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万金侯》 第1章 总有人要作死 秦锋静静地站在铜镜前。 镜中的他年纪不过二十岁左右,剑眉星目,相貌俊朗,一袭古装的打扮,衣裳带着淡淡的熏香。 不就是陪客户应酬喝飘了,竟然真的穿越了! 看着如今的形象,秦锋有些不太习惯。前世大学毕业后,他做了十年的销售,西装衬衫领带已经是标配。 比起穿着,这个时代更让秦锋头疼,北宋政和四年,皇帝是宋徽宗赵佶。作为一个金庸迷,对郭靖、黄蓉、杨康这几个名字不陌生,自然知道“靖、康”的来历。十几年后白山黑水间走出的女真族,将会给华夏民族带来永世难以磨灭的耻辱。 秦锋这个名字是穿越的这个“前辈”的名字。根据前辈的记忆,他自打记事起就跟随姨夫在东京汴梁长大。他还有个年长四岁的表姐,三年前嫁给一个教头为妻,婚后两人十分恩爱。只可惜,这个教头名叫林冲。 “北宋?水浒?”秦锋有些无奈,这是个更偏向于水浒世界的北宋末年,真正的乱世啊。 此时距离林冲被发配沧州已经过去了两个月,表姐张贞娘也跟着张教头回家居住。而高衙内却一直在纠缠张贞娘,大有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之意。 这高衙内原本是太尉高俅叔叔高三郎的儿子,和高俅是堂兄弟。高俅发迹后高衙内厚着脸皮认高俅为干爹,更是仗着高俅的权势在东京城无法无天,东京的人都叫他是“花花太岁”。 “小官人!我终于找到你了。” 突然,一个清秀的古风少女眼角挂着泪痕跑了过来,扯着他的衣袖就往外拖,边走边满脸急切地说道:“小官人,你快去救救娘子啊!” “锦儿,你慢些!”秦锋挣脱锦儿的手,他已经认出这个少女是张贞娘的贴身使女锦儿。 锦儿哽咽着声音说道:“小官人,慢不得!那高衙内闯进娘子的厢房,门外有两个闲汉拦着。我听到娘子在叫‘救命’,再晚就来不及了。” 秦锋闻言在心里暗叹了口气,问道:“可有找到我姨夫?” 他是自家知道自家事。之前也是“前辈”不争气,虽然自幼跟随张教头习武,可心思却完全没放这上面。武功没学到多少,反而沾上了赌博的恶习。为此,平日里没少惹得张贞娘生气伤心。 秦锋虽然想救张贞娘,但是高衙内的身边可是有一个陆谦啊!陆谦的人品虽然让人不齿,可他的实力不容小嘘,远不是秦锋三脚猫的功夫所能击败的。 “没有找到!小官人,娘子平日里是如何待你的,难道你就见死不救?”锦儿抬手拭泪凝望着他。 她跟着张贞娘也有六七年了,对秦锋自然十分了解。可是此刻她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眼前浮现出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倩影,张贞娘对待这个弟弟还真是不错。 算了,过去看看。 秦锋摸了摸腰间的压衣刀,直奔西面张贞娘居住的厢房而去。 厢房外两个帮闲靠在一起正在窃窃私语,不时露出猥琐的笑容。 张贞娘绝望而又无助的哭泣声从厢房里传来:“衙内,不要啊!求求你放过我吧。” 秦锋眉头微蹙,看来高衙内追求张贞娘不成,耐心耗尽打算做一回霸王了。 其中一个帮闲见秦锋走过来,骂骂咧咧地上前向他胸膛推去:“你这厮过来做什么?滚一边去!” 秦锋猛地抓住他的手腕,使了个顺手牵羊,将他摔了出去。 另一个帮闲见状愣了一下,他显然没想到一向胆小的秦锋竟然敢动手。可不管如何都不能让他打扰到高衙内的雅兴,否则他的屁股一定会遭殃。 见秦锋来到面前,这个帮闲挥动拳头向秦锋打去。可秦锋的动作更快,左腿提膝。 就听见“嗷”的一声痛呼,帮闲已经如同虾米般缩成一团倒在地上哀嚎不止。 秦锋伸手用力拍了拍房门,厢房里顿时安静了片刻随后又传来呼声。 “大郎,快救救我!” “哪个混蛋啊?休要来烦我!” 房门从里面反锁了,秦锋后退两步,快步撞向房门。 “砰”的一声,房门被撞开。只见高衙内正把张贞娘压在床榻上,双手胡乱地撕扯着她的衣裳。 听到声响高衙内吓了一跳,转头看了眼秦锋,并未理会反而继续自己的解衣大业。 秦锋有些无语。古人的心理素质都这么强大吗? 不管怎么样,秦锋都不能看着高衙内在自己的眼前把这个表姐给办了吧。秦锋上前费力地拉开狗刨一般的高衙内,正要开口说话,却不防高衙内回身照着他的脸上给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声,秦锋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从心头腾起。 老子长这么大,不管前世还是这辈子,挨嘴巴子倒是第一次! 高衙内的两个帮闲从门外跑了进来,连连告罪却换来高衙内更严厉的怒骂。 “你们这两个废物,不是告诉你们不要让人打扰本衙内的好事吗?你们是怎么看的?” 看着打扰自己好事的罪魁祸首,高衙内上前一步,用力又拍了拍秦锋的脸颊:“你是谁啊你,敢来坏本衙内的好事!” 秦锋面色阴沉,攥紧了拳头,高衙内吓得后退了几步,见秦锋仍是站在原地,又变得趾高气扬。 “想打我,你敢吗?” “我爹是高太尉!嫌官小我不做,殿帅府是我家开的,我打死人不偿命。”高衙内说着,猖狂的嬉笑着看着左右。 张贞娘顾不得整理凌乱的衣裳,小跑过来拉住秦锋,强忍着委屈劝道:“大郎,我没有被他怎么样。你可别做傻事,他毕竟是太尉之子。” “谁厉害,我欺负谁。谁有钱,我讹诈谁。”高衙内看着娇艳的张贞娘更加嚣张,指着自己对秦锋说道。 “打我啊!你打我啊!我告诉你,你今天不打死我,我明天就弄死你!” “我打死人就像踩死一只蚂蚁。小子,敢惹我,你死定了!”高衙内恶狠狠地笑道。 秦锋忽然也微微笑了笑,为什么这世界上,总有人要作死。 伸手抽出压衣刀,踏步向前,秦锋照着高衙内的脖子划了过去。 只听见“撕拉”一声,殷红的鲜血喷涌而出,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高衙内的笑声戛然而止,捂着脖子倒了下去。 感觉到温热的血液如同雨滴般击打在脸颊上,秦锋双手微微颤抖。 冲动了,可是他不后悔,谁想要他的命,那就拿命来搏吧! 高俅是宋徽宗面前的红人,看来以后只有造反一条路可走了。这个时候宋江、田虎、王庆和方腊还没有崛起,他完全可以高举旗帜,提前收纳人才、抢占地盘。 第2章 逃离汴梁 “你竟敢杀了高衙内?” 两个帮闲震惊的看着秦锋,随后转身就想往外跑。秦锋早已追了上去,几刀解决两人。 秦锋并非弑杀之人,可现在对他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一旦高衙内的死讯传出去,高俅绝对不会放过自己。 “小官人,我已经把大门锁上了。” 刚才锦儿见秦锋动手心知不好,第一时间就跑去门口看看门外是否还有人监视。没有发现异常,锦儿锁好大门才赶了过来。 “做的不错!”秦锋称赞了锦儿一声,接着说道:“二姐,这里不能再待了,你和锦儿抓紧时间收拾下金银细软,我去换身衣裳,我们立刻逃出城。” 回到自己居住的厢房,秦锋洗去身上的血迹,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又找出一个包袱,放了些衣物。至于钱财,就只有十两银子。 也难怪,他之前不务正业,沉溺于赌博,没有收入来源。这钱还是前两天,张贞娘偷偷塞给他的。 刚走出房间,就听到张贞娘一声惊叫,听声音是从正房传来,秦锋急忙跑了过去。 只见张教头趴在桌子上,桌上放着的酒壶被打翻,碟盏凌乱,张贞娘跪在地上痛声悲泣,锦儿在一旁边垂泪边低声安慰着。 秦锋又向前几步,这才发现张教头七窍之中有乌黑的血痕流出,竟是已死去多时。 原来,高衙内追求张贞娘不成,就派人宴请张教头,名义上是说和,其实已经在酒中下了毒药。 锦儿之前来正房寻觅张教头的时候,被人阻拦,而且外面发生这么大的动静爱女心切的张教头都没有出来,这才猜想张教头不在家。却没想到张教头已经遭了毒手。 “爹爹,是女儿不孝,害了你。” 听着张贞娘撕心裂肺的哭声,秦锋也有些难受。张教头膝下无子,待他便如亲生儿子一样。可事已至此,他必须为几人寻一条活路。 “二姐,不要哭了。人死不能复生,我已经杀了高衙内,为姨夫报了仇,我们现在得抓紧时间逃命了。”秦锋柔声劝慰说道。 张贞娘摇了摇头说道:“大郎,你带着锦儿走吧。爹爹是因我而死的,我要留下来安排好爹爹的后事。” 锦儿轻轻擦着脸上的泪水说道:“娘子不走,锦儿也不走。” “二姐,我们是一家人,要走就一起走,要留就一起留。我想姨夫在天之灵也不希望我们分开。” 不管是因为亲情的关系,还是为了得到林冲的效忠,秦锋都要劝张贞娘和他一起走。 “姨夫是被高衙内害死的,我们已经杀了高衙内,也算是为他报仇了。姨夫膝下无子,他曾经跟我唠叨过,想着等你和林冲有了第二个子嗣,便开口讨要过来延续张家香火。你若死了,张家的香火就真的断了。” 为了打消张贞娘的求死之意,他只能编个善意的谎言。 “爹爹真的说过?”张贞娘强忍着止住眼泪,回头凝视着秦锋问道。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倘若真是因为她使张家绝后,那九泉之下她也无颜再面对爹爹。 只是为何却从来没听爹爹对她说起过? 是了!爹爹便如一棵大树,从来都只为她遮风挡雨,不曾有过任何怨言,有困难从不在她面前提起。她嫁给林冲三年未育,爹爹又怎会提起子嗣之事让她为难呢? 看着张贞娘清澈的眼波中倒影着他的影子,秦锋心里有些愧疚,却郑重地点了点头,只能用后世的一句常用话来安慰自己。 我这也是为你好。 张贞娘转过头跪直身躯,向着张教头重重磕了几个响头。 “锦儿,你带二姐收拾好了就先出去等我,我马上就来。”秦锋暗自松了口气出言让锦儿先把张贞娘带走。 现在天色已经是申时(现在的下午三点到五点),必须要抓紧时间逃出汴梁城。 还有一件让秦锋忧心的事儿是陆谦并没有出现,也不知是临时有事还是已经被派去沧州杀林冲了。 其实,陆谦在早上就已经赶往沧州了,高俅安排接替陆谦的人选还没前来报到,高衙内就迫不及待地前来施展毒计了。 秦锋从张教头的房里找到一把腰刀插在腰间,又从张贞娘房间的梳妆台上拿走一面小的铜镜、两块画眉墨和一支画眉笔用手帕包起来,塞到包袱里。 压衣刀已经不能再用了,毕竟压衣刀更多的时候类似于装饰品,连杀三人压衣刀的刀身已经变形了。 张宅外面,锦儿提着一个包袱站在张贞娘身后。秦锋出来后锁好大门,带着两人离去。 马行街上秦锋花了三十五两银子买了一辆单马拉的毡车,至于银子是张贞娘出的,秦锋身上可没这么多钱。安排张贞娘和锦儿坐到车厢里,又跟张贞娘要了十两银子买了两双适合两女尺寸的男鞋。秦锋这才驾车自封丘门出去沿着大道向北飞驰。 一连跑出去能有二三十里,秦锋勒住了马。 “大郎,怎么啦?”张贞娘掀开车帘,不安地问道。 秦锋跳下马车,轻声说道:“没事,只是我们该换路了。” 骤逢大变,前途难测。张贞娘不免有些彷徨说道:“我们又能逃到哪里去呢?向北,莫非是要去沧州......”说话间,她的眼眸深处闪过一道复杂之色。 “不去沧州!”秦锋直接打断了张贞娘的话。 “小官人,为何不去沧州找官人呢?有官人在的话,一定能护得娘子周全。”锦儿在旁边疑惑地问道。她口中的官人自然是指林冲。 以林冲的本领,自然可以护住张贞娘。可是,他却看不清这个世道,或者说是对朝廷还抱有希望。可他现在还不懂,朝廷并无法成为他心里的支柱,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只是有些话秦锋却不能和张贞娘说,只能解释道:“二姐,我们逃往北边的消息,只要官府细心盘问就能查到。他们必然会猜测我们会去沧州投奔林冲,所以这条路走不通。” 以张贞娘的聪慧自然明白,只是若不去找林冲,又能逃往何处? “我已经想好去处,二姐不必忧心。我这包袱里准备了男装,一路上得委屈二姐和锦儿女扮男装了。你们带的女子衣物,却是穿不得了。”秦锋说着伸手取过一旁的包袱就要递给张贞娘。 正在这时,秦锋脸色忽然一变,“唰”的抽出腰刀,盯着毡车大声喝道:“出来吧!我已经发现你了。” 第3章 第一个结义兄弟 话音刚落,从毡车车底下钻出一个身材矮小的精瘦男子。 “好汉,休要动手!”矮小的精廋汉子看着秦锋神情阴沉,急忙开口说道。 如果不是包袱上的结是秦锋亲自打的,恐怕他还没有察觉到包袱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被人打开又重新绑上了。这一路上虽然他一直在赶路,可包袱就放在身边。 这汉子的手段好生了得! “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小人姓时名迁,方才看见好汉急于出城,才搭了个顺风车。小人绝无恶意!” 鼓上蚤时迁! 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了一个梁山的名人。 时迁在梁山好汉中虽然排名倒数第二,可却是一位有勇有谋的奇才。只可惜因为他的出身,一生都活在别人的轻视之中。虽然在秦锋看来有些好笑,可在水浒的世界中,杀人放火、打砸抢夺,那是好汉所为。偷鸡摸狗、掘坟盗墓,就是极为下贱的勾当。梁山好汉中排名垫底的三人,无不是贼的出身。 水浒中,时迁是主动加入梁山的,除了想着背靠大树好乘凉之外,恐怕最大的念想就是期望能有一天得到别人的认可。当初杨雄石秀杀了潘巧云之后打算上梁山,时迁主动现身想要同行。为了得到两人的认可,时迁总是下意识讨好他们,主动烧火做饭,打汤给两人洗手洗脚,还把店小二家报晓的鸡给煮了让他们下酒吃。 之后东京盗甲赚徐宁、救卢俊义火烧翠云楼、攻打曾头市刺探军情、法华寺钟楼敲钟、火烧蓟州城、火烧独松关、火烧昱岭关,种种表现可谓是大方异彩,到头来在别人心里也只不过是一个需要时才被记起的小人物。 “好汉?”时迁瞟见秦锋似乎有些走神,忍不住唤了一声。 真是倒霉! 就是搭个顺风车,结果碰到一个强人,连“花花太岁”高衙内都敢宰了。 这家伙不是要杀人灭口吧? 时迁不由地装作挠痒痒,右手停在怀里揣着的尖刀处。 秦锋回过神,收起腰刀,冲着时迁拱手说道:“原来是时迁兄弟。在下秦锋,幸会幸会。” 这可是个人才啊,如果能够收服,情报方面的领头人可就有着落了。 绝对不能错过! 想到此处,秦锋看着时迁的目光更加明亮。 “想必时迁兄弟方才也听到我们的谈话了吧。”秦锋平静的说着。 该想个什么办法把时迁留下呢? 时迁有些紧张地,解释般说道:“好汉敢杀了那高衙内,实是为民除害,小人十分佩服。实不相瞒,小人是个贼,决计不会去官府告密的。” 我是贼,你是强人,都是官府缉拿榜上的人,自然不会出卖你。 “我自然是相信时迁兄弟的。”秦锋说着,转头对张贞娘说道:“二姐,你和锦儿先把衣裳换下吧,我和时迁兄弟说说话。” 张贞娘放下车帘,关好勾栏门,这才递给锦儿一套男子的衣裳,两人更换了起来。 秦锋走到时迁身边,问道:“时迁兄弟,你不是高唐州人士吗,怎么不在高唐,反而会在东京?” 时迁闻言一愣,心道:这强人怎么连我的出身都知道,莫非他真的认得我?想到此处,心里不免有些得意,想不到我时迁在东京也是有名气的人。 时迁的心情稍微放松下来,说道:“小人做的营生不算光彩,怎么有脸祸害乡亲。听闻东京繁华,便来碰碰运气。” “不知时迁兄弟,将来有什么打算呢?”秦锋继续问道。 打算吗? 这个时迁倒还真没想过呢。他除了一身盗窃的本事,其他的也不会。至于把“盗窃”这门本事发扬光大?那想都不用想,但凡能寻个活路的,谁会愿意做贼呢。 “唉!”秦锋长叹了口气,说道:“时迁兄弟,你也是堂堂的男儿,学的一身的本领,难道就只能做些鸡盗狗的勾当?整日里躲躲闪闪,连个知心的朋友都没有,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你真的甘心吗?” 若要说服别人,首先就得站在对方的角度考虑问题。印象中时迁出场的时候,就说过类似的话。我就不相信,这时的时迁心里会没想法。 时迁闻言有些酸楚,秦锋的这一席话是说到他的心坎里了。他何尝不想出人头地,光宗耀祖,之所以远离高唐州还不是担心万一失手被抓,让祖上蒙羞。每天夜里,他时常在幻想着未来的种种可能。只是梦醒之后,面对的还是冷冰冰的现实。 将来若有光明的话,这路又在何方? “不知哥哥有何指教?”时迁神色黯淡地说道,称呼上已是亲近了不少。 “兄弟可曾听过窃钩者诛,窃国者侯?” “男儿在世,自当建功立业,光耀门楣。如今朝廷腐败,民不聊生,兄弟你与其小偷小摸被世人所唾弃,不如随我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做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 “生前拜将封侯,死后万世香火,岂不快哉!”秦锋的声音有些激昂。 “轰”的一下,时迁只觉得胸中腾起满腔热血。 不得不说,秦锋的话对时迁而言,还是很有感染力的。过了好一会儿,时迁才平静下来。 虽然大宋近年来时有盗匪为祸,可敢大张旗鼓要替宋而立的还没有。而且,这家伙就一个人,怎么说都有点忽悠他的意思。 “小人才能有限,恐怕......”时迁刚开口要推脱离开,秦锋又说话了。 “我姐夫是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不知道兄弟可曾听过?” “小弟自然听过。”时迁看着秦锋的手又摸向腰刀,神色间有些不自然。 他自然明白秦锋的意思。一是,林冲是我姐夫,我并非一人。二是,我姐夫是林冲,自己身手也不会差,你知道我这么多秘密,不能同路就只能动手了。 看着时迁有些纠结,秦锋伸手从怀里掏出所有的银子,递给时迁说道:“兄弟,这里有十两银子,你且拿去用,莫要在为了区区钱财埋没自己的才能。” 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想起宋江逢人就送钱,秦锋觉得有必要借鉴一下。 素味平生,竟然以十两白银相赠。时迁顿时觉得秦锋身后光芒万丈。 呃,确实秦锋后面的太阳有点耀眼。 “哥哥高义,小人如何敢收!”时迁心中感动,连连推辞。 “既然你叫我一声‘哥哥’,就拿着吧!”秦锋硬把银子塞到时迁手里,趁热打铁地说道:“我一见到兄弟你就觉得亲近。不如我们结为义气兄弟如何?我今年二十一,不知兄弟你贵庚?” “小人今年二十。”时迁捧着银子,眨了眨眼,有些莫名其妙。 “好!从今天起,你我便结为义气兄弟。有朝一日,天下都会记住我们的名字。”秦锋哈哈大笑。 时迁有些好笑又有些感慨。 他自幼孤苦,何曾有过兄弟姐妹,莫名其妙多个了个结义兄弟,也许还不错。 第4章 悬赏黄金万两 张贞娘和锦儿换好男装,头上去冠戴巾,换上男鞋,看上去仍是有些俊俏的显眼。秦锋从包袱里取出画眉笔和画眉墨,为两女和自己画粗了眉毛,又在脸上点了几颗“黑痣”。 重新收起铜镜等物,秦锋又将锦儿包袱里面的女装都扔到毡车上,只留下银两,随后用力踢了马一脚,毡车沿着大道向北继续前行。四人转身向着东边小道而去。 “哥哥真是大方啊!这么多值钱的物件,说扔就扔啦!”走在小路上时迁忍不住嘀咕道。 秦锋毫不在意地说道:“钱财不过是身外之物。” “光是那辆毡车就得花了二十两银子吧?够我半年的吃喝了。”时迁吧唧吧唧嘴,汴梁的吃食还是蛮不错的。要不是被衙役盯上了,他还真想再多待几天。 “这毡车可是花了三十五两银子呢。”锦儿纠正了时迁的错误,时迁脸上顿时通红。 银子这么值钱? 秦锋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在东京吃喝花费从来不过问。虽然融合了“前辈”的记忆,可意识里还是没能太习惯大宋的消费观。 “对啦,锦儿,咱们出来的时候也没带粮食,现在东京的米价是多少啊?”秦锋故作随意的问道。 锦儿回答道:“东京的米价最近又涨了,都快一贯一石了。” 秦锋默默盘算着,北宋的1石合92.5宋斤,1市斤是640克,那么一石差不多就是59公斤,也就是1贯可以买59公斤大米。如果按照后世6元一公斤大米算的话,那大宋的1贯差不多就值350元。一两白银可以换两贯钱,那三十五两白银,岂不是相当于元。 这个数字算下来,秦锋忍不住心里一阵肉疼。 他只好安慰自己,毡车只能走大路,留着也没用,他也没有时间再换成白银。 和性命比起来,这点小钱算什么! 想起他刚刚硬塞给时迁十两银子,那可是7000元啊!难怪原着中,宋江动不动送出十两银子,那些初次相见的好汉纷纷赞叹他仗义疏财。 这一刻连秦锋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大方了。 等等! 秦锋突然又想起一个忽略的细节。 大宋时期,衣食住行里面,花费最大的就是衣。尤其是女子的衣物,更是价值不菲。单是锦儿之前穿的衣服上绣花的领口就值一贯。 秦锋再也算不下去了,就在刚才他一脚踢出去,扔掉了几百两银子,相当于后世扔了几十万人民币。 有钱也不能这么造啊! 秦锋欲哭无泪,尤其听着锦儿小声和时迁聊着,时迁唯唯诺诺的不时地称赞一声“哥哥真是大方啊!” 这么多好东西,真不知道最后会便宜谁。 我还真是大方的......要死啦! 夜晚时分,秦锋几人找了个客舍落脚。 客舍类似于后世的旅馆,大部分都是前店提供食物,后院提供住宿,属于民营旅馆的一种。除此之外,还有旅店、旅舍、客店、客邸等不同的名字。至于驿馆则是专门为官府官员提供住宿的。 进来之前,时迁特意提醒过他,门口挂着“正店”的客舍不要进。因为挂着正店标志的在宋朝是需要经过官府严格审批才可设立经营的场所,进出是需要严格登记名册的。 开了三间相邻的客房,秦锋和时迁各一间,张贞娘和锦儿一间,晚饭都是让店小二送到客房的。 躺在床上,秦锋这才有时间静下心来仔细思考未来要走的路。 要造反,必须得有地盘。 秦锋的目标正是那八百里水泊的梁山。只有夺下梁山,再等到林冲上山,这样秦锋才算真正在这个残酷的世界立足。 现在的难处就是如何平安到达梁山了。 在水浒的世界中,出门在外最要担心的恐怕就是黑店了。连鲁智深、武松这等实力高强的人,都差点被别人做成包子馅。而他还带着张贞娘和锦儿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再者他也没有宋江那般的名声,宋江遇到黑店报个名字就能让别人跪下高呼“哥哥”。秦锋要是报个名字,恐怕别人直接拿他绑了换赏银。 可现在已经是秋天了,荒郊野岭露宿的话,他身强力壮倒是能够挨一挨,张贞娘从小可没受过苦,偶尔一次还好,时间一长肯定会生病。这也是秦锋为什么冒险住店的原因。 第一个晚上可以高枕无忧,可往后就难了。算算时间,估计高衙内的尸体已经被人发现了。 秦锋猜测的不错,此时的东京汴梁已经乱做一团。原因无他,高衙内竟然被人杀了! 在东京城中谁不知道高衙内虽然是太尉高俅的义子,可高俅对高衙内是宠爱有加。听闻爱子被人杀害,高俅当场就晕了过去,醒来后更是直奔开封府衙,督促开封府破案。 案件倒也不复杂,很快便锁定了秦锋。只是这东京城中人口过百万,要找到出一个人来属实不易。 开封府尹在高俅的监视下,安排手下官吏加班加点开具海捕急递的文书,写明了秦锋的年龄、籍贯、外貌,最后赏钱的时候倒是生了些麻烦。本来按照律法,秦锋的赏钱应该是三千贯。可这赏钱却惹恼了高俅。 怎么,我儿的命这么不值钱? 高俅硬是私下出钱,将赏钱提高到十万贯。这还不算完,高俅另外在海捕文书中加了一条:凡是活捉秦锋者,赏黄金一万两! 要知道黄金一万两可值二十万贯,换到后世能有7000万! 这下子一帮衙役们再也不埋怨了,一个个干劲十足,即使已经是深夜了仍然三四成队的分散在东京城中拿着绘图挨家挨户地盘查起来,都盼着能踩个狗屎运,一朝逆袭翻身。 高俅是从底层混起来的,自然深知底层人的想法。衙役说白了也是一种职业,能混日子就混着。朝廷通缉的要犯赏金千贯者不在少数,能上万贯者那就屈指可数了,十万贯赏金更是能让这帮衙役化为最敏锐的鹰犬。 “我儿放心,爹爹必然为你报仇!若能活捉秦锋,我必定将他千刀万剐,以慰我儿在天之灵。” 想起高衙内,高俅情不自禁地老泪纵横,伏在案上嚎啕大哭。 纵使高衙内再飞扬跋扈,在他眼中都是最可爱的孩子啊!他自然不会去想高衙内这几年祸害了多少人。 第二天天刚刚亮,秦锋几人吃了早饭,带好食物和水,结清住宿钱后继续赶路了。路上他们也听到了高俅悬赏黄金万两通缉秦锋的事儿。 想不到我这条命还挺值钱的!秦锋有些自嘲的想着。 还是低估了高俅的决心啊,看来得隐姓埋名一阵子了。要不然即使他夺下梁山,恐怕一打出名号,高俅肯定会撺掇朝廷来攻打。 他这也算是大宋版的唐僧了吧,人人想活捉。 不过,凡事有弊也有利,经高俅大肆悬赏,他秦锋可谓是名扬天下了! 注:北宋时期流行省陌,“以七十七钱为百”,所以一贯钱为770钱。为了阅读方便,设定为1贯=1000文;1两白银=2贯;1两黄金=10两白银。1贯相当于现在350元的人民币。 第5章 路难行 从东京汴梁到水泊梁山有四百多里,在后世坐高铁的话也就一个半小时左右,开车自驾游的话四个小时也差不多能到了。 走在泥泞的小路上,秦锋无比的怀念后世,哪怕有辆共享单车也比现在好多了。无奈想的再多,想到梁山就只能凭着双脚一步步走。小路上经常走着走着路就没了,只能靠着大致的方向走出一条路。 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这句话,秦锋的理解更深了。 张贞娘和锦儿平日里哪走过这么多的路,往往走不了多久便精疲力竭。几人每天最多也就能走三四十里,如果遇上难走的道也就走出不到二十里。 一路上秦锋给时迁几人讲着唐僧师徒四人西游取经的故事,众人有说有笑的,时间过得也快。便是张贞娘的悲伤之意也渐渐淡去,偶尔也会露出笑容。 秦锋削木为棍空闲的时候经常和时迁比划比划。本以为时迁在水浒排名中武力不高,自己怎么也能打个平手。谁知道一交手,他在时迁手下连十个回合都没走过。这让时迁一度怀疑秦锋是让着自己。 秦锋对自己的武力有了更加清晰的认知,他也就比普通人稍强一些,在真正的习武人眼中,还是属于不入流。所以秦锋一有时间就和时迁一起练习。张教头之前传授的一些枪棒方法他也毫无隐瞒的讲给时迁听。对此,时迁十分感激。 由于太尉高俅黄金万两的悬赏,秦锋几人已经不敢再住店了。吃食都是时迁去采买,秦锋更是特意换了个发型,每天把眉毛画粗,脸上点上几颗黑痣,生怕被遇到的路人认出来。 后来更流传开秦锋的一个绰号:“万金侯”。人人口口相传“一命换万金,乞丐变王侯。”秦锋海捕文书上的画像被传的到处都是,衙役官兵、百姓商人、山匪盗贼无不描图画像,想要抓到秦锋换来一场富贵。 晚上露宿的时候,秦锋总是特意在火堆前为张贞娘烘干野草铺地,又托时迁买了一张棉被,让张贞娘和锦儿晚上盖着。 即使这样,张贞娘还是病倒了。以秦锋的经验判断,大概是风寒感冒。 看着张贞娘一下子憔悴了许多,秦锋忧心如焚。 若是继续赶路,恐怕张贞娘的身子支撑不下去。若是停下来,何处可以安身?不拿下梁山,林冲不上到梁山,他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即使已经和时迁结拜为兄弟,即使相信时迁的品性,秦锋对他仍是暗自提防。他知道以时迁的精细应该也发现了,可彼此之间都很有默契的没有明言。 万两黄金(7000万人民币)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既能讨好高太尉,又可扬名立万。金钱、权利、名声,简直一举三得。 最不能考验的就是人心。 最终,秦锋还是决定先找个地方躲藏起来,等张贞娘养好病再继续上路。几人在山上找了个山洞,清理了一番便暂时居住下来。食物和草药还是时迁下去采购,无聊的时候秦锋就继续讲着西游记的故事。 又过了五天,张贞娘的病才完全康复。 这天上午照例,时迁外出,秦锋守在洞口。等时迁出去不久,秦锋忽然站了起来,侧耳倾听。 不远处传来一个汉子轻微的话语:“马六,你确定那贼人是在这里?” 又听到一个尖细的声音说道:“这一片就这里有个山洞比较隐蔽。那贼人这几日每天买那么多好的吃食又不在客舍居住,肯定是在这里发现了什么宝物。” “早就听说咱们这里有什么王爷的墓穴,说不准那贼人还真是一个盗墓贼。”又一个声音说道。 “走!去看看!真有宝贝咱们一起分。”随着最开始说话汉子的话音,一阵阵窸窸窣窣地声音从不远处的草木中传来。 不好!有人来了! 秦锋急忙轻声叫起张贞娘和锦儿,东西也顾不得收拾,提着木棍,背着包袱出了山洞,向着另一个方向逃走。 走出三五十步,就听见山洞里传来一阵喝骂争抢的声音。 秦锋只希望他们拿了东西就不在追来了。 可这个希望很快就落空了,后面的人还是循着地上的脚印追赶了上来。 又跑出一会儿,听着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近,张贞娘久病初愈,已经坚持不住了,停下脚步扶着旁边的松树轻轻喘息着:“大郎,我实在是跑不动了,你先逃吧!” 秦锋也止住脚步。“二姐,你说什么胡话。我怎么可能抛下你独自逃跑!” “可是......”张贞娘刚开口,就被秦锋打断。 “没什么可是。有我在,一定要护得你们周全。”见张贞娘确实已经是体力的极限了,秦锋四下里寻觅着,不远处有一块两米多高的巨岩。 走到巨岩下,秦锋将包袱放在地上让锦儿搀扶张贞娘坐好,随后提着木棍挡在前面,就见七八个流里流气的泼皮吆喝着追了过来。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追我们?”秦锋扫了几个泼皮一眼,冷声喝问道。 这群泼皮见对方只有三个人,而且其中两个“男人”虽然生的俊朗,可瘦弱的跟个文弱书生似的。看他们的穿着打扮,倒似是个富贵人家。 当先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泼皮嘿嘿笑道:“我叫王大,上面那个山洞本来是我们弟兄们的居所,却被你们糟蹋了几天。你们就想这么走,不合适吧?” 明明是个无人的山洞,这几人分明就是敲诈勒索。对方人多势众,似乎也没认出他来,如果花点小钱就能解决,那最好不过。 想的这里,秦锋把木棍插到地上,伸手从怀里掏出两块散碎的银子,大概能有一两左右扔了过去,说道:“这里有一两多银子,就是住在县城的客舍四五天也足够了。” 王大双手眼疾手快接住银子,脸上闪过一道惊喜之色,随后把银子揣到怀里,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笑道:“我收了你这一两银子,自然是够了。可我们这里还有七个兄弟们呢。” 旁边的泼皮正因为不如王大反应快而懊恼,听到王大的话,随后大喜,纷纷叫嚣着。 “对啊!我还没拿到银子呢,你也得给我一两!” “你只给王大,不给我们,是不是瞧不起我们!” “不给钱,就别想走了!” “快拿钱!” ...... 第6章 绝境 本想花钱了事,没想到给了钱,这帮泼皮反而更加得寸进尺。看这情形,即使秦锋再给他们一人一两银子这帮泼皮还会找别的理由纠缠。 秦锋心中恼怒,伸手抓住木棍,往前一指,大声说道:“你们休要过分!要钱没有,再纠缠的话,我可要动手了。” “呵呵!你这鸟人脾气好大啊!” “对!兄弟们,教训他!” “不给钱?不给钱就把他们的衣裳扒光来换钱。” 一个个泼皮挽起袖口,骂骂咧咧往前走来。秦锋已经举棍向着最前的一个泼皮头顶打去。 秦锋仍在克制自己,他不可能把所有人都杀了。若是杀了人,只要对方逃走一个,就会惊动官府。官府描画图像很容易发现他就是万金侯秦锋,到那时面对的就不是区区几个泼皮,而是闻着万两黄金赏赐而来的千万官兵和各方势力了。 好不容易把官府的搜查视野引到沧州方向,他不想前功尽弃。 那个泼皮没想到秦锋真敢动手,急忙抬起右臂向上挡去。 “呼呼”风响中,木棍“啪”的打在泼皮的手臂上。就听见那泼皮“哎呦”一声向后摔倒。 这一下,周围的泼皮都吃了一惊。对方是个硬茬啊! “别怕!一起上!”王大高声呼喝道。 秦锋就一个人,虽然拿着木棍,腰悬腰刀,可他们有八个人啊,再他们看来就算动起手来也是他们有优势。 一击得中,秦锋再不迟疑,手中木棍左戳右挑,竖劈横扫,犹如猛虎出笼,打的一帮泼皮嗷嗷直叫,护头护不住手,顾腿顾不住后背。 要知道这几天来,只要一有时间秦锋便刻苦练习枪棍功夫,虽比不上高手,对付几个泼皮却是绰绰有余。 片刻间就有五六个泼皮倒在地上,泼皮们胆战心寒。他们虽然贪财,可更欺软怕硬,眼见对手厉害已心生退意。 王大捂着额头见势不妙就想要先跑,偷偷后退几步忽又瞥见秦锋虽然勇猛,打斗的时候似乎没怎么动过地方,他身后的两名“男子”也没站起来帮忙,扫见不远处的乱石堆,心里有了计较。他跑过去捡起一块鸭蛋大小的石头,朝着秦锋身后的张贞娘就丢了过去。 秦锋舒展右臂,一棍戳在一个泼皮的胸口上,把对方打退几步。刚松口气就看见一块石头飞了过来,目标却是张贞娘。想要收棍阻挡已经来不及了,他急忙伸出左臂,用胳膊挡了下来。 “砰”的一声,石头打在胳膊上,传来一阵疼痛,连带着左手也隐隐发麻。 果然没有猜错,这家伙在护着身后两人。王大心中又是欢喜又是纠结,不知是该退去还是继续勒索些钱财出来。 “大郎,你没事吧?”张贞娘关切的叫出了声。 话音一出,秦锋心里不由地暗暗叫苦,面上却露出微笑,回头说道:“没事。” 张贞娘虽然是关心他。可她一出声也暴露了她是女子的事实。 “哈哈,原来这厮身后的两人是小娘子!” “难怪长得这么俊俏!” “相逢就是有缘,小娘子不如留下来陪我们一起逍遥快活。” 一帮泼皮本来已有退意,可见到两个俊俏的“汉子”竟然是女儿身,一个个又变得生龙活虎,斗志盎然。 男装都这么俊美,女装该如何妖娆! “兄弟们,过来!”王大高声喊道。 刚才有眼尖的泼皮瞧见王大方才的举动已明其意,快速聚集在他的身边。 一番嘀咕之后,一个个泼皮都面露喜色,分了左右把秦锋围在中间。这帮泼皮也不上前,就站在二三十步之外,捡起石头朝着秦锋丢去。 秦锋若是追赶左边的泼皮,左边的泼皮就往后逃,右边的泼皮就趁机去夺张贞娘和锦儿。秦锋若是追赶右边的泼皮,右边的泼皮就往后跑,左边的泼皮就趁机绕后。这帮泼皮再也不敢让秦锋接近十步之内。 秦锋左右搏杀,已经明白了这群泼皮的想法,暗骂对方无耻的同时心里也有些警醒。 连一帮村里的泼皮无赖都懂得耍弄手段,那些“机智如妖”的军师们,又会是何等风采。若是以后世追剧玩游戏的心态轻视古人的智慧,他恐怕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一时没有想到办法,秦锋只能将手中的木棍挥舞如风尽量格挡。挡得住左边,挡不住右边,不一会儿秦锋身上已经挨了十几下。 还好距离比较远,石头的力道已减弱了六七分,而且这群泼皮的目标是他,手里的石头并没有丢向张贞娘,否则张贞娘早就重伤了。 人力终有尽,不能再这么下去了。秦锋索性左手抽出腰刀,右手木棍,只把打向要害之处的石头击开,心中苦思破解之法。 这帮泼皮一直纠缠,只能想办法击杀一人,让他们害怕逃走。至于惹上官司暴露身份,只能再想其他办法了。 只是这帮泼皮知道了他的厉害不敢再和他硬拼。秦锋刚前冲几步,那些人转身就跑。秦锋又不敢追出去太远,除非他肯放弃张贞娘和锦儿。 该怎么办? 张贞娘看着秦锋仿佛一座高山挡在她的身前,那怕受伤也不后退一步,眼中噙满泪水。 弟弟再也不是那个只懂闯祸的顽童,他长大了,懂得照顾姐姐了。 他应该有更加光明的前途,不应该死在这里。他已经不用她再照顾,她又何必成为他的累赘。 想到这里,张贞娘银牙紧咬,推开锦儿的双手,猛地朝着岩壁撞去。 “娘子!”锦儿大吃一惊,急忙抱住张贞娘将她拦了下来。 眼见秦锋正要转身看来,张贞娘心中焦急,说道:“锦儿,你快放开我!” 张贞娘拼劲全力推开锦儿,闭上眼睛再次撞向岩壁。 “砰”的一声闷响。 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头虽然昏昏沉沉有些晕,可毕竟还活着。张贞娘睁开眼睛,就见面前两只手掌叠放在岩壁上,正在微微颤抖。她抬起头,却见秦锋不知何时已经来到身前,低头正心疼地望着她。 秦锋的头顶破了一个口子,鲜血顺着他的脸颊缓缓而流,在空中滴下正落在张贞娘的唇边。 很苦! 秦锋心里一阵后怕。 这个表姐实在是让他不知该说什么好。 虽然好心却办了坏事,可秦锋的心里十分感动。 为了不拖累自己,而选择牺牲自己,又有几人能做到? 真傻啊!秦锋的眼睛有些酸楚。 一块块石头打在他的身上,他浑身疼痛,却强撑着没有跌倒。 “二姐,看来今天咱们都要死在这里了。你怕不怕?”秦锋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只是这笑容怎么看都有些苦涩。 这帮泼皮未必真敢杀人,可他怎会看着张贞娘受辱,他心中已抱有必死的决意。 如果一开始发现不能善了就狠下杀手,何至于此? 后世的熏陶和汴梁的纨绔生活,还是让他太看重人的生命了。 张贞娘抿着眼泪用力摇了摇头,锦儿也哭花了脸说道:“锦儿也不怕!” 到了现在,只有假装昏迷引这帮泼皮过来再暴起杀人了。若是成功自然可以杀退他们,若是失败也要拉上垫背的一起死。 秦锋强自提着一口气,正准备舍命一搏的时候,一声咆哮从他的头顶传来。 “这位兄弟果然是条真好汉!洒家佩服!” 随后一道劲风掠过,吹的秦锋脖颈间有些发凉,之后就是一阵嘈杂的声响。 秦锋心神一松,转身想要去看,眼前突然一黑昏了过去。 第7章 表明心迹 明月高悬,繁星点点,清冷的光华洒落在一片荒草地上。 秦锋幽幽醒来,头上隐隐作痛,已经有人帮忙包扎过了,张贞娘和锦儿坐在旁边正在发呆,他挣扎了一下,慢慢坐起来。 张贞娘慌忙扶住他,惊喜地说道:“大郎,你终于醒了。” 秦锋转头看去,就见时迁满脸欢喜的和一个雄壮的汉子走了过来。只见那大汉年龄约莫二十七八岁,头戴青色头巾,身穿麻布宽衫,身高能有一米九,虎背熊腰,背着两柄三尺多长的阔刃铁剑。 “哥哥,都怪我没有察觉,连累了哥哥。”时迁走到秦锋面前,直接就跪了下去。 秦锋立刻架住时迁,劝慰道:“不管兄弟的事儿,是我合该遭此磨难。常言道,‘人不磨不成器’嘛。再说我们不也挺过来了。” “对啦,这位好汉是?”秦锋转头看向雄壮的汉子。 他记得昏迷之前有人出手相救,想必就是此人了。 时迁拉过那大汉,感激地说道:“哥哥,这位好汉姓孙名安,绰号‘屠龙手’,是泾原人士,为报父仇杀了两个恶霸,被官府追捕途径此地。见哥哥为救他人奋不顾己,便出手救了哥哥。” 屠龙手孙安! 这可是位顶尖高手啊! 秦锋又惊又喜。 孙安在水浒中原本是田虎手下的殿帅太尉,绰号“屠龙手”,后来归降宋江。 在秦锋的印象中,孙安最大的优点有两个:第一,武力高,属于水浒中顶尖的那批人。第二,为人仗义,和老乡乔道清是铁哥们。 水浒中孙安率领马军救援晋宁城,长途跋涉赶到时卢俊义已经攻下城池。刚安营扎寨卢俊义就带人打了过来,疲惫状态下的孙安首战秦明“战到五六十合,不分胜负”,卢俊义评价“孙安勇猛,只可智取,不可力敌”。后面对战卢俊义五十回合因马失前蹄被摔了下来,换马后“又与卢先锋斗过五十余合”,卢俊义佯败后用计活捉。征讨王庆时屡立战功,最精彩的就是四五回合斩杀卓茂后又转马协助卢俊义斩杀王庆手下第一大将杜壆。孙安的武力不容小觑。 另外,孙安和乔道清算是水浒中难得的一对义气兄弟。两人都是惹上官司先后流落江湖,孙安打听到乔道清归顺田虎后,就过去投奔。宋江征讨田虎的时候孙安见乔道清请旨出征,随后也主动请命。孙安被俘后感念卢俊义义气选择归顺,又反过来劝服乔道清。后来孙安病死,乔道清伤心之下离开宋江选择归隐。 秦锋站起身来,躬身说道:“多谢孙安哥哥出手相救。” 不管能不能收服孙安,先叫哥哥总没错。 “秦兄弟客气了!”孙安朗声笑道。 “其实秦兄弟和令姊刚到的时候,洒家就在石头另一边歇息。本打算一开始就出来帮忙的,无意间听到你和令姊的谈话,洒家便想着看一看你是否真会为了女子而舍生。没想到你果真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洒家佩服!” 晕! 早知道就不逞强了。 不过话说回来,浑身伤疼换来孙安的敬重,也算值了! 秦锋一边和孙安闲聊着,一边不经意的扫了时迁一眼,见时迁微微摇头,这才放下心来。 看来时迁只说了自己姓秦,并没有透露自己的姓名。毕竟,万金侯这个绰号,可是意味着不菲的赏钱。 时迁早已准备好吃食,几人一边吃喝一边谈天说地,从民间百态说到朝廷官吏,秦锋不时提出一些新奇的想法,和孙安越聊越是投机。 秦锋趁机邀请孙安同行。孙安推辞说自己是通缉要犯,同行的话恐怕会给几人带来麻烦。秦锋这才说出自己也在被通缉。孙安问起缘故,秦锋只说是救姊杀人,孙安便不再追问答应同行。 吃完晚饭简单收拾了下,秦锋又继续给时迁几人讲起西游记的故事来,一开始孙安听不太懂,后来越听越觉得精彩。不时称赞秦锋真是见识广博。 时迁挨着锦儿坐在一起,时不时私聊上几句。也不知道说些什么,锦儿还没怎么着,时迁反倒不时脸红。 有孙安的加入,一路上的安全就更有保障了。十几天之后,一行人终于走到水泊梁山。 天色已暗,众人在湖边不远处寻了个破庙暂时安顿下来。吃过晚饭之后,秦锋邀请时迁和孙安来到破庙外。 望着远处宽广的湖面,秦锋开门见山的说道:“两位兄弟,这片水泊方圆八百余里,中间是宛子城、蓼儿洼。我打算取来此地安身,不知两位兄弟意下如何?” 时迁想起初次见到秦锋时的情形,心中忐忑的同时也压抑不住的有些兴奋。 孙安乍听之下吃了一惊,说道:“秦兄弟,你有所不知,这梁山虽是一处极好的去处,可梁山并非无主之地。洒家听闻上面有三位头领聚集了几百个喽啰。” 秦锋点了点头,坦然笑道:“我知道,梁山之主便是那‘白衣秀士’王伦嘛。在下不才,欲取而代之!不知哥哥是否还愿意同行?” “这个......”孙安沉默片刻说道:“秦兄弟,你话已至此,洒家心中也有一个疑问,兄弟可否为洒家解惑?” “哥哥请讲?” 孙安盯着秦锋问道:“你究竟是何人?一路上乔装打扮,更是偶尔和时迁兄弟私密交流。相处日短,不见人心,这个道理洒家也明白。可既然要同心搏命,洒家可不希望被人卖了。” 虽然孙安外表看着粗狂豪迈,可心思细腻,家境虽算不上豪门,也是富裕之家。上过学堂,熟读兵法,胸中颇有韬略。 平日里秦锋的一些小动作,他也看在眼里,并未深究。毕竟行走江湖,再小心也不为过。可若是一起并肩战斗的兄弟,那就该透透底了。 听到孙安的话,秦锋心中了然,先向着孙安深深鞠了一躬,接着把脸上的画眉墨擦拭干净,这才缓缓说道:“哥哥近日也曾提起过那‘万金侯’,还曾跟小弟戏言,小弟和万金侯同是姓秦,说不定五百年前是一家。” 说道这里秦锋轻声笑了笑。 孙安心头一震,一个荒妙的想法在脑海中隐隐升起。可当时说笑的时候,这位秦兄弟还笑着戏言:“我若真是那万金候,先自己把自己卖了换取那万金。便宜别人还不如便宜自己。” 秦锋继续说道:“其实,我就是那‘一命换万金,乞丐变王侯’的秦锋!” 孙安神色大变,猛地伸手抓住秦锋的右手腕,喝道:“你真是那‘万金侯秦锋’?” 时迁见孙安抓住秦锋心中惊怒,大骂出声:“你这厮休要猖狂,快放开我家哥哥!” 秦锋左臂拦住时迁,淡淡的说道:“时迁兄弟勿恼,孙家哥哥若要动手,你我加起来都不是对手。” 第8章 心有大志 “你真的不怕?黄金万两啊!”孙安瞪着秦锋恶狠狠地问道。 秦锋摇了摇头,说道:“我不信!” 听到秦锋的话,孙安顿时一愣。他想到很多种可能,显然没想到秦锋会是这个答案。 “你有何不信?”孙安手上加大了力气。 秦锋神色不变,淡淡笑道:“我认识的孙安是一位义气豪杰,他的义气区区万两黄金如何能够买得?若真为万两黄金折腰,岂不空负屠龙之名?” 客户都是聪明滴,善良滴。 都这样夸你了。孙安,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脸上再淡然,秦锋的心里仍十分忐忑。 孙安听到秦锋的话,松开了他的手腕,仰天哈哈大笑:“秦兄弟,你高看了洒家。万两黄金洒家还是很动心的。” “不过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若要出卖自家兄弟,这万两黄金不要也罢。若取梁山,洒家愿意同行。” 秦锋心中长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又说道:“还有一件事需要提前讲好,免得坏了自家兄弟的情义。若取了梁山,我要做梁山之主!” 孙安听完并没有意外,只是说了两个字:“理由?” 这些天接触来下,秦锋的人品和见识虽然让孙安欣赏,可这并不代表他够格让孙安拜为主公。 秦锋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若是哥哥做这梁山之主,梁山当如何?” 说完转头看向时迁,又问道:“若是时迁兄弟做这梁山之主,梁山又当如何?” 看着两人似乎陷入沉思,秦锋继续说道:“这世道,若有其他活路,谁愿落草?要么一生为寇,生前亲友蒙羞,死后徒留骂名。要么接受朝廷招安,可招安又岂是易事?” “即使成功招安,之后呢?” “我们本就是被朝廷所害才沦落至此,难道我们还要反过来再祸害他人?” 落草,孙安之前确是有这个想法。要不然也不会说愿意和秦锋共同拿下梁山。可落草之后该如何,他确实没想过。 落草只不过是寻个逍遥自在,那管生前身后事。 轻叹了口气,秦锋又说道:“大宋立国百余年,外有大辽、西夏、吐蕃、大理番夷环伺,内有贪官污吏鱼肉百姓。” “我,秦锋,要走一条不一样的强国富民之路!” “我要让百姓不再流离,人间再无饥寒!秦锋所指,万夷臣服!日月所照,皆为汉土!” “两位兄弟,可愿辅佐我成就霸业?” 百姓不再流离,人间再无饥寒! 秦锋所指,万夷臣服! 日月所照,皆为汉土! 秦锋一句句话,声音虽轻,那一字字却恍若万斤重锤敲打在两人心头。 真的会有那么一天吗? 孙安心中震撼,秦皇汉武何等风采,犯我华夏者,虽远必诛!秦锋竟然有如此大志! “时迁愿为哥哥执鞭随镫,百死无悔!”时迁跪倒在地,这一刻他真正认可了这位结义的兄长。 如果真能辅佐哥哥成此霸业,我时迁必定可以让世人正视,定能洗去身为“贼”的烙印。 生前拜将封侯,死后万世香火! 哥哥并非拿话诓我,而是真的在这么做。 孙安亦是单膝跪地,朗声说道:“孙安也情愿追随哥哥,只是希望哥哥日后富贵莫要忘了今日之言!” 孙安这一拜,也是心服口服。 他也知道秦锋的志向太过于宏伟了,可心中仍抱有万一的幻想,假如实现了呢? 就是不能完全实现,只实现了一半,他这人生也算是知足了。 “好兄弟!”秦锋搀扶起两人,目光遥望向梁山。 梁山,我来了! ...... 秦锋三人回到破庙,再次交谈,彼此间亲近了不少。 时迁问到如何夺下梁山。孙安的目光也看向秦锋,他心中虽然有些想法,可还是打算先听听秦锋的计划。 “要取梁山,不可力敌,只能智取。”秦锋先为此次梁山之行奠定了基调。 如果只看高端战力,孙安一个人就能横扫目前梁山的三大头领。 可是目前梁山上还有几百个小喽啰。蚁多咬死象,就算三人能勉强从金沙滩一路杀到聚义厅,那得死多少人啊!这可都是他未来的手下。 孙安点了点头,问道:“哥哥有什么具体的计划吗?” 秦锋招呼过两人,低声私语。 在和孙安表明心迹之前,他就已经有了两手计划。 若是说服不了孙安,单凭他和时迁,武力不够,只能去石碣村和阮氏三雄混熟,想办法收服三人,共谋梁山。 而要走这条路,还有一个最大的隐患,就是晁盖。 若是拉上阮氏三雄谋划,必定会引出吴用。吴用、晁盖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拉住一个,带来一串。天王晁盖有钱有势,自然不会屈居人下,秦锋目前根本没法和他竞争老大的位置。 现在孙安归心,自然可以实施更稳妥的计划了。 至于耐心等待林冲达到梁山,之后再火并王伦,秦锋根本没有想过。现在距离林冲上梁山起码还有两三个月的时间。 时间,才是秦锋最缺少的,也是他能立足这个世界的最大优势! 他必须抓紧时间招募人才、抢占地盘让自己强大起来,只有这样才有足够的实力应对十年后的战乱。 况且,两三个月的时间,就是他自己的安全也没有保障。 第二天吃过早饭之后,秦锋安顿张贞娘和锦儿在破庙躲藏,把金银财物和三人的兵器都交给两人防身,这才带上面具和时迁、孙安朝着南面湖边的酒店而去。 面具是之前路过郓城县城的时候,让时迁去买的。面具是木制雕刻的,戴在脸上只露出双眼和口鼻。 这次上梁山,必然有一番争斗,带着两女不但束手束脚,秦锋更怕万一误伤张贞娘,可就追悔莫及了。 虽然破庙未必有多安全,秦锋也只能如此安排。本来他打算留下时迁照顾两女,可无论秦锋怎么说,张贞娘都坚决不同意。 虽然不知道秦锋具体怎么做,但多一个人就多一分胜算。张贞娘也知道此次秦锋是去拼命,自然不会拖后腿。 秦锋答应张贞娘,今日酉时之前一定回来! 第9章 梁山易主 水泊梁山聚义厅中。 白衣秀士王伦坐在中间交椅上,皱着眉头看着下面的四人。 朱贵躬身站在最前面,他的身后并排站着三个人。三人头上都蒙着黑色头罩,双手放在身后用绳索紧缚。 王伦向左边交椅上坐着的摸着天杜迁使了个眼色,杜迁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走了上去。 挨个在绑着的三人身后摸索了一遍,没有发现兵器,杜迁这才摘下三人的头罩,转身坐了回去。 朱贵的双眸中不由自主地闪过一道复杂之色。 他自负才能远在摸着天杜迁和云里金刚宋万两人之上,可现在仍是没能坐上梁山的一把交椅。即使他押的人之前已经搜过身了,王伦对他仍是不放心。 聚义厅当中站着的三人正是秦锋、时迁和孙安,只是秦锋的脸上还戴着面具。 “你这厮为什么上了梁山还戴着面具?不以真面目见人,到底有何企图?”王伦先是不经意地瞥了朱贵一眼,随后看着秦锋呵斥道。 话音刚落,朱贵抢先回答:“哥哥在上,此人在山下说是哥哥的至交好友,上梁山只为给哥哥送一场富贵。这场富贵就在他们三人身上,小的也难辨真假,只能押送他们上山。至于戴面具,说是要给哥哥一个惊喜。” 听到至交好友和惊喜王伦并没有太过在意,反倒是对于来人口中的一场富贵颇感兴趣,不由地问道:“什么富贵?” 秦锋扫了眼周围,聚义厅中除了王伦三位头领和朱贵外,门口还站着十几个喽啰,略一沉思说道:“这场富贵牵连甚大,若是说出来恐怕会有贪心之人泄露秘密。” 王伦摆了摆手,微笑着说道:“无妨!在场的都是我的心腹之人。但说无妨!” 秦锋故作犹豫之色:“既然大王这么讲,那我便说了。我此次来,只为告诉大王一人的下落。” “哦,什么人?”王伦身体微微前倾。 见秦锋还是有些犹豫,宋万一拍案几,不耐烦地说道:“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啊!磨磨唧唧的,真是急煞俺也。” 秦锋上前一步,稍微压低了声音:“这人正是那一命换万金,乞丐变...” 话未说完,王伦已经大声喝止道:“噤声!” 秦锋不解地问道:“大王?” 王伦轻轻咳嗽了一声,掩饰着脸上的尴尬,吩咐道:“朱贵,你先下去吧。小的们,你们也先出去,把大门关好,不准别人进来!” 他已经听明白了秦锋要说的人是谁! 应是现在风头正盛的“万金侯”! 若是真能活捉那万金侯秦锋,拿到这万两黄金,隐姓埋名买座庄园,娶上几房妻妾,岂不是比在这梁山落草要逍遥快乐的多。 想着日后美好的幸福生活,王伦暗自吞了吞口水。 朱贵应了一声,有些不甘心地退了出去。他也猜到秦锋的富贵是指什么了。 这万金侯自从通缉以来,从未有人发现过,想不到竟被这三人寻到线索。 大门关上,聚义厅内只剩下王伦三位头领和秦锋三人。 王伦又谨慎地看了看下面的三人,里面也就孙安看着威猛雄壮。 可这三人一来没有兵器,二来又被绑着,三来他的身边还有杜迁、宋万两人,即使发生争斗也能拖延片刻时间,只要他一声令下,门外的喽啰就能进来。 这么一想,王伦心里大定:“你可以说了。” 秦锋说道:“我知道那万金侯秦锋在什么地方。只是不知大王,你可能认出那万金侯?” 王伦惊喜地上前几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退了回来,站在杜迁身边说道:“我自然可以认出。万金侯的海捕文书我这里也有一份,就是想着万一那天遇到了可别错过。” “你当真知道那万金侯在何处?” 秦锋似笑非笑地赞叹了一句,说道:“大王真是有心了。我非但知道秦锋在何处,便是将他带到大王面前也是易事。不过大王,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我是你的哪位至交好友吗?” 王伦拍了下脑门,笑道:“是我怠慢故人了。你戴着面具,我一下子还真没想起你是谁?杜迁兄弟,还不帮我这位故人松绑。” 他特意在“松绑”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杜迁跟随他这么长时间,自然懂得其意。 杜迁点了点,走下去仅是摘下秦锋脸上的面具。 看着秦锋的面容,王伦觉得有些熟悉,只是一下子没有想起来是谁。 正自这时,就听秦锋一声断喝:“动手!” 说话间,他挣脱开身上的绳索,向着身边的杜迁扑去。 在秦锋的身后,孙安已经大踏步上前,恍若蛟龙出海直扑王伦。 宋万想要阻挡,时迁已经拦住他的去路。 王伦大惊失色,急呼出声,聚义厅的大门猛地被推开,一群喽啰手持兵刃冲了进来,朱贵的身影却落在最后。 但是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 孙安追上王伦,空手入白刃,直接结果了王伦。 王伦的目光渐渐散开,猛地又凝聚在一起,他想起了为什么那个汉子有些熟悉了。 他就是那万金侯秦锋! 原来,秦锋三人在山下的时候就商量好了用计夺取梁山。 秦锋以自己为饵,先是说服朱贵送他们三人上山。朱贵自然不会轻易相信他的话,可秦锋咬定是王伦的至交好友,此次过来就是要送一场大富贵给王伦。 真假难辨,朱贵也拿不准。若是因为谨慎而错失机会,他必然会受到重罚。 秦锋又再次提出送他们上山,见到王伦一切自然明了,并且主动让朱贵搜身表明没带任何兵器。朱贵想了想也是,就命人严格搜身后,把他们三个绑了亲自押送到聚义厅。 到了聚义厅,剩下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王伦说白了就是一个落魄书生,为人胸无大志又嫉贤妒能。与其说他没心腹之人,倒不如说他不会信任其他人。 他考虑问题不会第一时间考虑“梁山”,而是先考虑自己。水浒中林冲上梁山的时候,这一点体现的淋漓尽致。 林冲是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有万夫不当之勇。林冲加入梁山无疑是大大增加了梁山的实力。 可王伦第一时间寻思的却是林冲加入梁山之后,“我”会怎么样。他寻思自己能力一般,如果林冲加入梁山想要夺取他的第一把交椅,他肯定抵挡不住。 得出的结论就是,林冲不能收留,必须赶走。 所以,秦锋猜测如果王伦有机会活捉秦锋获得万两黄金,他第一时间考虑的肯定也是万两黄金是他自己的而不是梁山的。 那这个消息,肯定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果不其然! 在王伦让众人出去的时候,时迁已经偷偷解开自己的绳索,趁着秦锋和王伦交谈的功夫,把孙安和秦锋的绳索也解开了。 在开锁解绳上,秦锋相信时迁的专业。 其实,即便王伦不喝退手下喽啰,秦锋也会强杀王伦。 击杀王伦的人自然还是三人中实力最强的孙安,而秦锋和时迁则负责拦住一帮喽啰。只要王伦一死,群龙无首之下,三人就能控制梁山。 王伦死的越快,计划成功的概率越高,这也是击杀人选一定是屠龙手孙安的缘由。 王伦一死,梁山易主! 第10章 三从五杀 孙安杀了王伦之后,先帮时迁几下制伏宋万,再帮秦锋控制住杜迁。 这个时候,十几个小喽啰也冲了进来。见到大头领王伦已死,二头领和三头领又被控制住,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还不让他们放下兵器!”孙安把宝剑架在杜迁的脖子上,满脸杀气地说道。 秦锋已经重新用面具遮住面颊,他上前一步,正要开口。一个人影已经快步上前几步,越众而出跪倒在地,大声高呼:“我等愿意归顺。” 这人却是朱贵。 进入聚义厅后,他在最后面看得分明,这三人已经控制住梁山的头领。 梁山上有七八百个小喽啰,十几个小头目,他在梁山也只是一个小头目。即使一群喽啰拼尽全力杀了这三人,也未必有自己什么好处,更何况这三人还是他带上梁山的。 与其事后被清算,还不如直接拥护梁山新主,说不定还能坐上一把交椅。 秦锋看了眼朱贵,这朱贵倒是懂得见风使舵。只是对于朱贵,他并没有什么好感。此时需要尽快收服梁山,还没空理会他。 秦锋想了想,朗声说道:“我叫秦川,欲做这梁山之主!谁服从,谁反对?” 说完话,秦锋的目光缓缓移动着看向众人。 秦川,是他的化名。毕竟万金候秦锋这个名字目前不太适合公开出现。 宋万看到秦锋眼中的那抹杀机,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慌忙跪倒在地:“小人愿意服从!” 宋万并非是王伦的嫡系心腹,是最近带领一些喽啰加入的。况且王伦已死,他也没有太大的志向,重新换个老大心里没什么压力。 杜迁虽然对王伦有些忠心,可刀就架在脖子上,也只能选择低头。 见两个头领都选择了臣服,十几个小喽啰陆续纷跪倒在地。 秦锋让众人起身,自己坐了第一把交椅,孙安第二把交椅,宋万仍是第三把交椅,时迁坐第四把交椅。 随后吩咐小喽啰安葬好王伦,然后敲响警钟,召集梁山大小头目和所有小喽啰在聚义厅前集合。此时梁山共有七八百人,愣是花了将近一个多时辰才全部集合完毕。 秦锋看着面前衣衫褴褛,站的横七竖八的喽啰们,忍不住皱了皱眉。梁山这群喽啰的素质比他想象中还要糟糕。 清了清嗓子,下面的喽啰们渐渐安静下来。他们已经得知山寨换了新的大头领,想来就是眼前这位戴着面具的人了。 新的大头领看起来有些文弱,可他身后站着的孙安还是相当有压迫力的。一米九的大高个,两臂间似有千斤之力,目光如恶虎一般睨视着场下的众人。 凡是被他盯着的,无不脊椎发麻,头低了又低。 “相信你们已经听说了,从今天起,我就是梁山之主。愿意归顺的,可以留下来。不愿意归顺的,发放盘缠自寻前程。” 秦锋的开场,众人并不意外。山寨火并总有新人来,旧人去,他们也习惯了。 随后就听秦锋话锋一转说道:“但是,从今天起,梁山将制定新的规则。首要的,便是‘三从五杀’。” 新官上任三把火,下面的喽啰们也不意外。 就听一个喽啰大声喊道:“大王,什么是三从五杀’?” “第一从,一切行动,服从指挥。”秦锋不急不促地说道。 喽啰们没什么意见。 “第二从,一切收缴,服从分配。” 这话一出,下面的喽啰们就私下议论开了。他们干的就是打家劫舍的勾当,说是所有的收缴都要交公后再统一分配,可那次抢夺不都偷偷私藏。 就是不知道这位新头领监管的严不严格。 “第三从,一切赏罚,服从规定。” 秦锋说完,语气一寒,厉声说道。 “恶意吃人者,杀!” “滥杀无辜者,杀!” “奸**女者,杀!” “临阵脱逃者,杀!” “通敌卖国者,杀!” 一连五杀,字字如刀,听得众人都变了脸色。 他们本来就是一帮烧杀抢掠的强盗,落草为寇也是因为更加逍遥自在,怎么肯忍受这些约束。连入伍从军,都未必如此严苛。 宋万和杜迁有心上来劝一劝秦锋,可两人刚刚归降,哪里有说话的地位。 秦锋不理众人的反应,继续说道:“我话说完了,若有不愿归顺的,可以去杜迁头领处领取盘缠,就此离开。” 时迁凑到秦锋面前低声说了句:“哥哥,只怕这样一来,小的们会离开一小半了。” “无妨!”秦锋不为所动。 他也知道,这番话下来,肯定会有不少人离开梁山。 可他宁愿从开始就严格选人,也不愿意后期再慢慢清理。要知道一颗老鼠屎能坏一锅汤。一个狼性的团队,如果前期选人就将就着而不懂取舍,那可能慢慢整个队伍都会变得将就。 “小弟朱贵,叩见哥哥。”朱贵见秦锋转身要进聚义厅,快步走了过来。 秦锋停下脚步看着朱贵,有些诧异的皱了皱眉:“朱贵,你还不抓紧时间离开梁山。还有何事?” 朱贵身子一颤,难以置信的问道:“哥哥,你要赶我走?” “恶意吃人者,杀!‘精肉片为羓子,肥肉煎油点灯。’朱贵,你当真想要试试我手中的刀是否锋利?” 秦锋的声音寒如冰霜。 做人没有底线,与禽兽何异。若非刚刚占领梁山,不宜过多杀戮,他岂能放过朱贵。 “小人明白了。”朱贵虽然不懂秦锋为何对“吃人”这般憎恨,可也感受到了他的杀意。 “朱贵,我奉劝你一句,善恶到头终有报。若是他日再见你吃人,定然饶你不得。” 朱贵一走,更是带走了不少喽啰。他平日打理湖边酒店,相熟的人不在少数。 过了许久,杜迁走进聚义厅来到秦锋身前,躬身说道:“大王,事情已经办妥了。梁山本来有786人,此次离开者353人。” 饶是秦锋心中有准备,也是吓了一跳,竟然走了这么多人吗? 罢了! 去劣存优是走向强大的必经之路。 见秦锋脸上没什么变化,杜迁再次说道:“小弟才能有限,想辞别大王另寻出路,还望大王成全。” 难怪有这么多人走,看来杜迁和朱贵打算另立山头了。 秦锋点了点,说道:“人各有志,我也不会勉强。你去吧!” 杜迁又施了一礼:“谢谢大王。” 说完,生怕秦锋反悔,快步走向门外。 “等等!” 杜迁脚步一滞,就听秦锋继续说道:“你本是山寨二头领,可以带走梁山三分之一的财物,也好做个立身之本。” “大王仁义!”杜迁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声,快步离去。 秦锋吩咐时迁和杜迁交接一下,掌管了梁山的财物。 又忙活了半天,已经正午,梁山只剩下四百多个喽啰。秦锋简单说了几句,吩咐山寨伙房在聚义厅外大摆酒肉宴席,举寨畅饮。梁山发生这么大的事儿,也该让手下们放松一下。 遣时迁带着两个喽啰下山去接张贞娘和锦儿,又叮嘱孙安酒可以吃,但千万不要吃醉,秦锋这才放下心来。 第11章 我就说三句 等到时迁接了张贞娘和锦儿上梁山,酒宴已经结束。秦锋吩咐伙房的把之前给几人预留的吃食端上来,等几人都吃好后,这才带着几人在宋万的陪同下来到聚义厅的后面。 聚义厅的后面有两排耳房,最前方就是之前王伦的住处,然后依次是杜迁和宋万的,剩余几间当做客房。梁山头领的房间都是一样的格局,一间里屋用来睡觉,一间外屋用来会客。 如今王伦和杜迁的住处都空了下来,秦锋便住在之前王伦的住处。张贞娘和锦儿就挨着秦锋住,孙安和时迁一人挑选了一间耳房。 留下时迁陪着张贞娘和锦儿一起收拾房间,秦锋、孙安在宋万的陪同下开始熟悉梁山。 梁山新旧交替,正是人心不稳的时候。留下时迁说是陪张贞娘和锦儿,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保护两女,以防有人心怀歹意。 离开住处,宋万带着两人沿着小道继续往北走,道路两边杂乱的生长着一些树木,看起来有些荒凉。 “哥哥,左边就是山寨伙房,平日里小的们会分批来此用餐。”宋万指着不远处一个低矮的宽敞草棚说道。 草棚前一片开阔处,搭放着几个石板桌,没有椅凳,看来平时用餐都是站着的。 “山寨是两餐还是三餐?”秦锋忽然问了句。 宋万回答道:“山寨并不富裕,只得两餐。” “那王伦一天又几餐呢?”秦锋再次问道。 宋万尴尬地说道:“山寨头领是三餐,下面的兄弟是两餐。” 秦锋点了点头没有再说,继续向前走去。 走了一会儿宋万又指着右边的一间高大的砖瓦房说道:“哥哥,这里是山寨的仓库。” “哦?”秦锋有了兴趣,有心问问梁山的财物和存食情况,又想起来这事之前是杜迁负责,后来交接给时迁了。 三人继续往前走,不一会儿到了一座破旧的关口前。关口处站立着四五个小喽啰在放哨,见到三人后慌忙过来行礼。 站在北山关口处,向外遥遥望去,西北方向有一片平坦的沙滩。 “那里是鸭嘴滩,亦有小的们在巡视。”宋万跟秦锋解释道。 顺着来路,三人又向南边巡查了一遍,出了三关,又到断金亭,在往外便是金沙滩。 来时秦锋三人被蒙着头,如今方知八百里水泊是何等宽阔! “哥哥,这里果然是一处绝妙的安身之地啊!”望着一望无际的湖面,孙安由衷的赞叹道。 秦锋笑了笑没有说话。 梁山若是想要大兴,困难重重啊! 钱,人才,粮食,武装,缺一不可啊! 对于梁山的基层人员来说,吃饱、穿暖、有个遮瓦之处便足以。而如今的梁山,小喽啰们一天只能两餐,身上衣服破烂不堪,住的都是茅草房,还有一个更加严峻的问题是,梁山上除了张贞娘和锦儿,竟然没有第三个女子! 这也难怪,打家劫舍多个人就多张嘴,王伦霸占梁山时间不久,收留的都是青壮汉子。可若是以梁山为根据地的话,这无疑是个巨大的隐患。 王伦是个书生,纸墨笔砚倒是不缺。秦锋回到房间后,就在草稿纸上按照自己的记忆,绘制起梁山的简图。随后,秦锋就构思起未来梁山的布局,一连撕了七八稿,天色将暗的时候,才暂时确定下来。 正在这时,宋万敲了敲房门,来请秦锋一起去聚义厅吃晚饭。下午的时候,秦锋已经吩咐好今晚继续安排酒宴。 聚义厅外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四五十个长桌,一帮小喽啰们站着围在桌前,吆五喝六的大口吃喝着。看到秦锋过来,小喽啰们纷纷停下来抱拳向秦锋问好。 虽然众人对面前这个戴着面具的新头领没有什么认可,但两顿酒宴可是实打实的,不能不让他们心生好感。 秦锋走到正前方的方桌前,桌前只坐着孙安、时迁、宋万和张贞娘、锦儿五人,为首的位置是给秦锋预留的。 “哥哥,快坐!”时迁站起来给秦锋拉开座椅,又给秦锋倒了满满一碗酒。 秦锋笑着道了声谢,随后举起碗来,大声说道:“兄弟们,且等一等,听我说几句。” 前世销售的经验,酒桌上习惯了先讲几句。说完之后,秦锋才暗自腹诽了一句。这个习惯,以后得改改了。 罢了,这次将错就错吧! 等众人稍微安静下来,秦锋朗声说道:“为了不影响大家吃肉喝酒,我就说三句。我的第一句说完啦。” 秦锋言毕,众人都是一怔,随后哄堂大笑。 上午的时候,秦锋以霹雳手段火并王伦,又搬出三从五杀,着实吓到了一些人。 很多人之所以没有离开,也是因为一时间不知道去哪里,在未找到新的去处前,先在梁山待着。此刻听到秦锋的话,又觉得这个大头领似乎也没那么不通情理。 “第二句,从今天开始,梁山一日三餐,顿顿管饱,天天有肉。” 听到这句话,众人轰然叫好。 顿顿管饱,天天有肉,他们之前想都不敢想。 一日三餐,在目前的大宋也就富裕之家可以做到。很多人上山之前,一天两餐也就吃个六七分饱。不存下余粮,如果闹个天灾一家人该怎么活。 “大头领仁义啊!” “我等誓死追随大头领。” 一群小喽啰们纷纷叫嚷着。 “第三句话,从今天开始,梁山的弟兄可以娶妻生子,若有家眷想带上梁山,随时欢迎,不管老幼,都由咱们梁山养着。” 秦锋说完,就等着下面的人叫好。结果等他说完后,四周一片寂静。 就是宋万都呆呆的看着他。 秦锋有些不解,还好戴着面具别人也看不出他的尴尬,只得重重的咳嗽了两声。 就听宋万在一旁惊疑地看着秦锋,小声说道:“哥哥,莫不是说笑?” “怎么啦?”秦锋自认为自己的话没有问题啊。 “大头领,咱们是匪,有那个正经人家的娘子肯嫁给咱们啊。”下面一个小喽啰大声叫道。只是他的声音虽然带着笑意,可听着却让人觉得有些凄凉。 “是啊!说不准那天就掉脑袋了,就算娶了娘子也是祸害了人家。” “可不一定是祸害人家娘子。要是你拼命换来的身家,死后被小娘子带走,最后便宜了别人,那才是可怜呢。” “那么麻烦干嘛,还是一个人更自在。” 听着下面的一言一语,秦锋渐渐明白过来。 在他们的认知里,落草就是盗匪,身份就是低贱的,本来就会被女子轻视。而且盗匪这个职业危险性极高,说不准那天就挂了,还不如一个人能逍遥一天是一天。 至于赡养老幼? 呵呵,就没听过那个山寨会养一帮无用之人的。 明白了前因后果,秦锋没有再说什么,而是举起碗一饮而尽。 时迁在一旁看得分明,站起来冲着下面大声喝道:“还不赶快谢谢哥哥!哥哥一言九鼎,说到自然就会做到!” 说完,时迁端起一碗酒冲着秦锋高呼:“谢谢哥哥!” 孙安接着站起来,也倒了一碗酒,举起碗吼道:“洒家,谢谢哥哥!哥哥定要为洒家寻个书香门第的小娘子为妻。” 宋万虽然仍有些怀疑,可还是举酒附和道:“俺也谢谢哥哥!” 见几个头领都举起酒,剩下的小头目和小喽啰们慢慢一个接一个都举起酒。 难道大头领真的不是在说笑? “谢谢大头领!” 月光下,蓦然从聚义厅外传出一声充满希望的长啸,只飘向远方。 第12章 宋万往事 “偌大一个梁山竟然只有这么些许的家当。” 晚上散席之后,秦锋和孙安、时迁、宋万来到聚义厅。看完了时迁带来的梁山账目,秦锋叹了口气。 梁山金银铜钱、绸缎布匹加起来大概也就值一千六百多贯,粮食存量只有不到四百石。 秦锋在心里默默算了算,一千六百贯看起来不少,可要是平均到四百多号人身上就没剩下多少了。更何况,梁山想要发展,这点钱花出去连个水漂也激不起来。 粮食方面按照一个人每天三斤食物来算。一石粮食折合后世59公斤,也就够40人吃一天的。梁山现在还剩下四百多人,四百石粮食也就是够吃一个月的。 之前梁山在王伦的带领下可谓是小富即安,闭关锁寨。只敢打劫过路的商人,从来不敢劫掠周围的村庄,生怕会惹来官府的围剿。如果没有柴进大官人不时的接济,恐怕梁山早就开始裁员了。 也难怪,之前偌大一个梁山,竟然连个女人也没有了。 这还真是不养闲人啊! “对了,宋万兄弟,那王伦为何也没娶妻纳妾?是不是身体有什么毛病?”秦锋忽然开口,好奇地问道。 宋万尴尬的挠了挠头,说道:“哥哥说的哪里话!俺倒是听杜迁之前提到过,说是王伦担心‘不患寡而患不均’什么的,生怕就自己养个小娘子会惹来麻烦。” 呵呵,这个王伦倒真有意思! 秦锋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转而说道:“从今以后,过往的商人就不要再祸害人家了。” 宋万不解地问道:“那咱们梁山将何以为继?” “打劫是咱们的老本行,不能轻易放弃,只是以后的目标只能是贪官恶霸。”秦锋想了想继续说道:“另外,行商也可以做起来。” “哥哥说的可是私商?”孙安在一旁问道。 他本是富裕之家,家里有些产业属于私商,倒也不陌生。 所谓私商,说白了就是专门贩卖官府明令禁止买卖的物品,比如私盐、兵器等,风险大,利润也极高。 秦锋虽然对私商这个词有点陌生,可大概也明白了他们指的什么。 “私商也算一种,还有其他行当也可以做起来。此事以后等我做过市场调研后再说。” “宋万兄弟,咱们梁山周围可有什么乡霸劣绅?”这句话却是对宋万说的。 “哥哥莫非是想下山借粮?”宋万眼中闪过一道复杂之色,语气中也带着一丝颤抖。 “不错!我正有此意。” 宋万低下头,沉默了片刻,忽然起身跪倒在地。 秦锋吓了一大跳,匆忙起身想要拉起宋万,拽了几下都没拽动,只好说道:“宋万兄弟,你这是作甚?” “哥哥,俺心里有愧啊!”宋万痛哭出声。 时迁和孙安彼此对望了一眼,暗自警惕。 这宋万心里有愧,可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哥哥的事儿? “哥哥,你有所不知,俺本是郓城县西陈村人,祖上留下十几亩良田。可前年那保正陈光闻闹什么‘括田’,将俺家良田都霸占了去。俺气不过就去找他理论,谁知他却叫手下庄客将俺打了出来。当晚俺在朋友家吃醉了酒,却没想到无意间救了俺一条性命。”宋万一边说着,一边抹着眼泪。 “俺也没想到,同是乡里乡亲,他竟然如此心狠手辣!当晚竟然放火烧了俺家,可怜俺爹、俺娘和年幼的妹妹,全都被活生生的烧死了。” “这个畜生真是该杀!”孙安听到宋万的遭遇怒不可遏。 这等骇人听闻的惨事秦锋以前只在故事中见过,何曾想过会发生在身边。他压着心中的怒火,问道:“那保正如此行事,县衙就不管吗?” 宋万眼中射出仇恨的目光,愤然道:“俺将陈光闻告到县衙,那狗官却不问青红皂白,判了俺个诬告之罪,欲治俺于死地,幸好有个押司仗义出言方才判了个脊杖三十。俺知道陈光闻绝不会放过俺,就逃了出来。” 孙安“呸”的一声,骂道:“洒家看你八尺男儿,本以为是个好汉,想不到却如此窝囊!父母血仇,安可不报!” 相似的遭遇,不同的选择,孙安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孙安也是为父报仇,手刃仇人,才被官府通缉的。 宋万闻言,甩手抽了自己几个巴掌,哭道:“非是俺窝囊,那陈光闻鱼肉乡里,有钱有势,手下养着百十个闲汉庄客,更有一个教头王通,颇有些手段,俺自己拼他不过。非是俺惜命,大仇未报如何敢轻言生死?” “后来俺听说水泊梁山上来了一伙好汉,便带人前来入伙。本想着能借助山寨的力量报仇,可俺跟王伦提了多次,他都不应允。” “两年啦!俺家父母幼妹从不托梦于俺,俺知道他们是在埋怨俺啊!俺心里有愧啊!”宋万捶打着胸口,嚎啕大哭。 “砰”! 秦锋一脚踹在宋万身上:“宋万,你给我站起来!眼泪如果有用的话,还要刀枪干什么!” 说完转身又对着时迁说道:“时迁兄弟,敲响警钟,召集弟兄们,我们下山!” 梁山上的钟声一般是做警示用的,今天已经是第二次响起了。 兴许是两顿酒宴的缘故,这次梁山人马集合明显快了许多。 一个个火把被点燃,映的聚义厅前通明一片。秦锋站在最前方,看着密密麻麻的人群,沉声开口。 “这么晚了还把各位兄弟们召集起来,我在这儿先给兄弟们告个罪。”秦锋说着向人群深深鞠了一躬。 下面的小喽啰们本来有些怨气,见大头领这般低姿态,顿时觉得备受尊重,怨气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山寨的兄弟们有些人可能知道宋万头领的遭遇,也许还有些人不知道。那郓城县西陈村的保正陈光闻,霸占宋头领田产,放火烧死他的全家,宋头领身负血海深仇,昼夜难安。我等作为兄弟岂可坐视不理?” “如今官家昏庸,朝堂腐败,贪官恶霸更是横行无忌,在场的有多少兄弟是被逼的走投无路才来到梁山的?” “我等聚义梁山,同为兄弟,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兄弟们冤屈不平吗?” “这天下难道真的就没有公道了吗?” 随着秦锋一声声的嘶吼质问,小喽啰们无不义愤填膺,心头似有无尽的委屈难以寻得出口。 世道如此,如之奈何? 秦锋猛地拔出腰间的宝剑,直至向天。 “既然苍天无道,那我就替天行道,今天我定要为宋万兄弟寻一个公道!兄弟们,你们谁敢随我下山?” 第13章 夜袭 今天是秦锋入主梁山的第一天,杜迁和朱贵又带走了将近一半的人手,按说他应该稳扎稳打。可听闻宋万的惨事,他还是决定今晚就下山夜袭西陈村。这样做好处有三。 其一,为宋万复仇,可以让宋万真心归附。 其二,打下西陈村所获钱粮可解梁山燃眉之急。 其三,除了时迁和孙安,秦锋没有其他心腹之人。他要以雷霆手段获得一场大胜,彻底收服梁山人心。 叮嘱张贞娘和锦儿锁好屋门,又安排几个宋万的心腹保护好两女,秦锋再次感叹手下无人可用。 挑选了一百多个精壮喽啰,梁山四大头领全部出征。并非秦锋不想多带人,实在是梁山上大小舟船只有十几艘。 选中的小喽啰心中兴奋的同时也有些忐忑,毕竟这是梁山首次下山借粮。拦截过路商人才能得几个钱财,如何能同打下一个村庄相提并论。 想到秦锋白天说过的“三从五杀”,有些小喽啰已经默默打起小算盘。 十几艘舟船组成的船队在夜色下行驶在宽广的湖泊中,向西南而去。 过来许久来到了岸边,秦锋在负责船队运送的小头目耳边又低声嘱咐了几句,就见那小头目连连点头。 等船队离开后,秦锋把时迁几人叫到身前。 “我们此次下山,务必要速战速决。时迁兄弟,你和几个身手灵敏的兄弟前方开路,若是遇到巡夜的人,就地解决,切记万不可让那西陈村保正提前得到消息。” 时迁领命后,带着四五个熟悉路途的小喽啰离去,秦锋则率领大队人马紧随其后。约莫走了半个多时辰,快到丑时(凌晨1-3点),宋万叫住秦锋。 “哥哥,前方不足一里就是西陈村。” 秦锋点了点停下脚步,吩咐众人原地休息,养精蓄锐。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秦锋再次集合众人,时迁此时也赶了回来。 “哥哥,沿途巡夜的人都已经被我解决了,便是那路边的野狗也被我药翻了。我已派兄弟盯着陈保正家,此刻过去定不会惊扰他人。” “好!听我号令,放轻脚步,不得扰民,直取陈保正家!” 秦锋没有过问时迁是如何处理巡夜的人的。 慈不掌兵,情不立事,有些规则他必须去适应。 西陈村中漆黑一片,隐隐可见低矮的土屋,而在村子东头却矗立着一座占地宽广的庄园。庄园围墙能有三米多高,正门左右各有一座一人多高的镇宅石狮,当真是气派。 “时迁兄弟,看你的了!” “哥哥放心!” 时迁应了一声,走到高大的围墙边,手脚并用,纵跃几下翻墙入内。 过不多久,“咯吱吱”声响中,正门向两侧打开。 秦锋右手一挥:“上!” 早就急不可耐的宋万高举金刚剑带着喽啰们蜂拥闯入。 “孙安兄弟,宋万兄弟曾说教头王通颇有手段,接下来就看兄弟你的了。”秦锋拉住孙安说了一句。 西陈村陈保正家豢养的闲汉庄客足有百人,梁山此次出兵,兵力上不占优势,秦锋之所以信心十足,是相信时迁和孙安的能力。 孙安见时迁提前开路、翻墙撬门已经立下首功,自然不甘落后,听到秦锋的嘱托拍了拍胸膛,豪迈地说道:“哥哥且安心,休说那王通,前方便是白龙拦路,俺也擒来给哥哥当个坐骑。” 得!这是把秦锋当成唐僧了。 说归说,闹归闹,孙安动起手来一点都不含糊,两柄镔铁阔剑之下无一合之敌。 当秦锋走进去的时候,庄内已经乱做一团。 起初值夜的庄客还拿起兵器反抗,被宋万带人砍翻几个人,一个个丢下刀枪跪倒在地。已经睡下的庄客帮闲们更是不堪,被小喽啰们堵住房门,不明状况第一时间就选择了抱头投降。 进了庄子内院有二三十个亡命之徒,手持刀剑与小喽啰们厮杀在一处,其中一个全身盔甲的大汉极为显眼。 这个大汉身高能有一米八左右,头戴一顶青色铁盔,身穿一副兽面盔甲,手中横握着一柄大斧,左右开阖,十几个喽啰不能近身。 那大汉一斧头逼退宋万,口中冷喝道:“你们这帮贼人真是胆大妄为,竟不识得洒家的名号!” 在大汉身后,一个肥胖的中年男子在一个美貌女子的搀扶下,惊恐地喊道:“王教头,此番你若能击退贼人,俺必以纹银千两作为酬谢。” “保正宽心。洒家看这帮贼人,不过插标卖首。”王通哈哈大笑,挥斧劈向宋万。他看出此人似乎是一个头领,便欲斩杀对方立威。 宋万方才被王通一斧头扫到,金刚剑早就脱手而出,双手还隐隐发麻。眼见杀害全家的凶手就在面前,可他非但难伤对方分毫,自己也即将命丧斧下。 “哥哥,要为宋万报仇啊!”宋万满腔激愤地仰天大吼。 眼看斧头“呼呼”风声中劈落下来,一柄镔铁阔剑挡在半空。 “你方才说...”孙安的声音不急不促地传来:“谁是插标卖首?” “王教头,杀了他们!除了一千两纹银,你每杀一个贼人,俺再多加十两!”陈光闻壮着胆子高声喊道。 王通讥讽地笑道:“你这贼人,就算个子高一些,不过就是个高个子的蝼蚁罢了。看斧!”话音刚落,又是一斧头劈来。 宋万胆战心惊地喊道:“孙安兄弟,小心!这王通武艺高强,力大......” 呃? 宋万的话说了一半,后半截卡在喉咙间再也说不出来了。 就见孙安右臂握剑背在身后,单凭左臂挥剑直接将王通的大斧架住。 场中所有人都震惊的看着这一幕。 宋万实在是难以置信。王通的力量他可是刚刚体验过的,云里金刚也扛不住,孙安兄弟竟然单手就可以轻松接下。 王通心知遇到了劲敌,不敢再托大,手中大斧挥动如风,势若雷霆,一招招向孙安攻去。 孙安静立在原地,任凭王通如何变招都只用左手中的剑挡了下来。 十几个回合下来,王通越打越是惊惧,这贼人好生厉害。如果再待下去,恐有性命之忧,还是速速逃去吧。 王通刚要收招撤退,就见孙安身形一动,贴着斧头直接杀了进来。 “你若打够了,就该洒家出招了!” “好汉饶......”王通话未说话,已被孙安斩杀。 几个负隅顽抗的庄客见此情景,慌忙扔下兵器跪地求饶。 陈光闻眼见大势已去,转身就跑,时迁从旁边窜了出来,一枪戳倒,喝令喽啰绑了起来。 第14章 你们谁想发财 随着陈光闻被抓,形势基本控制下来。秦锋心中喜悦连忙吩咐下去,不可过多杀戮,尽快查抄物资,再次强调勿忘“三从五杀”。 今晚的行动还算顺利,己方伤了十几个小喽啰,可并未有一人死亡,其中大多数都是伤在王通手下,可谓大获全胜。 一个小喽啰搬来一张木椅,秦锋摆了摆手并没有坐,而是站在内院一座镇宅石狮旁。时迁带着几个小喽啰把陈光闻及其家眷绑到秦锋面前跪倒。 “大王饶命啊!钱财、粮食,大王看上什么就拿走什么,俺绝无怨言。只求大王仁慈,能够放过俺们一家老小。”陈光闻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磕头哀求道。 他已经看出来,眼前这个戴着面具的人就是这次的贼人头领。 只是他的肚子太过于肥大了,跪在地上磕头都费力,看起来十分滑稽。 “陈老贼,你可曾想过有一天会落在俺的手里?”秦锋还没说话,宋万已经提着金刚剑跑了过来,怒目圆睁喝问道。 陈光闻抬起头,偷偷瞟了一眼宋万,发现对方似乎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是谁,匆忙低下头:“这位大王,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不知俺如何得罪了大王?” 宋万涨红了脸,牙齿都要咬碎了,冷笑道:“好个往日无怨,今日无仇!陈老贼,你可是平日里作恶太多,记不过来了?俺宋万又回来了!” 宋万? 听到这个名字陈光闻肝胆俱裂,身体如筛子一般抖个不停。 方才灯火之下他看不清晰,此刻再抬头一看,这个有些熟悉的人可不就是那两年前逃走的宋万么。 俺命休矣! 陈光闻瘫倒在地,脸上不知是哭还是笑,裤脚间湿了一大片,一股恶臭难闻的气味飘散开来。旁边的小喽啰捏着鼻子跑开几步,就是陈光闻自家人也一个个掩住口鼻。 正在这时,一个小喽啰满脸惊喜的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说道:“启禀大......大头领,咱们发......发了。仓库里发现大批米粮,粗略估计不下五千石。” 听到这话秦锋心里十分欢喜。有了这批粮食,短期内就不用再为粮食发愁了。 又等了半天,丝绸布匹、牛马牲畜找到不少,金银珠宝虽然也搜出一些。可黄金只有二十两、白银八百多两、铜钱若干。翻看着手中的一叠纸张字据,都是些借据之类的,房屋地契竟然一张都没有。 看来陈保正家还有地窖密室之类的藏宝之地。 “陈保正,想不到你的安全意识还挺强的嘛。说说吧,藏匿金银的密室在什么地方?”秦锋笑了笑问道。 陈光闻恍若未闻,趴在原地动也不动一下。 宋万愤怒地一剑扎在陈光闻大腿上,陈光闻顿时如被宰杀的公猪一样,痛声哀嚎起来。他一辈子养尊处优,刀砍在他人身上不觉得疼,自己哪里挨过刀。 “你说是不说?”宋万瞪着陈光闻呵斥道。 陈光闻却没理会宋万,而是看向秦锋,嘴里疼的直抽抽:“大王,如果俺告诉你所藏金银的下落,你可能放过俺一命?只要你答应放过俺,俺就告诉你。” “不是俺夸口,那个地方除了俺,谁都不知道,便是俺家娘子和俺家大郎也不知道。”似乎是为了说服秦锋,陈光闻又补充了一句。 秦锋皱了皱眉头,反问道:“你是说,只放过你?你的家人,你不要了?” “不要了,都不要了,只要大王肯答应放过俺,俺什么都不要了。俺杀了宋大王的家人,他要报仇,就拿俺的家人抵命吧。”陈光闻连连摇头说道。 女人没了,可以再娶。儿子没了,可以再生。只有他能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爹,你说什么胡话?害了宋大王一家的人是你,又不是俺,凭什么让俺抵命?”陈光闻的儿子听到陈光闻的话,先不愿意了。 “就是!大王,别听这老不死的瞎说。奴家也是个苦命的人,奴家是被他抢来的。平日里他对奴家不是打就是骂,奴家可不算是他的家人。”一个不知是陈光闻妻还是妾的女子也嚷嚷开了。 本来这些人还顾忌陈光闻的身份,可如今陈光闻为了自己活命,要把他们都卖了,他们哪里肯愿意。 “都不要吵了!”孙安把手中双剑往地上一插,这帮人立即安静了下来:“你们这帮鸟人可有人知道金银藏在何处?” 孙安一个个人看了过去,被他瞪着的人都低下了头。 时迁在一旁不信邪地说道:“哥哥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我就不相信找不到。”说完转身就走。 没过多久,就见时迁一脸失落地走了过来。 陈光闻见此情景,脸上闪过一道得意之色,催促道:“大王,你倒是说句话啊,这些人里俺就相信你。你到底答不答应俺?” 时迁凑到秦锋耳边低声说道:“哥哥不如先假意答应他。这里都是自家兄弟,不妨事的。” 秦锋明白时迁的意思。 都是自家兄弟,即使出尔反尔也不会传出去失了颜面。 可这世界上的事儿,只要做了,就哪会真的无迹可寻! 假意骗人是这样,私藏金银也是这样。 想到这里,秦锋吩咐小喽啰们将所有家仆客户都驱赶了过来。 秦锋走到高处台阶上看着众人,大声说道:“你们应该不认识我,不过不要紧,我们今天是为宋万兄弟报仇,只诛首恶,无罪之人绝不牵连。” 听到秦锋的话,下面的一众家仆客户们都松了口气,有人大着胆子喊了声:“大王仁义!” 秦锋摆了摆手,继续说道:“今晚之后,陈光闻倒了,估计你们在这里也混不下去了。在离开前,我想问一下。” “你们谁想发财?” 众人面面相觑。 这位戴着面具的大王说的不错,今天过后即使他们幸免于难,在西陈村也混不下去了。且不说他们平时仗着陈保正的恶名作威作福乡亲们饶不了他们,就是护庄不利也没那个熟知的富裕人家肯收留他们。 可面具大王问的这个问题就有点让人疑惑了。 发财谁不想啊? 面具大王这么问,是不是有什么深意? 有个机灵的家丁眼珠子一转,仿佛抓住了什么,兴奋地高高举起了手喊道:“大王,大王,我!我!我知道一条发财之路。” 他的话一出口,旁边的家仆护院们纷纷恍然大悟。 原来这位面具大王是想问他们知不知道怎么发财啊! 领悟的慢了!一帮人后悔不迭。 秦锋心里无语,这帮家伙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机灵的家丁急忙喊道:“现在发财最快的方法自然就是那位万金侯了。如今谁不知道‘一命换万金,乞丐变王侯’,村里自家画的画像传着传着就变样了。我们保正从县衙带回来一张海捕文书,上面的画像绝对是最像的!我知道那张海捕文书在哪儿!” “噗嗤!” 时迁在一旁乐出了声,就是孙安也强忍着,脸上五官都走散了位置。 第15章 幸福的烦恼 “你......你下去吧!” 秦锋满脸的幽怨隐藏在面具下。 我这是招谁惹谁了,怎么提到赚钱都第一时间想着抓他? 画像传多了会变样,他巴不得天下间他的画像没一张像的。 “大王,我说的都是真的。大王难道不想知道万金侯长什么样?”机灵的家丁见秦锋似乎没什么兴趣,连忙开口喊道。 秦锋无语以对,重重咳嗽了两声。 “陈保正家有一个密室,你们当中有没有人知道?如果有人知道的话,我送你们纹银五百两。如果你们担心走后被人抢夺的话,我可以放你先走!” 秦锋觉得还是直接讲明比较好,省的这帮家伙再胡思乱猜。 哦,原来面具大王是这个意思啊! “没有人知道吗?”下面的人群中没人说话,秦锋再次问了一句。 陈光闻嘿嘿一笑,自信地说道:“大王,俺陈光闻别的本事没有,可论起藏东西还是有些手段......”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下面一个忐忑的声音传来:“大王,俺......小的知道。” 陈光闻脸色一变,循声看去,就见一个年轻的庄客举起了手。 “哦,在什么地方?”秦锋也一直在思考着陈光闻藏着金银的密室会在什么地方,想了半天也没个头绪。 “大王,你答应的......”年轻庄客贪婪的看着不远处收缴的金银,没有明言。 秦锋挥了挥手,一个小喽啰从旁边收缴的财物中取出五百两银子用包袱裹好塞到年轻庄客怀里。 年轻庄客看着小喽啰用包袱装好白银,也没心思细数,抱着包袱胆子大了许多:“俺估计陈保正家没什么密室。” “不过俺知道他的金银藏在什么地方。俺刚来的时候,不懂规矩,晚上不小心走到内院,却看到陈保正三更半夜偷偷摸摸的在藏宝贝。” 陈光闻脸色忽变,他也猜不透这个庄客说的是真是假。 秦锋也没空理会这个年轻的庄客半夜三更跑到内院干嘛来了,追问道:“藏在何处?” 年轻庄客伸手向着秦锋身边一指,说道:“就藏在大王身边的镇宅石狮中!” 此言一出,陈光闻哀嚎一声,脸上再无从容之色,口中呢喃道:“完了,全完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秦锋身旁两座镇宅石狮上。 这两座镇宅石狮看起来除了稍微高大了一些,并无奇特之处。 时迁快步上前,上上下下仔细摸索着,忽然他神色一动,把手伸进石狮子的口中。石狮的口中有一个铜钱大小的铜环,时迁用力一拉,就听石狮的双耳中传出一阵清脆的铃铛响声,响了一会儿声音才越来越小。看来是触动了什么报警的机关。 在时迁拉动铜环的同时,“咔嚓”一声,石狮原本蹲坐的方形石墩突然想侧打开露出一个洞,底下石墩前半截竟然是空的。 时迁跳下来从里面拉出一个两尺多高的木制箱子。箱子上有锁,却难不倒时迁,三两下打开,里面金光耀眼。除了半箱黄金还有一个红木锦盒,时迁打开锦盒,里面是房屋地契。 看来这陈光闻酷爱收藏黄金啊,单是这半箱黄金就有六百多两。 时迁又跑到另一座石狮前,同样的手法,取出另一个木制箱子,这个箱子里藏着的都是白银和一些珠宝,算下来也能值个四五千贯。 收获不错! 时迁和宋万也被这次的收获惊呆了,两人都是穷苦出身,何曾见过这么多钱。反倒是孙安不为所动,他之前的家产虽然比不过陈保正,也颇有余粮。 “我说话算话,你走吧!”秦锋放那年轻的庄客离开,并让人不得阻拦。 时迁想起门口还有两座同样的镇宅石狮,飞快的向外跑去。秦锋笑着摇了摇头,他可不认为陈光闻会把钱财藏到庄子外面。果然,不一会儿时迁垂头丧气的回来了。 秦锋一边吩咐众人整理物资准备返回梁山,一边让宋万带领几个喽啰挨家挨户叫醒村民。其实这边闹得这么厉害,早就有村民醒了,却是紧闭门窗不敢出来。 而这时一个难题摆在秦锋的面前。 如果仅仅是两箱财宝和丝绸布匹等物品运送回梁山的话,一辆太平车就足矣。可这五千石粮食运送起来是个大麻烦,车严重不够啊! 即使一辆牛拉的太平车可以拉二十石,那也起码需要250辆牛拉太平车才足够。陈保正家牛倒是有三十多头,马有十多匹,大小太平车总共才二十多辆。 白天还在因为粮食不足而发愁,晚上又因为粮食太多而烦恼。 等宋万将西陈村的村民都召集起来之后,秦锋还在考虑着如何运粮。 数百个男女老少神色惶恐地聚集在陈保正庄子的外面,看看站在正门当中的神秘面具人,又看看披头散发跪在地上的保正陈光闻。 “哥哥,西陈村两百多户村民已全部来齐。”宋万小声提醒了一句。 秦锋回过神来,点了点头,看着一双双恐惧的眼睛,微笑着说道:“众位乡亲别怕!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秦川,是水泊梁山之主!” 梁山? 那不是一伙贼匪吗? 这下子村民更加恐惧了。 “我此次带领弟兄们下山,是为宋万兄弟寻一个公道。宋万兄弟的往事,我想你们比我更清楚?”自我介绍后,是该告诉你们我是做什么的了。 “我叫众位来,只为了做个见证。你怕我们,我理解。可你们不知道,我梁山之上,都是一帮替天行道的英雄好汉,绝不会滥杀无辜。官府给不了宋万兄弟公道,我们来给!兄弟们,告诉他们,什么是梁山五杀!”秦锋高声说道。 “恶意吃人者,杀!” “滥杀无辜者,杀!” “奸**女者,杀!” “临阵脱逃者,杀!” “通敌卖国者,杀!” 小喽啰们齐声回复道。这一刻他们一个个抬头挺胸,一股自豪感由衷而起。 是啊!他们都是一帮替天行道的英雄好汉! “冤有头,债有主。宋万兄弟和你们是多年的乡亲,你们当中有多少人是和他是自小玩到大的?你们当中又有多少人是看着他长大的?你们说,这仇他应不应该报?”秦锋再次喝问道。 陈光闻跪着朝西陈村哭喊哀求:“各位父老乡亲,帮俺求求情吧!俺以后一定改,一定会补偿大家。” 村民们见到的陈保正永远都高高在上,何曾见过他如此凄惨。 宋万这时候走上前,看着一个老人悲声问道:“陈三伯,咱们是邻居,你说这仇俺该不该报?” 老人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 宋万又走到一个汉子面前说道:“张三郎,你说!陈光闻该不该杀?” 那汉子没有说话,他身旁的一个年轻妇人站了出来,大声说道:“该杀!” 宋万见到那妇人,也是吃了一惊,随后有些欢喜,脱口而出叫道:“秀儿。” 妇人神色复杂地看着宋万唤了声:“宋二哥。” 宋万正要上前,却见那汉子搂住妇人,神色惶恐地看着他。 他明白了什么,转身又向着人群红着眼睛嘶吼了一句:“你们说,这仇俺该不该报?” “该报!” 人群中越来越多的人喊了出来。 秦锋点了点头,说道:“宋万兄弟,陈光闻交给你处置了!” “谢谢哥哥!” 宋万再也忍耐不住,大踏步上前,提起陈光闻就向村中走去。 不久之后,就见村中一个地方火光大盛。 第16章 官兵追来 秦锋目送宋万带着陈光闻离开,转过身说道:“陈光闻罪大恶极,死不足惜。这里还有一些借据,今天我就做主,一笔勾销。” 说着让小喽啰取来火盆和借据,一把火烧了。 地契对秦锋无用,土地他也带不走。就算烧了地契,想把土地分给村民,官府那里还有备份也是无用功。大宋自立国以来并不抑制土地兼并,他一人也做不到逆转此趋势,起码现在还做不到。 烧了借据,村民看着他的眼神中多了些许感激。 秦锋开口又说道:“此番叫乡亲们过来,除了做个见证,还有一件事,我想用粮食跟众位借用下独轮车。小车两石粮食,大车四石粮食。如果有乡亲们愿意帮忙运粮,每个人以一石粮食作为酬劳。” “同意还是不同意,选择权在你,我绝不勉强!” 听完秦锋的话,下面的村民全都窃窃私语起来。 这年代,几乎家家户户都有独轮车。小的独轮车一个人就能推动。大的独轮车前后各有一人,前拉后推。 更何况一人帮忙运粮便有一石的粮食,老幼多的人家听到这个更是心动。他们可不会去想,年幼能出多少力气,思量更多的是他们能赚到多少石粮食,这些粮食又够他们吃多久。 “大王此言当真?”一个村民神情忐忑又满怀期望地说出他们的心声。 “众位可以先把粮食带走,再帮我们运粮。”秦锋爽朗地回答。 村民一片哗然,在不迟疑,争先恐后地赶回家中。 目前梁山的财物物资都是时迁暂时掌管,秦锋叮嘱时迁做好安排。 看到大部分村民都兴冲冲的返回了家,却仍有三个衣衫褴褛的幼童站在不远处怯生生的望着他们,秦锋缓步走了过去。 两个幼童匆忙跑开,只有一个五六岁的幼童仍站在原地。 秦锋柔声问道:“他们都跑开了,你怎么没跑?你不怕我吗?” 幼童先是摇了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 看来在幼童的印象中也知道山匪贼寇代表着什么。 落草为寇者,其中不乏英雄好汉,可也有那些丧心病狂者。可叹的是,他们共用一个名字。 “回家去吧!”秦锋微微笑了笑说道。 幼童摇了摇头,说道:“我没有家!” “你怎么会没有家呢?”秦锋好奇的问道。 幼童说道:“我爹娘都死了,我是讨百家饭的。大王,你可不可以带我们一起走?我吃的很少,什么活都能干。” 后世自己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是在做什么?秦锋神情一阵恍惚。 “你叫什么名字?” “宁云!” “你今年多大了?” “七岁。” 七岁的宁云,看起来如此瘦弱,显然是长期吃不饱导致的。 “跟我走吧!” “能不能等我一下?” 秦锋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宁云带着两个幼童来到秦锋面前,正是之前跑开的两人,一人叫冯三,一人叫柳升。宁云年龄最小,反而胆识最大,倒是让秦锋有些刮目相看。 秦锋吩咐一个小喽啰从陈保正家寻了些肉食分给三人。三个小家伙捧着鸡肉吃的满嘴流油,心里更加庆幸今天的选择。天知道他们已经多久没有尝过肉味了。 在村民的帮助下一箱箱财物被装到车上,看着进进出出忙碌的人们,秦锋心里默默沉思。 “哥哥,你累了一天,先休息一会儿吧。”孙安凑到秦锋身前,低声说道。 确实,这一天很累,秦锋、时迁和孙安都有些疲惫。 早上赶到南边的酒店,被押送到水泊梁山,火并王伦,巡视山寨,下山借粮,几乎没有停歇。 可现在还不是可以放心休息的时候。 中间宋万红着眼睛回来,秦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了几句,又派他前去水泊边安排接应。 一直忙到天蒙蒙亮,所有的粮食和财物才全部装完。 秦锋把地契还给陈保正的儿子,说了句要善待乡亲,要不然他还会过来借粮。 没想到能死里逃生的陈保正儿子各种赌咒发誓,挤着笑脸比恭送亲爹还要亲的把梁山众人送出家门。 “出发!” 随着秦锋一声令下,一条长龙缓缓游动。 最前方是时迁押送着金银布匹等财物。随后是赶着猪羊等牲口的小喽啰,鸡鸭鹅都关在笼子里用一辆马车拉走,还有一些其他物资比如油盐酱醋也在其中,再往后是长长的运粮队伍,秦锋和孙安在最后压阵。 “哥哥,洒家有个问题想问你。”孙安在旁边犹豫了片刻,还是压低声音说道。 “什么问题?” “哥哥,你让西陈村村民帮忙运粮,无论是借车送粮还是一人一石粮食,都几乎算是白送。为何不直接送粮,更能落个好的名声?” 秦锋笑了笑,说道:“升米恩,斗米仇,这个道理兄弟你应该明白吧。” “洒家听过。哥哥,你的意思是?”孙安有些不确定。 “我自然可以白白送粮。可这西陈村就在我梁山脚下,梁山若要发展就一定要走出去。那下次借粮回来路过西陈村,给还是不给?” “若每次送的粮食都足够他们半年的吃喝甚至更多,他们可还愿意继续起早贪黑的劳作?” “我梁山如果每次都是大获全胜自是最好。可若是偶尔失利,路过的时候无多余粮草相赠,他们又会如何?” “到了那时,也许我们送粮养出来的就不是一帮心怀感激的人,而是一帮自认为是我梁山贪墨了本该给他们的粮食而心怀恨意的仇人了。” 孙安挠了挠头:“洒家不懂。” “这就是人性啊!”秦锋叹了口气。 “对于感恩这件事,人都是善忘的。总是无条件对一个人好,慢慢他就会习以为常,认为本就该如此。人活在世上,就要为自己负责。” 这可是上一世秦锋做销售带团队吃过无数次亏才明悟的道理。 “别人卖穷哭惨就能不劳而获,我无条件付出落个好名声,这名声不要也罢。救急不救穷,我也知他们贫苦,可我不会把吃的送到他的嘴边亲自喂他。他们起码得用行动证明,他们也会为了自己而努力。” “你看看他们,那一个人不是为了生存而努力。他们为我付出劳力,我给他们报酬。” “利益交换才是生存的基本法则。”秦锋为这次聊天画上了句号。 孙安似懂非懂地看着前面的人群。 西陈村当真是男女老幼齐上阵,一个个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每个人都卖力地或推或拉着独轮车。人群里熟识的人小声谈笑着,没有怨言,有的只是感激。 梁山的面具大王当真是仁义,给了他们一个赚钱的机会。 那一石石的粮食他们都已经背回家藏好了。有了这些粮食,他们这个冬天可以过得好很多,起码不会再忍饥挨饿了。 这些粮食都是他们付出汗水赚来的,他们恨不能卖光浑身的力气,说不定梁山的大王们见他们表现好下次还会用到他们。 走了将近一个时辰,太阳已经高高升起,时迁在最前面已经可以看到那辽阔的水泊。 “大家加把劲啊!马上就到了。”时迁兴奋地朝着后面的车队招了招手大吼道。 秦锋脸色也露出喜色,正在这个时候,就听见后面隐隐传来一阵嘈杂的马蹄声。 “哥哥!有人追来了。”孙安提醒了一句。 不错,是官兵,终于还是来了! 第17章 以命相搏者胜 秦锋对于官兵的到来丝毫不觉得意外。 在攻打陈保正家的时候,他手中人手不够,并没有封锁周围道路,而是选择集中兵力速战速决。这样的后果自然就是郓城县衙很快会得到消息。 却说那郓城知县时文彬听闻西陈村保正家被一伙贼人攻打,连焚香熏衣都顾不得了,慌忙唤公人叫来郓城县尉张瑾和两个都头朱仝、雷横。 县尉是知县的佐官,主要负责县内的治安和捕盗之事。大宋重文轻武,县尉一般都是文官。县尉张瑾虽然不知武艺,可两个都头朱仝、雷横并非等闲之辈。 马兵都头朱仝武艺精通,号称“弯弓能射虎,提剑可诛龙”,最重要的是“面如重枣色通红”跟关羽很像,绰号美髯公。 大宋时期三国的故事已经广为流传,县尉司里面通常都供奉着关羽像。水浒里朱仝也算是关羽的忠实粉丝,为人非常仗义。 步兵都头雷横原本是打铁匠人出身,膂力过人,绰号“插翅虎”。大宋时期官员可以经商,雷横就“开张碓房,杀牛放赌”。大宋的耕牛是严禁宰杀的,意外死亡、病死老死的不算。这雷横又是开店杀牛,又是开赌坊,算是黑白两道通吃了。 知县时文彬将贼人攻打西陈村保正家的事告诉三人,命令三人立刻带人前去缉拿贼人。三人领命出了县衙直奔县尉司,点齐兵马,拜过关公,带着一百多个士兵杀向西陈村。 朱仝虽然是马兵都头掌管一百名马兵,可实际上郓城县只有二十名弓马手,其余都是步兵,人人手持朴刀,腰佩腰刀,背负弓箭。 雷横带领的步兵,也只有二十名长枪手,其余同样是朴刀、腰刀、弓箭的标配。 大宋禁军中吃空饷的现象非常严峻,可在下面的县城好了许多。公人待遇高,危险性低,而且公人的身份做起其他生意来方便很多,所以吃空饷的很少。 县尉张瑾等人来到西陈村的时候大吃一惊,整个村子里空无一人。 张瑾当场就哭了出来,所辖治下发生如此祸事,他责无旁贷,最轻也是个刺配流放之罪。 后来来到陈保正家才知道那伙贼人竟是梁山贼寇,村民都被贼人裹挟着押运粮草了,张瑾这才稍松了口气。 问明梁山贼人只有不足百人,张瑾信心大增,带领朱仝、雷横等人快马追去。 于是三十多匹快马在前,一群步兵在后,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秦锋看着后面的官兵,命令时迁带车队先行,他和孙安留在后面断后,同时唤来一个小喽啰放出号箭。 其实在梁山船队靠岸的时候,他就安排好船队分批陆续运送二百个山寨喽啰过来。后面又安排宋万准备接应,以防万一。 等宋万看见号箭带领二百多个小喽啰绕过车队来到秦锋和孙安身边的时候,大队官兵也冲了过来。 梁山的人马有两百人,又是以逸待劳,看到对方只有一百多人,又是疲惫之师,秦锋心中大定。 “杀!” 县尉张瑾坐在马上,并未上前,拔出腰间宝剑,喊了一声。 就见一帮士兵在三四十步外停下脚步,弯弓搭箭,先是一波箭雨射了过来,动作十分流畅。 我去! 这帮家伙不讲武德! 秦锋直接傻眼了,不是应该真刀真枪的干一架吗? 不是说大宋军队羸弱,不是应该双方刚一交接,官兵便四散而逃吗? 他虽然知道大宋是步兵为主,却忽略了大宋的步兵其实十之七八是弓弩兵。 平时在军事训练中士兵就只练习弓弩,很少练习其他短兵相接时的战斗兵器。一般士兵对付手无寸铁的百姓,朴刀、腰刀足矣。可对付流匪盗贼,自然会拿出看家本领。 83版射雕中,郭啸天被一波弓箭带走是有原因的。 军队羸弱是建立在双方实力相当或悬殊的情况下。如今只是一帮拿着兵器的平民,这帮士兵自然不惧。 “哥哥,小心!”孙安舞动双剑,替秦锋挡下射来的弓箭。 “快逃啊!” 喽啰中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一帮小喽啰转身就跑,还有的喽啰生怕跑的慢,连兵器都扔下了。 一轮箭雨过后,梁山的小喽啰倒下二三十个,不知生死。 “临阵脱逃者,杀!” 秦锋追上最近的一个逃命的小喽啰,一剑砍了下去,口中大喊道:“都给我停下!” 宋万脸上也有些汗颜,刚才连他都第一时间想着逃跑。被官兵追的久了,有些习惯性反应了。 “在我们身后,可有三万贯钱财!这些钱财都是咱们兄弟们拼命夺下来的。你们就这么愿意把三万贯送给对面的官兵吗?”秦锋故意夸大了金额,可转念一想所有的东西加起来应该也差不多。 大部分小喽啰都停下脚步。 是啊。他们一跑,抢到的钱财可就全没了。 三万贯! 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我们两百个人,对面只有几十个人。三个打一个都打不过吗?跟我冲上去,灭了他们!”秦锋又故意少数了对方人数,厉声嘶吼着转身第一个向官兵冲去。 小喽啰们你瞧瞧我,我看看你,又见孙安和宋万头领也冲了上去,随后一个、两个、三个,直到所有人都热血上涌大叫着跟了过去。 秦锋虽然是第一个跑的,可他跑的却不快,孙安和宋万带人很快超过了他。 吓死我了!你们再不追上来,我都要转身了。 秦锋擦了把额头的冷汗,加快了脚步。 又是一轮箭雨,这次梁山的喽啰们没有再逃跑,一边嗷嗷叫着互相壮胆,一边拼命向前跑。 几十步的距离,转瞬即至。 朱仝策马当先,手拖大刀,高喊道:“跟我杀!” 所有的士兵们熟练的收起弓箭,拿着朴刀和长枪冲上前和梁山人马杀在一处。 虽然在陈保正家缴获了十几匹马,可秦锋不会骑马,孙安也就陪着他步行。如今孙安对上朱仝就没有优势了,一个步行,一个纵马,便是孙安勇猛也得暂避锋芒。 朱仝和雷横一个冲锋,将梁山的队伍凿穿。孙安也不甘落后,一个人在官兵中杀开一条血路,在夺得一匹马后,更是势不可挡。 雷横望见喽啰中头戴面具的秦锋,心知对方身份非凡,直奔秦锋而来。而朱仝却是扫见孙安砍杀手下弟兄,回马杀向孙安。 梁山的小喽啰们初时和官兵交锋,心里还有些恐惧。可短兵相接,才发现对方也不过如此。再加上自己人多,信心更是足了,越打越是勇猛。 秦锋也发现了这个情况。 宋兵弓弩虽强,可一旦近身,实力就去了一大半。 他趁机高呼:“狭路相逢,以命相搏者胜!我们若败,必死无疑!官兵若败,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弟兄们,跟我杀啊!” 这话虽然是对梁山的喽啰们说的,可未尝不是对交战的士兵说的。 眼看这帮梁山贼人似乎真的要拼命了,厮杀中的士兵们不由地心生惧意。 是啊!他们不过是混份官家的薪水养家糊口,去哪儿不能混口饭吃,没必要拼命啊! 第18章 大赏 正在这时,雷横纵马杀到秦锋面前,手中朴刀当空劈落。 秦锋心中惊骇,慌忙就地打了个滚,躲了过去。 也不管姿势是不是帅了,保命要紧。 “休要伤我哥哥!”宋万提着金刚剑,刺向雷横。 孙安眼观六路,也盯上了雷横。眼见朱仝冲来,孙安拨马让开,直奔雷横而去。 “雷横兄弟,小心!” 朱仝大喊了一声,拖刀追了过去。 雷横顾不得和宋万、秦锋纠缠,挥刀迎向孙安。 “铮!” 刀剑相交,两匹马一错而分。 雷横眼中闪过一道骇然之色,拖刀的手臂微微颤动。 这厮好大的力气! 他自负膂力过人,可眼前的贼人竟然胜他一筹。 眼看宋万还要去追雷横,秦锋急忙拉住了他。 兄弟,别闹! 两条腿追杀人家四条腿的,咋追啊! 就见人群中孙安和朱仝、雷横纵马战在一处。梁山的小喽啰们渐渐围拢在秦锋身后,士兵们也退到县尉张瑾身边。 斗了四十多个回合,眼看朱仝、雷横两人都没拿下孙安,张瑾心中焦虑,退意已升。 “擒贼先擒王!兄弟们,杀啊!”秦锋看着孙安没落下风,盯上了张瑾。 张瑾听到秦锋的话,看到一群贼人冲杀了过来,再不犹豫,高呼了声:“贼人势大,撤退!” 说罢,他拨马就走。 一群士兵见最高长官都跑了,一个个更是不敢停留,撒腿就跑。有好心的士兵不忘提醒朱仝、雷横两位都头。 雷横见大势已去,率先停手,说道:“朱仝兄弟,咱们也撤吧!” 朱仝不甘心的点了点头,转头喊了句:“先带受伤的兄弟们撤退,我和雷都头殿后。” 雷横心中无语。要殿后你自己殿后就行了,干嘛还要带上我。 却也不好撇下朱仝,只能和他纵马落在最后。 “孙安兄弟,勿追!” 秦锋喝住众人,拦下孙安:“击退官兵即可。当务之急是护送车队物资返回梁山。” 秦锋没有理会伤亡的官兵,只是带走了死伤的喽啰。 来到岸边的时候,车队已经把物资都卸了下来。没有秦锋的命令,喽啰们也不敢放村民离去。 “好了!乡亲们都回去吧!”秦锋得知原因,让西陈村的村民回去,安排船队分批将财物送回梁山。 拖家带口的村民推着自家的独轮车三步一回头的往回走,那依依不舍的眼神分明是在说。 大王,下次记得再来啊! 官兵退后三四里后才停了下来。县尉张瑾见朱仝和雷横归来忙迎了上去,急切地问道:“两位都头,贼人如此凶残,此番我等损兵折将,该如何回禀知县相公?” 朱仝和雷横对望一眼,默默无言。 他们哪里知道该如何回复。反正实话实说是不可能的。 正在纠结的时候,后面传来一阵嘈杂声。 张瑾慌忙转身上马:“莫不是那梁山贼人追来了?” 朱仝抬头向后张望,见是一群行走杂乱的村民,说道:“我看应该是西陈村的村民回来了。” 县尉张瑾一双眼珠急转有了主意:“两位都头,你看我们如此回禀,是否可行?” 郓城知县时文彬神色漠然地听着县尉和两位都头的汇报。 袭击西陈村保正家的贼人是梁山贼寇,对方足有五百人马,不但把陈保正家钱财洗劫一空,更是裹挟全村村民欲要带上梁山。幸亏县尉张瑾虽为文官,不避生死。都头朱仝、雷横勇武过人,身先士卒,带来一百兵士,以少胜多,大败梁山贼人,救回西陈村全部村民。可惜仍有少数兵士为了保护村民,不幸殉难。 若是西陈村村民都被梁山带走,那他也脱不了干系,想到这里时文彬稍加润笔,将此次梁山贼人的恶劣案情上报州府,并好生安抚县尉都头,大摆酒宴为众人庆功。 在郓城县为出战的官兵庆功的时候,秦锋还在金沙滩上安排喽啰们运送物资。 金银财宝等贵重物资优先入了仓库,牛马猪羊简单搭了几个圈豢养了起来。剩下粮食,又是个麻烦事。秦锋只能安排喽啰们紧急在南山第一关内寻了个平整地方临时搭建了个能遮风挡雨的木棚,将粮食暂时放置在里面。 早饭和午饭梁山众人都是匆匆吃完就继续忙碌起来。虽然疲惫可每个人都很高兴。秦锋戴着面具和小喽啰们一起扛着粮食,彼此的关系亲近了不少。 一直忙碌到下午,才总算收拾完。秦锋在聚义厅外犒劳众人,美酒肉食流水一般,伙房的喽啰们从晌午就开始忙活了,差点都赶不上众人吃的进度。 此次下山攻打西陈村,梁山共收获:黄金620两,白银2800多两,铜钱1300多贯,珠宝首饰等折合能有3000多贯,粮食除去给西陈村村民的还有3800石,布匹牛羊等加起来也值个三四千贯。 总体算下来约莫在三万贯(后世1050万元)。 而梁山之前仅有钱财1600贯,加上400石米粮,不过才两千贯。 首次出征,梁山钱财翻了15倍。 这么算的话,秦锋心里还是蛮爽的。 他倒是忘了,如果把他自己卖了的话,也能值个二十万贯。 梁山第二从:一切收缴,服从分配! 秦锋趁机把规矩立了下来:缴获七成归公入库,二成由下山的喽啰分配,剩下的一成,一半归下山的头领,另外一半由留守的人员分配。 不要小看了二成。三万贯的两成也有六千贯了,此次下山的三百个喽啰分下去,一人也有20贯。 20贯足够一个农民省吃俭用一年的吃喝了。 除了缴获的分成,秦锋又提出了月钱和抚恤金制度。 头领月钱每个月十两,小头目三两,喽啰一贯。 抚恤金则是头领一千两,小头目一百两,喽啰一百贯。 可惜的是目前梁山上的喽啰们都是无家之人,抚恤金的制度有些不合时宜。 受伤的喽啰适当做了补贴,梁山缺医少药,医治起来非常麻烦,秦锋只能尽力而为,并再三承诺,梁山绝不会轻易放弃任何一个弟兄。 梁山的喽啰们对秦锋十分敬服,一个个口里叫嚷着:愿为寨主哥哥誓死效命! 口里的称呼也从大头领变成了寨主哥哥。秦锋彻底获得梁山众人的认可。 至于在和官兵战斗时逃走的喽啰,自然也算不得是兄弟了,他们也没再回梁山。 分金、月钱、补贴一并发放,由于梁山的账房先生跟着杜迁走了,目前只能由时迁再劳累兼任。 秦锋又取出三百两白银,分别给了宋万、时迁和孙安每人一百两。说是以后上山的头领,都给一百两的安家费。三人都推辞不收,直到秦锋说他自己也拿了一百两,三人这才收下。 小喽啰们吃饱喝足之后,都下去休息了。 秦锋也实在是扛不住了,勉强和张贞娘打了个招呼,就回屋沉沉睡去。 第19章 阮氏兄弟 秦锋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醒来。 洗漱之后,秦锋去看过张贞娘。张贞娘和锦儿在屋里一边聊着天,一边缝制衣裳。 这次下山带回来不少珠宝首饰和丝绢布匹,秦锋让人取来一些给两女做身衣服。梁山已经稳定下来,两女可以恢复女装了。 简单聊了几句,秦锋匆匆离开。 梁山百废俱兴,钱粮危机稍减,其他计划可以提上日程了,现在制约梁山发展最重要的因素就是人才。石碣村的阮氏三雄是时候去收服了。 秦锋用过早饭,让时迁从库房取来三百两纹银,又让伙房备好一只烤羊、十对烧鸡、三十斤熟牛肉、三十坛好酒,叫了十几个喽啰挑着,带上孙安和宋万摇着两只船赶往石碣村。 石碣村是建立在石碣湖的一个水村,石碣湖和梁山水泊相连。 梁山水泊东北接济水,偏东连汶水,东南通桓沟,西南是五丈河,还有京杭大运河贯穿而过,可谓是五水交接之地,鱼类资源非常丰富。 石碣村的村民历来依靠打鱼为生,梁山水泊对他们而言算是衣食父母。可自从王伦占据梁山之后,便禁止石碣村的村民来水泊打鱼。 起初还有村民上告县衙,可缉捕的公人来了之后,尽是拿吃拿喝祸害乡里,一说剿匪就总找各种理由推脱。贼人没抓到一个,石碣村的村民已经叫苦不迭。久而久之,石碣村的人也就不再去梁山水泊了。 进入石碣湖又行了一阵,湖里的芦苇渐渐多了起来。枯黄的芦苇叶密密麻麻连成一片,一眼望不见尽头,若是不识路径很容易迷失在里面。幸好来的时候秦锋特意选了两个熟悉的人来,要不然今天恐怕是怎么来的怎么回去了。 小船在芦苇荡中左右穿梭,不一会儿秦锋就被绕迷糊了,前后左右看着都一样。又过了一会儿,秦锋眼前一亮,视线变得开阔。小船从芦苇荡中冲了出去,湖边一个水村映在眼前。 小船停靠在岸边,留下两个喽啰看船,秦锋带着众人向石碣村中走去。 拉住一个行色匆匆的村民打听阮小二的家在何处。那村民叫嚷着赶时间去翻本,秦锋抛出一块散碎银子之后,这人满脸堆笑的带着秦锋几人来到湖边的阮小二家。 秦锋站在门前看去,只见稀疏的篱笆墙上晒着几张破旧渔网,不远处的枯树桩上绑着几只小渔船,在篱笆墙内有几间破草屋。 “阮二哥在家吗?”秦锋推开门走了进去。 一间朝南的草屋房门打开,一个汉子从里面走了出来。只见他头戴一顶破头巾,身穿一件打满补丁的旧青袄,想来就是那绰号“立地太岁”的阮小二了。 阮小二扫视着门外几人,都是生面孔,衣裳算不上华丽,却十分干净,五六个挑着胆子的汉子看样子是随从,两个高大的汉子一左一右将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拱卫在中间。 看样子这些人倒似是去送礼,却不知是哪家有这般好福气。 “不知诸位好汉找我何事?”阮小二向众人拱了拱手,眼神中却充满了警惕之意。 秦锋笑着说道:“我听闻这石碣村中藏着三位英雄豪杰,义胆包身,武艺出众,唤作阮氏三雄。仰慕已久,今日特来拜访。” 原来不是问路,竟是来找自家弟兄们的。 “不敢不敢!不知官人如何称呼?”阮小二试探着问道。 秦锋指着孙安说道:“这位兄弟姓孙名安,绰号‘屠龙手’。” 孙安和阮小二互道了声久仰久仰。 秦锋说完又指着宋万说道:“这位兄弟的名号,想来你是听过的,他就是云里金刚宋万。” 听到宋万的名字,阮小二吃了一惊。梁山三位头领的名号他自然是知道的。 “莫非你就是人称白衣秀士的王伦王头领?”阮小二盯着秦锋问道。 秦锋摇了摇头,说道:“王伦已死。我名秦川,正是如今的梁山之主。实不相瞒,我此次过来,是想请兄弟上山坐一把交椅,共聚大义,替天行道。” “多谢秦头领抬爱,我们弟兄三人才疏志短,不过就是渔民罢了,做不得甚么大事。诸位请回吧!”秦锋的邀请,阮小二果断的拒绝了。 他们三兄弟对梁山王伦没什么好感,听到是梁山的人,那管这人说的是真是假,都不想再搭理。 “不妨事。如今天色已近晌午,我这里也带了些好酒美食,小二哥若不嫌弃,可否邀我等进去,共饮一杯?也权当交个朋友了。”秦锋并不气馁,后世被客户拒绝的都习惯了,况且他上来就提出邀约确实早了一点。 这就好比刚跟一个美女认识,上来就拉住人家的手说:美女,我喜欢你,你跟我回家吧,咱俩过一辈子。 被拒绝是正常的。 秦锋也就是随口一问,成了固然最好,不成他也不会放弃。 他知道阮氏三雄其实早就有落草之心。水浒里阮小二说过:“我弟兄们几遍商量要去入伙,听得那白衣秀士王伦的手下人都说道他心地窄狭,安不得人。” 如今阮小二之所以拒绝,是因为他和秦锋之间缺少一样极为重要的东西——信任! 若是信任,再荒唐的谎言也当作真话。 若无信任,即使把心掏出来也不过是弄虚作假。 阮小二有心拒绝,可这几日家里有些拮据,又想试着观察一下秦锋品性如何,便说道:“如果秦头领不嫌弃寒舍简陋的话,就请进来吧。” “小二哥,休要再唤什么头领。都是自家兄弟,以兄弟相称即可。”秦锋也真不客气,当先向着屋里走去,便如自己家一般。 阮小二微微错愕,什么时候他和秦头领成了自家兄弟?这位头领可真会顺杆往上爬。 不过见秦锋一副平易近人,自来熟的性格倒也对他的脾气,当下也不多说什么,招呼众人进入旁边的厢房。 阮小二搬出一张方桌,秦锋吩咐喽啰摆上酒食,可这张方桌只能坐下七八个人,带来的酒肉只能摆放一小半。 这时就听见大门外有个汉子叫嚷着走了进来:“二哥,哪里来的客人,怎么也不知会我一声。若不是碰到那麻子老四,我还不知道呢。” 秦锋听到来人的话面上欢喜,问道:“不知来人是小五哥还是小七哥?” “是我家七郎。”阮小二说着快步迎了过去,低声在阮小七耳边说了些什么。他知道自家兄弟向来胆大妄为,生怕一时兴起冲撞了梁山众人。 秦锋向阮小七看去,就见阮小七不过十七八岁左右,应该是正在发育的原因,脸上长满了青春痘,一个个暗红色的肿块看起来有些吓人。 等阮小二引着阮小七见过梁山众人之后,秦锋开口说道:“小二哥,今日有缘相聚,何不把小五哥也唤来。咱们众兄弟一起大块吃肉,大口喝酒,岂不痛快!” 阮小七见秦锋虽然戴着面具有些不太礼貌,可态度很好,摆了摆手说道:“不必了,刚才我是和五哥一起。五哥担心若我们中午吃酒老娘在家无人照理,就回家去接老娘了。” 阮小五倒是个很孝顺的人啊。 虽然尚未相见,阮小五却给秦锋留下了一个好印象。 第20章 梁山七英结义 阮小七说完抽了抽鼻子,一脸陶醉的说道:“秦头领,实不相瞒,我已有十几日未尝过酒味了。” 秦锋闻言哈哈大笑,不经意间给孙安使了个眼色。 孙安提起两坛美酒大笑着走到阮小七面前,递出一坛酒:“好汉真性情,可敢与洒家同饮一坛?” 阮小七比孙安矮了一头多,随着孙安走近,他顿觉一股强烈的气势压来。就是阮小二站在一旁,也感觉压力甚大。 这梁山真是个卧虎藏龙之地! 阮小七不甘示弱,接过酒坛,伸手拍开,说道:“有何不敢!” 两人碰了一下,阮小七双手捧起酒坛直接往嘴里灌。 孙安单臂提起酒坛,酒水如同一股清泉从酒坛中流淌而下,落入他的口中。 许多美酒洒落在地,屋里酒香四溢。 片刻之后,两人几乎同时放下酒坛,彼此对望一眼,哈哈大笑。 “痛快!小七哥果然是条真汉子。洒家佩服!”孙安面不改色,拍着阮小七的肩膀笑着。 阮小七打着酒嗝,脸上的青春痘都长大了一圈,笑道:“哥哥才是真好汉!” 两人之间的关系一下子拉近了不少。 阮小二默默扫了秦锋一眼。他看得分明,孙安早就可以喝完,是故意在让着七郎。 看来这位头领是真想拉自己兄弟入伙。 阮小二取来碗筷招呼几人落座,几番推让之下秦锋坐在了主位。孙安、宋万分别坐在秦锋的左右,阮小二挨着宋万坐下,阮小七和孙安相邻。 落座之后,秦锋想起一件事来,向着阮小二问道:“小二哥,怎么不见嫂嫂过来取些肉食来吃?” 他约莫记得阮氏兄弟三人只有阮小二是成了亲的。 “哥哥说笑了。妇人怎么入得了酒席?”阮小七在一边笑道。 他叫了孙安哥哥,若再叫秦锋头领的话,就显得有些生分了。 “小七哥说的哪里话,都是自家兄弟,又不是外人。”秦锋故作严肃地训斥了阮小七一句,转头笑着对阮小二说道:“小二哥,这里如此多的肉食,我们也吃不得,取些分于嫂嫂与侄儿吧。” 说完站起身来,从旁边放着的担子里亲自挑选出两个食盒,递给阮小二。 其实阮小二原本就有此心思,只是不好提起,见秦锋如此细心体贴也不在托辞,道了声谢,提着食盒走了出去。 “二哥,哪里去啊?”门外传来一个汉子的声音。 秦锋心知这是阮氏三雄的最后一位——阮小五到场了,于是便迎了出去。孙安等人见秦锋都出去了,紧随其后。 就见一个壮汉和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正在跟阮小二搭话。 秦锋走上前,先跟老妇人见过:“婆婆安好!小侄今日冒昧打扰,也没带甚礼物,一枚发钗聊表寸心,还望婆婆笑纳。” 说着从褡膊里取出早就准备好的金钗塞到老妇人手里。 大宋女子素来爱戴头冠,梁山从西陈村保正家倒也缴获了不少。可头冠不方便随身携带,秦锋就准备了两枚发钗,一金一银,打算分别送给阮氏三雄的老娘和阮小二的妻子。 那老妇人吓了一大跳,嘴里连连推辞:“使不得,使不得。实在是太贵重了,老身受不起。” 秦锋微笑道:“婆婆莫要推辞。我与三位哥哥情同手足,若再推辞倒显得生分了。” 听到秦锋这话,老妇人这才满脸欢喜地将金钗贴身收好,欣慰地笑道:“我儿出息了,也识得相公如此人物!” “老娘,你且去我房里歇息,让我浑家陪陪你。我家大哥可是想你的紧呢。”阮小二一边说着,一边招呼老妇人向正房走去。 阮小二还有个大哥? 秦锋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了。 阮小二说的应该是他的儿子。父亲叫儿子大哥,虽然在后世听起来有些好笑,但是在大宋却是正常的。 阮小五虽然不认识二哥的这位朋友,可看对方待老娘的态度,心中不由地大生好感。等阮小七说出秦锋等人的身份,阮小五更是触动。 说到王伦已死,阮小五不由地痛骂出声,显然对于梁山之前的印象很差。 宋万在一旁红着脸向二阮道歉,彼此一笑算是揭过了往日恩怨。 正说着,阮小二带着一个年轻的妇人和一个幼童走了进来向秦锋道谢。秦锋又送出银钗,切了一只烤羊腿,让阮小二妻子带走。 处理完琐碎的事儿,秦锋打发小喽啰们去湖边寻个宽敞处歇息,顺便分了余下的酒肉,这才和众人再次落座痛饮起来。 酒过三巡,推杯换盏,一个个慢慢也都放开了。 阮小七拉着阮小五和孙安拼酒。这兄弟俩赌场、酒场向来是兄弟齐心,同去同归。 秦锋、宋万跟阮小二三人划着拳。 又过了一会儿,见众人都吃喝的差不多了,秦锋不经意地找了个由头说起梁山攻打西陈村的事儿。宋万一拍桌子接过话茬,一张大嘴酒水吐沫齐飞,双手在半空不时比划着。 说起昔日的仇恨,几人不无咬牙切齿,痛骂陈保正。 说到秦锋踹到宋万,大喊:“既然苍天无道,那我就替天行道!”众人无不崇拜的望着秦锋,阮小七更是一连敬了秦锋三大碗酒,大叫:“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哥哥真好汉!”。 说到攻打西陈庄保正家的时候,阮氏兄弟们拍手叫好。 听着孙安单臂败王通,秦锋重赏寻密室,西陈村全村帮着运粮,后来和官兵厮杀,阮氏兄弟们听得一颗心忽上忽下,恨不得身在当场。 秦锋见火候差不多了,这才再次邀请阮氏兄弟上山入伙。 阮小七叫嚷道:“承蒙哥哥看得起,我愿.....” “小七!”阮小七话没说完,就被阮小二沉声打断了。阮小二虽然心中非常动心,可仍保持着一丝冷静,想考虑一下再作答复。 秦锋没有等阮小二考虑的话出口,继续说道:“小二哥,方才我看令郎也到了蒙学的年龄,我欲在山寨创办学院。男儿建功立业亦不可忘了子孙的教育。令郎聪慧机敏,还望小二哥好生栽培,未来定是文武全才,便是治理一方的州牧也未可知。” “小五哥,婆婆含辛茹苦养育三位哥哥成才。她操劳半生,如今也是时候享享清福了。我梁山如今一日三餐,天天有肉,头领每月的固定月钱就有十两纹银。我知小五哥并非爱慕钱财之人,可若婆婆能安享富贵,你也可放开手脚做出一番事业。” “小七哥,你脸上的面疱(青春痘),我有办法医治!” “为表诚意,我愿和众位兄弟们分享一个秘密。” 秦锋说着,伸手揭下了面具。 ...... 聚义厅里,秦锋、时迁、孙安、宋万和阮氏三雄七人再次结拜。后来流传出去,人们都称这次结拜为“梁山七英结义”。 第21章 重修宛子城 在陌生的房间醒来后,阮氏三兄弟都或多或少有些茫然。每人一百两纹银的安家费和那一锭十两纹银的月钱提醒着他们,昨天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聚义厅中,七位头领分别落座,秦锋坐在中间首位。 昨天七英结拜后,秦锋并未提起座次的问题。几人猜测秦锋一大早把众位头领都唤到聚义厅来,想必就是要说这事了。 秦锋见人都来齐了,把手里之前绘制的草图放到旁边的案几上,微笑着说道:“众位兄弟好啊,这么早叫大家过来是想讨论一下咱们梁山未来的发展规划。” 宋万在一旁说道:“哥哥,俺是个粗人,你说怎么干,俺就怎么干。” 阮小七、阮小五也叫嚷道:“是啊。都听哥哥的。” 秦锋摆了摆手说道:“众位兄弟,且听我说。其实,在上梁山之前我和时迁兄弟、孙安兄弟就简单谈过。” “不错!哥哥的话,我时刻铭记在心!”时迁开口说道。 “洒家也记忆犹新!”孙安附和道。 宋万和阮氏兄弟都有些好奇,就听秦锋接着说了下去。 “当时我问过时迁兄弟和孙安兄弟,若是他二人做这梁山之主,梁山当如何?” 秦锋说道这里,让几人想了片刻才继续说道。 “我当时说过,要走一条不一样的强国富民之路。” “我要让百姓不再流离,人间再无饥寒!秦锋所指,万夷臣服!日月所照,皆为汉土!” “这就是我的使命,我更希望这会是我们梁山未来的使命!” 改朝换代! 不,比改朝换代更要疯狂! 宋万和阮氏兄弟都是第一次听到秦锋如此心志,就是时迁和孙安再次听到秦锋的话,仍是心潮澎湃。 “愿为哥哥效死!”时迁第一个站了起来,跪倒在地。 随后孙安、宋万、阮氏兄弟一起跪倒,齐声道:“愿为哥哥效死!” “众位兄弟,快快请起。”秦锋匆忙站起来,扶起众人。 待几人再次落座后,秦锋郑重地说道:“梁山若要发展,首先需要的就是人,我们需要各行各业的人才。” “我已经吩咐下去制作一面杏黄旗,上面写上‘替天行道’四个大字。等大旗做好后,就立在聚义厅前。希望能够吸引有志之士,共聚大义。” 除了竖起替天行道的大旗,秦锋还提出对外放出消息:只要是良善之人,不论男女老少,皆可加入梁山。 接下来,秦锋几人商量的就是梁山的管理和制度。 阮氏兄弟没有排座次,并非是秦锋忘了。而是秦锋打算借此机会,废除座次排序制度,直接安排职能。 山寨之主是秦锋,只是说的仍是秦川的化名。 时迁仍暂时负责管理钱粮仓库,另外挑选机灵的喽啰组建天机营。天机营负责侦查情报工作,南湖边的酒店,暂时调派阮小二过去负责。 阮氏三雄负责组建和训练水军。 由于梁山人手不够,阮氏兄弟拍着胸脯说回石碣村拉过来一帮水中好手。 秦锋顺便交代了,可以让石碣村的渔民来梁山水泊打鱼。不过每天打的鱼,必须优先供给梁山,价格比市场价高三成。对此,阮氏兄弟自然没有意见。 孙安负责步军的日常训练。由于在坐的只有秦锋和孙安识字,人员花名册的登记工作也交给了孙安。 宋万负责山寨日常后勤管理工作。 接下来,众人讨论了许久梁山的奖惩制度才最终确定下来。等秦锋整理好了,再写个布告,加大宣传。 秦锋打算普及梁山上的人读书认字。梁山没有教书先生,孙安死活不愿意接下这活。 阮小七倒是很兴奋地举荐了一个教书先生,说是三兄弟的好友,有济世之才。只是有近两年未见了,他想下山去邀请这位教书先生上梁山来坐一把交椅。 秦锋心知他说的就是那位智多星吴用了,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只能笑着应允。但心里没抱太大希望,这个时候的吴用已经是晁盖的座上宾了吧。 另外就是医士了。水浒中的医士首推神医安道全,可他目前应该远在建康府。 野有遗贤,又岂止一个安道全。等林冲上了梁山,他就可以放心出去招揽人才了。 管理制度商量的差不多,天色也到了晌午,几人在聚义厅中用过午饭。 秦锋拿起案几上的草图,把几人叫到身边,一一指着讲解了起来,他打算重修宛子城。 在秦锋的规划里,要把梁山打造成一座军事堡垒。秦锋明白,因为高衙内的死,只要他的真实身份泄露出去,一定会引来朝廷的围剿。 梁山要招兵买马,宛子城如果按照现在的布局胡乱扩建,很多地面空间会白白浪费,未来若再整顿会相当麻烦。还不如趁着现在人马不多,重新规划设计。 首先,聚义厅要重建! 宛子城四面环山,中间比较平整,而聚义厅就建在正中位置。也不知梁山的聚义厅是什么时候建立起来的,规模还是有点小了,要想容纳一百个人得坐的密密麻麻的。 以聚义厅为中心,宛子城后方,秦锋计划完全打造成住宅区。 聚义厅的后方,建立两个演武场,以供平日里梁山头领习武所用。 演武场中间铺设一条青砖宽路,直通北山关口。青砖路挨着东边划出一片区域修建二层阁楼,以供山寨头领居住。其余部分建造三层楼的平房,供山寨头目和喽啰居住。 在住宅区中央位置两侧,秦锋预留了一片区域作为将来的生活休闲区,后续再修建两个广场,靠近青砖路的地方可以临街设立一些商铺。 之前的伙房秦锋打算移到宛子城的西北角,进行扩建,命名为一伙房,主要为住宅区的人们和北关关口士兵提供饮食。宁云等三个幼童就暂时安排在一伙房打杂。 在南山二关位置建立二伙房,主要为山寨南面三关的守关士兵提供饮食。 原本仓库的位置,暂时先不动了,后续推倒扩建为一个大的裁缝作坊,主要负责制作梁山人员的服装被褥和铠甲等。 聚义厅前的广场,秦锋不打算占用。 宛子城的东南区域,秦锋计划全部建成仓库。 西南区域依次建办公区域和客房区,只不过在此之前,秦锋先命人在这里建起窑场。这片区域也是宛子城重建的最后一块区域。 商讨完重修宛子城的规划后,秦锋吩咐时迁亲自去郓城县城一趟打探消息。他们攻打西陈村已经过去了两天,估计官府很快就会有动静。 第三天晚上的时候,时迁带回来消息。在郓城县的宣传下,西陈村之战是官府的一场大捷。 官府以一百士兵大败梁山五百人,救回西陈村被掳掠的全部百姓。西陈村保正之子并未上告,官府近期没有攻打梁山之意。 秦锋放下心来,随后一场大修宛子城的工程开始动工,除了一百名日常守卫的喽啰外,其余人员全部投入建设。 等阮氏兄弟从石碣村拉来一批村民定居后,梁山女子和孩童的身影多了起来。 选了个吉利的日子,阮氏三雄挑选喽啰,梁山第一水军正式成立,营地安排在南面金沙滩。此外在梁山东北处建立造船厂,石碣村中会造小船的工匠来了几个,正好安排过去。 日子匆匆而过,秋去冬来,秦锋期盼已久的大雪终于来了。 林冲,该上梁山了吧! 第22章 雪终于来了 政和四年的第一场雪终于来了! 晶莹的雪花纷纷扬扬从天空飘落下来,秦锋伸出手,一片雪花落在掌间,清清凉凉,很快融化了。 冰冷的北风吹在身上,顺着衣角钻了进去,带来一股寒意。可秦锋的心里却一片火热,自己的便宜姐夫林冲终于是要来了。 “大郎,外面天寒,你在外面站着作甚!” 张贞娘和使女锦儿不知何时来到他的住处,秦锋转身迎了上去。 进了屋,张贞娘先是轻轻拍去秦锋身上的雪花,随后从锦儿手上接过一件圆领长袍递给秦锋。 “劳烦二姐了!山寨里有裁缝,二姐以后就不要再如此劳累了。”秦锋接过长袍说了一句。 “外人做的哪有自家人做的贴心。你快穿上试试,有不合身的地方我好拿去修改。”张贞娘假意嗔怒的埋怨说道。 秦锋穿上新的长袍,果然很合身,再次跟张贞娘道了声谢。 张贞娘满脸的欣慰,又和秦锋说了会儿家常话就回屋去了。 倒是锦儿落在最后,凑到秦锋耳边低声说道:“小官人,你有时间多劝劝娘子。他可是做了两身长袍哩!” 锦儿的话虽然没有说完,可秦锋已经明白过来了。 两身长袍,一件是他的,另一件是林冲的。 看来这个姐姐心里还是惦记林冲啊。家里存放着为林冲做的新衣无非是留个念想,期盼着夫妻二人将来会有重聚的一天。 姐姐如此照顾他,他也该为姐姐准备一份惊喜了。 目前山寨的建设工作已经走上正规,平日里有宋万盯着问题不大。 阮小二现在主要负责南山酒店,阮小五主要负责水军的日常训练,阮小七则每天负责梁山招募人员的安排。 之前已经交代过时迁挑选天机营的人到周围村里宣传梁山招人的消息。想来梁山的人,不管男女老少都可以来东南的破庙报到。阮小七每天会亲自带船把人接到梁山的临时住处。 临时住处建在断金亭到南山一关之间,经过考核没有问题之后,就可以正式加入梁山。这段时间来,老弱来了不少人,青壮却没几个。秦锋也不气馁,只是叮嘱阮小七好生处理。 梁山目前的人数已经恢复到八百多人,目前水兵有100人,步军扩建到400人,时迁的天机营人数最少,只有不到20人。 秦锋带上孙安打算前往南山酒店,路上正遇见时迁。 “哥哥,哪里去?” “我去山下南山酒店,上来梁山多日,还未曾去看过呢。”秦锋笑着回应道,看着时迁穿着一身新衣裳打趣了一句。 “时迁兄弟这身新衣做工用料倒是讲究,看着帅气多了。” 时迁罕见地涨红了脸,忸怩着说道:“哥哥尽是拿我寻开心!” 秦锋又嘱咐了时迁几句。 自从时迁掌管天机营后,干劲十足,从来不会抱怨,秦锋安排的每件事他都完成的十分漂亮。 只是目前天机营的人手还是太少了。 告别时迁,阮小五亲自送秦锋和孙安来到南山酒店,几人免不了又是一番吃酒。 大宋的酒度数有些低,秦锋有心把后世的蒸馏酒搞出来,可一直没有时间。 梁山目前没有自家的酒坊,南山酒店的酒也是从郓城县的几家官方酒坊进的货。否则,就凭南山酒店的位置早就被官府查抄了。 酒在大宋是被官府的垄断的。 大宋对于酒的生产、管理和买卖是有一套完善的管理制度。按照律法,各地方的酒一律由官府生产后统一销售。当然私下里也有很多私家作坊,私家作坊的酒便宜不少。 不过南山酒店最主要的目的是打探消息,没必须因为一点小的利润而惹来官府的注意。 秦锋不能确定林冲到底是哪一天会来到南山酒店的,索性就暂时居住在酒店里。 南山酒店每天过往的行商并不多,水路往来的商船倒是不少,可自从听说梁山被一伙贼人占据,商船就很少在水泊停留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秦锋的耐心也逐渐被消耗殆尽。他每天派出去十几个小喽啰分成三波轮流在东南西北各个道口上巡视。如果发现独自赶路的年轻汉子,立刻回来向他汇报。 搞得阮小二反复确认需不需要多准备些人手打劫。秦锋无奈的跟他们解释是在等人。 也不知是否是秦锋运气不好,一连三天都没有喽啰汇报。 雪断断续续地下了七天,大地迎来了久违的阳光。 眼看快到晌午的时候,一个喽啰快步跑了过来:“寨主哥哥,不好了。东山路上来了个汉子,挑着个担子,好像装的行李财物。” 秦锋皱起眉头说道:“我不是说过,过路的商人就不要再打劫了吗?” “不是的。”小喽啰大口喘息着:“那人后面还有个拿朴刀的汉子,十分厉害。我们好言相说,让他稍等一会儿,等通知了寨主哥哥就放他过去。谁知那汉子上来就动手,几下把咱们三个兄弟都打倒了。我见情况不妙,就赶紧跑回来禀报了。” 秦锋听到小喽啰这么说,心里有些无语。 你这么跟人家说,人家肯乖乖等着才怪了。 不走还等着你们摇人? “洒家去看看,这几天陪着哥哥,也没人动手,可闷死洒家了。”孙安听完兴致冲冲地提着双剑就冲了出去。 秦锋也来了兴趣,紧跟了上去。他可是记得林冲来梁山的时候就是带着刀的。 走不多时就听见林中传来一阵打斗声。 秦锋又快走几步,就见一个汉子和孙安战在一处。 那汉子手使一把朴刀,出手干脆又招招致命,招式中隐约还夹杂着枪的用法。 是个用枪的高手! 虽然秦锋的武艺不高,可欣赏力还是有的。 之所以用朴刀而没带枪,非是不愿,而是不能。 大宋是严格禁止民间携带长柄兵器出门的,对于短兵器和长棍并不限制。而朴刀上半截是短刀,下半截是长棍,算是打了个擦边球。所以,朴刀可是说是行走江湖唯一可以正大光明携带的长柄兵器。 故此,水浒中的好汉行走江湖,一般都是腰佩短兵器,手使朴刀。 林中两人又斗了二十多个回合不分胜负。 当看清楚那汉子的相貌,秦锋的一颗心慢慢沉了下去。 只见那汉子头戴一顶红缨范阳毡笠,身穿一领白缎子长衫,身高能有一米七八左右,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脸上有一块青色胎记。 秦锋彻底懵圈了。 青面兽杨志都路过梁山了,可我的林冲在哪里? 第23章 风雪山神庙 却说林冲来到沧州牢城营后,借着柴进的书信和银子开路,不但免了一百杀威棒,和管营、差拨混熟后更是能在牢城营内自由出入。 牢城营外林冲也遇到了一个熟人,是他曾经在东京救过的酒生儿李小二。 李小二夫妻在牢城营前开了个茶酒店,对林冲非常恭敬孝顺。 可以说林冲在沧州牢城营的日子,过得还算惬意。可唯有他自己知道,他心难安。 他心里始终放不下妻子张贞娘。 他知道那一纸休书伤透了张贞娘的心。 可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选择。 高俅父子欲置他于死地,他这一走前路生死难料。 之前他在的时候,高衙内都敢设计张贞娘。他发配走后,只留张贞娘和锦儿在家的话,高衙内定然更加肆无忌惮。休了张贞娘,她回娘家还有丈人张教头可以名正言顺地保护她。 况且张贞娘还年轻,他若被害死了,张贞娘怕也难以知晓。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这情景便是想想就让他心痛。 即使他有幸保全性命,可什么时候能够再回东京还是未知之数。 面刺金印,他这辈子前途已经毁了,又何必再耽误她。 酒可以麻醉身体,却难以醉心。 又一碗苦酒下肚,林冲瞥见李小二闪身走了进来,李小二妻子则立在门外望风。 林冲心中疑虑,问道:“小二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 李小二站在林冲身前,低声说道:“恩人有所不知,小人这几日正待要寻恩人。” “前几日有两个从东京来的过路人,在小人这里请管营、差拨吃了半日的酒。小人上菜的时候,听那差拨口里说出高太尉三个字来,小人心里疑惑,又让浑家听了一会儿。” “他们交头接耳,说话都听不太清。临了只见差拨口里应道:‘都在我两个身上,只要那人出现,定活捉了他。’那两个东京过路人把一包金银送给管营和差拨。” “小人心中担忧,只怕他们是冲着恩人来的。” 听完李小二的话,林冲心中非常诧异。 若是高俅针对他的话,他已经身在牢城营中,何来的“活捉”一说? 林冲思索片刻想不通其中的道理,便开口问道:“小二哥可曾记得那人生得什么模样?” 李小二回答道:“其中一个身材不高,面皮白净,没甚髭须,约有三十余岁,好像是个虞候。” 林冲听了又惊又怒,一个名字脱口而出:“陆谦!” “那泼贱贼若要撞到我的面前,定要将他骨肉为泥!” 林冲这酒也吃不下了,离开了李小二家,先去街上买了把解腕尖刀带在身上,就四处寻找陆谦的踪迹。 林冲一连找了几日也没发现陆谦,估计是已经离开了。 忽有一天,管营命人把林冲唤到点视厅。 “林教头,你来这里也有许多日子了。看在柴大官人的面上,我一直想提拔于你,此时正好有个机会。”管营满脸带笑地说道。 “在牢城营东门外十五里有座大军草场,之前有个老军看管,如今我想抬举你去替那老军。将来若能谋个行伍出身,也不失为一条出路。不知林教头意下如何?” 林冲心中欢喜,躬身谢道:“小人愿往!” 大宋建国之初和辽国多有征战,可自檀渊之盟后,双方已经和平相处了百年。 沧州的边军百年未遇战事,可西北边军和西夏连年厮杀。若真能谋个行伍出身,说不得将来或有机会调往西军,浴血战场,建功立业。 塞给管营五两银子再次谢过,林冲离开牢城营和李小二夫妻辞行。 李小二又告诉林冲一个惊人的消息:高衙内被人杀了,杀人者秦锋!高俅悬赏一万两黄金,要活捉秦锋。 林冲心中震惊,询问详细情形。李小二只说是听路人提及,不辨真假。 从李小二家离开后,林冲一夜难免。 第二天,林冲取了包袱,带了尖刀,拿了杆军中制式的花枪,和差拨辞别管营后来到草料场。 草料场周遭都是黄土墙,两扇陈旧的大门被风吹的乱响。推门进去,里面七八间草屋当做库房堆满了草料,中间两座草厅似乎有人居住。 林冲和老军交割清楚,送老军和差拨离开后才回到草屋。 如今已是冬天,昨夜刚下了一场大雪。林冲整理好草屋后,就生起炉火取暖。看着草屋四面漏风,寻思着要不要寻个泥水匠修理一下。 又坐了一会儿,林冲觉得身上更加寒冷。想起老军说过,二里路外有那市井,就从包裹里取了些碎银子,用花枪挑起酒葫芦,戴上毡笠,锁好草场大门向东而去。 这时候,大雪又下了起来。林冲走了半里地,看见一座山神庙,知道方向没错,就继续往前赶路。又走了一会儿,望见一个酒家,林冲哈了口凉气,快步走进店里。 几杯滚烫的热酒下肚,林冲方才觉得身体暖和了许多。吃着熟牛肉,喝着热酒,林冲缓缓打量起小店,就见店主人趴在柜台上抓着一支笔似乎是在描画着什么。 “小哥也懂得作画吗?”林冲随口打趣了一句。 店主人抬头自嘲得笑了笑:“客人说笑了,小的哪会作画。小的是从远房亲戚那里借来万金侯的图画描摹下来,思量着万一哪天走运遇见了,也能混个前程。” “万金侯?却是何人?你与他素不相识,即使相见,他又岂会提拔于你。”林冲摇头说道,心中有些好奇,又有些好笑。 店主人十分惊异:“客人莫非还不闻那万金侯?” “一命换万金,乞丐变王侯。如果遇见那万金侯,何须他的提拔,绑了送于高太尉,可换取一两万黄金。”店主人说着正自痴痴笑着憧憬未来,就见林冲纵身来到他的面前,伸手夺过他手中的图画。 林冲双目圆睁瞪着那似像非像的头像,耳边又回想起李小二的话。 那个向来只知混吃混喝,沉迷于赌博的内弟,真的杀了高衙内? 踏着飞雪,迎着北风,林冲兀自不敢相信。可他心里却知道这是真的,要不然沧州一个偏僻的小店里为何会有秦锋的画像。 林冲啊,林冲!你竟然连自己向来瞧不起的内弟都比不上! 想到悲愤处,林冲再也按捺不住,取下毡笠随手一扔,甩枪将酒葫芦平抛到不远处的一个雪堆上,抖起花枪舞动起来。 满腔激愤,化作枪中的杀意。满腹委屈,尽在一招一式里。 那漫天的飞雪,一会儿化成高俅,一会儿变为高衙内。 “杀!” 一声暴喝,掩不住无尽的悲凉。 若是年轻十岁,我林冲如何会忍耐至此! 林冲收枪而立,任由雪花落在面颊金印上。 走到山神庙前,林冲推门走了进去。 将酒葫芦和怀里的熟牛肉取出来供奉到山神面前的供桌上,林冲跪在地上,虔诚地为张贞娘和秦锋祈祷。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三个人的说话声,其中一个人听声音分明是陆谦! 林冲提起花枪,闪身在门边倾听。这才知道陆谦等人在林冲身边蹲守多时没有等到秦锋,高俅恼怒之下要杀他林冲泄愤。陆谦、管营和差拨就想到火烧草料场。 听到这里,林冲哪里还忍得住,冲出去杀了三人。 天涯虽远,只为一人! 林冲并没有上梁山,而是往东京的路上,寻找张贞娘。 第24章 欲往沧州 秦锋既然已经认出了杨志,就不想让孙安和杨志再打下去,高声喝止道:“孙安兄弟,杨制使,快住手!” 两人闻言,各自收招分立左右。 杨志扫了一眼秦锋,戴着青铜面具看不到相貌,听声音不似熟识之人。 秦锋之前的面具已经有些旧了,如今佩戴的面具已经换成青铜面具。 “你这贼人,如何认得洒家?” “杨制使勿恼,一场误会。”秦锋笑了笑,彼此互道名姓。 杨志是三代将门之后,五侯杨令公之孙,曾做过武举,做到殿司制使官,所以常被人唤作“杨制使”。 之前杨志奉命押送花石纲在黄河里遭风翻了船,不敢回京赴任才流落江湖。之后遇到赦免,杨志就变卖财物,打算回东京枢密院打点一番,看看是否能官复原职。结果走到梁山脚下,就遇到秦锋他们。 “洒家听你口音也是东京人士,如何在此地落了草?”杨志收起朴刀,护住行李问道。 “一言难尽,只因得罪了高俅那厮。不提也罢!”秦锋轻声笑了笑,又说道:“他乡遇故人,杨制使若不嫌弃,可到前面酒家一叙。” 看着杨志心里有些纠结,孙安在一旁催促道:“你这厮怎得如此不洒脱!去便去,不去便不去。还怕我等会伤你性命,谋你钱财不成?” 被孙安拿话一激,杨志拱手答应了下来。 招待杨志住了一晚,第二天秦锋就送杨志离开了。 并非秦锋不想留下杨志,只是他知道就是他此时开口,杨志也不会留下来。杨志现在一门心思都在重现杨家一门的荣耀上,如何肯落草。 想起水浒中杨志去东京,正好遇见高衙内被人阉了,高俅心情不好迁怒杨志,他的事儿也没办好。如今高衙内早就被杀了,杨志此行应该会顺利许多吧,就不知他以后会有何际遇。 送走杨志后,秦锋也离开南山酒店返回山寨。他不知林冲为何没来梁山,但猜想其中肯定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缘由。 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主动出击。他打算亲自前往沧州一趟。 聚义厅里,他把这想法刚刚说出来,就遭到众人的一致反对。 “哥哥何须亲身犯险,时迁愿代哥哥前往沧州一趟。如若不能寻到林教头,我绝不回梁山!”时迁主动请缨。 “俺也愿与时迁兄弟同去!”宋万出声附和。 “是啊,哥哥!你若下山实在太过危险。万一你的身份泄露,不单是你,对整个梁山而言都会是一场灾祸。”孙安看得更加透彻。现在梁山根基不稳,如果秦锋出事,恐怕梁山众人很快便会四分五散。 秦锋不等众人继续劝说,就摆了摆手,说道:“众位兄弟的心意我领了。这次我下山,并非仅仅为了寻我姐夫。更重要的是,我想拉拢一些江湖好汉共聚梁山。而且这次我打算带上孙安兄弟同行,安全上无需担忧。” “梁山的建设由众位兄弟盯着当无大碍。至于钱粮,近期也不会短缺,就先不要下山借粮了。只是这学堂之事......”秦锋皱起眉头。平日里他比较忙,教课的时间原本就不多。这次下山,估计起码得有两三个月,看来这段时间教学的工作得暂时停下了。 “哥哥,都是我不好,我寻了吴教授几次,都没找到他。”阮小七面有愧色。当初他可是拍着胸脯保证会请来吴教授。 秦锋摇了摇头说道:“无妨!倒是小七哥,你的面色看起来好多了。” 阮小七上山两个多月,脸上的青春痘好了很多。 “还要谢过哥哥!”阮小七也很开心,虽然他平时大大咧咧看似并不在乎,可毕竟青春年少,哪里真的会完全放下呢。 “小七哥,以后饮食、作息上还是需要多注意。”秦锋叮嘱了几句,随口又说了句。 “其实,我这里还有一个方法,见效更快。” 阮小七听到这话,急的抓耳挠腮,埋怨道:“哥哥,你有更好的方法,为何不早点告诉我?这些日子,可苦死我了。你们喝酒,偏我只能喝白水,这不是故意整我吗?” 众人见阮小七急红了眼,哄堂大笑。对于秦锋下山的担忧也减轻不少。 就见秦锋凑到他耳边低声说着什么,阮小七的一张脸变得越来越红,连耳根都通红一片。 众人何曾见过阮小七如此害羞,心里越发好奇。 阮小五忍不住问道:“七哥,哥哥说了什么?” 阮小七只是摇头,并不回答。任凭别人怎么询问,他都直摇头。 晚上秦锋回到房间不久,张贞娘就带着锦儿敲门走了进来。 秦锋原本正在收拾衣物,忙从里屋迎了出来,疑惑地问道:“二姐,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张贞娘一语未发,坐到座椅上,只是默然地盯着秦锋。 秦锋心中不解,快速瞟了眼锦儿,就见锦儿右手食指悄悄指了指地面。 地面? 下? 下山? 秦锋想到了什么,微微笑道:“二姐,可是听人说我要下山去沧州的事儿?” 秦锋的话一出口,张贞娘的眼泪就落了下来:“大郎,你要去沧州寻......寻他,为何不和我商量?可是如今出息了,就什么都不跟我说。” “二姐,你冤枉我了。”秦锋急忙开口说道:“这件事我也是今天才决定下来的。见今日天色已晚,打算明早就告诉二姐的。” “大郎,你何须如此!”张贞娘拿出手帕,轻拭着脸颊上的泪珠,柔声说道:“我们历尽艰辛才寻到此处安身,怎忍你再为了他而犯险。那高俅悬赏之事,你又不是不知!” 秦锋苦笑着安慰道:“二姐,我此去沧州主要有两个目的。其一,杀了高衙内,我们虽然隐藏在梁山,可姐夫却身在牢城营,我担心高俅会对他不利。不去看上一眼,我不放心。” “其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的身份早晚有一天会泄露出去。我必须得提前做好筹划。梁山若要发展,离开不各路英才的帮助。若不在朝廷尚未察觉之前壮大自己,我怕一旦雷霆忽至,我们再无容身之所。” 张贞娘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她心知秦锋主意已定,只好问道:“你打算何时启程?” “明天!”秦锋回答的很干脆。 “时至年关将近,又怎可分离?何不年后再议。”张贞娘红着眼睛说道。 时不我待! 这是秦锋的心里话。 他好言劝慰了张贞娘许久,锦儿也在一旁答言,好一会儿张贞娘才同意下来。亲自为秦锋收拾好衣物,整理好包袱,张贞娘才带着锦儿离去。 张贞娘是如何知道的? 秦锋心里忽然闪过一个疑问,随后抛到脑后。 第25章 打虎者何人 叮嘱时迁等人守好山寨,秦锋和孙安各自骑了一匹黄马向北而去。 自打从西陈村缴获十几匹马后,秦锋就跟着孙安学习骑马。两个多月下来,虽然说不是技艺精湛,好歹不会摔下马来。 从梁山去沧州,最快的路程其实是走从梁山水泊走水路,自东北沿着济水进入齐州(齐州目前尚未升为济南府),然后转陆地直接向北到达沧州。 可这条路径被秦锋否决了。 他想走陆路就是要绕道去一个地方:恩州清河县。 秦锋猜测武松现在大概率是在沧州柴进的庄上等着和宋江结拜。他去清河县是想见见武大郎和潘金莲,如果他们还没有成亲,他说什么也会阻止两人。 水浒中的武松可是他极为欣赏的一个人物。景阳冈打虎、狮子楼复仇、醉打蒋门神、血溅鸳鸯楼,98版水浒中那一个个名场面秦锋记忆深刻。可惜自武大郎被毒死后,再也没人能够约束武松,他的杀心太重。秦锋此去就是想保住武松心中的那道珍贵的善念。 再者,收服武大郎的难度可比收服武松难度小多了。有了武大郎,武松还跑得了吗? 秦锋和孙安都是被官府通缉之人,晚上就在农户家里借宿。 一路上孙安发现秦锋只是偶尔才跟借宿的农家打听一下方向,其他时候行进的方向很明确。他不由地回想起刚刚和秦锋认识的时候,秦锋也是这样,目标坚定而又十分精准的把他们带到梁山。 既然之前没有去过,秦锋又是如何认得路的? 这个疑问他百思不得其解。 要知道大宋民间可是禁止流传地图的,行商的路径都是前人带后人一步步走出来的。之前没走过的路,只是跟人打听就盲目走下去,可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水浒中,武松从沧州柴进的庄上返回清河老家,竟然一路走过了清河县,一直走到阳谷县景阳冈上。要知道沧州和清河县后世同属于河北省,而阳谷县属于山东,景阳冈又在阳谷县的东南位置。也就是说,武松从沧州回家,不但走过了清河县,又走过了阳谷县。按照他走的路径,下一站就会是水泊梁山。 秦锋自己倒并未察觉到这点。后世网络发达,不说各种导航定位,单是一个就能让他记住各个一二线城市大概的方位。 这一日,秦锋和孙安行在路上,眼看天色已近申时还未寻到村落,两人就在一片山林暂时歇脚。 将马拴在小路边的柏树上,秦锋取下酒葫芦喝上几口冷酒,随后前行几步活动下筋骨。 “唏律律!”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嘶鸣声响起。 秦锋回头看去,就见两匹黄马似是受了惊吓,四蹄乱蹬,马脖子使劲往后仰,直拽得柏树一阵阵晃动。 “唏律律!” 两匹马的嘶鸣声更加急迫,似乎有什么危险正在逼近。其中一匹马更是张大了嘴,用牙齿啃咬着缰绳。 秦锋赶紧回到马的身边,就见孙安大步上前左臂揽住马头,右手轻轻抚摸着黄马脖颈后的鬃毛。秦锋有心学样,可看着自己单薄的身躯,无奈的选择了放弃。 “哥哥小心,附近可能有什么野兽出没,估计这两匹马是受了惊吓。” 安抚好那匹马后,孙安从马背上摘下镔铁双剑。 秦锋出来的时候只是带了一把腰刀防身,听到孙安的话他伸手拔出腰刀,警惕地四处张望着。 募地,一声虎啸从山林深处传来。在虎啸声中,隐约还夹杂着一个汉子的喝骂声。 秦锋和孙安对望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疑。 “怕不是有大虫伤人?孙安兄弟,我们过去看看。”秦锋说完也不等孙安回应,当先冲着林中跑去。 孙安从马上取下两人的包袱,随后跟了过去。 他本欲阻止秦锋,曲曲大虫他一人足矣。可转念又一想,秦锋跟在他身边更安全一些,就没在阻拦。 林中树木杂乱,积雪枯枝没过脚踝,两人走出几十步,汉子的说话声越来越清晰。 “你这长毛的畜生,力气也忒大。” “嗷呜!” 随着老虎的一声咆哮,又是一阵低沉地闷吼声。 不好! 这老虎暴怒了! 孙安听得明白,此时再赶过去已经来不及了。 他猛地一脚踹在旁边一颗大树上,就见雪花扑漱漱而落。同时,孙安仰天大喊了一声。 “呔!” 这一声恍如金刚叱咤怒目,腾蛟沐雷化龙。走在前面的秦锋都被吓了一大跳,林中的虎啸和汉子的声音也戛然而止,显然也被这一声惊扰了。 随后就见一只两米多长的吊睛白额老虎从林中深处窜了出来,直奔秦锋扑去,一张血盆大口中散发出腥臭难闻的气味,一颗颗光亮的虎牙像尖刀般锐利。 帝都动物园的老虎秦锋见的多了,哪里面对面见过如此凶猛的老虎,一时间竟忘了躲闪。 “哥哥勿怕,孙安在此!”孙安闪身来到秦锋的身前,两柄镔铁阔剑分开,只等老虎扑过来就挥剑砍杀。 正在此刻,一只皮糙肉厚的大手忽然出现秦锋的视野里。 秦锋怔怔的看着那只大手一把攥住老虎的尾巴,用力往后一拽。 “还想跑,你给俺过来吧!” 随着汉子戏谑的声音,老虎犹如一条脱水的咸鱼被硬生生倒拽了回去。 这家伙是谁? 太生猛了吧! 秦锋眨了眨眼。 孙安纵身上前,左手剑将老虎的脖颈刺穿钉在地上,右手剑顺势在虎背上割开一道极深的血痕。 秦锋走过去,眼见老虎挣扎了几下,显然活不成了。 又向那汉子看去,就见他面貌粗犷,皮肤黝黑,须发有些杂乱像是有段时间没有打理了,身上穿着的破棉袄上留着十几道爪印。 也许是没想到孙安动作那么快,那汉子兀自一手攥着老虎的尾巴,一手按在老虎身上。 “你这汉子,大虫已经让洒家给宰了。你可以松手了。”孙安见汉子圆睁着双目愣愣地看着他,朗声大笑着说道。 救人于危难之际的感觉,真好! 那汉子仿佛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看老虎,又抬头看向孙安。 孙安拔出镔铁阔剑,在老虎皮毛上擦拭干净,口中说着:“道谢就不必了,路见不平......” 话没说完,就见那汉子神色大变,满面怒然地骂道:“道谢?道谢个鸟!” 孙安被汉子突如其然的大骂骂愣了,脸色铁青地说道:“你这厮怎得不识好歹?洒家好心杀了大虫救你,你非但不感激,还反过来骂洒家。难怪哥哥往日里说,这人都是善于忘记感恩的。” 那汉子“呸”了一声,继续骂道:“你这个泼贱!你知不知道这天寒地冻的,俺在这里寻了多久才找到这只大虫!” “俺好不容易才制伏这只大虫,你鬼叫一声吓了俺一跳没留神让这大虫跑脱了。俺又追了过来,好不容易抓住它,你过来‘唰唰’两剑把俺上好的虎皮给割了个稀巴烂。” “俺今天不但要骂你,还要揍你!” “谁怕谁!今天洒家也要好好教训教训你!” 眼看着两人要动手,秦锋站出来劝道:“孙安兄弟,休要动手......” “你这泼贼也不是好人!大虫要跑你拦它作甚?就你这二两肉,丢在路边大虫都不待瞧的。戴着面具,可是怕出门丢了家里的门面。”那汉子瞥了眼秦锋,一脸鄙夷地愤愤说道。 秦锋咬了咬牙:“孙安兄弟,休要动手...” “等我,咱们一起上!” 第26章 寻马 那汉子的目光扫过孙安手中的两柄镔铁阔剑,开口嚷了句:“等一下!你们两个人,俺也不怕。可你这厮若动用兵器,就太不公平了。” “放心!洒家的哥哥不会出手,打你洒家赤手空拳就够了!”孙安说着将双剑插到地上。 “既然如此......看拳!” 那汉子话音刚落,直窜出去,一拳挥向孙安脸颊。 “砰!” 孙安冲拳出去和那汉子硬对了一拳,两人同时倒退了一步。 两人齐喝了一声,再次前冲打斗在一起,拳来脚往,招招硬拼,斗了十多个回合不分胜负。 “好!” 又是一次硬拼后,孙安顺势后撤几步,喝了声彩。 他自幼气力远胜于旁人,又拜得名师学习武艺。技成后与人交战,未逢过敌手。想不到今天这个汉子倒有些手段。 可今天这汉子先是和大虫搏杀在前,孙安不想占他的便宜。 那汉子也退到一边,心中暗呼倒霉。 听见不远处偶尔传来马的嘶鸣声,他心里有些计较,也不说话,转头就跑。 “你这汉子,可敢留下名姓?”秦锋匆忙间问了一句。 那汉子头也不回,眨眼间就不见了。 “真是个怪人!”秦锋无奈地摇了摇头。 见此人如此勇猛,他还想着能够招揽一下的。 孙安提起双剑,点了点头说道:“是条好汉!” “走吧!” 刚走出几步就听见路边传来黄马急促的嘶声,随后就是一阵马蹄声越来越远。 “不好!” 孙安脸色一变,快步朝小路跑去。秦锋也隐隐猜到了什么,急忙追了过去。 果然,小路上之前拴着的两匹黄马都被方才那个汉子给带走了。 “这个奸贼,算什么好汉!”孙安气得破口大骂。 秦锋心里也有些恼怒。两人本是好意,谁知道惹出这些事端。 好在孙安之前一直背着两人的包袱,要不然包袱肯定也要丢了。 “此去沧州路途遥远,若是无马不知得走到何时。孙安兄弟,不如咱们追上去看看。” “洒家正有此意!” 追马只是一方面,秦锋心里更想收服此人。 走出去不到半里地,秦锋在路上捡到一个酒葫芦,仔细看了看正是他之前用来装酒的那个。又过不多时,路边又捡到了孙安的酒葫芦。再追出去四五里地,远远看见一个小村。 村子不大,约莫能有百十户人家。前几天刚下过一场雪,天气寒冷,村巷里看不到几个村人。 秦锋两人在村口见到一个老汉拿着草帚儿正在清扫积雪。 秦锋上前拱手恭敬地说道:“老人家,我们兄弟二人路经此地,半路马匹被人窃了去。不知老人家可曾见到有个汉子骑着两匹黄马路过?” 老汉抬头上下打量了一番两人,右手放到耳后,大声说道:“这位官人,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无妨!谢谢老人家了。”秦锋又向着老汉拱了拱手,和孙安继续往村里走去。 老汉面带微笑的目送两人离去,而后忽的收起笑容。 定是肖寡妇家的那个莽汉在外惹了祸事,看这两人一个戴着面具,一个身高九尺,不似好相与之人,我还是去通告一声吧。 这次肖寡妇还不得承我的情! 老汉雪也不扫了,小跑着赶回家里把草帚儿放好,出门后神采飞扬地向村西而去。 走出去能有一盏茶的时间,眼看就要走到村子尽头,秦锋和孙安再也没遇到一个村民。 孙安正自心中烦躁,猛地停下了脚步。 “何事?”秦锋看着孙安似乎是在倾听什么,有些不解地问道。 孙安微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哈哈大笑道:“哥哥,洒家听到那两匹马的叫声。那汉子应该就在附近!” “哥哥,这边!”孙安说着,向着村子北口大步而去。 又走了一会儿,一个大庄院出现在两人面前。 庄院的土墙能有一人多高,大门前两侧各栽着一排十几棵柳树,其中两棵柳树下各拴着一匹黄马。 正是秦锋和孙安两人的马! 见此情形,孙安按捺着心中的怒火,回头冲着秦锋说道:“哥哥,事有蹊跷。看那汉子的穿着不像是富贵人家。” “先问清楚再说!” 秦锋显然也想到了这点。 正在这时,一个庄客从庄院抱着满满一大捧草料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 孙安赶上前去,拍了庄客的肩膀一下。 庄客吓了一跳,手里的草料脱手而出,撒了一地。 他转过身,正要开口大骂,却看到一个宽阔地胸膛,再抬头看去,就见孙安阴沉着脸盯着他。 庄客满腔的怒气都重新压了回去,一张脸涨的通红,神色不安地说道:“不知好汉叫住小人有何事?” “洒家问你!这两匹马从何而来?”孙安厉声喝问道。 庄客身子一颤,恭敬地回答道:“小人不知啊。” 孙安听到这话,一拳砸在旁边的柳树上。 “哗啦啦!” 柳树摇晃了半天,树上的积雪掉落下来,淋了那庄客一身。 “小人真的不知。只是知道这两匹马好像是方才有人卖与我家主人的。小人只是奉命拿些草料喂马而已。”庄客惊惧地看着孙安铜锤大的拳头说道。 秦锋见庄客不像是说谎,开口说道:“既是如此。小哥,可否劳烦你将你家主人请出来。实不相瞒,这两匹黄马原是我们兄弟的,只因路上被人窃走,才寻了过来。” “小人这就去,这就去!”庄客如蒙大赦,慌忙跑了回去。 过不多时,就听见一阵脚步声传来。 当先是一个须发尽白的太公和刚才那个庄客,他的身后跟着两个衙役,再往后是十几个手持棍棒的庄客。 “主人,就是这两个人。他们说这两匹马是他们的。” 庄客指着秦锋和孙安,示威性地大声说道。 孙安怒目瞪了他一眼,唬得他忙不迭地倒退了几步,又扫了眼太公,知道他是做主的人,开口说道:“老丈,洒家也不欺你!你告诉洒家,这两匹马到底从何而来?” 陶太公望着孙安冷淡地说道:“你这后生休要纠缠,方才我已经听庄客说了。这两匹马确实是一个后生卖给我的,花去我八十贯钱。这两位端公可以作证。” 一个略微年长的衙役向前一步说道:“不错!方才陶太公买马的时候我也在场,可以作保。” 秦锋这时候笑着插口说道:“太公误会了。我们兄弟二人并非是想追讨马匹,而是想向太公打听一下,卖给太公马匹的汉子太公可否认识?” “失了马匹,我们兄弟认栽,可总要知道是败在谁的手上。还望太公如实相告,小可不胜感激。”秦锋说着向陶太公鞠了一躬。 陶太公笑着捋着胡须说道:“你这个后生倒是个讲理的人。那卖马的汉子我倒也识得,说是肖寡妇家的一个远房表亲,唤作縻貹。” “你说他叫什么?”秦锋蓦然睁大了眼睛。 第27章 二战縻貹 縻貹? 那不是淮西王庆手下的一员猛将吗?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是说只是个同名之人? 秦锋满腹疑虑,恐怕寻到縻貹才能知道答案。 对于縻貹,秦锋倒有些印象。 在水浒中縻貹出场的戏份不多,连个绰号都没有,他的名气并不算太高。 縻貹首次出场是在宋江攻打王庆兵至隆中山时。首战单挑急先锋索超,两人都是使大斧的,“斗经五十余合,胜败未分。”“霹雳火秦明,见索超不能取胜”打算二打一,从而引发一场激烈的团战。看着队友一个个送了人头,縻貹拨马就跑。众将追了一半,被縻貹引到包围圈打了一波防守反击。縻貹连续收割文仲容和崔埜,又大战唐斌。结果队友不给力,对手不讲武德,张清琼英夫妇、徐宁、董平一群人群殴縻貹,縻貹生猛地硬是杀出重围。 縻貹的首场表现可谓耀眼之极! 之后在宛州,圣手书生萧让设下计谋,王庆大军中了埋伏,队友团灭,只有縻貹带兵又杀了出来。 后来縻貹在马勥帮助下斩杀唐斌,生擒萧让、金大坚、裴宣。结果引来宋江大军团团围困,又遇到萧嘉穗反水,马勥被杀,縻貹竟然又生猛地杀出。 縻貹留给的秦锋最深刻的印象,一个是生猛,另一个是打不死的韧性。 屡战屡败,屡败屡战,败中反杀,团灭脱身。 这种战场上拥有生猛的武力和强悍的逆境生存能力的武将,整个水浒里找不出第二人。 可惜的是,縻貹闯过了几次冷兵器围剿,最后死在火炮之下。 “太公,你说的肖寡妇居于何处?可否遣个庄客带我们过去。” 如果盗马的縻貹就是王庆手下的縻貹,秦锋说什么也不会错过。 “此事不难。”陶太公指着旁边的庄客说道:“你就带他们走上一遭。” 庄客不敢推脱,只能答应下来,引着二人就走。 “且慢!” 年少的衙役快步走上几步拦在几人面前,盯着孙安仔细打量,尤其是孙安背后的两柄镔铁阔剑更是多瞧了几眼。 “公人唤我等停下,有何贵干?”秦锋心神一动,沉声问道。 年长的衙役匆忙赶了过来,赔笑说道:“无事。你们走吧。” “可是.......”年少的衙役还要说话,却被年长的衙役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顿时不再言语。 直到三人离去拐过路口看不见了,年少的衙役才满腹委屈地小声说道:“哥哥,我看方才那人很像一个通缉的要犯,你为何要拦我?” “你太年轻了。你以为方才我没认出来吗?”年长的衙役压低声音说道:“那人手段高强,单凭你我两人如何是敌手?你看他背上的两柄剑,怕是能有三四十斤。倘若你我贸然叫破对方的身份,岂不是白白送了性命。” 年少的衙役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又轻声说道:“还是哥哥高明。那咱们是不是先回县尉司通知县尉和都头?” 年长的衙役摇了摇头说道:“你不懂。这世上有的是容易赚的钱,为何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再说等你叫来了人,他早就跑了。倘若是那万金侯,倒值得我们搏命一试。” 年少的衙役讨好地笑道:“哥哥说的是。听说那万金侯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哥哥出手还不是手到擒来。就是不知那万金侯躲在何处,倘若咱们遇见了,就真是祖上冒青烟了。” ...... 秦锋并不知道两个衙役已经认出了孙安,孙安即使隐隐猜到了也没放在心上。此刻两人站在一个破落的草屋之外,脸上有些茫然又有些尴尬。 农家院子里一个年近五旬的老妇人忐忑不安的站在屋门前,之前村南口遇见的老汉端着一把草叉满脸敌意地看着秦锋和孙安。 “大嫂,你看见了吧,我可没骗你。就是这两个贼人在打探你们家。”老汉回头看了眼肖寡妇,红着眼睛嚷嚷道:“我让你跟我先出去避避,你就是不听。这下祸事来了,可怎生是好?” 这老汉,之前肯定是故意装聋的。 秦锋反应过来哭笑不得,上前躬身说道:“婆婆休怕,我们兄弟并无恶意,只是想来见见令郎縻貹。不知縻貹何在?” 肖寡妇慌忙摆了摆手,说道:“那縻貹并非我儿。他前些日子来到我家,说是我儿的朋友,只是暂居于此。他惹下的祸事,与老身无关。” 孙安在一旁笑道:“哥哥,看来咱俩真是把人家老娘给吓到了,连自家儿子都不敢相认了。” 秦锋也不知这妇人说得是真是假,看样子縻貹并不在家,要不然依照他的性子早就冲出来了。 正自疑惑,一个汉子从门外走了进来,人还未到,大嗓门已经响起。 “老娘,俺回来了。今天俺可是带了肉食回来,可不会再吃白食了。” 秦锋和孙安转身看去,就见縻貹左手提着两只熟鸡,右手提着一坛酒大步而来。 縻貹瞥了一眼秦锋和孙安,并未理会两人,而是皱眉看着老汉嚷嚷道:“齐老汉,你这卷毛贼怎得又敢过来。可是不记得俺的拳头?” 卷毛贼? 秦锋心里好笑,看了看齐老汉头上雪白而稀疏的卷发,有些明白是怎么来的了。 敢情这縻貹的嘴巴对谁都这么毒,并非是单纯针对他和孙安。 齐老汉脸色变了又变,扔下草叉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你这奸贼,洒家......” “等一下!” 孙安的话还未说话,就被縻貹打断了。 就见縻貹大踏步走到肖老娘身前,将酒肉递了过去,随后钻进旁边的厢房,提着一柄开山大斧走了出来。 “哎呦!” 肖老娘吓得手脚一软,酒坛子直接摔了下来。 縻貹矮身反手将开山大斧从背后斜刺出去,“啪”地一声,酒坛稳稳地落在斧刃上。 好! 秦锋暗自喝了声彩。 这一柄开山大斧起码能有六七十斤重,縻貹单手平端着竟然毫不费力,更何况用斧刃接住落下的酒坛,这力量的精准把控,怎能不让秦锋动容! 只是这一手,他就敢确定了,这个縻貹就是王庆手下的那员猛将! “老娘,这酒你可接好了。花了俺两贯钱哩。”縻貹嘟囔着埋怨了一句。 肖老娘应了一声,颤抖着把酒坛抱了起来,转身回屋里去了。 “你们这两个泼贼,还敢找上门来讨打。别以为俺怕了你们。”縻貹站起身,看着孙安目光中战意大盛:“大个子,你可敢与俺再斗一场?” “有何不敢!”孙安拔出双剑,悍然应战。 “既然如此,你就接招吧!吃俺一斧!” 话音刚落,縻貹大喝一声,照着孙安当头就是一斧。 这一斧犹如携带着风雷之势,当真恍若开山一般,一斧定要将山峰一劈为二。 孙安不敢轻视,双臂运足全身的力气,举起双剑要硬抗下这一斧。 第28章 縻貹报恩 “铮”地一声巨响! 开山大斧被两柄铁剑架住。 縻貹双手用力往下压,孙安举剑往上抬,一时间僵持在原地。 “给我开!” 孙安大吼一声,双臂一振,手中双剑把开山大斧震开。 縻貹屈膝沉肩,手中开山大斧划出一道弧线,削向孙安。 孙安侧身竖剑在前,剑斧相交的瞬间,旋身将开山大斧的劲力卸去大半。 随后孙安脚尖一转,已扑向縻貹,右手阔剑当空斩下。 縻貹举起斧柄挡开阔剑,还未松口气,孙安左手中的阔剑又刺了过来,他只能手臂一转,斧柄再次挡了下来。 孙安得势不饶人,两柄镔铁阔剑一招接一招压着縻貹再打。 三十多个回合之后,縻貹已经是防守居多,偶尔反击一下。 縻貹双眸紧缩,原本以为这人只是空有一身蛮力,想不到此人剑术竟也如此了得。 秦锋在一旁揪着一颗心,这两人谁伤了他都心疼。可两人若不打上一架,恐怕縻貹根本不会拿正眼来看他们。 眼看再打下去两人就要打出真火,秦锋连忙出言阻止。 “两位兄弟,休要再斗了。其中缘由不妨坐下来说开。” 孙安虽然能够压制縻貹,却也不轻松。对于縻貹的武艺,他非常欣赏,可这人的品性就有待继续观察了。 此时闻听秦锋之言,一剑点在斧刃之上,借力后撤几步将双剑护在身前。 縻貹双手握着开山大斧退后几步,警惕地瞪着孙安。 “你这汉子倒也有些手段!俺叫縻貹,你是何人?”縻貹沉声问道。 “洒家是孙安,诨名‘屠龙手’!”孙安淡然地说道。 “屠龙手,好......” 縻貹下意识里就要嘲讽几句,蓦然想到他打不过孙安,讪笑着转口说道:“好气派的名号。” 见縻貹又看向自己,秦锋说道:“我是秦川。” “秦川,没听过!”縻貹摇了摇头,又说道:“俺承认是俺拿了你们的马。可俺也把那只大虫留给你们了,算起来还是俺吃亏了。再说,要错也是你们有错在先,谁让你们割坏了俺的虎皮。” “你这厮......”孙安听到縻貹的话,刚开口秦锋就插过话。 “縻貹兄弟说得在理。此事确是我们冒失了。损坏兄弟的虎皮,我们理当按价赔偿。” “可自古有言‘不问自取视为盗’,这事要传出去,兄弟岂不让江湖上的好汉耻笑?” “他们笑就让他们笑,与俺何干?”縻貹一脸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这縻貹倒真是个怪人,这年头不在乎名声的好汉真是少见。 