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远庆当天下午就走马上任了，一到办公室，肖远庆就感受到了异样的气氛，那种隐藏在平静下面的，充满硝烟的氛围让有备而来的肖远庆也暗自警惕，这种感受他从办公室主任和黄永刚以及另外几名副主任身上体会得格外深刻，肖远庆深深预感到即将开始的新工作将会比他预想的还要难，黄海川信任他，重用他，同样也是要考验他。


    “远庆，以后我们就在同一屋檐下工作了，有事的话，大家要多交流，彼此间要多信任，这样才能增进我们办公室的凝聚力和战斗力，把市领导交代的每一个任务完成好。”黄永刚这个办公室一把手亲切的叫着肖远庆的名字道。


    肖远庆笑着点头称好，配合着黄永刚的话说了些精诚团结的话，从黄永刚的办公室出来，肖远庆就去了黄海川的办公室，向黄海川报道。中午才在一起吃饭，黄海川见到肖远庆也没多余的废话，“远庆，尽快融入办公室的工作，还有，帮我物色一个没有任何背景，能信得过，做事靠谱的文秘。”


    “文秘？”肖远庆微微一怔，想到刚才进来时看到的邓青铭，肖远庆心里一紧，刚刚他还和邓青铭聊了几句，不乏亲近示好的态度，如今他也是脑门上刻着陈字的干部，邓青铭是黄海川的秘书，贴心人物，肖远庆自然要想着跟邓青铭搞好关系，眼下听黄海川这么一说，肖远庆心里不禁多留了一个心眼，看来以后跟邓青铭的相处方式要重新考量了，肖远庆来不及多想，嘴上道，“我一定尽快给黄市长您挑一个满意的人选。”


    肖远庆出去的时候碰到邓青铭，笑着冲对方点了点头，邓青铭对肖远庆的态度显然也是带了几分亲热，比起对其他几位办公室副主任来说，邓青铭更加热情，肖远庆的调动是黄海川亲自过问和拍板的，邓青铭视肖远庆为‘自己人’。


    “肖哥，晚上有没有空，咱们一起出去喝一杯。”邓青铭笑道。


    “晚上你不用跟在领导身边？”肖远庆笑着往黄海川的办公室看了一眼。


    “晚上不用，领导晚上没应酬安排。”邓青铭笑着摇头，其实他自己多少也清楚一点，黄海川还在考察他，并不是百分百的信任他，他离真正成为黄海川的心腹还有段路要走，但邓青铭恐怕想都想不到自己成不了那样的角色。


    “那成，晚上咱俩喝一杯。”肖远庆笑着答应了下来。


    和肖远庆约好，邓青铭这才满意的笑了笑。


    黄海川见邓青铭进来，吩咐道，“邓秘书，你留意一下，看李副市长什么时候回来，告诉我一声。”


    下午快到五点的时候，黄海川才得到李浩成回来的消息，到乡下去检查秋季抗旱的李浩成满身灰尘，一回来就是大口大口的喝水，而后就是让人将办公室主任黄永刚叫了过来。


    “黄市长没见着我是啥反应？”李浩成示意黄永刚坐下，他故意放了黄海川鸽子，可想而知，黄海川怕是憋了一肚子火。


    “也没见黄市长今天有啥异常。”黄永刚寻思了一下，道，“李市长，我看那黄市长城府深的很，表面上看一直给人一团和气的印象，暗地里怕是个很有手段的人。”


    “这里是南州市，是龙他也得盘着，他就算是有京城里的背景，来了咱们这地儿，他也得规规矩矩的来。”李浩成眉毛一扬，霸道而张扬。


    “那是，有李市长您在，他也就是顶个市长的虚名罢了。”黄永刚奉承着李浩成，心里头却是另外一番心思，他想讨好李浩成，但又不想真的和黄海川站在对立面，对他而言，若是能两面讨好是最好不过。


    办公室外，李浩成的秘书江锦看到黄海川朝这边走过来时，惊讶的张了张嘴巴，低着头就要装着没看到，准备闪身进入自己的小办公室。


    “江秘书，李副市长在吗？”黄海川却是叫住了江锦，眼睛盯着李浩成的办公室，黄海川这是明知故问，知晓李浩成在，黄海川这才特地过来的，本来他是要让秘书请李浩成过去，想到李浩成在他到任以后的态度和行径，黄海川琢磨了一下，还是决定自己来一趟，让秘书过来请，指不定他在办公室里干巴巴的等着，李浩成一转身就消失不见。


