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次跟谭启平直接撕破脸,直接动摇他在市里的威信;再加上虞成震、陈明经等人的抵制,我想这反而会叫他更不会就此收手。”周炎斌蹙着眉头,继续说道。
沈淮笑道:“看来我这次要成为别人手里用杀来骇猴的鸡了。不过虞成震、郑明经等人已经能公开抵制谭启平,叫谭启平不能再像以往那么掌控局面,这个局面比我之前预料得要好。”
吴海峰他们对此也认可,看上去局面很严峻,实际上要比想象中乐观。
要是其他常委对谭启平的普遍不满能够公开,传达到省里,让省里看到谭启平不能掌控东华的局面,那省里对谭启平的态度就会迅速分化、摇摆,这样才能形成他们倒谭的大环境。
“宋姨有没有给你打电话呢?”孙亚琳问道。
谭启平这次要不能处理沈淮,他在东华的威信将扫尽。虞成震等人能在随后的常委会上公开抵制谭启平,又何尝不是受到沈淮大闹会场的鼓舞?
谭启平如果不能在市常委会议上解决这个问题,那就可能将问题捅到宋家,迫使宋家做出选择。
沈淮与谭启平之间的矛盾,并不是寻常意义上的官场倾轧,同时还是派系内部的激烈斗争。
所以沈淮要倒谭,要同时满足两个条件,一是省里,二是宋系内部。
“小姑还没有打电话过来,应该还不知道这事。”沈淮说道,“徐城那边倒打了三通电话过来,大概等不及要教训我,我都没有理会。”
孙亚琳撅着嘴,没有说什么。
这时候邵征敲门进来,将手机递给沈淮,说道:“宋总的电话。”
沈淮接过手机,见显示的是小姑的电话号码,而不是宋鸿军的,对孙亚琳说道,“你真是个乌鸦嘴。”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他从邵征手里接过手机,走到窗台边去接电话。
吴海峰等人也都紧张地看着沈淮接电话。
虞成震等人借机造反,谭启平在市里很难给沈淮什么严厉的处分,一个处理不好,甚至会叫他加倍的丢失威信,但要是谭启平将事情捅到宋家,迫使宋家做出选择,其他人就不好插手了。
虽然沈淮在这事上不失理,但不意味着宋家不会打自己孩子。
沈淮合上手机,转回身,跟众人说道:“老爷子发话了,让我先把手头事交待一下,这两天回一趟燕京。他有话当面跟我说。”
“不至于这么严重吧,这事值得老爷子出面找你谈话?”孙亚琳咋舌问道。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沈淮说道,“谭启平容不下我,我也看他不爽,这一天总会到来。迟来不如早来。”
接着,宋鸿军也打了电话过来,沈淮跟他在电话交流过一番。
面对当前的局面,宋鸿军尤觉得棘手,也吃不准老爷子出场要沈淮回燕京谈话,是福是祸;约好他也回燕京一趟,实在不行也要帮着说几句话。
沈淮跟吴海峰、杨玉权他们重新回到贵客大厅里,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以及他要回一趟燕京,跟大家说了一下,说道。
“现在的局面要比想象中复杂一些,不过我们首先要保证梅钢发展的大局面不受干扰,实在不行,我两边都抽手也没有关系。我想在回燕京之前,梅钢有些事得先决定了。老炼铁厂对梅溪镇的环境影响很大,上更严格的除尘除硫设备,成本也太高,现在还不合适,那就直接关停掉。接下就是加紧跟昭浦炼铁厂的谈判,条件可以再退一步,要有半年内投资五千万、形成二十万吨产能的方案跟行动。这一步对我们接下来的计划很重要,这个事就由老汪专门负责。另外,我们内部要有保二厂为核心的统一认识,我不会再兼任二厂的董事长,这个位子我希望由亚琳来担任。众信也是二厂的第一大股东,这么安排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在梅钢集团层面,我也不再兼任总经理职务,我提议由赵东兼任,你们觉得怎么样?”
