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一院的妇产病房中，虚弱的周蓉躺在床上，双目无神的盯着天花板。</p>
一边找他过来的蔡晓光见此情景，也是满面愁容，忍不住的唉声叹气。</p>
见王言到来，一边的妇科大夫上前招呼：“王主任。”</p>
王言点了点头，问她说：“怎么回事儿啊？”</p>
那妇科大夫叹了口气：“胎位有些不正，加上她年纪有些大，生产过程有些长，加上孩子先天虚弱，没挺过去，还没生下来就死了。本来建议剖腹产的，但是孕妇不同意，发现的时候也已经来不及了……”</p>
现在是八九年的一月上，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是春节。周蓉怀胎九个多月，生产当然是找熟人。即使她不想找，蔡晓光也会找，即使蔡晓光不找，李素华也会让王言安排。这边的床位、医生，都是他给安排的。</p>
“好，知道了，谢谢啊张大夫。”</p>
妇科医生又是忍不住的一叹，摆了摆手转身离开。她接生的，孩子死了，就是没人怪她，一条新生命的逝去，她也得伤感一阵。</p>
王言上前抓着要死一般躺着的周蓉的手腕，感受了一会儿后，拿过纸笔开了方子，递给一边的蔡晓光：“她这一遭伤了元气，这是补气益血固本培元的方子，你抓点儿药回家给她熬吧。现在先调点水补充补充，等到明天就能回家静养了。”</p>
见蔡晓光叹息不语的接过药方，王言也理解此刻他的心情。毕竟和心爱的女人生的孩子，还是个男娃，哪里能好受呢。</p>
他拍了拍蔡晓光的肩膀，继续说：“晚上我回去跟我大姨说一下吧，这么大的事儿也不能不告诉他们。再说虽然孩子没了，这月子总也得注意，你自己还有事儿也顾不过来，让大姨去照顾照顾。”</p>
“我不用她们照顾。”蔡晓光还没说话呢，一边躺尸的周蓉开口了，她看向王言的目光满是怨气：“要不是跟她们生气，孩子能受到影响吗？我做错什么了？他们为什么非揪着不放？现在好了，孩子死了，他们满意了？”</p>
蔡晓光无奈的出声制止：“周蓉！”</p>
“你跟我喊什么？啊？我说的不对吗？我过自己的日子，怎么他们就管这管那的，不能过了就离婚，咱们俩看好了那就结婚，有什么不对？如果不是他们，孩子怎么会死？天下哪有这样的爹妈？我不用他们照顾。”</p>
看着愤怒无比，怨妇一般的周蓉，王言摇了摇头，拍了拍脸色有些不好看的蔡晓光，转身离开。</p>
周蓉的话说的明白，她把孩子没了的事怨到了周志刚的头上，对于事情的起因选择性的忽视了。当然，也不能说是忽视，只是她还是不认为自己错了。她当年偷偷跑去找冯化成，是因为爱情，现在跟蔡晓光在一起，同样是因为爱情。</p>
她自己的生活，她自己做主，没什么不对，是爹妈管的太宽。出事找源头，她的源头就是周志刚的揪着不放。站在她的角度来看，当然怎么想怎么对，老周家都欠她。</p>
蔡晓光送王言出病房，站在门口说道：“你回去就先别告诉他们了，也省的他们老两口跟着担心。”</p>
王言摇头道：“本来日子还有几天的，老太太惦记着呢。这不是昨天晚上突然要生，你着急没来得及通知，他们还不知道，要不然早都过来了，这哪还瞒的住。”</p>
“那咋办呐？你看周蓉的那个态度，这要是再见着老两口，那不是还得干起来？”</p>
“拦不住的。”王言说道：“这样，我先不说，你劝劝她。如果能劝住，那最好，劝不住，那也就劝不住了。本来预产的日子就是大后天，还有两天多，到时候我不说老太太也该找过来了，那会儿我再告诉她吧。”</p>
“也只能这样了。”蔡晓光叹了口气，沉吟道：“她还能再生孩子吗？”</p>
“能生，但是不建议再生了。这次有了阴影，心里那一关就不好过，而且她也上岁数了，这一次就有年龄大的关系，还是比较危险的。”</p>
“行，我知道了，麻烦你了啊王言。”</p>
“走了。”</p>
王言摇了摇头，背着手离开，回到自己的诊室中继续忙活看病……</p>
目送着王言远去，蔡晓光回到病房中：“周蓉，我们都不想看到这样的事发生，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是现在孩子已经没了，还说那些有什么意义呢？之前的事确实是咱们的错，你不能怪到爸妈的头上啊，孩子的事儿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就是咱们命不好，命里没有这个孩子。周蓉啊，别跟爸妈置气，他们也是为了你好。”</p>
