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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祁松言我不想走了他的胳膊被未曾停顿的领路人拉扯到绷直。他感觉祁松言握住他的那只手动了一下,随后松开,任他冰凉的手指坠下。他低下头,汗水从鬓角滑至下颌,还没来得及滴落,便被冷风吹成印痕。他闭上眼,把哽咽硬生生吞回喉咙,下一秒,却被瓶口强行抵上唇边。祁松言环着他的颈子,捏住他下巴,喂了他一大口运动饮料,却不让他一口气吞下,托着他的腮,命令他按照节奏,分次咽完。秦笛被他钳制着,鼻尖几乎贴在他侧脸,惊恐中只能任他摆布。一口水喝完,祁松言把空瓶子连带他俩背包里的其他空瓶都丢进路边的垃圾箱,转回身用指背蹭掉秦笛鬓角的汗水,一把揽过他的腰,架起就往前走。秦笛全身的力量霎时被他卸了一半过去,脚步都轻了些。他们紧密地贴近,体温隔着衣料交换。秦笛被他暖融融地烘着,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可他的双腿仍然绵软,心跳冲出躯体,嘭嘭地敲击祁松言的肋骨。我不想走了乖,马上就到了。你骗我没有骗你,你看,1400,1500就是终点了。100米,十几秒而已。我知道那个是海拔什么海拔,都写着骗小孩儿玩儿的。我们再走二十步就到了。祁松言紧紧抱着他,温柔地哄,低缓的声音贴在他耳畔,像夜幕下的潮汐,漫上沙滩,抚平寄居蟹的脚印,和孩童铲出的隧洞。秦笛知道自己应该离开,可他那么舍不得。这四下无人的山路上,这温暖可靠的怀抱,都让他觉得自己仿佛曾经有一瞬间拥有过祁松言。他们费力翻过一个坡,忽然听见有人说话,看到他们露头兴奋地朝他们招呼:呀,这不我言我笛嘛,再加把劲儿,还有最后一个坡!他们抬头,眼前是一面几乎与地面垂直的陡坡,台阶层层叠叠,每个都只能容下半只脚掌。秦笛一阵晕眩,本能地向后退却,却被祁松言挡住了退路,他靠在祁松言胸前,话也说不出,只能摆手。任老师和李副校站在陡坡顶端给他俩鼓劲儿,伸出胳膊把积分牌迎风甩得啪啪响:快来!胜利就在眼前!爬上来你俩就是第二第三!哎呀,后面有人撵啊,赶紧啊!祁松言头也没回,从背后将秦笛压在怀里,手脚并用地搡着他往上攀。汗水将秦笛纤长的眼睫浸得塌软,低低覆着他已经丧失了情绪的眼眸。祁松言的喘息都扑在他通红的耳廓,细小的电流顺着神经沿路呼啸奔向指尖。在终点触手可及之时,他听见祁松言在他耳边低声说:真希望这路没有尽头。秦笛浑身一颤,偏过脸惶然望进他的瞳孔。祁松言黑亮的眼睛闪了闪,随即展开笑颜:累到你学会不再逞强为止。他没打算从秦笛嘴里听取任何回应,扣紧他的身体,用提的姿势将他拦腰拖上坡道。两位老师搭手拽他们上来,把积分牌塞在祁松言手里,赞许地连连拍手。冠军已经坐在再上面一点的休息区等他们了,他俩连滚带爬地过去,发现居然是运动会和秦笛拼跳高的栗子。栗子看见他们也很惊讶,竖起大拇指:没想到是你们文科班啊,我以为等来的是五班六班呢。祁松言把秦笛搁在台阶与栗子面对面,自己与他背靠背,让已经瘫成一块小熊软糖的秦笛仰头半躺在他背上。秦笛知道自己狼狈得不成样子,却还是强撑着对栗子说:牛逼吧?太牛逼了,你俩一下拿了两个高分。我班一个跟上我的都没有,就一个人这么遛跶上来的。秦笛心说完了,到底还是让人家压了一头,遛跶是不是就有点过分了。他挣扎着起来,转身与祁松言坐了并排,企图让自己看起来有点人样。后来聊了两句才知道,原来栗子爸妈都是业余徒步爱好者,这种难度的山头,他跟着爬过不知有多少。他们三个在上面又休息了几分钟,坡下才再次出现接近终点的选手。五班六班几个人上来拿到积分牌发现前几名被抢,当场开始内讧,连休息区都没进,直接往终点后的观景台去了。祁松言等来了排名第八第九的童晨星和史雨铮,终于能把秦笛放心托付,嘱咐了几遍让他慢点喝水,直到秦笛皱起眉头好像要发火,他才抹了鼻尖的汗原路回去接应李铭轩他们。祁松言离开以后,秦笛忽然觉得山上风大得出奇,尤其是身体的热度逐渐消退之后,再没有什么能抵御冷风。于是短暂休整之后,他们几个休息区的人也继续前行,抵达观景平台。这是名副其实的主峰之巅,云气在脚下逸荡,四下山野原本的青苍新染了几片嫩翠。