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问自取即为偷,”阿依不由哂笑出声,心中的某种情绪,牵引着她,语气里甚至于带上了一种种报复的意味,“不问强取是为抢,你们不是遭受过劫掠吗?这总能听得懂了吧!”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在某些时候,总得得理不饶人一些。
巫长是一位显得颇为矍铄的老者,听了这话,只是睁着浑浊的双眼打量着她,目光里暗藏着惊人的智慧与洞察力。
阿慕流浪了多年,踏过万水千山,也曾见过许多很有见识的巫。但这位很是不同,当初,听闻他指引着部落的人来到这个地方,他才有了带他们回来的冲动。
不过……,阿慕暗暗打量着众人的神色,开始懊恼于自己的冲动行事。
“首领说你们以后也是我们部落的人了,”一个颧骨颇高的女人自己的巫长,似乎镇住了两人,忙刷着存在感,语气十分理所当然,“那按照规矩,这些东西都归部落。”
阿依记得她,推那个孩子出来喂狼的那双手的主人,真真是一个丑陋而卑鄙的人。
不过,她说的话,阿依实在听不懂,看来只有那位巫长能交流了。不过,那丑女人说完话后,巫长的神色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而他们所谓的首领,脸上却十分精彩。
自然的转头看向一边,阿慕低声给她翻译。低头的瞬间,给了那位首领不少眼刀子。
“我们只是想让孩子们暖和一点。”另一个眼窝深陷的女人,语气十分绵软,那茶里茶气的模样却让人颇为厌恶与警惕。
不是说远古人的脑容量还挺小的吗?这数据到底还能不能靠点谱啊?
阿慕翻译着她的话语,眼中竟然升起了明显的松动与不忍。
“我什么时候,答应加入你们部落了?”阿依没来由的火大,语气却越加冷静淡然。
那位巫长一瞬不瞬的看着白虎,眼中波云诡谲,暗流涌动。
“这……这……可是阿慕他已经拒绝了的呀!”这位爽朗憨直的首领有些蒙圈,不明白怎么一会儿功夫,问题就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我为她们的冒犯,向您道歉,”老头处事圆滑,从怀里取出一截比拇指略粗的骨头递到两人的面前,“这个给你,代表我的诚意。”
“巫,这不是……”白虎的声音在那位巫长的一个眼神里慢慢消散。
阿依想到某些诡异的事情,不由愣愣地问:“你……这是……什么骨头?”
“飞鸟的腿骨。”老头愣了一下,回答的很详细。
阿慕很有眼色地接过那截骨头,翻来覆去的看,没发现什么异常。阿依的双眼扫过,就不由轻呼出声。
“骨笛!”
众人的目光纷纷投放在她的身上,老头儿的眼中更是极快的划过了一缕光芒,很快,又复归于沉寂。
鼓足勇气,从阿慕手中接过骨笛,放在手里,阿依很是仔细地打量着。
笛管长25厘米左右,管径不到2厘米。管身上口密封,只有一条细细的窄缝作为吹孔,管端的背面斜着一个发音孔,管身正面下部还开有六个小孔,呈前五后一的模样。
阿依把骨笛竖置,右手在下,左手在上,运了一口气,很是随意的吹了起来。
骨笛音色十分的清脆、悠扬。一开始并没有什么调子,只是几个音符在空中乱飞,然后笛声一转,一首《送别》翩然而出。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一曲终了,脸上早已是泪水涟涟,骨笛慢慢的随着阿依无力的双手停留在胸前,静静地歆享着自己的魅力成果。
“呜呜~”
“嘤嘤~”
“哇哇~”
山洞内外在寂静了一会儿之后,响起了窸窸窣窣的抽泣声,紧接着声音渐渐地大起来,直至有人哇哇大哭起来。
从古至今,人最基础的表达原来从未改变。阿依有些被他们吓到了,适才还蛮横无礼的人,突然之间如此,实在有些招架不住。
“嗷嗷~”突然一声不同凡响的哭声,响彻云霄,很是轻而易举地盖过了众人的“文雅”哭法。
又是那个高颧骨的丑女人,她这一嗓子,让阿依突然觉得,她们还是更适合那不要脸的野蛮模样。
“我可以不追究她们了,”阿依看了眼老头,见他眼中晶莹闪烁,腰又弯了些许,“不过,东西得先紧着孩子。”
“其次,是身体比较虚弱的人,”把眸光转向嗷嗷声处,阿依的声音泠然无波。
“哇哇~”一旁的白虎突然也大哭出声,语气里多了轻松与欣然,“谢谢您,谢谢!”
这事儿,到此算是彻底翻篇了,所有人似乎都高兴了起来。
“这东西还给您。”乐器在巫族的手中是一个十分重要的物件。“它在您手中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他们往往借助乐器来起到调动人们情绪的作用。最着名而又广为人知的当属商时的巫彭所用的鼓。
递还了骨笛,阿依率先越过众人,向山洞外走去。
“对不起!”阿慕追上来,语气里满是自责与歉然。
“能理解。”身形微微一顿,阿依并没有多言的意思。
这些人明显已经饿狠了,火上烤着的肉,几乎没有过烤得焦黄熟透的。有的甚至只闻了一点烟味,就已经被分吃入腹。
小孩的哭喊声,女人的吼叫声,男人撕咬食物的声音,在原本恬静寂寥的马棚里此起彼伏。
“蝗虫过境”,虽然这个词听起来很不好听,但阿依觉得,实在没有比这个词更适合眼前的景象的了。
当初自己被阿慕捡回来的时候的事儿,一点一点的往头脑里冒。阿依甚至开始揣测当初他面对饿狠了的自己时,会是怎样的一种心态。
即便有很多人,但吃饭这个必不可少的活动还是结束了。碍于风雪与习惯,人们纷纷早早地跑回山洞,躺在草堆上,开始休憩。阿依也随大流睡到了自己的床上。
这里的夜晚实在是一个再难熬不过的时候了。尤其是当许多人挤在一个小小的空间里的时候,这一点越发明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