只干呕了两三下。
应该是因为脑震荡,和从早上到现在一直没吃东西,胃里空空导致,初姒俯在床沿,咽了一下喉咙。
“初姒。”
戚淮州不放心她,所以没去书房,就在外面的走廊打电话,听到声音快步走来,见状,眉心一皱,倒了杯温水端过去:“头晕还是饿了?我叫雪姨过来做饭,先躺着。”
初姒抿了下唇,眼眶因为干呕生理性地泛红,想说这要是孕吐就好了……她额头抵着戚淮州的手臂,低垂着眼,声音有些沙哑哽咽:“戚淮州,如果孩子真的是被那个什么神收走,还能不能再要回来?”
那是她的孩子,直接拿走算怎么回事?
她按着自己的腹部,鼻尖也有点儿酸,“不是说、不是说好了建国以后不许成精吗?怎么不收基本法啊?那个什么神算不算封建迷信啊?我能不能到反邪教官网举报他们啊?”
夕阳西下,主卧没有开灯,光影暗淡。
戚淮州眼皮低敛,遮住眼里的情绪,只无声地将初姒按进自己怀里。
初姒想要一个发泄的途径,但无处可发泄,索性张嘴咬住戚淮州的衣服:“你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难过?”
戚淮州眼皮褶皱上的小痣浅浅的,几乎融进黑暗,看着都没有平时那么性感:“那我们两个抱在一起哭?”
初姒提了提嘴角,松开牙齿,抽了抽鼻子:“你刚才给谁打电话?”
戚淮州喂给她水:“找人查说你怀孕的那个医生的底细,我觉得问题更多还是出在他的身上。”
对,对,只顾着难过没有用,要找出真相才有用。
比起所谓神谴,他们都更相信从一开始就是阴谋。
初姒马上从戚淮州怀里离开,情绪像过山车,从难过直接进入亢奋。
她随手打开床头灯,又拿了笔记本和钢笔,咬开笔盖,跪趴在床上写字:“戚淮州,我们来捋一下。就先假设,是那个医生有问题。”
她写出“医生”二字,又圈起来,“我本来就没有怀孕,但他作假,说我怀孕——那么他为什么要作假?肯定不是恶作剧,他没胆子捉弄我们,我们跟他也无冤无仇,所以他一定是受人指使,那指使他做这件事的人,可能会是谁?”
初姒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戚淮州看着那一笔一划,在脑海里飞快翻找着可疑人物,初姒也是,但都没有特别复合怀疑的。
戚淮州接过她的笔,在空白处行云流水写上“假孕”二字,淡声道:“或者倒推回来,如果你被坐实假孕,谁能得到好处?”
“戚夫人肯定算一个。”初姒皱眉,“别的不说,她今天在病房就很带节奏,我要不是诈了她一下,她都不知道说到什么时候……看她反应,好像真跟戚槐清他妈的死有关,不会是她杀的吧?”
戚淮州写下戚夫人的名字——容虞,声音略沉:“不是没有可能。”
戚夫人或许可以容忍戚父在外还有情人,但绝对不会让这些情人生下戚家的孩子,可以想象,某一天她意外得知戚家在民间还有一个已经十岁的儿子,心情会是怎样?她如何能容下戚槐清母子?再大胆点设想,那场车祸,想带走的,可能不止戚槐清的母亲,而是母子二人。
但现在说这些,有些偏题,他们还是回到假孕本身。
初姒脑袋晕眩,忍了忍,继续说:“也不对……虽然戚夫人很可疑,但她陷害我假孕,好像没有好处。”
犯罪是讲究动机的。
戚夫人能有什么动机,驱使她去做这件事?
戚淮州看着纸上的词,医生、假孕、容虞,问号……但串联不起来。
“你看过宫斗剧吗?”初姒靠着床头,勉力撑着精神,“宫斗剧里,a嫔妃陷害b嫔妃假孕争宠,这样一来,b嫔妃就会被皇帝厌弃。可我又不是你爸的小老婆,她这样害我没必要吧?就为了让爷爷讨厌我?那至于埋线两个月吗?有的是更方便更快捷的办法吧?”
戚淮州抬起头,他的侧脸在光线的边缘棱角分明,敏锐注意到她话语里的迟钝:“头晕吗?”
初姒点头,是脑震荡的后遗症。
戚淮州拿开纸笔:“睡会儿。”
初姒很想强撑着,直到找到幕后主使,但撑不住,头疼得厉害,只好认命躺下,戚淮州拉起被子盖在她身上,也脱了外套,陪她一起睡。
他自然地将初姒搂到怀里,手从她腹部摸过。这是她怀孕后,他习惯性的动作,初姒好不容易被分析冲淡的难过,又聚集了出来。
他们是真的,真的很期待这个孩子……
初姒闭上眼睛,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到设局的人,找到后,别的先不管,她先扇ta一巴掌再说,杀人不过头点地,这么骗他们开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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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初姒两个月来,满心以为自己怀孕了,但从来没有梦见过孩子,却在“失去孩子”的今天,反而梦到了孩子。
那是一个小姑娘。
眼睛嘴巴像她,鼻子和侧脸像戚小洲,特别漂亮可爱,就是那种拍了照片视频发在网上,会被刷屏“又骗我生女儿”的那种可爱的程度。
坐在她的怀里,甜甜地撒娇:“妈妈我好爱你,我最爱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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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姒,初姒。”
戚淮州低声喊她,用拇指指腹擦去她眼角的眼泪。
初姒茫然地睁开眼,玻璃窗外的天色已经全黑了。
“梦到什么了?”戚淮州也是刚睡醒,嗓音沙哑。
“……梦到,梦到我们的孩子了,是个女儿。”可能刚睡醒的人就是比较脆弱,初姒终于还是忍不住,眼泪崩塌决堤。
明明已经两个月大了,再过七八个月,她就真的有一个女儿,一个像她和戚淮州的女儿,怎么……怎么会没有了呢?怎么会没有了呢!
戚淮州下颌收紧了。
初姒自己找姿势躲进他怀里哭,她那张嘴巴,平时没事的时候总是叭叭个不停,现在哭了,反而很小声。
戚淮州只穿着衬衫,很快就感受到她眼泪的温度。
不是很烫,但也让他的心口像烧起来一样灼疼着。
他没有让她不哭了,只是摸着她的头发,安抚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