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不知自尽后明面上整个案子结了,但暗地里太子还在查冯经纶。
虽然他将过错都推到小妾冯艳雪身上自保,冯艳雪也已上吊,死无对证。
但俞成靖还是想找到证据证明是冯经纶陷害的俞珩。
冯经纶可不像吴不知,他可没有一死的勇气。
届时他为了活命,没准能供出背后姓贾还是姓卓的主子来。
然而冯侍郎也不是白给的草包。
关键人物翠荷消失,很可能早就遇害而死。
冯艳雪身边的丫鬟也没了,冯家只说她自愿殉主,将尸首刨出来也没验出有用的。
冯艳雪的家里人,除了跟着沾了些光之外一概不知。
甚至自冯氏离开李家后,他们就没见过,也不知道她给冯侍郎做姨娘这件事。
俞成靖手里唯一的线索就是那些仿造的书信,可他琢磨几日也没有头绪。
那晚,夜快三更,他还在礼正殿处理公务,卢小嘉急匆匆引着当值的侍卫统领进来回禀。
“殿下,青鸾郡主被发现晕倒在长门宫内的井边。”
侍卫解释道:“当时卑职正在巡视宫内,见几个婢女边跑边呼救,她们说自己是青鸾郡主的女使。”
“还说郡主遇到了黑衣人,然后追着往长门宫的方向去了,命她们赶紧叫当值的侍卫去抓人。”
“我连忙赶过去救郡主,最后在长门宫的井边发现了晕倒的郡主。”
太子一惊,忙问:“人呢?人怎么样?”
“就近送到翊襄宫去了,已传了太医过去,卑职特来请太子示下。”
“拿着我的令箭去调程、王二位将军领的禁军,增加宫内的防护,尤其是陛下。”
“天亮前所有的宫门都不得擅自开关,不许放任何一个人出去。”
“在不惊动各宫的情况下,先小规模搜寻黑衣人,天亮后我回禀了陛下再进一步搜查。”
俞成靖吩咐完后起身往翊襄宫去。
待他赶到时俞明鸾已经苏醒,成端夫妇都守在床边,淑怀乡君也在,还有两个当值的医官候着。
自吴家出事后,皇后便将江映霞与吴不知生得几个孩子都接进宫抚养,也包括养在江家的淑怀乡君。
“郡主身体如何?”
医官回道:“郡主是受了惊吓晕厥,方才施了针有所好转,臣开了定惊的方子,喝了药多休养,别再惊扰,应该就无碍了。”
太子端详了下明鸾的脸,见她面色还好,只是唇略苍白些。
端王妃的肚子已经很大了,不宜操劳,俞成靖撵他夫妻俩说:“快回去歇息吧,别动了胎气。”
芳菲担心明鸾,不太想走,但成端一直劝她,又说太子要了解情况,外人不方便在场。
她这才一步两回头得回去歇着了。
“乡君也请回吧。”
太子吩咐侍卫护送她回自己的寝宫去。
他又同明鸾说:“你先好好休息,别怕,我多增几班侍卫守着翊襄宫。”
明鸾还心急跟太子说今晚的事情呢,谁想他安慰自己一通竟要走了。
“欸,你怎么也不问问我经过。”
明鸾伸手去拉他的衣袖。
俞成靖今日穿得是窄袖袍服,故手腕触及她的指尖,是冰凉一片的,下意识心觉她是吓坏了。
于是和声说:“大致经过侍卫已经说了,你刚受过惊吓要多休息,反正人已经逃走,不急于一时。”
“我没事”,明鸾拉着他坐回去。
“我今晚跟乡君和王妃叙旧,二更天了才往回去,谁想竟遇到了一个黑衣人,得亏我眼睛尖。”
“此人轻功了得,飞檐走壁时近乎悄无声息。”
“我让远黛她们赶紧去求援,自己一路追,想看清他到底往哪去。”
“从礼正门往掖廷方向,在嘉辰宫前向西转——”
“可这个人在长门宫附近时就消失了,我就在那停下来,谁想他竟察觉了,还要杀我,一下将我拖进长门宫内。”
“我与他过了几招,但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被他掐着脖子压在井沿边。”
俞成靖扫了眼她的胳膊,宽松衣袖下露出的小臂有青红的痕迹,应该是交手时留下的伤。
“你胆子怎么这么大,知道他飞檐走壁、功夫了得,你还敢追上去。”
“如此不爱惜自己。”
俞成靖忍不住打断她,后怕里也有责怪。
他叫医官再送些跌打损伤的药来,免得一觉醒来胳膊腿疼得动不了了。
明鸾还没讲完,不甘心地说:“他用手把我压在井沿上时我俩打了个照面,他看见我的脸后就走了。”
俞成靖投了条凉帕子,给她在小臂上冷敷缓解下。
“你的意思是,他认出了你,没敢伤你?”
明鸾回忆着当时的场景,再确认了下,“我想是这样的,当时他明显要把我投到井里去淹死。”
“明明当值侍卫还没到,他忽然就放弃了。”
“男的女的看清了吗?”
明鸾摇头,“裹得太严实了,眉毛都没露,实在说不好,但他的眼睛很好看。”
“完全不像一个阴狠无情的刺客。”
“他掐着我的脖子,也没看到手。”
俞成靖又问:“那你怎么晕了过去呢?他把你打晕的?”
“或许此人觉得宫内杀人太冒险,想把你打晕抗走杀掉,不留痕迹,你晕过去后碰巧侍卫赶到,他只能逃了。”
“他没有,我是伏在井沿上缓气,被井里的尸体吓晕的。”
突然出现的尸体让俞成靖神色一凛。
荒废的冷宫,窄小的井内,月光下一个泡得敷胀的尸体,明鸾又想起那可怖的画面了。
太子见她攥紧了手,忙轻拍了两下她的肩膀,以示安抚。
“好像泡了很久了。”
明鸾突然哕了一下。
俞成靖叫宫娥将定惊的汤药端来。
“喝了药,什么都不要想,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
明鸾才不要喝苦得要命的药汤子,往后躲了躲,说:“你放在那吧,我其实不用喝药也没事。”
太子拿着装冰糖的小瓷碗给她看。
“有糖块也不肯喝吗?”
“先含在嘴里,含甜了再喝就没那么苦了,你刚惊了一下,就这么睡容易梦魇,到时头疼体虚还得再开方子。”
明鸾觉得他很不同,跟平日内个没表情,一本正经,严肃少言的殿下完全不一样。
他其实很会关心人,抚慰人。
这种温风和煦之感,就像明鸾记忆中他十四岁时一样的和气温柔。
俞成靖怕自己走后没人敢管她,直到看她喝下去半碗药才离开。
出门后太子立刻吩咐道:“尸体的事情不要走漏风声,也不要惊动大理寺,先打捞上来,再找个靠谱的仵作来验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