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魔法称霸逃生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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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越重生] 《我用魔法称霸逃生游戏》作者：皿三猫【完结+番外】


    文案：


    女巫莉莉丝穿入一个逃生世界，副本里险象峻生，无数玩家死于非命。


    面对恶鬼，莉莉丝气闲心定，掏出一本黑封皮书：「大人，请用餐吧。」


    玩家：「？」


    莉莉丝与恶魔路德签订契约，因路德被封印在一本书中，莉莉丝需要进献魔物以帮他恢复实力。


    于是她准备了炭烤殭尸脑，海怪刺身以及狼人火锅，挑剔的恶魔却斜了一眼，冷哼道：「拿走，吾不喜欢。」


    莉莉丝温顺道：「那您喜欢什么？」


    恶魔不吭声，金色竖瞳飞快扫了莉莉丝一眼。


    莉莉丝：「咦？您刚刚看我了。」


    路德：「吾没有。」


    莉莉丝：「哦——」


    路德：「……吾真的没有！」


    莉莉丝：「嘻嘻。」


    后来，莉莉丝的事迹渐渐在玩家中传开。


    据闻她身边总守着一神秘青年，实力堪比人形武器—手撕恶鬼，脚踩吸血鬼，至于幽灵？啊呜一口吞下去。


    玩家：「她居然有人形道具，羡慕……」


    莉莉丝：「不是哦，那是我的主人。」


    众玩家：「？？？」


    白切黑小女巫x暴娇毒舌深渊之书


    #在恐怖游戏里当大佬#


    #男主毛要顺着撸#


    一句话简介：在逃生游戏里当大佬


    立意：在困境中也要勇往直前


    内容标籤： 强强 情有独钟 无限流 魔法幻情


    搜索关键字：主角：莉莉丝，路德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恶魔的圆桌


    「请写下在座之中你最想杀死的人。」


    声音从空中降下，沉重而低缓，在众人心中敲下重重一击。


    莉莉丝摩挲着手中的纸片，眯起琥珀色的眼，沉吟片刻，看向怀中的一本黑色羊皮书。


    「您认为，写上我的名字怎么样？」


    富丽堂皇的大厅中，八人相对而立。


    莉莉丝摸向黑袍的口袋，触及到一件扁扁的长方形物体后，松了口气，抬眼打量其余七人。


    左手边是两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少女，约莫十六七岁，在她们的身旁是一个一头黄毛的年轻男性。


    她又看向右侧，四个全是男人，没等莉莉丝细细观察，空中忽然降下一道声音。


    【欢迎来到恶魔的圆桌，马上将进行新一场恶魔的游戏：杀人选举。】听到「杀人」两字，在场所有人都不由一震，一个胖子更是惊恐出声：「杀人？什么意思！」


    「嘘，」他身侧的男人道，「听它说下去。」


    莉莉丝多看他一眼。


    与他稳重的表情一样，他的声音平祥而冷静，仿佛有股魔力似的，让原本惊慌的人群安静下来。


    那声音继续道：【本次游戏要求：每晚八点在大厅内进行一场杀人选举，每位玩家需在投票纸上写下最想杀死的人，候选人范围为在场所有玩家。】【当大厅的灯只剩下一盏，游戏结束。】


    「灯？」两个女孩中的一人问，「什么灯？」


    「应该是那些。」莉莉丝抬手，众人对面的墙壁上有一排描金壁灯，共八盏，灼灼跳动的火焰在波斯地毯上投下深浅阴影。


    【註：投票结束后后请尽量不要出门。】


    「为什么？」这次问话的是那个黄毛，用一脸吊儿郎当的表情道：「难道会死啊？哈！」


    他自觉讲了一个笑话，哈哈大笑起来，其他人却都表情惊措，紧闭着嘴，只有他一人的笑声在空旷的大厅回荡，引起一阵诡异感。


    【没错。】


    笑声戛然而止——那声音竟回答了黄毛，他像是被勒住脖子的鹅，顿了一顿，忽然大喊起来：「哪个小崽子在装神弄鬼？敢戏弄你爷爷……」


    莉莉丝反感地皱了下眉——黄毛的声音粗噶又刺耳，吵得人耳朵疼。


    她悄无声息地将手伸入口袋，触碰到黑羊皮书：「大人，」轻声道，「您需要祭品吗？」


    黑皮书上忽然泛起红光。


    一道冷淡声音响起：「莉莉丝，」冷冷道，「你想害我闹肚子？」


    莉莉丝小小地切了一声——前辈说的对，恶魔果然是一种挑剔又难伺候的傢伙。


    一旁，那几个人类忽然发出争执。


    「闭嘴，」稳重男人突然打断黄毛，声音里竟透出一丝紧张，「你想惹怒恶魔吗！」


    「恶魔？」


    包括莉莉丝在内，所有人皆是一愣。


    「是的，」男人脸上露出一抹复杂的情绪，「你们刚也都听到了，这是『恶魔的圆桌』游戏。」


    「普通人一般不知道它的存在，因为『恶魔的圆桌』只会挑选出一部分的人类，传言这是由恶魔组织的一场生死游戏，被选中的玩家将会被强制传入各种副本。」


    「那……」另一个女孩颤颤道，「怎样才能离开这个游戏呢？」


    男人有一瞬的沉默。


    「不知道，」再开口时，他的声音沾染上沙哑，「据说还没有活着的玩家成功摆脱『恶魔的圆桌』。」


    「活……活着？」


    「因为在副本中死去的玩家，」男人慢慢道，「再没有出现在游戏中。」


    此言一出，仿佛有看不见的大手遏住了所有人的喉咙，场面一时寂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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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莉莉丝左右看看，忽然问他：「你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男人一怔，继而露出一个笑容：「抱歉，我还没有自我介绍，」他微微鞠了一躬，「赵伟，现实世界里是一个白领，不算个新人了，成功过关两次游戏。」


    众人恍然大悟，那胖子立即道：「既然这样，那我付你钱，帮我过关吧！」


    赵伟却无奈一笑：「我不是说了吗？进入『恶魔的圆桌』后就不能再回到现实世界，当然，」见富仁露出惊慌的表情，他安抚道，「大家过副本都不容易，如果有能帮忙的地方我一定会尽我所能。」


    得了他的保证，胖子才松了一口气，那两个女孩也说：「谢谢赵伟叔叔，」她们自我介绍道，「我们叫王小雅和李小梅，都是高中生。」


    赵伟笑着点点头，转头看向莉莉丝。


    莉莉丝抬起头，甜甜道：「大家好，我叫莉莉丝。」


    她笑的时候，两只杏仁眼微微眯起，颊边露出一个小酒窝，像是浸了满满的蜂蜜，甜美极了。


    她没有再说更多的个人信息，赵伟的眼睛闪了闪，温和道：「好的。」


    轮到黄毛，他却哼了一声：「懒得跟你们玩过家家，」他不屑道，「你们小学没毕业吗？这一看就是整蛊游戏。」


    另一个小眼睛男人也附和，其他人有些动摇，但一想到那个诡异声音，又不敢多言。


    赵伟好脾气地笑了一下：「没事，」问最后一个青年，「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长得瘦瘦高高，见所有人都看向他，拘谨地扶了下眼镜，小声道：「陆辰，是一名大学生，也没参加过游戏。」


    全员介绍完毕，赵伟道：「这次的副本要求我们每晚八点进行投票选举，」他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时针指向数字6，「还有点时间，要不我们先找下休息的地方？」


    众人没有异议，跟着赵伟离开大厅，莉莉丝走在最后，扭头看了眼壁灯。


    八盏壁灯高高低低，形成了一个下凹的弧度，远远望去，竟像是在对莉莉丝微笑。


    「有点意思。」


    忽有一凉淡声音响起，那本黑皮书从她的口袋中浮起，封面裂开，露出一双金色眼睛，蛇般的竖瞳微微眯起。


    玩家身处一个欧式别墅里，别墅一共有三层，第一层设有大厅，餐室，二楼是几间客房，三楼的房间都上了锁，他们没有进去。


    客房是双人式的，一共有四间，刚好对应八个玩家。


    「分配一下房间吧，」赵伟道，「谁想……」


    「我我！」胖子第一时间举手，「我跟你一组！」


    两个女生肯定选择一起，莉莉丝在剩下的人中扫了一圈，视线固定在瘦弱青年陆辰身上：「可以和你一组吗？」


    陆辰没想到自己会被选上，肩膀一抖，颇有些受宠若惊：「啊……好的。」


    「小妹妹，」黄毛挤过来，「要不和哥哥一组？」


    莉莉丝来者不拒：「好啊，要不明天我来你房间？」


    她不留痕迹地打量了黄毛一眼，随即后悔了——像这种毫无魔力的人类，连用作魔药材料的价值都没有。


    「嗤。」


    有人啧了一声，莉莉丝歪过头，看向女学生中的一人：「咦？有什么问题吗？」


    「神经病，」王小雅翻了个白眼，「我鼻子有点痒，你也太自我意识过剩了吧！」


    她的同伴小声道：「小雅，别吵了……」


    「哇——」莉莉丝拖长声音，「我明明只说了一句话，干嘛要这么凶我？」


    这一句话无异更挑起王小雅的怒气，她牛蛙似地挺起胸脯，其他人见状，忙上来劝人，莉莉丝躲在众人身后，眼睛弯成月牙。


    吵起来吵起来！她最喜欢看热闹了。


    「好了，」最后还是赵伟道，「马上要到八点，赶紧去大厅吧。」


    王小雅才消停下来，瞪莉莉丝一眼：「莫名其妙！」


    她拉着同伴从莉莉丝面前走过，后者耸耸肩，跟上去，经过一架装饰盔甲的突然「咦」了一声，陆辰注意到，问她：「有什么问题吗？」


    「没事，」莉莉丝收回目光，「先走吧。」


    众人返回大厅，大厅正中央多出了一张圆桌，上面摞着一叠小纸片，赵伟沉吟片刻，拿起纸片发给众人：「应该是让我们写在这上面的意思。」


    此时那道低沉声音又响起。


    【开始投票，请玩家写下最想杀死的人。】


    【註：若是不清楚名字，可写下个人特徵。】


    八个玩家谨慎地在纸片上写下字，就连一直叫嚣的黄毛也没敢造次。


    【投票结束。】


    当所有人停笔时，提示音落下，紧接着，八张白纸瞬间消失。


    过了几秒，它再次响起。


    【投票结果：莉莉丝。】


    像是约好一般，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莉莉丝，后者怔了一下，眨眨眼：「居然是我吗？」


    「你……」见她一脸若无其事，胖子忍不住道，「你不怕吗？」


    莉莉丝：「怕什么？」


    胖子咽了下口水：「你可是被选为『最想杀死的人』……」


    「咚——！」


    兀然敲响一道钟声，如同一柄重锤，敲在众人心头，泛起一片鸡皮疙瘩。


    ——九点了。


    赵伟犹豫开口：「先回房吧，大家晚上谨慎点，还有千万不要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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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那个死亡警告，几人面色一僵，再也不敢停留，纷纷回房。


    莉莉丝和陆辰被分配到走廊尽头的客房，两人对视一眼，陆辰有些尴尬，轻咳了一声：「我们……进去？」


    「好啊，」莉莉丝欢快道，「你想睡哪里？」


    房间共有两张床，一个靠窗，一个靠门，陆辰想了想：「我睡门边吧，」他看起来有些腼腆，「你不用怕，万一有什么事，我会提醒你的。」


    莉莉丝眨眨眼，忽然笑了起来。


    「我倒是觉得，」白皙的手指慢条斯理按在门上，「今晚什么都不会发生哦。」


    月光下，她的微笑带上些许神秘的味道。


    「嘭！」


    房门骤然合上。


    第2章 女巫莉莉丝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陆辰咽了下口水，他不敢躺下来，战战兢兢地看着莉莉丝，后者早已蹬掉鞋子，在床上找到一个好位置，舒服地嘆了口气，杏眼眯起，像一只餍足的猫。


    「你这话好奇怪，」她慢慢道，「难道你希望我死掉吗？」


    「当然不！」陆辰连忙摆手，「只是……」犹豫了下，「任务要求选出『最想杀死的人』，不觉得会发生些什么吗？」


    其实这个要求本身就很奇怪，要在八个素未相识的人中投出最想杀死的人，一听就不是正常人会干的事。


    「会干哦，」莉莉丝回答他，陆辰才惊觉不经意将心声说了出来，「因为这个副本本来就想让我们自相残杀。」


    「怎么可能，」陆辰惊愕，「可是……杀人犯法啊！」


    他生活在一个法制社会，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如此。


    莉莉丝忽然坐起。


    「没错，「琥珀眼亮的惊人，」所以我们做个约定吧。」


    一阵吱呀声后，少女翻身下床，「我不会写你的名字，所以……你也不要写我的名字。」


    她凑到陆辰面前，带来一股甜腻的气味，让人联想到香醇的甜酒。


    「我们互相不要伤害对方。」


    少女的声音甜美，如同一只快要融化的冰淇淋，流下香腻的奶油。


    陆辰有片刻的失神。


    「……好。」


    等他从那股令人窒息的香气中缓过劲，那声答应已脱口而出。


    莉莉丝笑了起来。


    当她咧开嘴角，会露出两颗小虎牙，尖尖的，像是小恶魔的乳牙。


    那本黑皮书在她宽大的衣袍下摊开，空白的纸页上有两个字正散发着淡淡的红光。


    「陆辰」。


    翌日清晨，众人聚集在大厅，见莉莉丝走来，好几人露出惊悚的表情，有几个玩家更是直接，眼睛几乎黏在她身上了。


    赵伟错愕道：「你……怎么会……？」


    黄毛却大声嚷嚷：「我就说这是一个恶作剧！」他飞起一脚，将一个装饰小雕塑踹飞，「妈的，害老子白担心!」


    「怎么会这样，「赵伟皱眉，「难道说投票结果并不是死亡条件？」


    胖子：「死亡条件？」


    「就算是恶魔也不能无故杀人，」赵伟解释，「只有当玩家触发死亡条件，副本才有权利收割性命。」


    陆辰小声道：「也就是说投票结果并不会影响玩家的生死吗？」


    赵伟正欲点头，黄毛却打断他：「你们脑子有病啊？陪他在这里瞎逼逼，什么杀人选举，老子才不奉陪！」


    他用肩膀撞开陆辰，骂骂咧咧地走出大厅，几人相互看看，都没动弹。


    莉莉丝悄悄后退半步，手覆在口袋里的黑皮书上。


    「路德大人，他落单了，」她无声道，「您觉得怎么样？」


    那双金色瞳孔重新睁开，用挑剔的目光看向黄毛的背影，冷哼道：「不要。」


    它像一个专业美食家般开始点评：「太肥，肉质粗糙，还没有魔力流通，让我吃这个人，还不如吞一个史莱姆。」


    莉莉丝嘆了口气，能让挑剔至极的恶魔大人选择最低阶的魔怪史莱姆，想必黄毛的滋味一定不怎么美妙。


    她沮丧地将深渊之书放入口袋，看来只能找下一个猎物了。


    莉莉丝是一个见习女巫。


    她刚与大恶魔路德签下主僕契约，不慎脚下一滑，跌入暴风之渊，等醒来，发现自己穿越另一个时空，成为了恶魔圆桌的玩家。


    在莉莉丝的世界流传着某个传闻——有本名为深渊之书的宝物中封印着一个恶魔，它拥有强大力量，与恶魔签下契约，便成为书主，获得使用深渊之书的权利。


    如果书主获得一人的真名，并得到对方的承诺，保证不伤害书主，书主与承诺人之间会自动形成契约，将能够操控承诺人的意识。


    机缘巧合，莉莉丝获得了深渊之书，但路德的魔力被封印，导致深渊之书受限，目前写了陆辰一个名字已是上限，只有用黑暗之物滋养路德，让它重新获得魔力，深渊之书才会发挥作用。


    时间还早，赵伟提议到处看看，不想这个建议却遭到一些人的拒绝。


    胖子和小眼睛男因为昨晚的太平，早已松懈下来，赖在房间里不肯出去：「我们就算了，」他们懒洋洋道，「反正这个副本只要投票对吧？简单的很。」


    黄毛也跑了，两个女学生虽然贊同，但要求「只在一楼看看」——她们不敢去上锁的三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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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伟本来也没打算上三楼，按照他的经验，这种禁忌的地方有很大机率藏有危险，或许直接触发死亡条件也说不定。


    莉莉丝却说：「我想去三楼。」


    赵伟一愣，苦口婆心道：「小姑娘，三楼太危险……」


    「没事，」莉莉丝道，「陆辰会陪我。」


    她的手掩在口袋里。


    「啊？」被点到名的陆辰先是表情怔忡，顿了两秒，忽然生硬改口，「……对，」声音呆板，像是一个僵硬念台词的机器人，「莉莉丝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王小雅又发出响亮的戚声，活像一个擤鼻涕的感冒患者，莉莉丝充耳不闻，拉住陆辰的袖子：「那我们就先走啦。」


    一上三楼，她立刻解除对陆辰的控制，后者像是从梦中惊醒，错愕道：「我……我怎么会在这里？！」


    「也许你梦游了，」莉莉丝随意道，「来帮我一个忙。」


    陆辰盯着她递过来的一把银质高脚壶，愣愣道：「这是做什么？」


    三楼一共有四个房间，莉莉丝拍拍其中一扇门，回过头，露出两颗小虎牙。


    「帮我把锁砸开。」


    陆辰一开始死活不愿，莉莉丝只好再次使用深渊之书的力量，才迫使他破坏掉门锁。


    「莉莉丝，」一道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我饿了。」


    即使不看深渊之书，莉莉丝也能想像路德的蛇瞳正紧紧盯着自己，她翻了个白眼，开口时却已换上甜美语调：「您再忍耐一会，」她像在哄一个坏脾气的孩子，「这个副本里肯定有能让您满意的魔物。」


    恶魔哼了一声。


    「如果让我等得不耐烦了，」他阴恻道，「就先拿你当开胃菜。」


    「当然，」莉莉丝丝毫没有被恶魔的威胁吓到，笑嘻嘻道，「能为大人做出贡献是我的荣幸。」


    「莉莉丝，」陆辰唤她，「不进去吗？」


    莉莉丝连忙应声，两人合力推开门，整个房间似乎覆盖了一层黑色的东西，踩上去有种兽皮的质感。


    一片漆黑中，陆辰忽然颤声道：「莉莉丝，你有没有听到什么？」


    莉莉丝：「什么？」


    渐渐地，一个声音开始清晰起来，声音沉缓，如同某种野兽的低喘。


    陆辰惊慌：「莉莉丝！」


    「别吵，」莉莉丝道，「我听不到了。」


    「不……不是！」陆辰快哭了，「有东西勒着我脖子！」


    莉莉丝才察觉到他的声音极其违和，透着满满窒息感，空气中传来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她眼神一动，摊开手，一道火光忽然亮起，照亮房间。


    一瞬间，房间的地板上掠过一片巨大阴影，像是躲避光源似得飞速后退，最后消失在空气中。


    身旁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陆辰瘫倒在地上，大口喘气，脖子上有一个触目惊心的勒痕。


    「它跑得好快，」莉莉丝说，声音里透着惋惜，「没看清是什么。」


    陆辰：「？」


    hello？他这里快死了好吗！


    「蠢货，」路德的声音响起，「那是夜蝙蝠。」


    他冷冷训斥莉莉丝：「夜蝙蝠虽是低阶魔物，勉强也能下口，但它最怕亮光，你一把火放出来，直接把它吓跑了。」


    「下次再犯这种低级错误……」


    莉莉丝抢答：「我就把手剁了！」


    路德一顿，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油腔滑调，谎话连篇。」


    「大人果然了解我，」莉莉丝笑嘻嘻，「我的手长得这么好看，怎么捨得剁掉……」


    「莉，莉，丝。」


    莉莉丝立即噤声，一把将深渊之书塞入口袋。


    此时陆辰也从那股濒死的窒息感中恢复过来，爬起身，脸上透着惊魂未定：「刚刚那是……」


    「应该是设置在这个房间里的诅咒。」


    「诅咒？」陆辰轻轻咀嚼这两个字，脸上浮起苍白，「为什么……」


    莉莉丝走到房间中央：「是为了这个吧。」


    夜蝙蝠褪去后整个房间重新恢复明亮，一尊银色铠甲放在正中央，在壁灯的照耀下闪着锋利的银光。


    莉莉丝的表情凝重下来。


    这副铠甲……和她昨天在走廊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她沉吟片刻，对陆辰道：「再帮个忙吧。」


    陆辰：「？」


    莉莉丝手搭着铠甲，对他露齿一笑。


    「把它搬到我们房间去。」


    晚上八点，玩家准时在大厅集合。


    莉莉丝扫了一眼，发现黄毛居然也在。


    不知哪个玩家挑衅他：「你怎么也来了？」


    「切，」黄毛冷哼，「你们等着看吧。」


    大厅的挂钟走向八点，副本提示准时响起：


    【开始杀人投票，请玩家写下最想杀死的人。】


    因为昨晚平安无事，今天大家显然都有些放松，随手在纸片上写下名字，只有一人除外。


    黄毛一脚踹在圆桌上，大声道：「你们居然还在玩这个弱智游戏？」


    他仰起头，对着空气中的某一点吼道：「哪个兔崽子在装神弄鬼！还不快点把你爷爷送回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那张投票用的纸片被他狠狠踩在脚下，鞋底碾了碾，把它揉成稀碎。


    但大厅一片寂静，那个声音没有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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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毛涨红脸，自觉丢了脸面，恶狠狠道：「怎么？不敢吭声是吧？」他随手抄起一个花瓶，重重甩出去，「那老子就拆了这里!」


    赵伟连忙阻止：「住手！」


    黄毛怎么会听？摔碎花瓶还不罢休，正要推翻一旁的雕像，骤然停住了。


    他的身子颤抖起来，摔倒在地，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手脚都在抽搐。


    王小雅害怕道：「餵……你怎么……」


    「啪！」


    仿佛有人在黄毛身体里埋了一个炸弹，他整个人忽然从中间爆开，如同绚烂的烟花，大块的血肉噗噗落下，下起一场血雨的狂欢。


    他的身子重重倒在血泊中，溅起一片飞红。


    大部分玩家的表情还定格在错愕上——胖子一屁股摊在地上，小眼睛男人的眼珠金鱼似地突起，两个女学生紧紧握住对方的手，陆川捂住嘴，露出的一小块皮肤苍白得可怕，赵伟神色凝重，双手握拳。


    观赏着他们千奇百态的表情，莉莉丝勾起嘴角，轻轻吹了声口哨。


    王小雅颤抖：「他……他……」


    赵伟低声道：「他死了。」


    整个房间就像被按了静音键，玩家满目惊恐，就在刚刚一刻，他们切身实感体会到死神就在身边。


    「我有个问题。」


    一道清亮女声忽然打破这片压抑的沉默莉莉丝举起手，眼中闪着好奇的光：「他为什么会死？」


    第3章 神秘房间


    黄毛的碎肉几乎溅满了半个大厅，一股浓郁的血腥气瀰漫开，叫人作呕。


    两个女学生快哭了：「你这算什么问题！哪有人身体炸了还能活着？」


    「不，」莉莉丝摇头，「我想问的是，他触发的死亡条件是什么？」


    赵伟咽了口唾沫，努力维持镇定：「应该是他没有遵守游戏规则——副本要求我们每晚都要进行选举，黄毛拒绝执行，所以才会……」


    地上有一个小点在闪烁，赵伟下意识望过去，顿时如鲠在喉，说不下去了。


    那是一颗黄毛的碎牙，掩在半截下颚里，被沾染上点点血迹。


    「我们走吧，」王小雅带着哭腔道，「反正投票已经结束了，如果再不走，违反游戏规定我们不就都死了吗？！」


    【投票结果：龙韬。】


    忽然响起的副本提示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尤其是被点到名的小眼睛男人——他就是龙韬，简直差点一屁股倒在地上。


    「这这这……」他颤抖道，「黄毛不是没投票吗？！」


    「那只能说明他弃权，」莉莉丝道，「并不代表今晚的投票作废呀。」


    小眼睛男咽了咽口水：「那我……」


    赵伟打断他：「不管怎么说，我们先赶紧回去，免得被副本判断为半夜还在外游荡。」


    众人反应过来，忙匆匆离开大厅，活像身后有鬼追赶似的。


    一时间，大厅内只剩下黄毛的碎尸洒在地上，一颗眼珠对准天花板，在壁灯的映照下泛着湿润的光泽。


    须臾，忽有一小小黑影摸入大厅，她蹲下身，捡起那颗眼珠，发出咂舌声。


    「好新鲜的眼珠，」莉莉丝道，「这次真是幸运！」


    她表情兴奋，站起身，眼睛滴熘熘在大厅里转了一圈：「还有哪些东西可以做魔药材料呢~」


    路德睁开眼。


    「女巫居然已经堕落到要捡垃圾的地步了吗？」它鄙夷道，「在我的年代，人类可是女巫的狩猎对象。」


    「没有办法嘛，」莉莉丝道，「去年刚出台了《人类保护法》，搞得我们都弄不到新鲜的材料。」


    说完，她又欢呼一声，捡起一根大腿骨：「可以用来熬遮光剂！」


    「你胆敢把这根脏兮兮的骨头和我放一起，」路德阴森道，「我就先拧断你的脖子。」


    莉莉丝皱了下鼻子。


    「别这样说嘛，」她软声道，「女巫最怕阳光了，您不会捨得看到我为阳光所烦恼吧？」


    路德却冷漠道：「如果能烧死你就最好了。」


    莉莉丝：「……」


    她抬起满是血污的手，按在深渊之书上。


    恶魔发出一声尖叫：「把你的爪子拿开！」它怒骂道，「你这只低贱的，卑微的小女巫……」


    「莉莉丝？」


    忽然响起一个颤颤巍巍的男声，莉莉丝收起还在嚎叫的深渊之书，陆辰站在门口，手紧紧扶着墙壁：「你不走吗？」


    他居然会来找自己，莉莉丝有些吃惊，迅速把眼球收入口袋：「走吧。」


    她恋恋不捨地看了眼大厅，转身跟上陆辰。


    两人回到房间，莉莉丝却没有像昨天那样直接躺在床上，而是费力地把那具银色铠甲拖出来，抵住门。


    陆辰不解：「你在干嘛？」


    「帮我一把，」莉莉丝力气太小，憋了半天的劲也只让铠甲往前挪了半米，「你不想死吧？」


    这句话比任何诱惑都管用，更不用说陆辰个性本来就胆小，他直接从床上蹦起，帮莉莉丝扶住铠甲，但还是有些困惑：「我还是不明白……」


    「看这里，」莉莉丝指着铠甲后颈出，那里有个小小的六芒星，「这是圣骑士的标志。」


    「这副铠甲曾经的主人是一名圣骑士，」她解释道，「他残留下的光明力量将会成为抵御恶灵最好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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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况且这副铠甲被锁在夜蝙蝠看守的房间里，如果是一堆破铜烂铁，干嘛费心设个障碍？


    陆辰听出点眉目：「你觉得今晚会有鬼来袭击？」


    「不是会，是肯定有。」荔芝道。


    她突然想起什么，小小啊了一声，「糟糕，」烦躁抓了下头发，「忘记看壁灯了。」


    陆辰被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弄得有些迷茫：「什么灯？这里不是有灯吗？」


    「算了，」莉莉丝摆手，「明天再看也没差的。」


    她与陆辰合力将铠甲拖到门口，原以为到此莉莉丝就消停了，没想到她又从口袋里掏出什么，像是黑色的粉末，一把一把往床上撒。


    陆辰忍不住道：「这是什么？」


    莉莉丝的回答差点没让他从床上摔下去：「狼首乌和青蛙心脏捣成的干粉。」


    「什……什么？！」


    「你要点吗？」莉莉丝把装有粉末的袋子递给他，「这两样东西可以辟邪，内服的话还有美白的功效哦。」


    陆辰触电般后退：「不不不！不用了！」


    「好吧。」


    莉莉丝耸耸肩，蹬掉鞋子爬上床，陆辰还以为她终于消停了，过了几秒，一道细细声音传来：「但我还是推荐……」


    「不！要！」


    「蠢猪，快醒醒。」


    莉莉丝睁开眼时，深渊之书正岔开两张书页，对着她的脸左右开弓：「你是死了吗？」


    莉莉丝花了很大力气，才忍住把路德直接丢出窗外的冲动，从嘴里挤出字：「发生什么事了吗，大人？」


    「巨魔都睡得没你死，」路德讥讽道，「也许你不该留在女巫塔，去投奔那些丑陋的远方亲戚吧。」


    「您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把你拿去垫桌脚，」莉莉丝终于忍无可忍，朝它冷冷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有洁癖吧？」


    路德沉默了。


    须臾，恶魔的声音不甘不愿响起：「有东西过来了。」


    这只该死的恶魔，怎么不早说！


    莉莉丝立刻爬起，刚好瞥到门缝下伸出的一只手。


    月光从窗口倾泻而下，照在那只手上，反射出一种异常的惨白，门缝只有薄薄一条，它却偏偏想要挤进来，皮肤都被拉扯得变形了，远远望去，好似一只肥硕的白蜘蛛。


    莉莉丝屏住呼吸：「您觉得它的目标是我们吗？」


    路德：「不好说，也许是，也许不是。」


    黑暗女神在上，这就是一句废话。


    莉莉丝翻了个白眼，在怀里掏了掏，摸到装有狼首乌与眼球的干粉，才微松口气。


    但她似乎多虑了。


    那只手挣扎了数十秒，忽然，它像是听到某种无声的召唤，僵停在原地，须臾，只听「呲熘」一声，从门缝下滑了出去，消失在莉莉丝的视野中。


    莉莉丝忍不住爬下床，凑到门边，脸贴着门板，努力想听外面的动静。


    陆辰从睡梦中惊醒时，就看到一头蓬乱紫发的少女像只八爪鱼般紧紧黏在门上，宛若一个疯婆。


    「……」他小声道，「你在做什么？」


    「嘘，」莉莉丝头也不回，「刚刚有鬼出现了。」


    「鬼？！」这下陆辰的瞌睡虫全飞了，「在哪里？」


    「所以说我在听啊，」莉莉丝不耐烦了，注意到陆辰错愕的神色，微微一顿，换上一副甜美笑容，「你轻一点嘛，我什么都听不到了~」


    陆辰：目瞪口呆.jpg。


    「啊啊啊啊——！」


    突然，一声尖叫划破黑夜。


    陆辰整个人一颤，揪住被子：「发……发生什么事了？！」


    像是回答他般，走廊里忽然传来一阵声响，似乎有谁的门被撞开了，紧接着响起肉体撞在墙上的闷声，男人的尖叫声，以及……扭曲的笑声。


    「咦哈哈哈哈！」那声音尖利，几乎刺穿听者的耳膜，「去死吧！」


    莉莉丝垂着头，忽然道：「不觉得这个声音很熟吗？」


    陆辰抖若糠筛，如果不是怕被鬼捉走，估计早就晕过去了：「什……什么……」


    他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用各种障碍物挡住门，好让鬼进不来。


    莉莉丝刚张嘴，被一个男人的喊叫打断。


    「不!不要啊！」他似乎把声带都要吼断了，「你……你怎么可以这样！我不想死！别……别杀我！啊——！！！」


    莉莉丝一愣，下一秒，她忽然做出了一个让陆辰目瞪口呆的举动。


    ——她猛地拉开门，跑了出去。


    陆辰连滚带爬从床上下来，眼角只来得及瞥到莉莉丝飞扬的发尾。


    「莉莉丝？！」


    「嘭——！」


    门骤然在他面前合上。


    翌日清晨。


    五个玩家在楼下集合，分别从对方眼中看到残留的惊恐与害怕。


    看来所有人都听到昨晚的动静了。


    赵伟咳了一声，下巴上冒出草根般的青茬，眼下垂着两个厚重眼袋，短短两天，他竟看上去苍老了许多：「……有两个人没来。」


    一个是和黄毛住在一起的小眼睛男，一个是莉莉丝。


    陆辰嘴唇抖了下，轻声道：「昨晚……那个声音响起的时候，」提到昨晚的事，就像有一根木棍插在他的喉咙里，吐字都变得艰难起来，「莉莉丝突然跑了出去。」


    「等等？」赵伟睁大眼，「你是说——她主动跑出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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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辰点头：「对……然后我一直睁着眼到早上，她都没有回来。」


    谁也没有责备陆辰为什么不跟出去，在那种情况下，想要自保也是人之常情。


    至于小眼睛男，谁都没有费心问一句。


    黄毛死了，他只能单独睡，其他组队的人都知晓舍友的情况，那昨晚在走廊里悽惨嚎叫的人，其身份也不言而喻。


    没想到才过了两天，八个玩家居然已经死掉了三人。


    赵伟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先去吃早饭吧。」


    他们之前在一楼大厅后找到一个厨房，那里放着一张两米长的餐桌，副本似乎会自动提供食物给玩家，餐桌上有着供应不绝的面包与肉类，玩家昨天便是在厨房解决的早饭。


    几人沉默着走入厨房，走在最前面的李小梅忽然发出一声尖叫：「啊——！」


    胖子胖子吓了一跳，恼火起来：「你搞什么？！」


    「那……那个人……」李小梅带着哭腔道，「那个人的尸体在厨房里！」


    众人大惊，忙挤入厨房，果然看见小眼睛男的尸体——虽然只有半个。


    他的上半身完好无损，双眼合拢，表情甚至称得上安详，静静躺在厨房的地板上，仿佛只是睡着了。


    然而他的下半身却消失了，腹部一道粗糙的裂口，像是被什么猛兽给咬断似的，但仔细看，却发现裂口处有细密的牙印，看起来……倒像是人类的咬痕。


    胖子忍不住道：「到底……是谁杀死了他？」


    赵伟摇头：「不知道，也许……」


    「是黄毛。」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清脆女声，众人皆是一惊，猛然回头，全都呆住了。


    莉莉丝站在他们身后，手里捧着一块白面包，腮帮子鼓鼓的，好似一只贪食的仓鼠。


    她将嘴里的面包咽下，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我昨晚亲眼看到的。」


    第4章 第二个房间


    「你……这是什么话！」王小雅最先失控喊道：「黄毛已经死了啊！」


    「死了就不能杀人吗？」莉莉丝疑惑道。


    「这……」王小雅语塞，但梗起脖子，「你不要在这里信口雌黄！如果说杀人的是黄毛，那就拿出证据啊！」


    王小雅原本想藉此拆穿莉莉丝，不料她却点头：「好啊。」


    莉莉丝从口袋里掏出一条东西，放在桌上：「喏。」


    玩家凑上去，一条粗壮的银项鍊在灯光下闪闪发光，上面坠着一个硕大的骷髅头。


    众人的眼神凝固了——那是黄毛的项鍊。


    今早他们下楼时，黄毛的尸体已经消失了，大理石地板光鉴可见，连一丝血迹都找不到。


    那莉莉丝手上这条项鍊是怎么来的？莫非她没有说谎，难不成真是从死去的黄毛身上扒下来的？！


    赵伟忍不住道：「昨晚你真的看到他了？」顿了顿，「他……是什么样的？」


    「还能什么样，」莉莉丝摊开手，「就是一滩烂肉嘛，如果非要打个比方的话，唔……像史莱姆？」


    她这个比喻有些勉强，好在玩家年纪都不大，大部分都理解了莉莉丝的意思，只是看着他们骤然变绿的脸色，或许并不算是个好事。


    「那……那个，」有一颤颤巍巍男声忽然道，「抱歉打断你们，但……我有个疑问。」


    说话的是陆辰，他似乎很不习惯众人的注视，脸上浮起红晕，嗫嚅道：「我想问……是不是投票选出来的人，就会在第二天被杀死？」


    一句话点醒在场所有人，众人恍然惊觉——昨晚被投出来的正是小眼睛！


    胖子一下慌了：「什么？！每晚都要死一个人，那这个鬼游戏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莉莉丝：「副本不是有提示吗？」


    赵伟似乎明白了什么：「你是说……」


    从他们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远处的大厅，墙上挂着八盏壁灯，不知为何只剩下六盏灯静静燃烧。


    两盏灯灭掉，刚巧对应死去的黄毛和小眼睛。


    赵伟喃喃道：「当八盏灯只剩下一盏……」


    「游戏结束。」莉莉丝替他补全。


    也就是说，除非死到只剩下最后一个玩家，游戏不会结束。


    所有人的神色都变了，脸上升起若有若无的戒备，错开两步，与其他人保持距离。


    「等等！」


    在紧张的氛围里，赵伟忽然道：「我们不该那么早下结论，」即使才得知这场游戏很可能只能活一人，他的脸上还是保持着温和，「你们想想看，既然杀死玩家的方法是靠投票选出第一名，那么……」


    他缓缓道：「如果选不出第一名呢？」


    胖子忍不住问：「什么意思？」


    「啊，」陆辰轻轻喊了一声，「你是说……平局？」


    见胖子不解，他解释道：「现在我们有六个玩家，如果两两分组，互选对方，那么大家都有一票，就选不出第一名了。」


    王小雅犹豫道：「但那样的话，不就有可能所有人都死掉吗？」


    「不会的，」赵伟很肯定道，「副本也讲究合理性，不会出必死的规定。」


    这个提议让众人松了口气，起码胖子和王小雅的表情放松下来，却见赵伟沉吟片刻，又道：「不过我们也需要做个两手准备，」他看向众人，「下午既然有空，不如在别墅里走走，熟悉下地形，万一遇到鬼也能及时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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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俨然成为了玩家的主心骨，胖子和王小雅点头如捣蒜，陆辰犹豫了下，却听莉莉丝道：「我还是不了。」


    迎着众人惊异的目光，她腼腆地笑笑，露出小虎牙：「我有点不舒服，想回房间休息一下。」


    「怎么这样！」王小雅不满，「现在情况特殊，你不能忍一忍吗？不然我们冒着风险找线索，你打算一个人坐享其成？」


    「没关系，」莉莉丝道，「你们可以不用分享线索给我。」


    「算了算了，」气氛有些紧张，赵伟忙出来当和事老，「莉莉丝既然不舒服，那就去歇一会吧，大家都是同伴，要相互体谅。」


    王小雅翻了个白眼：「那也让她体谅我们啊。」


    再吵下去就没完没了了，众人忙好说歹劝，拉着她走出厨房，陆辰跟在最后，踌躇片刻，回头道：「你真的不一起来？」


    莉莉丝笑眯眯：「你们去吧。」


    当着陆辰的面，她走上楼梯，关上房门时还隔着楼梯朝他挥了挥手。


    陆辰在原地顿了顿，转身离去。


    等他的脚步声消失，二楼尽头的房间传来吱呀一声，一个紫色脑袋从房门后探出来，莉莉丝小心翼翼扫了眼楼下，提起袍子，蹑手蹑脚朝三楼走去。


    「你要去哪里？」


    莉莉丝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般跳了起来，一回头，陆辰正笑得腼腆，她不由怒道：「你搞什么？！」


    陆辰说：「我只是觉得你不会乖乖呆在房间里，就想过来看看。」


    路德在莉莉丝耳边嘲讽：「他倒是很了解你。」


    「您就别说风凉话了。」莉莉丝烦躁。


    她原本想避开众人单独上三楼——自从昨天找到了圣骑士铠甲后，莉莉丝对另外三个房间一直念念不忘。


    虽然玩家推测副本只会杀死被投成第一的玩家，但她心里总盘旋着一种不详的预感，而众所周知——女巫的第六感一直是很灵敏的。


    对此，路德嗤之以鼻：「上次你也这么说，然后在赌马场输掉了最后一块金币。」


    莉莉丝难得气短起来：「那是因为我没有带幸运兔脚！」


    她气急败坏把深渊之书塞下去，回头对陆辰没好气道：「愣着干嘛？还不快点跟上来！」


    陆辰一愣，忙应声道：「啊……好！」


    两人都没有看见，当他们走上三楼，一道黑影忽然从一楼走出，目光悠悠，望向两人的背影。


    有了前车之鑑，打（砸）开第二扇门后，莉莉丝立刻掏出深渊之书，小心捧在手里：「怎么样，大人？」她轻声问，「有没有魔物的气息？」


    「只有蠢货的味道，」路德道，「滚远点。」


    莉莉丝撇撇嘴，把深渊之书拿开一些，抬头环顾房间。


    相较于别墅富丽堂皇的装饰，整个房间的基调显得有些简洁阴暗，猩红色的壁纸贴满墙面，厚重的绸质窗帘将外界的光线遮挡得严严实实，昏暗的灯光照射在房内唯一的家具——一张橡木桌上。


    桌上放着三个小杯子，每个杯子上都刻了一句话，莉莉丝清了清嗓子，念道。


    「第一个杯子：三个杯子里都装有一只猫。」


    「第二个杯子：三个杯子里都没有猫。」


    「第三个杯子：二号杯子没有猫。」


    旁边还放了一张小纸条，上面写道：「三个杯子中，只有一个杯子是真话，请把它找出来。」


    莉莉丝深深迷惑了，问路德：「这是什么意思？」


    恶魔沉默两秒。


    「这么简单的问题，自己解决，」它哼声道，「不要来问我。」


    「懂了，」莉莉丝点头，「您也不知道。」


    路德：「……」


    陆辰皱着眉凝思：「这是一道逻辑题，」他对莉莉丝道，「先不要轻举妄动，如果答错了，也许我们会遭到袭……」


    莉莉丝突然把手按在第一个杯子上：「就你吧！」


    陆辰：「莉莉丝？？」


    忽然，房间里猛地发出「咚」的一声响，地板似乎都晃了两下，陆辰惊恐道：「怎……怎么了？」


    莉莉丝眯起眼：「来了。」


    猩红色的墙壁开始沸腾，岩浆般冒起细密的气泡，渐渐地，一个巨人破壁而出，它头顶巨角，通体血红，一只独眼紧紧盯着两人，慢慢张开血盆大口陆辰几乎软倒在地：「鬼……鬼！」


    那红鬼已完全从墙壁上分离，它被陆辰吸引了注意力，正要朝他走过去，忽听得一声女音：「这里！」


    红鬼转过头，莉莉丝握着一本书，高举起手臂：「大人，」她喊道，「准备好了吗！」


    「闭嘴，」路德冷冷道，「你吵得我耳壳疼。」


    「吼——！」


    红鬼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吼声，它被莉莉丝激怒，飞快转身，小山似的身体压向她。


    陆辰大叫：「莉莉丝！」


    令人惊奇的一幕发生了。


    一股黑雾忽然从书中喷涌而出，渐渐形成一双巨大的手，猛地攥住红鬼的脖子。


    触碰上黑雾，方才还势气腾腾的红鬼竟像一座纸糊的雕塑，瞬间软下来，连丝挣扎也没有，被黑手拖了过去。


    那本书无风而动，书页哗哗翻开，露出一张倾盆大口，尖牙闪着锋利的光，一口直接将红鬼吞下。


    整个过程没有超过十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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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辰呆住了，愣愣看着莉莉丝，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这……这……」


    莉莉丝垂下头，轻柔抚着深渊之书的书嵴，好似在替一只小狗顺毛：「您还满意吗？」


    红魔，与夜蝙蝠一个等级，同为低阶恶魔的金字塔之首。


    她刚刚故意答错问题，就是猜测第二个房间或许也藏有其他的魔物，没想到真的被她赌中了。


    深渊之书上的金色瞳孔眯起，犹如一只毛被撸得心满意足的猫咪，淡淡道：「尚可入口。」


    莉莉丝：「……您可以再坦诚一点的。」


    「莉莉丝！」


    莉莉丝的手一顿，暗暗嘆了口气——还得处理陆辰。


    她转头笑眯眯道：「怎么了？」


    「这是怎么回事？」陆辰满脸不可置信，「刚刚那个巨鬼怎么就消失了？你手里的书又是什么！为什么我……」


    他的话骤然收住。


    一根细白手指抵在陆辰的头上，莉莉丝眯起眼，轻声道：「你什么都没有看见。」


    深渊之书发出淡淡红光，那光芒似乎蔓延到了陆辰的眼底，他神色朦胧，随着莉莉丝念道：「……我什么都没看见。」


    「乖，」莉莉丝弯起眼，「把有关大人的记忆都忘……」


    「啊啊啊——！」


    她的手一抖。


    一楼忽然响起一声尖利惊叫，紧接着是女孩的哭喊。


    「他……他不见了！！」


    第5章 新的牺牲者


    尖叫的应该是两个女学生中的一人。


    莉莉丝和陆辰交换了一个视线，后者忧虑道：「我们去看看？」


    按照玩家推断出的死亡条件，那个女生应该不会出什么事，但保险起见，还是下去看一下比较好。


    「可以啊，」莉莉丝道，「你先去，我要处理点东西。」


    陆辰不疑有他，径直走出房间，等他的身影消失，莉莉丝才悄悄掀开地毯，露出下面一把银光闪闪的小刀。


    路德吞掉红魔的时候，这把刀不知道从哪个角落掉了下来。


    莉莉丝把它捡起，接触到刀柄的一剎那，路德忽然在她脑海里发出一声闷哼。


    莉莉丝顿时紧张道：「大人？」


    虽然路德傲慢又难伺候，但好歹也是她的主人，如果路德出了什么意外，也会牵扯到莉莉丝。


    隔了几秒，路德的声音重新响起。


    「你检查下那把刀，」路德道，声音陡然虚弱了很多，「上面有没有什么印记？」


    莉莉丝立即翻过小刀，银色的刀身上赫然刻着一枚复杂的多芒星图案，她一愣：「这是……？」


    「所罗门之印，」恶魔轻声道，「原来如此。」


    所罗门之印——最强的封印法阵之一，能起到净化，驱逐恶魔的作用。


    莉莉丝眨眨眼：「可是为什么红魔身上会有这把驱魔刀？」


    「不对，」她又自己反驳自己，「因果关系错了。」


    「不是红魔带着这把驱魔刀，」莉莉丝缓缓道，「而是……杀死红魔，驱魔刀才会出现。」


    脑中忽然闪过什么。


    第一个房间的圣骑士铠甲，第二个房间的驱魔刀，莫非……这些房间的作用是提供驱魔道具？


    楼下传来的纷杂声又把莉莉丝的思绪拉回，她才恍然想起自己该下去与陆辰汇合了。


    一楼的厨房里聚集着四个玩家，他们围着一个哭泣的女孩，正在激烈争执着什么，谁都没有注意到轻手轻脚混入的莉莉丝。


    「我真的看到了！」李小梅哭道，「他自己爬起来跑掉了！」


    莉莉丝找到陆辰，他正躲在人群后，她走过去：「怎么了？」


    「啊！」陆辰吓了一跳，见是莉莉丝，才放心下来，「你来啦。」


    他小声告诉莉莉丝：「小眼睛男的尸体不见了，李小梅坚持说看到尸体动了，自己出的厨房。」


    莉莉丝想起昨晚看到的黄毛，他就像是一个被撕碎后重新拼接起来的布偶，身上满是缝补的痕迹，明明不可能再动，莉莉丝却亲眼看见他一口一口撕扯掉小眼睛男的下半个身体。


    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每次扮演鬼的都是谁呢？黄毛吗？


    可为什么是他当鬼？就因为黄毛死掉了？


    她陷入沉思，另一厢赵伟安慰李小梅：「不用那么害怕，」温柔的语调好似一阵春风，「副本会自动刷新掉死亡的玩家，也许你只是把这个过程弄错了。」


    「真……真的吗……」李小梅眼睛红肿，在王小雅的臂弯里呜咽，「但我总是忍不住想……黄毛的尸体不见后，他就变成了鬼，那小眼睛男不会也……」


    这个猜测让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赵伟左右看看，忽然岔开话题：「莉莉丝，」他笑着看向莉莉丝，「你刚刚不在房间里吗？」


    莉莉丝一愣，下意识看向陆辰，后者疯狂摇头，示意他什么都没说。


    莉莉丝盯着赵伟，这个人……她笑了笑，大方承认道：「是的，陆辰来找我，我们两个就顺便散了会步。」


    赵伟：「你们去了哪里？」


    「这不好说，」莉莉丝眼中笑意加深，「毕竟是我跟陆辰两个人的秘密嘛。」


    立刻有人不乐意了。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王小雅不满地瞪着她，「刚刚说身体不舒服的也是你，结果跑出去玩的也是你，所有的活都让我们干了，那你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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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刚刚开始王小雅就很不爽了——在众人安慰李小梅的时候莉莉丝只是站在一旁看着，现在不听从大部队指挥不说，居然还不分享得到的情报，实在是太自私！


    莉莉丝歪头：「那你们有什么收穫吗？」


    王小雅忽然哑了：「我们……」


    赵伟替她解围：「我们试图出别墅，但是一走到大门，就被一道透明的屏障挡住了，」他总结道，「所以这个副本的活动范围应该限定在别墅内。」


    莉莉丝发出一声毫不掩饰的嗤笑。


    「好厉害的线索，」她用力拍手，「我完全没想到，这个副本居然只能在别墅里进行！」


    傻子都能听出她话中的反讽，王小雅的脸红得像烧开的水壶，似乎下一秒就要爆炸了：「你……！」


    赵伟按住她的手。


    「莉莉丝，怎么这么和队友说话？」声音里难得带上一丝训斥，「大家都是一个队伍，要相互体谅才行。」


    语调缓了缓，又换上苦口婆心的口气：「不是我说，你从一开始就不太肯跟着大部队，我知道也许你不喜欢听人指挥，但拉帮结派就不对了……」


    「哦？」莉莉丝挑眉，问陆辰，「你觉得我在跟你拉帮结派吗？」


    陆辰夹在她和赵伟中间，连大气也不敢出。


    「你和陆辰私自行动，也不汇报，」赵伟道，「这不就是故意搞分裂吗？」


    莉莉丝扫了他一眼。


    「既然你们已经对我的动态了如指掌，」她微笑道，「为什么还需要问我？」


    方才捕捉红鬼的时候他们可是闹出了很大的动静。


    哪知赵伟却皱起眉：「你这是什么话，就是因为不知道你们在做什么，所以才问的。」


    莉莉丝一愣。


    难道……赵伟他们居然没有听到第二个房间传来的声音吗？


    可他们明明闹出了很大的动静才对。


    她沉吟片刻，忽然道：「好吧，」露出委屈的表情，「这可是你们让我说的，可别后悔哦。」


    赵伟微微松口气：「没事。」


    莉莉丝忽然勾住陆辰的胳膊，笑嘻嘻道：「我们刚刚在一个封闭的房间里……干大人喜欢做的事情。」


    众人：「？？？」


    她笑容不减，在昏暗的房间里玩逻辑解密游戏——不就是大人爱干的事情嘛。


    此言一出，莉莉丝感到手下陆辰的胳膊一顿，肌肉线条僵成一块块：「等……我们……」


    她不露痕迹地将手伸入口袋，触发深渊之书的力量，陆辰的声音一滞，又变了话锋：「没错，」他愣愣道，「就是莉莉丝说的那样。」


    「咳，」赵伟眼中的尴尬几乎快溢了出来，用力咳嗽一声，「……好吧，」顿了顿，又说道，「但你们也应该来帮大家的忙，毕竟我们都想安全过副本……」


    「知道了，」莉莉丝打断他，「那我下次一定有事叫上你们。」


    她表情诚恳，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膝盖上，一副知错就改的乖巧模样。


    路德在她耳边凉凉道：「虚伪。」


    莉莉丝：「但人类喜欢这一套。」


    果然，赵伟的脸色稍微放缓：「能知错就改就好，」他打了一棒还要给糖，「以后不要再一个人随意行动，大家是一个整体，肯定会互相帮助……」


    莉莉丝撇嘴，胖子和小眼睛男赖在客房里时，也没见他这么说啊。


    「啊，要到八点了，」她扯开话题，「我们去大厅吧。」


    自然没人反对，众玩家来到大厅，中央的圆桌上已经摆好了六张纸片，此时副本提示再度响起。


    【八点整，开始杀人投票，请玩家写下最想杀死的人。】赵伟把纸片分给大家，神情凝重道：「还记得我们早上说好的约定吧？」


    他提醒道：「六个人两两互投，这样每一个都只有一张。」


    见众人纷纷点头，赵伟又道：「那我们赶紧分组吧，」他指着玩家，「两个学生一组，莉莉丝和陆辰一组，」对胖子道，「剩下我们两个一组吧。」


    莉莉丝挑了下眉。


    说来奇怪，明明先前还阴阳怪气她和陆辰搞小团体，最后还是把他们两分在一起。


    但显然赵伟在玩家的心目中有很高的地位，无人对他的安排提出异议，大家安静在纸片上写下名字，很快，六张纸片又消失了。


    胖子松了口气：「这样今晚应该不会有人死了。」


    王小雅也道：「还是赵伟叔叔经历多，一下想出那么好的主意。」


    一道意料之外的声音打断他们的彩虹屁。


    【投票结果：李小梅。】


    「什么？！」


    玩家大惊失色，而被点到名字的李小梅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脚一软，奔溃坐在地上。


    「怎么会这样！」她抱住王小雅的手臂，泪珠断了线似的流，「不是说好互相投对方吗？！为什么我会被投出来！」


    「小梅，快别哭了，」王小雅脸上写满为难，忽然想起什么，猛抬起头，目光针一般刺向莉莉丝：「是你！」


    莉莉丝：「什么？」


    「是你故意违反约定对不对！」王小雅几乎冲到她面前，指着莉莉丝的鼻子，「因为刚才被我们说了，所以你就怀恨在心！故意使坏！」


    莉莉丝感到莫名其妙：「我使坏什么了，你们让我写陆辰的名字，我就乖乖写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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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小雅却不依不饶：「你撒谎！」她沖莉莉丝低吼，「你怎么可以这么过分！本来就是你错在先，只不过被我们说了两句，居然想出这么狠毒的方法报复人！」


    她搂住哭泣的李小梅，脸上写满愤怒：「小梅她才十七岁，如果在副本里死掉了，你让她的父母怎么活下去！」


    莉莉丝目瞪口呆地望着她的单人表演。


    「她父母的死活为什么要问我？」她忍不住道，「再说了，如果你真心为你的朋友着想，怎么不替她死？」


    她原以为自己的建议中肯而不失偏颇，哪知王小雅却像炸了似的跳起来：「怎么会有你这种没人性的女人！」她大叫，「你真是太恶毒了！」


    莉莉丝：目瞪口呆.jpg。


    她是真的不懂了！人类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长的？！


    偏偏此时路德还要添乱。


    「这个人类女人太吵，」他命令道，「莉莉丝，把她杀了。」


    莉莉丝无语：「当然不行……」她解释道，「如果现在杀了她，那我岂不是要成为众矢之的？」


    「那又怎样？」路德却打断她，「既然你签下契约，那就是我的狗——有哪个主人会在意一条狗的苦衷？」


    莉莉丝：「……」


    猎魔人呢？她要大义灭亲！


    「等等。」


    李小梅奔溃的大哭声中，一道男音突然响起。


    赵伟看向莉莉丝：「要不要听下我的建议？」


    第6章 袭击


    玩家问他：「什么建议？」


    赵伟微微一笑。


    「我们这里有六个人，如果一起对付那只鬼，胜算应该很大，」他说，「况且按照莉莉丝所说，那只鬼其实就是死去的黄毛。」


    黄毛体型纤瘦，一看就很不经打。


    「说的没错！」胖子激动起来，「我们六个人呢！难道还怕打不过一只……」


    「抱歉，」莉莉丝举起手，「我不参加。」


    众人一愣：「你说什么？」


    「鬼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东西，」莉莉丝道，「我不想冒风险。」


    王小雅哼了一声：「我就说嘛，」她转头对众人道，「她就是心虚，为自己找藉口，因为她巴不得我们都死掉！」


    莉莉丝眯起眼，眼尾像猫儿一样勾起。


    「你这话真有意思，」她说，「难道我愿意帮忙，李小梅就不会死么？」


    王小雅反驳：「起码小梅生存的机率会大几分！」


    「都别吵了，」赵伟抬手，侧过头，放缓声音对莉莉丝说，「我知道让你为一个陌生人付出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但现在大家的处境都艰难，人不可以那么自私，况且……」他的声音一顿，「如果你执意不肯帮忙，的确很容易让人猜疑。」


    随着他的一番话，大厅内忽然安静下来。


    王小雅得逞地扬起脖子，牢牢握住李小梅的手，陆辰不安地动弹了一下，抬眼看向莉莉丝。


    莉莉丝眯起眼。


    「有什么好犹豫的，」路德轻声道，「明明有个最简单的通关方法——把这几个人都吃了。」


    深渊之书在蠢蠢欲动。


    「这个办法虽然不错，」莉莉丝按住它，「但比起人类，您不想吃些更为有营养的东西吗？」


    如果她猜的没错，玩家被杀死后应该会化为鬼，死去的玩家越多，鬼也就会增加，到时候全部餵给路德，岂不美哉？


    果然，路德沉吟片刻后道：「也是，」它的声音听起来挺满意，「想不到你那堪比果仁的小脑瓜也能想出好主意。」


    莉莉丝：「您还是闭嘴吧。」


    但眼下，她要先摆平这几个人类。


    其实王小雅，胖子之流并不为惧，反而是一脸老好人的赵伟要比想像中棘手。


    他的字字句句，看似在帮莉莉丝说话，实则挑拨她与众人的关系。


    琥珀眼中有暗光沉淀——既然他想耍手段，那她也乐意奉陪。


    深夜，李小梅的客房内。


    莉莉丝，王小雅和赵伟三人蹲在门后，静静等待着什么。


    莉莉丝忍不住问：「这样真的有用吗？鬼又不是傻的。」


    ——赵伟提议，让莉莉丝和李小梅换一个房间，这样鬼找错对象就会混乱，而他们乘机就袭击鬼，同时考虑到六个人挤在一个房间内过窄，玩家分为两组，莉莉丝三人蹲在原房间守株待兔，胖子和陆辰则看护李小梅。


    「嘘！」赵伟瞳孔一缩，「有东西来了。」


    走廊里传来响动。


    是一个轻柔的脚步声，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等等，」莉莉丝忽然道，「怎么有两个声音？」


    除去脚步声，还有另一种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拖着麻袋子行走，粗糙的布料刮在地上发出「沙沙」声响。


    王小雅手一抖，似乎想到了什么。


    「那……那个人……」她颤声道，「小眼睛男……」


    仔细想想，小眼睛男的尸体只剩下半截，如果要行动，只能靠双手拖着身体，可不正应和了那个奇怪的拖地声？


    「咕嘟！」


    莉莉丝注意到对面两人不约而同咽了下口水，交换了一个意义不明的眼神。


    这些人类啊，她冷笑了下。


    正当三人心怀各意时，门外传来声响。


    「咚，咚，咚。」


    像是有人在用脑袋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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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伟两人的脸唰地白了，莉莉丝欣赏片刻，才开口问：「该怎么办？」


    赵伟稳住心神：「你去开门，」他扬了扬手中的木棍，「一开门就立刻退开，我会和王小雅攻击鬼。」


    莉莉丝还没吭声，路德已先开始嘲讽。


    「他以为所有人都跟他一样长了个巨怪脑子吗？」他撺掇莉莉丝，「让我把这个人类吃了，只吃一个，还有另外四个可以当诱饵。」


    恶魔的低语好似一杯最上等的葡萄酒，甜美而充满诱惑。


    莉莉丝狐疑：「您什么时候这么欲求不满了？」


    路德一顿，忽然生气：「谁让你胡乱用深渊之书？」他愤怒指责莉莉丝，「害得我力量大失！本来辛辛苦苦积攒的……」


    「嘘，他们看过来了。」


    莉莉丝随口寻了个理由，掐断与路德的对话，抬起头，笑眯眯对两人道：「好的。」


    听到她答应，赵伟和王小雅似乎微微松了口气，又收敛神色，把莉莉丝拉到门前：「开门吧。」


    莉莉丝在心底里暗哼一声，面上不露声色，手搭在门把，轻轻拉开房门。


    「吱呀——」


    随着房门的转动，两个黑影渐渐显露身形。


    它们一高一矮，高的瘦若竹竿，脑袋不翼而飞，从脖子的伤口处流下潺潺黑血，矮的却只剩下上半截身体，两只无神的小眼睛充满血丝，瞪向莉莉丝。


    莉莉丝：「啊，有两个……」


    「鬼」字还没说完，身后一股大力传来，猛地将她推出客房。


    赵伟在身后大喊：「关门！」


    「嘭——！」


    门倏然关上，莉莉丝立即回身，茶色的木板却好似一道冷漠的脸，紧紧拒绝她。


    「看吧，」路德幸灾乐祸，「谁让你不听主人的建议，所以说狗不需要自我意识——你的使命就是乖乖听从主人。」


    莉莉丝揉揉胳膊，被王小雅推搡的地方还残留着痛意，冷笑：「我明白了。」


    「那亲爱的主人，」她盯着两个摇晃的鬼，轻声道，「可否解救下您可爱的小狗？」


    「啊啊啊——！」


    莉莉丝被一阵尖叫吵醒时，嘴边正淌着一排口水。


    「快擦掉，」路德不无嫌弃道，「真是脏死了……别用袖子！」


    「您知道女巫袍为什么是黑的吗？」莉莉丝揪着袖子，慢吞吞擦嘴，「就是用来擦各种污渍嘛。」


    她轻轻拍了下深渊之书，发现路德的力量又壮大了——看来昨晚那枚小点心还挺有效果。


    昨晚路德吃掉小眼睛男，却不慎让黄毛逃了，莉莉丝无奈，想回去睡觉，却发现客房门打不开，迫不得已睡了一夜走廊，但路德实力小有恢复，她心情顿时好起来：「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吧。」


    尖叫声从胖子的房间传来，昨晚陆辰三人就睡在那间房，眼下房门大开，里面有许多人的声音。


    莉莉丝凑到门口，只有三个玩家在里面，她正疑惑，目光落在地上，微微一愣。


    ——李小梅和胖子两人躺在地上，面色透着死人的青灰，脖子上都有一道深伤，几乎切断了整个脖子，只靠一些筋皮挂着。


    王小雅正奔溃大喊：「怎么会这样！小梅怎么死了？！」她沖向陆辰，「你不是和他们一直在一起吗！说啊，昨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陆辰抱着胳膊，几乎抖成糠筛：「我……我也不知道……」


    赵伟：「小雅你别这样，让陆辰好好说话，」他的视线落到门边，忽然滞住，「莉莉丝……」


    王小雅身子一僵，猛地回头，露出见到鬼的神情：「你怎么会在这里，」她不可置信地摇着头，「你不是……」


    「死了？」


    莉莉丝走进屋，经过她身边时撩了一下头发，紫色发尾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度，笑眯眯道：「昨天你们把我推出去，我也以为自己肯定要死了，没想到——」她弯下腰，凑到王小雅面前，几乎与她脸贴脸，「那几个鬼都没有吃我呢。」


    她故意瞥向王小雅：「看来找别人顶替也没用，该死的人就必须死。」


    王小雅的脸色变得像猪肝一样：「你说什么？！」


    赵伟：「莉莉丝！」


    「借过，」莉莉丝拨开他，走向陆辰，「你在干嘛？还不赶紧走？」


    「他不走！」王小雅立即拉住陆辰的胳膊，对陆辰道，「这个女人心思狠毒，你要是跟着她，一定会被她卖了！」


    陆辰：「但是……我……」


    莉莉丝好笑道：「昨晚推人出去的好像不是我吧？」


    「这……」王小雅语塞，又发狠道，「总之陆辰不会跟你走的！」


    赵伟也道：「没错陆辰，虽然这样说不太好，但莉莉丝有点古怪，还是……」


    莉莉丝懒得与他们争辩，轻声道：「大人。」


    一阵暗光划过深渊之书的表面。


    只见陆辰倏地站起身，甩开王小雅：「我要跟着莉莉丝，」他的声音有些僵硬，却一字一句道，「她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王小雅目瞪口呆：「你？！」


    「好乖好乖，」莉莉丝踮起脚，轻轻拍了下陆辰的头，「真是个好孩子。」


    她不再理会两人，拉起陆辰：「那我们走吧。」


    「等等！」王小雅在身后大叫，「不许走！你们要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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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答她的是一道巨大的关门声。


    「莉莉丝！莉莉丝！」


    陆辰被莉莉丝拉着，磕磕绊绊地走在楼梯上：「我们要去哪里？」


    莉莉丝：「别说话，我心情不好，」走了一会，她放开手，「到了。」


    两人停在一道熟悉的门口。


    陆辰有些错愕：「三楼……」他猛地看向莉莉丝，「又要撬门？！」


    莉莉丝把他带到的地方正是三楼的第三个房间。


    莉莉丝问：「给你的小刀呢？」


    所罗门之刀对路德有克制作用，她干脆就送给了陆辰。


    陆辰掏出一把银光闪闪的小刀，递给莉莉丝：「在这里。」


    莉莉丝伸手接过，端详了下小刀，刀面光洁可鑑，闪着金属的冷光，她注视几秒，忽然抬手，用力挥向门锁。


    「咔啦！」


    门锁被斩断，发出吱呀声响——门开了。


    莉莉丝：「进去吧。」


    她推开门，看清屋内情况，却愣住了。


    房间内一片狼藉，一张红木桌放在正中央，上面有个软垫。


    软垫上有个小小的凹痕，证明曾经有东西放在上面。


    ——只是现在，那东西已经不见了。


    第7章 驱魔物


    「也许那个房间本来什么都没有，」陆辰小声安慰莉莉丝，「不用在意那么多。」


    莉莉丝斜眼看他：「你觉得可能吗？」


    陆辰默默放下手：「也……也不是……」


    「算了，」莉莉丝摆手，「本来也不需要。」


    陆辰：「……那为什么还要进来？！」


    「因为不能便宜了赵伟他们啊，」莉莉丝莫名其妙地盯着他，「你是不是傻？」


    她猜测，三楼的每个房间内都放置着能够退治魔物的道具，圣骑士铠甲和所罗门匕首被他们拿着，第三个房间的东西空了，也许是赵伟等人趁空来过，还剩下第四个房间。


    莉莉丝沉吟：「去第四个房间吧。」


    总之，不能让赵伟他们拿到最后一个道具。


    理由很简单——就是不想让他们好过！


    「莉莉丝！」陆辰忽然叫住她，「你看时间！」


    他的声音透出一股不可思议，莉莉丝下意识看向壁钟，顿时愣住了。


    时针靠向八点。


    「怎么回事」她疑惑，「这钟坏了？」


    虽然与王小雅吵了一架花去不少时间，但整个过程要不了一个小时，没道理她刚醒，就马上到夜晚了。


    陆辰说：「要不我们去大厅看看，总觉得有些奇怪……」


    莉莉丝点头，她心里也萦绕着一股莫名的忧虑。


    两人立即下楼，走到大厅，发现赵伟和王小雅也在，莉莉丝注意了眼八盏壁灯，只剩下四盏还有火焰。


    见到莉莉丝，两人不免有些不自在，但尴尬的神情并没能保持多久。


    ——副本提示忽然响起。


    【八点了，开始杀人投票，请玩家写下最想杀死的人。】「真的八点了！」王小雅吃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赵伟的神色变得难看起来：「我以前也遇到过这种事，」他说的必定是两次副本经验之一，「副本在加快速度，想要推进进程。」


    玩家还想再讨论，四张小纸片忽然飞到他们手中，简直像副本在催促众人，赵伟咽了下口水，对王小雅道：「写吧。」


    他们没有看向莉莉丝两人的方向，后者弯了下嘴唇，忽然问陆辰：「赵伟和王小雅，选一个。」


    陆辰一呆：「啊？」


    「快。」


    「王……」陆辰连忙道，「赵伟吧。」


    「好，」莉莉丝眯起的眼好似两道月牙，「那这次投票写赵伟。」


    陆辰吓了一跳：「可以吗？」他有些犹豫，「万一赵伟成第一名怎么办？」


    「不会的，」莉莉丝冷哼一声，「对面肯定也商量好了，要合力投我们中的一人。」


    她解释道：「如果不这样做，就会导致他们中有一人被投出去，他们淘汰一人，就会变成一对我们二的局势，那么剩下那人死局也定，既然如此，还不如达成平局，最坏的结果就是双方各死一人，起码还有挽回的余地。」


