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建民知道妻子对谢佳惠的成见极深,只能点头说道:“好像她说的是这个意思。”
“沈淮在国内读的那所初中,那时候教的还是俄文,沈淮那段时间是没有好好学什么。”宋文慧说道,“但是沈淮要是在法国,正如姓谢的所说,整天都不学无术,连句法语都说得磕磕绊绊,那他的英文是什么时候学到连专业文献都能熟读的地步?”
唐建民也顿时觉得疑点重重,他跟宋文慧断然不会去想沈淮的躯壳已经换了一个灵魂,只能下意识地怀疑谢佳惠在三年前说了谎,但唐建民又觉得有些事想不通,说道:“沈老爷子是沈淮的外公,要不是沈老爷子,谁能把沈淮赶回国?”
“姓谢的手段多着呢,谁知道她在沈老爷子跟前耍了什么手段、蒙蔽人。”宋文慧对谢佳惠成见本来就深,这时候看出疑点,自然是倾向往不利谢佳惠的方向去推测,“老爸不是也给这个女人哄得团团转,沈老爷子还能比我爸更精明?”
“沈淮就在外面,要不直接找他问问?”唐建民说道。
“怎么问?说算沈淮没有对谢棠做什么,就算沈淮当时可能只是吓唬吓唬谢棠,但你也知道他的拧巴性子,当所有人都认为他做了那件事,你这时候去问他,你认为他会为自己辩解吗?”
唐建民点点头,以他对沈淮当年的认识,知道他是一个恨不得把自己连同整个世界都毁掉的人,虽然沈淮现在看上去改观了很多,但谁又知道他的内心是否还脆弱呢?唐建民也觉得这时候不宜拿这个语题去刺激沈淮。
宋文慧又问丈夫:“再说了,沈淮他娘在农场死那么惨,他又从小吃了这么多苦,好不容易出国能有个眼不见心为净,姓谢的还死不要脸的把谢棠送到法国去读书,托孙家照顾,百般的刺激他。沈淮真要对谢棠做了什么,又能怪他什么?”
唐建民对妻子的这话颇为无语,知道妻子还是认为沈淮在法国时可能对谢棠有过伤害,但是在情感上又不很讲理的去偏袒沈淮;他妻子平时都能公正看,偏偏就是护犊子,就是连女儿宋彤他都骂不得。
“至少能肯定姓谢的在有些事上面,是说了谎的!”说到这里,宋文慧越想越气,捏拳拍着桌子。
唐建民见妻子气愤不平,又不直接找沈淮问个明白,他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宋文慧忿恨不平地说道,“有些事,是怎么都说不清楚的,我能怎么办?我看姓谢的就是想把我们宋家搞得四分五裂,找她当面对质,我看她会巴不得把这事搞得沸沸扬扬,好让宋家沦为全燕京城的笑柄,再把沈淮心里的伤疤再狠狠地揭一次,把沈淮彻度的毁掉,才合她的意。”
第二百一十一章 认同
沈淮也搞不清楚小姑宋文慧的情绪为什么突然变得恶劣,他把一摞书都把搬到卧室里,再出来看到小姑宋文慧跟小姑父唐建民从书房里出来,说道:“我还要到我们市的驻京办走一趟,怕是不能陪小姑跟姑父你们俩吃晚饭了。”
宋文慧见沈淮不想他们为难而找借口离开,心酸不已,摇了摇头,说道:“今天本来是老五请我跟你姑父过去吃饭,不过我有些不舒服,刚打电话跟他们说了,不过去吃饭了。你也不要出去了,就陪我们留在家里吃饭吧。”
沈淮疑惑地看了小姑父一眼,他知道宋家有些人不待见他,不希望他出现,但想到小姑跟小姑父难得回京一趟,他实在是不想妨碍她们因为自己而少了姊妹兄弟相聚的机会。
唐建民见沈淮有些迟疑,便说道:“昨天买的菜,还有很多剩在冰箱里,今天不能吃掉,明后天基本上是没有机会在家做饭吃的,到大后天,我跟你小姑就要回江宁了,这些菜怕是都要进垃圾篓了。”
