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他身上有种与生俱来的傲气,无论速度如何快,动作如何敏捷,他永远游刃有余,不会有一丁点仓皇或是慌张,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这样的傲气,换作是别人,八成会显得骄横跋扈,但在陆琛身上,就只会让人想要顶礼膜拜。他是赛场上天生的王者。卓逸然蓦地想起第一次跟陆琛在赛场上对峙,他故意让了自己一个球时,眼里有转瞬即逝的柔和。当时没觉得有什么,后来才意识到,他好像从未见过陆琛对别人露出那样的神色。后来,陆琛带他加入篮球队,和众人从熟识到默契;陆琛这样水平的人,却不厌其烦地陪他练球,在赛场上给予他毫无保留的信任,成就了他那么多的高光时刻一幕又一幕的场景不断地在脑海中闪现,耳边回响起队员们戏谑式的嫂子,尽管明白都是说着玩的,但卓逸然忽然意识到,以后似乎再也没有一个像样的理由,让他可以冠冕堂皇地接受这个称呼了。如果对手从这个角度拦你,陆琛忽然开口说,你要怎么回防?嗯?卓逸然猛地回过神来,实际上压根没看清他刚才的走位。陆琛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身看向他。尽管刚刚剧烈运动过,但陆琛脸上的表情依然一丝不乱,额角淌着一层薄汗,为他英俊的眉宇间添了一丝锐气。你今天一直在走神。陆琛把球抛到了一边,朝这边走过来。是吗?没想到自己的情绪暴露得如此明显,卓逸然有些心虚地笑了笑,可能是因为要拿到限量款了,有点激动。陆琛在他身旁坐下,没说话,只是仰头喝水。偌大的场馆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没有了篮球叩击地面的声响,一时间安静得让人有些不习惯。头顶的白炽灯忽然闪了几下,气氛却因此被烘托得愈发凝固。说点正事吧,卓逸然扭头看他,故意用玩笑般的口吻说,活动也结束了,咱俩什么时候分手?陆琛的神色一顿。没等到他开口,室内传来一声尖锐的电鸣,与此同时,周围猛地陷入了黑暗。停电了?卓逸然脱口道。可能是跳闸,陆琛站起身来,电闸在门口。卓逸然下意识地去掏口袋里的手机,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来他们的东西全放在储物柜里,远在场馆的另一头。整个篮球馆面积大而空旷,窗外那点微弱的光芒根本无济于事,再加上卓逸然有点夜盲症,落在他眼里,只觉得四下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没有手电筒,几乎寸步难行。但卓逸然还是听到陆琛在往前走,于是也跟在他身后,刚迈出去一步,忽然被他转身握住了手:你不是怕黑?谁说的?卓逸然的心脏突兀地跳了一下,我一个大男人。陆琛没说话,但也没有松手,只是拉着他一点点地摸黑前行。总算小心翼翼地挪到了场馆门口,但他们都只是隐约记得电闸在这附近,具体位置谁也不可能记得清楚,周遭又黑得没有半点光,只能伸手在墙上一寸一寸地触摸寻找。两人找了好一会儿,墙面上却始终是一片光滑,就在卓逸然怀疑电闸到底是不是在这附近时,指尖忽然碰到了一个金属硬壳。找到了。他兴奋地喊了一声,脚下也跟着往那边挪,结果不知道碰到了什么,蓦地被绊了一下,没保持住平衡,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撞在墙上的一瞬间,后脑勺却没有传来猛烈的疼痛,而是一阵温热的触感。卓逸然愣了一下,意识到陆琛把手垫在了他的脑后,才不至于让他的头径直磕在墙上。鼻尖刹那间被对方的气息环绕,尽管眼前看不清楚,但卓逸然也能感觉到,自己这会儿靠在墙上,整个人几乎被陆琛圈在了怀里。可陆琛没有像他料想的一般立刻站好,而是维持着这样紧紧相贴的姿势,伸手去摸他身后的墙面。他大概是仔仔细细地摸了好一会儿,直到碰到了什么东西,才幽幽地叹了口气。卓逸然愣了一下:不对么?这是报警器。陆琛的声音很低。两人几乎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陆琛说话时的气息喷在卓逸然的耳侧,让他忍不住一阵颤栗。刚好,卓逸然深深地吸了口气,我要报警了。嗯?陆琛像是没有反应过来。告诉警察叔叔,卓逸然的语气有些怨怼,你欺负我。陆琛顿了顿,嗤地笑了:我怎么了?既然都要分手了,你凭什么卓逸然的脸颊发烫,语气却强作淡定,那个我?