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何不可的,弟妹见外了。」归晚笑笑,二人共同穿过朝后院去的角门。
过门槛时,严梦华下意识掺住了她,并问道:「二嫂有孕几月了?」
「快六月了。」
「嗯,那二嫂可得注意身体啊。」
严梦华殷切地道了句,归晚登时怔住,扭头望着她。注意身体……归晚突然想起了方才在正堂的那幕……
她顿住,严梦华也愣了,随即反应过来,哭笑不得道:「哎哟,瞧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二嫂月份大了,平日饮食休息都要注意……我不是……哎哟,这还解释不清了!不说了不说了,二嫂您别介意。」
见她紧张地解释,归晚也有点尴尬,笑道:「没关系,是我想多了。」
严梦华掩口「噗」地笑了。「不过话说回来,二哥和二嫂的感情真好,我觉得我父母感情便是亲昵了,没想到还有你们这样的,真让人羡慕。」
「哪里,都是表面而已,其实我们也吵。」而且吵得还很凶,以至于到现在归晚还想锤江珝一顿解气!
严梦华笑容敛了几分,叹道:「哪有夫妻不吵的,我倒喜欢这样,是喜也好是怒也罢,把话都说出来,两人一起解决,这才是夫妻啊。」
这话归晚倒颇是赞同,夫妻吗!不管是心平气和,还是用吵,能把话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才好,不然两人的隔阂只会越来越深,到头来渐行渐远。
「原来弟妹喜欢这样的,那你还真是嫁对了,我们世子爷就是这爽朗的性子呀。」
「真的吗?」严梦华问道。
归晚笑了。「当然了。世子爷性格直率开朗,而且心地也很善良呢。」
严梦华目光懒散地望着小径旁的花,颦眉浅笑,喃喃道:「许是吧。」
瞧着她那失神的样,归晚觉得哪不对。然夫妻的事可不是外人能插手的,她莞尔道:「你们才新婚,彼此还没熟,再过几日你便发现,他人好着呢。」
「比二哥还好?」严梦华挑了挑眉,拉回了心思,连情绪也恢复如常,打趣问道。
「必须呀!」归晚含笑眨着眼睛道。她墨玉似的双眸水润润的,又亮得藏了整片的星空,衬得这张本就精致无比小脸,美到惊艳。严梦华以为自己很美了,竟不知还有这么漂亮的姑娘,骨子里便透着股清媚,让女人都想去宠她!不怪云麾将军这般将她捧在手心里。
严梦华看得有点呆,归晚却还在兀自讲着:「……你们怎都夸江珝呢。其实他脾气坏着呢!动不动就生气,耍起性子来霸道得都不容你反驳……他人还特别极端,平日里冷淡淡的,就像个会说话的冰块,一个眼神都能让人心凉。可发起火来呢,跟被点燃的炮仗似的,恨不能让你也跟着炸了……哪有世子爷那般温和啊。」
这话把严梦华逗笑了,说是抱怨,可她分明从这抱怨里听出了蜜意,只是这位二嫂自己没察觉罢了。
她突然觉得这个瞧着比自己还小的二嫂有点意思。虽然知道她说这些不过是想哄自己开心,但严梦华也发现,这个二嫂对自己的夫君是喜欢而不自知,她想逗逗她。
「二嫂,你可知道,我和世子爷订婚前,人家还给我和二哥说过媒呢!」
归晚突然哽了一下,严梦华实在忍不住了,笑了起来,道:「可惜啊,二哥没瞧上我。」
呵,还有这么一段?归晚冷笑:这么完美的千金闺阁他不中意,偏偏盯上自己这个孕妇,江珝「口味」还真重啊!她对着严梦华笑笑,道:「那是他没这个福气,他也配不上你。嫁他充其量就是个将军夫人,但你嫁了世子爷,往后便是一品国公夫人啊。而且世子往后一定会对你好的。」
话又转回到了江珩,严梦华笑意渐淡,浅笑点了点头,便没再说什么。
严梦华先到了云熙院,但她坚持要送归晚回去,归晚示意她不必,自己还想在园林里散散步,二人便分开了。
一直望着余归晚的身影消失在拱门处,严梦华才转回了神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好似把方才吊着的那口气都吐出来了,她整个人都散了……
小丫鬟冬青都看在眼里,心里好不疼。
别人不知道,她可是清楚。今儿一头早,大伙都感叹二公子和夫人缱绻深爱,谁又知道小姐的苦——
二公子是喝多了,可新郎官却清醒得很。他宴了宾客回来,便一直魂不守舍。冬青是伺候新人上床后,才暗了烛火退出去的,她守夜在次间外,房里听得是一清二楚,这一夜安静得没有半丝声响,连句话都没讲过——
洞房花烛,世子爷和小姐竟未同房!
一早天没亮他便起了,去了趟西厢,直到要去前院拜舅姑他才回来……
若是不待见,为何还要娶,既然娶来了,如何不善待。冬青不明白,她不懂自家小姐到底哪不好,明明是京中难寻的佳人!
小姐伤心,然檀湲院倒是喜庆,人家洞房他们比新人过得还热闹!也不知道新婚的到底是谁!
他们越是恩爱,就越显得自家小姐可怜……
「小姐,您何必委屈自己,我瞧着那二公子和二少夫人就来气。」
严梦华嗔了她一眼,挺直了身子。「你来什么气!人家碍着你什么了!」
「碍着了,就是碍着了。」冬青忿忿道,「我就是瞧着他们你浓我浓地碍眼!」
「哼!」严梦华哼笑一声。「他们恩爱才好,恩爱才有利我们。」说着,她迈入了云熙院正房,坐了下来。「以后别把你那酸脸摆出来,不知道查人观亲信吗。我在外面再如何左右逢源,你一天脸色不对,人家必认为是我背后说了什么才让你这样,到头来还不是得埋怨我!你不能给我学聪明点吗!」
「哦,是我错了。」冬青小声道。
「知道错就别说那么些没用的!」严梦华嗔道,「知道我为何与她走得近吗?别看我嫁的是沂国公世子爷,可这府里还不是二公子说得算,二夫人算什么?不过掌个家而已,若是哪日二公子把中公家再挪回大房,连老太太都说不出一个不字来!所以,你得会看人,分清局势。别看余归晚对二夫人恭恭敬敬的,实则谁惧着谁还不知道呢!江珝把余归晚捧在手心里宠是好事,这便有了让你着手的人。方才我和她聊了几句,她也算是个好相处的,把她拿在手心里,在这府里还惧什么。」
冬青听得有点愣。这才嫁进来一天不到,她家小姐竟想了这么多。也不知道是小姐太聪明,还是自己真的笨,反正她觉得小姐说得没错,反应过来连连点头。
瞧着她是懂了,严梦华端起了茶杯抿了一口,清了清嗓子道:「我人也回来了,西厢那个,是不是也该来请安了!」
云熙院正房里,严梦华坐在官帽椅上听嬷嬷介绍沂国公府上下,偶尔问上两句,二人聊得融洽。可与融洽相对的,是托着茶盏,跪在二人面前的锦湖。小半个时辰了,她手里的茶都凉透了,可这位世子夫人似乎一点都不想接她这杯茶,不接便也罢了,她也没有让她离开的意思,完全当她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