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远古谋发展》 第1章 醒来 将身上的藤蔓打上最后一个结,捋顺身上的叶子,仔细检查一番,发现再没有走光的地方,阿依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四下里看看,不知道自己还能做点什么,阿依又回到了醒来的那棵树下。抬手堪堪遮住刺眼的阳光,阿依轻轻地闭上了眼,努力回想,最后定格在脑海里的始终只有一个画面:地动山摇的瞬间,头上有一块重物坠落,阿依一个翻身护住了几个脑袋,意识就此消散,只有一声又一声的惊呼从幽远的远处传来,却也是一声低过一声。 是梦吧?阿依不确定的想。这里的存在感实在太过于强烈,温暖的阳光晒得阿依懒洋洋的;和煦的微风拂过时,阿依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脸上的绒毛在愉快的伸懒腰;还有潺潺的流水声,悦耳的鸟鸣声,声声入耳,丝丝入心;甚至是花的芬芳,泥土的清香都在自己周围不断的回旋缠绕。 真的是梦吗?脑海里全是随时随地都能调动出来的细节满满的画面,俨然一片繁华盛世,鳞次栉比的房屋,熙熙攘攘的人群,喧嚣吵闹,车水马龙,还有一个小房间,里面也是应有尽有,安静舒适。 这一切都让阿依在怀疑与坚信之间摇摆不定。阿依有了一种庄周梦蝶之感,阿依不知道是自己梦到了自己,还是自己梦到了自己。 “啪啪啪”阿依拍拍自己的脸,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努力的告诉自己,冷静。 现下的境况,无非有几种可能:第一,自己可能被人打晕了,扔到了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不过,自己实在想不出谁会有心思或者有能力这样干;第二,自己在做梦,只是太过于真实,让自己分不清了;第三,自己穿越了,当然,这纯粹是皮一皮。最终结论,自己在做梦。 而这一结论又让阿依陷入了纠结之中。当然,转一个弯来看,假设一切设想皆合理。 那么现在无论是哪一种情况,最重要的都是:自己目前没有所处这个环境里,无论是身临其境,还是仅仅是逼真梦境,自己都正独自留在举目峥嵘的密林里,这是十分危险的。 戒备地看看周围平静的密林,生存的本能让阿依暂时压制了脑海里的乱七八糟的猜测。 “咕咕~”当肚子又一次发出抗议声的时候,阿依又募然发现,即便是这些乱七八糟的猜测,仍是让自己感到十分饥饿,而这感觉又该死的真实。 阿依明白自己必须先找点吃的,补充好体力,否则如果遇到什么特殊情况,自己只有玩完的份!在那之后,自己还得燃起一堆烽火,这样才会有人来救自己。 说实在的,一个人面对自然的感觉,着实有些糟糕透顶。即便很多年后再回想,阿依回想一切,仍不由说出这样的评价。 虽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个地方,但阿依下意识的觉得,最坏的情况就是自己被人扔到了荒岛上。不知什么时间,不知什么人,为什么,用什么方法,把自己扔到了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至于与阿依脑海里最后的画面不能对照的原因,请原谅现在的阿依,实在考虑不到那些了。 努力忽略心中的不安,阿依边观察四周边从树下站起来,小范围的在四周转了转,看了看。发现得益于这棵大树,自己醒来的地方视野是最为开阔的。但附近低矮的灌木丛里,阿依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可以吃的东西。 再往外走一些有一些果树,可阿依忍痛放弃了,一则,那些果树都长得太高了,二则,再往外走,意味着更多未知的危险,以阿依现在的境况,实在做不到去涉足。幸运的是,阿依还发现了一些野莓子,除了个头大了一些,与阿依儿时吃的颇为相像。 白的,红的,黑的,林林种种的用洗干净的大叶子包着,数量颇为可观。累了好一会儿,小心翼翼的回到了那棵树下,一边享受着劳动成果,一边漫无目的地打量着四下,最后将目光定格在背靠的大树上。 这棵树一定很古老了,它下半截得有五六个人合抱那么粗,上面枝繁叶茂,颇有些“亭亭如华盖”的意思,仔细看的话,还会发现一些黄皮的果实,大大的,像一个个高高挂着的灯笼似的,偶有一个被阳光寻到,也是亮闪闪的,十分诱人。 再一次叹惜这里的树实在长得太高了,尤以这一棵为最。阿依耸耸鼻尖,思绪横飞,漫无际涯,果树长那么大,可不容易,也不知到底经历了多少风雨岁月。果子一定好吃,这要是搁在市面上去卖,得不少钱一斤呀!不,多少钱一颗啊! 吃完了莓子,阿依在心里默默的为自己打了打气。便在周围寻了不少枯枝,找了些干燥的叶子,又花了不少功夫,收集了一些毛绒绒的东西。 想了想,又拿起一截合适的木棍。瞥到手上细碎的小伤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 “唉~” 叹了会儿气,阿依又认命地找了块石头,磨尖了木棍,备用。所幸,阿依的运气还算不错,天气温暖清爽,空气也算干燥,阿依取火会容易很多。 挑选了一块比较锋利的石头,将一根粗壮的木棍凿出一个凹槽,把绒毛放到凹槽里,又将凿出的木屑撒上去,阿依开始了传说中的钻木取火。 阿依不知道自己忙活了多久。只依稀记得在不断的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当风渐渐地大了起来,阳光似乎也带了些冷意的时候,自己终于得到了一簇可爱的跳跃着的火苗。 极力压制着颤抖的双手,直到终于燃起了一堆火,屏退了周身的清冷,阿依再顾不得其他,激动得手舞足蹈。 激动着激动着,情绪又倏地低落起来,火焰也应景似的低落了起来,显得恹恹的。阿依强撑着往火堆里又扔了几根枯木,火焰才又瞬间窜跳了起来。 阿依拾到拾到情绪,背靠着古树,与面前跳跃的火光对视着,终于还是败下阵来,把头埋进了膝盖里。竭力想要弄明白目前到底是怎么回事,可除了乱七八糟的臆测,阿依感觉脑袋里始终一片空白,仿佛一罐空空的罐头。 当阿依再抬起头的时候,月亮已经完全把整片天地都占据了。阿依长叹一声,把先前剩下的莓子吃完,把比较粗壮的树枝都搭在火上,估摸着能度过今夜,才靠着古树小憩。 第2章 群狼 当第一缕阳光打破天幕,阿依又熬过了迷迷糊糊,半梦半醒的一夜。 不同于第一个醒来的早晨,那病恹恹,几乎看不到身影的模样,几个大石头围成的火塘里,那可爱亲切的火焰还在倔强的跳跃着,时不时的窜高,想要看一看火塘外的世界。 果然连火也觉得还是有家的感觉好啊! 往火塘里又添了些柴禾,迎着清晨丝丝缕缕的阳光,阿依站起身抻了个大大的懒腰,喝了些露水,不满足的咂咂嘴,阿依怀着隐秘的心情又开始了新的一天。 阿依眯眼看看头顶的华盖,再一次告诫自己。必须尽快燃起烽火,只有这样,自己才有获救的可能。 与前几日般,阿依寻着记忆里的知识,寻地方,捡树枝,搭烽火台,每一样对阿依来说,都是一项十分艰巨的任务。而在实施的过程中,一切又都令阿依不断地在崩溃的边缘狂奔。 阿依不知道自己忙绿了多久,只模糊记得自己在古树下渡过着一个又一个难安的夜;举着火把,一边戒备一边在周围收集可燃物,当自己想起来计算日子,又放弃了计算日子的时候,终于搭起了一座像模像样的烽火。阿依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密林,没有异常,或许是自己太过草木皆兵了,如是想着,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这几日,阿依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阿依常常死盯着那看似平静的密林,总觉得空气里暗藏着巨大的危机。如果不是时不时响起的鸟叫虫鸣,阿依估计会精神崩溃。 看着滚滚的浓烟绕过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树枝,直奔云霄之际,阿依内心终于又添了一丝安定。 阿依不知道自己还得在这里呆多久。阿依也只想活下去的同时,尽快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在这里,阿依真真的体会了一把什么叫“渺沧海之一粟”。 阿依瘫坐在古树下,身上一如既往的臭汗淋漓,还夹杂着一股烟熏的味道,在鼻尖缠缠绕绕,始终游离不去。在这里的这些日子,干净卫生什么的,都自觉地撤出一线,比起捯饬捯饬自己,阿依更愿意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 而这一切,在这一瞬间似乎达到了顶峰,不断的劳作,满心的焦虑,紧绷的精神,连续的饥饿,无不在蚕食着阿依不多的理智。 靠着古树,吃着果子,点燃了烽火,似乎也点燃了阿依的希望,阿依紧绷了多日的心弦终于得到了一丝喘息。 阿依终究还是支撑不住卸下防备。任由温温柔柔的空气里携裹着绵绵密密的阳光,轻轻的抚着自己身上的每一个细胞,满身的惬意让阿依昏昏欲睡。 缓缓的合上双眼,唇角微翘,手里咬了一口的果子从手中滑落,阿依的意识陷入了短暂的失联。 一阵风吹过,阿依猛地惊醒,全身的汗毛在一霎那间都战栗了起来。眼前回复清明之际,突然发现远处有七八条似狗非狗,似狼非狼的动物。正呈半包围之势向自己不断地走来。 阿依吓得赶紧站了起来,手中下意识的攥紧了刚从旁边的火塘里抽出的火棍。背靠着古树,却不敢再轻易动弹。 阿依很害怕,也很懊恼,只不过燃起了烽火,竟然就这般大意了,真真是该死,也是这连续几日的安全,让自己放松了警惕。现在只期望老天庇佑,这火能护自己周全了。 眼看着这几只畜牲步步紧逼,阿依赶紧做出了一个防守的姿势。脸上尽可能的露出平生最为狠厉的神色,双目决然,但颤抖的双腿,发硬的胳膊,外冒的汗珠,发直的汗毛,无不在泄露着阿依的恐慌。 狼群的包围圈在不断地缩小,阿依越来越紧张,后脑勺突突的跳个不停,周身的冷汗不顾寒毛的拼命拉扯,只一个劲的不停往外冒。阿依小心地观察着,眼一眨不敢眨,双方陷入了短暂的僵持。 阿依生理性的眨了一下眼,一条狼便猛地向阿依袭来,阿依身上的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在瞬间被惊醒了。 阿依也不知自己哪里冒出来的一番孤勇,动作远比脑袋快地举起手中的火棍狠狠的挥动着,虽毫无章法,却也颇见成效。得益于火的威力,那头狼凄惨的叫了起来,其他的狼,似乎后退了一下。 与此同时,阿依察觉到那头狼的惨叫声似乎更凄厉了一些,而那些狼也忽然都纷纷向自己疾冲而来。 阿依瞬间感觉身体里的一股股气血都突然急躁起来,纷纷向自己的头顶涌去,似乎准备随时冲破头顶,溃逃而去。 阿依手的反应又一次比大脑还快的提着火棍不断的挥舞着,如此这般,群狼一时也奈何阿依不得,当然,阿依更奈何不了它们。局面又陷入了片刻的僵持。阿依又下意识的看了看手中的火棍,还好,这些畜牲还是怕火的。 阿依还来不及为自己的又一愣神懊恼,最先惨叫的那头狼又突然从地上暴起,猛地向阿依扑了过来,而它的目标,赫然就是阿依手中的火棍! 阿依堪堪避过了一击,但在这一刻,剩下的几头狼也已经朝阿依扑了过来,阿依竭力抵挡。当有两头狼终于躺在地上起不来的时候,阿依手中的火棍也被一头狼给撞飞出去好远,手臂被撞得生生的疼,而又几乎是在瞬间,阿依也被最先开始攻击的那头狼给按在了地上。 看着那头狼直击自己脖子的爪子,阿依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心中不住哀叹:“吾命休矣!” “咻~” “噗~” 倏然,一声破空声传来,紧随其后的是皮肉被扎破的声音。阿依猛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狠厉未退,却已经染上不甘与不敢置信的狼目。 阿依下意识的抬手一推,那本向阿依倒来的狼躯换了个方向,紧接着“扑通”一声,倒地不起。阿依的心也“扑通”一声,接着更是肆无忌惮地随着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第3章 初见 阿依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眼睛缓缓移向前方,只看到一地狼藉,除了先前倒下的那两头狼,还有三头不动弹的狼,身上都插着一根细长的木棍,正中要害。 当然,还有一位不可忽略的存在,他是全场唯一还站着的生物。阿依瞠目看着他,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也呆呆的看着阿依,微微愣神。 但见那人个子在一米八左右,全身上下只有腰间围着一块似乎是兽皮的东西。 想必是常年晒太阳的缘故,裸露出来的皮肤黢黑黢黑的;头发长长的,虽不杂乱,却也算不得柔顺整洁;脸被密密麻麻的胡子覆盖着。 阿依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两句矛盾的评价——“美髯公”,“一棚杂草乱蓬蓬”。 此刻他逆光站着,沐浴在阳光里,加诸虬结的肌肉,更是使得他周身弥漫着一种迷人的狂野。 阿依现在没有欣赏的心思,只觉得从他身侧泄出来的阳光刺得眼睛生生的疼。 “你好,这里是什么地方啊?这个地方还有其他人吗?你知道怎么回去吗?” 虽然在他身上阿依实在找不到熟悉的文明的影子。阿依还是怀着极大的期盼,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奔到他的面前,一把攥紧他的手,不跌地问道。 察觉到他茫然的神色,阿依赶紧又用磕磕绊绊的英语说了一遍。可他还是毫无反应,甚至于阿依用平时追剧学的几句散装各国语言尝试着与他交流,都还是驱不散他的迷茫之色,阿依更加绝望了。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我还回得去吗?”突如其来的打击令阿依有些接受无能,阿依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既然自己活了下来,这里到底又是何处,如果一切都是梦境,那自己又是何时开始做梦,为何会梦到此地,天知道,阿依虽然喜欢看荒野求生的纪录片,可对自己亲自上阵,实在没多大兴趣啊。 须臾,阿依脑海中却已是万般思绪闪过,脸上估摸着也是精彩纷呈。 恰在此时,男人也叽哩哇啦了一通,语气里的疑惑与惊讶让人难以忽略,不过,更让阿依难以忽略的是,男人的声音在阿依脑海里过了一遍又一遍,阿依发现,自己竟然,听不懂! 哪怕一个熟悉的字符都寻不到!!这回换阿依一脸茫然的看着男人了。 阿依:“……” 男人:“……” 俩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站着,他俯视,阿依仰视,视线在空中对接了半晌。 然后,他似乎大概也许也意识到语言不通,交流不了,便不再浪费精力,直接越过阿依。 而阿依则愣登登地看着他把地上的几头狼给堆在了一处。然后又朝阿依好不容易搭好的烽火走去,围着转了好几圈,眼中写满了浓浓的惊异与思考。好家伙,他不会连阿依这半吊子搭出的烽火都惊疑吧? 阿依有些看不懂他的意思,这人能在这荒野里行走,按理说,应当大概一定是一位野外生存经验丰富的人,可是,为什么会对着一个小小的烽火好奇呢? 说好的野外生存大佬呢?所以,这个地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啊?荒岛?那这人又怎么会在这里?看他衣着,他生活的地方一定还没有被现代文明影响过,可是现在的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地方吗? …… 阿依的脑袋在高速的旋转着,阿依的思绪如同一团乱麻,阿依怎么都无法将它疏通理顺,偏偏能为阿依解答一二的那个人又无法沟通。 就在阿依纠结地拔着头发的时候,阿依突然发现那人竟然在动手把阿依辛辛苦苦搭建起来的烽火给拆了! 阿依:“……!!!” 阿依瞬间就炸毛了,手忙脚乱地冲上去想阻止,却被那人叽哩哇啦的一顿吼蒙了。 他似乎一开始是在解释,但见阿依迷茫的样子,语气又渐渐激动起来,带着明显的愤怒与苛责,还有一些直击人心的凄楚与沉痛,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于是,阿依怂了,阿依就傻站在一旁,看着他毁掉了自己辛苦了不知几个日夜才搭建起来的烽火。 烽火到底被拆了,阿依跌坐在地,心下一片荒芜。 如果那个画面是真的,那么自己要么就是在医院醒来,要么就是被埋在了废墟之下,绝不可能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可是自己醒来时,身上连衣服都没有,也不见什么伤痕,周遭更是不见一个人影。那么此刻自己是陷在了梦魇里吗?还是自己真的是遇到了什么所谓的穿越? 阿依抬手摸摸自己的脸,脑海里闪过适才男人眼眸里倒映出的像,阿依确定自己还是自己,自己的脸,自己的记忆,甚至自己的灵魂。 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阿依不断的分析着,脑中却一片混沌,完全没有一个头绪。 “或许,只有找到更多人,才能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阿依看着忙碌的男人,心底暗暗下了决定。 男人走过来对阿依叽里咕噜说了些什么,阿依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征询,可阿依还没有完全从自己的分析里回过神来。 男人见阿依没有反应,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扛起几头狼,看了阿依一眼,转身走了。 阿依揣度他的意思,大概是让自己跟着他走。阿依权衡再三,还是毅然站了起来,向他的方向走去。 男人似乎很高兴,走起路来都有些飘,当然,也许只是山路就得这么走吧。阿依下意识的觉得自己走不出这种精髓。 阿依跟在男人的身后,山路蜿蜒崎岖,对阿依而言,实在是不小的挑战。当然体力上的辛苦,无法阻碍阿依思绪的起起伏伏。 恰如此刻,阿依便有些好奇一个人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气,这几头狼,加起来少说也得七八百斤吧,而他扛着那么重的东西,竟然还能走得如此平稳而又快速。 唉,已经走了很久了,这山路实在难行,脚上粗粗编制的草鞋已经在罢工的边缘叫嚣了许久。 阿依突然丧失了走下去的勇气,可看着前面男人赤裸的双脚不断地在山间交替前行,阿依再度捶捶沉重的双腿,咬咬牙跟了上去。 第4章 山洞 男人会时不时的停下,当阿依赶上他的时候又步履平稳的快速往前走,如此几番,阿依突然明白他是在照顾自己的脚程。 就这样走走停停的走在崎岖难行的山道上,阿依双腿直发颤,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好像被擀面杖擀过一样,胀涩难忍。 以至于阿依一次次的想放弃,又一次次咬牙跟上。 当最后一缕阳光消散在天地间的时候,男人终于停了下来,阿依确定赶上男人,确定他再没有向前赶路的意思,终于双腿一软,收势不住地往地上而去。 阿依瘫坐在地上。转头望了望来时的路,沉默而神秘,如同一只蛰伏的猛兽,带着一种随时吞噬人心的悸怖。 男人把猎物往地上一扔,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转过一个大石头,男人清理掉许多树枝之后,赫然出现了一个山洞。 出口有一米来宽,两米来高的样子,阿依虽然惊讶,也很好奇,却还是喘着气,瘫在地上不动弹。 天色已晚,前几日有火,还有那棵古树,且又处在一个孤立无援,危机四伏的境地,不得不觉得一切的疲累但尚可忍耐。 可今日赶了这许久的路,早已疲惫不堪,加上多日没有好好吃饭,更是饥饿难耐。 更重要的是有了同类在身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阿依多日来的那种危机感的确消散了不少。 而这一旦有了一丝松懈,所有的疲累都如决了堤一般,再压制不住,纷纷以排山倒海之势向阿依袭来,以至于阿依满脑子都在叫嚣着,找个地方大吃一顿,酣睡一场。 阿依硬是凭着这么一股意念,慢慢滋生出些许力气,支撑着她从地上爬起来,走进了山洞。 走进山洞里,闯进眼眶的是一个大概七八十平米的地方,里面陈设简简单单的,不出所料的,丝毫不见半分阿依熟知而又期待的文明的影子。 只余一个尚在奄奄一息的火塘,靠里是一堆草垛,上面铺着几块兽皮,两边墙角躺着一些柴禾。 男人抱了些柴禾搭到火塘里,待火塘里冒起了浓烟,才起身拿起了一块锋利的石头,走向那些随意扔在地上的狼,低头利索地处理了起来。 看着忙忙碌碌的男人,阿依觉得自己应当去帮帮忙,可看了一会儿却发现实在不知从何下手,加诸也确实不愿意再动弹,便只是赖在洞口地面上,顶着浓烟死活不腾地儿。 歇了一会儿,阿依还是有些过意不去,便勉强挪到火塘边,拨弄着火苗,不一会儿,火便燃得旺旺的,暖暖的。 看着跳跃着的火苗,阿依发自内心的高兴,脸不自禁的柔和下来,感受到熟悉的安全与温暖,发出一声久违的舒适的喟叹。 似有所觉地抬头看向男人的方向,却不期然撞进了一双幽黑深遂的眼眸里。 男人定定的看着阿依,眼中盛满了打量和笑意,那变幻莫测的目光令阿依狼狈不已。 阿依慌乱地转开头,后知后觉的脸部肌肉赶不上这瞬息的变换,翘起的嘴角只好悄悄的,慢慢的放下,尽量不惊动任何。 突然懊恼自己放弃阻止男人拆掉烽火,还选择一起到这里来的行为,也不知一切将会朝着什么样的方向发展。 男人还在洞口窸窸窣窣的忙碌着,阿依在火塘边木木地坐着,支楞着耳朵听着那边的动静,到底不敢再将眸光投过去。 冷静下来,心下又只剩下一阵又一阵的尴尬。胡乱想着,也不知,这个地方,还有没有其他人的存在,容不容得下身份不明的自己。 过了一会儿,火塘上的浓烟彻底散去,火光变得更加耀眼了。但洞口的声音却突然消失了,好半晌,阿依才小心翼翼地转过头,四下寻去,却看不到那人的身影。 阿依突然有些慌乱,凭空生出不少力气,忙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快步移到洞口。 那些狼肉还在地上躺着,只有一头刚才他处理的不见了踪迹,来时,阿依听见过不远处有水流的声音。 阿依朝着记忆里的方向走了几步,却越走越慢,夜晚的能见度还是挺低的。 那条路的方向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只余影影错错的一些光亮从树梢里投射下来,缓缓地流淌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泛着清幽冷冽的寒光。 更远处的密林安安静静的,定睛一看,似乎还弥散着骇人的气息。目光所至,不见男人半分踪影,权衡再三,犹豫半晌,阿依终究还是慢慢的移步回到了火塘边。 明明暗暗的火光在阿依眼中跳动着,无论是男人的突然消失,还是那种前胸贴后背的饥饿感都令阿依感到无比抓狂。 阿依又陷入了梦境与真实的对战,既期待这是梦,又害怕这是梦。 这洞中已经被阿依翻了一个底朝天,却仍是找不到一星半点可以入口的东西。 阿依紧紧地攥着用来拨火的棍子,虽然竭力的压制,可脑海里还是不断地涌进大量的图片。 香喷喷的白米饭,黄橙橙的炸土豆,鲜香乳白的鱼汤,肘子,汉堡,包子,面条……应接不暇,数不尽数,应有尽有。 都说极度饥饿的时候最忌讳想吃的东西,可令人发疯的饥饿感已经几乎击溃了阿依的理智。 阿依想自己应该出去寻些吃的,可看看眼前的洞穴和火塘,再想想那平静幽暗的密林,终究还是打消了念头。 突然想起以前听说的一些事,在饥馑横行的年代,很多女人都说出过也做出了“谁给一顿饱饭吃,就嫁给谁。”的事儿。如果…… 想这些做什么呢?阿依自嘲地摇摇头,定定心神,将头埋进膝盖,紧闭着双眼,努力的忽视那种令人抓狂的饥饿感。 暖暖的火光令人昏昏欲睡,阿依的五感又陷入了短暂的安谧。山洞里只剩下了火塘里时不时蹦出的“噼啪”声。 忽然,感官在瞬间炸开,阿依猛地睁开了眼,闯入眼帘的是微愣神的男人,阿依心下警惕万分,自己竟然丝毫不知他是何时回来的。 只见他一只手拿着几个洗好的果子,一只手顿在半空离阿依胳膊半寸的位置。 出乎意料的,阿依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去抢果子,而是全身瞬间松懈下来,对着他不好意思的笑笑。他愣了一下,然后把水果往阿依递了递,嘴里说着一些简短的音节。 第5章 晚餐 “给我的?”阿依用手指指他手中的果子,又用手指指自己,不确定的问?暗暗观察着他的反应。 可惜,他满脸的络腮胡,想从他脸上读出些信息,实在是太难为阿依了。 他将水果又向阿依递了递,阿依突然松了一口气,至少还能连蒙带猜的交流,这样已经很好了。 轻道了声谢谢,阿依接过果子便狼吞虎咽地啃了起来。男人见阿依吃了果子,又走了出去,不一会儿,他拿着几块肉走了进来。 肉用一根木棍插着,在明明灭灭的火光中散发着诱人的光泽。阿依停下了啃果子的手,将目光紧紧地黏在肉上。 虽然对自己这没出息的样子十分鄙夷,可目光还是不听使唤地随着男人烤肉的动作不停地上上下下,翻飞旋转。 “呲~”又一滴油掉进了火里,喷起的火舌也弥散着诱人的肉香,阿依目不转睛的看着火上的肉块,即便极力忍耐,口中还是盛满了口水。 得益于刚才的那几个果子,阿依尚且还能保持理智,阿依打算悄悄地把口水咽下去,不让男人看出自己的窘迫。 “咕咚~” 可惜这洞中就那么大一点地方,即便阿依极度的小心,还是发出了声音。 甚至在男人看过来的刹那,肚子也抗议的“咕~咕~”的响了起来,一声又一声,阿依窘迫的用手按压住肚子,试图解救这该死的大型社死现场。 男人似乎又愣了一下,目光里似乎还带了一些揶揄,当然,他那“一捧杂草乱蓬蓬”的形象,让阿依不确定自己的猜想。 他拿出那块锋利的石头,把肉从火上移开一些,淡定地割了一些肉递给阿依。 这让阿依想起来土耳其烤肉,口腔里再度溢满口水,顾不得手上的脏污,阿依伸手接过了烤肉。 阿依一边把肉往嘴里送,一边默念“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肉一入口,阿依便迫不及待的咀嚼起来,肉香也在一瞬间在口腔里爆炸迸射,阿依幸福的眯起了双眼。 外酥里嫩,唯一的遗憾是没有盐味,少了何止千般滋味。当然,这点遗憾丝毫影响不了阿依进食的速度。 咽下最后一口肉,阿依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嗝~嗝~”阿依忍不住打了一个又一个饱嗝儿。 男人看了阿依一会儿,忽然又站起来走向了洞口。阿依吃饱了,突然有些好奇,他去干什么,当然也是不好意思老神在在的坐着,于是也跟着站了起来。 然后,看见他手里又拿了一些肉块的阿依,赶紧迎上去,对着他连连摆手,嘴里不停的说“哎呀,你还要烤肉呀,我已经吃饱了,不用麻烦了。” 阿依甚至还动手去抢他手里的肉块,害怕他一下就拿去烤了。 在他疑惑的目光中,阿依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似乎好像大概刚才他一直在烤给自己吃,而他还没吃呢。 卧槽,这怎么圆回来!!!阿依动作后知后觉的慢下来。然后,男人的目光,渐渐地由疑惑转为了惊讶又转为了高兴,最后定格在了温柔。 阿依不由惊叹,这“眼技”也真是绝了,更绝的是,为什么自己会看懂了!!!! 于是,男人把一块肉放到了阿依的手里,阿依木然而又强装自然地走到火塘边,烤起了烤肉。 原本阿依还想也像男人一样把肉给片下来的,可是太烫了,无奈只得放弃。 男人的速度可比阿依快多了,大大的肉块,他三下两除二的就囫囵着吞了下去,阿依不止一次的怀疑,他吃东西都不用嚼的吗? 终于吃完了东西,两人就这样在火塘边坐着,大眼对小眼的。先前吃肉的时候不觉得,此刻却感觉整个山洞里满满的都是尴尬,还夹杂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在里面。 阿依突然有些警惕起来,想象着,如果待会儿男人兽性大发,自己该如何面对。 传说中的断子绝孙脚也不知道能不能使得出来,阿依暗暗地回忆先前观察的山洞,估摸着哪些东西能助自己一臂之力。 突然,男人站了起来,阿依下意识的直了直背,眼睛紧紧的盯着男人。 只见他走到草堆边,把一块看着质地很不错的毛绒绒的兽皮,放在一边,指指阿依又指指草堆,叽哩哇啦的说了一些话,然后抱着其他的兽皮走到火塘的另一边就地睡下了。 阿依暗松了一口气,拖着疲累的身体躺在稻草上,盖上兽皮,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男人的动静,终究抵不过铺天盖地的睡意,陷入了沉沉的黑暗中。 阿依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醒了多久了,肚子疼得令她有些崩溃,仿佛有一双大手在拧自己的肉,毫不留情。 胸口胀胀的,仿佛有一块看不见的大石头横亘在那里,不上不下,冷硬非常。 小心翼翼的爬起来,狠狠地捶了几拳胸口,略缓了一口气,又用手在胸口慢慢地顺气,斜睨到毫无动静的男人,阿依蹑手蹑脚的爬起来,在洞里走起了圈。 阿依这段时间真是饿惨了,竟然连饿狠了的时候,不能一次进食太多,这种常识都抛诸脑后了,何况还是肉类。 走了几圈,肚子舒服了许多,胸口也不再堵得难受,可是肚里却开始不停的翻江倒海。阿依又偷偷看了看男人,见他仍是闭眼假寐,便快速的跑到了洞口。 刚要踏出洞口,突然被一只手拽住了胳膊,阿依吓得一个激灵,以至一时收势不住,狗血地跌进了男人的怀里。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阿依的身后传来了一连串的“噗~噗~”声,响亮而绵长。 阿依:“……” 阿依竭力想停下来,可是无济于事,偶尔间歇的一秒的时间,也恍若是对阿依的慌乱无措的无情的戏耍与嘲弄。 唯一令阿依感到欣慰的是,“臭屁不响,响屁不臭”这话还算有几分信用。 而在阿依演奏的时候,不光阿依愣住了,男人似乎也愣住了,阿依明显的察觉到他一直一动不动,身体还十分僵硬,这个认知让阿依的尴尬更加实质化了。 第6章 制衣 当世界终于安静下来的时候,阿依才后知后觉地惊跳着推开男人,不给男人开口的机会,利落的转身,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一头扎进草堆,还不忘用兽皮盖着头。 虽然那人是一个满脸络腮胡,不会说人话,还只会用石头的野人,可那也是男的啊!天哪,真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老天爷,不带这样玩的啊!!! 察觉到男人走到自己的身边,阿依全身陡然紧绷起来,不禁庆幸,庆幸于两人的语言不通。 男人在阿依旁边站了一会儿就走开了。 阿依缓缓吐了一口气,只要过了今晚这一关,明天过后,自己就有脸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 直到山洞里真正地只剩下火塘里时不时蹦出的“噼啪”的声音,阿依的意识才又渐渐的朦胧了起来。 山洞里再次响起女人绵长的呼吸声,而原本应该睡着了的男人忽然睁开了眼睛。 看了看黑森森的洞口,又将目光转向了女人的方向,眸光变得闪烁不定,最终只余下深深地笑意。 阿依是在一阵阵的香味里醒来的。虽然昨日吃了大亏,可这阻碍不了食物对阿依的诱惑。 如果可能的话,阿依就会看到,自己像一只狗狗一样,循着香味,一会儿耸一耸鼻子,一会儿舔一舔嘴巴的模样。 确定了香味的传出方向,阿依腾的翻身坐了起来,睁开眼睛,正好看到男人朝自己招手。 阿依犹豫再三,还是迎了上去,强装自然地接过烤肉,吃了起来。 鉴于昨天的教训,阿依今日可是斯文多了,只吃了昨日的四分之一的烤肉,就停了手,住了嘴。 即便如此,阿依目测自己吃掉的烤肉,也得有个四五斤的样子了。见女人停下,男人有些疑惑而又担忧的看着她。 目光微微下移,女人在不停的揉着小腹,男人想起昨晚来,明白过来她吃多了不舒服,这才默默的吃起了剩下的肉。 吃完烤肉,男人又出去了,阿依则是在同兽皮与自己的思想作斗争。 实在是那叶子衣服已经坏得不成样子了,况且,那玩意儿实在不够结实耐用,一个人的时候还好,现在身边有了异性动物,再穿着那玩意,阿依实在没那胆。 现在有了更好的选择,阿依实在无法不动心,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做好了心里建设,阿依终究咬咬牙,选了一块兽皮,向洞外走去。 阿依找到正在处理狼肉的男人,也顾不得和他语言不通的事实了。 阿依拿出从那堆兽皮里找出的那块看着毛色最差,且毛又比较少的兽皮,鼓足勇气,对着男人叽哩哇啦就是一通。 大意是,自己没有衣服,想用他的兽皮做身衣裳,以后会想法子酬谢他的慷慨。 阿依调动着自己的词汇库,力求让自己的请求听起来很有必要且难以拒绝。 这像是在说服男人,更多的像是在说服自己,害怕男人听不懂,还积极地调动着自己的表情,动作,语气等各部来打配合。 他有没有听懂自己的意思,或者又明白了几分自己的意思,阿依到底无从知晓。 只是在阿依殷殷期盼的目光中,男人只是没有任何言语的,快速地转身,回到了洞里。 徒留阿依在洞口,拿着的兽皮,不知所措的在风中独自凌乱。 阿依感觉阿依脸上的温度在持续上升。儿时在父母的庇护下长大,从未觉得向他们伸手有什么不好意思之处。 后来长大了,脱离了原生家庭之后,即便是选择去了山区,也是凭着自己的学识,用着自己的工资。生活虽然拮据了不少,却也不曾短缺过什么。 眼眶有些酸胀,感觉有些东西要夺眶而出,阿依忙收敛情绪,抬头望向湛蓝的天空,一滴晶莹还是悄悄从眼角滑落,躲进鬓角消失不见,突然有些责怨天道不公。 阿依努力调整着呼吸,收拾好心情,阿依抱着手中的兽皮,抬脚走向山洞。还没走几步,便见男人拿着一块毛色极佳的兽皮向自己走来。 在阿依稍稍愣神的功夫,他就走到阿依面前,阿依感到手上忽然一重,下意识的低头,又抬眸,直撞进了男人灿烂的眸光里。 他眼里带着明显的骄傲与兴奋,仔细看的话,还会发现里面夹杂这丝丝小心翼翼的讨好。 阿依艰难的将目光移开,抱着兽皮的手悄悄握紧,明白过来,男人懂了自己的意思,而且还特意把最好的一块兽皮拿出来。 是的,最好的一块,无论是毛色,还是硝制情况,都是那堆兽皮里面最好的那块。 见阿依愣神,还有那未恢复正常的红红的眼眶,男人似乎也有些不知所措了,他有些焦急的围着阿依打转转。 阿依不明白他这是在做什么,但看着他的模样却有些仍俊不禁,也不知道他到底多大年纪了? 最后,他直接把阿依往洞里推去,看着阿依进了山洞,笑得见牙不见眼,好一会儿,才又蹲下身,处理起了地上的肉。 而山洞里的阿依,寻了一块比较尖锐的石头,正在费力地在兽皮上扎着小孔。 想到刚才男人,把兽皮不停的往自己手中推,发现自己实在拿不动,又小心翼翼的一块块拿开的模样,还是十分的忍俊不禁。 如果可能的话,希望能早点回去,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阿依摇了摇头,努力不去想那些东西。 阿依还是选了毛色较差的那块兽皮,估摸着小孔足够了。阿依才拿起一旁男人用石刀裁剪下来的兽皮条,穿插着把小孔连接起来,就像系鞋带那样把兽皮缝起来。 如此便完成了制作。虽然简单了些,但在现在这种境地里,亦是十分令人感到满足与欢喜了。 趁着男人在洞外处理狼肉,阿依赶紧拿起这套“皮草”,背过身,面朝着洞壁快速地更换起来。 把兽皮群套上身,再收紧兽皮条,最后再打上一个蝴蝶结,只感觉无一处不十分贴服安逸,就是这天时,穿着有点热。 阿依又寻了一根还算光滑合适的树枝,将头发一挽,瞬间感觉清爽舒适不少。 一切完成,阿依却突然感到十分不好意思,在山洞里来来回回的踱步,阿依到底还是觉得十分不好意思就这样出去。 想起男人腰间胡乱扎着的兽皮,阿依思量着翻检出一张还不错的比较大的兽皮,打算给男人也做一件兽皮群,以回报他的慷慨解囊。 第7章 贮备粮 当阿依如法炮制,把男人的衣服也做好的时候,洞外的男人已经处理好了狼肉,不见了踪影。 阿依捧着皮裙,有些紧张的四下里张望,这深山老林的,尤其是上次还差点死在狼爪之下,这直接导致阿依一个人的时候,常常感到十分虚火(害怕,忌惮)。 正当时,男人从密林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张大大的叶子,里面似乎放了不少东西。 男人看到阿依一如既往地愣了愣神,这让阿依内心有些莫名的小得意。 待他走到自己身边,接过他递过来的东西,阿依看清那是好些果子。黄的,白的,绿的,红的都有,上面还沾着水珠,看起来分外新鲜诱人。 “谢谢。”阿依很高兴的用手接过果子,另一只手把皮裙往他手里塞。 阿依拿起一个大大的红果子迫不及待的啃了起来,还不忘示意男人试试皮裙。 在阿依几乎要动手替他换的时候,男人终于明白过来阿依的用意,然后……然后,他就当着阿依的面换起来了…… 阿依:“……” 所以这孩子到底是对男女大防知之甚少,还是心思莫测不可深究啊? 做完了衣服,阿依却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只能待在山洞里。漫无天际的想七想八。 在别人的地盘,阿依实在不好意思就这样待在洞里,犹豫再三,阿依还是决定去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这样自己吃东西的时候,或许就能少一分不自在。 阿依见过杀鸡杀猪的,虽然只能旁观,没有上手的机会。爱吃肉的阿依自认从没有对这种食物链的存在产生过任何的怀疑。 也知道兽皮是将动物的皮毛直接剐下,但那一切皆是流于书面的残忍,所以看到那些被剐了皮毛的狼肉整个的堆在洞口旁的时候,阿依实在有些目不敢睹。 更别提,一低头还能看到狼那死寂阴森的眼睛。阿依突然有些拉不住自己的思绪,在害怕与恐怖的道路上不断狂奔。 听说在一些未开化的地方是有着食人族的存在的,自己应该不会有那么倒霉吧。 自己一直沉浸在找到同类的庆幸于依赖中,可被圈养的猪不也十分依赖自己的主人吗? 阿依脑海里甚至还出现了一些恰合时宜的词汇:“两脚羊”,“贮备粮”…… “呼~呼~”男人把最后一块狼肉用枯草掩盖住,站起转身,看到旁边的女人神情惊惧,脸色苍白,很是不对劲。 他伸出手把着女人的手臂,关切的看着女人,嘴里不停的发着短促而急切的音节。 阿依猛然清醒过来,注意到男人的神色,阿依觉得他应当是真的关切自己,可阿依不敢确定,这算不算是他担心他圈养的储备粮出问题的缘故。 碍于他茂盛的胡须,阿依妄图从男人脸上看出些什么,却发现一切不过是徒劳。阿依下意识的觉得自己应当乖觉一些,作为“粮食”,就应当展现出健康的一面。 于是又几乎是下意识地对男人笑了笑。阿依不用看,也能想象出自己脸上的笑容该是多么的谄媚。 当然,阿依确乎是注定俏媚眼抛给瞎子看了,对于男人来说,谄媚一词实在过于高级了些。 阿依到底无从得知男人的看法,乖觉地跟着男人去摘了许多果子,种类也就是他给阿依吃过的那些,阿依猜想这些估计都是他所掌握的安全的食物。 再次发现,这里的果树都很高,突然也有些感慨自己的福大命大,但凡自己运气差点,估计早就食物中毒而亡了。 前几日,阿依吃的那些莓子,和男人摘下来的水果相比,无论是个头,还是味道,都相去甚远 阿依再一次感慨阿依不适合在这里待下去,阿依生来就不具备在这里谋生的能力,这再一次坚定了阿依回归熟悉文明的愿景。 再一次可惜,那些好果子都长在高高的树上,让阿依去摘实在有些犯难。 傻傻的等着男人摘果子,阿依实在有些无法忍受自己的无用,可一路寻来,这一片竟然都不见阿依独自一人时吃的那些莓子。 阿依只能无聊而又期盼的探查四周,当然,用眼睛,而不是四处查找,不是不想去,实在是阿依有一个普遍的女性的弱点:怕蛇。 言归正传,放眼望去,满眼都是生机勃勃的野绿。阿依却有些心凉,从这片密林来判断,这地方生态很原始。 但并不是那种危机四伏的热带雨林,树木大都是落木科,植物虽也十分繁茂,但阿依没有看到阿依所知的热带雨林里常见的那些。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密林的湿热程度来看,阿依更愿意相信阿依处在的当是温带地区。 这也就意味着这一带,还算是一个宜居的地方,阿依不相信当今还有这样的一个地方,能够躲过人类的开发占领。 或许在不远的地方,一定有人生活的踪迹,虽然阿依目前完全看不到半丝人类文明的痕迹。 阿依有些不好的预感。阿依的脑袋高速运转,可考虑到自己的能力,想到这几日的经历。阿依真的没有信心能走出当下的困局。 阿依感受到了来自上天满满的恶意,阿依感觉阿依全身的细胞都在思考,阿依不由暗恨自己的无能,以至于阿依用手使劲的捶自己的头。 突然,阿依脑中灵光一闪。阿依双眼冒光的看向了还在树上摘果子的男人。 或许,可以借助他的能力。不过,在这之前,得先展现足够的价值,除去这“储备粮”的危机。 说干就干,看看地上男人扔下来的果子。阿依跑到一旁,寻了一些藤条,除掉上面的叶子,又找了一块比较锋利的石头,费力的把比较粗大的部分,砸切下来。 将最粗的两米长的两根搭成十字,然后将细软一些的藤条细细的缠绕起来,抬起压下,一圈又一圈。 在这过程中,要有意识的将十字藤条向上抬起,渐渐地收拢。 拆了试,试了拆,反反复复地折腾着,阿依终于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结果。 第8章 离去 将最后一点藤条尾巴藏进缝隙里固定好,一个敞口藤筐便出现在了阿依的手中,说是筐实在有些勉强,但阿依也属实找不到一个能准确形容他的词。 这筐歪歪斜斜的,有些地方缝隙很大,有些地方藤条还重叠在一处了,真的很丑,但阿依想,现在他一定是很实用的。阿依突然心里盈满了成就感。阿依有一种强烈的想要炫耀一下的心思。想到还在树上奋斗的男人,阿依满心自得地转头,却不妨又撞进了一双幽深莫测的眼睛里。 本应该在树上的男人不知何时走到了阿依的身后,定定的望着阿依,阿依吓得微张着嘴,脑袋里却无比警醒,但也觉得全身僵硬,无法动弹。男人缓缓地将目光又转移到了阿依的手上。 阿依全身一下松懈下来,心下却诧异万分,刚才的感觉像极了书上常说的被野兽盯着的寒意。 男人将果子装进藤筐里,然后又把果子都捡出来堆在阿依的身边,直把着藤筐不放手。翻来覆去的看着,似乎是在研究着东西是如何变成了这般模样。 阿依见着他如此,肚里升起一股气流,直向心肺冲击而去,一种名为骄傲的情绪将阿依的胸腔盈得满满当当的。 “想学啊,我教你呀!”男人还在研究着藤筐,见他似乎想动手拆开看看,阿依有些沉不住气了。这种几乎是来自于不同位面的压制,让阿依想要迫切地想要大展神通。 阿依将适才所剩的藤条,依旧选出较为粗壮的两根,搭成十字起势。男人果然好奇的凑上来,在阿依的帮助下,开始编制起来。 你看看我的,我看看你的,偶尔互相递一根枝条,两人就这样坐在树荫下,一遍又一遍的编制着藤筐。 男人兴趣盎然,编了一个又一个,阿依渐渐地失去了兴趣,见男人如此,所幸站在一旁,一边啃着果子,一边监督,时不时的给个指点。 当回到山洞的时候,阿依看着那些或大或小,或方或圆,或浅或深的藤筐实在有些苦笑不得,尤其男人还特意把他们一个个的摆放在山洞里,时不时地看看,这又更添了几分滑稽。 当然,阿依表示能够理解,毕竟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个全新的事物。阿依又从装果子的框子里找了几个黄黄的果子,坐在火边啃起来。这种果子脆脆甜甜的,感觉有些像苹果,深得阿依的心,最重要的是阿依有点饿了。 可是这几天都在吃烤肉,还是没有放盐的烤肉,让阿依实在有些厌倦。更遑论那些肉在这样的天气里,已经变味了,吃起来常常有一股酸臭味儿。 “唉~”阿依想想自己的武力值,再想想那“充满无数可能”的密林,只能又似认命,又似不甘般,狠狠地咬了一口手里的果子。 “咔嚓!” “嘶~” 咬得太用力,牙花好像出血了。阿依抬手抚抚可怜的牙花,拿着手里的果子,有些不敢下嘴。 忽然眼角瞥见男人正将藏在枯草里所剩不多的肉装到筐里,然后继续用枯草掩盖着上面,接着是那些兽皮,也一块块的,几乎是虔诚的装进了筐里。别说,如此一来,整个山洞里都整洁了不少。 藤筐让男人迷恋了几日,每天睡觉的时候,阿依都如临大敌。但他似乎压根没有非分之想,渐渐地,阿依放下了心里的戒备。相反的,有了他在身边,阿依睡觉越来越踏实了,再不像独自一人的时候,每晚都在半梦半醒之间苦苦挣扎。 接下来的日子里,俩人常常出去一整天才会回来,多半会摘一些果子。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在不停地在附近的山头转悠。 渐渐地阿依明白过来,男人似乎在寻找什么重要的东西,也可能是在找寻其他人的踪迹。但事实上,两人从未遇到过其他人,也没有觉出他在找什么东西,哪怕是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至少阿依从来没有发现过。 两人很少交流,大多数的交流都是通过肢体眼色等第三方媒介来完成的。至于语言交流,在几次不愉快的体验后,两人都默契的放弃了这个可能。 基于找到其他人的希望,阿依一开始每天都会跟着去,可是山路难行,阿依在跟了几天之后,终究还是吃不消了。而更让阿依难以接受的是,男人每天所去的方向都不一样,恍如一只无头苍蝇,四处乱窜,每次返程的时候,又都显得十分的纠结与犹豫。 阿依有时候甚至明显的觉得他或许想丢下自己一个人,独自踏上征途。这深深地刺痛了阿依脆弱的自尊心。虽然不知道他到底要去做什么,但在考虑纠结了好几个夜晚之后,阿依决定不再跟着他了。给他一个自主选择的机会,带上自己,或者独自离开。 但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早出晚归,时常会为阿依带一些果子,在狼肉吃完了之后,还会带回来猎物。很快,又屯了许多肉在山洞里,当阿依有些担心这些肉会不会吃到生蛆都吃不完的时候,他不再带回来了。 但他出去得越来越早,回来得越来越晚,往往出去的时候阿依还没醒,回来的时候阿依已经睡下。但他的确回来了,因为阿依为他准备的食物都会被消失不见。这也直接导致,在这期间,两人都不曾有什么交流。 终于有一天,阿依醒来看到了收拾行装的他。 见阿依醒来,也不管阿依是否听得懂,男人对着阿依叽哩哇啦的一大通之后,就带上他的石刀和两块兽皮,外加阿依当初编的第一个藤筐扬长而去了。 阿依枯坐了许久,才追到了山洞外,恰好看到男人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山林。 他不会再回来了。 多日来的默契,让阿依明白,他还有他的事情要做,自己于他而言,只是一段小插曲,还无法使他停下脚步,抑或主动添加一个拖累。 不愿带上自己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阿依抬头看看天上漂泊无依的白云,不由自嘲的笑笑。 阿依眼睁睁看着他的身影越来越模糊,越来越小,终究没有追上去,直到眼睛胀痛难忍,男人随着眼睛的一滴水珠从脸上彻底滑落消散,阿依才抬手使劲儿搓搓脸,长呼一口气,毅然转身回了山洞。 第9章 归来 男人踏进山林,又不自禁的往最高处掠去。看到女人紧紧盯着自己的离开的方向,男人手攥得死紧,眼中盛满了某种不知名的期待。看到女人决然转身回了山洞,手掌紧了松,松了紧,最后长舒一口气,松开手掌,有些失落的踏上了征途。 男人已经走了三天三夜,又是月上柳稍的时候了,男人还是没有回来。阿依说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期待他回来,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为此而倍感失落。 也许是还有些不知所措,回到洞里,把火挑得更活泼了些。阿依有些心不在焉的开始回想着这些日子的种种,又盘算着接下来要如何去应对这里的挑战。 得先想法子生存下来,无论是食物问题,还是安全问题,都得解决,只有这样,自己才能分出精力与心思去做其他事。阿依幻想着自己以后的日子,“或许自己会拥有自己的居所,还能养一些小动物,譬如小兔子啥的……” 想着想着,阿依顿觉心中豪气万丈,只想马上去实施自己的宏图巨制,以至于激动的走到山洞口。被山风一吹,又陡然发觉,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只好又悻悻的坐回了火塘边。 阿依幻想着自己以后的日子,“或许自己会拥有自己的居所,还能养一些小动物,譬如小兔子啥的……”想着想着,阿依顿觉心中豪气万丈,只想马上去实施自己的宏图巨制,以至于激动的走到山洞口。被山风一吹,又陡然发觉,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只好又悻悻的坐回了火塘边。 看着跳跃的火苗,阿依的脑海陷入短暂的空白后,又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过了一会儿阿依又拿出一些肉烤了起来,烤着烤着,眼泪却突然脱眶而出。 阿依吃完东西,就如往常一般躺进了干草堆,男人在的夜晚,阿依觉得最大的危险来自于他,甚至于曾一度夜夜祈盼男人能够不在这洞中。 可此刻,当真正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阿依却发现周身都笼罩着黑暗,而黑暗所带来的唯有满满的恶意。闭着眼睛竭力的想忘记自己的处境,以期能够安心入睡,可越是如此,越是清楚的感知到自己所处的环境。 阿依手中紧紧攥着兽皮,尽量把自己盖得严丝合缝,闭着眼睛,在一遍又一遍的心里建设之后,终究抵不过身心的疲累,慢慢的睡了过去。 火渐渐地小了,寂静的山洞里,显得一切都孤零零的,连火焰也蔫头巴脑的,远没有往日的精神。阿依已经睡熟了,甚至还打起了秀气的鼾声,或许还做着或甜或酸的梦儿。 天实在太热了,睡梦中的阿依不耐的翻了一个身,还不老实地一脚把兽皮蹬开了。兽皮的一角正好跌落在火塘边,火里时不时还有火星子在跳着。而这一切,阿依还毫无所觉,甚至于还嗅着男人的味道,安稳的睡着。 “不!!!”阿慕从睡梦中惊醒,他心里害怕极了,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在当初部落被袭击的时候,而那一次,他失去了父母。 阿慕不明白,为什么才认识不久的阿依怎么会引起这么大的情绪波动。想起梦中的情形,思量再三,阿慕还是凭着自己的本心,快速的起身,向山洞的方向奔袭而去。 阿慕正快速的往山洞的方向赶去,原本他打算去更远的地方寻找母亲的踪迹,可是一路走来,女人的一颦一笑时不时的出现在自己的耳边,眼前。晚上睡觉的时候还时常梦到第一次见面时,她被狼群围攻的场景,那头狼举着尖利的爪子,朝着她毫不留情地挥下。想到她绝望而又无助的眼神,阿慕不由又加快了速度。 当回到山洞的时候,太阳已经东升西落了好几次了,阿慕手里拿着一个藤筐,里面装着满满的黄黄的果子。他甚至都能想象出那女人快乐的啃着这些果子的时候,与丛林里那些长尾巴的小兽别无二致的模样,一鼓一鼓,实是可爱极了。 一阵山风拂过,阿慕鼻尖微动,愉快的心情瞬间凝滞,胸中不可遏制的涌起一股慌乱。猛的抬头看向山洞的方向,阿慕眼中顿时一片赤红。新鲜诱人的果子纷纷掉落在地,藤筐甚至还在地上颠了颠,似在暴跳如雷地控诉远方的那个不断移动的黑点的不稳重。 把焦黑的山洞里里外外的翻了一个遍,还是没有找到阿依的身影。里面储备的那些猎物,还有兽皮什么的,都不见了踪迹。 里面弥散着的一股股肉烤焦了的味道,直让阿慕抓狂。他难以自抑地去想女人到底经历了什么,面临熊熊的烈火,又该是多么的惶恐无依。 脑海中万般画面闪过,最后定格在那双美丽而又绝望的双眼上。阿慕终于跌跪在地,他虔诚祈求神灵庇佑女人,他乞求还能再见到她,他保证会好好爱护她,不会再弄丢她。阿慕满目通红,眼中积聚着骇人的寒光。 “咦?你回来啦?”熟悉的声音在耳边想起。 阿慕小心翼翼地回头,只见阿依灰头土脸的拿着几个果子,一脸惊喜而又不确定地看着自己。阿慕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提不起半丝气力。 “火~”阿依尽力的把语速放到最慢,用手指着火塘里跳跃的火苗,同时紧紧地盯着男人的反应。 “嗬~”男人似乎在尽力的模仿着阿依的发音,一次又一次,可是还是发的很奇怪,阿依甚至有些吃不准他到底实在模仿自己的发音,还是在与自己辩争。 自那日之后,阿慕又留了下来,两人一起清理山洞,一起外出狩猎,一起摘果子……某天,阿依突然心血来潮,教阿慕说话。 自此,山洞里,山林里,山道上,凡两人脚踏之处,都能听到阿依与阿慕的声音。其间两人吵吵闹闹,追追笑笑,看起来生活的快活极了。 两人生活得越发融洽,但交流的欲望也在日渐上涨。但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阿依有些心急,自认为来自文明直接的阿依不允许自己在这方面的失败。 如此一来,两人在语言问题上也算在常常较着劲。 第10章 语言 “火~”阿依尽力的把语速放到最慢,用手指着火塘里跳跃的火苗,同时紧紧地盯着男人的反应。 “嗬~”男人似乎在尽力的模仿着阿依的发音,一次又一次,可是还是发的很奇怪,阿依甚至有些吃不准他到底实在模仿自己的发音,还是在与自己辩争。 自那日之后,阿慕又留了下来,两人一起清理山洞,一起外出狩猎,一起摘果子……某天,阿依突然心血来潮,教阿慕说话。 自此,山洞里,山林里,山道上,凡两人脚踏之处,都能听到阿依与阿慕的声音。其间两人吵吵闹闹,追追笑笑,看起来生活的快活极了。 两人生活得越发融洽,但交流的欲望也在日渐上涨。但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阿依有些心急,自认为来自文明直接的阿依不允许自己在这方面的失败。 如此一来,两人在语言问题上也算在常常较着劲。 “火~”就在阿依已经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抓狂的时候,男人终于发出了和阿依一样的音节。 阿依激动的从地上弹跳起来,满怀激动,又乘胜追击般的指着一旁放着待烤的肉块,缓慢而急切地发着“肉~”,迎着男人疑惑而又无奈的目光,满怀期待而又坚定不移。 “肉~”这次没费多少工夫,男人就随着阿依发着音。阿依激动得朝他竖起大拇指,甚至于还激动的一把抱住了男人。 男人身体有些发僵,又慢慢的放松下来。眼睛里亮闪闪的,有些吓人。阿依表达了自己的激动就又放开了男人,瞬间空落落的怀抱,让男人的心里也空落落的。 阿依怀着隐秘而又激动的心思,几乎把山洞里的东西都教了一个遍。男人总是要重复很多遍,才能够记住。但这并不妨碍阿依的热忱,两人偶尔能对上的话语,都会令她高兴得手舞足蹈,动手动脚。 所以当阿依指着那些教过的,笑眯眯的看着男人的时候,男人也能准确的发出音来,当然有时还是得花费一些工夫想一下的。 阿依教的都是名词,一个字居多,间或两个字。随着阿依不断的加入词汇量,男人渐渐地显得越发吃力,但阿依激动难以抑制的情况也在不停地增长。 阿依想,他应该也明白了过来自己是在教他自己的语言,那几天的较劲应该是在坚持自己的语言吧。 想着男人说出每一个词时,那亮闪闪而又满怀期待的眼神,阿依的心里也随着生出无限的希冀来。 现在的阿依有一个十分迫切的希望,她希望能够教会眼前的人说话,这样就会有人与自己交流了。这些日子没有人一起说话交流,自己有时候都快发疯了。过着这种交通全靠走,交流全靠吼的日子实在有些让人无力而又厌倦。 想到这里,阿依突然意识到,虽然两人在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了,可是以前两人在语言交流上并不是很热衷,以至于现在都还不知道彼此的名字。 看着眼前的男人,想起此前种种,阿依心里顿时涌起万般滋味。阿依心里顿时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 “阿依,”走到男人的身边,用手拍拍他的手臂,阿依用手指着自己,看着男人的眼睛,就像教他每一个新的词汇一样,无比真诚的告诉男人自己的名字。只是其中夹杂着些许隐秘的期待与羞赧。 “阿依,阿依,”男人眼睛里再度迸发出惊人的亮光,对着阿依不断的喊着,先是呢喃,渐渐地大声,围着阿依一声声的喊着。男人语气是那样柔和与兴奋,想起自己想要利用他的心思,心里顿觉百味陈杂,颇有些不是滋味。 “阿慕~,阿~慕~”男人终于停了下来,也对着阿依真诚而又期待的说着。 阿依心下一阵诧异,但也很快反应过来,随着他的发音,尽力模仿“阿慕”, 阿依不知道他到底是哪一个字,但听到他的发音的时候,阿依脑海里第一个反映出来的就是这个字。喊出了他的名字,阿依突然有了一种交流无碍的畅快感。阿依有了一种迫切的交流的欲望更加强烈了。 “你好,阿慕,”阿依兴奋地看着阿慕,认真的说“很高心认识你。” 阿慕明显怔住了,他愣愣的看着阿依,有些茫然不知所措。而阿依仿若被一盆凉水浇了个透心凉。阿依突然失去了兴致,有些恹恹的坐到火边。见此,阿慕更加不知所措了。 他从藤筐里拿了好些果子,双手捧到阿依面前,笨拙而又生硬的说着“果,吃。”, 阿依接过水果,努力的平复着心绪,对阿慕勉强扯了一个笑容,说,“谢谢,阿慕,你也吃。” 阿慕似乎放下心来,拿起肉块,烤了起来。而在阿慕看不见的时候,阿依沉默地啃着果子,心里却越发郁郁,终于,一滴眼泪夺眶而出,阿依毫无章法地竭力压制着,眼泪更是不是控般,越流越多,甚至于阿依不小心,发出了声呜咽声。 阿慕敏锐侧身,手中的肉块掉落在地,却也全然不顾的闪到阿依的身边。张张嘴,却发不出一个音节,不论是自己熟悉的,还是最近跟着阿依学的。最后只能悄悄地伸出手,慢慢的抚上阿依的脑袋。 阿依突然扑进阿慕怀里,大哭出声。阿慕的身体瞬间僵硬起来,阿慕敢对山神起誓,怀中的绵软是他有生以来从未有过的体验。这感觉让他感到无比的新奇与眷恋,以至于她不敢有丝毫动弹。 好一会儿,阿依的声音渐渐地小了起来,仍一直窝在阿慕怀里,肩头不停地耸动着。 阿慕极为小心谨慎地动动酸软的胳膊,阿慕长出一口气,庆幸于没有惊动怀中人儿。 阿依不好意思的退出阿慕的怀抱,吸吸红红的鼻头,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看了看神色纠结复杂难辨的阿慕。 不好意思的捡起地上的肉,递一些给阿慕,然后阿慕愣神的时候,独自烤了起来。以期借此掩去适才的一切。 阿慕,走到火塘边,与阿依一起烤起了肉,两人默契的没有多说什么。突然的沉默实在让人难以忍受,于是很快,阿依又开始考校阿慕的基础,而阿慕也十分配合。 事实证明,阿依的教学还是很有计划的,阿慕学得也很有体系,最重要的是,阿慕学以致用的能力非常不错,两人之间的交流也在不断的变得自然流畅,这让阿依有些感动,也有些自豪。 第11章 绿竹 两人的交流越来越顺畅了。 这天,在阿依的努力下,终于让阿慕明白且答应带她去这片密林的最高处看看。 两人越过连绵的山峰,走在山涧之间,流水淙淙,香暖风清,清脆悦耳的山林交响曲直向山谷远去,又迫不及待的跑回到路人耳朵里,抬眼所到之处,满目生机,这不仅仅是一场盛宴。 沿着山道缓缓上移,阿依已经累得没有精力去歆享这山林之间的魅力了,酸软的腿脚让她只想找一个地方坐下来歇歇,喘喘气儿。但到达山巅的诱惑终究让阿依坚持了下来。 在坚持一下,阿依已经不记得这是自己第几遍这样默默打气了。好不容易到了一处断崖出,阿依直感觉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阿依看了一眼绵绵似无尽头的山野,突然一阵天旋地转,身体不受控制地直接向地上滑去。 “阿依!”阿慕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阿依瘫软下滑的身体 阿依定定神,甩甩头,借着阿慕的力量稳住身形。 “没事,咱们歇会儿吧!”阿依抬头看了看高悬的太阳。 “好。”阿慕扶着阿依坐到树荫下,又从身上掏出几个果子,递到阿依手中。 接下来的路程,阿依基本都是在阿慕的搀扶下走完的,原本阿慕想要背阿依的,但被阿依拒绝了。 鉴于阿依越来越差的脸色,两人只得一路走走停停,披着太阳的余韵,站在了一处山麓。 抬头仰望,只见矗立在眼前的,是一处高可入云的山峰。两人最终商定在山脚歇息一夜,第二天再往上爬。 山麓下有很多矗立裸露的石头,两人最终选了一处足有一人高的大石头作为庇护所。看了眼即将隐没的太阳,两人决定先收集一些东西,生一堆火。 阿慕钻木取火的能力在阿依的指导下已经越来越熟练了。两人很快搭起了一堆火,但对于阿依看来,还是过于麻烦了一些。 两人将就着过了一夜。 次日两人起了个大早,花费了好一番功夫,终于爬上了山顶。 此时的阿依狼狈地插着腰,不停地喘着气,放眼望去,四下里一片峥嵘。一望无际的绿海,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在规律而又不停歇地徐徐前进,天际被一座高过一座的山峦隐隐错错地点缀着,恰似一副浓淡相宜的,意境深远的国画。 阿依只觉天高地远,身心舒阔,但环视一周后,即便是蓝蓝的天空,白白的云,绿绿的山野都瞬间在阿依的眼中失色,内心唯余荒芜一片。 “这座山叫峄山,”阿慕面朝着连绵的群山,声音陷入了久远的回忆“据巫说,山的那面还有许多强大的部落。” 原本把自己的下一站定在了那里,不过现在似乎只能搁浅了。阿慕看看旁边的阿依,眼中波光粼粼。 结合自己看到的,以及阿慕所言,可以断定这里不是孤岛,而极有可能是一片大陆。这实在让阿依有些无法接受。 更让阿依崩溃的是,以自己所见的一切来推断,这里人类的开发能力是完全可以驾驭,可是人类文明却没有半分踪迹,这实在不是一个好消息。 阿依环顾远眺,阿依迫切的想要去天的那边看看。可惜,除了连绵无际的山野,还有层层涌动的绿浪,实在看不出什么别的阿依所期待的东西。 阿依跌坐在地,突然有些茫然,阿依觉得自己应该思考点什么,或者感慨一下,再不济怀恋一下过往岁月。 可阿依脑中始终一片空白,阿依终于想到,这与自己挑选钢笔,想写个字试试的时候,那种实在无从下手的感觉,相似极了。 阿依就这样,坐在山巅,呆愣楞的,不停在脑海里换着一个又一个的关键词。最后,阿依的思绪定格在了《鲁宾逊漂流记》。 阿依心中豪情顿生,阿依看向一边的阿慕,一切的小心思都被暂时关进了小黑屋。 再次将目光投向脚下的一片绿海,突然觉得这山川湖海之美,实在动人。突然,阿依的目光,粘在了一个地方,甚至还有些激动难抑。 “阿慕,快!咱们去那里!”阿依突然从地上窜起来,蹭到阿慕身边。 阿慕带着阿依小心翼翼的从山的另一侧下了山巅,在林间顿了顿,两人便又快速的往阿依所指的方向移去。 山间的风在两颊拂过,带着树木特有的清香,偶尔还有夹杂着阵阵沁人心脾人的果香,使得那若有若无的泥腥味也富有别样的韵味。 两人的速度渐渐地慢了下来,不仅仅是因劳累而不得不为之,更是自然而然的脚步随着心境的安谧而渐缓。远处传来的流水声,掺着山野间的鸟叫虫鸣,颇有一番韵味。 又穿过一片树林,潺潺的水流声更加动听悦耳,抬目望去,颇有些豁然开朗之感。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翠绿,不同于树林里的繁杂纷乱,眼前是清一色的绿竹。仔细看去,每一株绿竹都足有海碗碗口那么粗壮。用力嗅一嗅,还能闻到独属于竹子的那股清香。 甚至于有几只小老鼠,还在抬头呆呆的看着两人,阿依不由得抬手轻轻挥了挥,它们却嗖的一下消失在了林子里。 “这里没有果子,那些小兽也不好抓。”阿慕见阿依看着眼前的竹林发愣,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激动还特意赶来这里,还是在一旁开口说道。 “阿慕,这是一个好地方。”在周围转了转,最后在竹林下站定,阿依认真而又开心的对阿慕说道。 在阿依的坚持下,两人决定用石刀砍下一棵挺拔漂亮的绿竹。石刀与绿竹接触,发出的“哆哆”的声音,惊动了竹林里的小动物们。 他们纷纷出来查看,却也只是远远的观望,眼含隐忧的看着两人的方向。当翠竹挺拔的身姿轰然倒塌,他们终于害怕得溃散而去。 因着这个地方离两人居住的山洞实在有些远,而扛着长长的竹子走在繁密的山林里,实在是一个不很明智的选择。 所以阿依只好打消了再多弄一些竹子回去的念头。趁着天色还早,两人扛着竹子,往山洞的方向归去。 第12章 热汤 回到山洞的时候已经是日暮时分了。即便阿慕在这片深林是他赖以生存的地方,扛着那根长长的竹子也是颇为吃力的。 所幸,即便万分艰难,两人还是如愿把修竹带到了居所。 回山洞里查看了一番,把一息尚存的火塘救回来。趁着天光尚未退尽,两人决定先处理处理费了老鼻子力气扛回来的竹子。 碍于工具的落后,两人只能靠着石刀,沿着竹节附近的位置,小心的一节一节的分开。这很考验人的耐心与技术,既要忍受石刀的愚钝,还得保证竹子不破。 阿依自问实在做不来这项工作,好在阿慕倒是个厉害人物。如此一来,两人终究很是费了一番周折才砍下来几节竹筒。 但切割面很是毛糙锐利,阿依与阿慕一起在石头上磨了好些时候才稍稍磨平了些许棱角。 抱着初步弄好的竹筒,俩人一起在小溪流边,把竹节洗干净,装了水,回到了山洞。一节留着装水喝,如此便能够在晚上渴了的时候,也能有水喝了。 为了更方便,阿依原本打算做一个盖子的,可是以现有的仅有的工具来做,实在太难了。 无奈只好放弃,改而找了根合适的木棍,截成几节,做了一个又一个木塞子,几番打磨下来,倒也颇为合适。 另一节阿依装了水,装了些切小的肉块,又放了些果子在里面,狠狠心,放在火上烧起来。说真的,如果不是吃了太久的烤肉,以至于十分垂涎肉汤的滋味,阿依实在舍不得将千辛万苦弄下来的竹节拿来这般糟践。 在俩人的翘首以盼与虔诚祈祷中,竹节里的水终于慢慢的冒起了热气。但很明显的竹节的外面已经被烧得焦黑了,阿依倒不怀疑自己还能不能喝到热汤,只是这竹节铁定要寿终正寝了,实在有些心疼。 俩人饿得不行,烤了烤肉吃了,竹节里时不时会飘出阵阵肉汤鲜香,但始终没有翻滚起来,最终,还是阿依实在等不及了,才从火里弄出来,阿依把竹节用叶子包着,凑到唇边吹了吹,轻轻的抿了一口,瞬间口腔里被汤的鲜美充斥,那久违的滋味,恰如儿时背着妈妈偷喝的汤汁。迫不及待的又喝了一口,阿依将竹节递给了一旁的阿慕。 阿慕学着阿依的模样,把竹节凑到了唇边,然后他猛的把汤吐了出来,嘴大张着,不停的往外吐着舌头。他被烫到了!阿依赶紧上前查看,在确定他没事儿之后,阿依坐回原处,看着他滑稽的模样,实在忍不住轻笑出声。 阿慕感觉自己的舌头几乎已经失去了知觉,木木的,几乎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刚才那一瞬间,直想把手中的竹节扔出去,但脑海里闪过阿依珍而重之的模样,又下意识的将之攥紧。阿慕懊恼于自己适才的表现,实在有损自己在阿依心中的形象。 洞中响起阿依清脆的声音,阿慕直觉得适才的痛苦变得微不足道了。甚至于舌头也渐渐地柔软,不再是那种木木的感觉了。看看手中仍旧在自己手中的竹筒,不想让眼前的人儿小瞧了去,却又实在有些无从下嘴。 “热汤要小口小口的慢慢地吹着喝,”阿依笑了几声,就识趣地停了下来,小心看了看阿慕的神情,故作平常地接过他死死攥着的竹节,耐心地为他演示着如何喝热汤,“当然,汤也要趁热喝才最有感觉,来,你再试试。” 决心挽回的阿慕,努力克服自己的抗拒,在阿依期盼的目光中,小心翼翼的,极少量的喝了一口汤。热热的肉汤为阿慕带来了前所未有的体验,他瞬间被征服,直觉得尝到了这世间最为美味的东西。抛却被烫到的教训,阿慕忍不住又喝了一口,如果不是考虑到还在一旁的翘首以盼的阿依,他估计能一口喝光。 即便两人都十分为对方考虑,极其希望对方能够多喝到一些着人间至味,那节竹筒还是在两人的几次推让之后,再度变得空空如也。 阿慕觉得十分幸福,遇到阿依是他此生最为美好的际遇,如果以后都能一起生活的话……阿慕只觉得想一想都美得冒泡泡,以至于他陷入了无限的憧憬中。 而阿依对阿慕的反应也十分满意,心里自然而然地涌起一股自豪与得意。只是肉汤就能让阿慕如此这般,那自己只会不断刷新他的认知。阿依甚至看到了阿慕听从自己驱使,陪着自己四处周游,寻找人类文明的模样。 陷入自我情绪的两人,完全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一种极度了不起的滤器,它能将人类的观感放大美化无数倍,直得到自己想要的那一部分。 “可惜没有盐,”从无限的幻想中脱身出来,阿依回忆般的咂咂嘴,不无遗憾的感叹:“这其间少了何止千般滋味啊”!在此之前,还觉得吃了那么久的烤肉,能够喝到热腾腾的一碗汤,就实在是一件再幸福不过的事儿了。待到此时,又奢望着盐味,世间万事,实在是得陇望蜀,不过如是。 “盐,”阿慕疑惑地看着阿依一脸满足而又略带遗憾的模样,忍不住追问道。“那是什么?” “就是一种调味料,它可以让这世界上的食物好吃一千,不,一万倍!”阿依神往的说着,看看一脸懵的阿慕,阿依惊奇而又可怜地问道:“阿慕你不会没有吃过盐吧?” “盐?”阿慕一脸迷茫,马上又迫不及待的强调,“可我们吃肉!吃果子!”阿慕努力的挖掘着记忆深处吃过的东西,以此来强调自己食谱的丰富。 “阿慕,你能和我说说你们部落里的事情吗?”阿依不想再纠结于盐的问题,便乘机问出了一直以来自己想要问的问题。 “部落吗?”阿慕的眼神悠远而寂寥。火光在他眼中跳跃着,恰如一场神秘而又庄重的仪式,让阿慕那原本该随着时间推移而变得模糊不清的记忆,再度清晰地呈现出来。 第13章 谈心 从阿慕的记忆里,我们知道了他在外流浪的原因:天火降临,各部落死伤惨重。存粮远远不足往年的一半,风调雨顺之时,尚有老人舍生而去,又何况是天灾之年呢? 果不其然,在进入冬季之后,很多部落由于粮食不足,无奈只能开始流徙,以期能够遇到转机。 但流徙的人不仅得扛着自然的冷酷,提防野兽的弑杀,还得留意别部落的袭扰。 果不其然,很多部落遭在途中便被偷袭劫掠。很不幸的,阿慕的部落,就是被袭击的其中之一。 阿慕的阿父是部落里最厉害的勇士,更是下一任酋长的热门人选;而据阿慕的回忆,他的阿姆是部落里出了名的健壮,与他的阿父结侣前,有很多的追求者。 但当部落遭遇袭击且没有守住时,他阿姆这样的好生养的女性,就会成为被劫掠的第一选择。 而在一次致命的袭击中,阿慕的阿姆果然被抓走了。阿慕的阿父前去追赶,却被对方的几个人拦截下来,当解决掉那几个人的时候,正待去追,却遭遇了外出觅食的野兽。 “他们几个人死里逃生,回来之后,终究因为伤势过重,成为了山神的追随者。”阿慕弓着身子,语气凄然。 那年,阿慕九岁,已经跟着阿父开始在山野里行走了。每天上交完部落规定的,剩下的猎物他会亲手交给阿姆。 “阿姆会烤好,然后我们一家一起开心的吃着东西。”阿慕的语气怀恋中夹杂着不可忽视的孤寂。 一夕之间,家破人亡,部落虽然一样会抚育他长大,可是巨大的落差让阿慕不堪忍受。他牵念着自己的母亲,便独自悄悄从部落离开,前往寻找母亲的路途。 “我还有一个阿姊。”在部落里阿慕还有一个姐姐,他离开的时候,已经怀了孩子。据说,他的伴侣是一个十分有潜力的小伙,也算是他少时的狩猎指导者之一。 阿慕在外流徙多年,却没有找到过阿姆的影子,这次遇到阿依,也不想再像以前一样,四处流浪了。 但以后是回到部落生活,还是留在外面自力更生。这个问题一直纠缠着他,以至于他常常下不了决定。 其实,从他的私心里,还是想要继续踏上寻找阿姆的征途。可是,看阿依的模样,她似乎更倾向于部落的生活。 “你想在部落生活吗?”阿慕不动声色地问。 “嗯?”阿依被他问的有些蒙,“怎么说呢,人都是群居动物,我觉得人更应该在人群里生活,无关喜不喜欢。” 阿依觉得这孩子估计有些不合群,估计还有啥社交恐惧啥的,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所以,她特意斟酌着回答。 这让阿慕误以为,她喜欢部落生活。以至于在后来的日子,阿慕最终下了回部落的决定。 “你呢?”阿慕语气期待又带着不易察觉的试探,“能说说你的部落吗?” “我的部落吗?”阿依语气纠结而又自豪“比你们好点,我们生活挺安定的。虽然也有不得不流徙的情况,但是不会威胁性命。” 说实在的,阿依现在越发疑惑了。从目前掌握的一切还看,这个地方没有国家的概念,连铁器都还没有。这么一个地方,自己所熟知的地球上已经不可能存在了。 大胆假设,如果自己穿越了时空的话……阿依看了一眼身侧的阿慕,摇摇头否决了自己的猜想。 阿慕足有一米八几,可是上古蛮荒时期,人类的身高普遍很矮,官方数据里,平均身高是在150左右。那么到底是阿慕是特例,还是资料出了错误呢? 看来还是得回到阿慕的部落,才能知道更多的东西。阿依敛敛心神,专心的看着火塘里欢快的火苗。 见阿依不欲多说,阿慕也不再多言,回忆这些东西实在不是轻松的事儿。他又想起了那几天翻地覆的日子。 也不知道阿姊如今过得怎么样。阿慕不可抑制地想起记忆里那个总是偷偷给自己带果子,又四处带自己疯玩的小姑娘。 山洞里一时陷入了沉默。两人都陷在自己的思绪里,无法脱身,半晌,阿慕的声音才又响了起来。 “热季快结束了,咱们得抓紧时间准备些食物。”阿慕语气认真“咱们估计得在这里待一整个寒季了。” “好。”阿慕曾经给阿依科普过,他们将天象大致分为三季,分别是寒季,雨季,热季。热季里得准备大量食物来度过即将到来的寒季。 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两人每天都在早出晚归,四处奔波。可是,阿依的身体素质,实在不抗造,于是在两人一起狩猎了一段时间后。就变成了阿依在山洞里,看着并简单处理猎物,阿慕仍旧四处奔波。 说真的,阿依一直觉得,这山洞虽然蛮好的,除了那个没有遮挡的洞口,在从小习惯睡觉锁门的阿依看来,不合理极了,不仅仅是没有隐私性,还没有安全感。 一直想着做一道木门,自己也曾一腔热忱的走进林中打算弄些树干来自己动手做的,可独自走进,看了看草木茂盛的山林,又默默的退了回来。 阿依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没有什么畏惧之感,反倒是遇到阿慕之后,反而畏首畏尾了呢?阿依觉得这不是一个好现象,于是又鼓足干劲走进山林,然后和山林斗了会儿鸡眼,又乖乖的退了回来。 如此这般,反反复复几次后,阿依终于泄气的把手中那块锋利的石头狠狠地扔到地上,俗话说,进一步举步维艰,退一步越想越气,于是阿依又不解气的上前踢了一脚。 石头:…… 阿依:…… 脚:??!!! 阿依抱着脚疼得说不出话,更不好意思哼出声。疼痛却让阿依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想要利益最大化,不应该是“能者代我劳”嘛。于是阿依的目光转到了阿慕身上。 “阿慕。” “嗯?” “哈,那个,就是,”阿依吞吞吐吐,喉间似有一个天然的过滤器,死死地拦住那几个关键性词汇“没事,早去早回。” “好。”阿慕语气欣然,步子发飘。 看着每天忙忙碌碌的阿慕,阿依始终开不了口。渐渐地甚至又担心,对于已经习惯没有门口阿慕来说,会不会觉得自己无理取闹啊?当然自己不是怕自己在阿慕心中的形象,而是怕被拒绝,让自己的希望再度泡汤。 第14章 木门 阿依纠纠结结的,就这样过了好几天。 这晚又是一个月圆之夜,月光从洞口斜照进来,投在地上,泛着冷冽的寒光。 阿依拿着一根木棍在地上不断地写写画画,阿慕很认真地观察着阿依的一举一动,即便阿依有时候故意使坏快速的写了,又极快的擦去,阿慕仍然能够很快的复写出来,当然顺序之类的就有些不可强求了。 两人还在不停的学习着,不同的是,阿慕现在开始学习写字了。阿依也在学着阿慕的语言。 在阿慕独自四处狩猎了一段时间后,阿依终于说服了阿慕,挖坑设置陷阱。 于是,两人使出浑身解数,在山洞附近的不同方向,挖了三个两米见方的大坑。找枯枝掩盖起来,并在上面放了些肉骨头。 两人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山洞,阿依瘫在草堆上,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阿依!阿依!”阿慕语气激动的摇醒了阿依。阿依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脸疲惫而又略显兴奋的阿慕。 “怎么了?” “成功了!有猎物。” “意料之中。”阿依闻言,语气自傲,脸上欣喜,脚下生风的往山洞外奔去。 两人很快来到山洞东侧的大坑处。枯枝已经被破坏了,两头白来斤的小野猪在坑底不停的刨着坑壁,试图往上爬,一次又一次。 角落里还龟缩着四只杂毛兔子,随着小野猪的动静,时不时的抖抖可怜的小身板。 西侧的大坑并没有什么动静,山洞后面的大坑就有些可惜了,枯枝都被破坏了。 用来做诱饵的骨头孤零零的躺在坑底,上面还沾着几根鸡毛,似在嘲笑这个陷阱试图困住自己的异想天开。 不过,今天的阿依,感到十分满足,并不会为此而有所计较。两人欢欢喜喜看着奋发图强的小野猪和瑟瑟发抖的兔子。 最终,两人决定将小野猪宰了,风干保存,兔子再养养。 接下来,两人便分工合作,阿慕处理小野猪,阿依为兔子做个安身之所。 阿依在周围砍了一些细长的小树,扯了几圈新鲜的藤蔓,做了一个大大的兔笼,放在山洞口靠右侧的位置。阿依原本想把兔子放在山洞里养着的,可是再三思量下,觉得这实在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倒也不是觉得这兔笼占地方,毕竟这山洞里也没有可以称之为家具的东西。而是兔子吃喝拉撒所产生的味儿,实在是太难以忍受了。为了山洞里还能保留些许干净整洁,阿依冒着兔子被叼走的危险也做出了上面的选择。 很快,阿慕也处理好了那两头小野猪。两人一起拔了一些鲜嫩的青草,蹲在兔笼前面喂着兔子吃草。几只兔子一开始还挺警觉的,压根不理睬两人,可在确定了不再有危险之后,就十分怡然自得的享受着两人的伺候了。 “阿慕。我想做一些东西。” “好啊,”阿慕回答得自然而又快速,“需要我做什么吗?” “我需要很多的这么大的木材,”阿依用手比出碗口大小的模样,想了想,又补充道,“竹子也可以。可惜,竹林离咱们太远了,不然得省不少事儿呢。” “竹子吗?”阿慕略沉吟。 “嗯,所以咱们还是去砍一些木头吧。” “好。” “到时候,咱们先做一扇木门。” “木门?” 工具落后的日子,实在让人抓狂又无奈,两人花了整整两天才把需要的木材准备好。 这日,两人起了个大早,把准备好的木材和藤条都挪在一处。阿依指挥着阿慕把木材先排成一排,再在木材的上中下三个位置分别横着放三根木材。 接下来,用藤条将每一个节点处都结结实实地绑好。样子有点像排箫,不同的是,它是整整齐齐的一排。 在这种地方,不可能有背丝扣这样的东西,所以,阿依用藤条在中间那根横杠上拉出一个绳套。为了保险起见,还特意选用了最粗壮的那部分藤条。 当然,说到这里大家都已经猜到了,我们还差一根合适的木棍来作为门闩。仔细挑选了一根无论是粗细还是长短都十分适宜的木棍,阿依与阿慕开始把木门抬到山洞口开始测试。 把木门竖在山洞口,使得横着的三根木材与地面平行。再将木棍插进绳套里,卡在山洞口石壁的两段,如此便大功告成了。 当然,这里有一点得十分注意的是,如果你晚上要睡觉了,那么门应当在山洞口石壁之外,门闩在山洞内部;如果你是要远行,那么门应当在山洞口石壁之内,门闩在山洞外部。 门一关上,不知是阿依的心理作用,还是其他,阿依觉得整个山洞都变得有安全感多了。虽然那门还只到山洞口的一半多高,但木门给了这个地方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现在的阿慕与阿依都还不明白,这是一种叫做温馨的感觉,更加深切的说,这是一种叫做家的感觉。 趁着心上的那股热乎劲儿,两人又一起做了一个藤床。将做门用剩下的木材绑成长两米、宽一米五的长方形。 然后用藤条以网格的的方式不停的缠绕,最后得到一张大大的网藤床。原本想做两张的,可是囿于山洞的空间和目前的技术,以及物资的情况,阿依的这个方法还是被阿慕给扼杀了。 在山洞外找了几块合适对我石头,把床搭在上面,阿依两人自此开始了远离地面的睡眠时光。 当然,做事往往得乘胜追击,布置房间有时候就像艺术创作,需要一气呵成。 阿依与阿慕费力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山洞不远处的一块石头,搬进了山洞,充当了两人的桌子,除了矮了少许,其他一切,实在是令阿依再满意不过了。 其实,对于阿依的这些要求与行为,在阿慕看来,实在是多此一举。可是阿依喜欢,他又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必要与美好。 阿慕仍然睡在地上,他实在习惯不了悬空的感觉,这也甚合阿依的意。 简单的解决完晚餐,两人相约第二日去看看阿慕所提及的那处竹林。阿依便迫不及待的爬上新的藤床,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这晚,阿依睡得十分安适。 第15章 棕榈锯子 “阿依,你小心些,翻过这座山,我们就到了。”阿慕手里提着猎到的几只山鸡,有些心疼的看着身后喘着粗气的阿依,“我背你吧!”阿慕再一次要求到。 “没事儿,我还能坚持。”阿依抬头看了看连绵的山峰,直觉得眼前发晕,但看着一只手提着猎物,一手拿着武器的阿慕,咬咬牙,还是拒绝了他的提议。 阿依觉得自己的脚都有些麻木了,新编的这双草鞋也到了报废的边缘,甚至脚上,也不可避免的出现了许多的伤口。 一条条不知何时划出血愣子,张牙舞爪的样子让人看了害怕不已。阿依却没有感到疼痛,只是不知是露水,还是血水打湿了草鞋,让阿依感觉不是很舒服。 再一次抬头看着光脚走在前面开路的阿慕,阿依心里升起了无尽的敬佩与感激。 被阿依拒绝了,阿慕无奈只好在前面开路,尽力的把树枝劈开,让后面的人儿能够走得轻松一些。 “啊!”阿依惊慌失措的惊呼声陡然传来,接着是树枝被压断的声音,阿慕下意识地回头,只来得及看见在空气里瑟瑟发抖的树枝。却不见了阿依的身影。 “阿依!”阿慕扔掉手里的东西,冲到树影晃动的地方,急切而又自责的喊着阿依的名字。 无奈树木太过于茂密,半点看不到阿依的影子,阿慕急得双目圆睁,直觉得脑中突突的疼。树枝已经停下了晃动,阿慕在无法顾忌地顺着山道跳下去。 阿慕顺着痕迹下来,到了一处山沟,这里草木要比其他地方要茂密的多,却不见了阿依的踪迹,一直呼喊着也不见阿依有所回应。 阿慕害怕得直发抖,他常年只身混迹于山野,深知里面的危险。他害怕她会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见。 “阿慕,”正当阿慕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耳边响起了阿依的声音。 阿慕循着声音的方向,穿过茂密的草丛,阿依坐在地上,一脸痛苦地捂着脚踝,大口大口的呼着气,还不住地发出“嘶嘶”声。 阿慕一个箭步冲到了阿依的面前,目光上上下下的扫视了一遍,最后双手小心翼翼的捧着阿依的脚,眼神里充满自责与心疼。 “阿慕,我没事。”察觉到阿慕周身骇人的气势,对着他毛茸茸的脑袋,阿依有些不自然的说道。 “啊~”阿慕一把把阿依扛了起来,不甚标准的的动作吓得阿依哇哇大叫。 “别动!”阿慕一巴掌拍在阿依的屁股上,疼痛瞬间传至四肢百骸,阿依瞬间僵直了身体,然后脸上慢慢的烧起来,火辣辣的疼。 “那边!”阿依被扛着走了好几步,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一鼓作气的吼出“把那个带回去,有用。” 阿慕顺着阿依所指的方向看去,看见的是好几棵低矮的树,他的形状,有些像张开的手掌。虽然不知道阿依想要它做什么,阿慕还是乖乖地踱步到树下。 “我只要一截茎干。”阿依看着眼前的棕榈树,指着扇状的棕榈叶对阿慕要求到,“小心些,上面有锯齿。” 把阿依安置在一旁,阿慕拿出随身携带的石刀,“哆哆”地忙碌起来。不一会儿,就搞到了阿依想要的东西。 在阿依的强烈要求下,阿慕改扛为背,带着阿依踏过崎岖的山道,回到山洞里。 “阿慕,把剩下的竹子都拿过来吧,我们今天做个好东西。”阿依刚被安置在火塘边,就迫不及待说道。 阿慕蹲下身来,用手轻轻地揉着阿依已经肿胀起来的脚踝,对阿依的要求置若罔闻。 “阿慕,那东西真的很有用的。”阿依见此还是不死心的说道。有时候人就是那样,一时兴起,就非得达到不可,否则便扎心挠肺般的难受,阿依说不动阿慕,不由心生恼怒,性急地直起身,“算了,我自己去拿。” 刚一有所动作就被阿慕按坐回去。阿依不服的反抗着,不经意间瞥见他眼里酝酿着的风暴,才识趣地乖乖坐好。 阿慕一言不发地去把竹子扛来,然后拿着石刀沉默的看着阿依。每当这种时候,阿依就无比庆幸于他那天生的一脸毛发,那真切地为自己抵挡了许多风暴。 阿依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下意识地缩缩脖子,清清嗓,然后佯装镇静的对阿慕说着自己的需求。 很快,一长两短的三节竹棍便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长的一节是比着棕榈茎秆截下来的,另外两节要短的多,大概只有长的一半多许。 最为费劲儿的是要在短的两节的中央戳一个洞,然后将三者组合在一起,呈一个睡着的工字型,囿于工具的欠缺,用了不少楔子才勉强固定住。 “工”不同节的一边破开少许,将两头磨薄些许棕榈茎秆塞好。