哪个?陆琛低声问。卓逸然怔了一下,没好气道:你别装。我哪个你了?陆琛又问了一遍。和平时冷冷淡淡的语气不大相同,陆琛的声音低沉又暧昧,听起来颇有几分挑逗的意味。卓逸然被这人的明知故问弄得恼羞成怒,一时间气血上涌,浑身又热了几分。他的鼻尖就在陆琛的脖颈附近,他下意识地深呼吸了一口气,没想到意外地闻到了一阵清冽的酒味。太熟悉了,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卓逸然一时间怀疑自己是不是又身在梦里。这股气味像带着钩子,让他本就不大安分的心脏愈发躁动难耐,只是轻轻地闻了一下,便已经醉得不知今夕何夕。黑夜像一层诱人犯罪的保护伞,恰到好处地遮掩了所有的迷惘和犹疑,让最原始的冲动得以肆无忌惮地横行。仿佛此时此刻,无论做什么都没有关系,天亮的那一刻,所有的罪行都会被洗刷干净。卓逸然猛地伸出双手,环住陆琛的脖子,莽莽撞撞地去亲对方的嘴唇。陆琛将他削薄的腰揽进怀里,毫不犹豫地回吻他。总算是一次难得清醒的吻,彼此都比喝醉的时候坦率太多,就在唇舌交缠的那一瞬间,陆琛猛地被一阵清新的香气所包裹。陆琛不是第一次闻到这个味道,但过去总是隐隐约约、转瞬即逝,这一次却前所未有地浓郁,仿佛温柔的洪水猛兽,将他残存的理智吞噬殆尽。怀里的人浑身都是热的,嘴唇更是烫得惊人,像渡了一簇灼灼的烈火,刹那间燎动了陆琛心底沉寂已久的荒原。陆琛一向冷静自持,从未有过任何失控的时刻,唯独这一刻,他生平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像是被某种难以抗拒的力量驱使着,冲动又暴戾地在对方的唇齿间肆意横行,宣泄着压抑了太久的情感。这是一个alpha与生俱来的攻击性与占有欲。被他圈在怀里的腰,往日里分明无比矫健有力,此刻却软得不成样子,陆琛逐渐不满足于唇畔的交锋,他的手本能地从卓逸然的腰间缓缓向下滑。想要狠狠地侵犯他,彻底地占据他,想听他哭着向自己求饶。这是完全陌生却又不受控制的想法,让他害怕,但更让他兴奋。吊顶的灯突然亮了。周遭的一切重新暴露在光亮中,像是不齿的罪行猛地被撞破一般,陆琛的动作一顿,正游移在对方身上的手不由自主地垂落下去。卓逸然却像是失去了意识,他的脸颊一片通红,眼睛微微眯着,好似半梦半醒,不经意的眼波流转间,是比醉酒时更动人心魂的迷离。陆琛的心下一沉,骤然间察觉到了什么。然而对方却完全瘫软在了陆琛怀里,下巴脱力地搭在他的肩膀上,露出白皙光洁的后颈。陆琛伸手将他扶稳,又强迫自己从那块诱人的皮肤上移开眼神,克制着内心难耐的冲动,掏出随身携带的阻隔剂,迅速地喷洒在对方的颈间、周围的空气中。馥郁的芬芳立时散去了大半。心中惊人的猜想再次被证实了几分,陆琛浑身一凛。卓逸然已经完全站不住了,陆琛将他打横抱起来,从篮球馆门口奔了出去。第48章 本能吸引卓逸然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并不是熟悉的宿舍,而是完全陌生的环境。然然,你终于醒了?卓菲坐在床边,露出悲喜交加的神色,昏迷了一天一夜,担心死妈妈了!意识稍许回笼,卓逸然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医院里,有些艰难地从床上坐起来:我怎么了?卓菲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病房里很快进来了几名医生护士,围在他的床前。一病房的人都盯着他,脸上的表情无比凝重,让卓逸然一时间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你的情况有点特殊,站在最前面的主治医生神色严肃地开了口,请先做好一定的心理准备。卓逸然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他妈妈,又看向医生,点了点头。通常情况下,成年人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但是你的体质异于常人,再加上受到了外界环境的刺激顿了顿,医生说:你分化成了omega。卓逸然愣住了。虽然跟他想象中的绝症有点出入,但是成年以后突然变性,这样突如其来的精神刺激,好像比起绝症也没有好太多为了确认自己是不是还在梦里,卓逸然下意识地想去掐自己的胳膊,结果发现两只胳膊上都在注射着奇奇怪怪的药物。