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唐蘅。”“嗯?”“都告诉我。”“其实也没什么,”那些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唐蘅皱了皱眉,“就是看病,吃药,复诊……什么的。后来恢复得不错,药都停了。”李月驰静了几秒,用一种陈述句的语气说:“是因为我。”“一部分吧,”唐蘅收紧手臂,搂住李月驰的腰,“当时挺混乱的,什么都想。”“伤害过自己吗?”“没有。”“真的?”“真的,那多疼啊,我受不了,”唐蘅笑了一下,“就是天天躺着,傍晚的时候很难熬。”“傍晚的时候。”“嗯,当时我租的房子挨着教堂,尖顶哥特式那种。到了傍晚,教堂的灯就亮了,从窗户看出去,能看见天空被映得很亮。”“然后呢?”“然后我就躺在床上,看着天越来越暗,灯越来越亮,最后天黑了。”李月驰沉默,抬手轻抚唐蘅的脊背。他们身上的汗已经干了,也许是下雨的缘故,屋里有一点冷。李月驰把棉被搭在两人身上,手掌在棉被下面摩挲着唐蘅的皮肤,他的手心有茧子,带来一些细微的痒意。唐蘅打个哈欠,竟然有点困了。李月驰轻声说:“睡一会吧。”唐蘅“嗯”了一声:“你能陪我吗?”李月驰说:“好。”“我觉得你在旁边,好像傍晚也没什么。”唐蘅说完笑了笑,就这样挨着李月驰,闭上了眼。也许是窗外的雨声过于催眠,也许是餍足的身体过于疲惫,这一觉睡得很沉很沉,甚至于没有做梦。当唐蘅醒来的时候,觉得自己的四肢都酥软了——当然,大概也有些别的原因。李月驰在他身侧,轻轻揽着他的腰,而他的小腿搭在李月驰的小腿上。唐蘅恍惚几秒,说:“你真的在啊。”李月驰说:“真的。”“嗯……”唐蘅眨眨眼,“几点了?”“六点半。”“今天几号?”“四月十一。”“噢。”“我去打水,给你擦一下,”李月驰说,“然后吃饭。”他说完便起身穿衣,出去了。唐蘅把棉被向上拉,直到遮住自己的下巴。身后的部位有些发胀,也有些痛,估计是肿了。唐蘅低头嗅了嗅,嗅到很淡的乳霜的香味——就是李月驰用在他身上的那瓶。李月驰虽然关上了门,但这种木房子几乎是没有隔音的。唐蘅缩在被子里,听见李月驰说:“妈,你先别热饭,我要烧水。”“烧水做啥子?”“给唐老师洗澡。”“唉呀,他不是发烧吗,不要洗了……”“不洗不行,”李月驰顿了顿,“他娇气惯了。”唐蘅:……没一会儿李月驰端着热水进屋,放下盆子又出去了,再回来时,一手拿着毛巾,一手拿着内裤。他把毛巾丢进盆里,内裤丢给唐蘅。深蓝色的平角内裤,边缘有点毛糙,唐蘅小声问:“这是你的?”李月驰点头:“家里没有新的。”“哦……”李月驰看了看他:“你不穿也行。”唐蘅脸上一热,连忙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嗯,”李月驰沉默片刻,像是认真地思索了一番,然后问,“您不喜欢这个颜色?”“……”他只是忽然想起六年前的事情——奇怪,连今天是几月几号都恍惚得想不起来,却能准确记起六年前的事情。六年前他们常常在那间出租屋里过夜,彼此的衣服乱糟糟混在一起——倒也分得清谁是谁的,毕竟唐蘅的衣服都有logo,李月驰的则是十块二十块的地摊货。衣服容易区分,内裤就麻烦了,两人体格相仿,又常常着急忙慌的,内裤丢在一起,醒来都看不出自己的是哪条。后来唐蘅买了两盒新内裤放在出租屋里,一盒深蓝色的给李月驰穿,一盒白色的给自己穿。他惊讶于自己竟能记起这种细节——好像那些记忆都被他留在了那个出租屋,夜色中他轻轻关上门,以为它们从此消失于黑暗。现在把门推开了,只需要一束光,他就发现它们都还在。李月驰拧干毛巾,掀开唐蘅的被子,低声说:“你趴过去。”房间里的灯光明晃晃的,唐蘅有些不好意思:“我自己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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