秦笛走近栏杆,向远处眺望。高升的金阳映入他的瞳仁,他猛地低头,乳色的山岚倏忽弥散,然后他听见风起的声响,掠过每尖树梢,从四面八方潮水般涌来。他好像曾做过类似的梦,在万壑松涛中醒来,抬眼就见一个少年,身穿白衣,绽着酒窝,明朗非凡地说:我叫祁松言,松树的松,语言的言。也许,那就是第一眼的心动,直到今天。童晨星走过来,略停顿了一瞬,还是问出口:出什么事儿了?秦笛双手握着被阳光照得微微发烫的栏杆小声说:没有。因为祁松言?秦笛看了他一眼,垂下睫毛,轻叹:对不起。童晨星深吸一口气,咬着后槽牙憋住了,拍拍他的背:该猜的都猜了,该听说的也听说了。现在看来,猜的对,但听说也都是听说。最简单就是直接问。我不想问,从前就不想问,现在更不想。你是不想还是不敢?你就当我不敢吧。那我去问。秦笛转身严肃地盯着他:给我留点尊严,不好吗?你到什么程度了?童晨星忽然换了问题。到什么程度只要他靠近,心跳呼吸都可以暂且停止,因为任何搏动都会影响对那个人的感知。如果关心与撩拨都出自于自己的臆想,那也绝不会埋怨,因为这一小捧火光能使他整夜失眠,也能助他捱过几个寒夜,直到黎明。可他什么也没说。观景平台上,人越聚越多,不光是选手,一些后出发的同学和老师也陆续登顶。有人忙着合影,有人四处借水喝,还有的累得不省人事,在阴凉处相互倚靠连声叫苦。祁松言把李铭轩他们的队伍接了上来,虽然几个男生名次只在中游,但由于女生们的坚持,整个队伍无一人掉队,排名都比较靠前。颁奖典礼时,黎帅看着举奖杯的祁松言,推推眼镜欣慰道:成长很快啊,性格也好多了。刘小桐在黎帅身后躲阴凉,听他夸人便露出半个脑袋:我看他本来就是话痨,只不过才发挥出来。开朗一点儿,是好事儿。那老师你可得给他看住了,长得帅还开朗也太容易被人惦记啦。黎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王初冉把刘小桐拽到一边:说得人祁松言好像是咱们私有财产似的,用不用加把锁,钥匙归你管?刘小桐往她胸口捶了一拳头:先把你嘴锁上!钥匙我扔山里。秦笛远远望着他,再怎样望得深,意念都凝不成一把锁。他背后是青空与山峦,头顶是炎耀的日光,可这些景致都逊色于他闪闪发光的笑容,连颊边的小颗汗珠都折射着晶莹,这样的人以前怎么会妄想将自己隐没在人群里呢。他理所应当被觊觎,被追求,被编入完美的童话故事。张主任发令再原地休整十五分钟,祁松言不厌其烦地配合背相机的美术老师拍了一张又一张,终于在结束后迫不及待地举着奖杯朝他们奔来,却被几个女生拦在半路要求合影,他只好又走回栏杆边。这个先河一开,原先还在暗暗观望的女生都围上来,祁松言从吉祥物变成了一个热门景点,人不动,笑容不变,身边的姑娘一茬一茬走马灯似的换。已经换到了不知道第几波,他在人群里忽然瞧不见秦笛,立刻向刚拥过来的女生道歉:不好意思,我班同学好像下去了,我得去找他们了。几个女生虽然失望,但也表示理解。祁松言微微鞠躬,拔腿刚要走。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郁南就拉住他的手肘。再陪我拍一张吧,大明星。祁松言想离开,可手肘被捏得很紧,郁南话说得轻,姿态却不容推拒。祁松言刚想说什么,她就站在祁松言右前侧,举起手机,回手拉了拉他,对前置镜头摆了一个可爱的姿势。祁松言屈膝凑近镜头,腾起的风将郁南马尾的发梢扬在他唇边,他先她一步按下了快门键,周围一片窃窃私语。那是秦笛站在下山口,回头望见的最后一幕。他缓慢地转过身,落荒而逃。第28章 照片下山时,祁松言怎么也没能找到秦笛,山里信号不好,秦笛的电话也打不通,他从人流里迅捷地穿过,回到广场却发现是自己先到。秦笛和童晨星过了一阵子才从山上下来,黎帅紧随其后,看到祁松言便让他整队。回到大巴上,每个人坐下都长叹一声还是平地好。回程大家还是默契地选择了与来时一样的座位,疲惫没收了欢声笑语,车厢渐渐落入安静。秦笛把窗帘遮得严实,脸朝窗框,抱紧背包,以一个全身防御的姿势睡在震耳的音乐里。然而,不是闭上眼睛世界就可以安然天黑,窗外的物影不断透过并不遮光的窗帘闪过眼帘之外,时而模糊时而乍亮的光斑冲刷着他的昏沉与清醒,眉心皱起沟壑,汇聚难以言喻的复杂心绪。是酷刑,是煎熬,是在手边却再也握不到。