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东同志，这是怎么回事？”黄海川看着大门外聚集着的老百姓，眉头一直拧着，老百姓拉的大横幅他并非没有看到，写着什么‘保护家园，还我山清水秀的南河港’，更有甚者，还有横幅上写着‘政府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政府好过’，‘谁来为癌症村买单？’，白色的横幅，用大红的颜色写着，看起来如同血书一样触目惊心。


    “黄市长，这些应该都是南河港区的村民，自从前些年市里引入了化工企业和火电厂项目，那里的环境污染有些严重。”邵华东无奈的摇了摇头，有些话他都不忍说出来，看了看那些老百姓拉起来的横幅，邵华东又说了一句，“当地离工厂近一点的一些自然村现在被人称作是癌症村来着，咱们市第一医院为此还开通了南港癌症绿色通道。”


    黄海川和邵华东说着话，江秉宣已经走了过来，“黄市长，这些群众实在是无法无天，我已经通知了市公安局，让他们调防暴警察过来，要是不采取措施，还不知道这些人会干出什么，简直是乱来。”


    黄海川冷冷的看了江秉宣一眼，指了指那些大红的横幅对江秉宣道，“如果他们上面说的句句属实，那叫无法无天吗，老百姓的正常请愿，我们应该予以重视和理解，而不是动不动就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将人民群众视如草芥。”


    “黄市长，他们这哪是正常请愿，分明是来捣乱，您看那横幅上写的，‘政府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政府好过’，这太不像话了，如果他们是正常来请愿，咱们政府的人哪会那么不讲情面的不跟他们沟通，但这样子搞，影响实在是太坏了。”面对黄海川的质问，江秉宣的声音低了少许，但仍然坚持自己的看法。


    “江秘书长也不要一味指责老百姓的不是，他们这样做或许也是迫不得已，可能他们之前已经通过正常的渠道反应过问题，没人理会才选择这种办法。”邵华东这时候插了一句，知道不少情况的邵华东其实了解怎么回事，只不过他不愿意揭开这块遮羞布而已，他要是市政府的主要领导，坐视这种情况而无能为力，邵华东内心也有愧。


    随着邵华东开口，江秉宣也一时语塞，悻悻然的闭了嘴，一旁的童正楷却是不以为然，“华东同志，不管怎么说，这些人堵在市政府大门口就是不对，影响太坏了，等会那些跟苍蝇一样的记者过来，那就更让人头痛。”


    邵华东撇了下嘴，懒得跟童正楷争辩，黄海川这时候往前走了几步，看着门外群情激动的老百姓，黄海川转头吩咐邓青铭去拿个喇叭过来，不多时，邓青铭就小跑了过来，将喇叭递给了黄海川，黄海川拿着喇叭，让人搬了块桌子出来，站到上面喊道，“乡亲们，大家有什么诉求可以推选出一个代表来谈，不要采用这种方式，我代表市政府给你们承诺，只要能帮你们解决的，一定尽量帮你们解决。”


    “你又是谁啊，我们凭什么相信你。”门外，已经有人高声喊道，黄海川这位新上任的市长对于这些大都数生活在农村，在为自己的生存环境战斗的老百姓来说，很是陌生。


    “我是新上任的市长黄海川，大家要是不相信我的话，回头可以让你们选出来的代表直接到我的办公室，要是我骗大家，回头大家也不用来堵我办公室，直接去堵我的家门，那样我就有家不敢回了。”黄海川友善的开了句玩笑，一下缓解了现场紧张的气氛。


    门外头的老百姓已经有人在窃窃私语，惊讶于黄海川的年轻，有人更是在低声议论着这位年轻的市长靠不靠谱，这会其实反倒很少人去质疑黄海川的身份，黄海川能出现在市政府大院里面，旁边站着的那些更像是领导模样的人也都听着黄海川讲话，没人出来阻拦，在前头拉起一堵人墙的市政府保卫科的保安也都一脸正常，这无疑都证实了黄海川的身份，而且也不是所有人都不认识黄海川，大都数人不知道，但还有少数几个在电视上看到过黄海川，这会正跟身旁的同伴说着眼前这位的确是新来的市长，说不定真能解决问题。


    “黄市长，不是我们不相信您，而是你们政府的人已经忽悠过我们好几次了，说是要解决，但每次都不解决，我们反映得频繁了，还反而遭到谩骂，您让我们怎么相信您说的话？”这时候，一个戴着眼镜、长相斯斯文文，就站在前端的人站出来说道。


