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恐有白天里犯案的马匪来骚扰害人,你们要轮流睡觉,烛盏不灭,必须保持有两个清醒的人守夜,。”
慕欢又把洗衣用的棒槌找出来,厨房的菜刀发下去,吩咐道:“这些趁手的家伙什儿都带在身边,一旦发现贼人不要怕,吓走他才是。”
“濮阳,狗不要栓了,值夜的人牵着,前院一只后院一只。”
“眉生一会儿把锣发下去,一旦发现可疑的事,赶紧鸣金报警。”
人散开后各自准备应敌,俞珩夫妇上楼去,他将平日回家后就挂起来的剑挎在腰间未解,说:“不怕,你安心睡,我守着,贼人来了也伤不了你分毫。”
“还是你睡一会儿吧”,慕欢铺好了床,“你都巡了一天,身子也乏了。”
“我习惯了,熬一夜也没什么。”
两口子正说话,就听见外头有人大声喊“抓贼啦!”
接着便是不知谁报警的锣声震耳响起。
俞珩反应极快,牵着慕欢的手跑下楼去。
是濮阳鸣的锣,不过贼人并没有进俞家,他指着隔壁说:“公子,我看见一个黑影翻墙跳进了李家,然后他家大喊抓贼,乱起来。”
眉生和月蔷抱在一起,小海年纪还小,吓得猫进冯婆子的怀里不敢抬头。
那两只狗朝着隔壁的方向狂吠着。
隔壁果然在抓贼,大抵是李家戒备森严的出乎马贼的意料,也可能以为男人们都在外头巡逻,打了个措手不及,没一会儿就见三个黑影被迫跳过李、俞两家中间的院墙要逃到这边来。
俞珩接过濮阳递过来的弓,一箭射出去,只见越墙的一个黑影嘭的一声砸倒在雪地里。
紧接着又一个黑影中了李家那边射来的箭,惨叫一声倒地。
因俞家院子里灯火明亮,两个小厮还举着火把,那侥幸没死的一个马贼大喇喇的暴露在明处。
“抓贼!抓贼!”俞家继续鸣金大喊。
那马贼没想到家家都早有准备,进退维谷,又见两只大狗朝着他飞跑去,慌乱中吓得又往回跑,刚爬上墙,就被来自李、俞两家的两只箭前后射穿,趴在那墙上死了。
“大家不要大意,不知道有多少贼人混进来,继续警惕。”
小海因为年纪还小,见了三个死人,这么一吓,当晚就发起烧来,还做梦说胡话。
冯婆子心疼她,也顾不得规矩,披了衣服过来求慕欢,看看能不能请个郎中来看看,别烧坏了脑子。
“这个时间再加上匪盗作乱,郎中怕是请不来。”
慕欢急忙去她房里,摸了摸小海的额头,果真烫的厉害,像是烧糊涂了在说梦话。
眉生打开了带来的药匣子,里面全是码的整齐的瓶瓶罐罐,上面都贴好了纸条,写清了药名和用法,这都是从明州来时佟夫人给预备下的。
就怕他们赶路时有个小病小灾,所以备齐了常用的丸药。
慕欢倒些药末儿在碗里,混上温水,给小海服送下去,又叫眉生将帕子在外头冰了来贴在小海的额上降温。
“将线香点燃放在床边,是安神用的,你看着她,若是服了药还是没效果,就再来叫我,咱们用热酒给她擦擦身子,希望她借着香好好睡一觉就忘了。”
冯婆子本来不抱希望慕欢能起什么作用,她是个极年轻的娘子,没什么经验,可今天见她处敌不惊,见小海突发恶病也不慌乱,反而能屈尊亲自过来,心里又是敬又是谢。
“看她也不像是穷苦出身”,慕欢将小海纤弱的胳膊放进被子里时怜她弱小的说。
小海的一双手很柔软,骨结也不明显,跟月蔷这种苦出身,从小做活计谋生的女孩子不同,至少是过过好日子的。
冯婆子叹了口气,“好好的良家姑娘,因他父亲获了罪受牵连,本是被卖到瓜州,主家嫌她年纪小体弱,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转头又卖来了朔州。”
小海和慕宜差不多大,一个在母亲身边膝下承欢,一个却如飘萍。
慕欢又用冷水冰了遍帕子给她换上,临走前吩咐冯婆子说:“等她醒来,你去做碗热的面片汤给她喝了,多放姜。”
冯婆子给小海掖了便被子,嘴里嘟嘟囔囔的说:“天上神仙,佛陀菩萨都显灵,难得这丫头遇上个好主家,让她好好活吧。”
这一夜没再有谁家传出报警的响动,想必就只这三个蠢贼。
小海吃了药好生睡了一觉也无大碍,尤其是吃了冯婆子给她做的面皮汤,捂出一身的汗就康复了。
各家各户又回归到了年节的喜庆里,都在忙碌的准备着明日就要来的除夕之夜。
年三十儿的一大清早是换灯笼的日子,将门前白纸的灯笼换成红纸的,濮阳在门前带着两个小厮搭梯子登高。
“濮阳,就手再把这春联贴上”,月蔷手里拿着刚熬好还热着的浆糊,身后小海两手托着春联紧跟。
“慢些,千万别跌了,滑的很。”
慕欢跟俞珩也出来看,他俩刚写好的字儿。
让俞珩自己写他偏不干,这下倒好,别人看着他们家门口的春联一边一个字体,一看就是出自两个人的手笔。
正看着热闹,见李茂时带着两个道士从那边过来。
“李兄这是做什么?”
李茂时小声说:“前两天内些个马贼不是被我俩击毙于墙上,我娘子偏说出了人命不吉利,让我赶紧亲自请两个高人来去去晦气。”
他们杀伐征战的人好像不太信这些,想必也是囿于王桂英,不得已除夕还带人来做法。
“这样也好”,慕欢说:“家中丫鬟婆子多没见过这样的场面,难免惊吓,作法倒也能安安家中上下的心,我们家一个小丫鬟也被吓病了,一会儿请两位法师也来我家中去去晦气。”
“还是弟妹会说话,讨个家宅上下安心最重要”,李茂时拜别后带着两个道士往家中去。
“你这是帮着王娘子说话还是真要让他们过来作法?”俞珩与她回去时问。
“当然是真心请过来了”,慕欢替他褪了斗篷,说:“你也看到了,小海都吓病了,眉生和月蔷虽然不说什么,可也不敢往墙根去,让这个道士来作作法,定定大家的心神,也是好事,这些日子我正不知道怎么开解她们。”
“好吧”,俞珩也没不同意,“那做法的时候就让受了吓的人多靠前吧。”
两府一起作法事,桂英和慕欢站在一旁看,那道士散的四下里全是纸钱,又是操剑又是画符的与他徒弟折腾起来。
王桂英秀美微拧,小声的讲道:“要我说,求玉帝不如求自己,把这帮狗贼放进来,老老实实的痛打一顿,请他们来都不会再来,这些年,每每马贼袭扰,还没抢就为了保命送人送钱,才让他们如此猖狂。”
慕欢听她这样讲莞尔一笑,“我就说嘛,你王桂英何时不信刀剑信神佛了,原来是为了安抚别人搞得这样一出。”
两人会心相视一笑。
“说真的,过些日子我要去王府跟王妃提马贼的事情,你去不去?”
李茂时不叫她出这个头,可马贼都杀到家里了,好好地姑娘在街上叫人糟蹋曝尸难道还要忍?
“去”
见慕欢如此痛快的答应,桂英笑着问“你不怕?”
“怕,所以去,不惩治那帮马匪,下个受难的保不齐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