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凌沧和长缨对视一眼,不约而同上下打量了那男人一番。
那男子眼神沉稳淡漠,有种上了年纪看透世俗后的通透。
他并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只是道:“周围除了江湖人,还有无辜百姓,你们当真丝毫不顾及他们的安危?!”
这番态度,在旁人看来便已经等同于默认。
众人齐齐变了脸色。
“浪行客,他果真是浪行客!!”
“我的天,不是有传言说浪行客已经退出江湖了吗?”
“还有人说他早就死了呢,这种一听就是流言的东西你也信吗?!”
“师兄,可别让他听见!”
“难道最近那个传言是真的??浪行客真的为了一个女人,重出江湖了!”
喧哗声,震惊声,各种混杂。
那男子眼里微微露出一丝不耐,缓缓开口,“你们,说够了吗?”
瞬间原本还十分嘈杂的声音消失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也默默压低了音量,只敢跟身边的人咬耳朵。
那余北七狼心知自己这是真惹上不能招惹的人了,脸色有些难看,方才冲着男人吼的那人是他们的老大,老大此刻僵硬地扯出一张笑脸,讪笑道:
“原来是浪行客盟主,在下真是有眼不识泰山——盟主说得对,我们怎么能不顾周围普通百姓呢!”
说着,他视线疯狂乱飘,想找一个普通人。
恰好就和长缨他们这一车人对上了眼。
余北七狼上前一步,冲着长缨他们的马车拱手赔礼。
“实在是对不住,惊扰了各位,希望你们没有被吓到。”
藏风和那个藏龙卫明卫风二一语不发,低着头,用宽大的斗笠将自己的脸挡的严严实实,就好像他们真的是一个普通的车夫。
长缨所习的拳脚功夫跟这些江湖人不是一个路数,多是异世界流派,所以他们也看不出来长缨的身手。
而傅凌沧。
当一个人强到胜过在场所有人数倍时,他想在别人眼中是什么形象,便是什么形象。
就如此刻,他收敛内息,在这些人看来,他就是一个普通的眼神有点冷的男人。
长缨眼珠子一转,脑袋一下子缩进了傅凌沧怀里。
她嘤嘤嘤道:“相公,人家好怕。”
傅凌沧跟长缨相处这么久,早已经不是那个遇到她演戏时只会被动当工具人的人了。
他垂眸温柔地搂住长缨的肩膀,安抚了一句,而后抬眸毫不客气地对那七人道:
“听见没,你们吓到我夫人了。”
“还有那个家伙——”长缨纤纤细指从他怀里伸出来,她指着带着面具的男人,娇气的抱怨,“他怎么带着那么难看的东西啊,吓死人家啦。”
卧槽!
众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她的目光里几乎写着几个大字:
你完了。
你要死了。
原本面朝着那些江湖人,只给长缨他们留了大半个侧脸的男子转过头来,一双眸子沉沉的看着他们。
傅凌沧用比他更冷更沉的目光瞪了回去。
“看什么看?没听见我家娘子说你吓到她了吗,还不快自觉点转回去,别碍着我家娘子的眼!”
在他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周围的江湖人就开始往旁边撤。
在他这句话说完之时,面具人终于再也忍耐不住,以手成刀,身形倏地朝他们逼近——
“啊——!救命啊,江湖人打普通苍龙国百姓了!!还有没有王法了!!”
砰!!
掌风在劈到他们身上前猛地转了方向,狠狠劈在了马车车壁上,一块木头被削飞了出去。
面具男停在原地,冷冷看了傅凌沧一眼。
“管好你的妻子,话,不是能随便乱说的。”
傅凌沧气势丝毫不落,他下巴微抬,别有深意地道:
“不错——话,确实是不能乱说。”
他指的是身份,但那人却当是他识趣的认怂了,冷哼一声,拂袖便走。
他步伐十分诡谲,仿佛只是几步之间,人已经在他们十几米外处。
再一眨眼,他竟然已经到了城门口。
傅凌沧目光幽深地看了一会儿,揽着长缨的身子向后一撤,车帘放下。
车厢内,瞬间便跟外面间隔开来一般。
长缨懒洋洋地从他怀里挪开,靠在地毯上,“看出来了吗,那人的身手如何?”
傅凌沧没有故意贬低,“十分不错。”
长缨挑了挑眉,“比之你如何?”
傅凌沧矜持道:“若是他以命相搏,或许能挡住我百招。百招之后,他必死无疑。”
长缨满意地笑开。
她突然又想起一事:“等等,那跟你以前比呢?就是你以浪行客身份行走江湖时的功夫比如何?”
“那时我与人打斗从未尽过全力,若是以我当时的境界来看,他与我不相伯仲。但若是以我当时展现在旁人面前的实力来看,要稍微高上一筹。”
合着这家伙那时候不但知道开马甲,还在扮猪吃老虎。
长缨嘴角抽了抽。
傅凌沧以为她是不满意,连忙又补充了一句:“但那时我尚且不满十八岁,而我观此人情况,他的年龄最起码五十以上了。”
只是内功若是修炼到极致,强身健体不说,也不怎么显老。
所以傅凌沧估计这人面具下的脸看起来大概是三四十左右。
长缨扶额:“我现在十分好奇你行走江湖时是作何打扮,为何这么大年纪的人假扮你,竟然都没有人怀疑。”
“这很正常,其实当时见过我的人很少——而真正看到我脸的人,也都下去了。”
傅凌沧用脚尖点了点地面。
他满脸无辜:
“那些遇见过我但连我人都没看到的家伙们,大概也怕丢脸,便干脆将我吹得神乎其神,年龄在外人眼中自然就大了……不过宝贝,你知道,其实我并不老。”
长缨:“……”
俏脸一红,她没好气的嗔怪道:“你如今真是越来越不正经了……我那个高冷闷騒话少的小侯爷去哪了?”
傅凌沧突然凑近她:“你不喜欢这样的我吗?”
他们挨得极近。
近到长缨能看清他一根根睫毛,近在咫尺。
对视间,仿佛有一种古怪的魔力,让他们无法挪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