沈淮有些不确定小姑、小姑父为何突然放弃跟宋家其他人难得团聚的机会,既然小姑、小姑父决定留在家里做晚饭吃,他也只能留下来,不然他还真没有什么好地方能去。至于东华市驻京办那边,沈淮至少也要等明天过了老爷子的八十大寿再去露个脸,才能不叫别人看出什么疑惑来;周裕也要等到明天下午才会坐飞机过来。
宋文慧跟唐建民都是平时使唤保姆使唤惯了的,疏于庖厨,做饭时只能给沈淮打下手,摘菜去泥、剥葱切蒜、拿碗递碟,也有一搭没一搭地问起梅钢及梅溪镇的事情。
沈淮也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们聊梅钢及梅溪镇的事情,起初还觉得奇怪,昨天小姑、小姑父虽然都说知道他在梅溪镇做出一些成绩,但绝口不问细节,这会儿倒问得详细,恨不得把梅钢的方方面面都打听清楚。
宋文慧七十年代末回城,虽然那时女儿宋彤已经出生,她还是先进大学读书,然后再进电力部工作。在电力部,宋文慧也先从基层的工程师做起,再逐步走上处及司局级的领导岗位,然而到东南电力建设集团主管火电建设业务,她的学科底子要比普通人扎实得多。
梅钢此时所进行的电炉钢生产线改造,增加高频电流的电力供应是关键的一步;这又是宋文慧熟悉的领域,渐渐就往深里谈。
唐建民学医出身,对工业了解甚少,但听妻子跟沈淮不厌其烦的详细讨论电力扩容更多的可能性方案,以及各种方案的技术实现手段及优缺点,他也能肯定沈淮对钢铁等产业的了解是远在水准之上。
这哪里是不学无术?
唐建民见过电力部及东南电建下面的工程师,在妻子面前给质问到哑口无言、脸面通红的场面。
但见沈淮跟妻子谈工业改造方案,手里不停地给锅里添油加醋试咸淡,这一刻,他也禁不住地怀疑:沈淮三年前给赶回国,是不是另有隐情?
宋文慧也抑不住心里的震惊,跟丈夫对望了一眼。
唐建民这时候也只能承认,妻子的怀疑不是无的放矢。
唐建民跟宋文慧是早就知道沈淮过去一年在梅溪镇做出不小的成绩,也知道他在一些期刊上发表几篇学术性很强的论文。
不过,由于之前关于沈淮不学无术留在他们脑子里的印象太深,下意识地认为沈淮在梅溪钢铁厂碰巧用对了人,才是取得发展成绩的关键因素,并不认为沈淮他自身的能力或专业水平、知识结构真就足够高到能管理一家中等规模钢铁厂的程度。
他们甚至认为沈淮过去半年时间里,在期刊上陆续发表的一些学术论文,应该是他请人代写、装点门面的小手段而已;这种事在国内已经屡见不鲜,通常上不会认为领导在期刊上发表了文章,就真的具有如此的水平。
宋文慧即使对沈淮再溺爱,再偏心,也不认为今年才二十五岁的沈淮,就有足够强的业务能力及专业管理水平去真正的管理一家钢铁厂。
她跟丈夫也是怕沈淮给戳穿后难堪,所以昨天宋文慧跟丈夫才避免跟沈淮聊太具体的产业发展及乡镇治理的话题。
今天也是偶然机会,看到沈淮买了一大外文书籍回来,认识到沈淮可能不像谢佳惠所说得那么“不学无术”,宋文慧这才有意识的去试探沈淮在专业领域的水平到底有多高,去考量沈淮的知识结构有多深、多广。
谈到后来,宋文慧都觉得话题在她这头难为继,她的心已经叫她所看到的“真相”所撼动。
也正是如此,她心里对谢佳惠三年前召集宋家人指责沈淮在法国不学无术、胡作为非一事,就尤其的怒焰沸腾。
要是这样都能说不学无术,但宋家这么多人里,还有谁有颜面活下去?
沈淮不知道小姑对谢棠的妈妈成见那么深,以致认为他受了很大的“冤屈”,但是小姑愿意跟他讨论产业上的话题,他也乐意更深层次的谈下去。
虽然这段时间在梅溪开创出一番局面,但沈淮清晰的认识到,他能在梅溪做出这些事,跟他身为宋家子弟的身份,有着直接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