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顶。
一身夜行衣的男人曲起一条腿坐在树下。
树梢被风吹动不断发出瑟瑟响声,两只鸟儿落在树杈上,吱吱叫声终是引得男子不耐蹙眉。
下一瞬,男人直接抬手射出两枚毒针。
鸟儿应声掉落在地,只抽搐了两下便没了动静。
男人缓缓睁开眼,月光倾洒而下,一道纤细的身影缓缓从树后走了出来,影子被月光拉的老长,刚好停在男人脚边。
“公子。”
低沉却清爽的嗓音在耳边响起,男人却是连头都不曾抬起,只淡淡出声道:“如何了?”
“奴婢都调查清楚了。”女子微低着头,语气恭敬道:“林姑娘与公子失联后便被一伙江湖大盗欺骗还被下了毒,是指挥佥事子书诀救了林姑娘,但林姑娘醒来之后便忘记了从前之事,眼下林姑娘就生活在佥事府中,而且……”
唐霖倏而蹙眉,俊逸的脸庞在惨白的月光下冷硬了几分。
“而且什么?有话说便是!”唐霖已经愈发没了耐性。
女子咬了咬牙,还是老实交代:“林姑娘似乎已经与子书诀互生情愫,方才府中的两个汤卫还去了古香斋,据说是为林姑娘挑选贴身女婢。”
唐霖微眯的眉眼陡然瞪大,起身便要离开,女人的呼喊声却及时传来:“公子!林姑娘现在不记得您,您现在过去只怕会打草惊蛇,若万一因此暴露了林姑娘的身份,只怕她与公子您都会陷入危险之中!”
唐霖闻言僵在原地,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不住颤抖着,忽的苦笑出声:“与子书诀互生情愫?那我当如何?”
嘶吼声回荡在山涧间,唐霖猛然抽出腰间佩剑,纵身划去,身后的树干顿时被齐齐切断,倒地的轰鸣声惊起了林间无数飞鸟。
女子脸色凝重的看着,目光触及唐霖时却多了一丝心疼。
……
乘着夜色,汤绝和汤焕驾着马车带着两个女婢朝佥事府奔去。
相比平时,今夜的院中明显寂静了不少。
大多数侍卫都被撒出去搜寻顾婉姝了,只剩下几名汤卫守在府中。
两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被汤绝从轿中扶了出来,看着威严的府门,均吓得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喘。
“别怕,小厨娘人很好,只要你们好生伺候,自不会亏待你们。”
“是。”两个小姑娘俯身行礼,乖巧应道。
房中,服了药的林妗染虽没再说梦话,但额间始终满是冷汗,即使子书诀不断换水投毛巾帮她擦拭,依然起不到丝毫作用。
听闻敲门声,子书诀不耐出声:“进来。”
房门随即被推开,汤焕和汤绝率先走了进来,两个小姑娘低着头跟在其后。
“大人,人带回来了,姑姑说她们是这一批训练的女婢中最机灵的,为人也老实,留下来照顾林姑娘再合适不过。”
然子书诀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两个小姑娘长得算不上标志,却干干净净的,倒也算是顺眼。
“叫什么名字?”子书诀冷哼问道,目光却已收回落在林妗染身上,帮她擦汗的动作更是不曾停过。
两个小姑娘立刻双膝跪地,低着头小声道:“回大人,奴婢名叫春芽。”
“奴婢兰七。”
“去换盆水来。”
“是!”
春芽和兰七闻言立刻起身,一个去端水盆,一个拿起了旁边的面巾。
“大人,让奴婢来吧。”
子书诀迟疑了片刻,还是起身让出了床畔位置。
兰七立刻凑上前去,相比于子书诀慌乱的动作明显要轻柔细心不少。
见此,子书诀也终是稍稍放下心来。
“从今日起,她就是你们的主子,她若出了半分差池,我定要你们加倍偿还,可听懂了?”
兰七手上一抖,连忙再次双膝跪地,叩头道:“奴婢明白!”
走出门,春芽也刚好端着新换的水回来。
冲子书诀弯腰行礼后便匆匆进了厢房。
天边残月如钩,时辰差不多了。
“先去准备吧。”子书诀沉声道。
汤焕和汤绝脸色顿时严肃了几分:“是!”
应了一声,两人转身快步离去,只是迈出石门前,汤绝还是忍不住回头扫了一眼。
可刚停顿片刻,汤焕便立刻抬手扣住其后颈,押着人离开。
子书诀自是注意到了,却并未说什么。
沉冷的眸子却是看向了不远处隐藏在黑暗中的树梢。
一道黑影随即从树上蹿了下来,稳稳落在子书诀身后。
“大人。”
“守在这儿,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通知我。”
“明白。”
汤鬼应了一声,又是玄身便没了踪影。
子书诀转身,但见春芽和兰七还算尽心,这才脚尖轻点,不过眨眼的功夫人便已消失在围墙后。
林间草屋内,不断跳跃的烛光将男人欣长的身影倒影在窗扇上。
子书诀缓步走近,脚踩在落叶上发出微弱的声响。
屋中人立刻警觉的蹙起了眉头。
紧闭的木门突然被一股劲力撞开,但见一人影飞速蹿出。
子书诀又抬起的脚还未放下,折扇就已经抵在了他的颈前。
看清来人,伏焱面色一僵,随即不禁嗤笑出声:“怎么?亲自来盯着我配药才放心不成?”
子书诀并未理会他,倒是直接越过他进了草屋。
草药味儿迎面扑来,子书诀眉头轻皱,行至桌前,但见茶碗里的鲜红液体已然没了大半。
伏焱跟着走了进来,重新坐到桌后冷声道:“放心,这是我与白羽的赌局,为了赢也断不会让林妗染死了。”
子书诀抬眸扫了他一眼,这话他是信的,只是……
“两个时辰前,在城外的蓬莱客店有一黑衣人将染染劫持,还给她服了葵花醉的解药。”
子书诀语气淡淡,仿佛再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但眉眼间却是不停打量着伏焱。
伏焱手上动作微顿,眼底倒是浮现出了一丝兴趣。
“哦?这葵花醉可是白羽得意之作,连我都还未配的其解药,这黑衣人是何来头?”
子书诀玄身坐在他对面,淡淡道:“不知。”
伏焱再次轻笑出声:“怪不得你会特意跑一趟,但只可惜,那黑衣人并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