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突然发出地断裂之声,打断了长孙无忌的思绪......
因为用力过猛,长孙无忌手中的毛笔,竟然被硬生生地捺断了。
一支上乘的黑底描金狼毫笔,就这样毁了......
“在此子出世之前,世人皆以为我长孙无忌是陛下最为宠爱的臣子,但和此子比起来,我长孙无忌就算和陛下少小相知,又算得了什么呢......”
长孙无忌望着手中断裂的笔杆,愣了一愣,晒然一笑,手头一紧,转而一松,将毛笔徐徐放下,长长叹息一声,惆怅的说道。
“没错,还不是这程处弼给陛下下了迷药,如果不是陛下拉偏架,如果不是陛下护着他,孩儿也不至于因为他丢了爵位......”
长孙无忌的肺腑之言和自怀感伤让长孙涣的心火乱窜,一番大动,引起了深深的共鸣,虽然依旧跪着但伸直了身子,也愤懑不平地抱怨起来。
“愚昧!无知!废物!到现在为止,你还没有明白你的爵位是怎么丢的!你拿什么和人家比!”
本来还有些哀愁伤怀的长孙无忌,脸色骤然大变,红得就像房内燃声四起的高烛一般,怒容满面,操起刚才断裂的毛笔就往长孙涣身上扔,仍完还不尽兴,又将几案上的拓本、书帖还有笔架往长孙涣身上砸。
“父亲......”
长孙无忌突如其来的一下炸锅,让长孙涣傻眼了,连连抱头裹腹,护住关键部位,哀嚎叫屈。
“你知道你之前的爵位是几品吗?”
乱砸乱丢,发泄一通之后,长孙无忌恨恨地急促呼吸,哆嗦着手指,指着长孙涣,很恨又带着丝丝希望的问道。
“孩儿记得,按《武德令》,开国郡公,正二品!”
长孙涣有些发颤,佝着身子,小心地回答道。
长孙无忌嗯了一声,面色也稍微缓和了一些:“那你知道魏征的爵位是什么吗?”
“魏大人......孩儿不知......”
长孙涣皱了皱眉头,抿紧嘴唇,思索了一会,摇了摇头。
“那魏征现在是什么身份,你总该知道吧?”
长孙无忌又怀揣着希望,多问了一句。
“这个孩儿知道,魏大人是当朝宰相,正三品的秘书监!”
虽然长孙涣不明白长孙无忌为什么会提到魏征,但还是转悠着疑惑的眼睛,缓慢地答了出来,魏征现在的身份,在京城之内还是无人不知的。
“难道说,一个堂堂的宰相还要向你一个依靠世荫的正二品郡公行礼作揖!”
长孙无忌额前的青筋粗条涨起,暴涨抽动,向着长孙涣喷口喝道。
“莫非......没想到程处弼竟然如此心肠歹毒,这明摆着就是设局做套嘛!”
长孙涣虽然傲了一点,但是并不蠢,长孙无忌这样一说,他就立马明白了,愤怒地一拳暴击在地板之上,眸绽凶光,咬牙大骂。
“但是你就是钻进去了不是嘛!你明白就好,你如果早些明白,就不会触犯那样的官场大忌!”
长孙无忌舒怀地呼吸了一下,眸光也出现了驳杂的温光,语重心长的说道。
还好,长孙涣还没有蠢到家,还明白自己的意思。
长孙涣越发地为程处弼的手段所不耻,双眼之间满是憎恨的寒芒,不甘地向着长孙无忌解释道。
“但是,孩儿不是把爵位摘掉了嘛,还是孩儿自己主动请辞的,他程处弼能够以“男儿功名马上取,岂因父祖封妻荫”拒绝陛下,孩儿自然也可以以玄武门恩荫......”
玄武门!
又听到了这三个字!
长孙无忌的心,就和坐过山车一样,一时缓一时急,一下子又变得暴躁了起来,从几案上大步迈了出来,指着长孙涣的鼻子,大声说道。
“玄武门,还玄武门!你还嫌不够丢人!这玄武门也是你可以随便提的!”
“就是父亲我,也不敢在陛下面前提玄武门,当今天下,除了太上皇陛下,没有一人,就连你姑姑都不敢在陛下面前提玄武门之事!”
长孙无忌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恼恨不已,破口朗声,唾沫横飞。
“我的爵位和官职还是在玄武门之后陛下封赐的,你到是好,还看不上玄武门的恩荫!你这是想气死我!你知道朝中都多少人是因为玄武门之事,被陛下认为是忠臣,过蒙拔擢的吗!”
“你拒绝陛下的爵位,就是否认玄武门的功绩,不仅仅是在打陛下的脸、打我的脸,还有许多公卿的脸,都被你给打翻了!”
玄武门之变,虽然成为了李二陛下永世难忘的诟病,为世人所不耻,但它也成就了许多人,成功地让李二陛下登上了皇位。
而登上皇位的李二陛下,自然也感谢那些在玄武门事变出工出力的臣子,一登基变大封群臣,首当其冲就是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尉迟恭四人!
长孙无忌不停地拍打着自己的老脸,恨声发气,继而萎靡,颓靠在几案上,斜睨着长孙涣,叹惋的说道。
“人家程处弼,虽然因为刻石勒功得罪了天下世族,但是人家却获得了那些一心忠于朝廷的大臣的心,更重要的是他获得了陛下的心!”
“一个捐款,一个捐酒,再加上表现出来的强大实力,你知道他得到了多少军方将领的支持吗!”
听到父亲夸奖程处弼,长孙涣有些不满的反争道:“可是,现在不是太平......”
看到长孙涣妒恨却无力的表情,长孙无忌无奈的摇了摇头,程处弼的某些政治手段和政治远见,就是他这样在官场纵横二十余年的老狐狸,也不得不佩服。
“你听到了程处弼说的那些国家了吗,不说其他的,就说薛延陀、吐谷浑、西域、辽东,这些个国家和地区,是陛下一定要经略的!”
“就如他所说,这天下尚未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