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一段“贝尔”的故事
这件事尚且只是开端。
作为时刻与那些新种魔怪打交道的军队，贝尔率领的队伍中，也难免会出现不慎被污染的情况。
那些魔怪的侵蚀伴随着时间不断强化，显然是被贝尔的压制逼急了。
而贝尔自身的情况，也是无数人所担心的。
不过好在，在某段时间之后，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贝尔原本愈加危险的精神状况得到了一定改善。
贝尔的精神强韧无比，不会轻易受到魔怪的干扰。
可是在战事逐渐密集的情况下，精神的强韧也只能是自保的根基。
在精神干扰的基础上，魔怪开始进一步强化血肉污染。
不经过严格的处置，任何仅仅是被魔怪擦身而过者，都有可能突然变异。
那些魔物对人类降下了精神与肉体上的双重打击。
在这种情况下，人类内部已经压抑到了极点。
悲观享乐主义的思潮不断涌现，绝望者比比皆是，国家的治理乱成一团。
那一刻，终于是来了。
为了人类而奋战的贝尔，被冠以邪魔之名的那一刻。
起因是新皇帝的登基，有些事情自然而然地就发生了。
至于理由，那实在是太多了。
贝尔功高盖主，人类内部的投降思潮，利益上的矛盾，甚至是亲魔怪派系的出现。这些都可以成为理由。
贝尔出征在外，但是家族因为罪名被诛灭。
在一次短暂的驻扎休憩时间中，里卡多陪着贝尔喝下酒水。
……
那次，两人进行了久违的长对话。
“你找到你想要的真实了吗？里卡多。”贝尔对他问道。
“……我原本想要的，仅仅是修行前路的真实、如今所经历的，已经远远背离了初衷，但是……这也确实是‘真实’，令我深刻难忘的真实。”里卡多有些呆滞地说道。
“这样，或许也不错吧。”
“你为什么会如此淡然，伱的家人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被杀害，你的所作所为被抹黑，荣耀与功绩被埋入尘土。你还有坚持下去的必要吗？”里卡多有些迫切地问道。
“哈哈哈，你和我认识的一个人还挺像的，我最近才真正认识他。他比你更冷，但是内心也比你更火热，同样喜欢用拳脚说话。他前不久和你说过类似的话。”贝尔借着酒劲爽朗地笑道。
里卡多不知道他哪里来的时间去认识陌生人，这个时间段，整个人类社会中对贝尔以及他队伍的不满被新皇帝的命令所点燃。
要不是人类中尚且有部分理智者给予秘密支持，他们连补给都十分困难。
“你的精神状况依旧不是很好。”
“好得很，我知道我在干什么。我不是为了其他而在行动，只是为了我自己。老子大半辈子都在和魔怪斗争，我死去的爹和老爷子都教导我，我们家的人生下来就是要打魔怪的。如果不能把魔怪彻底击溃的话，现在的我不就是一事无成吗？”
“你说自己一事无成……”里卡多艰难地道。
你一事无成，那连创新和传承都走不下去，心灰意冷的他又算什么？
“追求不同不必比较，既然无法开辟道路，就多看看别人的道路吧，看过了许许多多的不同，没准自己的道路不知不觉就出现了呢？”
“我觉得，应该没有那么简单。”里卡多僵硬地说道。
“谁的事情又简单了呢？”
贝尔的自信是带动队伍的强心剂，一向如此。
……
他们的队伍遭遇了一场鏖战。
对手是魔怪，还有人类一支全新部队，这支部队掌握了使役魔怪的力量。
至少表面上他们是这么说的。
但实际上，只是被部分魔怪妥协之后走在被同化进程上的人罢了。
他们自以为掌控的力量正在改变他的形体，充斥他们的精神。
