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璘?”
慕欢本来都昏昏沉沉的将睡,觉得俞珩拍着自己的手渐渐的捏紧了她的手臂,愈发用力起来,复又醒了过来,见他眉头微蹙,怔着没睡。
慕欢知道石城一战也是他第一次杀人,心里难免有阴影,便伏在他的怀里,抱紧他的腰,说:“宗璘,他们杀了朝廷派驻凉州的太守,想控制住通往西域的商路,你做的都是对的事情。”
“睡吧……睡吧”,他合上眼睛如呓语。
石城一战大获全胜,朔州向京城奏了凯书捷报。
俞铮觉得此番城中民兵、女眷能够全城御敌,没让敌军与马贼勾结的阴谋得逞也有功,所以打算在奏报里写上一笔。
“你这是在替我们邀功?”
“当然,此番王妃率众将及民众表现英勇,即使不会有嘉许,也理应在功劳簿上写一笔。”
如果不是城中守军、百姓奋力御敌五个日夜,硬撑着援军赶到,得了石城丢了朔州,俞铮也是重罪。
“嘉许什么的我倒是不稀罕,这次能活捉马匪头子,桂英还组织民兵杀进黑云山寨,解救了不少当年被他们抢走的百姓,让城中失了亲人的得以团聚,这才是最令人欣快的。”
阴霾的朔州因为这扬眉吐气的一仗让天气都变得明快起来。
“夫君,既然春暖花开,匪盗剿清,又逢石城一仗大获全胜,何不举行些宴乐游玩,用来平复众将和百姓经历此仗后的阴影。”
俞铮点了点头,新来的这一批将士都极为年轻,不少原本是科举从仕出身的读书人,经过如此血腥的石城之役该放松下。
而且城内不少家庭重得团聚,又是朔州天气最好的月份,若能举城老少共同晏游,安享平安,岂不好?
“夫君年前不是还操心过自己帐下几位到了年纪但没有婚配的将士,趁此机会也可以解决呀。”
俞铮起身朝舒绾一拜,笑语道:“此事真是我心头烦恼,那就麻烦娘子办理。”
“我给你提想法,最后担子倒是都落到我的身上。”
俞铮又是一拜,“那娘子是应不应下呢?”
“应下应下”,舒绾忙扶了他一把,然后傲娇的说:“夫唱妇随,今日我也学一把你们中原人。”
……
朔州天气最好的月份,也是开垦种地的好月份,几乎家家户户都在忙着饲弄自己的土地。
朔州好天气短,利用这有限的好天气在地里耕种出更多的食物才是正经事。
“欢欢,你这种的是什么?”
俞珩这会子暴露出他‘读书人’不事生产的脾性来,闲暇时宁肯叉着手赋闲也不肯出来帮忙。
但这个人若是单独躲避也就算了,他还偏爱看热闹,书房的窗子正巧对着一块地,他便时不时地望过来,还要搭腔,问问这问问那。
“你每天都吃的番薯,你不认得它了?”
俞珩这样出身的贵公子哪里知道番薯只要切成块,均匀的撒在土里,跟种子一般埋起来饲弄,就能长出番薯来。
他只以为天底下的瓜果蔬菜都是一粒粒的种子种出来的,连蒜能用水发出蒜苗来也不知道。
吃了蒜苗炒鸡蛋还以为是韭菜,傻乎乎的问慕欢‘为何冬天还有韭菜吃?’
朔州的土地不够肥沃,多石子,先头犁完地,已经让濮阳带着两个小厮捡了一遍,还是有零星的石子,眉生边扔番薯块边挑拣出来一小堆。
月蔷和芝兰则换了一身短打,挽起了衣袖、裤腿,用瓢舀起水来,正在旁边那块地给一小片黄瓜秧浇水。
小海则小心的一片叶子一片叶子的翻看上面是不是生了虫子。
濮阳已经折好了架条棍,只等着再过些日子架起来,让这些藤蔓爬上架,结出一根根绿油油的黄瓜来。
另两垄地种了小白菜,这东西长得快,此时已然将菜畦衬得碧绿。
另一块地种了一片小麦,地里生不出好稻子,只能多种麦子,没准到了秋天就成了一片金黄。
“就数你家的花开的最好!”
院子里正忙碌,只听见门口一阵笑声,看去,竟是舒绾带着裴娘子来串门。
慕欢得了几树迎春苗,天暖时候移种到院墙根儿,没想过些时月真的开出花来。
只是这花期三月的迎春,在朔州却要四五月才盛放,可见天寒推迟了花期。
“呀!你们俩怎么来了。”
慕欢忙擦了手与芝兰迎过去,“带你们去我家后园看看,那里种的花才多呢。”
在后院的小花园里,这两口子颇有情趣,不知哪里寻来的爬墙虎种子,搭了架子,爬成了凉棚,风一吹叶子抖动,便漏下稀稀疏疏的光来,一斑一块的映在身上。
又在下面摆了石桌凳,上面还有未收起来的棋盘,续上一壶好茶,颇有隐士的风采。
用石块垒了两坛花圃,买了肥沃些的黑土种上月季、栀子和紫薇花,这会子月季只微微的打苞,栀子半开不放。
“我们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舒绾边喝茶边说:“天气暖了,过些日子农忙结束,不如我们组织些晏游,一来庆祝凯旋班师,亲友团聚,二来军中不少将士也到了婚配的年纪。”
“我不太谙熟晏游,所以特来取经。”
慕欢不假思索道:“若是在明州,最兴裙幄宴,趁春好斗草赏花,我们何不办一场‘香囊宴’,用艾草香囊来融洽军民之情?”
“你是说让未出阁的姑娘们缝制用来驱蚊的艾草香囊,然后赠给未婚配的将士?”
“倒不如这样”,慕欢接芝兰的话,“举办一场风筝比赛让军中未婚配的将士参加,请城中百姓来观看,再让城中未婚配的姑娘缝制些入夏后驱蚊用的艾草香囊,未婚参赛的人便可得姑娘们的香囊,若是已婚的,则另有其他奖赏。”
舒绾极为赞许的点头,说道:“我想办法让王爷从官中捐一些钱出来,买艾草和针脚布料,再买些酥和点心做其他奖赏。”
“点心酥的事情交给我”,裴嫂子揽下一宗。
芝兰稍显腼腆的说:“那买艾草和针脚布料的事情交给我和慕欢吧。”
冯妈端了厨房刚做的小点心过来,众人取了吃,唯慕欢未动,反而眉头微蹙。
“你脸色可不好”,舒绾问,“可是身子不爽?”
“不知道怎的,大概是胃出了问题,连这几日食欲不振,也可能是水土不服。”
“肠胃可不是小事”,舒绾忙给她切脉。
舒绾绷着的脸一点点的缓和开来,带着笑影问:“你月事可如常?”
“这个月还差几日才来,难道我是有了?”
“月份太小还不确定,若月事不来便十之八九,我不擅切喜脉,你且好生休养着,过些时月请个擅切喜脉的郎中。”
慕欢还有些茫然,刚结婚的头几个月她还总算计为啥自己肚子没动静,这突然跟她说可能是怀了,她倒是发懵。
不过有孕终究是好事,告诉俞珩后,夫妻二人好生欢喜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