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一寸寸落下,屋子里的光线慢慢暗了下来。
笼子里的小家伙张了张鸟喙,似乎是想叫唤。
守着笼子的人立刻反应飞快,指尖一弹,正在那鸟喙张开时,一粒小米弹进了它的小嘴巴里。
黄崽:“……”
它下意识吧唧了两下嘴,将小米粒儿咽了下去。
唔,不好吃。
黄崽忧伤地垂下小鸟头,黑豆眼里写满了悲伤。
明明它已经努力的学乖了,娘亲说的话全都在乖乖的执行,为什么娘亲还是不喜欢它?
伤感到了深处时,它下意识想啾两嗓子倾诉忧伤,但在张嘴前想起方才那寡淡的小米味,又郁闷地忍了下来。
然后更悲伤了。
呸!它高贵的凤凰应该吃着练实,饮着醴泉,再吸一口娘亲身上的气息才对。怎么能吃这种俗物!
小黄鸡的脑袋啪嗒抵在鸟笼身上,默默闭上眼。乖乖哒,再乖一点,说不定娘亲就能发现它也是有一点可爱哒,就会慢慢喜欢上它了呢……
湖心岛。
石桌边,男人慵懒的半躺在竹椅上。
一个身影无声地上前,随着他的靠近,一律食物的香味随着夜风散了开来。
藏风将饭菜放在石桌上,退到一边。
只见桌上放着大碗米饭,还有满满一大碗红烧肉。是的,红烧肉。
泛着焦糖红色的肉上染着没收干的酱汁儿,颤颤巍巍的,一眼就能看出其味道一定十分不错。
——京都第一美人,文质彬彬、温文尔雅、衣不染尘的傅小侯爷,虽然住在水中央,居于竹舍之中,还是个重度洁癖——但他特别爱吃肉。
尤其还是重口味的、油汪盐沉的肉。
这若是传出去,怕是能让无数人惊掉眼睛。
傅凌沧姿态优雅地吃着饭,便听藏风忽然道:“侯爷,那只小鸡崽好像情况有点不对。”
“……那东西的事跟本候说什么。”傅凌沧蹙了蹙眉,又吃了一口肉。
却莫名觉得嘴里的肉没有方才的香了。
他将筷子搁下,沉默片刻,才冷声问道:“怎么情况不对,它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自黄昏时便耷拉着脑袋,看起来没什么精神。方才属下去看了眼,听守着它——”
傅凌沧:“看守。”
藏风一板一眼地改口:“……听看守它的人说,这小崽子突然之间就不吃不喝了,担心会出事,就让属下来问问您该怎么办。”
“本候又不是大夫,问我有什么用!”傅凌沧皱着眉,语气有些不耐烦。
他揉了揉眉心,片刻后又问:“多久没吃没喝了?”
莫非那鸡崽子还想用绝食来威胁他?呵,简直可笑,一只奸细鸡罢了!
藏风想了想:“约莫有一炷香了吧。”
傅凌沧:“…………”
他一时间差点以为他听岔了。
“多久?!”
藏风:“一炷香。”
傅凌沧闭了闭眼,冷笑道:“一炷香也值得大惊小怪,不知道的还当它是三天没吃了呢!”
藏风解释道:“那小鸡基本上每过几息,就要吃一口、或是喝上一口,这次隔得着实有些久,兄弟们有点担心,而且叫了它数次它也不动弹。”
“我看它是吃太多撑着了吧。”傅凌沧嗤笑一声,“那东西的事以后不要再跟我汇报,本候不想再听。”
他面无表情地想:叶长缨那没脸没皮的人手底下的鸡,能有什么出息?
将军府后院。
“阿嚏!”长缨揉了揉鼻子,咕哝道,“谁在背后说爷的坏话,真是长了熊心豹子胆了!”
她全然不知,自己在跟傅小侯爷只见过一面的情况下,在他眼中的印象已经从——古怪的女人,目的不明的古怪女人,能驱使精怪的目的不明的古怪女人——成了如今,没脸没皮没出息,且脑子大抵有病的女人。
从某些方面来说,她也算是在傅小侯爷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夜半。
傅凌沧睡到一半,迷迷糊糊中觉得胸口有些沉重,似乎是什么东西钻进了他的怀里。
暖融融的。
毛乎乎的。
他睁开眼,面无表情的掀开被子看去,就见暖黄色的小鸡崽窝在他胸膛上,团成了个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