“为了我好？为了我好就应该支持我，而不是揪着不放总是指责我。如果不是跟我爸吵架，怎么会动了胎气，导致孩子生到一半就死了？现在孩子没了，你是不是怪我？啊？”</p>
蔡晓光长出一口气，压下心中不快，上前坐在病床边抓着周蓉的手，柔声道：“那毕竟是我的儿子，是我们的儿子，周蓉，儿子没了我比谁都难受。我怎么可能怪你呢，我知道你也不想的，十月怀胎，母子连心，我知道你比我更难受。好了，咱们不说这些了，你现在伤了元气，虚弱着呢，不能动气。好好休养，要不然做了病那就不好了。你躺着睡一觉，我去给你弄点儿吃的，好不好？”</p>
“哭死的心都有，哪还吃的下啊……”</p>
……</p>
转眼，两天时间过去，王言下了班，直接开车去了老周家。</p>
因为今天不是周六，也不是都回家的日子，所以老周家就是几个孩子放学到家，直接开饭。周秉昆没有在家，好歹他是那么老大公司一老总，这年前年后，总要忙的脚不沾地。</p>
正在外屋跟李素华一起刷盘子洗碗的郑娟见王言推门进来，赶紧的在围裙上抹着手：“哥？你咋来了？没吃饭呢吧？我再给你做点儿？”</p>
“不用，我跟大姨说说事儿。”</p>
“小言，是不是周蓉要生了啊？我就想着过去呢。这孩子也是，上星期我就去看她，还跟我干起来了，真是……”</p>
“啊，是这个事儿。咱们进屋说吧，我大姨夫也听听。”说着话，王言撩开门帘子进了东屋，对着炕上躺着看电视的周志刚招呼了一声：“大姨夫。”</p>
周志刚笑呵呵的摆手：“来啦，小言，坐。你们刚才说话我听着了，周蓉是生了呀，还是没生呢？”</p>
王言并不想再刺激这老头子，但是很可惜，这不是能瞒的过去的。再说了，追根朔源，还是他王某人造下的。事已至此，也就那么地了。</p>
“两天前就生了，不过……”他缓缓开口道：“因为她年纪大了，加上有些不正的关系，生产时间比较长，孩子没生下来就死了。”</p>
室内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电视上哇啦哇啦的声音回荡，周志刚方才还笑呵呵的脸瞬间拉了下来，眼神闪烁，一边的李素华呆住了，说不出话，郑娟也微张着嘴，满是吃惊，不过还没忘了拍着婆婆的后背安抚。</p>
好一会儿，周志刚长出一口气，有些哆嗦着问道：“人没事儿吧？”</p>
“还行，有些伤了元气，我给看过了，开了方子在家休养呢。”</p>
“没生下来就……死了？”</p>
见王言点头，周志刚缓了缓继续问：“是男孩女孩啊？”</p>
“男孩。”</p>
话音方落，炕沿坐着的李素华不似老年身的矫健，直接穿鞋上了炕，对着自家老伴就是一顿老拳：“哎呀，打死你这个老东西啊，我就跟你说不管了，不管了，你看看，现在周蓉的孩子没生下来就死了，这不都是让你气的？这可怎么办呐……”</p>
周志刚沉默，任由周志刚拍打，他的脸色煞白，面目有些狰狞。见此情形，王言赶紧的上前用了巧劲拉开李素华，随即拽过周志刚躺平，在他胸口拍打，同时按着几处穴位，施以急救。</p>
刚才还歇斯底里的李素华，整个人都麻了，哆嗦着坐在那里看着王言操作急救。郑娟赶紧的在一边安慰，害怕李素华也倒了。</p>
忙活了好一阵，总算是稳定住了周志刚，又给李素华看了一下，确认问题不大之后，王言这才叹了口气。</p>
虽然之前闹了许多不快，生了大气，甚至周志刚好悬没气死，可无论怎么说，周志刚跟李素华都是周蓉的亲爹妈。现在周蓉死了孩子，还元气大伤，周志刚、李素华两个，想的跟周蓉一样，就是怪他们。不同的是，一个是女儿的自私，一个是父母的无私大爱。不管之前吵闹是为什么，现在出了这个事儿，他们天然的就会把责任揽到自己的头上，陷入深深的自责，无法自拔。</p>
看着双眼紧闭，脸都拧在一起，是忍受着身体的不适，也是不让眼泪流下的周志刚，虽然知道没用，但王言还是开口说：“大姨夫，大姨，你们俩不用自责。孩子的事儿，跟你们没关系。前两次我不是都给看过嘛，没问题的，这就纯是赶上了。负责接生的大夫是我安排的，郑娟生老二、老三，冬梅嫂子生那俩，还有秉昆的那些朋友们，都是她接生的，是我们医院最好的大夫。</p>