秦笛再没一点儿力气去面对什么了,他第一次产生有钱就好了的念头,有钱的话,转学肯定会比较容易。迷糊间,他听见李铭轩小声问祁松言:笛怎么了啊,来回都睡?可能有点晕车,让他休息吧,今天累坏了。真厉害,他跑一千都有点费劲,没想到今天能坚持冲到第二。秦笛想,那不是坚持,那只是他知道,以后都不能了。他想着,唇间忽然滑进来一颗糖果,被温热的指尖轻轻推入,在舌尖漫开话梅的酸甜味道。他含着这颗糖,又往角落里转了转,在背向所有人的阴影里,迅速红了眼眶。站在夏奶奶的理发店门口,他发现花盆土都翻过了,有几盆已经发了小苗,绿茸茸地汲取春光。他拉开门,风铃响起清脆的音阶,工作日的午后,店里一个客人也没有,夏奶奶听见声响从屋内的布帘里走出来,见是他,笑盈盈地去拉他手腕:笛笛怎么这个时间来啦?我们今天成人礼,去爬山了。你说过得多快,小娃娃都长成大人了。秦笛把包放在沙发上脱了外套,揪起扫过眉的刘海:奶奶,我想剪头发。好,先进去洗洗。洗完的头发看着比方才还要长,夏奶奶把围布掖好,发梳灵巧翻飞几次,低头问他:还那么剪?嗯,别太短就好。小时候每次来剪头发都哭,叫我不要剪太短。我还问你是要留着扎辫子吗,你就说不要不要,女孩子才扎辫子。秦笛忽然想起那束马尾,眼眸暗下去。成人礼之前,黎帅让每个同学带一张小时候的照片,贴在教室后的黑板报上,纪念他们眨眼而过的成长。结果下了课,所有人都围着祁松言和他的照片翻拍。他那张是江虹特地抱他去照相馆拍的,玉雪可爱的一团小人儿,穿着连身的熊猫爬爬衣,正抱着小木马玩儿。而祁松言那张大概三四岁的样子,已经能看出是一个分外英俊的小孩儿,手里却拿着一朵红格子布头花,乐得酒窝滚圆。女生们对着秦笛的照片一顿妈妈爱你之后,都去开祁松言玩笑。祁松言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我妈的头花,也不知道小时候怎么想的,除了玩具车就爱玩儿这个。我舅舅说我馋媳妇儿,我妈问我打算找个什么样媳妇儿,我举着头花掷地有声长头发,扎辫子!居然给我拍下来了,太傻了秦笛在围布底下攥紧手帕,鼻子的酸意弥漫到眼廓。他像小时候那样,含着眼泪请求:奶奶,不要给我剪太短,剪太短就不漂亮了,就没人喜欢我了夏奶奶抚着他的肩,柔声说:我们笛笛怎么都漂亮,哪有人会不喜欢你啊!有,有的他小声说,存了一整天的眼泪终于统统坠落在一地碎发里。新的一天很热闹,主楼一楼展板更新了高二成人礼的内容,设计者似乎知道没人要看那些歌颂青春的文字,随意画了些花边点缀,写了几句文案,其余空白处贴满了大幅的照片。王初冉从主楼回来,把擦汗的纸巾团了丢入垃圾袋,灌了口水,眉飞色舞地形容:我的天,你们都不敢信,去年那个顶流明星来中央路商场做活动也就是这个阵仗吧。里三层外三层,有几个学姐命都不要了,就在监控底下掏手机拍。徐唱目瞪口呆地问:看啥啊她们,那个山去年她们不是也爬过吗?李铭轩推了他一把:傻啊你,当然是看咱们班这俩大帅哥啦!徐唱把瞪圆的眼睛移到秦笛和祁松言身上,两个人隔着一条走道,全都一脸置身事外。朱瑞拽着王初冉袖子急急地催:行了,别渲染了,赶紧拿出来看看。王初冉捂紧口袋:哎呀你别抢,我真不敢拍,放学你们路过自己看吧。张主任就站在背后盯着,我看了热闹就回来了。秦笛的照片就一张,出发前被抓拍的,不过那镜头都怼脸上了,特别日式文艺范儿。剩下全是祁松言,光拿着奖杯的就贴了四张。哦,还有一张是终点前那个陡坡上的,祁松言搂着秦笛往上拽呢,底下写着团结携行。我靠秦笛那个腰,就那么细!朱瑞回头看了看在座位上沉默的秦笛,朝王初冉挤了挤眼睛:哎,你觉不觉得他好像又瘦了?好像是有点儿,头发剪了显得的吧。史雨铮打着哈欠挪过来倚在王初冉的桌边:班长,你先别研究人家胖瘦了。我报案,咱们班闹贼了。什么丢了?照片。几个人聚在黑板报前面仔细查看,那片童年照片墙当时唐澄设计的是一棵繁灿的桃树,为了美观,照片都是翻拍之后洗成四寸的正方形贴在枝叶和花朵上。现在打眼看上去并没什么不妥,可离远就能发现右下角缺了一块,丢的正是祁松言和秦笛的那两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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