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人弄一嘴毛吧?」豹崽问。
「可不是?蹦出一个赖帐的,大伙就乱套了,都说是别人挑头做的坏事,自己就是一起闹架秧子的,一点江湖没有了!」乐乐气愤地说:「我还跟他们客气?我才不去那个冤孙。瞎咬吧,操他娘的,这下好,对不上茬啦,原来起诉上没有的事又给捅漏两档子,操,都傻逼啦!都舒坦啦!不行就全枪毙,我是不怕了,看谁尿裤!」
金鱼眼倍儿明白事似的说:「你们那伙子人,本来就是乌合之众,酒肉朋友,赶真事上了,谁为谁两肋插刀呀,都恨不得把刀子插别人腰眼上去。」
舒和跟我小声叨咕:「流氓流氓,遇事就慌,老乡老乡,背后一枪。」
舒和笑着别人,其实自己心情也糟成烂糕了。上午庞管把他提走谈心,说法院的问过他在看守所的状况。
转天舒和就下判决了。喊他出去时还做秀呢,跳着霹雳去的,回来就没噪音了,进屋告诉我们:「无期。」
我看他判决,写得清清楚楚,整个案子由他起意,由他操作。下面俩人,陈兆一15年,韩文渊9年。
「基本属实嘛。」我说。
「我上诉!这回也不装疯了,跟他们真刀真枪招呼!」舒和一屁股坐下,决绝地说:「陈兆一这死丫头,我非把她弄前面来不可。」说干就干,舒和跟金鱼眼要了纸笔傢伙,托本书在膝盖上垫着,刷刷刷写起上诉材料来,下笔如有神。
「我得把韩文渊洗出来,人家孩子太冤了,我死都死不踏实。」舒和一边写一边嘟囔。
「我上诉,不判无罪,就判我死刑。」舒和一边写一边嘟囔。
「这傻小子真要神经啦。」金鱼眼在门口说。
「一看就怒发冲冠了。」我转头跟侯爷说。侯爷呵呵一笑:「沖什么冠啊,一屋秃子。」
舒和一边翻页一边说:「上诉材料这部分得好好写,回头麦麦你给我改改,文字关得过硬。」
「先给我起个题目吧。」舒和望着我。「起什么题目?就叫上诉材料呗,又不是科举考试。」
「……三个字:冤冤冤。不行,好,六月的雪和血,就六月的雪和血了!」舒和咬牙切齿地在信笺上落了笔。
常博对舒和的举动不以为然,连看都没看他写的东西。
一下午,舒和都在重新编排那个案子,主要目的就是把自己择干净,把陈兆一踹泥坑里去,顺便把韩文渊拉上来。
我说你这样咬人家兆一,不跟乐乐那帮人一样了吗?
舒和愣了一下才果断地说:「她不仁,我不义!」
舒和重新设计的案情,已经跟他以前讲给我们的大相迳庭:他说因为老周欠陈兆一钱,拉他出来抵挡一阵,后来发现陈兆一被高利贷逼得已经「精神崩溃」,她「亲口」跟舒和讲过「为钱可以不择手段」的话,反映了她错误的人生观。1999年11月的一天,陈兆一在舒和的电脑旁看见了y公司的支票复印件,那张复印件是舒和跟韩文渊要来的,目的是练手,他说他正在为公司的样品包装作设计。陈兆一问他复印件的用途,他告诉她后,陈兆一当即要求借用这张复印件,舒和也没细想就给了她,这天她又用闲聊的方式,从舒和那里了解了y公司的财务帐号和资金状况。后来有一天,陈兆一突然告诉舒和已从y公司套走了钱,舒和一直以为她是开玩笑,也没在意。直到2000年5月14日被市打经办无辜抓走,才明白自己稀里糊涂被卷进了一场罪恶的诈骗丑行里来。
舒和悲愤地在上诉材料上总结道:「到头来,一个无辜的人,居然成了这场诈骗的主谋、策划者,罪魁祸首!请问公理何在?!」
「真的假的啊?」我笑着看舒和。
舒和一脸无所谓地说:「嗨,你就给我看看,文字上行不行,哪里力度还不够就得了。」
接连几天,舒和一直在修改上诉材料,润色得越来越胡说八道了。
豹崽他们又重新开了庭,回来也没见他多欢。
「那还抗啥诉?」豹崽迷惑不解地嘀咕。
乐乐说:「弄不好咱俩做伴,都给挂上呢。」
豹崽说:「你别咒我啊,好不容易摘了!」
侯爷笑道:「看来我和老刘不一定寂寞了,咱屋里还有几个能挂的?」
丰富立刻给算开了:「刁,抢银行;奸幼那个;还有抢出租杀人那个,肯定凿;恐怖脸跑不了;豹哥跟乐乐哥也悬。」
豹崽立刻踹了他一脚:「这两天又给你好脸了是不?」
「你还敢咒我?我们自己说说也就得了,轮得上你给判吗?」乐乐也不饶他。
金鱼眼从稳定大局的角度骂道:「别你妈瞎白话啊,我看你还没准儿枪毙呢!」丰富谄媚地笑:「我枪毙不了,我就无期了,陪着金哥,伺候金哥。」
「操,你就是金口夜壶——嘴儿好。」金鱼眼惬意地骂道。
正在这时,门外有人叫:「谁叫麦麦?」
我说我就是。大伙在后面不怀好意地笑了。
「提讯!」
我一回头,正看见一个黄坎肩飞过来,我一把接住,这时门也开了。
「肯定是进检了。」我听小不点在后面说。
接我的是俩便衣,一问,果然是检察院的。在屁股后面跟他们去提讯室。
检察院那哥们儿态度好得跟我们家亲戚似的,尤其我一说给施展那钱是还款时,问:「还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