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坐在对面的嬴政随着赵渊手指望去,只见桌上一盆煮熟的粟米热气腾腾。
他眉头微皱,暗暗揣摩句赵渊是什么意思?
“粟米?”
蒙恬疑惑不解的问道:“先生,叛军四起……与粟米又有何干系?”
嬴政与蒙恬两人对视一眼,觉得赵渊定是在嘲弄自己。
粟米不过是寻常百姓的食物罢了,随处可得。
大秦江山因为这小小的粟米便会崩溃,岂不可笑?
嬴政揉了揉太阳穴,平日都是轻酌少饮。
此间喝得多了,让他也有些吃不消。
他眉头一挑,对赵渊问道:“先生莫不是在戏弄我等?大秦万里江山怎么可能会因为粟米而崩溃呢?”
“是啊,先生。”
蒙恬不解的问道:“粟米与叛军有何关系?”
赵渊双手撑着桌面,勉强直起身来,面对两人的质疑,他心生不满,轻哼一声,问道:“二位可知这米是从何处而来?”
嬴政当然明白赵渊发问并不是想要探究粟米来源这么简单,背后肯定有更深层次的原因,当下并没有出口回答。
蒙恬道:“粟米在我大秦随处可见,我关中更是家家户户以种植粟米为生,想来这店中的粟米也是咸阳所产吧?”
“不…不不…”
赵渊摇了摇手指指着陶盆里,热气蒸腾的数米,对于两人说道:“咸阳百万人口,本地一年所产粟米粮食?只够吃上一个月,因此现在咸阳贩卖的粟米皆是从外地而来,而我们面前摆着的这一盆粟米就是来自大泽乡。”
“大泽乡?”
嬴政细细咀嚼着这个地名,目光微动,隐约间像想到了什么。
蒙恬征战一生,挥下铁骑踏遍大秦江山,大泽乡他自然明白在哪里。
只是他越发不解,大泽乡产的粟米难道有问题吗?
赵渊见他们两人还没明白自己的意思,便继续问道:“老蒙,你知道大秦首都咸阳的粟米开始逐步涨价了么?”
蒙恬揉了揉鼻子,没说话。
因为他刚从外地班师回朝,确实对咸阳的情况还不太清楚。
再者说他是一个将军,平常府中采买自有下人负责,他从不过问。
在蒙恬看来,抗击匈奴,摆平叛乱才是值得自己关心的问题。
“这个我确实不太清楚,请先生指点?”蒙恬坦诚的对赵渊开口请教。
而一直沉默不语的嬴政,却是心中已然猜到几分。
身为一个帝王他知道自古民以食为天,如果老百姓的粮食受到了威胁,恐怕很快就会激起民变。
赵渊动手从陶盆中挖了几勺热气腾腾米饭放进赵先生和老蒙的陶碗中,这才解释道:“大泽乡的粟米不仅一直在涨价,并且供货量还在逐步减少。”
蒙恬虽然一生征战,没有做过生意,但是也知道自古都是物以稀为贵。
寻常粟米涨价肯定与产量减少有关,但是此时他也并不在意。
因为现在百姓种庄稼能收获多少粮食,只有老天爷知道,并且?粮食减产的事情时有发生,并不足以为奇。
此时见赵渊要拿粟米说事,他忍不住提醒道:“咸阳米价上涨,大泽乡货量减少,这应该只是寻常之事并不足为奇吧,这种事情不是时有发生嘛?“
赵渊见蒙恬这样说并没有感觉到意外,但凡是买过粮食的人都知道物以稀为贵,米少,价才能高。
寻常时节说不定背后是商贾囤积居奇造成的,或者是挪作他用补充军营都有可能。
可如果只有这么简单的话,赵渊根本不会在这两人面前提及。
如果蒙恬愿意往深层想一下,很快就能发现这里面存在巨大的问题。
“没错。”
赵渊点点头,对蒙恬的提醒不置可否,而后在对方放松下来的目光中话锋一转,沉声说道。
“现在并无战乱,不曾有暴雨覆水,更非蝗灾时节,大泽乡粮食怎会无故减产甚多?”
“啊这…”
蒙恬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作答。
赵渊从跪坐改成整个人盘腿坐在地上,悠悠说道:“答案只有一个,只有干旱时节才会如此!”
一直沉默不语的嬴政,这时开口问道:“就算大泽乡发生干旱颗粒无收,可我大秦粮食储藏丰富,必要时亦可挪用军粮,对百姓进行救助!
秦王不可能坐视百姓走投无路,激发民变啊,情况怎会如同先生所说,如此不堪?”
赵渊趴在桌上,头枕胳膊,口中喃喃道:“没用的,除了干旱,之后还会发生蝗灾,大秦境内处处缺粮,储存的粮食又能救多少呢?秦军刚刚班师回朝,军营存粮亦不多矣!”
话音刚落,赵渊脑袋一歪,趴在桌上沉沉睡去,鼾声四起。
坐在对面的嬴政面色一冷,扭头望向蒙恬。
只见后者苦着脸,对他沉默的点点头。
蒙恬看了一眼熟睡的赵渊,这才靠近嬴政低声说道:“陛下,确是如此,军中存粮最多只够支撑半年左右。”
“什么!这么少?!”
秦王被这个答案吓了一跳。
他看着赵渊,对于赵渊再度感到震惊。
军中存粮一直是机密,没想到他知道的如此清楚。
看来他早就打算造反,幸好自己提前遇见他,要不然大秦江山真有覆灭的可能!
军中存粮足够支撑半年听起来很多,其实数量小的可怜,在这个运输能力不发达的社会,一万人出征背后要有三万人给运送粮草。
现在是和平时期,不用打仗,士兵待在军营里天天训练即可,用不着征发民夫运输粮草。
可一旦大秦铁骑到处平定叛乱,就需要数倍民夫运收粮草。
可半年的粮食只够军队食用,并没有把民夫那一份算进去,再加上运输过程中肯定会有损耗……
如此算来,一旦发生战争,这半年的存粮可能只够使用一两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