之前她还跟周蓉说过，建议剖腹产，但是因为之前生过玥玥，所以她就没同意，选择的顺产。主要这孩子先天体弱也有关系，这可不是生气的原因，就是她的年纪大了，营养没补充好的缘故。即使这孩子生下来了，那也是个病秧子，说不好还有先天疾病，非常容易夭折。再说这事儿吧，确实就是她的错，你们不必内疚，更不用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p>
周志刚自顾痛苦，李素华愣愣发呆，没有人接他的话，一边的郑娟说道：“哥，那她现在怎么样啊？还好吧？”</p>
“在家养着呢，听蔡晓光说还不错。”</p>
李素华这会儿回过神来，拉着王言：“小言呐，你开车带我们过去看看，这孩子遭了那么大的罪，我得伺候伺候她呀。”</p>
“大姨，你先别急。”王言沉吟道：“听蔡晓光说，现在周蓉的情绪很不稳定。本来两天前我就该告诉你们的，就是想着让她冷静冷静，心平气和的，咱们再过去看她。今天蔡晓光去医院找我了，他跟我说周蓉还是不稳定，让我跟你们说，不用惦记，等过一阵再去看，现在就别刺激她了。”</p>
今天蔡晓光确实是找他了，告诉说还没有开解的了，周蓉还是认为孩子没了是周志刚的错，说不明白了，甚至已经扬言要断绝关系，再不进周家的门。</p>
“怎么的，我听这意思是她也怨我们？”周志刚这时候说话了：“她也是觉着是我的错，才让她没了孩子的？是吗？”</p>
“要不哪还能到今天才说啊，大姨夫。”王言叹了口气：“现在去看她，除了再吵一架，再气个好歹，也没什么用。现在不见，冷静冷静也好。”</p>
没来由的，周志刚笑了起来，然后咬牙翻身，在王言的帮助下坐起了身：“现在，和以后，都一样，没什么差别，该来的拦不住，那以后就不吵架了？小言，你拉我们去看看。”</p>
李素华拦着：“你去干什么呀？别到那三句话又吵起来，你再气出啥毛病来可咋整。我跟娟儿一起过去看看吧，你就在家呆着吧。”</p>
“我去干什么？我去给她赔礼道歉，给她认错。是我这个当爸的对不住她，不该气她，害她没了孩子，这都是我的不对啊。”说着话，周志刚就强撑着下了地。</p>
见李素华、郑娟都是担心的看着自己，王言知道，是怕周志刚真个气死，对她们点了点头，示意没问题。</p>
收拾了一番，王言开车带着周志刚、李素华，还有不放心跟着一起的郑娟，去到了江大家属楼。</p>
被王言搀着的周志刚站在楼下，抬头向上看：“回来这么长时间了，我这还是第一次过来。走吧，进去吧。”</p>
周秉昆钱送的很到位，担心不妥当，主管分房子的都有打点，那些钱买个大房子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的。如此花费之下，自然事也做的利索。</p>
分给周蓉的房子当然不错，也是三楼的南北两室，新盖的楼，比他现在住的医院家属楼还要好上许多。</p>
冬冬冬的敲了门，未几，门被推开，见面前的四人，蔡晓光愣了一下，随即目光同王言交汇，见其摇头，心知要糟，但面上还是笑道：“爸，妈，王言，郑娟，你们来了啊，快进来，快进来。啊，爸，妈，不用换鞋，直接进就行。”</p>
一进屋，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周蓉，对于亲爹妈的到来，视若无睹。蔡晓光赶紧的跑去关了电视，同时还不忘给循声出来的冯玥使眼色让她回屋去。</p>
“唉，我还看着呢，你干什么呀？”</p>
蔡晓光拼命的挤着眼睛：“周蓉，爸妈他们来了，你跟他们好好说说话。”</p>
周蓉看了一眼皱眉的周志刚，拉着郑娟不知所措的李素华：“还有什么说的吗？”</p>
见她如此，周志刚长出一口气，几步走到她的面前：“周蓉啊，孩子的事儿我们……”</p>
“是我自作自受，是我活该。”</p>
“不是，我……”</p>
周蓉又一次的打断：“你不是都看见了吗，我挺好的，没什么事儿就回去吧。”</p>
周志刚苦着脸说：“周蓉啊，是我错了，我给你道歉，跟你说句对不起，我不该跟你这么顶着，让你气伤了孩子啊，这都是我不对啊。”</p>
“你没错，我错，都是我错，我当年就不该去找冯化成，要不然也没有那么多的事儿。”</p>
李素华陪着笑脸：“周蓉啊，你爸没跟你说反话，他真的跟你认错了，妈也错了，早都应该使劲拦着你爸这个老东西，不让他犯那驴脾气。”</p>