取来藤条分丝,再细细的把各连接点缠绕绑紧。“工”的另一头,还得用藤条拉一根线,它能够有效的防止“工”走形。 如此,一把简易的锯子就制成了,虽然做不到锯断那些粗壮的大树,但锯竹子或者那些比较小的树枝还是很轻松的。 阿依激动地拿着那把简易的锯子,对所剩不长的竹子下手。当成功锯下一节切口平滑的竹节的时候,阿依激动得满脸红光。得意的把它递给一旁早已一扫阴沉,反而跃跃欲试的阿慕。 阿慕兴致勃勃的把剩下的竹节都分成了一节一节的。阿依在一旁看着,总觉着还差一点什么,可我越看越想不起来,阿慕又寻了些树枝锯了后,终于爱不释手地把它和石刀放在一处。 今天出了那么一段插曲,阿慕便背着我直接回来了,但我们今天的猎物却没有了,阿慕还想折返回去找找那些猎物的,但被阿依否决了。 取出一块风干的肉条,又将给兔子吃过的一些野菜洗干净,放在竹筒里煮了一节蔬菜肉汤。 自从有了那四只兔子,阿依便常常寻一些看着不错的野菜,给它们吃。在确定无毒之后,才会亲自煮了来吃。 这段时间,两人都很忙碌。按着阿慕的说法,这里的寒季万物凋敝,甚至于大雪封山。 届时,食物与柴火会成为一大难题。所以两人一直在积极的准备着过冬事宜。 第16章 艾蒿 阿依的脚伤已经好了很多了。此前一直处在白天累死,晚上睡死的状态,尚不觉得有甚。这几日一直躺着,却只能眼睁睁喂蚊子的滋味实在是难受极了。 所以一能下地行走,阿依拄着木棍,四处寻找驱蚊神草——艾蒿。 阿依沿着小溪蜿蜒而行,终于发现了艾蒿。阿依把木棍丢在一边,蹲下身折了一大把艾蒿在手。又四下里看了看,发现距离小溪不远处的一块还算开阔的野地上长满了半人高的艾蒿。 看了看还不敢太用劲儿的脚,阿依又拄着木棍,拿着那把艾蒿,轻一脚重一脚的往山洞的方向而去。 阿依回到山洞,费力把一块石头搬到山洞口阳光最好的地方,把艾蒿放在上面曝晒。 阿依坐回山洞口的树荫下,刚打算继续编制还没完成的大藤框,阿慕便从林子里现出了身形。他扛着一只山羊,身上还挎着大大的一圈藤条。 阿依赶紧拄着棍子迎了上去,刚走了几步,又停下了步子,转身走回山洞里。不一会儿,拿着装着水的竹筒又走出了山洞,立在树荫下,望着阿慕的方向,翘首以盼。 阿慕远远的便看见了阿依,全身的燥热瞬间下去不少,原本已经告罄的力气仿佛又被充满了,调了调紊乱的呼吸,掂掂肩上的猎物,阿慕的脚步又快了几分。 “先喝点水。”见阿慕喘匀了气,阿依把手中的水递了出去。 阿慕把套在身上的藤圈取下来,笑着接过水,咕咚咕咚的便全灌了下去。把空了的竹节放在一旁,把绑在腰间的兽皮袋子递给阿依,笑得一脸粲然。 阿依伸手接过,打开,瞬间一股果香扑鼻而来。拿出一个,随手擦了擦,便往嘴里送。随着“咔~”的一声,空气里霎那间汁水迸射,清香四溢。 阿依不好意思地看向盯着自己看的阿慕,想了想,用嘴叼着果子,拿出一个递给阿慕。 阿依从装水果的袋子里翻找出一包叶子包着的东西,好奇的打开,发现是几株新鲜的草药,味道淡淡的,长得有点像羊草。 “以前阿姆经常带我去采这种草,”阿慕把草药放在手里混着唾沫揉碎,牵着阿依席地而坐,侧过身,把阿依的脚踝放在腿上,轻轻地把药敷在阿依红肿的脚踝上,又轻轻的揉着,“有点疼,忍一忍。” 脚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揉起来还有些疼,估计还有不少淤血未散。当然,更让阿依不自在的是,俩人现在的姿势。 阿依看树顶,看天空,看白云,看远处的山色,就是不敢看向男人的方向。 但阿依的转移法,明显的气了相反的作用,她欲盖弥彰的做法,使得注意力基本都投注在了脚踝处,她甚至能感觉到阿慕手上厚厚的老茧。 “待会儿,咱们去弄点东西吧。” “好。” “你都不好奇一下?” “你喜欢就好。” “……” 把洞口掩盖好,阿依带着阿慕到了那片艾蒿地。两人忙活了好一会儿,割了两大捆的艾蒿,铺在山洞口晾晒着。这几日的太阳都很大,阿依估测过三天就能够晒干了。 这晚上两人吃的是烤羊腿,阿依把一种尝起来的酸酸的果子抹在上面,对目前的阿依来说,吃起来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阿依很喜欢那张藤床,她在上面铺了许多山林里的一种地藤草,又垫上兽皮,显得格外的舒适高级。 阿依觉得如果能够再拥有一顶蚊帐,那真真是在玩美不过了。当然,蚊帐终究是知心妄想,不过艾蒿版蚊香还是可以拥有的。 这日又是一个晴朗偏热的日子。前几日割的艾蒿已经晒好了。想到夜夜欢歌的蚊子们,阿依决定先揉制出一些艾蒿来。 这是一项再简单不过而又极其繁重的工作了。找来一片大大的叶子,把艾蒿的叶子薅下来,堆在一处。 然后放在手心里揉啊揉,揉得只剩下一团团的绒毛的时候,就可以了。从这做法来说,的确是再简单不过了,可是,需要一点点的揉制,这就十分不友好了。 好在,在蚊子的威胁下,阿依还是坚持了下来,当阿依的手实在酸胀得不行,耐心也即将消磨殆尽的时候,终于搞定了。 活动活动僵硬的颈椎,看着那一小堆艾蒿绒,阿依高兴的直咧嘴,过程很苦逼,结果很喜人啊。 把一小团艾绒点燃,放在石桌上,闻着那股清香的草木气息。阿依觉得整个山洞都变得清雅不少。 想到晚上不用再忍受蚊虫的难以拒绝的热情,阿依更是顿感神清气爽。看着还剩不少的艾绒,阿依转身从藤筐里翻腾出几个小竹筒。 这些竹筒都是事先准备好的(取自竹子尖端,粗细比较合适),原打算做火折子,可是材料还没凑齐。 将艾绒装进竹筒里,盖好,就得到了一个简易的火折子。这种火折子自然无法与阿依想要做出来的那种比拟。 不过因为艾绒能够坚持很长的时间,所以以阿依目前的处境来说,真的是非常的简单而又实用。 阿依又找来两个碗口粗的竹筒,一个放剩下的艾绒,一个放富余的几个火折子,密封保存好。阿依就拿着存了火的火折子去找阿慕了。 “阿慕!” “慢点,小心脚。” “给你看个好东西。” “好。” “敷衍,”阿依撇撇嘴,但想起自己的来意,注意力又瞬间被转移,“你看!火折子!” “火折子?”又是一个陌生的词汇。 “有了这东西,咱们转移和保存火种就很方便了。以后去远一些的地方,就不用辛辛苦苦的钻木取火了。”阿依语气激动,面目潮红,焕发着令人窒息的神采。 阿慕看着这样的阿依,心跳得难以自抑。 “说话呀!”阿依有些不满于阿慕呆愣楞的反应。 “真好!真厉害!阿依真棒!”阿慕语气颇为真诚,眼神更是宠溺。 “给你。” “我会好好保护的。”阿慕一脸认真。 “我还备了不少呢,够咱们用很久了。”解决了存火问题和蚊虫,阿依心情很疏阔。没有注意到她说到“咱们”二字时,阿慕全身心都在散发着愉悦。 “先上来歇歇吧,待会儿咱俩一起干。”阿依看着满头大汗却又干劲十足的阿慕说到。 “没事,咱们时间不多,这个地窖还是得早些弄好。”阿慕语气快活极了,“你指挥就好,不用动手。” 第17章 弓箭 “阿依,咱们明天就能把地窖挖好了。”阿慕吃着手中的烤肉,抬手喝了一口汤,才又接着说,“阿依,我想去远一些的地方猎一些好东西,寒季里咱们得准备一些兽皮。” “更远的地方吗?”阿依有些歉疚,都是自己的原因,才会有如今的局面,“可那是不是就代表有更大的危险?” “嗯,”阿慕一口喝完竹碗里的蔬菜汤,“所以,你好好留在这里,等我。” “去多久?”阿依接过阿慕手中的碗,打算再给他盛一碗汤。 “少则一两个巴掌天,多则四五个巴掌天。”阿慕摆摆手,示意自己吃饱了。 “我要和你一块去。”阿依神色泠然,语气坚定而不可拒绝。 “不行!”阿慕断然拒绝,在不熟悉的地域,他没有完全的把握保证她的安全。 “为什么?”阿依从没见过他如此强势断然的一面,一时间有些愣神。 “太危险!”阿慕紧握双手,有些不甘,却又不得不承认“我没法确保你的安危。” “可我不怕的。”现在阿依对死亡反而很看得开,有时候她甚至觉得也许自己在这里死了,再睁开眼,或许周围就又是自己所熟悉的一切了。 两人都坚持自己的意见,各不相让。山洞里就此陷入了因两人赌气较劲而形成的长久的沉寂中。 阿依想该如何说服阿慕,在一次又一次的假设演练中,阿依的意识渐渐远去,终于彻底与外界失联。 “阿慕!”阿依猛地惊呼出声,醒来发现全身都在冒冷汗。 阿慕快速地从山洞口进来,手里拿着已经泛黄的竹筒。见阿依安然无恙,明显的松了一口气,快步走到阿依身边,把手中的水递给她。抬手拂去她额头的汗,担忧地问“怎么了?别怕,我在。” “没事,梦到我们遇到狼群了。”喝了一口水,略缓缓心绪,阿依仍心有余悸。抬眼看看漆黑的洞外,疑惑地问“起那么早?” “嗯,醒了。”阿慕接过竹筒,语气平静自然,把阿依的青丝抚到耳后,语带宠溺地说,“再睡会儿。” “醒了。”阿依摇摇头,起身来到洞边。 看着西斜的月亮,语带感慨,“又是弦月啊。”说到这里,脑海里灵光一闪,相继有些懊恼的拍着自己的头。吓得阿慕赶紧拉住了她的手,不赞同的看着她。 “阿慕,我好蠢,怎么没有早些想到这玩意儿呢!”阿依兴奋极了,转身抓着阿慕的手,双眼亮闪闪“阿慕,如果我们能做出弓箭的话,那我们回去的时候,就安全多了。” “弓箭?”又听到一个前所未闻的名词,阿慕一脸懵。 “嗯,”阿依拿起一根枝条在地上画了弓箭的模样,“你看!” “我好像见过。”阿慕看着地上的图案,语带回忆的道。 “在哪里??”阿依惊讶的抬头,“那怎么不见你用?”那玩意可是很厉害的兵器啊。 “在极东有一个部落,他们有使用这个,嗯,弓箭,”阿慕指了指地上的图案“不过,我觉得那杀伤力,还不如我的木棍。”阿慕说到此处有些洋洋得意。阿依见识过阿慕耍标枪,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阿慕就是凭借它从狼爪下救了自己。 “阿慕,你知道吗?有个东西叫真香定律。”阿依斜睨一眼阿慕。 “不过,如果你喜欢的话,可以试试看。”阿慕很自然的过滤掉自己不懂的词汇,语气无奈。 翌日,两人跋涉半日到了竹林。自有了棕榈锯子,阿依便打算搬来这里居住,可是阿慕既然决定回到部落去,阿依也不再提这件事。 “你需要什么,我带回去给你就好。”阿慕再一次抱怨,把水递给阿依,再把带的东西都卸下来。 “咱们不是时间紧嘛。”阿依不停的用棕榈叶子做的扇子扇着风,接过竹筒,灌了几口水,好一会儿才喘匀了气。 “你再歇歇,”阿慕伸手挡回阿依为自己扇风的手,拿着棕榈锯子向竹林走去,“我先去给你弄一根竹子。” “我和你一道吧,”阿依扶了扶头上已经有些蔫巴的草帽子,摇着棕榈扇,跟在阿慕身后。 用阿慕的石刀,把竹子修剪干净,阿依看着这粗大的竹子有些犯愁,以前的时候,遗憾于这竹子没有长得再粗壮些。 可是现在要做弓箭,却又觉得这实在是粗得不友好,竹子不同于树木,竹子从竹笋时,品种的不同,粗细也不一样。 所以,选竹子的时候,人们的标准往往是新老之别,而不是粗细之分。 枝干也不一样,无论是哪一种竹子,他的枝条都是细长的,标准的“强干弱枝”,这也就意味着,阿依想要用完整的竹子去制作弓箭,不亚于白日做梦。 把竹子破成两半,选择顺眼的一半,将两边再削去些许,直至能够轻松用手稳稳的握住。 将来时备好的藤条死死的缠绕在竹片上,拉得近乎弦月般,再将两头用藤条一圈一圈的缠绕起来,进一步固定藤条。 手握的位置也缠绕一些藤条,可以有效的保护手,也可以握得更稳。 接下来就是弦了,原本打算用竹子削,可实在不满意,便放弃了。到附近林子里寻了几根直挺又质硬的拇指粗细的木棍,用石斧削尖了箭头。 阿依拿起来试了一下,木箭直直地射入了百米外的泥地里,阿慕吃惊而又狂热地看着阿依,准确的说,是看着阿依手中的弓箭。 阿依炫耀的看了阿慕一眼,正当时,阿依右侧传出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两人抬首望去,只见一只兔子呆愣楞也在看着两人的方向,六目奇迹般的对上了,阿依一箭射过去,兔子堪堪躲过了。 阿依正要大叹可惜,又一阵破空声传来,阿依下意识的看向手还高高举着的阿慕,待回首时,看到的是被定死在地上的兔子。 阿慕跑去捡兔子了,阿依看着手中的弓箭,大皱眉头,准头与距离都不是很令人满意。阿依来来回回,上上下下的端详着手中的利器,弓,弦,箭,箭头,箭尾…… “箭羽,”努力搜寻着记忆中的模样,阿依看着眼前木质的箭又皱起了眉头。思量再三,阿依还是决定用破开的竹子削成箭,加上羽毛试试。 第18章 箭羽 两人将那只呆兔子烤了,也算过了晌。阿依把自己的想法和阿慕说了说,阿慕看了看四周,确定不会有猛兽,才拿着自己的标枪,朝来时的方向跑去。 阿依留在竹林,又捣鼓了一把弓箭出来,虽然阿慕没有开口,但她保证阿慕一定会爱上它的。 当阿依终于停下手,坐在一旁揉着酸胀的手腕的时候,阿慕提着两只野鸡回来了。他抓到的应该有一只公鸡,远远地看着,那长长的尾巴,漂亮极了。 阿依总以为漂亮的外表应当是所有女性,雌性,甚至只要是母的,都所公有的。可大自然总有些奇葩之处,譬如以前熟知的孔雀,现在熟知的野鸡。 无论是公孔雀还是野公鸡,都有着长长的,美丽的羽翎,而相反的,无论是母孔雀还是野母鸡都是光秃秃的尾巴,五短矮胖的身材,当阿依得知这一事实的时候,都曾一度大失所望。 即便有些不平于这一事实,但阿依还是挺喜欢这些漂亮羽毛的。所以当阿慕按照她的要求,拔下那些羽翎的时候,阿依在一旁挑出了那几根最长最漂亮的羽毛,打算收藏起来,无论是插屏还是装饰都非常不错 言归正传,俩人把先前削好的几支箭的的尾部,破开些许。然后将挑选好的羽毛插在上面,为了保险起见,又用藤条切成的丝绑好。 从上次两人碰到了棕榈树,阿依很想搓一些棕绳,可惜,试验了好几次都还是很松散。能拧成绳索的模样,但并不如想象中那么结实耐用,真真的是只具其形,而不具其魂啊。 所以现在两人也还是只能退而求其次,用藤丝来代替。这也意味着两人必须得时常更换藤条,这实在是一件令人想想就感到无比繁琐的工作。 阿依觉得还是尽快弄出棕绳比较好,当然,现在对于两人来说,这并不是最重要的事情。阿依把脑海里一切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拍出去,与阿慕两人继续着手上的工作。 在安插箭羽的这个步骤里,竹制的优势就比木制的明显了很多,当然这是依据两人目前的技术水准来说的。忙碌了好一会儿,两人一共制作了十支竹箭,十支木箭。 如此一来,两人也算是大功告成了。在阿依的指导下,阿慕初步掌握了如何去射箭。当然,阿依其实也就是个半吊子水准,一切的理论与实践,皆来源于记忆里,那些零零散散的碎片。 太阳在天上微笑着看着两人的互动较劲儿,山野也时不时的送来阵阵清风为两人稍纾解疲劳。俩人说说笑笑的,不知阿依对阿慕说了些什么,阿慕也欣然对答。 两人于瞬息之间收敛心神,并排而站,一齐挽弓搭箭,只闻“咻”的一声,两支箭离弦而去,隐没于百米开外的一棵果树里。 两人忙跑过去查看,在果树后面捡到了掉落的竹箭,上面穿着一颗拳头大小的青色的果子。阿依把果子拔出来,狠狠的咬一口,瞬间满口果香,一直香进了心里。 虽然一直以来自己吃的果子都有阿慕提供,但自己想要亲自摘的想法早已盘亘在心。此刻,倒也算得是完成了阿依一直以来的想法。 又往前寻了寻,终于找到了阿慕射出的木箭,木箭稳稳的插在树干上,上面还穿着一张巴掌大的叶子。 “这比有鱼部落的厉害多了,”上前拔下木箭,看着树干上留下地一个小小的洞眼,阿慕眼中写满了狂喜“阿依,你太棒了!” 给了阿慕一个“你才发现”的眼神,阿依越过傻乎乎的阿慕,用食指戳了戳树干上的小孔,看着隐没在小孔里的一节手指头。阿依不自觉的咽咽口水,愣愣的想:自己没记错的话,阿慕这是第一次射箭吧。 阿依脸上布满了难以言表的神色,自以为小心地觑了眼阿慕,又抬头白了眼一蓝如洗的天空,最终也只能忿忿的咬了一口手中的青果子。阿依决定好好练一下箭术,一定要在阿慕面前扳回一成。 乘着月色赶回了山洞,把白天处理好的野鸡用石刀切下来一些,做了几竹筒的野鸡汤。俩人美滋滋的喝着鸡汤,山洞里又陷入了一阵沉默与和谐并存的温馨画面:阿慕在反反复复,仔仔细细的研究着弓箭,阿依则在捣鼓着那几根漂亮的野鸡翎。 “阿依,我们明天就动身吧。”阿慕把一块兽皮铺到地上,又轻轻地把弓箭放在兽皮上。 “好,”阿慕仔细端详着自己用竹筒做的插屏,抬手把低头弯腰的鸡翎又换了一个方向,才抬头对阿慕笑笑。 翌日,两人背着新制作的弓箭,阿慕带着他的装备,阿依又带着两节竹筒的水,两人就踏上了猎杀的征途。 迎着太阳的方向,两人走走停停,一路奔波。按着阿慕的计划,以两人目前的脚程来看,还得往东走上十几天,那里有一片还算广袤的草原,现在这个时节,正是水草肥美之际,草原上有很多成群的猎物,当然,也有很多危险的大型猎杀者。 这对于阿慕两人来说,便是一场名副其实的危机。当然,有了弓箭这一样大杀器,两人对这次的猎杀很是有信心。 经过了长时间的奔波跋涉,两人翻过一座又一座的山头,穿越一片又一片的山林,随着身侧的树木越来越稀蔬低矮,两人终于到达了阿慕规划的目的地。 举目望着眼前的这一切,阿依深切的体会了一把“风吹草地见牛羊”的诗情画意。当然目前对于两人来说,这一切的生物,就是两人在即将到来的寒季里赖以生存的粮食。 退回到草原附近的树林里,在阿依的建议下,简单的搭了一个三角棚屋,两人就此在这片草原上暂时安定下来。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两人每天都会外出去捕猎,晚上便回到棚屋里。 猎杀的日子里,两人见到最多的是羊群,牛群,鹿群,当然还有许多诸如狮子,老虎,猎豹等等的大型猎杀动物。两人一直很识趣的避着他们,如此一来,倒也算得相安无事。 第19章 处理猎物 两人猎杀了很有一段日子,囤积了不少的兽皮,也处理了许多的肉肉。其中大部分还是阿慕的功劳,无论是弓箭还是标枪,都立下了汗马功劳。阿依来时对自己的箭法很是抱有极大地希望,可是当真正上阵,才发现,无论是准头还是力道自己都欠缺得很。 看着阿慕几乎不走空的神勇,阿依心下很是忿忿。决心要在未来的日子里练好箭术,把阿慕打击得体无完肤。当然,目前阿依还是只能感慨而又无奈的不断练习中。 而相比于练箭术,阿依还在为着两件大事而劳心劳神。 一件事,兽皮的鞣制。 阿依以前并没有见过现代工艺下生产的真正的皮草,和阿慕相识之初,阿依也见识过阿慕留存的皮草的,甚至两人现在都还各自穿着一件兽皮衣裳。 所以,阿依很是放心的把处理兽皮的任务交给了阿慕。自己则是一直在关注着另一件大事--——肉的保存问题。 囿于没有盐,阿依只能像之前那样,计划选用风干的方式来保存肉。 对于一些肉质比较鲜嫩的鹿肉,阿依选择了用竹子磨成的竹刀片成薄薄的肉片来晒干,可是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是有限的,即便阿依在后面的日子里夙兴夜寐的,还是没有处理掉多少肉。 随着猎物的不断增加,最开始来不及处理的那些肉已经开始腐臭生蛆了,阿依急得嘴上直起燎泡。脑中不断的运转,却实在想不出在没有盐的情况下,如何去保存那么多肉。 无奈阿依只好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决定用烟熏的法子,试试看能否保存有效。当然,这并不是阿依一个人能够完成的了,于是,她去找处理兽皮的阿慕帮忙解决问题。 这不去不知道,一去吓一跳。虽然不止一次的知道阿慕所生活的原始性,可是看到阿慕用嘴一点一点地处理兽皮,还是给了阿依极大地冲击之感。 阿依整个人都被惊呆了。以至于在那一瞬间,阿依突然有一种直击心扉的酸胀之感。 口鞣法! 阿依曾经听说过用牙齿咬嚼皮毛,可以使其变软。据说在这一过程中,唾液与皮质发生一定的化学反应,而且通过嘴巴的咬合的压力和口温的作用,最后就会使得动物的毛皮达到一定的软化效果,以此达到鞣制的作用。 后人收集整理研究之后将之称为口鞣法,它仿若是人类所具有的一种天生的技能。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人类利用嘴巴的频率非常之高,所以才会出现如此奇特的现象。 当然种种遗迹迹象也表明在人类世世代代繁衍生息的时光里,除了手脚四肢外,嘴的确是最为强劲有力的生产生存工具。在那些生产力实在底下的岁月里,嘴巴,不仅仅是为了进食而生,它还有着许许多多不可磨灭的作用。 历经百万年,甚至于在阿依小的时候,都还曾亲眼看见家里的女人们在做针线活时,在遇到一些很是硬实的衣物,为了达到衣服线缝的平整的目的,直接上口用牙齿来咬合。 这口鞣法确乎是一种古老而便利的熨烫方式了,当然比这更为常见的是咬断缝线,相信很多人都亲眼见识过,甚至自己就使用过。 如此说来,口鞣法能够成为一种方便实用的鞣制皮毛之方法并且被远古众人应用并广为流传,实在是一件极为值得令人信任并为之敬佩的事儿。 想到第一批晾晒的皮毛有十好几张,阿慕当初都是把皮毛上的碎肉都剔除掉了才拿去晾晒的,可是当阿慕将这些皮毛拿回来时,没有腐臭生蛆的就只有七张。而据阿慕所说,这样的结果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 话虽如此,亲眼见到阿慕的操作,阿依还是忍不住大跌眼镜。皮毛都被用来曝晒过,并且用石刀剔除了许多的残肉和脂肪,而阿慕则是在细细的查看着每一寸皮毛,然后一点一点地用牙齿咬嚼着皮毛。 想到葬身于火海的那几块兽皮,阿依突然觉得牙疼,舌头疼,更加让人难以忍受的是眼眶也酸胀得厉害。 “阿慕。”阿依整理整理心绪,抬步走到了阿慕的身侧。 “怎么了?”阿慕放下手中的活计,站起身把这片空地里唯一能坐着的一块石头让给阿依。 “我想到一个法子,可以帮助咱们更好的保存肉,”阿依顿了顿,捧起刚才阿慕还在鞣制的那块兽皮,眼中闪着坚定地微光说道,“或许,还可以更快地鞣制好这些兽皮。” 阿慕很喜欢看到这样仿若在发光一般的阿依,伸手捂住怦怦乱跳的胸口,微不可察地吐了一口气。听明白阿依话中的意思,阿慕很是支持地对阿依说好,就如每一次阿依对他有所要求时一样。 再一次听到阿慕毫不犹豫的回答,阿依再度一愣,但她下意识地并没有去深究阿慕为何如此。 两人一道砍了些粗大的树干,在一处空旷的地方,简易地又搭了个三角棚屋,又囤积了许多青冈树。 接下来的事儿就容易的多了,扯来粗细咸宜的藤条,把肉分成一挂一挂的,把肉戳一个小孔,然后用藤条把肉穿起来分隔着一定的距离挂在棚屋里。将要鞣制的兽皮铺挂在棚屋上,要注意将没有皮毛的一面朝向里面。 以上一切事宜准备妥当,就到火堆的问题了。捡来一些干枯的柴禾,引燃一堆火,再将事先准备好的青冈树搭在火堆上。 接下来的事儿是最为要紧与繁琐的,在接下来烟熏的时间里,必须保持火堆不灭的同时不能见明火。这是为了防止火势过大把肉给烤熟了,更重要的是那会影响到皮毛的鞣制情况。 当然,除了这些原因,两人也得守着棚屋,毕竟这里放那么多的肉,很大可能会引来食肉动物的觊觎。幸运的是,两人守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遇到什么不可解决的事儿。 “咱们带来的火折子只剩下一个了。”阿依抬头看着漫天的星辰,心情格外的闲适,“咱们明天得制作一些。” “好。”阿慕看着身旁的阿依,心里同样感到十分安然满足。 两人就这样坐着棚屋外面,火堆里时不时爆出的噼啪声是天然的背景音乐,阿依看着天空,阿慕看着阿依,时光就这样不紧不慢的流转着。 第20章 深夜群狼 忽然,阿慕顿住了动作,全身的气势陡然一变,充满了警惕与危险,阿依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劲,也不由有些神经紧绷。 “怎么了?”阿依收回投射想星空的目光,转头看看阿慕,又猛地看向草原的方向,半晌没发现异常,只得又转头惴惴地问。 阿慕眼神幽暗深邃,对阿依摇摇头,抄起手边的石刀和弓箭,缓慢而谨慎地站起身,死死地盯着草原的方向。 阿依见此,看看手里时刻准备着的弓箭,想了想,又从火里抽出一根燃得正着的木棒,紧紧地跟在阿慕的身后。 “嗷呜~”一声狼嚎响彻天际,阿依这才发觉除了草原那侧的山林里时不时传来几声嘶吼,其他地方都一片寂静,就连昼伏夜出的小动物们也陷入了乖觉的安静。 这一带自己都是探查过的,并没有大型动物的踪迹,才在这里暂时安定下来的,可是怎么会……阿慕决定前去探一探,如果必要的话,只能舍弃这个地方了。 刚抬步往外走,就发觉腰间的兽皮裙被人扯住了,阿依讪讪地松开阿慕的裙角,一脸惊疑的迎着阿慕询问的眼神。 “我去看看,你呆在这里别乱跑。”阿慕把石刀别到腰间,紧紧地攥着手中的标枪,伸手欲接过阿依手中的火棍,认真而又强硬地对阿依嘱咐。 “我们一起去。”阿依看看山林,又看看阿慕,一脸坚定的说。 阿慕紧紧地抿着唇,沉默着不说话。 “我保证不拖你后腿。”阿依一脸信誓旦旦。 “好。”阿慕不知道什么叫拖后腿,但从阿依的语气神色里也能推测出大概。况且现在情况不明,阿依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自己才会更加放心一些。两人达成一致,阿慕转身又去火塘里抽出一根火棍。 “咴儿~咴儿~” “嗷呜~” 两人刚走出山洞,就听见原本远处的声音不断地向这边移动,一声盖过一声的狼吼里还夹杂着一声声悲惨的嘶鸣。阿依觉得那声音有些熟悉,可紧张的氛围,让她无法准确的搜寻对照出这声音。 “走。”阿慕一把把似乎惊呆了的阿依拽回了棚屋边,然后一脸戒备的看着外面,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阿依见此不敢再分神,也死死地盯着远处几个越来越大的黑点,陷入了一级备战状态。 目光再次放到月光下,几个黑点在阿依眼中渐渐地露出了大致的轮廓,前面是一个牛一样的黑影,后面紧紧地跟着几条狗一样的黑影。 两者你追我赶,忽略掉风声鹤唳的大环境,阿依觉得那更像自己小时候看的默片《猫和老鼠》的画面感。 两个黑影在山洞百米外的地方停了下来,准确的说,是后面的一个黑影扑倒了前面的黑影。阿依也终于看清了前面那黑影的模样。 阿依:“!!!那!!!马!!!” 阿依失声惊呼,月光下的狼群戒备的望向两人的方向,阿慕与头狼对视了个正着,阿依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阿慕又往阿依的身前挡了挡,喉咙里不断地发出低吼,阿依完全笼罩在阿慕的身后,紧张的拽着阿慕的衣服,不敢动弹。 狼群没有转移目标的意思,那马儿借着阿依的惊天一呼,全力一蹬,又往前奔袭了一段。但它到底后力不继,终究还是在离两人约五十来米的地方跌倒在地。 阿依听见重物倒地的声音,忍不住歪头往外看。恰好与那马儿来了个对视,阿依从马儿的眼中看到了泪光。 “能救救她吗?” “好。” 阿慕有些诧异的看向阿依,但还是在阿依坚定的目光中屈服了。 “咻~”一声破空声传来,阿慕手中的木箭离弦而去,如流星般飞出,狠狠地稳稳地插进群狼面前,尾部的箭羽还在极速的颤动着,发出威胁的战音。 狼群瞬间改变了攻防阵容,头狼愤怒的的漏出尖锐的獠牙,嘴里不跌的传出阵阵警告与谴责。阿慕毫不示弱,一手攥着火棍,一手紧紧的牵着阿依,嘴里也发出着阵阵兽吼。 两人举着火把,稳稳的慢慢的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群狼都一步步退到了头狼的四周,一只只都戒备的弓起了身子,将力量蓄在腿部,仿佛只要头狼一声令下,就能随时扑上去撕碎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两脚兽。 阿慕走到距离马儿十来米远的位置才停了下来。眼睛死死盯着头狼,嘴里还在发着一声声警告,局面一时僵持下来。 阿依小心翼翼地侧头,看到了躺在中间地带的马儿,映着火光,此时她眼中正闪烁着的晶莹泪光,阿依不由一怔。 “嗷呜~”一声狼嚎,阿依瞬间回拢心神。同时眼角余光里闯进了一只又一只直面而来的大狗,阿依只觉手上一紧,就被阿慕严严实实的护在了身后。阿依又有了瞬间的怔愣,心中洋溢着一股陌生的情绪,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脸上也似着了火,热辣辣的。 阿依心里陡然升起万般勇气,紧紧的回握住攥着自己的布满老茧的手,从阿慕身后踏出半个身子,挽弓搭箭,时不时地给突破阿慕防线扑过来的狼致命一击。 原本有些左支右绌的阿慕顿感压力小了不少,不一会儿,地上就趴下了六七只狼。群狼停下了攻势,戒备的走来走去,每一步都似乎踏在了阿依的心上,两人的手心也紧张地冒着汗。阿慕的胸口不停的起起伏伏,双目赤红,带着嗜杀的光芒。 “嗷呜~”群狼后面突然传来一声强硬的狼嚎,冲在前锋已经受伤的那几头狼,不甘的刨了几下地,最终还是扭头向山林深处远去。月光下的头狼,深深地盯了一会两人的方向,才转身向远去的群狼跑去。 “怎么了?”狼群远去,阿慕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发呆的阿依,语气担忧“吓到了?还是受伤了?” “有些眼熟?”阿依指指密林的方向,“嚎得最凶那个。” “它上次袭击过你。”阿慕很轻易的知晓她说的是最后的那头狼。 “那他们还会来吗?”对上阿慕疑惑的眼神,阿依有些惴惴的说,“听说狼是一种很记仇的动物。” “不会,”阿慕想了想说“现在不是寒季。” 确定狼群没有再杀个回头的意思,两人终于收回盯着山林的目光,赶紧跑向马儿。 第21章 小马驹 少倾,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不知所措。马儿伤的有点重,除了后腿上有几处深可见骨的伤以外,它的背部也有好几处致命伤,好在几乎每一处致命伤都堪堪避开了大动脉,马儿才没有立刻毙命。 但就目前的状况来说,上面的一切都还算在意料之中,最为难搞的是这是一匹即将临产的母马。 两人把火堆移到母马的旁边,尽量的烧得旺一些,为母马提供足够的温暖,阿依就着月光,割了一些新鲜的草料堆在她的嘴边。 接下来两人实在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了,只好一直静静地蹲在母马的旁边,一直守着,时刻关注着它的生产情况。 即将生产的雌性动物往往都比较暴躁,可是这匹母马却有些过于亲和了。但现在无论是阿依还是阿慕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此刻他们都在虔诚的期待着那个小生命的诞生。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树林,照射在两人面前的那一刻,母马也产下了一只小马驹。在阿依的提醒下,阿慕把依子,也就是胎盘,挑得远远地,埋在了一棵参天大树下面。据说这样小马驹会长得高高大大,健健康康的。 母马还是站不起来,看着她费力的伸头去够小马驹,阿依上前轻轻地把小马驹抱到了她的面前。在阿依收回手的瞬间,她抬首蹭了蹭阿依的手。 阿依有些愣愣的回不过神来,她想起了小时候养的那只小狗狗,阿依给他取了一个名字叫阿宝,他也很喜欢这样拱自己的手。 可惜,在一次搬家的时候,阿依的妈妈偷偷把他送人了,在那之后,阿依再没有养过任何小动物,也的确渐渐地像妈妈说的那样,渐渐地将阿宝遗忘掉,不再念叨,不再想起。 可是,刚才那一瞬间的感觉又算什么呢。阿依自嘲的闭上眼睛,良久,才消化好心里涌起的丝丝情绪。 那马儿正伸出舌头在小马驹的身上不停的舔舐,湿漉漉瘦巴巴的小马驹在她的不停的舔舐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一点地变得毛茸茸的,显出了和他母亲一样亮棕色的毛发。 在一次次的跌倒爬起,跌倒又爬起中,小马驹渐渐地能站立起来了。颤颤巍巍的小模样,让人揪心不已,阿慕又割回来好些鲜草,正好看到这样一幕。 两人都为这个小生命而开心,没有注意到马儿越来越虚弱的模样,当阿依发现的时候,马儿眼中已经笼罩了一层死亡的阴影。 阿依突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看着马儿身侧跌跌撞撞的小马驹,阿依周身的气压前所未有的低沉。 阿慕走上前,轻轻拢住阿依的肩膀,虽然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阿依会对眼前的四蹄兽如此怜悯。突然,阿依猛地拍了一下脑袋,然后向两人取水的地方跑去。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阿慕有些反应不过,收回空落落的手臂。阿慕赶紧向阿依的方向追赶而去。 “阿依,跑慢点,小心脚下。”阿慕看着前面火急火燎的阿依,实在不放心的不断提点。 终于阿依在沟渠附近停了下来,四下里找寻着,一会儿蹲下,一会儿站起,周身的焦急之色有如实质般在空气中四处弥散。 两人在沟渠附近找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到了一些止血的草药,刺儿草,白蒿,茅草根,但凡阿依知道的,能在这里找到的,都被两人采了个精光。 抱着一堆草药跑回马儿身边,阿依把找到的草药,或用手揉,或用嘴嚼,胡乱一通敷在马儿的伤口处。 “会有用吗?会有用的吧!”阿慕被阿依的情绪所感染,与阿依一道忙乱之后,忍受着满嘴的草腥味儿,喃喃自语。 “听天由命吧。”阿依胸口不停地起起伏伏,心里更是万般忐忑。看了眼已经完全脱离地平线的太阳,慢慢踱步到不远处的树荫下。 过了几天,马儿渐渐地有了精神,阿依甚至还发现那些伤口已经在慢慢的恢复了。小马驹一天一个模样,每天吃完奶,就围在两人周围疯跑。 小马驹的诞生为两人带来了无限的惊喜,马儿能够活下来,更是令两人感到十分开怀,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两人又多了许多忙碌的事儿,割草,采药,捣药,采摘野菜,晒野菜,熏肉,鞣制兽皮。 其中,最为繁重的,当然也是两人最为看重的,就非鞣制兽皮不可了。阿依采用的是烟熏法。 两人在熏制肉的时候,就已经把兽皮都铺挂在三角棚屋内墙上了,在那么多天的烟雾熏烤之后,兽皮已经变得很柔软了。 把火堆里烧出的草木灰,收集起来,将兽皮放在草木灰里揉搓,要注意到每一寸地方。这是一项十分浩大的工程,但比起口鞣法,又实在轻松了太多。 除却满足日常所需,两人已经不再狩猎了。但即便如此全心全意,还是花了三四天才完成,这里值得一提的是,阿慕现在已经学会数数了,在计算时间的时候,不再动不动就提巴掌了。 接下来就得将用草木灰揉搓好的兽皮,放在水流里面泡发洗净,这一步骤里,活水远比死水要好些,所以两人就将兽皮扔到了一处溪流里。 为了防止兽皮被冲走,还特意用用树枝与石头搭了一个简易的堤坝。如此泡发了三天之后,将兽皮洗净,又拿到了阳光下去曝晒,待兽皮干透,就完成鞣制了。 虽然鞣制兽皮十分困难,但只要鞣制好了,兽皮就非常柔韧,耐用,易保存,更重要的是,非常保暖,足以让人在缺衣严重的时候,得到足够的温暖。 两人前前后后已经忙碌了两个多月了,每天的辛苦劳作,让两人感到十分的充实与满足。 看着手上越发明显的老茧,阿依却越发喜欢上了这里的生活。有时候,不经意间,她也会想起以前的生活,却没有了当初的那种想要回去的急切。 随着时间的推移,马儿已经可以站起来了,小马驹也日越一日的活泼好动,两人已经不用再去为他们提供草料,但他们母子还是白天出去,晚上回来,似乎把两人的地方也当做了他们的家。 阿依见此,萌生了有一个非常不错的想法。 第22章 骨器 “你想养他们?”虽然极力压制,但阿慕还是克制不住自己的震惊。 “是驯养,”阿依很是坚定地强调。 “养多久?”阿慕有些不确定的问,“像你养兔子那样?到寒季的时候再杀掉?” 贮备粮!阿依莫名的想起这个名词,忽然有些怔愣。有些好笑的摇摇头,只好又和阿慕说了一遍驯养马儿的好处。 阿慕对阿依所说的驼东西,骑马,骑射持半信半疑的态度,但他明白了阿依想要养那两头四蹄兽的决心。 虽然对于要养食物的做法,还是有些接受无能,但对着阿依一脸向往的模样,阿慕到底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咱们给他们取个名字吧。”阿慕没有拒绝的意思,阿依感到非常高兴。 虽然即便他不同意,阿依也不会放弃自己的想法,但得到了阿慕的首肯,阿依才发觉自己其实还是蛮在意他的想法的。 “好。”阿慕追随着阿依的笑容,彻底放下了心里的抵触,但还是为在寒季里养活他们大感为难。不过,他到底没有说什么扫兴的话。 在他的想法里,觉得阿依不过是一时兴起,就像先前养的兔子一样,最后不也杀了来吃了吗?想到这里,阿慕的表情更加从容了几分。 “踏月,追光。”踏月而来,追光降世。阿依脸上闪着激动得光芒,像极了一只求夸奖的狗狗。 “嗯,好听。”阿慕伸手揉揉阿依因凌乱而显得毛茸茸的头顶,很给面子的夸到。 “阿慕,语言又输入还得有输出,这样才能更好的掌握。”阿依把头往一边歪了又歪,还是逃不脱阿慕的大手,最后只得使劲儿往后一退,然后很是忿忿的说道。 阿慕斜睨了阿依一眼,淡定的收回空落落的手,转身为在地上曝晒的肉干一一翻个面。 “真的,你话这么少,词汇量上不去的……”阿依看着蹲在地上的阿慕,语气颇为真诚的说道。想到未来有了代步工具的日子,阿依显得异常兴奋,展现出了极其强烈的表达欲。 “寒季的时候,他们吃什么?” “啊?”阿依原本还在喋喋不休,阿慕突然蹦出的问题让阿依有些刹车不住。“哦哦,草呀!他们又不吃肉。” “寒季没有草。只有一望无际的雪。”阿慕极力忍耐着阿依仿若在看白痴一样的表情,很是好心的提醒。 好家伙,都用上成语了。阿依明智的缩缩狗头,又和阿慕说了再见准备回山洞之后,为马儿母子屯草的打算。 阿慕听完沉默了许久,终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接下来的日子,阿依常常看到他时常捡回来一些锋利的石块,还常常看着他用惯了的那把石刀发呆。 “阿慕,你们都没有人用骨刀的吗?” “骨刀?”阿慕一脸的迷茫,阿依也不由一愣,自己一直在寻找锋利的器具,甚至片肉的时候都已经想到用竹片来代替刀具了,竟然还没有想过,用动物的骨头来做利器。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默契的起身跑到丢弃动物尸骨的地方,寻找了许多看起来颇为有用的骨头。然后抱到水流边,洗净,打磨。 很快,两人就得到了一把趁手锋利的骨刀,两人就地寻了一蓬野草,十分快捷的收割完毕。 见此,阿依笑得直合不拢嘴,阿慕则被深深的震撼到了。他转身看着一堆骨头,双眼发着绿光。 他快速的跑到水边,左挑挑右捡捡的,最后终于选出一块小小的尖尖的骨头,低头打磨起来。 阿依跑到他的身后,看到他手中渐渐成型的物件,惊讶得有些合不拢嘴。 骨簇! 阿依觉得有些真的不得不服气,也许男人对武器真的有一种近乎天生的敏感。 阿依看着阿慕把骨簇安装在随身带着的木箭上。然后对着百步开外的一棵树,挽弓搭箭,装了骨簇的木箭就这样中了目标,离了弦。 阿慕的眼中的光瞬间又亮了几分。察觉到阿依的异样,阿慕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阿慕,你怎么想到的。”阿依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我只是觉得,这样杀伤力更强一些。”顶着阿依犹如实质的惊讶,阿慕很是不好意思的笑笑。 阿依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你给它也起一个名字吧?” “啊?”阿依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弓,箭,弦,箭羽,它们都有名字,它也应该有一个。”阿慕用手轻轻抚过弓箭的每一个部件,很是期待的说到。 “为什么,让我起?”阿依想得有点多。 “你喜欢。” “……”阿依脑海里顿时浮现出自己每一次制作出一样东西,就顺便教他发音的事实,竟无言以对。 “骨簇。”阿依清清嗓,指着箭头脱口而出。 “有什么说法吗?”阿慕迷瞪了片刻,才呐呐的追问到。 好家伙,这是嫌弃上了?阿依瞪了阿慕一眼,丢下一句“爱叫不叫”,就也蹲下去磨起了骨器。 好吧,说实在的,主要是阿依自己也不知道,为啥要叫这名,就好比有人问她为什么要叫姜依一样。 阿慕很是识相的闭了嘴,两人一起在溪流边,吭哧吭哧地磨着一块又一块的骨头。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似乎迷上了磨骨头。很快,两人就拥有了许多奇形怪状的锋利的骨器。 但实际上,两人只一个劲儿个磨着,甚至完全没有考虑要拿来做什么。如果不是阿依不小心伤了手指头,估计两人会一直磨下去。 弄了些止血的草药包好划破的手指头,阿依看着眼前的一堆骨器犯了难。 “怎么办,咱们东西挺多了,再带这些,不可能了吧。”阿依想想那连绵崎岖的山道,腿肚子不由打起了摆子。 “先收着吧,到时候再看。”阿慕也有些傻眼,让他丢弃这些利器,又实在舍不得。 阿慕看着看着这些骨器,第一次起了回归部落的心思。但因为不清楚阿依的心思,阿慕并没有说出来。 两人整理出几把用着比较趁手的骨刀,又理出适合做箭簇的部分,然后又挑挑拣拣的捡出几件骨器。 最后才不舍的把剩下的放在棚屋外面,这些大概率会被丢弃在这里,虽然不舍,但也不得不这样做。 第23章 准备 “追月,你愿意跟着我走吗?”阿依摸着马儿的头,喃喃自语。 马儿打了个响鼻,很是亲昵的蹭蹭阿依的手臂。 阿依突然有些不舍了,动物大都崇尚自由,自己擅自把他们圈养起来,想来实在有些不厚道。 阿依也不想有这样圣母的想法,可想到,相处的近两个月的时光以及自己不知在何方的命运。 阿依最终还是决定放了它们,翻身上马,抓着追月的鬃毛又跑了一圈。 太阳跃下地平线,披着太阳最后的余晖,阿依用手轻轻抚抚追月的背,然后向以往一样往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看着她带着她的孩子在草原上不断的狂奔,阿依悄悄的抬起手,朝她的方向挥着手,直至它们再度变成一大一小的两个点,两人才慢慢往着棚屋的方向踱去。 “舍得?” “舍不得,”阿慕关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阿依脚步略顿了顿,转身又看了眼已经略微有些青黄的草原,“也许,缘分不够吧。” “咱们得好好准备一下,过几天就回山洞了,”或许是不愿意看到阿依感伤的一面,为阿依拂开面前一株已经满枝丫黄黄的小树,阿慕连忙生硬的转移了话题。 “是得好好收拾收拾。”阿依想到两座棚屋里的东西,不由手脚发软,“完了,我已经开始后悔放走追月母子了!” 阿慕笑着揉揉阿依毛绒绒的脑袋,颇为无奈的摇摇头。 次日两人起了个大早,四处忙碌着收拾东西,准备回归山洞的事宜。已经做惯了活计的两人,手脚非常的快捷,天上的太阳才刚刚西斜,两人就已经把东西都弄出来整理好了。 熏肉,风干肉条,骨器,野菜干,兽皮,不知不觉,棚屋前的空地已经被摆得满满当当,看着既让人欢喜,又让人愁苦不已。 看着眼前满满的几大框东西,两人的脸上都不由泛起了忧愁之色。阿慕在每一筐东西面前转来转去,一会儿摸摸这个,一会儿摸摸那个。 好不容易从一筐又一筐物品里挑拣出一些稍次一些的,放在手里抚摸了一下又一下之后,还是有些烦躁的一一扔回一个又一个的筐里。 阿依想了想,从头上拔出好不容易磨制好的,闲时充当发钗那根骨针,把筐里叠好的几块成色稍次的兽皮拿出来,用相对细软的藤丝缝成一个又一个的兽皮袋子。 将干野菜,熏肉等物装好,又细心的缝好袋口。虽然兽皮袋子相较藤筐来说,要更加方便携带一些,可是架不住,这量实在太大了些。 “我突然不想走了,”阿慕的眼睛把地上的物品扫了一遍又一遍,突然有些纠结的说道。 阿依十分理解地对着阿慕笑了笑。但即便如此,两人心里都明白,这个地方虽然不错,可是想要安然度过阿慕口中那个危机四伏的寒季,那么无论遇到怎样的难题,两人都得回到山洞。 如果有车就好了,果然搬家一事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一件十分纠结的事儿啊。可是,有车又有什么用呢,想到来时那斗折蛇形的山路,阿依一个头两个大。 果然,这种交通靠走,通讯靠吼的日子,真他妈不是人过的啊。 只能走一段看一段了,阿依内心戏十分丰富,在这样那样的一番纠结之后,阿依终于下了决心。 “阿慕,咱们做一个简易的板车吧。”阿依拿起滕筐里的棕榈锯子,对着阿慕似商量又似命令的说了一句,接着又走到装着骨器的筐里,寻摸了把比较趁手的骨刀。 “你说。”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阿慕现在已经对阿依时不时蹦出陌生词汇的状况十分驾轻就熟了,所以又听到一个全新的词汇,阿慕几乎是自动过滤了一般的,只是静等阿依的吩咐。 两人砍了两个手臂粗的原木,又寻了一些细长的木棍,把东西都运到棚屋前,两人又去扯了一些藤条,接下来,两人一起研究搭建起了无轮木板车。 两根原木是两边最为重要的支撑,然后把细长的木棍用藤条按着一定的长度紧紧地绑在原木上。 此处应当注意,原木的开合应当是按照八字形排布,靠近人的一边,距离以稍微比肩膀宽一点为上,后边可以适当展宽,但曳尾不已过长。 首尾两处还当用比较粗的木头连接一下,保证能够更好地承重。如此,简易的无轮木板车算是完成了。 把装好的兽皮袋码在板车上,再用藤条捆好固定。看着满满的一板车东西,两人露出疲惫而欢快的神色。 “咱们明日一早再出发吧。”阿依一边用手捶着肩膀,一边语气疲累的对阿慕说。 “我拖着这东西走,你背着咱们准备在路上吃的食物就好。”阿慕走到阿依的身侧,强装自然的握住阿依的手臂,轻轻地为她放松着酸疼的肌肉。 阿慕的动作让阿依的身体在一瞬间僵硬起来,甚至头顶的毛发都忍不住狠狠的跳了一跳。被这一瞬间攫取了绝大多数的关注,以至于阿依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抽出手臂。 “好。”大脑发出几次想要抽回手臂的指令,阿依的肢体动作却迟迟无法执行指令,与此同时,耳朵里传来阿慕理所当然的声音,阿依嘴巴动了动,终究还是只说了一个字。 “今天带你吃个新鲜的。”得到阿依的应允,阿慕把阿依的两只手臂都放松完,才恋恋不舍的放开。 “什么新鲜的?”阿依小心地动动手臂,很给面子的追问。 几分钟后 看着树上正在掏鸟蛋的阿慕,阿依有些哭笑不得,所以,掏鸟蛋这种事,也算是天下男孩子的共同爱好了吧。 “你小心点,注意脚下。”阿依看着眼前高高的树有些头晕,阿慕很快掩映在茂盛的树叶里,阿慕突然有些提心吊胆的。 但很快,阿慕就顺着树干爬下来了,从兜里掏出一大捧大小不一,颜色各异的鸟蛋放到了阿依的面前。 “所以,今晚吃鸟蛋?” “味道有点怪,给你当个零食吃。”长听阿依念叨零食啥的,阿慕已经能够对这个词活学活用了。 “怎么会?咱们烤着吃。” “烤着吃?”阿慕有些怔仲。 第24章 启程 “这个直接磕破就可以了,”阿慕直接拿着一个鸟蛋往一旁的石头上轻轻一磕,阿慕的手法十分熟练,小小的鸟蛋只破了一点点头,轻轻扒开蛋壳,阿慕把蛋放到嘴边轻轻一嘬,蛋壳瞬间见了底,只剩下薄薄的一层壳。 阿依小时候也吃过生鸡蛋的,从鸡窝里捡出刚下的蛋,趁着热乎劲儿,用针扎一个小孔,再一点一点往嘴里吮,那时候能够留下一个尽可能完整的蛋壳实在是一件十分值得得意的事儿。 看到阿慕这一把骚操作,阿依惊讶中带了满满的佩服,以至于阿慕又轻轻磕破了一个鸟蛋递到她面前的时候,她也糊里糊涂的接过来了。 入口仍是熟悉的满满的蛋腥味儿,小时候很喜欢这个味道,长大了却对这种味道不再那么热衷了。 “走,我教你怎么烤。”阿依拒绝了阿慕再度递过来的鸟蛋,指指棚屋的方向。 来到火堆边,阿慕按着阿依的意思,把火堆往一侧移了些许,只留下一层燃烧过后留下的灰烬和已经有些发烫的地面。 阿依用树枝把灰烬拨开些许,然后把鸟蛋悉数放了进去,再把灰烬拨来细细的把蛋全部掩盖好,剩下的,便是等待。 阿依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然后便轻轻拨开热灰,扒出来一个白色的鸟蛋。见阿依没了动作,阿慕实在压制不住心里的好奇,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拿。 “哎,别……”阿依见此,赶紧出声,但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呼~好烫,”阿慕被烫得一个激灵,那颗鸟蛋在他的两个大手之间跳来跳去,显得十分喜感。阿依不由得笑出了声。 阿慕到底没舍得把鸟蛋扔出去,待他完全征服了那颗鸟蛋的时候,阿依还在咧嘴弯腰,小的十分开怀。 没一会儿,阿依终于缓过劲儿来,然后从阿慕的手里接过鸟蛋,在地上的石头上轻轻磕破,然后再把蛋壳扒干净,露出它白花花的,圆滚滚的身子。 “尝尝。”阿依把小小的鸟蛋一分为二,递了一半给早已翘首以盼的阿慕。 阿慕眼中带着残留的惊讶,近乎虔诚的伸出手,刚要碰到鸟蛋的时候,又快速的收回在兽皮裙上擦了擦,再小心地接过鸟蛋。 在阿依期待的目光中,阿慕把鸟蛋送进了口中,轻轻地嚼了嚼,那瞬间在口中迸射出的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种味道,让阿慕不由瞪大了眼睛。阿慕咂咂嘴,有些意犹未尽的看向一旁的灰烬。 阿依把地上的灰烬拨了一遍又一遍,再三确定没有再滴溜溜滚出来的小巧的可爱的美味的鸟蛋,才依依不舍的放下手中的木棍。 “如果能找到鸡蛋就好了。”阿依回味的咂咂嘴,脑中适时的呈现着关于鸡蛋的各种做法,煎,炒,蒸,煮,不一而足。 阿慕用心观察着阿依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眼中闪烁着悠远的光芒。 阿慕现在也已经会煮汤了,阿依也已经学会了如何烤出外酥里嫩的肉块,两人一起分工合作,很快就吃完了这日的晚餐。 两人现在已经相处的十分自然了,很多时候,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让对方明白自己的意思。阿依偶尔也会思考一下两人的关系。 比朋友多一分,比恋人少一分。阿依得出这样一个结论的时候,很是吓了一跳,她实在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自己熟悉的地方不知该如何回去,在这个地方又时时刻刻都在遭受着饥饿与死亡的威胁。当初在山巅之上的雄心壮志,也已经在一日又一日繁重的劳作中逐渐被消磨殆尽。 当死亡降临的时候,或许就能回去了,这是阿依心中出现最多的猜想。 阿依自认不是一个坚定地唯物主义者,可同时于鬼神之说却也是敬而远之的,所以,让她下定决心,以死亡的方式去满足心中的愿景,于她而言,实在是一件不可完成的事情。 也恰是因为如此,她在渐渐地习惯了没有手机,没有网络的日子后,记忆里一些蒙尘的东西,渐渐清晰起来。 携手一人,归于山野,终老一世,隐去了柴米油盐,甚至安危温饱的的句子,总是显得那么美好诗意。阿依少时最爱的,也变莫过于此了,可惜,这一切的情怀都为毕业后的现实主义所狠狠的击垮了。 此刻,当真正处在繁星皓月的光辉中时,结束了一天的疲累的阿依,脑海中又蹦跶出了在这个地方生活下去的想法。 当目光转到满脸络腮胡的阿慕身上时,阿依猛然清醒过来,脑海中的一切绮思都在瞬间消失不见。 两人又在棚屋里度过了一个夜晚。 “早点休息,咱们一早就出发。”借着明暗交错的火光,阿慕温柔地拢一拢阿依的碎发。 “好。”阿依迷迷糊糊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很快便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阿慕浅浅一笑,也走到自己的草堆铺就的床上,合上双眼,像以往的每一个日夜一般,警醒的浅眠着。 …… 阿依是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的,翻坐起来,揉揉惺忪的眼睛,阿依看见阿慕在烤肉。阿慕走到阿依的身边,摸摸阿依凌乱的头顶,小声地说:“再睡会儿,我待会叫你。” “嗯”阿依哈欠连连,机械的点点头,又闭着眼睛趴了下去。 阿慕叫醒阿依的时候,天已经麻麻亮了。而他早已一如既往地在阿依的前面醒来,勤勤恳恳地准备好了吃食。 烤肉,野菜肉汤,这是两人目前还没有吃厌的伙食标配。吃完早餐,备好火折子,掩埋好火塘,光明已将黑暗驱散得差不多了。 把能够带走的东西都带上,最后再看了一眼两座相距不远的三角棚屋,两人迎着太阳,踏上了归途。 晨熹初动,棚屋里外显得一片狼藉,往日的喧扰似乎也随着两人的背影,走向远方,唯有温润的山风还会时不时送来两人低语交谈的声音,向这片俩人生活了许久的山林做着最后的道别。 两人走走停停,,身旁的山林变得越来越密,越来越高,天上的太阳也变得越来越西斜。 当两人决定停下来安营的时候,天上的云彩已经被太阳最后的一丝余威燃烧得红红火火的了,阿依正驻足抬手歆享这难得的美景,忽然,远处的山道上传来一阵熟悉的马儿的嘶鸣声。 第25章 回归 “阿慕?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阿依屏声细听,熟悉的嘶鸣声让她误以为出现了幻觉。 阿慕此时也已经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紧紧地看着来时的方向。很快,远处的灌木剧烈的晃动了起来,不一会儿便出现了一大一小两个棕色的身影,慢慢地在两人的眼眶里变大变清晰。 “踏月!逐光!”阿依惊声一呼,恰如初见踏月的时候,阿慕发现远处的那两团棕色移动得愈加快速了。 阿依迅速的跑出去,手还在不断地挥舞着,嘴里不停的呼喊着它们的名字,语气是那么的激动,仔细分辨,还能听出丝丝哽咽的颤音。 接下来的路程毫无悬念的就变成了两人两马,阿依做了一个马鞍,把板车上的装熏肉的兽皮袋子绑好让踏月驮着,这大大的减省了两人的压力。 小马驹逐光已经两个多月大了,按照阿依所知再有一个月就可以给他断奶了。但现在困扰阿依的是如何让他们安然度过阿慕口中的寒季。 身边的场景逐渐变得熟悉起来,在经过了长时间的跋涉之后,两人两马终于赶回了山洞。届时的山洞前已是杂草丛生,为着几人的到来,纷纷摇曳着已经愈见枯黄的身姿。 把追月身上的东西卸下,阿依累得坐在山洞前的空地上不肯挪动地方,逐光现在已经完全断奶了,来到新的地方,他好奇极了,四处撒着欢。 追月只是很安静的吃着草,阿慕则开始整理出山洞口,这让阿依不由回想起了他第一次带着自己回来的时候的样子。 阿依也一如既往地驮着疲累的身体踏进山洞,但阿依发现现在的自己有了完全不同的感受,心里陡然升起来的那种回家的微妙感觉,让阿依有些不敢去深究。 当然,她现在也没有时间去深究了。 打开木门,站在山洞口,抬首望去,山洞中还保持着两人离去时的模样,但四处都已经结上了一个又一个的蜘蛛网,空气中更是透着一股难闻的霉味儿。 看着已经西行的太阳,阿依强打着精神,和阿慕开始了山洞的打扫工作。拉住就要往里钻的阿慕,阿依带着他去找了些树枝,用藤条绑好,做成了两把简易的扫帚。 先用扫帚把蜘蛛网都打扫了,又简单的清扫了一下山洞。看着四处飞扬的尘土和木床,石桌上积累的厚厚的灰尘,阿依又泛起了难。 拿出一个闲置的藤筐,在树林里摘了几片大叶子垫好,阿慕便去河边打水去了,阿依则是用骨刀裁剪下几片兽皮充当抹布,先把山洞里的灰尘简单的擦了一下,等阿慕回来的时间里在搭好有些松垮的火塘。 阿慕打完水回来,阿依用水擦洗山洞,阿慕则开始生火。简单的吃了点风干肉,喝了点肉汤,两人再度为踏月逐光的住处而忙碌。 在山洞口的右侧的空地里,打算简单的搭建了一个三角棚屋,先凑和着过几天,到时候再搭建一个马棚。 赶在太阳落山之前,终于搭建好了三角棚屋。两人又趁着暮色的微光扯了山野里的一些毛绒绒的藤草来铺好床,这一天的劳作算是彻底的告了一个段落。 这日,又是一个秋风乍起的日子,尽管很多落叶科的叶子极力的摇摆着头,还是被秋风一片又一片的打落了下来,飘飘忽忽的掉落在低矮的灌木上,摇曳躲闪的野草上,泥泞的地面上。 但阿依现在可没有功夫去悲秋,她现在还在愁着如何贮备过冬的物资,无论是人的还是马儿的。当然,当下两人嘴大的工程就是为马儿搭建一个像样地的马棚。 在山洞左侧的山壁处,一人多高的地方有一处天然的断台,两人观察过,它的纵深不下一米远,沿着他的走势可以搭建一排不错的屋子。 更为令人心动的是,在距离山壁不到五米的地方长着不少粗壮的不知名树木。借助他们为支撑,搭建起一处既可以给马儿居住,又可以贮存马儿过冬的草料的地方完全不是问题。 说干就干,两人带着棕榈锯子,骨刀等物,把左侧杂乱的草木修整了一遍,又把适合做房梁的树木修砍好,扯来许多的滕条备用。 两人的工具实在过于落后,而寒季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两人只得选择分工合作,阿慕负责修剪马棚附近的草木,阿依去割马儿过冬的草料。 东西都准备得差不多了,阿慕却为上梁一事泛起了难。树的一端自然难不倒长与山野的阿慕,可是山壁一侧就实在是为难人了。 “抱歉,阿依。”即便感到万分憋屈,阿慕还是只得和阿依说了自己的困局,阿依听罢,暂时放下了割草的工作,打算先和阿慕一起完成马棚的工作。 阿依看了看那陡峭的山壁,转身和阿慕一起做出了一个楼梯,为了更稳固一些,把各节的连接处用骨刀削下去一些,简单的运用榫卯结构的原理。 有了梯子,一切就显得轻松了不少,搭好了大概结构,两人又割了不少茅草枯草顺便什么用的上的草,铺到上面,为了更加保险,两人还用藤草纵横分布,编了粗略的一个网格来加固。 在山洞的后面不远处,两人此前未曾涉足到的地方,摘来了不少芭蕉树叶,在上面铺了一层。为了更好地遮挡风雨,阿依决定弄些竹子回来,在四周编一个竹墙。 可惜现在的日头越来越短,每日里还没做到多少事情,就已经天黑了,而相对的,两人在山洞里的时间却也越来越长,所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莫过于此。 在这样一个,没有任何娱乐夜生活的地方,阿依实在有些害怕夜晚的到来,在山洞外面,不仅要被蚊子袭扰,还得担心在深林里蛰伏着的猎食者。在山洞里面吧,又实在太过于尴尬,尤其,阿依发现,自己现在越来越有意无意的关注着阿慕的身影。 很多时候,自己完成不了的事情,会很自热的想到请求他的帮助,以前还会觉得不好意思,或者感到说不出口,可是,现在…… 第26章 愁思 现在的自己对阿慕不再那么小心翼翼,不再那么客客气气,有时候甚至觉得使唤他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儿。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阿依看着天上密密麻麻,闪闪发光的一颗颗星星,心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阿依。”一道声音骤然在耳边响起,阿依吓了一跳,回头见到阿慕,胸中不由松了一口气,回过神来,又心虚的拍拍胸口。 “怎么了?”快速的收敛好情绪,阿依站起身,象征性地拍拍屁股上的灰尘,同时不好意思的对阿慕笑了笑。 “吃饭了。”阿慕语气温柔,在月光的掩映下,眼神里透着粼粼的微光。 “好。”阿依觉得今晚阿慕眼中的微光,令人格外难以直视,它有一种直射入人心地力量,仿若能够看透自己极力想要压制的地方。 阿依水藤床,阿慕睡地面,两人一直恪守着这一原则,从来没有谁逾越过。即便是在赶路的时候,也是阿依守上半夜,阿慕守下半夜。 可是,或许是夜晚太长,阿依一天比一天感到辗转难眠。 “如果有灯就好了。”夜色越来越浓重,阿依的意识也越来越来模糊,而阿依心中的愿景也在不断地降低,最后只剩下一个简单却又艰难的字——灯。 而在山洞另一处的阿慕,现在也是越来越难以入睡了。他现在得了一种奇怪的病,每天晚上都只有在听到阿依平稳的呼吸声后才能够睡着。 他甚至不知道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只是当他发现并且确定的时候,已经病入骨髓,再难回转。 当然,他的内心里更是不想改变的,甚至隐隐的期待着,能永远如此下去。 “灯?”又是一个陌生的词汇,阿慕脑海中闪现着与阿依相识后的点点滴滴,心中陡然涌起了一股又一股恐慌,压也压不住,直把他推向永不见底的深渊。 阿慕小心而谨慎的坐起身,双手紧紧地压着因不规律跳动而显得狂躁不安的心脏。 良久,阿慕终于还是忍不住慢慢的轻轻地挪开木门,走到踏月逐光的三角棚屋边,缓慢的坐下,像阿依时常做的那样,抬头看着满天繁星,发呆冥思。 天上的星星渐渐隐去了身影,月亮的光芒也越来越暗淡,当黑暗最为浓重的那一刻,太阳的光芒也在瞬间迸发,霎那间,天地光明四射,驱散了猖狂的黑暗。 阿依仍是在阿慕熟悉的呼唤里面醒来的,今天的早餐是蔬菜肉汤外加已经烤好的两根棕榈芯,棕榈芯是昨日剩下的,可是…… “你没有休息好吗?熬夜了?”满脸的胡须都压不住阿慕眼底的黑眼圈,但让阿依明确这个想法的是阿慕语气里的喑哑和疲倦。 “我没事,”阿慕动作明显的滞涩了一瞬,“今天咱们得去砍竹子,你得多吃点。” “嗯,你也是,”阿依配合地转移了话题。 “别担心,这个寒季咱们一定能安然度过的。”吃完东西,两人一起收拾东西,准备出发的档口,阿依突然低声对阿慕说。 出于微妙的心理,阿依说完就率先出了山洞。而山洞里,原本因为私下里的种种猜测而略显疲倦的阿慕,却因她的一个“咱们”再度变得振奋起来。 就好像一朵因为白日的曝晒而弯折和闭合的小花,一待雨露浇淋,就又在茎梗上直立起来,完全开放,阿慕那萎靡的精神也像这样。 阿慕走出山洞的时候,看到阿依正在给踏月顺毛,,一旁还有正在悠闲吃草的逐光。 “我骑逐光,这小子现在还太野了。”阿慕走步走到阿依旁边,率先牵着逐光走了出来。 棕绳在阿慕的帮助下已经能够做出来了,但两人还是更喜欢用方便易取的藤条一些。 不过,为着两匹马儿,两人花了不少功夫,找了一些相对柔软的树皮,搓成了两根绳子,套在他们的脖子上。 经过长时间的磨合,现在踏月已经能够通过绳子的松紧领会并配合两人的意思了。 但逐光满三个月才开始这项训练,大多数时候还是没有足够的耐心去默契地做出配合。 两人骑着马儿走在山道上,两人之间弥散着一股数不清道不明味道。 “阿依,”阿慕试图找寻一些话题来打破这奇怪的氛围,对上阿依询问的眼神,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灯是什么?” 原本暗自松了一口气的阿依,瞬间有些傻眼,难道自己昨夜说梦话了? “灯,这个说来有些复杂,”阿依思量着灯后面牵着到的东西,有些不知道怎么解释,沉吟半晌,只得找了一个比较折中的说法。 “就是一种能在晚上发光的东西。”说到这个,阿依微微顿了一顿,是呢,自己为什么一直纠结于灯呢。 看向一脸冥思苦想的阿慕,阿依斟酌着字句问出了心中所想:“阿慕,你见过一种树吗?它开的是白色的花,唔,现在这个时节,它估计已经是红色的了。” “这条路上就有,我带你去。”阿慕想了想,双腿间稍稍用力,逐光率先向前远去。 “驾!”阿依紧随其后。 …… 阿依为眼前一片红色所震撼,上前发现里面的确是自己要找的乌桕树。 可是,阿依突然意识到,以自己目前的情况来看,想要用这些乌桕树做出制作出蜡烛,实在是异想天开。 “走吧。”阿依情绪瞬间低落下来。 “不是这种树吗?那我再想想。”阿慕见不得阿依如此,忙急切地说。 “没事,咱们先去弄竹子吧。” 阿慕有些懊恼的挠挠头,赶紧向阿依的方向赶去。 两人花费了十来天的时间,去时骑马,回时人扛着竹子,马儿驮着采摘的各种各样的坚果。 如此几次三番,两人挖的地窖已经被装满了,两人山林里好保存的果子,诸如板栗,榛子,核桃,还有许多阿依叫不出名字的。 这些大部分是两人采摘的,也有一部分是掏了小动物的窝得来的。阿依坚定的认为小动物的储粮,安全性是很值得信赖的。 看着满满当当的地窖,两人安心感爆棚。也更有激情与心思去优化自己的居住环境了。 第27章 石锅 现在的地窖里,最下面铺了一层厚厚的干草,然后沿着在上面堆了好几个小丘一样的坚果,两人并没有做什么详细的分类,只是囫囵的堆在一起。稳稳地占据了地窖几乎四分之一的天下。 其他的地方还堆着熏肉,干野菜等物,还有一个角落堆着的是阿依特意收集与烧制的的木炭,一个个黑不溜秋的,却也死死地霸占着地窖的一席之地。 最值得一提的,是从古至今一直在民间占据很大人气的营养品——鸡蛋。当然,阿依他们收集的这个应该叫做野鸡蛋。 它的个头比鸟蛋大了好几圈,却也远比不上现代社会里大家司空见惯的模样。两人已经收集了五十多个了,在寒季到来前,两人都会致力于他的收集工作。 估摸着可以度过这个寒季,阿慕的神色显得愉快而又傲然,却也很快的继续投入到劳作之中。首先,是关于马棚的,侧面阿依打算弄一个竹墙。 挖壕沟,劈竹子,绑绳条,两人忙的那叫一个热火朝天,很快,扎完最后一排竹门,两人就竣工了。 看着还剩下的竹子,两人又围了一道篱笆,把山洞和马棚的位置团团围住,颇有些古朴风情。 做完这些两人又陷入了短暂的无所事事之中,闲下来的两人,一直都在练习着箭术。 即便是夜晚,两人也能够借着火堆上恍恍惚惚的光亮,准确地命中目标。 当然,这一项目,最大的好处就是,让他们一男一女之间的相处,显得不那么尴尬。 现在的天气已经越来越冷了,估摸着寒季即将来临,两人一起用兽皮做了两件宽大漂亮的斗篷,那是一种不知名的食草兽的皮毛。 在那片草原上是最为常见的,毛色是乳白色,体型像一头成年的牛那么大,长得却很是不同,性情看着挺温顺,叫声是那种极似“咔嗯吭”的声音。 当然,这些目前已经不重要了,目前让阿依关注最多的,是他们在一处湍急的河流里捡回来的一块大石头。 不,应该说,是一个石锅,它还蛮大的,阿依特意试了试,发现这石锅足有自己双手合抱那么大,至少也得有五六十斤的样子,两人最终用板车拖行了整整一天,才把它运回了山洞, 石锅中间的凹槽横竖都大概有两掐的样子,但只有约又一掌深,底部还很厚,而且凹槽的形状很不规则,所幸底部还算平整。 根据发现的那个地方,阿依推测这一切都是得益于它旁边那蓬草为他截住了奔腾的水流,却又有水流在石头上,日积月累的,就出现了这样一个凹槽。 这样的石锅,完全是一个意外之喜,原本阿依只是想要找一些比较圆润的石头,洗干净,摊一些鸡蛋饼来吃。 但不论怎样,在接下的一段时间里,两人又开始了不断地尝试着煲各种汤的旅途。现在两人吃的东西还是每天狩猎的新鲜食物。 这次,两人又收集了二十多个鸡蛋,不过,着对于两人来说,已经算不上什么值得特意提出来说的事儿了。 这趟出行,让阿依最为满意,甚至口水直流的,还是两人用一个现编的藤筐装着的蘑菇,这个时节,应当叫“冻菌”更为合适一些。 阿依小时候,也常常吃这冻菌的,虽然都是家里的老人们带着指点着采摘回来的,但根据阿依的知识贮备,这些全身乳白的小伞伞们,应该还是非常适合食用。 不论看过多少令人或喜或悲的案例,还是无法阻止阿依对蘑菇那鲜香的滋味的追捧。更何况,阿依还有网传的“五勺试毒法”傍身,更是有恃无恐。 在阿依的满心期待与阿慕的全然信任中,一锅颜色鲜美的野鸡炖蘑菇在石锅里翻起了热浪,咕咕涌动的热汤上飘散着诱人垂涎的鲜香。 竹制的大汤勺,轻轻地沿着顺时针方向搅动,一朵又一朵蘑菇越上来又跳下去,阿依舀出一点,轻轻地吹了吹,迫不及待却又小心谨慎,少少的喝了一小口,过了约莫五分钟,没有麻麻的感觉。 如此五次下来,一次比一次多喝一点,都没有什么异样。这锅汤就算正式通过“五勺试毒法”的检验了。也就是说,两人可以放心造,完全不用客气了。 阿依很大胆的盛出两竹筒鲜美的热汤,这是真正意义上的热汤了,以前用竹筒冒不起泡泡的,完全就是低配版,估计以后就正式退出两人的生活了。 喝有货的汤,那就不得不请出一个伟大而日常的发明——筷子。 阿依熟练的用着筷子,一边喝汤,一边吃干货,还时不时的加些野菜,板栗啥的丢进锅里,忙的不亦乐乎。反观阿慕,喝汤已经十分娴熟了,至于用筷子,呃……有待训练。 两人以风卷残云之势,蚕食了一大锅的肉汤,吃的那叫一个肚儿滚滚。把石锅洗净放好,两人不约而同地来到了已经围上篱笆的院子里,散步,看星星,晒月亮。 “怎么样,不错吧。”阿依有些自鸣得意。 “嗯,托你的福,我才能吃到那么美味的食物。” 阿慕说得真诚,阿依反而有些不好意识起来。 “如果能一直吃到就好了。”阿慕喃喃自语,却又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以至于声音都隐隐有些发颤。 阿依装作没听到的看着状若银盘的月亮,丝毫不敢,不想,不愿搭腔。但同时,心里也涌起了一种莫名的情愫。 …… “今朝看又过,何日是归年呵!”沉默着沉默着,阿依突然悲从中来,声音一次比一次更大,一次比一次更悲怆,眼中霎时蓄满了泪水。 阿依一遍又一遍的念着同一句诗,旋即自暴自弃的滑坐在地上。阿慕赶紧伸手扶起阿依,周身弥散着有若实质的不知所措。 “阿依!阿依!你怎么了?”阿依的眼泪一颗一颗又一颗的,滑落在阿慕的手臂上,冰凉而强大的触感让阿慕心里酸涩难当,甚至勾起了儿时的悲痛。 “爸爸妈妈,对不起,我好想你们,可是我回不去。”阿依并没有回应阿慕,只是看着天空,语无伦次,眼泪更是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 “阿依,你别吓我,”阿慕浑身发抖,语气里充满了悲怆,虽然竭力压制,但当年骤失双亲的伤痛,还是不断地在他的眼前重演轮播。 第28章 迷幻 但或许是时间已经抹去了不少伤痛,或许是对阿依的担忧还是占据了上风,以至于阿慕还能够勉强保持清醒,并且照顾好阿依。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是谁吗?”突然阿依抬头定定的看着阿慕,眼中蕴含着不顾一切的疯迷。“我现在就满足你。”阿依撑起身,避开阿慕的搀扶。 “我全名叫姜依,到这里来之前,我是一名支教老师,”阿依说到这里狠狠地闭了闭眼. 把所有的眼泪都逼回去,才又接着说。“我因为一些事,和家里发生了一些矛盾,来这里之前,我已经一千三百六十二天没有回过家了。”阿依的声音又哽咽了起来。 “我就是一个无情无义,彻彻底底的混蛋,忘恩负义的白眼狼。”阿依扭过头,盯着阿慕隐藏着的双眼,恶狠狠的吼道。“我这样的人,本该永远留在那场地震的威力下的。” 阿依猛地抬头,用手指着天,语气里透着满满的不忿与疲惫:“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来这里!?为什么!!?为什么!!!?” 吼完之后的阿依似乎宣泄完了,似被霜打过的茄子,任由阿慕抱在怀里。 “阿依,”阿慕被这样的阿依吓到了,脑海里的画面逐渐变得不再那么混乱,反而是胸口的位置,仿佛被什么东西撅住,疼得厉害。 “我先带你回去休息。”阿慕打横抱起嘴里念念有词的阿依,转身回了山洞。 把阿依放到木床上,阿慕感到浑身酸软无力,心里的那股焦躁不安久久挥散不去,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感觉,阿慕的胸腔不正常的起伏着。 此刻的阿依,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仔细看的话,她的瞳孔比平日里要大些,眼神迷离,面色潮红,浑身开始流汗。 阿慕现在也并不好受,头开始有些晕,还很渴,勉强从阿依的床头拿过装水的竹筒,咕嘟咕嘟的喝了几口水。 冰凉沁骨的水流,缓缓地从咽喉里流遍四肢百骸,阿慕做回阿依的身边,给阿依喂了点儿水,歇息了一会儿,头不晕了,也不渴了。 但突然感觉很精神,看向阿依的时候,还有一点压抑不住的亢奋以及绮念。阿慕赶紧转过头看向别处,但无论是地面,还是墙壁上都映着阿依的脸,一颦一笑,勾人心弦。 阿慕的眼神开始迷离,朝着阿依的脸伸出手去,轻轻地拭去阿依额头上的汗珠。手突然被阿依一把攥住了,攥得死死的,手上柔软的触感让阿慕感到又有些晕乎乎的了。 阿依的手攥着阿慕的手不断地向下移动,阿慕吓得一个激灵,双目圆瞪,猛地把手抽出来,咻地站起身,快速的转身,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先出去。 阿慕刚跨出一步,突然全身绷直,腰上已经多了一双柔软白皙的手臂。阿慕的头更晕了,心跳的砰砰的不规律的跳动着,阿慕的手悄悄地握紧,慢慢的松开,又悄悄地握紧。 “我不要一个人,我害怕。”阿依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是阿慕从未听过的软糯悦耳,带着令人心动的魔力。 再次之前,在阿慕的印象里,阿依的声音就如同林间的鸟儿一般,婉转悠扬,清脆悦耳。即便是适才突然情绪失控下的歇斯底里,也是那么的令人心疼,担忧。 可是,阿慕不得不承认,自己对这一刻的阿依,完全没有抵抗力。甚至于隐隐的还有了一种贪恋,期盼着能够永远在一起,能够经常听到她软糯的声音。 “好,我不走。”阿慕小心翼翼地转过身,把阿依轻轻地搂在怀里。 “呜呜~” “对不起,” “我好想你们,” “别丢下我一个人!” …… 阿依偎在阿慕的怀里,紧紧的攥着阿慕的双臂,嘴里不停歇地说着乱七八糟的胡话。 阿慕耐心地轻轻地抚着阿依的背,柔顺的头发在手指间穿过,麻麻的触感直通向胸口跳动的地方。 “我这是怎么了。”阿慕觉得自己可能生病了,但这种感觉并没有伴随恐惧感。 “世代守护你的子女的山神哪,我愿穷尽我的一生,去守护眼前这位我所钟爱的女子。” 阿慕把又逐渐安静下来的阿依放到床上,想了想,又给阿依喂了点水。 做完这些,阿慕感觉身上再没有多余的力气,便瘫坐在阿依床前的地上。阿慕轻轻地捧起阿依的手,小心的握在手心里。 阿依所说的话,阿慕听得并不明白,一个又一个陌生的词汇,让阿慕的大脑实在反应不出来,阿依所说的意思,但阿依语气里的那种情绪,阿慕还是听出来了的。 她很难过,很无奈,很压抑,她曾经可能做出了一个为大多数人所不能理解的决定,或许,她的一切的选择与牺牲并没有得到,她所期望的回报。 就像,就像自己,当初选择离开部落,寻找阿姆一样。阿姆,阿慕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或许,她已经有了其他的孩子,就像自己找到的那几位一样,甚至已经忘了她们在另一个部落的孩子。 “不,阿姆不会这样的。”阿慕脑海里闪现着以前的生活片段,使劲的摇摇头,可是心里那股酸涩的感觉迟迟不散,悲伤的情绪几乎要把阿慕溺毙在其中。 “呜呜~”阿依的哭声,惊醒了沉浸在自己情绪里的阿慕。阿慕赶紧上前查看,只见阿依还没有醒来,只是眼角的眼泪一个劲的往外流。 阿慕轻轻地为阿依擦去,眼泪又马上流了下来,大有“抽刀断水水更流”的架势,让阿慕更加手足无措的是,自己手上的粗茧把阿依的小脸弄得红红的,看起来令人心疼极了。 阿慕突然理解当初阿姆一哭,阿父为什么就急得转圈圈了。说实在的,如果不是时不时的头晕,还有那一阵高过一阵的波涛汹涌的情绪,阿慕现在也想原地转圈圈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阿慕终于察觉到不对劲,虽然阿依经常有一些超越自己想象的行为,可是却也从来没有这样过,还有自己,这些年,寻找阿姆,自己也曾悲伤难过,甚至绝望过,可是想如今这般反反复复的,实在从未出现过。 “如果巫在就好了。”人对于超出自己认知的东西,总是会下意识的寻找更为令自己安心的存在。 第29章 清醒 这个夜晚,可谓是折磨人至极。阿依一直昏睡着,阿慕好不容易把一切不正常的情绪压下去,见阿依一切安好,这才稍稍闭了眼,意识渐渐地远去。 彼时,山洞外面已经一切都安静下来了,就连虫鸣都已经彻底歇去。 阿依醒来的时候,山洞里已经洒进了丝丝缕缕的光亮。阿依有些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愣愣地回不过神来。 眼睛胀胀的疼,头还有些眩晕。阿依摇摇头,脑袋舒服了一些,眼前也渐渐清明。 “呼~什么东西!!”阿依感觉手掌下软绵绵的,还带着些温度,顿时吓得一个激灵,连人待屁股挪出去好远。 “不是,这……这……这怎么……阿慕!?”阿依好容易看清眼前的一切,却又被吓得语无伦次,结结巴巴。 “阿依,你醒了。” “这怎么回事,你……你……,我……,我们……”怎么会睡在一张床上。 “你不记得了?”阿慕脸色古怪,语气里满满的失落与怅然。 “昨天,咱们吃完东西,出去散步,然后你就突然……”阿慕说着说着突然就消音了,半晌才又传来细蚊般的嗡嗡声,“你不记得了。” 看着阿慕这般模样,阿依嘴角抽搐,旋即冷静下来的阿依记忆终于回笼。石锅,汤,蘑菇……蘑菇! “蘑菇!”阿依惊呼,“不是吧!!不是说,只有颜色鲜艳的才有毒吗?” “昨天,咱们吃的那个?”阿慕顿了顿,“蘑菇,有问题?”即便早有怀疑,见到阿依这样的反应,阿慕还是忍不住追问。 “不确定是不是,”阿依颇为烦恼的摇摇头,“咱们昨天,吃的东西可不少,诺,还剩好些野菜呢。” 这些野菜虽然都是以前拿兔子做过实验的,可是,那时候都是一样一样的实验的,谁知道几样掺在一起会发生什么呢。 “那这些东西,”阿慕有些迟疑的问,“咱们以后还能吃吗?” “咱们还是先找出,到底问题出在哪里吧。”阿依觉得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其实是一个克己复礼的人。 “好,”阿慕对阿依的要求,向来是没法子拒绝的。“怎么做?” “咱们先去逮几只野兔子,再抓几只野鸡。”以前两人设置的陷阱,现在已经很少再有猎物了,为此,阿依曾不止一次的感叹,动物的智慧也是不可小觑的啊。 现在的时节,秋季未远,寒季将临,正是长膘的好时节。两人远离山洞一段距离,很快就逮到了想要的猎物。 也许世界上的一切生物都有着趋利避害的本能吧。阿依发现两人居住的地方,相较于其他地方,野鸡之列的小动物要少得多,也要精明的多。 提着两只野兔,一对野鸡,两人又去摘了些被怀疑的那种蘑菇,待一切生物终于将烦人的影子彻底踩在脚下的时候,两人回到了山洞,饶有兴致地开始了实验。 试验品都准备好了,两只大野兔,两只野鸡,各取一只为实验组,各剩一只为对照组,可是,实施起来,两人又发现一个问题:无论是野兔子,还是野鸡,他们都不吃蘑菇,即便把蘑菇塞到他们嘴边,他们也是看都不看一眼,好吧,两只兔兄,还是很给面子的嗅了嗅的。 无奈,两人只得又架石锅,烧热汤,把蘑菇煮熟,然后再剁碎了给拌在草料里面。这次,汤汁的味儿,问着还是非常鲜美的,但两人再没了昨日那垂涎欲滴的模样,反而带了几分讳莫如深的警惕。 在丰收的时节里,想要让动物们吃一口他们不爱的食物,实在是一件颇有难度的事儿,于是两人的试验,无奈花了好几天的时间,当两人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实验组终于挨不过饿,吃完加了料的鲜草。 这次试验反应很快,实验组的两位,吃完食物没多久,就有些窜窜倒到的了,很快,便双双睡倒在地上。而对照组的两位,还在悠哉悠哉的吃草的吃草,觅虫的觅虫。 “这蘑菇,还挺厉害。”阿慕吞吞口水,语气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这蘑菇颜色也不漂亮啊,怎么会,”阿依也傻眼了,“以前我也听说过,很多人捡了野山菌来吃,出现幻觉,做出许多令人哭笑不得的事情,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有中招的一天。” “确定不能吃,那以后就不吃了吧。”阿慕看看有些愣神的阿依,上前把还剩下的蘑菇端着,往山林深处走去。 “等一下!”阿依赶紧叫住阿慕。 阿慕转身,一脸疑惑地看向阿依。 “我想把它们晒干,再研碎收集起来。” “可是,如今日头越来越短了,也常有雨雪天气……” “没事,咱们可以放在火边炕就好了。” 阿慕听罢,只好又把装着蘑菇的藤筐端回了山洞。当阿慕再出来的时候,看到的是背着一个藤篓打算出门的阿依。 “你想出去?做什么?”阿慕很自然的接过阿依身上的家伙什,语带困惑。 “再采些回来,留着,说不定以后用的着呢。”阿依有些兴奋,想象着遇到坏人时,自己潇洒一扬手,就击倒敌人的场景。 想着想着,阿依笑出了猪叫声。阿慕看着这样的阿依,微微有些发愣,眼中盛满了欢喜与爱恋。 “那几只小兽怎么办?”虽然阿依都给它们取了名字,但阿慕还是很不习惯。甚至隐隐有些嫉妒。 “当然是养着啦。”阿依说的理所当然,语气里还有浓浓的跃跃欲试,“阿慕,你知道吗,兔子繁殖能力可厉害了,或许不久的将来,我们就有吃不完的兔子肉了。” 阿慕实在不明白,阿依为什么那么热衷于养那些山林里随处可见的小兽。但阿慕只是静静的听着阿依的计划,她想做的事儿,他都想帮她完成。 “估计,她想要我的命,我也会毫不犹豫。”阿慕看着笑得一脸明媚的阿依,悄悄的用手捂了捂那个被阿依称之为心脏的地方。 两人轻车熟路,很快就回来了。实验组的两位还在昏睡,对照组的两位也在已经略显陈旧的笼子里打起了瞌睡。 第30章 猫冬 这天晚上,兔子们都又神采奕奕的蹲在笼子里了,抓回来的那两只野鸡竟然还下了蛋。 原本打算杀鸡的两人决定先养着看看,主要阿依有些厌倦于四处奔波狩猎,吃了上顿,担忧下顿的日子。 主要是闲了下来,即将开始猫冬的阿依隐隐又有了鲁滨逊式的理想。不过,事情往往不那么遂人心愿,这不,当天空中降下第一场白雪的时候,阿依脑中的计划还没有成型呢,更遑论有所实施了。 感受了一把,一夜间天地一色,上下一白的震撼,自第一场雪降临,这片天地正式宣告进入寒季。 一出山洞,冷风便一个劲儿的往身上钻,直冷得人打颤,阿依陪着阿慕一起给踏月逐光填了草料,就赶紧回了山洞,反观阿慕,似没事人儿似的,还在优哉游哉的打扫着篱笆内围的雪。 在山洞里待了几天,阿依实在太无聊了,穿着事先准备好的兽皮披风,在外面站站还好,一旦活动,风还是争先恐后的向阿依扑来,以求能够得到温暖。 无奈,阿依只得又用兽皮拼接了一条长裙,穿起来挺重,但胜在暖和。阿依靠着长裙与披风的全面武装,又度过了好些雨雪飘飘的日子。 估摸着又过了一个月,阿依再次走出山洞的时候,迎面吹来的冷风迫不及待的往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撞来,过于强烈的撞击割得人生疼。 尝试了几次之后,阿依放弃了外出的想法,老老实实的在山洞里猫冬。对于土生土长的阿慕,面对这一切的时候,明显就要从容得多,除了每天给踏月逐光填草,还会把庭院里的积雪清扫干净。 这晚,又是一个钻在被窝里不愿动弹的夜。忽然地铺上的阿慕腾的坐直了身子,侧耳听着山洞外的动静。 阿依见此,也静下心来,仔细的听着外面的动静,但除了呼呼的风雪声,还有山洞里火塘里时不时发出的噼啪声,再听不出什么异常。 “阿慕,外面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轻轻把手中还有些余热的石头放在身侧,阿依惴惴不安的问。 “我去看看。”阿慕迅速站起身,披上兽皮披风,把骨刀别到腰间,又拿上一旁躺着的弓箭,彼时阿依也已经顺利把自己从被窝里拔出来了。 “你呆在这,我看看就回来。”转身对阿依叮嘱了一句,阿慕便径直向木门走去。 “一起吧!”阿依把披风打好结,拿上骨刀,又从火塘里抽出一块烧得红红的木头,木头离开了火塘,便快速的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黑色,很快便掩去了熊熊的火焰,冒着丝丝缕缕黑色的烟。 阿依见此,不由皱起了眉头,听见阿慕打开木门的声音,把披风上的帽子小心地戴上,“走吧。” 阿慕率先走在前面,因为披着披风而显得愈加宽大的身躯,几乎把阿依遮了个完全。 “咴儿咴儿~” “咕咕咕咕~” 走出山洞便听见马棚处传来鸡飞马跳的声音,雪已经停了。 “踏月逐光!”阿依急急地从阿慕的身后转出来,手上的木棍霎时被冷漠的风雪吹去了黑色的外衣,露出原本红通通的样子,火焰也在瞬间爆发,黑烟不得不暂时退去身影,霎时间,一坨火光,征服了一片黑暗的角落。 “你在我后面。”阿慕一把把阿依塞回了身后,手中紧握着骨刀,踩着嘎吱嘎吱的积雪往前走。 马棚里的声音越发激烈了,阿慕脚上的动作越发小心沉重,带着浓浓的思量与忌惮。阿依有些心急,但理智稳稳压制着她内心的挣扎压抑,不得不紧张的盯着马棚的位置,同时感知着黑暗的周围。 “小心!”阿依被吓了一跳,阿慕突如其来的一声暴喝,瞬间切断了阿依外放的五感,等等阿依回过神来,只看见火光映照下的雪地里多了两排方向相反的野兽脚印。 “什么东西?”阿依看了眼那一个又一个的脚印,极为小心地吞吞口水,下意识的往阿慕的身后靠了靠。 阿慕微不可见的摇摇头,死死地盯了盯延伸出了火光尽头的那排远去的慌乱的脚印,眸光变化莫测。 “咱们先进去看看。”阿慕嗅了嗅鼻子,眸色不由大变,紧了紧握住阿依手腕的大手,走在阿依的右侧,并排着小心地走进了马棚。 “踏月!”迎面而来的血腥味儿,让刚走进来的阿依神色大惊,甩开阿慕的手,阿依大叫一声,赶紧跑进了马棚。 “你别急,”进了马棚,火棍又蒙上了一层黑色的外衣,阿慕见阿依蹲在踏月身边手足无措的样子,赶紧扯来一些用来做草料的干草,又抱来囤积的干柴,迅速的燃起了一堆火。 霎时间,黑暗退去,火光装满了马棚。踏月趴跪在地上,身弥散着死亡的气息,逐光在她四周不停的转来转去,显得格外焦躁不安。 “好多血!”阿依借着火光,看清了踏月身上的伤势。 此时,踏月的伤很重,马腿上有着很严重的咬伤,令阿依更为担心的是,这次的伤,已经损伤到了骨头。 加诸她之前的旧伤暗伤,在这种缺少草药的冬季,她的结局真真的是九死一生。 “阿慕,去拿咱们晒干的草药……”阿依想到自己胡乱塞在一起的那堆草药,只得懊恼的摇摇头,“算了,我去拿。” 阿依的雷厉风行让阿慕有些措手不及,想到什么,还是走到火堆边,瞅准了一块红红火火的木柴,正欲弯下腰,阿依的裙摆又出现在了视线里。 “那个……我有点害怕。” “我陪你去。”阿慕快速的抽出木柴,护着阿依向外走去。 很快,两人端着一个藤篮回来了, 借着火光,可以看到,里面有着许多晒干的熟悉的止血的草药。 阿依快速的放下篮子,然后让阿慕把草药揉搓成碎末,自己则拿着一竹筒的清水给踏月清理伤口。 在清理的过程中,踏月的嘶吼声将她的痛苦暴露无遗。无奈阿依没有办法帮它分担疼痛,也就只能任由它不停的叫唤以缓解不适感。 