似乎是听见外面没有了打斗声,肖老娘推门走了出来,勉强挤出一个笑脸:“两位客人,如今天色也不早了,两位若不嫌弃,可在寒舍歇息一宿。” 她见两人打扮虽说不上又多富贵,可衣裳上都没有补丁,料想两人定不会委屈住在自家,便客气地做出了邀请。 “如此就叨扰了。”秦锋笑着向肖老娘道了声谢。 肖老娘所言正合他意,他正想找个机会多和縻貹接触,这不就是一个最好的理由嘛。 肖老娘家里有三间草屋,一间正房是她自己居住,另外两间厢房本是她的两个儿子居住。如今大儿子走私商被人杀了,二儿子又离家未归,这两家厢房其中一间縻貹住了进去,另外一间还空着。 留两人住上一晚倒也没什么,她担忧的是这两人万一发起疯再和縻貹打杀起来,她会受到牵连。 秦锋没有留意肖老娘的神色又和縻貹随意攀谈了几句,开口问道:“縻貹兄弟,听你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因何流落到此?” 縻貹长叹了口气,把开山大斧杵在地上,说道:“俺是为了报恩。俺的一位兄弟为救俺丢了性命,临死前放心不下家中老娘,便托付俺将他珍藏的钱财送来,俺便一路打听来到这里。” 秦锋心道,这是好事啊,看来縻貹是个重义守信的人。只是为何他又会在山林中寻找老虎呢。 想到此处,秦锋便问了出来:“既是如此,你又为何在林中打虎?” 縻貹脸上微微泛红,骂道:“也不知是哪个天杀的泼才,在路上将俺的钱财都偷了去。俺寻思着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身上又无分文,就先找到了兄弟的老娘。” 秦锋向肖老娘瞄了一眼,发现对方的神色中似乎有些难言之隐,心里不由地微觉诧异。 “你这厮莫不是赖在人家老娘家里整天混吃混喝吃白食?就这也是报恩?”孙安在一旁讥讽的冷笑道。 听到孙安的话,縻貹罕见地没有反驳,脸上更加通红。 秦锋这才想起縻貹进门时说的话,也觉得无语。 难怪肖老娘有些幽怨了。 縻貹一顿饭的食量能抵得上她两天的吃食了。 本是报恩而来,却反而把恩人家吃穷。 看来縻貹来的时间还不算长,要不然早就把肖老娘家彻底祸害了。 想到这里,秦锋从怀里摸出一锭二两的小银递给肖老娘,微笑说道:“婆婆,我们兄弟对村里也不熟悉。可否劳烦婆婆买些肉食再帮忙打些酒来。” 肖老娘连连摆手说道:“使不得。村里都是些粗鄙吃食,哪里用得了这么许多!” 只是她的眼神中掩饰不住地有些贪婪和不舍之意。 秦锋毫不在意,把银子抛了过去,说道:“剩下的就当是我们兄弟两人借宿的房钱了。” 肖老娘急忙双手接住银子,笑的皱纹都舒展开来:“既是如此两位官人稍等片刻,老身去去便回。” 说完,将银子捧在心口一路小跑出去。 秦锋又追问了一遍縻貹为何打虎。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縻貹怏怏然地说道:“俺本是武州人士......” 縻貹的话未说话,孙安已经厉声质问道:“你是契丹人?” 大宋和辽国虽然已经有百余年的和平,可辽国侵占燕云十六州是铁一般的事实。大宋想收复燕云十六州者不知有几许。 就是秦锋看着縻貹的目光也有些变化。 “俺是汉人!”縻貹说了一声才继续说道:“俺在草原平日里牧马放羊,也学得一身厮杀的好本领。哪里知道这里抢夺也不许,打杀也不行。” “后来俺还是听那卷毛贼说起山林深处有大虫出没。俺跟陶太公打听过了,一张完好的上等虎皮他愿意出价五百贯(后世17.5万元)。” “所以,你就真去抓大虫了?”秦锋明白了事情的经过,不由地笑道。 “是啊!俺总不能一直吃白食吧!”縻貹瞪了秦锋一眼:“若不是为了完整的虎皮,俺何须如此费劲。一斧头砍下去,几只大虫俺都打杀了。” 縻貹话语轻松,可衣裳上面十几道爪痕说明那一战并不容易。 “縻貹兄弟,你那兄弟让你带过来多少钱财?”秦锋好奇地问了句。 縻貹搔了搔头,说道:“一百零三贯!这钱他原本打算贩些羊皮回来的,俺寻思他贩卖羊皮走上一趟怎么也有三倍的利,就把家里羊马卖了给他凑了个整数三百贯。” 秦锋解下背上的包袱,从里面取出三锭五十两的大银塞给縻貹。 “兄弟,这里有一百五十两,先拿给婆婆。” 第29章 只知金莲不识武大 縻貹一把抓过三锭大银,塞到怀里,口中嚷嚷着:“既然给了俺,俺可不会还你。” “这钱兄弟尽管拿去用,不用还!”秦锋爽朗地笑道。 “你这厮,好不懂事!”孙安见縻貹的态度有些恼怒地提起了双剑。 秦锋急忙拦住了他,劝道:“兄弟,出门在外谁没个难处。况且縻貹兄弟八尺男儿,屈身寄人篱下,他心里不痛快是可以理解的。” 寄人篱下。 这个词深深扎在了縻貹的心口上。 若非把兄弟托付的钱财弄丢了,他何至于沦落至此。 为了尽快还上这三百贯钱财,他只带了一把尖刀就敢独自进山寻虎。 带走两人的马匹,他也是琢磨着虎皮已经划烂了,他就用一只死虎换他们两匹活马。虽是强买强卖,在他看来对方也并不吃亏。可他没有考虑,这两人会不会带走一只死虎。 现在又厚着脸皮收下秦锋的一百五十两纹银,心里想的也是终于可以还债报恩了。至于亏欠秦锋的,他还没想到这么远。 不一会儿,肖老娘笑吟吟地提着烧鸡、烧鹅回到了家,在他身后还有个年轻的店小二担着两坛美酒跟在身后。 肖老娘招呼秦锋和孙安来到空着的厢房,寻了快破布将桌椅擦拭干净摆好酒肉、取来碗筷,转身出去又端过来一盆炭火,随口说了几句客套话才离开。 縻貹见肖老娘回到正房,直接跟了上去,掏出三锭大银摆到桌上,随后又从怀里拿出两锭十两的纹银又摆了上去。 肖老娘吓了一大跳,惊慌地问道:“你是从哪里得来这么许多的银两?莫不是当真做了拦路打劫的强人?” 縻貹翻了个白眼,说道:“老娘说的哪里话!这一百五十两银子是你家大郎嘱托俺给你带回来的,如今俺还给你算是两清了。” “剩下的二十两银子,就算俺这些时日吃住在老娘这里的花销。” 肖老娘犹自难以置信,颤声问道:“当真是我家大郎的钱财?” 縻貹一双牛眼一瞪:“俺岂会拿话框你!莫不是你嫌少,觉得是俺贪墨了不成?” “不是!不是!”肖老娘连忙解释说道:“我家大郎走到时候跟亲戚们四处借钱,方才筹得一百二十贯。就算做些私商回来,顶多能够赚回来一百贯。这一百五十两,是不是太多了。” 听闻大郎遇害,她也难过了很久。得知消息的亲戚陆续上门以安慰的名义,变着法要她还钱。家里又多了一张吃死人的嘴,更是让她的生活雪上加霜。若非盼着二郎早日回来,她恐怕早就自寻解脱了。 若这一百五十两纹银真是大郎的,她的生活可就彻底改观了。 “哎呀!老娘,你说的俺的头都大了。俺说是你的,就是你的。前些日子不是有那些泼才找上门来要债吗?这些银两你都拿去,先把外债清了。俺不跟你多说了。”縻貹不耐烦地嘟囔着转身走了出去。 走到院中,他才想起来,之前买回来的酒肉都让肖老娘放到正房了。 正在犹豫要不要回正房先吃顿晚饭,就听见秦锋喊道:“縻貹兄弟,可有兴致过来一叙?” 反正肖老娘的债,他算是还清了。已经欠了秦锋一百五十两,也不在乎多吃一顿酒肉了。縻貹想着就朝秦锋住的厢房走去。 三人一直吃喝聊到夜深,秦锋试探着问了一句:“兄弟,不知你今后有何打算?总不能一直住在这里。” 縻貹睁着一双迷醉的大眼,好奇地问道:“俺还欠着你一百五十两纹银,不跟你走,跟谁走?” “你愿意跟我走?”秦锋惊喜交加。 “不跟着你,等俺赚够了一百五十两银子,哪里去寻你?你当真以为俺会白要你的银子啊。”縻貹不乐意地嚷了一句,又说道:“俺将银子赚够还了你就走,到时候你可别拦俺。” “可以!我绝不阻拦!”秦锋笑得跟偷抓了鸡仔的小狐狸一般。 第二天,秦锋、孙安带走了縻貹,肖老娘满脸欢喜地将三人送出家门。 “老娘,若有时间俺还会回来看你的。” 縻貹临走时的一句话,让肖老娘神色大变,慌里慌张地回家关紧大门。 由于縻貹的开山大斧不方便明目张胆的带着,秦锋就买了辆牛车,车上装了柴草,将开山大斧藏了进去,平日里三人轮流赶车。顺便花了五两银子给縻貹买了身新衣,縻貹默默地在一百五十两上又加了五两。 秦锋和縻貹谈好,秦锋每月给縻貹十两纹银,縻貹则负责保护秦锋。 按照縻貹的盘算,等十五个月后,他就可以还清欠债。对此,秦锋笑而不语。 又行了两日,三人进入清河县境内。 秦锋也不能确定武大郎是住在清河县城还是清河县下的某个村子,只好一路打听了过去。 武大郎? 没听过。他的名字叫什么? 不知道。 ...... 武二郎? 没听过。他的名字叫什么? 武松! 没听过。 ...... 潘金莲? 听名字是个娘子。年芳几何?相貌如何?可曾婚配?哎!你等等,我还没问完呢...... ...... 一路打听,直到进入清河县城都没有武大郎的消息,三人找了个小的私人旅舍住了一晚。 一夜无话。 天亮了之后,秦锋带着两人继续在县城里打探了起来。 如果今天还是没有武大郎和潘金莲的消息,他就只能抓紧时间赶往沧州了。 至于武大郎的名字,水浒中从未出现过,秦锋还真不知道。 如果是在阳谷县要找武大郎还有个参考物,隔壁王婆的茶坊。 想到茶坊,秦锋心中一动。 若是打听市井流言,茶坊倒真是个好去处。 一念至此,秦锋再不犹豫,直接寻了个茶坊而去。 一连走了几个茶酒坊,茶喝了不少,还是没有武大郎的消息。眼看日上正午,秦锋带着两人再次走进城南的一个小茶坊。 “三位客人里面请。”一位年过四旬的妇人脸上堆笑把三人迎了进来。 在里面找了个包厢安坐下来,妇人问道:“不知三位是吃茶还是点汤?” “先来三碗五味汤尝尝。”秦锋说着取出一块碎银子放到桌上。 妇人眼明手快,一把抓在手里,笑道:“官人稍等,奴家这就安排。” “不急!”秦锋唤住妇人,问道:“不知大嫂可认识武大郎,他生得不高,身不满五尺。” “武大郎...”妇人嘴里轻声念了一句,思索片刻,说道:“奴家不认得。” “那潘金莲呢,大嫂可曾听闻?”秦锋不甘心地又问了一句。 妇人上上下下又望了秦锋一眼,戴着面具看不清容貌,看身形倒似个英俊的人,便笑道:“官人说的可是那刘员外家的使女?” 秦锋哪里知道刘员外是谁。不过听到使女的身份,秦锋心里有了计较,身上从怀里又拿出一块碎银子放到桌上。 “大嫂说得那人若是我寻找的人,这一块银子便送于大嫂。” “哎呦!不过是问个话,官人真是客气。”话虽如此,妇人仍是盯着桌上的碎银多看了几眼才缓缓说道:“那刘员外是本县的大户人家,有个使女小名唤作潘金莲,年方二十有二,生得娇俏可人。只是官人来的不巧。” 妇人说着轻轻摇了摇头,叹息地盯着秦锋瞧。 “却是为何?”秦锋将碎银轻轻往前一推,好奇地问道。 妇人伸手抓过碎银,笑道:“谢谢官人!” “奴家说官人来的不巧,是因那小娘子两个月前已经嫁人了。” “那刘员外见小娘子貌美一直纠缠于她,小娘子不肯依从就告知主母。刘员外记恨之下就把小娘子嫁了出去,听说他非但未要别人一文钱,反而倒赔了些嫁妆哩。”妇人说着娇笑出来。 秦锋已经可以确定了,那个使女就是他要找的潘金莲。 只是他来迟了,武大郎还是娶了潘金莲! 第30章 拜访柴进 在茶坊吃完午饭之后,秦锋三人循着茶坊店主人指的方向而去。 一路打听,终于找到了武大郎的家。 不,准确地说是武大郎之前租住的房子。 武大郎娶了潘金莲之后,县城里几个浮浪子弟整天堵在他家门外纠缠潘金莲。武大郎打骂不得,自忖惹不起总躲得起,就连夜偷偷带着潘金莲离开了清河县。至于去了哪里,邻里都不知道。 秦锋暗叹了口气,看来武大郎还是带潘金莲去了阳谷县。 罢了!以后遇到武松,多提醒几句吧。 清河县的事了,秦锋三人再不停留,一路直奔沧州而去。 柴进的名号在沧州地界可算老幼皆知,问起路来可比寻武大郎简单多了。说到柴进就不能不提一个人:后周世宗柴荣。 后周世宗柴荣在史书中被称为是“五代第一明君”,登基后立志“以十年开拓天下,十年养百姓,十年致太平”。可惜他英年早逝,在位时间只有六年,开拓天下都尚未完成。之后,老部下赵匡胤黄袍加身继承了他的志愿,在后周的根基上建立大宋,终结了五代十国数十年的战乱。 宋太祖赵匡胤陈桥兵变时,曾答应善待后周的皇族后人,不但赐给柴家誓书铁券和世袭的爵位,还立下祖训必须厚待柴世子孙。柴进就是柴荣的嫡系子孙。 在水浒中,柴进可是典型的高富帅,人们都喜欢称他为柴大官人。高是身份高贵,前朝皇族,自诩为龙子龙孙。富是富甲一方,家有良田千顷,还有朝廷定期的抚恤金。帅是毋庸置疑的,出场年纪三十四五,越活越年轻,十年后平方腊还被招为驸马。 柴进爱习枪棒,喜欢结交江湖好汉,素有仗义疏财的名声。王伦、林冲、宋江、武松、石勇等都受到过他的资助。后来柴进被高廉陷害逼上梁山,宋江招安平乱后,柴进辞官不做,算是落了个好下场。 柴进在沧州有多处庄院,可主庄只有一处,庄内供奉着祖宗牌位和誓书铁券。来到柴进的主庄院前,秦锋从牛车上跳了下来,抬眼望去,果真是气派非凡。 只见这座庄院背后苍山掩映,两侧清河缓流,高大的粉墙前栽种着百岁垂柳,厚重的朱门上镶嵌着鎏金门钉。门前蹲坐两个石狮高有一丈,威风凛凛。旁边阔板桥上坐着四五个庄客,神色懒散。 秦锋踏步走在最前,又见门楣之上青砖雕磨着一块门匾,上书四个大字:恩泽千秋! 这时众庄客也看见了三人,你言我语,看这三人的穿着举止不像是卖柴的人。 其中一个庄客走过来,开口问道:“三位客人是从哪里来?” 秦锋拱手说道:“相烦小哥报与大官人知道,我等自山东梁山水泊而来,特来拜会。” 一锭二两的银子递了过去,那庄客立时满脸堆笑,兴奋地说道:“客人稍待片刻,小的这就进去通禀。”说完,快步走进庄院。 过不多时,十几个庄客簇拥着一位官人从庄院里出来。只见他生得龙眉凤目,皓齿朱唇,三牙掩口髭须,年纪约莫三十四五岁。头戴一顶衔玉软翅唐巾,身穿一领紫绣团胸绣花袍,腰系一条玲珑嵌宝玉环绦,足穿一双金线抹绿皂朝靴。 秦锋自幼在东京汴梁长大,见识是有些的,粗略扫了一眼,来人这一身装扮保守估计不会低于六千贯,想必他就是那位柴大官人了。 只是没想到柴进竟然亲自迎了出来。 前些时日,柴进派人携带书信和钱财送到梁山。秦锋亲自接待后,回了一封书信和钱财一起让来人带了回去。柴进此时应该已经知道他火并王伦、夺了梁山之事。柴进对他的态度怎么也不会是仰慕吧? 柴进一眼看去,首先看到的就是那张青铜面具。根据之前回来的庄客回复,如今的梁山之主就是一个戴着面具之人,面前这人同样戴着面具也说是来自山东梁山泊。 即使柴进心中有了猜测,仍是拱手笑道:“小可柴进愿闻三位好汉名姓。” “小人名叫秦川,之前曾与大官人有过书信往来。”秦锋向柴进施了一礼,又指着孙安和縻貹分别说道。 “这位是小人的结义兄长,孙安。” “这位是小人的随从,縻貹。” 秦川!果然是他! 听到秦川的名字,柴进微微一怔,随即笑道:“难怪今早那腊梅枝上灵鹊不肯离去,原来是有贵客登门。秦头领远道而来,小可有失远迎,快快请进。” 早有庄客走来牵过牛车,縻貹伸手把开山大斧从牛车上拽了下来。 “哎吆!” 那庄客吓了一跳,忍不住惊叫出声。 众人循声回头看去,縻貹挠着头发不解地瞪着众人。 秦锋正要开口解释,就见柴进满脸欣喜地盯着縻貹手中的开山大斧看了看又望向縻貹,赞叹道:“好兵器!好汉子!” “秦头领手下,果真是人才济济啊!”柴进意有所指地夸赞了一句,将几人迎了进来。 随后柴进安排庄客在聚贤堂设宴招待秦锋三人,又安排了几个主管作陪。秦锋从包袱里取出早就准备好的一百两蒜条金,柴进看也不看就命一个主管收了下去。 刚开始孙安不饮也不食,过了能有一盏茶的功夫,见未有异样才放心吃喝起来。柴进对此并没有任何不满之色,反而频频向秦锋敬酒。 酒宴上,众人只是谈天说地,兴之所至也会说些风月之语,可关于梁山之事,柴进一言未提及。 直到散席之后,柴进单独留下秦锋,孙安和縻貹则由庄客带到后院厢房安排休息。 孙安给了秦锋一个询问的眼神,秦锋微微笑着摇了摇头。 使女端来两碗温热的沆瀣浆醒酒,随后又退了出去。 秦锋本就觉得唇干舌燥,伸手端起一碗沆瀣浆抿了一口。味道很好,有种甘蔗的清甜。 柴进等秦锋放下碗后,凝视着秦锋说道:“秦头领,此间只有你我二人。为何不取下面具?” 秦锋轻声叹了口气说道:“大官人,非是小可有意隐瞒,实是情非得已。” 别说是柴进了,连縻貹现在都没见过他面具下的样子。事关生死,由不得他不慎重。 “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强秦头领了。只是我有一事不解,你为何要杀王伦?” 决定来沧州拜访柴进,秦锋就知道他一定会问这个问题,他心里的答案从未改变过: “为了活下去!” 第31章 柴进的试探 为了活下去! 这个答案出乎柴进的意料,他脸上露出疑惑之色。 “狼吃羊,则活。不吃羊,则死。谁之过?”秦锋的语气有些漠然,柴进却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只谈生死,不问对错! 柴进没有再问下去,端起另一碗沆瀣浆缓缓饮下。 平日里他吃酒后,最爱喝沆瀣浆解酒。可今天这沆瀣浆喝下去,只觉得索然无味,甚至还隐隐泛起淡淡的苦涩。 客厅里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秦锋轻轻抿着沆瀣浆,也在暗自观察着柴进。他来拜访柴进,主要的目的有三个: 其一,自然是打探林冲的消息。柴进在沧州地界手眼通天,又和沧州官吏交好,上至沧州知州下到牢城营差拨结识之人不知凡几。若要打探林冲的下落,他是最好的选择。 其二,武松。算算时间,现在武松应该是在柴进的某个庄院里。若能收服最好,就算收服不了,刷个好感度也是不错的。 其三,他想看看,柴进究竟有没有反心。这一点对秦锋尤为重要。 若柴进真有反心,那他在秦锋未来的计划中将会是极其重要的一环。毕竟未来沧州将是直面大金铁骑的第一道防线。若柴进没有反心,那秦锋必须早做其他准备。 如果秦锋没有记错的话,如今在遥远的东北,女真族的一代传奇领袖完颜阿骨正以2500名士卒起兵反辽。而在明年(1115年),完颜阿骨打会称帝建国,金国自此将正式登上历史舞台。 “镔铁虽然坚硬,但终会变易朽坏。只有金不会变易不会朽坏,最为真宝。” 秦锋要以十年磨一剑,以金试之锋利。 “大官人,我也有一事不解。不知大官人可否解惑?” 秦锋放下碗,盯着柴进说道。 “但说无妨。”柴进仍有些心不在焉地回道。 “那王伦之前占据梁山水泊打家劫舍,收留者多为朝廷所不容。大官人身份尊崇,为何会私下支持?” 若说柴进暗中支持王伦,是有反派之心,好像有些说不过去。一来,梁山一代的头领实力都不咋的,柴进有钱有势,若有反心大可派一个心腹之人上山做一把交椅。二来,柴进上了梁山之后,种种表现明显是个招安派。 柴进摇了摇头说道:“我与梁山三位头领交厚,只是欣赏他们是群好汉。梁山不过是偏隅之地,我亦常使人前往躲灾避难,以免为朝廷奸臣乱贼所害。” “他们若是谋逆呢?”秦锋突然冷声问出了口。 柴进吓了一跳,慌忙站起身来:“休得胡言!王头领颇有才识,只是科举为权臣把弄,屡试不中一时失意罢了。杜迁、宋万两位头领亦有报国之心,如何会做那大逆不道之事!” 说道这里,柴进才反应过来,秦川才是如今的梁山之主。 “莫非,秦头领......”柴进的眼中隐藏着一股极深的杀意。 他现在真想把眼前之人的面具摘下,看看他现在到底是怎样一副神情。 “大官人说笑了。我取梁山只为有个安身,寻个逍遥自在,并无异心。”秦锋微微笑着说道。 他不知道柴进说的是真是假,自然不会轻易透露心思。 “不知秦头领所犯何事?柴进不才,或可周旋一二。”柴进坐下来,可心仍然没放下,试探着问道。 秦锋深深叹了口气,低沉着声音说道:“不瞒大官人,我本是东京人士,家中三代亦是将门军户。到了我这一代家道没落只因没有钱财送于那高太尉,禁军中的名号被人顶替了去。我一时气不过醉后狂言乱语,便恼了高太尉。” 听着秦锋语气中流露着的无奈,柴进咬牙怒道:“官家就是被这帮奸贼蒙蔽,才使得民不聊生,英雄无用武之地。可恼!可恨!” 看着柴进的反应,秦锋眉头微蹙。 又听柴进仿佛是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秦头领既是东京人士,不知可识得那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林冲林教头?” 秦锋心中暗喜,正想着借刚才的话开口打探林冲的消息,柴进就主动提及。 “我和教头是熟识,也曾跟着教头学得几招枪棒。听闻教头刺配沧州,不知大官人可有教头的消息?” 柴进面色凝重地说道:“月前曾闻听林教头不知因何杀死牢城营差拨、陆虞候、富安三人,并放火烧了大军草料场。如今沧州州尹押了公文,悬赏三千贯捉拿,我也不知教头去往何处。” 柴进在沧州黑白两道通吃,若说不知林冲的去向,秦锋自是不相信。 看来风雪山神庙那一幕还是发生了,可林冲没来梁山会去哪里? 他该不会去找张贞娘了吧? 秦锋越想越有可能。如今他秦锋的名号可是挂在官府通缉榜的首位,林冲不可能不知道他杀了高衙内带走张贞娘的事儿。林冲在东京只有一个执念就是张贞娘,知道张贞娘下落不明,他极有可能会去寻找。 这可麻烦了!天下之大,他去哪里寻找林冲啊? 秦锋心中正自烦恼,就听柴进似是无心地说道:“说起来,林教头去牢城营前路过贱地,在庄上也住了十余日。我见他右手手背上有一道伤痕,好奇何人能够伤他,他却没有回复。不知秦头领可知晓缘由?” 听到柴进的话,秦锋心里“咯噔”一下。 林冲的手背上确实有一道伤疤,可并不是伤在右手,而是左手。 到了此时,柴进仍在试探他言语的真假。可见他贸然对柴进提起“谋逆”二字,对柴进的触动很大。 就是不知道柴进屡次试探是因为同有反心,还是想要守护大宋。 “大官人许是记错了,教头伤的是左手。”秦锋笑着说道:“我也不知是何故。” 林冲手上伤疤的来历,秦锋是知道的。因为这道伤疤是他留下的,或者说是他的前身留下的。 那是一次他赌钱输红了眼,冲到林冲家向张贞娘索要钱财拿来翻本。张贞娘垂泪劝阻,他就是不听,还拿出刀来要自残,张贞娘过来夺刀。双方争执之下他险些伤到张贞娘,是林冲忽然赶到用左手背挡了下来。为此,他可是躲出去好几个月不敢回家。 听到秦锋的话,柴进也是笑着附和道:“许是我真的记错了。” 接下来,柴进又随意地聊起大宋的官吏民生。秦锋心里起了提防,小心应对,表现出一副避世归隐的样子。 许久,柴进吩咐庄客带秦锋去后院厢房歇息。等秦锋走后,柴进有些疲惫的揉着眉心。 他回忆着秦锋的种种表现,一个念头一直徘徊在脑海中: 他究竟有没有反心? 第32章 快去请武家二郎 庄客刚把秦锋送到后院一间宽敞的厢房,旁边一间厢房的房门便打开了,正是孙安和縻貹。 秦锋谢过庄客,带孙安和縻貹进入房间。 “哥哥,那柴大官人没为难你吧?”孙安一进门就开口问道。 秦锋摇了摇头招呼两人坐下,食指似是无意的摸了摸眉毛说道:“柴大官人有一颗忠君爱国之心,乐善好施有孟尝之名。兄弟勿要多虑。” 听着秦锋的话,孙安心里有底了,微微颔首表示明白。 柴大官人有一颗忠君爱国之心,再想想自己兄弟们做的勾当,显然不是一路人。 至于孟尝之名,鸡鸣狗盗的典故孙安是知道的。那平日里说的有些话,需要当心了。 倒不是孙安想得太多。 食指抚摸眉毛,是秦锋之前和时迁商议天机营暗语手势的时候定下来的一个暗语:警惕周围,不要暴露。 下山之前秦锋将这些暗语手势告诉了孙安,所以孙安一看秦锋的动作就明白过来。 縻貹满不在乎地说道:“俺就说嘛。那柴大官人看着挺热情好客的,俺们和他又无冤仇。有什么好担心的!” 秦锋和两人又说了会儿闲话就送两人离开去休息了。 柴进究竟有没有反心? 秦锋揣摩着今天柴进的表现。 表面看起来柴进倒似对官家忠心耿耿,而对朝廷奸臣深恶痛绝。可他内心到底怎么想的,秦锋还不能确定,只能再多留心观察了。 第二天,柴进再次安排席宴款待秦锋三人,见昨日秦锋似乎爱吃甜食,特意吩咐准备了多种精美点心甜汤,秦锋逊谢不遑。 散宴之后,柴进带着秦锋三人在一众教师、庄客的陪伴下参观整个庄院。因是寒冬各种奇花异草都凋谢了唯有腊梅盛开,柴进不免有些遗憾。走着走着,一行人来到演武厅。 柴进笑了笑说道:“秦头领,昨日听你言语,曾跟随林教头习得一身武艺。实不相瞒,我亦好习枪棒。今日你我不妨切磋一二,不知头领意下如何?” 秦锋拿不准柴进是继续再试探他,还是单纯手痒想和他切磋。 他寻思自己的武艺一般,柴进是个富家子弟,水浒中没怎么出过手,武艺应该也稀松平常,当即就应了下来。 两人分别取了一根棍棒来到场中,秦锋把棍棒当作长枪使,抖了个枪花,摆开架势,口中说道:“请大官人指教!” 柴进认出秦锋摆的是林家枪法的起手式,对于秦锋昨天的言语又多信了几分。 “头领请教!”柴进说着也端了个架势。 场下一众教师、庄客们纷纷叫好。 “头领,小心!” 柴进见秦锋迟迟没有出手,当先出招,一提棍棒就向着秦锋点去。 秦锋早有防备,挥动棍棒当空挑开。随后手中棍棒带着“呼呼”风声向着柴进横扫而去。 柴进双手反握棍棒,“啪”的将秦锋的攻势接了下来。 两人你来我往战在一处,打的好不热闹。 縻貹满脸不屑地撇了撇嘴,张口就想嘲讽几句,被孙安恶狠狠瞪了一眼,又闭上了嘴。 斗过二十几个回合,柴进对秦锋的武艺有了清晰的认识。 秦锋的棍棒中不时夹杂着林家枪的招式,柴进之前见过林冲使林家枪,所以能够认出来。秦锋确实跟着林冲学过枪法。可秦锋的武艺嘛,说实话不咋的。 武不成,文不就,三人中,为何为他为首? 柴进虽然有些疑虑,可也没心思陪秦锋再打下去,手中棍棒加快攻势,趁着秦锋收招不及,猛地用力敲在秦锋的手背上。 秦锋只觉得右手背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手中棍棒再也拿捏不住,脱手掉在地上。 “我输了!” 秦锋略显疲惫地喘息着。 这具身体还是差了些,已经错过了最佳的练武年龄,无论体力、反应都跟不上从小打熬的武者。 难怪水浒中,宋江明明也懂得一些棍棒功夫,可他从未出手与人打斗过。 为了一个老大,在兄弟面前被人打败,面子上是挂不住啊。 一众教师、庄客们围在柴进面前不住地笑语夸赞。 “承让......”柴进收起棍棒,正要说几句场面话,就听见旁边传来一阵肆无忌惮的狂笑,把场中所有的声音都压了下去。 “哈哈哈!” “俺实在是忍不住啦!” 縻貹伸手指了指秦锋,又指了指众人吹捧的柴进,笑的几乎喘不过气来:“两个三脚猫的功夫也值得彼此谦让?” “秦川,难怪你从不出手,原来是怕出手让人给打死!” “柴进你也是够可笑的,花拳绣腿也装模作样地让着别人?真要跟人打斗,不是要白送人头?更可笑的是就你这两下子,都有人夸赞。你确定是真心的?” “真是太好笑啦!” 孙安罕见地没有阻拦縻貹。 听着縻貹的话,柴进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打人不打脸,揭人别揭短。他素爱习武,也拜得多个名师,自觉武艺虽算不上顶尖,怎么也能当个一流。之前与林教头比试不也斗了五十几个回合,才惜败一招嘛。 旁边的庄客们指着縻貹出言怒骂。 柴进压住怒火向縻貹拱手说道:“我的武艺自然是比不过縻貹兄弟的。不知兄弟可否指点一二?” 縻貹挖了挖鼻孔,似笑非笑地问道:“你想跟俺打?可是真心想要找揍?” 柴进暗自深呼了口气,再次邀请。 他已经决定了,这次出手绝不会留情面。 旁边有几个教师要替柴进下场,柴进只是不允。 縻貹没有理会旁人,走到场中看着柴进竖起三根手指,大声道:“三招!看在你是主人家的面上,俺三招才打败你。” 听到这话,柴进额头青筋乍现,挥手让众人退开,手握棍棒向縻貹一指:“拿起兵器!” 縻貹捏着拳头扭了扭脖颈,笑道:“揍你还用兵器?” 虽然心里恼恨,可柴进并不托大,镇定心神一棒向縻貹打去。 縻貹闪身侧开,棍棒从他面前划过。 他“啧啧”两声,嘲笑道:“这也太慢了,如何伤人!” 柴进不等招式用老,手腕一转,棍棒由下落改为横扫,猛地扫向縻貹腰间。 縻貹使了个铁板桥,上身后仰,棍棒再次从他面前掠过。 站直身体,縻貹再次笑道:“大官人,你可以再快点。俺还扛的住!” 柴进跃起身来,双手举棒照着縻貹头顶砸落。浑然没想到,这一棍棒如果砸实了,可是会死人的。 縻貹双眸一缩,脚下一蹬,不退反进迎着棒影向柴进扑去。 啪!砰!两声。 抬眼望去,就见縻貹单膝下蹲,柴进已被他攥着衣领按在地上,柴进手中的棍棒只剩下了半截。 众人愣了半晌,才一个个惊叫着冲了过去。 秦锋走到孙安身边,低声问道:“是兄弟安排的吧?” 孙安只是笑了笑。 几个庄客搀扶起柴进,见縻貹正要下场,其中一人叫到:“拿下他!” “怎么?你们是一个一个上,还是一起上?大官人是主人家俺才让他使出三招的。对你们俺可不会相让。” 柴进被縻貹按倒在地摔岔了气,听到縻貹的话,顿时憋得脸色涨红。 “我们不会欺负你,我自己来!” 砰!砰!砰! ...... “大家别看着啊!一起上!” ...... 等柴进缓过神来看向场中时,平日里武艺高强的教师们都已经趴在地上。 难道这庄上竟没有一个人能打得过这縻貹? 柴进通红的双眼中忽然浮现出一个身影,他一把揪过一个主管急声道: “快!快去请武家二郎!” 第33章 武松的道理 这位主管是认得武家二郎的,那人来到庄上不足半年。 说起那武家二郎,也是个惹事的主儿。据他自己所言,只因吃醉了酒和人争执,一时间气恼,一拳便打死了人。因为害怕官司,就逃了出来投奔大官人。 当时大官人见他气宇轩昂,拳脚厉害,十分欣赏他。可听说这厮醉酒惹事的毛病却不曾改,不过玩笑几句便惹来他一顿拳脚。这厮酒后下手不知轻重,经常打伤庄客,闹得庄里没人说他的好,庄客们陆续告到大官人那里。初时大官人还好言相劝几句,见这厮从不悔改,慢慢也不再理会了。后来索性找个机会,把这厮赶到东庄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想来这厮心里总会有些埋怨,这恼人的差事怎得就落到我的身上了。 况且那东庄距离主庄有四十余里,一来一回,不得误了后面的酒宴。 主管心里埋怨着,嘴上却不敢推脱,出门骑了匹马直奔东庄。 其实对于输给柴进,秦锋虽然面上不太好看,可并未放在心上。身边接触的人中,看似縻貹最不在乎面子,可秦锋知道,他才是最不要面子的那个人。 销售,看的是业绩,要的是结果,面子,那是什么? 他之所以没有阻止縻貹胡闹,就是想看看能不能从柴进庄上钓出来几个有真本领的好汉。 若柴进手底下尽是这些不懂武艺的庄稼汉,他怎么可能会有反心。 可若柴进手底下真有隐藏的精锐,秦锋的双目闪烁着精光。 过了一会儿,柴进的怒气渐渐平息下来。冷静下来之后,他开始反思。 他习武只是兴趣,武艺高地又有何分别呢? 他的身份注定上不了战场,入不了朝堂。习武久了竟也沾染了武人争强好胜的恶习,当真是不该。他贵为龙子龙孙,亲自下场与人比武争斗,不论胜负都已是失了身份。 柴进挣脱庄客的搀扶,站起身来,看着縻貹平淡地说道:“縻貹兄弟果然不凡,柴进甘拜下风。” 说完柴进并没有理会倒在地上哀鸣的教师和庄客,而是走向秦锋微笑说道:“秦头领,咱们继续逛逛吧!” 秦锋等人跟随着柴进继续参观起来,只不过柴进身边的人都换了。 看着柴进仿佛没事人一样,不时笑着介绍着各处景致,秦锋心里暗叹:不愧是皇族后裔,涵养功夫确实了得。 一圈游逛下来,再次来到聚贤堂,早有都管安排好酒宴。 宾主落座,柴进拉着秦锋说些有趣的话,话题很快就聊到东京的风土人情上了。 縻貹上午大展神威,少不了一顿自吹自擂。旁边作陪的教师被他揍了个遍,一个个之所以耐着性子作陪,就是听说大官人已经派人去请那武二郎去了。 縻貹和武二郎都是他们厌恶的人,两人一场打斗不管伤的是谁他们都高兴。若能两败俱伤,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至于两人能否打起来,他们并不担心。 几个教师围着縻貹频频敬酒,连声恭维,听得縻貹格外舒爽,酒肉吃起来都分外得香。 “好汉虽然厉害,可依小的看,你未必是武二郎的对手。”刚大口灌了一碗酒,忽然一个不太和谐的声音出现了。 “嗯?”縻貹牛眼一瞪,闷声问道:“武二郎是何人?能吃的俺几拳?” 那教师挑起大拇指,崇拜地说道:“那武二郎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好汉你的拳虽然厉害,可却不晓得武二郎的手段。” “那武家二郎身有千斤之力,一双拳头天下间难寻敌手,有个诨名唤作‘灌口二郎神’。他是因为醉酒后只用了一拳打死了人,才到庄子上避难的。好汉若是遇到他,也是要躲一躲的。” “哼!”縻貹冷笑了一声,鄙夷地说道:“好大的口气!怕只是嘴上的英雄,当不得真!还一拳打死了人,这武二打杀得是婴儿吧?” 灌口二郎神是谁? 灌口二郎神在大宋可是名气很高的一位神灵。相传战国时期秦蜀郡守李冰善治水患。其子二郎本领高强,力斩作恶水妖,协助父亲引岷江为都江堰,人们感念他的功德修建灌口二郎庙奉为神灵。 五代时期蜀人尊二郎神为护国灵应王。大宋立国后,将二郎神纳入国家祭祀。宋真宗加封其为川主清源妙道真君,宋仁宗嘉佑八年封为灵惠侯,崇宁二年当今官家又加封其为昭惠灵显王。西游记中二郎神的自我介绍就是“敕封昭惠灵王二郎是也”。 让縻貹印象最为深刻,也是这些天孙安给他讲的西游故事中,那个有通天彻地之能的灌口二郎神杨戬! 对于孙安口中的灌口二郎神杨戬他可是极为敬服的,此时听到一个无名之辈竟然也妄称是灌口二郎神,心中不由腾起一股无名怒火。 “好汉噤声!”縻貹身边一个教师低声拉了他的衣袖一下。 “你拉俺作甚!”縻貹没好气地嚷嚷道:“若是让俺遇见那武二,定要先让他先吃俺几拳。” “你还是不遇见的为好。”一个陌生的声音从旁边插口说道。 縻貹抬眼瞧去,只见身旁站着一个威武雄壮的汉子,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身躯凛凛,自有一股桀骜威势。 縻貹瞪圆了眼,说道:“莫非你也觉得那武二能比俺厉害?” 那汉子没再搭理縻貹,缓行几步立于厅中。随着他的脚步,大厅中的嘈杂声渐渐安静了下来。 “不知大官人急唤小人来,所为何事?”那汉子向着柴进抱拳施了一礼。 “二郎!” 柴进笑了笑,招手说道:“二郎近前几步,我来为你引见三位好汉。” 秦锋看着厅中的壮汉,心中飞快的掠过一个念头:二郎,莫非此人就是武松? 縻貹抓过身边一个教师,喷着吐沫问道:“这厮是谁?” 那教师战战兢兢地回道:“好汉,他就是武二郎!” 秦锋也听到了那教师的话,心中暗喜,没想到縻貹竟然把武松钓了出来。 武松环视着大厅,冷漠地说道:“大官人若是请我吃酒,我在此谢过大官人。若说好汉,怎得我看不到那好汉在何处?” 柴进了解武松的脾气,知道他素来瞧不起庄上的教师、庄客们。正要开口介绍秦锋三人,就听一个声音不阴不阳地传来。 “俺听说狗的眼睛能把大的看成是小的,能把高的看成是矮的,想来他也是看不到好汉的。” 武松猛地转过来头,只见縻貹也正盯着他。 一众教师、主管们轰然大笑,坐在縻貹身边的教师笑得最为张扬,他们恨不能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你这厮,为何屡次辱骂于我!”武松向着縻貹怒目而视,愤然质问道。 縻貹满不在乎地说道:“你这泼才好生不讲道理,俺何时骂过你?” “道理?我武松的这双拳头就是道理!” 武松怒喝一声,指着縻貹说道:“你这厮可敢来试试我的拳头!” 第34章 腊八离别 武松在东庄时听到那主管添油加醋的讲述,本不想多管闲事。可他这半年来在柴大官人庄上白吃白喝,直接拒绝的话未免太不给柴大官人面子。 来的路上他已经打定了主意,闹事的三人若是真好汉,他不会出手。可这三人若是为非作歹的恶人,他绝不会留情。 刚进到厅中,就隐约听到有人在污蔑他,说他打杀婴儿。看到对方是柴大官人的客人,武松不愿与他多作计较。可此时又听到对方暗指他为狗,心里如何还忍得住。 污言秽语逞口舌之争,算不得好汉。对待泼皮赖汉,还是用拳头讲道理更有效! “你既讨打,俺便成全你。”縻貹乐呵呵地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走到武松对面。 武松双目眼角扫过柴进,见对方神态自若并未阻拦,这才霍然盯住縻貹。 縻貹后背发凉犹如被林中大虫盯上了一般,他的酒意瞬间散去,眼神凝重地看着武松,叫到:“来吧!” 武松也不搭话,脚下轻点两步已经来到縻貹的面前,抬起醋钵儿大的拳头往縻貹脸上就打。 这一拳既快又猛,眨眼间就到了面前。 縻貹想试试武松的劲力,抬起左臂硬挡了下来。 “砰!” 縻貹的左臂抖了几下,右腿微屈蹬住地面,眼睛越睁越圆。 难怪师傅常说真正的江湖高手都在中原。原本以为他是怕俺太自傲故意吓唬俺,想不到江湖上真有这么多高手。 先是一个孙安,又来一个武松,都不是好相与之人。 这江湖,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縻貹好胜心起,右拳紧握直接向武松肋下打去。 武松不慌不忙侧身躲闪,又还了一拳。 霎时之间,就见两人拳来脚往,不时夹杂着低沉的撞击声,倒是斗了个旗鼓相当。 武松不再轻视縻貹,縻貹也不敢再小觑武松。 难怪这厮这么猖狂,倒也有些本事。 武松心中一动,脚下一滑,故意卖了个破绽。縻貹见状大喜,右拳来不及完全收回就又向武松打去。 武松手臂猛地探出擒住縻貹的手腕,顺势往后一带,飞起一脚踢在縻貹小腿上。 縻貹身不由己地向前扑倒在地,武松俯身照着縻貹后心就是一拳。 縻貹跌倒的时候就心知不妙,耳后听着呼呼拳风,知道武松已经攻到了。他倒也干脆,将全身的力气都运到后背上,打算硬抗下来。 秦锋哪里会看着縻貹身受重伤,急忙开口高呼了一句: “武松!你可认得清河武大郎?” 听到这句话,武松倏然变色,手上的力气顿时去了七八分。饶是如此,这一拳仍打的縻貹气血翻腾。 武松站起身来没有再出手,而是转身满脸惊疑地望向秦锋,冷淡地问道:“官人如何认得我家兄长?” 秦锋快步上前,先是扶起了縻貹,随后对武松说道:“我们前些日子路过清河县,偶然听到县里有个武大郎,又听别人叫你武二郎,说你也是来自清河县。故此才出言一问。” 縻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向武松躬身行礼,笑道:“俺是个莽汉,方才言语上多有冒犯。俺跟你道歉。” 武松并没在意縻貹的道歉,而是盯着秦锋冷冷说道:“我家兄长是个安分之人,鲜有名声传于清河。官人莫要拿话诓我!” 秦锋倒是把这茬忘了。 若是个陌生人路过清河县的话,恐怕还真不会听到武大郎的名字。就算听到了,也未必会记住。 他心思急转,微微笑了笑说道:“二郎休要多疑。我也是吃茶时偶然听人说起。” “说是清河县有个刘员外想要强占家中的一个使女,那使女不从,刘员外就倒贴嫁妆把那使女嫁给了武大郎。当时觉得好笑,就多听了几句。” 縻貹这才反应过来,指着武松刚要说话,被孙安拉到了一旁。 柴进这时候也来到武松面前,好奇地问道:“秦头领认识二郎?” “略有耳闻,之前未曾见过。”秦锋回了一句,邀请武松一同坐下饮酒。 武松想打探家中的消息,倒也没有拒绝。 等众人重新落座后,柴进先向武松介绍了秦锋三人。 “秦川乃是梁山水泊的大头领!” 当柴进说出这句话,秦锋不动声色地瞟了柴进一眼,随后看了看縻貹和武松。縻貹仍是饶有兴致的盯着武松,武松的脸上明显怔了一下很快掩饰过去。 “这位头领该不会是想拉自己落草吧?” 武松回想着秦锋的言行举止,不由地暗自猜测道。 “我本是清白人家,只因醉酒打死了人才落到此处避难,如何能将这清白的身子给了绿林!” 武松虽心生退意,可又挂念家中的兄长,犹豫再三只能暂时忍耐。 平日里武松最爱饮酒,可今天他满腹心事,饮酒也不能尽兴,好不容易等到酒宴散去,他匆忙起身说道:“秦头领......” “二郎且随我来,听我慢慢道来。” 秦锋告别柴进,带着武松和孙安、縻貹回到厢房。 听着秦锋详细的诉说着清河县的往事,武松脸上一会儿高兴一会儿愤怒。 高兴的其一是他家兄长竟然娶妻了。虽然秦锋的话有些含蓄,可他怎能不明白那刘员外是故意报复她的嫂嫂。可兄长娶了一个美丽能干的娘子,他心里真的很开心。 高兴的其二是,打的那人竟然没死,那他也不用再躲避了。 而愤怒的就是那帮纠缠在他家门前的浮浪子弟,更多的还是自责。 若他武松在家,何人敢对兄长嫂嫂乱嚼舌根。 若他武松在家,兄长就不会被逼搬到阳谷县。 秦锋原本打算提醒武松留意一下潘金莲,可话头刚起,武松脸上已变了颜色,就没再说下去。 武松辞别秦锋打算回东庄,被柴进挽留了下来。 接下来几天,柴进每日都设宴款待秦锋。经过多次试探,他相信了秦锋是真有避世之心。虽然有些遗憾国家少了一个栋梁,可也有些庆幸国家没有多一个逆贼。 秦锋此时也确定了六七分,柴进估计是没有反心。这个发现让他有些沮丧。 还有一件让他更沮丧的事儿是武松对他的态度。 每次宴席,秦锋都邀请武松同坐。一有空闲他就找武松刷刷好感。武松表面上并不抵触,可感觉上却并不亲近。 看来这时候想收服武松几乎是不可能了。 时间一晃来到了腊月初八。常言道,过了腊八就是年。 腊八这天天还未亮,柴进的各个庄院外早就搭好草棚架起大锅,熬起了七宝五味粥,周围的村民扶老携幼来吃腊八粥。 对于周围的村民来说,这是他们一年当中唯一一天可以放开来吃粥的日子。因为这天的腊八粥,管够,管饱。 秦锋花钱托人买了几匹绸绢给他们三人和武松各自做了两身新衣裳,武松推辞不过只能收下,同时告诉秦锋他要回家的消息。 秦锋也有离去之心,几人就一起向柴进辞行。 若是回梁山的话,秦锋倒是和武松同路。可在他的计划里,是想绕道去北京大名府一趟的,只能和武松分道扬镳。 取出二十两银子送给武松之后,秦锋犹豫再三,还是婉言提醒武松注意潘金莲。之后三人驾着牛车向西南而去。 武松等秦锋三人消失之后,长长叹了口气。 他又非铁石心肠,岂能感受不到三人的情义。尤其和縻貹,可谓不打不相识,颇为性情相投。 可落草仿佛一道天堑挡在他的面前。 这一天,秦锋三人正在大道旁边的小酒肆歇息吃酒,一个年轻的瘦汉迎面走进店里。 那瘦汉看见秦锋和孙安眼前一亮,见秦锋看向他,他伸出中指轻轻在下嘴唇上擦了三下。 秦锋神色大变,顾不得吃酒,带着孙安和縻貹出了酒肆继续赶路。 过不多时,那个瘦汉追了上来,见四处无人跪倒在地说道: “寨主哥哥!梁山出事了!” 第35章 归程 “寨主哥哥!梁山出事了!” “起来吧!你是何人?” 秦锋并没有接话,而是问道。 刚才这瘦汉用中指在下唇上擦了三下是一个暗语,意思是:自己人,有紧急军情汇报。 “小的是天机营狄五。”狄五站了起来。 “山寨出了什么事儿?”秦锋沉声问道。 下山之前,他反复叮嘱过时迁等人,守好山寨就可以了不要下山借粮。若不下山,山寨会有什么危险? 狄五又向着孙安行了一礼才恭敬地说道:“郓城知县时文彬派遣县尉张瑾并都头朱仝、雷横攻打山寨。时头领命令天机营所有见过寨主哥哥和孙头领的弟兄们都下山了。” “什么?”秦锋皱起眉头,诧异地说道:“西陈村的事情不是过去了吗?时文彬为何要攻打山寨?” 对于朱仝和雷横是否能够攻下梁山,秦锋并不担心。 阮氏三雄组建的水军是第一道防线,梁山上更有三道关口,仅仅凭借郓城县那两百个士兵,怎么可能攻下梁山。 大宋实行的是募兵制,就算时文彬想要招募厢军,也需上禀朝廷。且不说时文彬有没有胆量上禀,就算上禀恐怕也会被人压下来。如今的大宋在官家眼中,可是太平盛世、国富民丰。 “小的不知,刚接到消息,时头领就派我们下山了。” 时文彬到底想干吗? 看来只能等回到梁山才知道了。 秦锋带着孙安和縻貹转路回梁山,狄五则去联系附近的天机营兄弟归寨。 “哥哥,咱们要不要骑马回去?”孙安赶着牛车头也不回地提议道。 骑马的速度可比牛车快多了。 秦锋摇了摇头:“不必了。” 骑马虽然快了一些,总体算下来也快不了几天。可骑马的话,縻貹的兵器是个问题,一旦被官府发现惹来麻烦,反而更耽误时间。 想到这里,秦锋看着縻貹问道:“縻貹兄弟,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问你。” 縻貹枕着双臂在打瞌睡,眼睛也不睁开,说道:“何事?” “在柴大官人庄院的时候,你听到我们是梁山头领,就一点都不在意吗?” 柴进当众说出秦锋是梁山头领的时候,他可是担心了好一阵。那几天他一直在设想縻貹过来辞行他该如何挽留相劝。可縻貹一直都没给他挽留的机会。 “俺既然答应了还清欠你的银子才走,又岂会言而无信。”縻貹浑不在意地说道:“再说啦,不就是一个小小的贼匪头领吗?俺又不是没宰过。” “咳咳!” 秦锋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这一日,三人路过冀州,当冷月飘到头顶的时候才寻到一个村子。村子很小只有二三十户人家,三人寻了一圈都没发现客舍,只能找了家农户借宿。 农户家一对夫妇,上面有个老娘,下面有两女一子,只能挤出一间草屋,秦锋三人只好挤着一间将就一晚上。 秦锋拿出一锭一两的银子央男主人帮忙买了些酒肉,再买了些米粮。孙安借农户家的锅灶起火做饭,縻貹出去找了些草料喂了牛。 晚饭做好之后,秦锋分给农户家一只熟鸡、一只熟鸭,让他们也拿碗来盛些小米粥吃。 点了一个火盆,喝上几碗热酒,秦锋三人暖和了许多。秦锋喝完一碗小米粥后想再吃一碗,就来到厨房。 只见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穿着打满补丁的棉衣,捧着比自己脸蛋都大的海碗蹲在灶台旁猛舔着碗底的小米粒。看到秦锋走进来,小男孩吓了一跳,神色惶恐的向后缩了缩。 秦锋心里不由地泛起一阵阵酸涩,他向着小男孩招了招手。 小男孩怯生生的眼神望着秦锋有些不知所措。 秦锋缓步走了过去,小男孩犹如受惊的小兔,一下子跳开了。 “别怕!我来给你盛粥!” 秦锋将碗放到灶台上,掀开锅盖,向小男孩又招了招手柔声笑道。 虽然他的脸上戴着面具,可他的声音还是让小男孩放下心来,看着冒着热气的大锅,小男孩使劲吞了吞口水。 “别怕!” 秦锋再次轻声说道。 小男孩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一小步一小步地挪到秦锋身前,颤巍巍地把一个大海碗高高捧起。 秦锋双手接过海碗,转身拿起汤勺,这才发现大锅里只剩下浅浅的一层粥底。 秦锋瞬间明白过来,男主人一定是按照秦锋三人的食量买了小米,剩下的钱财都买了酒肉。 熬出来的粥三个人吃完全足够了,可再加上六个人的话,就远远不够了。给秦锋三人盛满粥后,本就没剩下多少,现在大锅里还有。估计他们一家六口根本分不了多少。 秦锋沉默着把大锅里的粥刮得干干净净,都盛到小男孩的海碗里,只有不到半碗。 见小男孩眼巴巴地盯着海碗,秦锋忽然皱了皱眉问道:“对啦。我给你家里的肉呢,怎么不吃呢?” 小男孩摇了摇头,小声说道:“阿爹说了,肉要留着,等着除夕祭祀之后才可以吃。” 秦锋再次沉默下来。 熟鸡肉在冬天放十六天之后,味道会怎么样? 秦锋没有吃过,但他可以想象到,对于眼前的这个家庭来说,那将会是除夕夜难得的美好回忆。 端着海碗,拉起小男孩冰凉的小手,秦锋回到草屋里。 “秦川,你出去一趟,怎么带了个小哥回来?”縻貹见状笑了起来。 秦锋没有理会他,将海碗放到桌上,撕下一块块鸡肉放到海碗里。直到装了满满一碗,他才端起海碗送到小男孩的身前。 小男孩清澈的眼神望着秦锋连连摇手不敢接过,直到秦锋重重点了点头,他才伸手把海碗抱在怀里,急匆匆朝外面跑去。 秦锋听着屋传出来的惊呼声,心中思绪翻腾。 帮人一时易,帮人一世难! 他救得了一家,可能救得了千千万万户人家? 这一瞬间,秦锋的心神有了动摇。 但很快,他的眼神再次变得坚定。 虽然他的力量是有限的,可他会竭尽全力团结每一个志同道合者,共同开辟一条富国强民之路。 百姓不再流离,人间再无饥寒! 这条路很艰难,但一定可以实现! 夜里,秦锋做了一个梦,他梦见小男孩穿着干净整洁的校服,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室中捧着书本大声朗读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小男孩的周围坐着一个个熟悉的身影,张贞娘、锦儿、林冲、时迁、孙安、宋万...... 梦里的秦锋站在讲台上正在欣慰地笑着。 忽然一个急促地声音响起:“哥哥,哥哥,快醒醒!有官兵!” 第36章 梁山第一造船师 秦锋有些迷糊地睁开眼睛,只见孙安正摇晃着他的肩膀。 见秦锋醒来,孙安小声说道:“哥哥,外面有官兵在叫门,说是捉拿犯人。” 秦锋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就听见院子里“嘎吱吱”的开门声,随后就是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一个汉子高声吼道:“怎么这么慢才开门?可曾见过外来人?” 又听男主人惶恐地说道:“不敢欺瞒端公,今晚确有三位客人来借宿。” “这位端公,这牛车是借宿的客人的。” “刷”的声响,腰刀出鞘的声音。 又一个人说道:“把他们叫出来,我们要搜查!” 草屋的房门突然被敲了几下。 “客人,劳烦开下门,官府在捉拿犯人。”男主人敲着房门说道。 “吵什么吵!烦死俺了!”縻貹不耐烦地嚷嚷了两句,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秦锋摸了摸脸上的面具,轻声说道:“先看看再说,未必是找我们的。” 孙安点了点头,取过镔铁双剑背在身后,当先开门走了出去。 秦锋推醒縻貹,把他也拖了出来。 就见门外除了男主人外还站着四个手握腰刀的衙役。举着火把的衙役见三人都出来了,就把火把往三人面前凑了凑好瞧个真切。 “把面具摘下来!” 举着火把的衙役厉声呵斥了一句。 秦锋没有答话,孙安踏前一步,环顾着几个衙役,冷声问道:“你们看洒家可是你们要找的犯人?” 几个衙役仰视着足足高出他们一头的孙安心里已怯了三分,又瞥见他背后两柄铁剑闪着冷光,心中更是胆寒。 “怎么都哑巴啦!你找的可是洒家?”孙安又踏前一步,盯着举着火把的衙役喝问道。 那衙役吓得倒退了两步,慌忙说道:“不是,不是!” 孙安往回走了两步,一把将縻貹拽到前面。 縻貹正打着哈欠,一个不留神被拽了一个踉跄,他恼怒地推开孙安问道:“你拉俺干啥?” “你们看他可是犯人?”孙安指着縻貹朝着举火把的衙役又问道。 举着火把的衙役看着都要哭了,连连摆手说道:“不是,他也不是!” 孙安这才指着秦锋,又问举着火把的衙役:“那洒家再问你,我哥哥可是犯人?” 举着火把的衙役左右看了看欲哭无泪。 这里四个衙役,为什么每次都问他? 孙安说完却不等衙役说话,把手搭在縻貹的肩头说道:“既然我们两个都不是犯人,你们要找的两个犯人根我们又有何干系?” 见孙安又盯上了自己,举着火把的衙役避到其他三个衙役身后低声说道:“这汉子说的有些道理,既然他们不是咱们要找的人。那咱们不如去下一家?” 几个衙役主意已定,又厉声警告了一番男主人转身向外走去,其中一个衙役去院子角落牵了牛车就向往外拖。 縻貹见了双目圆睁,大步追上去一把按住那衙役的肩膀,怒声问道:“你要作甚?” 牛车上可放着他的开山大斧,他怎么可能让人拿去。 就是秦锋看了也有些无语,说好的是捉拿犯人呢? 那衙役只觉得肩膀被捏的生疼,骨头都像要裂开,急忙求饶道:“好汉松手,快松手,我就是想看看牛车下有没有藏人。你可别误会啊!” 縻貹松开了手,质问道:“那你看清楚了吗?” “看清了,没人,没人!”衙役说着连滚带爬地奔了出去。 回到草屋,秦锋再次躺下,闭上眼睛却久久不能入睡。也不知过了多久,村里传来公鸡报晓的打鸣声。 清晨让孙安从村里小贩摊上多买了些吃食,又给主人家留下几块碎银子,三人这才驾着牛车离开。 走出去不到两三里地,前面传来一阵打斗声。 秦锋坐在牛车上举目望去,隐约见到十几个衙役正围着两个汉子厮杀。 孙安也看到了,凑到秦锋面前问道:“哥哥,直走还是绕过去?” 秦锋还没说话,縻貹已经大笑着说道:“孙安哥哥,你问秦川做甚?赶车的又不是他,当然是听俺的。要俺说,俺们过去瞧瞧!” 说着縻貹一鞭子打在牛身上,向着前方而去。 秦锋并没有阻止,他心里也有些好奇,官兵要捉拿的人是谁。 又走了一会儿,牛车离打斗中的人能有二十多步,秦锋和孙安从牛车上跳了下来,縻貹也牵着牛张望着。 “啧啧!这两人武艺不行啊!” 縻貹看得直摇头,满脸的鄙夷。 只见十几个衙役或手持朴刀或手握腰刀围着两个汉子,衙役中还有一人用的是军中制式的花枪,看穿着是个都头。 被围困的两个汉子,一高一矮。高个子的汉子皮肤白净,样貌俊朗,手使一把朴刀。矮个子的汉子皮肤略显黝黑,手舞一条铁链。两人一近一远,配合默契,衙役们一时间不能近身。 那都头抖动花枪强攻了一次,再次被逼退,口中喝道:“孟康、邓飞,你们今天插翅难逃,还不束手就擒,免得多遭皮肉之苦。” 孟康!邓飞! 秦锋听到这两个名字,眼前一亮。尤其是孟康,那可是梁山第一造船师啊! 孟康是真定州人氏,善造大小船只。因为押送花石纲要造大船,孟康就被委派负责监造。可他技术虽好,却不懂官场法则,得罪了提调官。那提调官就经常找各种理由责罚于他。他一时气愤就杀了提调官,弃家逃走自此流落江湖。因为他长得高大白净,人们都叫他“玉幡竿”孟康。 至于邓飞,秦锋就有些纠结了。 邓飞原是盖天军襄阳府人士,在水浒中出场不多,但他却有让位、救人两个闪光点。 水浒中孟康和邓飞流落江湖几年后,联手夺下饮马川成为头领。后来救了被刺配沙门岛的裴宣,邓飞主动让位于裴宣,这三人合称饮马川三杰。 邓飞上梁山后有三次舍身救人之举。第一次是二打祝家庄时铁棒栾廷玉飞锤把欧鹏打下马,邓飞拼死拦住栾廷玉救下了欧鹏。后来栾廷玉见祝龙形势危急就来战秦明,秦明中计被捉,邓飞都看到秦明中计坠马了还慌忙来救也一起被活捉了。第三次是征讨方腊时急先锋索超被石宝一锤打下马,邓飞急去救时被石宝一刀砍死。 邓飞三次救人可以说都是在拿自己的命去换。这点秦锋是极为欣赏的,令他纠结的是邓飞的绰号。 水浒中讲到他的来历时说道:“原是襄阳闲扑汉,江湖飘荡不思归。多餐人肉双睛赤,火眼狻猊是邓飞。”说邓飞因为人肉吃多了双眼赤红才有了个绰号火眼狻猊。 奇怪的是,纵观水浒全书吃人的描述并不少见,可偏偏并没有邓飞吃人肉的记载。 都说认识一个人,不要看他说了什么,而要看他做了什么。 想到此处,秦锋拔出腰刀喊了句:“动手救人!” 第37章 火眼狻猊 縻貹早就看得不耐烦了,闻言松开缰绳快步走到牛车后,一把从柴堆里掏出开山大斧扛在肩上,大步向前跑去。 跑出去七八步,就见縻貹回头过来,挠着后脑勺尴尬地笑道:“秦川,咱们到底打谁啊?” 孙安手提镔铁双剑越过縻貹,淡淡地说道:“当然是打人多的了!” 有了秦锋三人的加入,场中形势瞬间逆转。 秦锋挡住一个同样拿着腰刀的士兵厮杀在一处,还没打上几个回合,一柄铁剑从士兵的胸口穿了出来。 秦锋抬眼看去,就见官兵已经被击溃了,孙安四人正在分头追杀。地上一杆花枪从中间被劈为两截,从断痕处看是硬接了縻貹开山大斧的当头力劈。 几个逃兵被追上砍倒,孙安又挨个在没死透的人脖子上补了一剑才回到秦锋身边。 邓飞和孟康收起兵器走了过来,抱拳说道:“多谢三位好汉仗义出手!”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还是先离开此地。”秦锋摆手说了句。 一连走出七八里地,几人寻了个树林停了下来。 秦锋从包袱里取出几件新衣裳,让孙安四人先用积雪擦干净身上血渍,然后换上衣裳再来叙话。 升起火堆取暖,将换下来的旧衣服烧了,几人互道了名姓。 听到秦锋就是梁山寨主,邓飞和孟康都是又惊又喜,对望一眼便拜倒在地。 “实不相瞒,我与孟康兄弟日前曾路过山东,听得梁山七英结义之事,心中极为仰慕。奈何没有门路,不敢冒昧相投。今日苍天怜见遇见哥哥,望乞收留。”邓飞一脸诚恳地说道。 秦锋扶起两人,并没有马上答应下来,而是盯着邓飞的双眼仔细的瞧了瞧。 见邓飞的双眼和常人并无异处,秦锋好奇地说道:“我也曾听过火眼狻猊的名号。人言‘多餐人肉双睛赤,火眼狻猊是邓飞。’今日看好汉双目并无奇异,却是为何?” 邓飞哈哈大笑,说道:“哥哥有所不知。我生在襄阳府,自幼便流落江湖,见惯了那些腌臜泼才欺人之事。” “我听说书先生讲起隋末十八路反王中有一位食人魔王朱粲,每次提到此人,听客无不惧畏几分。我便用烟熏红了双目传出诓言,自此襄阳市井无人再敢欺我。” “年长之后我也练出微末的本事,不必再每日熏红双目,可这火眼狻猊的绰号也传扬开来。” 听着邓飞的语气中带着些许自傲也有些许无奈,秦锋心中已经相信了。 水浒中关于邓飞吃人确实有很多疑点。 可他仍是敲打了两人一句:“两位兄弟若要入伙,我十分欢迎。只是我梁山有三从五杀。其一便是恶意吃人者,杀!” 邓飞迎着秦锋的目光,坦然说道:“哥哥,我邓飞若有一句虚言,必遭五雷轰顶,万箭攒心!若我真的行那吃人之举,那一位兄弟看见了,但将我头颅取下,我绝无怨言。” 孟康出声附和说道:“孟康也情愿以性命相保!” 孙安看着邓飞和孟康,双眸中闪过一道追忆之色。 秦锋收下二人,邓飞和孟康再次郑重跪拜。 众人稍作修整,就一起赶往梁山。还好牛车虽然行走的慢些,可胜在平稳力气大,多拉两个人也并不吃力。 过了八九日,那片熟悉的水泊已近在眼前。 这次下山之旅虽然被半路打断,可能赶在年前回来和众人团聚,也算一失换一得了。 秦锋心中正自欢喜,忽然瞥见迎面走来一队官兵,人数约莫三四十人,为首一位都头脸上黑里透红,正是雷横。 糟了! 秦锋看着赶车人的背影已心知不妙。 雷横随意扫了眼牛车,本并没有在意。却见这辆牛车见了官兵非但没有退让到一边,反而直冲他们而来。 莫说是雷横,就是一帮官兵又哪里见过寻常百姓胆敢如此。还不等他们开口,“啪”的一声鞭子的爆鸣响彻半空。 就见那赶车的大汉挥鞭高喝道:“你们不长眼啊!还不快让开,撞死你们俺可不赔!” 乡下的路本就不宽裕,牛车又行在路中间。縻貹之前在草原牧羊纵马何曾让过他人,丝毫不觉得他的话有什么问题。 可一帮官兵们不这么想,一个个拔出腰刀围拢上来,怒骂呵斥声不绝于耳。 牛车奔行的速度不快,在前面士兵的恐吓下很快停了下来。 雷横近前几步,正要瞧一瞧这胆大包天的泼贼,眼角余光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尤其是对方背上的两柄镔铁阔剑更是让他刻骨铭心。 “小心!他们是真的梁山贼人!” 雷横神色骤变,从一个士兵手上夺过朴刀,霍然高呼道。 这时之前和梁山有过一战的士兵也陆续有人认出了孙安,一个个如临大敌后退几步。 听到雷横的话,秦锋有些疑惑。 什么叫真的梁山贼人? 莫非在梁山脚下还有人胆敢冒充梁山的人? 秦锋几人从牛车上下来,縻貹望望官兵,又瞧瞧秦锋几人,嘿嘿笑道:“想不到秦川你还挺有名气的,戴着面具都能让人认出来。” 他以为雷横是认出了秦川。 秦川? 雷横听到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道惊喜。 他之前就听人说起过梁山七英结义,如今的梁山之主可不就是秦川么。随后又想起之前一战的时候,孙安和宋万隐隐就是以一个面具人为首。如此看来,眼前这个戴着面具的人定是那秦川。 如果只是寻常梁山头领,有孙安在他不愿多事。可如果抓住或杀死梁山之主,那可是大功一件啊! 他和秦川之前交过手,对方不堪一击。就是孙安比较难以对付,当初他和朱仝两个人都没擒下对方。正面硬拼的话,恐怕难以敌对。 诸般念头在雷横脑海一掠而过。 他自幼被寡母拉扯长大,能有今天的成就就是因为他敢拼敢打,今日有此良机怎可错过。 “戴面具的就是梁山之主秦川!弓箭准备,生死勿论!” 雷横高举朴刀,大声呼喊。 一个个士兵闻声向后跑出一段距离,收起腰刀,弯弓搭箭。 縻貹乐呵呵地走到牛车前想要抽出开山大斧,孙安按住縻貹凝重地说道:“縻貹兄弟,你留下保护哥哥。洒家和孟康、邓飞杀散官兵。” “嗖!嗖!嗖!” 眼见一波箭雨飞了过来,縻貹、邓飞和孟康各持兵器将弓箭挡下。 “凭什么俺要留下?”縻貹满脸不爽的瞪着孙安的背影问道。 秦锋轻轻咳嗽了两声,淡淡说道:“一百五十两。” “好啦,好啦!俺知道啦,烦死啦!你们还不快去,秦川让人家射成马蜂窝可别怨俺。”縻貹懊恼地摆了摆手嘟囔道。 眼见又是一波箭雨飞来,孙安带头杀了过去,孟康、邓飞紧随其后。 “他们只有五个人,此时不建功立业更待何时!兄弟们,杀啊!” 雷横大声嘶吼。 一个个之前没见过孙安的士兵兴奋地拔刀杀了过去,剩下那些神情忐忑的士兵也在雷横严厉目光的逼视下冲了上去,雷横心头暗喜却望向縻貹。 乡野莽夫,不足为虑! 第38章 放走雷横 雷横趁着手下士兵拦住孙安三人,手握朴刀直奔秦锋。 孙安挥剑砍倒一个士兵,瞥见雷横的举动,纵身上前将邓飞面前的士兵杀散,冲着邓飞吼道:“邓飞兄弟,你去保护哥哥,洒家怕那雷横使诈。” 邓飞点头答应下来,向秦锋跑去,却又有几个士兵举刀纠缠上来。 秦锋这次没有冲上去而是和縻貹守在牛车边。现在官兵数量远大于他们,他冲上去只能给孙安添乱。 他一直在观察着场中的战斗,雷横一动他就注意到了,他拍了拍縻貹的肩头。 “干嘛?”縻貹盯着在官兵中犹如狸猫进了耗子窝神勇无比的孙安,没好气地问道。 秦锋指了指冲过来的雷横说道:“看到没?他叫雷横,绰号插翅虎,是这群官兵里面武艺最高的。你敢赤手空拳去搏杀大虫,不知这插翅虎你可能打得过?” “你想让俺帮你就直说。俺告诉你,激将法对俺没用。”縻貹玩味地瞪了眼秦锋,随后又转过头瞪着雷横问道:“他真是这群人里面最厉害的?” “当然!孙安兄弟曾和他交过手,未能胜过他。”秦锋选择性的忽略了当时和孙安交战的除了雷横还有一个实力更强的朱仝。 走进与秦川十步之内,雷横陡然加速,纵身跃出两丈,手中朴刀卷起凌厉的刀风,直接砍向縻貹。 縻貹猛地从牛车内抽出开山大斧,转身顺势抡了过去,竟是后发先至。 雷横慌忙收刀,脚下用力一蹬,“噌噌”往后撤出几步,就见开山大斧擦着他的腰间而过。 雷横只觉得喉咙发干,冷汗涔涔而落。他本是打铁匠人出身,自然识货。刚才那一斧头要是削实了,他此刻恐怕已经魂赴幽冥了。 “好!就让俺试试他的手段。” 縻貹打量着雷横笑道:“你这黑厮有什么手段就赶快使出来,让俺好生瞧瞧。” 听着縻貹的话,雷横脸色更加阴沉。他早年打铁,烟熏火燎的难免皮肤略显黝黑一些,可眼前这贼人也比他强不了多少。竟然讥讽于他,若不杀之实在难消心口之恨! 对方使得开山大斧,自己用的普通朴刀,兵器上并不占优势,当以武艺取胜。 雷横拿定主意,暴喝一声,朴刀反手上撩削向縻貹。 “来的好!” 縻貹握着开山大斧自上劈下,将削来的朴刀和雷横都笼罩在斧下。 雷横不等招式使老,脚下一转,向侧躲闪开来,朴刀顺势朝縻貹砍去。 縻貹横起斧柄挡开,和雷横厮杀在一处。 邓飞摆脱了士兵的阻拦,来到秦锋身边,看着交战的雷横和縻貹说道:“哥哥,我去帮縻貹兄弟!” “不用!看看再说!”秦锋伸手拉住了他。 秦锋再次看向场中的战斗,随着士兵倒下,溃败已不可避免。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跑的,一群士兵拼命四散逃亡,他们恨不得旁边的同袍能跑的比他稍慢一些。 眼见着局势对自己越来越不利,雷横心中焦急。 撤!再不走,自己反而会搭进去。 雷横挥出一刀,逼退縻貹转身就要跑,冷不防一条铁链“啪”的打在他的左腿上。他痛呼一声,脚下不稳扑倒在地。他翻身正要站起来,就见縻貹举起开山大斧朝他头顶劈来。 “留他性命!” 一声呼喊,开山大斧停在雷横的头顶。几缕发丝随风飘过眼前,雷横脑子里嗡嗡乱响,浑身上下再提不起一丝力气。 縻貹将开山大斧扛在肩上,朝着孙安哈哈大笑:“孙安哥哥,俺将他拿下了。你服俺不服?” 孙安没有击败雷横,而他几乎将雷横斩杀。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 孙安不明就里没有搭理他。 縻貹却以为孙安是输得无话可说心中更加得意,凑到孙安面前手舞足蹈地讲述着自己是怎么一招一招把雷横无情击败的。 雷横稍缓了口气,松开朴刀,挣扎着站起身来,厉声说道:“要杀便杀!皱一下眉头就不是插翅虎雷横。” “雷都头就这么想死?” 秦锋缓缓迈步走了过来,站在孙安的身边说道。 反派死于话多。 有孙安在身边,他也不怕雷横会奋起出手。 “今天咱们也是偶然相遇,如果雷都头先前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不会出现这种状况了。”秦锋看着雷横,语气中有些惋惜。 雷横听到这话,心中也隐隐升起懊悔之意。 只是他懊悔的不是对秦川出手,而是没有搞清楚对方的实力就贸然出手。 秦锋继续说道:“雷都头,今天我不杀你。” “你...头领肯放过我?”听到秦锋的话,雷横又惊又喜。 秦锋没有回答雷横的话,而是反问道:“杀了雷都头,对我梁山有何益处?” 雷横冲着秦锋拱了拱手,满脸不自在地说道:“雷横谢过头领,告辞!” 说完转身就走,连地上的朴刀都没拿。 “等一下!”秦锋忽然开口。 雷横转过身,生气地问道:“莫非头领反悔了?” 秦锋微微笑了笑,说道:“我秦川说话算话。只是我饶过雷都头一命,都头就这么走,恐怕不合适吧?” “你还待怎样?”雷横冷哼了一声问道。 “我想让雷都头答应以后为我做一件事,这件事我现在还没有想好。”秦锋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请雷都头放心,此事一定不会让都头为难,更不会危害都头的性命。” 雷横张口便要拒绝,可又想到拒绝之后呢? 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就为了一句话送命,究竟值不值? 雷横眼光四处扫过,士兵们除了倒下的都已不见人影。他双目一竖,轻声说道:“我答应你。” 这句话说出口,雷横提着的一口气彻底放下。 秦锋却摇了摇头,说道:“我要雷都头用令堂的名义起誓。” 秦锋知道自己说这话有些小人之心了。 可仅凭一句话,对于一份契约来说太轻了。水浒中雷横是个孝子,秦锋想为这个契约加点分量。 有了第一次妥协,那第二次妥协就容易多了。 “你......”雷横瞪着秦锋睚眦欲裂,半晌之后,他咬牙用老娘的名义发了一个毒誓。 送走雷横,秦锋几人继续赶路。来到南山酒店时,店门却是紧闭。 第39章 梁山往事 秦锋看到南山酒店大门上贴着一张告示,走近细细观看。 告示上写着因年关将近酒店主人家回乡省亲,元宵节之后酒店重新开张。 比起南山酒店关门,秦锋更在意另外一件事。 这张告示字迹娟秀,分明是出自张贞娘的手笔。他的字本就是张贞娘一笔一划教会的,对她的笔迹极为熟悉。 秦锋眉头紧锁伸手敲了敲酒店门。 过了一会儿,酒店大门向外推出一道门缝。 店小二望见戴着面具的秦锋愣了愣,随后扫见秦锋身旁的孙安,登时确定下来,慌忙拉开店门跪倒在地:“小的叩见寨主哥哥!” “快快起来!” 秦锋刚拉起店小二,就见店里冲出一个身影,口中欢喜地喊道:“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正是负责南山酒店的阮小二。 在回聚义厅的路上,每一个见过秦锋的人,都恭敬地向他问好,之后把这个好消息传递开来:寨主哥哥回来了! 穿过三关,秦锋带领众人走进聚义厅中,抬头一望,就见为首的交椅右边多出来一把交椅,交椅之上端坐着一人。 看清那人的相貌,秦锋顿时呆立当场。 竟是张贞娘! 女扮男装的张贞娘神情专注着手里拿着一叠纸翻看。 听见门口传来一阵喧嚣,她抬起头来,双眸瞬间变得明亮。 “二姐,我回来了!” 秦锋走到张贞娘的身前,柔声说了句。 张贞娘微笑颔首:“大郎,你回来就好。” 聚义厅中,除了张贞娘只有一个孩童,却是之前西陈村带回来的少年宁云。上山几个月,宁云的样子已和之前大有不同,面色红润了很多,身体也强壮了不少。 秦锋和宁云打了个招呼,宁云兴奋地喊了声“寨主哥哥!” 阮小七和阮小五负责水军的训练,平日里在水寨驻扎不在聚义厅可以理解。 可时迁与宋万为何也没在聚义厅? 还有张贞娘的贴身使女锦儿呢? 秦锋想着便问了出来。 张贞娘等秦锋几人都落座之后才说道:“时迁头领下山去郓城县打探消息了,宋万头领去巡视山寨了。大郎走后学堂没有教授,我便自作主张让锦儿女扮男装去教书了。” 秦锋归来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山寨。 过不多时,宋万、阮小五、阮小七陆续赶到聚义厅。秦锋介绍众人彼此认识,让孟康和邓飞各坐了一把交椅。轮到縻貹时,对方干脆的拒绝了。 秦锋不以为意,开始询问梁山的近况。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中,秦锋渐渐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郓城知县时文彬明年即将迎来三年一任的官吏考课。 大宋考课制度是一年一考,文官三年为一任。每年对官吏进行考核后,上级官吏会撰写一份评价报告对被考官吏的政绩做出评定,称为考词。等官员任期届满,历年的考词汇总后呈报朝廷,作为升迁的依据。 时文彬到任之后,已兢兢业业做了两任知县。如今三年大考将近,他暗自盘算,评价恰好在中和上之间。他有心再进一步,琢磨着从哪儿再出些政绩,忽然想起之前官兵以一百击败五百梁山贼匪,便将主意打到梁山上了。 这个心思一旦升起就再难熄灭,他迫切希望在明年的考词上能加上一笔:剿灭梁山贼匪有功。 县尉张瑾同样面临着考课,可他却是知道事情真相的。 剿灭梁山? 就凭郓城县这两百个士兵? 这不是异想天开吗? 抱着同样想法的还有两个都头朱仝和雷横。 可当初西陈村的战绩是他们报上去的。三人无奈之下婉言劝阻知县相公,可时文彬执意不听,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就这样,官府要剿灭梁山的消息传了出来,不过放出来的口号是梁山贼人骚扰百姓。 朱仝和雷横之前也听人说起过,梁山定期会派船在水泊东南的破庙接投奔梁山的人上山。以前是事不关己没放在心上,如今正好拿来充功。 两人和张瑾商议之后,有心算无心,抓了七八个喽啰。见投奔梁山的人都是老幼妇孺,朱仝心善便求情将他们都驱赶散去。 此后朱仝和雷横不时就各自带领手下士兵巡视水泊周围,遇到形迹可疑者也不管是不是梁山贼人先缉拿入牢。 见此情形,周围的百姓再不敢来投,阮小七也没再派人来接送了。 南山酒店之所以关闭,就是因为雷横每次都带人过来吃喝。看着仇人在眼前,还要装出一副笑脸相迎,就是阮小二一向沉稳都压不住心中的恶气。更何况,官兵抓的人中有不少面孔都是相熟的兄弟。 梁山上几个头领为了这件事吵得不可开交。 宋万、阮小七和阮小五嚷嚷着要血洗郓城县,救出被抓的弟兄们。阮小二提议即使要攻打郓城县也要智取,可以先用蒙汗药麻翻来酒店吃喝的官兵,再换上官兵的衣服突袭。时迁牢记秦锋的叮嘱,极力劝阻四人,并第一时间就派出天机营下山去寻秦锋。虽然他跟随秦锋的时间最长,可人单势微,渐渐压制不住了。 直到有一天,阮小七、阮小五和宋万私下商量后,集结四百名喽啰要下山。时迁提枪拦住众人,苦劝无果,悲愤怒吼:若要下山,便要兄弟生死相见。 眼见情况愈演愈烈,梁山火并一触即发,张贞娘突然站了出来。 “若是时迁头领劝不住诸位,再加上奴家呢?” 宋万、阮小五和阮小七都是知道秦锋真实身份的,自然也深知张贞娘在他心里的地位。平日里张贞娘为了不给秦锋惹麻烦,一直深居简出。可梁山上的头领,谁都不敢轻视于她。 张贞娘若是出事,几位头领刚冒出这个念头,就惊出了一身冷汗。 宋万慌忙轰散喽啰们,几人想把张贞娘护送回去,张贞娘却转身踏入聚义厅。 锦儿从旁边搬来一把交椅放到首把交椅的左边,张贞娘又让锦儿搬到了右边,坐了上去。几个头领彼此对望,都默认了下来。 春秋至秦汉时期,是以“右”为尊。而到了唐宋时期,又逐渐变成了左尊右卑。 张贞娘先是命人去南山酒店请来了阮小二。 阮小二来聚义厅的路上就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上来就打骂了阮小五、阮小七。 张贞娘表明自己的来意,秦锋未归来之前,她希望暂坐于聚义厅。 时迁本就被管理梁山钱粮闹得头大,张贞娘便将此事接了过来,好让时迁专心探查情报。同时书写告示,让阮小二暂时关闭南山酒店。为了转移梁山众人的注意力,张贞娘又提出重开学堂,由锦儿充作教授。至于是否下山,就等秦锋回来再议。 听完众人的讲述,秦锋转头看向张贞娘,语气有些凝重地说道:“多谢二姐,这些日子苦了你。” 张贞娘的才能,他是知道的。可他哪怕再缺人,都不想把张贞娘牵连进来。 只是这世上的事儿,很多时候由不得自己。 宋万、时迁、阮氏兄弟纷纷出列,满脸尴尬地跪倒在地向秦锋请罪。 张贞娘展颜笑道:“不关各位头领的事儿,是我整日闲的烦闷。” “如今大郎回来。这郓城县打与不打,就听大郎的了。”张贞娘转移了话题。 秦锋站起身来,搀扶起几人,只说了一个字: “打!” 第40章 小除夕 除夕的前一天,俗称小除夕。 秦锋、縻貹跟着阮小二漫步在郓城县的街道上,听着耳边摆摊商贩的叫卖声,恍若是回到了后世。 这些小商贩天未亮时便抢占好的位置,摆开摊位,其中尤以印卖桃符、钟馗和春帖、春牌的最多。 纸印桃符上的画像多以郁垒、神荼和秦琼、尉迟敬德为主。最早桃符是雕刻在桃木板上,到北宋时桃木板已经由纸印代替。 王安石有诗赞曰:“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除此之外就是卖些乾茄瓠、马牙菜、胶牙饧之类的,当然烟花编炮也是少不了的。 大宋的编炮是用纸头筒扎火药和麻茎裹火药编成串来点放,品类有上百种。和后世一样,有单响、双响、连响等等。 秦锋饶有兴致的听着一个编炮叫卖的商贩介绍一种名为“百响炮”的编炮。这百响炮顾名思义就是一个编炮能响一百下。可这百响炮商贩并不是拿来卖的,而是设关扑。 关扑是大宋风靡一时的博彩游戏。规则很简单,客人想要拿走一样商品,就需要拿一些钱财作为赌注,然后通过掷铜钱的方式来决定胜负。双方关扑之前会讲好规则,判断输赢的方式是以掷出的铜钱出现的背面数量来决定的。 北宋末年的火药技术,是处于世界领先的,只可惜...... 秦锋摇了摇头,转身继续往前走去,迎面一个黑面的官吏擦肩而过。 街道上的商铺店主见到此人,无不躬身笑迎,黑面官吏微笑颔首一一招呼。 宋押司! 隐约听到这个名字,秦锋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那黑面官吏。 山东呼保义,及时雨宋江! “哥哥?” 阮小二见秦锋呆立在原地,轻轻唤了一声。 秦锋回过神来,小声问道:“还有多远?” 阮小二回答道:“前面巷口便到。” 三人又走了一会儿,来到一户人家门口。还没等敲门进去,就见一个老仆人满脸笑容得将五六个奇装异服的汉子送了出来。 这几个汉子一个个花红涂绿、敲锣打鼓,看扮相似是钟馗、恶鬼之类的。他们出来之后,又敲敲打打向着另一户富裕人家走去。 秦锋知道这是大宋民间除夕前常见的风俗叫打夜胡。一般市井贫民、乞丐三五成群,装扮成神鬼、钟馗、判官等沿门乞讨,敲锣打鼓闹腾几下说些吉利话,一般人家都会施舍钱物图个吉利。 老仆人望见秦锋三人,见三人这装扮也不像是打夜胡,秦锋虽然戴着面具可衣衫华丽倒像个富家员外,便笑着问道:“几位是客人还是打夜胡?” 阮小二上前拱手说道:“我们是客人,特来拜访张县尉。” “三位请进!” 老仆人将三人迎进客厅,随后便去通报县尉张瑾。这两天来拜访县尉的人不算少,老仆人并不意外。 过了片刻,张瑾缓步走了进来,余光扫了下三人,都不认识。他端坐在主位上,待老仆人奉上茶之后,才缓声说道:“我看三位客人面生,不知找我何事?” 秦锋轻笑了声,说道:“县尉怕是忘了,咱们在西陈村外可是有过一面之缘。” “西陈村外?” 张瑾嘴里重复着,脸上忽然变了颜色。他猛地站起来,指着秦锋语不成声:“你...你是梁山...” 他强自镇定了下心神,陡然喝道:“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这里是郓城县,本官是郓城县尉!” 秦锋淡然的笑道:“县尉还是不要高声的好,不然这通匪的罪名怕是脱不了了。” 说话间,他从怀里拿出两根黄金,放到旁边案几上,轻轻往前一推。 “大胆!你竟敢贿赂朝廷命官!”张瑾色厉内荏,眼角扫过縻貹和阮小二,又看了看那两根金灿灿的金条。 这二人看着凶神恶煞的,他只是个文官,逃跑肯定跑不过他们。 前段日子朱仝和雷横抓了不少梁山贼人,他们定是为此而来。 这可如何是好? “贿赂?谈不上。” 秦锋平静地说道:“馈岁访友互赠些礼品,便是朝廷也管不到吧。张县尉饱读诗书,当是知道我为何而来?” 张瑾颓然地坐到椅子上,为难地说道:“头领,你的事儿,我帮不了你。攻打梁山是知县相公的意思,人是雷都头和朱都头抓的。我一介文弱夹在中间也甚是难做。” “救人之事,我已有安排,就不劳烦县尉了。我只希望日后县尉能够对梁山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秦锋淡淡的说道。 “作为馈赠,我保证县尉考词之上绝不会有梁山二字!” 张瑾闻言冷笑一声,面露讥讽地说道:“保证?你如何保证?头领可是忘了西陈村之事?” “不知县尉可曾听到西陈村保正之子上告官府?”秦锋毫不退让地反问道。 “这......”张瑾张口欲辩,脑中却“轰”地一响,愣在当地,做声不得。 当初若非西陈村陈保正之子不敢上告,还一直推脱说父亲是醉酒失火而死,他和两位都头也就不会谎报战功了。 莫非梁山贼人放过陈保正之子就是要用陈保证儿子的嘴堵住官府的追究? 是啊! 整个西陈村的村民都参与了运粮,自然不会出卖梁山贼人给自己惹事。 陈保正死后,陈保正之子当家做主,他若是咬定家中财物没有丢失,父亲之死与梁山无关。原告都矢口否认,官府即使知道事情真相又如何追究? “县尉相公才识渊博,是国之栋梁,应该有更广阔的舞台,而不该仅仅是在这小小的郓城。是也不是?”秦锋盯着张瑾,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把两根金条又往前推去,一直推到案几边上,然后用力把其中一根金条推了下去。 “咣当!” 金条砸落在地面上,也砸在张瑾的心头上。 张瑾如坐针毡,避开了秦锋的视线。 他听明白了秦锋的意思。 如果他肯听话,自然会有更大的平台。如果他不肯听话,就会像落地的黄金一样。看似是任他选择,可这背后的一双手明明只给了他一条路。 通匪,一旦被朝廷知道,可是要掉脑袋的。 若不答应,恐怕今天就得先走一步。 拿命赌一把?赌他不敢对朝廷命官下手?张瑾看看縻貹,又看了看阮小二。 罢了! 他是文官,若是熬得资历,升迁为知县,还有调离郓城的机会。到那时...... 想到这里,张瑾站起身来,拾起地上的金条,躬身放到了秦锋身边的案几上。 第41章 擦肩 宋江在集市上采买好年货,雇了辆牛车正要赶回宋家庄,随手摸到招文袋竟忘在了家里。吩咐赶车的汉子等他一会儿,便转身赶回家中。 刚走到家门口,就听街坊上的茶博士高声喊道:“宋押司,你还没回去呢?有人在寻你哩。” 宋江转过身,好奇地笑道:“是何人寻我?” 他寻思着这几日县衙已经休沐,该拜访的友人也都一一拜访过了。 这个时候还有何人会寻他? 茶博士转入店里,稍后就见一个头戴毡笠,身穿旧衣的汉子低着头向他走来。 宋江心中一动,也不搭话,打开家门,揖手将大汉请了进去,随后关好大门跟了上去。 走到院中,那大汉摘下头上毡笠。 宋江一眼望去,就见此人面刺金印,须发凌乱,年纪约莫三十四五岁,满脸的沧桑之色,似乎已有多日未曾休息好。 “小可便是宋江。不知好汉如何称呼?” 宋江扫了一眼汉子脸色的金印,目光并未停留,只是抱拳恭敬地问道。 “实不瞒公明哥哥,小人姓林名冲,本是......”林冲拱手正说着话,宋江已经快走一步,伸手握住林冲沾染泥渍的双手。 “你莫非就是那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人唤豹子头的林教头?”宋江满脸殷切地望着林冲。 “曲曲贱名,何足挂齿。”林冲不自觉地抽出双手。 他杀了陆谦三人后,为寻张贞娘流落江湖,不肯劫掠路人,身上盘缠渐渐花光。曾听闻山东郓城县有一位江湖豪杰,平生只好结识江湖上的好汉,为人仗义疏财,人称及时雨宋江宋公明。他今日来见宋江,就是想借些盘缠。 只是不知这宋公明是否名副其实? “哎呀!”宋江惊呼一声,神色间满是激动。 东京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竟也识得他山东一小吏的名讳? “小可久闻林教头大名,不期今日竟有幸相见,实乃三生有幸。教头,且请进屋一叙!” “小人被官府通缉,而公明哥哥是朝廷官吏,小人......”林冲心中忐忑的说着。 “教头休要多虑!你我只论兄弟义气,不谈其他。”宋江热情地拉着林冲的手,将林冲迎到屋内。 幸好家中火炉尚未熄灭,宋江添些炭火,烧好热汤水让林冲净了脸面,随后取来铜壶温上酒。 等到酒热之后,宋江给林冲倒满了一杯,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笑道:“林教头,先饮一杯水酒暖暖身子。” 说着,他先仰头把杯中热酒饮尽。 林冲盯着宋江喝完了酒,放心下来,也喝了一杯。宋江提着酒壶又给林冲斟满了一杯,林冲再次饮下。 三杯酒后,宋江方才放下酒壶,开口说道:“林教头,小可也曾听闻东京旧事,只是不知教头为何在此?” “一言难尽。”林冲长叹了口气,缓缓将东京高衙内调戏妻子到沧州怒杀陆谦之事娓娓道来。 “杀的好!为虎作伥,残害忠良,纵死难抵其罪!”宋江拍着大腿,咬牙切齿地说道。 林冲面有为难的说道:“小人今日沦落为逃犯,囊中羞涩,想问哥哥借些盘缠。” 宋江听后,转身从里屋箱子中取出五锭十两的纹银,塞到林冲的手中说道:“教头说什么借!只管拿去用便是!” 林冲虎目中泪光闪动,扭头将银子放入怀中。 “教头,坐下吃酒!” 宋江招呼林冲坐下,又陪同林冲吃了几杯热酒,这才又问道:“不知教头今后有何打算?” “小人的内弟杀了高衙内,带着小人的娘子流落在外,小人要去寻她。”林冲低声说着。 “教头,万金侯所行之事实是让江湖英雄好汉钦佩。可话又说回来......”宋江说着叹了口气。 “万两黄金的悬赏,万金侯怕是处处难行,步步危机。你家娘子怕是......” 这世道,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 生死时刻,那万金侯怕是早已将表姐抛下。宋江自问,若是他面临相同处境,也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宋江的话虽然说得委婉,可林冲还是听明白了。 “不会的!”林冲说着灌下一口酒。 宋江的话,恰恰说到他心里最深的恐惧。他不敢承认,也不会承认,他要抱着这一丝微弱的希望一直找下去,直到他彻底倒下。 “唉!”宋江长叹了一声,又劝道:“万金侯自东京后就再无音讯,世间多少人要寻他都未找到。教头若是日后无路可走,可以来寻宋江。若是教头有意落草,在此地不远就有一个水泊......” “多谢公明哥哥!找不到娘子,小人绝不会停下。”林冲躬身打断了宋江的话。 ...... 宋江把林冲送出家门,林冲告辞正要转身,又被宋江唤住。 只见宋江从腰间取下压衣刀递给林冲,说道:“教头,你且带着此刀。他日若是有事不便来见,可托人带着此刀来寻我。” 林冲单膝跪地向宋江拜了一拜,双手接过压衣刀贴身放好,感动地说道:“哥哥高义,将来若有机会,林冲必衔环相报!” “教头休要多言,快快赶路吧!”宋江搀扶起林冲,拍了拍林冲膝盖上的泥土说道。 他之所以没有挽留林冲,就是因为他知道,一旦他提出来,两个人都会尴尬。 一条好汉,可惜了...... 林冲怀里揣着压衣刀和五十两银子,低着头快步走着,一会儿感念宋江义气深重,一会儿又自怜前途难测。 他正走着,一不留神,险些撞到了一个高大汉子的身上。他脚尖捻地,闪身向旁边躲开。迎面又走过来两个行人,林冲脚下一蹬,“噌”得从两个人的间隙中穿了过去。 林冲伸手拉了拉毡笠遮住面颊金印,低头匆匆而去。 孙安回头看着远去汉子的背影,暗赞了一声。 好俊的身法,是个高手! 若非怕误了哥哥的大事,今日定然要结识一下! 孙安戴着鬼脸面具,身后跟着两个小喽啰挑着担子,直奔雷横家中。 雷横家中并不算特别富裕,只有几件草屋。 孙安带着两个小喽啰走进雷横家的时候,雷横的老娘正满脸陪笑地将一个媒婆送出屋外。 “我儿的终身大事就劳烦李婆多加费心了,事成之后老身定有重金相谢。” “好说,好说。”媒婆一边应承着,一边走了出去。 雷横的老娘一直把媒婆送到巷口,这才转身回到院中,笑着向孙安赔罪道:“不好意思,怠慢了贵客。请问贵客从哪里来?” 孙安摘下面具,拱手笑道:“洒家是雷都头的朋友。明天是除夕,洒家带了一点薄礼拜访,还望婆婆收下。婆婆,你看这东西放哪里合适?” 说完孙安挥了挥手,两个小喽啰挑着担子走到雷横的老娘身前。 雷横的老娘仔细地打量了一遍三人,说道:“后生,我儿出去了,要不进来坐坐,等我儿回来再作计较。” ...... 雷横正在赌场玩到兴头上,突然一个汉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就见雷横整张脸顿时阴沉了下来。 第42章 看一场烟花 雷横回到家中,刚走进客厅,一眼便看到了那个高大而熟悉的身影。 “二郎回来了,这几位客人在等你哩。”雷横的老娘迎上几步,边走边笑着说道。走到了雷横的面前,她对雷横挤了个眼神,示意雷横看看角落里的挑担。 雷横不想让老娘担心,笑着说道:“娘,放心收下吧。他们都是孩儿的朋友。” “哎!”雷横的老娘松了口气,说道:“那你们先聊着,老身先出去了。” 雷横把老娘送出客厅,转过身脸色已变得很难看。 他走到孙安面前,冷声问道:“孙头领,这是何意?” 孙安淡淡地回答道:“雷都头之前答应过为洒家哥哥做一件事。现在是时候了。” “何事?”雷横心中微感错愕。 他一直以为那梁山贼首让自己答应为他做一件事,是为了长久的要挟自己。想不到对方这么快就提出了要求。 莫非是为了救出县衙牢中的“梁山贼人”? 此事虽然有些棘手,却未必做不到,只是得想个万全之策。 孙安也想不到雷横会一下子胡思这么多,他开口说道:“哥哥要雷都头请朱都头在家吃顿酒。务必让他在亥时之前不得离开。” “秦头领想让我做的就是这件事?” 雷横盯着孙安疑惑地问道。 “不错!这件小事对都头来说易如反掌。”孙安郑重地点了点头。 确实!他和朱仝同为都头,又是多年的至交,请他吃顿酒再平常不过了。 可那梁山贼首这么做,有何目的呢? 莫非是想收买朱仝? 不可能吧? 朱仝家里颇为富有,单凭一个小小的水泊山寨,那点钱财朱仝根本瞧不上。 该不会,他们是想借自己的手杀了朱仝,逼自己上梁山吧? 应该也不会。 若是那梁山贼首真的想赚自己上梁山,当初就不会轻易放自己离开。 难道他们是想攻打郓城县? 想到这种可能,雷横打了个激灵,越想越可能。 若他和朱仝不在,单凭一个张瑾是抵不住梁山贼人的。 “你们要我赚朱仝过来,莫非是要趁机攻打县城?”雷横怒目问了出来。 孙安愣了一下,随后大笑起来:“雷都头说笑了。我们梁山不过是一偏隅小寨,兵微将寡,若是强攻郓城县,不管成功与否,必然会引来朝廷大军的剿杀。我们怎么会做这等自掘坟墓的事情?” 还算你们有自知之明! 这句话雷横没有说出来,而是看着孙安问道:“那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孙安冷哼了一声,说道:“雷都头,你不必问这么多。你只需告诉洒家,这件事你做还是不做?” 雷横双瞳中有些挣扎。良久,他闭上眼睛,又倏地睁开。 “我答应!” “好!雷都头,记住,是亥时之前!” 孙安再次提醒了一句,戴好面具,转身带着两个喽啰离开了。 按照习俗,除夕前的几天亲戚邻居之间会相互赠送礼物,称为“馈岁”。富人之间一般会赠送锦鲤、笼兔、锦绣等贵重物品。而穷苦人家也会竭其所能,做些米面糕饼。 哪怕自家日子过得紧巴一些,也要备齐赠礼,以免让人笑话。 孙安走的时候,雷横的老娘还在屋里挑拣回礼。 见雷横送走客人,她慌忙小跑了出来,埋怨道:“二郎,你怎得如此不知礼数?我还没准备好回礼,你怎得就放客人离去?” “无妨!他们不会在意的。”雷横好言劝慰了老娘几句。 老娘把话头又转到说亲的事儿上,雷横有些不耐的摆了摆手,让老娘将两个挑担的礼物收好,再备下酒菜。他出门亲自去将朱仝请到了家中,路上他无意间瞥到之前跟着孙安的两个喽啰就站在他们家的巷口。看见他和朱仝,两人还大摇大摆地向他招了招手。 夕阳西下,月上枝头,一盏盏灯笼陆陆续续将郓城县照亮,城中热闹的夜市也别有一番滋味。 只是这份热闹,县尉张瑾却无心欣赏。 来到县尉司大门前,他双手搓了搓僵硬的面颊,挤出一个笑容,大踏步走了进去。 “见过县尉!” “张县尉!” 轮值的士兵们看到张瑾,纷纷过来跟他打招呼。张瑾挥手让人把士兵们都集合了起来。 张瑾环视了一圈,约莫有三十几个士兵。暗自盘算了一下,县尉司今日应有五十人当值,县城南北两门各有十人值守,看来剩下的三十人都在这里了。 “县尉今日不是休沐吗?”其中一个士兵好奇地问道。 “明日便是除夕,这几日夜晚燃放烟花编炮的人家越来越多,我放心不下就过来看看。”张瑾面色肃然地说道。 一个士兵笑着说道:“县尉宽心。小人们都晓得厉害,往年也不曾出过差错。” “烟花易燃,马虎不得!”张瑾沉声说道:“除夕这几日,我们要严加防范,不能只守在县尉司,要外出巡视。今夜,我会同你们一起巡查街坊。” 听到张瑾的话,士兵们不以为然,有人嬉笑说道:“县尉多虑了吧?外面天寒地冻的,咱们何必自寻苦头?” “大胆!”张瑾高喝一声,目光严厉地盯着下方懒散的士兵说道:“莫非朱都头和雷都头不在,我说的话便做不得数吗?” 见县尉发怒,士兵们神色一凛,人群里也不知道谁嘟囔了一句:“县尉贵体都不惧辛劳,我们又何必推辞。” 张瑾冷哼了一声,将士兵分为两队,他亲自领了一队,各自向南北而去。 一间勾栏的二楼上,秦锋斜倚在窗前,一边自斟自饮,一边欣赏着台上娇俏美人的轻歌曼舞。 瓦舍是大宋民间的一种商业娱乐场所,也叫做“瓦子”、“瓦市”、“瓦肆”。在瓦舍里面设置的演出场所叫勾栏。勾栏里面的演出百戏杂陈,种类繁多。例如,小唱、嘌唱、杂剧、杖头傀儡、悬丝傀儡、药发傀儡、讲史、小说、散乐、舞旋、影戏、诸宫调、弄虫蚁、商谜、合生、说诨话、叫果子等等。 勾栏里最适合消磨时光,一坛酒、一壶茶,不知不觉一天就过去了。 “哥哥!” 阮小二低声唤了一句。 秦锋闻声向窗外望去,就见张瑾带人正从街上路过。 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今晚夜色不错,正是看烟花的好时节。” 随着他话音刚落,就见郓城县大街小巷各个角落里,一朵朵烟花冲天而起,绽放开璀璨的花火。 第43章 秦川拜上 “怪哉!明日才是除夕,怎得今晚便有这么许多人家点放烟花?” 朱仝出来小遗,刚净了手就听见四处响起烟花爆竹声。 烟花编炮对于普通人家来说,是一笔不小的开销,采买的烟花一般都会留到除夕守岁的时候才会点放。可现在起码上百户人家在点放烟花,怎能不让朱仝诧异。 雷横站在厅前,望着天空,心中闪过一丝迟疑。 “雷横兄弟,今日天色已晚,我就先告辞了。”朱仝说着打了个酒嗝。 雷横急忙快走几步,拉住朱仝的衣袖说道:“哥哥哪里去,正事还未说,你怎得能走?” “兄弟还有何事?”朱仝转过身看着雷横问道。 我能有什么正事? 雷横心中思绪急转,想起早先老娘央媒婆给他说亲的事,便顺口说道:“哥哥有所不知。我那老娘今日又托人给我说亲了。” 朱仝听到这里,哈哈一笑:“这是好事啊!” “哥哥,你且听我说......” 雷横将朱仝又拉回客厅之中,心里期盼着亥时早点到来。 此时,郓城县中的一些路人,行色匆匆向着监牢而去。 他们少则三四人,多则七八人,在监牢前的小巷中集结。巷口为首并肩站着两人,正是宋万和阮小七。 宋万点查人数,五十人全部到齐。他挥手带着众人向监牢杀去。 由于进来的时候,士兵盘查比较严格,他们并未携带朴刀或腰刀之类的兵器。有一部分人随身带着尖刀,有些人扮作樵夫带着短斧或镰刀。 虽然武器上不占优势,可他们人数占优。来之前时迁已经摸清楚了,郓城监牢里面只有七八个节级、押牢禁子。 “你们是什么人?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就敢乱闯?” 一个押牢禁子看到宋万和阮小七冲了进来,拔出腰刀喝问道。 他的话刚说完,就惊恐地发现两人身后,跟随着几十个手握兵刃的汉子。 这是? 贼人劫狱! 宋万不等他呼喊,手中短斧已经脱手而出,劈在他的脸上。 “好汉饶命!” 另一个押牢禁子见状慌忙跪倒在地,连连哀求。 宋万拔出斧头,没有理他,后面自有喽啰拿绳索捆了起来。 一行人快速向牢房冲去,若遇阻拦直接便砍,若遇投降命人绑住。牢房里关押的犯人听到混乱声,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一个个扒着牢门探头张望。 被关押着的梁山喽啰中有人认出了宋万和阮小七,兴奋地挥手大喊。 “宋头领,我在这里!” “小七哥哥,我们在这儿,快来救我们。” 宋万命人劈开牢门,将关押的喽啰和被抓的无辜百姓都放了出来。阮小七见牢中再无一人,一把火点燃了牢房。 一行人借着夜色掩护,迅速向南门而去。 有一个小牢子,在宋万带人杀进来的时候,就爬墙跑了出去。他一路疾跑赶到县尉司,刚进大门,脚下没留神跌了个跟头。 留守的两个士兵好奇地将小牢子扶住,一人打趣问道:“你这般着急作甚?” “快!快!”小牢子一边大口喘着粗气,一边焦急地说道:“梁山贼人偷袭监牢。快派人去禀告知县相公、张县尉并两个都头,余下的公人快去抓贼人啊。” 两个士兵闻言大惊失色,其中一人抓住小牢子的胳膊,质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如此大事,我怎敢谎报?”小牢子着急地催促道:“两位快把值守的公人都唤出来吧?” 留守士兵简单将张瑾已带人去巡视街坊的事儿说了出来,让小牢子直接去禀报知县相公。他二人一人去街上追县尉,一人去寻朱仝、雷横两位都头。 郓城知县时文彬正在书房里面读书,听着外面连绵不绝的爆竹声,心中不免有些意动,索性打开窗户,欣赏起烟花来。 今年当是个富足之年,明日才是除夕,今夜家家户户便放起烟花,可见家中颇有余粮。 时文彬满意地轻捋着胡须,正琢磨着吟诗一首,却被一阵仓促的脚步声打断。 随后就听见几下敲门声,都管的声音传了过来。 “知县相公,外面有个小牢子,说有急事禀报,小人不敢耽误,就将他带了过来。” 时文彬踱步走到书房门前,打开书房的大门,皱眉看着眼前的小牢子,问道:“何事?” 小牢子慌忙跪倒在地,战战兢兢地说道:“启禀知县相公,祸事了,那梁山贼人杀入监牢劫狱了。” “什么?”时文彬脸色一变,沉声问道:“可有通报县尉司?” 小牢子急忙回道:“小人已经通知了,只是......” “只是什么?”时文彬追问道。 “只是县尉为了预防起火,带人巡查街坊去了。” “本县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时文彬吩咐都管先将小牢子带下去,并安排所有仆人守好墙院。 这贼人若只是将牢中贼人劫去倒是不惧。就怕他们不晓得好歹,胡乱在城中烧杀劫掠起来,自己这个知县怕是罪责难逃。 时文彬满腹忧虑地走到衣架前,取下官服穿戴整齐,正要往外走,忽然瞥到书桌上不知何时竟然插着一把明晃晃的解腕尖刀。 “谁?” 时文彬心里大惊,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房内各个角落。 这书房里,除了他竟然还有人躲藏在一旁。 更让他恐惧的是,这人既然能够悄无声息的在自己坐的书桌上插上一把尖刀,那他若要谋害自己岂不是易如反掌。 过了片刻,屋里悄无声息,看来那人应该已经离开了。 时文彬缓步移到书桌前,就见书桌上除了一把解腕尖刀,还有一封信。 他的目光落在信封上,上面只有四个大字:秦川拜上! ...... 之前留守的一个士兵一路追赶,最终在南门前追上县尉张瑾。 听完士兵的话,张瑾将留守在南门的十个士兵也带上,直奔监牢。 守城的士兵提议,是否坚守城门,防止贼人逃走。 张瑾却直接拒绝,说要集中兵力先击溃贼匪。 张瑾带兵赶到监牢的时候,朱仝和雷横也正赶了过来。牢房已化作一片火海,火海外四五个被缚的节级、押牢禁子口中堵着布块呜呜挣扎。 几个士兵上前给几人松绑,一个节级正要开口说话,张瑾已摆了摆手打断,口中高呼道:“先救火!务必阻止火势蔓延。” 朱仝看着忙碌救火的士兵,走到张瑾面前皱眉说道:“张县尉,先前报信的士兵明明说是梁山贼人所为,县尉不先安排缉拿贼人,反而先救火。此举是否不妥?” 张瑾脸色凝重地说道:“梁山贼人已经劫狱逃走,此刻便是追赶怕是也来不及了。眼下监牢走水,若不及时扑灭,必会危及左右百姓。朱都头以为孰轻孰重?” “这......”朱仝一时间不知所对。 倘若因为他一时之言,导致火势蔓延烧伤百姓,他可承担不起。可若是就这么放任梁山贼人离开,事后知县相公追问起来定会惹来责罚。 正在这时,时文彬府中都管小跑过来:“张县尉、两位都头,知县相公有请!” 第44章 弟兄们回家 没有经历过生死的人,往往不觉得死亡可怕。 时文彬从未想过,死亡会离自己这么的近。 秦川的信他已经看过,在得知燃放烟花的人并非郓城县的百姓,而是梁山贼人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通知县尉司抓捕贼匪。可看着四面八方密密麻麻升起的烟花,时文彬的一颗心越来越冷。 这梁山贼首哪里是请他观赏烟花,分明是在示威! 极度的恐惧之后,时文彬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侥幸。 幸好,他还活着。 幸好,还有机会补救。 “启禀知县相公,主簿、县尉、朱都头、雷都头已经在客厅等候。”都管走过来施礼说道。 时文彬点了点头,整理了下衣裳,转身向客厅走去。 客厅里几人各怀心事分左右而坐,见时文彬走了进来,都站起来拱手相迎。 时文彬走到主位坐下,一旁的仆人奉上茶水,退了出去。 时文彬的目光从几人身上一一掠过,沉默了片刻,说道:“本县刚才听到有小牢子过来通报,说牢房走水,可有此事?” 县尉张瑾站起来躬身说道:“回知县相公,确有此事。” 说完这话,低着头的张瑾目光中闪过一道挣扎之色,犹豫着说道:“据下官调查,走水的起因是城中百姓点放烟花爆竹所致。” 这话一出口,朱仝、雷横脸色都变了颜色,朱仝皱眉想说些什么,雷横伸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衫。 朱仝回过头,就见雷横微微摇头。 主簿也有些诧异地盯着张瑾,他虽然没有在场,可也已经听说了起火的原因。他抬眼偷偷瞧了一眼知县相公,见时文彬脸色淡然,恍若是不知情。他在心里不由地打起了小算盘。 张瑾也想不通,那梁山贼首为何一定要让他这么说。可这话他已经说出了口,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 “牢房走水,之前关押的一些犯人趁乱逃走,有三个押牢禁子为了救火殉职。” 时文彬深深看了一眼张瑾,端起茶水,不急不促地抿了一口,随后问道:“除此之外,城中可还有其他损失?” 张瑾摇了摇头说道:“尚未发现。” “既是如此,今夜还要劳烦县尉和两位都头,务必要控制住火势。另外,城中这几日也要多加防范,小心盗贼行窃之事。” “主簿,关于这次监牢走水的文书你整理好后,拿给本县过目。若无差错,再上报州府。” 时文彬没有询问取证,也没有提到梁山贼人,直接将事情定性下来。 几人领命,告辞去处理后续的事情了。连知县相公都在隐瞒梁山贼人的事儿,他们更不愿为此担责。 时文彬走到院中,仰望着夜空,烟花不知在何时停了下来。 希望这梁山贼首言而有信! 不过,还是要再寻个后备方案才更加妥当。 这替死鬼么...... 秦锋看着烟花渐渐消失,带着縻貹和阮小二走出勾栏,早有一个精瘦的汉子跟了过来。 “哥哥!事情都办妥了。”时迁低声笑道。 “你做事,我放心。走吧,咱们也该出城了。”秦锋微笑着拍了拍时迁的肩膀。 过不多时,几人出了县城。又走了不到半里地,孙安、宋万、阮小二都迎了过来。 秦锋停下脚步,对着宋万问道:“宋万兄弟,牢里的弟兄们可都救了出来?” “哥哥放心,俺们把牢里的人都带了出来。”宋万拍着胸脯说道。 秦锋又看向孙安:“孙安兄弟,你在城外接应弟兄们,弟兄们都撤回来了吗?” 孙安拱手说道:“宋万兄弟和小七兄弟带的人都回来了,城中负责四处点放烟花的兄弟们还有十几个没赶过来,想来也耽误不了多久。” 秦锋放心下来,双眼环视着四周。看到一些衣裳破烂的喽啰们满脸感激地看着他,心知是之前被抓的梁山喽啰。在这些喽啰身旁不远处,还有八九个同样衣裳破烂的汉子神情惶恐地聚在一起。看来这些人是被无辜牵连的百姓了。 秦锋走到被抓的喽啰前,脸上带笑柔声说道:“这些日子,让弟兄们吃苦了。” 喽啰们纷纷回礼,秦锋又安慰了几句,等城中的人马都到齐之后,这才让人放了被抓百姓。 来到水泊前,阮小五和孟康已安排大小船只等在岸边。 自从梁山造船厂成立之后,梁山的船只数量由开始的十几艘发展到现在的五十多艘,已经翻了将近五倍。秦锋相信,有了孟康的加入,梁山造船技术上将有巨大的提升。 八百里水泊对梁山来说,既是一种保护,也是一种桎梏。 梁山未来若想发展,必须要走出去! 秦锋坐在船上,遥望向东方。 来到金沙滩上,一个个火把被点亮,仿佛一条游龙直通聚义厅。聚义厅前,山寨伙房早就准备好酒宴。秦锋安排被救回来的喽啰们先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干净的衣裳,这才正式开席。 “哥哥,你先讲几句吧!”宋万嚷嚷着说道。 阮小七和阮小五也在一旁起哄,他们也知道秦锋每次吃酒之前都习惯先说两句。 秦锋无奈的摇了摇头,站起身来。 “静一静!都静一静!” 宋万大声呼喊道,周围交头接耳嬉闹的喽啰们都停了下来。 就听秦锋咳嗽了两声说道:“我就说一句,欢迎弟兄们回家!” “欢迎弟兄们回家!” 一群喽啰们嘶声力竭地大声吼叫着,被救回来的喽啰们无不心中感动。 这一刻他们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温暖,那是家的味道。 “哥哥,我敬你一杯!”邓飞双手端起酒,看着秦锋恭敬地说道。 虽然这次下山的行动他没参加,可是秦锋把守护山寨的重责交到他的手上,足见对他的信任。 “干!” 秦锋和邓飞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哥哥,俺也敬你!” 秦锋见宋万、时迁、孙安、阮氏兄弟等人都举起了酒,笑着推脱道:“咱们一起吧!” 众人连干了三碗,宋万闷声说道:“哥哥,今日救出了兄弟们,俺很高兴。可是俺还是想不通,咱们又不是打不下郓城县。为何不乘势劫掠一番?” 秦锋平静地说道:“咱们梁山目前人马已近千人,打下郓城县自是不难。可之后呢?咱们这一千人马可能挡得住朝廷的数万大军?在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我们必须保存实力。” “可这样未免太便宜那郓城知县了。”宋万心里仍是有些不甘心。 “时文彬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该怎么做。” 秦锋说完再次端起美酒,招呼起众人。 与其攻下郓城县杀鸡取卵,不如把郓城县变成梁山的保护伞。 第45章 守岁 外面天色刚亮的时候,秦锋早早穿戴整齐,打了热汤洗漱之后,就走出了房间。 整个梁山四处张灯结彩,洋溢着节日的气氛。十几个小喽啰挨家挨户在更换纸印桃符、粘贴春牌,看到秦锋都恭敬地施礼。 聚义厅后的两个演武场尚未修建,只是把地方清理了出来。秦锋到来的时候,有人正在练剑。 “孙安兄弟,好早啊!”秦锋笑着打了个招呼。 听见秦锋的声音,孙安动作一滞,收起双剑来到秦锋身边:“哥哥也挺早的。” 秦锋见孙安眉宇间有些惆怅,不由地问道:“兄弟是有心事?” 在回梁山的路上秦锋就发现了,孙安有时候会坐在一旁默默发呆。他一直想找个机会好好和孙安聊聊,可刚回到梁山就遇上郓城县的事儿。 孙安迟疑了片刻,忽然开口说道:“哥哥,洒家想回泾原一趟。” “为何?可是家中有亲人放心不下?”秦锋疑惑地问道。 他记得孙安是为父报仇才被官府通缉的。 难道孙安的家中尚有亲人在泾原? 孙安摇了摇说道:“洒家有个兄弟名叫乔道清,与洒家素来交厚。洒家如今在梁山与众位兄弟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好不快活。洒家想回泾原一趟,邀兄弟上梁山。” 乔道清的名字,秦锋自然是知道的。只是现在梁山正是缺人的时候,孙安此时离开,一个来回起码要两三个月的时间。这怎能不让秦锋纠结。 “兄弟若是主意已定,我不会阻拦。”虽然心里有些不舍,秦锋还是笑着答应下来。 “多谢哥哥成全!”孙安抱拳谢道。 秦锋又开口问道:“不知兄弟打算何时启程?” 孙安想了想,回答道:“明天!洒家早些去,也能早些回来。” 秦锋点了点头,算是应允了下来。 “洒家若是下山,还有一件事放心不下。”孙安看着秦锋面有忧色。 “兄弟所虑何事?只要能做到的,我一定为兄弟办好。”秦锋关心地说道。 孙安轻叹了口气说道:“哥哥,洒家担心的是,若洒家不在哥哥身边,万一你下山无人守护,该如何是好?” 听到这话,秦锋心里非常感动,宽慰道:“兄弟放心!縻貹会保护我。再说了,还有宋万兄弟,时迁兄弟他们呢。” 孙安摇了摇头,沉声说道:“縻貹的武艺确实可以护得哥哥周全,可他太过于莽撞,反而会给哥哥惹事。宋万兄弟和时迁兄弟若是遇上高手,怕是难以敌对。” 秦锋心里又何尝不知,目前梁山能算是一流高手的也就孙安和縻貹两人。难怪孙安会放心不下。 说到底,还是他的武艺太差了。 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前身的根基没打好,即使现在开始每天勤加苦练,估计最高也就能达到三流高手的地步。可他身为山寨之主,哪里抽得出那么多的时间。秦锋一直在苦死解决的办法,他想到了一种可能。 “小李飞刀,例不虚发!” 若是按照飞刀的样式打造,不太合适。秦锋想的是练习飞剑。 水浒中,张清一手飞石连打梁山十五员大将。秦锋琢磨着能不能借鉴一下,学习一下丢暗器、扔飞剑。 飞剑一来比弓箭携带要方便,出手能更快。二来,飞剑练习起来总比他练枪要进步快,毕竟丢暗器扔飞剑,唯手熟尔。 把这个想法讲给孙安听,孙安听着心里好笑,练暗器哪有那般容易。可看着秦锋跃跃欲试的表情,又不忍打击他的积极性,就附和了几句。 想到就做! 秦锋也不犹豫,直接去找山寨的铁匠打造飞剑去了。 “对,两边开刃,锋利一些!” “最好再薄一些!” “嗯,剑身再稍长一些!” ...... 秦锋画出草图后,又跟铁匠讨论了半天,花了近两个多时辰,才打造出一柄称心的飞剑。剑身长三寸七分,两边开锋,剑身的中间正反面各有一道血槽。 秦锋拿在手里掂了掂,重量刚刚好。他满意地点了点头,让铁匠有时间多打造一些,方便他练习。 吃过午饭之后,秦锋把众位头领叫到聚义厅中。张贞娘虽然仍旧掌管梁山钱粮,可并未参与进来。 叫头领过来,主要是为了当众宣布对孟康和邓飞的安排。 孟康正式负责造船厂,未来主要打造大中型船只。梁山的水军必须要抓紧时间壮大起来,秦锋让阮氏三兄弟扩大水军人数,尽快扩招到两百人。邓飞主要协助孙安负责山寨步兵的训练,而孙安将要下山的消息也通知了他们。 当说到南山酒店的时候,就见阮小二面有难色,他干脆地提出来,能否找个人替代他。 秦锋沉思了片刻,忽然想起一个人。这个人开酒店倒是一把好手,而且只要他出面,这个人是绝对会跟他上梁山的。 等到这人上山,酒店的事情就可以放心交给他了。 听到秦锋又要下山,孙安提议他可以先跟秦锋走一趟,等秦锋回来他再回泾原。 秦锋却笑着拒绝了。 要是按孙安的说法,恐怕他过了一年半载都不一定能回泾原。 聊完正事,秦锋来到演武场,找了个靶子,练习起“飞剑绝技”。试了几下,飞剑毫无意外的没有碰到靶子。縻貹看着连嘲讽的兴致都没有,拉着孙安比试起来。 秦锋并不气馁,而是细心揣摩甩出飞剑的这个动作。如果要达到“快”、“准”的效果,他的手腕力量还需要额外磨炼。 秦锋找木匠做了几个木板,放到房间里,方便他随时练习。 当夜幕降临的时候,聚义厅前已经摆好了一桌桌的贡品。秦锋领着众位头领,祭拜四方神灵。 之后,丰盛的年夜饭自然是少不了的。张贞娘和锦儿坐到了秦锋的身边。阮小二的妻儿和老娘也同阮氏三兄弟坐了一桌。 秦锋四下里瞧了一遍,小喽啰们基本上还是聚在一起,山寨中多了很多老人和孩童占了十几张桌子,那些携家带口的喽啰大都是来自石碣村。 任重道远啊! 秦锋暗自提醒了一句。 因为晚上还要守岁,众人虽然都有吃酒,可都没吃醉。 酒足饭饱之后,宋万带人把从山下采买的烟花编炮都搬了出来。縻貹带着一群孩童们点放起烟花来。时迁、阮氏兄弟开始还讥笑縻貹几句,后来被几个孩子也拉了进去。到最后,连秦锋都加入点放烟花的行列。 噼里啪啦的编炮声响中,夹杂着孩童欢快的笑声。 张贞娘痴痴遥望着天上美丽的烟花,双眸变得朦胧。不知在何地的他,此刻仰望的也是这般情景吧? 林冲站在一家农户的院中,仰望着天空,泪水顺着他的脸颊缓缓滴落。 ...... “卖痴呆,千贯卖汝痴,万贯卖汝呆,见卖尽多送,要赊随我来。” 在一群小孩稚嫩的儿歌声中,新一年的太阳缓缓升起。 第46章 万金侯现身 金沙滩上,秦锋带着縻貹等人为孙安饯行。 孙安背着镔铁双剑,把一个包袱挎在肩上,向着众人拱手说道:“哥哥,众位兄弟,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便送到此处吧。” “兄弟早去早归!路上千万多留神,尤其是住店吃酒,定要小心那些下作的手段。” 秦锋已经为孙安特意挑选了一匹好马。只是孙安独自上路,他还是有些不放心。秦锋曾提出让孙安带两个小喽啰一同前往,可被孙安拒绝了。 想来也是,带两个小喽啰的话,那路上恐怕就不是他们照顾孙安,而是孙安要照顾他们了。 “哥哥宽心,洒家也不是第一天行走江湖。那些伎俩骗不了洒家。”孙安爽朗地笑道。 “孙安哥哥,你这一走,俺可要闷死了。这里除了你,没一个能打的。”縻貹满脸失落地抱怨道。 听到縻貹的话,梁山的一众头领脸上都有些发烫。他们初时见縻貹对秦锋态度不恭敬,私下里都找縻貹较量过。 对于縻貹的武艺,他们都很佩服。可这厮有时候说话忒气人! 孙安伸手照着縻貹胸膛捶了一拳,郑重地说道:“縻貹兄弟,洒家把哥哥托付给你了。你一定要护得他周全!” 縻貹撇了撇嘴,说道:“那你可得快点回来。俺已经攒了二十两银子。” 秦锋之前给了縻貹一个月的月钱。除夕的时候,秦锋又给梁山所有人都发了一个月的月钱,其中也有縻貹的。 “至多四个月,洒家一定回来!” 孙安冲着众人再次抱拳,转身踏上小船,阮小七亲自送他渡到对岸。 孙安的离去让梁山众位头领心里都有些失落,秦锋索性带着众位头领巡视起山寨。 除了南山三关外,东西北三山的关口也需要加固修缮。秦锋暗自盘算开春后要不要先抽调一批人修整关口。宛子城的修建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按照目前的进度,彻底完成起码还需要八九个月的时间。 钱! 还是缺钱啊! 梁山若要快速发展,必然是离不开钱的。如何赚钱,秦锋心里有一些计划,可手上目前没有合适的人手去执行。 众人走到宛子城后一片宽敞的草棚前,这是梁山的临时学堂。 草棚里面传出一阵阵清朗的读书声。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千字文,也是秦锋为梁山学堂选定的启蒙读物。 秦锋轻轻掀开草帘走了进去,几个头领紧跟在他的身后。 只见锦儿女扮男装左手拿着书本,右手握着戒尺,正带着下面的学生朗读。 学生的年龄很怪异,小的有六七岁的孩童,大的有已过而立之年的梁山喽啰。七八十人密密麻麻地挤在一个草棚里,摇头晃脑地朗诵着。 除了山上的孩童之外,梁山的喽啰们都是分批来学堂学习。 锦儿瞧见秦锋,满脸欢笑就要跑过来,秦锋摆了摆手,带着众人又走了出去。 走到外面,秦锋好奇地问道:“锦儿来教书,有没有人闹事?” 宋万不好意思地说道:“刚开始,确实有人有意见。” 阮小七插口调笑道:“宋万哥哥起初不也有情绪吗?” “是吗?” 让梁山的头领也跟着读书学字是他的主意,他在的时候这些人不会说什么。可锦儿的话,想想都不难猜出结果。 秦锋盯着宋万笑着问道:“后来宋万兄弟怎么相通的?” “那些闹事的人挨个让时迁哥哥给整治了一番,结果他们在课堂上变得比谁都听话。”阮小七哈哈大笑着说道。 时迁么。 秦锋也笑着摇了摇头。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自从秦锋给时迁讲过西游记的故事,他就极为崇拜那个精通七十二变的孙悟空。时迁曾多次感叹,为何孙悟空变成蚊子苍蝇飞到妖怪身边,不一棍子把妖怪打死。有一段时间时迁还特意跑过来跟秦锋胡侃孙悟空除妖的各种奇葩方案。 秦锋有理由相信,时迁若要整治一个人,简直太轻松了。 “对啦!时迁兄弟呢?”宋万这才发现今天竟然没有看到时迁的身影。 ...... 没有人知道到底从哪天开始,也没有人知道到底从哪里开始。 一个消息就这么乍然出现,而后飞快蔓延开来,直达东京汴梁城:万金侯秦锋现身山东! 有人说,发现万金侯的那人已经偷偷赶往东京。也有人说,发现万金侯的那人已经被人掳走,在逼问万金侯的下落。至于万金侯具体在什么地方,更是众说纷纭。 这天太尉高俅刚回到府邸门口,突然一个身影窜到高俅的面前,拉住他的衣袖急声唤道:“二哥!” 高俅抬眼一瞧,认出是自家的一个叔伯兄弟,名唤高廉,排行老六。 这高廉本是家中独子,虽然家里贫贱,可父母仍供他读书识字,盼他将来高中进士光耀门楣。高廉却不争气,考了三次解试都不中,便上山做了道士,家中父母也被他气死。后来他偶然听人说起万金侯之事才知晓高俅发迹已做了太尉,这才下山来寻高俅想谋个好差事。 “进来再说吧!”高俅拍了拍衣袖,将高廉带入府中。 自从他翻身发家之后,这般情形他已见的多了。 闲叙家常,高廉又将自己这几年来的遭遇简单说了一遍,这才跪倒在地:“常言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二哥如今富贵了,下面总得有人帮衬。小弟虽不才,也读得五经三传,愿为二哥效犬马之劳。” 听到高廉的话,高俅有些意动,他确实有心多栽培一些本家之人。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家族若是强大起来,必然是他的牢固膀臂。 高俅摆手让高廉起身,说道:“六哥的心思,我已然明白。我亦有心保举,待我明天查问下哪里有空缺,再说与六哥知晓。” 高廉心中大喜,再次跪倒高呼:“多谢二哥!” 之后高俅安排酒宴款待高廉。几杯水酒下肚,高廉忽然问道:“二哥,听闻那万金侯出现在山东,不知二哥有何打算?” 听到高廉的话,高俅脸色忽变。他一把抓过高廉,厉声质问道:“你从何处知晓那贼人在山东?” 高廉的醉意顿时散去,颤声问道:“二哥莫非没有听到坊间传言?” 高俅没有心思关心那些坊间传言。他只想确认,杀死他孩儿的凶手是否真在山东。 见高廉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高俅起身甩袖走了出去,唤来老都管,询问关于秦锋的事情。 老都管把有人发现秦锋出现在山东的消息说了出来,他不能确定消息真假,所以一直没敢报给高俅。 第二天,高俅保举高廉为高唐州知府并监管高唐州兵马,另外又派遣两个虞候前往山东暗查秦锋的下落。 (注:高唐州为元朝设置,北宋时期称为高唐县,此处采用水浒中的名称。) 第47章 清风镇偶遇 这次秦锋要下山的消息,第一时间就告诉了张贞娘。 上次他下山,只是吩咐梁山众人各司其职,没有考虑若有突发情况时何人可以主事,差点引起梁山火并。这次秦锋把张贞娘请到聚义厅,当众宣布在他下山的这段时间若有要事暂由张贞娘代他处理,又安排了阮小二和邓飞协助张贞娘。 如今锦儿在学堂担任教授,张贞娘身边只有宁云一个孩童,秦锋便让宋万挑选了两个身体健壮的农妇贴身服侍。 对于秦锋的安排,张贞娘并没有拒绝。秦锋看着她双眸中隐藏的忧愁,心里也有些愧疚。 以张贞娘的性情,抛头露面镇守梁山确实是难为她了。若是林冲在此,以他的武艺和身份,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天下之大,如果他去找林冲简直是大海捞针。他让时迁放出他在山东的消息,也是希望林冲听到消息能够来山东。只要林冲来到山东,终会有相见的一天。 秦锋下山只带了縻貹、时迁以及天机营十个喽啰。縻貹对于秦锋让他拿把破朴刀十分不满,一路上一直抱怨。 一行人向东北方向走了十余日,到达青州地界。 目前青州是京东东路路治所在地,可以说是京东东路的政治、经济中心。这青州知府名叫慕容彦达,是当今官家面前的宠妃慕容贵妃的兄长,仗着妹妹得势才做了一方州牧。这慕容彦达自上任后,在青州横征暴敛,残害良民。不少百姓无路可走被逼落草,其中尤以三座恶山出名。 这三山分别是清风山、二龙山和桃花山。 清风山上有三位头领,分别是锦毛虎燕顺、矮脚虎王英和白面郎君郑天寿,底下有六七百个喽啰。 二龙山为头者唤做金眼虎邓龙,手下聚集了五六百人。 桃花山两位头领是打虎将李忠、小霸王周通,山寨亦有四五百人。 在青州通往三山的三岔路上有一座清风镇,莫约有三五千户人家。朝廷为了防范三处恶山,在清风镇特设了一座清风寨。 “这清风寨衙门,在镇市中间。南边那个小寨,是文官刘知寨住宅。北边那个小寨,便是武官花知寨住宅。” 茶博士将秦锋三人送到店外,一边指着北方,一边笑着说道:“诸位若去寻花知寨,向北便是。我等也是多蒙花知寨庇护,才免遭贼人侵扰。” 对于花荣,秦锋还是有着八分欣赏的。 在水浒中,花荣的样貌、箭法、人品都是无可挑剔的。可有两点让秦锋介怀。 第一,宋江设毒计赚秦明落草,害死秦明全家。宋江为了拉拢秦明自作主张把花荣的妹妹许配给秦明。刚被害死全家,又被逼娶了仇人的妹妹,很难想象这会是一对幸福的夫妻。这种情况下,花荣竟然没有丝毫反对。 第二,花荣是宋江的死忠,这一点注定了花荣几乎不可能被收服。在宋江死后,花荣抛弃妻子幼儿上吊自杀为宋江殉葬。忠心是好事,可这忠心要是对别人,就只能让人无奈了。 在花荣的心里,骨肉亲情恐怕永远敌不过宋江对他的恩义。 不过秦锋来到清风镇也并非是为了花荣,而是为了找操刀鬼曹正。 操刀鬼曹正原是开封府人氏,祖代屠户出身。只因曹正是林冲的徒弟,秦锋和他也算是旧相识了。之前在东京的时候,秦锋没有少去曹正的肉摊上祸害。后来曹正和一个财主打算合伙在山东做生意,结果折了本。曹正怕赔不起就不敢回东京,再往后他便入赘在一户庄农人家,在青州地界开了间小酒店。 梁山的南山酒店没有合适的人打理,秦锋忽然就想起了他。 秦锋不知道曹正的酒店具体在什么位置,他只能让天机营的喽啰们以二龙山为中心,四散打探。而他就带着时迁和縻貹来到清风镇等候。 其实,秦锋来青州还有一个重要的目的。 他想见一见那个千古第一才女——李清照。可惜,秦锋打听到她住处的时候,她和相公外出访友了。秦锋再三询问,家中仆人也不知主人家何时归来。 千古第一才女啊! 可惜啦! 秦锋心中烦闷,便带着时迁和縻貹在镇中闲逛起来。 这清风镇街上倒也热闹,还有几座小勾栏。镇上坐落着几座寺庙道观,袅袅香烟盘旋在天际。秦锋三人走到土地大王庙外的时候,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喝骂声。 秦锋走近几步,就见四五个泼皮正把一个小商贩按在地上咒骂厮打。见旁边的商贩和路人都躲躲的远远,秦锋心里有些惊奇。 他正想找人打听一下,就听不远处传来一个少女清脆的冷喝。 “住手!” 秦锋转头看去,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正挽着一个年轻的妇人从大王庙中走出来。这少女容貌艳丽,细眉润鼻,一双明亮的眼睛极是灵动。在少女和妇人的身边还跟着两个使女和几个亲随士兵。 一个泼皮抬头瞧着少女,不阴不阳地笑道:“小娘子,我们讨我们的钱财,与你何干?” 那妇人拽了拽少女的衣袖,不欲她多管闲事。 少女却挣开妇人的手,快步走上前,质问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既是讨要钱财,跟他要便是。为何要动手伤人?” 那泼皮皮笑肉不笑,说道:“动手?我还动脚呢!” 说话间,又狠狠踢了倒地的商贩几脚,惹得商贩又是几声哀嚎。 踢完商贩之后,那泼皮得意洋洋地说道:“我就欺负他了,小娘子能耐我何?” “你......”少女冷眼怒视着泼皮,抬手挥了挥。 少女身后几个亲随士兵上前就要动手,那泼皮一挺胸膛嚷嚷道:“我看你们谁敢多管闲事!我们可是按照刘知寨的吩咐办事的。” 刘知寨! 听到这三个字,几个亲随士兵停下脚步,面有难色地望着少女。 刘知寨是文官,更是清风寨的正知寨。他们只是一帮小兵,可得罪不起。 少女花晴秀眉微蹙,脸上也有了踟蹰之色。 她是知道哥哥素来瞧不起刘知寨,平常没少被他怄气。只因刘知寨是哥哥的顶头上司,哥哥才一直强自忍耐。 花晴心善,不忍心看着商贩被打,可又不想为哥哥惹来麻烦。 时迁看着场中的景象,凑到秦锋身边低声问道:“哥哥,咱们要不要帮忙?” 秦锋摇了摇头,因为他已经看见,一支箭从远处射了过来。 第48章 曹屠 “刘知寨的事儿,我看你们谁敢管!” 那泼皮正自叫嚣着,就听见“嗖”地一声,一支羽箭已射中他的头巾,带得他脚下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撞在墙上。 “铮!” 箭羽嗡嗡作响。 那泼皮脸色煞白,两股间打颤不止,腿脚已湿了一片。 秦锋之前一直认为百步穿杨只是一个形容词,是形容箭法高超。 可现在秦锋相信了,这不单是一个形容词,更是再述说一个事实。 他刚刚亲眼见证了这一幕。 他凝神向那少年军官望去,只见他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年纪不过十八九岁,头戴青纱巾,身披金翠绣战袍,腰系山犀玉带。 “是花知寨!” 人群里有人大声喊了一句。 几个泼皮放开倒地的商贩,面色惊恐地上前拔下墙上的箭,一个个噤若寒蝉。 他们虽然投靠了刘知寨,可花荣长年镇守清风寨威名赫赫。他们本以为自己已经不惧花荣,真对上他时才发现,那种畏惧犹如老鼠撞到猫嘴边已是深入灵魂。 花荣纵马来到几人身前,居高临下地来回扫视着几个泼皮。 “滚!” 花荣突然一声暴喝,吓得几个泼皮屁滚尿流地转身就逃。 花荣朗声笑着翻身下马,先查探了商贩的伤势,送出几块碎银子,这才走到娘子和妹妹身前,小声询问起来。 “好俊的箭法!真是个少年英雄啊!”时迁由衷地赞叹道。 这小李广看着比他还要小两岁,可如今已是人人敬仰的知寨相公了。虽然知寨也不过是个芝麻小官,可毕竟是个官身! 縻貹努着嘴想讥讽几句,可花荣的箭法确实不凡,他自认是比不过的。 “走吧!” 秦锋见花荣带着家眷离开,又闲逛起来。 目前青州这地界上,水浒中的有名人不少,可真正让秦锋心有好感的不超过五指之数。 过了两天,天机营的喽啰终于寻到曹正的下落,秦锋立即带人赶了过去。 天近晌午的时候,秦锋等人骑马穿过一片树林,来到小路旁的酒店门口。酒店开在村外路边,遥望去三五里外是一个小村庄,能有几十户农家。秦锋等人找了个地方将马匹拴好。 还没出腊月,酒店里不见一个客人,只有一个妇人在灶边做饭。 那妇人瞧见店了一下子来了十几个客人,立刻堆起笑容,迎上前招待。 “众位客官快请坐。” 秦锋让小喽啰们坐了两桌,他朝着妇人说道:“大嫂,劳烦唤下曹正哥哥,就说是东京故人来寻。” 那妇人脸上笑容一僵,随后又轻笑起来:“客官,奴家不晓得谁是曹正。客官怕是寻错了地方。” 这妇人是曹正的妻子,之前曾听曹正说起过往事,知道他欠了东京一个财主五千贯钱。见眼前这些客官人多势众,以为是东京的财主差人来找曹正的。 秦锋回头向一个喽啰看去,那喽啰站起身说道:“哥哥,我都打听清楚了,这家酒店确实是曹正的。” 秦锋微微颔首又转头看向那妇人,笑道:“大嫂莫要多虑。我真是曹正哥哥的旧识。” 那妇人正自犹豫不决,就见店外走进来两人,正是相公曹正和弟弟李纯。 曹正看到店里来了这么多客人又惊又喜,笑道:“娘子,今日店里可算开张了!店里准备的吃食可够?” 曹正的妻子快步上前把曹正拉到一边,小声说道:“相公,那边戴面具的客官说是你在东京的故人。奴家怕他们是东京那人派来寻你的。” 曹正皱起双眉,转头向秦锋看去。 这客人的身影好眼熟啊! 难道当真是东京故人? “曹屠!莫非不认得我了?”秦锋见到曹正松了一口气,越众而出冲着曹正笑道。 曹屠是昔日在东京时秦锋对曹正的称呼。 听到秦锋的声音,一个身影浮现在曹正的脑海中渐渐和眼前的客人重合。 他脸上先是大喜,随后又是一惊,慌忙走到秦锋跟前,眼神警惕地看着店里其他的客人。 “放心!都是自家兄弟。”秦锋笑着安慰了一句。 “你......快跟我进来!” 曹正急忙拉着秦锋,将秦锋拖到酒店后院。在酒店后院有几间茅草屋,时迁和縻貹跟随在后进了正屋,天机营的喽啰们则留在前面店里。 “秦锋,真是你?”曹正满脸难以置信地问道。 在曹正的印象中,秦锋整日里游手好闲,赌博玩乐。眼前这人无论声音、身形都和印象中一模一样,可气质却完全不同。 秦锋摘下脸上的面具,微笑说道:“曹正哥哥,好久不见。” “哎呀!大郎,真是你!”曹正欣喜地拍着秦锋的肩膀,喜道:“我听说你为了救师娘,怒杀高衙内,一直不敢相信。后来见到官府的海捕文书才敢确定。高衙内那厮,真是杀得好!大郎,你果真也是个血性男儿。” 听到曹正的话,縻貹在一旁指着秦锋,惊疑地说道:“你这厮原来就是那万金侯秦锋啊!原来,你长得也不难看啊!” “縻貹兄弟见谅,毕竟我这颗脑袋可值万两黄金,自然要藏得严实一些。”秦锋自嘲地笑道。 “大郎,自从东京之后,我也曾多方打探你和师娘的下落,可一直没有你们的消息。师娘她现在何处?”曹正有些焦急又有些忐忑地开口问道。 他生怕秦锋说出什么坏消息,可心里又迫切地想要知道。 “别担心,二姐现在很安全。”秦锋看着曹正关切的眼神,心里非常欣慰。曹正对林冲和张贞娘还是一如既往的敬重孝顺。 曹正还欲再问,就见院中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脸色陡变,急忙小声催促道:“大郎,快戴上面具!” 秦锋闻言,又重新戴好面具。 见是妻弟李纯走了进来,曹正上前问道:“何事?” 李纯小声说道:“姐夫,大姐让我问问你。这些客人要如何招待?” 曹正的妻子不知道店里的客人和曹正的关系到底如何,心里放心不下,便让弟弟过来探探情况。 曹正说道:“把店里为元宵节准备的酒肉都拿出来招待贵客。若是不够,再去庄上买来便是。” 听到曹正的话,李纯心里大概明白了,笑着应了一声就转身去前店回复姐姐了。 曹正回过身,向着众人说道:“这是我那妻弟,名唤李纯,为人颇为淳厚。” 縻貹听了在旁讥笑道:“既是淳厚之人,你为何避他?莫非你连自家之人都信不过?” 显然縻貹对于曹正让秦锋继续在他家人面前隐藏身份有些瞧不起。 曹正也不生气,陪笑道:“我那浑家和妻弟都是庄农人家,藏不住大事。若是得知大郎身份,难免会落出马脚。倘被有心人听去,反而坏了情义。不如先瞒着他们。” 秦锋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曹正的妻子又是蒸煮,又是翻炒,很快好酒好肉就摆满了一桌。曹正招呼秦锋三人坐下,前店喽啰们自有李纯来招待。 秦锋几人正吃着酒,突然听到前店传来一阵打砸声,随后就见李纯慌手慌脚地奔了进来。 “姐夫,不好了!前面来了个疯和尚,吵闹着要吃酒吃肉。我告诉他今日店里不迎客,他便打砸起来,还伤了好几个客人。” 第49章 大水冲了龙王庙 听到李纯的话,操刀鬼曹正站起身来向众人施了一礼,说道:“大郎,两位兄弟,你们且稍待片刻,我去去便回。” 时迁听闻伤了手下弟兄也站了起来冲着秦锋说道:“哥哥,我也过去瞧瞧。” “还是咱们同去吧!” 四个人要出去两个,秦锋和縻貹也吃不下了。 刚来到前店,就听到一个汉子扯着大嗓门吼道:“你这里莫不是黑店?有上好的美酒、熟鸡,如何不卖与洒家。洒家也是一般给你银子。” “哪里有和尚强买酒肉的,你这厮定是个贼人!” “兄弟们,不用手下留情!” 随后,就是一阵拳打脚踢的声音,其中不时夹杂着痛呼哀嚎。 秦锋凝目看时,就见天机营的喽啰们正围着一个胖大的和尚打斗。那胖大和尚浓眉巨目,虎背熊腰,年纪约有三十五六岁,手使一根水磨禅杖,无人敢与之硬碰。 看着这人秦锋觉得有点眼熟,前身应该是见过此人,可是印象不深。 曹正从酒店角落了拿过一根棍棒,口中大喝道:“你这秃驴休要猖狂,可敢与我去店外一战?” 如果任由这和尚再打闹下去,只怕他这酒店也开不成了。 那胖大和尚抽身往后退了一步,说道:“洒家怕你不成!只是洒家若是打赢了你,你这酒肉可得卖与洒家吃。” “好!” 曹正说着率先走了出去,那胖大和尚紧跟其后。 “这贼和尚,都闹成这样了还想着喝酒吃肉。也不怕被人用蒙汗药药翻了,做成肉包子。”縻貹大笑着说道。 可惜他的开山大斧没有带着,要不然定要与这和尚斗上一场。 想到这里,縻貹无比幽怨地瞪了秦锋一眼,才跟了过去。 秦锋和时迁搀扶起受伤的兄弟们,好生安抚了一番,这才来到店外。 只见那胖大和尚的水磨禅杖插在一旁的空地上,曹正也站在一边,他的脚下还扔着两根半截的棍棒。场中和胖大和尚对打的人却是縻貹。 “大郎!”曹正红着脸尴尬地跟秦锋打了个招呼。 秦锋心里微觉惊异。 曹正的武艺虽然算不上多强,毕竟是林冲的徒弟,勉强也是个三流高手。 这才多长时间,他竟然就败了! 这和尚是谁? 定然不是个无名之辈。 水浒里武艺超群的和尚有两个,一个是花和尚鲁智深,另一个是宝光如来邓元觉。 想到这里,秦锋脑海中霍然开朗,他终于认出了这人是谁。 正是在东京曾有过一面之缘的花和尚鲁智深。 秦锋一下子没想起来,也是受到了鲁智深手里兵器的影响。 在水浒书中,鲁智深的兵器是水磨禅杖,可书里并没有描写这把兵器的样式。而秦锋的记忆中还停留在影视剧中,鲁智深所用的那把一端是月牙叉、另一端是铲的兵器。 秦锋又扫了一眼插在地上的水磨禅杖。外形看起来,倒和唐三藏手里的禅杖有七八分相似。 也是,鲁智深打造水磨禅杖和戒刀是为了在外行走防身。如果真打造成月牙铲那样的杀伤性兵器,恐怕刚上路就被官府查收了。 只是鲁智深为何会在此地? 正自猜测,就见鲁智深挥手拨开縻貹的双拳使了个铁山靠,将縻貹撞得连退出去五六步。 鲁智深正要追上去继续厮打,就听旁边有人开口说道:“鲁提辖,且慢动手!” 鲁智深停下脚步疑惑地望去,就见众人簇拥着一个戴面具的公子。 “你是何人?如何识得洒家?” 秦锋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拉着曹正上前说道:“曹正哥哥,鲁提辖,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 “鲁提辖并非旁人,他是林冲的结义兄长。” “曹正也不是外人,是林冲的徒弟。” 秦锋互相介绍了两人。两人都是又惊又喜,彼此道歉施礼。 “縻貹兄弟,你没事吧?”秦锋看着縻貹正揉着胸脯,关心的问道。 縻貹不在意地夸赞道:“这和尚好大的力气!可以与俺武二哥一较高低。” 在縻貹认识的人中,孙安是武艺最高强的,武松是力气最大的,现在力气最大的人中又加上了一个花和尚鲁智深。 縻貹走上前来,恭恭敬敬地向鲁智深行了一礼,说道:“哥哥好本领!俺縻貹输得心服口服。” “縻貹兄弟客套了,咱们可还尚未分出胜负呢!”鲁智深对于这个爽朗的汉子也非常欣赏。 可他的心里更想知道,眼前这个戴着面具的神秘人到底是谁? 秦锋看到鲁智深眼里的疑惑之色,说道:“提辖哥哥,这里并非说话的地方,咱们还是去里面详叙吧!” 曹正也反应过来,当先将众人迎到后院屋内。 进了屋,众人落座,秦锋才摘下面具,看向鲁智深笑道:“提辖哥哥,可还认得我?” 鲁智深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秦锋,皱着眉头,半晌才说道:“许是洒家醉酒忘事,记不得你是谁了?” 好吧! 秦锋脸色泛红,也难怪鲁智深对他印象不深。 当初林冲和鲁智深结拜后,便时常邀请鲁智深到家中饮酒做客。秦锋也是有一次被林冲拉着作陪,可他没喝上几口,就借口离开去赌钱了。 “我是秦锋,林冲的内弟,咱们在东京见过。” 听到秦锋的话,鲁智深这才想起来,又仔细瞧了秦锋一眼。 哎呀,这人可不就是当初那个浪荡子弟嘛! “提辖哥哥,你因何路经此地?”秦锋好奇地问道。 鲁智深从他在野猪林救林冲讲了起来。 原来,当初鲁智深在野猪林救了林冲之后,一路把林冲送到沧州,这才返回东京。可不久后,押送林冲的两个公人回来禀报高俅说是鲁智深救了林冲。高俅恼恨之下便派人捉拿于他,鲁智深便逃出东京。路上听到秦锋杀了高衙内向北逃走,他便猜测秦锋带着林娘子是去沧州寻林冲去了,于是他就又赶往了沧州。谁知到了沧州之后,便得知林冲烧了草料场,正在被官府缉拿。鲁智深寻不到林冲,又找不到秦锋和林家娘子,就一路流落到青州来。 听完鲁智深的话,秦锋站起身来,双手端起一碗酒递向鲁智深躬身说道:“提辖哥哥的恩情,秦锋代表姐姐、姐夫在此谢过。请提辖哥哥满饮碗中酒!” 第50章 对影山 鲁智深站了起来,接过秦锋递来的酒,朗声笑道:“这酒洒家吃得!你是林冲的兄弟,便是洒家的兄弟,又何须言谢。只有一事,你须得实言告诉洒家。” “提辖哥哥但讲无妨,我绝无半分隐瞒。” 鲁智深的出现对于秦锋来说可是意外之喜。鲁智深和他那便宜姐夫是结拜兄弟,如今又无处可去,若不能拉上梁山,他就可以出门自挂东南枝了。 鲁智深皱着一对浓眉说道:“洒家在路上常听人说起,你为了逃命抛下了林娘子。不可此事是真是假?” 认出秦锋之后,鲁智深便有此疑虑。他并未在此处见到林娘子,心里不免有些介怀。 秦锋本就想着要邀请曹正和鲁智深上梁山自然不会隐瞒,微笑说道:“我二姐现在在水泊梁山。” 曹正听到这话心中大惊,失声问道:“师娘何故失陷于那梁山贼人之手?” 随即他仿佛醒悟过来,埋怨说道:“大郎,莫非你此来就是要寻我设法营救师娘?如此要紧事,为何你此时方说?” “砰!” 鲁智深把手中酒碗往地上一摔,怒声喝骂道:“好个梁山鸟贼人,竟敢掳走洒家弟妹!秦兄弟勿忧,洒家与你同去,定要将那伙梁山贼人杀光为兄弟出气。” 秦锋见两人误会了,摸了摸鼻子,哭笑不得地说道:“两位哥哥,我就是如今的梁山贼首。” 什么? 操刀鬼曹正震惊地盯着秦锋,半晌才喃喃说道:“那梁山贼首不是叫甚么秦川吗?” “那是我的化名。”秦锋解释说道。 曹正又转头看着时迁,问道:“我曾听人说起过梁山上有位头领也叫时迁。” 大宋同名之人不在少数,所以曹正初时听到时迁的名字并未多想。若秦锋真是梁山大头领秦川,那眼前这位时迁...... 时迁嬉笑着点了点头:“正是我!” 想不到我时迁在江湖上也混出来一些名气! 以后江湖中提起我时迁,再也不会是贼偷时迁,而是梁山好汉时迁。 曹正长叹了一口气,感慨地说道:“想不到大郎便是那梁山头领秦川,难怪江湖上没人知晓秦川的来历。” 鲁智深也呆了片刻,随即摸着肥大的肚子哈哈大笑:“秦兄弟,是洒家之前小瞧你了。有血性、有手段,洒家佩服!” 秦锋再次倒了一碗酒,双手托着递给鲁智深,笑道:“提辖哥哥现在可以饮下此酒了吧?” 鲁智深双手接过酒,仰头灌了下去一滴不剩地喝完,高声说了句:“痛快!” “大郎,你究竟是如何成为梁山头领的?”曹正在一旁好奇地问了出来。 秦锋坐下来,简单将离开东京之后的情况说了一遍,很多事情就是縻貹也是第一次听到。 “实不相瞒,我这次下山就是想请曹正哥哥上山坐上一把交椅。”秦锋说完直接提出了自己来此的目的。 说完之后,秦锋又冲着鲁智深拱手说道:“也是苍天怜见,有幸在此遇见提辖哥哥。不知提辖哥哥可愿与我等共聚大义,替天行道?” 鲁智深爽朗地笑道:“洒家本就无处可去,既是秦兄弟相邀,洒家愿往。只是上了梁山,这哥哥怕是叫不得了。” 确实,秦锋贵为山寨之主,虽然年龄比鲁智深小,可论地位鲁智深应该叫他一声哥哥以示尊敬。 “提辖哥哥说笑了。” 听到鲁智深答应下来,秦锋的心才彻底落下来。 曹正也不纠结,直接说道:“我也愿意上山。” “好!” 众人一起举酒共饮了一碗。 “不知大郎可有师父的消息?”放下碗,曹正迟疑地开口问道。 提起林冲,秦锋沉默了下来。他当初冒险强取梁山,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林冲。可早就该上梁山的林冲却迟迟没有音讯。 “若是有缘,终有相聚的一天。” 他只能这么安慰曹正和鲁智深,同时也安慰着自己。 正事说完之后,几人放开来大吃大喝。縻貹拉着鲁智深拼酒,不多时两人都有了醉意,嚷嚷着到院中较量去了。其余人也不阻拦,任由两人胡闹。 秦锋等人在曹正酒店将就住了一宿。第二天,曹正收拾好家中财物带着妻子和妻弟李纯同秦锋等人一起赶往梁山。 秦锋等人来时都是骑得快马,曹正一家从村中买了两辆马车,天机营的一个喽啰把马让给鲁智深。鲁智深骑马,手中的水磨禅杖便放到马车上。 秦锋见此情景有些理解为何鲁智深是步军头领而不是马军头领了。并非鲁智深不擅马战,实在是鲁智深太重了。他本身就又胖又高能有两百多斤,再加上六十二斤重的兵器,一般战马根本扛不住。 鲁智深坐在马上,感叹了一句:“自从离开西军,洒家已许久不曾骑得大马了。” 縻貹两只大眼滴溜溜一转,笑道:“提辖哥哥,拳脚上俺打不过你。你可敢与俺比一比骑术?” 鲁智深自然不会退让,朗然应战。 两人一拍即合,撇下众人纵马向前奔去。 縻貹自幼在草原马背上长大,骑术非是一般人可比。 果然,当秦锋等人追上两人的时候,縻貹正一脸得意地鲁智深吹嘘自己在草原是如何神勇。 回去的路和来时的路并不相同,众人走了七八日,这一天来到一个去处。 只见前方宽阔的驿路两侧各有一座高山。那两座高山挺拔耸立,山势相仿,恍若一座在镜外,一座在镜中。 秦锋勒马停下来问道:“前方是何处?” 就听一个天机营的喽啰回道:“回禀寨主哥哥,前方唤作对影山。” 果然! 秦锋心里暗喜。 水浒中宋江路过对影山收服了两员战将小温侯吕方和赛仁贵郭盛。射雕英雄中的主角郭靖就是郭盛的后人。 如今秦锋比宋江提前两年来到对影山,赛仁贵郭盛怕是遇不上了,不过小温侯吕方应该在此地落草。他绕路的目标也正是吕方。 小温侯吕方在水浒中,让人最困惑的就是他的战力。温侯吕布那可是三国第一战将,绰号小温侯按理来说实力不弱。可在水浒中,吕方除了和石宝的那一战,就没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战绩了。 不过对比水浒前期和后期,吕方的实力确实有了极大的提升。吕方的可塑性是很强的,秦锋看重的也正是这一点。 众人走过山下的时候,就听前方锣鸣鼓响冲出一簇人马,约有两百余人,当先簇拥着一个少年小将。 只见这少年小将年纪约莫二十二三岁,头戴金圈三叉冠,身披锦团百花袍,里面是一件红色火龙鳞战甲,手使一条朱红画杆方天戟,连骑着的马都是一匹赤红胭脂马。少年身后的小头目也都是红衣红甲。 这扮相处处模仿温侯吕布,看来此人便是小温侯吕方了! 第51章 花和尚力降小温侯 小温侯吕方横戟立马,大声喝道:“行人须住脚,会事的快把买路钱拿来,饶你等性命!” 看样子吕方是把秦锋等人当做肥羊了。不过十四匹马,两辆车的财物,只有二十来人,确实也算是肥羊了。 “哪位兄弟愿意去会会他?”秦锋回头冲着众人问道。 “俺去!” 縻貹一提缰绳,从马上抽出朴刀就要过去。却见鲁智深突然跳下马冲到他的马前,按住马头说道:“縻貹兄弟,这次就不劳你动手了。洒家刚入伙,便让与洒家吧?” 縻貹不情愿地看着鲁智深,只能点头答应。 鲁智深心中欢喜,从马车上取下水磨禅杖正要上前,就听秦锋说道:“提辖哥哥小心,莫要伤了他的性命。” 战场厮杀,生死相向,本不可手下留情。但鲁智深的实力高出吕方太多,秦锋生怕鲁智深一杖下去打死了吕方,这才提醒了一句。 鲁智深点了点头,大步跑到阵前叫道:“小娃娃,你今年才多大,就学强人拦路劫财。莫不怕误了自家性命?” “呸!”吕方挥戟指着鲁智深怒骂道:“你这秃驴,哪里晓得小爷的手段!若再执迷不悟,休怪小爷出手无情。” 鲁智深哈哈大笑,把水磨禅杖往地上一杵,说道:“你这小娃尽出狂言,动手吧!” 吕方眉头一挑,大喝一声,纵马直取鲁智深。胭脂马跃起在半空,吕方双手挥动方天戟,犹如一道红色闪电劈向鲁智深。 鲁智深一带水磨禅杖闪躲开来,口中笑道:“华而不实!” 这招虽然漂亮,可敌人若想躲开,还是不难的。 吕方一击不中调转马头,又向鲁智深杀来。 眼看方天戟携带飞马之势劈到面前,鲁智深双腿微屈,运足力气挥动水磨禅杖迎了上去。 吕方心中暗喜,这和尚看着胖大,想不到却是个蠢人。血肉之躯竟敢拦截飞马。他纵马上前,就算劈不死他,也能把他撞死。 时迁已经示意秦锋是否出手相救,就是曹正和他的家人也不忍再看。反倒是縻貹嘟着嘴瞪着鲁智深心里非常郁闷,为什么此刻在场中的人不是他。 对影山的小喽啰们高声为吕方呐喊助威,只待吕方杀了这胖和尚就动手劫掠。 “受死!” 吕方大喝一声,手上运足了十分的力气。 只听半空中一声巨响,方天戟和水磨禅杖碰在一起。 吕方还来不及高兴,就觉得一股大力从方天戟上袭来。他暗道一声不好,还来不及松开方天戟,手臂被震得又酸又麻,方天戟脱手飞出斜插在地上。 奔驰的胭脂马正要撞到鲁智深身上,鲁智深脚下用力一蹬,在间不容发之际避让开来。 吕方简直不敢相信,他竟然两个回合就败了! 正在呐喊的喽啰们恍若正在打鸣的公鸡突然被掐住了脖子,一下子作声不得。他们震惊地望着场中。 自家寨主虽然年少可武艺高强,刚上山时就打得他们毫无还手之力。 他竟会败得如此干脆! 对于这个情况秦锋并不意外。吕方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和鲁智深硬拼力气。这位可是有着倒拔垂杨柳的先例啊! 就算不认识花和尚鲁智深,可看对方的兵器,也不应该选择和对方硬拼蛮力啊! 当真以为自己是温侯在世吗? 还是太年轻了。 鲁智深并未趁势出手,而是转身问道:“你这小娃,可还有一战之力?” 吕方羞地脸红脖子粗,他缓了片刻双臂渐渐恢复,这才纵马上前拔出插在地上的方天戟。 “贼和尚休要猖狂!看招!” 吕方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不敢再和鲁智深硬拼,而是舞动方天戟想以武艺取胜,挑、刺、削、砍、钩、啄、带、压,一招一式使得极为熟练漂亮,显然是在方天戟上下过苦功夫的。 鲁智深在西军中多年,用戟的高手倒是少见,今天碰到一个用方天戟的少年小将,忍不住有些惜才。再加上之前秦锋的叮嘱,他便防守居多,攻击较少,陪吕方对打起来。 一旁的喽啰们看不出虚实,以为是自家寨主大展神威占了上风,声嘶力竭地擂鼓呐喊。 两人一个马上,一个马下,斗了四五十个回合。吕方浑身大汗淋漓,已萌生退意。鲁智深看在眼里,心里有些好笑。 洒家陪你耍了这么久,岂能让你说走就走。 眼见吕方撤招勒马就要跑,鲁智深暴喝一声,纵身向前拦在胭脂马前,举起手中的水磨禅杖向着吕方头顶砸去。 吕方大惊失色,手中方天戟刺向鲁智深的手腕,想逼鲁智深撤招防守。 鲁智深手腕急转,躲开吕方攻击的同时,挥杖打在胭脂马的脑袋上。 “砰!” 就像熟透的西瓜被一棒子砸开。 吕方从马上跌落在地,正要挣扎着站起来,鲁智深已将水磨禅杖压在他的背上。 这一变故,惊呆了对影山的喽啰们。 他们想不到前一刻,寨主还压着这凶和尚打,下一刻就马死被擒。 为首的几个小头目对望了一眼,发出一声声呐喊,带着喽啰们冲杀过来。 鲁智深爽朗地笑道:“想不到你还挺得人心的!” 说着他撤杖放开吕方,大步退到秦锋身边。 两个小头目冲上来把吕方搀扶起来,一帮小喽啰嘶吼着就要上前拼杀。吕方忽然抬头高喝道:“住手!” “大王,咱们人多不须怕他们。”一个小头目气愤地嚷嚷道。 “就是!杀了他们!”一帮小喽啰们大叫着附和。 吕方又摆了摆手,止住众人。 他独自向前几步,走到秦锋几人身前,抱拳说道:“小人姓吕名方,因贩生药到山东,消折了本钱不能还乡,权且占住这对影山打家劫舍。今日蒙得好汉高抬贵手,方知人外有人。小人不才,愿闻众位哥哥名讳。” 秦锋上前指着鲁智深对吕方说道:“小温侯,你今日败给我这位哥哥,却不冤枉。” “我这位哥哥原是延安府老种经略相公帐前军官提辖姓鲁名达,只因三拳打死了镇关西,才在五台山落发为僧。因他背上有花绣,江湖人都唤他做花和尚鲁智。” “哎呀!”吕方听到鲁智深的名讳,惊叫一声,追问道:“莫不是那东京倒拔垂杨柳的鲁提辖?” 鲁智深摸着光亮的脑门笑道:“正是洒家!” “小人输得不冤!”吕方心里也有些哭笑不得。 他听过花和尚鲁智深的名号,一直想要结交。想不到今天他竟然和鲁智深硬拼力气,难怪会败得如此惨。 这天下能有几人有鲁智深这般气力! 秦锋又为吕方介绍了时迁、縻貹、曹正等人,轮到自己时,他也表明了梁山寨主秦川的名号。 互相认识之后,他看着吕方认真说道:“吕兄弟,我看你也是一位英雄好汉。我梁山占据八百里水泊,竖起替天行道的大旗,招贤纳士,广觅良才,欲成就一番大事。如今山寨已有十二位头领,近千个喽啰,不知兄弟可愿入伙?” 吕方听了大喜,躬身说道:“小弟久闻梁山七英结义,只恨没人引荐,不敢弃了山寨。今日得遇哥哥实是天赐良机,小弟情愿入伙。” 第52章 预备军 吕方对于加入梁山并不抵触。 对影山两座山峰地势险峻,是个落草的好地方,只是山寨实力太过于弱小了。 其一,小温侯吕方在江湖上并没有太大的名气,很难吸引真正的强者入伙,他占据对影山也只聚集了两百多个喽啰。 其二,山寨缺钱少粮难以为继。他们人马不多,只敢劫掠过往客商,根本无力攻打一些大的村镇。也幸亏他们实力弱小,地方官府没放在眼里。要不然官府大军兵围下山的道路,山寨早就不攻自破了。 其三,大树底下好乘凉。“要做官,杀人放火受招安”,这句话在大宋可谓是妇孺皆知。招安对于落草的绿林好汉来说,是一条做大官的捷径。只是若要走这条路,必须有强大的实力向朝廷“证明”自己。即使秦川没有招安之心,加入一个更强大的势力也不失为一种保身立命的方法。 抱着这种想法,吕方对于秦锋的邀请欣然接受。 他叩拜秦锋之后,便邀请众人上了山寨,杀鸡宰马摆酒开宴。 酒桌上,秦锋想起鲁智深锤杀吕方胭脂马的事儿,于是开口说道:“吕方兄弟,今日提辖哥哥误杀你的胭脂马,他日我必还一匹更好的与你。” 吕方脸上一红,不好意思地说道:“让哥哥见笑。那匹马原是白马,是我使人染红的。” 听到吕方的话,众人轰然失笑。 第二天,吕方命人收拾山寨财物,带着一百多个喽啰加入秦锋的队伍。在秦锋的建议下,不愿同去的喽啰便留在了山寨中。 快到梁山时,时迁派天机营几个兄弟快马回山寨禀报。当秦锋带人来到水泊东岸的时候,阮小七早就带着四五十艘船只等候。 阮小七快步上前,向秦锋行了个礼说道:“哥哥,二姐和各位头领哥哥都候在金沙滩迎你。” “山寨这些时日还好吧?”秦锋走了二十多天,心里有些放心不下。 “哥哥宽心,山寨一切安好。”阮小七说完又笑着跟时迁等人一一见过。 金沙滩上,张贞娘女扮男装站在最前方,遥望着宽广而又蔚蓝的湖面。 邓飞、孟康、宋万、阮小二、阮小五并肩站在张贞娘的身后。对于眼前的这个女子,他们越来越钦佩。 张贞娘温柔贤淑,秀外慧中,处理梁山的钱粮之事极为得体。有时候几人之间会为一些琐事争得不可开交,往往是张贞娘一句简单的话就解开了矛盾。 之前梁山上的头领都是看在秦锋的面子上唤张贞娘一声二姐,可如今他们已从心底里认可了这个二姐。 一支船队迎着风浪出现在众人的眼前,越来越近,直到船头的身影变得清晰。 秦锋不等小船停牢当先跳下去,小跑到张贞娘的身前,叫了声:“二姐!” 也就只有在张贞娘面前,他才会偶然露出这般小儿姿态。 张贞娘伸手替秦锋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嗔怪道:“都是山寨的大头领了,怎么还这般不稳当?” 秦锋邀功似的指着身后喜道:“二姐,你看我把谁给请来了。” 张贞娘微笑着抬头看去,就见一个汉子快步奔到面前正要说话,却被一只大手给扒拉到一边。 一个胖大的和尚大步踏到眼前,口中叫道:“弟妹?真得是你?” 张贞娘凝目看去,却见这人竟是相公的结义兄长鲁智深。在东京时,相公和鲁智深一见如故,性情相投,她亦见过鲁智深多次。 “伯伯,你怎得在此?”张贞娘惊喜地问道。 鲁智深还未答话,操刀鬼曹正从旁边挤了进来跪倒在地,口中呼道:“弟子见过师娘。” 张贞娘认出了曹正,连忙虚扶了一下,叠声说道:“快起身!快起身!” 他乡遇故人本就让人欣喜,这故人还是相公的徒弟。之前在东京两家原本就走得亲近,想不到此时却在梁山相遇。 高兴之余,张贞娘的心里也泛起强烈的思念。 如果他此时也在,那该有多好啊...... 安顿好众人之后,秦锋让曹正、鲁智深和吕方各坐了一把交椅,同时把梁山上的三从五杀和一些规矩都说与众人听。 当说到梁山的使命时,众人都有些动容。 “让百姓不再流离,人间再无饥寒!秦锋所指,万夷臣服!日月所照,皆为汉土!” 秦锋注意到鲁智深似乎是有话要说,可又强忍了下来。秦锋没有追问,而是想晚点再和鲁智深聊聊。 之后,秦锋和众人商量讨论之后,对梁山头领的职责做了规划: 天机营头领仍是时迁,尽快把天机营的人数扩大到一百人。 水军规划不变,仍是阮氏三雄负责,尽快把水军扩招到两百人。 同时梁山正式成立预备军,山寨所有的喽啰都要进行选拔,合格之后才可以加入预备军。以后山寨的防卫工作也由预备军负责。没有通过选拔的喽啰将来就负责山寨的一些日常杂事。未来梁山水军、步军和马军的士兵都是从预备军中挑选。 预备军的头领是鲁智深,副手是吕方和邓飞。山寨只有鲁智深是军伍出身懂得练兵,他虽然不是最佳人员,却是目前最合适的。 造船厂头领仍是孟康,负责督造船只。 南山酒店头领是曹正,负责酒店和情报探查。 日常后勤保障工作还是宋万,除此之外他还负责宛子城的重建事项。 至于孙安,秦锋盘算着等他回来,梁山差不多也就可以组建马军、步军了。 加上吕方从对影山带来的人马,目前梁山共有一千一百多人,其中青壮的喽啰能有七八百人。 曹正和吕方还欲将家产充公,被秦锋拒绝了。梁山虽然缺钱,可他并不想打自家山寨弟兄家产的主意。 最后,秦锋让人告知张贞娘,取来三分安家之资分发给鲁智深、曹正和吕方。 议定之后,秦锋便让人安排酒宴招待新加入的弟兄们。 鲁智深性情豪爽,曹正圆滑世故,很快和梁山众头领打成一片,倒是小温侯吕方仍有些拘谨。秦锋见状,不着痕迹地拉着吕方饮酒聊天,吕方才慢慢融入进来。兴之所至,吕方更是取来方天戟,下场为众人演练一番。 縻貹见了心中似猫挠一般,闷声回屋取来开山大斧,和吕方过起招来。后来,鲁智深也手痒难耐,提起水磨禅杖换下吕方和縻貹对打起来。 梁山一众头领在一旁叫好起哄。 这新加入的两位头领,确实武艺高强! 平日里縻貹可没少嘲讽他们。虽然他们也知道縻貹是典型的嘴硬心软,可心里难免有点小情绪。 如今自孙安之后,梁山终于又有了头领能够在武力上压制住“嘴贱”的縻貹了。 第53章 如何练兵 散席之后,秦锋把鲁智深请到住处外屋。 屋里桌上早就有人备好热茶,桌椅上一尘不染,显然是长期有人为他打扫。 “提辖哥哥请坐!” 秦锋招呼鲁智深坐下,又为他倒了一杯茶水。 “哥哥有事便直说,莫让洒家去猜。”鲁智深坐定之后粗声说道。 秦锋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这才说道:“我唤提辖哥哥过来,是想跟哥哥请教下,梁山该如何练兵?” 自秦锋杀了高衙内的那一刻,他就决定要走一条改朝换代的道路。 造反,从来都是一件简单的事儿。自陈胜吴广起义揭竿而起,历朝历代农民起义造反者不知凡几。占据山头,竖起大旗,便算是造反了。 可改朝换代,却无疑是极为艰难的。三国黄巾起义、隋唐瓦岗寨起义、唐末黄巢起义、明末李自成起义、清朝太平天国起义,真正开辟盛世繁华的有几个?至于那些湮灭于历史长河中的农民起义更是数不胜数。他们大多数带来的并非太平,而是雪上加霜的灾难。 一将功成万骨枯,从来不是说说而已。秦锋不想像其他造反者那样大肆裹挟百姓,百姓拿起刀枪也只不过是拿着刀枪的百姓。 他想要的是一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精锐军队! 想法是好的,可该怎么实现呢? 他曾经设想过,利用打造销售团队的方法打造军队,是否可行? 答案是否定的。 成立预备军的想法秦锋早就有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因为梁山没有懂得练兵之人。原本秦锋是在等林冲上山,可林冲不知去向。如今有了鲁智深的加入,这个想法才终于落实下来。 另一个制约梁山军队发展的就是钱粮。北宋末年各地起义军不下百起,为何官家耳中只闻四大寇,是有原因的。 梁山第一代就不提了,不过七八百人。林冲火并王伦后,晁盖有着丰厚的家财和十万贯生辰纲打底,梁山有了一定的发展,人数也达到了两千多人。不可否认的是,梁山真正强大起来还是在宋江入伙后。 宋江未加入梁山之前,青州头领加上喽啰就让梁山实力翻倍。宋江加入梁山之后,攻打祝家庄尽取三大农庄钱粮,尤其是李应家财颇丰。攻打高唐州,获取钱粮无数,又顺便取了柴进数辈的积累。再往后攻下北宋四京之一的北京大名府,再加上卢俊义的财富。梁山迅速发展,到招安之时已号称养兵十万。即使扣除老弱妇孺,强兵也有六七万之众。 可以说宋江时期,梁山能发展的如此迅速,离不开强大的钱粮支持。光是养十万不事生产的人马,每天的消耗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宋江急于想要朝廷招安,未必没有这方面的考虑。养着如此多的人马,若不招安,恐怕只有侵州夺县割据称王了。田虎、王庆、方腊走的就是这条路。 若要获得更多钱粮,必须要壮大军队。军队越是壮大,越是需要更多钱粮。 这也是秦锋为何一直提倡精兵的一个重要原因。 “提辖哥哥出身西军,不知这西军的操练之法可否适用于山寨?”秦锋神色凝重地盯着鲁智深问道。 鲁智深皱起眉头,思索了良久方才言道:“若只是平日间操练,自是可以。只是西军练兵更重实战,在战场上活下来自会成为精兵悍将。” 一味的操练,不进行实战肯定是练不出好兵的。 鲁智深不知秦锋是否已经做好了和朝廷对抗的准备,他更不知道这八百里的水泊能否扛得住朝廷的轮番重压。 梁山若打败了地方乡兵,必然会惊动州府惹来厢军攻打。若再打败了本地州府厢军,朝廷定回派来源源不断的精兵强将。如果打的朝廷狠了,最终必然会引来西军的围剿。 鲁智深的顾虑秦锋不知。不过以战养兵,确实是一条快速提升的捷径。 他的心里早就有了计较,于是说道:“提辖哥哥无须为此担忧。最多半个月,必有战事。” 随后,鲁智深为秦锋大致讲解了西军的操练方法。大体上可以分为:弓弩、骑术、阵列、负重、力量、对练。 至于军纪方面,鲁智深尴尬的挠着光头说不做参考。 两人讨论了许久,晚饭都是在房内直接吃的,最后梁山预备军的训练方法算是敲定下来了。 第一,提高并保障士兵的月钱。秦锋将天机营、水军士兵的月钱提高到三贯,预备军的月钱提高到两贯,其他暂时不变。 目前梁山头领的月钱是十两,小头目月钱是三两,喽啰月钱是一贯。这个标准其实已经很高了,落草的山寨们都是没有月钱的,收入全靠打劫。即使是大宋的禁军待遇都没有这么高。大宋上等禁军月俸才一贯,中等士兵月俸五百文或七百文,下等士兵月俸三百文到五百文不等。地方上的厢军则依次递减。 都是为了生活,如果只画大饼空谈未来而没有真金白银的利益,谁肯付出真心。 第二,也就是梁山三从第一条:一切行动,服从指挥。 日常操练秦锋不懂,不便置喙。对于阵列训练,秦锋提出了后世军训中的方法,要求必须做到令行禁止、军纪严明,其中一项就是站军姿。 站军姿看似简单,但真按照标准要求做起来可就不容易了。同样,长期坚持站军姿的训练可以磨炼士兵的意志力,培养士兵的纪律性和服从性,快速提升士兵的精气神。 第三,培养起士兵之间的信赖。 北宋末年募兵制招募的士兵为何战斗力如此之下,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将兵之间没有信任,士兵之间没有信任。战场上连自己身边的战友都不能信赖,生怕他们会抛弃自己率先逃亡,这样的部队只能打打顺风局。 对于销售来说,如何快速取得客户的信任是一门基本功。秦锋提出的一些方法,虽然鲁智深一时之间不能理解,可也牢记了下来。 最后,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点:信仰。 大宋的士兵说白了就是一种养家糊口的职业,这无疑是不符合秦锋的要求的。幸好,来自千年之后的灵魂见识过真正强大而又有信仰的军队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一支军队人人知道为何而战,坚守信念,众志成城,必将战无不胜! 第54章 备战 提高士兵月钱和预备军选拔的消息很快由宋万通知下去,考核的时间定在三天后。 听到这个消息的喽啰们无不干劲十足,期盼着自己能够通过考核。 随着预备军的成立,宛子城的重修工作必然会因为人手问题耽误工期。另外,加固梁山六大关口也是刻不容缓的,同样需要大量的劳力。张贞娘也找上了秦锋,梁山人马由刚到梁山时的四百人增加到现在的一千一百多人,军队又增加月钱,梁山的钱粮危机变得极为严峻。 秦锋一直留意着梁山的钱粮状况,宽慰了张贞娘几句。随后他来到聚义厅中,命人请来众位头领。 “时迁兄弟呢?”秦锋扫了一眼,除了曹正和时迁外,其余头领都到齐了。 曹正在山下负责南山酒店可以理解,但是时迁去哪儿了。 阮小七笑着回答道:“时迁哥哥肯定在学堂,估计是有事耽误了。” “时迁兄弟倒是好学。”秦锋微觉诧异地说了一句,阮小七和阮小五在旁边听着嘿嘿怪笑。 “小五哥、小七哥,今日有何好事,怎得你们笑得如此开心?”时迁刚走进聚义厅就看到两人正在大笑,打趣地问了一句。 阮小五看着时迁挤了挤眼说道:“哥哥在夸你好学哩,说你天天往学堂跑。” 听到这话,时迁顿时面红过耳没再接话而是走到秦锋身前抱拳说道:“哥哥,我来迟了。” 秦锋没有在意,摆了摆手让时迁坐下。 随后他缓步走到聚义厅中央有些感慨地说道:“时间过得好快啊!” “我还记得,四个月之前我和时迁兄弟、孙安兄弟就是站在这里。”秦锋伸手又指着高高在上的头把交椅说道:“那白衣秀士王伦就坐在那里!在这里,我们弟兄三人火并了王伦,夺下山寨。” 秦锋火并王伦的事儿,在坐的各位头领早就听说过了。此刻听着秦锋的话,心里腾起一股热血,仿佛当日的场景就在眼前。 “可惜孙安兄弟不在山寨。” 这段时间鲁智深时常听到縻貹在他耳边念叨“孙安哥哥”,早就想认识一下了。 “孙安兄弟两三个月便回,提辖哥哥勿要焦躁。”秦锋对着鲁智深笑了笑,又说道:“当时我们定下规矩,不可再劫掠过往客商,并在厅前竖起替天行道的大旗。可这段时间我一直在约束兄弟们,不让兄弟们下山。我知道很多兄弟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说到这里秦锋深吸了口气,高声说道:“兄弟们,现在是时候了。我宣布,梁山备战!” “真的吗?”阮小七兴奋地跳了起来,急声问道:“哥哥,打哪里?可不能少了我们兄弟!” 鲁智深早就得知这个消息了倒是神色坦然,吕方和邓飞却坐不住。 吕方主动请缨:“哥哥,我刚刚入伙,这投名状的机会可要让给我啊。” 邓飞也不甘示弱:“哥哥,上次攻打郓城县监牢,我就留守山寨,这次下山一定要让我去。” 宋万被几人抢了先,连忙高喊道:“还有俺!” 秦锋轻声咳嗽了两声,打断了众人:“小二哥、小五哥、小七哥,近期的行动,水军一律不参加。” “为何?” 听到秦锋的话,历来沉稳的阮小二也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失声问道。 秦锋看着阮氏兄弟三人郑重地说道:“近期的行动都是旱地,不适合水军作战。而且水军未来将有大用,三位哥哥务必帮咱们梁山尽快训练出一支精锐的水军。” “以后预备军的人,水军一律优选挑选!当水军有一千精锐的时候,就是水军出战之时。”为了避免打击阮氏兄弟的积极性,秦锋又补充了一句。 阮氏三雄脸上都有些纠结,可仍是点头答应下来。 每个人在心中都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快训练出一支精锐水军。 秦锋的目光移动到预备军三位头领身上:“三天后,提辖哥哥、邓飞兄弟、吕方兄弟选拔出预备军的士兵。之后抓紧时间训练,你们最多只有十天的时间。” 鲁智深、邓飞和吕方拱手答应。 ...... 三天后的选拔很快结束,天机营和水军不用参加选拔,再去掉老弱病残青壮的喽啰有736人,通过选拔的喽啰凑了个整数五百。这五百人正好是一个营,其下都头、押官、队头由鲁智深三人选定后报给秦锋,秦锋并未干预。 北宋军队的编制分为四个层级,自上而下分别是厢、军、营、都。 按照大宋军制三人为一小队,三小队为一中队,五中队为一大队。一个大队又设置押官、队头、副队头、左右傔旗,加起来一共五十人。两个大队为一都,编制一百人,设都头、副都头。五都为一营,编制五百人,营也称为指挥,是作战的基本单位。五营为一军,编制两千五百人。十军为一厢,编制两万五千人。 可实际上,因为吃空饷的现象严重,一个厢的兵力可能就只有三五个军。 预备军的成立,也预示着梁山军制逐渐正规化。 除了预备军的选拔、操练,盔甲、兵器暂时没有足够的实力统一配置。秦锋只能优先为梁山头领打造兵器。时迁、邓飞、孟康、阮氏兄弟和曹正都还没有趁手的兵器。 虽然孟康、曹正一般情况下不会上战场,可秦锋总不好厚此薄彼。另外他还想为鲁智深把那把月牙铲打造出来,六十二斤的水磨禅杖用于战场杀敌还是不够效率。 两百斤精铁几乎把梁山剩余的家底彻底掏空。至于精铁的来路,还要多亏了插翅虎雷横。 时迁、邓飞和曹正选择的都是枪。时迁选择的是锥枪,曹正选择了环子枪,邓飞则是拐突枪。 阮氏三兄弟选择的都是三股叉。若是水下厮杀他们更喜欢短兵刃,所以秦锋又特意为三人各自打造了两把刀身开了血槽的尖刀。 至于孟康,选择的是屈刀。 鲁智深的月牙铲仍是按照六十二斤打造的。 秦锋为自己打造的是三寸七分的飞剑,身上凑齐了七把。闲暇时间他都是抓紧练习,如今十步之内西瓜大小的靶子,七把飞剑可以射中三四把了。 一晃数天过去,众人的兵器打造完成。鲁智深拿到新的兵器,心中十分欢喜。 兵器合乎他的心意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梁山预备军终于要出战了。 第55章 打的就是你们 山东濮州雷泽县治下有座山唤作齐雾山,山上原本有座观音寺,香火鼎盛之时常有烟雾缭绕山巅而得名。后来寺院没落,被一伙贼人强占了去。 这伙贼人为头的首领叫史策,第二个叫孟宾,第三个叫王虎。三个头领聚集了三四百人占山为王,打家劫舍。 这天三人正在草厅中吃酒,忽然小喽啰急奔求见。 “启禀三位头领,山下探子来报,有一伙客商正往山下赶来。那伙客商有十五辆太平车,前后共有五十余人押送。” 三个头领听到喽啰的话十分欣喜。 十五辆太平车,这可是笔大买卖啊! 史策放下酒碗哈哈大笑:“天予不取,必遭天谴。两位贤弟,谁愿领人下山走一遭?” 孟宾站起身来,抱拳说道:“哥哥,小弟愿往!” 史策点了点头说道:“好兄弟,须得小心在意,早去早回。” 孟宾躬身答应,正要出去就听王虎插口说道:“哥哥,小弟愿与孟宾哥哥同去,也好做个照应。” 史策略一沉吟说道:“如此甚好!两位兄弟可多带些人马。” 孟宾和王虎出了草厅,换了身衣裳,跨好腰刀,手拿朴刀,点起两百多个小喽啰直奔山下。 众人找地方埋伏好后,又等了半个多时辰,才听见远处传来马蹄声响。又过了半晌,一伙客商迎面走了过来。 抬眼望去,就见这伙客商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身穿红衣的年轻汉子。再往后是十五辆太平车,太平车上有的装着大箱,有的用麻布掩盖。 孟宾和王虎对望一眼,当先冲了出去,一阵锣鼓声响中两百个喽啰跟随上前把这伙客商团团围住。 孟宾上前一步,把朴刀往地上一戳,大喝道:“此路不通!是会的留下买路钱,放你们过去。” 那红衣汉子脸上却无丝毫畏惧之色,反而微笑着问道:“你是何人,可敢留下名号?” 孟宾冷笑一声,说道:“爷爷乃是孟宾!” 王虎在一旁不耐烦的催促道:“问这么多作甚!再不留下钱财,便让你等做这刀下亡魂。” 正在说话间,就听不远处传来一阵呐喊声。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两支人马一前一后把齐雾山的喽啰夹在当中。 这两队人马,一队为首者是个胖大和尚,手中提着一柄月牙铲。另一队人马,为首者是个魁梧的莽汉,手中攥着一柄开山大斧。 两队人马加起来能有两百多人,为首两人也不搭话,直接带头冲杀起来。 被围在正中的几十个客商不约而同地从车上取出兵器,那红衣汉子接过随从递来的方天戟,一声呼喝,向着孟宾杀去。 “你到底是谁?” 孟宾情之中计,挥动朴刀架住红衣汉子的方天戟厉声问道。 “梁山小温侯吕方!”吕方说着,双手用力把方天戟向下猛地压了下去。 孟宾顿觉手上压力大增。他急忙收劲后撤,避了开来。 梁山? 孟宾早就听闻在梁山水泊上有一伙贼人,为首者叫秦川。 可这梁山无缘无故为何来攻打他们? 纵然心中有万般疑惑,可现实却不容他多想。他一边应对着吕方的攻势,一边用眼角余光打量着周围战局。 越看他越是吃惊,敌方中那个手使开山大斧的莽汉和那个胖大和尚,一个比一个生猛,用万夫不当之勇都不足以形容。两人一路冲杀犹如奔流的江河冲过蚁穴,根本无人敢与之正面相对。 “王虎兄弟,咱们中计了。合力杀出去!”孟宾一边挥刀削向吕方,一边朝着王虎大吼了一嗓子。 “好!” 王虎砍倒一个士兵,招手高呼道:“小的们,随我杀出去!” 只是孟宾和王虎并不知道,鲁智深和縻貹早就盯上了他俩,又怎么可能放任他们逃走。 双方兵力相近,梁山预备军训练的时间还不长,战力也相差无几。可在鲁智深和縻貹的带领下,很快将齐雾山喽啰击溃。 孟宾撇开吕方与王虎合兵一处,向外冲杀。 吕方并未追赶孟宾,眼见贼人喽啰们四散逃离,大吼了一句:“弃械伏地者,不杀!” 梁山预备军的士兵见状,一边追杀贼人,一边高喝道:“弃械伏地者,不杀!” “弃械伏地者,不杀!” 本就惊慌逃命的齐雾山喽啰们听到这话,纷纷扔下兵器跪倒在地。 很快孟宾和王虎的身边就只剩下二三十个喽啰,前路又被縻貹带人截住。 眼看身后鲁智深带人追了过来,孟宾和王虎两人毫不犹豫齐斗縻貹。 縻貹也不退让,抡起开山大斧向两人横砍过去。 孟宾和王虎不敢硬碰,急忙闪躲。 縻貹眼见王虎离得稍近些,反手又是一斧头,照着王虎头上劈下。 王虎再想躲闪已经来不及,匆忙用手中朴刀招架上去。 就听“咔嚓”一声,朴刀木杆被一斧头砍成两截。 王虎借着朴刀阻挡的片刻,来了个驴打滚躲闪开来。还没等他松口气,就见一个月牙叉奔着他的脖子叉来。 我命休矣! 王虎吓得闭上了眼睛。 可等了半晌,疼痛也没有传来。他的右眼偷偷张开一条缝,就见月牙叉正停在他的脖颈间。 另一边,縻貹也生擒了孟宾。 齐雾山的喽啰们被赶到一片空地上抱头蹲着,几个梁山士兵拿绳索一一捆绑起来,还有一些梁山士兵正在挨个搜救伤亡的兄弟。 王虎和孟宾双手反绑被推到太平车队前。只见队伍中吕方正凑在一个头戴面具的汉子身前低声说着什么,那戴面具的汉子身边还有一个手握锥枪的精瘦汉子。 “哥哥,洒家和縻貹兄弟把这两个鸟贼人捉来了。” 听到那胖大和尚叫戴面具的汉子哥哥,孟宾和王虎已经明白的对方的身份。 梁山上神秘的面具头领——秦川。 孟宾挣扎着大声呼喊道:“秦头领,秦头领,我有话说!” 秦锋转过脸,盯着孟宾冷漠地说道:“你想说什么?” 孟宾急声说道:“秦头领,不知我齐雾山到底有何地方得罪了梁山,竟劳烦你亲自带人前来攻伐?” 今天这场仗实在是打得莫名其妙,他到现在都想不明白梁山为何要设计来攻打他们。 “我们之间并无恩怨。”秦锋的声音依然很冷。 没有恩怨就好,还有化解的余地。 孟宾神色间的惶恐稍减,试探着说道:“秦头领,你我皆是绿林中人。既然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不如化干戈为玉帛。” 王虎再一旁也叫嚷道:“是啊!秦头领,我们齐雾山和你们水泊梁山中间隔着一个郓城县。郓城县那么多大户你们不打,为何要打我们?你们打错人了吧!” 秦锋冷哼了一声,双眸中有种莫名的怒意,一字一顿地说道:“打的就是你们!” 第56章 天机营探路 听着梁山贼首话语中的杀意,孟宾和王虎不由打了个冷战,心中仍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秦锋懒得跟两人解释,开口说道:“这次我定要攻下齐雾山,你们可愿戴罪立功?” “呸!” 王虎吐了一口吐沫,昂起头傲气地说道:“想要上山,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想要我出卖......” 他的话还未说完,一股鲜血已冲天而起。 縻貹一脚踹开王虎的尸体,把滴血的开山大斧扛到肩上,转头又盯上了孟宾。 一言不合就动手! 这帮梁山贼人实在是太凶残了吧! 孟宾早已吓得脸无人色,那滚烫的血液溅到脸颊上,第一次让他感觉到莫名的疼痛。 