“这么安排,你在梅钢就只担任梅钢集团董事长的职务。”周炎斌问道,“你是打算诱使谭启平直接解除你梅钢集团董事长的职务吗?”
梅溪镇通过工业投资集团,对梅钢集团持有45%的股份,谭启平通过苏恺闻,可以直接向梅钢董事会提出解除沈淮集团董事长职务的动议。
这时候要是其他人据理力争,去保沈淮,就会造成更深、更直接的割裂,会对整个梅钢造成一系列恶劣的负面影响。
“不知道这次回燕京谈话会有什么结果,可能是家里会让我休息一段时间,也可能我要主动辞去梅钢董事长的职务也说不定。”沈淮说道,“但为了梅钢下一步的大发展,我现在也需要暂时退到幕后去。我这是跟周总你学习啊。”
大家都是一笑,周炎斌不在鹏悦集团担当任何职务,周炎斌却又是周家当之无愧的灵魂人物,周知白只是在台面上负责具体事务的人选而已,还没有完全接他老子的班。
梅钢发展,由于筹资来得艰难,来源复杂,也就形成梅钢复杂的股权关系。
梅钢集团表面上是属于整个梅钢系的顶层,实际上集团直接控制的只有二十万吨年产能的一厂。
建成后年产能将逾六十万吨的梅钢新厂,才是梅钢未来一段时间真正的核心,也是梅钢序列里的二厂,但二厂有独立的法人地位跟董事会,控制权也是独立的。
即使地方政府利用作为梅钢集团第一大股东的地位优势,能够直接决定梅钢集团董事长的人事任命,也没有办法对真正处于核心地位的二厂施压太多的影响。
这样,其实只要孙亚琳、周家、宋鸿军、褚宜良、朱立、杨海鹏以及赵东等梅钢实际管理者支持沈淮,就没有人能把沈淮在梅钢的根给斩断掉。
另外,梅钢系有三千万美元的债权,可是在沈淮外公手里拽着——沈淮的基本盘,实际上要比谭启平好看。
第四百零七章 浑水
熊黛妮下班回家,从包里掏出钥匙正要开门,就听见她妈在屋里的声音:“沈淮虽然举止蛮撞些,心性终究是好的。唉,周明要能有沈淮这样的心性,我们这个家也不用这么折腾了。”
听到她妈在屋里提及沈淮,熊黛妮微微一怔。
这段时间来沈淮几乎是她家的禁忌话题,有时候聊着天,谁不知不觉扯到沈淮,话头就会刻意掐断掉,谁都不提他,熊黛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妈在屋里又谈起沈淮来。
熊黛妮靠着门而立,想起月前的塌床闹剧来,犹是觉得荒唐,这事明明是冤枉了沈淮,叫沈淮受到委枉,还无缘无故给周明打了一顿,她却没有办法跟沈淮当面说声对不起。
这事也叫熊黛妮将周明彻底看低,周明说到底就是一个在沈淮阴影之下挣扎不出来的小爬虫,这两年来处处与沈淮为敌,以致到最后的大爆发,无不如此。
“沈淮这下子算是跟谭启平彻底闹翻了,这次谭启平大概不会轻饶了他吧?”白素梅在屋里的声音再次传出来。
熊黛妮觉得奇怪。
沈淮做了什么事情,跟谭启平闹翻了?沈淮做了什么事情跟谭启平闹翻了,还让她妈觉得沈淮心性不错?沈淮到底做了什么事情,叫谭启平不顾沈淮的家世也不饶过他?
熊黛妮拿钥匙打开门,才看到她妈原来是跟她爸在说话,见她爸坐在客厅里,讶异地问道:“爸,你今天没上班?”
“还上什么班,都差点给气死回来?”白素梅想到丈夫下午在市委的遭遇,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熊黛妮故作轻松地问道,“我好像听到妈在说沈淮,沈淮又闯什么祸了?他好像是祸精,谁惹他谁倒霉。”
“唉。”白素梅将下午市委会议室里发生的事情说给大女儿听,叹气道,“说起来,倒也是我们对不住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