    「当然，既然他们手中有第三个房间的退魔物，自然愿意赌一把。」


    「原来如此。」陆辰喃喃道。


    像是为了验证莉莉丝的话，很快空中再次降下提示。


    【本次投票结果：赵伟，莉莉丝。】


    居然投她，莉莉丝弯了下嘴唇，还真是荣幸之至。


    「走吧，」她对陆辰道，「今晚可有仗要打，先去好好睡一觉。」


    说完，不理会对面两人的神色，莉莉丝带着陆辰离去。


    副本的时间果然在加速。


    回到房间没多久，时钟就已经指向午夜，莉莉丝又掏出驱魔粉，这次陆辰没有拒绝，忍着噁心让莉莉丝在他周围撒了一点。


    「其实没有关系，」莉莉丝看他一脸紧张，忍不住道，「有圣骑士铠甲和所罗门匕首两样东西，已经足够你挡住黄毛了。」


    「黄毛？」陆辰道，「不是还有三个鬼吗？」


    小眼睛男已经被路德吃了，但李小梅和胖子……


    莉莉丝忽然掀起眼帘，琥珀猫眼紧紧盯着陆辰：「其实我觉得，」她轻声道，「他们两个不会变成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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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辰的身体一抖。


    「什么意思？」他颤颤道，「难道他们会变成什么更恐怖的东西吗？」


    莉莉丝凝视他两秒，移开视线。


    「谁知道呢，」她突然松懈下来，像一只慵懒的猫咪，倦倦趴在枕头上，「也许会变成天上的星星？」


    「嘭！」


    门口猛地传来一声撞击。


    莉莉丝一骨碌爬起，眯眼看向门口：「已经来了？」


    陆辰吓得缩成一团：「怎怎怎么办？！」


    「呆在我给你画的圈里，拿好匕首，」莉莉丝头也不回，「只要不动就没事。」


    但她自己却走向门口，手放在门板上，侧耳倾听。


    路德：「那只小鬼离你很近。」


    莉莉丝低下头：「我知道。」


    门缝中有一团白花花的东西在扭动，月光倾泻而下，照亮了它——一只软绵发胀的手。


    莉莉丝凝视两秒，抬起脚，毫不留情地踩了下去。


    那只手发出一声奇怪的尖叫，像是青蛙被戳爆的声音，瞬间熘了回去。


    路德发出不满的啧声：「你不该让它逃走，」它说，「我饿了。」


    「您昨天不是已经用过餐了吗，」莉莉丝道，「吃太多可是会长胖的哦。」


    路德冷冷道：「很好笑。」


    莉莉丝嘆口气——她当然希望路德能尽快恢复实力，可黄毛的确不能让他吃掉。


    这次门外没有拖拉的声音，路德把小眼睛男吃了，莉莉丝原本猜测也许鬼能再生，但现在看来，它们也都属于一次性消耗品。


    至于李小梅和胖子为何没有出现，她虽隐隐有答案，但还需要验证。


    此时门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莉莉丝皱起眉——黄毛还真是纠缠不休。


    她把圣骑士铠甲往前挪了点，铠甲上的六芒星图案一亮，门外的动静一停，忽然消失了。


    过了两秒，从对面遥遥传来新的声响。


    看来黄毛改去骚扰赵伟他们了，莉莉丝勾起嘴角，这就对了嘛，今晚有两个人被投了出来，就算是鬼，也要做到雨露均沾。


    赶走黄毛后，一夜好梦。


    翌日莉莉丝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敲赵伟的门。


    只是让她失望了——门一开，露出两张脸：赵伟和王小雅。


    居然都活着，莉莉丝嘆了口气，正想转身，赵伟忽然开口：「等等。」


    莉莉丝站住：「恩？」


    她才注意到，两人的神色都不太好看，脸下堆着一团乌青，皮肤憔悴，一副没睡好的模样。


    赵伟犹豫了下，道：「我们定个协议吧。」


    经过一番谈论，莉莉丝和陆辰才搞明白事情经过。


    赵伟和王小雅的确平安度过了昨晚，但黄毛不愧是只毅力顽强的鬼，一直骚扰两人到凌晨，据他所说，第三个房间的驱魔物是一根蜡烛，点燃后散发出的光能让魔物退散，等黄毛离去，那根蜡烛也烧到了尽头。


    「但我猜测，驱魔物应该只能使用一次，」他对莉莉丝两人道，「游戏需要制衡。」


    莉莉丝狐疑皱起眉，胳膊却被捅了一下，陆辰在她耳边悄声道：「对了，有件事没和你说，」他顿了顿，「那个盔甲上的六芒星图案消失了。」


    莉莉丝罕见流露出一丝吃惊：「你说什么？」


    「真的！」怕她不信，陆辰强调，「我今早刚看过，真的消失了。」


    看来赵伟说的是实话，莉莉丝沉吟起来。


    赵伟见状，忙趁热打铁：「前天晚上……咳，」他尴尬跳过莉莉丝被推出去的一段，「你估计也用了一个驱魔物，那么你们手中的两个驱魔物应该都失去效果了。」


    陆辰：「不是……嗷！」


    莉莉丝收回踩他的脚，微笑道：「是的，然后呢？」


    赵伟松了口气：「所以……不如我们先休战吧。」


    莉莉丝：「哦？」


    赵伟：「你应该也注意到了，消灭鬼后它们不会重新出现，现在只留下黄毛一只鬼，如果我们合力拿到第四个房间的驱魔物，就可以杀死它，那样玩家就不会受到生命威胁了。」


    招牌的温和微笑重新浮现在他的脸庞：「你觉得怎么样？」


    莉莉丝轻声问路德：「大人，您觉得呢？」


    「无聊，」路德懒懒道，「要我说，干脆把他们都吃了……」


    「好的，」莉莉丝对赵伟道，「就按你说的办吧。」


    路德：「莉莉丝？！」


    莉莉丝答应得如此爽快，赵伟两人反而有些不适应：「……就这样？」他小心翼翼道，「你不和我们谈条件？」


    莉莉丝发出一声轻笑。


    「我唯一的条件就是让我赶紧出副本，」她歪着头，「你能做到吗？」


    赵伟尴尬摇头：「我知道了……」但他一看就是那种极会圆氛围的人，语调又欢扬起来，「不管怎么说，大家都是同伴，我们还是忘掉前嫌，好好相处吧！」


    他热情朝莉莉丝伸出手，后者抿嘴一笑，把手拢入衣袖中。


    「说的没错，」言笑晏晏道，「就算你们曾想杀掉我，我不也捏着鼻子咽下这口气，和你们重归于好嘛！」


    此言一出，场面顿时寂静下来，赵伟的手僵在半空中，好似稻草人被折断的支架。


    莉莉丝：嘻嘻。


    她满意地勾起唇角，欣赏了一会赵伟两人脸上的难堪神色，转身走向楼梯，想起什么，忽然回过头，悠悠对陆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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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还傻愣着？该去第四个房间探险啦。」


    第8章 第四个房间


    四个玩家站在最后一个房间内，与一个小女孩面面相觑。


    没有想到，第四个房间里竟有一个活生生的女孩，十岁左右，长相甜美，一头灿烂金发在脑后梳成乖巧的麻花辫，脸上还有些小小的雀斑，看起来就像是邻居家听话懂事的小孩。


    ……除去她手里捧着的人头。


    王小雅双腿颤抖，嘴里发出无意义的低语，死死抓住莉莉丝的手臂。


    「小梅……」她带着哭腔道，「小梅她……」


    ——女孩捧着的，正是李小梅的人头，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看向众人。


    王小雅过于用力，指甲快嵌入莉莉丝的肉里了。


    莉莉丝：「疼疼疼！」


    她抽回胳膊，没好气道：「那又怎样？」指着李小梅的头，「看清楚，那只是一个脑袋，跟你的朋友没有半点关系，还是说你想承认这颗快要腐烂的肉球是李小梅？」


    王小雅哭道：「但这是她的尸体啊！」


    「尸体又怎么样，」莉莉丝道，「如果你非要这玩意，就打败那个傢伙，把你朋友的脑袋抢回来不就好了？」


    说完，她撩起衣袖，心疼地看着手臂上五个手指印，在牛奶般的皮肤上显得格外明显。


    该死的王小雅，怎么力气这么大，难道她是巨怪转世吗？！


    突然，金发女孩开口了。


    「你真有趣，」她好奇地看着莉莉丝，「我喜欢你，跟我走好不好？」


    其余三个玩家皆是一愣，不由自主地看向莉莉丝。


    深渊之书发出一道意味不明的哼声。


    莉莉丝的眼睛亮了起来。


    「大人！」她悄声道，「这个女孩想要挖墙脚呢！」


    「我没有聋，」路德冷笑，「怎么？比起伟大的恶魔，难道这个小矮精才更能满足你？」


    莉莉丝嘟哝：「如果她不像您一样总是对我冷嘲热讽，也许我会考虑跳槽呢。」


    路德：「莉、莉、丝！」


    莉莉丝举起双手：「开个玩笑而已，别生气嘛。」


    她笑着对金发npc道：「多谢您的好意，但我已经有主人啦，而且它超爱吃醋的，所以很抱歉，请容许我拒绝。」


    路德：「？？？」


    「莉莉丝，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恶魔怒道，「谁会为你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吃醋？！」


    莉莉丝的话一出口，其他玩家的表情纷纷变了，赵伟和王小雅有些迷惑，而陆辰直接问：「莉莉丝，这是什么意思？」


    莉莉丝不答话，只是笑着看向金发npc，后者收回目光：「原来是这样啊，」她看上去有些失望，「那我们进入正题吧。」


    她把李小梅的人头放在桌上，轻轻拍了下手，那人头忽然变成一顶木锤。


    「我知道你们的目的是最后一个驱魔物，」金发npc道，「我也不想为难你们，这样吧，我们来玩一局游戏，如果你们赢了，或者平局，我就把它给你们。」


    最后一关居然这么轻松！玩家顿时激动起来，却又想到什么，赵伟谨慎道：「那如果我们输了呢？」


    「输了的话……就留下来陪我吧。」


    这个自称安妮的金发npc道，她拍了拍手，玩家左手的墙面忽然翻转，露出一排展示架，上面成列着一些等身大小的玩偶，玩家的视线不由望过去，顿时凝固了。


    ——与其说玩偶，那些看上去更像是人类的尸体，被粗暴套上颜色鲜艷的玩偶服，裸露在外的皮肤上伤痕累累，交错着数道补丁。


    「啊，」安妮注意到玩家的眼神，小声叫了一下，「现在不会这么玩啦，」她不好意思地笑笑，「玩偶的身体都太脆弱了，一不小心就会弄坏。」


    玩家：是你太粗暴了！！！


    「废话少说，」安妮做了个手势，「我们开始游戏吧。」


    闻言，四个玩家的神色也紧张起来。


    只见安妮一抬手，那个木锤忽然浮了起来，悠悠飘入她手中：「我们来玩猜拳游戏，」她一个小姑娘，拿着几乎有她半人高的木锤，怎么看怎么诡异，「先用木锤敲到对方脑袋的人先获胜。」


    莉莉丝的眼神忽然一闪。


    「我还是很仁慈的，」安妮柔声道，「所以放心，比赛中会给你们放水的。」


    虽然npc的话实在很难让人相信，但看着安妮人畜无害的脸，几个玩家不免安下心来，赵伟问众人：「谁先上？」他指指自己，「我来打头阵吧。」


    莉莉丝手指一动，陆辰立刻道：「我第二个。」


    王小雅刚要说话，莉莉丝道：「那我最后一个。」


    王小雅的脸色顿时难看下来，如果玩家赢了前两轮，那后面的人就不需要比，但运气不好的话，第三个人也许要出场，而大木锤那么结实，一看就很痛的样子。


    但另外两人都没有异议，赵伟甚至还和莉莉丝轻声交谈起来，王小雅盯着两人，胸口像是被塞入一个气球，上不去又下不来。


    「开始游戏，」此时安妮宣布，「第一个选手请过来。」


    众人不由屏息，赵伟走到房间正中央，安妮踩了脚地板，底下渐渐浮起一道红圈，将她与赵伟框在一起，那柄木锤被放在地上，处于两人的中间。


    「对了，」安妮想到什么，补充一句，「如果有慢出，抢拍等行为。一律视作违规，直接比赛失败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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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玩家神色严峻起来——如果猜拳输了那也没办法，但因为违规而被视为失败，那也太难受了。


    「陆辰，」莉莉丝悄悄捅了下队友，「你不觉得这个游戏很奇怪吗？」


    陆辰：「啊？」


    「猜拳很看运气的吧，」莉莉丝歪头道，「万一我们运气都不好，不就直接输了比赛？」


    「哼。」


    王小雅忽然在旁边不屑地哼了一声：「真是愚蠢，猜拳其实也可以靠计算得出结论，并不完全靠运气决定胜负。」又指着赵伟，「赵伟叔叔敢当第一个玩家，肯定对猜拳很有信心，」她信誓旦旦道，「一定能赢。」


    莉莉丝挑了挑眉：「哦？」


    「你们说完了没？」安妮问，她的表情有些不耐烦，脚一下一下点着地。


    几人生怕惹怒npc，纷纷闭上嘴。


    「那就开始吧，」安妮道，「我来说——石头，剪刀……」到最后一声，忽然加重语气，「布！」


    两人同时出拳，众人定睛一看——赵伟是剪刀，安妮是石头。


    莉莉丝吹了声口哨：「他输了唉。」


    王小雅的脸色顿时糟糕起来，活像是咽下一口长毛的咖啡，却死撑道：「你有什么好高兴的？我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却看安妮慢条斯理拿起锤子，轻放于赵伟头顶：「那我敲了哦？」


    「梆！」


    赵伟还没来得及说话，安妮已重重敲下，他顿时发出一声闷哼，身子摇了摇，跪倒在地。


    潺潺鲜血从赵伟的手中流出，顺着脸颊滴落在地板上，滴答滴答，开出朵朵红梅。


    一声感嘆幽幽从他头顶传来。


    「还是血好看啊，」安妮赞嘆道，眼珠骨碌碌一转，射向陆辰，「第二个。」


    她做了个舔嘴的动作，露在外面的舌头又红又长，让人联想到那位以爬电视而着名的异国女士。


    陆辰走过去的时候，全身没有一处不在颤抖，他站到安妮面前，眼睛死死盯住地上一点，好像那里能生出摇钱树似的。


    安妮撅了下嘴：「开始吧。」


    两人同时出拳，陆辰用力闭着眼，不敢看结果。


    局面宁静了半秒。


    「啊，」莉莉丝道，「陆辰赢了。」


    「啊？」陆辰惶然睁开眼，「我……我吗？！」


    他的表情，与其说是猜拳胜主，倒更像是一个不知所措的小偷。


    「你在搞什么？！」王小雅大叫，「快捶她啊！」


    陆辰这才反应过来，拿起地上木锤（还稍微费了点力气），敲在安妮头上。


    那么重的木锤，敲在赵伟头上也让这个成年男性晕了一会，安妮却安然无恙，甚至还嘀咕了一句：「这也太轻了……」她侧过头，「第三个~」


    此时比分一比一，玩家都振奋起来——如果赢了这一局，他们就能拿到驱魔物了。


    可幸运女神似乎并没有再眷顾他们。


    在一声骨壳都要被敲碎的巨响后，王小雅重重落地，几乎晕了过去。


    她输了。


    安妮不耐烦的目光从她身上掠过：「快把她拖走，」踢了王小雅一脚，「真是碍事。」


    莉莉丝走上前，顶替了王小雅的位置，在她身后，剩余两个玩家面露忧色。


    陆辰小声道：「千万别输啊。」


    赵伟：「莉莉丝听着，安妮出拳是有规律的……」


    「知道啦，」莉莉丝不在意地挥挥手，「保证帮你们把这局拿下来。」


    她活动了下手腕，路德低声道：「怎么，对自己很有自信？」


    「那倒不至于，」莉莉丝说，「但安妮不是说了嘛——会给我们放水。」


    路德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哼，深渊之书归于平静。


    「你是最后一个，」安妮道，「如果输了，你们四个人都要被我做成玩偶哦。」


    莉莉丝笑起来：「那请不要给我黄色的连衣裙，」她强调，「和我的头发不配。」


    安妮勾了下嘴唇，不置可否，她盯着莉莉丝，轻声道：「那我们开始吧。」


    「石头，剪刀……」


    「咚！」


    在安妮说出「布」前，莉莉丝忽然倾身，拽起木锤用力砸在她的脑袋上。


    赵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莉莉丝？！」他慌乱道，「你在做什么？！不是说过不能违规吗！」


    莉莉丝撇撇嘴：「我才没有……」


    「这可怎么办！」赵伟又怒又急，对她吼道，「为什么不好好听规则？我说过大家是一个团队吧！现在因为你……」


    「她没有犯规哦。」


    赵伟一呆：「啊？」


    安妮抬起头，撩开因莉莉丝的一击而变得凌乱的长发，微笑道：「她没有犯规，所以……」


    「是你们赢了。」


    第9章 玻璃瓶


    「没有犯规？！」


    虽然质疑同一阵营的玩家很诡异，但赵伟还是忍不住道：「她明明抢拍了，为什么……」


    谁料莉莉丝眨眨眼，忽然道：「我没有抢拍啊。」


    「什……？」


    「安妮说玩猜拳游戏，」莉莉丝道，「可没有说胜利的玩家才能先碰木锤。」


    此言一出，玩家全石化了。


    仔细想想，安妮的确要求玩家玩玩猜拳游戏，而获胜条件是先用木锤砸对方，但……可没说这两个游戏间有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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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人的表情顿时有些五味杂陈起来，尤其是赵伟和刚甦醒过来的王小雅——两人额头上还淌着血。


    「喏，」安妮递给莉莉丝一个瓶子，「这是获胜的奖品~」


    那是一口玻璃细颈瓶，里面装着无色的透明液体，莉莉丝打开瓶盖，放在鼻下嗅了嗅。


    路德：「这个味道？这不就是……」


    一道目光从身后射来。


    莉莉丝盖上瓶子，回过头，王小雅慌忙移开视线，她勾了下嘴角：「这个由谁拿着？」


    赵伟犹豫了下：「不如……」


    「放在空房间里吧，」陆辰忽然道，「毕竟是大家拿到的东西，让一个人保管也不太好。」


    虽然他的提议不怎么样，但众人也想不到更好的方案，讨论了一番，决定把玻璃瓶锁在李小梅房间的保险柜里，房门钥匙由莉莉丝拿着，保险柜钥匙由赵伟拿着。


    整个过程中，安妮两颗瘆人的大眼珠像是黏在了玩家身上，盯得人背后起毛，几人商议好，就赶紧退出了房间。


    门「哐」地合上。


    安妮静静抱着李小梅的头，像一座雕像般一动不动。


    「想不到这里居然有一位恶魔大人，」她忽然开口，稚嫩的声音在房间内回荡开，「安妮有失远迎，让大人见笑了。」


    一股黑雾缓缓从门缝下钻出来，越积越多，渐渐形成一道巨影。


    安妮行了一个屈膝礼，那道黑影却没有任何反应，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她顿了顿，再开口时声音谨慎了许多：「请问安妮有哪里冒犯到大人了吗？」


    闻言，那道影子才睁开一双金色的眼，冷冷射向她。


    「我要称赞你的勇气，」它虽这么说，声音却好似覆盖寒冰，「从来没有人敢觊觎我的东西。」


    安妮的瞳孔一缩。


    「抱歉，大人！」她慌忙扑倒在地，「我不知道那个少女是……」


    「晚了，」恶魔——路德道，「记住，永远不要向一位恶魔寻求原谅。」


    它弯下身，巨大的爪子轻柔放在安妮的头上，有一瞬，这个女孩以为自己得到了宽恕，但下一秒，恶魔阴冷的笑声在房间内回荡开。


    「正巧有些饿了，」轻柔的声音好似猫咪的脚步，「来帮我填饱肚子吧。」


    安妮甚至都来不及挣扎，一股黑色雾气忽然将她包围，等雾气散开，原地只剩下一小缕金色长发，在地板上散发着幽幽光芒。


    路德恹恹打了个哈欠。


    「真难吃。」


    当莉莉丝与赵伟达成协议时，也许他们都没想过，这场短暂的和平竟只能维持10个小时。


    而协议破裂的□□，是在众人面前摔得七零八落的细颈瓶。


    「怎么会这样！」王小雅不可置信道，「为什么瓶子会碎了……」


    马上就要到八点，几人打算最后检查一次玻璃瓶，但他们都不曾料到，当莉莉丝刚用钥匙打开门，柜门大敞的保险柜立即跳入他们的视野——锁被人暴力撬开了，里面的玻璃瓶子摔得粉碎，原本盛着的液体也全部融入了地毯里，形成一块明显的湿渍。


    莉莉丝蹲下身，伸手戳了戳碎玻璃片：「一滴也不剩了唉。」


    陆辰惊恐道：「怎么会这样……」


    莉莉丝耸肩：「不知道，反正我没进过房间。」


    「真的吗？」


    莉莉丝的身体一顿，慢慢回过头：「什么意思？」


    赵伟的表情不是很好看，他盯着莉莉丝，忽然道：「你敢发誓，你说的都是实话吗？」


    莉莉丝：「哦？」


    「保险柜被破坏了，门却完好无损，说明小偷能打开门，但没有保险柜的钥匙，否则他/她就不必损坏保险柜了，」赵伟的眼紧紧注视着莉莉丝的神情，「难道这还不能说明吗？」


    莉莉丝嘆了口气。


    波艾迪说得对——有些人类的脑子确实不太聪明。


    「阳台的门是开着的，所以就算小偷没有钥匙，他也完全能进入客房，再说了，」莉莉丝顿了顿，「那个瓶子里明明是……」


    「噹——！」


    一阵发颤的钟声骤然响起，将她的话音完全遮住。


    八点了。


    所有人脸色微变，陆辰轻声道：「怎么那么快又八点了……」


    王小雅愤愤跺了下脚：「那今晚怎么办？最后一个驱魔物没了，我们该怎么抵抗鬼？！」


    「先下去，」赵伟眉头紧皱，「不能错过投票时间！」


    几人忙掉头，赵伟经过莉莉丝身边时，微微停顿，轻声说了句：「莉莉丝，别以为你能矇混过去。」


    莉莉丝：「？？？」


    她忍不住道：「有没有搞错？为什么就认定是我了……」


    「别狡辩了！」王小雅打断她，「大家早知道你的狠毒心思——你就是希望我们都死掉！」


    她伸手，用力推了莉莉丝一把，尤不解气，重重哼了口气，转身跟上赵伟。


    莉莉丝身形纤弱，被推得连退数步，长长的紫发垂落，遮住脸上表情。


    陆辰：「莉莉丝……」他犹豫片刻，轻声安慰：「算了，他们也不是故意的……」


    「决定了。」


    「啊？」


    莉莉丝抬起头，琥珀色的双瞳似乎快燃烧起来。


    「居然敢冤枉我，」她不怒反笑，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我想好了，这次投票选王小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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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狠狠瞪向陆辰：「你跟我保持一致！」


    陆辰：「……」


    「真的……要选她吗？」


    大厅泾渭分明地分成两组，赵伟和王小雅在左，莉莉丝带着陆辰站在右。


    陆辰面带踌躇，悄声问莉莉丝。


    他们有四个人，完全可以投成平局，而鬼只有一只，只要干掉鬼，没有威胁玩家的存在，以后就不会死了。


    莉莉丝似乎看透他的想法：「你忘了吗？」她哼了一声，「只有当灯灭到只剩下一盏，游戏才能结束……啊！」


    她突然想到什么，眼睛像猫一样瞪圆了。


    陆辰担忧地望着她：「莉莉丝？你怎么了？」


    「我真是笨，」莉莉丝喃喃道，「又是思维误区……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怎么？」路德问，「用你那松仁似的小脑袋想到什么了？」


    莉莉丝心情似乎变得极好，没有在意路德的挖苦，而是对陆辰道：「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你等着。」


    她对赵伟两人组扬声道：「你们打算投谁？」


    没料到莉莉丝竟会这么直白地抛来问题，两人的表情一阵收缩，最后还是赵伟道：「……你们呢？」


    「我刚才想到一个大家都不用死的方法，」莉莉丝道，「当然，前提条件是你们必须配合我们，让投票达成平局，我才会告诉你们这个办法。」


    说完这句话，她立刻紧紧盯着两人，有趣的是，王小雅明显表情动摇了下，但赵伟却神色不变，抿起的嘴像一条上锁的阀门。


    「抱歉，莉莉丝，」他说，「但我们很难相信你。」


    赵伟拉住王小雅，轻声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后者神色挣扎了片刻，垂下头。


    莉莉丝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暗暗冷笑一声。


    「你想投哪个？」她转头问陆辰，「我听你选择。」


    「要平局吗？」陆辰问，「但我们……啊！」他小小叫了一声，「我们还有一样驱魔物！」


    他身上还有所罗门匕首。


    陆辰长长舒了口气：「所以就算鬼来找我们，我们也不会死……」


    「错了。」


    陆辰一呆：「啊？」


    莉莉丝弯起嘴唇，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今天晚上，我们两人中必须死一个。」


    投票结果出来了，毫无意外是平局。


    赵伟两人匆匆离开，甚至连招呼都没有打，莉莉丝瞥了一眼，看到他们走向厨房。


    厨房里摆着许多刀具，他们应该是为了今晚去拿些能用得上的武器了。


    「莉莉丝……」陆辰畏缩跟在她身后，「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莉莉丝：「先回房间。」


    等她关上客房的门，才开始对陆辰解释：「我们现在一共有四人，谁都不想给别人当垫脚石，那么就会形成不停平局的局面。」


    陆辰点头，喃喃道：「的确……」


    「但那样，我们就永远被困在这个游戏里，」莉莉丝道，「当然，我有个猜测，或许能让我们都安全过关，但他们既然不肯合作，」她耸耸肩，「那就先把他们干掉，再来实验我的想法。」


    明明说着恶毒的话，她却笑得一脸明媚，大眼忽闪忽闪，透着天真无邪的光。


    陆辰抱着肩膀，忽然抖了一下。


    他想起莉莉丝在最开始说过的话。


    「这是一个自相残杀的游戏。」


    然后，他听到自己的声音，颤抖却清晰道：「那……该怎么干掉他们？」


    莉莉丝笑了。


    「首先，」她慢悠悠道，「我们要砍掉四只脚中的一只。」


    第10章 两盏灯


    翌日，王小雅打开房门后，没有急着迈开步子，而是小心翼翼探出头，想打探周围环境，却瞬间撞上一人的身影。


    莉莉丝抱臂站在她面前，言笑晏晏：「早安。」


    少女黄金般的双眼中覆着清晨的雾气，为她明艷的脸旁消去几分锐气。


    「你……」王小雅咽了咽口水，「你没事吗……？」


    莉莉丝他们的运气不好，昨晚黄毛鬼先去了隔壁房间，听着隔壁隐隐传来的惨叫，天知道王小雅缩在壁橱里时有多紧张。


    莉莉丝眨眨眼：「我能有什么事？」


    王小雅的眼睛一闪。


    「那……陆辰是死了吗？」她小声问。


    昨晚被投出来的有两人：陆辰和赵伟。


    赵伟告诉她，虽然莉莉丝看起来狡猾多端，但毕竟只是一个女人，很好对付，反而是身材纤长的陆辰说不定是更为棘手，因此他们决定先票死陆辰。


    而赵伟又掏出一个小东西，是一个巴掌大小的稻草人，但通体纯黑，唯有两颗眼白亮的瘆人。


    「这个东西能帮助我们逃脱鬼的捉捕，」赵伟道，「但使用次数有限。」


    王小雅不清楚他从哪里弄来的这个道具，可这个稻草人给她的感觉很阴森，像是有某种看不见的东西缠绕在上面，跟他们从第二个房间找到的神圣戒指完全不一样。


    但正如赵伟所言，这个稻草人似乎的确发挥了作用，起码鬼没有来他们的房间，让两人逃过一劫。


    「王小雅？」


    王小雅甩了甩头，看向莉莉丝：「什么？」


    莉莉丝往她屋子里瞥了一眼：「这里说话不方便，你要不要出来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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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小雅知道她想找什么，赵伟在熟睡——使用那个稻草人似乎给他的身体带来了极大的负担，昨晚鬼一走，他就面色虚弱地趴在了床上。


    只是一岔神的功夫，胳膊攀上一只纤细小手，莉莉丝轻轻一拉，王小雅就被从门后拔了出来。


    她慌乱起来：「你……你想干嘛？！」


    「嘘。」


    一根晶莹剔透的手指点在她的唇上，莉莉丝微微欠下身体，琥珀眼中倒映着微光：「别紧张，我不会害你。」


    随着她的靠近，一股奇妙的香气扑鼻而来，充满着奶油般甜美的味道。


    王小雅第一反应是要抵抗，但却渐渐在那香气中沉沦，到最后，温顺地靠在莉莉丝的肩头，目光迷离：「我……」


    「听我说，」莉莉丝的声音如同含了一块蜜糖般，「要不要和我合作？」


    「什么……意思……？」


    「陆辰死了，赵伟下一个的目标绝对是我，」莉莉丝道，「但杀了我后，下一个目标又是谁？」


    王小雅感到自己的大脑仿佛融化成了一锅泥浆，她艰难地搅动着思绪，才堪堪挤出两个字：「是……我？」


    「宾果~」莉莉丝甜甜笑道，「你真聪明。」


    被夸贊了，王小雅钝钝想着，一股莫名的，巨大的喜悦冲上来，竟削弱了意识到赵伟会杀她而产生的恐惧。


    「所以你想啊，」莉莉丝还在说，「当所有的绊脚石都被他斩除，只剩下你们两个，他绝对会杀了你，但——我不一样，」她轻声道，「我知道怎样才能让我们都能安全过关的方法。」


    王小雅忍不住问：「这是真的……？」


    「嘭！」


    门忽然被打开，赵伟脸色铁青地站在那里，一把将王小雅拉回：「你在做什么？」


    仿佛被一盆冰水从头灌下，王小雅猛打了一个寒颤，大脑清醒了不少：「我……」她看看莉莉丝，「她想……」


    「我想和小雅结盟哦，」莉莉丝道，「可惜被拒绝啦。」


    她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对两人挥挥手，「那我们今晚见。」


    赵伟关上门，表情严肃：「你在想什么？」他训斥王小雅，「我不是昨晚已经跟你分析过了吗？莉莉丝很有可能是一个伪装身份的老手，藏在新人副本里想浑水摸鱼！」


    「但是，」王小雅忍不住反驳，「她跟我一样才十七岁，而且做这种事有什么好处？」


    赵伟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你怎么这么天真？」小心看了眼门的方向，才对王小雅道，「我也是听之前一起闯副本的老人说的，有一个玩家实力非常强大，但酷爱虐杀新人，已经有无数新人被他直接或间接害死，所以在玩家间得到一个『新人杀手』的称号。」


    「还记得你朋友吗？被鬼杀死的玩家也会变成鬼，但她和胖子都没能成为鬼，」王小雅的瞳孔一缩，看向赵伟，后者面色凝重道，「你理解我的意思吗？」


    王小雅慢慢道：「也就是说……是莉莉丝杀害了小梅？」


    「没错，」赵伟苦口婆心，「所以千万不要再和那个女人靠近。」


    他把手搭在王小雅的肩上，轻轻拍了拍。


    王小雅神情复杂，头深深垂下，目光落到一处，忽然凝住。


    赵伟搭在她肩膀的手上交错着数道细小的伤疤，有些地方还结了痂，看起来……像是被碎玻璃割出来的。


    可这里怎么会有碎玻璃片？王小雅的心中一沉，除非……是那个细口玻璃瓶的碎片。


    她惊疑抬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赵伟。


    赵伟：「怎么了？」


    注意到王小雅目光的落点，赵伟抖了下袖子，掩住手。


    「……没事。」王小雅移开视线，轻声道。


    空气中瀰漫开一股甜腻香浓的味道，萦绕在王小雅的鼻尖。


    是奶油的味道。


    三人站在空旷的大厅内，在他们的对面，墙壁上挂着八盏灯，却只剩下三盏还在燃烧。


    【八点了，请玩家开始投票。】


    副本提示响起，三人已进行了无数次投票，早就轻车熟路拿起纸片。


    莉莉丝侧了王小雅一眼，后者面色犹豫，注意到她的视线后立刻缩起头，怎么看怎么做贼心虚。


    莉莉丝：「……」


    路德的声音从口袋里钻出来：「你确定要跟这个人类小妞联手？」声音里透着满满的不贊同，「她看起来就像个随时会把你出卖的矮人。」


    事实上，当王小雅敲开莉莉丝的门时，她同样也很吃惊。


    但不管王小雅出于什么原因答应她，莉莉丝现在急需一个合作伙伴，而把王小雅拉过来，就能和赵伟形成二对一的局面。


    莉莉丝低下头，在纸片上端端正正写下「赵伟」两个字。


    今晚，将赵伟投出去后，他们就可以结束这个副本了。


    三张纸片同时消失，片刻后，副本声音响起。


    【投票结果：赵伟。】


    这真是令人意外而又毫不吃惊的结果，莉莉丝满意地眯起眼，观赏着赵伟陡然铁青的脸庞。


    「怎么回事？！」他朝王小雅大发雷霆，「你居然背叛我？和那个女人合作了？！」


    「我……」王小雅吓得尖叫一声，躲到莉莉丝背后，「我也不想啊！」她死死揪住莉莉丝的衣袍，「但你为什么要打碎玻璃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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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如此，莉莉丝恍然大悟。


    说到底，玻璃瓶是四人结盟瓦解的导火线，如果只是想独吞驱魔物，直接把玻璃瓶带走就好，但特意打碎它，其原因就很耐人寻味了。


    ——除非那人是想挑起事端，打破玩家两两对立的局面。


    莉莉丝不禁感嘆：「人类真是一种狡猾的生物啊。」


    「生为一名女巫，居然被人类耍弄，」路德嗤声道，「莉莉丝，你该感到羞愧。」


    忽然身后王小雅发出一声尖叫：「看那里！」


    两道摇摇晃晃的黑影从大厅飘了进来，打头的那个没有头，脖子上裂开一个碗口大的伤口，后面一个身材高瘦，嘴角垂下一道乌黑发干的血迹。


    是化鬼的黄毛和陆辰。


    莉莉丝感到王小雅的手猛然抽紧，勒得她喘不过气：「别慌，」她只好道，「鬼会优先杀投票第一名的玩家，趁这机会我们赶紧……」


    「哈哈哈哈哈！」


    一阵发狂的笑声忽然打断她，莉莉丝错愕抬起头，赵伟手中握着一个漆黑的小稻草人，充满血丝的双眼怒瞪向她们。


    「别以为你们逃得掉！」他嘶吼道，「诅咒稻草人！我要把我即将受到的遭遇转移到她的身上！」


    路德：「莉莉丝，躲开！」


    莉莉丝还没反应过来，深渊之书猛地翻开，一只黑雾凝成的巨手撺出，一把将她抱起。


    王小雅可没那么幸运了，只见那稻草人忽然射出一道红光，闪电般地击中了她。


    莉莉丝：「那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路德阴沉道，「但你最好别靠近，它身上有股强烈的诅咒气息。」


    莉莉丝想起赵伟刚才的话，猛然意识到什么，迅速转头。


    只见原本走向赵伟的两只鬼突然调转方向，齐齐朝王小雅奔过来，可怜她刚被红光打倒在地，还处于晕头转向的状态，无头鬼已咆哮着跳到她身上，利爪一挥，「咕咚！」她的脑袋应声落地。


    莉莉丝僵住了。


    王小雅的血飞溅而起，有两滴落在她的脸上，温热的，腥甜的，充满腐糜的气息。


    「哈哈哈哈哈！」赵伟大笑起来，「活该！你们都活该！」他早已形似癫狂，「诅咒稻草人只要开启就不会停下，除非收割掉最后一个生命！」他高举起双手，好似一个走火入魔的信徒，「撒旦啊！请将这个女人的灵魂带入地狱吧！」


    杀死王小雅后，黄毛和陆辰站起身，直勾勾地盯着莉莉丝，朝她走去。


    赵伟：「怎么样，如果跟我求饶，或许可以让你死的轻松点。」


    莉莉丝面不改色，从口袋里掏出深渊之书：「我看不必了。」


    「哦？还挺有自信，」赵伟冷笑，「那就好好享受地狱的滋味吧！」


    他一挥手：「杀了她！」


    莉莉丝浅浅一笑。


    她无声做了个口型：「就是现在。」


    「噗嗤——」


    血，像飘落的雪花般纷扬而下。


    赵伟瞪大了眼，缓缓低下头，一柄银色匕首从他的腹部穿过。


    陆辰站在他身后，双手颤抖，却没有放开匕首。


    他的呼吸扑在赵伟的耳垂上，温热的，带着人类的体温。


    赵伟艰难道：「你……不是……死了……？」


    「他没有死哦，」莉莉丝回答道，「有我在，怎么可能让他死掉嘛。」


    她轻描淡写地一挥手。


    陆辰倏然拔掉匕首，赵伟像一个破布娃娃般坠倒在地，痛苦地捂住腹部，鲜血如同喷泉般喷涌而出。


    「我……我……」他的喉咙发出「喝喝」的声音，「怎么会这样……我明明……已经闯过了两关……」


    挣扎了数秒，这个男人不动了。


    莉莉丝嘆了口气，目光转向墙壁。


    壁灯，只剩下两盏了。


    第11章 陆星河


    计划出乎意料得顺利。


    原先莉莉丝还担心自己的化妆技术不够好，怕叫□□看出破绽，好在陆辰皮肤本来就苍白，加上摇摇欲坠的身形，稍微往嘴上淋点番茄汁，就十分像鬼了。


    陆辰偷袭地很成功，□□甚至都没有注意到他，所罗门的匕首已经将他的腹部刺穿。


    直到最后一刻，□□仍旧没有弄明白，为什么早在前夜被票出去的陆辰还能起死回生，他的表情，定格在惊恐而又迷惑的一瞬。


    莉莉丝轻嘆一口气。


    那天夜里，她步下魔法阵，把前来袭击的黄毛挡住，又让陆辰躲在房间里，营造出他被杀死的假像。


    果不其然，四足鼎立的稳定局面被打破，见莉莉丝失去了队友，□□就迫不及待想要杀了她，而莉莉丝翻盘的唯一机会，就是拉拢王小雅。


    说服她不是一件难事，只要稍加指引，让王小雅明白等自己被干掉后，□□的目标就会转向她，加上女巫特质的迷魂香莉莉丝成功在她心中埋下怀疑的种子。


    原计划中，莉莉丝并没有让王小雅死的打算，只是没料到□□居然还有个杀手锏，想起那诡异的诅咒稻草人，莉莉丝眼神微凝——这个能让路德也侧目的道具，他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


    她蹲下身，轻轻合上王小雅瞪大的眼。


    「莉莉丝，我有个问题。」


    莉莉丝回过神，陆辰站在她身后，小声道：「你是怎么把我的灯灭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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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人之所以连陆辰的尸体都没有检查，是因为大厅中属于陆辰的那盏灯也熄灭了。


    莉莉丝弯了下唇角。


    「你没有发现吗，这个副本特别喜欢利用玩家的思维误区。」


    她拿起桌上一个花瓶，把插着的花束全部扔掉，提着装满水的细口瓶，来到挂有壁灯的墙前。


    陆辰不明：「你要做什么？」


    莉莉丝只说：「你就看好嘛。」


    她拎起细口瓶，将满满一壶水浇在一盏灯上。


    只听「呲——」的一声，那原本跳动的火焰瞬间被浇灭，又一盏壁灯暗了下去，现在八盏灯只剩下一盏还在苟延残喘。


    陆辰目瞪口呆。


    「这……」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怎么会……？！」


    「我们都太想当然了，」莉莉丝道，「可是谁说过——只有一个玩家死掉，壁灯的火才能被熄灭？」


    玩家在第四个房间里获得的并不是什么驱魔物，莉莉丝闻过，只是一瓶普通的水。


    每一件从房间里获得的东西必然有它的作用，这最后一个细口瓶，就是给玩家的一道提示——壁火可以用普通的水来浇灭。


    路德道：「真是一个无聊透顶的副本，」它还在为不能吃掉所有的人类而耿耿于怀，「莉莉丝，你就该让我吃掉他们。」


    「您自己说过，吃多了人类会闹肚子，」莉莉丝甜甜道，「我可是在替您着想。」


    空中忽然降下一道声音。


    【玩家莉莉丝，玩家陆星河成功过关副本：杀人选举，即将开启传送阵。】莉莉丝一愣。


    陆星河？那是谁？


    「啊，糟糕，」一道轻柔声音道，「露馅了。」


    莉莉丝瞳孔猛地一缩，脑中电光石火般闪过什么，猛然回身，手伸向口袋：「大人!」


    但已经晚了，莉莉丝的面前闪过一道雪光，「哐！」所罗门的匕首撞上深渊之书的封面，金石交碰的清脆声后，她踉跄后退两步，肩膀抵住墙。


    「啪嗒。」


    莉莉丝的面颊被划破了一道口，嫣红的血珠顺着脸颊滑下，在地上绽放出一朵朵红梅。


    陆辰，或者说陆星河站在莉莉丝的对面，微笑看她。


    那股属于陆辰的畏畏缩缩的神态彻底从他的脸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残忍的笑，像是将猎物逼入墙角的豺狼，用居高临下的目光注视着莉莉丝。


    「你……」莉莉丝想起□□说过的话，「你是那个新人杀手？」


    「新人杀手？」陆星河耸肩，「倒也不算啦，只不过刚好杀的新人比较多罢了。」


    「不过这局的新人格外多呢，除了那个□□，竟没什么老人，弄得我杀起人来没有丝毫的挑战性。」


    莉莉丝的眼神一闪。


    「这么说，」她慢慢道，「胖子和李小梅，其实都是你杀死的？」


    陆星河微笑：「没错。」


    他的笑容残忍而嗜血，与清隽的脸庞形成强烈反差，像是光与暗的融合。


    莉莉丝轻轻啧了一声，她早该想到的——尸体上的伤口分明是细小的利器留下的痕迹，而所有玩家里，只有陆辰持有所罗门的匕首。


    可是……像他这样的玩家，为什么要混迹于新人副本？


    从□□的话中可以得知，「新人杀手」陆星河的实力一定不容小觑，否则也不会杀死那么多玩家而不翻车。


    陆星河弯下腰，把落在□□尸体旁的诅咒稻草人捡起。


    「唔……b级啊，对于他这个菜鸟来说，也算是一个不错的道具了，」他啧了一声，「都被血打湿了啊，这要怎么卖出去？」


    莉莉丝：「……什么是道具？」


    「啊抱歉抱歉，」陆星河抬起头，「你是新人，还不知道道具吧，不过……」


    他把玩着匕首，朝莉莉丝走来：「反正马上就要被我杀掉了，也没有知道的必要呢。」


    莉莉丝握紧深渊之书，小声道：「大人。」


    「现在想起我了？」路德凉凉道，「我早就说了，猎犬不需要思想，你就该听我的命令，杀死那几个人类，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个境地。」


    望着一步步靠近的陆星河，莉莉丝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如果您再说风凉话，您唯一的猎犬也要离您而去了。」


    陆星河用的是假名，尽管莉莉丝让他对自己立下「不许伤害」的协议，但签下契约的是「陆辰」，而并非真名「陆星河」，所以契约无效，深渊之书无法命令陆星河。


    一想到这个男人居然一直在演戏，莉莉丝就很想往他脸上吐口唾沫：「阴险！」


    「是你太蠢，」路德懒洋洋道，「女巫居然会被一个雄性人类玩弄于鼓掌，你的导师该为你哭泣了。」


    「她不会哭的，」莉莉丝飞快道，「那个老女人已经三百年没有流过眼泪了……！」


    陆星河忽然向她攻来，莉莉丝忙止住话头，猛地朝前一扑，她的时间掐的太紧，锋利的匕首贴着脸颊而过，几缕紫色长发被削了下来。


    陆星河又发出咂舌声。


    「别躲啊，」他用一种嗔怪的语气道，「我的时间可不多，就不能好好站着让我刺吗？」


    莉莉丝：「哈？」她冷笑一声，「你怎么不说让我直接割下脑袋送你，也免得再杀我一次。」


    陆星河居然抚掌道：「那样自然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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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莉莉丝的额上暴起两根青筋。


    她像一只被激怒的猫般跳起，将宽大的女巫袖撸至手肘，露出两根细伶伶的胳膊，杏仁眼中闪着琥珀色的火焰。


    「上一个敢挑衅女巫的人，他的皮早就被剥下来当画布了，」莉莉丝恶狠狠地笑着，「敢威胁女巫，你的胆子倒是挺大。」


    陆星河笑眯眯道：「一般吧，对付你这个小女孩还算不在话下。」


    莉莉丝：「小……小女孩？！」


    她不可置信地问路德：「大人，你听到他说什么了吗？他居然叫我——一个成熟的，有魅力的女巫为『小女孩』？！」


    路德：「难道不是吗？」


    莉莉丝狠狠把深渊之书摁下去。


    「决定了，」森森目光转向陆星河，「当画布太没意思，不如做个皮手套，冬天也好取暖。」


    陆星河微笑：「那就试试看？」


    明知是挑衅，莉莉丝却还是上前一步，嘴里念着什么，一道复杂的魔法阵在手中浮现，引得陆星河轻轻「咦」了一声。


    「原来你也有道具，」他好奇道，「这是什么？」


    莉莉丝冷冷笑了一下。


    「它的名字叫……」她顿了顿，突然怒吼，「烧死你全家！」


    「地狱之火！」


    随着莉莉丝喊出咒语，从天空忽然降下数道火焰，卷着灼热的温度，袭向陆星河，后者目露惊讶：「还挺厉害。」


    话虽这么说，他的神情丝毫不见紧张，从怀里掏出一把白伞，施施然撑开。


    那白伞做工粗糙，布质稀薄，却形成一道完美的屏障，陆星河站在白伞的范围之内，毫发无损。


    莉莉丝错愕：「怎么会这样？」


    脑中忽然闪过陆星河的话，她喃喃道：「难道这也是……道具？」


    「没错，」陆星河道，「不能再陪你玩啦，传送通道马上要开了。」


    莉莉丝咬住嘴唇，她还是个见习魔女，会用的攻击魔法并不多，地狱火焰已是能使出的最高阶魔法，没想到竟对陆星河丝毫不起作用。


    见对面的人发出一声轻笑。


    「虽然用来对付你有些可惜，不过我玩得很开心，一个a级道具也不算浪费。」


    陆星河从口袋里掏出一颗银色小球。


    「疯狂蘑菇……」他轻声道，「据说爆炸范围能涵盖一公里，」他抬起头，对莉莉丝露出一个清朗的微笑，「做好准备了吗？」


    莉莉丝心中警铃大作。


    「大人！我们……」


    她刚起了个头，以那颗银球为中心，一股炙热的气流猛然冲出，瞬间将莉莉丝掀翻，在滚滚热浪中，她艰难抽出深渊之书。


    恶魔睁开眼，却没有动作。


    「我说过的吧，」它轻声道，「你是我养的猎犬，优秀的猎犬永远会以主人的命令为目标，它们的语言只有『是』，或者『汪』。」


    莉莉丝的手攥了起来。


    陆星河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属于他的气息消失了，在越发令人窒息的热意中，莉莉丝张开嘴，感到五脏六腑似乎都在燃烧。


    好难受，她要死了。


    莉莉丝终于支撑不住，松开了手，在坠向地面的前一刻，一只大手擒住她的下颚。


    一道由黑雾形成的巨影站在她面前，弯下腰，金色竖瞳紧紧注视着莉莉丝。


    「记住，没有下一次，」恶魔道，「身为眷属，你永远没有拒绝主人的权利。」


    莉莉丝勉强撑开眼，勾了下唇。


    路德不喜欢她的神态，微微皱起眉：「回答呢？」


    「我……」


    她忽然发出一声闷哼——恶魔加重力道，冷冷道：「你忘了吗？回答只有『是』或者『汪』。」


    莉莉丝沉下眼：「……」


    「喵。」


    恶魔一怔。


    「一定要回答『汪』吗？」莉莉丝偏过头，眼含笑意，「可是怎么办呀——」


    「我是一个猫派哦。」


    第12章 间之隙


    莉莉丝最后只记得，路德替她将爆炸的热浪尽数遮住，而后一道黑洞忽然显现在两人面前，从里面传来强大吸力，将他们直接吞入。


    当她醒来，已躺在冰凉的大理石地砖上，身旁摊着一本黑色封皮书。


    莉莉丝迅速翻身，将深渊之书收入怀中，紧张道：「大人？」


    恶魔发出哼哼声：「难受。」


    莉莉丝的心提了起来。


    难受？莫非因为她向路德借用了太多魔力？


    她抱起深渊之书：「哪里难受？是封印又加强了吗？」


    「灰，」路德道，「把我身上的灰擦掉，我快窒息了。」


    莉莉丝：「……」


    真是浪费她感情。


    「喂，你躺够了没？」一个声音忽然在她头顶响起，「这里还等着呢。」


    莉莉丝一怔，仰起头，与一个坐在简易棚内的胖子面面相觑。


    那胖子穿着一身奇怪的制服，不知用什么材料做的，闪着金属般的光泽，嘴巴旁有两道鲶鱼须似的鬍子，随着他的嘴巴动作而一翘一翘。


    见莉莉丝仍不说话，他皱起眉：「反应这么慢，你怎么过新人副本的？」


    莉莉丝爬起来，拍了拍衣摆，视线环绕周围一圈。


    她在一个空旷的大厅内，地面铺着光亮可鑑的大理石地砖，穹顶被漆成雪色，白得有些刺人，明明没有灯，整个大厅却亮如白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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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莉莉丝和那个小鬍子男人，大厅内只有寥寥几人，皆和他们一样——一个带着迷茫的神色站在棚子外，一个脸色不耐，翘着二郎腿坐在棚子内。


    「新人就是麻烦啊，凡事都要重新讲一遍。」小鬍子的感嘆拉回莉莉丝的思绪，他的手指在空中点了点，也不知道小鬍子做了什么，空中忽然浮起一块透明面板，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


    「我看看……莉莉丝·瑟西，恩？外国人？」念到莉莉丝的名字，小鬍子不禁多看了眼面板，声音却突然急促，「餵!你干什么？」


    一只尖锐的钢笔紧紧抵在他的脖子处。


    莉莉丝贴着他的脸，低声道：「你从哪里知道我的名字的？」


    「神……神经病啊？！」小鬍子惊声道，脸上两小撇鬍子抖得快掉下来了，「你的名字是什么金贵的东西吗？每个进入『恶魔圆桌』的玩家数据都会被分到我们新人接待处，这又不是什么稀罕事！」


    莉莉丝仍没有放手：「数据？除了我的名字，你还知道什么？」


    小鬍子惊恐地看着她。


    这个女人怎么回事！明明长着一副甜美可爱的模样，为什么从她身上会传来一种高级玩家的胁迫感？！


    「我不知道！」感受到钢笔的尖端几乎快戳入肉中，他尖声叫起来，「除了名字用来登记，所有玩家的信息都会被保护起来！没人知道！」


    莉莉丝：「如果敢撒谎，我就活生生撕开你的头皮，挖出你的脑髓，用你的骨头炖汤……」


    「莉莉丝，」路德打断她，「闭嘴吧，他快吓死了。」


    莉莉丝才发现小鬍子口吐白沫，眼睛都翻起来了。


    「这么不禁吓？」她有些吃惊。


    莉莉丝不晓得，事实上像小鬍子这种专门接待新人的职位，通常由低级玩家担任，因为既没有风险，又可以赚取少量钱币，而钱币又是这个世界的流通货币。


    「钱币一共分为三个等级，100枚铜币可以兑换1枚银币，100枚银币兑换1枚金币，」逃脱莉莉丝的魔爪，小鬍子总算缓过气，「钱币可以购买生活必需品，或者在道具商店进行兑换……」


    莉莉丝打断他：「道具商店？」


    「网游玩过没？就跟基础商店里卖的东西一样，」小鬍子没好气道，「补血药，创可贴，可以带入副本的食物……反正好的道具只能靠玩家从副本里获取，或者跟其他玩家交易，想在道具商店内找到好道具是不可能的。」


    见莉莉丝似懂非懂，他发出响亮的咋嘴声，塞过来一张纸和一枚指甲盖大小的方片：「拿着。」


    莉莉丝：「这是什么？」


    「晶片里记录着你的玩家数据，把它放手心，对，」小鬍子帮莉莉丝摆正晶片的位置，「它会被你的身体自动吸收。」


    莉莉丝正在思索「吸收」是个什么意思，那枚银色小方片就像是被涨潮时的海水所淹没的岩石，渐渐没入她的皮肤。


    她一惊，慌忙用手去抠，长长指甲刮在白嫩的皮肤上，血珠都落了下来，那枚晶片却已无影无踪。


    小鬍子目瞪口呆——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能对自己下如此狠手的女人。


    莉莉丝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往我的身体里种了什么？！」


    她是动真格的，左手燃起黑色火焰，放在小鬍子的下巴处，似乎只要他一个摇头，就直接将他做成炭烤乳猪。


    不怪莉莉丝如此大惊小怪。


    女巫塔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实力不够的见习女巫会被丢去餵魔兽，为了得到大女巫的承认，她们会用尽各种手段，下毒，诅咒，甚至与恶魔勾结，从而将竞争对手挤下去。


    死神的气息似乎近在咫尺，小鬍子的额上缀了一层细密汗珠，连忙喊道：「不是！这是你的身份凭证！」莉莉丝的手一顿，他忙逃出去，拼命擦汗，「这个晶片会记录你所有的闯关数据，从而根据你的过关表现计算得分，以此获得相应报酬。」


    「而且这也是你在间之隙居所的钥匙，」见莉莉丝露出疑惑的表情，他只好又解释，「间之隙是我们玩家对这个世界的称呼，从副本世界回来的时候，玩家会在间之隙停留。」


    该讲的东西都说完了，他抹了把汗：「接待时间结束，你被分配到的房子在d区，请注意，如果玩家在间之隙超过十天没有进行游戏，将会被强制传入副本。」


    「祝您游戏愉快，接下来您将会被传入私人休息处。」


    小鬍子棒读完最后一句，莉莉丝只觉背后一道大力传来，眼前景象一晃，等身体站稳，周围已经变成一间客房。


    房间不大，寥寥放了几样家具，样式简洁而怪异，莉莉丝不禁想到自己在女巫塔的小房间，满是惆怅地对路德道：「好想念我的水晶骷髅啊。」


    那可是她从曼达拉手上抢来的，特别有成就感。


    话音刚落，莉莉丝眼前一花，客房装潢忽然一变，木地板被雕刻着诡异图案的花岗岩所覆盖，墙上垂下花纹繁复的挂毯，一堆堆羊皮纸散落在角落，正中央一口巨大的坩埚冒着腾腾雾气，一只大木勺正自动搅拌着。


    莉莉丝几乎热泪盈眶：「我的房间！」


    她刚想扑向床上的一堆蝙蝠玩偶，深渊之书伸出一只黑色巨爪，拎住她后衣领，把她像小鸡仔一样提起来。


    莉莉丝：「？？」她拼命挣扎，「大人，请放我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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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许玩，」路德冷哼道，「先打开道具商店。」


    莉莉丝：靠。


    小鬍子告诉莉莉丝，每个玩家会自动绑定道具商店，但只有在私人空间才能打开，莉莉丝不满地撅了下嘴，但脖子后就是恶魔带着凉意的尖指甲，她只好悻悻爬起，在脑中默念：「道具商店。」


    一个半透明的界面浮现在眼前，莉莉丝第一个看的地方就是她的余额——一共有50枚铜币。


    小鬍子说像新手副本这种低级副本一般不会超过50枚铜币，只有挑战高级副本，才能拿到更多钱，甚至运气好，还可以直接入手道具。


    「道具也可以在玩家间进行贩卖，」小鬍子道，「有些玩家就是以贩卖道具为生。」


    莉莉丝立即想到陆星河。


    虽然当时他没有明说，但莉莉丝可是瞥见陆星河把赵伟的诅咒稻草人收了起来。


    ——看样子他也是个道具贩卖商。


    道具商店分为两大类，一类是生活用品，一类就是副本道具，莉莉丝先看了生活用品，忽略一排排大米，面条，她跳到「西餐」的分类下，仔细阅读起来。


    一条长面包是2枚铜币，一品脱黄油则要3枚，而一块上好的牛排就更贵了——居然要10没铜币。


    莉莉丝摸了下口袋，忽然觉得自己好穷。


    为了转换心情，她又调到副本道具，当看清上面的价格后，又深深郁卒了。


    光是一个补血药就要30铜币，看上面的物品说明，似乎只能缓解外伤，对致命伤还没有效果。


    莉莉丝又挨个看了几个道具。


    「锋利的小刀：25枚铜币。」


    「上膛的木仓：60枚铜币。」


    「可致人摔倒的香蕉皮：50枚铜币。」


    莉莉丝：「……」


    路德：「……」


    他对莉莉丝道：「别看了，去挣钱吧。」


    莉莉丝：「……好。」


    就在此时，一道提示音响起。


    【检测到未确认道具，将自动为玩家绑定。】


    莉莉丝：「什么？」


    停顿两秒，那声音又道。


    【叮！扫描完成，确认道具：深渊之书，已放入玩家背包。】莉莉丝猛地反应过来什么，手忙脚乱从玩家系统面板里召唤出背包，打开一看，愣住了。


    背包的空栏里有一个小小的黑色图标，上面写了四个字：「深渊之书。」


    【道具名：深渊之书】


    【说明：这是一本充满邪恶气息的黑暗道具，传闻书中封印着一个强力的恶魔，与它签下契约吧，你将获得掌控灵魂的力量！】【道具等级：3级】


    【珍稀度：？？？】


    【道具能力：与目标籤下契约，能随意控制目标行动，可控制人数：1（可升级）目前剩余可控制人数：1。】【发动条件：1.获得目标的真名，2.以任意形式，让目标对书主承诺，会保护/不伤害书主。】莉莉丝在道具等级上停留了一会，发现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深渊之书可通过吸收暗黑之力进行升级。」


    莉莉丝问路德：「这个意思难道是——就像养猪一样，只要给您餵任何魔物，深渊之书的登记就会加强……嗷！」


    深渊之书收回拍在她头上的巨爪，冷冷道：「注意你的用辞，再有下一次，就直接撕了你的嘴。」


    莉莉丝抗议：「那也不能打头啊！会变笨的！」


    「本来就已经够蠢了，」路德嗤声道，「别玩了，赶紧去下一个副本，」它舔了下唇，「这些副本中的魔物能够帮助我尽快恢复魔力，你要多进入副本，把它们给我抓来。」


    莉莉丝：所以的确是餵猪嘛。


    想要进入副本的方法很简单——只要按一下晶片所在的位置即可。


    莉莉丝循着记忆，轻轻在手心处摁了一下，脑中忽然响起一个轻柔的女声。


    【玩家莉莉丝申请进入游戏，即将开启副本，倒计时开始。】【5,4,3……】


    当女声数到「1」，像是有一根小钩子拉住莉莉丝的胸口，一股大力猛地袭来，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周围景色快速褪去，等再次睁开眼，面前多出一个男人。


    「莉莉丝小姐，」那人道，「接下来请协助我们录一个口供。」


    第13章 闹鬼旅店


    莉莉丝坐在一间小房间中，这里似乎疏于打扫——墙上的白漆斑驳脱落，桌面浮着一层油光，用手指抹一下木凳，蹭到一手灰。


    路德简直要爆炸了：「快把这里擦干净！」


    莉莉丝深知这位恶魔的脾气，只好无奈站起，在对面男人吃惊的目光中，吭哧吭哧擦了一遍桌椅，甚至连桌缝里的灰都细细挑去，才再度坐下。


    穿着奇怪制服的男人目瞪口呆：「莉莉丝小姐？」


    「恩，」莉莉丝欢快道，「抱歉，我的主人有些小洁癖。」


    「这不是洁癖，」路德纠正，「任何一个教养良好的恶魔，都不会允许……」它忽然尖叫起来，「莉、莉、丝！」


    ——莉莉丝把深渊之书压在屁股下，抬头对制服男人微笑：「抱歉，请继续吧。」


    「咳，」男人尴尬扶了下帽檐，「是这样，您也知道莲华旅店最近出了命案，我们警方调查了一下，发现您比死者早几天入住旅店，想录个口供。」


    注意到莉莉丝忽然挺直嵴背，男人的笑容里多出几分宽慰的意思：「别紧张，只是询问些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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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莉莉丝倒是不怎么担心，只是——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她什么提示都没获得，一进副本就看到这个自称「警方」的男人，那是什么？像保安官一样的存在？


    果然，那人摊开一本小记录本，问莉莉丝：「能否提供一下个人信息以及您来这个旅店的目的？」


    莉莉丝想横竖她也没杀人，就在撇去女巫身份的基础上稍微说了些，好在那警察并没有起疑心，又问了几个问题，放她走了。


    莉莉丝一出门，迎面撞上好几个人，都站在走廊里，听到开门声，齐齐转过头。


    「玩家？」其中一个红头发女人问道。


    她长得挺漂亮，嘴里嚼着什么东西，用一种审视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莉莉丝。


    莉莉丝还没说话，另一个男人凑上来，他猥琐的表情不禁让莉莉丝联想到总是喜欢偷窥的地精：「小妹妹还是新人吧？」作势要勾莉莉丝的肩膀，「没事，哥哥罩着你。」


    莉莉丝后退两步，男人的手就落了空，她扬起一个笑容，甜甜道：「谢谢哥哥。」


    「这就喊上啦？」红发女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没脸没皮。」


    她没有压低声音，此言一出，在场几个玩家的表情都变得有些尴尬。


    像是为了解围，一个圆脸女孩站出来：「我们要不要自我介绍一下？」她的有双和脸蛋一样圆的眼睛，「大家也好熟悉一下彼此。」


    结果此举反而招来红发女人的呛声：「我看不必了，」她转了一圈视线，抱起双臂，「谁知道这局过会还有几个人能活下来？」


    猥琐男人看着似乎有些不乐意，刚要说话，却听到一道声音忽然响起。


    【欢迎来到恶魔的圆桌，即将进行新一场恶魔的游戏：恶鬼旅店。】【你们下榻的莲华旅店近日发生一起恶性杀人事件，传言有恶鬼潜伏在旅店内，杀人事件即为它的杰作。】【任务：查明事件真相，消灭恶鬼。】


    「恶鬼？」有玩家颤颤道，「如果遇到恶鬼，我们也会被杀死吗？」


    「你这话真有趣，」红发女人道，「怎么，你还指望它陪你玩过家家吗？」她冷哼一声，「新人就是缺乏常识。」


    「她好凶啊。」


    莉莉丝抬头，那个圆脸女孩靠到身边，悄悄对她道：「她干嘛要这样，谁还不是从新人过来的？」


    莉莉丝有些好奇：「你们怎么知道那个玩家是新人？」


    「因为看得出来嘛，」圆脸女孩道，「新人没有习惯副本，一般都会比较害怕，也会问些比较简单的问题，」她腼腆一笑，「当然，我也只是过了五关而已，比新人好不到哪去。」


    她朝莉莉丝伸出手：「你好，我叫郑园园。」


    莉莉丝盯着她的手看了几眼，才握上去：「莉莉丝。」


    郑园园小声问她：「你这是第几关啦？」她的表情有些忧心忡忡，「这关有恶鬼，说不定会比较难。」


    莉莉丝：「我过了五十多关了。」


    郑园园：「oao？！」


    莉莉丝笑眯眯道：「骗你的，」眼尾像猫眼般微微翘起，「这是我第二关。」


    「哇！完全看不出！」郑园园惊嘆，「我还以为你跟我差不多，甚至过得更多呢！」她松了口气，「太好了，那这次副本说不定能过去。」


    莉莉丝疑惑：「为什么？」


    「因为队友其实很重要的，」郑园园解释道，「据说如果整体水平低，很容易就会团灭，但如果队内有几个资深玩家，就可以把队伍带出副本。」


    她悄悄指着红发女人：「她对新人这么凶，可能之前跟新人组队，吃过亏。」


    莉莉丝问：「那你觉得我们这次有高级玩家吗？」


    郑园园沉吟片刻，贴着她的耳朵道：「你看右边。」


    莉莉丝顺势望去，一个带着兜帽的男人站在远离众人的地方，背靠着墙，玩家都在讨论着什么，只有他一言不发，手揣在口袋中，像是一道灰色的背景板。


    郑园园悄声道：「你不觉得他很有高人风范吗？」


    莉莉丝：「我觉得他像个神经病——为什么要在房间里戴帽子？」


    郑园园：「……」


    却见红发女人拨开人群，朝兜帽男走去，她甩了下头，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划过长发，矜声道：「喂，要不要和我合作？」


    兜帽男人动了下，抬起头。


    女人继续道：「我叫红叶，现在是二级玩家，实力绝对比那些新人好，」她露出一个胜券在握的笑容，「怎么样？要不要组队？」


    郑园园小小惊呼了一声：「二级！」


    玩家之间也分等级，副本经验0-10次以内的皆为一级玩家，二级则是11-20次，也就是说红叶起码成功过关10次副本了。


    也难怪她看不起新人，莉莉丝将目光转向兜帽男人——既然能被红叶看上，莫非那个男人其实很厉害？


    她悄声问路德：「大人，要不让他当傀儡？」


    目前深渊之书的傀儡位只有一个，他们一定要谨慎选择。


    果然，路德沉吟片刻：「先看情况。」


    这时，猥琐男忽然嚷嚷开了。


    「什么合作不合作，」他不满地瞪起眼，「我们都是一个队伍的，怎么？你们还想搞分裂？」


    红叶轻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不就是想蹭人过副本吗？」她轻蔑地扬起下巴，「有本事自己上，别抱人大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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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猥琐男：「你……！」


    针尖对麦芒之际，一道声音响起。


    兜帽男抬起头：「别争了，」声音很轻，但他一开口，所有人都突然安静了下来，「一起行动吧。」


    闻言，红叶的表情瞬间变差，猥琐男露出胜利的笑容，朝她瞪了一眼：「你不是要特立独行吗，还呆在这里干嘛？」


    红叶的胸脯剧烈起伏了下，刚要说话，兜帽男打断她：「现在最重要的事是过副本，如果你们想吵的话，不要妨碍大家。」


    红叶悻悻闭上嘴，不敢再说话。


    兜帽男顿了顿，继续道：「这次的副本任务很清楚，需要我们找出杀死被害人的恶鬼，并将它消灭。」


    「但并不是找到恶鬼就能轻松杀死它，」他忽然问玩家，「你们有什么看法？」


    众玩家目露茫然，红叶睥了众人一眼，抢先道：「恶鬼通常由怨念凝集而成，找出它成型的原因，再杀它就简单了。」


    郑园园小声道：「不愧是二级玩家，我都没想到这一层。」


    闻言，莉莉丝有些莫名地看了她一眼：「这跟她的实力有什么关系？」她疑惑道，「难道不是因为红叶实力不够，才想揪着别人的弱点打，如果她足够厉害，不就直接硬抗硬上了吗？」


