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志一行人离开北京大名府后,公孙胜就远远缀在后面一路跟随寻找下手的机会。
一连追出去五六日,公孙胜对杨志越来越是佩服。
在县城治下,平坦的大道上赶路时,杨志带人每天五更早起趁着凉快赶路,等到日上头顶炎热时便歇息。而在经过一些山路险要之处,杨志则换成辰时才起身,申时便停歇不前。
路途上黑店的一些小手段,都瞒不过杨志的眼睛,那些店主人见杨志颇有些手段,都不敢赚他。
眼见到了山东地界,公孙胜寻思道:这杨志如此谨慎机警,又武艺高强,自己一人难以得手,还得寻几个帮手。
他忽然想起一人,那人距离此地不远,若与他联手,或可成事。
想到此处,他便撇了杨志,只往东南赶来。
由不得他不着急,到了山东若是杨志由旱路转水路,便可一路直达东京汴梁,那便再也没有下手的机会了。埋伏在大名府到汴梁旱路上的好汉怕是要空等一场了。
公孙胜一路打听来到郓城县东溪村,问清楚晁保正家的位置,就匆忙赶了过去。
他曾听闻,山东郓城县东溪村有一位江湖好汉,名唤晁盖,平生仗义疏财,专爱结识天下好汉。
江湖传言,郓城县东门外有两个村子,一个是东溪村,另一个是西溪村,中间只隔着一条大溪。据说西溪村溪边常常闹鬼,有个僧人便凿了个青石宝塔镇住溪边。从此西溪村的恶鬼都跑到了东溪村来,那晁盖得知此事,便把青石宝塔独自取来放到了东溪村。所以,人们都称他做托塔天王。
来到晁盖庄前,就见庄前树荫下摆着两条长凳,上面坐着五六个庄客正在纳凉。公孙胜整理了衣袍,上前稽首作揖道:“劳烦通禀下保正,贫道想拜见保正化些斋粮。”
一个庄客站起来说道:“既是如此,先生稍等,我进去通报下。”
过不多时,那庄客提着一个布袋走了出来,那布袋里约莫能有三五升米。
“先生,这些米你且拿去。”
公孙胜并未接过布袋,而是笑道:“还是劳烦小哥再去通报,贫道要见保正。”
那庄客不耐烦地说道:“你这道人,怎得如此不晓事儿!既是化斋,何必非要见保正?我家保正正在管待客人吃酒,哪里有空理会这等小事。”
公孙胜仍是固执地让那庄客再次通报,那庄客执拗不过,只能走了进去。
过不多时,他又提着三斗米出来。
公孙胜见此情形,哭笑不得,只得说道:“相烦小哥告知保正,贫道道号一清,不为钱米而来,只求见保正一面。”
那庄客苦着一张脸,说道:“先生就别在为难小的了。保正今日委实没有工夫。先生还是改日再来吧。”
“我不为钱米斋粮,闻知保正是个义士,特求一见。”公孙胜施了一礼,再次说道。
那庄客无奈之下,只能再进去通报。过不了片刻,他走出来对着公孙胜怒目而视:“你这道人速速离去!休要再让我吃保正的骂了。再敢纠缠,我便将你打了出去。”
公孙胜见状,冷笑一声:“我倒要瞧瞧,你如何将贫道打出去。”
“看你这厮哪里像个道人,便似是个贼人。”
那庄客走上前来,说着伸手就去推公孙胜。
公孙胜猛地抬手抓住那庄客的手腕。
那庄客抽了一下,没有抽动,怒喝道:“你要作甚?”
公孙胜用力往后一拉将那庄客拉到近前,抬手“啪”的一下托在对方的下颚上。
那庄客身不由己地倒退出去几步,跌坐在地上。
“你这贼道人,竟然出手伤人!”
“真是不长眼,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晁保正的庄上也敢撒野!教训他!”