“现在说那些有什么用？我的孩子能回来吗？”周蓉却是突然爆发了，她对着亲爹大声喊，喊的撕心裂肺：“我不就是跟冯化成离婚，跟蔡晓光结婚吗？不就是没告诉你吗？我做错了什么？我自己的事我还做不了主吗？啊？你为什么非揪着不放。我都跟你认错了啊，你还想怎么样？现在孩子没了，你满意了？你高兴了？如果不是跟你生气，孩子会受到影响吗？他本可以好好长大的，都是因为你……”</p>
周蓉从来没有明白，周志刚对她不满的是什么，此刻她这一波输出，周志刚被刺激心脏狂飙，太阳穴直突突：“好，你说孩子是因为我没的，我无话可说。可是周蓉，我不是因为你跟冯化成离婚而生气，是，你跟冯化成离婚，然后没多久就跟蔡晓光结婚，我不高兴，但不是这个事儿啊。</p>
从六九年你离开家，九年啊，整整九年没回家，是，那时候特殊时期，可以理解。但是自从七八年，你上了大学，暑假的时候把玥玥接过去跟你们一起生活。这些年…………周蓉啊，你还是我的女儿吗？你怎么就成了这样？”</p>
听着亲爹细说她跟冯化成的生活，周蓉并没有觉悟到自己的不对，她仍然激动的大声喊：“是不是冯化成找你去了？是不是他跟你说的？我是你女儿啊，我说的话你不信，你信他？他就是会写两首没有用的破诗，为了名利，蝇营狗苟跑去让人给他的诗投票，让他扬名。说什么为了我跟玥玥，可是这些年过来，他都干什么了？房子房子没分下来，职务职务没干上去。我们俩三观不合，在一起过还有什么意义？</p>
再说婚都离了，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有用吗？我求求你了，放过我吧。孩子都没了，以后也不能再要了，你还想怎么样啊？你是不是让我去死，你才甘心？”</p>
周蓉现在就是没了孩子，加上确实不觉自己有错，走了极端。事实上，到了现在的这个地步，即使她知道自己有错，即使她知道自己的自私，也不会去管。反而更会将责任推出去，证明自己的正确，给没出生就死的孩子，给同冯化成的婚姻，找个她自己能说服自己的理由。</p>
“你……”周志刚是真气着了，他双目圆睁，伸手颤颤巍巍的指着不孝女，想要说什么，却是什么都没说出来，直挺挺的向后倒去。</p>
王言，两步上前抱住周志刚，赶紧的再次急救。</p>
“他爸！”李素华一声大喊，看着一边想要过来看，却又站在那里不动的周蓉，她眼前一黑，也倒了过去。</p>
“爸，妈……”爹妈都躺那了，周蓉这下才是真慌了，她嘶声喊着跑到了跟前，想要抱着人摇晃，却被王言一把推到后边过来的蔡晓光跟前。</p>
又斥退了想要帮忙的冯玥，王言一顿忙活稳定着两人的情况……</p>
这情况他早有预料，周志刚的身体虽说强过原剧同期，但是之前跟周蓉干了两次，间隔时间还不长，也伤着了。这一次更是来了个绝的，那更是伤大了。生大气，还是这么大的岁数，有损寿命是必定的。</p>
只是周志刚的脾气太硬，他又拦不住。再说，就如周志刚说的那般，早气晚气都是气，跑不了。当然他也有把握急救，就算是折了寿，肯定也比原剧活的长，算是不错了。</p>
古有诸葛亮三气周瑜，今有周蓉三气亲爹。事实上今天周蓉不那么任性的话，但凡没那么大的怨气，但凡有两句好话，也不会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如果不是他王某人在这，周志刚今天多半是交代了。当然，话说回来，他要是不在，也没这些事儿了。</p>
至于李素华，这些年他是跟身边给调养的，身体非常不错。虽然以前的事也跟着生气，但毕竟更气的是周志刚，说来还好一些。所以这一次虽然被气晕了，但是也没有脑溢血，养养就好了。</p>
蔡晓光是理智的，在王言急救的时候，他就打了急救电话，正好王言稳定了老两口的情况，医生也到位了。王言搭手帮着，将老两口抬上了救护车，随即带上郑娟，跟着救护车呜哇呜哇的去了市医院。</p>
见着车离开，听着声音远去，蔡晓光叹了口气，转身回了楼上。</p>
周蓉呆呆的坐在沙发上流眼泪，冯玥不知所措的站在一边，没有说周蓉，他上前揉了揉冯玥的脑袋：“没事儿啊玥玥，不用担心，你王叔叔是神医嘛，他说没问题，那肯定没问题。跟你妈在家里好好呆着啊，照顾好她，我这就去医院看看。不用等我回来，困了就睡觉昂。”</p>
说完话，穿上衣服，穿好鞋，开门就跑了出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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