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倾紧紧的将这枚碎玉攥在手心之中,阴沉的朝着山下望去。
“殷琉璃,你真的以为藏了红线,丢了玉佩,我就找不到你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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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林思慎带着走了一路,到了附近的县城后,他带我上了一辆乡村大巴。
在国道上悠悠荡荡的晃了三四个小时,终于在一个山脚下停了下来。
下车的时候,头顶上的天已经黑了下来,我拿出手机一看,发现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了。
我在周围看了一圈,发现这荒郊野岭的,连户人家都没有,要不是他中途喊了司机停车,司机都不兴把我们落在这儿。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啊?”我有些心急的对他又问了一句。
林思慎脚下微微一顿,“翻过这两座山就到了,一会儿看你发挥,等你顶不住快死了在喊我。”
???
林思慎这话一出,我后背发毛的厉害,莫名的有种自己被人卖了,还得替人数钱的感觉。
跟着林思慎翻过这两座山,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的事儿了。
夜里的山风极大,吹得我浑身上下凉飕飕的,我累的坐在树下歇脚。
刚想擦擦额头上的汗水,一道诡异的歌声,却在这时,缓缓传进我的耳中……
“荷叶生时春恨生……”
“荷叶枯时秋恨成……”
“深知身在情长在……”
“怅望江头江水声……”
这首诗我小时候学过,是李商隐为悼念亡妻,所写的《暮秋独游曲江》。
大半夜的,突然有个女声,将这首诗唱了出来,不断在山中回荡,莫名的给了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
我一下子从地上站了起来,朝着山脚下望去,却见山脚之下乌漆嘛黑的,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那这歌声……
又是从哪儿来的?
“走吧,别歇了,一会儿有戏看,还会有人请你吃席呢。”林思慎听到这道歌声后,意味深长的露出一抹诡笑。
“看戏还吃席???”
“林思慎,你可别把我带到鬼村里去了啊!”我惊恐的后退了两步,却被他直接拽下了山去。
直到下山之后,我才发现,山脚下竟然是一条湍流涌进的小溪。
顺着溪水一路往上走,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极宽的江河,光是入水口,就用三条,可以说是一处三江交汇的地方。
一座挂满了大红色灯笼,一片怡静的村子,出现在了对面的江岸。
约莫七八艘挂着红灯笼的小船,在江面上摆渡。
这一幕,倒影在江面上,美的就像一座落在世外的桃花源境,令人无限神往。
我和林思慎刚走到码头上,就被江面上的小船发现。
一艘挂着两顶红灯笼,极具江南风情的那种,还带了一个小蓬顶的乌篷船,悠悠荡荡的朝着我俩的方向驶来。
撑船来的船夫,是一个年过花甲的老爷爷,穿着一身灰蓝色,棉麻制的长衣长裤,脚下踩着一双黑面白底的软布鞋。
脑袋上带着一顶有些发黄的斗笠,身上套了一件蓑衣,面相十分亲切。
老爷爷小心的将船撑到岸边,伸出手来对着我俩邀请道。
“两位是路过此地的旅人吗?”
“我们村中正在大摆宴席,何不挪步赏脸,一起过来沾点儿喜气?”
我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微微侧过余光,看了林思慎一眼。
好家伙,还真让他给说对了。
只是这天黑路远的,谁家吃席大半夜请客呀。
“好呀,老爷爷,你们村里是有什么喜事,为啥这个点还在摆席吃呀?”
我一边踏上乌篷船,一边对着老爷爷问道。
他笑的极为快乐,像是由心底里散发出来的雀跃一样,神神秘秘的说了一句。
“女娃娃,你们是从外地来的吧?”
“是啊。”我点头。
“那就不知道咱们这儿的习俗倒也正常,咱们这儿啊,是新安江三江流域的交汇处。”
“前些年,朱元璋打天下的时候,打到了这里,击败了我们的汉王陈友谅后,虽然留了我们一命,却也下了一道圣旨。”
“将我们这支持汉王的陈、李、林、袁、孙、钱、何、赵、叶的九姓人家,赶到了水上,不让我们上岸生活,更不让我们与岸上的人通婚。”
“久而久之,我们这儿呀,便形成了特定的习俗,专靠打鱼载客为生,就连结婚都是在这船头上拜堂的!”
被赶到水上,永世不得上岸,本是一件特别感伤的事情,在老爷爷身上透露出的,却是极为乐观的态度。
只是……
朱、朱元璋???
我定睛的又看了一眼老爷爷的穿着,发现他那斗笠之下,竟是一头盘在后脑勺上长长的头发。
再一看其他船上的人,穿着的衣服,像极了明朝时期,老百姓们的穿着打扮。
要知道,现在已经是社会主义,人民当家做主了呀!
难道这些人,从明朝活到了现在???
还是这些人都是鬼呀!!!
我惊恐的看着他们,却发现他们露出来的皮肤一片惨白,身上却又没有丝毫鬼气。
再一看,江面上飘着白雾和缕缕青烟,这……这是阴气!
仿佛只要上船,到了江上,便与外面的世界,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我莫名的有些怕了,却见老爷爷提起他们的习俗,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样,对我说个不停。
“虽然我们这儿的人,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上岸,也没有和岸上的人家通婚了。”
“但就在一年多以前吧,一个从外地过来的书生,到岸上的学堂上教书,正好和我们九姓人家里的姑娘看对了眼儿。”
“大伙合计着,那道圣旨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外地来的书生,虽然也是岸上人家,可毕竟不是本地人。”
“我们呐,和三都渔村的人一合计,干脆就冒个险,让他俩成婚得了,于是每船每户都出了些钱,打算大晚上的,就让他俩生米煮成熟饭!”
老爷爷刚一说完,小船已经驶到了对岸。
停在岸边的时候,我发现岸上除了水上人家,和三都渔村里的村民之外。
还有十来个,穿着清民时期,乃至现代衣服的人,神色空洞的站在岸边围观。
在它们的身后,是一个用石头做的大门楼,上面写着三都渔村四个大字。
门楼下面,零零散散的摆了二三十桌,铺着红布的酒席,上面摆满了美食美酒,坐了些许等待开席的客人。
门楼和酒席后面,是一个依山傍水,张灯结彩,挂满了红绸的村落。
我和林思慎刚一上岸,也不知是谁,忽然大喊了一声:“新娘子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