踏月的眸中晶莹闪烁,阿依的眼中也蓄满了泪,小心地把药末撒在伤口处,阿依看着这简陋的处理,眼泪终于刷的倾泻而下。 “怎么了?”还在揉着药末的阿慕,同手同脚的走到阿依身边,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第31章 踏月离去 阿依把眼中的泪憋回去,无意识的咬着唇,轻轻地摇摇头,蹲在踏月的身边,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她的鬃毛,试图藉此给她些许勇气。 “来,坐这个。”阿慕不知从哪里寻来一块大石头,上面还垫了一小块兽皮。 “谢谢。”阿依坐在马儿的旁边,阿慕观察着四周,时不时的添点柴火。逐光站在踏月的侧边,时不时地用头碰碰她的头,马嘴里不时的发出一声声悲鸣。 下半夜没有再起风雪,但四周的死寂却更加令人胆战心惊。 不知什么时候,山林里响起了第一声鸟叫声,然后天光大亮,太阳竟然也罕见的偷偷地从地平线上冉冉升起,即便还是银装素裹的世界,一切却又有了一股别样的生机。 但踏月却也的的确确完全失去了生命的气息,阿依终于慢慢的从石头上站了起来,酸软麻木的腿脚占据了她心神的绝大多数,看了看一脸担忧关怀的阿慕,阿依努力扯出一个笑容,然后漫无目的地看着马棚内外。 阿依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只是在看到马棚角落里两只互相依偎着,还在瑟瑟发抖的两只兔子的时候,心里似乎有了丝丝慰藉。 眸光流转,阿依的眼睛最终定格在了茫茫的冰雪世界里。 “那两只野鸡,也没了。”阿慕试探性的伸出双手,却又在即将碰到阿依的时候,迅速的收回来,“咱们以后再养。” 阿依听到这一句话,猛地转过头来,冷冷清清的盯着阿慕看,眼中不含半点情绪。 “至少咱们还有逐光不是吗?”阿慕有些受不住阿依如此模样,斟酌半晌,才磕磕绊绊的说。 “我救不了她!”阿依的情绪瞬间崩溃,扑进阿慕的怀抱,大哭不止。 阿慕全身紧绷,直到反应过来阿依在大哭,才小心翼翼的伸出双手慢慢的拢上了阿依的肩头,见阿依的披风稍稍歪了一点,又谨慎地慢慢腾出一只手,把自己的披风往哪个地方挪了挪。 “我要杀了它们!”怀中传来阿依狠厉的声线,阿慕手上的动作不由一顿。 “好。” 两人把踏月掩埋在马棚前面的雪地里,然后才牵着已经安静下来的逐光,查看着残存的脚印,昨夜光线太暗,两人也没有时间仔细查探,此刻脚印里,脚印旁边那一处处血色,在莽莽雪地里显得刺眼非常。 “来!”阿慕翻身上马,伸出手,看向阿依。 阿依此刻已经脱去了长裙,行动间还是那般寒冷刺骨,但此刻的阿依却全然不在乎这些。只见,阿依一掀披风,就着阿慕的手,稳稳地坐在了阿慕的前方。 “驾!”两人共乘一骑,一路顺着脚印向山林深处而去。 …… “阿依,”阿慕看着此次未动手的阿依,语气满是心疼与担忧,“为母者不杀。” “走吧。”阿依放下手中的弓箭,转身慢慢退出了这片地域。 身后是一头已经瘦得脱相的雌性猎豹,此刻她正警惕的盯着两人的方向,她的身后,是三只正在欢快的抢夺着食物的幼崽。 直到两人远去,她才收回视线,望着三只幼崽发起了呆。也许她在思考接下来的日子该如何度过,不过,谁关心呢? 两人骑着逐光一路慢悠悠的晃荡着,一时间天地一片寂静。两人都正在为用什么样的话题来打破当下的窘境,突然远方传来了一阵阵熟悉的声音。 “嗷呜~”又听到狼嚎,阿依已经比以前淡定很多了。 “好像有人!”阿依对于能够见到除阿慕之外的人,带着一种别样的执着与兴奋。 “咱们去看看。”远处传来的呻吟声,让阿慕有些怔愣,一向敬危险而远之的他,破天荒的做出了一个思虑不周的决定。 两人打马上前,看到百米开外,有一行人正在遭受狼群的围攻,粗粗看去,也得有二十几人,其中还有好几个孩子。 出于同类的一种本能,阿依下意识的举起了手中的弓箭,对准了离众人最近的那头蠢蠢欲动的狼。 箭离弦而去,视野中却忽然闯进了一个七八岁的孩子,眼角余光里,是一双快速收回的粗糙的手,它的拥有者是一个颇为丑陋的女子。 千思万想闪过,不过须臾一瞬,目光转给箭矢,可以看到那狼被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后退了两步。如此一来,狼退出了箭的打击范围,那孩子反倒在箭头下曝露无疑。 “该死!!!”阿依急得直起身。 “低头!!!”身后想起阿慕的冷静的声音,阿依下意识的一把抱住逐光的脖子,身体紧紧地趴伏着。 “咻~,咻~” “笃~” “噗~” 阿慕连发两箭,一箭撞开了阿依的惊怕,一箭直直的没入狼身。 “咔叽~”重物倒地,地上的积雪苦不堪言。 瞬间,两人收获了一双又一双的眼睛,其中一双让阿依熟悉而又惊惧。 “卧槽!不是吧!!” “怎么了?” “又是那头狼?” “嗯。” 阿慕知道她的情绪波动来自何处。狼群中有一头两人都颇为熟悉的身影,不曾想,他们竟然第三次相遇了。 “嗷呜~”显然他也认出了两人,即便跨越了种族,这实在是一件奇特的事儿。 不过,看着纷纷转移了目标的群狼,两人都深知,这一次怕是不死不休了。 两人翻身下马,护卫在逐光两侧,挽弓搭箭,戒备的看着群狼的方向。 “嗷呜~”一声声狼嚎此起彼伏,如同一首战歌,在这个浑然一白的世界里,响彻云霄。 雪地里的人,只来得及看到大地上多了几串脚印,再回神,狼群已经纷纷朝两人一马的方向,疾冲而去。 “咻~” “咻~” “噗~” “噗~” 弓箭离弦的破空声夹杂着锐器没入血肉的声音不断地在山林的上空响起,注意力往山林里去,还能听到积雪发出的咔吱的尖叫声和狼群的哀嚎声此起彼伏。 “嗷呜~”随着一只只的狼摔下,挣扎几下便永远沉寂下去的可怖现实,头狼又改变了战术。 所有还幸存的狼,不再疾冲奔袭,而是戒备的一步步逼近。头狼也不再观战,而是加入了战斗。 “我只有三支箭了。”看着越来越小的包围圈,阿慕语气很是凝重。 “我还有五支。”阿依透过狼群,看见已经有人开始逃跑的人群,心里很是懊恼歉疚。 第32章 流徙者 “你退到我身后。”阿慕把弓箭都交给阿依,把披风解开,任它滑落在雪地里,拿出随身携带的骨刀,以防守之势戒备地凝视着蠢蠢欲动的狼群。 两人的计划变动给了狼发动进攻的机会。 阿依后退站定的瞬间,狼群也已经一拥而上,尖锐的獠牙反射着冬阳寒冷的光芒,天地间顿时散发着逼人的气息。 阿依挽弓搭箭,随着一头头狼瘫软在地,阿依的箭也在一次次的离弦而去。 随着头狼的一声声命令,几乎所有的狼都像阿依的方向扑来。但阿慕就像一道坚固的城墙,让它们无法前进一步。 阿依的手臂已经没有太大的力气了,后面的准头已经不足以让狼一箭毙命了。而此刻阿依的手中只剩下两支箭了,但她却找不到释放对我机会。 举着弓,搭着箭,阿依的目光随雪地里缠斗着的一人三狼,不停地转动着,试图寻找到一击必杀的空隙,眼中盛满了焦急与担忧。 战场中的阿慕明显动作已经不复开始的敏捷狠辣了。但狼群一时间也奈何不了他,局面陷入了一场诡异的平衡之中。 “呵啊~”一声略显稚嫩的声音响遏行云。紧接着一道小小的身影手持一支装着箭簇的木箭,打破了僵局。 阿依的箭也终于抓到机会离弦,当阿慕的身前多了一个陌生而熟悉的半大小子的时候,地上又多了一具狼尸。 雪地里原本已经吓傻了的众人终于回过了神,纷纷冲杀过来。 “嗷呜~”头狼见势不对,赶紧下令撤退。嚎时迟那时快,阿慕一个箭步,成功截留下一头狼,冲过来的人群,旋即狼便被合力绞杀。 头狼飞奔而去,众人欢呼出声,甚至有人直接扑在狼尸上,开始啃食。鲜红的血,瞬间玷污了惨白的雪。 “驾~”阿依翻身上马,向着狼的方向,疾冲而去,同时手中的最后一支弓箭,脑中闪现的是永远逝去的踏月还有一朵朵在白雪上绽开的血梅。瞅准时机,离弦而去。 “咻~”随着距离的不断拉近,阿依终于瞅准了时机,箭,离弦而去。 随着破空声入耳,远处的狼也重摔在地,扑棱了几下,便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阿依看了看倒地不起的狼,又抬头看了看寒冷但不刺骨的冬阳,闭了闭眼,调转马头,来到众人身侧。 “你们是什么人?”阿依坐在马上,还持着弓箭的手自然的放在身侧,很是居高临下的问道。 “???”地上的人一脸懵。 阿依不可避免的一阵失望,利落地翻身下马,站到阿慕的身侧,情绪低落。 因着两人周身尚未退尽的战意,其中几人显得十分惴惴不安。甚至有几个瘦骨嶙峋的孩子还不停地往他们更加骨瘦如柴的父母的怀里钻。 这回换阿依惴惴不安了,在众人惊异敬羡的目光中利落的翻身下马,阿依求救般的看向阿慕。 流徙多年的阿慕,赶紧出来打圆场。听着阿慕与他们之中一位确乎是首领的男人叽哩哇啦地交流着。阿依很悲催地发现,自己又成语盲了。 阿依有些沮丧的低头,看着几乎被白雪所掩埋的双脚,蓦然发现即便是穿着自制的兽皮鞋,脚还是不可避免的感到格外的冷,那股冷意甚至慢慢的向着全身蔓延。 悄悄的动着脚指头,阿依觉得如此颇为好笑,她也真的笑了,恍若冰雪消融,霞光普照。抬头避开人群的方向,看向东方,却与一双黑黝黝,好奇的眼眸不期而遇。 是那个被推出来的孩子!阿依的笑容僵了一瞬,但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她对着他又绽出了一个几乎职业化般的温柔甜美的笑容。 对视的瞬间,那孩子怔愣住了,却又极快速的低下头,到底难以抵抗般的抬头,正迎上阿依温柔的笑容。 如沐春风,男孩的心里也似乎开出了千朵万朵的花儿,以至于他枯黄瘦弱的小脸上也绽开了一抹抹羞涩的花骨朵般的笑意。 阿依跨步走向了小男孩,刚才他能在那种情况下第一个反应过来,并加入战斗,实在令阿依有些佩服。靠近他的其他几个人纷纷后退,退到了那位首领的身后。 这一骚动打断了阿慕与那位首领的交流,阿慕看了眼阿依的方向,又看了眼那位首领的身后,邹了邹眉头,没有多说什么。 看着眼前有些诚惶诚恐的首领,阿慕继续和他打探着自己想要的讯息。 男孩也有些不知所措,小手死死的紧握着已经破败不堪的兽皮裙,脚下却站得异常坚定。 “冷吗?”阿依走到男孩的身边,蹲下身,掀开披风,把男孩也笼罩在了里面。又从腰间取下一个小小的兽皮袋子,从里面取出几块风干肉片递到男孩的唇边。 瞬间袭来的温暖,一直暖到了男孩的心里,对着阿依的笑靥,男孩愣愣的看着阿依的手发呆。 “尝尝。”阿依恶趣味的觉得自己有些像童话故事里恶毒女巫。突然意识到给别人家的孩子东西吃,好像不是很好,阿依的手一时间有些举着不是,收回也不是,在冷冷的空气里显得尴尬极了。 就在两人之间尴尬的气息越发浓郁的时候,男孩忽然张开嘴,小心地咬住了肉片的边缘一角,他的瞳孔在瞬间放大。 阿依见此,轻柔地收回手,男孩也适时地抬起已经臃肿得不成样子的小手,轻轻地拿着肉片,然后把缺了一角的肉片轻轻地紧握在手心里。 “我这里还有,都给你。”阿依把袋子递到男孩的另一只同样因为冻疮而红肿溃烂的小手里,语气真诚。 男孩双眸里晶莹闪烁,唇角紧紧地抿着。眼睛时不时偷偷的瞄几眼阿依身侧的弓箭。 “阿依,”阿慕的声音响起,阿依转头,阿慕已经踩着雪咔吱咔吱的走过来了。“咱们带他们先回去吧。” “好。” 阿依答应得太快太理所当然,这让阿慕实在有些反应不过来。见她还想把身上的披风解下来给眼前的小子,阿慕连忙制止了她。 在男孩戒备的动作里,蛮横地一把把男孩夹在腋下,还不忘一把拉着阿依的小手,目不斜视的走在了前面。 第33章 收留 阿依还有些蒙圈,陡然反应过来之后,神色颇为萎靡。任由阿慕拉着手,踩着积雪往人群的方向走去。 阿慕把那小子扔到那位首领身后的人堆里,然后叽哩哇啦的说了些什么,在那首领一挥手后,那些人便纷纷扛狼的扛狼,拿东西的拿东西,好一顿忙活。 阿慕与阿依并排在前面开路,苍白的雪地上,很快,就只剩下一行人或深或浅,或小或大的脚印。 红光满面的两人的身后跟着一长串的神色委顿,面黑肌瘦的人。逐光身上还驮着一个奄奄一息的老头,据说,那是他们部落的巫长。 寒假的山道要难行的多,自从有了踏月逐光,阿依再没有走过那么远的路程。 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如果不是阿慕搀扶着,估计阿依得摔不少跟头。只是,不知道身后的人,是否也有为别人的尴尬所兴奋激动的人。 出于隐秘的心理,阿依时不时的询问着他所打探到的消息。阿慕为此担忧而又喜悦。 一路归来,阿依也从阿慕的论述中整理出来了一些讯息。 这些人,来自山林的东方的橫屋山。因为雪崩,一个蛮横部落的袭击,掠夺了他们大多数的食物和女人,也让他们的部落青壮年失去了生命。 面临着粮绝的威胁的他们,最终只能无奈的踏上流徙的道路。 “他们部落原本有整整三十个巴掌数的人,”阿慕停了一会儿,这其中巨大的换算数值令阿慕头疼,“也就是……” “一百五十人。” “嗯,可是现在只有这么……”阿慕没有说下去,但阿依已然知晓他的未尽之意。 据说那一片地方,都遭遇了巨大的雪灾,死亡与饥饿充斥着那片山林。他们也是根据巫长的指示,才一路坚持到了这个地方。 不过,巫长到底年事已高,长期的奔波跋涉,掏空了他的身体,终于在风雪小下来之后,病倒昏迷,人事不省。 一行人在茫茫雪地里失去了方向,不想更是遭遇了狼群。他们如今的队伍里只剩下了包括酋长和巫长在内的十三个男人,另外还有七个女人,剩下的都是半大孩子。 阿依没有说什么,从他们的年龄分布来看,这次的天灾,老人和太小的孩子,估计都……,可是,想到地窖里的存粮,阿依的心绪泛起了褶皱。 一行人很快来到了山洞的位置,他们为篱笆,马棚所发出的惊叹声中带着浓浓的猎奇心理。 但表示惊异的执行者,也至多再加上一双双看不过来的眼睛。跨过这道篱笆的人,无不小心翼翼地站着,不敢有多余的动作。 山洞太小,除了那位生病了的巫长和他们的首领,其他人都被暂时安置在了马棚里。这里的其他人指的是小孩子,至于男人和女人,还得忙活起来。 女人们搬出石锅,架在院子里,随着阿慕的一道道吩咐,石锅的肚子撑得圆滚滚的,被勒令呆在马棚里的孩子们都纷纷跑出来,围着石锅好奇地看个不停。 肉汤是给他们驱寒的,寒冷刺骨的时节里,没有什么会比一碗热汤更加契合人心了。 男人们则是领到了骨刀,开始处理起了一路拖回来的狼肉,这些狼肉也够吃一段时间了。 不过,根据阿慕的经验,这个寒季还有两个来月的时间。这么多人,以目前的存粮来看,势必是撑不到冰雪消融,春回大地的那个时候的。 当然,这些事情,目前还没有到火烧眉毛的时候。阿依有些看着一下子热闹起来的小院,有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孩子们有意无意的避开着阿依,纷纷不敢往她的身边凑。 阿依渐渐地退出了他们热闹的圈子,走到逐光的身边,一人一马,互相依偎,相互慰藉。 “我回不去了吗?”阿依眼前朦胧,低垂着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逐光的鬃毛。阿依的周身弥散着孤寂的气息,与今日的周遭显得格格不入。 山洞前的这一片小天地前所未有的热闹,在众人猎奇的静观其变中,石锅里的肉汤并没有退缩的意思,按时咕咕而冒着一个又一个热情的泡泡。 以前用剩下的竹子还有几根,虽然已经变成了黄色,但那并不影响它的实用性。 用棕榈锯子将竹子锯出一节又一节竹筒,刚好人手一个。 作为并不算地道的东道主,阿依还算颇为尽责的配合着阿慕,招待着流徙的人们,颇有些女主人的意思。 这一现实,让阿依有些难以适从。但她到底还是坚持下来了,其实,她这想法多少有点杞人忧天了。不过,这也无可厚非,毕竟这世界上的人,毋问是谁,多少都会有点庸人自扰的事儿。 在两人及那位首领的安排与监督下,男人女人小孩都很规矩地一个个排着长龙,各自领到了一点儿暖暖的肉汤。 阿慕传授着他们喝热汤的秘诀,但总有性子急躁的人,被烫得龇牙咧嘴,手舞足蹈。这往往会引起一阵又一阵的哄闹声,但所有人都乐此不疲。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阿依。人类的某些笑点总是令人难以理解,却又极具感染力。 石锅实在太小,但这些人饿的太久,阿依坚持让他们先多煮两锅汤垫垫胃。于是,自觉已经掌握了热汤的秘诀的女人们,纷纷投入到了伟大的制作中。 肉汤很美味,但对于饥饿的人来说,实在有些鸡肋。阿依深知这一点,此刻的她,又只身处在自己的世界里,以旁观者的姿态漠视着一切。 阿依观察到大部分的人都很听话信服,但也有几个人很有些愤愤不平。盯着狼肉的双眼中透露出的那股子绿光,不啻于阿依见识过的任何野兽。 人多的地方,麻烦往往就多得多。尽管心里多了几分戒备,阿依还是更加愿意相信以诚待人也能换得真心相待。 阿依拾都拾都情绪,走进了山洞。 “他怎么样了。”看了眼草堆上已经恢复了血色,却还没有醒来的老者,阿依皱起了眉头。 “好多了。”阿慕自然把位置让给阿依,那是她常坐的地方。 阿依坐了下来,定定的望着火塘里因为有客来访而跳跃得异常欢脱的火苗。 山洞里陷入了诡异的安静。当然,着对于阿依而言并不算得一个多大的挑战,毕竟从小家里有客人,自己大多数时候,也只是做个陪衬,在一边安安静静的冒个头就好。 第34章 争执 “他说很感谢我们的收留,”阿慕充当着翻译,三人围绕着火堆,聊起了天。 阿依很矜持的笑笑,尴尬而又不失礼貌,令人感到温和而又遥远。 他们大多数谈论的都是这个寒季里面的事情,后来又渐渐的转到了山洞里的东西。 在这位自称为白虎的首领的惊叹声中,阿依突然发现,不知不觉间,自己竟然搞出了不少东西。 石桌,锯子,石锅,木床,弓箭…… 两人的交谈十分融洽,阿慕前所未有的意气勃发,甚至于还忘记翻译官的工作。 阿依突然伤感起来。她又想家了,想那个自己熟悉而又热爱着的地方了。 虽然那里自己的生活也有着许多的烦恼与不如意,但总好过这种一个人的孤寂。 难怪很多先哲总是重申:令人难以忍受的,不是死亡,而是孤独。 阿依退出了这场交谈,又独自跑到了逐光的身边。这里只有他们有着最为相似的情绪与遭遇了。 “唉~”阿依轻轻地抚着逐光的毛发,又叹了一口气。 “逐光,我好像真的不属于这里。”阿依语气愀然,“可是,我该怎么回去呢?” 阿依到底没有多少时间来伤感,风雪又吹了起来。刺骨的寒风让阿依的那些小情绪当起来缩头乌龟。 雪花一朵朵的飞舞而下,带着无可奈何的孤寂。但终究还是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掉落在院子里,幸运的,被小草石头接住,为世界增添了一瓣雪白,不幸的,却掉入了污泥里,水洼里,粉身碎骨,魂飞魄散。 “呀呼~” “哈哈哈哈~” 一只只快乐的小鸟向阿依的方向飞来,很快,就绕过了阿依,钻进了马棚里。 刚踏出马棚的阿依转头看着那一个个围着逐光转圈圈的小萝卜头,心里到底不忍起来。 马棚里远没有山洞里温暖安全。阿依思量再三,还是决定让众人都进到了山洞里。 七八十来平的山洞两个人住着是挺好挺宽敞的,可是这一下子涌进来那么多人,就显得十分逼仄。最终把石桌啥的都搬到了马棚里,才算勉强塞下了。 已经干枯的草,沿着山洞的壁沿厚厚的铺了一层,阿依的本意是男人们睡一边,女人们带着孩子睡在另一侧。 但现实往往不那么受人控制,更何况阿依现在只是一个与他们隔着深深的语言壁垒的语盲。 看着几乎已经完全乱套的山洞,阿依的心里升起了深深地无奈感。男人,女人,孩子,全部都混在一起,已经逐渐恢复过来的脸蛋上,洋溢着幸福的气息。 阿依到底不忍让他们脸上的温馨有所瑕疵。人多了山洞里不可避免的空气浑浊起来,阿依颇有些不适应。 或许是得益于阿依那日的猎杀事件,众人并没有太过越界,阿依仍然睡在她的木床上。 后来的阿依才知道,这里虽然没有深严的等级制度或者严苛的礼仪规范,却已经有了一些尊卑的萌芽。 在他们的观念里,最好的东西,应当优先供给首领一类的人物,其次是那些武力值强悍的人。 阿依自认为是一个比较随遇而安的人,可是,当真正的处在一个观念相差了千年万年的环境里时。却发现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那位巫长已经醒了,今晚,大伙一致决定,所有人在院子里吃烤肉,阿依也逐渐的投入到了这热闹的氛围里。 走进山洞,打算把兽皮分发给那些孩子,却看到几个女人正在抢着自己的兽皮。 她们那为杂草所掩盖的面容下,带着浓烈的洋洋得意与餍足。在阿依的眼中显得格外刺眼。 “你们怎么随便动我的东西!”虽然也有打算把兽皮拿出来的打算,可是当看到女人手里的东西,阿依还是受到了极大地冲击。 阿依的怒吼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的女人呆愣了一瞬间,然后阿依的耳边便响起了叽哩哇啦的一大堆声音,无怪有人说,一个女人堪比五百只鸭子。 此刻的阿依,耳边就有一种被几千甚至上万只鸭子围着叫喊的错觉。 更加令人愤懑的是,阿依听不懂她们到底在说什么,却能感受到来自于她们语气里满满的恶意。 “吼~”一声猛虎般的兽吼震耳欲聋,阿依的耳边瞬间安静下来,下一刻,她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阿依眼中蓄起了眼泪,紧紧握了握拳头,到底没有落下来。 “你怎么样”阿慕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关怀与慌乱。 阿依只是摇了摇头,并不言语,但神色颇为委顿。这是阿慕从未见过的阿依,但他强大的直觉告诉他,着不是一件好事儿。 阿慕盯着一众罪魁祸首的眼睛里充斥着愤怒与不善,最终定格在了一同进来的首领与巫长的身上。 阿依这才注意到那位已经恢复了的老者。说实话,阿依对他还是颇为好奇的,无他,只因为他们称他为巫长。 巫,这是一个十分神秘的文字,远古时期最为智慧与神秘的存在。甚至在一些人的观点里,巫成为了世界精神文明的起源。 当然,最让阿依在意的是,传说中他们能够沟通鬼神,问天占卜。 那么,以自己的情况来看,只有他们才有可能解开自己的迷惑,甚至帮助自己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 不过,巫族还有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传统——活人祭祀。史书上记载的陪葬风俗的盛行,也多有他们的身影。 这到底吓退了阿依心中的念头。甚至还给了阿依当头一棒,虽然她并没有明确的对阿慕说过自己的事情。可是…… 阿依的思绪乱了,紧接着,心也乱了。退出阿慕的怀抱,阿依为自己穿上了一层无形的盔甲。 “她们有什么地方冒犯到您了吗?”是阿慕的语言,虽然口音奇怪,但阿依还是辨识出了那位巫长的意思。 阿依下意识的看向阿慕,直看到阿慕微微点了点头,才重新把眸光投放到了说话人的身上。 “她们偷了我的东西。”阿依的声音中弥散着平静与厌恶。 众人有些蒙,包括阿依身侧的阿慕,明显他们对“偷”这个字,完全没有认知。 第35章 骨笛 “不问自取即为偷,”阿依不由哂笑出声,心中的某种情绪,牵引着她,语气里甚至于带上了一种种报复的意味,“不问强取是为抢,你们不是遭受过劫掠吗?这总能听得懂了吧!”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在某些时候,总得得理不饶人一些。 巫长是一位显得颇为矍铄的老者,听了这话,只是睁着浑浊的双眼打量着她,目光里暗藏着惊人的智慧与洞察力。 阿慕流浪了多年,踏过万水千山,也曾见过许多很有见识的巫。但这位很是不同,当初,听闻他指引着部落的人来到这个地方,他才有了带他们回来的冲动。 不过……,阿慕暗暗打量着众人的神色,开始懊恼于自己的冲动行事。 “首领说你们以后也是我们部落的人了,”一个颧骨颇高的女人自己的巫长,似乎镇住了两人,忙刷着存在感,语气十分理所当然,“那按照规矩,这些东西都归部落。” 阿依记得她,推那个孩子出来喂狼的那双手的主人,真真是一个丑陋而卑鄙的人。 不过,她说的话,阿依实在听不懂,看来只有那位巫长能交流了。不过,那丑女人说完话后,巫长的神色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而他们所谓的首领,脸上却十分精彩。 自然的转头看向一边,阿慕低声给她翻译。低头的瞬间,给了那位首领不少眼刀子。 “我们只是想让孩子们暖和一点。”另一个眼窝深陷的女人,语气十分绵软,那茶里茶气的模样却让人颇为厌恶与警惕。 不是说远古人的脑容量还挺小的吗?这数据到底还能不能靠点谱啊? 阿慕翻译着她的话语,眼中竟然升起了明显的松动与不忍。 “我什么时候,答应加入你们部落了?”阿依没来由的火大,语气却越加冷静淡然。 那位巫长一瞬不瞬的看着白虎,眼中波云诡谲,暗流涌动。 “这……这……可是阿慕他已经拒绝了的呀!”这位爽朗憨直的首领有些蒙圈,不明白怎么一会儿功夫,问题就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我为她们的冒犯,向您道歉,”老头处事圆滑,从怀里取出一截比拇指略粗的骨头递到两人的面前,“这个给你,代表我的诚意。” “巫,这不是……”白虎的声音在那位巫长的一个眼神里慢慢消散。 阿依想到某些诡异的事情,不由愣愣地问:“你……这是……什么骨头?” “飞鸟的腿骨。”老头愣了一下,回答的很详细。 阿慕很有眼色地接过那截骨头,翻来覆去的看,没发现什么异常。阿依的双眼扫过,就不由轻呼出声。 “骨笛!” 众人的目光纷纷投放在她的身上,老头儿的眼中更是极快的划过了一缕光芒,很快,又复归于沉寂。 鼓足勇气,从阿慕手中接过骨笛,放在手里,阿依很是仔细地打量着。 笛管长25厘米左右,管径不到2厘米。管身上口密封,只有一条细细的窄缝作为吹孔,管端的背面斜着一个发音孔,管身正面下部还开有六个小孔,呈前五后一的模样。 阿依把骨笛竖置,右手在下,左手在上,运了一口气,很是随意的吹了起来。 骨笛音色十分的清脆、悠扬。一开始并没有什么调子,只是几个音符在空中乱飞,然后笛声一转,一首《送别》翩然而出。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一曲终了,脸上早已是泪水涟涟,骨笛慢慢的随着阿依无力的双手停留在胸前,静静地歆享着自己的魅力成果。 “呜呜~” “嘤嘤~” “哇哇~” 山洞内外在寂静了一会儿之后,响起了窸窸窣窣的抽泣声,紧接着声音渐渐地大起来,直至有人哇哇大哭起来。 从古至今,人最基础的表达原来从未改变。阿依有些被他们吓到了,适才还蛮横无礼的人,突然之间如此,实在有些招架不住。 “嗷嗷~”突然一声不同凡响的哭声,响彻云霄,很是轻而易举地盖过了众人的“文雅”哭法。 又是那个高颧骨的丑女人,她这一嗓子,让阿依突然觉得,她们还是更适合那不要脸的野蛮模样。 “我可以不追究她们了,”阿依看了眼老头,见他眼中晶莹闪烁,腰又弯了些许,“不过,东西得先紧着孩子。” “其次,是身体比较虚弱的人,”把眸光转向嗷嗷声处,阿依的声音泠然无波。 “哇哇~”一旁的白虎突然也大哭出声,语气里多了轻松与欣然,“谢谢您,谢谢!” 这事儿,到此算是彻底翻篇了,所有人似乎都高兴了起来。 “这东西还给您。”乐器在巫族的手中是一个十分重要的物件。“它在您手中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他们往往借助乐器来起到调动人们情绪的作用。最着名而又广为人知的当属商时的巫彭所用的鼓。 递还了骨笛,阿依率先越过众人,向山洞外走去。 “对不起!”阿慕追上来,语气里满是自责与歉然。 “能理解。”身形微微一顿,阿依并没有多言的意思。 这些人明显已经饿狠了,火上烤着的肉,几乎没有过烤得焦黄熟透的。有的甚至只闻了一点烟味,就已经被分吃入腹。 小孩的哭喊声,女人的吼叫声,男人撕咬食物的声音,在原本恬静寂寥的马棚里此起彼伏。 “蝗虫过境”,虽然这个词听起来很不好听,但阿依觉得,实在没有比这个词更适合眼前的景象的了。 当初自己被阿慕捡回来的时候的事儿,一点一点的往头脑里冒。阿依甚至开始揣测当初他面对饿狠了的自己时,会是怎样的一种心态。 即便有很多人,但吃饭这个必不可少的活动还是结束了。碍于风雪与习惯,人们纷纷早早地跑回山洞,躺在草堆上,开始休憩。阿依也随大流睡到了自己的床上。 这里的夜晚实在是一个再难熬不过的时候了。尤其是当许多人挤在一个小小的空间里的时候,这一点越发明显起来。 第36章 惊惧 屏蔽又不说原因,改了好几遍都不行!!!!!!!!!!!!,这是最后一次,再屏蔽又不说理由,我就断更!!!!!!!!!!!!!!!!!!!!!!!! 在计划生育期间,有一个地方,非常难以实行,那一度成为了当地官员的一心病。后来,那个地方通了电,生育率反而降了下来。 …… 阿依的思绪乱七八糟的奔跑,但始终无法逃出一个奇怪的藩篱。一切都源自于山洞里此起彼的声音。 男的说话声,女人的高呼声,火塘里的噼啪声,还有一lianhong心跳的声音。更让人无法接受与尴尬的是,山洞里还有小孩子的呼噜声。 二十六年的教养与认知无时无刻不在向阿依示警,以至于她在山洞里的每一分乃至每一秒钟,都变成了一个无比巨大的挑战。 不堪入耳却又令人好奇不已。 眼睛死死的闭紧,耳朵高高的竖起,双手双脚乃至全身都一动不敢动,僵硬得不行。 阿依习惯于侧躺着身子,面向山壁睡觉的,可是那本来极其日常的姿势,现在却感到异常的僵硬难挨。甚至于半边靠床的身子都变得麻木难忍。 每一个善长于亚洲蹲的人,或许都能理解阿依此刻的感觉:仿若有千万只忙忙碌碌的蚂蚁,在身上不停地奔忙着。 “咯噔~”心跳忽然漏掉了一拍,猛的把身子拐向山壁的一侧,转过头看见眼前一个邋遢的男人。 阿依这才反应过来,适才搭在自己肩上的是那人的一只还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油光可鉴的手。 “你做什么!!!”惊惧与愤怒让阿依的声音格外的刺耳,超大的分贝响彻山洞。 耳边的声音顿时换了一个版本:男人的惊嚎声,女人嘟嘟囔囔的抱怨声,小孩子的啼哭声。 男人又向阿依的方向伸出手,目标赫然是她的脚踝,很明显他打算用强了。 阿依被他拉的一个踉跄,巨大的不安感笼罩着她,什么好奇尴尬通通消散殆尽,只有浓烈的悔恨与无助。 “呼呼~”山洞里的人都开始呐喊起来,为他加油助威。女人们也兴奋起来,全然没有适才的不满模样。 “阿慕!”阿依拼命的挣脱着,心里万般惊惧不安,以至于脸上不停的滑落着一颗又一颗的泪珠。 “吼~”一声震天撼地的巨吼声从山洞口传来,男人双手一顿。阿依乘机一脚蹬开,快速的趴起身,直直的射入阿慕的怀抱。 阿慕把阿依拉到身后,保护的严严实实的。手中拿着一节竹筒,是她平时用来装水喝的那个。 “吓~”那人不甘心的大吼一声,目光不善地盯着阿慕。 阿依攥着阿慕的衣角,心脏还在砰砰跳个不停。轻轻地拉了拉阿慕的衣角,脸上满是惶惑不安。 “别害怕,有我呢!”阿慕转头看向阿依,眼中满是坚定。 “你不能独自霸占他,她是愿意与我共同繁育崽崽的。” “谁也别打她的主意,”阿慕眼中刮起了狂风暴雪。 “我要向你挑战。”邋遢男同样不甘示弱。 “我为你们做评定!”白虎也站出来做了评定,一切都显得那么稀松平常而又理所当然。 而那位巫长至始至终都安安静静的漠视着一切的发生。仿若适才的一切并不能引起他的半分关注。 “呼~” “呼~” “呼~” 随着白虎的表态,众人越加兴奋了,纷纷齐声呼喝。那紧促有力的节奏,激发着远古蛮人身体里战斗的血脉。 山洞里奇异而适时地多出了一片空地,留待两人决斗之用。 你看过动物世界吗?两只雄性野兽为了争夺配偶权而使出浑身解数。力量与力量的对决,直到分出胜负。 即便再不甘心,邋遢男到底是败了。乖乖的退回到角落里,小帐篷也早已消失不见。或许,他得花不少时间来消化这一场败绩了。 众人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很快又互相打打闹闹,完全不复当初雪地里的狼狈。 在精神研究与心理学盛行之前的世界,在更加严酷的自然环境下,寿命更短一些的人们,更加倾向于“世事无常,及时行乐”的道理。 但显然,温室里长大的阿依,显然没有如此强大的觉悟。即便阿慕已经为她暂时解除了危机。也无法让她真正的安下心来。 趁着众人的关注都在两人的对决上,阿依悄悄地退出了山洞,冒着风雪,跑到马棚,与逐光作伴。 寒冷的风透过竹墙,寻丝觅缝地往身上钻,阿依的身心在刺骨入心寒风中一点点的冷下来。 “逐光,我……”阿依欲语泪先流,山洞里的人才是她的同类,可是讽刺的是,能让她安心的,竟然只剩下了一匹马儿。 “嚏~”逐光打了一个长长的响鼻,似乎在以他的方式安慰着阿依。 “我一定要回去。”阿依觉得自己已经受不了这个地方了,刚才的惊吓让她原本已经沉寂下去的执念又浮动起来。 “阿依~”马棚外传来阿慕焦急的呼喊声。 但阿依并没有应答的意思,反而跑到了逐光身后的杂物里面,把自己掩藏在其中。 “阿依,”阿慕到底找到了独自坐在藤筐背后的阿依,“对不起。” 沉默,没有说话,没有微笑,甚至肢体都不曾有一点点的变化来作为回应。 “你是你阿父亲生的吗?”这是一句极具侮辱性的问话。阿依就这样毫不留情地问了出来。 阿慕明显一愣,但他的反应却与阿依想象的大有不同。 “当然!”阿慕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与有荣焉,“我们的部落和他们不一样,我们部落有足够的女人,虽然不能保证每一个男人都有自己的女人。但拥有自己血脉的孩子还是非常容易的。” 阿依没有注意他语句里的话术,只知道他以前的部落已经摆托了“知其母而不知其父”的时代,但在绝大多数的部落里,为了繁衍生息,还存续着那种混乱的情况。 “你的部落呢?”见阿依已经有所和缓的神色,阿慕小心翼翼的询问。 第37章 冷心 阿依有些怔愣,想到以前的生活,心里堵的厉害。 “我们那,阿父与阿姆是夫妻,他们缔结婚姻,相互扶持,相伴白首。”自己曾经也差点走进了婚姻的殿堂,可惜…… “婚姻?”阿依说的每一个字,阿慕都能够听得懂,可是合在一起,就……,但阿慕还是很敏感地抓住了其中的关键词。 “所谓婚姻,就是……,你的阿父只爱你的阿姆,你的阿姆也只会与你的阿父共同繁育后代。” 阿慕的表情若有所思,看着眼前人的双眼甚至在隐隐发光,然后燃烧成火焰,阿依为这浓烈的情绪所包裹,脸上竟微微发烫起来。 “我会保护你,也会只和你繁育子孙。”语气里满满的真诚令阿依怔愣不已。 但她到底没有回复一句话,甚至于刻意的把头转向一边,试图逃离这个自己挑起的话题。 “回去吧,我守着你。”好在,阿慕很快转开话题。 “我就在这。”阿依实在害怕了,她以前也略知远古时期,关系混乱的情况,可是当自己真正的处在这样一个环境里的时候,才更加感到可怕。 更让她感到惧怕的是这里的人,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似乎那就是这个时代的法则。就像吃饭喝水般的稀松平常。 虽然阿慕的存在,多少让她有了丝丝的慰藉与安全感,可是……又有什么不同呢? “这里太冷。”阿慕心中疑窦丛生,他自认走过不少地方,见过不少其他部落的人,可是,阿依的所做所为,所思所想,都远超自己的想象。 “把披风给我拿来吧。”摇头拒绝了阿慕伸出的手,这一刻,阿依承认自己怂了。 “好。”阿慕思量再三,还是遵从了阿依的要求。 阿依把所剩不多的草料铺在地上,将藤筐一类的杂物围挡出一个小小的区域,也就能放下一张单人床的样子。 阿慕很快回来了,还多带了两把骨刀,和两人的弓箭,然后……,他也不走了。 好吧,想到乌漆嘛黑又漫长的黑夜,阿依很明智的选择了默许。 但空间就那么大,最后只能一人在一头,阿依,尽可能的缩着身子,以此来积聚消散的安全感。 天色已晚,没有了陌生的气息,这一次她的意识终于安心睡去。睡梦中,在兽皮披风下显得格外小巧的她,身体还在时不时地瑟瑟发抖。 今晚的寒风过于凛冽了。 阿慕小心翼翼的挪到她的身边,见她的眉头前所未有的紧皱着,想到此前种种,他心中陡然生出勇气,小心翼翼的揽她入怀。 而此刻的阿依,回到了小时候的家,家里有爸爸妈妈,还有暖暖的火炉,温暖而又安心。 “爸爸妈妈。”阿依喃喃出声,阿慕仔细去听时,她却已经陷入了梦乡,在怀里乖得不像话。 抚了抚她凌乱的头发,阿慕也闭上双眼,身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但心里却与以往大不相同。 …… 阿依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天光大亮了。 马棚里已经燃起了火,阿慕正在烤着肉,一切仿佛回到了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 “醒啦!”今天天气不错,风雪已经停了,两人的情绪似乎都清骏了起来。“等一下,烤肉就好了。” “嗯。”阿依心中百味杂陈 “我们要离开了。”巫长滑走进马棚,看着正在吃东西的两人,语气真诚,“两位还是不愿意加入我部落吗?” “感谢你们猛虎氏的善意,”阿慕拿着手中的弓箭,仔细的抚摸着,头也未抬,“不过,我们暂时没有加入氏族的打算。” 滑看向一边安安静静吃肉的阿依,什么也没有多说。 马棚外面熙熙攘攘的,但阿依并没有出去的意思,无论他们为什么选择离开。 在接下来的日子该如何生存呢?还有那些可爱的快乐的小鸟们……心中万般纠结,阿依向马棚外走去。 刚要踏出马棚,却又顿住了脚步,她又想起了昨夜的惊惧。马棚外的声音渐渐远去,终于复归宁静。 阿慕起身,走到她身边,为她理了理鬓边的碎发。看着她神思不属的模样,暗暗叹了一口气。 两人走出马棚,迎面便看到了院子的空地里,呆立着一个孩子。看见两人出现,眼中迸发出惊人的亮光。 阿慕眸色深深,看着那小子的目光中警惕十足。 是当初那个孩子。他身上穿着的还是当初的见面那身破烂得几乎不蔽体的兽皮裙。 这次阿依再没有立刻上前,而是多了些警惕。她再不敢以自己的固有观念来对待这里的人。 男孩没有动作,只是安安静静的站在院子里,不说话,也不离开。 两人回了山洞,此刻的山洞里可谓一片狼藉,东西都被顺走了,包括那些草堆,甚至连阿依睡觉的木床也不见了。 蝗虫过境,不外乎如是。阿依感觉自己的三观再一次被狠狠地震动粉碎。 杂乱不堪的小空间,仿佛在嘲笑着她。当初的热忱,善心,退让,仿佛都成了一场笑话。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慢地吐出,如此反复几次,还是无法阻止眼泪的肆意横流。 阿依打扫着山洞里的慌乱,可是一切还是都不一样了。风雪又起了,山洞里没有了吵闹,没有了温馨。空余寒冷,孤寂,空旷,这几日的磕磕碰碰仿佛只是一场梦境。 “他还在外面吗?” “嗯。” “带他进来吧。” “好。” 那孩子走进了山洞,三人谁也没有多说一句话。都在默默地一起清理着山洞。 好在许多东西都被搬到了马棚里,不然……,阿依心中,有了深深的膈应。 一切布置好,大件的东西都还在,看着空空的床位,阿依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这晚,三人打开了地窖,阿依不由自哂。这晚,他们吃的是鸡蛋饼,烤板栗,还有一些肉片。 “名字。”阿慕看着低眉顺眼的小孩,语气颇有不满。 “白狼。”声线还很稚气,却带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韧劲儿。 “为什么。” 白狼没有说话,只是把眼睛转向了周身冷清的阿依。 阿慕对此十分不满,眼刀子咻咻的往白狼的身上扔。 第38章 闲谈 白狼就这样留了下来,山洞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唯有那个空空的床位,还在时不时的提醒三人曾经发生的事儿。 阿慕原想再做一张木床的,但在这样的冬季里,这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阿依也没有了这些方面的心思。现在她在意的是另一件事儿——阿慕有心事。 而她很敏感的预感到,那将会成为他们关系的又一个分叉点。但一个不说,一个不问,倒也能够安然的过着。 时间缓缓流淌,在只有两个人的日子里,一直是阿依教着阿慕学习说话。 而现在,在阿慕的坚持下,变成了教授白狼说话。阿依在一旁指点监督。 白狼年纪尚小,但他的学习进程却没有当初阿慕的快。也不知是天赋问题,还是资源问题。 对于这一点,很明显阿慕感到分外自傲与翩然。当然,阿慕也找到了更多的机会,去请教学习。当然,这放在白狼的眼里,多少有些借公谋私的意思。 白狼在一天天的进步着。甚至阿慕还找着各种理由磨搓着他,以他的意思就是,这世界是如此残酷,唯有绝对的武力才能生存。 文武双全,阿依看着吵吵闹闹的两人,心里突然盈满了一种成就感。 但也不得不感慨,其实不同的时代里的人,并没有多大的改变。差距的形成无外乎两个词——见识与传承。 都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我们的先辈乃至我们都在不断地发现应用,改造,应用,当然,我们更习惯将改造的这一行为叫做发明。 寒季真是一个漫长而又无聊的时节呀!地窖里的食物已经不多了,这个食谱单薄的年代,只靠着消耗几种食物,想要安安稳稳的度过,实在是太难了。 “寒季这么长,你们以前的部落,是怎么坚持下去的?”阿依很是好奇,在没有盐,甚至食物如此单一的他们,到底如何度过这个残酷漫长的时间的。 两人一脸惊讶的看着阿依,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问出那么常识性的问题。 “雪,”阿慕率先反应过来,语气里满是无奈与敬服,“每隔几年,部落里就会送一部分老者进入舍生神洞,他们会庇佑子孙后代繁衍生息。” 白狼附和的点头,表示这个他也知道。 “你以前生活的地方不一样吗?”白狼没有阿慕那么多的阅历,绝大多数时候,都是想到什么便问什么。 阿依一怔,突然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好像的确从来没有过过缺衣少食的日子。 即便也有许多的烦恼与不如意,可现在看来,不过是庸人自扰罢了。是呢,当需要考虑生存乃至死亡的时候,一切都变得简单而又不那么重要了。 “虽然不敢说已经到了无人不饱暖的地步,但至少只要勤勉努力,就已经没有人再会饿死了。”阿依眼神悠远而自豪。 “无人不饱暖。”阿慕陷入了沉思,白狼也目光炯炯,神色严肃。 “总有一天,我会让我的后代族人也都实现这点的。”白狼站起身,仿若在宣誓一般的大声说着。 “格局小了不是,”阿依好笑的捏捏他开始蓄肉的脸颊,“知道什么叫做天下吗?” “格局?天下?”白狼眉头紧皱,为又出现的两个新词而苦恼不已,最终很是实诚的摇摇头。一边的阿慕也很感兴趣的竖起来耳朵。 阿依觉得自己又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但还是认命般的解释起来。 “格局呢,就是眼界与心胸,”双手拍拍胸口,“你看到的东西,还有你心里所想的东西都很多,很宽泛。” 见两人陷入了深思,阿依越发有了劲头。 “你心胸的大小,眼界的高低,往往决定了你志向的大小,志向就是你想做的事儿,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阿依轻轻摸摸白狼的头,这是她以前支教时的一个小习惯。 “而志向又往往决定了一个人成就的高低。就是说你能做成什么样的事儿,或大或小。” 阿依喝了点水,继续说:“而天下呢,怎么说呢,按照现在的情况来说,就是我们所知的,能够交流认识的所有人类。” “可是,很多人,很坏的。难道不是只有我们自己的部落强大了,他们才不敢欺负我们吗?”白狼小小的拳头紧紧攥起,骨节隐隐发白。 “不,不是这样的。我们也必须明白一个问题,这个世界上,唯有大家共同开花结果,才能真正的过好生活。” “我举个例子,咱仨各自是一个部落,从力量上来说,阿慕是最为强大的,我俩其中,无论是谁,肯定是打不过他的,可是如果我们两个一起对付他,又会怎么样?” “会更费点劲。”阿慕一脸自傲,白狼笑脸黑沉紧绷,阿依差点一口口水淹死。 “咳咳~”瞅了一眼某人,阿依好不容易接上了自己的思路,“所以即便一个人乃至一个部落再强大,他也抵不过群起而攻之。所以,如果想要真正过好生活,最好帮助更多的人一起提高生活水平。” 看着还陷在自己的话里的两人,阿依颇为自得,“这里面的学问,可就大了。现在,我饿了!” 这晚,三人吃的是坚果乱煮,别说颇有些八宝粥的意思。再加上些许熏肉,烤鸡蛋,这日的饱暖算是解决了。 地窖里还有许多的坚果,但熏肉已经不多了。当初制作的那些熏肉,到底还是无法抵住时间的催化。 在刚入寒季不久,阿依发现的时候,很多已经开始生了一种白白的肉嘟嘟的小虫子。 最后还是阿依当机立断,把他们冻到了雪坑里,那是他们曾经挖来捕猎的,不曾想,反倒成了天然的储存冰箱。 不管怎么样,三人也不得不开始节流了,在这样严酷的时节里,食物就意味着生命。 阿依也开始考虑该如何获取食物,说实在的,让她忍饥挨饿实在是颇有些难为她。初来乍到的那几日已经在她心里深深的埋下了饥饿的阴影。 “我们试着去捕鱼吧。”阿依的一个决定犹如平地起惊雷,两人都愣愣的看着她。 第39章 捕鱼 “现在是寒季……”阿慕是见过渔猎的部落的,“况且,这附近里也没有鱼呀。” 附近的溪流许是太过湍急的缘故,并没有鱼儿停留。 “阿慕,你知道什么地方有鱼吗?” “有,但水都太深了,即便在雨季也很难抓到,而且很危险。”阿慕想到自己见过的那种水中巨兽,脸色讳莫如深。 阿依知道看似平静的水中世界,其实也潜藏着巨大的危险,尤其是后人熟知的鳄鱼。 光是想想,就已经感到浑身背脊发凉。 “咱们这一块儿的溪流都太过于湍急。咱们也没有遇到过什么鱼,不过咱们沿着溪流走到和缓一点的地方总能找到的。” 另两人显然对她的想法很有些不同的看法,但谁也没有多说什么。阿依最终把眼光放在了竹林附近的溪流上。 从山洞到竹林去,单靠双腿,以阿依的脚程至少得半天的时间。一来一回怎么也得一天,这在寒季实在不是一个好选择。 不过,因为有逐光的存在,这一切就显得简单了许多。故此,两人到底没有拦住阿依的想法。 三人一马在一个风住雨歇的日子启程了。天色微亮,一行人便启程了,但还是在太阳高挂的时候,才赶到了竹林。 即便是在寒季里,这片修长的竹林,仍旧保持着他的君子之风,一如既往的青翠欲滴。 当然,大环境下,哪能真正的置身事外,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绿叶上面铺着一抹抹的白。 远远的看去,这让它多了些许别样的色彩,凭添了几分诗意。走近了看,这时候的竹林也多了危险的气息。 三人在竹林边上,简单的吃了一点带出来的熏肉,还有事先煮好的鸡蛋。早餐毕,几人开始了今日的计划。 在寒季里活动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所以三人一马并没有分开,而是选择一起行动,去看看到底能不能捕到鱼。 顺着竹林,三人找到了一条溪流,虽然是在冬季,溪流已经破开些许,流淌出了一条浅浅的静静流动的痕。或许在春雪消融的时候这里将会是第一个复苏的地方。 但这里的水流过于湍急了,和山洞附近的一样,并没有鱼儿的影子。再往下走百来米,终于便看见了一处宽阔的水塘。 得益于风雪的垂怜,上面铺满了白白的,毛茸茸的布。阿依小心而谨慎地上前,用手中的木棍轻轻地划拉着。 木棍是用来撑着走路的,现在用来探查倒也显得格外方便。雪布被划破,下面还是厚厚的冰层。但已经隐约可见下面游动的鱼儿。 “皆若空游无所依”,脑中突然闪现这样一句诗,阿依不由的想起,柳宗元《小石潭记》里面对鱼儿的描写:“怡然不动,俶尔远逝,往来翕忽……” 真的美极!当然比这更美极的,是阿依的心情。 有鱼了,那么一切的艰难险阻就都不是事儿啦! 逐光很乖乖的待在一边,任由几人独自折腾。 各自寻摸了一块尖锐的石头,三人便在冰层上砸了起来,一开始还小心翼翼时刻观察,后来变完全放飞自我,力求大力出奇迹。 在三人的不懈努力下,冰面上最终被凿出了一个冰窟窿。三人乘胜追击,不断地把它扩大,弄圆。 很快,鱼儿们都到这边来呼吸了,以至于鱼挤鱼,致使一条条鱼儿直接蹦出了冰面,在白白的绒布上跳起了舞。 “呀呼~” “呼~呼~” “哈哈哈~鱼!好多鱼啊!” 三道激动的声音在雪地里,显得格外开怀有力量。“轰~”很快,竹林的方向传来了一声巨响,吓得三人赶紧收了收情绪。 放眼望去,每一条鱼儿都得有二十二三四厘米吧。阿依也不说不准它们是什么品种。看着有些像草鱼。 等那个冰窟窿里不再往外冒鱼儿,看着那小山丘似的鱼堆,阿依还是久久不能回神,她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这里会有那么多鱼儿。 不过,怎么运回去,又变成了一个大问题。现在这个时节,找藤条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最后阿依决定制作竹篓,这里正好有大片的竹林,就地取材,实在是再方便不过的事儿了。 这一大难题有了解决方法,那么接下来的第一要事,就非吃鱼尝鲜不可了。 寒季里生火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好在几人早有准备:来的时候明智地带着一些干柴,另两人又去四周寻摸了一些枯枝。 最后在干柴的成功引导下,三人花了不少功夫,最终燃起了一堆可爱的火。 用锯子锯了两根修竹,先从粗的一头锯下几节竹筒,然后把剩下的整条用骨刀从中破开,再分成一根根的细长条,留着编织竹篓。 虽然没有石锅,竹桶还是可以熬一点鱼汤来喝的。把清理好的鱼,剁成几段,扔进竹节,灌上水,再加几颗新鲜出土的鲜冬笋,剩下的,交给时间。 阿依一直觉得,在冰冷的寒季里,热汤实在是一个绝不可缺少的最佳搭配了,它最是能够慰藉温暖身心。 仅仅是原味鱼汤,可无法满足阿依的口腹之欲。可惜囿于条件的限制,脑海里色香味俱全的鱼儿做法大全,没法实现。 遗憾过后,阿依有了一个绝妙的想法:石板烧! 吩咐阿慕与白狼可以用骨刀把鱼肉一片片地片下来。虽然刀工不好,一大片儿一大片儿的还是能够做到的,阿慕还很是细心地剃去了那些骨刺。如此这般,鲜嫩肥美鱼肉就呈现在了眼前。 用积雪把石板擦洗干净,捡来几块合适的石头搭起一个小小的火塘。然后把洗干净的石板驾在上面。 添够柴火,待石板有了温度,把鱼肉往上面这么一放。 “呲~”随着一声声呲呲声,香味随着声音一同迸发出来,阿依不可避免的咽起了口水。 鱼汤还没好,但石板鱼肉可以边吃边烤。三双粗糙的竹制筷子在石板上扫荡着,上面的鱼肉,来来去去,换了一波又一波。 现在的阿慕已经能很熟练地使用筷子了。而白狼毕竟来的时间尚短,还不能熟练的使用,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的进食速度。 至于阿依,别关照她了,先吃完再说吧! 第40章 挖冬笋 石板上烤的鱼肉美味极了,外焦里嫩,三人吃的很是尽兴。很快,补上来的那几条鱼就被消灭殆尽了。 鱼汤也很快好了,白白的汤汁,脆脆的冬笋,鲜嫩的鱼肉,遗憾的是没有盐,到底寡淡腥重了几分。 “咳咳~”突然,白狼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怎么了?”阿依焦急的上前,“是不是卡刺了?” “咳咳~”白狼把手伸到喉咙里,却无济于事。只能引来一次又一次的干呕。 阿慕在一旁也急得团团转,在他的潜意识里,他远比他们两个有见识。小时候部落里也有人尝试吃鱼,可是很多人都被它的骨头弄死了。 防不胜防,而又无法可解,即便是后来自己遇到的那个主要以渔猎为生的部落,对此也同样无解。 他完了!这是阿慕痛苦而又无奈的结论。为此,阿慕的脸色渐渐地变得灰败,他甚至已经想起了一起相处过的点点滴滴。 “快!咽下去!”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一道声音如惊雷般在耳边响起,让他陡然回神。 白狼毫不犹豫的张嘴就着阿依的手吃下满满的一大口雪,然后使劲的咽下。 “咕咚~”喉咙处被哽得难受,再然后是冰沁沁的感觉。 “呼~”三人终于同时长舒一口气,带着满满的劫后余生。 “没事了,喝的时候注意一点就行了。”阿依说完,转身又喝起了鱼汤。 阿慕的嘴角动了动,到底什么也没有说。 白狼把鱼汤举到唇边,微顿了顿,闭上眼睛又喝了起来。这次明显动作慢了许多,连带着吃相都文雅了不少。 “注意鱼刺。”阿依眸色转深,心中分外佩服。这小子,长大了估计是个狠角色。 喝完汤,阿依抚着圆滚滚的肚子,发出了满足的喟叹。而另两人可就心绪复杂多了。 白狼到底年纪小,被吓到了,而阿慕,则是还有些心有余悸。如果被卡到的是阿依…… 光这样想想,他发现自己就已经有了暴走的趋向。 “来来来,干活啦!”阿依招呼着面色各异的两个人。 在阿依的指导下,三人弄出了几个简单粗糙的竹篓。方法与藤条的极为相似,所以阿慕做起来,就容易得多。白狼的嘛,嗯,来日方长! 一顿饭的功夫,很多鱼儿都跑到了缺口处来呼吸新鲜的空气。透过冰面,看到的是密密麻麻的鱼儿。 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壮景的阿依,一时间震撼住了。紧接着的,是强烈的欣喜。 把冰上的那个窟窿凿得更大了一些,鱼儿更加欢快了。有的甚至直接跳了出来。 一篓捞下去就是好多好多鱼。不一会儿,就在一旁的空地又堆起来一座小山丘。 “不能再捞了。”阿依及时喊停,山路难行,这堆鱼怎么弄回去,成了一个大难题。 最后决定,阿慕先骑着马捎一些回去,再把板车拉出来,另两人则留在这里,干另一件大事儿——挖冬笋。 冬笋是阿依一直很喜欢的食材。前面煮鱼汤放进去的那些,也深深的俘获了另两位的心。 冬笋好吃不好挖,只是众所共知的事情。可是在美味面前,这可算不得什么大事儿。 阿依自问,对此还是颇有几分心得的。 首先,你得观察竹子根部的竹节。竹节越短,那么冬笋埋藏的位置就离地面越近,也就越容易挖到;相反的,竹节越长,那么这个地方的冬笋可能就埋藏得比较深。就不好挖出来,当然也不建议挖出来,据说,藏的深的竹笋,出的竹子要更好些。 其次,你得看竹子倒向,也就是说竹子偏向于哪一边,看起来就像在鞠躬一样。一般呢,它往哪一边倒,它的根茎就会出现在哪个方向。只要沿着方向寻找,就能发现竹笋。 然后是一个比较鸡肋的法子,一般出冬笋的竹子比较鲜嫩,也就是年轻,而三年期左右的,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最重要的一点,出冬笋的地方往往土会比较松软,甚至有些地方会有一个个高出于他周围的拱起。你只要用脚轻轻的踩一踩,就能够很明显的感受到。 更有甚者地面会直接出现裂缝。那就更方便让我们寻摸到它们的位置。很幸运的,这片竹林的土是出笋最好的黄土。 理论知识再扎实,还得实践来检验。 “这里!这里!!快快快!!!”阿依用脚不停地在竹林里踩来踩去,很快就找到了一个松动的地方。 “姐姐,这里吗?”白狼很开心,很兴奋,很幸福。 “你愿意说话啦?”阿依好不容易听到白狼主动说话,忍不住打趣道。 白狼羞涩一笑,没有说话,恰如第一次相见的模样。 两人很是欣喜地用骨刀把泥土刨开,这里的土,还是挺板硬的,毕竟从未被挖掘过。 刨着刨着,冬笋很快就露出了它黄黄的,可爱的,胖胖的脑袋。两人瞬间干劲更足了,把泥土完全刨开,直到看到冬笋的根部。 一个完完全全的胖冬笋,就这样静静地站在了小坑里,那模样显得格外的憨态可掬。 适才已经尝过冬笋的美味的两人,不争气的直流口水。而再度开张大吉的阿依,越加干劲十足。 冬笋还有一个说法叫竖一,横二,躺三。也就是说,如果你挖到了一颗竖着的冬笋,那么它的附近一般都会横着两颗,不远处还会再睡着三颗冬笋。 果然,顺着竹节慢慢地往下挖,再慢慢的往周围扩展,很快又发现了好几只躲藏着的小可爱。 这里的竹子都很粗壮,连带着冬笋也格外的大。一颗少说也得有半米来长吧,三个人一顿吃一颗都足够了,当然,没有主食的情况下,这个数据就显得有些不靠谱了。 不过,现在考虑这些东西,完全没有意义。现在的挖掘指标就是——多多益善。 两人不时地在竹林里踩来踩去,确定了竹笋的位置。又一起刨啊刨,把一颗又一颗的冬笋从黄土里提溜出来。 待直忙碌得腰酸背痛,两人又把冬笋都搬到空地里。很快,空地里也堆起了一个小小的冬笋山丘。 这里有一点得特意提一下,挖完了冬笋之后。那些土得给填回去。这样才能够更好的实现持续发展,竭泽而渔可不行。 第41章 运输 “咴儿~”一声马鸣自远方传来,地上坐着玩新游戏“石头剪刀布”的两人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不住地向来时的方向张望。 “哒哒哒~”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阿慕的身形也渐渐的出现在了两人的视线里,越加清晰。 阿依激动的直挥手,还不忘原地蹦跳着,想要借此来弥补她那天生的硬伤。 场面一度分外欢快热烈,白狼为她这如火的激情与欢快的氛围所感染,也激动原地蹦跳不止,口中还直呼“呀呼~” 随着逐光的奔走,我们能看到他的身后还拖着一辆板车,在雪白的地面上,留下了长长的尾巴。 马儿的身上套着简单的枷锁,枷锁是用两根木棍制作的,一根直而无过多节印的锯锯浪,去掉枝叶,用火烤,趁热把它驭弯,以能够贴服马儿的背脊靠脖子的位置为宜。 同样的方法制作一根稍短的,能够很好的恰在马儿的脖颈处。用结实的棕绳把两根弯弯的架子连接起来。 木架的两头各自系上一根棕绳,一共四根绳子,能够比较稳定的拉着后面的板车。 “回来啦。” “嗯,回来啦。”阿慕翻身下马看着阿依的目光闪闪发光。 “怎么把板车拉来了?”阿依上前围着逐光查看,颇为不解,“这山道那么陡,你俩怎么过来的?” “走的另外一条道,要绕些,不过挺平坦的。”阿慕抬步那一堆泥滚滚的小胖墩,“那么多冬笋?” “嗯,有了这些东西,咱们接下来的日子就不愁了。”阿依语气分外松快。 “就这样弄回去吗?”阿慕已经知道这东西吃的时候得剥壳。 大概是为了安稳度过寒冷的季节,冬笋有着厚厚的一层又一层的外衣。因此可能一个看起来很大很大的冬笋,当它一层一层的外衣,被你剥掉之后,能吃的就只剩下了一小节。 根据品种的不同,扒开之后,里面的笋芯也会有所不同,有的大有的小。很幸运的,挖到的这种竹笋就属于那种“皮薄馅儿大”的。 “嗯,”阿依显得很有耐心,“这个得吃的时候才能扒开,不然容易坏。” 看着两堆已经堆成小山丘的食物,阿慕欢喜又忧愁。考虑到实际情况,最终决定优先把鱼儿运回去,再捎带些冬笋。 三人一通忙活,终于把板车装得满满当当的才停了手,上面装的都是鱼,而阿慕与阿依则还得按计划用竹篓带些竹笋回去。 至于白狼,牵马儿也不是件轻省的活计。 “咴儿~”随着逐光的一声令下,三人一马又踏上了归途。 天搽黑的时候,一行人终于赶回了山洞。强忍着给逐光卸掉担子,一行人累得瘫坐在地。 挑扁担走远路可真不是一件轻松的活计,阿依只感觉腰都直不起来了。但心里的欢喜却是成倍的增长。 阿慕又何尝不是呢,天知道这些日子。食物眼看着越来越少,他的心里有多么的慌乱。 在他看来,就应该给予阿依最好的一切:能够让她吃饱,穿暖,每天都快快乐乐的。 不知何时起他便迫切地想要向她证明,自己是一个值得托付的男人。话说,谁不会对阿依这样近乎神一般的人儿动心呢? 阿慕不敢奢求太多,只要能够永远留在她的身边,就已经很是知足了。至于繁育子嗣,更是从来不敢瞎想。 这晚,吃的是一锅热气腾腾的鱼汤,加上热量满满的冬笋炒熏肉。 接下来的日子,是连续好几天的风停雪歇。三人一马很顺利的又收回来了很多的鱼和冬笋。 冬笋全部都搬进了地窖里,鱼儿可不能这样干。当初那些熏肉可就是最大的教训。 不过,现在这个季节,外面不就是个天然的冰箱吗? 山洞外院子里的空地里扫出一部分。然后把鱼全部倒在上面。都不用特意经管它,第二天,自然的就会被冻住了。 当然,由此也能看出,寒季是多么的可怖呀。如果一个人没有处在一个足够温暖的地方,可能就会变成一只冰棍儿啦。 言归正传。这段时间的收获很是不错。这些东西,已经足够他们撑到春暖花开的时候了。 但停下来的日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聊,于是啊依决定,教两人用冬笋做菜。或许,未来的日子,自己就不用再忍受那些烦人的油烟啦。 先报菜名:熏肉炒冬笋。冬笋鱼肉汤,油焖冬笋。 由于种种限制,就先来这几道家常菜吧。 把冬笋的裙子,一层一层的脱去,只剩下里面鲜嫩的白白胖胖的笋芯。用骨刀把它切成一条一条的,或者是一片一片的,都可以。 石锅注水,冒开,放入切好的冬笋焯水,这样能够很好的去除掉笋里的涩味。几分钟后,捞出,备用。 挑拣比较肥腻的熏肉洗净,切片放入石锅里,大火煮,直到炼制出油。把油用竹筒收集起来。 鱼,用骨刀妥善处理干净之后整条裹上一些鸡蛋液。放入油中炸至两面金黄就可以了。 接下来,在石锅里加入清水。待水完全冒开把鱼放在里面,再加入一些坚果诸如榛子,板栗。 待这些坚果耙和软糯,里面冒起来的鱼肉汤也变得乳白,乳白的就可以了。 这样就可以喝了,当然如果喜欢的话,还可以加入一些泡好的干野菜。如果能再配上一碗白米饭,那就真真是妙极了。 至于盐的遗憾,嗨!兄弟,有的吃就不错啦。 种种遗憾到底并不妨碍这锅鱼汤在三人心中的颜值与地位。 “记住啦哈!”阿依把着石锅,眼神略带威胁。 “记住了!”两人拿着碗筷,语气急切。 “吃吧!”某人大度放行,盛一碗鱼汤,喝了,看了眼狼吞虎咽的两人,“慢点,小心鱼刺。” 两人动作一怔,明显文雅斯文不少。阿依趁机口述另外两道菜的做法。 “另两道可就容易多了,……”阿依又盛了满满一碗鱼汤,“最重要的是,熟了就行。” 喝着鱼汤,品着里面那寡淡中略带腥味的汤汁。阿依前所未有的想念那些美味的调料。 看了看一发不可收拾的一大一小,再度陷入了沉思:或许以后的日子可以再留点心些,说不定能够找到一些不错的调料呢。 第42章 制萧 几日的相处下来,阿依发现白狼很有音乐天赋。故而萌生了给他做一支竹萧的想法,可是那片竹林的竹子实在是太粗了。 寻摸思量了好些天,都没有找到适合的材料。阿依最终还是决定去竹林碰碰运气,以期能够找到一两根合适的营养不良的竹子。 雪已经开始消融了。很多光秃秃了一个寒季的树枝上已经冒出了一点儿又一点儿的绿芽。春天的画笔四处作画,显得分外随意,却又格外别出心裁。 “好冷啊~”阿依一直觉得前些日子那种令人不想动弹的冷已经够冷的了。 可是现在才发现下雪的时候远没有现在冷。那时候更多时候是为风所携带的巨大的冲击力而感到刺骨难受,可现在的这种冷,确是直入骨髓的椎骨之痛。 真真是应了那句:“下雪不冷,化雪冷”啊。恶劣的天气终究抵不过到底没有能阻碍住三人的步伐。 “竹林那块地方,真真是一块宝库呀!”阿依走在山道上,思绪万千,“待春来,花开之后,一定要在这里建一处小屋。修竹猗猗,绿水潺潺,清风徐来,沁人心脾。妙哉!美哉!壮哉!” 阿依越想越激动,甚至于情不自禁的哼起了歌谣。左一句,西一句,时而欢快,时而鬼畜,一时间,整个山林上空都飘荡着她的声音,连带着道路都缩短了不少。 对于在万千出众的竹子里面去寻找一棵营养不良的合适的竹子,阿依觉得颇有些不靠谱。 毕竟毕竟那段时间挖了那么久的冬笋,都没有发现一棵营养不良的。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因为几人当时挖的方向是比较向阳的一面。 所以这次,阿依决定再往里走走,看看能否撞上点狗屎运。话说那么大片竹林里总该能寻到那么一两根营养不良的竹子的吧。 进入竹林,当目光不再拘泥于黄土下的美食的时候,才有了些许“入竹万竿斜”的意思。当然,更多的是视线疲劳带来的急切与无奈。 得益于“岁寒三友”的特别光环,竹林里的地面上其实很少有积雪的,只有那么几处为阳光雨露钻了空子的地方,才会有那么意思意思的两堆。 不过,如果这时候谁玩心大起,抱着这位谦谦公子使劲摇个不停,他一定会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异族授受不亲”。 “啊哈~”找寻得烦躁了,阿依突然也起了这样的坏心思。 “簌簌~”竹叶摩擦的最先传到耳朵里,然后阿依就感觉头上一重,颈中一凉。 “呼~”与此同时一大一小两道警惕的声音传入耳中,抬眸间,看到的是一蹦三尺高的两人。 “呀呼~” “呼哈~” “哈~妈耶~” 三人所在的这一片区域都不能幸免,白霜的掉落持续不断。竹林里三人咋咋呼呼的声音此起彼伏。 “你俩别摇了,”阿依感觉身上已经冰沁沁的了,头发也不可避免的湿了。整个人显得颇有些狼狈,不停地喘着粗气“哈~我……我认输了!” 两位勇士可绝没有先停手的意思,以免这成为某天某人口中的笑柄。 阿依无奈只能继续躲躲闪闪,打打闹闹,现在急需一件有足够分量的事儿来打断这一场令人已经筋疲力尽的闹剧。 阿依的脑中高速运转着,同时眼睛也不断地扫视着一位位谦虚正直的君子。忽然,这场闹剧的始作俑者眼眸一亮,脚步也自动的停了下来。 “找到了!找到了!”两人无比熟悉的声线闯入耳中,两人下意识的看向声音主人的手指的方向 “那么细?”阿慕率先反应过来,跑到竹子面前用手比了比,颇有些嫌弃。 “正合适。”阿依微不可察地舒了一口气。很自然地吩咐两人动手干活。 整颗竹子齐根锯下,由根部向上截取约八十厘米的样子,这部分可以先存放着,以待日后的启用。 洞箫的制作,竹子最好使用阴干(无日晒有风吹)的,其中一年的勉强,两年次之,三年最佳。当然,目前我们可没有那么多的闲工夫。 所以那所谓的标准,我们就不遵守了。充分考虑到工具的问题,我们尽量选择一处比较长的位置,自两头截取,注意,千万不要伤了两头的节印。 用骨刀把竹节处削剪干净,一头把多余的竹子磨去,直到只剩下竹节,注意不要磨得太薄。 待打磨得***滑之后,继续在石头上将竹子的这头斜着30°的模样,削去一小片。这一步,叫做开吹口。 做到这一步,你完全可以拿起来放在唇边,吸一口气,缓缓的吹一下,那响亮的声音你一定很熟悉,因为它像极了我们学生时代,用笔盖吹出来的声音。 当然,洞箫的制作可不是到此为此,另一头要把竹节打通,这一步是至关重要的,注意千万不要把竹子弄破了。 待上面两步都完成了,就到打洞的环节了。这一步至关重要,不仅在于钻洞的难度,更在于孔洞位置的确定。 不同的口径,在竹材上指孔和吹孔的位置是不一样的。有人已经给出了一个计算公式,可是阿依还真不会那么高深的一步。 所以,阿依只能依靠最为古老而又可靠的法子——试音钻孔。也就是说,阿依得一边钻孔一边测试音准。 唯有反覆吹奏才能将音准和演奏性能调整至最佳。这一步是十分枯燥乏味的,阿慕显然对此十分难耐,最后自告奋勇,继续去找“营养不良”的细竹去了。 白狼看着阿依认真的侧颜,吹了又试,试了又吹,不厌其烦。虽然还看不懂她的操作,但这种神韵已经另他神往不已。 日光偏移,影子又被渐渐地拉长了。竹林里的人儿还在与那小小的一节竹管较劲儿。 “还没好吗?”阿慕拿着几根比较瘦弱的细竹,出现在了专注的两人的身后。 “呼~”过于专注的某人被惊了一下,竹管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划痕,所幸并没有伤到手,“吓我一跳。” 阿依一下又一下地拍着胸脯,借此来慰藉几乎溃逃离家的小心脏。 第43章 启程 阿慕一脸的手足无措,想上前看看,到底又不敢贸然上前。只是眼中的自责与歉意越发浓郁欲滴了。 “还得把孔都去掉毛边。”回过神来的阿依故作轻松地与自责的某人搭着话,丝毫不吝于自己的夸奖,“又找到了那么多根呀!真厉害!” 一次或许会引发争吵的危机,就这样解除了,竹林里又恢复了一片和谐安宁的模样。 “呜~”一阵悠扬的萧声响彻竹海,陪着竹林特有的簌簌声,显得格外清幽旷远。 “好啦!送你。”一曲终了,阿依把手中的竹萧递给了一脸星星眼的白狼。 “我!?”白狼双手交错,使劲儿的揉了揉,小心翼翼的伸出,伸到一半又赶紧收回来,在阿依给她做的披风上使劲的擦了擦,才复伸出双手,神圣而又庄重的接过了他看着诞生的乐器。 阿慕看着小孩手中的物件儿,心里止不住的发酸。心中一种不知是羡慕还是嫉妒的情绪,让他下意识的开口,“那……,那这些怎么办?” “把根部截下来风存,”阿依看看那几根细竹,揉揉酸胀的手腕,“其他的先带回去吧。” 太阳已经渐渐西斜了,几人也很识趣的往山洞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阿依不断地指导着白狼吹箫,一开始只有千篇一律的呜呜咽咽声,听不出多少变化,渐渐地,声音时高时低,时缓时舒,如此这般,快到山洞的时候,已经有了一些曲子的意思。 “真棒!”阿依看向羞羞答答的笑着的白狼,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 “这才哪到哪啊?”阿慕小声的嘀咕着,语气里满满的酸味令人难以忽视。 白狼颇带挑衅意味的看了眼阿慕,炫耀的意思满满的,甚至带在了他的萧声里。 阿依对两人的厮杀互动很是无语,处在中间地带的她,很是明智的转移话题,“今晚想吃烤鱼……” “好!我来做。”虽然这是阿依一直以来的目的,可是见阿慕如此热衷于做吃的,还是有些不自在。 这晚阿依如愿吃上了烤鱼,而另外两人,还是喝的鱼汤,因为他俩怕鱼刺,阿依对此很是不理解,但到底没有强迫两人的意思。 冰雪在消融,时光在流转。树上的绿芽儿,变成了绿叶,渐渐地又变得墨绿老成。山林里渐渐地有了小动物的踪迹,甚至还有了鸟儿在欢歌。 一切似乎都在向着欣欣向荣的方向而去,连白狼的脸上也时常显得格外的富有生气。 但阿慕脸上的忧愁却一日高过一日,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苦痛。 阿依心头的疑惑与不安日渐加重,她有一种几乎本能的直觉——或许,这次又将会是一次极为重要的分水岭。 在一个和煦的早晨,阿慕久久地站立在马棚里,阿依知道,这一次,必须得直面他心中那积聚已久的难题了。 “我们回部落吧!”阿慕又为逐光添了一把草,始终不敢把眼睛投放在旁边人的身上。 如果足够留意的话,还能看到他明显呼吸急促,脸上的表情既懊恼又似如释重负,当然耳朵也不可避免地直直地竖着。 一些并不算美好的记忆涌现在阿依的脑海中,她曾一度的想要就这样过下去就好了。甚至去竹林那处,建一竹屋,过着月朗风清的日子的这种想法,也因为寒季的百无聊赖而早已在脑海中演练了千百遍。 可现在又有一个巨大的诱惑与挑战摆在了她的面前。这是一场“危机”! 阿依内心无比纠结挣扎,跟随他回部落,可能还会有当初的那些问题,甚至可能会更加严重,走进这里的族群,那么就意味着那些教养习惯甚至观念上的不同,都会冲撞出不同的火花。 而自己又是否能够抵受住呢?或许,最终的结果只能是“入乡随俗”吧。 但也只有去到族群里面去,才有可能接触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自己来到这里的原因,或者回去的方法。再或者,能够找到一个“同类”也是一件值得的慰藉的事儿呀! “我……”阿依很是纠结,最后将目光放在了一旁的白狼身上。 “姐姐去哪里,我就去哪里。”白狼把玩着手中的竹萧,语气轻快。 “让我考虑考虑,好吗?”阿依低垂着眼睑,语气沉凝。 “当然!”长久以来的心事终于得以释放,阿慕心境忽的疏阔了不少。 “如果我不同意你当如何?”阿依颇有些眼酸心涩,压制不住,冲口而出。 “我……”阿慕一时间瞠目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 阿依心里说不上失望还是高兴,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我有条件。”正当这声叹息让两人一马都有些躁动不安的时候,阿依终于解救了他们。 “你说。”阿慕赶紧接上。 “将来,无论我做什么,你都得支持我。”或许自己在离开前能够给这个世界带来一些改变。 “好。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阿慕一脸认真,眸光却十分复杂,心里更是酸涩无比,他自问,自相识以来,一直都十分注重她的想法,无不事事以她为先,可是…… 但不管怎么样,她愿意和自己一道会部落,这已经很好了不是吗?阿慕竭力的说服着自己,甚至为自己颇有些“得陇望蜀”的行为所不齿。 “那我们什么时候走啊?”白狼见两人下了决定,颇有些烦恼与不舍,“咱们还剩不少鱼和冬笋呢!” 顶着小孩烦恼的目光,阿慕也被看得心虚气短起来。 “不要了,”阿依大手一挥,“带一些路上吃,其他的都不要了。” “浪费食物会被雷劈的,”两人听得怒目圆睁,还有发自内心的虔诚,“山神不会原谅这样的人的!” “……”阿依颇有些无言以对,最终只能惺惺闭嘴。 “那……带走?”见两人半晌不说话,估摸着剩余的食物,阿依只得试探着问。 “嗯!”两人忽的喜笑颜开,重重地点了下头,颇有些……中二?…… 于是接下来,几人又开始忙碌起来,这次是真正的搬家了。哪些东西得带上,哪些东西得忍痛舍弃,都是一项巨大而又繁复琐碎的事儿。 第44章 诅咒之地 在一个积雪尚未退尽,春风还在一遍又一遍地拂过大地的早晨。三人一马带着大包小裹的出发了。 其实他们能带走的已经没什么家当了。除掉那些弓箭骨刀石锅啥的,也就那一袋子坚果和酌情带上的一些冬笋和冻鱼还值得一提了。 不过,很快他们就很快发现自己失策了。随着春天的不断催促,冬天火急火燎的狼狈离去,而三人带着的那些鱼儿也不可避免的臭了。 做咸鱼,阿依实在没那条件与心力,最后只得盯着那一大一小的哀怨目光,咬牙扔掉。 但为了补充食物,接下来的日子脚程就要慢下许多。果然,“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实乃古今箴言啊。 不过,这也方便了阿依,能够沿途看看,有没有能够改善生活的存在。每每胡思乱想的时候,她都不可抗拒的想起白米饭,大包子,炸洋芋啥的。 当然,这个季节,可没有那些东西,就算遇到了,在三人的眼中,也不过是杂草罢了。 不过,一路走来,一些如白蒿,沙枣之类比较耐盐耐碱的植物越来越多,而阿依的眉头也随着越皱越深。 直到这一天,他们遇到了一群人。至于他们是如何遇到的,唉~那可没有眼前白胡子老头说的话吸引人。 “据我的爷爷的爷爷的太爷爷说,这片土地在千年前曾经是一片富饶的领土。但如今,”白胡子长叹一口气,语气愀然,“这里所生存的一切的生物,无论是动物、植物还是人,都难以为继啊!” “植物在这里都很难存活,”又叹了会儿气,才接着说,“动物们也都纷纷灭绝的灭绝,迁徙的迁徙。” “我们被神灵所抛弃了!呜呜~”说道此处,白胡子意识老泪纵横,他身后那几个面黄肌瘦的族人,也纷纷应景似的呜呜咽咽的大恸出声。 “那你们没有想过离开这里吗?”白狼不解地开口,明显他也为他们这个难解的谜题而感到万分怜悯无奈。 “离开?说的容易,我们祖祖辈辈都在这里繁衍生息。怎么走?”白胡子不由得吹胡子瞪眼,对离开二字表现出了极为强烈的排斥,随即又是满眼的悲哀与孤寂,“哎~不懂啊,不懂啊你们~” “我们部落的人每年都在锐减。”一旁的的魁梧汉子也不由伤感起来,与初见的模样大相径庭,“今年,那些年轻的后生们就是你们这种想法。” “他们都要去别的地方啦!”白胡子的语气十分低迷,带着满腔的回味与悲怆“走吧!都走吧!哎~留下做什么呢?唉~” “那您呢?”阿依终于问出了声,但她却也深切的知道一个词,安土重迁,“您不愿意走吗?” “走?去哪?”老人自嘲一笑,“老伙计们都留在这片土地上了,总得有人守着不是。” 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当初巫娜那老太婆说过,神灵曾给过她一个神秘的启示。她怎么说来着,老者脸上的皱纹纷纷向眼部汇去,眸中精光四射,哈啊,对,她说这片土地将会是我部落翻身的希望。可是, “哎~”老人又叹了一阵气儿,弥散着对神明的敬畏以及对自己隐秘心事的无奈。 “走吧,都走吧。”老头有不住感叹,“这片土地,也许,终究不能够为我们的部落所用啊。” “盐碱地的确很难防治,”阿依颇有些难过的道,“所以,我也不建议你们在这片土地上死磕。” “你们在这里繁衍生息了那么多年,可有发现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我们这里常年有雪覆盖,”魁梧汉子语气悲怆,“有族人尝过那些雪,是很奇怪的味道。” “而且,那些人都会极度的想喝水,最后全身肿胀而死,”人们仿佛记起了一些可怕的事情,眼中满是恐惧与悲怆。 “可以带我们去看看吗?”阿依心中疑窦丛生,强压着一种隐秘的激动之情,颇为急切地开口。 寂静,仿佛原本轰隆作业的机器被瞬间断了电一般,这要求一出,原本忙着怨天尤人的几人都安静了下来。 “你们不害怕吗?”白胡子努力圆睁着小小的双眼,里面盛满了大大的疑惑与惊奇。 这回换三人疑惑了,十分不解的看着他们。 “容我再提醒一下,”魁梧男特意放缓了语气,还很有技巧性地提醒,“那是诅咒之地。” “我们知晓了,”阿慕见阿依点了头,便也十分郑重其事的回答,“多谢各位的好心提醒。” “跟我来吧!”白胡子与旁边的几个人互相交换了几个眼神,最终给出了一句历史性转折的回复。 “天哪!太大胆了!” “我的山神哪!” “竟然还有人敢去诅咒之地!” …… 一行人还未走远,身后便传来了一声高过一声的惊呼声。无不在表达着他们内心的惊讶于好奇。 越往里走,几人越是感到触目惊心。阿依一直听闻过盐碱地的赫赫威名。可当真正的处在盐碱地里时,才感到无比的恐怖与害怕。 一路走来,沿途都是极其平整,一望无际的盐碱地。在此之前,阿依还寄希望于能够种植一些怪柳,碱蓬之类的耐碱性植物。可现在…… 如果说沙漠中尚能有些耐旱植物比如梭梭柴和仙人掌,这里的土地却因为过高的盐分而导致寸草不生,空气里漂浮着的只有毫无生气的绝望。 再往内部走一些,跟随而来的人又少了许多,即便是白胡子和魁梧大汉,也是在再三挣扎之下才下定继续前行的决心。 没有植被覆盖的荒野以及炽热的高温一起,使得海市蜃楼不再是茫茫沙漠的专利,而是时刻伴随左右的梦魇。 这已经打破了阿依的常规认识。她也有一种转身逃离的强烈愿望,但心中另一个极度的渴望与某种隐秘的心思,让她到底坚持了下去。 目之所及,远处的断断续续的山都以不自然的形态倒映在荒地上,带着一种不规则的悲寂与恐怖。 走近了还会发现,地面显现出来的是一种不同于沙漠的灰黄色。黄土地上凝结满了盐,在阳光的映照下,呈现着不均匀的黄,隐隐的还藏着丝丝缕缕的白。 第45章 盐湖 黄白色的盐块有的甚至大到了可以拿起来的地步。阿依突然感觉十分的口干舌燥,甚至连呼吸都带上了她曾经日思夜想的盐味儿。 但现在的状况,却让她有了来自于心底深处的战栗。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却她能很轻易的预估到:如果有绝望的旅人因为缺水而倒在这片炼狱,大概只要几个小时就会变成炙烤盐焗虾。 “拿水来!快!”不经意的转头,看见白狼在悄咪咪地不停地擦拭着鼻血,阿依顿时心下大骇,马上窜到他的身边。 “咱们得快点走出去。”眼见白狼稍缓了一些,阿依沉重的开口。 空气因为高温而呈波浪形扭曲着,周围的的湿度更是前所未有的低。这还只是春季呢! 又走了一阵,包括两位“当地人”在内的人无不流起了鼻血。阿依不由开始后悔起来,看着众人的眼神也不由得带上了有如实质的歉意与悔恨。 “我们是自愿进来的,或许一切都是山神的旨意。”魁梧大汉实在顶不住她这神情,不由赶紧开口,“只是带累了你们。” 一旁的白胡子沉默不语,但他心中的某种期望正在以掩耳不及之势溃散开去。 “如果咱们还能回去,就带着孩子们走吧。”老头又抹了一把鼻血,为脸上极致的白添了些微别样的色彩。但他说完这句话,明显背脊又弯了许多。 画风一转,翻过一个小坡,眼前开始出现了一些奇怪的植物,有点像喜盐藻,不过它的叶茎与叶片都要粗大得多。 这生命的气息,给了一行人极大的希望,待确定了不是海市蜃楼之后,更是连带着空气里的湿度都大了不少。 怀着极大的激动几人继续往里走。那些绿色的植被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而另一个方向有一处极高的山包,在这片地区显得格外的突兀。 阿依犹豫了片刻,毅然向那处攀爬而去。阿慕与魁梧大汉赶紧跟上,白胡子老头和白狼则带着逐光留在了原地等待。 阿依感到身上的兽皮都已经硬邦邦的了。鼻尖的咸味一度让她觉得自己刚从盐水里爬出来似的,浑身黏腻腻的难受。 “呼吓~”率先爬上山包顶的魁梧大叔爆发出了一声惊叹。他手忙脚乱的指指山包下面,又扭头看向同伴,手脚与语言极度不协调,“这……这……我……你们……这……” 阿慕被他这一行为吓住了,一个纵步也跨上了山包,站在还在语焉不详的大汉身边。然后他也怔住了。半晌才十分兴奋的记起去拉一把已经累成狗的决策者。 “呼~”迎面吹来风依旧是咸咸的,不同的是这风里明显多了丝丝缕缕湿润的气息。待喘匀堵在胸口的那口气,抬头举目的瞬间,阿依的双眼也轻而易举地被虏获。 但见目之所及处,是一片巨大的湖泊,它里面布满了形态各异,鬼斧神工一般的盐花。在天空的映衬下,一条条极致的深浅不一的绿里泛着幽幽的蓝光。 这些千姿百态的盐花一片片,一丛丛,一簇簇地依偎在盐湖中,或状若珍珠、珊瑚,或形如飞禽走兽,甚至有些像极了亭台楼阁,把盐湖装点得美轮美奂,宛若仙境。 这湖被四周的山峦包裹着,像极了一颗璀璨的宝石。几人所在的这一面是极致的白,偶尔有星星点点的绿色突破重围。 其他三面却是隐隐错错的绿色,呈渐变色向天际蔓延开去。先是极浅极淡的嫩绿色,再渐渐的加深,直至那绿变得黝黑,高大。 很是值得一提的是,左手边的那侧还形成了一座白色的“桥”。“桥”上路面光滑平坦,山色湖光相映,景致很美。 不同的是,这座盐桥像极了一条玉带,旁无护栏,下无桥墩,更无流水。 整个桥面光洁圆润,坦荡笔直,盐桥将盐湖没有淹到的地方从中间劈成两半,使人惊叹不已,不得不叹服于大自然巧夺天工的才能与智慧。 看来,老头没胡诹,可能很久很久以前,那片骇人的盐碱地连同这处大盐湖一起,曾经是一个巨大的湖泊;但由于大量蒸发导致湖泊萎缩干涸了,只留下了一片荒芜与这块奇妙的宝石。 但这一切都不及另一个可能震动阿依的心——以后都能吃上盐了! 见几人盯着山包之下久久不动弹,原地待命的一老一少连同一马到底等不及了。只得深深吸了口气,然后也毅然决然的向那小山包发起了进攻。 …… “呀呼~”在两位先行者的帮助下,一老一少也登上了山包,白狼直接用着最原始的语音表达着他的惊叹之色。与阿依心中没来得及出口的“卧槽”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至于那老头,已经激动得手脚直颤抖,如果不是魁梧大叔尽职尽责的守护,他估计已经跪服在大自然这位全知全能的匠人的脚下。 至于逐光,还是让他在一步之遥的山包腰上等待着吧。那家伙现在也已经渴极了,满脑子都是喝水的强烈心思,可完全没有拜服那位的心思。反而是刚才吃进去的那口绿草更是让喝水的愿望进化了不少。 “那片区域你们去过吗?”阿慕尽责的做着翻译官的工作。 “那边我们也去打猎的,”魁梧大汉看了眼还挂在自己身上的老头,复又指着斜对面的一个耸立的山尖尖,“那边要好一些,不过,也就那样。” “那你们没有发现过这个地方?”阿依有些不可思议,但他看到这处湖泊时候的惊诧压根不似作伪。 “这……诅咒之地,有遗训是不能随便靠近的。”魁梧大汉很是真诚地说到,隐隐约约还带着些许的不好意思。 “那……现在这……”阿依看了眼颇有些奇妙的两人组合,词语未达,意思却被表达的淋漓。 “原本我们是想给你们指个路就回去的,哈呀~……”大汉话还没说完,突然就以一种奇异的姿势从老头身边扭开了好几步远。 “巫~你做什么!”大汉颇有些恼羞成怒。 白胡子的手尴尬的停留在半空中,那赫然就是大汉腰部的位置。阿依突然有一种神一般的了然——大汉怕痒。 第46章 返回 “咳咳~,你做什么,吓老头我一跳。”缓过来的老头佯装自然地收回手,掩唇轻咳,色厉内荏地抱怨了一句,眼睛很是不安分的乱瞄。 “我雪峰氏族部落的人,向来是以勇猛着称的,”老头看着远处的奇异湖光,语气严谨虔诚而又大义凛然,“说了带你们来看看,自然没有退缩,独自撇下诸位的道理。” “呵呵~”看了眼那边一脸戒备却又欲言又止的大叔,阿依竟然无言以对。 “这水能喝吧?”阿慕的声音打破了这迷之尴尬,在众人看过来的瞬间又下意识地舔了舔已经干裂的嘴唇。 “不能,盐分太高。”阿依抿了抿干涸的嘴唇,摸了摸腰间已经空了的竹筒,一脸期待而又遗憾地看着远处的湖泊。 “咱们只有那么多水了。”阿慕跳下高台,把逐光背上仅剩的一个竹筒取下,晃了晃,颇有些烦恼的看向众人。 “水先留着,”阿依也一个纵步跳下高台,接过竹筒绑回去,“咱们下去看看,我想带走一些东西。” “好。”阿慕一边配合着魁梧大汉把老头接下高台,一边很是快速的应承道。 “不过,咱们带来的只有一个藤筐,”白狼错开阿慕伸出的大手,一个跳跃便稳稳落地,还没站稳,便迫不及待的开口,斜睨一眼已经收回手的阿慕,带着几乎炫耀般的语气大胆的猜测“姐姐,下面那些东西可是有什么大用处吗?” “嗯!”这一问话,戳中了阿依心里一处急需分享的点,于是她非常郑重的点点头,笑着轻轻摸了摸问话人的头,“到时候,咱们就能吃上盐了!” “盐!?”这个词汇,对于与她相处时间已经不断的一大一小来说,实在是颇有些如雷贯耳的意思了,想到她常念叨描绘的某些东西,两人同时爆发出惊呼声。 “那……!咱们快走吧!!”白狼率先向那处秘境飞奔而去,先前的疲累似乎也已经一扫而光。 “他……这……,”两位当地人为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到了,看了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缩小的那个小点点,白胡子愣愣的问正在同样怔住的一男一女,“那孩子咋了?” “没事,”阿依翻身上马,一夹马腹,咸咸的空气里只剩下了她颇有些不稳的话音,“激动的……驾~” 眼看着一人一马也渐渐远去,两双眼睛又黏在了剩下的一人身上。 “咳咳~”阿慕颇有些不适应的咳了咳,“咱们也下去吧!” 一行人陆陆续续的来到了湖泊边上,彼时,阿依正在把湖边的盐块往篮子里装。 但一个一抱大的篮子,到底有些不如人意,再三考量下,阿依把搭在逐光背上的兽皮披风取下来,又从头上取下用作发簪的骨针,将缠在腰间充当装饰的棕绳取下,打散重编。 