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你是,是在查我什么时候走吗?”“……”“你想我走?”“唐蘅,”李月驰皱了皱眉,“我给你把饭端过来。”“李月驰!”李月驰已经转过身去,但是站在原地,没有动。唐蘅知道自己有些夸张——也许在他刚刚和李月驰重逢的那两天,李月驰的确是希望他早点离开的,也许李月驰希望他早点离开的同时心里也不好受,不好受极了。这些道理他都明白,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他不知道这是不是bpd复发的征兆,只要一想到“离开李月驰”这件事,一想到李月驰要把他推开,哪怕那只是一个并未付诸实践的念头——他的理智就像只薄薄的瓷碗,清脆一响,碎掉了。唐蘅逼迫自己用一种尽量平和的语气唤他:“李月驰。”李月驰仍然背对着他,低声说:“你不想走?”“我不走。”“明天不走,这周不走,但是以后呢?”李月驰顿了顿,“你不能留在这种地方。”“你在哪,我就在哪。”“唐蘅,”李月驰转过身来,脸上浮着一层平静的无奈,“你能去的地方我已经去不了了,我在的地方,你也不应该留下来。”他的话像一把火,轰地一声在 唐蘅脑海中烧起来,烫得他瞬间就流下泪水。唐蘅想不通自己为何会这样,更想不通李月驰为何这样想,然而最糟糕的是即便如此,他能理解李月驰的意思。在某种意义上, 他们已经是两种人生了。“又这样,”李月驰走到唐蘅面前,伸手抹掉他的泪,然而新的泪立刻涌出来,“你这样,我就没办法。”唐蘅颤声说:“你不要赶我走。”“好,我不赶。”“也不能想。”“嗯,”他像哄小孩似的,“不想。”“李月驰!”唐蘅猛地攥住他的领子,急促道,“我说真的。”“我也说真的,”李月驰望着唐蘅的眼睛,须臾,他拿起手机,点开app,进入历史订单,“我没查你什么时候回去,推送这个是因为——”他把手机塞给唐蘅,屏幕上是去年九月底的订单,贵阳飞澳门,支付失败。“因为我之前差点买了机票,所以才给我推送。”唐蘅愣愣地说:“去澳门?那——那为什么没去?!”“本来就是一时冲动,”李月驰垂眼笑了笑,“而且我有犯罪记录,办通行证很麻烦。”那丛火熄灭了,也是一瞬间的事,留下满地冰凉的灰烬。唐蘅后知后觉地说:“以后你会一直在这里,是吗?”李月驰说:“是。”其实也不是他想留在这个偏狭的乡村,或者县城。好像直到此刻唐蘅才反应过来,他已经不是那个前途似锦的李月驰了——不是那个别人口中的汉大高材生,不是那个答应过他毕业去北京找工作的年轻人。他入过狱,又有年迈的母亲和智力低下的弟弟,他哪也去不了。唐蘅怔了片刻,然后用力抱住李月驰,脸颊抵在他削瘦的肩膀上。唐蘅说:“我留下。”李月驰轻叹:“不值得。”“什么是值得的?拿澳门户口?赚钱?当教授?”“你说这些都很好,配得上你。”“——那你呢?”李月驰平静地说:“我配不上。”第49章 文人风流这天晚上他们没再说别的,吃过饭,李月驰拎着唐蘅换下的衣服出去了,唐蘅躺在床上,听见他在外面洗碗、擦桌,然后洗他的衣服。没一会儿二楼又响起低吼,李月驰的母亲上楼去哄,很快,楼上变得悄然无声。雨还在下,乡村也静了,窗外黑茫茫的什么都看不见。唐蘅默然地听着,李月驰搓洗、倒水、接水,木盆磕在水泥地面上,发出低闷的响声,而他倒水接水的声音又是清脆的,两种声音交错起来,仿佛带有某种节奏感。也许他经常如此,在这个寂静的村子里,独自做些什么事,给果树打农药也好,洗衣洗碗也好,唐蘅不知道他做这些事的时候在想什么,会不会觉得寂寞?又或者他什么都没想,只是机械地重复着,一天一天,一年一年。李月驰洗完衣服,走进来,把手机递给唐蘅。“充满电了,”他说,“还没开机。”“别开了。”“很多人找你。”“你不是不许我和外面联系吗?”李月驰便不说话了,攥着手机和唐蘅对视几秒,然后拉开抽屉,把手机放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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