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严禁,懂吗?咱们学校该说不说,这两年也有点名声在外了,提起来一中就是河边婚介所,领导估计是挂不住面子了。哪个学校还没谈恋爱的了!凭啥就说咱们?凭空间贴吧开帖秀的都是穿一中校服的朱瑞一句话,让大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李铭轩挠挠耳朵,说:嗨,谈就谈吧,那么高调干什么呢。笛,你说是吧?他为了缓解尴尬,碰了碰秦笛的胳膊想寻求附和,可秦笛抬起脸,面色却不怎么好看,顿了几秒才干巴巴地说:可能,忍不住吧。忍不住啊。当你喜欢一个人,也幸运地被他喜欢,很难把那种雀跃与欢喜全部封进自己的小罐子,拧得再紧也会溢出晶亮亮的甜味儿。童晨星昨天揶揄他,保持这个状态,再过几天全校都能盲猜出秦笛谈恋爱了,包括保洁阿姨和主楼天台养的黑背。他才发现,自己最近确实是有些不一样了。他很快乐,人生中似乎没有这么开心过。星星亮了,花也很香,祁松言吻他的时候极温柔。连不小心摔了碗,被江虹追着骂了半个小时,他也觉得没什么了,不再趁着夜色跑出去透气,而是窝在被子里给祁松言发短信说晚安。他想在一切场合触碰这个令他万分喜悦的存在,甚至在被新闻扰乱了心情的当下,依然下意识地想去牵祁松言的手。可祁松言不知在想什么,拿走了垂在椅子下的手,他许久未见的向下的嘴角,淡落的神情又出现了,他把眉心的褶皱按平,不自觉地沉闷地呼了一口气。中午,王初冉去抽下一轮的签,结果在外面晃了一个小时楞是不敢回班,最后还是被余可拖回来的。秦笛看着那张纸条,拍拍王初冉温声道:没事啊,冉妹儿,咱们尽力就行。王初冉哭丧着脸嘤也嘤不出来,一头倒在桌上失魂落魄地说:你们杀了我吧,我是千古罪人,我上辈子可能红烧过锦鲤李铭轩和余可安慰不出什么,就闭嘴盯着纸条,因为这实在是奇差无比的一签。首先,对手抽到了十四班,理科实验班里的各项全能,语文汪老师是他们班主任,得天独厚的资源。其次,辩题是代沟的主要责任在于父母还是子女,他们抽到的是正方,在于父母,基本上再怎么客观剖析,也等同于指着全员为人父母的评委的鼻子,振振有词地训他们冥顽不灵。祁松言一上午不动声色地躲了几次秦笛的触碰,心里非常不好受,去超市买了两个奇趣蛋,回来就看见四个人围着一张纸条气氛凝重。他把零食揣进口袋,走过去看了看那张辩题签,挤出个笑脸劝慰道:已经四强了,你们压力别那么大啊。李铭轩也把下巴磕在桌上,叹口气:怎么能不大啊,多少人盯着。祁松言拍拍他肩膀:最主要是辩出个风度,你想你发挥得好,是不是小姑娘就都记住你了,是不是春天就来了。李铭轩嗖地坐直,眼神发亮,瞥到对面的秦笛,耳朵又耷拉下去:有笛在,谁要看我啊余可冷哼一声:就算看你你能怎么着?昨天就是前车之鉴。原本阴郁的氛围被她一头冷水泼得凝固,教室右上角的喇叭忽然响了,他们同时抬起头。喂喂?各班级同学注意,下面广播一则处分通知。校第1417号,关于处分刘路、杨颜、武思林、孙小婷四位同学的决定。在昨日的校内巡查中,发现以上四位同学在学校内部发展男女关系,举止过于亲密,严重违反学校规定,现经校领导与政教处商议,决定给予刘路、杨颜记大过、留校察看处分。