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梁晓才问:那您是什么时候怀疑我可能不是女的?我觉着我装的挺好的啊。李顺莲面上奇异地闪过一丝尴尬的神色,说了句:娘这眼瞎,但是耳朵好使。梁晓才心说那你也不可能光听声就听出梁小才是男的吧?记忆里梁小才已经很注意了,毕竟关彩衣在梁家,梁大富拿关彩衣做威胁,梁小才不敢不听话。关彩衣也有些好奇。她觉得如果是她眼盲,她肯定听不出来她儿子是个男孩儿。李顺莲纠结了半晌,最后一副豁出去的样子说:你这孩子,那男娃跟女娃尿尿能是一个动静吗?娘听一回两回没注意,次数多了肯定就注意了啊。不过那会儿我也只是猜想,不敢肯定。梁晓才瞬间有点懵逼。尿尿的动静?!是说一个下落距离远,一个下落距离近,所以动静不同?如果真是那样,那这老太太分析能力有点儿牛啊,这样的细节都能注意到。梁晓才说:那严哥回来之后呢?您怎么没问问他?李顺莲一听这话,长长叹了口气:他回来那阵儿也没与我说,我就寻思着是不是我猜错了,可能你就是个姑娘家,要不然他咋就不说呢。我还想着这样也好,就算你不是梁大姑娘,能跟严儿好好过也行。哪曾想你们两个合起伙来骗我。顿了顿:不对,是你们三个。关彩衣苦笑一声,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梁晓才说:严哥当初也是不想让您伤心。再者他总归是个男的,照顾您也有不便利的时候。我们当时就想,把您送到这里,然后我和我娘我姨娘其实是我亲娘,我和她等您安顿好了再走。可谁想这一来就一直没走成。上些日子说家里再找个短工,其实就是想让她来照顾您的。要不哪天我跟我娘走了,严哥又去营里忙活,您可怎么办呢。李顺莲也想到这一点了,她没说她也是那会儿又起过一些疑心。反正这些年反反复复,她一直猜测,却又因为舍不得,始终没说什么,就想着只要没说破,她儿媳儿就是她儿媳妇儿。梁晓才大致能明白李顺莲的想法。一个眼盲的妇人,有人照顾她孝顺她,她肯定是感激对方,同时也会产生一些依赖,这可以说是人之常情了。她心里大约是把梁小才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时间越长,越是无法割舍。特别是当听说自己的儿子不在了之后,梁小才简直可以说是她唯一的寄托,这种感情不是说转移就能转移的。李顺莲这时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孩子,你见到严儿了吗?他可还好?可说了什么时候能回来?梁晓才说:见到了。挺好。可能得过个六七天或者七八天回来吧,他手里还有些事没办完。李顺莲点点头,拍拍旁边的炕面说:来,坐这。梁晓才也没太在意,坐下了。他是真一天一夜没合眼了。不对,应该是两天一夜没合眼,毕竟来之前的白天也没睡。他有点累,是真累。关彩衣这时问:今儿个抓了我们的那些人是什么人?你今天打了他们,往后可会有危险?梁晓才说:就是些坏人,打了就打了,严哥手下的人会处理。您二位就好好睡一觉,旁的不用想。一会儿我去外面守着,不会有事的。关彩衣是真见识到儿子的变化了,但还是免不了担心。今天那些人可都是拿着刀呢,他们夜里突然闯进来的时候她吓得都把碗给打了。李顺莲也害怕,但害怕的同时她还有点好奇。原来那么贤惠的儿媳妇儿这么厉害吗?她光是听着声就觉得来的人厉害,就是没想到会是她儿媳妇儿。咋就不是个姑娘呢!李顺莲一面庆幸着逃过一难,一面又有些遗憾。虽然她早就想过,若儿媳妇儿真是个男孩儿她就当多个儿子了。可那会儿是她以为他亲儿子再也回不来的时候啊,这冷不丁真的确定儿媳妇儿是男孩儿,她又觉着有些难受。这毕竟不能真当儿媳妇儿了。半晌,李顺莲问:孩子,那我以后可咋称呼你?梁晓才说:您就叫我晓才吧。或者小梁也行。我本名梁晓才。李顺莲说:好,叫你小梁。梁晓才见她接受度还挺高,笑说:早知道您不生气就早点跟您说了。您是不知道,我和严哥怕您生气怕您伤心,就愁着这事怎么说呢,在家的时候成天做贼似的。李顺莲说:咋不伤心?咋不生气?