    郑园园：「……好，好像也是……」


    又听兜帽男道：「大家先去找些线索吧，既然恶鬼在旅店内，也许工作人员或者住客会知道些什么传闻。」


    众人自然点头答应，正要行动，却听到莉莉丝忽然道：「那你呢？」


    她看向兜帽男，男人很明显一愣，还没说话，红叶抢先道：「哪来那么多问题？叫你去就去！」


    莉莉丝无辜地眨眨眼：「我当然会去找线索，只不过是问句他要干什么，你干嘛这么凶我嘛。」


    尾音甜甜翘起，加上楚楚可怜的脸，队伍里几个男玩家立即露出愤愤神情，加上红叶方才那句话惹了不少人，纷纷帮腔：「就是啊，人家小妹妹就问个问题而已。」


    「也没有欠你家钱啊？凶死了。」


    「不就是看不惯新人呗，得意什么啊！」


    红叶气得脸都红了：「你们……！」


    她正要破口大骂，只听「哐——」的一声，隔壁房间的门突然打开了。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走出来，他皮肤黝黑，五官粗犷，一道狰狞的伤疤划过整条手臂，三白眼凶狠吊起，离得近的几个玩家下意识后退几步，与他拉开距离。


    像这样凶神恶煞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种狭□□仄的旅店里？


    有玩家忍不住问道：「他……他是谁？」


    第14章 老闆娘


    「你们都挤在这里干什么？」那铁塔般的男人走过来，「吵得我在房间里都睡不好！」


    他一脸威胁地望着众人，迫于他的体型，几个胆小的玩家纷纷后退，不由自主将目光转向兜帽男，但他只是沉默着，双手插在口袋里。


    莉莉丝转了下眼珠，往前一步，手伸入宽大的衣袖，悄悄捏碎一个纸包。


    顿时，一股浓郁的花香飘散而出。


    「抱歉，」莉莉丝笑眯眯道，「刚刚警察在录口供，不小心吵到你了。」


    在花香中，大汉目光逐渐变得迷离：「啊……」他呆滞道，「没事……」


    莉莉丝眸色转暗，轻声道：「那有件事想问下，请问……」


    「嘭——！」


    大汉的房间里又出来一人，她是个脸涂得极白的女人，即便如此，却依然遮不住脸上苍老的皱纹，一圈一圈好似老树的年轮，女人走过来时身上带来一股劣质香水的味道，瞬间沖淡了莉莉丝的花香。


    「大鹏，你们在做什么？」


    她走过来，挽住大汉的手，瞥了眼众人，皱起眉：「各位客人怎么都站在走廊上？警察还没问好话？」


    众人注意到她的说辞，不由一愣，一个玩家试探道：「莫非你是……这家旅店的主人？」


    闻言，女人的大红唇一张，夸张地笑起来：「哦呵呵呵，这位客人真是风趣，」她朝玩家眨眨眼，「您难道忘了？入住的时候，不是我接待的吗？」


    吃了她一记媚眼，玩家几欲作呕，脸上青青白白，往后退了好几步：「对……我给忘了，你是老闆娘……」


    「别那么见外嘛，」女人道，「大家都喊我宋姨。」


    她朝莉莉丝的方向走了几步：「小妹妹，你有什么事要问吗？」


    当和莉莉丝说话时，宋姨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


    莉莉丝：「也没什么，就是想问宋姨，最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传闻？」


    宋姨一顿：「什么传闻？」


    那个叫王虎的猥琐男心急，直截道：「就是你们旅店闹不闹鬼！」


    此言一出，几个玩家纷纷变了脸色。


    红叶心直口快，直接冲上去骂他：「你白痴啊？！」


    王虎莫名其妙：「干什么？」


    红叶简直恨铁不成钢——宋姨是旅店的老闆娘，谁会愿意被质问自家店闹不闹鬼？！


    果然，宋姨原本一张笑如迎春的脸立即沉了下去：「你什么意思？」


    王虎丝毫没有眼力见，继续道：「你怎么听不懂人话？你们家不是刚死了人吗？所以想问……」


    大鹏上前一步，巨大阴影压下来，王虎自动消音，颤抖往后退了一步：「你……你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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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旅店开了十几年，从来没听过什么闹鬼的混帐话，」大鹏粗声道，「再敢废话一句，老子把你丢出去！」


    他们是任务npc，如果把关系搞僵了会很麻烦，加上大鹏气势逼人，玩家不敢再言语，兜帽男说：「抱歉，那我们先走了。」


    他转身走向旅店出口，几个玩家相互看看，连忙跟上，莉莉丝落在最后，回头望了老闆娘夫妇一眼。


    大鹏立即瞪她：「看什么看！」


    郑园园胆怯拉她衣袖：「快走吧！」


    莉莉丝沉吟片刻，转身跟上众人。


    出了旅店，众人才停下来，一玩家为难道：「现在该怎么办？」


    红叶抬起眉：「还能怎么办？继续找线索啊！」


    「旅店里不能找，那就去附近，」她指着几个玩家，「你们几个，去那个方向，你们，去另一边，」回头问兜帽男时，声音才稍微放软，「你觉得怎么样？」


    兜帽男没有作声，微微点了下头，表示贊同。


    一旁郑园园问莉莉丝：「你在做什么？」


    莉莉丝蹲在地上，从怀里掏出几枚花花绿绿的小卡片，摆成圣三角形，嘴里念了几声，依次翻开牌，正中央的牌上是一个巨大的金色箭头，指向西边的方向。


    她站起身：「我去那个地方看看。」


    郑园园好奇道：「为什么？刚刚那是塔罗牌吗？」


    莉莉丝收拾的手一顿，哼了一声：「塔罗牌那些只是人类照猫画虎的产物，我这是正宗的女巫牌！」


    郑园园：「哦……」


    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这么生气，但总感觉不明觉厉。


    红叶忽然走过来。


    「你要去哪里？」她抱着手臂，鼻孔指向天空，「不是给你分配好区域了吗？」


    莉莉丝道：「但我自己有想去的地方。」


    红叶瞥了一眼她指的方向，那是一片光秃秃的空地，什么建筑物也没有，不禁目露轻蔑：「那里？我倒是想请教你，那里有什么线索可以找？」


    莉莉丝慢条斯理道：「卡牌是这么提示我的，如果你有疑惑，也可以去问下卡牌嘛。」


    红叶感到智商受到嘲讽，唰地放下手臂：「你什么意思？！」


    「你又要凶人？」莉莉丝连忙后退，露出怕怕的表情，「对不起……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也可以先去你安排的地方。」


    早有其他玩家对红叶颐气指使的作风很不满意，闻言纷纷帮莉莉丝：「小妹妹别听她的，你就去那里好了。」


    「就是，我们虽然都是新人，但也有人权啊。」


    「你们……」没想到居然会被一群新人围攻，红叶气得发抖，「随便你们！反正也指望不上你们，我自己干！」


    她扭头问兜帽男：「你呢？跟我一起不？」


    谁料兜帽男走到莉莉丝身边，微微低下头：「你好，我叫周楠。」


    他朝莉莉丝伸出手，后者略感莫名其妙，没有与他握手，只是道：「什么事？」


    「我也想去那个方向，」周楠道，「一起吧。」


    此话一出，红叶伸出的脚迈也不是，收也不是，但她不想脱离周楠行动，僵持好几秒，才恨恨跟上众人。


    莉莉丝反正无所谓，顺着女巫牌的方向目不斜视地走着，只是过了数分钟，也不见周围有人烟，不禁有人疑问：「这个方向对吗？」


    红叶大声哼了一口气，活像擤鼻涕。


    莉莉丝不吭声，郑园园小心拉了她一下，担忧道：「莉莉丝？」


    「恩？」她才抬起头，想了想才道，「前面应该就是。」


    有玩家问：「但是什么都没……」


    话还没说完，前方忽然冒出一个筒子楼，孤零零树在空地上，好似一个被砍断的矮树桩。


    红叶抗拒地抱起手臂：「你说的就是这里？」


    莉莉丝不答话，筒子楼前的门锁坏了，她轻轻一推，铁门就开了，见状几个玩家不禁犹豫起来：「真的是这里？」


    「也不知道里面住人没有……」


    莉莉丝充耳不闻，直接走进去，刚一进门，眼前飘过一缕红衣，她愣神的功夫，只听一楼最左侧传来重重一声响——有人关上了门。


    郑园园问她：「怎么了？」


    莉莉丝回过神：「……没事。」


    筒子楼只有三层，二三层几乎没有住人，很多房间都荒置，要不就是主人外出，玩家只好来到一楼，不抱希望地敲了几个门，这次居然有人出来。


    「谁啊？」一个粗噶的声音吼道。


    紧接着门开了，探出两颗灰白的头，敲门的玩家吓得后退几步，嗫嚅道：「想问些事情……」


    了解到情况后，那两个老太太开始大声唠嗑起来。


    「最近出的事情……不就是地震跟莲华的案子吗？」


    莉莉丝眼一眯。


    「地震？」她问道，「这里还发生了地震吗？」


    她声音甜甜糯糯，脸也可爱，老太太看着欢喜，就很配合道：「可不是嘛，我们这楼还晃了好几下！」


    红叶不想听这些无关紧要的话，直接截断两人的话：「老太太，请问莲华旅店有什么传闻吗？」她知道老人喜欢八卦，又添了一句，「我朋友和我说，那个旅店挺奇怪的。」


    虽然被她打断不太舒服，老太太提到这事，眼睛还是亮了起来：「的确是有！」她推推旁边的老人，「好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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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个附和道：「没错啊，那时候闹得还蛮大的，毕竟也死人了嘛！」


    「据说那个女的死了的时候肚子里还有孩子呢！」


    「要死哦，怪不得后面还闹鬼！」


    「等等，」红叶敏感道，「死的是两个人？闹鬼又是什么意思？」


    「你这小姑娘怎么那么急性子，」老人不满道，「我老太婆嘴皮子不利索，就不能不催吗？」


    红叶似乎想发火，深吸一口气，忍道：「您说。」


    老人才慢悠悠道：「死的是旅店里的女服务员，我也不清楚她怎么死的，不过据说肚子里还有个孩子，法医剖开来时都成型了呢……」


    莉莉丝眼神一动。


    成型却未出生的婴儿，极容易养成怨气。


    又听老人继续道：「命案发生后那家店就变得不太太平，闹了好几次鬼，不过听说阿宋找来一个道士，把鬼镇压了，事情也就平息下去了。」


    两个老人话匣子开了，扯着玩家絮絮叨叨地说，远处传来人声，莉莉丝目光一转，偷偷熘到走廊，看见一个拎着无数纸盒的男人在敲走廊尽头一处人家的门。


    「梅小姐，」他高声喊道，「您的快递到了，请签收。」


    他「哐哐」敲了好几下门，半响才听到里面传来细细的声音：「放那里吧。」


    快递员无奈道：「签字……」


    「梅小姐」道：「没事，你就放那里。」


    「女娃啊，看啥呢？」


    莉莉丝一回头，一个老人站在身后，注意到她视线的方向，眼中流露出几丝鄙夷：「别看了，那里住的是梅小姐，」她哼声道，「以前也是旅店干活的，据说不是个正经人。」


    又碎碎念：「这人也是奇怪，从来没见她出来过，生怕见到人似的，快递都放门口，除了她搬来那年，我压根就没见过她！」


    莉莉丝眼中划过一道光：「请问她是什么时候搬来的？」


    老人砸吧两下嘴：「十年前吧。」


    十年前，正是旅店闹鬼的时候。


    从老人那里套不出更多的信息了，玩家和两个老人告别，正打算离去，走廊尽头传来轻轻一声：「咔哒。」


    ——是开门锁的声音。


    莉莉丝似有所悟，抬起头，眼中飘入一抹红。


    门洞里隐约有人影晃动。


    「过来吧，」梅小姐道，「我有话和你们说。」


    第15章 梅小姐


    梅小姐的房间看起来实在是过于阴森，有玩家不敢动：「要过去吗……」


    却见莉莉丝迈出步子，率先朝她走去，红叶愣了一下，忙追上去，众人才推推搡搡地跟上。


    梅小姐的房间漆黑狭小，玩家一共有十人左右，根本容纳不下，像一群痛苦的沙丁鱼挤在罐头里。


    莉莉丝离得最近，悄悄打量梅小姐，她浑身干瘦，身躯伛偻，脸上却涂了全套的妆容，微微靠近时，身上传来一股劣质香水的味道，呛得路德连声命令她：「往后退！」


    莉莉丝若有所思地低下头——总觉得她给人的感觉和宋姨好像。


    梅小姐开口了，声音倒没有宋姨那么尖细，轻轻弱弱的，像是风吹过通气口时的呜咽：「你们……是住在莲华旅店的客人吗？」


    「是的，」红叶狐疑道，「你怎么知道？难道一直在偷听？」


    「不不不，」梅小姐慌忙摆手，「我只是偶然听见的……」


    她的房间和老人隔了数十米，这个「偶然」实在有些牵强。


    莉莉丝岔开话题：「您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梅小姐侷促地揉捏着衣角，她的表情很奇怪，像是犹豫着想要开口，却又害怕似的，直到红叶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才小声道：「想问……旅店最近怎么样？」


    这话问出来就更奇怪了，梅小姐住的离旅店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怎么连旅店发生的事情都不知道？玩家面面相觑，王虎才道：「还能发生什么，不就是出人命了呗。」


    莉莉丝注意到梅小姐的肩膀一抖。


    「这样啊……」她勉强笑了笑，画得细长的眉毛像是两根蜿蜒的蚯蚓，「那……」又小心翼翼道，「有说那客人是怎么死的吗？」


    莉莉丝忽然抬眼看她。


    好奇怪，梅小姐怎么知道死的是客人？


    如果她有探查过，为什么还要特意问他们？


    王虎说：「你这人真是莫名其妙，问这么多……嗷！」


    红叶收回打他的手，对梅小姐道：「我听警方说，那个客人是死于心脏病突发。」


    梅小姐：「那请问……他是死在302室吗？」


    红叶皱眉：「你问这个干什么？」


    梅小姐慌忙解释：「我……因为我以前在旅店里工作过……」


    莉莉丝忽然意识到什么，出声道：「难道……当年死人的房间也是302？」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顿住了，梅小姐的表情忽然变得复杂，低下头，长长黑发垂落——即使独自在昏暗的房间内，她还是保持着精緻的打扮，头发被梳得服服帖帖。


    「……是的。」


    就在众人以为她不会回答时，一声低语从黑发下传来。


    玩家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没想到两个命案皆发生在302，尽管这次似乎是意外事故，但如果是恶鬼作耸，那就算凭藉科学手段也无法解释清楚，很难判断事情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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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叶看向周楠：「你怎么看？」


    从刚才起他就没有说过话，周楠沉默片刻，问梅小姐：「能否透露当年的细节？」


    梅小姐有些犹豫：「这……」


    莉莉丝默默注视着她。


    梅小姐的神情姿态有些奇怪，明明不年轻了，说话却带着一股娇憨的腔调，表情做作，而且总是喜欢先捋一下头发，再说话，只是坐在那里，又经常会去看镜子——莉莉丝计算过，短短十几分钟，她一共看了八次镜子。


    像这样在意仪表的人，为什么会甘愿把自己关在一个黑匣子似的房间里？


    莉莉丝想起先前老太太的话：「梅小姐从前在旅店里工作……据说不是个正经人。」


    提到这事时老太太的表情挺嫌弃，结合她的内容以及梅小姐的表现，莉莉丝想，她应该曾经干过ji女的工作。


    因为ji女违法，所以才从旅店搬出来了吗？


    再看梅小姐，她还在犹豫，有几个玩家都等得不耐烦了，才弱弱道：「那……我告诉你们的话，能不能不要对别人讲这件事？」


    她这话好奇怪，王虎疑惑道：「这事还要对谁说？有人会打听吗？」


    梅小姐被他一逼，像个胆小的蜗牛，瞬间想要缩回壳中，众人眼看不妙，好说歹说，才终于撬动她的嘴：「好吧……那我给你们说一点。」


    她侷促地动了一下：「十年前，我跟阿苗同为莲华旅店的女服务员，当时她二十三，我二十五，比她大一点，就让她喊我姐姐。」


    她没有解释阿苗是谁，但没人打断她，猜猜也知道，应该是那个死去的女人。


    「有一天，阿苗告诉我，她怀孕了，」梅小姐顿了顿，「不可以怀孕的……所以我劝她把胎儿打掉，但她不肯，说要把孩子生下来。」


    「等等，」王虎问，「为什么不可以怀孕？」


    闻言，梅小姐的神情又开始动摇，她往后缩了一点——这是人在抗拒时会有的表现，莉莉丝见势不妙，偷偷洒出一些迷魂花粉，闻了花香后，梅小姐抵抗的态度终于松动了点。


    她继续道：「那个时候婴儿还不大，阿苗也不属于显胎那种类型，所以宋姨就没有发现，她就一直跟我讨论孩子生下来后的事情，是男孩还是女孩，该怎么给宝宝买衣服……」


    她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但阿苗还是死了。」


    说到这里，梅小姐似乎陷入了回忆，房间里瀰漫着长久的寂静，众人连大气也不敢出，红叶等得不耐烦了，忍不住问：「那阿苗是怎么死的？」


    「……啊？」梅小姐如梦初醒，呆了两秒，才缓缓道，「她啊，她是……」


    「啪嗒。」


    一张薄薄的东西忽然掉在地板上，众人定睛一看，是一枚色彩鲜艷的卡片，上面画着一个倒吊的男人，表情惊恐，两颗黑洞洞的眼睛几乎要掉了出来。


    「啊，」莉莉丝轻轻叫了一声，「这是我的。」


    众人望着这张不详的卡片，谁都没有吭声，郑园园小声道：「这个卡牌……」


    「倒吊者，是危险的意思，」莉莉丝摩挲着卡牌光滑的表面，轻声道，「代表前方潜伏着未知的威胁。」


    她朝梅小姐笑了一下：「好奇怪，这张卡牌怎么会自己掉出来呢？」


    梅小姐忽然剧烈颤抖起来。


    「抱……抱歉……」她忽的站起身，「我觉得身体有些不适，今天你们先回去吧。」


    「等等！」红叶错愕道，「我们才聊到一半……」


    但梅小姐态度坚定，把众人连推带搡地「请」了出去，脱漆的门重重在他们面前关上。


    几个玩家都是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样子，只有红叶一跺脚，愤怒看向莉莉丝：「都是你！」


    莉莉丝莫名其妙：「什么？」


    「你看不出来梅小姐是一个神经敏感的人吗？」红叶朝她吼，「还故意在她面前说什么『危险』，真是蠢死了！」


    莉莉丝眯起眼。


    「大人，」她轻声问，「我们要不找个地方把她吃了？」


    路德挑剔地看着红叶，轻哼出声。


    「这种货色给我都不要，」它嫌弃道，「吃了噁心。」


    红叶还在骂人，莉莉丝只当听不到，反倒是郑园园替她打圆场：「算啦，反正也问到消息了，今天先回去吧。」


    此时天色早已微沉，众人也不愿在外面久留，转头往旅店的方向赶去。


    莉莉丝故意走在最后，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卡牌，轻声道：「大人，怎么样？」


    深渊之书的金色眼睛睁开，细细蛇瞳转向『倒吊者』的塔罗牌。


    「有怨气，」路德道，「翻过去。」


    莉莉丝依言翻到反面，手微微抖了一下。


    ——卡牌的背面，有一个小小的黑色巴掌印在上面。


    玩家回到旅馆，看到宋姨居然在前台招待客人。


    他们刚进入副本时把旅店里都扫过一遍，除了玩家，这个旅店根本就没住客，没想到这个时候居然会来两个人。


    那是一对夫妇，男人长相清秀，只是姿态有些瑟缩，总是不断东张西望，女人怀着孕，漂亮的姿容却没随着孕态而消减，脸上透出一股母亲特有的柔和。


    他们正在办理入住手续，莉莉丝听了一耳朵，男人要求宋姨「住最便宜的房间」。


    宋姨不满地嘟起嘴：「本店的房间都是一个价位的，没什么最便宜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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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也劝丈夫：「老公，医生说我马上要临盆了，为了孩子着想，我们还是别……」


    「你别烦，」男人粗暴地甩开她的手，「妇人家的，你懂什么？」


    女人轻轻叫了一声，险些没站稳，幸好扶住一边的吧檯，才稳住身形。


    莉莉丝注意到她一直小心地用手护住肚子，表情颇为紧张。


    路德似乎舔了下舌头：「是快要出生的婴儿啊……一定很好吃。」


    莉莉丝怕他又要提出无理条件，忙打断它：「我们去休息吧。」


    刚准备上楼，却忽然顿住。


    ——宋姨被男人磨得没了办法，终于掏出一串钥匙：「那你们去住302吧。」


    她一说出这个数字组合，大厅里所有没走的玩家都看了过去。


    男人恍若未觉，满意对妻子道：「喂，赶紧走吧。」


    女人温顺点头，转身时手顺势从肚子上脱开了。


    莉莉丝的瞳孔一缩。


    ——女人那圆如满月的肚子上，赫然印着一个小小的黑色巴掌印。


    第16章 迷之黑影


    「你的孩子……？」


    红叶对人的亲和度很低，当她试图与妇人套近乎时，脸上凶狠的表情吓得女人几乎不敢出声，死死抓住丈夫的手腕。


    清秀男人叫阿君，害怕地瞪着红叶：「你……你想干什么？！」


    他的目光飞快从红叶那一头张扬的头发，跋扈的眉和交叉的双手上滑过，目露恐惧，居然往老婆的背后缩了缩，色厉内茬道：「你……再过来我们就叫警察了！」


    被丈夫推出来，那个叫阿芙的女人反而镇定下来，双手护住肚子，轻声却坚定道：「请问有什么事吗？」


    她的手刚好覆盖住那一小枚掌印。


    红叶拧起眉，刚要说话，一抹纤细的影子插入两人之间。


    「抱歉，」莉莉丝道，她笑起来时眼睛会眯成一条线，像一只狡黠的猫咪，「我的同伴吓到你了。」


    甜甜软软的声音稍微抚慰了女人的神经，她的肩膀放松下来，对莉莉丝一笑：「没事，」又摸了摸肚子，「只是怕胎儿受惊。」


    莉莉丝顺势问道：「孩子几个月啦？」


    「六个月，」阿芙说，眉眼间流露出几丝担忧，「但医生说孩子可能会早产，所以我们才赶到镇子上，想找这里最好的医院帮忙稳定胎儿。」


    「医院的位子难订，但阿君託了朋友帮忙，给我们留了一个病房的位置，」说到这里，阿芙清丽的双眼透出微微的光，一下将她的脸庞点亮了，「都说县级医院的医疗水平好，孩子肯定能保住！」


    她回头问丈夫：「你说对不对，阿君？」


    「……啊？」阿君有些心不在焉，随意应了两句，「恩……是的。」


    红叶总算找到机会插进来：「这位夫人，您怀胎的时候有没有觉得有异常？」


    阿芙一愣：「异常？」


    「是的，」红叶盯着那枚枫叶似的手印，慢慢道，「比方说感觉周围环境很奇怪，会做到噩梦，或者孩子……」


    随着她的描述，阿芙的脸色慢慢变得不适起来，她祈求地拉了下丈夫的衣袖，后者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对红叶瞪起眼：「你这个人神经病啊？」


    他拉起阿芙，硬声道：「走了，别跟这些怪胎纠缠！」


    阿芙自然服从丈夫的话，只是上楼前，她稍微停顿了下，犹豫瞥了眼众人。


    莉莉丝一顿。


    ——她肚子上的小手印又不见了。


    说起来，整个旅店除了玩家之外，其他人似乎都看不见这个手印。


    有玩家问：「怎么办？那个是恶鬼的痕迹吗？」


    如果是的话，为什么它要留下这个手印，又为什么撇去旅店这么多人，偏偏选择了刚入店的阿芙？


    郑园园忽然轻轻「啊」了一声。


    「那个手印……」她表情有些踌躇，「大小不觉得跟婴儿很接近吗？」


    有玩家顿时毛骨悚然：「你什么意思？」他颤声道，「难道那个阿芙肚子里怀着的就是鬼吗？！」


    「砰——！」


    屋外陡然吹过一阵寒风，大门被重重撞在门框上，发出一声巨响。


    好几个玩家受不了了，决定要回房间：「反正现在都这么晚了，也查不出什么东西，当务之急应该休息，否则明天就没力气了！」


    红叶不贊同：「但是……」


    「都去休息，」一直沉默的周楠忽然用一种斩钉截铁的语气道，「奔波了一天，大家也都精疲力尽，此时再勉强自己，也不会有什么收穫。」


    大部分玩家如释重负，纷纷离去，红叶有些不悦，但发话的是周楠，她也不好反驳什么，一脸不服气地上了楼。


    莉莉丝和郑园园一个房间，后者似乎挺开心，一直拽着她的胳膊，没想到郑园园看着瘦弱，力气倒是挺大，不经意间就将莉莉丝的胳膊抓住几道红印。


    莉莉丝费了好大劲，才救回自己可怜的胳膊：「你是树懒吗？」


    「啊！抱歉，」郑园园目露愧疚，「我没注意……」


    时间也不早了，莉莉丝懒得和她纠缠，走回自己的床：「我要睡了。」


    郑园园问：「那个……我有点怕，能和你一起睡吗？」


    莉莉丝刚要开口，一个声音先于她一步道：「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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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愣，低下头：「大人？」


    路德顿了两秒，才道：「那个小姑娘……她有些奇怪，」它的声音听起来挺烦躁，「罢了，也许是我多心了，」却又警告莉莉丝，「不许让她跟你睡一张床，我讨厌人类的味道。」


    莉莉丝耸耸肩：「好吧。」


    拒绝了郑园园，又安抚了路德，莉莉丝以为自己这一晚能睡得太平，没想到还是被麻烦找上了门。


    ——睡梦中，一直有个声音在她耳畔徘徊，像是隔着一层水的烟雾，飘飘摇摇升起。


    「妈妈……」稚嫩的声音反覆低语，「你在哪里……」


    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她分明闭着眼躺在床上，却仿佛又能看到周围发生的一切——在被夜纱笼罩的房间中，有一个小小的影子穿梭在家具间，每走一步，身后都留下一个小小的，枫叶状的脚印。


    那团小小的影子好像注意到了莉莉丝，突然身形一转，飞快朝她冲来，随着它的靠近，莉莉丝甚至能感到一股阴冷的气息渐渐在房间内蔓延开，顺着她的四肢缓慢上爬。


    她顿感不妙，拼命挣扎起来，身体却像是个脱线的木偶，无法动弹，眼看那黑影已经爬到她的身上，将小小的头颅抵在她的腹部，一种晦涩得像是从幽冥传来的声音低低响起：「妈妈——」


    莉莉丝：黑人问号。


    该不会是在叫她？？


    那黑影迟迟等不到回答，似乎急了起来，伸出两只短粗的黑手，按在莉莉丝腹部。


    莉莉丝只觉一股钻心的痛意传来，顿时发出一声闷哼，像是有什么东西拼命要往肚子里钻，挤得五脏六腑似乎都错了位，汗珠大颗滴落，将她的发丝都打湿了。


    黑暗女神在上……她误吃下老师的狼毒药剂时都没有这么疼过！


    床上的小人疼得四肢都缩了起来，双手无意识一挥，一本四方形的东西掉落，在地上发出「啪嗒」的声音。


    深渊之书缓缓睁开眼。


    「没用的东西。」


    随着它的冷哼，下一秒，一股浓郁的黑雾瞬间浮起，将莉莉丝完全包裹起来，那团小黑影发出一声怪里怪气的尖叫，从床上跌落。


    空中凝起一道高大的身影，恶魔挡在莉莉丝身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它：「滚。」


    小黑影不肯善罢甘休，在床下团团转，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双手，生生扯下一片黑雾，送入嘴中。


    恶魔发出一声闷哼：「你这个畜生……」


    小黑影吃掉了它的一部分，发出叽里咕噜的尖笑，路德正要上前，它却好似感应到了什么，身子一扭，泥鳅似地钻入地板中，消失不见了。


    「啪！」


    房间的灯被打开了，郑园园的脸从黑暗中显露出来，担忧望过来：「莉莉丝，你怎么了？」


    她跑到莉莉丝的床前，小心推了她一把，当她的手触上莉莉丝时，原本压在身上的沉重枷锁消失了，她猛吐出一口气，睁开眼。


    「我……」她艰难地咽了下口水，「发生了什么？」


    郑园园又惊又疑：「我不知道……我本来睡得很熟，但听到什么声音，就醒过来，然后看到你一直在翻身，嘴里还念着人名，是叫路什么……」


    路德！


    莉莉丝的瞳孔一缩，深渊之书在哪里？！


    她立即把手伸入口袋，却摸了个空，一颗心顿时高高吊了起来。


    这时，一个凉凉声音响起。


    「我在这里，」路德道，「还不快把我捡起来，你这个笨手笨脚的僕人。」


    「大人！」


    莉莉丝落脚的姿势不对，差点腿一软滚下床，但还是第一时间抱起床下的深渊之书，紧紧搂入怀中：「您还在啊！」


    少女温软的身体紧贴着深渊之书冰冷的封面，素来尖酸的恶魔突然有了一瞬的磕绊：「你……快把我放开！」


    却听莉莉丝道：「呜……您太过分了，刚刚那个恶鬼都缠上我了，怎么还不见您出来救人？」


    路德：「哈？？」金色蛇瞳顿时瞪得极大，「你是把脑子都睡没了吗？我怎么没……」


    莉莉丝打断它：「算啦，我不该责备您，您现在实力弱，不敢和它对抗也是很正常的。」


    路德：「什么？」它觉得有必要为自己正名，「莉莉丝，你给我听着——我可是恶魔，是最为伟大，强壮的……」


    「是是是，」莉莉丝道，「您超厉害的。」


    她敷衍着路德，一边把深渊之书塞到枕头底下：「但我真的好睏，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等等！让我说完……」


    「晚安，大人。」


    「莉、莉、丝！」


    「呼——」


    「……」


    ……混帐，当初就不该救她！


    翌日，众玩家决定再去找梅小姐，让她把昨天没说完的话讲清楚。


    但他们没想到，这个愿望竟落了空。


    两辆警车停在筒子楼前，几个警察正进进出出，指挥工作人员抬出一个担架，周围挤着一群看热闹的人，不时对担架指指点点。


    红叶预感不妙，回头问周楠：「这……」


    周楠道：「你去看看。」


    玩家走上前，刚好一个警察出来，手里捧着个破旧的箱子。


    「真伤脑筋，」他对同事道，「李梅好像没有家人，那她死了，也没有人给她处理遗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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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言一出，所有玩家皆是一顿。


    「死了？」王虎沉不住气，最先吼道，「你说谁死了？！」


    警察被他吓一跳，但还是好脾气道：「你们是附近的居民？一楼有个住家突然去世了，我们在处理她的后事。」


    红叶沉着脸，问警察：「请问是哪家出事了？」


    「就是一楼的李梅，」警察戳戳一旁的同事，「据说她有个绰号，叫什么来着……」


    同事替他补齐：「梅小姐。」


    「对对对，」警察道，「这梅小姐死的突然，我们又联繫不上她的家人，事情还挺麻烦的。」


    他晃了下手中的箱子：「像这些遗物，都要处理掉。」


    玩家的眼齐刷刷落在那个箱子上，箱子式样古朴，表面蒙着一层厚重的灰，很有岁月感。


    那一瞬，所有人心中都闪过一个念头。


    ——梅小姐的箱子里会不会装有与当年有关的线索？


    第17章 照片


    红叶上前一步，挡在警察面前：「请问能否把梅小姐的遗物给我们？」


    警察一愣：「啊？」又反应过来，皱起眉，「这怎么行，你们又不是李梅的亲属，不符合规章制度。」


    红叶不信邪，又试了好几次，警察的嘴却像个上锁的葫芦，无论她如何纠缠，就是不肯松口。


    王虎早看她不爽，乘机落井下石：「二级玩家又有什么用，还不是拿不到东西？」


    红叶狠狠瞪他一眼，后者立刻缩起脖子。


    红叶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转向周楠：「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周楠沉吟：「如果警察不肯给，我们只能放弃这件遗物。」


    连他都这么说，玩家纷纷面露失望，红叶不甘咬着嘴唇，正要说话，却见莉莉丝拨开人群，朝警察走去。


    红叶睁大眼：「你干嘛去？！」


    莉莉丝不理她，径直问警察：「能把这个箱子给我吗？」她对警察笑笑，「我是李梅的女儿。」


    「你说什么？！」


    警察还没说话，红叶先叫出声：「别胡说！」


    她见过好几个新人玩家，自以为了不起，随意编造谎言矇骗任务npc，最后反而被npc识破，害的任务无法进行，便对莉莉丝的行为十分气愤，蹭蹭两步上前，一把粗暴将她扯开：「别在那里自作聪明！」


    莉莉丝轻轻叫了一声，脸上闪过委屈：「你抓痛我了！」


    红叶看不惯她的态度：「我还没用力呢！」又怒气沖沖教训她，「别以为撒谎能矇骗npc！你这样会害了我们整个队伍！」


    她作势要抓莉莉丝，后者迅速闪过，飘起的衣摆好像黑猫轻盈的尾巴。


    莉莉丝后退两步：「别急嘛，」沖红叶眨眨眼，「你怎么知道警察不会把东西给我呢？」


    红叶不假思索：「不可能！我问他要了那么久，他都没有松口……」


    莉莉丝微笑着做出倾听的姿势，手伸入口袋，悄悄把装有迷魂香的粉包捏碎。


    一股浓郁的花香渐渐散开，消融在空气中。


    那警察身子微微一顿，忽然转向莉莉丝：「这位小妹妹。」


    莉莉丝：「恩？」


    他走过来，把藤条箱放入莉莉丝手中，一边道：「说起来同事好像跟我说过，李梅的确有个女儿……应该就是你吧？」


    红叶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什么？！」


    莉莉丝点点头：「是的，」复又微微低下头，眼角透出点红，「我好不容易找到妈妈，没想到她居然出了意外……」


    她开始抽泣，脸上分明不见泪痕，那警察却露出怜惜的表情，小心哄她：「真是个可怜的姑娘，小小年纪就没了母亲。」


    一边把箱子递到她面前：「唉，拿着吧，这是你母亲最后留给你的东西了。」


    众玩家：目瞪口呆.jpg。


    hello？游戏亲女儿？为什么他们费尽口舌都没让警察妥协，莉莉丝假哭两句，警察居然直接把东西送给了她？！


    藤条箱到手，莉莉丝便不再装哭，但她拿了线索，也不急着看，反而又问警察：「请问能看看我母亲的遗体吗？」


    警察听到她的要求，却脸色一变，摆手拒绝：「不行，这不能给你看！」


    莉莉丝眯起眼：「为什么？」


    她提的要求又不过分，这个警察表情为什么态度如此抗拒？有点蹊跷。


    警察似乎也注意到自己的不自然，把手掩在嘴旁，虚虚咳嗽一声：「李梅的死亡时间超过十二小时，遗体状态不是很好，怕家属见了情绪失控，我们这里一般不会让关系者看遗体。」


    莉莉丝的眼神一动。


    十二小时，也就是说在昨天他们走后的几个小时间，梅小姐就死了。


    她想起那张掉出来的象徵「危险」的女巫牌。


    「大人，」莉莉丝轻声呼唤路德，「这个房间里有什么可疑之处吗？」


    金色之眼再度睁开，路德缓缓扫视一圈屋子，陷入沉默。


    莉莉丝：「大人？」


    路德张口，却答非所问：「厉鬼如果杀了人，吸收血肉后，它的力量就会被强化数倍，」顿了顿，「你要小心点，这个魔物很难对付。」


    路德从来都是以高傲自大的形象示人，莉莉丝很少听他这么评价过别人，不禁吃惊：「这次的恶鬼连您都无法应付吗？」


    路德的声音一下拔高：「还不是因为被它吞掉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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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等，」莉莉丝疑惑，「您什么时候和它交手了？而且还失败了？」


    路德：「……」恶魔的语气忽然变得糟糕起来，「算了，像你这种比巨怪还要蠢笨的脑袋估计很难理解，我也没必要再浪费口舌。」


    它又恶狠狠警告莉莉丝不要太靠近恶鬼：「跟着那几个玩家，把他们当替死鬼就行了。」


    说罢，金色之眼再度闭上，深渊之书归于平静。


    莉莉丝正一头雾水，一旁有玩家催她：「遗体有什么好看的！先看一眼箱子里是什么东西啊！」


    ——他们怕警察反应过来，又把藤条箱收回去。


    王虎更是嚣张，仗着人高马大，直接上手想抢：「小妹妹，你不想看，大家还等着呢！」


    身为一名常年窝在女巫塔中的技术宅，莉莉丝身体素质显然比不过小混混似的王虎，一个不留神就被他把东西抢了去，她还没说话，郑园园先叫开了：「你干什么！」


    王虎道：「干嘛？大家都是一个队伍，不能资源共享了？」


    郑园园愤愤不平：「那也不能直接抢，这是莉莉丝拿到的！」


    红叶皱眉：「小姑娘，又不是不让她看，你在那边激动个什么劲？」


    郑园园：「别把我当新手玩家糊弄，副本会根据我们的表现算分，你们不就是想多赚点分数……」


    她的衣角被拉了一下，「算了，」莉莉丝道，「大家一起看也没什么差别。」


    郑园园不甘道：「可是……」


    莉莉丝大方松开手，任由王虎抱住藤条箱：「他说的没错，大家都是一个队伍，没必要分的那么细嘛。」


    王虎很满意：「小妹妹挺上道，以后遇到什么困难，我王虎罩着你！」


    他伸手想拍莉莉丝，后者不留痕迹地后退半步，微笑道：「那你赶紧把箱子打开看看吧。」


    王虎不疑有他，藤条箱上挂着一把生锈的锁，他暴力一拉，脆弱的锁被直接拉断了。


    莉莉丝的身形一顿。


    ——打开箱子的一剎那，有一小抹黑影迅速飞了出来，像是一条灵巧的蝌蚪，钻入王虎的手臂。


    莉莉丝抽动了下鼻子。


    空气中残留着一股阴冷，潮湿的味道——与她在旅店熟睡时闻到的气味一模一样。


    但它为何会出现在梅小姐的家中？与梅小姐的死亡又有联繫吗？


    眼下它似乎附身到王虎的身上，那他会不会也有生命危险？


    莉莉丝正思索，那厢玩家开了箱，细细翻找起来。


    里面东西不多，零零散散放了一些杂物，全是婴儿用品：成套的婴儿服，奶瓶，甚至还有一本《胎教大全》，除此之外没有特别的东西。


    王虎失望道：「搞什么，就这点吗？」


    从旁伸出一只细白小手，莉莉丝从箱底下抽出一张照片，翻过来，是两个女人的合照。


    两个女人的年纪都不大，二十岁左右，一个五官挺眼熟，应该是年轻版的梅小姐，另一个女人很漂亮，皮肤如同上好的羊脂玉，吹弹可破，乌发柔顺垂在脸侧，莉莉丝盯着她看了许久，总觉得似曾相识。


    郑园园惊讶道：「不觉得她和阿芙很像吗？」


    她说得没错，也不全对——两人的五官截然不同，相像的是她们的神态，充满着母性的慈爱。


    这个女人应该就是梅小姐口中的朋友，死于十年前的阿苗。


    莉莉丝特意看了一眼，阿苗的姿势与梅小姐很不同，后者对着镜头微笑，她却低下头，目光停留在腹部。


    再翻箱子也找不出什么了，红叶对众人道：「回去吧。」


    玩家纷纷点头，莉莉丝却避开人群，没有跟上去。


    她没有注意到，队伍中的郑园园突然脚步一顿，回过头，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


    「你要做什么？」路德问莉莉丝，「我不是警告过你，别到处乱跑……你又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因为我是一只不听话的小狗嘛，」莉莉丝笑眯眯道，「亲爱的主人，您一定会原谅我的吧？」


    路德冷哼一声：「油嘴滑舌。」


    但这算是变相默许了莉莉丝的行为，她弯起嘴角，悄悄摸到警察背后，盯着那担架道：「您能帮我个忙吗？我想看看梅小姐的遗体。」


    路德：「恶魔可不是你的僕人。」


    话虽这么说，一股黑雾从深渊之书中升起，将警察包围其中，趁此机会，莉莉丝像一只灵巧的猫咪，迅速奔到担架旁，掀开白布一角。


    梅小姐面色惨白地躺在担架中，她表情惊恐，两只眼瞪得大大的，仿佛死前正经历什么痛苦的事情。


    莉莉丝将白布往下翻，便有了答案。


    ——梅小姐的肚子赫然破了一道大口，像是有人在她肚子里往外开了一炮，碎散的血肉全糊在担架上，散发出腥臭的味道。


    莉莉丝眼前闪过什么，她「咦」了一声，忽然靠前。


    路德立即不乐意了：「撒旦在上！赶紧远离那个女人！她害得我快失去嗅觉了！」


    莉莉丝却说：「您先忍耐一下。」


    她伸出手，竟不顾粘污的血块，把梅小姐肚子上皱起的碎皮摊平，表情突然沉了下去。


    那上面有一块小小的黑色掌印。


    第18章 黑衣人


    阿芙和梅小姐的腹部都有一枚手掌印，但梅小姐死了，阿芙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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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小姐的死因根本不是警察说的意外，分明是有什么东西把她的肚子给顶破，才导致其死亡。


    那阿芙呢？她也会死么？


    莉莉丝忽然想到什么，撩开衣袍，雪白的腹部上光滑一片，什么痕迹也没有。


    她松了口气，想起昨晚的黑影和腹部撕心裂肺的痛感，不禁担心会跟梅小姐一样，腹部破裂而亡，不过看来是她多虑了。


    路德突然道：「快把衣服拉下去，你这样像什么样子。」


    莉莉丝愣了一下：「不就是露个肚子吗？」


    「『就』？」路德不可置信道，「你还想露哪里？」不等莉莉丝回答，它兀自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成何体统！」


    没想到它一个恶魔居然挺保守，莉莉丝忍不住逗它：「露点肚子怎么啦，我还穿过舞女的衣服呢。」


    那是莉莉丝进入女巫塔之前的事，为了谋求生计，她在一家非法营业的酒吧担任舞女，这种职业门槛低，钱来得又快，只是工作比较艰辛，在零下的天气中穿着吊带的衬裙，有时还要忍受赏金猎人的咸猪手。


    「舞女？」路德嗤之以鼻，「像你这样一个搓衣板，也能让人引起兴趣？」


    莉莉丝：「……」


    她把深渊之书扔在地上，用力踩了一脚。


    路德差点爆炸：「莉、莉、丝！」


    「啊，」莉莉丝无辜道，「抱歉，实在没忍住。」


    她把深渊之书拾起，走向旅店，还没进门，却见一群人堵在门口。


    郑园园远远朝她打招呼：「你去哪里了？」


    「上厕所，」莉莉丝面不改色道，「他们在做什么？」


    闻言郑园园脸色忽然变得有些一言难尽，见莉莉丝想过去，拉了她一把：「你最好别看……」


    莉莉丝挑了下眉，从她旁边绕过，还没进屋，一股浓郁的血气先扑入鼻中，她一愣，迅速拨开人群，一人仰面倒在地上，神色惊恐，双目涣散望向天空。


    周围玩家指指点点，不敢过去，老闆娘站在远处，正与人打着电话：「真是倒霉死了！你说这人怎么能突然就死了？害得我又要叫警察来……」


    那是王虎，莉莉丝走到他身边，蹲下身探了下他的鼻息，没有动静。


    ——他死了。


    她的视线往下，王虎的腹部裂开一道大口，软绵绵的内脏流了一地，莉莉丝蹲下身，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伸手入尸体内，掏了掏，翻出一块白森森的肉皮。


    饶是红叶也有些受不住：「你要做什么？」


    莉莉丝摊开那块皮，上面有块小小的黑色印记——是一个梅花大小的手掌印。


    红叶惊愕道：「这是……」


    「跟阿芙肚子上的一样，」莉莉丝道，「他死前有什么异样？」


    红叶虽然趾高气昂，但在任务一事上从不马虎，立即道：「刚进旅店，王虎就说自己肚子疼，那个时候他的肚子看起来很奇怪，就像……」她顿了顿，犹豫道，「像一个孕妇。」


    莉莉丝眼中划过瞭然：「然后他的肚子就爆掉了？」


    红叶点头，轻声道：「没错。」


    莉莉丝垂下眼帘——和梅小姐的死法一样。


    她在那堆碎肉里翻了翻，直到两只手几乎被鲜血覆盖，才找到被炸得四分五裂的腹部，拎起来一看，发现那里一层的皮肤被延伸到几近透明，空荡荡地垂下来，像是某种奇怪的茧皮。


    莉莉丝问路德：「大人，要吃新鲜的人肉吗？」


    路德：「滚。」


    「很有营养的嘛，」莉莉丝甜甜道，「您的力量又变弱了，再不补充点，遇到强大的魔物我们该怎么办？」


    路德：你以为是谁害得我变弱的？！


    恶魔挑剔道：「我不吃死人，肉质不新鲜。」


    「但是我不杀人，」莉莉丝嘆了口气，「真是伤脑筋啊。」


    女巫素来是狡猾，嗜血的代名词，莉莉丝却从未杀过人，路德略微有些愕然：「你认真的？」


    莉莉丝的手一顿，「当然啦，」她轻声道，「我发过誓。」


    路德狐疑地盯着她。


    莉莉丝的眼中浮起晦明难辨的光色，却在下一秒，复被甜美的笑容取代：「您怎么突然这么关心我？」她伸出手，盖住深渊之书金色的眼，「难道说……伟大的恶魔大人竟喜欢上了我？」


    「啪！」


    深渊之书用黑雾凝成一只手，毫不留情拍开莉莉丝：「谁允许你碰我了？」


    被它嫌弃，莉莉丝却丝毫不见恼意：「好嘛，是莉莉丝逾矩啦，」伸手戳了戳深渊之书的封面，「嘻嘻，您是害羞了吗？」


    若不是她手收得快，估计食指就要被气势汹汹的恶魔咬下来了。


    路德阴森道：「看来平时我对你太客气了。」


    再逗下去怕是要玩脱，莉莉丝迅速调整表情，乖巧道：「那我们来谈谈正事吧，」她扔掉人皮，任由它落至地上，像是某种丑陋的补丁，「您觉得是谁杀死了王虎？」


    路德：「这种连大脑都不用经过的问题不要拿来烦我。」


    莉莉丝：「明白，看来的确是旅店的恶鬼杀死了王虎，」她沉吟，「可为什么其他人都没事，唯独王虎死了呢？」


    她的目光落在王虎身旁，那个藤条箱摔成两半，里面的东西全撒了出来，零零散散地铺在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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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脑中忽有一个片段闪过——当王虎打开藤条箱，一个小黑影迅速没入他的身体。


    难道……那黑影杀了王虎？


    莉莉丝复蹲下身，试图把王虎的碎肉拼接在一起，王虎的死因应该就是腹部的伤口——无论是谁肚子上被撕开一道大口，都难逃一死。


    莉莉丝盯着那枚小小的黑色手印，莫非那黑影先钻入王虎的肚子，后来又爬了出来？


    可它为什么要这么做？


    黑影应该就是任务中的恶鬼，但如果它想杀人，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况且它分明应该呆在旅店里，为何又出现在梅小姐的家中？


    此时，门口突然传来喧譁。


    莉莉丝还以为是警察来了，一抬头，却看见两个黑衣人站在门口。


    「老闆娘，」其中一人道，他声音不大，却透出一股阴冷的调，引得好几个玩家回头看他，「一间双人房。」


    老闆娘宋姨刚挂电话，原本还愁旅店接连出了两趟人命，生意会变得冷清，没想到又有新客人入住，顿时大喜：「您稍等！」


    她翻出记录册，一边殷勤对两人道：「我帮二位选个位置最好的……」


    「不了，」另一个人打断她，「就三楼吧。」


    三楼？莉莉丝心里一动，回过头。


    老闆娘道：「但三楼没有空房了……」


    「这不是有一间吗？」黑衣人指着记录册，「302旁边不是空的？就303吧。」


    老闆娘有些迟疑，但黑衣人往她手里放了什么，那张浓妆艷抹的脸顿时如同一张泡入水中的白纸，舒展开来：「可以可以！」


    她将一串钥匙交给黑衣人，后者连大厅的尸体都没看一眼，转身上楼。


    「莉莉丝，」路德忽然道，「跟上去。」


    莉莉丝：「？」


    「那两个人身上有鲜血的味道，」路德道，「我要吃他们。」


    手上有人命的人类会留下鲜血的气味，对于恶魔来说，这种被沾染上「恶」的人类是最好的补品。


    莉莉丝立即抛下玩家，悄悄跟上去。


    一方面是因为路德的命令，另一方面，她很在意两个黑衣人的话。


    ——旅店还有其他的房间，为什么这两个人偏偏要住在302的旁边，再者，看到旅店死了人，正常来讲不是该被吓到，或者干脆不住店吗？面对王虎的尸体，他们怎么会连半点反应都没有？


    另一侧，郑园园习惯性想和莉莉丝说话，一回头，却发现人不见了。


    「莉莉丝？」


    却见莉莉丝影子似地跟在黑衣人背后，郑园园一愣，眼中飞快划过什么，她盯着莉莉丝的背影，忽然勾了一下唇。


    「喂，」有玩家注意到莉莉丝，不爽道，「她干嘛去？别擅自行动啊，快去把她带回来。」


    郑园园没有动弹。


    那玩家啐了一声，骂骂咧咧：「妈的，行，老子自己去。」


    他刚迈出步伐，手上倏然传来一阵痛意，低下头，手腕被郑园园牢牢握住。


    玩家：「你想干嘛……」


    郑园园忽然一扯，玩家竟不受控制地向她跌去，他这才发现面前的圆脸女孩竟与自己差不多高，手有力而骨节分明，看起来……倒更像一双男人的手。


    「咕嘟，」他听到自己的喉咙发出吞咽的声音，抖声道，「你……」


    「嘘，」郑园园把手指抵在唇边，「什么都别说，因为……」


    「无知者无罪哦。」


    纤长的手指划过玩家的脖颈，女孩的笑容如银铃般在空气中荡开，却又泛着丝丝诡意，令闻者寒毛竖立。


    眼前忽然扫过什么，郑园园一愣，蹲下身，从藤条箱的残骸中翻出一张小小的纸片。


    她松开玩家，后者如获大赦，立刻远远退开，但看到纸片，还是忍不住瞄了一眼，表情顿时有些疑惑：「这是哪里？」


    ——「西郊区白桦街25号。」


    郑园园盯着纸片上的地址，缓缓念出声。


    第19章 神秘地址


    莉莉丝让自己的身影掩在墙壁的阴影下，女巫袍的衣摆轻盈滑过地面，像是一抹无法捕捉的风。


    那两个黑衣人走上三楼，他们没有去303，而是走到另一个房间。


    莉莉丝挑了下眉。


    ——黑衣人先在302前敲了一下门。


    很快，屋里传来轻轻一声：「谁啊？」


    声音低沉，音尾微微有些发颤，莉莉丝辨认出来——是丈夫阿君。


    「我们来了，」黑衣人不耐道，「你准备好了没？」


    「这……这么快？」阿君听起来有些慌乱，「等……等等！我马上好！」


    又有一个女声道：「阿君……是谁啊……？」


    声音恍惚，像是隔了一层水，穿过厚重的帷幕，消散在空气中。


    房间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她听到男人劝妻子道：「没事，你睡吧。」


    莉莉丝眯起眼。


    他在忙什么？阿芙的声音为什么听起来有些奇怪？


    莉莉丝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不想惊动黑衣人，后者警觉回头：「谁？」


    她习惯性往口袋里一掏，不想原本装有迷魂粉的小袋子已经空了，莉莉丝轻轻啧了一声，向后退去，让身影融入墙壁的阴影中。


    一个黑衣人朝莉莉丝躲藏的方向走来，另一个则回头骂阿君：「动作快点，我们东西都准备好了，你该不会想让我们等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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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君的回答越发慌乱：「稍等！稍等！药效发挥需要时间……」


    药效？莉莉丝皱起眉，想多听些，第一个黑衣人已经快走到她的藏身之处，无奈之下她只得后退，迅速离开三楼。


    等跑到安全的地方，莉莉丝对路德道：「大人，您不觉得他们有些奇怪吗？」


    阿君偷偷摸摸在房间里做什么？而且听他的口气，他似乎和那两个黑衣人认识。


    恶魔懒洋洋地哼了一声，莉莉丝忽然感到它一顿，紧接着沉声道：「背后。」


    莉莉丝：「什么？」


    身后有人的气息靠近，她忙回过头，郑园园站在身后，面露惊讶：「怎么了？」


    她贴得与莉莉丝极近，几乎鼻尖对着鼻尖，莉莉丝有一瞬的恍惚，从郑园园身上传来某种似曾相识的味道，她比郑园园矮了一个头，不得不仰起头看人，昏暗的灯光下，后者的皮肤散发出一种瓷器的冷白。


    莉莉丝微不作声地退开两步：「找我有事？」


    郑园园收回望向莉莉丝身后的目光，朝她笑了笑，递出一张纸：「这个给你。」


    莉莉丝盯着纸条看了几秒，才伸手接过，纸条上写了一串地址，她微微挑眉：「这是什么？」


    「从梅小姐的藤条箱里发现的，」郑园园道，「我去问了别人，说西郊区都是墓地。」


    莉莉丝沉吟，梅小姐为什么要把一个墓地的地址小心收在藤条箱里？


    「你觉得……」郑园园问莉莉丝，「那个墓地会不会埋着对梅小姐很重要的人？」


    ——否则也不会郑重地收起墓地的地址。


    「是啊……」


    莉莉丝喃喃道，垂下眼眸，警察说梅小姐孤单一人，死了连收尸的人都没有，那她到底要去探望谁？


    一张照片忽然浮现在脑海中。


    梅小姐曾经和一个叫阿苗的女人拍过合照，而阿苗却死于十年前，当时还怀有身孕。


    身孕，婴儿玩具，小黑手印。


    莉莉丝眼中忽有亮光闪过，她猛地直起身，转身走向旅店门口。


    郑园园在身后急急问：「等等！你要去哪里？」


    「墓地。」莉莉丝道。


    「现……现在？」郑园园望了眼窗外逐渐昏暗的天空，踌躇道，「为什么突然想去那里……」


    傍晚时分的墓地最容易撞上鬼。


    「只是有想去确认的东西，」莉莉丝道，「你不用跟着我，去和玩家们呆着吧。


    这次去说不定会碰上恶鬼，多一个人类只会碍手碍脚。


    郑园园的脸几乎快皱成梅干了，可以看得出这个圆脸姑娘正在经历艰难的心理斗争，迟疑再三，最终用力一跺脚：「我跟你一起走！」


    莉莉丝：「……倒也不必如此。」


    罢了，危急时刻用她当挡箭牌吧。


    两人走下楼，此时警察已赶至现场，正在做笔录，红叶和周楠围在一个法医身旁，正不停询问。


    「你们有完没完？」法医被问得不耐烦，差点把手术刀都丢过去，「我再说一遍，无关人士不许靠近尸体！」


    他挺起胸脯，活像一只白色的青蛙，两只眼瞪向玩家：「闲杂人等都离开现场！」


    几个玩家不想惹事，立即后退，红叶看了几眼尸体，面上闪过一丝沉思，她从怀里掏出一盏小灯，按了最上面一个银色按钮。


    一阵烟雾忽然从小灯中喷出，霎时将法医包裹起来。


    「咦？」郑园园惊讶停下脚步，「她只是一个二级玩家，怎么会有b级的道具？」


    「什么意思？」莉莉丝问，「b级道具很少吗？」


    郑园园：「当然啦，道具数量本来就稀少，一瓶补血药在商城也要卖到1枚银币的价格，要知道闯一次副本只能获得3枚银币！」


    「特别是那些高阶道具，只能在副本中获得，而且还随着品阶提高，掉落率也会依次降低，像c级的掉落率是5%，b级就是2%，a级是1%。」


    莉莉丝想起什么，问她：「那有没有无法显示品阶的道具？」


    郑园园一愣：「没有品阶？」她皱起眉，「怎么会这样，一般道具都是有品阶的啊，除非它不是道具。」


    莉莉丝悄悄摸向深渊之书，顿时跳出一个信息版面，但在【道具品阶】那一栏只写着「？？？」，并没有郑园园说的s,a,b等的级别。


    郑园园注意到她的神色：「怎么了吗？」


    「……没事，」莉莉丝收起书，忽然看了郑园园一眼，「你懂得好多。」


    普通玩家都没有几样道具，郑园园却能如数家珍，甚至红叶的那个b级道具她也是看了一眼就分辨出来。


    郑园园笑道：「也没有啦，只是刚好知道而已。」


    「这样啊，」莉莉丝慢慢道，「说起来……我之前遇到过一个玩家，他是一个道具窃贼呢。」


    在进入间之隙后，莉莉丝早就从接待处的小鬍子那里套出来话，因为道具珍稀且难入手，玩家中渐渐出现了一些人，他们靠抢夺，杀死其他玩家从而获得其身上的道具，并拿去倒卖。


    陆辰就是一个道具窃贼，当初他从赵伟身上捡走那个诅咒稻草人，大概就是想拿去玩家的道具交易市场倒卖。


    「唉？」郑园园捂住嘴，「你居然会遇到道具窃贼！」她紧张地拉住莉莉丝的手，「他们为了道具什么都做得出来，你没什么事吧？」

 第37页

    莉莉丝直直地看着郑园园，目光一寸寸扫过她的面颊，知道郑园园面露疑惑，才缓缓抽回自己的手。


    「当然没有，」她眯起眼，露出两颗虎牙，「否则我也不会站在这里啦。」


    郑园园拍拍胸脯：「那就好……」


    「不过，」莉莉丝突然道，「下次再让我见到那个傢伙，我一定会扒了他的皮，挖出他的眼珠磨粉，剁了他的舌头泡酒。」


    郑园园：「……」


    莉莉丝嫣然一笑：「傻愣着干嘛，再不走天就真黑啦。」


    她伸出葱白细指，踮起脚，轻轻点了下郑园园的脸颊。


    少女的脸颊饱满而圆润，充满胶原蛋白，戳一下，会像奶白色的牛奶布丁般微微摇晃。


    郑园园先是一愣，继而笑道：「怎么啦？」


    莉莉丝一顿，垂下眼眸，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


    她忽然伸手，扣住郑园园的手腕。


    「园园，」莉莉丝轻声道，「你会伤害我吗？」


    ——那双剔透的琥珀眼中，倒映出郑园园忽转急下的脸庞。


    第20章 恶鬼胎盘


    「怎么会！」


    那一抹奇异的神色只停留片刻，瞬间在郑园园的眼下沉没，她惊讶地捂住嘴：「我怎么会想要伤害你！」


    莉莉丝挑了下眉。


    「那——」她拖长音，「你敢发誓，永远不会伤害我吗？」


    她在「伤害」两字上加了重音。


    郑园园笑容一顿，却立即不假思索道：「当然不会，」她牵起莉莉丝的手，「我们都是玩家，应该要互相帮助才对！」


    莉莉丝定定看着她，直到后者露出忐忑的神色，才移开视线，弯起嘴唇：「好啊。」


    路德在她耳边轻声道：「她在说谎。」


    郑园园已经对她立下『永不伤害』的誓言，但契约没有缔结成功，也就是说——「郑园园」这个名字是假的。


    莉莉丝轻轻一用力，让自己的手从郑园园的掌心滑了出去。


    路德说：「这个低贱的人类居然妄图矇骗我们，莉莉丝，把她吃了吧。」


    低沉的声音好似伊甸园之蛇，阴柔地，甘魅地蛊惑着夏娃的女儿：「想想看我们的契约，我会帮你成为最强大的女巫，而现在——一个机会就摆在你的面前。」


    「吃了她，我能恢复实力，到那时候，那些对你颐气指使的人类，都只能跪倒在你面前，亲吻你的脚尖。」


    少女低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遮住剔透的琥珀瞳。


    路德眯起眼，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恶魔是极有耐心的猎手，它们会在猎物周围步下细密的蛛网，等待他们的坠落。


    看的出来，即使身为女巫，莉莉丝也从未杀过人，但……只要下过一次手，她的灵魂，就会沾染上鲜血的颜色。


    到那时候，莉莉丝·瑟茜，从血肉到灵魂，将会完完全全属于它。


    但路德没有料到，就算是恶魔，也会有失手的时候


    「我不要。」


    「……什么？」


    莉莉丝轻声道：「我立下过誓言，绝不会杀人。」


    随着她的话音，渐渐有金色的丝线从她的胸口蔓延而出，在风中轻柔摇摆，宛若心口开出的一朵花。


    路德错愕：「……『牢不可破之誓』？你和谁订下的誓约？！」


    牢不可破之誓——一种最为强大的语言魔法，如果立誓者违背誓言，他/她将会受到生命的制裁。


    「唔，」莉莉丝却歪了下头，漫不经心道，「我忘了唉……」


    「忘了？！」恶魔一下拔高声音，不可置信地瞪着她，「撒谎！你怎么能忘记要求你用生命签下契约的对象？！」


    「那您也不能凶我啊，」莉莉丝眼中浮起委屈的神情，「毕竟——」


    她嘆了口气，目光遥遥落在远方。


    「和我订下契约的人，早在十年前就死掉了嘛。」


    「……莉莉丝，」郑园园满脸无奈，「我们可不可以先去看墓，天马上就要完全暗下来了。」


    莉莉丝：「等等！再给我五分钟！」


    ——她趴在一处坟头，小心挖出一小株植物，叶片在月光下散发出淡淡萤光，莉莉丝满足地盯着植物，脸上带着痴迷的笑容：「嘿嘿……居然能找到成熟的月见草，我实在是太幸运了！」


    「收起你的口水，」路德道，「别像一个大脑瘫痪的智障。」


    莉莉丝把月见草小心收入口袋，才对路德道：「咦咦咦？大人您终于消气肯理我啦？」


    方才她拒绝回答「牢不可破之誓」，恶魔似乎极为愤怒，竟长达一个小时没有与她说话——要知道，连书页沾上几颗细灰，路德都要bb上半天。


    路德梗了一下，没好气道：「闭嘴，不许顶撞你的主人。」


    莉莉丝耸了下肩，不就是个誓约嘛，为什么路德弄得好像自己是一个被丈夫见异思迁的可怜妻子？


    路德：「……我听得到。」


    ——莉莉丝与路德签下契约后，两人可以共享思维，除非有一方关闭通道，或者解除契约。


    莉莉丝：「那换一下，我是红杏出墙的妻子，您是遭到背叛的可怜丈夫。」


    路德：「……」


    总有一天，他会杀了这只不听话的小狗。


    「莉莉丝！」


    走在前方的郑园园忽然回头：「你看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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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着她指的方向，一个坟墓孤零零地竖在远处的草坡上，莉莉丝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坟墓前的土有翻动过，露出一个不小的坑。


    两人对视一眼，忙跑过去，墓碑久经风霜，上面的字迹早已模糊，两人只能隐约辨认出墓碑主人的名字：「苗青……」


    苗青，是梅小姐口中的阿苗吗？


    郑园园问：「但阿苗已经死了很多年，为什么要掘她的墓？」


    莉莉丝观察了会，突然道：「不对。」


    她蹲下身，手按在土上，嘴里轻声低喃几句，从莉莉丝手上忽然落下一道银光，它像是一条灵敏的小鱼，在土中打了个转，迅速游往一个方向，银鱼所经之处，一个个黑色的小掌印浮现出来，渐渐延伸至……旅店的方向。


    郑园园颤抖：「这个掌印……难道……」


    莫非那个在旅店作恶的鬼，正是从阿苗的坟墓里爬出来的？


    莉莉丝沉吟片刻，突然开始挖土。


    郑园园忙拦住她：「莉莉丝？你要做什么！」


    「弄明白恶鬼的真面目，」莉莉丝挣开她，「阿苗死的时候，肚子里应该还有一个孩子，可能就是那个孩子化为恶鬼，回到旅店行凶。」


    按照梅小姐遮遮掩掩的态度，当年阿苗一事必有隐情，加上死婴本身就有极大的怨气，未能出生的不甘成为它们的动力，滋生出一个又一个的怨鬼。


    郑园园：「但……但……阿苗已经死了，应该让她入土为安……」


    闻言，莉莉丝却哼了一声：「入土为安？」她停下手，侧头看郑园园，「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还要『安』什么？」


    郑园园：「但是……也不能挖别人的坟啊，会遭报应的！」


    「莉莉丝奇怪地盯着她：「如果不找出恶鬼的真相，我们无法完成任务，结果只有死路一条——难道这不是最糟糕的后果吗？」


    「如果你觉得良心不安，可以离开，但我要挖墓，因为我想活下去——就算下地狱，我也要在地狱好好活下去。」


    说完，她也不管郑园园的反应，继续低下头挖土，过了片刻，又有一双手加入她。


    莉莉丝抬起头，郑园园表情郑重，蹲在一旁帮她挖土。


    「你说得对，」她朝莉莉丝笑了下，「是我狭义了。」


    「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郑园园道，「没想到这么简单的道理，居然要你来告诉我。」


    她做了个奇怪的动作——伸手抚摸了下莉莉丝的脑袋。


    如果放在异性间，这个动作倒不会显得违和，但莉莉丝和郑园园两人都是女性，就怎么看怎么诡异。


    莉莉丝微微眯起眼，正要说话，郑园园忽然道：「看这个！」


    坟不怎么深，两个人往下又挖了几寸，就敲到一个硬壳的东西——黑色的棺材从土里露出一角，像是一张尘封已久的脸。


    但让郑园园惊呼的不是这个。


    她们扒拉开碎土，露出棺材完整的一面，只见正上方破了一个大洞，里面漆黑一片，散发出淡淡的腐烂味道。


    郑园园：「天哪……该不会真像你说的那样，那个死掉的婴儿变成了鬼，从棺材里钻出来了吧？！」


    莉莉丝思索片刻，忽然做出一个令人震惊的举动。


    ——她将手伸入洞口，在棺材里翻找起来。


    随着她的动作，棺材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偶尔还有碎骨碰撞的声音，郑园园的脸都绿了：「你在做什么？！」


    「唔，」莉莉丝轻喊了一声，「好像找到了。」


    她终于抽出手，沾满腐肉的掌心上摊着一个奇怪的肉袋。


    明明尸体的其余部分都烂掉了，这个肉袋却完好无损，甚至能从鲜红的肉壁上看出细密的血脉纹路。


    郑园园忍着噁心道：「这是什么？」


    莉莉丝：「胎盘。」


    郑园园：「……」


    「干嘛这么嫌弃？」莉莉丝奇道，「胎盘可是很有用的哦。」


    她像一个推销员般开始推销产品：「它可以用来制作防老药剂，或者磨成干粉补充魔力……」


    「……够了，」郑园园虚弱道，「再听下去我好像要吐了……」


    莉莉丝惋惜道：「好吧。」


    她终于把注意力转移到胎盘身上，掂量了下肉袋，感觉有些不对劲，莉莉丝把胎盘翻过来，发现底下破了一道大口，裂口处有一个小小的黑色掌印。


    莉莉丝：「看来恶鬼的本体就是阿苗的死婴。」


    她刚才翻找的时候，发现阿苗的尸体破碎不堪，应该是死婴吸收了母体的养分，成为恶鬼后破开胎盘，爬去旅店。


    「太好了，」郑园园如释重负，「那我们现在可以回去了？」


    「恩，」莉莉丝道，「接下来要弄明白为什么它要去旅店。」


    此时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郑园园急着回去，走来莉莉丝前面，后者拍了两下沾满泥土的膝盖，想到什么，拿出深渊之书。


    「大人，」她问路德，「这个东西应该对恢复您的魔力有帮助吧？」


    她掂了两下胎盘。


    路德：「……」


    顿了两秒，嫌弃的声音从深渊之书中传来：「我不需要。」


    莉莉丝：「为什么？这可是孕育了恶鬼的胎盘啊！」


    「拿走，」如果路德有身体，它脸上应该会是极其嫌弃的表情，「再敢把这种东西贡过来，我就剁了你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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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莉莉丝：「唔，好吧。」


