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少钧选了一处三层阁楼。
这个阁楼,是全府最高的地方。住在这里,可以监视到王爷和世子的居所。
见邓少钧选了这个阁楼,李页面色有些难看,似乎不想让他住进去。
“邓仙师,这是当年李菲清修的地方。”
“啊?这么巧?”
一听是李菲住过的,邓少钧蹬蹬蹬跑上三楼,就像个猥琐男一样,左瞧瞧右看看。陈设极其简单,确实充满了女孩子的气息。
李菲走后,这里还保留着原来的摆设。
她喜欢简单的样式,所以,李家的奢侈就体现在了用料上……
“不是有两间房吗?我住隔壁就好了。”
李页又露出歉意的表情:“隔壁是丫鬟住的,你看……”
“不要紧,现在不是没人住吗?王爷,这里视野最好,万一有事,这里最方便。”
丫鬟也住这么好的地方!最主要的,住这里感觉离李菲很近。
左思右想,还是安全最重要,王爷只好同意他住这里。
“记住,除了一日三餐,不要来这里。饭菜有鱼有肉就行了,不要太奢侈。哦,不要酒,喝酒误事。”
遵命。
邓少钧看看着所谓的丫鬟住房,静下心来,修炼心法。
从进来王府,到现在,一直感觉有一只眼睛,在远处观察自己。
这也是他提出要住下来的原因,但没告诉李家。
不想让他们插手,既然自己无意间给他们惹了个棘手的麻烦,就得自己给他们解决掉。
做人不能没头没尾。
那只眼睛,在自己身上若即若离,竟然无法确切知道其位置。
这说明他够远,远到凭自己灵觉如此灵敏,都探查不到。
不过,还有一个奇怪的感觉,就是这只眼睛,似乎没有恶意。
这就很奇怪了,紧盯着我,却没有恶意?是暂时没有恶意,还是在等待时机?
他不想出去追踪,因为担心自己一走,王府这里就出问题。
心想,自己现在的实力,已经达到筑基高层的水准,虽然说还是应该低调,夹着尾巴做人。但偶尔做点事情,也不要紧吧?庆王手里,总不至于有金丹境的高手撑腰。
如果都是像万休一样的人,自己完全可以应付。
所以,安心坐在丫鬟的床上,等待那未知的摊牌。
夜幕很快就降临。
坐在软绵绵的床上,突然感觉到一股疲惫感。摸了摸床铺,软绵绵的,也不知铺了什么,坐着非常舒服。
这让他回忆起非常久远的席梦思的感觉,比金羽宗的那种苦修的日子,此刻竟然就像住进了总统房。
正所谓,坐着不如躺着,他头一歪,顺势就躺下了。
躺了一会儿……躺着不如睡着,或许是累得太久了,竟然真的就睡了,渐渐地鼾声大起。
等醒来时,天已大亮。
“我去,就这种办事精神,纯粹就是来误事的。”
他心里一惊,昨晚会不会趁我睡着,有人来找麻烦,赶紧去看看。
一咕噜爬起来,一出房门,愣了。
隔壁房间门是打开的。
“哎呀,我去,真来了人。”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是如此不堪重用,跨一大步就到了隔壁房间,顿时,愣住了。
床边的桌子上,坐着一个人,正拿着一本书在看。
那婀娜的身子,那冰冷的表情,不是李菲是谁?
邓少钧的心咚咚直跳,站在门口,迈不开腿,直接傻掉了。
被他盯得久了,李菲嗔怒道:“哼,还靠你保护我家人,鼾声如雷,震撼九天,天道都睡不着了。”
邓少钧笑嘻嘻地说:“哪有,我不打呼噜。”
“打了一整晚!”
啊,那,这……
邓少钧尴尬地挤进来,坐到另一张凳子上,挠挠头:“你,回来了?”
“嘘,我家里没人知道我回来了,你不要瞎嚷嚷。”
邓少钧奇怪了,回家都不让家里人知道,你回家做贼来的?
李菲告诉他,之所以不想露面,是不想插手俗事,这是宗门的规矩,也是各大宗门的潜规则。
凭她金羽宗,宗主南宫无余的关门弟子,筑基三层实力,要插手眼下凉国宫廷内斗的话,她帮谁,谁就赢了。
但天下也就大乱了。
毕竟金丹境高手也是多得很,打破这个规矩,后果不堪设想。
“帮自己父亲也不行?”