他有心说几句壮志豪言,可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口。 正自纠结,就听见那梁山贼首秦川冷漠地说道:“既然不愿,就杀了吧!” 刚听到那个“杀”字,孟宾再也强硬不下去,匍匐在地高呼道:“我愿投降,头领有何吩咐我一定照办!求头领饶我性命!” “很好!”秦锋看着孟宾问道:“此处上齐雾山有几条路?” 孟宾抬起头热切地问道:“我若实言相告,头领可否答应饶我一命?” “这得看你的表现,是否让我满意了。”秦锋淡淡地说道。 孟宾脸上一喜,大声说道:“一条!要上山,只有一条路。” 秦锋盯着孟宾没有说话。 时迁在旁边插口说道:“哥哥,这厮定是说谎。我打听到此间尚有一条小路也可上山。” 孟宾骇然变色,急声辩解道:“头领,我没说谎。原本是有条小路可以上山,只是大头...只是史策早就命人把这条小路毁了。” “那条小路如今走不得人吗?” 看孟宾不像是在说谎,秦锋心里有些不甘心。 这次下山他带着时迁、縻貹、鲁智深和吕方,预备军出战三百人。这些兵力如果强攻齐雾山,史策依托关口寨门占据地利,必然会死伤惨重。 更大的可能就是梁山拿不下齐雾山,只会败走。 孟宾迟疑地回复说道:“史策毁掉小路,就是怕有人走小路偷袭山寨。” 秦锋转过身看着时迁说道:“时迁兄弟,你带两个天机营的弟兄跟孟宾走上一遭。看看那条小路到底是否可行。” “时迁领命!” 时迁拱手答应下来,带了两个天机营的士兵押着孟宾寻路上山去了。 “哥哥,如果让孟宾假装败逃,咱们弟兄们换上齐雾山喽啰的衣裳跟他混入山寨,是否可行?”吕方在旁边轻声问道。 秦锋微微摇头,沉思道:“此计怕是行不通。孟宾、王虎出战,山上定有探子窥视。史策必然已经知晓两人被抓。若再用计,恐怕他会将计就计,反而误了自家兄弟们的性命。” 秦锋猜得不错,此刻史策已经听闻两个头领都被山下的贼人活捉了。他命人取来披挂,手提一把衮刀召集喽啰们亲自来寨门关口应敌。 即使孟宾和王虎下山带走了一半的人马,史策自忖以手下这一百多人的兵力也足以守住山寨。 山寨钱粮充足,便是守上三五个月都绰绰有余。 只是不知,这敌人到底是何方来人。 等了许久,时迁带着孟宾匆匆归来。 “情况如何?”秦锋迎了上去。 时迁眉头微皱说道:“这条小路确实难行!悬崖峭壁狭窄之处仅容一人之身,更有许多断处,最远的断处能有一丈。大队人马怕是过不得。” 鲁智深听完插口说道:“既然大队人马过不去,洒家带几个身手灵便的兄弟去。” 縻貹也站出来说道:“俺与鲁达哥哥同去。” 秦锋没有说话,思索片刻后,冲着时迁问到:“时迁兄弟,你觉得此方法可否行得通?” 他没有见到那条小路不知具体的危险程度,想听听时迁的意见。 时迁在心里仔细地推测了一遍,半晌才开口笑道:“哥哥,此法可行!只是人数不便过多,一则防止被贼人觉察。二则小路难行,很多地方怕是前面走过去后面就毁了。” 商议之后,由时迁、鲁智深和縻貹带领十名天机营的士兵走小路潜入齐雾山山寨。 把太平车和一百多个俘虏赶到山脚下一个僻静处,留下三十个预备军士兵看守。秦锋和吕方带领其余的预备军士兵赶往齐雾山寨门。为了防止孟宾多话坏事,秦锋命人把他的嘴堵上了。 话说时迁等人走的小路,原本是药农上山寻药时无意间发现的,其中有一半的路径都在悬崖峭壁之间。 天机营自成立开始,就一直由时迁负责,从选拔到操练,秦锋从不过问。时迁选择的大都是身材略显瘦小可动作敏捷之人,平日间的操练也多以攀爬、躲藏、侦查、探听为主,所以行走在悬崖峭壁间并不吃力。 可鲁智深和縻貹就没那么轻松了,尤其是鲁智深,本就肥胖又拿着六十二斤重的月牙铲。很多地方,时迁等天机营士兵如履平地,可鲁智深走过来就变成了绝地。 可时迁又不得不带上鲁智深和縻貹,他们天机营虽然可以通过小路直达齐雾山山寨。可天机营的战力本就不强,这十个人闯进去就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若想里应外合,少不了鲁智深和縻貹的强大战力。 时迁略一沉思,便想出了办法。他命天机营的兄弟把身上携带的绳索取出来,一端绑到鲁智深和縻貹的腰上,另一端绑在他们自己腰间。每次路过险要之处,天机营的人先过去,再让鲁智深和縻貹一个一个地过,就算其中有一人失足,其他人也能合力把他拉上来。 一路上走得惊心动魄,其中最危险的一次险些让他们全军覆没。 那是一个断裂处,时迁走在最前锥枪点地轻松翻越过去,十个天机营的弟兄凭借飞爪套索也跃了过去。縻貹和鲁智深先把兵器丢了过去,这才打算一个个跳了过去。縻貹刚跳过去,鲁智深紧随其后用力一蹬想借力蹦过去。 谁知地面岩石突然坍塌,鲁智深脚下不稳直向山下坠去,縻貹还未站稳也被带了下去。若非时迁见机得快,拾起縻貹的开山大斧奋力劈入地面,恐怕他们也会被一个个拖下去。止住跌势之后,天机营的弟兄们齐力把縻貹和鲁智深拉了上来。 “时迁兄弟,俺欠你一命!”縻貹用力拍着时迁的肩膀说道。 时迁龇牙咧嘴地笑道:“縻貹哥哥说笑了,都是自家兄弟,说甚谢的!” 鲁智深抱拳说道:“今日的恩情,洒家记下啦。” ...... 众人一路跌跌撞撞,齐雾山山寨终于出现在眼前。 时迁停下脚步,让众人取下水壶喝点水,先恢复下体力。 鲁智深和縻貹一边往嘴里猛灌着冷酒,一边握紧了兵器。 第57章 两猛夺寨 齐雾山寨主史策立在寨门之上,遥望着山下的这伙贼人。 他已经命令小喽啰喊话让敌方首领前来叙话,可敌方迟迟没有回应。 正自焦躁不安,忽然听到半空中一支号箭炸响,随后就见山下的贼人在一个手持方天戟的红衣小将带领下直奔寨门而来。 “杀啊!” “杀!” 人还未到,震耳欲聋的厮杀声已逼入山寨中。 眼见对方只有区区一两百人马就敢来强攻山寨,史策的眼中闪过一道轻蔑之色。他手举衮刀,高声吼道。 “擂木滚石,准备应战!” 虽然仍不知道敌人是谁,为何而来,可对方既然敢捋虎须,他也就没必要再放对方回去。 上山的石阶路并不宽阔,只要守好寨门,单凭擂木滚石就足矣将对方击溃。 正在这时,忽然山寨后方传来一阵打斗声,一个小喽啰飞奔来报。 “大头领,不好啦!后山有十几个贼人正杀过来。” 后山? 估计是寻得山间小路上来的。 史策并未在意,淡然地说道:“才十几个人,带人杀了便是。何须慌张!” “不是!”那个小喽啰用袖口抹去额头上的汗水,急匆匆地说道:“对方有两个莽汉十分厉害,已伤了咱们二十几个兄弟,正向寨门杀了过来。”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声暴喝从不远处传来: “你们这群天杀的鸟贼人,那千刀万剐的史策何在!” 史策极目望去,只见一个胖大和尚手舞一柄月牙铲恍若浴血正自杀来。在那胖大和尚的身边,还有一个手持开山大斧的猛汉浑身染血,与他交战的喽啰再无一个完整之人。在两人身后,还跟着十几个贼人各持兵器冲杀。 濮州地界上何时出了这样两个猛人? 史策本是市井上的泼皮,以无赖够狠辣出名。可他很聪明,从来不去招惹那些比自己更狠辣、更厉害的对手。在濮州谁能惹,谁不能惹,他心里自有一杆明秤。 他一连想起几人,可都对不上名号。 “上!给我杀了他们!” 史策神色阴沉地扯过一个小头目,吼了一嗓子。 那小头目极不情愿地带领着一队喽啰,向着鲁智深等人杀了过去。 鲁智深一眼瞥见站在高处的史策,心知对方必定身份不凡,于是冲着縻貹高声道:“縻貹兄弟,你和时迁兄弟去夺下寨门。洒家去擒下那个头人!” “好!鲁达哥哥小心!” 縻貹应了一声,朝着寨门打了过去,时迁带人紧随其后。 山寨外面,吕方率领的预备军已经停在寨门四五十步外。他神情凝重地仰望着两丈多高的寨门,心知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看到天机营放出的号箭,他便知道时迁等人已经开始行动。他带人冲到寨门前四十步外就是在等待进攻的最佳时机。 梁山并未携带攻城利器,如果用一条条人命去填,恐怕他身后的这帮弟兄们全部倒下都攻不破寨门。他现在期望的就是鲁智深和縻貹能够成功,尽快打开寨门。 只是这进攻的时机却不好把握。如果他带人冲过去太早,寨门没有打开,敌方的滚石擂木必然会给预备军带来重大伤亡。可如果他带人冲过去太晚,又担心鲁智深和縻貹在寨中孤立无援,陷入死地。 直到山寨中隐约传来厮杀声,小温侯吕方双眼一亮,高举方天戟大喊一声:“杀!” 一个个预备军的士兵奋不顾身地向前冲去。 “给我上!拦住他们!滚石擂木,放!”史策一边催促着喽啰们围杀寨中的不速之客,一边命令守寨喽啰们应敌。 寨外的情况无需操心,眼见那胖大和尚正被手下喽啰们截住厮杀,他轻手轻脚地走上前,猛地握紧衮刀照着鲁智深的后背砍去。 鲁智深听得背后疾风响动,转身甩动月牙铲将背后的偷袭格挡开。 旁边的小喽啰们乘机各举刀剑再次扑上前。 鲁智深挥动月牙铲把一柄柄刀剑击飞,反手顺势用铲尖划倒一片人。 “你们是哪里的人?为何要攻打我山寨?”史策厉声喝问道。 鲁智深并不作答。 史策一提衮刀,又向着鲁智深后心捅了过去。 鲁智深匆忙闪躲开来和史策斗在一处。不时有几个小喽啰冲杀进来,又很快倒飞出去。 另一边,縻貹双目圆睁紧盯着两扇寨门往前冲杀,手中开山大斧左劈右砍,殷红的鲜血早已浸透了他的衣袖。齐雾山山寨的喽啰被縻貹杀的心胆俱裂,一个个你推我,我推你的挤在縻貹身前。 縻貹一斧头抡过来,喽啰们四散而逃。 眼看厚重的寨门就在眼前,耳边似乎隐隐还能听到山寨外面擂木滚石落地的巨响以及不时夹杂的惨呼声,縻貹一双大眼变得通红,他双手高举开山大斧朝着寨门狠狠劈下。 “给俺开!”縻貹运足了十分的力气,开山大斧以力劈桃山之势而落。 “咔嚓!” 寨门的两根横木自上而下被撕裂。 时迁从旁边跃出,手中锥枪扔到一旁,双手扒住沉重的寨门用力拉开。 “咯吱吱!”声响中,寨门缓缓打开。 寨门外,吕方挑开一块滚石,兴奋地朝着后面的预备军士兵高呼道:“寨门打开了,兄弟们,跟我冲!” 话音未落,就听见身旁传来一声惊呼:“哥哥,小心!” 吕方还未反应过来,疲惫地身体已被推到一旁。 他急忙转身看去,就见一根环抱粗细的擂木带着一道身影正自滚落山下。 那道身影他非常熟悉,是之前从对影山跟他过来的一个小头目。预备军成立后,吕方提拔他做了中队长。 吕方来不及悲伤,提起方天戟冲入山寨中。 他的身后还有更多兄弟,早一刻击败敌人,兄弟们就能少一分伤亡。 随着梁山人马越来越多,齐雾山山寨的喽啰中渐渐出现逃兵。史策知道大势已去,不再和鲁智深纠缠,趁着喽啰们挡住鲁智深,转身就想逃。 縻貹劈开寨门后,就盯着史策了,见状大步追了过去。 “弃械伏地者,不杀!” “弃械伏地者,不杀!” “弃械伏地者,不杀!” 随着梁山士兵的呼喊,心无斗志的喽啰们纷纷抛下武器选择了投降。少数顽抗的喽啰被吕方、鲁智深带人一一剿杀。 战事结束之后,鲁智深让吕方打扫战场,又让时迁下山去接秦锋,他则焦急地带人在山寨中四处搜寻。 至于史策,他可不认为对方能从縻貹手中逃脱。那厮有时候看着莽撞,可战斗中比谁都机敏。 第58章 略卖人口 秦锋缓缓走在山寨中,原本的观音寺早就寻不到一丝痕迹了。冷风吹起,浓郁的血腥之气弥漫在齐雾山间,山林深处隐约传来阵阵虎啸狼嚎声。 “哥哥!” 吕方看到秦锋,神色沉重地走了过来。 严格意义上说,这算是他第一次上战场。看着兄弟们一个个倒下去,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差点让他奔溃。 也许自己再强大一些,他们就不会死了。 秦锋拍了拍吕方的肩膀,没有说话。 以战养兵,很简单的四个字,可本质上就是一种优胜劣汰的选择。 只谈生死,不问对错! 孟宾口中堵着破布,双手被绑在背后,一路上的情景让他触目惊心。 想不到在兵力相当的情况下,梁山竟然真得攻下了齐雾山。 极度的恐惧之后,一股前所未有的荒谬之感油然升起。 他到现在都不明白,梁山究竟为何要攻打齐雾山! 正自猜测着,前方传来一个汉子爽朗的笑声。 “秦川!这个贼匪头领让俺捉来啦!” 縻貹左肩扛着昏迷不醒地史策,右手拖着开山大斧走了过来,边走边埋怨地说道:“要让俺说,你非抓活的作甚?直接让俺一斧头砍了,岂不省事。” 走到众人面前,縻貹甩手把史策丢到地上。 史策吃痛叫了一声,刚清醒过来,早有士兵过来将他捆绑结实。 他挣扎着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神秘面具人,嘶声吼道:“你到底是谁?为何要攻打我们山寨?” 秦锋没有理会他,转身继续向前走着,似乎在寻找什么。 史策瞥见身旁的孟宾,双目怨恨地瞪着他,问道:“孟宾,你和王虎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他还以为这场灾祸是孟宾和王虎引来的。 孟宾嘴被堵着自然没法回答他。就算是嘴没被堵着,他也不知该如何作答,索性没有理会史策。 过了片刻,就见鲁智深拖着月牙铲,满脸杀气的大步奔了过来。 见到众人,鲁智深和秦锋连招呼都不打,举起月牙铲就朝着史策身上戳去。 “你这鸟贼人!” “鲁提辖!” “提辖哥哥!且慢动手!” 时迁和秦锋同时开口喝止,说话间时迁手中的锥枪倏地刺出,点在月牙铲的铲刃上。 鲁智深听到秦锋的声音,一下子醒悟过来,借着时迁点在铲刃上的力道,把月牙铲猛地往下一压。 就听见“砰”的一声,月牙铲直接插入史策脚前的地上,直没入了七八寸。 史策脚下一软,瘫倒在地。 “你们到底是谁?就算死也得让我死个明白!”史策壮着胆气,梗着脖子质问道。 “我们是梁山好汉!”时迁回答了一句。 “梁山?”史策的神色间有些委屈,又有些气闷地问道:“咱们同为绿林好汉,你们梁山为何要犯我齐雾山?” 鲁智深听到这话,飞起一脚踹在史策的胸膛上,口中怒骂道:“你这鸟贼人,当真以为自己做的腌臜事儿没人知晓?你这等好汉,洒家恨不能见一个宰一个!” 说着,他犹不解气,又要去打史策。 秦锋拉住了鲁智深,郑重地问道:“提辖哥哥,可是找到了?” 鲁智深虎目含恨,说道:“找到了。这齐雾山的确做着略卖人口的勾当。” 略卖,就是劫掠贩卖的意思。 在宋代之前,中国一直存在着“奴婢贱口”的制度。奴婢在律法中被划入贱民,不具备“国民”身份,而是主家的一种私有财产。奴婢是可以牵到市场上任意买卖的。例如《唐律》中便明文规定:“奴婢贱人,律比畜产”。意思是贩卖奴婢和贩卖牛羊没有区别,都是合法的。 与此同时,中国历朝历代都有非法的人口交易,叫做“略卖人口”。 到了大宋之后,“奴婢贱口”的制度被废除。奴婢和主家的关系不再是依附关系,而是雇佣关系。例如张贞娘的使女锦儿,从律法上讲她是具有自由身的。大宋律法规定:雇佣奴婢必须订立契约,写明雇佣的期限、工钱,到期之后,主仆关系也就自动解除了。并且律法中还特意提到“雇人为婢,限止十年。” 这意味着以前合法的奴婢贱口买卖,到大宋已经是非法的了。可即使大宋律法对于略卖人口惩罚极其严厉,仍有一些人铤而走险。 天机营自成立开始,秦锋就一直叮嘱时迁收集周围山寨的情报。之所以首先选择齐雾山,就是因为天机营探查到他们私下里竟做着略卖人口的勾当。 史策听到鲁智深的话,扯着嗓子大声说道:“你们就因为这个犯我山寨?我们是略卖人口,可你们不也是杀人放火吗?都是盗匪,谁能比谁干净?” 秦锋可没心思和对方辩解谁对谁错。 “做人没有底线,与禽兽何异?”秦锋说着,冲着鲁智深问道:“提辖哥哥,那些被略卖的孩童被关在何处?快带我过去看看!” 鲁智深阴沉着脸,迟疑着说道:“哥哥,你还是不去为好!” 听到鲁智深的话,秦锋的心底发寒,一股无名的恐惧悄然升起。 究竟是什么样的场景,能让一身是胆的鲁智深说出这话? 他在担心什么? 秦锋不敢深思,朗声说道:“无妨!提辖哥哥带路便是!” 鲁智深没有再劝,领着秦锋等人向后山走去,史策和孟宾被押在最后。 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众人来到一个小院子。刚走进院子,就传来一阵疯狂的狗吠声。就见东面角落里拴着七八只体态健壮的大狗,在北面有一排矮小阴暗的牢房,西面有几间草屋看不清里面是什么。 院子的预备军士兵见到秦锋,都迎上来见礼。 秦锋注意到这些人的脸上都带着压抑不住的恨意和杀机。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步向牢房走去。 还未走到牢房前,一股腥臭难闻的气味就袭入他的鼻中,饶是他心有准备也差点当场吐出来。 秦锋无法形容这种难闻的怪味到底是什么,似乎夹杂着腐烂的恶臭、变质的血腥、屎尿呕吐的混杂物。 更让秦锋难以忍受的是,这种气味竟然钻进他的双目中,熏得他的眼睛一阵阵刺痛。 这里面真得有人吗? 第59章 恨不隔夜 秦锋强忍着恶心走近几步,一排牢房中大部分里面都空着,只有一间狭小的牢房里面关着十几个瘦弱的孩童,旁边两间牢房里面好像还分别关着两只狗。 这些孩童衣裳褴褛,小一些的只有四五岁,大一点的也不过七八岁。他们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睁着一双双麻木而又恐惧的眼睛正望着秦锋。 牢房的大门早就打开了,可他们都躲得远远的,没有一个人敢踏出一步。 “出来吧!你们得救了!”秦锋站在牢房前,和蔼地说道。 牢房里面的孩童没有一个动身的,反而一个个更加惊惧地拼命往后缩着瘦小的身躯。 秦锋拉开牢房,刚想走进去。他的左脚还没落下,牢房里面陡然响起一个个孩童凄惨而惊恐的哭叫。那声音中充满了无助和绝望,仿佛他们见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 “哥哥!”鲁智深快步上前拉住秦锋,小声说道:“没用的。洒家想要进去,他们也是这个样子,看样子是被吓坏了。洒家已经让人给他们炖些肉羹来吃。” 秦锋点了点头,转身便要往回走,目光无意间扫过隔壁牢房的那只狗。 突然,他又飞快的转过身,力道之猛,扯得他的脖颈隐隐作痛。可他却顾不得这些,只是死死盯着匍匐在冰凉地面上的那只狗。 养过狗的人都知道,狗的眼睛和人的眼睛是不一样的。狗的眼睛眼白很少。 可眼前这只狗,他的眼睛,分明是人的眼睛! “快把牢门打开!” 秦锋急声怒吼,他没有发觉,他的声音已经变了样。 鲁智深不知秦锋的神色为何如此激动。 听到秦锋的话,他举起月牙铲一把将牢门上的锁链铲断。 秦锋拉开牢门,疾步走了进去,他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这只“狗”,颤抖着伸出右手,双眼渐渐朦胧起来。 即便他认为自己已经变得足够心狠,已经融入了这个世界。 可眼前的这一幕彻底击碎了他的认知,一股前所未有的杀意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为什么一个人可以无知、愚昧、残忍、冷血到这种地步! 造畜,一种后世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巫术,就这么血淋淋地出现在秦锋的眼前。 秦锋转身冲到史策身前,拔出怀里的飞剑,疯狂的在他身上刺着。 史策连声痛呼,死命挣扎叫道:“疯子!疯子!快把这个疯子拉开!” “哥哥,你怎么啦?” 时迁也吓了一跳,匆忙上前抱住秦锋,关切地问道。 秦锋慢慢冷静下来,看着史策浑身上下血流不止,恨声说道:“取最好的伤药,为他治伤!另外,把他的嘴堵上,别让他自杀。” 縻貹摸着脑袋不解地说道:“秦川,你一会儿让活捉他,一会儿你又要杀他,现在还要给他治伤。你到底想干吗?” 此战梁山受伤的士兵不少,伤药给自己人用都怕不够,用到这种人身上岂不是浪费? 秦锋没有理会縻貹,他深吸了两口气,重新走到牢房里,把那个被残害的人抱了出来。 鲁智深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不等秦锋吩咐,就砸开另一个牢房,只是另一个牢房里面的“狗”已经死去多时。 预备军的士兵们从草屋里找出一张桌子,铺上草席,秦锋将怀里的人放到桌上。 那人的气息微弱,已经到了弥留之际。 秦锋没有再看史策,他怕自己会忍不住直接宰了他。 “告诉我,为什么?”秦锋指着孟宾厉声问道。 时迁上前撕下孟宾口中的破布。 孟宾惊慌地辩解说道:“回头领,这都是史策干的。他不知从何处寻得造畜之术,试了许多人总是不成。” 造畜! 这个词一说出口,鲁智深、时迁等人都是面色大变。 “畜生!”鲁智深破口大骂,叫嚷道:“哥哥,这等腌臜畜生留着作甚!” 他现在已经完全明白了,为什么牢里那些孩童见到有人打开牢门就会绝望的大哭大叫。 恐怕他们已经见过多次同伴被拉出去,之后被扔到另外牢房的时候已换了一身模样。 秦锋咬牙切齿地说道:“提辖哥哥勿恼,天理循环,报应不爽!我们梁山既然要替天行道,这等恶人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我问你,这些孩童你们都是怎么拐来的?”秦锋盯着孟宾,补充了一句:“千万不要对我说谎!” 孟宾摇着头,连声说道:“不敢!不敢!” “此地向西二十余里外有个小王庄,那庄上有个大户唤做王太公。这些孩童都是他手下庄客提前查探之后,我们下山偷来的。王太公有时也会偷些妇人孩童交给我们拿去略卖。那王虎就是王太公的远房表侄。” 秦锋命人把史策和孟宾先带下去仔细看管起来。等肉羹熬好之后,他亲自端了一碗来到桌上那人的身前。 那人年纪很小,看不出是男是女。 秦锋舀了一勺肉羹轻轻吹了吹,小心翼翼地放到他的嘴边。 那人挣扎着张开嘴巴,却无力再咽下。 秦锋正要把汤勺的肉羹喂入他的口中,就见他的双眼募地睁大,瞳孔慢慢散开。 秦锋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一步,手上的碗勺无力地摔在地上。 “哥哥!”时迁扶住秦锋,关切地唤了一声。 秦锋摆了摆手,喃喃道:“我没事。时迁兄弟,安排两个兄弟为他们清洗干净,寻个好地方安葬了吧。” 牢房里的孩童在肉羹的吸引下,一个个颤巍巍地爬了出来,鲁智深吩咐身上衣服干净的士兵们一人照顾一个孩童。他则拉着縻貹找地方洗澡去了,他怕这一身血污会吓到这些小孩。 吃过肉羹之后,所有的孩童都清洗干净,换了身衣裳。山寨并没有小孩的衣物,就算是身材矮小喽啰的衣裳穿在孩童身上仍是太大了。而且不管怎么劝说,这些孩童仍是聚在一起,不敢散开。秦锋只能由他们了。 这次攻打齐雾山,梁山预备军三百人,死了四十六人,伤了一百零三人。跟随时迁出来的十个天机营士兵,死了五个,重伤三个。头领中吕方受了轻伤。 所有的齐雾山喽啰的尸体都是就地掩埋,梁山士兵的尸体都火化了装到坛子中方便带回梁山统一安葬。 原本在山下看守俘虏的士兵留下五六人看守太平车,其他人押送着俘虏来到山寨。山下山寨总共俘虏了二百一十多个喽啰。 秦锋等头领来到草厅中,稍作修整,士兵们则杀牛宰羊,生火做饭。 坐定之后,秦锋皱着眉头忽然说道:“兄弟们,齐雾山虽然已经被我们打败。可是小王庄的王太公依然逍遥。此人不除,我心难安!” 鲁智深附和说道:“哥哥说得是!洒家也憋得一肚子闷气,难以消解!不如我们下山为民除了这一害。” 吕方大声说道:“略卖人口,其罪不赦!我同意鲁提辖的提议。” “既然如此,我们用过午饭之后,便下山直取小王庄。” 说着秦锋转头看向时迁:“此番还要劳累时迁兄弟带人先去探路。” “义不容辞!”时迁拱手说道。 他连午饭也顾不得吃,寻了几个冷馍,带上两个天机营的兄弟下山去了。 【ps:有一记载,北宋末年,官府抓到一名造畜的人贩,判三千刀凌迟。】 第60章 王大善人 吃过午饭,秦锋点起一百个预备军士兵,带着鲁智深和縻貹向西赶往小王庄。 由于没有足够的马匹,一百多人聚在一起走在路上太过引人注目,三人便各领着一队人马依次而行。每一队又各自分成三五人或七八人一伙,所有人都带着腰刀。 队伍的最后是两辆太平车。其中一辆太平车上是史策和孟宾,两人被捆绑严实了,套着布袋放在车上。另一辆车上装的是齐雾山上救的孩童们。每辆车各自安排了五个士兵护送。 太平车虽然平稳、载重量大,可速度实在太慢了。 至于吕方就留在齐雾山上负责照顾受伤的士兵,收缴钱粮物资。 一行人走了一个多时辰,小王庄已经出现在视野中。 时迁远远望见秦锋,策马迎了上来。 “哥哥,我已经摸清王太公的庄院所在。只是小王庄内有两百乡兵,那王太公素有名望,人皆唤他作‘王大善人’。那雷泽县城距此不过三十余里,我们是否要从长计议?” 秦锋听着时迁的话一脸讶然。 他本以为王太公做着略卖人口的勾当,定然是个为祸乡里的恶霸。那他就可以像上次夜袭西陈村那样直取贼首,速战速决了。 可没想到他竟是个伪君子。如此倒生了不少麻烦。 若是选择强攻王太公的庄院,以对方的名声村民很有可能会出来保护,更何况小王庄内还有两百乡兵。 如果等两辆太平车到来,把齐雾山上救的孩童和史策、孟宾推出来揭发王太公的恶行? 不妥! 倘若那些孩童中没有小王庄上的人,恐怕会被王太公反咬一口。 毕竟一方是村中熟知的大善人,一方是一群陌生的贼匪,村民会相信那个,根本就不是个选择题。 雷泽县城到小王庄只有三十里地,一个来回再加上知县处理的时间,算下来他们最多有三个时辰的时间。 怎么办? 秦锋一时之间也没想到好办法,他心里不由地暗自感叹。 梁山若是有个军师就好了。 很快鲁智深和縻貹带着人陆续赶到,秦锋也把小王庄的情况讲与两人听。 “怕个甚!”縻貹满不在意地说道:“让俺带人直接杀过去就是了,俺看谁敢拦俺!” 鲁智深拍了縻貹一巴掌,说道:“你这厮懂什么。若是那腌臜恶霸,洒家砍也就砍了。只是那些贫苦的百姓,洒家如何下得去手?” 秦锋点头附和道:“确实如此。我们梁山做的是替天行道的好事,那些村民也是受人蒙蔽,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对他们动手。” “哥哥,我们是否等晚上夜深再动手?”时迁提议说道。 “不可!齐雾山上肯定有王太公的眼线,说不定他现在已经知道我们攻下了齐雾山。晚上他定然会加强防备,可他料不到我们会如此胆大。我们现在就是要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一百多人聚在一起目标太大,若不及早行动,定会被人发现。 “这样吧。我们先分散开来进入小王庄内,等人差不多到齐后突袭王太公庄院。” 王太公的庄院是一定要打的,既然一时想不到好的办法,秦锋决定偷袭强攻。 “时迁兄弟可以带几个兄弟故作闹事,引开王太公庄院附近巡视的乡兵。” “提辖哥哥一个人可装作行脚僧人先去王太公庄上化缘,到时方便里应外合。” “縻貹兄弟和我一起,见机行事。” “偷袭的第一时间,一定要夺下庄院大门。” “不要和乡兵纠缠,依托庄院防守。” “所有预备军的兄弟互相检查一下,衣裳上的血渍寻些路边的积雪污泥掩盖一下。” ...... 秦锋一边在脑海中推演着各种可能,一边逐条安排下去。 “哥哥,是否等等后面的太平车?”时迁开口问道。 “不必了,太平车起码还得半个时辰才到。兵贵神速,你留下天机营的两个兄弟在此等候即可。” “如果没有问题,行动!” 小王庄虽然名字上有个小字,可村里足有五六百户人家。王太公的庄院在小王庄村口,原本周围的民舍早都被他买了下来,庄院已经阔建过几次。 对此小王庄的村民并不抱怨,反而盼着王太公的庄院能多阔建几次。因为每次庄院阔建,王太公总会雇佣些村民,庄院阔建完成后更会在村里大摆席宴。 席宴之上多是一些炖菜,里面熬着肥油,偶尔能吃到一小块猪肉。也是因为平素喜爱摆村宴,村民无不称赞,王太公才落了一个王大善人的名号。 鲁智深来到王太公庄上,一个庄客禀报庄上管事。管事让人把鲁智深带到院中门口值守的耳房,差人送来两张干饼,一碗热水便打发了。 好在鲁智深并非真来化缘,要不然非得掀桌子不可。 秦锋在王太公庄外四处打量着,眼见预备军的士兵们分散在周围到了差不多七七八八。 村里一队值守村口的乡兵队头看着村里忽然多出来这么多陌生面孔有些生疑。他正要带人过来盘问,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打砸之声,似乎有人再闹事,当即带领乡兵赶了过去。 “动手!” 秦锋低声说了一句,带着縻貹大步走向王太公庄院的大门。秦锋一动,四周的预备军也陆续快步走来。 王太公庄院门外一条长凳上,四五个庄客懒散地闲聊着。看见两个陌生人走上前,他们也没站起来,其中一个庄客懒洋洋地问道:“你们是哪里来的?要找何人?” 见两人也不搭话,直往里闯,长凳上的庄客都围了上来。 当先的庄客抓住面具汉子的衣襟正要开口喝骂,突然觉得腹中一片冰凉,随后就是一阵绞痛。他低头看去,只见小腹上插着一把开着血槽的短剑,鲜血流淌不止。 “杀......杀人啦......”旁边的几个庄客见状吓得目瞪口呆,一个庄客刚叫出来,那个魁梧的汉子拔出腰刀已将他砍倒。 秦锋第一个冲进大门,回头握着滴血的飞剑招手喝道:“杀!” 一个个预备军的士兵越过秦锋,往庄院里面冲去。 鲁智深在耳房听见动静,冲到庄院中,拿着腰刀拦住赶来的庄客砍杀起来。 秦锋等最后一个预备军士兵进入庄院,转身关上大门,插上横门。 庄院外大街上见到此情景的村民们纷纷四散呼救,秦锋已无力顾忌。 时间,三个时辰! 第61章 破庄 客厅中,王太公正设宴招待三位客人。 其中两人是小王庄乡兵的都头:李都头和张都头。另外一人是家中聘请的教师唤做周彪,自言一身枪棒功夫甚是了得。 他已经得到消息,一伙贼人攻下齐雾山,他的侄儿王虎被贼人所杀。 请来三人也是想着提醒他们,近期加强防卫。虽然他不认为那伙贼人会找上自己,可小心无大错,谨慎一点总是好的。 几人正吃着酒,忽然听到庄院中传来急促的狗吠声和混乱的厮杀声。 “出去看看,何事如此吵闹。”王太公面露不悦之色,瞥了一眼旁边伺候的老都管。 老都管附身应了声,刚要出去就见一个庄客神色慌张地闯了进来。 “老太公,祸事啦,祸事啦!有一伙强贼杀进庄里来了。” 王太公心中咯噔一下,匆忙起身问道:“可曾看清那贼人有多少人马?” 那庄客回答说道:“小人粗略一看,起码五六十人。” 五六十人虽然不少,可小王庄有两百乡兵,他家里还养着百十来个庄客,如此一想,王太公心中稍安。 李都头此时也笑着站起身来安慰道:“太公莫慌!这青天白日的,我倒要瞧瞧是哪里的贼人胆敢如此猖狂?” “不错!太公,你且宽心,有我周彪在此定能护得庄上周全。”周彪也不甘示弱地站出来。 “如此甚好!就劳烦三位了。若能击败贼人,劣丈必有重谢。”王太公感激地瞧着三人笑着说道,他的心里却泛起一个念头。 这闯入家中的贼人和夺取齐雾山的贼人是否是同一伙人? 若不是同一伙人,未免太过于巧合了。 可若是同一伙人,那他们来的目的,可就...... 等周彪和两位都头都走出客厅之后,王太公唤来老都管在他耳边轻声叮嘱起来。 秦锋关好大门之后,鲁智深和縻貹都已不知去向,他只好先留下二十多个士兵把守门口,随后从地上捡了根哨棒向庄院中追了过去。 由于是白天,鲁智深和縻貹带人闯入正院的时候,庄客们正在院中操练。 一百多个庄客大眼瞪小眼的瞧着这五六十个突然冒出来的贼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鲁智深飞快地扫了一眼,对縻貹说道:“縻貹兄弟,这里交给你了。洒家带人去捉那王老儿。” 縻貹握着腰刀拍了拍胸膛,嘿嘿笑道:“鲁达哥哥放心前去,这里交给俺啦。” “好!速战速决,勿要多做杀戮!” 鲁智深又嘱咐了一句,带着十几个预备军士兵从旁绕过去前往后院。 “杀!” 人群中,也不知谁先吼了一嗓子,两帮人混战在一起。 王太公庄上的庄客们虽然数量占优,可毕竟没有多少实战经验。操练个队形、刷个花架式倒是在行,真刀真枪拼杀起来总是弱了几分气势。 而反观梁山预备军的士兵,今天刚经历了两场血战体力上不是巅峰,可一个个杀气如龙。尤其是冲在最前的縻貹,手下无一合之敌。跟在他身后冲杀的士兵,胆气都比平日里多了几分。 周彪引着李都头和张都头出了客厅向正院走去,他知道庄上的庄客们这个时间正在正院中操练。 三人刚要走进正院,迎面就见一个胖大和尚带着十几个贼人杀气腾腾地奔了过来。 苦也! 这帮贼人怎得如此之快! 两个都头彼此对望了一眼,心里暗暗叫苦。 他们本想着唤来庄上庄客们,凭借一百来人怎得也能拖得一时半刻。等村里乡兵赶到之后,里应外合把这伙贼人一网打尽。可没想到这伙贼人来的这么快,庄客们竟然没拦住他们。 更糟糕的是,那和尚一看就非易于之辈,他们现在手无兵刃,如何应敌? 李都头和张都头也不说话,转身就往回跑。 周彪反应稍迟,刚要转身就见那胖大和尚已冲到面前。 “且慢动手!”周彪高声喝道:“你这贼人可敢放下兵器与我公平一战?” 鲁智深无语地冷笑一声,挥刀向对方砍去。 周彪侧身闪避,口中急呼道:“且慢!我愿投......” 话未说话,就被鲁智深一脚踹倒,之后跟着的士兵围上前补了几刀。 王太公跟老都管出了客厅,就见两个都头神色匆匆地又跑了回来。 “两位都头?你们这是?”王太公上前一步不解地问道。 “太公莫要多问,快从后门离开!”李都头拉住王太公就走。 鲁智深望见几人,大步追了上来:“直娘贼!哪里走!” 王太公回头一瞧,唬得手脚发软。 这个贼和尚好生凶残! 一个出家人,手持滴血的腰刀,衣裳沾满了血渍,一双恶狠狠的眼睛便是那正欲择人而噬的大虫见了都要畏惧。 “两位教头,你们可要救一救劣丈啊!”王太公紧紧抓住两个都头的衣裳,颤声说道。 縻貹拔刀砍倒一个庄客,正欲上前了结对方。就听见后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弃械伏地者,不杀!” 倒地的庄客听见这个声音,慌忙丢下手中的兵器,可怜兮兮地望着縻貹连声求饶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投降了。” 縻貹转身看去,就见秦锋手握一根哨棒正和两个庄客斗在一起,一边打斗一边高喊道:“弃械伏地者,不杀!” 眼见一个庄客偷偷摸摸地挥刀劈向秦锋的背后,縻貹猛地把手中腰刀掷了出去,正中那庄客的小腹。 旁边两个庄客见縻貹手中没了兵器,壮着胆子各挺朴刀杀了过来。 縻貹左躲右闪,双手猛地探出抓住朴刀木杆,大喝一声,反手用力一戳将木杆顶到两人身上顺势把两人挑了起来。 四周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众庄客无不骇然失色,预备军的士兵们激动地血脉贲张。 “我降了!” 一个庄客脸色惨白地抛下兵器,剩下的庄客们争先恐后地弃械跪倒在地。 “我投降!” ...... 秦锋和縻貹押着投降的庄客们来到前院大门处,只见时迁不知何时来到庄内,正站在庄上围墙上与外面的乡兵对峙。 “哥哥!王老儿一家让洒家捉来了。” 鲁智深带着十几个士兵驱赶着一帮男女老幼走了过来。 王太公看着贼人拱卫的面具人,心知对方是贼人头领。 他暗自咬牙上前几步,悲声说道:“大王,小老儿向来与人和善,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大王若是前来借粮,但将我家财取去,望请大王高抬贵手,切莫牵连无辜。” 秦锋盯着白发苍苍、慈眉善目的王大善人,心里不由地想起牢房中哪一双双绝望而又恐惧的眼睛。 “举头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你当真以为这世间不会有报应吗?” 第62章 罪不容恕 王太公听着秦锋的话心中一颤,面上神色不变,恭敬地说道:“大王的意思,小老儿不懂。若是大王愿意收手离去,小老儿情愿拿出一万贯钱财孝敬大王,并为大王作保,让村里乡兵放大王离去。小老儿保证事后不会去官府告发。” 一边是一万贯钱财,一边是拿乡兵官府威胁。 若是没有见到齐雾山那些可怜的孩童的悲惨遭遇,恐怕秦锋就会接受他的提议了。 “这两位是乡兵都头,他们也可以作保。”王太公生怕秦锋不相信,又把两个都头给推了出来。 李都头脸上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说道:“我可以作保。” 张都头紧接着附和道:“我也愿意,只要头领肯离开,一切都好说。” 秦锋冷笑了一声,说道:“可惜,你们愿意放过我,我不愿放过你。” “王太公,你跟齐雾山的贼匪勾结,略卖儿童,当真以为可以瞒得住世人吗?” 略卖儿童! 这话一出口,李都头和张都头都变了脸色。 在大宋略卖儿童可是重罪。宋人谁不知道“略人之法,最为严重。” 按照《宋刑统》,“略卖人为奴婢者,绞;为部曲者,流三千里;为妻妾、子孙者,徒三年;因而杀伤人者,同强盗法。” 简单说就是,如果略卖他人作为奴婢的,判处绞刑。作为下人的,判处流放三千里。作为妻妾、子孙的,判处三年监禁。如果杀害或伤害被略卖的人,处罚相当于强盗法。大宋强盗法最轻是死罪,最重是凌迟。 王太公是村里的大善人,远乡近邻谁人不知! 这群贼人竟然诬陷王太公略卖儿童,其心可诛! 王太公正要辩解,就听见大门外传来一阵铜锣声。随后有人砸着大门高声叫嚷。 秦锋拉住时迁,在他耳边低语几句,时迁频频点头,然后带着十几个士兵转身向院中走去。 “打开大门!” 秦锋冲着守护在大门前的预备军士兵吩咐了一声。 大门刚一打开,就见一队队乡兵各执兵器步履整齐的站在大门外,旁边的村民很多都拿着农具高声咒骂着。 “你们这群贼寇,快放开王大善人!” “天杀的贼人,王大善人这么个大好人,你们都来借粮。真是罪该万死!” “两位都头也被贼人抓啦!救出都头!” 鲁智深丢下腰刀,上前来到大门口大声解释道:“乡亲们别让这个王老儿给骗了。他与贼寇共谋,略卖人口,是个大恶人!洒家本是延安府老种经略相公帐下提辖鲁达,岂会欺骗你们!” “你这贼和尚休要污言!小王庄上谁人没受过王大善人的恩惠,岂容你空口污蔑?况且你若是提辖为何在此做了贼人?老身一把年纪,也不惧畏你们。”一个年过七旬的老婆婆拄着拐杖愤怒地盯着鲁智深。 “就是!王大善人是菩萨心肠,怎会做那伤天害理之事!” “打死贼人,救出大善人!” 鲁智深目瞪口呆地望着群情激奋的村民。 他向来嫉恶如仇、除暴安良,便是面对千军万马也从不畏惧,可此刻面对眼前这群不明是非的村民却是束手无策。 秦锋走上前拍了拍鲁智深的肩膀,宽慰道:“提辖哥哥勿恼,是非曲直自有公道。” 说完,他环视着人群高声问道:“可有会事的人过来答话?” 周围的乡兵聚集了一百六七十人,兵器以棍棒为主,其次为短刀、短剑,弓弩倒是没看见。要不然秦锋也不会轻易站出来。 村民中,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缓步越众而出:“我姓王,是本村的保正。敢问大王是从何而来?” 秦锋冲着王保正拱了拱手说道:“我们是梁山好汉,本无意叨扰贵地。” “只因查探到齐雾山三个头领占山为王,做着略卖妇人、儿童的勾当。我们替天行道,便除了濮州这一害。” “从齐雾山头领的口中我们得知,这王太公与贼人素有勾结,略卖人口也有他的一份。那齐雾山上的三头领王虎,便是他的远房表侄。故此,才贸然来犯。” “此次出兵,不为借粮,只为替天行道!” 王保长躬身向秦锋还了一礼,不卑不亢地说道:“大王,你们口口声声说王太公略卖人口,可有实证?” “自然是有!我们在齐雾山上救回了十几个孩童,正送来贵地,只盼寻到他们的亲眷。”秦锋说着叹了口气又说道:“只是可惜,我们赶到时有两个孩童因为造畜之术已经死了。” “什么?造畜?”王保正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如果这个山大王说的都是真的,那王太公当真是罪不可赦! 造畜者,罪当凌迟! 可这些贼人说的话,又有几分可信呢。 周围的村民听到秦锋的话,也是议论纷纷。 有些人家这几年确实丢过孩子,听着秦锋的话,心里悲痛欲绝。想到自家孩子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会遭受那种残忍的对待,都恨得要把牙齿咬碎。 那些没丢过孩子的村民,大多数不以为意,更多是认为这些贼人是在恶意栽赃。 秦锋见王保正的脸上有些犹豫之色,随即说道:“保正若是不信,可派人去村口查看,有两辆太平车应该已经到了。” 王保正朝着身旁的两个乡兵吩咐了几句,两人快步朝着村口跑去。 “大王,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可否劳烦大王约束手下,勿要造成更多杀戮。”王保正看着秦锋试探着说道。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他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浪费。 只是真要从这帮乡兵和拿着农具的村民中硬杀出去,他一时也下不了决心。 正在这时,背后传来吵闹声,秦锋回头看去,就见时迁和几个预备军的士兵带着三个少女和五个孩童走了过来。 “哥哥,果然不出你所料。这王太公庄上当真有个密室,里面藏着的人都被我们救出来了。”时迁微笑着跟秦锋汇报。 鲁智深在旁边哈哈大笑,冲着四周的村民叫嚷道:“你们看看!洒家之前就说过,这王老儿是个略卖人口的大恶人。你们都不信洒家。现在俺们把他庄上藏着的被略卖的人都救了。你们总该相信了吧!” 村民们面面相觑,从王太公庄上出来的这群人中,他们一个也不认识。 谁知道这些人真是藏在王太公庄上的,还是之前被这群贼人掳掠来的? 王保正遥望着王太公,高声质问道:“王太公,他们说的可是真的?” 鲁智深快步走回去,单手把王太公提到大门前,狠狠摔在地上,怒道:“你这贼老儿,还不从实招来!” 王太公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缓缓扫视着周围的村民,凄然开口道:“老夫为人如何,乡亲们自然知晓。今日老夫不幸落入贼人之手,这些贼人即便找人诬陷老夫,老夫宁死也不会屈服!” “苍天啊!老夫一生行善,何故要遭此蒙厄!” 他心里清楚,若是承认略卖人口,必死无疑。与其如此,还不如一口咬死,或有一线生机。 第63章 名利双收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有一种解释是说,人到临死的时候他说的话都是善意的真心话。 这种说法,秦锋是从来不信的。 他更相信另一种解释,一个人若能在临死之前真心醒悟,也会说出善意的话。 毕竟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死不悔改的人。 所以听到王太公的话,秦锋并不觉得意外。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明知道承认略卖是凌迟的重罪,谁会甘愿认输。 看着总是带着慈祥笑容的王大善人吼出如此悲壮的话语,周围的村民和乡兵无不义愤填膺,纷纷举起了手中的农具或兵器。 “杀了贼人!救出王大善人!” “王大善人,我们相信你!” 王保正总算还保持着一颗冷静的心,他抬手拦住了激愤的乡兵和村民。 “你这贼老儿,真是......真是气煞洒家!”鲁智深左手抓起王太公的衣襟,右手握拳高高抬起。看着王太公一脸正气的样子,他又徒劳地松开了手。 “哥哥,王太公家的财宝我以命人去搜敛了。咱们要不要找机会杀出去?”时迁双目滴溜溜乱转,一边扫视着村民寻找着突破的方向,一边凑到秦锋身前低声问道。 好不容易找到了王太公的密室,密室里面正好也有被拐卖的妇女和儿童,可偏偏这群人中没有小王庄上的人。 即使让这些人站出来指认王太公,村民也不会相信他们。 站在秦锋身后的预备军士兵见此情形,也都拔出腰刀,只待秦锋一声令下,就杀出一条血路。 秦锋冷漠地瞟了王太公一眼。 今天便是满天神佛都站出来,他也死定了! 秦锋的心里已经做好了强冲出去的准备,只是他还在等。 他在等那两辆太平车的到来。 如果那时村民还是不相信,他就只能出此下策。 “踢踏!踢踏!” 正在双方对峙时,两辆马拉的太平车自小王庄东口缓缓而来。 四周围拢的村民们主动让开一条道路,那两辆太平车来到王太公的庄院大门前停住。 秦锋指着两辆太平车对王保正说道:“第一辆车上两个人是齐雾山的头领史策和孟宾,他们可以指证王太公。至于你们信不信,我不想再多言。” “第二辆车上是从齐雾山救下来被略卖的孩童。你们可以看一看,是否有相识之人。” 第一辆的士兵把史策和孟宾头身上的布袋扯了下来,把两人推到秦锋的身前跪倒。第二辆车上的士兵站在太平车前后,村民和乡兵们的目光落在这一个个畏惧的弱小身躯之上。 这些孩童的脸面都已洗的干净,身上穿着肥大的衣裳,一个个无助的挤在一起。更有不少孩童把头深深埋在同伴的怀里,不敢往外看。 “别怕!你们看看这里可有你们的家人?” 一个预备军的士兵温柔地安慰着车上的孩童。 几个孩童听到他的声音,这才慢慢转过头,偷偷向外张望着。 突然,一个凄厉地声音从村民中传来。 “我的儿啊!” 一个三十多岁的农家汉子哭叫着快步冲了过来。 两个预备军的士兵上前拦住了对方。 “是王老四!” “快看!那个孩子不是王老四家走丢的大郎吗?” “前段时间王老四家的大郎走丢了,王老四的浑家一时想不开就跳了井。真是可怜啊!” 四周的村民议论纷纷。 王保正看着王太公的神色也有了变化。 难道这些贼人说得都是真的? “让他过去!”秦锋吩咐了一句。 两个预备军的士兵让开了,就见王老四扑到太平车上,抱住其中一个五六岁的孩童嚎啕大哭。 “我的儿啊!” 那个孩童刚被抱住的时候,犹如从水中捞起的鲤鱼一般拼命挣扎。听到王老四的声音,他才慢慢停止下来。 “阿爹!” 小孩怯生生喊了一声,钻进王老四怀里大声哭了起来。 仿佛哭声会传染,车上的孩童一个个都悲哭起来。那稚嫩的哭声让闻者无不揪心。 过了许久,两人才止住哭声。 王保正走过来拍了拍王老四的后背,说道:“老四,别哭了。大郎找回来是好事,应该高兴。问问大郎,当初到底是如何丢的。” 王老四听到这话,擦干泪水。 是啊! 儿子找回来了,可浑家却为此死了。这个仇,必须要报! “大郎,你可还记得当初是如何走丢的?”王老四抱起儿子柔声问道。 那小孩听到这话,在王老四的怀里扭动着身体偷偷向四周寻觅着,慢慢他伸出了右手食指,指向一人。 众人的目光顺着小孩的手指方向望去,就见前方站着一人。 正是王大善人王太公! “嗡”的一声,村里炸开了锅。 王保正大声追问了一句:“当真是王大善人诱拐了你?” 那小孩仿佛受了惊吓,扎进王老四的怀里,浑身颤抖起来。 王老四心疼地紧紧抱住儿子。 这一刻他忽然想起了之前那些贼匪说过的话,齐雾山的那帮贼匪不但略卖儿童,还用那恶毒的造畜之术。 想到他的儿子差点遭遇那可怕的对待,王老四整个人都疯狂起来。 “王老贼!” 王老四抱着儿子冲着王太公嘶声怒吼。若非抱着儿子,他定要把“王大善人”生吞活剥。 其他丢过孩子的村民,这时候也想起了贼人的言语。 他们这一刻宁愿相信自己的孩子已经被略卖他方了,也不愿去想象那被造畜之人中有他们熟悉的身影。 一帮疯狂的村民要冲上去与王大善人拼命。 王保正快步上前,拦住了悲怒的村民。 他可不想因为这些人一时冲动,引发乡兵和贼人的战斗。 “静一静!大家听说我!” 秦锋站了出来高声开口喊道。 这一刻,四周望向他的目光中,多了不少的感激。更有不少人神情尴尬而又羞愧的看着他。 王老四放下怀里的儿子,跪在地上给秦锋重重磕了几个响头。 “大王,是小人之前有眼无珠,错信了人。小人向你告罪,多谢大王救回我儿。” 王保正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大王,你是个仁义之人。此次若非大王仗义出手,我小王庄日后还不知有多少人会骨肉分离。此事该如何定夺,还请大王裁断?” 王太公背景深厚和知县相公一向交好。若是他贸然揭发王太公的罪行,怕是会得罪知县相公。至于王太公略卖之事背后是否仍有靠山,他不想去猜。 如果能借助这帮贼人之手了结此事,倒能省却不少麻烦。 王保正的意思,秦锋心里明白。对此,他倒没有意见。 王保正不愿惹麻烦上身,而他欲借此事树立梁山“替天行道”之名,更何况还有王太公的万贯家财。对梁山来说,此事可谓名利双收。 秦锋就在王太公庄前,让孟宾详细讲述了一遍齐雾山和王太公勾结的往事。王大善人此刻仍口中连呼冤枉,却不会有人再相信他了。 “哥哥,既然事情已然明了,就让洒家砍了这两个鸟贼!” “且慢!造畜者,罪当凌迟!我们都是讲法之人,便按律法来处置吧!” “秦头领,饶命啊!你答应过饶我一命的。” “我只说要看你的表现。你的表现,我很不满意!” ...... 第64章 退回齐雾山 时间已经过去快两个时辰了,秦锋带着梁山人马离开小王庄赶往齐雾山。小王庄的村民和乡兵们都未阻拦,需要防备的就只剩下雷泽县的官兵了。 王太公、史策、孟宾都已经得到了应有的下场,王太公的家人和受重伤的庄客,留给了小王庄的村民宣泄怒火。没有受伤的七十多个庄客被梁山当俘虏带走了。 王太公的家财,梁山取走了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和十几匹马等容易携带的物品。至于粮食、鸡鸭牛羊、油盐酱醋、锅碗瓢盆之类的东西,都让悲愤的村民和乡兵抢夺一空。大门上的铜钉都被人给撬了下来。最后也不知谁放了一把火把整个庄院都烧了。不出意外的话,这笔账是算在梁山贼人的头上。 齐雾山上救下的孩童,除了王老四的儿子,其他人都没人认识。再加上从王太公家里搜出来的五个孩童,总共有十八个孩童无人认领。把他们交给小王庄的王保正,秦锋并不放心。于是他挨个询问了十八人的名姓,找了张纸记录下来,并简单写上众人的相貌。 这张纸秦锋留给了王保正并郑重告诉他,日后若有他们的家人想要找他们可以来梁山寻人,梁山绝不阻拦。 至于王太公庄上的三个少女,她们都是外乡人,秦锋就把他们暂时留在了身边。 孩童和三个少女坐了两辆太平车,还有三辆太平车上装着一箱箱财物。车队最前方是一队预备军士兵开路,四辆太平车的后面是时迁带着预备军的士兵押送的俘虏,最后面是秦锋和縻貹、鲁智深领着三十人押送一辆太平车殿后。 三辆太平车看似不多,可是梁山带走的都是最容易携带的值钱东西,总价值超过了七万贯。最不值钱的就是最后一辆太平车上的铜钱,五六个大箱子总共才不到五百贯钱。 行出去八九里地,秦锋让时迁加快速度先行,他带着縻貹和鲁智深押送着最后一辆太平车放缓了速度。 因为梁山马匹比较少,预备军的士兵并未教授过骑术。所以除了秦锋三位头领,其他人都是步行。 算算时间,如果雷泽县真得派官兵前来,差不多快到了。 又走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后面一队官兵疾行追了过来。鲁智深粗略扫了一眼,对方人数大概在一百六七十人,便把这个情况告诉了秦锋。 以三十个预备军士兵去阻拦一百六十个官兵,五倍的差距还是挺大的。不过秦锋并没有打算和对方硬拼。 他命人把车上的箱子打开,一路上往外撒着铜钱。 铜钱虽然看似不多,可毕竟是白捡的。 捡到两个铜钱,就可以买一个热腾腾的包子。捡到十个铜钱,就可以喝上一碗美味的肉羹。若是捡上三十个铜钱,赶个早起就可以买上一份猪羊的下山打打牙祭。 这些铜钱县尉、都头看不上,下面混饭吃的衙役可是看在眼里的,尤其是这铜钱只要他们一弯腰就可以捡到。秦锋不相信他们不动心。 追回王太公家的家财,那是公家的。路上捡到的钱财,那是自己的。 就算一开始在县尉、都头的威势下,这些衙役不敢不追上来。可只要有一个人附身去捡铜钱,其他人很快就会效仿。 大家同样的身份,凭什么别人可以拿,我不可以拿?都是捡钱,凭什么你不管别人,要来管我? 这就是人性! 果不其然,后面追来的官兵队形渐渐变得混乱。过了好半晌,官兵才重新集结,追了过来。 秦锋索性让预备军把太平车上的箱子连带铜钱都抛了下来。众人轻装上阵,又往前跑了一阵,齐雾山已在眼前。 眼见三四十个骑马的官兵当先追上来,鲁智深勒住马大声说道:“哥哥先行,洒家去冲杀一阵。” 说着,他拔出腰刀,冲着官兵杀去。 “俺与鲁达哥哥同去!”縻貹跟秦锋打了个招呼,调转马头紧跟鲁智深而去。 预备军的士兵纷纷停了下来,却听见秦锋叫道:“不要停!继续赶路!” 今天经过连续的战斗和奔袭,他们体力消耗太大,此时冲上去以一打五只能送死。 吕方接应的人马,应该就在附近埋伏了。 预备军的士兵加快脚步往齐雾山的方向跑去。秦锋回头看去,只见鲁智深和縻貹仿佛两杠长矛将追来的官兵凿了个对穿。两人过后,七八个官兵从马上掉了下来。剩下的官兵各持兵器,纵马杀向两人,后面步行的官兵也加快了前行的速度,想要合围两人。 鲁智深和縻貹并未理会后面的步军,转马又向着骑马的官兵杀去。两人已经看得清楚,领兵的县尉躲在步军之中,步军人数众多,又配备弓箭,他们两个都没有趁手的兵器,冲上去有点冒险。 另外一个主要的原因就是他们两个都有些担心秦锋的安全。若是他们两个放开手脚大开杀戒,这些官兵乘机攻击秦锋,可就得不偿失了。 鲁智深和縻貹两人再次冲锋,杀散了骑马的官兵,这才追上了秦锋。 县尉和都头收拢了败兵,眼见天色已晚,而且已经追到了齐雾山的范围,心里开始纠结。 他们已经从小王庄上知晓,梁山贼人夺下了齐雾山,再追上去怕中了贼人的埋伏。可一想到王太公的家财,又不舍得。虽然这些家财是要上交的,可他们拼死拼活夺回来,抹去一部分总不过分吧? 正在这时,齐雾山上突然响起一阵铜锣声响,随后就是一阵阵呐喊声。一个红衣小将手持方天戟带领一队人马纵马杀了过来,在他身后的山林深处一面面旗帜招展,不知藏了多少人马。 “县尉,贼人有埋伏,咱们撤吧!”都头方才在马上被鲁智深杀破了胆,看到对方还有伏兵不禁胆怯,慌忙劝道。 “撤!快撤!”县尉满腔的贪念顿时消散,高呼着转身就逃。 追赶的士兵们本就惦记着路上错失的铜钱,听到这话一个个撒丫子就往回跑。刚才不少眼见的官兵可是看到那几个大箱子中还有不少铜钱。 一天三战,纵然是鲁智深和縻貹停下来后也感觉有些疲惫。 出门在外,晚上秦锋并没有大摆酒宴,而是安排人马两波互换着守护山寨。况且山上还有二百八十多个俘虏,一旦不小心极有可能遭到反噬。带回来的孩童,还是安排在一个房间里。那三个少女,秦锋也特意叮嘱了,千万不能让人给祸害了。 第65章 宋江纳妾 第二天,梁山人马吃过早饭便整理山寨财物,下山返回水泊梁山。 此次先攻齐雾山后打小王庄,梁山出征的三百名预备军,只剩下两百三十八人,其中大半士兵都有伤在身。可这次的收获同样不菲,齐雾山加上王太公庄上,财物加起来价值已过十万贯。相当于梁中书孝敬给老丈人的生辰纲了。 当时急于脱身,王太公庄上的粮食并未带走。齐雾山山上虽然有一千六百多石米粮,可秦锋他们却并没有这么多车马运送。十八辆太平车中一辆载着孩童和少女,三辆载着重伤员,还有四辆装着金银珠宝等贵重物品,剩下的十辆太平车只带走了不到两百石粮食。 一行人中最麻烦的就是二百八十多个俘虏,若是路上遇见官兵盘查很难通过。可秦锋又舍不得扔掉这些劳力,只好让鲁智深带着五十名预备军士兵单独押送这些俘虏,并让时迁配合鲁智深在前方探路。 众人兵分两路,行了两天终于有惊无险地返回了梁山。 齐雾山一战,梁山名利双收,鲁智深的名号也打了出去。 两百石粮食对于梁山不过是五六日的口粮,可有十万贯钱财却可缓解梁山的钱财危机。 至于粮食,秦锋决定下山买粮。 一则,买粮可以让梁山和周围势力建立利益关系。虽然这种利益关系并不牢靠,但总比劫掠来的长久。二则,把郓城县、甚至济州府打造成梁山的保护伞暂时迷惑朝廷,可以为梁山争取更多的发展时间。 这笔买卖在秦锋看来很划算。 郓城县有个大户很符合秦锋的要求,便是东溪村晁盖。晁盖祖上就是郓城县富户,又在绿林中做着私商。可道不同不相为谋,秦锋不想与晁盖有过多利益上的牵扯,所有他想去郓城县找个中间人另寻其他卖家。 至于带回来的三个少女和孩童,秦锋把他们都交给了张贞娘。自从攻打过郓城县后,梁山就恢复了继续招人的行动。加入梁山的孤儿和独身女子都被张贞娘派人管理了起来。 目前梁山狼多肉少,若是两情相悦秦锋不会阻拦。可若是强取豪夺,他也不会坐视不理。这个时代妻子如衣服的观念,他可以理解,但不会接受。 带回来的两百八十多个俘虏,都被安排去修建关口了。宛子城算是梁山的核心,这些人秦锋暂时还不放心让他们加入进来。 秦锋在宛子城西山上寻了一片空地,带领所有的预备军士兵为牺牲的士兵们举行了葬礼。在大宋,虽然律法上不允许火葬,可实际上在民间火葬比土葬更盛行。尤其是在外地死去的人,多是火葬。潘金莲毒死武大郎后,第一时间把武大郎火化了,可见一些火葬场的背后是有官府背景的。 安排好梁山上的事情之后,秦锋带着时迁和縻貹来到郓城县。天机营的士兵禀报了雷横的去向,三人便寻了过去。 雷横手中提着一个礼盒正走在大街上,迎面三个汉子走了过来。他的目光扫过縻貹,心中微惊,随后又扫过戴着面具的秦锋,转身向着一个僻静的小巷中走去。 “头领,答应你的事儿,我已经做了。前次买铁之事尚未追究,此番为何还来?”雷横在小巷中停下脚步,阴沉着脸说道。 秦锋拱手笑道:“都头勿恼,这次过来是想找都头撮合一笔买卖。事成之后,愿以一百两纹银相酬。” 雷横本不想答应,可想到上次只是给梁山介绍了一个贩铁的私商就得到五十两白银,他便想先听听对方的要求。 如果风险不大,多赚一笔总是好的。如果风险太大,他自不理会。 “头领所为何事?”雷横冷淡地问道。 “我想让都头引荐几家大户,买些粮食。”秦锋说到这里怕雷横误会,特意又强调了一句:“是按照市场价来买,而不是借粮。我亲自前来,足表诚意!” 雷横皱了皱眉头又问道:“不知头领想要买多少粮食?” 目前梁山有将近1400人,一天粮食的消耗就在三四十石。按照目前一石粮食900文到一贯的价格,秦锋略一盘算说出了一个数字:“一万石!” 听到这个数字,雷横吓了一跳,脱口而出问道:“你要这么多粮食作甚?” 一万石粮食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山东的陆田若是小麦和粟合种,一亩的收成约是两石。如果只种小麦,那一亩的收成则只有一石。虽然不少乡间大户家中多有储粮,可谁也不会把粮食都卖掉。 “这不是饿怕了嘛!”秦锋笑着说道:“都头只推说我们是外地商人做个引荐即可,剩下的我们来谈。绝不会让都头难办!” 他也知道此事有些不容易。 若是平常大户买一万石粮食可以找官方的贩粮商户,可那些正店商户谁敢做梁山的生意。 雷横迟疑了片刻说道:“此事容我想想!” “如此便多谢都头了!”秦锋说着跟时迁使了个眼色,时迁掏出两锭五十两的大银塞给雷横。 雷横也不推辞,接过银子放入怀里,转身就往外走。 “都头,今日可是有喜事?”秦锋见雷横提着红色礼盒,似乎是去送礼,顺口问了一句。 雷横头也不回的说道:“宋押司今日纳妾,邀我等小聚。” 宋江纳妾? 阎婆惜吗? 对于这个水浒中这个核心人物,秦锋心里还是有些好奇的。可他和宋江要走的路不同,梁山也不会再有宋江的立足之地。 找了家酒肆,秦锋随意和店主人家攀谈了几句,就确定了下来。 宋江所纳姬妾确实是阎婆惜。 阎婆惜一家三口本是自东京来山东寻亲的,可惜却没找到亲人便流落在郓城县。阎婆惜的父亲年前病死了,母女两个没有安葬费又无处谋生。阎婆就找到了一个媒婆给阎婆惜说媒。也是宋江平时济人贫苦大手大脚惯了,这媒婆早就惦记着给宋江寻一个姬妾好赚一笔说媒钱。又见这阎婆惜年芳十八,娇俏水灵,便极力撮合。宋江被她纠缠的烦了,就在县西巷内讨了一所楼房安置下阎婆惜母女。 大宋崇尚“纳妾蓄妓”。纳妾不但是为了传宗接代,更是一种财富、地位的象征。 大宋姬妾的来源主要是购买,差不多八十贯(后世元)就可以买到一个美妾。 通常买妾的流程是:相人、议价、契约、付钱。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方式是典雇。典雇比买卖更方便,不满意的时候可以随时更换。 说来矛盾却真实,略卖人口是犯法的,可买卖妻妾是合法的。 除了买卖,朋友间的赠送也是一种纳妾的主要途径。 曾写下“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的苏学士,一生姬妾众多。苏轼官场失意时,就把姬妾全部送于友人了,其中还有已怀身孕的。这在后世是很难接受的,可在大宋却是一种常态。 在民间有个传闻,当今官家面前的红人“隐相”梁师成就是苏轼送给梁氏友人的一个妾室所生,生时不足月。从时间上看,应该是苏大学士的儿子。对此,史家多含糊其词,苏家也从未否认。梁师成对于苏家十分照顾,曾对家中帐房说过:“凡小苏学士用钱,一万贯以下,不必告我,照付就是。” 宋江纳妾了,那生辰纲怕是不远了。 第66章 改造 插翅虎雷横最终给梁山介绍了五家大户,秦锋带着吕方和縻貹一一拜访后达成交易。去的时候,为了避免发生不必须的误会,吕方特意带了五十个预备军士兵。 运粮交接之事,就由吕方负责。吕方是个生面孔,并非官府通缉榜上的人,比较方便行事。五家大户派庄客将粮食运到水泊岸边,吕方带人用船运走粮食。至于粮食运往哪里,他们都很有默契的没有问,吕方也没有说。 货银两清双方都很满意,这为下次合作打好了基础。彼此约定,等麦收的时候五家会优先把粮食卖给秦锋他们。有了这一万石粮食,梁山短时间内不会再为粮食发愁。 解决粮食危机后,秦锋把所有的头领都叫到了聚义厅,详细讨论了此次攻打齐雾山过程中的优点和缺点以及后续的改进方案。攻打齐雾山只是第一步,在秦锋的计划中是要尽量把梁山周边为恶的山匪全部剿灭。 这样做的好处,一方面是打响梁山“替天行道”的形象,吸引更多的好汉和走投无路的良善者。另一方面是为了完成原始的金钱和人力的积累。在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秦锋不想和大宋强硬开战,而要发展就需要人力和财力,兼并其他山寨就是秦锋的选择。 这年头落草为寇的人,要么是走投无路,要么是穷凶极恶。择善者为兵,弃恶者为役,秦锋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讨论中,有三个最重要的问题暴露出来。 第一,梁山士兵的机动性还是差了些。这个年代陆地上机动性最强的就是骑兵,可梁山缺马。更准确地说,是大宋缺马,缺好的战马。现在梁山上所有的马匹加起来还不到五十匹。如果按照战马的标准来严格挑选的话,合格的不足一手之数。 这个问题暂时没有好的办法解决,只能让天机营的人留意一下有没有北方贩马的私商。另外就是让鲁智深利用现有马匹,在日常的训练中加入骑术的训练。 第二,梁山目前没有远程攻击手段。大宋的弓弩技术是十分强悍的,可关键性的技术都是掌握在朝廷手中。 由于商品经济的快速发展,为了满足朝廷和民间百姓的需求,大宋设立了匠籍制度。被纳入到匠籍的工匠通常都是代代相传的,而且直接归朝廷管理。这些工匠常年入驻官营手工作坊,甚至是皇宫。 目前预备军中可以加入的只有弓箭,只是目前没有工匠,全部购买的话花费又太大。最顶级的工艺工匠大都在东京汴梁,秦锋考虑着是否找个时间去汴梁一趟。 第三,梁山的后勤运粮能力太弱。在梁山没有足够强大的实力之前,舍弃一些辎重换取更快的行军速度是值得的。可后期梁山军队壮大之后,辎重补给问题就需要引起重视了。 至于其他的一些细节,就由鲁智深、邓飞、吕方和时迁去讨论了。预备军已经重新补足五百人。之后梁山的出征行动,就由时迁的天机营选定目标,鲁智深、邓飞和吕方带兵攻打。 秦锋还存着一个念想,他和张贞娘都不便露面。但梁山可以打响鲁智深的名头,说不定哪天林冲听说了就来投奔梁山了。 那两百八十多个俘虏,全部安排在水军水寨的边上,秦锋特意把阮小二调了过来,暂时负责俘虏的管理。阮小二为人沉稳,心思细腻且颇懂人情世故,目前来说比较合适。 等众位头领离开聚义厅后,秦锋带着阮小二和縻貹来到南岸的水军营寨。在水军营寨外,紧急搭建了一片简陋的俘虏营地。营地四周围拢着半人高的栅栏,住处都是临时搭建的草棚。俘虏们都被关押在这里,营地外有三十名预备军士兵轮流把守,再加上两百名水军士兵,倒也不怕引起兵变。 这些俘虏的神色间也并没有太多抵触,尤其是现在梁山一日三餐,对待俘虏也是一样,更是让不少人心生好感。很多人都以为这是山寨对他们的考察,通过考察之后他们就能再次回到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快活日子。 对于俘虏,秦锋提出了一些想法。例如秦锋建议阮小二把这些俘虏分成了四队,每队是一个整体。让每个队的俘虏互相监督,一人犯错,全队受罚。 每天清晨,这些俘虏需要进行队形操练、军姿训练,同时让梁山的预备军士兵给他们讲解梁山的规矩。 上午和下午,他们要进行高强度的劳作,首要修葺的就是南山三关的防御工事。 晚上,他们都要挨个站出来当众进行反思自省,大声讲出自己曾经做过的恶事,并承诺以后做个好人。下面所有听着的俘虏,都要开口辱骂反思的人,必须让每个人都深刻认识到自己所犯的罪行。 每个月月末,都会从队伍中选出一些反思最深刻、改造最优秀的人。选拔出来的人,就可以从俘虏变成监督者。这些监督者再经过严苛的试炼选拔才可以加入预备军。 “劳动不是目的,只是一种手段。最重要的是思想上的改造。”秦锋最后做了总结。 梁山马军、步军和水军都是要从预备军中选拔,而俘虏又是预备军的重要来源之一。对于俘虏改造,秦锋格外的重视。 他打算让阮小二先试行一段时间看看效果再做调整。 阮小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半晌之后问道:“若有不服闹事者,可杀否?” 秦锋的回答是:“杀!” 得到秦锋充分授权后,阮小二接管了俘虏的管理,一一做出了安排。 秦锋离开了俘虏营地,刚要回屋休息,就看见火眼狻猊邓飞和玉幡竿孟康站在他的房屋外徘徊。 看到秦锋回来,邓飞拖着孟康迎了过来。 “哥哥!” “哥哥!” “两位兄弟可是有事?”秦锋和两人打了个招呼,笑着问道。 孟康有些扭捏地说道:“哥哥,小弟上梁山已有月余。这些日子和兄弟们齐心同力,甚是快活。眼见山上不少兄弟携家带口共聚梁山。小弟心中亦有牵挂,想回家接家眷上山。” 秦锋一拍脑门,懊恼地说道:“此事是我遗忘了。只是孟康兄弟有官司在身,出行多有不便。我便让时迁兄弟派遣天机营的兄弟走上一趟,不知兄弟意下如何?” “如此甚好!谢过哥哥!”孟康欣喜的抱拳说道。 对于孟康提出接家眷上山,秦锋是十分欣慰的。 并非他真的忘了孟康的家眷之事,只是梁山如今还弱小,孟康加入的时间也不长,秦锋若是主动提及有胁迫之嫌。这种事水浒中的宋江和吴用可没少做。 如今孟康主动提出,恰恰说明了孟康现在是真的把梁山当做了自己可以信赖的依靠。 第67章 时迁的心思 秦锋送走了邓飞和孟康,让縻貹下去休息,便独自去寻时迁。 敲了敲时迁的房门,屋内没有回应,也不知时迁去了何处。眼见天色已近黄昏,秦锋索性在宛子城后方闲逛了起来。孟康的事儿等晚饭时遇见时迁再说也不迟。 宛子城的重建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施工的区域中,喽啰们挥洒着汗水辛勤劳作。 已经建好的三层平房里,已经有许多梁山士兵和家眷入住了。虽然现在梁山吃的是大锅饭,可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了一些私粮。梁山库房里面的一些日常用品都是向外出售的,比如珠宝首饰、丝绸衣物等。 学堂下课钟声响起后,听课的士兵和孩童们蜂拥而出。小宁云仿佛是个孩子头,带着七八个孩童聚在一起玩耍。其中柳升、冯三和宁云是旧相识,还有一个秦锋能认出的就是阮小二的儿子唤作阮良。 小宁云看见秦锋飞快地跑了过来,其他几人见状也围了过来。秦锋笑着和几人闲聊了几句,便让几人继续去玩耍了。 他们都是梁山的未来,对于他们的教育不容忽视。从云雾山上带回来的孩童,还在精心调养身体,短时间内怕是很难融入。 锦儿给梁山的孩童蒙学足矣,可若是传道授业还是差的太远了。虽说不用他们考取功名,可也要寻些名师悉心教导。等空闲下来,秦锋还想把后世的一些知识慢慢教给他们。 正想到这里,就见锦儿女扮男装快步出了学堂。让秦锋感觉奇怪的是,她并未向住处的方向而行,反而向东北方向的一片山林走去。秦锋心中好奇便缓步跟了过去。 走到小树林外抬眼望去,只见林中一个汉子正讨好般的把一支花钗递给锦儿。看清那汉子的相貌,秦锋顿时一愣。 时迁什么时候和锦儿走在一起了? 秦锋不解地挠了挠头发,虽然心中疑惑,却并未上前打扰,而是转身悄悄离去。 平日里吃饭,梁山的女眷们都是单独开灶的。宋万把梁山的后勤安排的还算妥当。 吃过晚饭后,秦锋把时迁和孟康叫到了屋里,把孟康要下山取家眷的事儿说给了时迁听。 时迁听完,笑着拍着胸脯应道:“此事不难!孟康哥哥可有信物凭证?我让天机营的一个中队长狄五带队前去,定会护得一路周全。” “如此便谢过时迁兄弟!”孟康感激地冲时迁稽首作揖,从怀里掏出一份信和一块小拇指大小的木制船雕。 “时迁兄弟,这封信和船雕带给我的父亲,他一看便知。”孟康郑重地把信和船雕放到时迁的手里。 时迁点头接了过来:“孟康哥哥放心。狄五在我天机营中也是佼佼,是我的心腹之人。” 孟康又说了几句客套话,便辞别秦锋和时迁赶回造船厂。 等孟康离开后,时迁也想离去,秦锋却开口把时迁留了下来。 秦锋想探探时迁的口风,看看他对于锦儿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思。 他是想和锦儿做长久夫妻,还是一时花心。锦儿名义上是张贞娘的使女,可两人的关系情同姐妹,秦锋可不想看到时迁和张贞娘因为锦儿反目。 秦锋招呼时迁坐下后,微笑着说道:“时迁兄弟,你跟随我是时间最久。虽然初时我耍的一些小手段算不上光明,可兄弟你对我一直肝胆相照,我都记在心里。” “若非是跟着哥哥,恐怕我现在还不知在何处安身,说不定早就被官府捉去丢了性命。跟着哥哥,我的心里从无埋怨。” 时迁听着秦锋的话,收起了玩笑般的神情,口气立时多了几分凝重。 感觉到谈话的气氛变得有点沉重,秦锋轻咳了两声,玩味地说道:“时迁兄弟,你今年二十有一了,算起来也该成家了。如今山寨中也有一些单身的小娘子,不知时迁兄弟可有中意之人?若是看上了哪家小娘子,可得抓紧啦。” “哥哥,我......”时迁迟疑了片刻,坚定地说道:“小弟暂无成家的打算。” 秦锋微微皱起眉头,说道:“那兄弟,你和锦儿......” 听秦锋提到锦儿,时迁顿时涨红了脸,他猛地抬起头神色慌乱的看着秦锋。 秦锋这才恍然察觉,时迁并不是一个羞涩的人,可他每次脸红似乎都是因为锦儿。看来在时迁的心里,锦儿确实与其他人不同。 既是真心相爱,那还有什么顾虑? “对于锦儿,你没想过要娶她吗?”秦锋继续追问道。 时迁张了张嘴,过了半晌才垂头丧气地说道:“想!怎么不想!可我拿什么娶她?” “我只是一个贼啊!” 最后一句话出口,时迁自觉说话的语气有些重,又匆忙说道:“我想先做出一番事业,再风风光光的把锦儿娶进门。” “这话你和锦儿说过吗?她会答应吗?” “锦儿已经答应了。他让我跟着哥哥建功立业,她会等我。”时迁说到这里,双眸中闪动着甜蜜的光芒。 俗话常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古代男女的结婚年龄一般比较早,一般女子的出嫁年龄都在十六岁之前,可宋朝却是一个例外。 虽然《宋刑统·户婚律》中规定的法定结婚年龄是“男十六,女十四得嫁娶”。事实上,大宋的男女结婚年龄都是比较晚的,甚至男子不娶、女子不嫁的也不在少数。水浒中明确没有娶妻生子的梁山好汉占了一大半。 这种晚婚晚育的现象在大宋中上层很常见。大宋时期有一种特有的婚姻文化叫“榜下捉婿”。每到发榜之日,各地富绅们全家出动,争相抢夺登第士子做女婿。而大宋又盛行“厚嫁之风”,连官宦人家都需要为女儿攒嫁妆而发愁。 在这种风气影响下,大宋男子多半想先“立业”后“成家”,读书人更是崇尚“不及第不成家”。北宋诗人汪洙的那句“洞房花烛夜,金榜挂名时”,其实就是当时晚婚现象的一种真实写照。毕竟高中进士的屈指可数,名落孙山者才是趋势。 宋真宗赵恒都说过:“富家不用卖良田,书中自有千锺粟。安房不用架高梁,书中自有黄金屋。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出门莫恨无随人,书中车马多如簇。男儿欲遂平生志,六经勤向窗前读。”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出身再低、家境再贫寒也不打紧,只要高中进士,什么都有了。 时迁想先“立业”后“成家”,秦锋尊重他的选择。 “兄弟心里有数,我便放心了。只是你和锦儿的事儿,该公开还是公开的好,你也知道现在梁山的情况。” 时迁听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等狄五接了孟康的父母和小妹来梁山,已是一个月后。这段时间梁山厉兵秣马,俘虏改造还算顺利。因为预备军又要出战,鲁智深从俘虏中挑选出一百人,如果他们能在接下来的战斗中立功,就可以正式成为预备军的一员。 商定好目标后,时迁、鲁智深和邓飞带着三百名预备军士兵和一百名俘虏出发了。 秦锋没有同行,而是带着縻貹去访友了,目标阳谷县。 第68章 西门大官人 阳春三月,清晨的微风中仍带着寒意。东方泛红,将大地缓缓照亮。随着公鸡报晓声响起,阳谷县从沉睡中渐渐苏醒。 “大郎,炊饼没卖完,别着急回来啊!”潘金莲把武大郎送出门外,细声软语地叮嘱了一句。 “我晓得!”武大郎乐呵呵地挑起沉重的炊饼担子,迎着晨光走出了家门。 武大郎对于未来的生活充满了期望。 自家兄弟武松成了打虎英雄,又被知县相公抬举为都头。兄弟从来老实,自幼练得一身本领,如今终于出人头地,光耀门楣。他得抓紧时间多卖些炊饼,多攒些钱财为兄弟寻一桩好亲事。兄弟成亲之后,他这个做兄长的就可以放下心了。 自家娘子也贤惠能干,虽不知为何近来娘子和兄弟闹了脾气。等兄弟从东京干事回来后他再说和说和,终归都是一家人有什么结解不开呢。 心里盘算着,武大郎干劲十足,扯开嗓子大声吆喝道:“炊饼!热腾腾的炊饼!” 大宋民间百姓习惯上把圆形的无馅馒头称为炊饼。把有馅的叫做馒头,也称作包子。把锅里煮的面条称为汤饼或煮饼。 “武大,来五个炊饼!”隔壁银铺的姚二郎打开店门,拿着菜篮走出来冲着武大郎招了招手。 “来喽!”武大郎小腿迈着快步赶了过来。 他放下担子,从扇笼中取出五个冒着热气的炊饼小心的放到菜篮里,满脸堆笑地说道:“刚蒸出笼的炊饼!趁热吃!” 姚二郎取出一把铜钱塞到武大郎的手中,转身就要回去。 武大郎数着手里的铜钱,急忙唤道:“姚二哥,这钱少了一文。” 姚二郎转过身不悦地说道:“邻里乡亲的如此计较作甚!下次再给!” 武大郎也不生气,把铜钱收好,赔笑说道:“姚二哥教训的是。那我便先走了。” 说着他盖好扇笼,挑起炊饼担子,刚迈出去两步就听姚二郎在身后打趣说道:“武大,你每天这么起早贪黑的卖炊饼。放着娘子一人在家,也不怕让人偷了去?” 类似的俏皮话武大郎听得多了也不理会。他挑着炊饼担子,迈着步子继续沿街叫卖起来:“炊饼!卖炊饼!” 姚二郎望着武大郎渐渐远去的背影,面露讥讽之色。 自古道:“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周围的街坊邻舍谁不晓得武大郎那娇俏的娘子教西门大官人偷了去,现在只瞒着武大一个不知。三寸丁谷树皮娶了美娇娘,众人都巴望着看一出好戏。 日近巳时,已过了早饭的时间。武大郎索性寻了个巷口放下炊饼担子,歇息一会儿。正擦着额头上的汗滴,就听见一个略微熟悉的声音唤道:“武大,取两个炊饼!” 武大郎不用抬头便听出了来人是谁。 当是生药铺的西门大官人! 他抬头看去,果不其然。 武大郎慌忙站了起来,在衣裳上使劲擦干净双手,这才掀开扇笼,拿了张油纸包好两个炊饼讨好的递给西门大官人。 “见过大官人,你的炊饼!” 这西门大官人名唤西门庆,在阳谷县有钱有势。也不知怎的,西门大官人最近喜欢上了吃炊饼,这个月来隔三差五的就会过来照顾他的生意。据说西门大官人专好与人放刁把滥,说事过钱。可西门大官人非但从未刁难过他,每次给的炊饼钱都有余钱。 西门庆接过炊饼,随手掏出一块碎银子丢在地上。看着武大郎欢喜地附身去捡,他得意笑着转身就走。 还别说,武大家的炊饼就是比别人家的更好吃! 西门庆把炊饼放到鼻间深嗅了一口,满脸的陶醉。 炊饼的香气中隐约带着熟悉的味道。 转过街口,西门庆随手把咬过一口的炊饼抛到路边,大步向着紫石街而去。 比起炊饼,武大家的娘子更让他痴迷。自从见过武大娘子后,他便日日流连王婆的茶坊。王婆虽然设下计谋赚那娘子过来,他却始终近不了身。一个月前也不知那娘子受了什么委屈,心灰意懒之下竟让他得了手。 “干娘,点两盏茶来!”西门庆潇洒地走进茶坊。 王婆嘿嘿笑着迎了上来:“大官人,你的和合茶早就给你备好了。” “有劳干娘了!” 西门庆把一块碎银子塞给了王干娘,低声说道:“我在街上已见过武大,干娘自请宽心。” 王婆笑着谢过,送西门庆去了后院,她则取来一个小凳儿,坐在门口绩绪。 儿子跟了一个客人去淮上已走了数年,也不知前段时间她托去捎信的人可曾寻到儿子。西门大官人口头上应承了要抬举他,可不落到实处总不踏实。若不趁着西门大官人奸情正浓把事情敲死,一旦西门大官人日后腻烦了,这事只怕成不了。 不行,还得再多央些人去寻回儿子才是正事! 王婆正自琢磨着,就见一个小猴子提了篮儿走上前来,躬身说道:“干娘拜揖。” 王婆认出这个小的是本县的一个闲人,年方十四五岁,本身姓乔,唤做郓哥。他家中只有一个病弱的老爹,全靠着在许多酒店里卖些时新果品度日。 “郓哥,你来这里做甚么?”王婆横了一眼郓哥问道。 郓哥客客气气地说道:“这是新采摘的冻橘。正要寻大官人,赚三五十钱好养活老爹。” 《橘录·冻橘》中记载:“冻橘,其颗如常橘之半,岁八月八日为小春,枝头时作细白花。既而馀橘已黄,千林已尽,乃始傲然冰雪中。着子甚繁,春二、三月始采之,亦可爱。” 只是这冻橘价格不菲,寻常百姓可消受不起。郓哥篮儿里的三个冻橘,便是特为西门大官人寻来的。但是这几天总见不到大官人的身影,若是再卖不出去他可就要血本无归了。幸得别人指点,他才找到了这里。 王婆扫了一眼郓哥手中挽着的篮儿,这冻橘她可舍不得花钱来买。她没好气地说道:“甚么大官人?没看到店里都没吃茶的客人?” 郓哥挤了挤眼色,嬉笑道:“干娘情知是那个,又何必为难小的?” 他来这里只是想诈点好处,不愿得罪王婆。 王婆猜不到这小猴儿是真知道什么还是在诓她,冷哼了一声,说道:“便是大官人,也有个姓名。” 郓哥有些生气,顶了一嘴:“便是两个字的大官人。” “甚么两个字的?老娘不晓得!你快走开!”王婆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郓哥不想理会王婆,提着篮子就往里闯,边走边说道:“我要和西门大官人说句话。” 王婆匆忙起身一把揪住郓哥,怒声斥道:“小猴子,那里去?人家屋里,你也敢乱闯。” 郓哥挣开王婆,急声说道:“我去房里寻了西门大官人便出来。” “含鸟猢狲,我屋里那得甚么西门大官人!”王婆破口大骂道:“你那小猢狲,再不走老娘可要喊人了!” 郓哥恼怒地恨声威胁道:“干娘,你不要独吃独食。真要我说出来,只怕卖炊饼的哥哥发作!” 王婆听到这话,心里又惊又怒,喝骂道:“含鸟猢狲,也来老娘屋里放屁辣臊!” 说着她揪住郓哥又是抓又是挠,直把郓哥打出街上。 郓哥只顾护着篮儿里的冻橘,脸上被抓花了几道。他气急败坏地指着那王婆茶坊咒骂道:“老咬虫,你等着!小爷还会回来的!” 骂完之后,他提了篮儿,径奔去寻武大郎了。 第69章 长兄如父 阳谷县距离梁山水泊不远,秦锋几人骑马晌午前就到了阳谷县城。 自从和武松分别已经过去了快三个月,武松在景阳冈上还是上演了打虎的那一幕。縻貹听说之后就时常念叨着来寻武二哥交流打虎的经验。 这次鲁智深和邓飞领兵下山,秦锋待在山寨也是担忧,索性带着縻貹来阳谷县散心了。除了縻貹,秦锋只带了三个天机营的士兵。 在阳谷县要寻武松可比清河县时简单多了,打虎英雄武都头的名号那是路人皆知。 “枣糕!卖枣糕喽!” “炊饼!卖炊饼!” 走在街上,秦锋听着路边小贩的叫卖声,忽然停下了脚步。 秦锋循声望去,就见街边一个矮个的汉子挑着炊饼担子正在吆喝叫卖。 那人身不满五尺,面色黝黑,脸上总是挂着讨好的笑容。看年纪不过三十一二左右,可后背已经明显的驼了。他头戴浣洗的发白的青头巾,身穿一领直缝麻布宽衫打着几个补丁,腰系一条灰色旧布带。 这个形象太有标志性了。 这么巧? 秦锋走上前去,拱手问道:“敢问兄台可是清河武大?” 武大郎停下脚步,诧异地抬头看去。眼前站着几个汉子,可并非他在清河县的熟人。为首一人脸上遮着青铜面具,一身打扮像个富家子弟。他放下挑担,躬身问道:“不知官人如何认得我?” “我姓秦,曾在沧州柴大官人的庄上遇见过武松兄弟。此番来阳谷县,便是寻武松兄弟聚聚。”秦锋笑着说道,又指了指身边的縻貹:“这位是縻貹兄弟,也是武松兄弟的好友。” 武大郎听到这里,想起兄弟之前说过的沧州旧事,确有一位姓秦的好汉帮忙,又结识了縻貹、孙安两个好汉,想来便是眼前这两人。 他心中欢喜,伸手就要去拉秦锋的手,手伸到一半又讷讷地缩了回来。他高兴地笑道:“原来是秦家兄弟和縻貹兄弟啊。我之前听兄弟说起过你们。若非你们的帮助,我们兄弟也不得相聚。” “如今天色已到正午,几位若不嫌弃,可到寒舍一叙。”武大郎说着满脸期待地望着几人。 当时兄弟提到几人的身份似乎有些顾虑,今日一见恐怕是身份尊贵之人。也不知他们是否会卖个面子。 縻貹盯着武大郎上下仔细打量着,忽然插口不客气地问道:“你真是俺那武二哥的兄长?” “縻貹!”秦锋冷下了脸色,瞪了縻貹一眼。 縻貹怏怏的小声嘟囔道:“俺那武二哥,相貌堂堂,神仙一般的人物。他的兄长怎会长得如此丑陋短小?” 武大郎听着縻貹的话,非但没有恼怒反而颇为自得地笑道:“我家兄弟自小便有志气、有本领,如今又有了官身。岂是我可比的?昔日在清河有他在身边,市井无人敢欺我。” 秦锋拉起武大郎的手,热情地说道:“既然在此见到大哥。不如找间酒店,再叫上武松兄弟,咱们畅饮一番。” 武大郎的家里有个潘金莲,他们吃起酒来难免会放不开,倒不如酒店来的自在。 “我兄弟去了东京干事,还有数天才能回来,就由我替我兄弟招待各位。前面狮子桥下有家酒楼,在本地是极好的。”武大郎笑着说道。 “也好!那就劳烦大哥前面引路。”秦锋说着松开了武大郎的手,看见地上的炊饼担子又说道:“大哥前面引路,这担子我替你来挑。” “使不得!使不得!”武大郎慌忙上前拦住秦锋,挑起了炊饼担子当先向前走去。 武松虽然没在,可既然来了阳谷县,那便看看再说。也不知当初和武松说得事儿,他有没有放在心上。他只希望这世上能多一个灌口二郎神,少一个行者。 秦锋快走几步追上武大郎,随后放缓了脚步并肩和武大郎走着,边走边随意的闲聊着。 来到狮子桥下的酒楼,天机营的三个士兵把马牵走寻了地方歇脚,店小二把秦锋三人迎到二楼。武大郎执意要请客,秦锋执拗不过只得随他。 记得在水浒中,有一段描写王婆计赚潘金莲时,武大郎撞见潘金莲喝酒回家时的场景。武大郎的言谈颇懂人情、很讲礼数,对于邻里之情也十分看中。 只是邻里在西门庆和武大郎之间,还是选择了权势。武松为兄报仇说不过他们,可他有自己讲道理的方式,那次邻里选择了武松。 坐好之后,秦锋先点了三个素菜,武大郎见状,又要了一只熟鸡、半斤熟牛肉。 店小二下去后,秦锋开口问道:“大哥,说来惭愧。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武大郎憨笑着说道:“秦兄弟叫我武大就行。父母去世的早,从小乡亲们便唤我武大。” “不知大哥几时当得家?”秦锋知道武大郎和武松是孤儿顺口问道。 “我自十岁起便带着兄弟过活了,那时他才四岁。”武大郎的目光中有了追忆之色。 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他就这样挑着炊饼担子含辛茹苦把兄弟拉扯长大。 縻貹的脸上露出敬佩之色,他站起来冲着武大郎抱拳说道:“武大哥,你了不起!俺之前说错了话,给你赔罪。” 看着武大郎连连摆手,秦锋想到的更多。 十岁,正是儿童生长发育的重要时期,武大郎却从那时候起每天起早贪黑背着沉重的炊饼担子为生存奔波。以武大郎的为人,恐怕有什么好吃的东西也都是先紧着武松吃。若是兄弟中有一人挨饿,那也会是他自己吧。 长期负重又营养不良,如果再吃不饱...... 难怪亲兄弟之间的身高差距会如此之大! 秦锋仔细盯着武大郎,细心观察之下才发现他的骨骼发育确实变了形。 长兄如父! 他更加理解武大郎对于武松的意义了。 “武大哥,俺武二哥的武艺都是跟谁学的?怎么拳脚功夫如此厉害!他当时那一拳,打的俺现在还疼呢。”縻貹凑到武大郎身边好奇地说道。 秦锋也侧耳倾听起来。 武大郎自豪地笑道:“我家兄弟的功夫都是自己琢磨出来的。从小家里穷,哪里拜得起教师。他素来老实,又不忍见我受欺负,便时常跟人打架。每天都瞎捉摸,竟练出了一身本事。” 说话间,店小二把酒菜都端了上来。秦锋把三人的酒都倒满,举杯先共饮了一碗。 放下酒碗,武大郎问起了秦锋等人的来历。秦锋怕吓到武大郎,只说是生意人。三人又叙说了些家常,秦锋随意的应承着,心里却在考虑着是否要偷偷干掉西门庆。 如果偷偷干掉西门庆,那武大郎也就不会被毒死了。可武大郎不死,武松不被逼到绝路,也就不会对朝廷失望落草为寇了。 怎样在武大郎不死的情况下,让武松心甘情愿地加入梁山呢? 正默默推演着,就见一个少年提着篮儿奔上楼来。 “武大,你老婆在偷汉子,你怎得还在此吃酒!” 第70章 武大捉奸 武大郎慌忙站了起来,认得来人是郓哥,怒声骂道:“含鸟猢狲,你为何骂我!” 听到郓哥这个名字,秦锋微微皱了皱眉。 在电视剧中,郓哥通常被塑造成一个和武大郎关系十分要好的朋友。可在水浒书中仔细地读就会发现,真实的情况未必如此。 书中介绍郓哥时说到“那小厮生得乖觉,自来只靠县前这许多酒店里卖些时新果品,时常得西门庆赍发他些盘缠。”可见西门庆算是郓哥的老主顾,而且对他还有些恩情。若说熟悉亲近,郓哥更亲近西门庆。 得知西门庆和潘金莲的奸情,郓哥的第一反应是去王婆茶坊找西门庆。从他和王婆的对话可以看出,他不过是想趁机捞点好处。之所以去向武大郎告密,只是因为王婆不但想吃独食,还殴打了他,一时气恼不过而已。郓哥找到武大郎的时候,是先激怒了武大郎,后来又讹了他一顿酒肉才说出实情。为了给自己出气,他怂恿武大郎去捉奸,一番出谋划策后得到了“数贯钱,几个炊饼。”而武大郎捉奸的时候呢,郓哥“见不是话头,撇了王婆撒开。”事后武大郎重病,郓哥从未去探望。 武松临去东京前,曾郑重叮嘱过武大郎:“如若有人欺负你,不要和他争执,待我回来,自和他理论。”武松走后,即使是潘金莲多次辱骂,他都一直遵循着武松的嘱咐。潘金莲骂他“浊物!你是个男子汉,自不做主,却听别人调遣。”武大郎的回答却是“由他。他说的话,是金子言语。”可见在武大郎的心中,对武松是最为信赖的。 可以说,如果不是郓哥在旁撺掇挤兑,武大郎未必会去捉奸。 秦锋既然碰上了,自然不会再任由武大郎窝囊的死去。 郓哥环视了一遍众人,看着桌上的酒肉暗自吞了吞口水,这才说道:“你老婆不偷汉子,只偷子汉!我亲眼看见的,岂会是假。” 武大郎涨红了脸,扯住郓哥说道:“你给我说清楚!” 郓哥面露讥讽之色,嘲笑道:“好你个武大,就只会扯我,却不敢咬下他的龟来!” 武大郎又羞又怒,想起旁边还有兄弟的两个朋友,松开了郓哥,先向秦锋和縻貹高了声罪,随后向郓哥讨好地问道:“好兄弟,你对我说是那人是谁?我把十个炊饼送你。” 郓哥看着桌上的酒菜,冷声一笑说道:“谁要你的炊饼。放着上好的酒肉不请我吃,忒也小气!” 縻貹在一旁本就听得极不耐烦,郓哥这话刚说完,他猛地抓过郓哥攥起右拳喝道:“酒肉没有,醋钵儿大的拳头你可要尝尝!” 郓哥吓得脸色苍白,可在西门大官人那边没开张,来到武大这边再捞不到好处,这几天的日子可就难熬了。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想到这里,他咬牙硬撑着说道:“打吧!你若动我一下,休想再知那人是谁。” 武大郎闻言拦住縻貹,劝道:“縻貹兄弟,高抬贵手。” 郓哥见縻貹松开了手,兀自要闹,就听见桌上突然传来“啪嗒”一声。 郓哥凝神看去,就见一锭雪白耀眼的银子砸在面前。 “说出来,这桌酒菜和一两银子都是你的!”秦锋淡然的说道。 秦锋虽然猜测潘金莲勾搭上的是西门庆,可就这么贸然的去王婆茶坊也解释不清,还不如花点小钱让郓哥说出来。 郓哥一把抓起银子,欢喜地说道:“还是大官人明理,且听小的细表!” 随后,郓哥把事情的经过详细说给众人听。 武大郎听郓哥说完一拍大腿,懊恼地说道:“众位兄弟,我实不瞒你们说:那婆娘每日去王婆家里做衣裳,归来时便脸红,我自也有些疑忌。这话正是了!这可如何是好?” 縻貹大声说道:“武大哥休要恼恨。俺和你去捉奸,定要为你出了这口恶气!” “不错!捉贼拿脏,捉奸拿双!我们和大哥走一遭。”秦锋出声附和道。 有他和縻貹跟着武大郎去捉奸,武大郎肯定不会有生命危险。说不定还能借助此事让武大郎休了潘金莲来个釜底抽薪。 “既是如此,便谢过两位兄弟!”武大郎感激地说道。 酒席吃不下了,留给了郓哥。三人出了酒楼,炊饼担子交给了天机营的士兵。武大郎带着秦锋和縻貹直奔王婆茶坊。 郓哥走前的狠话,王婆并未放在心上。 她知道西门大官人是郓哥的大主顾,又素来照顾郓哥,料想郓哥即便心中有气也不会拆台,顶多是咒骂她几句。吃几句骂又少不了一块肉,可那西门大官人每次过来打赏的茶钱却是真真切切的便宜。 刚让酒楼为西门大官人和武大娘子准备好吃食,她正盘算着这笔又赚了多少余钱,就见武大郎带着两个汉子闯进茶坊。 王婆心中大惊,急忙过来要拦住众人,早被縻貹一巴掌扇倒在地。武大郎和秦锋绕过王婆,直奔后院。 縻貹听郓哥讲起,西门大官人和武大哥的娘子之所以勾搭在一起就是王婆从中搭线。眼见王婆左半边脸上留下一个通红的掌印,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他心里犹不解气,大步上前照着王婆的右脸颊上又是狠狠一巴掌。 王婆一下子被打蒙了,片刻后才回过神来,脑袋嗡嗡作响,口中凄声叫道:“杀人啦!贼人杀人啦!” 縻貹蹲下身来,掏出解腕尖刀,一对牛眼瞪着王婆,阴沉着脸低声笑道:“你咋知道俺是梁山贼人的?” 王婆登时吓得魂不附体,牙齿格格的打战,再也叫不出声。 在她的心里,梁山贼人那都是烧杀抢掠,杀人不眨眼的恶人。 梁山贼人为什么会给武大郎撑腰? 要是早知道武大郎和梁山贼人有瓜葛,她说什么都不会招惹武大郎。 “你又是咋知道俺要杀人的?”縻貹却不管王婆的心思,拿着尖刀左右比划,瞪着王婆问道。 王婆浑身抖得跟筛糠一般,一股腥臭的气味飘然开来她也顾不得了,连声哀求道:“饶命!” 第71章 决意 武大郎和秦锋来到王婆茶坊后院,就听见其中一间厢房中隐隐传来男女的调笑声。 那女子的声音,武大郎极其熟悉,可她却从未用这般语气对自己说过话。 “娘子!娘子!” 武大郎失声叫着,抢到房门前用力一推。 房门早就被从里面反锁了,那里推得开。 “娘子!你做得好事!快开门!”武大郎通红着双目,使劲拍打着房门,怒声喊道。 房间内,西门庆和潘金莲听到武大郎的声音都吃了一惊。 潘金莲尚未反应过来,西门庆早已转身钻到床底下躲好,动作极为熟练流畅。 潘金莲又好气又好笑地走到床边,伸手拍了拍床铺,娇声骂道:“你这鸟汉浊物!闲常时,只如鸟嘴卖弄自己拳棒了得。怎得急上场时,便没些用处?” 西门庆在床底下听了潘金莲的话一下子醒悟过来。 是啊! 那三寸丁谷树皮又不似旁人,自己何须惧他! 他从床底下钻了出来,涎着脸笑道:“我的手段,娘子又不是不知。不是我没本事,只是一时间乱了智量。” 潘金莲羞红着脸推了一把西门庆,有些担心地问道:“今日事发,武大定不会轻饶了我们。这可如何是好?” “娘子休怕。待我去打发了这厮,再与娘子吃酒。”西门庆毫不在意地说道。他转身拨开房门,叫到:“不要打了!” 武大郎看到西门庆衣衫不整,愤怒地伸出双手就要去拽西门庆。 西门庆飞起右脚,直接朝武大郎踢去。 秦锋早有防备,伸手拉开武大郎,抬脚飞快的踹在西门庆的右腿上。 “哎呦!” 西门庆吃痛一声,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倒退了两步,退回房内。 秦锋大步追了过去,又是一拳向西门庆打去。 他的武艺打不过有名的江湖高手,单挑一个西门庆还是没有问题的。 武大郎见秦锋缠住西门庆,急忙钻进屋里,小步跑到床边。看着潘金莲俏脸的红晕、凌乱的衣衫,他怒火攻心,抬起右手却迟迟落不下去,半晌才痛骂出声:“娘子!你如何做的这般勾当!我平日可曾亏待于你?” 潘金莲扫了一眼武大郎,满脸厌恶地冷言说道:“摊上你,我直恁地晦气!你若不平,便休了我。我跟你的一年都不似与他一日快活!” “你......”武大郎指着潘金莲半晌说不出话。 他愤然四顾,瞧见桌前的方凳,猛地上前双手举了起来向西门庆扑去。 “都是你这鸟人!”武大郎怒吼着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西门庆的后背砸去。 就在这时,秦锋正好右脚一勾把西门庆绊倒。西门庆仰面往后跌倒,那个方凳狠狠砸在他的头顶上。 “砰!” 方凳撞得粉碎,西门庆满头鲜血的倒了下去。 “啊!” 潘金莲吓得面无人色,凄叫一声,就奔了出去:“武大杀人啦!武大杀人啦!” 秦锋脸色急变,匆忙追了出去,就见縻貹左手拖着王婆,右手握着解腕尖刀正走进后院拦住了潘金莲。 “吵什么吵!再敢喊出半个字,俺便告诉你死字怎么写。”縻貹不屑地瞥了眼潘金莲,怒声恐吓道。 潘金莲闻声立刻紧紧捂住口鼻,惊恐地目光瞧向了王婆。 王婆本就被縻貹吓得六神无主,此刻又听潘金莲说武大杀了人,索性一闭双目假装昏了过去。 武大郎颤抖着挪到西门庆身边,矮着身子探出食指,西门庆已是出气多,进气少,眼见是活不成了。 秦锋、縻貹押着王婆和潘金莲重新回到屋内。见武大郎瘫坐在地上,秦锋快步上前搀扶起武大郎关切地问道:“大哥,你没事吧?” “我...我杀人了。”武大郎神色惶恐地抓住秦锋的衣袖说道:“秦家兄弟,我不是有意要杀他的。这可......这可如何是好?” 秦锋拍了拍武大郎的后背说道:“大哥莫要慌乱。这西门庆是死有余辜!” “就是!”縻貹附和说道:“俺武二哥若是见了,也会送他一顿拳头。” 武大郎摇头说道:“他纵使有错,也该交由官府处置。我杀了人,便是有罪。不行,我要去县里首告。” 说着武大郎挣扎着站起来,就要往外走去。 “武大哥,哪里去!要让俺说,你不如上梁山落草,何必留下来吃这苦罪。”縻貹堵住门口嚷嚷道。 听到縻貹的话,秦锋也劝说道:“是啊!大哥若是愿意落草,可随我等速速离去。实不敢相欺,我便是水泊梁山之主秦川。” 秦锋的话一出口,屋里一片安静。 王婆心里叫苦,更不敢睁开眼睛了。 潘金莲怔怔地看着武大郎。 本该是最熟悉的人,竟是如此陌生。 不对!武大哪有这种本事,定然是叔叔。 想起那个男子,潘金莲的心中又恨又怨,百般滋味难以分辨。 “秦家兄弟?秦川?” 武大郎盯着秦锋,一下子想到了很多。 难怪之前自家兄弟提到秦家兄弟总是不肯透露姓名。难怪秦锋和縻貹对他这么恭敬,原来是想赚他兄弟落草。他今天失手杀了西门庆,惹上了官司。若是一走了之落了草,那自家兄弟肯定会舍了清白的身子给绿林。 他们武家好不容易出了个官身,怎么能因为他而丢了! “秦头领的好意,我心领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的心意已定。”武大郎说完不等秦锋说话,又看着潘金莲说道:“娘子,今日之事皆因你而起。你和王干娘便同我去官府里出首。” 縻貹不甘心地说道:“武大哥,你何必如此固执。若是让你在俺面前丢了性命,俺还有何面目去见武二哥。” 武大郎强自笑着说道:“我家兄弟的为人,我最清楚。若是他在此,也会同意我这么做的。” 秦锋知道武大郎说的没错。 在武大郎的熏陶下,武松对这个吃人的世界始终心存一道善意。知道武大郎枉死后,他第一时间想的是依照律法去解决。知县收受西门庆的贿赂徇私枉法,他这才采用自己讲道理的方式去解决。之后他并未逃走,而是愿意接受律法的惩治。哪怕路上有逃走的机会,他也甘受制裁。 秦锋更是明白,武大郎不愿逃走的最大原因是怕连累武松。 武大郎若是逃走,武松不但会丢了都头的官位,更会连累武松替他顶罪。 “既是如此,便听大哥的。我们在外面会替大哥打点好。有什么事儿,等武二哥回来再说。”秦锋拍了拍武大郎的肩膀说道。 “多谢!”武大郎说着向两人深深鞠了个躬。 “潘金莲,王婆,你们是聪明人。应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若是实言认罪,我答应你们便不多做计较。”秦锋冷漠地看着潘金莲和王婆正色说道。 大宋通奸罪不过就是杖刑和流放,可惹怒了梁山贼匪那就绝对死定了。 王婆不再装死爬了起来,勉强干笑道:“老身晓得。还望大王饶命。” “去吧!” 秦锋摆了摆手,目送武大郎带着潘金莲、王婆离去。 武大郎失手杀了西门庆的事儿轰动了整个阳谷县,街上看热闹的人不计其数。 知县相公升厅问了三人的口词,又命仵作检验了西门庆的尸体,这才把武大郎、潘金莲和王婆都枷了,收在监内。 第72章 此人便是林冲 阳谷县,紫石街上的一个酒肆里。两个年轻汉子正在吃酒,听着外面的动静便唤过店主人,其中一个长须的汉子问道:“店家,何故如此吵闹?” 店主人恭敬地说道:“两位客官有所不知,是街上一个卖炊饼的武大杀了县里的西门大官人。” 另一个面皮白净的汉子插口问道:“那武大为何杀人?” “那武大生得矮小丑陋,却娶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娘子......”店主人绘声绘色地讲起了潘金莲和西门庆的过往,两个年轻汉子听着有趣不时露出会心的微笑。 店主人讲完之后,就要转身离开,又听到面皮白净的汉子问道:“店家稍歇,我有一事相询。” “客官请讲。”店主人停下了脚步。 那汉子说道:“听闻万金侯出现在山东。店家可知这阳谷县内是否有关于万金侯的传闻?” 店主人摇了摇头说道:“都说那万金侯是在山东,可具体在何处却无人知晓,也不知是真是假。阳谷县却未曾有过万金侯的踪迹。” 面皮白净的汉子摆了摆手,店主人退了下去。 这两个年轻汉子一个叫万诚,一个叫张盛,正是受到太尉高俅的委派前来山东暗自打探秦锋下落的两个虞候。可来到山东晃晃悠悠已经快两个月,秦锋的影子都没打听到。两人又不敢私自回东京汴梁,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打探。 “万兄弟,你说那秦锋是不是没在山东?”长须的汉子开口说道。 万诚饮了一杯水酒,叹息说道:“不管那秦锋是否在山东,咱俩都得找下去。若是无功而返,太尉哪里怕是过不去。” “也是。既如此,咱们就往东再去撞撞运气。”张盛也是满脸无奈。 这苦差事,怎得偏落到他的身上! 两人酒足饭饱之后,出门骑马直往东面寻来。路上遇见村县便四处打听万金侯的消息。 又行了三五日,这一天两人来到兖州龚县治下的一个小村。 一路人困马乏就寻了个酒店歇脚。两人拴好马,进了酒店找了张空桌对席而坐,腰刀解下来放在身侧。 店小二走过来唱了个喏,笑道:“两位客官,打多少酒?” 万诚说道:“先打两角酒来,再做三四个下酒菜。若有草料也可帮我喂了马匹。一并算钱给你。” 店小二下去,过了片刻烫好酒端了上来。 两人对饮了几杯。等店小二上菜的时候,张盛唤住店小二又问道:“小哥,传闻万金侯秦锋现身山东。小哥可曾听过此事?” 店小二笑着回答道:“如今这山东,谁不知道万金侯之事。都说万金侯在山东,可谁也没见过。再说了,就算有人真知道,也不会轻易传了出来。有钱不会自己赚,岂会便宜他人。” 张盛还待再问,万诚突然插口说道:“小哥,无事了。你下去吧。” 等店小二转身的时候,万诚暗自给张盛使了个眼色。 张盛心中不解,就见万诚伸手在酒碗中沾了酒,快速的在桌面上写下两个字。 张盛凝神看去,顿时一惊:林冲! 他慌忙就要转头看去,就听万诚猛地咳嗽了两声,并借着咳嗽之势微微摇了摇头。 张盛恍然醒悟过来,端起酒碗喝了一大口酒,慢慢冷静下来,眼角的余光却偷偷四处打量着。 酒店不算大,只有十几张桌子,零零散散的坐着四五桌客人。他注意到在酒店最里面的角落坐着一个大汉自斟自饮。那大汉头戴一顶破旧的毡笠,即使坐在屋里仍没有摘下,反而把毡笠压得很低遮住了相貌。他的身上穿着一袭灰色麻布衣裳,衣裳上割开了好几道破痕,也没有缝补。 张盛向万诚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万诚轻轻颔首。 两人又饮了几杯,万诚忽然起身说道:“兄弟,我去净手。你是否同去?” “也好!” 两人提了腰刀,出了酒店,来到一条小巷中。张盛迫不及待地问道:“万兄弟,那人真是林冲?” 万诚重重点了点头,脸上压抑不住地有些欢喜,说道:“此人便是林冲!我之前在东京见过他。只是我识得他,他却不认得我。方才要不是你问起万金侯,他无意间抬头看来,我还认不出是他。在此地遇见林冲,真是你我的造化。虽然没找到万金侯,可若能取了林冲的人头,咱们也能回东京复命领赏了。” “就凭咱俩可斗不过林冲。”张盛面露愁色。 万诚微笑说道:“前番路过龚县,骑马来回一个时辰足矣。张兄弟,稍后我骑马赶往龚县,把太尉的书信拿给龚县知县,让他调兵前来抓捕林冲。区区一个知县,谅他不敢不从。你留在此地跟着林冲,沿途留下暗号。” “此法甚好!万兄弟早去早回!” 张盛早就盼着能回东京了,不管是把林冲带回东京还是带他的人头回去,都可以交差了。况且,这林冲的赏银还有三千贯呢。 两人商量好暗号,张盛又特意叮嘱了一句:“万兄弟,那林冲武艺高强,千万要多带些人马,便是一二百人也不算多。” “我晓得!”万诚答应一声,直接牵马离去。 张盛则装模作样的回到酒店里继续吃酒。 林冲独自坐在角落静静地吃着酒。 此时的他听到“万金侯”这个名字,已经不像两个月前那般激动了。当初听到万金侯现身山东,他整个人都似要燃烧起来,恨不能立刻赶到娘子和内弟的身边。可是没有人知道秦锋到底在什么地方。 每天晚上他闭上眼睛,眼前总是浮现出娘子张贞娘的身影。睡梦中她总是一个人孤苦无依的被人追杀躲藏,他偏又找不到她。 一开始他并不敢明目张胆的打探秦锋的踪迹。可这一路上,他碰到了太多打探万金侯的绿林人士。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想着碰碰运气,赚取一万两黄金的赏钱。这种人林冲杀了不少,他已不在乎多杀两个。 不知从何时起,张贞娘在他心里的分量越来越重,渐渐似乎变成了他的唯一。 他并不明白,其实痛苦是会让人上瘾的,越是求而不得,越是不愿放手。 林冲微微抬头,毡笠下的双眼向前扫去,目光登时一凝:少了一人! 第73章 误入银羊山 林冲在酒店中耐心的等待。 他在等之前打探万金侯消息的这两人离开酒店,好送他们上路。 可随着时间慢慢过去,他渐渐察觉到不对劲。 少了的那个面皮白净的汉子一直没有回来。 一种莫名的危机感浮上心头,林冲不再犹豫,唤过店小二结了账,低着头就往外走。 走出酒店后,林冲在旁边巷口寻了个角落想再蹲守一下。谁知他出来之后没走多远,就发现那个长须的汉子也走出了酒店。那人提着腰刀立在门口半天也不动一下,似乎是在等人。 张盛此时叫苦不迭,他看到林冲结账离去,匆忙跟了出来。哪知道林冲竟然缩在一个小巷口半天不动。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好装作在等人的样子。 罢了! 先放过他们两人。 林冲不欲再继续等待下去,转身向小巷深处走去。 走出去一段距离,林冲忽然发现有人在跟踪自己。借着转过巷口的功夫,他的眼角扫过一道熟悉的身影。 竟是那个长须的汉子! 林冲恍然大悟,原来这人是盯上了自己。 看来他们是认出了自己的身份,离去的那人怕是去报官了。 想到此处,林冲摸了摸怀里的解腕尖刀,大步朝村外走去。 张盛一边留着记号,一边悄悄跟踪上前。 出了村子,林冲又转到小路,张盛谨慎的远远缀在后面。走着走着,前方树林之间林冲的身影突然消失。张盛面色倏变心里知道不好,转身就跑。刚跑出去十几步,林冲已拦在前方。 “你是何人?为何跟踪于我?”林冲微低着头,平静地问道。 张盛强自壮着胆子说道:“笑话!这路又不是你家的。你走得,我便走不得?” 林冲抬起头,摘下毡笠丢到一边,盯着张盛冷然说道:“你当真不认识我林冲?” “不认识。我还要赶路,你莫再拦我。”张盛硬着头皮说着,打算绕过林冲往前走。 林冲大步上前,拔出尖刀向万虞候扑去:“你这鸟厮,当真以为林冲是三岁孩童!” 张盛抽出腰刀慌忙向林冲砍去。 林冲闪身躲过腰刀,左手猛地探出抓住张盛的手臂,右手尖刀已架在他的脖颈上。 “再有一句虚言,我手中的刀可认不得你!” 张盛额头冷汗涔涔而出,他丢下腰刀,连声开口说道:“饶命!林教头饶命!” 林冲冷笑道:“你终于认得林冲了?还不快说,你到底是谁?谁派你来的?” “小的是高太尉门下一个小小的虞候,姓张名盛。”张盛急声说道:“只因高太尉听闻万金侯现身山东,便派了我和万诚来山东私下寻访万金侯的下落。我们找了两个月都没有任何线索,谁知今日在此遇见林教头,便......” “便想拿我的人头去向高俅那老贼请功,是吧?”林冲满脸怒意地接了下去。 “不敢!不敢!林教头饶命啊!”张盛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哀求道。 “我已被高俅老贼害得家破人亡,为何他仍不肯放过我?” 林冲却是误会了,一个禁军教头高俅怎会放在心上。就是派出两个虞候打探,也不过是抱着万一的念想。高俅真正在意的是高廉能否给他带来好消息。 林冲还要再问,就听见后面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听着人数还不少。 眨眼间,一队官兵出现在视野里,看人数约莫有两三百人,为首正是那名叫的万诚的虞候。 万诚骑着一匹黄马,瞧见林冲心中欢喜,指着前方吼道:“那贼人就是林冲!上啊!生死勿论!” 林冲挥手了断张盛,熟练地翻出他怀中的钱财,又拾起腰刀和毡笠,直奔山林深处而去。 官兵中有三四十人是骑着马的,若是走大路,他跑不过对方。可如果走山林,马便行不得了。 万诚纵马从张盛身前越过,对这位同僚视而不见。眼看前方道路难行,他索性翻身下马,疾步追去。 骑马的官兵都下了马,龚县县尉留下几个士兵看管马匹,带着其他人跟着万诚追了上去。林冲虽是人生地不熟,可穿梭在山林之中犹如敏捷的花豹,远远把官兵落在身后。官兵追出去能有五六里地,一座矮山横在前方。山上多土少石,松柏密布。 龚县县尉忽然快步上前拉住万诚,压低声音说道:“万虞候止步!” 万诚不悦地问道:“何事?” 龚县县尉赔笑说道:“万虞候有所不知,前方名唤银羊山。自去年起,有一伙贼人在山上筑起山寨,聚集了一二百个喽啰。此时天色已晚,如若贸然上山,恐遭了贼人的暗算。” 万诚抬头看了眼天色,太阳西沉,已是黄昏。他望着林冲越来越远的背影满脸的不甘。 他知道这么一撤兵,再想找到林冲几乎是不可能了。 可眼前这伙县城衙役又不会为了他而卖命。张盛已死,他可不想丢了性命。 “若是退去也可,只望县尉相公做个见证。”万诚热情的拉起龚县县尉的手说道。 如果带不回林冲的人头,总要找人来背锅吧。 林冲远远望见官兵们已经放弃了追赶,仍然不肯停下来,兀自朝着山上奔去。 翻过这座山,他得换个方向逃命了。 眼见天色越来越暗,林冲紧了紧头上的毡笠,暗自寻思道:“若是天再暖些,还可胡乱在林中歇息一夜。可此时是初春,山上夜间风寒恐难以打熬。还是得尽快寻路翻过此山。” 听着林中深处鸱鸮啼鸣,走兽夜奔。林冲艺高人胆大丝毫不惧,只顾顺着小路往前撞去。莫约走了半个时辰,忽听四周一阵铜锣声响,林中窜出来几十个小喽啰将林冲团团围住。 喽啰当先簇拥着一个大汉,那大汉命人点起火把,看向林冲问道:“你是甚么鸟人?何故引官兵犯我山寨。” 林冲左右瞄了一眼,又看向了当先的大汉。只见这人头戴一字巾,上穿一领灰布衲袄,脚穿一双牛皮靴,身有七尺有余,手中握着一杆五股叉。左右的喽啰们手中兵器繁杂,刀剑枪叉只是少数,大部分都是削木为棒。 “大王,小人为官兵驱赶误入贵地,望请见谅。如今官兵已然退去,还望大王放我过山,小人感激不尽。”林冲不愿多生事端,冲着大汉抱拳说道。 那大汉皱着两道粗眉,高声道:“你这鸟人休要诓我!若是捉捕一般贼匪,何须整个县尉司出动。你到底是何人?” 话已至此,林冲不再隐瞒。他抬起头露出脸上金印,沉声说道:“我便是豹子头林冲!你待如何?” 第74章 教头哪里去 豹子头林冲! 听到这个名字,为首的大汉慌忙抛下手中五股叉,抱拳作揖说道:“小人葛峰,久闻教头大名。之前听得绿林中的朋友言起教头流落山东,常恨无缘拜见。想不到今日竟在此相会。教头若不嫌弃,且到小寨吃碗水酒。” 林冲见葛峰言辞诚恳不似作伪,而且天色已晚正要找个地方歇脚,就拱手答应了下来:“若是如此,便谢过大王。” “教头客气了!”葛峰满脸欢喜地把林冲迎上山寨。 一路走去,就见两扇寨门高有一丈,看样式是新修建的。山寨四周都是木栅,左右各有一排排茅草屋,当中是一座草厅。草厅前烛火明亮,厅上并排放着二把交椅,左边交椅上坐着一个大汉。 “大哥,你看我把谁给请来了!”葛峰拉着林冲走进草厅,欢喜地叫道。 交椅上的大汉好奇地扫了眼林冲,问道:“此人是谁,值得二哥如此高兴?” “大哥!这位就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人唤豹子头的林冲林教头!” “林教头,这是我的嫡亲哥哥,姓葛名山,绰号下山虎。” 葛山听到兄弟的话,慌忙站了起来说道:“小弟眼拙,怠慢了教头。” “小人今日得见两位好汉亦是欢喜。”林冲笑着回应。 葛山招手唤过小喽啰,高呼道:“孩儿们,珍藏的好酒都抬上来,圈里的猪羊宰杀两头,设宴招待贵人!” 草厅中摆好桌凳,葛山、葛峰请林冲坐到主位,林冲连连推辞:“小人如今只是亡命之人,当不得两位好汉如此厚礼。” 互相谦让之下葛山便做了主位,林冲挨着葛山坐下,葛峰又坐在林冲身旁。 葛山、葛峰两兄弟询问了林冲的过往经历,林冲简单说了一遍。酒菜摆上桌后,三人推杯换盏,葛山两兄弟极为热情,频频向林冲敬酒。 过不许久,林冲身子开始摇摆,言语也有些迟钝。 葛峰放下酒碗,忽然说道:“林教头,你武艺高强,名声显赫,不如留在山寨坐一把交椅。咱们兄弟大口吃酒肉,大秤分金银,岂不逍遥快活。” “是啊!若是林教头肯留下来,小弟愿意让出寨主之位。”葛山拍着大腿笑着附和说道。 林冲打着酒嗝,摆了摆手,说道:“小人承蒙两位...两位大王厚爱,实不敢受。明天一早...我便下山。” “莫非林教头嫌我山寨粮少房稀,怕辱没了教头的名声?”葛山脸上有了不悦之色。 林冲摇晃着身体,连忙说道:“大王误会了。实是小...小人有要事在身。” 葛峰在旁边试探着说道:“林教头可是放心不下家眷?听闻万金侯秦兄弟就在山东,林教头大可把秦兄弟和嫂嫂一并接上山来。银羊山虽算不上险要之地,凭借咱们山上这一百多个喽啰,也能护住林教头一家。” “是啊!林教头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嫂嫂和秦兄弟打算。” 葛山殷切地又劝解道:“林教头总不能一直漂泊下去,还是要得找个地方安身。” 林冲咳嗽了两声说道:“非是小人不愿。小人的娘子...娘子和内弟如今下落不明,小人也在四处打听他们的下落。” 说着林冲端起酒碗,又喝了一碗,迷离着双眼说道:“两位大王,小人...实在是不胜酒力。可否借个地方歇息。” 葛峰见状起身唤来门外喽啰:“来人!送林教头去厢房休息。” “多谢!” 林冲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任由两个小喽啰搀扶着走了出去。 到了厢房,一个小喽啰点亮烛台,另一个小喽啰打来热汤让林冲净了脸面。林冲仰身躺在床上,喃喃了几句,似乎是睡了过去。两个小喽啰吹灭烛火退出厢房。房门刚一关上,林冲猛地睁开眼睛,双目中再无一丝醉意。 这些时日,林冲见多了人情冷暖,也杀过不少绿林劫匪。这两兄弟虽然表面上待他和善,却不知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所以他的心里始终抱有提防。 林冲轻手轻脚地来到厢房门口侧耳细听,门外有人把守。他悄悄拉开一道缝隙向外看去,就见两个喽啰背对着房门并肩闲聊着。林冲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甩手从门里扔到了旁边的草丛中。 “什么声音?” 两个小喽啰听见动静,走了过去。林冲趁机悄然闪出房间并关好房门快速离去。 但愿是他多虑了。 夜色下,林冲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巡视的喽啰们来到草厅外。他正想找个地方探听,就瞧见葛山兄弟二人走出草厅,随即又跟了上去。 葛山和葛峰来到一间茅草屋,推门走了进去,烛光点亮,两道影子映在了窗户之上。 林冲悄然躲在屋后一片阴影下,附耳贴在土墙上仔细倾听。 “二哥,依你看这林冲的话有几分可信?”葛山的声音传来。 葛峰笑着回答道:“大哥,林冲的话是真是假有甚么打紧。只要盯紧林冲,自然可以找到万金侯。若是能得到万两黄金的赏银,咱们兄弟何必守着这个破山寨。” “是啊!万两黄金啊,就不知道那高太尉可会兑现。”葛山有些兴奋,又有些担心。 “大哥多虑了。朝廷的赏银关乎官家的脸面,没人敢贪墨。况且一万两黄金对于高太尉不过是九牛一毛。”葛峰不以为然地说道。 “也是。明天林冲下山一定要跟好了,最好是兄弟能与他同行。不过,万一林冲说的是实话,咱们岂不是白白浪费时间。”葛山仍有些顾虑。 葛峰提醒说道:“大哥,你莫不是忘了那水泊梁山。” “梁山?你是说?”葛山的语气惊异不定。 葛峰得意地笑道:“大哥可是忘了,那花和尚鲁智深和林冲是结拜兄弟。前段时间听闻鲁智深在水泊梁山落了草,还带兵攻破了濮州齐雾山。那梁山水泊方圆八百余里,山寨兵多将广。咱们若是在这儿混不下去了,有林冲搭线,也能去梁山坐上一把交椅。” “妙啊!”葛山欣喜地赞道:“如此一来,咱们怎么都是赚!” ...... 林冲听到这里,全然明白过来。 这两人果然心怀鬼胎! 若不是他亲耳所听,必然会落入对方的算计。只是师兄为何不在东京大相国寺,反而在梁山落了草? 林冲镇定了心神,强忍着心中的杀机,转身便寻路下山。 翻出了山寨,林冲摸着黑往山下走去。 走了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忽见身后一道道火把犹如火龙追了过来,隐约还有人在呼喊。 “林教头!教头哪里去?” 第75章 林冲上山 林冲听到身后追兵赶来,一咬牙舍了小路,直顺着山间枯草跌跌撞撞出溜下去。滚落到山脚下,他腹中翻腾,忍不住趴在树上呕吐起来。山寨席宴上吃的酒肉吐了个七七八八,总算好受多了。他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胡乱寻了个方向,借着月光迅速离去。 天亮时分,林冲望见一个村落。这一夜他走的又困又饿,听着村中小贩的叫卖声,不由加快了脚步。 来到一家油饼店,林冲拉过凳子坐上了上去,来不及喘息,口中大喊道:“店家,一碗热羹,三张油饼。要快!” “来喽!” 店主人应了一声,端过来一碗热羹,三张热腾腾的油饼。 林冲双手在衣裳上来回抹了几下,胡乱喝了两口热羹,抓起油饼就往嘴里塞。不消片刻的功夫,热羹和油饼都下了肚,他长舒了口气,叫道:“店家,结账!” 店主人走了过来,笑道:“客人,一共十九文钱。” 林冲点了点头,伸手往怀里探去,脸色忽然一变。 身上的银子都已不知去向。想来是下山时掉落出来了。 他又摸了摸,身上除了宋江送的那把压衣刀外,就只剩下一把腰刀了。 “店家,我身上的钱财路上丢了。你看我这把腰刀可以抵多少钱?”林冲不好意思地解下腰刀放到桌上。 店主人苦笑说道:“客人,我要你的刀作甚?” “我实在是没钱了。店家估个价,我这刀贱卖给你。”林冲说着拔出腰刀:“店家你看,这把刀可是好刀。” 店主人为难地说道:“客人,这刀于你是有用,于我却无甚大用。我若出价高了,买把无用的刀只是浪费。可我若出价少了,怕是惹恼了客人。” 林冲听着店主人的话在理,直接说道:“也罢!这刀我便作价八十文贱卖与你。你看如何?” 八十文买把腰刀,便是卖废铁都能赚上不少。这笔买卖划算。 店主人乐呵呵地接过腰刀说道:“便依客人。” 林冲收好找零的铜钱,站起身来,一时间有些茫然。 身上既无盘缠,又是个逃犯,他该去往何处? 总不能再去找宋江哥哥讨要吧。 正自思量,他忽然心中一动,想起了昨夜葛峰兄弟的对话。 花和尚鲁智深正在梁山落草,不如去寻师兄借些盘缠,顺便打探一下娘子的消息。 想到这里,林冲问明了方向,直奔梁山而去。 越是靠近梁山水泊,关于梁山的传闻就越多。神秘的面具头领秦川、梁山的七英结义、招贤纳士不避老幼等等,传的最多的就是最近梁山攻打齐雾山、小王庄之事。有人说梁山是替天行道的好汉,有人说梁山是穷凶极恶的贼匪。对于这些林冲不在意,他关心的是如何上梁山。 得知梁山每天都会在东南岸的破庙前迎接投奔上山的人,林冲一路寻到了破庙。身上的铜钱花光了,他忍着饥饿徘徊在水泊前。他的手中举着一根磨尖的木棍,双眸仔细地搜寻着水中的游鱼。 梁山水泊虽然鱼类丰富,可三月天在岸边浅水中哪里有什么大鱼,林冲找了半天也没抓到一条。眼看夜色已深,他来到破庙中,靠在土墙上闭上双目准备休息。 睡吧! 睡着了就不饿了。 “咕噜噜!” “咕噜噜!” 林冲不断地安慰着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娘子!” 林冲忽然惊叫一声,从噩梦中挣扎醒来。大口呼吸着,他渐渐平静下来。 天色已经大亮,破庙外面传来说话声。林冲走出破庙,只见破庙前的空地上聚集着六七个男女老幼。他偷听了几句,这些人之间大都不认识,可他们都是来投奔梁山的。 这些人中除了一个青壮汉子,其他都是老弱。年迈的已有五六十岁,年幼的不过八九岁,他们的脸上既有憧憬也有忐忑。 贼匪收留这些老弱作甚? 林冲心中不解,怕是连这些想加入梁山的人都不清楚。只是他们已经走投无路,梁山是他们最后的活路。 等了良久,五艘小船出现在湖面上,越来越近。小船停靠之后,一个汉子走到众人面前。 “你们都是投奔我梁山的?”那汉子笑着问道。 得到众人肯定的答复后,那汉子让众人站成一队,分批上了船。他看到林冲和另一个青壮汉子,暗自点了点头。 来到金沙滩后,那汉子当先下了船,随后带着众人往山上走去。过了断金亭,又行了一会儿众人来到一个营地中。 “这里是临时营地,待考核之后,会有人安排分配。若是有事,可以跟此地的负责人讲。”那汉子说完,跟营地中的一个小头目交接后转身带人离开了。 临时营地不定期就会迎来新人,也有一些被淘汰下来的品性不佳的人被驱赶下山。 营地的小头目把众人叫到一起,详细说明了营地中的规矩,等众人没有问题后,才挥手让小喽啰带着众人去住处。林冲并未随行而是快步走到小头目的身前,抱拳说道:“小哥,且住!” 小头目转身看向林冲,问道:“你有何事?” 林冲恭敬地说道:“小人曾听闻花和尚鲁智深在山寨入伙,不知可有此事?” 小头目点头说道:“不错!确有此事。” “实不相瞒,小人是鲁头领的至交好友。此次上山便是来寻鲁头领。还望小哥帮忙通报一声。” “至交好友?”小头目听到这个词觉得有点耳熟,他可是记得曾经聚义厅上也有人说话这话。他玩味地打量着林冲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林冲担心说出名字又生出事端,想先见到鲁智深再说,于是回答道:“鲁头领见了我便知我是谁。你只说是东京故人即可。” 小头目心中冷笑,面上却笑着说道:“此事我做不得主,须得禀告一声。你且在此稍等。” “有劳了!”林冲又冲着小头目施了一礼,目送小头目离去。 阮小七听着营地小头目的汇报,心中好笑。 偷袭提辖哥哥? 谁会如此愚蠢,这个小头目真会胡思乱猜! 阮小七跟着小头目来到临时营地中,见那人虽然衣衫破烂,可自有一股威势。攀谈几句,对方应答有礼,对于提辖哥哥的相貌、习惯都很熟悉。看他面刺金印,想来是惹了官司不愿透露身份。这人应该真是提辖哥哥的旧相识。 “好汉!你既是提辖哥哥东京的朋友,可认得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林教头?”阮小七看着林冲问道。 林冲点了点头回道:“认得。” “既是如此,不如我带你先见过一人,看她如何安置于你。提辖哥哥领兵外出,还得有几日方归。” 阮小七想起张贞娘此时应该正在聚义厅,便想带他先见见张贞娘,看张贞娘是否认得此人。如果不是曹正去济州了,倒是可以让曹正先认认。 林冲躬身说道:“既是如此,谢过大王了。” “都是自家兄弟,这么客气作甚?”阮小七拍了拍林冲的肩膀说道。 穿过南山三关,来到聚义厅前,阮小七让林冲候在厅外,直接进了聚义厅。过了片刻,他又走出来带着林冲走进聚义厅。 林冲躬身跟在阮小七身后,立定之后,他偷眼往上一瞧,顿时如遭雷殛,怔在原地。 “二姐!这就是提辖哥哥的朋友。” 听着阮小七的话,张贞娘慢慢抬起了头。 第76章 武松归来 从听到万金侯现身山东开始,林冲就一直期盼着能够找到秦锋。 可他心里又特别的害怕见到秦锋,因为他怕见到秦锋的时候只有秦锋一人。 每天夜里他闭上眼睛,都在幻想着种种与张贞娘重逢的场景。可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两人会以这种方式相见。 高处交椅上端坐的那个身影,早已镂刻在他的灵魂里。 娘子! 简单的两个字,他梦中呼唤了无数次的两个字,此时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张贞娘倏地站了身来,口中厉声喝道:“小七,把他带下去看管起来。不准任何人接近。” 林冲刚要说话,张贞娘粉脸生煞一双冷漠的眼睛已瞪了过来。 林冲从未见过张贞娘如此强势,一时间竟作声不得。 “是!” 阮小七虽然不知道二姐为何发怒,可仍是听话的把林冲带了出去。林冲并未挣扎,任由阮小七把他拖拽出去,此时他仍觉得手脚轻飘,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在梦里。 “玉儿,去把天机营狄五,预备军吕方头领请来!” 张贞娘转身看着身旁服侍的使女玉儿冷声说道。玉儿是之前秦锋从齐雾山带回来的少女之一,张贞娘见她乖巧伶俐就留在身边。 看着使女玉儿走了出去,张贞娘整个人都瘫软下来。她无力地跌坐在交椅上,双眸中有泪光闪动,却强忍着没有落下来。 鲁智深和邓飞带兵出战,吕方留守预备军。听到张贞娘命人请他,他立刻交接手上的训练赶了过来。 他来山寨的时间还短,和张贞娘的关系也并不亲近,山寨若无大事,张贞娘不会叫他。 来到聚义厅中,看到天机营的人,更是坐实了他心中的忧虑。 “不知二姐唤我前来,有何要事?”吕方抱拳冲着张贞娘恭敬地问道。 张贞娘柔声开口说道:“吕头领,狄队长,请你们过来是有一件要事需要马上去办。” “二姐尽管吩咐。” “请头领吩咐。” 吕方和狄五齐声应道。 张贞娘盯着两人缓缓说道:“刚才小七头领带了一个人来到聚义厅,奴家想请你们把见过此人的所有人全部看管起来。” 狄五听完没有任何顾虑,躬身说道:“领命!” 吕方微微皱了皱眉头,略一迟疑才朗声说道:“领命!” 秦锋下山前曾交代过,山寨若有事不决,全听张贞娘的安排。吕方虽然不知其意,仍打算先执行再私下问问阮小七。 张贞娘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使女玉儿,说道:“玉儿,先委屈你了。” 玉儿听到这话,慌忙跪倒在地:“娘子!饶命!我什么都不知道。” 吕方见状明白过来。 “来人!” 他挥手唤来聚义厅外值守的预备军士兵,把玉儿带了下去。 “把他们看管起来,切莫伤了他们的性命。狄队长,劳烦你速速派人去阳谷县寻回寨主,就说奴家唤他回来。” “是!” 吕方和狄五走出聚义厅,心中都很疑惑。 阮小七究竟带来什么人,竟然惹出这么大的动静。 自从武大郎失手杀了西门庆,整个阳谷县的人都在翘首以待,他们在等打虎英雄武都头的归来。武大捉奸,怒杀西门庆,着实让阳谷县街头巷尾平添了许多谈资。他们知道,这件事还没有结束。听说武都头和武大自幼相依为命,不知道武都头会闹出什么动静。 这一天早上,阳谷县县城的城门刚刚打开,就见一队车马自远方而来。车马最前方是一个风尘仆仆的雄壮汉子,他头戴一顶白范阳毡笠儿,身穿鹦哥绿衲祆,腰间跨着腰刀,手里提着一条齐眉棍棒。看清这人的相貌,守城的士兵面露异色,纷纷行礼。 “武都头!” “见过武都头!” 武松一路走过,和众人逐一点头招呼。 自从接到知县相公的指派,他监送车马到了东京知县相公的亲戚处,投下了来书,交割了箱笼。因为惦记着家中的情况,他不敢在东京久待,讨了回书便赶回阳谷县。这一去一回,走了一个多月。 在回来的路上,他总觉得心神不宁,虽然迫切地想赶回家见过哥哥,可他仍是压抑着心中的焦躁先来到县衙里回禀知县相公。 知县相公看完了回书,知道金银宝物都已经安全送到了,心中十分高兴,就赏了武松一锭大银,又设下酒食管待众人。至于武大郎的事儿,知县并未提及。 武大郎犯得是人命官司,他能做的有限。况且,他素来欣赏武松的勇猛忠义,也想收为心腹。上赶子不是买卖,与其主动伸出援手,不如等武松碰壁后再施恩更显恩义。 酒过三巡,武松牵挂着兄长便借故匆匆离开。回到县衙的住处,他换了身衣裳鞋袜,又戴上新头巾,锁好房门后就往紫石街而来。一路上武松发现,路人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些奇怪,私下里更有不少人偷偷背着他指指点点。 莫非家里真出了大事? 武松没有理会路人,加快了脚步。来到武大郎家门前,大门却从外紧锁着。武松心里咯噔一下,伸出手用力拍着大门高呼道:“哥哥,嫂嫂,武二归来了!” 敲了半天,里面没有一点动静。武松正要找人询问,就听见一个惊喜的声音响起。 “二哥,你回来了。可想煞俺了!” 武松循声看去,就见一个莽汉大步朝着他奔来。 “縻貹哥哥?”武松惊奇地叫出了声,随后他的目光越过了縻貹又是一凝:“秦头领?” 梁山的人怎么在这里? 哥哥嫂嫂呢? 莫不是让他们劫上了梁山? 一个又一个的疑问浮上武松的心头。 縻貹来到武松的面前,粗声说道:“二哥,俺对不起你。大哥杀了人,俺让他跟俺上梁山,他不肯非得去认罪,如今陷在牢里。你回来就好了,只要你开口,俺就跟你去牢里把大哥抢出来。” 听着縻貹的话,武松心中大惊,伸手抓住縻貹的肩头急声说道:“甚么杀了人?甚么在牢里?縻貹哥哥,你说清楚一些。” “武松兄弟,你跟我来,我慢慢讲给你听。”秦锋看着武松轻声开口说道。 几人寻了个茶坊要了个包间,安排三个天机营的士兵在外面守候,秦锋缓缓把如何遇到武大郎,狮子桥酒楼吃酒郓哥报信,武大捉奸失手误杀西门庆的经过详细地讲了出来。 武松压抑着满腔怒火听秦锋说完,半晌他深吸了口站起来,向着秦锋和縻貹躬身施了一礼:“武松谢过两位哥哥照顾我家兄长!” 他自知自家兄长身材矮小,又从未与人争斗过。如果没有秦锋和縻貹从旁看顾,与那西门庆厮打定是受辱,说不定还会遭对方殴打重伤。 “武松兄弟客气了。不知此事你打算如何处置?”秦锋盯着武松关切地问道。 第77章 表姐的忧虑 武松蹙起浓眉沉思片刻,这才说道:“兄长是失手杀人,况且那西门庆与**通奸在先,我欲散尽家私赔偿,争取从轻处罚。” 縻貹不耐烦地说道:“这么麻烦作甚!要俺说俺们便劫了......” “哥哥噤声!”武松急忙打断了縻貹的话,说道:“我如今是公人,怎可知法犯法!” “难怪秦川总是拦着俺。说俺若是劫了大牢定然会恼了二哥。二哥也是,顶天立地的男儿,做事怎得如此不洒脱。” 縻貹低声抱怨了两句,从怀里掏出四锭十两的纹银放到桌上:“二哥,这些银两你且拿去用。若是不够,俺再去借。” 这四十两是之前秦锋给縻貹的月钱,想不到他竟全部拿出来给了武松。 秦锋有些触动。 他知道縻貹的心里一直有个江湖梦,他渴望游历江湖,见识江湖上的英雄好汉。 当初縻貹之所以选择跟着秦锋,除了因为一百五十两银子的欠债外就是因为孙安了。孙安下山的时候,縻貹是真的想跟孙安同行,却被孙安劝说留在秦锋身边。那段时日縻貹整天闷闷不乐四处找茬揍人,直到他又遇见了鲁智深。 攻打齐雾山和小王庄后,山寨大秤分金银也算了縻貹的一份,可縻貹坚决不收。秦锋就把分给縻貹的钱财让张贞娘单独存了起来。 武松听縻貹说起过报恩和欠债的往事,知道这是他存下的所有银两,心里非常感动,推辞说道:“哥哥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这银子是你好不容易攒下的我不能要。我手上还有一些钱财,哥哥家中的一应物件也能变卖些钱来。若是不够,我再跟哥哥借。” “俺能攒下这四十两,还攒不下一百五十两吗?二哥拿去便是!”縻貹不容分说地把银子推到武松面前。 秦锋也伸手从怀里掏出六锭蒜头金递了过去:“武松兄弟,这是来拜访兄弟时准备的薄礼,还请武松兄弟勿要推辞。” 武松看看縻貹又看了看秦锋,躬身谢过,这才接过金银。了解了事情的缘由,他忧心如焚地想去牢中看望兄长。 出了茶坊,秦锋正陪着武松去往监牢,就见一个汉子迎面走来,正撞到了一个天机营士兵的身上。 “对不起!” 那个汉子一边道歉,一边随意地伸出右手中指在下唇上摸了三下。 秦锋见状冲着一个天机营的士兵使了个眼色,那个士兵微微点头,跟着汉子走到一边。 武大郎被关入大牢后,秦锋上下打点,武大郎在牢中倒没受到虐待。只是这件事对他打击很大,整个人都憔悴下来。秦锋知道武松和武大郎有事要谈,就和縻貹等在牢外。 过不多时,之前留下的天机营士兵赶了过来,他低声在秦锋耳边说了几句,秦锋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等了能有一炷香的时间,武松神色低沉地从牢中走了出来。 “这些时日劳烦秦家哥哥看顾,此恩武松铭记于心。”武松说着向秦锋又施了一礼。 秦锋还了一礼,叹了口气说道:“武松兄弟客套了。若是当时我劝住武大哥,就不会有后面的麻烦了。” “秦川,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老婆都被人偷了,如何能忍得下这口恶气!俺只恨去的晚了,要是让俺揪下西门庆的鸟头,哪有这些麻烦事儿!”縻貹在一旁插口,抑郁不平地说道。 武松拍了拍縻貹的肩头,劝慰说道:“也是兄长命中该有此劫。武松既然归来,剩下的事儿就交于我了。两位哥哥身份特殊,还是速速回去吧。” 秦锋听着武松的话,知道武松一方面是怕他们身份暴露给双方惹来事端,另一方面还是担忧梁山会赚他们落草。想来在牢中,武大郎一定又反复叮嘱了武松不要鲁莽行事,要和梁山保持距离吧。 也罢! 秦锋不愿强求,拱手说道:“既是如此,正好山寨有事,我和縻貹兄弟就先回去了。我会留下两名弟兄,若有情况也好通个消息。武松兄弟万勿推辞!” “谢哥哥高义!” 秦锋留下了两个天机营的士兵,带着依依不舍的縻貹快马赶回了梁山。 表姐张贞娘这么着急催自己回梁山,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 来到南山酒店,曹正的小舅子李纯早就备好小船。前几天下山去阳谷县的时候,秦锋让曹正去济州了。秦锋打算在济州府内开一家酒店,派曹正去全权负责了。 来到聚义厅前,天色已近黄昏,縻貹转身回住处取开山大斧去了,兵器不在身边还真有些手痒。秦锋远远瞧见张贞娘手边放着纸墨怔怔发呆,他踏步走了过去,轻声唤了句:“二姐!” 张贞娘抬起头,双眸茫然地看着秦锋。秦锋又叫了一声,张贞娘才回过神来。 “二姐,到底发生了何事?”秦锋坐到首把交椅上关心地问道。 张贞娘朱唇轻启,喃喃说道:“他来了。” “谁来了?”秦锋不解地问道。 之前听到张贞娘命令吕方和狄五在梁山抓人,秦锋着实吓了一跳。除了刚上山时赶走了朱贵和杜迁,连他都没对梁山的人动过手。 张贞娘缓缓说道:“是官人,他来梁山了。” 秦锋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欣喜地说道:“姐夫来梁山了?他在何处?二姐,这是好事,你如何这般忧虑?” 说着,他看向了张贞娘。 他可是知道张贞娘一直期盼着与林冲重逢。为何现在她的担忧竟胜过了欣喜? 张贞娘轻咬着下唇,神色间有些纠结,沉声说道:“官人来了梁山,那你的身份便再也瞒不住了。” 秦锋没想到张贞娘担心的竟是这个。 的确,林冲如果在梁山亮明身份,再加上和张贞娘夫妻重逢,落在有心人的耳中,自然可以猜到万金侯秦锋到底是在哪里。一旦高俅得知秦锋身在梁山,那结果秦锋闭着眼都可以想到。 自从杀了高衙内,他戴着面具已经隐藏了半年。这半年以来,梁山从四百人发展到如今的一千四百人,手下更是聚集了时迁、孙安、宋万、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縻貹、邓飞、孟康、曹正、鲁智深、吕方一众将领。 如今林冲来到梁山,他将再无后顾之忧。同时他的心里燃起一股难以抑制的野望,去东京! 只要从东京回来,即使身份暴露,他也再无顾忌。 第78章 死地 “二姐,你和姐夫说过梁山的事儿吗?” 张贞娘轻轻摇头,低声说道:“我还没去见他。我让吕方头领和狄五队长看管起见过他的人,就是在等你回来处理。” “多谢二姐!” 看着张贞娘,秦锋的心里非常感动。 张贞娘的安排看似无情,实则很恰当。她为秦锋争取到了时间,至少在秦锋没有回来前消息不会泄露出去。 这世上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对于秦锋来说,万金侯的身份越晚暴露越能给梁山争取发展时间。 只是林冲已然上了梁山,如果让林冲和张贞娘装作陌生人,未免太委屈了他们。 张贞娘似乎看出了秦锋的顾虑,柔声说道:“大郎,你想如何做就尽管去做,不必顾虑于我。我相信官人也会理解的。” “二姐,没有这么严重。”秦锋微笑着安慰张贞娘说道:“咱们梁山已经有了自保的实力,有姐夫的加入,只会更加强大。” “姐夫在哪里?我先去见见他。” 秦锋还是决定先见见林冲。 他知道张贞娘不愿见林冲还有一个心结就是林冲刺配前的那一纸休书。 “小七头领带走了,我没问。”张贞娘的声音有些颤抖。 秦锋又安慰了张贞娘几句,才转身离开聚义厅。聚义厅外,早有小喽啰恭候在一旁,看到秦锋他匆忙迎了过来。 “寨主哥哥,小七头领带人亲自看管人犯,让我请你过去。” “走吧!” 走在路上,秦锋默默盘算着。 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林冲来到梁山,他之前的一些规划需要重新做出调整。梁山扩张的步伐必须更快一些,这也意味着很多计划会很激进。 喽啰带着秦锋来到聚义厅后的住宅区,阮小七领着二三十个手持兵器的士兵,神色凝重地守在一间耳房外。 “哥哥,你这么快就赶回来了?” 阮小七兴奋地快步走了过来。 秦锋和阮小七寒暄了几句,让人把房门外的锁打开,又吩咐阮小七把士兵们带走。 看着秦锋要进去,阮小七拦住了他,小声说道:“哥哥,二姐让我看管这人,他定然是个恶人。你是没看到他的脸上刺着金印,你独自进去,万一有危险怎么办。还是我陪着你吧。” 秦锋笑了笑凑到阮小七耳边小声说道:“无妨!他便是林冲,我的姐夫。” 不理会阮小七震惊、迷惑的眼神,秦锋走上前推开了房门。 房间里,一顶破旧的毡笠掉在地上,桌子上摆放着的饭菜已经凉透了却没有动过一口。 林冲正坐在桌边椅子上发呆,不知在想什么。他的须发凌乱,显然很久没有好好打理了。身上的衣裳沾着不少泥渍,更有不少细长的口子,也不知这身衣裳已穿了多久。 记忆中的林冲向来是衣衫整洁,出手阔绰。秦锋何曾见过林冲如此落魄。 他咳嗽了两声,就见林冲缓缓转过了头。 这个身影好眼熟! 林冲双唇微微颤动,良久才吃惊地喃喃唤道:“大郎?” 秦锋摘下脸上的面具,冲着林冲笑了笑说道:“好久不见!” 林冲猛地站起来,身体不由自主地摇晃了两下。他大步扑倒秦锋身前,握住秦锋的双臂,激动地问道:“大郎,真得是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何会在梁山?还有...之前厅中的那人...真是娘子?” 直到现在他仍是不敢相信聚义厅中见到的那一幕是真的。 秦锋拉着林冲坐好,这才从逃出东京开始讲了起来。秦锋的野心和计划,完全没有任何保留的一一都讲给了林冲听。林冲听着秦锋的话,脸色变了数次,双拳一会儿攥紧,一会儿又松开。 秦锋说完后看着林冲陷入沉思中,没有打扰他而是静静等待。 严格意义上说,张贞娘和林冲是他在这个世上真正的亲人。 林冲深吸了口气,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内弟,由衷地说道:“大郎,多谢你在那么危险的情况下都没有抛弃娘子。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帮你。只是你要想清楚了。谋逆,可是要诛九族的。若是失败,将会遗臭万年。” 秦锋目光坚定地盯着林冲说道:“姐夫,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总有一天,你会理解的。” “若是我们一家找个地方躲起来,平平安安度过一生,那该多好。”林冲的语气中有些落寞。 “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秦锋不愿再这个话题上和林冲计较,于是说道:“姐夫认为我以水泊梁山为根基,有几分胜算?” 听到秦锋的询问,林冲拧起了眉头。 他来梁山原本是想找鲁智深借些盘缠继续寻找娘子和内弟的。可没想到,娘子竟然在梁山,一向纨绔的内弟竟是梁山水泊之主。内弟占了梁山,一不为躲灾,二不为招安,想得却是九死一生的造反。 只是造反一事,谈何容易? 思索了片刻,林冲才沉声说道:“大郎,梁山虽有八百里水泊作为屏障,可此地距离东京太近,只有四百余里。大宋最强的禁军,十之八九都戍守京师。梁山一旦占州据县,必然引来朝廷围剿。” “这水泊梁山怕是一片死地。”林冲迟疑了一下,仍是说了出来。 秦锋没有纠正林冲的认知错误,在东京的不少官员印象中,也是认为如今大宋最强的战力就是禁军。大宋禁军拿着最高的俸禄,配备最精良的兵器,聘请最顶级的教头训练,理所当然应该是最强的。 “死地?”秦锋没想到林冲如此不看好梁山。可他不得不承认,梁山在这种环境下要想壮大,确实很难。水浒中,梁山经过三代头领几年的积累,拥兵数万才有了和朝廷一战之力。 “姐夫认为,若我梁山有精兵十万,自水泊沿五丈河直取东京,又有几分胜算?”秦锋神色淡然地继续问道。 “不可!”林冲直接开口说道:“十万人马若走水路,很容易被周围官府堵截去路。就算到了东京城下,一旦东京七个水门关闭,十万人马也攻不下东京。如果后方补给被截断,必然全军覆灭。” 说实话,秦锋当初之所以选择水泊梁山,除了受后世水浒的影响,便是看中了梁山的位置。这里在林冲眼中是一片死地,在秦锋的眼里却是争霸天下的立足之地。 第79章 破局 “大郎,没有足够实力之前,希望你暂且忍耐,不要意气行事。虽然如今朝堂腐败,官家不辨忠奸,可大宋江山稳固,遍看落草为寇者又有几人敢高举反旗。”林冲面有忧色,低声说道。 秦锋笑了笑安慰林冲说道:“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这个道理我还是知道的。”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林冲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心中大为震惊。 之前听内弟说起往事,他还以为秦锋有自夸的成分。可这三句话听着简单,却蕴含着大智慧。内弟何时有了如此见识?还是说他的背后另有高人指点? “大郎,既然你选择梁山立足,打算如何破局?”林冲认为梁山是个死地,不适合发展。可秦锋既然选择这里,一定有自己的道理。 秦锋手指着东方,说道:“破局的方法,就在那里。” 秦锋和林冲谈了许久,问起林冲自沧州以来的过往,得知林冲小除夕时竟然去郓城县找过宋江,两人不胜唏嘘,最后又聊到了张贞娘的身上。 “那封休书,我......” “姐夫,有些话,你还是当面和二姐说吧。”秦锋打断了林冲的话,正要继续就听阮小七敲了敲房门。 “哥哥!” 因为张贞娘的话,阮小七把林冲当做犯人给关了起来。得知林冲的真实身份,他赶紧命人烧了热汤,取了干净的衣裳鞋袜,亲自送了进来。 秦锋又看了看林冲的形象,确实他该好好收拾一下了,便笑道:“姐夫,你先洗澡沐浴换身新的衣裳。晚上......我先问过二姐再说吧。” 他本想说晚上设宴为林冲接风的,话到嘴边又改了口。 “林教头,方才多有得罪,还望宽恕则个。”阮小七来到林冲身前尊敬地作揖说道。 “头领客气了。”林冲慌忙答礼。 “走吧!”秦锋把阮小七带了出去,又关好了房门。 “关于姐夫的身份,暂时先别说出去。”秦锋小声叮嘱了阮小七一句。 阮小七不解地问道:“为何?哥哥不是一直在盼着林教头来吗?” “此事等二姐见过姐夫之后再说。” 秦锋回到聚义厅的时候,锦儿正陪在张贞娘的身边说着悄悄话。 “小官人!”锦儿跟秦锋打了个招呼,暗自投来一个询问的目光。 秦锋微微摇头,看向张贞娘柔声说道:“二姐,你去见见他吧,当初他刺配沧州,生死难测,也是情非得已。梁山之事,你也无须担心我已有安排。今日能够重逢,也是上天的恩赐。” 锦儿募地睁大了双眼转忧为喜,她已经猜到那人是谁了。 “可是......”张贞娘仍然犹豫不定。 “娘子,走吧。我带你换身漂亮的衣裳。”锦儿娇声笑着拉走了张贞娘。 张贞娘和林冲都聊了些什么,秦锋没有过问。只是张贞娘出来后告诉秦锋,林冲加入梁山可以摆在明面上,可她和林冲会暂时装作陌生人,为了防止露出马脚,她也会尽量避开林冲。 秦锋心中感动,同时也打定了主意,去东京的事儿不能再耽搁了。等他从东京回来就让林冲和张贞娘公开身份,那时候隐藏在梁山的眼线也可以趁机清理了。 之前秦锋就考虑过去东京,因为天下最顶尖的工匠大部分都在东京。在开封设有“八作司”,下设的“广备攻城作”是制造攻城装备的兵工厂,其中的“火药作”是负责制造火药与火器的。 在这个时代,没有人比秦锋更加了解火药和火器的强大与可怕。秦锋不懂如何制造火药和火器,但他可以招纳一些会的工匠来帮他。火药作的工匠对秦锋未来的计划至关重要,他才决定亲自走上一遭。 晚上,秦锋在聚义厅中摆下酒宴为林冲接风,留守山寨的头领都请来了,林冲也修剪了须发,换了新的衣裳。秦锋注意到林冲的衣裳裁剪的十分得体,心知这定是之前张贞娘为他做的衣裳。看来两个人之间的心结算是解开了。 山寨的头领都知道秦锋的真实身份,再加上林冲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的名头,对林冲非常尊敬。秦锋在酒宴上也特意交待了,让众位头领暂时隐瞒林冲和他的关系,又叮嘱吕方释放之前看管起来的人并好生安抚。 縻貹知道了林冲的身份,嚷嚷着要和林冲比试一番,林冲连连婉拒,闹得縻貹直埋怨林冲不够洒脱。 秦锋见状微微笑了笑,对縻貹说道:“縻貹兄弟,林教头初来山寨,没有趁手的兵器。等来日为教头打造好兵器后,再斗过一场不迟。” 縻貹扫视着厅中众人,用枪的几人都不在山寨。他记得鲁达哥哥说过,林冲是用枪的高手,想来最厉害的功夫还是在枪法上。 “既是如此。林教头,你可记住了,你还欠俺一场比试。俺敬你一碗酒,他日你得跟俺好好打上一场。”縻貹怏怏地端起酒敬了林冲一碗。 酒宴持续了两个多时辰才散去,等众人离开后,秦锋叫来了天机营的狄五,在他耳边小声吩咐了几句。 天机营最近要加强山寨的暗查工作,如果有人猜测私传张贞娘和林冲的事儿,一律先控制起来。 送走了狄五,秦锋躺在床上久久难以入睡。 也不知鲁智深和邓飞出战的情况如何了,算算时间应该快回来了。本打算稳打稳扎的,看来周围山寨的清剿工作得加快了。另外,粮食、铁和一些生活物资还得继续采购了。要不然等到朝廷征讨梁山,没有充足的粮食补给根本撑不了多久。未来梁山的出路就在水军了,水军还得加快扩军。 钱!本以为十万贯钱财够挥霍一段时间的,这么一算又紧张了。 生辰纲么...... 第二天,秦锋带着林冲熟悉了梁山山寨。预备军算是目前梁山的主力,林冲便担任预备军的教头,专门教授枪法。至于兵器,林冲最终选择的是丈八蛇矛。丈八蛇矛是适合马军将领使用的兵器,比较符合林冲的定位。 又过了一天,天机营的士兵急奔来报,时迁、鲁智深、邓飞大胜而归,人马已至水泊岸边。 第80章 前往汴梁 得知鲁智深等人得胜归来的消息,秦锋带着梁山众头领前往金沙滩迎接。 阮小五、阮小七组织船队分批运送出战的士兵、财物和马匹等。时迁、鲁智深和邓飞来到秦锋众人的身前一一见礼。鲁智深和林冲久别重逢,感慨地诉说着彼此的过往经历。时迁向秦锋简单汇报了一下这次出战的情况。 此次出战天机营出兵二十人,预备军出兵三百人再加上俘虏营中选出的一百人,总共420名士兵。返回时士兵战死五十六人,受伤一百二十三人,俘虏一百六十余人,战死的士兵多是俘虏营的。缴获金银珠宝等财物价值能有八千多贯,马匹仅有十二匹,粮食有一千二百石。 秦锋微微颔首,上次攻打齐雾山和小王庄缴获钱财的大头就是在王太公庄上。只是攻打普通山寨,能有如此收获已经不错了。 运送完所有士兵和物资,秦锋安排山寨伙房摆宴庆功分金。出战有功的俘虏,全部正式成为预备军中的一员。新带回来的俘虏,关押到俘虏营改造。 安排清楚山寨的事情,又得到阳谷县的消息。 阳谷知县收了金银,又念及武松的情面,对武大郎杀人之事从轻做了处理。写明是西门庆被撞破奸情要杀武大郎,反被武大郎所杀。至于秦锋和縻貹出现的情况,早就让秦锋花钱摆平。后来知县又写了一道申解公文,将武大郎、潘金莲和王婆,解本管东平府申请发落。按照官府的处理进度,武大郎的案子彻底了结起码还需要两到三个月的时间。 【阳谷县此时属京东西路郓州管辖。北宋宣和元年(1119年),阳谷县改属东平府。此处按水浒中写。】 秦锋提出要去东京汴梁的时候,却遭到了所有梁山头领的反对。 他们都知道高俅对秦锋的悬赏,秦锋去东京在他们看来就是飞蛾扑火。 秦锋力排众议,还是踏上了去汴梁的旅程。这次去汴梁,他带上了时迁、縻貹、阮小七和吕方四个头领,天机营、预备军和水军总共六十个士兵。一行人扮作商客乘坐着一艘客船和七艘货船,出了梁山水泊沿着五丈河向西南而去。 五丈河又名广济河,是北宋漕运四渠之一。河道自开封城西分汴水东北流,经东明、定陶,至巨野西北六十里的济州合蔡镇注入梁山水泊。 漕运是大宋运输物资的主要方式,四通八达的漕运网,将天下各地的物资运输到东京汴梁。越是接近汴梁,沿途的商船、漕运船就越多。漕运船也叫纲船,是官营船场制造的,仅供官府自用。商船、游船则多是民营作坊打造。 临近汴梁之时,众人兵分两路。一路由时迁、阮小七、吕方继续乘船进入汴梁。另一路是秦锋和縻貹带着六个士兵登岸在汴梁城外暂住下来。等秦锋寻到暂住的地方,跟随的一个天机营士兵会赶往汴梁和时迁等人汇合。 时迁等人进入汴梁后,先寄存了船只并留下几个士兵看守,然后便分开各自去探听消息去了。 大宋自立国以来,始终面临着严重的外部军事压力,历代皇帝都非常重视兵器作坊。大宋兵器作坊实行的是集中管理,分为京师兵器作和州郡兵器作两种。州郡兵器作除了制造本郡兵器外,还需要完成朝廷委托的制造任务。 让人诟病的是,州郡兵器作制造兵器是按照朝廷统一的任务指标来制造的,根本不从实际出发。例如,本来就不产铁的州郡,刀枪剑戟必须样样都制造,在缺乏原材料的情况下,难免会出现粗制滥造。 京师兵器作按照隶属关系分为御前和朝廷两大系统。御前系统主要是供给内廷,朝廷系统主要是为禁军和地方驻军提供兵器盔甲。朝廷系统包括南、北作坊、万全作坊、广备攻城作、弓弩院、弓弩造箭院等。 京师兵器作是北宋最大的兵器生产基地,秦锋盯上的就是这里的工匠。和官员的高俸禄不同,工匠的待遇很差,而且工作任务极其繁重,很多低级工匠的俸禄仅够养活自己。就是这点微薄的俸禄,官府还经常不按时发放,有时候还进行克扣。更要命的是,这些工匠经常被官员挪作他用。所以工匠逃跑的情况时有发生。 火药作的工匠是秦锋志在必得的,时迁便亲自前往探查了。 秦锋和縻貹下了船后,各挎了腰刀,朝着汴梁的方向步行而去。走了一个多时辰,几人远远望见一个小村。又走了一会儿,几人来到村口,就见村口有家小酒肆。奇怪的是,小酒肆外面的空地上放着一桌一凳,一个头戴青铜面具的男子正坐在凳子上自斟自饮。 秦锋诧异地看了一眼这面具男子,这男子头戴青纱软巾,身穿白缎子袄,身量打扮和他倒有几分相似。这个男子不时抬头向西面张望着,看样子是在等人。在他的身后跟着十五六个膀大腰圆的闲汉。 一个矮瘦的帮闲看见秦锋等人,凑到面具男子的身前低语了几句,就见那面具男子转头盯上了秦锋。 秦锋几人走的也有些乏了,就想进酒肆歇息一下。刚要往酒肆里走,那面具男子突然把手中的酒碗砸到秦锋的身前,口中大骂道:“滚!休坏了我的好事!” “砰”的一声。 酒碗摔得粉碎,酒水也溅到秦锋和縻貹的腿脚上。秦锋还没开口,縻貹已经开口骂道:“你这撮鸟,长得丑就不要出来吓人。别以为戴个面具,俺就看不出来。你这撮鸟简直又丑又臭,污了俺的眼睛还要污了俺的鼻子。” 縻貹满脸的厌恶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在面前夸张地扇动着。 “你这泼才,讨打!”那面具男子愤怒之极,连腔调都变了,指着縻貹说道:“给我打!往死里打!” 看见秦锋几人带着兵器都如此趾高气扬,想来是平日作威作福惯了。 他身后的闲汉听到男子的话,一个个丝毫不惧,挽起袖子直奔秦锋几人。 那个矮瘦的帮闲凑到面具男子身前讨好地谄笑道:“衙内,你消消气。不值得为了几个泼才动怒。” 他可是知道自家衙内因为脸上的面疱,最厌恶别人说他丑。衙内本来就爱发怒,若是再被气出几个面疱,倒霉的还是他们这帮贴身伺候的人。 看到那帮闲汉冲了上来,縻貹乐呵呵地攥了攥拳头,踏前一步,一拳撂倒一人。 真弱! “你们别上!让俺自己来!”縻貹抬脚又踢倒一人,头也不回的叫嚷道。 第81章 老套的剧情 縻貹的话是白说了,对方人多早就跟秦锋他们交上手了。 其中一个闲汉仗着身体肥胖,直接伸手从后面抱向縻貹。縻貹并未躲闪,任由对方抱住自己的腰。 肥胖闲汉脸上大喜,他凭借着一招抱举可是制伏过不少对手。眼见对手中招,他双腿用力往下蹬,双臂死死抱住对手就往上抬。 可下一秒,他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这一招抱举竟然没举起对方。 这厮力气倒不小。 他深吸了口气,运足吃奶的力气再次想要举起縻貹。可縻貹却仿佛扎根在地上,纹丝不动。旁边两个闲汉见状,对望一眼,朝着縻貹扑了过来。其中更有一人,伸手向着縻貹的腰刀抓去。 “你怎得就这点力气,真让俺失望。”縻貹有些不满的说着。 他左手掰开肥胖闲汉的左臂,右手抓在他的右臂上,用力一甩。那肥胖闲汉身不由己地横飞出去,直接撞在一个冲向縻貹的闲汉身上。 另一个闲汉见势不妙,转身就要逃跑,早被縻貹一把抓住后背衣裳。 “你往哪里走?” 听着身后戏谑地声音,那闲汉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已倒飞在半空之中。 秦锋见一个闲汉挥拳向他打来,伸出左臂架住对方的右臂,随即反手抓住对方的手臂往后一带,同时左腿屈膝猛地击打在对方的小腹上。就听到对方“哎呦”一声,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那面具男子见手下闲汉完全不是对手,怒声喝骂道:“真是废物!” 话刚说完,秦锋从怀里摸出一把飞剑甩手一掷,直插到他身前的桌子上。 “铮!” 飞剑剑身轻轻抖动,吓得面具男子再也不敢说话了。他伸手把矮瘦的帮闲拉到身前,偷眼往前看去,手下的那帮闲汉都已经倒在地上。 秦锋走上前,把桌上的飞剑拔了出来,扫了一眼那面具男子,淡淡地说道:“若是再追上来纠缠,便是要生死相见了。” 说完,他把飞剑放回怀里收好,这才回头对縻貹说道:“走吧!” 听见有闲汉叫那面具男子衙内,想来对方是京城哪个官宦之子。秦锋不想多惹事端,已经占了便宜还是早早离开为好。 那面具男子看着秦锋等人向西而去,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可终是没敢说出来。直到秦锋等人走远,他才站起身来,对着手下的那帮闲汉拳打脚踢,咒骂不止。 “这帮家伙也太弱了,真没意思!”縻貹一边走着,一边摇着头,显然是没有尽兴。 几人走了三四里地,忽然迎面快步走来一个汉子。那汉子停下脚步,盯着秦锋上下瞧了瞧,说道:“你来的正好。我们已经埋伏好了,就等你了。快走!” 说完,他转身向着来路而去。走出几步,见秦锋几人仍是慢悠悠地走着,他又招了招手喊道:“快啊!” “来了!”秦锋已经明白过来了。 对方这是把他错认成方才那个面具男子了。听对方话里的意思,不像是做什么好事,索性将计就计跟过去看看。 他暗自给縻貹使了个眼色,縻貹不屑的撇了撇嘴。 那意思很明显,俺早就看出来了,还用你说。 縻貹大步追上那汉子,拍着对方的肩膀笑道:“走!俺们快点,别耽误了正事。” 他本就是个不怕惹事的主儿,眼见有热闹怎么肯错过。 又行了一会儿,那汉子走到道路边的一片枯树林中。秦锋几人跟了过去,就见树林中躲藏着七八个头蒙黑布的汉子。这七八个汉子,人人手中握着刀剑,为首的一人手里提着一柄衮刀。 “来啦!”为首的汉子跟秦锋打了个招呼,又说道:“时间恰好,我们先上了。” 说完他带着蒙面的人直接朝着西面冲去。 秦锋本来还怕露出马脚,没想到这汉子问也不问,看来对方和之前遇到的面具男子未必有多熟悉。 縻貹顺着蒙面汉子离去的方向追出去几步,忽然回头嘿嘿怪笑着冲秦锋招了招手。 秦锋好奇地走了过去,向着远处望去。只见道路之上,这群蒙面人已经围住一顶轿子。那顶轿子前后各有一人抬着,旁边还跟着两个仆从和一个使女。 秦锋离得比较远,听不清对方说什么,只是看到那些仆从和使女丢下轿中人落荒而逃。 “上啊!大官人,可该你上场了。”之前带路的汉子见秦锋站着不动,催促说道。 这剧情,怎么看着这么老套! 难怪縻貹都觉得好笑。 英雄救美? 秦锋暗自腹诽不已,抬脚往前面走去。 “咳咳!你们是什么人,天子脚下竟然拦路抢劫?” 秦锋没心思跟对方演下去,也不怕开口会暴露身份。 为首的汉子却是一抬衮刀,厉声说道:“你是哪里来的英雄,敢来多管闲事?” 什么情况? 秦锋有些迷惑,这人难道听不出来他的声音和那面具男子的声音不一样吗? 还是说对方是真入戏了? “让俺来领教你的高招!”縻貹插口说道,拔出了腰刀。 “不要杀人!” 秦锋小声提醒了一句。 “俺晓得!”縻貹笑了笑,就向为首的汉子扑去。 縻貹刚冲到为首的汉子身前,就听那汉子惨叫一声,吃惊地高呼道:“英雄好生厉害,我等佩服。快逃!” 说话间,他带着一帮蒙面人撒腿就跑。 縻貹回过头来,看着秦锋挠了挠头。 秦锋看得也是一脸的无语,这也太假了吧。 那手持衮刀的汉子跑出几步,看到縻貹站在原地,急的他又往回小跑了几步,使劲招了招手。 啥情况? 縻貹疑惑地看着前面的蒙面汉子,就听对方扯着嗓子压低声音喊道:“快追啊!你们愣着干嘛?” “哦哦!” 縻貹反应过来,这是要把英雄救美的人的场景留给面具男子。 他对周围的几个梁山士兵使了个眼色,朝着前方追去。果然,縻貹他们一动,前面的蒙面人又跑了起来。 “縻貹兄弟,别追了!” 秦锋大声喊道,縻貹却没理会,带着几人饶有兴致地追了过去,眨眼间,一群人消失在树林里。 看着眼前的娇子,秦锋升起了几分好奇。娇子中的人也够镇静的,这么大的动静都没出来看看。 “出来吧!他们都走了!” 秦锋对着娇子淡淡说道。 只见一只晶莹胜雪的玉手搭在了轿帘上,还未瞧见相貌,空气中一股淡淡的幽香已悄然袭来。帘子轻轻掀开,一个少女缓步走了出来。这个少女容颜绝美,两眉如墨,双眸似水,一颦一动恍如从月宫中走出的嫦娥。 秦锋正想跟她打个招呼,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又是二三十个蒙面人各持兵器奔了过来,围住两人。 “你们竟然伤我的弟兄。把他们抓走!” 第82章 洞房花烛 秦锋并没有反抗,任由对方卸下他的腰刀,把他捆绑起来。 一个原因是对方人多势众。另一个更主要的原因是在其他人去捆绑少女的时候,为首的蒙面人趁机凑到他面前低声说了一句话。 “大官人,得罪了。你先忍耐一下。” 说完,他取出两块干净的手帕把秦锋和少女的嘴分别堵上了。 这剧情? 难道还是那面具男子计划中的一环? 秦锋又是吃惊又是庆幸。 还好这头领没摘下他的面具。 没有容许秦锋想太多,这些人将他和少女捆绑好后,推到了轿子中,放下轿帘,抬起轿子就走。 这顶轿子本就不大,是女子出行常乘坐的,少女独自坐着还宽敞,两人坐的话根本坐不开。也不知是否是那面具男子特意安排的,抬轿子的两人把轿子摇晃地跟秋千似的,不知何时少女整个人已经身不由己地依偎在秦锋怀里。 那淡淡的芬芳和美妙的触感似乎让人沉醉,秦锋的一颗心也随着轿子飘荡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轿子停了下来,轿帘被掀开,两个黑衣人把两人搀扶出来。 秦锋飞快地打量了一眼周围。他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客厅,客厅上挂满了红绸,正中还摆放着一对红烛。 看着架势这是要拜堂成亲啊? 客厅中一个一身红装新郎官打扮的粗鲁汉子走了过来,粗里粗气地问道:“二哥,你不是去接新娘子了吗?我家娘子呢?” 为首的蒙面人摘下脸上的黑布,说道:“大哥,我本来是要接嫂子的。可路上遇见他们打伤了咱们的兄弟,我就把他们抓回来了。大哥,你说该怎么办吧?” 那大哥捋着胡须说道:“二哥,反正你也没有成亲。今日不如你娶了这小娘子,咱们这也算双喜临门。” 说完,他不怀好意地瞪向那少女。 秦锋的目光四处环视着,让他觉得惊奇的是那少女听着对方的话,丝毫不惧怕,就仿佛他们说的那人不是自己一般。 “大哥,你知道,我就是个粗鲁的汉子。平素只爱舞枪弄棍,要个女子作甚?”那二哥一边说着,一边偷偷打量着少女的神情。见少女不为所动,他继续说道:“依我看,还是随便找个兄弟娶了这小娘子吧。” 那少女仍然神色淡然的看着场中。 “哎哎!我看这位英雄好像有话要说!”那二哥夸张地说着话,伸手取下秦锋嘴里的手帕,背对着少女轻声说道:“大官人,该你好好表演了。” 秦锋哪里知道那面具男子和他们是怎么商量的。 见秦锋半天不说话,大哥和二哥对望一眼,都有些疑惑。那二哥硬着头皮尴尬地笑道:“这位英雄和小娘子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今日小娘子就嫁给这位英雄吧。来人,取来红盖头。” 那二哥命两个使女取来红盖头给少女盖上,这才讨好的看向秦锋,使了个眼色。 在那大哥和二哥的安排下,使女按着少女跟秦锋拜过天地送入了洞房。 等少女走出厅外,那二哥慌忙过来给秦锋松绑,口中连连告罪:“大官人得罪了。” 秦锋摆了摆手。 那大哥凑了过来,讨好地问道:“大官人,那剩下的三千两银子是大官人付,还是找刘牙子?” 秦锋哪里知道谁是刘牙子,索性闭口不言。他大概也猜到了,这些人恐怕和面具男子并不认识,都是那位“刘牙子”从中撮合的。认人的标志估计就是脸上的青铜面具吧。 那大哥自以为明白,满脸堆笑道:“明白了,明白了。那我们就等刘牙子。大官人,不耽误你的洞房花烛夜了。你请!” 说着一个使女走了出来,施了一礼说道:“大官人,请随我来。” 秦锋跟着使女出了客厅,外面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来到了早就布置好的婚房,秦锋推门走了进去,使女在他身后关好了房门。 根据刚才路上的观察,这里好像是个庄院。腰刀虽然被搜走了,可他身上的七把飞剑还在。 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先离开这里。万一那真正的面具男子找来了,发现他布置的一切都被秦锋给抢了,那场景还是想想就算了吧。 桌子上摆放着酒菜,秦锋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加料也不敢尝试。 看到床前蒙着红盖头的少女仍被捆绑着,他踏步走了过去。来到少女的身前,秦锋敏锐地发现,少女的身躯微微颤抖了一下。看来她也并未像她表现的那般从容啊。 想来也是,她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娘子,哪里真能这么看得开呢。 “别怕!”秦锋柔声安慰了一句,随手扯下了少女的红盖头。 手里拿着红盖头,秦锋才想起来,貌似红盖头不是这么揭的。 算了,反正又不是真的洞房花烛夜。 少女一双冰冷的眸子盯向了秦锋。 秦锋把红盖头扔到一边,伸手取下少女嘴里的手帕,凝视着少女的双眼,郑重地问道:“如果我说这是个误会,你相信吗?” 少女仍是没有说话。 这个小娘子不会是个哑巴吧? “我放开你,你不要叫,好不好?你要是同意就点点头,要是不同意就摇摇头?”秦锋说完就等着少女的反应。可少女就像是没听到一样,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秦锋看着少女再次问道:“你能听到我说的话吗?” 见少女还是没有反应,秦锋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长得倒是漂亮,可惜又聋又哑。算了,先给你解开,想想怎么逃出去吧。” 替少女解开了绳索,秦锋在一旁谨慎的盯着少女,生怕她忽然挣扎逃跑,打草惊蛇。让秦锋欣慰的是,那少女只是揉了揉手腕,并未有太过激烈的举动。 “不知道縻貹能不能找到这里。不过也不能把希望全部寄托在縻貹身上,还是得自己想办法。” “这个少女也是个麻烦,又不能见死不救。说起来她也算自己拜堂成亲的娘子了,虽然是个假的。真好笑,都拜了堂,连新娘子叫什么都不知道。更可笑的是这辈子第一次洞房花烛夜,还得想着逃跑。” “怎么闹出动静,趁乱逃跑呢?” 秦锋喃喃低语着,目光落在了点燃的烛火上。 他快步走到烛台前,打算放一把火烧了婚房,趁乱逃出去。等的时间越久,面具男子越有可能出现。 秦锋端起烛台,正打算点燃床上的被褥,就听见房间外出来一阵喊杀打斗声。 他急忙抬起头欣喜地看向少女,那少女也正看向他露出了笑容。 就听两人同时开口。 “是縻貹!” “是开封府!” 第83章 飞来横祸 “原来你会说话啊!” 那少女没有搭理秦锋,而是移步来到房门前伸手拉向房门。她的手刚伸到一半,秦锋忽然跳了过来,一把将少女拉入怀里,左手紧紧捂住了她的嘴。 少女以为对方起了色心,惊慌无措地挣扎着,过了片刻发现男子并没有其他动作,这才抬起了头。却见男子目光凝重的盯着两扇房门,少女转头看向房门,双眼蓦然睁大。 两扇房门上的窗户纸上不知何时溅上了几道血痕,正自往下缓缓滴落。 秦锋凑到少女耳边,低声说道:“别说话!” 被一个男子搂在怀里,少女的脸上顿时浮起两朵红晕,煞是好看。秦锋却无心欣赏,他的右手深入怀中,摸出一把飞剑。 外面的人如果是縻貹的话,早就可以听到他那大嗓门了。可外面除了厮杀声和尖叫声,竟然听不到来人的任何呼喊。 那少女也反应过来。如果来人真是开封府的衙役,早就有人叫她的名字了。 她缩在秦锋怀里,又羞又惧,一颗心怦怦乱跳,双手紧紧攥住衣襟。 忽然“咣当”声响,两扇房门被人踹开,一个蒙面黑衣人手握短刀大步闯了进来。 那蒙面黑衣人刚走进房间,迎面就是一道亮光飞来,他慌忙挥刀挡了下来。还没松口气,又是一把飞剑打了过来,他连忙闪身躲闪。 两把飞剑丢出去后,秦锋松开少女,纵身上前,手中又摸出两把飞剑甩了出去。他也不看结果,伸手再次取出两把飞剑,直接向蒙面黑衣人身上刺去。 那蒙面黑衣人闪身躲过一把飞剑后,又见两把飞剑向他打来,横刀挡下了一把,另一把飞剑擦着他的左臂而过,一道鲜血登时流了出来。眼见秦锋手中握着两把飞剑向他扑来,他挥刀向着秦锋砍去。 秦锋侧身闪开短刀,眼见对方反手变招横削了过来。他急忙后撤一步避开刀锋,右手中的飞剑猛地射了出去,正中蒙面黑衣人的脖子。 那蒙面黑衣人左手用力捂住脖子,身体向后倒退几步靠在墙边。秦锋再次扑了过去,按住对方的右手臂,划动手中飞剑割断对方的右腕。蒙面黑衣人的短刀脱手掉在地上,秦锋飞快的捡了起来,插入对方胸膛。 蒙面黑衣人挣扎了几下,再无声息。秦锋拔出短刀,又捡起了几把飞剑擦干净后收回怀中。院子中已经乱做一团,到处都是厮杀尖叫声。秦锋快步走到少女身前,拉起她就往外走。 “跟我走!” 少女没有挣扎,脸色苍白的跟着秦锋走了出去。 来到院中,天空明月高悬,繁星点点。秦锋寻了个声音比较少的方向,快步而去。刚走出十几步,远远望见前面六七个蒙面黑衣人正围着一个汉子厮杀。被围杀的那汉子赫然就是之前抓秦锋过来的被唤作“二哥”的人。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无冤无仇为何灭我满门?你们说话啊?死也让我死个明白!” 二哥一边拼命抵挡着周围的攻击,一边绝望地凄声嘶吼着。 可是周围的蒙面黑衣人没有一个人理会他,其中一个黑衣人看到二哥后背露出破绽,举刀劈开一道伤口。 二哥痛叫一声,犹如临死挣扎的野兽,反身将背后的黑衣人砍倒,还不等他拔出刀已经有更多的黑衣人涌上来将他乱刀砍杀。 秦锋侧身捂住少女的嘴巴,贴身躲藏在一个暗处。 正在这时,一个蒙面黑衣人追上一个使女将她砍倒。那使女却发现了躲在暗处的秦锋两人,她抬起手,乞求地叫道:“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那蒙面黑衣人抬脚踏在使女的背上,双手握刀将她扎了个透心凉。他顺着使女手臂的方向望去,发现了秦锋和少女。 秦锋在那使女望向他们的时候,就心知不好,等蒙面黑衣人抬头看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松开少女纵身前扑,一刀砍了过去。 殷红的鲜血喷溅在青铜面具上,秦锋顾不得擦拭,转身小跑到少女身前伸手向她的手拉去。 那少女惊恐地把手缩了回去。 “别怕!跟我走!” 秦锋柔声安慰了一句,再次拉起少女的手,顺着黑暗的角落转了个方向逃去。 这帮蒙面的黑衣人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见人就杀,完全是要斩尽杀绝的节奏。而且,他们单人的实力竟然比梁山预备军还要强上不少。 东京城外,到底是什么人胆子这么大? 又走了一会儿,迎面走来三个蒙面黑衣人。这三人看见秦锋都是一愣,随后其中一人高声呼喊道:“那人在这里!” 听到这话,秦锋心中无语。 自己该不会又是替那戴面具的男子挡灾了吧? 眼见三人拦在身前,他让少女退到旁边,率先发动攻击。他左手从怀里取出一把飞剑,右手挥动短刀劈向最前的一人。那人横刀架住短刀,秦锋左手的飞剑已甩了出去,插入对方的咽喉。 秦锋抬腿将对方踢倒,其他两个黑衣人已经砍了过来。秦锋左右躲闪招架,心知不能和两人纠缠。 眼见其中一个黑衣人一刀向他小腹捅来,他侧身躲开,反手撩刀向着对方迎面削去。那黑衣人躲闪不及,扑倒在地。至于另一个黑衣人的攻击,他已无力完全避开。对方的短刀划破他的左臂,留下一道血痕。秦锋咬紧牙关,挥刀又向对方砍去,四五个回合后,将对方了结。 听着周围越来越近的奔跑呐喊声,秦锋捡起飞剑,快步走到少女面前,大口喘息着急声说道:“快走!” 少女银牙紧咬着下唇,神色复杂地看着秦锋,绝望地说道:“你先逃吧!我逃不掉的。我们素昧平生,你不必为我丢了性命。” “如果到了生死之际,我会放弃你!”秦锋注视着少女郑重地说道。 听到秦锋的话,少女神色一黯。 明知道对方说得是对的,她也能理解,可是为什么心还是会这么的委屈、这么的痛? 本就是陌生人,她又怎么会期望对方会为了她而舍生忘死。 “只是,现在还没到最后的时刻。再说了,咱们都拜过堂成了亲,怎么能算素昧平生呢。别多想,跟我走!”秦锋用玩笑的口吻安慰了少女一句。 他的声音很轻,却瞬间驱散了少女心中的委屈和绝望。 秦锋拉起少女的手,换了个方向,躲到了一个黑暗的房间中。 房间里寂静无声,两人贴的很近,都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感受到手上的温暖,少女羞红着脸,紧紧的握住。 第84章 夜中杀戮 秦锋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一伙儿黑衣人似乎说了些什么,然后四散追了出去。 继续留在院中躲藏起来还是逃出去? 秦锋略一迟疑就做出了选择。 如果他的身份是个普通百姓,倒是可以躲起来等待官兵来救。可他身上还有官司,相比于外面的黑衣人,开封府的士兵更有威胁。 “小娘子。”秦锋唤了少女一声,低声说道:“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躲在这里等开封府的衙役。另一个是跟我逃出去。不知你是怎么想的?” 