    她忽然翻开深渊之书，直接把胎盘塞入恶魔的口中。


    那胎盘一接触到书的表面，就像是遇到热火的冰，瞬间融化了。


    路德尖叫起来：「你做什么？！」


    莉莉丝笑眯眯道：「怎么样，有没有觉得魔力恢复一点？」


    深渊之书却突然没了回应。


    莉莉丝：「……大人？」


    她等了足有数十秒，路德却迟迟不吭声，莉莉丝的嵴背一下直了起来：「大人，您怎么了？」


    当她的手触及到深渊之书的一剎那，脑内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深渊之书吞下魔物【恶婴的胎盘】，成功升级，进入休眠状态，目前等级：10级。」


    第21章 鬼婴


    莉莉丝：「大人？您为什么不说话？！」


    她顾不得郑园园在身旁，抽出深渊之书，那双巨大的金色眼睛已闭上，如同一本再普通也不过的书，沉默躺在莉莉丝手中。


    郑园园疑惑：「莉莉丝？这本书怎么了？」


    可恶，可恶。


    见叫不醒路德，莉莉丝咬着嘴唇，试图通过契约的连结寻找它——当缔结契约时，路德曾将一根纯黑的链条刺入她的心脏，链条的另一头掌握在恶魔手中，以此作为两人灵魂捆绑的证明。


    但在链条的另一端，原本端坐于宝座上的恶魔却消失了，只剩下一个巨大的黑色巨蛋，莉莉丝伸出手，巨蛋上覆盖着一层细密的鳞片，冰凉光滑的质感让她联想到巨龙的魔鳞，她试探道：「大人？」


    事实上，莉莉丝从未见过路德的本体，恶魔由于被封印住大部分的力量，平时一直以烟雾状态示人，加之它有着极强的领地意识，从未让莉莉丝踏入它的精神世界——这已是她最靠近路德的一次。


    「嘭！」


    手下忽然传来一击猛烈的跳动，像是心跳的触感，莉莉丝一怔，正想呼唤路德，耳边猛地想起郑园园的叫喊：「莉莉丝？！」


    她被倏然拉回现实世界，睁开眼，郑园园惊恐的脸庞映入眼帘：「你快起来啊！」


    「……怎么了？」


    莉莉丝坐起身，郑园园拉着她的手臂，惧愕指着坟墓：「你快看！」


    只见丝丝黑烟从棺材中飘出，渐渐凝成一个婴儿的形状，它匍匐在地上，像一只苍白的青蛙，血红的眼转向两人，嘴巴微张，一阵尖锐的鬼鸣飘出。


    「妈……妈妈……」声音刺耳，像是指甲刮在黑板上，「让我……回来……」


    郑园园几乎快哭了：「它……它就是鬼婴吗？！」


    莉莉丝却道：「不对，」她盯着鬼婴，「这个鬼婴力量薄弱，应该是它留在坟墓里的分身。」


    恶鬼不会随意移开根据地，当初它杀死梅小姐时应该也是使用的分身。


    郑园园颤抖道：「可……它说回来，要回到哪里去……」


    这一次，鬼婴给出了答案。


    它忽然发出一声尖啸，整个人化为一卷黑风，陡然扑向郑园园，后者尖叫一声，跌坐在地上，鬼婴来到她面前，死死盯着她的腹部，两手扒住郑园园，试图往她肚子里钻。


    奇怪的一幕却发生了。


    明明什么阻挡都没有，鬼婴却像是撞在一面无形的墙上，它从郑园园身上掉下去，在地上滚了两圈，发出叽里咕噜的怪叫。


    郑园园满面泪痕，趁机爬到莉莉丝身后：「救命！」


    不想这个动作却让鬼婴发现了新的目标——血红的眼转向莉莉丝，它阴恻恻地笑起来，露出青白的牙，忽然调转方向，猛地沖向莉莉丝！


    莉莉丝暗叫糟糕，立即往一旁滚去，鬼婴堪堪擦着她的手臂而过，撞在不远处的坟墓上。


    她伸手摸向口袋，路德还是没有动静，鬼婴却已虎视眈眈爬起，她抿了下唇，目光投向周围的坟墓。


    既然是坟地，那……骷髅应该有不少吧？


    郑园园刚从地上爬起来，就看见莉莉丝突然跑向隔壁坟头，手里握着一根树枝，在人家坟墓上飞速画起来。


    郑园园：「莉莉丝？？？」


    「别吵！」莉莉丝几乎使出了平生最快的速度画法阵，最后一笔终于落下，她咬破手指，点一滴血在法阵中央，「出来！」


    下一秒，土地忽然开始沸腾，似乎下面有什么东西在顶着土面，郑园园瞪大眼，一具巨大的白骨破土而出，燃着磷火的眼洞转向鬼婴。


    莉莉丝踮起脚，拍了拍骷髅的肩膀：「杀了它。」


    骷髅拎起巨大的骨刀，宛若忠心耿耿的骑士，沖向鬼婴。


    它与鬼婴缠斗在一次，郑园园趁机奔向莉莉丝，一把抓住它：「那个骷髅是怎么回事！」


    「道具，」莉莉丝随便用一个理由搪塞她，又道，「我们快回去。」


    郑园园不解：「为什么？」


    莉莉丝将目光投向鬼婴，身为一个分身，它却能和亡灵骷髅不分上下，说明本体实力一定很强，但最初踏入旅店时她却没有感到任何恶灵的气息，唯一的解释就是——在短短几天内，鬼婴的实力得到了提升。


    想要增强实力的最快办法，就是杀人。


    而且这已经不是杀了梅小姐和王虎区区两个人类的程度，也许就在她们离开旅店的这段时间内，鬼婴又杀了人。


    眼看骷髅落入下风，莉莉丝又召唤出几只亡灵，几个骷髅将鬼婴团团围住，硬是靠人海战术才将它消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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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婴死后，原地留下一颗黑色的小石头，莉莉丝把它收拢入袖子，才对郑园园道：「走吧。」


    郑园园望着那石头，眼睛闪了闪，没有吭声，跟在莉莉丝背后，两人离开墓地。


    回到旅馆，一群人还围在一楼，警察来了，正对宋姨做笔录。


    「这已经是本月的第三起案子了，」这个叫王警的带队警察嘆了口气，「我该怎么跟上头交代。」


    像他们这种小镇，一年都很少有死人事件，更不要说这种恶性案子，也只有十年前才发生过一回。


    宋姨眉头一挑：「三起？」


    「是啊，」王警道，「两起都是你的房客，一起是隔壁小区的一个单身女性，叫梅什么的吧。」


    「梅？！」宋姨的神情突然紧张起来，「她全名是什么？李梅吗！」


    王警才意识到不慎说漏了嘴，露出一个后悔的表情，岔开话题：「话说你要不要去看一下风水？我看这旅店也邪门得紧，不如……」


    哪知这句话却捅了马蜂窝。


    宋姨一下跳起来，像一只烧开的水炉般尖叫道：「放屁！我们店从来不闹鬼！」


    王警也没想到她那么激动，忙安抚道：「不不不，我就是说一句，你也别放心上……」


    「亏你还是警察！居然煽动迷信思想！」宋姨抹得漆黑的眼角高高吊起，像是唱戏的丑角，「警察先生！如果调查完了就请回吧！我看就是你们一天到晚堵在店门，才把霉运都带了进来！」


    她的声音又尖又利，好似一块碎玻璃，差点把众人的耳膜都刮破，红叶皱了下眉：「老闆娘，你也不用激动……」


    「闭嘴！」宋姨又把炮火对准她，「你们这群客人也是！都说了我家清清白白，从来没有什么灵异事件！再敢给我惹事，我把你们都赶出去！」


    红叶被她喷了一顿，唾沫星子都飞到脸上，但忌惮于宋姨老闆娘的身份，只得黑着脸不吭声。


    莉莉丝隐在人群中，默默勾了下唇。


    这宋姨好有意思，红叶分明什么都没说，她却猴急地先一顿辩解，拼命否认鬼婴的存在，倒是颇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十年前阿苗的死，一定与她脱不了关系。


    忽然，楼上传来一声尖叫。


    宋姨情绪激动，立即吼回去：「又怎么了？！」


    过了几秒，有一身影跌跌撞撞跑下楼，她身形臃肿，表情惊慌，正是孕妇阿芙，嘴里不住地叫着：「救……救命！死人了！！」


    莉莉丝注意到阿芙脚步虚浮，像是踩在棉花上，连路都走不稳，差点摔下楼梯。


    王警凝起眉：「这位夫人，到底出什么事了？你慢慢说。」


    阿芙大口喘着气，用力揪住胸前的衣服，她像是一条脱水的鱼，拼命将空气挤压入肺部，即便如此，一只手却牢牢护住腹部，「我……」她喘了口气，「我的丈夫……还有隔壁的客人都死了！！」


    「你说什么？！」


    此言一出，所有人皆是一惊，王警紧声道：「怎么回事？！」


    阿芙呜呜咽咽地哭着，连句话也说不清，王警只好问宋姨：「她住的是几号房？」


    却见宋姨拼命摇着头，脸上即使涂了□□，也遮不住下面的仓惶：「回来了……」两眼微微凸起，像是金鱼瞪大的双眼，「是她……她回来复仇了……」


    「老闆娘，」王警皱起眉，「什么复仇？你倒是好好说话啊。」


    宋姨才回过神，却不肯配合，两手一摔：「我不知道！」就直接走了。


    王警没想到她居然敢拒绝警察的要求，愣了一下，脸上积起不可置信：「怎么这样……？！」


    一旁有个老警察忽然拉了他一把。


    「小王啊，」老警察脸上的褶皱像饺子皮，一层一层垂下，「还是别跟她太计较。」


    「赵老？」王警不解，「为什么？」


    「那女人……宋春花啊，当年可是很有背景的，」老警察虚虚掩着嘴，对他道，「据说十年前曾是黑道龙头的情人……」


    莉莉丝目光一动。


    王警的脸上浮现出恍然大悟：「所以十年前的案子才会被归为事故……」他一抬头，发现众玩家全目光炯炯盯着自己，立刻板起脸，「干什么？都偷听什么呢！」


    红叶直截道：「警察先生，你们不是要去房间吗？我带你们去。」


    王警看了眼阿芙，后者摊在地上，肩膀一抽一抽，显然不能去现场，无奈之下只好道：「那就麻烦这位小姐带下路。」


    「等等，」周楠忽然开口，问红叶，「你也要过去？」


    「不然呢？」红叶奇怪道，「那里肯定有线索。」


    但一些玩家目露胆怯，有人小声道：「恶鬼说不定在那里，如果我们跟过去，会不会也被杀死……」


    红叶不屑地扬起下巴：「既然你这么怕死，就留在这里吧，反正到时候完不成任务，也只有一死。」


    玩家：「你……！」


    「算了，」周楠打断她，「恶鬼杀了人，一定更加强壮了，旅店哪里都不安全，不如我看着这些新人，你找几个玩家去三楼。」


    红叶看了眼玩家，见他们一脸不情愿，又冷哼一声：「行。」


    莉莉丝意味深长看了周楠，抬脚跟上红叶——她也要去三楼。


    却不想，早有人等在三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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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几个玩家和警察上到三层，走廊忽然掀起一阵阴风，紧接着响起一个稚嫩的声音。


    「嘻嘻嘻，」声音阴冷，像是冰冷的水一样无孔不入地往耳朵里钻，「妈妈，你在哪里？」


    第22章 郑园园的真面目


    红叶面色冷凝：「是恶鬼。」


    那阵诡异的笑声回荡在三楼上空，须臾，终于消散在空气里。


    突然，队伍末尾的一个女玩家大叫起来：「好疼！」


    众人回头，她捂住腹部，额头上挂着一层细密的汗珠，虚弱道：「我的肚子……」


    红叶皱眉：「发生什么事了？」她拨开人群，走到蹲着的女玩家面前，「给我看一下。」


    她用的是命令语气，女玩家下意识松开手，莉莉丝站在一旁，角度刚好能看清，可等红叶掀开衣服，却什么异常都没发现。


    偏偏这时女玩家又道：「啊……好像不痛了。」


    红叶用力瞪了她一眼：「大惊小怪！」


    她不再理会女玩家，起身跟上警察npc，等红叶走远了，女玩家才敢嘟哝一句：「凶死了。」


    「你没事吧？」


    一个软软糯糯的声音在她耳边落下，女玩家抬起头，莉莉丝温柔地笑着，蹲在她身旁：「肚子很痛吗？」


    即使同为女性，被那双清澈的眼眸盯着，女玩家不免红了脸，嗫嚅道：「没事……就是刚才有点痛……」


    「我帮你看看。」莉莉丝说完，不等女玩家有反应，先一步掀开她的衣角。


    女玩家的腹部还是没什么变化，莉莉丝仔细观察了许久，女玩家都催她，只好松开手：「好像是没什么问题。」


    女玩家有些狐疑，拉下衣服：「大家都去302了，我们也进去吧。」


    莉莉丝应了一声，故意慢她半拍，悄悄掏出深渊之书，轻声道：「大人，您从她身上感觉到什么了吗？」


    回答她的是一片沉默。


    莉莉丝一怔，才想起路德还在沉睡状态。


    她点开道具信息栏，上面显示深渊之书的状态，目前进化进度为73%，她抿了下嘴，把深渊之书放好，贴在胸口的位置。


    还有多久……路德才能和她说话呢？


    它醒着的时候倒不觉得有什么，但一进入沉睡，四周忽然静的可怕。


    莉莉丝垂下头，深紫色的长发遮住大半张脸。


    她讨厌沉默，那样会让她回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


    ——就好比现在，火烧的声音从未停下过。


    莉莉丝最后走进302，一进房间，血味简直快化为密不透风的墙壁，铺天盖地朝众人压来。


    她早已习惯这种呛鼻的味道，几个玩家明显不适应，拼命捂住鼻子，却不得不忍着噁心往里走。


    但他们把房间走了一圈，却没发现三个男人的身影。


    「那里有人！」


    一个警察指着房间过道喊了起来，有一个人躺在那里，仰面朝天，众人忙过去，王警查看了下，沉重摇头：「不行，已经死了。」


    死的是黑衣人中的一人，他表情惊恐，眼睛瞪得极大，看得人都担心会不会直接从眼眶里掉出来。


    但另外两人呢？


    莉莉丝目光转了一圈，突然指着黑衣人的腹部道：「那是什么？」


    男人腹部微有些凸起，众人有些疑惑，有警察把他的衣服掀开，一道明显的伤疤贯穿黑衣人的腹部，警察犹豫了下，轻轻按住腹部。


    「噗嗤——」


    就像气球漏气一般，黑衣人的腹部忽然瘪了下去，警察吓得收回手，语无伦次：「王队……我……」


    「等等，」王警道，「不对劲。」


    他将带着手套的手指插入疤痕，手一勾，竟把黑衣人的肚皮直接掀开了！


    顿时一股血腥气瀰漫开，两个凑的近的玩家直接干呕起来，饶是像王队这样看惯了凶杀现场的刑警也脸色大变。


    那黑衣人的肚子里，竟生生塞入两具尸体——是阿君和另一个黑衣人！


    按照常理，那么小的腹部根本塞不下成年男人的身体，但两人却硬生生挤在一起，宛若沙丁鱼罐头似的，脖子以下全被碾成了肉酱，只有两颗头露在外面，满脸惊恐。


    「哇，」莉莉丝蹲下身，戳了下阿君的鼻子，「好厉害的手法。」


    王警的神情严肃起来，对玩家道：「这是一起极为恶劣的杀人案件，我们必须找出凶手，各位皆为关系人士，请务必呆在旅店，随时等待警方的传唤。」


    说完，他把众玩家请出302，又叫人开始清理现场，准备把「三合一」的尸体带走。


    一阵忙碌中，谁也没注意到一个黑影重返房间。


    莉莉丝悄悄走到床头，把放在桌上的一个小杯子收入宽大的袖中，才若无其事地离去。


    「你去做什么了？」


    一出门，她就撞上满脸不耐的红叶，其余玩家围在她身边，表情不太好看——他们还没从尸体的冲击中走出。


    莉莉丝晃了下手中的搪瓷杯：「拿这个。」


    红叶皱眉：「不就是一个普通的杯子吗？」


    「当然不是，」莉莉丝小心打开杯子，里面装了些水，「这是安眠药。」


    闻言，红叶放下手。


    「你怎么能确定？」她狐疑道，「在我看来就是正常的白开水。」


    「你可以喝喝看嘛，」莉莉丝道，「不过别喝太多哦——如果真的是安眠药就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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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轻巧的态度惹怒了红叶，后者一下竖起眉毛：「你这个人怎么回事？！鬼婴都开始杀人了，麻烦不要那么吊儿郎当！」


    「我也很认真的啊，」莉莉丝委屈道。


    红叶哼了一声：「我可没看出来，」她扬起脖子，「刚才我可是已经从警察那里打听出来了，那两个黑衣人似乎是被通缉的犯人，曾在黑帮呆过。」


    莉莉丝问：「他们为什么被通缉？」


    红叶对答如流：「据说是做违禁物品的买卖。」


    她原本想藉此压压莉莉丝的气焰，不想少女却甜甜笑了起来。


    「太好了，」莉莉丝眯起眼，「那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了。」


    红叶错愕道：「你什么意思？」


    「我先问你，」莉莉丝道，「这两人为什么会出现在302？」


    他们的房间是303，理应不该出现在阿君的客房。


    红叶迟疑了一下：「难道不是被鬼婴集中抛尸在302？」


    莉莉丝摇了摇头：「不对哦，因为他们想要阿芙的胎儿。」


    红叶忍不住问：「为什么？！」随即脸上又露出懊恼的表情——她被莉莉丝牵着鼻子走了。


    莉莉丝微微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纸盒：「你看。」


    红叶看清包装，表情一下严肃起来：「打胎药？」她慌忙拆开，松了口气——里面的药还没被动过，一颗不少。


    莉莉丝道：「有一种广为流传的说法——未成形的胎儿拥有极强的营养价值，吃下去不仅可延年益寿，甚至能帮助人永葆青春。」


    「这盒药是我在黑衣人的口袋里发现的，之前偷听到阿君和黑衣人的对话，他们似乎在密谋什么，」莉莉丝指着盒子，「不过我想你也明白了吧，他们应该想要打掉阿芙的胎儿，把它拿去卖钱。」


    红叶渐渐听出眉目：「所以这个安眠药其实是给阿芙准备的？」


    怪不得她下楼时脚步如此虚浮，因为安眠药的药效还没有退去。


    红叶迟疑了一下：「可是……为什么鬼婴不杀阿芙？」


    恶鬼可不会有什么正义感，它们天生渴望鲜血，没道理对阿芙手下留情。


    莉莉丝耸肩：「关于这点……我也不知道了。」


    虽然分析了一堆，但都与任务没有关系，红叶有些烦躁：「都去睡觉吧，明天再继续找线索。」


    玩家也都神经紧绷了一晚上，闻言纷纷离去，莉莉丝走向房间，身后忽然追上一人：「莉莉丝！」


    是郑园园，她一路小跑到莉莉丝身旁，亲昵拉住她：「等等我啊。」


    莉莉丝下意识后退半步，抬起头：「怎么了？」


    当她睁大眼时，看起来就像一只机敏的小狐狸。


    郑园园的手一顿，若无其事收回：「没事，就是想和你一起回去，毕竟鬼婴现在开始杀人了，」她微微伏下身，让眼睛与莉莉丝平行：「所以啊，如果落单的话，说不定会被干掉呢。」


    她的眼中闪着意味不明的光。


    不知何时，周围的玩家都消失了。


    莉莉丝不动声色地后退两步，背部却抵在某种厚重的东西上。


    「哎哎，」郑园园道，「别后退了，你出不去的。」


    莉莉丝才发现，一个流动的透明气层将两人团团笼罩，她们所在的这段走廊似乎被从外界隔绝出来，她试着喊了一声，外面似乎没人听到。


    莉莉丝回过头：「这是你的道具？你想做什么？」


    一边分散郑园园的注意力，一边想将手伸入口袋。


    「啊，别动。」


    随着郑园园的话音，地面忽然冒出绿色的藤蔓，死死捆住莉莉丝的四肢，她被吊了起来，双脚离开地面。


    一张女巫牌从袖中落下，上面画着一把精緻的宝剑。


    悬于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代表逼至眼前的危机。


    莉莉丝垂下眼：「我不明白，你要对我做什么？」


    郑园园走到她面前，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你不是已经察觉了么，为什么还要问我？」


    「我这个人啊，最讨厌的事情只有一种——让事态失去掌控。」


    莉莉丝定定地看着她。


    郑园园继续道：「以前明明都能进行的一帆风顺，但一遇到你，我的计划就全被打乱了。」


    莉莉丝忽然一怔：「什么……」她似乎反应过来，「你到底是谁？！」


    郑园园发出一声轻笑：「呵。」


    从她的脸上滴下粘稠的液体，像是高温下融化的巧克力，光滑的肌肤露了出来，她的身材开始变化，渐渐抽长，声音也变得低沉，一分钟后，一个面目清秀的男人站在莉莉丝面前，细长的眼含笑看向她。


    莉莉丝压下心中震愕：「陆……星辰？」


    陆星辰：「真荣幸，你居然还记得我的名字。」


    莉莉丝：「你想怎么样？」


    男人凑至她面前，精緻的唇形勾起一抹笑。


    「当然是……杀了你。」


    「干我们这行的，最忌讳被别人认出，你已经两次识破我的伪装，为了安全起见，我只能除掉你啦。」


    莉莉丝用力地扭动手腕，她所有的魔法都需要依靠画阵，但该死！陆星辰把她的手臂捆了起来，就像一条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陆星辰慢条斯理地掏出一把尖刀，刀头闪着蓝色的光：「你是一个很聪明的姑娘，可惜不够狠，否则……就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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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把玩着见到，锋利的刀锋对准莉莉丝，顿了顿，忽然用力挥下！


    莉莉丝咬紧唇。


    「噹——！」


    银白的刀片飞了出去，陆星辰惊愕道：「你……是谁？！」


    有人？


    鼻尖飘来一股冷香，让人联想到天空飘落的第一片雪花，莉莉丝睁开眼，一双淡漠的金色竖瞳映入眼帘。


    「嘿，小狗。」


    低醇的声音宛若最为上等的葡萄酒，缓缓流过她的肌肤，留下一片甘甜的香气。


    「我只不过是离开了几个小时，你就给主人搞出了一个糟糕的烂摊子啊。」


    耳边响起提示音。


    【深渊之书升级完成。】


    第23章 恶魔路德现身


    束缚四肢的藤蔓被割断,莉莉丝落入一个冰凉的怀抱。


    「吾就该在你的脖子上挂条链子，」身后传来路德懒洋洋的声音，「人类不是都会这么做吗——防止小狗走丢。」


    路德也许是一个古老的恶魔,他的口音里有种矜持而悠久的腔调,莫名让人联想到图书馆里那些发黄的，散发着淡淡香味的羊皮纸。


    莉莉丝一顿,却又迅速抓住恶魔白瓷一般的手腕，好似差一秒他就会消失了似的：「您去哪里了？」


    路德挑眉：「怎么？终于明白吾的好了？」


    他等着莉莉丝的反击,却没想到后者竟干脆点头：「是,」她忽然露出一个笑容,「您不在身边,我快寂寞死啦。」


    她捧起路德的手，贴在脸侧,恶魔的指尖传来细腻的触感，它一愣，忽然用力抽回手。


    「白痴……你干什么！」


    恶魔连连后退,声音中透出惊愕,莉莉丝微微一笑，落在地上,回过头,终于看清了他的真面目。


    路德没有显露真身，用的是人类形态，即便如此，因为恶魔血统,他的身形也比普通人高，却也瘦上许多，皮肤透着一种病态的白,乌羽般的长发垂落在单薄的肩头，眼角微微勾起，蛇瞳像是蕴含着最上等的龙舌兰，在昏暗的结界中散发出淡淡金光。


    莉莉丝微微有些吃惊。


    她虽然想像过路德的模样，却很难将眼前这个糜艷颓废的男人与吹毛求疵的恶魔联繫在一起。


    不过幸好路德长得不错，听说恶魔中不乏有些猪头人身之流，那还是挺倒人胃口的。


    路德铁青着一张脸，莉莉丝微笑不语，反倒是陆星河先打破诡异的气氛。


    「人形道具？」他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笑，扫了路德一眼，「想不到你居然有这么珍稀的东西。」


    莉莉丝没有纠正这个错误，而是往路德身后退了两步，让恶魔宽大的斗篷挡住自己。


    好不容易大腿现身一次，不抱白不抱。


    路德顿时反感：「站住，不许靠过来！」


    莉莉丝眨巴眼睛，目露委屈：「可是他要杀我，身为我的主人，您不该护着我一点吗？」


    她的手臂就抵在恶魔身旁，紧紧挨着路德，他讨厌这种触感，恶魔是冷血动物，人类温热的体温会让他产生一种被烫伤的错觉。


    恶魔的巨爪握住莉莉丝的肩膀，想把这只又脏又臭的小崽子推开，但顿了几秒，却松开了手。


    他还需要留着这个工具，可不能让她折了。


    路德抬起右手，黑色鳞片迅速将整条手臂覆盖，远远望去，像是戴了一只黑铠甲手套。


    陆星河有些诧异：「哦？攻击型道具？」


    路德微微挑眉。


    「道具？」他说话时，会像莉莉丝一样露出两颗尖牙，只是比她尖锐得多，仿佛某种肉食动物的獠牙，「谁告诉你……吾只是区区一个道具？」


    他忽然张开右手，一团黑色的能量球在掌中形成，陆星河沉下脸色，从怀里掏出一个眼熟的道具——诅咒稻草人。


    「呵。」对此，路德发出一声轻笑。


    他轻巧打了一个响指，那颗能量球猛地沖向陆星河，后者面色凝重，立即将诅咒稻草人置于胸前。


    「轰——」的一声，原地惊起一阵爆炸，泛起滚滚烟雾。


    爆炸引起的巨大的气流扑向莉莉丝，她遂不及防，被直接掀翻，一只巨爪却瞬间抓住脚踝——路德只稍稍用力，就把像风中飘摇的羊蒲草一样的莉莉丝给拽了回来。


    「真是蠢死了，」鲜红的唇吐出锋利的词眼，「连躲起来都不会吗？」


    莉莉丝抬起头：「您不是有洁癖嘛，我手上都是灰，怕弄脏大人的衣服。」


    路德哼了一声。


    顾及到他的洁癖？那不可能——他的手腕上可还留有莉莉丝的气味。


    「再油嘴滑舌，吾就拔了你的舌头。」


    「啊呀呀，那可不行，」莉莉丝捂住嘴，「拔舌头好痛的，会死人吧？」


    她故意朝路德张开嘴，淡粉色的舌头灵巧划过齿间，像是带着某种无声的邀请。


    路德：「快把你的嘴闭上，吾可不想闻你的口气。」


    莉莉丝：「……」


    她差点没忍住一拳砸向路德，好在陆星河转移了两人的注意力。


    「咳……这次真是大意了，」他从烟雾中走出，脸上带着一贯温和的笑容，眸中却深深浅浅，「没想到居然能把诅咒稻草人都摧毁了。」


    他摊开手，落下一些焦黑的草渣。


    路德矜持地勾起嘴角：「哼，愚蠢的人类，难道你以为凭藉那个可怜的玩偶就能挡住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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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等着看陆星河气急败坏的表情，不想对面配合点头：「没错，是我莽撞了。」


    路德：「？」


    等等，是他台词不太对吗？


    他卡了几秒，才吶吶道：「那你……」


    陆星河举起手：「我投降，不打了。」


    路德：「？？」


    莉莉丝：「？？」


    「……什么？」莉莉丝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你不准备杀我了？」


    「是啊，」陆星河理所当然道，「反正也打不过，万一死了不就得不偿失了吗？」


    难得伶牙俐齿的女巫也有口吃的时候：「可……你不是怕我泄露你的身份……」


    陆星河：「唔，这倒是一个问题，」他思索了几秒，突然一拍手，「有了。」


    男人走上前，拉近与莉莉丝的距离，伸手抚上她的脸庞：「强逼不行，那□□诱吧。」


    纤细的指尖搭在莉莉丝的肌肤上，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莉莉丝甚至能感到他温热的气息划过脸颊，在颈间沉淀。


    莉莉丝：黑人问号？？


    陆星河轻声道：「你看，我的实力不错，脸也长得过去，算是个不错的人选吧？」


    手指顺着脸颊的轮廓滑落，在莉莉丝的皮肤上画下暧昧的记号。


    莉莉丝抓住他的手，目光微沉。


    平心而论，无论外貌还是头脑，陆星河的确是她见过的人类中比较出挑的一位，而且还很会说话，比挑剔傲慢的恶魔要好相处多了。


    嗯——她勾起唇角，养个小白脸感觉也不错……


    「你、敢？」


    阴森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莉莉丝一抖，抬起头，路德眼中阴云密布，薄唇抿成一条线。


    莉莉丝装傻：「啊？怎么啦？」


    她想要个男宠而已，这点小事路德犯不着……


    却见路德沉着脸走过来，手下一用力，把莉莉丝和陆星河从中间掰开，一人向左，一人向右。


    路德：「吾不允许。」


    莉莉丝不可置信：「凭什么？！」


    她可是女巫！女巫养人类男宠是常规操作！她也要当个放荡不羁的女巫！


    路德：「……想都别想。」


    莉莉丝气得两只猫眼都瞪圆了：「为什么？！」


    面对她的逼问，路德脸上划过一丝烦躁：「契约里可没要求帮你找男宠。」


    莉莉丝简直抓狂，我靠，不用找啊！面前不就有个现成的吗？！


    莉莉丝：「不行！您管不着我，」回头对陆星河道，「就这么说定了，我……」


    「轰——！」


    面前忽然捲起一阵飓风，路德直接一炮将陆星河轰飞，望着墙上的人形大洞，满意地勾了下唇：「不错。」


    莉莉丝：目瞪口呆.jpg.


    「啊？！」她简直奔溃，一把揪住路德的衣领，「你在做什么？！」


    路德往她沾满灰尘的手上瞥了一眼，才道：「吾不是说过吗？不许收他做男宠。」


    莉莉丝：「那也不能把人轰飞吧？」如果人死了，她上哪去找一个条件这么好的男宠啊！


    路德挑去指甲里的尘埃，慢条斯理道：「所以说一切都是你的错。」


    莉莉丝：「……我的错？」


    「对，」恶魔优雅翘起嘴角，「如果你乖乖听吾的话，他就不会被轰走了。」


    莉莉丝：「……」


    黑暗女神在上，现在这年头锅都能弧线形飞到人头上了吗？


    「我……」


    「吾困了。」


    恶魔突然转移话题，拎起莉莉丝的后衣领，轻巧把她提在手里：「你的房间在哪里？」


    莉莉丝奋力挣扎：「在两楼……您自己回房吧，我不困，先不睡觉。」


    她要赶紧把陆星河找回来！


    「那当然不行。」


    莉莉丝停下动作：「……啊？」


    路德理所当然道：「这家旅店如此破败，吾需要一个僕人替吾将所有的东西都擦一遍。」


    莉莉丝心头升起不详的预感：「……大人，那个僕人不会是我吧？」


    路德从鼻子里哼了口气：「嗯。」


    莉莉丝：「……」


    猎魔师？猎魔师在吗！她要大义灭亲！


    莉莉丝盘腿坐在地上，面前浮着一个半透明界面。


    【道具名：深渊之书】


    【说明：这是一本充满邪恶气息的黑暗道具，封印着一个强力的恶魔，与恶魔签下契约，你将获得来自深渊的力量。】【道具等级：10级】


    【珍稀度：？？？】


    【目前可容纳灵魂傀儡：1位】


    莉莉丝嘆了口气，关闭道具界面。


    「但这还是没说明，」她看向床上，「您为何会突然变成一个小孩。」


    一个十四岁左右的黑发男孩抱臂坐在床檐，如果不是那嫌弃的表情，他精緻的五官会显得更加出挑。


    「这有什么难理解的，」路德道，他现在的嗓音褪成稚嫩的童声，即使用上教训的口吻，却还是像软绵绵的奶糖，「昨日用了太多力量，无法维持这具身体，就退化了。」


    莉莉丝想起昨晚他对陆星河的一炮：「……」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乱用魔力啊！


    「莉莉丝，」恶魔扬起下巴，「吾饿了。」


    莉莉丝一怔：「恶魔也需要进食吗？」


    路德嘆了口气：「你的愚蠢还真是让人头疼，吾现在用的是人类的身体，自然会感到飢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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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莉莉丝：「大人还是一如既往地毒舌啊，不过如果您再骂我一次，也许我会真的蠢到忘记去餐厅的路。」


    路德：「……」白嫩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情愿，「别废话，快带吾去用餐。」


    莉莉丝耸了耸肩，偶尔造反两下没事，但逼得太紧路德也会跳脚，她见好就收，痛快爬起身，准备带路德去吃早饭。


    玩家通常会在一楼的餐厅用早饭，莉莉丝走到门口，才想起自己忘了该如何介绍路德的身份。


    但恶魔已经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莉莉丝连忙拽住他的衣袖：「请等等！」


    金色瞳孔向下移去：「洗手了吗？」


    「……洗了，」莉莉丝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您不能进去，被其他玩家看到该怎么办？」


    路德不以为然：「有什么关系，你说吾是路上捡来的小孩不就行了？」


    莉莉丝无语：「像这么显然易见的谎言，一定……」


    一定不会露陷。


    莉莉丝坐在餐桌前，目光呆滞。


    她的左边是大快朵颐的路德，周围围了一圈女玩家。


    「小弟弟，要不要吃包子？还是刚出炉的哦。」


    「大早上的吃清淡点吧，姐姐这里有粥。」


    「口渴不渴？要不要喝点豆浆？」


    路德的脸塞得鼓鼓的，活似一只贪心的仓鼠，他看上去心情似乎很好，侧头对莉莉丝道：「想不到人类的点心还挺不错，吾很满意。」


    莉莉丝：「呵。」


    当两人来到餐厅，莉莉丝甚至根本没用上费心准备的理由，一大群女玩家争先恐后围住路德，对他嘘寒问暖起来，就连红叶也在旁问了一句：「需要加一份碗筷吗？」


    甚至因为人太多，莉莉丝差点被挤出去，还是路德淡淡道了一句「让她坐我旁边，」莉莉丝才被施捨了一席之地。


    望着女玩家们狂热的表情，莉莉丝深深感受到心累的滋味。


    人类女性，真是一群简单易懂的生物啊。


    「可以坐你旁边吗？」


    一人轻轻拍了下莉莉丝的肩膀，她立即回头，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陆……」


    「嘘，」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指抵上莉莉丝的唇，顶着郑园园面皮的陆星河笑道，「别叫错名字哦。」


    「……你没死？」注视着她拉开身旁的位置，莉莉丝忍不住问。


    「运气好，没死掉，」郑园园笑眯眯道，「不过也损失了我一个s级的道具呢。」


    她从怀里掏出一颗玻璃小球，一条裂缝贯穿整个表面。


    莉莉丝不由瞥了她一眼，不愧是道具窃贼，手上有那么多高阶道具，想必「郑园园」的外貌也是某个道具的效果。


    「现在该我来问你啦，」郑园园忽然凑近莉莉丝，「关于昨天那件事，你的答覆是什么？」


    莉莉丝眨眨眼，才想起他是指当小白脸。


    她顿时激动起来，但还是警惕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这么殷勤？」


    「我不是说过了吗，」郑园园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你知道我的身份，又能轻而易举识破我的伪装，如果我还想继续干下去，摆在面前的选择只有两个——杀了你，或者让你成为我这边的人。」


    他瞟了眼路德：「就目前而已，杀你似乎不太现实，那就只能拉你入伙了。」


    他的手指搭在莉莉丝的手腕，意味深长地画着圈。


    莉莉丝盯了片刻，勾起唇。


    「好啊，那就……」


    「嘭！」


    一根筷子忽然凌空插下，不偏不倚，从郑园园的指缝穿过，没入餐桌。


    郑园园：「！！！」


    莉莉丝只觉脖颈被人一勾，鼻尖飘来一股冷香，路德站在身后，冷冷道：「怎么又是你？」


    莉莉丝：「大人……您不是在吃饭吗？」


    呜呜呜！明明就差一点，可恶！


    「我想吃葡萄，」勾住莉莉丝脖子的手臂逐渐收拢，「你来替我剥。」


    又向郑园园投去凌厉一眼：「滚远点。」


    莉莉丝能感到恶魔是真的动了怒，为了不让他掀翻整个旅店，只得乖乖跟在路德身后，移到另外一张桌子替他剥葡萄。


    由于大部分玩家都集中在第一张桌子，第二张只坐了寥寥几个人，莉莉丝埋头与葡萄奋斗了会，面前忽然响起一阵细碎的干呕声。


    她一愣，抬起头，之前那个喊肚子疼的女生正坐在对面。


    莉莉丝：「你身体不舒服吗？」


    这个叫李悦的女生正一脸菜色地盯着面前的肉包，一只手掩住嘴，看她表情，莉莉丝真担心李悦下一刻会直接吐出来。


    李悦勉强对她笑笑：「没事，就感到有点噁心，」她本人似乎也很困惑，「好奇怪……我以前最喜欢吃肉包子，通常早上都能吃两个，今天却一口都咬不下去，而且很想吐……」


    路德：「女人，你要是敢吐在吾面前，吾就把你的头割下来。」


    莉莉丝：「……闭嘴。」还嫌场面不够乱吗？！


    一个男玩家问：「怎么会想吐？难道昨晚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李悦摇头：「没有，其实昨晚就没怎么吃东西，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没有胃口，吃不下去。」


    她旁边的女玩家打趣道：「怎么听起来像怀孕的症状？」


    李悦忙摆手：「别瞎说！我怎么可能在副本里怀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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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莉莉丝却忽然抬起头。


    李悦这些奇怪的症状是从昨晚开始出现，在这之前，她去了302，并声称自己肚子疼。


    莉莉丝的目光向下滑，有桌布遮着，她看不到李悦的肚子，但是心理作用吗？为什么李悦的腹部好像微微有些凸起？


    正思索，隔壁桌的人纷纷站起，看样子似乎是几个玩家用完餐，准备出去找线索。


    「喂，你们，」红叶走过来，「我们几个要去找警察套话，你们有什么安排？」


    她看向莉莉丝，后者沉吟了下，却问道：「你们都去吗？」


    红叶下意识回答：「不，周楠说他要在旅店里看看，」顿了顿，不甘心加上一句，「和那个叫郑园园的一起。」


    陆星河？


    莉莉丝差点没让惊讶的表情露出来，扭头看向郑园园，后者朝她挥挥手，笑嘻嘻地做了个口型：「杀。」


    莉莉丝：「……」


    她差点忘了，周楠似乎也是个等级不低的玩家，那么陆星河把他骗过去，大概率是瞄准了他身上的特殊道具。


    李悦忽然插嘴道：「我……我有些不舒服，上午先回房间休息一下。」


    红叶不贊同地皱起眉：「休息？我们时间紧迫，鬼婴随时都有可能对我们发起进攻，你居然想休息？」


    面对她不客气的语调，李悦瑟缩了下，却坚持道：「我是真的难受……一直很想吐。」


    她脸色极为不好，整张脸像是充了气，充满浮肿感，红叶啧了一声，嫌弃道：「你想偷懒随便你，但有句话我可说在前头，到时候要是找到什么线索，我可不愿当慈善家分给别人。」


    说完，她又看向莉莉丝：「你呢？」


    莉莉丝：「我也在旅店到处看看，就不去找警察了，」顿了下，忽然想起一事，「阿芙呢？」


    「在休息，」红叶道，「警察喊医生来给她看过，说阿芙快临盆了，但附近的妇科医院没空床位了，她一个孕妇也不好随意移动，只能先在旅店里躺着。」


    莉莉丝沉吟片刻，她还是很在意为何鬼婴不去杀死阿芙，要不先去看一眼她的情况吧。


    她问路德：「大人，我们走吗？」


    一回头，却发现路德紧紧盯着李悦离去的背影，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莉莉丝：「大人？」


    路德轻声道：「我想吃了她。」」嘭——！」


    路德错愕回头，莉莉丝一头撞在墙壁上，恶魔眼中浮起一丝鄙夷：「你在做什么？」


    「失……失误，」莉莉丝捂着鼻子，「不是！您怎么突然想到要吃人？」


    路德：「她的味道很好闻，」顿了顿，「是来自深渊的味道。」


    莉莉丝的眉头一跳。


    深渊？能让路德感兴趣的只有魔物，为何李悦一个普通人类身上会有魔物的味道？


    忽然，有什么划过莉莉丝的脑海，她「啊」了一声，停下步伐。


    路德不耐道：「又怎么了？」


    「我要去找李悦，」莉莉丝语速飞快道，「如果不快点，她可能会有危险……」


    话还没说完，路德忽然表情一凛，扣住莉莉丝的衣襟，一把将她畧倒。


    莉莉丝愕然：「大……」


    一只手捂上她的唇，路德半抱住莉莉丝，躲在走廊一个花瓶装饰后，轻声道：「别说话。」


    莉莉丝的神情也严肃起来，不再吭声。


    过了须臾，从走廊对面传来两人的说话声。


    一个声音尖细：「大师！这次您一定要帮我！」


    一个声音苍老：「宋姨啊，十年前我不是已经来过了吗，怎么又出问题了？」


    莉莉丝一愣，她能分辨出尖声音是宋姨，可那个被称为「大师」的又是什么人？


    墙面隐隐倒映出两个身影，一高一矮，又高又细的正是旅店老闆娘宋姨，另一个人没有见过，伛背偻似虾仁，他往莉莉丝的方向走了几步，终于露出了面目。


    ——那是一个扮相奇怪的老头，一身宽大的青色衣袍，上面绣着个黑白相间的圆形图案，手中拎着一根白毛拂尘，一边四处敲着地面，一边对宋姨道：「上次我可是步下了九邪大法，那鬼婴绝不可能逃出来，你确定这几日旅店里发生的事与它有关？」


    宋姨满脸紧张：「肯定是！我们家那么多客房，偏偏死的都是302附近的人，道长！」她抓住老头的衣袖，「你说会不会……」


    莉莉丝眼中一动，不禁往前凑了点，一只手却将她拉回，路德在她耳旁警告：「别乱动。」


    他的手臂有着少年独有的纤细感，擦着莉莉丝的身侧，留下柔韧的触感，却也挡住对面的声音，莉莉丝不耐地扭了下：「大人，我听不到了。」


    路德：「不行，不许乱动。」


    这傢伙又犯病了，莉莉丝忍不住翻个白眼，忽然心生一计，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下恶魔蒙于脸上的手。


    路德：「！！」


    他倏地收手：「你在干什么？！」


    「咦？」莉莉丝惊讶道，「我不小心蹭到您而已，您脸红什么？」


    路德气短：「……吾没有。」


    「有，」莉莉丝很肯定道，「您看。」


    她故意把脸贴在路德手上，后者被烫到似地抽回手，面色阴沉：「不许胡闹！」


    嘻嘻，莉莉丝弯起嘴角，看来她好像逮到恶魔大人的一个弱点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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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话又说回来，莉莉丝垂下眼帘，依路德的性子，他绝不是那种委屈自己躲起来的人，怎么会为了躲避一个老头而委屈自己藏在灰尘堆里，定是那人身上有让他忌惮的地方。


    这时，又听到宋姨道：「道长……我想起来了，之前我们这里发生过地震！」


    老头沉吟片刻，抚着鬍鬚道：「那有可能是地震让阵法产生了松动，」他想了想，「带我去看一眼。」


    宋姨立刻恭敬道：「袁道长这里请。」


    两人正要离去，袁长老似乎感应到什么，忽然回头，往莉莉丝二人藏身的方向瞟了一眼。


    莉莉丝立刻屏住呼吸，往里面缩了缩。


    那厢，宋姨疑惑：「长老……？」


    「无事，」隔了几秒，袁长老才收回目光，「我们走吧。」


    等两人的身影远去，路德立即一脚踢向莉莉丝：「快从吾身上下去！」


    莉莉丝轻巧躲开，笑眯眯道：「怎么啦？明明是您先要抱着我的，怎么最后反而嫌弃人家？」她忽然掩住口，「啊！还是说大人您害羞了？」


    路德面色铁青：「再敢废话一句，吾把你的舌头拔了。」


    莉莉丝不为所动：「这句话您已经威胁过我了。」


    路德：「……」


    「莉莉丝？」


    身后传来人声，两人立即噤声，转过头，郑园园从拐角处走出：「你们怎么在这里？」


    她的衣服有些不整，几缕发丝垂落，莉莉丝在郑园园的脸上停留片刻——上面有几滴红印，她抽动了下鼻子，是血的味道。


    郑园园注意到她的目光，不在意地抹去血痕，朝两人走来：「好巧，你们怎么在这里？」


    莉莉丝挺在意那些血迹，便问道：「你不是和周楠一起吗？他人呢？」


    「唔，」郑园园道，「我把他杀了。」


    如果不是路德眼疾手快拉住莉莉丝，她可能又要撞一次墙。


    莉莉丝：「……什么？」


    郑园园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匕首，不停把玩，一边道：「本来想周楠似乎是个高级玩家，就打算把他的道具全偷走，没想到那人居然是个骗子，」嘆了口气，「身上没有半点值钱货。」


    莉莉丝不太相信：「但当初可是你们一口咬定人家是高手。」


    「关于这个嘛，」郑园园道，「因为他有这个道具。」


    她翻开手，掌心突然多出一个创可贴，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做成的，表面闪着金属的光泽。


    郑园园把创可贴扔给莉莉丝：「你看看吧。」


    创可贴的触感冰凉，莉莉丝一握住，眼前立刻跳出一个对话框。


    【道具名：伪装创可贴。】


    【道具说明：这是一个神奇的创可贴！将它贴在身体上，你将能模拟出任何一个身份！无论是摆摊大叔，还是甜美爱豆，甚至是武林大侠，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伪装创可贴做不到！】【道具等级：b级】


    【使用限制：无】


    莉莉丝道：「这是……」


    「周楠只是一个一级玩家，」郑园园道，「但他藉助伪装创可贴，给自己编造了一个『二级玩家』的身份，才迷惑住了其他玩家。」


    「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莉莉丝问道，「这又不能给他带来实质性的好处。」


    「怎么不能？」郑园园打断她，「想想看，从被玩家当成是高手起，他有做过事情吗？」


    莉莉丝愣了一下。


    的确，在她印象里，周楠永远是缩在后面的那个，因为他伪造出来的「高手」身份，所有玩家都对他奉命唯谨，就连红叶也不会对他产生质疑。


    周楠便自然而然地成为玩家队伍中的头脑，远离危险，坐享其成。


    可他却没有想到，会有郑园园这只黄雀等在后面，两者一交锋，他这只纸老虎便露出了马脚。


    郑园园嘆了口气：「还以为这次钓到大鱼，没想到白忙活一趟，」指着伪装创可贴道，「这个送你吧。」


    莉莉丝微怔：「你不要？」


    「你忘了吗，」郑园园点点自己的脸，「我有类似的道具。」


    莉莉丝垂下眼帘。


    其实伪装创可贴和郑园园的道具分明是两种不同的类型——郑园园的道具应该只能改变外貌，而伪装创可贴却能捏造一个人的身份，如果说郑园园的道具影响的是人的视觉，伪装创可贴则对人类的意识造成干扰。


    伪装创可贴对郑园园来说应该是个十分有用的道具，她却故意留给自己……莉莉丝抿了下唇：「你在讨好我？」


    郑园园微微一笑：「当然，」他俯下身，撩起莉莉丝的一缕长发，「我不是说过吗——希望成为你的男人。」


    莉莉丝盯着他，慢慢勾起嘴角。


    「好啊，」她轻轻握住郑园园的手，「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望着二人交叠的双手，路德若有所思地眯起眼。


    「啊——！」


    忽然，三楼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


    郑园园一愣：「怎么了？」


    「……是李悦！」莉莉丝辨认出李悦的声音，沉声道，「她的房间在三楼！」


    也有其他的玩家听到动静，纷纷跑上楼，莉莉丝与郑园园对视一眼，跟上人群。


    「大人，」趁着众人纷乱，莉莉丝悄声对路德道，「帮我看下这个道具有没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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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把伪装创可贴递过去。


    路德有些意外：「怎么？你认为他会动手脚？」


    「恩，」莉莉丝道，「按照陆星河的性格，他应该不会无缘无故给人道具。」即使用了堂而皇之的理由。


    路德看了她一眼，才接过创可贴：「吾以为你挺喜欢他。」


    莉莉丝：「当然喜欢啊，」望着路德露出愕然的表情，她微微一笑，「可是——喜欢他，并不代表我会信任他。」


    尖叫从302室传出。


    考虑到阿芙的身体，警察要求宋姨替她把客房换到一楼，302自然而然就空了出来，但众人奔过去，却从里面听到女人痛苦的嚎叫。


    红叶凝眉道：「谁在里面？」


    她试图开门，门却被从里反锁，用吝都打不开，转向一旁不敢作声的玩家，怒道：「发什么呆？！还不快去找宋姨？！」


    肩膀却被拍了下，回过头，莉莉丝笑眯眯道：「我来。」


    红叶不耐道：「你？」不屑地扫了眼莉莉丝细伶伶的胳膊，「你能开门？真是笑话，别在这里碍手碍脚！」


    她正要拉开莉莉丝，却被后者轻盈从胳膊下钻过，红叶正要发怒，却见莉莉丝手按在门上，回过头，对她露出两颗小虎牙。


    「轰~」


    她轻轻念了一句，尾音上扬，仿佛猫咪翘起的尾巴。


    红叶狐疑道：「你什么意思……」


    「轰——！」


    一道火光骤起，所有人都被突如而来的火苗吓了一跳，尤其是靠最近的红叶，连连后退，一边拼命用手拍打头发——她的发尾被火星点燃了。


    「哎呀，」莉莉丝捂住嘴，「怎么那么不小心呢？」


    「你……！」红叶愤怒地抬起手，「你故意的？！」


    莉莉丝盯着她指向自己的手指，微微眯起眼：「如果再不把手放下，那我可就要『故意』了。」


    红叶恨得直咬牙，却没敢再举着手——面前这个女孩看似柔弱，却能空手释放火焰，说明她一定握有道具，且起码是b级以上。


    身为二级玩家的她也只有一个辅助类b级道具，这个古里古怪的紫发女孩却拥有如此强悍的攻击武器，她的实力一定不容小觑。


    莉莉丝望着红叶捏紧的拳头，弯起嘴角，看火焰烧得差不多了，便不再理会红叶，收起魔法阵，火焰立即熄灭，莉莉丝轻轻一推门，厚重的木门随即化为一摊炭灰，露出客房内的景象。


    屋内一片狼藉，众人跨入房间，发现床单、座椅、地毯上全是血迹，正惊疑之际，一侧传来女子虚弱的声音。


    「救……救命……」


    众玩家回头，看清眼前景象，四周顿时响起抽气声，有个玩家揉了下眼睛，喃喃道：「我……我没看错吧？」


    莉莉丝皱起眉。


    李悦蜷缩在地上，双手抱住膝盖，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痛苦地呻吟着。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她的腹部。


    她的肚子鼓出一个夸张的弧度，像怀胎十月的孕妇，上衣甚至快被撑破了，露出抽丝的线头。


    「噗通，噗通。」


    从那摇摇欲坠的肚子里，传来一种规律的，沉闷的心跳声。


    第24章 腹中鬼婴


    一个女玩家颤声道,「她……怀孕了？」又立刻否认自己，「不，不对,怎么可能……」


    她们都在副本里,李悦要怎么怀孕？况且她只不过离开玩家几个小时，肚子就突然大了一圈,怎么想都诡异！


    有玩家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性：「鬼婴……」


    ——难道是鬼婴爬进了她的肚子？！


    红叶：「都从她身边离开！」


    一想到李悦肚子里可能是凶神恶煞的鬼婴，大部分玩家都不用红叶提醒,拼命退到墙壁处,宛若一群被狼逼到死角的绵羊。


    李悦看到对她避之不及的玩家,眼中闪过惶恐的神色,用尽最大的力气举起手，断断续续道：「好痛……求求……救我……！」


    没人敢上前,她举起的手好似一根光秃秃的旗杆，孤独竖在一片沉默中。


    「等等……」有玩家忽然惊恐道，「看她的肚子！」


    李悦的腹部正在慢慢变大,好似一个充气球,可与此同时，她却肉眼可见地开始消瘦,饱满的脸颊渐渐干瘪,四肢只有原来的三分之一，活像由几根竹竿撑起的人皮。


    一个玩家咽了下口水：「你们不觉得……」他像是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嘴唇颤抖，「她肚子里的东西……好像在吸收她的养分……」


    就仿佛……等鬼婴将李悦的养分吞噬干净,她的生命也将走到尽头。


    绝望像是一把尖刀，将李悦的表情割裂，她喘了口气,头仰成一个卑微的弧度：「拜……托……救救我……」声音断断续续，几乎融化在空气中，「我……不想死啊……」


    路德盯着她惊恐到极致的脸，微微哼了一声。


    无论经过多少岁月，人类总是改不掉贪生怕死的缺陷，以至于露出这样的丑态。


    他兴趣缺缺对莉莉丝道：「吾累了，吾要去休息。」


    在一堆烘臭的人类中呆了数十分钟，路德认为自己已经忍到了极限，那鬼婴想要杀人，刚好中他下怀——一来可以清理掉多余的人类，二来等鬼婴实力得到提升，他再一口吃了它，岂不美哉？


    恶魔为自己的策略自得，满意眯起眼，刚要命令莉莉丝，却见她直直盯着李悦，朝对方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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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德一怔：「莉莉丝？」


    莉莉丝径直来到李悦面前，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她持平：「你不想死？」


    李悦的肚子已经撑到一个匪夷所思的程度，衣服早被撑破，露出滚圆的肚皮，透过半透明的皮肤，甚至能隐约看到腹中有个黑色的婴儿。


    似是注意到莉莉丝的目光，李悦腹中的胎儿忽然动了动，睁开眼，莉莉丝隔着一层皮肉，与它相互对视。


    它的眼中流转着诡异的红光，就像是下水道里的某种阴暗的寄生动物。


    莉莉丝微微一顿，继续喊李悦：「餵？听得到吗？」


    李悦几近昏迷边缘，莉莉丝原本以为她不会回答，不想对方却奇蹟般抬起头，用力抓住她的手腕，宛若一个抱住浮木的溺水者：「拜託……拜託！」她简直在扯着嗓子喊，「我不要死！我想活下去！」


    莉莉丝盯着李悦的手，明明她只有二十多岁，皮肤却如同垂老的树皮，松松垮垮垂下，她移开视线，忽然勾唇笑了一下。


    伸手抚在李悦的手背，低声道：「那……就算我要剖开你的肚子，你也愿意吗？」


    李悦的手一抖。


    她抬起头，那个紫发少女正静静注视着自己，笑容甜美，像是混合了蜂蜜的牛奶。


    分明是在看她，目光却又穿过自己，落到不知名的远方。


    李悦艰难道：「我……」


    如果剖腹，她还能活着吗？


    但下一秒，肚子又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痛意，她惨叫一声，猛地弯下腰，背弓得快要折断了，李悦明白——鬼婴要出来了！


    「求求你！」她不顾一切地大喊起来，「剖开肚子也没有关系！只要能救我……能活下去就好！」


    莉莉丝微笑了一下。


    「你很痛快，我喜欢你，」她说，「那就交给我吧。」


    她从衣袖中掏出一柄尖刀，，刀尖贴着李悦的腹部，慢慢移动，似乎在寻找下手的地方。


    「你做什么？！」红叶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你疯了？！」


    「放开，」莉莉丝声音平静，「鬼婴在吞噬她的生命，只有切断两人的纽带，才能救回她。」


    红叶不可置信：「所以你准备剖开她的肚子？！」


    莉莉丝耸耸肩：「我必须要拿出鬼婴嘛，」她以为红叶在担心李悦的身体，补充道，「放心啦，她不会死的。」


    「不不！」红叶不耐烦道，「不是这个问题。」


    莉莉丝一怔：「……什么意思？」


    红叶指着李悦：「她的肚子一剖开，鬼婴不就出来了？那你要我们十几个玩家怎么办？」


    莉莉丝慢慢摩挲着刀柄，抬起眼帘。


    「你的意思是，」她慢慢道，「为了保住其他人的生命，你们打算把她牺牲掉？」


    红叶扬起头：「我知道这很残忍，放在现代社会就属于犯罪——但是！」她加重语气，「这里是恶魔圆桌！是逃生副本！像李悦这种人，就算救了她也撑不到下一关。」


    「只有放弃弱者，才能在这个世界活下去！」


    有玩家渐渐也被红叶鼓动：「没错，不能为了帮她而害了我们大家吧？」


    「她被鬼婴附身，本来就要死了，如果强行把鬼婴放出来，我们大家都得死！」


    甚至有人想到：「等等，现在鬼婴在李悦肚子里，如果她死了，鬼婴会不会也……」


    他没有把话说完，在场所有人却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杀死李悦，鬼婴会不会也随之死去？


    那样一来，他们不就完成了任务，可以平安离开这个副本了吗？


    玩家的眼神变了，不约而同望向莉莉丝手中的尖刀。


    要……杀了她吗？


    路德靠在一旁的墙壁上，宛若一个游离在外的阴影，金色眼睛眯起，用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欣赏着众人的脸色。


    自私，算计，背叛。


    古往今来，这就是人类的代名词。


    莉莉丝低头看了眼李悦，后者趴在地上，发丝被汗水打湿，凌乱不堪地贴着脸颊，狼狈极了。


    明明被同伴抛弃，她也没有放开莉莉丝的手。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想活下去。」——就算没有出声，李悦的眼睛却传达出这样的意思。


    莉莉丝握住刀的手骤然收紧。


    曾经，也有一个濒死的人用力握住她的手：「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努力活下去。」


    这句话是她的枷锁，也是她的动力。


    「大人，」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我需要您的协助。」


    她的力量不够，无法在医治李悦的同时对抗鬼婴，一旁还有玩家虎视眈眈，莉莉丝却受到牢不可破之誓的限制，无法攻击人类。


    「不行，」路德却不给面子，「这不是契约内容，吾不做免费苦力。」


    像是早就预料到他的答案，莉莉丝笑了一下：「那如果我说——我能把鬼婴变成深渊之书的傀儡呢？」


    恶魔的眼眯了起来。


    虽然吞食魔物也能恢复实力，但归根结底，增加深渊之书的傀儡才是最行之有效的方法。


    恶魔是务实而唯利是图的生物，莉莉丝相信路德不会拒绝她。


    果然，恶魔沉吟片刻，不情愿道：「好吧，吾帮你一回，」又恶狠狠威胁她，「如果你敢骗吾，吾就挖出你的眼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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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莉莉丝低下头：「当然可以，作为我的主人，您有任意支配我身体的权利。」


    她少有的温顺显然取悦了恶魔，路德满意道：「这才是一个合格的眷属应有的模样。」


    他打了个响指，空中忽然形成一只巨大黑爪，抓住红叶，她似乎想反抗，挣扎从怀中掏出一柄手木仓，却连使用的空隙都没有，「嘭——！」的一声，被直接砸到对面墙上。


    那木仓落到地上，被两根苍白的手指捡起——路德打量两眼，目露不屑，转手丢给莉莉丝：「这是什么？」


    莉莉丝接过，面前立刻跳出道具的说明页面。


    【道具名：左轮手木仓】


    【道具说明：虽然这是一把普通的手木仓，但在不同副本中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攻击力。】【道具等级：b级】


    【剩余子弹：5/10】


    「木仓？」莉莉丝迷惑，「那是什么？」


    红叶试图从黑爪的掌控中逃脱：「把我的道具还给我！」


    莉莉丝：「别急嘛，让我看两眼。」


    「砰——！」


    说话间，她不慎按在某个开关上，道具顶部的一个扁洞里忽然射出什么东西，在地面留下一道坑。


    莉莉丝吓了一跳：「那是什么？！」


    路德的眼却亮了起来，从莉莉丝手中夺过木仓，捏在手里把玩：「有趣，吾从没见过这种东西，」他就像个接触到新玩具的小孩，「这该怎么用？」


    他回忆着红叶端木仓的姿势，把漆黑的木仓口对准她：「是这样吧。」


    红叶吓得脸都白了：「你……你要做什么？！」


    这个少年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听莉莉丝的指挥！他不是npc，因为npc绝不可能帮助玩家！


    红叶的眼神凝固了，难道……他是人形道具？！


    可……可是……人形道具最低也是a级以上，一个三级玩家都不一定拿得出a级道具，莉莉丝一个小丫头片子，又从哪里弄到的人形道具？！


    莉莉丝并不知道红叶丰富的内心活动，对路德道：「大人，就这样保持住。」


    剖开李悦肚子的同时她还要施展治癒术，决不能有半点差池，否则李悦很可能因为大出血而死亡，因此需要路德威慑住其他玩家，不让他们添乱。


    路德哼了一声：「不许命令吾。」却还是乖乖把木仓对准众玩家。


    玩家皆不敢动了，惊恐地盯着路德，生怕他再上演一次走火，尤其是红叶，一想到辛苦弄来的道具却转手做他人嫁衣，她看向莉莉丝的眼都快燃烧起来。


    莉莉丝浑然不觉，低下头，手按在李悦的腹部。


    「噗通，噗通。」


    鬼婴明明已经死了，一股强有力的心跳却透过莉莉丝的手心传来，她抿了下嘴，终于将刀尖对准李悦。


    「撕拉——」


    割开人皮时有种奇怪的触感，就好像在剪裁一块柔软的帆布，莉莉丝屏住呼吸，尽量无视掉李悦的呻吟，一口气剖开李悦的肚子，又迅速拍了一个治癒术上去，伤口处的血立刻开始凝固，李悦也喘了口气，脸色看上去好多了。


    但下一秒，一种刺耳的声音在房间荡漾开。


    「啊啊啊啊——！妈妈！你在哪里？！」


    那声音尖利而瘆人，如同指甲刮在黑板上，几乎将众人的耳膜戳破。


    一个鸵鸟蛋大小的黑球从李悦凝固的伤口处掉了下来，忽然从中分裂，露出畸形的头与身体——是鬼婴！


    它像是在寻找什么，左看右看，目光落到李悦身上，先是一顿，又喃喃道：「不对……你没能把我生下来……你不是妈妈……」


    莉莉丝眼神一凝，什么意思？


    却见鬼婴突然又尖叫起来：「妈妈！妈妈！你在哪里？！！」


    猩红的眼转向玩家，它发出一声尖啸，如同一枚黑色炮弹，猛地向玩家发射！


    「啪！」


    鬼婴从一个女玩家的肚中穿过，在她身体上留下一个巨大的洞，可怜那玩家连发生了什么都不明白，便如同一个破败的布娃娃，重重倒在地上。


    「啊啊啊！」


    「救命！杀人了！！」


    「快逃！快逃！！！」


    如同一滴水坠入热油，在玩家中溅起一片惊呼，他们推搡着，拥挤着，争先恐后沖向302的出口，却还是躲不过死神的脚步，被鬼婴一个个杀死。


    莉莉丝没有急着逃跑，而是落在最后，她注意到尸体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徵——致死伤在腹部。


    杀人的方法有千万种，鬼婴又不是土拨鼠，为什么执着于在人肚子上开洞再看鬼婴，它一连杀了数人，全身淋满鲜血，配上刺目欲裂的眼和獠牙，更显恐怖，张开嘴，发出一串非人的颤音：「妈妈——」


    它如同一个漂浮的黑气球般站在房间中央，望着逃散的玩家，露出一个略显迷茫的表情。


    「妈妈，你在哪里……」


    鬼婴的目光穿过整个房间，遥遥落到莉莉丝身上。


    莉莉丝暗暗叫糟，不好！


    她扭身欲逃，一抹黑色闪电却已来至眼前，鬼婴阴恻的脸几乎与她脸贴脸，吐气如针似地扑在鼻尖：「妈妈，把我生下来吧……」


    动……动不了……


    莉莉丝本想施一个火球，却惊愕发现自己在鬼婴的注视下竟动弹不得。


    鬼婴：「嘻嘻……妈妈，我终于找到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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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弯下身，两只尖利的爪子按在莉莉丝的腹部，眼看就要钻进去，身旁忽然响起一个冷若寒霜的声音：「你喊谁妈妈？」


    下一秒，一道黑风插入鬼婴与莉莉丝之间，路德勾过莉莉丝的脖颈，将她带入怀中，一脚踢在鬼婴身上，「嘭——」地将它打入墙壁中。


    莉莉丝喘出一口气：「大……人！」


    还没来得及说话，脑门上挨了一记：「闭嘴，」路德阴沉道，「吾心情不悦，再敢废话，连你一起揍。」


    「……等等，」莉莉丝听出端倪，「不跟鬼婴签傀儡契约吗？」


    它吸收了那么多人的精血，实力早已有了一个质的飞跃，如果能把名字收录到深渊之书中，定能对恢复路德的实力有很大的帮助。


    哪知路德却道：「吾不要。」


    莉莉丝：「哈？」她不可置信道，「为什么？」


    她抬头想看路德的表情，却被他一把按下去：「别拿你那张蠢脸对着我。」


    莉莉丝：？？？


    hello？恶魔大人，你又发什么神经？！


    如果不是因为还需要路德对抗恶童，莉莉丝差点一拳头挥上去，忍了又忍，才艰难平息下怒火：「不管怎么说，先把鬼婴制服，要吃还是收服，可以再做打算。」


    路德：「不，吾要杀了它。」


    莉莉丝：「……算了，您开心就好。」


    此时鬼婴再度爬起，它似乎明白遇到了棘手的对手，不敢再恋战，转身飞过众人头顶——它打算逃跑！


    莉莉丝立刻架起一个魔法阵，数根粗壮的藤蔓从天花板，地面和墙壁中撺出，在众玩家的尖叫中卷向鬼婴，它措手不及，被抓住四肢，莉莉丝大喜：「抓到了！」


    路德：「哼，这一击勉强能入眼。」


    莉莉丝太阳穴青筋一跳，面上却笑眯眯道：「那伟大的恶魔大人，就由您来对它进行最后一击吧。」


    路德：「……吾攻击，那你做什么？」


    「休息，」莉莉丝坦然道，「反正您瞧不上我的魔法，那我还是把舞台留给您吧。」


    路德怒了：「莉莉丝!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命令吾……」


    「啊，」莉莉丝扯了下他的衣袖，「鬼婴要飞走了。」


    路德连忙回头，果真见鬼婴已冲到302的门口，他顾不得再与莉莉丝闹别扭，一把抱起她，腾空跃起，踩着玩家的肩膀朝鬼婴飞过去。


    莉莉丝忽然道：「等等！」


    路德：「？」


    「看那里，」莉莉丝指着人群中红叶的头，「要不要踩她的脑袋？」


    路德：「……无聊。」


    莉莉丝遗憾地耸了下肩，好吧，她也就是随口一说，毕竟高贵的恶魔大人最看不上这种幼稚行为。


    却见路德忽然调整方向，一脚踏在红叶头上，直接把她脸朝下按在地上。


    红叶：「啊？！」狼狈抬头，「谁？！」


    莉莉丝趴在路德肩头，沖她挥了下手：「嘻嘻。」


    红叶：「你tm？！！！」


    「嘭——！」


    一股无形的大力又将她按在地上，路德收回手，冷冷道：「吾若是再听到这种话，下次可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红叶拼命挣扎，却丝毫动弹不得，她又羞又辱，气得满脸通红，路德望着她的模样，从鼻子里轻哼一声，转身复朝鬼婴追去。