“当然不行,哪个修仙之人没父亲!”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什么忙都帮不上,准备替他们收尸?”
李菲头低了下来,脸上涩涩的,沉默不语。
“啊,我说错话了,掌嘴!”邓少钧轻轻给自己扇了两巴掌。
李菲苦笑道:“灵玉师姐说的没错,我果然尘缘未了,心性难定,不了了这些俗事,迟早会落个心病。”
“你打算暗中帮忙?”
“我不知道。”李菲抬起头,清澈的眼眸,笼罩着一片迷惘。
邓少钧也沉默了,作为宗门弟子,而且还是个身份比较特殊的弟子,暗中插手也是不行的,迟早会被人知道。
忽然,他跳了起来:“真笨,你不用出手啊,我来啊。我现在不是金羽宗弟子,你不露面就不露面,我现在就给你家当护院,凡事有我呢!”
李菲含笑瞪了他一眼,又摇摇头:“吾谁欺?欺天乎?”
“欺不欺天的,我不管,反正遇到什么事,我自行处理,不用你帮忙。我既不跟你商量,也不向你汇报,你完全放宽心,谁也没权力责问你。”
李菲把手中书一扔,幽幽地说:“你说话的口气好大,也不知自己要对付的是什么人,就敢拍胸脯瞎打包票,认识你这么久,没发现你这么轻浮啊。”
邓少钧一听话里有话,紧张地问:“难道,对方修为很高?”
“百剑门的万休被你杀了,他师父,程太科,能看着吗?他师父此时就在庆王府,等着确认这件事,还要调查一下你,我估计很快就会来找你麻烦了。”
“啊?他师父是金丹境吗?”
“应该是筑基七层。”李菲眼睛里浮现出担忧神色。
筑基七层?邓少钧皱了下眉毛。
这种修为,应该说旗鼓相当,他不担心这个,只是好奇,修为这么高,居然也跑出来干预凡间之事,为什么呢?
李菲告诉他,这师徒俩,不知因为什么事,已经被百剑门驱逐了,然后与凉国的庆王勾结在一起。庆王有这样的人撑腰,难怪肆无忌惮,就等集结好力量,公开发难了。
被百剑门驱逐?那就是跟我一样咯……
一样个头,你跟他们能一样吗?
李菲白了他一眼,蠢货!
邓少钧挠挠头,忙问她是怎么回来凉国的。
“我这些天心神不宁,静不下心来。”
李菲一边说,一边揉搓衣袖。
难道是因为我下山了?邓少钧浮想联翩。
“我就学着算了一卦,结果算出有至亲即将死去。我想了想,这不就是父亲么?他年纪那么大,也快了,就想着去见他一面。结果,一来,就见到你把他救了回来,我就没露面了。”
啊,原来你一直跟着我?
邓少钧有些愠怒,见到我也不屑露面吗?
“哪有啊?你一下就土遁,市井人多,我都不知你去哪了。就偷偷跟着父亲进了宫,听他跟皇上说什么。然后一回来,又见到你。你偷偷躲在房梁上,我就想看看你想干什么。”
邓少钧大惊,这你都知道!
自己竟然没发现她,这就有点丢人了。
这才明白,那只盯着自己的眼睛,就是李菲。难怪没有那种紧迫感。
见邓少钧这吃惊的样,李菲得意地笑了:“怎么样,你也发现不了我吧?哼,小样。”
邓少钧叹了口气,无奈而又不服气地摇摇头。
他站了起来,瞧了瞧窗外。这里地势本身较高,又是三层阁楼,虽然能方便监测王府,但也方便别人监视。
想了想,他对李菲说:“我教你一套屏蔽气息的法门,你就呆在这里,假装是服侍我的丫鬟。有人来找麻烦,我去应付,你就安心看着。你一个丫鬟,大概还不屑于杀你。”
嗯?
李菲一脸黑线。
你住在我当年丫鬟住的地方,要我这个正宗的小姐,扮演你的丫鬟?故意的吧?