其他庄客瞧见了,一个个叫嚷着冲上前来。
只是他们高看了自己,低估了公孙胜。
顷刻之间,五六个庄客都被打倒在地。其中一个庄客见势不妙,连忙向庄内跑去。与此同时,庄内听见外面热闹,又冲出来七八个庄客。这些庄客见了场中情景,也不问缘由就去打公孙胜。
正打得热闹,只见庄内走出来一伙人,当中簇拥着一个大汉。那大汉满脸浓须,身躯魁梧,年纪能有三十六七岁,正是托塔天王晁盖。
晁盖上下打量了一眼那道人,见他身穿一领巴山短褐袍,腰系杂色彩丝绦,脚上穿着一双麻鞋。看到那道人背后负着一柄铁剑并未拔出,情知对方已经收下留了情。
“住手!”
晁盖暴喝一声,越众而出来到公孙胜身前。
在晁盖出来的时候,公孙胜便注意到了他,猜测此人应该是晁盖,便借机收手。
“先生息怒,你来寻晁保正,无非是投斋化缘。他已然给了你米,何故闹事伤人?”晁盖看着公孙胜不解地问道。
公孙胜哈哈大笑说道:“贫道不为食钱米而来。我这里有一桩好买卖,特意来寻保正。结果这厮言语无状,辱骂贫道,因此才动手。”
晁盖好奇地问道:“先生可认得晁保正吗?”
公孙胜回答道:“只闻其名,不曾会面。”
晁盖抚须笑道:“在下便是晁盖。先生若不嫌弃,可到庄里拜茶如何?”
公孙胜躬身说道:“那便多谢保正了!”
两人进到庄里,公孙胜开口说道:“贫道有一机密要与保正商议。不知保正家中可有隐蔽之处?”
晁盖诧异地看了公孙胜一眼,便邀请公孙胜来到一个阁楼,上了二楼,分宾主坐定。
晁盖这才问道:“还未请教先生高姓?”
公孙胜回道:“贫道复姓公孙,单讳一个胜字,道号一清先生。贫道久闻托塔天王晁保正大名,一直无缘拜识。今有十万贯金银珠宝,想送与保正,不知保正肯接纳否?”
听到公孙胜的话,晁盖玩味地笑道:“先生所说的可是那生辰纲?”
公孙胜猛地站起身来,吃惊地看着晁盖,问道:“保正如何知晓?”
晁盖站起来拉住公孙胜,大笑道:“先生,且随我来。我为你引荐几位好汉。”
两人来到客厅,公孙胜飞快的扫视了厅内。
客厅最里的方桌上摆着金钱、纸马、香花、灯烛、煮熟的猪羊等物,地上残留着烧化的纸钱。看来之前有人在此烧香结拜。
客厅当中的酒桌上摆着酒宴,酒桌前正坐着五个汉子饮酒吃肉。
见到晁盖,那五人全部站了起来。见晁盖领着一个陌生的道人走了进来,几人都有些诧异。
“各位兄弟,这位是一清先生公孙胜,特为生辰纲之事而来。”晁盖指着公孙胜说道。
说完,他又指着旁边的一个眉清目秀,面白须长的秀才说道:“这位乃是智多星吴用。”
公孙胜和吴用彼此叙礼。
晁盖又指着吴用旁边的一人。那个汉子站了起来,直接说道:“我是刘唐,江湖人都唤我作赤发鬼。”
“久仰!”
“久仰!”
刘唐坐下后,他旁边的两个人站了起来。
“小弟朱贵,绰号‘旱地忽律’!”
“在下摸着天杜迁!”
听到摸着天杜迁,公孙胜微微一惊。如今梁山水泊越发强大,他也曾听过梁山火并之事,杜迁不就是之前梁山的三位头领之一吗?
想不到他竟然投靠了晁保正!
公孙胜心里琢磨着,脸上不动声色和两人见过。
最后一个汉子站起来笑道:“我是白日鼠白胜,见过先生!”
众人都见过了,彼此落座,重开宴席。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就听吴用忽然开口说道:“保正之前梦见北斗七星坠落在屋脊上,今日我等七人聚义,岂不正应天象!”
“妙哉!”晁盖闻言大喜,笑道:“之前我们六人结拜,不如再加上公孙先生重新结义。”
“如此甚妙!”朱贵附和说道。
话不多言,七人焚香结拜,晁盖仍是坐了第一交椅,吴用第二,公孙胜第三,杜迁第四,刘唐第五,朱贵第六,白胜第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