医生接着问:你在晕倒之前,是不是跟一个alpha有大量的亲密接触?前一晚的记忆蓦地涌上心头,卓逸然耳根一热,随即又想起了什么:陆琛呢?你还敢提他!我之前是不是告诉过你,叫你离alpha远一点?要不是他,你又怎么会卓菲原本尖厉的声音逐渐带上了哭腔,算了,不是他的错,归根结底还是怨我,不,是怨那个人渣她说不下去了,将头扭到一旁,擦起了眼泪。卓逸然一时间更迷茫了。主治医生看了看他们,叹了口气:在妊娠期间,omega如果长期得不到alpha信息素的安抚,再加上大量注射抑制剂,就有一定可能干扰胎儿,抑制胎儿之后的性别分化。卓逸然的大脑像是塞住了,不由自主地看向卓菲。这种抑制通常情况下是永久性的,只要孩子在生长发育期间没有受到异性信息素的刺激,一般情况下就永远不会分化了。卓逸然又愣了:可我都成年了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医生的眼神有些悲悯,刺激你分化的那个alpha,和你的信息素匹配度太高,再加上你也是刚刚成年,所以还是没能避免受到他的影响。由于这种特异性刺激,除了这个alpha,其他任何人的信息素对你都没有安抚作用,所以从人文关怀的角度,我们建议算了吧,一旁的卓菲突然出声打断了医生接下来的话,要什么alpha,我带你去做腺体摘除手术就是了。他现在刚刚分化,腺体还不稳定,就算有意向做摘除手术,至少也要观察一年后再做决定。医生接着叮嘱卓逸然:你最近的信息素水平依然处于紊乱状态,所以很有可能随时进入发-情期,虽然已经注射了足量的抑制剂,但是不能保证完全抑制住你的反应。后续还要展开观察,如果有必要的话,会安排你住进隔离室。又交代了一些后续的注意事项后,一众医护人员转身离开了病房。这一席话的内容实在太富有颠覆性了,卓逸然眨了眨眼睛,整个人依然觉得不可思议,根本难以消化。他做了十八年的beta,并且向来是这个群体中难得的佼佼者,他小时候,甚至有不少人预测他会分化成一个alpha,虽然并没有被说中,但他也从未因此感到遗憾。做一个普通、平凡,但同样可以坚韧、强大的beta,是他一直以来习惯,并且引以为傲的事情。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有朝一日会像突然中了彩票一样,毫无征兆地分化成一个omega。在几乎所有人的普遍认知里,美丽、娇弱,需要时刻受人保护,在发-情期时失去理智、任人摆布,离不开alpha的omega。卓逸然无论如何都没法把这几个形容词跟自己联系到一起。脑海中再次闪过昨晚的情形,让他突然间想起了此时此刻自己最放心不下的事情。陆琛呢?卓逸然又问了一遍,他在哪?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他?卓菲又皱了皱眉,昨晚你们校医院把你转到中心医院来,我从头到尾就没见到他。突然间发现你变成了omega,她幽幽地说,他恐怕比你还接受不了吧。这句话提醒了卓逸然,他的神色一顿。就听卓菲接着说:你们校医院的医生说,对那个孩子也做了检查,他在腺体方面存在天然缺陷,因为匹配度的问题,只有你的信息素才能刺激到他的腺体。卓逸然蓦地怔住了。怪不得昨晚的陆琛和平日里大相径庭,像失控一样热切地回应他,原来是因为信息素的催化。你们学生会的消息,我也看到了,卓菲叹了口气,傻孩子,现在明白了吧?哪里有什么灵魂吸引,不过都是原始本能罢了。刚刚分化过后的身体像一台锈住的机器,脑海里迟缓地闪过记忆的碎片。一开始,陆琛分明对他嫌弃得不得了,甚至曾经那么坚定地强调过不喜欢他。明明说好了都是演戏,是他不知不觉地当了真。那天的春梦,便是他难以启齿的欲望的具象化。就连昨晚近乎疯狂的唇齿交缠,也满溢着他们信息素的味道。什么alpha和beta的跨性别恋爱,什么超越本能的灵魂吸引,原来他根本就是个omega。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妈妈不是对那个孩子有意见,卓菲看着他,眼里含了万分怜爱,可我是过来人,我经历过的那些痛苦,绝对不想让你重蹈覆辙。我跟那个人渣当初也是万里挑一的匹配度,就是因为信息素的吸引力太强,当时才会完全昏了头,还天真地以为是什么一见钟情,卓菲自嘲地笑了笑,后来结果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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