你说我以后上哪儿找你这么好的儿媳妇儿,天天带我晒太阳,给我说故事,唉~李顺莲长叹一声,要说一点也不在意那是假的。只要一想到梁晓才将来很可能要走,她这心里就特别不是滋味儿。她记得之前梁晓才不在家的时候,叶大鹏就帮着打听房子来的。那是不是就要搬出去呢?想想都舍不得。已经把买房钱花了一多半的梁晓才要是听到这话非哭不可,但这时谁都没想到不光他的宅子没买成,他们身处的这宅子都卖了。第36章 远程送礼梁晓才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他走了不稳妥,便决定留在虎头关了。霍严东那边他让张记帮着安排人送了信,说这边一切安好。如此过了三天,关李顺莲跟关彩衣的地方还是没人来过,倒是霍严东那头,镇北军副都统常胜带着一百名精兵到了铁臂军。常胜骑着高大的枣红色骏马,一身崭新的甲胄穿在身上,头上一顶头盔,差不多只有眼部是露出来的。他入营之后也没急着从马上下来,坐在马背上问道:钱光祖呢?钱光祖早就吓得躲着不敢出来了,霍严东只得实话实说:回副都统,钱大统领在营帐内。常胜说:你随我进来。说完从马上下来,跟霍严东一起进了钱光祖的营帐。他进去之后看到缩在角落连头都不敢抬的钱光祖,倒底是没顺过那口气,一脚上去踹在了钱光祖的肩上:混账东西!你哪里有半点我镇北军大统领的样子!钱光祖嗷呜一声,疼得眼前直犯黑:副、副都统,您别踢啊啊啊啊啊!闭嘴!常胜一吼,想想你干的好事!副都统,大都统他霍严东没看到大都统莫刚,那人好像根本就没来。大都统人不见了。常胜把钱光祖踹一边说,你的消息传到我手里时他还在,待我要带人出发时这人就找不着了。该不会有可能。常胜神情有些凝重:去后山看看你说的那些人。是!后山自从挖出来数十具尸体之后一直有人把守。古人都讲究入土为安,所以把这些尸体的身份尽可能查明之后,霍严东又让人把他们埋了,并且立了木牌。大多的尸体都能确认身份,因为就近半年埋得最多,只有少部分,就连钱光祖的那些得力下属都不记得了。常胜看着霍严东交给他的名册:可安排了人去通知他们的家里人?霍严东说:还没有。属下想还是待这件事情查清楚之后再一并通知。总要给他们一个交待。常胜点点头:你说的没错。说来可笑,莫刚此人,当初要把两千虎头军调到这铁臂营,我还不同意。现在想想还好我没同意。这偌大个盘海城,他居然敢交给钱光祖这等脓包来守,也不怕被袭。还好虎头军的人来了。常胜跟莫刚不同,这人也是在战场上跟霍严东并肩作战过的,一心向着国家,向着手下的兵。他早先就听闻铁臂营有问题,却又碍于身份没办法跟莫刚正面较劲。而且莫刚总是借职务之便派他出去干这干那,他也很少能来到这里。今次来还是因为师爷给他传信他才知道的。如今出了这些事,他的心里也不好过,叹了一声说:如果方大都统在,这里哪会是现在这副样子。霍严东想想自己刚来的时候见到的不禁皱了皱眉:铁臂军里的士兵们常年忍肌挨饿,大部分根本无力操练。据他们所述,这里每日只管一顿饭,一碗稀粥一个馒头。去了虎头军的那些铁臂军也是一个个瘦得浑身没几两肉,在虎头军养了好些天才逐渐恢复过来。常胜并没有亲眼见过,但是看着这里的铁臂军就能看出来了。虽然来的路上他就已经听到有人说霍严东来了之后他们都能吃饱了,但人瘦得厉害了可不是三五天就能补回来的。如今铁臂军的人跟虎头军的人都不用靠衣裳来区分,看身型就知道哪个是哪的,可见其差距有多大。钱光祖可有交待后山的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常胜问。他只说他不知道,还说他来的时候这里就有许多坟包。可有许多兄弟们的尸体被挖出来的时候还未完全腐化。而且他们身上穿的都是铁臂军的衣裳。霍严东说,属下问过跟着钱大统领的那些人,他们都说是钱大统领让他们埋的。铁臂军的士兵们也都是这么说。好他个钱光祖!常胜说,方才就该一脚踹死他,个王八犊子!您看这边怎么到底怎么解决。霍严东说,杨大统领还等着我带人回去。回去?那怎么成?常胜说,你也不是没看到这里的情况,你们若是走了,万一敌军来袭,就钱光祖带出来的那些人还不够敌人砍两刀的!你眼下还不能走,先带着你的兵在这里留下,不然若真出了什么大乱子,你我的脑袋都得搬家!