邓少钧一本正经地说:“李菲,我杀了万休,那位程什么鬼定会来找我,我是他们的眼中钉。如果发现,金羽宗的正式弟子给我撑腰,那会给金羽宗带来多大的麻烦?”
李菲一呆,这话极有道理。
金羽宗现在还是多事之秋,宗主被囚禁,如果再发生干预凡间斗争的事,麻烦就更大了。
“要不,我走……”
“别啊!”
邓少钧急了,这好不容易相聚一回,就算不说话,挨着也好啊。
他不由分说,强行教她如何屏蔽气息。
李菲无奈,只好跟着学。
这样,如果有人窥探王府,就会知道,阁楼里面只有一位修为较高的人,另一个是凡人。
一切安排好后,邓少钧想留在李菲的闺房里聊天,李菲瞪他一眼:“回你屋去,现在没心思聊天,好好守护我家。”
邓少钧想在李菲面前表现一番,飞身下楼,在王府各个角落布下阵法,防备突然袭击。
这个阵法,不会干扰凡人,但对于有修为的人,以为他们往往多少会有真气外泄,阵法就能示警。
布置好阵法,满意地回到阁楼,本来以为这样可以邀功的,结果李菲不满地说:“早就该这么做的!昨晚干什么去了?哦,睡大觉来着。”
干了活还得不到表扬,邓少钧只好干瞪眼,老老实实蹲在丫鬟的房间里,不敢再乱说话了。
就这样,到了午时,阵法突然被扰动。
邓少钧一惊,忙推开窗户,往阵法扰动的方向看去。
只见三个白须老者,站在王府门外,中间那个,身材高大,风姿尤其卓越。看来就是万休的师父,程太科找来了。
他对旁边两位笑道:“两位道友,想不到里面那个小东西,还会布置阵法警戒,不错嘛。”
左边一位,身背宝剑,冷笑道:“就这种阵法,笑死个人了。”
右边那位,手拿蒲扇,坦胸露乳,扎两只羊角辫,乍一看不像个道人,反而像弥勒佛。他对中间那位老者说:“王府人多,不要惊扰了人,你就在外面震他一震吧。”
“好!”
中间那位道人,嘻嘻笑着,猛地抬脚往地上一跺,轰——别说王府,整条街都跳了起来。
王府里顿时乱成一团,还以为是地震,晒在房顶的菜干都给震了下来。
附近的路人吓了一跳,往这边一看,发现情形不对,纷纷走避。
“妈呀,这三个是仙人。”
“这是干什么?妈呀,要出事!”
修仙之人,也有凡体和仙体之分,凡人分不清这些,只要看到是修仙之人,哪怕只是个练气境,都称仙人。
看到这种白须白眉的老者,那更没跑了,定是法力无边的仙人。甭管修为如何,年份在此。
来活了!
见李菲眉头一皱,邓少钧张嘴,无声地说:“别紧张,我去应付。”
李菲眉头紧皱,那可是筑基七层的高手,而且还来了两个。但不敢出声,怕被程太科几个听到。
以他那个修为,附近的声音,气息,都是很容易分辨出来的。
她回来也就一天,也没想到程太科还有帮手,如此看来,庆王的实力果然很强。
“景王府的人听着,我乃百剑门的程太科,快把昨天杀害我徒儿万休的凶手交出来,否则,别怪我滥杀无辜。”
喊完话,再一跺脚,大地再次被震得跳了起来。
这一句喊话,是精心设计的。
寻仇是真寻仇,如果不小心把景王府里的什么人给杀了,那也只是附带伤害,是意外,是仙门的门徒之间的私怨,不是有意为之。
这一喊,这一跺脚,果然有效,那些在街道远处,不知死活,探头探脑,想看热闹的人,心中顿时就有了剧本:
唉妈呀,荒唐王爷惹上了仙人。
唉妈呀,王府的人杀了人家一个仙人。
唉妈呀,仙人的师父来寻仇了,这不完犊子了吗?
程太科这一跺脚,震得整条街都抖了三抖,顿时把王府里的人惊得三魂丢了七魄,乱成一团。
李页与老婆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家里的小孩哇哇大哭。
邓少钧已经答应了给人家看家护院,这时就不能再看戏了,赶紧从阁楼顶上,一跃而下,飘到了大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