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偏激?”木之青眯起眼睛。
“……”罢九才发现自己把实话说出来了,他连忙捂住嘴,怀里的小九一时不慎就摔到地上去,连忙奔着去木之青这里寻安慰。
“我什么都没说!”罢九一溜烟就跑进房间。
小九想扒又不敢扒的在木之青腿边晃悠,木之青看了一眼院门的方向,弯下腰摸摸小九毛茸茸的脑袋。
她的身影纤细修长,弯下腰的弧度很是赏心悦目,绿色的衣袖显得手腕很白皙,手抚摸着小九,分不清雪白的皮毛和她哪个更白。
睡僧一走,她就不将雪关在外面,于是小雪纷纷落落的飘下院中。
她低头安抚着小九,就跟个没事人一样,似乎不管是罢九如何看她,又或是睡僧如何选择,都跟她无关似的。
什么她都当作乐子看。
“我不信。”
罢九的声音响起。
木之青挑眉,难得讶异的回头看去。
罢九从房间里走出,神情倒是没有多么坚定,但是话里坚定,似乎他说的就是对的。
他没有看木之青,蹲下来和小九视线持平,和之前睡僧同等的高度。
如此看了好一会儿,罢九抬起头,在此刻小白脸的长相竟然影响不了他分毫。
雪落着,他说道,“我们赌一把吧。”
他一点都不担心木之青拒绝。
木之青眯了眯眼。
她果然没有拒绝,唇角勾出一抹微笑,“好啊。”
乐意之至。
两人对视着,较量无声的蔓延开。
两人是在玄冰城外的一座山上找到睡僧的。
睡僧盘坐在雪地上,眼眸带着睡意与挣扎,又有些迷茫。
幻猫兽在他的周围绕圈,脑袋蹭着睡僧,十足的眷恋与不舍,动作是那样迟钝。
在雪白的雪地上,幻猫兽的皮毛显得是那么的灰暗。
睡僧的视线放在幻猫兽身上,一秒都舍不得离开。
忽的,他的头一点一点的,就要睡着了。
幻猫兽停止迟钝的走动,在睡僧的面前趴了下来,大大的眼眸里瞧着睡僧,唇角似乎带着一抹小兽独有的天真笑意。
它的眼眸同样是要闭不闭。
睡僧也是。
一人一兽对立着,僧人盘坐着,头一点一点,幻猫兽趴着,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僧人。
睡僧要睡着了。
他不管多别扭的姿势都能睡着。
睡吧。
只要睡了,一觉醒来再也不用挣扎什么,事已成定局。
睡僧似乎听到有人在他的脑海里说着话。
是啊,睡着就不用面临离别了。
一觉醒来,睡僧说不定可以看破对幻猫兽的不舍,境界得以堪破。
多好的事情。
睡僧吃力的抬起眸,对一直看着他的幻猫兽笑了笑,慢吞吞的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
木之青挑了挑眉。
睡僧拿着刀,给自己的手腕来了一下,疼痛细细密密的泛了上来,鲜血涌出,睡僧的眼眸又有力气了,清醒了不少。
幻猫兽一下子就从雪地上站起来,不安的叫唤着。
“无事。”睡僧放下刀,笑了笑,用没受伤的手抚摸着它,脸上带着佛修特有的平和神情,“如今你要紧些。”
他如何能在这个时候睡呢?
幻猫兽低下头,配合着他抚摸脑袋的动作,灵动的抖了抖耳朵。
睡僧倾身抱住幻猫兽,幻猫兽嗅着鼻子前的血腥气,恹恹的呆在睡僧的臂弯里。
佛修抱着灵兽,周围的空气静静流淌着,似乎也带上几分温情。
他与它在独享此刻时光。
睡僧小心遮挡住幻猫兽,不让风雪侵袭到它身上。
他笑着,“还记得上次下雪的时候,你陪我去南大陆,路经一片饥荒之地,施主们想要我割肉救他们,是你张牙舞爪的挠着他们,凶得跟什么似的。”
“吱!”原先恹恹的幻猫兽顿时挥了挥爪子。
睡僧垂眸,温柔道,“知道你还在怪我,认为我不该割肉救他们。”
八尺的男儿,即使身上带着佛修的仁慈,不免也有硬朗的一面。
然而此时睡僧是那样的柔软,将自己最柔软的内心铺在幻猫兽面前。
“可是小僧缺一两块肉不会死,但是他们会。施主们在粮食将尽的时候小僧出现了,那便是施主们命不该绝……”
幻猫兽又叫了一声,撇过头去,似乎还翻了个白眼,即使有气无力,它还是不吝啬自己的鄙夷。
睡僧包容的摸摸它的脑袋,柔声说,“小猫,你别生气了好不好,你总是在生小僧的气。”
那是因为真的无法让兽不气!
幻猫兽更加无力的趴在睡僧怀里。
眼眸是眼白多,眼珠子滑到上面去,一副马上就要死的样子。
“……”睡僧的手在抖,好半响才把手放到幻猫兽的胸口上。
幻猫兽颤了颤,黑眼珠立马滑到正中。
“……”
感受着心脏的跳动,睡僧若无其事的收回手。
“你又调皮,总是逗弄小僧玩。”
一人一兽坐在那处,睡僧带着笑意。
不远处隐藏踪迹的罢九说道,“如何?”
他直视前方,没有回头。
木之青眯了眯眼,“什么如何。”
罢九道,“可觉得我赢了?”
木之青看了睡僧一会儿,笑了一下,“凡事要讲证据,你让我看什么?”
她连睡僧流泪的样子都看过了,又如何会为眼前的场景动容。
罢九摇了摇头,“我倒觉得比那时更令我动容。”他终于回了头,眼眸静静,“你好像不太会。”
你好像……不太会?
木之青笑意盈盈,“是,我庸俗。”
罢九笑了一声,“你总是这样。”他转而说道,“你的木棍或许能够使我们看得更清楚。”
木之青俏丽的脸庞顿了一下,掌心朝上,带着极美颜色的木棍带着流光出现,她侧头看了一眼,手掌翻转,木棍变成一道流光,径直飞向睡僧上空。
“那就让我瞧瞧吧。”
两人的衣衫翻动,木之青这么说。
睡僧睡着了。
他慌张的站起身,举目四看,什么都没有。
眼前是白茫茫的雪,一眼望不到尽头。
他愣了好久,身边什么也没有。
他摸了摸胸口,连余温也不尚存在。
睡僧在雪中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