武思林和孙小婷在老师执行巡查任务时,态度恶劣,动手抵抗,过后不思悔改,辱骂老师,决定给予其开除学籍处分。望各位同学引以为戒,自觉遵守校规。凝固的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电流的裂响,祁松言收回仰视的目光,环顾四周,是沮丧,是惧怕,也有少许的愤怒,一个教室的少年少女,都抱紧心头那个暗暗喜欢或是已经在一起的人,在无声中流露着各自的情绪。开除他口袋里还藏着两颗糖,但好像没办法掏出来哄他的小朋友开心了。阴云笼着整个城市,也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的眉骨。十二班的人私下交流才发现,祁松言并不是唯一一个被黎帅找谈话的人。原本就有恋情的几个女生相继被约谈,秦笛最近因为辩论赛又引起一波瞩目,也被黎帅找去旁敲侧击,被他态度谦逊却三缄其口地混过去了。他忙比赛和期中考,祁松言的刻意疏远只稍稍引起了他一点急躁,总是被其他事情岔过去,最后也都算了。周五四强赛,他们和十三班同时对抗理科班。虽然尽了全力准备,赛场上十二班的发言多次引发同学们的共鸣,掌声如潮,最终还是铩羽而归。甚至在评委点评时还如他们所料,接受到了来自父母角度的质疑。余可非常不服气,几次想要回怼,被秦笛死死拉住胳膊,一句也没说出来。他们这边结束得早,就一起去第二报告厅看十三班比赛,场地坐满观众,他们进门挤在过道上,这时,双方总结陈词已经来到尾声。童晨星听见动静回头看到秦笛,秦笛用口型问怎么样,童晨星撇着嘴摇了摇头。果然,十三班发挥失常,也输掉了比赛。两个班级同时跌倒在决赛圈以外,爆冷出局。女孩子们憋了一肚子气,有几个在对手班级欢呼的时候还掉了眼泪。王初冉找到十三班班长,让她把人都领过来。几十个人全都挤在十二班教室,把两个班的班歌唱了两遍,又大声喊了运动会时的口号。王初冉从进教室就开始鼻子发酸,口号后半句都淹在哽咽里,搂着刘小桐哭得失声,连余可眼圈都红了,脸对着墙,一句话也不说,戴萱从背后抱她,小声地哄。李铭轩也想哭,但是秦笛灌了半瓶水,到处去安慰哭了的女生,他只能双手捂脸把哽咽都咬碎,手指虚虚地搭上王初冉剧烈耸动的肩:冉妹儿别哭了,不是你的错,我发挥得也不好。结果王初冉哭得更大声,祁松言拉他坐下,朝他摇摇头。秦笛转了几圈,把攒了半年多的俏皮话一次性说完了,肉眼可见疲惫下去。整整一节课折腾完,女孩儿们情绪好了不少,十三班的陆陆续续上楼回了班级。秦笛跟王初冉要了点班费,给全班都买了棒棒糖吃,特地留了两个可乐味儿的给他自己和祁松言。祁松言把两个棒棒糖都推到他桌上:都给你。秦笛侧身坐着,眨眨眼,把手轻轻背在了身后。祁松言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秦笛主动撒娇的时候并不算多,即便要撒,也都是不用言语,只忽闪着清澈的眼睛,最多加一点不易察觉的肢体,就比如现在。受了委屈,女孩要吃糖,安慰完人的秦笛也要吃糖,可他不想要自己剥糖纸。他不能像王初冉和余可那样在别人怀里哭,还不能让男朋友喂颗糖吗。可祁松言静静地看着他,过了许久,才把糖纸从上面撕开一个口,想递到他手里。他抿住嘴唇,把背后的手塞进大腿底下。他们僵持着,祁松言几乎要在他倔强又柔软的神情里妥协了,可黎帅走了进来。