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个结果子书诀似乎并不意外,眉眼都没有轻抬半分:“受命于何人?”
“不知。”汤焕眉头轻蹙,目露愧色:“还来不及问就被灭了口。”
“东西呢?”
汤焕再次摇头。
初夏,本该是渐暖的天气,可昨夜的一场雪将温度好似一下又拽回了冬天。
林妗染口中嚼着包子安静的听着两人的对话,见他们都不再出声这才试探性的问道:“那个……两位大人,我什么时候能走?”
“我叫汤焕,大人的随侍,你直呼我名讳便可。”汤焕不悦的矫正林妗染的言语。
“哦。”林妗染应了一声,吃掉最后一口包子,水汪汪的大眼渴求的看向子书诀:“大人,多谢您的早餐,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能先走了吗?”
“急什么?”子书诀轻捻着茶杯,看似漫不经心的眼底却暗潮汹涌:“我方才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
林妗染心里咯噔一下,神色随之凝重了几分,纠结了许久终于咬牙道:“大人不就是想找东西吗?”
子书诀看着她,笑而不语,算是默认。
“我帮大人把东西找到,您放我走!”
在当朝人眼里锦衣卫冷血无情,杀人不眨眼。
没人敢得罪锦衣卫,更没人敢与锦衣卫对视。
因为光是那充斥着冰冷杀意的眼神,就足以让人望而生畏。
可眼前的这个人不过是个小小女子,不但跟他多次对视过,而且眼神中没有半分畏惧和慌张。
她不是装的,她是真的不怕他。
一个不怕他的女人……
那颗沉寂了快二十年的心,就因为这样一个眼神,突然加速跳动了一下。
“没人敢跟锦衣卫谈条件。”子书诀缓慢的放下茶杯,转而轻抚上剑身。
林妗染脸色微白,却并未做出反应。
他的剑有多快,她昨晚已经见识过了。
如果他真想杀她,她根本逃不掉,索性泰然处之。
子书诀微挑了下眉心,眼底的神色又明亮了几分,片刻后才淡淡出声道:“但念在你父母双亡的份儿上,我就给你一个机会,找回路线图,我就放了你。”
林妗染暗自松了口气。
小二端着一壶茶刚好从桌边经过,林妗染顺手抢过来对着壶嘴就喝了起来。
反正此时是小厮装扮,也不用顾忌这举动会不会引得旁人注目。
一整壶茶都下了肚,林妗染终于感觉胃里不那么空了。
“行了,吃饱喝足了,可以走了。”林妗染率先站起身说道。
汤焕楞了片刻,几乎是下意识的反问:“去哪儿?”
“衙门啊。”林妗染理所当然道:“房屋已经烧没了,痕迹什么的肯定是找不到了,只能从尸身上入手调查了。”
想了想,林妗染还是多补充了一句:“我这个做女儿的也总得去送他们最后一程不是?”
其实林妗染只是单纯的怕再引起子书诀的怀疑,却没注意到她说完这句话时,子书诀垂眸轻笑了一声。
茶肆离衙门并不远用不着骑马,汤焕便做起了临时马夫。
林妗染看了眼子书诀冷傲的背影,犹豫了片刻还是凑到了看起来脾气更好一些的汤焕身边。
“汤……侍卫。”林妗染觉得还是要保持礼貌:“我昨晚逃命的时候摔到了头,很多事都不记得了,你能不能跟我说说我父母的事?还有你们在找的是什么路线图?”
汤焕下意识看向了走在前头的子书诀。
林妗染的声音虽然很小,但凭大人的内力不可能听不见她在说什么。
见他没阻止,汤焕这才放心的开了口。
林妗染这才知道,顾婉姝的父亲之前曾是户部都转运盐使司府上的家丁,月余前,顾钰海突然失踪,当日,都转运使便发现两浙盐运路线图竟丢失了。
“所以,朝廷怀疑是我父亲偷了路线图?”
汤焕牵着两匹马的缰绳,脊背挺的笔直,目不斜视:“不是怀疑,是确定。”
“怎么确定的?”也许是职业敏感,林妗染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根据调查,顾钰海是江湖上有名的大盗,此次扮成家丁潜入京城盐使司府就是为了盗取路线图。”
不出所料,衙门外围了好几层人。
林妗染刚走近便见两个衙役拿着通缉告示走了出来。
画像上的女子穿着破衣烂衫,头发枯槁凌乱,眉眼模糊不清。
看来知县大人已经认定她就是杀害顾钰海夫妻俩的主谋了。
“武断!”林妗染不满的小声嘟囔。
子书诀偏头扫了她一眼,并未出声。
“什么人?里头正在办案,闲杂人等不得进入!”手持官刀的衙役拦在衙门前。
汤焕将马拴好,随即走过来掏出了怀中令牌。
锦衣卫三个字在日光下尤为明显。
“锦衣卫?”衙役一怔,随即慌忙抱拳行礼,声音打颤:“不知是锦衣卫大人到此,多有得罪,还请大人见谅!”
说着,衙役忙拽了把身旁的同伴将路让了出来:“大人请!”
清风拂过,林妗染往前走的脚步突然一顿,紧跟着回头看向那群老百姓。
人头攒动,男女老幼皆有。
林妗染微仰着头又仔细嗅了嗅,目光随即定格在一个行走的背影上。
那是个女子,穿着烟色绸缎罗裙,梳着漂亮的祥云髻。
子书诀已经走过门廊,似是察觉到异样,也回了头,便见她呆站在大门前。
“有何不妥?”子书诀沉声问道。
林妗染回过神来,遂摇了摇头:“只是闻到了一股香粉味儿,有点熟悉,却又想不起来是在哪儿闻过了。”
子书诀吸了口气。
柳叶轻摆,草香怡人,除此之外,便是家家户户的烟火气息,哪有什么香粉味儿?
“可能是我鼻子出问题了。”林妗染揉了揉鼻尖,低下头不吭声了。
这乖巧的模样倒是让子书诀有些意外。
眼角余光扫到告示牌上的画像时,却又仿佛明白了什么。
随即回头看向带路的衙役:“知县大人可在堂上?”
“并未。”衙役恭敬的低着头,回道:“大人正在尸房陪同老仵作验尸。”
“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