    那厢鬼婴已经跑出了302，正准备继续逃窜，只听「嘭！」的一声，它撞在一堵无形的墙上，从空中摔了下来。


    莉莉丝一愣：「大人，这是您的法术？」


    「不，」路德道，「吾没有……」说到一半突然顿住，他脸色一变，猛地急剎车，沉声道，「不好。」


    莉莉丝还没来得及问发生了什么，却见前面鬼婴尖叫一声，在地上打起滚来，她错愕盯着痛苦万分的鬼婴：「它发生什么事了？」


    路德没能来得及回答。


    ——就像一瞬被抽去了所有魔力，他忽然从空中坠落，抱着莉莉丝重重落在地上。


    莉莉丝：「大……？！」


    她震愕地盯着面前脸庞圆润的小孩，一分钟前他还是个十六岁的少年。


    「天哪！」她抓住路德，「您怎么又变小了？！」


    路德：「不必担心吾，这只是……」


    嘴角忽然被扯开，莉莉丝拉着他的腮帮子，稀奇道：「哇塞！您现在看起来好粉嫩青春！」


    路德：「你……瓜宋该唔（快松开吾）！」


    莉莉丝戳了戳路德圆润的脸蛋，才心满意足收手，问道：「您似乎知道变小的原因？是什么？」


    路德张了张口，正要说话，面色却忽然一凝，扑上去捂住莉莉丝的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安静。」


    从隔壁走廊传来两串脚步声。


    「老闆娘，您放心吧，」一个男声道，他似乎有些年纪了，「我已经设好了结界，任何在结界中的魔物都会被强制封印力量。」


    随后是宋姨的声音：「太好了，还是您可靠！」


    莉莉丝被缩小后的路德半拖半拉扯到一处角落，刚藏好，走廊转弯口就露出两人。


    一个是浓妆艷抹的老闆娘宋姨，另一个身穿道袍，手执拂尘，矜持地扬着头——是袁道长。


    第25章 阿芙与木雕


    「咦？」袁道长道,「那鬼婴的气味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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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莉莉丝立即转过视线，原本鬼婴躺着地方空无一物，它竟趁众人不注意熘走了。


    宋姨紧张：「天哪！那该怎么办？」她的声音紧绷成一根直线,「它绝对是来复仇的——李梅已经被杀死了……」


    恩？莉莉丝不由多看了她一眼,当初宋姨从警察那里听来的说法可是意外死亡，她又是凭藉什么依据把梅小姐的死和鬼婴联繫在一起？


    又听袁道长安慰道：「您稍安勿躁,我已经步下法阵，削弱了它的实力,只要跟贫道在一起,您就是安全的。」


    宋姨舒了口气：「那我们赶紧把它找出来,免得夜长梦多……」


    「等等,」袁道长却道，「有点不对劲。」他转向另一个方向,「那里好像还潜伏着其他的魔物。」


    角落的阴影里，莉莉丝倏然收紧臂弯。


    那袁道长步下的阵对路德似乎造成了极大的影响，眼下他连站都站不稳,脸上浮起一片冷霜似的苍白,虚弱躺在莉莉丝怀中。


    她担忧道：「大人，您还好吗？」


    她得到的回覆只有一片沉默。


    眼看袁长老离他们越来越近,莉莉丝不能再耽搁,当机立断，飞快往地上一拍，一根藤蔓应声而出，化为一条碧绿的小蛇,朝两人游走而去。


    「怎么回事？蛇？」


    「啊啊啊！道长救命啊！」


    趁着身后两人的注意力暂时被吸引，莉莉丝连忙转身，拖着路德迅速跑到楼梯口。


    但——不要指望女巫能拥有人头马或是矮精那般强壮的力气,即使路德目前只是一个身形娇小的孩子，莉莉丝才背着他跑了没几步便已气喘吁吁，好几次差点从楼梯上滚下来。


    淦，等路德醒来，说什么也要让他减肥！


    身后传来咚咚脚步声，估计障眼法已经被识破，袁道长带着宋姨追过来了，在这样下去很快就会被发现，莉莉丝停下脚步，思索片刻，干脆跑入一楼的走廊。


    「禁锢消失。」


    她把手按在上锁的房门上，轻声念道，只听「咔啦」一声，门锁掉了下来，莉莉丝松了口气，闪身躲入房间。


    门在身后轻轻合上，隔绝外面纷乱的脚步，可没等她喘口气，面前突然传来一个惊恐的女声：「你们是谁？」


    莉莉丝浑身一凛，迅速抬头，一个面色苍白，四肢消瘦的女人躺在床上，肚子高高隆起——是孕妇阿芙。


    她一愣，才想起阿芙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因为担心她的身体，做完笔录后警察并没有把她带走，而是在旅店一楼重新给阿芙安排了个房间。


    阿芙狐疑的目光来回在莉莉丝与路德身上交替：「两位有什么事吗？」


    莉莉丝顿了顿，悄悄拉住往下滑的路德，一个甜美的笑容缓缓在脸上绽开。


    「你是阿芙吧？」她把路德放在一旁的软椅上，微笑道，「你好，我叫莉莉丝。」


    阿芙没有放松警惕，双手覆在肚子上，让人联想到用翅膀遮住着鸟蛋的知更鸟：「这位小姐，我没有叫房间服务，」她似乎错把莉莉丝认成服务员，「我现在身体不太舒服，如果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您可以先回去吗？」


    莉莉丝的目光缓缓落在床脚。


    自从丈夫阿君惨死后，阿芙似乎将全部的重心都放在了未出生的孩子上，织了许多婴儿用的衣裳鞋袜，床边都堆不下，只能放一些在地上。


    莉莉丝打量片刻，目光又落回她泛着青色的脸上：「您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吗？」


    阿芙犹豫了下，才道：「可能是怀孕的关系，最近总在做一些噩梦。」


    莉莉丝眼神一动，噩梦？


    她快速扫了眼房间，房间设施很简陋，除去一张双人床和桌子，根本没几件家具，唯一的摆设便是床头柜上的一个黑木小雕像。


    莉莉丝的目光落在雕像坐檯下的一小片黑影上，忽然勾了下唇。


    啊……原来在这里。


    她转头对阿芙道：「请允许我介绍下自己——我是县级妇科医院的护士，听说旅店这里有个高危产妇，就想过来看一眼情况。」


    她的笑容多出几分宽慰的意思，手悄悄伸入衣袍，一个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玩家莉莉丝启用道具「伪装创可贴」。】


    【请确认是否设定身份为「妇科医院护士」？】


    莉莉丝轻声默念：「确认。」


    【确认完毕，玩家莉莉丝身份转变，目前身份：妇科医院护士。】随着提示音结束，阿芙的眼神也变了，她瞪大眼，像是才发现莉莉丝的身份，激动道：「护士小姐！不是说妇科院人手不够吗……您怎么会来？！」


    莉莉丝脸上挂起温柔的微笑：「您马上就要临盆了，我怕有什么万一，就过来看看。」


    阿芙简直激动地不知说什么才好，见莉莉丝还站着，忙道：「您坐！您坐！」


    她挺着个大肚子，不方便行动，只能侷促挪开床上乱七八糟的纸巾，有些还带着可疑的黄色斑痕，见莉莉丝盯着那些垃圾，阿芙面上浮起几丝窘迫：「我孕吐很厉害……」


    莉莉丝摆手：「没事，」她走到床前，手搭着床头柜，「比起这个，您跟我详细讲下最近的睡眠情况吧，不良的睡眠很容易影响胎儿的健康。」


    阿芙立刻紧张起来：「那……我该说些什么？」


    「您还记得梦境的内容吗？」莉莉丝温声道，「可以跟我描述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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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莉莉丝甜美的笑容给人一种人畜无害的错觉，阿芙不疑有他，信任道：「好的，」她开始回忆，「其实在我丈夫……发生意外前，我就经常做噩梦了。」


    莉莉丝眉毛一挑：「多早以前？」


    「也没有那么久，」阿芙忙道，「但我记得很清楚，是我们入住旅店的那天晚上我第一次做噩梦，不过当时我以为是因为换了一个环境的关系而导致睡眠不稳。」


    「然后我开始听到幻觉——总有个声音在喊我妈妈，我把这事告诉阿君，他却觉得是我在胡思乱想，」提到死去的丈夫时，一抹悲伤飘过阿芙的脸庞，却很快被她压了下去，「最初，我只能听到声音，但渐渐的，梦境里开始出现一个婴儿。」


    听到这个单词，莉莉丝迅速抬眼，却依旧不动声色道：「什么婴儿？你看清它的模样了吗？」


    令人遗憾的是，阿芙摇了摇头：「不……它总是被一团黑色的雾包着，无论我怎么呼喊，它都看不见我的存在——就像我们之间隔着一堵看不见的墙壁。」


    「你觉得，」莉莉丝瞥了眼桌上的木雕，慢慢道，「它想要做什么？」


    昏暗的灯光下，木雕闪着幽黑的光泽，它被雕成一只做工粗糙的小狗，两只圆熘熘的眼睛对准阿芙的方向，乍一看，还以为它在盯着女人看。


    阿芙犹豫了一下，才道：「这还用得着问吗——它应该是在找妈妈啊。」


    莉莉丝盯着木雕，轻轻从鼻子里应了一声：「恩？」


    「在我的梦境里，」阿芙叙述道，「那个婴儿总是一个人坐在那里，周围连个看护人都没有。」


    说到这里，她的情绪有点激动起来：「它的妈妈是怎么回事？怎么能把它丢下呢？婴儿那么脆弱，母亲每时每刻都要照看它，否则孩子很容易会受伤！」


    她紧紧搂住腹部，像是要将胎儿与外部隔绝一般，一字一句道：「我绝不会放任这种事发生，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我都要把孩子生下来，让它健健康康长大。」


    她的表情透着某种坚毅的味道，人类很少会有这种表情，但偶尔几次，莉莉丝在一些人类母亲的脸上看到过类似的神态。


    ……母亲吗。


    她忽然按了下胸口的位置，注意到阿芙惊诧的表情，笑了笑，转移她的注意：「我想我明白你做噩梦的原因了。」


    阿芙急切道：「是什么？会影响到孩子的健康吗？」


    莉莉丝摇了摇头：「目前不会，」又加上一句，「不过如果继续下去，的确会对胎儿造成影响。」


    她指着木雕道：「您知道龙骨木吗？这是一种较为罕见的木材，会散发出一种致幻香味，这个木雕就是由龙骨木雕成，想来您就是闻了它的味道，才会在夜里做噩梦。」


    阿芙惊呼：「天哪！这是真的吗？！」


    莉莉丝笑眯眯：「当然……」是骗你的啦。


    这就是一个普通的木雕，只是她从上面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怨气，旅店里能有这种力量的只有一个存在——鬼婴。


    莉莉丝有些吃惊，恶灵向来对人类有极大的负面情绪，特别是鬼婴还受了伤，应该对人类的警惕心变得更高，它却选择躲在阿芙的房间里，难道是想蒙蔽众人的眼光，好躲过袁道长的追捕？


    可她又想到，之前鬼婴杀死了阿君和两个黑衣人，唯独放过阿芙，难道……阿芙对它来说是一种特别的存在？


    她继续道：「这个木雕我还是帮您拿走吧，免得造成对身体的负担。」


    阿芙自然感激不尽：「护士小姐，真的很谢谢您！」


    莉莉丝弯了下唇，准备拿走木雕，刚伸出手，一道红光忽然从木雕的眼中射出，她下意识护住自己，谁知木雕的目标根本不是她——它径直绕过莉莉丝，沖向昏迷的路德！


    ……糟糕！


    她暗骂一声，脚猛地跺地，一栋土墙顿时拔地而起，挡住红光去路，见它被迫停下，莉莉丝忙冲上去，抓住路德的手，用力把他拉至一边：「大人！小心……」


    她忽然顿住，一种奇异的触感从脚下传来，莉莉丝心觉不对劲，低下头，不知何时脚下的木地板幻化为泥泞的沼泽，泛着青黑的气泡，直接将她小腿一下的部分都吞噬了。


    莉莉丝：「……什……」


    桌上的小狗木雕剧烈抖动起来，雕座地下的阴影开始逐渐蔓延，渐渐形成一个婴儿的轮廓，鬼婴睁开血红的眼，示威地朝莉莉丝露出一口獠牙。


    「坏人，」它嘶嘶叫道，「别来妨碍我和妈妈！」


    阿芙在旁倒抽一口冷气：「它是什么？！」


    莉莉丝没有回答，在看到鬼婴的一剎那，她就做出了行动——迅速召唤出藤蔓，绕在房间里的几个大型家具上，防止自己掉入沼泽。


    可鬼婴的力气比她想像得更大，它张开爪子，做了一个握住的动作，一股大力忽然从莉莉丝脚上传来，数条藤蔓应声断落，她甚至没来得及反抗，就直接被拖入了沼泽中。


    阿芙：「等……护士？！」


    声音却像是卡壳的音带，突然没声了。


    在她的对面，鬼婴将头扭转180度，目光森森，直直看向她：「妈妈，」它阴柔道，「你想把我生下来吗？」


    阿芙惊恐护住腹部，拼命摇头：「不不不！你走开！别碰我肚子的孩子！」


    鬼婴的笑容一滞，它被阿芙拒绝的态度惹怒了，稀稀拉拉的头发竖在脑袋上，像是某种尖利的荆棘：「不对！我才是你的孩子！你要生下来的人……应该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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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尖叫一声，沖向阿芙，后者拼命捂住腹部，妄图挡下鬼婴的攻击，却无济于事，鬼婴化作一团红光，直接没入阿芙的腹中。


    阿芙吓得闭上眼，预想中的疼痛却没产生，她愣了一下，以为危机解除，下一秒身体忽然涌上一股失重感，她惊慌低下头，不知何时沼泽已经瀰漫到床边，围绕着阿芙，圈出一方孤岛。


    阿芙：「不……不要……！」


    下一秒，沼泽张开漆黑巨口，将她尽数吞下。


    耳边隐隐传来人声，莉莉丝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冰冷的瓷砖地上。


    ……这里是鬼婴的幻境？


    她从地上坐起，目光绕四周一圈，这个屋子很陌生，房间里瀰漫着一股呛鼻的烟味，油腻的桌上堆着一些花花绿绿的牌，几个脏兮兮的酒瓶倒在地上，莉莉丝歪过头，墙上一个浓妆艷抹的少女正对她抛媚眼。


    她往身侧瞥了一眼，没看到阿芙的身影，奇怪，明明她也被吞了进来，怎么人却消失了？


    莉莉丝习惯性道：「大人，您闻得到阿芙的味……」


    话说到一半，才想起路德现在在幻境外面，她垂下眼帘，伸手往口袋里摸了一下，空无一物。


    莉莉丝心情有些复杂，目光落在门上，忽然顿住。


    隔着门板，隐隐有交谈的声音传来。


    有人！


    莉莉丝微微有些吃惊，鬼婴的幻境里怎么会有人类的声音？他们是活人吗？还是说只是幻境的一部分？


    她屏住呼吸，悄声走到门边，正欲侧耳倾听，胳膊却不慎碰到，一下把门推开了。


    暖色的光透入，门滑开一道大口，露出后面的光景。


    莉莉丝的身体一下绷紧了。


    第26章 苗青


    门后,两个女子坐在一条长板凳上，听到响动，不约而同回过头。


    当看清她们的脸后,莉莉丝露出一个惊愕的表情。


    她在梅小姐的照片上看过这两张脸，也就是说……她们是十年前的梅小姐和苗青？！


    莉莉丝很轻易就分辨出了梅小姐——她还是涂着厚到连脸都看不出的浓妆,即使在同身边人说话，却总是掏出镜子端详自己。


    莉莉丝又把目光放在另一人身上，女子面容白皙，即使不施脂粉姿色也毫不输梅小姐,她将手覆在肚子上，眉宇间晕染着一片独特的温柔。


    这位就是鬼婴早逝的母亲吗？


    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苗青，很奇怪的是,明明这是第一次见她,莉莉丝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盯着苗青的脸庞,才明白原因——每次阿芙抚摸肚子时，脸上也有同样的表情——温柔，安详。


    被她们发现了,莉莉丝思索着该如何骗过两人,却见梅小姐皱起眉头：「真讨厌,这扇破门该修一下了,关都关不上。」


    莉莉丝一怔，什么意思？莫非梅小姐看不见她？


    苗青道：「也许是风把它吹开的。」


    她说话的语调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温柔似柳的春风。


    为了验证这一猜想，莉莉丝试探着走过去，伸手在两人面前挥了挥，明明三人的距离近在咫尺，那两人却没反应,梅小姐甚至打了个哈欠。


    莉莉丝垂下眼帘，看来这里的确是鬼婴的幻境，她身为「外来人」，幻境内的人并察觉不到她的存在。


    可是……鬼婴为什么要把她和阿芙拖入幻境？


    「好睏……」这时，又听见梅小姐抱怨，「烦死了，还要接客，我都已经连干四天了，宋姨怎么不直接把人榨干算了？」


    「嘘，」苗青拉了她一把，「你说话轻一点，被听见了怎么办？」


    梅小姐的表情顿时一紧，却还是嘀咕：「她不就是靠着□□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她」？莉莉丝瞥了眼梅小姐，「她」又是谁？


    「算了，祸从口出，」苗青劝道，「而且你不是刚被宋姨扣了工资吗？」


    闻言梅小姐立刻愤愤起来：「呸！还不是因为那客人要求我玩sm？！拉倒吧！我可没听说要提供这种服务！」目光扫到苗青，表情又变得怨念，「还是你的客人好，从来没有奇怪的要求，而且都是有钱人……」


    莉莉丝眯起眼，两人话中的信息量很大——想不到宋姨，梅小姐和苗青之间居然认识，而且听她们的口气，宋姨还是两人的僱主？


    之前警察提到梅小姐的时候，宋姨的神情也不显得意外，原来是因为有这层关系吗，只是……莉莉丝皱了下眉，为什么梅小姐会从宋姨的店里搬出去，选择住到破旧的筒子楼？难道仅是因为她年老色衰，不能再提供服务了吗？


    如果能从两人口中套出来就好了……莉莉丝干脆搬了个小板凳，坐到两人对面，她有种预感，这些疑问能在鬼婴的幻境中一一找到解答。


    对面两人默默坐了一会，梅小姐又问苗青：「听宋姨说，你最近要休息一个月？」


    苗青点头，轻声道：「恩。」


    「为什么」梅小姐一副很想打探，却又极力不想显露的神情，装作不经意问道，「钱赚够了？」


    「不是，」苗青摇了摇头，「因为我怀孕了。」


    「什么？！怀……孕？！」梅小姐吃了一惊，愣了几秒才道，「宋姨知道这件事吗？」


    不，她应该不知道，说完她又摇头，如果被那老女人知道她们家最厉害的摇钱树怀了孕，苗青还能好端端坐在这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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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苗青说道：「我还没告诉她。」


    梅小姐心中涌上一股情绪，说不清是遗憾还是松了口气，她勉强笑了一下：「那真是太好了，趁肚子还没显出来，你赶紧去把胎儿打掉……」


    「不，」谁知苗青却拒绝了，「我要把它生下来。」


    梅小姐手一抖，差点没拿稳镜子：「什么？！」她错愕地瞪着苗青，「你疯了？！」


    转念想到什么，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是不是孩子他爹是哪个大款？」脸上又带上几分怨念，「为什么你总是那么好运……」


    只是这次她还是错了，苗青摇了摇头，打断梅小姐：「我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提起这件事，她的眼中闪过一丝苦笑，「大概是只是一次意外吧。」


    梅小姐：「……等等？那你还打算把孩子生下来？！」


    苗青点头，温柔地抚着腹部：「恩，因为这是我的孩子啊。」


    梅小姐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放弃了，只是看向苗青的目光变得有些诡异，像是在看一个大脑错乱的疯子。


    「……行吧，」她耸耸肩，「反正我已经提醒过你了，听不听是你自己的事。」


    苗青笑了起来：「我一定会把孩子生下来，」细长的柳叶眼中荡漾开涟漪，「这几天我一直在想，这个孩子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她的表情微微透露出雀跃，从椅子下拉出一个藤条箱，「你看。」


    苗青从箱子里拿出一个大包袱，打开一看，里面一大堆毛线编织的婴儿衣物，她挑起一个小绒线帽，含笑道：「我一共准备了两种颜色，蓝色是给男孩准备的，如果是女孩子就用粉色。」


    那些衣物全是手工编织的，虽然针脚有些粗糙，但看得出编织的人一定用了极大的心思，每件衣服上都有不同的花纹。


    梅小姐道：「天哪……这些花了你多久时间？」


    苗青：「没有多久，我只是晚上睡前会做点。」


    话虽如此，包裹里的衣物足有十几件，看苗青眼下淡淡的乌青，想来绝对没有她说的那么轻松。


    梅小姐又露出看神经病的眼神：「这种东西随便去店里买不就行了？」


    「是啊，」苗青笑了一下，「但我还是想亲手做给孩子。」


    莉莉丝看到她手指上有许多细小的伤口，应该是织衣服时弄伤的，结痂的疤痕在白嫩的皮肤上显得格外明显，她往前凑了点，想去碰苗青的手指，手一顿，却又迅速收了回来。


    她侧过头，如同一只机敏的猫儿，凝神看向门口。


    须臾，门外传来「哒，哒」的脚步声，紧接着响起一个散漫的女声：「姑娘们，该干活啦——」


    苗青脸色微变：「宋姨来了。」


    她慌忙收起东西，梅小姐坐在一旁，却并不帮忙，而是开始挑起指甲缝，嘴里哼了小曲。


    莉莉丝若有所思地端详着她们，看来这两人的关系并没有表现出来得那么好——起码梅小姐对苗青可不见得有多热情。


    忽然，异变骤起。


    脚下传来猛烈的晃动，莉莉丝倏地站起，只见周围景色如同被热水浇灌的巧克力般开始崩塌，墙壁一寸寸倾倒，地板融入黑暗中，苗青两人的线条渐渐变得模糊，最后化为两团浑浊的色彩。


    莉莉丝不慌不忙，往后退了两步，鬼婴的幻境在重组，看来它似乎打算把她带到下一段记忆。


    过了约莫几分钟，世界终于重新稳定下来，现在莉莉丝站在一片阴影中，她往前走了一小步，触碰到一扇冰凉的门。


    有人声隔着门传来，窸窸窣窣，像是奔跑在下水道的灰鼠扫过垃圾时发出的声音。


    「阿苗……她……怀孕……」


    「什么……你确定……」


    那两人的声音太轻，像是被包在一层气泡中，连轮廓都变得模糊起来，但莉莉丝的耳朵还是敏锐捕捉到「阿苗」这个单词。


    反正幻境里的人看不到她，她干脆推开门，直接走了进去。


    一进门就看见梅小姐，她似乎被吓了一跳，瞪圆的眼睛不禁让人联想到吃惊的金鱼，直到被另一人拉了一把，才回过神：「……啊？」


    「继续说下去啊，」拉她的人是一个徐娘半老的女人，不客气道，「这是真的？苗青怀孕了？」


    莉莉丝盯着她一开一合的大红唇，这应该是十年前的宋姨吧？


    果然，梅小姐紧张道：「是的……这是她亲口对我说的，」怕宋姨不信，她还补充道，「您可以带她去做个检查！我保证阿苗怀了孩子！」


    「怪不得她最近看着不太对，」宋姨嘀咕了一句，凌厉视线又扫向梅小姐，「这事为什么不早说？」


    梅小姐似乎很怕她，吓得一抖，才颤颤道：「这……我……」


    宋姨扫了她一眼：「算了，你的小算盘我还不懂吗？」眼里透出鄙夷，「不就是想让苗青在其他客人面前露馅，好让她难堪？」


    心思被戳破，梅小姐吓得跪倒在地，瑟瑟发抖：「宋姨……」


    「丢人现眼的东西！」宋姨一脚踹在她肩膀上，冷声道，「这次看在你通报的份上姑且饶你一命，记住，旅店可容不下有二心的人！」


    梅小姐被踢倒在地，却连爬都不敢爬起来，卑微伏在地上，拼命求饶：「谢谢宋姨！谢谢宋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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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滚！」宋姨竖起眉毛，沖她怒吼，「别在我面前碍眼！」


    梅小姐哪里还敢怠慢，立刻从地上爬起，一边点头哈腰，一边迅速退出房间，随着她的动作，整个房间又开始摇晃，莉莉丝明白这是要进入下一段记忆了，视野里却忽然跃入什么，她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一个小东西。


    一顶小小的绒线帽被莉莉丝托在手心里，这应该是梅小姐向宋姨告密时的「证据」，但她走得太急，东西被扫落在地，就被莉莉丝捡起来了。


    莉莉丝想了想，把它收入口袋。


    当进入第三个场景时，莉莉丝不得不屏住呼吸，才忍下翻涌而上的噁心感。


    这里的气味实在是太难闻了，连像她这样习惯了各种魔药素材的女巫都忍不住想吐——空气里瀰漫着一股浑浊的味道，混合着鲜血，粪便，以及腐烂的肉味，脚下硌到什么软绵绵的东西，她低下头，地上躺着一根压扁的手指。


    窗口挡着厚重的窗帘，遮去了大半的光线，莉莉丝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听到一个虚弱的女声：「谁在那里？」


    她警惕后退两步，房间里实在太暗了，什么都看不清，只能看到墙上有个模糊的轮廓动了动，莉莉丝的鼻子抽动了下，从那人身上闻到浓厚的血气。


    「啪——！」


    灯忽然被打开，强烈的光线如同滔天巨浪般朝她压来，莉莉丝不免眯了下眼，几个人影走入房间，为首的是一个涂了红唇的女人，身后跟着两个身材壮硕的大汉。


    女人半抱着手臂，斜眼看向墙上的人：「怎么样？清醒点了没？」


    那尖利的声音一听就是宋姨，至于被绑在墙上的人……莉莉丝盯了许久，才辨认出是苗青。


    只是她的模样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一头乌黑秀丽的头发蓬乱垂在脑后，脸上青青紫紫，大片的血迹泼墨般覆盖在身上，有些早已干涸，凝成一块块乌斑。


    莉莉丝的目光落在她的腹部，女人的身孕已经显露出来，苗青明明瘦得只剩下一层皮，腹部却浑如圆月，宽大的衬衫被撑成一个夸张的弧度，乍一看，竟像是她把全身的养分都转给了胎儿一般。


    明亮的光线刺得苗青睁不开眼，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话，却只是吐出一口粘稠的血。


    宋姨骂了一句：「妈的，这房间可还要租给客人！」


    莉莉丝似乎明白什么，迅速看向门口，门上挂了一副牌子，写有「302」的字样。


    原来……十年前的302竟是宋姨用来关押苗青的地方吗？


    宋姨的声音又拉回她的思绪：「苗青，你还不肯说谁是孩子的父亲吗？」


    苗青艰难道：「我……不知道……」声音粗哑，像是刮在磨砂纸上，莉莉丝注意到她的喉咙高高肿起，裸露在外的皮肤又红又肿，竟像是被人拿烙铁烫过一般。


    怪不得她说话这么吃力，她的目光扫过苗青伤痕累累的身体，受了这么多伤，胎儿却像是没什么大碍，难道她挨打的时候有意识地护住了腹部吗？


    「还挺硬气，」宋姨哼了一声，「那就继续打！打到她说出贱男人是谁！」


    身后一个大汉道：「宋姨……再打孩子可能就没了……」


    宋姨反首斜了他一眼。


    「怎么？心疼了？」她哼笑道，「难不成你是孩子的父亲？」


    大汉立刻紧了神色：「不……当然不是！」怕宋姨不信，冲上去甩了苗青一巴掌，「一个万人骑的贱人！我怎么可能看得上她？」


    苗青的头被打得歪到一边，重重磕在墙上，留下一块暗褐的血迹。


    宋姨嘲讽地盯着她：「妓女也想拥有孩子？你连自身都难保，更何况这个孽种？」她的表情渐转阴冷，「给我狠狠打！打到孩子流产！」


    闻言，原本如雕塑般沉静的苗青却用力挣扎起来，力气之大，绳索都深深陷入身体，她却恍然未觉，拼命哀求：「宋姨！宋姨！别杀我的孩子！」


    女人状若疯狂的模样实在很难让人把她与原来清丽的面孔联繫到一起：「我可以做白工！可以不要报酬，让我把孩子生下来吧，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两行清泪从她的脸上滑落。


    「嘭——！」


    莉莉丝的后背重重抵上墙壁，一双琥珀眼睁得极大，似乎要将苗青的模样深深印入眼中般，她大口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


    「大人！请宽恕这个孩子吧！」


    「老东西，别碍事！」


    「奶奶！混蛋！不许打奶奶！」


    「骯脏的女巫，滚开！」


    「啊！！」


    「莉莉！莉莉！」一阵慌乱的惊呼，苍老声音哀求道，「大……大人……请放过这个孩子吧……」


    「只要她能活下去，我……什么都愿意做……」


    不……不行！


    莉莉丝大口喘气，面色苍白，她用力揪住胸前的衣襟，就好像被人攥住了脖颈，连空气都无法呼吸了。


    不能去想这些没有意义的东西，莉莉丝反覆提醒自己，她在副本里，唯一的目标就是完成任务，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活下去。


    死去的人，已经永远的离去了，但她还活着，她要努力活着，活着……去复仇。


    她用力咬了下牙，血红的液体滑落，像是在唇边开出一朵曼珠沙华，痛楚却成功将莉莉丝带出灰暗的记忆，意识又重新回到烘臭的302，回到痛哭的苗青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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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姨往后退了一步，几个大汉围上去，形成一个包拢的圈子，将苗青罩入其中，有人把她身上的绳索解开，苗青像块破布般掉下，重重砸在地面。


    「给我打。」


    轻飘飘的三个字，随之而来的却是大汉带着风声的拳头，如雨点般落在苗青的头部，胸口，以及……腹部。


    当第一下攻击砸到苗青的腹部，她发出一声尖利的喊叫，透出的痛楚几乎让人无法想像，就好像大汉不是赤手空拳，而是握着尖刀，生生将她的腹部划开。


    「孩子！不要打我的孩子！」


    她尖叫着，拼命护住腹部，试图用身体阻挡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可又怎能护得住？房间里不断响起沉重的闷声，像是某种诡异的鼓点。


    很快，苗青的哭喊变得微弱，双手无力垂下，有浓稠的血在她身下蔓延开——她流产了。


    「我……」她的嘴唇蠕动了下，发出一声悲鸣，「我的孩子……」


    一滴泪水顺着眼角滑落，融入发黑的血中。


    宋姨冷哼一声：「这就完了？」她踩在苗青的脸上，「你的决心呢？刚才不是叫的很大声吗？怎么？才几分钟就没气了？」


    大滴的泪珠凝聚在苗青的眼眶中，她像是被从这个世界剥离，无论怎样被宋姨羞辱，只会喃喃重复着相同的句子。


    「我……我怀孕了……」


    「我想把它生下来……」


    「阿梅，你说它会是男孩，还是女孩啊……」


    「男孩就是蓝色，女孩……就是粉色。」


    莉莉丝忽然睁大眼。


    她猛然往前走了几步，停在苗青面前。


    苗青的脸开始发生变化，血污和伤口从脸上褪去，就像一块被雨水沖刷掉污渍的壁画，重新露出底下的颜色。


    「孩子……对不起……妈妈没能保护你……」


    低低的啜泣从女人的嘴中飘出，她面色惨白，眼睛无神地望着天花板，透出一片死气。


    ——这是阿芙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 打滚求收藏求评论！


    第27章 百目鬼


    随后玩家发现袁道长召唤的鬼开始吃人,莉莉丝说答应她的一个要求才救人，玩家迫不得已答应，莉莉丝命令鬼把人捉来,「我的孩子……」


    阿芙躺在地上，泪水沾满衣襟,她无意识地抚着凸起的腹部，低声哭泣。


    莉莉丝向四周看去，景色如同潮水般褪开，眼下她们站在一片黑暗的空间里,只有阿芙的啜泣声清楚地回荡在空气中。


    她蹲下身，女人的身体是温热的，也就是说她并不是鬼婴幻境里的幻觉。


    「阿芙,」莉莉丝推了阿芙一把,「别哭了,快站起来。」


    但阿芙似乎将幻境和现实弄混了,苗青痛失孩子的记忆让她以为自己的胎儿也没保住，她神经质地挥开莉莉丝，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腹部,轻声道：「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莉莉丝凝起眉头。


    她的脑中有无数个疑问——鬼婴为什么要将她们带入幻境,为什么唯独让阿芙体验苗青的经历,这其中有什么深意吗？


    但一切得等她们从幻境里出来再说,她正想把阿芙从地上拉起，动作忽然顿住。


    一团黑气渐渐在面前聚拢，很快凝成一团小小的人形——鬼婴出现了。


    她松开阿芙，警惕后退：「你想做什么？」


    鬼婴狰狞的面孔从黑雾中显露，它睁着血红的眼，桀桀朝莉莉丝笑了下,却没有理会她，转身向着阿芙的方向爬去，粘稠的黑液在地上留下一道蜿蜒的痕迹。


    莉莉丝厉声道：「阿芙！」


    阿芙躺在地上，仍保持着与刚才一样的姿势，她甚至没有察觉到鬼婴的靠近，而后者将湿漉漉的爪子搭在女人的腹部，嘶哑着嗓音道：「妈妈。」


    阿芙迷茫抬起头：「……孩子？」


    鬼婴眯起眼，乖巧将头靠在她的腹部，紧贴着阿芙的手：「妈妈……我好冷……」它看起来就像一只形状怪异的小狗。


    「冷……怎么会冷？」阿芙睁大眼，「啊……是妈妈不好，妈妈把你弄丢了……」她朝鬼婴伸出手，「来……快回来……」


    鬼婴的嘴咧成一个夸张的弧度，它正要牵起阿芙，从旁伸出一只手拉住鬼婴的胳膊：「等等。」


    莉莉丝冷眼瞧它：「你想借阿芙的肚子被生下来？」


    她终于明白鬼婴的目的了。


    无论是人类还是动物，只要死了就不能留在此世，恶鬼之所以能逃过这条定律，因为它们对现世有着强烈的执念，而令它们执着的事物往往与其死因有关。


    苗青流产，鬼婴没能出世就死了，因此它的执念就在于出生，为什么每个被它害死的人都被剖开了肚子？原以为是鬼婴刻意为之，但其实是它钻入人腹中，怨念却过于强大，普通人类往往无法承受，在生下鬼婴前就被吸干养分而亡。


    李悦就是最好的例子，如果当时莉莉丝没有强行将鬼婴取出，她面临的结局也只有死路一条。


    而如今，鬼婴终于找到了最理想的替代品。


    阿芙不仅是一名母亲，还与苗青形象高度重合，她们同样温柔，热爱孩子，对未来充满憧憬，鬼婴自然而然被她吸引，才在杀死阿君三人时对她手下留情。


    它不惜动用力量，为阿芙创造了一个封闭的幻境，让她体验一遍苗青的记忆，由此让她产生混淆感，将它当成自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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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一旦鬼婴进入阿芙的腹部，它霸道的力量会吸走原本属于阿芙孩子的营养，就如同抢走巢穴的杜鹃鸟，最后阿芙的孩子反而会死去，甚至可能一同化为鬼婴的养分。


    鬼婴拼命甩手，莉莉丝却纹丝不动，它见势不妙，朝阿芙求救：「妈妈！是坏人！」它像一条硕大的黑鱼般用力扭动，滑熘熘的身子几乎让莉莉丝捉不住，「救命！她想要杀我！」


    莉莉丝：「闭嘴！」


    「护士小姐……不可以啊……」


    莉莉丝骤然收声，抬头迎上一对朦胧的眼。


    阿芙转向她，眼中好似覆着一片雾。


    「您是护士，怎么能这么粗暴地对孩子呢……」她神色迷离，却坚定推开莉莉丝的手，「……不行，我不会再让任何人碰到我的孩子！」


    这里是鬼婴的幻境，莉莉丝的力量被压制，竟轻易就被阿芙推得倒退几步，鬼婴乘机化为一团黑火，钻入阿芙的肚中。


    「……糟糕！」莉莉丝伸手想捉鬼婴，却扑了个空，反倒是脚下传来剧烈的震动，幻境开始又崩塌，只是这次的始作俑者却似乎不是鬼婴。


    一个声音自头顶道：「莉莉丝？」


    莉莉丝一愣，声音莫名有些熟悉，可没等她来得及辨认，一股大力忽然袭来，胸口传来巨大的牵引感，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莉莉丝？」


    「……」


    「醒醒，莉莉丝？」


    「玛利亚前辈，离早课还有几个小时呢……」


    莉莉丝咕哝了一声，却听头顶那人疑惑道：「玛利亚？那是谁？」


    ……不对！莉莉丝一下惊醒，翻身坐起，对上一双细长的眼——陆星河眯起眼，嘴角挂着淡笑：「你醒了？」


    莉莉丝微沉下眼：「你怎么在这？」还解除了伪装。


    「好冷漠啊，」陆星河摊开手，「我可是特意来找你呢。」


    「真是令人受宠若惊，」莉莉丝一边随口应付他，视线不留痕迹地在房间里转了一圈，阿芙躺在一侧的地面，双目紧闭，再往椅子上看，她心一紧——路德不见了。


    ……那个死恶魔，难道又跑去哪里狩猎了？！


    陆星河端详着她的神情，微微一笑：「在找那个少年？」


    莉莉丝转向他：「你知道他在哪？」


    陆星河却摇了摇头：「不知道，」他补充道，「我找到你们的时候，刚好他从房间里出去，但是你躺在地上不知生死，我就没有管他，先来查看你的情况。」


    莉莉丝眯起眼：「这么有利的情况，你居然没想到要杀我？」


    陆星河忙摆手：「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嘛，要和你结盟~」他张开嘴，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哪有伤害同伴的道理？」


    莉莉丝盯着他温如暖玉的脸，也勾起嘴唇：「这样啊……」


    下一秒，袖口却滑出一道雪光，她倾身上前，一把小刀抵住陆星河的下颚：「但偷同伴的东西也不对吧？」


    陆星河：「你这是做什么？」


    他投降似地举起手，声音慌乱，脸上表情却没什么变化，直勾勾地盯着莉莉丝，莉莉丝懒得与他纠缠，把手伸入其口袋，摸出一本黑色封皮书。


    见深渊之书被抽走，陆星河露出懊恼的表情：「啊——怎么会暴露了？」


    莉莉丝撇了下嘴，因为她与路德绑定了契约，无论两人相隔多远，她都能感受到路德的方位好吗？


    她狠狠踢在陆星河的膝盖上：「居然想偷我的东西？」


    「疼疼疼，」陆星河连忙讨饶，「我只是没忍住……」


    跟在莉莉丝身边的少年实在是过于强大，他寻过来时刚好看到少年从人形变成书，陆星河猜他应该是个高阶道具，想着反正莉莉丝在昏迷，就自然而然把深渊之书放入口袋。


    他又替自己开脱：「那么多玩家都眼馋高阶道具，换做是别人，早就把你杀了……啊！」


    莉莉丝收回跺在他下方的脚，笑眯眯道：「咦？难道上个副本你不是也动过杀我的念头吗？」


    陆星河痛得眼泪都出来了，这个女人……有够狠！


    「好了，」莉莉丝扬起下巴，「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陆星河试图装傻：「什么？」


    莉莉丝一挑眉，威胁性地碾了下脚，他立刻乖乖道：「袁道长——就是宋姨找来的道士，说要布阵找出鬼婴，需要大家的协助。」


    阵？是类似多人法阵那种感觉吗？莉莉丝沉吟，多人法阵极难运行，难怪路德会忌惮他，这老头莫非真有两把刷子？


    她往阿芙的方向侧了一眼，又迅速转回视线：「你先去，我马上过来。」


    陆星河问：「要做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他在也只会添乱，莉莉丝微笑脸：「你说呢？」


    陆星河估计也清楚自己在莉莉丝心中的地位，耸耸肩：「好吧，」很配合地站起身，朝她摆手，「那我在大厅等你。」


    等他合上客房的门，莉莉丝才收回目光，冷声道：「不打算出来吗？」


    房间内一片寂静。


    莉莉丝看向阿芙，不疾不徐道：「那道士估计攒了大招准备对付你呢，你现在受了伤，应该打不过他吧？」


    阿芙的腹部还是没有动静，莉莉丝冷笑一声，这鬼婴倒是挺固执。


    说实在，虽然玩家的任务是消灭鬼婴，但站在莉莉丝的立场上也不希望看到它被祛除，毕竟——这是她预定为路德备下的傀儡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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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正副本提示也没说一定要杀死厉鬼，只要让它离开旅店，四捨五入也算是完成任务了。


    可无论莉莉丝怎么威逼利诱，鬼婴就像一块顽固的石头，缩在阿芙的肚子里不肯出来，莉莉丝瞪圆了眼，气鼓鼓盯着阿芙的腹部，恨不得拎着它的耳朵把它拖出来。


    行，反正她还有别的办法，现在不听劝，到时候可别哭着来找她！


    莉莉丝又忍不住嘆了口气，如果路德醒着就好了，管鬼婴愿不愿意，直接把它拖出来，可她刚尝试了好几遍，他似乎又陷入了沉睡，怎么呼喊都不醒。


    「先去大厅吧……」她自言自语了一句，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还不如去大厅，看看那袁道长在捣鼓什么。


    莉莉丝转身离开房间，等门外脚步声远去，阿芙的腹部忽然亮起两点红光，望向少女离去的方向。


    「一共有十五个人吗？」袁道长点完人头，喃喃道，「不太够啊……」


    所有玩家被聚集在一楼大厅内，按照袁长老的吩咐，把门窗都堵得死死的，有几个玩家一开始还不太信任这神叨叨的老头，但听之前另外几个在场的玩家说鬼婴一看到他就逃，便将信将疑跟了过来。


    反正他们也对鬼婴没辙，倒不如用袁道长赌一把。


    红叶皱眉道：「等等，应该还有两个，」她用傲慢的口气问莉莉丝，「你没看到郑园园和周楠吗？」


    莉莉丝笑眯眯道：「应该早就被鬼婴吃了，不用去管他们。」


    陆星河：「……」


    「算了，再不开始就要错过时机了，」袁长老望了眼屋外，此时接近暮夜，天空呈鼠灰色，「我们开始吧。」


    大厅里早用鲜红的涂料画了几个大阵，莉莉丝抽动了下鼻子，露出反胃的表情——居然是狗血。


    「喂，你，」身后传来袁长老发号施令的声音，「站到那里去。」


    大厅里一共画了三个阵，呈三点对立，袁道长指着右边的阵，那里早就挤了另外十四个玩家。


    莉莉丝看了眼，正上方的圈子没人，而右侧的法阵只站着宋姨，便问他：「那两个阵呢？」


    「有其他用途，」袁道长不耐烦道，「你怎么那么多问题？快过去！」


    其他玩家怕莉莉丝惹怒袁道长，连忙催促她：「别bb了，快过来啊！」


    「就是啊！哪来那么多话？！」


    好不容易有个npc愿意帮忙捉鬼，如果莉莉丝把人惹毛了，他们还怎么过关？！


    莉莉丝挑一挑眉，没有理睬玩家，反而走向宋姨，迎着她错愕的目光，轻轻踮起脚，手在她的脸上蹭了一下，微笑道：「看，有脏东西。」


    白白嫩嫩的手心里躺着一小点灰渍，宋姨拿不准她什么意思，谨慎道：「……多谢。」


    「不客气。」莉莉丝弯了下唇角，转过身，脚在地上不经意地蹭了一下，把红圈划出一道裂口。


    她走回玩家的阵营，几人连忙扑上来，七手八脚把莉莉丝拉近圈子，战战兢兢对袁道长道：「袁老，可以开始了。」


    那老头斜了几人一眼，才晃悠悠走到法阵中心，拂尘一扫，嘴里开始念叨。


    「天灵灵，地灵灵，焚香拜请幽都鬼君，助我幽冥之力……」他比了一套令人眼花缭乱的姿势，终于结束漫长的咒语，「诸鬼藏伏，急急如玉令！」


    玩家中响起惊呼，莉莉丝快被他一大串绕晕了，眨巴眨巴眼才反应过来，只见正上方的阵中渐渐裂开一道裂缝，里面传来丝丝阴气，离得最近的玩家打了个寒颤，抖道：「那是什么？」


    有人走到莉莉丝身旁，轻声道：「我觉得有些奇怪。」


    她回头，陆星河站得与自己极近，几乎快贴上自己，莉莉丝退开两步，才道：「什么？」


    「你听他的咒语，身为道士，为什么会向幽冥借力，」陆星河说，「而且那个裂缝给人的感觉很不好。」


    莉莉丝心说我怎么可能懂你们东方那套，在她看来袁道长方才的那一套动作简直与土着人的舞蹈无异，但还是道：「你觉得他也是鬼？」


    陆星河犹豫了下，摇头道：「不，但是……」他忽然停住，看向前方的眼中露出惊讶神色，「那是什么？」


    莉莉丝寻声望去，只见一双巨大的黑手从裂缝中伸了出来，先是手掌，胳膊，最后露出一个直径足有两米的脑袋，上面布满大小不一的眼睛，发出令人作呕的「噗呲」声。


    其他玩家也震惊道：「等等？那是鬼还是神？」


    「哇……它的眼睛好噁心！」


    玩家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巨人，莉莉丝却沉下脸，虽然她不太懂道士那一套，但对巨人的味道很熟悉——那是来自幽冥的气息。


    可既然是除妖的道士，又怎么会召唤出带有邪气的鬼神？莉莉丝正思索，又听袁道长道：「百目鬼，去找出鬼婴！」


    此时那巨人的半个身子已经挤出裂缝，它仰起头，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嚎叫，有几个胆小的玩家吓得一屁股坐地上，「妈的……吓老子一跳！」


    却见袁长老沉吟：「力量还是不够吗……」他皱起眉，「那就捉几个祭品吧。」


    祭品？莉莉丝微露疑惑，却瞬间明白什么，面色一紧，快速拉住陆星河向后退去：「趴下！」


    陆星河哪用得着她提醒，他似乎总是绷紧着一根神经，早在莉莉丝脸色一变的剎那就弯下腰，甚至还託了她一把，防止莉莉丝撞到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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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嗷——！」


    头顶传来巨人的吼叫，莉莉丝还没来得及抬起头，一股猛烈的风忽然从顶上刮过，伴随着生腥的气味，有惊恐尖叫划破半空：「啊——！救命！！」


    莉莉丝吃力抬起头，一名站在法阵边缘的玩家被巨人提到半空中，他吓得拼命挣扎，尖叫，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可无论是怎样的抵抗，在巨人面前都无异于蜉蝣撼木，巨人的眼中闪着贪婪的光芒，拎着玩家的手指一松，可怜那人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吞入肚中。


    场面有一瞬的寂静。


    「啊！！杀人了！！！」


    下一秒，像是人群中投入一颗炸弹，所有玩家尖叫出声，有的被那生吃活人的一幕吓到双腿发软，跪倒在地，有的连连后退想找地方躲起来，一些机敏的玩家还保持着冷静，想跑出圈子，刚靠到红线处，却怎么也跨不出去。


    「怎么回事？！」


    「道长！救命！出不去啊！！」


    莉莉丝站在远离玩家的一角，抬起头，目光穿过拼命拥挤的人群，落在对面的袁道长身上。


    那老头嘿嘿一笑，露出满口黄牙。


    「当然出不去，」他慢条斯理地摸着鬍鬚，「因为你们……都是百目鬼的祭品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试图日六！


    ……然后没成功！


    第28章 算计


    「百目幽鬼,全身覆盖上百只眼睛，天地万物无一能逃过它的追捕。」


    头顶上方传来玩家的惨叫，袁道长捻着鬍鬚,笑眯眯道：「可惜每召唤一次百目鬼需要多名祭品，否则无法支撑幽冥阵开,幸好这次祭品的数量多……」


    他朝玩家的方向看了一眼，见他们各个被锁在祭献阵内，被满意地甩了一下拂尘，慢悠悠走向宋姨所待的法阵。


    幽鬼古阵一共分为三个分阵,呈三角形，正上方为主阵，也是召唤阵,被召唤的百目鬼将会于此阵现形,左下方的阵法则是阵主位,这是最安全的位置,只要阵法不受破坏，百目鬼便不会对阵内人进行攻击，至于右下角的侧阵自不用说,便是祭献给百目鬼的祭祀阵。


    十几个玩家面色煞白,如同一群被饿狼逼至墙角的绵羊,惊恐看向百目鬼,它已经完全从幽冥裂缝中出来，足有八米高的身子顶在天花板上，好似一座黑压压的小山。


    一个玩家哭道：「早……早知道不答应那破道士了！就知道副本没有那么好心！」


    仔细想想，玩家每次完成副本任务都无比艰辛，这次怎么就忽然冒出个道士替他们除鬼？分明就是副本给他们挖下的坑！


    现在倒好，鬼婴还没抓住,他们全体都要被餵给百目鬼了！


    红叶被吵得心烦意乱，怒道：「都给我闭嘴！哭哭啼啼有什么用？还不赶紧……」


    「啊——！」


    她的声音被一阵悽惨的尖叫打断，只是一个愣神间，百目鬼又抓走了一名女玩家，女人拼命哭叫，双手在空中划下无力的轨迹，那百目鬼许是嫌烦，两指用力一摁，只听「噗叽」一声，女玩家竟直接被捏爆身子，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从巨人指尖掉落，众玩家定睛一看，是一泡被挤扁的心脏。


    一些承受能力较差的玩家立刻面色发白，开始干呕起来，红叶嘴唇颤抖着，喃喃道：「怎……怎么会这样……」


    实力差距太大，那女玩家也是个二级玩家，她的反应能力算快，在被抓走的那一刻就掏出了道具，但还没来得及用上，就被百目鬼杀死。


    红叶抿起嘴，女玩家的道具刚刚掉了下来，不知落到哪里去了，看看能不能在其他玩家反应过来前捡回……


    一个面目清秀的男玩家蹲在地上，迅速抄起死掉女玩家的道具。


    红叶：「？」


    视线再往旁，莉莉丝趴在地上，迅速捞起死掉女玩家的心脏。


    红叶：「？？」


    陆星河：「好耶，白捡到一个c级道具。」


    莉莉丝：「好耶，白捡到一颗新鲜的心脏。」


    红叶：「？？？」


    「你们……」她终于忍无可忍，额头暴起两根青筋，「麻烦你们认真点好不好？！没看到百目鬼还在那里吗？我们马上就要被吃掉了！」


    在绝对的实力碾压前，玩家连反抗都做不到。


    「啊？」莉莉丝瞪圆了猫眼，「不行不行，那太臭了，我会被大人骂的。」


    红叶不由冷笑：「你不愿意有什么用？难道还能打赢它不成？」


    谁料莉莉丝沉吟片刻，居然点头：「好啊。」


    红叶：「？！」她不怒反笑，「你是不是搞不清状况？那百目鬼显然是个小波ss，说不定比鬼婴还厉害，你想怎么击败它？！」


    莉莉丝：「也不用击败嘛，只要让它吃别人不就行了？」


    「一派胡言！」红叶没了耐心，破口大骂，「如果你真有这实力，还怎么会呆在这里？」


    莉莉丝：当然是因为可以等着捡尸体残渣嘛，她又不能杀人。


    话还没说完，头顶忽然笼下巨大阴影，原来是那百目鬼吞了两人还嫌不够，又准备捉两个玩家垫腹，而且好巧不巧，这次被它瞄准的对象就是莉莉丝与红叶。


    红叶大惊，当即往旁躲去，百目鬼动作迟缓，扑了个空，她迅速掏出一把刀，砍向百目鬼的手，可那巨鬼的筋骨也不知是用什么做的，一阵金石碰撞的声音过后，红叶的刀碎成两截，而百目鬼却完好无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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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叶：「……可恶！」


    只是一愣神的功夫，她就被百目鬼攥住腰部，凌空提了起来，红叶奋力挣扎，落在它身上的攻击却不痛不痒，百目鬼捉住她后，又把目光投在莉莉丝身上。


    莉莉丝：「啊。」


    她往后退了两步，迟缓的动作却根本不被百目鬼放在眼里，后者发出一声粗哑的笑声，一把抄起莉莉丝。


    红叶简直快被气死，刚才还信誓旦旦说什么不会让百目鬼攻击玩家，结果连第二个女玩家都不如，她好歹也反抗了，莉莉丝这个蠢货居然直接就被抓起来了！


    眼瞧百目鬼的满是獠牙的巨口离自己越来越近，红叶再也忍受不住，索性破罐子破摔：「白痴！果然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新人玩家！杀波ss哪有那么容易！我……」


    红叶忽然住口，一个红色圆阵在莉莉丝手心浮起，溶金般的光芒勾勒出她精緻的脸庞，琥珀色的眼瞳亮到透彻，竟生出一种让人不敢直视的庄重感。


    莉莉丝轻声道：「出来吧，利悉。」


    「轰——！」


    下一瞬，从她掌心喷出炽热的火焰，一道金红的身影自火焰中飞出，扬起细长的脖颈，对着天空发出优美的鸣叫。


    有玩家喃喃道：「那是……什么……」


    道具？但那要是多高阶的道具，才能孕育出这般美丽的鸟——羽若流火，眼似点珠，长长尾羽拖在身后，划下令人窒息的红色。


    如果路德醒着，也许会为他们解答——那是火焰与灾厄之鸟，利悉。


    利悉长鸣一声，尖锐的鸟喙攻向百目鬼，上面燃着的火焰很快让百目鬼松开巨手，莉莉丝应声落地。


    百目鬼：「嗷——！」


    它不甘地想要重新夺回猎物，利悉并没有让它得逞，拍打着宽硕的双翅挡在莉莉丝面前，只要百目鬼有靠近的意图就对它喷射出烫人的火焰。


    几番试探下来，百目鬼没能捉回莉莉丝，反而自己落得一身伤，终于悻悻收回手。


    再看莉莉丝还好端端站在原地，那只火鸟将她护得紧，被捉去的玩家只有她安然逃回，不禁有玩家露出艷羡的表情：「好厉害的道具……」


    「啊！！」


    忽然响起一声惊叫，众人望去，百目鬼张大口，作势把红叶放入嘴中，后者脸上早已失去颐指气使的表情，惊恐地拼命拍打握住她的巨手：「放开我！不……我不要死！」


    百目鬼发出桀桀笑声，贪婪的嘴中流下黏稠的唾液，就在红叶的脚即将落入那深渊般的巨口时，它的动作突然顿住。


    数根粗壮藤蔓从莉莉丝的脚下冒出，缠绕上百目鬼的四肢，将它牢牢捆住。


    红叶显然没想到莉莉丝会救她，面露错愕：「你……？！」


    莉莉丝微笑道：「你看，我说过有能力阻止百目鬼吧？」


    想不到她居然真的会救自己，红叶脸上青白交错，正欲说什么，却见莉莉丝一打响指，那些藤蔓又缩了回去。


    红叶：「？？？」


    莉莉丝：「好了，已经给你证明过了哦，」转头对百目鬼说，「现在你可以继续吃了。」


    百目鬼（豆豆眼）：「嗷嗷？」


    红叶：「……等等！」她奋力抵住百目鬼的手指，沖莉莉丝尖叫，「你就打算见死不救？！」


    莉莉丝想也没想：「当然啦。」


    红叶：「……」她实在是太过理所当然，竟叫人说不出反驳的话。


    一旁有玩家看不下去，出言劝阻：「大家都是同伴，何必这样呢？」


    莉莉丝手指绕着头发：「但是我救人也很贵的，总不能什么报酬都不给吧？」


    玩家见有余地，忙替红叶答应：「当然给！你说要什么报酬？」


    「很简单，」莉莉丝笑眯眯，「让她跪在我面前，捧着我的脚唱《征服》。」


    这首曲子还是在间之隙听来的，她很喜欢歌词，简直是为女巫量身打造。


    红叶一听，差点没气晕过去，正欲破口大骂，又见莉莉丝一抿嘴，露出两颗小虎牙：「嘻嘻，骗你的啦~」


    她轻飘飘道：「利悉。」


    盘旋在空中的火鸟得到指示，立刻对百目鬼发起进攻，在它凌厉的火焰下，百目鬼被迫放弃红叶，后者狼狈倒地，刚好落在莉莉丝面前。


    莉莉丝低下头，无辜道：「你怎么这么客气？我都说不用了嘛。」


    红叶：气到原地升天。


    「等等！」一个玩家突然叫起来，「快看百目鬼！」


    百目鬼的模样有些奇怪，它的身形似乎比之前小上一圈，脸上的眼睛也闭上一半，有气无力地耷拉着。


    怎么会这样？众玩家正疑惑之时，莉莉丝道：「袁道长不是说召唤它需要祭品嘛，百目鬼祭品没吃够，力量自然就被削弱了。」


    有玩家发急：「那我们怎么找鬼婴？！」


    陆星河见莉莉丝不疾不徐，心下瞭然：「你有什么办法？」


    莉莉丝：「玩家不能吃，那道士总可以吧？」


    她走到法阵边，令人惊奇的一幕发生了，原本众人死活都跨不出去的红线竟对莉莉丝毫无阻碍，她很轻松地就跨出圈子。


    「能出去了？！」


    「快跑！」


    玩家见状，纷纷拥挤而上，却听「啪叽」一声，他们又撞上一堵无形的墙。


    「怎么回事？！」有玩家又气又急，「为什么她能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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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莉莉丝耸肩，因为她是女巫嘛，这个圈子是用来限制人类的，对女巫不起作用。


    她开始往袁道长和宋姨的方向走去，宋姨吓得躲到袁道长背后，嘴里拼命叫道：「怪物！怪物！不要过来啊！」


    莉莉丝伤心了：「怎么能对风华正茂的小姑娘喊怪物，」回头问玩家，「难道我长得很丑吗？」


    众人疯狂摇头：「不丑不丑！」


    「那就好，」莉莉丝松了口气，又对宋姨道，「我一直有个问题——当初苗青死的时候应该有很大的怨气，为什么旅店却没什么大碍？」


    「你？！」宋姨震惊，「你怎么会知道苗青？！」


    莉莉丝笑嘻嘻：「因为我是她的转世嘛。」


    闻言宋姨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还是靠袁道长扶了一把，却两股颤颤，再也说不出话，而袁道长色茬内厉道：「一派胡言！当年我们早就镇压了鬼婴，要不是地震导致符咒松动，它不可能出来，至于苗青——那女人死时被我抽走了琵琶骨，她不可能再有转世！」


    怪不得苗青的尸体如此残破，莉莉丝嘆了口气：「你说的没错，我是骗你们的。」


    宋姨&袁道长：「？？？」


    谁能把这个满嘴跑火车的小丫头叉出去啊？！


    莉莉丝套到了想要的情报，仰起头道：「你都听到了吧？」


    玩家疑惑：「她在和谁说话？」


    话音刚落，原地颳起一阵黑风，风暴凝聚的中心隐隐出现一苗条身影，腹部圆润如同一轮满月。


    有玩家眼尖，不可置信喊道：「那是阿芙？！」


    「不对，」陆星河眯起眼，「她的表情很奇怪……那是鬼婴！」


    什么？！众人大撼，他们还在找鬼婴，它竟自己送上门？！


    再看阿芙，满头秀发如同扭曲的黑蛇般伏在脸侧，嘴唇乌紫，双目发红，哪里还有先前温文秀丽的模样？！


    莉莉丝微微弯起唇角，对它道：「你都听到了吧？那两人就是杀死你母亲的仇人哦。」


    阿芙，或者说鬼婴张开嘴，一串低沉非人的憷声从嘴里滚出：「妈妈……复仇……」


    「别！别过来！」宋姨吓得瘫倒在地，脸上□□簌簌地掉，「道长……救命啊！」


    袁道长面色铁青，想甩开宋姨，无奈她缠的像个八爪鱼，只得忍道：「无妨，只要我的主阵还在，它就进不来……」


    鬼婴一脚跨入他们所在的阵。


    袁道长：双目呆滞.jpg。


    「这……怎么可能？！」他差点没拿稳拂尘，「为什么它能进来？！」目光扫到地面，发现阵图有一处断裂，「怎么会……」


    耳畔响起一串轻笑：「嘻嘻。」


    袁长老恍然惊醒，瞪向莉莉丝：「是你？！」


    莉莉丝：「现在还东张西望真的没关系吗？」


    袁长老一愣，身侧传来呼啸风声，他脸色大变，忙甩出拂尘，也不知那拂尘有什么机密，鬼婴来势汹汹，可撞在上面，就像是铁拳打入棉花，使不上半分力气。


    袁长老冷笑：「区区小鬼，也想跟我斗？！」


    他这拂尘可是用麒麟尾制成，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只不过是一个十年的怨鬼，哪能伤得了他？！


    这女人和小鬼敢在他天□□长头上动土，怕是活得不耐烦了！


    袁道长甩开双臂，道袍无风自起，一看就是要发大招的架势，可惜有人不识大体，惊叫道：「着火了！」


    着火？哪里着火？


    他正迷惑，鼻尖传来一股焦味，袁道长愣愣低头，一簇阴绿的火苗正欢快地在拂尘上蹦跶。


    「什……？！」他忙用衣袖拍打，「怎么会着火？！」


    但那火邪门的很，他越想灭火，火却蔓延地越快，仅是数秒的功夫，那根气派的拂尘就被烧得只剩下一根秃杆。


    「居然要用地狱鬼火才起效，」身后传来甜甜女声，「我说怎么这火死活点不起来呢？」


    又是那小贱人！袁道长大怒：「找死！」


    他正欲出击，一道鬼魅身影忽然插入，鬼婴睁着一双鲜红的眼，朝他怒吼：「去死——！」


    袁长老面色一凛，失去武器的他很难对付恶鬼，但不愧是老奸巨猾的狐狸，仅在一个瞬息，就已有了对策——揪住宋姨衣襟，把她拖至跟前。


    「噗嗤——！」


    利爪刺入□□的声音，宋姨的脸上是厚重□□都遮不住的惊恐，她颤颤发出几个音：「我……救……苗青……」


    「撕拉——」


    鬼婴面无表情地抽出手，一个沉甸甸的东西被带了出来，莉莉丝定睛一看，是宋姨的心脏。


    它瞥了心脏一眼，露出嫌弃的表情：「你的心脏好丑，我不喜欢，还给你。」


    鬼婴掰开宋姨的嘴，竟直接把那团血肉模糊的心脏塞进去，宋姨脸上涕泪纵横，嘴里堵着自己的心脏，又惧又怕，终于支撑不住，如同倒塌的积木般倒了下去。


    「死了？」鬼婴疑惑歪头，「我还什么都没做啊。」


    它伸出脚，压在宋姨脸上，阿芙穿了一双带跟的鞋，直接把宋姨的尸体敲得塌下去一块，鬼婴还不罢休，嘴里喃喃道：「你长得没有妈妈好看，妈妈没有化妆，你也不许化妆。」


    像这样天真而霸道的逻辑，只在孩子的世界通行。


    它一下又一下踩着宋姨的脸，很快，女人的脸被踏成一团烂肉，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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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够了！」


    鬼婴抬起头，袁道长满脸赤红，眼角吊起：「你这小鬼，别以为能放肆！」


    他大吼一声，从袍兜里掏出一把尖刀，鬼婴还以为他要攻击自己，警惕后退，却见袁道长阴冷一笑，竟反手把尖刀递入心脏！


    玩家惊叫：「他做什么？！」


    「哼哼哼，」袁道长狞笑，「百目鬼，杀了他们！」


    反正横竖都是一死，倒不如用生命祭祀百目鬼，助它力量大增，把鬼婴，那女人，以及其他人都杀了！


    「嗷——！」


    袁道长的血液滴入阵图，一片红光忽然从百目鬼身上升起，它的身形顿时暴涨，竟比最初还高上一倍，直接把天花板顶开，巨大的水泥板砸落，在玩家之中惊起阵阵尖叫。


    但出乎意料的是，百目鬼并没有注意玩家，而是先将目光转向鬼婴。


    袁道长冷笑，同为恶鬼，像鬼婴这样强大的怨灵才会更加吸引百目鬼，但它又傻到让自己托生在人类身上，导致形体被束缚，只能跟那孕妇同生死，又怎会是百目鬼的对手！


    阴晦的笑声从他嘴里发出，他冷冷注视着鬼婴和莉莉丝：「我们一定会在地狱重逢……」


    袁道长的身体开始融化，血肉渐渐从骨骼上剥离，就好像一团肉色的橡皮泥，须臾，在地上化为一滩烘臭的血水。


    鬼婴才明白中了计，百目鬼步步朝它紧逼，阿芙的身体远没有鬼态灵活，几个回合下来，孕妇的身上已是伤痕累累，硕大的肚子垂在身前，好似熟透了的果实，下一秒，便会在沉沉落地。


    心智到底是个孩子，它坚持了没多久，气急败坏对莉莉丝吼：「你不来帮我吗？！」


    「我？」莉莉丝放下看戏的胳膊，「为什么？」


    鬼婴不可置信地盯着她：「你不是说会帮我吗？！」


    莉莉丝居然连连摆手：「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她往后退了一步，站入玩家阵营，义正言辞，「我可是跟他们一起来消灭你这个恶灵的！」


    鬼婴闻言，气得差点没站稳，抖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你说谎！」


    「被你发现啦，」莉莉丝一拍手，「小朋友记住哦，这就是大人的世界——永远充满谎言。」


    众人对她怒目而视，不对！只有你是这样！


    莉莉丝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软软道：「不过你也不用害怕，虽然现在困在人类身体里出不去，但等百目鬼把阿芙杀死，你就能冲破束缚，从这具身体出来了。」


    「反正还有那么多人类，你随便再找一个妈妈不就好了？」


    「不过，」她满含深意道，「一定要等到阿芙的身体死了，你才能出去哦。」


    鬼婴喃喃道：「死……」


    「是的，」莉莉丝微笑道，「你知道死亡的含义吧？就像你的妈妈那样——听不到你的声音，看不到你的影子，如同一尊泥塑的雕像，再也不会回应你的呼喊。」


    苍白犹如一种传染疫，迅速在阿芙——鬼婴的脸上蔓延开，它愣愣盯着莉莉丝，轻声道：「那我……将再一次失去妈妈吗？」


    笑容在莉莉丝的脸上绽放，她如同一株盛开的罂粟，艷丽，却充满毒素。


    「没办法，这就是命运嘛，」轻柔的嗓音在空气中化开，好似溶于牛奶的蜂蜜，「就像阿芙肚子里的孩子，原本能活下去，却因为你的介入，变得只能和你一样，还没有出生就面临死亡的命运。」


    鬼婴低下头，青白的手覆在腹上。


    「噗通，噗通。」


    它能感到一种鲜活的力量隔着布料传来，它是那么有力，充满了对生命的渴望。


    「只要能让我的孩子活下去，我……什么都愿意做。」


    阿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鬼婴怔怔盯着隆起的腹部，喉头涌上一股难耐的哽咽。


    那个时候，阿芙是在对谁说这句话？


    莉莉丝微笑看着它，心中默数。


    三。


    二。


    「喂，」鬼婴低声道，「你之前说过的话还算数吗？」


    「恩？」


    「就是……」鬼婴抬起头，眼角微红，「你说会帮我，是真的吗？」


    莉莉丝盯着它，嘴边噙起一抹笑容：「当然。」


    一。


    作者有话要说： 庆祝加更！！！


    莉莉丝&陆星河：好耶~！


    嘿嘿嘿，有人知道这是什么梗吗！


    第29章 新生


    「以傲慢之恶魔的名义起誓,汝将献上灵魂，守护恶魔及其之眷属，生生世世,永不背叛。」


    莉莉丝将手置于深渊之书的上方，低声吟唱着缔结契约的咒语,咬破手指，一滴鲜红的血落在封皮上，黑光骤起，她抬起头,盈盈猫眼扫向鬼婴：「你快点吶。」


    鬼婴犹豫了下：「我……没有名字。」


    只有提供真名，契约才能缔结成功，但它还未出生就胎死腹中,是一只无名之鬼。


    莉莉丝显然没料到还有这一茬,眨了眨眼,居然直接收起深渊之书：「算了,也不用急着现在签。」


    她态度如此痛快，鬼婴忍不住问：「你就不怕我利用你？」


    「你敢么？」莉莉丝侧过头，紫色长发顺着她的动作滑落肩头,「如果你骗我,她的命就别想要了。」


    她轻轻抬起手,少女的手柔软而芬芳,如同一片带着香气的云，贴着阿芙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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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婴却不敢轻举妄动，被莉莉丝抚过的皮肤泛起细密的针痛，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潺潺流下，它嗅了嗅，是血的味道。