魔怪与人类打出了有史以来第一场优秀的配合，贝尔的队伍损失惨重，就连贝尔本身都一度落入险境。
但是贝尔依旧杀了出来。
他开始吃了。
因补给的缺少，队伍营养跟不上，贝尔自己吃得也不多。
于是在绝境中，被迫地，他张开了嘴。
魔怪与人类的血肉被啖入其口，开始放弃贫瘠的人类肉体。
得益于此，他杀出了一条生路。
轻易地放弃自己坚持了多年的肉体，就这样真正变成了扭曲的异类，那个被冠上的罪名被彻底坐实。
但是他却还能笑得出来。
“这样也省得他们找补了，魔怪就魔怪吧。”
贝尔是这么说的。
有一便有二。
他彻底将为数不多的补给都全部让给下属，自己开始进食所有敌手的血肉。
外表虽然姑且还算正常，但一直看着他的里卡多能感受到他的身体内部或许早已经变成了难以想象的样子。
这支队伍没有被打垮，即使人数锐减，但却更加勇猛。
不论是来自前方的邪魔威胁，还是来自后方的冷箭，他们无所畏惧。
里卡多靠领域在那种混乱的情况下维持住了自己的异变，但是这种维持存在极限，因此他不得不多次脱离队伍，回到破碎世界休养。
然后又一次次在常人看傻子般的眼神中再度步入“噬魔”深渊界线带。
他不能随时跟随，但每次回来的时候，听到贝尔的事迹都能让他仿佛身临其境。
随着时间的推移，魔怪为了对抗贝尔，他们的进化来到了一个极限。
那个极限，唤醒了界线带沉睡的意志。
在破碎世界，祂的代号为噬魔。
在界线带中，祂常被称为“大界魔龙”。
据说是所有魔怪的源头，所有魔怪都是从祂身上生长出来的。
简单直言，祂便是那个世界的唯一真神。
这里的人类之所以能一直苟延残喘，无非是因为祂未曾觉醒，处于沉寂状态。
大界魔龙并非魔怪，二者是截然不同的生命，所带来的绝望，也不是一个级别。
一只黑色的爪子将王城瞬间抹去，真容不露却已然将恐惧传遍整个世界。
里卡多当时正好重新回归，花了不少时间，才找到了贝尔。
“你要怎么做？”看到贝尔之后，没有打招呼，里卡多直白地问道。
贝尔笑道：“吃掉呗，就像之前一直以来的一样。”
“不可能一样！那个东西，在外面被称作界线带意志！是被尊称为神的东西！祂就是这个世界本身！”
“哦。”
“放任不管吧，祂并不在乎什么魔怪和人类，祂现在只是刚苏醒的波动期。不要去面对那种东西，以你的实力还能活下去。”
“里卡多啊，好久不见，你变精神了嘛，找到自己的路了吗？”贝尔突然转过来问道。
“……没有。”
贝尔爽朗地笑了，露出一口白牙：“那我跟你说个好消息，我找到了。”
“你吃不下祂的，到时候你可能只会变成祂的一部分，你能剩下多少？记忆？名字？你将会不复存在。”里卡多睁大眼睛。
“嗯哼，听起来很酷。”
“我不是在开玩笑。”
“我也没有啊。”
“……”
短暂的沉默之后，贝尔笑道：“很高兴认识你，来自破碎世界的里卡多。很可惜你想找寻的‘真实’或许我是给不了你了，不过你能在最后来看我，我还是很高兴的。毕竟刚刚才被另一个朋友臭骂了一顿，几乎决裂了呢。”
里卡多看着他。
“我不会为我此生做过的任何行动而后悔，不知道我的这段微不足道的故事能为你提供多少参考呢？希望你以后还能继续看下去吧，比我这里美丽的风景，想必还有很多吧。”
“再见。”
他走了。
独身一人，走向大界魔龙。
然后没有回来。
但是大界魔龙却一反常态，将大量魔怪吞食之后，在一片山谷中陷入了沉睡。
虽然不可思议。
但，他应该是成功了。
可当里卡多向那条险恶的巨龙呼唤“贝尔”的名字时，他也不再得到回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