    黄海川看了对方一眼，眼里有些惊讶，对方一讲话，其他人也都安静了许多，看样子这年轻人有挺高的威望，黄海川随即笑道，“这次的事情我亲自监督，以前的情况我不了解，但只要你们反映的情况是真实的，你们的诉求也合理，我保证市里尽全力解决你们的问题，如何？当然，我说这番话也空口无凭，这就要看你对我信不信任，如果你觉得我说的话有解决问题的诚意，你先让其他人离开，你可以跟我到办公室好好谈谈，我看其他人应该也会听你的话。”黄海川大致瞧出来了，这年轻人别看年纪不大，但好像是其他人的主心骨。


    黄海川的话明显也让年轻人颇为迟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黄海川的话，就在这时，警铃声大作，市政府大门外连着停着好几辆警用金杯面包车，一个个防暴警察从面包车跳了下来，很快又在市政府大门口形成一堵人墙，原先的保安被挤在后边。


    下来的防暴警察二话不说就把站得离市政府大门最近的几个老百姓往后驱赶，黄海川都能听到大声呵斥的声音，只一眨眼的功夫，刚才双飞还好好的沟通气氛就被破坏殆尽，形势又变得紧张起来，老百姓的情绪又开始激动起来，有人嚷着‘干死这些狗日的，别怕他们’，双方一下子产生肢体冲突。


    这些几乎都是发生在电光火石间，黄海川很是恼火，他看到了在几个警察保护下往里走进来的李浩成，李浩成的身边正是张青阳，黄海川转头看了身旁的肖远庆一眼。


    “市长，我也不知道李副市长怎么这个时候赶回来了，他上午的确是出门去陪同那位林总考察的，可能市里有人通知他。”肖远庆忙在黄海川耳旁小声解释道，他的眼神有意无意的往市政府秘书长江秉宣的方向瞟了一眼，江秉宣是最先下来的，也是由江秉宣打电话通知公安局的防暴警察过来，八九不离十就是江秉宣打的。


    “李副市长，你这是干什么？”黄海川脸色铁青，这些防暴警察一下来就采取类似于镇压的手段，黄海川就不信没有李浩成的吩咐，下面的人敢自作主张这么干。


    “黄市长，跟这些刁民讲理是没有用的，咱们越好讲话，他们就越得寸进尺，以为咱们政府的人软弱可欺呢，提各种非分要求，只有手段强硬点，他们才会怕，才不敢乱来，你看他们写的那什么不让政府好过的横幅，简直是想造反。”李浩成同样脸色难看，对黄海川的责问，李浩成语气生硬的回答道。


    “李副市长，请注意你说的话。”黄海川眉头一皱。


    “黄市长，我觉得我说的没什么错，对这些人，态度就应该强硬，不然只会让他们胆子越来越大，今天是堵市政府，明天还不知道会不会堵到省委、省政府的大门去，要是再群体到京城去上访，那到时候造成的恶劣影响谁能担得起责任？现在必须将这种苗头扼杀掉。”李浩成毫不示弱道。


    “堵不如疏，李副市长，你采用这种办法只会让问题变得越来越复杂。”黄海川深深看了李浩成一眼，转而对张青阳道，“张局长，让你的人马上停止现在的行为，都给我撤回来。”


    “黄市长，这怕是不妥吧？”张青阳脸色为难，“就怕这些老百姓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来，黄市长您还有其他领导都在这里，要是被伤及到就不好了。”


    “张局长，我只问你一句，我这个市长的话你还听不听了？”黄海川盯着张青阳，紧紧的握着拳头。


    “黄市长，我主要是为您和各位领导的安全考虑。”张青阳转头看向旁边，没敢和黄海川的眼神对视。


    “张局长，前头那个戴眼镜的年轻人看到没有，那个人我对他有印象，屡次组织人非法集会，这次村民围堵市政府，肯定也跟他脱不了关系，待会你们公安局别让他溜了。”李浩成指了指前面道。


    “好，待会我让人把他带回公安局审问。”顺着李浩成所指的方向看去，张青阳点了点头。


    黄海川往前看了一眼，李浩成所指的人正是刚才跟他对话的人，此时此刻的黄海川，心里头的怒火熊熊燃烧着，李浩成、张青阳两人的行为已经是赤裸裸的无视他这个市长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