无论那一条路都很危险,秦锋想听听少女的选择。 少女抓紧秦锋的手,轻声说道:“不要丢下我!” 秦锋怜惜地轻轻拍了拍少女的肩头,安慰道:“别怕,都会过去的。” 这少女也是够倒霉的。 先是被别人设计了一场老套的英雄救美,然后计中计又来了一场拜堂成亲,现在又冒出一伙强贼见人就杀。 秦锋松开少女的手,从身上割下一块布条,简单包扎了下左臂的伤口。看了看外面没人,这才拉起少女快步走了出去。 因为受伤的缘故,秦锋更加谨慎。两人又走了一阵,七转八拐,终于看到了围墙。 围墙有一人多高,秦锋左右瞧了瞧没有发现敌人,拉着少女小跑到墙边。他蹲下身来,低声说道:“踩上来!你先过去!” 少女知道情势危急,也顾不得害羞,扶着墙抬脚踩在秦锋的肩膀上。秦锋双脚蹬地,慢慢将少女托了起来。 等少女爬上围墙,他后退几步,快步向前攀爬了上去。秦锋先跳到对面,伸手说道:“跳!我接着你!” 少女银牙轻咬,眼睛一闭,就往下栽。 秦锋吓了一跳,慌忙将少女接住。还没感受那芳香满怀的美妙,一阵钻心的疼痛从左臂传来,他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小娘子,你轻点!” 少女这才发现,因为紧张她正抓在秦锋左臂的伤口处。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慌忙从秦锋怀里挣脱出来,拢着秀发遮掩着发烫的脸颊。 秦锋重新包扎好伤口,说道:“此地不宜久留,先离开这里。” 少女点了点头,主动牵住秦锋的手。 两人刚要离开,就见不远处四五个蒙面黑衣人快步追了过来,其中还有一个黑衣人转身奔向院中,估计是报信去了。 秦锋双目一缩,暗骂了一声。 看这情形,这帮蒙面黑衣人真是冲着自己来的。不对,应该是冲那个戴面具的男子来的。 这口黑锅背的,原以为赚了个美女,却惹来了一帮杀神。 恐怕现在他摘下面具,证明他们认错人了,对方也不会放过他了。 “快跑!” 秦锋拉着少女转身就跑。 庄院中的客厅中,站着一个腰悬宝剑的蒙面的白衣人,在他的旁边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弯着腰候在一旁。 一个蒙面黑衣人快步走进客厅,单膝跪倒在地说道:“主人,庄外闯进来七个汉子,为首一个莽汉十分厉害,难以抵挡。如何处置,请主人定夺!” 白衣人皱了皱眉头,这时候又有一个蒙面黑衣人走进来跪倒说道:“主人,小人在庄外巡视的时候,发现那人翻墙逃了出去。已经有人跟了上去,特地来向主人禀报。” “好!集合人马,追上去!这座庄院,烧了吧!”白衣人淡淡地吩咐下去。 “遵命!” 两个蒙面黑衣人闻言转身离去。 “刘牙子,这次的事儿你办得漂亮,我很满意。我可得想想,到底赏赐你些什么好呢?”白衣人看向那汉子笑着说道。 刘牙子腰弯得更深了,谄笑道:“小人为衙内效劳是分所应为,如何敢要赏赐?” 话音未落,剑光一闪,刘牙子扑倒在地。 白衣人一边平静地把剑上的血渍在刘牙子的衣裳上来回擦拭干净,一边神色漠然地说道:“你能出卖大哥,就能出卖我。还是你永远讲不了话,更能让我放心。至于赏赐么,等我想好了会让人烧给你。不要着急,我向来说话算话。” 夜色下,秦锋看不真切,庄院外似乎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果树林。秦锋拉着少女没有跑出去多远,身后的几人已经追到近前。 他有伤在身,女子本就跑的慢,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你先跑,我拦住他们!”秦锋松开少女的手,冷静地说道。 少女盯着秦锋的背影,神色复杂地说道:“你不是说过,到了生死之际会抛弃我吗?” 秦锋想不到少女这时候还有心情说这些,回头笑着纠正道:“我说的是放弃,不是抛弃。这两个词的意思可不一样!” “快走!别让我分心。稍后我会追上你的。”秦锋说完转过身,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他右手从怀里拿出一把飞剑,左手提着短刀,却听到身后少女清冷的声音传来。 “你若死了,我也逃不远,又何必白费力气。” “那咱们就同生共死!”秦锋已经没心思再劝她了,朗声笑着说道。 眼见五个黑衣人来到身前,他当先冲了过去。 看着秦锋远去的背影,少女呢喃自语:“同生共死......你真的会愿意么......” 十步,八步,六步,四步。 秦锋眼中精光一闪,右手的飞剑猛地甩了出去。飞剑化作一道长芒破开夜空,插在一个黑衣人的胸口。 “小心!有暗器!” 那个黑衣人痛呼一声,高声提醒着众人。他用力捂着胸口,可鲜血仍是止不住地往外流淌。 一击得中,秦锋脚尖蹬地,往后退出几步,右手又是一把飞剑。 “杀!” 四个黑衣人彼此对望一眼,再次冲了上去。 秦锋抬手把手中的飞剑掷了出去。这次黑衣人都有了防备,秦锋一抬手,对着他的那个黑衣人慌忙停下脚步,将手中短刀挥舞地密不透风。 就听“铮”的一声,飞剑撞在短刀上被磕飞出去。 其他三个黑衣人各自挥刀砍了过来,秦锋急忙退让闪躲,左手的短刀反手削了过去,右手入怀再次摸出一把飞剑。 眼见刚才停下的那个黑衣人再次冲了上来,他猛地抬起手。那黑衣人又故技重施,停下来舞动短刀,只是这次秦锋的飞剑并没有丢出去。这个黑衣人疑惑地停下手中的动作,就见一把飞剑迎面而来,他慌忙仰身后躺,飞剑贴着他的鼻尖擦了过去。 他刚松了口气正要站直,就觉得腹中一阵冰凉和绞痛,浑身的力气顿时消散。 秦锋拔出短刀转过了身,双眸间战意盎然。 短刀上的鲜血顺着刀刃一滴滴飘落下来。 第85章 等我 “杀!” 秦锋和三个黑衣人再次撞在一处。刀光闪烁中,留下几道血痕,有秦锋身上的,也有黑衣人身上的。 旁边受伤的那个黑衣人瞧见不远处的少女,提着刀追了过去。 秦锋眼角余光瞥见,一刀逼退了三人,转身扑向那个黑衣人。 “小心!” 听到同伴的提醒,那个黑衣人转身看到秦锋冲来,他举刀向秦锋砍去。秦锋横刀架住,抬脚将对方踢倒,随后补上两刀。 “小心!” 这一声却是少女的急呼。 秦锋心知不妙,猛地往前打了个滚,三把短刀砍在倒地的黑衣人身上。秦锋飞快地摸出一把飞剑,射中一个黑衣人的眼睛。那黑衣人栽倒在地,再也没能起来。 还有两人,秦锋伸手入怀,三把飞剑。他又取出一把飞剑,捏在手里。 两个黑衣人对望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惧色。两人没有再冲上去,而是将短刀护在胸前凝神戒备。 他们可以等,秦锋等不起。 他再次向两个黑衣人杀了过去,左手短刀一刀刀砍落,右手中的飞剑不时抬起。他右手每一次动作,都让两个黑衣人胆战心惊。又打斗了六七个回合,秦锋瞅准机会,右手飞剑突然甩出,插在一个黑衣人的右肋上。趁着对方疼痛回撤的功夫,秦锋纵身冲了过去,双手握刀劈在对方头顶。 剩下的那个黑衣人见状再也没有打下去的勇气,转身就跑,可没跑出几步,一把飞剑已射中他的后心。秦锋追了过去,又补上几刀。 他来不及休息,抓紧时间寻回飞剑,却只找到了四把,再加上怀里还剩下的一把,也就是丢了两把。手中的短刀已经砍出几个豁口,他又从地上重新捡了一把。身上的伤口,匆匆用黑布简单包扎。 这一番奔跑打斗,他浑身都被汗水浸透了。 少女单薄的娇躯长身玉立,就这样倔强地站在月色里,哪怕早已吓得瑟瑟发抖,仍是没有离开。秦锋走到少女的身边,喘息着笑道:“走吧!看来我们不用死了。” 夜色中,两个人拉着手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着果林深处走去。没走出多远,就见背后火光冲天而起。少女心里一阵后怕,若是真留在院中,现在恐怕也是葬身火海了。想到这里,她偷偷看向身前的男子。 又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两人都累的精疲力竭,靠在一颗大树底下相依着歇息。打斗的时候还不觉得,如今坐下来,秦锋就觉得每个伤口都传来火辣辣的生疼。 “你没事吧?”少女关切的目光望了过来。 秦锋摇了摇头,笑道:“没事。” 这时秦锋才发现,两人的手仍然紧握在一起。少女似乎也发现了这点,她微微低着头把手抽了回去。 秦锋用衣袖擦去面具上的血渍。 少女抬起头打量着秦锋问道:“你为何戴着面具?莫非也是效仿面涅将军?” 面涅将军指的是大宋名将狄青。因为他每次上战场都是披头散发,戴着一副青面獠牙的面具,所以人们都称他为“面涅将军”。 秦锋看着少女说道:“说起这面具。小娘子,就因为这张面具,劫我们过来的那些人和后面的黑衣人,他们都认错了人。原本想扮演英雄救美的是另一人,不是我。” “听起来像是话本里的故事,估计你也不相信。”秦锋自嘲地笑道。 “我相信!”少女坚定地凝望着秦锋说道:“从你带过离开那间婚房的时候,我就相信了。” 我很庆幸是你! 她在心里悄悄的补充了一句。 少女的眼神避开了秦锋落在远方的夜空中,轻声问道:“不知官人如何称呼?” “我姓秦,小娘子呢?”秦锋看着少女问道。 少女没有回头,小声说道:“我姓王。” 秦锋只道了个姓,少女也同样只说了个姓。 “小娘子的芳名......”秦锋还待再问,就听后面传来追赶声。他急忙站了起来:“看来咱们还得继续逃了。小娘子还有力气吗?” 少女伸出手,秦锋也不避讳,把她拉了起来,那温润如玉的触感让身上的伤痛都淡去了几分。 “官人,我们往哪边逃?” “不知道,跟我走!” 跟我走! 这似乎是他对她说的最多次数的话,真希望这条路能一直走下去啊! 不知想到了什么,少女眼中的明亮之色忽然黯淡下去。 秦锋拉着少女在果林中穿梭奔逃。又跑出一会儿,忽然前方一片开阔,远处四五里外一队长龙点着火把正自赶来。那队长龙看人数能有百人左右,借着火光辨认好像是官兵。 “是开封府的人!” 少女惊喜地看着秦锋说道:“我们有救了。” “小娘子,你顺着小路去找官兵。我去引开追兵。”秦锋平静地说着,就想松开少女的手。 开封府的官兵对少女来说是生路,对秦锋来说可是死路。 少女紧紧攥住秦锋的手,急声道:“官人何须如此!你受了伤,我们只要让官兵发现就得救了。” 秦锋不好直接跟少女明说,挣开少女的手,说道:“不要再耽误时间了。那些黑衣人已经追过来了,如果我不引开他们,他们一定会在官兵发现我们之前追上我们。” “相信我!你去找官兵,我来引开他们,我们都能得救。”秦锋盯着少女的双眼认真地劝说道。 少女静静的凝望着他,忽然抬起了手:“我要看看你的样子!” 秦锋脱口就要拒绝,可迎着少女清澈如水的眼眸,一时间竟忘了躲闪。 面具缓缓揭下,一个俊秀的少年郎映在她的双眸之中。 她深深看了他一眼,脸上努力挤出灿烂的笑容, “等我!” 少女瞥了眼远处追来的黑衣人,转身拼命往前跑。 夜空下一滴泪水飘落在秦锋的手背上。 “我叫师师。” 少女的声音在夜风中轻轻传来。 “思思?哪个思?” 直到佳人远去,秦锋才蓦然察觉到自己心里的不舍。 他深吸了口气,平复下莫名的心绪,这才换了个方向离去。刚跑出百步,他忽然听到追兵中传来一阵嘈杂的厮杀声,其中隐约夹杂着一个熟悉汉子的怒吼。 是縻貹! 李师师头也不回地拼命往前跑着。 长这么大,她从来没有像今天晚上,跑得这么远,跑得这么快。一颗心扑通通乱跳,喉咙干的要冒出火来,两条腿都似要失去了知觉,她都不在乎。她只想早点赶到开封府的官兵身边。 前方的官兵中有人发现了她的身影,快步迎了上来。 “师师小姐?” 一个官员惊喜地高呼道。 旁边一个妇人慌忙小跑到李师师的身前搀扶住她,满脸的心疼:“师师,可算是寻到你了。” “李妈妈,快......快去救人......” 李师师紧紧攥着手里的青铜面具。 她的目光痴痴回望着远处黑暗中的果林,呢喃低语: “等我!” 第86章 贫寒父女 “縻貹兄弟,我错了还不行吗?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自从获救之后的七八天里,縻貹始终不离秦锋十步。看縻貹的架势,就差拿根绳子把秦锋拴在腰上了。 “是俺的错!俺又差点让人骗了!” 縻貹瞪着圆眼一脸后怕地说道:“要是你出了事,孙安哥哥和鲁达哥哥定然不会饶了俺,俺就得回草原找个地方躲起来。” 那天见到縻貹的时候,他双手各提着一把腰刀正追着蒙面黑衣人杀红了眼。梁山的几个士兵也都受了或重或轻的伤。之后几人找了条小河清洗干净,又洗去衣裳上的血渍后才找了个小村安定下来。 时迁等人得到消息,差点都要赶过来,还好秦锋早就捎了口信让诸人以公事为重。他们只能强忍着心中的担忧,继续在东京城中暗查。 秦锋养伤的时候把那天的经过反复猜想了多次。 据他推算,应该是在酒肆前遇到那个戴着面具的衙内看上了王思思,就联系了一个叫刘牙子的中间人,找上“二哥”一伙人,假扮演一场英雄救美。那衙内显然是了解王思思性情的,知道只凭英雄救美并不能让她倾心,所以又安排“二哥”把他们劫到了庄院。 进入庄院后,那戴着面具的衙内应该还有其他安排逼王思思就范,只是秦锋却不知道。所以“二哥”省略了一些环节,直接让两人拜堂送入洞房。 这里有一点秦锋没有想明白,那戴着面具的衙内为何非要设计如此复杂的手段得到王思思? 若是王思思的背景会让那衙内忌惮,他又如何敢断定用卑劣的手段得到王思思后,王思思不会追究? 若是王思思的背景不足以让衙内忌惮,他又为何不使用更加简单粗暴的方式呢? 至于后面突然出现的那帮心狠手辣的蒙面黑衣人应该是另一批人,他们的目标是戴着面具的衙内。看那些蒙面黑衣人见到他时痛下杀手就可以推断出,这帮人应该和戴着面具的衙内有仇。 那些蒙面黑衣人是谁,戴着面具的衙内又是谁,秦锋并不关心。他只是无意中卷入了一场纠纷,东京并非久留之地,他不想在这些事情上耗费精力。 只是想起那个叫王思思的少女,他的心里偶尔会有些遗憾。 “縻貹兄弟,你看我这不是没事吗?这伤也好的差不多了。你就放心吧。” 秦锋又安抚了縻貹几句,就见一个梁山士兵来报,那人找到了。 秦锋心中大喜,问清了详细的情形,又让人去东京城中采买了笔墨纸砚、绫罗绸缎和熟肉果蔬等。第二天一大早,他带着縻貹和三个梁山士兵,装了两挑担礼物,租了辆马车赶去安仁村。 他来安仁村是想请一位教书先生出山,此人名叫闻焕章。 水浒中太尉高俅二打梁山的时候,上党节度使徐京向高俅举荐闻焕章。徐京评论他是“深通韬略,善晓兵机,有孙吴之才调,诸葛之智谋。” 梁山如今正缺少一位军师坐镇! 对于能否找到闻焕章,秦锋之前并没有抱有太大的希望。 一来,此时比高俅攻打梁山早了六年,闻焕章也并不是东京的人,他不能确定闻焕章现在是否定居东京附近。 二来,他只记得水浒中闻焕章是在东京附近的一个村子里教书,却不记得到底是哪个村子。 附近这个词,如果作为判断距离的依据,实在是太含糊了。就跟做菜放盐少许是一个道理,少许是多少?炒一盘菜的少许和一大锅乱炖的少许,肯定不是同样的分量。附近也是一样。附近又是多近呢? 况且,开封府治下能称之为村的何止百家! 他从梁山带来的人马不多,全部用来调查工匠作坊和工匠都尚显不足,没法抽出来。他能安排随身的几个梁山士兵四处碰碰运气。 看来他的运气还算不错。 进了安仁村,马车在一户农家门前停了下来。 秦锋跳下马车,抬头望去,这户农家两扇木门破旧有些年头了,门上贴着的纸印桃符上面画着郁垒、神荼,院中种着一颗榆树上面挂着绿油油的榆钱,只是低矮处的枝条早已经被捋光了。 秦锋几人走进院中,就见榆树下靠着一个竹梯,一个五六岁的小丫头正自踩在竹梯上探出半截身子,用力拽着榆树枝往高处的榆钱上抓去。 那拇指粗细的榆树枝被小丫头拉得似乎要弯成了一张弓,秦锋毫不怀疑小丫头再努力加把劲就能把自己给弹射出去。 看到家里来了陌生人,小丫头吓了一跳,猛地松开榆树枝,脚下却是一滑,从竹梯上跌了下来。 秦锋眼疾手快,纵身上前探出双臂接住小丫头。 看着犹自紧闭双目正咬牙等着摔疼那一下的小丫头,秦锋不禁笑出了声。他蹲下身体,把小丫头放到地上,笑道:“起来吧,没事了。” 小丫头睁开眼睛,瞧见自己已经安全落在地上,连忙跳开几步。 她好奇地打量着秦锋脸上的面具问道:“你们来找谁?” “令尊在家吗?”秦锋站起来微笑着问道。 “你等一下,我去叫爹爹。” 小丫头说完,撒腿就往外跑。 秦锋看着破旧的茅草屋蹙起眉头。 闻焕章的家中怎得只留一个小丫头在家,他的妻子何在? 看出秦锋眼中的不解,其中一个梁山士兵解释说道:“寨主哥哥,小的打听到闻焕章家里只有父女两人。村里人说闻焕章当初来安仁村的时候,就只带了一个女儿。也有人说起,他的娘子是改嫁了。” 秦锋点了点头,一个落魄书生独自拉扯着一个女儿,想来日子过得并不轻松。 他环视四周,注意到有一间茅草屋的屋顶漏了一大块都没有修补,院中南面靠墙的角落还遗留着种过蔬菜瓜果的痕迹。 等了许久,也没见到小丫头回来,縻貹焦躁地开口嚷道:“那小丫头怎得还不回来?” “别着急,再等等吧!” 秦锋安慰着縻貹,心里也有些奇怪。 这时间未免太久了,便是绕着安仁村走上两个来回都足够了。 又等了一会儿,才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响,越来越近。秦锋转身看去,就见一个儒生打扮的男子带着小丫头走了进来。那男子头戴垫角巾,身穿洗得泛白的青色粗布宽衫,看年纪能有三十五六岁。 想来此人就是闻焕章了。 闻焕章来到院中停下脚步,冲着众人施了一礼,缓缓说道:“小生闻焕章见过诸位。方才有事耽搁,望几位贵客见谅。不知几位贵客是从哪里来?” 秦锋回了一礼,说道:“小可姓秦,来自山东。久慕闻先生深通韬略,善晓兵机,今日略备薄礼前来拜访。” 闻焕章快速扫了一眼众人,笑道:“官人谬赞了。鄙舍简陋,几位若不嫌弃,请移步一叙。” 第87章 天下事 天色已近正午,安仁村中升起袅袅炊烟。 几人进入客厅,闻焕章搬出一张方桌,几条凳儿。秦锋让人把准备的吃食都取了出来,这些酒肉是来到村里才买的,正好趁热吃。他撕下一条还冒着热气的鸡腿递给了小丫头。 小丫头是闻焕章的女儿,名唤闻薇。 小闻薇强忍着口水,向秦锋道了声谢,又看向了爹爹。见闻焕章含笑点头,她才兴高采烈地接过鸡腿,跑到旁边的厢房里了。 摆好酒席之后,秦锋、縻貹和闻焕章各自落座,其他三个梁山士兵出门去附近酒店吃饭去了。秦锋客随主便用的酒杯,縻貹捏着酒杯觉得没意思就换了个大碗。 “本应是小生来招待贵客,却让官人破费了。”闻焕章看着秦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秦锋回道:“今日我等冒昧登门,已是打扰。一顿酒肉算不得什么,能与先生同饮,便是日日摆宴小可也愿意。”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闲叙了些家常,两人关系熟稔起来。 秦锋见机把话题引到了今年的舍选进士上,之后又聊到了官吏民生。涉及到一些敏感话题,闻焕章往往仅是片言只语,更多的时候是微笑不语,频频举杯向秦锋劝酒。 秦锋不好判断闻焕章对于官家和朝廷的态度。他正想找个由头再探探闻焕章,忽然听见院中有人喊道:“闻学究在家吗?” 闻焕章起身向秦锋告了声罪,转身出了客厅。秦锋随后站起来,跟了上去。縻貹见此也放下了手里的酒碗,追上秦锋。 来到院中,就见一个五六十岁的富家老太公立在院中正和闻焕章攀谈,在那老太公的身后还跟着几个庄客,挑着一担礼物。 “闻学究,你就莫再推辞了。只要你答应进入寒舍学堂教授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子孙,老朽愿意每月奉上二两纹银作为酬谢。” 听到那老太公的话,秦锋心里恍然,原来是聘请闻焕章去做教书先生的。 闻焕章拱手客气地说道:“老太公,非是小生不领情义。小生已过而立之年,不过区区一秀才,如何敢误人子弟。” 那老太公继续劝说道:“闻学究休要自谦。安仁村谁不知晓学究才高八斗乃是有名文士,与朝廷相公多有旧识。学究淡泊名利,不愿出仕,老朽钦佩之至。” “只是学究总要顾及生计不是?与其为人抄写文书、撰写家信,不如做个教授。教书育人,桃李满天下,岂不是更好?” “再说了,你家大姐已经六岁,学究还须早日为她赚些嫁妆。老朽备了薄礼,还望学究再慎重考虑一下。” 闻焕章连连摆手,语气坚决地推辞说道:“老太公,小生实不敢受。今日家中尚有贵客,不便远送。老太公还是请回吧!” 那老太公也瞧见了客厅前伫立的秦锋和縻貹,看两人的仪态不似寻常百姓,满脸堆笑地讨好说道:“学究家中有客人,那老朽就先告辞了,改日再来拜会。教授之事,还请学究再思量思量。” 说完,老太公不情愿地带着几个庄客挑着礼物走了出去。 秦锋缓步走上前来,奇道:“听那老太公言辞之中颇有几分道理,先生何故推却?” 他记得水浒中闻焕章在安仁村的确是个教书先生。梁山放他回到东京后,他也是仍旧回到安仁村里教书。 为何看闻焕章的神情对于去太老公庄上做个教授会如此抵触? “天下事,有所为,有所不为。”闻焕章只是摇了摇头,神色间带着淡淡的惆怅。 “那先生以为何事可为?何事又不可为?”秦锋看着闻焕章眼中精光一闪,继续追问道。 这个话题可大可小,可以畅谈志向,亦可就事论事。 闻焕章到底是不愿意出仕为官,还是其中另有隐情? “官人,屋里请!” 闻焕章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招呼秦锋和縻貹又回到了客厅。坐定之后,秦锋端起酒壶先给闻焕章倒了一杯酒,又给自己倒满一杯。放下酒壶,他端起酒杯遥敬了闻焕章一杯。 闻焕章饮尽杯中酒,放下酒杯,叹了口气说道:“官人不是寻常人家吧?” “先生何意?”秦锋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而是看着闻焕章笑问道。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官人忧心治国之事,可是欲效黄巢之志?”闻焕章的语气仍然平淡,可他的话却让秦锋心中微惊。 黄巢在大宋可算不上什么好名字。宋江浔阳楼上那句“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就为他引来了杀身之祸。 欲效黄巢之志,岂不就是造反! 秦锋镇定了心神,微笑说道:“天下人管天下事。范文正公曾言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他可曾想过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如今朝中奸臣当道,他们在其位,可谋其政?” “小可胸无点墨,又无进士之才,写不出那些曼妙诗词,也只能跟先生发发牢骚,聊以自慰。倒让先生见笑了。” 秦锋无法肯定闻焕章是真看出了什么,还是想诈他。 闻焕章看着秦锋正色说道:“小生只是一介秀才,做不得甚么大事。大王,还是请回吧。” 听到闻焕章对他的称呼变成了“大王”,秦锋确定下来。 他站起身来轻轻笑了笑,伸手摘下了脸上的面具,放到桌上。之前的面具被少女王思思带走后,他又差人买了个普通的面具。 “先生,我名唤秦锋。只因去年在东京怒杀高衙内为高俅悬赏万金,不得不小心行事。实不相瞒,我现在正是山东济州水泊梁山之主。此次前来,就是想请先生出山相助。” 说着,他躬身向闻焕章施了一礼。 听到秦锋的话,看着秦锋有些熟悉的相貌,闻焕章也是暗自吃惊。 他虽然猜测到来人可能是落草的贼寇,却没想到他竟然是那万金侯秦锋。 他更是没想到,人人想捉拿的万金侯秦锋,如今已经是占山为王的强贼。 同时他的心中非常感动。 要知道自去年开始,他已经为别人临摹过不下百余张的秦锋画像。他相信只要秦锋的身份泄露出去,家家户户都会疯狂地前来捉拿他。黑白两道的各方势力也绝对不会错过这种名利双收的机会。 如今秦锋竟然亲自来到东京登门拜访,怎能不让他动容。 闻焕章站起来恭敬地回了一礼:“万金侯亲自前来,小生十分感激,只是小生无意落草。大王还是请回吧!今日之事,小生绝不会向他人透露半分。” 秦锋并不担心闻焕章泄露自己的身份,如果不能收服闻焕章,在离开东京前,他是不会让闻焕章见到其他人的。况且回到梁山后,为了张贞娘和林冲,他的身份也瞒不了多久。 他坐了下来,朗声说道:“先生方才提到,天下事,有所为,有所不为。我梁山招贤纳士,为民请命,所行的便是那替天行道的大事。” “替天行道?大王是想招安?”闻焕章看着秦锋诧异地问道。 在他想来,秦锋既然能做了贼人首领,自非庸人。秦锋和高俅结下的是血海深仇,即便招安,高俅也不会放过他。 莫非这人有把高俅拉下台的手段? 正想着,却听秦锋凛然说道:“招安非吾愿,只把苍天换青天!” 第88章 赌局 闻焕章暗自叹了口气,还是个痴心妄想要造反的贼寇。 大宋立国方才一百多年,正值国富力强,造反岂会有出路? 他没有开口反驳,就听秦锋继续说道。 “如今这天下,北有大辽,南有大理,西有吐蕃、西夏,群番环伺。朝廷奸贼乱政,官吏冗繁,上行下效,有多少官吏是真正为了天下,为了百姓鞠躬尽力。” “我要聚集有志之士,让百姓不再流离,人间再无饥寒!秦锋所指,万夷臣服!日月所照,皆为汉土!虽万死,亦不悔!” 听完秦锋的话,闻焕章沉默了良久。 百姓不再流离,人间再无饥寒。千古多少帝王,也未能做到,其志可嘉,可惜太年轻误入歧途了。 这万金侯哪里知道,改朝换代,安邦治国,并不是仅靠一腔热血就能成事。 他长叹了口气,才缓缓说道:“大王之志,小生敬佩。” 随后他语气一转,又说道:“可依小生看来,当今官家虽非明君,可大宋江山稳固,朝中亦不乏治世能臣。学会文武艺,货卖帝王家。将来新帝登基,定会另有一番新气象。” 秦锋听明白了闻焕章的意思。 面对当今朝廷的腐败,鲜有人会直指官家对错,更多的是把目光放到了官家身前的佞臣上,认为官家只是暂时受了蒙蔽。 闻焕章想得、看得都更长远。 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不愿在当今官家执政时出仕,他的期望放在了下一任官家身上。 可大宋北边百年已无战事,他想象不到十年之后,女真人会突然杀过来。他更是想象不到,女真几万人马就击溃了号称八十万的禁军,攻陷了汴梁。 “先生以为大宋与辽国开战的话孰强孰弱?”想到这里,秦锋便问了出来。 闻焕章捋着胡须淡淡说道:“澶渊之盟后,大宋虽暂时失去了幽云十六州,却换来了宋辽的长久和平。两国又怎会轻启战端?” “事无定数,若真有那么一天呢?”秦锋追问道。 闻焕章皱起了眉头,随后摇头说道:“知己知彼方好推断,小生不知辽国军事。” 不管闻焕章是真不知辽国军事,还是顾忌大宋的脸面,秦锋都接过话题直接说道:“就算大宋比辽国强大,那强的也是有限。先生可知如今在辽东有一部族名唤女真,方始立国,国号为‘金’。女真人常言‘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 闻焕章微微侧目,他疑惑地看着秦锋,不知对方为何会突然提到一个无名的小族。 “女真反辽,听闻天祚帝欲率七十万大军御驾亲征,女真兵力仅有两万。先生可敢于我赌一赌,这一战谁输谁赢?” 秦锋的这些话,如果说给江湖草莽听,只会被认为是痴言乱语。可对于闻焕章和吴用这类人来说,提到一种可能,他们便能自己延展出无数种结果。 迎着秦锋的目光,闻焕章已然明白其意。 他虽然没有听过何为女真,也无法判断秦锋说得是真是假。可看秦锋的意思,分明是认定了女真人能仅凭曲曲两万人马击败辽国七十万精锐。更深一步,他更是断定了女真非但会取代辽国,还会南下侵宋。 “大王果真如此坚信?”闻焕章惊疑地盯着秦锋。 秦锋面色沉重地回道:“虽不愿看到,可这是事实!” “我敢断言,十年之后,中原必将战火纷乱,百姓流落失所。一旦女真携灭辽之势兵犯汴梁,以先生之见,当今官家可有勇气举全国之力与女真决一死战?” “这个......”想到这个可能,闻焕章后背冷汗淋漓。 大宋重文轻武,谁人不知。北方边军和东京的禁军又未曾真正上过战场。 如果秦锋设想的情况是真的,那所谓的女真击溃禁军,兵临城下。大宋百年的基业,岂不是要毁于一旦。 秦锋没有让闻焕章想太久,接着说道:“先生若是入仕为官,十年后可能左右朝局?” 闻焕章满脸的苦涩。 即便他入朝为官,十年之后也很难位居高位。要么看着外夷入侵大宋沦陷,要么举兵自立换了这片天! 本以为秦锋只是个不谙世事的热血少年,想不到他竟然看得如此深远。 闻焕章不由地扪心自问,自己真的甘愿碌碌无为度过一生吗? 答案是否定的。 他若真能看得开,就不会主动留在东京汴梁,结交朝中官员了。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先生是大才,可愿挽救苍生于水火?先生若是不信,可随我先上梁山,不出半年,辽东必有结果。” “若是半年后辽国灭了女真,我亲自恭送先生下山,便是我这身皮囊也送于先生换取万两黄金。” 秦锋可不相信,他穿越到水浒后,辽国就能反过来把女真灭掉。 闻焕章仔细盯着秦锋看了许久,他才昂然说道:“好!这场赌局我接了。我便舍了这清白的身子,随寨主去绿林走一遭。” 秦锋给的一百两安家费,闻焕章并未接受,礼物他倒是没再推辞。闻焕章说需要几天时间来处理琐事,等秦锋离开的时候再来接他。 离开闻焕章家的时候,小闻薇双手捧着一把榆钱送给了秦锋,秦锋双手接过含笑道谢。 又过了两天,时迁独自赶回来寻找秦锋商量之后的行动。 这些天来,东京城中的进展很顺利。京师兵器作下属的各个作坊的情况,他们都摸得差不多了。 听完时迁的汇报,秦锋右手食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思索片刻,他才开口问道:“依你看,说服那些心怀积怨的工匠跟我们离开,有几成把握?” 时迁想了想说道:“哥哥,我打探到南、北作坊的工匠有五六千人,万全作坊工匠有两千余人,弓弩院和弓弩造箭院工匠加起来亦有两千之数。然而各作坊监常年和雇民匠,每个月都有不少工匠舍家逃离。若是我们招揽,当有七八成胜算。只是不知招揽之时,是否需要表明身份?” “先不要表露身份,若有选择谁肯落草。即日起,就劳烦诸位兄弟们私下游说。”秦锋说着,又提醒说道:“务必牢记,要单线联系,不要让那些工匠去联系其他人。尽量给那些工匠留下一个印象,我们就是特意来找他的。” “能带走多少人,就带走多少人,安全第一。” 接下来秦锋又和时迁商量了一些细节问题。例如,优先选择哪些人进行游说,具体哪天安排工匠逃离,撤离的先后和路线等等。根据时迁所说的情况,秦锋把撤离的时间定在五天之后。 五天,时间不算长也不算短,那时候全部撤离。毕竟他们这是在天子脚下挖大宋的墙角,拖得时间越长,暴露的风险就越高。 其中,火药作的工匠是秦锋最重视的,他安排时迁亲自带人接送,第一批撤离东京。 工匠的问题商量完后,秦锋又问起了牟驼冈天驷监的情况。 第89章 偶遇 除了工匠,天驷监的战马秦锋也想搞到一些。 至于兵器和盔甲,对于目前的梁山来说性价比太低。钱得花在刀刃上,大宋中后期兵器粗制滥造是出了名的,有了工匠秦锋可以自己采购原材料打造精兵利器。 “哥哥,我打探到牟驼冈上饲养着两万匹战马,天驷监的官吏经常私下变卖马匹。其中有个官员唤作温侗,听说是蔡太师的门生,为人贪婪成性又好美色,最喜留恋青楼妓馆。若要买马,或可从此人身上下手。”时迁奸笑着说道,显然是下过功夫详细调查的。 听到时迁的提议,秦锋笑道:“也好!这个温侗找人盯一下,我找个机会和他聊聊。” “哥哥打算进城?”时迁吃惊地说道。 秦锋点了点头,说道“不错!” “哥哥何须犯险?我愿替哥哥走一遭,办好此事。”时迁抱拳请命。 上次秦锋遭遇危险,他可是担心了好久。 秦锋摆了摆手说道:“见温侗只是顺便,我想去东京找个人。你专心负责火药作的事儿不要分心。再说了,这东京我比你们更熟悉。” 送走了时迁。第二天吃过午饭,秦锋带上縻貹和六个梁山士兵混入东京汴梁。 他来东京是想见见轰天雷凌振。如果能说服这位上梁山,那就如虎添翼了。 至于那位名叫王思思的小娘子,秦锋这几天也时常想起。可在这年代,若要找个小娘子简直是痴心妄想。汴梁人口过百万,女子家本就很少抛头露面。 有时候错过一次,那就是永远错过了。秦锋已经有了觉悟。 东京汴梁是当今世界上最繁华的城市,分为外城、内城和宫城。宫城居中,外为内城,最外是外城。穿过外城,来到州桥,天色已到酉时。州桥的夜市极其热闹,秦锋几人沿街买了些小吃直往东华门而去。 这次出来前,秦锋画粗了眉毛,沾上了两撇小胡子,又在脸上贴了一块黑痣,之后才戴上了面具。 樊楼位于东华门外的景明坊,很多人认为樊楼是青楼,实际上樊楼是酒楼,而且是东京七十二家正店之首。 樊楼由东、南、西、北、中五座酒楼组成,楼宇之间有飞桥栏槛相连,可以供客人往来行走。樊楼内里陈设富丽堂皇,极尽奢华,常有花枝招展的歌妓游走于各桌之间招揽生意。 酒店和歌妓之间属于合作的双赢关系,酒店为歌妓提供场地,歌妓为酒店吸引客人。 樊楼周边小巷中妓馆林立,但见家家户户门前灯火通明,车马迎来送往络绎不绝。 大宋时期的青楼多是卖艺不卖身的,尤其是官妓,她们的工作只限于公宴上唱歌跳舞,弹琴助兴。简单说就是官妓可以歌舞佐酒,不得私侍枕席。 歌妓之中也是分个三六九等的。 上等歌妓属于歌妓中的顶流,居住的都是豪宅,非常有格调、有品位。她们往往相貌出众又饱读诗书,不但精通音律,还擅长填词作诗。女子无才便是德,在大宋可不适用。 次等歌妓相貌和才艺都是极佳的,一般仅在高档的场合表演歌舞,经常受邀到一些达官显贵府中为酒宴助兴。她们虽然没有豪宅,可也有自己的宅院,生活富足。 下等歌妓大多没有固定场所,多是到酒楼、茶坊之类的场所揽客,为了生计往往也会提供一些其他服务。 秦锋几人路过一条小巷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秀士打扮的男子神色惶恐地从一户院中逃了出来。他看到秦锋几人眼前一亮,慌忙来到秦锋身前,俯首作揖说道:“劳烦几位帮小生躲藏则个。小生不胜感激。” 说着也不等秦锋反对,就往縻貹几人身后躲去。 看到这情景,秦锋脑海中莫名地浮现出一句话:“我玩完不给钱,就不算嫖咯。” 不过看这位秀士文质彬彬,举止有礼,想来是忘了带钱吧。 秦锋心中好笑,看到妓馆中追出几道身影,便冲着縻貹几人点了点头。几个梁山士兵站成两排挡住了那个秀士。 不一会儿,就见一个衣饰华贵的中年男子和三个青壮汉子奔了过来。 “官人,方才你可曾见过一个书生路过?”中年男子朝着秦锋焦急地问道。 秦锋伸手指了指左边,中年男子道了声谢,急忙带人追了过去。 自己是不是误会了,这中年男子看着也不像妓馆豢养的闲汉啊! 等几人走远,那秀士才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 “多谢几位!”秀士又向秦锋等人躬身施了一礼。 秦锋回了一礼,问道:“不知学究如何称呼?这到底是发生了何事?” 那秀士不好意思地说道:“小生杨邦乂,有幸舍选登第进士。谁料两个同舍以斗茶之名将小生诓了出来,险些被捉了婿。” 大宋实行的是科举制,但是在宋徽宗时期曾进行过改革,实行过短暂的“舍选”。 所谓舍选就是废除乡试和礼部考试,取仕直接由太学推荐,又叫三舍考选法或三舍选察升补法。 太学是大宋中央的最高学府。三舍法就是将太学学生分为外舍生、内舍生、上舍生三等。 凡是通过太学“入学考试”合格的就是外舍生。太学每年举行一次“公试”,从外舍生里面选拔学生补充进内舍,而内舍生固定是两百人。每隔两年举行一次“上舍考试”,从内舍生里面选拔学生补充进上舍,上舍生固定是一百人。 上舍生分为上中下三等,其中上等生可以上报朝廷之后,直接授予官职。中等生可以免除科举前面几场的预考,直接参加最终的殿试。下等生可以获得“取解”的资格。 杨邦乂? 秦锋一下子想不起这人是谁。他微笑着说道:“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榜下捉婿也是一桩美谈。相公你又何必躲藏呢。” 杨邦乂连连摆手说道:“小生家中已有妻子。娘子在家为小生操持家业,抚养幼子,小生怎可负她。” “相公倒是个重情重义之人!”秦锋夸赞了一声。 “小生先告辞了!” 杨邦乂又向秦锋施了一礼,这才趁着夜色匆匆逃离。 看着杨邦乂远去的身影,秦锋心生好感。 这世上固然有不少陈世美,可仍有许多坚守本心的好男儿,只盼他踏入官场之后也能不忘初心。 几人又行了一阵,在金线巷的一户大院前停住。 “寨主哥哥,便是这里了。” 一个士兵凑到秦锋身前小声的说了一句。 秦锋扫了眼前面的高墙大院,摘下了脸上的面具递给旁边的一个士兵,随口问道:“可知这是谁家?” 大街上戴着面具的行人不少,可如果去逛青楼再戴着面具的话,就有点奇怪了。 那士兵回答道:“小人听说这里是东京正当红的一个伎艺,名唤李师师。” 第90章 上架感言 新人什么经历都是新鲜的。第一次签约,第一次上推荐,第一次上架。 寻芳也是一个资深老读者,不过有几年没看过新的小说了,偶尔翻出几本老书打发时间。之前一直有写小说的打算,总觉得文笔不够好,词汇量不足,工作忙没时间。 后来还是下定决心提笔,之所以选择了水浒,是因为那几天重温了仙剑三又刷到了水浒传。匆匆写下将近两万字,内投。过了差不多一周,编辑回复没通过。这一周的时间里,已经抽时间把两个版本的水浒传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水浒传的书,整理了北宋末年的各种资料。放弃的话,又不甘心。就换了个编辑再投,当天回复可以签。 创建书名,签约,周四上午花了点时间就搞定了。结果,下周编辑离职了...... 耐下性子慢慢写,写书的过程中发现,水浒这个题材好像有点冷,看着历史畅销榜上的书大都是明朝、唐朝、三国之类的,宋代的书都很少。意识到这本书的成绩会很糟,可转念一想,本来就是一个新人,与其重新再写其他书,不如认认真真先把第一本写完。 昨天问过编辑后,安排1号上架。正在写着上架感言的时候,编辑又问了我一下是否确定1号上架?说是现在是pk上了第三轮,以及分封。要是上架,这些推荐会被下掉。 纠结...... 推荐对新人的作用就不用多说了,可之前又回复过书友尽快上架,要上推荐的话,起码得下周了。想了想还是选择了上架。 明天的更新计划是五更,等明天先熟悉下写作的后台,看看vip章节怎么发,但是最迟更新时间不会超过12:30。 后期的更新每天2-3更,有加更的话会提前说,看写作情况。 第一本书,还是想按照自己的想法尽量去尝试,在不影响质量的情况下,尽量多更。 最后特别感谢在写作过程中支持的各位书友。 第91章 第二个李师师 李师师! 秦锋微微一怔。 这可是在历史上留下浓重一笔的奇女子,在诗词、野史和话本里都有关于她的传说。 不过,在宋徽宗时期,东京汴梁应该前后有过两个李师师。 北宋词人张先(990—1078年)曾经为李师师创作新词牌《师师令》,根据词中描述李师师当时尚未成年。李师师走红之后,又和秦观交好。秦观曾感叹说“遍看颖川花,不似师师好。”可惜李师师生在娼门,秦少游又是个风流公子,两人之间并没有结果。 这个李师师比宋徽宗大了二十多岁。传闻1120年宋徽宗赵佶迷恋上的李师师,那时候的赵佶已经三十八岁了。 据说有一次宫内宴会,有嫔妃问宋徽宗说“那李家女子是个什么样的人物,陛下如此喜欢?”徽宗的回答是:“也没什么,只是假如让你们这上百人脱去艳装,换上平常的衣服。李师师夹在你们中间,就会显得截然不同。她那种优雅的身姿和飘逸的风韵,是超出了容貌之外的。” 由此推断,宋徽宗说得如果不是反话的话,那和宋徽宗有传闻的一定是第二个李师师。 另外一个和李师师比较亲密的人是周邦彦,他有一篇流传甚广的词叫《少年游》。说得应该也是第一个李师师。 第二个李师师比宋徽宗小十几岁。《墨漫录》记载:“政和间,李师师,崔念奴二伎,名着一时。” 据说这个李师师原是汴梁城内一个经营染坊的王寅的女儿。她的母亲在生下她不久后就去世了。四岁时,她的父亲为朝廷染布延期获罪,死于狱中。师师流落街头,被经营妓院的李蕴收养,改名李师师。 秦锋比较关注的是,现在的李师师应该还没和宋徽宗有什么瓜葛吧。 要不然一个天驷监的小官吏哪敢登李师师的家门。 “各位客官,里面请!” 门口的闲汉看见秦锋几人立刻恭迎了上来。 “前面带路!” 秦锋随手丢给闲汉一锭碎银子,那闲汉满脸欢喜地接了过来。 走进院中,只见四处高悬鸳鸯灯,院子中有一片假山奇石,更有清泉细水流淌其间。又走出十几步,远远望见一间宽敞的二层阁楼,楼上楼下烛光俱是点亮。 走到阁楼大厅,只见厅前放着一张犀皮香桌,桌子上摆放着一个博山古铜香炉,淡淡烟香从炉内散出。厅内两侧墙壁上挂着几幅山水字画,下面放着一把把交椅,大厅里正坐着五簇人马。 一个年长的妇人见闲汉引着秦锋几人进来,笑着走上前来。人还未到,一股浓郁的熏香已扑鼻而来。 “官人瞧着面生,是从哪里来?”李妈妈将秦锋引到一个空处娇笑着问道。 秦锋笑着回道:“贩些货物来京师做点小买卖,顺便长些见识。” “官人且稍候!” 李妈妈说了一句,转身又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一个使女端着笔墨纸砚放到秦锋身前的桌案上,随后退到一旁。 “寨主哥哥,对面坐着的那人便是温侗!”一个士兵俯身到秦锋耳边低声说了句。 秦锋抬头扫了一眼。 对面那人年纪约莫三十五六岁,面貌削瘦,头裹万字巾,身穿皂色宽衫。温侗身前的桌上也放着笔墨纸砚,纸上密密麻麻地写了些字,看他的神情颇为自得。 什么情况? 秦锋并没有逛过青楼,不知道里面是什么讲究。他打量着其他人,就见其他桌上只有一人正趴在桌上书写着什么,其他人的纸上都已经写好了。 秦锋招手唤过旁边的使女,低声问道:“小姐,他们在做甚?” 小姐这个称呼在大宋是不能乱叫的,一般指的是地位低下的女子和妓女这类特殊服务行业的女子。此外,在许多场合称呼妓女也叫“爱卿”。 那使女以手掩口,笑道:“官人是第一次来青楼吧?若想见我家娘子,需要递上一首自己的诗词。娘子看后若是中意,才会相约登上二楼。” 逛个青楼还得会写诗作词? 秦锋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会写诗作词的人越来越少。 原本他还想着既然来了,就抱着欣赏的态度见见那传说中的李师师。现在才明白,是他自作多情了。 无所谓了,反正他要找的人已经见到了。 李妈妈又等了一会儿,见没再来人了,便笑道:“各位官人如果写好了,奴家就收起来递给我家师师。” 说完,李妈妈挨个开始收起各人桌上的纸张。 一个年轻公子嬉笑着问道:“李妈妈,师师小姐究竟何时梳弄?” 大宋把妓女的初夜叫做梳弄。在青楼里,梳弄就和真正的成婚一样,该有的礼仪步骤一样都不少。双方择定黄道吉日,点红烛,披红妆,妓女初夜之后也会把沾染处子之血的手巾交给客人以证明自己的贞洁。 当然,初夜最贵是常识。 这句话问得是非常不礼貌的。 李妈妈食指轻轻点了一下那公子的额头,调笑道:“小官人,可是等不及了?我家除了师师,也还有别的小娘子哩。” 又一个男子冷哼了一声讥笑道:“便是师师小姐行梳弄之礼,怕你也没那本钱!” “你......”那年轻公子涨红了脸,无语反驳。 如今便是听李师师抚琴小唱一曲,都价值纹银百两。 “各位官人休要急躁,今朝有酒今朝醉。先看看今夜哪位有缘,可以听得师师的小唱。”李妈妈笑着打了个圆场。 她走到秦锋身前,见秦锋桌上仍是一张白纸,不解地说道:“官人,你这是何意?” 秦锋摇头说道:“我不会作诗,让李妈妈失望了。” 话音刚落,突然从二楼隐约传来茶杯落地的声音。 李妈妈打量着秦锋,笑道:“官人若是不愿作诗,也可写上名姓,奴家一并递了上去。” “那就谢过李妈妈了。” 秦锋不好表现的过于冷淡,就摸出一锭十两的银子递给李妈妈,眼看李妈妈脸上都笑出了花,这才拿起笔沾上墨汁,写下了一个“秦”字。 “师师小姐!” “小娘子!” 忽然,原本坐着的几个客人都神情激动地站了起来。秦锋抬头向二楼的楼梯看去,只见二楼楼梯口的墙面上只有一道影子。 李妈妈把秦锋桌上的纸收了起来,唤过厅里的使女招待诸位客人,这才快步走上楼。 秦锋环顾着厅里的众人,暗自寻思道:李师师应该不会选择温侗吧。等温侗离去之后,自己约他探一探对方的口风。 早一天给梁山带回战马,也能早一天训练出精锐的骑兵。至于骑兵的主将,林冲、吕方和縻貹都是不错的马军将领。 正自思量着,就见李妈妈走下楼,缓步来到他的面前,媚笑道:“恭喜官人,我家师师请你上楼。” 第92章 吟诗一首 “恭喜官人,我家师师请你上楼。” 请我上楼? 秦锋惊异地看着李妈妈。 你确定没有内幕? 他就写了一个姓,这就通过了? 李妈妈却没有理会秦锋的疑虑,她对着秦锋身旁的使女说道:“还不快请官人上楼!” “官人,请随我来!” 那使女躬身领着秦锋就往前走。 见一见传说中的李师师,应该也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秦锋给自己找了个理由,跟了上去。 眼看縻貹等人也要跟着秦锋上楼,李妈妈连忙小跑过去拦住几人,赔笑说道:“各位客官,我家师师请的只是这位官人。还请诸位在楼下吃茶稍候。” “不行!他去那里,俺就去那里!”縻貹瞪着大眼怒视着李妈妈粗声说道,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架势。 李妈妈吓得后退了两步,拉住秦锋的衣袖说道:“官人,你就劝劝你的随从吧。我家真没这个规矩。若是因此惊扰了娘子,只怕官人也难以尽兴。” 秦锋想了想,拉过縻貹小声说道:“縻貹兄弟,你在楼下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就这楼上楼下的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再说了,真有危险我大叫一声,你冲上来就是了。” 縻貹摇晃着大脑袋说道:“你要是真想找个小娘子睡,看上谁了,俺去给你扛回来。可你不能离开俺的左右。” 秦锋让縻貹的话噎地咳嗽了几声,压低声音说道:“真不是你想的那样。就这样说定了,可别闹事!” “俺听师父说过甚么色胆包天,以前不懂,今日算是明白了。” 縻貹嘀咕了两句,不放心地又叮嘱道:“有事你记得要叫啊!” 秦锋挥了挥手,顺着楼梯走向二楼。 传说李师师色艺双绝,倾国倾城,真不知道到底长得什么模样。 压抑着心里的小激动,秦锋缓缓打量着二楼。 就见二楼靠窗处设着两座香楠木雕花玲珑小床,上面铺着落花流水紫锦褥,旁边悬挂一架玉棚灯,摆着各种名贵古董。小床前各放着一张茶案,上面放着果蔬肉食,酒壶杯盏。二楼房里还有个里屋,用一道垂落的珠帘隔开。灯下望去,珠帘后面端坐着一个曼妙的倩影。 不用说,这人自然就是千古留名的李师师了。 “见过娘子!” 秦锋整了整衣袖,朝着隔着珠帘的李师师唱了个喏。 李师师并未答话,芊芊玉指划过琴弦。 缕缕悠扬缠绵的琴声从指尖流淌,透过珠帘缓缓将秦锋萦绕。那琴音似吹起的杨柳抚过脸颊,又似恋人在耳边呢喃着离别的不舍。琴音如诉,絮语千言道不尽,让秦锋不由沉迷其中。 “柳阴直,烟里丝丝弄碧。隋堤上、曾见几番,拂水飘绵送行色。登临望故国,谁识、京华倦客?长亭路,年去岁来,应折柔条过千尺。 闲寻旧踪迹,又酒趁哀弦,灯照离席。梨花榆火催寒食。愁一箭风快,半篙波暖,回头迢递便数驿,望人在天北。 凄恻,恨堆积!渐别浦萦回,津堠岑寂,斜阳冉冉春无极。念月榭携手,露桥闻笛。沉思前事,似梦里,泪暗滴。” 一首清冷悦耳的天籁之音传来,歌声婉转萦回,似有说不尽的心事流荡其中。 只是这声音,隐约竟觉得有几丝熟悉。 莫非之前在东京,他见过李师师? 一曲终了,那道倩影缓缓起身,掀开了珠帘。 秦锋闻声抬起头满怀期待地望向李师师。 杨柳细腰,举止优雅,只是她的脸上却戴着一张鬼脸面具遮住了容颜。 李师师缓步走到了一座香楠小床前坐好,伸手指着旁边另一座小床示意秦锋坐下。 秦锋走过去坐下之后看着李师师,半晌没有没说。 就算不知道青楼的规矩,以李师师的地位,估计他这次上来花费不小。让他郁闷的是,小手也没拉上,大腿也没摸到,连李师师的模样都看不到。这钱花得可太冤枉了吧。 “你是李师师?” 秦锋轻咳了两下,还是想再确认下。 戴着面具可别是别人冒充的。 李师师点了点头,倒了一杯水酒,隔空向秦锋敬了一杯。 秦锋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干了。 酒味甘醇,可他的心里仍不是滋味。 “娘子为何戴着面具?”秦锋放下酒杯问道。 李师师没有回答秦锋,而是柔声反问道:“官人可是常来青楼?” “第一次!倒是让娘子笑话了。”秦锋又饮了一杯水酒掩饰自己的尴尬。 李师师轻笑一声,嗔道:“难怪官人只写个‘秦’字就敢让人往里递!” 说到这里,秦锋想起此事,诧异地问道:“不知娘子为何选中了我?” 他可不认为是因为他的字写得漂亮,其中必有缘故。 “官人不想写诗,奴家不愿空等,只有亲自请官人上来吟诗了。” 李师师的话不知是真是假,听着像是话里有话。 秦锋琢磨不透其中的意思,盯着李师师脸上的面具,心里像是猫挠一般,他越发想看看李师师的样子。 他又喝了一杯酒,试探着说道:“我想看看娘子的相貌。不如我吟诗一首,娘子摘下面具,可好?” 李师师要是同意,那他就随便找首诗词糊弄过去。她要是不同意,那他也没心思再待下去。摸不得,看不得,还是抓紧时间去办正事。 李师师听到秦锋的要求,迟疑了片刻才轻轻点了点头,说道:“你想看便自己揭下。只是你的胡子......” “我的胡子怎么啦?”秦锋不解地问道。 李师师站起身来,走到秦锋的身边,凝视着他说道:“你的胡子掉了。” 秦锋慌忙抬起手摸着脸上的两条小胡子,没掉啊。 就见李师师缓缓俯下身,伸手把他脸上的胡子揭起了一角,随后又重新粘好。 一股淡淡的幽香袭来,有种莫名的熟悉。 不是说青楼不让动手动脚吗? 李师师的举动让秦锋情不自禁地想起了“王思思”,他忽然间有些意兴阑珊。 也不知她如今会在何处? 李师师挨着秦锋坐下,问道:“官人可有心事?” 秦锋笑了笑,把心里的郁闷赶了出去,朗声说道:“我在想诗。娘子听我道来。” “不羡帝王不羡仙。” 李师师本以为秦锋会吟诵前人的诗词,听这句像是自己所写。她端起酒壶给秦锋斟了一杯酒,双手端到秦锋的面前。 秦锋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继续说道:“一杯甘酒三分癫。” 似是想起了什么,他放下酒杯口中呢喃:“粉黛清音霓裳舞。” 说完之后,他又看向李师师,伸手去摘她脸上的面具。 李师师并未闪躲,只是静静地凝望着他。 “斜风倚楼” 口中继续说着,秦锋摘下李师师脸上的面具。 “醉红颜......啊!” 秦锋惊叫一声,脱口而出:“怎么是你!” 第93章 想女人了 “啪!” 面具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秦锋这才回过神来。 李师师? 王思思? 秦锋没有想到茫茫人海,竟然还可以和“王思思”相遇。 他更是没有想到“王思思”和李师师竟然会是同一人。 难道那晚她说的不是“思思”,而是“师师”? 那为什么她会说姓“王”? 记得李师师原来的姓氏确实是姓王。 如此一来,秦锋总算是明白过来。 难怪他只写了一个“秦”字就被李师师选中了。恐怕她之前已经认出了自己的声音。 秦锋看着李师师俏脸上的寒意,知道她是在怨自己那晚没有等她。 也不知道那晚她到底有没有带官兵来找他? 应该会有吧。 满怀期望的来救他,结果却被他放了鸽子。 他正想着怎么跟李师师解释,就听李师师冷漠地问道。 “我该唤你官人,还是万金侯?” 秦锋双目一寒下意识地露出杀意,迎着李师师静如止水的双眸,脸上的杀机顿时化作了尴尬的苦笑。 “你都知道了?” 话一出口,秦锋暗骂了自己一句。 这不是一句废话吗。 李师师揭开他的面具,见过他的样子。他的画像在东京想来是不会缺少的,李师师能见到一点也不奇怪。 他正想再开口,蓦然听到楼下传来一阵嘈杂的打砸声,其中隐约夹杂着李妈妈哭天抢地的凄厉哀嚎。 不好! 秦锋腾地站起身来,李师师紧跟着站了起来,伸手已抓住了秦锋的手。 只见縻貹飞快地冲到二楼,手中握着腰刀杀气腾腾地望向秦锋。 縻貹瞧了瞧秦锋,又看了看李师师,随后大步奔到里屋撩起珠帘向里面张望。 “秦川,敌人在哪里?” 縻貹转过身挠了挠脑门,疑惑地问道。 秦锋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没有敌人!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人。” 他也知道縻貹是担心自己,可他来得时机实在不凑巧! “没有敌人你乱叫什么。害得俺白白担心一场。”縻貹没好气地收起了腰刀。 “秦川?你还有别的名字吗?” 李师师松开了秦锋的手,冷声问道。 “没了。” 秦锋先回了李师师,这才对縻貹说道:“縻貹兄弟,你先下楼,我和娘子说几句话就下来。” 縻貹应了声,粗声说道:“那你可快点,可别在一惊一乍了。” 等縻貹下楼之后,秦锋看着李师师,认真地说道:“我就是秦锋,之所以戴着面具,之所以没有等你回来,原因你是知道的。还请娘子帮我隐瞒身份。” 李师师正要说话,就见縻貹又探出头来,大声叫嚷道:“秦川,你快点!那老婆子派人去唤衙役了。俺们得走了。” 听到縻貹的话,秦锋心中一惊,满脸歉意地说道:“我得走了!我会回来找你的,等我!” 他取出一锭黄金放在茶案上,快步走到縻貹身边,似乎想起了什么,他转身又急声说道:“上次我没等你,是事出有因。你可一定要等我!” 李师师忽然展颜一笑,冲着秦锋重重点了点头。 她心里有很多话想和秦锋说,可此时却不是时候。 看到李师师的笑容,秦锋放下心来,转身追上了縻貹。 楼下厅里一片狼藉,座椅四分五裂,只剩下梁山的几个士兵。众人匆忙出了李师师家,李妈妈带着几个闲汉看到秦锋等人却不敢阻拦,只是大声呼喝着。 秦川接过面具重新戴好,穿街走巷,融入夜市热闹的人群里,众人才放慢了脚步。 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会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前世他的眼中该不会只有一个人的身影吧? 要不然上天怎会如此眷顾! 能够和李师师再次相遇,秦锋的心里泛起点点涟漪。 走了一会儿,他忽然停下脚步,问道:“对了,那温侗何在?” 其中一个梁山士兵回答道:“回禀哥哥,那温侗去了李师师家隔壁的妓馆,咱们有个兄弟在那儿盯着了。” 秦锋这才发现队伍里少了一人,他暗道惭愧。 “走!去樊楼!” 秦锋在樊楼寻了个包间,让一个士兵去找温侗,等他忙活完了邀请他来樊楼。担心温侗不来,秦锋让那士兵带着一锭蒜头金去的。 温侗既然贪财,想来看在黄金的面上也会过来一趟。 坐定之后,听着外面歌妓娇声细语的弹唱,秦锋不由地想起了李师师。 曾经和他拜堂成亲,同生共死的少女,竟会是李师师。 正自想得出神,就见縻貹凑到秦锋面前,嘿嘿笑道:“秦川,你想女人了。” 秦锋老脸一红,推开縻貹,说道:“你懂什么!” 縻貹拍了拍秦锋的肩膀说道:“俺怎得不懂!那小娘子长得倒是漂亮。你要是看上了,俺替你抢来便是。” 秦锋吓了一跳,慌忙说道:“縻貹兄弟,可不敢劳你动手。” 他可是了解縻貹的性情,向来敢说就敢做。 “縻貹兄弟,你之前在草原的时候,也是看到谁家娘子漂亮就抢来吗?”秦锋听到縻貹又是“扛”又是“抢”的,便好奇地问道。 縻貹拍着胸脯说道:“俺们草原可没你们这儿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规矩。你的拳头比别人大,便是抢来别人的羊马和娘子,别人也只会夸你是个英雄,谁又敢说个不字。” “想当初,俺在俺们那一片可是响当当的......” 縻貹越说越得意,就见秦锋眨了眨眼睛,微笑着问道:“那縻貹兄弟你这么厉害!之前抢过几个娘子?” 他记得縻貹说过好像没有成亲,没有儿女啊。 縻貹忽然窒了一下,回了秦锋一个白眼,扭过头闷声闷气地说道:“俺师父不让俺抢女人。他总说男女成亲要什么‘三书六礼’,烦都烦死俺了。俺不跟你说了,俺吃俺的酒,你想你的女人,别来烦俺!” 秦锋笑了笑,看来縻貹对于之前在草原没能抢几个女人回来还挺有怨念的。 吃了一会儿酒,就见两个梁山士兵领着温侗走了进来。 温侗见到秦锋和縻貹,心中微觉诧异。 他认出了这人就是被李师师选定的幸运儿。想他在李师师家金银没少使,可连单独听李师师抚琴一曲的机会都没有。 “官人不陪师师小姐,找我有何事?”温侗语气平淡的说着。 “相公先请坐!”秦锋站起身施了一礼、等温侗坐下后,他才落座。 旁边的士兵为秦锋和温侗倒上了酒。秦锋先敬了温侗一杯酒,两人一饮而尽。等他端起第二杯的时候,温侗却放下了酒杯。 “官人有何事,还是直说吧!要不这酒也吃不尽兴。”温侗盯着秦锋,平静地说道。 秦锋笑了笑:“我想买马!” 第94章 轰天雷 对方找他想要买马,温侗并不意外。 自他在天驷监任职,这些年来寻他买马的人不在少数。只是没有中间人引荐的倒是少见,一般这种人不是没有实力,就是来路不正。 “官人如何称呼?” 温侗并没有直接拒绝秦锋,而是试探着问道。 秦锋看着温侗笑道:“我姓秦,今日刚到东京做些买卖。本想过几天再去拜访相公,想不到咱们却是同道中人,今夜便碰上了。故此我才斗胆邀相公过来一叙。” 同道中人? 今天刚到东京便来寻花问柳,想来是个色中饿鬼。 温侗看向秦锋的目光中多了几分亲近,他端起酒杯回敬了秦锋一杯,这才说道:“不知秦兄弟打算买多少马匹?” 他还是想探探对方的实力和胃口。 实力太弱了,不值得结交。胃口太大了,不知分寸,容易出事。 秦锋直接说道:“不瞒相公,我在家乡有些门路,但有多少马匹都可以高价卖出去。不知相公可卖得多少?” 他把皮球又踢了回去,这次来东京,他咬牙带了三万贯钱财。 三万贯钱财看似不少,可时迁他们打探消息、收买工匠、加上其他的花销,留下能买马的钱真没多少。 再说大宋民间买马的价格一直居高不下,民间买马一般在二十到五十贯。到了战争时期,战马的价格可以瞬间暴涨数倍。对比一下同时期的其他物价就可以发现战马的昂贵,一头牛价格在五到七贯,一只羊的价格在三到四贯,一头驴的价格约十到十三贯。 对于大宋来说,骑兵是一个永远的痛。大宋不是没有战马,而是没有精锐的骑兵。秦锋可不会天真的以为,步兵骑上战马就是骑兵了。 每一个优秀的骑兵都是需要经过长年累月的刻苦训练才成长起来的。 当然,想那么长远没用,饭得一口一口的吃,路得一步一个脚印走。 温侗不动声色的瞟了秦锋一眼,似笑非笑地说道:“秦兄弟若是想买上几十匹马,我倒有些手段。若是再多些,怕是心有余,力不足啊!” 秦锋起身给温侗满上了一杯酒,笑道:“相公正当意气之年,怎会心有余,力不足!来,相公,我敬你一杯。” 他给旁边的士兵使了个眼色,唤来几个歌妓作陪助兴。 酒桌上只谈风月,没有再说买马之事。 第二天上午,秦锋备好重礼,再次宴请了温侗,才和对方敲定下来,以四十贯每匹马的价格购买三百匹普通战马。 至于有名号的马匹,即使秦锋舍得花钱,温侗也不敢私下卖出,那都是在官家面前登记名册的。说不准那天官家来了兴致想骑马,结果发现自己的坐骑被人偷偷卖了,天驷监非得塌了不可。 双方交易的时间定在了四天之后,也就是等工匠撤离之后。毕竟相对于战马,工匠才是最重要的。 下午的时候,秦锋带着縻貹几人去找轰天雷凌振。 凌振原是东京甲仗库的副使炮手,呼延灼攻打梁山时,因军马过不得梁山水泊便上书请凌振协助。凌振归降梁山后,仍是主做放号炮之事。平定方腊后,凌振调到火药局御营任用。 甲仗库就是兵器、火药之类战略物资的仓库。凌振虽然号称“宋朝天下第一个炮手”,善于制造火炮,可在东京他更多的时候却是为皇家显贵制作烟花爆竹。 秦锋花了几十贯钱财买了些礼物来到凌振家中。院中一个妇人正在浆洗衣物,两个孩童自在树下玩耍。见来了客人,妇人擦干了手,慌忙来迎:“各位客人找谁?” “嫂嫂,这里可是凌振凌副使的府上?”秦锋拱手问道。 那妇人笑道:“正是!几位快请进!” 把众人迎到客厅,秦锋把带来的礼物奉上,妇人为几人泡上了热茶,然后转身去唤凌振。 轰天雷凌振听到娘子的描述,疑惑的来到客厅,打眼一瞧,都是生面孔。 “不知客人如何称呼?寻我有何事?”凌振坐定之后,疑惑地看向了一个戴面具的男子。 看来人情况,众人是以他为首。 秦锋抱拳说道:“见过凌副使,小可姓秦,在山东谋生,来东京做些买卖。久慕凌副使大名,今日特来拜访。” “不知客人做得甚么生意?”凌振疑惑地问道。 素不相识,这些人冒昧登门,莫非是有所求? 可他只是甲仗库的一个副使,和这些商客之间并无利益纠葛啊。 “贩卖些米粮,糊口饭吃。”秦锋笑着说道。 “素闻凌副使是‘宋朝天下第一个炮手’,想必对于火药、火炮甚是精通了。” 凌振惊奇地说道:“秦兄弟也知火器?” 北宋时期军中的兵器还是以弓、弩为主,民间对于火器并不熟悉。 “听闻火炮有开山裂石之威,可于百里之外将城池摧毁。不知是否属实?”秦锋好奇地盯着凌振问道。 凌振听后,哈哈大笑说道:“秦兄弟说笑了。” 随后两人兴致勃勃的聊起了火药和火炮。 大宋的火炮其实应该叫作炮车,也就是抛石车。按照抛石车大小可以分为轻型、中型和重型三种。 轻型抛石车,以单梢炮为主,由两人施放,弹重半斤,适用于野战。还有一种更轻便的“手炮”,可以单人使用,抛射出半斤重的石弹。 中型抛石车,以双梢炮、旋风炮和虎蹲炮为主,需要数十人施放,石弹重三四十斤,抛射距离长达一百二十米。 重型抛石车,通常是指五梢炮和七梢炮,发射需要一两百人齐力拉索,将百余斤重的石弹抛射,抛射距离能到七十五米。尽管组装繁琐,可威力巨大,适合攻守城池时使用。 除了石弹,抛射火器的叫做火石炮。常见的火器有火球、引火球、蒺藜火球、霹雳火球、烟球、毒药烟球、铁嘴火鹞、竹火鹞、火箭等等。只是这些火器的杀伤力,主要体现在燃烧或制造毒烟,而不是爆炸。 在大宋的火药制作中,为了达到易燃、放毒和制造烟幕等效果,加入了多种辅助性配料。 和凌振的交谈,秦锋对于大宋的火药、火器和炮车有了更深的了解。 他看着凌振忽然问道:“不知凌副使可曾听过水泊梁山?” “水泊梁山?那是何处?”凌振思索了片刻,不解地问道。 秦锋平静地说道:“水泊梁山是山东济州管辖下的一处水乡,如今山上聚集了十几位英雄好汉,高举替天行道的大旗......” 话未说话,凌振已经打断了他,不屑地说道:“那不就是一帮草寇吗?如今太平盛世,区区草寇如何成得了气候?” 太平盛世? 秦锋没想到凌振是如此看待现在的大宋。 大宋走到今天已经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了。 “单看东京繁华,容易迷醉双眼。只有走出去,才能彻底看清这世道。” 给凌振留下一句话,秦锋等人告辞了。 有些话,他能跟闻焕章谈,却不能和凌振说。 凌振是个人才,只是还不到时候啊...... 第95章 红颜易老 夜色降临,繁星满天,一轮残月挂在天边。 秦锋带着縻貹和两个士兵悄悄寻到金线巷李师师家的后院。昨晚縻貹打砸了李师师家,这几日实在不宜登门拜访,所以秦锋便想到了翻墙而入。 两个士兵都是出自天机营,翻墙属于日常训练的基本内容。秦锋向其中一人借过飞爪套索,勾住墙头攀爬过去。还有一名天机营士兵跟随秦锋翻过墙去。縻貹和另外一个天机营士兵则留在墙外等候。 这还是秦锋和縻貹商量之后的结果,本来秦锋想独自前来,可縻貹始终不许。 趁黑摸到李师师的阁楼,二楼烛光明亮。秦锋从地上捡起一颗小石子丢到二楼的窗户纸上。等了一会儿,见二楼没有动静,秦锋又丢了一颗。 窗户打开,李师师若有所思地往外张望,只见秦锋正站在阁楼下挥舞双手。她不由得抿嘴轻轻笑了笑,而后转身离开,可是窗户却没有关上。 秦锋心中欢喜,让天机营的士兵离开,对方不肯,只能让他寻个隐秘的地方先躲藏起来。 幸好秦锋苦练过暗器功夫,飞爪勾在窗口上,秦锋迅速的攀爬上去。抬眼看去,李师师正坐在香楠小床上含笑瞧着他。 秦锋收起飞爪套索,来到李师师的旁边坐下,说道:“我来了。” 平日里,很多事情都需要他来做决定,又因身份的问题走到哪里都时刻提防。可不知怎得,坐在李师师的身边,秦锋的一颗心都轻松下来。 “万金侯半夜翻窗而来,就不怕奴家使人拿了你,换取万两黄金?”李师师似笑非笑地说道。 李师师会出卖自己吗? 这个问题,秦锋只问过自己一次,就压了下去。 他望着李师师笑道:“若是娘子卖了我,只怕娘子也脱不了干系?” 李师师笑容一敛,反问道:“怎得?莫非万金侯认为奴家会怕你带来的那几个随从?” 秦锋摇了摇头,牵过李师师的手,打趣地说道:“娘子莫非是忘了,咱们可是拜过堂入了洞房的。夫妻本是一体,卖了我,娘子就不怕受到牵连?” 李师师猛地抽回手,俏脸生寒,口中冷冷问道:“那万金侯此时过来,可是想一夜春宵?” 见李师师生气了,秦锋急忙解释说道:“我不是那意思。” “师师虽沦落风尘,亦知羞耻为何物,万金侯何必轻贱于人?万金侯还是请回吧!”李师师的言语更加冰冷。 秦锋看着李师师,一脸懊悔地说道:“我来只是想见见你。那晚你走后,我就后悔了。我应该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是留下来陪我继续冒险,还是去找开封府公人,应该由你自己来选择,而不是我来安排。” “不羡帝王不羡仙,一杯甘酒三分癫。粉黛清音霓裳舞,斜风倚楼醉红颜。万金侯倒是个风流的妙人!”李师师冷笑道。 秦锋由衷地说道:“这是我心中牵挂那位王思思小娘子的时候写的。那夜你说你姓王,我把你的名字听错是‘思思’了。” 那天晚上,李师师问秦锋的名字,秦锋说姓秦。秦锋问李师师的名字,李师师说姓王。 李师师没有再追问,为什么当时秦锋没有告诉她真名。正如那天她为何没有告诉秦锋她的真名一样。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很多事情已经不必再言明。 以她的聪慧早就明白,从那天闺中好友约她外出开始就是一场阴谋,只是对方没有想到秦锋却成了最大的变故。她不想去深思什么阴谋,她更多的时候只是在想他。 听到秦锋的话,李师师的心中忽然一阵说不出的欢喜。 原来,他也一直在思念着她。 她微微低下了头,转移开话题,轻声问道:“你杀了高衙内之事,东京无人不知。传闻你身在山东,如何又会在东京?” “师师听我细细道来。” 秦锋从当初逃出东京开始讲起,过往经历大致讲了一遍,很多细节都略过了。关于这次来东京的原因,他只说是找些人。 “他们认错了人,我就顺水推舟,陪他们做了场戏。谁知英雄救美救得却是师师。之后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李师师正要询问,就听见楼梯传来脚步声响。李师师慌忙拉起秦锋,把他推到里屋。 “你在这里不要出声。若是被人发现了,我可不管!”李师师说完,吹灭了里屋的烛火,走了出来。 只见李妈妈手里拿着几张诗词笑道:“师师,这是今天客人们的诗词,你快过来瞧瞧,可有中意的。” “李妈妈,我今日不舒服,你让他们都散了吧。”李师师看都没看那些诗词一眼,推辞说道。 李妈妈把诗词放到茶案上,快步走到李师师面前拉起她的手,关心地问道:“师师是哪里不舒服?可要寻个大夫?” “不必了!”李师师挣脱李妈妈,说道:“我休息将养一下就好了。” 说完,她坐回了香楠小床上。 李妈妈叹了口气,说道:“师师啊,依我看你的病不在身上,而是在心上。” “自从那天你遇险后,整天茶不思饭不想,还经常一个人拿着个面具发呆,我知道你心里肯定是挂念着一个人。” 听到李妈妈的话,李师师脸颊绯红。李妈妈不知道,可她清楚,那个人可正在这屋里。 她娇羞地嗔道:“李妈妈休要胡言!我那几天只是受了惊吓,胃口不太好。” 李妈妈看着李师师怜惜地说道:“那个少女不怀春,谁不盼着嫁个如意郎君。可是师师,咱们是什么身份?谁会愿意娶个歌妓为妻?便是做个小的,都难遇真心人。” “你自幼聪慧伶俐,须知红颜易老。等到人老珠黄,繁华落尽,才会知道这世上的男儿都是靠不住的。咱们能依靠的只有这真金白银。”李妈妈苦口婆心的劝说道。 “古来流落风尘者,能出淤泥而不染的有几人?获得美满姻缘的又有几人?那些情啊爱啊,不是咱们这种人该沾染的。” 李师师眼眸中露出一丝痛苦之色,却还是微笑着站起身来施了一礼,说道:“多谢李妈妈,我知道的。” “这些诗词要不你就看上一眼?万一有个中意的。”李妈妈不甘心地拿起茶案上的诗词又劝说道。 李师师摇了摇头,坚决地回答:“不必了!” 李妈妈满脸无奈的转身下了楼。 “我觉得李妈妈讲的不对!”秦锋掀起珠帘走了出来,他看着李师师怜爱地说道:“任何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 李师师低垂着头,轻声说道:“李妈妈也是为了我好。她说的对,谁会愿意娶个歌妓为妻?” “只要师师愿意,我愿意带你走!”秦锋上前牵起李师师的手,动情地说道。 “你可会娶我为妻?”李师师目光灼灼的望着秦锋问道。 “我......” 他对李师师有好感不假,可是成亲这件事,他还没有考虑过。 “谢谢你!” 李师师挣开秦锋的手,眼眸中闪烁着泪光。 “为何谢我?”秦锋避开了李师师的眼神。 “谢谢你没有骗我!”李师师柔声说道。 她见惯了逢场作戏,对于男子充满了抵触和不信任。可那天晚上秦锋的不离不弃和一句句“跟我走”,在她冰封的心房里划开一道裂痕。 等她带着开封府的士兵赶了回去,却没有寻到秦锋,仿佛整个世界又陷入了黑暗。 后来她觉得秦锋的相貌有些熟悉,才和万金侯秦锋联系到一起。猜测到他可能没死,她的心重新又活了过来。即便再也没有相遇的一天,只要知道他还好好的活着,她便知足了。 那天忽然听到他的声音,她以为是在梦里,毕竟已不是第一次了。直到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她才敢相信。马上就要相见,她竟然不敢以真实的身份去面对他。戴上在街上买的面具,安慰自己说是给他个惊喜。可心里一直有个声音隐隐告诉她:她在害怕。 也许正如他没想清楚他的心一般,她也没有真正读明白自己的心。 自己真的愿意相信他能带给自己幸福吗? “师师,还有四天,我就要离开东京。你愿意跟我走吗?” 秦锋深吸了口气,看着李师师不甘心地又问了一遍。 “我不知道。”李师师无助地摇着头。 “如果你没有想好,我不会勉强你。如果你想好了,就在窗外挂上一张面具,我会来接你。” 李师师望着秦锋远去的背影,双眸渐渐迷离。 第96章 走漏消息 自从那晚和李师师分别后,秦锋每天晚上都会翻墙来到李师师的阁楼下亲自确认。可是李师师一直没有把面具挂出来。 还有两天就要撤离东京了,李师师真得不愿意跟他走吗? 刚从李师师家翻出墙,旁边多出来一个天机营士兵。 那人见到秦锋立刻小跑过来,低声说道:“寨主哥哥,时头领让我请你过去,说是有要事相商。” 秦锋心中疑虑,带着縻貹和几个士兵赶去和时迁汇合。 为了防止消息泄露被人一锅端了,时迁、阮小七和吕方都是各自分开找了不同的旅店居住,而且他们每天住的旅店都不相同。可等秦锋赶到时迁居住的旅店,阮小七和吕方竟然都在屋内。 时迁、阮小七、吕方和秦锋彼此见过礼。 落座之后,秦锋看向时迁问道:“时迁兄弟,出了什么事儿?” 时迁面色凝重地说道:“哥哥,今晚集合的时候,咱们带出来的兄弟少了两人。” 秦锋心中一惊,沉默了片刻,问道:“是不是他们有事耽误了?” 这次来东京事关重大,带来的人都是经过层层筛选的,应该不会出现告密的人。 时迁摇了摇头,极为肯定地说道:“不会的!距离集合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每天出发前,我和小七兄弟、吕方兄弟都会特意跟小的们交代,不管遇到什么问题,在集合的时间都一定要及时赶回来。只怕没回来的两个兄弟已经被官府的人给抓了。” 秦锋也猜到了这种可能。 毕竟他们这次接触的人太多了。人心隔肚皮,难免会有心怀叵测之人。他之前专门叮嘱让梁山的人和工匠单线联系,就是防止一个被抓牵连出一串。 “时迁兄弟,失踪的那两人这几天联系的工匠名单,你这里有吗?”秦锋说着又看向了时迁。 时迁点了点说道:“有!每天每个人出去联系的名单,都是我临时安排的。这些名单我这里都有备份。” 这方面时迁做得还是很精细的。 “哥哥的意思是?”时迁试探地向秦锋递了个眼色。 秦锋点了点头,说道:“那两人这几天联系的工匠,都不要再去接触了。是我们对不起他们。” 秦锋的话,在座的几人都听明白了。 吕方犹豫了一下,插口说道:“哥哥,事情没有严重到这种程度吧?我相信那两位兄弟也不会出卖我们。” “也许吕方兄弟说的是对的。可我不能不为了更多的兄弟考虑。”秦锋平静地说道。 听着秦锋的话,吕方双眼闪过一道挣扎之色,他的眼前仿佛又浮现出齐雾山上为了救他而死去的兄弟。 “哥哥!那两位兄弟联系的工匠,我愿意留下来去接他们。”吕方目光坚定地望着秦锋朗声说道。 秦锋看着吕方还略显稚嫩的脸庞,不由叹了口气:“兄弟,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你不想放弃任何一个兄弟,我同样不愿意。可这一路上注定会有一个又一个兄弟离我们而去,牺牲是我们必须要学会承受的代价。” 吕方隐隐知道秦锋的话是对的,但是知道并不意味着能够坦然接受。 秦锋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和吕方过多解释,小温侯吕方一身傲气又讲义气,心性不错,可他现在还是太年轻了。 “时迁兄弟,现在说服了多少工匠愿意跟我们离开?” 时迁盘算片刻,说道:“除去那两人联系的工匠,还有一百三十九个工匠明确同意和我们离开。” 一百三十九个工匠? 这个数字超出了秦锋的预期,同时他更加坚定了心里的决定。 他的目光从时迁几人脸上一一掠过,正色说道:“各位兄弟,未免夜长梦多,我们明日便开始安排撤离。” “时迁兄弟亲自带人接到火药作的工匠和他们的家人后,不要再管其他,第一时间撤回梁山。” “其他人员依次安排好工匠和他们家人的撤退工作。” “之前去过安仁村的天机营兄弟,今夜受累带两个人再去一趟安仁村。明天一早就接闻焕章父女来东京,到时候跟时迁兄弟一起离开。” 秦锋逐条吩咐下去。 “小七哥,咱们的船最多可以运送多少人?” 秦锋没想到竟然说服了这么多工匠,再加上他们的家人,来时的八艘船恐怕不够。 阮小七拍了拍胸脯说道:“哥哥放心吧。前几天我和时迁哥哥确定游说名单的时候就发现了船只不够,我已经又买了五艘旧的货船。我们水军兄弟是不会让哥哥失望的。” 梁山水军和天机营是最早成立的,可如今天机营已经屡立战功,后来成立的预备役更是战功显赫,而水军却一直无用武之地。阮氏兄弟三人早就憋着一口气,这次跟随阮小七来东京的水军,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水军得力干将。 “很好!那明天的船只调度就教给你了。记得,每一艘船尽量分隔开来,不要聚在一处。” 秦锋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目光移向了吕方,随后想了想又看了眼旁边哈欠连连的縻貹,这才说道:“吕方兄弟,縻貹兄弟,明天的行动你们不要参加了,带十几个兄弟明天出城,准备好后天和天驷监的战马交易。之后就拜托两位兄弟把这批战马带回梁山。” 吕方一个人的话,秦锋还是担心他路上吃亏。再加上众人当中武力最高的縻貹,无疑更加可靠。而且,縻貹自幼在马背上长大,战马是好是坏逃不过他的眼睛。 “俺也要去?”縻貹听到自己的名字,猛地清醒过来。 “我会随东京的人员走水路撤离,路上不会有危险。”秦锋知道縻貹在顾虑什么,笑着说道。 縻貹伸了个懒腰嘟囔道:“那你自己小心,可别害了俺。” 走水路可以从东京汴梁直达梁山水泊,一路甚至都不用停靠,确实比走旱路要更快、更安全。 “兄弟们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秦锋扫视着众人问道。 几人思索了片刻,时迁突然说道:“哥哥,明天的话是比原计划提前了一天,肯定会有一些工匠和家人没有准备好,到时候该怎么办?” 秦锋略一沉吟,说道:“明天去接工匠的时候告诉他们,每家给十两银子的安家费。如果他们仍是没准备好,不要犹豫,直接放弃他们。另外,这笔钱我私人出了。” 一百三十九个工匠,一家十两银子,总共一千三百九十两银子。这钱在秦锋看来花得很划算。 听到秦锋的话,时迁又问道:“咱们联系工匠的时候并未说是上梁山落草,只说是有个大户招募工匠做些私活。等这些工匠上了船聚在一起,肯定会有所怀疑,是否要表明身份?” 时迁的这个顾虑不无道理,工匠中肯定有彼此认识的。在船上彼此交流,肯定会产生怀疑。 “可以!”秦锋干脆的回答,接着补充说道:“等出了东京,就可以亮明身份。如果不愿意落草的,路上找个地方放他们离开。那十两的安家费不要克扣,给他们便是。” 接下来,几人又详细推演了一遍明天的行动,每个细节都反复考虑可能发生的意外情况,并提出了对应的解决方案。时迁、阮小七他们劝秦锋明天一早先离开东京,可他坚持要留下来,直到把他们都安全送走。 如果发生什么意外,有他的话还可以及时拍板处理。 处理完了公事,躺在床上的秦锋又想起了李师师。 他对于李师师的感觉很奇怪。如果说不喜欢,那是假的。可如果说要立刻娶她,总觉得差点什么。 对李师师,他更像是一种初恋的感觉。 随后他笑了笑,貌似这辈子,他还真是第一次喜欢上一个女子。 无论如何,在明天离开东京之前,他都要再去见李师师一面。 第97章 工匠大撤离 北宋漕运四渠中,五丈河和汴河是两条东西流向贯穿汴梁的河流。这两条河流进入汴梁外城之后,沿河两岸建立了许多码头区,朝廷在码头区设立了大小仓库五十多所。 寅时时分,正是大宋人早起焚香的时辰。大宋的男子与女子一般,对香气非常迷恋。焚香、点茶、挂画、插花,被称为文人四雅。从大宋文人的诗词中,不难发现宋人对于香的痴迷。 只是这个习惯秦锋自当初带着张贞娘逃出东京就已经慢慢改了过来。 时迁、阮小七、吕方和縻貹跟秦锋打过招呼后各自散去,正式开始行动。 秦锋带着两个梁山士兵在街上早摊店随便吃了些混沌和油糍。 油糍是一种油炸的圆形糯米小吃,价格不贵,一个只要一文钱。 不管是北方食物还是南方食物亦或者是川菜,在东京汴梁都可以吃到。 出了内城,秦锋几人向着东北方向的善利水门而去,梁山的船只都停靠在善利水门附近的码头。此时天还未大亮,五丈河两岸忙碌的大都是往来东京的客商和辛勤劳作的纤夫。河面上,各式船只纵横往来,川流不息。 找了半天,秦锋才远远望见一艘船上忙碌的阮小七。他并未走近前去打招呼,而是在附近找了家比较高的茶楼上去饮茶。 在三楼找了个正对着五丈河的包房,秦锋坐下来耐心的等待。时迁现在应该已经开始联系火药作的工匠举家撤离了吧。又过了一个多时辰,秦锋忽然在街上的行人中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 闻焕章父女到了! 秦锋让旁边的一个士兵下楼去请闻焕章父女上来相见,又吩咐茶博士送来一些点心小吃和几碗甜汤。 闻焕章进入房内见到秦锋微觉诧异,两人见过礼后各自落座。 看着小闻薇有些拘谨,秦锋笑着说道:“一路赶来,大姐可是饿了吧?先吃点东西。” 小闻薇低头道了谢,舀了一勺甜汤轻轻抿了一小口,眼睛一下子眯成了弯弯的月牙。 “事情有变,不知先生的事情都办完了吗?”秦锋看向闻焕章说道。 闻焕章微微笑了笑:“有劳寨主挂念,都是一些琐事,已经处理好了。” “那就好!” 秦锋从怀里取出早就写好的书信递给了闻焕章:“先生,你回到梁山之后,把这封书信交给林教头。他看了信后,会妥善安置先生。” 闻焕章接过信,放入怀里。 两人闲聊了起来,小闻薇一会儿看看爹爹,一会儿瞧瞧秦锋,觉得无趣又抓过桌上的点心高兴地吃了起来。 太阳缓缓升起,火红色的朝霞映照在五丈河上,河中一艘客船上坐着十几个神色惶恐的客人。 时迁站在河岸边内心焦急地等待着,只是他的脸上仍挂着淡然的神色。 一个又一个的梁山士兵顺利的把拖家带口的工匠送到船上,可他的心里越发急躁。随着船上的工匠越来越多,已经有人意识到不对劲,只是现在人还没有到全。不到最后一刻,他始终不能彻底放心。 看到三个士兵带着一对父女走了过来,时迁认出是昨晚去安仁村的人,想必这位先生就是闻焕章了。不出意外,日后他便是梁山的军师了。想到此处,时迁满脸堆笑地恭迎了上去。 大宋造船技术领先,漕运发达,乘船也是宋人出行的一种主要方式。长距离旅途的时候,若有水路,他们往往会选择乘船。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乘船不仅速度更快,而且更加轻松安逸。所以,这么多人带着行礼包袱来到码头并不奇怪。 茶楼上,秦锋看到时迁等人乘坐两艘船离去,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这次来东京的公事算完成了大半。 第二波,第三波,第四波,撤离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除了时迁带走的那两艘船会直接返回梁山,其他船会在出了东京后预先安排的地方先集合,然后再一起返回。 正在第五波工匠赶来的时候,靠近河岸的街上忽然出现了一队官兵,人数将近有百余人。在这队官兵最前方,押送着两个衣衫破烂,浑身鲜血的犯人。为首两个官员不时指着河面,向着两个犯人询问些什么。 秦锋顿觉不妙,他站起身来,结账后便带着两个梁山士兵走出茶坊,向着那队官兵而去。走到离着对方三四十步的距离,他唤过身旁一个士兵,让他过去远远辨认下,是否认识那两个犯人。 如果这两个犯人就是昨晚没有回来的那两人,他要么设法除掉这两个犯人,要么通知阮小七立刻撤离。 过不多时,那士兵带回了坏消息。 那两个犯人就是昨晚少的两人,看来他们并没有扛住官府的严刑拷问。 东京不比其他地方,开封府衙门并没有随意关闭城门的权利。况且只是一些工匠逃亡,在他们看来也不是大案。至于通知各个作坊严加防范,一来工作量太大,二来毕竟不是一个系统,没有证据就过去指手画脚,只是给自己惹麻烦。 周围好事的百姓远远围着这队官兵指指点点,秦锋跟在后面心思急转。 杀还是撤? 光天化日之下,在百余个官兵眼前杀人,可不是个容易事儿。 如果撤退,秦锋心里又不甘。 五丈河中的阮小七似乎注意到这群官兵,悄悄躲藏起来。可是第五批接来的工匠和他们的家眷随时可能会到。 不能再拖下去了! 秦锋深呼了口气,摸了摸怀里的五把飞剑,下定了决心。 他命令一个士兵去通知阮小七,让阮小七不要轻举妄动。又让另一个士兵去后面尽量拖住要赶来的工匠们。一个人要拦住所有人是不可能的,秦锋想的是能拦住几个算几个。 等两个士兵离去之后,秦锋大步朝着那队官兵而去,他的双眼四处查看着周围的情形,思考着待会儿撤走的路线。他躲在围观的人群当中,寻找着下手的机会。 这两个犯人的身前并无其他官兵遮挡,似乎这群官兵并不怕躲在暗处的人用弓箭将两人射杀。随后他反应过来,估计他们不是想不到,只是没有哪个官兵愿意当这个靶子而已。 这样也好,倒是省了不少麻烦。 那两个犯人距离他起码二十步,秦锋苦练飞剑,十步之内已经可以百分百射中西瓜大的靶子。可二十步的距离,七把飞刀现在仅能射中二、三把。 没有机会,那就创造机会。 秦锋伸手入怀,掏出一把银子,垂下手去向着官兵中丢了过去。 “叮咚!” “叮咚!” 白花花的银子砸到官兵身上,又掉落在地上,发出低沉的闷响。 “银子!” 人群中有人忽然叫了一声,被砸中的官兵也发现了掉在地上的银子,急忙附身去捡,早有几只手争先恐后地抢了过去。 秦锋再次掏出身上所有的银子,又瞅准机会扔了过去。 原本没抢到银子的百姓,更是挥舞着双手疯狂地向着地上的银子扑去。 管这银子是谁丢的,抢到了便是自己的! 秦锋从怀里摸出两把飞剑,左右手各自捏住一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就往前挤去。 “干甚么!这是本都头掉的银子,你们谁敢乱抢!” 一个官员拔出腰刀大声喝止,可没几个人真听他的。银子就那么多,一眨眼的功夫都不知道被谁抢走了。 “住手!都给我住手!” 他正嘶声怒喝着,就见半空中寒光闪过,随后就是两声惨叫。回头看去,那两个犯人的喉咙上正各自插着一把仍在抖动的飞剑。 “小心!有梁山贼人!” 官兵们抢完最后一锭银子,这才意味尤尽地拔出腰刀,四处寻找着可疑人员。 只是他们的目光优先盯上的却是刚才抢到银子的那几个百姓。 第98章 跟我走 看到杀人了,场中变得更加混乱,一些胆小的百姓纷纷转身逃走。 秦锋刚走出人群,就见阮小七头戴一顶白范阳毡笠儿,气急喘促地快步走了过来。 “哥哥,你怎可如此冒险!若是你出了事,可让我回去怎么跟众位哥哥交待?”阮小七拉住秦锋,见周围无人注意,这才压低了声音着急说道。 方才他听到那士兵来报,心知不好便匆匆赶来。刚走到一半就听见有人高呼“有梁山贼人!”,还以为秦锋被抓了,可是把他吓坏了。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先离开这里。”秦锋回了一句,转身便走。 找了个僻静的巷子,秦锋带着阮小七走了进去。 方才立定,阮小七又责备地说道:“哥哥,你太鲁莽了!早知道就不让縻貹哥哥离开了。若是他在哥哥身旁,定然能拦住哥哥。” 对于縻貹的武艺,阮小七还是很佩服的。 秦锋拍了拍阮小七的肩膀,说道:“非常时刻哪里顾忌的这么许多。小七哥,那帮官兵应该不会停留太长的时间。等工匠都接完后,你立刻撤离东京。” “哥哥不一起走?”阮小七惊疑地问道。 “我还有点私事要处理,晚点再出京与你汇合。”秦锋淡淡地说道。 阮小七直接说道:“不可!哥哥不走,我也不走!哥哥去哪里,就带上我一起,也能有个照应。” 他不知道秦锋留在东京还有何私事,却不想秦锋再涉险。若有危险,有他跟着还能替秦锋抵挡。 “小七!正事要紧!你一定要把兄弟们都安全的送出去。”秦锋郑重地看着阮小七说道。 “我带几个兄弟留下一条船等待哥哥。哥哥不走,我绝不离开!”阮小七的语气十分坚决。 秦锋不好再劝,只能答应下来。 没过多久,那些官兵果然都撤走了。 晌午的时候,梁山的士兵顾不得吃饭,继续联系工匠撤离。等最后一波工匠沿着五丈河向东北方向而去,秦锋带着两个梁山士兵迅速离开了。 夕阳西照,落日的余晖洒满池塘,清澈的水面上映照出一个单薄的倩影。 李师师静静地伫立在池塘前凝望着水中无忧无虑的游鱼。 “如果你没有想好,我不会勉强你。如果你想好了,就在窗外挂上一张面具,我会来接你。” 秦锋的话依然回荡在耳边。 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可她的心依然很乱。 自从她四岁时,父亲因罪入狱,惨死狱中,她被李妈妈收养就此流落风尘。这些年里,她见多了风尘里的故事。书本里的情爱,她向来是不信的。可是,现在她却陷入了迷茫。 这种魂牵梦萦的感觉,就是情爱吗? “忆君迢迢隔青天,昔日横波目,今作流泪泉。不信妾断肠,归来看取明镜前。”李师师呢喃自语。 历来自信,甚至是自负的她,却因为她的身份陷入了极度的自我怀疑。 秦锋真的会愿意接受她的身份吗? “师师。” 突然,一个熟悉的男子声音从背后传来。 李师师蓦然转身,就见秦锋正站在不远处含笑望着她。 她闭上眼睛随后又睁开,那熟悉的身影仍站在那里。 真得是他! 李师师吃了一惊,飞快地望了望左右,没有发现其他人,快步来到秦锋身前急声说道:“你怎得这个时候来了?若是让人发现可就糟了。” 秦锋伸手替李师师整理了下跑乱的秀发,微笑着说道:“我不能不来!见过你之后,我要马上离开东京了。” 李师师的心里咯噔一跳,她吃惊地问道:“不是还有一天吗?” 这个突然的消息,让她措手不及。 他若离开东京,只怕此后再无相见之日了吧。 秦锋苦笑着说道:“事发突然,不能不走。” “哦!”李师师低下了头。 “师师,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走?”秦锋抓起李师师的手,柔声问道。 “我......”李师师挣扎了一下,没有挣开:“我不知道。” 她的声音中流露着不住的慌乱。 “师师,你曾经问过我,是否会娶你为妻。这个问题,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了。” 听到秦锋的话,李师师娇躯微颤,头垂地更低了。 这个问题,她设想过无数次答案。也曾经独坐在窗前,掰着桃花的花瓣默默卜算过。 可事到临头,她忽然不敢去听秦锋的答案了。 秦锋眼前这个娇弱的女子,语气坚定地说道:“我会!” 听到这个答案,李师师脑海中瞬间空白了一片。 这个瞬间,她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却再也听不见秦锋的声音。 刹那的失神之后,她的双眸变得明亮清澈。她难以置信地抬起了头,凝视着秦锋,又听见了秦锋的话。 “这两天来,我时常在想,我对你仅仅是出于欣赏,还是真心喜爱。直到翻过墙来,看见了你。我忽然明白了答案,我喜欢你。只要想到可能会失去你,我的心里就难受的要死。”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你已经深深的印在了我的心里。” “也许是在你和你重逢的时候,也许是在你摘下我面具的时候,也许是在你一直留下来等我时候,也许是在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 “我分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时候悄悄喜欢上了你。可我明白了自己的心。我喜欢你,我要和你在一起。” 秦锋说着,伸手把李师师抱在怀里。 李师师哪里听过这么露骨的表白。她贴在秦锋的胸膛上,听着对方的心跳声,羞红着脸说道:“你不是说过,如果我没有想好,你不会勉强我吗?” 秦锋极其认真地说道:“可我知道,如果这次我们分开,我一定会失去你。我反悔了!” “我要带你走,你没有想好,可以待在我身边慢慢想清楚。我不想放手!” 秦锋彻底想明白了。 已然对李师师动了心,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看着她再投入别的男人怀里。既然如此,何不把她留在身边。 如果连一个女人都不敢去争,如何去争这天下! “师师,跟我走!” 秦锋松开了李师师,深情的看着她,伸出了手。 李师师娇躯微微颤抖,缓缓抬起手。 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十指相扣。 “师师,你要不要上楼收拾一下行李?” “不用了。李妈妈待我不薄,这里的一切都留给她吧。只是,我想把那张青铜面具带走。” “不必了吧!我回到梁山都不想再戴面具了。” “那你先出去等我!我这就出门!” “那多麻烦!还是翻墙吧,比较有经验。” ...... 秦锋带着李师师翻墙离开,赶去和阮小七汇合。 阮小七把秦锋和李师师接进船舱,直接命人划船离开。 一艘小船趁着夜色,如同飞出囚笼的燕雀,逃离汴梁。 第99章 分班 秦锋回到梁山已经是数天之后了。 除了撤离时,临时变卦不愿意离开的,登上船的一百二十四个工匠中,经过游说有九十五人愿意加入梁山。不愿意落草的工匠,秦锋放他们离开了。 秦锋注意到,离开的工匠大多是携家带口的。九十五个工匠,能有一大半都是独身一人。让秦锋牵挂的火药作工匠竟然有十一人,其他制作兵器、战甲、弓、弩、火器等等的工匠都有。 有了这些工匠,秦锋可以在梁山快速搭建起一个兵工厂。兵工厂的位置,秦锋选择在了东北挨着造船厂的南面。 同时为了保障兵工厂和造船厂的安全,紧挨着兵工厂不远的南边,秦锋计划建立梁山东山旱寨。等买回来的战马到位后,东北旱寨就可以作为训练骑兵的营地。至于成立马军和步军,梁山预备军的规模还是太小了点,先等等再说。 回到梁山,秦锋先叮嘱宋万安排好工匠的住宿问题,随后和众头领来到聚义厅。李师师刚下船,就被张贞娘和锦儿给拉走了。不用问,肯定是时迁那小子提前通风报信了。 众人落座之后,秦锋环视了一遍,没有发现闻焕章,随即问道:“怎么没看到闻先生?” 时迁在一旁解释说道:“哥哥,闻先生说他并非梁山的人,只是暂居于山寨。这段时间也是闭门不出,整日读书。” 对于闻焕章的反应,秦锋心里有数,于是又问道:“那闻先生的女儿闻薇呢?可有安排到学堂就读。” “已经安排好了。”时迁回答道。 这倒是个好现象。 秦锋又问起梁山的近况,在去东京的这段时间里,鲁智深、邓飞一连打下了两座半的山寨,带回了四百三十多名俘虏,钱财物资价值一万五千多贯,粮食受限于运粮队伍带回来两千一百石。 之所以是两座半,是因为鲁智深攻打的第一站就是银羊山。等鲁智深带兵来到银羊山想为林冲出气的时候,葛山、葛峰两兄弟远远瞧见,抛弃山寨绕小路逃跑了。鲁智深只能抓了几十个喽啰俘虏,缴获的钱财和粮食都不够出战的消耗。所以,这银羊山只能算半个。 如今梁山的人口已经达到两千一百多人。天机营士兵有150人,水军暂时并未扩张人数仍是200人,预备军人数600人,俘虏营567人,工匠加上之前的有102人。 秦锋便把路上设想的建立兵工厂和东山旱寨的想法提了出来。 等到众人都没有意见之后,秦锋安排下去,让宋万盯着兵工厂和东山旱寨的修建工作。具体的选址,他会带着林冲、鲁智深、阮小二和宋万去最终确定。 之后,阮小二提出了俘虏营的改造工作。目前俘虏营的人数是水军的三倍,是否需要缩短改造周期。 秦锋并未同意,一个月的考核时间其实已经很短了。如果在俘虏改造上打折的话,那势必会影响预备军的人员素质。军队是梁山立足的根本依仗,不容轻视。 可阮小二提出的问题又不能忽视。预备军越强大,梁山收剿其他山寨的速度就越快,俘虏只会越来越多。 秦锋思索片刻,提出从梁山在战斗中受伤残疾的老兵中招募人员,加入俘虏营的管理工作。之前受伤残疾的老兵并不多,大多都是安排在山寨做些琐事。 现在俘虏营人数增加,索性把俘虏营按照正规军队的编制进行管理。这样一来,管理更加细致,也能吸纳不少的残疾老兵。 济州酒店已经设立起来,当初秦锋和曹正商量的是让曹正的妻舅李纯去负责,现在也算正式任命。 讨论结束之后,秦锋带着林冲和时迁去找张贞娘。 秦锋离开东京的这段时间,张贞娘和林冲之间一直保持着距离,两人很少一起露面。所以梁山士兵们并未察觉到张贞娘和林冲的关系。 縻貹回来之前,让林冲暂时充任秦锋的护卫,也算合理。 张贞娘的屋里,三个女人凑在一起正聊得火热。见到秦锋带着林冲和时迁进来,张贞娘略一迟疑,让锦儿和李师师去到了里屋。 “二姐,咱们梁山如今的钱粮如何?” 秦锋和张贞娘先聊起了梁山的财物状况。 平日里相处,张贞娘温柔谦和,知书达理。聊起钱粮之事,她又变得干练强势,坚决果断。 梁山如今十五位头领,每个月的月钱是300贯,孙安、縻貹和闻焕章的月钱都记账帮他们暂存了起来。梁山头目和士兵的月钱每个月大概有2500多贯。再加上负责梁山修建工事、伙房等其他的喽啰每个月600多贯。山寨月钱部分每个月的消耗就在3400贯左右。 梁山越强大,兵力越多,每个月的月钱消耗就越高。现在还可以靠着兼并其他山寨获取兵力和钱粮,可以后呢? 此外,若要应对未来朝廷的围剿,预备军必须壮大起来。可若要走出梁山,梁山水军又必须足够强大。 这次去东京带走的三万贯基本上全花光了,再减去这段时间买粮和油盐酱醋等必需品花去的两万贯,梁山目前的钱财还剩下五万三千多贯。 至于粮食储备,则达到了两万石,已经足够两千人吃上一年了。梁山的仓库尚未彻底修建完成,目前的临时仓库都已经装满了,宋万已经加派人手继续搭建临时仓库了。 如果说目前梁山最焦头烂额的人是谁,那一定是宋万了。 所有修建工作的后勤管理全是他在负责,梁山需要修建的地方太多了,人手远远不够。 聊完正事,秦锋顺便提到了关于李师师的居住问题。 张贞娘发表了意见,让李师师住在她的附近,一来和她做个伴,二来方便照顾李师师。 对此,秦锋却有不同意见。 张贞娘家附近的房屋都是梁山最早一批头领已经入住的,早就没有空余的房间了。他觉得自己可以稍微委屈一点。偷偷察看着张贞娘的神色,秦锋刚小心翼翼地提了个开头。时迁却贴心的选择了搬家,完全无视了秦锋幽怨的眼神。 让林冲和张贞娘去一旁叙话,秦锋觉得自己也有必须和时迁好好聊聊。 未来一段时期内,天机营势必更加忙碌。两个人凑在一起,小声地探讨着什么,就见时迁不是点头附和。 之后,秦锋又去拜访了闻焕章。 两人聊了一会儿,闻焕章对于梁山并未太过于抵触,但也算不上亲近。他虽然不愿意涉足梁山议事,可对于秦锋提出让他担任梁山学堂教授的事情欣然接受。 小闻薇比初次见到时活泼了不少,看来她在梁山学堂认识了不少朋友。之前的小闻薇彬彬有礼,可秦锋总觉得少了几分童趣。 梁山学堂的建设工作尚未完成,现在梁山士兵和梁山的孩童们都还是挤在一个临时学堂里学习。 如今差不多到了分班的时候了。 由锦儿继续负责梁山孩童的启蒙教育,闻焕章则负责教士兵和头领读书识字。 和闻焕章聊完,已是夜深,秦锋跟张贞娘和李师师打了个招呼便去休息了。 时迁就算要搬家,也不能大半夜的收拾。李师师晚上便暂时睡在了张贞娘处。 又过几天,縻貹和小温侯吕方带着三百匹战马返回了梁山,东京之行算是圆满结束。 带回来的战马,梁山头领优先挑选。吕方自不必说,选了一匹枣红色的战马。之后剩下的战马全部带到东北旱寨已经搭建起来的围栏里。梁山预备军中的士兵,将会定期来此训练骑术。 当天晚上,秦锋在聚义厅前大摆席宴进行庆贺。宴会之上,秦锋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第一次在梁山所有人的面前摘下了面具。 看到秦锋的相貌,下面的喽啰士兵沉默了片刻就炸开了锅。 要知道,其实水泊梁山上面也有不少喽啰私下描绘过万金侯的画像,想着哪一天走运能抓到万金侯。即使他们自己没有能力把万金侯带到东京领赏,可献给寨主哥哥也是大功一件啊! 可如今他们蓦然发现,寨主哥哥竟然就是万金侯!这种落差,显然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调整过来的。 秦锋当众摘下了面具,张贞娘和林冲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在了一起。 锦儿看着两人的身影,高兴的落下了眼泪。而她旁边的时迁则有些心不在焉,一双眼睛四处打量着。 自今夜开始,天机营除了外派大名府的士兵,其他人全部盯紧了山寨。那些隐藏在山寨的不安分子得知秦锋的真实身份后,怕是坐不住了吧! 林冲的脸上一晚上都带着笑意,对于众人的敬酒是来者不拒。 縻貹不合时宜地提出林冲欠他的那场比试,林冲傲气应战! 秦锋为他摘下了面具,他要用手中的枪来守护家人。 抱着一颗震慑宵小的心,林冲出手凌厉,毫不留情。 枪挑縻貹,再斗鲁智深,后来吕方、邓飞、阮氏兄弟、宋万几乎每个头领都上前请教。除了鲁智深明白林冲的心思故意放水外,其他人败得很干脆。 梁山的一众头领和士兵,第一次见识到了林冲的赫赫威名。 那个禁军八十万枪棒教头又回来了! 只有失去过,才更加懂得珍惜。 因为守护,所以强大! 如今已经是五月中旬,算算时间,派往大名府的天机营士兵应该快带回来消息了吧。 第100章 生辰纲 且说青面兽杨志自路过梁山水泊后,一路赶到东京,上下使钱打点,想要补殿司府制使职役。钱财都花完了,才得到求见殿帅太尉高俅的机会。 高俅把杨志从前历事的文书都看了,因恼恨那秦锋杀了高衙内却一直外逃没被抓获,又见杨志失了花石纲同样是再逃未被捉拿,便怒骂了杨志一顿,批复了“难以委用”,将杨志驱赶了出去。 杨志盘缠用尽,无奈之下要卖祖传宝刀,却遇到泼皮牛二耍赖要强夺他的宝刀。杨志怒杀牛二犯下官司,两个月后被刺配北京大名府。 大名府是北宋四京之一,留守唤作梁世杰,他是东京当朝太师蔡京的女婿。因梁世杰以中书舍人的身份兼任北京大名府留守,故此人们常称他为梁中书。 从一个四品可有可无的京官一跃而成坐镇一方的军政一把手,梁世杰可谓春风得意。只是他的心上却有两块心病。 北宋时期朝廷有一个规定,地方官员上任,不能带着家眷。这也是大宋文官纳妾成风的一个重要原因。可梁中书到任,他的夫人也跟了过来。本是天高任鸟飞,蓦然发现纸鸢上还拴着一根线。 大名府留守司,上马管军,下马管民,最有权势。梁中书是个文官,政事上勾心斗角是个好手,可军务上他却被彻底架空了。虽然瞧不上武将,可军中下属对他阴奉阳违就让他有点闹心了。恰如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最初他还想着在军中培养一个听话的亲信,可前后安插进军中的几个人,总会因为各种合理的理由战死。慢慢,他的心思就淡了。反正军中该榨出的油水一点都不会少了他的,听不听话又有什么打紧。 直到有一天,他又遇到了杨志。 梁中书在东京的时候就认识杨志,他深知杨志的本事。了解到杨志的遭遇后,梁中书心中大喜。 武艺高强,又正值最落魄的时候。 这不是送上门来的亲信爪牙嘛! 他留杨志在府中休养了一段时日,待杨志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找了个机会探了下杨志的想法。果然,杨志听说要抬举他做个军中副牌十分惊喜,当即叩谢。 第二天,梁中书就为杨志安排了“北京斗武”。这一番比斗,杨志果然不负梁中书的期望,两败周谨,再挫索超,出尽了风头。梁中书乘机提拔杨志为提辖,这次军中再无一人反对。梁中书对于杨志更加欣赏。 转眼间到了端午时节,梁中书和蔡夫人在家中设宴,庆赏端阳。 酒至数杯,歌妓舞罢,蔡夫人挥手让歌妓们退了下去,这才淡淡说道:“相公自昔时进士及第,到今日为一统帅,掌握国家重任。当知这功名富贵是从何而来?” 梁中书放下酒杯,陪笑道:“我自幼饱读诗书,岂会不懂知恩图报的道理。我能有今日,全赖泰山之恩,提携之力。世杰感激不尽!” 蔡夫人闻言凤目瞪着梁中书问道:“相公既知我爹爹的恩德,如何忘了他的生辰?” “夫人何出此言?” 梁中书连忙解释说道:“泰山的生辰是六月十五日,我如何会忘。一个月前,我便已经使人将十万贯钱财收买金珠宝贝,只待打点停当就差人送上东京为泰山庆寿。” “这是有一件事,仍在此踌躇。”梁中书说着,皱起了眉头。 “相公所忧何事?”蔡夫人关切地问道。 梁中书神色间有些尴尬地说道:“夫人不是不知,上年收买了许多玩器金珠使人送去东京,不到半路尽被贼人劫了去,枉费了这许多财物。那伙贼人至今仍未抓获,连是谁人所劫亦不可知。今年又叫谁人押送呢?” 提起此事,蔡夫人也十分恼恨。去年生辰纲被劫,可让她在旧识姐妹面前失了颜面。 她冷哼了一声,生气地说道:“这有何难?帐前这么许多军校将领,你选择心腹之人差去便是。” 梁中书心里好笑,不懂世事的妇人,说得倒是轻巧。 有些话不便直说,他只好劝慰说得:“离泰山的生辰尚有四五十日,待礼物完足之后,再择人不迟。此事夫人不必挂心,我自有理会。” 又过了几日,蔡夫人得知梁中书收买的生辰礼物已装点完备,等梁中书一进家门便迎了上去,催促问道:“相公,生辰纲几时起程?” 梁中书回答说道:“礼物都已完备,明后日便可起身。只有一件事,在此踌躇未定。” 蔡夫人追问道:“可是那押送之人未定?” 见梁中书点头,她伸手指着厅外一人,嗔怪说道:“你不常说这个人十分了得,何不让他去押生辰纲?” 梁中书看下厅外那人,却是青面兽杨志。 他面露喜色,夸赞道:“还是夫人厉害。你先避开,我去跟杨志说。” “事情议定记得说于我知。” 蔡夫人提醒了一句,才施施然走进内堂。 梁中书应了声,等蔡夫人离开后,暗松了口气,这才唤杨志前来。 杨志叉手唱了个喏,说道:“见过恩相!不知恩相唤小人前来,有何差遣?” 梁中书坐在厅中交椅上,淡淡地说道:“杨志,你来北京时日也不短了,想必也听说了生辰纲之事。我欲让你押运生辰纲去往东京走一趟,之后自会抬举于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生辰纲? 梁中书为了给泰山贺寿花费十万贯采买生辰礼物,大名府无人不知。这趟差事杨志不想接,可他知道梁中书既然提出来了,就不会让他拒绝。 之前梁中书说抬举他为军中副牌,并未说过是要夺他人职役而替之。那周谨言语辱骂于他,他才出手教训了对方。之后对战急先锋索超,他已是留了情面,可仍然恶了军中将领。 他虽是军中提辖,却处处受排挤,索性便仍留在梁中书府中听命。原本向着慢慢和军中将领熟悉后,缓和下彼此的矛盾。没想到却摊上了生辰纲的事儿。 杨志无奈地向梁中书拱手施礼说道:“恩相差遣,小人不敢不依!只是不知怎地打点?几时起身?” 既然事情已成定局,杨志干脆地接了下来,还能给梁中书留个好印象。只是他走惯了江湖,知道生辰纲可不好押运,便想先听听梁中书的意见。 梁中书见杨志答应下来,满意地笑着说道:“生辰纲由你押送甚好!我欲让大名府差十辆太平车子,帐前拨十个厢禁军监押着车,每辆上各插一把黄旗,上写着:‘献贺太师生辰纲’。每辆车子再使个军健跟着,三日内便要动身。” 杨志听完,脸色一肃,躬身说道:“回禀恩相,非是小人推托,实在是去不得。恳请恩相另差其他英雄精细的人去。” 梁中书笑容忽敛,不悦地说道:“杨志,我有心要抬举你,你怎得推辞不去?” 他眼珠一转,继续说道:“你可知这献生辰纲的札子内,我已另修了一封书信夹在中间。我知你一心想重振杨家声威,在太师跟前重重保你受道敕命,免去你的罪责。” 梁中书的话,击中了杨志的软肋,他绝对不会放弃这个机会。只是押运生辰纲并非易事,若要成功,他必须掌握主动。 想到此处,他看着梁中书感激地说道:“恩相情义,杨志铭感于心。小人也曾听得上年的生辰纲已被贼人劫去。今时恩相大肆收买珠宝金玉,那些贼人定然会得到消息。如此大张旗鼓,他们如何不来抢劫?” 梁中书神色稍微缓和,说道:“你所言有理。也不妨事,我便多差军校护送便是了。” 杨志久居行伍,深知那帮官兵的德行,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恩相便是差五百人去,也不济事。那些军校见到强人来时,都是先走了的。” “哼!” 梁中书瞪了杨志一眼,没好气地反问道:“依你这般言语,这生辰纲便不要送了?” 杨志坦然地说道:“若依小人两件事,便敢送去。” 梁中书转怒为喜,笑道:“我既委在你身上,押送生辰纲一事,便由你而定。” 杨志这才说道:“若依小人来说,其一,此去东京,不直接南去,可绕路山东。若是一路直走,路上贼人定然早有准备。” “其二,不要车子。把礼物都装做十余条担子,点十个健壮的厢禁军扮作行商。只消恩相再差一个人和小人同去,悄悄连夜上东京交付。” 梁中书略一沉思,点头应允, 杨志也不停留,亲自去挑选军士,重新打包生辰纲。 临行之前,梁中书和蔡夫人商量之后,又唤来杨志。 “杨志,夫人也有一担礼物,另送与府中宝眷,你且一并送去。怕你不知头路,特地再教奶公谢都管并两个虞候和你同去。” 梁中书的话说得客气,杨志却听明白了。梁中书对他并不放心,这是派人一路监视啊! 他能够理解,可这样一来,只怕路上会生事端,便以退为进说道:“恩相,若是如此,杨志去不得了。” 梁中书脸带怒色道:“你如何又去不得了?” 杨志不卑不亢地说道:“若由得小人带路,要早行便早行,要晚行便晚行,要住便住,要歇便歇。可谢都管是夫人的人,路上若与小人别拗起来,小人如何敢和他争执?” “这个容易!我叫他们三个都听你调遣便是。”梁中书拍板决定下来。 随后他又唤来老谢都管和两个虞候叮嘱了一番。 三人一一答应下来。 听到这干系都在杨志身上,两个虞候暗自交换了个眼色。 第二天早上五更,杨志等人乔装打扮,挑了十一担礼物,踏上行程。 临街的一座茶坊二楼上,两道身影目送杨志一行人离去。 “公孙道长,为首那人便是青面兽杨志!” 第101章 东溪村七星小聚义 杨志一行人离开北京大名府后,公孙胜就远远缀在后面一路跟随寻找下手的机会。 一连追出去五六日,公孙胜对杨志越来越是佩服。 在县城治下,平坦的大道上赶路时,杨志带人每天五更早起趁着凉快赶路,等到日上头顶炎热时便歇息。而在经过一些山路险要之处,杨志则换成辰时才起身,申时便停歇不前。 路途上黑店的一些小手段,都瞒不过杨志的眼睛,那些店主人见杨志颇有些手段,都不敢赚他。 眼见到了山东地界,公孙胜寻思道:这杨志如此谨慎机警,又武艺高强,自己一人难以得手,还得寻几个帮手。 他忽然想起一人,那人距离此地不远,若与他联手,或可成事。 想到此处,他便撇了杨志,只往东南赶来。 由不得他不着急,到了山东若是杨志由旱路转水路,便可一路直达东京汴梁,那便再也没有下手的机会了。埋伏在大名府到汴梁旱路上的好汉怕是要空等一场了。 公孙胜一路打听来到郓城县东溪村,问清楚晁保正家的位置,就匆忙赶了过去。 他曾听闻,山东郓城县东溪村有一位江湖好汉,名唤晁盖,平生仗义疏财,专爱结识天下好汉。 江湖传言,郓城县东门外有两个村子,一个是东溪村,另一个是西溪村,中间只隔着一条大溪。据说西溪村溪边常常闹鬼,有个僧人便凿了个青石宝塔镇住溪边。从此西溪村的恶鬼都跑到了东溪村来,那晁盖得知此事,便把青石宝塔独自取来放到了东溪村。所以,人们都称他做托塔天王。 来到晁盖庄前,就见庄前树荫下摆着两条长凳,上面坐着五六个庄客正在纳凉。公孙胜整理了衣袍,上前稽首作揖道:“劳烦通禀下保正,贫道想拜见保正化些斋粮。” 一个庄客站起来说道:“既是如此,先生稍等,我进去通报下。” 过不多时,那庄客提着一个布袋走了出来,那布袋里约莫能有三五升米。 “先生,这些米你且拿去。” 公孙胜并未接过布袋,而是笑道:“还是劳烦小哥再去通报,贫道要见保正。” 那庄客不耐烦地说道:“你这道人,怎得如此不晓事儿!既是化斋,何必非要见保正?我家保正正在管待客人吃酒,哪里有空理会这等小事。” 公孙胜仍是固执地让那庄客再次通报,那庄客执拗不过,只能走了进去。 过不多时,他又提着三斗米出来。 公孙胜见此情形,哭笑不得,只得说道:“相烦小哥告知保正,贫道道号一清,不为钱米而来,只求见保正一面。” 那庄客苦着一张脸,说道:“先生就别在为难小的了。保正今日委实没有工夫。先生还是改日再来吧。” “我不为钱米斋粮,闻知保正是个义士,特求一见。”公孙胜施了一礼,再次说道。 那庄客无奈之下,只能再进去通报。过不了片刻,他走出来对着公孙胜怒目而视:“你这道人速速离去!休要再让我吃保正的骂了。再敢纠缠,我便将你打了出去。” 公孙胜见状,冷笑一声:“我倒要瞧瞧,你如何将贫道打出去。” “看你这厮哪里像个道人,便似是个贼人。” 那庄客走上前来,说着伸手就去推公孙胜。 公孙胜猛地抬手抓住那庄客的手腕。 那庄客抽了一下,没有抽动,怒喝道:“你要作甚?” 公孙胜用力往后一拉将那庄客拉到近前,抬手“啪”的一下托在对方的下颚上。 那庄客身不由己地倒退出去几步,跌坐在地上。 “你这贼道人,竟然出手伤人!” “真是不长眼,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晁保正的庄上也敢撒野!教训他!” 其他庄客瞧见了,一个个叫嚷着冲上前来。 只是他们高看了自己,低估了公孙胜。 顷刻之间,五六个庄客都被打倒在地。其中一个庄客见势不妙,连忙向庄内跑去。与此同时,庄内听见外面热闹,又冲出来七八个庄客。这些庄客见了场中情景,也不问缘由就去打公孙胜。 正打得热闹,只见庄内走出来一伙人,当中簇拥着一个大汉。那大汉满脸浓须,身躯魁梧,年纪能有三十六七岁,正是托塔天王晁盖。 晁盖上下打量了一眼那道人,见他身穿一领巴山短褐袍,腰系杂色彩丝绦,脚上穿着一双麻鞋。看到那道人背后负着一柄铁剑并未拔出,情知对方已经收下留了情。 “住手!” 晁盖暴喝一声,越众而出来到公孙胜身前。 在晁盖出来的时候,公孙胜便注意到了他,猜测此人应该是晁盖,便借机收手。 “先生息怒,你来寻晁保正,无非是投斋化缘。他已然给了你米,何故闹事伤人?”晁盖看着公孙胜不解地问道。 公孙胜哈哈大笑说道:“贫道不为食钱米而来。我这里有一桩好买卖,特意来寻保正。结果这厮言语无状,辱骂贫道,因此才动手。” 晁盖好奇地问道:“先生可认得晁保正吗?” 公孙胜回答道:“只闻其名,不曾会面。” 晁盖抚须笑道:“在下便是晁盖。先生若不嫌弃,可到庄里拜茶如何?” 公孙胜躬身说道:“那便多谢保正了!” 两人进到庄里,公孙胜开口说道:“贫道有一机密要与保正商议。不知保正家中可有隐蔽之处?” 晁盖诧异地看了公孙胜一眼,便邀请公孙胜来到一个阁楼,上了二楼,分宾主坐定。 晁盖这才问道:“还未请教先生高姓?” 公孙胜回道:“贫道复姓公孙,单讳一个胜字,道号一清先生。贫道久闻托塔天王晁保正大名,一直无缘拜识。今有十万贯金银珠宝,想送与保正,不知保正肯接纳否?” 听到公孙胜的话,晁盖玩味地笑道:“先生所说的可是那生辰纲?” 公孙胜猛地站起身来,吃惊地看着晁盖,问道:“保正如何知晓?” 晁盖站起来拉住公孙胜,大笑道:“先生,且随我来。我为你引荐几位好汉。” 两人来到客厅,公孙胜飞快的扫视了厅内。 客厅最里的方桌上摆着金钱、纸马、香花、灯烛、煮熟的猪羊等物,地上残留着烧化的纸钱。看来之前有人在此烧香结拜。 客厅当中的酒桌上摆着酒宴,酒桌前正坐着五个汉子饮酒吃肉。 见到晁盖,那五人全部站了起来。见晁盖领着一个陌生的道人走了进来,几人都有些诧异。 “各位兄弟,这位是一清先生公孙胜,特为生辰纲之事而来。”晁盖指着公孙胜说道。 说完,他又指着旁边的一个眉清目秀,面白须长的秀才说道:“这位乃是智多星吴用。” 公孙胜和吴用彼此叙礼。 晁盖又指着吴用旁边的一人。那个汉子站了起来,直接说道:“我是刘唐,江湖人都唤我作赤发鬼。” “久仰!” “久仰!” 刘唐坐下后,他旁边的两个人站了起来。 “小弟朱贵,绰号‘旱地忽律’!” “在下摸着天杜迁!” 听到摸着天杜迁,公孙胜微微一惊。如今梁山水泊越发强大,他也曾听过梁山火并之事,杜迁不就是之前梁山的三位头领之一吗? 想不到他竟然投靠了晁保正! 公孙胜心里琢磨着,脸上不动声色和两人见过。 最后一个汉子站起来笑道:“我是白日鼠白胜,见过先生!” 众人都见过了,彼此落座,重开宴席。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就听吴用忽然开口说道:“保正之前梦见北斗七星坠落在屋脊上,今日我等七人聚义,岂不正应天象!” “妙哉!”晁盖闻言大喜,笑道:“之前我们六人结拜,不如再加上公孙先生重新结义。” “如此甚妙!”朱贵附和说道。 话不多言,七人焚香结拜,晁盖仍是坐了第一交椅,吴用第二,公孙胜第三,杜迁第四,刘唐第五,朱贵第六,白胜第七。 第102章 黄泥冈 七人结拜之后,彼此之间亲近了许多。晁盖将众人请到书房商议劫取生辰纲之事。 之前刘唐只是在北京大名府听说梁中书收买生辰礼物的事,至于押运人员、出发时间和行走路线是一概不知。吴用刚提出分派人手前去查探,公孙胜已经笑着将一路追踪杨志之事讲了出来。 听到对方仅有十五人,刘唐惊喜地笑道:“那杨志果然天真,仅凭十五人就敢押送十万贯的生辰纲。保正哥哥,我愿领三五十个庄客,劫下生辰纲,献给哥哥!” “不可莽撞!” 吴用喝止刘唐,淡淡说道:“素闻那青面兽杨志乃是五侯杨令公之孙,又是武举出身,若是强取怕是不易。” 晁盖赞同地点头说道:“学究所言甚是。十万贯钱财虽多,却入不得我晁盖的眼。我之所以愿与众兄弟共襄盛举,讲得便是一个‘义’字。若是因为十万贯钱财伤了哪位兄弟,我心难安。” 白胜满脸堆笑地插口说道:“哥哥,俺们寻到杨志后,可以设法在他们的酒菜里下些蒙汗药。把他们药倒,生辰纲还不是手到擒来。不知哥哥以为如何?” 公孙胜听到这话,摇了摇头说道:“此法未必可行。那杨志长年行走江湖,一般的伎俩很难骗过他。贫道追随的一路上,杨志落脚过六七家黑店,可无一家能在他手上占了便宜。” “保正哥哥,小弟来庄上多时,承蒙哥哥照顾许久。愿意带领一百喽啰与保正哥哥同去,劫了那生辰纲。我们人多势众,谅那杨志无法抵挡。”杜迁站起来拱手请命。 杜迁和朱贵在秦锋火并王伦后,带着一帮愿意追随的喽啰离开梁山。听闻东溪村晁盖急公好义,两人商量之后,便带着一百多个喽啰来投。晁盖见到他们,果然待他们十分宽厚。晁盖的见识和气度,都远非王伦可比,慢慢杜迁和朱贵便成了晁盖的心腹。 晁盖面有忧色地说道:“若是强夺,再加上我庄上的庄客,自是不难。可强夺那生辰纲后,我等必然暴露,为官府捉拿。那时我们该去何处容身?” “还有一点,杨志绕路山东,贫道担心他会取道水路,经五丈河直入东京。”公孙胜又把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 “此事该如何是好?” 听完公孙胜的话,晁盖的眉头越皱越紧。 盛名之下,果然无虚。这个青面兽竟会如此难缠! 几人正在苦思办法,就见吴用捻须笑道:“此事何难之有?小生有一计,可智取那生辰纲!” ...... 秦锋自从那晚当众摘下面具后,在山寨中就没再戴了。之后十几天里,梁山莫名其妙消失了一些人,梁山的头领却没人提出异议。 除此之外,梁山停止了东南岸破庙前的人员招募。可以想象,一旦秦锋的真实身份泄露出去,会有很多人想方设法打入梁山。若是再继续招募,风险和筛选工作量太大。秦锋可不想在梁山上都要时刻防备着从哪个角落里突然冲出一个人来刺杀他。 林冲名正言顺地和张贞娘住在一起,时迁把住处让给了李师师,他则搬到新居和锦儿做了邻居。 俘虏营在五月末的选拔中挑选出两百名监督者,只等经过下山战斗立功后就可正式加入预备军。可这十几天来,秦锋并没有安排鲁智深带人下山。鲁智深主动请命几次,也都被秦锋拒绝了。 预备军除了日常训练外,也开始帮忙修建梁山库房。 直到有一天,天机营带回了杨志和晁盖的最新动向。 聚义厅中,梁山的众位头领听着时迁汇总的消息。 “杨志一行人已经行至寿张县,不日将路过郓城。” “东溪村晁保正带着六个人,也已经乔庄打扮离开了庄上。” “小的们已经沿途留下记号跟踪在后。不知哥哥打算如何处置?” 时迁把得到的情报简单明了的讲给了众人,之后看向了秦锋。 生辰纲终于来了! 这生辰纲可不仅仅是价值十万贯钱财的财物,更是预示着晁盖、宋江崛起的开始。 至于为什么不在两人崛起之前铲除两人,主要原因有二。 其一,两人都是江湖上素有侠义名望的人,即使秦锋做的再隐蔽,都有可能会被人发现。这对于梁山替天行道,招贤纳士是极为不利的。其二,秦锋并没有把晁盖和宋江当成对手。等他们壮大成势,秦锋有自信,那时候的梁山将会更加强大。 梁山缺钱,送上门的生辰纲怎可错过! 只是如果劫了生辰纲而错失了杨志,未免太过可惜。 生辰纲他要,杨志他也要。 “哥哥?” 见到秦锋似乎走神了,时迁提醒了一声。 秦锋冲着时迁笑了笑,这才说道:“杨制使和我也算相识一场,他既然到了,我们也该尽些地主之谊。这次时迁兄弟、提辖哥哥同我下山,山寨大小事务暂由姐夫处理。” “哥哥,你的身份恐怕已经泄露出去。怎可再轻涉险地?我愿替哥哥走一遭。”火眼狻猊邓飞躬身说道。 “我也愿去。上次去东京,哥哥便带着小七,这次怎得也该轮到我了。”阮小五也跳了出来。 秦锋摆了摆手,笑道:“各位兄弟,这次的事儿就这么定了。有提辖哥哥和縻貹兄弟在身旁,试问这天下我何处去不得!” 縻貹听见这话拍得胸脯直作响,乐呵呵地笑道:“这话在理!有俺在,你们就放宽心。” “提辖,这次下山哥哥就拜托你了!” “鲁达哥哥,你可要护好哥哥!” 一帮头领围在鲁智深面前,你一言我一语地反复叮嘱。 ...... 到了六月初,已是酷暑时节。 杨志谨慎地带着押送生辰纲的队伍一路闯到郓城境内,可队伍中渐渐出现了不安定的声音。 这帮厢禁军入伍只是混口饭吃,图个清闲,这一路负担走下来早已心生怨言,私下里经常跟谢老都管告状。两个虞候也不省心,时常在谢老都管面前搬弄挑唆。初时谢老都管不以为意,可听得多了,脸上虽然不在意,心里也开始恼恨杨志。 队伍里的小动作怎么可能瞒得过杨志,只是他并不在意。 只要能安全地把生辰纲送到东京,这帮人自会明白他杨志的好。如果有人使绊子拖延,那对不起了,杨志手里的藤条可不会客气。 这一天日近晌午,杨志一行人沿着山间小路正好经过黄泥冈。那帮厢禁军受不住炎热,纷纷歇下挑担,躺在树荫下歇凉。任凭杨志打骂就是不肯起来,这一次就连谢老都管都出声指责他了。那帮军汉见状,更是言语无忌。杨志无奈,只能迁就众人一次。 只是他心中明白,有了第一次迁就,就会有第二次。 可是半个时辰后,他才发现自己彻底错了。 有时候一次迁就,便再也没有机会了。 “倒也!倒也!” 在那六个贩枣子客人猖狂得意的大笑中,杨志跌倒在地。 他头重脚轻,浑身酥软无力,已猜到方才卖酒的汉子定是在酒里下了蒙汗药。只是此刻他脑中混沌,也不想去猜测为何刚才那几个贩枣客人也喝了那桶里的水酒却没事。 赤日炎炎之下,杨志的一颗心却陷入无底深渊。 都说苦尽甘来,可为何苍天总是愚弄他杨志一人? 当初十个制使押运花石纲,为何偏偏只有他遇到风浪翻了船? 遇到官家大赦本想官复原职,为何那高俅、牛二偏偏不放过他? 好不容易刺配大名府,遇到梁中书抬举为提辖,又有机会洗去身上杀人的罪名,为何苍天偏偏还要再一次把这一切都夺走? 苍天便如此容不得他杨志吗? 杨志拼命地睁大着眼睛,想要看清这帮贼人的嘴脸,只是药力发作还是昏了过去。 那六个客人可不管杨志等人是何种心情。精心谋划,如今终于到了开花摘果的时候。 他们从松树林中推出六辆江州车,把车上的枣儿都丢在地上,将十一担金银珠宝都装上车,拿麻布遮盖好了,直接推着车子离开此地。 也不知过了多久,黄泥冈上传来一声呢喃。 杨志吃的酒少,醒来的最快,等到手脚恢复了力气,便翻身爬了起来。他看向其他十四个人时,那些人仍是口角流涎,昏迷不醒。 杨志心中又怒又哀,忍不住骂道:“让你们不听洒家的,如今失了生辰纲,教俺如何回去见那梁中书?都是你们害得俺有家难奔,有国难投。” 杨志瞪着昏迷中的军汉举起了朴刀。 良久,他才幽幽长叹,将朴刀扔到一旁。 “也罢!是俺杨志命运不济,不如就在这冈子上自寻个死处。” 两次仕途尽毁,杨志心灰意冷。 他走到黄泥冈边正要跃身一跳,忽然听到旁边有人放声高呼: “杨制使,且住!” 第103章 晁盖跌倒 杨志循声望去,就见松树林深处走出来三人。 三人当中是一个年轻俊秀的公子,那公子的相貌和身形他看着隐隐有些熟悉,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对方是谁。在那公子的左边是一个胖大的彪悍和尚。他手中提着一柄奇怪的兵器,一端是月牙叉,另一端是铲,看重量能有五六十斤重。在那公子的右边是一个雄壮的莽汉,肩上扛着一柄开山大斧。 这三人正是秦锋、鲁智深和縻貹。 “杨制使,好久不见!” 三人走上前来,秦锋拱手打了个招呼。 杨志疑惑地又打量着秦锋,好奇地问道:“小官人怎识得洒家?” 秦锋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十几个军汉,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制使且跟我来。” 杨志已经在生死之间走了一遭,自是不惧,跟着秦锋向前而去。 走出去百余步,见到不远处的松树下拴着四匹骏马,几人方才停了下来。 秦锋回头看着杨志,微笑说道:“几个月不见,制使可是不记得我了?” 杨志闻言,皱起了眉头,就听秦锋继续说道:“上年杨制使路过梁山水泊,我和孙安兄弟与指使见过。” 听到这里,一个戴着面具的身影浮现在眼前渐渐与身前的公子重合。 原来他就是那梁山之主秦川啊! 只是当时秦川明明戴着面具,他并没有见过对方的相貌。为何他会觉得眼前的公子有几分熟悉呢? “原来是秦头领!” 杨志压下心中的疑惑,冲着秦锋唱了个喏。 秦锋拉过旁边的鲁智深介绍道:“这位兄弟姓鲁名达,他原是延安府提辖官,只因三拳打死了恶人镇关西才剃发为僧。江湖人称花和尚鲁智深。” 鲁智深哈哈笑道:“杨志兄弟,咱俩都是自家乡里。俺之前听过你的名号,只是一直无缘相见。” 杨志回道:“俺也在江湖上多闻师兄的大名。” 虽是初次相见,可在外地遇见故乡人,没来由的便多了几分亲善。 秦锋等两人见过,又指着縻貹说道:“这位是縻貹兄弟。空手可搏虎,一柄开山斧江湖中难寻对手。” 杨志再次和縻貹抱拳。 看着梁山三人,杨志心中猛地跳出一个念头。 这个念头一经升起便再也压抑不住,他强忍着心中的怒火,沉声问道:“秦头领,之前那七人可是梁山之人?” 秦锋听到杨志的话,先是一愣,随即大笑出声:“杨志兄弟,若是我要劫取这生辰纲,便是鲁达哥哥和縻貹兄弟就足够了。何须如此枉费手脚!” 对方的话虽然说得不客气,但却是事实,杨志心里已经信了七八分。 只是他们出现的时机未免太过于凑巧了! “生辰纲虽不是我梁山所为,可我知道是谁劫了生辰纲。”秦锋看着杨志突然说道。 杨志双眸中寒光一闪,恨声追问道:“是谁?” 秦锋笑道:“杨志兄弟勿要着急,不妨与我先看上一场好戏。咱们骑马过去,说不定还来得及。” ...... 却说晁盖七人设计取了生辰纲,也顾不得烈日当空,几人推着江州车直往晁盖庄上赶去。 因怕被人注意到,几人尽是挑些生僻的小路而行。 白胜平日里好赌成性,哪里见过这么许多珍宝,不时偷眼瞧着江州车上麻布缝隙中露出的珠光宝色,心痒更是难耐。 “保正哥哥,不如找个地方,把这些宝贝与兄弟们先分了吧?”白胜惦记着之前赌场的欠债,还想着拿出几件珠宝去翻本。况且此地距离他家不远,便想着先自分了财宝离去。 晁盖头也不回地呵呵笑道:“白胜兄弟休要急躁,路上人多眼杂,且待到了我的庄上,再作计较不迟。这十万贯的财物,你我兄弟七人均分便是。” 吴用点头说道:“保正所言有理,还是赶路要紧,免得多生事端。” 又行了一阵,七人都有些疲惫,又口渴难耐,便寻了个隐秘的树林,停好江州车,歇息下来。见此处离得白胜的家——安乐村不远,晁盖便让朱贵和刘唐去村里买些水酒来解渴。之前在等待杨志时,几人曾在安乐村中住过两晚,对于周围的环境都比较熟悉,也不怕迷路。 过不多时,朱贵和刘唐各自提着一坛水酒走了回来。 吴用从车子取来两个椰瓢,众人轮流用舀着酒吃。 几口水酒下肚,清凉通透了不少,七人彼此对望,不由地朗声大笑了起来。 晁盖环顾着众人,忽然叹了口气,说道:“我们兄弟七人因这生辰纲而聚义。今日功成,兄弟们可还愿常伴晁盖左右?” 话音刚落,朱贵最先说道:“小弟愿追随保正哥哥。” 杜迁、刘唐紧跟着表示赞同。 公孙胜看着晁盖微笑着说道:“贫道本就欲投保正,如何有不愿之理。” 白胜被几人抢了先,急忙说道:“保正哥哥,你是知道的,俺早就投奔了你。承蒙哥哥不弃,哥哥去哪里,俺便追随到哪里。” 吴用了解晁盖的心思,见几人都表了态,抚须笑道:“保正之言差矣。我等兄弟并非因这生辰纲才聚在一起,而是皆为保正。” 晁盖见状心中欢喜。 他站起身来,大笑道:“好!我们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来,吃酒!” 说着,他又舀了一瓢酒灌了下去。 这时候,却听吴用又说道:“各位兄弟,此番我们成功劫取了生辰纲,可仍有一事需要早做打算。” 晁盖放下椰瓢,疑惑地问道:“学究所言何事?” “此番生辰纲被劫,必会惊动官府。倘若露出马脚,我等六人无牵无挂随时可走。只是保正累代家资......” 吴用的话还未说完,晁盖已毫不在意的挥手打断:“曲曲金银,算得甚么!只要与兄弟们长久相聚,便是散尽家财,晁盖也愿意。” “保正大义!” 公孙胜钦佩地望着晁盖说道:“贫道以为学究所言甚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保正还须多留条退路。” 刘唐满脸惋惜地插口说道:“听闻那梁山水泊倒是个好去处。倘若能占了梁山,我们兄弟大口吃酒,大秤分金,那多痛快。” 晁盖瞧见杜迁和朱贵的脸上都有些尴尬,接过话说得:“这天下又不止一个梁山水泊。若有其他去处......” 正说话间,他只觉得眼前一花,身子踉跄一下。幸好吴用眼疾手快在一旁扶住,笑道:“保正可是这酒吃得急了,有了醉意......” 吴用话未说完,霍然变色,急声叫道:“酒里下了药!” 他只觉得手脚发软,再也扶不住晁盖。 “咣当”一声,晁盖跌倒在地,正打翻了旁边的酒坛。 吴用的这说得太迟了,七人陆陆续续倒在地上。 晁盖挣扎了几下,双手发麻无力。听着脚步声响起,他以头点地,使劲侧目望了过去。 看清最先那人的相貌,他惊出一身冷汗。 那人竟然是青面兽杨志! 几个汉子跃到江州车前,也不搭话,推着车子就走。 杨志站在晁盖身前,居高临下的盯着他,冷声说道:“晁保正,杨志素闻你是江湖中响当当的英雄好汉。你用那些下作的手段麻翻了俺,可曾想过会有报应?” 吴用几人虽看不清楚,可也听出了杨志的声音,一个个惊骇莫名。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如今落入杨志的手中,易地而处,杨志岂会放过他们! 即便他们现在口中能言,恐怕也说不出什么道理。 “刷”的一声,杨志抽出了腰刀。 晁盖蓦然张大了眼睛。 莫非我晁盖今日竟命丧于此! 我不甘心! 寒光一闪,腰刀直落下来,插在晁盖额头前的地面上。 就听杨志说道:“你们没杀洒家,今日洒家也饶你们一命。他日再犯在俺的手上,定不留情。” 说完这话,杨志转身离开。 走出一段距离,就见秦锋、鲁智深、縻貹和时迁,还有几个推着江州车的梁山士兵等在路边。 杨志来到近前,恭敬地向秦锋躬身说道:“多谢秦头领。若非秦头领,只怕俺也找不到这些贼人。” 秦锋指着时迁,笑道:“杨志兄弟,你应该谢的人是时迁兄弟。若非是他一路追踪,设法在酒里下了蒙汗药。咱们可都看不到这场好戏!” “谢过时迁头领!”杨志听完,又向时迁拱了拱手。 时迁连忙还礼。 “秦头领,你为何不让俺结果了晁盖那厮?”杨志的神色间有些恼恨。 若非秦锋之前一定要自己保证不会杀了那七个天杀的鸟贼人,他早就结果了晁盖等人。 “留着他们还有些作用。”秦锋笑了笑说道:“不知杨志兄弟今后有何打算。” 第104章 杨志落草 今后有何打算? 爹娘含辛茹苦将他养育成人,自小学成十八般武艺在身,终不成再次去寻死。 杨志游离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身前江州车上的生辰纲上。 如果自己突然出手,夺回这生辰纲?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杨志暗道了声惭愧,连忙把这个念头赶出脑海。 “杨志兄弟,可曾想过把这生辰纲带回去?”秦锋看着杨志淡淡地问道。 杨志满脸的苦涩,惨然一笑,说道:“黄泥冈上已经失了生辰纲,即便俺把生辰纲寻回去,只怕他们也会认为俺与贼人勾结。再说,秦头领费尽心力,又怎肯把生辰纲还俺。” 这一路上,他已经把谢老都管、两个虞候和一众厢禁军都得罪透了。如果顺利把生辰纲送到东京,自然无事。可如今生辰纲被晁盖七人劫走,想来谢老都管他们定会把罪责都推到他杨志身上。 就像他说得,就算把生辰纲寻回去,与贼人勾结的罪名只怕也洗不清了。 秦锋看着杨志,叹息说道:“杨志兄弟,你可曾想过,为何你如此机密行事,晁盖和我梁山都能在黄泥冈上等到你。” 沉默了片刻,杨志的神色越发黯然:“怕是有人将俺给卖了。” 他在北京大名府得罪的人,就那么几个。 官场腐败,想不到军中也有如此多的腌臜事儿。 杨志抬头看向秦锋,心念急转。 这梁山寨主屈身交好,定是想赚他落草。 常言道,知恩图报,善莫大焉。 况且他现在除了落草,也找不到更好的生路了,不如先上梁山再做计较。 想到此处,杨志单膝跪倒,抱拳说道:“秦头领,小人如今走投无路,情愿落草。不知头领肯收留否?” “兄弟快快请起!” 秦锋扶起杨志还未说话,鲁智深已经上前大笑着拍着杨志的肩膀说道:“兄弟肯上梁山最好不过。咱们梁山上都是一帮意气相投的好汉,做得都是替天行道的正事。咱们兄弟一起,岂不比在那鸟朝廷中看那帮贪官污吏的脸色要快活!” 縻貹乐呵呵地嚷道:“俺也听说了,你是杨家将的后人,那杨家枪俺早就想领教了。今天你中了算计,俺不占你的便宜。来日俺再找你比试。” 杨志爽快地答应下来。 他失了生辰纲一时想不开想要跳崖寻思,并未再拿朴刀,身上的腰刀也“送给”了晁盖。如今手无兵器,自然不会和縻貹硬拼。 “走吧!回山寨。” ...... 等秦锋一行人回到梁山,已经是月斜枝头。 宋万在聚义厅中早就备好酒宴,杨志和众位头领一一见过。 见到林冲,他心中感慨万千。昔日两人均在东京任职,都知对方名姓,可并未有过交集。想不到两人第一次相见,竟是在梁山,而他们的身份也不再是朝廷命官,而是落草山匪。 听到秦头领叫林冲“姐夫”,杨志才恍然想起来为何觉得秦头领眼熟了。 这不就是那传闻中的万金侯秦锋嘛! 看着梁山人才济济,杨志暗自敬佩不已。 去年秋时,秦锋杀了高衙内带着表姐逃离东京,之后夺了梁山水泊。现在还不到一光景,就聚集了这么许多的英雄好汉。 “怎得不见孙安兄弟?” 梁山头领中没有发现孙安的踪迹,杨志不由地问了出来。 秦锋回答说道:“孙安兄弟自年初下山回泾原访友,至今未归。” 秦锋和孙安的感情很深。在他最为难的时候是孙安救了他。没有下山之前,也是孙安一直细心守护在他的身边。 提到孙安,縻貹闷闷不乐地说道:“孙安哥哥当初走的时候说过,最多四个月他便回来。如今五个月都过去了,也不见他归来。” “孙安兄弟武艺高强,想来是路上耽搁了。说不定此时正在返回山寨的路上,再等待些时日吧。”秦锋安慰着縻貹,也这样安慰着自己。 对于杨志的安排,秦锋记得杨志弓马娴熟,便提议让杨志训练预备军弓箭。另外预备军出战围剿周围山寨也可以两路并发,加快扩张的步伐了。 杨志欣然领诺。 秦锋便安排下去,让兵工厂的工匠抓紧时间赶制一批弓箭出来。这批弓箭不需要过于精打细造,只是用于日常训练。同时,让人为杨志量身打造一杆精铁长枪。 而兵工厂的运作,则完全按照后世的工厂制定考核,以计件方式折算月钱。 至于生辰纲的分配,秦锋并没有当着杨志的面瓜分,而是换算成金银论功行赏。 秦锋从生辰纲的礼物中挑选出几件女子的衣饰物件带给了张贞娘和李师师,时迁也没要金银而是红着脸换了金钗玉镯。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正当秦锋在聚义厅中设宴庆功的时候,荒郊野岭上晁盖七人悠悠苏醒过来。 “哥哥!” “保正哥哥!” 听着耳边关切的呼喊声,晁盖渐渐睁开双眼。 看着身前兄弟们一个个悲凉的眼神,昏迷前的情形浮现在脑海。 杨志不是被他们药翻了吗,怎么他这么快就追了过来? 从他们手上劫走生辰纲的,到底是什么人? 又是谁在他们的酒里下了蒙汗药? 这些问题不止晁盖一个人不明白,其他人也无法理解。 眼见到手的十万贯钱财又丢了,白胜整个人都似要疯狂了。 若是晁盖之前肯听自己的早点分了财宝,他现在早就在家中炕上数钱玩了。 他瞪着血红的眼睛寻找着现场留下的痕迹,忽然他想到了什么,指着朱贵和刘唐大声叫道:“朱贵,刘唐,那两坛酒是你们买回来的。定是你们想要独吞生辰纲,在酒里做了手脚。” 听到白胜的话,刘唐“呸”的一声,涨红了脸骂道:“你这贼偷儿,休要血口喷人!你没见我也被药翻了吗?” 朱贵低着头,却没有辩解,只是拿眼偷偷瞧着晁盖。 “谁知道那是不是你们商量好的苦肉计!”白胜一边嚷嚷道,一边看着其他人想要寻求认同:“公孙道长,吴学究,你们评评理,俺说得对还是不对?” 两人搀扶起晁盖还没有答话,晁盖已经开口说得:“白胜兄弟,我相信朱贵兄弟和刘唐兄弟的为人,此事与他们无关。” “多谢哥哥!” “哥哥明见” 朱贵和刘唐闻言冲着晁盖躬身道谢。 吴用松开晁盖,冷静地分析道:“保正说得不错。我们兄弟之间切勿乱了阵脚。那伙贼人应该是早就盯上了我们,说不定我们药翻杨志时,他们就在附近。” “学究,咱们谋划机密,他们怎么会得知我们的计划?”晁盖不解地追问道。 “保正啊!那伙贼人不用知道我们的计划,只要盯着杨志等人就可以了。” 吴用看着晁盖解释说道:“说不定他们也是一路追踪杨志,选择了在黄泥冈上下手。谁料被我们兄弟抢了先,他们这才反手从我们手上劫了去。” 其他人听着吴用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 可若是这样的话,怎么解释杨志的出现呢? 众人都没心思再追问。 丢了生辰纲已经是事实,再追究这些又有什么用。 只是筹划许久,到手的生辰纲在眼皮底下又被人夺了去,他们心里都不甘心。 十万贯啊,七个人均分,每个人也能有一万四千多贯。 众人之中,除了晁保正,谁有过这么多钱啊! 晁盖环视场中,把众人的神色都收在眼中。他忽然朗声笑道:“众位兄弟且听晁盖一言。” 见众人的目光都放在他的身上,晁盖继续说道:“钱财不过是身外之物。这生辰纲是不义之财,人人可以取之。只要送不到那些贪官污吏的手中,我们便是胜利。当然,我晁盖不会让众位兄弟白忙活一场。我愿拿出一万贯钱财,与六位兄弟平分,权且做个补偿。” “如此谢过......”白胜脸露喜色,虽然没有了十万贯,但是能找补回来一些总是好的。 只是他话未说完,就被公孙胜打断了。 “保正,我们兄弟取这生辰纲只为劫富济贫,并非贪恋钱财。怎可让保正破费!” “就是!保正哥哥的钱财,我也不要!”朱贵也高声表态。 刘唐、杜迁两人也齐声附和。 晁盖摆了摆手,豪爽地说道:“众位兄弟休要多言,你们若认我这个大哥,听我的便是。” “保正哥哥,俺全听你的!小弟愿为哥哥执鞭坠镫,万死不辞。”白胜拍着胸膛叫道。 “我等愿追随哥哥,执鞭坠镫,万死不辞。” 第105章 危险与机遇 杨志上了梁山,熟悉了十余日便带兵下山了。 此次下山兵分两路,一路是鲁智深和邓飞,一路是杨志和吕方。两路各领了两百个预备军士兵加上一百个挑选出的俘虏。除此之外,天机营中也选出了四十人人分为两队暗中跟随。如果遇到擅自脱逃队伍者,杀无赦。 天机营在测探情报方面有些优势,可执行暗杀计划的话就略显不足。秦锋闲暇的时候和时迁商讨过关于天机营暗杀的训练,至于效果得过一段时间才能看出来。 两队兵马离开梁山水泊后,直奔各自的目标,一路上陆续出现零散的掉队者。 且说晁盖在生辰纲被劫那天回到庄院后,便吩咐家中都管取来一万贯钱财,分于吴用等六人。 白胜得了钱财,心痒难耐,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其余五人则留在晁盖庄上,陪着晁盖日夜吃酒斗武。 这一天,晁盖正在院中舞刀,就见朱贵神色匆匆的走了进来。 “保正哥哥,小弟有急事要报于哥哥。”朱贵还没走到近前,便迫不及待地说道。 晁盖从未见过朱贵如此慌乱,心里一动,收刀而立:“朱贵兄弟,莫要张皇!到底发生了何事?” 朱贵扫了眼旁边伺候的两个庄客,向晁盖使了个眼色。 晁盖会意,让那两个庄客退了下去。 朱贵这才凑到晁盖的耳边轻声低语。 就见晁盖的脸上一会儿错愕,一会儿惊喜。 “此言......当真?” 晁盖的言语中带着一丝丝颤意。 朱贵坚定地点了点:“千真万确!” “好!我这便把兄弟们都唤来。” 晁盖丢下手中大刀,连衣裳也顾不得更换,便带着朱贵前往书房。路上拦住一个庄客,让他去请吴用、公孙胜、杜迁和刘唐四人到书房相见。 等兄弟们都到齐后,晁盖关好了房门,招呼兄弟们找椅凳坐好。 “保正哥哥,你叫我们来到底有何要紧事?”刘唐直接开口问道。 晁盖看着众人疑惑的目光,抬了抬手,沉声说道:“此事还是让朱贵兄弟来说吧!” 见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朱贵轻咳了两声,淡淡地说道:“各位哥哥想必都知道,去年我和杜迁哥哥因为一些原因离开了梁山。小弟汗颜,那秦川和孙安、时迁仅凭三人就火并了王伦,夺了梁山。” 几人听到这里都心中不解,这件事他们都知道。只是顾忌朱贵和杜迁的脸面,平日里连“梁山”二字都甚少提及。怎得今天朱贵自揭伤疤? 杜迁在旁边平静地坐着,似乎朱贵所说之事与他无关。 奇怪! 几人正自疑惑,就听朱贵继续说道:“说实话。对于那秦川,我还是很佩服的。当初,他借口知道‘万金侯的下落’向王伦告密。我一直以为当初他说的话只是为了诓骗王伦。” “莫非那秦川当真知道万金侯的下落?”刘唐听出了朱贵话里的意思,急声问道。 朱贵点了点,缓缓说道:“不错!今日我得到了一个可靠的消息,终于知道了那万金侯在何处。” 听到朱贵的话,刘唐腾地站了起来,脱口而出问道:“万金侯在哪儿?” 吴用捋着胡须的手一滞,侧目盯住了朱贵。 公孙胜慢慢拧起了眉头。 朱贵深吸了口气,沉声说道:“那梁山头领秦川就是万金侯秦锋!秦川只是个化名。” 刘唐愣了一下,随即恍然:“难怪江湖上都不知道梁山头领秦川的来历。” “此事可当真?”公孙胜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了,忍不住问道。 朱贵解释说道:“这是我之前留在梁山的眼线带回来的消息。他逃出梁山的时候,被人发现砍了两刀跌落水里,幸好被路过打鱼的村民救了。他卧床休养了大半个月方能走动,便急忙来报。” “相信各位哥哥也听过说,梁山打着替天行道的名号,一直出兵攻伐其他山寨。为了防备梁山偷袭村里,我安排人手日夜监视水泊。昨日,梁山再次派出了四位头领和六七百人马出兵了。这次不知是哪些山寨要倒霉了。” “可此时,也正值梁山守备空虚之时。” 朱贵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了晁盖。 “如此良机咱们还等什么!不如趁机夺了梁山水泊。”刘唐气势汹汹地提议说道。 公孙胜偷眼看了眼晁盖,没有说话,而是又看向了吴用。 吴用微微笑了笑,说道:“保正可是动心了?” 听到吴用询问,晁盖的脸上露出挣扎之色,沉默了片刻,方才说道:“自那秦川......秦锋占了梁山,并未做过骚扰地方百姓的事情。所作所为,倒也当得上是条好汉。我听得那云雾山、小王庄略卖人口、以童造畜之事,常恨不能亲手宰了那帮贼人。” 说到这里,晁盖自觉语气有些愤慨,缓声说道:“只是他们驱逐杜迁、朱贵两位兄弟,有错在先。况且之前劫取生辰纲时,吴学究和公孙道长也提醒过我要多留条退路。若能夺下这梁山水泊,一来可为杜迁、朱贵兄弟出口恶气。二来,依仗八百里水泊,我们兄弟也能落个逍遥快活。” “只是要夺梁山并非易事。稍有不慎,我等必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故此,心中疑虑,迟迟未决。” 听完晁盖的话,几人都陷入了沉思。 “不错!梁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若是强攻恐难以取胜。”朱贵先是赞同了晁盖的说法,继而又说道:“现在天下人皆知万金侯在山东,可谁也不知道万金侯如今的身份。不知其中是否可稍加运作,坐收渔利?” 刘唐插口问道:“如何坐收渔利?” 朱贵嘿嘿一笑,说道:“倘若将万金侯的下落卖出去,梁山必然覆灭。那时候再取梁山,易如反掌。不知哥哥以为如何?” 晁盖没有回答朱贵,而是冲着吴用躬身问道:“不知学究有何见教?” 吴用正要答话,便听见一阵急促地敲门声。 “何事?” 晁盖不悦地高声问道。 就听外面一个庄客回答道:“保正,宋押司飞马来见,说有要事相见。” “有多少随从跟着?”晁盖又问了一句。 “无人相随,只得宋押司一人。” 听完庄客的话,晁盖霍得站起身来,对着众人说道:“宋押司与我乃是至交,此番孤身前来必有要事。众位兄弟且稍等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哥哥请便!” 几人站起身来恭送晁盖离去。 晁盖关好房门,快步来到院中。见到宋江,彼此行礼道喏。 “押司今日着急前来,不知有何要事?”晁盖看着宋江汗如雨下,风尘仆仆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宋江却不答话,而是反客为主拉着晁盖来到旁边的一个耳房。进了房内,他紧闭房门,转过身盯着晁盖说道:“哥哥不知,你我是心腹弟兄,今日我是舍着这条性命前来救你。” 晁盖失声惊呼道:“兄弟何出此言?” 宋江说道:“哥哥休要瞒我!如今黄泥冈事发了,白胜被拿在济州大牢里,已供出你等六人。济州府差了一个何缉捕带着本州文书来捉你们。天幸撞到了我的手里,我用言语拖住了他,特意飞马来报。哥哥,你们不可耽搁,快收拾细软逃命去吧!” 听完宋江的话,晁盖又羞又恼,说道:“实不瞒兄弟。那生辰纲原本被我等七人劫下,可半路上又让别人给诓了去。” 宋江见晁盖神色不似说谎,苦笑劝道:“哥哥这次怕是说不清了,还是速速安排去路。我还得尽快赶回去。” 晁盖也明白宋江的意思,再次道谢,把宋江送出门外。 这次真是黄泥掉进了裤裆里。 那帮军汉都见过他们七人,自然认得白胜。生辰纲是他们从杨志的手里夺走的,也是事实。若说他们半路又被别人劫走了,官府岂会相信? 晁盖回到房里,把宋江的来意说给众人听。 几人愁容满面,就听吴用笑道:“哥哥,这次对我等来说是个危险,却也是个机遇。如何抉择,全凭哥哥做主!” 第106章 智多星定计取梁山 如今形势危急,晁盖忧心如焚。他连忙拉住吴用的衣袖,催促说道:“吴学究,加亮先生,你就别再卖关子了。再迟些,官兵便要堵上门了。” 吴用笑着安慰道:“哥哥莫慌,你先安排庄客心腹打点钱物,小生再慢慢说予你听。如此撤离的更快一些。” 晁盖一拍额头,懊恼地说道:“若非先生提醒,险些耽误了时间。我这便吩咐下去。” 说完,他转身出去唤过都管并十几个心腹庄客,翻箱倒柜地挑选金银细软,打点装到挑担中。至于家中藏库密室,自有他亲自去打整。 眼见庄上开始忙碌起来,晁盖这才回到书房,再次向吴用问计。 “不知哥哥到底想不想取这梁山水泊?”吴用直视着晁盖的目光,极其认真地问道。 晁盖的选择,关乎他的答案。 若是晁盖无心夺取梁山水泊,他自会安排晁盖妥当撤离。 若是晁盖有心夺取梁山水泊,他便定计取了这梁山水泊。 晁盖迟疑了片刻,正色说道:“大丈夫当断则断!这梁山,我有意取了,与兄弟们做个逍遥自在的桃园。只是......” 吴用听着晁盖的话微微颔首,笑着打断了晁盖:“有哥哥这话,小生便放心了。哥哥有所不知,这梁山之上有三个头领与小生乃是至交好友。” 听到“至交好友”,朱贵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他对这四个字可没什么好印象。 晁盖好奇地追问道:“是哪三个头领?姓甚名谁?” 吴用缓缓说道:“这三个头领是亲兄弟。一个唤做立地太岁阮小二,一个唤做短命二郎阮小五,一个唤做活阎罗阮小七。他们三人原本居住在石碣村,小生旧日在那里住了数年,和他们往来交厚。只是最近已有两年不曾相聚。” “上年小生曾在街上见到阮小七打探我的下落。小生听江湖议论‘梁山七英结义’,料定他是想赚我上山落草,便没有与他相见。” 晁盖淡然说道:“原来是他们兄弟,我也曾听过他们的名头。” “保正,小生想借保正半数家财一用,不知保正肯借否?”吴用说着看向了晁盖。 晁盖大手一挥,豪气地说道:“说甚么借!学究要用,拿去便是。” 吴用躬身向晁盖施了一礼,笑道:“小生说是借,便是有借有还。” “如今我等被官府追捕,想必那梁山耳目也会得到消息,我等便假意投奔梁山入伙。那梁山高举替天行道的大旗招贤纳士,又看在阮氏兄弟的情面上,谅那秦锋也不会拒绝。” “那梁山秦锋又爱惜名头,不肯下山借粮,山寨定然缺钱缺粮。若是再以保正半数家财为饵,当可万无一失。” “既是如此,晁盖愿将家财全部献上。”晁盖爽快地说道。 吴用摆了摆手,说道:“哥哥无须如此。半数家财便足以让梁山动心。倘若秦锋肯让我们入伙,小生有把握日后这梁山之主定然是哥哥。若是他不肯,我们便设法除掉他。” “只是不知朱贵兄弟对于梁山的头领了解多少?” 最后一句却是问的旱地忽律朱贵。 朱贵接过话头,详细地说道:“梁山的头领我已打探清楚,共有一十四人。秦锋、时迁、孙安和宋万,这四人我和杜迁哥哥都曾见过,其中孙安有万夫不当之勇,难以力敌。所幸孙安年初离开梁山,至今未归。阮氏兄弟三人,学究刚才已经说过,他们负责梁山水军。秦锋身边跟着的头领唤作縻貹,善使一柄开山大斧,听说此人武艺高强,却是个莽夫,把山寨众头领都得罪遍了。孟康是负责造船厂的头领。曹正是负责山下酒店的头领。鲁智深、邓飞和吕方是负责带兵打仗的。还有一人,便是上山不久的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林冲。” 闻焕章从未到过聚义厅,所以梁山的喽啰大多不认识。而杨志加入时间尚短,这十几天来梁山处于封闭状态,他们也并不知晓。 吴用赞许地看着朱贵点头说道:“若是如此,这次梁山下山的四位头领其中三人定是鲁智深、邓飞和吕方,剩下一人虽不知是谁,想必是余下头领中的一位。” “听兄弟言语,如今梁山上的头领是秦锋、时迁、宋万、阮氏兄弟、縻貹、孟康、曹正、林冲,其中有一人下山出战,那就是九人。”吴用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指数着。 “不错!”朱贵肯定地点头说道。 朱贵提供的情报和他们了解的传闻更详细一些,头领名字和人数倒也对得上。 吴用满意的微笑着又看向杜迁,问道:“杜迁兄弟,你和时迁、宋万都见过,他们二人武艺如何?” 杜迁粗声说道:“宋万、时迁武艺都是平常。当初若不是孙安,我一人就足以擒下秦锋和时迁。” 吴用知道杜迁话语之中有些夸大也不揭破,弯曲了两根手指,继续说道:“那宋万、时迁便不足为虑。若是动手,杜迁兄弟和朱贵兄弟可以将宋万、时迁拦下。” “阮氏三兄弟与小生有旧,若能说服三人弃暗投明自是最好。即使说服不了,小生一人可提前骗开三人。如此,便又少了三人。”说着吴用再次弯曲了三根手指。 “孟康负责造船厂,曹正负责酒店,想来平时并不在山寨宛子城。如此算来,又去了两人。” 刘唐接过话,大笑道:“按照学究这么算,不是只剩下秦锋、縻貹和林冲了吗?” “那万金侯秦锋是个纨绔子弟,不足为虑。只是这縻貹和林冲么。” 吴用说着思索了片刻,说道:“如果这两人中有一人是那下山的头领,我等倒省了不少麻烦。若是两人都在,可想办法先对付縻貹。縻貹是个莽夫,公孙道长可找机会激恼对方。或拼酒或斗蛮力或是其他,不必在乎胜负,只须引开他即可。” “只是剩下这林冲,怕是要硬拼一场了。不知哥哥以为如何?”吴用说着看向晁盖,想征求他的意见。 晁盖朗声笑道:“听得先生之言,梁山也不过如此!林冲便交给我对付。” 场中以晁盖的武艺最高,他对于自己的武力,还是非常有信心的。 吴用见状劝说道:“若是如此,便由保正拖住林冲。只须与他纠缠,不必生死相拼。刘唐兄弟趁机诛杀秦锋,想来不会费事。” 之所以选择刘唐,是因为他们六人中,除了晁盖便是刘唐武艺最高。 “诛杀?那万金侯不活捉吗?”刘唐诧异地问道。 他第一时间想的是,活捉万金侯可得黄金一万两。若是万金侯的人头就只值十万贯,少了一半的赏银。 吴用果决地说道:“斩草除根,免生后患!” 刘唐这才点头应下。 “万金侯是林冲的妻舅,杀了万金侯,怕是林冲不肯干休。”公孙胜迟疑地提出了自己的担忧。 晁盖毫不在意地挥手说道:“公孙先生多虑了。听闻那林冲也是江湖有名的好汉,怎会为了一个女子而与我等生死相向?” 公孙胜本想提醒一下,听闻林冲和林娘子感情深厚。可忽又想到晁盖历来不喜男女之事,已近不惑之年仍未娶妻纳妾,这话便再也说不出口了。 “保正所言甚是。若那林冲不明事理,便除了他。秦锋一死,小生再凭三寸不烂之舌说服阮氏兄弟。鲁智深等人回到梁山,若肯归顺,自然作罢。若是不从,便将他们驱赶下山。如此,那梁山便尽入我等之手。哥哥的半数家财,也可取回。”吴用捋着胡须微笑说道。 刘唐高声问道:“吴学究,梁山上的喽啰人多势众,若是他们不屈服,咱们该如何应付。” 吴用拿眼瞧着朱贵和杜迁,笑道:“这便要看朱贵和杜迁兄弟的了。之前梁山的喽啰和小头目,都认识杜迁兄弟二人,现在梁山应该还有不少。让两位兄弟出面说服,最合适不过。” “况且两位兄弟之前从梁山带下来的喽啰还有一百余人,再加上保正庄上愿意跟随的庄客,怎得也能凑起一百五十人马。不过,若是真带这么多人马过去,梁山必然提防。只须带上三四十人即可,待夺了梁山再让人下山,把小的们都接上山寨。以这一百五十人为根基,当可轻松接管梁山。” “可是,我和朱贵兄弟都是之前从梁山上出走的。若是再露面,恐怕秦锋未必会接纳。”杜迁提出了疑问。 “无妨!此一时,彼一时!”吴用自信地说道:“你们这次是随我们一起前去,又带着金银相送,秦锋怎得也得卖个面子。我们兄弟同进同退,若他不肯,便按计划动手。他们既然上了梁山,作为主人秦锋总得设宴招待。” “那时便是我们动手的时候!” “好妙计!不枉了称你做智多星!当真好计策!” 晁盖等人无不夸赞,吴用拈须得意地微笑道:“休得再提!哥哥还是命人快去打点,准备启程!” 第107章 晁天王明志投水泊 晁盖将庄上贵重财物都整理打点,装了十五六个挑担,叫十几个健壮的庄客挑着。吴用袖了铜链,刘唐提了朴刀,两人将带着庄客把这些财物押运到梁山水泊岸边。 朱贵则带好银两,领着几个喽啰,前去水泊岸边租借船只。 孙胜和杜迁,带领剩下的喽啰和庄客跟随晁盖,殿后埋伏。 不愿追随晁盖落草的庄客,赠送他们一些钱财便打发离开了。 眼见天色已是黄昏,庄客们也都打发走了,晁盖点燃了一根火把。 公孙胜望着宽阔的庄院,满脸惋惜地说道:“保正真得要烧?” 晁盖毅然决然地笑道:“大丈夫果敢勇决!走了,就不再回来!” 说着,挥手将火把丢了出去。 火把落在茅草屋顶上,瞬间将干枯的茅草点燃。冲天的火光犹如张牙舞爪的蛟龙,亦如此刻晁盖的心情,那是一种摆脱枷锁,彻底轻松的感觉。 “晁盖去也!” 晁盖大笑着转身而去。 火光照亮了道路,只是照亮的却是回头路。 他,晁盖,绝不走回头路! ...... 晁盖和公孙胜、杜迁带着一百多人赶往水泊,走出去五六里地,就听见背后传来追赶声。 “休教走了贼人晁盖!” “快追啊!” 晁盖回头望了一眼,只见官兵人马也不过百十余人,心里松了口气。他抬手止住众人,停下来等待官兵。 过不多时,那队官兵停在近前四五十步处。 此时天色已然暗了下来,官兵和晁盖手下的喽啰都点着火把,倒也照的清楚。 官兵队伍最前方有四人,其中三个晁盖都认得。 郓城县尉张瑾、马兵都头朱仝和步兵都头雷横。至于另一人,当是济州府的那位何缉捕了。 这位何缉捕是三都缉捕使臣,名唤何涛。 朱仝和雷横与晁盖素来交好,有心要放晁盖。县尉张瑾看着对面晁盖人数不少,心中已畏惧几分。 “前面为首那人可是贼首晁盖?”何涛望了眼晁盖,向着张瑾问道。 张瑾回答道:“正是晁盖。” “那便有劳诸位公人助本观察擒拿贼人。”何涛冲着几人拱手说道。 张瑾三人只得强令官兵上前厮杀。 晁盖带的喽啰中,手握刀剑者不足一半,其他人都是用的棍棒。 “公孙先生,你带人在旁策应。且看晁盖带人厮杀一场!” 晁盖向着公孙胜说了一句,转身提着朴刀带人杀向官兵。 官兵出来的时候,朱仝借故说是捉拿村夫,无须佩戴弓箭,所以官兵和晁盖等人只能短兵相接。 朱仝当先迎向晁盖,挥动大刀架住晁盖的攻击,压低了声音说道:“保正勿要纠缠,还是速速带人逃去为好。” 说着,又与晁盖斗了两招,佯装不敌败退到一边。 雷横提刀冲了过来,拼不过几招,也假意败了下来。 官兵都知道朱仝、雷横的本事,眼见两个都头都不是晁盖的对手,更无一人敢上前阻拦。 晁盖一连砍伤几人,因顾念着朱仝的情面,并未下死手。 “快跑啊!杀人啦!” 人群中也不知谁喊了一嗓子,官兵纷纷转身逃命。 “挡我者死!” 晁盖高喝一声,杀气腾腾地直奔县尉张瑾而去。 张瑾面色惶恐,撒腿就跑。 何涛见官兵四散而逃,只得紧追着张瑾而去。 晁盖转身又驱赶了一阵,便收兵带人继续赶去水泊岸边。 “县尉,别跑了。” 何涛追上张瑾,凄声问道:“今夜走了贼人,咱们如何回去交差?” 抓不到贼人,寻不回生辰纲,济州府尹脱不了罪责。可在济州府尹倒霉前,他一定会先处置了自己。何涛的脸上已经被刺字了,只差发配地空着。 张瑾无奈之下,只能捉了几家晁盖的邻居回去复命。 晁盖带人来到水泊岸边,朱贵已经租借了八九艘小船跟吴用、刘唐汇合在一处。 “哥哥,路上可否顺利?” 吴用迎了上来,关心地问道。 晁盖微笑道:“来路遇到官兵追赶,幸得朱仝和雷横两位都头关照。我杀退了那帮官兵,便赶了过来。” “如此,我们便速上梁山吧!” 吴用说着看向朱贵:“朱贵兄弟,之前梁山探视接待都是你来负责,便请兄弟前面引路。” 朱贵拱手应诺。 晁盖命人把财宝搬到小船上,只带了吴用几人和三十多个喽啰,乘船去往南山酒店。 其他的喽啰杜迁早就吩咐好,让他们在水泊周围耐心等候。 梁山水泊岸边的小酒肆不少,若无朱贵带路,众人一时间还真难以找出哪家是梁山的。来到南山酒店,酒店已经关闭了店门。朱贵当先走上前,伸手有节奏的敲了几下。 过了片刻,房门打开,一个店小二拿着烛台看向众人。 店小二见外面众人神情彪悍,手持兵器,知道是江湖上行走的好汉,便闪身将众人让进店里。 “几位客人,里面请。” 曹正接管南山酒店后,之前的店小二都已经全部换过。 朱贵环视了一眼,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便说道:“店主人可在,但求一见。” 曹正在众人进门的时候就瞧见了,见来人要找他,便走了出来。 “各位客官,要吃些甚么?”曹正笑着走了过去。 晁盖暗自给了朱贵一个询问的眼神。 朱贵之前打探过南山酒店,远远见过曹正,便微微点了点头。 看来这人就是那操刀鬼曹正了。 晁盖会意,当即越众而出,抱拳说道:“小人乃是东溪村保正晁盖,只因惹了官司,想要投梁山入伙。相烦曹头领引荐。” “可是那人称‘托塔天王’的晁盖晁保正?”曹正吃惊地盯着晁盖问道。 “贱名何足挂齿。”晁盖自谦的说道。 曹正整了整衣袖,躬身道了个诺,立刻请众人落座,这才说道:“恕小人贱眼不识真英雄。晁保正是本地豪杰,如何要来落草?” 晁盖便简单把官府捉拿之事提了一遍,关于所犯罪行,只说是得罪了朝廷贪官。 曹正听罢,心知晁盖等人成了生辰纲被劫的替罪羊。 只是他们竟然想着来投梁山,未免有些太好笑了吧。 思索了片刻,曹正便以天色已晚为由,留众人在店中歇息一晚,明天再上梁山。晁盖提出他们已经备好船只,怕官兵再追来惹来麻烦,想今夜便上梁山。曹正推脱不开,便放出号箭,亲自送晁盖等人上山。 到了南山一关,早有喽啰前去通报。 房屋外间,秦锋接到时迁带来的消息,微微一怔:“你说这晁盖烧了庄院,不会来投奔咱们梁山入伙吧?” 时迁眨巴眨巴眼睛,似笑非笑地猜测道:“应该不会吧!” 话刚说完,就听外面士兵来报。 曹正亲自领路,送晁盖等人前来投奔,一行人已到南山一关。 第108章 拈须为号 一轮圆月高高地挂在夜空中,皎洁的光芒洒落大地,仿佛给宛子城镀上了一层银装。山上山下漆黑一片,劳累一天的人们都已经进入梦乡,唯有聚义厅中烛火通明,恍如白昼。 秦锋端坐在中央首把交椅上,两侧交椅上分别坐着宋万、时迁、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縻貹、曹正和林冲。 下方站在最前的是晁盖,两旁落后一步分别是吴用、公孙胜、杜迁、刘唐和朱贵。 杜迁和朱贵故地重游,心里都有些感慨,尤其是杜迁。 这聚义厅上的第二把交椅,本来是属于他的。 刘唐仔细打量着秦锋,暗自和他之前描摹的万金侯画像做了比较。 的确有很多相似之处。 让他遗憾的是,万金侯只能诛杀而不能生擒。 吴用暗自瞄了一眼聚义厅中的各位头领,心中微感疑惑。 方才听曹正介绍众人的时候,并未提到玉幡竿孟康的名字,想来是留在造船厂了。可如今聚义厅中就有九位头领,这与他们之前所掌握的情况有所初入。 不过,却不影响计划。 看梁山头领的反应,对他们并未有所提防。 只是听闻梁山之主时常戴着青铜面具,如今的秦锋为何却以真面目相见? 难道他就不怕我们将他的真实身份泄露出去? 其实,秦锋还真不怕他们泄露消息。 他的身份已经藏不住了,没必要再戴面具多此一举。 聚义厅中晁盖将自己的遭遇大致说了一遍。 “秦头领,小人获罪朝廷,走投无路,今日特来投奔山寨,甘心与头领帐下做一小卒。小人愿将半数家财献给头领,望乞收留!” 晁盖说着,抱拳向秦锋施了一礼。 秦锋尚未答话,縻貹已经哈欠连连,不耐烦地说道:“你这厮不是个爽快的人!半数家财,那能有多少?” 山寨的头领都了解縻貹的脾气,知道他习惯了拿言语挤兑人。晁盖却不知道,他朗声回答道:“二十万贯!” 听到这个数字,梁山的头领们都是吃了一惊。 半数家财是二十万贯,那全部家财不就有四十万贯。 饶是秦锋知道晁盖家底丰厚,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如此有钱。 不过转念一想,晁盖是山东地界有名的私商头子,又经过数代的积累,貌似四十万贯也不算太多。 秦锋看着晁盖,微笑道:“久闻晁天王大名,如雷灌耳。只是此时天色已深,诸位好汉赶了一天的路,不如先且歇息一夜。待明日小可再设宴招待诸位。” 晁盖本就没幻想着今夜秦锋就能立刻接纳他们,当即便应承了下来,连声道谢。 秦锋唤过门外的小喽啰,带着晁盖六人和一众庄客去了旁边的耳房休息。 等晁盖等人下去之后,秦锋也让众位头领散去。 方才站起来,就听阮小七叫道:“哥哥,那智多星吴用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教授。他腹有韬略,足智多谋。既然闻先生不愿加入我梁山,不如让吴学究来当咱们梁山的军师。” 听到阮小七的话,秦锋脚下一滑,险些跌倒。 可别! 他好不容易把梁山打造成铁板一块,上下一心,可不想被人搅弄的山头并起。 更何况,他可不认为晁盖是那种甘于屈居人下的人。 王伦的前车之鉴,可是历历在目。 他不敢确定晁盖等人是否真心入伙,可他不会让几人加入梁山。 秦锋轻咳了两声,淡淡说道:“小七哥,梁山军师的事儿你就别操心了。天色不早了,快去睡吧!” “小七,山寨的事情哥哥自有主意,你就别乱操心了。梁山军师之事,你切勿在吴学究面前提起。”阮小二沉着脸拉住阮小七叮嘱道。 “我知道了。”阮小七疑惑地抓了抓头发。 难道刚才他说错了话? 不会啊! 他可是一心为梁山着想啊! 算了,不去想这些了。 阮小七叫上阮小二和阮小五,兄弟三人出了聚义厅,让人准备好酒肉,来寻吴用叙旧。 刚来到聚义厅旁的耳房前,就听见有人在争吵。 阮小七和阮小五对望一眼,心中都有些疑虑,快步走了过去。阮小二微蹙眉头,缓步跟上。 只见晁盖六人正和几个小喽啰在耳房外争吵。 晁盖站在耳房门口,高声说道:“我就是要和兄弟们在一起!你们凭什么让我们分开。” 那几个小喽啰都面带为难之色,见阮氏兄弟走了过来,忙躬身相迎。 “怎么回事?” 阮小七看着几个小喽啰,不悦地问道:“保正他们是梁山的贵客。你们因何惹怒了他?” 一个小喽啰委屈地说道:“小七头领,我们哪敢得罪他们啊。寨主哥哥吩咐我们要好好招待几位,我们特意收拾出六间客房。可他们非要挤在一个房间里睡。你看这屋内狭小,哪里挤得开啊!小人怕寨主哥哥怪罪,就多劝了他们几句,结果保正就跟我们急了。” 阮小七往客房内一瞧。 客房内只有一张床,如何睡得下六个人。 阮小七笑着拱了拱手说道:“晁保正见谅。是小的们不会说话。不过我们梁山待客有道,怎么可以委屈你们挤在一间?这要是传扬出去,岂不是让江湖上的好汉笑话我们?” 晁盖却义正严词地拒绝道:“我们兄弟六人生死一处,谁也不能把我们兄弟分开。” 吴用此时站了出来,解释说道:“小七哥勿恼。我们兄弟六人聚在一起,经常吃酒斗茶,已经习惯了。” 阮小七还待要劝,却被阮小二拉住了:“小七,既然学究都这么说了,就听学究的吧。” 晁盖六人初到梁山,对他们防备可以理解。 只是他们也不想想,梁山要真想对他们动手,是聚是散,结果不都一样嘛! 阮小二挥手让小喽啰都散去,这才说起要请吴用吃酒叙旧。吴用担心刘唐他们酒后乱语,就让晁盖带着刘唐他们进了客房。他自己和阮氏兄弟去了另外一间客房。 一直聊了一个多时辰,阮氏兄弟三人才离去。吴用拖着醉酒的身子,来到晁盖的客房门前敲了敲房门。 晁盖打开房门,把吴用搀扶进屋,刘唐几人也都围了过来。 “学究,你和阮家三兄弟聊得怎么样?他们可愿弃暗投明?”等吴用坐好之后,晁盖给吴用倒了碗热茶,这才低声问道。 吴用摇了摇头,说道:“明日还是先探探秦锋的口风。若他肯接纳自是最好。若他不肯,明日酒宴便是动手之时。” “那阮氏兄弟还是等铲除秦锋之后再说服比较妥当。小生已经探听到,他们三人的老娘也在山寨。小生已经和他们约定好了,明日去拜访他们的老娘。待明日安排的酒宴之上,小生想个办法骗走阮氏兄弟。等走到半路,小生再找个理由回到酒宴。” “如果阮氏兄弟不愿离开呢?”公孙胜问了出来。 吴用笑道:“那也不打紧。小生一人虽斗不过他们,可纠缠片刻还是没有问题的。明天的关键,还是在公孙道长身上。今日一见,那縻貹果真是个莽夫,不知公孙道长可以把握引开縻貹?” 在聚义厅中,公孙胜一直在暗中观察着縻貹的行为举止。 他迟疑了片刻,方才点头说道:“可以。” 吴用拈须笑道:“既然如此,明日酒宴各自藏好尖刀暗器,我们就按照之前的计划进行。” “只看小生拈须为号,兄弟们便动手!务必第一时间击杀万金侯!” 第109章 螳螂捕蝉 辰时刚至,红日东升。 晁盖六人各自藏了暗器尖刀,穿戴整齐,跟着接送的小喽啰前来赴宴。他们带来的三十多个随从,已经被带到聚义厅外等待。 来到聚义厅前,晁盖忽然停下脚步,身旁的五个兄弟也陡然止步。 六人很有默契地交流了个眼神,都读懂了彼此的意思。 成王败寇,在此一举! “晁保正,里面请!” 领路的小喽啰躬身招呼了一声。 晁盖整理了一下衣衫,昂首挺胸踏入聚义厅。 只见聚义厅当中整齐的摆放着长长的两排方桌,每两张方桌并在一处,两块红布铺在方桌上一直垂落到地面。桌上摆好了碗筷,鲜鱼、嫩鸡、熟鹅、牛肉、时新果子等等。 用红布铺桌,这梁山倒是奢侈。 抬眼望去,秦锋正坐在首把交椅上和时迁说些什么。宋万、阮氏兄弟、縻貹、林冲都在聚义厅中,却没有曹正的身影。想来曹正一早已经回到南山酒店了。 晁盖心中暗喜,看来吴用的推测没错。只要计划顺利,日后他将会是这梁山水泊的主人。 对于梁山做的事儿,晁盖还是有些欣赏的。 只是秦锋这人,气量狭窄,嫉贤妒能,并无容人之量。 之前他和朱贵兄弟交过心,他并不认为朱贵做得有错。 “恶意吃人者,杀!” 在他看来就是一个笑话。 江湖英雄,快意恩仇,岂能效那妇人之仁。 看到晁盖等人走进来,秦锋站起身来,大步迎了上去。 “晁保正,昨晚可休息的好?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多多包涵啊!”秦锋拱手笑着说道。 刚才听到时迁的汇报,他才知道昨天晁盖七人竟然是挤在一个屋里睡的。 也不知道该说他们是情义深厚,还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晁盖抱拳说道:“头领客气了。小人兄弟六人已是无本之木,得蒙头领收留,能有片瓦遮身,实是感激不尽。” 几人又寒暄了几句,彼此分宾主落座。 梁山八个头领坐在左边主位,晁盖六人坐在右边客席。 左右各有五六个小喽啰轮番为众人倒酒。 酒至数巡,菜过五味,吴用暗自给晁盖使了个眼色。 晁盖会意,朝着秦锋拱手说道:“秦头领,小人有些知心话想跟众位头领说,不知可否屏退左右?” 秦锋放下酒碗,挥手让聚义厅内伺候的小喽啰退了出去。 “小人久闻梁山招贤纳士,特意带兄弟们投托入伙。不知秦头领是否肯收留?若是不能相容,我等众人自行告退。”晁盖看着秦锋恭敬地问道。 秦锋没有直接回答晁盖的话,而是叹了口气,反问道:“不知晁保正可曾听过我梁山的‘三从五杀’?” 晁盖明白秦锋是指什么,可他仍是不甘心地问了一句。 “秦头领的意思是?”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梁山不是藏污纳垢之地!”秦锋干脆地回答道。 这句话说得极不客气,晁盖几人都变了脸色。 阮小七刚要说话,却被阮小二拉住了。 晁盖长长叹了口气,沉声说道:“我明白了。” 看来最后还是要兵刃相见了。 “秦头领,我敬你一碗!”晁盖端起酒碗,站起身来冲着秦锋遥遥举起。 “请!”秦锋也站了起来,端起酒碗,仰头灌了下去。 吴用轻咳一声,和公孙胜对望一眼。 公孙胜明白,到了动手的时候。 等晁盖和秦锋坐下之后,只听公孙胜幽幽说道:“秦头领不肯收留,想来是看不上我们兄弟的本事。不是贫道夸口,在座众位头领,若论气力,无一人可胜过我。” 这话虽是对众人说的,可公孙胜的目光最后却停到了縻貹身上,极为轻蔑地冷笑了一声。 縻貹瞧着目空一切的公孙胜,气恼地站起来:“休要夸口!就凭你这鸟道人?身上没有二两肉,俺一个巴掌就能压得你起不来。” 公孙胜微微一笑说道:“仙家道法,凡夫俗子岂能知晓其中奥妙。你这厮若是不服,可敢与贫道比试一场?” 秦锋好奇地盯着公孙胜。 在他的记忆中,好像这个世界上没有修炼的道法。 縻貹推开交椅,走了出来,拍着胸脯叫嚷道:“比就比!怎么比试你说,俺全接着。” 公孙胜也站了出来,淡淡说道:“此地太小,施展不开。你随我来,我们寻个宽敞的地方,让你好好长长见识。” “好!” 縻貹答应一声,也不跟众人打招呼,率先走了出去。 公孙胜躬身向众人施了一礼,这才转身。 吴用心中暗喜。 似乎比想象中更简单! 他缓缓站了起来,拱手说道:“小二哥,小五哥,小七哥,既然秦头领不肯接纳,小生今日便随保正下山。不如在此之前,先去见过老娘。说起来,小生也有两年未见过她老人家了。” “学究,我那老娘也时常念叨着你呢。”阮小五站起来,又冲着秦锋说道:“哥哥,我先带学究见过老娘,再回来陪哥哥吃酒。” “我也同去!”阮小七附和说道。 吴用见阮小二坐着没动,心念一动,笑道:“小二哥,令郎今年七岁了吧。也不知道他还认不认得小生,走前小生想见他一见。” 听到这话,阮小二看向了秦锋。见秦锋含笑点头,他这才站起来,说道:“吴学究,见过老娘再去我家坐坐。大哥此刻应该正在上学,待会儿我先去接他回来。” 