    莉莉丝盯着鬼婴颤抖的嘴唇,抿嘴一笑。


    骗人的啦，她又不能杀人，小孩子果然好糊弄。


    「嗷——！」


    头顶传来惊天一声吼，莉莉丝抬头，百目鬼吸收了袁道长的血肉后杀性更重，阵法似乎失去了对它的控制，它迈开步伐，竟直接跨过红阵界限，巨大双脚踩在地上，地面瞬间崩塌。


    「它过来了!」


    「救命啊！」


    玩家纷纷尖叫，却被困在原地不得动弹，幸好百目鬼的目标是阿芙，他们松了口气之余，却还是提心弔胆，缩在阵法的角落里，试图尽可能拉远与百目鬼的距离。


    脚下地面忽然裂开，粗壮的紫色藤蔓破土而出，卷枝成拳，重重挥击在地面上。


    「嘭！嘭！」


    几声重响过后，玩家周围的地面变得支离破碎，原本印刻在上面的祭祀阵也变得模糊，他们还在愣神，一个影子已先一步飞出。


    陆星河身轻如燕地躲过百目鬼的袭击，纵身一跃，竟突破了阵法的束缚，顺利沖了出去。


    他落在莉莉丝身旁，嘴角勾起温笑：「多谢。」


    玩家这才恍然大悟，那些藤蔓帮助他们破解了袁道长的鬼阵，现在他们已不受控制，不知谁大喊一句：「快逃！」十几个玩家如同飞出笼子的鸟儿，四下逃散。


    鬼婴发急道：「你放开他们有什么用？百目鬼还是会先来抓我……」


    「不，」莉莉丝道，「你看。」


    百目鬼突然停下动作，数百只眼睛到处乱看，竟被逃窜的玩家吸引了注意力，调转方向，朝他们追去。


    玩家没想到百目鬼会放弃阿芙，把他们当成目标，有几个胆小的登时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但更多的则是疯狂逃窜，试图从百目鬼手中捡回一命。


    如此，鬼婴反倒被晾在一边。


    鬼婴错愕道：「为什么……」


    它忽然顿住，一个玩家从它面前奔过，他的脖颈处有一抹血迹。


    鬼婴忽然意识到什么，转头看去，几乎所有玩家的身上都沾有血迹，或在衣袖上，或在手臂上。


    「那是……」


    「你的血，」莉莉丝悠悠道，「你寄生在阿芙身上，她的身上就被沾染了鬼气，在玩家身上标上她的血，他们就会成为最好的诱饵。」


    所以她用藤蔓打破阵法，放这些玩家出来的同时，还令藤蔓在他们每个人身上做下标记。


    「好啦，别发呆了，」莉莉丝揪住鬼婴，「接下来你得帮我一个忙，否则那群人类真的会死。」


    她从兜里掏出一把小刀，鬼婴还没反应过来，莉莉丝忽然对准它的手臂割下去。


    鬼婴大惊：「你干什么？！」


    这可是阿芙的身体！之前借一点血就算了，看莉莉丝的架势，简直要把她的手给整个剁下来！


    莉莉丝撇嘴：「别那么大惊小怪嘛，我们都签契约了，收点利息也不过分吧？」


    她拉过阿芙的手，让喷涌而出的血淌在深渊之书的上面，奇怪的一幕发生了，那些鲜红的液体流在深渊之书的表面，就如同被海绵吸走了水分，彻底融入表面，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莉莉丝在心中默数，待阿芙的血流满了深渊之书的表面，她松开手，把深渊之书平摊在地面，深吸一口气，忽然把尖刀对准自己。


    一阵衣物撕裂的声音，莉莉丝将胸前的衣袍割裂，手按在心口的位置，顿了顿，低声念道：「以骄傲之恶魔的名义起誓，请在汝之眷属面前现身。」


    「哗——！」


    黑色旋风忽然从深渊之书中升起，越旋越大，最后几乎化为一道剧烈的龙捲风，其中隐隐现出一个人形，身材高大，头顶巨角，它转向莉莉丝，漆黑的风幕上亮起两点金色光芒。


    一条银色锁链从它手中伸出，另一端连在莉莉丝的心脏处。


    莉莉丝恭敬低下头：「至高无上的恶魔啊，这是我为您献上的贡品。」


    她向旁退开一步，露出身后的百目鬼。


    旋风中的黑影眯起双眼，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了着百目鬼，顿了顿，说了句什么，用的却是一种人类从未听过的语词。


    莉莉丝垂下眼帘：「请慢用。」


    她拉起鬼婴走至一旁，想了想，对陆星河道：「不想死就快过来。」


    陆星河机敏，早就紧紧跟上，刚走到莉莉丝身边，身后忽然响起惊呼：「那是什么？！」


    仅是一瞬的功夫，旋风忽然扩大数倍，直接顶翻旅店的天花板，越来越多的玩家注意到异常，一时间竟忘了躲避百目鬼，纷纷停下脚步，朝这里望过来。


    就连百目鬼看到旋风也露出一个忌惮的表情，它后退两步，低低吼了一声，旋风中的黑影没有反应，百目鬼眼珠转了下，放下警惕，重新将目光放在玩家身上。


    「轰——！」


    下一秒，旋风忽然炸开，黑影从飓风中跨出，高大的影子犹如沉默的黑塔，朝众人压去，唯有那双金眸亮的几乎快燃烧起来，它张开嘴，一种来自地狱的声音在大厅中回荡开。


    「血……」低沉的音调好似滚过山头的雷鸣，「吾渴望血……」


    它的话音刚落，从旋风中心涌出一股黑浪，瞬间吞噬了百目鬼和一些没来得及逃远的玩家，被捲入浪涛的玩家大声哭喊，求救，却像是跌入了黏稠的石油，不一会就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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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目鬼不愧是血阵召唤出来的恶鬼，它奋力支撑住自己，试图从黑泥中拔出自己的身体，黑影盯着它挣扎的模样，眼里闪过一丝玩味，轻轻打了个响指。


    百目鬼周围的泥流开始泛起细密的小泡，紧接着无数双手从黑泥里伸出，它们肤色惨白，四肢发胀，团团缠住百目鬼的身体，如同一只苍白巨大的蜘蛛用蛛丝捆住猎物，将它往深渊之下拽去。


    「嚎！！！」


    无论百目鬼如何挣扎，它都无法摆脱身上那些白肢，那些手臂拽着它一点点沉没，在即将完全沉入黑泥前，它仰起头，发出最后一声绝望的嚎叫。


    当它的身影消失不见，黑影也开始消散，身躯化为团团黑雾，重新归于深渊之书。


    莉莉丝捡起书，一声提示在耳中响起。


    【叮！深渊之书吞噬高级恶灵百目鬼，成功升级。】【目前等级：12】


    【解锁技能：幻化（人形）】


    意思是路德的力量得到了提升吗？莉莉丝暗自揣测，把深渊之书放入口袋。


    罢了，等大人醒来问他也不迟。


    她回首看向大厅，经过黑流的席捲，整个大厅宛若一个灾难现场，幸存的玩家散落在各处，好几个都没有力气再爬起来，躺在地上唉声嘆气。


    一人走到莉莉丝身旁，陆星河低下头，问她道：「该拿它怎么办？」


    他朝鬼婴努努嘴。


    他们的任务是驱逐鬼婴，如果不杀死它，任务就无法完成。


    莉莉丝沉吟片刻，走到鬼婴面前。


    「可能会有点疼，」她说，「但要做个乖孩子，不许叫出声哦。」


    鬼婴没能理解她的意思：「什么？」


    莉莉丝微微一笑，从袖中掏出一件物什。


    那是一枚小巧的匕首，她将刀尖对准鬼婴，正要刺下去，一个仓惶的女声突然响起：「住手！」


    鬼婴身体一震，错愕抬头：「妈……妈妈……？」


    那张属于阿芙的脸上，一半错愕，另一边，却缓缓流下眼泪。


    莉莉丝盯着女人微红的左眼，慢慢勾起唇角，将匕首收回，轻声道：「原来你醒着啊。」


    「阿芙。」


    阿芙抿起嘴，鬼婴吸取了她身上大量的精力，她就像一具苍白的骨架，瘦弱而嶙峋，却顽强站起。


    「不要杀它，」她低声道，「求求你。」


    莉莉丝眯起眼：「你知道它是什么吗？」


    阿芙犹豫片刻：「我知道。」


    莉莉丝挑了下眉，继续问道：「如果让它继续留在你的肚子里，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阿芙：「……我知道，」她的手指在颤抖，「我会死，对不对？」


    莉莉丝：「既然你都明白，为什么不让我杀了它？」


    「因为……」


    停顿了片刻，阿芙抬起头，眼中有晶莹堆砌：「我……我想把它生下来。」


    此言一出，莉莉丝怔住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打算把它——把这个鬼婴生下来？」她微微睁圆了眼，「它甚至不是个人类。」


    阿芙笑了下：「我知道，」手却温柔地抚在腹部，「但在我肚子里的，就是我的孩子。」


    「身为一个母亲，怎么能不把孩子生下来呢？」


    「我……无论如何，都想生下我的孩子。」


    一下又一下，她轻柔地抚摸着腹部，抬起头，温柔对鬼婴道：「孩子，过来吧。」


    鬼婴喃喃道：「妈妈……」


    「恩，」阿芙轻声应道，「不用害怕，我会把你生下来的。」


    像是受到蛊惑般，鬼婴走向阿芙，一步，两步……却在离她近在咫尺的地方停了下来。


    阿芙有些诧异：「怎么了？」


    鬼婴沉默半响：「不用了。」


    「为什么？」阿芙愕然，「没有关系，我是自愿生下你的，」她蹲下身，想抱起鬼婴，「你不用想太多……」


    出乎意料的是，鬼婴却连连后退，直到走出阿芙的距离范围。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不能这么做。」


    它掩着头，目光紧紧落在地面，不去看阿芙，似乎地上有什么令人着迷的东西吸引了它的注意力。


    阿芙有些发急：「为什么？」


    鬼婴沉默半响，再开口时，却说起一个毫不相干的话题。


    「当我在妈妈肚子里有意识时，第一个感受到的就是她的抚摸，」它低低道，「一下又一下，她总是轻轻地抚摸我，很温柔，很温柔……」


    「她和我说，会替我织毛衣，但是手艺不好，希望我不要嫌弃。」


    「她和我说，会努力抚养我长大，我们一起识字，一起去看海。」


    「我喜欢她，喜欢我的妈妈。」


    「所以当我死掉的时候，我很不甘心，」鬼婴停顿了下，「我想被生下来，想继续听妈妈说未来的故事。」


    阿芙急急道：「所以我可以……」


    「不，」鬼婴却打断她，「你不一样。」


    「虽然你也会织毛衣，会温柔地抚摸我，但你们是……不一样的。」


    「咔啦。」


    有什么东西发出碎裂的声音，莉莉丝抬起眼，鬼婴的胸口裂开一道缝，从里面透出微亮的光。


    鬼婴似乎没有发现，继续道：「我一直想……对妈妈说谢谢。」


    「谢谢妈妈为了我而强忍住身体的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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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咔啦。」


    「谢谢妈妈为了我而一直努力地熬过来。」


    「咔啦。」


    「谢谢妈妈总是和我说许多话。」


    「咔啦。」


    随着最后一声碎裂，从鬼婴的身上脱下一层厚重的黑壳，一个细白的婴儿躺在里面，它就像团软绵的云。


    「所以……就算妈妈没能生下我，我还是想让她做我的妈妈。」


    「我喜欢妈妈。」


    「能遇见妈妈真的是太好了。」


    阿芙回过神，发现已是泪流满面。


    「不是这样的，」她掩住口，不让哭泣的声音流出，「该道谢的，应该是我们才对。」


    「你们选择当我们的孩子，来到我们身边……我们才是该道谢的人。」


    「对不起……我果然……没法成为你的妈妈。」


    鬼婴笑了。


    「没有关系，」它眯起眼，小小的脸像是一团软软的棉花，「那，作为约定，你一定要好好对待你的孩子吖。」


    它伸出双手，却又顿住，突然一只大手拉住鬼婴的胳膊，将它的手掌贴在凸起的腹部。


    鬼婴微微一愣，却又绽开笑容：「原来这就是胎儿的感觉啊。」


    「噗通，噗通，」有什么在它的掌心下跳动，似乎下一秒就会开出一朵含苞待放的花。


    「它一定会很幸福的。」鬼婴真诚看向阿芙，「要好好待它吖。」


    阿芙深吸一口气：「……恩。」


    一阵风卷过，当阿芙抬起头，面前早已空无一人。


    耳边似乎传来淡淡的嘆息。


    「妈妈，谢谢你。」


    作者有话要说： 我没存稿了！！


    哭泣qaq


    第30章 恶魔回归


    鬼婴身上的怨气消失了,它的眼睛不再血红，表情变得平和，软乎乎的胳膊贴着阿芙,如同一只乖巧的小犬。


    【恭喜玩家完成副本任务：闹鬼旅店，即将打开传送阵。】【倒计时开始。】


    空中响起熟悉的声音,通知玩家已经过关，即便如此，大部分人还处于一个劫后余生的状态，很多都搞不清状况：「……怎么回事？」


    「是我听错了吗？这就通关了？」


    陆星河盯着面露庆幸的玩家,皱起眉：「但我们明明没能杀死鬼婴。」


    「不需要杀死它，」身后传来声音，陆星河回过头,是莉莉丝,「任务要求我们消灭怨灵,只要拔除鬼婴身上的怨气,它就会不再具有攻击性，回归成一个普通的死灵，那样就算完成任务了。」


    她揪住鬼婴的后颈,把它从阿芙身上拖下来,果然鬼婴除了发出大声的抗议外,没有再攻击她。


    莉莉丝笑眯眯道：「我已经帮你报了仇,现在该轮到你履行诺言了吧？」


    鬼婴在她手心里扭动，好似一只笨拙的毛毛虫：「放开我！」


    「对了，你还需要一个名字，」莉莉丝道，「就叫星辰吧。」


    鬼婴停止挣扎：「……星辰？」


    这个词语对它来讲还过于拗口，鬼婴笨拙地尝试了好几次,才找准一个比较准确的读法。


    可是……为什么是星辰？


    「好啦，」莉莉丝把它提起来，「既然名字也有了，那我们赶紧签订契约吧。」


    她把深渊之书翻到一张白页，腾出一只手拉住鬼婴——星辰的胳膊，按在深渊之书的封面上：「星辰，向我起誓，你将永不伤害我。」


    鬼婴本不想那么轻易就答应，嘴却不受控制道：「……我发誓。」


    话音刚落，深渊之书表面划过一道光，一根银链显现，如同灵活的银蛇般爬上鬼婴的身体，而它的尾部则连在深渊之书上，等前端完全没入星辰的胸口，又渐渐消散在空气里。


    「契约成了哦，」莉莉丝道，「以后你就是我的人啦。」


    她指指鬼婴的胸口，上面多出来一个黑色烙印，是一条小龙的形状。


    【叮！】莉莉丝耳边突然响起提示，【深渊之书成功收服傀儡：鬼婴星辰。】【道具信息进行更新——】


    【道具名：深渊之书】


    【说明：这是一本充满邪恶气息的黑暗道具，传闻书中封印着一个强力的恶魔，与它签下契约吧，你将获得掌控灵魂的力量！】【道具等级：15级】


    【珍稀度：？？？】


    【目前技能：1.幻化（人形）2.傀儡（可控制数：1/2）】莉莉丝发现深渊之书能控制的傀儡数扩张到2了，也就是说除了鬼婴，她还可以收服一个新傀儡。


    「回去吧，」她对鬼婴道，「别在外面逗留。」


    召唤傀儡会消耗深渊之书的能量，现在路德还没醒过来，她必须帮深渊之书维护剩下的能量。


    缔结契约后鬼婴便无法再违抗莉莉丝，只能听从她的命令。


    它转过头，阿芙被解除附身后还没能醒过来，静静躺在地面，鬼婴不舍看了阿芙一眼，正准备回到深渊之书，却听莉莉丝忽然道：「等等。」


    她掏出一个软绵绵的东西：「这个给你。」


    鬼婴一顿，眼睛忽然放大，迫不及待扑过去，一把抱住她的手：「这是……！」


    那是一顶小巧的蓝色绒线帽，表面微有些起球，但鬼婴毫不介意，轻轻将脸贴在上面：「妈妈……」


    帽内壁有一小块凸起的地方，它疑惑翻过来，露出两个歪歪扭扭用针线绣成的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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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陆星河凑过来，「『星辰』？」


    鬼婴不识字，急切道：「星辰？这个词念星辰吗？」


    「哎呀，真是太好了呢，」陆星河笑着道，「看来苗青给你取了名字。」


    既然如此，那……鬼婴看向莉莉丝，她给它取名星辰，是无意之举，还是一早就知道了？


    莉莉丝注意到它的目光，挑了挑眉。


    「别这样看我嘛，」她把手按在鬼婴头上，「别人会以为我在欺负你的。」


    她轻声念了句什么，鬼婴化为一点星光，融入深渊之书。


    陆星河盯着深渊之书看了许久，才道：「很厉害的道具，」他微笑着评价，「是s级吗？」


    「sss级哦，」莉莉丝弯起的眼好似狐狸，「怎么啦，又想偷走吗？」


    陆星河却没有回答，而是意味深长地盯着莉莉丝：「不了，」他想起那个乖僻的黑发少年，笑容里忽然多了几抹其他的意味，「就算偷走，这本道具我也用不了吧？」


    那倒是，莉莉丝点头，大人脾气古怪，性格骄纵，能听从它最厌恶的人类就有鬼了。


    陆星河端详着莉莉丝的表情，忽然一笑，微矮下身，额头上传来温热的触感，莉莉丝微微睁大眼，对上他含笑的唇角。


    「可爱的小女巫，我们有缘再见。」


    「你们在做什么？」


    一道冰凉的声音忽然插入两人之间，陆星河看向莉莉丝身后，表情一怔，又不得不旋即跳开，他原本站立的地方多出来一个坑。


    一股冷香从身后传来，莉莉丝抬起头，对上一双金色的眼：「大人！」她笑起来，「您终于捨得醒过来了？」


    少女脸上扬起欢欣的笑容，琥珀眼中好似落入了阳光，路德瞥了她一眼，忽然一巴掌捂住她的脸：「别把你的嘴张的像个河马一样。」


    莉莉丝：「……」


    她！没！有！


    「哎呀，」一旁陆星河忽然道，「看来时间到了，要传送了。」


    他侧过头，朝莉莉丝一笑：「如果你想来找我一起过副本，可以来交易市场。」


    莉莉丝一愣：「交易市场？」


    陆星河似乎想解释，但副本倒计时已经结束，一股大力猛然从莉莉丝腹部传来，她闷哼一声，面前像是忽然垂下一块厚重的黑幕，她条件反射伸出手，却只是摸到一片冰凉的触感，路德在她耳边冷声道：「你在摸什么？」


    没想到大人还挺有料的。


    这是莉莉丝在陷入昏迷之前涌入脑袋的最后一个念头。


    红叶面色不善地离开传送大厅。


    她虽然完成了恶鬼旅店副本，但只拿到50枚铜板，连买两瓶补血药都不够，一想到在副本中夭折的手木仓道具，红叶就恨得牙痒。


    可恶的莉莉丝，不要让她们再撞上！


    红叶似乎选择性遗忘了莉莉丝救过她的事实，一边诅咒着莉莉丝，一边朝交易市场走去。


    在进入下一个副本前，她必须尽快搞到一把趁手的武器，虽然对上灵异鬼怪能没什么用，但如果是那种生存类副本会有很大帮助。


    当然，有时还需要提防玩家，想到这里红叶眼神微沉，她往道具栏里看了一眼，余额还剩下几枚金币，应该还能再买一把木仓。


    玩家获取道具的方式有三种，一种是在道具商店进行购买，但一般只出售一些连品阶都没有的低级道具，譬如补血药，绷带，或者在副本里可以食用的压缩饼干等。


    第二种就是在交易市场购买道具，交易市场是由玩家自行组织的大型道具买卖地，在这里玩家会出售一些不需要的道具，同时也有专门以交易道具为生的玩家，许多道具小偷就是这里的常客。


    最后一种最困难，却也是目前玩家取得道具的主要手段——在副本中发掘道具，有时一些特殊物品可以带出副本，它们会被认定为道具，红叶的手木仓就是在一个黑手党副本里从npc那里抢来的。


    她不禁想到莉莉丝的那个人形道具，现在市面上的普通人形道具不仅稀少且价高，她看到过一个b级的房间清洁工都能卖出2000金币的高价，像那样高度类人的智慧生物，其品阶也一定很高。


    正想着，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有人？她迅速回头，一名戴着兜帽的男人站在身后，身形高大，面容全部掩在阴影中。


    红叶警惕道：「什么事？」


    这里是交易市场，曾发生过多起抢劫道具的恶□□件，可惜在间之隙并不会有人来维持秩序，被抢劫的玩家只能忍气吞声。


    兜帽男道：「你刚才是不是想了『莉莉丝』这个名字？」


    红叶注意到他用了「想」这个动词，不禁皱了下眉——说得好像男人能听到自己的心声一样，硬声道：「什么意思？」


    男人问：「你认识莉莉丝？」


    怎么，他是那贱人的朋友？红叶反感抱起双臂，跟莉莉丝扯上关系一定没有好处，便冷哼道：「不认识，你找错人了。」


    「她胡说。」


    忽有一尖细声音响起：「她身上有『谎言』的味道——她在撒谎！」


    红叶大惊：「什么？！」


    那个声音是谁？为什么能判断她说的是谎话！？


    一道冰凉的视线落在红叶身上，她僵硬抬着头，从兜帽里窥见一双冷漠的眼：「你……」


    「你分明知道莉莉丝，为什么要对我说谎？」男人轻声道，冰凉的声线如同一把小刀，尖锐贴着她的耳廓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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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那尖细声音得意道，「当然因为她就是莉莉丝！」


    红叶立刻反驳：「我才不是！谁是那贱人！」


    「说谎！说谎！」尖声音高声叫起来，简直像一个聒噪的小喇叭，「她一定在说谎！冬戈，杀了她！」


    神经病啊？！红叶愤怒起来，她都说自己不是了！


    「闭嘴，」那个叫冬戈的男人道，「现在她知道我的名字了。」


    「有什么关系嘛，」那声音透出一股满不在乎，「反正她是莉莉丝，本来我们就要杀了她，现在刚好一举两得！」


    红叶被它的话彻底激怒了，虽然她只是一个二级玩家，但并不代表就能任人揉搓，她从道具栏里掏出一把匕首：「怎么？想打架？」


    兜帽男人轻瞥了她一眼，红叶从这个动作里读出一分轻蔑的意味：「哦？」


    「上啊！冬戈！」那声音欢快道，「给她点颜色瞧瞧！」


    「不用你说，」冬戈冷冷道，「我也会的。」他慢慢举起手，露出一柄通体漆红的笛子，那笛子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鲜艷仿佛要滴下血来，在交易大厅纯白的灯光下泛着圆润的光泽。


    红叶心里一紧，那是道具？


    然而没等她反应过来，男子忽然有了行动，他举起笛子，贴住红叶的下颚，红叶立刻砍断笛子，试图抬手，却发现视线忽然歪倒，整个世界在她面前倾斜。


    「冬戈的速度还是好快！」尖声音道，「好厉害！好厉害！」


    它开始模拟鼓掌的声音，噗噗，噗噗，听起来甚是恼人。


    怎……怎么回事？红叶躺在地上，怔怔望着男人穿着皮靴的脚，为什么她的身体不能动了？


    她的视线忽然凝固。


    「轰——！」


    一道身躯在面前倒下，穿着她熟悉的衣服，脖子的断口处喷出潺潺鲜血……是她的身体！


    原来早在两人交锋的一剎那，冬戈已经先一步将红叶的脖子割了下来。


    「我……咳……你是谁……？！」红叶的断头挣扎道，从她口里吐出大口的血沫，她用力瞪大眼，冬戈走到她面前，摘下兜帽。


    他站在背光处，面容被阴影所覆盖，只有一双凉淡的眼眸划下霜寒般的冷光。


    「抱歉，但你必须死。」冬戈低头看着红叶，忽然注意到什么，瞳孔一缩，猛地蹲下身。


    此时红叶早已断了气，双目无神地半合着，冬戈伸出带着皮套的手指，搭在断尸的胸口处，顿了两秒，冷冷道：「她不是莉莉丝。」


    「咦咦咦？」尖声音道，「怎么可能？是冬戈弄错了？」它找到答案，肯定地大叫起来，「没错！是冬戈的失误！你杀了无辜的人！」


    「……闭嘴。」


    冬戈粗暴往胸口一按，那声音骤然消失，他站起身，目光扫过红叶的尸体，落在远方。


    这女人身上的确有莉莉丝的味道，他甚至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恶魔的气味。


    莉莉丝必须死，恶魔必须死。


    他眼中仿佛有黑暗沉淀，男人重新戴上兜帽，最后看了红叶一眼，转身离去，黑色斗篷无声飘在身后，像是某种鬼魅的身影。


    过了一会，一个玩家走到这个角落，看到躺在地上的红叶，疑惑探头道：「餵？你怎么了？」


    他发现红叶已经身首分离，恍然大悟地砸吧了下嘴：「又是一个抢劫受害者啊。」左右看看，小心摸过去，把红叶的身体翻过来，「不知道还有遗漏的道具吗……啊啊啊！！」


    他惊慌摔在地上，又手忙脚乱爬起，简直像身后有恶鬼追赶似地拼命逃离现场，嘴里一边胡乱嘟哝着什么。


    被他翻动的红叶尸体露了出来，脸上血肉模糊，像是被野兽啃过一般，露出底下森白的骨头。


    某个角落，莉莉丝忽然打了个喷嚏。


    「阿嚏！」她擦擦鼻子，「不会吧……我要感冒了吗？」


    路德紧盯着她的手：「如果你敢拿这只沾满你骯脏唾液的手碰吾一下，吾就剁了你的胳膊。」


    莉莉丝甜甜道：「好的。」


    她飞快捏了下路德的脸。


    路德差点气炸：「莉！莉！丝！」


    莉莉丝：「是要剁我的胳膊吗？需要给您准备一把刀么？」


    路德阴沉盯着她甜美的笑容，半响，冷冷道：「从没有人敢如此对吾。」


    「我知道，」莉莉丝笑嘻嘻道，「但是我不一样嘛——人家可是大人唯一的眷属。」


    路德的眼中划过一丝意味不明的色彩：「只是现在而已，等吾实力恢复&」他忽然顿住，金色的眼像是覆着一层雪冷的雾色，微微眯起，看向远处。


    一个身披宽大兜帽的男人正缓缓朝两人的方向走来。


    「大人？」莉莉丝注意到路德的目光，「您怎么了？」


    惊疑的表情如同爬山虎般慢慢在路德的脸上蔓延开，「这不可能……」他喃喃道，「怎么会……」


    莉莉丝越发疑惑：「您说什么？」


    她从未见过路德表露处吃惊的神色，这和一贯喜欢自夸的恶魔宗旨不一，他总有着一股将万事握住手心里的自信。


    莉莉丝不由看向兜帽男人，这人是谁？有什么独特的地方吗？为什么会让路德露出这种表情？


    但没等她细细打量，身边忽然响起路德的厉声：「莉莉丝，开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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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莉莉丝：「……啊？」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耳旁传来系统的提示。


    【玩家莉莉丝即将传送入副本，倒计时开始。】


    路德和她灵魂绑定，能越过莉莉丝的意志对她的身体进行操控。


    莉莉丝：「什么？！我还想休息……」


    话还没说完，空中忽然裂开一道大口，娇小的女巫瞬间被吞了进去斗篷男停下脚步。


    「来迟一步吗……」


    作者有话要说： 莉莉丝：我的美男雷达告诉我，那个男人一定是个绝色。


    路德：不可能，你的雷达在遇见吾的时候应该已经承受不住爆掉了。


    莉莉丝：……自恋的臭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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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被鬼缠身的学生


    【喂喂,你知道吗？在市西高中里住着一位狐仙大人哦。】【旧校舍的南塔，在四楼楼梯处，对着第三层台阶进行召唤仪式,狐仙大人就会降临你的身边。】【向狐仙大人许下愿望吧，它会全部替你实现！】「你们都听到了吗？」


    一间空教室里,十几个男女围坐成一圈，出声的是一名男性，他环顾一圈：「狐仙……看来这次是灵异副本。」


    「还没有发布任务，」另一个中年女人道,「谁知道这狐仙是不是任务波ss呢？」


    人群中，一名紫发少女忽然动了下，转头看向身后,身侧的黑眼男生冷冷斜了她一眼,用训斥的口气道：「别乱动。」


    两人眉眼精緻,远远望去好似一幅壁画,尤其是少女的一双猫瞳，在白炽灯的淡光下散发着琥珀色的光泽。


    莉莉丝：「别这么凶嘛。」


    她丝侧过头，身后不远处站着一名男性,足足比周围的玩家高出一个头,用宽大的斗篷挡住面容,叫人看不清模样。


    「大人……那个人好像在看我们。」


    莉莉丝凑近路德,温热的吐息扑打在他的耳尖，恶魔皱了下眉，苍白的脸上划过一丝嫌弃。


    「太近了，」他不客气地抵住莉莉丝的肩膀，才转过头，「谁？」


    那个兜帽男人却早已背过身,侧头望向窗外，根本没有注意这边，路德哼了一声：「莉莉丝，你的视力难道比莫思亚盲鱼还糟糕么……唔！」他闷哼一声，扣住莉莉丝的脑袋，「你做什么？！」


    再看手背上三道红印，路德的瞳孔都快竖成一条直线了：「你是猫吗？！」


    莉莉丝收回挠在他手背上的爪子：「谁让您把一位淑女跟丑陋的盲鱼比作一起嘛。」


    路德：「……」他恶狠狠道，「总有一天……」


    「您会把我杀了。」莉莉丝笑眯眯抢白。


    这时，空中忽然落下声音。


    【欢迎来到恶魔的圆桌，即将进行新一场恶魔的游戏：怨咒学园。】【近日传闻市西高中有学生被幽灵缠住，幽灵已严重干扰她的生活，身为侦探社的成员，请查明校园发生的灵异事件】【任务：解决幽灵事件。】


    「幽灵？」有玩家问，「该不会是那狐仙吧？」


    「问下当事人不就知道了？」一个女生道，她把头发高高扎起，在脑后梳成一个马尾，露出清爽的额头，「任务不是说有个学生被缠住了嘛，那他/她应该见到过幽灵。」


    莉莉丝忽然看向门外：「有人来了。」


    几个玩家先是一愣，又十分默契地闭上嘴，教室门上贴着一块磨砂玻璃，一枚瘦弱的影子投射在上面，影子的主人似乎很犹豫，在门口来回走了好几次，就是不进来。


    有个玩家耐不住，走过去打开门：「谁啊？」


    没想到他这一举动反而吓到了门外的人，众人只听到一声小小的惊呼，紧接着响起一串仓乱的脚步，等那玩家反应过来追出去，屋外已经空无一人。


    玩家傻眼：「怎么就跑了？？」


    他又不是吃人的鬼，怕什么？


    莉莉丝想到什么，走出教室，眼睛转了一圈，盯住门上一个牌子：「侦探社。」


    说起来，系统似乎给他们安排了一个侦探社成员的身份。


    「那人来侦探社，」她对其他玩家道，「也许是想委託我们破案。」


    莉莉丝这么一说，众人不禁想起任务里提到的那个学生，如果他/她被幽灵困扰，会不会想到来侦探社寻求帮助？


    这下那个玩家越发懊恼：「早知道就等那人进来了。」结果白白丢失一个线索。


    莉莉丝沉吟片刻，忽然蹲下身。


    玩家疑惑道：「你做什么？」


    「这里，」莉莉丝手按在地上一处，「那个人应该在这里站过，」她抬起头，「大人，手。」


    路德：「？」却下意识将手递出去。


    莉莉丝弯唇一笑，下一秒却掏出一把小刀，迅速割开路德的指尖。


    恶魔尖叫：「莉莉丝？！」该死的女巫，居然敢在他矜贵的身体上弄出伤口！


    「没事，不痛不痛，」莉莉丝在他手上吹了几口气，用哄小孩的口吻道，「看，伤口很快就癒合了吧？」


    路德愤怒了：「那是吾的魔力，与你有什么关系？！」


    「大人真开不起玩笑，」莉莉丝装模作样地嘆了口气，手下动作却不停，很快用路德的血在地上画了个圆圈，勾出一个六芒星的图形，轻声念道：「暗夜女神在上，请以神光引导汝之子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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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道黑光从血阵中浮起，宛若一尾灵活的鱼儿，蜿蜒游向空中，身后拖下长长的痕迹。


    靠在窗边的兜帽男人忽然身子一动，转向这边。


    有玩家惊奇道：「那是什么？」


    「追踪术，」莉莉丝站起身，拍拍手，「跟着它吧。」


    「真的有用吗？」


    「这是道具？」


    众人将信将疑跟在游鱼身后，现在是放学时间，走廊上挤满了学生，他们却像是看不见那条游鱼，甚至有两人直接从它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那游鱼飘过拥挤的走廊，周围人渐稀少，有个玩家忍不住问身边人：「我们不会走错吧？」


    万一那人跟着其他学生一起离校，那他们不就错过了吗？


    被他问的玩家哪里知道，只能把话推回去：「你自己去问她啊。」


    那玩家看了眼莉莉丝，说起来副本里的女玩家虽然多，却很少有她这样漂亮又年轻的女孩子，好似生命树上新鲜的苹果，不免有些紧张，伸出半只脚，从旁射来一道视线，和那女玩家同行的一个少年狠狠瞪向他，艷丽的眼眸勾起锋利的弧度。


    那眼神就像一只黑豹警惕护住自己的猎物。


    「咕嘟，」玩家咽了下口水，讪讪收回脚步，「还是算了吧……」


    「不见了？」


    「怎么回事？」


    走在最前面的几个玩家发出几声诧异的声音——那游鱼忽然在空中转了一个圈，身影淡了下去。


    莉莉丝瞭然：「看来那人应该就在附近。」


    游鱼消失在一间教室里，玩家赶忙跟进去，此时教室里只剩下寥寥几人，几个女生围在讲台周围打扫，莉莉丝注意到其中一个女生看到他们走进来，握着扫把的手突然抖了一下。


    恩？她眯起眼，有点可疑嘛。


    但那女生很快掩饰住慌乱，开始扫地，只是头像鸵鸟似地深深低下，看都不看他们这个方向，倒是另外几个女生嚷嚷起来：「你们是哪个班的？过来干嘛？」


    玩家互相交换了个神色，犹豫起来——受害者在侦探社门前游离那么久，显然不想让人发现他/她被幽灵缠住的事实，如果在这里贸然提到跟幽灵有关的字眼，难免不会再一次打草惊蛇。


    就在他们思考该如何隐晦表达目的的时候，莉莉丝扬声道：「我们想试着召唤幽灵，有没有人感兴趣的？」


    玩家：「？？？」


    啊啊啊快住嘴啊！谁去捂住那张嘴！！


    莉莉丝：「嗯？你们干嘛这么看我？我说错了吗？」


    一玩家有气无力道：「你说的那么直接……又会把人家吓跑的。」


    莉莉丝挑眉：「这才是我的目的啊。」


    玩家：黑人问号？


    她话音刚落，就见那个埋头扫地的女生忽然道：「别胡说！」她用力把扫帚往地上一摔，「什么幽灵不幽灵，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灵异！全部都是你们自己想出来的！」


    这个女生又是怎么回事，虽然有些人对鬼怪的话题比较敏感，为何唯独她怎么反应这么大？玩家正疑惑，先前那个马尾女生忽然一拍手掌，「我明白了，」她兴奋道，「因为那个受害者对幽灵的话题很敏感，谁表现得越反常，她就越有可能是当事人！」


    她走向那名女生：「同学，我有问题想……」


    「让开！」那女生却像个冒气的火车头般气沖沖走过来，一把推开马尾玩家，「别挡路！」


    「宋玲？」她的同学喊道，「你还没做完值日呢！」


    宋玲头也不回：「我回来做！」


    一个玩家问：「她去做什么？」


    「舞蹈社团，」宋玲的同学回答道，「听说好像最近要演出了，在进行彩排。」


    另一个同学不贊同地摇头：「林月都死了，她居然还有心思去社团。」


    玩家一愣，什么意思？死了？


    立即有人迫不及待问：「你说的是什么意思？那个林……同学是怎么死的？」


    没想到此言一出，却换来对方疑惑一眼：「等等，你怎么不知道？」


    在场众人都是经过好几个副本的老玩家，立刻琢磨出不对劲，连忙打补丁：「不不不，我们就是想了解详细情况！」


    「对啊，毕竟这个事情很……」面对女生狐疑的目光，说话的玩家满头是汗，吭哧道，「很那啥……」


    「老师不是说过，不许随意传播消息吗？」忽有一声音横插进来，众人一怔，发现是一直默不作声的兜帽男，「我们只知道林月自杀了。」


    玩家：……不对，他们不知道！


    玩家急忙阻止：「你别瞎说！」万一谎言败露，反而会让女生更加起疑！


    兜帽男微微一顿：「没有关系，这是我的道具。」


    说完，他也没解释道具的作用，只是整理了下斗篷，让整个人沉入斗篷下的黑暗。


    路德忽然抓住莉莉丝的手腕：「你有见过他吗？」


    他的眼眯成一条线，瞳孔微缩，像极了一只埋伏在草丛里的猛兽，悄无声息地注视着猎物。


    莉莉丝看了斗篷男一眼：「我不太记得……有什么问题吗，大人？」


    「……算了，」路德松开她，「你也不知道。」他的眼中扫过一抹不明的情绪。


    此时，被问话的女生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对哦，我都给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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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感慨地摇头：「可怜的上课人，这年头都无法实现信息自由，」像个小喇叭一样叭叭叭聊开了，「老师都是这样嘛，学校要封锁不良信息，不过其实也没什么好讲的，就是林月突然想不开，自杀了。」


    「肖肖，」她同学拉她，「算啦，别说了。」


    那女生也有些后悔，迅速往教室外瞅了一眼，重新拿起扫把：「……咳，反正就是这样，具体我也不知道，我们也不玩幽灵游戏，你们去找别人吧。」


    「等等。」


    一只细白小手忽然搭上她的肩，肖肖错愕抬起头，对上一双流光四溢的琥珀眼。


    莉莉丝微微一笑：「别那么绝情嘛，」手一点一点滑下，落在肖肖手背上，轻轻握住，「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关心一下同学而已，」她看向路德，言笑晏晏，「大……咳，你说对吧？」


    路德的表情活像被迫欣赏完一场猛男脱衣舞秀，铁青着脸，沉默半响才从牙里挤出两个字：「……没错。」


    肖肖本来被莉莉丝的魅术迷得有些迷糊，看到路德登时像被泼了盆冷水，陡然清醒：「！！」


    莉莉丝：……这个不中用的东西。


    她暗自嘆了口气，微微靠前，轻轻对着肖肖吹了口气，一些银色粉末拂上肖肖的脸，后者的眼神重新变得迷离，愣愣看着莉莉丝，喃喃道：「那倒是没什么问题……」


    玩家：……这tm又是什么道具？！


    成功迷住肖肖，莉莉丝满意地眯起眼，开始提问：「林月是怎么死的？」


    「……跳楼，」肖肖乖顺回答，「那天我们在上自习，教室里没有老师，林月本来在做作业，突然就发疯似地一股脑冲到窗旁，直接跳了下去。」


    马尾女生吓了一跳：「为什么？」紧跟着发问，「她是有什么疾病吗？或者遇到困难了？」


    肖肖摇头：「没有，林月成绩好，人长得也漂亮，家里也有钱，我们好多同学都想成为她呢。」


    「不对不对，」她的朋友忽然打断道，「你说的是宋玲，林月家里没钱，整天跟在宋玲屁股后啊。」


    两人各执一词，马尾女生迷惑了：「到底哪个才是白富美？」


    女生很肯定道：「当然是宋玲。」


    再看肖肖迟疑了片刻，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对哦！我怎么给记混了。」


    莉莉丝感到一股莫名的违和感，却又没有根据，只好继续问：「你说林月死了，但李玲还去社团——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肖肖：「因为她们两个是好闺蜜，而且都是舞蹈部的嘛，我听谁说李玲跟林月约好要一起上台演出，结果现在林月死了，李玲还是跟平常一样去舞蹈部。」


    「是的，」她同学跟着道，「不过感觉林月的死还是对李玲造成了很大的影响，据说她经常偷偷躲在更衣室里哭。」


    「这样啊，」莉莉丝若有所思地用手指绕着头发，忽然放下手，「最后一个问题。」


    她紧紧盯着两个女生，轻声道：「当林月跳楼的时候，李玲是什么反应？」


    作者有话要说： 路德：该死的女巫，该死的莉莉丝！


    莉莉丝：嘴上这么说，也没见您杀我嘛~


    路德：……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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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章 幽灵现身


    两个女生对视一眼,纷纷摇头。


    「当时大家都吓呆了，谁会去看别人的反应嘛。」


    「应该也很吃惊吧，毕竟她们两个是好朋友,而且林月自杀得好突然。」


    「请等下，」莉莉丝打断两人,「林月死前并没有什么变化吗？」


    「没有嗳，」肖肖道，「而且我听朋友说，林月好像在社团里拿到一个不错的演出位置,所以那几天心情很好，」她开始嘆息，「结果第二天就跳楼了。」


    另一个女同学补充：「宋玲那时候好伤心,据说连林月的葬礼都没有出席,学校也没来,整天就窝在家里,我们几个人去看她，发现她的两个眼睛都哭肿了。」


    马尾女生又道：「那她还去参加舞蹈社团？」


    「宋玲和林月约好要在一起校庆上演出的嘛，」肖肖耸肩,「可能宋玲想帮林月完成她的遗愿,」又感嘆,「下个礼拜就是校庆了,如果林月没自杀，她们就可以一起登台了。」


    一个玩家见莉莉丝问来问去都是林月的事情，不耐烦道：「问这些有什么用？林月的死应该跟幽灵没关系，不要浪费时间。」


    「别这么快下结论嘛，」莉莉丝轻快道，「也有可能是林月死后化身成鬼,缠住宋玲啊。」


    玩家无语：「……拜託，她们可是闺蜜，林月为什么想要害自己的好朋友？」


    「啊——」莉莉丝惊讶捂住嘴，「你说的有道理！」


    玩家：「……」草。


    马尾女生道：「算了，我们先去舞蹈社，确认下宋玲是不是任务里被鬼缠住的学生。」


    几个玩家自然没有异议，莉莉丝跟在最后，一个身影忽然靠近她，却又在半米远的地方停下，她抬起头，面前扬起深灰色的斗篷。


    「有事？」身后响起路德冷淡的声音。


    莉莉丝立即往后退了半步，路德走到跟前，将她完全挡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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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面容被遮住，却有一股审视的视线在莉莉丝身上游走，男人沉默半响，轻声道：「你的名字？」


    从莉莉丝的角度只能看到男人下颚滑出斗篷的阴影，线条锋利，一如他给人的感觉。


    「你又是什么人？」路德冷冷道，他倨傲抬起下颚，「在询问他人之前，不妨先报上自己的名号，藏头藏尾的街鼠，」苍白脸上浮起一抹嘲讽，「莉莉丝，我们走。」


    莉莉丝：「？？」她无奈道，「大人……您把我的名字说出来了。」


    路德：「……」


    恶魔身子一僵，恶狠狠瞪了莉莉丝一眼，用力扣住她的手臂：「走。」


    莉莉丝目光透着无辜：「别恼羞成怒嘛，这可是您自己说漏嘴的……」


    「闭嘴！」


    路德半拖着莉莉丝迅速离去，斗篷男独自站在原地，摇曳的斗篷在地上投下巨大阴影，过了几秒，那阴影被从中撕开，爬出一条蜿蜒的蛇。


    「没有错！没有错！」那条蛇攀附在男人的颈间，好似一条式样诡异的银色项鍊，嘶嘶叫道，「冬戈，我们找到他们了！」


    斗篷男——冬戈垂下眼帘：「这次没有弄错？」


    「不会有错，」银蛇信心满满道，「就算经过上千年，吾也绝不会弄错他的气味，」红宝石般的眼中散发出腥色的光，「那就是傲慢与冷酷之恶魔，来自地狱的堕天使——路西法！」


    「冬戈，杀了他，」银蛇缠绕住男人，一点点收紧圈套，「吾能感受到路西法现在的力量很薄弱，怪不得他会挑中那个小女巫，嘻嘻……想借她的力量恢复实力吧？」


    银蛇得意地摆动着身体，似乎已经在脑海里想像出斩杀路西法与莉莉丝的画面，不想一只大手忽然遏住它的七寸，红眼闪过一抹慌乱，它惊叫道：「冬戈？！」


    「不要得意忘形，」冬戈轻声道，「别忘了，你也只是一个工具。」


    他将目光投向远方，兜帽从脸上落下，一头银发倾泻而下，几缕碎发从额前垂落，却遮不住那双浅蓝的眼，如初寒乍解的薄冰，清冷幽远。


    银蛇在他手里盘成一团，如同一只温顺的绵羊般垂下头，猩红色的眼中却闪着不明的光。


    玩家在舞蹈部的练功房里总算找到了宋玲。


    偌大的房间里只有女生一人，她低着头，似乎在看手里的东西，听见响动立把东西收入怀中，目光扫过玩家，露出一点侷促的意味。


    「你们想干嘛？」她站起身，后背紧紧贴着练功镜，「我已经说了，我不想玩什么寻找幽灵的游戏！」


    她情绪很激烈，有玩家试图安抚宋玲：「你别紧张，我们只是想问几个问题……」


    话还没说完，却不得不立即蹲下身，一只芭蕾舞鞋斜着从头顶飞过，「啪」地撞在石灰墙上，留下一道暗灰的痕迹，一如宋玲惨色的脸：「走开！别来烦我！」


    玩家经历了那么多个生死副本，脾气也不见得有多好，当下有人按捺不住脾气，一把拽住宋玲的胳膊：「搞什么？明明是你先来侦探社的！」


    「我没有！」宋玲拼命挣扎，「你干什么？放开我！」


    她像个坏掉的警报器般高声尖叫起来，那玩家松也不是抓也不是，窘迫道：「这……」


    莉莉丝挑了下眉：「她还是个小姑娘呢，你这么强硬会把人家吓到的。」


    玩家不服气：「有本事你来？」


    莉莉丝侧了眼宋玲，后者露出警惕的表情，她勾了下嘴角，回头问路德：「大人，我们的孩子呢？」


    路德：黑人问号.jpg。


    「胡说什么？！」恶魔的耳垂有些红，瞪向莉莉丝，「吾怎么可能跟你这种小女巫产下子嗣！」


    莉莉丝嘆了口气：「开个玩笑嘛，您总是这么较真，一点都不好玩。」


    围观群众：神他妈这也能开玩笑？！


    莉莉丝撇了下嘴，手按在路德胸口，轻声道：「鬼婴。」


    一道黑烟从路德胸口飘出，渐渐凝成一个婴儿的模样，它爬入莉莉丝的怀中，青色的脸上露出一个好奇的表情：「这是哪里？」


    「姐姐带你出来玩哦，」莉莉丝笑眯眯道，「来，我们见个新姐姐。」


    她把鬼婴举到宋玲面前，笑容不改，甜甜软软道：「小姑娘，如果再不说实话，我就让这只厉鬼把你的脸撕烂。」


    宋玲：「！！！」


    围观群众目瞪口呆——第一次见有人能把威胁说得如此娇柔不做作。


    「……别过来！」鬼婴那张青白獠牙的脸就近在咫尺，宋玲吓得尖叫一声，猛地推开莉莉丝，「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再纠缠我，我就要叫老师了！」


    「你叫呀，我又没拦着你，」莉莉丝甜甜道，「不过再不快点，这张如花似玉的小脸就要毁容了哦？」她握住鬼婴冰凉的爪子，搭在宋玲的脸上。


    宋玲：「啊啊啊啊啊！」


    玩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你们在干什么？」


    这时练功房的门被拉开，一名女教师带着几个学生站在门口，诧异望向玩家：「这里是舞蹈部，各位有什么事情吗？」


    宋玲如获大赦，呜咽一声朝女教师扑过去：「陶老师！」


    莉莉丝：「啧。」怎么偏偏这时候进来了？


    管事的老师来了，宋玲登时有了底气，怒气沖沖指着玩家：「他们刚才……！」话说到一半，却像是被掐断的录音带，陡然失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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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回事？！她大惊失色，拼命捂住喉咙，却还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莉莉丝心中一动，偏过头，刚好看到一个黑色法阵消失在路德的掌心，注意到她的目光，路德不自然地哼了一声：「让她说出来会让事情更复杂，有你一个已经够让人糟心，吾可不想再惹上麻烦。」


    「原来如此——」莉莉丝拖长声音，「不过虽然您这么说，我还是明白的啦——您只是羞于承认在帮我，对吧？」她沖路德眨眨眼。


    望着她充满理解的眼神，路德十分想给这位胆大包天的小女巫来上一拳。


    宋玲还在拼命挣扎，用力抠着喉咙，嘴里发出意味不明的「呜呜」声，莉莉丝无奈：「小姑娘居然这么顽强？」


    「不对！」马尾女生忽然叫起来，「她的模样有点奇怪！」


    众玩家下意识看过去，宋玲的脸憋得通红，脑门上的青筋好似沟壑的山脉，双眼瞪得极大，泛着白沫的唾液从微张的口中流出。


    马尾女生惊叫：「她快喘不过气了！」


    莉莉丝微惊，怎么回事？路德施展的是只是禁言术，为何宋玲会露出这般模样？


    「救……」宋玲颤抖伸出手，「咳……我……要死了……」


    她的脖子上渐渐显出五个凹印，宋玲痛苦挣扎着，宛若一只被遏住咽喉的鸭子，跪倒在地，有玩家叫起来：「好像有人在拖她！」


    就像是有股无形的力量抓住宋玲，她被拖拽向门边，尽管试图抓住身边的把杆，却还是抵不过那股力量，被拖倒在地，拉向门口。


    莉莉丝当机立断，冲过去抱住宋玲的腿，大吼：「大人！」


    面前一股黑风卷过，路德挡在她身前，左手幻为巨爪，一道银光骤起，有什么东西窸窸窣窣落在地上，莉莉丝定睛一看，是一些黑色长发。


    马尾女生指向门口：「快看那里！」


    不知何时练舞室门口多出一个女生，她身材纤细，修长的颈项宛若优美的天鹅，夕阳被为她的身影镀上一层金光，朦胧了她的线条。


    玩家却倒抽一口冷气——女生的黑发犹如活物一般扭动着，迅速从地上收回，几秒前它的一端还缠住宋玲的脖子。


    「宋玲……」在众人的注视下，女生张口，轻柔的声音流入空气，「跟我一起……」


    「天哪！」有玩家发现什么，「她没有影子！」


    也就是说……这个气质静雅的女生居然是作耸的幽灵？！


    再看宋玲的脸色比墙面还白，脖子上赫然一道青紫的伤口，劫后余生的她拼命摇头，沖女幽灵尖叫：「快滚开啊！」


    她喊得那么大声，莉莉丝不由看了眼其他学生，却发现她们一动也不动地顿在原地，如同几座逼真的雕像。


    女幽灵还在呼唤：「过来吧，我们一起……」


    她站在夕阳与阴影的交界处，往后一步便是无尽的黑暗。


    回给她的只有宋玲愤怒的一个字：「滚！！」


    女幽灵一顿，面色划过一丝阴霾，她深深瞟了眼宋玲，向后退去，身形消散在空气中。


    宋玲才喘出一口气，她被吓到腿软，只能拼命爬回教室，尽量远离门口，正喘息之时，面前忽然多出一双脚，莉莉丝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你不是被幽灵缠住了吗，为什么要否认？」


    宋玲猛地抬头，对上一双微弯的猫眼，莉莉丝抱着鬼婴，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小姑娘，你在撒谎吗？」


    她举起鬼婴，后者配合地伸出爪子，沖宋玲威胁地挥动，龇出两颗小尖牙：「快说！」


    宋玲害怕地连连后退，却仍不肯妥协，嘴硬道：「什么幽灵！我不知道！」


    莉莉丝眯起眼：「不，你们之间肯定认识，她在叫你过去，」顿了顿，「这是什么意思？」


    她的话被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打断，宋玲抱住头，表情奔溃：「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宋玲同学，身体不舒服吗？」一个温和的女声忽然响起。


    莉莉丝一怔，随着幽灵的消失，周围的时间重新开始流动，几个舞蹈部的女生窃窃私语，教师疑惑地盯着涕泪纵横的宋玲：「需要去趟医务室吗？」


    宋玲大口喘着气，艰难地站起身，扬起一个勉强的笑容：「我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一个玩家插嘴，「你都快被勒死了……嗯？！」


    他倏然住口，宋玲的颈间光滑一片，根本没有什么青色的勒痕。


    见大家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宋玲表情一僵，飞快收拾起地上散落的物件，把书包背起：「老师……我今天有些不舒服，想请个假。」


    女教师不贊同地皱眉：「下周就是校庆了，作为主演，你应该多排练几次，毕竟……」


    「抱歉，」宋玲匆匆打断，「我今天的状态真的不好，先回家了。」


    她不等老师开口，飞快奔出教室，简直像身后有人追着似的。


    「她怎么走了？」


    「就是啊，那我们怎么排练？！」


    几个女生嘟哝，教师拍了下手，严厉道：「好了，我们还是继续排练，列队！」


    虽然心有不满，学生们还是不敢反抗老师，乖乖在把杆前排成一列，老师望了眼玩家，皱起眉：「同学们，这里是舞蹈社，如果没什么事还请无关人士离开，我们要进行校庆的彩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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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玩家连忙道歉，正要退出练舞房，莉莉丝却忽然瞥见什么，飞快从地上捡起一物。


    路德嫌弃：「别在地上捡东西，都是灰，赶紧丢掉。」


    马尾女生却小小惊呼一声，凑到莉莉丝身旁：「这是什么？！」


    莉莉丝：「嘻，找到很重要的线索了。」


    她的手里捏着一张照片，两个女生对着镜头微笑，一个面容普通，穿着一身芭蕾舞服，正是宋玲，她的胳膊被另一个女生亲热挽住，女生笑容灿烂，姣好的脸庞宛若迎着太阳向日葵。


    马尾女生惊愕捂住嘴：「这个女生……」


    「是用头发缠住宋玲的幽灵。」莉莉丝慢慢替她补充完。


    作者有话要说： 莉莉丝：孩纸！你在哪！


    鬼婴：叽咕？


    路德：……


    第33章 召唤狐仙


    显然,宋玲就是任务中被幽灵缠住的当事人，对于玩家而言找出照片上的女生便成了当务之急。


    照片上少女的身份可以找个学生问问，但时间已近傍晚,人早就走得七七八八，无奈之下众人只能在楼梯拐角处找到一间空教室,准备休息。


    玩家进入副本时已接近放学，他们也没钱去小卖部，幸好道具商店有售卖应急食物，许多玩家通常会用几枚铜币换上一些干粮。


    莉莉丝哪里知道这些？她又是被路德强行拉入游戏,什么准备都没有，眼看着其他玩家纷纷掏出面包，她摸了下肚子,看向路德。


    路德警觉道：「干什么？你没带吃食是吾的错？」


    莉莉丝：「？」无奈嘆口气,「算了,没事。」


    见她准备找个角落坐下,路德一顿：「你可以问那些人类要点吃的。」声音莫名听起来有些奇怪。


    「算啦，」莉莉丝摇头，「饿几顿不碍事,」抱膝坐下,对路德招招手：「过来吧,这块地方毕竟赶紧。」


    路德瞥了她一眼,又看向周围啃着面包的玩家，烦躁地拧起眉——女巫就是麻烦，还需要投喂，像巨石精灵那种无机生物就根本不他操心。


    他没有理会莉莉丝的招呼，转身走向另外一个方向，莉莉丝有些惊讶：「大人？」


    却见恶魔老鹰捉小鸡似地从人群中提起一个马尾女孩,丢到莉莉丝面前：「吃吧。」


    莉莉丝：「？？」


    瑟瑟发抖的马尾女生：「？？」


    莉莉丝无奈：「我该怎么吃……找根串子把她放在火上烤吗？」


    马尾女生泪奔，请不要一脸祥和地说这么恐怖的事情！！她连忙掏出食物，掰了一半给莉莉丝：「我分你些压缩饼干吧！」


    莉莉丝好奇接过，她从未见过这种食物，粗糙的表面覆盖着小麦色的麸质，放在鼻下嗅了嗅，有股起酥油的味道。


    她看向路德：「您来下。」


    「干什么？」路德不情愿走到莉莉丝面前，微弯下腰，「吾可不会帮你再找其他……唔！」


    莉莉丝往他嘴里丢了一小块压缩饼干，笑眯眯道：「怎么样？」


    路德的口腔什么时候容忍过这种粗糙的食物？他向来口味挑剔，以前生活在地狱时，只要发现饮用的葡萄酒里有一粒沉淀，就会连酒带杯砸到奴隶身上。


    莉莉丝在微笑，眼神却透出一股「吐出来不要紧，我这里还有」的意味，路德脸色阴晴不定，终于把那块泥土的混合物咽了下去，慢慢道：「……难吃。」


    莉莉丝：「身体有不舒服的感觉吗？」


    路德哪能读不懂她的意思，当下眉毛高高扬起：「你居然敢拿吾试毒？！」


    「嘘，您声音太大啦，」莉莉丝拍了下他的肩，「恶魔不惧毒物，您吃了对身体没有损害，可万一我中了招，谁来服侍大人呢？」


    面色阴沉的恶魔一顿，剜了她一眼：「不许再有下次。」


    莉莉丝笑眯眯地背着手：「好的。」——才怪。


    虽然验证过马尾女生的饼干没有问题，莉莉丝并没有吃很多，咬了几口就放在一旁，夜已深，周围玩家纷纷找好角落，她将身子蜷缩起来，准备休息。


    这一夜却睡得不是很安稳——莉莉丝睡眠很浅，有些风吹草动就会很容易惊醒，今晚却无论如何都醒不过来，明明身旁总是有轻微的脚步声，像是柔软的蘑菇落在地上，又像是棉絮划过面颊，但当她试图睁开眼，眼皮却像是被胶水紧紧黏住。


    「喂，」睡梦中，有人轻轻推她，「醒一醒。」


    那人温热的手指一触上莉莉丝的肩膀，就像是坚冰被打破，她一下从幽深的暗水中浮起，莉莉丝大口喘气着坐起身，面前笼着一片阴影——斗篷男蹲在她面前，声音冷淡：「你梦魇了。」


    「……我？」莉莉丝眨了下眼，才回过神，「梦魇了吗……」


    但她不太相信斗男的说辞，她的身上佩戴了驱赶低级魔物的香草符，梦魇那种胆小的生物绝不敢靠近。


    现在似乎还是凌晨，天空透着冷灰的蓝，远处隐隐升起朦胧的白光，莉莉丝的目光在教室里扫了一圈，忽然停住，伸手摸向身边一个角落，诧异道：「不见了？」


    斗篷男：「什么？」


    「压缩饼干，」莉莉丝狐疑看向他，「你吃了？」


    斗篷男：「……」隔着兜帽都能感受到他的无语，「我不吃这些东西。」


    莉莉丝有些困惑：「但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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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站起身，拍了拍衣袖，才想起被遗忘的恶魔：「咦？大人呢？」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轻微响动，莉莉丝与兜帽男对视一眼，警戒后退，一个黑影落到门前，隔着透明玻璃窗，有两道金光闪过。


    身后响起金属的声音，莉莉丝回过头，一柄左轮手木仓从斗篷男的袖下伸出。


    「不要出声。」低沉的声音落在莉莉丝耳旁，他绕过莉莉丝，端着木仓悄无声息走向门口。


    此时那黑影的手已经攀在门上，他似乎也注意到什么，抬起头，那双金色的眼隔着玻璃与莉莉丝对上。


    莉莉丝：「啊……不对，」她一把拉住斗篷男，「等等，别开木仓。」


    斗篷男哪里料到莉莉丝会有此举动，一个不防备被扯掉斗篷，立刻回身想夺，却不慎与莉莉丝撞在一起，只听「嘭——」的一声，两人双双摔倒在地。


    「痛……」莉莉丝捂着脑袋哀嚎，她的额角刚被一个坚硬的东西磕了一下，男人的下颚有这么尖吗？「我又不会抢你斗篷，还给你……」


    后半句话消失在错愕中，莉莉丝仰面躺在地上，正上方是一双浅蓝的眼，好似倒映了湛蓝大海，男人银色长发垂落，与她纠缠在一起，交融成柔顺的丝线。


    她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开口，一道阴冷声音传来：「你们在干什么？」


    一阵衣摆翻飞的声音，斗篷男迅速从莉莉丝身上撤离，跳至几米开外，教室的门被拉开了，一抹纤瘦的影子迎光而站，他的面容完全融入黑暗之中，唯有一双金瞳闪着粼粼光芒。


    路德从鼻子里哼了口气：「两位真是好兴致。」


    莉莉丝歪着头，眼角瞥到男人白玉似的脸上忽然腾起一片绯色。


    路德走到莉莉丝身边，揪住她的脸，瞳孔眯成一条线：「只不过是离开几分钟，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如果莉莉丝会羞涩，她也就不是女巫了，微笑握住路德的手：「请不要扯我的脸，脸皮会松弛的。」


    路德冷哼一声，甩开她：「松手，吾允许你碰了？」


    好嘛，莉莉丝耸肩，伸出手指在路德的掌心上挠了两下，恶魔被烫到似地迅速收手：「你……！」


    「我松开了！」莉莉丝举起手。


    路德的话语生生卡在喉咙口，恶魔恨恨瞪了莉莉丝一眼，没有说话。


    「嗯？」莉莉丝忽然道，「这是什么？」


    她凑近路德，鼻尖几乎抵上他的胸口，眯眼从路德的肩上挑下一根银色长毛：「这是……人类的头发？」转头看向同样发色的男人，「哇——你们两个居然背着我偷腥？」


    男人：「……并没有。」


    路德脸色微变，从莉莉丝手中夺过银毛，微一用力，手心里腾起一朵黑色火焰，将它燃烧殆尽：「莉莉丝，别多管闲事。」


    莉莉丝眯了眯眼，手指抵着路德的胸口：「嗯——我嗅到了欲盖弥彰的味道，」敲了敲恶魔的身体，「说罢，您和哪位美女月下幽会去了？」


    闻言路德表情越发糟糕，长长的黑色指甲在空中划过一道冷光，他握住莉莉丝的下颚，轻声道：「禁言。」


    莉莉丝：「！！」


    「唔唔！」她试图说话，却发不出声音，只好用力瞪向路德，后者嘴角勾起一抹畅快的弧度，愉悦道：「睡吧，小女巫。」


    莉莉丝：女巫愤怒.jpg。


    「你好同学，请问见过这张照片上的人吗？」走廊上，玩家拦下过路的一个学生。


    被喊住的女生停下步子，瞅了瞅照片：「咦？这是宋玲和林月嘛，」又看了眼捏着照片的玩家，「你胆子还挺大，老师不是说不许再提林月的事情吗？」


    果然，玩家们交换了个眼神，宋玲落下照片中的神秘少女就是林月。


    没想到居然真的被莉莉丝说中了——林月就是纠缠住宋玲的幽灵。


    柏宁——那个马尾女生疑惑道：「但她们不是闺蜜吗？为什么林月会要害宋玲？」当时玩家都有目共睹，林月对宋玲分明是下了杀手，虽然宋玲脖子上的淤青不见了，但如果莉莉丝不阻拦，也许她真的会因窒息而死亡。


    也难怪宋玲听到幽灵的反应会这么大，正常人一般都会感到害怕吧。


    「这不是很正常嘛，」莉莉丝摊开手，「宋玲除了长相外，家世，成绩，舞蹈都比林月要好，也许两人表面是朋友，林月早在心里对她暗生嫉妒，这股怨念在她死后便显露出来，操控林月的幽灵想要杀掉宋玲。」


    柏宁被她的假设吓到了：「不会这么狠吧？」


    「当然有更狠的，」莉莉丝道，「我认识一个人，因为嫉妒同行比她受欢迎，偷偷给她下了迷药，割下她脸上的肉一片片吃了下去。」


    众玩家：「！！」这人名字该不会叫汉尼拔吧？！


    柏宁咽了下口水：「……后来呢？她进监狱了？」


    「不，」莉莉丝摇头，「她被同行前来复仇的徒弟给干掉了。」


    众玩家：「……」想不到汉尼拔也会被反杀。


    「也不能算干掉了吧，」莉莉丝托着下巴，沉吟道，「那徒弟不想杀人，只是把她脸上的肉全剔下来，当着她的面一片片餵给狗吃。」


    「呕……」柏宁捂住嘴，面色惨白，「再讲下去就要被绿jj审核了……我们去找宋玲吧。」


    「当然可以，」莉莉丝轻快地指着操场上一个人影，「我好像看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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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闻言，纷纷凑到窗边，果真看见宋玲匆匆穿过操场，她不停左右张望，怀里抱着一个布袋，此时正是午休，操场上满是饭后熘达的学生，宋玲就好像一滴落入墨水中的小石子，身影瞬间没入人群。


    柏宁：「要跟丢的……我们快过去！」


    一群人从教学楼飞奔而出，有玩家眼尖，瞥到一个女学生正走向食堂背后，指着她大叫：「在那里！」


    听到喊声，那女生回过头，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孔，正是宋玲，她的表情很明显慌张了一下，扭头就跑，玩家哪里会让她逃，纷纷跟了上去。


    最终宋玲还是在食堂角落被堵住，她侷促地收紧手臂，布袋像是一个臃肿的胖子，被两条细细的手臂勒出肥痕。


    柏宁气喘吁吁：「你……逃什么？！」


    「别过来！」宋玲满脸惊恐，「你们怎么这么阴魂不散！再这样我要喊保安了！」


    饶是他们见识过各种阻拦玩家的npc，这次还是实实在在被气到了——想拜託别人驱灵的是她，不肯合作满地乱跑的也是她，到底想怎样？！


    玩家：好难，打工人太难了。


    有玩家怒道：「你有病啊？那个幽灵明明是你朋友，为什么昨天要装傻？」


    「……你们！」宋玲脸色一白，「你们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她神色不对，莉莉丝细细端详着宋玲，发现一抹白色的东西从她的布袋里露了出来。


    宋玲也注意到了，慌忙把它塞回袋子，但为时已晚，玩家就像是一群嗅到猎物的鬣狗，一拥而上：「这是什么？」


    宋玲越发慌乱，想把袋子掩在身后，却不慎拉开口袋，里面的东西天女散花落了一地，众人定睛一看，皆是些小物件：炭笔，蜡烛，一段红线，还有一张画了诡异红符的白纸。


    莉莉丝蹲下身，用两根指尖挑起白纸，递到路德脸侧：「上面的涂料是什么？」


    路德：「……人血。」


    莉莉丝：「么么哒。」


    「人血？！」玩家皆是一愣，不由看向宋玲，有人看出蹊跷，「这些东西……怎么有点像是那种召唤仪式的物品？」


    柏宁困惑：「召唤仪式？」


    「普通人类的魔力虽然稀疏，却能通过血液召唤超出自然的存在，也就是我们所谓的神灵鬼怪。」莉莉丝解释。


    「原来如此……」柏宁恍然大悟，却又琢磨出点不对劲，「等等……既然是召唤仪式，那她召唤了什么东西？」


    众人齐齐转向宋玲，后者瑟缩了下，但还是梗着脖子道：「什么召唤仪式！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鬼，你们真是太可笑了！」