大约一刻钟的时间,在几人近乎崇拜的眼神的监视下,原本的披风就在阿依的手下变成了一个精致却又略显粗制滥造的兽皮袋子。 “这个也拿来装吧。”阿慕见阿依没有继续缝制的意思,很是上道的把自己的奉上。 “我的!姐姐,还有我的!”不再羞羞答答的小少年也不停的为自己的所有物做着宣传。 “……”插不上嘴又有些“孑然一身”的两位“当地人”呆呆的看着一切发生推进,看着在场唯一一个女人塞“雪”的行为,感到万分诧异又不可理解。 但他俩到底说不出什么话来,实在是阿依的热情太过于高涨,让他俩完全没有说出自己想法的自信与勇气。 “用不上,就拿我的就够了。”那双灵巧的小手拒绝了两位绅士的慷慨解囊,见俩人不可避免的失落神色,复又加上了一句,“喏~没有线呐!” 听到这话,两位绅士都感到十分失落,但旁边不敢搭腔的俩人却是悄悄松了一口气。 “我来!我来!这我行啊!”大汉见缝插针,找到了证明自己的地方。 “雪老,这山可有名字?”阿依扶着白胡子,身后跟着一串扛着盐包的三人一马。没错,那蹩脚的托词到底没有挡住他们的决心。 他们的兽皮披风或多或少都裹藏着一些盐块。大胆无畏地做着这片土地上的第一批盐贩子。 “……”老头一脸懵逼的看向发出疑问的某人,实在分析不出来,我说的是啥。无奈,阿依只好把目光又投向了她的翻译官大人。 最先抢占了一手位置阿慕尽职尽责的上前,努力压制着心下的狂喜,看向那位令他心悦的求救者。 阿依又将问题说了一遍,他立刻迅速而准确的翻译着。此刻他突然觉得这些年的遭遇貌似也不是太过糟糕透顶。 “这山啊?景山呀!”老头语气里满满的跃跃欲试,似乎随时都能借景山二字延展开一大片东西,展现一下自己的博闻强识。以至于他看着阿依的双眼都在闪闪发光。 “那……那湖呢?”阿依微不可觉的抽抽嘴角,努力忽视掉老头的灼灼目光。 “……”老头眼中的光瞬间退去,半晌才翁声瓮气的说,“这个老夫不知道。” “他说他也不知道。”阿慕颠了颠肩上的东西,很是无奈的说到。 “……”好吧,创造是造物主的事儿,命名却向来是人类的事儿。他们连进都害怕,又遑论命名一说。 接下来的路程,一行人都沉浸在对抗来时的那些艰难险阻中,老头一直想要寻个机会,科普些许东西来证实自己,无奈语言不通,只能闷头往前开路。 来时有多么艰辛,回去时就还得再翻上一番。但几人到底还是坚持了下来。 看着身边的植物越来越多,越来越高大,几人的神经终于得到了些许的缓和。又越过一座山丘,眼眶里挤进了一个又一个跳跃移动着的小点。 “呼呼~”十几个个大大小小的点慢慢地向几人的方向移来,越来越大,山林间也随之响起了一阵阵整齐划一的欢呼声。 “大山!”一道风扑面而来,待累得头晕眼花的几人眼睛适应过来的时候,大叔的面前多了一个高高瘦瘦的毛胡子。“去那里了?怎么样?都不带上兄弟我!” 男人的声音喋喋不断,但同时还不忘却很自然的接过白狼手上的东西,“小子,交给我吧!” 第47章 沾盐水烤肉 “大树,哈呀~今天打猎怎么样?”把扛着的东西交到另一个人的手里,魁梧大叔大山才喘着粗气说,“可有大家伙?” “还不错,弄到几只猪猡。够咱们饱餐一顿了!”原本即便轮换,也压得阿依和白狼半死的袋子,在叫大树的男人手中,显得几乎没重量似的。 很快,一行人身上的重担。就被远来的人分担了下去。 再往南行一段时间就来到了双方初遇的地方。这里是他们的部落如今赖以生存赖以生存的地方。不远处有一处溪流,颇为便利。 这日,已经很晚了,对于几人辛辛苦苦运回来的东西,众人都十分的好奇,纷纷张望窥视不已。 “今日我部落的收获还不错,三位还请不要拘束。”被众人称之为酋长的大树,十分豪爽好客。 阿依与一旁的阿慕耳语几句,便又吃起了由他们提供的果子。 “今日我们带回来的东西,大家都很好奇,”阿慕环视一周,才又接着说到,“所以,我们也不卖关子,如果各位相信我们的话,就请待会儿一起这里尝尝。” 此话一出,四周顿时一片哗然,阿慕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把目光转向了身侧的阿依。 众人的眼睛也敏捷的附着在阿依的身上,哗然声也在一点点地变大。其中不乏质疑与打量。 迅速啃完手中不知名的黄皮果子,腹部终于不再空落落的了,阿依拍拍手,从身侧拿出一节重重地竹筒。 “装点水来。”阿依皱皱眉头,对接下来的事儿,有一点儿苦恼。 “好!姐姐,我去!”一直在一旁跃跃欲试的白狼听闻此言,马上从地上弹跳起来。跑到一半突然又转身,颇有些窘迫的看着他的姐姐,眼中带着大大的自豪与不知所措,“咱们的竹筒都装得满满的呢!” “对哦!”阿依一拍头,眉头紧紧地缩成一堆,突然她脑中灵光一闪,眉目也在瞬间舒展飞扬起来,“这样,去找张大叶子,铺在藤筐里。” “好!”白狼双眼瞬间熠熠生辉,欢快的跑去拿藤筐,还不忘把魁梧大叔拉去给他摘大叶子。 “再弄根干净的木棍,手指粗就可以啦!” “哎~知道啦!”还在一脸状况外的众人耳朵里传来了小孩的声音,再回头,找到他的影子时,已经只剩下了一个蹦蹦跳跳的背影。 阿依又弯腰伸手拿了一个黄皮果子,“咔嚓”一口咬下去,汁水四溅,想不到这个时节能够有那么新鲜的果子。 “姐姐!我们回来啦!!让让~,大家让让~。”稚嫩的男声从人强之外传来,阿依也正好吞下最后一口果肉。 “放这吧!”阿依指着面前的一处空地,抄起地上的竹筒往前走了几步。并没有对两人身后长长的尾巴,发表什么不同意见。 大大的藤筐里铺着四张大大的芭蕉叶,隔着微微晃动的水,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的青翠欲滴。 阿依把竹筒里的盐悉数倒进去,乳白色的晶体没入水中,瞬间失去了光泽,并且在快速的溶解消失不见。 “哗~” “吓~” 不知何时已经外三层里三层的四周,爆发出了一阵又一阵的惊呼声。 “木棍。” “哎~给~”白狼也在惊呼之列,不过,他的声线里还有满满的炫耀与自豪。 阿依表面淡定,实则心脏早已砰砰跳个不停,连带着接过木棍的手都有些微的颤抖。 在木棍的干扰下,盐很快在水中消失殆尽,水面上泛着一层细碎的漂浮物,藤筐底还有一些细碎的小石头。 从手边扯了几张新鲜的叶子,阿依把漂浮物全部弄出去。然后用木棍沾了点盐水,便往唇边送。 “呸呸呸~”舌头刚一触到盐水,阿依的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口腔里咸中带苦的味道,久久不散,阿依赶紧向阿慕投去求助的目光。 “姐姐,你怎么了?”一直密切关注的白狼本着近水楼台的便利,率先问出了众人所想。 “没事,”强忍着口腔里的齁咸,阿依对着小孩挤出了一个颇为勉强的微笑。 “给,”突然一个圆圆的黄皮果子出现在面前,紧接着是阿慕有如天籁般的声音,“接下来要做什么?” 阿慕的语气有着难以拒绝的力量,阿依借着果子中和了些微口中的味儿,才终于又再次开口。 “今天没什么了时间了,就像这样吧。待会儿烤肉的时候抹些上去就可以了。”阿依顿了顿,用手指了指左边的树林说,“那片树林里有柳树,去弄一些来,做个简单的刷子。” “就是那个‘雨雪霏霏,杨柳依依’的柳树吗?”白狼再度抢答,不,应当说抢着炫耀。 “嗯,对呀!” 很快,一帮小萝卜头就抱着许多柳枝回来了。阿依拿起一根用石头砸扁,然后沾着盐水,往一块正烤着的肉块上涂抹。 肉块的香味陡然一变,一股子咸香飘散开来,阿依的口水瞬间盈满口腔,迫不及待的片下一块肉,忍着烫,转身塞到了白狼的嘴里。还不忘问到,“怎么样?” “嗯!”陌生而诱人的味道闯入口中,小绅士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能一个劲儿的点着头,眼睛破天荒的越过紧紧追随的姐姐,粘在了那块肉上。 阿依颇为满意他的这一反应,片了一块给已经望断秋水的阿慕,又片了一块吃了,才把骨刀交给阿慕。 这才看向众人,“柳枝挺多的,大家可以试试。” 阿慕尽责的当着翻译官的工作,同时不忘片肉给一大一小吃。然后又加了一个白胡子老头和魁梧大汉。 不过,大汉还是蛮有奉献精神的,于是最终就变成了:阿慕沾盐,大汉片肉,另三人吃肉,阿依时不时喂阿慕一块肉,白狼时不时喂大汉一块肉。 几人吃的欢快,很快几个胆大的男人也如法炮制,然后在一浪高过一浪的女人小孩的“呀呼”声中,所有的人都开始了沾盐水,片肉,吃肉的潮流。 这一夜,宾主尽欢。接下来的事儿就是制盐啦。 关于制盐一途,阿依实在是知之甚少。只记得最开始吃盐的人,都是直接从大自然里寻找结晶。 第48章 制盐 不过,这对于阿依来说,是个比较大的挑战。所以她决定大胆尝试,瞎搞一番,多少能求得些许心理安慰。 在和雪峰部落的人交流过后,最终达成了除打猎的人以外,其他的人,都一起来制盐。 首先是第一步——溶解: 一切伟大工程的开始,都得伴有大量的准备工作。虽然溶解这一步骤十分的简单,但能够装水的所有容器毕竟有限。 无奈众人只得先去割藤条,编藤筐,摘大叶子,好在到底人多力量大,很快,带回来的盐块都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并且很快溶解。 紧接着的便是第二步——过滤: 在此之前,我们有一个格外重要的准备工作——过滤装置。当然,为了后续工作的顺利进行,还得分出些人力去寻找一些石锅,或者有明显凹陷的石板。 在空地里挖四个深坑,栽上四根粗大得木头,呈四方形的模样排布。 然后在适当的高度用四根稍细一些的木头把四根大柱子连接起来。这一步至关重要,一定要捆得足够结实。 然后折一些比较粗壮的柳枝,(这玩意比较有韧劲,也比较安全。)绕着四根柱子,围出一个紧密的方体,当然这方体是无盖的,只围五面即可。 上面的做完了,再在方体的四周贴上叶子(防止过滤的时候,液体侧漏),接下来就可以往里面放东西了,最下面一层,铺上河里捞出来洗净的细泥沙,往上放的是昨夜燃烧出来的木炭,再往上是一些细碎的小石子,最上面就放一些再大一些的石头就好。 如此一来,一个简单的过滤器就弄好了,因为它的下面是悬空的,可以很方便的把铺好大叶子的藤筐放进去,积水。 不过,为了更好利用这个装置,本着尽可能不浪费的原则,我们还得在放置藤筐的上面,再用藤条或柳枝再结一层网格。 网格一定记得结得松一些,让它能够有一个往内下陷的模样,再摆上几张大叶子(这一步也得有点小心机,记得把几张叶子错着放,中间留出一个小口),如此一来,真真是再完美不过啦。 接下来的事儿,就是把盐水倒进去啦,剩下的就得交给时间审核啦。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过滤后的溶液越来越多了。跟随着白狼去找石锅石板的人也陆陆续续的回来了。 此行还算顺利,一行人寻到了两个不错的石锅,另外还有符合要求的五块大大小小的石板。 如此一番的折腾,太阳也已经有些疲倦啦,斜斜的倚在西边的山尖尖上,索然无味的看着众人折腾。 趁着太阳还没完全失去耐性,得赶紧开始第三步——熬煮啦。 起好火塘,架上石锅或石板,再将得到的液体,放到里面熬煮。此过程中需要时不时地搅拌,直到水分蒸发,从而得到盐晶体。 得到的晶体,可以再来上几天的日光浴,也可以直接用容器储存起来。由于时间限制,阿依就直接拿竹节装起来了。 无论是过滤还是熬煮都是一个十分漫长的过程,所以当狩猎的人回来的时候,也就堪堪得到了三竹节的盐罢了。 “今天我猎到一头鹿,还捡了一些野鸡蛋,待会儿给你做烤鹿肉,再摊个鸡蛋饼。”阿慕颇有些志得意满的凑到阿依的面前,从身侧的袋子里掏出了好些个或黄或白或绿的野鸡蛋。 “好呀!”阿依对这样的晚餐安排感到非常满意,“来看看,我们今天的劳动成果!” “这似乎没什么太大的变化。”阿慕看了眼依旧白白的晶体,颇有些迟疑的说。 “不,区别可大了。这样处理以后,里面的脏东西就基本去掉了。”阿依尽可能地解释了一下这样提纯的必要性,最终归结于一句话,“反正,这样处理之后可就安全多了。” “有点复杂。”阿慕认真听着阿依的科普,看着这片空地里的器具,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 “当然也有简化的法子,不过这样的是我能够想到最干净的处理方式了。”阿依突然有些不悦,感到自己的权威性受到了挑衅,累了一天的她没来由的耍起了小性子,“你大可继续吃昨晚的那种,哼!” “我只是觉得这样,想多弄些带走都不方便,”阿慕颇有些不自在的摸摸鼻子,然后赶紧跟上阿依远去的步子,“嘿嘿~你生气了吗?” “哼!”阿依周身的气息明显的软化了下来,但还是脚步不停地往这个部落的权力中心走去,“我饿了!” “啊?哦哦!”阿慕三两步就与傲娇的某人走到了一块,然后又特意放缓了步子,“我这就去捡些干净的小石头。” 话音一落,阿依的手中就多了个圆鼓鼓的袋子,身旁还有因某人快速移动而摇曳不止的树枝。 这晚,众人吃上了一顿前所未有的美食,盐味不断地刺激着他们的味蕾,为他们打开了一道完全不同的吃食的大门。 “今天可真开心啊!”阿依看着一张又一张的笑脸,脸上的花直开进了心里, “哎!?他们在干什么?怎么打架啦?”正吃着吃着东西呢,突然三三俩俩的人,跑到了空地里,阿依被他们的行为惊到了,下意识的拍了拍身旁的人。 “他们比试呢!”阿慕撇了眼那边的战况,又继续给身边的一大一小片肉,还不忘说着一天的见闻,“今天也真奇怪,大家一起去打猎的人,都说感觉比以前有劲儿多了。” “当然!吃了盐,本来就要有劲儿得多。”阿依又用鸡蛋饼卷了块肉,边往嘴里塞边说,“你们呢?感觉怎么样?” “我……没什么……感觉。”嘴里塞着肉的原因,白狼的声音有些断断续续的,倒也不难分辨他的意思。 “的确有劲儿得多,”阿慕停下手中的动作,握了握拳头,分外不解,“为什么呢?” 阿依突然停下了吃的动作,甚至忘记了咀嚼,这似乎是阿慕第一次去深究原因呢!颇有些怪异的瞅了他几眼,才慢慢恢复了咀嚼能力。 “盐,对人非常有用,但也不能吃太多,不然就会向他们说的那些人一样。”吞下口的食物,阿依往一脸兴趣盎然的看着打斗场面的雪峰部落高层们。 第49章 盐用 “可惜,这东西不是什么地方都有。” “理论上来说,应该每一个地方都有的,”阿依拿过一个果子,接着说,“盐也分很多种的,咱们看到的这种,是湖盐,除此之外,还有矿盐,海盐,井盐,土盐等。” “那么多!?”两人都听呆了,眸光都在不同程度上有了变化。 “不过,这东西想要发现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阿依倒了一点儿水洗了洗手,“所以,最好能够把这个地方的盐利用起来。” “这地方离我们的部落,还有不少距离呢。”阿慕也有同样的想法,但来往于这不远的距离,这对于如今生存至上的时代,实在是一件过于鸡肋的事。 “盐,还可以贮存食物。” “贮存食物!?”阿依一句话犹如平地起惊雷,白狼与阿慕都不由纷纷爆出了“母语”,致使不远处的几人也把目光纷纷向他们投来。 “像去年咱们弄的熏肉一样吗?”阿慕记得当初熏制肉块的时候,盐一度成为了阿依口中的常见词。 “嗯,不过,有了这玩意儿,肉将能保存更长的时间,”阿依说到这顿了顿,想了想才又接着说,“估计能够贮存个两三年不是问题。” “这……这怎么可能。”阿慕语气里还带着最后的一丝倔强,但长时间的相处让她明白,这完全有可能。不!这就是事实!! “各位,我们刚才听到你们说的关于贮存食物的话,不知,可否与我们分享。” 阿慕尽职地给阿依翻译了一下,见她点了头,才十分大胆而又自信的说:“自然!” 随着阿依的一句句科普,阿慕结合着自己的经验,在震惊与激动中完成了和雪峰部落人的沟通。 “我们还可以利用盐做东西吃,那叫盐焗。”阿依嘴唇动了动,语气里满满的都是跃跃欲试。 对于阿依所言,雪峰部落的人有些半信半疑的意思。于是大家共同决定,再去弄一些盐回来,试试。 或许是心中有了期盼,这次几人即便一路流着鼻血,到底还是运回来了十倍之于上次带回来的盐量。 首先是腌制肉,这实在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儿了!直接把猎物大卸八块之后,一块块的给它们搓个盐澡——把盐直接涂抹在肉的每一寸肌肤上。 然后把它们码在一起让他自然腌制,一般腌制一天一夜就可以了。 趁着这段空闲时间,阿依决定为众人露一手盐焗肉。 首先是野猪羊各种大腿,找一根木棍,用骨刀削尖,在上面疯狂扎洞,扎到满意为止。 这是一项艰巨枯燥而又极度简单减压的工作,交给围观的孩子们来做,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然后在石锅里铺上一层盐,把肉放进去,再放上盐,把肉藏得严严实实的就可以了。 架火等待。要做大伙饭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好在这盐能够反复利用,倒也算不得有多么的浪费。 这天的男人女人们包括孩子们,可都忙坏了,不过想到将会吃到自己动手做的美食,还是颇为期待的。 当然,也有一些固守老规矩的人,觉得这些伟大的尝试实在不是一件值得提倡的事。有折腾的那些时间,都能多打多少猎物,多采摘多少野菜野果啦。 是的,野果呢!阿依完全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春天成熟的果子。不像桑葚也不像草莓,反而像梨子。 即便再不愿,少数人的意志还是无法撼动决策者与大多数人的“暴政”。当然啦,既然花费了时间,他们也是要一起吃些东西来弥补一下损失的。 所以,众人对晚上的吃食,感到格外的期待,那发光发亮的目光,让阿依极度担忧万一翻车了,该如何是好。 等太阳躺在地平线上,迟迟不动的时候,盐焗的食物终于够众人吃啦。原本有先出锅的,但这里的人有一个奇怪而又优良的风俗——人齐才能开饭。 故而待所有外出的人都回来了,才真正开始晚餐。 今日的晚餐是盐焗各种腿,还有一锅又一锅阿慕的拿手戏——蔬菜肉汤。 咸香的味儿一入口,就瞬间征服了味蕾,让人欲罢不能,再配上一碗加了细盐的蔬菜肉汤。 唔~ 美哉! 劳累而充实的一天就这样过去啦,吃完晚餐,阿依和一群萝卜头做起了游戏——老鹰抓小鸡,躲猫猫,捡石子…… 逗得男孩女孩们哈哈大笑,即便有格外腼腆的,也绽开了笑靥。 对于她混迹于孩子们之间的行为,众人十分不解与同情的。在他们眼中,这样的阿依多少有些心智不全。 想到此,他们看向阿慕与阿依的眼神多少带了点儿同情的意思。连带着那些私下里认为她带坏了部落风气的人,都对她宽容了起来。 大人们自有大人们的游戏,不过,这个部落的人,已经有了一种可以称之为含蓄的美德了。 每当夜幕来临,彻彻底底宣告了一天的辛苦之后,三三两两的男男女女便相约去到不远处的山林里。 然后一丛丛,一簇簇的草丛里,甚至一排排的大树便会发出不同规律的频繁晃动。还会伴随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 至于这究竟是怎么一会儿,谁知道呢?反正阿依是没有观摩一二的心思的。反而十分欣赏这个部落的含蓄之美。 有时候甚至期望于阿慕心心恋恋的部落,也能如此。不过,她到底没有向他问询过相关的问题。 又过了一个蛙鸣虫叫的夜晚,众人又迎来了新的一天。狩猎的狩猎,采摘的采摘,跟随阿依的跟随阿依。 昨日腌制的肉,已经可以了,剩下的,就是当初的步骤,烟熏啦。 砍柴,搭棚屋,挂肉,无名火烟熏,剩下的就交给时间来施以最为奇妙的魔法啦。 交代两人看着,阿依也加入了春日采摘队。春天的野菜也是最为鲜嫩多样的时候。 阿依对于先民的智慧向来是极度敬仰的,自己如今所掌握的野菜还是当初兔子们吃过的那几样。 所以这次参与去采摘,多少有一些偷师的嫌疑。当然这偷师二字,多少有些小人之腹度君子之心的意思啦。 第50章 糖汁 “姐姐,这个也能吃呢!”白狼拿着一株鹅蛋黄的绿色小草,很是兴奋的跑向正在“偷师”的某人。 茼茼菜,蒿蒿菜,节节菜,花花菜……在一众奇怪的名字里,阿依知道了许多能够吃的菜。 不过他们的吃法,有些令人难以下咽,有些却又显得颇为时髦。绝大多数的野菜都是直接生吃,再有创新一些的,便是像肉一般的烤着吃,当然时髦一些的是,用野菜包着烤肉吃。 很遗憾的是,他们现在还没有完全接受蔬菜肉汤,这一度让阿依极度郁闷。 阿依特别留意了一下,他们所掌握的野菜已经达到了近百种!日薄西山的时候,采摘队的人们也纷纷满载而归了。 阿依此刻却不在这喜气洋洋的队伍当中。而是被一株什么奇特的树给吸引了。 这树的花朵十分硕大,含有丰富的汁液。一滴一滴黏黏的汁液散发着甜蜜的芳香,引来了许多的毛毛虫,以及那些确乎很嗜甜的小昆虫。 阿依原本是在树林的周围寻找着那些鲜嫩可口的野菜的,但也被那甜蜜对我芬芳所吸引,鬼使神差的来到了这个地方,站在了这棵树下。 看着那些小虫子们忙忙碌碌的模样,阿依不由对那液体更加好奇起来。 那甜甜的味道,让她想起了已经逝去很久的味道。唤起的是一些极为隐秘而又不可或缺的记忆。 将随身携带的竹筒悬挂在树上,再用刀子将花刺破,糖汁就会滴入竹筒里。 晶莹剔透的明黄色,像极了蜂蜜的模样,阿依终究没有忍住把那糖汁凑到唇边,轻轻的抿了一小口。 甜中带着点儿微微的酸,令人感到无比留恋的味道。阿依忍不住尝了一口又一口,以至于忘记了时间。 “阿依~” “姐姐~” 当那个竹节即将被装满的时候,阿依才陡然发现自己已经离队多时,且来时的方向已经传来了一声清晰过一声的呼喊声。 “嘿~我在这儿呢!”阿依挥舞着双手,竭力的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欢快的大叫。 解下竹节,盖好,挂在腰间,阿依也向两人的方向而去。 倏地陷入一个充满野性的怀抱,阿依还没从满面的强劲气息中回过神来,头顶上已经传来了男人满是忧虑的声音:“下次不要乱跑了好不好?” “我没有乱跑。”阿依没有立刻挣脱开去,反而语气里颇有些不满的娇嗔。 在相对熟悉的眼前人面前,她已经渐渐地开始会发一些小脾气,甚至使一些小性子了。 不过,生活往往就像温水煮青蛙的过程一样,循序渐进,让人察无可察。待真正反应过来的时候,早已为时已晚,深陷其中,再难脱身。 “姐姐……”陡然开始进入变声期的小男子汉,恰在此时赶了上来,声音里几乎已经带上了哭腔。 阿依这才火急火燎的从怀中退出来,然后十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还不忘伸出手,摸了摸白狼已经不再枯黄的头发。 “你怎么又弄的乱糟糟的了?”手底颇有些凌乱,阿依很是不理解,语气里带上了些微的叱责。但这长姐的风范到底为她红扑扑的脸蛋到底折损了不少。 “对不起……”白狼很识趣的低头认错,十分眷恋于,她触摸自己脑袋的感觉。 不过,头发竖起来之后,虽然也挺舒服清爽的,可是小朋友们似乎很不乐于此种现象。如果想要真正融入他们,只有“入乡随俗”。 但这一切不是姐姐应该操心的地方,自己也将会慢慢的影响他们,最终为自己所支配的! “没什么对不起的,待会儿姐姐重新给你扎起来就是了。”阿依又摸了摸她的头,这次语气就讲究多了,“给你做的簪子呢?” “这!”从怀里掏出那根兽皮包了一层又一层的簪子,白狼回答得颇为自得。表情像极了一只亟待夸奖的小狗狗。 以手作梳,简单而又迅捷的把他的头发挽成一个丸子头,再用竹子制作的发簪固定住。一个清爽利落的小少年又出现在了面前。 回转身来,迎面撞上的是某人颇有些怨念的眼睛,阿依一怔。再回神时,却又只剩下了他满面的络腮胡子,和还算齐整的大丸子。 以前不觉得,现在却觉得络腮胡与大丸子头颇有些不合适,有机会一定的将他的胡子给剃掉! “什么味道?” “这个呢!” “这是什么东西?”白狼嗅嗅鼻子,颇有些沉醉而又好奇,“好好闻啊!” “嘿嘿,这是秘密武器,”阿依打开盖子,折了两根木枝,剥掉树皮,露出里面干净的部分,轻轻挑了点糖汁,分别喂到了两人的嘴里。 这多少有些棒棒糖的意思。两人吃着却有些完全不同的反应,阿慕似乎非常喜欢这味道,白狼的表情就显得格外勉强。 回到族群的时候,晚餐已经做好了,熏肉的棚子里还在冒着丝丝缕缕的青烟。这夜,对于一部分人来说,将会是一个不眠之夜。 阿依吃完烤肉后,就趁兴去试试熬制一些糖块出来。 将所剩无几的坚果拿出来,挨个去壳,再将石锅预热后,全部倒进去翻炒。 把炒好的坚果捣碎,备用。 把糖汁倒入石锅里面不停地熬制,等到粘稠,就把实现备好的坚果碎倒进去,反复翻搅,直到糖浆与坚果碎均匀的混合在一起。 全部弄出来,铺在洗干净的大叶子上。放着等待他自然晾凉后,用骨刀切成一块块的,随意地摆放在叶子上。 夜晚的无聊,对于阿依来说,已经不是一个陌生的词汇了。所以,难得的这样一个柴火通宵的日子里,大家伙纷纷为她的举动所吸引震撼。 “小狼!” “怎么啦,姐姐?”即便不爱糖,却也不可避免的被吸引的某小孩,赶紧回神询问。 “把这个分给大家伙,一人一小块。” “好!”散播东西,结交人脉的事情,向来都有很多人极度积极。 很快,几乎已经人手一块了,阿依这才带头吃起了糖块。甜蜜香软的味道令人十分沉醉。 很多大人只尝了一点点,就转身递给了身侧的孩子,每每如此,都会上演一副温馨慈爱的画面,令人百看不厌。 第51章 再踏征程 “神女!”白胡子老头突然一声大喊,吓得阿依一个激灵,手中的糖掉在了地上。 颇有些怨念地看了眼老头,复又蹲下身捡起地上的糖,轻轻吹了吹,好在掉在草上,没什么能看见的灰尘。 阿依又把糖塞进了嘴里,然后众人的突然突然爆发出来的附和声,吓得那糖直往嗓子眼躲去,差点把某只贪嘴的小猫给直接带走。 “阿慕,他们干啥呢?”小心的往比较安全的地方靠近,阿依颇有些害怕的看向突然发疯的人群。 “他们奉你为神女,对你很是敬服崇拜!”阿慕神色复杂的看了眼还在状况外的某人,心绪格外复杂。 “他们觉得姐姐你是山神的使者!”白狼语气里带着明晃晃的兴奋与濡慕。 “我可不是什么神女,”阿依有些反感这时候的力量崇拜,害怕一不小心,自己就成为那些巫族的牺牲。 但人民的意志,并不是那么不可冒犯 人们的热情持续着,直到阿依戴上了一个漂亮的花环,而那还是前几日她教小孩子们的一点小玩意儿。 这个热闹的夜晚终于隐退了,熏腊肉也终于大功告成了。 把火彻底退掉,在众人的围观下,一挂挂色泽金黄,烟味儿四溢的烟熏腊肉大摇大摆的走出了棚屋。 “姐姐,这个真的能保存很久吗?” “当然!” “神女,不知这贮存之法,可否授予我部落?”族长已涂和白虎一起搀扶着老头,毕恭毕敬地立在了忙得头晕脑胀的指挥官面前。 在他比比划划好几遍之后,阿依终于猜到了一点他的意图。 “自然,这很简单的呀,那几个人不是都一直参与的吗?”虽然不确定能不能听得懂,阿依径直指了指正在提着一挂挂肉,往储肉的山洞而去的几个女人说。 “感谢神女赐福于我部落!”老头突如其来的潸然感慨,让众人颇有些无所适从。 “吓吓~”阿依听不懂他说什么,阿慕也参与打猎去了,所以只能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应和着。 “小郎,待会儿,咱们吃炒腊肉吧。”阿依用手抚了抚色泽漂亮的腊肉,闻着扑鼻的咸香,一份美丽的味道顿时从喉间翻涌而出 “好!”白狼知道这是姐姐要人打下手的意思了,回答得格外兴奋。 在指挥官的全场调度下,白狼烧腊肉,洗腊肉,切腊肉,炼油,炒腊肉,忙得不亦乐乎。 当热腾腾的炒腊肉溜到了翘首以盼多时的众人口中,所有的人都被那份完全不同的口感所征服了。 当然,更让他们期待的是,神女所言的,这东西能够保留直到冬季结束,甚至还能度过几个冬季! 那是怎样的一种神迹啊!这超越了这里每一个人的共知,所以他们对此充满了质疑,期待,观望与坚信…… 但结果究竟如何,一切都还得交给时间来鉴定。阿依此刻正为一个突然而又必然的事情占据着心神。 “……确定了吗?”阿依语气里已经带上了许多不舍,看来雪峰部落留给她的映像还不错。 “嗯,咱们明天就走。”阿慕语气坚定,眼神稍稍有些躲躲闪闪。 “好吧,知道了!” 阿慕很害怕阿依问为什么,他想即便已经设想了千万遍,自己还是一定无法给出一个完美的答案。 好在她似乎并没有询问的意思。这让他颇有些不自在,心里颇松了一口气,却又有些隐隐的失落。 但他没办法处理如此微妙而又复杂的情绪,只能交给时间。但他也不可避免的越发关注那个牵动自己心弦的姑娘。 这日清晨,杨柳奉陪过,吹面不寒,树叶舒展,虫鸣鸟叫,分外热闹。 那条众人赖以生存的河流旁,此刻族人齐聚,扶老携少,离别嘁嘁。 “我们今日就走了,在此逗留多日,感谢诸位的热情款待!” “神女,此地如今已是福地,您可否留下,共居于这景山,发展您所说的盐道!” “十分感谢诸位地厚待,不过我们还得赶回我们的部落呢!”阿依语气真诚,不忘笑着打趣道,“或许将来你们的盐道发展起来,我吃盐还得仰仗各位呢!” “我已氏族人定不负神女期待!”雪峰部落的人明显不能对这种客套话做出心照不宣的回应,反而发出了撼天的宣誓声,震得山林中的鸟兽纷纷四散逃逸。 阿依尬笑不已,礼貌性的挥了挥手,翻身上马,大喝一声,奔袭而去。 身边的景物无不在快速地倒退远去,包括了身后传来的一声声宣誓声与祝福声,还有断断续续的压抑的呜呜声。 突然稚嫩的声音大合唱了一首《送别》,响彻山林。其间还夹杂着或粗犷或尖细的声音。 …… “雪峰部落已氏族人在此恭送神女!” “神女,期待您再次降临我已氏的领地!” “神女,愿您一路平安!” “……我们会一直祈祷山神庇佑您的!” “神女……” “神女……” …… 在千万年后,人们在一处不知年份的墓穴中发现了一处字迹模糊的碑石,经研究上面的字刻录如下: 《西南荒泽》记:“已氏之子……发迹于景山,以盐道为生,传承七百余年,是为五姓之首,时人奉之为廪君,……景山有一湖,自先祖起,便为盐雪所覆,万物不适,物产浅薄,……时年族人拟迁于别居,多分歧,适逢神女降临,自此盐道伊始……先人谓神女曰:‘此地广大,今鱼盐所出,请留共居’。神女未允,但却授之以制盐之道,连同炼糖之法,后世受用不尽。” 这位神女来历成迷,后人对她猜测不断,最终最为令人信服的是说她是某些部落的女首领。不过,到底年代久远,又没有多余的资料作证,故而真正的历史为何,谁还知道呢? 彼时的阿依,已经慢下来了,马儿悠闲地往前走着,阿慕还偷偷吃着糖,看起来颇有些反差萌的喜感。 白狼则在练习着他的乐器,吹奏的还是《送别》,甚至还应和着掉下了眼泪。 “你俩开心点嘛!”阿依打断了两人的动作,小小的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家庭地位”。 “我教你们唱歌吧!”阿依看着满目青翠,四散的阳光让她想起了一首欢快又美好的歌谣——《好风光》 第52章 枇杷 “今天天气好晴朗,处处好风光~”歌声阵阵,萧声悠悠,山川湖海皆在脚下。空气里,是独属于山野的草木清香与泥土的湿润气息。 一大一小很快就赶上了节奏,学会了歌儿,旋即一行三人一路高歌一路大笑。就连逐光也凑热闹似的,时不时地打个响鼻。 为了减轻逐光的负担,阿慕自离开部落开始,就一直在步行。白狼那小子估计觉得有碍风采,走了一段,到底挨不住寂寞,也闹着要下去自己跑。 阿依可就没有那么高的觉悟与兴致了。这奇异的组合,让她忽然有了一个颇为奇异的想法,然后,她歌声陡然一转。 “白龙马~蹄儿朝西,驮着唐三藏~后面跟着仨徒弟……”一大一小的和声戛然而止,连带着逐光的脚步都缓了一拍。 阿依为此笑得前仰后合,对他们的反应十分满意。但她到底没有停下歌声,虽然歌词在一个个的颤抖不已,但到底没有太过离谱。 人往往有一些别人很难理解的很奇怪的笑点,恰如此时,他们更多的是一脸懵逼,还有对阿依的关怀。 “呵呵~”某人终于停下了癫狂的模样,“咱们再来这首,这是一个故事的战歌……” 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又拥有了一项十分不错的项目——听故事。 “……但见这孙猴径直化作一缕轻烟,便往天上而去了……” 日出而行,日落则栖。极大的赶路强度让三人颇有些无所适从,白狼便很不幸的感冒了。 这在缺医少药的年代,这是极为严重的事情。虽然阿依及时的寻来了一些草药,到底没法根治。 每天看着那小小的人儿整天的咳嗽不止,深知古代风寒极为致命的阿依,感到格外担忧与害怕。 更致命的是,三人一马不得不继续赶路,虽然已经放慢了行程,但到底在外奔波。小病人得不到应有的足够休息。 视野里只有连绵的山道与一眼看不到边的山林,阿依心中一次又一次的升起了无力感,最终转化成了几乎将人淹没的绝望感。 这日,阿依正在开阔的山野里采摘野菜和一些能够帮上忙的风寒草药。忽然,空气里盈满了一股股甜甜的味道,若隐若现,随风而飘荡。 “好香啊~”阿依鼻子四处嗅嗅,不自觉的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吗?”两人停下了脚步,直起了身子,纷纷回转到她的身边。 “我闻到了很是熟悉的味道,”阿依闭上眼睛,努力的感受了一下,“是一种很不错的水果。” 寻着味道,一直穿过树林,翻过一座小山坡,传入眼眶的是一片山野。 中间有着一颗颗如鸡蛋般大小的金黄色果实。一颗颗的整齐排列着,犹如一朵朵硕大的花蕾。 “姐姐,那是什么?” “有点像枇杷。” “枇杷?”两道男声同时响起,带着浓浓的好奇与疑惑。 “嗯。” “可以吃吗?” “当然,都说了是水果嘛!” “那我们去摘一些吧。” “好。” 这些枇杷树有的很高大,有的却还很年幼。但他们枇杷的家族却也稳稳地占据着这一片天地,如今更是果香飘飘。 不论如何艰难险阻,一行三人终于摘到了一坨如树枝般的累累硕果。阿依迫不及待地剥开一颗黄蹭蹭的果子放进嘴里。 熟悉的味道瞬间盈满口腔,这些天的忧虑终于有所缓解。可惜这果子的核实在大了些,吃起来颇有些不过瘾。 枇杷,是春季的时令水果之一依据时空分布的不同,它开花的时间也有着些微的差别。 不过,大多数都是在秋天或者初冬的时候开花,果子在春天至初夏成熟,这比其它水果都要早得多,因此枇杷被称是水果中的独备四时之气者。 据说,食用枇杷能够很好的祛痰止咳、生津润肺、清热健胃、保护视力。 后人多重视它保护视力的作用,而现在阿依脑海中不断放大的只有四个字——祛痰止咳。 “小郎,这个对你的病情十分不错,多吃点!”阿依连续吃了好几个,还不忘一边招呼着因为感冒而十分沉寂的白狼。 “咳咳……嗯,好。”白狼的的脸颊两侧还有着不同寻常的绯红。 在枇杷林里饱餐了一顿,三人一马在附近寻了个地方,暂时留下来,方便治疗白狼的伤寒之症。 “咱们离部落还有多远啊?”看着终于赶在太阳落山前搭建好的简易棚屋,阿依想到白狼的情况,眉头紧紧地抱成了一团。 “我估摸着还有一个来月就可以到了。”相较来说,阿慕也颇有些归心似箭的意思,但尘封的记忆与多年的经验让他不得不面对那漫长的征途。 “!!?……那么久?”阿依很震惊,这里一切生活中的不便利,让她对曾经的便捷生活越加怀恋。 “咱们动身早,估摸着雨季来临的时候,我们就能够好好安定下来了。”阿慕的声音还是颇为自豪与期待的。自从有了逐光,记忆中的路程几乎被缩减了一半。 “好吧~”但来自于已经高速发展的时代的原因,另阿依分外郁闷。 “小郎,这些枇杷对你非常有用的,明日咱们在熬些枇杷膏。” “好的,姐姐。”白狼情绪有些低落,“对不起,我拖累你们了。” “别瞎想!人哪有不生病的,”阿依摸摸自责的小子那依旧高高束起的头发,语气真挚,“赶快好起来,才是最重要的。” “嗯!”白狼对病愈一事,并不抱有什么希望,实在是这么些年来,看到的因为伤寒而永远沉睡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但这些丧气的话,他不想说出来,这些天,只想好好的陪陪姐姐,这个从见面开始,就闯进了自己心里的异性。 这晚,因着枇杷的横空出世,几人的晚餐算是勉强解决了。由于时间紧迫,阿依连夜熬起了传说中的枇杷膏。 首先精选一些顺眼漂亮的枇杷,差不多了之后便仔细的将它们去核,洗净。 接下来,放入石锅中,放水没入,架火熬制,直到枇杷变软。再取一根合适的木棍,一边熬一边搅拌,尽量让枇杷融化。 如果实在化不了,就把那些残渣给捞出来。然后就往里面放入储存的花蜜,一直熬,直到粘稠,就可以了。 这便是野外远古版的枇杷膏了! 第53章 面条树 款冬花,俗称“连三朵”,花蕾多呈棒状或长椭圆形。颜色多粉紫鲜艳,气息清香,味道略微苦辛,嚼起来,有点像棉絮。 款冬与紫菀常常配合着使用,前者能止咳,后者能祛痰,合用之后能够很明显的互补不足,共同奏化痰止咳的效果。 而现在为了白狼的病情,这两样药材是阿依继续找到的。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在吃了好几天的枇杷为生之后,终于也采到了这两味药。 “小郎,该喝药了,”这几天,正是春寒料峭的时候,小病号已经被严令待在棚屋里养病了。看着毅然决然的接过汤药的小子,阿依颇有些心疼。 这草药最适宜的用法阿依并不懂,但情况危极,只能采用比较通用而又简单的法子——熬煮。 所幸,吃了几日的药汤下来,效果还算显着,病情已经有了很明显的回缓。 “啊~张嘴,糖果。”拿出一块炒制的坚果糖,一下塞进了皱着小脸的小病人的嘴里。 “姐姐,我感觉我已经好了,”白狼乖顺的吃下齁甜的糖果,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某人,“我可以出去玩了吗?” “不行,再养两天。”把蠢蠢欲动的白狼给按回被窝里,阿依叮嘱道,“这病得根治,否则复发就只会更加来势汹汹,不可阻挡。” 白狼脸上的神采在瞬间消散下去,露出了一副可怜兮兮的失落模样。 阿慕这几日外出打猎去了,这附近并没有太多猎物,只能往远处再挺进一些。这次几人打算多猎点猎物回来,制作一些肉干,赶路的时候既方便也省事儿。 时间在一天天的过去,白狼的身体也在一天天的痊愈了起来。阿依时常带着他在山林里四处转悠,以期待能够找到一些高淀粉的食物。 两人运气非常不错,找到了好几棵面条树。 这树的树干十分粗壮,枝叶也分外繁茂,叶子更外的肥大,更神奇的是,它的一张叶子上竟然有着三种颜色。 它的枝叶末梢,在一簇簇叶子中,挂着许多长的软条,很像农民们地里常见的蔬菜,豇豆。不过,它最长的能够达到2米多,因此也有了一个十分形象的名字——“须果“。 俩人爬上树将它割下来,一部分晒干收藏,一部分放到水里煮熟,加上骨头汤,味道与面条十分相像,真真就是一碗再鲜美不过的面食了呢! 由于这树的木材特别适合做黑板,有人也称它为“黑板树”。当然,这在当下的情况,实在算不得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地方。 往往越是有一些奇异用处的树,它也相应的有着保护自己的措施,而这种面条树所特殊的地方就在于,它的树皮划破之后,会流出的乳白色汁液,而这种汁液含有剧毒。 同样神奇的一幕发生在不远一处低矮平矿的野地里,那里生长着一种能结出像白菜一样果实的树。 这种树足有一般人的小腿高,手臂那么粗,结出的果实有排球那么大,吃起来颇像白菜的味道,不过真正像白菜的部分是它末端成簇的大叶。 这树一年四季都可以砍摘,砍下之后它很快又会长出新的果实。 与面条树不同的是,它并没有含有什么剧毒的地方,反而是它的树皮,根,叶和种子都有着一定的药用价值。 据说它对肝方面的疾病有奇效,不过,这种说法并没有足够的科学依据。 除此之外,它还可以用来制作染料和皂。可惜阿依对于这方面只了解只言片语,看着这酷似白菜的植物,阿依实在不知道该如何下手,才能制作出一个皂。 阿依现在感到无比的想念香皂,洗衣液啥的,再不济洗衣粉也行,不,即便是皂荚啥的,也能令人感到感激万分啦。 现在阿依几人刷牙用的是柳条枝,在雪峰部落那段时间,还奢侈的用了一段时间的粗盐来充当牙膏。 头发之类的就全靠清水洗了。这样当然不能做到十分干净,但也没有办法,这里的条件只能如此。好在,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有长虱子的毛病。 又晒好一颗白菜果子,两人看着纵横交错的几根绳子上挂得密密麻麻的,十分有成就感。 这些劳动果实,意味着在未来的一段日子,即便阿慕此行没有收获,几人也能够安然度过了。 一个个日夜在手中慢慢漏过。面条与白菜干也收了一批又一批。 “姐姐,慕大哥回来了!”爬树小能手,在高高的面条树上,紧紧地盯着山林的东南方,语气十分雀跃。 “真的吗?在哪里啊?”正在装着框的爬树废一听闻这话,十分高兴的停下手中的活计,看向往树上人朝向的地方。 “嗯!”白狼重重地点了点头。 “哪里呀!这树林太密了!我啥都看不见呀!”阿依原地蹦跶了好几下,最终只能看着树上的人儿羡慕不已。 两人往阿慕的方向赶去,熟练的双腿快速的交叠着前行,面条树被远远的抛在了脑后。 “嗨哎~” “呀呼~” 远远的便看见了一个熟悉的拖着一个木制板车的蓬头垢面的野人。两人激动得大喊大叫,再度加快了前进的脚步。 阿慕听到声音,停下了前进的沉重的步子,抬头四处张望,最终锁定了远处的两个不断放大的小点儿。 此刻,他还在喘着粗气,连日来的劳累让他身上每一处都在叫嚣着罢工,但那欢快的飞掠而来的人影却让那一切在瞬间消失不见。 心中陡然又升起了一股气,支撑着他抬起极重的板车,又往前梭了一段路程。这是一场和谐的双向奔赴的倾情大戏。 有了两人的加入,满满一板车的东西便很快被运送到了暂时的居住地——枇杷林。 “饿了吧,尝尝我们新做的食物。”阿依很快下了一碗面,放了少许盐,端到了阿慕的面前。 “呲溜~”阿慕赋予百分百的信任,端在手上,哗啦啦的几下就倒进了肚子里。 把碗底的最后一滴汤汁也喝完,终于缓过一口气来的阿慕给出了一个十分精准的评价——好吃! 第54章 蜂巢 “这条皮子非常不错的呢!” “唔!”阿慕抄着骨刀细致的卸着地上的野猪肉,手法熟练而又老道。 “咱们这次有盐,制成的肉干能够保存更长的时间,这次过后,咱们就不用再花费心思去打猎,能够专心地赶路了……” 阿依一边碎碎念着,一边用骨刀把卸下来的肉块切成厚薄合适的小片。 切好的肉片放到清水里面浸泡,大约半个时辰以后,中途换一次水,去掉泡出来的血沫。 用石锅装水,冷水放入肉片,大火煮开,漂去表面的浮沫。放入适量的盐,煮到能够咬得动就可以了。 把提前割来备用的干草料,均匀地铺到地面上,然后把处理好的肉片一张张地放到上面晾晒。 阿慕带回来的野猪,个头还蛮大的,目测估计少说也得有三四百斤。能够猎到这样一头野猪,无论是运气还是能力都非常的不错。 “可惜,我一个人力气太小了,不然这次出去还能打到不少好东西。” “没关系的,以后等咱们回到部落了,就能和在雪峰部落一样了。” “嗯,”阿慕颇为期待地看向前往的那个方向,眼神里恋慕与凄然交杂着,以至于焕发着复杂的神采。 “小郎已经好了,咱们晒好这些肉干就出发吧。” “这几天天气老是变换不定的,不然咱们可得节省不少时间。” “到时候,咱们把肉片都装进藤筐里。日头大的时候就拿出来晒,如此,就在凉快的早晚赶路就可以了。” “嗯,这也不错。” “可是姐姐,咱们没有那么多兽皮袋子了,如果下大雨怎么办呀?”白狼又抓了一大把肉片等着烈日慢慢的摆着,语气里满满的担忧。 “是呢。”两个大人对视一眼,心中给出了估计,兽皮袋子只有六个,有两个拿去装盐了,三个拿去装干面条和白菜干了。剩下的一个实在装不下那么大的一头猪的肉。 “那少弄点肉片吧,”阿依想了半晌,这才有了决定,“剩下的那些咱们就都做成烟熏腊肉就好。” “也可。”看了看还在咕噜噜冒着泡泡的石锅,阿慕颇为赞同她的意思。 “那咱们还得多等几天了呢!” “嗯,‘磨刀不误砍柴工’嘛,咱们慢慢准备吧。” “姐姐,那咱们再去找找看,还有没有糖汁吧!” “你不是不喜欢吃糖吗?” “慕大哥的部落肯定也有很多小孩子的呢,”白狼悄悄凑近阿依秀气的耳朵,语气认真而又神秘,“听说他的姐姐也有孩子的呢。” “嗯,小郎想得真周到,”阿依听完直点头,对他的想法报以最为真挚的认可,“那咱们待会儿就去吧。” “只是不知道这里有没有那种花蜜。当时我们在雪峰部落的时候,到处去找那种糖树,都没有任何的踪迹。” “没关系,咱们可以看看有没有蜜蜂,如果能够找到的话,那东西可比那花蜜好多了。” “蜂蜜?” “嗯,那玩意儿非常有营养,不过颇为难寻。”阿依又补充了一句,才又接着说到,“蜂蜜的制造者,叫做蜜蜂,他们采百花之蕊,辛苦勤劳地结成一块块的蜜糖。” 见两人听得一脸认真,阿依内心很奇怪地盈满了自豪感与虚荣感。又下了一锅的肉片,又接着说,“这东西还能作为一种药呢。” “据老人们说,那玩意儿给出生的孩子出了之后,不会再害怕受到风吹雨打。”顿了顿,又接着道,“即便每天泡点蜂蜜水喝,身体也会非常不错的。” “姐姐,咱们晒完肉干就去找吧?”白狼跃跃欲试,手上的动作越发迅速。 “你俩去吧,我待会儿熏制腊肉”阿慕用藤条把肉穿起来,看着两人,一脸宠溺的道。 “搞得定?” “没问题。” “那我们俩待会儿就走啦。” “嗯。” …… “姐姐,我走前面,”阿依害怕蛇是大家已经共知的事儿。“要往哪个方向走,你来指挥就好。” “咱们看看周围有什么好东西吧,蜂蜜那东西,对于现在的咱们来说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阿依把手中用来探草的木棍递到他手里,还不忘给他打打‘预防针’。 “嗯!”白狼学着阿依的模样左右探探草,确定了没有什么会突然窜出来的东西,才又开始下一步路。 几乎没有人涉足过的大自然,会给人以无限的馈赠与惊喜,却也显得格外原始且野蛮。 走在其中,得时时刻刻小心翼翼,半分懈怠不得。所幸,一直以来,几人都没有遇到过太多不可化解的难题。 “姐姐,咱们待会儿也找找看这附近有没有棕树吧。上次做的蓑衣,落在雪峰部落后,咱们可都淋好几次雨了。”感冒的滋味太过于难受,他不希望姐姐受苦。 “好,你待会儿注意一些。”现在是春天,野菜啥的都非常鲜嫩,可惜人力有限。 两人一路走走停停,说说笑笑,藤筐改编的背篓里装了不少嫩绿的野菜。 突然一直走在前面的小子停了下来,大气都不敢出。阿依颇有些疑惑的把注意力从脚边移到他的后脑勺上,刚要开口,就听到了他颇有些颤抖的声音。 “姐姐,那……那是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阵“嗡嗡”声在耳边时隐时现。 “先过去看看。”阿依当机立断,接过探草棍,压制住心里的激动,率先往那个方向而去。 “姐姐……”白狼看着眼前的阵仗,只能喃喃的跑喊了声模模糊糊的姐姐,再说不出下文。 “的确是蜂蜜,可是这个……也太大了吧!”阿依看着树上足有一人高的蜂巢,忍不住地惊叹,心中的震惊盈满了胸腔。 “姐姐,这个怎么带回去啊?”白狼清楚地听到了阿依吞口水的声音,没找到时犯难,找到了也犯难。 阿依目测了一下距离地面足有一层楼高的蜂巢,再瞅了瞅蜂巢周围密密麻麻的守卫,和时不时飞进飞出的劳作者。很是识趣地认了怂。 “咱们先回去商量商量,看看能有什么样的对策。”阿依最后看了眼传闻颇多的蜂窝,彻底把动手的想法打入了冷宫。 第55章 火把 “小郎你能记住这个位置吗?”走出去好远,看了眼四周都是树的山林,阿依才猛然想起来自己记不住这个位置。 “姐姐你记不住吗?”这回换白狼惊讶了。在他的心目中,阿依几乎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存在。 “……”对于他们这种几乎等同于照相机的记忆力,阿依一度非常的羡慕嫉妒。 “我记住的了。”接收到她甩过来的眼神杀,白狼从善如流的改口。但他的神情颇为沮丧与疑惑。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阿依感觉那小子时不时的瞅一眼自己的方向。弄得她颇有些不自在,认真地低头巡查审视一圈,实在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被那小子弄得全身上下毛毛的,走路都有些不协调了。转头看向那小子欲言又止的模样,顶着他同情而又沉痛的表情,阿依终究还是无力的往前走去。 每每这种时候,路途总会被无限延长不少。阿依赌气走在前面,却很不幸的一次又一次的走岔了道。 “姐姐,这边……”白狼又一次背着背篓跑赶上前,迎着某人几乎埋到尘埃里的毛毛的脑袋,用手指着另一个方向,一次比一次气弱。 一次次的加速暴走之后,终于在白狼辅助下,阿依成功地带领两人回到了枇杷林。 “回来啦!”阿慕远远的便迎向了两人,自然地从阿依的手中接过背篓,语气欣然。 两人很是窘迫地走着,并没有顾得及回答阿慕的问候。 这晚,在一种极度尴尬对我氛围中,几人度过着日复一日,几乎没有什么变化的日子。 “你们找到蜂蜜啦!?”阿慕听着白狼的讲诉,语气惊讶倏而转为满满的小心翼翼的疑惑,“那怎么……” 阿慕不知何时也进化出了说一半留一半的话术。眼睛瞟了瞟某人的方向,意思表达得准确而又清楚明白。 “这个……”白狼有些烦恼的挠挠头,又偷偷看了眼还不理人的某人,悄悄的靠近阿慕,“今天我和阿姐……” 听完一脸茫然的小子的叙述,阿慕颇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其实他早就发现她的记忆力格外的差,他甚至为此担忧了很久,所幸,她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慕大哥,你说,阿姐她是不是没多少时间了呀?” 委屈的哭腔打断了阿慕的追忆,但内容让他蹙起了眉头,眼神里也释放出骇人的光芒。 “我……我以前……我以前的部落,很多老人也是这样,先是记忆力衰退,然后就再也见不到了!呜呜~” “……”虽然自己也有过这样的想法与猜测,可是听到别人这样说,还是忍不住的火大暴虐。 这似乎成了他心目中的一种禁忌。如今找到其他的佐证,心里变得越加烦躁悲寂。 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在眼神交流的瞬间,交换出了各自心中的讯息。 “你们干嘛?”耳边突然响起了阿依的声音,两人被吓了一跳。纷纷看向不知何时站到了身后的某人。 “哈呀~”两人纷纷惊呼出声,下意识地学着阿依受到惊吓时的反应,用手不停地拍着扑通扑通乱跳的胸口。 “明天咱们去把那个蜂窝给摘回来。” “嗯,好!”两人不假思索的连连点头,不敢有半点违逆。 前几日三人还会聚在一块讲故事的讲故事,听故事的听故事。今日,却有些难以打破这奇怪的藩篱。 在一种诡异而又和谐的氛围中,度过了一个平静而又沉默的夜晚。 …… “姐姐,这是在做什么?” “火把,”阿依用藤条把沾过猪油的树枝,由内而外,由粗到细,仔细的绑在一起,合成了一个大大的火把。 外面再罩上一些新鲜的草叶,为了尽可能的保证它能制造出足够的烟雾,选用的大都是湿的材料。 另外一个火把就显得格外的简单了。挖掘出大大小小的松树根。处理干净了以后,晾晒起来,如果第一种火把不管用的情况下,替补上来。 如果第一种火把可以的话,就能够在早上或者夜晚多赶一些路程。 一切准备就绪,在白狼的精准带领下,三人很快到达了蜂窝所在的地方。一如既往的大,一如既往的守卫深严。 “这个……好像不太好对付呀!”阿慕看了看不远处的蜂窝,心里有些不祥的预感,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打起了退堂鼓,“要不还是算了吧。” “是呢,姐姐,”白狼也怂了起来,“而且,咱们也够不上啊!” “咱们先拿这个熏一下试试”,阿依悄悄拍了拍手中的火把,眼中光芒四射。 拿出火折子,吹燃,点火,慢慢的浓烟四溢,熏得人泪流满面。 阿慕从阿依手中夺过主动权,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快速的冲出去把冒着浓烟的火把扔在了蜂窝下面,然后又快速的折返回来。 当局者往往是最为迷惑的,只专注于返回的阿慕,很自然的没有发现他的身后聚集了一群蜂族守卫。 阿依见此惊恐万分,张开嘴却发现发不出声音,只得连连对着危险的方向不间歇地摆着手。阿慕以为她在示意他跑快些,便越加奋力的跑过来。 “跑啊~”阿依注意到那火把上的烟雾越来越小,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一把抓起身边的小手就往后狂奔。 阿慕为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有些蒙,听到阿依的惊惶呼喊便很下意识地回头。一米开外密密麻麻且还在不断聚集的小虫子,散发着一股子危险的信号。 近乎野兽般的直觉驱使着他不停的加速狂奔。山林里的嗡嗡声越来越大,三人的耳边也不停地回旋着声音攻击。 “怎么啦?”白狼寻隙问了一句,但现在没有人能够组织起语言来给出一个完整的答案。 很快,长手长脚的阿慕便追赶上了两人。阿依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大声喊:“哪里有泥沼啊!” 久久没有回应,阿依不得不又换了一个词:“稀泥巴,浑水塘都可以啊!” “这边!”阿慕一把拉着阿依的手,半抱着她往左手边的方向掠去。 第56章 沼泽 “快,那里有泥潭。” “在泥潭里打滚,把身上都裹上泥巴!” 顶着几只先遣部队的蜜蜂,阿依说话间已经一下子滚进了泥潭里,一边打滚,一边叮嘱还在与那些愤怒的蜜蜂群搏斗的两人大喊道。 两人也在瞬间反应过来,一下冲进泥潭里滚来滚去。蜜蜂在泥潭周围嗡嗡地吵闹不休,骂骂咧咧的。 三人已经完全成为了泥人,除了眼睛之外,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了。 即便已经反应很迅速了,但还是被蜜蜂蛰了不少地方。面对着几乎倾巢而出的蜜蜂,即便隔着泥淖,也感到被蛰到的地方无比的疼痛。 盘旋了好一会儿,气势汹汹的蜜蜂大军才怏怏而归。三人这才稍稍舒缓了一口气,从泥潭里慢慢走出来。 “呼~”阿依不停地拍着后知后觉的胸脯,警报解除,被蛰到地方终于反应过来。钻心地疼,还在不停地膨胀浮肿。 阿依侧头看了看同样龇牙咧嘴,狼狈不已的两人,心下不由一阵好笑。她也的确笑出了声,颤抖不已的肌肉被陷入肉里的角子狠狠地压制一番。 “咱们先回去吧。”三个泥人忍着疼,歪歪扭扭地往枇杷林的方向而去。 找了一处溪流,简单的清洗掉身上的泥垢。三人此时已经鼻脬脸肿的,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面貌了。 “躲帕争偷猪拦。”阿依顶着一张红肿的脸,从头上拔下骨针,说话间,就往两人不忍入目的脸上招呼。 花费了不少功夫,终于将他们身上的蛰脚清除完毕。涂上一点盐水,算作是简单的消毒。至于草药,实在不知道什么能用。 他们的阿依为他们清理了,可她自己身上的却陷入了窘境。那两人力气活干得还是非常不错的,可是一涉及到这种细致活儿,就显得格外的笨拙滑稽。 天知道,当初阿依教他俩缝制衣裙的时候,花了多大的劲儿。当然最后的结果是,他俩听见要做针线就害怕,直到阿依的耐心消磨殆尽,他俩还是没有学会。 “阿依……我……”阿慕拿着骨针的手怎么都下不去,反而隐隐在发抖。眼中满是与他的络腮胡所不相称的自责与不安。 “算了,给我打一盆水来吧。”阿依忍着痛,眯着眼睛,看了看眼前的人,又看了看同样低头绞着手指头的小个子,只得无奈的道。 话音才落,小个子已经一溜烟跑去拿着藤筐跑了。跑着跑着,脚步不觉又慢了下来,最终还是无奈的掉转头。 跑到阿慕的面前,盯着一张黑里透红的小脸,嗫嗫嚅嚅地道:“我摘不到大叶子。” “那……我去帮他。”一大一小就这样蹑手蹑脚地在阿依的面前跑远了。 把身上自己能够处理的地方都处理了一下,涂抹上盐水。刚想自己去水边看看,那两人就抱着一筐水出现在了视线里。 在树荫下找了块石头,慢慢的坐了下来。凭着意志力与身上脸上的肿痛作着艰苦的斗争。 “水……水来了!”两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抱着水呆愣愣的站到了阿依的面前。 “放这吧。”阿依指着面前的空地说着,从石头上顺势蹲在了地上。 碧绿的叶子紧紧的保护着藤筐里的水,阿依把脸凑到水面上,水里倒映出了一张整体呈小麦色的脸,忽略掉几处红肿,无论是五官还是脸型,都是记忆中的模样。 心中顿时一阵恍惚,自己以前的模样在记忆中变得模糊不清。只有些微时时闪动的瞬间。 恍恍惚惚的伸出手,不再是长长的保养得宜的指甲,而是短短的,里面还有一些难以清洗的污泥。 再往上,摊开整个手掌,也不复当初的细腻滑嫩,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已经或白或红的厚厚的茧。 “我……”怎么成这个样子了呢?阿依的双眼瞬间盈满了泪水,眼前的一切都被割碎成了好几个画面。 不适地眨了眨眼睛,眼中的世界不再支离破碎,茫然的抬起头,阳光偷过树叶,在她的眼中撒下了星星点点的光点。 “阿依……我们……对不起……”阿慕见状,很是担忧,他又想起了寒季里那个夜晚。那几乎已经成为他心中的一个不可触碰的禁忌。 可是现在……难道又要再次经历了吗?阿慕眼中的惶恐与忧虑隐隐闪烁,更是不由得结舌起来,害怕说错了什么。 “姐姐……你怎么了?很疼吗?……对不起!呜呜~”白狼可不知道这些,她看见阿依如此也不由得悲从中来。一下子扑到她的身边,抓着她的手,担忧得断断续续地大喊。 “我……”朦胧泪眼中赫然闯进了一个因担忧而显得越发可怜兮兮的小脸,阿依的脑海中又骤然出现了那些曾无数次闪现的画面。 “姜老师!请您看看我写的对不对?……” “姜老师!这朵花送给您!……” “姜老师!谢谢您!……” “姜老师!……” …… “呜呜呜呜~”一双双可爱而又澄澈的眼睛在脑海中快速划过,逐渐地汇聚成为了眼前这双因焦急而显得越发水亮的棕色眼睛。 阿依终于崩溃的抱着眼前这双似曾相识的眼睛大哭出声。此刻,什么疼痛,什么蜂窝,什么部落,仿佛都在逐渐远去。 阿依的整个天地里就只剩下了哭泣那么一件事。但并不像上一次的崩溃那样,还携带着歇息底里的不管不顾。 一旁的阿慕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整懵了!这和他想象中的一切实在是出入太大了! 可是渐渐地,哭泣的小可怜仍然没有停歇的迹象。阿慕的手紧紧地捂着那个被阿依称之为心脏的地方。那里,顿顿地疼,还夹杂着丝丝缕缕的酸涩。 比之于他,更加煎熬的是被某人一把塞进怀里的白狼,悲怆震撼的哭声在耳边回荡着。 被揽入怀所带来的前所未有的体验,让他的四肢僵硬不已,大脑也几乎停止了运转,只能任由哭泣不止的人抱在怀里。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着,仿若是为了给哭泣的阿依带来更多的温暖,阳光也渐渐地变强。 树上的枝叶也很知情识趣舒展开身子,让阳光更好的照进那一片悲恸欲绝的小天地。 第57章 烟熏 “待会儿咱们去泥潭那里先做好全身防护,然后再去蜂窝那里夺取胜利。” 那日之后,原本以为她已经放弃了那传言中的蜂蜜,不曾想过了这多日,大家的身上的包终于见好了。她却又突然心血来潮的宣布要去取蜜。 为着那日的惊吓,两人到底没敢说出什么违逆的话。于是三人又准备着去取蜜了。 有了失败的经验,这次的计划要显得周密严谨得多。 “记得把身上每一个地方都涂抹一下,”今天特意换成穿大叶子衣裳的阿依,跑进泥潭里打了一会儿滚,特意抬头又嘱咐了一遍在泥潭里玩得正疯狂的两人。 “知道啦,姐姐!”在阿慕傲娇而期待地点了点头之后,白狼也不甘示弱地说。 玩泥巴真的会让人有一种上瘾的感觉。但鉴于有正事要做,即便没有玩得足够尽兴,几人也迅速的走出泥潭,踏入了征程。 这次的武器有了不小的改进,那就是上次留作后备资源的松树根。这东西燃烧起来,烟雾缭绕的,关键还很熏眼睛。 “待会儿你俩退远一些,我去烧这些树根。”阿慕背着满满一篓的松树根,爬坡的路,让他不由自主地喘起了粗气。 “咱们一块儿。”阿依语气坚定,眼中充斥着势在必得的光芒。 “嗯,一块儿!呼~”白狼也在一旁高声应和,喊完就只得呼哧呼哧的大口大口地补充气息。 天气太热,近乎半个时辰的步行之后,身上的泥土都有了干裂的迹象,好在几人早有准备。 到了目的地之后,没敢停下来歇息,就把竹节里面装的泥浆倒出来,涂抹在身上需要的地方。 这东西虽然有用,却有些招蚊子,虽然在这泥甲之下,并没有被叮咬的危险,但蚊虫环绕的感觉还是蛮让人难以接受的。 不过,与阿依描述中的蜂蜜相比,这一点困难,实在不叫个事儿。 “你们先在这里,我先去把松树根点燃。”几人停下来的位置离那蜂巢足有二十余米远。 这中间并没有多少树木,那棵被占领的树因此而显得格外有辨识度,几乎成了这附近的地标性存在。 “好。”阿依的声音下意识地放低放缓,白狼也在旁边不住地点头。 阿慕慢慢的往前走,边走边观望,这日的巡逻的蜜蜂要少的多。但惨痛的教训在前,到底不敢掉以轻心。 靠近了蜂巢,马上就有几只警惕的蜜蜂上前,上上下下的围着他打转转。但似乎他们并没有识破或者集结进攻的意思,反而更多的是好奇的意味。 把藤筐里的树根悉数倒在蜂巢的正下方,略微调整它们的位置,方便待会儿更好的燃烧,释放出足够的烟雾。 出行必备的火折子,寻些易燃的枯叶,引燃后便遵照阿依的吩咐退回到两人的身边。 树下的烟雾越来越浓,不一会儿,便直直的冲向了树上的蜂巢。巡逻的蜜蜂守卫们瞬间慌了神,这种危险的情况熟悉而又陌生,令他们难以做出正确的判断。 还没完全干透的松树根,燃烧起来除了浓浓的烟雾以外,只有时隐时现的几簇火苗在昭示着他的危险。 因为阿依的特别关照,三人此刻正耐心的潜伏在旁边的灌木丛里。静静地等候着发起总攻的最佳时刻。 蜂巢周围此刻已经乱作了一团,但却并没有私自逃散的。而是纷纷围绕在蜂巢周围焦急地不停上下翻飞。 蜜蜂是依靠动作来传递讯息的。这是生物学家们的一个伟大的猜测,不过,具体他们是怎么传递的,这可就实在有些难为人了。 烟雾越来越浓,原本明明灭灭的火舌也终于冲破了藩篱,得到了空气的大力支持,拥有了一簇又一簇欢快迅猛的火舌。 同时,蜜蜂也在有纪律地往四面八方而去。一群群的蜜蜂或许将会在下一个地方,再次慢慢形成一个个庞大的家族。 当然,也有可能当危险解除之后,它们会再次接受调令,回归。 不管怎么说,蜜蜂在一批批地离去,很快,浓烟上的蜂巢,只剩下了一个大大的窝以及少数重土难迁或者殿后的蜜蜂。 几人见此,立刻上前去查探。几人走路都有些飘飘然,阿依是为了那甜甜蜜蜜的蜂蜜。另外两位则是因为阿依的神机妙算与博闻强识。 当然,他们现在还不知道这两个词,所以他们更多的是认为她要是是山中精怪,要么就是伟大的山神的使者。 暂时没有了威胁,仔细地跑到树下,才发现这蜂巢离地面是真真的高。而且树干格外的光滑,想要爬上去,无异于痴人说梦。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这蜂巢能够变得那么大了。这难度,估计山林里的那些蜂蜜爱好者,也实在是无能为力。 “这……”白狼看着粗壮光滑的树干,下意识地把目光投向了被烟熏得同样两眼泪汪汪的阿依。 “咱们做个梯子吧!”说着就用询问的眼神看向了正在处理松树根的阿慕。 “没问题。”阿慕丢下手中的木棍,自豪的拍拍手,摸出腰间的骨刀,向山林边走去。 对于他们惊人的记忆力与学习力,阿依是非常佩服的。曾经看丛林自然界的纪录片时,曾听到过这样一句话。 “……它们有着几乎等同于照相机式的记忆力,……而科学家们提出大胆猜测,人类为了掌握语言,不得不腾出更多的空间来适应发展所带来的变迁……” 所以自己到底是进化了,还是退化了呢?阿依心中不止一次的萌生过这种想法,当然,答案,她至今都还没有能够想明白。 “好啦!”阿慕动作迅速,手法娴熟,很快就搭起了一张合适的梯子。 “来,搭把手!”在阿慕的指挥下,三人合力把火堆熄灭,又把梯子搭在了树干上。 阿依与白狼一人一边掌着梯子,阿慕腰间别着骨刀,几个跨步就登到了梯子的顶端。 很幸运的,这梯子刚好能够够到蜂巢的位置。不过,想要把它按照阿依所言的要求取下来。实在是太难了。 “这只能全部摘下来!”阿慕观察了好一会儿,又用骨刀试了又试,最终还是只能给出这样一个结论。 第58章 取蜜 “那就直接摘下来吧。”阿依一边说着,一边小心地腾出一只手来揉揉因为高昂而显得格外酸疼的脖颈。 得到阿依的首肯,阿慕一个手起刀落,那蜂巢失去了支撑,猛的便往树下坠去。 下面的两人赶紧闪开,蜂巢在地上抖了抖,就软趴趴的瘫在了地上。里面的几只蜜蜂为此大受惊吓,终于纷纷四散而逃。 阿依:“……”如果知道结果是这样的话,就直接用一根长棍子捅下来算了。 另外两人完全没有发觉什么不对劲,反而为终于弄到蜂巢而感到格外兴奋难耐。 顺着梯子下来,双脚刚踏上实地,阿慕就迫不及待地跑上前去,挤到了正在查看蜂巢的两人的身边。 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竟然没有太大的损伤。除了着地的那一面稍微有一些扁平,其他的地方都没有明显的破坏。 这蜂巢的形状是有些像鸡蛋一样的椭圆形。长度目测得有一米多高,近两米的样子,阿依伸出手比了比,从正中央恰好能够抱一个满怀。 “姐姐,接下来怎么办啊?”这东西外面是全方位的泥巴色包裹层,完全看不出阿依所描述的模样。 “先带回去!”看着两人期待而怀疑的神色,阿依果断下令。 在巨大的蜂巢面前,背篓失去了它的作用。最后,就这样抬着一直走回了暂时的驻扎地。 “你俩去弄几张大叶子来,我去烧点热水。”阿依说完,几人便行动了起来。 取水,架锅烧火,注水,任务完成了,阿依便拿起一把骨刀,忍不住在蜂巢上破开了一个小口。 阳光照射下,小小的破口里,是一片黄橙橙的晶体,香香的,亮亮的,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阿依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沾了一点儿,轻轻地放到唇边。甜蜜的糖浆顺着舌头上的味蕾,直往四肢百骸而去。 这一刻,一切的遭遇似乎都变得不再苦涩了。阿依幸福得微眯着眼睛,一滴晶莹从鬓角滑落,儿时的记忆瞬间盈满了心头。 “宝贝,奶奶寄来的蜂蜜呢。快来,妈妈给你泡蜂蜜水。” “哎~” “来,和奶奶说说话!” “嗯!奶奶!蜂蜜好甜呀!谢谢奶奶!” “哎!依依,放假来奶奶这里玩哈~” “嗯!” …… “姐姐,我们回来啦!”身后突然想起了陌生而熟悉的声音,阿依赶紧抬起手臂擦了擦眼泪。 可她的手和脸刚才取水的时候,倒是洗的白白净净的,除此之外,却还都是污泥满满的。 所以她的脸上就显得格外的惹人注目,当然,现在的她可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关注这些。 阿依刚收拾好心情,抱着好几张绿绿的大叶子的两人,也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 这种叶子很像芭蕉叶,不过却是荷叶形的,阿依实在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所幸一直大叶子大叶子的叫着。 “你怎么了?”某人敏锐的发现她的的眼圈红红的,声音也有一些异样。遂很是担忧地问到。 阿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只是紧紧地咬了咬嘴唇,慢慢地摇了摇头。 阿慕还待询问,甚至有一种拥她入怀的冲动,就像上次她抱着白狼一样,让她好好的发泄一通。可心里某些隐秘的小心思致使他到底不敢过于放肆。 “姐姐!这里有个小孔呢?”耳边传来一声惊呼,两人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这里面好漂亮啊!” 白狼伸出手,刚要戳进那小孔里,又忙不迭的收回来。 “很甜的,尝尝嘛!”阿依几步走到他的身边,也蹲在了那个小孔的面前。 “我手太脏了。”白狼摇了摇头,语气里满是遗憾与坚定。 “来,尝尝。”阿依又用食指沾了些糖浆,放到了他的唇边。 白狼明显的怔愣了一瞬,他似乎又回到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眸中顿时水光闪烁,快速地轻舔了一下唇边的手指,便赶紧低下了脑袋。 “那几只蜜蜂还没飞走吗?”眼见着这一切发生的第三只也很机智地蹲了下来。还找了一个十分不错的话题。 “嗯,没飞走。”那几只蜜蜂在蜂巢里飞进飞出,不远离也不攻击几人。 “需要把它们赶走吗?” “没事,咱们取咱们的。没什么影响。” “水冒了!”阿依看了眼石锅的方向,遂起身走了过去。 “把火撤了。” “姐姐,我来!” “小心点。” “嗯!” 见白狼的动作十分娴熟,阿依遂放心的转头,找了一个竹节,把里面的水喝了一口,然后颇有些心疼地全部倒掉。 “阿慕,你用骨刀把那个蜂窝,沿着那个小孔再开大一些。”阿依张开手,比了比自己的巴掌大小,复又补充道,“唔,那么大就可以了。” “好!”阿慕一边把手伸向腰间,一边很是故作沉稳地回答。 火撤了,口也开了,阿依遂把蜂巢微微歪了歪,然后直接往竹节里面倾倒。 这一动作,让缓慢流出的棕黄色“岩浆”滴落了不少在地上。阿依顿时警铃大作,环顾四周,思虑再三,直接上手到蜂巢里抓。 很快,便灌了满满一竹节的“熔岩”。阿依紧紧地拿着这甜蜜的竹节,直接放到了热水里。 两人的眼睛一直死死的追随着竹节,脚步也在不知不觉间移到了石锅边。 竹节里的东西,以极快的速度不停地融化,最后只剩下了浓浓的,香香的,亮亮的液体。 “小郎,往藤筐里垫上大叶子!” “好!” “阿慕,来,先拿着一下。” “嗯!” 腾出了手,阿依用骨刀削了一根粗细合宜的木签,然后往大叶子上不停地扎洞。 “小郎!” “来了!” “牵好这两边!” “嗯!” 两人四只手,把一张扎满了小孔的大叶子牵着,叶子的下面是铺了大叶子的藤筐。 “阿慕,把那倒在这叶子上。” “好!” “小心烫!” “没事。” 阿慕布满茧的手稳稳地拿着竹节,开始往大叶子上倾倒。 “慢慢来!” “少点!!” “等会儿!!!” 随着阿依一声又一声的指挥,藤筐里的大叶子上,也逐渐铺满了蜜糖。 一滴,一滴,又一滴。很快,一竹节的蜜糖也过滤完了。满是小孔的大叶子上,留下了不少的杂质。 第59章 蜡烛 仔细看这些杂质,除了一些蜂房的残渣,还有不少的蜜蜂腿。可以想见这些蜜蜂为了酿造蜂蜜付出了多么大的代价。 巨大的蜂巢最终得到的蜜糖也就不过三大竹节,也就二十来斤的样子。 把蜜糖取完,那原本大大的蜂巢就只剩下了一个大大的空壳。虽然洗完刚才的那些蜂蜜,已经感到格外的腰酸背痛,不过对于接下来的这个东西,相信一切的劳累都是值得的。 架火再烧一锅咕咕冒开的热水,把蜂巢壳办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然后同样悉数放进竹筒里。不同的是,洗蜂蜜的时候不用盖上盖子,这个需要盖上盖子。 趁着这功夫,还得做点准备工作。首先是收割水泽边的一种野草,来晒干备用;其次是用木头做一个模具。 这种野草人称灯心草,也有人称之为水草芯。在物资匮乏的时代,想要用棉线来制作烛芯,实在是过于奢侈。 所以天然的灯心草就成功地获得了底层广大人民的喜爱。成功地抢占了烛芯的绝大多数市场份额。 制作蜡烛芯的并不是整株灯芯草,而是灯芯草的白色髓心。因为灯心草非常的细长,所以想要抽出完整的髓心非常的不容易。 有经验的老手,会把灯芯草收割,放在太阳底下曝晒,等草失掉一部分水分之后,就能比较容易地抽出来了。 新手抽草芯总是会把它弄断,老手则很轻松就能抽出完整的草芯。在实际操作上来看,阿依也是萌新一枚。 髓心的颜色为白色里透着淡淡的黄色,抽出一把后扎成束,晒干之后就可以收存起来了。髓心不仅可以用来做烛芯,还有一定的要用价值,而且不仅可以煲汤、还可以用作枕头芯等。 至于模具,则是看一块巴掌大大的木头,设法将中间掏空。再把它劈成两半,去一下毛边,最后再用藤条仔细捁好。 放一根髓心在模具里,将蜂壳炼化的蜂油倒在模具里,注意要让髓心尽量处在中间。 待炼化的油再次凝固,就将藤条拿开,搬开模具,放出里面棕红色的蜡烛。 这样制作的蜡烛还是有不少杂质,远远比不上现代工艺下量产的蜡烛,反而像是用滴落残余的那些蜡油来重熔凝固的。 制作蜂蜡实在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忙碌了整整一个下午,耗尽了所有的蜂巢,也只不过得到了三小节蜡烛。 所谓蜡烛,其实也就不过是直径大概四五厘米,高也就大概七八厘米的圆柱筒。即便再省着用,估计也用不了多久。 天已经黑了,像以前的每一个日夜一样,三人吃完了晚饭,又给在外疯跑了一天的逐光填了草。就又聚在了火堆边,继续上了前几天的故事。 阿依说得口干舌燥,故事也再次告一段落。查看了一番,模具里的蜂蜡已经凝固得差不多了。 小心而谨慎地把模具拿掉,一节不算漂亮的棕红色蜡烛就躺在了手心里。 “哇!好漂亮啊!”白狼不由得发出了赞叹之声,阿慕的眼中也满是惊喜与盛赞。 “走,咱们离火远一点。”阿依捡起一节飘着火焰的枯枝,招呼着两人往黑暗里挪了挪。 远离火堆,周身的世界瞬间被黑暗紧紧地裹挟着,手中的枯枝上跳动着的火焰也害怕得瑟瑟发抖,似乎随时就要彻底湮灭。 “都围拢一点。”阿依见状招呼着两人,很快,一个稳定的三角形结构形成了。 小心而期待地将燃烧着的枯枝靠近手中的蜡烛,一个绿豆大小的光芒便在蜡烛上跳跃了起来。 因为被无情地丢弃在地上,那枯枝已经彻底的绝望熄灭了。而三人中间那一灯如豆的模样,却又令几人失望不已。 不过即便与心中所料想的相去甚远,三人还是聚精会神地盯着那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会消失的小豆子。 三人的呼吸不由自主地一同放轻放缓,甚至眼睛都不敢随意的眨一下,就怕睫毛扇出的风,一不小心就把那小豆子给吹跑了。 一分钟,两分钟,……时间在缓缓流逝,小豆子还在摇摇晃晃地与命运做着斗争。 直到那蜡烛燃烧了近一半,阿依才一口气吹灭了蜡烛。另外两人旋即齐刷刷地看向突然有大动作的她。 淡定地收回因吹气而撅起的嘴唇,阿依慢慢地试探着动了动脚,这才慢慢站起了身,然后使劲地跺着脚。 “脚麻了!”不好意思地看着一脸懵逼的两人,某人一会儿抖一抖,一会儿又跺一跺脚,显得格外的滑稽。 “姐姐,我脚上有蚂蚁。”白狼猛的站起身,忽然脚下一软,随即直觉得有千万只小蚂蚁不断地从脚底心顺着大腿不断地往上跑。 阿慕也颇为难受地皱着眉头,不过他并没有像白狼那般大喊大叫,只是一个劲儿的按揉着腿,还时不时心机的看一眼某人的方向。 自从收养了白狼,阿慕的性情变得内敛了许多。很多时候他并不会像白狼那样大声说出他的需求,却会在旁边坐着一些令人不可忽略的动作。 再配上那若有若无的小眼神,让人想忽略都难。这样的小心机出现在一个确乎是原始男人的身上,让人感到无比震惊。 而阿依每每见他如此,觉得他如此模样,非常令人欢喜。甚至有时候还会忍不住地升起一股浓浓的逗弄之意。 “没事,你像你慕大哥一样,按一按,揉一揉,捶一捶;再像我一样抖一抖,跺一跺就好了。” 随着某人的亲自演示,白狼也在不停地复制着她的动作。果然他原本皱得苦大仇深的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明媚了起来。 阿依眼角的余光一直留意着一旁的阿慕,见他的腿也随着自己的动作,小幅度地动着,旋即不动声色地装作看白狼。 慢慢地,他瞅一瞅不断练习着的两人,动作也跟着大了起来。阿依突然一个转头,直直地盯着他那只因舒缓而顿在半空的腿。 “噗嗤!”阿依察觉到他满眼的窘迫,突然笑出了声,眉眼弯弯,眼睛闪闪。 阿慕则直觉得天地都在瞬间柔和了起来。以至于他看着她的目光渐渐转深,仿佛能摄人心魂一般,格外深邃动人。 第60章 谈话 “前段时间你不是一直想要找棕树毛嘛。前段时间我外出打猎的时候,遇到那边有一大片。”阿慕用手指着西南方的山头,“不过,这几日你那么忙,就没有和你说。明天,你要不要去?” “以前赶路,一到要下雨的时候,咱们都是临时找了一个山洞避雨。最近这段时间,雨会下得越来越突然,也会越来越大。” 阿依说到这里顿了顿,看了一眼正在和逐光玩得欢快的白狼,才又接着说。 “原来不觉得什么,上次小狼生病的事情吓到我了。我反思了很久,也考虑了很久,觉得咱们还是做一人做一身蓑衣穿着。那样比较安全,风寒实在是太恐怖了。” 阿慕听着她的叙述与担忧,又抬头看了看头上的天空,沉思了一会儿,才说到:“未来这段时间估计日头都挺好的,也不会有太大的雨。” 阿依也抬头看向了天空,碧蓝的底色上点缀着朵朵大大小小的白云,目光下移,是连绵的山线和隐隐错错的绿树。 “嗯,这样吧,咱们一起去弄一些回来。然后带在路上,边赶路边做这个蓑衣,可以吗?” “这段时间,咱们的确耽搁得太久了。这样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阿依考虑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上次做的那些熏肉,如何了?” “你放心,我都已经处理好了,一些用兽皮袋子装好了,一些放在藤筐里,取用都很方便的。” “这段时间事情太多,我都给搞忘了。”阿依用手拍拍脑袋,神情颇为懊恼。 阿慕自然的握住她的手,轻轻地摸摸她的脑袋,才又接着说,“这次咱们带走的东西还蛮多的,估计会走得更慢一些。我担心的是,如果遇到下雨的话,咱们带的那些东西,有点难以保存,不可避免的会淋到雨。” “这个是有点难。”阿依认同的点点头,对于阿慕的行为,她并没有太大对我反应,“边走边看吧,真正到了那个时候,总有办法的,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阿慕颇为苦恼的皱皱眉,又认同的点点头。 “那小子的衣服短了,得重新给他做一套衣裳。” “嗯,是呢,他现在正是长个子的时候。”不知不觉的,阿慕已经占据了话题的主导权,阿依顺着他的话题想着,回答着。 “你也该做一套衣裳了,你现在穿的还是咱们寒季的时候一起做的呢。马上雨季就要来了,到时候非常热,过段时间,我去猎几只好皮子,给你做衣裳。”阿慕特别强调“我知道有一种皮毛非常不错,热季穿着也很凉快。” “你说的不会是蛇皮吧?”阿依想到那种阴冷而又威名赫赫的生物,全身的鸡皮疙瘩在瞬间在全身战栗起来。 “不是蛇,那玩意儿要大的多。”好不容易有一种似乎超越了某人认知范围的东西,阿慕有一种莫名的兴奋感。 阿依:“……”所以还是蛇一类的生物咯。 “打猎的事儿咱们先缓缓,还是先以赶路为主吧。我想咱们路上注意一点儿,看看能不能找到一种十分神奇植物。” 阿依说着蹲在了路边,看了看地上的野草,还特意扯了一根捏在手里,无意识的捻着,“如果能的话。咱们就可以做出布了,那东西热天穿着,绝对很舒坦。” “麻?这东西长什么样?嗯,待会儿你和我俩说得仔细点儿,咱们赶路的时候多注意点儿。”把她手中的野草接过来扔掉,才又接着说,“说不定,咱们过不了多久就能遇到了呢。” “现在这个时节,遇到我也不认识。”阿依伸出手又扯了一根野草,颇有些懊恼。 “没事,总能找到的。”阿慕的回答改得从善如流,毫无违和感。“那咱们,明天就启程了哈?” “嗯,早点到那里最好。咱们还得为寒季做准备呢。粮食,猎物,兽皮,衣物,咱们需要的东西可不少哩!任务不轻松啊!” “回去之后可能很多地方很多的事情都不合你的意。答应我,如果你受了什么委屈,一定要告诉我。很多事情我都能够帮你解决。” “嗯,我知道。” “还有一件事儿,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你说。” “回到部落之后。我说你是我伴侣的,至于白狼,就是你的亲弟弟,你看这样可好。”白狼的声音即便极力压制,也不可避免的有了些微的颤抖。 “唔,是能避免很多麻烦,那就这样吧。”陷入沉思的阿依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很快就允了他的说法。 两人的谈话就这样结束了。在将来的许多个日夜里,阿慕都曾无数次地为今天的谈话而感到格外的自豪与感激不尽。 耽搁了那么些日子,在收集到足够多的棕毛后,几人就又开始赶路啦。 在路上,他们照旧一起学着东西:搓棕绳,制蓑衣,编草垫……还有一些简单而小巧的小玩意儿。 一路走走停停,雨时而绵绵多情,时而暴虐恣意;风时而吹面不寒,时而大作不止;太阳更是时而温暖和煦,时而暴躁恣睢;……缺过食物,又生过病。 一路的艰苦难以言表,在物资匮乏而又知识浅薄的年代,远行实在是一件要命的事儿。但即便如此,这条回家的路几人虽走得艰难却又走得极度坚定。 人有一种很奇怪的情结,或许,那也是人生来的本性——近乡情怯。 在远方流浪的时候,很想念心中的那个地方,拼了命地很想回去,尤其是在外面碰了壁,活得不如意的时候。 可是真正地要回归它的怀抱的时候,以往种种又在心中盘旋,甚至会有一种“无颜面见江东父老”的感觉。 悲伤,惶恐,害怕,期待…… 回家的人往往极度害怕回归之后,再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反而会失去心中最后的一片净土。 可是又有什么能够真正的阻挡住一个游子的脚步呢? 我想是没有的!毕竟,那里还有自己曾经日思夜想的人呵。 还有那些一直存在着的,自己所熟悉的一草,一木,一花,一叶,甚至是路边的一个默默无闻的小石头。 第61章 初到部落 过于繁密的山林走起来十分费劲,再加上树荫也难以抵抗的毒辣的太阳,更是雪上加霜。 身体里的水分流失得很快,必须时不时地补充。只依靠出发时带的水,是完全不现实的。 好在阿慕流徙多年,也算有着比较丰富的经验,加上阿依浅薄二广泛的见闻,水分的补充倒也不算什么大事。 除了一些植物树茎,水果以外,几人最高兴的就是遇到竹子或者水藤。这两种植物里往往总能得到充足而安全的水。 当然,在两位原住民看来,只要是水就没问题。不过自从白狼生病之后,阿依就变得时时小心,处处留意,尤其是入口的东西,要求变得极为严苛。 这日,几人的运气不错,遇到了一蓬水藤,这种水藤阿依以前就有所听闻,不过第一次真正见到的时候,还是吓了她一跳。 藤条一类的植物绝大多数都是依靠着其他更为粗壮的参天大树而生存,所以几人第一次发现这种水藤的时候,它就是缠绕在一根因某种原因而倾斜了的树干上。 特别的位置,手腕般粗细,再加上皱皱巴巴的外形,让它看起来像极了一条盘踞在上面休憩的蛇。 届时,几人正在赶路,却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所吓得畏缩不前。最后还是阿慕壮着胆子上前查探清楚,才算解除了这危机。 阿依上前之后,看了一眼,一刀便朝着那藤条砍去。意料之中的,那藤条旋即便放出了一股细线般的水流。 几人正渴得厉害,阿依脑海中及时地记起了某些片段,遂上前抓起那藤条,让那条细线般的水流滋润了四肢百骸。 喝完就退开,把位置让给了白狼,阿慕也在一边砍了一截,结果她转身拿竹节来装水的功夫,两人嫌水流太细,直接上嘴去嘬了。 这可吓坏了她,还没来得及阻止,两人已经顶着一张肿胀的嘴唇,自己放弃嘬的动作了。 那玩意只能用嘴接水喝,那样是没有其他味道的,但如果心急去嘬的话,就会又苦又涩。当然两人还并没有苦和涩这两个概念,所以只说是有一股子怪味。 这还没什么,最让人难受的是,嘬了之后,会让人的嘴唇肿胀起来,十分酥麻难受,所幸这也无甚大碍,几天之后也就消肿了。 白狼的嘴唇看起来又红又肿,至于阿慕的?只是让阿依又有了把他的胡子给割掉的心思罢了。 回忆到这里,阿依不由得又瞅了瞅某人满脸的原始丛林。以至于这休憩的当儿都显得格外暧昧寂静。 “慕大哥,你不是说快到你的部落快到了吗?到底还有多远啊?”白狼似乎也察觉到了这奇怪的氛围,率先开口打破。 “翻过前面几个山头就到了,你们看那里的那棵树,就是最高的那棵。”阿慕也配合地转移话题,“那是我曾经玩过的地方。” 这是要追忆往昔的节奏了,不过两人都没有开口打断他。“那时候,阿父常常带我出来打猎……” 部落里的青壮年,不论男女,都要去参与狩猎,至于采集之类的是,则是年老的人,年幼的孩子,还有那些受伤之后幸存下来的人。 每一个人在部落里都得干活,不过食物的分配是一样的,这在私有没有出现的时候,是一个部落生存的必要所在。 但即便每一个人都在努力地为生存而从不懈怠,在这样一个知识储备与生产力都极度落后的地方,活着却仍然是一件十分奢侈的事儿。 每年都有不少的老人为了给子孙后代留下更多生存的可能而自愿走进山洞或者深林,等待死亡的降临。 说到死亡,三人都不由得沉默下来。 “慕大哥,你几岁开始打猎的?”对于打猎一事,男孩子都有一种近乎执着的坚持,白狼一直以来都有在练箭,一路走来也打过兔子鸟儿等一些小猎物。 “和你差不多大,我记得最清楚的是那次,我们遇到了一只棕熊……” “我也想去打猎,打那些大家伙。”听着阿慕的热血经历,小男孩的小心思也不由得活泛了起来。 “我那时候可比你高多啦,再说每一个人大约都是由阿父带着去第一次的,我又不是你阿父……”意识到什么,突然消声。 白狼的眸光在瞬间黯淡下去,手指不住地摩挲着已经变色却光滑如玉的洞箫。 “对不起,小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阿慕像阿依常做的那样,蹲在白狼的面前,很是诚恳地道歉。 白狼只是紧紧地抿着唇,良久才轻轻地摇了摇头,同时一颗冰沁沁,亮闪闪的泪珠也砸在了三人的心上。 “等咱们在部落安定下来了,我就带你一起去打猎,好不好?” 低垂的小脑袋迟疑却又坚定地点了点,却还是没有抬起来。阿慕无奈而歉疚地轻轻摸了摸眼前黑黝黝的小脑袋。 “下次我们一起去打猎,好好练箭,咱们一定能打到一只大家伙的。”阿依也走过来,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语气轻柔而富有魔力。 “嗯!”小脑袋终于抬了起来,小脸也明媚起来,眼角挂着的泪痕也显得不那么刺眼了。 “咱们继续走吧,赶了那么长时间的路,还挺累的。”阿依动动胳膊,揉揉颈子,还适时地打了个哈欠。 牵着马,挑着担,三人一路探草一路前行,一步一步翻过了一座又一座山,就到了阿慕所说的那棵树下。 几人再一次停下来歇息,喘着粗气,又补充了点儿水。太阳已经西斜了,将暮的日光不再那么毒辣,照在身上反倒有一种奇异的舒适感。 晚风拂过,每一个疲累的细胞都被安抚地极为熨帖。突然,不远处的灌木丛剧烈的晃动起来。 已经有了不少经验的几人赶紧戒备起来。弓箭,骨刀也很自然的装备在身,随时准备大干一场。 在风都紧张得快速跑过的时候,那剧烈晃动的树丛后面突地跳出了几个毛胡子! “你们是什么人?”突然树林里冒出一群拿着长矛的野人,说的是阿慕的语言,而神奇的是,阿依发觉自己听懂了! “大狗!”