霍严东:常胜说:如今莫大都统都跑了,这事必须禀明圣上。霍严东你留下来暂代铁臂军大统领一职,待我禀明圣上之后看圣上如何定夺此事。霍严东说:是。常胜这时叫了声:来人!笔墨纸砚!不多时,常胜的两名下属便带着书信离开,快马加鞭赶往京城。常胜又去营地里转了转,看了那些被留下来的铁臂军以及虎头军的士兵,和他们说了些话。他倒是想亲手整顿整顿这铁臂军,但是莫刚跑了,他不能离开主营太久。临走前常胜找了霍严东,与他交待一些事,最后问道:对了,我听我妹子说你媳妇儿回了娘家一直未回,怎么个情况?霍严东一想到常鹦就头疼。梁晓才离开之后这妹子也不知从谁那打听到了,又是隔三差五地去找他,弄得他极为烦躁。不过此时面上倒没太显出来,只说:内人去探望母亲去了。常胜说:原来如此。顿了顿:你当真对我家鹦儿无意?霍严东说:有一妻足以。再者属下不在家的三年多时间里一直是属下的妻子一人照顾我母亲,属下定要倍加爱护他才行。他即是属下妻子,亦是属下恩人。常胜说:也罢,生而为人便要知义,大丈夫更是如此。常胜重重拍了下霍严东肩膀:钱光祖你还要再看些时日,我带着他反而不便。待过些日子,自然会有人来管这事。霍严东心说那个管事的已经来了。常胜又说了两句鼓励的话便走了,霍严东见他的马队跑远了,这才去找了打常胜来就没露面的忠勇侯。这侯爷倒好,一副甩手掌柜的样子,并且好像还觉得常胜办得不错?正常来说钱光祖这个大统领有问题,那应该是铁臂军的副统领来暂代大统领的位置,奈何铁臂军里根本就没有能扛事的副统领。这里只有一个蔡军师,还被打晕了绑着。这下换成霍严东感觉上贼船了,怎么想这一时半会儿都走不开。夜里,遇晋问他:你觉着常副都统为人如何?霍严东说:骁勇善战,为人公正,且十分关照手下的人。遇晋说:你跟他一起打过仗吧?霍严东点点头:前年初乌博国大举进犯,刚好在常副都统麾下。说罢他又思忖片刻后问:侯爷,您打算何时回京?遇晋说:待方大都统能回到这镇北军的时候吧。此事莫要声张。对了,小梁给你来信了吧?可说了他那如何?霍严东一点都不喜欢被遇晋问起梁晓才的事,但还是回道:一切平安。信是杨赫派人送来的,说起这事来霍严东还有点想笑。那信上的字不是梁晓才写的,但是上头画了一条蛇。这蛇代表什么,想来也只有他跟梁晓才知道。翌日,霍严东也给梁晓才写了一封信,上面提到他被留下做代大统领的事情,一时还不能回去。他还让梁晓才帮忙跟家里带好,又在信的最右下角画了一只小麻雀。最后又让送信的人给叶大鹏带了个口信。梁晓才收到信的时候也说不上怎么,心情特别不错。他把信收了,难得光明正大穿着男装在霍家院子里晃荡。天越来越暖和,院子里的果树也发芽了,他单手拍着树,绕着那树无意识转圈,如墨如瀑的长发被风轻轻扬起来,衬的一张精致的脸十分显白。关彩衣见了却笑说:怎么跟头驴子似的总转?不晕呀?梁晓才笑说:不晕。说完看了看另一头,略压低声问:您看来的这人可还行?关彩衣说:我觉着不错。人有耐心,心地也好。叶大鹏的邻居,那名短工,姓周,梁晓才叫他周婶。周婶已经在霍家连续帮忙两日了。梁晓才是想着等霍严东那边忙完回来,他也看看搬出去。如果不能买房子,那就先租个地方也行,反正这边租子不算贵,他还租得起。关彩衣这时说:你的事,严儿他娘还挺难过的。这几天晚上她总翻来覆去的,我看也没睡好。梁晓才心说这是必然的,不过能像现在这样已经很不错了。这时只听外头有人喊道:梁哥,家里有人吗?周婶离着近,开了门,笑说:大鹏你这嗓门儿我看是一天比一天响亮了。叶大鹏提着一个小竹篮子进来:哈哈,我这不是最近都吃得好嘛。他最近时不时就来霍家蹭饭,还真有点胖了。梁晓才问: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叶大鹏举了举手里的篮子说:我来送些东西。他话没说完,梁晓才就听到篮子里叽叽叽叽的声音,似乎是小鸡。叶大鹏把上面的蒙布一掀,果然露出一堆毛绒绒的小黄球:梁哥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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