看着吴用带走了阮氏兄弟三人,刘唐的血液开始沸腾起来。 他可是牢记着自己的任务,第一时间击杀秦锋。 “众位客人,咱们先吃酒。” 秦锋热情地招呼着众人。 “宋头领,小人敬你一碗!” 杜迁端起一碗酒,冲着宋万说道。 宋万脸色微红,闷头干了。 秦锋在一旁看得有些无语。 还真应了那句话,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没过多久,吴用回到聚义厅。 晁盖几人见到吴用的身后并未跟着阮氏三兄弟,知道吴用的计策又奏效了。 如今他们一方有晁盖、刘唐、吴用、杜迁和朱贵五人,而梁山头领只剩下秦锋、时迁、宋万和林冲四人。 他们身上都藏着兵器,而梁山头领身上空空。 强弱之势,瞬间逆转。 何时动手,就看吴学究的信号了。 吴用进来的时候,已经叮嘱过外面他们带来的喽啰们,只要听到聚义厅中打斗,立刻冲杀过来。 “阮氏兄弟呢?”秦锋看着吴用,似是随意地问了一句。 “老娘那里有些事情要交代他们,小生便先回来了。”吴用神色淡然地回答道。 他暗自观察着场中。 梁山四个头领都没有防备,门外的梁山喽啰等他们动手,自然会由他们带来的喽啰拦住。杜迁和朱贵对付时迁和宋万,晁保正拦住林冲,他则可以配合刘唐诛杀秦锋。 嗯!应该没有遗漏的地方了。 吴用边推演着边来到交椅前,正要坐下,衣袖却不小心蹭掉桌上的筷子。 “啪”的一声,筷子落在地上,弹到方桌之下。 他矮身就去捡筷子,就听秦锋说道:“吴学究,掉了就不要捡了。换双新的就是。” 可吴用已经伸手掀起红布一角。 侧目向里看去,吴用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只见左边的方桌下,除了阮氏兄弟,其他梁山各个头领的方桌下都藏着兵器。 丈八蛇矛、锥枪、金刚剑和腰刀。 在这一瞬间,吴用脑海里转了千百个念头。 梁山的头领为何会暗藏兵刃? 莫非他们知道了他的计划? 想到这个可能,吴用心里一阵后怕。 倘若他刚才拈须的话,现在他们已经是一具具尸体了。 不对! 如果秦锋真知道他们的计划,何必陪他们演戏。 难道秦锋本就在找机会光明正大的除掉他们,好霸占晁保正的四十万贯家财? 吴用越想越有这种可能。 这就是一场鸿门宴,对方分明是在等他们先动手。就算不骗走縻貹、阮氏兄弟,恐怕对方也会想方设法给他们制造动手的机会。 现在动手,那结果不难猜测。 如果他们用的短兵器,对方赤手空拳,还有胜算。可对方藏着长兵器,那林冲又是枪棒教头,恐怕晁保正一时难胜。更重要的是,对方既然已经暗藏兵器,肯定还有其他准备。 难怪武艺最高、和秦锋关系最亲近的林冲会坐在最外面,现在想来只是为了让林冲更容易起身扯出丈八蛇矛。 “吴学究?” 听到晁盖的声音,吴用瞬间清醒过来。他捡起筷子,神色淡然地起身坐好。 晁盖激动地看了吴用一眼,给了他一个询问的眼神。 让他疑惑的是,吴用却视而不见。 啥情况? 还不动手? 拈须为号呢? 第110章 公平交易 秦锋看了眼神色略显不自然的吴用,知道他已经发现了方桌下的兵器。 其实秦锋在方桌下暗藏兵器,只是以防万一。 毕竟之前他和孙安、时迁就是在这聚义厅中刺杀了王伦。在水浒中,晁盖等人上山后,也是设计了林冲火并王伦。 晁盖等人若是安生,他自然会送他们离开。 可如果他们动了什么不好的小心思,秦锋也就不会客气了。 看到縻貹和阮氏兄弟离开的时候,他已经暗自给时迁、林冲使过眼色,示意两人提防。 他和晁盖无仇无怨,甚至还让晁盖给他们背了一口黑锅,可晁盖又带着四十万家财送上门了。 直接杀了晁盖他们不难,可这样一来,日后还谁敢投靠他们梁山? 还好晁盖的队伍中有个不安分的吴用,秦锋相信吴用会给他带来惊喜。 只要晁盖、吴用敢动手,他便可以名正言顺地除掉对方。 没想到晁盖他们的运气还不错。 吴用发现了方桌下藏着兵器,晁盖几人却不知道。 他们频频冲着吴用挤眉弄眼,吴用心中焦急,脸上神色不变。见秦锋玩味的看着他们,他看也不敢给个回应,只能急思对策。 吴用着急,晁盖同样着急。 縻貹和阮氏三兄弟虽然被骗走了,可谁知道能骗走多久。 时间拖得越久,对他们越不利。 既然吴学究迟迟没有拈须为号,那他们就自己决定动手的时机。 “刘唐兄弟,轮到你敬众位头领一碗水酒了吧?”晁盖看着刘唐笑着说道。 刘唐的左手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胸口,随即端起酒碗,大声说道:“秦头领,小人敬你!” 不好! 刘唐要动手了! 吴用猛地站了起来,冲着秦锋唱了个喏:“秦头领,时候不早了。不如我们兄弟早些下山赶路,也好另投他处。” 说着他转身看向晁盖,温言劝道:“保正,既然秦头领不肯收留,此处不能久留。咱们就别再勉强众位头领了。” 听到吴用的话,晁盖心中一惊,疑虑更甚。 尤其是吴用在说到“不能久留”时略微一停顿,更是微微摇头。 这是劝他们立刻离开? 他知道其中定然发生了什么变数,要不然吴用不会如此提醒他。 “学究所言有理。” 晁盖慌忙起身拉住刘唐,强自笑道:“既是如此,刘唐兄弟就莫再贪杯了。” 秦锋知道吴用已生警惕,即便他们真有什么小心思也不敢动手了。 他暗道了一声可惜,便开口问道:“不知晁保正可曾想好去处?” 去处自然是想好了,他看上了梁山水泊。 可看吴学究的意思,分明是让他们不可动手,马上离开山寨。 晁盖心下怅惘,松开刘唐,苦笑着说道:“秦头领,实不相瞒,我们兄弟是因为那生辰纲才沦落至此。” 听到晁盖的话,秦锋几人都各自掩饰,没有笑出声来,就听晁盖继续说道。 “我们兄弟本来有七人,用计在黄泥冈上劫取了生辰纲,结果在半路上中了别人的暗算,生辰纲又被别人劫了去。本以为此事就此过去,谁知道官府却盯上了我们,白胜兄弟被抓到大牢,供出我等六人。我们劫了生辰纲确实是事实,可生辰纲也确实没在我们手里。” “我等兄弟实在是有口难辩,如今除了落草别无选择。” 晁盖说着心里更加郁闷,端起桌上的酒仰头就干。 却听秦锋淡淡地说道:“那生辰纲是我劫的!” “噗!” 一道瀑布自晁盖口中狂喷而出。 吴用四人也是震惊地望着秦锋。 “原来是你们!” 刘唐霍然而起从怀里拔出尖刀,双眸已是杀气腾腾。 朱贵和杜迁也站起身来。 “刘唐兄弟,你要作甚?” 吴用胆战心寒地拉开交椅,小跑到刘唐身前,双臂紧紧抱住了他。 他可是知道,此时决不能动手。 从他们手中劫取生辰纲的若是梁山,那杨志的出现就可以解释通了。杨志定然是在梁山落了草,出征的四个头领中,他们没猜到的那人就是杨志。 外面的喽啰发现聚义厅里的变故,四五十个梁山士兵手持长枪冲了进来,将晁盖几人围住。 之后,聚义厅外响起一阵杂乱的打斗声,不消片刻便沉寂了下去。 吴用知道自己安排的喽啰都被人解决了,心中更是惊惧。 梁山果然早有准备。 晁盖没有理会旁人,只是紧盯着秦锋。 沉默半晌,他才长叹道:“头领好手段!晁某佩服。如今我们兄弟六人送羊入虎口,不知头领打算如何处置我们?” 如何处置晁盖六人? 秦锋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到现在为止,晁盖六人都没有发难,看现在的架势,恐怕他们更不敢动手了。 以莫须有的罪名,杀了他们? 秦锋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那样做成全的是晁盖六人的名节,为了一些钱财不值得。 正在思考中,阮氏三兄弟走了进来。 看着聚义厅中剑拔弩张的场景,阮小七快步走了过来,高声问道:“哥哥,学究,发生了何事?” 秦锋环视着晁盖几人,目光落在晁盖身上,说道:“晁保正,如今杨志已入伙梁山。黄泥冈上,你们没对杨志动杀机。迷倒你们后,我也让杨志放过了你们。生辰纲之事便就此揭过。” 晁盖几人恍然,原来当初杨志不杀他们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在里面。 他们当初商议智取生辰纲的时候,朱贵、白胜等人提出过斩草除根,可公孙胜坚决不同意。晁盖也是感念杨志乃是杨家将之后,才决定留下杨志性命的。 现在想来,如果当时他们对杨志下手,恐怕黄泥冈上秦锋他们早就对出手相救了。 只听秦锋话音一转,厉声说道:“可今天我好意宴请你们。你们却身藏利器,可是欲对我动手?” “大丈夫敢做就要敢当!休要做那胆小的乌龟。”秦锋又激了晁盖几人一句。 士可杀,不可辱。 有时候人活着就是要争一口气。 晁盖、刘唐和杜迁一个个涨红了脸,正要承认,就听吴用神色慌张地辩解道:“秦头领,误会啊!小生承认带着兵刃是小人之心,可我等初来贵地,有所防备也是人之常情。” 阮小七看看秦锋,又看了看吴用和晁盖,想要说和却被阮小二拖到一旁。 被吴用一打岔,晁盖渐渐冷静下来。 现在已是敌强我弱,如果再强争一口气,怕是自己和兄弟都得血溅聚义厅。 想到此处,他心生退意,抱拳朗声说道:“也罢!今日晁某鲁莽了,我愿将半数家财送给头领,作为补偿,只求头领放我等下山。” 半数家财,二十万贯,秦锋当然想要。 强行将晁盖的全部家财留下,坏了名声实为不智。 暂时留下晁盖几人,等把他的钱财都榨干后,再放他们离去? 太浪费时间了。留他们在山寨,还得防着吴用耍花招。既浪费时间,又浪费精力,也不可取。 二十万贯也不少了,做人也不能太贪心。 只是就这么接受,有勒索之嫌。 秦锋心中一动,想起一事儿,先挥手让预备军的士兵退了出去:“若说补偿,咱们得好好算算了。你们逃到梁山水泊,追捕的官兵一定会把这个消息带回去。到时候济州知府一定会派兵前来攻打梁山,这个你们不会想不到吧?” 这个情况,晁盖几人早就设想过,也做过准备。只是他们是以夺取了梁山之后来考虑应对的。 此时面对秦锋的质问,无一人能口口。 秦锋微笑着说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晁保正的半数家财,说实话我很动心。只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更喜欢和人公平交易。” “如今保正兄弟六人走投无路,若是我肯送保正一个安身立命的山寨,再加上替保正兄弟六人挡灾消祸,不知保正以为是否值得二十万贯?” 晁盖本来想着花钱能够买得几人性命就知足了,听到秦锋还要给他们一个山寨,如何不欣喜万分。 “头领此言当真?”晁盖压下心中的激动问道。 听闻梁山攻打周围的山寨,之后都是烧毁了山寨。莫非其中还暗自保留着一个? “我家哥哥向来说到做到,怎会诓骗于你?”时迁冷漠地插口说道。 秦锋摆了摆手,说道:“我说话算数。不知晁保正意下如何?” 晁盖带着几个兄弟本就是想找个安身之地。现在明显夺不下梁山,退而求其次,有其他山寨也是不错的选择。 他当即说道:“晁盖愿意!不知秦头领说得是何处?” 秦锋一字一顿地说道:“对影山!” 第111章 山东来信 “对影山地处衮州,距此不过三五日。那两座山峰地势险峻,互为掎角,是个绝佳的好去处。如今山寨并无头领,只留几个喽啰在山上盘踞,想来以晁保正之能,定可收服他们。” “多谢秦头领成全!此番恩情,小人铭感于心。” 听到秦锋的话,晁盖心中欢喜,当即允诺下来。 花了二十万贯买下一座山寨安身,梁山又肯放过他们兄弟六人。 这笔交易在他看来很划算。 吴用猜不透秦锋在酝酿着什么阴谋,可现在的梁山他一刻都不想多待。当务之急就是逃离梁山水泊。所以,他也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秦锋说得不错。 当初对影山收小温侯吕方的时候,有些喽啰不愿前来梁山,就留在了对影山。晁盖几人过去很容易接管山寨。 秦锋让人唤回了公孙胜和縻貹。看縻貹的神色,两人之间竟然还没开始比过。 也不知道公孙胜说了些什么,竟然拖住了縻貹这么久。 见公孙胜要离开,縻貹拦住了他,说什么也要和公孙胜比试一场。秦锋几人劝了许久,縻貹才满脸不甘的作罢。 晁盖带来的三十多个喽啰,不管是死的还是活的都让晁盖带走了。秦锋怕晁盖等人不识路,特意派了两个之前对影山的士兵为他们领路,自然又换来了几声感谢。 留下了一半的家财,向秦锋等人再次抱拳道谢,晁盖这才带人下了梁山往东北方向而去。之前等候在水泊边上的喽啰,自会有杜迁去带来。 这次生辰纲加上晁盖的半数家财,梁山收获三十万贯的进账,可谓大发利市。 秦锋一面吩咐时迁寻找渠道把其中的财宝出手变换成金银,一面安排人手去周围庄户上收购粮食。如今正是麦收之时,秦锋准备了十万贯钱财用来买粮。买回来的粮食,仓库不够就先放到已经建好的无人居住的住宅内。 宛子城的东南区域,在规划中全部都是建成仓库。只是在宛子城重修中,最先重修的是住宅区,仓库区尚未开始修建,只是把地方逐渐清理出来。 梁山未来若能达到十万人马,每个月的粮食消耗都得七万五千石。所以梁山的仓库必须建的足够大,起码能存粮百万石才能解决后顾之忧。 所以,目前和梁山周围的储粮大户打好关系,在秦锋看来非常重要。 今年预备军成立后,修建工事的人手大减,住宅区的进度也慢了下来。抓回来的俘虏,现在优先修整梁山关口。目前关口修整工作已经进入尾声了,之后的俘虏们就可以加入宛子城的修建工作。不过到了那时候,俘虏的管理除了依仗退役老兵外,还得安排预备军士兵轮流监督。 梁山周围是济州、衮州和郓州,梁山下山的人马四散开来从挨着梁山的村县开始大肆收购。郓城县之前合作的大户和西陈村,是秦锋最先让人联系的。有过合作关系,彼此间默契了许多。再加上有那些大户引荐,收粮的速度更效率。 随着杨志、鲁智深带兵下山和梁山大肆收粮,水泊梁山的首领秦川就是万金侯秦锋的消息不可避免的流传出去。 河北东路,高唐州。 高廉自得到太尉高俅的抬举出任高唐州知府已近半年。这半年的时间,高廉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一个穷困潦倒的落地书生,一跃成为高唐州知府并监管本部兵马。 刚到任时,高廉一时间不能适应身份的转变,尚且有些收敛。随着本地乡绅官吏的巴结逢迎,他越来越膨胀。 如今,他在高唐州可以说是真正的“土皇帝”,横行霸道,无所不为。 高廉在高唐州也娶了几房妻妾,其中一个殷氏最得他的恩宠。 当然,高廉也没忘了正事。太尉高俅之所以保举他为高唐州知府,更让他监管本部兵马。一方面是为了培养本家势力。另一方面就是为了查探万金侯秦锋的下落。 只是那秦锋不知躲藏在何处,他一直没有查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高俅已经不止一次写信询问,闹得高廉只要看到高俅的书信,就头昏脑涨。 这一天,他正和殷氏在花园凉亭中赏花吃酒,就见庄客来报,妻舅殷天锡有要事求见。 高廉笑着对殷氏说道:“定是二郎在外面又惹了什么祸事,跑来告罪了。” 殷氏吃吃笑道:“有相公关照,在这高唐州里会有什么祸事。” 高廉听了心中大悦。 是啊! 有他高廉在,这高唐州内有什么事情摆不平,怎么能算祸事呢。 殷天锡小跑着快步来到凉亭中,先跟姐夫、姐姐见过礼,这才满脸欢喜地说道:“姐夫,我给你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你可得想想,该如何赏赐于我。” “什么消息,值得你如此大惊小怪?”高廉淡然地问道。 殷天锡神神秘秘地说道:“那万金侯秦锋,有下落了。” 万金侯秦锋。 听到这个名字,高廉精神大振。他猛地站起身来,踏步上前,一把抓过殷天锡的胳膊,急切地问道:“你当真知道那贼人在何处?” 前几天他可是又接到了高俅的书信,书信中再次问到秦锋的下落。虽然高俅没有直说,可高廉明显感觉到了高俅的不满。 高廉对目前的生活极为享受,他宁死都不愿再回到以前的穷山枯观去读什么黄庭。 高俅能给他这一切,也能轻易的夺走。 现在听到向来只会惹事的妻舅带来秦锋的消息,怎能不让他动容失色。 “秦锋在哪里?”高廉狠狠抓着殷天锡喝问道。 原本还想跟高廉耍赖讨些好处的殷天锡,此刻什么想法都没了,他战战兢兢地说道:“万金侯秦锋在梁山水泊,他就是梁山水泊的贼首秦川。” 听到这个消息,高廉松开了殷天锡,阴沉着脸问道:“你如何得知这个消息的?” 殷天锡不敢隐瞒,当即把事情的经过讲了出来。 原来在寿张县曾有一伙山贼趁着梁山招纳新人的时候,派了一个小头目打入梁山刺探军情。在一次酒宴上,秦锋当众揭开面具,梁山上下都知道了寨主哥哥就是万金侯。得到这个消息后,小头目一直没找到机会下山。近来趁着杨志带兵下山的机会,他躲过天机营的围杀逃了出来。结果回到山寨的时候才发现,山寨早就被梁山剿灭了。 这个小头目得知太尉高俅的叔伯兄弟高廉在高唐州任知府,就来到高唐州,想凭着万金侯的消息换些赏钱。也是他不走运,来高廉宅院门前让庄客去通报的时候被殷天锡听到了。殷天锡怎肯让他去邀功,便找人把他抓了起来,一番严刑逼问得到了情报。这才找欢天喜地的奔来报告高廉。 听完殷天锡的话,高廉拂袖坐了下来说道:“那个从梁山逃出来的贼人现在在何处?带他过来,我有些话要问。” 殷天锡神色尴尬地回答道:“姐夫,你见不到他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偷偷打量高廉的反应:“我一不小心把他给弄死了,已经找人拉到荒郊野地给埋了。” “你......”高廉恼怒地指着殷天锡说不出话来。 他自然知道,殷天锡并非是一不小心,而是怕那人再把消息透露出去。 “相公别生气了。二郎年少不懂事,他也是想为你分忧,做事着急了些。”殷氏剥开一个葡萄,送到高廉的嘴边,柔声劝道。 “罢了!” 高廉一口吞下葡萄,眯起眼睛,说道:“以后做事谨慎一些。你再把那个贼人说过的话跟我详细的说一遍。” 殷天锡嬉笑着凑到高廉身边,低声叙说起来。 不久之后,一封书信由高唐州递铺飞马送往东京汴梁。 东京,汴梁。 太尉高俅紧紧攥着手里的书信,目光中竟似有火焰燃烧起来。 水泊梁山! 第112章 济州出兵 自从黄泥冈上生辰纲被劫后,济州府尹便没再睡过一个安稳觉。 先是大名府留守司梁中书的文书,后有东京蔡太师的公文,尤其是蔡太师的公文指明要他十日破案,否则严惩不贷。 蔡太师权势倾天,可不是他能够得罪的。 幸好在第二天,缉捕使臣何涛查到了那伙贼人的下落,并捉到了其中一名贼人白胜。严刑拷打之下,白胜招认了其他六名同伙。贼首正是郓城县东溪村保正晁盖。 让他愤怒地是,缉捕使臣何涛带着郓城县尉司的人马去抓晁盖时,却让晁盖一伙逃脱了。按照何涛带回来的情报,晁盖一伙人贼人是投奔水泊梁山了。 济州府尹也知道梁山水泊上有一伙蟊贼占山为寇,只是这些贼寇历来有分寸,从不劫掠地方,他便没有放在心上。可晁盖逃到梁山就不一样了,不抓到晁盖夺回生辰纲,他的麻烦就大了。 想要攻打梁山贼人,单靠缉捕使臣何涛怕是难以奏效。济州府尹便点差团练使黄安和何涛,集结两千厢军,准备攻打梁山。 攻打梁山,济州府尹简单的一句话,实施起来却是非常繁琐的。他把这些繁琐的军事全部交给黄安去处理,不问过程,只看结果。 他只要看到晁盖几人被抓,生辰纲被寻回。至于梁山贼人能否剿灭,他不关心。 团练使黄安不情愿地接下这幢差事,便开始安排准备起来。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黄安第一件事便是去粮仓领了粮草,挑选出五百名乡兵民壮负责粮草押运和军中杂役之事。 之后,又去甲仗库领取衣甲盔刀,把厢军全部武装起来。 考虑到需要强攻梁山关口寨门,又请令济州兵器作抓紧时间打造攻城利器。他们对于梁山的地形不熟悉,只是准备了单梢炮和云梯。 单梢炮是一种轻型抛石车,两人就可操控,携带很方便。 云梯并非像后世影视剧中那样是长长的直梯,那种直梯只是云梯的一部分,应该叫副梯,也叫飞梯。在影视剧中攻城的时候,往往都是一群攻城士兵冒着守城方的弓弩滚石抬着梯子往前硬冲。可实际上,大宋的云梯是一种底下带有轮子,可以人力推动的器具,所有也被称为是“云梯车”。 大宋的云梯主梯分为两段,并采用了折叠式结构,中间以转轴连接。而副梯一般在梯头增加了滚轮或抓钩。在城下架梯的时候用滚轮贴住城墙,很容易把沉重的梯子支起来。而抓钩则可以使云梯固定的更牢靠。 为了保证架梯士兵的安全,云梯底部设计为四面有屏蔽的车型,并且云梯还配有防盾,这样可以最大限度的降低守城方的弓弩威胁。 当云梯到了城下,云梯车内的士兵就会砍断折叠云梯的固定绳索,再在车里拉动转轴使副梯立起,架在城头。 黄安也是听说最近梁山四处攻伐其他山寨,所向披靡,风头一时无二,这才动用了这些攻城利器。 也不知秦锋若得知这个情况,该是何种心情。 济州官兵如此大的动静,自然瞒不过有心人。济州府衙不远处一间新开不久的二层酒楼里,李纯面带欢笑地看着店里吃喝的官兵,心中暗自猜测着。 姐夫曹正让他收集情报,天机营时迁头领也派了两个天机营的士兵在店里帮忙。可酒楼开张以来,一直没有什么对梁山有价值的消息。 门口有两个客人走了进来,李纯认出是团练使黄安和缉捕使臣何涛,便亲自笑着迎了上去。 “两位端公,里面请。” 李纯将两人迎到二楼一个靠窗的包间,笑着问道:“两位端公吃些什么?” 黄安坐在主位,随口吩咐道:“来两角酒,有什么拿手的好菜,先上四五个来尝尝。果品汤食,店主人看着来些便可。” “好的。店里有新采摘的西瓜,小人去挑两个给端公解渴。” 李纯笑着走了出去,唤过一个在酒楼做杂役的天机营士兵说明情况。那天机营士兵点了点头走进旁边的包房,他则下楼去安排酒食。 由不得李纯不谨慎。 之前店里有个士兵吃饭的时候,曾无意中提到过攻打梁山,只是他们并未细说。这次黄安和何涛来酒楼吃饭,希望能得到更多有价值的情报。 之所以他不亲自去偷听,是因为曹正反复叮嘱过他,专业的事儿交给专业的人,情报探听工作让他不要过多插手。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李纯送走了一批又一批客人。直到黄安和何涛走出酒楼,他才迫不及待地来到那个天机营士兵身边。就见那个天机营士兵在他耳边低语几句,随后向李纯拱手道别,回到后院换了身衣裳,直奔梁山南山酒店。 时迁接到情报,急忙来找秦锋。此时已经过了晚饭时间,可秦锋的房间里漆黑一片。时迁便又往李师师家赶去,刚走出一会儿,就见锦儿迎面而来。 时迁快步走了过去,人还未到,便笑着问道:“小娘子要去哪里?” 锦儿白了时迁一眼,没好气地说道:“还不是你家寨主哥哥。他都进了李娘子家半个时辰了,也不出来。娘子让我过来瞧瞧。” 虽然锦儿已经是学校的教授,不必每天都服侍张贞娘,可她还是一有时间就来陪伴张贞娘。张贞娘身边的使女自锦儿之后换成了玉儿,之后又换了使女。 时迁轻声说道:“李娘子的事儿,不是咱们该操心的。我也是去找哥哥,你就先回去吧,不用再跑一趟了。你辛苦了一天,好好歇息。” “那咱们就一起过去吧!” 锦儿宛然一笑,随口又问道:“对啦。你找小官人何事?” 时迁并肩和锦儿走着,低声说道:“咱们梁山怕是要跟官府开战了。” “不过小娘子你也无须担心。咱们梁山做的就是改朝换代的大事儿,男儿建功立业当在此时。”时迁一边安慰着锦儿,一边目露期待之色。 当初在东京城外,他被秦锋唬住半推半就地结拜为兄弟,路上确实想过丢下秦锋他们独自逍遥。后来随着和秦锋的接触,他才慢慢认同了这位兄长。其中,还有个重要的原因便是因为眼前的这个少女。 因为出身,他见惯了周围的偏见。可锦儿看向他的眼神中,从来没有任何的歧视。 “小娘子,我一定会成为你的骄傲。”时迁偷偷瞧着锦儿,心里暗自发誓。 锦儿在李师师家前停下脚步,看着时迁柔声道:“山寨的事情我不懂,但我相信你,相信小官人。” “你进去吧,我回去告诉娘子。”锦儿说完就微笑着离开了。 时迁望着锦儿走到了张贞娘的房内,这才转身上前敲了敲房门。 第二天一早,秦锋就命人把梁山的所有头领都唤到了聚义厅中。 时迁把济州传来的情报说了出来,济州府尹派团练使黄安和何涛率厢军两千,准备攻打梁山。 梁山头领群情激奋,纷纷请命要与官兵决一死战。 秦锋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众人讨论之后,制定了应对方案。 天机营派兵联系杨志和鲁智深,先完成清剿任务再返回。之所以派天机营去通知,就是怕万一他们不知道情况贸然回来的时候,正撞见济州官兵就麻烦了。 山下收购粮食的人员继续完成采购工作,粮食暂时放在南山酒店,由曹正负责协调。 东北旱寨和兵工厂停止修建,东北旱寨中的战马和兵工厂的工匠撤离到宛子城。 造船厂停工,所有工匠撤离。 俘虏营撤离到南山一关和二关之间,选择合适的地方暂时安置。 至于临时营地,因为早就停止了招募,营地可以拆除了。 梁山水军全军出兵,等待战争的时机,水军营地烧毁。 对于烧毁水军营地,阮小五和阮小七提出了质疑。 水军营地是他们一点一点修建起来的,水军每一个士兵都是他们亲自招募选拔的。水军营地对梁山水军而言就是另一个家,他们愿意用性命来守护家园。 可秦锋更重视人。 对他来说,每一个士兵都是极为珍贵的。梁山水军只有两百人,在水泊中和两千官兵厮杀,他可承受不起这个消耗。留下水军营寨也会被官军占领,秦锋想实行坚壁清野,尽可能减少给官兵留下物资。 所以,他把主战场放在了南山一关。 梁山首战要打一场防御战。 第113章 水军首战 这天,济州府尹正在升厅,一个门吏来报,东京殿帅府虞候有紧急公文求见相公。 济州府尹听到东京殿帅府又惊又奇,他慌忙将那虞候请到厅上相见。看过公文之后,他才知道高太尉写信的来意。 还是因为梁山水泊的贼人。 原来那梁山水泊的贼首就是杀害高衙内的贼人秦锋。高太尉责令他务必剿灭梁山贼人,将贼首秦锋押解进京。 济州府尹心里冰冷万分,他今年定是命犯太岁。 梁中书送与蔡太师的生辰纲尚未结案,如今又出了个杀害高衙内的秦锋。 原本他还想着派军攻打梁山,即使剿灭不了贼匪,也能让贼匪迫于压力交出晁盖等贼人和十万贯的生辰纲。可现在,他除了彻底剿灭梁山,再无其他选择。 他不灭了梁山,高太尉便会灭了他。 只是那八百里的水泊,想要躲藏个人简直是太容易了。 让人招待那虞候,他匆忙令人唤来团练使黄安和缉捕使臣何涛,责问何时出发剿匪。 黄安回道,只差云梯打造的数量不够。 济州府尹可管不了这些,命令明日必须出兵,并且把梁山贼首就是杀害高衙内的秦锋之事说了出来。责令他们必须剿灭梁山,捉拿秦锋,否则他这个济州府尹难以脱罪,他们两个也是刺配沙门岛。 黄安和何涛也知道事态严重,只能含泪应允。 次日清晨,黄安带着两千名装备精良的厢军大张旗鼓向梁山水泊而去,随行的还有五百名乡兵押运粮草。至于攻城器械,加上甲仗库中的存量,共计凑足单梢炮二十辆,云梯七辆。 官兵一动,早有天机营的士兵把消息传回了梁山。 若要攻打梁山,必须渡过水泊,所以黄安领军直接来到石碣村。寻来本地保正,拘集村户大小船只五六百只,官兵吃过午饭便分三队自石碣湖中浩浩荡荡杀向梁山。 第一队是黄安率领一千五百名厢军。中间是五百名乡兵押送粮草和攻城器械。因为打渔船普遍较小,得先将云梯拆卸后分船而装,到了梁山再完成组装。第三队是何涛带来五百名厢军押后。 碧空如洗,水光接天,黄安在距离梁山四五里处打出旗语,让船队停下。他派出几只小船,绕着梁山转了一圈,寻找最佳的登陆位置。之后船队跟随探路的小船选择了地势平缓的金沙滩。 看着两千厢军和打杂的乡兵都登上了岸,黄安唤来了何涛。 “何观察,方才探子来报,在东北方向发现梁山贼人的居舍和废弃的兵营。本官着你带三百厢军前去查探,之后你带人巡视四周。若有贼人逃跑,记得号箭为讯。” 何涛领命,点起三百厢军乘船而去。 黄安留下一百名厢军看管船只,之后派出十几个探子前面探路,他则带领大部队向梁山山寨进发。 走过一路没有遇见贼人,过了半山腰的断金亭又走了一段,南山一关已挡在眼前。 黄安抬眼望去,果然是一座险关! 南山一关正挡住上山的路。关隘三面城墙有四米多高,城墙上摆满了擂木炮石,两扇寨门紧紧关闭。关口上面,一队队梁山贼人整装待命。 看来贼人准备负隅顽抗,今日官兵一路辛苦,若是强攻怕不来及了。 黄安当即命令官兵在附近找了一片平整的地方安营扎寨,组装云梯。之后,他派出几队斥候查探梁山的山防布局。 之所以不喊话投降,自他得知梁山首领是秦锋的时候,就没有这个天真的想法了。 南山一关关口城墙上,秦锋带着林冲、时迁和縻貹也在观察着到来的官兵。 “那是什么?” 秦锋指着远处忙碌组装云梯的官兵问道。 “那是云梯车。” 林冲给出了答案。 秦锋看着远处安营扎寨的官兵陷入了沉思。 鲁智深和杨志带走了四百梁山预备军,如今守护梁山的预备军只有两百人。再加上目前做杂役、修筑工事的喽啰两百多人,俘虏营还有三百多人,只是俘虏营的人得慎用啊。 他们虽然依托于南山一口,占据地利,可惜没有那么多强弓劲弩。看官兵的架势,抛石车、云梯都带来了。 黄昏时分,东北方向忽然浓烟四起。秦锋知道,造船厂还是被官兵放火给烧了。 梁山水泊一处茂密的芦苇荡中,一艘艘大小船只停靠在里面。 玉幡竿孟康手握屈刀咬牙切齿地骂道:“这帮天杀的鸟人,当真可恨之极!” 另一艘船上的阮小七劝道:“孟康哥哥勿恼,他们怎么给我们烧的,我们让他们再怎么给咱们建起来。哥哥可说了,这帮人一个都别想离开梁山。” “这次首功定是你们水军的。谁也抢不走。”孟康冲着阮小七说道。 “借孟康哥哥吉言,我们水军也该动动了。若我们水军立功,也有哥哥你的功劳啊。”阮小五在一旁插嘴笑道。 孟康目光含笑,看向了阮小五坐着的那艘船。 那是一艘刀鱼船,真正的战船! 大宋的船坊分为官营和私营。 官营作坊主要打造战船、漕船等,民营作坊则主要打造渔船、商船、游船等。朝廷规定私家只许造杂船,不得造战船。所以,刚开始成立造船厂的时候,造的都是渔船。 直到孟康上了梁山,才开始尝试打造战船。 大宋的战船根据形状和功能称呼的战船有四十多种。按照驱动方式,又可以分为三大类:风帆动力、桨橹动力和轮车动力。其中桨橹动力和轮车动力属于人力驱动。使用轮车驱动的战船统称为车船。车船速度极快,可造价昂贵。 秦锋和孟康谈过之后,优先建造的是三种战船:走舸、刀鱼船和马船。 走舸是一种小型战船,船舷上立着女墙,需要多个棹夫划船,速度比较快。比较适合水战中传递讯息和打探敌情。 刀鱼船是一种中型战船,因为形似刀鱼而得名。它是一种多橹驱动的战船,一般船身长约五丈,面阔一丈二尺,可容纳五十多人。刀鱼船是内河和海上都广泛使用的战船,是最适合目前梁山的战船。 马船是一种大中型战船,一般作为运输战马、士兵所用。 目前梁山只打造出三艘刀鱼船和十艘走舸,至于马船则暂时没有。造船的船料可以就地取材和采买,可工匠就这么多,绝大部分工匠都是第一次打造战船,技术不够熟练。这也是为什么只选择打造其中三种战船的原因。 虽然战船不多,可战船的速度和性能远不是普通渔船可比的。 夕阳西下,明月东升,夜色下的水泊越来越寂静。 戌时刚过,阮小二吹了个口哨,高声喝道:“出发!” 三艘刀鱼船如离弦的箭当先冲出芦苇荡,十艘走舸紧随其后,再往后面是大小不一的各式船只。 梁山水军来到金沙滩前,他们的目标是官兵带来的那五六百艘渔船。 目前水军船只数量不多,若能将这批渔船夺过来,运输能力将大大增加。 即使夺不过来,也要烧毁,不能留给黄安。 只要没有船只,再封锁水泊,官兵将被围困在梁山。若是再能寻到机会烧掉官兵的粮草,官兵将不战自败。 梁山水军的日常操练本就是梁山周围,对于周边的情形都十分熟悉。借着月光,船队悄悄来到金沙滩前。 金沙滩前,船只罗布,停靠在岸边拴牢,厢军们在船只附近安营扎起帐篷。 一艘走舸脱离船队,驶向金沙滩。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走舸返回船队,向阮小二几位头领汇报。 阮小二听完走舸探听士兵的汇报,看着阮小五、阮小七和孟康开始安排。 “小五哥,你和我带领一百二十个水军兄弟,杀上金沙滩。官兵也不过百十来人,将他们干掉。” “小七哥,你领三十名水中好手,等到我们发起进攻,你就带人割断系岸绳,夺走船只。带好火折子、火油和绳索,带不走的船就烧了。” “孟康兄弟,留下五十名水军士兵听你调遣,你留下来接应。” 见三个头领都没有意见,阮小二让人把船上的绳索都留给了阮小七。 他们人手不够,只能用绳索把船只绑在一处带走。 当下阮小二和阮小五带领着一百二名水军士兵在离着官兵驻扎的地方二三里处登岸,随后绕路向官兵杀去。 来到官兵营地附近,远远就听见营地中传来一声声激动的喊叫声。 这声音阮小五很熟悉,他和阮小七在赌场的时候比他们叫的还要凶。 从高处树木后探目望去,只见营地中除了四周十几个值守的官兵外,火堆周围围坐着五簇官兵正在关扑。 不用问,他们设关扑赌的不是物品,而是铜钱。 好机会! 阮小二挥了挥手,身后的水军士兵跟着他小心翼翼地接近营地。 离到营地十几步的距离,阮小二猛地举起手中三股叉,大喝一声:“弟兄们,跟我杀!” 说着,他身先士卒冲向官兵。 “什么声音?” “有贼人!” “敌袭!” 值守的官兵发现了阮小二等人,纷纷急声呼喊,可梁山水军已到眼前。 一个官兵挺枪向阮小二刺来,阮小二挥动三股叉将长枪拨开,之后举起三股叉用力扎进官兵的小腹。 “杀!” 阮小五盯着官兵中的那位穿着明显不一样的都头杀去。 火堆前的官兵没想到梁山贼人竟敢主动出击,一愣之后,便去旁边去拿兵器。 只是他们的兵器都放在一起,一哄而上的结果定然会非常混乱。 正在这时,一支鸣铃飞箭带着尖锐的声音划过漆黑的夜色,在半空中炸裂。 第114章 不宁静的夜 听到官兵营地中传来厮杀呐喊声,阮小七带人来到岸边停靠的船只前。 “快!把船都绑在一起。” 梁山水军分工明确,有的用绳索把船只首尾相连,有的去砍断渔船的系岸绳,有的负责划桨撑船。 眼见官兵放出了信号箭,阮小七顾不得隐藏,命人点起火把。 这样一来可以看得更清楚,二来如果情况不对随时可以烧毁船只。 “兄弟们,加快速度!” 阮小七砍断一条船的系岸绳,忍不住高声催促。 他的目光望着不远处的官兵营地,也不知道两位哥哥战况如何了。 此时,阮小二和阮小五带人在营地中和官兵进行着激烈的白刃战。 “给我顶住!黄团练使看到号箭一定会派人来救,到时候人人有赏。” 官兵中的都头手握着一杆鸦项枪挑翻一个梁山士兵,尝试鼓舞起士气。 被梁山贼寇打了个措手不及,他心中又惊又惧。 在他想来,梁山贼寇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黄团练使兵围梁山那些贼寇恐怕早就吓破了胆,他没有想到梁山贼寇竟然还敢分兵来偷袭他们。 不过也好,只要拖住一时片刻,等援兵一来剿灭这伙贼人也是大功一件。 阮小五举着三股叉刺倒一个官兵,一叉向那都头扎去。 那都头只能挥枪来迎。 两人斗不过几个回合,阮小二也加入战场。 那都头和阮小五单打独斗本就疲于应对,看到阮小二也杀来,心中更是慌乱。他手中招式一乱,被阮小五抓到机会,一叉刺穿了喉咙。 随着都头战死,官兵更是无人指挥,开始出现了逃兵。 梁山水军士兵见状,更是大受鼓舞,一个个嗷嗷大叫,怒吼连连。 阮小二和阮小五带人杀散官兵,并未让人追赶而是匆忙打扫战场,救治伤员。 “小二哥,快来看,好东西!” 只见阮小五挑着一顶帐篷的帘子,兴奋地冲他喊道。 阮小二快步走了过去,就见帐篷里面床铺上整整齐齐地放着十几个弓箭、箭壶。想来是官兵准备休息了,便把弓箭放在帐篷里了。 打开其他几顶帐篷,里面同样摆放着弓箭、箭壶。 阮小二命人把弓箭收好,送到船上。 官兵的兵器和铠甲,他同样没有放过。剥下来的铠甲,洗干净缝补一下还可以用,总比梁山士兵穿着粗布麻衣要好。 刚带人离开,四五百个官兵举着火把从山上追了过来。 看着逃走的阮小二和正在岸边抢船的阮小七,官兵分成了两队去追赶。 阮小七见岸边的船只还剩下两百多条,知道他们带不走这些了,当机立断让人倒上火油放火烧船,之后迅速撤离。 官兵看着逃到水泊的梁山贼人,弯弓搭箭送出一波箭雨,却没能留下一人。 梁山水军集合之后,孟康带着一队水军士兵负责将大部分船只和俘虏带到到南山酒店附近岸边的一个隐蔽处。 阮小二、阮小五和阮小七则带领一百名梁山士兵,留在金沙滩前。 官兵之前放出信号箭,周围如果还有官兵的船只巡视,应该会过来查看。 如果不是为了把官兵的船只一网打尽,半夜偷袭才是最好的。 过不多时,原本在北面鸭嘴滩驻扎休息的缉捕使臣何涛,带三百厢军驾着四五十条渔船赶到金沙滩前。 借着火把的光芒,何涛望见前方贼人竟然有十数艘战船,顿生不妙之感。 他慌忙命人向金沙滩前靠拢。 在水中渔船和战船硬拼,就跟步兵和骑兵在平原战斗一样,就算能打的过也追不上。 何涛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可阮氏兄弟早就等着鱼儿上钩呢,怎会轻易放过他们。 三艘刀鱼船和十艘斗舰劈波斩浪已冲入渔船的队伍中。三艘刀鱼船仿佛鲶鱼进了泥鳅群,仗着战船高大,横冲直撞,一个穿凿已撞翻十几艘渔船。 渔船上的官兵眼见被纠缠上,各自用手弩、弓箭向梁山士兵发起攻击。 十艘斗舰徘徊在渔船队伍两侧。战船上水性极佳的水军士兵已跳入水中,去凿敌方渔船的船底。剩下的士兵矮身躲在船上女墙后,将装有石灰的坛子瓶罐砸向官兵的渔船。 石灰的作用并不是杀敌,而是要迷敌人的眼睛。此战真正的杀招还是刀鱼船和潜水士兵的凿船。 刀鱼船上的阮小七,从未感觉如此畅快。 他刚上梁山时,军水的战斗训练还是以潜水凿船、跳帮后贴身厮杀为主。当孟康打造出第一艘刀鱼船后,他们才真正明白了之前的训练都只不过是小打小闹。 刀鱼船就足以对普通渔船造成碾压,他对于梁山水军的未来更加憧憬。秦锋曾提到过的多种战船组建舰队,多种水军战斗的打发配合,更是令他神往不已。 刀鱼船再次杀入渔船队伍中,阮小五瞥见官员打扮的何涛,让人朝着何涛的渔船撞去。 何涛见这庞然大物迎面而来,咬下弃船跳入水中。可他身在半空中,已被梁山士兵用弓箭射杀。 两个来回的穿凿之后,渔船七零八散。 “弃械伏地者,不杀!” 梁山水军喊出招降的口号,也意味着战斗的结束。 仅仅半夜,济州官兵的船只全部覆灭。 金沙滩上的官兵只能遥望着何涛的败亡,却无力阻止。 黄安接到禀报,已是丑时。 船只被烧毁的消息固然让他愤恨,可眼下仍有一件事让他恼怒。 济州官兵攻打梁山的第一夜,注定是个不宁静的夜晚。 用过晚饭之后,留好巡夜值守的官兵,其余的官兵早早开始休息,养精蓄锐,准备明天的战斗。 可没过多久,一支鸣铃飞箭打破了军营的安宁。 黄安命人点起五百厢军前去救援,剩下的厢军继续休息。 躺下不一会儿,正要进入梦乡,军营左边忽然鼓声大作,传来阵阵呐喊声。 敌人袭营! 黄安心中一凛,急忙鸣鼓召集士兵整装备战。 可左边的鼓声响了半天,都没见到敌人的踪影。传来的呐喊声听着声音,似乎还是在远处。 更深半夜,人生地不熟的,黄安不敢贸然派兵去查看。 又等了一会儿,鼓声渐渐停歇,黄安这才让士兵散去休息。 躺下还不到半个时辰,营地右边又传来锣鼓声响和厮杀声。 黄安只得又把队伍集结起来。 等了许久,还是不见贼人的声音,右边的声音也渐渐熄灭。 黄安心里已经隐隐有所猜测。 果然,在士兵躺下刚刚睡去,左边又传来了鼓声和冲杀声。 看来梁山不敢袭击营地,这么做不过是骚扰他们。 压下心里的恼怒心烦,黄安加派了人手巡视营地,这才传下命令。除非听见有人进入帐篷叫集合,否则不管外面有什么动静都不要理会,只管睡觉。 黄安猜测的不错,梁山现在确实没有足够的兵力硬闯官兵军营。 就算把梁山剩余的两百名预备军士兵全部派上去,想要偷袭两千人的军营也是困难重重。更何况,现在梁山南山一关还有三百多人的俘虏营这个不安定的因素。 秦锋之所以不怕噪音扰敌会伤人伤己,就是早已让梁山士兵今晚睡觉的时候,把耳朵塞上。 他们有关隘可以作为依仗,官兵只能在野外扎营,这也是个优势。 每一个微不足道的优势积累起来,也许会产生意想不到变化。 天微微亮时,阮小二派人将缴获的弓箭和铠甲从梁山北关关口送到了秦锋的面前。 杨志上山后,曾抓紧时间训练过梁山士兵的弓弩。目前梁山士兵的弓弩技术虽然不高,可也算入门了,再说在军队战斗中,个人的弓箭技术不是主要因素,精准的范围性打击才是最有效的。 梁山的士兵精准目前达不到,把箭射出去还是可以的,这在秦锋看来也就勉强够用了。 随着济州官兵号角集结,南山一关守卫战正式打响! 第115章 攻防 吃过早饭之后,黄安集结军队准备攻打梁山山寨。 从昨天斥候带回来的消息,梁山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有关口。除了南山关口,其他三个方向的关口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而去上山的路多是小路,云梯车带不上去。所以,他选择了直接攻打南山关口。 对于梁山贼人昨天偷袭烧毁船只的事儿,他并不是很担心。 他们来的时候带的粮食足够两千五百人吃上半个月。况且只要过个三四天济州府尹没有接到他们的消息,就会派兵前来查探。 他现在唯一担心的是,梁山还有其他关口。如果攻破山寨之后,梁山贼首一定会从其他关口逃走。 以他现在手上的兵力想要分兵封锁梁山并不现实。 如果封锁梁山的士兵太少,很容易像昨天那样被偷袭歼灭。可如果封锁梁山的士兵派的太多,攻打南山关口的兵力就会削弱。 他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先攻破梁山山寨,再想办法捉拿贼首秦锋。 留下五百名乡兵看守军营,哈欠连连的黄安带着一千六百多名黑眼圈的厢军来到南山一关前。 昨晚被梁山骚扰,很多官兵直到凌晨时分,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呜呜呜!” 没有搭话,随着低沉的号角声,二十辆单梢炮被推到最前方。 这种小型的单梢炮两人操控即可,梁山多石,黄安已经命人取来一批,石头大都是半斤到一斤多重的。 南山一关城墙上,秦锋已经把阮小二送来的盔甲和弓箭分发下去。 即使这样,箭矢的数量仍然不算多,秦锋已经把梁山所有的弓箭全部收集起来。 东、西、北三关各自留下二十名预备军士兵和三十个梁山喽啰,其他人马全部集合在南山一关。 这一战,他亲自带兵镇守。 推己及人,他入主梁山还不到一年。如果他都不敢亲自上阵,其他人怎会舍命来战。 剩下的一百四十名预备军士兵分为两队,一队在林冲的带领下已经上了城墙准备应敌。剩下一队由时迁带领,作为候补替换。再往后是一百多名喽啰和俘虏营三百多个赤手空拳的俘虏。 南山一关的城墙并不宽敞,四十人便可以组成一道防线。 梁山士兵武装齐全,弓箭、长枪、盾牌、檑木滚石、火油都已备齐。尤其是盾牌,除了常规的盾牌,秦锋还让人抬来一些原本作为屋门的木门作为预备。 在制定防御战之前,秦锋曾和林冲讨论过两个很重要的问题。 第一个问题,大宋的飞鸽传书到底是怎样的。 如果大宋的飞鸽传书像后世影视剧那样便捷,那他烧毁渔船想将登岸的官兵封死就是痴心妄想。 听着秦锋描述飞鸽传书的种种奇特表现,林冲十分诧异。 他详细跟秦锋讲解了他在禁军中了解的通讯方式。秦锋也明白了,飞鸽传书并不适合作为军用。 主要原因有三点:第一,飞鸽传书基本上都是单向的,它只能找到巢穴,并不能找人。第二,飞鸽在飞行过程中遗失的情况太多。除了自然天敌,更大的威胁是人。飞鸽在很多贫民百姓眼中,就是一块会飞的美味。第三,飞鸽传书存在泄密的隐患。 所以,飞鸽传书在民间偶尔作为短距离传信可以,很少作为军用。 第二个问题,就是关于大名鼎鼎的神臂弓。 神臂弓又称神臂弩,是以坚韧的山桑作弓身,以结实檀木为硝,以铁为橙子枪头,以铜为马面牙发,以麻绳扎丝为弦。弓之身三尺有二寸,弦长二尺有五寸。单兵可以**,发射数寸长的木羽箭,射程远及二百四十余步。 秦锋对于神臂弓可是眼馋已久,可是梁山之前从东京弓弩院中带回来的工匠中,并没有人会制作神臂弓。 时迁在东京打探时,根本接触不到制作神臂弓的工匠。从带回的工匠口中了解到,神臂弓的工匠待遇极高,属于朝廷的核心技术人才。可以说,自从培养开始,这些工匠的一生被就朝廷规划好了。 黄安带来的厢军中如果配备神臂弓,对于梁山将会是一场灾难。射程三百多米,一箭可以射穿金国的王牌重甲骑兵铁浮图,再如何谨慎对待都不为过。 林冲告诉秦锋大可放心。神臂弓在禁军中都不是标配,更何况是地方厢军了。 大宋为了防止神臂弓的制作技术流入敌国,把所有制作神臂弓的工匠集中在京城。制造好的神臂弓除了封存之外,便是根据戍边军队需要定量来制造下发。而且军法中还规定,一旦战败,如果无法带回神臂弓,必须原地摧毁防止敌人仿制。 所有,神臂弓在民间几乎是见不到的。 果然,官兵摆出了单梢炮后,随后又将七辆云梯车推到前面。 由于地形限制,南山一关城墙下最多只能摆放开三辆云梯车齐头并发。 厢军中的士兵虽然之前十之七八都是弓弩兵,可要是攻城只使用弓弩显然做不到。黄安第一轮攻击安排了六百名厢军,一手持盾牌,一手握着长枪,作为攻城主力。 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黄安传下军令,进攻的号角声飘荡在水泊上空。 “嘭!嘭!嘭!” 一块块石头带着剧烈的破风声射向南山一关,战斗正式打响了。 “上盾牌!” 林冲高呼一声,带领关口上的预备军士兵举起盾牌进行防御。中间宽敞位置的士兵则把木门举在头上。 “啪!啪!啪!” 石头仿佛冰雹一样狠狠地砸在盾牌和城墙上,发出沉重的响声。 一个预备军士兵动作稍慢,被一块石头砸在胳膊上。被砸中的地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幸好旁边的士兵拉了他一把,并举盾为他挡下了一块飞往头顶的石头,他才幸免于难。 “冲啊!” 攻城的厢军借着单梢炮的攻势,推着三辆云梯车往关隘冲来。 秦锋借着盾牌的防护偷眼向下瞧去,三辆云梯车像是三只缓慢爬行的乌龟,四周都有防护,想用弓弩射击让云梯车停下来是不可能做到的。 除非他用的弩是那种床子弩之类的强弩。 “啪!” 一块石头打在他举着的盾牌上,震得手臂微微发颤。 还好官兵带的是单梢炮,能投的石头并不大,并没有给梁山预备军士兵带来多少伤亡。 黄安也并未想着依靠单梢炮就能攻破梁山,单梢炮的最大作用还是压制城墙上的弓弩手,顺便制造混乱。 三辆云梯车停在南山一关城墙下,随后副梯搭在城墙上,在滚轮的帮助下,副梯直立升起很快搭在城楼上。 “杀啊!” “冲啊!” 第一批六百个攻城的厢军呐喊着发起冲锋。 不冲不行啊,大宋军法严明,临阵先退者,斩。 只见奔跑中的厢军在接近关隘时,分为三股涌向云梯车。 “击鼓!” 秦锋大喝一声。 鼓手听到命令,开始奋力擂鼓。 “咚!咚!咚!” 急促的鼓声猛地响起,关隘城墙上的预备军士兵听到鼓声纷纷探起身子。他们两人为一组,一个士兵负责射箭,另一人手持盾牌负责防护。 奔跑中的官兵左手把盾牌护在身前,右手握着长枪拼命往前跑。不断有官兵中箭倒在地上,更多的官兵却脚下不停地冲向城墙。还未冲到城墙底下,已经伤亡了三四十个官兵。 秦锋看着搭在城墙上的云梯车,心里暗暗着急。 云梯车非常稳固,副梯下面是四面屏蔽的车子,要想把云梯车从城墙上推倒,需要把副梯连同下面的车子一起推倒。单凭人力是很难做到,更何况下面的官兵也不会任由他们去堆倒云梯车。 眼见已有官兵顺着云梯车开始往上爬,梁山士兵一边往下射箭,一边用檑木滚石和刚才官兵投射过来的石头向下砸去。 一个官兵从云梯车上掉了下去,又有更多的官兵爬了上来。 黄安见厢军已经冲到城墙下面,挥手让单梢炮停止发射,又命令三百名弓弩手上前掩护攻城的厢军。 “嗖!嗖!”声响中,箭矢恍若雨点般向城墙上飞来。 猝不及防的梁山士兵有人中箭从城墙上摔了下去,也有人负伤了便放下弓弩拿起盾牌为战友遮挡箭矢。 惨叫,哀嚎,厮杀,呐喊声充斥着战场。 一个个生命在鲜血绽放中消失。 秦锋回头大喝了一声:“火油!” 身后的梁山士兵端着早就准备好的火油浇在云梯之上,随后另一个士兵拿着火把去引燃云梯。 云梯车似乎做了防火处理,云梯车表面的火油猛地燃烧起来,云梯车却没有被点燃。 那个士兵稍一愣神,几支箭矢已插在他身上。 他的身体刚刚倒下,就有另一个梁山士兵扑上去捡起火把,一边用盾牌防护,一边再次点了起来。可盾牌毕竟挡不住全身,没多久他也倒了下去。 负责倒火油的士兵不断把火油泼在起火的云梯车之上。点了几次云梯车才彻底燃烧起来,而这个时候梁山士兵已经倒下了四个人。 用同样的方法把其他两辆云梯车都点燃,可云梯车上的官兵仍是奋不顾身地往上爬。 爬上了云梯车就只有两条路,向上爬或摔下去。 摔下去的士兵并不会摔死,可守城士兵的弓箭和落下来的滚木礌石却是致命的。 城墙上不断有梁山士兵中箭,血腥的气味夹杂着火油燃烧的气味开始弥漫。 縻貹一手举着盾牌,一手倒提着开山大斧,他的目标是快要登上城墙的官兵。 终于,一个官兵冒着燃烧的火焰从云梯车爬上城墙,他还来不及扑灭身上的火焰已被縻貹一斧头砍倒。 这时,一个又一个官兵从云梯车上爬到了城墙上。 第116章 僵持 眼看已经有官兵从云梯车上登上城墙,黄安命令官兵擂鼓助威,随后又派了三百厢军加入战场。 秦锋也让时迁带着后备预备军上了城墙。 縻貹和林冲一边躲闪着箭矢,一边带头把已经爬到城墙上的官兵围杀。 在“咯吱吱”声响中,最先点燃的云梯车终于不堪重负被烧断了,攀爬在云梯上的官兵随着云梯掉了下去。 城墙上的梁山士兵拼命往下射箭砸石头,带走了一个又一个官兵的生命。 “縻貹兄弟,你守在这里,我去左边!” 林冲朝着縻貹嚷了一嗓子,提着丈八蛇矛挡和縻貹一人挡在一辆云梯车之前。 好不容易冒着箭雨火烧爬上来的官兵,面临的却是另外两个杀神。 战场厮杀,生死相向,没有人出手会留情。 黄安望见第二辆云梯车被烧毁,心知这一次强攻已经失败了。 为了避免无谓的伤亡,他无奈的传令鸣金收兵。 早有退意的官兵慌忙转身往回跑,已经爬上云梯车的官兵更是拼命往下爬,离地面近的直接跳了下来。 黄安冷眼看着败退回来的厢军。 前后派上去九百人攻城,如今只剩下了七百人多人,这些人一个个灰头土脸。派上去的弓弩手也有不小的损伤。 三辆燃烧的云梯车暂时挡住了官兵进攻的步伐,他并未收敛官兵尸体,而是直接带兵返回了军营,准备生活做饭。 官兵损失严重,梁山方面也不好受。 借着守城的优势,秦锋用一百四十名梁山预备军士兵挡住了对方九百人的强攻。 可一战下来,这一百四十个梁山预备军士兵战死了三十多人,受伤的有五十多人,縻貹也被箭矢擦破,索性并无大碍。如果没有之前缴获的铠甲,损伤会更大。 大宋铠甲的材料有铁、皮、纸三种。按照兵种不同,士兵穿的铠甲也不相同,而且制造铠甲的长短、大小与士兵的高矮肥瘦是要尽量相称的。皮甲和纸甲是军中是常见的,铁甲一般只装备精锐部队。铁甲中最出名的就是“步人甲”。 步人甲由铁质甲叶用皮条或甲钉连缀而成,其防护范围包括全身。步人甲是大宋重甲步兵的装备,也是中国历史上最重的铠甲。 大宋骑兵羸弱,打仗主要是以弓弩手为核心,所以大宋的将领大多喜欢摆阵。 以装备步人甲的步军为例,站在外围的是刀盾手、枪盾手和斧盾手,他们的步人甲重七十斤,当然也可以他们也可以不持盾。里面一圈是中距离的弓箭手,他们的步人甲重六十六斤。最里面是远距离弩手,他们的步人甲重五十四斤。 这种组合杀伤力和防御力都是极强的,可有两个致命的缺点。第一是负重太大,无法持久作战。第二是即便战胜敌人,也难以追击歼灭敌人的有生力量。 地方厢军配备的多是皮甲和纸甲。 眼见官兵退去,秦锋命令喽啰和俘虏营的俘虏打扫战场,重伤的官兵补了一刀解决苦难,尸体集中堆在关口外放了一把火烧了。 铠甲、兵器和弓箭都收集了起来。守城的箭矢已经没剩下多少了,能回收再利用不能浪费。 安排梁山喽啰守城,预备军士兵退下来休整吃饭。 “哥哥,要不要让阮氏兄弟带人回来?” 吃饭的时候,时迁小声的询问道。 秦锋犹豫了一下,说道:“先不用了,看看情况再说。” 午后过了,一直快到申时时,忽然有士兵来报:东山关口发现官兵的踪迹,人数暂时不能确定。 过不多时,西山关口也传来了同样的讯息。 后来北山关口也有士兵来报。 秦锋皱起了眉头,对方是真要同时攻打梁山四个关口,还是只是诱敌之计? 梁山目前兵力空虚,他把主要兵力都放在了南山一关。如果黄安这时候重兵突袭其他关口,确实有可能打进宛子城。 秦锋让时迁把天机营的士兵集合起来,让他带领天机营驻守宛子城。 昨夜天机营执行了骚扰计划,秦锋本打算让天机营白天好好休息的,可现在实在是可用的人手不够。 如果黄安真得攻打其他关口,天机营这七八十人加上各个关口守卫的五十人也可以抵挡一段时间。另外,他提醒时迁,主要观察关下的官兵有没有伐树建造木梯。 云梯车是上不了其他三个关口的,若要攻打其他关口,必须临时建造木梯。 时迁刚刚离去,号角声再次响起,黄安带着官兵来到了南山一关城下。 预备军换下梁山喽啰,再次开始攻防战。 秦锋粗略的数了下官兵的人数,黄安这才带了八百人,带了两辆云梯车。 看来其他四个关口即使有官兵,人数也不会过多。 单梢炮射出的石弹再次打响了梁山防御战,几乎还是同样的节奏。 用石弹压制梁山守城士兵,云梯车到达城墙下搭立起来。 之后五百个官兵分为两路开始发起冲击攻城。 让秦锋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黄安这次把剩下的三百人厢军也全部派了出去。一排二十多人,两人一队,一人持盾防护,一人手持弓弩直接来到城墙下二三十步内朝城墙上射击。 即使有盾牌的防护,城下的弓弩手对于居高临下的梁山守城人员来说也是活靶子。 这样一来,官兵的伤亡大增,而梁山士兵的伤亡也明显增加。 两辆云梯车前已经倒下了七八个梁山士兵,可云梯车仍未被点燃。城下官兵的弓弩手重点就是照着想要点燃云梯车的梁山士兵射击,就算有盾牌可也护不住全身。 秦锋一边弯弓搭箭向云梯车上的官兵射去,一边观察着战场的局势。 眼见硬拼的消耗太大,他不得不撤下去来到俘虏营的面前。 “你们也看到了,现在官兵兵临城下,我想问问你们。” 秦锋看着三百多名俘虏问道:“你们现在还想加入梁山吗?” 俘虏们互相望了望,没有一个人搭话。 “如果你们有谁想加入梁山,等这次击退官兵后,就是梁山预备军的一员了。想拼一把的向前一步!” 秦锋说完之后,俘虏们陷入了沉默。 官兵如果打进来,加入梁山就是自寻死路。 官兵如果打不进来,加入梁山就是有酒有肉。 过了片刻,才有一个二十多岁的汉子站了出来。 “我愿意!” 在这个汉子之后,零零散散地又走出来一些人,秦锋心里默数着,一共三十七人。 他指着最先站出来的汉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汉子大声回答道:“小人名叫陈六子。” “很好!” 秦锋点了点头,说道:“从现在开始,由你带着他们参战。如果打败官兵的这次进攻,我任命你为梁山预备军的一名都头。” 陈六子愣了一下,随后跪倒在地,惊喜地说道:“多谢大王!小人一定尽力。” 秦锋让梁山喽啰们给站出来的三十七个俘虏发了铠甲和兵器,随后又指着俘虏划出五六十人,命令他们去守城。这些俘虏就没有铠甲和兵器了,他们上了城墙上只能负责往下抛滚木礌石。 再次来到关隘的城墙上,两辆云梯车还是没有被点燃了,而官兵也仍然没有能够爬上城墙。 双方陷入了僵持,现在拼的就是谁能撑下去。 源源不断地官兵顺着云梯车拼命往上爬,梁山俘虏们不情愿地将石头砸了下去。 林冲和縻貹在两辆云梯车前杵着一扇木门,瞥见爬上来的士兵直接斩杀。两扇木门上密密麻麻扎满了箭矢。 这场持续很久的僵持,终于随着云梯车被点燃而打破。 擂鼓大作,官兵加快了进攻的步伐,城墙上梁山士兵压力顿增。 秦锋心里明白,这应该是黄安这次攻城的最后一次强攻了。 “杀啊!” 嘶声力竭的呐喊声中,官兵和梁山士兵杀红了眼。 随着夕阳落下山头,鸣金收兵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秦锋精疲力竭的靠在城墙上,南山一关终于守住了。 第117章 击退援兵 官兵退去后,秦锋连忙派人去其他几个关口打探情况。 这才得知就在黄安攻打南山一关的时候,另外三个关口都出现了官兵在伐木造梯。时迁怕秦锋分心,便将天机营分为三队,协助守关。 可那些官兵只是建造木梯,并未攻打关口。 直到酉时,那些官兵才陆续撤离,而且他们撤离的时候把木梯也带走了。 俘虏营中的陈六子活了下来,秦锋也遵守自己的承诺,把他提拔为预备军的一名都头。 当天夜里,秦锋仍然让时迁安排天机营的人继续去骚扰官兵。 只不过这一次,他们可以带上弓箭。不定时的发射一轮弓箭,效果会更好。夜间骚扰的时间安排在了后半夜,前半夜天机营好好休息。 当晚秦锋、縻貹和林冲就在南山一关休息的。 天一亮,秦锋就命人打扫战场,做好战斗准备。 可等了一天,官兵都没有离开营地。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四天,黄安才带兵继续攻城。 只不过这一次,官兵兵分两路。黄安带着八百余官兵继续攻打南山一关,另有一队五百余人攻打北山关口。 且说济州府尹自从黄安领兵攻打梁山后,便差人时刻留意着,若有进展随时来报。 得知黄安强征石碣村渔船五六百艘,之后领兵已登上梁山,济州府尹稍微松了一口气。 可第二天一直等到日落西山,黄安仍是没有派人送回来消息。济州府尹心中疑虑,便派人前去打探。更让他惊疑的是,前后派出去四波衙役,竟然没有一个回来报信的。 这下他可坐不住了,急忙唤来两名捕盗官,差两人带领三百名衙役前去梁山水泊查探情况。 两名捕盗官不敢推辞,只得点起人马赶往水泊。 济州官兵一动,消息便快马加鞭送到了南山酒店。 天机营的探子到达南山酒店的时候,曹正、孟康正在准备渡船送杨志、吕方等人去往梁山。 听到济州派出援兵的消息,曹正让人暂时停止装船,把几位头领请回了酒店。 四人落座后,曹正便开口说道:“济州的消息几位兄弟都清楚了,不知几位兄弟有何建议?” “我认为应该先返回梁山,官兵来人有三百人,阮氏兄弟足以应对。他们上不了梁山。”孟康的话语中充满了自信。 兵力相近的情况下,私家船只是没办法和战船相比的。 吕方却皱眉说道:“若是放任官兵不管,我们在湖上很容易和官兵相遇。虽然不惧,可一旦起了冲突,船上的战马钱粮定会有所损失。” 每次梁山出征和返回,人员是最容易运送的。反而是其他物资,经常需要往返数次。 这次梁山水军缴获了两百多艘渔船,大大提高了梁山的运输能力。只是吕方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是按照一百艘大小船只的运输量来算的。 孟康虽然明白,可是想到随时可能回来的鲁智深和邓飞便没有再说了。就算官兵遇不到吕方这一路,若是遇见鲁智深一路也是件麻烦事儿。 “与其留着这个尾巴,不如先砍掉。洒家只需带一百人便可杀退官兵。”杨志和吕方的看法一致。 四人经过商议之后,决定先解决济州方面的援兵。 由孟康带领一百梁山水军负责看管伤员、俘虏和物资,杨志和吕方带着两百多人寻找合适的地点埋伏。 之所以出动全部战力,就是想着在尽量减少损伤的前提下退敌。 派出天机营的士兵作为斥候,分几路前去查探,得知了济州兵马过来的行程路线。杨志和吕方带兵埋伏在前方,藏在道路两侧的灌木丛中耐心等待。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官兵才拖着长长的队伍晃悠悠地走了过来。 “等等再动手,听洒家命令!” 杨志冲着身边的预备军士兵轻声叮嘱一句,让他传令下去。 另一边吕方压低了方天戟,冷眼盯着路过的官兵。 毫无防备的官兵刚刚走过一半的人马,杨志一声长喝,挺枪当先冲了出去。 “杀!” 铜鼓声响,身后的预备军士兵各持长枪狂奔而上。 吕方见杨志动手也跳了起来,挥动方天戟带人杀了过去。 道路两侧的预备军仿佛两把尖刀将官兵从中割断。 前方带路的两名捕盗官听到杨志的大喊又看到道路两侧突然杀出来的贼人,立刻停下脚步,呼喊着官兵应敌。 前方的官兵在两人的带领下开始反击,可后方的官兵无人指挥,只能本能地聚在一处各挺兵器应敌。 杨志和吕方带人把官兵的队伍凿穿后,彼此对望一眼,各自领兵分开。杨志带兵杀向前方的官兵,吕方则领人杀下后面无人指挥的官兵。 两名捕盗官带领的官兵都是背着弓弩,挎着腰刀的步军,身上也没有穿盔戴甲。他们平日里就是负责捉拿一些盗贼,维持一下地方治安。 这些官兵的战斗经验并不丰富,手持腰刀与梁山预备军的长枪短兵交接本就处于劣势。只是靠着人数稍多,两方人马暂时纠缠在一起。 吕方舞动方天戟左挥右扫,专挑难缠的官兵下山,后方的官兵很快被分割成一个个小的团体。 杨志手握铁枪枪动如风,在官兵中杀开一条血路,直奔两名捕盗官。杨志身后的预备军和官兵就像两条相对奔流的大河对撞在一处。 鲜血飞溅,刀枪相击,嘶吼痛呼声夹杂在一处。 正在双方缠斗的时候,突然从东面路上传来一阵奔跑呐喊的声音。 杨志挑开一个捕盗官的朴刀,反手甩动长枪后刺把一名背后偷袭的官兵捅死。他侧目飞快地朝着东面瞥了一眼,抽出长枪继续向两名捕盗官杀去。 两名捕盗官可就没有杨志这么从容了,瞧见冲来的人马,两人互望一眼,已生退意。 来人能有一百多人,为首是一个面容凶悍的胖大和尚。那胖大和尚身材肥胖,手中还提着一把看似很重的奇怪兵器,可他却跑的最快。 正是花和尚鲁智深带兵赶来。 “撤!快撤!” 其中一个捕盗官不再犹豫,一边大喊着,一边朝着路边的灌木丛跑去。 如果不是来路到处都是厮打,他更想往回跑。 眼见捕盗官都跑了,见机快的官兵纷纷丢下厮杀中的战友,脱身寻路逃走。正在交战的官兵,也竭力摆脱对手的纠缠,转身亡命奔跑。 另一个捕盗官被杨志拦住,他手慌脚乱之下挥动朴刀和杨志斗不过几个回合,一声惨叫后倒在地上。 鲁智深杀来的时候,官兵已经跑了大半,剩下的官兵无一人能挡他一招。往往一铲下去,交战的官兵身上便少了零件。 眼见鲁智深冲着自己大步而来,那官兵慌忙丢下腰刀,跪在地上凄声求饶:“降了!我投降了!好汉饶命啊!” 鲁智深大眼瞪了那官兵一眼,又看向旁边的另一个官兵。那官兵反应更快,还不等鲁智深盯上他,便跪地投降。 逃不掉的官兵还敢负隅顽抗的,竟没有一人。 鲁智深忍不住骂了一句:“你们这群没卵蛋的撮鸟!平日里欺压百姓的那股狠劲哪儿去啦?真让洒家气恼。” 杨志收枪走了过来,笑道:“鲁提辖,为了这些人置气不值得。提辖怎么会在此?” 鲁智深把月牙铲杵在地上,说道:“之前听到天机营的兄弟带来消息,说济州府派兵攻打山寨。洒家便和邓飞兄弟商议,洒家先带一百人马赶回山寨解围,他再后面押送俘虏和缴获的钱粮。等洒家到了山下酒店,听曹正兄弟说你们领兵来打济州的援兵,洒家就带人先来帮忙了。没想到洒家刚到,你们就杀退了官兵。” “是那些官兵看见提辖被吓破了胆,这才退去的。”杨志笑着说道。 鲁智深听后哈哈大笑,又和吕方见过,三人这才整兵,打扫战场,押着俘虏返回南山酒店附近的船只停靠处。 第118章 斩杀黄安 梁山,北山关口。 时迁缩在关隘城墙上的墙垛后,左手提着一面盾牌,右手紧紧握着精铁锥枪。 他的嘴里急声喘息着,双目里布满了血丝。 今天北山关口突然出现了一队官兵,看人数约莫有五百人左右。 官兵带着三四十个临时制作的木梯,从巳时便开始强攻北山关口,一直打到未时,中间都未停歇。 北山关口的只有二十个预备军士兵和三十个喽啰,时迁把所有能出战的天机营士兵都带到了北山关口,守城人员也不过一百三十多人。 天机营从成立开始,所有的士兵都是时迁亲自挑选的,目前已经一百五十人。 之前鲁智深和杨志带兵下山,天机营下山派出了四十多人,还有派往其他地方的士兵,目前时迁身边只剩下八十多人。 可这八十多人,已经有过半的人倒在了城墙之上。 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北山关口缺少弓箭。 梁山的弓箭本来就不多,又全部集中在南山一关。今天官兵刚来到北山关口的时候,时迁就亲自去了南山一关见秦锋,可南山一关已经陷入攻防战。 时迁远远望见城墙上不断弯弓搭箭的秦锋,并没有再上去索要弓箭和援兵,而是带着三十把黄桦弓默默转身返回北山关口。 没有箭矢,他照样可以守住关口。 他又找来十几个做杂役的喽啰,搬了许多制作好的木门到北山关口,把木门高高竖起,阻挡城墙下官兵的弓弩。 临时制作的木梯可不像云梯车那样牢固。即使下面有乡兵扶着木梯,城墙上的梁山士兵仍是很容易就可以推到。 最大的威胁还是城墙下,厢军的弓弩手。 济州团练副使指挥着四百厢军和一百乡兵攻打北山关口。 他每次派出一百个厢军轮流进攻,又调集了一百厢军弓弩手压制城墙上的敌人。 并不是他不想调更多的弓弩手,只是北山山势陡峭,北山关口本就是夹在峭壁之间的一座关隘。 自下往上射击,距离越远,威力越小,一百个弓弩手已经是极限。 刚开始时迁也是将队伍分成两队,可随着战斗的伤亡,慢慢没有了可以替换的人员。 时迁猛地站起身来,左手盾牌护在身前,目光飞快的扫过,一枪把旁边木梯上正往上爬的官兵刺倒。 “嗖!” 正在他收枪的时候,一支箭矢疾如迅雷擦着他的脖颈而过。 时迁心中惊惧,急忙蹲下身来躲好。 锋利的箭头在他脖子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若是再偏上半分,他现在已经是个死人。 “铮!铮!铮!” 更多的箭矢插在城墙上的木门上。 这帮官兵怎得还不撤退? 时迁心里焦躁,调整着呼吸,暗暗推算着下一个爬上来的士兵是什么时候。 “时迁头领,咱们去向寨主哥哥救援吧!” 大汗淋漓的狄五矮着身子小跑到时迁身边,低声说道。 时迁目光坚决地说道:“不必!我们一定能守住。” 北山关口的远程反击手段只有三十把黄桦弓,箭矢就是用的官兵射在木门上的弓箭。 如今这黄桦弓也被拉断了四五把,弓箭却很充足了。 天机营的士兵没有训练过弓箭,所以这些黄桦弓优先给了二十名预备军的士兵。他们躲在墙垛后,往下射箭,安全性比天机营的士兵往下砸雷石滚木要好太多了。 “狄五,若是我死了,天机营便由你来指挥!” 时迁冲着狄五喊了一句。 他猛地再次站了起来,出手刺倒一个官兵。 狄五拉住时迁,急声说道:“时迁头领,还是你去山寨抽调一些老弱来守城吧。这个时候管不了他们了。” “不行!” 时迁气恼地瞪了狄五一眼,正要说话,就听关口下传来阵阵厮杀声。随后他就发现,射来的箭矢竟然慢慢停止了。 他举着盾牌偷偷探出头去看了一眼,又下意识的缩了回来。 不过关下的情形他已经看清了。 貌似是鲁达哥哥,吕方哥哥带着预备军杀回来了。 他再次站了起来,向关口下望去。 果然,鲁智深、吕方和杨志带着预备军士兵正杀入官兵之中。 北山关口守住了,时迁瘫坐在地上,这才感觉到双臂已是酸痛乏力。 阮氏三兄弟率领一百名梁山水军封锁了水路,三人一直想要偷袭官兵的粮草。可黄安安排着乡兵看守军营,他们没有找到机会。 鲁智深等人带兵回到梁山的时候,阮小二建议他们先救援形势危急的北山关口。 北山关口的官兵在鲁智深、杨志、吕方的围剿下,全军覆灭。 三人押送着三百二十多名俘虏回到山寨,等他们带兵赶到南山一关时,黄安已经退兵。 梁山可战的预备军士兵不到四百人,可黄安带领的两千厢军和五百名乡兵如今也已不足一千一百人,其中还包括四百名战力低下的乡兵。 秦锋吩咐伙房准备饭菜,预备军全体吃饱喝足之后,就去休息了。 关口暂时由梁山重建宛子城的喽啰们负责防守。 如今鲁智深、杨志带兵归来,梁山正是兵力最强的时候。 也是时候反击了! 丑时时分,梁山山寨的老幼早就进入了梦乡。 阮氏兄弟和孟康带着所有的水军以金沙滩为重心,封锁着水泊。 官兵营地左右,不时仍会响起鼓声和呐喊声。 黄安已经习惯了。 现在晚上睡觉时,除了值守的官兵外,连他都撕了两块布条堵住耳朵。 负责攻打北山关口的团练副使并没有带兵回来,他派出的人也没有把消息带回来。看来攻打北山关口的一路失败了。 更让他心烦的是,最后两辆云梯也被烧毁了。 目前看来,暂时退兵是最好的选择。 虽然船只被烧毁,可他相信府尹相公会派兵前来救援的。 此时,他心中已有主意。明天便把军营撤到金沙滩上,耐心等待援兵。 下次再打梁山,定要多打造云梯。有几次官兵都已经冲上了城墙,就是因为云梯被烧断,才只能撤退。 回去该如何和府尹相公解释? 这是他目前殚思竭虑再思考的。 睡得正香,忽然感觉到有人使劲推自己,黄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坐起身来。 外面的火光有些耀眼,黄安微微眯了下眼,看向来人。 一个厢军焦急地说着什么,听不太清楚。 他这才想起来,耳朵里还塞着布条。 刚将布条取下来,就听到外面到处响起了急促的铜锣声和嘈杂的喊杀声。黄安一下子清醒过来,就听身边的厢军喊道:“黄团练使,大事不好了,贼人杀来了。” 袭营! 黄安倏地站起身来,慌忙取过衣甲穿戴起来。 他刚穿上衣裳,还未披甲,就听见厮杀声已经到了近前。 这下他彻底慌了,连铠甲都顾不得穿,提起兵器就冲了出去。 原来今夜刚开始的几次鼓声和呐喊,仍是梁山士兵故意闹出来的。 秦锋事后才知道北山关口之事,让天机营好生修整。今夜的骚扰便找了几个做杂役的喽啰来完成。 更重要的是,今晚不再是只喊狼来了,而是狼真得来了。 养精蓄锐的预备军士兵在鲁智深、吕方、杨志和縻貹的带领下,实施了今晚丑时的夜袭。 因为梁山预备军士兵也穿上了缴获的铠甲。为了防止误伤友军,所有的梁山士兵都在左胳膊上绑着一块红布。 果然,当鲁智深他们杀来的时候,值夜的官兵并未太过在意。 等反应过来不对劲时,预备军早就杀到面前。 营门前的木栅被縻貹和鲁智深劈开,预备军蜂拥冲入营地。 帐篷门口的火盆照亮着预备军前行的路线,让鲁智深奇怪的是,他们都杀到了营地中,帐篷中仍然没有多少官兵出来应战。 鲁智深生怕中计,挥动月牙铲割开一个帐篷。 只见帐篷中的官兵仍在呼呼大睡。 他好笑地走上前去,抬脚踢在一个官兵的屁股上。 那个官兵眼睛也不睁开,嘟囔了几句,转了个身继续睡去。 一队预备军士兵上前,把这些沉睡的官兵绑了起来,鲁智深这才发现,他们的耳朵竟然都堵着。 想明白了缘由,他才放下心来。 预备军士兵迅速分散开来,将一个又一个帐篷围住。 这时候值夜的官兵,已经开始挨个帐篷去叫醒熟睡的官兵,也有人第一时间就去找黄安。 黄安走出帐篷的时候,营地里面一片混乱,官兵四处逃窜。偶尔有厮杀在一处的士兵竟然穿着相同的铠甲,他也分不清谁是敌谁是友。 一些官兵认出了黄安,下意识地聚拢在身边。 “黄团练使,咱们该怎么办啊?你得拿个主意啊!” “是啊!是战是退,我们都听你的。” ...... 听着周围的官兵你一言我一语的,黄安有些心烦,正要开口,就听旁边一个官兵打扮的汉子问道:“你是团练使黄安?” “是啊!” 黄安下意识地回答了一句,随即恍然醒悟。 这是贼人! 若是他手下的官兵,怎么会不认识他? 就见那脸上刺字又带着一块青色胎记的汉子冲他一笑,寒光一现,一杆铁枪已刺穿他的心口。 第119章 论功行赏 梁山预备军击溃官兵,抓捕俘虏,救治伤员,打扫战场,所有的事情彻底解决已经是次日巳时。 仍有少数的官兵流亡在梁山之上。 不过没有船和粮食,他们逃不了多久。 若是他们真有能耐造个木筏逃出梁山水军的巡视,秦锋倒是会佩服他们了。 秦锋传令下去,让梁山所有参战的士兵修整了三天。 烧好热汤,他好好的洗了个热水澡,然后爬上床沉沉睡去。 醒来的时候,一股清雅的芳香萦绕在身边。 睁开眼,李师师正守在床前。 李师师告诉秦锋,在他熟睡的时候表姐张贞娘也过来看过他。两人又说了一会儿悄悄话,秦锋送走了李师师。还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他先去探望了梁山各位头领。 邓飞也带兵回到了梁山。 林冲、鲁智深、縻貹和时迁身上都带了轻伤,并无大碍。 阮氏三兄弟,除了阮小二紧盯着俘虏营外,阮小七和阮小五分成两队,继续封锁梁山。 不管是官府派来的探子还是水泊岸边逃亡的官兵,都抓了起来。 随后秦锋又去探视了受伤的士兵,梁山仓库的药材倒是不缺,就是大夫不多。 现在为伤员治伤的这些大夫,都是宋万派人下山去附近的村里请来的。为梁山士兵救治之后,秦锋会放他们下山,诊金自然也不会短缺。 梁山还是需要培养起自己的医疗团队。 酒精这种后世的消毒神器,并非制作不出来,而是秦锋现在做不到严格保密。他可不想前脚制作出来,后脚被敌人学了去。 科技可以壮大自己,也可以壮大敌人。在做不到保密的前提下,他宁可先不用。对此,他早有了一些设想,只是梁山现在还不够强大。 阵亡的士兵火化后,安葬在宛子城西山上的陵园内。 士兵的骨灰按照所在编制,集体安葬。 葬礼这一天,除了重伤爬不起来的,几乎所有的士兵都自发的来送战友最后一程。 学堂的儿童采摘了各种盛开的花朵,放在刻满了名字的石碑前。 闻焕章沉默着望着葬礼上的一幕幕。 这个山寨似乎真得有些与众不同。 三天之后,秦锋才在聚义厅中大设宴席,犒赏众人。 这次和济州厢军之间的战争,梁山虽然胜了,可战力折损也不轻。 天机营原本有一百五十多人,如今剩下不足一百人。 水军士兵两百人,如今剩下一百七十多人。 预备军原本已经扩大到六百人,加上之前鲁智深和杨志出征各自带走的一百名俘虏,本来快要扩增到七八百人。如今加上出征立功的俘虏,总共才四百六十多人。 原本俘虏营中的三百六十多人,如今只剩一百五十多人。 这次梁山防御战,梁山和官兵的战损比几乎是一比二。 究其原因,还是之前梁山的弓弩太少了。 在这次战争中,梁山总共俘虏了一千六百多个官兵。其中水军击败何涛俘虏两百六十多人,鲁智深和杨志击败济州援兵俘虏五十多人,击败北关关口的官兵俘虏三百二十多人,夜袭黄安之后陆陆续续俘虏了九百六十多人。 再加上鲁智深和杨志等人带回来的两百三十多个俘虏,俘虏营的俘虏数量将近两千人。 如此庞大的俘虏数量,也给梁山带来了沉重的压力。目前水军和预备军大部分兵力都负责看守俘虏。 在吸纳一部分俘虏之前,梁山无力再外征。 除了俘虏之外,这次战争的最大收获就是兵器和铠甲。 官兵带来的装备按照严格标准来看,确实是粗制滥造。但对于一穷二白,上阵厮杀还穿着麻布衣裳的梁山士兵来说,就是不错的过渡性装备了。 秦锋让工匠把这些铠甲重新染色,色调以黑色为主。染料比较常见,价格也便宜。 鸦项枪、素木枪这两种大宋军队的标配长枪,秦锋并不太在乎。 至于腰刀,梁山也不缺少。 真正让秦锋在意的是缴获的弓弩。 黄桦弓、白桦弓、麻背弓、黄桦弩、白桦弩,还可以使用的弓弩收获了一千四百多把。 这些弓弩足以解决梁山士兵缺乏远程攻击手段的问题。 这些弓弩同样也是作为过渡。 精打细造的弓弩,耗费时间长,远非大宋这种只看数量不看质量批量赶造出来的弓弩可比。 制造一把良弓,往往需要一年的时间打磨。春季煮角,夏季治筋,秋季组合,冬季塑型。 有了这批弓弩,秦锋也有底气耐心等待弓弩的精心打造了。 二十辆单梢炮完好无损的保留了下来,也算是增加了一种远程攻击的手段。 其他物资比较重要的就是收缴的两百多艘渔船了。加上梁山之前的大小船只,梁山目前私家船有了四百多艘。这样一来,梁山造船厂将不用在打造私家船,可以全力打造战船。 现在水军到了需要壮大的时候了。 趁着这次官兵强征石碣村的船只,阮氏兄弟回到石碣村征兵。 渔民没有了渔船,生活更加窘迫。再加上这段时间梁山从石碣村村民手上买鱼,村民对于梁山已经不像王伦时期那般抵触了。 他们这次又带回来一百五十多个青壮汉子,里面拖家带口的也有五六十户。 这些人水性不错,都编入了水军。水军的规模扩大到了三百三十多人。 有了这批人的加入,梁山的总人口达到了三千七百人。 钱粮方面,济州官兵带来的粮食还剩下六百多石。鲁智深、杨志两队人马攻下山寨后得到官府攻打梁山的消息,粮食和一些其他繁重的物品都并未带回,而是分发给附近的百姓了,带回来的金银细软倒是差不多值个八九千贯。 宴席之上,秦锋首先将阵亡战士的抚恤金分发下去。 即使不愿意省下这笔钱,可有家室的士兵仍是极少数。 伤员的补贴,根据受伤情况酌情分发。 所有参战的士兵每人分发了五贯钱,南山一关和北山关口参与守城的士兵额外分发了二贯。 所有参战的喽啰每人分发了三贯钱。 至于梁山头领,杨志斩杀黄安,记了头功,发了两百贯,其他头领都是一百贯。 这次战后,金钱上犒赏花出去了将近一万贯。 效果也是显着的,梁山士气高涨。 战斗中表现优异的士兵,由各个队伍的头领汇总后统一报给秦锋,该记功的记功,该提拔的提拔。 在秦锋有意识的引导下,当兵为荣的观念正潜移默化的影响着每一个梁山人。 山下采购粮食的工作,随着战争结束,重新忙碌了起来。 造船厂、兵工厂、东山旱寨开始重建。 造船厂造在水泊边比较方便可以理解,很多头领对兵工厂仍建在岸边有些疑虑。 秦锋主要考虑的有两点: 第一,火药和火器是兵工厂未来研发的重要方向。不管是出于安全考虑还是实验方便,建在水泊边都是最合适的。 第二,兵工厂日后需要阔建,按照生产产品的不同制定不同的生产线。不管是宛子城还是山上,都没有足够的后续扩展空间。 出于安全考虑,秦锋决定让水军营地建在造船厂的东北方向建立东北水寨。 有了东北水寨和东北旱寨的守护,造船厂和兵工厂安全上会更有保障。 俘虏营的俘虏全部优先去修建东北旱寨和东北水寨。俘虏营的俘虏登记造册的时候,特意标注了官兵的身份,这些人的考察要更加严格一些。俘虏营的头领也由阮小二变成了林冲。 对于阮小二,秦锋有其他的安排。 此时的梁山犹如在厮杀中获胜的孤狼,一边默默舔舐着伤口,一边享受着胜利的果实。 济州方面,在派出多次官兵来到梁山水泊打探后,济州府尹终于确认了消息。 济州两千厢军和五百乡兵全军覆灭。 得知这个消息后,济州府尹第一时间安排好家人避难,然后认命般地等待着朝廷的处罚。 官场起起伏伏,熬下去或许还有出头之日。 第120章 后路 梁山打败济州官兵的消息,迅速流传开来。 郓城知县时文彬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反复确认才敢相信。 原来梁山已经强大到这种程度了! 想起了小除夕时的经历,他更加庆幸自己当初的选择。 今年的官吏考课,他并未如愿的晋升,而是继续留任。 相较于济州府尹,他已经幸运了很多。 起码他还可以做三年的知县,济州府尹罢官是不可避免的了。 至于生辰纲的事儿,有人曾举报晁盖出现在衮州,占山为王。那就不是他操心的事儿了,他一个小小的知县哪里有权利越界去抓人。 时文彬唤来县尉张瑾并两个都头朱仝和雷横,吩咐下去,让两人加强防备,分头巡察。 他并不期望两个都头能够抓到梁山贼人,可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的。 三人领命便退了出去,各自行事。 眼见天色将晚,雷横回到县衙向知县汇报,正遇见宋江从里面走出来。 “雷都头?都不做公了,你来县衙作甚?”宋江笑着和雷横打了个招呼问道。 雷横回了一礼说道:“奉知县相公的差遣,过来回个话。” 宋江停下了脚步,好奇地问道:“可是因为那水泊梁山?” “除了梁山,还能是哪里?想必梁山上的事儿,宋押司也早有耳闻了吧?”雷横微笑着回答道。 宋江脸色一肃:“我也久闻梁山之名。谁曾想他们竟如此大胆!那梁山做下这般大事,当是灭九族的勾当。可是知县相公放心不下,让两位都头巡查水泊吧?” “宋押司果然聪慧!”雷横附和了一声,绕过宋江就要走进去,只听宋江忽然又说道:“雷都头,宋江有一事不解,不知雷都头可否为我解惑?” 雷横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宋江问道:“宋押司有何事,但说无妨?” 宋江盯着雷横,平静地说道:“咱们郓城县紧挨着水泊,上年腊月又曾抓过梁山细作。虽然因为烟花,牢里失了火,那些细作都逃了,可毕竟是结了怨。为何梁山却从不敢犯我郓城治下?” 雷横心中咯噔一下,却不知如何回答。 轻叹了口气,宋江低声说道:“如今正不压邪。官府衙门做公的,也不乏脚踩两只船的人啊。” 听着宋江话里意有所指,雷横强自笑道:“宋押司的话,我雷横怎得听不懂?” 宋江忽然笑了笑,说道:“雷都头勿怪。都是自家兄弟,忍不住多抱怨了两句。只是咱们做公的不比旁人,更要事事小心才是。雷都头请便,宋江也告辞了。” 说着,宋江冲雷横抱了抱拳,转身就走。 雷横看着宋江的背影,不由地摇了摇头笑道:“如今这世道,谁不为自己留条后路啊!” 之前他和朱仝与宋江吃酒的时候,可是听宋江提到过。在宋江决心做吏的时候,就已经预先留好了后路,让家里出了他的籍,并去官府开了执凭文帖。倘若日后他宋江犯了事,不会牵连到家里。 他更是知道,宋江的后路,远远不止一条。 宋江的心里也不平静。 他和朱仝、雷横交好已久,自然了解雷横的为人。 自己这位雷横兄弟什么都好,只有一点,贪财好赌。 如今梁山竟然妄杀官兵,做事不知分寸,一定会出事。 郓城县里有些事,他没有过问,并不意味着他不知道。 宋江正暗自思量着,突然有个大汉拦在他面前唱了个喏。 “可是宋押司?” 宋江凝目看去,只见那大汉头戴白范阳毡笠儿,身穿一领黑绿罗袄,脚下穿着一双八搭麻鞋,手提一把朴刀,跨着一口腰刀,还背着一个大包袱。 他瞧着这人并不认识,以为是哪里来投的好汉。 “正是小可,不知好汉如何称呼?”宋江回礼微笑着问道。 那大汉低声说道:“宋押司,借一步说话。” 说完,大汉转身就走。 宋江心中惊疑不定,不动声色的跟在大汉身后。 两人来到一家酒楼,找了个僻静的阁间。 那大汉放下朴刀,解下包袱放到桌上,翻身便拜。 宋江慌忙答礼说道:“好汉如何行得如此大礼!” 那大汉站起来说道:“恩公,小人乃是晁保正庄上蒙恩人救了性命的赤发鬼刘唐。” 宋江听了大惊,急忙来到房门口查探左右。 见无人注意,他这才拉住刘唐,压低了声音说道:“贤弟,你好大的胆子!如今官府还在四处张榜捉拿于你,倘若让别人认出,岂不酿下大祸?” “感承大恩,不惧一死。如今保正哥哥在衮州对影山上做了首领,心中惦记着兄长大恩,特使刘唐一封书信,并黄金一百两,特意来酬谢恩公和朱仝、雷横两位都头。”刘唐说着便打开包袱,取出一份书信递给宋江,又把黄金都摆放在桌上。 宋江看罢书信,也确定了朱仝、雷横私放晁盖之事。 宋江看了眼桌上的黄金,说道:“贤弟,休是宋江见外。只是晁盖哥哥方才上山,正缺金银使用。这些金子你且带回去,就当是宋江放在你山寨里,等我日后缺少盘缠时,再去取也不迟。朱仝家中颇为富足,也不须与他,我自会将山寨众兄弟的美意告知与他。雷横并不知晓我私报保正之事,况且这人好赌,恐怕出去赌时惹出事端,这金子切不可与他。贤弟听我言语,速回山寨,切莫在此停搁。” 刘唐听完宋江的话,急声说道:“哥哥大恩,无以为报,特令小弟送些人情,略表存心。保正哥哥如今做了山寨头领,号令非比旧日。哥哥若是不收,小弟怎敢回去?” 宋江略一沉吟,从桌上取过一条黄金,说道:“既是如此,我便收下这条金子,权当接受了晁盖哥哥的一番美意。我再与你写一封回书,你带回去,晁盖哥哥定不会责罚于你。” 刘唐再三央求,宋江坚决不收。刘唐无奈只能又把黄金装了起来。 宋江把书信和那一条黄金放到随身携带的招文袋里,起身让酒家取来笔墨纸砚,当即写了一封书信交给刘唐。 “贤弟,莫忘了我的叮嘱。速速回山寨,切勿再去寻朱仝和雷横。以免多生事端!” 刘唐见宋江神色郑重,便点头答应下来。 送走刘唐,正要赶回住处,正碰上阎婆来寻。宋江一阵头疼,那阎婆惜和张三勾搭之事怎瞒得了他。 只不过在宋江的心里,阎婆惜不过是一个没有名分的姬妾,没必要为她置气,只是不理她便是了。 只是阎婆一直让人来请,今日撞上了,怕是不好脱身。 话分两头,刘唐趁夜离开郓城县,来到一个村中客舍。 敲开房门,里面却是朱贵。 刘唐告诉朱贵见过宋江之事,朱贵听后忍不住赞叹宋江的仁义。 这次刘唐和朱贵下山,除了答谢宋江等人,便是再去一趟济州,想法救出白日鼠白胜。 刘唐几人对白胜没什么好印象,可架不住晁盖仗义。 两人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便赶到济州。 济州城内到处流传着梁山打败济州官兵之事,朱贵听着,心里闪过一丝黯然。 之后由朱贵出面,四处奔走,上下打点。押牢节级使了点见不得光的小手段,把白胜送了出来。 白胜见到朱贵和刘唐,连声道谢。 想起自己浑家被他牵连还关在牢里,白胜冲着两人躬身说道:“两位哥哥,可否高抬贵手再将我浑家搭救出来?” 刘唐翻了个白眼,说道:“你这贼偷,保证哥哥念着往日的情义,出手救你已是大恩。你莫要得寸进尺,保证哥哥可没交代要连你的婆娘都管。” 朱贵也冲着白胜说道:“白胜兄弟,大丈夫何患无妻,一个妇人何必计较。咱们还是抓紧时间返回山寨吧。” 白胜本就是随口一问,见两人拒绝,便没再强求。 就在三人路过梁山水泊的时候,秦锋正带着众位头领在金沙滩上为阮小二送行。 阮小二带领五十名水军士兵,扮作客商将顺着京杭大运河一路南下。 第121章 武大刺配 “哥哥,你到底让小二哥去哪里啊?” 目送着阮小二离去,阮小七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他和阮小五曾私底下问过阮小二,可阮小二一脸神秘就是不说。 其他的头领也非常好奇,不少人还跟时迁偷偷打探过。 可时迁也不太清楚,他只是颇为自傲的告诉别人:哥哥自有打算。 说了等于没说,这让众位头领更加的好奇。 听到阮小七询问,众人都不由地看向了秦锋。 秦锋笑了笑,拍着阮小七的肩膀,说道:“成与不成,先让小二哥去探探路。放心,以后有你的一份。” 众人不好再追问,正要返回山寨,就见远处一艘小船飞快的向金沙滩而来。 ...... 却说武大郎、潘金莲和王婆被解押到东平府后。东平府府尹陈文昭将案件收录审理后,将三人关入大牢。 案件并不复杂,人证物证俱在,陈文昭又收了武松孝敬的钱财,自然从轻做了处理。原告西门庆的家人,都忙着争夺财产,倒是没有添乱。 清河县知县相公感念武松的孝悌之心,平日里睁只眼闭只眼,武松便隔个三五天到东平府看顾武大郎。 牢里的公人看在武松的情面上,都不敢为难武大郎,更是安排武大郎自己住了个单间。 武松知道兄长性格怯懦,便时常来到牢中开解劝慰。可武大郎经历此事,心中郁闷难解,加上牢里环境恶劣,病倒几次,身体很快就消瘦下来。 一晃快要两个月了。 这天武松带着酒肉来到牢房探视武大郎。 武大郎吃了两口,就放下碗筷,独自沉默了半晌。 武松以为武大郎还在担心身上的官司,劝道:“哥哥,休要再烦恼,一切有我武松照料。哥哥定能熬过此劫。” “唉!” 武大郎长叹了一声,纠结了良久,才开口说道:“二哥,我思量了许久。我与你家嫂嫂......” 话未说完,武松已勃然变色,叫道:“我没有那样的嫂嫂!哥哥,你便听我一言,那等不知廉耻的女子,休了便是。” 武大郎讪讪的低声道:“二哥勿恼,且听我说完。” 武松看着武大郎,就听他继续说了下去。 “这些时日我也想清楚了。她原本眼界就高,迫于无奈才下嫁于我。既然夫妻不能同心过日子,不如散了。”武大郎说着,神色越发黯然:“我愿意和离。” 武松看着武大郎,沉声说道:“是休妻,不是和离!哥哥有甚言语可与我说,我让人替哥哥写一封休书。” 离开牢房后,武松便找人写好休书。随后返回牢里读给武大郎听过之后,又按好手印,他这才来到女监。 押送武大郎三人来到东平府的路上,王婆见到武松就痛哭求饶,倒是潘金莲见了武松不言不语。武松对这两人深恶痛绝,只是两人已经受到律法的处置,他不愿与两人计较。 这次若非是替武大郎来送休书,他也不想来见潘金莲。 再次看到潘金莲,她已经和初次相见判若两人。 那个玉貌妖娆、眉目含情的妇人如今脸沾污泥、头发赃乱。 从一个不为三餐辛劳的妇人,变成一个落魄的阶下囚。 这一切在武松看来都是咎由自取。 他的告诫,这个女人还是没有放在心上。 自幼养在笼中的燕雀羡慕外面天地的广阔,却不谙世事的艰辛。 把休书丢了下去,武松没说话,转身就走。 潘金莲盯着武松的背影,突然冲到牢房门口,扒着牢门大声喊道:“武二郎,你给我站住!” 见武松不为所动,脚步不停,潘金莲的双眸中闪烁着骇人的疯狂,大声喊道:“梁山!梁山!” 武松脚下一滞,却毫不停留地走了出去。 潘金莲眼中的疯狂渐渐变成了绝望,她无力的跌坐在地。 旁边的王婆疾步跑到她身边,死死捂住她的嘴,怒声骂道:“你这贱人疯了不成?你要寻死,可别拉上我。” 武松听到潘金莲说出“梁山”二字,便知道她想说些什么。 倘若她真的说出武大郎和梁山之事儿。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早就没有证据了。 旁人也只会认为她是胡乱攀咬。 这种女人,武松再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又过了几天,对于武大郎、潘金莲和王婆三人的判决终于下来了。 东平府尹陈文昭升厅开断,牢中带来武大郎、潘金莲和王婆三人。 武大郎撞见西门庆和潘金莲通奸,又被西门庆殴打,迫不得已反击之下失手误杀了西门庆。判处脊杖三十,刺配孟州。 奸夫**,西门庆已死勿用再论,潘金莲脊杖二十,刺配晋州。 王婆哄诱通奸,亦是判了脊杖二十,刺配庆州。 读了朝廷明降,三个各自领了脊杖,脸上刺了两行金印。 潘金莲终于还是没有说出梁山之事。 行刑的公人们收了银子手下留情,武大郎的三十脊杖都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武松准备好新的衣裳鞋袜,包好了银两,给武大郎送到牢中。 尘埃落定,武大郎似乎开朗了一些,他见武松只是闷头喝酒,强笑道:“二哥,明天我便要去孟州了。你独身一人留在阳谷,平日间可要学着照顾自己。我原本打算等你从东京公干回来,就为你说上一桩亲事的。现在看来,得靠你自己了。” 武松放下酒碗,看着武大郎说道:“哥哥,我想陪你去孟州。” “二哥说笑了,知县相公虽然看重于你,可也不会准许你私自跟我离去。” 武大郎的话刚说完,就听武松坚定地说道:“一个都头而已,我不想做了。” 武大郎霍得站起身来,厉声说道:“二哥,休得胡言乱语!你好不容易有了官身,怎可自毁前程?” 武松从未见过武大郎用如此严厉的语气和自己说话。 他也明白,武大郎对他的前程更加看重。 可想到这一点,武松的心里更难释怀。 自懂事起,有什么好东西,哥哥都先紧着自己。即使他已经成为人人敬仰的打虎英雄,哥哥以他为豪,却仍是怕他照顾不好自己。 如今,他更想照顾好哥哥。 “此去孟州,路途遥远。如今盗匪横行并不太平。况且,哥哥你一人流离在外,我怎可坐视不理?”武松有他的考虑。 “绝对不行!”武大郎沉着脸说道:“我又不是回不来了。熬过几年,等天下大赦,我自会回来找你。” “我已经辞官了。”武松直接说道。 听完这话,武大郎眼前一黑,直接往下栽倒。武松慌忙起身,搀扶住武大郎。 “哥哥!哥哥!”武松将武大郎扶到草席上躺好。 过了半晌,武大郎才睁开眼睛,他伸手抓住武松。 武松不待他问,就急忙说道:“哥哥莫要多言。刚才是我哄骗了你,我还没有辞官。” “当真?”武大郎的双眼渐渐明亮起来。 “你看我身上还穿着公服。若是我已辞官,这身公服早就脱了。我怕哥哥不许我辞官,才故意说已经辞了官。”武松急忙解释说道。 武大郎挣扎着坐了起来,紧紧抓着武松说道:“二哥,你听我一言。穷人家的孩子若想翻身不容易!我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可你不同。你一身本领,光耀门楣全靠你了。” “莫要辞官!” 走出牢房,武松的耳边还回响着武大郎的叮嘱。 辞官这件事,他已经想了很久。 哥哥犯了命案,少不了刺配流放。依哥哥的秉性,他很难在牢城营中熬下来。再加上这段时间,哥哥病了几次,他很担心哥哥可能连刺配的路都走不完。 当初如果不是秦锋和縻貹看顾,说不定哥哥早就让那对奸夫**害死了。每次想到这种可能,他都后怕不已。 若是哥哥病在路上,那帮公人可会细心照看? 若是哥哥在牢城营中有个三长两短,他将来该如何自处? 自古忠孝难两全。 和哥哥聊完之后,武松的心里更加坚定了自己的选择。 牢房不远的茶坊中,坐着两个熟悉的身影,武松踏步走了过去。 之前秦锋离开阳谷县时,曾留下两个天机营的士兵跟随武松,如果有重要的事情随时回山寨禀报。 如今见到武大郎的判决下来,两人正商议着回去报信。见武松过来,两人连忙起身行礼。 之后,其中一人转身离开东平府,赶回梁山。 来到金沙滩前,他见到梁山的各大头领竟然都在。 这是在迎接自己? 他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第122章 泾原之行 秦锋接到消息,带着縻貹和吕方赶到东平府为武大郎送行。 憔悴的武大郎与众人道了珍重,跟着两个公人踏上了前往孟州的旅程。 秦锋叹了口气。 想不到这一生,要远走孟州的人竟会是武大郎。 不对! 应该说是多了一个武大郎。 另一个跟随武松的天机营的士兵已经告诉秦锋,武松昨天连夜赶回阳谷县,辞去了都头的职务。 看来他是决心要暗中陪着武大郎一起去孟州了。 秦锋尊重武松的选择,只是分别前告诉他一句话。 无论何时,梁山都是他的一条后路。 武松心中十分感激。 纵然他知道秦锋是抱着一些心思和他交好,可秦锋待他的好也是实实在在的。这个世上除了哥哥,便只有秦锋和縻貹对他最好了。 将此恩情铭记于心,他抱拳和秦锋、縻貹辞别,转身毅然决然地追随着武大郎而去。 也不知这兄弟两人此去孟州,能否过上想要的那种安安稳稳的日子。 就算可以,一旦女真来犯,也会是一场空吧。 縻貹好不容易攒下的二十两银子,又送了出去,落了个无钱一身轻。 济州兵败的消息,传到东京高俅的耳中。 高俅奏请官家,将济州府尹罢官流放。在新的济州府尹去上任前,高俅特意邀请他到府中做客。之后,高俅又给高廉去了一封书信。 这个情况,秦锋并不知道。 可他也能猜测到,济州就算要再次攻打梁山,募兵训练起码也得三四个月的时间了。 至于周边的兖州和郓州,他们顶多在济州攻打梁山的时候派兵相助。想让他们主动攻打梁山是不太可能的。 谁让梁山水泊是济州的治下呢。 这笔账很好算,胜了是锦上添花,败了就可要担责了。 另一个让秦锋比较关注的消息,就是郓城县押司宋江杀了自己的小妾阎婆惜逃亡在外。 林冲得知这个消息,想要下山寻找宋江,把他接上梁山。 宋江对他有恩,他的身上现在还带着宋江的压衣刀。 直到天机营带回宋江和妻弟宋清去往沧州的消息,林冲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也能理解,柴进庄上确实比梁山是个更好的选择。 估计现在所有的人都认为,这是宋江走霉运的时候。 可秦锋却知道,这才是宋江真正走向崛起的开始。 梁山是没有宋江的位置了,可秦锋已经给他和晁盖留好了对影山。 对影山的两座山峰非常相似,他也很有兴趣看一看,未来宋江和晁盖会走出一条什么样的路。 梁山上俘虏营两千个俘虏作为劳力,修建工作加快了不少。秦锋和预备军的几位头领讨论过了,等一个月的考核过后,再次攻打周边山寨时,将以俘虏营为主。 宛子城的修建工作,秦锋和宋万商谈过后,打算趁着这段时间优先重建聚义厅和演武场。 目前已经修建好的住宅完全可以满足一万人员的安置,等聚义厅修建好后,就可以修建仓库区了。 十万石的粮食收购工作进展比想象中顺利,很多大户只要价钱到位,并不太在乎到底卖给了谁。 秦锋把这个事情交给了曹正负责。 这天众位头领端坐在聚义厅中,汇报了近期工作的进展情况。 秦锋见梁山大小事情都朝着规划好的方向发展,心里十分高兴,乘机提出了要去泾原。 时迁知道秦锋一直惦记着孙安,当即说道:“哥哥,你是山寨之主,不宜轻动。还是我派十几个天机营的兄弟去泾原走一趟吧。” “不错!高俅老贼对你记恨已久,况且泾原距此甚远,还是让手下小的们去吧。”林冲也反对秦锋离开。 秦锋看着众人,说道:“孙安兄弟与我情同手足。如果没有他,就没有我的今日。如今他离去已经已经半年,音讯全无,不去亲自寻找,我心难安。除此之外,我去泾原还有一个目的。若是路上遇见英雄豪杰,也可邀他们加入山寨,共襄盛举。” 孙安下山已经六个月了,就算路上遇到意外,也应该会派人送信回来。 秦锋估计,他应该遇到什么大麻烦了,恐怕连书信都送不出来了。 邓飞在一旁开口说道:“哥哥,我们打败了济州官兵,朝廷必然还会再次派兵前来攻打。这个时候哥哥怎么能轻易离开山寨?” 秦锋摆了摆手说道:“济州想再次攻打梁山,起码得三五个月以后,那时候我已经回来了。再说,有众位兄弟看守梁山,我很放心。这次去泾原,我想带上縻貹兄弟和鲁达哥哥。” 众人还在讨论秦锋是否可以下山,秦锋已经谈到了下山带谁的问题上。 “大郎,是不是再带上吕方兄弟?”林冲看着秦锋问道。 他知道秦锋是不会让他也下山的,所以提议了吕方。 吕方的身份没有在明面上被通缉,而且有林冲、鲁智深等人作为陪练,武艺进步很快。 “不必了。有縻貹兄弟和鲁达哥哥足矣。” 秦锋并不想带太多头领去,尤其鲁智深和吕方还都是预备军的头领。留下杨志、吕方和邓飞,两人出征的时候,起码还有一人可以坐镇预备军中。 事情就这么敲定了,等他下山后,钱粮方面继续由张贞娘掌管,其他事务由林冲统筹,也可以放心了。 下山的时间定在五天之后,因为马上就是七夕了,秦锋想着过了七夕再下山。 七夕节在大宋并不是情侣的节日。恰恰相反,这个时候谈婚论嫁还要特意避开七夕。 “七月七日,迎亲嫁女避节。” 七夕节又被称为乞巧节。由于大宋夜市的繁华,乞巧节慢慢变成了一个非常盛大的节日。 富贵之家在七夕这天会在庭院中搭起“乞巧楼”,贫苦之家也会清扫屋院迎接节日,晚上少女们会进行乞巧。 乞巧有“穿针乞巧”、“喜蛛应巧”、“对月穿针”等多种形式。例如喜蛛应巧就是少女在七月七日这一天,把一只蜘蛛关在小盒子里,等第二天再打开小盒查看蜘蛛结的网。如果蜘蛛结的网是圆的,就是得巧。蜘蛛网越密则是巧多,越稀就是巧少。 秦锋想借着七夕节,让梁山的男女老少都好好放松下。 在七月七日这天,秦锋安排喽啰们在宛子城居住区预留的生活休闲区搭建起彩楼。又让人从郓城县城采购了一批女子孩童喜爱的小首饰和小物件摆在彩楼两侧,供人们购买。 彩楼的布置和摆摊的人选择的是之前上山的老妇人,他们对于七夕的风俗更加了解。 除了轮值的士兵,其他人都可以在晚上来这里游玩。 秦锋期待着梁山的单身男女都可以在今晚遇见自己的意中人。 自戌时起,宛子城后面就点起了灯笼。 秦锋和李师师并肩坐在屋顶上,目光遥望着不远处的彩楼和闲逛的男男女女。 顽童们七八成群的聚在一起玩耍,秦锋注意到有一簇孩童仍是抱团躲在阴暗处,似乎外面的热闹与他们无关。 他知道,这十几个孩童都是当初从云雾山上带回来的被略卖的小孩。 即使他在小王庄留下了这些孩童的姓名和信息,仍是没有人来梁山认领。 现在的他们比刚上梁山时已经改变了很多,可他们现在仍是不敢和其他人过分亲近,更不敢去学堂。 对于这些孩子秦锋特意找了一些上了年纪的妇人来照顾,也叮嘱小宁云、小阮良多带着他们一起嬉戏玩耍。 可心灵上的创伤需要时间和关怀去抚平,秦锋希望他们能够早日好起来。 听到秦锋的叹息,李师师转过头,看着他柔声问道:“官人为何叹气?” “想到了一些不开心的事儿。” 秦锋并没有把云雾山上的事儿讲给李师师听。 “娘子。” “嗯?” “......我想抱抱你。” 秦锋本来想说的是:“等我从泾原回来,我们便成亲吧。” 可话到嘴边,他忽然觉得这时候说这些话,貌似有些不吉利。 记得后世有段时间的影视剧中,只要分别前说了类似的话,那人肯定是回不来了。 李师师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把头靠在了秦锋的肩上。 ...... 这次泾原之行,秦锋带着縻貹、鲁智深,同行的还有狄五带队的十个天机营士兵。 行走江湖,秦锋重新戴了面具,鲁智深的兵器又换回了水磨禅杖,縻貹和天机营士兵都是腰刀、朴刀的标配。一行人,除了鲁智深是一人三骑外,其他人都是一人双骑。 秦锋等人出了水泊,一路向西而去。 第123章 十字坡下母夜叉 一路上战马轮流替换,秦锋等人行进的速度很快。 縻貹还期待着路上能够遇见武松。 正好武二哥和鲁达哥哥并不认识,遇见了可以引荐两人认识,还可以让双方较量一下力气。 可一连走出去十余日,都已经到了孟州地界,还是没有看到武松。 縻貹可以确定了,他和武松错过了。 进了孟州地界,住宿歇脚时,秦锋提醒众人打起了十二分的小心。 “恶意吃人者,杀!” 梁山第一杀,就是因为孟州十字坡给秦锋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 七月的天气,正是一年当中最热的时候,一行人都是起早贪黑趁着凉快赶路,等到晌午天气炎热便歇息。 这一天秦锋等人翻过一座山岭,烈日已快升到头顶。眼见山岭下是一片大树林,一条小溪在林间缓缓流淌,大路南侧不远处有十几间草屋。草屋旁边沿溪的柳树上,挑着个酒帘儿。 正是一个酒店。 来到酒店近前,秦锋翻身下马,说道:“先在此处吃些酒肉,等凉快了再赶路不迟。” 众人纷纷跳下马,天机营的士兵接过缰绳,把马带到溪边饮了水,再牵到树下阴凉处拴好。秦锋则带着縻貹和鲁智深当先向酒店走去。 酒店最前头是一棵古树,枝繁叶茂,四五个人合抱都围不拢。大树上传来知了漫长而高昂的嘶鸣,给这炎炎夏日平添了许多生趣。 也不知这棵大树屹立了多少年月,又见证了多少风雨。 听见外面的动静,酒店里面迎出来一个年轻的农家妇人。 那妇人头上插着一支银钗,鬓边戴着几朵不知名的野花,脸上敷着一层厚厚的胭脂铅粉。只是她身上的绿纱衫半敞开着,露出里面的桃红纱主腰,看起来有些轻佻。 “各位客官,快里面请。” 那妇人笑着将秦锋等人迎到店里,转头望着不远处树荫下的二十多匹骏马,眼中不由地露出一丝贪婪之色。 一行十三人坐了三桌,众人把包袱、朴刀都放好,头上的凉笠也摘了下来。 秦锋细心地扫了一眼店里,店里摆着七八张桌子,却没有其他客人。其中几张木桌上有几道深浅不一的划痕,似乎是利器留下的。 不过木桌上有几道划痕,倒也常见。 那妇人见外面没有其他人了,扭动腰肢来到店里。 “各位客官,店里有好酒好肉,若是要吃点心,也有好大的馒头。不知各位想吃些什么?” 那妇人的话虽是对众人说的,可一双眼睛却是盯着秦锋打量。 显然她看出来了,众人是以这个戴面具的男子为主。 “好酒好肉端上来便是。既有馒头,也上来三四十个做点心。要快!”鲁智深接过话,爽朗的说道。 “客官稍等。” 那妇人说着,转身就往后酒店后院走去。 “酒家且慢!”秦锋忽然开口说道。 “客官还有何吩咐?”那妇人扭过身笑着问道。 秦锋微微一笑,说道:“借问一下,这里地名唤作何处?” 那妇人回道:“客官是初来孟州吧?此地名叫十字坡。” 听到妇人的话,秦锋心里一惊。 还是来到了这里,十字坡。 这么想来,桌上的划痕就没那么简单了。 “不知酒家如何称呼?”秦锋不动声色地看着那妇人又问道。 那妇人拿眼朝着秦锋飞了个媚眼,笑道:“奴家姓孙,别人都唤我孙二娘。” 果然是母夜叉孙二娘! 他冲着孙二娘拱了拱手,孙二娘转身走进酒店后院的伙房。 秦锋目送孙二娘的身影消失,轻轻咳嗽了两声,右手食指摸了摸左眼皮,又摸了摸右眼皮。 看到他的动作,天机营的士兵都明白过来。 狄五给旁边的士兵使了个眼色,那个士兵跟着狄五站了起来,转身走出酒店。 这个暗语意思很简单:这里是黑店! 縻貹和鲁智深并不知道天机营的暗语,两人正聊着一些闲话。 秦锋不知道孙二娘和张青是否和水浒中描述的一样,想先看看情况再说。 他继续仔细观察着,突然双目一凝。 就见一只桌脚上隐隐沾着几点并未擦洗干净的血渍。 过不多时,孙二娘带着三个店小二走了出来,把碗筷熟肉全部摆好。之后,又给每个桌上放了一笼热腾腾的馒头。 见店里少了两人,孙二娘随口问道:“还有两位客官去了哪里?” 一个天机营的士兵笑着说道:“闹肚子,去找茅厕了。” 孙二娘掩嘴笑道:“店里的茅厕在后院哩。客官问一声就是了,何必走那冤枉路?” 三个店小二各自提过来一大桶酒,一个桌子旁边放了一桶。 鲁智深不等烫酒,拿起碗就舀了一碗酒往嘴里灌去。 秦锋看到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他有些明白了,为何水浒中,鲁智深险些被孙二娘做成肉包子。 鲁智深性格豪爽,粗中有细,却是贪杯。 这一世,鲁智深离开东京后,并未向西来孟州,而是向东北去了沧州。所以,他并未遇到过孙二娘。 眼见縻貹也要有模学样,秦锋急忙拉住了他。 “縻貹兄弟,莫要着急。这酒烫了才好吃。”秦锋劝了一句,縻貹泱泱的放下酒碗。 鲁智深放下酒碗,抚摸着胖大的肚皮,嘿嘿笑道:“洒家实在是口渴得紧,便先吃了一碗。” “这酒是我家自酿的,凉有凉的吃法,热有热的吃法。各位客官都尝一尝。”孙二娘娇笑着插口说道。 秦锋并未理会,见店小二都在烫酒,他伸手取过一个馒头,强忍着恶心,掰开看了看,却并未看出异样。 他又看了看鲁智深。 鲁智深喝完酒后,也并未迷倒。 秦锋有些不太确定了。 难道是他猜错了? 他抬眼盯着孙二娘,笑着问道:“酒家,这馒头是人肉的,还是猪肉的?” 孙二娘听了,吃吃笑道:“客官休要取笑。清平世界,荡荡乾坤,那里会有人肉的馒头?我家的馒头都是村里买来的新鲜黄牛肉。” 说着话,她的目光扫过酒店的众人。 酒店中除了开始那胖大和尚喝了一碗酒后,其他人竟然没有一个人吃喝。 縻貹听着秦锋和孙二娘的对话,也明白了什么。他正要说话,鲁智深伸手按住了他。他疑惑地向鲁智深看去,只见鲁智深一张脸已阴沉了下来。 就听秦锋继续说道:“我行走江湖时,常听人说起:‘大树十字坡,客人谁敢过?肥的切做馒头馅,瘦的却把去填河。’” 看着店里的气氛有些凝重,又听秦锋这样说起,孙二娘神色坦然地打趣说道:“客官,你这是甚么话?莫非是怕奴家开的是黑店?奴家一个弱女子,还能把你们这十几个汉子给吃了不成?” 最后这句话已是带了几丝调笑的语气。 秦锋记得这话是水浒中武松说得,也不知是江湖中真有这传闻,还是武松胡诌的。不过看来后者的可能性更大。武松应该是察觉到不对劲,这才诈孙二娘的。 原着中武松是把碗里的酒倒在地上佯装中了蒙汗药,可放到现在再用这招就不合适了。 倒上一碗酒,遮挡一下还不显眼。倒上两三碗酒,别人就容易察觉。倘若秦锋他们十几人一人往地上倒一碗酒,恐怕瞎子也能看得出来。 更何况店里还有其他店小二再留意着他们。 也不知狄五他们查探的怎么样了。 秦锋心中一动,神色稍缓,说道:“酒家莫怪。出门在外,小心一些总是好的。闲来无事,我便给大家说一个故事如何?” 縻貹之前听秦锋说过西游记的故事,此时听到秦锋的话,当即叫好:“好啊!许久没听你说书了。” 鲁智深猜到秦锋是在故意拖延时间,也附和说道:“也好。洒家之前也听山上的兄弟们说过那大闹天宫的故事。秦兄弟可是要讲新的故事?” “是个新故事,这个故事的名字叫‘倩女幽魂’。”秦锋娓娓道来。 他从一个落魄书生去外地收账,遇到大雨躲进兰若寺开始说起,女鬼聂小倩、道人燕赤霞和树妖姥姥,一个人鬼妖之间的故事缓缓展开。 孙二娘哪有心思听秦锋讲什么故事,见众人都凝神在听,便亲自烫好了酒,筛了三碗端到秦锋三人的面前。 秦锋道了声谢,可谁都没喝。 孙二娘打眼又瞧了一眼其他两桌的客人,也都没人喝酒。 她心里警意暗生,转身退到酒店柜台。 店里的众人渐渐被故事所吸引,便是孙二娘的目光也不由地望了过去,只是她的目光越来越焦躁。 “那聂小倩本是官宦之女,父亲刚正不阿,得罪了权贵被罢了官。父女两人回乡的时候,一家黑店酒家贪图两人的财物,就用蒙汗药药倒两人,谋财害命。那酒家怕被人发现,就把两人的尸骨埋在酒店门前的一棵大树下。那棵大树就是树妖姥姥的原身。” 待秦锋说到聂小倩讲起自己的来历,众人无不义愤填膺。 鲁智深更是站起身来,扭头向酒店门前的那棵大树望去。 仿佛是站起来的太猛,鲁智深脚下忽然一个踉跄,縻貹和秦锋连忙起身扶住他。 “洒家只吃了一碗,怎得就醉了......” 鲁智深话未说完已经醒悟过来,他转头盯着孙二娘,口中怒喝道:“酒里下了蒙汗药!” 第124章 除恶务尽 孙二娘听到鲁智深的话,哪里还敢停留,转身就往后院跑。 三个店小二见势不妙,再想要逃,早被縻貹等人擒住。 “鲁达哥哥,你不要紧吧?”秦锋关切地问道。 鲁智深摆了摆手说道:“估计是吃酒少,洒家没事。快追,莫让这群鸟人跑了。” 说话间,鲁智深提起水磨禅杖当先追了过去。 秦锋留下五个天机营的士兵看守行礼和三个店小二,他和縻貹带了余下的三个士兵进了后院。 原来,孙二娘见秦锋一行人多,担心有人吃酒快,有人吃酒慢,所以酒里蒙汗药的分量比往日稍减了一些。 这样蒙汗药发作的也能慢上一些,即使谨慎的江湖客也很容易中招。 可惜,他碰上的是早就知道她们夫妇底细的秦锋。 秦锋和縻貹追上鲁智深的时候,就见后院中孙二娘手中攥着两把剔骨尖刀正和鲁智深打斗。 在两人不远处,还有一个店小二打扮的汉子倒在血泊中。 孙二娘手中算有兵器,却不敢硬接鲁智深一招,只能拼命躲闪。眼角余光瞥见秦锋,孙二娘连忙高声喊道:“各位好汉,且住!有话好好说,都是误会!” 这一分神的功夫,鲁智深一禅杖照着孙二娘当头砸落。孙二娘再想躲开已经来不及了,只能下意识里高举起两把剔骨尖刀往上招架。 “嘭!”的一声闷响。 孙二娘倒了下去。 秦锋正要走上前,狄五带着一个天机营的士兵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狄五扫了一眼孙二娘的尸体,开口说道:“哥哥,这里果然是一个黑店。小的在溪边找到掩埋过的痕迹便挖开来看,里面都是人的尸骨。” 秦锋点了点头,说道:“狄五,你带人再找找看,千万不要放走一人。” 随后他又看了看鲁智深和縻貹:“鲁达哥哥,縻貹兄弟,咱们也找找。” 十几间草屋有一间是伙房,比较好认。 走进伙房里,灶上仍蒸着馒头。 墙上挂着腌制的熏肉,案板上有正在切剁的肉馅,看不出来是什么肉。 秦锋和縻貹刚走出伙房,就听见狄五一声尖叫,似乎是见到了什么极为骇人的东西。 两人快步走了过去,就见狄五正扶着土墙,狂吐不止。 秦锋心里隐隐有所猜测。 他没有多问,就要向最里面的一个草屋走去。 “哥哥......”狄五脸色惨白,强忍着呕吐之感,拦住了秦锋:“里面是人肉作坊。你不要去看了。” 秦锋没有答话,鲁智深瞪了一眼狄五,大步向前走去:“你这厮忒也胆小!死人有什么可怕的?洒家在战场,什么场面没见过!” 縻貹绕过两人,毫不在意地笑道:“俺也进去瞧瞧!长这么大,还真没什么能吓到俺的。” 狄五有心要说什么,想起那场景,腹中恶心难耐,又扭头吐了起来。 拍了拍狄五的后背,秦锋迈步走进草屋。 掀开厚重的草帘,一股浓郁之极的血味腥臭迎面扑来。 只见鲁智深和縻貹两人呆立在屋口,恍若泥塑,竟是一动也不动。 秦锋向前两步,抬头看去,登时如坠冰窖。 十八层地狱,恐怕也不过如此! 狄五有一句话说的不错,这里就是一个人肉作坊。 鲁智深上过战场,断胳膊断腿的见得多了。就是杀人,他也记不清自己都杀过多少了。那杀猪的作坊,他也见过不少。可把人当作猪来宰杀吃肉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一刻,他有些后悔一下子打死了那孙二娘。 她死得实在是太便宜了。 一想到差点吃了人肉,他的胃里就一阵阵翻腾。 三人来到院中,神情都有些不自然。 秦锋想起那菜园子张青还不知在何处,转身带人又来到了酒店前店。 鲁智深瞧见那三个店小二,举起水墨禅杖就要打。 “鲁达哥哥,且慢!”秦锋急忙开口,拦住了鲁智深。 那三个店小二显然知道不好,一个个慌忙跪地磕头,连连求饶。 “好汉饶命!” “小人只是听命跑腿的,其他的事儿和小人无关。” “住口!你们可敢跟洒家说,从来没有害过无辜路人?” 鲁智深大吼一声,三个店小二立刻止声。 “哥哥,你留着这三个撮鸟作甚?”鲁智深看着秦锋问道。 秦锋解释说道:“店里孙二娘被哥哥一杖打死了,可她丈夫还不知去处。况且,也须问清楚,是否他处还有分店。” 他记得张青和孙二娘可不止一个酒店,应该还有几个分店。 水浒中武松血溅鸳鸯楼之后,就是被分店的伙计给抓住的。 “既然是问话,留下一个人,不就够了?”縻貹伸手拔出腰刀,瞪着三个店小二咧嘴说道。 三个店小二吓得瑟瑟发抖,一个个神色骇然地紧盯着縻貹手里的腰刀。 “我问你们,那菜园子张青何在?” 秦锋的话刚说完,左边一个略微瘦小的店小二已经急忙开口叫道:“小人知道!主......那张青去邻村卖肉去了。” 另一个店小二见縻貹有些疑惑,连忙抢先解释道:“张青夫妇把过往客商药翻谋财害命后,会切些大块好肉挑到附近村里去卖。这些肉卖的比猪肉还要便宜,所以卖得很快。” 一时气急竟然忘了。水浒中张青确实说过,在用蒙汗药谋财害命后,他会“将大块好肉,切做黄牛肉卖。零碎小肉,做馅子包馒头。” 原以为是吹牛胡诌,现在看来却是真的。 “夺人钱财,害人性命还不够,还要如此糟践他人的身体。你们这群畜生的心,可还是肉长的?”鲁智深把水磨禅杖杵在地上,愤怒的吼道。 若不是想着秦锋还有话要问,他非得一人打上一杖。 秦锋压着心里的怒火,沉声问道:“除了这里,其他地方的分店在哪里?” 三个店小二你一言我一语,很快便说出来四处分店。 想到孙二娘、张青酒店生意做的如此兴盛,可背后却是一条条枉死的冤魂,秦锋眼中的杀机更重。 他摆了摆手,让天机营的士兵把他们拉到后院,送他们继续去追随孙二娘。 虽然众人饥渴难耐,可桌上的酒肉他们都没有再碰。狄五带着酒葫芦去小溪上游打了些溪水让众人解渴。 天机营的士兵从其中一间草屋里面抬出一个柳藤箱子,里面装着张青和孙二娘积攒的钱财。秦锋没有心思细看,让人重新装到包袱里收了起来。在另一个装衣物的箱子中,天机营的士兵发现了一双雪花镔铁戒刀,便拿给了秦锋。 除了镔铁戒刀外,铁界箍、度牒、佛珠和僧衣也都全在。想必张青留着那头陀的一身衣物也不是为了怀旧,只是想着万一那天祸事上门了,也好乔装打扮去避灾。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估计张青也知道黑店的生意做不长久,所以才有意交好江湖上的好汉,还弄出一个所谓的“三不杀”来。一不杀云游僧道,二不杀行院妓女之人,三不杀流配犯人。 合着无辜的商贩、行人便该倒霉了? 再说这三不杀,孙二娘又何曾遵守过? 真小人固然可恼,伪君子却更加可恨。 水浒中,张青跟武松自我介绍的时候,说他之前本在此地光明寺种菜为生,可因为一些小事争执,一时兴起就把寺里的和尚都杀了,又放了一把火把寺院给烧为平地。 因为没有原告,官府也没人理会,张青竟是平安无事。估计这也是张青后来开黑店的一个重要原因。 只要手脚干净不留下活口去官府首告,就不会出事。 张青烧了自己的饭碗,并没有做个佃户继续去种地,而是选择了在十字坡上剪径打劫。某一天遇上一个老汉,本想欺负对方老弱,谁想人家却是专一剪径的老前辈。那老汉见他是个“人才”,就招他做了上门女婿。之后,张青和孙二娘开起了黑店。 秦锋之所以没有一把火烧了酒店,还等在这里,就是为了等张青回来。 树德务滋,除恶务本。 不杀了张青,这黑店还是会继续开起来的。 突然,狄五快步走了过来,拱手说道:“哥哥,前面大路上来了个挑着担子的汉子。” 过不多时,一个年近三十四五的汉子大步走到酒店前。他把挑担放到一旁,抬脚走向酒店。 那汉子见店里的客人都看着他,先冲着众人抱了抱拳,这才疑惑地高声喊道:“娘子?怎得不出来招待客人?” 听到这汉子的称呼,众人都明白了他的身份。 菜园子张青! 张青正要迈步往后院去看,就听鲁智深一声暴喝:“要去见你家娘子,洒家送你一程!” 说话间,他提起水磨禅杖向张青打去。 张青见状,心中惊恐,连忙退后几步,闪身来到酒店外。 “这位客官,咱们之间可是有什么误会?”张青一边急声说着,一边暗自向店里张望。 该不会那母夜叉对他们下手了吧? 应该不会吧? 他们人多势众,那个胖大和尚和那个莽汉一看就不是易于之辈。可想到自己浑家的秉性,他心里又没底了。 “你可是菜园子张青?” 鲁智深横着水磨禅杖问了一句。 张青道了个诺,说道:“正是小人。不知好汉如何称呼?看好汉气度非凡,定不是无名之人!” “洒家姓鲁名达,江湖人称花和尚鲁智深。你可记住了,见了阎王爷可别说错了名姓。”鲁智深说着,抬杖又向张青打去。 张青听到鲁智深的名字,心中大惊。知道自己不是鲁智深的对手,他也不甘心坐以待毙,扯过扁担作为防身,脚下快步向后撤去,口中悲声呼道:“原来是鲁提辖,小人仰慕已久。不知小人何处得罪了提辖,竟要下此杀手?” 鲁智深瞥见张青之前挑着的担子中已经空空如也,心中更是恼恨。 水磨禅杖挥动如风,将张青笼罩。不到十个回合,张青惨叫一声,被鲁智深一杖砸断了右臂。鲁智深随后一脚将张青踢倒,上前补了一杖。 秦锋让人放了一把大火,把这个人间炼狱和张青夫妇烧了个干干净净。那头陀的物品,也丢进了大火中。 只是在这个世界,吃人为乐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花了几天的时间,又把张青和孙二娘酒店的分店一一铲除干净,秦锋一行人才继续赶路。 第125章 武松救兄 在秦锋一行人离开孟州的时候,武松还在追随着武大郎前往孟州的路上。 刚离开东平府的时候,两个押解的公人对待武大郎还有几分善意。 可走出七八日,这两人便越来越不耐烦。 押送犯人一路风餐露宿,本就是苦差事。那些公人之所以愿意走一趟,除了职责所在,更大的原因还是因为押送犯人能捞的油水比较多。 犯人的家属们怕犯人在路上受苦,一般都会提前打点。这两个公人出发前,也是一人收了武松五两银子。 武松性情豪爽,对于金银并不太看重。可武大郎不同,他幼年便当家,深知每一个铜钱都赚得不易。该花钱的地方他不会省,不该花钱的地方他也不愿意浪费。 可这看在两个公人眼中,那就成了不识时务了。 怎么的? 老子放着安稳的日子不过,陪你一个犯人远行千里,你还不得吃喝用住都招待好了? 更让两人闹心的是,武大郎竟然病了。 这病来的很快,往往走不到多远,武大郎就急不可待的跑去出恭了。 武大郎戴着行枷,行动不便。两人不得不在那排山倒海的声响中,强忍着恶臭难闻的气味,一次又一次帮武大郎解开行枷。 好不容易到了县城,两位公人带武大郎去看了大夫。 发热头疼、恶心呕吐、腹痛腹泻,典型的痢疾。 大夫给开了药方,拿了药,又叮嘱了要病人卧床休养。 可他也知道,这句叮嘱是用不上的。 痢疾又称肠澼,一旦发热严重,是会死人的。 更重要的一点是,痢疾是会传染的。 武大郎看着明显与他保持距离的两人,只能不住的鞠躬赔笑。 跟随在后的武松,双眼中充满了忧虑。 第二天早晨,两个公人起身去唤武大郎起程,武大郎却仍躺在床上。 两个公人喊了武大郎一声,武大郎挣扎着坐了起来。两个公人见武大郎脸色蜡黄,手脚发软,都是面色难堪。 “武大,你可还能撑得住?”其中一个高瘦的公人开口问道。 武大郎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怯怯地说道:“小人还扛得住。这便随两位端公上路。” “那你先收拾一下吧,我们去客舍外等你。”另一个胖脸的公人实在是受不了屋里的臭味,说完转身就走了出去。 “两位端公受累了。”武大郎神色尴尬地把两人送了出去,忽然腹中又是一阵绞痛。 两个公人提着水火棍出了客舍来到门前,彼此闲聊了起来。 “兄弟,你看这武大还能熬得到孟州吗?” “熬?怎么熬?你又不是不知道,平日里得了痢疾,都是会死人的。他一个犯人,怕是难了。” “他若是熬不住了,就怕咱们兄弟回去了。那武大的兄弟饶不了咱们。他兄弟武松可是赤手空拳打死过老虎的狠人,咱们兄弟可招惹不起。” “怕什么!武大病死了,也不能怪咱们啊。到时候武大死了,咱们去当地衙门报案,让当地衙门验尸,开具文书,咱们带着文书就能回去复命了。对啦,还要带上武大的骨灰,说不定还能跟武松讨几贯赏钱呢。” “也不知道这武大什么时候死。听说这痢疾会传感,可别害了咱们。倘若武大现在就死了,就好了。” “谁说不是呢,咱们兄弟怎么摊上这事儿了。要是换咱们兄弟去押解武大的娘子,那一路上......” ...... 武松冷眼旁观着两个公人,攥紧了拳头。只是看到步履蹒跚的兄长走了出来,他的脚就再也迈不过去了。 官差在路上押解犯人都是有时间限制的,中途经过一些州县的衙门,也必须向当地的衙门报备。 所以两个公人也不敢让武大郎随意休息,起码也得等他们跟当地衙门说明情况,看当地衙门怎么批复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看武大郎会不会孝敬银子了。 三人出了县城,沿着大道往前赶路。路上武大郎仍是每过一会儿就要跑到路边蹲着,两个公人只好把行枷打开,让武大郎自己扛着行枷走。 太阳渐渐升高,天气越来越热,武大郎频繁的拉肚子,自己带的水早就喝完了。他觉得嗓子干的都要冒出火来,忍住不开口说道:“两位端公,可否喂小人一口水喝。小人实在是渴的厉害。” 两个公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肯把自己的水葫芦递给武大郎。 那高瘦的公人皱眉看着武大郎,说道:“武大,你也知道。你得的是痢疾,是会传染的。我们倘若一时心善,你反倒会害了我们。” 那胖脸的公人附和道:“就是。你还是忍忍吧。说不定前面就有小河了。” 武大郎使劲咽了下口水,干裂的双唇碰了下,说道:“两位端公,你们行行好吧。小人实在扛不住了。你往我的葫芦里倒上一口,一口就行了。” 那胖脸的公人口中怒喝道:“你怎么这么多废话?我们看在武都头的情面上,一路上对你照顾有加,你可别不识好歹。快走!再不走,我可要打你了。” 一边说着话,他一边举起水火棍吓唬武大郎。 武大郎不敢再言语,只能拖着沉重的行枷顶着烈日继续往前走。 没走出三五里地,他再次蹲到了路边。 两个公人躲得远远的,鄙夷地盯着他。 “你说他会不会渴死了?” “真死了倒好。咱们手上有县里开得药方,有他得了痢疾的证据。就算死了,也是路上病发。” 武大郎上吐下泻,手脚上早就没了力气,全凭着一股意志在支撑。 可他的心里也隐隐有预感,自己怕是熬不过去了。 倘若自己兄弟在这里...... 刚想到这个念头,武大郎使劲晃了晃头。 突然,他眼前一亮,在他蹲着的不远处,竟然有个酒葫芦倒在草丛里。 擦拭干净,系好裤带,武大郎急切地向那个酒葫芦走了过去。 希望里面还有水。 仿佛听见了武大郎的祷告,酒葫芦入手沉甸甸的。武大郎心中一喜,连忙打开,稍一倾斜,清澈的水流顺着酒葫芦落了下来。 他把酒葫芦放到嘴边,大口喝了起来。 是水,而且还是温热的白开水。 莫非是别人刚放到这里的? 他举目四望,并未发现旁人。听到公人呼唤,他这才带着酒葫芦赶了过去。 两个公人见武大郎竟然带着一个酒葫芦回来,也十分诧异。 这一路上,武大郎就像时来运转,渴的时候有水,饿的时候有粥,晚上住店的时候,都有煎好的汤药。 一切像是安排好的,又像是巧合。 武大郎找了许久,也没找出是谁在帮他。 即使是这样,某一天早上的时候,武大郎还是爬不起来了。 两个公人见武大郎神志不清,已经去了半条命,催促了几次,武大郎都没有反应。 他们便拿走了武大郎包裹里的银子,把武大郎丢在房间里等死。 吃的喝的这两个公人自然也不会来喂武大郎。 武大郎又饥又渴,浑身上下烧得厉害,他的口中忍不住呢喃唤道:“二哥,二哥。” 忽然,额头上传来一阵清凉,似乎有人拿着一块湿布给他擦拭。 武大郎缓缓睁开了眼,只见面前一个身影渐渐清晰起来。 好像是自家兄弟武松。 “二哥?”武大郎再次呢喃唤了一声。 武松放下湿布,端了一碗热粥,舀起一勺放到武大郎的嘴边。 武大郎吃了一口,轻轻咳嗽起来。武松慌忙伸手给他轻轻拍打后背。 “我这是快要死了吗?竟然出现了幻觉。”武大郎脸上露出一个笑容,低声自语道:“能在死前再见到二哥,真好。” “哥哥,真得是我。武松来了!”武松虎目含泪,哽咽着说道。 武大郎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兄弟不是应该在阳谷县吗? 莫非他真的辞官了? 原来一路上暗自照顾他的人是自家兄弟。 也对,除了自家兄弟,还有谁会如此待他? 武大郎彻底清醒过来,他挣扎着抓住武松的手,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哥哥,你不要说话。有什么话,等你养好了病再说。”武松安慰着武大郎。 武大郎想起了什么,猛地推了武松一把。 可以他的力气,哪里推得动武松啊! 更何况他重病在身,手脚力气全无。 武大郎扭过脸避开武松,咳嗽了两声说道:“二哥,你离我远些,会传染的。” 都到了这时候,他心里想的都是,这病会传染,可不能传给自家兄弟。 “哥哥放心。我身强力壮,不会有事的。”武松的声音有些压抑。 就在武松精心照顾武大郎的时候,两个公人来察看武大郎的死活。 两人在门外听见武松的声音,都是大吃了一惊。他们悄悄跑到客店外面,才敢大口呼吸。 “那武松竟然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是啊!想必武松早就来了,我说武大怎么突然转运了呢。看来都是武松安排好的。” “咱俩怎么办啊?武松见到咱俩这么对待武大,肯定不会放过咱俩。” “都怪你!非盼着武大死,那武松肯定听到了。” “你不也说了。你还说武大早点死就好了。” “这下惨了。咱们得想个办法啊。” “除非......” “除非什么?” “咱俩先下手为强。” “咱们可打不过武松啊。” “笨啊!武大是犯人,咱俩去衙门状告,就说武松把武大给劫走了。” “妙啊!犯人半路逃跑,是可以当场斩杀的。本地衙门立案,咱们就可以回去交差了。那武松有打虎的名声,府尹相公也怪不了咱们。” ...... 当一队官兵闯到客店的时候,武松还试图解释。可看到有两个官兵去拖拽床上的武大郎时,他的双眸顿时变得血红。 夜色下,武松背着武大郎大步狂奔。 他的脑袋一片混乱,已经记不清到底是如何动的手,又伤了多少人。 这天大地大,他该带着哥哥逃往何处? 梁山! 武松的眼睛渐渐明亮起来。 第126章 少华山下 秦锋一行人自离开孟州后,一路往西,走出去八九日来到华州境内。 听到进了华州,鲁智深才一拍脑门想起了一件事。 “哥哥,洒家有个义气兄弟就在华州。上次分别的时候,他说要回少华山落草,咱们梁山正在招贤纳士,俺想去请他上山入伙。” “如此甚好!那咱们就先去一趟少华山。” 秦锋知道鲁智深说的是九纹龙史进。 其实,他这次去泾原之所以带上鲁智深,最大的一个原因就是少华山。 如果单论行走江湖,目前梁山上时迁和杨志是经验最丰富的。 九纹龙史进是水浒中第一个出场的梁山好汉,绰号起的也是十分霸气。据说他之所以叫“九纹龙”,是因为身上纹的花绣总共有九条龙。 史进的武艺在水浒中能排到中上,为人仗义豪爽。现在的史进还年轻,武艺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而且史进和鲁智深的关系极好,有这层关系在,秦锋对于说服少华山几人入伙很有把握。 少华山上除了九纹龙史进外,还有三位头领:神机军师朱武、跳涧虎陈达、白花蛇杨春。这三人中,秦锋最欣赏的就是神机军师朱武。 梁山缺少军师啊! 虽然目前有了闻焕章的加入,可一来闻焕章并没有真正决意落草,二来将来若是多线战斗,军师自是必不可缺的。 朱武精通阵法,广有谋略,而且非常讲义气。 当初陈达不顾劝阻,下山去华阴县借粮的时候,被史进生擒。朱武便使了个苦肉计。他和杨春亲自去找史进,说要和陈达同生共死,史进感叹他们义气深重,彼此才成为好友的。朱武的表现也确实当得起义气二字。 剩下两位跳涧虎陈达和白花蛇杨春,相比之下就显得有些平庸了。不过,这两人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缺点,补充梁山的中层管理也是不错的选择。 来到少华山下,鲁智深也不知道史进等人的山寨在何处,一行人索性信马由缰。 有这二十多匹战马为饵,相信史进他们得到消息后,不会无动于衷的。 果然,没过多久一阵锣鼓声响,一队人马从山脚下的一处树林中冲了出来,拦住去路。 这些喽啰手中拿着各式刀剑枪叉,为首是两个骑马的汉子。 其中一个汉子骑着一匹高头白马,方脸浓眉,身躯雄壮,手中握着一杆出白点钢枪。另一人骑着一匹黄马,面皮白净,腰长臂瘦,手使一口大杆刀。 骑白马的汉子,点钢枪向前一指,喝道:“呔!行人止步!会事儿的把马留下,放你们过去。” 秦锋和鲁智深对望一眼,嘿嘿而笑。 看来两人应该就是少华山上的头领了,就不知谁是陈达,谁是杨春了。 “鲁达哥哥,可认得他们?”秦锋指着两人笑着问道。 鲁智深摇了摇头,说道:“洒家不认得。想来也是少华山的头领,待洒家去问上一问。” 说完,鲁智深跳下马来,从旁边另一匹马上取下水磨禅杖,大踏步走了上去。 可有一人比他的动作更快,却是縻貹。 縻貹摘下朴刀拿在手中,一提缰绳,纵马向前而去。 “若想要马,先胜过俺!” 本着先打一架再叙交情的原则,他直奔离他最近的骑白马的汉子。 那骑白马的汉子一夹马腹,喝道:“来得好!看枪!” 白马冲过去的瞬间,他手中长枪一抖,直向着縻貹心口刺去。 旁边观战的喽啰们见此,纷纷呐喊助威。 虽然縻貹使得是朴刀,他却把朴刀当做开山大斧来用。眼见长枪刺到身前,他不慌不忙抬起朴刀将长枪架开,随后反手向着那汉子左臂砍去。 那骑白马的汉子挥枪挡下縻貹的朴刀,又是一枪扎了过去。 双马擦身而过的瞬间,两人已经交手了两三个回合。 鲁智深见那骑白马的汉子武艺平常,大声叫道:“縻貹兄弟,手下留情啊!” 縻貹拨马转身,哈哈笑道:“俺晓得!” 那骑白马的汉子见两人如此轻视于他,气恼地说道:“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再来!” 说着,他主动向縻貹杀去。 枪来刀往,两人又斗了十几个回合,眼见縻貹已经压着那骑白马的汉子再打,骑黄马的汉子看不下去了,大杆刀一横,高叫道:“哥哥,我来助你!” 旁观的喽啰们,把手中锣鼓敲得飞快。 眼见再打下去,双方就要打出真火了。 鲁智深提着水磨禅杖向前几步,喝道:“縻貹兄弟,休要再打了。” 縻貹用的毕竟不是自己趁手的兵器,打过一场舒爽了许多。听到鲁智深的话,便欲后撤。 那骑白马的汉子眼见来了帮手,怎肯让縻貹退去,一边和縻貹缠斗,一边怒吼道:“贼人休走!与我分个胜负。” 縻貹白了眼那骑白马的汉子,不屑地说道:“你怎得不知好歹?俺已经手下留情了,你怎得不领情呢。非得让俺把你揍趴下,你才甘心啊?” “休要逞口舌之能!再与我斗过!”那骑白马的汉子脸色涨的通红,手中点钢枪连点,带起一片枪影。 縻貹不忙不忙地一招一式的挡了下来。 眼见那骑黄马的汉子挥刀向縻貹砍去,鲁智深大步冲进了战场。 他不是来打架的,而是来拉架的。所以,他打的不是人,而是两匹马。 “唏律律!” 水磨禅杖蹭到两声骏马身上,那两匹马痛叫着向前冲去。 “縻貹兄弟,别再打了。” 看着縻貹还要追去,鲁智深拦住了他。 见那骑白马的汉子又冲了过来,鲁智深向前走去,高声问道:“你这汉子且住!洒家问你,你可认得九纹龙史进?” 听到史进的名字,那骑白马的汉子勒住马,打量着鲁智深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认得我家史进兄弟?” “洒家姓鲁名达,原是延安府老种经略相公帐前的提辖官。洒家和史进兄弟是好友,他告诉俺,他来少华山落草。敢问兄弟如何称呼?”鲁智深说着唱了个喏。 “哎呀!原来是鲁提辖!” 那骑白马的汉子翻身下马,把点钢枪扔到一旁,跪倒在地,拱手说道:“小弟姓陈名达,早就听史进兄弟说起过提辖的名讳,可惜一直无缘相见。今日贱眼不识真英雄,冲撞了提辖,望乞恕罪。” “陈达兄弟快起来,都是自家兄弟,何须如此见外!”鲁智深双手搀扶起陈达。 那个骑黄马的汉子也跳下马来,奔了过来。 “这是杨春兄弟,绰号白花蛇!” “杨春兄弟,快拜过鲁提辖。这位就是史进兄弟经常提起的花和尚鲁智深。” 陈达为鲁智深和杨春互相引荐。 之后,秦锋、縻貹也和两人见过礼。 听到秦锋就是梁山之主,两人都非常吃惊。 他们也听到了梁山之主就是万金侯秦锋的消息,又想起花和尚鲁智深是在梁山落草,这才明白过来。 也是,能让鲁智深作为随从的人,除了梁山寨主秦锋,还能有谁? 几人正在说着客套话,就听山上传来一阵急促的奔跑声。 鲁智深抬头望去,就见史进和一个道士打扮的汉子带着一群喽啰冲下山来。 史进一眼便看到人群中的鲁智深,目中露出难以置信的惊喜。 “鲁达哥哥?” 第127章 同患难共富贵 九纹龙史进将秦锋一行人请上山寨草厅,杀羊宰牛,置酒设席。 少华山四位头领坐在左边主位,秦锋、鲁智深和縻貹坐了右边客席。 倒酒上菜的小喽啰们不时偷偷向着秦锋打量。 秦锋来到草厅落座后,已经摘下了面具。 对于神秘的万金侯秦锋,这些喽啰们都非常好奇。 酒至数杯,史进放下酒碗,看着鲁智深笑道:“鲁达哥哥,你和秦寨主今日为何到了华州?” 鲁智深爽朗的笑道:“洒家陪寨主哥哥前往泾原寻找屠龙手孙安兄弟。想起史进兄弟在少华山落草,便过来探望。自瓦罐寺一别,咱们已有半年未见了吧?” 回想起当日与史进在瓦罐寺大战生铁佛崔道成和飞天夜叉丘道人,仿佛还是在昨日。只可惜那瓦罐寺里的几个老和尚和被掳来的妇人都已经死了。 “鲁达哥哥好记性!自当日分别后,小弟也时常挂念哥哥。后来听得人言,哥哥在梁山落了草,不劫行商,不掠百姓,专好行侠仗义,惩治为祸一方的恶徒。小弟羡慕久矣,敬哥哥一碗水酒。”史进双目闪烁着灼热的光芒,说着端起一碗酒。 鲁智深也端起酒,和史进碰了一下。两人一饮而尽,随后叙说着彼此分别后的经历。 当听到鲁智深说起攻打其他山寨之前,必定先让人探清山寨的所作所为。 如果是锄强扶弱,劫富济贫的好汉们,梁山秋毫无犯。 如果是横行无忌,欺压百姓的恶徒们,梁山必定扫平。 史进用力拍着大腿,称赞不已,恨不能当时也有他出力的一份。 秦锋见此情形,心里了然。 看来史进的问题不大。 想来也是,史进和鲁智深其实有很多相似之处。 两人一般的好打抱不平,性情豪爽。鲁智深和史进相遇时,听到金翠莲父女被镇关西郑屠欺辱之事,鲁智深掏出身上的所有银两,史进同样取出一锭十两银子,还说“直甚么,要哥哥还。” 后来史进听到画匠之女玉娇枝被华州贺太守霸占之事,独自去刺杀贺太守。鲁智深得知后,也孤身去救史进和玉娇枝。 连两人绰号的由来,都是因为身上的花绣。 彼此惺惺相惜也就不难理解了。 另一边,陈达自知武艺敌不过縻貹,拉着杨春和縻貹拼酒,縻貹岂会示弱,悍然应战。 换最大的碗,喝最烈的酒。 三个大汉凑在一起,只顾大碗吃酒吃肉,也不理会旁人在说些什么。 至于朱武,他自然不会冷落秦锋,不时招呼秦锋喝酒,两人随意说些客套话。 忽然,“砰”的一声脆响,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只见史进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大声叫道:“听得哥哥言语,小弟方知这半年时日全是虚度了。小弟想跟随哥哥上梁山,一起做这替天行道之事,不知哥哥肯接纳否?” 鲁智深也站起身来,哈哈大笑道:“史进兄弟啊,洒家正有此意。咱们兄弟聚在一起,杀尽这天下的贪官恶霸。俺们梁山之上,还有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青面兽杨志、小温侯吕方、火眼狻猊邓飞、阮氏三雄,共有一十五位头领,个个都是响当当的英雄好汉。” 他没有算上的人是闻焕章。 “鲁达哥哥,还有俺呢!你咋忘了?”縻貹不乐意的插口埋怨说道。 鲁智深好笑的说道:“还有俺的縻貹兄弟!也是个真性情的好男儿!” “兄弟要加入梁山,寨主哥哥一定会欢迎的。” 说话间,鲁智深看向了秦锋。 秦锋微微笑了笑却没有答话,而是看向了少华山的其他头领。 史进加入少华山后,朱武把寨主之位让给了史进。史进现在说出加入梁山的话,代表的只是自己的意思。 顺着秦锋的目光,史进也反应过来,他转头看着朱武三人,郑重地问道:“不知我方才的提议,三位兄弟以为如何?” 听到史进的话,陈达和杨春都有些意动,只是却把目光看向了朱武。 朱武的神色淡定,看不出心中所想。 秦锋知道朱武应该有所顾虑,插口说道:“鲁达哥哥和史进兄弟久别重逢,一时兴起。入伙之事,稍后再议也不迟。今日只叙旧事,不谈其他。” 鲁智深明白过来,拉着史进又坐了下来。 酒宴之后,史进为秦锋等人安排好客房,让几人歇息。鲁智深和縻貹分别住在秦锋的左右。 待到第二日,史进、朱武四人带着秦锋几人游览了少华山的景色。晌午自是少不了宴席,縻貹听到鲁智深夸赞史进的武艺,拉着史进较量了一场。 朱武和秦锋并没有去看,两人来到一间僻静的厢房。朱武给秦锋倒上了一盏热茶,开门见山的说道:“秦寨主此来是为了少华山吧?” 秦锋看着朱武,坦然的说道:“昨天鲁达哥哥已经说了,我是为了孙安兄弟。可说实话,对于少华山的众位好汉,我也是十分钦佩的。若是众位兄弟能够加入梁山,共谋大事,我自然十分欢迎。” 朱武神色淡然的说道:“既是如此,小可有一言想向秦寨主请教,还望寨主如实相告。” 来了! 秦锋知道朱武是想考验下自己,当即说道:“朱武兄弟请讲。” “小可想知道,若是在屠龙手孙安和我们四兄弟之间做个选择,秦寨主会如何取舍?”朱武说着,目光紧紧盯着秦锋。 这是什么问题? 秦锋以为朱武会问一些关于梁山日后的发展,面临的困境如何处理,如何安置少华山众人之类的问题,却没想到朱武会问一个类似于后世媳妇和妈妈掉河里先救谁的问题。 相对于这个问题本身,秦锋更关心的是,朱武问出这个问题背后的动机是什么? 在这一刻,他的心里转了千百个念头。 想到“神机军师”这个绰号,一个想法蓦然清晰。 “我选择孙安兄弟!”秦锋语气坚定地说道。 “为什么?”朱武神色依然平静。 似乎就算秦锋说出的是另一个答案,他也依然会如此去问。 秦锋正色说道:“孙安是我的结义兄弟,相识于患难之际,他不弃我,我不负他,仅此而已。” “莫非我们兄弟四人加起来,都比不上一个孙安?”朱武的脸上有了不悦之色,语气中也有些冷漠。 不管这是朱武的试探,还是他的真实想法,秦锋都只有一个答案。 他一字字说道:“我不会放弃任何一位追随我的兄弟。同患难,共富贵!” 沉默了片刻,朱武突然展颜一笑,单膝跪地,说道:“朱武愿奉哥哥号令,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第128章 孙安的消息 朱武对自己的定位从未改变过。 他想做一个军师,更想找到一个可以辅佐的“明主”。 万金侯秦锋和梁山的所作所为,他也都听说过。能够看得出来,梁山是想做出一些事情的。 昨天晚上他想了一夜,对于加入梁山,他是不抵触的。 相比于梁山,他更想看一看秦锋的品性。 混口饭吃,看得是工作内容。可做事业,看得却是领导人。 这个道理,秦锋自然也明白。 他搀扶起朱武,把梁山目前的状况和未来的发展规划讲给了朱武听。 很多事情,朱武是第一次听到,他更加庆幸自己的选择。 秦锋的一句话,深深的烙印在他的脑海里。 “这个世界,远比你想象中更广阔。” 少华山四位头领都同意加入梁山,山上的喽啰们愿意跟随的可以同去,不愿追随的分发钱财让他们自行离开。七百多个喽啰,愿意跟随史进四人去梁山的有五百八十多人。 秦锋写好书信交给朱武,又派了两个天机营的士兵带路。朱武、陈达、杨春整理财物,烧了山寨,带上喽啰们,直投梁山而去,史进则跟着秦锋一行人赶往泾原。 新的济州府尹到任后,立刻开始安排招募厢军,打造军械。 高太尉责令他在三个月内要训练出一支五千人的厢军,击溃梁山。招募厢军倒是容易,可训练成可战之军就非易事了。更何况如今在济州谁不知道梁山击败了济州的两千厢军。 本以为是高太尉的提拔,谁知却是个苦差事。可他并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硬着头皮顶上。 他优先招募的就是各县各村的乡兵,给每个县也分发了招募的任务。 太尉高俅并没有把所有的筹码都压在他的身上。 高俅账前牙将极多,其中不乏武艺高强之辈。他派了两个牙将前往高唐州,帮高廉练兵。 他已经告诉了高廉,在济州府出兵的时候,让高廉派兵前往支援。 如今在官家眼中,天下太平,国富民强,他可没有胆量把自家的私事捅到官家面前。其他的朝廷权臣,也不会允许高俅如此去做。 济州、高唐州,再加上兖州和郓州,以四州的兵力,他不相信区区一个水洼,能够抵挡下来。 七月底,梁山俘虏营经过严格的考核之后,选出六百人。杨志和吕方会带着这六百人和一百名预备军下山,继续清扫周围的山寨势力。估计此战之后,梁山预备军的人数将达到一千人。 武松背着武大郎已经逃到梁山,在宋万请上山的几位大夫的救治下,武大郎的病情已经稳住了,但要彻底康复,还需要一段时间的休养。 张贞娘从锦儿口中得知秦锋对于武松的看重,带着李师师和锦儿探视了武大郎,并留下一百两纹银的安家费。 武松知道这是梁山惯例后,就没再推辞。 造船厂是山下最先修建好的,孟康带领工匠们抓紧时间打造战船。 只是有一件事儿让他有点闹心,自家妹子最近和阮小七走的似乎有些亲近。倒不是说他对阮小七不满,只是他原本打算撮合妹子和邓飞的。 闻焕章现在除了教授头领和士兵俘虏识字外,每天也会在梁山上四处溜达。新建的住宅区、伙房、兵工厂、造船厂,几乎每个角落都留下了他的足迹。 时间来到了八月份,秦锋一行人也踏入了此行的目的地——泾原。 一路上,其实并不太平,秦锋等人遇见过多次打劫。在鲁智深和縻貹的攻击下,没有遇到太过危险的状况。后来有了史进的加入,击溃劫匪的速度更快。 沿途的黑店,众人也扫除了五六家。见识了十字坡的人肉作坊,鲁智深下手绝不留情。 大宋时期,秦凤路治下有泾州和原州,这两州合称泾原。 秦锋、縻貹、鲁智深、史进和以狄五为首的八个天机营士兵,每天找好落脚点后,就分开各自去打探屠龙手孙安和乔道清的消息。 孙安一米九几的身高和镔铁双剑,还是很有标志性的。只是时间稍微有些久了。 酒店、茶坊、旅馆、勾栏瓦舍,甚至是官府衙门,他们都去看过问过。一连五六天,没有一点有价值的消息,直到狄五无意间找到了孙安的故乡。 孙安的故宅已经被一把火烧成了废墟,周围的邻里都说自从孙安为父报仇杀死两人逃走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秦锋又问起乔道清,邻里却不认识这人。倒是有个茶博士说起,孙安的朋友中有一个叫乔冽的人,也是个道士。 乔冽?乔道清? 他并不知道,乔道清原名是叫乔冽,乔道清是乔冽隐姓埋名后起的道号。 不过,他却记下了乔冽这个名字。让人打探的时候,也顺便问一问乔冽这个人的下落。 秦锋打听到孙安父母的坟墓,买好了烧纸贡品,到孙安的父母坟前祭奠。 他相信,以孙安的为人,如果他回到家乡,一定会来祭拜父母。 两天之后,秦锋把众人得到的消息汇总在一起,一条线索渐渐清晰。 二月中旬的时候,有几个村民见过疑似孙安的人在此地出现,后来他向北方而去了。 顺着这条线索,一行人向北方找了下去。 来到安定州境内,秦锋竟意外得到了乔冽的消息,并且确认了乔冽就是乔道清。因为,有几人都见过背着镔铁双剑的孙安也在打探乔冽的下落。 乔冽在安定州可是个名人,现在还被官府悬赏缉拿。 原来,去年的时候安定州数月间没有降雨,府尹相公便悬赏三千贯寻求能祈雨之人。来了一批奇人异士纷纷求雨未果,被府尹相公重罚之后押入大牢。此后来了个道人,开坛做法,倒真请来了风雨。这个道人就是乔冽。 乔冽求雨成功,府尹相公便兑现承诺把赏银发了下去。可这笔赏银却被一个库吏伙同一个学究侵吞。乔冽哪里受得了这种窝囊气,就把那库吏痛打了一顿。结果那库吏由于伤势过重而死了。 乔冽便从一个人人敬仰的得道高人,变成了朝廷的通缉犯。乔冽不甘坐以待毙,就逃回家乡,带着老母亲逃亡了。 想不到其中发生了这些变故,看来孙安是追寻着乔冽逃走的方向又追了过去。 按照打探的情况来看,孙安是向东追了过去。 往东边方向,出陕西,进入山西,再过河北,可以回到山东。 按照这条路径走下去,孙安也早该回到梁山了。 看来他应该是某个地方被羁绊住了。 陕西、山西,这已经算是田虎的地盘了,也不知现在田虎发展的怎么样了。 第129章 邬梨国舅 返回梁山的路,要比来时慢了不少。 秦锋等人沿途打探孙安的消息,行了二十余日,方才来到河东道汾州境内。 汾州也被称为是西河郡,北宋名将狄青就是汾州人。 进入汾州之后,秦锋也留意过田虎的消息,却没听人提起过。看来此时的田虎不是还没有走上造反的道路,就是隐藏在暗中积蓄力量。 这天中午秦锋一行人在介休县城吃过午饭,趁着阴天继续赶路。走出去不到二十里,路过一个山冈。山冈并不高,多奇岩怪石,山上树木郁郁葱葱,时而传来飞鸟的鸣声。 正走着,忽然从附近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声,紧接着就是“砰”的一声闷响。 秦锋等人吃了一惊,听声音似乎是一个女子从山上坠落下来。 山间小路骑不得马,众人只能翻身下马,牵着马匹,循声赶了过去。 过不多时,就见前面山冈下趴着一个妇人,她的身下鲜血染红了一地。在那妇人的身前,一个粗布麻衣的汉子正在剥那女子的首饰衣服。 见此情形,秦锋勃然大怒,松开缰绳,快步上前,伸手从怀里摸出一把飞剑,直接朝那汉子扔了过去。 “嗖”的一声,飞剑直扎在那汉子的左臂上。 鲁智深把马的缰绳甩给了縻貹,水磨禅杖也顾不得拿,直奔那汉子而去。 “縻貹兄弟,看好马!” 那汉子拔下飞剑丢到地上,抱着左臂痛呼,见到鲁智深奔来,脚下更是慌乱,竟是没能爬起来。 鲁智深上前一脚将那汉子踢的翻了几个滚,随后追上去抬脚踏在那汉子的心口上,怒喝道:“你这畜生,竟敢谋财害命!” “好汉饶命啊!此事与小人无关啊!”那汉子慌忙开口求饶。 秦锋来到那妇人的身前,见她满脸鲜血,伸手探到她的鼻息间。 尚有微弱的呼吸! 只是看这妇人的伤势,显然也活不了多久了。 “娘子!娘子!快醒醒!” 秦锋不敢去动这妇人,只能呼喊了两声。 那妇人仿佛是回光返照,缓缓睁开了眼睛,她口中呢喃着什么。 “你说什么?”秦锋侧耳凑到那妇人的身前。 只听那妇人断断续续地说道:“介休......绵上......仇家庄......告诉叶主管......照顾好......” 话未说完,那妇人脑袋一歪,再无声息。 鲁智深见状,恼怒地狠狠踩了那汉子一脚,怒道:“你这畜生,做了甚么坏事?还不从实招来!” “鲁达哥哥,你还废话作甚?定是这汉子见色起意,这妇人不从,他便把这妇人从山上推了下来。”縻貹插口说道。 史进附和说道:“就是!鲁达哥哥,这种奸贼直接打死就是了。” 那汉子急忙辩解说道:“各位好汉,小人冤枉啊!是我家大王在路上劫了一个富人。我家大王把这女子的丈夫给杀了,见这女子颇有姿色,就把这女子掳到山上欲做个压寨夫人。谁料这女子拿言语哄了大王给她松开捆绑,行到此处,她突然纵身跳下高冈摔死了。我家大王见她摔死了,就命小人下冈来剥了她的衣服首饰。” “小人真不是见色起意啊!还望各位好汉饶了小人的性命。”那汉子说着又要挣扎,却被鲁智深踩住,哪里挣得脱。 好一个贞烈的女子! 众人看着妇人的眼神中都有些敬佩与惋惜。 鲁智深看向秦锋,唤了声:“哥哥?” 秦锋觉得这汉子的话,应该是真的。 他纯粹就是想剥了妇人的首饰衣服拿去换钱。 大宋时期,女子衣服首饰之间的贫富差距是非常大的。贫家女子一身的穿着,可能都比不上中等富户家里使女身上的一件单衣值钱。 和后世不同,衣服是人们花销极大的一项开支。 宋仁宗时期,曾有人指责一个官吏家中使女随身穿的衣服价值百贯(后世三万五千元),是逾礼的行为。 《续资治通鉴》中记载:常少卿、直昭文馆开封扈偁言:“京师天下之本,而士民僭侈无法,一袭衣直不翅千万,请条约之。”认为一件衣服价值一万贯,是超越了礼制规定的,应该颁布条例约束。 鱼枕冠是大宋妇女常戴的一种头饰,有记载的价格是一贯五百文。王安石曾把头上戴的一件旧乌巾送给仆人,仆人拿到集市上卖了三百文。 就是眼前这妇人一身的穿戴,若拿去卖的话,保守估计,不会低于二百贯钱。 “你家大王在何处?”秦锋看着那汉子问道。 话音刚落,就听前面草丛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汉子的声音也传了过来:“是谁在找我?” 众人抬头看去,就见从林中深处走出来一队人马。 对方人数能有五六十人,当先是一个魁梧的大汉。只见他状貌威严,日光犹如鸷鹰般锐利,最让人注意的就是他手中的那柄泼风大刀,看重量尤在縻貹的开山大斧之上。 縻貹双瞳一缩,暗自惊叹:是个人物! 可惜自己的开山大斧不在,要不然定要与他斗个胜负! 鲁智深扫了眼那大汉,踢开脚下的汉子,转身从马上摘下水磨禅杖。 那汉子匆忙奔到那为首汉子的身前,委屈地说道:“大王,小人正在剥那妇人的衣服,就是他们阻拦了小人。大王,你要给小人做主啊!” 为首的大汉不理会那汉子,而是饶有兴趣地盯着秦锋几人的战马看。 他嘿嘿一笑,说道:“看来今天我的运气不错!” 秦锋冷笑了一声,说道:“我保证一会儿你就不这么想了。” “哦?” 为首的大汉傲然的一笑,说道:“敢这么跟我说话的人,我倒是有了兴趣。我乃邬梨,兀那汉子可敢报上名来!” “我的名字,你还不配知道!”秦锋说着转身看了眼鲁智深,低声道:“鲁达哥哥小心,这人不好对付。” 听到邬梨这个名字,他已经知道这人是谁了。 邬梨是田虎手下的将领。因为有个幼妹嫁给了田虎,所以又被称作国舅。而且,邬梨有个义女名气很大,唤作琼英。 也不知这邬梨现在有没有归附田虎。 第130章 战邬梨 “洒家晓得了。” 鲁智深低声回了句,提着水磨禅杖大步走了上去。 他平生最见不得欺压良善女子的恶霸。 眼见一个贞烈的女子宁死也不肯屈身事贼,而罪魁祸首就在眼前,他的心里的杀机再难压抑。 至于对方武艺的高低,那得打过以后才知道。 邬梨横了眼鲁智深,冷笑道:“看来你们当真是要寻死了。既然如此,我便成全你们!” 他纵横威胜、汾州十余年,已经很久没有遇到对手了。 两人相近十步,鲁智深忽然脚下加快,抡起水磨禅杖一杖向邬梨横扫而去。邬梨蹂身而上,双手紧握泼风大刀,当空砍落。 “砰”的一声巨响! 两柄重型兵器撞在一处,劲风卷起地上的落叶,纷纷向两侧退去。 鲁智深的水磨禅杖重六十二斤,邬梨的泼风大刀也有五十斤重。 邬梨身后的喽啰们不由地后退几步,生怕被牵连误伤。 这汉子倒是有些力气。 鲁智深感受到手臂间的力道,一声怒吼,双脚用力蹬地,水墨禅杖猛地把泼风大刀扫了出去。 邬梨双瞳一缩,再无一丝轻视之意。 他借力后退,避开锋芒,然后脚下一点,转身挥动泼风大刀向着鲁智深毫无防备的身侧砍去。 这一下要是砍实了,定能将对手一刀两断。 喽啰们见此,高声为邬梨喝彩。 “小心!” 史进惊呼一声,就要提着三尖两刃刀冲上去,却被縻貹伸手拉住。 “急什么?俺鲁达哥哥岂会败给这个鸟厮。”縻貹毫不在意地说道。 秦锋已经捡起了之前被丢在地上的飞剑。 邬梨是田虎手下一员猛将是毋庸置疑的,可是水浒中并没有和顶尖高手较量过的实际战绩。 他可不会认为鲁智深会败,更不会相信鲁智深会如此轻易落败。 果然,鲁智深一击落空,早已开始变招,看到泼风大刀砍来,手中的水磨禅杖以更快的速度反手向后挥打,将泼风大刀架住。 再次强势硬撼,邬梨只觉得双手隐隐发麻,对于这个胖大和尚的身份更加好奇。 这人到底是谁? 汾州地界上什么时候冒出这么一个狠人? 鲁智深却不理会他,举着水磨禅杖再次向邬梨攻去。邬梨这次却不再与鲁智深硬碰硬,而是选择了避让,舞动泼风大刀与鲁智深战在一处。 “哥哥在此稍等,待我去杀散这群喽啰!” 史进见鲁智深和邬梨战况正酣,他也插不上手,便盯上了一旁的喽啰们。 这些人也是迫害那妇人的帮凶,不能放过。 “也好,史进兄弟多加小心!”秦锋点了点,嘱咐了一句。 史进一提三尖两刃刀,大步冲到那群喽啰之中,他的第一个目标就是最先剥那妇人衣服首饰的汉子。 那个汉子见了,慌忙往人群后躲闪。 那群喽啰仗着自己人多,嗷嗷叫着举起刀剑等各种兵器将史进围拢。 史进不慌不乱,手中三尖两刃刀或是直刺,或是劈砍,真如一条游龙在一群肥羊之中纵情厮杀。 “秦锋,你自己小心!俺去帮史进兄弟。”縻貹看着手痒,头也不回地对秦锋说了一句,直接向围着史进的喽啰们杀去。 只是手中的兵器,并不合乎縻貹的心意。一把朴刀,凑活着用了。 邬梨和鲁智深战了四五十个回合,渐渐力怯,耳边听着喽啰们的惨叫,余光瞥见縻貹和史进的凶猛,心中升起了一丝丝畏惧。 那个手使三尖两刃刀的年轻小将倒是不足为惧,可那个手拿朴刀的莽汉却不容小嘘。 自己手下的喽啰们虽然人多,却不是那两人的对手。 倘若他们三人齐上,自己如何应付的来。 眼见鲁智深越战越猛,邬梨已经萌生退意。 鲁智深一杖再次横扫而出,邬梨往后退去,却正撞在一颗梧桐树上。 这一耽搁的功夫,水磨禅杖已到身前,他慌乱之下,再也顾不得颜面,扭身躲闪的同时,矮身在地上打了个滚。 就是这样,左臂也被水磨禅杖擦中,飞快的肿了起来。 只听“咔嚓”一声,水磨禅杖重重击打在碗口粗细的梧桐树上。那梧桐树树干被当中打断,“嘎吱吱”声响中栽倒在地。 邬梨面露惊色,匆忙爬起来,拖着泼风大刀转身就向山上跑去。 “嗖”的一声,秦锋手中的飞剑射向邬梨后背。鲁智深也挥动水磨禅杖将地上一块石头打向邬梨。 邬梨听到背后风声,闪身躲闪。躲开了石头,飞剑却直接插在他的胯下。 就听见“嗷”的一声,邬梨以更快的速度冲了出去。 鲁智深大步迈开就要追去,却被秦锋拦住:“鲁达哥哥,不要追了,此处人生地不熟,切勿中了埋伏。” “哥哥,好手段!看他以后还怎么耍威风!”想起邬梨中招的位置,鲁智深看着秦锋笑着称赞道。 秦锋有些尴尬,他瞄的可是邬梨的后背。邬梨要是不躲,要害位置怎么会中招。 那些喽啰们本就被史进和縻貹杀怕了,就等着自家大王杀了那胖大和尚来救自己。眼见自家大王抛下他们独自逃了,一个个更是不敢停留,哭爹喊娘的各自逃命。 那剥妇人衣服的汉子一直躲在人后,跑的也最快。可是他手臂受了伤,很快被其他喽啰追上了。一个喽啰眼见史进提着三尖两刃刀向他追来,鬼使神差的拉住了那剥妇人衣服的汉子,把他恶狠狠往后推去。 那剥妇人衣服的汉子身不由己的往后倒退,口中刚痛骂出声,忽然觉得胸口一阵绞痛,一把带血的刃尖已透胸而出。 “不要再追了!” 秦锋止住了众人。 他们带着战马,在山林中追赶多有不便。 倘若分开去追,很容易遭了敌人的暗算。 史进从那个剥妇人衣服的汉子身上搜出那妇人穿戴的首饰,来到秦锋的身前递了过去。 秦锋拿出块手帕,从葫芦里倒了些清水,为妇人擦拭脸上的血迹。 縻貹瞪着秦锋,惊疑地问道:“秦锋,你要作甚?” 秦锋白了一眼縻貹,说道:“这个女子虽与我们素不相识,可她的气节让人钦佩。我们总不能让她曝尸荒野吧。” “哥哥,洒家想打探一下她的家在何处。”鲁智深提着水磨禅杖,看着秦锋迟疑地说道。 “不用打听了。她临死前告诉了我,是在介休绵上仇家庄上。”秦锋说着回头看了一眼鲁智深接着说道:“鲁达哥哥可是想把这女子的尸身送回去?” 鲁智深坚定的点头说道:“洒家确有此意!如此贞烈的女子,让洒家佩服。洒家想把她的尸体送回家中,让她的家人把她和她的丈夫合葬在一处。这样的话,想来这女子九泉之下也能安息。” 在这个时代,能坦然说出佩服女子话的,没有几个人。 史进听了鲁智深的话,附和说道:“哥哥,我也赞成鲁达哥哥的话。” “死都死了,还这么麻烦作甚?”縻貹小声嘟囔着,见鲁智深怒眼瞪了过来,登时不再言语。 “也好!” 秦锋点了点头,继续为女子擦干净脸上的血渍,又为她整理好衣服,把首饰重新戴好。这才让人回到介休县城,买了辆太平车,把妇人的尸体装到太平车上。 打听好介休绵上的方向,众人策马赶了过去。 第131章 陌生的熟悉人 汾州介休县东南方向,有一地唤作绵上。 相传春秋时期,晋文公登位之后,赏赐跟随他逃亡的那些人,有个叫介之推的坚决不受爵禄。他带着母亲隐居绵上直到死去,晋文公得知后就把绵上作为介之推的封地,以此铭记自己的过失,表彰善良的人。 在绵上住着三四百户人家,其中有个富户名叫仇申。仇申家中颇为富足,只是年已五旬,尚无子嗣。后来丧偶,他便续娶了一个继室宋氏。宋氏生下一女,唤作琼英。琼英天资聪颖,自幼乖巧。仇申又是老来得女,对琼英十分宠爱。 在琼英十岁时,宋氏的父亲身故,仇申和宋氏带了几个庄客前去奔丧。考虑到琼英年幼,两人就把她留在家中,叮嘱主管叶清夫妇看管服侍。 午饭过后,叶清的妻子安氏正哄着琼英睡觉,忽然看见叶清正焦躁不安的在房外走来走去。 安氏放下蒲扇,疑惑地来到门外,看着叶清低声道:“官人这是怎得了?不知小娘子刚刚睡去么?” 叶清红着眼睛,悲声说道:“娘子,刚才庄客来报,主人和主母前往平遥途中,遇上一伙贼人。那些贼人杀害了主人,并将主母掳走。那些庄客把主人的尸体抢了回来。事如霹雳,我一时间乱了手脚,不知该不该立刻报给小娘子知晓,故此踟蹰。” 安氏听到丈夫的话,眼中也落下泪来,她转身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弱小身影,这才拉过丈夫,柔声说道:“官人,此刻不是悲伤之时。不如你差庄客安排主人的后事,再遣人去报知主人家的亲族,你自去县衙一趟,呈报了官司,着官府抓捕贼人。至于小娘子......” 说到此处,安氏迟疑了一下,才幽幽说道:“还是等她醒了,奴家再告诉她吧。如此大事,怎得也瞒不住她。” 叶清听到安氏的话,强自忍着悲伤点了点头,转身去安排了。 安氏则回到屋里,看着睡熟中的琼英,忍不住又垂下泪来。 主母平时待他们夫妇二人极好,想不到竟然遭此灾厄,她更是怜惜琼英,只有十岁便成了孤儿。 仇氏在绵上颇有些势力,仇申上有一兄,下有一第,亲兄弟三人中以仇申最为富有。 接到仇申的死讯,兄弟两个都很吃惊。 他们第一时间并非赶到仇申家,而是去找彼此。两人商议许久,随后召集了亲属家眷赶到了仇申庄上。 主管叶清带着见过贼人的庄客到县城报了官司,回到仇家庄上,吩咐庄客布置灵堂,买棺入殓了仇申。 小琼英醒来得知父亲去世、母亲下落不明的消息,一直在棺前哭泣。 一觉醒来,天地惊变,又岂是一个十岁幼童可以承受的。 任凭叶清夫妇二人如何劝慰,琼英都听不进去。正在这时,突然一个庄客来报:主人家的亲族已来到庄上。 叶清连忙出去迎接。 片刻之后,仇家十几个亲族在仇申的大哥和三弟的带领下来到客厅中。他们先祭奠过仇申,又问起事情的经过。叶清一五一十的把知道的情况都说了出来,之后又道明已在官府立案,公人和仵作来庄上验明尸身后已经离开了。 听完叶清的话,仇申的大哥和三弟暗自交换了个眼神,就听仇申的大哥说道:“叶主管,如今我二哥为贼人所害,此仇不得不报。然二哥膝下无子,只有幼女琼英,难以承继家业。我们商议之后,欲择一个本宗族侄过继给二哥,也好延续二哥一脉的香火。” 这话虽然说得漂亮,可叶清哪里不明白,这些亲族分明是想谋夺主人的家产。 可他身为下人,如何能够阻拦? 况且他们说得也不错,琼英身为女子,是没办法继承家产的。 只是他们的吃相未免太过于难看了! 叶清躬身说道:“如今主人尸骨未寒,主母亦不知去处,此时商议此事,是否为之过早?” 这些人都是主人家的亲戚,他不敢过于得罪。 仇申的三弟见状高声叫嚷道:“休拿言语搪塞!我早就看出来了,你这个小人就是想霸占二哥的家财。你将我们骗走,可是想偷偷把二哥的家财都窃去。” 他的话,得到了所有亲族的一致认同,一个个趾高气扬地大声指责着叶清。 小琼英缩在安氏的怀里,惊恐地看着一个个原本熟悉和善的亲人,不知为何他们竟变得如此陌生。一个个目光狰狞,直欲择人而噬。 她更是不明白,平日里对她嘘寒问暖、关怀备至的亲人,为何此时没有一人过来安慰她,哪怕仅是只言片语。 那些亲人看向她的目光中,已经没有了慈爱包容,只剩下了厌恶和敌视。 “小人绝不敢贪图主人的家财!” 叶清怒目圆睁,朗声喝道:“小人只是恳请诸位,可否让我家主人先入土为安,再议此事?” 叶清平日里也会使枪弄棒,在绵上素有威望,几个胆小的亲族见他发怒,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 仇申的三弟却不惧他,吹着花白的胡子,叫嚷道:“叶清,你只是个下人。我们过来只是通知你的,并非跟你商量。再说了,我们仇家的家事,与你一个外人有何干系?你若再敢阻拦,我便让人把你驱赶出去。” “我看你们谁敢!”叶清踏前一步,仇申的亲族们忍不住集体向后缩了一步。 “你们莫要欺人太甚!我再说一遍,再重要的事儿,也等我家主人下葬后再议。” 眼见叶清动了真火,那帮亲族们彼此互望。 仇申的大哥捋着白须,开口微笑说道:“叶主管休要动怒。你说得不错,万事要以二哥的后事为先。” “大哥!”仇申的三弟不满地叫了一声。 就听仇申的大哥开口继续说道:“不过,我三哥说得话也没有错。如今二哥一门偌大的家业,全在叶主管身上。” 看到叶清愤怒的眼神,仇申的大哥转而说道:“我们当然相信叶主管的为人。只是这世上,霸占主人家财的恶奴不在少数。人心隔肚皮,什么事情都不能只凭一句话就做了数的。就是告到官府那里,我们也有道理。况且我们就算不为了二哥的家财考虑,也得为了琼英做打算啊。琼英是二哥唯一的血脉,倘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们以后如何跟二哥交代。不知叶主管以为呢?” 听着仇申的大哥话语中的威胁之意,叶清目眦欲裂。 子承父业,无子亲族继承,这走到哪里都说得通。还有琼英,虽然主人和主母把琼英托付给他照顾,可琼英毕竟姓仇。他们若要带走琼英,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主人临走前,把琼英托给他们夫妇,他们就一定要照顾琼英长大成人。 他该怎么做呢? 仇申的大哥看到叶清眼中的挣扎,暗自松了口气,说道:“我有个想法,不如让我的族侄和叶主管一起为二哥料理后世。关于财产上的交接,也一并让他负责。不知叶主管以为如何?” 叶清环视着主人的亲族,那一双双贪婪的眼睛,比饿狼还要凶狠。 看到琼英怯弱的双眼,叶清张了张嘴,刚要答应下来,就听见一个庄客来报: “叶主管,门外来了一伙儿客人,把主母的尸首给送了回来。” 第132章 你说我是贼人 秦锋一行人站在仇家庄外,耐心等待。 没想到那仇员外在绵上颇有善名,村民提到仇员外无不称赞,秦锋也得知了仇员外膝下只有一个十岁的幼女。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如此家业,只怕那幼女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啊! 正想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秦锋抬头看去,就见一大群人涌到庄院外。 秦锋吓了一跳,怎么会来这么多人? 正自不解,人群中一个小女孩已经哭泣着飞奔到太平车前。她伸着白嫩的小手去抓那妇人的衣服,只是她年纪尚小,身材不高,够不到那么远。 “娘亲!” “娘亲,你醒醒啊!” 那稚嫩无助的哭喊声,直听得鲁智深转过头去。 秦锋知道这应该就是那仇员外的幼女,他矮身蹲下来,把小女孩抱上了太平车。 看着小女孩扑到妇人的身上哭泣,他轻叹了口气,转过身来,冲着众人拱手问道:“请问哪位是叶主管?” 在秦锋看向众人的时候,众人也在打量着秦锋。看秦锋的穿着打扮不似寻常人家,又见他举止得体,谈吐有礼,更是猜不透对方的来历。 至于对方脸上的青铜面具,倒是没有多少人在意。 在汾州,谁家的儿郎没有扮过狄青将军。等到长大了,梦也就醒了。 叶清上前一步,拱手说道:“小人便是叶清。不知官人如何称呼?” 在出来的时候,叶清便把庄上的庄客都带了出来,尤其是陪着主人和主母去奔丧的那几个庄客。见到了主母的尸体,叶清来不及悲伤,便让那几个庄客暗自辨认:这些人可是杀害主人,掳走主母的那伙贼人。 那几个庄客看过之后答案一致:不是他们。 叶清的妻子安氏一时没拉住琼英,让她独自奔到太平车前,心中惶恐不安。之后看了丈夫的神色,才稍微放心下来,她快步来到太平车前,看顾琼英。 秦锋挥手让天机营的士兵让开太平车,这才转身说道:“我姓秦,只是偶然路过。” “敢问官人,我家主母是如何过世的?”叶清继续追问道。 即使他不问,秦锋也会告诉他的。 他把如何遇到这妇人,逼问贼人得知的情况,这妇人临终嘱托,和贼人便是邬梨之事都讲了出来。 “邬梨?” “邬梨!” 秦锋听到两个声音。 一个是叶清惊疑的自言自语,另一个是稚嫩的女孩嗓音。 “可是那威胜军邬梨?听说此人有万夫不当之勇,集结了一伙强贼四处烧杀劫掠,连官府也奈他不得。” 叶清身后的人群中,显然有人知道邬梨。 “多谢恩公告知主人的仇人是谁,小人铭感于心。请受小人三拜!”叶清说着单膝跪倒在地,朝着秦锋磕了三个响头。 秦锋上前拉起叶清,说道:“无须多礼!我等也是正好赶上了。” 叶清刚站起来,就听见身后有人冷声说道:“叶主管,何必在此浪费时间。刚才我大哥提的办法,你以为如何?” 这人正是仇申的三弟! 眼见主人、主母连连身亡,这帮亲族毫不关心,还在逼迫强夺主人的家产,叶清怒火焚心。 他转身戟指着仇申的三弟说道:“你是主人的亲兄弟啊!主人为人所害,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悲伤?你们不想着为主人报仇雪恨也就算了,难道连让主人入土为安的功夫都等不了吗?” 仇申的三弟听到叶清的质问,脸上发烫,硬着头皮傲然说道:“二哥被贼人杀害已是不幸,我们更要替他守好家产。趁着天色未晚,你速速与我等交接清楚。” 秦锋瞧着颐指气使的白胡子老汉,已经明白过来。 看来是仇员外的兄弟亲戚们过来抢夺仇员外的财产了。 可惜仇员外只有一个幼女,守不住家产。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幸好她还年幼,守不住家产。要不然看眼前的架势,只怕她能守得住家产,也要防备背后的冷刀子。 就是不知道这个叶主管是真心为主人考虑的忠仆,还是像卢俊义府上的李固那般也是想着谋夺主人家财的恶奴。 想到这里,秦锋回头看向太平车上的小女孩。 那个小女孩已经止住了哭声,正委屈而无助地望着争吵的人们。察觉到秦锋投来的目光,小女孩下意识地向着身下的冰冷靠去。 秦锋听明白了,一旁的鲁智深也明白过来了。 他可不像秦锋这般好脾气,挽起袖子,大踏步奔到一群人的身前,高声喝道:“你们这群鸟人,小妮子刚刚父母双亡,你们作为亲人不过来安慰,反而强占人家家产,当真可恶至极。” 仇申的三弟看了一眼胖大的鲁智深,气恼地说道:“你一个出家人管这些作甚?再说了,我们商议了从本宗族侄中选择一人过继给二哥,承继家业。这便是告到知县相公哪里,我们都占理。总不能让二哥的家产落入外人手中吧?” 这外人指的是谁,在场的人都明白。 周围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叶清身上。 叶清死死咬住了牙关,若非主人还没安葬,若非要照料小娘子,他何须忍受如此屈辱! 鲁智深正要说话,秦锋伸手拦住了鲁智深,看着那老汉,说道:“不知你们选择的何人来继承仇员外的家产?” 仇申的三弟闻言登时一愣,随即说道:“此事与外人无关!” 叶清此时也反应过来,他一直都不知道主人的这些宗亲商议的谁人继承家产。可看主人的三弟如此积极,想来那人必定和他有些瓜葛。 “恩公不方便问,小人总可以知道要与何人交接吧?”叶清压着怒火,拱手客气地问道。 仇申的三弟皱了皱眉头,瞧着四周看热闹的村民,迟疑了片刻,还是说道:“我们选出的便是我家四郎。” 周围看热闹的村民听到这话,一片嘘声,都冲着他指指点点。 虽然听不清到底说什么,但想来不是什么好话。 他羞恼成怒地指着秦锋说道:“你这后生,你口口声声说是路上遇见的嫂嫂。谁知你是不是贼喊抓贼呢,说不准你们就是贼人。” 秦锋冷笑了两声,盯着仇申的三弟,沉声说道:“你说我是贼人?” 仇申的三弟梗着脖子叫道:“你们来的蹊跷,未必没有这种可能!” 见秦锋一行人都不搭话,他跳的更欢:“依我看来,你们定然是贼人,害死了嫂嫂,又来庄上赚取二哥的家财。” 他身后的一些亲族,也有人出声附和。 “不错!这些人来路不正,说不得就是贼人!” “你们看他们一个个凶神恶煞的,看起来就不像好人。定是他们害死嫂嫂的。” “一看他们就是和叶清一伙的,就是来夺咱们家财的。” ...... 听着这些人的话,秦锋气极反笑,他看了看左右,冷声说道:“兄弟们,既然他们说咱们是贼人,那便让他们见识见识咱们的手段。” 鲁智深和縻貹早就忍得不耐烦了,听到秦锋的话,两人赤手空拳地冲入人群。 仇申的三弟惊惧地看着走来的鲁智深,颤声说道:“你这贼和尚,想做什么?” 鲁智深的回答是一个干脆响亮的耳光! “你这个为老不尊的泼才。兄弟刚死,就上门欺凌侄女,夺人家产。可还有廉耻之心?”鲁智深一边说着,一边揪住那老汉,照着对方的脸上又是一巴掌。 他下手的时候,只用了三分力。 饶是如此,仇申的三弟的双颊上各自浮现出一个清晰的手掌印。 縻貹、史进把刚才叫得最凶的几人都揍了一顿,仇员外的这帮亲友一个个哭爹喊娘的求饶。 叶清在一旁固然看得很爽,可想到主母尚未入殓,走到秦锋身前抱拳说道:“恩公,可否让他们住手。” 秦锋也知道不宜闹得过凶,唤住鲁智深几人,来到仇申的三弟身前,冷喝道:“在仇员外没有下葬前,别让我看见你们。还不快滚!” 那帮人见了,如蒙大赦,低着头就跑。 “且慢”鲁智深大喝了一声。 众人胆战心惊地回头望去,就见鲁智深走到庄院前的一座镇宅石狮前,矮身用力把镇宅石狮举了起来,随后抛到路边。 四周的人震惊地看着鲁智深,那镇宅石狮最少能有七八百斤重。 “你们若是不服,尽管来找洒家。”鲁智深拍着肥大的肚皮叫道。 仇申的亲族见到鲁智深如此凶猛,哪敢搭话,转身就跑。 很多人都打定了主意,这帮狠人不离开,给多少钱都不过来了。再说了,给的那些钱,也不值得拼命的。 第133章 夜空最亮的星 “恩公,今日天色已晚,请到庄上稍歇,待明日再赶路吧。” 叶清见仇家的亲族都被秦锋等人吓跑,抱拳朝着秦锋感激的说道。 秦锋看着天色已过黄昏,确实需要找个落脚点了,当下向叶清拱手道谢。 叶清为秦锋一行人安排好客房,又吩咐伙房送来晚饭。 还要为主人和主母料理丧事,并未大摆宴席招待秦锋等人,秦锋对此并不介意。 他之所以在仇家庄留宿,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想看看那妇人是否所托非人。 其实,秦锋并不知道,在水浒中叶清是个极为忠义的人。 仇申死后,仇氏亲族立了本宗一人,承继了仇申家业。叶清和妻子安氏对小主人琼英不离不弃。又过了一年有余,田虎作乱占领了威胜,派邬梨分兵侵掠。邬梨来到介休绵上,抢劫财物,掳掠百姓,把琼英和叶清夫妇都掳走了。叶清是有机会逃走的,只是思量着琼英年幼,主人主母只有这点骨血,怕他离开后,琼英会死于乱军之中,就留了下来。 