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没有。」
「行了,干活去吧,有啥事跟肖遥说,不行直接找我。」
「谢谢管教。」我如释重负地转身跑了出去。对这个管教第一印象不错,心里更踏实了一些。
卢管教走出来,把一张代金券递给四川:「韩乐蜀,你爹给你寄50块钱来。」四川先是意外,马上就说:「您帮我给老家寄回吧,就说我不需要钱。」
「别装蒜啦,早知道顾家,你就不进来了。」卢管教边说边开门出去,咣当一声上了锁。
姜小娄看着四川骂道:「有钱了不赶紧还帐,还往回邮,真奸啊!」
四川哭丧着脸道:「50块钱够我老家俩月花的。」
「还他妈孝子啊。」姜小娄道:「准备给我买点啥?」
「曹开墉吧。」阿英说。
「你们还别急。」肖遥坐在门槛上说:「四川我先给你算算帐啊,你用的饭盆儿是号里的,15块一个,你给家里写了两次信吧,两次,墨水钱就免了,信封信纸邮票算你5块,三个月你用了多少手纸?」
四川辩解说:「我一直用报纸。」旁边的马甲立刻给了他一个耳光:「你敢说你没用过手纸?」
四川嗫嚅着:「就一回,是在厕所边上捡的。」姜小娄跳过去就是一脚:「狗娘养的,这里是捡东西的地方吗?」肖遥恨恨地说道:「好,晚上我给你好好算,让你连个狗逼也剩不下!」
这些人也太不是东西了。我低下头,默默地捡着豆子。
给四川算够了帐,缸子和阿英开始较量,比赛讲段子。姜小娄企图掺和进去,但没有两个回合就被淘汰出局,阿英说你还嫩呢,上不了大台面儿。姜小娄很不服气地挣扎:「你19岁的时候,还不如我呢。」
这才知道姜小娄只有19岁。
时间不长,卢管教又折回来,在号筒那边的窗口喊我,说我家里来送物了,然后把一床被褥捲成卷,从小窗口生塞进来。那是我结婚时备的,还没盖过,苏绣缎面新得耀眼,我的眼被刺激得酸了一下。
「还有一封信,500块钱,签个字。」
我签字的工夫,卢管又喊肖遥,递给他一个推子盒,要他把我的头发剃掉。
卢管一转身,我立刻把信展开,是父亲的笔迹。
姜小娄几个都凑了过来,鸡一嘴鸭一嘴地问着「谁的信」、「写的啥」,好像外面来的一片落叶也会叫这里的人心动。
父亲只是在信里安慰我,要我好好和政府合作,另外,他暗示我家里正在为我的事奔波。琳婧在末尾处也是安慰我,让我学会照顾自己。没有一句责怪话,我心里反而更不好受。
「还是知识分子家庭好啊。」缸子感慨道。
「过几天我也得给家里写信了。」阿英说。
「又骚扰人家媛媛吧。」姜小娄挖苦他。
阿英笑起来:「嘿,骗吃骗喝骗感情呗。」
缸子招呼我:「我来给你剥头吧,包满意。」
我用手梳了一把浓密的黑发,让开捡豆子的人,在墙脚蹲下,当推子阴凉的钢刃贴紧我的头皮,无情地向前挺进时,头皮似乎被掀开一道缝隙,有风吹进来的感觉。一大绺黑发无声地落在我面前,然后又是一绺,再一绺,感觉头上的负担被逐渐解放,直到最后,缸子说「好了」时,轻松异常有飘飘然的美妙,下意识抹一把头顶,已经空空如也,很陌生的感受。
有种莫名其妙的脱胎换骨的感觉,看着周围的光头们,我突然产生了一种可笑的认同感。
我望着缸子笑道:「这下就踏实了。」
阿英赶过来相看我几眼,赞许地说:「麦麦你剃了头,还真有点大哥的味道。」
代理情书
这天刚分完水,过道里又热闹开了,姜小娄沖外面喊:「订盒饭啦,有订的没有?」
「订,订。」外面应了两声,肖遥和一个叫牛哥的进了门。牛哥可能因为蹲地上干活的缘故,腰还佝偻着,一边往里走,一边龇牙咧嘴地往起拔自己的身子。
「卢管教,您值班啊!」左首不远处传来细细的声音,这是我进来后第一次听到女人说话,不禁有些振作和疑惑。
姜小娄对我说:「是女号的……订下礼拜的盒饭,你要不要?」
「当然,多少钱?」「10块一份,一天20。」
我算了算,看一眼旁边的肖遥,脑瓜一转说:「订5份的吧,你我,缸子、阿英,还有号长,我请了。」肖遥立刻把手里的饭票塞回兜里,憨厚地一笑:「那谢了啊。」姜小娄白他一眼,没说话。
「卢管。」大家跟监督订饭的卢管教打招呼。
「卢管,我订5份,这是350的钱票。」
卢管没接我的钱,怪怪地看了我一眼,问肖遥和姜小娄:「你们掐巴人家了?」
姜小娄紧说没有,真的没有。肖遥一看势头不对,脸一耷拉,递上几张钱票说:「我没叫他给我订……卢管,我订1份。」我心里不觉生出几分厌恶,觉得肖遥这人忒没劲。
卢管没理肖遥,沖我说:「都给谁订?把他们叫过来!」
我急着解释,卢管不管那套,坚持把缸子和阿英喊了进来,俩傢伙一脸困惑地望着卢管。卢管说:「你们叫麦麦订盒饭了?」
缸子和阿英一脸无辜,忙不迭地辩解。卢管果断地说:「麦麦,甭怕他们,谁欺负人你告诉我。订你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