他还是把那枚糖果放在了秦笛腿上,转过脸,低下了头。秦笛没吃糖,也没再和他说话。灰厚的云层再也负不动雨点,一夜淋漓。第34章 亲亲两天的期中考在连天的抱怨声中落下帷幕。期末就在一个多月之后,老师们也许是想敲打一下放羊的同学们,把题出得极刁钻,不少人刚拿到语文卷心态就崩了。像秦笛这种勉强撑到数学考完心态才崩的,寥寥无几。祁松言的英语卷宛如拿脚趾头答的,全程云山雾罩,看了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提前交卷,去小楼正门等秦笛。两天里,他只在午饭的时候和秦笛碰过面,四个人吃了饭秦笛就说去复习,轻飘飘跑去桃李园,连个背影都看不清。还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只不过这次祁松言明确知道秦笛是因为什么闹脾气。其实很多时候说开就好的事儿,秦笛似乎都会第一时间选择逃避、冷战、自我消化,除了运动会那次两个人都上头了发生过正面冲突,以及表白那回祁松言往前迈了一大步,其余时刻他们好像都处于一个跑,一个在原地等的状况。祁松言按捺住的心底的急躁,抓紧背包带,暗暗下了什么决心。考试结束,同学们鱼贯而出,一个个哭丧着脸怨声载道。祁松言敏锐地瞄到看见他就企图往回躲的秦笛,逆着人群堵到他面前。来来往往的书包不停擦撞他们的肩膀,祁松言用不容推拒的语气对他说:跟你妈说,今天不回去吃饭了。秦笛心说江虹周末固定要打两个通宵,本来也不会在家里等他吃饭。但祁松言的语气太生硬,听得他心上一阵难受,于是梗着脖子,斩钉截铁地吐了个不字,迈开长腿就往外走。祁松言拎起他的书包把手将他提在身侧,秦笛想挣开,可周围好奇的目光不断聚来,只能任他旁若无人地提着,一路走回他家。开了门,秦笛站在门口语气不善地说:不进去了,你有事吗?没事我走了。祁松言把他拽进来,咔哒锁了门,低头看他:真想走还跟我回来?秦笛皱起眉:祁妙,你有病?我有啊,你没有吗?我怎么了?秦小笛,我是不是和你说过别总不知好赖。觉得我对你冷了?不够亲了?半夜睡不着想因为我们俩是同性恋所以我故意躲着你,不想被别人发现?秦笛被说中了全部想法,想反驳却急气得一点逻辑也组织不起来,张嘴就是蛮不讲理:你不是吗?见不得光的事儿,新鲜两天就算了。反正手也拉了,嘴也亲了,也没什么好搞的了。祁松言两手一扒,他书包应声落地。黄昏刚过,房间里光线幽微,只有脚下的地灯映出秦笛鼓着气的脸。祁松言把自己的书包也往地上一丢,鞋也不换,拉着秦笛径直走进卧室,反脚把门踹上。秦笛扑上来想出去,被他抓进怀里衔住了嘴唇。灼热的气息扑在秦笛脸上,祁松言抱着他,吮他的唇瓣,凶巴巴,惹得他鼻子发酸。还没来得及压下刚才的气,秦笛就被滑进唇缝的舌尖惊得瞪大双眼。祁松言的手覆过来,合上了他的视野。随后用舌尖勾了他的,却也不忘抚着他僵硬的脊背,拍惊似的上下摩挲。秦笛双手扒在他胸口,肩膀耸起来。不知是谁的滚烫徘徊在他们之间,把一段旖旎焙得香软。秦笛开始后悔没今天没有吃糖,假如吃了,那么现下的自己会不会尝起来就比较甜。这样吻和只亲嘴唇实在太不一样了,口中湿热软滑,水音响在耳畔,衣摆钻进两只作乱的手,揉着他瘦削的腰,又痒又疼。他不得已哼出点气声,下半身拼命往后躲,却听见祁松言的笑声,昏沉的头脑清明了一瞬,把这混蛋推开。