看着叶清把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秦锋暗自点头,倒是个人才。 当天晚上,秦锋正在屋内练习飞剑,听到敲门声,便收好飞剑来开门。 房门打开,却是叶清夫妇带着小女孩来了。 秦锋把三人迎到屋内,就见縻貹推开房门,默不作声地走了进来。 秦锋习以为常,招呼三人坐好,这才说道:“不知叶主管深夜到访,有何要事?” 叶清回答说道:“恩公,是小娘子感念你送回主母,特来跟你道声谢。” 琼英的双眼已经哭的红肿,她站起来,冲着秦锋施了个礼,说道:“小妮子琼英,感谢恩公大恩。若非恩公的话,娘亲尸骨流落在外难以安息,小妮子也不知这父母血仇该向谁人去报。” 她刚才说的是,琼英? 秦锋微微一惊,打量着眼前的小女孩,这就是那位“琼矢镞”琼英吗? 这可是一位武艺尤在一丈青扈三娘之上的女将。 若她是琼英的话,田虎此时应该尚未作乱。 知道了对方身世,更是知道了对方将会成为田虎手下的大将,秦锋动了挖墙角的念头。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正是我辈男儿所为。这恩公的称呼,便不要再叫了。” 秦锋本打算明天离开的,可遇见了琼英,便想着多待几天。只是此时谈这些为时过早,起码也要等琼英的父母安葬之后。 琼英道过谢后,就退到安氏的身边。 看得出来,她对于叶清夫妇很是依恋。 秦锋和叶清随意的攀谈着,当得知秦锋是来寻人的,叶清询问秦锋是在寻谁。秦锋便把孙安的相貌描述了一遍。 听到秦锋的描述,叶清沉思了片刻,才慎重地说道:“实不敢欺瞒恩公,小人之前隐约记得有人曾说到过此人,就是记不清晰了。” 秦锋脸上大喜,急声道:“当真?” 叶清凝眉深思,说道:“小人也不敢作保。只是隐约记得有这么回事。那人说,有个手使双剑的汉子,身长九尺,绰号叫做屠龙什么的。” “屠龙手!”却是縻貹忍不住插口叫道。 “小人记不清了。”叶清摇了摇头,继续说道:“那人说他在铜鞮山下遇见过劫匪,那个手使双剑的汉子就是劫匪中的一位头领。” “头领?俺孙安哥哥怎么会在其他山寨做了头领的?俺不信!”縻貹高声说道。 “铜鞮山?” 秦锋关心的却是这铜鞮山在何处,山寨的头领又是什么情况,随即问道:“不知叶主管对铜鞮山了解多少?” 叶清回答道:“那铜鞮山在威胜,距此向东南一百三十余里。山上有八位头领聚集了上千个喽啰,为首者唤作钮文忠。那钮文忠善使一把三尖两刃刀,武技超群,绰号铁蜻蜓。官府数次围剿,都被他杀得大败。” 三尖两刃刀? 史进紧了紧手中的三尖两刃刀,双目中爆发出强烈的战意。 秦锋对钮文忠这个名字有些印象,似乎也是田虎手下的大将。 东南方向,倒是和他们一路打探的情况对得上。看来孙安应该是在这铜鞮山了。 秦锋再次向叶清道谢。 第二天,秦锋派狄五带着三个天机营的士兵前往铜鞮山打探消息,他则和鲁智深、縻貹等人继续留在仇家庄,等此间事了,再与狄五汇合。 在叶清夫妇忙碌的时候,秦锋也会帮忙照看小琼英。他并没有给琼英讲什么大道理,只是给琼英讲一些故事。 夜空下,秦锋和琼英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坐在屋顶上看着天上的星星。 “哥哥,人死后真的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吗?”对于秦锋的说法,琼英仍旧有些怀疑。 为什么她之前没听教授说过? 秦锋柔声说道:“当然了。每个人原本就是天上的一颗星星,出生来到人间,不过是经历一些劫难。等他劫难圆满后,就会回到天上变成星星。在人间看来,他是死了。可实际上,他只是回到了天上。” “那我的父亲和娘亲也是变成了星星吗?”琼英忐忑地追问道。 “是啊!你的父母虽然不在你的身边了,可他们只是变成了星星,他们还是会永远守护着你。你快乐还是难过,他们都能看得见。如果你想念他们,就抬头看看天空。”秦锋轻声说着,抬手摸了摸琼英的头。 琼英抬头仰望着天空,寻找了半天,才问道:“可是,哥哥,天上这么多星星,到底哪一颗是父亲,哪一颗是母亲呢?” “夜空中最亮的两颗星,便是他们。” “哥哥,我看到了。” ...... 在叶清安排主人和主母丧事的这几天里,仇申的大哥和三弟并未再带人过来闹事,只是派了几个家中小辈轮流监视仇家庄。叶清不以为意,他考虑更多的是,琼英日后该怎么生活。 是他们夫妇继续留在仇家陪着琼英长大,还是应该带走琼英把她抚养成人? 明天就是主人和主母下葬的时间了,他相信那帮亲族一定还会过来。 一时间拿不定主意,他就去找安氏商量。 后院池塘边,秦锋正在给琼英讲故事,安氏静坐在一旁看着两人。 琼英这几天来,开朗了不少,对于眼前这个神秘的男子也亲近了不少。 叶清来到几人近前,先跟琼英和秦锋见过礼,这才带着安氏来到一个隐蔽的角落里。 听叶清说完自己的忧虑,安氏想了想说道:“官人想的不错。只是我们若想带走琼英,怕不是易事。闹不好他们还会告到官府那里。” “娘子是想咱们陪着琼英留在仇家?”叶清面有为难之色,说道:“就算咱们想留在仇家,恐怕那些人也容不下咱们。一旦他们彻底接管了主人的家产,他们肯定会想方设法把咱们赶走。等咱们走了,估计他们也不会善待琼英的。” 安氏低声说道:“奴家以为,主人留下的家产,咱们怕是保不住的,不如拿这笔家产跟他们去谈谈条件。如果他们肯让咱们留下来照顾琼英,并给琼英留下一笔嫁妆,你就配合他们接管主人的家产。想来他们也不会反对。” 叶清沉默了片刻,才点了点头,轻叹道:“只能如此了。” “官人,这家产你也不能一下子交出去,要一点一点交出去,拖得越久越好。”安氏又提醒了一句。 叶清表示理解,就一些细节的问题和安氏小声商量了起来。 琼英远远望着叶清夫妇,忽然抬起头看向秦锋,忧伤的问道:“哥哥,这里是我的家,为什么那些叔伯们要来强占我的家呢?” 这个问题秦锋不知该如何给小琼英解释。 良久,他才说道:“弱小就会挨打,只有足够强大,才能保护自己,保护自己想要守护的。” 第134章 你说对了 秦锋等叶清把琼英的父母风光大葬后,才把叶清请到客房里。 客房里,縻貹、鲁智深和史进都在,三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说些什么。只是不时提起钮文忠这个名字。 通过这段时日的观察,秦锋发现叶清夫妇对待小琼英是真心实意的。并且,叶清的个人能力还是很强的,把仇家庄打理的井井有条。 若论后勤管理工作的话,叶清比宋万要好太多了。往后梁山上的后勤工作只会越来越繁重,宋万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若是叶清肯上山,倒是一大臂力。 寒暄几句之后,秦锋开口说道:“叶主管,这段时间在府上打扰多时,我等也打算明天离开了。” “恩公何不多留些几日,这些日子操办主人的丧事,怠慢了恩公。小人正要好好招待各位恩人呢。”叶清诚恳地挽留说道。 秦锋看着叶清,说道:“我们离开家中也有些时日,不能再耽搁了。只是临走之前,我有件事想跟叶主管商议。” 莫非是关于铜鞮山的? 叶清心中好奇,不由地说道:“恩公有何事但说无妨,只要能做到,小人绝不推辞。” 秦锋伸手摘下了脸上的面具,笑着说道:“不知叶主管可曾听过说万金侯秦锋?” “小人自然知道,不知恩公为何有此一问?” 万金侯秦锋,谁人不知。 难道恩公要说的事儿与万金侯有关? 可是传闻万金侯如今在山东啊。 心中正自疑惑,就听秦锋继续说道:“我就是被悬赏万两黄金的秦锋,也是如今的水泊梁山之主。” 听到秦锋的话,叶清吃了一惊,腾地站了起来。縻貹、鲁智深和史进的目光刹那间盯上了叶清。 叶清恭敬地唱了个喏,说道:“想不到恩公就是梁山寨主,小人失礼了。” 秦锋拉起叶清,笑道:“叶主管客气了。我等经过贵地也是偶然,可相逢就是有缘。叶主管是个人才,只不过若是叶主管仍留在庄上,怕是日后的处境颇为尴尬。不知叶主管可否有意加入我梁山。” 叶清迟疑了一会儿,说道:“寨主对小人有恩,本来小人不该拒绝。可主人和主母之前把小娘子托付给我们夫妻照看。寨主的好意,小人只能推却了。” 见叶清拒绝,秦锋笑了笑,说道:“叶主管,仇家的庄院被人夺占后,小娘子留在这里难免会触景伤情。我亦有心带小娘子上山寨,山寨之上也有学堂,绝对不会耽误小娘子的前程。只是此事,我还没问过小娘子的意见。” 秦锋愿意收留琼英,让叶清非常意外。 打家劫舍的强人,何时会收养闲人? 想来是秦头领看重自己,才愿意收留琼英的吧。 叶清不免有些意动。 梁山的一些传闻,他也是听过的。尤其是梁山寨主就是万金侯秦锋后,关于梁山的传闻更多。听说梁山上都是一帮替天行道的好汉,从不欺压贫民百姓。 原先他决定委屈求全向主人家的亲族们妥协,哪怕是寄人篱下,也要保住琼英。可现在看来,上梁山落草未必不是一条更好的出路。 “此事事关重大,小人还是想先考虑一下。” 叶清没有贸然答应下来,还是想先考虑考虑。 秦锋表示理解,又笑着说道:“稍后我也想问问小娘子的想法。如果她愿意跟我们上梁山,希望叶主管能够同行。” 叶清点头说道:“这是自然!” 正在这时,房门忽然被敲响,安氏的声音传来过来。 “秦官人在吗?” 秦锋应了一声,上前打开了房门,只见安氏和琼英正站在房门外。 “官人,小娘子想要见见你,奴家就带她过来了。”安氏向秦锋施了一礼,说道。 “快请进!正好叶主管也在。” 秦锋把两人迎进屋内。 叶清见妻子安氏进来,疑惑地看着安氏。就见安氏向着琼英的背影怒了努嘴。 琼英一身孝衣,跟在秦锋身后。秦锋搬了个凳子给琼英坐,琼英却没有坐。 见秦锋坐好后,琼英直接跪倒在地。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琼英身上,縻貹几人也不再窃窃私语了。 秦锋慌忙起身去扶琼英,就听见琼英说道:“哥哥,我有事想要求你。” “什么事儿起来再说!”秦锋把琼英搀扶起来,伸手拍去她膝盖上的尘土。 “哥哥,我知道你是个见识广博的人。你身边的三位哥哥也都是武艺高强的英雄。”琼英盯着秦锋,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想学武!” 听到琼英的话,众人心中都十分诧异。 “小娘子,学武可是件苦差事。再说一个弱女子打打杀杀,成何体统?”鲁智深在旁边说道。 秦锋注视着琼英,看到对方眼神里的果决,显然琼英并不是一时冲动,便开口问道:“你为何想要学武?” 琼英郑重地回答道:“父母血仇,不共戴天。而且,哥哥也说过。只有足够强大,才能保护自己想要守护的。” 她虽然年幼,可她很聪明。父母去世后,她已经懂事了不少。 她知道了她现在想要什么,她更是牢牢记住了那个名字:邬梨。 鲁智深几人劝了许久,琼英不为所动。 秦锋最终答应了琼英。 之后的事情水到渠成,叶清夫妇也愿意跟着琼英一起上梁山。 叶清成了自己人,縻貹、鲁智深和史进都告诉了他真实身份,叶清又是一番恭维。 至于仇家庄的财产,叶清想要献给秦锋。秦锋没有接受,他告诉叶清,这些钱财都是琼英的。 正在商量离开的事情,有庄客来报,说是仇申的大哥派人来请叶清。 叶清知道这些人是着急瓜分主人的家产,便先跟秦锋告辞,前去应付那些人。另外,他吩咐安氏悄悄收拾金银细软等贵重物品,至于一些产业和房产田地,他们是带不走的。 为了防止打草惊蛇,叶清夫妇并没有通知其他庄客,安氏把琼英留在秦锋身旁独自去收拾了。 一直等到亥时,叶清才回到庄院。他和安氏又花了将近一个时辰才把庄上的金银细软打包好,足足装了六个挑担。等他们忙活完后,秦锋提出趁夜离开,叶清夫妇正有此想法,双方一拍即合。 白天人多眼杂,他们带着这些财宝恐怕还没出村,就会被人堵住。真到了那时候,可就解释不清了。 琼英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安氏并没有叫醒她,而是背着她往外走。 秦锋的身边只剩下四个天机营的士兵,他让史进带着四个天机营的士兵,封锁庄院四周,把周围的探子和要去报信的人统统绑起来。 夏天的夜晚,就是在外面呆上一宿也不用担心会着凉。 出了绵上,秦锋让史进和两个天机营的士兵带着叶清夫妇和琼英继续向前。他则带着鲁智深、縻貹和另外两个天机营的士兵返回村里。 仇申的三弟从大哥家中回来后,就上床准备休息了。 一想到明天就可以得到二哥的财产,他就觉得血气澎湃。 只是这些财产有四成要分给大哥,他的心里有些不舍。 有什么办法可以给大哥少分点呢? 如果能够不分给大哥那就最好了。 还有四郎,自己当初答应分给他二成,是不是给得太多了? 还是得想想办法,扣下一些来。 正自迷迷糊糊地乱想着,突然房间门被人推开了。 他一下子惊醒过来,翻身坐起。 “有贼......” 话音刚喊出,就戛然而止。 他看着架在脖子上的朴刀,颤声说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 借着微弱的月光,他隐约看清床前的两人。 一个戴面具的汉子,还有一个拿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莽汉,这不是送二嫂尸身回来的那伙人吗? 秦锋走到仇申三弟的身边,微笑说道:“记得你说过,我们是贼人。” 仇申的三弟慌忙说道:“是小老儿胡言乱语......”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秦锋抬手打断了:“你说对了,我们就是贼人!这次下山想找你做个交易,说吧,你这颗头值多少钱?” “大王饶命啊!”仇申的三弟浑身战栗,小声哀求着。 縻貹不耐烦地说道:“你没听清吗?俺们又不是要你的命,你说吧,你这颗头值多少钱,俺们把你这颗头卖给你。你若是不想买,俺就割下来带走了。” “买!我买!”仇申的三弟差点哭了出来。 “说吧!你打算出多少钱?如果价钱不合适,我们就不卖了。”秦锋淡淡地说道。 本来仇申的三弟打算随便说个价钱的,听到这话,又不敢轻易开口了。 他想了想,才颤声说道:“我出五百贯。” 察觉到脖子上的朴刀一动,他连忙改口说道:“两千贯!我出两千贯!大王手下留情啊!小老儿家中确实没钱啊!” “三千贯!若再讲价,我们便不做这笔生意了。”秦锋干脆的说道。 “好!” 答应下来,仇申的三弟心中五味繁杂,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 他从屋里翻箱倒柜凑足两千八百贯,剩下的钱财要去其他地方去取。 秦锋自然不会让他去取,只是告诉他,让他先欠着。 临走前又提醒了他一句,若是敢去报官,说不准他们什么时候就会再来借粮了。到那时候,他这颗头可就不止三千贯了。仇申的三弟吓得连说不敢。縻貹抬手把他打晕。 与此同时,鲁智深也在一个天机营士兵的带领下,前往仇申的大哥家恐吓了一番。 相信经过此事,他们明天到了仇家庄,也只会认为是他们劫走了叶清夫妇和琼英,以及仇申庄上的金银钱财。 仇申剩下的产业、房屋、田地足够他们瓜分的了,想来他们也不敢轻易去官府首告。 第135章 贼匪借粮 汾州的北边是太原府,东南就是威胜军。 太平车上铺好了锦被,安氏陪着琼英睡在车上,那几担财宝放在两人脚下,其他人骑着马连夜赶路。 其实路上的时候琼英就醒了,只是她并未说话,而是安静的靠在安氏怀里,又闭上了眼睛。 黎明时分,众人来到一个小镇上。 小镇上的村民大都未出家门,除了公鸡打鸣的声音,就是行脚商贩的叫卖声, 赶了一夜的路,众人都有些饥饿。秦锋等人挑选了一个饭馆,要了些蒸饼、糖饼,又点了七八个热菜,一人一碗小米粥。 饭菜上齐后,众人分批吃喝了起来。 自从经历过十字坡下的事情后,出门在外的时候,縻貹和鲁智深就轮流先吃。这样哪怕一个人真中了招,另一个人也能护住众人。史进知道缘由后,也加入了其中。 琼英抱着小米粥,小口小口的喝着。 她第一次离家,神色间难免有些黯然和惶恐。 众人吃饱喝足之后,结账离开了饭馆。 秦锋看见街上有个卖冰糖葫芦的商贩,就过去买了几串冰糖葫芦。 他们一行十一人,一人一串,对于卖冰糖葫芦的商贩来说,也是一笔大生意了。 秦锋先递给了琼英一串。 琼英道了声谢,才接了过来。 秦锋刚要给钱,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嘈杂声。 “贼人来了!快逃命啊!” “贼人借粮来了!” ...... 秦锋一行人向后看去,只见一队人马各举兵器已经杀到镇中。 那些贼人遇人就砍,逢屋便闯,所到之处哭喊声乱作一团。 那卖冰糖葫芦的商贩见此情形,连钱也顾不得上要了,丢下吃饭的家伙,转身就逃。 “咱们快走!”秦锋招呼众人迅速离开。 这帮贼人人数不明,他们不宜贸然出手。况且,他们加上妇孺总共才十一人。真打起来,必然会有损伤。 众人翻身上马向着小镇东口而去,縻貹和史进各自提了兵器。史进在队伍最前方开路,秦锋、鲁智深和縻貹殿后,一个天机营的士兵驾着太平车,叶清和其余三个天机营的士兵护在太平车左右。 一路快马而过,大街上慌乱逃命的百姓越来越多。眼看快到了小镇东口,突然前方一阵铜锣声响,一群手持刀叉的贼人已拦住去路。 跑到最前的百姓或被贼人砍倒,或被贼人抓了起来,抱头聚成一团。 看对方人数能有两三百人,史进回头高声叫道:“哥哥,前面也有贼人!” 秦锋几人在太平车后也看到了,鲁智深叫道:“縻貹兄弟,洒家去前面和史进兄弟杀开一条路,你与哥哥殿后。” “鲁达哥哥小心,切勿与贼人纠缠!”秦锋提醒了一句。 鲁智深摆了摆手纵马向前,他伸手从另一匹战马上摘下水磨禅杖。 “唏律律” 胯下的战马陡然吃力,忍不住嘶鸣了一声。 鲁智深哪里顾得上这些,前有围堵,后有追兵,还有一帮无辜的百姓跟随在他们身后。 早一刻杀出去,便能多救下一人。 “史进兄弟,你护住车子。洒家去杀散贼人!”鲁智深冲着史进吼了一嗓子,双腿一夹,提缰纵马向前杀去。 贼人为首是一个手使钢叉骑白马的汉子,看到鲁智深独自杀来,一挥手让手下喽啰们杀了上去。 “杀!” 鲁智深一声暴喝,手中水磨禅杖挥动如风,在人群中杀开一条血路,直取对方头领。 史进护着太平车紧跟鲁智深,尽量把绕过鲁智深的喽啰们一一刺死。叶清手中用的是哨棒,和天机营的士兵把偶尔来到太平车近前的喽啰打翻。 秦锋看着身后越来越多的百姓,吩咐縻貹小心提防。 除了提防贼人外,这些百姓也要小心,说不定会有人心怀不轨。他已经瞧见了人群中有几个泼皮,偷偷打量车上装着金银财宝的担子。 鲁智深从喽啰中夺过一杆长枪,挥手向后丢了出去。 “哥哥,接着!” 他知道秦锋擅长用枪,枪法不错,只是力气和应变差了些。 若和高手厮杀,差之毫厘,便是生死。可对付一般的小喽啰还是没有问题的。 史进从一个小喽啰身上抽出滴血的三尖两刃刀,挥刀用刀柄击打在枪杆上,枪杆再次被向后挑去。 秦锋跃马上前,探手抓过长枪。 眼见太平车旁的喽啰们越来越多,太平车的速度也越来越慢,他开口对縻貹说道:“縻貹兄弟,你去帮叶清兄弟一把,看顾好车子左右。” 縻貹也看到形势危急,答应了一声,挥刀将涌到车旁的一个喽啰砍倒。 他左右纵横,绕着秦锋把杀过来的喽啰们一一砍倒。 只是贼人们实在太多了,四个天机营的士兵除了赶着太平车的那人被史进护住外,其他三人已经陆续战死。叶清也弃马立在太平车上,拼命保护着琼英和安氏。琼英看着四周的贼人,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却强忍着没有落下来。 跟随秦锋等人逃命的百姓中,有个贼眉鼠眼的泼皮,趁着几人正在厮杀,偷偷伸手向太平车上的挑担抓去。眼看就要抓到挑担上,寒光一闪,一把长枪已扎进他的手背。 那泼皮痛吼一声,就见秦锋冷冷扫了过来。 秦锋并未过多理会那个泼皮,而是转头又是一枪,刺倒一个贼人喽啰。 那贼人头领没想到秦锋等人会如此凶猛,尤其是那个胖大和尚,手下几无一合之敌。 他自忖不是对手,可他们伤了自己这么多喽啰,如果放对方离去,回到山寨必然会让其他兄弟耻笑。 他想着先探探对方的来历,便高声喊道:“我乃是乌岭寨头领,姓石名敬。来人可敢通名?” 鲁智深哪里理会他。况且,他若是说出自己的身份,对方通过他的身份不难猜出秦锋来。 瞧见对方非但不搭话,反而加快朝着他冲了过来,石敬心中大惊,一边让手下喽啰们前去阻拦,一边绕过鲁智深朝着太平车而去。 他见鲁智深等人即使在交战中,也不时回头看一眼太平车后戴着面具的男子。心中打定主意,先擒住那戴面具的男子,再逼迫鲁智深几人就范。 鲁智深将贼人的封锁凿穿,史进和叶清护着太平车杀了出去,縻貹和秦锋拦住追过来的喽啰。 太平车冲出了小镇,沿着大路向东而去。可秦锋和縻貹、鲁智深却并未退去。 “史进兄弟,你带叶清他们先走。我们会追上去的。”秦锋朝着太平车喊了一声。 “好!哥哥小心!” 史进知道现在不是谦让的时候,爽快地答应下来。 之前跟在他们身后的百姓,体强力健的年轻汉子大多随着太平车闯了出去,四散而逃,可体弱的老弱妇孺就没那么幸运了。 一个小喽啰挥刀向一个抱着小孩的妇人砍去,那妇人尖叫一声,侧身把怀里的小孩护在身下。她的尖叫声夹杂在四处响起的哭喊哀嚎中并不起眼。就在那手刀几乎砍到妇人身上的瞬间,一杆长枪从一旁杀出将那喽啰刺死。 “快走!” 秦锋喊了一嗓子,顾不得那妇人的感谢,再次向着追赶村民的喽啰杀去。 他和鲁智深、縻貹三人,留在小镇东口,尽量阻挡这群贼人,掩护百姓逃离。 突然,鲁智深胯下战马哀鸣一声,再也支撑不住,前腿跪倒在地。鲁智深猝不及防之下,被甩了出去。 “小心!” 秦锋和縻貹大惊失色,两人急忙向鲁智深而去。 四周的喽啰们见状,更是一起向鲁智深杀来。鲁智深倒地的瞬间,快速抡起水磨禅杖向周围横扫,将围杀过来的喽啰们尽数逼退。 石敬躲在人群中一直在寻找机会,看到秦锋挥枪去援救鲁智深,他纵马而出,手中钢叉直取秦锋。 秦锋探枪挑开杀向鲁智深背后的一个喽啰,眼角扫见一柄钢叉当面刺来,慌忙扭头闪躲。 凌厉的疾风声中,钢叉擦着脸上的面具而过。 一个青铜面具划过半空,“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 人群中,不知谁震惊地喊了一声:“万金侯!” 第136章 杀出重围 大宋通缉悬赏的犯人,鲜有赏金超过万贯的,万金侯秦锋就是其中一人,悬赏金额更是高达一万两黄金。 更重要的是,万金侯是个纨绔子弟,只是不知逃到哪里。 人们争相描摹他的画像,希望抓到万金侯一夜暴富,更能一朝成名。 当万金侯真正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时候,短暂的沉默,之后就如冲破河堤的洪水,彻底疯狂起来。 石敬显然也没料到会出现这种状况,他急忙命令身边的亲信发射鸣铃飞箭。 若非自知敌不过鲁智深和縻貹,他定然不会把这机会分享给别人。 “哥哥!快走!洒家断后!” 鲁智深已经站了起来,步战他更是无惧。 一杖抡出去,登时扫倒一片人。 贼人小喽啰们再也顾不上那些百姓了,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往秦锋冲来。四周的百姓趁机逃离出去,不少胆大的好事之人,远远的偷偷打量秦锋的样貌。 就算不能捉到万金侯,见过真正的万金侯说出去也是极有面子的。 秦锋知道他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高声喊道:“鲁达哥哥小心!” 縻貹护在秦锋身前,左右砍杀,试图帮秦锋杀出一条血路。可早就被贪欲迷红了眼的喽啰们,变得勇猛无比,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扑向秦锋。 “活捉万金侯!” 石敬躲在人群中,不时地大声呼喝。 战马属于宝贵的资源,原本这些喽啰们生怕头领事后怪罪,不敢伤了战马。可此时和万金侯比起来,区区战马算得了什么。他们纷纷举起刀叉枪棍向秦锋骑着的战马打去。 鲁智深护得住一边,护不住全部。秦锋看着周围疯狂的贼人,头皮发麻,手中长枪更是拨打刺挑,尽力阻挡。 忽听战马一声长鸣,腾地加快速度,亡命向外冲了出去。 縻貹等秦锋冲出人群后,横刀拦住贼人们的去处。 “縻貹兄弟,你去保护哥哥!洒家自然有办法脱身。”鲁智深一杖击倒一个喽啰,朝着縻貹吼道。 縻貹看着秦锋前进的方向,目光在地面上的血渍上停留片刻,说道:“好!鲁达哥哥小心!” “追!快去捉拿万金侯!” 石敬一边吆喝着,一边带着十几个骑马的喽啰向秦锋追去。 秦锋一走,倒是没有多少喽啰再围着鲁智深厮打了。 鲁智深提着水磨禅杖大步朝着东面追了过去。 前面挡路的小喽啰被撞开后,有人不满地开口就要骂,可看到对方是鲁智深只能咽下这口气。 不多时,两队人马来到小镇东口,见四周一片狼藉,可石敬却不知所踪。 几个小喽啰把地上受伤的小喽啰带到头领面前问话。 当得知石敬竟然遇到了万金侯秦锋,两个头领都是又惊又喜。问明秦锋逃走的方向,两人留下几个小头目继续抢夺小镇,他们则带着骑马的喽啰向前追去。 秦锋纵马闯出小镇后,向前行不到二三里,大道出现了岔路。看着太平车的痕迹是向南而去了,秦锋则跳转马头向北而去。 如果他现在去和史进汇合,反而会把史进等人也拖住。太平车的行进速度可比骑马慢的多了。所以,秦锋选择了背道而驰。 他的身上被人重点照顾,避开了刀剑,可棍棒却挨了几下。更重要的是所骑的战马中了一刀,伤势不轻,怕是支撑不了多久。 “秦锋!等等俺!” 听到背后的呼喊,秦锋勒住了马。 縻貹来到秦锋身前,翻身下马,急声说道:“快下来。你骑俺的马!” “那你怎么办?”秦锋并没有动,而是反问道。 “俺可以从后面夺马,别犹豫了,他们快追上来了。”縻貹见秦锋不动,催促说道。 秦锋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当下跳下马来,从縻貹手中接过缰绳,翻身上马。 看着身后追来十几个贼人,縻貹说道:“秦锋,你快走。俺稍后便追上你了。” “不急!他们只有十几人,我帮你压阵。”秦锋横枪在手。 他不放心縻貹一人,更是担心鲁智深,也不知道鲁智深怎么样了。 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条,为之前的战马包扎了下伤势,秦锋一拍战马的屁股,让战马自行离开了。 “活捉万金侯,赏白银一千两!” 石敬追到秦锋和縻貹身前,一声大喝,抬起钢叉示意手下的喽啰们向前冲杀。 縻貹横握朴刀,向着喽啰们杀去。 “撞他!”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一群喽啰们骑马向縻貹撞去。縻貹丝毫不惧,等喽啰们奔到他身前四五步时,他侧身向旁边连闪,躲到了道路最右边。 看着最后一个喽啰冲过去,縻貹脚下一蹬,左手往那匹马身上一抓,已经翻身跃上马背。马背上的小喽啰吃了一惊,还没等反应过来,身子早就被丢在半空之中。 石敬原本落在最后,想找机会绕过縻貹去捉秦锋。可縻貹夺了马后,第一个就追上了他。 “吃俺一斧!” 縻貹大喝一声,手中朴刀自上而下劈落。 石敬双手托住钢叉架住朴刀。 看着这莽汉用得明明是朴刀,喊得却是斧,石敬哭笑不得。已经被縻貹缠住,他只能竭力招架,两人打斗在一处。 秦锋自逃离东京汴梁后,一直苦练武器,可年后他练得最多的就是飞剑。自从林冲上山后,他才跟着林冲继续练起了林家枪。林冲和他喂招,从来不用全力,而他用枪实战的机会又很少。刚才在围杀中,縻貹为他挡下了大多数的攻击,现在独自面对十几个骑马的喽啰,他心里难免有些紧张。 他下意识地从怀里取出一把飞剑,自从“送给”邬梨一把飞剑后,他的身上还剩着六把。 敌人越来越接近,秦锋深呼了一口气,一提缰绳,跃马迎了上去。 寒光一闪,飞剑甩出,扎到一个喽啰身上。 那个喽啰痛叫一声,从马上栽了下来。 这些喽啰们还想着活捉秦锋,兵器都是尽量朝着他的腿上和胳膊上打去。秦锋左右招架横打,从喽啰中杀了出去。他的后背上和左腿上各自留下一道伤痕,可身后也倒下了五六个喽啰。 另一边石敬和縻貹斗了十几个回合,眼见敌不过,转身就逃。縻貹并未追赶,而是和秦锋汇合。看到秦锋身上的伤势,縻貹瞪大了牛眼,怒喝一声,朝着那群喽啰杀去。 那群喽啰见石敬跑了,不敢恋战,绕过縻貹和秦锋向头领追去。 正在这时,大路上一个胖大和尚追了上来,正是鲁智深。 “鲁达哥哥!” 縻貹大声呼喊。 鲁智深见秦锋和縻貹安然无事,并未与那些喽啰们纠缠,气喘吁吁地追上两人。 杀退贼人后,还留下四匹马,鲁智深骑了一匹,把水磨禅杖放到另外一匹马上,秦锋和縻貹各自又牵了一匹,三人向北而去。因为身后卷起一片尘土,大部队的喽啰们又追了过来。 此时石敬也和另外两个头领聚在了一起。 “沈安哥哥,王吉哥哥,你们来的正好。那万金侯秦锋就在前面。他身旁有一个莽汉和一个胖大和尚,十分厉害。”石敬在马上向两人施了个礼。 沈安沉声说道:“那个胖大和尚想必就是在东京倒拔垂杨柳的花和尚鲁智深,他曾是渭州经略府提辖,寻常人等近他不得。那个莽汉应该就是一直跟随在秦锋身边的縻貹了,听说此人善使一柄开山大斧。” 石敬露出恍然之色,说道:“这便是了。那莽汉虽然用的朴刀,可招式却像用斧。” 王吉在一旁插口说道:“那万金侯秦锋是梁山水泊之主,咱们贸然出手,是否值得呢?” 听到王吉的话,沈安冷笑一声,不屑地说道:“那梁山水泊远在山东,何足惧哉。抓到万金侯,咱们乌岭寨便名扬天下了,到那时咱们何须再听命于人。” “沈安哥哥所言甚是,咱们还是抓紧时间去追吧,可别让他们逃了。” 乌岭寨三位头领带着喽啰们继续追了上去,只是骑马的喽啰总共不到一百人。 第137章 风云动 秦锋三人骑马行到一个岔路上,鲁智深提议分开走,他去引开众人,秦锋和縻貹走另一路,三人脱身后在铜鞮山下西面的村里聚合。 他们三人分成了两路后,后面的追兵也分成了两队,其中大部分人都追着鲁智深而去了。 沈安见鲁智深走的那一路,地上只有两匹马的脚印,猜测另一路可能是诱敌之策。不过他并未放弃另一路,仍是让王吉带了二三十个喽啰追去。 王吉虽然不甘心,可并不敢拒绝,只能带人追去。 秦锋和縻貹一路换马,奔出三四十里,直到再也看不到追兵,才寻路向东南而去。鲁智深就没这么幸运了,他很快就被沈安和石敬追上。看到路旁有座矮山,他弃马提着水磨禅杖上了山。 沈安抬手止住众人,他已经知道自己追错了人。 相比于鲁智深,还是捉拿万金侯要紧。只是等他们追上郁郁不乐的王吉时,秦锋早就没了踪影。 史进护送着叶清夫妇和琼英走出二十多里后,等了秦锋一天。直到万金侯出现在威胜军的消息传来,他才明白,秦锋为了不连累他们,选择向北而行。 史进和叶清商议向北去寻找秦锋,安氏却插口问道:寨主之前有没有说过,万一分散了应该去哪里。 史进和叶清恍然大悟,想起了一个地方。 铜鞮山! 只是秦锋的身份已经泄露出去,肯定会有很多人想要抓捕秦锋,他们又不能无动于衷。随即,史进便让剩下的天机营士兵骑马赶回梁山报信。史进和叶清四人去铜鞮山寻找秦锋。 天机营士兵上马赶往梁山。 ...... 威胜军,铜鞮山。 钮文忠接到探子来报,命人唤过安士荣、褚亨和于玉麟三位头领。 褚亨听到万金侯之事,兴高采烈地说道:“寨主哥哥,这是好事啊!如今在威胜,谁人不识咱们铜鞮山。那万金侯既然在威胜,就是咱们嘴边的肉,岂能让给他人享用?小弟不才,愿领三百兄弟下山,将万金侯擒来,献给哥哥。” 于玉麟见钮文忠不为所动,眼珠一转,微笑说道:“哥哥可是担心后院那两位?” 听到他的话,在场的人都知道那两位是指谁:屠龙手孙安和幻魔君乔道清。 钮文忠皱着眉头说道:“自从那孙安上山之后,军师就被孙安说动了,想要去投奔梁山。若非军师的老娘病倒了,只怕他们现在已经下山了。那孙安和万金侯是结义兄弟,如果咱们对万金侯出手,那孙安知晓后怕是不肯干休。” 孙安是一员智勇双全的猛将,钮文忠十分看重。更何况,孙安又想带走乔道清,他更不愿意放手了。 于玉麟笑着说道:“既是如此,我们瞒着他们二人便是。如果能够抓到万金侯,说不定能够把水泊梁山也收归哥哥麾下。到那时,孙安和军师还能到哪里去?” 于玉麟的话说到钮文忠的心坎里了,他沉思了片刻,猛地站起来说到:“既是如此,褚兄弟和安兄弟,你们二人带五百人下山。务必找到万金侯秦锋!于兄弟,你命人封锁万金侯的消息,千万不能让孙安和军师知晓。” 三人领命出了草厅,一个亲信进了草厅来到钮文忠的身边,递上了一封书信。 钮文忠神情凝重的打开书信,眉头渐渐舒展,露出了笑意。 ...... 威胜军,石梯山。 吕振正在演武厅练枪,就见兄弟吕扬疾步走了过来。 “哥哥,天大的好消息。”吕扬满脸欢喜地喊道。 吕振收枪而立,微笑道:“何事值得兄弟如此高兴?” “去!去!滚下去!” 吕扬把旁边伺候的小喽啰打发走了,凑到吕振面前说道:“哥哥,乌岭寨下山借粮你可知道他们遇到了谁?” 吕振哪有心思猜这个,淡淡说道:“不是遇见了官兵就是遇见了铜鞮山的那帮人呗。” “不是!”吕扬嬉笑道:“是万金侯秦锋!而且他们竟然还让万金侯给跑了。” “万金侯秦锋不是山东梁山水泊的寨主吗?怎么会在威胜?可是认错了人?”吕振疑惑地看着吕扬问道。 “哥哥,你听我细细道来。” ...... 威胜军,胡甲山。 方琼坐在厅中头把交椅,左右坐着杨端、郭信、苏吉、张翔四位头领。 听完小喽啰带来的消息,方琼并未发表意见,而是环视着厅中众人,平静地说道:“四位兄弟,万金侯之事,你们怎么看?” 郭信淡淡的开口说道:“寨主哥哥,小弟以为当务之急是先派人下山,确定这个消息的真伪。” “莫非贤弟认为这个消息是假的?”方琼诧异地看向郭信问道。 “哥哥,前番铜鞮山钮文忠派人来山寨,想让咱们入伙。寨主哥哥刚刚拒绝,就冒出万金侯的消息。是不是太过于巧合了?”郭信谨慎的说道。 听到郭信的话,其他几个头领都暗自点头,连方琼都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 放出万金侯的消息,骗他们山下,再夺了他们的山寨,逼他们就范。 钮文忠也并非是第一次赚人上山落草了。 方琼思索了片刻,再次问道:“如果这个消息确认是真的。各位贤弟以为咱们应该怎么做?” “那万金侯倘若真的向北边而来,肯定会路过咱们胡甲山。那就是上天赐给咱们的财富,岂有不取之理?”杨端高声说道。 “万金侯是水泊梁山之主,听说梁山上有十几位头领,可不好惹,此事还是从长计议为好。”苏吉面有忧色。 “小弟以为,万金侯对于咱们胡甲山来说,未必不是一次机会。钮文忠想吞并咱们,咱们未必就吃不了他们。”郭信意味深长地微笑说道。 “贤弟有何高见,快快说来。” ...... 汾州,麓台山。 邬梨挥手把手中的汤药砸在地上,看着右手中的三寸飞剑,满脸恨意地说道:“原来是你!万金侯秦锋!我邬梨发誓,定要用这把飞剑将你千刀万剐!” 几个喽啰和一个大夫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 “噗” 一个小喽啰实在憋不住了,放了个响屁。 邬梨愤然转过头,盯着那个小喽啰,冷声说道:“你说我做不到?” 那个小喽啰吓得面无人色,连连磕头,急声说道:“小人没说!小人什么都没说啊!大王饶命!” “把他带下去,砍了!” 听到邬梨的话,其他的小喽啰慌忙起身拖起那个倒霉的喽啰逃离此地。 自从寨主上次下山劫掠回来后,就好像变了一个人。 “说吧!我的病到底能不能治好?”邬梨说着又盯上了那个大夫。 那个大夫浑身抖作一团,战战兢兢地说道:“小人有个偏方,或可一试。” ...... 万金侯秦锋的消息很快四散开来,不管是绿林还是官府,不少势力都带人赶往威胜。一些独行的好汉也各怀目的,踏上去威胜的路途。 其中,尤以威胜军南面的隆德府势力最多。 鹿台山,竺敬,余呈、池方、桑英。 盘秀山,山士奇、汪逊。 伏牛山,陆辉、史定、吴成。 羊头山,仲良、伍肃。 抱犊山,唐斌、文仲容、崔埜。 所有的山寨头领都派出了兵马。 各路贼匪齐动,也惊扰了一位朝廷重臣。 上党太原节度使徐京! 第138章 群英汇威胜 自从汾州出了个狄青之后,汾州及周边州县多有效仿者。 可从万金侯秦锋出现在威胜后,这个习惯在短短几天内便被改了过来。 现在戴着面具走在大街上,不出五步,就会涌上来一群人来揭开你的面具。 秦锋见此,不由地感叹:金钱的力量真是强大! 本来他是打算继续戴着面具的,可见到路上的情况,明智的放弃了这个念头。 他和縻貹索性把马卖了,乔装打扮成两个逃难的流民,赶往铜鞮山。 鲁智深前往铜鞮山的第三天就发现有人在偷偷跟踪他,而且还不止一人。 这也难怪,鲁智深的身份、兵器和体型,太有可辨认性了。 他心中焦虑,试着摆脱跟踪者。可过不了多久,又会遇见新的跟踪者。他总觉得,威胜的江湖人士未免出现的太多了些。 可他并不会因为有人跟踪就不去铜鞮山。只是他打定主意了,到了铜鞮山就算找到秦锋,他也不会过去相认。等秦锋安全后,他再现身。 史进和叶清已经把太平车换成了一辆马车。 路上遇到很多次拦路搜查的,可和史进交过手之后,见到马车里只有一队母女,很多人都放行了。 各方人马几乎把威胜翻了个遍,都没有找到秦锋。 已经有人开始怀疑这个消息的真实性,更有人发现了这个消息似乎是有人故意散播开来的。 直到鲁智深到达铜鞮山后,一条新的线索才逐渐清晰起来并迅速传开。 铜鞮山寨主钮文忠数月之前曾经收留过一位头领,此人姓孙名安,善使两柄铁剑。此人和万金侯是结义兄弟。秦锋火并王伦时,也是此人斩杀王伦,立下首功。秦锋不远千里来到威胜,定然是为了孙安。 他们虽然不知道秦锋为何不多带一些人马前来,但他们几乎可以确定,秦锋一定会来铜鞮山。 想清楚此节,这些势力陆续来到铜鞮山周围。 钮文忠得知这个情况,亲自下山,挨个邀请各路好汉上山歇脚。 当鲁智深路过铜鞮山西面的小村时,秦锋和縻貹都注意到了鲁智深以及鲁智深身后的众多尾巴。两人并未去和鲁智深汇合,双方远远交换了眼色便匆匆分别。鲁智深穿过村子并未停留,而是继续绕着铜鞮山闲逛。见到秦锋和縻貹安然无恙,他的心放下了大半。 这天下午,鲁智深正走在小路上,迎面一辆马车缓缓而来。马车旁边还有一个骑着赤红马的汉子。 “鲁达哥哥?”那骑着赤红马的汉子见到鲁智深,惊喜的唤了一声,飞马来到鲁智深身边,翻身下马。 此人正是史进。 鲁智深见到史进和叶清也是十分高兴。 如果他的身后没有人跟踪的话,那就更高兴了。 “鲁达哥哥,寨主哥哥和縻貹哥哥呢?”史进见鲁智深孤身一人,疑惑地开口问道。 鲁智深沉声说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找个酒家边吃边聊。洒家走了一路,都饿了。” “见过鲁头领!”叶清跳下马车,来到鲁智深身边恭恭敬敬地施了个礼。 鲁智深皱了皱眉头:“叶清兄弟,咱们都是自家弟兄,再称呼头领就太见外了,听得洒家忒不爽快。” “我便听鲁达哥哥的。”叶清没有推辞,直接改了口。 鲁智深带着史进换了个方向,向前走去。 走出去七八里外,道路边有一个小酒肆,酒肆的更远处,还隐隐有个小村落。 小酒肆里面坐的满满当当的,便是屋外都摆了四五张座子,还有一些人蹲在树荫下凑在一起吃酒。屋里屋外,加起来能有两百余人。 “两位哥哥,依小弟愚见,咱们还是继续赶路,去前面村里吃酒吧。”叶清看到这些人,人人带着刀剑,不欲生事,想要另寻其他酒店。 鲁智深爽朗地笑道:“不妨事!酒肆进不去,洒家便买些酒来吃。走了一路,洒家渴得要命。” 鲁智深和史进都不是怕事的人,路上鲁智深独自一人警惕性比较强。如今遇到史进,正好可以放开来吃一顿酒,祭祭自己的五脏庙。 他提着水磨禅杖,大步走进酒肆,扫了眼酒肆里的客人,来到柜台前喝道:“酒家,给洒家来两坛酒。” 店家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听到鲁智深的话,他面有歉意地躬身说道:“客官,实在不好意思。小店的酒都已经卖完了。” 这时候,一个店小二正抱着一坛酒从后院走进店里。鲁智深瞧见那店小二怀里抱着的酒,上前一把夺了过来,单手抓着酒坛往柜台上一放,说道:“这不是有酒吗?洒家又不是不给钱,何必诓骗洒家。洒家就要这一坛了。店家,你说吧,这酒多少钱?” 见鲁智深夺了本该给自己的就,一桌的客人正要站起来,却被一个大汉用眼神制止了。这个大汉头戴一字巾,上穿白缎子衫,相貌威武,气息彪悍,身旁靠着一杆铁矛。 自鲁智深踏进酒肆后,他的目光就一直落在鲁智深身上。 那店家见鲁智深要强买给其他客人的酒,讨好的说道:“客官,非是小人不做生意。只是这酒已经卖了出去,你大人大量,就别在难为小人了。” 鲁智深这才明白,他抢了别人的酒。他嘿嘿笑着摸着肚皮转过身来,看着酒肆内的众人,大声问道:“这酒是谁的?” 为首的大汉笑着站起身来,拱了拱手说道:“酒是我买的。好汉若有兴趣,可以坐下共饮。不知好汉如何称呼?” “你这厮不是个痛快的人,既然认出了洒家,为何装作不认识?洒家就是花和尚鲁智深。”鲁智深横了眼那大汉,又说道:“这酒洒家买了。你们少喝一坛也不碍事。” 看店里的这群人像是绿林人士,指定也是为了自家兄弟而来。鲁智深对他们当然没有什么好脸色。 那大汉却不在意,反而笑道:“果然是鲁提辖!小弟久闻提辖大名,今日有缘相会,不如一起吃酒如何?” 鲁智深不再理会那大汉,掏出一块碎银子,放到柜台上,提起那坛酒就往外走。 那大汉旁边的一个汉子见状,起身拦住鲁智深说道:“你这贼和尚,我哥哥好心好意和你说话,你怎么如此无礼!” 一边说着,他一边伸手向鲁智深推去。 “文兄弟,休要莽撞。”为首的大汉急忙开口。却仍是晚了,鲁智深在那汉子右手探过来的时候,猛地提着水磨禅杖往外一拨,将对方摔了出去。 “噼里啪啦”碗碟盘盏摔碎了一地。 酒肆了的客人们纷纷拿起身旁的兵器,满脸杀机地站了起来。 “怎得,你们要跟洒家动手?”鲁智深瞪着双眼环视着众人。 那姓文的汉子爬起来,恼怒地说道:“便是动手又怎得!” 他没想到这和尚一言不合就动手,心中动了真怒。 “住手!” 为首的大汉一声大喝止住众人,他冲着鲁智深抱了抱拳,急声说道:“鲁提辖想必是误会了。小弟姓唐名斌,原是蒲东军官,只因被当地富户陷害,小弟杀了仇家后,便流落绿林。对于梁山的诸位好汉,小弟敬仰已久。此番来威胜,并未图谋那所谓的赏钱,只是希望能与梁山结个善缘。小弟也是听人说秦头领可能会来铜鞮山,便过来碰碰运气。想不到果真在此遇见提辖。” “这位是文仲容,与小弟一起在抱犊山落草。”唐斌指着文姓汉子说道。 文仲容面有愠色地说道:“哥哥,我时常听闻花和尚鲁智深是个行侠仗义,光明磊落的好汉。今日一见,他不过是个仗势欺人,蛮不讲理的贼和尚。可见之前传闻的梁山替天行道之事,也定然做不得真。我看咱们还是回山寨吧,不要再理会万金侯之事了。” 鲁智深听到两人的话,又见两人神色坦荡,心中明白过来。 这两人说的估计是真的。 若真是这样的话,那两人就是友非敌了。 想到此处,鲁智深把手中的酒坛放到旁边桌上,抱拳说道:“是洒家鲁莽了,两位兄弟勿怪。实在是这些时日,偷偷跟随洒家的宵小之辈太多了。” “一场误会,说开便是了。”唐斌走到鲁智深身边,真诚地说道:“提辖,外面那几位也是梁山上的朋友吧。若是提辖不嫌弃,咱们坐下吃碗水酒如何?” “如此甚好!”鲁智深也不推辞,走出酒肆把史进和叶清几人都叫到店中。 众人落座之后,唐斌和文仲容见到队伍里的小琼英,不由面露不解之色。 鲁智深当着琼英的面,并未向两人提及琼英的伤心事,只是彼此介绍了过往的一些经历。 众人越聊越是投机,可对于和秦锋的约定,鲁智深并未说出来。 酒肆中不适合多聊,唐斌和文仲容便随鲁智深同行。 晚上在外扎营时,唐斌和文仲容把鲁智深和史进请来赴宴。鲁智深这才说起琼英之事,唐斌和文仲容齐声赞叹梁山的仁义。文仲容也为之前的言语向鲁智深道歉,随后唐斌也坦言了自己的心事。 原来,唐斌和文仲容这次下山,带来了两百名寨主好手,一来的确是想帮忙秦锋等人,二来是想看看梁山是否值得投靠。 唐斌杀人后被官府追捕本想投奔梁山落草,两个月前路过抱犊山时遇见文仲容和崔埜。两人都打不赢他,便请他上山做了寨主。因为文仲容绰号撼山力士,崔埜绰号移山力士,唐斌便起了个绰号拔山力士。 鲁智深彻底放下心来,第二天便带着唐斌等人去寻秦锋。只是再次来到那个村庄时,秦锋和縻貹早已不知所踪。 第139章 兄弟重逢 鲁智深和唐斌等人走出村子的时候,村口已经有一支数十人的队伍在等待。 “可是抱犊山拔山力士唐斌和撼山力士文仲容两位好汉?”钮文忠在马上拱手问道。 唐斌和文仲容对望一眼,越众而出。 “我乃唐斌,不知好汉如何称呼?”唐斌抱拳问道。 钮文忠微笑说道:“我乃铜鞮山寨主钮文忠。各位好汉远道而来,我已在山寨备好酒宴,特邀众位去山寨小聚。” 这些时日,他已经请了不少江湖人士上山,其中不乏各山寨的头领,也有独行的江湖高手。其中已经有不少人决定入伙铜鞮山,共举大事。 抱犊山上的两位头领,他早已期盼多时,听说新加入的头领唐斌原是朝廷武将,颇有些手段。 唐斌不欲和钮文忠有过多交际,推辞说道:“钮寨主的好意,我等心领了。只是我们兄弟还有要事在身,不便上山打扰。” 对于唐斌的拒绝,钮文忠并不在意。 “唐寨主可是为了万金侯之事?实不相瞒,如今群英汇威胜,我欲在铜鞮山上举办一场比武大会,如此盛事必将成为一桩美谈。常听闻唐寨主和文头领武艺超群,若是错过,岂不可惜?” 比武大会?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唐斌和文仲容都有些意动,史进更是双眼冒光。如果不是正事要紧,史进真想和钮文忠较量一场,看看谁的三尖两刃刀更厉害。 唯有鲁智深对所谓的“比武大会”兴趣不大。 杨志还真刀真枪地搏出过一个武状元呢! 钮文忠一边观察着几人的反应,一边冲着鲁智深和史进抱了抱拳,笑道:“两位梁山的朋友若有兴致,也可上山。此次比武大会是因万金侯而起,钮某不才,愿意做个调解。在威胜,钮某若想保个人还是可以做到的。想来各路绿林朋友也会卖我这个面子。” 钮文忠的语气十分淡然,可话里的意思却透露着一股自信,或者说是猖狂。 鲁智深惦记着孙安之事,正好借着钮文忠邀请,上去察看一番。 “既是如此,洒家便上去瞧瞧。”鲁智深朗声答应下来。 唐斌见鲁智深答应了,当即也点头同意。 众人跟着钮文忠上了铜鞮山。 钮文忠吩咐小头目安顿好众人,言明比武大会定在两天之后举行。 虽然铜鞮山提供伙食,可其他山寨的人大都是吃的自带的粮食。就算粮食不够,宁可自己差人下去买粮。 铜鞮山举办比武大会的消息,并未广泛传播出去。可随着来到铜鞮山的各路人马越来越多,鱼龙混杂之下,一些小的摩擦和矛盾不断发生。 秦锋和縻貹见过鲁智深后,就想办法混进了铜鞮山。 若是平时可能很难,可此时每个山寨的头领都带了上百个喽啰,多上一两人一时间很难被察觉。 秦锋也是见到钮文忠大肆邀请各路人士,才敢这么做的。 为了防止被人认出,他们不但画了眉毛,点上了黑痣,还在脸颊上贴了一片黑皮膏药,看上去像是用膏药遮住刺字。 两人装作其他山寨迷路的喽啰,四处查探,实在避不过,就把发现他们的喽啰们打晕,也算是为铜鞮山和其他山寨的矛盾贡献了一份力量。 夜晚是探查的好时候。 秦锋和縻貹趁着夜色潜入到铜鞮山的后院中,这里是铜鞮山头领家眷居住的地方。 除了明面上的巡逻值守的喽啰,在暗处竟然也有不少眼线。 秦锋不敢妄动,躲藏在暗处。 他有些疑惑,为何铜鞮山要监视自己人? 莫非是孙安? 想到了这种可能,他更是耐下心来观察着后院的动静。 原本他还担心縻貹会等的不耐烦,没想到縻貹表现的竟然比他还要有耐心。 也不知等了多久,秦锋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孙安! 他探头循声望去,隐约见到孙安从一个草屋中走了出来。一个男子将孙安送到院中,随后转身走到旁边另一个草屋里。 秦锋激动的目光追随着孙安的身影,直到走到后院深处看不见了。 他回头和縻貹比划了个手势,两人悄悄退了出去。 “秦锋,孙安哥哥就在这里,你敢不敢与俺去找孙安哥哥?” “废话!咱们千里迢迢来这里不就是为了孙安兄弟吗?可是这里的防备太严密了,那些值守的喽啰倒是好办,就是暗处的那些眼线不好处理啊。” “这有什么难的!俺把暗处那些人打晕不就行了。” “你知道暗处有多少人吗?” “......” “俺不管!动手俺来,动脑你上!” “......” 过了三更天,秦锋和縻貹再次偷偷来到后院。 也不知是否是因为最近山寨客人太多的缘故,后院仍有值守的喽啰。倒是周围隐藏的眼线少了很多。 过来的时候,秦锋已经在不远处用火折子点了个小小的火苗。等火势蔓延起来的时候,定然能吸引不少目光。 “走水啦!” 漆黑的深夜,忽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呼叫声。之后,急促的铜锣声回荡在山寨中。 后院中值守的喽啰们,见到不远处的火光,留下两人继续看守,其他人向着火光出快步奔去。 夜间值守,防火本就是重要的一项。 只是躲藏在暗中的喽啰,仍是不为所动。 得想个办法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才行啊。 秦锋略一沉吟,从旁边捡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用力朝着一个躲藏在暗处的喽啰扔去。 “哎吆!” 草丛里传出一声痛呼,在黑夜中听得更加清晰。 值夜的两个喽啰听见动静,警惕地望了过去,一边拔出腰刀走到去,一边大喝问道:“什么人?” “谁乱丢的石头?”被砸的喽啰站起身来,捂着痛处没好气地叫道。 “你是什么人?为何在这里?”两个值守的喽啰如临大敌,用刀指着被砸的喽啰问道。 被砸的喽啰还没说话,又是一块石头砸了过来,这次砸中的却是值守的喽啰。 “快放号箭!” 被砸的值守喽啰急声说道。 “别冲动!都是自己人!”暗处的喽啰连忙开口说道。可值守的喽啰已经挥刀砍了过来。 眼见值守的喽啰和暗处的喽啰起了争执,周围响起一阵窸窸窣窣地声音,又有几个人站起来赶了过去,也不知是想打架还是想劝架。 好机会! 秦锋用右肘碰了下縻貹,指了指后院。縻貹会意,点了点头。两人快步闪进后院。 顺着草屋的阴暗处,两人缓步向着之前孙安离去的方向摸索。 现在山寨的人们大都已经熟睡了,草屋里都黑着灯,也不知道究竟哪一间会是孙安的。两人只能挨个草屋外偷听,通过里面的打呼声来判断是否是孙安。至于没有打呼声的房间,只能暂时记下。 先排除不可能的,再在剩下的里面寻找。 正来到一间草屋外,秦锋刚贴耳过去,房门突然被拉开。秦锋猝不及防之下,就向屋里倒去,还没反应过来,一柄铁剑以指在喉咙上。 “哥哥?” “孙安哥哥?” 孙安和縻貹的声音同时响起。 秦锋抬头看去,借着微弱的月关依稀可以看出,眼前持剑之人正是许久不见的孙安。 孙安慌忙收剑把秦锋扶起,又把縻貹拉到房间,关好房门。 点燃烛台,请秦锋和縻貹落座,孙安犹自不敢相信,他惊疑地问道:“哥哥,你怎得在此?” “兄弟啊!你年初下山,一走就是半年,音讯全无。我放心不下,便带着兄弟们来寻你了。”秦锋看着孙安心情大好。 兄弟重逢,也不枉走这一遭了。 “就是。孙安哥哥,当初你说你至多四个月便回。你向来说话算数,怎得这次食言了?”縻貹忍不住插嘴嘟囔说道。 孙安愕然一愣,诧异地说道:“哥哥,洒家不是让人回山寨送信了吗?乔兄弟的老娘重病,一时间走不开,洒家留在这里陪乔兄弟一起照顾老娘,再返回山寨。” “什么书信?”秦锋觉得奇怪。 他为何从未收到孙安的书信呢? 孙安解释说道:“洒家三月下旬便让人送信回山寨了。回来的人说哥哥带人下山了,他带回了酒店曹正的回信。洒家信不过,也曾问过那人南山酒店的状况,他对答无误。后来听说哥哥攻打云雾山之事,俺才放下心来。” 縻貹听后,恼怒的说道:“这个操刀鬼,俺回到梁山非得狠狠揍他一顿。” “縻貹兄弟勿恼!”秦锋蹙起眉头说道:“此事应与曹正兄弟无关。” 孙安也明白过来,若是与曹正无关,那问题一定是出在了送信人身上。 孙安和秦锋、縻貹各自诉说分别后的经历,很多事情渐渐清晰起来,孙安的一些猜测得到了印证。 听秦锋问起田虎,孙安摇了摇头,说从未听过说此人。 之后,秦锋和縻貹就躲在孙安房间,等待时机逃出铜鞮山。秦锋表示,这个时机用不了多久,那便是铜鞮山比武大会。 时间过得很快,到了比武大会这天,铜鞮山四处张灯结彩。 钮文忠早已命人在草厅前宽敞的地方搭起一座擂台。 钮文忠率领铜鞮山的众位头领坐于南面。 东面依次坐了乌岭寨李天锡、沈安、石敬,胡甲山方琼、郭信、苏吉,麓台山邬梨,石梯山吕振、吕扬兄弟,盘陀岭徐岳、项忠, 西面依次坐了鹿台山竺敬,余呈、池方,伏牛山陆辉、史定,盘秀山山士奇,抱犊山唐斌、文仲容,梁山鲁智深、史进,羊头山伍肃。 北面站着的则是一些独行的江湖人士。 几声擂鼓响过,钮文忠笑着站了起来,正要开口,就见山下探子急奔来报: “启禀寨主,山东梁山水泊之主秦锋,携林冲、时迁、杨志,前来拜访!” 第140章 真假万金侯 听到探子的禀报,钮文忠愣了一下,场中的人也是面面相觑。 他们原本是为了抓万金侯秦锋才来到威胜的,而现在万金侯竟然主动来了。只是这次万金侯是带人来的,也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机会活捉万金侯。 鲁智深揉搓着光头,他也非常疑惑。 林冲兄弟和杨志兄弟怎么来了威胜? 他们又是如何找到哥哥的? 鲁智深心中泛起一个又一个谜团,偏生史进还凑过来小声询问。鲁智深推开史进的脑袋,没有说话。 对于旁边唐斌和文仲容求知的眼神,鲁智深只能选择了无视。 “于兄弟,劳烦你下山一趟,恭请秦寨主上山!”钮文忠反应过来,转身冲着于玉麟高声说道。 于玉麟站出来,躬身应道:“遵命!” 说完,他迈步走到寨口,从牵马的喽啰处接过缰绳,上马向山下而去。 场中的人们对于传说中的万金侯秦锋非常好奇,毕竟在座的众位都是因为万金侯才聚在一起的。 他们也知道万金侯为什么来铜鞮山。 奇怪的是,那位屠龙手孙安今日并未出现。 邬梨满含恨意地望着寨门,而在人群中也有一道目光死死盯着邬梨。 在看到邬梨之后,鲁智深便告诉了小琼英对方的身份。 既然琼英决心学武,就有权利记住自己的仇人。 钮文忠没再继续说下去,而是耐心地等待梁山寨主秦锋的到场。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从寨口方向隐约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啪!啪!啪!啪!” 这声音听起来,起码有一两百人。 可他们的步履竟然完全一致,听起来就是一个人在走。 所有的人都停止了窃窃私语,转过头惊疑地凝视着寨口。 “鲁达哥哥,这是?”史进惊奇地看向了鲁智深。 鲁智深面露自豪之色的说道:“这应该是咱们预备军来了!” 这可是他亲自带出来的队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可成长惊人,焉能不自豪。 预备军? 唐斌看着鲁智深的神情,对于梁山的这支部队更加好奇。 第一个身影出现了。 是牵着马在前引路的于玉麟。 之后是四道身影拾阶而上。 其中最显眼的就是一个一袭白衣,头戴青铜面具的削瘦身影。在他的左右有三个头领,三人均是一身黑色铠甲,一人手持丈八蛇矛,一人手提精铁锥枪,一人握着精铁长枪。 在四人的身后,一队队右肩扛着鸦项枪、身披黑色铠甲的士兵踏着整齐的步伐跟随在后,看人数约莫有两百人。 这些士兵和他们以往见过的官兵完全不同,他们眼神坚定、步履沉稳,所有士兵的兵器和铠甲都是一样的,连走路时摆臂抬腿的幅度都完全一致。 落在最后的是一队队牵着三匹战马的弓弩兵,所有人背着弓箭,挎着腰刀。 周围响起了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不论战力,单是亮相,就彻底震慑了这群绿林草莽。 亏了他们很多人想抓万金侯或换取赏钱或名扬天下,见到了梁山士兵,他们有的只有敬畏和后怕。 一些没有依附其他势力的独行江湖人,不由地动了加入梁山的念头。 史进也是第一次见到梁山的军队,双眼闪烁着灼热的火焰。 一股莫名的自豪感油然而生,这些人都是自己的兄弟。 随着万金侯走到场中央停下脚步,身后的所有士兵一瞬间落下整齐的脚步,发出“啪”的一声巨响。之后,所有扛着鸦项枪的士兵,将长枪杵在地上。 毫无疑问,所有人的动作都一致。 这些绿林草莽看到梁山的军队,再看看自己身后七扭八歪的喽啰,脸上都有些羞愧。 “水泊梁山之主秦锋,见过众位英雄!” 万金侯抱拳,环视着场中众人,不卑不亢地说道。 邬梨盯着万金侯的背影,微微皱起了眉头。 “水泊梁山林冲,见过众位英雄!” “水泊梁山时迁,见过众位英雄!” “水泊梁山杨志,见过众位英雄!” 林冲、时迁、杨志,向着众人一抱拳,齐声说道。 钮文忠镇定了心神,站起来笑道:“梁山众位好汉远道而来,钮某未能亲自迎接,失礼之处还望多多包涵。今日适逢比武大会,秦寨主可带人先到旁边歇息。” 时迁上前一步,高声说道:“钮寨主,我们此次上山,并非为了比武大会,而是为了我的结义兄长孙安。钮寨主可否请孙安哥哥出来,与我等叙叙旧。” 接到天机营士兵的报信,他们凑出了三百匹好马,可不是来看什么比武大会的。 钮文忠对此毫不意外,微笑着说道:“孙安兄弟确实因为一些琐事滞留在山寨。这样吧,众位好汉稍待片刻,我这便让人去请孙安兄弟。” “众位好汉,这边请!”于玉麟屈身招呼道。 “如此便谢过钮寨主了!”时迁拱手行了一礼,转身正要随着于玉麟走向一旁。 就听东边响起一声大喝:“且慢!” 邬梨提着泼风大刀大踏步向前几步,拦在梁山众人之前。林冲和杨志向前一步把万金侯护在身后,各挺矛枪指向邬梨。 邬梨死死地盯着万金侯,厉声喝道:“万金侯,你可还认得我?” 万金侯平淡地说道:“今日是铜鞮山比武大会,你我皆是客。我们的恩怨,且待比武大会后再一并清算。” “邬寨主,秦寨主说得不错。冤家宜解不宜结,有什么事情,等比武大会后钮某愿意做个调解。”钮文忠笑着打起了圆场。 若是他知道,秦锋一不小心让邬梨失去了做男人的乐趣,不知他还能否说出这话。 邬梨猛地一指万金侯,高声喝道:“他不是万金侯秦锋!” 此言一出,场下顿时议论纷纷。 他们只是见过万金侯秦锋的画像,眼前这人和传闻中一样。一样的文弱,一样的戴着面具,完全符合他们对于万金侯的印象。最重要的是,如此军队可做不了假,还有那三百匹马一看就不是普通的马。 钮文忠一挑眉头,疑惑地说道:“邬寨主,你何处此言?” “我曾和梁山的花和尚鲁智深交过手,也曾经见过万金侯秦锋!”邬梨说着,伸手指向东边乌岭寨的方向说道:“乌岭寨的石头领不是见过万金侯的真面目吗?你来说说,此人可否是万金侯?” 他虽然不知道是何人要冒充万金侯,这样做有甚么目的。揭穿万金侯的真假,对他也没有什么实际的好处,可他就是不想看着万金侯顺心。 你要隐藏,我偏偏揭开。 没有别的,就是要给你添堵! 众人的目光移到乌岭寨石敬的身上,石敬站起身来,拱了拱手,迟疑地说道:“我确实曾经挑下万金侯秦锋的面具,也见过他的相貌。如今秦寨主戴着面具,我也不敢确定。” 邬梨他不愿得罪,见识到梁山的军队,他更不愿得罪梁山。 石敬旁边的李天锡对他的回答很满意,微微笑着颔首。他的目光从钮文忠脸上掠过的时候,极为隐秘的交换了个眼色。 “邬寨主,时辰不早了,还是正事要紧。”钮文忠劝了一句邬梨,随后又对着于玉麟说道:“于兄弟,你先带梁山众位好汉入座吧。” 邬梨和钮文忠也算是旧相识了,没想到他竟然不帮自己说话,当即叫道:“且慢!既然石头领见过万金侯的真面目,让他摘下面具就是了。” “对啊!是真是假,摘下面具就知道了。” “我还没见过万金侯的真面目呢。摘下面具,让我看看到底和画像上像不像!” 四周一群好事的人开始起哄。 “预备军!” 林冲一声怒喝,所有的预备军齐声回道:“听令!” 这一声恍若晴天霹雳,唬得周围的人纷纷闭紧了嘴。 在座的很多山寨头领都面露不满之色,可他们不得不承认,同等兵力之下,他们的手下不是梁山的对手。 林冲抬起丈八蛇矛指着邬梨,喝骂道:“你这贼厮,可是欺我梁山无人?若是不服,那便手底下见真章!” 邬梨尚未答话,鲁智深已经大步冲了过来,叫道:“邬梨,你是洒家手下败将,还敢与洒家斗上一场不成?” 邬梨脸上一阵青,一阵红,见周围的寨主都在看热闹,可没人出言帮他,只能冷哼一声,拖着泼风大刀,转身回到座位。 “哥哥?” 鲁智深朝着万金侯抱了抱拳,就要迎上去,林冲不经意地拉住了鲁智深笑道:“师兄,先过去再说。” 鲁智深瞧见林冲的动作,心里已经明白了什么。 第141章 来自邬梨的挑战 鲁智深带着林冲等人来到座位前引荐史进与众人见过,于玉麟又让小喽啰搬了几把交椅。 白衣的万金侯自然是坐在中间位置,时迁和林冲坐在他的左右。 林冲让后排的喽啰把鲁智深的月牙铲取了过来。 下山的时候,时迁提议把鲁智深的月牙铲和縻貹的开山大斧都带了过来。 还好铜鞮山地势宽阔,要不然十二个山寨的头领、喽啰以及其他江湖人士三四千人根本挤不下。 钮文忠等梁山头领都入座之后,才高声说道:“各位寨主,各位好汉,承蒙大家赏光,今日有缘相聚一处,鄙寨蓬荜生辉。这次比武大会仅是以武会友,点到即止......” 就在草厅前比武大会开始的时候,孙安的房间里,四个人围坐在桌前正在低语。 这四人是孙安、秦锋、縻貹和一身道袍的乔道清。 乔道清脸色铁青地听孙安把话说完,双眸中杀意盎然,恨声说道:“我早就疑虑,为何老娘的病迟迟不见好转。想不到钮文忠那贼人竟然如此恶毒。” “那钮文忠为了将你我兄弟留在山寨,不敢真的害了老娘性命。只是可怜老娘花甲之年还要受此病厄。”孙安叹了口气,有些不忍地说道。 有了推论的结果之后,再去寻找线索,就简单多了。 乔道清的母亲服用的汤药中,有一味药材,才是她久久无法康复的罪魁祸首。 “不杀此贼,我枉为人子!” 乔道清是个孝子,若非还有理智,他早就提剑去找钮文忠拼命了。 这也是为什么现在孙安才告诉乔道清的原因。如果提前告诉了乔道清,他见到了钮文忠时,稍有不慎就会露出马脚。 趁着铜鞮山举办比武大会,秦锋几人商议带着乔道清的母亲偷偷混下山。 “乔大哥,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还是先送老娘下山。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孙安看着乔道清耐心的劝说道。 乔道清虽然心有不甘,可也知道孙安的说法才是正确的选择。 他环视着几人,最后目光落在孙安身上,沉声说道:“孙安兄弟,你又不是不知道。那钮文忠派人暗中监视着你我,若想安然下山怕是不易。倘若动起手来,惊吓了老娘,我......” 乔道清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他满脸为难地叹了口气:“孙安兄弟,秦寨主,你们还是先走吧,不要管我了。我守着老娘,等老娘身体好些了,再作计较。” 秦锋在旁边说道:“我有一计,或可一试。” “秦寨主请讲!”乔道清看着秦锋,殷切地说道。 秦锋正在跟乔道清几人说着自己的计划,突然屋外有脚步声越走越近。几人停止交谈,纷纷转头看去,就听脚步声在门前停下,随后房门被敲响。 “来人是谁?”孙安冷声喝问道。 门外一个喽啰恭敬地说道:“孙头领,寨主请你前往比武大会。说是山东水泊梁山寨主万金侯带人来山寨寻你。” “谁?” 孙安看了看眼前的秦锋,惊疑地又问了一遍:“你说是谁?” “水泊梁山寨主,万金侯秦锋!”那个小喽啰再次说道。 秦锋疑惑地眨巴了眨巴眼睛,怎么又冒出个万金侯? 李鬼冒充李逵,是借助对方的恶名来打劫。 冒充他的名字,怕不是给别人送人头吧。 孙安再次问道:“除了万金侯,还有谁来了。一共来了多少人马?” “除了万金侯,水泊梁山还有林冲、时迁、杨志也来了。来了能有二三百人马,所有的人都是一身黑色铠甲。”那个小喽啰说道这里,又补充说道:“对啦,还有一个胖大和尚叫鲁智深的。” 听到黑色铠甲的时候,秦锋就知道这定然是梁山预备军了,便兴奋地冲着孙安点了点头。 孙安冷静地回复道:“洒家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洒家收拾一下便去。” “是!”那个喽啰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哥哥,真是咱们梁山的人?”孙安仍自不放心的问道。 他可是听秦锋之前说过,来的时候就带着縻貹、鲁智深、史进和几个天机营的喽啰。 秦锋点了点头,笑道:“定然是。看来咱们的计划要改改了。” 把官兵的铠甲重新染成黑色,还是他这次下山前安排下去的。 至于偷偷下山的计划,现在也用不到了。 三百梁山预备军,再加上孙安、縻貹、鲁智深、林冲、杨志、时迁等人,区区一个铜鞮山他还有何惧! 孙安和乔道清带着装扮成随从的秦锋和縻貹,回到乔道清的住处,背着老娘,一起赶往草厅前的广场。 路上暗中监视的喽啰们早就去禀报钮文忠,沿途的喽啰见到孙安的镔铁双剑后,明智的选择了放行。 钮文忠接到消息,暗自皱了皱眉头,可他最终还是选择忍了下来,大不了放孙安和乔道清离开。 一方面,今天的梁山将士确实带给了他很大的压力。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现在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不是和梁山翻脸的时候。 两棵大树和一片森林选择哪个,对他而言根本无须考虑。 孙安几人来到草厅前的时候,四周密密麻麻挤满了人,人群中不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显得极其热闹。看到西面一队整齐伫立的黑色铠甲的士兵,他心知那必然是梁山的位置,便直接绕路走了过去。 “孙安哥哥!” 时迁发现了孙安等人,更是见到了跟随在一个道人身边的秦锋和縻貹,连忙站起来迎了过去。只是他并未跟秦锋和縻貹打招呼。 林冲、杨志、鲁智深和史进并未见过孙安,等到时迁出声,才反应过来,也陆续起身。之后看到秦锋和縻貹,几人心中欢喜,得到时迁的提醒,也没人上去相认。 只有中间位置上的万金侯,仍是镇定的坐在交椅上,只是转头望了过去。 孙安和乔道清一一和众人见礼,随后孙安走到中间交椅上的万金侯身前,躬身施了一礼,唤了声:“哥哥!” 中间交椅上的万金侯微微点头,他的目光扫过秦锋时,双眸中闪过一道惊喜之色。秦锋看着那熟悉的双眸,心中涌过一道暖流。 他已经知道面具下是谁了。 梁山的人一动,其他山寨的头领都不由自主地看了过去,连擂台上的比武都没再欣赏了。 这人便是屠龙手孙安? 果然是一条好汉! 起码在场中再也找不出一人能比孙安更高。 众人看着梁山的各位头领,心中思绪复杂难明。 单是今天来到铜鞮山的几位梁山头领,其实力便足以让众人仰视。也有一些人注意到梁山几个头领的身份来历。 东京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林冲、东京殿帅府制使杨志、西军渭州经略府提辖鲁达,这三人之前都是朝廷武将。廷重文轻武,三人落草之后,想必能一展胸中抱负,水泊梁山的士兵能训练成这样,想来是他们的功劳。 在场的山寨头领们,对于朝廷军队历来是瞧不起的,可此刻却有不少人动了挖朝廷将领的想法。只是他们不知道,梁山有自己的一套并未成熟的练兵体系。 唐斌深吸了几口气,压抑住内心的激动和向往。 直到时迁和林冲陪着孙安几人走向梁山的士兵队伍中,众人才移开目光。 于此同时,擂台上的比武也分出了胜负,只是却没多少人在意。 邬梨望着梁山的队伍,满脸的不甘。他向来自负,武艺高强,在威胜汾州霸道惯了。如今却在梁山秦锋手上吃了这么大的亏。更让他郁愤难解的是,这个仇凭他自己根本报不了。 绝望之际,他蓦然想起了钮文忠的游说。 也许,入伙才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有一件事要做。 就在钮文忠宣布了胜利者,刚要进行下一场比武,邬梨突然站了起来,高声喝道:“且慢!” “邬寨主有何见教?”钮文忠不解地问道。 邬梨提着泼风大刀大步上前,纵身跃上擂台,指着梁山人马所在的位置喊道:“我要挑战孙安!孙安,你可敢应战?” 他自知不是鲁智深的对手,所以点名要挑战孙安。 孙安和秦锋是结义兄弟,虽然身材魁梧高大,可兵器却是两柄铁剑,而他用得是五十斤重的泼风大刀。更何况,战场厮杀讲究一寸长一寸强。兵器上,他占了很大优势。 况且,他可不认为孙安的武艺在他之上。 既然杀不了秦锋,秦锋又为孙安而来,倘若他在擂台上比武打死了孙安,那梁山也无话可说。 已经走在人群中的孙安闻声停下了脚步。 第142章 孙安战邬梨 “你这厮真是找死!洒家来和你打!” 听到邬梨的挑战,鲁智深提着月牙铲就要上去,却被杨志拉住。 邬梨看着鲁智深手中新换的奇怪兵器心中一凛,仍自硬着头皮说道:“我要挑战的是孙安。若是孙安不敢应战,当众认个输,我便饶了他!” 他料定在这么多绿林好汉面前,孙安是绝对不会认输的,才故意用言语相激。 秦锋借着预备军的遮挡,飞快地把两人的恩怨说了一遍。孙安听后盯着邬梨,大声说道:“你既找死,洒家便会会你!” 对于这等滥杀无辜、欺辱妇人的恶贼,孙安已经动了杀心。 “哥哥,众位兄弟,你们且稍等,洒家解决了这厮再与众位兄弟叙话。”孙安回过头,冲着林冲、时迁几人拱了拱手。 史进在旁边出声提醒道:“孙安哥哥要小心,邬梨这厮还是有些真本事的。” 他不知道孙安的武艺如何,可见识过邬梨的武艺,他还不是邬梨的对手。 孙安傲气地说道:“兄弟宽心,洒家去去便回!” 说完,他迈步正要走上去,一个弱小的身影挡在了身前。 “哥哥,你能否留邬梨一命?”小琼英看着高大的孙安有些胆怯地说道。 “为何?这厮不是杀害了你的父母吗?洒家替你报仇!”孙安刚才从秦锋口中得知琼英的身份,听到琼英的请求有些诧异。 琼英望着孙安,坚定地说道:“我要亲自报仇!” 叶清的妻子安氏看到孙安沉默了下来,急忙上前拉住琼英,赔笑说道:“各位头领见谅,小娘子年纪小不懂事,冲撞了头领。奴家这就带她下去。” 安氏说着就拉着琼英往人群后走去。 “等一下!” 孙安出口叫住了安氏,他迎着琼英的目光,说道:“洒家答应你。这邬梨的命便留给小娘子来取!” 时迁送孙安走出人群,悄声在孙安身前说了句:“孙安哥哥,那邬梨挑战哥哥必然不怀好心。倘若情况危机,切不要留手啊!” 孙安拍了拍时迁的肩膀,微笑着说道:“放心!” 梁山上除了秦锋与縻貹就是时迁和他关系最好,时迁的关心他听了进去,可他有自己的骄傲。自他武艺学成之后,从未一败。 一个武者,怎么可以失去了争强好胜之心! 比武大会么,他正好借此机会震慑群雄。 来到擂台前,孙安拔地而起,跳上擂台,背后的两柄镔铁阔剑已自剑鞘中拔出。 钮文忠见孙安上擂台应战,忍不住高声提醒道:“邬寨主,孙安兄弟,今日比武大会旨在以武会友,切莫动了真怒,伤了和气。” 邬梨和孙安的武艺他都见识过,两人都在他之上。两人比武的话,他估计孙安的胜面更大一些。就是不知两人是否还隐藏着什么绝招。 如果孙安真失手杀了邬梨,他的损失可就大了。之前他游说邬梨,对方明显已经有些意动。只要他再加把劲,那邬梨成为自己人就仅是时间问题了。 想到这里,他扭头对着身后坐着的安士荣嘱咐了一句。 倘若邬梨真的败了,一定要盯好孙安,不能让他伤了邬梨的性命。 当然,如果邬梨能够胜了孙安。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正好可以借机打压一下梁山的气势。 场边的绿林草莽见到邬梨对战孙安,纷纷呐喊起哄。 之前的比武,基本上都是没有加入山寨的江湖人士在比试。邬梨是第一位登台的寨主,而且邬梨在威胜一片名气很大。只是他的武艺如何,很多人并未真正见过。 邬梨对于钮文忠的话充耳不闻,他斜睨着孙安,冷声说道:“出手吧!” 自孙安登上了擂台,他已经下了决心要取孙安的性命,怎会轻易罢手! “洒家怕一出手,你便没有出手的机会了。还是你先出手吧!”孙安看着邬梨淡淡地说道。 “你找死!” 邬梨冷哼了一声,拖着泼风大刀踏步上前。在来到孙安身前五步之内时,他甩动双臂,泼风大刀带着呼呼风声朝着孙安当头劈去。 他倒是要瞧瞧,这厮到底敢不敢硬接他一招。 瞥见邬梨脸上的挑衅之意,孙安双臂抬起,双剑交叉向泼风大刀迎去。 邬梨瞧见孙安的举动,原本留着变招的力气再无一丝保留,奋力挥刀就欲将孙安一劈为二。 就听见半空中传来“铮”的一声巨响。 孙安双臂微屈,双剑将泼风大刀牢牢架住。 眼见一击没有奏效,邬梨撤刀,半路中改为横扫,向孙安腰间斩去。 孙安侧身闪躲,将双剑护在身前。 邬梨见自己抢占了先手,出招更是不留情,泼风大刀舞动如密雨将孙安笼罩。孙安或闪躲或格挡,只是出手防御,并未攻击一招。 两人斗在一起,眨眼间已经交手二十几个回合。 台下众人见到邬梨如此勇猛,不由地感叹:盛名之下,确实无虚! 一些人更是在心中暗自将自己和邬梨对比,他究竟能不能打得过邬梨。 这个答案让很多人沮丧。 鲁智深等人见孙安自开始就被邬梨压着打,从未反攻过一招,面露忧虑之色。 縻貹见孙安招架住邬梨后,明明有机会出手反攻,却仍旧只是防守,忍不住焦急地嘟囔道:“孙安哥哥这是怎得了?他怎么不出招啊?” 秦锋看明白了什么,他蹲下身来,凑到琼英的身前,低声说道:“小琼英,你要好好看清邬梨的招式。” 孙安此举分明就是想要摸清楚邬梨的招数,好方便日后教导琼英。 琼英虽然不懂,可出于对秦锋的信任,仍是点了点头,试图将邬梨的每一个动作都记下来。 邬梨的刀法霸道威猛,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并且他刀法变招极多。 眼见邬梨再次一刀劈落,孙安脚下蹬地,往后急退两步,泼风大刀直接劈在擂台上铺着的青石板上。 “咔嚓”一声,那块青石板直接碎裂成两截。 “宰不了秦锋那厮,便先拿你偿命!” 邬梨瞪着孙安,阴恻恻地低声说了一句,再次挥动泼风大刀扑向孙安。 两人又斗了五十多个回合,邬梨越打越是顺手。孙安见邬梨的刀法已经出现了重复,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若是邬梨黔驴技穷,那他就不客气了。 “受死!” 邬梨一声大喝,转身凌空翻腾,挥舞泼风大刀砍向孙安。 孙安正面应对,左手剑在前,右手剑在后,将泼风大刀挡住。随后双腿用力,双臂一抬,将泼风大刀挑开。孙安蹂身而上踏前几步,右手剑直接砍向邬梨。 梁山的人见到孙安开始反击,不由的振奋起来,高声呐喊助威。 其他观战的人则紧张地注视着擂台,这还是孙安自交战以来,第一次主动出招。 邬梨吓了一大跳,横刀将镔铁阔剑架住。还没等他送一口气,孙安左手的剑再次砍落。邬梨一边后退一步试图拉开距离,一边继续挥刀招架。 “铮!铮!铮!铮!” 只见孙安一剑接着一剑劈落,每一剑劈出邬梨就后退一步。孙安一连劈出去二十三剑,邬梨就连续退出去二十三步。 邬梨不是不想反击,只是孙安的攻势太猛,他一时间竟然找不到机会。他还想再退,却是退无可退,再往后一步就要跌出擂台了。 被人打败是输,被人打下擂台也是输,邬梨怎么甘心被人硬逼下擂台! 他咬紧牙关,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孙安的镔铁阔剑挑开。眼看另一柄镔铁阔剑再次砍来,他急忙侧身躲闪。 只是他的双脚还未站稳,就见孙安早就抬腿向他胸前踹来。邬梨只觉得胸口一阵大力袭来,呼吸瞬间一滞,身体已不由自主地倒飞出去。 安士荣猛地站了起来,扣住怀里的暗器,目光紧盯着孙安。 “啪”的一声! 邬梨狼狈地摔倒在地上。 周围一片寂静,目瞪口呆的望着擂台。 刚刚明明占尽上风的邬梨这就败了? 钮文忠反应极快,快步走到邬梨身边。 “邬寨主,你没事吧?”钮文忠关切的问道。 邬梨脸上涨的通红,他躺在地上一动都不动。耳边响起了围观群雄刺耳的嘲笑声,双目死死盯着擂台上傲然站立的孙安,他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身体上的疼痛远远比不上内心的屈辱。 他索性双眼一闭,装作晕了过去。 “今日饶你一命!你的命他日自会有人来取!” 孙安留下一句话,昂首挺胸地走回梁山的队伍中。 钮文忠见邬梨紧闭双目,命人将邬梨抬到草厅中休息。几个喽啰走上前,正要搀扶起邬梨,就见一个小喽啰高叫着快步奔向场中。 “报!” 钮文忠不悦地看着这个神色慌张的小喽啰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小喽啰跪倒在地,高声说道:“禀寨主!大事不好了,山下来了一队官兵将寨门围住。” 原本神色凝重的各位山寨头领听到小喽啰的话,纷纷松了口气。 胡甲山寨主方琼轻蔑地笑道:“我等落草本就是与官府作对,想不到钮寨主手下小的们竟然如此畏惧那些官兵,真是让方某大开眼界。” 看到钮文忠眼中的杀机,那个小喽啰颤声说道:“那队官兵打出的旗号,是上党太原节度使徐京!” 第143章 兵围铜鞮山 上党太原节度使徐京! 水浒中,徐京是出兵围剿梁山的十大节度使之一,他也是众多落草为寇的江湖绿林眼中的榜样人物。 徐京原是河北真定府人士,幼年游历江湖,使枪棒卖药为生。他的早年经历和打虎将李忠、病大虫薛永几乎完全一样。参考李忠和薛永,这个职业其实很难混出头。 后来徐京遇到自己喜欢的女子成家立业,希望安定下来,结果娘子被官吏纠缠自尽明节。徐京为妻报仇,落草为寇。之后势力一步步壮大,接受朝廷诏安。再往后,徐京东征西讨,屡立战功,一步步晋升为上党太原节度使。 大宋行政划分为三级:路、州、县,每路的军事机构有两个,一个是马步军都总管司,长官为都总管。一个是路分兵马都钤辖司,长官为都钤辖。两个机构虽然并不互相管辖,但是都总管地位高于都钤辖,遇到战事,可节制。其中的都总管一般由节度使充任,相当于后世的军区最高领导。 鉴于唐朝的安史之乱,宋太祖赵匡胤削弱节度使的权力,废除了节度使的兵权,并逐渐设置知州来取代节度使。用文官出任的知州来取代武官担任的节度使,正是大宋文官治国的重要步骤。可在一些有战乱危机的地方,朝廷仍是派了节度使驻扎。 大宋招安的头领中,徐京的名气未必是最高的,却是最励志的。天下间有不少落草的好汉都期望着自己能够成为下一个“徐京”。 铜鞮山上参加比武大会的绿林草莽们,听到徐京的名字,无一人再出声嘲笑了。 这位榜样人物的手上,同样沾染着无数绿林人士的鲜血。 为什么徐京能够兵围铜鞮山,想来是山上有官兵的探子。 钮文忠神色凝重地问道:“可看清楚山下有多少人马?” 那小喽啰回道:“粗略估计能有六七千人。” “下去吧!” 钮文忠摆了摆手,让小喽啰退了下去,随后转身看着褚亨说道:“褚亨兄弟,劳烦你带领秦升、莫真两位兄弟,守好山下寨门。” 褚亨、秦升和莫真三人走出队列,朝着钮文忠躬身抱拳答应一声,各领人马向山下而去。 钮文忠占领铜鞮山后,将上山的路重新修整,只保留了一条大路,上山的路上选择险要之处修建了三座寨门。 他并不惧怕官兵强行攻打山寨,有铜鞮山上的一千多人马,再加上比武大会上其他十一个山寨的人马和参加大会的绿林人士,总共加起来能有四千多的兵力。 若打防御战,就算来上万官兵也休想攻下铜鞮山。他知道没有朝廷的调令,徐京是不敢大规模调兵的。 他最为忧心的是徐京带兵封锁铜鞮山。山上虽有储存的粮草,可人数翻了三倍,他也扛不住这个消耗。一旦山上断粮,后果不堪设想。 瞥见乌岭寨李天锡宽慰的眼神,钮文忠心中一动,稍稍安定了心神。他拱手大声说道:“各位寨主,各位好汉,如今官兵来犯,咱们这比武大会也进行不下去了。当务之急,咱们应当齐心同力,共抗官兵!” 听完钮文忠的话,除了一些独身的江湖人士附和外,其他山寨的头领都没有言语。 过了一会儿,盘陀岭头领徐岳站出来当先回应说道:“钮寨主,你是主,我们是客。该如何应对,还是钮寨主先拿个主意吧。” 胡甲山寨主方琼高声说道:“铜鞮山兵强马壮,在座的哪位不知。还是请钮寨主大展神威,击退官兵吧。若能击败上党太原节度使徐京,钮寨主必将名扬天下!” 十二个山寨势力中,除了水泊梁山之外,最强大的就是铜鞮山、胡甲山、乌岭寨和鹿台山。所以,方琼的话还是很有分量的。 钮文忠微一皱眉,随即笑道:“方寨主此言差矣!兵临城下,官府岂会将我等分个你我再厮杀?咱们应当同舟共济,共渡难关。” 他的意思表达的很清楚,徐京要打的并非只有铜鞮山,山上的其他势力,徐京也不会放过。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就别再分彼此了。 梁山之中,最前居中的万金侯端立不动。孙安来到人群中的秦锋身前,小声问道:“哥哥,咱们该怎么做?是否现在就下山?” “先看看再说!”秦锋轻声回了一句。 他刚才听到时迁介绍周围山寨势力的头领,有几人让秦锋很是心动。 唐斌、文仲容、李天锡、竺敬、陆辉、山士奇,他都有些印象。这些人与其留给田虎,不如他先想办法挖走。 至于田虎手下另一个让秦锋惦念的猛将卞祥,并未出现在比武大会上。 钮文忠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各位山寨头领,不如我等先去山下寨门看看情况,之后再商议对策?” 这个提议,得到了众多头领的认同。 知己知彼,心里有了底,才好做出选择。 旁边的队列中,文仲容留下来驻守,唐斌则带着七八个亲信来到梁山队伍中为首中间位置上的万金侯处,恭敬的唱了个喏:“见过秦寨主,咱们一起过去吧!” 戴着面具的万金侯尚未说话,鲁智深已经站了起来,憨笑道:“唐斌兄弟,我家哥哥的身份不宜下山。还是洒家陪兄弟一起去吧。” 唐斌稍一愣神,便明白过来:“也好!是小弟唐突了。” 万金侯的身份确实不便和其他山寨的头领走的过近。 万一有那个头领犯浑闯了祸,可就悔之晚矣了。 鲁智深和杨志、林冲、时迁跟着众位头领一起下山查看,其他人则留在原地。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钮文忠带着众位头领来到山下第一个寨门关口。众人立在关口上,向远处探望。 只见铜鞮山山脚下官兵们已经开始安营扎寨。为了防止山上贼人偷袭,官兵已经在军营前摆开阵列。 最前方的是一队队手持长枪或大刀、大斧的步军,看人数能有一千人,之后是将近三千官兵的弓弩兵,左右两翼各有五百马军护卫。 官兵队列整齐,铠甲鲜明,和之前他们遇见的其他厢军完全不同。 看对方的阵型和士兵的配置,明显是要以防守阵容困死铜鞮山。 寨门关口上的众人见到此情形,都是愁眉紧锁。 面对面硬拼的话,山上的绿林人士是冲不破官兵的包围圈的。近战厮杀,官兵的一千步军挡住山上绿林,后面三千弓弩手齐发。若是不能撕开官兵步军的阵列,那去多少人得死多少人。 就是不知道从其他地方想办法再开辟一条道路下山是否可行。想来徐京肯定还有其他后手,不会让他们轻易逃脱。 突然,官兵中冲出一骑奔到寨门前,马上一个骑兵高声呼喝道:“山上的贼寇们听着,节度使相公有令,着尔等速速下山投降,免受刀戈之苦!节度使相公仁厚,给你们一天的时间考虑。如若冥顽不灵,大军明日午时将攻打山寨!” 钮文忠神色凝重地环视着众人,说道:“不知各位头领有何见教?” 石梯山吕振插口说道:“钮寨主,这里人多眼杂,此事还是上山之后再议吧!” “也好!各位头领,请!”钮文忠带着众位头领再次返回山寨。 天色也快到正午了,各个山寨的头领先安排自己的人马回到之前安排的住所,生火做饭。于玉麟带来梁山众人寻到一片空地,又派人送来粮食柴草等。上山之前梁山的士兵都带着食物,吃的都是自己带的。 预备军的士兵临时搭建起几个帐篷,秦锋和縻貹先换了身衣裳,恢复了本来面目。縻貹重新拿起自己的开山大斧,喜滋滋地抱着亲了两口。秦锋换好衣裳后,一个白衣身影走了进来。 秦锋快步迎了上去,轻轻摘下对方脸上的面具,柔声说道:“师师,你怎么来了?” 女扮男装的李师师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抱住了秦锋。她的俏脸贴在秦锋的胸膛上,过了片刻,才幽幽说道:“我和二姐在山寨听到你在威胜的消息,猜想会有很多人对你不利。二姐看守山寨不能离开,就让林头领和时头领带兵来寻你。时头领提议找人冒充你,站在明面上,这样你的危险会少很多。” 时迁的提议不错,如果万金侯秦锋亲自带人来到威胜,不但可以吸引别人的注意力,更可以震慑那些别有用心的人。 可是梁山到威胜能有四五百里,林冲他们带来的预备军士兵都是急行军,李师师一个弱女子在军中本就诸多不便,还要跟着急行军。 想到此处,秦锋怜惜地抚摸着李师师的发丝,轻声说道:“那随便找个人冒充我不就可以了吗?师师你又何必亲自前来。” 李师师的回答很简单:“我想你了。” “谢谢!”秦锋抱紧了李师师,那熟悉的芳香让他心神荡漾。 正在这时,帐篷外传来时迁的声音:“哥哥,抱犊山唐斌、文仲容两位头领来访!” 第144章 田虎的传说 一座帐篷中,唐斌和文仲容打量着眉目俊朗的秦锋,只是这位万金侯的身材似乎与之前见到的有些不同。 “见过唐斌兄弟、文仲容兄弟,两位兄弟的大名,小可早有耳闻。”秦锋微笑着向两人唱了个喏,心中暗自猜测两人的来意。 “你的声音......” 文仲容惊疑地指着秦锋,话未说话已被唐斌打断。就听唐斌笑着说道:“秦寨主客气了。小弟对于水泊梁山和各位头领仰慕已久,今日得见寨主,三生有幸。” 他看到站在秦锋身后提着开山大斧的縻貹和见怪不怪的鲁智深、林冲等人,已经明白过来。 看来邬梨说得不错,之前那位万金侯是假的,真正的万金侯是跟着孙安一起回到梁山队伍中的。想明白了此节,他对秦锋更加钦佩。 孤身深入虎穴,营救结义兄弟。除了义气之外,这份胆识和见解也远超常人! 来的时候唐斌就已经和文仲容商量好了,此时他更是坚定了决心。他单膝跪地,抱拳说道:“秦寨主,小弟和文兄弟这次过来是想投奔梁山入伙,不知寨主可愿接纳?” 文仲容在一旁也跟着唐斌单膝跪倒。 秦锋喜出望外,连忙搀扶起唐斌和文仲容,问道:“两位兄弟愿意入伙,我自然欢迎。只是不知两位兄弟为何愿意放弃抱犊山?” 唐斌还未说话,一旁的鲁智深摸着肚皮笑道:“哎呀,哥哥,此事怪洒家。两位兄弟早就跟洒家表明过心迹,只是事情太多,洒家还没来得及跟哥哥说。” 随后鲁智深便把之前遇到唐斌,唐斌表明是来相助梁山,并且有意接触梁山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唐斌不时的插口补充,秦锋慢慢听明白了。唐斌愿意加入梁山,主要的原因有三个: 第一,他之前就听过梁山的侠义之举,有心投奔梁山,因缘际会才上了抱犊山。 第二,抱犊山兵微将寡,地理位置却十分险要,毗邻壶关、上党,官府不会坐视抱犊山壮大。 第三,见识了梁山的预备军,唐斌更不想自己的才能被埋没。他期望能加入一支这样的军队,施展胸中抱负。 了解了事情的原委,秦锋接纳了唐斌和文仲容,至于抱犊山上另外一位头领崔埜,因为留守山寨并未在此地。唐斌和文仲容入伙的时候,已经做主把崔埜也带上了。 可惜现在身处铜鞮山,不方便设宴饮酒,众人只能坐下来共同吃了一顿午饭。 其他独身的绿林人士想要加入梁山的人,秦锋安排了时迁和杨志接待。两人都是心细之人,处理此事比较合适。 之后,钮文忠派人把各个山寨的头领都请到草厅议事。 这次秦锋没有再戴面具,他带着孙安、林冲和鲁智深来到草厅中。唐斌跟随秦锋同行,文仲容则留下来看守营地。 来到草厅中,各位头领依次落座,几乎所有的头领的视线都在秦锋身上停留了片刻。 他们都已经看来出来,这位才是真正的万金侯秦锋! 对于邬梨满怀恨意的目光,秦锋选择了无视。 等喽啰们奉上好茶之后,钮文忠开门见山的说道:“各位头领,如今兵临城下,我等性命危在旦夕。该如何应对官兵,不知哪位头领腹有良策?” 各个山寨的头领都没有说话,秦锋知道钮文忠必定还会有后话,耐心的听着。 果不其然,钮文忠见无人开口,继续说道:“既然众位头领都不愿意指教,那我就抛砖引玉了。古语有云:‘合则两利,分则两伤。’我以为如今之际,我等当同心协力,合兵一处,与官兵决一死战!” 钮文忠的话一出,厅内一片哗然。 合兵一处自然是好的,只是如果合兵的话,以谁为首呢? 秦锋对于水浒中钮文忠的印象并不深刻。这些时日他也听孙安和乔道清提起过钮文忠招兵买马,招纳其他山寨入伙之事。 之前钮文忠游说过的一些头领,对于合兵之事并不反对。 “钮寨主说得不错,咱们各打各的,难免会被徐京各个击破。不如合兵一处,选出一个盟主来主持!”邬梨首先表明了对钮文忠的支持。 胡甲山寨主方琼冷笑一声,面有讥笑之色,说道:“钮寨主可是想做这个盟主?” 如果钮文忠真得做了盟主,肯定会把他们的势力吃得一丝不剩。他绝对不会同意,相信乌岭寨和鹿台山也不会同意。只要他们三方最强大的势力联合起来,定然可以击碎钮文忠的野心。 至于梁山,他们的大本营在山东,对威胜的局势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方琼本以为钮文忠会大方的承认,他已经想好了反驳的话,却见钮文忠大笑着摆了摆手,说道:“钮某何德何能,怎敢觊觎盟主之位?我想推举一人,保荐他为盟主!” 听到钮文忠的话,场中众位头领都有些吃惊。而钮文忠身后的铜鞮山头领们则神色平淡,仿佛早就知道此事。 “不知钮寨主想保荐何人?”邬梨看着钮文忠诧异地问道。 他可不相信钮文忠废了这么大的力气,会甘心为别人做嫁衣。 除非钮文忠的背后另有他人! 想到这种可能,邬梨双眼陡然一缩。 钮文忠环视着场中众人,高声说道:“我想保举本州沁源县的一位豪杰,他姓田名虎!” 田虎? 孙安听到这个名字,不由地看向了秦锋。秦锋曾向他打探田虎的消息,只是他从未听过这个名字。看眼前的形势,钮文忠似乎是田虎的人。 “田虎?敢问钮寨主说得可是哪位传说中白虎入梦而生的沁源豪杰?”说话的却是乌岭寨的李天锡,他的神色间充满了吃惊和恭敬。 鹿台山寨主竺敬称赞道:“若真是传说中的哪位白虎神君,竺某愿意尊他为盟主!” 盘陀岭寨主徐岳附和说道:“我也愿意尊田虎为盟主!” 秦锋露出沉思之色,原本以为田虎现在还猫在哪座荒山野岭打猎,想不到他已经开始谋划了。 今日之后,田虎之名恐怕会为天下所知。 邬梨疑惑地看了看左右,他纵横威胜多年,为何没有听过传说中的田虎呢? 怀着这个疑惑的还有方琼,更让他惊恐地是,本以为是盟友的两人,竟然都是那个“田虎”的人! 这个田虎到底是谁? 他难以置信地盯着李天锡问道:“李寨主,这传说中的田虎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天锡皱起眉头,不解地说道:“方寨主,你竟然没听过白虎入梦的传说?罢了,我便讲于你听。” “传说在本州沁源县有一个猎户,他家娘子怀胎十月,婴儿都未出生。忽然又一天夜里,屋里红光大作,一只白虎自天上而来。那只白虎说他是天上的神君,因见世间百姓受苦,特意下凡来拯救苍生。那白虎说完便钻入那妇人的肚中,那妇人大惊便醒了过来,原来只是一场梦。可第二天,那妇人便诞下麟儿。那婴儿出生就开口能言,天生膂力绝伦,父母便给他起名唤作田虎。” 李天锡说着露出神往之色,叹道:“我听到这个传说后,曾多次到沁源找过此人。只可惜我福缘浅薄,却是无缘相见。” 听完李天锡的话,秦锋暗自好笑。 白虎主杀伐是不错,只是倘若田虎真的是仙人转世,肯定第一时间给自己换一只神兽。 钮文忠笑着说道:“李寨主说得不错!就是这位白虎神君田虎!我愿派人下山,前往沁源县求这位豪杰出山相救。不知各位头领可愿遵从?” 李天锡第一时间表示了赞同,竺敬、邬梨、徐岳紧随其后,伏牛山寨主陆辉略微一迟疑也出声附和。 十二个山寨中,瞬间就有一半人支持。 方琼和吕振平时就被钮文忠游说过多次,两人都已经隐隐察觉到不妙。他们的山寨都在威胜,倘若继续反对,一旦那传说中的田虎登位,他们必将无立足之地。 唐斌已经决心加入梁山,自然不会再同意所谓的结盟。 山士奇此时心中有些纠结,他的目光看向了同在隆德府的唐斌。 伍肃只是山寨的一名普通头领,山寨之事他做不了主,这次过来就是撞撞运气。即便加入同盟,他代表的只是自己。 “方寨主,吕寨主,不知二位意下如何?”钮文忠微笑着逼问道。 方琼和吕振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中的无奈,两人站起来齐声拱手道:“我愿意尊田虎为盟主!” 钮文忠心中大定,如此一来,威胜将再无其他可以抗衡的势力了。他的目光紧接着扫向了唐斌和山士奇,这两人都是本领高强之人。 “不知道山寨主以为如何?”他还是先选择了山士奇询问。 山士奇微蹙眉头,说道:“我想先听听唐斌兄弟的意见。” 唐斌想不到山士奇会提及自己,当即朗声说道:“我们抱犊山已经入伙梁山。” 秦锋也看明白了,他之前想挖走的人就只剩下山士奇还有机会了。他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我梁山不加入结盟!” 第145章 徐京的选择 梁山的表态并未出乎众人的意料,只是让人没想到的是,秦锋竟然会拒绝的这么干脆! 秦锋哪来的底气? 单凭他们三百喽啰就能冲出徐京的封锁吗? 钮文忠以为秦锋是因为孙安和乔道清的事情介怀,他开口劝道:“秦寨主切勿意气用事,我等合兵一处,再遣人下山寻到田盟主。田盟主得知我等的状况,必然会号召群雄前来营救。到时候我们里应外合,共破徐京。到那时秦寨主再领兵返回梁山,岂不是更好?” 听到钮文忠连田盟主都叫了出来,秦锋微微摇头。 他的时间宝贵,梁山还有许多要紧事需要处理,哪有时间留在这里陪着田虎玩。 “钮寨主无须多言,我会尽快带梁山人马下山。”秦锋说着,转身看向山士奇和伍肃,笑道:“不知山寨主和伍头领可愿同行?” 钮文忠见秦锋当着他的面挖墙角,面露不悦之色,可看着孙安、林冲和鲁智深三人,他并未动怒。 山士奇略一犹豫,点头应道:“既然如此,我愿意和秦头领下山闯上一闯!” 见唐斌和梁山众位头领如此淡定,丝毫不把徐京的五千官兵放在眼里,山士奇心中浮起一股豪情。 伍肃尴尬的笑了笑说道:“秦头领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还是想与众位寨主同进同退。” 人各有志,秦锋并不勉强。能有山士奇同行,他已经心满意足了。 “我等便不打扰众位商议结盟之事了。告辞!”秦锋笑着向众人拱了拱手,带着孙安等人离去。 钮文忠并未送秦锋几人出去,他给李天锡使了个眼色。李天锡微微摇头,钮文忠明白过来。 正事要紧,不宜节外生枝!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彻底整合山上的势力。 出了草厅,秦锋把山士奇和唐斌请到临时营地,商议了撤退的细节。山士奇带了一百三十多个喽啰,唐斌带了两百人,在加上梁山三百预备军士兵,撤退的人数大概在六百五十人。 以六百五十人去闯徐京五千人的弓弩阵,无疑是以卵击石。 秦锋并没有想和徐京硬碰硬,而是选择了游说。只是众人却不同意他亲自下山,时迁、孙安和林冲都最先站了出来,要替秦锋走一趟。 最后,秦锋选择的是时迁。 因为这三人中,在徐京看来,时迁是威胁性最小的。 秦锋把要说的话,反复和时迁说了几遍。确认无误后,孙安和林冲护送时迁出了寨门。让孙安和林冲同行,就是为了防止铜鞮山的人暗中捣乱。 军营中,徐京吃了午饭,正在帐篷中打盹。 听到铜鞮山派出使者前来,他让人把时迁带到帐篷中。 过了一会儿,两名牙将和十几名亲卫带着时迁进入徐京的帐中。 徐京坐在中央交椅上,看了眼时迁,淡淡问道:“可是山寨的贼人同意归降了?” 时迁摇了摇头,说道:“非也!小人也并非铜鞮山的贼人,而是来自水泊梁山。” 徐京两道浓眉一皱,说道:“管你是铜鞮山还是水泊梁山,在我看来都是贼寇。说吧,找我到底何事?” 他出身绿林,虽然已经位居节度使,可私下的自称仍然用“我”多一些。 时迁敲了敲左右,笑道:“相公可否让左右暂且退下。小人有机密之事要告诉相公。” 徐京见时迁神色坦然,并非像是刺客,而且来的时候时迁已经被搜身了,以他的武艺也不惧一般人的偷袭。 想到这里,他挥手让左右退去。 时迁等旁人都离去后,这才低声说道:“小人这次过来,一是代表我家寨主哥哥与相公商议一事。二是代表我家军师向相公问好。” 梁山军师? 徐京疑惑地问道:“你家军师是何人?如何认得我?” 时迁淡淡笑道:“我家军师是相公在东京的旧友,他姓闻双字焕章。下山时,他叮嘱小人,一定要来拜见相公。” 徐京听了时迁的话,并未相信,而是问道:“既是如此,可有书信?” 时迁早有应对,回答道:“军师说他如今身在绿林,而相公是官身,为了避免给相公惹来麻烦,故此没有书信。军师还说,小人只要见到相公,相公自会明白他的用意。” 随后,时迁说出闻焕章家住安仁村,有个女儿叫闻薇今年才六岁,又详细的描述了一遍闻焕章和闻薇的相貌。 徐京已经和闻焕章有十几年没见过了,哪里知道对方现在的长相和对方女儿的长相。更何况闻焕章心高气傲,岂肯落草? 不过,倘若闻焕章真得落草,那么他的用意就值得推敲了。 想到这里,徐京暗自观察着时迁。 见时迁言辞神情不似作伪,徐京迟疑了一下,才选择了不相信也不怀疑。 只凭时迁的一面之词,想让他放过铜鞮山的贼寇,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这群贼寇为祸地方已经多时了,抓到他们可是大功一件。这功劳他看不上,可有人需要。 难得这次有机会将对方一网打尽,就算闻焕章亲自游说,他也未必肯放手! “你家寨主让你过来,究竟意欲何为?”徐京盯着时迁平静地问道。 时迁恭敬地说道:“我们梁山和铜鞮山并无交情,只是偶然间路过此地,被牵连其中。我家哥哥让小人来和相公做笔交易。只要相公肯让出一条路,让我梁山人马下山,我家哥哥愿意为相公在梁山留条后路。” 徐京听到这话,冷笑道:“我乃堂堂朝廷命官,位居三品,你们一介贼寇也想与我谈条件?还要为我留条后路,岂不是笑话!” 时迁神色淡定,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徐相公,大宋的官不好做吧?” 徐京微微一怔。 时迁继续说道:“徐相公的结局已经注定,可曾考虑过家人?” 这两句话直接刺中徐京心底的痛楚,他的双眼中有了隐藏极深的挣扎之色。 时迁的话,或者说是哪位梁山寨主的话,徐京已然听明白了。 所有人都只看到了他位居高位的风光,可有谁关心过他为此付出了什么? 他背弃了绿林,这一身的荣华富贵,都是凭着一刀一枪剿灭无数绿林山寨才换来的。 他还能再打几年? 他还能再胜几次? 他败不起,只要他倒下了,他毕生奋斗而来的一切,都会烟消云散。 他停不下来,朝廷也不会让他停下来。他的结局已经注定了,他这一生已经杀了无数的贼寇,必然也会死于某一个贼寇之手。 家人,他何曾没有考虑过。 只是绿林已经没有了他和家人的容身之地,他所能相信和依靠的只有朝廷。 时迁看向徐京,低声说道:“若有一天,相公想要功成身退,我家哥哥愿意接纳。若有一天,相公受到牵连,可以让家人前来梁山,我家哥哥和闻军师定会善待。相公要做的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得到的却是给自己、给家人留下一条退路。” 徐京沉默了许久。 他已经有些相信闻焕章是真得在梁山上了。 连他这个老江湖都动心了。 这个素未蒙面的梁山寨主真是把这个“利”字都看透了。 金钱、权利、地位、名声,他都已经有了。在官场上,他想再进一步难比登天,他现在最割舍不下的就是家人。这次他领兵攻打铜鞮山,不就是为了给儿子创造机会,制造战功么。 良久,他才叹了口气,转而问道:“闻学究在梁山还好吗?” 时迁微微一愕,随即说道:“闻学究一切安好,闲暇时也会教授梁山的人识字。” 徐京强自笑了笑,说道:“他过得倒是自在。你家寨主想何时下山?” 时迁明白徐京已经同意了,压下心中的激动,说道:“若是相公放行,我等立刻就走。” “你家哥哥就不怕我反悔吗?”徐京盯着时迁反问道。 时迁看着徐京笑道:“值得吗?” “小人也问我家哥哥同样的话,这是他回复小人的原话。”时迁补充了一句。 是啊! 值得吗? 徐京挥了挥手说道:“你去吧。我会做到的,只是希望你家哥哥也能守信。” “多谢相公!”时迁躬身施了一礼,转身就走。 “对啦!我家寨主哥哥还有一件事让我转告相公。” 时迁走到帐篷门口,似乎想起了什么,继续说道:“铜鞮山上的三千贼人已经结盟并推举了一位盟主叫田虎,那田虎此时隐藏在其他地方集结人马。只等时机成熟,他们便里应外合,夹击相公。” 第146章 汤阴县 得知秦锋等人要下山离开,钮文忠带着众位头领给秦锋送行。 留在山上的头领没有一个人相信,秦锋他们仅仅六百多人就能冲破徐京的防御。 邬梨怨恨的目光盯着秦锋的背影,右手摸着怀中的那把飞剑。 秦锋死定了! 过会儿等秦锋败逃,他一定要第一时间冲上去,将对方生擒后千刀万剐。 铜鞮山的寨门缓缓打开,山上的头领满怀期待地看向徐京的军营。 等了半天,军营里面依然悄然无声。 秦锋等人带着梁山预备军绕过徐京的军营向前方而去,唐斌、文仲容和山士奇各自带着手下喽啰们紧随其后,谁都不敢掉队。 直到他们离去,徐京的军营中都没有一支官兵出来阻拦。 铜鞮山寨门关口上的众头领们张口结舌地目送秦锋一行人离去。 “徐京该不会已经离开了吧?下面不会是座空营吧?”方琼有些心动,提出了疑问。 随着方琼带兵下山,几乎全军覆灭,这个问题才有了答案。 只是他们依旧想不通,徐京为何会放任秦锋他们离开? 田虎借助万金侯的影响力,把威胜周边的势力集结在一起,加快整合的步伐。秦锋自然不会让田虎白白占便宜,提醒徐京之后,相信对方肯定会有所安排。 就让他们双方先愉快的玩耍吧! 出了铜鞮山之后,众人向南而行。梁山士兵几乎人人配马,为了照顾唐斌和山士奇等人,放慢了速度。 晚上的时候,三支人马各自安营扎寨,秦锋在营中设宴招待众人。 酒肉过半,秦锋问起了山士奇落草的经历。 原来,山士奇本是沁州一个富家子弟,膂力过人,好使枪棒。一次他与人争斗时误伤人命,便离家出逃。在路过盘秀山时,遇见汪逊拦路抢劫。那汪逊斗他不过,便将盘秀山的一个山头让给了他。就这样山士奇便在盘秀山暂时落脚下来,并渐渐收纳了一百多个喽啰。 秦锋见此邀请山士奇入伙,山士奇见梁山人才济济,也不想再回盘秀山了,便欣然答应下来。 倒是乔道清听着山士奇的经历,想说些什么。只是他自觉是个新入伙的头领,便没有说出来。孙安看出了什么,笑着对乔道清宽慰了几句。 山士奇是否要回沁州取家人,还是让他自己决定吧。山士奇家中富裕毕竟和兄弟乔道清的情况不同。 路过村镇时,秦锋让人又买了两辆马车,一辆给乔道清的母亲,一辆给李师师。原本史进带着的那辆马车,还是安氏和琼英乘坐。 一行人走了七八天才来到抱犊山。 崔埜见到如此多的人马,如临大敌。看到人群中的唐斌和文仲容,他才放心下来。 在山寨中修整了两日,众人再次启程返回梁山。 不愿意前往梁山的喽啰们,都发了钱遣散了。剩下的人,分为两队赶往梁山。 一队是林冲、时迁和杨志带领三百梁山预备军骑马迅速返回梁山。 另一队是秦锋、縻貹、鲁智深、史进、叶清、孙安、乔道清、唐斌、文仲容、崔埜和山士奇,以及抱犊山的三百多个喽啰和跟随山士奇的一百多个喽啰,带着三辆马车,押送着十几辆太平车,扮作了客商。 经过几天的休养,乔道清的母亲身体已经好转了许多。 縻貹重新拿到开山大斧,又有许多头领加入梁山,一有空暇就找人比武。 秦锋对于乔道清的道术十分好奇,尤其是听过乔道清求雨的故事之后,更是想找个机会好好问问。路上有了空闲,乔道清给他演示了什么是幻术。可秦锋怎么看,都觉得像是后世的魔术。 离开抱犊山后一路向东,又过了六七日,众人来到汤阴县境内。 听到汤阴县,秦锋眼前一亮,他想起了一个名人:岳飞。 两宋时期,岳飞是最耀眼的一代战神。他是着名的抗金英雄,位列南宋中兴四将之首。连金军也感叹:“撼山易,撼岳家军难!” 最让秦锋欣赏的就是,岳飞是南宋中兴四将之中唯一一个敢打进攻战的统领。在全民被动防御的时候,岳飞是唯一敢站出来主动向金军亮剑,发起进攻的人。 可随后秦锋心头的火热大减。 第一,岳飞此时应该是个十几岁的小孩吧。第二,他不知道岳飞具体是汤阴县下面的哪个村里。 他只是路过汤阴,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挨个村里打探一个并不出名的十几岁的孩童,似乎有些不值得。而且,他并不觉得岳飞的母亲肯让岳飞落草。 更重要的是,改变了岳飞的生活轨迹,他还会成长为那个令金军闻风丧胆的岳武穆吗? 这天下午,秦锋等人路过一个小村。正好走的有些累了,秦锋便让叶清带人去村里采买些酒食,其他人则留在村口等待。 突然,从不远处传来一阵鼓掌叫好声。秦锋心中诧异,循声望了过去。只见村口不远处的柳树林边,围着一群少年正在射箭。 几个头领闲得无聊,就走过去瞧瞧热闹。 树林边,一个好者正在教授十几个少年练习弓箭。 那个老者星目长髯,须发皆白,看年纪能有六七十岁。可他的举止动作比寻常年轻人还要灵活,目光游走间似有神光闪烁。 “看好!身要正,臂要直,手要稳!” 那老者一边说着,一边拉弓搭箭。 “嗖”的一声,箭矢如同流星一般飞射出去,扎入百米外的箭靶正中心。 “好箭法!” 唐斌忍不住开口赞道。 秦锋觉得那老者的箭法厉害,可看不出里面的门道。唐斌出身行伍,箭法上颇有造诣。 那老者回头扫了一眼秦锋等人并未在意,而是转身继续指导起身边的少年们。只是没人察觉到,他的目光在扫过縻貹时,有过短暂的停留。 “站直!记住,射箭的第一要点就是要身正!” 那老者指导了一圈少年,再次弯弓搭箭,一箭射了出去。 “啪”的一声脆响,这支箭矢竟然从之前射中箭靶靶心的那根箭矢的箭尾直接穿了过去,又是正中靶心。 这一下,再不懂箭术的人也知道这老者的厉害了。 那老者手下不停,再次射出一箭,第三支箭再次穿过第二支箭矢的箭尾插在靶心上。 秦锋等人震惊地看着眼前的老者。 这已经不是厉害可以形容的了。 旁边那些少年们见到如此箭法,一个个欢声叫好。 秦锋见此心中一动,想到了一个名字。还不待开口询问,那老者转身看向了縻貹,笑道:“后生,可有兴趣与老朽比试一场?” 听到老者的话,梁山的头领们都非常诧异,连縻貹都是一愣。 向来都是縻貹主动找别人比试,现在竟然会有人主动找縻貹比试,还是一位年过七旬的老者。 “你找俺比试?”縻貹指着自己的鼻子,惊奇地问道。 “对啊!”那老者和善地笑着点了点头。 縻貹摇晃着大脑袋,连声说道:“不!不!俺和你比试,不是欺负你吗?再说了,你也没有兵器。” 那老者扫过场中的头领,目光落在了山士奇身上,笑道:“后生,你的兵器可否借老朽一用?” 山士奇的兵器是一条四十斤重的浑铁棍。他看着那老者,不知该不该把兵器借出去。 倒不是他舍不得,只是他担心这兵器太重,这老者如此年迈,怕是使不动。 那老者把弓箭交给旁边一个少年,向着山士奇伸出手,说道:“休要小气!打完就还你。” 山士奇听老者这么说,只能把兵器递了过去。 那老者接过浑铁棍,单手耍了个棍花,看着縻貹笑道:“好了。兵器我有了。” 縻貹见老者不像是开玩笑,郑重地说道:“你要真和俺动手,可得提前说好了。万一伤了你,可别怪俺。” “放心!不怪你!”那老者微笑着回答道。 众人腾开场地,縻貹提着开山大斧,摆开一个架势,向老者说道:“你来吧!” “你这后生倒是懂礼。接招吧!”那老者说着,举棍向縻貹砸去。 真是不动如松,一动便如龙卷风。 浑铁棍带着呼呼风声,朝着縻貹头顶砸落。 縻貹抬起开山大斧当空架去,可还未碰到浑铁棍。浑铁棍陡然变势,变下砸为斜扫,打向縻貹。縻貹吃了一惊,连忙格挡,随后反攻了一招,两人瞬间斗在一处。 縻貹不愿意以蛮力欺负这老汉,只和对方拼招式。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有心谦让,可他越打越是惊心。 这个老者仿佛熟悉他的每个招式,他的所有攻击都被老者轻松化解了。 两人斗了三四十个回合,那老者突然跳出战圈,叫道:“不打了!老了,体力比不上年轻人喽。” 縻貹收招而立,他疑惑的看向老者。 老者把浑铁棍还给了山士奇,看向縻貹说道:“后生,招式是死的,可人是活的。不要拘泥于固定的招式,要懂得随机应变。” “你是不是知道俺的斧法?”縻貹挠着头发说道。 那老者的目光停留在縻貹手上的开山大斧上,长叹了一声,说道:“你师父没有跟你提起过周侗吗?” 第147章 新的变化 周侗? 梁山的头领们听到这个名字,都非常吃惊。 周侗可是天下闻名的武术宗师,曾在京师御拳馆担任教师。御拳馆有天地人三个级别的席位,周侗就是天字席的教师,地位最高。周侗的武艺十分高超,精通拳脚、枪棒,尤其擅长箭术。他臂力惊人,被人称为“陕西大侠铁臂膀周侗”。 秦锋知道周侗是岳飞的师父,第一时间转头朝着周围的少年们看去,也不知道其中是否有岳飞。 縻貹疑惑地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俺师父没说过甚么周侗。怎得你认识俺师父?” 周侗打量着縻貹的开山大斧,眼中带着追忆之色。良久,他才轻叹了一声,问道:“你师父还好吧?” “俺师父已经过世两年了。”提起师父,縻貹的语气有些低沉。 周侗的神色也黯然了下来,喃喃道:“想不到昔日一别,竟成永诀!” 縻貹看到这里也确定下来,这人应该是自己师父的旧识。 可为什么他没听师父提起过? “你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周侗看着縻貹,和蔼地问道。 “俺叫縻貹,武州人士。” 縻貹拍着胸膛又补充道:“俺可是汉人!” “武州?难怪到处都没有他的踪迹,想不到他竟然避到了草原。”周侗呢喃自语又叹了口气。 縻貹瞪着周侗好奇地问道:“你知道俺师父为什么不回中原?” “你师父没跟你说过吗?”周侗反问道。 縻貹抓了抓头发,尴尬笑道:“小时候俺问过他。不过,俺每次问他,他都揍俺,慢慢俺也就不问了。他总跟俺说江湖是多么有趣,各家武艺、各种兵器都有独特的精妙之处,让俺这辈子一定要去闯荡江湖。” 周侗轻声笑了出来,只是笑容中夹杂着一丝丝苦意:“这倒像是他的脾气。” 旁边的众人也明白了为什么縻貹总喜欢找人比武了。 只怕縻貹是深受他师父的影响。 “你是师父的朋友,可以跟俺讲讲师父以前的事儿吗?”縻貹看着周侗,露出期待的目光。 “都是老一辈的恩怨了,不提也罢。” 周侗摇了摇头,转身招呼少年们就往村里走去。 其他头领拱手向周侗施礼,周侗抱拳还礼,却并没有继续交谈的意思。 他带着少年们干脆地离开了。 縻貹正要追上去询问,就听周侗的声音传来: “你师父口中的江湖,终究只是个梦。你继承了他的武艺,他的兵器,就代他好好看看这个江湖吧!” 縻貹停下脚步,紧握着手中的开山大斧。 他不明白,江湖就是江湖,怎么会是梦呢? 秦锋走上前,拍了拍縻貹的肩膀。 他知道縻貹一直把他的开山大斧当做宝贝,他以为縻貹只是爱惜兵器,却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层缘故。 周侗身后一个提着弓箭的少年,轻声问道:“师父,他们就是你口中说的‘江湖侠客’吗?” 周侗停下脚步,注视着自己的得意弟子,神情凝重说道:“他们只是一帮走错路的人。大郎,你要记住:男儿在世,当以忠孝信义为立身之本!凡事当三思而后行,有些事一旦做错,就再也不能回头。” “弟子记住了。”那个少年郑重地点了点头,他再次回身望了眼村口已经变得模糊的那群身影。 ...... 秦锋是在七月上旬离开梁山前往泾原的,返回梁山已经快到九月下旬了,这一来一回足足用了两个半月的时间。 来到宛子城,一座全新的聚义厅矗立当中。聚义厅的规模比之前足足扩大了一倍,聚义厅前那面“替天行道”的杏黄旗正迎风招展。 让人先安顿好上山的头领家属和喽啰们,随后所有的头领都召集到聚义厅中相见。 聚义厅内的设计有些类似于后世的会议厅,中间首位保留了一把交椅,那是秦锋的。聚义厅左右是一排排整齐宽敞的交椅和长桌,每排交椅是九个,一共有六排,共计可以坐下一百零八人。左右侧中间的过道有两丈余宽,方便聚义厅中摆宴。 众位头领互道姓名之后,分别找位置落座。听到梁山不分座次排序,只安排职能,新来的头领都放心找了个位置坐好。 秦锋环视着下面的各位头领,心中升起一股豪情! 他来到这个世界快要一年了,从孤身带着表姐张贞娘和锦儿逃出汴梁,如今梁山已经聚集了时迁、孙安、宋万、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縻貹、邓飞、孟康、曹正、鲁智深、吕方、林冲、闻焕章、杨志、武松、史进、朱武、陈达、杨春、叶清、乔道清、唐斌、文仲容、崔埜、山士奇共计二十七位头领。 秦锋先询问了这段时间梁山的发展状况。 时迁负责的天机营恢复到一百五十人。 水军的规模扩大到五百人,凑足了一个营的编制。阮小二尚未回来,目前水军的训练主要由阮小五和阮小七负责。 预备军经过两次俘虏营的选拔,挑选了一千一百六十人加入预备军,再加上从少华山喽啰中选拔出的五百人,预备军的规模达到了两千一百二十人。其中,之前原先是官兵俘虏的人,已经有一部分人把家眷接上了梁山。 俘虏营经过两次清剿其他山寨,还有一千一百三十多人。 工匠的规模在一百零五人,变化不大。让秦锋意外的是,有个大夫被宋万请的次数多了,干脆带着孙女留在了梁山。如此一来,梁山的人再有个头疼脑热的也不用那么麻烦了。 其他喽啰和家眷人数达到了九百多人。 再加上原先抱犊山的三百多个喽啰和跟随山士奇的一百多个喽啰,梁山的总人口达到了五千三百多人。 战马方面变化不大,还是三百多匹,有三十多匹驽马只能用来运粮。 战船方面,在造船厂重建好后,又打造出两艘刀鱼船和五艘走舸。目前梁山总共拥有五艘刀鱼船和十五艘走舸。其他私家船还是之前的三百多条。 钱粮方面,张贞娘并不在场,秦锋打算找个时间再询问。 梁山六大关口都已经重新修整,东北水寨、东北旱寨和兵工厂也已经修建完成。目前梁山水军驻扎在东北水寨,预备军士兵除了轮番值守的士兵外,驻扎在东北旱寨,俘虏营的营地挨着东北旱寨修建。 由于水军、预备军和俘虏营人数众多,宋万和张贞娘商议后,在造船厂附近修建了三伙房。 目前宛子城的修建重心放在了仓库区,一切都朝着规划好的方向发展。 接下来,秦锋结合每个头领的情况,安排了对应的职能。 首先是梁山军师,朱武和乔道清。至于闻焕章,他并未在场,仍是负责梁山学堂。时迁已经派出天机营的士兵前往辽国境内打探消息,估计也快有消息了。 掌管钱粮的还是张贞娘,倒不是秦锋不放心别人,只是目前并未有太合适的人。 负责后勤的头领是宋万和叶清。 南山酒店曹正,济州酒店李纯,造船厂孟康,三人的职能依旧不变。兵工厂的主事人暂时空缺。 军队方面,天机营和水军维持不变,主要是预备军。依照目前预备军的规模,可以正式成立步军和马军了。 按照秦锋的规划,水军、步军和马军士兵都是从预备军中选拔,所以步军和马军的头领,他也打算如此挑选。 武松、史进、陈达、杨春、唐斌、文仲容、崔埜、山士奇八人加入预备军成为新的预备军头领。 步军第一营成立,指挥使鲁智深,副指挥使邓飞。 马军第一营成立,指挥使孙安,副指挥使吕方。 至于杨志,因为上山的时间尚短,继续负责预备军。只不过这次他成了预备军的负责人。 步军和马军从现有预备军中选拔,秦锋也让时迁帮忙留意为孙安买一匹好马。普通的战马对于孙安来说,还是差了一些。 选拔时间定在五天之后,那天正好是秦锋来到这个世界一整年的时间。 之后就是新上山的四百多个喽啰的选拔工作和九月底俘虏营的考核工作,这两件事交给杨志来负责。 正事聊完之后,秦锋让宋万安排新头领的住所。宋万好心地提醒了一句,秦锋才记起来,貌似他的住处在下山的这段时间也被拆除后统一修建了。 他先和縻貹跟着武松去看过了武大郎。武松和武大郎的事情,之前时迁已经跟他说过了。经过这段时间的休养,武大郎的病情已经好了大半,估计再有半个月的时间就能彻底康复。 然后,秦锋去向张贞娘问好。出来的时候,他的手里抱着两身新衣裳。 重建之后的宛子城,梁山头领的住所都是统一样式的二层阁楼,一层是客厅、伙房和一间厢房,二层是一间正房和两间厢房,只是没有独立的院落。至于茅房,都是建在外面。 秦锋的住所和张贞娘家挨着。他进去的时候,张贞娘和李师师已经为他布置好了。他当初设计头领的住处是按照一家人来规划的,可现在孤零零一个人待在这么大的二层阁楼里面,心里忽然觉得有些空荡荡的。 他知道,这种感觉不是只有他自己才有。 第148章 阮小二归来 几次酒宴之后,梁山上的众位头领之间熟络了起来。 武松初时上山时,秦锋和縻貹都不在山寨,他在山寨一心照顾兄长和其他头领走的并不亲近。再次见到秦锋之后,他才真正有了踏实的感觉。和梁山上的兄弟们接触下来,并没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他渐渐融入其中。 之前縻貹送给他六十两银子,他在縻貹回来后,就想还给縻貹,可縻貹说什么都不要。 新上山头领每人一百两的安家费都分发下去,孙安之前的月钱张贞娘也派人送了过来。 縻貹瞧着酒桌上的武松和鲁智深,一双大圆眼转了转,笑道:“各位兄弟,只吃酒有什么意思。不如咱们来比试比试力气?” 秦锋微微笑了笑,他知道縻貹在想什么。 他也很有兴趣看一看,现在的梁山,到底谁的力气最大。 “縻貹哥哥,你说如何比法?”阮小七嬉笑着问道。 縻貹看向山士奇说道:“借士奇兄弟的兵器一用。两人各自握着兵器的一头,谁能拉动谁,不就知道了吗?” 众人觉得有趣,吩咐出言附和。 一行人来到聚义厅后,两个新的演武场也已经修建完成。 山士奇走到演武场中央,一提浑铁棍,笑道:“既然是用我的兵器,那就我先来和縻貹兄弟比比。” “俺正有此意!就让秦锋来做个见证!” 縻貹走上前,单手握住浑铁棍的另一端。 秦锋来到演武场中间,看了看两人,说道:“那我就数三个数,你们一起用力。” “三!” “二!” “一!” 话音刚落,山士奇和縻貹同时用力往后拉。 一时间,浑铁棍僵在原地。 两人拼尽全力,双眼瞪着对方,很快脸上涨得通红。 片刻之后,两人额头上都有了汗水。 突然,縻貹大喝一声,将浑铁棍往后拉动几分,山士奇脚下微微前移。 胜负已分,两人渐渐收起力气。 “縻貹哥哥好力气!”山士奇拱手笑道。 “士奇兄弟的力气也不小。”縻貹难得的谦虚了一句。 两人之间的力气相近,所差无几。 “武二哥,鲁达哥哥,你们两人比试吧。”縻貹说着把浑铁棍递向鲁智深。 鲁智深大步上前接过浑铁棍,朗声笑道:“武松兄弟,洒家常听这厮说兄弟力气过人。咱们两个来比比?” 武松看着鲁智深胖大的身躯,丝毫不惧,踏步而来,握住浑铁棍的另一端。 秦锋看着两人,笑道:“两位兄弟准备好了吗?三,二,一!” 僵持! 又是僵持! 只是这次僵持的时间比縻貹和山士奇之间僵持的时间更久。 之前上山的头领都知道鲁智深的本事,见武松的力气竟然丝毫不弱于鲁智深,都不由地肃然起敬。 “好了!两位兄弟算是平手吧!” 秦锋伸手搭在浑铁棍上,两人才慢慢收起了力气。 一场比试下来,鲁智深和武松毫无疑问是第一梯队的。 第二梯队是孙安、縻貹、山士奇。 之后的人彼此间的差距就稍大了,力气最大的是唐斌。 至于秦锋,他是裁判,没有下场比试。 比试力气之后,兴之所至,又有兄弟比试起武艺。 秦锋让叶清把琼英带了过来。琼英是跟着叶清夫妇居住,秦锋也安排她进了学堂上课。 既然她要学武,就让她趁此机会看看各位头领的武艺。琼英最后选择了学枪。头领中善于用枪的高手不少,秦锋特意让林冲来教她。想起琼英在暗器方面很有天赋,他让琼英每天也练练飞石。 秦锋找了个机会把在铜鞮山下和徐京的交易之事告诉了闻焕章。闻焕章将来是梁山军师中的一员,他可不希望因为这件事情让他心里介怀。 兵工厂的总负责人暂时未定,只是每个小作坊让他们推选出了一个负责人。 返回梁山的这几天,白天秦锋带着縻貹查看梁山各处的防御工事和修建进度,晚上就跟朱武和乔道清商讨未来一段时间梁山的发展规划,两人在秦锋的构想上补充了一些细节。有空闲的时候,他就去李师师家做客,李师师家挨着张贞娘家,张贞娘请了个使女照顾李师师。 时间一晃,到了选拔那天。 阮小五和阮小七优选从预备军中选出五百人。将之前水军的五百人平分,再把这五百人分别加入两队,组建成水军两个营。阮小五负责第一营,阮小七负责第二营。 步军和马军各自从预备军中选出五百人,战马则分拨出两百匹给马军。鲁智深在金沙滩东北方向建立了步军一营地,孙安在金沙滩西北方向建立了马军一营地。 水军、步军和马军各都头、队长的人选由各营头领推选后,统一报给秦锋来任命。 同一天新加入梁山的喽啰们进行了选拔,挑选出三百八十人加入预备军。预备军的人数凑齐了一千人,新加入预备军的八位头领也将在预备军中接受一段时间的训练。 每天早晨秦锋都在演武场跟着林冲练枪,同行的还有琼英。琼英现在尚未正式学枪法,而是先练基本功。林冲托曹正从郓城县城买了一些药草,为琼英配置汤药打熬筋骨。 学武是一件枯燥而艰苦的事儿。闻薇刚开始好奇地跟着琼英来了两天,之后再也不来了。 这天下午,秦锋正在家中勾画着什么,使女来报张贞娘来了。 秦锋放好草纸,来到一楼客厅中。 “二姐!” 秦锋和张贞娘打了个招呼,坐到椅子上,使女端来两杯茶放在桌上退到一旁。 “大郎,你回来几天了?”张贞娘淡淡地问道。 秦锋不知道张贞娘为什么问这个,他快速盘算了一下,说道:“八天了。怎么啦,二姐?” 张贞娘看着秦锋说道:“这些天来,我一直在等你跟我说。” “说什么?”秦锋不解地问道。 莫非他遗漏了什么? 张贞娘轻叹了口气:“关于那位李小娘子,你打算如何安置?” 原来是这件事啊! 秦锋松了口气,微笑道:“我和师师情投意合,我打算娶她。” “娶她为妻?”张贞娘秀眉微微蹙起。 秦锋知道张贞娘的顾虑,他看着张贞娘认真地说道:“二姐,我喜欢的女子就会娶她过门,没有妻妾之分。” “荒唐!” 张贞娘俏脸生寒,说道:“妻就是妻,妾便是妾,天地伦常,古来有之。” 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些重了,张贞娘柔声说道:“李小娘子温柔贤淑,之前又为你舍身冒险,我很欣慰。你喜欢李小娘子,想纳她为妾,我不反对。只是你若想娶她为妻,我不同意。” 秦锋郑重地说道:“二姐,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人生苦短,总得活得顺心意。” “哪怕我反对,哪怕梁山的头领都反对,你也不回心转意吗?”张贞娘继续逼问道。 “就算全世界都反对,我也不会改变心意!”秦锋坚决地回答道。 张贞娘凝视着秦锋,忽然间嫣然一笑,说道:“你能有此决心,我就放心了。” 秦锋微微一怔:“二姐,你不生气?” “我怎么会生气。”张贞娘微笑地看着秦锋说道:“只是希望你勿忘初心,两个人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 经历过一些事情后,她更明白了什么才是最珍贵的。 “谢谢二姐。” 能得到表姐的祝福,秦锋的心里踏实了许多。 “你打算何时迎娶李小娘子?”明白了秦锋的心意,张贞娘忍不住又催了起来。 秦锋想了想,说道:“等忙完这段时间吧。” 如今梁山的军队逐渐壮大,有些计划可以实施了,只是一些细节处还需要好好谋划。 “算了。这件事还是交给我来操办吧!”张贞娘笑着把秦锋的婚事敲定下来。 两人又聊了些家常,秦锋把张贞娘送出家门,就见时迁快步奔了过来。 时迁面带喜色,兴奋地说道:“哥哥,阮二哥回来了!” 第149章 大航海计划(一) 聚义厅中,秦锋召集梁山上所有的头领都来议事。 梁山二十七位头领全部到齐,其中闻焕章还是第一次进入聚义厅中,他是秦锋亲自邀请过来的。 此外,张贞娘也参加了这次会议。 新上山的头领对张贞娘不太熟悉,他们不理解为何一个文弱的女子可以登堂议事。可梁山的老人看到张贞娘便知道今天肯定是有特别重要的事情要宣布,再联系到阮小二的回归,一个个忍不住浮想联翩。 秦锋等众人都坐好之后,轻咳了两声,站起来说道:“各位兄弟,今天唤大家来,是想聊一聊咱们梁山接下来要走的路。自一年前我入主梁山,从一个四百多人的小寨发展到现在的五千三百人,离不开众位兄弟的帮助和支持。” “天机营,是咱们梁山的耳目,是时迁兄弟一手带起来的。无论大小战事,都离不开天机营的身影,他们总是在背后默默付出。在此,我向时迁说一声感谢!”秦锋说着向时迁施了一礼。 “哥哥言重了。”时迁慌忙站起来回了一礼。 鲁智深、邓飞、吕方、杨志带领的天机营和天机营打交道最多,最有感触,他们几人带头鼓起掌来。其他头领的目光也都望向了时迁。 时迁眼眶泛红,心中浮起一股自豪。 兄弟们的认可,更让他斗志昂扬。 秦锋摆了摆手让时迁坐下,继续说道:“宋万兄弟是咱们梁山的老兄弟了,咱们梁山的后勤管理都是由他来负责。在座兄弟们现在住的房屋,咱家踏足的这座聚义厅,都是宋万兄弟亲自督造的。他任劳任怨,从不埋怨,是支撑起咱们梁山的云里金刚。我想跟宋万兄弟说一句,辛苦了。” “这都是俺应该做的,哥哥说这些作甚?”见秦锋躬身施礼,宋万也站起来还礼,憨笑说道。 眼见梁山越发红火,宋万的压力也越大。 他能力一般,武艺一般,最引以为豪的力气在一群头领当中也显得平庸。 云里金刚这个绰号,他已经许久没提起过了。若是梁山分座次,他估计自己已经落在末尾了。 此刻听到秦锋的话,他觉得知足了,哥哥没有忽略他,梁山也没有忘记他。 陈达、崔埜、山士奇等一些新上山头领,他们原本习惯了强者为尊的规则,此刻才真正收起了对宋万的轻视之心。 “没有孙安兄弟,就没有我的现在。在最困难的时候,是孙安兄弟帮我成长起来的。小二哥、小五哥、小七哥,他们举家加入梁山,为梁山组建起水军,劳苦功高。谢谢兄弟们了。”秦锋说着冲几人施礼道谢。 四人一起站起来抱拳。 “孟康兄弟就不用多说了!” 秦锋先是看了看孟康,之后对着阮氏三兄弟笑道:“若是没有孟康兄弟,就没有如今的水军战船。这句谢谢,还是由水军兄弟来说最合适。” 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刚坐下又大笑着站了起来,齐声说道:“谢过孟康兄弟\/哥哥!” 孟康起身答礼。 “鲁达哥哥,邓飞兄弟,吕方兄弟,你们都是最早一批预备军的头领。咱们梁山能发展到今天,离不开你们的付出。是你们让世人真正知道了咱们梁山的替天行道。辛苦啦!”秦锋说着向三人拱手施礼。 三个头领起身回礼。 “杨志兄弟,你上山时间虽短,可屡立战功。等新头领熟悉了预备军后,还要劳烦你不辞辛苦,为咱们梁山带出马军第二营。”秦锋给了杨志一个承诺。 杨志心神一震,连忙抱拳相谢。 周围的头领纷纷开口向杨志道喜。 等众人都安静下来后,秦锋继续说道:“曹正兄弟自上山以来就一直负责南山酒店,和我等聚少离多。今日趁着他在山寨,咱们兄弟可要与他多吃几碗水酒。” 众头领轰然大笑。 “另外我要跟林教头说一声对不起。” 听到秦锋的话,众人顿时沉默了下来,他们隐隐猜到了秦锋想说什么。 很多头领都以为马军第一营的指挥使一定是林冲。 论武艺、威望、亲疏,林冲都是最合适的人选。可秦锋最终选择的人却是孙安。 因为这件事,孙安也曾私下里找秦锋推辞过。 “实话实话,俘虏营的管理属于吃力不讨好的工作。做不好别人都会看见,做的好成全的也是预备军。姐夫,只能先委屈你了。” 听到秦锋的话,林冲站起身来微微笑了笑,没有说话。 闻焕章满含深意地望着林冲。 前一句“林教头”是公,后一句“姐夫”是私。 “最后,我还要感谢我的二姐。” 秦锋说着,看向了张贞娘,他缓声说道:“咱们兄弟落草过得都是刀口舔血、快意恩仇的生活,山寨的钱粮琐事都压在二姐一个人的身上。如果没有二姐站出来,说不定咱们梁山早就散了。” 听着秦锋的话,时迁、宋万、阮小五、阮小七仿佛又看到那个拦在即将要火并双方中间的身影。 “若是时迁头领劝不住诸位,再加上奴家呢?” 感谢完后,秦锋转到了正题:“想必各位兄弟都知道,咱们梁山不劫掠过往商客,不劫掠贫苦百姓。除了吃喝穿用,每个头领、士兵和做工的喽啰都有月钱,如今仅靠清剿周围山寨已经是入不敷出了。而且,周围的山寨总有清剿完的一天。咱们今天就聊聊,梁山未来将何去何从。” “二姐,咱们这个月的钱粮用度大概有多少?”秦锋看向张贞娘问道。 张贞娘拿起账本,娓娓而谈:“这个月的粮食消耗三千四百六十八石,安家费、月钱和抚恤金用钱一万一千八百九十贯,其他吃穿采买用钱两千三百贯。另外这两个月来兵工厂采买兵器、铠甲、弓箭等原材料用钱三万贯,是比较大的一笔花销。十万石的粮食收购工作在八月中旬已经完成了。” 秦锋略微一盘算:新上山的头领每人一百两的安家费,算下来就有两千两百贯。天机营、水军士兵每人月钱三贯,是一千九百五十贯。预备军两千一百人每人月钱两贯是四千两百贯。这三项加起来就有八千三百五十贯。 兵工厂的花销和采买粮食的钱,是肯定不能省的,这方面的花销还需要加大。 其他的头领,尤其是新上山的头领听到张贞娘的话,都已经吓愣了。 一个是他们没想到风光无限的梁山背后每个月竟然会花费如此多的钱财。要知道很少有山寨会给头领发放月钱,就更勿论那些小喽啰们。平时让小喽啰吃饱饭,打劫大发利市时赏赐些零用钱就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 高薪养兵,真得有必要吗? 很多头领都陷入了沉思。 第二点是,很多头领想不通梁山为什么要存储这么多粮食? 十万石粮食,足够一万人吃上一年的了! 绿林不就是应该今朝有酒今朝醉吗? “哥哥,我愿意把抱犊山的钱财献给山寨!”唐斌听出梁山缺钱,站起来拱手说道。 “哥哥,我手上也还有些余钱,愿意拿出来给山寨!”山士奇也起身表态。 秦锋连忙摆了摆手,半开玩笑地说道:“两位兄弟快快坐下,咱们梁山还没到要跟自家兄弟借粮的地步。” 朱武几人之前上山的时候就带上了少华山的钱财,他们也想献出钱粮,张贞娘同样是婉言谢绝了,倒是粮食按照市场价格给朱武折算成金银。 “杨志兄弟,这两次下山钱粮的收获如何?”秦锋冲着杨志问道。 杨志脸色微红,起身说道:“回禀寨主,第一次下山清剿山寨钱财折合下来有四千三百多贯,第二次折合下来二千七百多贯,粮食除去消耗约莫剩下一千百八多石。” 周边的小山寨如果只靠打劫过路商客的话,确实存不下多少钱粮。 七八月份因为梁山俘虏营人数过多,只是在每个月底俘虏营考核之后才出兵下山。 按照目前的梁山消耗,每个月起码要攻打下四五个山寨才能保证梁山的收支平衡。 可是周边稍大一些的山寨势力都已经被梁山清剿过了,梁山出兵只能越来越远。梁山预备军的头领和人数倒是足以支撑同时攻打四五个山寨。 可之后呢? 所有的梁山头领都已经理解了秦锋的意思:只靠清剿山寨的确已经渐渐满足不了梁山了。 正在头领们皱眉沉思的时候,就听秦锋激情地说道:“幸好小二哥为咱们带回了一条出路。” 听到秦锋的话,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阮小二身上。 第150章 大航海计划(二) 之前阮小二带着五十名水军士兵,走水路南下去执行秘密任务。 很多头领打探过,阮小二和秦锋都没说过。 现在他们更加好奇,阮小二到底去做什么了。 阮小二站起来,大声说道:“这三个月来我根据哥哥给出的路线,先后去过江宁府(南京)、苏州、杭州、明州(宁波)、泉州。尤其是明州和泉州,哥哥叮嘱过的,我都仔细看了一遍。我认为哥哥说得海上贸易可行。” 海上贸易? 很多头领听不明白海上贸易是什么意思。 朱武和乔道清早就听秦锋说过多次,已经理解了。闻焕章隐约间猜到了什么,双目中有些难以置信。 “不错!” 秦锋接过话,兴奋地说道:“咱们梁山将正式开启大航海计划!” 立足梁山只是第一步,如何快速发展起来是秦锋一直再思考的。 销售是他的老本行,秦锋早就有通过行商来赚钱的想法。 只是如果在中原地区行商的话,没有官府背景很难做大。就算他推出一款创新技术和产品,很快就会被官吏吞的一丝不剩。那样的话,相当于他把赚钱的方法拱手送给了敌人。这样的事儿,秦锋怎么会去做。 暗中扶植势力行商是一条出路。 可第一,这种方式时间长、见效慢。第二,他没有合适的人选。第三,商人重利,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一旦遭遇背叛,他所做的所有努力都会付之东流。 因此,他盯上了海上贸易。 这个想法源自于秦锋听说过的一个荒唐故事。 在五代十国时期,在岭南地区存在过一个很小的地方政权:南汉。 南汉的国都是广州,存在时间仅有五十多年,可历代皇帝都极为荒唐,尤其是末代皇帝刘鋹。 有人曾经建议刘鋹,说他父亲的皇位之所以能够坐得稳,是因为他父亲把所有的兄弟都杀掉了。刘鋹听了觉得很有道理,就真的把自己的所有兄弟都干掉了。 更荒唐的是,刘鋹认为宦官没有家室,就没有野心。朝廷大臣、军中将领,只要有点能力的都会被他阉割掉,科举中成绩优异的也都被阉割成宦官。要想得到重用,首先得阉割,只有成了宦官才给安排官职。 满朝文武皆宦官,秦锋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以为是个笑话,后来查过资料后才知道这是真实发生过的。 虽然南汉是个荒唐的小国家,可在史书记载中,南汉的富有程度令人惊叹,可以说是当时最为富裕的地方政权。 南汉历代皇帝都喜欢大兴土木,初代皇帝刘龑修建的宫殿,“以金为仰阳,银为地面,檐楹榱桷,亦皆饰之以银。下设水渠,浸以真珠;琢水晶、琥珀为日月,分列东西楼上”。刘龑还曾嘲讽过隋炀帝杨广,认为对方的风流奢华根本不能和他相提并论。 而在南汉的财政收入中起着支柱作用的正是海上贸易。 和中原国家重农抑商的传统不同,南汉极为重视商人。南汉皇帝经常在宫殿中接待往来的商人,《新五代史》中记载:“岭北商贾至南海者,多召之,使升宫殿,示以珠玉之富。” 富得流油的南汉让宋太祖赵匡胤眼红不已,派大军攻伐南汉。潘美只用了半年时间就以少胜多,灭了南汉。 大宋以儒治国,但是在经济上却是以商立国,而不是以农立国。同样大宋的海上贸易非常兴盛,海上丝绸之路有三大对外贸易主港,分别为泉州,广州和明州。朝廷制定了一系列措施来管理海外贸易,其中的市舶司就是专门负责管理海上贸易的政府机构。 “我打算做海上贸易!”秦锋把未来一段时间的发展基调定了下来。 朱武、乔道清和闻焕章听着秦锋的话双目中精光闪烁,而鲁智深、邓飞、史进等人则面面相觑。 “哥哥,你让我冲锋陷阵,我绝不退让。可你若让我做生意,这可难为我了。” 邓飞的话,得到了众多梁山头领的认同。 “咱们是落草的贼人,官府怎么会让咱们做生意呢?”吕方也提出了异议。 他之前就是因为做生意折了本钱,才在对影山落草的。 凡是赚钱的生意,官府管理的都非常严苛。 “小二哥,依你所见,咱们海上贸易走私商的话,是否可行?”随着秦锋提问,众人又看向了阮小二。 阮小二沉声说道:“做海上贸易的主要是沿海船户,朝廷为了方便控制和征税,把这些船户另编户籍。另外,出海贸易必须在官府登记。出海归来后,必须到市舶司接受抽买。若走私商,必须想办法避开沿海水军。” 合规的海上贸易官府是支持的,只是必须要在官府的管理之下进行。梁山只能走私商,而走私商就一定会和官府水军对上。 阮小二的话刚说完,阮小七就插口叫嚷道:“不对啊!哥哥,咱们现在连海船都没有呢?” 没有海船,怎么出海做贸易? “我学过几种海船的打造方法,只是打造海船的时间比较长。”孟康在旁边说道。 秦锋微笑说道:“海船的问题,我已经想过了,大家不用担心。打造海船的时间太久,还是去借比较快。” 去借海船? 有些反应快的头领已经明白了秦锋的意思,他们侧身在尚自疑惑的兄弟耳边轻声低语几句,后者也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若是借船,目前最合适的就是登州水军了。” 秦锋指了指东方,嘿嘿笑道:“我早就跟姐夫请教过了,登州水军分为平海水军和澄海水军。平海水军有两个指挥营,澄海水军有两个弩手指挥营。若在海上交战,咱们的战船不够,不会招惹他们。可在旱地上,兄弟们有没有信心?” “有信心!” “吃掉他们!” 一群头领们高声叫嚷道。 尤其是孙安、鲁智深和杨志叫得最凶。 梁山步军和马军刚刚成立,正需要一战扬威立名。杨志也正盼着早日立功,成为梁山马军第二营的指挥使。 秦锋摆了摆手,止住众人,说道:“在正式兵发登州之前,就劳烦时迁兄弟带着天机营的兄弟提前去探路了。” “领命!”时迁起身抱拳回答道。 “哥哥,我也想和时迁兄弟去一趟登州。”说话的却是邓飞。 “这是为何?”秦锋不解地看着邓飞问道。 梁山步军第一营刚刚成立,邓飞作为鲁智深的副手,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 邓飞解释说道:“我在莱州有个好友姓邹名渊,绰号出林龙。他为人忠良慷慨,更兼一身好武艺。他还有个年纪相仿的侄儿,名唤邹润,因脑后长了一个肉瘤,绰号独角龙。此去登州路过莱州,我想寻他叔侄二人来山寨入伙。” 秦锋对邹渊叔侄不太熟悉,没想到他和邓飞还有这种交情,当即便答应下来。 他记得邹渊叔侄应该是在登州登云山落草,便提醒了邓飞一下:如果莱州没有,就去登云山。 他的脑海里升起一个模糊的想法,等晚些再细细琢磨吧。 秦锋接着的说道:“小二哥调查过,海上贸易外销的主要商品是香料和瓷器。海船主要往返占城、交趾、真腊、三佛齐、丹流眉、婆等国。这个事情不用着急,到时候可以跟着一些有经验的商客跑上几次。若是选好商品,一次的利润可在百倍以上。” 这话一点也不夸张。比如在大宋时期,日本产的一种珍珠当地的收购价格是每颗七十贯,到了大宋境内出售价格是五万贯。 一件商品作为日用品和奢侈品,价格是天差地别的。 要是在上升到收藏品的高度,那更是有市无价了! “哥哥,小弟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叶清迟疑地说道。 “都是自家兄弟,叶清兄弟有话但说无妨!”秦锋看向了叶清。 “海上贸易固然利润丰厚,可是海上风险也同样极高。如果与南方海外诸国做生意,咱们远在梁山水泊,这一路上......”叶清说道这里,没有再说下去。 秦锋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利益永远是和风险并存的。 风险小的,利润同样低。利润大的,风险自然更高。 海上贸易最大的风险还是来自于海上,路途越遥远,风险性越高。 秦锋设想的大航海计划,可并非是走梁山水泊和海外各国的路线。 他环视着众人说道:“所以,咱们梁山要打造第二基地!” 第二基地? 除了少数几个知道实情的人,其他人都楞在原地。 今天他们已经听到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 第二基地选择哪里? 他们相信这位寨主哥哥已经考虑过了。 他们现在更关心的是,他们需要做什么? “时不我待!” 秦锋脸色一肃,一字字说道:“从现在开始,所有的头领和士兵都要学习游泳!” 早在秦锋选择梁山的时候,就想过了。梁山若要发展,必须要走出去。 林冲上山的时候,也曾经说过梁山水泊就是一片死地。可在秦锋的眼里,这里却是争霸天下的立足之地。 把梁山打造成一座军事堡垒,扎根山东! 打造第二基地,走海上贸易,这就是秦锋的破局之道! 海上贸易才是秦锋敢以高薪养兵十万的底气所在! 为什么不撤出梁山水泊,直接退居海外,再徐徐图之? 一方面是因为情怀,他无法坐视靖康之耻发生在眼前。 更重要的原因是,一旦他退居海外立国,淡出人们的视线,即使将来入主中原,天下的汉人也将会视他为金国、辽国一般的侵略者。 所以,哪怕再苦再难,秦锋也都要把自己的名号牢刻在梁山水泊之上! 第151章 打疼不打死 梁山是一片水泊,山寨头领大多是北方人不善水性。 自秦锋正式公布了大航海计划,梁山水泊掀起了学习游泳的热潮。阮氏兄弟带着梁山水军在金沙滩前的水中进行一对一的教授。九月份的深秋,湖水已经有些凉了,秦锋特意叮嘱了只可以在天气暖和的时候练习。 时迁和邓飞带着一百名天机营的士兵,已经下山赶往登州探路。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秦锋不会轻视任何的对手,能否拿下登州水军对梁山至关重要。 鲁智深和孙安带着士兵监管着俘虏修建军营,营寨内的布局秦锋不懂也从不干预。 对于军中的一些训练和小游戏,孙安正在谦虚认真地学习。比如站军姿和信任背摔,都是他之前从未接触过的。看似很简单,效果却非常明显。 宛子城住宅区直通北山关口的那条青砖主路,秦锋正式命名为“青云路”。 在青云路的左右两侧,秦锋留下了临街商铺的位置,中间区域也留出了生活休闲区和两个广场的位置。如今住宅区快要修到广场前了,只是目前修建的喽啰和俘虏都在全力修建仓库,住宅区暂时停工了。 已经修建好的商铺,秦锋让宋万和叶清挑选出一些喽啰开设一些贩卖生活用品的商店,以供梁山的人来消费。 如果只是存钱而没有花钱的地方,金钱也就失去了它的价值。 秦锋并没有把这些商铺租赁出去,而是选择了由山寨来运营管理。 只有一家医馆例外,租金全免交给了张大夫爷孙二人,所需的药材由梁山平价出售给张大夫。 聚义厅中,秦锋和朱武、乔道清、杨志、林冲商议十月初的清剿山寨任务。 俘虏营中通过考核的俘虏有四百二十多人,在选出四百名预备军,可以组成两个下山的队伍。只是如今却面临着两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是其中一队由杨志带领,另一队的领军头领该选择谁? 第二个问题是,新加入预备军的八位头领是否需要全部出动。 “第二队的领军头领洒家推荐唐斌兄弟。”杨志最先发表了意见,不等其他人问就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在鲁智深卸任预备军负责人后,预备军中杨志的话语权最重。 “唐斌兄弟出身行伍,深谙行军用兵之道。而且他的武艺高强,又有文仲容和崔埜两位兄弟相助。若是以他为主将,定然可以攻无不克。” 还有一点杨志没有明说,如果唐斌下山带得是原先抱犊山上选出来的预备军士兵,那他将更加如臂使指。 人们之间的亲疏关系是很难人为去干预的。杨志更倾向于和他出身相似的唐斌,朱武没有说出来,可估计他会更支持史进为主将,这也是人之常情。 在相差无几的情况下,人们都喜欢自己更熟悉的。 “我觉得武松兄弟可以领军。”林冲朗声说道。 “在八位预备军的新头领中,武松兄弟武艺最高,重情重义,心思又细腻。我在预备军中教授枪法时发现,武松兄弟是八位头领中和预备军士兵走的最亲近的。我相信他定然会成为一个好的将领。” 在武大郎病重的时候,林冲经常陪着张贞娘去探望。武松衣不解带,不惧病厄传染侍奉兄长,让林冲深为敬重。 “寨主,你的意思呢?”乔道清望着秦锋问道。 秦锋思索了片刻,说道:“这次两只队伍,一队由杨志兄弟为主,带着唐斌兄弟和崔埜兄弟。另一队由武松兄弟为主,带着史进兄弟和文仲容兄弟。” 他考虑更多的是,杨志离开预备军后,之后预备军的领队人物。 武松、史进、唐斌都可以,他们三人无疑是未来预备军的主将人选。 对于秦锋的安排,几人都心服口服。 以杨志目前在预备军中的资历和威望,唐斌做他的副手不算屈才。史进如今年轻冲动,崇拜强者,做武松的副手他不会有意见。毕竟武松是力气可以和他崇拜的偶像鲁达旗鼓相当的打虎英雄。 至于攻打的目标,天机营早已把详细资料整理出来。 除了这件事,在梁山出兵攻打登州水军之前,仍有一件事需要解决。 济州府尹八月份招募五千名厢军的消息早就传回了梁山,秦锋之前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仅此而已。 可如今要执行大航海计划,他不可能放任一颗定时炸弹就这么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对于济州府的五千厢军,大家有什么看法?”秦锋想先听听他们的意见。 “朱武兄弟,你先说说吧。”秦锋直接点名问道。 朱武轻捋着细髯,说道:“济州府的五千厢军多是征招各县村的乡兵,训练时日尚短。此时已过中秋,济州府若是今年仓促用兵,当在十月下旬到十一月上旬,而这个时间正是咱们出兵登州的时候。” 这个时间点,众人都不意外。 到了冬季,别说济州府了,就是梁山也不会再派兵下山了。 在冬季作战,防寒是极其重要的。现在的大宋棉花尚未全国普及,种植地区仅局限在海南、福建、新疆和西南地区。所以,棉花的价格较贵,很难做到人手一套棉衣。 大宋习惯把棉花叫成“吉贝”或“木绵”。大宋并没有“棉被”这个词,一般称为“重衾”、“绵衾”。 “根据天机营的情报,兖州和东平府(郓州)也在加紧训练厢军。估计济州出兵的时候,兖州和东平府也会派兵相助。” 说到这里,朱武顿了下,看着秦锋笑了笑,说道:“听闻哥哥之前将兖州的对影山卖与托塔天王晁盖,衮州厢军数次攻打对影山都被晁盖等人打败。有对影山牵制,兖州方面派出来的多半会是临时招募的厢军,不足为虑。” “咱们梁山目前可战之兵有三千,又有百八里水泊作为屏障,当可与官兵抗衡。只是攻打登州水军,兵力又不宜过少。我以为咱们可以在出兵登州之前,先剿灭济州府的五千厢军。”朱武有些迟疑地说道。 他知道梁山之前从未主动攻州掠县,不知道他的建议秦锋是否会采纳。 林冲和杨志默默思索着朱武的话。 不得不承认,先下手为强,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秦锋没有表态,看向了乔道清问道:“乔军师以为呢?” 乔道清淡淡地说道:“我同意朱武兄弟的看法。招募的厢军训练时间尚不足两个月,此时出击正当其时。只是,是否需要彻底剿灭厢军,是否趁势攻打济州府,尚需确定下来。” “根据寨主的大航海计划,未来一段时间咱们山寨的重心将在南方海上贸易,那山寨需要尽可能韬光养晦。只是寨主和太尉高俅结下血仇,高俅定然会紧盯着咱们。恐怕济州府尹、东平府府尹和兖州府尹都是受到了高俅的要挟,才会对山寨用兵的,当今官家应该尚未听过梁山之事。可若是咱们出兵劫掠济州府,定会传入官家耳中,高俅也会咬住这件事让官家派兵围剿咱们梁山。到那时,咱们面对的可就不仅仅是济州府了。” “所以,我以为咱们只打济州厢军,不侵扰地方。” 秦锋等乔道清说完,又看向了林冲和杨志,笑道:“姐夫,杨志兄弟,你们以为呢?” 林冲和杨志对望一眼,率先开口说道:“我同意两位军师的提议。厢军训练和禁军训练差不多,一般以弓弩为主。经过上次攻打山寨后,济州府尹应该会加紧打造攻城器具,训练上估计也会偏向于近战刀枪。近战刀枪非是一朝一夕可以练好的,正面对抗,咱们两千预备军就足够了。” 杨志等林冲说完后,说道:“洒家也同意。这帮厢军洒家视之如草芥,留着他们碍眼不如先打掉。” “好!” 秦锋站起来,看着众人说道:“既然如此,咱们就先吃掉济州的这支厢军。我只有一个要求,打疼不打死!具体如何安排,就由乔军师来负责指挥。” 梁山目前已经有了两位军师,他不需要再像之前亲自带队了。 “朱武兄弟,你现在得抓紧时间准备大航海计划了。事无巨细,尽量准备充分。” 之前他就已经和朱武、乔道清讨论过大航海计划的随行军师。 乔道清要照顾老娘,镇守梁山水泊比较合适。此次攻打济州府的厢军,难度不大,正好让他和山寨头领磨合一下。 朱武全力准备大航海计划需要的物资和人员的选拔。一旦踏上出海之路,短期内是不会回来山寨的。 第152章 不做花瓶 深秋的夜比夏天来的要早一些,酉时天地间已经悄悄暗了下来。 天空无星无月,漆黑一片。 金沙滩前,一支支火把被点燃,恍若繁星点点,把水泊照亮。 今夜由乔道清负责策划和指挥攻打济州府厢军的行动。因为这次行动,预备军下山清剿其他山寨的行动也被推迟了。 阮小五和阮小七带领着六百名水军驾着大小船只等候在水泊前,他们将负责梁山士兵的接送。 行动之前,由狄五率领的二十名天机营士兵已经提前出发了。 金沙滩上聚集的三支军队分别是:鲁智深的步军一营五百人,孙安和吕方的马军一营五百人,杨志、武松、史进、唐斌、山士奇带领的预备军五百人。 由于是夜战,加上马军刚刚成立,此次出战并未骑马。这一千百五百人人身穿黑色铠甲,左臂绑着一条鲜艳的红色布条。 乔道清扫视着整齐的队伍,挥手喊了声:“出发!” 队伍按照各自的编制依次登船,驶出水泊。 刀鱼船上,孙安瞥见乔道清微微颤抖的双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安慰道:“乔大哥,放轻松点,俺和哥哥当初上山寨的第一个夜晚就带兵夜袭西陈村。今天咱们梁山兵多将众,又是偷袭那些刚刚训练不久的厢军,定可凯旋而归!” 乔道清自然相信,只是今天是他第一次指挥这么多人参加战斗,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了渐渐远去的宛子城。 他知道,那里有一个身影一直在关注着他们。 ...... “二姐,你煮的甜汤是不是忘了放糖?” 秦锋双手捧着碗甜汤,一边小口喝着,一边冲着张贞娘叫道。 张贞娘亲自端来一碗甜汤,放到李师师的身边,李师师起身道了声谢。她这才转身白了秦锋一眼,嗔笑道:“不是我忘了放糖,是你的心不在这儿!你既然心里放心不下,为什么不去金沙滩上送行?或者干脆到南山一关上陪你姐夫等着也好啊。” 秦锋是张贞娘看着长大的,他能瞒得了别人,怎么可能骗得过她。 虽然秦锋神色轻松,看起来并不在意今晚的行动,可他刚来到张贞娘家中,张贞娘就看出来了。所以她才亲手做了秦锋最喜欢吃的甜汤,并让使女把李师师也请来了。 “没什么不放心的,我去了也是添乱。天气转凉了,待在南山一关上多冷啊,我才不受这罪呢!”秦锋喝着热腾腾的甜汤,嬉笑说道。 “就你知道冷啊!待会儿给你姐夫送碗甜汤过去。”张贞娘伸出食指戳了下秦锋的额头,佯怒说道:“不准说不去!” “我知道啦!”秦锋怏怏然说道。 李师师很少见到秦锋这般小儿姿态的样子,忍不住轻笑出声。 锦儿从张贞娘家的伙房再次端出一碗甜汤递给张贞娘。 张贞娘微笑着说道:“锦儿,你也坐下吃完热汤吧。” “我给小官人再盛一碗就来。”锦儿笑着来到秦锋身前,接过秦锋手里的空碗。 “谢谢锦儿啦!” 张贞娘看看秦锋,又看了看李师师,微微有些遗憾。 在阮小二返回山寨的时候,秦锋就找过张贞娘商量过了,他和李师师的婚事先不要操办,等事情忙完之后再说。 对于秦锋刚回来没多久又要出去,她非常不满。 可她也知道,秦锋为了大航海计划费了多少心力。 秦锋这一趟出去,婚事得延后到明年了。 张贞娘暗自叹了口气,忽然说道:“对了。那件事小娘子和大郎说了吗?” 李师师微微垂首,摇了摇头。 秦锋好奇地问道:“什么事儿?” 张贞娘把碗放到旁边的方桌上,放好汤勺,说道:“小娘子见你整天操劳,也想帮你分担一些。” 听到张贞娘的话,秦锋沉默了下来。 山寨中,张贞娘负责梁山钱粮,锦儿在学堂担任教授。李师师这一对比的话,确实显得无所事事。 他虽然没想把李师师当作花瓶,可还是忽略了她。 李师师见秦锋没有说话,贝齿轻咬朱唇,低声说道:“若是不方便,我......” “是我疏忽了。” 秦锋打断了李师师的话,凝视着她,郑重地说道:“我家师师从来都不是笼中雀。” 听到秦锋当着张贞娘的面说“我家师师”,李师师的俏脸顿时羞得通红,心里更是甜蜜。 锦儿端着甜汤走到客厅中,听到秦锋的话,打趣地笑道:“小官人,你怎得还是这般不知羞!若让外面的人听见了,你寨主的脸面往哪儿放!” “师师,你想做些什么呢?” 秦锋想听听李师师的想法,却见李师师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 秦锋心念一动,说道:“如今山寨越发强大,人员和物资也越来越多,钱粮和各种原料的管理,都压在二姐肩上。不如师师你就协助二姐管理梁山钱财吧?” 听到秦锋的话,张贞娘拍手赞道:“如此甚好!梁山的账目越来越繁杂,我一人早就力不从心了。能有小娘子帮我,我也能轻松不少。” “如此便劳烦二姐照顾了。”李师师站起身来,朝着张贞娘施了一礼。 张贞娘连忙起身挽住李师师,笑道:“是我该谢谢你才对!” 秦锋在一旁说道:“二姐,师师,正好我有一些算术方面的知识跟你们讲一下,对你们理账、计算会有帮助。锦儿,麻烦你把笔墨纸砚取来。” 他要教给两人的是阿拉伯数字、加减乘除运算法则和表格的运用。 客户管理是销售的基本功,秦锋制作和管理表格还是很有心得的。 以前梁山弱小的时候,一个月的钱粮和其他物品的收支并没有多少,以大宋的记账方式处理就可以。可现在随着物品种类和数量的增多,借鉴后世的知识来管理,无疑更加效率便捷。 锦儿取来笔墨纸砚,李师师亲自为秦锋研墨。 秦锋先在纸上写下从0到9的阿拉伯数字,再在纸上依次写上对应的汉字。 “这是阿拉伯数字0,1,2,3......”秦锋一一指着纸上的阿拉伯数字讲给李师师和张贞娘听。 两人听完,觉得有些诧异。 明明用汉字就可以书写,为什么秦锋还要编这些奇怪的符号? 阿拉伯又是什么? 听着像是一个人的名字,可又觉得怪怪的。 如果用来计算的话,用算筹也是一样的。 带着种种疑问李师师和张贞娘仔细地听秦锋讲解着。 大宋时期经常使用的是十六进制。因为在古代把一斤均分为二份,二份均分为四份,四份均分为八份,八份均分为十六份比较方便。所有,古代交易中人们更习惯用十六进制。一斤等于十六两,半斤等于八两。 秦锋现在想推广十进制根本不可能,他也并没有这种打算。 他继续在纸上写出10-20的阿拉伯数字和对应的汉字。 李师师和张贞娘本就是聪慧之人,很快便掌握了如何用阿拉伯数字来书写各种数字。 只是她们并不理解,用阿拉伯数字书写和用算筹书写又何区别? 在算筹计数法中,一到九有竖式和横式两种摆放方式。横式表示数字的十位,千位,十万位等,竖式表示数字的个位,百位,万位等,零则用空位表示。竖式和横式交叉使用,就可以表示出各种数字。 已经习惯了算筹计数,她们并不觉得阿拉伯数字有什么独特之处。 直到秦锋把加减乘除列竖式的计算方法都讲了出来,两人又看着秦锋进行了多次举例计算才明白过来。 “大郎,这是谁教你的?”张贞娘盯着秦锋,惊疑地问道。 秦锋的字都是她一笔一划教出来的,这所谓阿拉伯数字和加减乘除,她闻所未闻。 秦锋早就对策,说道:“这是我之前在东京的时候偶然跟着一个蕃客学得。以前觉得没什么用,就没在意。” “我看你是心疼小娘子吧!若不是小娘子来帮我,你也不会拿出来。早知道我就应该让小娘子早些来帮我。”张贞娘没再追问,嫣然一笑说道。 秦锋看着张贞娘笑道:“还有表格我尚未跟二姐说呢。” 表格相对来说好理解一些,两女很快就掌握了。 阿拉伯数字和加减乘除列竖式的计算方法,两人需要稍微多花点时间来熟悉。等张贞娘熟悉后,再教给锦儿,让锦儿教给学堂的孩童。 留下认真学习的李师师和张贞娘,秦锋提着一个盛满甜汤的瓦罐向南山一关走去。 他就是去给姐夫送甜汤的。 嗯,仅此而已...... 第153章 夜袭济州厢军 秋风飒飒,河水潺潺,三更时分,距离济州厢军的军营四五里外的一条小路两侧,铠甲整齐的梁山士兵正坐在地上休息。 队伍最前方,乔道清、鲁智深、杨志、武松、史进、唐斌、山士奇、狄五几人围在一起低声私语。早在梁山的队伍下山前,狄五就已经把天机营探查到的济州厢军的军营布局情报送回了山寨。乔道清已经根据天机营提供的情报,制定了相应的攻击策略。 在正式发动攻击前,梁山队伍先休息了半个时辰恢复体力,几人聚在一起,乔道清只是把之前的攻击策略再次跟几人重复了一遍。 “济州厢军是临时招募的,采用的是木栅营法,营地两侧栅外有壕沟,阔二丈,深一丈。可是军营正面并未挖壕沟,咱们还是从正面突袭。狄五兄弟已经带人确认过了,军营周围没有暗哨,估计这帮厢军也没想到咱们梁山敢来袭营。” “杨志兄弟,唐斌兄弟,你们带领一百预备军,先重点消灭战楼、望楼上的值夜官兵,做好掩护。” “鲁达兄弟,你们带领步军一营五百人马,正面突袭营寨。冲入营寨后,直取中军营房。” “山士奇兄弟,你带一百预备军士兵,带好火油,等攻入营寨时,点起火把,沿着东面烧毁营房。” “史进兄弟,你带一百预备军士兵,带好火油,沿着西面烧毁营地。” “武松兄弟,你带两百预备军士兵,抢占官兵的辎重粮草。” “让开寨门方向,官兵要逃不必理会。” ...... “上!” 杨志和唐斌各自带着五十名预备军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悄靠近济州厢军的营寨。 营寨寨门左右各有一座战楼,之后绕着营寨每隔百步有一座战楼,其中还夹杂着几座望楼。 来到营寨下十几步内,杨志和唐斌打了个手势,两人放下手中兵器,摘下背后弓箭,各自瞄准左右战楼的值守官兵。 “嗖!” “嗖!” 两支箭矢划破夜空,插在值守官兵的头上。每个战楼上有两个官兵,另一个官兵发现情况,还没反应过来,已经有另一支箭矢射了过来。 杨志两人一动手,鲁智深带领着五百步军开始攻击寨门。 抱着撞木的步军士兵把军营寨门撞开,鲁智深挥舞月牙铲当先冲了进去,身影过处,溅起一片血雾。 巡逻的官兵听到动静,吆喝着奔了过来,却很快被蜂拥而入的梁山士兵击溃。 杨志和唐斌跟随步军进入军营,各分左右去挨个拔除官兵的战楼弓弩手。 厢军军营中,其他相邻的望楼官兵已经发现了状况,纷纷鸣鼓示警。 一时间,整座军营锣鼓呐喊声响作一片。 因为是临时军营,等剿灭梁山后厢军就会解散,军营就会废除,所以军营搭建的都是简易的茅草房。山士奇和史进带人浇上火油,一点就着。往往点燃一座茅草屋,相连的一片茅草屋都很快被引燃。 正在营舍中睡觉被吵醒的官兵,看到营舍起火,连衣服都顾不上穿好,拽起自己的衣物就往外面逃去。 他们原本只是周围的乡兵,哪里真刀真枪上过战场。见到屋里起火,带着贵重钱物逃命已经是一种本能。 只是他们刚刚逃出火海,面对的却是梁山士兵滴血的长枪。 “伏地投降者,不杀!” 军营中五千厢军分为几个小营,中军居于正中。新上任的团练使听到鸣鼓声惊醒过来,又听到前方传来的厮杀声,他慌忙唤过亲信,询问敌人的人数。这帮亲卫也是刚刚起来,都不知道确切的情况。 团练使只能硬着头皮整军准备应战,鲁智深和邓飞带着步军一营已经杀到中军营地。军营中到处都是火盆和火堆,倒也不用担心迷路。 鲁智深瞧见一众官兵拱卫的团练使,心知这就是他今晚的首要目标。 “纳命来!”他一声大喝,拖着月牙铲,斗志昂扬地直奔团练使而去。 鲁智深身材肥大,身上的铠甲也是用两件铠甲特意缝补改过的,原本漆黑的铠甲此刻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一片。 团练使惊惧地盯着杀气腾腾的鲁智深,人还未到,一股凶悍的威势已经直逼而来。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鼓起勇气高声呼道:“尔等是何处厢军?为何犯我营寨!” 他认出梁山士兵穿的铠甲都是军中制式,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官兵。 鲁智深砍倒一片官兵,抬头高声回了句:“洒家是梁山好汉,哪里是什么鸟厢军!” 身后的梁山步军和官兵厮杀在一处,一队梁山步军紧跟着鲁智深,其中一个步军都头高声叫道:“头领,我们掩护你杀进去!” 厢军毕竟有五千人,他们夜袭的人马只有一千人。如果不能速战速决,杀溃官兵,定然会造成重大伤亡。 “好!” 鲁智深应了一声,更加凶猛。 武松双手各握一把腰刀,左右砍杀,逼问了几个俘虏,他带人寻到了辎重粮草的营地。 辎重粮草的营地偏后方,看守的官兵并不多,他很快就控制住形势。 他自幼钻研的就是如何更效率的击败对手,除了拳脚,棍棒他练习的最多。没钱买刀剑,他就自己打磨了两把短棍,平时插在腰间。随着年龄增长,他力气越来越大,拳脚功夫越来越厉害,棍棒用的也少了。 如今加入梁山预备军后,他就一直再思考,自己应该使用什么样的兵器。 他并未学过骑术和箭术,估计以后就是在步军了。马军交锋,长兵器更有优势。若是步军交战的话,他可选择的兵器就多了一些。 若是选择和山士奇类似的棍棒兵器,在交战中很难做到一击毙命。 武松紧握着两把腰刀,暗自思索道:也许双剑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史进挥动三尖两刃刀,斩杀一个军营中的教头,抬头向着东边探望。 在他的不远处,鲁智深正举着月牙铲将团指挥使连人带大刀一并杵落在地上。 “好样的,鲁达哥哥!” 史进兴奋地高叫一声,转身手中的三尖两刃刀直刺出去,扎入一个手使长枪官兵的小腹。 “弃械伏地者,不杀!” “弃械伏地者,不杀!” 山士奇听着耳边四处响起梁山士兵的招降声,浑铁棍砸倒交战的官兵,驻足停了下来。 他的双臂微微颤抖,一种反胃的感觉不由地袭了上来。 他原本只是一个富家子弟,在盘秀山落草后,也就做做拦路剪径的勾当,与官兵正面厮杀还是头一次。 茫然地扫视着战场,听着周围的痛苦哀嚎声,山士奇一时间不知该做什么。 “头领,咱们胜了!” 一个预备军的士兵抹去脸上的血渍,欢喜地朝着山士奇叫道。 ...... 吕方提着方天戟,遥望着远处的火光,满脸担忧的说道:“也不知道兄弟们现在怎么样了。” 孙安微笑着安慰他:“别担心。咱们梁山算是精锐尽出了,鲁达哥哥,杨志兄弟,武松兄弟他们都是人中豪杰,又是偷袭训练不久的厢军,不会有问题的。” 梁山马军一营埋伏在济州通往军营的道路上,耐心等待着。 突然,孙安神色一凛,转身看向济州方向:“来了!” 第154章 出兵登州(一) 黎明的曙光缓缓揭去漆黑的夜幕,淡淡的薄雾中弥漫着血腥的气味,济州厢军军营中到处都是火光,梁山人马有条不紊地撤离营寨。 昨夜一战早就落下尾声了。 梁山打的是一场击溃战,并非是要将五千厢军全部歼灭。 战斗中受伤较重的官兵,梁山并未带走,而是让他们各自散去。除此之外,大部分的官兵都趁着混乱逃走了,梁山并未围堵追赶。饶是如此,俘虏的官兵仍有一千七百人。 粮食辎重武松很早就带人护住了,并未让溃逃的官兵抢夺。 厢军的粮食都是每个月月初发放,十月份的粮食还没到发放时间,军营中只剩下七百多石,也就够五千厢军五六日的口粮。 辎重主要是兵器、盾牌、铠甲和大量的羽箭。厢军的配置是为了攻打梁山山寨,并未训练马军,军营中只有十几匹日常使用的驽马。 虽然安排了孙安和吕方带领马军一营伏击济州方面的援军,乔道清仍是不敢放松,安全撤回水泊梁山,他的首次指挥行动才算顺利完成。 杨志、唐斌领着两百预备军开路,后面是武松负责押送辎重,再往后是史进和山士奇看管俘虏,鲁智深带领步军一营殿后。 那些粮食因为军营车辆不够并未带走,总会有些胆大好事的村民过来捡便宜,这些粮食就留给他们了。 孙安和吕方带兵和乔道清等人汇合,护卫在队伍两侧。 水军驾船分两次把所有人员全部送回梁山。 短时间内梁山不用再为济州的厢军担忧了,现在该头疼的是济州府尹了。 济州府尹现在已经快要发疯了。 再有一个多月就到了太尉高俅要求的时间,可现在五千厢军竟然被梁山击溃了。除了被梁山俘虏的,剩下的人都不知道逃到哪儿去了。他只能让几名捕盗官按照厢军中登记的名册,挨个县村去把逃走的士兵重新召集起来。 他一边让人张贴募兵告示,一边给高太尉去了一封书信。他知道高太尉一直关注着梁山水泊,逃走的厢军众多消息肯定会透露出去,故此不敢隐瞒。 信中首先言辞诚恳地告罪,然后委婉的表明梁山贼人势大,喽啰有五六千人,他手下并无精兵强将,恳请高太尉派人相助。 他也不确定梁山有多少人马,就报了一个和厢军差不多的数目。 秦锋在聚义厅中为众头领庆功,其他士兵则分别在军营中庆贺。 这次缴获的铠甲秦锋挑出一千副,让人储备下来,其他铠甲继续染成黑色。刀枪弓弩等兵器正好配备下去,新加入的预备军可以换成统一的制式兵器了。 修整了两天,两队预备军下山继续攻打其他山寨了。 一队是杨志为主将,唐斌和崔埜为副将。另一队是武松为主将,史进和文仲容为副将。 两队人马都是由两百名预备军士兵和两百多个俘虏组成。 武松的兵器也让兵工厂的工匠加紧时间打造,此次出征他用得只是两柄普通的剑。武大郎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了,秦锋又安排了一个使女照顾武大郎,并且为他在一伙房找了个管理的差事。 进入十月后,秦锋一连数天都在和朱武、乔道清、林冲、孙安商议出兵登州之事。攻打登州水军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更麻烦的是出海需要做的准备。反复推演之后,秦锋做出了最终决定。 此次出征的头领是:秦锋、縻貹、朱武、阮小二、阮小七、孙安、吕方、陈达、杨春、山士奇。 出征的部队是:梁山水军八百人,马军一营五百人,预备军两百人。 上次出征后,马军的人数已经补足了五百人的满营。另外,天机营的狄五也会随行。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秦锋叮嘱林冲和张贞娘看守山寨,带兵下山了。 此次攻打登州的队伍,分为四路。 第一路,秦锋、縻貹和狄五,带着两百马军,快马加鞭赶往登州。 第二路,孙安和吕方带领三百马军押送两千石粮食走陆路。 第三路,山士奇、陈达、杨春带领两百预备军押送两千石粮食走陆路。 第四路,朱武、阮小二和阮小七领着水军八百人押送梁山一千副官兵的铠甲、两千张弓弩、羽箭若干、三万贯钱财、五千石粮食和一些其他物资走水路,沿着济水入浅海绕到登州。 第二路和第三路都是扮作商客,兵器、铠甲都藏在马车上。而走水路最快,所以第四路将在十天之后再出发。 由梁山走陆路前往登州,需要经过兖州、青州、潍州、莱州,最后是临近渤海的登州。 当朱武跟着八百水军离开梁山水泊的时候,秦锋这一路已经穿过青州进入潍州。 兖州,对影山上。 晁盖领着吴用和公孙胜巡视着山寨,目前的山寨头领仍然只有他们兄弟七人,可小喽啰的人数已经增加到七八百人。 小喽啰之所以增加的如此之快,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梁山清扫兖州的山寨势力,失去山寨的喽啰和小头目都陆续投奔到对影山。 偶尔有个别饶幸逃脱的头领想入伙对影山,可晁盖感念秦锋的仁义,便把这些头领驱逐出去。这让吴用稍有微词,可他也了解晁盖是那种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 现在的对影山可谓是兖州绿林的第一山寨! 杜迁平日里监督着喽啰们继续伐树平土,扩大着山寨的规模。如今山寨的房屋规模比起吕方占领对影山时,已经扩张了两倍多。 原本山寨仅有一座关口寨门,现在也已经增加到三座,刘唐亲自镇守在第一关口。自从他们占领对影山的消息传出去后,兖州府尹经常派兵袭扰,修建关口至关重要。 朱贵干起了老本行,在山寨下的大路旁开起了酒店。若有过往商客,便派人快马赶回山寨送去消息。 虽然晁盖家底丰厚,也不能坐吃山空。除了劫掠商客外,他还亲自带兵下山打过几家大户,收获颇丰。 也有不识趣的贼首想在山寨对面建营筑寨,都被晁盖带人剿灭了。 吴用和公孙胜曾经多次提议,可派两个头领占据对面山峰建起分寨和主寨互为犄角,可都被晁盖以不忍兄弟分离而拒绝了。 白胜倒是想带人去对面驻守分寨,只是他有过出卖晁盖等人的先例,加上出身是个贼,在山寨就是个小透明。原先他还有些不忿,后来慢慢调整过来,有吃有喝还不用担责做事,也蛮好的。 遥望着山下,晁盖忽然开口问道:“最近可有宋江兄弟的消息?” 公孙胜躬身回答道:“贫道之前派人去过宋家庄,宋押司最近并未从沧州来信。依贫道看来,宋押司并无心落草,只怕哥哥的一番苦心要白费了。” “我那兄弟急公好义,待人赤诚,只是太醉心于功名了。”听着公孙胜的话,晁盖忍不住摇头叹息。 吴用微微笑道:“哥哥莫要焦躁。宋押司怒杀阎婆惜,犯下命案。小生敢担保,日后宋押司定会上山与哥哥团聚。” 晁盖惊喜地拉过吴用的手,急切地说道:“若是宋江兄弟肯来山寨和我等兄弟一起逍遥,早就来山寨了。吴军师如何敢如此断言?” “哥哥岂不知此一时,彼一时?”吴用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第155章 出兵登州(二) 登州属于京东东路,辖蓬莱、黄县、牟平、文登四县,治所在蓬莱。 蓬莱往北就是渤海,在近海有数座小岛,其中最有名的就是大宋的着名的流放之地:沙门岛! 在大宋,一旦被刺配沙门岛,那么基本上可以宣告这个犯人的死亡了。 登州,登云山。 草厅前的一片空地上,两个汉子各挺朴刀正斗得难分难解。 一个汉子腰间系着一条铁链,另一个汉子长相奇异,脑后有一个大肉瘤。 正是火眼狻猊邓飞和独角龙邹润。 邹渊立在旁边观看,不时鼓掌喝彩。 邓飞和邹润又斗了十几个回合,邓飞跳出圈外,叫道:“且住!今日便算作平手吧!” 邹润收刀而立,笑道:“是邓头领手下谦让了。” 他和邹渊年纪相仿,却是叔侄。邹渊和邓飞以兄弟相称,他便唤邓飞“头领”了。 “邹大郎武艺高强,我委实胜你不得。”邓飞摆了摆手笑道。 两人又恭维几句,突然一个小喽啰快步跑了过来。 邹渊迎上两步,问道:“何事如此慌张?” 那个小喽啰急忙拱手说道:“启禀寨主,山下来了一队人马,人人骑着好马,约莫有一两百人。小的们本以为那些人是路过此地,谁知他们竟在山下止步,似乎是在寻找上山的路。小的便留下两个兄弟在山林中监视,飞快来报了。” 听到小喽啰的禀报,邹渊皱眉连连问道:“可曾看清他们为首者是何人?这队人马用得什么兵器?是否是登州官兵?” “为首是三人,一个年轻的公子,一个黝黑的精廋汉子,还有一个莽汉,这队人马带的都是腰刀,看穿着打扮不似官兵。”小喽啰快速回答道,又补充了一句:“对啦!那个莽汉手使一柄开山大斧!” 邹渊和邹润尚未说话,邓飞已经匆忙插口问道:“你可看清了?跟着年轻公子的莽汉用得是一柄开山大斧?” 那小喽啰知道这人是寨主的贵客,连忙说道:“小的看清了,就是一柄开山大斧。那莽汉看着年纪不大,约莫二十七八岁。” “邓飞兄弟,莫非你知道来人是谁?”邹渊看着邓飞疑惑地问道。 邓飞眼中闪过一道兴奋之色,说道:“若是我没有猜错,是我家寨主哥哥来了。” 他口中的寨主哥哥是谁,邹渊和邹润自然都清楚。 两人又惊又喜,急忙跟着邓飞下山迎接。 登云山上树木茂盛,上山有两条小路,并没有大道。来到山脚下,果然正是秦锋和縻貹一行人。 “哥哥!縻貹兄弟!” 