    「那昨天差点把你勒死的是什么？」莉莉丝微笑，「隔壁邻居吗？」


    「我……」宋玲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后用力跺脚，「烦死了！既然你们这么喜欢幽灵，这些东西给你们算了！」


    她把布袋砸在一名玩家头上，正准备逃跑，手臂却被人拉住，紧接着一股大力传来，宋玲闷哼一声，回过神发现自己被一名面色阴沉的少年抵在墙上。


    少年面容苍白，狭长的金色眼眸透着锋利的光，整个人像是在地狱泥潭中浮起的一朵糜艷曼珠沙华，轻声道：「别挑战吾的耐心，再不说实话，吾就把你的舌头拉出来，和这两颗眼球一起倒成烂泥。」


    他伸出人偶般的手指，在宋玲的眼皮上敲了两下。


    宋玲：「呜……呜……！」


    莉莉丝看恐吓得差不多了，拉住路德：「大人，把她放开吧。」


    路德冷哼一声，松开手，宋玲像一块破布般坠落，呜咽跌倒在地：「我……你们……」


    「快别哭啦，」莉莉丝蹲下身，微笑替她擦去眼角的泪，「你最好快点说实话哦，大人他脾气不太好，可能在你还没来得及开口前就把你削成人肉刺身了。」


    其余玩家：「oao！！」为什么这两人给人的感觉更像反派波ss？！


    「我……」宋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还只是个十七岁的高中女生，早就被吓得不知所措，终于松口，「我说……」


    「传说我们学校的南塔那里住着一个狐仙，只要去四楼，对着第三层台阶进行召唤仪式，狐仙大人就会出来，」她垂着头，「然后我就去了。」


    有玩家问：「那跟你被林月的幽灵缠上有什么关系？」


    宋玲看了他一眼，低声道，「自从我去过那里后，林月……幽灵就一直跟着我。」


    柏宁恍然大悟：「所以你想把召唤仪式的东西丢掉？因为觉得狐仙跟幽灵有关？」


    宋玲缓慢点了下头，却有一女声横插进来：「等等，」莉莉丝从地上捡起两张纸，「那血符为什么会有两份？你不是一个人去的？」她微笑道，「说清楚。」


    「我……」宋玲脸上飞快划过一丝恼悔，却在路德威胁的注视下不得已道，「是……我和林月一起去的。」


    莉莉丝慢慢替她缕清时间线：「也就是说你和林月一起去了第三层阶梯，她跳楼，死后她的鬼魂开始跟着你？」


    宋玲的喉头滚了一下，在听到「林月」两字时眼帘轻轻颤抖，低声应道：「……是。」


    「见到狐仙了吗？」


    「……没有，」宋玲迟疑了下，「我们按照步骤完成了召唤，还许了愿望，但是什么都没看到。」


    柏宁奇道：「那就是召唤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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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见得，」莉莉丝沉吟片刻，站起身，「走吧。」


    玩家：「去哪里？？」


    莉莉丝回过头，眼角像猫儿般微微勾起：「当然是去召唤狐仙大人啦。」


    「……就是这里，」宋玲不情愿地指着楼梯上一处台阶，「据说站在那里能召唤狐仙。」


    旧校舍早已停止使用，整个楼道一片漆黑，有玩家掏出道具商城买的小型手电，才勉强照亮前方一小块地。


    莉莉丝站到台阶上：「这里？」地上隐约有一丝银光，她挑了下眉，蹲下身，挑起一根银色长毛，「这是什么？」


    宋玲连忙摆手：「我不知道！当时我们没带这个！」


    「我知道，」莉莉丝慢慢道，银色长毛被她绕在指上，沉吟片刻，视线瞥向路德，「……」


    恶魔防备地抱起手臂：「做什么？」


    「突然想到一个有趣的事情，」莉莉丝收起长毛，转向宋玲，「小姑娘，我们该怎么进行召唤仪式？」


    看宋玲的表情显然不愿再召唤一次狐仙，但迫于一众玩家，只能教他们摆放蜡烛的地点，用红绳缠住手腕……快做到最后一步，宋玲迟疑了下：「你们打算用谁的血？」她解释道，「谁将血液贡献给狐仙大人，狐仙就会听取他/她的愿望。」


    谁也不能保证这场召唤仪式有无危险，因此众玩家纷纷有些踌躇，相互看看，却没人敢站出来。


    「我来吧，」莉莉丝干脆道，用力挤了下手指，殷红的血滴落在白纸上，「这样就行了吧？」


    话音刚落，原地忽然捲起一阵狂风，古怪的是明明风势浩大，白纸却紧紧贴着地面，仿佛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按住，蜡烛顷刻熄灭，只剩下玩家的手电还在黑暗中顽强散发星点亮光。


    宋玲吓得尖叫：「来了！」


    「叮铃铃——」


    一阵清脆铃铛声响起，从远处飘来，渐渐向众人靠近，玩家挤在一起，惊恐看向声音的源头——楼梯上方。


    有大量液体从第三段台阶上蔓延而出，顺着楼梯流下，有人闻了一下，惊愕道：「是蜂蜜？！」


    没错，甜腻的，粘稠的，琥珀色的液体慢慢涌出，温柔裹住众人脚踝，在这之上开出朵朵粉莲，一双白皙剔透的脚踩在上面，一步一步，朝众人走来。


    柏宁颤抖道：「那是……狐仙？」


    一道柔媚声音响起：「是谁在喊奴家？」


    当她说话时，以女人为中心忽然向外蔓延开白光，瞬间照亮了整个楼梯，一位身材婀娜的古装女子立于荷花之上，肤若凝脂，面似桃花，眼角泛起微醺，含水眸勾向众人：「真是稀奇啊，居然有这么多人来看望奴家，」目光落在莉莉丝身上，「小姑娘，找奴家有何事？」


    狐仙一提，众人才想起被莉莉丝带了节奏，稀里糊涂过来找狐仙，等镇召唤出她，却不知该做什么了。


    莉莉丝抿嘴一笑，朗声道：「狐仙大人，我想许愿。」


    作者有话要说： 好睏……


    这是肥肥的一章！


    第34章 录像带中的少女


    「许愿？」狐仙挑起精緻的柳叶眉,「想许什么愿？」


    莉莉丝歪头：「不知道唉，干脆许愿人类灭亡吧。」


    玩·人·家·类：瞳孔地震.jpg。


    「嘻嘻，别那么紧张,」莉莉丝弯起眼，「骗你们的。」


    她淌过散发甜美香气的蜂蜜,走到狐仙面前：「向你许愿的话，就必须要付出些什么吧？」


    这世上从不会有免费的好事，想要收穫什么，必定要付出等量的代价,就像……她与路德的契约。


    狐仙不置可否，微微一笑：「亲爱的，那你的愿望是什么？」


    「我吗？」莉莉丝瞥了宋玲一眼,才悠悠回头,「我想想……要不,帮我杀了林月吧？」


    此言一出,玩家皆是一愣，莉莉丝笑眯眯补充：「只要她消失，我们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不就能离开副本了吗？」


    玩家：华生,你发现了盲点！


    如果说真的是因为宋玲和林月试图召唤才引得林月死后鬼魂不散,只要再拜託狐仙消灭掉林月不就成了吗？！一干玩家立刻期盼看向狐仙,容貌艷丽的女人却勾起唇角，拒绝了莉莉丝：「抱歉，奴家做不到。」


    莉莉丝微怔：「为什么？」


    「这就要问那个小姑娘了，」狐仙嘴角噙着笑，看向一脸惊恐的宋玲，「毕竟这和她的愿望有关~」


    「你许愿了？」一玩家抓住宋玲,「不是说失败了吗？！」


    「我……我不知道！」宋玲快哭出来了，「她当时的确没有出现啊！」


    「嗐，小姑娘可别乱说话，」狐仙捂住嘴，眼睛弯成两道月牙，「只要有人召唤奴家，奴家可是第一时间就会出现在许愿者的眼前，只是——」她拖长声音，「根据人类的灵力差异，有些能使奴家显形，有些却看不见罢了。」


    根据狐仙的解释，她虽然没在宋玲面前现身，但宋玲的愿望已许，两人之前契约成立，而她许下的内容则导致狐仙无法对林月出手。


    柏宁皱眉：「你许了什么愿望？」


    「我……」宋玲迟疑看了眼狐仙，嗫嚅道，「没什么……」


    「嗯？」莉莉丝扬了扬眉角，「又不想说了吗？」她的指尖露出一把小刀，尖利的刀锋闪着寒光，意味深长地对准宋玲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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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再说谎，就把她的舌头割下来。


    宋玲毫无意外想起先前的威胁，额上缀下细密的汗珠，她握紧拳头，颤声道：「我……我只是许愿能和林月一起上台演出！」


    「什么？」闻言玩家皆是一愣，「就这么简单？」


    「啊！我明白了！」柏宁忽然一拍掌，「虽然林月死了，但她的魂魄还留在这世上，宋玲的愿望是两个人一起演出，如果狐仙打散林月的魂魄，那她就会消失，宋玲的愿望也永远不能实现！」


    她兴奋看向狐仙：「是这样吧！」


    狐仙和善地看着她：「可爱的小姑娘，奴家不能泄露愿望的内容哦。」


    「可是，」有玩家忍不住提出疑意，「我们还是不知道为何林月会想对宋玲下杀手，总不可能是她一个人待着寂寞，想叫宋玲去陪她吧？！」


    玩家纷纷露出为难的神色，虽然弄明白两人向狐仙许愿一事，但确实没有解释宋玲被林月的幽灵缠上的事情。


    「……因为她嫉妒我。」宋玲忽然低低说了一句。


    玩家没有听清：「什么？」


    「我说……因为她嫉妒我！」宋玲忽然激动起来，「我成绩比她好，家境比她优越，连跳舞都比她优秀，虽然林月跟我一起玩，但是我知道……」她顿了顿，眼眶通红，「她其实很恨我比她出色那么多！」


    虽然周围同学的评价也是如此，但她这么自吹自擂着实有些一言难尽，众人交换了一个礼貌而不失尴尬的眼神，柏宁先出声：「所以她就自杀了？」


    宋玲咬住嘴唇：「是的，我已经劝过她很多次，像她这样的实力根本不可能在校演中拿到主役，她还认为我是在打击她，结果老师选了我演那个位置，她甚至为此和我吵了一架！」


    她的脸庞因愤怒而染上红晕：「难道是我逼着老师给我那个位置的吗？谁想为了这种事让我们的友谊出现裂痕！我甚至偷偷找过老师，让她尽量不要选我，免得林月生我气，结果……我没想到她这么恨我，居然化作鬼也要缠着我！」


    柏宁：「恩……我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凡尔赛人，但我觉得你刚才那番发言很凡尔赛了。」


    其他玩家：「附议。」


    莉莉丝撇过头，狐仙正注视着激进发言的宋玲，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我觉得不对劲，」身侧忽然传来一道冷淡的声音，斗篷男走到莉莉丝身边，「她在撒谎。」


    「你怎么知道的？」莉莉丝挑眉看他，「道具？」


    自从兜帽被掀开后，斗篷男就没有再带上它，阴影将那张线条锋利的脸分割成两半，莉莉丝只能看清他的半张脸，浅蓝眼眸闪着意味不明的光：「……算是吧。」


    莉莉丝盯着他半响，忽然问：「你叫什么名字？」


    男微微一顿：「冬戈。」


    「冬戈，」莉莉丝慢慢念着，让这个名字的发音流过唇齿，「你为什么觉得她在撒谎？」


    冬戈神色平静：「不能说。」


    「那你觉得她哪部分在撒谎？还是说全部都是谎言？」


    「我不知道。」


    「……」她感觉自己问了个寂寞。


    「诸位，」狐仙懒懒打了个哈欠，「你们到底要不要向奴家许愿？化形也是很累的~」


    既然不能拜託她消灭林月，对于玩家而言狐仙也没有意义，便连连摆手：「不了不了。」


    「什么嘛，」狐仙扫兴地垂下柳叶眉，「各位这是在捉弄奴家吗？」目光在人群中转了一圈，「说起来……没看到那位绝色小哥呢，他去了哪里？」


    绝色？众人一愣，互相看看，弄不明白狐仙是什么意思，反倒又听见她忽然道：「哎哟！又有两个美人儿！」


    面前一片绯色掠过，莉莉丝眼前一花，下颚被一只细腻的手捉住，狐仙低头凑近她，感嘆道：「倒是个不错的胚子。」


    她忽然靠近，玩家唯恐有什么变故，吓得纷纷后退，莉莉丝被她扣住下颚，却仍有心情笑：「嘻嘻，姐姐也很漂亮啊。」


    「小嘴挺甜，」狐仙被她逗得花枝乱颤，又看向冬戈，「小哥长得虽好，却过于锋芒毕露，很容易折断哦。」


    冬戈冷冷回给她一个字：「滚。」


    「真是开不起玩笑的男人，」狐仙长嘆一声，松开莉莉丝，「罢了，奴家也累了，今日儿见了三个美人，奴家心情好，就不计较诸位随意把我叫出来的过错了。」


    莉莉丝一愣，三个？


    没等她反应过来，狐仙用宽袖掩住嘴，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后，女人的身影消失在空气中。


    柏宁惊魂未定：「走……走了……」


    「我……我要回去上课了！」宋玲颤抖站起，双手死死抓住衣袖，「午休就快结束了，我不想无故缺课！」


    她执意要走，玩家也拦不住，商议一阵决定跟着宋玲，没想到却在这里出现分歧。


    莉莉丝摇头：「我想去找些有关林月的信息。」


    「为什么？」有玩家不贊同，「现在林月的鬼魂想杀了宋玲，我们必须确保任务对象的安危。」


    莉莉丝忽然反问她：「你觉得宋玲对我们说的都是实话吗？」


    那玩家一愣：「你认为不是？」


    「不不不，」莉莉丝指着冬戈，笑眯眯道，「是他这么跟我说的。」


    突然被cue的冬戈：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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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莉莉丝的笑容沉下去，瞄了眼慌张准备离去的宋玲。


    不自然，太不自然了，这世上有许多爱自卖自夸的人，为何宋玲炫耀自己和林月的差距时却显得如此不协调？反倒是像拼命在强调一样。


    思及至此，又不免开始怪怨路德——上一个副本迷魂粉全部用完了，本来想在间之隙重新炼制一点，结果被路德强行开启副本，连个整顿的机会都没有，那颗她捡到的心脏也已腐烂发臭，迫不得已之下只能丢掉。


    ……恩？路德呢？


    「唤吾作甚？」熟悉的冰凉温度覆上后颈，莉莉丝抬起头，路德正站在身后。


    莉莉丝奇怪道：「您去了哪里？」刚刚好像不在身边。


    路德微妙停顿了下：「吾饿了，想去找些吃食。」


    「……吃人了？」莉莉丝不免紧张，「这里可是人类世界，您千万别惹出什么乱！」


    路德倨傲抬头：「吾像是那种不靠谱的人吗？」


    「当然。」莉莉丝毫不犹豫。


    路德：「……」剜莉莉丝一眼，忽然转移话题，「你的人类小朋友似乎要和你分道扬镳了。」


    「我跟人类才不是朋友……」莉莉丝嘟哝，又迅速闭上嘴，柏宁朝她走来，歉意道，「莉莉丝……他们打算跟着宋玲，你准备怎么办？」


    莉莉丝心里早有目标：「我去舞蹈社团，一个人也没关系。」


    柏宁夹在两边，左右为难：「我们还是不要分开行动好……」


    「我和她一起，」忽有一声音插入，两人抬头，对上冬戈平静的眼神，「我也想去舞蹈社团。」


    柏宁很犹豫：「那……」一咬牙，「我跟着你们！」上次林月的鬼魂在练舞房现行，她实在担心万一撞上林月，冬戈和莉莉丝两人无法抵抗。


    莉莉丝有些诧异，侧了她一眼：「你要跟着我们？」冬戈的选择她不意外，这傢伙一看就喜欢独来独往，倒是柏宁让人有些出乎意料。


    柏宁含泪点头：「恩，多一个人也好多掌握些情报。」


    「这样啊……」莉莉丝忽然笑眯眯道，「伸手。」


    柏宁脸上浮起困惑，却还是乖乖伸出手：「怎么了……嗷！」她迅速收手，虎口处一抹红光闪过，「好烫！你做了什么？！」


    「往你身体里埋了一颗虫卵，不听话的话虫卵里会孵出带有剧毒的蛊虫，把你杀掉哦。」


    柏宁：「qaq！！」


    莉莉丝心满意足地欣赏完柏宁惊慌的脸，转过身：「走吧，我们去练舞房看看。」


    「你给她种了什么？」冬戈加快步伐，走到莉莉丝身边，薄唇微抿，「……那不是毒虫。」


    莉莉丝托着下巴：「嗯——我也忘记了。」


    「怎么可能，你到底……」


    他忽然后退两步，警惕看着黑影般在莉莉丝身后出现的路德，恶魔殷红的嘴角勾起一抹矜傲的弧度，他没有说话，只是用一双倨傲的眼盯着冬戈，那眼神，像是在看某种黏在地上的脏物。


    冬戈眼色微寒：「你……」


    路德苍白的手指绕过莉莉丝的发尾：「莉莉丝，你在发什么呆？」


    莉莉丝收回看向冬戈的目光，微微一笑。


    「没事，」她乖顺道，「我们走吧。」


    三人去练舞房时凑巧有社团活动，练舞房里挤满了排练校庆的学生，围坐在地上，正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


    「老师要放宋玲的舞蹈片段唉！」


    「嘤……如果我跳得能有她一半好，说不定也可以拿到一个演出的好位置。」


    一个女生突然道：「咦……但是我记得林月跳得也很好，感觉比宋玲还棒啊。」


    女生的话立刻迎来其他人的反驳：「怎么可能啦！林月跟宋玲完全不是一个水准，要不然老师为什么只录宋玲的舞蹈当参考视频！」


    那女生被大家围攻，自己也困惑起来：「对哦……好像是我记错了。」


    嗯？莉莉丝眯起眼，又是一个记错的学生？


    「安静！」老师拍了两下手，「下周就是校庆了，你们还连这么简单的舞蹈都跳不好！都好好看看宋玲是怎么跳舞的，跟她学习！」


    望着胆怯噤声的学生们，老师长嘆口气，打开投影仪：「这是之前预录的舞蹈视频，你们都好好学学。」


    「宋玲跳舞很好吗？」门外柏宁也激动起来，「我们也看看！」


    莉莉丝和冬戈对视一眼，干脆停下步子，舒缓的音乐开始流淌，投屏上一位少女走上舞台，身材纤细，扬起的长颈好似天鹅，她微微抬高双手，做了个起始姿势。


    学生却开始窃窃私语：「等等，怎么会是她……」


    「这段视频什么时候录的？我怎么没有印象？」


    屋外，三个玩家忽然脸色大变。


    音乐逐渐激昂，少女开始旋转，长发划出优美的弧线，裙摆飘扬，如同一朵欧石楠盛放在舞台上。


    最后一朵音符落下，她仰起头，细长的脖颈弯成一个脆弱的弧度。


    林月微微侧头，对着镜头露出一抹灿烂的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 嘤……求评论嘛！


    你们不评论，我一个人孤孤单单！qaq感谢在2020-11-2201:34:08~2020-11-2221:19: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羽毛围巾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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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谎言


    「奇怪……」老师疑惑道,「怎么变成林月了，我明明是给宋玲录的像啊。」


    她反覆看着录像带的标籤，发现上面写的居然也是林月的名字。


    「老师,」有同学盯着投屏小声道，「其实林月跳得也很好哎。」


    另外几个学生也纷纷帮腔：「对！感觉林月的水平好高。」


    「会不会比宋玲还厉害？」


    此话一出,所有人忽然一顿，一阵诡异的寂静后，老师的声音响起：「别瞎说，」她严厉地瞪着学生们,「自己跳得不怎么样，就想着点评别人了？刚刚那话是哪个人说的？」


    这种情况当然不会有人站出来，学生又相继改口：「不是……仔细想想,林月怎么可能跳得比宋玲好嘛。」


    「就是！如果真是那样主演的角色就该轮到她了。」


    老师拍了两下手：「都别说话,继续看视频。」


    她按下播放键,音乐重新开始流动,舞台上的小人旋转起来，令人联想到八音盒里优雅的小雕塑。


    柏宁忽然拉住莉莉丝：「你快看！」


    她的声音里透出一股无法忽视的紧绷感，莉莉丝瞥了她一眼,才转向屏幕,却也微微一怔。


    ——屏幕上女生的面孔不知何时变成了宋玲。


    柏宁的嘴张成o型：「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冬戈倏然起身,绷直的身体好似一把出鞘的剑：「林月的鬼魂在附近？」


    像这种灵异现象的始作俑者往往是鬼魂,他才有此一问。


    莉莉丝低声道：「大人。」


    「没有，」路德皱起眉，「吾什么都没感受到。」


    莉莉丝抿住嘴，那股违和感又涌上心头，这一切实在是太异常了，忽然变化的录像带也是,口径不一的学生也是，就连那位舞蹈老师，每次在说出宋玲的名字时总会有个短暂的停顿，就像原本想说另一个人，却生生中途转口。


    「我要去找宋玲，」她沉声道，「她应该没有对我们说实话。」


    冬戈和柏宁自是没有意义，三人匆匆离开练舞房，临走前莉莉丝回头望了一眼，学生们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那凶神恶煞的老师却单手托腮，眼中有着浓到化不开的困惑。


    「为什么……」她直勾勾地盯着墙上一幅照片，「总觉得不对啊……」


    那是一张社团的合照，林月与宋玲手牵手，对着镜头露出灿烂的笑容。


    三人跟另外的玩家联络，他们在宋玲所在的高二一班，正在上英语课。


    「宋玲呢？」莉莉丝一过去就问。


    「里面，」一个玩家指指教室，「我们中有一个和宋玲同班，他现在在里面上课，一有不对劲就会通知我们。」


    「这样啊，」莉莉丝歪了下头，「我知道了。」


    下一瞬，她忽然拉开教室门，直接沖了进去。


    玩家吓了一跳，没能拦住她，焦躁在门口小声喊道：「你干什么？快回来！」


    莉莉丝充耳不闻，径直走到一脸控愕的宋玲面前：「跟我出来。」


    宋玲连连摇头：「你干什么？为什么又来缠我？不是已经回答过你的问题了吗？！」


    「这位同……学……」老师盯着莉莉丝一头醒目的紫发，犹豫道，「现在是上课时间，你是哪个班的，不用听课吗？」


    「一会就好，」莉莉丝回头给她一个笑容，「不会耽误老师讲课的。」


    女巫的笑容隐隐含着蛊惑的味道，那年轻老师微怔，竟喃喃改口：「那宋玲同学，跟这位同学走一趟吧。」


    宋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老师……我还在上课！」


    莉莉丝笑容加深，甜甜道：「没事，就占用几分钟。」她毫不客气揪住宋玲的后衣领，手下张开一个法阵，便有藤蔓从地面伸出，缠住宋玲的手脚，把她拖向门口。


    宋玲拼命挣扎：「不要！放开我！」被莉莉丝随口揉了一个纸球堵住。


    「嘭——！」


    教室门在她们身后重重关上，为了避人耳目，莉莉丝拖麻袋似乎地把宋玲带到一个角落，眯起眼，轻声道：「松开她。」


    藤蔓慢慢撤离，宋玲立刻起身想逃，不想莉莉丝忽然倾身向前，抓住她的衣襟，一脚踢开窗户，把她抵在窗檐上。


    宋玲吓得血色尽失：「你……你干什么？！」


    教室在四楼，身后什么都没有，宋玲几乎半个身子全在外面，只靠莉莉丝的藤蔓拽住衣襟，面容艷丽的少女低下头，沖她微笑：「不是和你说过，最好不要对我撒谎吗？」


    宋玲：「呜……放开我！」


    「真的吗？」莉莉丝笑眯眯道，「松开你，可就掉下去了哦？」声音微沉，「就像林月那样。」


    一瞬，宋玲脸上划过某种难以言喻的神色，她扭开头，躲避着莉莉丝的视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莉莉丝眼睛眯起，正要说话，身后传来柏宁的惊叫：「莉莉丝！看前面！」


    有什么东西飘到莉莉丝的鼻尖，她一愣，下一秒却被一股大力猛地后拽，路德在她耳边道：「白痴！」


    什么？莉莉丝抬起头，一抹淡色的女影飘在窗口，阳光从她的身体中倾泻而下，如同细碎的黄金般落在地面。


    林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扯开苍白嘴角：「宋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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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啊！」宋玲摔在地上，奔溃捂住脸，仿佛这样就能把林月从自己的视线中抹去，「不要过来！不要杀我！」


    林月却一步步向她靠近：「来吧……和我一起……」


    有玩家怒吼：「快去把宋玲拉回来！」


    几个男玩家冲过去，把拼命挣扎的宋玲拉出林月的范围，莉莉丝往前走了一步，身后忽然传来冬戈的声音：「不对。」


    她回头，男人冰蓝的眼眸紧紧盯着林月，眉头深锁：「看她的衣服。」


    莉莉丝下意识望过去，如果没记错，林月本来是一身校服，如今脚上却换了一双软底舞蹈鞋，配上宽松的裤子显得略微违和。


    柏宁喃喃道：「难道幽灵也玩奇蹟暖暖吗……」


    「你们在发什么呆？！」一玩家怒吼，「还不快走？！」


    三人回过神，忙跟上队伍，林月停下步子，静静漂浮在空中，飞扬的黑发覆在脸上，遮住了她的大半表情。


    「呼……呼……！」


    确认林月没有跟上来，玩家们才敢停下，靠着墙壁大口喘气。


    「真是一刻也不能放松警惕……」一玩家道，刚才他扛着宋玲跑了十几分钟，早就手脚发软，脸涨的像个烧开的水炉，「林月也逼得太紧了，如果宋玲死了我们的任务可就完了……」


    话还没说完，手下一空，莉莉丝拉住宋玲的手，把她按在墙上，指尖滑出一抹锋利的雪光，抵住她的咽喉：「刚刚被打岔了，现在我们继续吧。」


    玩家：集美，你可千万别手抖啊！！


    宋玲才逃脱林月的纠缠，立刻又被莉莉丝威胁上，吓得涕泪纵横：「你……你想做什么？！」


    「我就是想听个实话而已，」莉莉丝微笑道，「很难吗？」


    「咕嘟，」宋玲盯着近在迟尺的刀尖，咽喉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瑟瑟道，「我说的是实……」


    「话」还没出来，莉莉丝指尖忽然往前一推，宋玲吓得尖叫一声，那小刀擦过她的脸颊，刺入身后墙壁。


    「怕了？」莉莉丝含笑道，「再敢说谎，下次刺的就可不是墙壁了，」指尖慢慢滑过宋玲的脸庞，感嘆道，「果然还是年轻的皮肤好，肤质自然，皮肉紧緻，割下来做□□一定很棒。」


    宋玲似乎快要晕过去了，却被莉莉丝牢牢扣住，嘴角挂着淡笑：「想好了吗？」


    「我……」宋玲冷汗直流，像是被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我说……」


    「嗯——」


    她的额上忽然落下一抹柔软的触感，带着甜甜的香气，莉莉丝弯起眉眼：「真是好孩子。」


    「我……」宋玲被众玩家包围，侷促地握着衣袖，「其实我说谎了，之前说的那个不是对狐仙许下的愿望。」


    玩家表情有些难看，虽然他们也是为过任务，但拼劲全力帮别人，对方不仅不配合，还给他们制造困难，这事放在谁身上都不太愉快。


    莉莉丝神情没什么起伏：「继续，你的愿望是什么？」


    「是……」宋玲踌躇片刻，低若蚊吟道，「是想取代她的位置……」


    「什么？」一个玩家没听清，「什么意思？」


    莉莉丝却挑了下眉：「很不错嘛，第一次许愿就搞了票大的，取代位置——也就是将此人的社会影响能力跟你完全对换，名誉，实力，背景，林月拥有的一切将会成为你的东西，而她自己，则只能走向消亡。」


    「怪不得！」柏宁惊叫，「我说怎么有点违和！老师和学生的说辞变来变去，就是因为这个转换的过程还在进行时吧？」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而且林月的死肯定也不是自杀！因为这个世界不需要两个林月，等宋玲完全变成林月，她就会被狐仙的力量抹去！」瞪向宋玲，「所以是你杀了林月！」


    「不是的！」宋玲尖叫起来，「我根本没想过让她死！我只是……只是想和她一样获得关注！明明说好两个人一起演出，但她被选上主演，我却只能当个陪衬，太过分了……她明明知道我不行，这个约定只是为了羞辱我！」


    她趴在地上，奔溃地大哭起来。


    柏宁不贊同道：「但的确是因为你的缘故才让林月死了啊。」


    「我不是故意的！」宋玲喊道，「谁让她那么好……这都是天意！」


    闻言，玩家纷纷露出嫌弃的表情，就像宋玲是从垃圾桶中漏出来的一袋腐烂的食物般。


    「哭也没用，」莉莉丝半抱着手臂，凝神看她，「现在你只有两个选择。」


    宋玲冷冷抬头：「……什么？」


    女巫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艷色：「杀了她，或者……」


    「杀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 莉莉丝：大人，您觉得我跳舞怎么样？


    路德：吾宁愿看母猪华尔兹。


    当晚，莉莉丝往路德的房间送了一只嗷嗷乱叫的猪仔。


    路德：莉！莉！丝！


    第36章 结盟


    「你……什么意思？」有玩家惊疑道。


    先不论为何要杀了宋玲,她一死，这个任务不就失败了吗？


    似是看出玩家心中所想，莉莉丝耸了耸肩：「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但——」她话锋一转，「我们可以拿她当诱饵。」


    林月毕竟不是活人,神出鬼没，玩家很难预料她的行动，但如果能用宋玲来引出林月会方便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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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玲打了个寒颤：「你……你们不能这样！」她拽住莉莉丝的衣袖，「林月她可是想杀了我的！难道你们打算就这样看着我被她逼死吗？！」


    「干我何事？」莉莉丝用一种稀奇的目光看她,「你是付钱给我了？」


    「怎么这样……」宋玲不可置信地瞪着她，「明明你们说过要帮我的……」


    一玩家乘机道：「我们也想帮你啊，但你不配合,我们这里也很难办。」


    宋玲咬住嘴唇,面上闪过犹豫的神色：「我……」


    「婆婆妈妈的,难道是我们跪着求你吗？」柏宁反感宋玲推脱的样子,直截道，「一句话，配合还是不配合？」


    「且慢,」一直沉默的冬戈忽然出声,浅眸转向莉莉丝,「你想怎么解决林月？」


    闻言众人纷纷看向莉莉丝,后者托着下巴：「唔，大家都知道怨灵是怎么产生的吗？」


    「我！」柏宁迅速举手，简直像有奖抢答，「我上一个副本也是怨鬼，它们往往心怀不甘，所以死后还能存留在此世,消除怨鬼的方法有两种——直接消灭它，或者帮它化解执念！」


    有玩家渐渐明白过来：「林月因宋玲的愿望而死，所以对她抱有极大的怨念，只要杀了宋玲，她或许就能化解心愿？」


    宋玲疯狂摇头：「不行！你们不能这样！杀人是犯法的！」


    「哦？」莉莉丝笑眯眯道，「那该怎么判断你？难道林月不是因为你的一个小愿望而被狐仙从世上消除了吗？」


    「我……」宋玲脸上血色尽失，狠狠一咬牙，「不是的……我没有想杀她！」


    她还想狡辩，玩家却不想纠缠，一人不耐烦道：「行了，谁想听啊。」只不过是一个npc而已，说难听点，与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但是……」


    宋玲的下巴忽然被一双小手扣住，一股奶油般的香气扑鼻而来，她紧张地连大气也不敢出，躲避莉莉丝陡然靠近的眼。


    「如果不想死的话，」莉莉丝垂下头，紫色长发缓缓流过宋玲的脸颊，「你该明白现在要做什么吧？」


    宋玲的嘴唇颤抖，费了好大劲才挤出几个字：「我……」咽了下口水，「我会帮你们的……」


    「乖孩子，」莉莉丝微笑，「那现在就有个任务派给你，」她松开手，宋玲连连后退，撞在墙上，「去把林月引出来。」


    「什么？！」宋玲没想到莉莉丝会提出这种要求，瞪大眼，「让我去？！」


    「难道是我？」莉莉丝奇道，「林月又不恨我。」


    「可……可是……」宋玲犹豫再三，挣扎道，「她会杀了我……」


    莉莉丝把手摊开：「你有别的选择吗？如果不肯协助我们，林月就像颗□□，随时就会爆炸，如果以身做饵引她出来，起码我们能把帮你对付她。」


    宋玲：「我……」


    「莉莉丝！」柏宁忽然紧张道，「有点不对劲！」


    他们原本躲在操场的一处角落，十几米开外有一群上体育课的学生，喊声嘈杂，可不知何时那些声音消失了，玩家四周像是笼了一层灰迷的雾，遮住来自外界的景与声。


    莉莉丝默不作声靠近路德：「大人。」


    「幽灵的气息，」路德平静道，「你们的小姑娘来了。」


    像是为了印证这句话，下一秒，宋玲突然惨叫起来：「啊啊啊啊！」


    声音刺耳，如同一把粗糙的短刀，粗暴割破众人的耳膜，有玩家惊恐后退，指着空中某处：「她出现了！」


    是林月，女鬼踏着虚空而来，乳白裙裾轻柔扬起，宛若一抹抓不住的薄雾。


    很难想像有着这样美好容颜的林月会是想致人死地的怨鬼。


    莉莉丝盯着缓缓飘来的林月，细眉微皱，又变了——林月身上的衣服从宽松的校服变为紧身束腰的长裙，裙裾优雅拖地，形成一道蜿蜒的流波。


    她在渐渐像什么东西靠拢，是什么促进了她的变化？


    莉莉丝侧过头，宋玲吓得几乎瘫倒在地，拼命抱住身旁的一个玩家，就像他是溺水者唯一的救命稻草：「快帮帮我！她过来了！！」


    玩家自己也怕得够呛，又不敢真的甩开宋玲，一咬牙，正准备扛起她跑路，却被一双手臂拦下：「等等。」


    冬戈平静道：「带她跑有什么用，我们的任务是消除林月。」


    玩家一愣，犹豫看向林月：「但她……」宋玲差点被勒死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冬戈只一眼便明白他的意思，不再耽搁，宽大的斗篷从玩家面前飘过，他如同一道鬼魅的影子，几个纵跳间瞬间来到林月的面前，抽出一把模样古怪的宝剑，剑柄上缠绕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银蛇。


    宝剑出鞘的那一刻，路德忽然抓住莉莉丝的肩膀。


    莉莉丝疑惑抬头：「大人？」


    「……那把宝剑，」路德低声道，「令人不快。」


    「您怎么了？」莉莉丝疑惑，阴沉的神色犹如黑色乌云，遮住路德的面庞，「不舒服吗？」


    却陡然收声——路德光洁的脸上浮现出一块块黑色圆斑，流转着瓷釉般的光泽，她忍不住伸手轻轻触碰，冰凉似水的触感，却又透出金属独有的质地。


    她微微睁大眼：「这是……」


    「啪！」


    她的手被打开了，路德冷冷垂下头：「放肆。」


    那些瓷片般的鳞片又消失了，像是没入水中的暗礁，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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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莉莉丝微怔，恶魔面无表情，浅到极致的眼中闪着无机质的光，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对莉莉丝发火，却反而弥生出另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威压——来自上位者的尊威。


    这就是恶魔么，莉莉丝若有所思地想。


    「天啊！他刺中了！」


    「那可是幽灵！到底怎么做到的？！」


    周围泛起玩家的惊叫，莉莉丝倏然收手，有颗圆滚滚的东西噗通落在地上，保龄球似地滚到她面前。


    莉莉丝低下头，与林月的脑袋两两对视。


    「死……死了？」宋玲胆战心惊。


    「宋玲……」林月的脑袋却在地上一滚，转向她，「……跟我一起……」


    即使落为鬼魂形态，却依旧没有掩盖林月的美貌，精细的眉眼像是画家最完美的杰作，柳叶眼微微上扬，吃力看向宋玲。


    回答她的却是一番歇斯底里的尖叫：「走开！你这个怪物！」


    血色充斥着宋玲的眼眶，凌乱的头发落了一脸，她形容癫乱，一时间竟分不出谁才是厉鬼。


    冬戈走上前，准备了结林月，雪刃对准林月的头颅，一剑刺下去，却像是碰到某种透明的屏障，剑尖擦着头颅划过。


    冬戈冰雕的脸上罕见划过一抹错愕：「什么？」


    「手滑了吗？」有玩家疑惑。


    冬戈抿紧嘴唇，脸上肌肉绷起，谁都看得出他凝聚了全部注意力，再次挥下，宝剑却依旧擦着林月而过。


    这次，却没有人再催促冬戈，现场陷入一片诡异的沉默。


    不足一米的距离，冬戈却失手两次，在场玩家并非新手，看得出这个男人身手绝非凡物，如果不是他存心捣蛋，唯一的解释是——某种不知名的力量阻止了冬戈杀死林月。


    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这个疑问纷纷在玩家脑海中升起，一个玩家犹豫了下，轻声道：「话说……宋玲和林月是一起召唤狐仙的吧？」


    众人看向宋玲，一见林月杀不死，她早就用宽大的校服盖住头，仿佛那可笑单薄的布料能成为自己的□□似的。


    莉莉丝踢了她一脚，宋玲才颤颤伸出头：「……什么？」


    「我问你，」莉莉丝踩住她的校服下摆，「林月的愿望是什么？」


    宋玲一愣，良久才缓缓「啊」了一声。


    「别说你没注意到，」莉莉丝哼了一声，「你们两个一起召唤狐仙，难道林月只是陪着你来个废校一日游？」


    柏宁睁大眼：「等等……」她似乎意识到什么，「难道说……我们无法消灭林月的原因与她的愿望有关？！」


    狐仙不也说过吗？她没法对林月下手，因为那样会「违悖」许愿内容。


    当时她们都以为许愿者是宋玲，却忽略了一个事实——林月也一同参加了召唤仪式！


    这时，林月的头颅忽然发出一串诡异的笑声：「呵呵呵呵……」低沉的声音如同翻倒的水银，无孔不入地钻入玩家的眼睛，耳朵，嘴巴，「没有用的……宋玲，」她嘆息一声，「跟我一起……」


    「不要！」宋玲惊恐道，「我才不要跟你一起……我不想死啊！」


    林月的□□渐渐散开，宛若细碎的白沙从冬戈的指尖流过，无风自动，涌上宋玲的方向，宋玲尖叫一声，一把抱住莉莉丝：「救我！」


    莉莉丝被她吵得脑壳疼，眼尾一扫，悄无声息从兜里掏出一管魔药剂，没等她拧开瓶盖，面前人影一闪，宋玲被冬戈一把甩开。


    柏宁：「你……别那么粗暴啊！」


    冬戈却紧紧盯着莉莉丝：「你刚才想做什么？」


    「哎？原来我们这里有个守护公主的骑士？」莉莉丝故作惊讶地捂住嘴，「你觉得我的口袋里装了什么？骑士大人？」


    她慢慢将手伸入口袋，冬戈放在身侧的手收紧了，紧绷的肌肉线条让人不由联想到高度警惕状态的猎豹，莉莉丝的嘴角挑起一丝兴味的弧度，慢慢移动着手，忽然猛地抽出，嘴里模拟出爆炸的声音：「嘭！」


    一朵小花在手上绽放，莉莉丝对上冬戈错愕的眼，弯起眉眼：「咦？骑士大人被吓到了？」


    「你……」


    「你们在搞什么？！」柏宁大吼，「林月过来了！」


    从冬戈的剑下逃脱后，林月又重新凝为幽灵形态，黑发飘散，无神的眼转向宋玲：「别走……」


    「该死的幽灵！」一个玩家冲上去，手上握着一把奇形怪状的铁铲，林月连一眼都没有施捨给他，「扑哧——」尖物刺入□□的声音，玩家惨叫一声，痛苦捂住右手。


    林月的头发扭动着，从玩家的掌中抽出，随着发丝的离去，大团的血肉掉下，露出玩家掌心的一个黑洞。


    眼见此景，恐惧的颜色爬上众人面孔，尤其是宋玲，几乎快要昏过去，全靠死死咬住嘴唇支撑。


    「……跑！」


    林月打也打不死，无奈之下众人只能选择撤离，好在她虽然身为鬼魂，移动速度却不快，玩家一路狂奔，竟轻易就将她甩在身后。


    众人在一个楼梯转角处停下，大口喘气，一个玩家吃力道：「呼……难道……我们以后每次见到林月都要像这样逃跑吗？」那他们到底何时才能完成这个副本？


    「不知道……」柏宁抹了把汗，「总之目前的任务就是不能让宋玲落入林月手中。」


    「那个，」宋玲懦声道，「我可以先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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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玩家们一愣：「啊？」


    宋玲有些胆怯：「快到排练的时间了，我还要准备校庆的节目。」


    「哈？！」众人差点以为幻听了，「……等等？你都在被恶鬼追杀，居然还想着排练？！」


    有一瞬他们简直想打开宋玲的大脑，看看里面是否飘着爱琴海的绿藻。


    「哎哟，今天还是这么热闹嘛。」头顶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众玩家警惕：「谁？！」


    「是奴家啦，」一道火红的身影从空中降下，狐仙打着一把摺扇，遮住百媚众生的半张脸，长眼微微勾起，「今日又是来找奴家的吗？」


    原来他们无意间竟跑到了狐仙的阶梯，想到她也算是造成这个局面的半个推手，一时间众人的表情皆有些不佳，唯有莉莉丝道：「我们没有召唤你，你也可以随意出来的吗？」


    「当然~」狐仙轻笑，「这所学校可是奴家的领地，奴家自是想去哪就去哪，并且——」尾调像猫尾般微微勾起，「奴家对这片区域发生的事情都了如指掌哦？」


    什么意思？莉莉丝不由看向狐仙，总觉得她的话里有潜台词。


    「大人，您觉得……」莉莉丝伸手想拉路德，却发现身边人不见了，「大人？！」


    「小美人儿，在找你的姘头吗？」狐仙忽然唤她。


    莉莉丝收回手：「什么？」复又无语，「……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这话要是叫大人知道了，头都给你拧掉。


    「这样啊，」狐仙用扇子捂住嘴，「奴家看两位关系亲密，还以为——」眼中闪着意味不明的光。


    她在套话，莉莉丝不上当，微笑着看向狐仙。


    「好罢，不说闲话了，」狐仙收起扇子，「奴家有正事想同各位聊聊。」


    「正事？」


    「准确说，是契约，」狐仙撩开衣摆侧身坐在台阶上，两条雪白修长的腿若隐若现，好几个男玩家不住地瞄，又最贼心虚地收回视线，「奴家想跟各位谈笔交易。」


    莉莉丝沉吟：「你说罢。」


    「各位想祛除林月吧？」狐仙款款道，「不如奴家来搭把手？」


    恩？莉莉丝眉毛一挑，没有急着答应，继续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因为竞争，」狐仙慢慢摇着扇子，散落在脸侧的银发轻轻晃动，宛若风中飘摇的柳絮，「方才也与各位说了，这片学校是奴家的领地，但因为奴家的一时疏忽，造出了林月这个新鬼。」


    「狐仙不比幽灵，靠与人类结契增强力量，而幽灵只要有足够的怨气，便能一点点壮大，」她说道，「你们应该发现了，每见一次林月，她的实力就强上一分，因为她怨念的根源在于那个人类女孩，只要她杀不了对方，她的怨念就会无穷强下去。」


    莉莉丝打断她：「所以为了保有自己的地位，你想和我们联手？」


    「没错，」狐仙挽起嘴角，「但奴家也有个条件——必须有四名以上的人类与我结契，方法很简单，只要向我许下愿望便可。」


    「这也是一个双重保险，其实奴家不确定凭藉现在的实力是否能打败林月，如果能成功和更多人签下契约，奴家的实力也能得到增强。」


    「另一方面，各位可以向奴家许愿消灭林月，这样也能对奴家产生制约，让各位安心。」


    狐仙好整以暇地敞开扇子：「如何？各位愿意答应奴家的请求么？」


    众玩家的神色明显犹豫起来，副本中很少有波ss级的npc向玩家伸出橄榄枝，可这狐仙说的有理有据，有甘愿供出制约的方法，着实叫人难以拒绝。


    并且……像这样具有高智慧的npc，有很大的潜力成为人形道具。


    比方说，对狐仙许愿让她成为自己的道具，这种情况完全有可能。


    一时间众人的脸色阴晴不定起来，他们互相望着其他人，试图从对方脸上找出端倪。


    要向狐仙许愿吗？可如果大部分人都许愿希独狐仙，那反而会无法独吞道具。


    「……我来许愿。」


    品尝番茄的第一口还是被人咬下了，一个玩家高举起手：「我可以报名。」


    「等等！那我也要！」另一个玩家不愿落后，紧接着道，「也算我一个！」


    第一个第二个吃蟹的人出现，很快后面的人也蜂拥而上：「我也要！」「还有我！」


    「你不跟狐仙许愿吗？」柏宁悄悄捅了下莉莉丝，「我觉得他们肯定都许愿希望能把狐仙变成道具带出副本唉。」


    不想耳边却传来一声轻嘆：「真是天真……」


    柏宁没有听清：「什么？」


    「你相信狐仙吗？」莉莉丝反问，「她会那么好心？无条件帮我们制服林月？」


    柏宁犹犹豫豫：「但她不是也需要除掉林月吗，而且我们对她许愿的话，不是也帮助她增强实力了吗？」


    莉莉丝歪了下头：「既然这样……那你去跟她签约好啦。」


    她转过头，离开狐仙的阶梯，目光在柏宁看不见的地方渐转冰冷。


    柏宁慌忙问：「你去哪里……莉莉丝？你不打算对狐仙许愿吗？」


    莉莉丝：「不。」


    ——她已经将灵魂售卖给了恶魔。


    作者有话要说： 天冷啦！大家注意保暖！


    路德：……啊啾！


    莉莉丝：咦？原来恶魔也会感冒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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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章 背叛


    莉莉丝忽然想到什么,转身就走。


    「你去哪里？！」柏宁急忙喊她。


    其他玩家忙着跟狐仙许愿，柏宁还在犹豫，想询问莉莉丝的意见,没想到她看上去居然一点兴趣都没有。


    「我们家小狗不见了，」莉莉丝没有回头,沖她摆摆手，「我去把他找回来。」


    柏宁迷惑道：「……小狗？」莉莉丝指的是什么？道具？总不可能是真的狗吧？


    「恩，」莉莉丝微笑，「很听话的哦。」


    她不再逗留,离开阶梯，一路顺着楼梯而下，轻声道：「大人,你在哪？」


    没有回音。


    她有些莫名,路德化为人形后总喜欢紧紧跟在她身后,莉莉丝不喜旁人靠的太近,有一次委婉和他提起，恶魔居然义正言辞说是在「监视你，防止又给我惹出什么乱子」。


    莉莉丝又顺着契约之锁寻找路德,彼端没有任何痕迹,契约之锁绑在两人的灵魂上,不可能找不到对方,只有一种解释——他故意隐藏了踪迹。


    莉莉丝皱了下眉，这里难道有路德需要躲避的存在？可依路德的性子，他绝不会做出示弱的举动……她的脑海中忽然划过那夜粘在路德肩上的一缕银色长毛，莉莉丝步子一顿，若有所思。


    她又呼唤了一次路德：「大人？」


    神识中仍旧一片空白。


    她走到窗边往外瞟了一眼，正值放学时分,除了社团活动的学生，学校里大部分的人都离开了，莉莉丝沉思片刻，忽然打开窗。


    然后，一跃而下。


    风声呼啸而过，紫色长发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形轨迹，她眯起眼，没有施展任何魔法，看着地面一点点朝她靠近。


    在莉莉丝即将落地的那一秒，一双手忽然出现在她的下落轨迹上，将她牢牢接住。


    莉莉丝深吸一口气，鼻尖飘来一股水生花的冷香，抬起头，微微一笑：「日安吶，大人。」


    「你疯了，」路德毫不客气道，「你以为自己有雪洞巨人的血统？还是说剑猪的厚皮？」


    像女巫这种脆弱的身板，人头马的一击就能掀飞她们的半个脑壳，更何况莉莉丝什么魔法防御都没有。


    「比它们都好，」莉莉丝笑眯眯，「我有您嘛。」


    她感到路德的胳膊一僵，下一秒，整个人被狠狠扔下地，恶魔后退半步，嘴角抿成一条线：「吾说过，不许再有类似的发言。」


    「什么发言？」莉莉丝故意凑近，「您给我举个例子嘛。」


    路德狠狠剜了她一眼，表情阴沉，耳垂越发殷红，莉莉丝见好就收，拍了拍凌乱的衣角，忽然道：「您在躲谁？」


    看路德的表情，仿佛一个在床底下偷藏小o书被妈妈发现的青春期男生，用力咳了一声：「……吾不懂。」


    好嘛，非要她把最后一块遮羞布扯掉。


    「您身上有狐仙的银毛，」莉莉丝眯起眼，将双臂摺叠抱在胸前，「能解释下是怎么回事吗？」


    路德回答很迅速：「吾不知道什么狐狸毛，」注意到莉莉丝的表情，「……你那是什么眼神，给吾收回去。」


    莉莉丝摇头，大人您不行啊，说谎就说谎，眼睛怎么能乱飘呢？简直太丢恶魔的脸。


    「那我们暂且不提此事，」她又道，「我倒是想请教大人，为何每次狐仙出来，您都会『恰好』不在？」又一拍手，「啊！那狐仙好像问过我，『那个一脸阴沉的小美人儿去哪了』，」她侧过头，「该不会指的是大人您吧？」


    闻言，路德脸上飞速掠过一抹难以言喻的表情。


    他扭过头：「吾不知道，」听起来略有些恼羞成怒，「如果你只是为了这些无聊的事情把吾喊出来，也许吾该考虑封上你的嘴。」


    「别嘛，我不问就是了，」莉莉丝道，「我们跑出来太久，差不多该回去了。」


    为防止路德再度偷跑，莉莉丝抓住他的一只袖子，转身正准备上楼，却忽然顿住。


    「……大人。」她轻声道。


    路德的脸沉下去，忽然把莉莉丝拉到身前，瞳孔像蛇一样竖成一条线：「你被跟踪了。」


    他将头搁置在莉莉丝的肩上，远远望去，两人像一对相拥的情侣，耳鬓厮磨。


    「是『我们』，」莉莉丝纠正，「哪个位置？」


    「八点钟方向，大楼里，」路德的声音压得几乎听不见，「一个人。」


    「恩，」莉莉丝道，「我准备好了。」


    她反握住路德的手，两人互相望了一眼，下一秒，原地兀然消失。


    「……！」从楼道里忽然冲出一人，宽大的斗篷遮住他的身形，偶尔有一抹银色从空隙中漏出，在夕阳下反射出醒目的光芒。


    「冬戈！他们不见了！」一个声音刺耳道，「我们把他们跟丢了！」


    它开始喋喋不休地数落：「都说不能离那么远！路西法那个混蛋逃跑速度很快，一不小心就会被他甩开，你为什么这么固执己见，我……」


    一道冰凉声音道：「闭嘴。」正是冬戈。


    「没见过像你脾气这么坏的人类，」声音气愤道，「我也是在帮你啊！居然敢对我恶言恶语！」


    冬戈对它的委屈置若罔顾，冰蓝色的眼审视一圈，停在某一点，视线忽然凝住。


    太阳的余晖将冬戈的身形投射在地面，一个人，却有两个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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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瞬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手猛地伸向腰间，正要把剑抽出，一抹冰冷已先停在颈间。


    一道鬼魅般的影子慢慢在他身后显形，路德眯起眼：「为什么跟踪我们？」


    莉莉丝从路德的外套下钻出颗头：「唉？居然是冬戈吗？」


    因为颈间的威胁，冬戈无法动弹，只能看着莉莉丝凑至面前，细细打量他：「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害怕嘛，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


    闻言，横在冬戈颈上的那只黑鳞巨爪越发收拢，抵住他的肌肤，一条鲜血蜿蜒流下。


    即便如此，冬戈却神色不变，浅蓝的眼眸像是一泊平静的湖面。


    莉莉丝盯着他几秒，失望嘆了口气：「不肯说吗？」往前走了一步，「看着我的眼。」


    冬戈似乎本想躲开，一接触到莉莉丝的眼，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住，竟移不开视线，微微愣住。


    莉莉丝双手背后，悄悄施展摄魂咒：「来，告诉我……」


    她全身贯注地盯着冬戈，对方的眼神逐渐涣散，眼看摄魂咒就要成功奏效，莉莉丝瞥到冬戈身后，忽然一愣：「……什么？」


    在下咒期间，施法者需要保持与被施法者的视线连结，莉莉丝一挪开视线，咒语就断掉了。


    路德不满：「你在玩什么花样？」


    趁这机会，冬戈甩开路德的钳制，几个纵跳拉开与他们的距离，银剑出鞘，警惕对准两人。


    莉莉丝：「……等等，看你身后。」


    冬戈的眼里像是覆了一层薄冰：「我不会上当。」


    莉莉丝露出头疼的表情：「我又不会骗你……」想了想，忽然问，「你刚刚是从旧校舍出来的吗？」


    冬戈一愣，虽不明白这个问题的用意，还是谨慎道：「是。」


    「那可真是奇怪了，」莉莉丝喃喃道，「因为……」


    她伸手指向冬戈身后：「旧校舍消失了。」


    谁也没想到旧校舍一整栋楼会突然消失，三人暂且化干戈为玉帛，在学校里搜寻旧校舍。


    「没有，」几个小时后，他们聚集在操场边，莉莉丝擦了把汗，「我去的区域没看到旧校舍。」


    冬戈也摇了摇头：「我那里也没有。」


    他们最后看向路德，恶魔嘴巴抿得死死的，一看就知道他还在为自己居然要跑腿一事而感到愤怒，顿了半响才冷哼道：「吾没看到。」


    旧校舍有五层楼，是整个校园最高的建筑，它居然就这么悄无声息消失在三人视野里，而且里面的十几个玩家也不见了，莉莉丝咬住嘴唇，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她沉思之际，远处传来嬉笑打闹的声音，莉莉丝抬起头，从操场方向走来两个女生。


    她眼睛一亮，拦住女生：「请等一下。」


    两个女生对视一眼：「什么事？」


    直接询问旧校舍显得太不自然，莉莉丝换了种说法：「你们的体育老师要我转达，去旧校舍搬几把椅子过来。」


    谁知女生却道：「旧校舍？什么旧校舍？」


    莉莉丝不免微愣：「就是操场附近的那个五层楼建筑。」


    「唉？」另一个女生露出惊诧的表情，「那栋楼不是因为设施老旧被拆掉了吗？」


    此言一出，就连路德也转过视线，三双眼睛齐刷刷盯着女生，她忍不住后退半步：「干嘛……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我们入学前就已经没了。」


    「等等，」莉莉丝忍不住打断，「那狐仙的传说又是怎么出来的？」


    如果真如同女生所言，旧校舍早就不存在于校园内，那旧校舍四楼的狐仙阶梯怎么可能会在学生之间传开？


    女生呆了一下，表情忽然变得恍惚：「不对，我说错了，」她的眼里像是朦了一层雾，「旧校舍没拆……」


    又来了，莉莉丝若有所思地盯着她，女生暧昧不清的态度不禁让她想起之前在练舞房看录像带的景象，那些学生们也是像这样，不断变化自己的说辞。


    难道……这是狐仙的力量在发挥作用？


    上一次她篡改了林月和宋玲的状况地位，可这一次又改变了什么？


    「到底哪个答案？」路德的耐心并不好，冷冷道，「你是在玩弄我们吗？」


    他语气中的威胁之意甚强，女生害怕地瑟缩了下，拼命摇头：「不是！」眼睛一亮，指着三人身后，「你们看！不就是那里吗？！」


    三人不约而同回头，一座五层楼的建筑屹立在操场一脚——是旧校舍。


    莉莉丝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就在几分钟前，他们分明翻遍了整个校园也没看到旧校舍，怎么女生一说就突然出现了？


    冬戈忽然低声说了一句，莉莉丝没有听清：「什么？」


    「……言灵的力量。」冬戈看了她一眼，才缓缓道。


    言灵……吗？莉莉丝不太明白他的意思，思索片刻，抬脚走向旧校舍。


    冬戈微怔：「你要进去？」旧校舍怎么看都透出一股诡异之气。


    再看莉莉丝忽然停下脚步，侧头看向另一个方向。


    冬戈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练舞室？」


    门口站着两个女生，正在交谈，其中一个身形有些眼熟，莉莉丝眯起眼，是宋玲。


    只见那个女生递给宋玲一件包裹，却被粗暴推回，宋玲的表情不太好看，沖她叫了几句，虽然三人隔得远，语调里恼怒的情绪却清晰传至他们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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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后她把那件包裹丢进垃圾桶，转身离去，另一个女生瞅了眼包裹，摇摇头，跟在她后面进入练舞房。


    等两人一走，莉莉丝立即奔过去，从垃圾桶里挑出包裹。


    另外两人走过来：「这是什么？」


    莉莉丝掂了一下，包裹有她半臂长，不是很重，摸起来软绵绵的，上面贴着一些信息，莉莉丝看到寄件人一栏，瞳孔忽然一缩：「……林月？」


    冬戈皱眉：「这是林月寄出的？送给谁？」


    但其实他无需问出这个问题，莉莉丝的手指挪到下面，轻声道：「收货人是宋玲。」


    「寄件时间？」


    副本会调整玩家的语言识别能力，莉莉丝虽能读懂这个国家的语言，却不太熟练，看得有些艰难，引得冬戈看了她好几眼：「是8月20号。」


    现在快11月了，林月自杀在上个月，也就说这是她生前寄出的邮件，指定收货日期在今日，10月28号。


    「10月28号，」莉莉丝喃喃道，「这个日期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生日？还是某个纪念日？


    「是校庆前一天哦。」一道魅惑声音忽起。


    路德转身欲走，被莉莉丝一把拉住，后者扬起脸，朝突然出现的狐仙露出甜甜笑颜：「你怎么出来了？」


    「和你们的同伴签完契约了，」狐仙摇着扇子，脸上挂着风情万种的笑容，「倒是你们，不想向奴家许愿吗？」


    不知为何，她笑起来时五官显得更加艷丽，饱满菱唇像是要滴下蜜似的。


    莉莉丝沉思：「许愿吗……」


    身旁飞过来一枚眼神，路德抱着双臂，恶魔凝视.jpg。


    莉莉丝：「……」摆手道，「还是算了，我会被碾成肉饼的。」


    而冬戈更是直接无视了狐仙，像一座冰塑的雕像般沉默不语。


    狐仙也不尴尬，好整以暇地摇着扇子，目光在三人中转啊转，最后落到路德身上，抿嘴一笑：「这位小哥儿终于捨得出来见奴家一面啦？」


    她伸出扇子，挑逗味十足地抚了下路德的手臂，后者面色铁青，如果不是莉莉丝拉着，估计早就开启吞噬模式了。


    莉莉丝在他身侧耳语：「不行，我们需要她克制林月。」


    而且他们还没有摸清狐仙的力量，像她这样由传闻造就的鬼神往往很难对付，如果贸然攻击，以路德现在的实力也许有可能落败。


    显然路德也清楚这个结果，面色愈发沉郁，甩开狐仙的手：「吾要去休息。」


    狐仙展开眉眼：「不如在奴家的领域……」


    「莉莉丝，」路德朝莉莉丝伸出手，「过来。」


    莉莉丝却道：「我想去狐仙的领域。」


    「……什么？」


    狐仙笑起来，扇风带起颊侧的发丝：「那就都来罢，奴家的领域有充足的空间容纳各位。」


    莉莉丝看向冬戈：「你呢？」


    冬戈平静道：「一起。」


    「您也来吧，」莉莉丝拉住路德，「难道大人还想睡地板？」


    狐仙适时道：「几位若是乏了，奴家的领域设有软塌可供休息。」


    说完，带头走在前面，她似乎心情颇好，翻飞的裙琚像是流动的红浪聚集在脚边。


    与之形成强烈对比的是路德黑得好似烤焦了的虾饼的脸，他攥住莉莉丝的手腕，一使劲就把她小鸡似的提到面前：「你之前不是还在怀疑那只狐狸？」


    「现在也是嘛，」莉莉丝丝毫不惧路德阴沉的神色，「您觉得我像那种见异思迁的人吗？」


    路德的表情已经做出回答。


    莉莉丝撇了撇嘴，从他的钳制中脱出手腕，揉了揉：「真希望您能对我多点信任啊，」凑近路德，「难道您不想吸收她吗？」


    路德挑起眉。


    「狐仙能篡改人类记忆，」莉莉丝道，「这是很了不起的能力。」


    「不行，」路德已经明白莉莉丝想说什么，却断然拒绝，「那不是一般意义上的魔物，她依靠人类的信仰为生，和……我们一样。」


    恶魔以人类的恐惧，恶与灵魂为生，获得的灵魂越多，它们越强大。


    这也是为何狐仙会同意帮助玩家消除林月，能让越多人对她许愿，她的力量也会越增强。


    路德警告莉莉丝：「别想冒险。」


    一方面，他傲慢且自大，看任何人都不顺眼，另一方面，恶魔却也有谨慎的一面，狐仙诱惑大量玩家签下契约，实力早不同于前，他不会再冒险。


    莉莉丝却不贊同地抱起手臂：「您等着吧，就算是再狡猾的狐狸，我也会捉住她。」


    她舔了下嘴角。


    一定要帮助路德恢复实力，为此，她愿冒任何风险。


    玩家决定在校庆当天动手。


    林月生前最热爱舞蹈，对校庆寄予了极大的期待，很有可能在校庆现场现身。


    这条信息是宋玲提供的。


    望着信誓旦旦的宋玲，柏宁狐疑道：「你确定吗？」


    自从上周他们袭击林月以来，她很少再出现，也没有缠着宋玲，导致玩家好几次无功而返。


    「绝对没有错，」宋玲很肯定，「林月曾经和我说过，就算世界末日来临，她也要坚持跳完节目。」


    莉莉丝忽然看了她一眼。


    宋玲有些不安，她不喜欢莉莉丝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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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莉莉丝收回目光，「只是觉得你很了解你的朋友呢。」


    宋玲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莉莉丝却转过头，单方面切断这段谈话。


    校庆在礼堂内举行，玩家按照狐仙的吩咐守在入口和侧门，每个人手里握着一根银色长毛。「如果林月试图逃跑，就绑在她身上。」狐仙如是吩咐。


    学生和老师鱼贯而入，校庆如期举行，在欢快的音乐下，玩家们一个个绷紧脸孔，衣服下藏着各式武器，显得与整个轻松的氛围格格不入。


    时间一点点推移，眼看节目即将过半，林月却迟迟不现身，有玩家忍不住了：「到底什么时候会出现？」


    狐仙却只是捂着扇子笑：「再等等罢。」


    「接来下有请舞蹈社的节目，」台上主持人道，「首先有请宋玲同学带来的单人舞《月光下的阿莉埃蒂》。」


    一身舞蹈服的宋玲走上，莉莉丝听到有学生悄声道：「据说她是林月的好朋友。」


    「那个跳了楼的？」她的同伴道，「啊……我朋友在舞蹈社，这个节目原本好像是给林月的。」


    莉莉丝还想再继续听下去，却有玩家忽然大喊一声：「看那里！」


    台上渐渐有白雾凝成，宋玲见状，尖叫一声想冲下去，却猛地撞上一层透明的屏障，与此同时一个隐绰的人影从白雾中走出，向她伸出冰冷的手：「宋玲……」


    「等等？那是林月？」


    「她不是自杀了吗？那个人……是鬼？！」


    「安静！」在场老师扯着嗓子，试图压住骚乱的学生们，「哪有什么鬼！再胡言乱语就记过！」


    林月的形态越发清晰，她的身体不再透明，皮肤几乎透出润泽的红色，一件精緻的舞蹈服裹住她修长的身躯，她抬起头，静静注视着宋玲：「来吧，和我一起……」


    「不要！你这个怪物！！」宋玲尖叫起来，「你都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纠缠我！」


    闻言，林月伸出的手一顿，趁此机会宋玲连滚带爬地躲到舞台的角落，一到和玩家约定的点，立刻高喊道：「快点啊！你们还在等什么？！」


    从舞台的各个角忽然闪出四个人影，每人手执一根银线，交叉成一道「井」字型的网，将林月套入其中，她拼命挣扎，明明只是几根头发粗细的线，却令人无法挣脱，深深嵌入林月的肉中。


    但即便如此，林月的大力反抗让四个玩家几乎压不住她，有个甚至被拖着一头撞在柱上，要不是另一个玩家眼疾手快，那根银线就飞出去了。


    林月愤怒咆哮：「啊啊啊啊啊——！」


    她的额头青筋暴起，原本平静的眼中满是血丝，瞳孔几乎完全扩散，远远望去，像是两轮漆黑的洞。


    这下连老师也沉不住气了，惊恐地盯着台上：「林月？这……怎么可能？！」


    像是为了确认，她走上台，试探伸出手，却从林月的身体中穿了过去，老师表情一松：「看吧，根本没有什么……」


    「嘭——！」


    下一秒，她的头颅像是一颗黑色的保龄球般飞了出去。


    林月收起獠牙，冷冷舔了下嘴角，一抹鲜血挂在下颚，宛如一条画出去的口红痕迹。


    场面寂静了两秒，紧接着爆发出一阵尖叫。


    「是鬼！杀人了！」


    「快跑啊！林月变鬼回来了！」


    望着伸出獠牙的林月，学生们慌不择路地沖向礼堂出口，桌椅被推翻，墙上的彩饰也被扯了下来，不出十几秒，礼堂内一片狼藉，简直如同狂风过境。


    宋玲仍旧被困在台上，拼命拍打拦住她的透明墙壁：「等等！谁来救救我啊！我不想死！」


    她的声音似乎刺激到了林月，她粗吼一声，更加疯狂挣扎，用力撕扯着银线，其中一根已经摇摇欲坠，几乎快断了。


    「我们快抓不住了！」四个玩家中的一人满头大汗，「快动手啊！」


    莉莉丝侧头看了狐仙一眼，她眯着眼，脸上带着奇异的笑容。


    「搞什么？！」玩家处又传来一阵吼，「他妈的别光看着不动啊！」


    「把银线绑在你们身上，」一直作壁上观的狐仙终于说话了，慢慢摇着扇子，「诸位身上阳气重，能压住林月的阴气。」


    四个玩家不疑有他，迅速把银线捆在身上，那银线一接触到他们的身体，立刻像条活蛇般动起来，自动缠上玩家的手腕。


    于此同时，林月的身体猛地一颤，她仍在不停尖叫，挣扎幅度却小了很多，银线似乎给她带来极大的痛苦，她呻吟着弯下腰，满头黑发遮住脸庞。


    「宋玲……」


    「别过来！」宋玲满脸泪痕，在玩家的帮助下她终于从舞台上逃脱，「林月！你好狠的心，我们明明是朋友，许愿的事是我错了，但你就那么想杀我吗！」


    林月愣愣道：「不是……我……」


    「让开，小姑娘，」一抹柔媚声音道，「你挡住我了。」


    宋玲一愣，原本站在远处的狐仙身影忽然消失，下一秒却出现在林月的头顶，她松开那把描金火莲扇，用力掷在林月身上。


    只见那扇子在空中无限放大，到最后化为一座火红的巨型莲花，狠狠压在林月身上。


    「这样就行了吧？」望着无法动弹的林月，狐仙笑道，「奴家虽杀不死她，但囚住的话，也该作不了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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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林月的确逃脱不出，一双黑眼愤愤瞪向狐仙，玩家纷纷松了口气，那几个许愿的人道：「多谢，那我们需要回报你什么？」