祁松言往后退了一步,又重新抵上来,捧着他的脸咬他鼻尖:一天天那么上劲儿,还以为你多厉害,刚才哼唧什么呢。soft秦笛脸红得不能看,想踩他一脚,可路过花园带了些泥,站的地面全是他俩的鞋印。也不知道你是高估自己,还是低估我。手拉了,嘴亲了就完了?他使坏地在秦笛腰上拧了一把,有意无意擦过他的裤腰。祁妙,说不过我就耍赖!秦笛恼羞成怒,抬起脸朝他叫嚣。你以为辩论赛啊,说什么都占理。我告诉你啊,秦小笛,在我这不好使。什么叫新鲜两天就完了?我那么没长性还能任着你忽远忽近地折磨我小半年?什么叫见不得光?我找这样对象,挂那什么空间贴吧超不过十万人转发我都不是中国人。我每天都想亲你,想抱你,想听你喊我名字,但我非得说出来你才能知道吗。还有,我们和被抓的那两对儿没有任何差别,要说有,唯一的差别就是,我不想你被开除。秦笛怒视他的眼睛渐渐散了戾气,水雾腾起,被低垂的睫毛掩住了。祁松言摸开灯,拉他坐上飘窗,给他拿了只小抱枕叫他抱着。你聪明,有才华,应该带着满身荣誉和美好的回忆把这剩下的一年过完。而不是被开除,或者被恶意议论,留下任何回想起就难受的事儿。不在学校亲你抱你,不代表我冷了,你不明白你对我来说有多珍贵,我只想好好守护我们的感情。秦笛觉得自己不应该总在祁松言面前表现得像个刚断奶的小孩崽子,成天不是炸毛就是哭唧唧,他明明是个猛男,文能提笔,武能过杆,一教室娇滴滴的小姑娘他也都照顾得很到位,用大人的话讲,相当带样儿。可遇上了祁松言,他就是忍不住,就像他此刻同样忍不住,丢了小抱枕扑在祁松言怀里。祁松言搂着他,呼出胸口的梗塞,拍了一下他屁股:别撒娇,快点承认你错了。错了秦笛没认过错,含糊地浑水摸鱼,声音低得听不清。以后还讲不讲理了?也可以讲。还跟不跟我冷暴力了?秦笛攀着他的背,忽然问他:祁妙,我是不是和你想得不一样?你以为我性格挺好的,但我只会胡思乱想和斤斤计较。是不太一样,但没有不好。如果你把脆弱的肚皮翻给我看,那么我就知道你喜欢我,信任我,我当然会欣然地去挠一挠,也许免不了被尖利的爪子划上几下,但这才是你,全部的你。秦笛歪在祁松言肩头,忧伤地叹了口气。祁松言纳罕,问怎么了。就听见秦笛囔囔着奶音不甘愿地说:那我就是总想和你想对你想让你怎么办啊!从来没谈过恋爱,根本不知道,但我好像,是个流氓祁松言放声大笑,笑得秦笛拧他大腿才吃痛收敛:你那点流氓在家耍不好吗,以后周末你来借书,我收点借阅费。秦笛刚露出点流氓的小马脚,又不好意思地收了回去,想想这买卖自己稳赚不亏,点点头去拉祁松言的衣袖。祁松言马上意会,扣紧他的腰,半嗔半哄道:行,知道,现在就是在家。一天到晚啊,学习那么费脑子,哪分出的这点心眼儿呢。再亲一小会儿咱们出去吃饭,阿姨今天做了红烧肉,好不好?飘窗外夜幕尽至,河上的长桥染了霓虹,在万家灯火的簇拥下分外绚烂,秦笛抬起脸,凑到祁松言面前,轻轻闭上了眼睛。作者有话说:有的小孩儿,谈上恋爱判若两人,太有乐趣了。第35章 夏天槐花开了,藏在丰茂的树冠间,星星点点串成小小花束,甜香在逐渐暑热的空气中浮动。夏天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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