邓飞高呼了两声,快步奔到秦锋几人的身前躬身施礼。 “邓飞兄弟!” 秦锋见到邓飞也是心中欢喜。他来登云山就是想碰碰运气,顺便作为先锋队伍找个临时落脚的地方。没想到邓飞真得在此,这样倒是少了些麻烦。 邓飞拉过邹渊和邹润给秦锋引荐,彼此互道姓名。 邹渊邀请秦锋等人上山相叙,看着梁山兵强马壮,他心中羡慕不已。 秦锋跟着邹氏叔侄一路来到草厅,也有些诧异。 并非是登云山势力庞大,恰恰相反,登云山的人马也太少了吧,秦锋粗略一数也就三十多人。就算加上其他地方驻守的喽啰,能不能超过一百人还是两说。 山寨连像样的关口都没有,只有两扇简易的寨门。寨中十分破落荒凉,枯草矮树乱石堆随处可见。居中的草厅两侧是两排茅草屋,加起来也不过四五十间。 分主可落座后,邹渊有些拘谨地说道:“让秦寨主见笑了,我们这里只有四十多人。” “都是自家兄弟,邹渊兄弟太客气啦。” 秦锋看着邹渊,随口问道:“不过话说又回来了,我看登云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为何才这般几个兄弟?” “秦寨主有所不知啊!在登州便少有二三百人的山寨。”邹渊满脸的苦涩。 “这是为何?”秦锋更加好奇。 难道登州地方上官吏清正爱民,鲜有落草者? 邹渊回答说道:“本州官军多不足为虑,只有一人十分了得。那人姓孙名立,武艺超群,弓马娴熟,人都唤他叫病尉迟。孙立是本州的军马提辖,屡次征讨绿林山寨,攻无不克。谁的名头大,他便打谁。登州绿林对他是又恨又惧,也曾有几次数家山寨聚兵一处攻打登州,反都被他杀散了。” “那孙立有你说得这般厉害?依俺看,是你们武艺不到家吧!”縻貹站在一旁,不屑地扫着邹渊和邹润讥笑道。 邹润勃然而怒,只是顾忌邓飞的交情,强自忍耐了下来。 秦锋站起身来拱手说道:“縻貹兄弟向来直爽,说话容易得罪人,还望两位头领恕罪。病尉迟孙立我倒是有所耳闻,确实有万夫不当之勇,不可小嘘。” 邹渊叔侄听了秦锋这话,脸面上好受了许多。 在水浒中,孙立排在地煞,总排名第三十九位。可这并非是孙立武艺不强,实际上孙立的能力在地煞中是拔尖的。 孙立出场的时候,正是宋江三打祝家庄的时候。宋江攻打祝家庄除了机关陷阱外,最让他头疼的就是栾廷玉了。孙立和栾廷玉是同门师兄弟,对两人的接触中可以得知,两人的武艺在伯仲之间。此外,孙立还有一场经典的单挑战绩,放弃长枪用单鞭对战呼延灼的双鞭,三十回合完全平手,足见孙立武艺之强。 对于孙立此人,秦锋并没有招纳的想法。 如果说孙立上梁山是被亲兄弟和弟妹逼迫的,还能解释说是情有可原。可他为了缴投名状,出卖同门师兄弟,就是真正的自私无情了。宋江等人不说,并不代表不在乎。 孙立已经适应了大宋官场的生存法则,为了在梁山立足建功,可以出卖同门学艺的兄弟。日后为了更大的利益,他也能出卖梁山。 秦锋没有兴趣多聊孙立之事,转而说道:“邹渊兄弟,我等前来登州是有要事做出,想在贵寨歇脚几日,不知可否方便?” “秦头领肯屈居贱寨,小弟自然欢迎。只是鄙寨粮少房稀,却要委屈梁山兄弟们了。”邹渊这话倒不是拒绝秦锋,而是真的房屋不够,粮食缺少。 “无妨!有栖身之地,我等便心满意足。”秦锋再次抱拳相谢。 他们都带着行军帐篷,在从山上寻些干草铺地,就可以将就了。 等秦锋坐下后,邹润有些焦急地冲着邓飞使了个眼色。 邓飞会意,笑着说道:“哥哥,我已经跟邹渊兄弟和邹大郎提过,他们二人想上梁山入伙。恳请哥哥接纳!” 邹渊和邹润对望一眼,一齐起身跪倒在地,抱拳说道:“恳请秦寨主接纳!” 秦锋起身扶起二人,说道:“两位兄......两位快快请起!” 他本来想说两位兄弟的,可想到邹渊和邹润是叔侄,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了。 “邓飞兄弟可曾说过我等来登州所为何事?”秦锋微笑着问道。 邹渊回答道:“邓飞兄弟只说邀我等入伙,并未提及其他。” “此番我等来登州,确实有一件要事。” 秦锋让邓飞把出兵登州的理由告诉了邹氏叔侄,他则借口来到草厅外,让狄五带人暗中监视下山的路。 若有私自下山者,一律按照通敌处置! 第156章 出兵登州(三) 登云山上,梁山士兵抓紧时间清扫地面,搭建帐篷,为后续人马的到来做准备。 一个小中队带钱下山去买粮,此外还有两个天机营士兵飞马赶往蓬莱县的刀鱼寨给时迁报信。邓飞和时迁在莱州分别的时候,给邓飞留下三个天机营的士兵。后来邓飞在登云山找到邹渊和邹润叔侄,便派人和时迁取得了联系。 第二天黄昏的时候,时迁风尘仆仆赶到登云山。 邹渊在草厅中设宴招待秦锋几人,好酒好肉自然是少不了的。山寨并不富足,邹渊和邹润又极为好赌,手头并不宽裕,邹润便带着几个心腹亲自到山林中打了一些野味。 鸟蛋野鸡之类的秦锋尚可接受,可是蛇肉蛇羹,他就无福消受了。也不知道那条枪杆粗细的花斑大蛇是被邹润从那个犄角旮旯中挖出来的。 酒足饭饱过后,邹渊吩咐喽啰们撤去杯盘,重新烹茶,秦锋这才问起了登州水军的情况。 时迁的天机营虽然出发比较早,可都是步行而来,也不过比秦锋早到三五日。他从怀里掏出一张折纸恭敬地递给秦锋说道:“哥哥,这时我画的登州草图。这几日来,我已经把天机营的兄弟都分散派出去了,目前只是把登州港口和刀鱼寨周边的情况探了探。据现在得到的情报来看,水军战船定期会出港巡视周边海域和沙门岛,每次出巡的禁军有五到八艘战船。刀鱼寨中共有一千一百多禁军,两千余人的杂役兵和水手,内部布局暂时不清楚,我打算亲自混入刀鱼寨中查探。” 实际上京东路沿海青州、潍州、莱州、登州和密州都设有沿海巡检司(也称为刀鱼巡检),只是登州有登州水军,战船数量最多,最有名气。 秦锋接过纸张打开快速地扫了一眼,听完时迁的话,他抬头有些诧异地问道:“登州水军不是驻扎着平海水军和澄海水军两支禁军吗?怎么才有一千一百人?” 平海水军和澄海水军各有两个指挥,那总共应该有两千人才对。 禁军吃空饷的现象是很严重,可登州水军是为了防范辽国才设立的,算是北宋禁军中最大的一支水师。秦锋当初询问林冲的时候,就猜到登州水军不会是满员,可是却没想到实际人数竟然仅有满编制的一半。 这个情况对于梁山是件好事,对于大宋而言却是一种悲哀。 时迁回答说道:“哥哥,宋辽已经百年无战事了,日间我在登州坊市间听到一些传闻,登州水军时常会扮作海贼劫掠往来商船。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邹润在旁边粗声插口说道:“寨主哥哥,此事我也曾经听过。只是他们专挑落单的商客,从不留下把柄,劫掠回来的钱财又有那帮贪官污吏的一份,自然不会有人去管。不过,现在登州港口已经不像之前那般繁华了,现在的客商大都聚集在密州板桥镇港口。要不然他们也不敢如此胆大妄为!” 大宋时期,山东沿海的港口最大的就是登州港口和密州板桥镇港口。 登州港口是历史上有名的古港口,在唐宋时期进入鼎盛,成为北方最大的港口。后来因为宋辽战争等原因,登州港口时禁时开,由盛转衰。北宋中期之后,登州港口更偏向于军事用途,是重要的海防要塞,登州水军就是驻扎在登州港口附近的刀鱼寨。 密州板桥镇港口兴起比登州港要晚。在大宋时期,随着登州港口用作军用,密州板桥镇港口声名鹊起,取代登州港口成为北方第一大港口,而且几乎算是北方唯一的出口港。 大宋和高丽往来亲密,两国的海上航道主要有两条:一条是明州(浙江宁波)港口到高丽,称为南路。另一条就是密州板桥镇港口到高丽,称为东路。 朝廷在密州板桥镇港口设立了市舶司,这也是唯一设立在北方的市舶司。大批来自广东福建等地的南方商人带来各种商品在板桥镇港口与北方内陆的商人进行交易买卖。南方商人带来的商品以海外进口的奢侈品为主,史料中有文字记载的南方商品有数十种:各种进口香料、珍珠、象牙、玳瑁、玛瑙、珊瑚、琥珀等等。 密州板桥镇港口作为南北物资的中转站,还有一项重要物资就是粮食。大宋时期,江浙地区是主要的产粮区,在北方地区遇到灾荒时,往往需要从南方运输粮食。 密州板桥镇! 秦锋默默记下了这个地方。 时迁在登云山上住了一夜,第二日天刚亮就动身返回登州港口了。 秦锋派出二十多个梁山士兵骑马分三路去接应朱武、孙安和山士奇等人,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帐篷中写写画画,完善着心中的计划。 又过了六七日,孙安和山士奇两路先后达到登云山,只是朱武一行人却并未到来。 为了这次大航海计划,朱武、阮小二和阮小七动用了梁山两百六十多艘私家船只,挑选出八百名水军士兵。众人伪装成结伴而行的商客船队,一路穿州过县,直入渤海。 朱武、阮小七以及很多人都是初次见到大海,还来不及感叹大海的波澜壮阔,众人就发现后方海面上有两艘战船远远跟随着他们。 看战船的形状是刀鱼船,梁山有自己的刀鱼船,所以阮小二和阮小七很肯定。 刀鱼船在内河和海上都非常适用,梁山虽然有战船,可这次行动为了防止惊动沿途的官兵,并没有动用战船。 “小二哥,小七哥,后面的人不是官兵就是海贼,看来咱们被人盯上了。”朱武面有忧色的说道。 阮小七毫不在意地笑道:“怕他们作甚?咱们梁山水军的弟兄都是顶天立地的好汉!他们只有两艘战船,若敢来犯,定然他们有来无回。” “只怕他们就是跟着我们的眼线,后面还会有更多人马。”朱武想了想,说道:“小二哥,小七哥,你吩咐下去,让船上的兄弟们藏起来一半人,见机行事。倘若不能善了,再动手不迟,一切以船上物资为重。还有,别忘了哥哥的叮嘱:千万不要提梁山!” 这次航海计划的主要物资都在他们这些船上,不容有失。 阮小二点头应道:“朱军师放心,我等定会注意。” 阮氏兄弟二人唤来亲兵,挨着船安排下去。 众人又前行了一个多时辰,就见后面从远处追上来四艘刀鱼船。这四艘刀鱼船和之前的两艘刀鱼船合兵一处,很快追上了朱武一行人。 双方还未搭话,对方已经先往梁山船队上射来一波箭雨。 朱武一边躲藏,一边朝着阮小二喊道:“小二哥,命令停船,先停船!” “停船!” “全部停船!” 阮小二和阮小七高声嘶吼着,梁山的船队慢慢停了下来。 六艘刀鱼船仍旧朝着梁山船队射箭,并逐渐把梁山船队围在中间,看对方的意思,分明是不打算留活口。随着双方距离接近,朱武也看清了对方的穿着打扮。对方衣裳像是普通百姓,可私人建造战船是重罪,他们肯定不是普通百姓。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攻击我们?”朱武躲到船舱中,高声喝问道。 对方没人答话,箭雨更加猛烈了,梁山士兵纷纷寻找遮蔽的位置。 “哥哥,打吧!”阮小七红着眼睛叫嚷道。 短短片刻的功夫,他已经看到了十几个水军兄弟躲闪不及而伤亡。 “小二哥,你指挥水军兄弟反击。小七哥,你带领一些水性好的兄弟,下海夺船!他们战船高大,千万不能让他们冲撞船队。” 两人答应一声,各自矮身迅速离去。 梁山船队的反击出乎了对方的意料,他们本以为这个杂牌船队只是寻常商客的,想不到对方也有强弓利弩。 这个发现,让对方的首领极为愤怒。 对方的首领是一个中年大汉,满脸横肉,虎背熊腰,手里提着一柄宣花斧。 乖乖受死就是了,为什么要做垂死反抗! 他瞪着不远处的船队,厉声吼道:“给我撞翻他们!” “刘都头,他们船上都有货物......”为首头领身旁的一个喽啰低声提醒道。 刘都头恶狠狠地说道:“不要管!先给我撞翻他们几艘船,让他们知道咱们的厉害!” 那个喽啰答应一声,立刻传令下去。 只见这艘刀鱼船飞快地向着梁山船队冲去。 第157章 出兵登州(四) 船身长五六丈的战船撞上二丈的渔船会是什么结果,很多梁山水军都见到过。 只不过上一次他们乘坐的是战船,而这一次他们驾驶的是渔船。 看着凶悍的刀鱼船迎面扑来,渔船上的梁山水军士兵都是骇然失色。 “跳水!快跳水!”旁边一艘小船上的士兵一边拼命地向着刀鱼船上的敌人射箭,一边急声呼喊道。 渔船上的梁山水军士兵们强自鼓起勇气,有的人弯弓搭箭反击,有的人冒死去划船。 哪怕希望渺小,他们仍希望能够将这条渔船保下来。 渔船上的家当,都是好不容易攒下来的。 阮小七从海里探出头来,朝着渔船上的梁山水军,大声呼喊道:“跳船!我命令你们给我跳船!” “小七哥,我们能行!”渔船上一个略显稚嫩的水军士兵用力划着船桨,向着阮小七露出一个倔强的笑容。 阮小七认出来,那是自幼跟在他身后玩耍的一个邻居,也是石碣村中跟着他来第一批上梁山的。 “嗖嗖!” 两支箭矢破空而来,直插入那划船的水军士兵的身上,他的身躯还未倒下去,已经有另一个水军兄弟从他手中接过船桨。 “小七哥,相信我们!我们能行!”他大声呐喊着用心全身的力气划动着船桨。那颤抖的声音中,流露出面临死亡的恐惧。 眼看着刀鱼船正要撞了过去,渔船险之又险地扭转船身,避了开来。 周围船上的梁山水军士兵们刚刚松了一口气,却见刀鱼船已更快的速度调转船头,从渔船中间碾压而过。 刀鱼船过后,一条残破的渔船打翻在海面上,殷红的鲜血从渔船四周飘散开来。 “杀!” 阮小七手举尖刀,痛声高呼。 一个又一个水军士兵从另外五艘行驶缓慢的刀鱼船旁边的海中露出身影,各自甩动飞爪套索勾住船身就往刀鱼船上爬去。 周围渔船上的梁山水军士兵见状,一个个不要命似地站起来和刀鱼船上的敌人对射,竭尽全力给兄弟们争取上船的机会。 “兄弟们!把船贴上去!”阮小二大声呼喊道。 敌人已经开始撞船了,他也顾忌不了船上的物资了,当务之急是夺船,然后击败对方。 失去了船,他们都会死在海上。 为什么阮小七不带人潜到船底将刀鱼船凿穿? 不是不想,而是根本做不到! 大宋时期,战船和海船上的水密隔舱技术是非常先进的。水密隔舱是用木板等填料,把船体分成多个不同的舱间。一旦有船舱进水,其他船舱依然封闭严密,防止沉船的发生。 若想凿穿刀鱼船,工程量实在太大了,而且敌人也不会停着不动,任由他们凿船。 因此,水战中凿船只适用于两种情况下。 第一,要凿的是小型私家船,没有水密隔舱的。第二,战船停止不动,乖乖让人把一个个的水密隔舱凿穿。 所以,阮小七才带人强行登船。 朱武在船舱中已经换上了一身官兵的铠甲,他手使双刀,拨开飞来的箭矢,向着四周喊道:“兄弟们,穿上铠甲!” 船上一些水军士兵不明所以,都看向了阮小二。阮小二点了点头,急声道:“你们都去换上铠甲!” 说完,他接过船桨,一手划船,一手用三股叉打飞射来的羽箭。 朱武也挥舞双刀上前帮忙。 刀鱼船上的喽啰们本来正在厮杀,蓦然瞥见渔船上的敌人竟然穿着厢军的铠甲,纷纷露出惊疑之色,很多人手上的动作渐渐停了下来。 “刘都头......你......你快看!” 正在梁山船队中横冲直闯的刀鱼船上,一个喽啰指着朱武所在的渔船,颤声说道。 刘都头不耐烦地转身向后望去,双眸陡然一缩。 糟糕! 他们竟然是厢军! “刘都头,咱们该怎么办?”那个喽啰偷偷瞧了眼刘都头的神色,低声询问道。 刘都头脑海中纷乱如麻。 他们本是青州的刀鱼巡检,也是地方上的厢军,听到手下有人报信说来了大鱼,便想捞点油水。可没想到他们要劫掠的目标,竟然是袍泽! 上面要是严查下来,他们是脱不了干系的。 已经撞翻了对方七条渔船,是杀人灭口,还是就此罢手? “刘都头?” 身边的喽啰跟个苍蝇似的嗡嗡作响,让他更加心烦。 他反手抽了那个喽啰一巴掌,厉声开口吼道:“打出旗语,都停手!” 先罢手,看看对方是哪里的厢军,能找个机会握手言和也就罢了。倘若对方不肯甘休,那就休怪他心狠手辣了。 刀鱼船上的官兵停止了攻击,可梁山水军没有停止,尤其是阮小七带人爬船,更是加快了速度。 他们跳上了刀鱼船,虽然不明白这些人为何突然不攻击了,可对方手上沾染上兄弟们的鲜血,他们怎会手下留情! “这位公人,你是哪里的......”官兵队伍中的一个队头满脸堆笑的拱手朝阮小七迎去。 他的话未说完,阮小七已经扑了上去,一刀扎在他的心口上。 刀鱼船上的官兵目瞪口呆的望着这一幕。 “杀!给兄弟们报仇!” 阮小七松开尖刀,夺过那个都头腰间的腰刀,再次冲向另一个发愣的官兵。 “我们是青州刀鱼巡检......” 又一个官兵难以置信的倒了下去,其他官兵纷纷醒悟过来,再次举起弓弩准备反击,只是已经太迟了。 “我们是青州厢军!” “杀的就是你们!” ...... 刘都头听到五艘刀鱼船上传来的厮杀呐喊声,阴沉着脸朝着朱武的身影嘶吼道:“你们是什么人?” 他完全忘记了,就在不久之前,对方曾经问过他同样的话。 他没有回答对方,对方也没有回答。 “给我撞翻那条船!快上!”刘都头恼羞成怒地挥动着宣花斧叫嚷道。 刀鱼船再次调转船头,向着朱武所在的渔船扑去。 只是刘都头乘坐的刀鱼船刚刚冲到梁山渔船前,另一艘刀鱼船已经疯狂地撞了上去。 “咔嚓”一声,两艘刀鱼船猛烈的摇晃着,各自退开少许。 另一艘刀鱼船前,阮小七嘶哑着嗓子叫道:“兄弟们,再给我撞!” 今天他一定要把对方的刀鱼船给撞碎,哪怕朱武和兄长阻拦都没用! 梁山水军早就习惯了刀鱼船的结构和驾驶,阮小七乘坐的刀鱼船后退一些,再次向刘都头的刀鱼船冲去。 刘都头快速的环顾四周,另外五艘刀鱼船已经有三艘被对方夺了下来,剩下两艘刀鱼船还在争斗。 正在看着,就见阮小七的刀鱼船又撞了上来。 “快!快闪开!”刘都头惊声尖叫道。 “咔嚓”又是一声,船身破开了一个口子。 刘都头等人身形一阵晃动,跌倒了一片人,还未等他们站稳。再次传来“咔嚓”声响,却是又有一艘刀鱼船撞了上来。 刘都头惊惧地抬头张望着,在他乘坐的刀鱼船周围,不知何时已经围拢了三艘刀鱼船,而且他们的船头方向,分明是都要撞上来。 这群人是打算把他这艘刀鱼船撞沉? 疯子! 这群疯子! 刘都头心头呐喊着,口中连忙叫道:“我乃青州的刀鱼巡检都头,哪位是主事人,请出来答话!” 朱武望着脸上面疱变得通红的阮小七,又看了看神情凝重的阮小二,便没有说话。 “给我撞!” 随着阮小七的话音,三艘刀鱼船一起向着中间的刀鱼船全力扑去。 “砰!砰!砰!” 剧烈的颠簸将刘都头掀倒在甲板上,他挣扎着试图爬起来。他们的刀鱼船的船体已经破烂不堪,对方那三艘刀鱼船也各有损坏,尤其是第一艘撞过来的那艘战船,船头都撞烂了。 “刘都头,咱们投降吧!”一个官兵恐惧的说道。 有的官兵实在忍受不了了,直接跳下刀鱼船向其他渔船游去,口中急呼道:“投降,我投降了。” 刘都头还在犹豫,耳边又听到那声充满恨意的嘶吼。 “给我撞!” “我投降!我投降了!我是朝廷命官,你们不能杀我!” 回答他的是毅然决然地撞击! 在三艘刀鱼船全无顾忌的硬撞下,刘都头乘坐的刀鱼船终于承受不住,支离破碎。 刘都头拖着宣花斧从破碎的船上纵身跳到海里,阮小七手握一把开了血槽的尖刀也是一个猛子扎入水中。 “朱武哥哥,这些俘虏怎么处置?”阮小二收回目光,迈步来到朱武身边,轻声问道。 朱武咬牙说道:“杀!” 他们这次的行动,决不能泄露出去。 阮小二转身就欲离开。 “小二哥不去助小七哥一臂之力?”朱武看着阮小二的背影,匆忙问道。 “我相信小七哥,他一定可以斩杀敌将,为兄弟们报仇!” 阮小二说完,再次带人厮杀了起来。 朱武面色担忧地看着海面,阮小七和那个刘都头下水后都没有露面,也不知情况如何了。 他学习游泳的时间不长,穿着铠甲没有信心下海。正自脱着铠甲,想去帮助阮小七,就见一个脑袋突然冒出海面,却是那刘都头。 朱武吃了一惊,连忙举刀上前,刘都头的脑袋突然缩回海中。 随后,就见一只手搭在渔船船帮上,一个身影从海里钻出来,爬上渔船。 朱武凝神看去,只见阮小七一手握着尖刀,一手提着刘都头的脑袋,仰面躺在甲板上大口喘息。 第158章 名为腾龙 登州,登云山上。 秦锋居住的帐篷外面,縻貹手握开山大斧带着一队梁山士兵站在帐篷前五丈开外,神情郑重地四处扫视着。 帐篷中,秦锋、孙安、吕方、山士奇、陈达、杨春、朱武、阮小二围坐成一圈,静静听着时迁的汇报。 朱武和阮小二是昨天下午赶到登云山上的,阮小七带领水军船队停留在登州附近的海岸边。 海上遭遇六艘刀鱼船、两百六十多名刀鱼巡检的袭击,梁山水军死了七十三个,伤了二百一十六个。梁山船队被撞坏了七艘渔船,其中一艘渔船上装的是被褥,另外六艘渔船上装的是粮食。缴获的五艘刀鱼船,有三艘损坏严重,都已经放火烧了,其余两艘落在水军的手里。 时迁把绘画的刀鱼寨中兵力布局图平铺到方桌上,详细地讲解着他记下的每一个细节。 每个头领都认真的听着,没有一个人出声打断。 刀鱼寨是一座建在登州丹崖山东边山脚下的水城,西面是山崖峭壁,东面是渤海。刀鱼寨有一个主城门和两个水门,水门打开后,城中港口的战船就可直达渤海。刀鱼寨又分为南北两寨,澄海水军驻扎在北寨,兵力六百余人,平海水军驻扎在南寨,兵力五百余人。两千多人的杂役兵和水手居住在刀鱼寨中间的区域。 每次出海巡查的登州水军大概是两百到四百人不等。 等时迁说完之后,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秦锋。 秦锋环视着帐中众人,说道:“这次行动的安排,全听朱武兄弟的!” 朱武站起来,躬身向秦锋施了一礼,恭敬地说道:“多谢哥哥信任!” 以一比一的兵力,偷袭刀鱼寨,又有孙安、山士奇等猛将,并不困难。他思考更多的是,如何在减少伤亡的情况下,用最快的速度夺下刀鱼寨。 刀鱼寨离登州不过五六里地,一旦刀鱼寨遇到战事,登州兵马立刻就会赶来支援。 他把思考出来的计划,一一讲了出来。 众人反复讨论,才制定了最终的行动计划。 “哥哥,你还有什么补充的吗?”等孙安、时迁等人都没有疑问后,朱武看向秦锋问道。 秦锋微微一笑,说道:“朱武兄弟的计划十分合适。我想补充两点,第一就是进攻的时间,改在明天正午!” 明天正午? 其他头领面面相觑,不知秦锋为何不选择夜袭而是选择正午进攻,想来其中定有缘故。 “可是因为邓飞兄弟?”朱武眼前一亮,忽然问道。 他来登云山的时候,就没有看到邓飞,只是没有太过在意。毕竟,邓飞并没有参与到大航海计划中。此时听到秦锋的提议,便想到了邓飞身上。 “不错!邓飞兄弟和邹渊兄弟前些时日下山去办一件事。明日登州必有变故!” 秦锋没有过多解释,接着说道:“另一件点是关于第二基地的。关于第二基地的规划,我之前都跟众位兄弟谈过。此刻,正式确定下来!” 朱武、阮小二和山士奇等人顿时正襟危坐,就听秦锋说道。 “之前我跟兄弟们提过,这次行动不要提梁山,就是要把梁山撇出来。第二基地的势力也会有一个新的名字,这个名字就唤作腾龙!” “腾龙将是一个名义上和梁山毫无关系的海贼势力!” “腾龙的首领是朱武,头领是阮小二、阮小七、山士奇、陈达、杨春。” 秦锋每念到一个名字,就有一个人站了起来。 他扫视着几人,郑重地说道:“从现在开始,你们名义上就和梁山再无瓜葛了。” “遵命!” 几个头领齐声应道。 虽然山寨的头领都不理解,为何梁山要和第二基地分割开来,可秦锋的态度却十分坚决。 头领的选择上,除了阮小二和阮小七外,都是刚上山不久的头领,外界并不知道他们的存在。阮小二和阮小七分别起个化名,阮小二化名阮立,阮小七化名阮罗。听过水泊梁山的人基本上都知道阮氏三雄,可见过他们三兄弟的却没有几人。 水军只有阮氏兄弟三个头领,阮小五要留下来照顾老娘,离不开梁山。阮小二为人沉稳,正是第二基地水军的最佳领导者。 考虑到朱武作为名义上的首领,秦锋安排了陈达和杨春协助他,要不然唐斌、文仲容、崔埜三人更加合适。 陈达和杨春武艺平常,秦锋便加上了山士奇。 山士奇原本并不太乐意来第二基地,等听完秦锋的一些设想后,才下定了决心。 除了头领,这次出征的预备军和水军士兵,都是选择的没有家人的士兵。 水军和预备军都可以完美的在第二基地上搭建起来,天机营选择了狄五作为负责人。 狄五是梁山的老人了,在王伦时期,他只是山寨中一个瘦弱不起眼的小喽啰。时迁挑选天机营人选的时候,一眼就看中了狄五。不仅是因为两人体型相近,更重要的是,时迁在狄五身上看到一种隐藏极深的渴望。那种渴望他非常熟悉,是渴望得到别人的认可。 除了盗窃的本领,其他方面,时迁一直教授狄五。狄五也没有辜负时迁的栽培,逐渐成长为天机营中可以独挡一面的队头。 秦锋殚精竭虑,尽量让每一个加入腾龙的人都没有后顾之忧。 这次出兵,梁山的士兵都没有带着铠甲和长枪,战斗的时候孙安和吕方也会换成寻常的朴刀,两人还会再易容化妆。 商议定之后,朱武、阮小二、山士奇、陈达、杨春带领两百名预备军士兵押送着粮食前往海边和阮小七汇合。 时迁赶回了刀鱼寨,孙安和吕方安排了巡守的士兵之后,就开始让人休息。 大白天的睡觉休息,让马军一营的士兵都有些奇怪,可他们并没有提出异议。 等众人都散去后,縻貹提着开山大斧走了进来。见秦锋揉着眉心,脸上带着淡淡的疲惫之色,縻貹迟疑了一下。 “兄弟们都下山了?”秦锋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说道。 “都下山了。”縻貹闷声说道:“秦锋,明天俺想......” 秦锋不等縻貹把话说完,就断然开口说道:“不行!明天不用你出手!我也不会参与战斗。” “那俺岂不是要闷死了?上次攻打济州厢军,你就没让俺跟着孙安哥哥,这次又不让俺去。俺可是好久没跟孙安哥哥并肩战斗了。打架俺胜不了他,砍人俺总要胜过他啊!”縻貹不满地嘟囔说道。 听到縻貹的话,秦锋又想起了縻貹的争强好胜。 在梁山上能稳赢縻貹的人,还真没有几个。 縻貹和鲁智深、武松比力气与武艺胜不了对方,就在骑术上赢了回来。 他和林冲比武艺胜不了,就在比力气的时候胜过了林冲。 孙安的力气和武艺,縻貹都比不过,骑术两人也旗鼓相当,他就想在其他方面再找回来。 只是,明天的行动事关重大,他不会让縻貹出手。 倘若縻貹被人认出来,别人很快会联想到他。 “縻貹兄弟,你想不想自己带领一支队伍?”秦锋忽然盯着縻貹问道。 縻貹抓了抓头皮,摇头说道:“俺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哪里有空带别人!不干!俺不干!” 秦锋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相信,縻貹总有一天会改变主意的。 算起来,縻貹现在身上又攒了四十两纹银了,也该找个机会让他花点钱了! 第159章 老臣宗泽 寅时时分,天还未亮,孙安和吕方就带领梁山马军一营下山,赶往刀鱼寨了。 两百匹战马和他们的兵器,都留在登云山山寨上。 他们并不打算吵醒秦锋,只是刚一整兵,秦锋就穿戴整齐走了出来。 叮嘱两人小心应战,目送孙安一行人顺着小路渐渐消失,秦锋回到帐中也没有了睡意。如今巡视的梁山士兵都下山了,縻貹提着开山大斧守在了秦锋的身边,还有三人就是狄五带着两个天机营的士兵。 吃过早饭之后,秦锋和邹润告别,这才动身前往登州城。 几人没有骑马,而是赶着一辆马车装满了枯柴,縻貹的开山大斧也藏到了车上。 一路上,除了縻貹有些闷闷不乐之外,其他人眼中都有着难以压抑的兴奋。 越是接近登州城,路上的行人就越多,尤其是成群结伙的行人,不在少数,更有不少人带着刀叉等兵器。 縻貹饶有兴致的期盼着有人来找事,可这群人行色匆匆,都没招惹他们。 在前面一条岔路前,赶车的天机营士兵勒住马车,回头说道:“哥哥,前面直走就是登州城,向东是去往登州港口,咱们走哪条路?” 秦锋望见前面不远处有个酒店,说道:“先去前面酒店吃碗水酒。” “好的!”赶车的天机营士兵答应一声,驱赶着马车来到酒店前。 酒店前栽种着几棵柳树,树上枯叶都已经落尽了,光秃秃的树干上挑着一个酒帘儿。此地离着海边不过几里路,初冬的冷风中夹杂着淡淡的海水腥味。 “客官,里边请!” 一个年轻的店小二快步迎上来,接过缰绳把马栓到旁边的柳树上。 店小二双眼在秦锋几人身上滴溜溜一转,心中微奇。 看几人的打扮不似打柴的,为首那个年轻公子脸上似乎还涂抹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并未过多理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个道理他还是懂得。 “众位客官,快里边请!” 店小二招呼几人进入酒店,秦锋在一个靠窗的位置上坐了下来。让店小二打开了窗户,透过窗户,正好可以看清道路上的状况,他满意的点了点头。 “客官吃些什么?”店小二满脸堆笑的问道。 “先打四角酒,肥鸡两只、熟牛肉五斤,其他素菜烧上两盘。对啦,若有新鲜大鱼,清蒸上一条。”狄五很快便点好了吃喝。 还有不到半个时辰就到晌午了,就算是早些吃午饭了。 秦锋左手撑着脸颊,侧头看着窗外。 突然,他眼前一亮,后面大路上来了能有四五十人,最前面的几人中有个熟悉的身影。 正是出林龙邹渊! 秦锋仔细望着那群人,果不其然找到了邓飞。邓飞提着一根棍棒,混在邹渊身后的人群中,便似寻常喽啰一般。 在邹渊叔侄提到登州绿林和病尉迟孙立之间的仇恨时,秦锋便产生了一个想法。 那就是挑动登州绿林去攻打登州城,他们乘机夺下刀鱼寨。 当他把这个想法提出来后,邹渊当即言明之前已经有山寨联络过他,提出再次攻打登州城了。 秦锋心中欢喜,就让邹渊带着十几个心腹和邓飞前往联系了。很快邓飞就派人送回来消息,五家山寨共同集合二百一十人,准备攻打登州。 他们并不期望着能够占领登州城,只要打进去,抢上一笔就撤走。 至于孙立,正面打他们没把握,便想先设计骗走孙立,他们再出手。若能让登州知府判孙立个渎职之罪,那就再好不过了。 对方约定的时间,原本不是今天,是秦锋让人联系邹渊,说服他们在今天正午动手的。 目前看来,一切顺利! 过了一会儿,店小二把酒肉都端了上来,随后退到一边帮几人温酒。 “众位客官慢用!” 狄五拿起筷子,挨个菜品先吃了一口,其他人都没动碗筷。 店小二见怪不怪,也没言语。 秦锋转过头打量着酒店。 酒店里面宽敞,有是七八张方桌,只是还没到吃午饭的时候,酒店里客人不多。店主人是个年过五旬的老汉,见秦锋望过来,回以讨好的笑容。 店小二温好酒后,一人筛了一碗,又是狄五端起来先喝了下去。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狄五并未察觉到异样,几人这才放心吃喝起来。 秦锋正想吃碗热酒暖了暖身子,刚灌了一口却猛然转头将热酒喷了出来,剧烈的咳嗽起来。旁边的狄五连忙起身,拍打着秦锋的后背。 縻貹见状,一把抓过店小二,怒吼道:“你这贼厮,在酒里放了什么?” 店小二脸色惨白,急声说道:“小人不知道啊!酒里什么都没放啊!” “放手!不关他的事儿!” 秦锋摆了摆手,长舒了口气,说道:“是我喝的猛了些,呛到了。” 縻貹松开店小二,笑道:“你可吓到俺了。这酒又没人跟你抢,慢慢吃便是!” 其实,并非是秦锋真喝得猛了,而是刚才他听到酒店里有人提到一个名字。 宗泽! 他转头扫了眼旁边的一座客人,那张方桌上坐着三个汉子正在吃酒闲聊。 “那宗泽真有你说得那般好?我怎得就不信呢?” “通判相公到任之后四处游走农间,调查宗室官田,许多人都是亲眼所见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登州有数百顷的官田皆是不毛之地,可每年缴纳的税赋都是向咱们这些贫苦百姓横征暴敛来的。我可听人说了,通判相公已经公开言明,要上书奏请朝廷替咱们免除这些官田的税赋。” “谁知道他是真心为民请命的好官,还是沽名钓誉之徒。你啊,还是早寻其他出路吧。” ...... 秦锋没有再听下去,而是拿出一锭碎银子,递给店小二,笑道:“小哥,这些银子就算作刚才我兄弟莽撞的赔礼了。” “多谢客官!”店小二接过碎银子,立刻喜笑颜开,换了一副嘴脸。 “对了,小哥,本州的宗通判,你听说过吗?”秦锋饶有兴致地问道。 通判是宋太祖赵匡胤开始设立的,由皇上亲自任命到各州,辅佐知州一起治理各州。通判设立的作用就是为了监督和制约知州。在官职上,通判比知州低一级,但是通判可以直接向皇上上书禀报各州和知州的事情。有政令需要颁布时,需要同时有通判和知州的署名才能生效。 店小二刚收了赏钱,乐呵呵地小声说道:“小人对通判相公了解不多。只是知道他是今年刚上任的,听闻他之前是莱州掖县知县,年过五旬,为官颇为清正。至于是真是假,小人就不得而知了。不过,登州的官吏都惧他三分。” 秦锋已经听明白了,这个宗泽就是史书中那个让金兵又敬又惧的“宗爷爷”! 第160章 登州乱起 宗泽的一生非常传奇,他出生贫寒,通过科举考取功名,以进士入仕。年到六旬时,因为金国犯宋,他投笔从戎,再次出仕。 他早年的经历和大宋其他文官一样,都是一步一个脚印在官场打熬资历。只是北宋末年朝政被奸臣贪官所把持,志在经世济民的宗泽不肯与他们同流合污,始终难以得到重用。宗泽曾经自嘲:“正色立朝不顾死,半生常在谪籍中。” 宣和元年(1119年),年至六十岁的宗泽因事被贬,遂上表引退,告老还乡。如果没有后来的靖康之难,宗泽的一生就这样平淡的画上了句号。 靖康元年(1126年),金兵南侵,山河破碎之际,宗泽临危受命,出任磁州知州。当时太原失守,出任两河地区的官员都借故不到任。而宗泽接到任命的当日就骑马上路,同行的只有十几个老弱士兵。宗泽上任后,修缮城墙,招募义勇。更是在数千金国铁骑攻打磁州时,平生未经刀兵的他,披上铠甲,拔出长剑,亲自登城指挥战斗,最终击败了这支金军。 这一战是金宋交战以来,宋军第一次取得胜利。金兵不可战胜的神话被打破,一时间朝野振奋,极大的鼓舞了北方军民的抗金斗志。之后宗泽愈战愈勇,打得金兵闻风丧胆,称他为“宗爷爷”。 同年十一月,康王赵构奉命再次出使金营,经过磁州时,宗泽果断将赵构留下。后来的事实证明,正是由于宗泽的这次劝阻,才为大宋的延续留下了血脉。 同年十二月,金兵二次围攻东京汴梁,宋钦宗赵桓任命赵构为兵马大元帅,宗泽、汪伯彦为副元帅,令他们率河北兵马救援京师。赵构、汪伯彦根本不敢和金兵正面交锋,先是移兵停留在北京大名府,随后又转移到山东东平府。宗泽带兵勤王,一路血战打到开德,和金军十三战皆胜。可他手中的兵马太少,而赵构始终没有带领大军支援,他只能继续孤军奋战。 靖康二年初(1127年),汴梁城破,被洗劫一空。宋徽宗、宋钦宗以及大量赵氏皇族、后宫妃嫔、朝臣等三千余人都成了金兵俘虏被押解北上,史称“靖康之耻”!宗泽得知消息后,立即到处去信,游说众将在金兵班师回朝的途中进行阻截,夺回徽、钦二帝。可是宗泽的计划得不到赵构等人的支持,众将都笑他的疯狂,勤王之兵无一到达。同年,赵构在南京应天府称帝,改元建炎,是为宋高宗。不久之后,宋高宗从应天府逃到扬州。 金兵退去后,汴梁沦为一片废墟。宋高宗任命宗泽为东京留守、知开封府,由他全权主持北方的抗金工作。这份委任听起来权限很高,可朝廷并没有调拨军队给宗泽,而是让他自行解决。宗泽一方面收拢各路“勤王”的军队,一方面招纳中原的抗金义军。王善、丁进、王再兴、李贵、杨进等许多义军首领,都投到宗泽的麾下。岳飞也是在此时获得宗泽赏识,开始崛起的。在宗泽的组织下,开封周围很快集结起百万大军。 在任东京留守期间,宗泽多次上奏,请求宋高宗还都东京,并制定了收复中原的战略,可宋高宗却置若罔闻。其中的理由并不复杂,总结起来无非三点: 第一,迎回徽、钦二帝后,谁做皇帝? 第二,能否真得击败金国,宋高宗以及满朝文武并无信心。万一失败,前车之鉴可历历在目。 第三,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点,宗泽并非宋高宗的心腹,宗泽麾下的军队人数已经远远超过了宋高宗身边的军队人数。那些义军将领只听命于宗泽,而不是听命于朝廷。 百万抗金义军,看似抗金形势大好,可没有朝廷的支持,又能维系多久呢? 宋军的后勤是通过朝廷来筹集的,义军的后勤则是需要自己解决。南宋朝廷筹集到粮草后,应该先满足谁的需求? 肯定是优先供给宋军!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同样是抗金队伍,宋军吃好、穿好、装备好,而义军时刻面临温饱的危机。 经过金兵两次侵宋,北方早已战火弥漫,根本没有多少百姓能够安心种田。粮食从何而来? 建炎二年七月(1128年),年已七十岁的宗泽,忧愤成疾,背长毒疮。弥留之际,或许他看到自己身披铠甲,挥兵百万,在黄河岸边敲响了反攻的战鼓:“渡河!渡河!渡河!” 英雄何惧迟暮,只怕壮志难酬! 可敬!可惜!可叹! 在宗泽死后,继任的东京留守杜充和儿子宗颖都没能维持住汴梁的百万大军。义军四散离去,大部分都南下变为流寇,极少数留在北方顽强地对抗金兵。 秦锋喟然长叹。 对于高俅、蔡京之徒,他可以毫不犹豫的拔刀相向。 将来面对宗泽和岳飞之辈,他该如何应对...... “哥哥,快看!” 狄五低声而急切的话语,打断了秦锋的沉思。 秦锋转头向着窗外望去,只见外面大路上,很多百姓正行色慌张地从登州城的方向奔来。 看来是登州绿林开始攻打登州城了。 算算时间,朱武、阮小二和孙安等人也该动手了。 縻貹也猜想着刀鱼寨的情形,闷声撕下一只鸡腿,恶狠狠地咬了一口。 “来!吃酒!吃饱了才有力气。”秦锋笑了笑,招呼几人吃喝。 这顿酒饭吃完之后,他们也该踏上行程了。 那个店小二帮他们烫好酒后,就出去招呼其他客人。 山匪贼寇攻打登州城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酒店中,只有少数几个客人被惊走,其他客人和店主人都恍若未闻。秦锋诧异地拦住了刚上完酒菜的店小二,说道:“小哥,刚才有位客人不是说贼人正在攻打登州城。怎么你们都不惧怕,也不找个地方先避避呢?你们就不怕那些贼人杀过来,丢了性命?” 店小二嬉笑回答道:“客官有所不知,这些贼人攻打登州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都是很快被杀散。再说了,我家主人在后院也豢养了二三十个庄客,也不惧旁人。客官安心吃饭就行,不妨事的。” “既是如此,我就安心了。”秦锋拱手谢过店小二,继续吃喝起来。 直到他们结账走出酒店,酒店里面仍是一切照旧,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走吧!去登州港口!”秦锋望着登州城的方向,淡淡说道。 马车沿着小路,缓缓而行。刚走出不一会儿,后方传来一阵阵奔跑惨呼声,秦锋几人蓦然转身望去。就见通往登州城方向的大路上,一队队手持兵器的喽啰们正在亡命而逃。 “停车!” 秦锋吃惊地跳下马车。 他原本就没奢望登州的绿林山寨能够打下登州城,他们能够在登州城中制造混乱,吸引登州厢军的注意力就足够了。可是没想到,才半个时辰不到,他们竟然就败退下来。 秦锋并未在人群中发现邹渊和邓飞的身影,也不知道两人是仍在和登州官兵交战,还是已经逃往其他方向亦或是被抓住了。 登州城中的危机一旦解除,登州厢军必然会去救援刀鱼寨。 正自思索对策,忽然瞥见登州城中几道火光冲天而起。 有人在登州城中放火生事! 第161章 借船(一) 孙安和吕方带着五百名马军士兵赶到约定的地点时,已经有七八名天机营的士兵在这里接应。 吩咐马军士兵在林中原地休息,孙安耐心的等待着进攻时间的到来。 朱武、阮小二、山士奇、陈达、杨春带着五百名水军士兵和两百名预备军士兵,躲藏在刀鱼寨三里以外的山林中。 他们人数稍微多一些,在发动进攻之前,他们再动身也不迟。 这次行动,所有的人都在右臂上绑了一条黑布作为辨认的标识。 清晨的时候,有六艘战船自刀鱼寨中离开,其中有四艘是刀鱼船,还有两种船体更大的战船他们并不认识。 刀鱼寨中,一身水手打扮的时迁大摇大摆的推开房门走了出来。 天色已快晌午,他早就找好了放火的地点。 刀鱼寨中平日里也会有些贩菜送酒之人,他亲自带着十几个兄弟混了进来,进城之后就各自分散开来。刀鱼寨中是军事化管理,人数再多的话,就容易暴露了。 城中每隔三百步,就有一座高有六七丈的望楼。城墙上设有角楼,亦是有人巡视。城门前有三十名士兵值守,每隔两个时辰轮岗一次。刀鱼寨中和往日一样,只是今天注定会有不一样的事情发生。 时迁一边暗自观察着,一边走进城中最大的一座酒楼,也是唯一的一家酒楼。 据说这家酒楼是登州城中某位权贵开设的。 来到二楼,寻了个包间,时迁点了酒菜坐下来,耐心等待。 这个包间他早就来过,包间的窗户打开,正好可以看清楚城门的情况。 时间缓缓流逝,太阳渐渐升起,远处十几个汉子押送着一辆盖着草席的太平车缓缓向着城门口而来。时迁双眼登时一亮,翻身跳出窗外。 那十几个汉子为首的是一个九尺大汉,正是孙安! 等太平车停到城门口,值守的一个官兵拖着长枪,懒洋洋地走过来,问道:“你们是什么人?车上装的什么?” 孙安等那个官兵走到近前,伸手把太平车上的草席猛地掀起,照着一群官兵头上抛去。 “动手!” 孙安一声厉喝,旁边的马军一营的士兵纷纷从车上抽出腰刀,向着旁边的官兵杀去。孙安的动作更快,取出两把腰刀,直接冲进刀鱼寨中,阻止寨中的官兵关城门。 不远处,吕方带着其他马军一营的士兵冲向城门。另一侧,朱武和阮小二等头领也带人杀了过来。 刀鱼寨守城的官兵都是杂役兵,平日里大都做着扫扫地、维护治安、防止失火的工作,根本没上过战场。他们还没有搞明白状况,已被砍杀七八人,剩下的杂役兵丢下长枪,转身就往城中跑去。 “杀人啦!” “贼人杀人啦!” “贼人来了,快跑啊!” 孙安听着这些杂役兵口中的呼喝,哭笑不得。他不敢放松,带人守好城门。等吕方带人来到城门后,他挥手带走一半的马军士兵向着北寨而去,而吕方带领剩下的一半马军士兵赶往南寨。 北寨是六百多个士兵的澄海水军,南寨是五百多个士兵的平海水军。这次攻打登州水军的主力就是马军一营,自然由他们来对付。 朱武和阮小二进入城门后,各自带领一半的水军士兵前往两个水门。他们的任务是第一时间控制住东面港口的战船。 山士奇、陈达和杨春带领两百预备军最后进入刀鱼寨,随后关闭城门。杨春带领五十名预备军士兵看守城门,山士奇和陈达各自带人开始招降俘虏,遇到反抗者直接斩杀。 于此同时,各个望楼上的官兵发现了城中变故,陆续射出号箭,点燃狼烟求救。 刀鱼寨中锣鼓哭喊声乱作一团,很快从城门处扩散开来。刀鱼寨中的人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又见到处都燃起火光,不由地争先抢后往南寨和北寨逃去。 他们只是打杂混口饭吃的,打仗可不是他们的职责范围。 阮小二领兵赶到港口北面的水门时,码头停靠着上百艘大小不一的战船,水门正在缓缓打开,有的战船上杂役兵和水手正想驾船逃走。 “快!关上水门!”阮小二红着眼睛大喊一声,一队梁山水军士兵奔向水门,他则提着三股叉杀向战船上的杂役兵。 这些战船他早已视为囊中之物,怎么肯让别人抢走? 倘若这些战船真被开到海上或者烧毁,那么他们就算打下刀鱼寨也是枉然。 港口和战船上的水手们都很自觉,见到阮小二等人拿着兵器,直接跪地求饶。早有水军士兵将他们驱赶到一处看管起来。 时迁和十几个天机营的士兵躲藏在刀鱼寨各处,四处放火制造混乱, 刀鱼寨中间都是杂役兵、水手及其家眷们居住,没有什么特别值钱的东西,烧起来也不心疼。除了战船、仓库之外,贵重的物品都集中在南寨和北寨。时迁之前没法进去查看,如今打算趁乱潜入北寨搜索一番。 孙安攻打北寨的速度很快,在望楼刚刚点起狼烟的时候,他就已经带领马军一营快步闯了进去。北寨中的澄海水军士兵们正在各自的营房中吃午饭,听到外面嘈杂的锣鼓声响,都是一愣。 大宋时期的军营并非像后世那样是集中营房,而是一户士兵分配一个单间,士兵可以选择和自己的家人住在一个单间。一方面这算是一种福利,另外一方面士兵的家人也起着人质的作用。一旦士兵逃亡,家人就会罚没为奴。 当然临时驻扎和临时招募的情况除外。岳飞打仗的时候,就曾经遇到有人谋划要杀害他留在军营中的母亲和妻儿。 军营中吃饭的时候都是伙房做好后,依次送到各营中。 “敌袭!” “贼人来了!” 听到营房外的急呼声,澄海水军士兵们醒悟过来,有的抓起自己的兵器就往外跑,有的则是紧闭房门守护家人。 两个指挥使正在一起吃酒,听着外面的呼喊,正要唤过亲兵打探状况,就见一个水军士兵连滚带爬地跑到屋内。 “贼人......贼人杀来了!” 其中一个圆脸的指挥使站起来,问道:“别慌!对方是什么人?有多少兵马?” 那个水军士兵惊恐地说道:“小的没看清,外面很多人,已经杀进来了。” 另一个面色黝黑的指挥使从旁边取过一杆龙须叉,戴好铜盔,叫道:“李兄弟,你快去取兵器来,我去瞧瞧何人敢如此胆大!” 说完,他大步奔了出去。 只是北寨中的战斗已经基本上结束了。 孙安也没想到这一战会打的如此轻松,他带着两百五十名梁山士兵冲进北寨的时候,寨中只有三四十名澄海水军士兵值守。梁山士兵一拥而上,轻松的击败这几十名官兵。之后见到营房内陆续有官兵单独走出来,结果毫无悬念。偶尔遇到十几个官兵聚在一起,也很快被孙安带人击溃。 “弃械不杀!” “弃械不杀!” 当两个指挥使走出房门的时候,北寨中已经到处响起了梁山士兵招降的口号。他们明白大势已去,明智的选择了投降。 孙安吩咐手下两个马军都头分成两队,一队收拢俘虏缴获物资,另一队做好防卫,遇到敢捣乱或者反抗者,直接铲除。他则带着十几个马军士兵去支援其他人。 第162章 借船(二) 好不容易赶到北寨的人们看着孙安已经带人击败了澄海水军,有人干脆的选择了投降,有人不甘心的换了方向逃跑,还有的人寻找地方去躲藏。 梁山人数偏少,优先扫平敢于反抗的官兵。 阮小二和朱武分别守住两个水门后,迅速控制住码头,随后派出一部分士兵前去帮忙抓捕俘虏、收缴物资。 在出发前,秦锋和所有的头领特别强调了军纪,绝对不允许有违反山寨军纪的行为。 山士奇和陈达招降俘虏的进展也比较顺利,逃跑不快的多是一些老弱妇孺和有家室的水手们,梁山士兵也不为难他们,将他们聚在一起分派了人手看管。 唯一不顺利的就是吕方攻打的南寨。 平海水军原本刚刚结束操练正准备吃午饭,听到寨中变故很快就再次集合起来。 四百多名平海水军士兵在两个指挥使的带领下,来到寨前摆开阵势。最前排是刀盾手,两侧是长枪手,中间是弓弩手。 只是冲在最前的是刀鱼寨中的人,吕方远远望见官兵已有准备,带兵驱赶着水手和杂役兵们去冲击官兵的阵型。 “这群贼人真狡猾!”其中一个白脸的指挥使握着长枪,愤然说道。 “呼延指挥使,他们本就是贼寇,哪里会讲什么仁义!不如咱们关上寨门,据寨而守,等待登州的援军。”另一个矮胖的指挥使杵着一根狼牙棒说道。 呼延指挥使沉声说道:“不可!张指挥使,他们都是刀鱼寨之人,怎么可以弃之不顾?不如我们先击退敌军,将外面的百姓接到寨中,再防守寨门也不迟。” “也好!真不知道是哪里的贼人,竟敢惹到咱们禁军头上?”张指挥说着,转身朝着身后的官兵们喊道:“收起弓弩,拔出腰刀,随本将奋勇杀敌,让他们知道咱们禁军的厉害!” “领命!” 平海水军士兵中的弓弩手,将弓弩背在身后,抽出了腰刀。 他们虽然没有参加过真正的战斗,可他们相信,大宋禁军是最强的! 大宋禁军是最强的,这也是他们加入禁军的时候,军中的前辈面带自豪地告诉他们的。 更何况,贼人的人数明显比他们要少。 “不要慌乱,从左侧走!有乘乱闹事者,斩!”呼延指挥使朝着惊恐的人群呼喝道。 人群中的哭闹叫骂声渐渐平息下来,可拥挤推攘仍是不断。 道路只有这么宽,后面是凶残的贼人,谁都想抢先进去。 吕方从对面两个指挥使身上收回目光,举起手中的朴刀,高呼道:“兄弟们,跟我杀!” “杀!” 身后的梁山士兵齐声发出一声呐喊,握着腰刀加快了脚步,平海水军在两个指挥使的带领下也冲出寨门。两支人马撞在一起,展开激烈的厮杀。 吕方盯上的是那个手使狼牙棒的张指挥使,他擅长用方天戟,并不代表他不会用刀。 张指挥使和呼延指挥使也知道吕方是贼人的头领,两个人一起来战吕方。 斗过几个回合,吕方已经看出来了,那个白脸的指挥使枪法寻常,若是单打独斗,那人不是他的对手。可是那个使狼牙棒的指挥使武艺不弱,更有一身的蛮力。他以一敌二,怕是难有胜算。 梁山士兵人数虽然少,可彼此之间配合默契,又经历过多次生死厮杀,斗志和气势完全不是官兵可以比拟的。 短暂的僵持之后,在凄惨的呼叫和淋漓的鲜血中,官兵们渐渐开始退却。 这些贼人厮杀起来简直是不要命,根本不和他们比拼武艺,完全是以命换命的招式,哪里致命对方往哪里砍,丝毫不顾自己也会受伤、也会战死。尤其是一些贼人,明明要害中刀必死无疑,对方临死前也要舍命一击,拉着他们陪葬。 贼人要寻死是他们的事儿,他们并未做好随时赴死的准备。 以命换命,他们是万万不肯的。 本来在后面的官兵还没等冲上去,见自己这一方在贼人亡命的打法下处于劣势,一些官兵心中惊惧,忍不住收起腰刀,再次拿起弓弩,朝着人群中的贼人射去。 毕竟比起刀枪,他们更擅长用弓弩。 再说,用弓弩躲在后面射箭,总比贴身近战要安全。 梁山的人们和平海水军士兵交战在一起,你来我往,后面官兵一放箭,很容易误伤官兵。 可这些人并不在意,只要那些贼人无法冲到他们面前就可以了。 但是他们注定要失算了,已经有梁山士兵盯上了他们。 弓弩兵一旦被近身,和赤手空拳没什么两样。 吕方在两个指挥使的攻击下,渐渐只有招架之力。旁边也偶尔会有梁山士兵击败对手后,前来帮忙,可很快就被那个手使狼牙棒的指挥使打倒。吕方心中更是焦躁,恨不能将两人立刻斩于刀下。 “小心!” 吕方刚刚拨开白脸指挥使的长枪,就听到旁边传来一声熟悉的惊呼。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身侧的矮胖指挥使已经挥动狼牙棒朝着自己的头顶打落,想要再招架躲闪已经来不及了。 眼睁睁看着带刺的狼牙棒在双瞳中越来越大,吕方不甘心地举起手中朴刀。 “死吧!” 张指挥使得意的大笑着,狼牙棒狠狠砸向吕方。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把腰刀架住了狼牙棒。 “咔嚓”一声,腰刀应声而断,狼牙棒落势稍缓,随后又是一把腰刀挡住了狼牙棒的落势。在第二把腰刀折断的时候,吕方手中的朴刀终于架住了狼牙棒。 他转目望去,一个高大的身影已经站在他的近前,正是孙安。 孙安丢下手中的两把断刀,俯身又捡起两把腰刀,冲着吕方说道:“兄弟,洒家来帮你!” 他攻下北寨后就带了十几个兄弟直奔南寨而来,看到吕方面临危机,急忙来救援,总算是赶上了。 “哥哥,你去对付使枪的指挥使,他交给我!”吕方一边和张指挥使打斗,一边叫道。 孙安知道吕方性情高傲,应了一声,并非反对。 那呼延指挥使在孙安手下没坚持多久,就被孙安击落兵器,一脚踹倒。 张指挥使见贼人来了一个更加凶猛的头领,心中萌生退意。瞧见孙安圆睁双目向自己看来,他顿时手脚慌乱。吕方趁机一朴刀砍在对方右臂上,张指挥使惨叫一声,手中的狼牙棒掉在地上。吕方抽出朴刀,再次挥刀横扫,一股鲜血冲天而起。 有了孙安的加入,南寨很快被攻破。 一队队俘虏被驱赶到刀鱼寨中间的一片空地上,孙安和吕方带领马军一营看守俘虏,其他头领则各自带人开始清剿刀鱼寨中的各种物资送到战船上。 从俘虏的水手口中,阮小二和朱武也知道了这些战船的名字和更适合航海的战船选择。他们这次总共收获楼船两艘、艨艟六艘、刀鱼船三十艘、海鹘船十二艘、走舸和斗舰近百艘。 走舸和斗舰都是小型战船,而且装载有限,并不适合远航。 楼船是一种大型战船,船大楼高,远攻近战都非常合适,可惜因为船只过高,遇到风暴时重心不稳,也不适远航。 艨艟这种船型在内河时,经常打造成中小型,两舷各开数个桨孔,多桨驱动,速度非常快。而用于海上作战时,艨艟往往打造成大中型战船。除了传统的多桨驱动外,船上张挂着多面不同形状的风帆。早上离开刀鱼寨的两艘较大的战船就是艨艟。 海鹘船是一种多橹驱动的中小型海船,船形头低尾高,船身前宽后窄,是仿照海鹘的外型而打造的。船上左右各置浮板,形状如同海鹘的翅膀。海鹘船可以在惊涛骇浪中平稳航行,上置风帆也可远距离航行。 所以,朱武和阮小二商议之后,决定带走所有的艨艟、海鹘船和刀鱼船组建远航的船队。 第163章 扬帆起航 战船和商船在形制和功能上有很大区别。 毕竟一个是以作战为目的,注重行驶的灵活性和攻防的建筑打造,而另一个更加注重负载能力。 战船的装载能力相对有限,朱武便安排优先把贵重物资和一些必备的生活物资装到船上。 山士奇和陈达各带一路人马快速的收缴了一遍刀鱼寨的物资。金银珠宝、粮食、腊肉蔬菜、柴火油盐、药材、水军铠甲、兵器、弓弩、仓库中新的衣物被褥、铁锹锤铲绳索之类的日常工具。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战船上的空桶全部装满了干净的淡水。 海上远航可离不开淡水。 时迁在水军的甲仗库中发现了好东西,八架双弓床弩、十五辆虎蹲炮、十三辆双梢炮,这些床弩和抛石车都是作为备用的。在楼船和艨艟上安装着数量不等的床弩和抛石车,只是楼船上的床弩和抛石车拆卸起来太耽误时间了。 刀鱼寨攻陷之后,时迁远远和朱武打了个招呼就带人出城了。 战船运载士兵的多少以料为准,一个人占用两料。 六艘艨艟都是一千五百料的,理论载人数量是七百五十人。可在实际作战配备中,也就在五六百人,其中水手的数量要占一百人左右。 刀鱼船可以容纳五十人,其中水手一般是二十人。 海鹘船和刀鱼船类似,只不过若是单纯用水手划船的话,水手的比重会更高一些。 不过海上作战,战船都是按照海船打造的,船上都有风帆。毕竟在航海中,风力才是最主要的动力。 如果单纯考虑驾驶战船的话,那需要的人数会大大减少。 朱武在心中仔细盘算着船队的载重量。 如何在保障物资的前提下,尽可能带走更多的人。这些青壮的水手和禁军士兵放弃的话,太可惜了。 两艘楼船都是三千六百料的战船,只是他们带不走。 在装运物资的时候,阮小二已经开始从俘虏的水手和登州水军中挑选青壮俘虏。 这次的俘虏和之前不同,挑选出来一个青壮俘虏,往往要带着他们的家人一起离开。 等所有的物资全部装到战船上,阮小二已经挑选出四百个青壮俘虏,再加上一些家眷总共有七百六十多人。 另外,刀鱼寨中的六个医士及其家人,也都带上了战船。 梁山缺少大夫,航海中又必须要带上医士,阮小二就先把这些人俘虏到船上,再慢慢说服。 刀鱼船和海鹘船上每船安排六名俘虏和六名梁山水军士兵,剩下的俘虏和梁山水军士兵则分配到艨艟上。 “哥哥,咱们先撤离吧!”阮小二等俘虏们上船后,凑到朱武身边低声说道。 自攻打刀鱼寨,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时辰了,登州城的官兵随时会到来。 “也好!先把战船开到海上。” 朱武随后让人打开两个水门,阮小二安排战船有序撤离。山士奇、陈达、杨春也带领预备军士兵上了战船,孙安和吕方带着马军一营继续看管刀鱼寨的俘虏,等阮小二他们撤离后,他们也会离开。 朱武最后一个登上战船之后,忽然想起一件事。他朝着下面的俘虏们,大声笑道:“对啦!记住我们的名字:腾龙军!以后在海上遇见我们,记得避让。” 虽然秦锋说过腾龙是独立于梁山的另外一个势力,可朱武仍然不想叫腾龙寨。 梁山有天机营,有预备军,如今水军、马军、步军都已齐备,他们腾龙军便算是梁山的编外军队吧。 船队来到登州港口的时候,秦锋、縻貹和狄五几人已经等候在海边。阮小二命人停下艨艟把几人接上船,之后船队向西而去。 孙安站在刀鱼寨的城墙上,看着船队入海后,才让人把刀鱼寨的俘虏全部集中关在仓库内。锁好仓库大门后,孙安和吕方带着伤亡的兄弟们撤离刀鱼寨。他们会返回登云山,等其他两路人马到齐后,再一起返回梁山。 登州水军已经元气大伤,他们没有必要赶尽杀绝。 腾龙军的船队在登州西面停靠,把阮小七和之前从梁山带来的物资全部装到战船上,时迁留在这里的十几个天机营士兵也将跟随狄五前往第二基地。 船队调转方向,两艘艨艟开路,两艘艨艟殿后,左右两翼各有一艘艨艟,中间是三十艘刀鱼船和十二艘海鹘船,向着东方而去。 剩下的两百多个水军士兵带着阵亡士兵的骨灰前往登云山。 刀鱼寨被攻打下来,海面的巡查会更严,他们走水路返回的话风险太大。来的时候乘坐的渔船,全部都烧毁了。 时迁等孙安他们都撤离后,前往登州城中收拢天机营的士兵。 大部分的天机营士兵都潜伏在登州城中,等待时机制造混乱。在登州绿林攻打登州城的时候,他们就认出了人群中的邓飞。后来病尉迟孙立突然出现,迅速击溃绿林山寨的人马,他们当机立断在城中四处纵火,吸引登州官兵的注意力。 刀鱼寨和登州城那个地方更重要,登州知州王师中心中自有一杆秤。 等登州城平定之后,他才派人前往刀鱼寨查探,只是腾龙军的船队早已离开多时了。 为首的一艘艨艟上安排的都是腾龙军的人马。船舱中,秦锋正在静静听着朱武的汇报,縻貹、朱武、阮小二、阮小七、山士奇、陈达、杨春、狄五坐在一旁。 船队一共六艘艨艟,腾龙军的六位头领在见过秦锋后,他们会每人负责一艘。前面带路的是阮小二和朱武乘坐的艨艟。 “只是可惜了,还有那么多青壮无法带走。”朱武仍是有些遗憾。 如果那些青壮全部收为己用,那么腾龙军将会很快壮大起来。 秦锋微笑着说道:“朱武兄弟,你做的没错。有舍才有得,人越多,沿途的负担就越重。船队不能保持满载,必须留有富余。说句不恰当的话,假如咱们在海上遇到风暴,有船只沉没的话,也要保证船上的人能够安全转移到其他船上。” 第一次海上远航,还是力求稳妥。 朱武应了一声,说道:“粮食、淡水、衣物、兵器和钱财都是分别装在各艘战船上的。刀鱼寨中的东西并未清点,小的们看到好东西就装上船了,都装在一艘艨艟上,找个时间我让人清点一下。” “这个事情不用着急。只是船上的淡水一定要安排好,另外小二哥记得找人画好航海图和航海路线。”秦锋提醒了一句。 水军士兵五百人,预备军两百人,再加上七百八十个俘虏,算是天机营十几个人,总人数达到了一千五百人。从梁山上带来的粮食还剩下六千三百多石,足够他们吃上半年的了。再加上从刀鱼寨中带出来的粮食,足够腾龙军渡过前期的立足阶段。 缴获登州水军的铠甲,腾龙军的士兵都已经穿上了。在招降了一些登州的水军俘虏,获得水军旗语后,别人将更难识破他们的身份。 船队沿着海岸线航行,又有指南针导航,迷路的风险很小。 大宋时期的指南针有很多种。根据指南针是否需要使用水来运作,可以分为水罗盘和旱罗盘两大类。同样,指南针的使用方法也有多种。北宋着名的科学家沈括就在书中提到过几种用磁针定方位的方法,如“缕悬法”、“水浮法”。 秦锋和朱武聊完正事,看向了阮小七:“小七哥,你的伤势怎么样了?找个时间让船上的大夫看一下。” 阮小七努力挤出一个笑脸,说道:“谢谢哥哥,我会的。” 秦锋知道阮小七还在为死去的水军兄弟伤心,安慰了他几句。 如同梁山在慢慢壮大,梁山的每个头领也都在不断成长中。 他有信心带着兄弟们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 绕过山东半岛后,他们将沿着海岸线直接南下! 扬帆起航,目标:第二基地! 第164章 三个问题想问你 进了十一月,天气变得更冷了,只是今年的第一场雪迟迟未来。 操刀鬼曹正立在南山酒店外,抬头遥望着南方。 秦大郎离开山寨已经一个多月了,此刻应该快到了吧? 可惜今年的除夕不能和秦大郎一起吃酒了。 算起来,他们已经好些年没有一起过除夕了。 他正自感慨着,蓦然瞧见路上一个汉子疾步走来。 那个汉子圆脸大耳,膀阔腰细,头戴一顶白范阳毡笠,身穿青锦祆,手里提着一根浑铁笔管枪。 “客官,里面请!”曹正换上一副笑脸,迎上去说道。 那大汉来到酒店,寻了个靠着火炉的位置坐下,将手中长枪靠到身侧,解下包袱放到桌上,随后又摘下毡笠,这才说道:“店家,先烫两角热酒来。” “客官想吃甚么下酒?”曹正微笑着问道。 “来一只肥鸡即可。若有馒头,也可取来一屉。”那汉子随意的说道。 曹正转身吩咐店小二去安排了。 那汉子神色平淡的暗自打量着酒店,目光在曹正身上停留了片刻,才收了回来。 店小二把酒菜上齐之后,那个汉子拿过一个热腾腾的馒头掰成两半,凑到嘴边慢慢咬了一口。曹正却敏锐地察觉到,那个汉子拿起馒头放到嘴边的时候,先是闻了闻,才借着咬一口的功夫仔细察看着另外半块馒头的肉馅。他那一口嘴巴看似张得很大,却只吃了一小口。 那个汉子把馒头又放回到蒸屉中,倒了一碗水酒,又是暗自观察着水酒的色泽,之后轻轻抿了一下。 是个惯走江湖的好汉! 曹正微微笑了笑,并未在意。 自他接管南山酒店以来,还从来没用过蒙汗药呢。 又过了一会儿,那汉子见酒菜馒头都没有问题,才放心吃喝起来。 入冬以后,赶路的客商不多,南山酒店的生意算不上好,倒是济州府开的酒店,已经开始盈利了。曹正琢磨着是否该找个时间给妻舅李纯说个媳妇,这事儿他妻子提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不过这事儿还是得先问问李纯的意思。 这小子现在是越发出息了,就是这眼界也变得越来越高。 一个庄稼地里刨粮食的糙汉子,还想着娶一个书香门第的小娘子。 那汉子吃饱之后,叫道:“小二,结账。” 店小二连忙快步走了过去,笑道:“客官,一共八十五文。” 那汉子数出一把铜钱,客气地说道:“这是一百文钱。小二哥,劳烦相问,此地何处可以觅船渡过水泊?” 店小二惊疑地说道:“客官,水泊里有座强人山寨,你若是寻亲访友,还是走旱路为好。” “无妨!你只管告诉我便是。”那汉子浑不在意地说道。 “客官若是想借船只,我家店中就有,不过得问过掌柜的。”店小二说着,伸手指了指曹正。 那汉子谢过店小二,戴上毡笠,背好包袱,提起长枪,走到曹正身前。 “我要过这水泊,店家可否借船一用?我多与你些钱。”那汉子说着朝曹正拱了拱手。 曹正看着那汉子,笑道:“打开门做生意,哪有不允之理?只是官府下过文书,每有客商渡泊都须问清楚,从哪里来?到何处去?姓甚名谁?” 那汉子皱起眉头,不悦地说道:“怎得如此麻烦?罢了,我另寻他家。” 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曹正哪里会让他走,连忙叫道:“客官且住!便只说个姓名,其他我乱诌应付了事。” 那汉子停下脚步,迟疑了片刻,方才说道:“我姓杨名林。” 杨林? 曹正没听过这个名字,也没再多问,而是亲自划着小船送杨林去往梁山。 如果不出意外,这人应该是想去山寨。 果然还没走了一半的路,杨林就握着浑铁笔管枪指向了曹正:“店家,实言相告,我此番是想上梁山落草,还请店家将船划到梁山。到了梁山之后,我自会放你离去。” 曹正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乖乖把船划到金沙滩上。 船只刚停靠后,杨林掏出一块碎银子放到船上,略带歉意地说道:“店家请回吧!这些银子就算作船钱了。” 远处一小队巡视的预备军士兵瞧见船只小跑奔了过来,杨林跳下船迎了上去。只见那队预备军士兵来到杨林身前,面带笑容的挺胸立正,齐声说道:“见过曹头领!” 杨林本来正自感叹梁山并非像传言中的那般不近人情,听到对方的话,登时愣在原地。 曹头领? 正自疑惑,就听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兄弟们好!” 杨林吃惊地缓缓转过身,就见曹正笑呵呵地说道:“好汉,我有三个问题想问你:你从哪里来?到何处去?姓甚名谁?” ...... 北风呼啸,寒冷刺骨,铜鞮山草厅正中端坐的田虎不由地紧了紧衣裳。 “盟主,山寨粮草已经不多了。咱们得另寻他法去筹粮了。”钮文忠面带忧色的说道。 “不必忧心,那徐京每天的消耗也不小。现在只差一场大雪,只要大雪来临,徐京必撤!”田虎嘴里安慰着厅中众位头领,可他的心里也没底。 直到现在他也没想明白,为何他带兵和钮文忠前后夹击徐京的时候,徐京应对的会如此迅速,仿佛他早就知道似的。 那一战本应该是他田虎的成名之战,却莫名其妙成了徐京的垫脚石。 徐京兵围铜鞮山已经两个半月了,他手下的喽啰死伤过半,这让田虎心疼不已。 不过这段时间总算让他彻底整合了威胜的势力。 “报!” 一个小喽啰飞奔而来,跪倒在地:“启禀盟主,徐京撤兵了!” 草厅中的头领们几乎应声而起。 钮文忠惊喜地问道:“你可曾看清楚了?” “小人看得真真切切,山下的官兵都撤了。”那小喽啰坚定的回答道。 众人一起看向田虎,这才发现田虎依然神色淡定地端坐在交椅上。 不说别的,单是这份涵养功夫,田盟主就远胜场中众人。 见众人望了过来,田虎轻咳一声,故作高傲地说道:“嗯!和我推算的时间差不多。” 众人心中更加敬佩,原来一切都在田盟主的预料之中。 不愧为白虎神君! ...... “那锦豹子杨林说是邓飞兄弟的旧识,特意上山相投。邓飞兄弟前往登州尚未归来,我也不知是真是假。师父,师娘,你们看此事该如何处理?” 水泊梁山的聚义厅中,曹正把杨林上梁山的事情禀报给林冲和张贞娘。 自从寨主哥哥下山后,一般都是师父坐镇聚义厅。 今日为何师娘也会在此,莫非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曹正心中默默猜测着,就听林冲说道:“既然是邓飞兄弟的朋友,就先把他请到宛子城的客房吧。稍后我和鲁达哥哥去见见他,看看他的秉性如何。” “也好!师父,师娘,那我先回南山酒店了。等我那浑家腌好腊肉后,我再给师父、师娘送些来。” 曹正跟林冲和张贞娘告辞,转身走出聚义厅。迎面一个身影擦身而过,他含笑跟对方打了个招呼,心里更是诧异。 那人竟是几乎从不参与梁山议事的闻焕章! 他的耳边隐约听见师娘说什么“女真的消息”...... 第165章 登陆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xs7)水浒万金侯 小说旗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166章 我们皆是华夏子民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xs7)水浒万金侯 小说旗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167章 交趾历史最强盛的时代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xs7)水浒万金侯 小说旗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168章 安营筑寨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xs7)水浒万金侯 小说旗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169章 试验区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xs7)水浒万金侯 小说旗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170章 宋奸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xs7)水浒万金侯 小说旗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171章 我愿赎命 交趾商船的护卫欺负手无兵刃的渔民是有几分手段,可对上腾龙军训练有素的士兵就有些不够了。 随着为首的中年汉子被擒,护卫们陆续弃械投降。 縻貹一手扛着开山大斧,一手拖着中年汉子来到秦锋的身前。他的身后四个预备役的士兵把那两个帮闲也带了过来。 “你要的人,俺给你抓过来了,都还是活的。”縻貹把那中年汉子丢到地上,嘿嘿笑道。 “兄弟好身手!”秦锋夸赞了一句,继续观看着远处的战局。 为首的中年汉子刚站起身来,两杆长枪直接抵在他的腰间。他毫不怀疑,只要再敢乱动,身上瞬间就会多出两个血窟窿。 “军爷,切勿动手。有话好好说!”中年汉子颤声说道。 他见腾龙军的士兵都穿着大宋铠甲,以为秦锋等人都是宋军。 两个帮闲在旁边也不断地求饶叫道:“军爷,我们都是宋人。我们只是打杂的,混口饭吃。乞求军爷开恩啊!” “别吵!”秦锋冷声打断了他们的话。 如今三艘商船和海滩上的战斗已经进入尾声了,腾龙军已经开始救治伤员,收拢俘虏。 村落的村民一个个神情激动地望着腾龙军的战斗,尤其是胡三全,期间更是数次想冲上去厮杀,可都被刘老汉拦住了。 等了好一会儿,先是陈达和杨春驱赶着一百三四十个俘虏来到秦锋面前,然后是阮小七押送着五六十个俘虏赶来。至于阮小二则留在商船上打扫战场,收缴物资。 “哥哥,俘虏都带来了。”阮小七和秦锋打过招呼后,就走到秦锋的身边。 秦锋微微点头,看向了为首的中年汉子,淡淡说道:“现在人都到差不多齐了。说说吧,你的姓名?身份?从何而来?” 中年汉子躬身说道:“我姓李名元,是一名商人,来自大越国。这位军爷,都是误会啊!我来宋国就是为了做生意的,绝无恶意!” 他口中的大越国,就是交趾李朝现在的国号。 秦锋闻言,气极反笑:“好一个做生意的!好一个绝无恶意!既然是来大宋做生意,为何欺压我朝子民?” 李元连忙辩解说道:“军爷明鉴,我和岛上的村民都是公平交易的,岛上的每样商品,我都是付了钱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想凑近秦锋,见两杆长枪并未撤去,他也不敢再轻举妄动,而是压低了声音说道:“只要军爷肯放我等离去,我必有重谢。还未请教军爷如何称呼?” “你这是想和我攀交情了?”秦锋冷笑出声。 李元脸上堆笑说道:“我是个生意人,多个朋友多条路,军爷有何条件都可以谈。不知军爷是哪里的水军,说不得咱们都是朋友呢?” 他走海上贸易和大宋水军打交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只是没想到会在这么偏远的地方遇上。只不过大宋水军一向嗜钱如命,如果能花些钱解决问题,他不会吝啬。可惜这里的珊瑚怕是保不住了。 村落的村民们听着李元的话,都是满脸的愤恨之色,可又生怕惹恼秦锋等人,都不敢随便插口。 秦锋没有再理会李元,而是转过身环视着村落的村民,说道:“这些人中,谁的手上沾着你们亲人的鲜血,你们就把他们指出来。今日便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村民们顿时低声议论开来,不少人的目光都望向了刘老汉。 刘老汉尚未说话,李元已经神色大变,他慌忙叫道:“军爷,且听我一言!我李家在大越国也是名门望族,倘若我回不去了,家族定会派人追查。到那时,军爷怕是难以逃脱罪责。我愿赎命!只要军爷肯放我一次,船上的钱财货物我愿意献给军爷,并保证李家绝不会追究此事。” 秦锋转过头,盯着李元问道:“你是在威胁我?” 李元硬着头皮和秦锋对视着说道:“不敢!我只是实言相告!还望军爷三思而行啊!” “可惜啊,我不是官兵,我们是腾龙军!”秦锋说完,伸手从一个预备军士兵的腰间拔出腰刀,斜插在沙滩上。 “我再说一遍,这些人中,谁的手上沾着你们亲人的鲜血,你们就把他们指出来。如果没人指认,我就把他们带走了,以后再想报仇可就没有机会了。” 秦锋的话音刚落,村民中的胡三全再也忍耐不住。他上前一步,指着那个圆脸的帮闲恨声说道:“当年就是他挑唆着这帮交趾人欺压村民,我父亲才被逼反击的。” 随后他又指着人群中的一个护卫说道:“这个人,就是他杀害了我的父亲。” 秦锋盯着胡三全,慢声说道:“很好!你可敢为父报仇?” 胡三全涨红了脸,大吼道:“有何不敢!” 说话间,他上前拔出沙滩上的腰刀,直奔那群俘虏而去。 那圆脸帮闲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喊道:“饶命啊!小人只是个跑腿的,可从来没杀过人啊!” 秦锋没有理会那两个帮闲。 卖国求荣,已经是死罪! “啊!”胡三全大喝一声,双手握着腰刀直接把那个护卫砍杀,随后又把那个圆脸帮闲砍死。 殷红的鲜血,让周围的青壮村民们血脉偾张。他们纷纷站出来,指出一个又一个的俘虏。 俘虏中一片骚动,被指出来的俘虏情知难以幸免,有的转身就想逃,有的冲向秦锋打算拼死一搏,可他们无一例外都被预备军士兵一枪扎倒。偶尔有没断气的,也都被红着眼的青壮村民补了刀。 为首的李元吓得瘫坐在地,嘴里叠声叫道:“我愿赎命!我愿赎命!只要军爷肯饶我性命,我愿意高价来赎!” “犯我华夏者,虽远必诛!比起金银,我更想要你的命!縻貹!”秦锋的话语虽轻,语气却很坚决。 縻貹会意走上前,一斧头劈落下来,一股鲜血喷洒在半空中。 “感谢秦相公大恩大德,替我们报了这血海深仇!”刘老汉老泪纵横,拜倒在地。 “感谢秦相公大恩大德!” 其他的村民们紧接着都跪倒了下来,口中高声齐呼道。 “赶快起来吧!” 秦锋双手搀扶起刘老汉。 那些杀害过岛上村民亲人的俘虏,如果留下来,只会成为他和村民之间的一根刺,而且以后肯定会生出事端,倒不如直接让村民杀了报仇解恨。 剩下的一百二十多个俘虏,被押回到营寨中。秦锋和朱武商议之后,把他们定为下等俘虏,他们的改造考核时间为三个月。这些人要想成为预备军会非常困难,可一旦他们成为预备军,将和其他人获得同等的待遇。 有时候越不容易得到的东西,就越是珍贵。 第172章 花钱做一次尝试 营寨中,朱武为腾龙军设宴庆功。 因为初登澎湖本岛,加上现在腾龙军手中的俘虏比较多,就只安排了参战的士兵饮酒,他和秦锋几人聚在营帐中小酌。 酒过几巡后,朱武放下手中筷子,说道:“事急从权,今天众位兄弟们吃酒,切勿吃醉了,还是要安排好值守的人员。” “朱武哥哥放心,战船由我来看守。”阮小二接过话,爽快地说道。 杨春看了看大口吃喝的山士奇和陈达,随即拱手道:“营寨中就交给小弟负责。” “甚好!如今咱们已经登岛,我想和各位兄弟商议一下各自的职能。” 朱武的话音刚落,除了縻貹之外,其他头领都放下了碗筷,看了过来。 朱武就把之前跟秦锋商议的安排讲了出来,宣布了对各头领的正式任命以及两百预备军士兵转为步军的调整。 腾龙军的军制除了俘虏营的变化外,其他效仿梁山,只是士兵的月钱做出了调整。 预备军、水军和步军士兵的月钱都是一个月一贯,其他不变。 做出调整的原因,除了避免让人联想到梁山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澎湖列岛前期主要以海上贸易为主,他将会从利润中抽出一部分发给士兵作为激励。 在朱武讲述的时候,其他头领不时地望向秦锋,见秦锋神色坦然,已然明白朱武早就跟秦锋商量过了,所有都没有提出异议。 “小二哥,那交趾商人的三艘商船清点的如何了?”众人的职能安排下去之后,朱武又问起了此次的收获。 阮小二站起来先是朝着秦锋施了一礼,随后又向朱武施礼,这才缓缓说道:“这次缴获的三艘商船,一艘是三千六百料的,另外两艘是两千料的。船上钱财大概有六千多贯,货物主要是象牙、犀角、玳瑁和珍珠,其价值我暂时无法评估。” 象牙、犀角、玳瑁、珍珠,这些别说阮小二了,就连秦锋和朱武都无法估算能值多少钱。 朱武想了想,说道:“腾龙军的商队由小二哥负责,小二哥可以尽快在水军中挑选出船队的随行人员。此外,还要劳烦小二哥带人去明州把这三船的货物出手。” 位置上泉州离得澎湖列岛更近一些,可朱武和秦锋讨论过后,还是让阮小二把交易的重心放在了浙江明州。 “去明州的时候可以找个造船厂,把三艘商船的外表重新装饰粉刷下。这样将来去交趾的时候,可以避免一些麻烦事儿。”朱武顺便又提醒了一句。 “我记下了!” 阮小二又拱了拱手,就听秦锋在旁边说道:“小二哥,海上贸易之事就交给你了。这段时日你有空的时候,可以来找我,有些做生意的窍门,咱俩可以讨论一下。” 他想趁着在澎湖岛上的这段时间,把后世的一些销售技巧和心得交给阮小二。虽然有些地方需要变通一下,可销售的核心内容是不变的,毕竟销售研究的是人性。 “多谢哥哥!”阮小二再次躬身后,方才落座。 “前期海上贸易只用那艘三千六百料的商船即可,其他两艘商船暂时交由水军。建造营寨缺少的一些原料物资,还要差人去内陆采购。”秦锋环顾了一圈帐篷中的头领,没有确定下来人选。 阮小七驻守水军,杨春管理俘虏营,山士奇守护澎湖本岛的基地,看来目前最合适的人选就是狄五了。 众人又吃喝了一阵,才分开各自去安排手上的事务了。 朱武、秦锋和縻貹则来到营寨中村民所在的位置。 腾龙军上山的这两日,村民顿顿都可以吃饱,现在又大仇得报,很多人看向秦锋等人的目光都带着感激之色。 “小老儿见过朱相公、秦相公、縻相公!”刘老汉疾走到秦锋几人身前,依次行礼。 “老丈请起!” 秦锋拉着刘老汉,说道:“老丈,我们这次来是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 “不敢!不敢!秦相公为我等报了这血海深仇,便是赴汤蹈火,我等也绝不皱眉。有何安排,秦相公尽管吩咐便是!”刘老汉弯着腰恭敬地说道。 “头领有何吩咐,我胡三全一定遵从!”胡三全在一旁大声叫道。 “对!愿为头领效力!” 一群村民高声叫嚷道,就连几个少年也涨红着脸扯着嗓子呼喊。 秦锋丝毫不怀疑这一刻他们的真情实意,只是希望接下来他们不会有太大的抵触。 他摆了摆手,示意村民们安静下来,神色凝重地说道:“接下来的话,我希望各位能够听完后再发表意见。我打算在岛上所有的土地收归腾龙军所有。” 秦锋这话一出口,除了尚不懂事的孩童仍旧嬉闹外,其他村民脸上的笑容全部僵住。 这是要拿他们动刀了吗? 很多人的心中都冒出这个想法。 只是秦锋已经有言在先,他们强自忍耐着等对方说完。 秦锋接着说道:“当然,腾龙军不会强占乡亲们的土地,而是会做出补偿。收归后的房屋都是仍是归你们个人所有,只是房屋上的土地名义上是归腾龙军所有的。至于农田,腾龙军会重新丈量田地,分给各家各户。这些田地,你们都是可以无期限使用的,但是不可以转让,也需要交租。” 刘老庄听得似懂非懂,其他村民更是一团浆糊。 腾龙军收归农田,让人们交租,这和内陆佃农类似,就是这房屋收归不收归好像没什么区别。 众人的警惕之心稍减。 “田地的租金,不按照收成来交租,而是每年的租金都固定。岛上土地贫瘠,一亩农田每年的租金是一百文。”秦锋知道岛上很多村民并不了解一百文的购买力,所以补充说道:“目前粮食的价格,一百文就是一斗粮食。日后我腾龙军会收购鲜鱼,每斤鱼肉的价格在五文到二十文不等。” 原本听到一百文价值一斗粮食,村民还有些抵触,可随后听到鱼肉的价格,他们都是又惊又喜。 要知道他们本就以打鱼为生,鱼肉对他们而言并不值钱。他们之前和其他路过商人交易的时候,鱼肉也都是贱卖,换不来多少粮食。 就算按照每斤鱼肉五文钱来计算的话,那他们以后的生活也会富足很多。 只是可惜他们现在没有了渔船,要是秦相公能够把渔船先给他们......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刘老汉就尴尬的笑了笑:自己有些太贪心了。 秦锋等村民们思考了片刻,才接着说道:“你们目前房屋的收购价格是每户三石粮食,田地的收归价格是每亩两石粮食。” 按照大宋目前土地的价格,秦锋给出的价格已经很高了。 河东地区农田少,地价比较贵一些,一般每亩数贯,最贵不超过十贯。亩产量五到七斗的农田,价格在二到三贯。陕西、浙江地区上等良田每亩价格在两贯。 “秦相公,用不了这么多!” 听到秦锋给出的价格,连刘老汉都有些心惊肉跳,他颤声说道:“这里都是些荒田,不值钱的。” 而秦锋接下来的话,更是让村民们欢欣鼓舞。 “之前答应作为酬劳的渔船,明天就可以交给众位乡亲们了。” 秦锋派人调查过了,如今村落里七十六户人家,总共的农田才不到两百亩。算下来,他需要付出的粮食不过六百多石。 花六百多贯,尝试一下心中的设想。 很值! 第173章 二郎神拳打截江鬼 澎湖本岛收购土地的事情,有了第一个人同意,很快就会有第二个人赞同。 七十六户房契、地契和土地丈量分配的问题,秦锋亲自带人去处理。 刀鱼船改造的渔船和粮食也都分给了村里。 之前岛上村民与世隔绝,村里也没个名字。秦锋争取了村民的意见后,起名为胡家村,因为村里姓胡的村民占了有一半以上。 经过几天的考察之后,秦锋决定澎湖本岛的西部建立县城,县城距离胡家村四五里,距离腾龙军的营寨十里左右。 县城的建设并不着急,等营寨建好后才开始动工。至于县城的名字,就叫做澎湖县。 倒是有一件事情比较着急,就是创办学校。 俘虏中的孩童和村里的孩童并不在少数,秦锋让朱武从腾龙军的中层干部中挑选出一人暂时担任教授。 授课的内容就先从《千字文》开始。 就在澎湖本岛建设火热的时候,水泊梁山上的武松却是心如火焚。 进入仲冬之后,水泊梁山上连天大雪,武大郎突然病倒了。张大夫为武大郎诊治后,开了几副汤药吃下去也不见好转。 宋万下山一连请了几位大夫上山,可他们对武大郎的病情也都是束手无策。更有甚者,让武松尽快为武大郎准备后事。 正在武松快要绝望的时候,时迁忽然想起,秦锋曾经提到过建康府有个神医唤作安道全。 武松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下了梁山赶往建康府。同行的还有三个梁山水军士兵和时迁。五人驾着一条小船,沿着京杭大运河一路南下,船只到扬州后,武松和时迁留下三个水军士兵在此等待,他们两人则转为旱路赶往建康府。 武松着急要救武大郎,昼夜不停地赶路。这天两人来到扬子江边,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两人沿着江边走了一会儿,都没有一只渡船。 时迁见状停下脚步,说道:“武二哥,现在天色已晚,江边又无船只,不如咱们折回路过的村里先歇息一宿,明日再寻船渡江。” 武松愁眉紧锁,一来一回得耽搁多少时间,他恨不能肋生双翅直接飞过这扬子江。 “咱们再往前走走吧,若是没有船只,咱们再就近找个地方歇息。兄弟觉得如何?” 时迁知道武松心中焦急,也没再多劝,随即说道:“也好!那咱们就继续找找,希望能找到渡船。” “多谢兄弟了!”武松感激地冲着时迁抱了抱拳。 两人又找了一会儿,只见枯萎的芦苇荡里面,隐隐有些炊烟飘起。 时迁指着炊烟的方向,欣喜地说道:“武二哥,快看!那里有炊烟,定然有渡船在里面。” 武松也猜了出来,大步奔到芦苇荡边,高声呼喊道:“可有船只在此?我要渡江。” 过了一会儿,就见芦苇丛里簌簌作响,走出一个艄公来。 那艄公头戴箬笠,身披蓑衣,脸色略黑。他扫了一眼武松和时迁,问道:“两位客人要去哪里?” 武松回答道:“我们要渡江,去建康府有要紧之事,还望你渡我们过去,多于你些船钱。” 那艄公瞧见两人背上的包袱,说道:“载你们渡江也不妨事,只是今日天色已晚。不如你们先在我船里歇息,等到明日四更时,再渡你们过去。你们多出些船钱与我,如何?” 武松知道这艄公说得已经是最快的法子,当即同意下来。 两人跟着艄公钻入芦苇荡中,见浅滩上拴着一只小船。艄公将两人引到船上,走进船舱里,里面还有一个削瘦的汉子正在火盆前烤火。 那艄公客气地说道:“两位客人可以把湿衣服脱下来烘干,先睡上一夜,明日便送你们渡江。” 武松和时迁谢过之后,把鞋袜和外衣脱下来,解下包袱各自取出一条薄被裹在身上。 那削瘦的汉子接了过来,帮两人放到炭火边烘干。而那艄公在武松两人打开的包袱的瞬间飞速扫了一下,眼中闪过一道亮光。 金色的? 有货! “船家,这里可有酒卖?”时迁裹上被子也觉得寒冷,顺便问了一句。 那艄公笑道:“若是有酒,我们兄弟自己便吃上了。若要吃饭,倒还有些米粮。” 时迁无奈,只能道了声谢,和武松互换了个眼神,倒头便睡。武松也寻了个避风的位置躺下。过不多时,两人渐渐响起了鼾声。 那个削瘦的汉子听见两人的鼾声,正要说话,却被艄公制止了。 两人又等了一盏茶的时间,估摸着武松和时迁已经熟睡,这才对望了一眼,起身向船舱外走去。 来到船舱外,那个艄公小声说道:“五哥,你去解开系岸绳,到了江心再下手不迟。这两人并未带着刀刃,不碍事的。” 那削瘦汉子跳到岸上,解开绳索,这才撑船前往江中来。 这个艄公唤作张旺,绰号截江鬼。那个削瘦的汉子名叫孙五,绰号油里鳅。两人搭伙常在扬子江里劫杀落单的行人。刚才借着两人打开包袱的时候,他们已经发现了武松背着的包袱里面似乎是带着黄金。 两人确实没有看错,武松下山的时候,张贞娘让林冲给武松送来一百两黄金,作为邀请神医安道全的诊金。 等小船来到江心,张旺和孙五停下船来。两人轻手轻脚地回到船舱里,取出绳索分别往武松和时迁的身上套去。 张旺刚把绳索在武松身上绕了两下,募地觉得后背发凉,似乎是被什么猛兽给盯上了。他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去,只见武松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正自冷漠地瞪着他。 张旺心中一惊,大喝一声:“动手!” 说着,他手中用力把绳索打了个死结,随后扑上去紧紧抱住武松。 他看着武松身躯魁梧,知道只捆了两道估计绑不住武松,他只是希望借着绳索的束缚,加上他的力气能把武松按住。 这样孙五制伏了身材矮瘦的时迁后,就可以帮他了。 让他意外的是,武松并没有任何的挣扎。 另一边,时迁可没有大胆到任由孙五将他捆绑。在张旺说动手的时候,他就果断动脚了。 一脚踹在孙五的小腹上,将对方踢倒,时迁翻身坐起。 武松和时迁都是善于察言观色的人,张旺三番五次偷偷窥视两人的包袱,他们早就察觉了。只是两人并没有过分的举动,武松二人才没有理会。他们假意熟睡,也不过是试探一下张旺二人。 孙五爬起来后,并未再冲上去,而是直接转身就往外跑。 只是他这一跑,却害苦了张旺。张旺刚想逃走的时候,就觉得一股大力袭来,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弹了出去。 武松震开绳索,起身上前一步抓住张旺的后背。 时迁则快速钻出船舱,却听“扑通”一声,那孙五已跳入冰冷的扬子江中。 “好汉饶命!”张旺转过身望着武松连声求饶。 “是小人猪油蒙了心,一时动了贪念。还望好汉念在小人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饶过小人一次。”张旺一边苦苦哀求着,一边偷偷伸出手,摸向旁边船舱板底下藏着的板刀。 他见武松看向船舱外,心中暗喜。 右手终于握在刀柄上,张旺用力抽出板刀,窜起身来,挥刀砍向武松。 寒光一闪,板刀刚到武松身前,武松微一侧身就躲开了。他探出左手,紧紧攥住张旺握刀的手腕。张旺吃痛之下,右手一松,板刀掉在船板上。 武松怒目圆睁,喝道:“你这厮奸险狡诈,满口胡言乱语!且吃我一拳!” 他提起拳头,一拳打在张旺的肋下。 “咔嚓”一声,骨骼碎裂的声音传来,张旺疼得连声求饶。 若不是武松牢牢抓住张旺的右手手腕,这一拳早就把对方打飞出去。 武松本就因为武大郎的事儿郁愤难安,如今截江鬼张旺又撞在他的手里,他岂会善罢甘休。 看这贼厮的举动,就不像第一次行事。 “也不知你这厮在这扬子江上害过多少无辜商客,我岂能饶你!再吃我一拳!”武松说话间,又是一拳狠狠打在张旺的头上。 他松开了手,张旺无力的栽倒下去。 “武二哥,那厮跳江逃走了。”时迁走进船舱里,有些沮丧地说道。 武松沉声说道:“算了,还是赶往建康府要紧。咱们还是收拾一下,离开这里吧。” 时迁点头应了一声。 武松穿好鞋袜,正在穿戴外衣,就听时迁惊叫道:“武二哥,快看,船舱进水了!” 第174章 江边夜店 “定是方才跑掉的那个贼人凿船了。” 武松和时迁快速穿戴好,各自将包袱背后,来到船舱外。 月明星稀,淡淡的月光洒落在江面上。 时迁借着月光向远方张望,蓦然他指着南边叫道:“武二哥,那里有火光!” 武松顺着时迁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在对面岸边有丝丝亮光冒了出来,时隐时现。 “也不知道到岸边有多远,这船还能否载我们过去。”武松沉着地说道。 正说着,两人听见船底下传来一阵凿击声,武松心中恼恨,说道:“兄弟且划船,我下水去宰了这贼厮!” 武松这话刚说完,就听船底的声音顿时一滞,随后一串水声从船底而过。油里鳅孙五从不远处的水里钻了出来,警惕地扫视着船上的身影,并未看到张旺,想来对方已经凶多吉少了。 他听这两人的口音像是北方人,北方人很多都不习水性。他才想着凿船淹死两人,抢夺两人的钱财。 那个雄壮的大汉说自己会水,也不知道是真会,还是吓唬他的。刚才若不是他见势不妙逃跑的快,连他都要搭进去。 看着武松从船舱取出板刀,已经解下包袱,正自脱着鞋袜,孙五连忙喊道:“两位好汉听小人一言!” 见两人望了过来,孙五又喊道:“今日之事都是那截江鬼张旺所为,两位有冤有仇找他便是。只是这船却是小人的,两位只须赔了我船钱,我便离去,不再纠缠。” 时迁见船上漏水越快越快,拿起船桨就向岸边划去。 武松横了孙五一眼,喝问道:“你想要多少?” 孙五狠了狠心,咬牙说道:“二十两银子!” 他生怕两人不同意,匆匆解释说道:“小人并无其他本事,全凭这船做个营生。十几年的家底全在船上,二十两已经少算了。” 见武松从包袱里取出两锭十两的纹银,孙五心中暗喜,又有一些懊悔,早知道就多要些了。 武松将对方的神色的看在眼里,冷笑说道:“二十两银子,我有!可别人想要讹诈,我偏不给!” “你耍我!”孙五气愤地叫嚷道。 武松将银子放到怀里,提着板刀作势要跳入江中。孙五一脸惊惧,慌忙转身就向远处游去。 过了一会儿,都没听到落水的声音,孙五诧异地回头看去,就听见一阵破空声响起。他只觉得后背传来钻心的疼痛,手脚上的力气正在缓缓散去。 小船上武松手中的板刀已经不知去向。 “武二哥,好手段!”时迁笑着夸赞了一声。 武松谦虚了两句,背好包袱,便和时迁一起划起船桨。 小船行驶的速度并没有下沉的速度快,眼看小船已经沉下去过半了,两人离得岸边还有一段距离。时迁苦笑着说道:“武二哥,看来咱们得下水游过去了。” 因为秦锋的大航海计划,他们都已经学会了游泳。只是在寒冬腊月,又不知道需要游多远,时迁并没有信心。 武松闻言丢下船桨,在小船上寻找着可以一用的东西。找了一遍,没发现什么,武松干脆将船篷砸坏,将两侧的木板抛到江里。 见两块木板并未沉下去,武松稍微松了口气,说道:“时迁兄弟,咱们一人拖着一块浮木过江。” “好!”时迁附和一声,放下船桨,跳入冰冷的江水中,抓住一块浮木,手脚并用向岸边游去。 武松紧跟其后,抓住了另一块浮木。 北风呼啸,挂得两人脸颊生疼,两人强自忍耐着一点点接近江边。 不知过了多久,精疲力竭的两人终于爬到岸上。衣服已经湿透了,被寒风一吹更觉冰冷。 “时迁兄弟,你没事吧?”武松站起来,伸手拉起时迁。 时迁全身发抖,颤声说道:“没事。武二哥,咱们还是......还是先找个地方暖和暖和。” 这么冷的天,一身的湿衣服,如果不找个地方取暖,真会被活生生冻死。 两人上了岸,向着之前看到的光亮走去。穿过一片小树林,就见一个临江一个小酒店,那光亮正是透过酒店窗户纸传来的。 武松快步来到酒店门前,用力敲了敲门:“店家!快开门!” “咯吱吱”店门打开,走出来一个年过五旬的老汉。 那老汉打量了一眼武松和时迁,慌忙将两人迎到店里。等武松和时迁进了屋,他紧接着关好店门,将两人迎到店中一个火盆前,这才问道:“两位客人,你们莫不是在江中被人劫了,跳水逃命的?” 时迁烤着火回答道:“真如老丈猜想一般。我们兄弟二人想渡江去建康府,只因天色已晚就在江边一条渡船上暂歇。不想船上两个都是歹人,若不是我们都会赴水,怕是要着了道。” 老汉取过两条干净的干布递给时迁和武松,说道:“你们先把湿衣服脱下烘干吧,身上的冷水记得擦去。要不容易染上风寒。我去给你们烫些热酒来吃。” 时迁和武松谢过,各自脱下身上的湿衣服,擦干身体,围在火盆前取暖,烘烤衣服。 吃了几杯热酒下肚,两人渐渐缓了过来。武松取出一锭碎银子放在旁边桌上说道:“相烦老丈再烫上三角热酒,有甚么肉食也给来上一些。” 那老汉拿过银子,笑道:“那两位客人稍坐,我去安排。” “兄弟,你还好吗?”武松等老汉离开后,看着时迁关心的问道。 时迁原本苍白的脸上多了几丝红润,摆了摆手说道:“我好多了,还好有个酒家。” “是啊!幸好有个酒家可以安身。这里离得建康府已经不远了。不知道安道全是否真有本事?”武松眉宇间忧虑不减。 时迁安慰说得:“当初我跟哥哥刚上山时,山寨中没有大夫,哥哥曾多次提及神医安道全之名。能让哥哥如此挂念之人,肯定有些手段。武二哥你就放宽了心吧。” 这话他并非第一次和武松说了。只是武大郎一天不好起来,武松始终难以安心。 将衣服烘烤干了,两人穿戴好,那老汉也把酒肉端了上来。 “谢过老丈!此时夜色已深,不知老丈家中可有空房,让我兄弟二人借宿一晚。我多给些酒钱与你。”武松向着老汉拱手说道。 那老汉呵呵笑道:“我家中还有两间空房,若是两位客人不嫌弃,稍后我打扫出来。听两位口音不像是本地人,不知客人从何处而来?” 武松回答说道:“我们从山东而来。” 那老汉听到“山东”二字,又仔细打量了武松一眼,再次问道:“两位从山东而来,可曾路过那梁山水泊?” 时迁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嬉笑问道:“老丈也知道梁山?” 第175章 爱黄金更爱美人 那老汉看着武松和时迁,缓缓说道:“老汉听过往客人说起过,在山东梁山水泊上有一伙替天行道的好汉。他们从不劫掠往来客商,又不侵扰周围百姓,专好惩奸除恶,替天行道。不知此事可否属实?” 听到老汉的话,时迁和武松都有些自豪。 连江南的百姓都听过梁山的仁义之名。 时迁点头笑道:“确有此事!梁山好汉,不害良民,只杀贪官污吏和欺压百姓的乡霸恶匪!” “可惜我们这里离得山东太远了。” 听着那老汉话语里的惋惜之意,武松皱眉问道:“老丈,你何出此言?” 那老汉摇了摇头,似乎不愿意过多提及,反而问道:“两位客人能从那江上歹人手中逃脱,想来也不是无名之人。还不知两位客人如何称呼呢?” 时迁微微蹙眉,刚要开口,就听武松直爽地说道:“我姓武名松,这位兄弟姓时名迁。” “武松?时迁?” 那老汉在心底默念了一声,倏地站了起来,吃惊地说道:“你们莫不是梁山上的头领?” “老丈听过我们的名号?”时迁更觉得诧异,心中警惕之意大增。 他知道武松豪爽高傲,做事向来光明正大,本想着抢先开口胡诌两个名字的。等武松报了两人的名号,他就没再多说,没想到这老汉竟然听过他们的名字。 “梁山头领的事情,我家儿子经常跟我提起。两位好汉稍坐,老汉去叫我家儿子出来相见。”那老汉说着转身疾步走入后院。 “武二哥,你看这老丈说得是真是假?”时迁望着老汉离去的背影,小声说了句。 “我看他言辞不似作伪。再说,就算他图谋不轨,我们又何必惧他!先报出名姓,看看他到底想做甚么。”武松不在意地回答道。 说完,他端起水酒和时迁对饮了一碗。 过不多时,那老汉引着一个年轻的汉子走了过来。那老汉为儿子引荐了时迁和武松,又拉过儿子介绍道:“这是老汉的儿子,人都唤他作活闪婆王定六。” 武松和时迁起身和王定六彼此见礼。 王定六神情兴奋地说道:“小人久闻两位哥哥的大名,只是无缘拜识,想不到今日两位哥哥竟来到我家酒店。还请两位哥哥,务必多留几天。” “兄弟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我们还有要事在身,不能耽搁。”时迁笑着说道。 王定六看着两人说道:“我听老爹说两位哥哥要去建康府,不知可有用得到小人的地方?小人......” “六郎!”王老汉不悦地出声打断了王定六的话。 王定六也反应过来,他问得有些太多了。 他家开着酒店,迎来送往,眼力劲自是不差。只是他素来敬慕梁山好汉,才一时间失了方寸。 时迁也没这个问题上计较,随即岔开话题聊了起来。 王定六父子现在的生活并不好过,两人在扬子江边依靠开店卖酒度日。平日里官差公人吃拿卡要,草贼水匪勒索钱财,他们小本经营,那禁得住这般消耗。 可要真舍了这家酒店,他们的生活只会更加艰难。 听到梁山好汉的事迹,王定六极为意动,有心投奔。可一来放心不下家中老父。二来无人引荐,怕空走一场。三来是自觉能力平庸。他虽然喜爱耍枪弄棒,也多次投师学艺,只因没钱孝敬,始终得不到真传。 今日见了武松和时迁,他就提出了想上梁山之事。 时迁见他为人机灵,又非常孝顺,便收他加入天机营。他让王定六父子先收拾家中财物,他和武松先去建康府,等回来的时候,再接他们一起返回梁山。 第二天,武松和时迁辞别王定六父子,直接赶往建康府。 在城中打听到安道全的住处,两人一路寻了过去。来到槐桥下的医馆中,只见一个中年大夫正在暖炉前捧着一本书籍翻读。 看到来了客人,那中年大夫放下书籍,迎了上来:“两位是瞧病,还是抓药?” 武松唱了个喏,问道:“敢问可是安神医?” 那中年大夫微笑说道:“我就是安道全,神医之名,愧不敢当。” “安神医,小人自山东而来,请神医救救我家兄长!” 武松随后就把武大郎染病的经历和病症都讲了出来,只是并未提到梁山。 安道全听完后,皱眉沉思了片刻,迟迟未语。 武松心中凉了半截,忐忑地问道:“莫非安神医也无计可施?” 不行! 还是要带神医安道全亲自上山给兄长看过方能下定结论。 “非也!”安道全回过神来,说道:“听你方才之言,病人应该是累有病疾在身,只是等到入冬天寒,方才爆发出来。我得详细看过病人情况,方可医治。” 听到安道全的话,武松转忧为喜,高兴地说道:“既是如此。还请安神医和我走一趟。” 安道全面露为难之色,说道:“自从拙妇亡故,家中再无其他亲人,离远不得。” 武松从背下解下包袱,取出里面的一百两黄金放到桌上,说道:“安神医,这里有一百两黄金,权且作为此次的医药费。等到我家兄长康复后,另有厚礼备上。请求安神医施以援手。” 安道全看了一眼桌上的黄金,推辞说道:“好汉!确实是家中无人照理,走不开。” 一百两黄金,说不心动是假的,只是他的心里更放不下一个女人。 原来安道全和本地的一个烟花娼妓唤作李巧奴的来往十分亲密。这李巧奴生的娇俏美丽,安道全对她非常痴迷,时常留宿李巧奴家中。 若是去一趟山东,一个来回得一个月了。 安道全正是痴恋李巧奴的时候,哪里愿意离开建康府。 武松再三恳请,安道全犹自迟疑,推辞不去。 若让他说出是因为一个女子才不肯去的,他又是不愿意承认。 这年代,姬妾尚且可以送人,烟花娼妓更是不值一提。 武松对着时迁使了个眼色,时迁会意,来到医馆门前,留意着外面的情况,同时时刻注意着医馆里面的状况。 他知道武松和武大郎感情深厚,只是希望武松不要做出强掳安道全上山之事。 第176章 痴情错付 武松等时迁站在门口后,看向安道全,抱拳说道:“实不相瞒,我乃梁山好汉,人唤灌口二郎神武松是也!” “可是那景阳冈上的打虎英雄武都头?”安道全吃惊地问道。 “正是!”武松点头作答。 安道全听过景阳冈上武松打虎的故事,却不知道武松已经上了梁山。 他盯着武松,幽幽说道:“武头领可是要强掳我上梁山?” 一些贼寇落草后,为了游说别人上山寨,往往会使出一些下作的手段,这种事情安道全也听过一些。 武松已经表明梁山的身份,想来是有十足的把握带他上山。 他听过梁山从不劫掠商客,也不掳掠百姓好汉上山,看来有些名不副实啊! 武松平静地问道:“安神医久居江南,竟然也知道我武松之名!” “武头领打虎的威名,天下盛传。”安道全赞叹了一声。 “那安神医可知道我自家兄长的名号?”武松提高了声音问道。 这个问题,他并没有等待安道全回答,而是接着说道:“天下间都知道我武松打虎的名头,可谁人知晓,若没有我家兄长自幼把我拉扯大,哪儿来的甚么打虎英雄!” 他把幼年和武大郎的一些经历讲给了安道全听,时迁在门前听得也忍不住揪心。 想不到山寨上面那个平日里见了谁都笑呵呵的武大郎,竟然是如此平凡而又伟大的一个人! 他不由地暗自思索,十岁的时候,他再做些什么。 十岁的孩童,还要带着四岁的弟弟讨生活,更把弟弟抚养成人人敬畏的打虎英雄。 安道全听得武松兄弟的骨肉手足之情,心中感动,脱口而出道:“武头领不用再说了,我愿意跟你走一趟!如此人物,我定会全力医治。” “多谢安神医!”武松郑重地向安道全施了一礼。 安道全答应下来,并没有立刻动身,收拾好药囊后,说起还要去和李巧奴告别,当晚就带时迁和武松去李巧奴家吃酒。 至于那一百两黄金,安道全并没有接受,只说见到病人后再说。武松再三相赠,安道全就是不受,他只能把黄金重新收起来。 来到李巧奴家中,时迁取出一锭五两的银子,让虔婆安排酒席。 虔婆就是大宋时期开设妓馆的鸨母。 武松和时迁都不习惯烟花之地,陪着安道全吃了几巡酒,便借故离开了。安道全不便挽留,双方约定好了明天相见的时间。 出了门后,时迁拉住武松,低声说道:“武二哥,你且去旁边酒店等我片刻。我暗自潜藏进去,再去探探情况。咱们初来乍到,安道全又得知了我们的身份,还是小心应对才好。” 武松心中觉得不必,可涉及到武大郎的病情,便默认下来。 “兄弟小心行事!” 时迁应了一声,找了个隐蔽处,翻墙再次来到李巧奴家里。趁黑摸到李巧奴房顶上,时迁找了个地方,附耳倾听。 房屋中,李巧奴陪着安道全吃酒。没有了时迁和武松在场,两人之间的举动亲密了许多。 安道全和李巧奴对饮一杯后,放下酒杯说道:“我今晚就在你这里歇息了,明日一早还要动身去山东地面走一遭。这一遭多则一个月,少则二十余日,等我回来再来看你。” 李巧奴听完,不悦地问道:“为何要去山东?” 安道全笑着解释道:“去帮人瞧病,不好推脱。” 李巧奴娇嗔说道:“奴家却不要你去。治病赚钱在建康府就足够了,如今这路上并不太平,何必跑那么远。你若不依奴家的,以后再也别上我家门!” 安道全向来出手阔绰,舍得在她身上花钱,一个月的时间得少赚多少银子。 再说了,男儿向来喜新厌旧,她好不容易让安道全迷恋上自己,一个月的时间,恐怕安道全回来都能把她给忘了。 她如何舍得放手! 安道全赔笑说道:“我那药囊都收拾好了,只等明日就动身。你且宽心,我快去快回,绝不多耽搁时间。” 李巧奴倒在安道全怀里,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呼气如兰,腻声说道:“奴家不依!自打奴家跟了你,再不接待外人。你又不肯纳奴家过门,这点小事你还不依吗?奴家待你情真意切,你的心里却根本没有奴家。” “我已答应了下来,如何能够言而无信。此事暂且不提,吃酒,吃酒。” 安道全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又吃起酒来。 时迁又听了一会儿,见安道全并未提及梁山,放心下来,随后转身离去。 来到旁边的酒店里,时迁把听来的情况简单说给武松听。武松听到李巧奴阻拦安道全去山东,对她更加厌恨。两人在李巧奴家并未吃饱,就在店里要了些酒食来吃。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就见一个闲汉去敲李巧奴的家门。 时迁见状,叫了武松一声,冲着外面怒了努嘴。看着武松眼中的忧虑,时迁微笑道:“劳烦二哥在此多等我一会儿,我再过去瞧瞧。” “多谢兄弟了!”武松感激地拱手说道。 等时迁再次潜入李巧奴家中时,正赶上李巧奴从屋里出来,去了那虔婆的房内。时迁凑过去听了一下,不由“呸”了两声。 安道全还在她的床榻上,她转身就投入别人怀抱。 这便是李巧奴口中的情真意切吗? 时迁本欲转身离开,可心念一转,有了想法。 他先把旁边耳房里的虔婆打晕,再悄悄来到李巧奴的屋中。只见安道全正在李巧奴的床上熟睡。 时迁蹑手蹑脚地过去,伸手猛地拍了安道全一巴掌,随后缩身躲在床榻帘子后。 安道全惊醒过来,不见李巧奴的踪影,唤了两声没人回应。他披上衣裳,疑惑地走到屋外。 忽然,一个石子落在他的脚下。安道全抬头看去,并未发现人影,诧异地向前走去。 一路来到虔婆的屋外,安道全才反应过来,正要转身离开,突然听到一个极其熟悉的女子声音。他的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连双目中都血红了一片。他大步来到门前,抬脚就要踹上去。 可过了半晌,他才徒然的放了下来。 武松正在酒店等待,看见安道全失魂落魄的走出李巧奴家,他连忙结账追了过去。刚走出酒店,时迁拦住了武松,简单说了安道全的遭遇。两人没有打扰安道全,等他安然的回到了医馆,两人才找了个旅舍住下。 翌日,安道全随着武松和时迁离去。路上接了王定六父子,来到扬州后乘船一路赶回了梁山。 时迁正要把从路上带回来的礼物送给锦儿,就见一个天机营的士兵飞快来报: 锦豹子杨林出事了! 第177章 孙安下山了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xs7)水浒万金侯 小说旗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178章 一打曾头市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xs7)水浒万金侯 小说旗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179章 史文恭夜袭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xs7)水浒万金侯 小说旗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180章 结为死敌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xs7)水浒万金侯 小说旗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180章 二打曾头市 曾涂和史文恭带领四百多个骑马的乡兵当先去追赶杨志,曾魁和苏定把剩下没马的乡兵分为两队,各自带了一队,绕路去堵截杨志。 骑马在短时间内的奔袭速度比步行要快,可长距离行军的时候,如果没有替换的马匹,比步兵急行军的速度也快不了多少。 再者,在凌州境内他们比杨志要熟悉,更知道选择哪里拦截。 杨志回头遥望着史文恭,有心和他斗上一场。 可他知道现在不是逞匹夫之勇的时候,还是安全脱身要紧。他领着梁山马军一营的士兵向南方而去。 曾头市的战马良莠不齐,短时间内还能跟上杨志,可队伍中慢慢出现了掉队者,史文恭只能放慢了追赶的速度。杨志顾忌战马,不舍得把这两百匹宝贵的战马跑废,在史文恭等人停下的时候,他们也停下来休息。 他看不到苏定和曾魁的两路人马,只能祈祷他们不是去追孙安等人了。 在望到曾魁在前面拦路的时候,杨志暗自松了口气。随后苏定也现出了踪迹,他趁着三方合拢之前,带兵从包围圈的间隙中闯了过去。 后面的史文恭和曾涂锲而不舍地追击着,杨志只能带人一路逃亡。 一连过去几天,杨志都已经在齐州境内转了一圈,仍是摆脱不了史文恭等人。再这样下去,人扛得住,战马也扛不住了。他估摸着孙安等人已经休整的差不多了,就欲前往和孙安会合。 这天晌午,杨志等人在一个村落匆匆买了些吃食,刚行出不远,就见前方有一路人马缓缓行进。那队人马能有五六百人,押送着十几辆太平车。杨志有心避开他们,但是这条大道上并没有其他岔路。 他略一迟疑,提醒众人加强戒备,还是朝着前方驰去。 在距离前面队伍两百多步的时候,杨志回头冲着马军士兵们说了一句:“加快速度,冲过去!不要节外生枝!” “遵命!” 马军士兵刚把杨志的命令传下去。 突然,前面队伍中有一个汉子从人群里奔了出来,高声叫道:“杨志兄弟!” 杨志见到那人,顿时愣住:“鲁达哥哥!” “是自己人!”杨志兴奋地喊了一句,飞马急奔过去。 前面的队伍停了下来,人群分到左右,让出中间的道路。 队伍中央,秦锋带着几个头领迎了上来。 在秦锋回到梁山得知孙安在四天前已经领兵下山攻打曾头市的时候,他顾不得休息,立刻安排增兵。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曾头市的实力,孙安他们只是把曾头市当做一个规模稍大的村寨来看待。兵力和头领的实力都不占优势,如果强攻曾头市,孙安等人必定损伤惨重。 就算侥幸得胜,曾头市在凌州,凌州的西南就是高唐州。沿途的官兵未必会阻拦梁山人马,可高唐州知府高廉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所以他来不及和李师师好好说说话,就带人下山了。 这次下山他带来了縻貹、鲁智深、史进、文仲容、崔埜五位头领和六百预备军士兵。 除此之外还有一人,就是神医安道全! 秦锋听到武大郎重病,去探望武大郎的时候,这才知道时迁和武松竟然把安道全请上了梁山。现在武大郎的病情已经差不多好了,秦锋记着水浒中晁盖就是死在史文恭的毒箭下,就诚挚的邀请安道全同行。 秦锋等人听杨志详细讲述了孙安攻打曾头市的经过。正讲到乔道清定计火烧营寨,大败史文恭的夜袭后,曾头市再次派出人马前来追杀。结果他们的队伍后面,曾涂和史文恭就领着四百人马追了上来。 史文恭见梁山人多势众,强行把曾涂拦了下来,劝他等苏定和曾魁到齐后,再围剿杨志。 有秦锋等人的接应,杨志等人放下心来休息。这几天他们吃不好,睡不好,战马也快要熬不下去了。 鲁智深想带人去杀散身后的追兵,但是没有战马的话,想追杀对方不太可能。秦锋安排好士兵防守,顺着杨志指引的方向去找孙安。 又过了一天多的时间,秦锋一行人终于和孙安一路合兵一处。 史文恭瞧见两队人马合并,拉过曾涂来到一边,开口说道:“大郎,如今梁山贼寇能有一千四五百人,就算苏教师和四郎到来后,对方以逸待劳,咱们也没有了优势。” “师父,莫非你要劝我退兵?”曾涂眉头一挑,脸上带上了怒容。 “非也!” 史文恭摇头说道:“二郎的血仇,怎可不报!我的意思是,先看看梁山接下来要如何行事,咱们再区别应对。” 曾涂的语气缓和了下来,说道:“师父,你有何高见?” “梁山现在无非一进一退两条路。如果他们选择继续攻打咱们曾头市,我们救带兵回去防守山寨,另外派兵前往凌州、高唐州求救。如果梁山选择退兵,我们仍然可以联系高唐州,并沿途通知官府......” “师父,官府那些人胆小怕事,怎么会帮咱们?”曾涂打断了史文恭的话问道。 史文恭看着曾涂解释说道:“那万金侯秦锋和高俅有杀子之仇,高廉是高俅的叔伯兄弟,定然会出兵。只要击败了梁山贼寇,那杨志还不是手到擒来。” ...... 秦锋来到孙安的营寨后,先带着安道全为吕方治伤。 吕方虚弱的趴在临时铺着的床板上,见到秦锋他又惊又喜,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秦锋连忙上前一步,让吕方趴好。 在山寨的时候,吕方和安道全都见过,彼此都不陌生。 看过吕方后,秦锋留下安道全照看吕方,然后和其他头领跟着孙安来到中军营帐。 等众人坐好之后,孙安单膝跪地抱拳说道:“哥哥,都是洒家不好,这次攻打曾头市差点折了吕方兄弟,又战死了许多兄弟。” 秦锋起身搀扶起孙安:“曾头市夺我们战马,就是我在山寨也会领兵来打。兄弟何错之有?况且一场夜袭重挫曾头市,杨志兄弟又射杀曾密,扬我梁山威名,有功无过!不知此前战斗,兄弟们的伤亡如何?” 他也不太清楚,杨志引开史文恭后,曾头市还没有再次派兵追杀孙安等人。 听秦锋问起伤亡情况,孙安回答说道:“此前带出来的兄弟,战死一百二十一人,大多是在那场夜袭中牺牲的,受伤的士兵都已经请了大夫医治。哥哥此次带兵下山,是来接应我们的?” 营帐中,乔道清、唐斌几位头领的目光都移到秦锋的身上。 秦锋明白他们在想什么,环视着众人说道:“这次除了接应兄弟们,还有一件事:我要二打曾头市!” 第181章 凌州水火将 曾涂站在一颗大树下听着手下乡兵的汇报,神色间惊疑不定。 “你可看清楚了?那群梁山贼寇真是向北而去?”曾涂犹自难以相信的询问了一遍。 那个乡兵躬身回答道:“小的看清楚了,梁山贼寇向着咱们曾头市而去了。小的来时的路上禀告了史教师,他亲自过去查探了。”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曾涂挥手让那个乡兵离开,又让人去请史文恭、曾魁和苏定。 过不多时,曾魁和苏定先后赶到曾涂身前。又等了一会儿,才见到史文恭提着方天画戟,跨坐踏雪乌骓马疾驰而来。 史文恭翻身下马,早有乡兵上前接过缰绳。 “师父,梁山贼寇真去攻打咱们曾头市了?”曾涂迎上去,急切地开口问道。 史文恭神色平静的说道:“看他们的去向,的确是曾头市。” 得到史文恭的肯定,曾涂破口大骂道:“这群梁山贼寇真是胆大包天,竟然还敢犯我曾头市。二哥的仇尚且未报,这次正好一并清算!我们这就启程返回,和梁山贼寇决一死战!” 曾魁是曾家五虎的老四,身长八尺,喜欢练武,又酷爱读书,年纪还不到二十岁。 曾密的死,他心中也非常难过。听到梁山再次攻打曾头市,他并未像曾涂那般冲动,而是瞬间想到了更多。 “师父,你可知梁山来的援军是何人领兵?”曾魁看着史文恭问道。 史文恭微微颔首,淡淡说道:“咱们离得贼寇距离比较远,小的们没有打探出来。” 曾魁听到史文恭的话,脸上闪过一道沮丧之色,就听史文恭话音一转,继续说道:“不过......” “不过甚么?”曾涂和苏定也都凝视着史文恭。 “不过,有人之前看到孙安和梁山的头领对其中一人分外恭敬,众人隐隐以他为首。四郎,你觉得那人会是谁?”史文恭缓缓说着,微笑地看向了曾魁。 曾魁双目一亮,脱口而出:“万金侯!” 曾涂和苏定对望一眼,都看出两人眼中的吃惊。 “八九不离十!屠龙手孙安在梁山资历甚老,又是万金侯秦锋的结义兄弟。除了万金侯秦锋,我想不出还有谁能让他屈身相迎。上年万金侯为了孙安硬闯铜鞮山,这次再下山救援,我一点都不奇怪。” 史文恭肯定了曾魁的说法,却又蹙起眉头说道:“只是我却想不通,为何那万金侯还要再次攻打曾头市?” 苏定在旁边插口说道:“史教师有何想不通的,我听闻梁山贼寇四处攻打其他山寨,想来是横行霸道惯了。” “想那么多作甚?他们不来,我也定然不会放过他们!”曾涂咬牙切齿的说道。 曾魁沉思片刻,才说道:“先前孙安攻打咱们曾头市,还算是奇袭。可如今他们行踪败露,咱们现在又跟在他们身后,再想奇袭便行不通了。他们只能选择强攻。他们一千多人强攻咱们曾头市,只要咱们守好村寨,他们没有补给,再加上官府出兵围剿,只有死路一条。” “这正是我所疑虑的。如此浅显的道理,我们能想到的,梁山贼寇中也有人能看明白,可他们还是选择了继续向北......”史文恭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曾涂打断了。 曾涂冷哼一声:“大虫已经露出了獠牙,哪里有时间考虑这些,战便是了!” 曾魁目送着曾涂带人离开,一提缰绳,飞马向着高唐州赶去。 ...... 梁山人马在曾头市外安营扎寨,秦锋下山的时候,带上了两千石粮食,再加上之前孙安所带的粮食,足够一千五百人两个月的吃喝了。 行军打仗,粮草是最重要的一项。 古往今来多少战斗都是因为粮草的原因而胜负逆转。 路上的时候,时迁就带来消息告诉秦锋,曾涂带领曾头市的人马绕路赶回,是否需要半路截杀。 秦锋没有同意,他并不认为自己一方能够截住史文恭。 次日,秦锋带着孙安、縻貹、杨志、唐斌和鲁智深,并一千人马前去叫阵。 曾头市寨门紧闭,史文恭和曾涂坐镇营寨坚守不出。 任凭梁山如何叫骂,史文恭等人只是不理。 ...... 在史文恭和曾涂返回曾头市之前,苏定快马加鞭赶了回去。 他把曾魁几人商议之策告诉了家主曾弄。 曾弄取出二十两银子赏给苏定,让苏定好生休息,随后他便派亲信之人带着金银和求救信赶往凌州。 凌州知府平时里受着曾弄的孝敬,如今听到梁山贼寇攻打曾头市的消息,他并没立刻答应下来,只是让人好酒好菜招待着报信之人。 他可是知道曾头市乡兵有三五千之数,一般的贼寇哪里是曾头市的对手。 可现在曾头市却在梁山贼寇的手中吃了大亏,曾家五虎也变成了曾家四虎。如今梁山再犯曾头市,曾弄那老儿竟然没有直接击败梁山,反而让人求救,可见梁山贼寇不好招惹啊! 但是话又说回来,曾头市毕竟在他的管辖之下,他又不能置之不理。 左思右想拿不定主意,他便让人唤来单廷珪、魏定国两个团练使。 单廷珪擅长水攻号称“圣水将军”,魏定国擅长火攻号称“神火将军”,两人合称“水火二将”。 在水浒中梁山攻破大名府后,朝廷震动,谏议大夫赵鼎建议招安梁山被革职,蔡京便举荐了凌州团练使单廷珪和魏定国攻打梁山。梁山得到消息后,商议对策。关胜初上梁山,便自荐先下手为强,带兵攻打凌州,收服了两人。 两个团练使拜见凌州知府,闻听梁山攻打曾头市之事,都只说“全凭知府相公安排”。 他们二人可是听过梁山的名头,绝非寻常小洼山寨。 凌州知府还在纠结,这时候又接到了高唐州知府的来信。 信中的内容很简单:高廉已经派出两千兵马前往曾头市,同邀凌州知府出兵,共同围剿梁山,活捉万金侯! 信的最后高廉委婉的表示,高太尉很关注此事。 凌州知府下定了决心,立刻安排单廷珪和魏定国带领本部人马前往曾头市。 第182章 反击的时候到了 凌州知府写好回书交给曾弄派来的亲信。 那人接了文书,连夜飞马赶往曾头市。 曾头市正面寨门有梁山堵截,其他三面的高岗上都有小路可以进去,这三个位置上也都建了营寨防守。只是梁山并没有分兵,所以曾头市的主要兵力都放在了村口的营寨中。 曾弄看完凌州知府的回书,心中大悦。听到亲信说起,从凌州离开的时候,看见单廷珪和魏定国两个团练使已经开始整军备战,曾弄更是放下心来。他派亲信把消息通知史文恭、苏定和曾家兄弟。 想到死去的二子曾密,曾弄心中又痛又恨。 曾涂和史文恭守在村口的营寨中,听到送来的消息。 挥手让人退下,曾涂松了口气,看着史文恭崇敬地说道:“师父,你果然料事如神!高唐州和凌州都出兵了,下一步咱们怎么该怎么办?” 史文恭慢声说道:“以静制动!等两方官兵到来之后,咱们三方再围剿梁山贼寇,定可万无一失。” “这些梁山贼人每天都来叫阵,要不咱们出去厮杀一阵,先斩几个贼首,出口恶气!”曾涂提着点钢枪意有所动地说道。 “大郎莫要心急!” 史文恭轻声说道:“凌州的兵马这两天就到。四郎回来的时候,高唐州的兵马也在调动了,赶过来不过三五日的功夫。不必急于这一时半刻。” 曾涂不甘心的望向曾头市外。 寨栅外面每天都有四五个梁山头领带领六七百人马前来叫阵。 若非史文恭劝阻,他早就出战,把那些梁山贼寇挑于枪下了! 对于史文恭的武艺,曾涂非常敬佩。可史文恭毕竟是个宋人,身上缺少他们女真人的血性。 说起来,曾家五虎中,也就他和老二曾密幼年曾在女真部族中待过。不过父亲入关经商的时候,曾密年纪尚小,很多事都不记得了。 五哥曾升天资聪颖,是个练武的奇才,只是如今才十四岁。假以时日,曾升的成就肯定超过他。 曾涂正在走神,忽听史文恭说道:“大郎,你先在此坚守,我去巡视下其他营寨。” ...... 万金侯秦锋到底在想什么? 史文恭信马由缰,脑海中不断的浮现出这个疑问。 万金侯的传闻,他听过不少。 在他看来,万金侯怒杀高衙内,智夺梁山泊,完全可以大张旗鼓,招兵买马,轰轰烈烈的大干一场。只要高俅在位一天,梁山招安的路就被堵死了。但是,自立割据未尝不是一种出路。就算最后失败,也算历史留名了。 现在的梁山的确在一天天壮大,可在他看来,兵力还是太少了。 是万金侯真的见识浅薄,还是对方有什么阴谋他没有考虑到? 史文恭正自思索,一个少年的声音在他前方响起: “师父,你怎得在此处?” 史文恭抬眼望去,只见一个面皮白净的小郎君正迈步向他走了过来,却是曾家五虎中最年幼的曾升。 史文恭跳下马,牵着缰绳走了过去,来到曾升的身前,说道:“我刚刚巡视完山寨。” “哦?情况如何?”曾升饶有兴致的问道。 他也想随兄弟们上战场厮杀,只因年幼被父亲曾弄连番阻止。 史文恭扫了眼左右,说道:“五郎,这里人多眼杂,你且跟我来!” 两人来到史文恭的住处,家里的庄客把马和兵器都接了过去。两人来到客厅落座后,史文恭才说道:“我巡视过,除了村寨正门方向,其他方向上梁山并未分兵。我亦派探子监视梁山营寨,梁山除了每日来正门前挑战,并无其他异常。” 曾升听完史文恭的话,附和说道:“确实有些奇怪!若是易地而处,我定然选择速战速决!” “莫非梁山顾忌咱们兵强马壮,想一点点吃点咱们?” 说到这里,曾升迟疑地看向了史文恭:“师父,梁山的贼人真比咱们训练的乡兵更厉害?” 史文恭反对曾头市全力和梁山力拼决战,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梁山士兵的作战能力强于他们的乡兵。 “若论武艺、打斗技巧,咱们的人更厉害。可在战场厮杀,同样的兵力下,梁山更强。” 史文恭的回答让曾升更加迷惑,问道:“这是为何?比武不就是谁的武艺更高,就是谁赢吗?” “战场厮杀,武艺并不是决定因素!” ...... 当晚午夜过后,曾头市中熟睡中的村民突然被一阵阵铜锣响声惊醒。有些村民壮着胆子走出家门,这才知道梁山正在趁夜攻打寨门。 这场战斗持续了莫约半个时辰才安定下来。 第二天,梁山罕见的没有引军搦战。 一直等到下午日头偏西,曾头市长官曾弄派人请来史文恭和曾涂回庄上商议军情重事。 客厅中,曾弄坐在主位,史文恭、苏定两个教师,曾涂、曾索、曾魁和曾升全部到齐。 “父亲唤我等前来所为何事?”曾涂最先开口问道。 曾弄让庄客和使女都退了出去,说道:“刚刚有探子来报,梁山贼人派出一支七八百的人马向东北方向而去,为首者正是屠龙手孙安。探子追踪到五里之外,见到梁山贼人再与官兵交战。” “应是凌州派来的官兵!”曾涂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激动地说道:“我就说梁山昨夜为何冒然偷袭,想来他们也得知道凌州的官兵就要到了。” 正说着,他站起来冲着曾弄拱手说道:“父亲!咱们反击的时候到了!那群梁山贼人偷袭不成,怕是已生退意。我是绝对不会让他们逃回梁山的!请父亲准许我出兵!” 曾弄尚未答话,曾魁站起来插口问道:“父亲,探子可有汇报,那支人马离开营寨后,梁山的营寨有何变动?” 越是这时候,越要小心应对,他担心梁山贼人会有什么阴谋。 “史教师已经亲自带人确认过,梁山营寨中的贼人正在把粮草重新装车,应该是打算撤离了。”曾弄的回答肯定了曾涂的猜测。 见曾涂又要请命,他直接说道:“大郎说得不错,到了咱们反击的时候了!这次两位教师、大郎、三郎和四郎,你们挑选三千精壮乡兵出战。我只有一个要求:取回杨志那贼人的脑袋,祭奠二郎在天之灵!” 众人起身领命! 第183章 梁山的反击 “此次出兵,就由史教师来安排。” 曾弄把这次出兵攻打梁山的行动交给史文恭来主持。 “多谢家主信任!”史文恭躬身道谢。 曾头市的乡兵编制数量在五千,之前和梁山的战斗中,死亡和重伤一千多人,如今兵力不足四千。三千人马交给史文恭来指挥,不可谓对史文恭不重视。 “这次的行动,苏教师、三郎和四郎带领一半人马前往东北方向,协助凌州官兵前后夹击梁山贼人。我和大郎带领另一半人马袭击梁山营寨,烧毁对方粮草。” 史文恭淡淡的说道:“只要烧毁对方粮草,贼人必乱!” 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出来,那就是:如果梁山贼人有什么阴谋,只要烧掉了梁山的粮草,便不足为虑了。 他带人过去打探的时候,正巧看到梁山营寨一角贼人们正手忙脚乱的把粮草装上太平车。粮草的位置,他已经牢牢记在心里。 “师父,我和三哥换换,我去斩杀贼首!” 曾涂的话刚说完,史文恭淡淡说道:“那杨志留守营寨,看守粮草!” “就当我没说......” ...... 再次看到梁山的营寨,史文恭不由自主地想起之前的那次夜袭。 他使劲甩了甩头,振奋起精神。 夕阳下,梁山营寨栅栏后面一队队梁山士兵弯弓搭箭,摆好了防御的姿态。 在梁山队伍最前面,有三员头领:杨志、文仲容和崔埜。 “给我杀!” 看到杨志的瞬间,曾涂红着双目一声大吼,命令手下乡兵发起进攻。 史文恭并未阻拦,之前孙安带领的人们不过千人左右,后面秦锋带来五六百人,即使不算伤亡的,他们总共加起来也不过一千五六百人。 之前梁山派出去七八百人截杀凌州的官兵,那他们营寨中最多还剩下七八百人。 算下来,他们的人数足足比梁山多了一倍! 眼下杨志三人不过带着三百来个喽啰仓促应战,他们正好一鼓作气将对方击溃,杀入营寨中。 一旦形成败势,梁山将再难挽回! “跟我冲杀!” 史文恭反握方天画戟,双腿一夹马腹,冲了上去。 以双方的距离,梁山最多能射出两轮箭矢。 他所料不错,梁山贼人射出一轮弓箭后,就被曾头市的气势压倒,纷纷掉头后退,只有杨志三人带着一百喽啰妄图阻拦。 “杨志!” 曾涂速度更快,他来到栅栏前,用手中的点钢枪把栅栏挑开。 梁山营寨正门并不开阔,曾头市的乡兵挤在门前和梁山士兵厮杀在一处。 一百人抵挡一千五百人,哪怕身后有两百多人的弓弩手,梁山的防御线还是很快被撕开。 杨志手中精铁长枪连点,刺倒一个又一个曾头市的乡兵。 看到曾涂来到近前,他拨马就往后走,口中大喝道:“撤!快撤!” “杨志贼人,哪里走!” 曾涂恼恨地高声呼喊,纵马带着一队人向杨志追去。 史文恭收回目光,一边分派人马围剿梁山贼人,一边领人前往营寨存放粮草之处。 ...... “快些,再快些!” 一路上曾索不断地催促着曾头市的乡兵加快行走的速度。 战马是一种宝贵的资源,他们都是优分给众人手下的亲信,所以大部分乡兵并没有骑马。 曾魁和苏定跟在他的左右,听到曾索再次催促,曾魁忍不住劝慰道:“三哥,不必着急!圣水将军单廷珪和神火将军魏定国素有威名,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就算梁山贼人侥幸胜利,大战过后,他们还有几分手段?咱们坐收渔利,岂不是更好!” 曾索焦躁的说道:“我就怕梁山不敌,已经溃败。那万金侯若再隐匿起来,可就不好找了。那厮躲藏的手段你们又不是没听过,若非林冲投奔梁山,谁能猜到万金侯秦锋就是梁山贼首秦川!” 苏定闻言,双眸一亮。 是啊! 他自知武艺不过史文恭,在曾头市他始终被史文恭压过一头。 可若是他活捉了万金侯秦锋,既能扬名立万,又能获得黄金万两,还能得到高太尉的赏识。 到那时,他何须再留在曾头市。 他越想,心头越是火热。 耳边听着前方隐约传来打斗声,苏定不由地用力抽了战马一下。 转过一片树林,眼前的视野顿时开阔。 只见一队黑甲的梁山士兵正和一群身穿厢军铠甲的士兵战在一处。 “杀啊!” 曾索举着三股托天叉,高叫着冲向了战场中。 这人数怎得不对? 梁山贼人七八百人,加上凌州一两千的厢军,可战场上怎么只有区区四五百人? 曾魁疑窦丛生,目光扫过战场,他登时打了个寒战。 战场上横七竖八的零零散散的倒着一些“尸体”,可是不管是那些“尸体”还是交战双方,竟然没有一丝的鲜血。 “不好!中计了!” 战场后面,秦锋眼见鱼儿终于上钩了,挥手喊道:“杀!” 随着他的话音,战场中交战的双方纷纷转头杀向曾头市的乡兵,地上原本躺着的“尸体”也都站了起来。 史进骑着火炭赤马,挥动三尖两刃刀直奔曾索而去。 縻貹在秦锋身旁,拉过乔道清问道:“哪个是史文恭?” 乔道清收回目光,回答道:“里面没有史文恭!估计史文恭是去攻打营寨了。” 秦锋微笑说道:“没有史文恭,还有个苏定。苏定武艺非凡,縻貹兄弟不要轻敌。” “俺知道了!” 縻貹提着开山大斧就要上前,忽然又转过头,嘟囔着问道:“哪个是苏定?” 苏定提着长枪,望着杀奔过来的梁山士兵,朝着曾魁问道:“四郎,是战还是退?” 曾魁眼见三哥曾索已经和一个年轻贼将斗在一起,咬牙说道:“战!咱们人多,一举击败贼人!” “好!那便战!”苏定的目光掠过战场,落在了人群最后面的秦锋身上。 他亲自从官府的通缉榜文上描绘过万金侯的画像,一眼就认出了秦锋。 刚杀出不远,就见一个莽汉舞动开山大斧向他杀来。 就在梁山士兵和曾头市的乡兵厮杀的时候,后面树林中传来一阵呐喊,唐斌带领五百梁山士兵将曾头市乡兵的退路堵住。 梁山开始反击! 第184章 杨志必死 随着梁山营寨中梁山人马的败退,曾头市的乡兵士气越发高涨,嘶吼着向营寨中涌去。 梁山的士兵也不抵抗,一路往后面逃窜。 “杨志,哪里走?” 曾涂纵马提枪红着眼追赶杨志。 他要亲手斩下杨志的头,为二哥报仇! 杨志骑着马绕过一个营帐后,翻身跳下马背,握着精铁长枪直往营寨中央跑去。 曾涂虽然不理解杨志为何下马,他却没有想太多,飞马向杨志追去。 正跑出去不远,曾涂顿觉胯下战马双蹄踏空,身子直接栽落下来。眼角余光扫过,只见前方地面凹下去一大片,坑深能有五六尺,坑底插着一根根锋利的尖木。要是没有防备掉下去,必死无疑。 不好! 曾涂拼命扭转身体,双手抖动点钢枪,只往坑底刺去。 他希望能够借力跃出深坑。 点钢枪扎进坚硬的地面中,曾涂下跌之势稍缓,他左脚在下落的战马身上一蹬,借力跃了回来。 曾涂还来不及松口气,蓦然望见杨志的长枪插在地上,正弯弓搭箭瞄准自己。 “嗖”的一声,羽箭直接射中曾涂的面门,他痛叫一声跌落到深坑中。 杨志把弓背在身后,拔起长枪走到深坑前,再次补了几枪。 “大胆贼子!” 一帮曾头市的乡兵追了上来,惊慌的看着杨志张口大骂。 杨志又补了一枪,也不理会这群乡兵,转身就往营寨中央走去。 有的乡兵绕过深坑向杨志追去,也有的乡兵俯下身想把曾涂的尸体拉上来。 “啊!” “救命啊!” 营寨中到处传来凄厉的惨叫声,史文恭盯着眼前的深坑心中后怕不已。 刚才若非他听到惨叫声,勒马停住查探,他此刻已经是掉入陷阱中的一员了。 史文恭坐在踏雪乌骓马上环顾周围,厉声大喝道:“不要慌乱!用枪棒在前探路!” 说完,他也下了马,左手牵着缰绳,右手握着方天画戟在前方地面上捅了捅。 “用枪棒探路!” 曾头市的乡兵们纷纷大喊着传播来开,只是从前面的营帐后,不时射来数支箭矢。既要防备脚下,又要提防梁山弓箭偷袭,乡兵们追赶的速度登时慢了下来。 有了防备之后,曾头市乡兵的伤亡大大减少。同时,他们也发现了深坑中挖出的泥土原来都藏在了营帐中。 看着营寨中密密麻麻的深坑,史文恭心中冒出一股寒意:莫非自己又中计了? 他不甘心的带人赶到之前看到的粮草存放处,十几辆太平车整齐的拍成一排,车上堆积着满满的麻袋。 “上!去看看可是粮草!” 史文恭挥手让手下乡兵过去查探。 他担心梁山在太平车处设了埋伏,想用手下去试探。 几个乡兵小心翼翼地挪到太平车前,挥刀划开几个麻袋。 “史教师,是泥土!” 史文恭暗骂一声,想起了杨志。 粮草是烧不成了,可这杨志一定不能放过。 他刚牵着马准备往回走,一个乡兵神色慌张地奔了过来:“史教师,大事不好了。” ...... “捉拿万金侯!” 苏定手中长枪拨开縻貹的开山大斧,大喝一声,就想带着手下乡兵往秦锋身前冲。 “你这厮想往哪里跑?” 两马相错,縻貹瞧着苏定撇下自己,心中暴怒,一拉马首,挥动开山大斧朝着苏定的后背砍去。 苏定听到耳后风声,只能转身用长枪架住。 “你这贼厮既然找死,我便成全你!” 他捻动长枪,照着縻貹身上刺去。 另一边史进和曾索已经大战了二十多个回合。 这两人一个三尖两刃刀宛如游龙,大开大合;一个三股托天叉舞动似风,招式精熟。 又打了六七个回合,曾索久战不下,又见手下的乡兵们开始出现溃败的迹象,心中越发焦躁。 史进见曾索有些分神,抖擞精神,三尖两刃刀直往曾索胸前刺去。 曾索匆忙举起三股托天叉往上招架。 却见史进手中三尖两刃刀微微后撤,随即变前刺为横打,直接将三股托天叉撞开。 趁着曾索身前门户大开,史进手腕急转,三尖两刃刀来不及完全抽回就往前猛地刺入曾索的小腹。 曾索只觉得腹中一阵冰冷,绞痛难忍,惨呼一声跌落下马。 史进勒马来到曾索身前,俯身挥动三尖两刃刀将曾索的头颅斩下。 “三哥!” 曾魁瞥见史进斩杀曾索,双目通红的大叫一声。 “战场生死只在一线,你竟然还有心思东张西望。找死!”唐斌冷笑一声,铁矛连点,将曾魁的身影笼罩在矛下。 曾魁的武艺本就在唐斌之下,心神恍惚之下,被打了措手不及,只能仓皇招架防守。 唐斌找准机会,铁矛直接从点钢枪的枪影中扎了进去,将曾魁刺了个透心凉。 曾头市的乡兵对上全副武装的梁山士兵,双方兵力又相差无几,刚交战不久,就出现了逃兵。如今两个曾长官的两个儿子相继战死,他们更没有了勇气应战,纷纷向着曾头市的方向逃去。 有的人生怕自己跑的慢,把手中的兵器都丢在了地上。 也有些人朝着其他方向逃走,显然是不打算再回曾头市了。这些人中有的是没有家人的,更多的是想着先保全了自己的性命,家人已经顾不上了。 苏定没想到贼人如此棘手,两个少庄主在他面前被杀,这曾头市他也回不去了。 他没想过为曾头市把这条命舍去,眼见事不可为,铁枪一抖刺向縻貹。等縻貹收回开山大斧横挡,苏定一夹马腹,向着往西北方向逃去。 就在这时,一柄三尖两刃刀斜的杀来,却是史进赶过来堵住去路。 “吃俺一斧!”縻貹再次杀来。 史进和唐斌都已经斩杀敌将,他怎么可以落后。 唐斌杀死曾魁后也赶过来,加入了与苏定的战斗。 “你们让开!让俺自己来!”縻貹一斧头凌空劈落叫嚷道。 “縻貹哥哥,咱们都是自家兄弟,分什么你我。” “速战速决!杨志兄弟他们怕是脱不了许久。” 在三人的围攻之下,苏定疲于应对,惊恐地连声叫道:“快快住手!我愿投降!” 寒光刺目,开山大斧横扫而过,苏定的声音戛然而止。 ...... 梁山营寨中,史文恭带着曾头市的乡兵小心地沿着深坑之间宽窄不一的过道将杨志和梁山士兵重重包围。 这些过道最窄的地方,仅有一只脚的宽度。梁山士兵走过的时候如履平地,而曾头市的乡兵就战战兢兢小步挪过去。 他们哪里知道,站军姿、迈步姿势训练时的单腿站立,对于梁山预备军和俘虏营来说,都是最基本的日常训练。 史文恭看着中军营帐前站立的杨志,心中愤恨不已:杨志,你今天插翅难飞! 曾涂的战死对史文恭影响甚大。 这次行动是他指挥的,更是他要求曾涂和他一起来攻打梁山营寨的。如今曾涂死在梁山营寨中,他难脱责任。 就算把杨志的人头带回去,恐怕日后他也很难再得到曾长官的重用了。 史文恭想着把方天画戟插在地上,从背上取下弓箭。 箭壶中的十二支羽箭,他都已经涂抹上了毒药,就是专门为了射杀梁山头领而准备的。 杨志今天必须要死! 杨志望见史文恭摘弓的时候,转身就钻入中军营帐。 史文恭拉弓射箭,羽箭追随着杨志的脚步穿入账中。 第185章 围杀史文恭 “弃械伏地者,不杀!” 史进、唐斌分别带人收降俘虏,逃不掉的曾头市乡兵陆续选择了投降。 “弃械伏地者,不杀!” 縻貹提着开山大斧学着史进的样子吼叫道,结果那些被拦住的曾头市的乡兵脸色惨白,反而跑得更快了。 只是他们选择逃跑的方向是史进和唐斌。 “投降!” “我投降了!” 显然他们认为,史进和唐斌的话比起縻貹来,更加可信。 秦锋环视着战场,战局已定。 他回头看着乔道清说道:“乔军师,这里就交给你了。” 根据天机营的探马来报,曾头市的总共派出了两支人马,一支人马就是眼前被击溃的,另一支前往攻打梁山营寨。 梁山营寨中,杨志和孙安只留下了三百多人,而他们面对的会是一二千人的曾头市乡兵。 兵力太过于悬殊,秦锋怎能放下心来。 “寨主放心。”乔道清躬身抱拳。 “好!” 秦锋提缰纵马来到縻貹身边,大声喝道:“梁山士兵,整军!” 话音刚落,原本嘈杂的战场顿时安静了许多。 一个个梁山士兵按照各自所属的指挥和小队迅速集结。受伤的梁山士兵自觉地来到阵列的右方。 秦锋扫视着场中,高声说道:“唐斌兄弟,你带七百兄弟跟我前去支援杨志兄弟。史进兄弟,你带着剩下的兄弟,跟随乔军师迅速打扫战场。” “是!” “是!” 唐斌和史进齐声应道。 随后,一支人马迅速向着梁山营寨的方向奔去。 ...... 梁山营寨中,曾头市的乡兵神情紧张地呐喊着各挺兵器杀进中军营帐。 史文恭凝眉倾听,微觉诧异。 意料中的打斗声并未传来。 一个乡兵掀开帘子,从中军营帐里小跑了出来:“史教师,帐中有条地道,不知通向哪里。” 什么? 史文恭心头大惊,提起方天画戟大踏步走了过来。 只见中军营帐正中间的地面上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洞中隐约传来笑声。那笑声轻松欢快,听在史文恭的耳中却觉得分外刺耳。 “你们下去瞧瞧!” 史文恭指着几个乡兵怒声说道。 那个乡兵神情忐忑,可又不敢拒绝,只能压下心中的恐惧。可他们谁都不想第一个下去,谁第一个下去,就是活生生的人肉靶子。 史文恭恼怒地抬脚将身边的一个乡兵踢了下去,随后那几个乡兵跟着钻入洞中。 过不多时,就听洞里深处传来几声临死前的尖叫。 簌簌声响,一个乡兵倒退到洞口处,两个乡兵上前把他拉了出来。 他的脸上挂着劫后余生的表情,颤声说道:“史.....史教师,里面有......埋伏,弯弯曲曲看不清有多远。” “废物!” 史文恭挥戟将那个乡兵斩杀,转身走出中军营帐,准备带人去追杀杨志。 梁山人马来了没有几天,周围又有探子侦查,并未发现梁山往外面运土,想来这条通道也不会太远。 “把里面的通道堵死!”史文恭想了想又吩咐下去。 正在这时,一支鸣铃飞箭冲天而起,梁山营寨四周骤然响起一阵阵喊杀声。 不好! 被包围了! 史文恭匆忙赶往营寨正门,他武艺高强,狭窄的道路并不能阻拦住他,可跟着他闯进中间营寨的曾头市的乡兵们就没有这么快的速度了。 从乡兵手中接过踏雪乌骓马的缰绳,史文恭翻身上马,带人就往营寨正门冲去。 营寨正门处,杨志弯弓搭箭,带领着一百多人摆成方阵,正向着营寨中的乡兵射箭。 左右两个方向上,文仲容和崔埜各自带着一百人阻拦。 至于营寨的后方,孙安带领着十几个弓弩兵埋伏,除此之外就只有一个一丈多宽的深坑。在深坑的后面不远处有一条小河,河面的冰层已经渐渐开始融化。 史文恭会直接冲过营寨来后面吗? 孙安手握镔铁双剑耐心地等待着。 ...... 曾头市中,曾弄正在曾家府上安排家中庄客宰牛杀羊、准备晚上的酒宴。 村里做菜好吃的厨子都被他派人抓到府中,万事俱备,只等三个儿子凯旋而归。 村口营寨的城头上,曾升手提一杆点钢枪带兵驻守。 史文恭精通十八般兵器,对他悉心教导,曾经建议他用方天画戟。 可曾升对曾涂非常敬重,就选择了和大哥同样的兵器。 除了点钢枪,他还擅使两口飞刀,马上步下都十分了得。 也不知道大哥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应该快要带着杨志的人头回来了吧? 正在思索的时候,忽然远处传来一阵乱哄哄的声响。 循声望去,只见约莫六七百的人马朝着曾头市逃来,看他们的穿着打扮,分明是曾头市的乡兵。 曾升双眸一滞,一种莫名的恐惧袭上心头。 ...... “杨头领,你快撤吧!兄弟们快顶不住了!” 一个梁山士兵浑身鲜血的抓着杨志的肩膀,他的胸口透出一截戟尖。 杨志还未答话,史文恭甩动方天画戟将那个梁山士兵挑飞出去。 “杨志,受死!” 史文恭纵马挥戟向着杨志劈去。 杨志转身抖动精铁长枪将方天画戟拨开,顺势躲开了踏雪乌骓马的马蹄。 “杀!战至一兵一卒,也要把史文恭给洒家留下!” 杨志仰头大喝,挺枪向着踏雪乌骓马刺去。 他的战马留在了营寨之中,以步战对阵史文恭的马战,压力甚大。 为了取胜,哪怕是心疼这匹好马,杨志也不得不痛下杀手。 史文恭早有防备,将踏雪乌骓马护住,左右冲杀的过程中砍倒几个梁山士兵。 文仲容和崔埜没有等到史文恭,让手下梁山士兵阻拦曾头市的乡兵,他们两人都向正门赶来。 看到杨志被史文恭压着打,两人先后加入了战斗。 史文恭以一敌三,丝毫不落下风,倒是文仲容和崔埜险象环生。 随着曾头市的乡兵越来越多的走出深坑的范围,局势更加不利。 突然,一阵马踏銮铃由远及近,其中一个大嗓门高声叫道:“哪个是史文恭?” 来人正是秦锋和縻貹一行人。 縻貹的问题已经不用别人回答了。 他一眼望到战场中威风凛凛的史文恭,一拍战马冲了上去。 唐斌瞧见史文恭挥戟斩向文仲容,飞快的取下弓箭,一箭射了过去。 史文恭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扫过射来的羽箭,侧身躲闪。 看着又有两个头领向他杀来,他拨马丢下曾头市的乡兵就往西面闯去。 留下来将梁山剿灭,他没有把握。 他刚才分明看到梁山其中一个头领的战马前放着三颗头颅,其中一颗看得清晰,正是曾索。 莫非曾索和曾魁已经战死? 若是这样的话,曾头市他不能回去了。 罢了! 先保全自己的性命要紧,天大地大,何处不能逍遥! 史文恭飞马向前,却见迎面一个九尺大汉双手握剑拦住去路:“史文恭,哪里走?” 史文恭速度很快,縻貹和唐斌也不慢,他们两个骑术精湛,战马虽不占优势,短距离倒还能追得上。 杨志、文仲容和崔埜也各自从梁山士兵的手中接过战马,向史文恭追去。 梁山六个头领围杀史文恭,其中有孙安、縻貹、杨志和唐斌四员猛将,结果已经注定。 两个领军将领一死一逃,曾头市的乡兵无人指挥,逃的逃,投降的投降,局势很快平定。 第186章 曾头市的覆灭(一) 曾头市村口营寨前,六七百个神情惶恐的乡兵围堵在两扇高大的寨门下朝着城墙上求救。 “小官人,求你高抬贵手,放小的们进去。小的一家老少都在村里,绝对没有投降梁山。” “我们都是村里的乡兵,绝对没有梁山贼人混入。小官人若是不信,可以让乡邻前来验证。” “王二郎,你跟小官人求求情啊!咱们可是邻家,你还不认得我吗?” ...... 曾升提着点钢枪,冷漠的站在城墙上,对外面乡兵的求情声充耳不闻。 二哥被杨志暗害了! 三哥、四哥也中了梁山的埋伏战死了! 这些乡兵没有保护好三哥、四哥,他们怎么不一起去死! 他不放这些乡兵进来,除了担心里面混着梁山的细作外,更重要的原因就是两位兄长战死后迁怒于人。 “弓弩准备!若是他们胆敢冲撞寨门,杀无赦!”曾升紧握着点钢枪,寒声叫道。 身旁的乡兵们唯唯诺诺,谁也不敢劝阻。 城墙上,两具尸体倒在血泊中,他们就是因为替外面的乡兵求情,被曾升直接斩杀。 外面的乡兵见曾升不为所动,有些人便想到绕去其他寨门,逃回曾头市。 就在一些人准备离开的时候,远处又有三四百人拖着长长的队伍,哭喊叫嚷着逃了过来。 曾升猛地举目望去,其中并没有曾涂和史文恭的身影。 一个想法难以抑制的从他心头升起:难道大哥和师父也遭遇了不测? 那群新逃回来的乡兵显然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么多人堵在外面。其中几个乡兵惊慌地冲着城头大声呼叫。 “快开寨门!梁山贼人就要杀过来了!” “快开门!放我进去!” “我大哥和史教师何在?”曾升的声音有些颤抖。 人群中不知是谁吼了一嗓子:“曾涂少庄主失足掉入陷阱,被杨志杀害了。史教师败逃,生死不知!” 听到这句话,最后一丝侥幸被打破。曾升的身躯不由地轻轻战栗,连番的打击让他喘不过气来。 即使他天资聪颖,可毕竟只有十四岁! 想他们兄弟五人纵横曾头市多年,曾家五虎的名头传出去,谁人敢惹! 想不到短短数天的时间,曾家五虎竟然成了曾家“五”虎。 外面的动静早就传到曾头市内,那些出征乡兵的家眷纷纷赶来村口。营寨的栅栏把他们隔挡在外面,值守的乡兵都不敢放他们进去。听着熟悉的相邻们的哭泣哀求声,值守的乡兵们强迫自己狠下心来。 忽然,村中传来一阵马蹄声响,一个老汉骑着骏马飞速奔来。 “是曾长官!”人群后面的百姓认出了来者的身份,连忙向两侧躲闪。 “滚开!别挡路!” 曾弄挥鞭纵马直往人群中闯去,周围的百姓在听到他声音的时候,就迅速散开,营寨的栅栏处顿时空出一片。值守的乡兵见状急忙打开寨门,让曾弄进来。 百姓的人群当中,乔装打扮的时迁望着曾弄的背影所有所思。 ...... 黑夜渐渐到来,曾头市中很多户家中漆黑一片,城墙上火盆、火把都被点燃,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震天的战鼓再次响起,梁山人马在曾头市前集结。 秦锋、縻貹、孙安、杨志四个头领率领七百梁山士兵把曾头市村口包围。唐斌和崔埜各带一百士兵守住了曾头市东西两个方向。 史文恭和孙安交战多次,这次终于是死在了孙安的手上,踏雪乌骓马也成了孙安的坐骑。 踏雪乌骓马是匹难得的好马,除了小温侯吕方,估计其他梁山头领都会非常喜欢。杨志和唐斌几人都把踏雪乌骓马推让给孙安,毕竟这匹宝马本就是为孙安购买的。 秦锋做主把踏雪乌骓马赏赐给了孙安。孙安是马军一营的头领,可由于体重问题,普通的战马难以承受长期作战,而踏雪乌骓马正好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文仲容留在梁山营寨中打扫战场,收缴俘虏,其他人则趁势攻打曾头市。 连番厮杀,梁山士兵们的体力消耗很大,可秦锋并不能停下脚步,必须速战速决。 逃回曾头市的俘虏们向前进不了曾头市,后路又被梁山堵死,基本上都选择了投降。 曾弄和曾升父子二人站在曾头市的城墙上望着梁山的阵列。 五百多人的梁山士兵列成整齐的方阵,方阵最前面有两队士兵抱着两根临时砍伐的树木做成的撞木,方阵左右两翼各自是一百名左右的骑兵,俘虏们被统一驱赶到队伍左侧。 曾弄拉着曾升走到一个僻静处,低声说道:“五郎,若是梁山贼人攻破寨门,你就逃吧!” 曾升身体一颤,凝目看着曾弄说道:“父亲怎得说出这般丧气话!我们只要坚守不出,等到高唐州和凌州兵马到来,贼人必然溃败。我要亲手为四位兄长报仇。” “五郎切莫冲动,我曾家只剩下你这一点血脉了。”曾弄苦口婆心的劝说道:“汉人有句话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万一贼人破城,你一定要活下去,将来才有机会报仇。” 曾升竖起眉头说道:“汉人还说过‘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与梁山有不共戴天之仇,怎可苟且偷生?大不了就是一死,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曾弄气恼地说道:“儿啊!此事你一定要听我的。那怕再难,也要活下去。我听说咱们女真人出了一位豪杰,名唤完颜阿骨打。他举兵反辽,如今在上京会宁府建国称帝,国号大金。你身上流淌着女真人的血脉,如果事不可为,就回金国。” 曾升还要再说,就听到三支鸣铃响箭冲天而起,随后一个乡兵急奔来报:梁山贼人在外面叫阵,并在阵前挑起了五颗头颅。 父子两人对望一眼,快步返回到城墙上。 梁山队伍中火把不多,借着微弱的火光,曾升辨认出那正是自家三位兄长和两位教师的脑袋。 曾升怒不可遏,提着点钢枪就要出去和梁山拼命。曾弄阻拦不住,抬手甩了他一巴掌。 长这么大曾升是第一次挨父亲的打,他捂着脸颊委屈地看向了父亲。 ...... 曾头市后面的山冈上,鲁智深带着一百个梁山士兵躲在树林中。 山冈上面有一条小路,可以直通曾头市。 这条小路是时迁带着天机营的士兵自己走出来的,路上每隔一段距离就会用绳索将树木相连,保证不会认错路。山冈高处到距离地面有四五丈,鲁智深他们已经把准备好的绳索栓到树上。顺着山冈爬下去,就是曾头市的一片农田。 看到梁山的号箭,鲁智深拿起月牙铲,朗声大笑道:“终于到了洒家动手的时候了!兄弟们,攻破曾头市,就在今夜!” 第187章 曾头市的覆灭(二) “哥哥,咱们何时进攻?” 孙安骑着踏雪乌骓马,来到秦锋身前拱手询问。 秦锋望着曾头市,低声说道:“再等等!” 号箭已经放了出去,鲁智深和时迁应该已经得到消息。 只要曾头市乱起,就是他们进攻的时候。 二打曾头市是秦锋提出来的。 曾头市在凌州西南,正北是沧州方向。如果秦锋想从北方走私战马,曾头市几乎是必经之地。 为了不得罪曾头市而绕路? 被人家夺了战马,还委曲求全退避三舍,那梁山的名声可就全毁了。 所以说,梁山必须打下曾头市! 秦锋和乔道清秉烛夜谈商议之后,才定下了计策。 他们要在凌州兵马到来之前,打一场诱敌战。 在梁山每天派出人马去曾头市外挑衅的时候,其他留守的士兵们抓紧时间在营寨中挖掘深坑,制造陷阱。为了防止误伤,陷阱中的尖木是最后一天才放进去的。这也是为什么最后一天没有派兵去曾头市前挑战的一个原因。 天机营分派出去,前往高唐州和凌州打探消息。得知官府兵马调动的消息,就立刻回来禀告。 秦锋当机立断,策划了晚上的夜袭。 夜袭的目的并非是打下曾头市,而是掩护一帮人马离开营寨。 杨林护送着安道全、吕方和一些伤病士兵押送着粮草扮作商队后退离开。 秦锋、縻貹、史进等人带着三百多个预备军换上厢军的铠甲,前往凌州方向。他们会扮演凌州赶来的厢军和唐斌带来的梁山士兵表演一场“厮杀”。 鲁智深带着步军中挑选出的一百精壮士兵跟随时迁先找地方躲藏起来,等到次日黄昏后,再潜入山冈待命。 曾头市派出来的探子,秦锋并未理会。只是那些撞见他们行动的探子,都被干掉了。 为了保障计划成功,杨志在梁山营寨中四处溜达,好让曾头市的探子看到他的身影前来寻仇。 如果计划失败,曾头市不上当,他们还准备了另一套方案,只是现在那套方案已经用不上了。 秦锋已经派人前去约定好的地方联系杨林了,乔道清和史进带着俘虏们加入了队伍之中,随后史进带领一队人马赶往曾头市后方。 包围圈已经设好,只等鲁智深就位。 突然,曾头市中飞起一支号箭。 秦锋登时大喜,挥手大喊道:“进攻,拿下曾头市!” 杨志等头领神情激动地指挥着梁山兵马开始攻城。 “縻貹兄弟,切莫只顾冲杀,记得保护好哥哥!”孙安拦住了跃跃欲试的縻貹,叮嘱了一句,才策马而去。 攻城战孙安带领的马军并不适合,他们的任务是负责看守好俘虏,防止他们乘机闹事。 曾头市城墙上,曾弄听到营寨后面传来喊杀声,匆忙派人前去查探。 得知村里有个胖大和尚带领着一伙贼人正往村口杀来,曾弄面如死灰,他一边命令乡兵们坚守寨门,一边拉着曾升前往村里走去。 “五郎,快走!从西门逃出去。记住我的话,一定要活下去。”曾弄牵过两匹马,把一匹马的缰绳递给了曾升。 曾升知道形势危急,翻身上马,急声说道:“父亲,你一定要来找我!” 两人都明白,如果他们父子两人都离开,城墙无人指挥,瞬间就会失守。 曾头市目前只有一千多人的乡兵,其他三个寨口各自留下了两百余人,村口的营寨中只有五百多人。如果村中没有混入贼人奸细,依托城墙,他们尚可一战。 “放心!等到守不住的时候,我会提前离开去找你的。你先走!”曾弄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曾升不再犹豫,拨马就走。他冲到寨门方向,只见一个胖大和尚手中使用着一柄奇怪的兵器,一铲子将寨门旁边的栅栏戳开一个大口子。那个和尚三两下把栅栏拆出一条通道,贼人们顺着通道冲杀了进来。 曾升粗略一扫,那队贼人不过百余人,营寨中的乡兵正和贼人战斗在一处。 战?还是逃? 他犹豫了片刻,想起父亲的话,咬牙冲到寨门前,让乡兵打开寨门,直接往村中奔去。 混在百姓里的时迁扯着嗓子大吼了一声:“快看!曾升逃跑了。他都逃了,咱们为什么还要拼命?” 喊完之后,时迁转身追了上去。 不少乡兵循声望去,果然看到曾升狼狈逃窜的背影。 曾头市的乡兵无人指挥,又听到史文恭和苏定带出去的两路人马战败的消息,更是意志消沉。曾升的逃跑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很多人都转身向村里跑去。 曾家人都跑了,他们为什么还要拼命? 他们现在只想带着家人,从其他寨门逃出曾头市。 鲁智深不愿和营寨的乡兵纠缠,带兵一路往村口寨门闯去。 里应外合之下,曾头市的寨门很快被攻破。曾弄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猛汉,可多年的荣华富贵他早已没有了当年的勇力,死在鲁智深的月牙铲下。 梁山和曾家人结成了死仇,没有招降的必要。 秦锋、縻貹、乔道清和杨志带兵冲入曾头市,迅速占领曾家府。秦锋一面让人安抚村中百姓,一面命人挑着几颗人头,四处招降曾头市的乡兵。 对于曾头市的百姓,秦锋严禁梁山士兵劫掠。曾头市大半的财产还是在曾家,乔道清第一时间就带人清剿曾家的钱粮财物,除此之外就是战马了。 有了梁山士兵在村中招降,其他三个方向的关口纷纷选择了投降,唐斌、崔埜和史进三路人马兵不血刃的接管了曾头市的防御工作。 混乱持续了约莫一个时辰才渐渐平息下来,曾头市的百姓家家户户紧闭房门。除了安排巡视的士兵外,其他士兵都住在了曾家府上。曾弄准备的酒宴倒是便宜了梁山,生锅开灶,梁山士兵们分批吃饭、休息。 热酒每人只能吃一碗,饭菜管够。 孙安、文仲容和杨林三路人马陆续赶到了曾头市。 漆黑而又略带寒冷的夜色下,一个身影悄悄躲过梁山士兵的巡视,藏在一个不起眼的柴草堆后。 曾升背着一个包袱,手中紧紧抓着点钢枪靠在墙角压低声音喘息着。 此刻他的心中非常的懊悔。 他当时应该立刻逃出西门,不该回家去收拾行李。他想着前往北方路途遥远,一开始只想带些金银,结果越收拾,要带的东西越多。后来听到外面乱起,他这才发现自己错失了逃跑的最佳时间。 丢下大包,只背上了金银,他从后门出了府院。当他赶到西门的时候,梁山人马已经堵住了去路。 曾升不知道的是,就算他一开始就逃往西门,也是逃不出去的。 “活下去!我一定要活下去!活下去,报仇!” 曾升在心里不断的默念着。 忽然,墙边房顶上传出一声瓦片滑动的声音。 曾升立马紧张地站了起来。 “喵!” 原来是只野猫! 他松了口气,闭上双目,重新靠在墙边。 要逃命,必须要养精蓄锐。 高唐州和凌州的官兵就要到了,梁山不会久留,熬到他们离开自己就安全了。前往金国,将来找机会报仇。 活下去才能报仇! 曾升的脑海中迷迷糊糊的思考着,沉沉睡了过去。 只是,他再也没有醒来。 第188章 俘虏的取舍 曾家府前后灯火通明,炖肉的香味远远飘散出去。 一些粮食和肉食直接送到了曾头市的各个营寨,营寨中值守的士兵会自己生火做饭。曾头市村口营寨中送去的粮食和肉食最多,所有的俘虏都集中看管在这里。这些俘虏的伙食并未克扣,他们吃的和梁山士兵一样。 曾家府一间书房内,秦锋和乔道清相对而坐侃侃而谈,縻貹坐在一旁的交椅上,支着脸颊打盹。 “寨主,曾头市的粮仓和钱财牛马都已经有了大概的数目。粮仓中储粮六万三千石左右,金银珠宝、布匹绸缎折合下来能有八万二千贯,可用作战马的良马五百三十匹,驽马两百三十多匹,耕牛四百六十多头。马匹里面包括杨林兄弟从辽国买回来的两百匹良马,算是物归原主了。” 乔道清把曾家府的收获跟秦锋做了汇报。 大宋时期一户五口之家的农民可以耕种的土地量大概是在三十亩到五十亩。曾头市有三千多户人家,曾弄霸占曾头市,家里有六万多石粮食倒不奇怪。只是曾家的钱财怎么才只有八万多贯? “可有在府中发现密室之类的?”秦锋开口轻声问道。 乔道清回答道:“藏着金银的密室就在曾弄的房间下面,已经搜出来了。房契、地契若是能够变卖,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房屋、农田肯定是换不成金银带走的。 八万贯就八万贯吧! 秦锋没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结,就算是有其他藏着金银的地方,他们也没有时间留下来慢慢搜索了。 驽马和耕牛都可以带走,用来组建梁山的运粮队伍,就是六万三千石粮食是个问题。 这些粮食若想一次性全部运走的话,起码需要五千辆太平车。他们想要带走,不太现实。 “寨主,不知这次的俘虏是否要带回山寨?”乔道清看了秦锋一眼缓缓说道:“曾头市的乡兵战力比之地方上的厢军,实力可能还要强一些。” 秦锋点了点头,说道:“乔军师说得不错,若能吸纳曾头市的乡兵,咱们梁山兵力更加充足。但是,这些乡兵都是拖家带口之人。咱们攻打曾头市的行动高廉已然知晓,返回梁山的路上肯定阻碍重重。裹挟五六千的百姓上梁山,怕是不容易啊!” “咱们可以只带俘虏上山,他们的家眷等过段时间再分批接上梁山。寨主以为如何?”乔道清提议说道。 这件事情秦锋也思考过,确实可以做到。 只是攻打曾头市和清剿梁山周边山寨势力并不一样。 那些山寨上的喽啰本就是走投无路的落草之人,出兵的时候梁山预备军人数都和山寨贼人数量相当。可曾头市的俘虏大都是百姓,强行裹挟上山,肯定会有人心怀怨愤。 再者,梁山一千多人马要押送两三千人的乡兵俘虏,又要应对凌州、高唐州的官兵和沿途的官兵,这样做的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秦锋考虑再三,还是选择放弃这些俘虏。 未来兵源有的是,没必要承担这么大的风险。这次出征的人马可是梁山的主力,万一伤亡过重,他如何应对接下来济州等地厢军的围剿。 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乔道清,乔道清略一沉吟就没再多劝。 随后,两人又详细讨论了撤退的其他细节问题。 中间时迁带着曾升的人头赶了过来,秦锋简单询问了就让他下去休息了。 第二天寅时,公鸡尚未报晓的时候,第一批梁山的撤离队伍离开了曾头市。 他们分为两队,一队是乔道清和鲁智深带领的先头部队,由两百士兵和一百多个受伤士兵组成,安道全和吕方也在其中。他们主要押送缴获的钱财和梁山士兵的铠甲、长枪以及部分粮食。 另一队由史进和杨林带领,同样是两百士兵和一百多个受伤士兵组成,他们主要押送粮食。 两队人马都扮作商队,太平车和牛马除了梁山带来的就是从曾家府上缴获的。他们向东绕路进齐州,之后向南过兖州,最后向西返回梁山。 等第一批人马离开后,秦锋就命人沿街敲锣把百姓们召集起来。粮仓中的粮食,乔道清等人只带走了五千石,大部分的粮食与其留下来便宜官兵,不如分给曾头市的百姓。 曾头市的百姓听到这个消息都不敢相信! 梁山贼人攻破曾头市,非但没有纵兵劫掠,反而把粮食都分给他们。不到六万石粮食,分下来每户能有将近二十石,足够一个五口之家省吃俭用吃上大半年的。 有的百姓见梁山头领和善,就乞求梁山放回他们的家人,他们宁愿不要粮食也想把家人换回来。 有了第一个人开口,很快百姓中响起哭声一片。 这也难怪! 乡兵本就挑选的青壮男子,基本上都是家中的顶梁柱。若是带走了家中的青壮男子,剩下孤儿老母的,如何维持生计? 秦锋告诉他们,等分完粮食后,他们就会释放俘虏,离开曾头市。百姓们这才放心下来,纷纷向梁山头领叩头道谢。 他让百姓自己推选出几十个信赖的人来主持分粮,留下一队士兵监督,秦锋随后带人赶往村口。 曾头市其他三个营寨的士兵都撤了回来,赶到村口营寨中集合。 秦锋带着縻貹走到营帐中,孙安、杨志、唐斌、文仲容、崔埜、时迁已经全部到齐。 “见过哥哥!” 众人起身见礼,秦锋还了一礼,彼此落座。 秦锋快速把昨晚和乔道清商议的撤退方案讲述了一遍,众人有不明白的地方,他详细做出了解答。等到众人都没有异议,便各自散开依计而行。 秦锋带着縻貹、文仲容、崔埜以及一百多个梁山士兵出了曾头市,赶往约定好的地点。 时迁召集天机营的士兵,一人一马分散出去。 孙安、杨志、唐斌以及七百多个分配了战马的士兵,在秦锋等人都远走后,释放了所有的俘虏,之后前往东北方向。他们的身上带着肉干和炊饼,足够两天的口粮。 这七百多匹战马其中不到两百匹是马军一营的,其他五百匹是在曾头市缴获的。 在曾头市东北方向,一队两千余人的官兵正徐徐而来。 第189章 意外之喜 曾头市通往凌州的大道上,梁山人马找了个宽阔的地方待命。 孙安已经派出探马前去查探凌州官兵的行踪。高唐州方面的官兵自有天机营的士兵跟踪,不用他们操心。 秦锋交给他们的任务是拖住凌州和高唐州的官兵,吸引官府的注意力,好让乔道清一行能够顺利返回梁山。另外,能不动手的情况下,尽量避免和官兵交战。 这一点,孙安的心里也有数。 除了他带领的马军一营,预备军士兵中也会训练骑术,马战却只有马军一营才训练。他们带来的七百士兵中,很多人骑马可以,马上作战的水平远远不如马下作战。 就算是马军一营,由于训练的时间尚短,士兵马上作战的水平也很一般。 这七百匹战马是梁山的宝贝,不容有失。 唐斌来到孙安的身前,拱手说道:“孙安哥哥,小弟曾在蒲东为将,和单廷珪和魏定国算是旧识。不如让小弟先去劝说两人,让他们弃暗投明加入梁山,不知孙安哥哥以为如何?” “唐斌兄弟,不知这单廷珪和魏定国的品性如何?”孙安看着唐斌微笑着问道。 他深知,比起名声和武艺,秦锋更看重头领的品性。 唐斌认真地说道:“他二人都是义气深重之人。若非如此,小弟怎敢斗胆举荐。” 孙安轻声说道:“他们现在是凌州团练使,未必肯轻易落草,唐斌兄弟试试倒也无妨。” 两人正说着话,就见一骑飞奔而至,那个士兵翻身下马,单膝跪地说道:“启禀孙头领,凌州官兵快要到了,就在前方五里之外。为首两面绣旗上分别书写‘圣水将军单廷珪’和‘神火将军魏定国’。据小人观察,凌州官兵约有两千人。” “两千人?你可看清楚了?”孙安诧异地问道。 根据之前天机营的汇报,单廷珪和魏定国手下本部人马各有五百精兵,那来的应该是一千官兵才对。 “小人看清楚了,确实有两千人马。”那个士兵肯定地回复说道。 “好,我知道了。你先回队列。” 孙安让那个士兵退下,随后整兵做好准备。 原来凌州知府在单廷珪和魏定国准备出兵的时候,又考虑到高唐州出兵两千,他作为地方官只出兵一千的话,担心高太尉知道后不满,就又给了他们一千的名额。 过不多时,凌州官兵的身影越来越清晰,唐斌在马上拱手说道:“孙安哥哥,杨志哥哥,小弟先去了。” “唐斌兄弟,如果两人不愿入伙,切莫强求。”孙安叮嘱了一句。 唐斌微微点头,拨马朝着凌州官兵奔去。 唐斌去得快,回来的也快。 孙安和杨志瞧见唐斌和两个将军说着什么,突然,其中那个骑着胭脂马,手使熟铜刀的将军发起怒来,挥刀朝着唐斌杀去。两人打了几个回合,唐斌拍马向着梁山的队伍赶来。 “刚才和我动手的是魏定国,他们不肯上山。”唐斌简单说了一句。 “无妨,凌州官兵到了,咱们可以撤了。” 孙安传下命令,梁山士兵骑着战马,转头就走。 等梁山人马看不见踪影,单廷珪才长松了口气。 凌州官兵虽然有两千人,可都大都是步军,面对七八百的骑兵,他还是很有压力的。 “单兄弟,唐斌那厮说梁山已经攻下曾头市,你觉得是真是假?”魏定国提着熟铜刀问道。 单廷珪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曾家五虎名声在外,尤其曾涂武艺高强,不在你我之下,两个教师史文恭和苏定更是本领高强。如果他们都败了,恐怕咱们兄弟这一趟凶多吉少。” 魏定国哈哈笑道:“大丈夫当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死有何惧!” “没想到唐斌竟然在梁山落草,也不知关巡检是否知情?”单廷珪说着叹了口气。 他口中的关巡检是蒲东巡检关胜。关胜和唐斌都是蒲东军官,又是结义兄弟。他就是通过关胜才认识的唐斌。 单廷珪握着黑杆枪轻笑一声:“想这么多作甚,还是先去曾头市吧。” 两人先安排手下官兵原地休息,等精力充沛后才一鼓作气赶到曾头市。 曾头市寨门大开,不少百姓从曾头市进进出出。单廷珪拦住几个百姓问明情况,又派一队官兵进入曾头市侦查,确信了梁山果真打下了曾头市,并且撤兵了。 他和魏定国商议之后,带领官兵进入曾头市。曾家府中一片狼藉,里面值钱的东西都已经被瓜分完毕。还好单廷珪两将出兵的时候从凌州带出了粮草,要不然他们就得想其他办法了。 梁山不战而退对他们二人来说,倒是件好事。 就算不刻意去揽下功劳,实事求是报上去也是大功一件:两人带兵遭遇梁山贼人,两人和梁山头领激战,击溃贼人,夺回曾头市。 单廷珪和魏定国带兵继续留在曾头市等待高唐州的官兵。他们一面派兵返回凌州给知府相公送去捷报,一面散出斥候寻找梁山贼人的行踪。 知府相公特意交待了两人,竭力协助高唐州领兵的两个团练使。根据知府相公透露,那两个团练使是东京高太尉账前的牙将。 又过了一天,高唐州的官兵才赶到曾头市。 还不等高唐州的官兵休整,就有斥候来报,发现了梁山贼人的行踪。 高唐州和凌州官兵合兵一处,匆忙向着梁山贼人追去。 孙安、杨志等人在官兵面前露了面,带兵骑着战马不急不促地离去。 “杨志兄弟,看到了吗?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啊!”孙安骑在踏雪乌骓马上,嘿嘿笑道。 杨志重重地点了点头,兴奋地说道:“那是高唐州的厢军吧?高俅那厮还真舍得,竟然给高廉配了一个营的马军。那批战马委实不错!” 秦锋答应过他,将由他组建马军二营。 可梁山缺马,除了预备军中的一百多匹战马,其他的战马大都在他们这群人手里。 之前他还为这个事儿闹心。若是七百匹战马平分,估计孙安不乐意,他也不好意思接受。若是先给马军一营配足五百匹战马,那留给他马军二营的战马就只有两百多匹了。 眼下若能吃掉高唐州的这营马军,这个问题就完美解决了。 “孙安哥哥,唐斌兄弟,你们怎么看?打不打?” 杨志虽是询问两人的意见,可两人都看出杨志对高唐州的那批战马是志在必得。 孙安微微笑着说道:“不急!咱们先去和哥哥会和,补充下食物,顺便听听哥哥的意见。” “也好!那咱们加快速度吧!” 杨志说着一提缰绳,胯下战马嘶鸣一声陡然跃出,将孙安和唐斌远远甩在身后。 第190章 加点筹码 “你们对那一营的战马动心了?” 秦锋听明白孙安、杨志和唐斌的意思了,面带微笑瞧着三人问道。 孙安七百人的骑兵没有携带多余的粮食,秦锋带着縻貹几人就是为孙安等人开路,准备粮食。每隔一天,孙安会带兵在约定的地方好好吃上一顿,补给好口粮。 秦锋一行走的是直线,孙安一路会带着后面的官兵绕圈,倒不怕孙安他们跑到秦锋的前面。 “哥哥,高唐州厢军的战马可都是上等好马。如果错过了,岂不是太可惜?”杨志目光灼灼的盯着秦锋。 “大宋军中好马难求!我同意杨志哥哥的,五百匹战马,值得一搏!”唐斌发表了意见。 骑兵是大宋永远的痛! 他和杨志出身行伍,性情相投,两人在梁山上看到了实现自己抱负的可能。 在孙安组建马军一营的时候,秦锋给予了充分的授权和支持。 他们两个都希望有一天能够亲手组建一支强大的骑兵! 人,梁山预备军的士兵可以满足。可战马,是重金难求。 看到秦锋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孙安轻咳了一声,说道:“洒家也赞同!” 缺少战马的日子,他已经忍受了很久。自去年九月份他成立马军一营,五百人的编制只有两百匹战马。每逢战事,他们马军一营就变成了步军。 梁山头领需要好的战马,预备军士兵训练骑术需要好的战马,天机营士兵传递消息同样需要好的战马。 这次打下曾头市,对于秦锋放弃俘虏的决定,孙安是支持的。相比于五百匹战马,放弃两三千的俘虏没什么。 而现在同样如此,为了五百匹战马,他愿意做一次冒险。 秦锋看懂了三人的坚定,沉声说道:“可你们只有七百人,就算加上这里的一百多人,也不过八百多人,对方可有四千人。唐斌兄弟也说了,单廷珪和魏定国都是懂得练兵之人。这次的情况可和之前袭击临时招募的济州厢军不同。” 杨志抢先说道:“咱们不用硬拼,可以智取!” “如何智取?”秦锋看着杨志追问道。 “洒家有一计。”杨志压低了声音仔细说了出来。 秦锋听完杨志的话,点头说道:“可以一试!对方想吃掉我们,我们也想吃掉对方,就看谁的动作更快了。只是,若要鱼儿先咬饵,咱们得加点筹码。” ...... 高唐州和凌州官兵在附近的县城外临时驻扎。 当地知县安排了粮食酒肉犒劳了官兵,并派出本地衙役公差四处搜寻梁山贼人的下落。 高唐州派来的两个团练使,一个唤作刘让,另一个唤作邓于。 高俅派两人来高唐州除了帮高廉练兵外,更重要的一点就是让当地官员看到他剿灭梁山的态度。 吃过晚饭之后,魏定国和单廷珪携手前来拜访两个团练使。 客套了几句,单廷珪试探着笑道:“二位将军,再往南便是齐州。知府相公遣我二人带兵捉拿梁山贼寇,以解曾头市之围。若无调令,我等不便离境。不知二位将军以为如何?” 言下之意就是他们是凌州的厢军,梁山贼人离开凌州就不归他们来管了。 刘让哈哈笑道:“单将军无须担忧。我们出发前,高知府已经给齐州知府去了书信,让他派兵协助。东京高太尉对梁山也格外关注。两位若是能够捉拿一两个梁山头领,必能得到高太尉的赞赏。” “两条腿的怎么跑得过四条腿的!他们估计早就跑得没影儿了。”魏定国不满的插口说道。 他是比较倾向于带兵回凌州城的。 刘让皱起两道浓眉,淡淡地说道:“我已经派人前往齐州求助,齐州各县都会加强防御,设置路卡堵截。再者,我们手上有一营的马军。只要机会合适,便由邓将军带领马军纠缠住梁山贼人,我们再带兵包围。如此一来,贼人插翅难逃。” “不错!”邓于在旁边附和了一句。 只是他的眉宇间有些郁闷,梁山贼人的数量比他们马军的数量还要稍多一些,他并不想去冒险。没办法,谁让他抓阄输给了刘让。 四人正在议事,门外知县带着县尉和两个都头赶了过来:他们发现了梁山贼人的踪影。 刘让和邓于说明会把知县的功劳报上去,随后整军出发,魏定国和单廷珪只好一路跟随。 在县城外十几里外,果然发现了梁山贼人,对方似乎并未派斥候查看左右,等他们追过来的时候,很多贼人竟然四散而逃。邓于带着马军死死咬住梁山贼人的主力部队。 刘让、魏定国和单廷珪带领步军远远缀在后面。那些逃往其他方向上的贼人,他们并未理会。 “快些!再跑快些!” 刘让催促了几声步军官兵,然后策马来到魏定国和单廷珪的身边。 “两位将军,天大的好事啊!”刘让激动地说道。 单廷珪和魏定国对望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迷惑之色。单廷珪好奇地问道:“不知刘将军此言何意?” “莫非两位将军不认识万金侯?”刘让愣了一下,惊讶地说道。 当初传说万金侯出现在山东,缉拿万金侯的榜文可是随处可见。 单廷珪最先反应过来,脱口而出:“万金侯在那队贼人里面?” “不会吧?听说秦锋是梁山贼首,怎会轻易下山?”魏定国仔细打量着刘让的神情。 这厮不会是担心自己和单兄弟带兵离开,故意拿万金侯糊弄呢吧? 刘让极为肯定地说道:“那秦锋就在梁山队伍中,他的相貌,我断然不会认错。传闻秦锋的身边有个善使开山大斧的莽汉,方才贼人逃走的时候,那个莽汉始终不离秦锋左右。” “虽然不知道秦锋为何会亲自领兵攻打曾头市,可既然他来了,咱们就绝对不能放他再回梁山!抓到秦锋,高太尉不会亏待咱们的!” 听到刘让的话,单廷珪和魏定国都有些意动,两人也开始催促凌州兵马加快速度。 又追出一个多时辰,只见邓于带着马军正在前方休息。 “可是追丢了?”刘让来到邓于身前忐忑地问道。 邓于摆了摆手,安慰说道:“刘将军放心,我已让人继续跟着,并让他们一路留下记号。” 刘让眼珠一转,笑着说道:“想来是邓将军身体不适。不如你我二人换换,我带领马军继续追赶,刘将军留下来......”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邓于打断:“多谢刘将军好意,还是我带领马军吧。那伙梁山贼人有四五个头领,我一人势单力薄,久闻圣水将军和神火将军能征善战,想邀请两位将军与我一起同行。我们带马军缠住梁山贼人,劳烦刘将军带兵支援。” 单廷珪在心里快速的盘算了一下,他们这边有一营五百人的马军,梁山那边是六七百的马军,算是旗鼓相当。就算梁山有五个头领,他们三人也足以应对。 