阿慕撂掉身上的挑子,突然朝着那帮人奔去。霎时,所有的眼睛都被他吸引而去。 第62章 启农部落 在一番感人至深的故人重逢过后,三人一马被友好地带往了部落的驻扎地而去。 “慕回来啦!” 为首的那只“大狗”远远地高呼一声。刹那间,整片山林的鸟儿纷纷惊惶而逃。 “回来啦!” “来啦!” “啦!” 奇怪而又震耳的回声响起,阿依才发觉所要去的那片区域三面环山,只有进口的这一处仿佛天门大开,恭候来客。 往里走,便会发现这个地方尚且算的上一个不错的居住地。因着中间的大片平旷的野地,活动的空间足够。 而且,三面环山,无论是外部落侵略,还是野兽袭扰,都能够很快速地反应过来,也能够将力量集中在一处去使。 土地平旷,草木茂盛,东侧的还有一条白练顺着山势平铺着,格外的醒目。 有山有水,这确乎是一个宜居之地了。人居住之地,讲究靠山之说,据说那样地气才足,风水才好。 也不知这三面环山的地界,算不算得上一处风水绝佳之地。 这阿依到底是看不出来了。不过有一点却是得格外注意,这地方,如果进口被堵,在三面山上实行火攻的话…… 阿依想到这里,突然脚下一滞,转念一想,这些人连战争的概念都还不完全成熟,又怎么会想到火攻这样的战争手段呢。 摇了摇头,把那些习惯性的胡思乱想甩了出去。但这口袋地形的隐患到底成了她心里一直惦记而又担忧着的事儿。 当然,这些在当下都并不十分要紧,最需要解决的是眼前的突发状况。 回声才刚刚完全消散,一个长发美人便如一阵风一般,扑面而来,阿依生理性眨眼的功夫,她却又在距离众人几步远的地方,来了个急刹。 “阿姊!”刚才还沉浸在儿时追忆里,与大狗他们聊的火热的某人,突然一个箭步,啪的一下就跪在了美人的面前,凄凄切切的喊了一声。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在回声的加持下显得响亮而又冗长,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独属于女人的尖锐的歇斯底里的哭喊声便响彻了整个山谷。 这长发美人的形象算是被破坏了个彻底,而这短短的时间里发生的一切,也让阿依明白过来:这个女人不简单! 又被迫看了一场久别重逢的感人戏码,几人终于在从四面八方赶来的人的簇拥下真正进入了这个山谷。 山谷中央有一块十分显眼的平地,那里几乎没有什么草木,中间立着一根极大的柱子,上面还绑着一个巨大的不知是牛头还是羊头的东西。 再走近了些,地上还用石头垒起了一个圆圆的台子,直径足有两米的样子,至于高少说也有半米。 如果再观察仔细一些的话,还能看到在距离圆台约两米的地方,有一轮或天然或打磨而成的弦月。 “那是祭台,”追随着阿依的目光,一道还算温和的男声很是及时地宣传到,“这可只有真正有底蕴的部落才有的。” 阿依礼貌性的笑了笑,并没有过多地言语,反而是被挤出去的白狼重新又不动声色地夺回了被占据的位置,以保护着的姿态隔开了两人。 但他人到底还小,到阿依肩膀的个头,还是没法把阿依遮个完全。 所以他也就只能一会儿怨念地看看阿慕的方向,一会儿又瞅瞅明显献殷勤的男人。 在男人絮絮叨叨的声音里,可以了解到:这片山名为烈山,启农氏世代在此繁衍生息。 据说,他们的始祖与牛结合,诞下了牛首人身的先祖,经过世代的繁衍,又成了如今的模样。 所以牛是部落的保护神,它在冥冥之中赐予族人力量与速度,让部落免受侵扰,子孙后嗣得以绵长。 …… 几人最终在右侧的一处山洞前停了下来。一路走来,山谷里都十分冷清,见到的大部分都是一些老幼妇孺,病弱孕残。 几人才待进洞,忽然一声惊惶惨叫在突兀地在山谷里不停地回荡起来。 长发美人华风风火火的冲向了声源处,歪歪斜斜的脚步泄露着她的不安与惊惧。 方才还颇为悠闲自在的人群也如梦方醒般跌跌撞撞地跑出去。远道而来的几人也赶紧跟上众人的脚步。 “火种灭了!” “野兽来了怎么办!” “寒季怎么办!” …… “火种熄灭了!我部落即将面临灭顶之灾吗!!” “山神啊!!!” 人实在有些多,三人也只能一脸懵地在外围,听着一句又一句惊慌失措的哀叹。 “???” 已经摆脱天火时代,掌握了钻木取火,甚至能够自由携带火种的三人一时之间有些蒙圈。 场面一度失去了控制,或沧桑或稚嫩的哀叹也逐渐变了味儿,终于在一声极度的压抑的哭声之后,爆发成了一阵高过一阵的悲号。 众人哭得太有感染力,以至于阿依也生出了无限的悲寂之感来。也不由得跟着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阿慕一看,这颇有些要坏事的节奏,赶紧爬到了高处,来了一声震天撼地的兽吼。 近两百只眼睛黏到了身上,有些甚至还装着满满的水雾。阿慕有了一瞬间的退缩,但意识到什么,又下意识地挺了挺胸膛。 “不就是火灭了吗?”眼见着悲号声还有死灰复燃的迹象,他又紧接着道,“我带来的有火种!” “死小子,别瞎说,事关火种,这可是大事!” 长发美人一把把阿慕拽下来。动作虽粗鲁却有着满满的保护意味。 “我们的确带有火种,您先放开他吧。”阿依看着因被揪着耳朵而显得格外窘迫的某人,突发善心地拯救他。 长发美人旋即松了手,满脸期待地看向阿依,眼中慌乱依旧,脸上更是难掩悲戚。 “小郎!” “姐姐。” “去生一堆火。” “嗯!”白狼因万众瞩目而回答得格外大声。 他所到之处,人们纷纷让行,然后又都自发地围拢在他的身后。有些胆大心细的人,甚至帮他捡起了柴禾。 枯草,细枯枝,树枝,火折子,没一会儿功夫,一拢可爱活泼的火苗就这样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第63章 神叨叨 “哇啊~” “呀呼~” “赫赫~” 一片片欢呼声响起,再没了适才那悲戚哀伤的气氛,长发美人又带着阿慕一行回到了山洞的地方,刚才还没有来得及参与那场大喜大悲的人也都通通前来问询。 “慕小子,这些年去哪里了?” “可有遇到过其他部落?” “可有遇到过什么了不得的大家伙吗?” “过的怎么样?” “这火种你们是在什么地方得到的传承啊?” 这个问题一出,瞬间所有的杂乱的声音就停了下来,刚才还闹哄哄的狭小空间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所有的人都目光炯炯的盯着三人的方向。 “这个……”俩人的目光下意识的看向了阿依的方向。 “咳咳,”阿依颇有些不自在的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然后在万众瞩目中缓缓开口。 “在极东,太阳升起的地方,有一个神秘的国度,哪里的人慷慨而又善良。我在那里学到了很多东西,而刚才我们用来点火的那个小玩意儿就是其中一种。” 看着众人一脸不可置信却又极度向往的表情,阿依接着编到:“他们传承了很多代,有着许多伟大而又实用的发明……” 山洞里,人们为阿依所描绘的那个国度而感到极度的震惊,眼中带着浓浓的向往与好奇。阿依的声音因此而在寂静的人群里不断地扩散回响,播下了文明的种子。 阿依并没有什么推动社会进步的伟大理想,只是为了以后能够在这个地方好好地生活下去而打一个坚实的基础。 她想得很简单却又十分具备前瞻性,如果将来要在这里生活,那么自己将会制作出许多在自己看来简陋至极,却又远远超出这里的生产力水平的东西。 为了将来不被认作异端,甚至被一直令她所忌惮的可怕的巫,拿来既祀天地神灵,阿依决定从一开始就铺垫一下,让自己以后的所作所为显得有所依托,而非凭空出现。 如此一来,即便有人有所怀疑,也只会因为无法证明而让她显得越发神秘而不可侵犯。 当然,其实阿依这也算不得扯谎,毕竟她的确是来自世界东方一个美丽而又强大的国度。 而她脑海中所知的那些浅薄之事,也不过是那个神秘国度的悠远历史长河中的星星点点的智慧星子罢了。 “这个地方可真好呀!” “怕是天神所在的地方吧!” “您应当就是天神的使者吧!” 眼见着人们的情绪越来越高涨,还隐隐朝着自己无法控制的地方狂奔而去的迹象,阿依赶紧装模作样的演起了戏。 但见阿依一脸惶恐的站起身,人群自动避让,然后几个跨步,来到山洞前,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下子跪趴在地上,以众人能见的声音念念有词。 “有怪莫怪,有怪莫怪,山民们并没有侵犯的意思。” 或许走上神坛会有许多的便利,但那却意味着将要承担更多的责任与义务,甚至在将来的某一天若因为某些原因而不慎跌落神坛话,只会摔得更惨。 而从古至今的人,都有一个十分奇怪的毛病,在几乎所有人的眼中,神就是无欲无求,完美无缺的存在,不会犯错,不会动欲,甚至不会有自己的情绪。 而这种全知全能,无所不在的人设,让人们对他们的要求更加苛刻,相反的,却不会对他们有什么贴心的认同感。 在人们的心里,会无时无刻的提醒着自己,神与自己的区别,从而永远对之敬服而疏远。 所以很多时候不是神不愿意走下神坛,而是走下神坛也无法融入其中,只会更加孤独无助。 远远高于这个时代的知识结构与见闻能力,让她必定会显得格外神秘而又令人遐想无限。 阿依并不想沦落为这样的存在,虽然不知道还将在这个地方生存多久,但她更加希望能够以一种和他们最为相近的身份一起生活。 她希望在这个即便生产力低下,语言不通,连最基本的穿衣吃饭都成为一项巨大的挑战的时代。能够获得一些真正的关心,甚至更贪心一点的说,能够收获一批真心相待的朋友。 在来到这里以前,在情感方面,她已经受了许多不可磨灭的伤害,也厌倦了那种物欲横流的世界里,人性的缺点毕现的社会现象。 痛心而又无奈于良善被打压的几乎没有了生存空间,厚黑一套成为了人生生存哲学的生活。 所以在这个地方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安定下来之后,每每想起那个几乎已经成为幻想的世界的时候,她也陷入了绵绵不绝的纠结之中。 一边是优渥的生活,却难免自私凉薄的现代社会,一边是生存困难,吃穿都成为了大威胁的原始森林。 想要做出选择,实在是一件艰难的选择。不过,还有一点几乎是决定性的筹码,那就是她亏欠良多的父母。 当初她遭遇了情感危机,径直跑到偏远的地方,支教疗伤,原本都已经决定要回去了,却突然之间遇到了异常巨大的地震。 自己曾经无数次的想起当初最后的那一个画面,而它也并没有随着时间的远去而变得模糊不清。 或许是阿依的神情过于诚惶诚恐,或许是在精神生活匮乏的人们对神灵有着非一般的执着与信仰。 所有的人都随着她的告罪声而下跪祈祷。也跟着一起练那句他们或许并不知道什么意思而显得格外高尚隐秘。 在一番祈祷之后,阿依站起来面向众人,然后一脸严肃地强调:“我不是什么山神的使者,我的传承来之不易,而我所要做的是传播开来。” “如果你们也能够将这些传承传播开来,那么将会收到赐福。寒季将会有足够的食物,老人们也不用再舍身离去。” …… 阿依的演说越发激动人心,她越说越激动,甚至隐隐有了一种指点江山的酣畅之感。 并没有注意到,一群人正往山谷的方向疾驰而来,为首的几人扛着猎物,很快到达了祭台的位置,将猎物随意一抛,便着急忙慌地赶往众人的方向。 第64章 小兔子精 一群人回来了,经长发美人介绍得知他们是这个部落的决策者。 对于阿慕的回归他们很高兴,对于另外两位外来者的加入,也表示了一定的欢迎。 对于火种一事,前去传信的人,已经悉数告知了。所以见到几人的时候,他们的眼神中多多少少还残留着些许的探究。 不过,据说现任族长与阿慕的父亲是很好的兄弟,所以他对于阿慕的回归远比其他长者激动。 他很殷勤地询问着阿慕在外的经历,时而惊呼,时而感叹,或慰问,或哭泣,情绪格外丰富,一时之间宾主尽欢。 白狼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氛围,在被迫围观了一会儿之后,就找了借口遁走了。 “呜呜~” 白狼刚找了一个地方准备解决人生三急呢。突然听到了一阵哭声,脑海里不由得冒出了阿依说的一些志怪趣闻,心下突然有了一丝胆怯。 但丛林之子可不能做一个胆小鬼。于是在历经了一番心理斗争之后,白狼小心地取下背上的弓箭,拉满弦,戒备而缓慢的朝着怪声所在的地方挪去。 一步,一步,又一步。他终于体会到了阿依故事里那些冒险者“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最终被一丛茂密的灌木丛所掩盖阻隔开来。 白狼在灌木丛前站定,却突然失去了适才的雄心壮志,反而脑海中出现了许多莫名的担忧与害怕。 如果真的是妖怪怎么办? 妖怪真的有那么吓人吗? 被妖怪咬到会不会很痛? 我死了姐姐怎么办? …… 正在他陷入纠结之际,那灌木丛倏地一阵晃动,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他一个激灵,下意识地终止了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象,被迫的直面即将带来的危难时刻。 在短暂而又漫长的等待之后,灌木丛里冒出了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姑娘。 乱乱的头发,红红的眼睛,让他联想起了曾经养过的一只小兔子。就连看见自己而呆愣愣的模样也几乎如出一辙。 “你是兔子精吗?”兔子精是比较善良的一类,这到底让他还在砰砰乱跳的小心脏不再那么慌乱。 “?”小兔子精明显的无法明白他的意思,不仅是语言,更让她疑惑的,还有他随时准备逃走的滑稽模样。 “这兔子好像听不懂我说话。”没有得到预期的回答,白狼开始考虑自言自语,但手中的弓箭还在直直地蓄势待发。 “你是谁?”女孩子特有的软软糯糯的声音,配上哭腔,听起来可怜极了。 “是慕大哥的语言。”听到熟悉而又陌生的语言,白狼忽的反应过来自己搞错了,赶紧收起手中的弓箭。紧绷的神经也跟着放松了下来。 “嗨!”把弓箭挎在肩上,丛林之子学着阿依的模样,向红眼睛打着招呼。 那小兔子却似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一个转身就一溜烟跑了。只留下举着只爪子,傻眼的某人。 后知后觉的眨眨眼,放下尴尬的右手,踮脚望了又望小兔子跑去的方向,白狼颇为懊恼的拍了拍坏事的爪子。 发生了那么一段插曲,再无心瞎逛,丛林之子遂转身往回走。把那只小兔子精暂时抛诸脑后。 阿依看到正悠哉悠哉往回走的白狼,立刻眼前一亮,招手把他叫到了自己身前。 “小郎,来,给你个做小老师的机会。” 白狼刚跑到阿依的身边站定,突然听到了一句如若仙音的话语,实在忍不住抬头看向某人,一脸疑惑而又期待。 “咱们新到这个地方,总得拿出点真本事,”阿依走近他,在他耳边低声呢喃,然后又用大家伙都能听见的声音说到,“教他们钻木取火。” 顺着阿依目光所示的方向,看到的是几个比自己还小的萝卜头,其中一个还是刚才那只小兔子呢。 此刻,她也正看向他们的方向,两人的眼睛不期然地对上,那双还没完全退去红色的眼睛,就赶紧落荒而逃了。 钻木取火十分讲究技巧与耐心,教学二字为它更加添加了一个不可估量的难度。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难的。在同龄的几个小朋友崇拜而期待的眼神中,白狼的胸腔里也不由得升腾起一股股陌生的气流。 那气流在胸膛里莽撞地游荡着,以至于身体里的每一个脏器似乎都在跟着欢腾舞动。而这一系列不可控制的感觉又在遇到那只小妖精的时候而显得格外的强烈。 “就是这样,用力再匀速一些。”白狼压抑着心里的异样,对着上手最快的小兔子精故作镇定地做出了指导。 他突如其来的关照,自然吸引了周围诸多学生的目光,在那些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里,小兔子精头埋得更深了。 当然,这一切的暗流涌动两位大人暂且是没法见证了。此刻的他们正在更随着这里的决策者们去探看他们未来的居所。 每每新到一个地方,总是主动被动地得处理着一件又一件的大事儿。而忙忙碌碌,也不过“衣食住行”四字罢了。 好不容易又熬过了一个严苛的寒季,部落里的年龄层有了一个全新的排布。在长久的经验与选择下,青壮年一如既往地占据了断尾求生后的绝大多数。 一切都在沉重悲痛中理所当然的发生着。最后让人感到无比寂寥的,只有空空的一个又一个熟悉无比的山洞。 即便熬过了寒季之后,作了新的分配,仍然剩下了三个山洞。而阿慕两人现在就得从中做出选择。 考量再三,两人终于定下了未来的住所。山洞在部落的边界,周围繁茂的丛林,仿佛在向新来的人昭告着他们的主权问题。 如果有野兽或者别部落的人前来偷袭,那么这个地方将会是首当其冲的地方。 不过,为了尽可能地得到安静的环境,两人最终不顾长发美人姐姐的劝告,还是毅然做出了选择。 最让两人心动的还是,山洞前还有大片平坦的地面,那是一处天然的院坝。 还有一点,两人都很看中,但并没有说出来交流。那就是这里有两个山洞隔得很近。 在阿慕看来,这完全可以给白狼一个独立的房间,而自己就可以继续当初的二人世界。 但在阿依的眼中,那个山洞,完全可以让自己拥有一个独立的空间,不用再继续小心翼翼。 第65章 初定 囿于低下的生产力与落后的社会秩序,在世世代代的生存与发展中,每一个部落都衍生出了适合自己的法则。 而天下之势,往往都是万变而不离其宗。绝大多数的部落都是汇总物资再统一调度。 他们还没有产生“多劳多得,不劳不得”的观念。阿依以前一直觉得人生性懒惰,包括她自己,也常有偷懒的意思。 尤其是在干所谓的“集体劳作”的时候,体内的“懒虫”格外的活跃。而近乎畸形的是,绝大多数的人都为此而“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渐渐地,懒成了一种无可厚非的毛病。而人们也渐渐地觉得懒是人理所应当所具有的性质。 可是,这里的人,却似乎并不是如此,他们每一个人几乎每分每秒都在为“生存”二字而忙碌奔波。 没有一个人想过偷懒或者耍赖。总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其实,在生存的绝对压迫下,很难不把懒惰二字彻底的压制住。 当然,后来,我才发现这一切都被我想象得过于简单,在一些部落的规矩里,懒惰的人,是有被逐出部落的危险的。 而在莽莽山林里,想要独自存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这也就造就了部落的绝对权威性。 “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阿依前前后后的打量着这个山洞,心中不停地做着规划,为接下来的生活作着细致的考量。 听到身边小伙伴犹犹豫豫的话,也只是侧了下身子,转过脸,给了他一个“你说”的眼神。 “我想把咱们的那些东西拿些出来,交给部落里……”阿慕说这话的时候,压根不敢看某人的神色,反而有一些惴惴不安,以至于说着说着就消了声息。 说实在的,阿依有些怔愣,一是为他竟然有了征询自己的意识,二是为自己竟然对他所言之事并没有太大的抵触心思。 对于别人近乎“掠夺”的行为,阿依有着一种天生的反抗意志。这也是当初她无法容忍那些人的行为而至于发生了诸多的不愉快。 但这次要在这个地方定居下来,反而对需要分发出所拥有的物资并无反抗。 而更多的,或许只是因为那种隐隐的救济施舍的别扭心态让她并没有那么的抵触,人往往就是那么地虚荣自傲而又容易自欺欺人。 “当然可以。”长时间的静默让他有了种种猜测与推想,但一切带还没来得及成形呢,就听到了阿依有如救赎般的回答。 世界在霎那间变得清晰明朗,得到首肯,终于迈着轻松而雀跃的心思,前去整理一路带回来的物资。 白狼还在作着自己的小老师,阿慕把逐光放去吃草料并且开始整理物资。而阿依呢,还在为着这山洞里的未来布置而烦恼不已。 这个山洞外宽内窄,还有一些地方,矮得人连弯腰都颇为困难。如果住过或者见过阁楼的小伙伴就能够很容易地想象出这山洞的模样。 这山洞有一些被人工修饰过的痕迹,但依然只有一人高的样子,甚至于阿慕在有些地方活动的时候,还得 住在山洞里,开始的时候粗粗有些压抑的感觉,但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之后,阿依已经能够很自然地接受这一点了。 前面已经说过了,这处的两个山洞是挨着的,而且已经取得了它的使用权。这里的这个要大一些,拟将它作为住的地方,而另一个地方,则要把它打造成一个厨房与仓库。 当然这只是未来规划,首先还得把住的地方收拾出来。还得向当初一样,为逐光搭建一个棚子。 阿依边思考边在地上写写画画,从地上,我们很容易地看出山洞被划分成了四个区域。 依据山洞的走势,最内部以及左侧比较低矮的地方,划分出了两个卧室,一个给两位男士,一个给女士。 右侧相对来说,比较高一些,而且纵深比较长,也就是说距离山洞洞口比较远。那东西围起来,放一些食物啥的,实在在合适不过了。 剩下的就是中间的位置。有了上面的安排之后,中间的部分已经不算大了,但长方形的模样像极了客厅该有的模样。 石桌石凳,躺椅啥的,对于实用漂亮的家具,阿依有着一种极端的执着。仿若如此才能为自己的存在而有所证明。 日光偏移,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洞里突然的寒冷了下来。眼前的光线也越发的黯淡了,抬头揉揉脖颈,又轻轻按压了一会儿眼睛,某人茫然的四处看了看,又在长方形的中央添了一个火塘。 “姐姐!我回来啦!”白狼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阿依也终于满意地放下手中的木棍,走出了山洞。 太阳的余晖照在山尖上,闪烁着温暖的光芒。映照在来人的身上,一路前行,阿依因沉默而显得格外沉寂的内心也融化热闹起来。 “开心吗?” “嗯!”白狼重重地一点头,收起了教授时的一脸严肃相,把手里的几个果子递给眼前人。 脸上求表扬的小情绪,配上那因还未喘匀气儿而起伏不定的胸脯,显得格外的可爱惹人怜。 阿依伸出右手从他手里拿出一个果子,咬了一口,赞许地点点头。用左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笑得格外温柔和煦 “先进去吧!”阿依又拿起一个果子,很自然地塞到白狼的嘴里,这才又咬了一口手中的果子,转身向洞内走去,“咱们先去弄一个火塘,待你慕大哥回来,咱们就可以煮晚饭吃了。” “咔嚓~”白狼也旋即跟上,咔咔的啃着手里的果子,听着某人的碎碎念,也配合地点着头,并且下意识地观察着合适的材料。 长时间的相处,默契还是很不错的,而这反映在现实生活中就是那迅速搭建好的火塘,还有围着火塘放置的几个很平整光滑的石头。 拿出火折子,陌生而熟悉的火焰再次跳跃在眼前,阿依心头的弦突然松懈了下来。 这段时间很累也很充实,又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心中的那份忐忑变得格外地活跃,隐隐还有些许失望与茫然。 第66章 安居 “……姐姐?”白狼的手在眼前晃荡了好几下,发呆的人儿终于缓过神来,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接受到她满脸迷茫而又满目问询的神色,已经对此习以为常的小子,无奈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然后又很耐心地说了一遍。 “咱们去弄点鹅暖石吧,就在那面的溪流里……”想到美味的煎蛋饼,鲜嫩的肉片,白狼的心也飞的没了边。 两人兴冲冲地跑到溪流里,上上下下地淘捡了许久。终于捡够了,又去林子里掏了一些鸟蛋、野鸡蛋,顺道又摘了些许野菜野果子。 可惜,这一带或许是常有人活动的原因,加诸两人对此地并不熟悉,所得并不算容易丰富。 不过无论如何说来,这日的晚餐还是绰绰有余的。野菜鸡蛋饼,烤肉,有荤有素,也实在是不错的伙食标准了。 两人满载而归,天色已经渐渐黯淡了下去了。回到山洞的时候,阿慕正在洞口翘首以盼,神色颇为焦急。 见到两人手不走空的样子,赶紧迎了上去,自然地接过阿依手中的东西。在这空挡里,也耳中也响起了阿依问询的声音。 “弄好了?” “嗯。” 各自寒暄了几句,三人一道进了山洞。接下来便又是忙碌而欢快的晚饭时间了。 光滑洁净的鹅暖石放到火塘里烧热,再用热水冲洗干净,然后摊上事先调制好的野菜鸡蛋液。 如此反复几次,就得到了可口的鸡蛋摊滨饼,再配上简单实用的肉干或者现烤的肉,实在是美味至极。 当然,动手的事儿,如今大抵否是两位男士动手了。阿依只是稍稍监了一会儿工,就全然丢开了。 吃饭时间,也不能亏待了同样劳累了许久的逐光。 初来乍到,许多东西都还不完备。目前,也只能够把他安排在隔壁那个山洞里了。 为了让他尽量住得舒适暖和一点儿,阿依决定弄点草铺垫出一个简单的草窝。 “阿慕……” “慕小子……” 一切正在有序的进行着呢,突然外面一阵吵闹声传来。人类的气息瞬间充斥着这片区域,以至于一切都显得格外有生命力与氛围感。 安抚性地摸了摸逐光因为好奇而高高抬起的头。阿依拍了拍手,想了想,又清了清身上的草屑,走出了山洞。 另外两人已经出来了,或许是太过于匆忙的缘故,手上还拿着筷子的拿着筷子,举着烤肉的举着烤肉。 目光侧移,可以轻而易举的发现,三三两两前来的人们的手上也或多或少都拿着一些东西,一小块肉,一大把野菜,几个果子…… 这样的场面实在有些熟悉而陌生。某些儿时的画面突然之间在眼前不断地闪烁跳跃,阿依的心也因之而变得肿胀酸涩无比。 不知道一群人说了什么,突然人群突然纷纷转身探头看向了自己的方向。突如其来的一幕让阿依有了瞬间的怔愣,紧接着是发自内心的手足无措。 竭力地克服同手同脚的先兆,阿依花了好些力气,才终于调出了自己所能达到的最为和善热情的笑容,几个跨步大胆走向了人群的方向。 奇怪的口音,不可书写的词句,阿慕的语言体系,虽然有所不同,却还是能够勉强辨认出来。 热闹哄哄,七嘴八舌。杂乱而亲切的一句句话语,无不透露着部落的人们最为诚挚的情意与善意。 阿依其实并不很长于和人相处,面对如此阵仗,甚至有些怯场。自始至终也只是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着走完全程。 接待与寒暄主要还是阿慕来完成的。不过虽然三人极力邀请,人们并没有进到山洞里。 很快,即便三人一直都在生疏而热情地接待挽留着众人,人们还是纷纷把手上的东西放在山洞外的平地上,然后笑着拒绝并退出了这片小天地。。 不远处还站着一堆小萝卜头,随着一个又一个大人走过,萝卜们也在一个个地尾随而去。当然,在这途中,到底还是忍不住频频回头看,眼中带着浓浓的好奇与雀跃。 来时快,去时也快,直到这片小天地里只剩下了三人,阿依还没有回过神来,呆呆愣愣的,显得格外忍俊不禁。 转身看了看同样怔愣的两人,阿依心下突起一阵愉悦之感,同时一种被命名为感动地情绪也瞬间在心头绽放。 “愣着干啥?先拿进去呀!” 有了阿依的发号施令,两人终于也回过神来,赶紧一起动手整理部落山民的乔迁之礼。 “你先前不是说想分一些东西给部落吗?分了多少?” 阿依憋了许久,终究还是忍不住多嘴问出了心中所想。 “都在那里呢!”阿慕双手正在不停地翻滚着烤肉,听到问话,头也不抬地向山洞东侧呶了呶嘴,“我都整理出来,明日,你看一些,咱们就给首领他们送去……” 听着他絮絮叨叨的声音,又偷偷看了眼阿慕眼睛所示的地方。阿依为自己的小心思所不齿。 在利益至上的世界里生活久了,看待事情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带了些功利性,甚至是小人之心。 在心里默默唾弃了自己一番,阿依脸上强装着波澜不惊地拿起了摊好的鸡蛋饼,吃了起来。 蜡烛实在太少,阿依并不舍得拿出来用。所幸,已经生活了很久了,倒也能够忍受没有灯光甚至烛光的日子。 奔走忙碌了几乎几个月的时间,陡然之间安定下来,刚一沾到简陋的草堆上,全身的疲惫感霎时再没了顾忌,瞬息之间便把人淹没,且大有排山倒海之势。 这一瞬间,什么物资,交际,甚至穿越,生存……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重得实在扒拉不开的眼皮,正式切断了意识与外界的联系。 这夜,三人都睡得非常安谧舒适。即便是一直以来都极为警惕的阿慕,也明显地放松了下来。 天将亮的时候,阿慕还是醒了,轻手轻脚地给阿依掖了掖兽皮,又往火塘里添了些柴火。在空地里站着,茫然地看了一圈山洞,半晌,阿慕才又回去继续休憩。 山洞里的温度常年都比较低,据说因此长期住在里面的人,很容易得风湿类的疾病。不过,在条件实在落后的山林里,山洞却有着他不可替代的作用。 第67章 盛况 从一般意义上来说,原始社会是没有私有财产,也没有剥削的社会,同时也是生产力水平极端低下的社会。 基于如此,绝大多数的部落都是聚居在一处洞穴或者某种天然的庇护场所里。他们一起劳作,一处吃住,颇有些人们所追求的大同社会的意思。 阿依的私有观念实在无法与这样的社会现实所完全融合。好在目前人们的行为看来,这个部落已经有了些许私有的影子。 其实,一个社会当中,往往是多重意识形态所共存的。只是随着时间线的无限延长,许多东西都变得模糊不清,甚至被遗弃在了历史的长河里。 大浪淘沙过后,也只有最具代表性的那一部分被后人查证知晓,并将它打成某个时代的标签。 无论怎么说,几人一路辛苦收集而来的物资,翌日都还是准时出现在了部落首领们的面前。 “这是肉干……”据说是祭祀而用的牛角广场前的空地上,此刻奇迹般人头攒动。 后来才得知,原来是阿慕一行人的回归与到来,所以启农部落的山民特意停工一天,准备吃食,特此庆贺一番。 但因为三人带回来的东西实在太过于奇异,所以人们纷纷丢开了手中的活计,里里外外地围着空地,时不时地爆发出一声声惊叹声。 最欢呼雀跃的,还当属小孩子们。因为当初职业的原因,阿依对待小孩子有着近乎本能的关怀与慈爱。 肉干,坚果,面条,菜干,锯子,弓箭……尤其是糖,受到了小孩们无限的喜爱与追逐的目光。 东西展示轻点完毕,人们对三人感到十分的好奇与敬佩,看向几人的目光,却也不由得带上了几分难言的距离感。 后来甚至传出他们得到了山神的点化与传承的话,小孩子们的心里更是自此埋下了冒险闯荡的种子。 对于其他的东西,阿依觉得无所谓,但对于盐与弓箭,却坚定而敏感地认为得管控一些。 弓箭在这里几乎是一个划时代的武器,而依据历史的经验与教训,盐也一定会成为举世争夺的一个点。这两样东西,或许将会改变这个世界的局面与社会意识形态。 因为事先沟通过,所以阿依一个眼神传递过去,阿慕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一处宽敞的山洞里,众人齐聚一堂,而接下来他们所做出的决定,也将改变整个部落未来的发展。 当然,现在可没有人意识到这一点,一切伟大的意义都不过是后人无聊所得出的一些所谓研究结论罢了。 当摘下历史研究的眼镜,一切都显得格外的通俗而贴近生活。 “这玩意儿是盐……”阿慕语气里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些许自得与骄傲。看着埋脸狂吃的众人,不由得想起了当初的自己。 偷偷看了一眼一脸司空见惯的阿依,阿慕不由得神思不属,或许当初,她也和自己现在的感觉一样吧。 好笑地摇摇头,阿慕收敛好情绪,快速而详尽的介绍了盐的好处。最为核心,也最为人们所关注的,就是它对于食物的保存作用。 至于让食物更美味之类的,在吃不饱穿不暖的时代,实在是还没有被纳入考虑范围的资格。 “这两把弓箭,是打猎的利器!”人们还没有从盐的好处里脱出来呢,阿慕又拿出了两把新制的简易弓箭。 “咻~” “笃~” 一阵破空声传来,引得一双双眼睛,纷纷露出骇人的气息。常年混迹于山林,与野兽搏命的人,身上有着令人胆寒的杀气。 于此瞬间,木箭已经窜出山洞,直直地定在山洞口的树干上,箭尾还在不停地颤动着。 目光回转,山洞中央的执弓者还举着手,挽着弓,就连中间那根被称之为弦的东西,也还在不停地颤抖。 “唰~”原本盘腿安坐的首领,巫,以及其他在部落里有一定威望的人,纷纷站起了身,前去查探那只还在摇着屁股的箭。 阿慕完全理解,他们的震撼,但并没有多说什么,刻意忽略掉众人欲言又止的模样,阿慕又说起了其他东西。 棕榈锯子,竹器,藤器,骨刀,石器……每一样东西都有它的妙用,而每一样物件儿拿出来,都将让当世的人为之而倾倒疯狂。 “这些东西,你们……”首领目光如炬,语气俨然。巫只是又恢复了沉寂安静的模样,唯有她浑浊的双眼中闪烁着的光芒,在述说着她内心的不平静。 “这些年,我们四处流徙,见识到了许多东西……” 成功引起了众人的遐想与理解,阿慕接着按照当初和阿依对好的说辞念了出来。 “而且,很多个寒季前,我们遇到了一位白发老人,他与我们一路同行,教了我们许多东西,可惜,前年的冬季,他离开了……” 语言的魅力在于,未尽之语,往往能以模棱两可的信息,引发人们的自动想像补充。 加诸人们的单纯淳朴,这个说辞很是完美地安全过了关。而这一切文明的起源,也将成为后世一个个难以解开的谜团。从而引发无数的争论,养活不少人。 人们都很轻易地接受了这个结论,唯有年过半百的巫,颇有深意地看向了一直安静收敛的阿依。 她的目光,令人窒息,却并没有恶意。不过那种似乎被看穿,所有的秘密无所遁形的感觉,让阿依格外的不舒服。 僵硬着身子,竭力地保持不动,阿依故作镇定地等待这场目光的审判结束。 就在阿依快要坚持不住地时候,那道目光,终于撤了下去,接下来,便听到了她沙哑而高深,和蔼而又严厉的声音在山洞里响起。 “慕小子,好好过!”说完,就径直走出了山洞。巫这些年,已经很少说话了,突然间蹦出一句,令人格外的震惊。 而随着她的远去,这场会议也彻底解散了,众人纷纷围了上来,问东问西,直忙得阿慕脱不开身,就连白狼,也被扯着,颇为无奈。 阿依的跟前却没有人凑上来,她也乐得清闲,只默默地退出了山洞,又回到了分配到的住处。 第68章 布置完毕 接下来的日子,注定是忙碌而充实的。三人的生活也逐渐地步入了各自的轨道。 人都是群居动物,尤其当他处于族群的优势地位的时候,这个群居性将会被无限放大,并且得到足够的挥发。 白狼俨然已经成为这里的孩子王,常常一日也难以看到他。 阿慕作为成年男性,是得跟随部落的安排而外出狩猎的。加上要去教授部落的人们那些已经掌握的许多先进技术,更是一天难有空闲时刻。 阿依也和众人一块劳作的,主要就是采集当天的果蔬。因为掌握的食物太少的缘故,即便每一个女人小孩都非常的卖力苦干,收获却还是少得可怜。 至于去开发新的食物种类,世辈的经验教训在前加之,安于现状的人们已经对如今所拥有的一切已经格外的感恩了,实在不敢再奢求过多。 阿依一开始的时候,还会采摘一些自己认识的野菜,但在人们当面或者偷偷挑出来扔了几次之后,就不再坚持了。 只是随着众人,她们摘什么就摘什么。偶尔看到她们踩来踩去的鲜嫩野菜,也只能忍痛转过目光,尽量忽略。 阿依的山洞布置计划还在进行之中,两位男士回家的时候,都会捎来一些木材,藤条之流。 渐渐地,部落的人们也加入了这一场收集之中,一草一木一石一叶,都乘积着满满的善意与诚挚。 当山花最是烂漫的时候,山洞里也终于按照阿依的构思正式宣告完工。 这是一个极具现代气息的石室,树枝与藤条编成了一道道屏障,把两处卧室的位置分割了开来。 一张木制的床,树根刨制而成的床头柜,还有简单的落地衣架,再加上一张石头小机,几个树墩,简单而全备。 阿依的房间,伊始也就是如此了,咱们再来看看另一间房间。 左右一边各有一张单人床,几根木头担空,上面摆放衣服一类,下面堆放物件。 如此一来,睡觉的地方就算解决了,虽然里面还没有什么布置,甚至还有些空旷得过分,但相信吧,在未来的日子里,这房间绝对一改空空的模样,满得无处下脚。 客厅里,除了那一张石桌,就只剩下火塘那一个大件儿了,至于其他的一些小零小碎的,就实在没有提及的必要了。 总的来说,这一切布置还是颇为满意的。说完了这些,自然也不能忘记逐光,再三考量下,最终还是决定让他住在隔壁山洞里。 生活已经逐步走上了正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偶尔抽时间随着阿慕去传授一些已经掌握的技术。 很快阿依就总结出来,最受女人们欢迎的是藤筐,而男人们最喜欢的是弓箭,至于孩子们,他们念念不忘的始终是那日尝到了甜头的糖。 时间在一点点的流逝着,现在是植物最为繁盛的时期。走出山洞门,山野里到处都正是山花烂漫的时候。 阿依自从当初启程出发回到部落,就一直在记录时间,希望借此对比一下这里是否也一样的有着四季轮换,春夏秋冬。 经过长时间的推算对比,阿依姑且把这段时间,模糊地界定为春夏之交。这段时间,万物复苏,采摘是最为吃香的季节,这段时间里,野菜占据了人们食物的主要来源。 “阿依!” “哎~,来啦!” 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绿树,在地上斑驳出了细碎的光点,清爽的山风从幽寂安宁的山林里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干爽清冽的女声。 阿依急忙应答一声,顺手把长长的头发向上一挽,顺时针绕成一个丸子,再将骨针一插,又胡乱地揪下些许细碎的头发,借此来盖住光洁的额头。 迅速地拿上早就准备就绪的藤筐,阿依急急忙忙的跑出山洞,镜头还未来得及转动,她又突然跑回来,一只脚在山洞外,一只脚在山洞内,以一种怪异的姿势保持住了平衡,心满意足地看了眼绿叶藤筐装着的水里倒映出来的干净利落的笑脸,终于再一次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 镜头顺利调转,绿色掩映的小路上,正站着一群身着简单,皮肤暗黄的女人。此刻正满脸堆笑地看着阿依的方向,她们的手中都提着一个大大的奇形怪状的藤筐。不过她们的年纪明显都偏大了,那些正正年轻的小姑娘们都不在里面。 赫然为首的是长发美人,她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强势与干练,但她的年纪看起来也已经算不上小了。她是阿慕的姐姐,平日里对阿依颇为照料,阿依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个部落里的女孩子们似乎都不怎么喜欢自己,很多时候看到自己还会躲得远远地,就像让一辆大卡车似的。 这样的事情多了,阿依就知道自己被孤立了,虽然并不明白,初来乍到的自己能做错什么,或者犯了什么忌讳。不过那段时间,阿依一直忙着布置山洞,还有时不时地传授长发美人娜带来的那些女人东西,倒也从未在意过。 恰如此刻,每天出门采集的时候,她们都会前来叫上自己。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人一旦多了,三五成群是不可避免的情况,这个百来人的部落也是如此,阿依现在就是在娜的带领下进入了她们的小团体。 在快节奏的社会里生活久了,阿依也学会了静观其变,别人不主动自己也不主动前去交际。这一行为明显已经深入骨髓,部落的其他人并不主动往她身边而来,她也不去捅破这一层窗户纸,只让一切以一种诡异的平静延续着。 “咱们今天去哪里啊?”跑到众人面前,还没喘匀气儿呢,阿依便迫不及待地问到。 众人的目光有意无意地都看向了娜的方向,娜抬头扫视了一番四处的山头,这才指着东南方向的那片区域,颇为苦恼地说:“附近这一片都已经没什么好东西了,咱们今天就再往那一片走远一些吧。” “再走远一些?” “可首领他们说不能走得太远的,” 众人议论纷纷,刚才还和谐的画面瞬间有了颓丧混乱的前兆。阿依并没有急着发表意见,只是平静而饶有兴致地看着一切的发生,仿若一个局外人与考擦者。 第69章 采集 骚乱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很快,在娜为首的几个高大女子的坚持下,一行人最终下了前往的决定。 “等一下,阿姊,”从她们的只言片语中,听出这一趟估计有些安全隐患,阿依适时地拉住了人群中的娜,把手中的骨刀递给了她。 同行的几人都露出了羡慕的神色,但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不该有的反应。 娜想了想腰间的石刀,又看了看阿依手中随时携带着的弓箭,再看看阿依瘦瘦弱弱的样子,最终还是接了下来。 一路前行,山路蜿蜒而茂盛,因为鲜有人走的原因,绝大多数的地方都是杂草丛生,平静而危险。 阿依已经有着一定的野外生存经验了,虽然一直以来都有人保驾护航,到底不再是当初提心吊胆,寸步难行的模样了。 一路走来都十分顺当,一开始众人还十分警惕,到了后来却渐渐放松起来,有的甚至还唱起了歌谣,简单的调子,更为简单的词汇,却格外地悠扬动听: 燕来,嫩芽,呀呼~ 老叶,燕燕往飞~ 听着她们淳朴而动人的歌声,阿依突然之间有了一种醍醐灌顶之感,或许在古老的历史长河里,《诗经》所记载的那些歌谣也曾经欢快鼓舞了一代又一代的人吧。 不过,很明显她们的歌单还是非常地简单,听来听去,也不过是那几个调调,只是歌词略有不同罢了。 不过,这并不影响它们调度人们的情绪的作用。阿依突然有些微的后悔没有吧竹箫带出来。 不过,这也无甚大碍,随手在路边摘了一片叶子,清脆的调子瞬间与人们的歌声相和而上。 众人奇异的看着阿依,随即相视而笑,在短暂的音歇后,山林里的歌声变得更加欢快悠扬。 一曲歌罢,便是一阵快活的笑声,然后是一个干脆清冽的起音,再是随之而来的大合唱,在一曲歌罢,又加入了时断时续的调子。 一路走来,一行人十分开心快活,阿依因也累得直喘气儿,却始终舍不得丢掉手中的叶子。 即便再没吹了,也一直拿着,静待时机。不过,欢乐松快的时光总是流淌的格外迅速,人们还没尽兴呢,就已经到了地方。 这一处,很明显还没有人踏足过,鲜嫩安全的野菜四处可见,众人自然而然地停下了唱歌,采摘了起来。阿依活动活动了有些僵硬酸疼的腮帮子,也蹲下身子忙活了起来。 天气越来热了,现在众人穿的兽皮都是磨损了多年,已经不那么好的皮子,只堪堪遮住了重点部位。 有的人贪凉,甚至自己制作了叶子服饰,既漂亮又舒坦,就是很容易走光,不过,这里的人并不十分在意。 而它无法普及的原因,实在是干活太不方便,所以每当外出采集的时候,仍然以穿老旧兽皮为主。 眼前的树荫越来越小,很快除了树底下还有一片保护区,其他地方都已经被阳光征服,就连早上还分外张扬的野菜野草,都纷纷弯了腰,蔫头巴脑地吐着舌头。 众人的筐已经装得差不多了,此刻就靠着树,躲着吃点儿带出来的肉干。 这是部落在阿依的指导下晒出来的第一批干粮,因为加了少许的盐,味道有了大幅提高,众人吃得分外满足。 肚中终于不再空空,阿依喝了一口水,才终于活过来一般。头发不再是早上利落的模样,而是格外的凌乱,上面还有一些草屑,再配上红扑扑的脸蛋,有一种运动过后的美感。 “什么味道?”一股来自记忆深处的清香,趁着休息的空档,使劲地往鼻子里钻,阿依努力的嗅了又嗅,语气中有着明显的雀跃。 “什么什么味道?” “肉干啊?” 众人看着阿依怪异的举动,颇有些难以理解,大家四处对望,有的甚至看向了自己的身上。 但那位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没有搭腔众人,反而转身往更深处的山林走去。 那是一片灌木丛,足有一人多高,不过他们并没有约过的打算,阿依却径自走了进去,众人怎么喊她都没用,娜无奈只好跟了上去,有几个人互相对望了几眼,也纷纷迈出了步子。 “她不会是……”胆怯颤抖的声音响起,话虽没完,却引得剩下的几人都噤若寒蝉。 “巫说过,以前也有人被迷住,然后再没有回来的……” “那我们怎么办?” “我本来就不赞成来的……” “要不,我们先回去吧。” 这提议一出,几人之间顿时安静了下来,大家相互看了看,最终还是其中一人咬了咬牙,下了决定:“咱们也去!” 几人慢慢吞吞,拖拖拉拉,终于还是都赶了上去,当他们都到了的时候,看到的是先前的几人正和阿依弯腰摘着绿色的奇怪果实。 “嗨!快来帮忙,这是毛豆啊!”阿依看见一脸呆怔的众人,十分激动地挥着手,嘴里还不停的大喊着。 及腰的高度,绿绿的叶子,叶子下藏着成群结队的豆荚,在阳光下又些微的垂头丧气,却又显得格外神秘。 阿依带着众人摘了两大筐,才作罢,想到晚上可以吃到毛豆就十分开心,在想到未来有机会吃到豆腐,喝到豆浆啥的,就更加兴奋难抑了。 腾出来的野菜加了一些在其他筐里,有的甚至只能插上一根木签才终于勉强装下。 所得颇多,回去的路途走得格外费劲艰难,好在最终遇上了打猎归来的男人们,才终于顺利的回到了部落。 今天他们的收获也非常不错,弓箭的加持,让他们在这片丛林里更加得心应手,年轻的猎手们甚至也提前加入了山林的历练,跟随着大人们纵横山野。 他们也在有意图地往更远些的地方挺近,以期找到阿慕口中万能的竹子。 “今天过得怎么样?”阿慕知道部落里很多人都不爱找阿依玩耍,他很害怕她被欺负。 即便已经央了姐姐多照料她,到底还是不放心。她的脾气有时候说来就来,若是和别人起了冲突,以她的小身板,估计得吃亏。 第70章 毛豆 “嗨!快来帮忙,这是毛豆啊!”阿依看见一脸呆怔的众人,十分激动地挥着手,嘴里还不停的大喊着。 及腰的高度,绿绿的叶子,叶子下藏着成群结队的豆荚,在阳光下又些微的垂头丧气,却又显得格外神秘。 阿依带着众人摘了两大筐,才作罢,想到晚上可以吃到毛豆就十分开心,在想到未来有机会吃到豆腐,喝到豆浆啥的,就更加兴奋难抑了。 腾出来的野菜加了一些在其他筐里,有的甚至只能插上一根木签才终于勉强装下。 所得过多,回去的路途走得格外费劲艰难,好在最终遇上了打猎归来的男人们,才终于顺利的回到了部落。 今天他们的收获也非常不错,弓箭的加持,让他们在这片丛林里更加得心应手。 年轻的猎手们甚至也提前加入了山林的历练,跟随着大人们纵横山野。他们也在有意图地往更远些的地方挺近,以期找到阿慕口中万能的竹子。 “今天过得怎么样?”阿慕知道部落里很多人都不爱找阿依玩耍,他很害怕她被欺负,即便已经央了姐姐多照料她,到底还是不放心。 她的脾气有时候说来就来,若是和别人起了冲突,以她的小身板,估计得吃亏。 “很好呢!”阿依笑得眉眼弯弯,神情里颇为自得满足。眼中还有浓浓的期待。 “又找到新东西啦!”阿慕伸手把她头上的草屑去掉,语气满是笃定与宠溺。 “你怎么知道?”阿依小小的眼睛里盛满了大大的惊奇,小嘴微张,绯红的脸颊,格外的可爱动人。 阳光透过来,她脸上的绒毛也仿佛镀上了一层光晕,阿慕有些艰难地移开头,喉结不可抑制的动了动。 没有得到回答,阿依也并没有过多在意,转而叽叽喳喳地说起了豆子的千般好处来。 阿慕很是认真的听着,全身心都散发着爱慕的讯息,但似乎关闭了心门,或者刻意回避的某人明显没有察觉到。 都说男人通常都通过吹嘘来表达爱,而女人则通过倾听来表达爱。 目前看来,两人之间完全是掉了一个个儿啊不过,这世上特立独行的东西多了,再说,从没有完美契合的说法。 毛豆运送回来了,但因为部落里并没有石锅啥的,所以,煮毛豆啥的,实在是不现实。 最终,这些东西都被送到了三人的住所,阿依仿若被冲了一盆凉水,一改先前的兴奋,整晚都耷拉着脑袋。 “姐姐,咱们明天就去找石锅。” “嗯,明天正好我也不用去打猎。” “好!”抛去那些挫败情绪,阿依终于打起精神,对着两人发号施令:“吃不到煮的,就吃炒的,煎炒蒸煮焖炸炖烤,法子多了去了,还能难倒我不成!” 剥开豆荚,取出豆米,石板上扔上几块肥肉,再把豆米放上去,弄一双简单的筷子不停地翻炒,待出了声,有了香味,便撒上些许盐,再接着不停翻炒,直到熟了为止。 烤肉,炒豆米,烤野菜,虽然没有锅,但这顿饭还是很轻松的解决了。不过,简陋的吃食条件,让阿依颇有些受不了,以至于在接下的一段时间里,都在捣鼓着有关吃食的东西。 山洞外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早起的鸟儿们已经饱餐了一顿,亮亮嗓子就又要开始一天的忙碌了。而阿依还睡眼朦胧地坐床上,等待自己身上的细胞们一一清醒过来。 歪歪脖子,抓抓头发,再边打呵欠边挺直背脊抻个懒腰,最后使劲搓搓脸,别样的疼痛瞬间令人清醒过来。 鼓足勇气,心里默默告诉自己晚上再睡,几番催眠之下终于成功地起床了。 这日,三人难得聚在了一起,自从来到了部落,大家都是各自忙各自的,除了晚上,其他时间基本都难以见面。 因为阿依的坚持,几人并没有在部落里一起吃大锅饭,这无疑引起了绝大多数人的不解甚至于不满。 不过,其实这段时间相处下来,部落人民在阿依身上感到的陌生感与距离感一直不减反增,所以虽然心里腹诽,到底没有人提出异议,甚至还有些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阿依也不明白为什么,这里的人似乎并不喜欢自己,虽然阿慕的姐姐常常带着自己与他的朋友们相处,但自己还是无法与她们相处下来。 似乎除了一开始的时候,各自搭了一个招呼,后续再没有人主动和自己说过话,阿依回想了一下这段时间的生活,对此颇为无奈。 “我很难相处吗?”走在前往河沟的路上,阿依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怎么这么说?”走在前面的阿慕听到自从出门就一直神思不属的某人突然的问话,手中探草的棍子不由得在半空中顿了顿,不动声色地问道。 “我……” “姐姐很好相处啊,”阿依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正在犹豫之际,殿后的阿狼突然抢过了话头,语气真挚而怀念,“第一次见到姐姐的时候,就觉得很喜欢呢!” “你很好的,唔,很好相处!”阿慕也不甘示弱,直接转过身,看着阿依的双眼,语气严肃而认真,仿若在对着神明发下宏伟的誓言。 两人的回答让阿依心中的郁结到底消散不小,组织了一下语言,终于还是说出了这段时间众人有意无意的排外行为。 说完之后,心中反而越发紧张忐忑,其实这件事儿从一定意义上来说,也是怪自己并没有主动地融入这里的人。 “没关系,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不用管其他人,能相处就相处,不能相处就算了。” 阿慕再次停了下来,把手中的木棍一丢,两只大手坚定地拢住阿依瘦削的肩膀,“做你自己,开心就好!” “做你自己,开心就好!”眼前的画面与脑海中的某些片段不断重叠。以至于一股酸涩之感袭上心头,阿依鼻子也随之一酸,眼泪瞬间盈满眼眶。 “我……我……”阿慕不明白自己那里说错了话,看见阿依又有了当初崩溃的模样,害怕得手忙脚乱,口舌结巴起来。 第71章 石锅 “呜~”顾不得其他,阿依扑进了阿慕的怀里,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自己从小就不是很会和其他小朋友们相处,有时候也会为此而感到十分沮丧,有一段时间甚至格外的厌恶这样的自己。后来,还是爸爸开导了自己一番,才终于从中走了出来。 越长大越发现,人与人之间的相处,绝大多数时候都是活在演戏当中,而且演技还不怎么样。 尔虞我诈,表里不一,两面三刀啥的经历得多了,越发不会主动与人相处,比起装模作样,更喜欢冷漠的自己。 可是当某一些温暖的瞬间被重温甚至再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突破心房,发泄一场。 对于阿依这种时不时崩溃的情况,阿慕问过部落里面最为德高望重的巫,可是她老人家却只是斜睨了自己一眼,最终吐出了三个字,“好好过。” 轻轻地回抱住怀中的人儿,眼神警告了一番蠢蠢欲动的白狼,阿慕偷偷的歆享起了着难得的亲密时刻。 这天的外出,不仅找到了一个足够四五人用的石锅,三人之间的关系有亲密了几分,尤其是阿慕与阿依之间甚至还染上了丝丝缕缕暧昧的气息。 回到山洞的时候,太阳还高高地挂在半空中,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架锅,注水,烧火,下毛豆,等待。三人齐心协力,很快空气里就飘出了阵阵独属于毛豆的植物清香。 往锅里一瞅,可以很容易地发现,毛豆已经不再是先前的翠绿甚至墨绿,而是呈现出二月柳枝似的嫩绿色,就连锅里的水,也泛着清透的颜色。 用手小心谨慎地拈起来一个豆荚,阿依放在唇边吹了吹,然后放到嘴边轻轻一嘬,两颗圆滚滚的豆米就跳进了嘴里。轻轻一嚼,植物的清香瞬间溢满口腔,还附带着满满的幸福感。 “这毛豆清甜清甜的,还挺好吃的呢!”把水倒掉,把毛豆用干净的藤筐沥着水分,白狼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百忙之中还不忘抽空夸上一嘴。 手一拈,在轻轻一挤,嘴配合着轻轻一嘬,壳扔到另一个筐里,动作一气呵成,很快筐里的壳越来越多,三人仍在风卷残云。 足有一抱大的石锅,纵深也足有二十来公分,满满一大锅的毛豆就这样被消灭殆尽。 “姐姐,我可以带些给部落里其他的孩子吃吗?” 看着还满满当当的两大筐毛豆,白狼支支吾吾的说出了自己的请求。他知道部落里的人,似乎都不怎么亲近某人。所以说出这一要求,他感到十分窘迫,甚至隐隐开始懊恼不已。 “当然可以!不过……”得到肯定的回答,白狼瞬间精神起来,阿依话音一转,他地神色也随之变得颓丧不已。 “不过,这石锅太难搬动了,还是把你的朋友们都叫过来吃吧!”阿依伸手摸了摸还有些余热的石锅,一脸的认真。 “嗯!”重重地一点头,白狼往山洞外窜去,周围的风都为他这一行为而笑得久久颤动。 看着青春气息如此蓬勃的小孩子,阿依的脸上不由自主的绽开了灿烂的笑容。 “阿慕,你去挑水吧!我……”话还没说完呢,欢快的小飓风又刮了回来,没待两人开口呢,就已经快速地完成了一系列动作。 那人已经走到石桌边,拿起他的竹箫,在两人的眼前晃了晃,待两人反应过来,他又再一次消失在了山洞口。 “这小子……”阿慕一声笑骂,语气纵容。继而转身朝堆放杂物地方走去。 “这是?”阿慕这厢才刚提起垫着大叶子的篮子呢,突然一阵阵高昂的箫声传来,急促的声音,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让人心神大振。 两人对视一眼,纷纷丢下手中的活计走出了山洞。烈阳当空,即便林木莽莽,绿色遍野,树荫遍地,山间的清风仍是不可避免地带上了少许的燥热。 这山洞恰在一个山垭口边,站在分岔处,刚好能够看到祭祀广场,还有侧边的山上好几处别的山洞,也都尽收眼底。 那小子正在山口处吹箫呢,因为部落的特殊地形,箫声在回音的加持下,格外的清越激昂。 更让人震惊的是,随着这箫声的回响,许多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窜出来的小孩子,纷纷出现在了视野里,并且在不断的奔向声源处。 “这……”阿依已经被震撼得只能瞠目结舌了。在远古时期,甚至是后世,声音或者说号角,一直起着发布命令,传递信息的作用。 阿依知道那曾一度在人们的生活中都是非常重要的存在,自己也曾为这种“语言”而分外好奇。 “可是,似乎,貌似,好像……这里目前还没有吧。”阿依不确定地想着,甚至于嘴里也跟着念念有词。 接受到阿依疑问的眼神,同样震惊的阿慕,缓缓地摇了摇头。这情况,自己也正一脸懵呢! 不一会儿,一群小萝卜头就越过了一个又一个平缓的山丘,跑到了三人的面前。 三五一群,看到阿依的时候,略微有些迟疑地顿了顿,一些年纪比较小的还瑟缩着躲到了同行的大孩子身后。 在孩子们若有若无的窥视与打量之中,阿依终于回过了神。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正在热情招呼朋友们的白狼,又看了一眼他已经别到腰间的竹萧。 “小朋友们快玩着,待会儿请你们吃毛豆啊!”阿依收敛好情绪,脸上露出笑容来。看着确乎已经到齐了的小萝卜头们,热情地招呼了一句。 听见阿依的声音,躲着的孩子们明显地有些瑟缩之意,大些的孩子正围着白狼叽叽喳喳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听到阿依的说话声,他们情不自禁地看了过来,离白狼最近的几个对着阿依笑了笑,远些的那几位则是看了看两人,又看了看白狼,却始终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 阿依心上又笼罩上了一股若有若无的失落感与烦躁感。竭力地忽略掉这种不适的感觉,阿依拉着阿慕回去接着刚才的安排。 第72章 糖球 “姐姐,我们能帮什么忙吗?”阿依正忙着呢,突然一群萝卜头出现在了身后。 在她看过去的时候,有的别开了头,实在来不及的也在对视的瞬间低下了头,双手交错搅动着,或者无措地放在身侧,紧了松,松了紧。 “去帮你慕大哥一起弄些水吧!”阿依再度献出了自认为最为和蔼亲切的笑容,略想了想,就对一堆小家伙说到。 一群安静的小羊羔如蒙大赦,在白狼的振臂一挥中争先恐后地走出了山洞。 在出山洞口的瞬间,有如恢复了精气神儿般跳跃起来,山洞外传来了独属于孩子稚嫩而又欢快的笑闹声。 阿依竖起耳朵,认真地听着,直到那声音彻底远去,即使走到山洞口也听不到了,这才失落地走进了山洞。 山洞里因为燃着火的缘故,显得颇有些冷热不均,呆怔了一会儿,终于想起来要做点什么的某人,快速地选出了一个比较宽敞而适宜的位置。 把能当做小凳子的物件儿都拿出来,想了想刚才那一堆的小萝卜头,又去寻了一些粗壮的木头,借此充当长凳。 阿依布置完,往火里填了第二次柴火的时候,一群人终于回来了。听到阿慕的一声招呼,她赶紧丢下手中的烧火棍,快步继而小跑着走出了山洞。 首先闯入眼帘的是挑着两藤筐水的阿慕,紧随其后的是和白狼一般大小的几个小子,他们的手里也都端着几个很明显粗制滥造的藤筐。 待他们穿过狭长的山道,绕过那一丛繁密的灌木丛,拐了一个弯,身后又显出了一长串的小孩子。 稍大一些的,无论男孩女孩,手中都捧着一筐子水,或大或小,或圆或方,奇形怪状,不一而足。 再往后一些,画风突变,几个似乎还只有三四岁的小可爱,手里紧紧地攥着一个卷成杯状的绿叶子,远远地还可以看到里面还在一滴一滴的低着水,在阳光下反射出晶莹耀眼的光芒。 阿依脸上的笑容明显的灿烂了几分,甚至于难得的笑出了声。直到众人来到了眼前,才终于收敛了些许。 一群人把水都倒进了石锅里,待最后一个小孩子也心满意得地从阿慕的怀里下来,水恰好没过毛豆,再盖上叶片大叶子,剩下的就是等待了。 阿依一直觉得等待的时间是最为难熬的,尤其是一双双犹犹豫豫的善良的小眼睛带着浓浓的好奇与探究时不时看向你的时候,那份难熬会被加持拉满,令人感到分外无所适从。 不动声色地检查了一下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几次三番,实在找不出自己有什么不对劲,只得调整坐姿,让自己显得从容自然一些。 阿依脸上的笑容有些维持不住了,山洞里陷入了一种不自然的安静。谁也没想出法子来打破这种气氛,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呼吸声都变得轻了许多。 整个山洞里除了火塘还在不知事儿地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外,石锅里也安静的悄无声息。 再度调整了坐姿与呼吸,阿依灵光一闪,起身跑回房间,翻找了起来。 在她走进房间的瞬间,外面传来了一阵阵窸窸窣窣的说话声,与适才的寂静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拿东西的手稍稍一顿,眼中波光流转,深深呼了一口气,脸上调换出一个笑容来,阿依走出了房间。 “小郎,去折些小木棍来!” “哎!”瞥见某人手中的东西,小朋友们的眼神变得越发闪亮。白狼虽然并不喜欢吃甜的,却很欢快的答应着跑出去。 有个小姑娘看了看跃跃欲试的孩子们,又看了看已经跑到山洞口的小少年,很快地做出决定,起身紧随他的后面,跑了出去。 阿依抱着手中的蜂蜜竹筒,笑着快步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小些的孩子频频望向了怀中的罐子,轻轻耸动着鼻子,空气里似乎也多了一股似有若无的清香甜蜜的气息。 大些的孩子可没有那么不矜持,却也忍不住时不时地瞄一眼洞口,最后还三三两两的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出去的孩子们都回来了,跟在白狼的身后,迫不及待而又惶惑不安。 “姐姐,给。”在簇拥下,一路小跑到众人的面前,摊开手掌,把手中的物件儿递到了阿依的手中。 手指长的木棍,被扒了皮之后,显得格外的细长,拿在手里显得非常光滑而又细腻。 “你先拿着,坐我旁边。”阿依笑得一脸开心,打开竹筒的盖子,瞬间蜂蜜的甜香味在人群里扩散,引起了一片哗然。 拿起一根细棍,放在糖里轻轻一划,稍稍搅一搅,离开糖面,再旋转几圈,确保拉出的细丝完全地缠绕在木棍上。 如此一来,一个圆圆的糖球就做好了。看了一圈,递给了看起来最小的一个小孩子。 小萝卜头们的眼睛情不自禁的随着糖球不停地移动着,直到递了出去,都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小些的孩子甚至于两眼泪汪汪的,颇有些委屈黯然。 阿依有快速地开始了新一轮的卷糖球,孩子们这才又格外的期待起来。紧紧地随着阿依的工作而不断地移动。 很快,孩子们都得到了糖球,在把最后一根放到白狼手里之后,阿依不忘温声细语的对他们说。 “我们要照顾比自己小的弟弟妹妹,爱护他们是我们作为大哥哥大姐姐的职责所在。” 说完又看了看颇有些懵圈却有所思考的孩子们,阿依又看向小些的孩子们,“我们也要爱哥哥姐姐们,要听他们的话。” “我们要一直相亲相爱的,只有这样,才能团结一致,未来的部落才会更加强大!” 做出了最后的总结,阿依颇有些不自在,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说这些,虽然有些没话找话的嫌疑,仔细想来,却又并无不妥。 察觉到孩子们懵懂的模样,阿依识趣地咽回了到嘴边的一大堆说教之辞。 这似乎是一次插曲,很快就被孩子们丢到了脑后。他们的注意力似乎又回到了手中的小木棍上。 第73章 恋爱 得到糖球的小孩子们都开心极了,把糖拿在手里,轻轻地舔一舔,又小心地拿好,即便只剩下木棍了,也放在嘴里含着。 “不像鸩阿姐说的那么可怕呀!” “嘘,小声点……” “……” 阿依转身回去放好蜜罐的瞬间,身后又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这次她特意放慢了脚步,零零星星地听到了一些东西。 “鸩?”阿依仔细回想,从某些零零碎碎的记忆中,挖掘拼凑出一些信息。 鸩,是现任首领的女儿,如今正是青春年少的年纪,在部落里受到诸多男性的青睐与爱慕。 不过,自己似乎并没有得罪过她的地方呀!怎么会…… 想不明白,阿依也不再多费神经。心中那股子莫名其妙的发自内心的优越感让她不屑于去过多地关注一个娇蛮的远古大小姐! 有了糖打头阵,接下来的相处就显得容易而自然多了! 捡石子,翻花绳,老鹰捉小鸡,丢手绢……先是谨慎而又羞涩,再是欢快热闹,由内及外,由小及大…… “可以吃毛豆啦!”欢快的时间总是飞逝而过。大大小小的一群人玩得个个喜笑颜开,眉目舒展,面色绯红,青春的气息迎面而来。 阿慕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一群人也停了下来。孩子们更是眼前一亮,欢呼一声,纷纷跑向了山洞。 毛豆已经都捞出来了,盛在大大的藤筐里,放在石桌上,以至于石桌的边缘悄无声息地挂着一条浅绿色的细线。 孩子们争先恐后地吃着东西,有的孩子甚至念着豆壳子一起嚼着吃了起来,如果不是阿依及时地发现阻止,他们估计会一直如此。 一顿毛豆吃完,一群人的感情似乎有了决定性的进展。女孩子们甚至还跑出去采了一些漂亮的花儿,送给了阿依。 对此,某人感到非常的受宠若惊,看着一双双黝黑真挚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注视着自己,心也随之而不断地融化。 “花花?”山洞外传来一声清润地呼喊声,有些熟悉又有些难以辨认。 “是清呀……”阿慕的声音适时地响了起来,一些细碎的画面与声线后知后觉地从脑海里闪现出来。 初到部落,一开始的时候,那人还来得挺勤快的,还帮着阿慕带回来不少的物料。 不过,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阿慕总是有意无意地把自己与他们隔开,尽量不见面,后面也就见面得少了。 也不知他到底是出于何种目的。阿依斜睨了某人一眼,心底有些得意与甜蜜。 “清阿哥来了!”一个头发黑长的小姑娘腾地一下站起了身,恋恋不舍地看了看正在和男孩们说着什么的白狼。 是那个小女孩! 可是白狼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应与表示,只是专注于他的世界。女孩眼中迅速蓄满了泪光,在即将落下的瞬间,一咬唇,一跺脚,跑了出去。 阿依颇有些傻眼的看着小姑娘远去的背影,眼角的余光瞥见白狼有些郁郁的脸色。很敏锐地发现,她养了许久的弟弟,似乎恋爱了! 这一重大发现让她精神仿佛受到了某种极大地鼓舞一般,眼中精光四射,带着八卦的熊熊烈火。 随着花花的出走,孩子们也三三两两,犹犹豫豫地离开了山洞,一步三回头,黑曜石般的小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满是眷恋与期盼。 白狼年纪虽小,却还是颇有小主人的风范的,送完小朋友们,直到他们走远,转过一个弯,这才随着同样侍立一旁的阿慕转身回去。 刚把那只向来不安分的大手从自己的脑袋上拿开,还没来得及把被揉乱的头发理顺。白狼就发现站在山洞口的姐姐正一眼一眼地瞄着自己,在自己看过去的时候又偷偷地捂着嘴笑。 笑得眉眼弯弯,满目晶莹,加之那一脸神秘与了然,直让人感觉心里发毛。 “怎么啦?”白狼还在审查自己身上的不妥之处呢,一边的阿慕已经迫不及待地问了出来。 “小郎……”嗤嗤的笑声断断续续地从捂着脸的双手间泄露出来,加上阿依不停耸动着的双肩,使得这件事儿变得越发神秘诱人。 “他怎么啦?”阿慕一脸不解,转身又把那小子不知什么时候梳理好的头发给弄得乱七八糟的。 “唔……没事……嘿嘿……”某人一脸意味深长的八卦姨母笑,嘴巴却又格外的紧,压根问不出她行为如此怪异的原因。 不过两人对于阿依是十分包容的,很多时候她也都会做出一些令人费解的行为,所以两人也没有为此而浪费太多的时间。 如此劲爆而又隐秘的消息,怎么能够忍住不与人分享呢? 两人把山洞里毛豆壳等清扫干净,阿慕整理着山洞里的物品,白狼则去把壳都倒给逐光,再为他填一些草。 “小郎好像恋爱了!”趁着这个空档,阿依凑到忙碌的男人的面前,说出了自己的惊人发现。 “恋爱?”阿慕一脸茫然。 他一直觉得自己已经学到了很多东西,和她之间那若有若无的距离感已经完全地消除了。可是总是在他为此而深信不疑的时候,又冒出诸多自己难以理解的东西。 恰如此刻,阿慕的心为之而不断地下沉,带着一种难言的悲哀,以及不知所措的慌乱。 “呃……”胸口一噎,阿依思量了片刻才有找到自己的声音,“就是说小郎有了喜欢的女孩子,而且那女孩子也喜欢他……” “是吗?”阿慕的双眸蓦然转深,闪烁着某种奇异的光芒,以至于双手扣住阿依小巧而又圆润的双肩,很是认真地宣告:“我们也恋爱吧!” “……”阿依被他语气里的诚挚所撼动,心脏在那么一瞬间变得酥酥麻麻的,继而乱七八糟,七上八下地跳个不停。 适才还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在瞬间湮灭,心慌意乱占据了她的整个心房。 “好吗?” 男人看出了她的犹豫不决,为此既感到难过,却又雀跃不止。 “至少她没有断然拒绝。”男人虽然很失落于此,却又很快的振奋起了精神。 第74章 逃避 “至少她没有断然拒绝。”男人虽然很失落于此,却又很快的振奋起了精神。 阿依看着眼前的男人,心中某些曾经血淋淋的伤口早已被时间抚平,结痂。此刻再次考量着接纳另一个男人,似乎已经不是那么不可能了。 可是,扪心自问,我真的愿意和眼前的男人共度一生吗?真的愿意与眼前的男人坦诚相待吗?真的愿意与眼前的男人繁育子嗣吗?真的愿意…… 女人的心里乱糟糟的,没有很排斥,却也没有过多地期盼。 和眼前的男人已经生活了一段时间了,甚至有一种同居的嫌疑,可是真的要共度一生的话…… 阿依发现自己的脑袋里已经彻底的乱了,甚至有些语无伦次,思绪混乱。 “或许,我能够找到某种平衡的,柏拉图式的爱情……” 阿依不知道自己在排斥着什么,只是心里某种奇怪的指引在影响着她的思绪。她却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在考虑与眼前的男人共度一生的可能了。 “可是……如果不以卑微的肉身相爱,不以真实的孤独交融,不以脆弱与天真彼此袒露,不以生命中深刻的喜悦和悲伤交付,我们又将如何相爱呢?……” 阿依觉得自己陷入了一种难言的苦痛之中!想爱却又不敢,能爱却又不屑。 “可以吗?” 焦急而又期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阿依痛苦地闭了闭眼,睁开眼睛,嘴唇蠕动了一下,并没有回答。 “没关系,我能等的……我会等的……”阿慕眼中的光在瞬间湮灭殆尽,旋即又闪闪发光,语气里带着势在必得的坚韧。 “感情果真不愧是人间首毒呵!”阿依的心绪瞬间起起落落,心乱如麻,还是没有说话。 山洞里陷入了一种难言的尴尬与暧昧之中。急需要第三方来打破拯救深陷其中的人们。 “阿依~”清冽的女声传来,打破了这个空间里尴尬而又僵硬的气氛。 “哎~”有蒙大赦,娜的声音及时响起,女人终于找到了机会,跑了出去。 男人并没有阻拦,眼中暗流涌动,带着难以言喻的深情与执着,还有丝丝缕缕伤感与懊恼。 山洞外一阵阵哗然唏嘘,有小孩子的,还有一些女人的。阿慕并没有出去一探究竟的想法,下意识地听了几耳朵,就收敛了心神,只专注于自己眼前的事儿。 阿慕整理好物件儿,站了一会儿,发了一会儿呆,往阿依的卧室看了又看,最终长叹一口气,装备好弓箭,骨刀,再背上一个大大的藤筐,走出山洞。 阿依已经不见了身影,从刚才听到的零星碎语中,猜测她们是去采摘毛豆了。 看了一眼某个方向,再度握了握手中的度握了握手中的利箭,迎着山道上的风,收敛好胸中那郁郁的情愫,寞然地走向西北方的山林。 热季的时候,由于肉类实在难以保存,所以外出狩猎的人也分了波次,这几天自己都没有跟随部落前去狩猎的任务。 心情的烦闷抑郁,决定独自前去踩个点。这些年,在山林之中,自己向来是无往而不利的。 那种尽情驰骋,不断在山野之中享受的狩猎的激情,令他感到无比的激动向往。 看着相中的猎物兜兜转转还是难逃自己的狩猎圈,那么一刻,真切地体会到了阿依故事里那些王者的感觉。 “阿依……” 刚才的一切又闯入了脑海里,阿慕眼神温柔绪绻中夹杂着爱而不得的极致痛苦。 不知不觉间,爬上了山巅,从古此处放眼俯瞰,启农部落的一切尽收眼底。 即便有着连绵的山线与郁郁莽莽的荒草树木,仍然能够隐隐约约地辨别出那一个个蚂蚁般大小的圆点在做些什么。 左侧崖壁处是部落里年龄较大的老人们的居所。他们此刻正沉溺于编制藤筐呢! 如今部落大多数的藤筐都由他们供应。在阿依的指导下还开发出了不少周边产品。他们因此而忙碌不止,却又满足不已。 据说许多嚷嚷着寒季要进入舍身神洞的老人们,如今都对此而只字未提,甚至还做起了寒季里的规划。 离他们不远处,有一条断断续续地虚线正在不断地向着他们的方向移动。 阿慕不用过多的猜想,都知道那是刚才吃完毛豆,不知道被清那小子带去哪儿野了一会子的小不点们。 他们今天会给老人们带什么呢?阿慕纵身一跃,跳上一旁的大石头,盘腿而坐。眼中充满了促狭与意趣。 姑娘们自不必说,最喜欢的左不过还是那些花花草草,瓜瓜果果。 男孩子们的花样可就多了!各色各类的鸟蛋,奇怪或者锋利的石头…… 或许,他们还会缠着德高望重而又资历深重的老人们评判一下谁的东西最好…… 思绪渐渐飘远,一些虚无的记忆在脑海里回闪,不知不觉间,眼睛轻轻地闭拢,迎着和煦的阳光,眼角却渐渐变得湿润晶莹。 “阿父……阿姆……”不自觉的轻唤声在耳边响起,蓦然惊醒,眼睛有下意识地看向了某个牵动自己心绪的方向。 可惜,除却一片葱茏,别无他物。 半晌,眼角的余光瞥见,一群女人又往祭祀广场上去了,不一会儿,一簇火焰便在眼眶中跳跃了起来。 哦!那是祭祀广场上的女人们开始做饭了。 阿慕这才记起自己此行的目的,提气一跳,下一瞬,已经稳稳地站立在了地面上。 恰在此时,一只野兔从眼前急纵而逃,某人哪里受得了如此挑衅,瞬间挽弓搭箭,尾随而去。 丛林是一位强大而又宽厚的母亲,她给予了山民食物,水源,药物,甚至住所等生存的一切。 当你迷惘而不知所措的时候,又会帮助你在恣意狂放中开拓胸腔,舒畅心绪。 阿依此刻还在和女人们一起摘着毛豆呢! 刚逃出来的时候还有些惴惴不安。可是不大一会儿,在人们四射的热情的感染下,就已经完全地抛却了那由自己引起来的充满尴尬与暧昧的麻烦了。 逃避虽然可耻,但是真的非常有用呢! 或许,将来这一问题还得再度面临,可是未来的烦心事,又何须影响当下的欢乐呢? 第75章 编发 采摘,满筐, 归矣,归矣。 在女人们简单而迷人的歌声中,逃避而又忙碌的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听着她们百词一调的歌儿,阿依决定有机会的话一定教她们唱一些新鲜玩意儿! 山洞就在眼前,阿依却迟迟不敢进去。在外面躲避了一天,也不知道他现在这么样了,有没有生自己的气? 自己就那样扔下他跑了,做得似乎是有那么一丢丢的不对。可是…… 阿依纠结万分,终于还是不敢进去,考量再三,决定还是先去逐光那里避避风头再说。 “阿依,我给你烤了一只兔子!快来尝尝!” 只差一米远就走进逐光的山洞了,在某人忐忑不安的时候,男人的声音却丝毫不见异样,如往日并无多少不同。 但女人到底不敢大意,在做了一番心里建设后,决定也权当什么事儿也没有发生地揭过这一茬。 “烤兔子!”阿依赫然转身,双眼发光,语气急切,脚步匆匆,劲直从男人身边掠过,直奔火塘而去。 一只肥大细腻,外酥里嫩的烤兔子马上就要只剩下一堆骨头了!男人对先前的事儿只字未提,仿佛从未发生过一样。 阿依的心情却由一开始的庆幸,放松,逐依的心情却由一开始的庆幸,放松,逐渐转变成为了臆测,不满。 女人有时候真的很奇怪,对于某些东西,你提不是,不提也不是。有些时候甚至她们自己也闹不清她们到底想要什么。 假使此刻阿慕提起此前的事儿,她又将如何呢?不用过多地揣测,她一定又是那副不愿不敢多提多说的鹌鹑模样。 无论如何,在看似和谐自然实则暗流涌动的氛围中,这件事儿就算是暂时翻了一个篇了。 此后,两人都曾无数次地假想,如果届时阿慕穷追不舍,甚至于来一出霸王硬上弓,一切又将如何呢? 未来一切的臆测假设,是永远无法再对当下的局面形成任何改变的了。 “小郎呢?”吃完最后一口烤兔子,阿依才有些后知后觉地发现,山洞里少了一个人。 “祭祀场那呢。”认命的起身打扫,因为某人的问话,语气里难免带了一些“我就知道如此”的欢愉之感。 “哦……是呢……我昨晚说不能搞特殊,得去吃大锅饭……” 阿依一脸迷茫,眯起的双眼,还有些油嘟嘟的小嘴,显得异常可爱,撩动某人的心。 阿慕抿唇一笑,眼眸中笑意满满,伸手想去摸摸某人因劳作了一天而炸毛了的头,到底没敢放肆。 “这扫把有点秃了,”阿依瞥了一眼已经秃得不成样子的扫把,兴致勃勃地提议,“咱们什么时候再去抽一些茅草来扎一把吧。” “好。”挥了挥手中的物件儿,阿慕用藤条编制的撮箕把垃圾装好,倒掉。 在这空档,阿依又擦了擦小嘴,最后索性洗了一把脸,这才对着早已经等在一边的男人说。 “走吧,咱们也去广场吧。” 广场上此刻正是人声鼎沸的时候,大家三五成堆,各自拿着一块烤肉在吃着,脸上洋溢着欢快幸福的笑容。 女人们正在派发果子,绝没有一拥而上的混乱情况,大家都已经学会了排队。 人们虽然和阿依之间充斥着一种难言的距离感,但是对于她的建议,甚至哪怕是一句闲聊的话语,人们都奉之为圭臬。 阿依一直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据说,部落里已经在组织人前去寻找石锅了,一开始阿依也有想过把石锅拿出来的,但某些自私与顾虑到底让她没有这样做。 “阿依~”还拖着一条长长的麻花辫的娜高兴地冲到了她的面前,神色自得骄傲,脸色红润,双目黝黑明亮。 “怎么啦?”为这种发自内心的兴奋感染,阿依也笑得开怀。 “他们想学学咱们编发,诺,就像这样。”娜一甩头,身后的辫子就荡到了前面,她利落地一把拿住,复又摊开手掌,把一条柔软根茎绑住的辫子递到了阿依的眼前。 阿依朝她身后望了一眼,满是一些大嫂子小姑娘,间或夹杂着几个不知性别的小孩子。 “好呀,那很简单的,我教大家。”阿依爽快一笑,挽着娜的手,刚要往前走去,肩膀上却多了一只布满老茧的大手。 “先吃饭。”阿依颇有些恼怒地回首,男人带着强制味道的声线就把将要说出口的声音压了下去。 “哦……”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阿依心情郁闷,在男人的身后做起了鬼脸。 一旁的娜看着这一切,有些怔愣,然后看着两人,笑得一脸深意。 再吃烤肉,实在有些为难人了,阿依最终只是吃了好些个果子。然后就在女人们的簇拥下,走到了一棵大树的树荫下。 “这叫做三股编……”把身前的小朋友的头发用手梳理顺畅,张开手指,平均地分成了三份,十指不停地穿插,很快一条辫子就出现在了人们的面前。 “帮我折一根细棍来。” “哎~” 几道稚嫩兴奋的声音响起,不一会儿,几根细棍就出现在了眼前。有长有短,不适合做簪子,倒适合裹一个糖球。 阿依颇有些好笑地摇摇头,从中挑了一根最长的,牙齿一咬,叼在了嘴里。 没有合适的头绳,阿依另辟蹊径,就势一挽,尾巴一藏,细棍一插,一个漂亮的低丸子出现在面前。 女人们争相模仿,奈何细棍一插的动作实在过于奥妙奇特,始终难得其中精髓,总是在完成放手后松开。 但三股编的奥秘倒是已经被学了去。如果能够找到一些细软的线来做头绳就好了。 阿依眼神莫测,思绪远游,一个不成形的想法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只待时机成熟,就能付之行动。 “插这玩意儿地时候,得先向下,再向上这样一带,诺,像这样就可以了。” 托尼老师又演示了几遍,甚至直接在空中划了一个v字形,看着大家不停地尝试。 虽然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很清楚明白了,可是女人们还是没有出现成功地案例。阿依最终只得改变了教授法子,直接上阵手把手地教。 第76章 凯旋 “嘿!成了!”一声惊喜的欢呼声传来,众人投去了羡慕的神色。然后,众人又陷入了长久的尝试与奋斗之中。 阿依心中充盈着一股奇妙的满足感,每多一个女人学会,她的心绪就更高涨一些。 当晚,几乎所有的女人都盘起了头发。因为手艺的个体差异性,还出现许多不同的发型,展现着各不相同的美感。 不过,有那么几个人,一直都没有效仿这一风尚,反而一直披着头发,显得与众不同却又似乎有些不合时宜。 以鸩为首的女子们,至少是表面上的,并没有因为辫子和丸子的大流行而跟从。不过,我们很明显的看出来,她们的头发可比以前更加滑顺柔润了。 每一日的生活都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却又因为某些细节而显得格外的珍贵。 这日又是一个天朗气清的日子,外出打猎的人比预计的时间要超出很多天了。留在部落里的人,为此颇为担忧,很多女人甚至偷偷哭泣,为某种恐怖的可能而惧怕不已。 虽然每年都有不少的人死在山林里,可是当每一次降临的时候,还是让人们难以接受。 部落里的氛围有些凄苦,看着时常望着远山的男人,阿依也不由得蹙起了眉头。这种交通与通讯都极其不发达的时代,实在是太难了! “慕,快!他们回来了!”山崖那边传来清的声音,因过于激动而有着明显的颤抖。 男人闻此,看了有些神思不属的女人一眼,迅捷地转身,握紧手中的弓箭,向山道下疾驰而去。 阿依心底涌现出丝丝缕缕不合时宜的嫉妒之意。却也被极快地压制住,转身看了看,实在想不出来应该那些什么东西,便也急着想山道下跑去。 部落的人都已经集中在了祭祀广场上了。先回来递消息的男人,早已经被女人们围了个水泄不通。趁着他吃东西的当儿,不停地问东问西。 据他传回来的消息说,他们此次出去遇到了大家伙,有了弓箭的加持,他们大获全胜。 在回来的途中,还遇到了不少不知死活的动物的袭击,但他们都一一解决了。 不过,他们也付出了不少的代价,好几个男人都受了伤,可能以后都上不了狩猎场了。 但较之于死亡,这对于见惯了死亡的人们来说,实在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热季还长着呢!现在有再多的肉又能怎么样,倒是咱们部落的男儿……” 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众人有如被狠狠泼了一盆冷水,适才还热热闹闹的广场上瞬间寂静无声。已经得知自家男人再上不了狩猎场的女人甚至又开始了幽幽的抽泣。 “鸩说得对,现在热季还长着呢……”一个披着头发的尖脸咖啡色小妞也跟着应和,还煞有介事地瞟了一眼阿依的方向,“到了寒季……” “说好淳朴善良呢?说好的友好崇拜呢?说好的……” 阿依眼睁睁看着她们一唱一和地把火引到自己的身上,心里颇为惊奇骇然。谁敢说,古人淳朴愚钝的,站出来,保证不打死他! “不是说阿依有办法嘛,咱们听听她的说法吧!” 鸩语气十分真挚地提议到。待众人的目光都投注到阿依身上的时候,又颇为挑衅地看了她一眼,其中不乏洋洋得意。 阿依所知的长期保存肉的法子,除了冷冻就只剩下腌制了。即便是风干,也会因为天气的缘故而生蛆腐烂。 可是如今这时节这条件,无论是哪一样法子都实在难为人。感受到一双双渴望而又期待的眼神,阿依紧抿着双唇,没有说话。 “都很闲吗?” 威严而沧桑的声音响起,众人之间被刻意营造出来的紧张氛围在瞬间被打破殆尽。 “还不去准备些吃食!”人群退却,各自忙碌。 看着广场上拄着木棍的矍铄的老妇人,阿依有些怔忡,心中波澜不定,或许,自己一直都还是太过高估自己,低估别人了。 喝散了人群,巫并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广场上,望着远方,眼中暗含着担忧。 眸光回转,阿依这才发现经常跟在她身边的那个喜欢白狼的小姑娘花花,一直守着一个装满了东西的藤筐。 山风吹过,送来了阵阵药香。 阿依虽然也识得一些药材,可是还做不到闻香而知的地步。下意识地迈出步子,壮着胆子走到了巫的身边。 巫回首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任何的表示。眼中也并不含有任何情绪的,仿佛的的确确只是单纯地看了一眼而已。 阿依却因此而再不敢放肆,很是明智地放弃了探看藤筐的想法。不过,此刻走开又实在显得过于刻意,便只得硬着头皮和巫一起眺望远方,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巫,他们回来啦!”一群半大小子兀地从灌木丛后面窜出来,一个个头发乱糟糟的,还在不停地挥舞着手臂。 有几个趁这当儿,已经率先跑过来,在一帮小子叽叽喳喳的大喊大叫中,跑到广场上,巫的面前。 到了这跟前,便又纷纷收敛起来,气喘吁吁地七嘴八舌地报告炫耀着自己的所见所闻。 “好多大家伙!……” “有狼!我看见了……” “嗯嗯,好多头呢……” …… 阿依听着不由得又伸长了些脖子,同时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一直不动如松的老妇人。 在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声音的掩护下,她发现老妇人身形有些微微的颤抖,颇有些不放心地转头,在阳光的映照下,眼中闪着泪花。 两人不期然地对视了,阿依有些尴尬,脑袋有些空白,最终只从嘴里干巴巴地挤出一句,“您别担心,他们都没事呢……” 老妇人一愣,深深看了一眼一脸讪笑的小女子,微微点了点头,以示回应。 再三确认老妇人没事,阿依又瞄了一眼不知何时又聚集起来的老人小孩,大嫂子小姑娘,也认真地盯着凯旋的勇士们最可能出现的位置。 在众人的翘首以盼中,一群人终于拨开灌木,走入了人们的视野之中。 有几个伤员被抬着,用的是藤条编制的简易担架,这玩意儿阿依教过阿慕,想必他们便是从他那儿学到的。 再后面是前去接应的男人们。他们都扛着或多或少的扛着一些猎物。 第77章 三七 走在中间的是他们最为敬重的首领,他背着一把弓箭,面色红润,斗志昂扬,志得意满。 远远地便能看到他正在和身边的人在吹嘘着此行的英勇事迹。洪钟般的嗓门在启农部落特殊地形的加持下,更加振奋人心。 人群里一片哗然,为着这次的大获全胜,虽然可能这些肉大概率留不到饥寒交迫的寒季,但是那些兽皮是完全可以的呀! 如果处理的好的话,下一个寒季,部落就不会再有被冻死的崽子们了! 感谢山神的馈赠! 感谢众神的慷慨! 人们很是激动,巫确乎也激动得率先向勇士们的方向而去,虽然拄着拐杖,却走得稳健而又飞快。 众人在一处宽敞的场地里交会,然后又一齐想着祭祀广场而来,伤员们被抬到了树荫下。 小女孩花花和清熟练地动手吧药捣烂然后给伤员们敷上。白狼跟在阿依的身边,多少也通了一点草药的,此刻也跟着帮起了忙。 另一边,众人已经开始动手处理猎物了。阿慕在指导他们一些东西,商量着咱们处理皮子,还有制作风干肉与熏肉。 每一个人都忙碌了起来,甚至那些小孩子也跟着跑东跑西,丝毫不停歇。 阿依就这样站在树荫下,看着忙碌的众人,有一种恍恍惚惚的感觉。她很想帮忙做点什么的,可是虽然极力地调度自己的情还是无法融入这一片熙熙攘攘之中。 这种局外人的感觉令她烦躁,心底的某些抵触与希冀又在怂恿着他不要去在意。 “认识草药吧?赶紧过来帮忙!” 