    虽是在向江锦问话，但黄海川的声音也特意提高了几分，如果办公室内的李浩成不是聋子的话，是绝对可以听到他的说话声，而此刻的他，也有意将‘副’字咬得特别重。


    “在，在，黄市长您…”江锦赶忙让了一步，一时不知道该说啥，下意识的要说容他进去通报一声，转念想到黄海川才是市政府的‘一把手’，江锦后面的话直接咽了回去，他可不敢说先让黄海川在外等一下，一时有些尴尬。


    “黄市长，您请进。”江锦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他话才出口，黄海川已经径直推开了门。


    黄海川走进办公室，黄永刚已经站了起来，笑容有些不自然的朝黄海川笑了笑，“黄市长。”


    跟黄海川打了下招呼，黄永刚明显不想多呆，朝李浩成道，“李市长，那我先去忙了。”


    黄永刚没有察觉黄海川眉头微不可觉的皱了一下，快步离去，李浩成则像是刚看到黄海川一般，表情恰到好处的表现出惊讶的神色来，笑着走上来，“呀，黄市长，今天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快请坐，快请坐。”


    “李副市长每天的日程都满满的，时刻关心着农民的生产大计，忙着为咱们南州市几百万老百姓谋福利，我看以后得号召咱们南州市的干部都来向李副市长学习，不然现在很多人上班时间都在开小差，要嘛就是各自做着自己的事，这种现象得狠抓狠批。”黄海川坐下后，看着李浩成，一脸笑意。


    “黄市长过奖了，我是不敢当。”李浩成神色自如的笑了笑，他哪能听不出黄海川话里的讽刺，不过皮厚肉粗的李浩成早就有这种心理准备，他跟黄海川面对面接触，少不了一番明争暗斗，笑着反将黄海川一军，“不过黄市长说的那些现象却是该好好抓抓，我们南州市的干部队伍的确是良莠不齐，我支持黄市长您大力整顿。”


    黄海川没说话，盯着李浩成瞧了一阵，对方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巴不得他得罪一大片人。


    李浩成被黄海川瞅着，面不改色，依然是泰然处之，“对了，黄市长今天到我这来是？”


    “李副市长是大忙人，不好请，我当然只好自己走一趟。”黄海川瞟了对方一眼，难为他此刻还能保持笑容，“李副市长，你在晚报上的那一番言论是怎么回事。”


    “什么言论？”李浩成一愣。


    “有关楼市调控的那一番言论。”黄海川皱了皱眉头，不知道李浩成是否在装傻。


    “哦，原来黄市长指的是那篇报道啊，报道上那些话确实都是我说的，怎么，黄市长是不是觉得有什么不妥，如果有的话，黄市长您尽管指出来，我这个人最喜欢接受诚恳的批评。”李浩成淡淡的笑着，他写了一篇稿子放到晚报上去，就是有关楼市调控政策，黄海川此来，怕是来兴师问罪了。


    “李副市长，你不觉得你的那番言论，有些过于轻率了吗。”


    “黄市长觉得哪些话过于轻率了？”李浩成看着黄海川，平静的说道，他所写的那篇稿子，提到了各地楼市政策有所微调，市政府接下来可能也会做出相关的调整，李浩成无疑是想先向外界放出一个信号。


    “据我所知，市政府并没有准备出台什么政策来促进楼市回升，但你却不负责任的向外界放出风声说市政府会采取措施，调整楼市政策，这是不是有点不负责任了？”黄海川语气平静，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情绪波动，但那压抑的怒火并非不能听不出来。


    “黄市长说的是这个啊，是这样的，我自己草拟了一份方案，是有关我们南州市地方政府楼市政策调整的方案，只不过最近这几天，我还在请专家对相关政策的可行性进行评估和完善当中，所以还没来得及提交常委会讨论，这个事情忘了提前跟你打招呼了，不过我想先向外界透露一下也未尝没有坏处，提前试探一下市场的反应，给民众一个心理准备不是很好嘛，最近可是很多房地产商都跑来向我诉苦，说是别的地方，政策都有所松绑了，咱们市里怎么就不见反应，希望我们市政府也能尽快调整一下政策。”


    李浩成笑道，眼睛不时的往黄海川身上扫过，他也想观察下黄海川会有什么反应，“财政局局长周方宇最近也一直在向我诉苦，因为土地出让金大大减少，这两年市里的财政收入大大减少，特别是今年，财政有点紧张了。”


    黄海川静静的听完李浩成所说，脸上淡然，心里却是直想骂娘，李浩成话里的潜意思根本没把他这个市长放在眼里，更认为他的方案一定会在常委会上通过，再一点，其他人都只知道他李浩成，而不知道他黄海川，这种话听在黄海川耳里，说是诛心之言也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