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耐心地笑道:「那就换个个,左手白条右手网。」
「先学第一步,穿灰网,跟我样子来,右手,塑料条;左手,黑网灰网对好眼儿捏紧,拿好了,对,就这样。」老太太耐心地教了一遍,让我们练习。
朴主任进了屋,王老三开始到各组熘达,人模狗样地检查检查,指导指导。
我说:「三哥干检验啦。」
「组织安排的,这活谁愿意干,得罪人啊。」老三得便宜卖乖地笑着。
日本儿走了过来,这傢伙真他妈够上道了,不知打哪寻个小眼镜戴上了,一个腿儿上还缠了片胶布。老三笑道:「六子学问啦!」
我不清楚他喊日本儿为「六子」是怎么回事,只听日本儿笑起来:「花镜,以前派不上用场,现在看帐眼不给使啦。」
「老逼了呗。」
「老逼了,土埋半截啦。」日本儿自嘲地一搭茬,接着对我们说:「把刚才领料的数目再对一下啊,这材料还真乱,一般脑子还真捋不顺当。」
「那是你,就这点活,放老师手里,立马就干了。」小佬拿他开涮,我有些怪他把我牵进去。没注意日本儿的表情。老三脸上突然严肃起来:「都老实干活啦,大队长来了。」
我回头一看,楼口上来几个管教,肩膀子上的都是两槓几个星的。
原来是五大的高层。我知道这大队里有两个大队长,一个姓耿的管教大队长,一个姓刘的生产大队长,在行政上,应该都归朱教导指挥。往下排,才是中队主任和中队长,小尹队就算个螺丝钉。
大帽花一驾到,我们赶紧都收了声,埋头狠劲地干起来,老三也鼠眯在我们旁边,随手抄起一套网子,煞有介事地忙活着。林子等人也离开了安乐窝,熘达到工区现场,分散开指导起工作来。
一会儿,朴主任陪着几个领导视察过来,最后站在我们旁边,一个问:「今天第一天?」
「第一天,看样子还行,学得都挺认真。」朴主任回答。
「嗯,看着挺熟练了嘛。」我感觉那个陌生的声音好像沖我来的,手底下更加紧起来,自己觉得已经达到了郝老太太说的「在飞」的境界啦。
朴主任道:「这是手快的,不过也有差异,估计过两天都能上手了。」「嗯,先不急着出成品,这手工活就要打好基础。」
朴主任沖我们道:「都听见了吗,耿大队说了,基础一定要打牢实,必须把这个头儿开好!都好好练啊!」
借回答的机会,我瞟了一眼耿大队,中等偏高的身材,胖瘦适中,很严肃的一张脸,估计年龄不过三十五六吧。
午饭前统计了一下,我和赵兵各穿了20套网子,最多,林子说:「今天就照这个进度赶啊,干不完的晚上回去接着!」
周法宏说我:「老师你慢点来,想把我拉拉死啊?」旁边还有两个傢伙不满地哼哼了两声。林子估计没听见,但还是未卜先知地给大家打针儿:「谁他妈要对『老师』跟『少管』打压,我知道一点影儿,让木乃伊!」
周法宏缩了一下脖子,眼珠一翻:「操,我木乃伊了。」
中午赵兵把我叫到厕所说:「龙哥说了,叫咱俩差不离就行,下午悠着点吧。」
「可也不能太离格吧,现在林子跟主任盯上咱俩了,玩不好要倒霉啊。」
「头晚饭再弄20片差不离儿了。」
「行,只要咱俩商量好了,别互相拆台就行。」
「行,咱勤联繫。」赵兵笑起来。
下午打完开水,赵兵那组的一个猴子样的傢伙叫起来:「不对啊,谁偷我网子啦!林哥,林哥,我穿好的网子丢啦!三片!」
林子和老三都奔了过去,一通吓唬,没人承认。这时日本儿端个小本子出来,谄媚奸诈地说:「林哥,这好办。谁领多少网片,我这有登记,把他们手里的原料和成品一对,就暴露出来了。」
日本儿这一手是厉害,猴子边上一个小脏孩站起来颤声招认:「林哥,是我。」林子大手一探,一下把小脏孩拎到过道上:「疯了是吗!」一撒手,小脏孩倒到一边去了,老三一脚踢上去:「头一天你就玩花儿!」
小脏孩一个劲认错,林子大骂着又给了他两脚,小尹队先出来望风:「怎么了?」
朴主任和郎队都出来了,过来问了情况。 「关学习班。」朴主任吩咐道:「网子给他带着,一片也不能少穿!」说完走了。
晚上7点多就收了,小脏孩抱了一捆网子,进了严管室里,疤瘌五说,严管室是各中队内部的「禁闭」,里面没铺盖,没热水,没菜,只有定量的干馒头,由值班的送进去。关几天要看表现,少则三五日,多则一个月,关键在杂役跟队长一句话。
我们在屋里看着电视,豁嘴和孙福恒还剩几片网不够数,被二龙轰楼道里干去了。楼道里还有十几个人,傻柱子好像剩的活最多,先被林子打了几老拳,爬起来坐墙根嘟嘟囔囔地穿着网子,看那手法,估计得后半夜见了。
水深火热
林子宣布,为了方便库房管理,决定每个组由一个组长负责,统一领料,临时定了三个组长,新收的胖子、赵兵和我。我到日本儿那里领了个小本子和原子笔,开始列了灰网、黑网、梭子、剪刀、缝合线、钢圈等项目,一拉熘把自己这一拨的人名登记上,一共18位落网的大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