苍老威严的声音响起,阿依左右看了看,确定是在叫自己。于是便收起了心中的那股子落寞感,前去帮忙。 他们用的都是最简单的一些止血的草药,一些认识,一些不认识。不过,据说止血效果非常不错的三七,并不在其中。 伤员们的伤各有不同,有些伤了手臂,有的伤了大腿,有的是一些外伤,比起缺胳膊断腿,属实算不上严重。 看着伤员们血淋淋的伤口,阿依有一种疼痛就在自己身上的感觉。心惊胆战地把药给他们敷上,阿依心绪久久难以平复。 渗血见骨的伤口在他们眼中不过就是小伤罢了。不闻哀嚎!也不见咒骂!伤员们个个神采奕奕,志得意满,争先向围观的孩子老人甚至女人们讲述着他们的英勇事迹。 那一处处的伤疤确乎也成为了他们的勇士勋章,每一个勇士都为他们所荣获的每一枚勋章而侃侃而谈,如数家珍。 围观者们为他们口中的惊险而感到刺激不已,双眼闪闪发光,恨不得自己也身处现场,成为勇士的一员。 白狼那一群半大小子已经上过狩猎场了,虽然只是在附近活动,但他们自觉比其他小屁孩们更高一等,也不由得幻想起自己得胜归来的模样。 “只是狩猎便如此兴奋,无怪那些战争时代里……战争?……自己在想什么呢?” 把脑海中某些不合时宜的东西驱逐出境,阿依接着忙碌自己的事儿。 伤口太深太骇人了,这些草药的止血效果还是太差了,如果能找到三七的话就好了。 阿依紧促着眉头,打量着伤口,估算着感染的可能。部落里一些老人的旧伤,她也观察过的,这些伤口,如果感染的话,大概率还是死亡。 如果有酒精,哪怕只是低度数的酒拿来消一下毒也一定会好很多。 不过……看了一眼虽然很配合治疗,却还在大吹特吹的伤员们,阿依突然有了一个猜想: 或许在他们的观念里,只要没有当场死亡,后面的生死都不过天命罢了,也就是说,他们压根没有感染这一个概念。 “有什么想法吗?”幽幽的苍老的声音骤然响起,入神的阿依吓了一跳。 “您知道三七吗?”举着绿莹莹的十指,待胸腔复又平静和缓下来,被吓到的人这才艰难地找到自己的声音。 巫摇摇头,继而看向伤员的目光同样沉痛而又艰深。 “用处?”沧桑急切的声音,沉痛中似乎又带着一些期望。 “啊?哦哦……止血的,”阿依有些愣神,“效果很好,比这些加起来都好。” “你通药理?”巫双目含威,有些可怖的严厉。 “嗯,略知晓一二。”阿依不明白这有什么可惊讶的,难道还带管控的? “你是哪一支的后人?” “????”阿依满脑子的问号,什么哪一支? “唉……”见阿依一脸茫然,巫微微叹了一口气,然后才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着花花说,“把你清阿哥叫来。” “嗯!”花花应声而去。 不一会儿,清就拨开人群,侍立在了一旁。 “巫姆。”听见这么一声与众不同的称谓,阿依突然想起清的另一重身份,巫的亲传弟子,下一任巫长的候选人。 “带几个人,跟着她去,”巫用手指着阿依,对来人吩咐到,“她带你们去找一味药材。” “嗯。”清看向阿依的方向,眼带笑意。 这家伙沉静内敛,温润和雅,颇有些真名士的风流韵味,加上一身的远古装扮与还算矫健挺拔的身姿,让人直觉得与众不同。 与阿慕周身的粗犷狂野不同,清的身上还有一种如水一般的温润之感,奈何语言实在太过于贫乏,实在难以找到一个足够准确的词来描述出来。 阿依的脑袋不停地运转,却也丝毫没有耽搁行动,待回过神来时,两人已经带着几个半大的小姑娘走进山林里了。 原本清是打算叫几个小子的,可是看中的那几个都在处理猎物的那里,不愿意来干采药这样的无聊事儿,和他一般年纪的,他又不乐意。 清颇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清一色的小姑娘们,又偷偷瞄了一眼安静异常的阿依,试图说些什么来打破这种局面。 可是说什么呢? “清阿哥,我们这次出来找什么呀?”一个响亮清脆的声音响起,适时地解了清的难题。 “巫让我们跟着你们阿依姐姐走。”清笑得和气,说完也和几个小姑娘一样,只把脸对着阿依。 “三七,它一般生长在……”阿依展颜一笑,对着众人说着自己知道的一些有关于三七的外观以及生长习性。 第78章 吃醋 湿润什么的,众人听得有些蒙圈,不过好在阿依有亲自上场寻找,倒也算不上什么过于难以抉择的大事。 “小心点儿!” 清扶着阿依的手,给她当拐杖,走了一段极难行走的斜坡。 “谢谢!” 阿依终于走到平稳的地面上,对清道谢,然后接着往四处寻找着需要的三七。他们此行收获还是不错的,找到了好几株三七,目测再找一些也够用些时日了。 几人干活忙得不亦乐乎,完全不知道刚才的那一幕,落在某些醋坛子的眼里,可是刺眼极了。 三七多是晒干研成粉来用,找来了这些也只捣碎了一部分,给伤员们敷了一些。 忙完了,阿依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打算回去睡一个午觉。 “呀!你把胡子给刮了?” 阿依刚走进山洞,就看到一脸阴沉斜靠在自己卧室门口的男人。往日长长的胡子不知何时被割了,留下长短不一的胡茬,视觉冲击有点大。 “你们去了哪里?”男人把你们两个字咬得极重,眼中积蓄着骇人的风暴。 “我们?什么我们?”阿依有一瞬间的怔愣,然后满不在意的说,“刚才巫让我带人去找三七……就是一种止血的药材……你不是在……啊!!!!” 男人一把拉过叽叽喳喳就是不提清那个小白脸的女人,觉得她就是在为他找补!在保护那小子! 胸腔里的那股子酸涩直往全身冒去。在女人惊慌失措的叫喊声让他越加难以自制,刚才清那小子牵着她手的时候,她可不是这样的! “干嘛!!?唔!!!??” 女人收势不及,撞在了男人虬结坚硬的肌肉上,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女人下意识地一声大吼,话音还未落就已经被男人堵住了嘴。 笨拙的动作,硬硬的胡茬实在算不得什么好的体验。可是那种铺天盖地的男性气息笼罩着,一股奇怪的酥麻如小小的一道电流迅速地从身体里划过。 更要命的是心里产生了一种陌生的渴望!阿依感觉身体瞬间变得提不起劲儿来!如果不是意识还算清醒的话,估计早就已经顺从地瘫软在男人的怀里,任凭他为所欲为了! 那股酥酥麻麻的感觉一闪而过,阿依贪恋地想要那种感觉的再次降临。遂把搁在两人中间的双手也改推为揪,似乎打算顺从身体就这样任事态发展了! “我应该闭上眼吧?”阿依不确定地想,看着眼前笨拙而又小心的大狮子头,轻轻闭上了眼睛。 男人柔软的唇似乎又趁机接近了几分!但感觉更深切的却是他满脸的胡茬子!扎得脸真他娘地疼!阿依忍耐再三还是一把把男人推开了…… 阿依伸手摸了摸,又换手背按了按温度吓人的脸,她猜想此刻自己的脸一定很红了,只是不知是羞的还是被胡茬给扎的。 脸上的疼痛还没有完全消除,阿依有些忿忿地抬头,狠狠地瞪了一眼男人。 只这一眼实在是称得上一句双目含情,眉梢带春。因此也属实是没有多少威慑力,反而越加撩动某个心怀不轨的男人的心。 果不其然,原本呆愣愣看着女人的男人瞬间调转了脑袋,然后在阿依的目光中先是耳朵,再是耳朵尖,最后整个脸,甚至脖颈都红透了。 他周身的气息发生了一个翻天覆地地变化,一改先前阴沉,如果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到他那还在不断滑动的喉结。 “哼!”阿依娇哼一声,蹬蹬地几步跨到男人的面前,在男人身形有些微微颤抖的瞬间,毫不留情地踩在了他的脚背上面。 满意地看到男人有些龟裂继而越发涨红的脖颈,阿依趾高气昂地阔步走回了房间,“哗”的一声一把把草帘子放下! 确定男人再看不到自己了,才小心翼翼地扑进被窝里,咬着唇,傻笑着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 阿慕的侧耳听着屋里的动静,听着女人时而暗笑,时而冷哼,心也随之上上下下,没个安定。 刚才女人踩在脚背上的那种软乎乎的感觉还没有完全消散,阿慕低头看了又看,继而把手放在了胸腔上,那里刚才好像也是软乎乎的…… 最后脑海里便一直无限循环着阿依媚眼一蹬的那个画面,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邪念复又生机勃勃,阿慕咽了咽口水,又看了一眼已经安静下来的里屋,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向山洞外走去。 部落的西边有一条河,部落世代赖之以生存。燥热的时候去洗一个凉水澡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男人的脚步声阿依也听到了,确定男人已经走远了,她才又起了身,稍稍掀开帘子看了看,又往山洞四周瞅了瞅,再三确定男人确确实实出去了,才颇有些失落地放好草帘子,坐在木墩子上。 这山洞里并没有窗户,只有阿慕费劲打通的一个小小的洞里射进来一根圆柱形的光束,正好射在床中央的位置,很有味道。 阿依看着那光柱,不由得发起了呆,如果刚才一切不可控制地发生了,那么…… 虽然几度避开,阿依脑海中还是出现了一个几乎是肯定的猜测: “那么我会怀孕吧?” “怀孕了我又该怎么办呢?” “我还回得去吗?” …… 阿依越想越骇人,她不想自己的孩子出生在这样一个落后的时代!也不想和那个男人共度一生!她想回去!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回到那个自己忽略已久却温暖异常的家! “我得走!得离开这里!立刻!马上!”心中某种危险的警告在唆使着她做出这样一个决定。 阿依在房间里,接着光柱看了一圈,最终什么也没拿,就跑出了山洞,四处看了看,确定没有人注意到自己。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选择往密林深处而去。 阿依凭着心中的一股子气,走出了很远,直到粗喘的呼吸声突破大脑的防线,在后脑勺处不停地跳跃回响,这才慢慢放缓了脚步。 看着周围已经完全陌生的环境,阿依心里终于咯噔一下,然后立刻停下了脚步。静谧繁茂的山林蕴藏着危险的气息,要命的是自己什么防身的武器都没有带! 壮着胆子从地上捡了一根粗壮的木头,阿依有又感受到了那久违的全身的细胞集体战抖的感觉。 第79章 寻找 “阿慕~”一声小得几乎没有的声音下意识地从唇齿之间溢出,瞬间点燃了女人心中的希望之火。 “阿慕~” “阿慕~” …… 呼喊声越来越大,继而小了一阵,不一会儿又大了起来,断断续续,起起伏伏,到后面还隐隐地带上了哭腔。 阿慕只在水里泡了一会儿,就赶紧往回赶了,虽然知道那女人不一定想要看见自己,但自己还是想要时时刻刻看见她的。 尤其不能再让清那个小白脸再靠近她了!清那小子早就盯上小女人了,自己可不能让他得逞!这次就算了,下次一定要让他尝尝自己拳头的滋味! 阿慕这样想着往山洞去的步子又加快了几分,刚转了一个弯,恰好看见清那小子走进了山洞。 男人在这一瞬间突然无比地赞同阿依说的私人空间,强忍住心中的不悦,阿慕同时身形一纵向山洞口疾驰而去。 刚站定,就迎面撞上了退出来的清。 “啊!阿慕,你在这里呀!阿依呢?巫和首领让我来请你们,有大事商量呢……” “她不是在里面嘛。” 低咒一声,赶紧压下心中的绮思,走进了山洞。 “她没在,我看过了……” 听着清肯定的话,阿慕下意识地不悦,却又因为他说的不在而害怕战栗起来。 几步掠到草帘子前,阿慕停下动作,先是侧耳听了一下,确定没有听到她的呼吸声,终于彻底慌了神,一把扯开帘子。因为用力过猛,草帘子直接掉在了地上。 屋子里空无一人!她的弓箭,骨刀,竹箫,兽皮衣裙,甚至早上直接给她摘来的花儿都在,唯她不见了踪迹! 她生气了吗? 她会去哪里? 她还会回来吗? …… 男人心中瞬间爆炸出千万种猜想,害怕,懊恼,自责……一切负面的情绪正在心里不断地积聚! “她呢?”清看着情绪明显不对的某人,心下不安,忍不住连声质问。语气深然,完全没有他平日里展现出来的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阿慕没有理他,劲直走出山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观察四周,最后目光死死地盯着最为茂盛的那一面山林。 又看了一眼相对开阔但同样没什么人活动的断崖处。权衡再三,毅然向最为茂盛的那处而去。 “哎,你去哪儿?”清追出山洞,正在四周查看呢。阿慕突然的行动让他有些莫名其妙,见他不理自己,思考了一会儿还是跟了上去。 山林太大,两人兜兜转转,分分合合都还是没有找到丝毫的线索。两人心中的担忧与慌乱此刻到达了最高点,因为共同的目的,让他们又恢复了协作。 “咱们去其他方向看看吧!也许她没有来这里?” “或者,咱们先回去,让部落里的人一起来找。” 清冷静地分析着,不断地提议,阿慕沉默着不说话,他深知他的提议是最为有利的,可是…… “那女人怕蛇!” 男人恼怒异常,连名字都不叫了。心中的担忧与害怕,几乎要将他吞噬殆尽,因着某些原因,自责与懊恼更是铺天盖地。 “蛇?”清有些懵圈,很明显,他不知道什么是蛇。 “就是长虫。”阿慕难得地解释了一句,然后快速地做出决策,“这样,你回去,叫上部落的人往其他几个方向找,我接着往里再看看。” “可是……”清还待分说,阿慕却已经强势地接过了话头。 “就这样吧……”阿慕骤然刹住有些激动得问清,“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两人再没有说话,纷纷屏息凝视,努力听着山林里的声音。一开始只有鸟鸣,虫叫,接着还有风吹动树叶哗哗飒飒的声音,最后是一声声悠远而激动人心的呼唤。 “阿慕~小郎~” “阿慕~” 确定了方位,两人一道向着声音的方向奔腾而去…… 常年纵横与山野之间的阿慕,比清早几步来到阿依的身边,而他所见到的一切却让他目眦欲裂,撕心裂肺。 但见那个令他牵肠挂肚的小女人此刻瘫坐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根木棍,脚边的树枝上挂着一条已经死去的蛇。 “阿依!”男人几个纵跳掠到女人身边,看着女人已经有些乌紫的嘴唇害怕得直颤抖。 “阿慕~”怀中的女人已经快要昏迷了,眼睛轻轻地闭着,一直不间歇地声声呼唤着自己。 心脏似乎被什么东西抓住了,窒息,疼痛,充斥着心脏的每一个角落!还有一种隐秘而不合时宜的甜蜜与激动! 迅速地找到伤口,阿慕想也没想就把阿依脚踝处的伤口里的毒血吸了出来。 一口,两口,三口……直到再吸不出来,男人才又扶住女人,轻轻地摇晃,深情地呼唤。 “阿依,醒醒,我来了……别怕,我来了……阿依——阿依……” “阿慕……”女人醒来,睁开双眼,看着眼前的男人,终于清醒过来,痛哭出声。 “呜呜~” 清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如此场面,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暗恼自己的无能。 “我去找点草药,这长虫……蛇……这蛇有毒……”清实在看不下去,终于找到理由,往别处而去。 “你在这里等等,别怕,我也去找找草药,找到就回来,你别怕……” “嗯。”阿依已经缓过神来了,勉强地站起身,扶着树,示意他快去快回。 几分钟后,阿依看着眼前的两堆草药有些愣神,一堆是阿慕找到的徐长卿,一堆是清找到的重楼。 怀着某种隐秘的小心思,在心里腹诽了一阵儿,阿依选择先用药效更好的徐长卿。至于那堆重楼,则是带回去,换药的时候敷。 阿慕背着阿依,一路走了回去。路上清试图和他分担一下,他却吝啬得要死,直把着不松手,硬是一个人背着走完了全程。 清被迫吃了一顿饱饱的狗粮,心绪第一次烦躁得难以自抑,甚至有些隐隐怨责天道不公,山神不明。 这一想法一出来,他自己率先吓了一跳,为自己对山神的不恭而后悔自责不已。 第80章 审问 一路走来,谁也没有说话,阿依在背上一颠一颠的,男人宽厚的背脊提供着源源不断的安全感。 一些乱七八糟的思绪不时地在脑海里飘来飘去,飘着飘着背上的人也就这样睡着了。 回到部落的时候已经是日暮时分了。山洞外的空地上人头攒动,山风已经凉了,吹来颇有些刺骨的寒意,阿依醒得十分及时,风一吹,瞬间掩去了她睡着的痕迹。 巫,首领,白狼,花花……唔,甚至那位远古野蛮大小姐鸩也来了。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只还剩点微弱的光亮,但也撑不了多久了,又一阵山风吹来,送来了颇多打量,好奇,与哂笑,背上的人不由得往男人宽厚的背脊里拱了拱。 阿慕没有理会众人,劲直把背上颇有些不安分的小女人背到她的房间,这才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了床上。 “姐姐,你怎么样?没事吧?”白狼最先瞅到机会,扑到阿依的身边,一边查看她的伤口,一边不住地问询。 阿依没有说话,看着自己跟前大狗狗一样的白狼,颇有些高兴又得意,这小子可比初识的时候活泼多了,呃……也胖多了。 “你跑山林深处去做什么?”鸩大小姐颇为怨念的声音响起,众人瞬间一阵安静,纷纷把眸光都投注到了不停歇地摸着白狼脑袋的小女子。 阿依面部有些龟裂,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又似乎在努力地组织着语言,看起来苦恼极了。 “你不会又找到什么好东西了吧?” “对呀,上次也是这样,,就咱们一起去摘毛豆的那次。” “嗯,当时她就是这样,谁也不理,劲直往林子里走,我还以为……”接收到巫严厉的眼神,怯弱的声音终究消了声线,没有接着往下说。 “还以为她被迷住了呢!”可是当日一起的人实在不少,这里的人也大都是口直心快的人。 阿依:“……”感觉自己似乎已经不用再找什么冠冕堂皇的借口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哩……”传闻被迷住的人轻咳一声,正式开启了胡说八道,“……我就感觉似乎是神明,也可能是山神,他们指引着我,在一种强大神秘的指引中,我就走进了山林……” 观察了一眼从听到山神二字就格外恭谨的众人,阿依接着说:“后来我的脑海里不断地出现好多食物的样子和名字……” 芋头,土豆,花生,红薯,小麦,稻米,丝瓜,苞谷……一张小嘴叭叭个不停,一个又一个闻所未闻的名字一个接一个地蹦出来。 模样,吃法,味道……说得人直流口水又心向往之。不过,因为所言具是闻所未闻之物,所以人们看向某人的眼神越发怪异。 众人慢慢的从不切实际的吹嘘中醒悟过来,再度想起那匮乏的物资。正想打断她的慷慨激昂的演说,让她好好休息的时候,她话音陡然一转,又抓住了人们的心弦。 “……正当时,我被这些东西弄得头晕眼花,心花怒放之际,突然,我脚踝上一疼,嘶~”阿依痛苦地哼哼,仿佛那疼痛有再度降临了。 “我低头一看,哇呀呀~一条蛇,呃……也就是长虫,就盘在我脚边,还咬了我一口,我一低头,恰好和它对视……我愣住了,丝毫不敢动弹。我小心地四处瞄,终于看到一根木棍,然后我以迅雷掩耳不及之势,拿到木棍,刷刷几下就把那蛇给解决了。” “唔……后面的事,就是他俩找到我,救了我,然后背着我回来了。”察觉到男人有些郁郁的脸色,阿依赶紧结束了故事,小声地做了最后总结。 “她在说什么啊?” “不知道……” “没听懂……” “我也没听懂……” “……” 词语略有些高级,听力题不怎么好的几个姑娘有些听不懂。 “她被迷住了,被蛇咬了,被他俩救了。”远古野蛮大小姐骄横的声音响起,简单粗暴地为这件事盖了棺定了论。 阿依;“……”这样说来,好像也没有什么问题。 “先休息吧,明日咱们在商议一些事。”首领似乎还沉浸在那一大长串的名字里面出不来,只是呐呐地说了这么一句就走了。 “走吧。”巫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阿依,又看了看一脸阴沉的阿慕,对着清和花花招了招手。 人群三三俩俩的散了,就连白狼也被男人打发回了他自己的房间。 平静,沉寂,气氛有些压抑。男人的脸掩藏在黑暗中,半晌才叹息一声,缓慢的吐出一句话。 “能说了吗?” “……不是已经说了吗?”阿依强装一脸懵,即便知道两人皆身处黑暗,仍旧因为心虚而不敢抬眸看语气很差的男人。 “你到底去干什么了?”男人语气冷硬阴沉,仿佛蕴藏着极大地风暴。 “没干什么……”女人眼神躲闪,语焉不详。 沉默,伴随着男人急促的呼吸声,阿依有些怂,他不会动手打人吧,这里的人好像没有不打女人一说。 “你知道那有多危险吗?你到底跑那里去干吗?” 天知道,找不到她的时候,自己的心里有多害怕,当初只是离开一段时间,她就能把山洞都烧了!如今是越发能耐了,洗个澡的功夫,就能跑不见了。阿慕越想越气,越想越难以冷静自持。 “我……我……”阿依确定自己听到了男人拳头咔吱作响的声音,虽然明白男人不会对自己动手,心里却还是慌得一批。 “没干什么……”这语气空白得连她自己都觉得缺少内容。 “姜依!”陡然拔高的男声,好久没听到自己的全名了,阿依心里一咯噔,全身细胞仿佛都被电了一下。 又是一阵沉默,但气氛却不那么压抑了,男人的呼吸又急促了几分,仿佛随时都有爆炸的危险。 “难道要我说,我不想呆在这里,想跑?想离开?” 阿依心里腹诽,但到底不敢说出来,同时脑海里不断地暴风搜索着,希望早点想出应对之策,早点摆脱这种骇人的审问。 第81章 草药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到底去干嘛了?”突然沉静下来的语气,同样让人不敢小觑。 “我……我……我去找草药!”阿依眼珠一转,终于找到一个突破口。 “找什么草药?” “哼!” 男人一愣,语气平和下来,但想到某些有关于草药的不愉快的事情,周身的气息又冷了几分,表现出来的又是一声冷哼。 “治姨妈的草药……”一声冷哼吓得阿依一个激灵,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话未说完,自己心里也跟着一咯噔,是呢,自从来到这里,自己的姨妈一直没来过,而自己这个冒失鬼却一直没有留意……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先过了眼前的这一关。压下心里的那份不安,阿依越说越顺溜,为自己的急智感到得意洋洋,“我姨妈很久没来了……” “姨妈?” 阿依还没来得及卖惨呢,男人懵逼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质问,暴怒,冷硬通通消失殆尽,一切又恢复了平时安静平和的模样。 “是!姨妈!月经!月事!小日子!每个月的流血周!……”阿依语气强硬,还有些微赌气与不管不顾。 阿慕越发懵逼了,可是听到流血二字,觉得这是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月和周的概念,阿依是给他普及过的,不过,这世上,还有一个月流血一周而不死的东西吗? “哼!” “问!问!问!就知道问!问什么问!你……” 局面戏剧化般的转变,让阿依终于找到了机会,尽情地使着小性子,发着脾气。气急了还举着双手给了不知何时坐到自己身边的男人几下。 阿慕任打任骂,看着捶了自己几下,就举着手揉个不停,颇有些无奈而又窃窃的欢喜。 翌日 那蛇的毒并不十分霸道,休养了一天晚上,已经好很多了。但阿慕坚持,最终阿依还是被他抱着来到了那处确乎已经完全当做议事厅的山洞。 会议的内容左不过是那些肉的保存问题,还有临时加进来的寻找新食物的问题。 对于这位首领的信任与胆魄,阿依还是非常欣赏的,提了一些无伤大雅又至关重要的要求之后,一群人就达成了共识。 在未来的日子里,部落里将会挑选几位年轻力壮的女子加入狩猎的队伍之中,在未来的日子里,他们将会开辟出一条全新的寻找新食物的道路。 对于部落而言,这将是伟大的历史性的转折!而在狩猎占据主导,采集退居次要地位的当下,这一切将会作出颠倒性的贡献。 女性的地位虽然还不至于达到母系氏族社会那样的高度,但至少会有一个大幅的提高,不会像当下一样。 …… “驾~” 身边的景物在不停地向后倒退,风猝不及防地贴着脸颊跑过去,地上大片大片灰色的阴影也在不停的退避。 又跑到了这片荒原的尽头,阿依终于放慢了速度,抬头看着蓝天白云,又眯着眼睛瞅了瞅天上金灿灿的太阳。 伸出舌头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阿依调转马头,一声急叱,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灌木丛之后。 镜头一转,阿慕正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竹筒,静静地等待着。 “咴儿~”熟悉的声音传来,不一会儿等待的人就回来了。 “吁~” 对着速度已经彻底慢下来的逐光象征性地吁了一声,待他彻底停下步子,阿依利落的翻身下马。 手贱地拍了一下他的屁股,成功得到他一连串不满的响鼻之后,阿依终于转身,愁眉苦脸地走到了男人的面前。 “趁热喝了。” “这都喝多少了,不喝!” “巫说了,得喝到有效为止。”阿依知道多说无益,接过竹筒,咕咚咕咚几下就喝了一个干净。 这药是一种黄泥巴色的树根熬制的,阿依并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据说是专门调理月经的。 虽然有些半信半疑,但是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也是出于对中医的信任,阿依便没有过多地排斥地喝了。 这一喝已经十天了,但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效果,因为自己的经期并不规律,加上来到这里之后,并没有准确的日期对照表,阿依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什么时候来姨妈。 这事儿却是让人十分烦躁,姨妈来的时候,感到麻烦极了。尤其看到男同胞们从来都是清清爽爽没有这种疼痛与烦恼,就恨不得把这一麻烦转移到他们身上,自己最好不要来了。 可是,当这玩意儿不来的时候,却又十分的害怕,因为一旦如此,不是怀孕了,就是身体出问题了。 阿依一开始意识到自己姨妈许久没来的时候也是迷惘极了,脑袋里不受控制地想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是不是以后都不能有宝宝了?”每一个女性或者说每一个人,都对孩子有着一种别样的渴望与感情。 这种情绪在发展的过程中,渐渐地变化,有些人可能会格外的在意带着自己血脉的孩子,而有的人虽然已经突破了血脉的限制,却还是对待孩子,有一种近乎本能的喜爱与保护。 在物欲横流,节奏快速的社会里,很多人渐渐地不愿意生孩子,甚至不愿意结婚,他们对于生孩子,繁育后代一事已经不再那么热衷与在意。 但是看到生活中小小的,软软的,胖乎乎的,懵懵懂懂的小宝宝们的时候,无论是谁,都还是会给予无限的耐心与关爱。 阿依觉得自己是最为落后庸俗的那一类,在她未来生活的计划中,从来就没有少过孩子这一项。 所以想到自己可能会不再有孩子,非常难过,甚至在睡梦中也忍不住嘤嘤哭泣。 这样过了两三天,阿慕突然带回来一把树根,说是对她症状的草药,只要生嚼了只要生嚼了就可以了。阿依实在接受不了,最后想了一个折中的法子,熬了水来喝。 这东西虽然是草药,但熬的水只有一股草木的清香味,有点像茶汤的味道,并没有印象中中药又苦又涩的模样。 “诺!”一口喝尽,阿依把竹筒翻转,一滴药汁也没有滴落。男人满意的点点头,接过竹筒,笑着回转山洞。 阿依冲他背后做了个鬼脸,遂又转身去揪了些鲜草逗逐光去了。 第82章 麻 “今天咱们去远一些的地方,首领他们想要去碰碰运气,据说那里有不少比较温顺的猎物。” “没有盐,食物保存不了多久的……”阿依丢掉手中的草,有些不赞同地皱着眉头,回身看向正在整理装备的阿慕。 “不是留着吃,再过一段时间就到交易的时节了,他们估计是想去看看有什么好东西吧。” “交易?” “嗯,在东边的那条大河边上,据说每年都会有人前往那里去交换一些东西……”阿慕看了双眼放光的女人一眼,才又接着说,“据说,那里什么都有交易的,包括女人。” “???”阿依傻眼了,不明白这年头女人还通买卖了? “很贵吗?”女人愣愣的眨了眨眼,然后吞了吞口水。 “不知道。”阿慕诚实地摇了摇头,还不忘给情敌挖个坑,“这些都是清那小子告诉我的,他还说那些女人还很漂亮呢。” 成功看到小女人果然很是不悦地翻了个白眼,男人很是得意,心里暗笑。 “咱们到时候也去瞧瞧!”这跃跃欲试的语气,可不像是商量的意思。 “嗯,到时候我带你去。”这话很有意思,也就意味着即便部落不让一起去,他也能带着她去。 “咱们现在去哪?”阿依把有些凌乱的头发重新整理了一下,遂接过阿慕递过来的弓箭,很是自然地问道。 “先往南边去,那一片,咱们这次去那里看看。”阿慕翻身上马,指了指南边的山林,才又把手伸向阿依。 “小郎呢?去哪儿了?一大早就不见。”阿依探头四处看了看,有些不高兴的抱怨。 “他?谈恋爱去了吧,早上那个叫花花的把他叫走了,就没回来。”阿慕眼神闪烁,抱着身前的女人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好吧,那咱们先走吧。” “嗯。”男人一夹马腹,向南边的山林奔驰而去,不一会儿就不见了身影。 “首领他们呢?”两人出发已经有一段距离了,按理说,应该已经追上部落的人了,可是却一直不见人影。 “咱们不和他们一起,我已经和他们说好了,过几天,再集合,一起回部落。”阿慕并没有减速,一路挑着平坦的荒原向前,声音飘散在了风里。 “那咱们去哪里啊?” “带你去个好地方!” 着山路实在是有些颠,两人不再说话,眼前郁郁葱葱的树木不断跑过,耳边也只剩下了呼呼的风声。 两人越过一重重山丘,跨过一片片荒原,终于在一条河边停了下来。阿依的屁股有些疼,肚子也咕咕的发出了抗议。 “那边有河,我先去装点水。”流动的水一般都是干净的,生活条件实在有限,不喝生水之类的习惯,似乎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 “我们一起去吧。”牵着逐光,阿依看着葱茏繁茂的山野,有些心有余悸。 说是河有些太过,这处至多只能称之为小溪。清澈见底的水流,看起来没有那么多的危险,两人用手捧了水喝,然后把随身携带的竹筒装满。 这些都做完,阿慕牵来逐光喝水,阿依则寻了一块石头坐下,脱了草鞋,把脚放在水里,轻轻涤荡着。 天朗气清,山青水绿,阿依拔出别在腰间的竹箫,轻轻吹奏了起来。 随意地吹着,并不成调子,但里面的欢快听着就令人也跟着心情愉悦。逐光为此打了一长串的响鼻,阿慕也微眯着眼,跟随箫声在山野里恣意跳跃。 突然,箫声一滞,节奏一乱,意境全消,最后直接消了声匿了迹。 “麻?”阿依的声音中充满了惊异狂喜,引引得一人一马往她的方向看去。 女人已经下水了一步步往前走,明显是想淌向溪流对岸。 “啊!哗啦~”随着一声惊叫声,阿依脚下一划,然后哗啦一下掉进了水里。 “阿依~”阿慕心下一滞,赶紧跑向女人的方向。 “我没事——那个!那个!……”阿依借助男人的力量勉强克制住打滑的石头,还没站稳,就指着岸边的东西,很是激动难言。 “伤着哪儿了?” 阿慕的语气里满是疼惜与自责,无奈这水里的石头实在太滑了,害怕小女人再度滑倒,没法亲自查看伤势。 “我没事,那好像是麻!” 阿依双手死死抓着男人,因为太过激动,长长的指甲掐得男人的手臂已经冒血丝了。但她并没有发现,反而眼中精光四射,甚至后来还闪起了泪光。 麻是传统的纤维作物,也是四大天然纤维之一。麻的种类很多,主要有苎麻、亚麻、罗布麻、黄麻、红麻、蕉麻等。 麻家族体系庞大,最适宜生存环境也各不相同。阿依也只知道一些粗浅的东西。 苎麻又称中国麻,在水边的小道,山涧,小溪都有可能找到它的影子,所以发现的这些,大概率就是它了。 比苎麻更出名的还有罗布麻,据说它是后世人们一直没有驯养成功的品种,一直都是野生的状态,随着社会的发展,它的身影也越发难以得见。 它俩都喜欢生长在水边,所以要这到底是哪一种,阿依也实在说不清楚,所幸就只是统一称之为麻。 好在,麻虽然种类繁多,但并不忌讳混合在一起,反而混在一起之后,无论是舒适度还是柔软度都要好很多。 没了太多的顾忌,当然此刻一个激动一个懵逼的两人也完全没有功夫去思虑其他的东西。 两人转身回岸边,从逐光背着的兽皮袋里拿出骨刀,便又兴致勃勃地割起了麻。 阿慕有些难以理解阿依的激动,他还以为这些草又是给逐光准备的草料呢! 虽然很想阻止她这不合事宜的举动,但看着她那兴奋激动的模样,到底没舍得。只得跟着她一块儿疯。 “我来割,你抱过去捆好就可以。”男人没收了女人的骨刀,从她手中接过已经割好的草,把她挤到视野比较宽阔,也比较安全的地方。 不过,这种地方最容易潜藏一些令人不愉快的东西,尤其是蛇,阿依回过神来,也有些后怕,遂也顺势站离了一些。 现在的天时,水并不浸骨,反而有一种冰冰凉凉的舒爽感,水面反射着阳光,波光粼粼,显得格外温暖和煦。 第83章 红薯叶 两人费了不少的力气,终于割下了不少麻。这玩意有些霍手,打包好之后,两人布满老茧的手都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了轻微的红肿。 找到了麻,阿依有些兴奋,带着十二万分的精神,又在山林里逛了起来,她期望找到高产量的食物,希望借此摆脱寒季的饥饿威胁。 还别说,人走运了,机选彩票都能中那么几注。这不,两人在山林里逛了一会儿就在一处荒草丛生的斜坡上发现了一些块茎状的植物。 “这好像是红薯!” 阿依用骨刀把挖出来的块茎表皮削掉,露出了里面鹅黄色的白嫩白嫩的果实。 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满嘴的淀粉与生涩的红薯味直冲味蕾,强压着心中的激动,耐着性子嚼了嚼,咽下去,这才把剩下的递给阿慕。 “这红薯无论是烤,煮或者蒸都非常不错!生的也能吃,不过不好吃……” 阿依看着男人的眼中发着绿光,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期待与憧憬。在她的脑海中,已经可以想见,这玩意将会给部落带来多么大的冲击了! 虽然盼着看男人的反应,听他给出的反馈。可是真正看到男人劲直朝着自己咬过的地方咔嚓一下咬下去的时候,女人的心里划过一丝奇妙的电流。 “咳咳~” 阿依假咳一声,把头转开,接着方才的话补充到:“而且,这玩意高产,如果这一片都是的话,估计够部落吃至少三个月了……” 阿慕一听,双眼直冒精光!不可置信地蹲下身,双手不停地刨着地面。阿依为他的情绪所染,也蹲下身帮起了忙。 很快,两人面前的地面上就堆了一堆大大小小的红薯。大的眼瞧着也有两三斤的样子,最小的却也有鸡蛋大小,注意是鸡蛋,不是野鸡蛋哈。 阿慕很兴奋!看着阿依的眼里直发光!一般来说,野生的东西都是比较小的,如果把它们人工种植的话…… 转瞬之间,某人的心中已经谋划发展出了一幅田园农耕图了!土地平旷,屋舍俨然,茂林修竹,良田美池…… 《桃花源记》大抵是每一个人心目中最为向往的生活了,即便是其他什么乌托邦,伊甸园都难以取代它在人们心目中地地位。 想象很美好,现实很骨感!当眼前的迷瘴散去,阿依看着眼前杂草丛生却又惊喜满满的荒野,也有了些迷茫之色。 “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通知首领他们。” “怎么通知?” 刚从美梦里清醒过来的某人有些蒙圈,下意识地回了那么一句。 在这个通讯靠吼的地方?通知人? 几分钟后,阿依就知道他的方法是什么了。 说真的,看到与自己当初搭建的烽火极其相似的东西再一次出现在眼前,阿依忽地有了一种今夕是何夕的错觉! 如果自己当初没有跟着眼前的男人离开,现在自己会怎么样呢?饿死?渴死?葬身野兽之口?还是……或许已经回去了? 甩了甩头,女人不敢也不愿再想下去。勉强把脑海里的那些杂念赶出去,阿依决定做点什么来转移一下注意力!也展示一下红薯的魅力所在! 在挖出来的红薯附近,另外起了一拢火,把拉过来的枯枝废柴都扔进去,大火熊熊燃烧,灼热的火焰让人退避三舍,却又带来无限的期待! 清爽无风的日子,野外烧火是一件非常安逸的事儿,不必有什么担忧与害怕,只需要静静地等待就好! 时间在流逝,火焰在慢慢变小,待烧出一些火炭,阿依瞅准了机会,就把挖出来的红薯全部丢进了火塘里。 用木棍把红薯一个个盖严实了,再在火上架上几根粗壮的柴火,然后便可以把注意力放到其他地方了! 男人的行动力非常不错,在阿依忙碌的功夫里,一台像模像样的烽火也已经搭好了! 烟雾直上云霄,因着风的玩弄,在空中七扭八扭地跳起了舞,仿佛在举行某种神秘的仪式,或者在传达着某些讯息。 做完了这些,两人又回到了满是红薯的那片荒原。阿依摘了一些红薯叶,打算带回去吃。 “这叶子也能吃? 山林里的植物千奇百怪,在古老的传承里,能吃的却不过寥寥几种。 自阿慕降生以来,也时常随着阿姆阿姊去采集果蔬的,多年的流徙生活,自己也算少有见识。 可是自从认识了阿依,却每每让他深感自己的浅薄无知。她所说所做的很多话很多事,都给他带来了颠覆性的认知,一次又一次刷新了他的眼界! “嗯!能吃,尤其用猪油就这样清炒,非常不错!”记起某些儿时的回忆,女人一脸幸福,继而又有些惆怅迷茫。 “可惜这里没有辣椒,也没有……”阿依喃喃自语,语气里满是落寞感伤。 “什么?”低头弯腰折着红薯叶的阿慕并没听明白她在说什么,抬起头,有些懵地问了一下。 “没什么……回去教你炒!”快速地收拾好情绪,女人把手中的红薯叶挽好放在了一边,又接着去掐。 “好!以后我常做给你吃!”阿慕语气自然,神色愉悦,仿若未来给眼前人做饭是一件多么幸福美满的事儿! 阿依手下一顿,这话以前有一个人也这样对自己说过。自己曾经以为会和他共度一生,也做好了一辈子吃他做的饭的准备了。 可惜,那人却失信了…… 阳光很灿烂,风也很温柔!女人没有接话,男人也没有再说话,他们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描摹整理着自己的世界。 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还是很难过的,两人劳作了一会儿,几乎折了小半亩地的红薯叶,这才停了下来! 不远处的烽火还在兴高采烈地跳着舞蹈,四周的山林却还没有什么动静。 阿依对这个法子已经不怎么抱希望了,只是看着地上那一小堆一小堆的红薯叶,开始泛起了难! 烧红薯的火塘已经彻底熄灭了。摸了摸已经瘪了的肚子,阿依决定先吃些红薯,祭一祭五脏庙再说。 两人刚把红薯刨出来,还没上手呢,远处的山林里就远远地传来了一阵又一阵呼喝声,带着强烈的战意,令人心灵大颤。 第84章 烤红薯 很快,一群人就到了跟前,几乎部落的男人都来了,还有一些女人也手持器械,来势汹汹。 阿依见这阵势,有些震撼又有些胆怯,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骨刀,跨步到男人的身边,做出了防守的姿态。 “没事,别紧张。”男人挡在女人的面前,出声安慰到。 见四周只有两人,为首的几个中年男人似乎松了一口气,一群人也收起器械,喘着粗气,向两人的方向走来。 “啊慕,怎么回事?”男人满脸络腮胡,声音粗犷而又洪亮,但并没有恶意,听着异常的亲切舒适。 “岩,有新的食物!” “食物!什么食物?”骠形大汉激动得往两人的方向走去。身后的人也赶紧跟上了步子。 “有了它,咱们寒季或许就不会再忍饥挨饿了!” 阿慕微转了转步子,把众人引到红薯面前。阿依一如既往地沉默着,并没有多余的言语。 寒季不用再忍饥挨饿了! 这一语惊起千层浪,众人纷纷双眼冒光,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 “慕小子……你……你说什么?”一位年纪稍长的大叔声音有些发抖,强压着心中的激动,红着脸继而吹胡子瞪眼地说到:“这可是关乎部落存亡的大事!” “松啊父,小子哪敢胡言啊!” 阿慕把手中的骨刀别到腰间,蹲下身子,捡起割好的一把红薯叶,放在手中。 “这是野菜?唉~”松阿父语气里满是失望,紧接着颇为耐心的说,“慕小子,这玩意是有时节的,真到了寒季……唉~” 众人颇有认同之意,但又能多一种可以食用的东西,众人还是颇为兴奋的,尤其是女人们。 “啊依不是教过咱们晒菜干吗?我看这东西就好得很!”娜站出人群,从弟弟手中接过新品种的野菜,满眼欢喜。 “阿姊说的对呢,这的确可以晒干来存放,等到寒季再拿出来吃。不过……”阿依适时地接了一句,然后往男人的方向投了一个眼神。 “不过,这主要的不是这个,而是这些!” 阿慕蹲下身,双手快速交替着刨开土,扯起一串大大小小的红薯,提溜着放到了人们面前。 “这是什么?” “这能吃吗?” “……” 人们议论纷纷,期待而又怀疑。娜直接上手接过,扮下一个就要往嘴里送。 “娜!”岩在一旁颇为焦急地喊了一声,话音未落,人已经窜到跟前,一把夺过了那果子。 “岩!你做什么?”娜看着丈夫,一脸的娇嗔不满。 “我来。”岩宠溺地看了看娜,遂便要要把那果子囫囵吞吃入腹。 “等一下!跟我来……”阿依连忙出声阻止,虽然这玩意生吃也不会出啥事儿,可是带着泥一块儿吃下去,可就不那么美妙了! 虽然和眼前的小女子相处甚少,但对于她的话,大家还是下意识地想要去遵从的。 阿依没有再说话,只是抬步走到了烤红薯的火塘边。众人窸窸窣窣,叽叽喳喳地议论纷纷,脚步却不由得随着她而移动着。 火塘刚才就已经扒开了,此刻地上正躺着一个个或大或小的红薯。因为柴火的关系,它们都穿着一层黑色的厚外衣,显得其貌不扬,甚至有些让人生厌。 阿依小心翼翼地拿起一个,把上面的泥土与柴灰拍了拍,因为时间关系,直接取成两半,递给了离自己最近的娜和岩。 待两人接过了,又拿了一个,取成两节,给了离自己最近的两位大叔,一位是那位山阿父,另一位是一个编藤筐十分在行的云大叔。 红薯的清香随着一条诱人的雾气,在人群之中四处游荡飘散,阿依听到了吞咽口水的声音。 “这能吃?”虽然香味十分诱人,可是对于未知的恐惧还是占据了上风。 见几人迟迟不敢下口,阿依翻了一个白眼,从地上又随便挑了一个,分成两半,一半递给阿慕,一半自己吃了起来。 烤好的红薯软糯香甜,就是太烫了,只能小口小口的吃,不然就会从喉咙一路烫到肚子里,十分难受。 “啊呜~呼呼~” “慢点吃!” 好久没吃到这东西了,某人吃得有些心急,被烫到了,以至于面容有些扭曲。 阿慕也大口大口地吃着,可他似乎毫无影响,反而劝导起了自己,当然即便他不提醒,她也会及时调整的。 小女子边吹边吃,不一会儿,一半手掌大的红薯就被消灭了。她又伸手拿了一个取成了两截,却没有再分出去的举动。 众人看的满口生津,遂也大胆地吃了起来。其他的族人看着也眼巴巴地看着吃得正欢的几人…… “别客气,快自己动手,不够待会儿再烤!”阿依展颜一笑,招呼众人,人们一拥而上几下就分完了地上的红薯。 “呀呼~” “呼~呼~呼~” 众人吃得火热朝天,有不慎被烫到的,就上蹿下跳的抻着脖子,稍微好一些了又马上把红薯递到了嘴里。 最后众人把红薯皮都一起吞了,吃完不满足地咂咂嘴,纷纷眼巴巴地看着那个神奇的火塘,似乎想再盯出一些来。 “这东西叫红薯……” “我知道,阿依上次就说过,是山神告诉过她的,她那天说过,我记得真真的!”阿慕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位大叔抢了话头, 阿依:“……”我说那真的是胡诌的,大叔,你信吗? 见成功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赶紧挺了挺胸脯,又接着说,“这红薯可是能放到寒季的呢!差不多的还有那什么……” “土豆!”一位大嫂子高声抢答,语气颇为激动。 “对对!土豆!哎呀!感谢山神啊!” “感谢山神!” “感谢山神!” “……” 说话间,已经跪了一地的人,包括阿慕,也十分虔诚地跪下了。阿依有些傻眼,不知道这和山神有毛线关系,但在众人的感染下,还是软了膝盖,也跪了下来。 至于感激戴德,算了吧,跪下已经是给了大面子了,就不要要求过高了,毕竟一个社会主义者该有的立场还是要坚守的。 在正儿八经地表达了对山神的感激之后,一群人就在阿依的指导下开始了如火如荼的红薯挖掘与搬运工作。 第85章 高歌 在正儿八经地表达了对山神的感激之情之后,一群人就在阿依的指导下开始了如火如荼的红薯挖掘与搬运工作。 在生产力如此极端低下的时代,找到一种能够果腹的食物,是一件十分值得欢呼雀悦的事,所以如何对之实现绝对的利用就成了人们喜闻乐见的事。 分工合作是最高效也是最好的干活方式,基于这一点,阿依特意点播了一二,不一会儿,人群已经四散开来,各司其职,径直忙碌。 娜带着十来个女人在前头清除杂草,掐捡红薯叶,荒原虽然杂草丛生,但她们可没有阿依的害怕与恐惧,一个个忙得开怀极了! 阿慕和岩带领着年轻力壮的男人们蹲着挖掘红薯,一个个白皮的,形状各异的红薯咕噜噜地滚出来,身上还沾着些许黑黄的泥土,看起来漂亮极了! 大家兴致高昂,动作很快,堪比蝗虫过境,不一会儿,荒原已经有一小块被翻检了一个遍,杂草被一一拔除,露出赤裸裸的泥土,显得格外干净整洁,令人舒适极了! 阿依站在地里,极目四:,满目苍郁,白云悠悠,日光重重,人影晃动,肌肉虬结,笑颜粲然! 顷刻间,只觉天朗气清,浑身也充满了干劲!这一愣神间,跟随云阿父前去扯藤的人们已经回来了! 他们虽然也算得是部落的顶梁柱,可是到底已经上了年纪,如今只是在部落四周狩猎,守护部落老弱的安全,不再远行。 自从有了编藤筐这一大活,扯藤编筐又成了他们日常的一大忙碌。他们干活时极快的,虽然部落常有藤筐,但消耗也非常大,所以远行的时候,他们大都在外头现编现用。 毕竟藤条是现成的,手艺也是现成的,时间也不值当什么,一切也就显得经济而又实惠了! “云阿父。”部落里男长者以某阿父相称,女长者以某阿姆相称,据说他们世代如此,不觉有何不妥。 “呀!阿依小茶呀!”小茶大概是丫头,姑娘的意思,反正阿依听他们称呼部落里的女孩子们都要加一个小茶。 “云阿父,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可不可行……” “阿依小茶,你说,盆管啥,都能试试!”云阿父手下动作翻飞跳跃,一个藤筐正在慢慢成形,语气和蔼,令人安心开怀。 “我想这藤筐稍作变形……”阿依心中的忐忑消去,随手在地上比划出背篓的模样。 “我试试!”不知何时,编藤筐的几位都围了上来,为这样一个极妙的主意纷纷心动不已。 可惜藤条过软,又极易变形,虽然编出来了,待投入使用却有些不尽如人意。众人对此颇有些失望惭愧,羞于自己技艺不精,难以实现。 出主意的人也混觉脸上无光,耽误时间,一时之间,又格外挂念柳条,竹篾之流。 背篓其事行不通,看着岩带着负责搬运的几人,艰难往返,心里颇有些郁郁。这样费力又干不了多少活,实在是太不值当了。 可是如果让逐光一马往返其间,有些山路又实在难行!阿依一时之间陷入窘境,实在想不出完全之法。 “怎么啦?”想得实在过于入神,不知何时忙碌的男人站在了自己的身侧。 阿依微摇摇头,并没有言语。 “饿了吗?还是热?要不待会儿你随着岩他们先回去吧?” 阿慕看了看女人额头上,双鬓间,乃至鼻尖上细细密密的汗珠,又看了看自己满是草屑泥土的双手,给出了自己所认为最为妥善的建议。 阿依斜睨了男人一眼,抿了抿唇角,斟酌半晌,才对男人说出了自己的所思所想。 男人沉默下来,看着火热朝天的人们,神色慢慢恢复正常,眸光沉静深邃,仿佛也陷入了思考之中。 “这样,让他们用扁担挑吧!”阿依心中一跳,是呢,自己竟然忘了这一茬,男人见她没什么反应,沉吟片刻,才又接着说,“虽然,这样也快不了多少,不过……” “这样很好。”阿依回过神来,给予了这个方案最大的肯定。 敲定下来方案,接下来就是执行了,在和众人商量之后,他们就又一齐去砍了些适合的木棍来充当扁担。 自此,启农部落的挑夫技能正式开启,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充当了这崎岖天地间的绝大多数运输任务,为整个部落乃至天下各部落的发展都做出了不可估量的贡献。 挑扁担那可是一个技术活,阿依虽然知晓一二,却实实在在没多少实战经验。所以,这挑担一事,还是得他们自己去慢慢摸索。 “两只手,把住筐,往自己身前带带……” “对!对!步子迈小些!” “腰背打直喽!” “……” 一来二去,众人觉得确实是方便不少,于是一切又恢复了井井然的模样。 掐红薯叶的,挖红薯的,编筐的,做扁担的,挑担运输的……忙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阿依关照好了逐光,把它栓在一棵大树下,歇凉吃草,便也一道去掐红薯叶了。 红薯咧~咧咧~,个赛个哎~咧咧~ 干活咯~嘿嘿~,个顶个咧~赫赫~ 挑夫们远去的方向,远远地传来一声声嘹亮的号子,掐叶除草的小茶们也不甘示弱,相互对视一眼,一个笑脸常挂的大姐率先开了口。 掐叶,扯草 速矣,速矣 “哈哈哈~”大家一阵哄笑,然后也跟着唱了起来,手上的动作却也快了不少。 他们一遍遍的唱着,词偶有变化,但都大同小异。 “阿依,你也唱两句,大家听听呗!” “是呢!” 女人们因为劳作,脸上染了胭脂色,看起来生动极了,亮闪闪的眼睛仿佛会说话般,令人感到格外亲切。 “好!”在大家起哄中,阿依也顶着一张红扑扑的脸蛋,扬着弯弯的眉毛答应了一声!“今天教大家一些不一样的!” “不一样的?” “不一样的?” 大家议论纷纷,语气中跃跃欲试又期待满满,但手下的动作却丝毫没有滞涩的意思。 “哼哼~”阿依清了清嗓子,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掐叶当掐红薯叶, 群山接岭满荒野。 蜜蜂忘记回窝去, 一曲高歌树影曳。 第86章 忙碌 这首歌的曲子挪用的是刘三姐的采茶歌,阿依清脆的声音响起,瞬间点燃了人们的热情!他们的眼中光亮闪烁,甚至于忘记了手上的动作。 天地间,一时只剩下了阿依嘹亮的歌声,还有远处偶尔传来的树叶晃动的声音。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她的声音有一瞬间的怔愣,语音也随之一滞,但到底还是大着胆子一直唱了下去! 掐叶当掐红薯叶, 群山接岭满荒野。 蜜蜂忘记回窝去, 一曲高歌树影曳。 阿依唱完,娜也带着人们紧随其后,合唱的声音可就要震撼人心多了,歌声也越加嘹亮,更加悠远了。 “这红薯叶,山岭,树影都有说法,可是,这蜜蜂又是什么?” 一个圆盘脸的姑娘,趁着大家歇气的当儿,赶紧问了自己的不解之处。众人似也有此疑惑,遂也看向歌儿的发起者,眼中满是求知。 “大家还记得那糖吗?” “记得!” “记得!” 虽然不知者其中有何关联之处,众人还是十分配合,抢答的抢答,点头的点头,一些甚至于就睁着滴溜溜的大眼睛,直直地等待着回答。 “那糖叫蜂蜜,蜜蜂是专门酿造这种蜜糖的,他们要采很多很多的花才能酿造出来,是这个世界上再勤劳不过的小动物啦!” “蜜蜂长什么样?” “小小的,会飞,总是嗡嗡的叫,有花的地方,基本都有它们的声影!” “可是这和我们有什么干系?” “咱们也像蜜蜂一样呀!看!”阿依把眼前的红薯叶,红薯,藤筐,挨个指了个遍,语气欢快,眼中光波流转,“大家也很勤劳呢!就像蜜蜂一样!” “呀!说得正好!” “合该这样!” “是呢!” “……” “嘿嘿!干活啦!蜜蜂们!” “哈哈哈” 娜一声高呼,大伙又笑得前昂后合,显得十分凌乱欢快! 掐叶当掐红薯叶, 群山接岭满荒野。 蜜蜂忘记回窝去, 高歌一曲树影曳。 悠远嘹亮的歌声一次次响起,高低变幻,一直传到远处,这次明显地少了几分迟疑,多了几分欢快恣意。 这群勤劳的“蜜蜂”在山间荒野里不停地劳作着,远远地就能听到他们传出来的阵阵歌声,与远去的同样昂扬的号子声遥遥相应…… 随着歌声的飘荡远扬,阳光似乎也慢慢地被融化,开始变得温柔和煦! 风也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放缓了步子,惬意地歆享着这片荒原难得的欢乐! 树木也伸长了脑袋,以至于满地浓荫越发繁密! 如果你此刻躺在草木上仰头望去,会发现满天的云儿也因为过于开怀而红透了身子! 一切都可爱极了! 歌声嘹亮,日光下澈,浓荫遍地,云霞灿然……阿依闭上双眼,这日的种种仍在脑海中不停地回璇飘荡…… 闭上双眼,黑夜也随之悄悄地来临了!山野间欢快的气息还没有散尽,抬首间,万物已经被悄悄地拢上了一层朦胧的黑纱。 黑夜总是以一种难以抵抗的力量在瞬息之间席卷大地!当太阳终于被逼得不甘遁去,夜幕也就披着它那朦朦胧胧,层层叠叠的薄纱登场了! 黑暗总是携带着强大的压迫力!嘴角还未来得及彻底放下,人们却已经下意识地停下了歌唱,收起了笑颜…… 手上的动作更是加速不少,仿若在和黑夜争抢某些东西似的。眼前的光亮越发少了,是夜的月华也颇有些不尽人意,夜风拂过,人们终于暂时压抑住心中的那股子执拗劲儿,决定先回部落。 踏着弦月竭力供给的光亮,一群男男女女或挑或抱,怀着满心的欢喜与希望,一步步往部落走去。 阿依走在他们中间,小心翼翼地看着脚下的路。逐光已经被阿慕先赶回去了,虽然这山路实在难行,但除却黑夜带来的些许不安,她却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酣畅与快活! 这是一种令人沉醉而欢喜的全新的体验!回首自己过往的人生,从来不曾这般恣意过! 儿时学业压力大得焦头烂额,稍长些,又因为感情工作的事而左支右绌,后来,来到了这里,除了担忧安全与生存,闲暇之时也是迷茫挣扎居多! 阿依收敛心神,一边注意着脚下的路,一边也竭力地想要挽留住心胸间萦绕的那股子开怀! 可惜夜晚的山林实在太过于可恶!那一处处黑深深的地方,总在消磨着人们心中点点滴滴向阳的东西。 最终一行人只能抛却一切的旖旎,全心全意地赶路,丝毫不敢随意往四周乱听乱看。 挑担的男人们走在前面,女人们走在中间,后面走的是年纪大些的篾匠们,他们手上的骨刀紧紧地握着,警惕而富有经验。 一路急行,大家的脚步很快却并不凌乱,谁都没有说话,四周寂静得有些可怕! 阿依的世界里很快就只剩下了自己急促的呼吸声,还有胸口跳个不停发出的砰砰声! 所幸,越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山包,终于在转过了一个弯儿之后,看到了远处的部落。 一行人脚下的动作又加快了几分,终于安安全全地到达了部落。广场上早已经围起了一堆人头,做饭的火堆还在燃着,上面架着一个大大的石锅,里面有热气与肉香飘出。 这对于劳累了一天的人们来说,实在是太有诱惑力了!阿依明显的感觉,大家伙原本已经和缓下来的脚步又加快了几分。 “回来啦!” “嗯!回来啦!” “今天收获不错呢!” “……” “开饭啦!” “今天有红薯呢!” 藤筐在部落里非常受欢迎,如今,大家伙的生产生活都能随时随地的看见它们的身影。 恰如此刻,人手一个的藤条小筐,里面垫一张绿绿的大叶子,里面装着满满当当的各式野菜,红薯块,肉坨,飘出的丝丝缕缕的烟雾,散发着诱人的清香! 这还是源自于阿依,她很喜欢编一些小巧精致的小物件,装水果蔬菜啥的。沥水性很好,特别的方便实用。 然后,部落里也慢慢地多了起来,形态各异,大小不一,直到发展成人手一个甚至多个的样子! 第87章 储藏难题 一天的收获十分可观,可是对于没有贮藏经验的部落来说,这玩意儿放在哪里成了一个大大的难题。 “阿依,大家都很喜欢这红薯呢!” “是呢!咱们明天早点去,把其他的都挖回来!” “嗯嗯……”大家叽叽喳喳十分开心,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带着极大的热情以及满目的希冀与憧憬! 中华民族历来的复刻能力与迁移能力向来是不可小觑的。在经验一次次的复刻与总结传承下,我们慢慢地改善着自己的生活,成为一个强大而令人敬畏的存在。 “这些东西,咱们放在哪里呀?如果一直那样……”一道不算和谐却仿若醍醐灌顶的苍老声音响起,众人下意识地看向她手指向的那堆可爱诱人的红薯堆,脸上的笑容也在一点点的消失不见。 “……寒季会坏的!”老妇人下了最终结论,彻底将人们心底最后的一丝侥幸绞杀干净。 “……” “……” 沉默,大家都见识过寒季的力量,每一次那都是山民们的噩梦。想到寒季,他们眼中不由得带上了一股子悲凉与恐惧。 这的确是一个难题!尚且不说到了寒季那难挨的霜冻,单是这段时间里如火的骄阳,也会把它们晒得脱水干枯。 “你们过冬,呃……就是寒季里要吃的东西都放在哪里啊?” “寒季的时候?都是放山洞里呀!” “……”所以没有粮仓啥的吗?“那就放山洞呗。” “可是,寒季还没来呢……” 按照去年的经验,这时节与万物丰收的秋很是相似,那么这所谓的寒季,也就不会太远了。那么多的人口,现在贮存粮食,是最好的选择。 “没事的,那玩意儿很耐放的,只要贮藏得合适,就可以保存很久的!” 阿依以为他们顾虑这东西贮存,也便顺着这条线一直寻摸下去,不断地推演下去。 “可是……” 人们面色迟疑,似有何难言之隐。阿依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这一点,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 “就放山洞吧!”大家伙都陷入了一种艰难的境地之中,直到另一道苍老而沙哑的声音划破了这闹人的安静。 “巫……” “巫阿姆……” 人们纷纷致意,巫慢慢地踱着步子走进了人群,抚着她手的,是那个叫花花的小女孩。 目光多在她身上打了会儿转,她颇有些得意地挤了挤眼睛,眉毛也跟着五官颇有些顽皮地胡乱飞舞,真真像极了白狼那小子求表扬的模样! 收回眸光,阿依颇有些好笑的摇摇头,还待往下深想呢,耳朵里又钻进了声音,而这明显是在对着自己说出来的。 “……就放山洞吧,你们看看哪里合适,就放哪里……” 得到了巫的吩咐,一切便得以顺利进行,但接下来的路却显得越加艰难…… 启农部落聚居在这个山谷之中,小而多的洞穴,给他们带来了不一样的发展状态。在很多方面甚至一度有了私有的萌芽。 当然,目前的当务之急是如何去寻找一处合宜的山洞,以作储藏之用。 如今天时已晚,一切只得留待光明再度降临的时候,再做决断。每一个人都为这一切所困扰着,纷纷神思不属,都想给出一个完美的方案。 “小狼呢?” “你不是答应他跟着首领他们……” “啊呀!小狼!首领!……那个咱们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阿慕还没说完,女人便开始大喊大叫,一惊一乍地,显得有些滑稽搞笑。今天的她一直都有些蒙蒙的,全身上下时不时闪烁着快乐的光芒,可爱极了! “首领他们……怎么办呢?……明天,我还有很多事儿呢……”话语断断续续,迟疑不决,恍若陷入了一种极度艰难的境地。 “明早,我带几个小子去,你留在这里就好。”阿慕把手中烤好的肉块递给女人,很快的拍板决定。 “没问题吗?” “当然!”阿慕把手上的东西又往前递了递,回答得理所当然,分外自信。 目送着男人带着几个萝卜头离开,阿依也终于长呼一口气,默默地为自己打了会儿气! 经过一整个晚上的思量,最终决定选择右侧的山洞作为储藏的地方,一来哪里居住的人最多,二来那里背风,离水流又近,按理说,冬天应该更加暖和些。 虽然有了想法,但还是得亲自跑一趟,去看看实际情况是不是合适。说干就干!阿依干劲十足,一个人在部落各处走走停停,比比量量。 原本人们十分期待她的处理,因此大家纷纷跟着她四处奔波,可是她行迹实在令人难以理解,在消磨了一天之后,人们就纷纷离开干自己的事儿去了。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阿依的勘探终于有了一个基本的结论! 部落所处的位置刚好是背风面,当冷空气南下的时候,也可以稍稍相对暖和一些。 很多优点显而易见,劣势却也实在容不得人忽视!其中,最让人头疼的就是空间与取暖问题! 这里的山洞实在是都太小了,虽然对于它们在很多时候,能够很好地为人们的私密性提供可能这点,阿依很是欣喜庆幸。 可是,如今却又令人头大不已。果然,万事就没有十全十美的! 山洞太小,如果放进去,霜冻的时候,铁定会冻坏不少。地窖的话,这种条件想要挖那么多人使用的大地窖,实在太难了!像以前顺势搭建马棚,这地势地形,还有陡峭的山壁也实在难以实现! 况且,按照去年自己所经历的来看,这里所谓的寒季届时必当大雪封山,压根没法出来活动。 如此说来,取食又成了必须要解决的一大难题! 那么,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做到既能满足聚居又能满足仓储呢? 阿依使劲地扯了扯头上还算柔顺的长发,感受到了久违的巨大压力! 建房子?不!安全性太低了,况且,这里什么也没有,自己也并不太了解建造的知识,即便依葫芦画瓢弄出来了,问题也非常多! 那样的“豆腐渣”是没法抵抗大自然的严苛考验的! 唔,还有取暖问题…… 第88章 火拓山壁 双手不停地扯着自己的头发,阿依直觉得烦躁不已!眉头紧紧地拧着,眼神空洞,神思不属。 这几日,红薯的地位有增无减,大家每天都兴致勃勃地烀了红薯来吃! 香甜软糯的口感一次又一次得到了山民们的一致认可,尤其是牙口一向不好的巫为首的那群老者,更是个个都吃得格外满足。 这东西能够久存,而且饱腹感极强,理所当然地得到了全部落上下的十分关注。 每天去采收红薯的队伍都在不断地壮大,人们脸上的笑颜更是一天灿烂过一天。 他们开心而快活,阿依这几日却几乎把头都薅秃了! “好多人都去挖红薯了,大家伙这次还特意分了几个人,四处探访,看是否还能再其他地方找到这玩意儿呢!” 娜跟着挑回来一担红薯,见阿依还在地上不停地写写画画,不由得上前问到:“你可想到什么法子了?” “有了!”丢下手中的树枝,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划痕,某人笑得眉眼弯弯,语气欢快,充满了自信傲然! 下午,大家都被这个可能召回来了,每一个人都双眼亮晶晶地看着阿依,只等待着她的命令下达! 虽然安排那么多人,有些小怵人,不过一切还是很快地安排好了! 一些人准备柴薪;又嘱咐一些人去挑水;一些人寻来一些坚硬的大石头备用;一些人…… 大家有条不紊又动作麻利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一切就已经准备就绪了。 把柴薪放到山洞墙壁处,搭建成中空而松散的柴堆,这能够极大地确保里面进入足够的空气,让原本就很干燥的柴禾能够燃烧得越加的充分! 火焰冲天,炙人的热浪让靠近它的人纷纷掩面避退!熊熊烈火不停地跳跃欢歌,仿佛在进行着某种神秘而古老的仪式。 每一个人都紧紧地盯着火蛇,期待着它将会带来怎样的一种神迹! “哼!” 一声颇有些嘲讽而又略带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在期待瞩目的一众人等之中显得格外不合时宜。 “……别到时候啥也没干成……反而弄得山林起火,引起天灾……那可就……哼哼~” 仿若自言自语,却因天生地长而不知窃窃私语为何物的人儿,即便是说着酸溜溜的话,也显得脑中缺了根弦。 “……”阿依并不是那种一定要争辩个高下的人,她历来信奉的都是用实力去粉碎那些闲言碎语。 何况,在心里某种天然的优越感,让她并不屑于与这种跳梁小丑争论不休,那只会让她觉得拉低了自己的档次。 这是一种极度奇怪甚至有些莫名其妙的自傲。但在隐秘的内心深处,却有一种令人难以抵抗的认同感。 语言的杀伤力并没有造成什么轰动性的大场面,阿依心底的蔑视与冷漠也并没有引起任何的伤害,一切都还是和谐顺利的行进着。 火堆上的仪式终于进行到最后阶段,周围的空气也不再热浪滚滚,反而带了些不合时宜的冷意。 见此,阿依深知时机来临,立刻朝着已经观望等候多时的人们做了一个手势。 见众人没什么反应,遂有些尴尬的咳嗽了几声,才不紧不慢假装镇定地走到娜的身边,然后对她说到:“阿姊,可以了!” “好!知道了!”娜有些愣神,遂马上招呼众人一声,霎时,场面再次活跃起来。 趁着墙壁被烧热,一群人连成了一条水龙,源源不断地朝着上面浇水!霎时间,洞内水蒸气四散,烟雾缭绕,人们虽早早做了提防,仍然免不得被熏得咳嗽不已。 也正是这当头,几个男人记着阿依的嘱托,正在这艰难的云雾里拿着石头对着山壁就是一阵猛敲!那往日里坚固的石头簌簌地往下落,伴随着他们时断时续的咳嗽声,让人期待又担忧! 待烟雾彻底散去,已经凿进去好几步的距离。那几位勇敢的先锋勇士还在不停地挥舞着双臂,即便被落下的尘屑弄得灰头土脸的,也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 人们对此大感神奇,安静期待地看着几人,跃跃欲试却又有所顾忌。不时地拿眼瞅了几次阿依的方向,见她始终没有多余的指示,几个胆大些的小子,大着胆子加入了凿石壁的行列。 一群人如法炮制,在历经了一道道火烧,一次次水淋,再一次次石凿之后,原本不大的山洞,被扩宽拓深了不少。 但阿依的目的并不止于此,为了减少工程量,也为了尽可能地实现所谓寒季里大空间的活动,有一个十分大胆的想法——把所有的山洞都打出一个连接口来! 不过,这一切还得征得外出的人们的同意。这一事实与限制到底让人感到无奈与急切。 有那么一刻,她有一种急切地想要去掌握话语权的冲动,随心所欲地不必有任何顾忌地去做自己想到的每一件事。 不过,小小的逾矩一二,还是令人难以拒绝的,反正也不会有什么自己难以承受的后果! 阿依颇有些无赖地想着,旋即探查了一下四周的情况,最终决定把石壁往右侧再火烧水淋石凿一番。 山民们可没有那么多的心眼也没有那么强的能力去想那么多,在效果显着的前提下,他们都十分遵从地听着阿依的调遣。 一切都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即便是向来心气不平顺的鸩也加入了忙碌之中,只是她那紧抿的唇角,微蹙的眉头,以及那幽深复杂的眼眸,无不在透露着她心绪的不平静。 诸如欣喜,怀疑,敬服……一系列的个人情绪到底没有对这一工程形成过多的影响。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这一工作在持续了好些天后,终于把山洞之间的间隔打开,成功地连接了起来,如此,仓储与活动的空间也就被成功地处理好了。 火拓山洞的事暂且告了一段落,首领他们打猎还没有回来,纵使心中有千般谋划,也只能暂且搁置一边。 当然,这小小的不虞并没有给她带来过多的困扰,很快,她又找到了让自己忙碌起来的事情…… 第89章 制麻 火拓山洞的事暂且告了一段落,首领他们打猎还没有回来,纵使心中有千般谋划,也只能暂且搁置一边。 当然,这小小的不虞并没有给她带来过多的困扰,很快,她又找到了自己让自己忙碌起来的事情…… 而已经和首领他们汇合的阿慕这几日心情都还是很差!欢欣鼓舞的部落山民看不出来,首领一干长辈确乎也没时间关注。 唯有白狼以及几个半大小子,这些日子在他的手下过着充实友爱的日子,因此而深知他的情绪变化,当然打猎的功夫也因此而日日见长。 首领族人纷纷感慨后继有人,很是为他们的勇猛与智慧所感动!而他们此处出行运气也十分不错,所得的猎物颇多! 那阿依在忙什么呢? 除了指点大家选了个山洞,挖个地窖,把红薯储藏起来,其他的时间基本都在研究当初带回来的那些麻! 怎么制作麻线?继而织成麻布?对于这方面的东西,阿依只知道有去籽,沤麻,捶麻,搓线,纺线,织布那么几个大致步骤,可是具体到底怎么操作,实在是知之甚少。 去籽一步倒是不难,就是甚为繁琐缠人,在忍耐着工作了好几天后,这一步算是勉强完成了。 接下来是沤麻,据说沤麻有露水沤麻和活水沤麻两种法子。这段时日天干物燥,凭心想来,这露水沤麻又到底有些挑战人的耐性。 所以最后阿依到底是把那些麻往溪流里一扔,又搬了些石头给压得严严实实的,就拍拍手回转身去了。 沤麻这一步最花费时间,得需要6~20天,趁着这段时间,还得为接下来的工作,做些准备呢! 干直无节的拇指粗的细棍,截取成三十厘米左右,选四根用石头敲进泥土里,呈现一个长方形的模样,这里长方形的大小取决于你需要的布匹的长度与宽度。 正方形的每一边都用同样的木棍连接起来,用藤条绑好固定,为了达到足够的稳定性,每一边的上下都得固定,最终做成一个长方体的样子。 假设我们站在长方体宽的一头,那么接下来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在两根立柱的上端分别绑一根处理好的线(兽筋或细藤丝)。 将线放长一直到长方体的另一头,再找来一根细棍将线拴在上面,这里需要格外注意的有两点。 首先是线的长度稍稍超出长方体少许,以能够下移到最下端或者上移到最上端为宜,其次是线应当在长方体内部。 回到我们站的这一面,把处理好的线绑在远离地面的细棍上。注意线的密度取决于线的粗细与柔软度。 如此,这一头算是暂时处理停当了!另一头要稍稍复杂一些! 把线交叉分成两组,也就是说假设给所有的线都标上号,那么单数就为一组,双数则为另一组。 单数的一组绑在前面的那根木棍上,双数的则需要在另一端竖着栽一排木棍,再把线绑在中间的位置。 同样的,这里的密度根据需要来定。但总体上,这些线仍然得按号来排列的! 调整直到两组线能够畅通无阻地上下交叠反复就可以了。当然,到这里大家就都明白,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织布装置。 与它配套的还有一些小东西,包括纺车,梭子啥的,时间紧迫,在这里就不一一赘诉了。 这些玩意儿还是破费功夫的,大家伙这段时日又一直沉湎于挖红薯,修整山洞啥的,只有几个凑趣儿的人小萝卜头围着打转儿! 紧赶慢赶地,终于在这日准备好了一切需要地简单粗陋的机械!而水塘里的麻也沤得确乎可以了。 麻沤好了,接下来,就是干体力活的时间了——捶麻。捶麻是要把麻充分的捣烂,去除大部分的,只剩下纤维。这期间,要经历多次的捶打晾晒,捶打再晾晒,最后把泛白的纤维堆放在一起。 这实在不是一个弱女子能干的活计!好在阿依尚且知晓一二先人的智慧,终于在手都抬不起来之前,做出了一个兑。 靠着石壁的地方选取一处平坦开阔的地方,在地面上挖一个合适的坑。再把经过简单雕琢的石槽,放进去,把周围的缝隙再填好土,再把土都夯实一下,如此就成功的把石槽镶嵌在大地之上了。 距离石槽大概一米七八的地方,需要再填埋一个木桩,借助榫卯结构在上面支稳一段合适的粗壮的木头就可以了。 当然,这木头也是有些许讲究的,尽量选择匀称的,靠石槽的那头还得装上一个木锤,依靠榫卯结构或者能找到天然连接的都很不错。 这玩意的原理和跷跷板是一样的,只不过靠近石槽的那部分更长一些罢了。 有了这玩意儿,甭说是女人,就是年纪小的小孩也能很好的完成原本繁重劳累的捶打工作了。 把捶好的麻放到水中清洗涤荡,晾干之后,便已经把它的叶肉都去掉了,剩下的就是咱们心心念念的纤维部分了。 接下来的部分就是搓线了,这可真是一个技术活。 挽好线团,就可以进行最重要也最为激动人心的部分了。 织布最为艰难的一步,囿于工具、技术的缺乏,阿依试了好几次都失败了。反而弄坏了不少好不容易弄好的麻线,失败后的麻线毛毛乱乱的,真真是一团乱麻! 阿依正为这深刻体会着什么叫做真正的“剪不断理还乱”的时候,外面突然远远地跑来几个小萝卜头,人还没到呢,就已经听到他们兴奋的大喊大叫声了。 “回来啦!首领他们回来啦!好多肉!好多东西啊!……” 阿依闻言,心里也是由衷地高兴,起身间随手把那乱麻扔在一旁的藤筐里,待身体站直,这就跨步迎了上去。 “真的回来啦!” “嗯!” “阿慕和白狼呢?也回来啦!” “嗯!” “真好,走!咱们也去看看去!”摸摸小家伙的脑袋,阿依笑得一脸开怀而期待。 “阿依阿姆,你先去吧!我还得去通知其他人哩!” “那你快去吧!” “嗯!” “唉,你慢点,小心,别摔了!” “哎~” 第90章 归来 沿着山间的羊肠小径一路小跑着,眼旁的山色不断地变化退却,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已经沸腾了的祭祀广场。 阿依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气喘吁吁地看着咕噜冒泡的人群,眸光下意识的寻找着某个人影。 几番寻视,终于找到了正笑得开怀的某人,只是……见他的四周围着几头花枝招展的发情的母人,女人的眸光忽地有些晦暗不定。 但这种情绪很快又消散了开来,因为那人正极力地退出包围圈,躲到了同行而归的几人的身后。 山坡上的某人对此确乎很满意,嘴角划出一个极大的弧度,伸手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继而赶紧重拾脚步,向人群走去。 那人似乎很眼尖地关注到了某人,她刚走近沸点就被那人拦住了。阿依颇为诧异地抬头,正对上男人笑得绚烂的脸。 上面隐隐地还有些自得与······唔,求表扬的意思,她丝毫也不怀疑,如果此人有尾的话,此刻一定摇得格外欢畅! “有受伤吗?” “没有。” “哦。” “……” “有人欺负你吗?” “啊?没有啊。” “那就好,“这次猎到不少好东西,这个寒季不会太难熬的。” “天气是越来越冷了,你们还要出去吗?” “不去了,首领说得准备一下,寒季可不闹着玩的。”男人顿了顿,见女人眼中有闪现了担忧之色,便转移了话题,“不说这个了,走,我带你去看看这次的大收获。” 阿依任由他拉着,很快穿过人群,到达了人群沸腾的中央。首领,巫,还有部落中几位颇有又话语权的几位都在此了。 他们围着一堆猎物,激动得热泪盈眶,似乎在商量着如何举行一场盛大的祭祀庆典。借此来感谢山神赐予的如此丰盛美味的食物。 阿依对此倒不十分感兴趣,她知道这里的寒季又多么难熬,如今有了这些肉与皮子,一定能够好过许多。长久以来心中的担忧略松了松,心中不免有挂念起了其他的一些事儿。 不过,此刻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时机,无论怎么样,还是得过了这似乎很受重视的祭祀大典再说! 阿慕见她眸光闪烁,必有不少心思又在她脑中打转转了,不过她既然不说出来,必自有她的考量,自己能做的,也就是耐心等待并就当她提出的时候,给予无条件的支持罢了。 部落的人纷纷往此处赶来,不一会儿,就将那堆“恩赐”围了个里三圈外三圈。 在一阵阵热闹与赞叹过后,人们陆陆续续地自发开始忙碌起来。剥皮,清洗,分割,拾柴,搭棚…… 每一个人都在忙活,就连那些走路都还歪歪扭扭的奶娃娃,都跟在大一些的哥哥姐姐屁股后面,或拿根草,或捡个石头,或抓着几片树叶子……忙得不亦乐乎。 阿依也随着女人们做些轻省而力所能及的事儿。在此期间,也会时不时留意一下众人的行动。 很明显,熏肉的制作法子,这个部落已经掌握了,就是硝制皮子这一块,实在还有些不尽如人意。本着不浪费资源的心思,阿依还是忍不住指导了起来。 和谐充实的时间总是飞逝而过。不知不觉间,早已日薄西山,黑夜悄然而至,大地朦胧一片,却并不显得孤寂。 风吹散了云层,月亮腆着个圆圆的大饼脸眼馋地看着山野间的那一处热闹。 偶有几朵云儿因为过于专注而遮住了它的视线,它赶紧发出越加清冷柔和的光亮把它们驱赶开来。 大地上的一切因此而变得越加清晰,大饼脸很高兴,伴着那欢快的声音,也不断地在天空中左左右右地摇摆着,显得神秘滑稽而可爱。 把朵朵云儿扒开,顺着月亮的冷光,大地上的情形变得越发清晰可见。 牛头雄威地挂着,睥睨着广场中央潜心跪拜的启农部落众人。 今夜,所有的人都到齐了! 牛头的正下方,跪坐着六个人,巫与族长并坐着,两侧又分别跪坐着两个人,他们都是部落辈分最高,年纪最长的人。 几人的正中央,摆放着三盘祭祀品,牛头在中间,猪头和羊头在两侧。 台下所有人都跪坐着,也不拘什么行列,只要随便找个地方就好了。阿依也随着众人行动,时不时小心地觑一眼四周,见众人神色严肃,态度虔诚,也不敢有所懈怠。 虽然自小接受的是唯物主义的教育,可是面对这样的情形还是不自觉的随从,敬鬼神而远之,向来还是需要谨记的。更何况,所谓入乡而随俗,这点子道理还是知道的。 “呜呜~呼呼~” 阿依还在胡思乱想的神游天际呢,突然所有人都呜呜呼地哼唱起来,这吓了她一大跳,偷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发现阿慕和娜一家,甚至白狼都闭着双眼无比认真,便也尴尬的跟着呼呜起来。 这让她想起了以前自己每次遇到什么开学宣誓,入厂宣誓等等的时候,都是在里面混的时候比较多,那时候真的是觉得尴尬而无聊,每每到说名字的时候,都几乎是闭了嘴。 远去的日子终究不可再追,阿依想着想着不由得面上带了笑,甚至自哂一笑。察觉到不对,赶紧看了四周一眼,不期然和鸩那小丫头来了个对视。 这让她有些被抓包的尴尬,只能颇不好意思的对她笑笑,遂又假装很用心的加入了哼唱之中。 在哼唱了一小段之后,双手要高举过头顶,不停地摇晃,再然后便是全体起立,然后姿势怪异的转圈圈,左摇右摆。 一通折腾下来,直让人腰酸背痛,阿依严重怀疑后世的篝火晚会就是这样来的,说实在的,除了不能哈哈笑着说话啥的,真的是没甚区别了! 祭祀典礼的最后,便是族长与巫向神灵祈求族人安康,食物多多! 一切结束了,才开始吃吃喝喝。吃着好不容易到嘴的食物,阿依默默在心里吐槽这些人的愚昧无知。来自现代文明的她,始终坚信,一切还是得靠自己,生活才能越来越好! 什么神灵,什么鬼怪,一切都是扯淡罢了!就算真的存在,人家也必定在他们自己的世界里苦苦挣扎,那里还有闲心与功夫去管在他们眼中蝼蚁般的人类! 第91章 筘板 都说古人心中至关重要的大事不过戎与祀。 阿依其实还是很不能理解的,在她看来,这个地方最应当关注的还是发展二字,在食物都还无法自给自足的时候,还去想着打仗和满足精神寄托,实在不是一件明智的事。 这种东西也没有分去她过多地精力,但经过了一晚的折腾,她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部落之中好像每每过一段日子都会有一些祭祀活动。 不过这些祭祀都是小型的,并没有要求所有人都必须参与,绝大多数时候,大家都忙忙碌碌的。 不过他们计算时间间隔的方法,也实在看不出来依据。 无论是什么时候,生活里都有很多无法解释了解的东西,在信息爆炸的时代生活久了,她早就已经没有了那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好奇心,此刻她最为关注的是那让她心心念念的麻布。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到了最后一步,却怎么也难以有寸功。已经成团的麻线,牵好线之后,还是一直无法成形,往往没弄几行就已经是一团凌乱。 这无疑实在挑战一个浮躁的人儿的耐性,果然从古至今都是实践出真知,一说就会,一看就会,一想就会的思想实在是太危险了! “男耕女织,经天纬地,断织之诫……” 阿依这几天被折磨得有些抓狂,在又织废了一个线团之后,她便气馁地坐在门前的大石头上发起了呆,这会儿更是癫狂般的念念有词起来。 “姐姐,你怎么了?” 刚扫好地做好饭的白狼一出来,就看到她这副模样,有些担忧。有些被神灵诅咒的人也是常常自言自语个不停。 “啊?哦,没事,在想事情。” “吃饭了,慕大哥说他今日有事,咱们不用等他。” “嗯,你先吃吧,我没有胃口。” “啊?” “去吧。我想吃的时候叫你。” “哦。” 白狼看了看又发起呆的某人,无奈的转身回去了。耳边还传来她叽叽咕咕的声音。 “别出机杼,丝丝入扣……投杼市虎……丝丝入扣?唔,丝丝入扣!!” 阿依猛地起身,很是开心地大呼小叫着,原本还在盘算着待会儿去问问巫咱们回事的时候,便被她的行为吓到,赶紧惊恐的回头。 “呀!我真是,蠢死了,哈哈哈~” “阿姐~”少年的声音有些颤抖,这些日子好不容易磨炼出来的些许稳重都被吓得一干二净。 “嘿嘿~没事,我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什么……什么问题?”少年一脸茫然,有些不能跟上她的脑回路。 “走,咱们先去砍两根竹子!” “可是,不先吃饭吗?” “回来再吃!” 两人轻车熟路的,很快就到了一片竹林里,粗壮的竹子非常的漂亮,就是实在有些难以砍伐。两人费了老鼻子劲儿才一人扛了一根往回走。 果然体力活对于女人与小孩来说,实在是太不友好了! 两人气喘如牛,累得脚下打颤颤,把竹子扔在地上之后就一个劲地捶着那酸疼的肩膀。 喝了点水,阿依便对那竹子下手了,熟练地劈开,修成竹片。再钻上一排均匀的小洞,接着把毛边修掉需要的东西就做好了。 这玩意儿叫做筘板,在织布之前,得把线一根一根地按照自己想要的幅宽穿入扣板,如果要织出什么图案之类的,对着一步的要求与把控要求更高。 所谓“丝丝入扣”说的就是这一重要步骤。 牵好线之后,可不是就万事大吉了,如果想要织出的布匹更加结实耐用,最好再刷上一层浆。 其中以早稻的糯米浆为最好,可惜条件有限,只能用红薯淀粉浆来代替。 上好浆之后,还得晾晒,最好是在不是阳光直射的地方晾晒效果最好。 做完这些又得慢慢地等待了,所幸也有了心思吃饭。阿依看着洞口前面的空地里晾着的丝线,感到格外满足而开怀。 于编织一道来说,最为形象的一个成语,不外乎“经天纬地”了。 究其根底,都是十字交叉的模样,然后无数个十字交叉就成了一副我们需要的样子。 阿慕回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了,看着正在专心忙碌的人儿,只是笑得一脸灿然而满足。 “你回来啦!” “嗯。” 阿依头也没回,语气却很自然地问了一句,身后的人也很自然的回应,这像极了一对男耕女织的小夫妻过日子的模样。 听到背后有卸东西的声音,她终于舍得回头瞅了一眼,见全是一些麻,不由得怔愣,紧接着是开心。 上次弄来的麻都被自己霍霍得差不多,刚还想着那日再去弄一些呢,不曾想已经有人为自己想到了! “这些,全是你一个人去弄的!” “还有逐光。”男人卸完东西,便抚摸着马儿的头,又给它清理着身上的草屑。 “谢谢!” 阿依突然有些感动,视线有些朦胧,却只是在心中默默地说了句感谢,想要成功织出布匹的心思更加强烈了! 接下来的日子,三人都各自忙碌着。阿依忙着织布,另外两位男士则忙着帮助部落里贮存粮食。 在经过一致协商之后,部落里的人们决定把贮存粮食的地方与周遭的几个山洞打通连接起来。方便寒季的时候大家一起避寒猫冬。 每一个人都在忙碌着!生活是那样充实而又令人满足,尤其是那种岁月静好的幸福感! 这日又是一个秋高气爽,繁忙幸福的日子。 拿着好不容易织好的布匹,阿依开心得像个孩子。把手中东西对着阳光的方向,一个劲的瞧着,脸上的笑容越发傻得可爱! 其实这匹布也不过一米见方的样子,要拿来做点什么,实在是有些不可能,不过她还是非常的欣喜。 要知道整个寒季可长着呢!只要每天都织上那么一丢丢,到了热季的时候,不愁没有两身轻便的衣裳! 不过光靠现有的那点子麻可不行,还得依靠民众的力量多多存货才行! 打定了主意,她便带着那布匹出门了。而目标,赫然就是阿慕的姐姐娜,还有那些平日里和自己还勉强能说上几句话的女人们。 第92章 布匹 “阿姐?” 见平日里都挺热闹的地方有些冷清,不知道人是不是在里面,阿依只得小心地试探着问。 “呀!阿依你来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呢,里面的人便很是高兴地迎了出来,然后两人进了屋,娜又去捣鼓一个篮子。 她凑近一看,里面装了不少的野鸡蛋,黄的,绿的,绿的,颜色杂乱,却被照顾得整整齐齐的。 “你这是……” 这东西太小,又不是很好寻,而且还放不了太久,想要攒下那么些,还是颇不容易的。 “呀!咱们部落里又添了个小崽子,这不,前几天刚得的几个野鸡蛋,送过去给孩子补补。” 说到部落添人的事儿,她好像非常高兴。说实在的,阿依有些无法理解她的高兴来自于何处。 不过生孩子送鸡蛋这风气,也不是后来才形成的? “生孩子?送鸡蛋?”可能是过于惊讶,她也确乎问出了口,语气里满满的不可置信与惊异。 “嗯,是呀,部落里是许自己存点野鸡蛋啥的,这不,我刚攒下的,有四个巴掌呢!” 娜还以为她不懂,也可能在她看来,这是他们部落独有的风俗,所以很是耐心而与有荣焉地解释着。 她可是听部落里出去交换过东西的人说过的,很多部落都是聚集在一个大山洞里,所有的东西都归部落里。可不像启农部落,还允许大家自己攒点蛋,时常给孩子们补补身子。 “那我……”刚消化完自己的震惊的某人有些窘迫,不知该如何是好。 “既然来了,就一起去看看嘛。”娜可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怀着某些隐秘的心思,她提着篮子,挽上她就往外走。 两人往娜家的另一个方向走去,穿过几处茂密的树林,在拐过一个弯,很快就到了一处地方,这里有好几个山洞连接着。 山洞口的空地上已经围着了好些人,看起来格外的热闹。 “呀!你们也来啦!” “快来,咱们正在商量着过两天给前面出生的崽子们做一个祈福祭祀呢!” “呀!那不错的呀!……”娜把东西放下,然后拉着阿依坐下,很是自然地加入话题之中。 所有的人都坐在地上,已经泛黄的草叶像一条全天然的地毯,就是有点扎皮肤,尤其是没有衣物遮盖的地方。 对于一群已婚妇女的聊天话题,阿依实在不知道怎么插话,全程只能坐在娜的旁边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真的是太难熬了!这让她想起了每年过年过节的时候,家中每每来了亲戚,自己都只能在一旁低头玩手机或者嗑瓜子,偶尔还得遵着吩咐假笑着叫人。 当下这场面实在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还没有任何可以打混的工具或者吃食! 如果不是自己还存着点小心思,一定随便找个理由跑路了! “哎~阿依,你这拿着的是什么啊?” 可能是感觉太过于冷落了她,忽然一个面善的大婶子开口问了那么一句。 “是呢,这又是啥好东西吧!”另一个和阿依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开口,眼中满是期待与崇拜。 