此事可行! 见单廷珪二人答应下来,邓于笑道:“如此咱们便即刻出发吧!梁山其他头领可以不管,一切以活捉秦锋为首!” 若能活捉秦锋,他就可以回京复命了。 到那时金银珠宝、荣华富贵,他就全都有了。 原本抓阄输给刘让他心里非常不高兴,可遇见了秦锋,他心里已经忍不住感谢了自己多次。 这次输得实在是太好了! 第191章 送上门的水火将 秦锋、孙安、縻貹和唐斌四个头领围坐在一个火堆前烘烤着干硬的炊饼和肉干。 梁山士兵们喂好战马后,也各自取出食物吃了起来,他们现在的人数只剩下了四百人左右。 “看来效果不错!后面官兵追赶的越来越着急了,就算他们一开始没认出来我,现在也应该认出来了。”秦锋轻笑了一声。 孙安兀自担忧地说道:“哥哥此举还是冒险了些。不行!交战的时候,还是縻貹兄弟去斩杀敌将,洒家来守护哥哥。” “正合俺意!”縻貹乐呵呵地笑道。 秦锋看着几人说道:“不必如此费事!我平日里也时常练习林家枪法和飞剑,自保无虞。时迁兄弟和崔埜兄弟已经在前面做好了准备,这次咱们要一鼓作气把官兵的马军引到包围圈。几位兄弟可要吃饱,动手的时候尽量速战速决!” 梁山众人吃饱喝足之后,又休息了一阵,听到天机营的士兵来报官兵追来,这才再次启程。 高唐州马军最前面是一员手使蛇矛,铠甲鲜明的战将,正是邓于! 远远望见梁山人马撤退的情形,他大吼一声:“跟我追!” 马蹄翻飞,疾驰而去。 奔行了一个多时辰,前方梁山人马的速度竟然慢慢停了下来。 邓于双目一凝,他警惕地环视着左右。 前方地势开阔,大道左右是一片果林,果林密密麻麻看不清多远。 莫非前面有埋伏? 想到此处,邓于抬手止住手下马军。 他派出三个小队的斥候前往两边果林和前方查探。 没过多久,前方查探的斥候急奔而回。 那个斥候翻身下马,单膝跪倒抱拳道:“启禀邓将军,前方似有百姓砍伐果树,果树堵在大道上,梁山贼人只能下马,牵着战马而行。” 原来如此! 邓于暗自点头。 过了片刻,就见左右的斥候陆续来报:果林中只有一些果农在伐木,并未发现埋伏。 邓于放下心来,带兵急忙赶了上去。 前方大道上乱糟糟的堆放着一颗颗砍倒的果树,蔓延出去能有三五里。这些果树并未把道路完全堵死,左右的间隙七扭八拐,太平车都能通过。只是若想纵马奔驰是不可能的。 道路左面的果林,空白了一大片,百十个农汉坐在一起正在闲聊着。 邓于咒骂了一句,道路两边都是果林,连个小路都没有,想绕过去也办不到。若是找人清开道路,又太浪费时间了。 看着前面梁山的人马快要走出去,他连忙催促官兵下马,牵着战马步行追上去。 他们走不快,梁山人马也走不快,还有机会。 高唐州的马军士兵纷纷下了战马,依次踏上崎岖的大道。 官兵队伍当中单廷珪神情肃穆的扫视着周围。 为何要在这个时候砍伐果树? 这是巧合吗? 邓于让单廷珪和魏定国藏在马军士兵中,当做“奇兵”给予梁山头领致命一击。 “魏兄弟,小心防备!”单廷珪一手牵着战马,一手拍了拍旁边的魏定国小声说道。 魏定国不在意的笑了笑,说道:“单兄弟放心,我不会轻敌的。追上了梁山头领,我先把那唐斌擒下。” 前面几颗果树拦路,两人分成了左右而行,单廷珪也就没再多说了。 果林地里歇脚的农汉冷眼看着官兵都下马走了进去,其中一个大汉猛然站起来,低声喝道:“动手!” 说话间,他从砍掉的杂乱树枝中抽出一根混铁枪。 这人正是移山力士崔埜! 果林中,一个汉子听到崔埜的话,取出弓箭射出一支号箭。 崔埜旁边的农汉各自取出藏好的兵器,向着官兵冲去。 秦锋一行人穿过了果树拦路的区域。 听到号箭声,梁山士兵们把战马栓到旁边的果树上,取下兵器在孙安、縻貹和唐斌的带领下向着后面的官兵杀去。 秦锋的身边只留下了三四十人,看守战马顺便保护他。 在号箭响起的时候,邓于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霾,看到梁山贼人杀来,他急忙招呼官兵应战。 可此时的官兵早已经被道路上的果树分割成杂乱的长队。 眼见很多拿着兵器,牵着战马的官兵手足无措地呆立原地,邓于恼怒地叫道:“先别管马了,速速上前集合,击败贼人!” 听到邓于的命令,官兵丢下战马,迅速集结。 战马体型较大,在狭窄的间隙中行走缓慢,可单人却非常容易通过。 单廷珪提着黑杆枪正往奔走,瞥见魏定国仍自牵着胭脂马踟蹰不前。 他快速绕到魏定国身边,拉了对方一下,低声说道:“魏兄弟,奋勇杀贼要紧!战马丢不了!” “好!”魏定国从马上摘下熟铜刀,跟着单廷珪向前冲去。 他们也知道,邓于的选择是正确的。 如果不能迅速击败梁山贼人,一旦前面官兵战败,后面的官兵很容易被裹挟着逃跑。 道路后面的官兵还没听到前面传来的命令,崔埜已经带着一百多个梁山士兵杀入中间的官兵之中。 看着前面混乱的局势,后面的官兵本能的想要先退出来。 这时候从右边果林之中传来一阵喊杀声,却是杨志带着三百多个士兵疾步赶来,堵住退路。 之前杨志提议,可以在官兵追来的时候,不断制造梁山士兵出现逃兵的假象。一方面让高唐州的马军有信心和底气来和梁山士兵决一死战。另一方面,他可以收拢离开的士兵,选择一个合适的地点埋伏,前后夹击官兵。 埋伏地点是时迁选择的,他已经花钱给果林的主人家做了补偿,并花钱雇村民帮忙砍伐树木。给秦锋送去消息的同时,崔埜和杨志带人把树木抬到大道上。为了保证高唐州的马军能够追上来,秦锋才多次露脸的。 如果说高唐州马军是一条肥鱼的话,秦锋就是那最好的鱼饵。现在鱼儿上钩,到了收割的时候! 孙安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官兵的指挥军官邓于。 击杀了邓于,杀散官兵,夺下战马,这样才能速战速决。 縻貹和孙安齐头并进,手中开山大斧抡动如飞,他早就想和孙安较量一下,比一比到底谁斩将杀敌更快。 余光扫见一个红甲大汉手使一口熟铜刀,似乎是个将军,縻貹直奔那人而去。 唐斌也在官兵中发现了魏定国和单廷珪,看着縻貹朝着魏定国杀去,他高声叫道:“縻貹兄弟,那人是神火将军魏定国!兄弟要小心应对!” 没想到他说服水火二将不成,两人又送上门了,看来他们还真与梁山有缘啊! 心里想着,他抖动手中铁矛将一个官兵刺倒,踏步找上了单廷珪。 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第192章 最大的赢家 大道上的果树阻拦了官兵的战马,同样也对梁山士兵造成了影响。 好在相比于马战,梁山士兵的步战能力更强。 梁山八百的士兵对战五百的官兵,又是一个很大的优势。 邓于原是东京禁军将领,一身武艺在禁军属于中等水平。 可禁军是大宋朝廷的中央军,他自忖以自己的实力对付小小的梁山头领是手到擒来。所以看到孙安冲杀过来,他丝毫不惧,反而直接带兵迎战。 孙安左右劈砍,一连砍翻七八个官兵,终于来到邓于的身前。 邓于踏在几棵堆积的果树上,双手握着蛇矛朝着孙安身上就扎了过去。孙安左手抬起镔铁阔剑将蛇矛挑开,揉身而上,右手镔铁阔剑刺向邓于。 邓于没想到孙安单臂就能将他的攻击化解,他脚下稍退一步,避开了孙安的剑锋,再次探出蛇矛反击。 孙安的镔铁阔剑属于短兵器,长度上不能和蛇矛相比,再加上果树的阻挡,从正面对战他比较吃亏。 脚下滑动,孙安侧身躲闪,来到果树旁边。随手砍杀两个冲过来的官兵,他一剑挑开攻来的蛇矛,趁机跳到果树上再次和邓于战在一起。 不到十几个回合,孙安找准机会,一剑将邓于斩杀。他挥剑砍下邓于的脑袋,提在手中大声喝道:“敌将已死!投降不杀!” 周围正在交战的高唐州官兵和梁山士兵都不由自主地望了过来。 “真得是邓将军!” “团练使竟然被贼人杀了?” 不少高唐州的官兵心中惊惧,不知是该继续战斗,还是应该逃命。反观梁山士兵,则精神大振,一个个呐喊的更响亮。 “梁山贼人太厉害了,大家快逃命啊!”陈六子捏着嗓子在人群中吼了一声。 他原来是其他山寨的喽啰,被捉到梁山做了俘虏。在济州团练使黄安攻打梁山的时候,他响应了秦锋的号召主动上城墙抗敌,成为梁山预备军的一个都头。秦锋支援孙安带来的预备军中,其中一个百人便是由他负责。 原本还在犹豫的高唐州官兵听到陈六子的话误以为是那个官兵喊的,很多人下意识地选择了听从。 大道前路和后路都被堵死了,两边的果林反而成了逃命的好去处。 孙安赞赏的看了陈六子一眼,将邓于的头颅抛了过去,随后大步向着縻貹而去。 他看出魏定国并不是縻貹的对手,生怕縻貹一斧头把魏定国给劈了。既然魏定国、单廷珪和唐斌有些交情,能收服还是尽量收服。 陈六子双手接住邓于的头颅,挑在长枪上,开始吆喝着招降。 “弃械伏地者,不杀!” “我们梁山向来优待俘虏,弃械投降者不杀!” 大道前面的官兵,有的人选择了投降,更多的人选择了逃跑。因为他们看到,只要逃进了果林,梁山的士兵就不会再去追赶。 当俘虏身不由己,搏一搏还有一条生路。 魏定国刚开始的时候还试着和縻貹硬碰硬的刀斧相对,结果手臂震得发麻,当机立断改变战术。用开山大斧的人一般空有一身蛮力,变招缓慢,破绽百出,他不必拿自己的短处和对方的长处硬拼。 但是他注定要失望了,縻貹的攻击威猛霸道,大开大阖,反应极为迅捷。他竟然不敌,渐渐落在下风。 听到孙安已经斩杀敌将,縻貹的攻势更加猛烈,开山大斧挥舞的呼呼带风,招招向着魏定国的要害攻去。 “縻貹兄弟!抓活的!” 孙安朝着縻貹说了一句,挥剑砍向魏定国。 有了孙安的加入,魏定国很快落败。在縻貹击落魏定国的兵器后,孙安眼疾手快,将镔铁阔剑架在魏定国的脖颈上。 縻貹埋怨了几句,就杀向其他官兵。 单廷珪将周围的情形看在眼里,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被团团包围了。 唐斌招式稍缓,一边应对着单廷珪的攻击,一边劝说道:“当今官家昏昧,奸臣弄权,天下大乱已在眼前。单将军一身本领,何不弃暗投明,与我等一起锄强扶弱,替天行道?” 单廷珪并不答话,手中黑杆枪斜刺而出,直奔唐斌肋下。 唐斌手腕一转,铁矛将黑杆枪压住,厉声喝道:“单将军,降了吧!” 看到孙安押着魏定国走了过来,单廷珪喟然长叹,把黑杆枪丢在了地上。 当陈六子挑着邓于的头颅奔到战场的后面,梁山士兵已经开始收拢战马了。 崔埜从官兵的后半截杀出,杨志带领三百多人堵住去路,基本上是以二打一。 快速斩杀了官兵中那个指挥的都头,官兵很快溃逃。杨志带人向前支援,崔埜留下来收缴战马。 孙安、唐斌、杨志带着魏定国和单廷珪来到秦锋的身前,两人表示愿意归降。秦锋心中高兴,收下了两人,又让孙安传令下去,救治伤员,把战马带走,迅速安排撤离。 孙安拱手领命,可他并未离开,而是由杨志安排下去。縻貹这时候还在官兵中寻找着顽抗的对手,魏定国和单廷珪是新归降之人,他心里仍放心不下。 杨志看着梁山士兵把战马一一牵了出来,笑得合不拢嘴。 这次出征曾头市,他竟然成了最大的赢家! 曾家五虎他杀了两人,马军二营的战马也凑齐了! 单廷珪听秦锋安排完撤退的事情后,站出来躬身说道:“寨主,小弟与魏兄弟此次战败,归顺梁山,恐怕家中老小会被我二人牵连。寨主可否派人去取我们的家眷上山?” “义不容辞!不知两位兄弟可有信物凭证带回去?”秦锋笑着问道。 “有!有!” 单廷珪和魏定国各自取出玉佩和手牌,秦锋安排了两个天机营的士兵和十个预备军士兵,快马加鞭赶往凌州去接两人的家眷。为了让两人放心,唐斌请命亲自带人前往,秦锋欣然允诺。 魏定国与单廷珪的兵器和战马都重新还给了他们,两人自觉地和秦锋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等打扫完战场后,秦锋一行人重新上马,赶往下一个集合地点,在那里文仲容会安排好众人的食宿。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刘让率领着三千五百人的官兵浩浩荡荡赶了过来。 哪怕路上他们已经遇上败逃回来的马军士兵,眼前的情景仍是让刘让心底生寒。 五百匹战马全部被梁山贼人夺走,战死的官兵铠甲和兵器都被搜刮干净。之前他还想着调换位置的邓于,也已经身首异处。 还好邓于坚持没换,要不然此刻倒在地上的就是他刘让了。 他该如何向高知府和高太尉禀报? 没有了马军,他又该如何追上那群梁山贼人呢? 想到此处,刘让眼前一亮,他知道该如何推卸责任了。 第193章 羽林卫 从凌州曾头市返回水泊梁山原本走路只需要七八日的路程,秦锋一行人骑马愣是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才返回。 他们大张旗鼓的骑马穿州过县,吸引了官府的注意力。 接到了乔道清和史进等人已经到达山寨的消息,秦锋这才带兵直接赶到水泊。而这时候,唐斌都已经把单廷珪和魏定国的家眷安全接到了梁山。 上年梁山水军去登州的时候,带走了大半的渔船,还好这几个月的时间玉幡竿孟康让造船厂抓紧时间建造出十六艘七百料的马船。 每艘七百料的马船可以装载二十五匹战马和四十多名梢工和水手,如果只是运送士兵的话可以运送三百多人。 就算这样,阮小五还是又安排了水军士兵驾着战船才一次把秦锋等人接到金沙滩。 宋万安排梁山三个伙房杀牛宰羊,开宴为凯旋的士兵接风。 聚义厅中,梁山的头领聚在一起,大口吃酒,大口吃肉,攻打曾头市所获得金银该分的也分了下去。 秦锋、孙安等头领一路劳累,酒足饭饱之后就回家休息去了。 单廷珪和魏定国两个新上山的头领和家人叙说着分别后的遭遇,两人的安家费张贞娘早就在安顿他们家人的时候亲自送了过来。 吕方的伤势在安道全的治疗下已经好了大半,安道全叮嘱他不能过多吃酒,所以酒宴上他吃酒不多。等散席之后,他便赶往马军一营。 这次缴获的战马都暂时放在马军一营。他寻思着先从里面挑选出一些红色的战马,好留给自己的亲信。 秦锋一直睡到第二天早晨才醒来,张贞娘早已派使女来请他过去吃饭。 自从梁山的头领们搬到新家后,很多有家室的人慢慢开始自己在家做饭,还有的是去伙房打了饭菜带回家来吃。宛子城青云路两旁的店铺中都有日常用品出售,各种佐料油盐和一些新鲜的蔬菜果品也都可以买到。 饭桌上准备的是小米粥、牛肉馅的肉馒头,还有五盘小菜。除了林冲和张贞娘外,李师师也在旁边。 这次回到梁山之后,他还没有好好地跟表姐和李师师聊聊。坐在李师师身旁,秦锋和几人闲谈了起来。 聊了会儿家常,秦锋看着张贞娘问道:“二姐,咱们梁山目前的钱粮......” “正事晚些再说,先好好吃饭!”张贞娘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 “哦!” 秦锋捧起热腾腾的小米粥喝了起来。 吃完早饭,又陪着张贞娘和李师师说了会儿话,秦锋这才和林冲来到聚义厅,路上他已经让人召集梁山的所有头领前来议事。 梁山山寨的头领目前有秦锋、时迁、孙安、宋万、阮小五、縻貹、邓飞、孟康、曹正、李纯、鲁智深、吕方、林冲、闻焕章、杨志、武松、史进、叶清、乔道清、唐斌、文仲容、崔埜、邹渊、邹润、杨林、单廷珪、魏定国,共计二十七人。 安道全还没有决心入伙,秦锋想找个机会和安道全聊聊。 一个神医对梁山的影响有多大,从水浒中宋江南下征方腊就可以看出来。就是因为没有安道全同行,有多少梁山头领是因为中毒、染病而死去的。 这种人才放过的话,就太可惜了。 除了负责济州酒店的李纯外梁山头领全部到齐,单廷珪和魏定国两位新加入的头领坐在了唐斌的身后。 秦锋首先安排了单廷珪和魏定国两个头领的差事,两人都是先加入预备军中。唐斌昨天晚上已经和两人详细聊过梁山的一些情况,两人对此并不意外,站起来抱拳领命。 接下来秦锋正式任命杨志成立马军二营,他的副手是史进,两人择日从预备军中选拔马军二营的士兵。马军二营的营地就挨着马军一营,在金沙滩西北方向建立。 史进还有很大的成长空间,放在马军中跟着杨志在历练一番,将来可以独领一军。 “寨主哥哥,不知战马如何分配?” 杨志惦记着马军二营的战马,主动问了出来。 战马的分配,秦锋早就想过了,当即说道:“目前山寨除了各个头领的战马,总共还有一千三百七十六匹战马,马军一营和马军二营各自挑选五百匹,剩下的战马两百匹分给预备军,其他战马留给天机营使用。” 众人听到秦锋对战马的分配后微觉诧异,时迁的天机营貌似用不了这么多匹战马吧? 想到秦锋可能对天机营另有安排,就并未出言询问。 头领安排后好,秦锋又询问了梁山的其他情况。 宛子城的仓库区已经修建完成,目前再次修建住宅区的北面。住宅区的北面计划中大多是三层平房,都是一间客厅,一间伙房,一正房两厢房的格局。这些房间是为梁山各军的士兵准备的。让梁山士兵宛子城和兵营都能有个家,是秦锋的心愿。 时迁负责的天机营士兵人数达到了三百人,其中一百三十多人加入时间尚短,还需要一段时间的训练。 秦锋知道了王定六加入了天机营的事情。他隐约记得水浒中王定六是梁山头领,排名还在时迁之上。水浒中,浪里白条张顺是宋江的心腹,王定六于张顺有救命之恩,又是张顺引荐安道全时推荐,能得宋江高看一眼并不奇怪。可现在的梁山,王定六需要靠自己的能力来拼搏。 水军在阮小二和阮小七加入腾龙军后,由阮小五负责,目前只有五百人的兵力。 步军仍是鲁智深的一个营,秦锋并没有让武松成立步军二营。 马军在杨志成立马军二营后,将达到一千人的规模,一跃成为梁山三军之首。 预备军的负责人由唐斌担任,目前预备军的规模是一千七百人,再补足步军和马军之后,会剩下一千多人。秦锋提出从中选拔一百人组成羽林卫。 羽林卫将是他的亲卫部队,秦锋让林冲帮他选拔和训练,待遇方面和步军一样。有了羽林卫之后,他也没有必要每次下山都从马军、步军和预备军中临时抽人马了。 俘虏营还剩下一千六百多人。由于冬天寒冷,梁山并未派兵出征,俘虏营的选拔是经过多次严格考核后,顺利通过者才能加入预备军的。这些人大都是济州厢军,加入预备军后,又有一部分人接了家眷上山。目前梁山的总人口达到了八千人。 士兵家眷越来越多,梁山内部的商业也渐渐繁荣起来。除了在宛子城中的店铺中购买物品外,一些士兵家眷也时常会私下里交易些物品。 水军战船中刀鱼船的数量是六艘,走舸数量是二十艘,另外还有一艘海鳅船正在制造中。 了解了梁山目前的状况,秦锋又和众人商议起梁山今年的发展规划。 第194章 暗卫代号 梁山今年的发展重心,秦锋总结为两点:扩军、粮食。 一方面是清剿其他山寨,只是接下来的行动需要出征的距离的越来越远,另一方面就是应对济州官府的围剿。这将是梁山目前的主要兵源,另外就是青州。根据天机营的调查结果,在山东境内青州的匪患是最严重的。 众人商议讨论之后,决定派出几个头领占据青州一个山寨,以此为依托清剿其他山寨。这样做也能更加方便的收拢难民。青州的事情不是最紧要的,可以等到打退济州的围剿后再进行。 自从去年梁山偷袭济州厢军后,济州府尹收拢厢军,再次招募达到了五千人的编制。为了避免重蹈覆辙,这次军营分成了三个联营,更是修建了土墙,加强了防御。梁山想要再次偷袭,难度很大。 不过,用厢军来练兵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根据天机营的情报,高唐州、济州、东平府和兖州,总的兵力可能达到近万人。这在秦锋看来,都是后备的兵源。 军队的重要性不用多言,梁山的所有头领都心中有数。梁山上的人们没有耕田,想要养得起更多的士兵,必须储存更多的粮食。 水浒中,宋江加入梁山后,第一场大战就是攻打祝家庄是有原因的。去年梁山购买的十万石粮食,有一部分就是来自于祝家庄。 会议结束后,秦锋留下时迁和曹正,其他人各自去忙碌了。 秦锋先跟时迁两人说了澎湖列岛的发展,然后说起他在杭州又开了个酒店。 “曹屠,你手上可有合适的人选能去杭州打理酒店的事务?”私下里,秦锋还是习惯称曹正为“曹屠”。 曹正想了想回答道:“有是有,就是怕经验不够,耽误了哥哥的大事。” 秦锋微笑着说道:“无妨!能否盈利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个落脚点。咱们山寨现在有钱了,可以在水泊周围多开几家酒店,多培养一些能够独当一面的新人。有时间你和时迁兄弟可以多交流。” 秦锋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他计划在一些关键地方设立天机营的据点,明面上的酒店由曹正来直接管理,暗里的情报工作由时迁的天机营来负责。济州酒店就是一次尝试,只是还有很多地方需要改进。 曹正理解了需要自己做什么,就起身离开了。 等曹正离开后,秦锋看着时迁笑道:“兄弟,对于我刚才的提议,你有什么想法?” 时迁凝思片刻,沉声说道:“此事的难点有二:其一,固定的据点到咱们山寨路途遥远,都说‘天高皇帝远’,该如何监察管理?其二,人心难测,万一有一个据点暴露,官府顺藤摸瓜,必将损失惨重。” 现在可没有后世的手机、网络,有什么问题直接电话联系、网络会议。为什么古代连锁店很少能够发展起来,这就是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派遣出去的人员,监管上信息过于滞后。地方上换了个东家,可能老东家都不知道。 秦锋缓缓说道:“我想让兄弟在天机营内另设一部,名为暗卫。暗卫只负责据点之间的情报传递,其他工作一律不负责。天机营的士兵得到情报后,交给暗卫成员,由暗卫成员来传递回山寨。” “哥哥,你不是说过情报工作人员越精简,保密性越好吗?天机营的兄弟就可以传递情报,何必多次一举?”时迁有些疑惑的问道。 秦锋回答说道:“天机营的培养偏向于打探消息、侦查敌情,而暗卫则是我梁山的急递铺。朝廷的急递铺只为官府传送公文,我希望暗卫能在一些重要的地区建立据点,为我梁山服务。” “第二基地和梁山距离太远,所以我先在杭州开了家酒店作为据点。第一步,暗卫要打通梁山到杭州的路线。第二步,杭州、明州和泉州都要设立据点,加强第二基地和梁山的联系。” “钱财上我会跟二姐打招呼,需要多少你直接跟二姐说就可以。路线消息的传递最好分为多段,每一个据点的暗卫只负责前、后据点的消息传递,沿途接力传送,昼夜不停,保证消息能尽快到达。” “每个据点的暗卫最好设两支,两者之间互不知晓。每个据点的暗卫人员只跟前、后据点固定的人员联系。所有暗卫人员的信息要严格保密,最好采用代号。就算是天机营的士兵也尽量避免和暗卫直接接触。” 时迁大概听明白了秦锋的意思,思索了片刻皱眉问道:“代号是什么?” 秦锋解释说道:“就跟绰号差不多,比如杜鹃、山豹等等,主要就是为了保密。” 搭建暗卫的工作量很大,据点时迁可以和秦锋商议,可人员就需要时迁自己去寻找了。按照秦锋的要求,这些暗卫成员彼此之间的信息都要严格保密,最好选择当地人。 在曹正选择负责杭州酒店的人选前往杭州的时候,时迁会一起前往。 前期选择的据地有五个:梁山、徐州、扬州、杭州、明州,梁山据地好说,南山酒店就可以胜任,其他四个据地需要时迁去开辟。 ...... 杨志走出聚义厅后,就和史进跟随孙安、吕方前往马军一营挑选战马。同行的还有邹渊、文仲容几个预备军中的头领。唐斌则陪着单廷珪和魏定国前往东山旱寨,熟悉预备军的管理。 缴获的战马都是好马,其中也有优劣之分,组建骑兵自然都希望挑选最好的战马。谁先挑选就成了一个问题,好在这个问题很快解决。吕方早就选出一批红色战马,孙安也不好继续在挑选,便任由杨志选出五百匹战马后,他再挑选。 邹渊、文仲容几人商议,又从战马中选出一百匹,加上原先预备军中的一百匹战马,日常训练骑术暂时够用了。 选好战马之后,杨志和史进在马军一营的西北边上规划出马军二营的营地。 具体营地的建设,秦锋并不干涉,史进并不太懂,杨志就自己规划了。他一边在脑海中设想着,一边给史进讲解如此设计的原因和好处。史进耐心的倾听着,遇到不懂的地方就向杨志请教。 杨志加入预备军有大半年的时间了,马军士兵的选拔他只花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完成了。史进带着新选拔的马军二营士兵来到空荡荡的营地,杨志则赶往东北旱寨去借俘虏修建营寨。 当晚杨志就跟宋万借了一批帐篷,驻扎在马军二营。 夜风刮得帐篷“呼哧”乱响,杨志躺在简易床上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入睡。 他终于可以独领一军了! 总有一天他会让世人看到,杨家儿郎还上得了战场! 第195章 高唐州兵动 高唐州知府高廉收到秦锋带兵返回梁山的消息,心中极为恼恨。 他没有心思继续饮酒作乐,躲在书房里绞尽脑汁给高俅写了一封书信。 早知道上次接到邓于的书信,他就应该再等等给高俅报信的。 本以为四千官兵活捉秦锋易如反掌,没想到转眼间邓于就被反杀了。高俅已经来了三封书信催问结果,他一直压着没有回复,现在尘埃落地,他再拖着也没有意义。 该如何向高俅解释呢? 高廉忍不住又骂了邓于和刘让几句,这才提笔写了起来。 书信一开始,他先汇报了最近在高唐州的“工作业绩”,搜刮的钱财他砍了一半报了上去,并表示已经把其中的三成一并送到东京。 接下来,他详细把刘让之前信中所写的邓于是如何为抢功劳,一意孤行落入梁山埋伏导致高唐州骑兵全军覆没的经过稍加完善。他特意指出,正是因为缺少战马,才让梁山贼首秦锋逃脱的,其他的攻打曾头市的梁山贼人已经被刘让剿灭。 最后,他表示自己已经做出了补救措施。 其一,他已命令刘让带领高唐州一千五百名官兵和凌州的两千官兵赶往济州府将功补过。其二,他再次派出一千厢军和一千乡兵带着粮草辎重前往济州支援。恳请高太尉给济州、东平府和兖州去信,共同围剿梁山。 在信件送到急递铺的时候,高唐州兵马开始调动集结。 ...... 大道上的一家村边酒店中,一个面皮黝黑的汉子偷眼瞧着经过的官兵,不由地暗自压低了白范阳毡笠。 “兄长?”和这面皮黝黑汉子相对而坐的汉子轻唤了一声。 这两人却是怒杀阎婆惜流落江湖的宋江和弟弟宋清。 宋江回过头,给宋清使了个眼色。 宋清会意,唤过店小二,笑着问道:“小哥,高唐州可是发生了甚么大事?” 说话间,他摸出一小块碎银子放到了桌上。 店小二见状大喜,轻声说道:“客官有所不知,上个月凌州曾头市被一伙贼人攻破了。那曾头市据说有五千乡兵,曾家五虎名震凌州,两个教师史文恭和苏定更是本领非凡。” “小哥莫要欺我,凌州是在东北方向,这些官兵怎得往南而去?”宋江在一旁插口问道。 店小二躬身嬉笑道:“小的哪敢欺瞒客官!那伙贼人是来自梁山水泊。他们攻下曾头市后,又逃回了梁山。据说当初梁山为首的正是那万金侯秦锋。” “梁山和凌州能有三百余里,梁山为何要攻打曾头市?”宋清不解地问道。 店小二回答道:“据说是曾家五虎先抢了梁山的马匹,梁山三番两次讨要,曾家就是不给,梁山才下山的。这个不稀奇,曾头市霸道惯了,连官府的面子都不给,更何况是梁山了。只是他们没想到,梁山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宋清又问道:“那刚才的官兵是去围剿梁山的?” 店小二点了点头:“正是!之前高唐州和凌州派出去的公人都没有回来,这次知府相公又派兵支援,梁山怕是有麻烦喽。” “多谢!”宋清把碎银子递给店小二。 店小二接过碎银子,连声道谢又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宋江没有再说话,闷声吃饱喝足,结账离开酒店。 沿着大道走了一会儿,来到一个十字岔路,宋江当先向东而去。 宋清快步追了上去,急声说道:“兄长,你走错了。” 宋江淡然说道:“没走错!先不回家了,直接去青州。” “这是为何?”宋清诧异地问道。 之前兄长还心心念念地想着先回家看过老夫父才去青州的,怎得忽然改变主意了? “高唐州出兵攻打梁山,济州定然会派兵,这时候回去不太安全,还是过些时日再回去吧。”宋江说着感叹了一句:“想不到梁山发展如此之快,竟然能够打败曾头市。” 王伦霸占梁山水泊之时,总共不过才七八百人。万金侯秦锋入主梁山不到两年,就有了如此声势,真是难得! 他杀了阎婆惜后,和兄弟宋清逃到沧州柴大官人庄上避难,其间柴大官人曾多次提及秦锋。郓城在梁山水泊脚下,可他却和秦锋无缘相见,从柴大官人口中,他对秦锋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当初秦锋拜访柴大官人的时候,用的是化名秦川,并始终不肯摘下面具。后来梁山之主秦川就是万金侯秦锋的消息传到沧州,柴进才明白了缘由。 “秦锋真有避世之心吗?” 宋江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柴大官人说起这句话时的神情。 宋清不知道宋江的想法,以为自家兄长是羡慕秦锋,安慰说得:“兄长只是时运不济,待到宽恩大赦,兄长自会东山再起。柴大官人出身皇族,不也对兄长崇敬有加。” 宋江听到这话,心里也颇为自豪。 他本是一个县城小吏,虽然之前和柴大官人有书信往来,可毕竟地位悬殊。没想到见到柴大官人后,柴大官人对他礼敬有加,更是奉他为兄长。一个之前从未有过的念头,渐渐苏醒:原来他竟然有这么大的号召力! 以前他久居郓城,自负刀笔精通,吏道纯熟。现在看来,那只不过是小道尔,他可以做的更多。 他在等一个机会,等天下大赦,那时候他定要想办法谋取一个官身。在此之前,他就当是游历,长长见识了。 宋江微微笑道:“好了,还是赶紧上路吧!孔太公屡次使人问信,便去他庄上住些时日。也不知我那两个徒弟现在怎么样了。” ...... 经过几天的熟悉,单廷珪和魏定国渐渐掌握了预备军的训练方法。 预备军的战力不算最强,可纪律性和执行力是他们见过最好的。 那是真正做到了令行禁止。 两人第一次见到站军姿时,很难想象一队士兵可以站一个时辰纹丝不动。结果,那队士兵静静地站了一个时辰,他们两个就呆呆的看了一个时辰。 除了预备军的训练,士兵和梁山头领们每天晚上都会安排读书学习。 当军师闻焕章询问他们二人是否认字时,两人愣了半天才点了点头。 这个梁山貌似和其他山寨不一样。 第196章 安道全收徒 宛子城,縻貹陪着秦锋看过武大郎后,便和武松来到客厅中。 家中使女为几人奉上热茶,就自行退了出去。 等到秦锋坐好之后,武松面有愧色说道:“劳烦哥哥惦念了。我家兄长身染疾病,预备军中的训练我有些疏忽了。” 自从武大郎病重后,他日夜不离的照顾,预备军中已经向杨志请过假。 “此乃人之常情,二哥何错之有!” 秦锋看着武松关切地说道:“安神医可有说过武大哥何时能够痊愈?” 武松回答道:“安神医说兄长再调养一个月就可康复。说起来还要感谢哥哥,若不是哥哥多次跟时迁兄弟提起安神医之名,恐怕兄长已经熬不下去了。安神医当真是妙手回春。” 秦锋微微笑了笑说道:“如此就好。等武大哥身子好些了,多出去走动走动。遇到合适的女子,我再找人为他说媒。” “武二哥,你家里没酒吗?这茶喝着没味。”却是縻貹端着茶水不满地说道。 武松爽朗地笑起来:“我在家中也有些时日没吃酒了。縻貹兄弟既要吃酒,我让人买来些就是。” “现在喝酒还得花钱?”縻貹瞪着圆眼诧异地问道。 他记得出海之前,想吃酒了直接让人去拿就行。 秦锋在旁边解释说道:“现在山寨越来越红火,很多规矩都慢慢立了起来。山寨酒宴时,吃酒并不花钱。平日里山寨的人想吃酒,可以到街上酒店去买,就得花钱了。” 縻貹不满地瘪了瘪嘴:“你这厮真是小气,连自家兄弟的钱都赚。” 秦锋不以为意地说道:“縻貹兄弟休要误会,山寨店铺里面的物品都是按照进价来卖的,并未从中获利。” “确实如此!物价比起清河县来要便宜不少。縻貹兄弟陪哥哥坐坐,我去打些酒来。”武松说着转身要往外走。 縻貹“蹭”地跳起来拦住武松,嘿嘿笑道:“武二哥,你跟秦锋聊天吧。俺去打酒,看看秦锋是否骗俺。” “怎得能让兄弟破费,应当我来请客。再说兄弟你攒钱......”武松还待要说,就见縻貹已经大步往外走去。 “武二哥,就这么定了,你等着俺!” “算了,由他去吧。”秦锋轻声一笑看向了武松,缓缓说道:“不知二哥以为安神医的秉性如何?” ...... 安道全这几天忙着在东北旱寨中为预备军中的伤员诊治。 在他的身边跟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她姓张名薇,是张大夫的孙女。之前宋万多次下山请张大夫上梁山瞧病,张大夫索性带着张薇住到了梁山。 安道全刚上山的时候,给武大郎号过脉后自信的说可以医治,再加上对方神医的绰号,让张大夫十分不悦。 可看着武大郎的病情稳住,一天天好起来,张大夫才对安道全改观。 张薇热爱医术,平时就喜欢跟在爷爷身边,见识了安道全的医术,她就成了安道全的小尾巴。安道全去哪儿给人瞧病,她就跟到哪里,也不询问,只是静静的观察着。 安道全觉得有趣,也从未赶张薇离开,两人慢慢熟悉了起来。 为伤员诊治完毕,天色已近黄昏,安道全带着张薇往宛子城而去。 “安神医?” 刚出了营寨,安道全听到一声呼喊。回头看去,就见秦锋迈步走了过来。 “见过寨主!” 安道全躬身唱了个喏。 “这些时日辛苦安神医了,要不然还不知道会有多少兄弟被病厄夺去性命。请受秦锋一拜!”秦锋说着整了整衣襟,郑重地向安道全施了一礼。 “使不得!”安道全慌忙还了一礼。 秦锋笑了笑说道:“安神医可是要回住处?咱们一起同行吧。” “也好!” 三人结伴向宛子城走去。 “寨主,縻貹头领怎得没和你在一起?”安道全好奇的问道。 他可是知道,縻貹算是秦锋的贴身护卫。 “縻貹兄弟在武二哥家吃酒呢。” 秦锋随意的和安道全闲聊着。 “安神医?”张薇瞧着安道全和秦锋聊天,没有搭理自己,忍不住出声叫道。 安道全呵呵一笑,低头看着张薇柔声说道:“说吧!你有什么问题?” 张薇急忙把自己的一些困惑问了出来,安道全耐心的一一做出解答。 两人边走边做问答,似乎习以为常,一个问的仔细,一个回答的专注。秦锋在旁边看着,心中一动。 回答完张薇的提问,看着她锁秀眉思索的样子,安道全暗自叹了口气。 这个小娘子是个学医的天才,可惜是个女儿身。 秦锋轻轻咳嗽了一声,安道全这才想起秦锋,转身冲着秦锋歉然的一笑。 秦锋看着安道全说道:“安神医来到山寨也有一段时日了,不知你对于梁山的印象如何?” 安道全回答道:“久闻梁山替天行道之名,在山寨这段时间,我倒是从未听过山寨打家劫舍,对于过往商客也是秋毫无犯。山寨头领都是义薄云天之人,可惜奸臣乱国,如此栋梁竟不能为国所用。实在是可惜!” 看着安道全摇头叹息的样子,秦锋继续说道:“山寨的兄弟多是被官府迫害,被逼流落绿林。若是只为自己逍遥,我等躲在这八百里水泊中,官府也奈何不得。可如今内有贪官污吏鱼肉百姓,外有番邦蛮夷虎视中原,我等竖起替天行道的大旗,就是要为民做主。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大宋的官家怕是忘了。” 听到秦锋有些大逆不道的话,安道全尴尬的笑了笑,没有接话。 “我们梁山从不掳掠百姓上山。山寨缺少各种人才,尤其是大夫。”秦锋话音一转,问道:“不知安神医可有心收徒?” 安道全闻言一怔,迟疑了片刻才说道:“安某医术浅薄,尚无收徒的打算。” 师徒的传承是很讲缘分和资质的,一般人他可看不上。 秦锋淡淡笑道:“安神医何必自谦!我看你与张小娘子有师徒之缘,今日便厚颜撮合,安神医可愿收她为徒?” 安道全看了眼颇为意动的张薇,又盯着秦锋说道:“非是安某推辞,女子学医有诸多不便。” “小妮子不怕!”张薇闻言坚决地说道。 大宋讲究男女授受不亲,一些男子的伤病让女大夫来诊治确实让人很难接受。 秦锋并没有放弃,正色说道:“汉代义姁、淳于衍,晋代鲍姑,本朝嘉佑年间的张小娘子,都是女子。花木兰一介女儿身尚且替父从军,谁说女子不如男。安神医难道没有信心传道受业?” 安道全思考了一会儿,洒然一笑,说道:“秦寨主莫要激我!不过寨主的话也有些道理。遇到一个合适的传人不容易,谁又能知道我不能培养出另一个‘女医圣’?” “小娘子,你可愿拜我为师?”安道全笑着看向了张薇。 张薇重重地点了点头:“小妮子愿意!” 大宋嘉佑年间民间有位女医师名叫张小娘子。她精通外科,擅长治疗疮疡痈疖等外科疾病。据说皇宫妃嫔特意将张小娘子召进宫中,请教养颜美肤的方子。张小娘子调配的美容养颜秘方深受宫廷妃嫔喜爱。仁宗皇帝龙颜大悦,称她为“女医圣”。 在后世,宋代张小娘子与汉代义妁、晋代鲍姑、明代谈允贤并称中国古代四大女名医。 安道全精通外科和妇科,传授给张小娘子其实是合适的。只是他一开始顾忌女子学医毕竟少见,担心影响了自己的名声,听完秦锋的话,才下定了决心。 第197章 不甘寂寞的吴用 兖州,对影山的草厅中。 晁盖坐在中间首位,左边是军师吴用,右边是公孙胜。 下方交椅上依次坐了杜迁,刘唐、朱贵和白胜四人。 白胜偷眼打量着厅中众人,心里暗暗猜测着山寨发生了什么事情。 朱贵平日间打理山下酒店很少来山寨。 吴用见人都到齐了,轻咳了两声,慢声说道:“朱贵兄弟,你把山下所获的消息告诉众位兄弟们吧。” 朱贵起身拱手说道:“启禀寨主哥哥,军师,各位兄弟,小弟听过往商客提起,兖州知府派出一队兵马前往梁山水泊。事后小弟派人赶往梁山水泊打探,这才得知济州知府再次兴兵五千征伐梁山,东平府和兖州各自派出兵马参与围剿。此外,济州境内还有一支兵马越有三千五六百人,据手下喽啰探听是来自高唐州和凌州的兵马。小弟推测,最迟四月初,梁山水泊必有战事!” “高唐州知府高廉是高俅的叔伯兄弟,和秦锋有血仇,派兵参与围剿梁山倒是情有可原。凌州又是为何而出兵?”晁盖疑惑地问道。 凌州和梁山水泊中间隔着东平府和齐州,八竿子也打不着啊。 朱贵望着晁盖回答道:“听说事情的起因是由于凌州西南的曾头市。去年腊月梁山从辽地高价买回两百匹好马,路过曾头市时被曾家五虎抢夺了去。梁山讨要无果,便出兵攻下了曾头市。在梁山攻打曾头市时,曾家派人向高唐州和凌州求援,等官兵赶到曾头市时,梁山人马已经撤离。高唐州的领军之人是高俅手下的牙将,名唤刘让。他依仗高俅的权势,勒令凌州兵马和高唐州兵马一起追赶梁山人马。等梁山人马返回水泊后,刘让就带兵驻守在济州。” 听完朱贵的话,晁盖几人都明白过来。晁盖冷声说道:“曾头市不顾道义抢夺梁山马匹在先,实是咎由自取。” 吴用补充说道:“听说那曾头市有三千多户人家,五六千乡兵,曾家五虎和两个教师都是武艺高强之人。梁山能够击败曾头市,实力不容小嘘。” 杜迁、刘唐和白胜几人都是面色微变。 梁山击败了曾头市五六千的乡兵,那梁山现在有多少人马? 他们不由地猜测了起来。 吴用给朱贵使了个眼色,示意朱贵坐下,笑着说道:“保正哥哥,曾头市和梁山的恩怨,与咱们无关。现下兖州参与围剿梁山,咱们可以相助梁山,借机壮大。” “哎!军师此言差矣!”晁盖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说道:“对影山是我花钱买来的,之前梁山清剿其他山寨,那些头领我并未收留,也算对得起梁山了。官府围剿梁山是他们之间的事情,咱们不必理会。” 刘唐附和说道:“吴军师,你这话确实不妥。梁山坑过咱们,咱们何必帮他们?当初要不是他们设计从咱们手上夺了生辰纲,官府未必能查到咱们身上,梁中书就不会一直让兖州知府找咱们的麻烦了。” 假如他们瓜分了生辰纲,白胜还会不会被官府拿住?这个问题刘唐没有去想。 吴用微微一笑说道:“咱们不必真得派兵去帮梁山解围。只需要给梁山去一份书信,言明我们愿意助梁山一臂之力。之后,咱们趁着兖州兵力空虚,下山借粮。找个机会,可以带兵假意攻打兖州。一来,可以缓解山寨粮草问题。二来,也让兖州知府看到咱们的手段,让他不敢再轻易攻打山寨。三来,获得梁山的好感,下次山寨若有危机,梁山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吴用说完看向了晁盖,对影山真正做决定的人还是晁盖。 公孙胜默默扫了吴用一眼,心中暗自感叹:这位吴军师当真是好算计啊! 只是那梁山寨主秦锋也不是好糊弄的,可别羊肉没吃到,反惹得一身骚。 晁盖皱起眉头,缓缓说道:“军师以为此次官府攻打梁山会无功而返?” 如果刚才朱贵所说的信息属实,那么这次官兵的数量将超过万余人,梁山才有多少人马,能够抵挡的住吗? 吴用笑了笑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公孙胜:“公孙先生以为呢?” 见众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公孙胜淡淡说道:“梁山有百八里水泊作为天堑,上万官兵看似人数众多,可要渡过水泊需要渔船。官兵必然会强征水村渔船,只要设法毁掉这些渔船,官兵就不足为惧。再者,听闻梁山前后两次击败济州厢军,兵力怕是也有三五千之众。贫道以为,梁山会胜!” 吴用颔首微笑,说道:“小生的看法和公孙先生一样。梁山关寨险要,易守难攻,又有百八里水泊作为屏障。若有小生指挥梁山人马,千人便可破敌。” 想到梁山水泊的位置布局,吴用心头一片火热。相比于对影山,梁山水泊才是进可攻退可守的根基所在啊。 “所以,派人联系梁山提及出兵相助之事,对咱们有利无害。一旦梁山击败官兵,咱们对影山亦可扬名。到那时,天下英雄豪杰前来投奔,咱们趁势壮大。” 吴用目光灼灼的盯着晁盖劝道:“如此机会,保正哥哥万不可错过!” 至于山寨壮大之后呢,吴用没有再说,那就要看晁盖的野心有多大了。 晁盖脸色一肃,断然道:“大丈夫自当说到做到!若是我答应了梁山出兵相助,就一定会做到。既然做不到,何必虚言诓骗?” 他稍微缓和了下语气,继续说道:“军师想要趁机下山借粮,我赞同。至于相助梁山,大可不必。” 吴用见晁盖态度坚决,只能作罢。他只是提出了几个村落,派朱贵、杜迁下山踩点,做好借粮准备。 对于晁盖,吴用向来十分敬重。 晁盖重情重义,仗义疏财,对待山寨兄弟可谓是如同对待亲兄弟一般。只是可惜,晁盖没有雄图大志,只想躲在山寨和兄弟们快活一世。 原以为自己为他铺好了路,他就可以按照自己为他规划的道路走下去。 现在看来,自己还得想办法推他一把! 第198章 战事再起 “不要送肩!沉肩坠肘!” “枪尖再低一些,手臂不要抖动!” 轻柔的晨曦洒落在水泊梁山的演武场上。一个白袍小女将手使一杆花枪正在练习,林冲站在一旁不时地开口纠正。 “姐夫!” 秦锋缓步走了过来,跟林冲打了声招呼。 听到秦锋的声音,琼英手下动作一滞,满脸惊喜地转过头来。 秦锋回到山寨这几天整天忙碌,她平时也要去学堂,都还没跟秦锋好好说会儿话。 林冲严厉地说道:“出枪慢了!不要分神。” 琼英收枪而立,娇声说道:“师父,我已经练了半天,可以休息一会儿吗?” 秦锋望着琼英气息微乱,抢先说道:“小娘子学武不久,慢慢来吧。姐夫,就让她歇息一会儿吧。” “那好吧!就先歇歇吧!”林冲点头说道。 “多谢师父!”琼英高兴的拖着花枪小跑奔到秦锋的身前。 “英儿,刚才你的枪法中有几处错误,我来为你演示一遍,你要仔细观察。”林冲说着走到一旁的兵器架前,取下一杆素木枪,走到演武场中,演练起林家枪来。 琼英并没有看林冲练枪,而是抬着头看向秦锋问道:“哥哥,你这一走就是几个月,是去哪里了啊?我问叶主管和师父,他们都不告诉我。” 秦锋微笑说道:“我前些时日出海了。” “大海在哪里啊?好玩不好玩啊?”琼英好奇地问道。 她以前听教书先生说过大海,可从来没有见过。 秦锋说得:“大海在东边,在海上一望无际,碧海蓝天连成一片,非常壮观。有机会我带你去看看。” 琼英拍手叫道:“好啊!好啊!听说海边有很多漂亮的贝壳......”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林冲重重地咳嗽了几声。 “英儿!”林冲尴尬的唤了一声。 他在场中练了半天,乖徒儿都没瞧上一眼,他实在是练不下去了。 “大郎,你来耍一遍林家枪,让我看看有没有生疏。”林冲停下来,冲着秦锋说得。 秦锋闻言走到场中,从林冲手中接过长枪,随手抖了个枪花:“有劳姐夫指正!” 等林冲退到琼英身旁,秦锋摆了个起手式,一招一式练了起来。 很快轮到秦锋尴尬了。 他说让林冲指正本是一句客气话,可林冲当真一一挑出他的错误讲给琼英听。 “看到了吗?这一招要配合腰部发力,出招才够快。刚才大郎的手肘抬的稍微高了些,你也有这种错误。” “反手斜刺的时候,枪尖要往上再挑高一些。” 好不容易打完了一遍林家枪,林冲才走到兵器架前,再次取下一杆素木枪,一边演练示范,一边把动作的要领和刚才琼英的错误讲解了一遍。 他讲完之后,让琼英再次练习起来。 林冲和秦锋退到一旁,林冲压低了声音说道:“大郎,你的林家枪练得不错。只不过英儿现在正是打基础的时候,还是需要严格要求招式的规范。” 这个道理秦锋明白。 刚开始学武的时候,最基本的招式都要按照标准去做。掌握了招式的发力和技巧,就可以根据自己的习惯做出调整。 就像秦锋刚才演练的是适合他自己的林家枪,而非标准授徒的林家枪。 秦锋在演武场练习枪法和飞剑,结束之后,便带着琼英一起去表姐家蹭饭。 琼英叽叽喳喳地询问着大海上的事情,秦锋把出海时遇到的一些事情讲了出来。张贞娘和李师师也没有出过海,在旁边津津有味地听着。 吃完早饭,秦锋和林冲结伴赶往聚义厅中。 东平府和兖州出兵的消息传到了山寨,官府随时可能会攻打山寨。 天机营的一名都头把获得的情报讲给了众位头领。 “这次官府围剿梁山,众位兄弟有甚么看法?”秦锋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看着聚义厅中众人淡淡说道。 鲁智深当先叫道:“那些鸟官兵平时只能欺负百姓,能有什么本事?咱们可以像上次一样,出其不备各自击败。” 杨志接口说道:“不错!济州官兵、高唐州和凌州的官兵、东平府的官兵和兖州的官兵,加起来人数众多,但咱们可以各个击破。兖州的官兵近来忙着剿灭对影山,几次被对影山打败。这一方的官兵实力最弱,可以先击败兖州的官兵。” “我也建议主动出击!”孟康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上次济州官兵攻打梁山,造船厂被烧毁,他可不希望再经历一次。 单廷珪脸上有些纠结之色,他新上山寨,本来不想出声,可想起了一件事,心中有点担忧。 “咱们梁山水泊在济州治下,攻打山寨的主力是济州。那东平府和兖州只不过是助威,这两路人马都只有一千人,可以一起收拾了。”邓飞嬉笑着叫道。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陆续开口,都是支持主动出兵。 单廷珪忽然沉声说道:“寨主哥哥请听我一言!东平府官兵不可小视!” 听到单廷珪的话,聚义厅中的渐渐安静下来,不少人诧异的看向了单廷珪。 秦锋看着单廷珪笑道:“单兄弟有话请说。” 单廷珪准备了一下措辞,缓声说道:“东平府中有一员猛将,此人乃是东平府兵马都监,唤作董平。他善使双枪,有万夫不当之勇,人皆称他为风流双枪将。董平不可等闲视之。” 原来是双枪将董平啊! 水浒中,董平是梁山五虎将之一,排名第十五位。值得一提的是,五虎将的其他四人中大刀关胜排名第五,豹子头林冲排名第六,霹雳火秦明排名第七,双鞭呼延灼排名第八。 董平的武力不低,他最大的一个优点就是勇猛,被称为“梁山泊第一个惯冲头阵的勇将。” 纵饶铁骑千层,万马怎当董一撞! 而董平之所以排名靠后,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在于他的品性。 董平贪恋太守程万里之女,多次使人求亲,程万里只是不允,两人平日里言合意不合。董平中计归顺宋江后,引兵赚开城门,径直赶到程家,杀了程万里满门,霸占其女。 这种人才虽然就在梁山脚下,秦锋却没兴趣。 第199章 闻焕章议计 秦锋环视着众人说道:“双枪将董平的名号,我也听过,是一员猛将。他既是东平府的兵马都监,恐怕不会轻易离开东平府。这次攻打梁山,应该用不到他亲自领兵。如果真对上了,兄弟们需要小心应对。” 众人见秦锋言语郑重,都把董平的名字记了下来。 “对了,现在的东平府太守还是陈文昭吗?”秦锋随口问道。 “上年陈文昭被调派外地,东平府新任太守姓程双字万里,听说此人是童贯的一个门馆先生。”说话的却是九纹龙史进。 秦锋微微点头,岔开了话题:“看来兄弟们都赞同主动出兵。咱们梁山马军一千人,步军五百人,水军五百人,预备军九百人,再加上羽林卫一百人,总共三千人。” “这次官府的主力是济州官兵、高唐州和凌州的官兵,其中济州官兵五千人,高唐州和凌州的官兵三千六百人。根据天机营的消息,高廉再次派出两千官兵押送粮草赶往济州。再加上东平府和兖州的官兵,总共的兵力是一万两千六百人。” “一味的防守确实不妥。之前我与兄弟们商议过,要借此次官府围剿来练兵,所以咱们尽量稳打稳扎。这次的行动就教给闻军师和乔军师来指挥。” 闻焕章和乔道清对望一眼,站起来躬身说道:“领命!” 秦锋摆手让两人坐下,随即轻笑道:“不知两位军师对于这次的行动有何安排?” 闻焕章和乔道清两人私下里早就思考过应对的策略,听到秦锋询问,都没有先开口。三个军师中,闻焕章上山时间最早,可真心归附的最晚。乔道清想把这次表现的机会让给闻焕章。 看到乔道清示意的眼神,闻焕章暗自感激,他朗声说道:“既然此次应对以练兵为主,小生倒是认为兖州和东平府的官兵暂且不用理会。” “这是为何?先击败了兖州和东平府,没有了后顾之忧,再腾出手来攻打官府主力,不是更好吗?”杨志不解地问道。 闻焕章没有直接回答杨志的问题,而是反问道:“杨制使可曾想过官府若要攻打梁山,会采用何种方法?” 杨志参与过济州官府第一次围剿梁山的战斗,自然清楚。他直接回答道:“山寨四面水泊环绕,想上山寨需要船只。济州府尹没有能力征调水军,定然会强征渔村私船。高唐州和凌州的官兵驻扎在济州,应该会和济州官兵合兵一处,自南面发兵。东平府官兵和兖州官兵应该从旁协助,各自从北面和东面发兵。” 一些山寨头领听到杨志的话点头不已。 宋万高声问道:“俺听不明白!如果东平府、兖州的官兵与济州官兵会和,他们集中兵马来攻打山寨又该如何应对?” “是啊!合则强,分则弱。这个道理,他们不会不懂吧?”邹润也有些疑惑。 杨志笑了笑说道:“洒家认为他们在攻打山寨之前,不会合兵。原因很简单,若是合兵一处,这军中的统帅由何人担任?东平府和兖州的领兵之人,未必肯交出兵权。若是他们交出兵权,那刘让肯定会派他们打头阵。再者,攻上山寨之前,粮草、船只都是由各军独自解决。济州知府负责济州和高唐州的官兵,已经是难以承受了,如何肯再添负担?” 说白了,东平府和兖州的领兵将领不肯放权,担心自己会被当成炮灰。另一方面,济州也不肯为东平府和兖州的官兵解决粮草船只。 闻焕章捋着胡须含笑说道:“杨制使所言有理。济州、高唐州、凌州、东平府和兖州,五方官兵看起来人多势众,可各有各的小算盘。若是济州官兵没有船只渡过水泊,东平府和兖州可会独自领兵前来?” “这个......”杨志面色迟疑,心里却非常确定。 肯定不会啊! 如果山寨和济州官兵处对峙状态,东平府和兖州的官兵只会摇旗呐喊,不可能主动进攻山寨。 闻焕章淡淡说道:“就算东平府和兖州的官兵攻打山寨,水军一营的将士依仗战船之利,足以应对。所以,这两路官兵不用过多理会。相反,若是刚开始就把他们打急了,他们定然还会派兵前来。到那时,他们也许会全力一战!” “杨志受教了!”杨志抱拳说道。 他是从两军交战的层面上去考虑的,闻焕章则是从各州知府的角度去思考的。 闻焕章接着说道:“小生以为,咱们可以先打高唐州的援兵。那两千官兵并非全部是厢军,是一千厢军和一千乡兵。他们主要是为刘让来送粮草补给的。打下他们难度不大,俘虏、粮草和运粮的牛马都有了。” 宋万眼前一亮,叫道:“这个好啊!” 俘虏不归他管,运粮的牛马可是山寨缺少的。出兵人数越多,需要运送补给的牛马和车辆就越多。 粮草就更不用说了,用哥哥的话来说,是多多益善! 闻焕章微笑说道:“现在刘让带领的人马驻扎在高唐州,吃喝住用都是由济州府来负责。倘若没有了高唐州的补给,济州府尹还愿意承担多久?刘让带领的官兵,其中有两千人是凌州的官兵。他们被刘让强行带到济州,恐怕没有多少人是心甘情愿的。” 说到这里,闻焕章看了单廷珪和魏定国一眼。 单廷珪登时领悟,他拉了魏定国一下,站起来拱手说道:“寨主哥哥,凌州官兵中有一千人原是小弟和魏兄弟的手下。小弟和魏兄弟初来山寨,寸功未立,愿意说服旧部,归顺山寨。” 魏定国反应过来,起身说道:“我也一样!” 闻焕章颔首笑道:“两位将军深明大义,小生佩服。既然如此,咱们第二个要打的就是刘让。再与刘让交战时,两位将军登高一呼,凌州旧部若肯倒戈,刘让必败!只是要想让凌州旧部倒戈,除了两位将军的情面,还要看咱们山寨的拳头够不够硬了!” 鲁智深乐呵呵地拍着胸膛叫道:“闻军师,你且看洒家的!” “那个不服,就把他揍服!”武松听到闻焕章的话,没来由的感觉有几分亲近。 其他头领看着闻焕章也露出了善意的笑容,不少人叫嚷着附和。 这位闻军师刚来梁山时颇为高傲,整天躲在屋中看书,现在看来也是个有才有趣之人。 秦锋咳嗽了两声说道:“众位兄弟,先听闻军师说完。” 对于闻焕章的安排,秦锋非常满意。 闻焕章冲着秦锋微微点头,继续说道:“至于刘让的性命,倒是可以放他一马。听说他是高俅门下牙将,留着他还有些用处。” 吕方问道:“高俅门下的走狗,留他作甚?” 闻焕章慢条斯理地说道:“正是因为他是高俅门下,才有些用处。刘让若是败了,自然会躲在济州官兵中。他急于戴罪立功,又有高俅作为靠山,济州官兵的统帅肯定还是他。到那时,将不知兵,手下将领又不服气。五千的济州厢军,又有何难?” 妙啊! 听完了闻焕章的话,众人豁然开朗。 按照闻焕章的计策,貌似这一万两千多人的官兵不足为虑啊! 闻焕章最后总结说道:“所以,在刘让接管济州厢军后,咱们也不用一次性击溃济州官兵,慢慢练兵即可。留着刘让,他总会再找些官兵来帮咱们练兵的。” 第200章 证明自己的机会 寿张县位于郓城县正北方,是高唐州前往济州的必经之路。 在大道旁边的山冈上,一队队黑色铠甲,手持长枪的梁山士兵整装待命。在队列的最前方的唐斌手持铁矛而立。 队列的左右各有一百名预备军士兵神情冷漠的站的笔直,他们的领头人是武松。武松背着两柄铁剑,宽阔的剑鞘将剑锋隐藏其中。 一匹快马自冈下沿着小路急奔而至,一个汉子从马上跳下,拱手叫道:“唐头领、武头领,官兵距此还有不到五里。” “来得好!” 唐斌提起铁矛,看着那汉子问道:“鲁头领和孙头领通知到了吗?” 那汉子回答说道:“两位头领已经得到消息,做好准备!” “我知道了。你先归队吧!” 唐斌点了点头,那个汉子跃上马背,纵马离去。 “你们很幸运!” 唐斌突然高声开口说了一句。 队列之中的八百名士兵们不由地一齐看向了唐斌。 唐斌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掠过,沉声说道:“你们在俘虏营中表现良好,才被选拔出来。这次的对手是高唐州的一千名厢军和一千个乡兵,他们押运着辎重远道而来,是一支疲惫之师。而你们足足有八百人,更有孙头领带领的马军一营和鲁头领带领的步军一营作为先锋部队。所以,你们非常的幸运!” “击败高唐州的官兵,你们当中表现良好的人就可以正式成为预备军中的一员!梁山给了你们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现在回答我:你们敢不敢去争取!” 唐斌话音刚落,队列当中就爆发出震天的呐喊:“敢!” 梁山士兵的优厚待遇,山寨上谁人不羡慕。 看着队列中的士兵一个个热血澎湃的样子,唐斌满意地点了点头,正色说道:“记住你们的话!机会只有一次,可要把握好!” 冬季不宜出兵,梁山俘虏营中的俘虏们在山寨足足改造了几个月的时间,经过几轮挑选,仍然剩下一千六百人。这次攻打高唐州的援兵,林冲选出了八百人作为第一批试炼的对象。 武松带领的两百名预备军士兵主要做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情是监督这八百名俘虏,第二件事情是抓捕逃跑的官兵。如果遇到这八百试炼的士兵有人逃跑,他们会当场斩杀。 “出发!” 随着唐斌的命令,队伍开始下冈赶往指定的地点。 没过多久,大道上一队押送粮草的官兵渐渐走来。 吕方的伤势还没有痊愈,并未参与这次的行动。孙安骑着踏雪乌骓马,带领马军一营的士兵耐心的等待着。 马军一营的士兵人人配马,黑色铠甲和长枪的标配。很多没有参加过马战的士兵,神色间有点紧张。 鲁智深和邓飞带领步军一营的士兵埋伏在山冈脚下的一片矮树林中。 看着高唐州的官兵全部进入包围圈,鲁智深当先站起来,发出一声暴喝:“杀啊!” 他拖着月牙铲,大步冲在最前方,直奔高唐州官兵而去。 “杀啊!” 步军一营的士兵嘶吼着,紧跟鲁智深的步伐。 负责押运粮草的团练使看到梁山人马杀出来脸色大变,他手提衮刀坐在马上,高声急呼道:“不要慌乱!只是几个贼人劫路!后队变前队,随本将杀敌!” 官兵正在变队,前方传来轰隆隆的马蹄声,孙安带着马军一营已经冲杀过来。 在马军一营的后面,唐斌带着八百名士兵呐喊着加入战场。 ...... 水泊梁山之上,史进握着三尖两刃刀遥望着西北方向。 杨志在马军二营的空地上操练士兵骑马冲杀,马军二营四周的栅栏已经围了起来,数百个俘虏正在抓紧时间搭建马棚。 马军士兵们晚上可以睡帐篷,可战马总不能一直在外面冻着。 这些战马可是杨志的宝贝,他宁可自己多睡几天帐篷,也要让战马先住上马棚。 训练了一会儿,杨志命令士兵集合,再次讲解了一遍马战的要领,这才解散让士兵们歇息片刻。 史进百无聊赖地走了过来:“杨志哥哥,为何寨主哥哥不给咱们马军二营安排任务啊?” 杨志微笑说道:“咱们马军二营刚刚成立,军中士兵们都没有训练过马上作战,不安排咱们也情有可原。再说了,山寨总得安排人手镇守。” 这次练兵的计划,闻焕章和乔道清前期并没有安排马军二营参战,杨志能够理解。 “咱们可以不骑着战马啊!兄弟们都是从预备军中选出来的,马下作战的能力还是很强的!孙安哥哥先前不也带着马军一营步战吗?”史进不甘心地说道。 之前山寨缺少战马,马军一营的兄弟们不都是当作步军来使吗? 怎么到了马军二营就不可以了? 杨志看着史进安慰道:“打铁还需自身硬!兄弟莫要多想。咱们把马军二营训练好了,总有派咱们出兵的时候。” 史进怏怏然的小声嘟囔道:“连刚刚成立的羽林卫都有任务,咱们马军二营竟然闲着,真是无聊!早知道就跟哥哥说,晚些再成立马军二营了。” 杨志没有多说,他回头看着不远处喝水休息的马军二营的士兵,脸上渐渐露出了微笑。 会有机会的! ...... 刘让带领的高唐州官兵和凌州官兵,分成两营驻扎在济州厢军的营寨附近。 凌州官兵的两个团练使单廷珪和魏定国被梁山生擒活捉后,只剩下几个都头负责,在他威逼利诱之下,几人都一一臣服。 来到济州后,他就开始派人联系济州、东平府和兖州的官兵,商议围剿梁山之事。有高太尉和高唐州知府高廉的书信,东平府和兖州很快派出官兵协助。 让他心安的是,东平府兵马都监董平并未前来。 要不然他一个团练使,还真不好和董平抢联军统帅的位置。 济州兵器作自去年就开始打造攻城器械,兵器、人马全部到位,只差高唐州运来的粮草了。 刘让正在中军营帐中思考攻打梁山的战略,突然帐外亲兵来报:外面有几十个逃兵来见,说是来自高唐州。 刘让心中一惊,连忙走出营帐,命令亲兵把那些逃兵带来。 仔细询问之后,他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梁山人马偷袭高唐州的运粮人马,团练使被一个手使双刀的汉子斩杀,粮草全部被劫走! 第201章 民怨沸腾 得知高唐州援兵遭遇梁山袭击兵败的消息,刘让一边让手下的几个都头整军待命,一边带着十几个亲卫赶到济州厢军的营寨。 济州新任命的团练使名叫谭豹,自从黄安死后,他已经是第二个新上任的团练使了。 为了防止重蹈覆辙,他对于济州营寨的巡查防护要求的极为苛刻。 眼看一天天接近围剿梁山的日子,谭豹让家人偷偷变卖了家产,做好随时携家逃亡的准备。 谭豹正在营帐中吃饭,听到刘让来见,连忙让人请了进来。 他下意识里低头看了眼桌上的饭菜,没有水酒。 刘让带兵驻扎到济州厢军营地附近之后,他平时里水酒也吃的少了,就是怕被刘让抓到把柄。 过了片刻,刘让大步来到帐中。谭豹起身迎了上去,笑道:“不知刘将军到来,有失远迎,多多见谅!” 刘让没心思和谭豹闲聊,沉声说道:“谭将军,大事不好了。高知府派来押运粮草的人马被梁山贼人偷袭,粮草全部被夺走。” 谭豹闻言顿时一愣,就听刘让把事情的经过飞快的讲了一遍。 他皱起眉头,淡淡说道:“刘将军可曾把此事报于府尹相公?” 刘让面带焦急之色,回答说道:“还未报上去。谭将军,当务之急,咱们要立刻出兵,截杀梁山贼人。他们押送辎重,速度不快。咱们合兵一处,将贼人一举歼灭,夺回粮草。” 谭豹深深地看了刘让一眼,摇头说道:“来不及了!寿张县本就挨着水泊,恐怕你接到消息的时候,他们已经撤回梁山了。” 刘让却说道:“时间上还来得及。梁山贼人埋伏的地点就在郓城县和寿张县的交界处,数百辆太平车押送的粮草,他们没那么容易运上山寨。我询问过那几个报信的士兵,梁山贼人约莫有千人左右。我带领三千六百人,你带领三四千人,那队梁山贼人绝对逃不走!” 谭豹摇了摇头,坚定地说道:“此事末将做不了主。还请刘将军报于府尹大人,若是他下令出兵,末将绝不含糊。” “谭将军,军贵神速啊!还望将军三思!”刘让盯着谭豹不甘心地说道。 谭豹不在意地回复道:“刘将军所言不错,兵贵神速。刘将军还是速去速回,有了府尹相公的调令,末将绝对服从!” “你......”刘让指着谭豹半天没说话,见对方坐下来开始吃饭,他怒气冲冲的转身走了出去。 谭豹轻哼一声,自言自语道:“梁山劫了你高唐州的粮草,与我有何干系?我若出兵,万一中了贼人的奸计,担责任的还不是我。” ...... 梁山水泊与寿张县接壤的岸边,一队队梁山士兵正将辎重和运粮的牛马运到马船上。 武松带着预备军士兵驱赶着抓捕的俘虏依次上了战船。和阮小五交接清楚后,他才带人走到一旁休息。 这次梁山出动两千人马偷袭高唐州两千官兵,俘虏了一千七百多人。有武松带人在外包围,孙安带领马军追赶,要不是两人故意放水,官兵一个都逃不了。 縻貹扛着开山大斧凑到鲁智深的旁边,不时地抬头向着南边张望。 “怎得刘让那厮还不来?等得俺快闷死了。”縻貹把开山大斧杵到了地上。 鲁智深坐在月牙铲上哈哈大笑道:“莫要着急。你看洒家不也耐心等着?” 縻貹瞪着鲁智深郁闷地说道:“鲁达哥哥,你说话好不讲理!你是厮杀痛快了,俺可还没动手呢!” 文仲容听到縻貹的话,再旁边插口说道:“縻貹哥哥,我不也没有动手的机会吗。” 在鲁智深、孙安等人攻打高唐州官兵的时候,縻貹带着一百个羽林卫,文仲容、单廷珪和魏定国带领五百个预备军等候在岸边接应。 按照闻焕章的计划,放走一些官兵去给刘让报信,引刘让带兵来打,他们可以趁机再消灭刘让。 当然,如果济州官兵和刘让一起引大军而来,他们就先撤回山寨。 “再等等吧!” 鲁智深正安慰着两人,忽然听见一阵马蹄声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孙安带着马军一营的士兵赶了过来。 鲁智深站起来,提起月牙铲,走上前去。 孙安翻身跳下马,摇了摇头说道:“准备回山寨吧!天机营的兄弟来报,刘让并未出兵。” ...... 济州厢军不动,刘让不敢带独自带兵前去。 他手下高唐州的兵马有一千六百人,剩下两千人可是凌州的兵马。 匆忙吃过午饭,他带着几百个士兵赶往济州府,面见济州府尹。 谭豹很快接到命令,济州府尹让他带领五千人马前往梁山水泊周边的村落征调船只,为攻打梁山做准备。于此同时,济州府尹也派人前往东平府和兖州送信。 都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守着梁山水泊,不少的村落的村民以打渔为生,石碣村就是其中之一。去年黄安攻打梁山时,就从石碣村中搜刮了六百多艘渔船。全军覆没之后,官府也没有给出村民任何补偿。要不是阮氏兄弟送了些粮食给村里,说不定会有多少村民家破人亡。 第二天,谭豹就整军来到了石碣村。 他之所以选择石碣村,只是因为济州府距离石碣村比较近。 可石碣村的村民就遭了殃了,好不容易重新打造的渔船再次被夺走。一些年轻气盛的村民愤恨难平,就和官兵动了手。谭豹杀鸡儆猴,连续抓了十几人送入济州大牢,把村民们的反抗强压下去。 把石碣村的所有船只都搜刮到一起,才不到两百多艘,远远达不到官府的需要。谭豹当即派出几个百人小队,去其他村落征调渔船。 济州厢军中的士兵大都是本州的乡兵,也有一些是水泊附近村落里的,现在要他们反过来去祸害自己的乡邻,大部分厢军士兵选择了推脱。 也有少数厢军原本是村里的泼皮,只是为了混口饭吃才加入厢军的。现在他们有了依仗,便自告奋勇主动回村,征调渔船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村里有些人和他们素有积怨,现在正好借机报复。 经过济州厢军这么一闹腾,谭豹很快就征调到两千多艘大小不一的渔船,但是周围的村落却是民怨沸腾。 不少青壮的汉子划着小船赶往梁山水泊。 第202章 请命出战 麻子老四拼命地划着一条小渔船向梁山赶去。 从石碣湖到梁山的路程他非常的熟悉,自从阮氏三兄弟上了梁山后,周围的村民又可以在梁山泊中打鱼,这条路他已经走了无数次。 打到的鱼可以直接卖给山寨,价钱更高,还省下了自己去卖的功夫。原本以为日子会越来越好过,可官府兵马一到,他们的日子反而更加难熬了。 来到金沙滩前,岸边已经停泊着四只小船,岸上五六个村民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在村民的前面还有一队梁山士兵手握长枪盘查询问。看到麻子老四,其中一个梁山士兵冲着他招了招手。 麻子老四跳下小船,把船拴在岸边的一个木桩上,快步向人群中走去。 “大王,可否帮忙通传一声,小的是来找人的。”麻子老四来到梁山士兵的跟前,挤出个讨好的笑脸。 梁山士兵当先的一个队头上下打量了麻子老四一眼,说道:“报上你的名字?从何而来?想要找谁?” 一天之内来了几波人,他已经知道大概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他做不了主,只能派人前往聚义厅中通报。 麻子老四拱手说道:“小的名叫石小四,因为脸上麻子多,别人都叫我麻子老四。小的是石碣村人,要找水军中的石猛。如果他不方便,阮二哥、阮五哥、阮七哥他们三人哪个都可以!对啦,当初寨主大王去石碣村的时候,就是小人带的路。” 那个队头微微吃惊,不敢怠慢。他知道阮氏兄弟是石碣村人,也不知道眼前的麻子老四和阮氏头领是什么关系。 “你先在此稍后,我这就让人去通报!” 金沙滩上的动静很快惊动了梁山水军,一艘刀鱼船停靠在岸边,船上一个汉子高声问道:“发生了何事?为何聚集在此?” 麻子老四转身看到那人的身影,顿时痛哭流涕,飞奔过去:“阮五哥,我总算见到你了,村里出事了!” ...... 聚义厅中,秦锋把两位军师和各军中的头领请了过来。 人到齐后,阮小五把周围村中发生的事情讲了出来。 “哥哥,济州团练使谭豹不但强征船只,还默许官兵从村民家中搜刮粮食,强夺鸡鸭牲口。说是为了帮助村里缉捕盗匪,做的勾当却比盗匪更甚!除了我们石碣村,其他村子也都一样。很多水军兄弟都还有亲眷在村中,受此蒙难特意前来山寨报信。小弟不才,愿意带兵下山!”阮小五说完,躬身抱拳主动请命。 他知道闻焕章定下的应对战略,可此一时彼一时。如果真让济州官兵再多祸害几天,就算他们打败官兵,村民的日子也会很艰难。 秦锋看着阮小五说道:“小五哥先别着急,听听两位军师的安排。” 闻焕章和乔道清也没想到济州厢军会这般肆意妄为,难道他们就不怕济州府尹怪罪吗? 不过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解决济州厢军的麻烦。 山寨中不少兄弟都是来自周围的村子,置之不理肯定是不行的,那样会让梁山士兵们寒心。 问题是要不要先打济州厢军。 闻焕章微一沉吟,站起来说道:“寨主,小生认为咱们可以出兵。” 阮小五闻言大喜,急声说道:“多谢闻军师!” “不过,小生仍然坚持之前的策略,先打刘让!” 听完闻焕章的话,阮小五愣在原地。 要不是闻焕章之前攻打高唐州援兵的行动大获全胜,阮小五一定会认为对方是在故意戏耍他。 就听闻焕章解释说道:“原因主要有两点:其一,石碣湖芦苇丛生,小船易过,大船难行,直接运兵到石碣村很困难,绕路又容易被发现。正面对抗我们虽然不惧,但伤亡必然不小。其二,济州厢军驻扎在石碣村中,一旦在石碣村中厮杀,很容易误伤村中百姓。故此,小生以为还是先打刘让,再对付济州厢军。” 邓飞在旁边皱眉说道:“先打刘让倒也可行。只有一点,刘让驻扎在济州厢军的军营附近,咱们出兵攻打刘让,对方据寨而守,济州厢军接到消息定然会派兵支援。咱们很容易陷入前后包围的处境。” 闻焕章微笑说道:“既然济州府尹命令团练使谭豹强征船只,怕是要对咱们梁山动手了。再加上刘让刚刚知道咱们击败了高唐州两千官兵,你猜他还会不会独自领着三千五百多人的官兵留守厢军营寨?小生断定,刘让很快就会带兵前去和谭豹会和。” “至于防止济州厢军接到消息,就要看天机营的了。” ...... 谭豹在石碣村安定下来后,就派出几支斥候监视着水泊,防止梁山偷袭。 十几个济州厢军士兵躲在水泊岸边的枯草灌木后面闲聊着。他们一边聊着,一边不时地探头向着湖面张望。 水面碧波如洗,连打鱼的渔船都没有。 突然,周围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一个厢军士兵扭头循声望去,就见三个汉子满脸堆笑地走了过来。 “站住!你们是做甚么的?”那个厢军士兵把手放到腰刀上,厉声问道。 其他厢军士兵也纷纷站了起来。 为首的汉子赔笑说道:“别误会!别误会!我们就是路过,顺便取走你们的脑袋。” 话音未落,他已经拔出手刀,当先扑了上去,一刀扎进那个厢军士兵的小腹。 “杀人啦!” “他们是贼人!” 那十几个厢军士兵叫嚷了起来,有两三个士兵下意识地就要转身逃跑,其他士兵连忙拔出兵器杀向三人。 可袭击者并非只有三人,更多普通百姓打扮的汉子从四周杀了过来,看人数足有七八十人。 厮杀持续了片刻,很快就平息下来。 “王都头,只有一个兄弟受了轻伤。”其中一个汉子走到为首的汉子身前低声说道。 王定六点了点头,拿着手刀在倒地的厢军士兵身上挨个补了两刀,确认没有留下活口,这才吩咐三四个人就地掩藏尸体,他则带人迅速赶往下一个地点。 他跟着时迁和武松上了梁山之后,就加入了天机营。时迁并未给他特殊照顾,先是从一个士兵做起。 刚开始的时候,他跟着其他天机营的新兵一起训练。除了熟悉天机营的暗号、训练躲藏、攀爬等基本功,就是练习各种暗杀技巧。 他为人机灵,之前学过一些武艺,很快就晋升到天机营的都头。 这次山寨兵马下山,他和另一队天机营兄弟的任务就是拔除济州厢军的眼线。 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他要带人封锁石碣村东面,确保谭豹不会得到任何的消息。 第203章 梁山到底多少人马 刘让离开济州府后,径直回到营寨,整军开拔。 对于他提出高唐州、凌州兵马和济州厢军合兵一处的建议,济州府尹颇为赞同。可选择刘让作为统帅,济州府尹就有些纠结了。 他虽然不注重兵权,可并不意味着愿意把五千济州厢军交给刘让。 他也是需要戴罪立功的,兵权都交出去,之后的功劳能有多少落在他的头上可就说不好了。 两人最后达成协议,三州兵马可以合兵,由刘让和谭豹共同统帅。 这个结果刘让并不满意,可他一时也没有好的办法。 谭豹率领济州厢军驻扎石碣村后,济州营寨空了一大片。未免夜长梦多,刘让决定先和谭豹会和。 走在宽敞的道路上,刘让抬头看了看天色,黄昏之前应该可以到达石碣村。 突然,前面先锋队伍传来一阵嘈杂声,刘让坐在马上看不真切,就命人前去询问。稍后一个亲兵急奔来报:“将军,前方有一队兵马,没有打旗,全军士兵都是黑色铠甲,人数能有一千多人。” 黑色铠甲? 刘让立刻想到了梁山。 他记得梁山人马身披的就是黑色铠甲。让他心中稍安的是,来人只有一千兵马。 “停止前进!列阵迎敌!”刘让大喝一声,命人传令下去。 官兵的队伍很快停下来,在大路上摆开阵型,刘让也带着亲兵赶到前方观察。 前方一队队步军步履整齐地向他们走来。双方距离接近百步之后,梁山士兵发起了攻击。 正面杀来的是武松、崔埜、单廷珪和魏定国带领的预备军。 在攻打高唐州的援兵之后,参战的俘虏营中人大都加入了预备军,如今预备军的人数达到了一千七百人。 这次攻打刘让,预备军整整出兵一千五百人。武松几人带领一千人正面进攻,唐斌、文仲容带领五百预备军以及縻貹带领一百羽林卫从左面杀出,鲁智深和邓飞带领的步军一营进攻右路,孙安带领的马军一营则绕后包抄。 现在梁山俘虏营大部分的俘虏都派去修建马军二营,正好由杨志来看管。 “列阵!给我守住!”刘让见梁山人马杀来,一边大叫着指挥战斗,一边拨马向中军而去。 回到中军队伍,他心中稍定,慌忙冲着身边的亲兵叫道:“快去石碣村,让谭豹速速引军前来!号箭!快放号箭求援!” 单廷珪和魏定国骑着战马冲在最前面,凌州的官兵被分派到前方和后方。魏定国一眼就认出,最前方开路的就是他和单廷珪原先手下的官兵。 “是魏将军!” “单将军来啦!” 凌州的官兵也认出了魏定国和单廷珪,纷纷交头接耳。 魏定国单手拖着熟铜刀,高声喊道:“凌州的兄弟们听令,放下兵器退到一旁。今日只杀刘让!” 魏定国和单廷珪担任凌州团练使数年的时间,手下的官兵也跟着他们经历过很多次战斗,两人在军中很有威望。听到魏定国的话,当即就有官兵丢下兵器退到大路一旁。 魏定国面露喜色,抬手招呼道:“凌州的兄弟们,跟我过来,让开道路!” 单廷珪也呼喊着原先他手下的凌州官兵:“凌州的兄弟们,你们不要为了刘让枉送性命。放下兵器,不要反抗,我和魏将军为你们担保!” 他们任务就是尽量招降凌州官兵,不用上阵厮杀。 考虑到刘让万一并未带兵前往石碣村,而是选择坚持营寨。闻焕章做了两手准备,梁山出动了两千六百人,就是做好了强攻营寨的打算。 如果是遭遇战,在兵力相差不大的情况下,梁山也可以尽量多的抓获俘虏。尤其是逃亡石碣村方向的官兵,更是他们抓捕的首要目标。 鲁智深、孙安、縻貹、武松、唐斌都是梁山悍将,梁山士兵在他们的带领下气势如虹,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已经打得官兵节节败退。 “号箭!快放号箭!”刘让扯过一个亲兵急声催促。 那个亲兵哭丧着脸说道:“将军,带来的号箭已经全部放出,济州人马没有前来支援。” “将军,咱们还是先撤吧!四面都是贼人,派出求救的士兵也不知道有没有杀出去。” “是啊!贼人势众,咱们还是退到济州府吧!” 听着旁边亲卫的话,刘让也心生退意。四周那一声声的“只杀刘让”,早已让他心胆俱裂。 但是他不敢轻易撤走。 他这一撤,高唐州和凌州的官兵必败! 鲁智深舞动月牙铲,杀气腾腾真如修罗降世,官兵无一敢挡。望见官兵当中马上指挥的那名武将,猜到对方就是刘让,直接带人闯了过去。邓飞手中拐突枪连扫带刺,紧随其后。 另一边,縻貹抡着开山大斧,直往人群中凿穿,羽林卫被他远远甩在身后。 刘让环顾着四周,越看越是惊心。眼看着一个胖大和尚就要带人杀到面前,刘让再也顾不上其他了,连忙带兵向济州方向冲杀逃窜。 孙安并未带领马军过多阻拦和追赶,而是尽量招降和抓捕剩下的官兵。 “弃械伏地者,不杀!” ...... 济州城中,济州府尹身着便服正在城中最大的一家勾栏中欣赏小曲。 忙完了一天的公事,他最喜欢来这里放松。 一壶美酒,三碟小菜,听曲赏舞,别有一番滋味。 只是这济州城的勾栏比起东京的勾栏还是逊色不少。 一壶美酒刚吃了三杯,一个衙役小跑到他的身前低声说了几句。 济州府尹脸色骤变,起身就往外走。 回到府衙,就见刘让狼狈的站在院中等他。 刘让的衣甲上沾满了血渍,头盔也不知去向。他的左臂上划出一道伤口,包扎的布条中间隐隐还有鲜血沁出。 “府尹相公......”刘让踏步走上去,刚刚开口就被济州府尹打断。 “到里面再说!” 厅内坐好之后,刘让把事情的经过详细的说了一遍。 只是一些地方,他稍微加工了一下。比如,他带领将士奋勇杀敌,怎奈梁山人马众多,他们寡不敌众,坚持一个多时辰才无奈撤退。 济州府尹阴沉着脸,皱眉问道:“刘将军,那梁山贼人到底有多少人马?” 去年梁山贼人击败了厢军五千人,事后他找人调查过,那梁山贼人只有一千余人。梁山能够取胜,很大的原因就是厢军训练时间短,遭遇偷袭应对不及时,大部分厢军都逃跑了。 就是先前梁山贼人偷袭高唐州援兵,他也并没有当回事。毕竟高唐州的援兵只有一千是厢军,另外一千的乡兵就是累赘。一千厢军远道而来,如果猝不及防之下被一千贼人偷袭,失败也可以接受。 可刘让带领的厢军就不同了。 刘让带来的厢军有三千六百人,高唐州的厢军是高太尉派人精心训练的,凌州的厢军是救援曾头市的精锐,战斗力应该也不弱。怎得还会败给梁山? “梁山贼人有五千人!” 刘让回答完后,故作悲痛地说道:“末将在与梁山贼人交战之前,已经派人赶往石碣村,求谭团练使带兵相助。本想着前后夹击剿灭梁山贼人,谁知谭团练使迟迟不肯发兵相助。末将无能为力,只好带人杀出重围。” 五千人? 济州府尹被这个数字吓了一大跳,心中升起浓浓的绝望。 梁山贼匪有五千兵力,他还如何剿灭梁山啊! 他暗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刘将军先下去洗个澡,换身干净衣裳。本官这就命人去唤谭豹前来。” “多谢相公!”刘让站起来躬身施了一礼,转身离开。 济州府尹写好手令,唤来两个衙役,让他们立刻前往石碣村去找谭豹。 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命人关闭城门,防止梁山贼人偷袭济州城。没有他的手令,这两个衙役出不去。 一直等到月上枝头,那两个衙役才回来禀告:谭豹和他的家人不知所踪,有乡邻在黄昏时见到谭豹的家人急匆匆离开。 谭豹逃了! 第204章 人逢喜事 兖州,对影山上四处张灯结彩,晁盖等人在草厅前大摆宴席,举寨同欢。 晁盖左右坐着吴用、公孙胜、杜迁、刘唐、朱贵、白胜,在白胜旁边还坐着一个高大的汉子。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晁盖放下酒碗看向那高大的汉子,朗声笑道:“郁兄弟,既然军师保举你入伙,便在山寨坐第六把交椅吧。” 郁保四连忙站起来,推辞说道:“小人有眼无珠,冒犯了山寨弟兄。承蒙军师不杀之恩,便为山寨一小卒也是心满意足,岂敢窥视头领之位?” 吴用在旁边抚须微笑道:“郁兄弟客气啦!有道是不打不相识,以兄弟的本领足以坐上一把交椅。” 朱贵接过话表态:“郁兄弟的本领,小弟佩服。小弟愿意排在郁兄弟的后面。” 山寨第六把交椅本来是他的。不过,吴军师早就跟他谈过了,对于把第六把交椅让给郁保四,他并不抵触。 两个月前,吴军师派他带人前往济州城中打探消息,意外遇到了谭豹的家眷赶着一辆马车鬼鬼祟祟地离开济州府。他心中好奇就偷偷跟在后面,却发现马车去了石碣村。在石碣村外谭豹和家人会和后,竟然丢下济州厢军,举家逃跑了。 谭豹好歹是济州团练使,马车上几个柳木箱子沉甸甸的。朱贵便留意上了,他亲自跟踪,派人连夜赶回山寨通风报信,打算路上截下这笔钱财。谁料好不容易等到刘唐带着山寨喽啰赶了上来,谭豹一家却被郁保四带着一百多人给劫了。 朱贵和刘唐上前讨要,郁保四怎肯归还。路上的肥羊,自然是谁抓到的就归谁。 双方动手之后,郁保四虽然打不过刘唐,可坚守山寨,刘唐也无可奈何。他们二人只能回到山寨向晁盖和吴用禀告。 吴用安抚下众人,先是趁着兖州和梁山交战的功夫,抓紧时间一连打下三个富裕的村子,缴获了不少的钱粮和牛马。在梁山和兖州战事快要结束的时候,又亲自带兵攻打郁保四。郁保四见不是对手,选择了归降,这才有了今日的庆功宴。 “郁兄弟休要推辞,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以后咱们都是自家兄弟,何须说这些客套话。”晁盖哈哈大笑着说道。 “小弟谢过天王哥哥!愿为天王哥哥效犬马之劳!”郁保四单膝跪地,由衷地感激道。 等事情敲定下来,吴用暗自松了口气。 梁山兼并其他山寨的行动,为他打开了思路,有些地方他可以借鉴下。现在看来,保正哥哥并不介意。 有了郁保四的加入,山寨头领终于不再是他们兄弟七人,如今山寨的喽啰也达到近两千人。兖州地界上的绿林势力现在只剩下他们对影山了,西南方向是水泊梁山,不宜招惹。东北方向是青州,青州山头林立,匪患众多,郁保四就是其中之一,也许可以尝试往青州发展。 吴用正在默默思考,就听晁盖笑着问道:“军师,现在梁山的战况如何了?” 吴用回过神来,回答道:“梁山和官府交战已有两个月的时间,官府始终难以渡过水泊。除了济州,梁山并未主动向东平府和兖州出兵。依小生看来,双方快要有结果了。” 杜迁在旁边冷笑道:“梁山忒也无能!都这么长的时间,还没能打退官兵。” “非也非也!”吴用轻笑说道:“非是那梁山打不退官兵,而是用此战来练兵!” 晁盖来了兴趣,身体微向前倾,看向了吴用:“军师何出此言?” “小生特意让人打探过,这段时间梁山和官府交战十七次,单是刘让就从梁山包围中杀出来十一次。刘让非是悍将,恐怕是梁山故意为之,此其一。” 吴用说着举起一杯水酒,仰头饮下,颇为骄傲地说道:“每次双方交战,顺利逃脱的官兵并不多,而且双方并未有太大死伤。那些官兵大都被梁山俘虏到山寨,此其二。故此,小生推断此战拖延至今,只是梁山意在练兵!” 还有更深一层的想法,吴用并没有说出来。 他很想知道,梁山现在到底有多少兵马? 梁山水泊和对影山离得实在太近了,他始终有一股危机感,生怕哪一天梁山会突然对他们动手。这也是为何吴用一心想壮大对影山的一个重要原因。 刘唐举起一碗酒,大声说道:“寨主哥哥,吴军师,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何必聊梁山让人扫兴的事儿。咱们共饮一碗如何?” ...... 水泊梁山之上的聚义厅中,秦锋也在设宴庆贺。 喜事有主要有两件,第一件就是秦锋和李师师的婚事定了下来,第二件喜事是张贞娘终于有了身孕。 众位头领把酒言欢,频频向秦锋和林冲敬酒。 林冲笑得合不拢嘴,对于敬酒是来者不拒。 秦锋没那么好的酒量,可他把武松拉来为自己挡酒。 值得注意的是,林冲和杨志脸上的金印现在已经淡下去不少。 此前,秦锋专门拜访安道全,请他帮林冲和杨志消去面上金印。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两人嘴上说是不在意,可哪里能够真正不放在心上。安道全给两人调配的膏药,他们二人可是按照要求严格来贴敷的。 等林冲打完一巡酒后,秦锋站起来说道:“众位兄弟,先静一静!” 众人停下了交谈,目光都望向了秦锋。 秦锋缓缓说道:“咱们和官府已经打了两个多月的时间,现在是时候发起最后一击了!” 听到秦锋的话,众人纷纷叫好,各军头领更是请命出战。 这段时间,刘让所能拉起来的官兵越来越少了,这几次交战更是不到千人的规模。对梁山来说,练兵的效果是越来越差。而且经过连续的征战,马步水三军、预备军、羽林卫和天机营是时候休养了。 另外,梁山现在抓到的官兵俘虏实在是太多了。 俘虏营中原本剩下的八百名俘虏,大部分已经通过考验加入预备军。单廷珪和魏定国招降的凌州官兵,秦锋也让他们加入了预备军,只是他们前期不参与战斗,先在山寨进行预备军的训练,不合适的人淘汰军籍。不愿上梁山的凌州官兵,秦锋也都让他们自行离去了。 在两个月内,梁山预备军的人数增加到三千人。这还是马军和步军补充伤亡之后,预备军的人数。 俘虏营的俘虏除了一些品性恶劣又不思悔改的人之外,其他俘虏都是这段时期抓获的官兵。第一次偷袭高唐州援兵抓获一千七百多人,第二次攻打刘让,除去凌州的官兵外,还抓到了六百多人。之后,梁山和济州、东平府、兖州交战十多次,前前后后抓到七千余人,俘虏营的规模达到九千五百多人。 单单依靠东北旱寨已经安置不下这么多人,秦锋又命人在西面岸边修建了俘虏营。另外,杨林、邹渊、邹润三人也从预备军中调到了俘虏营,协助林冲管理俘虏营的工作。 此外,秦锋决定发起最后一击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快到麦收了。秦锋可不想因为刘让的骚扰,破坏梁山收购粮食的计划。 说起来,梁山今年的进项只有攻打曾头市获得的八万两千贯钱财和攻打高唐州援军带来的粮食辎重。 按照秦锋和朱武的规划,海上贸易现在应该能带来收益了。 第205章 路见不平 “哥哥,最后一战由何人领兵?” 邓飞问出了聚义厅中所有头领的心声。 最近几次和济州官兵的交战,只用出动一个营的兵力就足以应对了。步军一营、马军两个营和预备军都已经参战多次,可谁也不会嫌打仗多。 这最后一战,秦锋会派出何人领兵呢? 秦锋的目光扫过众人,鲁智深、孙安、杨志、縻貹、武松、唐斌等等,几乎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跃跃欲试的神情。他踟蹰了片刻,高声说道:“预备军挑选五百人,由林冲领兵!” 林冲! 众人闻声看向了林冲,林冲的心中也非常激动。 反应快的头领都已经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林冲的能力早就可以独领一军,可秦锋始终把他放在俘虏营中,为他镇守山寨。如今,对战济州官兵的最后决战由林冲负责,分明就是为了林冲建营做铺垫。 “领命!”林冲站起来,抱拳接令。 众位头领再次向林冲道喜,聚义厅中响起了阵阵欢笑声。 ...... 福建路,漳州,漳浦县。 漳浦县的东面临海,周围百姓多以打鱼为生。近海村里的百姓偶尔会和一些往来的商船做些交易。 阮小七负责澎湖群岛的巡视和生活物资的采购工作。每个月他都会亲自带领船队前往内陆,漳浦县便是他经常登陆的地点之一。 两艘两千料的商船停靠在海边,他带人赶往约定好的地点。 在漳浦县临海岸边有一片山冈,冈上杂树灌木丛生,鲜有百姓来此。 阮小七带着三五十人来到冈上一片空地上,早有十几个汉子等待。这十几个汉子最先的人,正是腾龙军天机营的负责人狄五。 “小七哥!” 狄五早就看到阮小七,满脸欣喜的迎了上去。 阮小七拍了拍狄五的肩膀笑道:“五哥!你怎么更黑了?” “好些天没洗脸了,能不黑吗?这些时日我一直留在这里安顿百姓。小七哥,你猜这次我带来了多少百姓?”狄五得意洋洋地瞧着阮小七说道。 在秦锋离开澎湖列岛之前,就制定了计划,安排天机营的士兵前往内陆收留流民乞丐,然后由阮小七采购物资的时候把人接到澎湖本岛。 天机营的士兵在游说百姓的时候只是提到会带他们到一个地方做工,并未提到具体的地点。其中的难度,只有天机营的士兵清楚。 还好他们多数选择的都是连饭都吃不饱的流民,让他们吃饱饭,他们就愿意跟腾龙军走。只是这种人毕竟是少数。 狄五把目光放在了周围的绿林山寨上了,他已经搜集了一些山寨势力的信息,是否派兵攻打,就要看朱武头领的安排了。 阮小七瞧着狄五得意的表情,问道:“一百人?” 一百人还是他往多了猜的。 这几个月来天机营一般带三五十个百姓,最多的时候也不过带回七十三人。 “再往上猜?”狄五嘿嘿笑道。 阮小七神情一凛,郑重地问道:“难道是两百人?” 狄五骄傲地说道:“两百六十三人!” 阮小七吃了一惊,连忙问道:“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狄五一边带阮小七去冈上的临时据点,一边把事情的经过讲了出来。 原来狄五他们在招募流民的时候,遇上了一群举家逃亡的亭户。 所谓亭户是指煮海为盐的盐户。在川蜀地区凿井为盐的盐户叫井户,西北地区通过碱来生产盐的盐户叫铛户,生产池盐的盐户叫畦户。 亭户分为上中下三等,虽然大部分属于民营,但必须在官府的监督下制盐,并且制出的盐必须卖给官府。亭户属于特殊户籍的一种,不但子承父业,而且不允许换行业。一生为亭户,子子孙孙都是亭户。 根据狄五所说,在福建地区每斤盐的价格在四十五文到五十文之间,可官府收购的价格每斤仅有四到五文,亭户根本无利可图,很多亭户都选择了逃跑。 阮小七放心下来。 只要来路正常就行,腾龙军成立时间不长,如果被官府早早惦记上就麻烦了。 随即阮小七又乐出了声。 有了这批亭户,说不定他们可以试着制造私盐。 ...... 辽阔的海面上,几艘商船组成的船队向着东北方向扬帆行驶。 阮小二站在甲板上和一个中年男子闲聊着。 这个中年男子名唤徐有富,是明州当地有名的海商。 腾龙军缴获交趾李朝商船的珍宝,就有一部分是卖给了徐有富。 阮小二化名阮立跟着徐有富开始跑海上贸易,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前往交趾李朝了。 经过上次海上贸易之后,他彻底明白了海上贸易的暴利。 选择对合适的商品,一次的利润可以翻上数十倍,甚至近百倍。 按照秦锋的要求,阮小二会把前五次利润的二成送给徐有富。虽然他已经能够理解秦锋的想法,但仍然觉得心疼,效果也是很明显的。 什么东西利润高,徐有富就带着他做什么生意。 这次带回去的商品卖出去后,他就可以给山寨送去一笔钱财。 是送去二十万贯好呢,还是送去三十万贯好呢? 阮小二和徐有富随意聊着,心中却暗自盘算着。 突然,前方的商船传来急促的鼓声。 是警报! 阮小二心中一动,和徐有富对望一眼。徐有富的神色极为平静,似乎并不担心。 “兄弟们!做好防御准备!” 阮小二高声命令下去。 他们这支船队足足有八艘商船,船上水手都配着弓箭和兵器,遇上一般的海贼也不用担心。 “阮兄弟,莫要惊慌。先看看再说!”徐有富淡淡的说道。 阮小二镇定了心神,说道:“徐员外见多识广,就听徐员外的。”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就见五艘海船迎面而来,那五艘海船上都挂着象征海贼的骷髅旗。 还真是海贼! “看看再说,切莫动手!”徐有富再次提醒了阮小二一遍。 阮小二点了点头。 只见那五艘海贼船并未向着船队贴过来,而是与船队擦肩而过。 阮小二抬眼望去,双眸顿时一凝。 海贼船的甲板上,一群衣衫不整的男女正纠缠在一起,隐约还有凄惨的求救声传来。 第206章 他们来自大越国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xs7)水浒万金侯 小说旗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207章 大婚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xs7)水浒万金侯 小说旗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208章 三件急事 秦锋和李师师成家之后,李师师原来的家就收拾了出来。 为了方便照顾两人的日常起居,张贞娘特意挑选了一个使女翠儿。 翠儿年不过十五岁,来到山寨也有一年的时间了。先前张贞娘就想过让翠儿照顾秦锋的生活,只是那时候秦锋整天不着家,所以他拒绝了。 成亲之后,他在家中的时间多了起来,一些琐碎的家务事的确需要找个人来帮衬了。 现在他每天早晚都没再去张贞娘家蹭饭了,和李师师享受着甜蜜的二人世界。 三天之后,秦锋命人召集众位头领到聚义厅中议事。 由于之前山寨筹备秦锋的婚事,很多事情都拖延下来。时迁更是在接到消息后,把暗卫据点的事情搁置下来赶回梁山的。在秦锋大婚后的第二天,时迁就匆忙离开山寨,去做自己未完成的事情。 杭州和明州的据点,时迁已经安排了人手,扬州一条线也已经搭建起来,再在徐州布置好据点后,就可以实现梁山到明州的信息传送。 天机营时迁不在,秦锋就让人唤来王定六参与这次的会议。 等山寨头领都到齐之后,秦锋和众人寒暄了几句,直接步入正题:“今日让众位兄弟过来,主要是商讨三件急事。第一件事,就是前往北方买马的事情。” 梁山骑兵发展最大的制约因素就是好马! 远的不说,林冲和唐斌两人的资历都可以建营了。他们两个人都算是马军头领,也都有独自带领一营的能力。之所以秦锋迟迟没安排,就是缺少好马。 他总不能从孙安和杨志的马军中再要出一部分马匹分给两人建营吧? 大宋几个养马点,战马数量有限,就算一些官员私下售卖,数量也不会太多。所以,秦锋的目标还是放在了辽国。 锦豹子杨林年前已经跑过辽境贩马,算是有些门路。他站起来说道:“哥哥,小弟愿意负责北方买马之事!” 秦锋微笑地看着杨林点了点头说道:“采购战马之事,对咱们梁山的发展至关重要。杨林兄弟愿意再跑一趟,我心里非常感激。这样吧,这次去北方买马就由杨林兄弟和天机营的王定六负责,天机营可以尝试在辽国境内埋下眼线。除了贩马,还可以多留意辽国和金国的消息。” 王定六激动的站起来,躬身朗声叫道:“小人遵命!” 秦锋摆了摆手让两人坐下,接着说道:“买马的数量,越多越好。两位兄弟晚些时候可以多讨论下,需要带多少钱财和人手过去,跟我说下就可以。” “是!” “是!” 闻焕章转头看着身后斜坐的王定六,低声说道:“王兄弟,你和杨林兄弟聊完后,请稍等片刻,小生有些事情想和你谈谈。” 王定六恭敬地答应了一声,心中十分的诧异。 他和这位闻军师之前并没有交际,这位闻军师为何要找自己呢? “第二件事儿,青州建立分寨之事。我欲挑选几位兄弟带兵前往青州。”秦锋缓缓说着,目光扫视着场中众人。 青州建立分寨的事情,梁山早就讨论过。当时梁山面临济州和高唐州等官兵的围剿,只是有个大概想法,并未最终确定下来。 “青州洒家熟悉,洒家愿意前往!”鲁智深第一个发言。 梁山的军制就是在鲁智深手上亲自带起来的,他去青州镇守的话,倒是绰绰有余。 秦锋微笑着说道:“鲁达哥哥是步军一营的头领,步军一营刚刚扩军,还有很多事情须要完善,鲁达哥哥还是先处理步军一营的事情吧!” 听到秦锋的话,同样想自告奋勇的孙安和杨志沉默了下来。 “小弟愿往!” “哥哥,我愿意去!” ...... 林冲、唐斌、武松、邹渊叔侄二人、文仲容和崔埜、单廷珪和魏定国陆续请命。 闻焕章和乔道清两人的视线在几人的身上来回掠过。 他们也在考虑,青州派去何人更合适。 在青州需要建立分寨,单廷珪和魏定国上山时间尚短,并不合适担任分寨寨主之位,最合适的人选就是林冲、唐斌和武松。 秦锋看了看唐斌,又看了看武松。至于林冲,他第一个就排除了。 张贞娘怀有身孕,青州的战事又不是短时间能够解决的,他可不会让林冲离开。 再者,林冲可以为将,若是作为山寨的主事人,并不合适。 迟疑了片刻,秦锋郑重地说道:“青州分寨的寨主,我想让武松兄弟负责!此外,单廷珪、魏定国、崔埜三位兄弟可以协助武松兄弟,镇守青州分寨。” 秦锋迟迟没有让武松建立步军二营,就是考虑到青州分寨的情况。如果武松不愿去青州,那时再由武松建立步军二营。 武松胆大心细,待人仗义,而且武艺足以震慑青州的势力。考虑到武松不善马战,秦锋安排了单廷珪和魏定国协助。 四人起身领命。 “四位兄弟可以从预备军中挑选一千兄弟,择日出发。”秦锋说着又补充道:“众人兄弟的家眷,可以一并先带到青州。” 随后众人商议了在青州建立分寨的计划。 自己安营扎寨速度太慢了,根据天机营的情报,众人挑选了几个合适的地点。 武松仔细聆听着,不时地点头回应。 讨论完青州的事情后,秦锋说起了第三件急事:收购粮食。 今年收购粮食的工作由叶清来负责,收购的目标是十万贯钱财的粮食。但是,今年河北、山东等地遭遇天灾,庄稼的收成不太好,去年很多村里卖粮的大户开始借机惜售。打算抬高粮价后,再开始出售。 最早由插翅虎雷横介绍的几个老主顾,倒是没说不卖。可出售的数量比起去年来,少了大半。 见秦锋和两位军师都在凝神思索,邹润站起来高声说道:“寨主,两位军师,此事有何难!我愿意领三百兄弟,亲自下山去买粮!如果那些大户把粮食卖给我了,那便公平交易。倘若敢说个不字,咱们梁山也不是好欺负的!” 宋万大声叫嚷道:“不错!俺们又不是不给钱!他们有粮食凭啥不卖给俺们!俺也愿意带兵下山。” 秦锋望着宋万好笑地说道:“宋万兄弟莫不是又想回西陈村了?” 宋万眼前一亮,笑道:“对啊!那西陈村小陈保正可不敢不卖给俺们粮食吧!” “西陈村保正家的粮食,已经按照原价卖给咱们了,只等麦收后去交易便可!”秦锋轻笑说道。 宋万摸了摸鼻子,憨笑道:“算这厮识相!不过还有其他村子的大户啊。” 闻焕章摇头说道:“强买强卖的勾当,就算了吧!” 竭泽而渔的事儿,秦锋自然不会去做。好不容易搭起来的线,他可不想轻易放弃! 只是一个村子一个村子去游说,未免太浪费时间了。 忽然,秦锋双目一亮,想起了一个地方: 祝家庄! 第209章 一丈青 烈日当空,道路上卷起一阵尘土,奔腾的骏马飞驰而过。 孙安和吕方带着三十多个马军一营的士兵陪同秦锋来到独龙冈前。 农田里到处都是百姓劳作的身影,秦锋望见远处有一座村里酒店,说道:“前面有家酒店,咱们先去问问路。” 这次下山秦锋并未戴着面具,仅是带着遮日凉笠儿,凉笠儿上面用白纱遮住了脸颊。 其实秦锋比较倾向于用黑纱,但是黑色太吸热了。 现在正是麦收时节,梁山收购粮食的行动刻不容缓,秦锋就亲自带人前来独龙冈。 独龙冈位居东平府治下,实际上是连绵盘踞的三座山冈,每个山冈下面都坐落着一个村庄。中间是祝家庄,西面是扈家庄,东面是李家庄,这三个村庄加起来能有一两万的百姓。 三家村庄中最为强大的就是祝家庄。祝家庄庄主祝朝奉有三个儿子,长子唤作祝龙,次子唤作祝虎,第三子唤作祝彪。祝氏三杰拜铁棒栾廷玉为师,武艺高强,飞扬跋扈。 祝家庄和扈家庄、李家庄结为同盟,共同抵御贼匪借粮,彼此交往甚厚。 秦锋此行的第一站就是李家庄! 李家庄庄主名叫李应,绰号“扑天雕”。水浒中,在宋江三打祝家庄前,李应为救时迁被祝彪羞辱,和祝家庄闹翻,并以此为由始终袖手旁观,不肯出兵救援。宋江攻打祝家庄失利时,备好礼物去向李应请教。李应避而不见,也不肯接受礼物。 李应保持中立的做法,是非常精明的选择,可惜他遇上了更精明的吴用。攻破祝家庄后,吴用设计将李应劫上梁山,并将李家庄烧成平地,把李应的积蓄和家眷接到山寨,直接断了李应的后路。 秦锋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所以他最先选择了李应。但是不凑巧的是,李应带着妻子去丈人家探亲了。秦锋一行人只能去了第二家——扈家庄。 来到扈家庄前,庄外早有一员女将带着二三十个庄客迎在庄外。只见那女将容貌艳丽,身材高挑,腰悬两柄日月双刀,骑着一匹青鬃马。正是一丈青扈三娘。 按照后世的眼光来看,扈三娘无疑是符合肤白貌美大长腿的标准,只是水浒中她的经历实在是让人惋惜。 看着扈三娘,秦锋微微叹息。他上前拱手说道:“请教小娘子,这里可是扈家庄?” 扈三娘打量着秦锋一行人,在孙安和吕方的兵器上稍作停留,说道:“这里就是扈家庄。你们是从何处而来?到此有何贵干?” 那个高大的汉子使用的是双剑,另一个俊秀的汉子用的是方天戟。扈三娘默默将东平府的人物和两人对照,似乎东平府没有这两个人物。 莫非他们来自梁山? 想到这种可能,扈三娘俏脸上警意大增。 秦锋和气地说道:“我们兄弟来此是想和贵庄谈笔生意,不知太公可在庄上,还望小娘子代为通禀。” “你还没有回答我,你们是从何处而来?”扈三娘盯着秦锋冷声说道。 吕方闻言,在旁边不悦地说道:“你这小娘子好生不懂事!我家哥哥来此是要见扈庄主,和你一个女子家聊得着吗?你速速去通报便是!” 扈三娘伸手拔出日月双刀,冷哼一声,说道:“我看你们不似寻常的百姓,倒像是梁山贼寇!你们来此,莫不是想赚我扈家庄?若想让我通报,除非先胜过我手中双刀!” “小娘子......” 秦锋刚要说话,就被扈三娘打断了:“休要多言!若是不敢应战,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省了让我动手赶你们。” “你这小娘子,好狂的口气!”孙安听到扈三娘的话,也有些气愤。 如果换成一个男子这般说话,他早就动手了。可一个“弱女子”,他却不屑于动手。 “吕兄弟,你去会会他!”孙安转头看向吕方说道。 吕方踟蹰地说道:“哥哥,他一介女子,我怎好动手?” 扈三娘听到两人的对话,高声说道:“休要小瞧人!你们二人何须推让,便是一起上阵,我也将你们擒下。” 吕方怒火上涌,探手摘下方天戟:“我看你是一介女子,本不愿与你计较,你偏不识抬举。也罢,我就领教一下你的高招。” 说话间,他一提缰绳就冲了上去。 秦锋连忙提醒道:“兄弟要小心应对,切莫大意!” “哥哥放心!”吕方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一个弱女子,能有什么手段! 秦锋看到吕方的举动,转头冲着孙安低声说道:“听闻扈太公膝下有一女唤作扈三娘,绰号一丈青,是个武艺高强之人。这个小娘子应该就是扈三娘了,只怕吕方兄弟未必是扈三娘的对手。” 听到秦锋的话,孙安这才收起轻视之心,抬手拔出一柄镔铁阔剑。 秦锋看人之准,他向来佩服。若是吕方危难之时,他自会出手。 抬眼望去,吕方和扈三娘已经战在一处。 扈三娘抡动日月双刀,向着吕方砍去。 日月双刀属于短兵刃,方天戟属于长兵器。吕方后发先至,方天戟直接向日月双刀击去。 他不想和眼前这个娇美的女子纠缠,打算硬碰硬速战速决。 “铮”的一声! 日月双刀和方天戟对撞在一起。 吕方微觉惊讶,他在力气上竟然没占上风! 扈三娘眼光一寒,抬手用日月双刀挑开方天戟,想着吕方脖颈削去。 吕方慌忙后仰,身体贴在马背上,躲闪了过去。 两匹马交错而过,两人调转马头,齐声发出呐喊再次发起冲锋。 转眼间,两人交战二十多个回合,吕方脸上的轻视之色早就消失不见。他越打神色越是凝重,出手再无保留。 两人打斗的正在难分难解之际,忽然从庄门处传来一个汉子的急呼声:“快快住手!” 可吕方和扈三娘都打出了真火,哪里肯听劝。 秦锋向孙安使了个眼色,孙安会意,又拔出另一柄镔铁阔剑,纵马冲入战场。 庄里赶来的汉子见状大惊失色。他从旁边围观的庄客手中夺过一把朴刀,高呼道:“快跟我上!” “停手!” 孙安一声暴喝,左右手的铁剑分开了方天戟和日月双刀,拦在了扈三娘和吕方中间。 第210章 青州二龙山 手持朴刀的汉子见孙安拦住了吕方和扈三娘,当即快步冲到扈三娘身前,急声说道:“休得动手!先问清楚再说。” 这人正是扈三娘的兄长扈成。 扈三娘见兄长拦在马前,神色稍缓,狠狠瞪了吕方一眼,没有说话。 扈成又好言安抚了扈三娘几句,这才转过身,唱了个喏:“在下扈成,不知众位客人踏足贱地,所为何事?” 说话间,他暗自打量着眼前的三十多人。对方人人都骑着好马,腰刀像是厢军中制式的,他们隐约以那个戴着遮日凉笠儿的汉子为主。 秦锋翻身下马,把缰绳递给旁边的一个士兵,上前两步拱手说道:“不敢欺瞒少庄主,我们来贵庄是为了买粮而来。” 听到是买粮而不是借粮,扈成松了口气,问道:“不知客人要买多少粮食?” 秦锋瞧了瞧左右,微笑着说道:“少庄主,此处不是商谈的地方。可否让我等兄弟进去吃杯水酒?” 扈成一拍额头,故作恍然大悟地说道:“是我怠慢了客人。众位客人请跟我来!” “大哥!” 扈三娘蹙起秀眉,在旁边唤了扈成一声。 “无妨!此事我自有分寸。”扈成轻声说着,引着秦锋一行人进入庄内。 秦锋把士兵留在客厅外,带着孙安和吕方进入客厅,扈成让人奉上茶水,又让人安排门外的士兵到偏房歇凉。 “太公可在庄上?”秦锋并未喝茶,扭头看向扈成问道。 买粮食的数目巨大,恐怕扈成难以做主,他还是希望能和扈太公亲自商谈。 扈成听明白了秦锋话里的意思,淡然笑道:“庄内大小事务,我都可以做主!客人想买多少粮食,但说无妨。” 他们扈家庄每年都会往外出售粮食,一般的数目他都可以做决定。 也好! 先和扈成聊聊,探探扈家庄的底细。 秦锋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十万石!” 听到这个数字,扈成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 “多少?”他难以置信地盯着秦锋问道。 “十万石!”秦锋说着想起了什么,补充说道:“我希望咱们能够长期合作,每年交易十万石粮食。” 独龙冈的两万的百姓,如果按照梁山一日三餐的标准来算的话,一年吃的粮食都要将近二十万石粮食。哪怕是一天两餐都吃不饱,一年粮食的消耗量都不会低于十万石。所以,独龙冈每年卖给梁山十万石粮食其实很轻松。 不过独龙冈有三个村庄,只靠扈家庄能否有十万石的余粮,秦锋并不确定。 “这个......”扈成神色尴尬地搓着手说道:“客人要的数量太大,庄上也没有这么多余粮。对啦,还不知道客人是来自哪里?” 最后一句话刚说出口,扈成就后悔了。 他也是被十万石粮食给震住了,才一不留神把心里的话问了出来。 秦锋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摘下了头上的遮日凉笠儿。 扈成好奇地望着秦锋,他只觉得对方有些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我姓秦!” 扈成听到秦锋的话,蓦地一道亮光划过脑海。 ...... 却说武松、单廷珪、魏定国、崔埜四人自从领命赶往青州,很快便挑选出一千名预备军士兵。 宋万和叶清为武松一行人准备好车马运送钱粮等物资。这次出行不同以往围剿其他山寨,武松他们需要做好长期战斗的准备。为此,秦锋让他们带上两千石粮草和一万贯钱财,足够他们使用三个月的时间了。 秦锋虽然提到过他们可以接家眷去青州,可武松、单廷珪、魏定国都没有带家眷。武松之所以不带着武大郎远行,是担心路途遥远,无法照顾好武大郎。单廷珪和魏定国则是有些顾虑,把家眷留在梁山颇有几分表明心志的意思。 一行人走了十几天,来到青州境内。 关于青州分寨的地点,天机营提到过几个选择,对方的喽啰数量大多在一百到三百人之间,以武松等人的实力很容易攻陷。但是,武松比较倾向于秦锋提出来的地点:二龙山! 青州境内如今最大的绿林山寨有三个:清风山、桃花山、二龙山。这三座山寨,按照梁山的标准都是属于需要剿灭的那一类。 清风山三个头领和二龙山的寨主都喜欢吃人肉,专好劫掠路人商客,拿人心做醒酒汤来吃。 桃花山的两个头领和鲁达相识,听闻喜欢强抢民女。 武松命人在二龙山十几里外安营扎寨,随后他亲自带人前往二龙山探路。 根据天机营的情报,要上二龙山只有一条山路,山上有三座关隘扼住要害位置,易守难攻。 来到二龙山下,武松极目远望,只见山脚下的关隘寨门高大,围墙厚重,城墙上摆放着滚木礌石,隐约有两队喽啰来回巡视。 二龙山上有五六百的喽啰,又有关隘之险,若是强攻,预备军必将死伤惨重。 如果放弃二龙山选择其他山寨,武松又不甘心。 他带人绕着二龙山转了一圈,一直听到天色暗下来,都没有再找到其他上山的道路。最后,他只能无奈地返回营寨和单廷珪几人会和。 夏天的夜晚清凉了不少,就是林间多虫蚊,预备军士兵们在各个火盆里点燃着艾草,情况好了很多。 吃过晚饭,武松四人来到一个帐篷中商议。 武松先把二龙山的情况讲给众人听。 魏定国和崔埜都属于大大咧咧、粗鲁豪放之辈,两人听完直摇头,没有提出什么好的建议。 单廷珪没有给武松泼凉水,而是盯着武松问道:“武兄弟是否执意要取二龙山?” 武松回答道:“二龙山易守难攻,距离青州城不远,是个绝佳的分寨选择。单兄弟可有谋划?” 单廷珪沉声说道:“要打二龙山,不宜强攻,只可智取。寨主之前提到过,二龙山上面原先有座寺庙,唤作宝珠寺。寺庙里的和尚还俗之后,霸占了二龙山,山上的头领只有一个金眼虎邓龙。射人先射马,咱们可以假意入伙,再伺机动手。” “妙计!”魏定国拍着大腿叫道。 武松却开口说道:“此计怕是行不通!” 第211章 智取二龙山 武松在旁边摇了摇头,平静地说道:“此计怕是行不通!我听天机营的兄弟说过,之前也常有好汉投奔二龙山入伙,那邓龙不肯接纳收留。想来他对入伙之人多有防范,怕是难以成事。” 水浒中,鲁智深开始打算在二龙山落草,邓龙就是不愿意接纳,两人直接动起手来。鲁智深武艺虽高,把邓龙打伤了,可是邓龙早有防备,手下喽啰众多,把鲁智深赶下山寨。曹正就是了解了鲁智深和邓龙的这段过节,才设计智取了二龙山。 武松和单廷珪几人想要以入伙的名义上二龙山,带的人多,估计连寨门都进不去。可带的人少,又很难在邓龙有防范的情况下斩杀对方。 “我倒是有个办法,就是有些冒险,会有生命危险!”武松迟疑地说道。 崔埜高声叫嚷道:“武二哥既然有办法,快快说来便是!咱们兄弟哪个会怕死!” “若是以死相拼,算我一个!”魏定国拍着胸膛说道。 武松招呼过三人,凑到一起低声说了起来。 第二天清晨,众人吃过晚饭后便各自行动。 崔埜点起二十多个预备军士兵,押送着两辆太平车往二龙山方向行去,单廷珪则领着剩下的人马远远缀在后面。 刚刚进入二龙山的范围内,突然从山脚下冲出一支人马,看到人数能有一百多人。这些喽啰手中挥舞着短刀斧叉之类的兵器,大声呐喊着杀了过来。 “不好!贼人来啦!”崔埜惊慌地高呼一声,从太平车上抽出混铁枪。 可他并未交战,而是转身就逃。 其他预备军的士兵见状,也丢下车马,跟着崔埜离去。 二龙山的喽啰们并无意外之色,显然他们也并非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一个黑脸的小头目瞧着两辆太平车,每辆太平车上堆放着两层木箱,也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 单看拉着太平车的四匹马,这趟就值啦! “小的们,打开瞧瞧里面有什么宝贝。” 黑脸的小头目挥了挥手,几个小喽抢先爬上太平车上扒开箱子查看。 “里面是粮食!” “好多铜钱啊!” “这是官兵的铠甲!” 一连打开三四个箱子,里面装的东西让黑脸的小头目心花怒放。 都是好东西啊! 瞥见一个小喽啰抓起一把铜钱,他急声怒骂道:“干甚么!快放下!” 他用腰刀的刀背重重地敲了那个手贱的小喽啰一下,连声叫道:“把箱子都盖好,带回去让寨主瞧瞧!” 太平车上的几个小喽啰吃痛之下,依次把箱子盖好。 这几个小喽啰刚跳下太平车,就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喊杀声:“杀啊!” 黑脸的小头目转身望去,就见一队人马急奔而来,看人数是他们的几倍。 “不好!快撤!把车马带回去!” 不用他催促,小喽啰们已经连推带拉地拖着太平车,向着二龙山上赶去。 进入第一关口后,黑脸的小头目慌忙让人紧闭寨门。他一边带着两辆太平车向山寨走去,一边让人快速返回山寨向寨主禀报。 很明显! 被他们劫的那伙人有些来历。 也对! 要是没有来历,那里能有这么多铜钱和官兵的铠甲啊! 依照他对寨主的了解,这东西进了山寨,就不可能再送回去。这次是他带人下山的,算下来能分到不少呢! 过了三道关隘,来到宝珠寺前,邓龙早已等候在此。 “寨主哥哥,这次可是大发利市啊!”黑脸的小头目人还未到,已经高声笑着报喜。 邓龙听了禀报,心里有底,笑道:“做得不错!快把箱子都抬下来,打开瞧瞧!” 小喽啰们停住车马,把两辆太平车上的箱子依次抬了下来。 箱子大多很重,往往需要三四个人来抬。 两辆太平车,上下两层,总共三十二个箱子。 黑脸的小头目记得铜钱的箱子,当先打开了那个箱子。 邓龙眼前一亮,满意地笑道:“很好!做得很好!快把其他箱子都打开!” 他的话音刚落,地上放着的箱子中,有一半的箱子自己被推开,从箱子中跳出一个个手握腰刀的汉子。其中一个威武的汉子手中使得是双剑,此人正是武松。 原来,武松提出的计策就是扮作客商,勾引二龙山打劫。 两辆太平车上摆着两层木箱,下面一层箱子由他带着十几个预备军士兵藏到里面,上面一层箱子就装着粮食、铠甲和铜钱之类的作为掩护。 为了防止这些箱子在山下就被对方打开,在太平车被劫后,单廷珪立刻带人赶来,逼迫对方带着车马上二龙山。 这个计划不可谓不冒险! 毕竟箱子有限,三十二个箱子,最多只能安排藏着十六人。这十六人中,除了武松,另一个头领是魏定国,其他十四人都是选的预备军中的佼佼者。 武松听到其中一个贼人喊出“寨主哥哥”,就知道邓龙来到面前,他当机立断掀开箱子,发起了攻击。 “动手!” 武松大吼一声,双眼飞速的扫了一眼周围的情形,锁定了邓龙。 邓龙情知不妙,转身就要后退。 周围虽然有近百个小喽啰,可他为了查看财宝离得这伙贼人太近了。 武松早已追了上去,一剑刺向邓龙后心。邓龙听到身后风声,慌忙向旁闪躲。武松手中另外一柄长剑猛地砍在邓龙后背上。 “哎呦!” 邓龙吃痛之下,一把拉过前面的小喽啰,用力向身后推去。 武松一剑将那个小喽啰的身体刺穿,眼见旁边的小喽啰们已经围杀了过来,魏定国正带着梁山士兵拼命抵挡,他拔出长剑再次扑向邓龙。 “哪里走!”武松叱喝一声,一剑削向邓龙。 邓龙就地打了个滚,狼狈地躲开,刚要爬起来,武松已经追了过去,抬脚将他再次踢倒。 “好汉饶命!”邓龙连声求饶。 武松一脚踏在邓龙的后背上,挥剑斩下邓龙的头颅。 “寨主!” “寨主死啦!” 眼尖的小喽啰们看到这一幕,吓得目瞪口呆,失声尖叫。 武松提着邓龙的脑袋,大步走到二龙山的小喽啰们面前,叫道:“我等是梁山好汉,山下有一千兵马,如今邓龙已死,尔等还不弃械投降!若有不从者,定斩不饶!” 二龙山的喽啰们本就惶恐不安,听到梁山的名号,又有一千兵马大军压近,纷纷选择了伏地投降。 武松让魏定国带着几个二龙山的小喽啰下山把梁山人马接到山寨。 等梁山预备军接替了二龙山的防务之后,武松这才叫人把邓龙等人的尸首抬到后山烧化了,又让单廷珪带着五百预备军把二龙山的喽啰们看管起来。 二龙山的喽啰有六百多人,这些人的待遇说白了就是俘虏。武松把梁山三从五杀的规矩讲给众人听,并规定他们必须按照梁山预备军的方式来训练,通过之后才可以加入预备军。 武松坐了分寨寨主之位,带人开始熟悉起二龙山的建筑布局。 二龙山的草厅就是原先的佛殿,殿中的佛像都被抬到别处去了,中间放着一把虎皮交椅。草厅非常开阔,武松又命人抬了几把交椅放到草厅中。 一连两天,武松几人都在按照梁山的习惯来整理二龙山。 这天黄昏时分,山下忽然有个士兵来报:对影山军师吴用前来拜访! 第212章 好客的武松 吴用摇着羽扇,轻捋胡须,面带微笑地打量着巍峨险峻的二龙山。 梁山和济州的战斗结束之后,相邻的兖州也渐渐安定下来。 腾出手来的兖州知府命人攻打对影山,在他智多星的运筹帷幄下,兖州官兵无功而返。 经过他多番游说,晁天王终于同意他提出的谋划青州的战略。 这次他的青州之行,他带着刘唐和郁保四,并十几个喽啰。刘唐是对影山上除了晁天王外,武艺最高强的人。郁保四本就是青州拦路的盗匪,绰号“险道神”。有这二人在,他的安全非常有保障。 此行的第一站就是二龙山,之后是桃花山和清风山。 第一站选择二龙山,最主要的原因是二龙山只有一个头领金眼虎邓龙,比较好对付。 倘若那邓龙识趣愿意归顺,就让他入伙对影山坐上一把交椅。如果那邓龙不识时务,他就想办法除掉邓龙。 来的路上他已经吩咐过刘唐和郁保四,假如邓龙不愿意,便看他拈须为号,两人出手斩杀邓龙,收服二龙山。 正在思索着,就见二龙山第一关口的寨门打开,两个小喽啰手持长枪走了过来。 吴用的目光在两个小喽啰手中的长枪上停留了片刻。他看出来了,那是大宋禁军和厢军中常用的制式长枪——素木枪。 想来是二龙山之前从青州官兵手中缴获的吧。 听闻青州指挥司总管名唤秦明,出身军官世家,善使一条狼牙棒,威名显赫。 二龙山能从青州官兵手中占了便宜,看来这邓龙倒是有些手段。 吴用思绪起伏,脸上却不露半分异样。 “众位客人请随我来,寨主哥哥已经在山上等候。”其中一个梁山士兵不卑不亢地拱手说道。 吴用施了一礼,微笑着说道:“劳烦两位小哥带路!” 刘唐和郁保四一左一右站在吴用身旁,落后了半步。 上山的路上,吴用暗自观察着二龙山的喽啰们,让他吃惊的是这些喽啰们的纪律性和姿态十分良好。这些喽啰们身躯站的笔直,彼此之间没有嬉笑闲聊,他们的脸上也不见无聊和慵懒的神色。 踏入草厅,吴用抬眼一瞧,脚下顿时一滞。 怎得草厅中会有四个头领? 两个梁山士兵向武松行了一礼,转身退了出去。 吴用整了整衣襟,向前一步,唱了个喏:“小生对影山吴用,见过邓寨主和三位头领。” 郁保四也惊讶地望着武松四人,他并没有见过邓龙,却听过二龙山只有一个头领的,其他三个头领是哪里冒出来的? “吴学究想要见邓龙?”武松轻笑一声,盯着吴用淡淡说道。 吴用心思急转,一个念头闪过脑海,看着武松问道:“头领不是金眼虎邓龙邓寨主?” 武松尚未回答,魏定国和崔埜已经哈哈大笑。 “你们笑什么?”刘唐脸上一沉,有些生气的高声叫嚷道。 武松似笑非笑地说道:“你们若是想见邓龙,却是来错了地方。我倒是可以送你们去见邓龙,只怕你们未必愿意。” 吴用哪里还不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心头一颤,躬身恭敬地说道:“是小生几人鲁莽了。不知四位头领如何称呼?” 真不知道这是哪里来的一伙强人,竟然先他一步干掉了邓龙。 真是可恼! 可惜! 武松站起来,朗声说道:“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灌口二郎神武松是也!” “我乃移山力士崔埜!” “圣水将军单廷珪!” “神火将军魏定国” 崔埜三人先后起身报出自己的名号。 郁保四还在回想青州地界上有没有这几人,吴用和刘唐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来历。 “原来是打虎英雄武都头!凌州水火二位将军,抱犊山崔头领!小生见过梁山四位头领!”吴用郑重地又向着武松四人行了个礼。 刘唐脸上的骄傲之色早已不见,颇为乖巧地向武松几人抱拳。 两人心中都有些惊疑,梁山如何夺下了这二龙山? “不知吴学究今日来访,到底所为何事?可是与那邓龙是旧相识?”武松凝视着吴用缓缓说道。 吴用断然说道:“不是!绝对不是!我等与邓龙从无瓜葛!我们本打算去清风寨打探消息,只因天色已晚,便想来山上借宿一晚。若是不方便,我等这就下山!” 炎炎夏日,他的后背冷汗淋漓,眼都不眨就想出了一个理由。 武松摆了摆手,笑道:“吴学究客套了,咱们身居绿林,本就该互相关照,我武松也是个好客之人。之前听山寨兄弟们说过,曾在聚义厅中招待过晁天王和吴军师。今日吴军师来到二龙山分寨,我怎可失了礼数!” 单廷珪和魏定国没有听过这段过往,并不清楚梁山和对影山的渊源。可是武松已经开口挽留,单廷珪就顺着武松的话说了下去:“武松兄弟说得在理!我这便安排小的们杀羊宰牛,招待贵客!” 说完,他直接走出了草厅。 吴用见事情已成定局,只能含笑道谢。 住上一夜也好,顺便探探二龙山的情况。 目前看来,梁山已经盯上了青州,他们真是好大的胃口啊! 这更加坚定了他心中的想法:秦锋野心勃勃,梁山在他的带领下注定会是对影山的大敌! 酒宴之上,觥筹交错,表面看起来宾主尽欢,一派和谐友好的气氛。 席间吴用几次想套话,都被武松打断了。 武松知道比起勾心斗角、琢磨心机,他远远不是吴用的对手。他本不善辩解,平日里言语上说不过对方,可以用拳头讲道理,酒桌上这个方法就没法使用了。 可他有自己的优势,每次吴用刚刚开口,他就端起碗来敬吴用吃酒。 他现在是二龙山分寨的寨主,这个面子吴用不敢不给。 论起酒量,他可以自豪地说,他一个可以打吴用、刘唐他们三个! 刘唐、郁保四想替吴用挡酒,那他就连续敬他们三人,反正吴用是躲不过去的! 不胜酒力的吴用醉倒之后,刘唐和郁保四摇摇晃晃地起身感谢武松几人的款待,架着吴用回到客房中。 武松让人撤下酒菜,端上来热茶醒酒,跟单廷珪和魏定国详细的说起梁山和晁盖七兄弟之间的过节。 两人这才明白,对影山竟然是晁盖花了二十万贯从梁山手上买过去的。 “晁盖那厮可真有钱!要是我可舍不得买!”魏定国憨笑着说道。 单廷珪偷眼瞧了魏定国一眼,暗自摇头:若是晁盖不肯买对影山,怕是真得无路可走了! “武二哥,既然咱们和对影山不合,为何不赶他们下山?还好酒好菜的招待他们作甚?” 听到崔埜的话,单廷珪和魏定国都看向了武松。 他们也想不明白,莫非武松有意做掉吴用三人? 魏定国性子直爽,心里想着便问了出来:“武松兄弟可以是要动手?” 武松笑了笑说道:“魏兄弟说笑了!哥哥都容得下对影山,我又何必痛下杀手,传出去反而会给哥哥抹黑。素问智多星吴用足智多谋,咱们初到青州,不日即将攻打其他山寨。不妨多留吴用几日,向他请教请教破敌之策。毕竟我可是个好客之人,不多留贵客几日,怎显得我好客之名?” “吴用那厮若是不肯呢?”魏定国瞪着双眼问道。 单廷珪闻言一拍脑门,默然无语。 第213章 黄门山四杰 “武二哥极为好客,与吴用、刘唐和郁保四三人在二龙山上日日设宴。在拿下二龙山的一个多月时间里,武二哥带兵出征三次,每次出战都邀请吴用同去,每次都让他想出起码三条攻去山寨的计策,三次均大胜而归。共计缴获钱财五千八百多贯,粮草六千一百多石,俘虏七百三十多人。” 水泊梁山聚义厅中,秦锋笑呵呵地向梁山众位头领讲述二龙山传来的消息。 聚义厅中爆发出一阵洪亮的笑声。 “吴用那厮一肚子鬼主意!他久居二龙山上,恐怕日后会生出许多变故!”杨志皱着眉头说道。 縻貹不在意的叫道:“怕甚么!俺武二哥心里精着呢,还能让那吴用给算计了?” 秦锋微笑着说道:“不必担心。在书信送来山寨的时候,武二哥就把吴用三人给放了。那吴用反复游说几位兄弟,说他们对影山想和咱们梁山结盟,共同攻打青州绿林山寨。” 鲁智深冷笑道:“真是异想天开!还真以为咱们梁山什么人都要吗?想必武松兄弟几人都没给吴用好脸色。” 听到鲁智深的话,秦锋心道:这话可就说错了。二龙山上真有头领被吴用说动了,武松也是怕祸起萧墙才把吴用几人赶走的。 到底是谁被吴用说动了,武松并未在信中言明。 武松在二龙山上按照梁山军制组建俘虏营,由单廷珪负责俘虏营的管理。 和梁山有些不同的是,二龙山山寨上都是青壮汉子,没有老弱和妇女,可谓是全员皆兵。在武松前往青州之前,秦锋建议过武松收纳百姓流民的时候,老弱妇孺都可以收留。 按照时间来推算,两个月的时间已经足够整顿好二龙山,也不知道武松他们收留流民的事情进行的怎么样了。 众人聊完二龙山的事情,叶清站起来说道:“寨主哥哥,粮食收购的工作已经完成了。那十万贯钱财的粮食,都是由扈家庄和李家庄提供。只是......” 叶清说着面露迟疑之色,似乎不知道该讲不该讲。 “叶清兄弟有话但说无妨!”秦锋看出叶清的犹豫,直接开口说道。 叶清看向秦锋,沉声说道:“只是在吕方兄弟带人去扈家庄和李家庄接收粮食的时候,祝家庄祝彪曾经带人故意生事,他还和吕方兄弟打了一架。若非扈三娘及时赶来劝阻,恐怕吕方兄弟已经伤在祝彪手上。后来咱们虽然安然撤退,可祝彪放下狠话,恐怕来年再想从扈家庄收粮,会多生事端。” 听完叶清的话,孙安转身看向吕方问道:“吕方兄弟,怎得从未听你提及此事?” 吕方脸上一红,喃喃说道:“小弟觉得这只是一件小事,再说小弟也并没有输给那祝彪。” 縻貹哈哈笑道:“打不过就直说嘛,你家縻貹哥哥会帮你报仇!叶清都说了,你是败给了那个叫祝彪的了,你咋还不承认呢。” “谁败了?尚未分出胜负,扈家小娘子就出来阻拦。要不然我定然斩祝彪与马下!”吕方梗着脖子说道。 在祝家庄三杰中,祝彪的武艺是最厉害的,吕方恐怕还不是对手。如果没有扈三娘出来劝阻,说不定真会酿成大错。 想到此处,秦锋目光一寒。 在独龙冈三个村庄中,只有祝家庄飞扬跋扈,这也是秦锋不愿意和祝家庄做生意的原因。 “那祝彪放出什么狠话?”鲁智深怒目圆睁喝问道。 叶清闻言,有些尴尬地看了吕方一眼,慢声说道:“他说日后再看见小弟和吕方兄弟去扈家庄,就......” 说到这里,他又停了下来。 鲁智深一拍桌子,高声道:“就怎样?你可急死洒家啦!” “就把我二人给阉了。”叶清飞快的说了出来,脸上也有些发烫。 听到这话,聚义厅中的头领都愣在原地。 这算是什么狠话! 要说这话狠不狠,确实非常的狠。 但是,祝彪拿这话来威胁梁山可就有些不可理喻了。 就算他不知道吕方和叶清是梁山的,那明年再换两个人带队去扈家庄和李家庄收粮不就可以了。 秦锋没有说话,他的目光在吕方身上停留了片刻,随即移开:“收粮的事情,明年再说吧!总算是顺利的完成了收粮目标。叶清兄弟,这次辛苦你啦!” “这都是小弟应该做的。” 叶清现在已经慢慢融入梁山这个大家庭了,他做事也不像刚开始那般畏手畏脚。 “还有一件事,就是安排摩云金翅欧鹏、神算子蒋敬、铁笛仙马麟和九尾龟陶宗旺四位兄弟。”秦锋说着看向了聚义厅中,时迁身后坐着的四位好汉。 他们四人在黄门山落草,是时迁在搭建徐州据点的时候结识的。 一番相处下来,时迁觉得四人品性才能俱佳,就邀请四人同上梁山入伙。四人早就听闻梁山之名,又有梁山元老时迁的引荐,便烧毁山寨,跟随时迁上了梁山。 这四人在水浒中的名气不大,但都是可用之人。 欧鹏原来是把守大江的军户,因为得罪了长官,就逃了出来,流落绿林。他身强力壮,武艺精湛,就算不能独领一营,做个副手还是绰绰有余的。 马麟的情况和欧鹏差不多,原本是闲汉出身,吹得双铁笛,使得好大滚刀,百十人近不得他身。 蒋敬原来是读书人,科举不中就弃文从武,既能刺枪使棒,又可布阵排兵,尤其是精通书算。在水浒中,他就是专门负责考算梁山的钱粮。 目前山寨的钱粮都是由张贞娘和李师师负责管理,张贞娘有了身孕,所以在蒋敬来到梁山时,秦锋第一时间就向让他接替张贞娘和李师师的工作。 但是这个想法,很快被推翻了。 陶宗旺是庄家田户出身,惯使一把铁锹,亦能使枪抡刀。在水浒中,他是更多的情况是负责监造关隘防御工事和添造房屋的工作。现在这个工作由同样是农户出身的宋万来负责。 安排陶宗旺来接替宋万? 秦锋没有动过这个念头。 在黄门山四杰上梁山之后,秦锋曾经私下里和他们交流过对他们的安排,四人都没有异议。 秦锋想把他们四人放在腾龙军,澎湖县缺少管理人才。有蒋敬接替朱武管理澎湖县的日常政务,朱武可以腾出手来进行整体布局。腾龙军打算对外征战,欧鹏和马麟过去正好可以领兵。陶宗旺是农户出身,又懂得防御工事的建造,正是管理澎湖县建设的合适人选。 他大声说道:“他们将前往第二基地。另外,还有个好消息告诉众位兄弟,第二基地已经把第一笔盈利的钱财安然地送到山寨,共计二十万贯!” 二十万贯! 听到这个数字,众位头领齐声哗然。 秦锋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走到孟康身边递了过去。 孟康疑惑地接过了书信,看到落款的名字顿时恍然。 落款上只有三个字:阮小七! 第214章 大王怎得知我宋江 梁山天机营的暗卫打通了梁山和明州之间的联络,梁山和腾龙军的书信往来密切起来。 秦锋通过书信和朱武交流,也能针对腾龙军的发展提出一些建议。 对于朱武派天机营前往交趾李朝安插眼线的事情,秦锋表示赞同,并且把兵工厂最新造出来的弓弩拨出一批,让黄门山四杰前往澎湖列岛的时候顺便带了过去。 除了正事之外,来往的信件中每次都夹杂着阮小七和孟康小妹的书信。 孟康的小妹并不识字,收到阮小七的书信后,每天晚上都央求锦儿教她认字。 说起她非要学习认字的原因,和孟康脱不了干系。最初她把书信交给孟康来读,听孟康读完后,她数着字数发现缺少了将近一半的内容。追问缺少的内容,孟康坚决回答信里怎么写得,他就怎么说得。小妹问得急了,他就恼恨的甩手说寨中有事处理,转身就走。 书信里面的一些私密内容,又不方便让锦儿来读,她只好认真学字了。 官府暂时没有继续针对梁山之后,预备军继续开始了清剿绿林山寨的任务。由于俘虏营的人数太多了,而且都是训练过官兵,所以清剿任务的主力就是改造良好的俘虏们。这些俘虏通过考验加入预备军后,有的人选择了把家眷接上梁山。 时间一晃到了腊月,梁山马军三营正式成立,指挥使是林冲,副手暂时没有安排。杨林和王定六从北方陆续买回来七百多匹战马,除了五百匹分配给马军三营外,其他两百多匹留给了羽林卫。 俘虏营中原先九千五百人,经过几次选拔之后,剩下四千六百人多人,预备军的人数达到了五千人。 同时宛子城住宅区的修建完成了,目前只剩下西南区域。这里在规划中属于梁山各个部门的办公区域,军师、钱粮管理、后勤管理、天机营、马步水三军等等都会在这里有专门的办公场所。烧出足够的砖瓦后,窑场全部拆除,只等开春后统一修建。 二龙山分寨,目前预备军的人数已经有两千三百多人,俘虏八百多人。钱粮上在围剿其他山寨后,基本能够满足自己发展的需求。 可是在招募流民的事情上,进展有些缓慢。 更让秦锋觉得闹心的是,清风山和桃花山竟然挑头,要召集青州绿林,共同抵御梁山的兼并。 虽然没有证据,可秦锋总觉得这件事情背后有吴用的影子。 他原本想派遣一位军师暂时坐镇二龙山,可闻焕章下有独女,乔道清上有老娘,都不太方便久离山寨。 秦锋便想着等过了新年,他亲自带人赶往青州。 腾龙军在蒋敬四人到达彭湖列岛后立刻开始安排出兵清剿内陆的绿林势力,经过两个多月的发展,腾龙军的人数发展到三千两百多人。 除了蒋敬担任澎湖县知县,管理澎湖县民生外,欧鹏、马麟和陶宗旺三人都加入了预备军。 有了蒋敬临时坐镇,一些大的绿林山寨朱武亲自带着山士奇、欧鹏等人前去攻打。 以朱武的智谋和山士奇的勇猛,腾龙军攻无不克,渐渐的在福建路和广南东路的沿海州县闯出了赫赫威名。 ...... 且说宋江离开柴进的庄院来到青州白虎山孔太公庄上已经大半年有余。 他的两个乖徒弟每日陪他耍弄枪棒,倒是自由自在。 宋清在安顿后宋江后就被宋江遣回家中照顾老父,两人时常有书信来往。 近日宋江接到宋清的来信,说起清风寨知寨花荣得知他杀了阎婆惜流落江湖后,经常寄书信到家中,让宋江千万要到清风寨中住上一些时日。 起初宋江顾忌花荣是军中武将,担心自己过去会给花荣惹上麻烦,可宋清却说花荣每次遣人来庄上时,都是百般叮嘱,让他一定把话带给自己。请宋江一定要来清风寨一趟,以全兄弟情义。 宋江也是久静思动,再加上清风寨离得白虎山并不远,便动了去清风寨的念头。孔太公父子哪里肯放,多次挽留,宋江执意要走,孔太公只能安排筵席为宋江饯行。 这一日,宋江背着包袱,提着朴刀来到清风山前,眼看斜阳西下,他心中更加焦急。 本想着在山前寻个住处,结果一直上了山都没有看到人家。如今寒冬腊月,正是最冷的时候,宋江不敢在山中过夜,只能借着夜色循着小路往清风山上闯去。 他深一脚,浅一脚的,也不知道走出多少路程。正走着,脚下稍不留神被一条绊脚索绊倒在地。只听树林里传来铜铃声响,从周围冲出十几个伏路的小喽啰,一拥而上把宋江捆绑结实了,抢了朴刀和包袱,押到山寨里。 小喽啰们把宋江押到草厅中,绑在将军柱上,便欲向大王报喜。 看守草厅的一个小喽啰说道:“大王们吃完酒方自睡了,先不要去打扰。等大王要醒酒时,再剖了这个牛子心肝做醒酒汤,咱们大家也能吃上一块新鲜肥肉。” 押送宋江过来的一个小喽啰笑道:“这牛子又黑又瘦,怕是没有几块肥肉。我还是喜欢**细点的肉,更有嚼头。” 宋江听着小喽啰们讨论是精肉好吃还是肥肉好吃,一颗心如坠深渊。 想不到他堂堂的及时雨宋公明,只是杀了一个烟花妇人,竟然落到如此地步! 后悔吗? 若有选择的机会,他还是会杀了阎婆惜。 那阎婆惜勾引张三,他并不在意。 就是那婆娘提出让他给她一封休书,更是把房产、钱物都留给她,他也不放在心上。 只是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得寸进尺,拿他和晁盖的事情来威胁他。 这就是命吗? 宋江不无悲哀的长叹了口气。 他被捆绑结实,动弹不得,冷风一吹,早已冻得身体都麻木了。 约莫过了能有一个多时辰,就见一个大汉迈步来到草厅,坐在了当中的虎皮交椅上。这人正是清风山寨主锦毛虎燕顺。 燕顺瞥了眼宋江,随口问道:“小的们,这是哪里拿的牛子?” 一个小喽啰抢先回答道:“回大王的话,我们正在后山巡视,远远望见这厮上了山来,便将他擒来,献给大王做醒酒汤!” 燕顺哈哈笑道:“甚好!快去请二位大王来一同享用。” 小喽啰答应一声,飞奔离去。 过不多时,两个汉子结伴来到草厅中。 有机灵的小喽啰端着一大铜盆水放到宋江的面前,又一个小喽啰拿着明晃晃的解腕尖刀,扒开宋江胸前的衣裳。端来冷水的小喽啰就捧着冷水泼在宋江的心窝里。 宋江被冷水一激,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他心知此番必死无疑,却不愿意求饶,失了英雄气概,闭起眼睛仰头高喝道:“可惜我宋江竟死在这里!” 燕顺听到宋江的话,连忙喝住小喽啰:“且慢!” 他起身来到宋江面前,上下打量了一遍宋江,开口问道:“我且问你,你是哪里的宋江?” 宋江本已闭目等死,见那大王询问,便睁开眼睛,强自说道:“我是济州郓城县做押司的宋江。” 燕顺急声追问道:“你莫不是江湖人称山东及时雨的宋公明?” 宋江惊疑地看着眼前赤发黄须、凶神恶煞的贼匪头领,讷讷说道: “大王怎得知我宋江?” 第215章 这人是谁 听到宋江承认身份,燕顺慌忙抢过小喽啰手中的尖刀,几下把绳索割断,更是把自己身上的衲袄脱下来,裹在宋江身上。 “大王这是何意?”宋江忐忑的问道。 燕顺把宋江扶到中间虎皮交椅上,唤过矮脚虎王英和白面郎君郑天寿,三人纳头便拜。 宋江连忙起身答礼:“三位好汉,何故不杀小人,反行如此大礼?” 燕顺瞪着宋江激动地说道:“小弟只恨自己眼拙,不识贵人。久闻哥哥仗义疏财,扶危济困的大名,怎奈缘分浅薄,不能拜识尊颜。今日有幸相会,足以大慰平生。” 宋江谦虚地说道:“量我宋江何德何能,敢教足下如此错爱。” 王英在旁抢着笑道:“哥哥结纳天下豪杰,名闻寰海,谁不钦敬!咱们还是先起来再叙话吧。” 燕顺和王英搀扶起宋江,几人互道了名姓。 宋江一边说起往事,一边来回看着恭敬的三个绿林头领,一个念头在脑海中渐渐清晰:原来在绿林中,我已有如此大的名望! ...... 宋江在清风山一连住了四五日,每天燕顺三人都是好酒好肉的管待着。 期间,燕顺提及梁山派武松带兵占领二龙山,更是征剿其他青州绿林,青州的绿林打算结盟共抗梁山。他多次提出想推举宋江为盟主,主导青州绿林结盟之事。宋江哪里肯委身绿林,坚决不答应。燕顺三人无可奈何,只能作罢。 这天几人正在草厅中吃酒,只见小喽啰来报:“三位大王,山下来了一顶轿子,有七八个随从,挑着两个盒子。” 王英闻言大喜,寻思道:“既是轿子,必然是个妇人。” 当即他便点起几十个小喽啰下山,宋江、燕顺连声劝阻,却哪里拦得住。 过了许久,才听到小喽啰来报:“王头领下山并未劫到钱财,只得了个妇人,那个妇人已被王头领抬到自己房中。” 宋江听罢皱眉说道:“贪恋女色,不是好汉的勾当!两位兄弟可愿和我同去劝劝他?” 这几天下来,燕顺早已为宋江马首是瞻,怎么会犹豫。 来到王英房外,只听见里面传来妇人的哭泣声,宋江不悦地上前推开房门。 “那个鸟厮敢来坏我好事?找死不成?”王英头也不回地喝骂道。 燕顺怒目叫道:“王英兄弟,不得无礼!” 王英看到燕顺三人,匆忙放开那妇人,整理着衣裤来到三人身前,赔笑说道:“三位哥哥怎得来此?” 宋江并未理会王英,而是问起那妇人的来历。 听到那妇人是清风寨知寨的浑家,他大吃一惊,以为是花荣的妻子。后来又听那妇人解释说是文官知寨刘高的妻子,宋江稍微松了口气,念在她的丈夫是花荣同僚的情分上,央求王英放妇人下山。 王英是个视色如命的人,任凭宋江如何劝说,只是不肯。 宋江情急之下跪倒在地,正色说道:“贤弟若想娶个压寨夫人,日后宋江定然为你说一门好亲事。只是这个娘子是小人好友同僚的正官之妻,还请贤弟高抬贵手,放她离去!” 燕顺见状连忙扶起宋江,告罪说道:“哥哥快快起来,此事小弟做主啦!” 他也不顾王英愿不愿意,直接喝令轿夫将妇人抬下山去。 “多谢大王!”那妇人连声拜谢。 王英又急又羞,刚要上前阻拦,望见燕顺阴沉的目光,登时止住脚步。 宋江拉着王英来到草厅继续吃酒,再次保证会为王英说门亲事,燕顺、郑天寿放声大笑。王英敢怒不敢言,只得陪笑。 又在清风山上住了几日,宋江执意要去拜访花荣。燕顺三人挽留不住,只得设宴饯行,各自送了些金银给宋江。 ...... 清风寨中,武松带着三个士兵坐在一家酒店中歇脚。 青州绿林联合对抗梁山的事情,他并未放在心上,他更关心的是青州的官府。 根据天机营的情报,青州官府中最厉害的有三人。 为首者乃是青州指挥司统制霹雳火秦明,这也是哥哥此前多次提醒他注意的头号人物。 第二个是清风寨知寨花荣,他箭法卓绝,绰号“小李广”。 第三个是兵马都监黄信,他是秦明的徒弟,绰号“镇三山”。镇三山,镇住的就是二龙山、清风山和桃花山。 梁山占据二龙山,迟早会和他们对上。 趁着腊月没有战事,武松打算先见见这三人,看看他们是真有本事,还是徒有虚名。 他的第一站就是清风寨。 在清风寨等了一天一夜,他才遇到花荣陪着妻子和小妹出来烧香。 这花荣确实是个英俊的少年武将,就是不知道他的箭术如何。 武松正在犹豫要不要找人试探下花荣,忽然听见一个汉子的声音传来:“店家,借问一下,花知寨住在何处?” 他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头戴毡笠,面皮黝黑的矮瘦汉子背着包袱,手拄着朴刀向酒店主人问路。 这人非是旁人,正是来清风寨投奔花荣的宋江。 酒店主人指着宋江的身后,呵呵笑道:“客人问得可是巧了。你看,那不就是花知寨吗?” “何人找我?”花荣听见有人在讨论自己,淡然问道。 见那人转过身来,花荣怔了一下,随即露出狂喜之色,他飞扑到宋江身前,翻身便拜:“哥哥!真的是你!” 他和宋江已有五六年未见,思念良久。听到宋江杀了一个烟花女子正被官府追捕,更是日夜担忧。他一连给宋家庄去了十数封书信,催问宋江何时能到清风寨,回信都是不知宋江如今在何处。 想不到今日宋江竟然出现在眼前,怎能不让他心花怒放! “贤弟快快请起!”宋江丢下朴刀,双手搀扶起花荣,心中十分开怀。 花荣刚要说话,突然察觉到一道目光紧盯着自己。他侧头望去,就见酒店中一个彪形大汉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 宋江察觉到异样,顺着花荣的视线看了过去。 “真是一条好汉!”宋江轻声赞了一句。 如果他不是正被官府通缉,定要结识一下。 花荣回过神来,恭声说道:“哥哥一路辛苦,快快随我回寨中歇息。” 说完,他拉着宋江就走。 花晴瞧见兄长只顾和那个黝黑的汉子聊天,都忘了她和嫂嫂,不由地嗔怪了几句。 也不知道刚才哥哥在看甚么? 花晴来到酒店门口向里探望,正迎上了武松的目光。 她娇躯一颤,匆忙移开目光,心中砰砰乱跳:这人好冷漠的目光! “你在看甚么?”嫂嫂轻声细语地问道。 “没什么!咱们赶紧回去吧,省得哥哥催促。”花晴摇了摇头,拖着嫂嫂就往前走。 武松端起一碗酒仰头灌下,蹙眉沉思。 那个黝黑的汉子是何人? 怎值得花荣如此敬重? 第216章 白袍小将 武松四人离开清风寨后,径直来到青州城中。 五六日下来,武松先后见过了秦明和黄信。 虽然没有交过手,知觉却告诉他,秦明并非易于之辈。 只是此人倒是真如他的绰号“霹雳火”一般,性情暴躁,一点就着。 眼看年关已近,武松四人便在青州城中采买了一些过年用得上的物资,又买了一辆马车,这才返回二龙山。 这一天日过晌午,武松一行吃过午饭沿着小路匆匆赶路。 突然,从小路旁边的灌木林中窜出一队人马将车马团团围了起来。来人能有二十多人,手里拿着短刀,为首的一个身穿白袍的小将,他相貌俊朗,年约二十一二左右,手握一杆亮银色的方天画戟。 梁山从不劫掠过往客商,没想到今天反倒被别人给劫了。 武松几人被拦住去路,却并不慌乱,只是觉得有些荒唐。 “把车马行李留下,放你等过去!”那白袍小将用方天画戟一指武松傲然地说道。 显然他看出来,四人中以武松为首。 武松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的白袍小将,对方的兵器和打扮让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小温侯吕方。只不过吕方是红衣红袍,用得是朱红画杆的方天戟,而这个小将则几乎全是白色。 “兀那汉子,你笑什么?”那白袍小将不悦地盯着武松冷声喝问道。 武松轻声笑道:“你和我一个兄弟打扮的很像,他也是善使一杆方天画戟。” 白袍小将却以为对方是见自己一方人多势众,主动服软讨好,淡淡说道:“你少套交情!我不愿伤人,留下车马,饶你们性命。” “大哥,跟他们费这么话作甚?抢就是了,他们还能拦住咱们吗?”旁边一个小喽啰高声叫道。 “就是!看他们车上这么多东西,说不定都够咱们回乡的盘缠了。” “别犹豫了!马上除夕了,咱们总不能饿死冻死吧!抢他们的!” ...... “都别吵!”那白袍小将大喝一声,众人顿时止声。 看起来此人虽然年少,却颇有威望。 武松从他们的言语中隐约听明白了,他们似乎是外地人,不知何故没有盘缠回不了家乡。 此外,他们应该是第一次拦路打劫,只是没想到第一次就遇见了自己,也不知他们是幸运还是不幸运。 “你们为何在此剪径?”武松看向那白袍小将和气地问道。 山寨正值用人之际,武松对这个白袍小将有些好感。若是对方品性没有问题,他可以引荐对方上梁山。 白袍小将冷哼一声,说道:“我等如何行事,与你有何干系?快快离去!再敢多言一句,我便要动手啦!” 武松微微摇头,转身从马车上取下双剑,上前两步,朗声说道:“也罢!咱们便斗上一场。若是你胜了,车马行李都归你。若是你败了......”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白袍小将已经不耐烦地说道:“若是我败了,我这条命就是你的!看招!” 话音刚落,他飞身跳起,挥动方天画戟向武松头顶劈落。 旁边众人见两人动手,匆忙闪退到两旁,给他们腾出空地。 “来得好!” 武松并未硬接,而是侧身闪到一旁,右手长剑向着对方刺去。 那白袍小将转身用方天画戟挑开长剑,反手向着武松胸前斜削而去。 武松左手长剑竖在身前,“铮”的一声,挡住了袭来的方天画戟。那白袍小将双手用力将方天画戟向前压去,武松单手握剑稳稳把方天画戟挡住,任凭对方如何使劲,方天画戟都难以前进分毫。 白袍小将心中大惊,知道在力气上他恐怕远远敌不过对方,当即撤戟后退,紧接着再次抡动方天画戟朝着武松脖颈砍去。 武松抬起右手长剑再次将方天画戟挡住,挥动左手长剑刺向对方手腕。 两人你来我往,片刻间就斗了十几个回合。 在梁山上,武松有众位兄弟喂招,剑法进步很快,和吕方也斗过几次,对于戟法非常熟悉。 如果不是他爱惜人才,早已将对方斩落剑下。 况且,武松善于发现敌人的弱点,他的本领更倾向于一招秒杀。 那白袍小将渐渐力怯,又被武松近身厮打,心中更觉不妙。看到武松左手长剑劈来,他连忙横戟架住。 “铮!” 他只觉得双手发麻,方天画戟险些落地。还未松一口气,见对方又是一剑砍来,他只能边退边挡。 武松右手剑砍在方天画戟上之后,翻手把长剑由下砍变为横削,猛地滑到对方的脖颈上:“还不放下兵刃!” 感觉到脖子上锋利的剑刃,白袍小将神色黯然,握着方天画戟的手也无力的松开。 “啪嗒!” 方天画戟掉在地上。 围观的喽啰们见到眼前这一幕,骇然变色。 “快......快放开大哥!” 一个喽啰拔出手刀惊惧地望着武松颤声说道。 “大家一起上!跟他拼了!”又有小喽啰嘶声吼道,众人纷纷响应。 那白袍小将高声喝止道:“不要动手!你们不是他的对手!不要枉送性命。” 言罢,他转头看向武松:“我输了,要杀便杀!” 武松环顾左右,竟然没有一个喽啰逃跑,心中暗赞。 看来这个白袍小将平日里对待他们非常仁义,要不然大难临头,这些喽啰怎么会管他。 “大哥!我们不走!咱们人多,不怕他!” 看着周围的小喽啰们神情忐忑地缓缓逼近,武松哈哈大笑,收回长剑,大声道:“看你也是个仁义的好汉。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吧?” 那白袍小将没想到自己竟然能死里逃生,听到武松询问,躬身施了一礼:“小人姓郭名盛,本是西川嘉陵人氏,只因贩水银来北方货卖,黄河里遭遇风浪打翻了船,没有盘缠回乡不得,只好在此拦路。还未请教好汉的名号?” 如果秦锋在此的话便能知道,此人就是水浒中和吕方争夺对影山的赛仁贵郭盛,也是大名鼎鼎的郭靖的祖先。 现在吕方早就跟随秦锋上了梁山,对影山也送给了晁盖,郭盛自然打听不到附近有个使戟的好汉占住了山头,打家劫舍,再去对影山找吕方比试戟法了。 第217章 海贼来袭 武松听到郭盛询问,微笑说道:“我乃梁山武松!” “莫不是打虎英雄武都头?”郭盛吃惊地看着武松问道。 “正是!”武松含笑点了点头。 郭盛跪倒便拜:“小人有眼不识真英雄,败得不冤。久闻哥哥大名,不期今日得遇,天与之幸!” “兄弟客气啦,快快请起!” 武松扶起郭盛缓缓说道:“今日咱们有幸相遇便是有缘。以兄弟之才流落绿林剪径,甚是可惜。不知兄弟可愿随我上梁山坐一把交椅?” 郭盛闻言大喜,连忙说道:“常听江湖中谈起梁山替天行道侠义之名,只是没有相识之人,不敢擅投山门。若蒙哥哥不嫌弃,小弟愿上梁山。” “如此甚好!”武松拍了拍郭盛的肩膀,非常地高兴。 旁边喽啰们见郭盛归顺了梁山,一起跪倒拜见武松。 “哥哥,他们都是我的同乡,可否让他们跟我同上梁山?”郭盛听过梁山收人的条件很严苛,迟疑地开口问道。 武松爽声说道:“自是可以!兄弟性命不保,他们都愿意以死相拼,实在是难能可贵。只是上了梁山,需得遵守梁山的规矩。” “这是一定的!小弟谢过哥哥!”郭盛再次向武松躬身道谢。 “走吧!咱们便走便聊!” 郭盛捡起方天画戟跟在武松身后。 “对啦!哥哥之前说的与小弟相似之人可是江湖人称小温侯的吕方?” “正是!吕方兄弟也是用方天画戟的好手,你们年龄又相仿,日后可以多多亲近。” “小弟也听过小温侯之名,只是不敢找上梁山与他比试。” “哈哈!都是自家兄弟,以后有的是机会。” ...... 除夕,正值除旧迎新之际,水泊梁山寨中到处洋溢着喜庆的气氛。 张贞娘已经有八个月的身孕,梁山钱粮的事情都暂时交给李师师来掌管。学堂放假之后,锦儿更是整天都待在张贞娘身前伺候。曹正也把自己的妻子李氏留在山寨,服侍在张贞娘旁边。 在除夕前一天,秦锋在宛子城中举办了一场盛大的“相亲活动”,很多梁山士兵都在山寨中找到了自己的另一半。让秦锋比较担忧的是,山寨头领中只有宋万相中了一个女子,其他的兄弟们也不知道是眼光太高,还是暂时不打算成家,都没有目标。 曹正、林冲、叶清、单廷珪都已经成家,不用记挂。时迁和锦儿、阮小七和孟康的小妹已经成双成对,李纯自己在济州相中了一个小娘子,他们也不用操心。 秦锋还记得孙安的要求是要找个书香门第的小娘子,可其他兄弟们呢? 为此,他在除夕这天挨个拜访了单身的兄弟们,了解了他们的真实想法。 大部分兄弟们都说要先立业,后成家。可还有三人竟然没有成家的心思,这三人是鲁智深、闻焕章和乔道清。 鲁智深是为了避难才剃度出家,秦锋劝他还俗,鲁智深却不以为然,觉得现在自由自在挺好的,对于女色很不在意。 闻焕章之前落魄,妻子抛夫弃女跟别人跑了,他也没有了再成家的心思。秦锋劝说良久,闻焕章只说了个随缘。 乔道清以道人自居,当秦锋提及成家之事,他颇有几分求仙问道之意,被他老娘拿擀面杖揍了几下,才改口说还没有遇到看上眼的女子。 武松不在山寨,秦锋和縻貹准备了很多年货送到武大郎家中。 在林冲成立马军三营之后,秦锋就让人在金沙滩左右分别成立四伙房和五伙房,分别负责马军和步军的饮食。原先一伙房的管事调到了四伙房,武大郎正式任命为一伙房的管事。 秦锋之所以把武大郎安排到一伙房,还有一个考虑就是一伙房负责的是宛子城中人们的饮食,平时可以多接触一些女子。倘若武大郎遇到中意的女子,秦锋还可以为他撮合。 值得一提的是,自从縻貹知道宛子城中的商铺可以买酒,便经常请客吃酒。这些导致了他欠秦锋的一百五十两银子一直到现在都没攒齐。梁山上的头领都看出了縻貹的心思,在孙安和鲁智深的劝说下,縻貹接管了羽林卫的指挥权。 用縻貹的话说,孙安是马军一营的头领,鲁智深是步军一营的头领,武松更是二龙山分寨的寨主,他如果不接管羽林卫,岂不是自己承认没有领兵的能力。 另外,秦锋让人在西部海滩前建立了自己的造酒厂,趁着冬天有空闲,尝试了许久才把蒸馏酒搞了出来。 大宋其实已经有了蒸馏酒,只是技术都掌握在宫廷里。 梁山酿出的蒸馏酒,秦锋命名为“梁山烧酒”。 有了梁山烧酒,梁山头领们很快就抛弃了以前的水酒,同时饮酒习惯也慢慢改了过来,毕竟五十多度的白酒再用之前的大碗来喝,就是鲁智深的酒量也扛不住。 秦锋搞出梁山烧酒的目的,就是为了与商人们做交易。只不过,他并不是用烧酒来卖钱,而是用烧酒来换取粮食。 在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粮价持续走高,将来一旦金兵犯境,北方将陷入严重的粮食危机,他必须早做筹谋。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北宋末年北方天灾频发,再不采取一些措施的话,恐怕未来的粮食会越来越难收购。 宛子城的仓库区,足以储存一百八十万石粮食,就是装满之后,他也会想办法多存粮食。 在梁山水泊西岸,秦锋计划着要成立一个交易市场,专门为了往来的客商们提供交易场所,同时满足梁山所需。 之前客商们顾忌梁山的威胁,这两年来梁山不劫客商的名声已经传扬出去,又有梁山烧酒作为噱头,这个交易市场不难开起来。当然,这件事情明面上不能用梁山的名号。 水泊西面是郓城县治下,秦锋亲自带着几坛梁山烧酒和其他礼物依次拜会了郓城知县时文彬、县尉张瑾和都头雷横。有了几人的关照,这件事情也在除夕前落实下来。交易市场是以雷横的名义来成立的,所有的手续都是正规的,花费的钱财都是秦锋出的。 雷横知道此事一旦暴露出去,会给他惹来杀身之祸。可他和梁山早已牵连太深,无法抽身,再加上交易市场的利润他可以占上二成,便咬牙答应下来。 ...... 远在海外的澎湖县,人们也在欢度除夕佳节。 蒋敬作为澎湖县知县留在县城中与民同乐,朱武则和腾龙军的将士们欢聚一堂。 年关将近时,阮小二也没有再出海。 这几次海上贸易,阮小二跟着徐有富的商队先后到达过交趾、占城、真腊、丹流眉等国。年后,他们将去三佛齐一趟。 占城人也称自己的国家为占婆。占城稻就是占城传到交趾后,引入大宋的。占城和交趾李氏是世仇,又和真腊时常互相攻伐,他们也是常来大宋劫掠百姓的国家之一。 真腊最有名的就是一种叫做“登流眉”的香料,被史书记为“绝奇”。这种香是其他各国的香所不能媲美的,价格昂贵,利润更是诱人。 在海外诸国中,三佛齐和大宋的关系最为友善。三佛齐盛产犀象、珠玑、香药等,当地百姓虽然信奉大乘佛教,可是极为好战,尤其擅长水战。他们别的国家都不服,只服大宋。 正在阮小二跟其他头领们笑谈海外诸国的趣闻时,忽然有士兵来报:“海面上有三艘海贼船,看方向正是向澎湖本岛而来!” 第218章 至死方休 蔚蓝的海面上,三艘悬挂着骷髅海贼旗的海船正向澎湖本岛驶来。 朱武、阮小二、山士奇等人接到水军士兵的禀报,立刻商议起对策。 来者不善,奋勇杀敌是一定的! 众人讨论的重点是拒敌于海上,还是诱敌来海岛。 阮小二、阮小七都支持率领水军主动出击,击溃来犯之敌。 山士奇、陈达则提议将敌人引到澎湖本岛,一来还可以多抓一些俘虏,二来水军可以乘机夺取那三艘海船。 “朱武哥哥,你怎么看呢?”眼看众人争执难分,阮小二看向了朱武。 朱武一捋胡须,正色说道:“若是往日,我更倾向于诱敌登岛,再一举歼灭。可是今日是除夕,是咱们腾龙军设立澎湖县的第一个除夕。倘若在岛上厮杀,遇到逃兵杀到县城,必将造成百姓恐慌。这些百姓在大宋治下,没有安稳的日子,难道归顺我们,也过不上安稳日子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扫视着众位头领。 众人显然都没有想到这一层缘由,有的头领脸上露出沉思之色,更多的人却是面有愧色。 是啊! 正是因为百姓们没有活路,才愿意相信他们,逃到海岛避世。如果在除夕这天让海贼们杀上家门,这些百姓将再也不会信任腾龙军。 建立信任,需要时间的积累。可毁掉信任,仅仅只在一瞬间。 山士奇站起来叫道:“哥哥所言甚是!今日之战便交给水军的兄弟们,我亲自带领预备军守护澎湖本岛,绝不让一个贼人登岛,祸及百姓!” “还有我们!”陈达、欧鹏和马麟也纷纷出声附和。 “好!”朱武拍案而起,看着阮小二和阮小七,高声说道:“小二哥,小七哥,我命令你们出动所有的水军,将三艘海贼船击沉。你们可敢领命?” 阮小二和阮小七对望一眼,齐声说道:“领命!” 朱武点了点头,再次叮嘱道:“虽说将军难免阵前亡,可今日是除夕,还望两位兄弟多多珍重。能选择远攻,尽量以床弩压制。” 阮小二朗声回答:“朱武哥哥放心,我们兄弟自有对策!” “好!我便在营寨中为众位兄弟准备庆功宴!”朱武说着躬身向众人施了一礼。 腾龙军众位头领立刻行动起来。 八百名水军士兵、六艘艨艟战船全部出动,刀鱼船也出动了十六艘。腾龙军船队驶出澎湖湾,向着三艘海贼船而去。 陈达、欧鹏、马麟和陶宗旺各自带领一百预备军士兵把守澎湖本岛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防止海贼偷偷潜入澎湖县。 朱武让天机营的士兵去给蒋敬送去消息,并派出两百多个预备军士兵加强了澎湖县的防卫工作。 所有头领的脑海中都浮现着一个念头:无论如何,也要让澎湖县的百姓安安稳稳地过个好年! 阮小二乘坐的艨艟行驶在船队的最前方,他站在甲板上遥望着远处的三艘海贼船。 初步判断海贼的那三艘海贼船都是三千料以上的大船,他们的战船体型上并不占优势,最大的艨艟也不过才一千五百料。 贴船近战的话,敌方海贼船上的拍杆对腾龙军的威胁太大。 先试试远处攻击再说! 虽然艨艟战船上安装着床弩和抛石车,可是他们之前却没在实战中使用过。 在收降了一部分登州水军俘虏后,阮小七曾经安排这些俘虏指导水军士兵学习使用这些床弩和抛石车。可演练是一回事,实战又是另一回事。到底能发挥出几分的实力,就不得而知了。 眼看双方距离越来越近,阮小二抬手大吼一声:“动手!” 甲板上待命的水军士兵们各司其职,听到阮小二的命令,负责瞄准的士兵确定好位置,负责以大锤敲打发射的士兵用力挥动大锤,击打在床弩扳机上。 嗡!嗡!嗡! 数十支长枪一般的羽箭急若闪电向着对面的海贼船射去,其中还夹杂着抛石车投出的大小不一的石块。 达到攻击射程后,腾龙军的船队停止不前,陆续发起远攻。 床弩射出去的羽箭威力极大,大宋时期的海船都是木制的,一旦命中往往深逾过尺。 对面三艘海贼船陡然遭到袭击,一边用同样的手段反击,一边继续朝着腾龙军的船队撞来。 他们战船数量少,体型更大,单纯远攻对射并不占优势,靠近之后借用拍杆之威,可以很容易击沉腾龙军的战船。 十六艘刀鱼船在辽阔的大海中都成了微不足道的小船,他们迎着风浪接近三艘海贼船。 刀鱼船上的士兵们将火箭射向三艘海贼船。 “退!快往后退,拉开距离!” “摇转绞车!不要停!” “转帆!快转帆,避开正面!” 海面上空传来急切的呐喊声,久久不息。 ...... 山士奇提着浑铁棍,焦躁的遥望着海面上的战斗。 他亲眼看着腾龙军的一艘艨艟船身起火,撞向了一艘海贼船。 他也看到了那三艘海贼船仿佛变成了刺猬,陆续沉入大海。 这场战斗打了一个多时辰,腾龙军六艘艨艟战船沉没了一艘,其他五艘也都有些破损,船身上面插着一根根铁枪似的箭矢。十六艘刀鱼船被击沉了四艘,有的是没有躲开敌方的拍杆被砸的四分五裂,有的是中箭太多船体漏水严重。 战斗结束后,腾龙军水军又花了将近一个时辰搜救同伴和打捞俘虏,然后才起航返回澎湖本岛。 山士奇留下一个大队的士兵继续巡视海岸,谨防有漏网之鱼,他则带人去港口迎接水军。 等他赶回营寨时,朱武几人早就等候在岸边。 腾龙军船队驶入澎湖湾后,水军士兵抬着伤员、押送着俘虏依次下了战船。 阮小二先安排士兵们把伤员送回营寨救治,随后来到朱武的面前:“朱武哥哥,他们可能是交趾李朝的人。” 朱武眉头一皱,让人去俘虏营唤过三个交趾俘虏来。 之前抓获的交趾俘虏在俘虏营中全部定为下等俘虏,他们只能在澎湖本岛上挖掘人工湖泊。这些人中有人一直想要投靠腾龙军,朱武迟迟没有接纳。听阮小二说这些海贼可能是交趾人,便找几个俘虏做翻译。 被挑选出来的三个俘虏赌咒发誓愿为腾龙军当牛做马,尤其当朱武告诉他们,他们三人中将会有一个可以加入腾龙军。这三个俘虏恨不能把其他两人掐死来证明自己的忠诚。 阮小七押送着五个像是海贼头领的人来到朱武的面前,其中一个汉子怒目圆睁嘶喊着什么。 一个交趾俘虏急声叫道:“他说:你们大祸临头了,会有人为他们报仇的!” 那个汉子听到交趾俘虏的翻译,愣了一下,忽然冲着那俘虏吼了几句。 另一个俘虏连忙翻译道:“他再质问我们:可是大越国人,为何投靠宋人。” “问问他们,他们为何来这里?”朱武打断了那个俘虏的翻译,出声说道。 三个俘虏争先恐后地翻译了过去。 那个汉子愤怒地又喊了几句。 一个俘虏抢答道:“他说:李公子迟迟未归,定然是被你们害了。大越国不会放过你们!” 李公子? 朱武想起了那个之前豢养澎湖本岛百姓打捞珊瑚的交趾商人,叫李甚么来的? 算了,不重要! 朱武冷眼瞧了一眼那个头领,淡淡说道:“告诉他们:犯我华夏者,虽远必诛!犯我国土,掳我百姓,此仇此恨,至死方休!” 第219章 宋江之劫 朱武审问那几个头领,了解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后,就把几个头领全部斩杀,其他七百六十多个俘虏,放入俘虏营成为下等俘虏。之前的一百多个下等俘虏,晋级为中等俘虏。 拉拢一批,打压一批,将中等俘虏和下等俘虏的待遇区别开,可以分化这些交趾俘虏。 当然,这些交趾俘虏的目前的用途只有一个:挖掘人工湖泊。 充当翻译的三个交趾俘虏,朱武选了抢答次数最多的那人冲入腾龙军,这人的名字叫李化田。 安顿后俘虏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澎湖县方向不时传来鞭炮的声响。 未来几天内,陈达、欧鹏、马麟和陶宗旺将会轮流带领预备军士兵巡视海岸,搜寻海战的漏网之鱼。 其他海岛上没有食物和淡水,那些在逃的海贼们除了来澎湖本岛,就只有死路一条。 朱武把这次海贼袭击的事情写了封书信,派天机营的士兵送往明州据点。 等书信送到水泊梁山的时候,秦锋早已带着縻貹和五百名羽林卫前往二龙山。 五百名羽林卫中,只有两百匹战马,所以众人行进的速度并不快。 秦锋一行人来到二龙山下还未通报,山下一关的寨门早已打开,崔埜当先迎了上来。 “寨主哥哥,你怎得在此?”崔埜来到秦锋身前,单膝跪地恭声说道。 秦锋笑着拉起崔埜:“听到青州绿林欲对咱们梁山不利,我就过来瞧瞧。崔埜兄弟,你怎么亲自镇守关口呢?” 难道现在青州绿林已经和二龙山开战了吗? 崔埜回答道:“武松哥哥担心清风山和桃花山在背后搞鬼,这些时日我和单廷珪、魏定国两位兄弟轮流把守山下一关。寨主哥哥,外面天寒,咱们先上山寨再说吧!” 秦锋等人跟随崔埜上了二龙山,早有士兵赶到草厅去汇报。武松带着几个头领迎在第三关关口处。 “武二哥!” “縻貹兄弟!” 众人彼此见礼之后,武松拉过郭盛说道:“哥哥,这位兄弟姓郭名盛,江湖人称‘赛仁贵’,是个忠义的好汉,小弟想引荐他入伙。” “见过寨主!小人久仰梁山之名,望乞寨主收留!”郭盛跪倒在地,满脸期待地说道。 赛仁贵郭盛! 秦锋心中欢喜,对影山收吕方时,他对能否再收服郭盛已经不抱希望。没想到郭盛竟然被武松给收了。 “郭盛兄弟快快起来,既是武松兄弟引荐,自可坐上一把交椅。”秦锋双手扶起郭盛,仔细又打量了对方一遍。 “哥哥,你怎得来了青州?” “我这次来,一来是看看青州绿林打算怎么对付咱们梁山,二来是想去青州拜访一个慕名已久的人。” “哥哥说得可是那霹雳火秦明?” “非也!” ...... 且说宋江来到清风寨中,花荣每日陪他吃酒。 花荣的手下养着几个心腹军汉,在他忙于公务时,便让这些心腹军汉陪同宋江在清风寨游玩戏耍,所有的花费他都给了这些闲汉银两。 清风寨虽然不大,可是勾栏瓦舍、茶坊酒肆、宫观寺院也是一应俱全。 这些军汉陪着宋江四处观赏游玩,每次饮酒吃喝的花费,宋江都不肯让这些军汉付钱,也不把自己花钱的事儿告诉花荣。 军汉们每天闲玩,又能赚了银两,自是十分乐意。不过五六日的时间,花荣寨中的军汉们,没有一个不敬爱宋江的。 也是宋江命中该有一劫。 转眼间到了元宵节,清风寨中的百姓每年都会在大王庙前扎起一座小鳌山,上面结彩悬花,挂满各式各样的花灯。这小鳌山算是清风寨的奇景,当地百姓夜晚都会聚在这里观赏花灯。 知寨刘高这天晚上陪着妻子来这里游玩,正好撞见了同样来看小鳌山的宋江,刘高当即命手下军汉将宋江捉住。 宋江初时还抵死不认只说自己是郓城县客人张三,可刘高的妻子站出来指认宋江,宋江只能承认他确实曾出现在清风山上,却并不是贼匪。 刘高让人严刑拷打了宋江,打算明天解押到青州府里。 另一边花荣得到了宋江被抓的消息,亲自带兵找刘高要人。 刘高虽然是花荣的上司,可他是文官,花荣是武官,只能看着花荣强硬地把宋江救走。等他命人点起人马去找花荣要人,又被花荣三箭给吓了回来。 刘高猜测花荣会连夜放宋江回清风山,就让人半路埋伏,果然又抓到了宋江。 有了前车之鉴,他不敢声张出去,连夜差了两个心腹之人去青州府上告。他本就有心扳倒花荣,现在花荣撞到了他的手里,文书里稍加修词,花荣便难以脱罪。 青州知府慕容彦达接到刘高的文书大吃一惊,连忙让青州兵马都监黄信前往清风寨。 黄信到了清风寨后,以帮花荣和刘高讲和为名,设计抓了花荣。随后他和刘高带着一百多人押着花荣和宋江赶往青州府。 也是燕顺迟迟没有宋江的消息,正好差人来清风寨打探。得知黄信掷盏为号捉拿了花荣和宋江正要押往青州,他们三人就带人半路截住去路,营救宋江和花荣。 黄信绰号是“镇三山”,并非真有能力镇得住青州的三座恶山。他一人斗不过燕顺、王英三人,就丢下众人独自逃回清风寨。 官兵们见黄信跑了,早就撇下囚车四散逃亡。刘高见势不妙,刚要逃跑就被小喽啰拿住,绑到清风山上。 再次回到清风山上,宋江做了主位,燕顺三人对席相陪。 众人吃了几杯水酒,镇定了心神,宋江放下酒盏喝道:“且与我将刘高那厮拿来!” 燕顺吩咐下去,把刘高绑在将军柱上,要割腹取心为宋江出气。 宋江居高临下望着刘高怒骂道:“你这厮,我和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要听信妇人之言陷害于我?现在你落在我的手里,还有什么话好说!” “大王饶命!”刘高痛哭流涕连声求饶。 花荣踏步来到刘高身前,从旁边小喽啰手中夺过解腕尖刀冷声说道:“哥哥何必与他浪费口舌,且待我亲自下手割了这厮。” 话音刚落,他手中尖刀猛地刺入刘高的心窝里。 剩下的工作,清风山的小喽啰们非常熟练,就没让花荣再动手。 宋江收回了目光,长叹了口气,愤愤说道:“今日虽杀了刘高这厮,可还有那个**不曾杀得!” 王英在旁边插口嬉笑道:“哥哥放心,明日我亲自下山,拿了那妇人为哥哥出气!” “攻打清风寨不急在一时,须得从长计议。”宋江宽慰了众人几句。 攻打清风寨,除了捉拿刘高的妻子,还有一件事就是要接花荣的妻子和小妹。 王英听到花荣有个小妹,双目一亮,偷眼瞧向花荣。 第220章 霹雳火出征 青州,秦锋已经是第二次来到这里。 这次他如愿以偿的见到了那位易安居士李清照和她的丈夫赵明诚。 当然,他名义上拜访的对象是赵明诚。 赵明诚因为父亲涉及朝廷党争,遭到蔡京的构陷,便带着李清照隐居青州。 这年的李清照三十四岁,也是她生命中最后的一段快乐时光了。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靖康之变后,北方逐渐沦陷。适逢赵明诚因母亲亡故于江宁,南下奔丧。李清照独自押送着她和赵明诚收集的十五车珍贵藏书,历经艰险抵达江宁府。 不久之后,又发生了一件事情,改变了她和赵明诚的关系。 建炎三年(1129年),赵明诚镇守江宁期间,御营统制官王亦起兵造反,赵明诚竟然独自弃城逃走了。这次叛乱很快就被赵明诚手下的将士们平息,可赵明诚因为不战而逃被朝廷革职。李清照虽然没有明面上争吵,可也为赵明诚的行为感到羞愧,两人的关系开始疏远冷淡。 这就是在这个时期,李清照路过乌江时,站在西楚霸王项羽兵败自刎的地方,情不自禁地吟诵下那首千古绝句: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这是对南宋朝廷一味言和苟安的讽刺,何尝不是对赵明诚软弱的不满。 同年赵明诚病死,李清照继续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她珍藏的古书字画也在颠离漂泊中渐渐遗失。 有的野史记载中说起李清照后来又和一个叫张汝舟的渣男有过一段极其短暂的婚姻。可其中却有不少疑点,很有可能是因为李清照晚年所做诗词中充满着对南宋朝廷的不满,遭人诬陷。 “哥哥,你在想什么?” 酒楼二楼靠窗的位置上,武松见秦锋遥望着赵家的府院发呆忍不住问道。 秦锋回过神来,微微摇头说道:“没什么!想到了一些往事。” 縻貹灌了一碗水酒,吧唧吧唧嘴,不满地说道:“这酒吃着真没劲!吃惯了梁山烧酒,外面的酒就跟喝水一样。没意思,真没意思。” 别说縻貹了,连武松这般嗜酒之人,也有同样的感慨。 秦锋来二龙山的时候,特意给武松带过来二十坛梁山烧酒。 武松陪着秦锋来青州的时候灌了一大葫芦,可是梁山烧酒尚未正式对外出售,在酒店里拿出来吃恐怕会生出事端。 “縻貹兄弟,回去之后我再陪你吃个痛快!”武松端起酒碗和縻貹碰了一下。 正在秦锋一行人吃喝的时候,街坊上传来一阵嘈杂声。 秦锋转头向下望去,只见一员猛将正骑马带着一队官兵经过。那队官兵有一百多马军,四百多步军,俱是披挂整齐。 那员猛将头戴红缨镔铁盔,身穿连环锁甲,外披一件血红色锦袍,手中提着一条狼牙棒。 嗯? “那人可是霹雳火秦明?”秦锋轻声问了一句。 武松看着那人的背影回答道:“正是秦明!看他的方向是要出城,不知是去往何处。哥哥,咱们还是速速返回山寨吧?” 秦锋并没有说话,他眉头紧锁,默默盘算着:难道是花荣已经反出清风寨了? 若真是如此的话,那他在青州城中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 清风山上,燕顺、王英等人正在商议攻打清风寨给宋江出气,得知霹雳火秦明出征的消息,都面露惊骇之色。 秦明在青州威名赫赫,绿林中谁不惧他几分。 黄信之所以敢叫“镇三山”,绿林中又没人主动招惹黄信,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因为黄信是秦明的徒弟。 花荣瞥见王英几人的反应,嘴角轻轻勾起一个弧度,淡然说道:“众位不要慌乱。兵临告急,必须死战,我有一计可敌秦明。” “花荣兄弟有何良策,快快讲来!”燕顺闻言大喜,连忙催促道。 花荣摇了摇头说道:“不急!先让小喽啰们吃饱了饭,只须依我吩咐,定可击败秦明,便是生擒也未可知。” 燕顺虽然不知道花荣为何如此自信,但仍是先安排了下去,这才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了宋江。 宋江明白了他的意思,看着花荣笑道:“贤弟啊,你的本领我十分清楚,可也不能轻敌!” 花荣心灵剔透,也不再卖关子,当即恭敬地说道:“哥哥,秦明骁勇善战,脾气暴躁,才有了个绰号叫‘霹雳火’。等咱们吃饱喝足之后,先和他力敌,后用智取。” 他把自己的计划详细的说了出来,燕顺三人不由地拍手称赞,宋江也颇为赞同地说道:“好计!正是如此!” 秦明来到清风山下十里外安营扎寨,休息了一夜。第二天吃过早饭,他带着官兵来到清风山前摆开阵势。花荣按照计划领着一队小喽啰们下山来斗秦明。 两人话不投机,直接厮杀在一起。斗了三四十个回合,花荣拨马就走,秦明纵马便追,花荣把枪挂在马上,摘弓搭箭正射中秦明的头盔。 这下秦明不敢再追了,只能收拢官兵绕着清风山寻找上山的路。 花荣早已安排人在上山的各处安排好陷阱,又安排着喽啰引着秦明漫山追赶。 秦明本就是急性子的人,在花荣手上吃了个暗亏,又被清风山的贼人戏耍,早已怒火攻心。 清风山的喽啰们带着秦明遛了一天,官兵们又累又饿,好不容易生火做饭时又遭到清风山喽啰们的袭扰,等秦明带兵追上去却不见敌人踪影。 一连两次,秦明怒不可遏,让官兵不用理会锣鼓之声。等鼓声再次响起时,他只带了少数人马追去。 望见山顶上花荣正陪着宋江悠闲的吃酒,秦明破开大骂:“你们这群草寇反贼,有本事下来真刀真枪的与我斗上一场!” 花荣高声大笑道:“秦总管,你今天都绕着清风山跑了一天了,人困马乏的,我就算赢了你,也不光彩。你且回去好好休息,明日咱们再战!” 秦明听到花荣的话,更加愤怒,正想找路上山,忽然听到后面官兵所在的林中传来尖叫声。 他急忙回头望去,只见对影山的贼人正在用弓箭偷袭官兵。官兵们节节败退,躲到不远处的枯竭河道中,就听轰隆隆的声响中,一道洪流直奔下来,瞬间将官兵们全部淹没。 秦明眼见事不可为,只能带着身旁的三四十个官兵撤离,刚走出不远,却马失前蹄,连人带马都跌到陷坑里面。两边埋伏的喽啰们抢上前去,剥了秦明的铠甲、头盔,拿绳索牢牢绑住了秦明,把他的战马也救了上来,一起押解到清风山上。 清风山上草厅中,花荣远远望见秦明,不由地回头微笑着看了宋江一眼。 第221章 定计者何人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xs7)水浒万金侯 小说旗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222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xs7)水浒万金侯 小说旗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223章 吴用摘桃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xs7)水浒万金侯 小说旗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