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片场才知道，原来拍戏的地方是个二层的茶楼，吴常运打量了一下，从二楼窗户开始算，大概四米多的高度，窗户正下方的街面上摆着十几袋麻袋，里面不知道装的什么，摸起来松松软软的。


    见过主要的演员之后，武术指导陈光耀走到大家面前喊话道：“今天是一场打戏，一会你们看我的手势就往楼上冲，按照预先安排好的动作走一遍，有没有问题？”


    大家互相看了看，纷纷摇了摇头。


    吴常运的戏份很简单，他要演的是男配的替身，一会打戏演到男配站在窗边刚要被踢一脚之后叫停，然后他穿着男配的衣服站在窗边从二楼跳下去，会有一个外景的机位在街上拍他从二楼掉下去。等到吴常运落了地，茶楼里的演员们接着刚才的打。


    听了楼上的打斗声，吴常运心中不免有些紧张，毕竟一会大家停下来可都看着他呢。


    “替身上来了。”


    听见招呼，吴常运连着小跑到楼上，两个助理安排好吴常运的动作。


    那位演男配的演员则坐在一旁休息，喝着剧组买的凉茶，对于自己替身的戏份毫不关心。


    “一会记住，别怕，背部着地动作要连贯，别有多余的动作。”


    武术指导陈光耀吩咐完，示意各组准备。


    吴常运在心里一遍遍对自己强调道：“没事，没事，就正常跳下去。”


    随着剧组一开机，面前那人对着吴常运抬起一脚，这一脚并没有踢中，吴常运要自己发力装成被踢中，然后翻身从二楼窗户跳出去。


    只觉得这一跳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连贯，吴常运的后腰蹭着窗户边，脚踝也磕了一下，然后失重掉落在沙袋上，周围全是被掀起的灰尘。吴常运脑袋发懵，看见周围的人群各个捂着嘴露出诧异的表情，人群中还有两名穿着西洋群的棕毛丫头。


    吴常运强撑着快速站起身子，朝着楼上问道：“行不行？”


    “好，非常好。”武术指导刘光耀在窗户答道。


    这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吴常运想着自己的工钱还没结，估计要等这段都拍完，随即朝着茶楼内走去。最先迎上来的是阿亮，阿亮替吴常运赶紧掸了掸身上的灰。


    “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吴常运揉了揉耳朵答道。


    “没事就好，上去再来一遍。”


    阿亮也没给吴常运多余的考虑时间，脚下没停，拉着吴常运往楼上走。


    “不是说非常好吗？”


    “我看了，动作做得十分漂亮，大家都很满意，再来一遍，听人家的。”阿亮安慰着说道。


    吴常运再次被拉到刚才的位置，面前还是那个即将踢自己一脚的演员，阿亮在吴常运身边小声念道：“摔下去了先别站起来，等到武术指导喊好再起来。”


    “好。”


    吴常运点了点头，再次聚精会神的看着面前那人，随即又是一脚，吴常运猛地往后跳起，有了上一次的前车之鉴，吴常运跳的比之前高一些，动作也更加熟练。


    “砰”的一生，又是灰尘四起，吴常运听见了惊呼声，自己背下的沙袋是斜着的，再偏离一点脑袋就着地了。想来是自己刚才的撞击导致沙袋变形，险些就撞到脑袋。刘光耀在楼上看了看，始终觉得落地的姿势不太好，吴常运整个人是朝身后仰倒的。


    “还行吗？”刘光耀在二楼探出个脑袋。


    吴常运点了点头，接着到楼上又来了一次，这一次他为了避免出现之前的状况又磕到了小腿，好在是落地的位置还好。正要让饰演男配的演员过来接上这段跳楼戏，就听见耳边传来英国女人的交谈声，她们趁着片场保安不注意偷溜到吴常运的身边。


    保安正要跑过来拉住两人，她们的管家冲上来解释着什么。


    吴常运略懂一点英语，能听懂基础的单词，都是些惊讶新奇之类的单词。剧组的人走下来，看着面前的景象那那名管家争吵起来。吴常运心中有一万匹草泥马飘过，但他知道现在的香港是英国人的天下，便尝试着用自己所知的英语单词解释道：“抱歉，我正在工作。”


    两个女贵族一听吴常运竟然会说英语，便拉着吴常运站起来拍照。


    在拉扯中吴常运和沙袋的位置多少有些变动，只能抬起头看向一旁的刘光耀和阿亮，两人都无奈看向另外一边，管家从车里取出了一架黑色银边框的禄来相机正对着三人。


    吴常运烦闷极了，若不是考虑到180块报酬他早就挣脱开两女了，这要是换做穿越前的中国，没人敢在中国的地界里肆意欺负中国人，可现在不行。吴常运强颜欢笑配合着两女拍了一张照片，正当自己打算憋屈的再跳一次，两个英国女人再次拉住了他，嘴里还嘀咕着吴常运听不懂的话。


    这一次，管家搬来了一个凳子和茶几，见了这场面剧组的人也忍不住了，眼看着就要和管家大闹起来，剧组的人很多，保安涌上来就要把管家和两个女人轰走，吴常运的脚后跟被麻袋卡住，只能从英国女人的身后挤出去，只听见那个英国女人尖叫了一声，吴常运回头看见茶水洒在了女人的裙子上。


    众人还没怎么在意，不过是水洒在裙子上了而已，吴常运也没理会那女人对着自己说了什么难听的话。可没过一会，女人的哥哥开着一辆小轿车在人群中按了按喇叭。吴常运看见走来的英国男人穿着衬衫牛仔裤，身材高大，面目可憎，看上去就不像好惹的样子。


    见了对方的气势，吴常运让自己更加冷静了下来，跟这些70年代的人比，他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建立于新时代的三观跟常年受到英帝国殖民主义压迫的人有本质性的不同。两名女子的哥哥名叫亨利，是一名英国警察。


    亨利先是跟他的妹妹们交谈了一会，随后找到指着妹妹的裙子喊道：“谁做的？”


    现场的工作人员都没敢答应，导员从茶楼里走了出来，通过翻译询问亨利妹妹的情况。吴常运暗道倒霉，自己这钱还没赚到又摊上事了。导演解释了半天，亨利朝着吴常运走了过来，对方看上去十分愤怒，朝着吴常运大吼了一番之后说道：“道歉。”


    吴常运憋着气没有回答，一边是自己的尊严，另一边是以后的人生。吴常运不想今后的人生就因为这一次小闹剧而变得坎坷，但面前亨利仗势欺人的嘴脸真的很烦人。


    “你应该回英国去。”吴常运用英语回答道。


    亨利吃惊于一个小小的替身竟会说英语，可转念他气恼着大吼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得罪了亨利不是明智之选，但看着亨利在自己面前吐沫横飞，那张嚣张跋扈的嘴脸越凑越近，吴常运反而觉得自己说的太轻了。


    在茶楼的面对，三楼的位置，雷洛披着一身棕色的西装指着街上的吴常运朝旁边的猪油仔问道：“他说的什么意思。”


    猪油仔略微思索了一下，笑着答道：“大概是，你食屎吧。”


    雷洛没忍住“嗤”的笑出声来，拍了拍猪油仔的肩膀不断说道：“有点意思，有点意思。”


    “去把英国鬼赶走，别让他再来找麻烦。”


    “明白洛哥。”


    猪肉仔朝着楼下走去，细数着手提包里捆着的几摞钱，找了其中最多的一摞捏了出来揣进裤兜里，相比较他们拍电影赚的钱，这点小钱倒显得微不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