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娜,见她也一脸好奇与期待,阿依轻轻地暗暗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把布往抱着孩子的女人面前递了递。 “这是我刚织出来的布,可以用来包孩子!”说着她站起身走到女人的身边,又接着补充到,“这东西比皮革要软和贴身些,而且把它做成衣裳也是可以的。” 见那人并没有多少抵触的意思,她便轻轻的掀开那孩子包着的兽皮,然后拿布匹包在孩子身上。这一折腾,原本熟睡的孩子醒了。 看着她那黑幽幽的眼睛,阿依有些莫名的恐惧与害怕,接着是有些手足无措,不料那孩子竟然对着她绽开了一抹笑! 这让她的心瞬间软化成了一团,原本的借口突然充满了爱与希冀,于是她又接着说着那布匹的好处。 “部落里那么多人,只靠兽皮那是不现实的!” “而且咱们整个寒季都没法出来活动,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织些布匹,热季的时候做衣裳,这样便能省下不少兽皮!” “……” 一堆女人围着小孩看,但大些的伸手摸了摸那块所谓的“布匹”,都被那柔软的触感给惊到了。 不过,这玩意热季穿着应该很不错,寒季可就不靠谱了!不过,到时候闲着也是闲着,能做出来这柔软的玩意,也是在是一件再令人欣喜不过的事儿了! “我听那些小子们说,你在捣鼓一种叫麻的草,不会……” 娜看着弟弟的伴侣如此受欢迎,很是开心!想到最近的事,看着那块“布匹”的眼神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嗯,是呢,就是那个。”见大家伙都非常震惊的看着自己,阿依很是大方地承认,并且极力陈述着这东西的好处。 “如果,大家伙又兴趣的话,咱们就得抓紧时间了,寒季马上要来了。” 看了眼还在沉浸在惊异中的人们,她接着蛊惑到,“如果不抓紧时间,再想做,可就得等下一个寒季将临的时候了。” “我这就去和族长他们说说,接下来的日子就跟着你了!”娜首先拍板下来,风风火火地起身,就要往部落中央走去。 “我也去!” “我也去!” “还有我!” “……” 大家伙兴致勃勃,不一会儿,原本热热闹闹的地方就冷清下来,只剩下了那位妈妈和小孩并就阿依在场。 “阿依,我……我怎么办?” “啊?”她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崽子还小,可我也想去。”说着话呢,女人一脸焦急与不知所措,一会儿看向女人们远去的方向,一会儿又满脸期盼地看着眼前的人。 “哎,没事,你刚生完崽崽,到时候我教大家的时候,你再一起学。” “好。”身边的人听闻此言,非常的开心,抱着孩子笑个不停。 天底下没有不想给自己的孩子更好的东西的父母,即便再艰难,也想尽最大的努力给予他们能给的。 可惜现在时间不充裕,如果能够再找到棉花的话,那么什么寒季,就不用再那么惧怕了。也不知道这个寒季,又会有多少年老体弱的人熬得过去啊。 这里的条件实在是太差了,因为深知这里所谓寒季的可怕,才更加想要好好做好准备,希望这个部落里的熟悉的面孔,都能好好地留下来。 第93章 黄鳝 第二天,很多人都来到山洞口找阿依,她们个个别着骨刀石刀,一脸期待的看着她,一群人便就出发了。 她们的目标是水流的附近,但为了安全考虑,并没有走得多远,只是在部落附近活动着,饶是如此收获也颇为丰盛,没过几天,就背回来了许多的麻。 为了加快进度,也为了不让那些麻沤坏了,便把人分开来,各自油条不紊地进行着准备的步骤。 因为需要不少的筘板之类的工具,男人们也主动地请缨去砍伐,用他们的话来说,男人们寒季也得找点事情来做。 尤其是那些已经技艺十分高超的老篾匠们,更是兴致勃勃,期待着寒季多编织一些物件,留着寒季之后用。 于是原本已经渐渐闲下来的部落,又开始忙碌了起来。 没有一个人是闲着的,就连那些小孩子也跟着四处乱窜,上树掏鸟,下河抱麻,快活得不得了! 今天的目的地是一处烂河滩,估计是原本的河流到了旱期,这里只有浅浅的水洼,还有丰盛的草麻,褐色的淤泥闻起来有些腥臭,但更多的是泥土的芳香。 女人们目标明确,一上来就在诸多杂草中寻到了需要的东西,接着便吭哧吭哧地赶了起来。那些半大孩子们可就没有那么多的耐心了,不一会儿就四散开来,各自玩自己的去了。 白狼和几个小子,自从跟着阿慕他们去打猎,就明显有些好斗,尤其是这几天听着几个年长的人说着各部落之间的生死搏斗,更是对此痴迷不已。 这不,这才一会子的功夫,就一帮人在泥塘里打闹起来了! 忙碌的女人们看了眼几个小子的方向,只是一个劲儿的笑,在他们看来部落里的人都得勇猛一些,这样在外出或者遇到袭击的时候,才能更好的保护部落。 几战即休,见他们虽然打闹的厉害,却并没有受伤的,阿依也便任由他们去,反而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这个残酷的时代里,体格更强,性情狠一些的确更适合生存。 日上三竿的时候,大家都累得有些受不了,于是便把带出来的干粮给拿出来充饥。大人小孩围坐在一处,各自吃着手中的东西。 这是一种怎样的情景呢?山野,绿树,清风,红日,蓝天,白云……劳苦的人吃饭的时候,都是非常安静的,偶尔偏向劳动成果的眼神也是满足而充满“算计”。 偶尔互相递个水或者食物,也是一笑而过,眼神示意。孩子们更是忙着赶紧吃完,然后再趁着空闲的时间,抓紧玩一玩。 这不,就有几个孩子,竟然冒着大太阳,去泥塘里玩泥巴去了。 “呀~拿开!” “啊!!” “啊!!” 突然孩子群里发出了一阵阵的哄闹声,大人们赶紧望过去,这才发现几个男崽子正拿着几条滑不溜秋的东西吓唬几个女崽子。 “石头!你干什么!” 娜一声暴吼,顿时镇住了适才还慌乱不已的场面,阿依注意到他们都有些紧张,几下里跑到骚乱中心,几下里打落了他们手中的东西。 那东西细细长长的,在草木上不停地扭动着光不溜秋的身子,乍一看,还以为是蛇呢! 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摆子,阿依壮着胆子仔细看了看,发现那不过是几条大大的泥鳅!也就是绝大多数人说的黄鳝。 最近忙忙碌碌的,为了节省出更多过寒季的物资,每天的肉摄入量是非常少的。直觉得嘴里都能淡出个鸟来! 这下子,看见了这肉,免不了一阵垂涎。见几人有被吓到,赶紧出来解释,并且决定更改一下今天的计划! “这是泥鳅!可以吃的!”见大家一脸怔愣,又紧接着说,“咱们生个火,烤着吃!” “我们去拾柴禾!”白狼率先发声应援,拖着几个小子就走了。 “我们去抓泥鳅!”刚才被收拾的石头几个小子,赶紧兴奋地作各自的阿姆手下转开,直扑泥洼。 “这真的不行的!你听我说……”娜焦急地走过来,说着好些人都是被这玩意给害死的,眼中满是惧怕与纠结。 其他几个年长些的婶子也很是语重心长地说着不可不行的担忧之语。但奇怪的是,她们即便言语害怕,却并没有说什么过激的话,也没有喝止孩子们。 “阿姐,你说的那是蛇,我知道的,你别担心,我不会瞎说的。” “那我们能做些什么吗?”有了那么一句话,几人很快安定下来,还有些期待的看着她,希望也能被委以重任。 “这样,咱们分几个人出来和我一块弄那泥鳅,其他人还去割麻。”做了安排,阿依看了看一直没有开口的娜,然后问了句,“大家觉得怎么样?” “我带几个人接着割麻,”娜默了默,见大家都盯着自己,然后便指了指几个年纪小的,说到“你们几个就一起去弄那啥,泥鳅吧。” “好!”同样被指了指的阿依笑着点头,笑得开心又隐隐带了些微的讨好。 “好!” “嗯!” “就这样干,都别闲着了,干活吧!” 每一个人都答应得格外的痛快,刚安静了一会儿的山野又开始热闹了起来。 摸了一小筐的泥鳅,几人决定先拿去处理,这却有些犯了难。其他人是不会处理的,便纷纷看向阿依。 抓泥鳅已经是她鼓足了莫大的勇气,强装镇定的去薅了,这样自己动手去杀,实在是…… 而且她以前看到妈妈用的什么盐,面粉,或者白酒什么的,这里一概没有,就这样杀,她更加怂。 几番思量下来,到底没有抵住美味的诱惑,于是她决定采用最粗暴地方法——先用骨刀把泥鳅的头给剁下来,然后在破开肚子,把所有内脏掏掉,最后再清洗一下就算了。 方案定了下来,真正动起手来,却非常艰难!尤其是开膛破肚的时候,即便已经把头给斩掉了,那泥鳅还是在不停地扭动着身子! 几个年轻的见她这样,也不敢上前,只是呆愣愣的在一旁看着。 真tm的太吓人了!阿依勉强弄了几条实在受不了了,最后只能向娜几个年长些的求助。 第94章 薅羊毛 几人可比她们剽悍多了,知晓了基本流程之后,手起刀落间,就已经处理好了,就连那几个年轻些的,也渐渐大胆了起来,手下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处理好了泥鳅,回到地方的时候,白狼他们已经架起火了。如今整个部落都携带火折子,已经不用再特意的分派人来管理火种了。 而且也因为这样能省下不少的柴禾和人力,能做更多的事情。按理说他们应该会掌握钻木取火的技能才是,可阿依发现并不是那么回事。 他们似乎格外的依赖天火,甚至是去其他的地方求得火种,完全不知道自己取火。难道钻木取火还是一门秘术不成? 不过,这些已经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了,反正都已经教会他们了,更不必再去纠结这个问题了。 火燃了起来,再捡一些石块打一个简单的火塘与石台。 这山间,想要寻摸一块平整宽大的石头还是好不容易的,好在这附近都是被他们摸熟了的,倒也算不得什么顶顶太难的事儿。 一切就绪,石板也烧得热热的了,便把处理好剁成段的泥鳅弄到上面,再用双树枝充当的简易筷子去时不时的翻转。 很快,石板上便滋滋的冒起了热气与油珠,几个石板同时操作,一群人围着,很快散发出来的香味便俘获了所有人的心,都眼巴巴的盯着阿依与白狼的每一个动作。 过了那么久,他们还是没有习惯用筷子,除了白狼与阿慕,这部落里的人,基本都被筷子的难学给劝退了。 反倒是扣制的许多种类的勺子得到了他们的青睐!但现在并不是在部落里,他们可没有随身携带勺子的习惯! 当然,这一切对于一个真正的想要吃食物的人来说,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没有了这段时间来的餐具,不还有双手嘛。 很快,黄鳝段就已经被烤的焦香焦香的了,阿依夹了一段,放在唇边吹了吹,便放到了嘴里,瞬间黄鳝的肉香味儿就在口腔里蹦射开来。 嚼一嚼便是咔吱咔吱的脆响声,可惜太少,一下子就被吞吃入腹了,眼瞧着大家伙都在旁边口水涎涎地看着石板上的肉。 阿依赶紧夹起来一人一块地分发给旁边的人,嘴里还不停地叮嘱着“小心烫!”,一遍一遍不厌其烦。 眼瞅着石板上又有了空位,其他的人也赶紧放些肉段在上面,烤着烤着,其他人也渐渐上了阵,虽然使用筷子还是非常地笨拙,但每一个人都非常的开心。 人多肉少,实在是只能吃一个新鲜,因着这日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呢,便只得把人分成了两拨,一拨接着去割麻,一拨人则兴致勃勃地去捞美食了。 这晚回去的时候,大家伙都非常的兴致高昂,一路高歌一路前行,回到部落的时候,一如既往地开始了吃饭时间。 其实从这方面来说,阿依还是蛮佩服这个部落的管理者的,至少每次归来的人都能够吃上食物,紧赶在天彻底黑之前全部都回到山洞里去。 当然,偶尔也会有众人一起在广场上欢快集会的夜晚。尤其是有了大丰收或者有了新鲜事物的时候,都不免的篝火连天,欢聚一堂。 这日,就是为了尝尝酥脆鲜香的石板泥鳅,在奔波忙碌的日子里,能够有那么一点时间来享受美食与安闲实在是一件非常开怀的事情。 就这样又忙碌了一阵子,天气已经越来越冷了,温度也已经要明显的低了好些。颇有些秋高气爽的意思。 男人们弄了不少的竹子回来,都堆放在山洞里面,有的被做成了架子,来挂着那些被熏制好的肉块,晒干的野菜,以及那些硝制好的皮子。 这些东西都是寒季里安身立命的根本,而为了更好地渡过这个寒季,在收集了足够多的麻和竹子之后,阿依还打算再去掏些小动物的窝。 这听起来貌似不那么友好,但在这个物资匮乏的时代里,可没有那么多的爱心去浪费,为了不在寒季的时候出现粮食短缺的情况,只能自私一些。 虽然已经有了些许的经验,但真正再次踏上征途的时候,却发觉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因为都没怎么关注这附近小动物的情况,加上人多行程慢,这一行显得并不是那么的顺利。 当然也有找到好些小动物的窝的,但因为阿依坚持给他们留点粮食,加上人太多,那点子东西就显得不那么的能让人看上眼了。 出发时背着筐的人们都有些泄气,看着周围的山林,眼睛瞄来瞄去,却实在找不到什么自己认识的好物事。 眼见着到了日上中天的时候,还是没有装满几个箩筐,大家伙都很是气馁,即便是带着来吃的肉干红薯都没有引燃他们足够的热情。 如今的天气还算宜人,但听部落里有经验的老人的意思,寒季已经不远了。 很多老者都变得有些颓丧,越发的乐意看见那些小子们在眼前晃荡。包括巫,也时常把几个天赋好的孩子带去认识药材。 那些老人讲故事的兴致也越发强烈,只要逮着机会,就不停地絮絮叨叨个没完。 问阿慕,他也只是沉默不语,暗自神伤。在她的再三追问下,这才说出以往部落的死亡数据。 十中去三,真的太恐怖了这个数字!原本出来就是想要再薅一把小动物们的羊毛。 可如今的局面…… 喝了点水,阿依有些羞惭,深觉这一行那么多人,原本大家都是因为相信自己才跟着出来的,自己真的有愧于他们啊。 坐在角落里,沉默不语地看着一蓝如洗的天空,她的眉头不自觉的蹙着,眼中满是忧愁。 阿慕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和身边的人打了个招呼,就一个人往林子里钻去了。 他记得小时候去过在哪里见过一片的板栗林,那毛毛的刺壳,绝对是记忆中的模样。 但为了不让她空欢喜一场,还是决定自己先去看一看。 趁着大家伙休息的这么点时间,只要自己速度快一些,就一定可以赶回来的。 走了没多少时间,他就感觉不对,微瞥了一下后面,往灌木密的地方走近,然后赶紧一个转身躲到了一棵大树后面。 第95章 失望 很快,刚才自己走过的地方就出现了脚步声,他瞬间提高了警惕,紧紧地握着手中的骨刀。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踩在枯枝上咔吱作响,但听着不像是什么野兽,倒像是人。 可这附近都是启农部落的地盘,离这里最近的部落也有五六天的路程,难道当初的那些人又来了吗? 实在想不出个三五六来,但放在刀上的手松懈了些,移到比较安全的位置,然后做出蓄势而待的阵势。 如此一番下来,便再来不及多想,察觉那人已到近前,他便猛地一下扑上去。 来人反应也算快,一个侧身躲开,又快速地格挡了一下,便死死地钳住那人,把他按跪在地上。 “是我!” “清?” 见来人出声,再仔细一瞅,正是自己儿时的玩伴,赶紧放开他,有些不满地嘟囔到。 “你这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我还以为……” “鬼鬼祟祟?是什么意思……”对于他们时不时冒出些听不懂的东西,清已经很是习以为常了,但还是忍不住去问询。 “……”阿慕一愣,说实在的,和她在一起久了,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会老是多一些自己原本很是陌生的东西。 不过,看着和自己当初一样傻乎乎的人,还有同样傻乎乎的问题,不知怎的,心中突然升起一丝丝甜蜜来。 “你跟着我干什么?”没有理会他的问题,只是一脸审视地看着眼前的人。 “你一个人离开,我这不是担心你嘛!” 清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看着那人一脸愁容,又看见阿慕一人独自离开,就不自觉地想要跟上来看看。 “哎,你这是要去哪里啊?”把身上的碎草木清理了一下,便看向了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人。 明明是差不多时候出生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人就是比自己要高些,武力值也比自己高出不少。想想真是气人! “小时候,咱们去过的一处地方,是不是有很多的刺球啊?就是……” 阿慕一边回忆一边比划,希望能够多出那么些线索,能够寻找到记忆中的东西。 “好像在那边。” 看了眼天上的太阳,阿清迟疑了一会儿,然后就指着左手边的方向,不确定地说到。 “走,咱们去瞧瞧。”见他所言和自己记忆中的偏差不大,心中不由得添了几分兴奋与开怀。 “不叫上她,哦,他们吗?”看了看身后的方向,快步跟上前面的人,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咱们先去瞧瞧。” 阿慕脚下步子不停,一路披荆斩棘,转林入科,不断地往前推进。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茂密的丛林之中。 徒留身后的人踌躇不决,一会儿看看他消失的方向,一会儿看看众人休息的方向,思量再三,还是向着那条他已经踏过的道路而去。 “没事的,咱们准备的食物已经比往年多很多了!咱们一定可以熬过,这个寒季的。” 娜走到阿依的身边坐下,递给她一个黄色的果子,嘴上说着安慰的话。 “是呢!实在不行,咱们就再割些麻回去!” “是呢,就连首领他们出去打猎,也有空手的时候呢!” “……” 不一会儿,平时和她关系不错的几个女子也过来,不停地对她说着安慰的话。 她有些被感动到,没有想到她们竟然那么敏感,能够察觉到自己的心绪不对劲。还会说一些安慰自己的话。 “嗯,咱们大家四处瞧瞧吧,看看有什么可以吃的东西,咱们带回去,免得白跑一趟。”很快调整好心态,阿依很是真诚地对大家说到。 “好。” 这个季节,草木都已经是垂垂老矣的状态,想要找到一些能吃的,实在是太难了。一行人走走停停的,找到最多的便是那些诱人的果子。 可是这玩意不能长期储存,对于想要找到度过寒季食物的他们来说,实在有些鸡肋了。 当初在雪峰部落的时候,自己也吃过他们贮存的果子,可惜没有弄明白他们到底是怎么储存的,她还曾一度怀疑他们是有自己的冰窖的。 将来若是还能再有机会,一定要好好问一下,他们的法子到底是什么,只是不知他们会不会告知,而在这样一个落后的地方官,还能不能相遇。 咬了一口手中满口爆汁的果子,阿依微不可觉地叹了口气,甩了甩头,接受了自己的无能为力,然后思绪又一次被拉远。 吃的东西无非就是水里的树上的地里的,而绝大多数能长期保存的东西,都是地里埋着的,所以,自己这样只寄希望于那些坚果,实在是有些蠢笨了。 这样一想,她便把注意力放到了地面上,希望借助自己那浅薄的认知,去辨认出那么几样东西。 如此一来,便渐渐地落在了人群的后面,好在大家都是走走停停,加上又有小孩子跟着,倒也不至于落单。 阿依不时地在地上蹲着刨一株可疑的植物,可惜还是什么熟悉的东西都没有找到,有些是能够做药材的,便被带着走了,有些实在不敢确定的就只能弃之任之。 前面好像有野鸡窝,男孩子们迫不及待的跑出去寻找,几个女人则去摘果子去了,而她则带着花花两个人在地上用树枝在刨着什么东西。 两人刨得认真,直到一双套着草鞋的大脚出现在眼前,这才抬起头。 “咦?你做什么。”抬头见他笑得一脸得意,还有一点贱兮兮的,两人都有些莫名其妙。 “看,这是什么!” 阿慕张开他原本藏在身后的大手,左手里面赫然躺着几颗黑乎乎而又见少许白底的东西,右手里面则是两三个张牙咧嘴的刺球。 “这是……” 瞥清眼前的东西,原本蹲着的人猛地一个起身,神情颇为激动。奈何起的太急,眼前忽地一黑。 伴随着陌生而又熟悉的头晕目眩,只能一个劲的甩甩头,希望能借此快速摆脱眼前的黑暗。 “怎么了?” 耳边传来男人关怀而又焦急的声音,然后双肩被一双大手紧紧地揽着,原本摇摇欲坠的身体终于找到了可以倚靠的地方。 双手抱着男人的手臂,然后轻轻的摇摇头,紧接着低头躬身,静静地等待着眼前的黑暗散去。 第96 板栗林 男人的不安的声音一遍一遍地从耳边传来,让身处黑暗的人儿没奈何地心烦意乱。 想要说点什么,张了张口却又没有说出什么,好在这时,眼前出现星星点点的光亮,紧接着便慢慢恢复了清明。 “没事,起的太急了。”估计有点低血糖,当然后面的没有说出来,不然又得解释一大堆。 男人抿了抿薄唇,又冒满脸的胡渣不规则地动了动,到底没说什么。 “你带回来的东西呢?” 见他两手空空,阿依颇为焦急地问出声。 “在那里。”花花见她没事了,很是机灵地出声,脚步也往刚才那双大脚的位置而去。 阿依循声望去,很快也发现了东西,然后拿起来咬了一口,脆嫩香甜,水分恰好,正是自己心心念念的板栗。 更为重要的是,这明显比从小动物窝里掏出来的更好一些,加上旁边躺着的那几个刺包!她不由得有了一个大胆而又贪心的揣测与希冀。 眼见着小嘴还在巴巴动着的女人用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望着自己,阿慕不由得体制了肩脊,然后很是傲娇地邀功。 “还多呢,那边有一大片!”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两人看了又看,即便只有郁郁莽莽的树木,高低不同的矮树丛,她们还是看的两眼放光。 “阿依,花花,走啦!” 恰在此时,大家伙都陆陆续续的忙活好了,准备接着在山野里收罗。 娜带着几个嫂子,背着刚摘的果子,在声音传出来之后,也出现在了不远处的草丛里。 “咦?看见阿清那小子了吗?”旁边一个比娜稍小些的嫂子出声,瞬间,大家的眸光都投向了他。 “他在那边守着呢,我回来给大家伙带路。” “???” 那几个人有点懵,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阿姐,阿嫂,你们去把大家伙都找回来,咱们去个好地方。” 阿依笑着对她们说着,那容光焕发的模样,让人看着就很好奇与期待。 “好。”放下背上的框子,几人很快又消失在了草木之后。 把他们摘的果子集中在一处,然后腾出框子来,等待人们齐聚一处。 在这过程中,她发现他们摘的果子好多都有不同程度的受损,看起来很是可惜。 曾经被饥饿折磨过的她,当然知道这是因为这里绝大多数的树木都太高大了,所以想要摘到漂亮完好的果子实在是太难。 这还是他们常年生活在这种状态下,练就了一身好本领,才能做到的,遥想自己当初,那可是非常的可怜,摸都摸不到,最后只能摘些莓子勉强果腹。 如果能找到一些矮些的果树,从小就给它们剪枝控制高度就好了!至于栽种培育果树,还是算了了吧,估计还不够山间鸟雀塞牙缝的。 想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时间也过的格外的快,连带着脚程也变得老练迅速。 或许是气候的差异性实在有些许的大,山野之中许多东西并不是按照自己所知的春夏秋冬的大概时间来分布的。 但对于一个半吊子的人来说,这些都不是什么太过纠结的问题。 大家伙很是高兴地收集着已经绽开的板栗,好些已经掉在了地上,光溜溜的躺着,等待着人们的临幸。 小孩子们不住手地往嘴里塞着,白生生脆嫩嫩的果肉令他们满眼放光,大人们也时不时往嘴里扔上一颗,满脸开怀满足。 眼见着这一片都是喜笑颜开的板栗,众人一路吃一路捡,整片山林都是喧喧扰扰而又安安静静的,偶尔有几声鸟叫虫鸣,也确乎只是在给忙碌的人们助助兴罢了。 常年劳作的他们徒手就把刺包去了,掏出里面的黑子,阿依却实在做不到,虽然她的手在这段时间来也已经不复以往的细腻白嫩,可到底还是无法与他们比拟。 好在地上掉的也非常多,只是蹲着时间长了,实在有些费腰。 但看着周围认真劳作的伙伴们,又实在不好意思不干。即便如此,却还是不免得开起了小差,偶尔看见些眼熟的杂草,也不由得趁机观察半天。 当真正置身于大自然的时候,才发现植物的种类实在是太多了,而且好些还是令人傻傻分不清的双胞胎甚至是多胞胎。 而和花花他们相处下来,也才发觉,好些他们掌握的药材植株,自己都不认识,而且很多有一些自己印象中可以吃的东西,在他们的实践中,竟然是有毒的。 不过到底是这些玩意儿本身就有毒,还是只是有着本身两个时空里的东西存在诧异就不好说了。 有时候阿依也在庆幸自己并没有过于妄自尊大,不然这慷慨而残酷的大自然就将给自己上不少代价惨重的课程了。 其实,自己所知道的这些微末的知识,又何尝不是祖祖辈辈不知付出了多少的代价才总结出来的经验之谈呢。 顺手揪住身边的植株,就地坐下,阿依的思绪不自觉的飘远。 这个世界和那个世界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区别与联系呢?自己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又什么时候能回去呢?或者,还能回去吗? “阿依!” “嗯?”熟悉而富有磁性的男声在耳边响起,阿依猛地回过神来,目光理所当然地被两个青皮梨子吸引而去。 “谢谢!” 男人笑得开怀,“咔嚓”一声咬掉半个脆甜爆汁的梨子,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女人的旁边。 “咦?”嚼了嚼咬到口中的梨子,又抬起手闻了闻,接着匆匆咽下,把剩下的梨子叼到嘴里,把手放到衣裙上擦了两三下。 眉头皱了皱,索性把那梨子解决掉,又顺手把完好的梨子塞给身边人,这才仔细地拿起手来闻。 “怎么了?” 男人见她双手翻来覆去地看看闻闻,也颇有些紧张地看着她。想到某种可能,便再也无法淡定,东西悉数掉在地上,执起她的双手,却只能也只来得及问出一句。 “受伤了吗?” “没事。”颇不自在地抽回手,阿依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后说道,“味道有些熟悉,但我实在想不起来是什么东西了。” “你的意思是……”幽深的双眼瞬间迸发出灿烂的光芒,只有这时,眼前的人才会展现出与年龄相符的神采。 “应该是听重要的东西,但我想不起来是什么了。”不甘心地捶捶脑袋,女人语气里满是懊恼。 第97章 姜 “你做什么?”阿依有些懵,看着男人去拔刚才自己揪过的那些植株,颇有些无奈又无语。 “不是说可能有用?”说话间他已经连根拔起了好几株植物,说着,还把手中的东西朝着满脸一言难尽的某人面前晃了晃。 “姜!这是姜!”一眼瞟过,刚才还一脸便秘纠结的人便激动坏了。一个箭步上前,抢过那还泥泞带土的东西,便上下翻腾,左看看西瞧瞧,激动万分。 “能吃?” “能,但它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用途!” ······ 忙碌,这是在大自然中艰苦谋求生存的人们在寒季来临前唯一的生活节奏。 终于,这年的第一场雪降临了,所有的一切仿佛被按下了延缓键,完全不见前段时日的匆忙。 这日,又是一个白色的下雪天。在洞口眺望,哪里是天,哪里是山,早已经分不清了,天地间唯余白茫茫一片,甚至于看久了眼睛也不由得疼痛起来。 以往热热闹闹的早晨确乎变成了一场梦,天地间人鸟声俱绝,安静得令人向往,却又暗含着诸多不适。 “喝点姜汤。”把装着热汤的竹筒递给发呆的人,然后又折返回去,不一会儿手中又拿了一件厚实的兽皮披风。 把披风轻轻的披在某人的身上,然后娴熟地接过某人手中的竹筒,回身再次住满汤水。 “咱们今天先去阿姊他们那里看看。” “好。” 把系好的披风往前拽了拽,又转身接过身边人递过来的竹筒放在手心里充当着汤婆子。 这下雪的山间可不是那么舒坦,没有足够的御寒手段,实在是难熬至极。 “你真的不冷吗?” 看着走在前面开路的男人,阿依实在忍不住再一次问出了声,实在是他那美丽冻人,要风度不要温度的模样,让人侧目不已。 “不冷的。”细心地把侧边的一条亮晶晶的树枝折断,确保身后的人能够顺利通行,然后回身给了某人一个迷人而温暖的笑。 温柔而狂野!女人无端地觉得心脏漏掉了半拍,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只好转移了话题。 “白狼那家伙呢?一大早就不见人影。” “在下面玩吧。” ······ 两人之间又恢复了沉默,空气中流动着令人难以忽视的尴尬,还有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又转过一个弯,视野忽地变得开阔起来,时有时无的嬉闹声也自远处传来。 手中的竹筒已经不那么烫了,阿依停下脚步,待喘匀了气儿,又趁热喝了不少的姜汤。 “累了?” “嗯,歇会儿。” 这里是一个背风处,几棵巨大的长青树合抱在一起,形成了巨大的华盖,夏日会有细碎的阳光洒下来,这下雪的日子,却难得地有了一处清净之地。 把眸光投射在四野里,到处白茫茫一片,素净而庄严。 纷纷扬扬的柳絮绵绵不绝地在天空中回转,盘旋,又无可奈何地飘落在地。一切显得短暂却又漫长。 广场上还能依稀看见一条长横,以及一个黑色的点点,那是祭祀台以及那个高耸的牛头。 在看得仔细些,可以看见,山间白色的素练上,还有一些移动的点点,或大或小,或密或疏。 呼吸平稳下来,心绪也跟着平稳下来。收起心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感慨,两人又接着往目的地而去。 而这一路遇到的大人小人穿的都极为冻人。好吧,虽然在他们的眼中,裹得严严实实的自己明显更加奇怪。 在一道又一道好奇的打量中,两人终于走到了目的地。 这处山洞离储藏的那处不算太远,约莫也就七八分钟的脚程,中间得拐过一个大大的弯。 这里原本就是阿姊他们住的地方,后来用火烧的方式拓宽了不少。如今寒季来临,一群人便开始在一起处理当初储备的麻。 防线,织布,浆洗,晾晒。 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每一个人都无比认真。 “阿姊!” “阿依来啦!” “阿依!” “······” “大家忙,我们路过,随便看看。”一边笑着和众人打着招呼,一边往阿娜的身边走去。 “怎么了?不是不舒服吗?可好些了?怎么出来了?” 阿娜几步走到两人身边,举着一双历尽千帆的手,四处打量着来人,企图从中看出些许门道来。 “没事呢。只是有些怕冷,这下想冷也难了!” 阿依把手中尚有余温的姜汤递给眼前人,然后抬手展示了下披着的兽皮披风,这才接着说到,“阿姊,下雪了,劳烦大家伙待会儿煮一些姜汤。” “好。”阿娜快速地回答,旋即却有些吞吞吐吐地,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 “不是说,这是药草吗?会不会太浪费了。” 闻言,曾经生活在一个几乎可以说生产过剩的年代的人儿不由得一怔。随即漫上心头的是一种难言的酸楚与惶惑。 是呀!在他们眼中,药材应当是用在刀刃上,虽然当时那一片都被收回来了,还堆成了一座小山丘,但在他们看来,这玩意还是能省则省的好。 “怎么会呢。” 虽然怔忡,但转念一想,风寒的确是医学不发达时期的头号大敌!见她一副不舍的模样,便又多说了些。 “这东西虽然有些驱寒的作用,但若是感冒了,作用就不大了。不如每天多喝一点,防患于未然。” “感冒?” 虽然一起生活了不少日子了,可语言之间却并不是百分百相通的。 尤其是一些看似平常却具有一定专业性或者文学性的词句,往往在交流中就有着极大的障碍。 好在他们也大都习以为常了,并不是很纠结与这些东西,反正慢慢的这些词汇也会对应上这个时代的表达。 “唔,这个说来话长,总之,喝了姜汤,不容易生病,轻微的病症也可以缓解治愈。” 果然,得到一句奇奇怪怪而又模模糊糊的解释后,身边的两人只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并没有再过多地纠结。 说完话,阿娜便招呼了几个人往做饭的地方走去,而两人也随着他们,转个方向,向着贮存食物的地方走去。 那一片的山洞都打通了,原本居住的那几个人迁居到了其他地方,而那里,将会作为大雪封山的时候,集体人员的容身之所。 第98章 练箭 当然,以当前下雪的状况来看,还完全用不上,不过,待寒季再深入一些,就能看出它的好处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目的地,里面热热闹闹的,小孩的打闹声,老人的呵止声,细细碎碎的低语声,透过雪白雪白的天幕,清晰地传到耳朵里。 “咦,还蛮热闹的嚯。” “我们小时候都是去山里疯跑,今年他们倒是有了个好地方。” “谁说不是呢!这群小子倒是会找地方!” “······” 几人说说笑笑地向前走着,提起那群孩子,脸上的笑容越加灿烂了。每每这个时候,阿依实在没法融进她们的氛围里的。 又加上穿着或许还是厚实了一些的缘故,她渐渐地从人群中退离,与注定无法融入的阿慕并肩走在了后面。 即便如此,两人却也并不反感他们的谈话,甚至于在这种喧嚣中,还让人嗅到了一股岁月静好的味道。 其实,如果一直这样子过着的话,似乎也是一种非常快乐的生活呢。 因为突如其来的寒冷所带来的郁躁突然消解殆尽,心中陡然随之升起一股陌生的向往。 这里贮存的不仅有收集的肉,红薯,干果,蔬菜干等食物,还有许多的竹子,藤条。 而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们是非常乐于在这里消磨时光的。这不,一行人到了山洞里面,便看见一群上了年纪的老人在忙碌着。 他们编制着各种各样的小物件,说说笑笑见不忘招呼一下四处乱窜的孩子们。 “嗨!小子们,走,带你们练箭去啦!” “来啦!” “太好啦!” “终于可以学啦!” “哈哈,寒季过去了,我就可以和阿父他们一起去打猎啦!” “······” 阿慕一声吆喝,刚才还在嬉戏打闹的孩子们马上欢快地跑到了他的面前,一个个叫嚷着,欢呼着,激情四射,兴致高昂! 在这个崇尚力量的地方,每一个人都为能够无双自己而格外的兴奋。或者,只是他们向往着外面的世界罢了,为了得到能够外出的机会吧。 不管怎么说,他们对此表现出来的极大地兴趣,都为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开了一个好头。 “不过,咱们先说好啊,”阿慕伸出食指,做着噤声的动作,眼睛飘过一群萝卜头,见他们都安静了下来,这才接着说到。 “练了箭,还要去跟着阿依姐姐认识草药哟。” 孩子们悄悄往阿依的方向暗自打量着,却已经再不复原来的兴高采烈。但也到底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好多时候,阿依也不由得暗自思量,明明自己是一个非常随和的人,为什么这些小孩子却一点也不敢在自己的面前“放肆”一些。 明明自己当初是非常受小孩子欢迎的,白狼不也对自己格外亲近吗? 没有过多地纠结自己的人缘问题,然后一行人便考虑去哪里开展这个“寒假补习班”。 “白狼他们呢?”看着一群的萝卜丁,阿依这才恍然发觉那些半大小子都不见了踪影。 “估计去哪里野了吧。”男人看着已经小下来的雪,不怎么在意地回答。 转头见女人似乎格外的担忧,想了想便看向了旁边的小崽子们。 接收到他的眼神示意,一个肉墩墩的小子率先开口说到:“他们去山上了。” “去山上?那么大的雪?” “我小时候也是这样子过来的,别担心。” 好吧,看了眼他们清凉冻人的穿着,又拢了拢身上厚实的披风,阿依终于是按捺下了心中的担忧。 “他们去标记野鼠了!” “标记野鼠?”听起来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女人充满惊奇与求知欲的眼睛下意识地往男人的方向瞟去。 “就是记一下野鼠的窝,雪再大些,大家都不出去打猎了,也能抓点来打打牙祭。” 接收到她好奇的眼神,阿慕笑着给出了解释。语气亲缓,眼睛微微眯起,面部柔和,似乎想起了一段非常温暖的回忆。 “明天我也带你去。” 冷不防听到这样一句,女人有些意外,却又感到有些莫名的雀跃与悸动。但还是拒绝了,在这种日子里,实在是提不起外出的兴致。 说话间,雪停了。 请忙碌着的老人们用藤条编了几个靶子,一群人便在山洞前的空地上练习起了射击。 虽然弓箭是阿依给他们带来的武器,可说实在的,她的射击能力实在算不得多好。 尤其自从来到部落之后就基本没有再去狩猎过,更是连和阿慕一起生活的那段时间练出来的能力都基本丢了个干净。 于是趁着这个机会,便也和他们一道练习着,以便以后能够和部落里的人一起出去。 “你的肩再抬起来一些,弓箭再往怀里偏一些……” 一次又一次地练习着,却没有一次能够正中靶心的,手臂都有些发酸发麻了。 正当她沮丧,几乎想要就此放弃的时候,男人却突然出现在身后,然后以揽伊人入怀的姿势开口指导。 女人身体微微一僵,然后又很快地恢复了正常。 如果不是深刻地知道这是“人心淳朴”的远古时期,都要怀疑身后的人是特意为之了。 实在是太会撩了! 他的手覆上来的瞬间,竟然不自觉地心脏漏掉了半拍,呼吸也很明显地停顿了一秒。 “淡定!淡定!” 心里做了好一会儿建设,阿依这才收起那些莫名跑出来的波动,然后跟随着阿慕的指导,一点点纠正自己的动作。 风雪停了,大地仍是银装素裹的模样,偷了好几天懒的太阳也难得地出来点了个卯。 或许是已经缺勤了好些天的缘故,它的工作热情显然并不怎么高。以至于整个天地间的阳光都懒洋洋的。 唔,照得人也懒洋洋的! 阿依感觉身上出了好些毛栗栗的汗,刺得人挺不舒坦的,把披风揭了仍没有得到缓解。 “喝姜汤啦!孩子们!” 正想歇会儿呢,突然那边传来的一声熟悉的招呼传来。 已经略显疲态的孩子们纷纷眸色一亮,然后背好自己的小弓箭,如争食的小鸡般向着他们的阿姆奔去。 很快,一条长龙排了起来,每个人都掏出自己的竹筒,等待大人们的分配。 第99章 姜汤 辣辣的姜汤喝起来并不是那么适口。虽然颜色和蜂蜜水的颜色非常相像,但味道却真真是千差万别。 原以为这些小孩子多少会因为这不好的味道而有所“阳奉阴违”。但显然,这想法实在是有点“阿依之心度小人之腹”了。 或许是因为刚出锅的姜汤还是滚烫滚烫的,也可能是因为那味道实在是不喜欢,所以孩子们打了姜汤之后便各自寻了一个角落三五成群地蹲着,然后小口小口地喝着。 阿依个人还是颇为喜欢这姜汤的,加上前两日差点感冒,所以喝的越发不敢怠慢。随便再捂一捂因练箭而受到冷落的手背。 喝完姜汤,便随意地抻抻腰,扩扩胸,舒展舒展身体,眼睛百无聊奈地四处闲逛着。这才主意到有几个大些的孩子,已经喝好了。 见他们又重新坠在了龙尾巴后面,不由得暗自打量,真想不到还有喜欢喝姜汤的小朋友呀。 但随着队伍的行进,她很快发现自己想错了。 之间那几个小朋友装好姜汤后,便跑到还在忙碌的老人的身边,然后把手中的竹筒递给了他们。 老人们笑着接过,用已经有些变形的干枯的手摸摸他们的脑袋,然后撅起嘴吹了吹,便喝了起来。 小些的孩子很快也有样学样,甚至于后来老人不够分了,在一番竞争过后,老人们笑着多喝了不少,才得以解决争论。 旁观的阿依,分明看见那言笑晏晏的背后,有着亮晶晶的泪光在闪烁! “嗨!孩子们,可以来帮一个忙吗?” 凭着一股久违的自豪与激动,阿依大声的对孩子们喊道。 而他们也不负所望地睁着小小的大眼睛看着声音的方向,那跃跃欲试的模样,仿若在等待神灵的指示。 “还有许多人,没有喝到姜汤呢,你们能帮忙送给他们去吗?” 被这么多双诚挚的小眼睛盯着,阿依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清清喉咙,又接着把任务给小天使们把任务布置下去。 话音一落,并没有熟悉的回应,但刚才还散落各处的小萝卜头们全都眸色铮亮,然后快速地又形成了一条长龙。 “力苗小茶们,早去早回哈!” “早去早回!” “可不许贪玩!” “阿哥阿姊们记得带好阿弟阿妹哈!” “······” 阿娜几人不住地叮嘱着小萝卜头们,却没有谁提出反对意见,看着他们跑远了,这才得空喝起了自己的那份姜汤。 “白狼他们这群力苗,咋这时候还不回来呢!” 娜喝完姜汤,走到阿依的旁边,唠叨了一句然后捡起地上的弓箭,射了起来。 或许是生存环境的原因,她举起箭来,并没有女性所常有的柔弱之感,反而是有一种遒劲之美。 “咻~” “笃~” “咻~” “笃~” 连发两箭,虽然并没有打中靶心,但箭却把靶子给狠狠地穿透了。 原本想和她唠上两句的阿依:“······” 下意识地朝刚帮忙清理完石锅的男人看去,暗自想着,难道着玩意儿还将就基因的? “有了这东西,寒季过了,我一定得和他们一起出去闯闯!” 阿娜说话间又射出了几支箭,无一脱靶。 “······” 阿依感觉自己的羡慕都快实质化了,但难得她也有这想法,到时候自己提出来应该就不会又太大阻碍了。 天赋这种东西是羡慕不来的,眼见着那小萝卜头们已经有回来的了,赶紧收起思绪略略打了一下腹稿,想想待会儿怎么教孩子们。 “阿姐~” 远远听见一声声呼喊,寻声向左后方看去,之间一群黑色的点点在不停地跑近,渐渐地变成了一团团黑色的光晕。 听声音,正是白狼那小子,待再近前来一些,这才看清他们的模样。 一群半大的小子姑娘,穿着用量精准的兽皮裙,底下似乎还有一层粗糙的麻布衣衫,在白色的雪地里奔跑着,留下了一地深深浅浅的脚印。 “回来啦!快过来。” 正愁着怎么带那群孩子认识草药,这不就来了帮手了! 说着话,下意识地向阿慕的方向看去,男人了然一笑,不一会儿就提着几个装着热姜汤的竹筒,走了出来。 “分着喝,暖暖身子。”把竹筒递给俨然已经是孩子头的白狼,轻声叮嘱了几句。 刚回来的一群孩子虽然各个浑身发热,气喘吁吁地,但还是乖乖听话喝着姜汤。 “白狼呆会儿要和我出去一趟,你在这教教他们,累了就回去歇着,我们估计会晚些回去。” “嗯。” 虽然已经贮存了很多食物了,但部落里的人还是保持这狩猎的习惯,在大雪封山之前尽量地不动用那些食物。 当然,为了部落的安全,每次部落里都会留一些男人保护老弱妇孺。而他们也都会在附近框框看看是否会有一些收获。 在征询了一群少年少女的一件后,很快,他们分成了两拨,一拨跟随去巡逻打猎,一拨则留了下来,带着更小些的孩子们学习认识草药。 这里面最为得力的小助手当然非花花所属啦!她可以说原本就是巫的亲传弟子,而每次出去又很喜欢跟随在自己的身后。 阿慕一群人走出不远,便遇到归来的小朋友们。 他们像一条条滑溜的鱼儿从好几只比他们大的舒张下顺拐出来,然后加快脚步朝着阿依的方向飞奔。 蜡黄而阳光的小脸上满是躲过层层阻碍的得意,嘴角几乎都要扯到耳朵根了。 一个个跑到跟前来,都还在笑着,但很快的偷瞄了某人一眼,很快地收敛情绪,咬咬下唇,吐吐舌头,然后跑到一个看似不起眼的角落里去了。 几人一路行走,却好似一个天然的滤网一般,偶尔捉到一条迷糊的鱼儿,定要都弄一番,然后在嬉笑着给它放行。 “各位力苗小茶们,谁能说说咱们为什么要学习认识草药呀?” 当孩子们全都到齐之后,几乎是出于职业问题般地抛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没有回答。 但这是很多时候都会遇到的情况,而往往这种时候,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鼓励的微笑与耐心的等待。 当然,如果实在得不到回应,那么就可以换一种表达将问题再重述一遍。 阿依便是这样子做的,像很久以前的每一次讲述一样,淡定从容而又熟稔练达。 第100章 识药 “或者说,学会了认识草药,能够做什么?” “给巫带回来好多草药。” 良久,终于有了一个回答的声音,但因着那是她一直以来都在做的事情,所以回答得小心翼翼的,声音越来越小,甚至于到后面几乎都听不到了。 “嗯!花花说的非常好!” 快速地给予肯定,然后继续忽悠这他们往其他的方向去思考。 “除此之外,咱们在外面行走,总会有个受伤的时候,”顿了顿,扫视一下孩子们,观察他们的反应。 “咱们认识了这些草药,就能最快的找到治疗的法子!” 说到在这里,众人的反应明显还不一样,对于小一些的孩子和女孩子们来说,那似乎还是极为遥远的事情,并没有很大的反响。 而那些半大孩子却亮起了眸光,他们已经跟随着大人们外出过了。那种新奇的体验与独有的成就感让他们至今念念不忘。 少年总是有一些英雄主义的,如果在队伍中出现一个力挽狂澜的人物,往往都是幻想着以自己的形象所出现的。 “再往远一点想,如果有机会出去和其他部落交换东西,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把采的草药拿去交换呢?” 这话一出,刚才的窸窸窣窣安静了下来,然后又爆发出了强烈讨论。 “我阿父说过,交易的地方,与好多人,好多东西!” “我阿耶去过三次呢!他见过好多好东西!” “我以后也要去!” “还有我!” “······” 静静地听着他们的讨论,阿依脸上极度认真而愉悦,心里却有些暗自得意,盘算着接下来该说哪几种植物。 “啪~啪啪~”击掌几声,成功打断了孩子们的讨论声,然后说到。 “那么,咱们开始认识草药了哟!” 看着他们一副副期待万分的模样,某人坏心一笑,然后拿出一块准备好的姜来。 “那么接下里,大家就试试把这个画下来吧!” “画?” 众小孩满脸问号,实在无法理解。 阿依走到路旁,折下一根手指粗的树枝,把上面的冰条打掉,然后又走到一边的雪地上,画了一朵花儿。 孩子们见了,纷纷眼前一亮,然后······ 雪地上就出现了许多奇奇怪怪的图样,那块姜一开始还能博得许多注意,后来就渐渐编了画风,每一个孩子都开始了自己的“创作”! 虽然走向有点奇怪,但阿依到底不舍得搅乱他们的乐趣。而且她也很快发现有好几个孩子画得还挺好看的! 因为自己是手残的缘故,有个想法一直没有实现,看来,是有希望了! “大家都记得姜了吗?” “记得了!” “那大家能认出它吗?如果在山林里遇到了。” “······” 孩子们面面相觑,显然这是一个极大的难题。 大部分的目光都给到了花花的方向,她脸不由得红了红,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然后小声说了一句“能”。 “那能和我们说说吗?” “我······我就是认识它的叶子。” “嗯,咱们花花很厉害呢!”说完,看着其他孩子,然后说到,“那咱们下次收获姜的时候,大家记得好好观察呀!” “好~” 看着一扇扇畅然打开的心灵之窗,心中的触动极其大,以往的一些场景不可避免的在脑海中闪现,与眼前一点点重叠。 生命似乎在某一瞬间以某一种方式在不同的地方交汇了! “那接下来咱们就要想一想,咱们见过的听过的草药有哪些,明天咱们在一起来说说。” 成功地看到他们一个个想表达却又不能,最后黄黄的小脸涨的红红的,心中突起一股子恶趣味的快乐! 果然!无论什么时候,都还得是小孩子可爱啊! “那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继续画画?或者其他的都可以呀!” 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当某些场景一重现,说话用的语气词也随之一变了。 “阿姐,可以陪我去巫那里一趟吗?” 身边的孩子们都散开了,为了准备一些药材来作为教学工具,阿依还是决定亲自去巫那里挑一挑。 “好。还别说,这群崽崽,还蛮听话的哦!” 不知何时就已经收弓凑到孩子堆里旁听的阿娜很是赞许地对她说到,然后大踏步向前走着往山的那边而去。 两人一路说笑着,很快就到了巫的住处,她年纪大了,并不爱出门。 这样的雨雪天里,基本都是窝在山洞里。 在还需要守护火种的那些日子里,她基本都是在火边度过的。 这是一种福利也是一种责任! 得到巫的许可后,两人便开始了挑挑拣拣,这里的草药很多,但种类并不十分丰富。 好些貌似都已经发霉了,还有一些混杂在一起,很明显,那是今年新添加进去的。 或许是因为对用途还没有百分百的肯定,所以这些药材的待遇还不是很好。 当然,这也不是绝对的。 一个角落里,堆放着许多的三七,除了它,这屋子里明显没有其他东西可与之比肩,可见其主人对它的喜爱与珍视。 两人一个选,一个摆放,很快篮子里就装了不少东西。这时候,屋子里突然又来了人。 是清和花花。 “怎么了?你们怎么来这里了?” 很久没见到清了,听阿慕说他们远行打猎,要一段时间才会回来的。这会子来这,难道又有人受伤了。 “没事呢,我刚回来,特地来看看巫。” 在花花开口之前,清快速地回答,而他说完话,巫也难得地睁开了眼睛瞅了他一眼,然后又接着打瞌睡了。 “你们呢,找什么?需要帮忙吗?” 这话引得花花好几次侧目又欲言又止,但还是帮忙的好意占了上风。 几人一边说话一边搜寻着屋里的药材,很快,一个小巧的篮子就已经装得满满当当的了。 这将会是接下来甚至整个寒季里的教学器材,如此想来,便颇觉其重要。 和巫又打了个招呼,然后三个女的就一起出来了,清则说要留下来陪陪巫,便没有一道出来。 “花花,可以请你帮个忙吗?” 走了一会儿,终于有人打破了莫名其妙的沉默。 “阿依阿姐你说。” 小姑娘有些紧张,但还是很乖顺地回答着。 第101章 准备 “我看你画画得挺好的,我想让你试着把那些草药的样子画出来,可以吗?” “啊?” 小姑娘有些惊讶,继而一脸迷茫而惶然,似乎并不能明白她所要表达的意思。 “我想做一本图册,希望你能帮我。” “哦哦,当然可以!” ······ 绝大多数时候,阿依还是喜欢一个人呆着,休闲而宁静,仿若与以往的生活有着许多的相关之处。 或者说,如今的一切应当只是大梦一场,待到梦醒后,一切终究会归于原位。 和另外两人分离之后,她便独自向着住的地方走去。 弯弯绕绕的山路时陡时缓,披着兽皮披风又提着一个篮子的人儿明显走得很是吃力,耳边是轻轻晃动着的冷风。 不一会儿,大脑似乎有些缺氧了,整个胸腔以上都在呼呼的抗议着,阿依斜睨了一下点缀着好些白云的天空,心中又开始了那熟悉的“胡思乱想”。 如今这种几乎是大开荒的时代里,如果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把她改造成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那一定是一件非常有成就感的事情。 当初近乎于“鲁滨逊漂流记”式的雄心壮志再次在胸腔中激荡,种种幻想开始不停地脑海中演变发展。 而种种发展无不昭示着一件事,那就是“知识”的重要性。 自己一个人是绝对无法承载全部的发展进程的,而且如果自己天天“日理万机”去了,有还有什么乐趣呢? 故而人才的培养就显得格外的重要啦! 这一点上,当然又首选孩子啦! 想象一下,当这批孩子出师的时候,将是多么好驱使的一个团队啊! 哈哈哈哈哈哈 某人的心里笑翻了天,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的灿烂。顺手把装着药材的篮子放在石桌上,然后回到房间里,继续瞎想。 其次,就得想办法让知识传播起来! 造纸术和印刷术能让知识更广泛地传播,那就说明得有能记录文字的工具。 以自己的脑子,目前来说纸和笔实在有些难,而且那玩意儿在当下可不好保存,要是不小心坏了,那可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想来想去,那是雕刻最为靠谱,就是甲骨文那样,历经千万年而不毁! 呜,这想法有些夸大哈。但能保留很长时间就是了,多的不说,至少十年八年应该不成问题才是。 纸张,丝帛,兽皮,骨头,竹简,石碑······ 把记忆中能够写字刻字的东西都过了一遍,最终还是最青睐于竹简。 首先,这玩意不像纸张一样,遇水容易晕染甚至变成渣渣;其次,比起石碑之类的,它明显能写更多字又容易搬运。 至于兽皮,嘿嘿,那不是不知道咋用嘛。 咳咳,总而言之,就是竹简了! 关于笔,有两种选择,一是把竹子削尖来沾墨写;二是鹅毛笔。 至于毛笔,那还是算了吧,先不说能不能做出来的问题,就说也不会写呀! 说干就干,找出一直以来收集的那些漂亮鸟毛鸡毛,挑着能够做鹅毛笔的代替材料。 把东西就准备齐全了,某人便撸撸袖子,深深吸了口气,使劲点了下头。 开整! 首先取一根鸡毛,鹅毛,鸟毛,反正顺眼就行,阿依选择的是鸡毛。 先用骨刀把底部手握部分的绒毛刮掉。注意要将手握的部分打磨光滑,以防后期使用不适甚至伤手。 然后弄来一些细碎的沙石放到石锅里,将鸡毛笔书写的这端插到沙石里,然后加热。 待加热个把时辰,便将火熄灭,然后等它自然冷却,再拿出来进行下一步。 接着把冷却好的鸡毛放在一个平面上,用刀斜向下去掉一截,模样就像钢笔的尖尖那样。 最后在尖尖的中间划开一个开口,这样能够让墨水更加平缓流畅,书写更加自然服帖。 鹅毛笔就制作完成了,蘸上墨水就可以书写了,但是需要注意,由于材质原因,鹅毛笔不能像钢笔那样下笔用力,书写的时候用力要轻柔。 当然,后面的这两步还得等待不少时间来完成,而阿依却没有闲着。 这不是把所有的鸡毛鸟毛啥的都拿出来了吗,还别说,这五颜六色的还蛮好看的,其中还有好几匹野公鸡的味翎,长长的还挺好看的。 想了想,又挑拣了几根稍短的,将它们一起插在一个细长的竹杯子里,把它摆放在床头柜上,还别说,还挺有看头的。 就此,天生的diy基因悄悄作祟,原本目标明确的某人开始制作起了各种各样的东西。 发簪,头冠,手链,腰带,项链,禁步······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她的周围已经放满了各种各样的装饰品,几乎涵盖了从头到脚一身的行头。 其中最多的就是长短样式不一的耳坠。 一节麻线,一条羽翎,一根细细长长的骨刺,简单的组合,不一样的数量,制作出来的东西就非常的漂亮。 尤其是那种毛绒绒,风一吹就飘飘忽忽的模样,实在是美在了她的审美上。 可惜,一直没有遇到孔雀,不然薅些雀翎来弄条裙子,在搭上这些饰品,一直非常酷炫! “或许明天可以给大家一个惊喜!” 女人愉快的想着,仿佛看到了部落里的女人们看到这些东西的模样。 她们会很喜欢的吧,或许她们还会要一起再做一些呢! 哈哈~这么说来,这个部落的时尚或许将会由我引领向另一个新的高度啦! “阿依,走!今晚有篝火!” 突然,山洞外传来熟悉的男声,急切而兴奋,却不期然吓得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女人一个惊跳。 待反应过来,男人也已经到跟前来了。 两人皆是一愣,还是阿依率先反应过来,看了看四周乱七八糟的模样,然后很是高兴地向男人确认到。 “篝火?” “嗯!首领他们打猎回来了!收获很不错!” 言归正传,男人眉宇间全是这段时日少见的疏阔与喜悦,见女人迟迟不动,便上手来拉她。 “快!马上开始了。” 女人被男人牵着手一前一后地走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之感陡然升起。 手上传来的厚茧的磨砺感渐渐地传递到了心房。然后颤抖着四处奔跑,头皮有些发麻了,耳朵更是悄悄红了起来。 第102章 篝火 耳边传来一句,“待会儿我烤肉给你吃······” 刚刚升起的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陡然消失了,毕竟阿慕的手艺还是非常不错的。 尤其是经过自己一直以来的评价与调教,已经可以说是全部落烤肉第一人了! 两人到广场上的时候,女人们正在用木杆搭成支架,然后再依次堆垒成垛。一根一根或细或粗的木柴,很快就搭成了一个大大的篝火。 不远处也排着一条长龙,空气里弥散着的是姜汤的味道。看来,他们对于姜汤的接受度还蛮高的。 “大家好像还蛮喜欢喝姜汤的哎!哈?” 阿依用手肘拐了拐身边的人,语气里满是开怀骄傲。 “我也蛮喜欢的,喝了身上暖暖的。”或许,以后因为寒冷死亡的人会少很多呢。 看着欢喜的女人,男人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子酸涩,眼中更是暗藏着一抹挣扎。 “听说,今天白狼他们还会去吹箫演奏呢。” 见她一直关注着排队的人,其中目光都已经扫过清那小子好几次了,阿慕便赶紧找了一个话题,籍此来转移她的注意力。 “真的?” 想到那小子都会借由教学的机会去撩媳妇了,心中就一阵老怀欣慰,颇有一种“吾家有崽初长成”的成就感。 “和花花?” “嗯,还有几个小子。”仿若知道她心中所想,看见她双眼亮晶晶的模样,她赶紧为她不全八卦信息。 “对了,还有一件事。” “什么啊?” 还沉浸在刚才的想法中的人儿,回答得颇有些漫不经心,但她支棱起耳朵,似乎随时准备接受大八卦的模样,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实在矛盾又可疑。 “今夜过后,所有的食物就都由部落统一支配了。” “啊?”突如其来的正经事让人有些回不过神来。 “就是说,以后,大家都一起吃饭了。” “大锅饭?” “不是啊,是石锅煮的······” “哈啊,我知道了。嘿嘿,挺好的,一起吃就一起吃吧。” 这晚,风雪没有再起。整个部落都沉浸在丰收的喜悦里,或许也是因为这将是他们今年最后的一次大型晚会活动,所以每一个人都格外的开怀。 篝火已经点上了,过不了多会儿就会燃得旺旺的。大家喝了姜汤,便在火堆旁各自烤着肉吃,阿依吃着美味的烤肉,认真的歆享着着难得的氛围。 一切都显得热热闹闹的! 这当口儿,突然空气中传来了阵阵欢快悦耳的歌声!箫声为伴,鼓声踩点,陌生而熟悉,稚嫩而热烈! 冬来秋去 一切皆宜 风来,雪来 我们一起 我们一起 不畏风雪 老弱妇孺 共度寒热! 待春来送雪去! 呼呼~呼呼呼~ 鼓点停歇,箫声依旧,悠远而空灵······ 所有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事宜,无不竖耳倾听,如若口中还有未咀嚼吞咽的食物,因为赶紧先停下来,生怕稍稍有损那美妙的乐歌! 虽然早有准备,刚才还沉溺在美食里的某人也不由得呆了呆。 一直知道白狼那小子很有音乐天赋,不过自从来到部落之后,两人相处的时间变得少了许多,也没有太多机会听他吹箫,不曾想,竟然已经这般悦耳啦! “啧啧~”囫囵吞下口中的美味,阿依砸吧砸吧嘴,不禁啧啧出声。收到周围人似有谴责的眸光,又赶紧低头咬了口肉堵住嘴。 待肉到了嘴里,又不敢大力咀嚼,只得把头埋得再深一些,然后悄悄地,轻轻地嚼着。 “呼呼~” “呀呼~” 终于,箫声也停歇了。周围在安静了一会儿,确定乐歌结束,才又爆发出阵阵欢呼声。 或粗犷,或尖细,或苍老,或稚嫩······ 在周围人的兴奋中,嘴里还包着肉的人儿被拉着往篝火边而去。 “咕噜~唔唔~” 未完全咀嚼好的肉块被强行咽了下去,噎得她直想翻白眼,好不容易停下来了便赶紧捏紧拳头捶了胸口好几下。 接下来是令人上头的跳舞环节。只见一群人手牵着手围成一个圈,甩手,踢脚,摆头,唱歌,欢呼······ 说到底,这还是她带他们玩起来的呢,这会子倒是他们熟稔热情得令她觉得自己像一个被隆重款待的远客一般。 这期间,陆陆续续有人中场休息,去吃点什么,然后又断断续续地回来载歌载舞。 篝火一直在燃,队伍一直不散,一切都是热热烈烈的,很有一副岁月安乐之感。 “若是有酒就更好了!” 天上是皎洁的月,远处是白色的雪,身后是跳跃的火光和欢欣的歌声。 用手揉了揉微微有些发烫的脸颊,心情激荡之余整个人也有些迷迷糊糊的。 “你说什么?” 专注烤肉大业的阿慕听着她的自言自语,下意识地追问了一句。 “嘿嘿,明年咱们一定想法子酿点酒!” 女人明显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很是自然地又说了一句,这次语气很是清楚,但眼神还有些朦胧。 “好。” “你不问问?” 听到男人清润舒朗的声线,不由得一怔,几乎是下意识地追问出声。 “你欢喜就好!” 问完之后,阿依就有些后悔了,只得低下头状似不在意地假装吃着肉,但直到男人一如既往的回答传来,这才放心地大快朵颐。 “你会喜欢的!” 想想到以前的时候,很多人都很喜欢喝酒,酒文化甚至一度成为会友,谈生意,走人情的重要手段。 再想想那些寒冷地区靠着酒驱寒纾解疲累,阿依便很是肯定地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若她抬头的话,一定会撞进一双幽深的眼眸里。 人类的语言真是一个玄之又玄的存在,或许在这样一个生产力低下的时代里还没有一语双关这种概念,但相处久了,默契却不可避免地在不知不觉间产生了。 这不是她在这个世界过的第一个寒季,却是她第一次和那么多人一起度过漫长的寒季。 虽然至今为止,她还没有完全地融入这个部落,甚至时不时有一种超然于外的感觉,但这并不妨碍时间的有序行进。 有时候,想法或许是世间最为有力的武器,但往往却又是最为无力的存在! 第103章 雪停了又下,下了又停。 天与云与山与雪,天地一色,上下一白,真正有一股子“天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美感。 而在这寂静的世界里,各处山洞里却是别有一番天地。 把目光聚集到那处偏僻而别有风格的居所,里面宁静安然,除了裙衫摩擦之间发出的簌簌声,便只有偶尔响起的低语讨论了。 “这处叶子应当再肥硕些······” “它的花是轮状花序······” “嗯,对,这个是伞状花序,两个长得很像,要注意。另外······” “······” 接着是一阵沉默,不一会儿,又响起了一个略显稚嫩的女声:“阿姊,我想把这些难以区分的放在一起,就像这样。” “想法很好,不过,在下面划出一个区域,专门注解一下相似物,再给出查询的地方就好了。这点咱们后面整理的时候,我会教你们处理的。” “嗯,我知道了。” 见阿依又忙着“写字”,刚才还竖起耳朵的另外几人,也再次拿起手中的小骨刀和鸡毛笔,开始认真刻画起来。 他们用的“墨”,其实算不上是墨,只是一些松树燃烧剩下的火炭,捣成细末,加水加粘黄泥之后的混合物。 虽然能够书写出来字,但很明显并不能长久保存,因为干涸之后,剥落严重,所以无奈又添加了雕刻这一项。 这可实在难为到了阿依了,所幸这个想法出来之后,在几乎全部落的人都尝试之后,找出了一位老人。 据说,他以前削出来的矛是全部落最好用的!即便现在大家都更青睐弓箭了,也就属他做出来的最好用了。 他似乎就是一位天生的匠人!但最令人佩服的还是他刻画出来的图案,真真是像极了! 只是可惜,他认识的草药太少,而部落里刚刚起步的绘画技术又远远达不到形似的效果,更遑论形神兼备了。 好在,真正动起手来,才发现这项工程真不是一般的艰难,所以便先打算只优先编写好老人认识的哪几种草药。 老人叫松,为人寡言少语,时常跑到部落那面的一棵松树下发呆或者削削刻刻。 后来才听巫说,他以前也是一个非常热情的人的,可惜那年他的伴侣被抓走,孩子也死了,这才变成了这样。 阿依知道巫口中的那年,是整个启农部落的伤痛,而那一年也是阿慕失去双亲的黑暗时光! 真正相处下来,其实松是一位非常温暖的人,这段时间一直非常尽心尽力地帮着草药图册的编撰工作。 而且还时常去和巫请教,力求能够尽可能多的把记忆中的野草和所谓的草药相对应起来,倘若阿依有什么要求,也时常能够做到尽善尽美。 “终于弄好了!” 放下手中自制的鸡毛笔,阿依整理了一下桌上的十几片竹简,然后跨步走到了松的身侧。 “松阿父,这些麻烦您了。” 松很是沉默地点头,在他抬头的瞬间,那双满经沧桑的眸子里分明洋溢着耀眼的光辉。 篝火晚会之后,部落里仿佛进入了另外一个状态。 虽然青壮年仍然需要轮换着巡逻护卫部落,但对于绝大多数的部落群众来说,时间已经进入了休息的阶段。 安全系数低,晚间活动少的可怜的时候,人们的娱乐活动就有些奇奇怪怪了。 每每到了夜间,就会听见许多少儿不宜的声音在山谷之中此起彼伏。有时候甚至于是以天为被地为铺,颠鸾倒凤共白头。 甚至于在山野之间,天地白茫茫一片,走着走着就会遇到外出寻求野趣的男女,他们光着迥异于天地的身子,很是自然地和你打着招呼。 而那些撞见的人,往往也会笑着调笑两句。就连牵个手都不免耳红的阿慕也十分熟稔于这样的交谈。 健康的肤色,健硕的身姿,虬结的肌肉,明媚的笑颜,还有那需要打马赛克的部位,让自觉已经见过世面的阿依闪眼,侧身,心中直念非礼勿视! 但即便是那惊鸿一瞥,却也老是印在脑海里难以挥之而去,说句实在的,比起那些白斩鸡似的身板,这确实是还蛮养眼的。 唔,比起西方那些所谓的裸体艺术,貌似也是不遑多让的呢! 或许自己在未来的某一天,也会十分自然地看着他们甚至再笑着调侃两句呢。 又一次没忍住走神的阿依在心中烂想翩翩,不期然地,阿慕的脸陡然出现在眼前,然后是两人光着身子在白雪中恍若无人嬉戏打闹的模样。 “轰~”脑中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阿依整个人都在发烫,尤其是耳朵,脖颈更是红得隐隐透着黑线。 “天!我怎么会,怎么能这么想!!” 双手捂住脸,待冰冷的手也微微回暖,又摸着烫红的耳朵试图恢复正常。 或许是心里有些不可示人的龌龊,她感觉身上似有万根毛刺一般令人站立难安,而还在全心忙碌的人们,似乎也时不时瞥视着自己。 大踏步逃离出房间,冷风让人的思绪停滞了下来,待温度降下来,某人这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远目眺望,让纯净的雪洗了洗晦涩的心眼。 其实这里的雨雪还是蛮有规律的,这不,一到了午后,就已经十分自觉地停了下来。 满地的雪,看起来松松软软的,但踩上去却咔吱咔吱地响着,声音十分治愈,令人忍不住多踩几下。 小时候的一些记忆就这样毫无征兆地随之涌入心头。 “爸爸,看这里!” “啊呀!小坏蛋,看招!” “哈哈~妈妈,快快,没有子弹啦!” “哈哈,妈妈都自身难保啦!” “啊啊~爸爸耍赖皮,断人家粮草!” ······ 儿时在乡下奶奶家的记忆是多么恣意呵!那时候的爸爸真令人怀念,可惜后来因为自己的原因,徒增了许多的白发。 还有自己那位时喜时怒,时慈时严的妈咪,也不知道如今是否已经恢复了释怀幸福的模样。 一个松散的雪球迎面砸来,正中已经墨发飘飘的头,发丝上残留了雪屑,让人眼前一片恍惚。 “没事吧?”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耳边响起陌生而熟悉的声音,里面不乏关怀与内疚,阿依却不免心下一片黯然。 第104章 打雪仗 不是记忆中的人! 眼前的恍惚退去,露出阿慕那张满是胡茬的脸。 唔,这胡茬看着实在有些碍眼,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找到可以刮干净的“剃须刀”。 果然,“美髯公”什么的,实在不是自己能够欣赏得来的。 艰难地把视线移开,这才把心思完全收了回来。 “没事,吓我一跳!” 不在意地说完,阿依拢拢身上的披风,然后蹲下双手捏了一大捧雪,团巴团巴,退后几步,然后一下子砸在他的身上。 “我想到一个好玩的游戏!” 见男人并没有生气的迹象,反而眉目舒展,眼中亮光闪闪,女人也不由得眼眸一转,笑盈盈地说到。 有些场景对于某些人来说,只是一种重现,可是对于某些人来说却是治愈一生的美好时光,或许,将来的某一天,他们也会尽力重现这一刻的欢愉。 “开始之前,咱们事先规定一下哈!” 看着几乎全部落的孩子们,阿依突然有了一种孩子王的既视感,有时候想想,现在的生活也是蛮不错的。 “打重了不许耍赖,不许不高兴。明白了吗?!” “明白!打重了不许耍赖,不许不高兴!” “嘻嘻~” “快开始吧!” “嗯,那现在咱们分成两个阵营……” 很快,玩得好的就三三两两的组在了一起,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划分的,很快就很是均衡地分成了两个队伍。 一队由阿慕带领着,我们暂且称之为红放方,一队由阿依带领着,我们也暂且称之为蓝方吧。 很明显他们之间有着极其严重的性别偏向,譬如蓝方就明显的阴盛而阳衰,红方则与之恰好相反。 “哈哈~” “看招!” “我来!” 显然,第一次接触这个游戏,大家伙都十分的兴致高昂,纷纷拿出全盛时期的精力,所以战场之上意识之间颇有些难以决出胜负之态。 红方明显单兵作战能力更为强悍,所以基本都是各自为战,游击战术仿若就是天生的一般,应用得可谓是炉火纯青,打得蓝方颇有些招架不住。 “哎,那是什么?” 阿依突如其来的一声惊呼,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注意,趁着这空档,她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几个连环雪球砸向了对面。 “砰~砰~砰~” 然后分外尴尬的一幕就出现了,无论是红方还是蓝方都一脸莫名地看着她,眼中盛着不解的光芒。 好吧,又忘记文化之间的差异了,或许这里的人压根还不理解有一个词叫做“声东击西”。 “嘿嘿,这就是战略!” 顶着被一双双眼睛凝视着所带来的压力,她语气尽量轻松起来,说着:“我用其他的东西转移你们的关注,然后就能攻击你们,这样就能达到我的目的啦!” 这和“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到底后面这一句并没有说出来,不然又得是一番解释,或许还得说上那么几个已经有些模糊的成语故事。 小些的孩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大些的却显然若有所思。但“大战”在即,他们还是很快地收拾好了思绪,投身到了雪球大战之中。 山壁的各处,年龄各异的部落中人笑望着这一幕,有些童心未泯的,甚至亲自下场一试。 一时之间,山野间全是嬉戏笑语,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美丽的笑颜。 “年轻真好啊!” “巫别担心,今年咱们食物挺多的,一定可以撑过去。” 首领看着雪地里热情奔跑的身影,语气坚定,眸色深深,“或许,今年咱们的族人都不必再进神洞了!” “唯愿如此。” ······ “快,这边!” “啊呀!” “怎么啦!” “好凉啊!” “哈哈~都进脖颈里啦!我给你拍拍!” ······ 下雪之后所能玩的游戏还是蛮多的!暂时玩腻了打雪仗,也还有堆雪人,滑雪,写字画图,滚雪球······ 玩乐的同时,从他们七嘴八舌之中,勉强能够拼凑出他们以往的生活。 据说,他们以往这个时候,要么是去附近寻找落单的鸟儿,要么就是窝在山洞里。 而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发呆或者睡觉,因为食物的匮乏,只有这样才能尽可能地节省粮食,以供养尽可能多的人平安度过寒冬。 是的,相较于现代社会人们所追求的好好活着,他们所求却不过一个活着罢了。 所幸,如今部落里储存了以往不敢想象多的食物,无论怎么计算,都已经足够部落的人度过漫长的寒季了。 而且,还有一个非常振奋人心的可能:或许,这年,将不会再需要那些年纪大的人进入神洞之中! 在这样一个残酷的时代里,虽然舍老留幼是最明智的选择,但却不是一个最佳的选择。 因为先民经验的累计,所能传承的方式,不过口口相传罢了。 而那些年长的人,因为长年生存经验的累积,加上传承至先辈的经验之谈,往往能够让部落的生存少走许多的弯路。 或许这也就是为什么后世会有“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样的语言存在的另一种因素吧! 时间真是一个奇怪的东西! 常常给人以时缓时急,时长时短的错觉,实际上却从不曾为谁停留过哪怕一秒,残酷而温柔,绝情而长情,无情而公正。 在种种时间给予的错觉之中,雪已经下了很久了,生活仿若进入了某种循环之中,每天的活动少的可怜。 如果不是某些微小的细节以及一些相似的记忆,都会一位自己进入了鬼打墙一般的生活呢。 “给,小心烫。” 竹筒汤婆子现在几乎是阿依每天必备的装备了,而每次都是阿慕帮着更换。 即便有时候她嫌麻烦,想着不弄了,但只要汤婆子一冷了,他就会主动给她换了。 “我听白狼说你们编的那什么图册快做好了?” “嗯,一定是花花给他说的。” 把竹筒往手背上滚了滚,又跺了跺脚,这才又接着说到:“嗯,不过有些问题还没有解决,估计得等到寒季过去了,才能把想到的法子试一试。” 凝望着她看似苦恼却又似乎浑不在意的模样,男人的心中再次掀起了惊涛巨浪,眸色更是一深再深。 第105章 亲父之争 或许,她从来没有意识到她带来的许多东西,给整个部落带来的改变是有多么的巨大。 着似乎真的是一个十分美妙的误会了! 不过,这一点阿依心中的确不怎么在意就是了。 编册子只是第一步,待日后圈部落的人都能够有意识地去寻找药材,并且发明一些有利于这个时代生存所需要的东西,那么一切······ 想到这里就已经让人难免地热血沸腾了! 纺织,机巧,编制,竹器,医药,农业,养殖,筹算······ 当这些都开始在这里根植甚至有了发展的迹象的时候,那将会是一个多么令人振奋的事情呀! 最重要的是,这一切都是自己所带来的! 山洞外,雪总是下,冷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山洞内好几张兽皮叠在身上,到底是暖和了好些。 原本有一张虎皮的,但部落里老人小孩都十分多,“僧多肉少”,只能按着自己的良心,优先供给他们了。 自己在这个部落里到底是怎样的位置呢? 对于这一点,阿依一直以来都没有足够明确的认知。 很多时候自己会提出一些看似荒诞的想法,但部落里的人接受能力似乎都挺好的,几乎不曾遇到过太大的阻碍。 可是,这个部落里的很多大大小小的事宜她又很难改变部落人的想法做法。 譬如接下来的这样一件事。 这天的雪很大,贮存食物的山洞外间烧了一堆非常旺盛的柴火,几乎所有成年的人都到齐了。 早上阿慕说话的时候支支吾吾的,一直没有把话说清楚,看着众人习以为常的模样,似乎已经处理了很多次这样的事情了。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 首领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所有的人立刻就恢复了一副沉肃的模样,山洞里瞬间弥散着一股子庄严的氛围,神圣而不可侵犯。 “巫,这个孩子是我的。” 一个高高壮壮的男子出声,声音洪亮,语气肯定,眼睛死死的看着另一个方向,那里站着一男一女。 女子高耸的腹部,显示着她已经怀有身孕了,依照肚子的大小来看,至少也有四个月了。 “不,他是我的!” 她旁边的男子上前一步挡在女子的前面,宽广的身子把女人遮了个严严实实,也成功挡住了那极具侵略性的眸光。 在众人视线的盲区,阿依分明看到那女子紧紧拽着她的衣袖,枯黄的手关节也微微泛着白。 “野,我最先找到她的,这大家都可以作证!” 男子说完,看向了人群,顿时几个人也连连出声证明。 “没错,是这样。” “是呀,峰说的没错。” “嗯,我也可以作证。” “······” “胡说,明明是我先找到她的。” 叫野的男子突然着急起来,挪着身子把女子遮得更严实了些,女子拽着他皮裙的手也更紧了一些。 “你还瞎说!我看你是找打!” “来呀!谁揍谁还不一定呢!” 两人磨拳擦掌,怒气冲冲,大有大打出手的意思。 “住口!” 一直旁观的巫突然出声,部落里的男子也纷纷拉住两人,防止他们真的动起手来。 但拉得住四肢,却堵不住他们的嘴,于是两人又接着据理力争起来。 “唉~这都闹一路了!” 耳边突然响起一个清冽温煦的男声,猛一转头,不出所料地看到了印象中的人。 “清,怎么回事啊?快说说。” 知道身侧的小女人八卦的性子,阿慕好不容易逮到一个看似知道内情的人,下意识的快一步问出声。 “我们这次出去打猎,是往南边去的。” 说完就看向了两人,似乎想要在某人的神情里寻找出些什么。 “这我知道,你费什么话。” 极其不喜欢他的眼神,阿慕一个步子上前,挡在两人中间,然后颇为不耐烦地说到。 不以为意的笑笑,清这才接着说了事情的经由。 时间回到三个月前。 狩猎队伍一路南行,收获尚可。于是在外出两个多月之后,便开始决定返回部落。 按照惯例,为了养精蓄锐,他们得到了第一次的休整时间,也就是这一歇,让一切有了发展的契机。 那天是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 因为在附近又发现了大型野兽的足迹,安全起见,首领便让一部分人去查探一番。 而带队的人正是野。 剩下的人,整理着这段时间所猎的野物。 有了两人带回来的法子,他们已经能够很好的贮存食物了,而且这次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走得远。 南边的天气要比部落这里的多变的多,所以大家都不敢怠慢,各司其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棚子很快地搭建了起来。 熏肉的浓烟在浓密的山林里飘起,肉香也在四周弥散开来。 ······ “野他们咱们还不回来?” 森阿父问出声,语气里透着浓浓的焦急。 “会不会······会不会······” 见首领也一脸忧愁地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欲言又止。 “再等等吧。” 会不会怎样,两人都没有让猜测说出口,虽然每次外出狩猎都免不了伤亡,但还是令人难以接受啊! 在一阵又一阵凝重的等待之后,山野的东侧终于传来了一阵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众人顿时警戒起来,以应对任何可能的情况,当然,所有人都希望出现的是令人担忧的同伴。 但事与愿违,灌木扒开之后,首先露出来的是一个陌生的大胡子,接下来是一群或年轻或年老的大胡子。 众人挽弓搭箭的手立刻捏的更紧了些,弓弦也弯到了最优的弧度,随时准备助箭一臂之力。 “你们是什么人?” 明明事先查探过,这附近并没有部落生活的痕迹,咱们突然冒出这么些人来。 “我们是红木部落,南徙路过,见有浓烟过来看看。” 还好,虽然艰涩,但到底连比带划之下,也能勉强顺利地交流。 “现在看了,你们可以走了!” 狩猎队神情一肃,似乎随时准备大干一场,对面的人明显慌乱了起来。 “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要借火种。” 刚才说话的人,连忙出声,还示意所有人都出来,站在了空地之中。 第106章 传火 没有了灌木的遮掩,一群衣衫褴褛的人就这样暴露在眼前。 “可以。” 狩猎队在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终于答应了他们的请求。但谨慎起见,也提出了条件。 “只能一个人来,其他人不许上前。” 得到允准,对方已经分外欣喜若狂了,那里还在意这许多细枝末节,自然是满口应承下来。 一直出面交涉的那位大胡子,上前精挑细选了一根燃烧得十分旺盛的木柴。 面对那诱人的肉却不敢有半分非分之想,只是悄悄猛吸了吸鼻子,克制地吞了吞口水。 但无论在怎么精心挑选,还是得离开这地方了,南徙途中本就不易,几天前的那场突如其来的暴雨熄灭了部落的火。 万幸那时候把看火的人赶出了部落,这才得到了山神的庇佑,再次寻到火种。 无论怎么说,如今能够借到火种,已经是万分感念了。 至于其他的可不敢想了! 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他们手中武器的模样,虽然没有亲自体验,但凭着自己多年打猎的直觉,那玩意一定是十分危险的。 而他也无比的相信自己引以为傲的直觉,因为这让她躲过了一次又一次的危机,成功地活到了四十岁。 这可是活得很久了,和自己一个年纪的人可不多了!而且他们未必有自己的身子骨好。 整理好思绪,换上衣服庄重的模样,他虔诚地护着火种走出了棚子。 他们那边已经搬出了一个状似石锅的东西,里面装着一些容易燃烧的枯枝碎叶。 几个上了年纪的大胡子,围着石锅跳着,嘴里呜呜喝喝的,似乎在唱着某种古老的乐歌。 其余的人纷纷跪在地上,嘴里也跟着他们唱着诺音,响遏行云! 这是他们的请火仪式! 先民对于火从来都是畏惧而渴望的,尤其是使用自然火的时期。在他们看来,“天火”就是天神的馈赠! 仪式结束了,他们重新委派了稳重的看护者。 然后双手举过头顶,挥举两下,表达了最为崇高的诚挚感谢之后,便护着火种要离开了。 “等等。” 他们刚转身,首领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这声等等让他们脚步一滞,心下也有恐慌悄悄蔓延开来,怕对方提出一些难以满足的要求,更怕对方返回,收回这神圣的火种。 但想到适才已经祷告了神只,自己已经有了护住这火种的资格,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您说。”但转身的时候,到底还是肩背矮了几分,语气里也有丝丝难以掩饰的恐慌。 “我部落有一个生火的秘法,你们愿意学吗?” “当然!不知要何交换条件?” 首领冷硬的口吻却让他们激动万分,不可置信却又迫不及待的回答。 “不要什么,但你们只能选两个人过来学。” “感谢真神庇佑!” 突然一个苍老的女声传来,见她从人群最中央走出来,便知道这就是他们部落的最高话事人了。 双方达成了一致,双方就在空地中央开始了传火的教学。 这注定是一个历史性的时刻,倘若是沽名钓誉的后世,定当有不少文人骚客纷纷提笔记叙了。 但这里见证的只有清风朗日,白云旷野! 峰把携带的物什拿上前来,然后在首领的示意之下,上前开始教对面的人钻木取火。 他钻木取火的技术是全部落除了花花以外最好的一个。 当初白狼传授他们的时候,他们也是这般诚惶诚恐而又心怀感念。 “你这扯那么老远做什么?” “这不是说着嘛。” 阿慕见他叙述间看身边人的眼神实在有些过于碍眼,突然出声打断了他。 清似乎很能明白他似的,只是笑着回了那么一句话,然后又接着讲述了下去。 倾囊相授了这钻木取火的技术之后,两边的人相处得越发真诚了。及至最后,两边的人都十分融洽地交流了起来。 当场改名的有火部落,甚至于提出了想要加入启农部落,却被拒绝了。 有火部落告别离开之后,已经接近日暮时分了。 野他们还没有回来,首领便留下了几个人看着熏肉,然后带着峰他们前去寻找未归的人了。 峰循着记号一直寻找着,找到的最后一个记号是指往东边的。 届时,天色已晚,安全起见,便打算寻一处容身之所,暂且避过这一个夜晚。 凭着丰富的野外生存经验,很快便发现了一处洞穴,点了篝火通知其他人,便率先进去探查一番。 在野外,山洞里往往藏着一些未知的危险,但对于在山野之中讨生活的他们来说,这又是是一件手到擒来的事情。 峰很快就发现了里面藏着的一个女子。 但此处明显并不是有主的,那么这女子又是怎么来的呢? 有那么一瞬间,他脑海中闪过了部落里的那个时而欢脱时而沉默的女子。 部落里的人都十分尊敬他,甚至有些人说他是上天派来的神使。 所以在得知她已经和阿慕那小子结侣之后,大家没少找他的麻烦,但到底是没人敢再打她的主意,一是出于对她的畏惧,一是出于阿慕的震慑。 而眼前的女子又是不同的,一种近乎本能的渴望以及原始的兽性,他先下手为强了。 同部落里年长者所说的大同小异,这女子一开始都是极力反抗着,后面却也彻底乖乖地躺在了自己的身下。 刚结束战斗,首领就带着一行人赶了过来,先前外出的人都已经回来了,只有野那小子不见踪迹。 对于女子的出现,其他人并没有表现出多少排斥,这个时代里,捡到女子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 部落也会因为她们的加入而得到壮大,或许将来的某一天,她也会为自己生下一个孩子。 虽然部落里的孩子们理论上都是大家共同抚养的。 但基本每个人都有一个孩子,它与自己区别于其他阿父,是自己血脉的延续! 这是一个古老的习俗了! 据说只有启农部落能够做到这样。那些远行过的老人说的,其他的部落都做不到这样。 而且据阿慕那小子说,阿依小茶非常的认可这一习俗。 她说,这能让部落更有凝聚力! 他们不知道什么是凝聚力,但部落一直是他们最牵挂的地方。 而这绝不仅仅因为那里是能够安身的地方! 第107章 定论 野是在第二天一大早找到大部队的。 届时,他一身是血地出现在山洞之外,身上有一些很是可怖的伤口,好在并没有被开膛破肚,不然小命定是难保了。 尾随他而来的,还有好几只凶猛的野兽,浓重的血腥味让他们很是兴奋,只等到野死了,就率先冲上去,抢到第一大块肉。 或许也正是各种野兽都虎视眈眈,反而达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让他得以安全地到达。 假若是以前的时候,这样的伤势也就只有等死的份儿了。但得益于三七粉,野到底是保住了性命。 返程在即,人到齐了,自然就到了启程的时候了。 因为有了一个女子随行的缘故,队伍里的氛围明显地格外欢畅,每天他们都在想方设法地表现着自己。 这其实对于部落里的女人来说实在是再常态不过的事情了。即便是那些已经结侣了的,也难以免除这方面的纷扰。 野能下床随意跑动的时候,已经是十来天之后了。即便如此这也是以往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再由此联想到这么久以来,三七粉所立下的赫赫功劳。每一个人都对阿依的尊崇达到了另一个高度。 这也是为什么很少有人敢凑上前去表达爱意,只是远远的关注着的另一个原因。 而更为重要的是阿慕的绝对战力,把他们的小心思掐灭在了摇篮里。 每每想到此处,他们也不由得偷偷瞄几眼阿清,他俩可是实力相当,私底下不知道掐了多少次了。 据说,她也是流浪在山野里被捡到的! 一行人边狩猎边往回走,时间也就悄悄的溜走了。 第一场雪下来的时候,终于回到了熟悉的地盘,只要再往前走十来个山头就能够回到挂念的部落里了。 也就是在那么一个时候,那女子发现自己怀孕了! 这真真是一个大大的好消息啊! 但因为启农部落里的血脉执念,让他们都想要知道这个孩子是谁的。一番盘算下来,野和峰就起了冲突了,两人都认为孩子是他自己的。 为此两人还打了好几架,如果不是首领在其中调停,估计还得浪费不少三七粉了! “不是,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 “我刚好碰上他们追查这事呢!” 清对于慕时不时的挑衅已经习以为常了,很是淡定的回答了他的话,“大伙坐在一起,什么都被说的一清二楚了。” “这有什么好聊的!” 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一旁的鸩突然出声,看着阿依的眼神里多少透着点“没见过世面”的鄙视感。 阿依:“······” 就挺离谱的,不知道这听个八卦怎么就被鄙视了。 “这种事在部落里很多吗?” “咱们部落有些特殊。” 接收到她的疑问,阿慕想了好一会儿,这才说出了这么一句回答。 “据说以前也有的,但这些年闹得越发频繁了。” 清也接着说了一句,只是语气里有些伤痛与迷茫。 “哼,咱们部落以前可是大部落!” 好吧,这一开口就有古代落魄世家小姐那味了! 翻了一个白眼,没理她,注意力转移到了讲述人的身上,示意他接着讲故事。 “是我先遇到她的,如果不是我救了她,后面哪有你什么事儿!” 阿清刚要开口,就被野突如其来的一嗓子给截了话头 “······”讲八卦的和听八卦的都沉默了。 好吧,故事接上了,现场直播明显更有吸引力。众人眼神炯炯,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其中就属两个女人听得最是起劲儿。 “那有咋了,明明是我在山洞里找到她的,我们都睡了,这孩子关你鸟事啊!” 好嘛,突然悟了“管你鸟事”的意思了! “但她后来都是和我在一起了!”野说到这里顿了顿,语气里多少有点得意的成分了,“而且,她已经答应和我结侣了!” “行了!”听他们吵了半天终于摸到了点子的巫,终于再次打断了这场闹剧,“你来说吧,这个崽崽是谁的?” 光洁的拐杖直指怀孕女子的方向,山洞里也彻底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了她的身上。 “我······我也······我不知道······” 草有点被吓到了,即便语言不那么通畅,但看了那么半晌,也明白这件事似乎不是那么简单。满心忐忑之下终于吞吞吐吐地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柔柔弱弱的语气,畏畏缩缩的神情,还别说,看起来还挺有绿茶潜质的。 这不,她这一说话就成功引起了刚才还“据理力争”的两个大汉的注意。 “难为她干哈呀!” “就是!” “······” “行了,既然说不清楚,那就算了。” 争论了半晌也没个一二,最后还是巫开了口,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把脚往柴火边又缩了缩,这次再没有和稀泥的意思,直接判下了案子。 “笃笃笃~”拐杖敲击在壁沿上,发出了沉闷而清脆的笃笃声,“至于谁才是这孩子真正的阿父,就有那么重要?” 眼神扫视了四方一眼,看到大部分人都低下了头,才语重心长地说:“咱们启农部落,原也是大部落,要不是那一场祸事······” 周围人顿时沉默了起来,尤其是那些上了年纪的,眼睛里甚至闪起了泪光,映照出来的火苗更是狂悖而又缭乱。 “部落里的每一个崽崽都是极为重要的,每一个都要好好爱护,至于到底是谁的,哪有那么重要?” “给你们两个选择,第一,你们三个一起生活,以后也连同这孩子一起。第二,这孩子生下来你们两个都是它的阿父,至于这女子到底和谁结侣,那就是你们自己的事了。” 最终三人一致选择了第一个,这场闹剧也算彻底落下了帷幕。 这看得阿依一阵懵逼,不明白这案子有什么可以决断的必要。 “这就结束啦?” “若是在以前这孩子是不会留下的。但现在部落的人越来越少了······” 听见她语气里的呆愣疑惑,阿慕轻轻地在她耳边说了那么一句话,眼中也翻涌着许多难言的愁绪与胆惧。 第108章 隐忧 她懂得太多,若是被那些大部落知道了她的存在,那······ “什么意思?” “越大的部落,就越讲究血脉传承······” 在形成了规模的大型部落里面,做决策的往往是那些强悍的男性,甚至部落首领还会有好几个独属于自己的伴侣。 而部落里的男性,往往都能拥有自己明确的血脉,他们有一些部落之外的东西,都会给他的血脉继承。 尤其是巫,匠,他们极其注重传承,往往都是部落血脉内部在学习继承。当然这并不是绝对的,很多的巫,匠也会教授部落里有天赋的孩子。 而那些小部落里则恰恰相反,做决策的往往是几个年长的女性所组成的一个团体。 因为一个部落里几乎都是她们的后代子孙。所以与其说那是一个部落,好多时候更像是几个抱团取暖的大家庭。 ······ 听完阿依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定义这样一种存在形式了。说它是母系社会吧,又并不像,说是父系社会吧,也似乎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见阿慕说得头头是道,一些念头突然就涌上了心头,在周围几个人的静默之中突然问了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 “你呢?” “什么?”被问到的人而有点懵,被突然打断的样子却又有一些莫名的喜感,以及一丢丢萌萌的错觉。 “你喜欢哪种?” 见几人的注意力都跑到了自己的身上,阿依有些窘迫,定了定神,又轻声补充了一句。 “我也想有自己的崽子。”而且是和你也只想和你的崽子。 后面半句没有说出来,但前面半句已经足够表达出他的想法了。 忐忑的心突然安定下来,其实男人有点占有欲还是挺好的。 不然如若遇到危险的时候,可就“弃车保帅”了。 在这个连生存都艰难的时代,没了血缘关系的羁绊,当出现利益纠葛甚至于性命之危的时候,人们还会义无反顾地去保护身边的人吗? 或许,这个部落也能够成为后世那样的吧!一夫一妻家庭制,而不再是知其母而不知其父的蛮荒。 唔,不过,貌似这事情是无法断绝的呢,不过自己还是更加想要生活在那样一个至少表面关系明确的大环境里呢! 阿依在为部落混乱的男女关系而烦扰,阿慕却因她而陷入了无比深不见底的忧惧之中去了。 以她一直以来的表现来看,她的存在已经成为了极度令人疯狂向往的存在。 如今在部落里已经非常受大家的尊崇,而且还为部落带来那么多的变化。 倘若那些传言里的大部族知晓了,自己还能护住她吗? 不过,就像她说的那样,自己或许太过于“杞人忧天”了吧。 且不说,那些传言中的大部族到底存不存在,就算有她们估计也难以知道她的存在的。 再退一步说,倘若被知晓了,甚至已经威胁到了她,自己也能够带着她去其他地方生活的。 对于自己的力量,阿慕还是颇为自豪的,此刻甚至于开始感激起曾经艰难痛苦的自己起来,如若不是这些年的历练,自己是绝对不敢有此自信的。 而且,虽然阿依从来不说,但是他就是知道,她更加喜欢和部落里的人生活在一起,并且为自己能够改变人们的生活而感到骄傲自豪。 至少她很快乐! 烦躁的内心突地安静下来,坚定了自己的内心,便不再惶惑害怕。 此刻的阿慕或许尚未发现,他的很多想法做法已经迥异于其他人了。 一起往外走得清和鸩也十分沉默,一脸的思索模样,明显这件事儿对于他们来说都有着不同程度的冲击。 “古人不古”,当我们真设身处地地以他们的角度看待他们的生活的时候,往往就会发现,他们远古我们所想像的要聪慧得多。 而从小生活在一个部落的高层身边的他们也注定了要更多一些远见与思考。 再加上阿依这个几乎可以说是时代的“破绽”一般的存在,更是给了他们腾飞的机会。 甚至于可以大胆地猜测,在未来的某一天,这个部落里的人,会成为这个时代的主宰者! 当然,这一切只是我们的臆测与期盼,但未来的确可期! ······ 白白的雪簌簌地下,眸光所到之处,皆是一片纯洁无瑕。 大雪封山,天地寂静。 无声之中却也隐隐透着死亡的气息。 按照部落众人的记忆,寒季是充斥着饥馑甚至于死亡的,虽然部落今年暂时还没有出现这样的状况。 但在他们荒芜的内心以及那些看不见的地方,饥饿,寒冷与死亡正在悄无声息地侵蚀着这片大地上的每一个生命。 恐慌,忧惧,抗争,认命······这是大地之上每年每天甚至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在上演着的。 等待与狂欢之中的寒季还有什么值得记录的呢? 阿依也时常会写下一些到这个地方之后的所思所想,倒不是有什么特别的记录习惯。 只是时间久了,除了那些看起来恍然如梦的记忆,就只剩下那些熟悉可爱的文字能够聊藉她孤寂的内心了。 寒季伊始,大家都还是十分自由而又匆忙的,随着天气的变化,一切也都在循序渐进地变化着。 人闲下来是非也开始多了起来,相处的时间段里,每一个人都开始全方面地展示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或许,在多年不变的生活里,他们实则也在发生着重要而又寻常的变化。 譬如,这年或许幸运地多了孩子,或许不幸地少了孩子;或者换了伴侣,甚至没了伴侣;或者······ 死生皆是大事,比起身边的事物变化万千,生存二字显得更加地可贵而重要。 “如果混乱的性关系是一个落后时代的特有属性,那么后世所谓的开放是不是又意味着另一种落后的存在呢?” 写下这么一句话,揉揉酸疼的脖颈,阿依的眸光投向了草帘之外。 那里嘈杂暧昧的声音此起彼伏,见多了也就抛却了那些暗藏心中的好奇与美好。 但一切,都在以毁灭的形式继续推进着!从不曾为谁而改变,或者哪怕短暂地停歇······ 第109章 遭袭 寒季到了后面就格外的难熬了。 所有的人都已经搬到了储藏洞的外面,只为了舍去在外面行走的艰难。 虽然生活很是嘈杂,还时不时有些尴尬与脸红的事情发生,但一切都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 实在习惯不了他们的窝冬方式,好在阿慕很是用心,特意选了一个角落,又以要编写册子的借口给她隔出了一个小小的私立空间。 这并没有引起多大的骚动,除了以鸩为首的几个女子时不时阴阳怪气几句,其他人都没有什么过分的反应。 甚至在很大一部分看来,神使的要求都是合理而又必须的。 似乎是为了映照他们的这些想法似的,没过几天,神使就推出了一种神奇的游戏。 她称那一张张的竹片片为牌,那真是非常神奇的东西,部落里的老少妇孺都非常喜欢这玩意儿。 自从有了它,以往难熬的寒季都变短了,一不注意就已经天黑了。 吊干鱼儿,炸金花,十三点,升级,斗地主······ 无论是哪一种都令大家伙欲罢不能。 今年大家的粮食十分充足,部落里又添了好一批小崽子,眼看着年纪大的人也能再度一个寒暑了。 每一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开怀的笑容! 白日玩游戏,辛苦耕耘;晚上听故事,努力耕耘。 猫冬三件套让他们在残酷的大自然面前,不再日日惶恐,惴惴不安 美好安逸的生活让每一个人都容光焕发,仿佛已经回到了老人们口中的部落强大的时期。 不,这是比之更加美好安逸的生活! 或许要不了几年,部落也会发展成比他们所知道的所有大部落还要好! 足够的食物,足够的人口,老人不用舍身,崽崽都能长大······ 想想就是多么的美好啊! 即便是在睡梦中,也在不住地感叹着如今拥有的一切! 但往往上天是不会让人过的稍稍顺心一点的,这也是为什么兵家常常强调要居安思危,未雨绸缪······ 天大寒,大雪封山,天地一片寂静,准时的炊烟刚刚升起,所有人都还有些朦朦胧惫懒。 每天几乎一多半的时间在睡觉,却还总是呵欠连天,浑身乏力。 有时候阿依都忍不住怀疑是不是人类一开始的时候也是需要冬眠的了。 “呵啊~” 大大地抻一个懒腰,又打一个绵长舒服的哈欠,再报复性地搓了一把脸,一天的生活终于又开始重播了。 这样的起床方式已经持续很久了,丝毫没有新意,让人都时常期盼有些什么重大的事儿发生,好打断这令人厌烦的枯燥。 “有人偷袭!” “大家小心!” “快把孩带到后面去!” “啊~” “呼~” “啊~” 突然外面一阵嘈杂声传来,呼喝声,啼哭声,棍棒相击发出的声音,甚至还有皮肉被刺穿的声音······ “怎······怎么了?这是······” 一些可怕的念头涌上心头,阿依下意识地缩到了阿慕的身后,然后结结巴巴地问出声。 “你呆在这里,别乱跑!” 男人扳住她的肩膀,力气出奇的大,疼痛感让她很快地回过神来,下意识地点点头,目光却仍是呆滞涣散的。 原本还在洞穴里或坐或站,或躺或忙的男人们快速地站起身来,有些甚至连兽皮都没有披一点就急急地拿着弓箭出去了。 “咻~” “咻~” “噗~” “噗~噗~” “啊~” “啊~” 箭的离弦的声音,皮肉被刺穿的声音,凄厉的惨叫声······ 恐惧在心头漫延,可怕的猜想第一次重重地袭击了一颗承平日久的心脏,周围的一切开始变得无比的缥缈起来。 山洞里女人护着孩子,老人护着妇孺。 他们冷静而近乎麻木的表情与往日憨厚蠢萌的表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切开始陌生起来。 阿依觉得头脑有些晕眩,但感官却格外的清奇,她第一次发现,原来洞中也能轻易感受到风的流动,原来积雪被踩踏的“咔吱”声也可以令人格外的烦躁惊惧。 或许是听到了她的心声,周围的声音突然开始朦胧起来! 后脑勺突突地跳个不停,耳朵似乎被蒙上了一张薄膜,感官也随之迟钝起来! 耳鸣了! 手被人拽着使劲摇晃了好几下,一低头这才发现是鸩。她双唇开开合合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喂!我说话你听见没有?” “什么?” 耳鸣突然消失,外面原本打闹的声响明显小了很多,而且也越来越远了。 “出去看看。” 见她回神,鸩赶紧又重复了一遍,见她不开口,又颇为不耐烦地催促了一句:“到底去不去?” 阿依没有回答,但却扒开众人守护的身姿,双脚凌乱地往洞外跑去。 “哎~等等我啊!” 鸩很是不满地喊着,很快也从缩成蚂蚁团的人后跑了出去。 “这俩崽崽!这······” “没事,外面应该差不多了,让她们去吧!” “你们也去寻些草药出来。” “巫,我和花花去吧。” 白狼率先应答出声,刚才他也想去帮忙的,却被部落里的老人们死死拽住了,这会子便赶紧领了任务。 “嗯。”巫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又叮嘱了一句,“就挑拣红薯旁边那堆就好了。” “好。”回答的是花花,她知道白狼是想出去看看情况,遂又顺手拉了几个但大些的玩伴。 待几人出了山洞,娜看了看还有些担忧的众人,便拉着相熟的几个人,隐下眼中的伤痛,哽咽着说到。 “我们去准备熬药。” 恰在这时,野跑了进来,有些激动又沉痛地对众人说道:“首领让我来告诉大伙,已经没事了,但大家还是先呆在山洞里,不要乱走动。” “他们呢?” “他们去追逃跑的人了,而且血味那么重,怕会有野兽过来。” 说完很是担心地看了一眼怀孕的某个人,才又对着山洞里最有威信的巫说到。 “巫阿姆,我先出去了。” “去吧,注意点鸩和依。” 外面已经彻底平静下来了,但族人哀嚎的声音却还在啃啮着众人忧惧的心。 “嗯。” 第110章 偷袭 外面的情况远比想象之中更加严重。 虽然不是热兵器时代的血肉乱飞,但那殷红的血却将周遭原本洁白的雪玷污了。 一同玷染的还有一颗自以为岁月静好的心。 原始先民的野蛮第一次如此毫无掩留地出现在面前,强烈的视觉冲击让自诩来自于高等文明的姜依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恐慌。 “战争”,一个熟悉而陌生的词汇,从来只出现在书本上,影视里的文字,就这样切切实实地以现实的模样展现在自己的面前了。 “你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帮忙?” 鸩正在扶起受伤的人,见阿依跑出来之后也只是呆愣愣地站着,不由得大喊出声。 她话音未落,就见原本只是带带站着的人突然身子直挺挺地就往前栽倒去。 “咔吱~” 原本就已经红翻翻的白雪再次受到了攻击,发出了沉闷的咔吱声。鸩也随之微微一愣,然后嘴角不由得抽搐起来。 真就······挺离谱的! 环顾四周,终于在一丛矮树下抓起一把尚未被波及到的雪,刚想搓搓手,又想到某人平时爱干净的模样,就放弃了原本的想法。 那些留下打扫战场的人都各自忙着各自的,即便有注意到这边的人也踌躇着不敢上前,便快速地跑上前去,然后一把把人给搀扶了起来。 还别说,这人看着高高瘦瘦的,但还真······真重啊! 打了好几个趔趄,终于半拖半抱地把人给扶住了。地上的积雪虽然免了皮肉之苦,但素来不怎么和睦的两人之间却还是颇为······唔,不协调的······ “喂!你怎么回事啊?” 鸩把肩膀又往上送了送,试图让还没有缓过来的人靠的稳妥些,但语气却是一如既往地恶劣。 “没······没事了。” 阿依脑袋恢复了清明,身上却还是软趴趴的,只能弱弱地趴在时时起伏的肩上,等待力气重新跑满身体的每一个末梢。 “谢谢你啊!” 感觉过了好久,才终于回复了些许气力,待能彻底站稳,便马上对一旁似乎有些别扭的人儿说了感谢的话。 “嗯哼~” 确定她确实没事了。鸩立刻用鼻孔轻哼了哼,然后转身走人,接着去帮忙了。原本频频往这边观望的人们也都纷纷忙起了自己的事情。 待确定了安全之后,山洞里的蚂蚁团也就纷纷散开了。 熬药,包扎,打扫,警戒······ 待阿慕他们回来的时候,一切已经恢复了正轨,甚至前些时日的萎靡之气也随之一扫而光。 每一个人都没有了往日的模样,就连刚出生的那一批崽子也乖乖地待在自己麻麻的怀里,不哭不闹。 “今天,咱们部落又失去了四个壮力······” 在一片沉寂之中,首领率先开口,语气微沉,眸光幽深。 “而我们追出去,也让好几个人跑了!” 清这一帮年纪的人,听到这里很是激动,只恨不是自己亲自上场,不然一定把人全部都给逮回来。 而那些上了年纪的或者正当壮年的部落人员,却全都闻之一凛,他们又想起了当初的那件事。 “咳~咳咳咳~当年也是这样,大量的流徙者前来,部落里的人几乎全部损伤殆尽。” 巫拄着拐杖,松垮的脸上满是忧惧。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啊?” “呜呜~” “哇啊~哇啊~” “是啊?巫阿姆,咱们怎么办啊?” “首领,咱们得赶紧想个法子啊!” “······” 底下一片呜呜咽咽,叽叽喳喳,严酷的寒季,凶残的敌人,前路的迷茫。 无论是哪一点都在疯狂攻击着他们脆弱的神经,即便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们,也陷入了浓重的迷惘之中。 这个时候,便急需一位经验老到,资历深厚的人来做出决断与指引了! 而那些平日里似乎都在混吃等死的老者们便真正发挥出他们国宝级的作用了。 他们努力地在以往的经历以及传言积累之中,找寻出类似的事件以及应对之法。但当年的教训实在太过于深刻沉痛,让他们都迟迟不敢下了这个决定。 “现在,咱们就只有两条路。” 几个年长者叽里咕噜了好一会儿,终于慢慢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其余所有人都沉默着,静静地等待下文。 “第一,南徙。” “南徙!” “南徙?” 听到这一个词,刚才还十分安静的部落顿时就像炸开了锅一般。疑惑,震惊,恐惧,所有一切负面的情绪随着这个词开始在人群里不停地扩散。 “这是怎么?南徙是什么?很吓人吗?” 阿依从出事以后就一直很沉默,鲜血刺激了她潜在心底的恐惧,生存与死亡的威胁毫无保留地对着她使出大招,打得她措手不及,头晕目眩。 这会子有了些许的回复,见大家都十分异常,心也不由得跟着提了起来。 “你还记得咱们上次遇到流徙者吗?” “白狼原来的那个?” “嗯。” 曾经那段不怎么愉快的经历一一重现在眼前,虽然他们非常的蛮横没有礼貌,但自己当时也因为那些可怜的孩子而给了他们接济。 但其实,现在想来,即便自己不主动给出,他们或许也会动手抢的吧! 想到此处,刚平复下来的情绪又开始在周身蔓延开来,如果······ “越是人多就越是容易招致那些野兽的到来,而且那么多人出行,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食物,取暖,安全,伤病仅仅是这几样就已经足够大家头疼的了。” “如果再是现在这样的天时······” 还没来得及想下去,清说话的声音便及时地解救了她打结的思绪。 死伤一定是一个非常恐怖而无奈的数字! 没有人愿意说出这一个事实,但每一个人都不得不承认,如果真的开始走上流徙那一步,可能最小的这一批孩子就保不住了。 而这也就意味着部落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将会出现青黄不接的情况,甚至可能直接导致整个部落的覆灭。 “南徙是最稳妥的法子了,据以前的老人留下的话说,往南边去将会越来越温暖,吃的也可能会多些。” “那为什么不去南边定居呢?” 第111章 抉择 “那边虽然吃的东西更多些,但相应的,危险也更多。” 阿慕这次没有再给阿清表现的机会,很是上道地抢答着,顺便侧个身子挡在了两人之间。 “也是,尤其是那些蛇虫鼠蚁,若是遇上了,多半人就没了。” 毒一直是令人害怕的存在,在医学发达的时候都会因为血清注射不及时而有人死亡,又遑论这个还只是依靠草药的时代呢。 或许,在世世代代人的以身试法之中,已经掌握了那么几种蛇虫的解毒之法,但对于这个世界上千奇百怪的物种来说,实在是不够看的。 “第二,留下来。” 待山洞之中的议论声渐渐平息下来,不那么激动的时候,另一位老者又说出了另一个选择。 说完了这些,几个老人再次沉默了下来,静静地稳坐钓鱼台,由着下面的人争吵抉择。 “那当然是留下来!咱们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足够的食物······” “而且咱们还有弓箭!” “这附近咱们也是最熟悉的!” “······” “可是,那次浩劫······” 在年轻一辈的高谈阔论之中,一位苍老的声音响起。 顿时所有畅所欲言的人都像一只只突然被捏紧了脖子的鸭子,世界也随之而戛然一静。 上了年纪的人都想起了那一天,阿慕同样也陷入了那久违的回忆之中······ 天地洁白一片,日薄西山,部落里却是一片混乱。血色玷污了雪色,死亡与绝望让整片山野都安安静静地不敢有丝毫擅动。 “放开我!” “慕慕!阿娜!” “救命······” 躲在灌木之后,阿慕被姐姐娜死死地捂住嘴,而他们的阿姆却就这样被一群“强盗”扛着消失在了地平线。 女人凄厉的尖叫声传来,模糊的视线里除了那个伟岸的焦急地身影之外便再也看不见其他的东西了。 仿佛能感知到他的悲伤一般,想了想,阿依便将自己已经不再细嫩的小手附上了他的大手,粗粝的触感让她的心脏不规律地跳了跳。 男人的手一紧,死死地回握了回来,曾经的遗憾与坚定再次盈满心间,也就是在那么一瞬间,他做下了决定。 “咱们留下!” 众人还沉浸在惶恐之中,突然听到这么一句斩钉截铁的话,所有人的目光便理所当然地聚集到了他的身上。 阿慕的能力是整个部落都毋庸置疑的,在年轻一代当中也就唯有清能和他稍稍抗衡一二了。 当然,这种比较是指全方面的,除了武力之外,便是智慧了。 清可以算得上巫的亲传弟子,极有可能担当下一任的巫;而阿慕则是“神使”的伴侣,也非常有可能成为下一位首领。 当然,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将会是怎样的的结局,毕竟生存太过艰难,大自然的厚赐也永远都是与刻薄相随的。 “我也赞成留下。” 清首先反应过来,但他在稍稍犹豫了一会儿之后,便坚定地上前一步,对阿慕的决定表示了支持。 “我同意!” 鸩看了一眼两人,又瞅了一眼没有任何表示的阿依,很是大声的宣告着自己的意思。 “我本来就想这么干!” “我也······” “······” 年纪越小的人就越是喜欢起哄,在几届孩子王纷纷表示响应之后,那一个个小萝卜头,萝卜丁也吵吵嚷嚷着支持的意见。 少年郎们指点江山的无畏无惧,往往是最令人激动的,那往往代表着一个族群的未来,上了年纪的老头们眼中明显闪过了欣慰之色。 但此事事关部落的存亡,并不是他们的意气之争就能够摆平的,最后的抉择权还是在话事人们的手中,他们才是当下部落的掌舵人! “我很高兴你们能够又这样的心!咳咳~咳咳咳~” 一直没有开口的巫,终于表态,她拄着木棍,缓缓地站了起来,看了好几遍人群,这才彻底再次恢复了安静。 “但这件事太严重了······咳咳咳~咳咳~” 巫入冬之后,身子一直不是很好,如今又被这件事那么一惊,咳嗽得越发严重了。部落首领见此,便接过了话头,接着给众人分析。 “是啊,从今天的情况来看,他们明显不是一个部落的,很可能这次的流徙者会有很多人······” 下意识地看向身边人,见他点点头表示肯定,原本就紧锁的眉头也随着首领的话变得更加皱了一些,便知这情况还真不是一般的糟糕。 生活在和平年代,从来没有见识过这种境况的某人一时间有些心悸,同时还有一股子陌生的激动在隐隐作祟。 自大的狂妄与好战的因子,这或许是每一个人潜意识里都隐藏着的基因,在一些自认为合适的时机复活,跳窜! “大家先弄东西吃吧!这事我们在想想,商量商量。” 首领还是犹豫不决,看着一些小崽崽时不时望向石锅的渴望的眼神,便出言遣散众人。 “等······等等!” 刚才脑补过多,这一时之间有点激动过头,说话都打起了结巴。 “我也赞成留下。” 察觉到众人的眸光再次汇聚到了自己的身上,阿依便赶紧深吸了一口气,赶紧表态。 “你们先听我说······” 不让他们有任何说话的机会,咽了咽口水,便接着表述自己的意思。 “首先,刚才大家伙也已经说过了,我们现在有充足的食物,还有足够的柴禾,这就能保证大家都有足够的力气去抗击。” “咱们有弓箭,这是当下最为厉害的武器了,当然这是远攻的;但近战的时候咱们不还有骨刀,甚至竹刀。” “其次,咱们部落的地形,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地方,除了火攻以外,咱们还真没有必要害怕!” “而且,咱们还可以建造一些冰墙来作为最后一道屏障······” 偷偷瞄了一眼,见众人听得迷惑而认真,阿依心中平添了几分勇气,略略沉吟,便又接着说下去。 “与我们不同的是,外面的那些人一没有足够的食物,二没有足够的御寒衣物,三来武器也比不上咱们的,四来······” 第112章 备战 “再说了,就算咱们成功躲过了这次,那下次呢?” “南徙的路上,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谁知道会不会也遇到这样的情况?” “到时候,能活下来的又能有多少人呢?” “就算一切顺利,但就单单这天时,大人倒是没什么,老人和孩子可怎么搞?” “······” 一字一句说下来,阿依越想越觉得是那么一回事,很快便把自己心中那一点点担忧与害怕也给说没了。 而部落里的人也很接受了她的说法,并且深以为然。只有那几位年纪大的老者紧抿着唇,眉头紧皱,眼眸深深。 但到底,他们对视一眼,轻叹了一口气,还是同意了这件事。 “那就留下吧。” “说实在的,我就算死也还是更想死在咱们的地盘。” “哈哈哈~是呀!” “······” 既然做出了抉择,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有了方向了。 吃过饭之后,部落的人们又聚集在一起,商讨着接下来的事宜。 “虽然决定了,还是把孩子和女人们带到其他地方躲起来吧!” “那就地窖吧!” “对!那里好好掩饰一下出口,肯定可以躲过去的!” “咱们得再准备一些箭矢!” “嗯,这就交给我们这些老家伙吧!” “还有那个冰墙?” 说到此处,所有人的目光再次汇聚到了“神使”的身上。 “那个简单,就先把雪都堆起来,然后用热水浇上去就好了。” 简单的讲述了一下冰墙的基本操作,阿依到底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我觉得女人也可以参加战斗!反而是上了年纪的大叔,唔,阿父们应该一起躲到地窖里去。” 这话一出,顿时一片哗然,显然,这话与他们的经验与认知是相背离的。 男人们理所当然,女人们也习以为常,在此之前没有人为此而提出过任何的反对意见。 “这!这怎么可以!” “就是!这不是瞎胡闹嘛!” “······” 上了年纪的阿父们恍若受到了极大的侮辱,情绪很是激愤;年长些的女人们也窃窃私语,颇为不赞同。 鸩一批的女性则纷纷双眼一亮,摩肩擦踵,跃跃欲试;慕和清也是眸光铮亮,充分地体现了一个恋爱脑看见玛丽苏女主的一般操作。 但到底这个想法还是被驳回了,在生死存亡之际,显然他们还是更加相信自己的经验与传承! 虽然不能上战场,但参与后勤工作的热情还是非常高的。 为了时刻能够投入战斗,女人们把红薯拿出来煮了,又处理了一些干果,最后混合拌在一起制作成了简易版的干粮。 外面先用一块麻布包住,再装入小巧的兽皮袋子里,系在腰间,随手便能够拿出来吃了。 “阿依小茶,这冰墙······估摸着还得您去看看······” 正在帮忙清洗红薯的人被叫了出来,一听这意思就明白冰墙的制作出现了问题。 说实话,其实在就也就是个理论想象派,这实操也有些摸不准,但如今到了这一步,也只能赶鸭子上架了。 厚厚的积雪费力地聚拢到一堆,再一盆热水浇下去,瞬间就塌下去一大片,但这高度却是十不存一,想要建造出一面足以御敌的冰墙,实在是太难了! 可真是“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恭行”啊! 原本夸下海口的某人见此真的十分尴尬,好在很快就想到了解决之法。 如若有一面矮墙甚至残破的墙面作为基础,一切都将会变得简单得多。 大雪之下,白茫茫一片,想要找到足够的石头压根就是痴人说梦,至于木头,那也是难于上青天! 且不说这些树大都是合抱之木,即便能找到那些碗口粗的,倚靠当下的利器也实在是绳锯之力。 思来想去,也只有像后世建造房屋那样,先制作一些冰砖,再一块块垒起来。 人多力量大,很快,部落里的老木匠们就弄出来了冰砖模具! 往里填满雪,再浇上热水,反复多次,直到得到一块透亮结实的冰砖,卸下模具,再一块块垒在清理了积雪的地上。 待铺好了三层左右,便又把积雪都堆到砖面上,热水沿着墙面浇下去,待那一层积雪都融化了,冰砖之间的缝隙也就瓷实了! 如此三层三层地垒,三层三层地浇筑,结果便很是喜人! 眼看着冰墙的制作一步步地向着大功告成的方向行进,大家的心中又多了一丝把握。 当然为了整体的安全性,这面冰墙并没有留门,但为了今后的进出,做了好几把足够长的竹梯子。而部落里的人一致同意给它起了一个霸气的名字——云梯! 攀云之梯,高耸透明的冰墙,简易的随行干粮,弓箭,骨刀,标枪,柴火····· ·备战的情绪高昂!每一个人都在沉默中忙碌着,尽着每一丝胜战的努力,期望保卫自己的生命财产家园。 看着众人努力的模样,阿依的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怯意······ 虽然自己一直坚信能够打赢这一场战局,可是如果,万一输了呢?届时,那些明媚的淳朴的信任的善良的笑脸还能再次看到吗? 而自己,又将如何去面对一切呢? “在想什么?” 熟悉的声音成功打断了迷茫的视线,把头转向天上,入目却是乌蒙蒙一片。近日的云层很厚,即便没有飘雪,天空的能见度依然很低,压抑得令人十分抓狂! “你说,我们会赢吗?” 良久,终于还是忍不住吐露出心中的不安与恐惧。问出的同时,女人的身子也崩得前所未有的直,期待着他的回答,却也害怕着他的回答。 “一定能!” 又恢复了一脸胡子拉碴的某人就站在旁边,却并没有立刻做出回答。显然这次的事情让他曾经游刃有余的心也变得忐忑不已了。 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再回答的时候,却听到了男人沙哑沉闷却坚定异常的回答。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大胆热烈用力的拥抱。 之后,两人都没有说话,放松身体,斜斜的倚在男人的怀里,心中的不安倏尔而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顺着四肢百骸,传遍身体,最后抵达那颗节奏混乱的心脏,让它得以正常工作运转。 第113章 来临 神经紧绷地过了好几天,山野间却是一片平静,如果不是那些还没有痊愈的伤患,还真就让人不住怀疑那是否只是大家的一次幻想罢了。 或许是有那次经历的缘故,所有的人并不敢有所懈怠,每一天都在警戒着,随时准备战斗。 这样的日子可真是煎熬啊! 比起直面,很多时候等待的那个过程好像显得更加的艰难。就在众人越发沉默的时候,终于发现了那些人的痕迹。 据充当斥候的几个人回来说,在离部落大约一天脚程的地方,有好多流徙者往部落的方向赶来。 白色的原野上行进的小黑点格外的引人注目,而且明显不止一批人前来! “那目测有多少人?” 鸩最先问出了大家的疑惑,顿时,所有的目光都盯向了那个还没喘匀气的“斥候”。 “很多!就我看见的那帮人少说也得百十来号人!” “哗~” “嚯~” “嘶嘶~”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要说,目前的启农部落也不过堪堪三百来号人,这还是连还在肚子里的都算上了,才勉强能够够到。 倘若真的来了那么多的人,难道当年的浩劫还要再次上演吗? “神啦!我部落究竟犯了何怒?要承受如此重罚?” 巫在此重击之下,轰然跪地,抬头看着乌蒙蒙的上空,不住地哀嚎。 “扑通~” “扑通~” “呜呜~” “哇啊哇啊~” 顿时,部落上下,跪的跪,哭的哭,怎一个热闹了得! 被这突如其来的崩溃与哀戚影响,阿依直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个不停。 “好啦!” 终于忍无可忍,一声大吼,成功地镇住了场子。 “哭又有什么用?有那功夫还不赶紧该躲的躲起来,该准备的赶紧准备!” 或许是意识到不对劲,巫也赶紧收敛了情绪,只是那呆愣愣的模样,好歹有了个老小孩的模样。 按理说,他们之中好些怎么说也是老经世故的人了,在残酷的大自然的考验下活了那么久,竟然还就这么容易就崩溃了? 真是令人难以明白! 部落的青壮年十分惊奇地看着大发神威的某人。 然后继首领,阿慕,清以及好些打猎好手接连动作起来之后,其余人也纷纷如梦初醒,行动开来。 预备了那么久,如今终于临到上场了,所有人都有些紧张,更多的是对前路不知的迷茫与恐惧。 进地窖的进地窖,准备御敌的也齐齐整装上阵了! 按照规矩,阿依自然也是没有上场的资格的,最终也就只能乖乖地跟着部落的老弱妇孺一起进了地窖。 本着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原则,百来号老弱被分成了四部分,因为是自由组合,所以他们这个队伍就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偏向于年轻化。 或许是地窖里过于黑暗的缘故,所有人的心跳都明显地要快很多,耳边除了轻轻浅浅的呼吸就只剩下砰砰的心跳声了。 绵绵无尽的等待与奇形怪状的猜测一点一点地消耗着一颗颗年轻恣意而又不知天高地厚的心。山洞中很快地弥散着焦急与忧虑。 洞中每一个人都有心上人,父兄或者玩伴正在面临生死危机,下面躲藏着的人,却无力无能,只能静静地等待。 在这样的一个时代,女性悲哀而幸运! 倘若胜利的是启农部落,那么她们将来仍然能够在这里生活下去。 即便胜利的是入侵者,她们也不过是被抢回去,换一个地方生活,怀孕生子,再面临同样的威胁。 当然,如果再幸运一点的话,部落没有遇到他部落的袭击,也没有天灾,那么就能够安稳地直到死亡了。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在大家的一致同意之后,地窖里燃起了一根小巧的火折子,微弱的光装满了整个狭小的空间。 机械艰难地以极快的速度吃着冰凉的煮红薯,洞中的人并没有过多的交谈与废话,就连前面的那一场哭泣也仿若不存在一般。 “鸩。” 慢慢地挪到熟悉的人身边,拽了拽她的兽皮裙,然后小声地喊了呆愣愣的某人一声。 往日里趾高气昂的大小姐,此刻却丝毫没有呛声的意思。只是给了她一个“有话就说,有屁就放”的眼神。 阿依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看地窖入口的方向,然后眼神示意她。 “出去吗?” “你敢?” “你不敢?还是不想?” “谁怕谁!” 两人挤眉弄眼,唇齿微动,无声无息间便已经完成了一场日常争吵,也达成了某种叛逆的解放的协定。 两人一齐往外走去,这成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离她俩最近的娜一个眼疾手快就拽住了两人。 “你们做什么?不能出去!” 娜有些气急败坏,当初阿姆被抢走的不愉快再次涌上来,手下的力气也因之而大得惊人。 “阿姊,我不想再等下去了!” 反手握住手臂上已经开始微微颤抖的手,阿依的语气很温和却也很是坚定。 “我们待在这里,对外面所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就这么等着,由着别人来决定我们的安危,我实在是做不到!而且······” 说到这里咬紧了下唇,鼻子蓦地一酸,眼眶微微发热,终于还是用一种颤抖的喑哑的声音说出了而且的具体内容。 “而且,我想和他一起!无论发生什么!都在一起!” 众人都知道阿慕和她已经结侣了,这时候听到她这样一说,她们也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父兄伴侣儿子玩伴······ “我一直有好好练箭!我一定可以帮到他们的!” 鸩见众人有被说服的迹象,也赶紧发表自己的意见,为之添上一把火。 火折子熄灭了,地窖里也早就没有了咀嚼的声音,娜的手一直没有放开,但山洞里的每一个人心跳都在加快,呼吸也颇有些不规律。 “我和你们一起去!” 黑暗之中,娜干练明媚的声音穿透一切清晰地传到了所有人的耳中。而她的决定也直接引起了后面一堆人的支持与追随。 “我也去!” “我也是!” “还有我!” “算我一个!” “······” 地窖里一时间情绪有些过激。此起彼伏的女声,颇有些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悲壮之哀戚。 很快,又有一根火折子被点燃,地窖里又再次充满了亮光。 第114章 战斗 “箭术好的,有自保能力的可以去。其他人好好待着,不许乱跑!” 娜很快做出决断,很有威仪地看着山洞里的其他人叮嘱到。 “可我也想去!” “我也,我可以能帮忙包扎伤口!” “我也可以帮忙······” 那些武力值偏弱的人很是焦急,极力地争取着出去的机会。 “你们这样的,出去就是别人的目标,到时候不是添乱嘛!” 鸩对她们延误战机的行为很是不满,语气也不是那么好。 “你们还是先呆在这里吧,我们先上去,如果结束了,我们再叫你们上去帮忙。” 阿依见势不妙,便赶紧开口补救,给众人打起了太极,当然那确乎也是一个非常在理的安排。 “是呢,到时候可有得大家忙的呢!” 娜出声帮腔,终于安抚好了那些不适宜出去的人。 决定了出去的一共有九个人,她们平日里都是一把干活的好手,对于弓箭也算是小有所成。 阿依在其中就显得有些许的突兀了,弓箭虽然是她带来的,但她的实力可实在是令人不敢苟同。 “那依她为什么可以去?” 这不,很快就有人出来反对了。基于她平时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弱鸡表现,一时之间,竟然让人难以反驳。 姜依也有些尴尬,说真的,这样一说来,自己好些的确不符合出去的条件呢。 “她有脑子!你有吗?” 就在地窖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的时候,鸩直接冲着说话的人嘲讽了一句。 挺着个大肚子的新成员貌似有些害怕地往后缩了缩,躲到了其他几个个高些的人的后面。 无论众人之间有着怎样的官司,一行九人到底是成功地出了地窖。 作为最后一道屏障,地窖附近非常的安静。几人小心地掩好地面,然后悄悄地往外面走去。 众人其实很不明白为什么要闪闪躲躲的,但阿依这样说了,她们也就这样做了。 几人鬼鬼祟祟地向前走着,很快就到了“战场”! 衣衫褴褛的一群或高或瘦,或老或幼的人如饿狼一般死死缠着另一群精神矍铄,红光满面的人。 无论是衣着还是身采,都让他们显得泾渭分明。 透明的冰墙之外,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流民迎风而立,白色的积雪越发彰显出他们的窘迫与艰难。 山壁,山野里时不时冒出来一个男子加入战局,那道冰墙虽然阻拦了他们直达的捷径,却阻止不了他们活下去的决心。 “咱们就在这里,帮他们。” “这样,以免误伤,咱们就只射那里出现的人。” 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情况,阿依开始部署起来。 “好。” 一行九人之中,除了鸩以外还有三个人的箭术非常不错,她们所在的地方是半山腰,视野开阔的制高点刚好就有两个。 剩下的另外四个人又分开,一是搬运足够的箭矢,二是警戒四周,以防危险发生。 阿依的箭术实在是差强人意,主要还是她的臂力太差,好的弓箭拉不开,轻的弓箭射程又太低。而且她的准头也是一言难尽。 几番分析下来,她便和娜她们一队了,一来她们这边箭术比较弱。二嘛,鸩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老是掐架,还是分开一点比较稳妥。 “呼呼~” “嗬嗬~” 部落各处都有人不间断地涌出,他们口中呼呼喝喝地向部落里的人疾冲而去,凶猛,野蛮,恐怖。 在远一些的时候,部落里的人还能够用弓箭击杀敌人,但等到他们冲到了面前就只能被迫近战。 即便如此,骨刀和竹刀的存在还是让他们更加具备优势的。 但自古以来,人海战术都是很恐怖的,当体力渐渐透支的时候,部落这边的伤亡也开始多了起来。 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的倒下,那些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们开始慌乱了起来,心痛,无助,无奈,绝望,但即便杀红了眼,敌人却还在不间断的出现。 在山间的阿依也注意到了这一幕,但更加令她感到悲痛而难以接受的是对方的人明显的,年纪越来越小。 一开始还只是那些年富力强的人,后来便是那些上了年纪的人,再后来,好些小小的身影也出现了,他们或许还不过六七岁! “咻~” “咻~” 两边布置好,鸩的那边率先拉开了弓箭,她的箭术很好,中了箭的人很快就失去了行动力,有些甚至倒下之后就没有再次动弹。 这边也开始了! 耳边弓箭离弦的声音不断传来,山下一个又一个衣衫褴褛的蓬头垢面的人接连倒下。 所有人的眸光都有那么几瞬间定格在了白茫茫的山腰处,那里出现的几个黑点,那些视力好的人很容易就认出来是一些女人了。 山下的所有的人都有些惊讶,但几瞬后便又开始了殊死搏斗。 哀嚎,鲜血,死亡,绝望充斥着整个山谷。 作为屠戮的一方,阿依的心感到无比的冷漠与空白。 “我不应该这样的!我怎么会这样?” “这可是活生生的人啊!” “我应该想点什么吗?” “我应该救他们的吧?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心里那么······那么冷漠?” 寒风吹冷的血在暗暗的沸腾,一股子奇怪的电流直冲天灵盖,再被簌簌的北风一吹,阿依这才发现自己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这里没有法律,没有裁决,同样也没有保护,没有保障······ “阿依,你怎么了?” 娜的声音悠远而缥缈,努力的抬头,却发现眼前的人已经出现了虚影。 “我好像真的就像帮倒忙的了。” 苦笑一声,早已经手脚冰凉的某人自嘲这说到,然后蹲在地上揪起了头发。 从小在“象牙塔”里长大的观念告诉她,应该要善良,力所能及地去帮助别人。 可是空荡荡的内心与脑袋却都让她明白,自己压根就不会这样做。 果然,我其实只是一个自私,凉薄,冷漠的人呵! “不好了!不好了!鸩······鸩她们出事了!” 娜刚要问问她怎么了,突然就见另一个去搬物资的女人尖叫着跑了过来。 “出什么事了?” 这消息有如惊天之雷,想到山下那些痛苦哀嚎唯有等待死亡的人,刚才还一脑子官司的某人一下子弹跳了起来。 第115章 追击 毕竟,是自己提议出来的,要是,要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是好? “她······她······她们被抓走了!” 仿若是为了打破她的幻想一般,来人结结巴巴地说出了下文。阿依心中松了一口气,其余几人却突然炸了锅。 “什么!?” “清已经带人去追了。” 那人说着突然哭了起来,显然,这样的事情把她给吓坏了。 山下的战斗还在继续,哀嚎遍野,这个时代的野蛮与动乱再次以可怖的面目展露无疑。 寒风呼啸,天空又开始飘起了雪,试图遮掉这场残酷的同类相杀所留下的一切痕迹。 “我得去看看。” 下面的斗争已经接近尾声了,但清和鸩的那里还没有任何的消息传来,所有人都焦急万分,姜依也再也坐不住,拿着弓箭,起身就要走。 “你做什么?” 娜一把拽住她,对她这不理智的行为感到非常恼火。 “我等不了了!我得去看看!” “咱们去了只有添乱的份,还是就呆在这里等吧。” 如今情况不明,原本着急上火的某人再三思量,还是乖乖地缩了回去。 可惜,很多时候,麻烦都是难以避开的,即便你不去就它,它也会来就你。 “阿姊!姜依!小心!” 一声惊呼从山的一侧传来,待几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面前已经窜出来了好几个蓬头垢面的大胡子。 浓密脏污的毛发之下,掩藏着一双双悲切发红的眼睛。 转过山间的弯,撞见几个女子的时候,他们明显脚下一滞。女子们也心下一惊,仓皇后退。 “卧槽!” 反应慢半拍的阿依心中忍不住爆出一口国粹,等反应过来,对方已经很快的奔到面前,果断地出手劫持了自己。 真挺就······离谱的! 一行人几乎是处于一种最为基本的判断,手中的人一定可以起到胁迫的目的。 一来这人明显过于白嫩,二来得手之后,身后追来的那些人明显越发紧张了。 “难道这是他们的巫?” 为首的人大胆猜测,一个部落里能够达到这种紧张程度的,除了掌握了传承与记载的巫,就连部落首领都达不到这种效果。 毕竟,很多东西都是可以轻易被代替的。 容不得多想,几人还想再把另外几个女的也拿下带走。但却十分畏惧她们手中的兵器,而且,这几人明显手上有些东西。 “先走!” 为首的人一声令下,其余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然后扛着阿依飞快的往山间的另一侧跑去。 “等,等一下!” “阿依!” 来人并不管突然大喊的女人,所有的声音也都被淹没在了风雪之中。 而他们离去的方向,赫然就是地窖的方向! 阿慕等人目眦欲裂,却没有法子,尤其路上时不时遇到一些残留的敌人出来阻碍,越加拖慢了脚步。 而这边,一行人一路向前,周围的人也都慢慢地汇聚过来。 这种浓密的山林,即便是大雪纷飞的时节,竟然也能够潜藏这那么多的人!这个世界到底还有多少危险是难以想象的呢? “好······好······好多啊!食物,食物好多啊!” 前面探路的人一路跑回来,巨大的惊喜让他已经语无伦次了,只是一个劲儿地傻笑痛哭流涕。 “怎么回事?” “好多食物啊!” 那人回了一口气,这才说出了完整的话。 “真的?” “嗯!你们看!” 面对质疑,那人没有任何的不悦,只是猛然想起什么一般,举起了手中的东西。 那是一挂熏制好的肉块! 周围的人一拥而上,很快就把那半块黑黢黢的肉段给撕扯分食了。 这吃相有点吓到了一路被颠得想吐的人质,不自主地把自己代入成那块肉,心下顿时一片冰寒。 前面还在冷静分析下令的那人看见那肉,也在第一时间把人给扔在了地上,然后加入了战圈。 痛得眼冒金星的阿依,眼睁睁地看着他在最后一刻抢到了一大块肉,然后一个囫囵吞了下去。 原本想要说点什么自救一下的某人果断选择了闭嘴,直觉告诉她这种时候,想要好好的,只有装聋作哑才是最好的选择。 “赶紧带路。” 似乎是因为有了食物的引诱,那人吃完之后,就看着那人油铮铮的嘴,然后霸气的命令。 “什······什么?” 或许是他眼神与语气太过吓人,那人明显一凛,嘴也比脑子更快了。 “食物,不是说好多吗?” 回身把白嫩的人质再次甩在肩上,语气越发不耐烦了。 “雷,你不要太过分,我们大犬部落可不是好欺负的!” “我们有熊氏也不是好欺负的。” “······” 似乎是因为这里的食物的确如带回去的传言那般丰盛,人群里开始了内讧。 但最后所有人还是都乖乖闭嘴了,因为那人已经越过他们,直接往食物的方向去了。 所有人紧赶慢赶,有如蝗虫过境,很快就把一路上散落的食物消灭了一个干净。 显然,刚才找到这里的人也是非常贪心而激动的。 贮存山洞里其实原本已经没有太多食物了,但因为要把人优先藏进地窖里,所以便又不得不把食物搬一些上来。 而这里面,最多的就是红薯以及各类干果干菜。 这些人明显对这些东西不怎么感冒,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些肉以及油亮的毛皮给吸引了。 吃食太多,人数有限,扛着阿依的那群人拿了东西就赶紧跑了。倒是另外那些“不好欺负”的大部落,贪心不足,什么都想要。 一直过了好久都不见有人赶上来。 “首领,咱们不等他们吗?” “等他们做什么!那群人马上就要赶上来了,还不走,等着死吗?” “这个部落太厉害了!咱们那么多人······” 每人背着百十来斤的肉,走得飞快,但想到死了那么多人,情绪又不由得低落起来。 “先回去吧。” “嗯。” 身旁的山野在不停地往后倒退,这样的待遇还是一开始认识阿慕的时候才有的了。 寒风混着飘雪,身后的印记在渐渐的消失不见,一切都失去了踪迹。 而无人知晓的是,飘雪之下,除了那些仓皇匆忙的脚印之后,还有一些小巧精致的饰品。 第116章 心思 这群人真的太不知道什么是怜香惜玉了! 一路被颠着,五脏六腑都快被颠出来了。好在山路难行,加上几人负重不少,所以一路走来也还算的上稳当。 “几位大哥,要不,你们还是放我下来为自己走吧!” “我保证乖乖配合。” 妈耶!一直这样子,好不容易寻个间隙说话都已经大喘气了。 说完之后,阿依发现他们只是瞅了她一眼就再没了任何的反应。 好吧,有时语言不通的一天! 但让人更加操蛋的是自己能够大概地听懂他们在说什么,但自己说话他们却无法理解。 怎么说呢,这就像你能够听懂某一门外语,但是当你开口的时候,对方就会一脸瓦特地看着你,一点也不明白你的意思。 好吧,这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还真不是一般的别扭。 当然,争取还是要争取一下!在下坡路上一次又一次的不安分之后,负责扛人的那个大胡子终于忍无可忍地把肩上的人扔到了雪地上。 “扑通~” “咔吱~” “唔~” 各类声音响起,摔下去的人手肘刚好磕到了一个大石头上,痛得她眼泪花子都在闪闪发光了。 “你干啥子啷个不老实!?” 被摔在地上的人隐约能明白他的意思,想要回答他的问题,没奈何胸口处烦闷异常,然后便忍不住地干呕起来。 被迫停下来的人面面相觑,她这模样,大家都有点熟啊! “你,你,你这是······” 几人结结巴巴,吞吞吐吐,实在是太过于震惊,不知该作何反应。 “你也颠一个试试!呕~” 误以为他们嫌弃自己的女人非常不爽,胀红着脸回怼了一句,却又立马干呕了起来。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众人一脸了然与头大,但出于一种对生命的尊重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甚至那个摔了人的大胡子貌似还有些不好意思,后面还主动烤肉给她吃。 而好不容易恢复了正常。 阿依也抓紧时机连说带比划的,终于征求到了自己走路的权益并且为此感到分外洋洋得意。 虽然这其中多少带了点众人都不知晓的乌龙,但到底大家的目的与利益都得到了最大化。 雪已经停了,天也已经快要黑了,几人在一处山洞里落了脚。 几人意外的很是照顾这个听话的人质,女人的心里却有些慌。 想到平日里大家说的有关于这个时代里女人们的宿命,自己似乎貌似也即将被抢去,当一当这“压寨夫人”了。 使劲再嚼几下,艰难地吞了口中的肉,突然有些想念某人的手艺了。 再看一眼狼吞虎咽蓬头垢面的几人,好吧,或许还真不一定是“压寨夫人”,反倒是“烧火丫头”的可能性更大。 月华如水,素练涓涓,没有足够取暖措施的寒季果然不是盖的!这山洞里的温度也如外面的景色一般清冷冻人。 “咴儿~” “咴儿~” 就在被冻得实在睡不着,不知道已经数了多少遍小绵羊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声由远及近的熟悉的叫声。 “这世道,果然还是动物更加靠得住!” 脚已经僵麻了的某人心下一喜,想着自己沿路扔了那么多的东西,竟然这么久了才找来。 听这架势,估摸着还是多亏了逐光才能成功追到这儿的吧。 瞥了眼已经奄奄一息的火塘,再一次用力地把兽皮披风往身上裹了裹,然后深深嗅了嗅那特有的皮草所带来的气息。 闭了闭眼,阿依视死而归一般地忍着刺骨的寒凉把它解了下来,轻轻地拢好放在脚边,然后从里衣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火折子,轻轻地吹燃。 火星子跳跃了几下,然后猛地窜出来一簇暂新的活跃的小火焰,整个山洞里也随之一亮。 没有管山洞里诸人的反应,径直点燃了脚边的兽皮。 山洞里瞬间飘起了一股浓浓的肉香以及毛发燃烧所有的蛋白质的味道。 “你干嘛?” 这一败家行为可把众人心疼坏了! 其中一个脾气比较暴躁的矮胖子,立马跳了起来,一个前扑把披风抢在了手里。然后几下把火给踩灭了。 “我冷……呃,我怕黑!” 先是下意识地找了个借口,然后意识到貌似披着披风还要更加暖和一些,便又赶紧改口。 “啥玩意儿?” 好嘛,又是语言不通的一天…… 深觉失算的某人嘴角抽了抽,然后眼珠子乱转着,试图找到一个破局的法子。 既然逐光已经到了附近,那么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燃起火光给他们指路了。 可是这些人抢了披风,又实在语言不通,不好忽悠人,思来想去也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 就在山洞里由于种种因素而处于一种诡异的安静与平衡的时候。 人群后面,白日里一直为首的那个魁梧大胡子静静地盯着山洞里一脸莫名的女人看,眸色深深。 “给她。” 起身轻拍了拍胖子的肩膀,然后开口说到。 “峄!”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尤其是矮胖大胡子甚至惊讶出声,一脸懵逼地看着他。 “给她。” 隐晦地给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大胡子又再次重复了一遍。 矮胖子不情不愿慢慢悠悠地把手中已经破了好一个大洞的兽皮递还给女人,眼眶红红。 颇为奇怪地看了那人一眼,阿依到底还是点燃了了那件披风,这次还特地往洞口的方向移了移。 浓密的大胡子很好地掩盖住了男人的一切神情。 倘若女人再细心一些,或者说再重视一些,就会知道,男人的目的并不简单。 “咴儿~” 一声近在耳边的马鸣声传来,所有的人都惊得站了起来,纷纷跑到山洞外去探看。 苍白的月色下,一骑踏雪而来。黑色的剪影在白色的幕布上,唯美而动人! 凌乱的长发迎风飘展,还真有那么一些漫画人物的味道! 原本不安的某人一时之间就看呆了。而且作为这场英雄救美戏码的女主角,心脏也不受控制的冒起了粉色的泡泡! 其他人可没有那么好的心思。 只是看到这样一个奇怪的组合,有些呆愣住了,又因为一时分不清敌友,竟然忘记了反应。 唔,可能也有人是故意没有反应的。不过,那可真是没有证据的揣测了! 马儿在山野之中到底还是收到了限制,要是那一望无际的原野,绝对更加动人心魄。 甭管怀着怎样的心思,那一人一马到底是越来越近了。 第117章 谈判 “别动,我们谈谈!” 眼见着那人黢黑粗糙的大手捏住了女人细嫩的脖子,刚才还手持弓箭大杀四方的阿慕终于还是害怕了,只挽弓搭箭,不敢擅动。 “别动她!否则······” 男人并没有说否则会怎样,但他那把重弓所展现出来的力量感却让人心悸不已,让人毫不怀疑他未尽之言的可怕。 “你放心,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活下去!” 男人的手松了松,但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只要远处的那人出尔反尔,以这人的能力,绝对可以拉她一个垫背的。 “说吧,你的要求。” 双方剑拔弩张,气氛很是紧张,刚才还试图上去制服华美月色下那一人一马的众人已经在悄悄往回撤了,但也有那么几具尸体注定永远地留在这个苍白的雪地上了。 “我部落要加入启农部落。” 想起了山洞里那些丰盛的食物以及一些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东西,男人再次看了一眼对面那人手中可怕的武器,终于做下另外决定。 众人一愣,但并没有说出什么反对的话语,那么长时间的流徙让这位在他们心中已经累积了足够多的威望。 虽然有些难过,但却相信他的决定一定是对部落最好的选择了。 另外两个外人没有想到他会是这样的要求,阿慕沉吟片刻,便给出了一个回答。 “我没办法做主,部落不是我说了算的。” “我们可以等,你大可回去同你部落商量。” “不行!” “怎么?” “如果我回去了,你们跑了怎么办!?” “你!”那人被他这儿女情长的模样气笑了,没忍住调侃到,“你俩是相好吧。” 阿依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话说得一噎,微不可见地翻了一个白眼,刚想说点什么,两人又唠上了。 “我有熊峄对山神起誓!如有违背,全族必灭!” 在这样一个敬畏自然,敬畏神灵的时代,能够起这样的誓言,实在是令人很难不信服。 最后看了女人一眼,阿慕调转马头,一声清喝,一骑绝尘,扬起的雪粒在月光里晕晕乎乎地转了好几个圈圈。 那人收回了手,一言不发地走回山洞里,一群人围坐在一起,倒是把在场唯一的一个外人给排除在外了。 火塘里已经没有一丁点儿火星了,甚至那间宽大的披风也被烧了个精光,轻轻一捻,就完全成了细细的灰尘。 “峄,咱们真的要这样吗?” “你还有更好的法子?” “族人还在那道诡异的白色的山壁那边,而我们一直被他们追着,压根不能去和族人汇合!” “可是巫他们会答应吗?” “他们老了!” “······” 众人对视一眼,想到这段时间以来,峄的一切表现,到底没有说什么反驳的话。山洞之中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之中,只有月光还在优哉游哉地晃荡着。 “那······那他们会答应吗?” 一个看起来很是瘦弱的小子突然出声打破了沉默,众人闻言一噎,却又都默契地把目光都转向有熊峄。 而原本还挺有王八之气的某个大胡子,很是隐晦地看了一眼乖乖所在一边,实则耳朵竖得老高的某人一眼,然后很光棍地回答了那么一句。 “我不知道。” 好嘛,说实在的,峄这人从小就话少,外出狩猎几次险死还生,虽然让人佩服,却很难有人能和他走得近些。 如若不是此次全族遭难,或许还真难让人相信,他还有那么多面呢。 接下来的等待就十分费人了! 在站起来蹦蹦跳跳地,仍然得不到一点点缓解之后,阿依看着地上那一滩浅浅的黑色灰塘不知第几次地叹起了气。 说真的,这一刻某人肠子都快悔青了,明明晓得后半夜会更加冰冷,竟然还把最最御寒的兽皮披风给烧了,真的是败家玩意儿啊! 而且,据这架势,这群大胡子估计还会成为部落的一员呢。 唉~ 真是白瞎了那么好的一张油光水亮的皮草啊! “呼呼~” “赫赫~” “咴儿~” 就在女人实在冷得受不了的时候,外面突然传出了阵阵威风凛凛的呼喝声,间或夹杂着逐光的嘶鸣声。 “来了!” 原本还坐立难安的一行人马上跑到了山洞外面,白色的月光,白色的山野,黑色深远的天空,几分神秘静静地流淌着。 声音越来越近,阿依也越发的感到感动激荡。 突然有一种在婆家受了欺负,娘家一大群人找上门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来人到了近前,发现真的来的十分全乎! 巫,首领,阿慕,白狼,清,好些自己没有用心去记过名字的几位“阿父”,甚至前面还说被抓走的鸩也来了! 虽然知道这样的阵仗并非是为了自己而来,可是自己还是感动得无以复加,这要怎么说?! ······ “你们部落还剩下多少人?” “我们可是还有两个九巴掌之数!还要再多三个人呢!” 五九四十五,两个四十五就是九十,再加上三也就是九十三个人! 话说你们这一脸傲娇的神情到底是为那般啊? 启农部落的掌舵团互相“眉来眼去”了好一阵,最终首领又再次开口问到。 “老弱妇孺青壮各有多少?” “和那位一样的,还有三位,崽子些还有六个巴掌又两个。” “至于女人,还有七个巴掌之数,其他的就都是青壮了……” 说到这里,主动报数的矮胖大胡子突然情绪低落了下来。 这一次为了攻进启农部落,他们可是费了老鼻子劲儿了!也不知道其他人还能剩下多少? “先回去吧。” “我部落虽然青壮少了很多,但是崽子还多……你,你说什么?” 可能是想着自己部落里能够撑起来的男人实在有些不够看,矮胖大胡子马上又开口述说着自己部落的前景。 而反应过来之后,颇有些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只得呆愣愣地反问了一句。 “先回去吧。” 得到确切的回答,所有人明显都松了一口气,而那个原本还十分强势的男人也在瞬间松懈下来。然后一个后仰,倒在了冰冷的地上。 “扑通~” “峄!?” “怎么回事?!” 人群一阵骚乱,扶人的,哭喊的,询问的,奔走的……最后还是巫上前仔细查验起来。 第118章 又一年 见那人面色潮红,额头滚烫,眼下青乌,但眉头舒展,呼吸平缓,阿依便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他太累了,休息休息,再喝点姜汤吃点退烧药就好了。” 又是一阵阵的忙乱,交接,救治,盘点,整编,在恶劣的大自然面前,比起内战,人类更多学会的是报团取暖。 时间在一点一点往前推进,这个寒季终于要过去了。 吸纳了周边大大小小的部落,启农部落俨然成为了这片山林最大的主宰,或许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将会成为威喝一方的霸主! 咳咳,先醒醒!稍等一下,思绪还请稍稍往回拉一拉,毕竟那还是展望很久很久之后的日子。 现在!未来的霸主们还在辛辛苦苦地打猎采集,开发食谱的阶段呢! 嗯! 果不其然,这日又是一个不错的日子! 鉴于前段时间炒的黄鳝段一直令大家伙念念不忘。加诸这段时间一直忙碌着,实在是肚中的馋虫已经饿得无法忽视了。 于是在大家伙的强烈要求下,部落里的几个女人一起领了一帮小萝卜头,熟稔地往部落的西南方而去。 据说,那里有一个浅滩,寒季将临的时候就没了水,只是一些沼泽而已。泥鳅可是最喜欢这样的地方的! 这确乎是一个抓黄鳝的绝佳去处了!因此,大家的兴致又高昂了几分。孩子们对此尤为兴奋,誓要抓些好物来饱饱口福。 鸟儿喳喳叫 我们又来了 滑滑小泥鳅 乖乖地别跑 啦啦啦啦啦 孩子们一路唱着阿依随口诹的歌儿,大人们也时不时地附上几声应和,一行快乐的人就这样在林中一路寻去。 笑着过的时光,总是悄然而迅速的。大家伙一路走来,也一路唱来,脸蛋红扑扑,眼睛闪亮亮,还没有完全尽兴呢,就已经到了地方。 仿佛是被按下了换台键似的,一群人默契地停下了歌声,放下藤筐,拿上自己的小篓子,径直下河滩摸泥鳅去了。 阿依有些怵这玩意儿,虽然知道他们没毒,也不会咬人,但单就那冰冰凉凉,滑不溜秋的触感,就已经足够令她望而却步了。 不过,看看热闹,数数数,加加油,只感受一下这快乐的氛围还是非常不错的。 “呀!这是什么啊?” “这石头长的可真怪哩!” “是哩!这里还挺多,都耽误我抓泥鳅了!” “嗯,是哩,”看着大家伙时不时逮上来一条好家伙,几个“倒霉的”女人,赶紧转移阵地“走,咱们换个地方瞧瞧!” “那这东西咋整?”花花看着几人,举着手中的东西有些烦恼地问。 “扔了呀!不然能干啥?”鸩有些不耐烦地说到,似是不满她为何会问出如此愚蠢的问题。 “好吧!”花花好像也觉得自己确乎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把手中的东西丢了,那石头掉在泥沼里,砸出了一个浅浅的泥窝。 “要不,你给阿依看看,说不定是什么好东西哩!”花花真拔脚准备跟上几人呢,耳边有传来了鸩的声音,声线有些令人不舒坦,所幸花花听不懂,还私以为这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提议。 “嘿,是哩,哈哈~”另外几人簇拥着鸩,哄笑而去,言语中似有嘲弄之意。 “去就去!”花花被激起了些许意气,有些委屈地咬咬嘴唇,眸中泪光闪闪。 花花其实蛮害怕去找阿依的。花花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虽然她是白狼的姐姐,白狼也多次对自己说过有什么不懂的或者遇到什么奇怪的东西都可以拿去问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很害怕和她说话。 “阿依阿姐,,”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上了岸,走到阿依的身后,却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啦?”见来人是花花,想到白狼那小子的心思,阿依的笑容又灿烂了几分。 “这个,,这是我们刚才在,那边摸到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看着好奇怪呢。”花花拿着石头的手不自觉的紧了几分,说完,不知怎么的,突然又鬼使神差地加了一句,“白狼说,如果见到奇怪的东西一定要给阿依阿姐你看看,所以,,” 说这些的时候,小姑娘一直低着头,自然没有发现某人眼中燃烧得越来越旺盛的八卦之火。 “我看看。”见小姑娘所以半天,头垂得越来越低,某人赶紧接过东西,仔细打量起来。 拿到手中,阿依脸色变得奇怪起来,阿慕很喜欢她这副认真思考的模样,花花一众同龄人却很是害怕这样的她。 “这是,,”阿依有些怔愣,赶紧走到还有水洼的地方,把手中的东西往水里涮了涮,污泥退去,显出了里面令人熟悉的模样。 “还真是!”这玩意儿出现得令人有些措手不及,伸手去拿出背在腰后的骨刀,阿依蹲下身,开始动起了手。 “这是什么东西啊?”几个稍小些的男孩子围了上来,不一会儿就形成了一个自然的包围圈,叽叽喳喳的发问,双目亮闪闪地看着正在和手中东西较劲的某人。 “河蚌!”阿依笑得眯起了双眼,同时手上一用劲,那蚌壳就被撬开了。 白白的一团肉,看起来非常的可爱,一个大胆的孩子伸手戳了戳,瞬间被那种q弹软嫩的感觉给征服了,遂双目铮亮地又伸出了手。 孩子们都被他影响到,纷纷伸出了他们黑瘦的手,向那坨刚见到光亮的白肉而去。 “河蚌?是什么?”花花眼瞅着她退出孩子们中间,实在忍不住好奇赶紧上前去询问。 “用处可多哩!”某人的姐姐笑得很是开心,举着那双还湿漉漉的手,便掰起手指说起了河蚌的妙处,“肉可以炒来吃,壳咱们可以用来盛汤盛饭,大些的甚至可以用来炒菜炖汤,还有,如果运气好的话,还能寻到几颗珍珠啥的呢,,” 她越说花花越发的兴奋,尤其是听到这玩意能吃的时候就已经非常与有荣焉地挺起了胸膛,眼中更是精光四射,小脸灿烂得像极了一朵美丽绽放的向日葵。 “哇!” “好软啊!” “能吃唉~” ,,, 身后传来小孩们欢快的叫声,阿依忍不住被吸引得回了下头。转过身,却见身边的小姑娘正在往河滩的方向跑去。 “怎么了?”见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赶紧出声,“慢点,别摔了!” 第119章 珍珠 “嘿嘿~没事的~”小姑娘笑得欢快,很快又跑进了河滩里,和还在摸泥鳅的人们普及最新消息。 见大家有些兴奋又有些期待地看着字的方向,阿依赶紧也扯开嗓子说了句,“是好东西,咱们可以弄些回去!” 呀呼~ 呼~呼~ 蓝天上空传出了一阵阵声音,向山野传递着人们开心快乐的讯息。 不断地有人捞到了河蚌,不一会岸边已经堆上了小小的一堆又一堆。 话说想要这蚌开口可真不是一件容易地事儿!蚌壳的周围严丝合缝的,到插进去,得费不小的劲儿才能撬开,好几把石刀都已经光荣牺牲了,只有那骨刀还勉强能够撼动些。 与脏污的外表不同,蚌壳里面可是干净白嫩得有些不像样,尤其是中间那一坨肥嫩的软肉,看起来更是十分可口。 但此刻这些并不吸引阿依,看着眼前个头一个赛过一个的蚌壳,她只想撬开看看里面是不是真如传说中的一般,又珍珠藏身里面。 好不容易又撬开一个约莫一抱大的河蚌,阿依顾不得手上的脏污,直接上手在壳里翻找了起来。 果然,不一会儿就摸到那软软的肉里摸到了一处硬硬的地方,她有些兴奋,一把拽起蚌肉,双手用力撕开蚌肉,露出了里面的宝物。 这是一颗粉白色的珍珠,有大手指那么大,更为难得的是,它看起来非常的圆润光洁。放到一边的积水里仔细清洗了一番,放在阳光下显得越发光洁可爱。 “阿依,这真的也可以吃呀?”娜熟练地在一旁挑出大个的蚌壳,骨刀一伸,手一使劲,便开好了口子,放在两人的脚边。 “能的呢!”还在致力于寻找珍珠的某人笑得一脸灿然,看着一起忙碌的几个姐妹儿便说到,“这东西很好的呢!” “真的有那么好吗?” 女人们议论纷纷,在他们看来,这东西看起来大,实则肉就那么一点点,多少有些费劲不讨好了,在他们私心里,还是更加认可早些的那些黄鳝。 “这些肉呢,无论是煮了还是烤了都是很好吃的,而且,还非常又营养,尤其是对小宝宝们。” 自从阿依到了部落里,时不时就听到他说什么营养之类的词,什么荤素搭配的,大家伙都已经听得十分熟稔了。 这天底下的父母都是非常爱自己的孩子的,听到这玩意儿对孩子很好,不由得跟上了几分心思。 “这东西熬煮之后,是非常又营养的,小宝宝们吃了,身体会更加壮壮的!”这段时间忙忙碌碌的,部落里粮食积攒了不少,更为可惜的是,还出生了许多可爱的小孩子。 可惜,这里的条件实在是太过落后,好几个孩子都病恹恹的,看着让人非常的忧心。而更加可怕的日子,还是寒季的时候,囿于食物与取暖条件,这些孩子能熬过的,可能聊聊无几。 听到阿慕这样说的时候,阿依感到非常的难过,可是也深知大自然优胜劣汰的残酷法则。人这一辈子,好些东西,从来都是强求不来的,从还未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仰赖那看不见摸不着的运气二字了。 不说大时代或者是地域问题,单就出生的时间以及最为亲切依赖的父母,都昭示着我们这一生将会活成怎样的模样。 其实对于此刻还不很是明白“父母心”三字的阿依而言,这些东西不过是顺口一带罢了、 不曾想这东西在后来,真的成为了部落里养孩子的圣物,以至于还有了一个传承于世的习俗——当部落中有孩子降生的时候,都会专供蚌肉汤。 以至于后来,生存条件越来越好了,当人们发现夭折率不那么高的时候,都一直认为是此物的神效。 “那这个呢?”大功臣花花目光炯炯地看着兽皮上躺着的那几颗“珍珠”,满脸好奇,“这个会发光的这个,唔,珍珠呢?” “这个呀!”阿依又一颗一颗的放到手心里,然后,对满脸好奇的众人说道到,“是不是很好看!” “,,,” “不能吃吗?” “好看有什么用?” “太可惜了。” “这估计就是这肉的骨头呢,可惜太小,没什么用处,,” 大家似乎只对吃的感兴趣,对美的追求还非常的稚嫩浅显。 “这东西可有大用哩!这也可以算是一味药,它能很好地定惊宁神,保肝明目,还能治疗溃疡之类的伤口,最重要的是,还能美容养颜呢!” 她说的什么大家是在不能理解,但是只是那一个“药”字,就已经让所有人肃然起敬,不敢有丝毫的轻慢,在他们的认知里,药材一类的东西都是神圣而伟大的。 日光渐淡,月上树梢,刹那间,天地日月同辉,一阵清风徐徐拂过,吹去了人们周身的疲累,抚慰得他们越发地舒畅快活。 河滩边上已经堆上了许多的河蚌,小的有碗口那么大,大的能有两人合围的大铁锅那么大了,当然,打眼看去,最多的还是那些水瓢大小的中等个子。 摸时倒是尽兴而嫌不足,如今想要搬运回去,却是十分犯难,幸而这荒山野岭的,加诸这玩意外壳坚硬无比,放在这里,也不必担忧会有何不妥之处。 眼见着日薄西山,一行人终于依依不舍的从河滩里出来,提溜泥鳅的提溜泥鳅,背着蚌壳肉的背着蚌壳肉,甚至那些凑数的小萝卜头们,都各自拿着一两个蚌,往部落的方向而去。 这日的成果硕大,一群人无不泥泞泞的,看起来确乎有些狼狈。但那周身散发而出的愉悦却丝毫不见生活的重负,只有无尽的欢颜与满足,或许还有那种向阳而生的纯净与希望。 一路急行,终于在日落的那一刻赶到了部落。披着晚霞,借着太阳的余晖,将蚌肉在溪流里有清洗了个彻底,顺便也洗去了满身的泥泞与狼狈。 广场中央早就已经燃起了篝火,石锅里美味的热汤已经咕咕冒泡,香气缭绕。烤肉与烤红薯一齐搭配着,真可谓是有荤有素,有干有稀。 人们对此十分感念,饿肚子的日子越发少了,人们脸上的朵朵苦菊都绽成了一朵又一朵绚烂的模样。 把带回来的蚌肉加进去,众人坐在火边开心的唱起了歌谣。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溪流以饮,采寻而食 热汤,红薯 一切都是山神的恩赐! 为生存而战,多么充实~ 热汤,红薯 美味食物是山神的恩赐~ 第120章 姨妈造访 为生存而战的远古生活,真是繁重又劳苦。 “阿慕,我好累,我先去睡一觉哈。” 阿依单手撑着腰,不住地打着呵欠,眼睛似有千斤重似的,满脑子都只想好好睡一觉。 “嗯,去吧,好好休息,这些事情交给我,你放心。 “呵啊~”阿依伸了个懒腰,手随意地对男人挥了挥,头也没回地掀开草帘子,走回房间,揭开兽皮睡觉。 困意如山倒,阿依刚一沾到床铺就顿时松懈下来,被子都没盖就没动作了。 山中无岁月,每天忙忙碌碌的,当初战战兢兢的人早已经习惯了如今的生活,极少再想起那些缥缈的回忆。 山洞里,女人的呼吸轻而缓。这段时间,夏季闷热,她总是容易困顿懒散。 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她的一切,他烂熟于心。 山洞里凉爽而安静,只偶尔有一点窸窸窣窣的干活的声音。 阿慕把最后一点麻纤维纺成线,把线整理好,放在阳光下曝晒。 此刻太阳正热,阳光映射下来,在地上投注了大大小小的细碎光斑。 擦了擦鼻尖的汗,估摸着到女人喝药的时间了,遂把温好的药汤端着,缓步走进了阿依的房间。 一根粗壮的阳光直直地射在铺面上,光柱里一些细小的尘粒在欢快的上下左右地摇曳着身姿,让人看着格外的温暖舒适。 顺着光柱,一双美丽白嫩的修长美腿出现在了视线里,再往上是凹凸有致,曲线毕露的女性酮体。 随着天气越发炎热,她身上穿的兽皮也越来越少了。 部落条件有限,夏季炎热,即便是女人们,也时不时裸露身子行走在部落时间。入乡随俗,阿依便也不断地降低着心中那份顾忌与羞耻的防线。 堪堪遮住胸部的布片,勉强到大腿根的超短a字裙,加上睡觉途中一些无意识的动作,没有被子遮掩,在光柱下若隐若现的女人像极了一只神秘而诱人的山中精怪。 这对于一个原就对她心怀异样的男人而言,更是被放大了无数倍。阿慕当然难以逃脱这一诱惑,胸腹间升腾起来一股股燥热与酥痒,某个地方更是生机勃勃,难以自持。 甚至于男人都有了一种错觉,他仿佛闻到了一股子极淡极其陌生的血腥味。 脑海里响起女人常常开玩笑的话语,阿慕下意识地又瞄了瞄女人的方向,见女人没有任何不同,赶紧伸手摸了摸鼻孔的位置。 什么也没有!男人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心下一凛,再顾不得其他,几个跨步走到女人床边,把竹筒放在桌子上,弯腰轻声唤着女人。 “阿依,阿依!” 什么绮思,什么邪念,此刻通通消失不见,小女人可能受伤了的猜想,把他的啃噬得无以复加。 “唔~”女人朦朦胧胧的应答了一声,却并没有醒过来。 “阿依,先醒醒,待会儿再睡。” “别动,徐煜,我再睡会儿,就一会儿~” 女人的声音娇软喑哑,软软糯糯的话语里面充斥着令人难以忽略的亲昵,长长的柔柔的尾音带着难以复制的暧昧与诱惑。 可是......徐煜?是谁?心中的妒忌与慌乱一闪而过,男人此刻最为关心的还是血腥味的来源。 “阿依,先醒醒!” “唔,一分钟,一分钟就起了~” 迷迷糊糊的咕嘟了几句,女人颇为不耐烦的转了个身,又没动静了。 阿慕有些好气又好笑,自来没见过女人如此耍赖的模样,当真不舍得打扰她的。思量再三,担忧还是占了上风,男人所幸一把把女人打横抱起。 “啊~” 突如其来的腾空感与眩晕感让女人瞬间清醒了过来,下意识的尖叫出声,同时双手也自然地抱住了男人的脖颈。 “别怕,是我,” “你干嘛!” 阿依回过神来,忍不住一声大吼,而伴随着这调度丹田的一声狮子吼,下体出现了一股熟悉的来势汹汹的火山喷发的错觉。 “滴~” 寂静的山洞里,传来一声清晰可闻的某种液体滴落在地的声音。同时一股热流顺着大腿,向地势比较低的屁股处流动。 阿依瞬间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脸上的热度瞬间上升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 惊慌,尴尬,羞惭,无地自容,,阿依此刻无比的感激这山洞够黑,而两人也没有站在光柱之下。 “怎么了?你哪里受伤了?”空气里的气味越发浓郁了,自己抱着女人的手臂上,似乎也被溅了几滴温热的液体。 是血吗?阿慕心慌极了,害怕让他几乎本能般的抱紧了女人,赶紧抬步往外面去。得找一个光线充足的地方,唯有如此,才能查看清楚。巫的住所离这里太远了,如果,,如果,,, “别动,放我下来。”察觉到男人的意图,阿依的双手下意识地往下吊了吊,闷着声音,大声吩咐着男人。 “你受伤了!” “阿慕!先放我下来!我真的没事!” “可是,,” “快点!”隐隐作痛又暗流涌动的感觉,刺激着女人脑海里的每一根紧绷着的神经,说不动男人,越发地恼羞成怒。 男人见她真的动了怒,语气里还有隐隐约约的哭腔,只要照着她的意思,先把她放回了床上。 收回的时候,光柱刚好映照在手上,暗黑色的血迹,显得有些吓人,阿慕在顾不得女人的意愿,一把把女人又打横抱了起来。 “啊~你干嘛!”女人刚落下些许的心又被高高地吊起,惊慌失措与尴尬暧昧爬上了她的脸颊,让整张脸呈现出了诱人桃红色。 真真是好个粉面含春威不露,咋咋呼呼俏佳人呐! “你受伤了!我带你去找巫!你别怕,,” “我怕个毛啊!你放我下来!快点!” 任凭阿依怎么挣扎,阿慕的双手都死死地钳住了她,让她翻不起一点风浪。 又一波来势汹汹的偷袭,阿依感觉自己的一世英名算是毁了个干净,有些呆愣,心里感到委屈极了,豆大的泪珠如断了线的珍珠似的流了下来。 “呜呜~你放我下来啊~呜呜~” 女人呜呜咽咽的哭声明显让男人的脚下一滞,但也仅仅是一滞而已。 眼看着已经走出山洞口了,刺眼的阳光驱散了一切的保护色,阿依感到越发的无地自容,见男人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只能闭上眼睛大喊了一声。 “我姨妈来了!” 第121章 窘迫 男人脚步一顿,虽然她的语气格外的恼羞成怒,但他没听懂。 “啊?我......我......” 男人结结巴巴,半天我不出个所以然来,直觉告诉他,这会儿绝对不是说话的好时机,所以,他不由得眼神闪烁,双手发软。 “还不放我下来!”果然恼羞成怒,而且火气不小!危险!极度的危险! “哦哦哦,好。” 男人傻愣愣地弯腰轻轻把女人双脚放在地面上,等女人扶着山壁站好。这才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安安静静地,尽量减小自己的存在感。 这边甫一站定,又是一阵火山喷发,经血顺着白白的大腿滴落在了绿绿的草地上,鲜明的颜色碰撞让人越发窘迫。 阿依双颊更红了些,温度也随之上升了几度,最后抿了抿唇,一言不发地掩面快速跑回了房间。 阿慕看看地上一滴滴的血迹,又看看已经跑进去的人影,有些傻眼。 空气中的血腥气萦绕在鼻尖,里面萦绕着一丝丝奇特的惑人的香气。 那与受伤决然不同的血气,带着某些难以言说的讯息。 想到男人们插科打诨时讨论的一些内容,心里一阵澎湃激荡,看向双手的眸色晦暗不定。 “小女人长大了!” “或许不久的将来……” 男人思维跳跃极了,脑海里甚至已经想象出了一个又一个白白胖胖的奶娃娃的形象~ 从遇到的那一刻起,他早就已经连崽崽的名字都想了好多了! 我们先不管那个思想跳脱猥琐的男人。 话说阿依跑回了房间,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发了一会呆,才拿出收好的长裙套好,遂又从床上抽出一些干枯的草,七整八弄地做成了一个合适的形状,夹在了双跨之间。 这有些像传闻中的“骑马”,据说在没有姨妈巾甚至没有月事带的年代,用的就是这个,不过很多里面还会再装一些草木灰。 一些比较富裕的人家,会用布来装草木灰代替,但绝大多数人家,用的还是枯草,其中又以稻草用得最为寻常。 真是,有需求才有市场啊!早知道就想法子改善一下了! 唔,还是得找找棉花! 确保不会再胡乱滴落,阿依又坐在黑暗里发起了呆。 墙壁上的光柱斜斜地刺进来,嗯,有些刺眼。以前嫌那光柱太小,此刻却恨不能把它堵个严严实实。 所以, 到底,哪里,才是真的? 黄粱一梦?还是天赐神予? 梦中?还是梦外? 这些问题,已经很久没有再想了! 直到这次姨妈的到来,有如一个一盆冰水,浇了个透心凉! 坐着发了一会呆,阿依感觉腰越发酸胀难耐了,想要回床上躺着,却又总感觉心绪不宁。 那些纷纷杂杂的猜测,思绪,一下子冲破堤坝,来势汹汹! “呵!真是一个血淋淋的教训啊!~” 捶了捶突突的脑袋,又用手揉了揉阴冷的肚子,意识一顿,心下一凛,小心地起身,走出了房间。 果然,地上还有丝丝缕缕的血迹,男人已经不见了身影。 眼光很刺眼,山洞里却还是很凉爽的,不过,对于此刻的阿依来说,一切实在过于阴冷了! 挪动着步子,把地上的血迹用脚扒拉了地上的尘土一一掩去,再三检查,确定再没有遗漏,这才慢慢地坐在山洞外的石头上,晒起了太阳。 这个时节,即便是午后的太阳,也并不那么恶毒,反而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舒服极了! 暂且散散阴冷吧。 很快,阿依的额头,鼻翼,甚至脖颈都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日光下撤,影布石上,山风轻轻地走过山洞前,温柔地抚弄着爬伏在石头上的女人垂落下来的头发。 轻蹙的眉头,轻闭的眼睑,小巧的鼻子,苍白的嘴唇,蜷缩的身子,一切好像都在诉说着女人的不适。 阿慕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那么一幕令他揪心而又无奈的画面。 轻叹一口气,把手中处理好的野鸡野兔那会山洞放好,阿慕拿了一块兽皮,轻轻走近小女人,蹑手蹑脚的给她盖上。 “你回来了。” 阿依眼睛并没有张开,小手却准确地覆盖小手却准确地截住了男人的手,然后自己把兽皮往身上拉了拉。 “嗯,我猎了只兔子还有野鸡。待会儿煲汤给你喝。” “嗯,谢谢。” 阿依睁开惺忪的眼,神色委顿,有气无力地道了谢。也许是太久没有来姨妈了,乍然而至,这熟悉而又陌生的疼痛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你好好歇息,我先去烧火。” “好的。”阿依轻轻应了一声,遂又想起什么似的,问了一句,“小郎呢?” “在巫那儿呢,这段时间巫要屯许多草药,他估计得一直在那里帮忙。” 看着她气弱的模样,阿慕语气也不由得变得轻轻柔柔的,见惯了她跳脱活泼的模样,如今这样让人无端的担忧与爱怜。 “他也大了,”他小心地处理着手上的事,状似小心地轻声说,“你不用那么操心的。” 你多看看我! 这是他未敢说出口的祈愿! “唔,嗯。”肚子很难受,她意识有些混沌。 “雨季要来了。” “嗯。” “食物够的,别担心。” “嗯。”金色的斜辉照在他的身上,显得他轮廓越加柔和,“多亏有你。” “嗯?”思绪混乱,他声音又太小,她没听到他说什么。 “没什么,你怎么样?” “难受。”眼眶突然发热,心中苦涩,语气也不由得可怜兮兮的。 “你别哭,我,我......”她双目含泪,语气哀戚,让他彻底乱了手脚。 “呜呜~” “哇啊!” “啊~” 看着笨拙地为自己拭泪的男人,女人彻底断了弦,扑进男人怀里,哭了个昏天黑地。 “怎么了?” “怎么了?” “别哭~” “别哭~” “我错了,”男人一手搂着女人,一手忙乱的一会拭泪,一会儿拍背的,完全不得宗法。 “我错了,你别哭。” “你上次不是说,想出去狩猎吗?” “你别哭,我下次带你去!” “你,你,你别哭,好不好。” “你......” 黑色的幕布渐渐合上,月亮悄悄亮起微弱的光。明天,又将是一个全新的节目,微暗的环境,是静谧,是准备,是过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