    许愿的时候狐仙跟他们订下约定，一旦愿望完成，玩家必须按照狐仙的要求进行回馈。


    由于狐仙本人也需要除掉林月，所以她向众人保证，不会提出过分困难的要求，玩家才敢放心订下契约。


    狐仙微微一笑，眼角勾起魅人弧度。


    「那就……」柔荑在空中翻转，忽然拽住四根银线，「捉住她！」


    她猛地一拉银线，那四个玩家的身体忽然不受掌控，僵硬扭头，如同被遥控的木偶般看向莉莉丝。


    狐仙眯起眼。


    「把她给我带走。」


    作者有话要说： 冬天终于来啦，大家注意保暖！


    茶茶已经用上电热毯了！感谢在2020-11-2401:34:38~2020-11-2600:03: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unny6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突如而来的情敌


    莉莉丝在一片黑暗中醒来,她试探动了下手臂，发现被反手捆在一根柱子上。


    空气中瀰漫着一股潮湿的味道，耳畔传来细小的滴答声,她扬起头，顶上传来细微的光。


    她有些记不得之前的情况了,恍惚是狐仙忽然发难，操控那些与她签下契约的人攻向莉莉丝，碍于牢不可破之誓的桎梏，莉莉丝无法攻击他们,加上人多势众，路德根本无法抵挡，她就被狐仙掳了过来。


    「醒了？」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莉莉丝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一抹红色跃入眼帘,狐仙用扇子掩着脸,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嗯？奴家明明对你下了咒……」


    莉莉丝打断她：「这里是哪里？」


    狐仙的眼眯成一条线,用审视的目光盯着莉莉丝，良久才道：「礼堂地下。」


    居然在那么近的地方，难道不怕被发现？莉莉丝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我以为你会把我带去你的领域。」


    「因为我在等人,」莉莉丝的表情没有变化,狐仙却微微一笑,纤纤玉指抵住她的咽喉,「如果去领域，他就找不到你了。」


    「他？」莉莉丝歪了下头，「大人？」


    狐仙轻笑点头，莉莉丝眨巴下眼：「你们果然认识。」


    「哦？」狐仙高高扬起眉毛，「你居然知道？是他说的？」


    「猜的，」莉莉丝撇了下嘴,狐仙话里的某点让她很在意，「你想用我把路德引过来？」


    「真是聪明的小美人儿，」狐仙感嘆，「唰——」地收起扇子，挑住莉莉丝的下颚，「可惜却不懂藏住，奴家教你个道理——男人不喜欢聪明的女人。」


    「如果你指的是大人，」莉莉丝慢慢道，「也许他会告诉你——『蠢笨的女人让人作呕』。」


    她故意学习路德那傲慢的语气，宛若一个鸡蛋里挑骨头的老绅士，狐仙的眼沉了下去：「小美人儿，你这是在挑衅奴家？」


    「当然不是啦，」莉莉丝笑眯眯道，「我只是有点好奇，你想对大人做什么？」


    「套话？」狐仙冷哼一声，转念想了想，却又道，「罢了，告诉你也无妨，」她咯咯笑起来，「反正也是个将死之人。」


    莉莉丝冷眼看她，明明是只狐狸，笑起来却活脱脱一个老母鸡。


    「你应该已经从学生们那里得知，老校舍早就拆了吧？」


    「是，」莉莉丝道，「所以那都是你创造的幻境？」


    狐仙却说出一个奇怪的答案：「是也不是，」她似乎很享受莉莉丝困惑的模样，转了个圈沿着台阶坐下，身后翘起一条毛蓬蓬的尾巴，「旧校舍只是奴家的一个工具。」


    「六年前，奴家误闯入这间学校，却不慎遇到校舍拆迁，彼时奴家只是一尾小狐，根本来不及逃跑就被压在坍塌的校舍下，」她开始讲述，「万幸奴家修习了一些妖术，□□虽死去，灵魂却得以挣脱，附身在旧校舍的废墟上。」


    「可伤势过重，即使是灵魂状态也极不稳定，于是奴家想出一计，」她用扇子遮住脸，只留下一双发亮的狐狸眼，「不如藉助人类的力量吧。」


    莉莉丝渐渐明白了：「你故意重现旧校舍，向学生传播『四楼的狐仙阶梯』传闻？」


    狐仙不置可否：「附身到旧校舍上，它便成为了奴家的一部分，越是恐怖的地方，人类对其的敬畏越强，因此奴家选择了旧校舍——这个本该不存于世的媒介。」


    「语言的力量是强大的，人类通过交谈，文字，视觉交换信息，将奴家的传闻扩散到整个学校范围，奴家也从中汲取力量，终于，旧校舍不再是幻象，它通过狐仙传闻成为了真正的存在。」


    莉莉丝紧紧盯着她：「处心积虑创造出这样一个传闻……你的目的是什么？」


    「那还用说吗？」狐仙哈哈大笑起来，「当然是为了吞噬人类的力量！」


    「你永远也不知道，人类的私慾会有多强大，」她满足地嘆息着，蓬松的尾巴将自己捲住，「自从狐仙的传闻散播开后，便有许多学生找上奴家，希望奴家实现他们的愿望。」


    「考试及格，找到男友，变得美丽……只为了这些平凡到甚至无聊的事情，他们甘愿奉献灵魂，成为奴家的养分，」狐仙舔了下唇，露出猩舌一角，「送上门的猎物怎能有不收的道理？奴家吞噬掉这些灵魂，也变得更为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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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不够，还是不够，人类已经满足不了奴家，奴家必须寻找新的手段，」她顿了顿，似乎想起什么，脸上露出朦胧的神情，「那晚遇见他，奴家便明白，他就是奴家梦寐以求的人选。」


    「大人？」莉莉丝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你确定？」


    「小姑娘懂什么？」狐仙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他身上魔气浓厚，或许实力差了口气，但有奴家帮忙，以后绝查不到哪去。」


    狐仙双手交握于胸前，脸上表情梦幻如怀春少女：「若能和此男子双修，奴家和他一定能携手共上更高境界！」


    莉莉丝：「在此之前，也有可能被他打得满地找牙。」


    狐仙：「……」她的表情转而阴霾，冷冷挥开袖子，「就那么想找死？别急呀，奴家要先用你把他引来。」


    因为被绳索捆住，莉莉丝无法做耸肩的动作，只能摇头：「你这个梦想可能要落空了。」


    「为什么？」狐仙狠狠盯着她，「奴家已经警告过他们，若是不来救你，第二日你的人头便会挂在旧校舍的楼顶！」


    「因为他是恶魔嘛，」莉莉丝笑眯眯道，「天底下路德大人最爱惜的就是自己的性命，怎会为区区一个小卒就以身犯险？」


    狐仙脸上肌肉鼓起：「你不想要命了？」


    「想，」莉莉丝直截道，「但有什么用，反正大人不会来救我。」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狐仙，她发出一声尖利的鸣叫，整个人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匍匐在地，宽敞的衣袍从身上落下，一只火红的狐狸撺出，亮出利爪刺向莉莉丝：「贱人！我杀了你！」


    莉莉丝微微翘起嘴角，上钩了。


    狐仙的速度迅如闪电，顷刻便来到莉莉丝面前，眼看锋利的爪子就要撕破喉咙，却见莉莉丝抬起头，琥珀眼闪闪发光。


    「嘭！」她轻声念道。


    「……什么？」狐仙三角形的脸上划过一丝错愕，下一秒，她所站立的地方忽然喷出一股滚烫热浪，一个红色圆形图案在地上闪闪发光，变化着繁复的花纹。


    「……这！」狐仙尖叫着后退，尖嘴一张一合，「这是什么法术？！」


    「嘻嘻，」莉莉丝脱开束缚，轻松跳下，「我准备给它取名为——烤全狐狸。」


    「嗷嗷嗷！！」狐仙尖叫，「该死的人类！我要杀了你！」它光鲜亮丽的皮毛上落下大片的黑灰，尾巴都被烧成一根长炭，焦黑的毛碎簌簌往下抖落。


    狐仙露出狰狞的獠牙，仰头长吼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简直要将洞顶掀翻，它的身形忽然暴涨数倍，硕大的巨角冲破头顶，如同一只血红的公牛，朝莉莉丝压过去。


    它来势汹汹，每踏一步地面变陷下一分，莉莉丝收起笑容，迅速画出一个魔法阵，藤蔓破地而出，扯开莉莉丝身上的绳子，她立刻矮下身，狐仙的利爪堪堪擦着脸颊而过。


    「砰——！」


    束缚住莉莉丝的木柱轰然倒地，刚好压住底下的狐仙，趁着它挣扎，莉莉丝往地上一拍，四道土墙拔地而起，将狐仙困在其中，莉莉丝深知凭自己的力量绝打不过狐仙，在它还没挣脱之前迅速转身奔向出口。


    不想刚跑到出口，竟传来急促的脚步，莉莉丝一惊，在想躲避已来不及，猛地撞在一人身上，因为惯性她差点摔倒在地，一双有力的大手捉住莉莉丝的肩膀，轻松将她提起。


    莉莉丝抬起头：「……冬戈？」


    冬戈垂着眼帘，细密的睫毛将浅蓝眼瞳割成一道道碎冰。


    「莉莉丝？！」忽有一声音插进来，「你没事吗？！」


    是柏宁，她的脸因激动而涨成粉红色，看起来似乎很想拥抱莉莉丝，却在冬戈冷漠的眼神下怯怯收回爪子。


    出事的时候柏宁和冬戈甚至没来得及反应，眼睁睁看莉莉丝被狐仙给掳走，而他们则不得不与狐仙留下的傀儡们战斗，狐仙似乎抽走了那些和她签下契约之人的灵魂，他们宛若没有感情的机器般攻向两人，如果不是冬戈帮助，柏宁可能早死了。


    但想到那个在尸体堆中矗立的银发身影，柏宁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默默后退半步。


    冬戈注意到她的反常：「怎么？」


    柏宁吓得连摆手：「没事！我……」


    话还没说完，却被莉莉丝一把抓住手：「快跑！」


    「为什……？」


    「嗷——！」


    身后忽然传来巨大的爆炸声，那根木柱兀然从中爆开，四下飞洒的大块木碎溅起满地的尘沙，一道小山般的影子隐隐显现其中，响起非男非女的低沉吼声：「你们都别想逃！」


    柏宁惊得差点一屁股坐下：「那是狐仙？！」


    他们收服林月后却没有得到任务成功的提示，冬戈推测问题出现在狐仙上，她也属于「校园怪谈」，如果不消灭狐仙，副本就不会判断他们成功。


    所以两人才会顺着狐仙的路径追过来，一方面柏宁想要救莉莉丝，一方面也是为了消灭狐仙。


    ……可谁能想到吞噬玩家灵魂后狐仙的实力竟会暴涨至此！


    柏宁尖叫：「她过来了！」


    沙雾就像一张脆弱的布，被显出兽形的狐仙猛然撕破，她四爪如柱，血眼獠牙，浑身散发着一股野兽独有的腥臭味道，长嘶一声，凌势朝他们袭来。


    莉莉丝来不及解释，用力一拍掌：「风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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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地瞬间颳起飓风，形成一睹锋利的风墙，挡住狐仙去路，莉莉丝扭头就跑，另外发愣的两人才反应过来，连忙跟上她。


    即便莉莉丝操控着风流推动他们前进，狐仙却还是很快顶破风墙，三人身后传来一声怒吼，紧接着响起沉重的脚步——狐仙追了上来。


    柏宁快哭了：「完了！我们要死了！」副本难度也太高了！这简直是叫婴儿去杀虎！


    莉莉丝：「到出口还有多少距离？」


    眼下他们正奔跑在一条狭长的走廊上，每跑几步地面就会颤抖一下——狐仙的体型过大，几乎是一路强拆过来，碎石乱飞，宛若一台横冲直撞的巨型坦克。


    「我……」柏宁不得不躲过一颗从头顶落下的石头，才继续道，「这段走廊跑完，还有一段阶梯，要……」


    「行了，」莉莉丝直截了当道，「根本跑不到出口，我们就会被她追上。」


    「呜……那该怎么办？」


    「抓住我。」


    「……唉？」


    「快啊，」莉莉丝歪过头，「你想留着当狐仙的点心？」


    这句话比任何催促都有用，柏宁几乎以扑的姿势跳到莉莉丝身上，尖叫：「她来了！」


    莉莉丝回过头，狐仙泛着怒火的巨眼已近在眼前，她舔了下嘴唇，眼瞳如同最透彻的琥珀，闪闪发光。


    竟充满着跃跃欲试的挑战。


    「如果被抓到的话说不定真的会被杀死。」她忽然说了一句。


    柏宁急得快哭了：「那你怎么还站着不动？！我不想……」


    「死」一字还没出来，莉莉丝忽然有了动作，她咬破手指，一股蛋糕般甜美的气息在地下室荡开，柏宁有一瞬的迷离，回过神来莉莉丝已经用血在地上画好一道看不懂的诡异图形。


    「先提醒一句，」莉莉丝说，「等下一定要闭上嘴。」


    「为……为什么？」柏宁惊恐地看着她，「会有什么问题吗？！」


    莉莉丝想了想，歪头一笑：「也还好啦，就是会咬到舌头。」


    「舌……」


    只见女巫忽然一蹬脚，地里骤然升起一双巨手，托着他们不断升上高空，柏宁紧紧抱住莉莉丝，放声尖叫：「要撞到天花板了！」


    「轰——！」


    身旁冬戈迅速拔剑，一道银光闪过，竟捲起浩大剑气，顷刻将深厚的天花板穿破一道口。


    莉莉丝盯着他看：「真是一把好剑。」


    冬戈身体一顿，冰蓝色眼眸立即转向莉莉丝，她却收回目光，兴致饶饶道：「要冲刺了，准备好了吗？」


    柏宁：「啊啊啊啊什么？！」


    莉莉丝伏下身，用力击在巨手上，众人只觉脚下一震，周围景色迅速后退，耳边风声呼啸，那巨手陡然加速，直接带着他们冲上地面。


    「上地面！」莉莉丝大声道，「等狐仙一出来就攻击她！」


    简直没有反应的时间，另外两人下意识服从了她带有命令性的语句，他们从礼堂的舞台中破土而出，莉莉丝和冬戈迅速调整姿势，一人拔出银色长剑，一人在空中画下魔法阵，那狐仙的头一冒出来，两人的攻击就雨点般落在她身上。


    银剑几乎带着残影没入狐仙的脖颈，数根粗壮藤蔓将她五花大绑，就连柏宁也鼓起勇气，从废墟里翻出一根木棍，狠狠敲在狐仙头上。


    被围攻的狐仙发出一声怒吼：「找死！居然敢伤我！」


    她的周身忽然爆出一股气浪，瞬间将众人掀翻，来势之汹汹，就连莉莉丝的藤蔓也被连根扯断，唯有冬戈的银剑插在狐仙身上，粘稠的黑血潺潺从伤口中流出。


    狐仙疼得龇牙咧嘴，双目越发通红：「你们都该去死！」


    望着步步逼近的狐仙，柏宁目露绝望，她被沖开时似乎挂到什么尖锐的东西，脸上一道长长的疤痕，头发蓬乱，看起来就像末日走出来的难民：「怎么办……我们要完了……」


    冬戈紧紧盯着狐仙，没有了银剑后他的手看上去空荡荡的，虽然面无表情，眼中却压下一片沉沉乌云。


    狐仙笑起来：「长得倒是不错，可惜是个倔脾气，否则奴家还挺愿意收你为男宠。」她现在是一副野兽的形态，却偏偏捏出女子婉转的语调，怪异极了。


    「喂，狐仙，」莉莉丝忽然道，「看这里。」


    狐仙下意识回头，被一颗圆滚滚的石头砸中脑袋，发出「啪」的清脆声。


    莉莉丝笑起来：「居然没躲过去……狐仙大人实力也不怎么样嘛。」


    「……你，」狐仙缓缓抬起头，那颗石头上忽然燃起一簇火焰，炽热的高温竟瞬间将它融化，「很好，」它不怒反笑，「真是令人钦佩的勇气。」


    莉莉丝手背在身后，微笑道：「您过誉了。」


    「贱人！」狐仙忽然发难，仅是眨眼的一瞬就直接出现在莉莉丝面前，小山般的身体朝她直直压下：「去死！去死！我要杀了你！」


    「绝不会让你轻易死去！我要活剥了你的皮，抠出你的眼，在你还有意识的时候一口一口吞下你的肉！」


    野兽腥臭的味道闯入鼻腔，莉莉丝被一把摁倒在地，长发散开，像是深海里曼妙的海草，她扬起下巴，狐仙的大口就在上方，正往下滴着粘稠的唾液。


    「要死的人，」她的眼中闪着诡异的光，「可不是我哦？」


    下一秒，空中忽然出现一道黑影，如同万顷雷霆般落下，巨爪笔直穿过狐仙的身体，停在莉莉丝的脸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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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狐仙喷出一口血：「咳……什么？！」


    路德蹲伏在她的背上，面无表情地拭去溅在脸上的一滴血：「好臭。」


    他抽出爪子，大量鲜血喷涌而出，一颗红彤彤的东西在掌中跳动——那是狐仙的心脏。


    狐仙：「你……咳咳！」她剧烈咳嗽起来，胸口破开一个大洞，血如泉涌，「等等！快住手！」


    「真不想吃啊……」路德充耳未闻，嫌弃地看了心脏一眼，利爪一收，心脏如同一个脆弱的气球般爆开，从里流出深红的血，尽数落入口中。


    于此同时，狐仙发出一声刺耳尖叫，从莉莉丝身上退开，极为痛苦地半跪在地上：「我的心脏！我的心脏！」


    恶魔擦了下嘴角，鲜艷的殷红与苍白的肤色形成强烈对比，平添几分糜艷，他眯起眼，对仍旧躺在地上的莉莉丝道：「没骨头了？还不快站起来？」


    莉莉丝一愣，连忙爬起身，还没站稳，忽然被路德一把拉过去。


    「轰——！」失去心脏的狐仙轰然倒地，在地上砸出一道深坑，如果不是方才路德拉她一把，莉莉丝大概会直接被砸成肉饼。


    她看了眼狐仙，手搭着路德的肩上：「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对此路德只回了一个词：「拿开。」


    ——莉莉丝的手上沾满血污，早就看得路德眉头直跳。


    「她……她死了？」一侧，柏宁惊魂未定地望着狐仙的尸体，颤声道，「我们完成任务了吗？」


    「不，」冬戈忽然开口，几秒前他刚从莉莉丝和路德身上收回视线，「没有副本的提示。」


    「怎么会这样……」柏宁失望道，「狐仙已经死了啊，为什么我们还不能过关？」


    仿佛为了回答她一般，四周忽然涌起细微的气流，渐渐汇聚，在礼堂的舞台中央逐渐凝成白色的形状，隐隐像是人类的形体。


    她抬起头，下巴尖尖，五官清冷，一双眼倒映着灰色的天花板。


    望着这熟悉的脸庞，柏宁倒抽一口冷气，莉莉丝皱眉：「……林月。」


    「她不是被狐仙封印了……啊！！」柏宁恍然大悟，「我们杀了狐仙，封印被破除，林月就出来了！」


    莉莉丝问：「宋玲呢？」林月不会无故出现，只有当宋玲在场，她才会现身。


    果然，柏宁道：「你被抓走的时候场面很混乱，宋玲好像被谁撞到，昏了过去，因为时间紧急，我们就没管她……」


    「啊——！」


    一声尖叫骤起，三人望向右侧，废墟中，一个女孩正拼命后退，她的左脚似乎断了，只得以匍匐的姿势移动，颇像一只卑蝼的爬虫。


    那正是宋玲，她刚从昏迷中醒来，便看到林月的鬼魂朝她飘过来，吓得宋玲立刻转身，林月跟在她身后，一步一步，宋玲前进一厘米她就迈动一次步伐，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到最后几乎贴在宋玲的背上。


    宋玲快奔溃了：「你怎样才能满意？！我都已经道歉了！」


    柏宁也发急：「我们该怎么办？！」


    他们已经尝试了各种办法，可无法消除林月，好不容易把她镇压住，却又让她逃了出来。


    莉莉丝沉吟片刻，忽然想到什么，霎然睁大眼。


    「林月生前……对狐仙许了什么愿望？」


    作者有话要说： 莉莉丝：哦豁，居然背着我想偷腥。


    路德：哈？


    莉莉丝：因为所以，我也要去偷腥。


    路德：……你敢。感谢在2020-11-2600:03:23~2020-11-2701:33: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亚沙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双人舞


    「这有什么关系吗？！」林月伸出手,眼看就要挨上宋玲的脖子，急的柏宁满头大汗，「再不去救宋玲,她会被杀死的！」


    可冬戈和莉莉丝谁都没有动弹，一个苦思冥想,另一个默不作声，像是在神游太空，气得柏宁一跺脚：「我自己去！」


    她抄起一根断木，朝林月冲过去,对准她的脑袋用力挥下去，谁知却扑了个空——木棍竟直直穿过林月的身体，砸向身后的石板,柏宁自己也因为剎车不及,一头撞了上去：「啊！」


    林月被响动吸引,目光转向柏宁,见此宋玲眼中闪过一道光，猛扑向前，从地上拾起一样东西,用力丢向林月,高喊道：「去死吧！」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股无法忽视的怨毒,紧紧盯着被她抛出的东西,那是一根银线，缓缓飘向林月，从她的裙摆间掠过，软软落至地面。


    宋玲的脸色唰地白了：「怎么不起效果？！」


    莉莉丝盯着银线看了一会，才想起这是狐仙用来束缚林月的狐狸毛，没想到被宋玲记下,憋到现在才用。


    或许她以为凭藉这根银线就能重新捆住林月，但宋玲万万没想到，莉莉丝三人早就杀了狐仙，银线失去法力，自然对林月不起效。


    林月的目光慢慢落在银线上，良久，低低出声：「你要杀了我？」


    「我……」宋玲张口时还有些短气，仅是一个转瞬，又理直气壮起来，「是你先想对我动手！我只是自保！」


    「宋玲！」柏宁急忙拦住她，「快别说了！」她怕激怒林月。


    但为时已晚，林月的胸脯剧烈起伏了下，目光转向宋玲，视线慢慢从她充满警惕与戒备的脸上划过，忽然开口：「你认为我想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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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不是吗？」宋玲反问，「自从你自杀后，我每天都会看到你的影子，害得我没法专心听课，成绩一落千丈，还被老师找去谈话，就连舞蹈……」她双手握拳，朝林月低吼，「我……真的是受够了！为什么你明明已经死了，却还要像以前那样纠缠我？！」


    从小，她就生活在林月的阴影下。


    她们是青梅竹马的朋友，从幼儿园开始就是同班同学，这段友谊一直持续到了高中，旁人都称赞两人是对方最好的闺蜜，只有宋玲知道，她有多么希望离开林月。


    林月长得漂亮，脾气开朗，就像一轮光芒万丈的太阳，吸引着周围人的目光，相比之下，宋玲则是阳光背后的阴影，她的成绩没林月好，舞蹈不够出色，就连初恋对象也拜倒在林月脚下，当被那个一脸腼腆的男生拜託送情书给林月时，宋玲的手都在颤抖。


    她决定，要改变这一切。


    偶然一次机会，宋玲听说了狐仙阶梯的校园怪谈，传闻在旧校舍四楼的第三层阶梯上召唤狐仙，她就会满足召唤者的愿望。


    宋玲成功了，她对狐仙许下愿望，希望能取代林月的位置，即使当时狐仙的笑容看起来很诡异，宋玲却毫不后悔——她太想摆脱光芒四射的林月了。


    一个星期后，她的生活开始变化，首先是同学们，宋玲的名字开始频繁出现在他们口中，反倒是林月受了冷落，望着困惑而伤心的林月，宋玲笑了。


    原来你也有今天啊——这个阴暗的念头如同潮生的绿藻，细细密密爬满了她的心房，宋玲却丝毫不介意，她几乎是以一种享受的态度看着原本属于林月的光辉一点点落到自己头上，同学的关注，老师的赏识，到最后，狐仙终于替她将林月最爱的舞蹈夺了过来。


    没能把林月的脸色拍下来真是太可惜了，当社团老师宣布校庆节目的主演由宋玲担当时，她望着林月骤然惨白的脸，有一搭没一搭地想道。


    但宋玲没有料到，这件事对林月的打击如此之大，竟让她做出了自杀的决定。


    望着在她面前摔成四分五裂的林月，宋玲挤在四下逃窜的学生中间，心慌到手都在颤抖，嘴角却无法控制地勾起。


    终于死了，她想，这样一来，林月终于完全从她的生活中剔除了。


    第二日，她精神抖擞地上学，刚拉开教室的门，迎面撞上一道白色的影子。


    ——林月青色的眼珠几乎贴在她的脸上，嘴巴微张，吐出针刺般的寒气：「宋玲……」她低声道，「和我一起……」


    「啊啊啊——！」


    「你这个噁心的怪物！」宋玲似乎已到了临界值，疯狂地用伸手能够到的任何东西砸向林月，「去死啊！为什么要再纠缠我！我真的一点都不想再见到你了！」


    那些物件全部从林月的身体穿过，但宋玲每丢掷一件，林月的颜色变红上一分，到最后白色尽数褪下，那件精緻的舞蹈服染上鲜艷的红，宛若一朵灼灼盛开的玫瑰。


    「宋玲……」林月轻声道，「你讨厌我吗？」


    宋玲的动作停了下来，猛然抬头，将满眼的怨恨一股脑投向林月：「讨厌？呵，」她忽然笑起来，阴冷的声音回荡在礼堂，「我不止讨厌你，我恨你！为什么你要和我做朋友？害的我像一个小丑般陪在你身边，看着你被他们吹捧，而我只能当一个默默无闻的跟班！」


    幽灵的脸色不会变化，但莉莉丝愿以黑暗女神发誓，林月的脸突然失去了颜色，她怔怔后退两步：「是这样啊……」


    「原来你讨厌我，」她垂着头，浓密的长发形成厚重的帷幕，挡住她的神情，「原来一直以来，只有我在一厢情愿……」


    「那个约定，你也记不得了吧？」


    约定？莉莉丝皱起眉，什么约定？


    再看宋玲的表情，显然对这个词没有反应，这似乎又刺激到了林月，她忽然大笑起来：「我真是太傻了……」


    那鲜血般的红终是爬上她的脸孔，将她的眼瞳染成刺目的赤色。


    「那……就如你所愿，」她低声对宋玲道，「杀了你。」


    「糟了，」冬戈拧紧眉头，「她在迅速转化为怨鬼。」


    柏宁：「什么意思……？」


    「就是说，」莉莉丝插嘴，「怨鬼拥有极强的执念，会一直追杀目标到天涯海角，同时这份浓烈的情绪会投射到目标之外的其他人身上，也就是说——」


    「等林月杀死宋玲，她就会转而对付我们？」柏宁颤声道。


    「宾果，」莉莉丝打了个响指，「恭喜你，答对了哦！」


    柏宁：「？？？」她完全笑不出来，「我们该怎么办？退至怨鬼吗？」


    「没有用，」冬戈摇头，「林月本身就属于强大的灵体，变成怨鬼后更难对付，除非……」他迅速瞥了路德一眼。


    路德抱起双臂，倨傲的脸上闪过一丝讥讽，莉莉丝瞥了他一眼，才道：「我有个问题——林月的心愿到底是什么？」


    柏宁一愣：「心愿？」


    「之前我们一直把关注点放在宋玲的许愿内容上，却忽略了林月，」莉莉丝道，「但别忘了，她也参与了召唤狐仙的仪式。」


    柏宁听得一愣一愣的：「可那跟如何打败林月的怨魂有什么关系？」


    冬戈眼中忽然闪过什么，猛地看向莉莉丝：「你想超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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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超度？」莉莉丝歪了下头，这个单词超出了她的知识储备，「我不太明白，不过——如果能消除怨灵的执念，它就能放下仇恨，前往彼世，而想要找出林月生前的执念……」


    柏宁兴奋抢答：「只要知道她对狐仙许了什么愿望就可以了！」


    「没错，」莉莉丝很捧场地鼓了两下掌，「那现在有件事要拜託二位。」


    柏宁&冬戈：「？」


    莉莉丝往两人的肩上推了一把：「去拖住林月。」


    「什么？！」柏宁大惊，「那你呢？！」


    「我？」莉莉丝从袖子里掏了两下，摸出一副色彩鲜艷的牌，「当然是占卜啦。」


    柏宁差点表演个以头抢地：「……哈？！」她还以为莉莉丝在开玩笑，正要抗议，远处传来一声尖叫。


    宋玲被林月逼至墙角，无路可退，眼看那尖利的指甲就要抓到脸上，她终于承受不住，疯狂朝莉莉丝三人的方向叫起来：「你们不是要帮我吗？！快想想办法啊！」


    「……靠，她怎么这么烦人，」柏宁低低骂了一句，如果不是碍着宋玲npc的身份，她真的想直接拧断她脖子，「莉莉丝！」


    屁股被赏了一脚，柏宁愤怒回头，莉莉丝趴在地上摆放牌阵，头也不抬道：「快去吧，愿黑暗女神保佑你们。」


    黑暗女神？古娜拉黑暗之神？柏宁满头问号，这么中二吗？


    一旁冬戈早已沖了出去，银剑划过一道清凛的线，与林月缠斗在一起。


    莉莉丝无暇顾及他们，她把女巫牌排列成七星阵，翻开中央一张牌，一人将提灯抱在怀中，提灯发出的暖光照耀了他周身的黑暗，莉莉丝低声道：「提灯人……」


    表明追寻的答案往往在自己手上。


    什么意思？难道她握有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线索？


    莉莉丝忽然想到什么，在宽大的袖子里掏了掏，摸出一个灰色包裹，这是先前宋玲丢到垃圾桶里的东西，被她捡了起来。


    于是柏宁回头的时候，就看见莉莉丝专心拆包裹的景象，气得她差点没晕过去：「你在搞什么？！」太拼了吧集美？双十一拆快递？！


    莉莉丝充耳不闻，撕开包装，一包软绵绵的东西滚了出来，看清里面的东西，她的手一顿。


    那是一双崭新的舞蹈软鞋，看起来价值不菲——光滑绸缎覆盖着鞋面，羊皮底剪裁精緻，一抹雪白尖角从鞋下露出，莉莉丝抽出来一看，是一张小小的信。


    她拆开信，内容不多，莉莉丝盯着那短短一行看了数秒，把信重新收了起来。


    一厢，柏宁拖着宋玲躲到远处，冬戈挡在两人面前，执银剑对准林月，后者身上全是他刺出来的伤口，银色的血潺潺流出，她却恍然未觉，一步步向三人靠近。


    「宋玲……」她又一次伸出手，指尖努力试探向宋玲：「来吧……和我一起……」


    「啪！」


    一道清脆声响起，宋玲大力挥开林月的手，尖叫起来：「不要！」惊惧的脸上满是青白交加的痕迹，「你已经死了！不要再拖累我，赶紧去……」


    她愕愕收声，林月忽然痛苦抱住身体，像是一只扭曲的蝼虾，在她面前弯下腰，半透明的身体开始涌出一股鲜红的液体，源源不断从她的心口流出，将整条舞蹈裙都染上了这层绝望的色彩。


    「为什么……」她似是在哭，眼中却没有一滴泪，「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我们明明……」


    ——是最好的朋友啊。


    痛意化为一双巨手，紧紧遏住林月的咽喉，她原以为死亡已是最大的苦痛，从高楼坠落的那一刻，她看到自己的心脏在地上摔成一滩模糊的血浆，宛如某种壮烈的殉道。


    明明她已经死了，心脏为什么还会那么痛？


    一滴透明的眼泪从林月的脸颊滑落。


    「都去死吧，都去死吧……」林月不停地重复着，「反正……已经没有意义了……」


    那对漆黑的眼眶里淌下红色的泪，疯狂的色彩在林月的体内旋转，冲撞，一如她剧烈动荡的情绪。


    「等等，」忽然有一女声横插进来，「我和你一起。」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莉莉丝缓缓向林月走去，脸上带着轻柔的笑意：「和我一起跳舞吧。」


    宽大的女巫袍被她撩起，露出一双笔直修长的小腿，脚上套着一双柔软精緻的舞蹈鞋，林月的目光落在鞋上，莉莉丝微微笑了一下：「我没有舞蹈鞋，能借我穿一下吗？」


    宋玲忽然动了一下：「这是……」她的脸上浮现起不可置信的目光，「你怎么会有？！」


    林月瞥了她一眼，转向莉莉丝：「送你了。」


    她从空中落下，苍白的手搭在莉莉丝肩上，却犹豫了下：「你想跳舞吗？」


    「当然，」莉莉丝笑眯眯道，「这么好看的鞋子如果不用该多可惜呀。」


    她反手握住林月，轻轻一扯，鬼魂便像一片飘摇的花瓣，被她带至身前，莉莉丝握住她的双手，郑重道：「我没有跳过舞，一切就拜託你了。」


    有一瞬林月以为她在开玩笑，既然从未接触过舞蹈，为什么又想跳舞？难道是在寻她开心？但在看到莉莉丝的双眼时，心中的那股疑问却被压了下去。


    在莉莉丝的浅色的瞳孔中，她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来吧。」林月忽然迈开步伐，遂然拉开这场人鬼共舞的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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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莉莉丝果然如她所说，并不擅长跳舞，她抓住林月的衣袖，声音里透出一丝慌乱：「唉？我该怎么踩拍子……」


    没有经验的她看起来笨手笨脚的，脱去女巫精明的外壳，难得带上些许十七岁少女的青涩。


    路德注视着莉莉丝，眼中划过一道不明情绪，他摊开手，一根黑色口琴在手中显形，恶魔将口琴置于唇边，悠扬的琴声如同溪水般缓缓流淌而出。


    莉莉丝的脸上难得涌出几分窘迫，恶狠狠瞪向路德：「大人！」


    金色瞳孔瞥了她一眼，路德移开视线，继续吹奏口琴。


    「专心，」林月察觉到莉莉丝的分神，「抬左脚。」


    莉莉丝迫不得已，只能按照林月的指示做，林月是一名好老师，莉莉丝在她的轻声指导下动作越发熟练，旋转间竟已看不出之前的违和。


    柏宁目瞪口呆地盯着两人：「还能这样？!」


    冬戈的视线紧紧追随着莉莉丝，表情若有所思。


    唯有宋玲脸上青红交错，双手握拳，眼里闪着愤怒的光：「你们……」


    这算什么？当众羞辱她？


    莉莉丝跳了一会，看时间差不多，骤然松手，此时林月已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完全没有察觉到莉莉丝的离去，她后退两步，把舞台留给林月。


    「大人，您吹得是什么曲子？」她悄声问路德。


    「《月光下的阿莉埃蒂》。」趁着一个调息的空隙，路德淡淡道。


    是宋玲的演出曲吗……莉莉丝看向林月，她正在舞台的中心旋转，层层叠叠的裙摆展开，好似一朵绽放的鲜花，纵使形态透明，从她身上却放射出耀眼夺目的光芒，如同出初日升起，吸引住众人的目光。


    「莉莉丝……」柏宁悄悄走到莉莉丝的身边，「你是怎么做到的？」


    明明林月上一秒还是个满脸凶煞的怨灵，为什么仅和莉莉丝跳了一曲后，她的神态都变得祥和起来，那股刺目的红正慢慢从她身上褪色，旋转跳跃间，再也没有看向宋玲。


    莉莉丝递给她一张纸：「看这个。」


    柏宁疑惑接过，雪白的信纸上写有一行娟秀的字迹：「送给你的舞鞋，我们一起跳舞吧。」


    落款是林月。


    即使心中已有答案，柏宁还是轻声问道：「收件人……？」


    「是宋玲。」


    莉莉丝平静道：「我们弄错了林月的心愿，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杀死宋玲。」


    「但是，」柏宁不解，「那她还一直纠缠宋玲……啊！」


    她忽然顿住，一双眼瞪得老大——纠缠只是宋玲的一面之词，他们被带跑了方向，从一开始就对林月有偏见，但事实上她根本没有做过伤害宋玲的事情，只是不断呼唤她。


    「来吧……和我一起……」


    原以为是林月对宋玲的诅咒，希望将她拖下地狱，但……他们似乎错了。


    柏宁想起宋玲曾经说过，林月希望她们能一起站在舞台上。


    所以，这句话其实是


    「来吧，和我一起跳舞。」


    这才是林月唯一的心愿。


    作者有话要说： 呜……头好疼


    今天被部长骂了，我太紧张了，结果回家才发现头好疼，为什么会这样qaq！！！感谢在2020-11-2701:33:36~2020-11-2802:35: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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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章 内讧


    我叫林月,高中二年级，喜欢跳舞。


    我有一个好朋友，我们从幼儿园起就认识,她和我是完全不一样的类型——我爱动，她喜静,我好强，她弱势，我站在人前，她站在人后。


    我喜欢她,因为她的笔袋和我一样，都是粉色的，虽然隔壁班的莉莉说宋玲是在模仿我,但没有关系,好朋友就该用一样的东西,我想和她做朋友。


    那天放学,我拦住了宋玲，她看起来很紧张，书包带被勒成一根细线,我连忙拿出准备好的粉色笔记本,小心翼翼递给她：「送给你……」吞了下口水,「我可以和你一起回家吗？」


    那个时候大家用的都是硬壳笔记本,纸页粗糙，每次翻动时手上还会沾上一股刺鼻发臭的味道，我特意选出这本笔记本，它是爸爸从国外带回来的东西，封面用柔软的羊皮包裹，上面刻着金色的小星星,可爱极了。


    有一瞬，我从她眼中读到了一种陌生的情绪，每次爸爸转过身，家里的司机脸上就会露出同样的表情，妈妈说那叫嫉妒与不甘，我不懂，我只知道如果宋玲拒绝我，我会难过地想哭。


    但宋玲没有，她的手在颤抖，却迅速接下我的笔记本，轻声道：「好。」


    我差点跳起来，又邀请宋玲去我家玩，这次她的回覆很快，把笔记本放入书包内：「我们走吧。」


    一路上我和她说了许多有趣的事情，宋玲看起来心不在焉，一直盯着车里的构造，有什么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从后座夹层里抽出一张照片，问我：「这是什么？」


    那是我在舞蹈大赛幼儿组获胜的照片，其实拍的不好，镜头从上往下，把我的腿生生拍短了半截，所以我把它藏在夹层里，却被宋玲发现了。


    我原以为这会影响宋玲对我的好感，但她盯着照片中台下乌压压的观众，忽然道：「你在学跳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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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恩，」她终于主动和我说话，我忙道，「是舞蹈比赛，规模很大的。」


    「很大？」宋玲侧头看我，「有多少人？50个？」


    「不止吧，」我犹豫地想了想，「应该有200个？」


    「100个，」宋玲慢慢道，「比我们年级的人还多。」


    她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像是一对探照灯，我从车窗上看到她的倒影，莫名打了个寒颤。


    她放下照片：「我也想学跳舞。」


    「好啊！」我很开心，「那我们可以一起！王叔还可以接送我们！」


    宋玲看起来也很满意，她把那张照片小心放在书包里，忽然回头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林月！」我有些失落，她居然不记得我的名字，但很快振作起来，「以后我们一起跳舞，然后一起上台演出！」


    「恩。」


    我朝她伸出手，宋玲盯着它看了数秒，才缓缓牵住。


    这是我们友谊的开端。


    一开始学习跳舞，只是为了和宋玲有相同的兴趣，但久而久之，我反而爱上了舞蹈。


    宋玲虽然和我一起跳舞，但她跳得并不好，一直会挨老师的骂，那个时候我总是特别紧张，因为老师喜欢把我叫出来，展示一遍动作给宋玲看，她的表情往往会变得很糟糕，虽然我解释了无数遍，我不是有意的，但宋玲总是很粗鲁地打断我。


    「别说了，」她冷冷道，「我在听歌。」


    然后她就会把我送的耳机重新带起来，里面放的是什么音乐呢？不知道她有没有听我帮她下好的《月光下的阿莉埃蒂》。


    进入高中后，我和她都参加了舞蹈社团，老师对我很满意，经常让我担任主演的位置，而宋玲因为实力不够，往往只能当一个配角。


    有一天她找到了我，表情激动地说找到一个好办法，我以为她发现了优秀的舞蹈老师，宋玲却叫我准备了许多奇怪的东西，又把我带入旧校舍，指着一段脏兮兮的台阶说：「你听过狐仙的阶梯吗？」


    我点头，这种类似的传闻经常在女生群里蔓延：「在四楼的第三层台阶上对狐仙许愿，她就会替你完成一个心愿。」


    「就是这里，」宋玲用脚踩了下地面，「我们也来对狐仙许愿吧。」


    我有些狐疑，这种怪谈只不过是学生闲暇之余编出来的产物，宋玲怎么可以把它当真，但望着她雀跃的表情，我不忍心扫兴，只好听从她的吩咐：「把这张白纸摊开吗？」


    「对，」她指点我，「再把蜡烛点起来。」


    说真的，宋玲是怎么记住这些复杂的程序？我完全弄不懂这些东西，只能像个听话的木偶，按照她的吩咐去做，但到要召唤狐仙时候，我也激动起来——如果真的能实现愿望，那还是很让人兴奋的。


    「你想虚许什么愿？」我拉住她的手，「我准备许愿让老师答应我们校庆一起跳舞！」


    宋玲的手抖了下，但幅度很小，我没有察觉，她迅速抽手，垂下的黑发遮住眼睛：「……我和你一样。」


    但我没有想到，宋玲骗了我。


    那时我还在上课，脑子里构思着要如何说服老师让宋玲和我一起上节目，曲目我都想好了，就是那首《月光下的阿莉埃蒂》，据说歌的内容是在歌颂一个爱跳舞的女孩。


    我的手机藏在课本下面，宋玲还不知道我给她买了一双舞鞋，《月光下的阿莉埃蒂》里有这样一句歌词：「她穿着缎面的舞鞋，在月光下旋转。」


    那双舞鞋很贵，花去了我两个月的零花钱，但我知道宋玲一直很想要，它在宋玲的购物车里躺了有一个月，我准备在校庆的前一天快递给宋玲，就当做是生日礼物吧！


    最后检查了下购买界面，确定快递的时间没有错后，我满意收起手机，耳边却忽然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林月。」


    「谁？」我一下警惕起来，那是一个从未听过的女声，柔柔媚媚，讲话时仿佛有一片柔软的羽毛滑过我的耳涡。


    「看窗边，」那声音轻轻道，「走过去……」


    不行，现在是上课，贸然离开座位会被老师丢粉笔的，我下意识想拒绝那个声音，却仿佛有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控制着身体，我在学生惊讶的目光中站起，一步步走向窗台。


    「林月？！你在干什么！」老师回头，错愕看到我正试图爬上窗台，「快下来！」


    周围同学想拉人，又怕刺激到我，围成一圈，我看到宋玲坐在位子上，侧过半个头，我们的视线穿过半个教室，遥遥对望。


    她转过了头。


    脑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断掉的声音，我愣愣看向窗下，地面铺着一片青色的水泥地，上面覆盖着一些褪色的停车标志，像是几块破烂的创可贴。


    如果掉下去把腿摔断的话，我想，就不能跳舞了。


    然后，我跳了下去。


    「嘭——！」


    我像个脆弱的瓷娃娃，在地面摔成千万片碎片，有一块红红的东西跳了出来，它像一个变异的桃子，生物课老师给我们看过模型——那是我的心脏。


    耳边又响起声音，这次却不是那个诡异的女声，而是一段熟悉的音乐。


    「月光下的阿莉埃蒂，穿上红色长裙。」


    头上传来学生的尖叫，我听到女生的哭泣，男生的抽气，以及老师歇斯底里的怒吼：「快去叫救护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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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下的阿莉埃蒂，繫上红色舞鞋。」


    呼吸开始渐渐困难，一股沉重倦意卷席而来，我慢慢抬起头。


    「月光下的阿莉埃蒂，踏着爱人的心脏，翩翩起舞。」


    我睁大眼，胸口停止了起伏。


    舞台上，林月完成了最后一个旋转，飘扬的裙裾划过众人视线，如同雪绒花般静静落下。


    她从最开始一个穿着校服的安静鬼魂，到如今站在舞台上，身着红衣红鞋，修长双臂宛若天鹅优雅的双翅，在身后展开。


    宋玲匍匐在她的脚边，失去狐仙力量的她又退回原来的渺小，卑微地抱住自己：「林……林月……」她的脚断了，疼得满头是汗，「我该怎么办……」


    林月看了她一眼：「也许你不该问我，」她面无表情道，「我不再是你的朋友了。」


    即使孤身一人，她还是坚持跳完了一整曲《月光下的阿莉埃蒂》，废墟是她的观众，寂静为她伴奏，当她舞蹈时，整个世界似乎都为她驻足。


    宋玲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可是……」第一次被林月拒绝，她似乎不知如何是好，咬咬牙，「如果腿断了，我就不能走路，也不能跳舞……」


    「那又怎么样？」林月打断她，「你已经跟我没有关系了。」


    宋玲刚想挣扎，却看见林月眼中的漠然，她一愣——那是她的专属表情，如今却出现在林月脸上。


    怎么会这样？大滴的泪水夺眶而出，她开始抽噎：「不要……我不想后半辈子坐在轮椅上啊……」


    一只细嫩的小手伸了过来，宋玲愣愣停住，莉莉丝凑在她身旁，皱起眉：「怎么不哭了？」她推推宋玲的胳膊，「没眼泪了吗？需要我拧一下你的腿吗？」


    「你……」宋玲睁大眼，「你想干什么？！」


    「收集你的眼泪，」莉莉丝晃荡两下手中的细口瓶，「属于人类的后悔之泪……不，也许是不甘？不管哪一种，都是珍稀级别的魔药材料啦，」她用力拍了下宋玲的肩，「你再哭一会嘛，让我接满半瓶。」


    怎么会有这种人？！宋玲不可置信地瞪大眼，下意识喊林月：「林月你看她……」


    喊了一半才想起林月已经死了，莉莉丝端详着她的神色，勾起嘴角：「怎么？现在后悔了？」


    宋玲的脸青一阵紫一阵：「我……」


    「这位同学，」林月忽然插入两人的对话，她递给莉莉丝一双缎面的舞鞋，「这个送给你吧。」


    宋玲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难看起来：「那是我的……」


    「不，」林月垂下眼帘，「我不想送你了。」


    莉莉丝没有接过，而是抱起双臂，嘴角扯开一抹微笑：「比起这个，我有更想要的东西。」


    林月很好说话：「你想要什么？」莉莉丝完成了她的心愿，她想要报答她。


    「和我签下契约，」纤纤玉指抵住林月的胸口，莉莉丝慢慢勾勒出一颗心的模样，「向我起誓，永远效忠我主。」


    「你的……主？」


    莉莉丝看向路德：「大人，快来自我介绍下？」


    一旁柏宁搞不清状况：「……等等？他不是玩家吗？你们在搞什么s\\my？！」


    冬戈抿住嘴唇，手搭在银剑上，那根盘绕在剑柄上的银蛇仰着头，像是在观察莉莉丝他们。


    「吾没有兴趣参与你无聊的游戏。」路德冷冷道。


    莉莉丝像是早就预料到他的反应，无奈地摊了下手：「好嘛，您总是那么扫兴。」


    女巫眉眼勾起，像是一轮弯月，琥珀眼中仿佛撒下了漫天的星辰，亮的几乎叫人窒息。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猛然一撞，路德呼吸一滞，忽然侧开视线。


    莉莉丝毫无察觉，反倒是林月看了他一眼，才对莉莉丝道：「……好，」她看起来有些疲倦，「我已经对这个世界毫无留恋，马上就要消散了。」


    「不会哦，」莉莉丝举起一根手指，「和深渊之书籤下契约后，灵魂可以永远保留在书中。」


    她说这话时，冬戈剑上的银蛇眼中忽然划过一道红光。


    「那就这样吧，」林月道，「我愿意和你签下契约。」


    话音刚落，从深渊之书中飘出一股黑雾，层层缠绕住林月，将她吸收入书页，与此同时系统音响起：「玩家莉莉丝，柏宁，冬戈成功通关：狐仙的阶梯，即将开启传送。」


    「终于过了，」柏宁长舒一口气，「太好了！」


    她整个人彻底放松下来，刚想找个地方坐下，眼前忽的掠过一道人影，吓得柏宁后退两步：「冬戈？！」


    银发男人沉着一张脸，长剑出鞘，闪着寒光的剑尖对准莉莉丝，后者似乎也早有准备，一踢地面，数道藤蔓拔地而起，拧成一根粗大的藤龙，呼啸朝冬戈攻去。


    「你们打什么？！」柏宁奔溃，「我们马上就要回去了啊！」


    两人充耳不闻，招招逼着对方命门而去，莉莉丝终归是一名法师，招架不住冬戈的近身攻击，大喊：「大人！」


    一道黑色流星般的身影沖至两人之间，路德阴沉着脸，单手揽住莉莉丝，空余的手幻化为巨爪，狠狠朝冬戈抓去。


    冬戈的反应很灵敏，早在劲风到来之前先一步跳开，但他一心只顾着路德，却忘记防备了莉莉丝。


    ——女巫挣开路德的手，双手合十，眼中的琥珀色像是要燃烧起来，衬得肌肤都变得透明：「以吾之血，召唤彼之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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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伸出右手，手腕上浮起一个圆阵图案，一颗五芒星与半月交替，散发出金色光芒。


    冬戈的瞳孔忽然一缩：「这是……」沉静的声音竟透出一丝不可置信，「怎么可能？！你是巴比伦之塔的女巫？！」


    在听到「巴比伦之塔」的时候，莉莉丝眼中划过一道异样的情绪。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她轻声道，「倒是你——如果分心的话，就会被我干掉哦？」


    她厉喝一声：「地狱犬！」


    一只巨大的黑犬陡然从虚空中跳出，它有着岩浆般血红的眼，通体深黑，头上跳动一簇火焰，吐息间，散发出一股硫酸般的刺鼻味道。


    莉莉丝指挥道：「攻击……」


    路德却想到什么，一把拉住她：「等等！他是人类！」


    莉莉丝的施法受到干扰，地狱犬的身形变得不稳定，她连忙推开路德：「别妨碍我！」


    看那架势，竟决定不顾牢不可破之誓，毅然攻击冬戈！


    路德再次捉住她：「你疯了!」妄图打破牢不可破之誓的人，其结局只有死路一条。


    莉莉丝疯了似的抵抗，尖叫道：「……地狱犬！攻击他！」


    地狱犬得令，正准备扑向冬戈，原地却没了目标，它疑惑地转了个圈，鼻子嗅到什么，忽然朝莉莉丝大吼起来。


    莉莉丝一愣，仿佛预感到般缓缓抬起头，对上一双迷离的红眼。


    冬戈立于两人之上，银剑被他拔了出来，却不是剑尖对准莉莉丝，而是露出银蛇剑柄的那端，那条栩栩如生的蛇紧紧盯着莉莉丝，眼睛散发出变幻莫测的红光。


    莉莉丝的动作停了下来，双手无力垂落，原本亮的惊人的眼也变得黯淡，她倒在路德的怀中，宛若一个毫无生气的木偶。


    路德紧紧搂住莉莉丝，竖瞳阴鹫看向冬戈：「你对她做了什么？」


    「我将她送入她最恐惧的记忆，」冬戈道，「如果她能抵抗得住，就会退出幻境。」


    路德冷冷道：「如果不能呢？」


    「那，」冬戈平静道，「她会死。」


    作者有话要说： 莉莉丝：其实我是个s


    路德：看出来了。


    莉莉丝：其实大人是个m


    路德：胡说！吾——！


    路路茶（激动）：看出来了！


    路德：……感谢在2020-11-2802:35:16~2020-11-2901:28: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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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巴比伦塔的女巫


    莉莉丝站在一片灰暗的天空下,冷风吹过，捲起满地黄沙，她抬起头,远处一座黑塔宛若利剑般刺入眼帘。


    拳头猛然收紧，她往后退了一步,声音沙哑：「……大人？」


    没有回应——这里似乎没有恶魔，也没有人类，空荡的平原只剩下她独自一人。


    但这个念头一跳出脑海，就像是为了反驳似的,从黑塔处飘来声音，一点一点，越发嘈杂起来,夹杂着火炮的发射时的轰隆声,魔法在空中碰撞时的噼啪声,甚至还有人类的怒吼,吹响惨澹天空下的号角。


    「进攻巴比伦之塔！一个不留！」


    「杀死邪恶的黑女巫！夺取深渊之书！」


    听着这些熟悉的台词，莉莉丝感到头晕目眩，她往后退了两步,跪倒在地,脸颊贴着冰凉的地面。


    忽然,一个中气十足的女声响起,就像一匹矫健的野马，横冲直撞闯入她的耳中。


    「玛丽！带着姑娘们走！」那声音厚重嘹亮，「可都别死了！」


    「大女巫！」另一个声音带着哭腔道，「不行！挡不住了！北塔已经被破了！恶魔……恶魔与人类联手了！」


    「什么？」那被称作大女巫的人似是一愣，「恶魔？」速又反应过来，「狡猾的地狱狗！难道它们也在觊觎深渊之书……」


    「大女巫！」玛丽尖叫起来,「快看天空！」


    莉莉丝下意识跟着抬头，原本阴沉的天空像是被泼了一层血，乌云沾染上鲜艷的色彩，不断流动，凝聚，渐渐拧成一个巨大的旋涡，从中裂开一道大口，宛若一张巨兽贪婪的嘴，要将巴比伦之塔尽数吞下。


    七道黑影自裂口中飞出，它们形态各异，各个拥有小山般庞大的身躯，聚集在空中，投下令人窒息的沉重阴影。


    莉莉丝仿佛明白了什么，瞳孔骤然放大，手肘撑着地面，她开始拼命奔向巴比伦之塔，一声尖叫从喉间迸发而出：「大女巫！」


    但，她还是晚了一步，七影中的一人往前一步，半抬起手，几乎是以一种懒洋洋的语调道：「炸。」


    「轰——！」


    巴比伦之塔忽然爆发出一片刺目火花，塔顶直接被炸飞，浓浓滚烟中飞出一道人影，火花的长发在空中划下炽热的弧度，她半降半落在离莉莉丝几米远的地方，喷出一口黑血。


    莉莉丝在颤抖，却尽量保持平静，她走到红眼女人面前：「……大女巫……」


    那人抬起头，女人已不再年轻，皱纹爬上脸庞，唯有一双蓝眼闪烁如星辰，她也是一愣，嘴里道：「莉莉丝……？」


    「噗呲——」


    女人瞪大眼，口中喷出鲜血，溅了莉莉丝一身，紫发少女面无表情地擦去脸上的血迹，手腕一转，将刺入大女巫胸膛的匕首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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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女巫轰然倒地，心口流出潺潺鲜血，成为这具尸体唯一的颜色。


    莉莉丝望着她，眼里像是浸着一潭死水。


    「我会活下去，」她低声道，「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活下去。」


    「十分钟，」冬戈淡漠道，「已经过去十分钟了，她不会再醒来。」


    没有人能抵挡赛麦尔的攻击，不管是恶魔还是人类，只要内心有弱点，赛麦尔就会放大他们的伤疤，让对方陷入无限痛苦，再也无法挣扎。


    路德冷笑一声：「居然有与恶魔联手的人类？你就不怕被背叛？」


    不等冬戈开口，一道声音先沉不住气：「你胡说！」


    柏宁尖叫一声：「那是什么!」


    银剑上渐渐飘起白烟，那条攀附于上的银蛇竟缓缓扭动，顺着冬戈的手蜿蜒而上，停在他的颈间，红眸闪闪发光，它吐着黑色蛇信，嘶嘶叫起来：「路西法！别想挑拨离间！」


    「这不是赛麦尔么？」路德眯起眼，「好久不见，你怎么还是那么胆小——只敢附身在人类身上？」


    「你……！」银蛇赛麦尔气得破口大骂，「你最好看清楚现在的形势，路西法！」


    「形势？」路德懒懒拨弄了下指尖，「什么形势？」


    赛麦尔阴森笑起来：「呵呵呵……你的小女巫已经陷入我的幻境，永远无法再醒来，而你——尊贵的路西法大人，甚至不用我动手，等那女巫被幻境吸干，你的死期也就到了！」


    「是么？」路德弯了下唇角，「你怕是永远等不到那天了。」


    「别垂死挣扎！」赛麦尔狠狠道，「你这个叛徒，把深渊之书交出来，或许我会在撒旦面前美言两句，饶你一条命！」


    路德挑眉：「什么时候你在撒旦面前有说话的分量了？」


    赛麦尔气得想尖叫，原以为路西法被封印，从云端跌落尘埃的落差会让他收敛脾性，没想到那令人厌恶的自大与傲慢反而变本加厉……它厉吼道：「冬戈！杀了路西法，从那女巫身上夺下深渊之书！」


    一个女声忽然道：「谁敢动我的东西？」


    众人一愣，莉莉丝缓缓睁开眼，琥珀眼一转，落在赛麦尔身上，微微一笑：「日安，您也是恶魔吗？」


    「你怎么醒了？！」赛麦尔大撼，「不可能！难道我的法术效了？！」


    「不是哦，很有效，」莉莉丝笑眯眯道，「但是……因为太有效，反而让我醒过来了呢。」


    赛麦尔敏锐察觉到什么，沖冬戈尖叫：「攻击她！」


    「去死吧！」莉莉丝的眼亮得惊人，其中包含的炽热温度让人不敢靠近，双掌用力按向地面：「巨石守卫！」


    一阵轰隆声响，几块巨大石头慢慢糅合到一起，形成一个足有两米高的巨人，它狂嚎一声，抡起铁拳重重击向冬戈。


    「莉莉丝！」震耳欲聋的声响中，路德怒吼，「你疯了！」


    她身上明明带有牢不可破之誓的枷锁，居然还要攻击人类！


    果然，巨石守卫一拳下去，擦着冬戈的肩膀而过，他根本没受到什么伤，反而是莉莉丝忽然捂住胸口，闷哼一声，口里缓缓流出鲜血。


    「先走！」路德一把揪住她的手腕，「你不能攻击人类，会死！」


    「松开，」莉莉丝冷冷道，「别妨碍我。」她的唇角还挂着鲜血，配上惨白的脸，形成强烈的反差，瘦削的肩胛骨几乎要刺破皮肤，虚弱得下一秒可能就会晕过去。


    「咦？」偏偏赛麦尔还要火上浇油，「谁给你上的牢不可破之誓？哈哈！真是帮了大忙！」它兴奋命令冬戈，「不用对付路西法，只要杀了女巫，他们全都得完蛋！」


    再回过头，原地却不见莉莉丝的身影，赛麦尔一愣，一道阴凉的女声贴着耳边响起：「你觉得……想杀我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吗？」


    冬戈迅速跃开，原本站立的地方冲出数道藤蔓，根根带着尖利的倒刺，他的反应已经称得上快，却还是被刮到手肘，一长条皮被扯了下来，露出鲜红的肉。


    赛麦尔尖叫：「贱人！竟敢伤我！」


    受伤的明明是冬戈，银蛇的身侧却也裂开一条大口，疼得它拼命翻滚，藤蔓的倒钩呈现紫色，冬戈面色难看地捂住伤口，额上沁出细密的汗：「有毒……」


    莉莉丝哈哈大笑起来：「这就受不了了？」眼色转阴，「还有更……咳！」


    她忽然喷出一口鲜血，痛苦捂住胸口，一根银色锁链显形，紧紧缠绕在莉莉丝的心脏上，她分明痛到手指都在颤抖，却还是笑着擦去嘴角鲜血：「不够……还不够……」


    让黑暗女神在她身上降临，让这场复仇的火焰燃烧更旺吧。


    「停下，你在被反噬！」路德拦住莉莉丝，「牢不可破之誓会直接杀了你，立刻住手——这是命令！」


    莉莉丝的瞳孔一动，缓缓扭头，那张苍白的，溅满了血迹的脸便映入路德的视野。


    「怎么能停下呢？」她轻声道，「好不容易……终于找到了第一个。」


    她的瞳孔在燃烧，那股火焰似乎要从眼中蔓延，将少女整个人都点燃殆尽。


    路德怔忡：「你……」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莉莉丝，她也是这幅表情，倔强地抬着头，用匕首抵住他的咽喉。


    「你是恶魔？」小小少女还不足他一半的身高，却毫不示弱，「和我签契约吧，替我复仇，我帮你恢复实力。」

 第100页

    复仇……她到底想向谁复仇？


    发愣之间，莉莉丝已从他的臂间穿过，带着决绝气势朝冬戈冲去，数个魔法阵在她手心展开，风刃，火焰，光箭……她像是要将体内所有的魔力都绞干般，不顾一切地攻向冬戈。


    但与此同时，莉莉丝的四肢，身体上也显现出大片割伤，牢不可破之誓的契约正在桎捁她，银色锁链深深嵌入肌肤，大片的血喷涌而出，在空气中洒下甜美的气息。


    柏宁早就惊呆了：「为什么……」要这么拼命？


    莉莉丝现在简直想从血海里捞出来一般，全身上下被猩红的血覆盖，但她却恍若未觉，紧紧盯着冬戈，那全神贯注的神态，就像盯住猎物的猫科动物。


    冬戈也没料到她会如此不要命，在莉莉丝强烈的猛攻下只有招架之力，但他毕竟身手了得，竟撑住了接连不断的魔法而毫发未损。


    莉莉丝越发急切，眼中划过一丝狠意，一口咬在手指上，猩红的血珠滴落，周身腾起黑色触手，紧紧将她缠绕，某种不详的气息在空中荡开。


    赛麦尔脸色一变：「不好！她要施禁咒！」


    「咳！」却见阵法中的少猛地喷出一口黑血，从那根银链的端头幻化出一柄小剑，尽数没入莉莉丝的胸口，只留下闪闪发光的剑柄在外。


    只差一厘米，那剑就会没入莉莉丝的心脏。


    施法者受伤，法阵无法维持，那些带着诡异气息的触手慢慢收回，莉莉丝噗通跪倒在地，大滴的汗水混着鲜血，从脸颊滴落。


    见状冬戈立即转身欲逃——无论莉莉丝的实力如何，面对一个敢用生命召唤禁咒的疯子，就算是恶魔也难以招架，而藉此机会路德飞身上前，巨爪拦住莉莉丝的腰身，怒吼：「你疯了！快住手！」


    「放手，」莉莉丝死死盯着他，「如果不放开我，我会一生都怨恨你，大人。」


    尖长的指甲深深刺入路德的手臂，她的眼中充满蛛网般的血丝，似乎下一秒就要滴下血来，恶魔心中一悸，竟被她的气势所迫，缓缓松开手。


    莉莉丝站起身，虽然摇晃了下，却很快稳住身形，眯眼看向远去的冬戈：「……你逃不掉的。」


    「等等！」柏宁大喊，「别打了！传送门开了！」


    她话音刚落，一道巨口忽然在空中张开，里面翻腾着黑色云雾，如同烧开后喷吐着泡泡的水面，远处的冬戈下意识回头，便是抓住这一丝机会，莉莉丝腾空跃起，风之精灵托起她瘦弱的身躯，扑向冬戈。


    ——竟是打算在最后一刻都要追杀冬戈！


    柏宁喃喃道：「莉莉丝，你……」


    冬戈和莉莉丝到底有什么仇？莉莉丝要对他执着到如斯地步？她明明承受了那么多的伤，胸口还插着一把剑，这些却都不能阻拦她的脚步，就仿佛她的心中燃着一团永不熄灭的火。


    但最后，莉莉丝还是坠了下来，宛若一只断翼的鸽子，重重砸在地上，她的魔力已尽枯竭，身体因大量失血而颤抖，世界在她的眼中摇晃——她撑不住了。


    「快住手吧！」柏宁带着哭腔道，「这样下去你真的会死的！」


    少女冷冷笑了一声，撑起身体：「那……我早该死了……」


    在那个绝望的夜晚，在狩猎魔女之夜，莉莉丝·瑟茜就死了，连同巴比伦塔的一百名女巫，被埋葬于地狱的深渊下。


    「……果然。」


    头顶响起一抹凉淡的声音：「你是狩猎夜的幸存者。」


    莉莉丝抬起头，冬戈投下阴影，将她笼罩其中，那条银蛇盘旋在他的掌间，狞笑道：「怪不得小女巫有些眼熟，我想想……就是你杀了大女巫？」


    莉莉丝的手一紧。


    「哈哈哈哈！」赛麦尔大笑起来，「成天将恶魔挂在嘴边，你们自己不也心狠手辣？竟亲手杀了自己的老师！」红眼中闪着恶毒的光，「怎么样？弒师的滋味还好吗？」


    莉莉丝整个人都在颤抖，她努力想爬起来，身体却不受使唤，望着她挣扎的样子，赛麦尔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卑贱的东西。」


    传送阵开始启动，三个玩家感到体内传来一股牵引力，将他们引向缝隙，路德将莉莉丝从地上抱起，她似乎疼晕了过去，双眸紧闭，发丝被汗水打湿，黏成一缕一缕贴着脸颊。


    「走吧，」赛麦尔对冬戈道，「这次先放过他们一马，」不甘看了眼莉莉丝，「她已经和深渊之书定下契约，如果杀了她就会毁坏深渊之书，下次一定要逼她解除契约……深渊之书将会属于我们！」


    冬戈不搭理它，浅蓝的眼倒映出莉莉丝精疲力尽的脸，久久没有言语。


    终是转过头，向传送缝隙走去，迈开步子没几步，身后忽然传来啸啸风声，冬戈的神经骤然紧绷，头转了一半，一条细软的手臂蛇似地缠上他的脖颈。


    「千万别……小看女巫啊。」


    带着腥甜味的香气飘入鼻尖，莉莉丝柔软的声音贴着耳垂滑下，手指轻点过冬戈的唇，落在他腰间的剑。


    随后，用力扯下赛麦尔。


    「啊啊啊啊——！」银蛇发出一声尖憷的厉喊，「冬戈！救我！快救……」


    「嘎嘣！」


    它陡然消了音，胡乱挥舞的尾巴僵硬垂下，啪嗒掉在地上，蛇头被莉莉丝含在嘴里——她居然生生将赛麦尔咬成两截。


    银蛇倒在地上，还在不断发出细微的气声：「冬戈……快……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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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了。」


    莉莉丝吐掉蛇头，将它的两截身体握在手里，指甲抵住冬戈颈间细肉：「不许再提巴比伦塔的事，否则……」微微用力，立即有血珠渗出，「你的下场就和它一样。」


    「做这种事，你以为自己能活多久？」冬戈轻声道，「上帝在看着你。」


    莉莉丝一愣，仿佛冬戈讲了什么令人捧腹的笑话般哈哈大笑起来：「上帝？」她抹去眼角的泪水，「抱歉——我啊，是一个忠诚的无神论者。」


    时间到，她松开冬戈，身子向后仰去，全身的力气已用尽，她甚至无法抬起双臂，身后是崎岖的碎石堆，莉莉丝却放心闭上眼。


    跌入一个冰冷的怀抱。


    「……你疯了，」路德低声道，「如果被牢不可破之誓杀死该怎么办？」


    「不会的，」莉莉丝微笑，「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区区一个无聊的咒语，怎能阻拦她——巴比伦塔之女巫的脚步？


    「就算死了，」她想到什么，忽然道，「我也不怕。」


    对上路德的眼，女巫微微眯起眼，一字一句道：「我会从地狱爬出来，一个一个，杀光它们。」


    它们？它们到底是谁？


    路德抿了下嘴，心中有个模糊的答案，但他不想开口，似乎揭开那层朦胧的面纱，就会有某种残忍的现实摆在面前。


    「1，2，3，4……」


    路德低头看向莉莉丝，她扳着手指在数数，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像是被分到糖的孩子在清点战利品。


    「还有5个，」她的眼中闪着亮光，「还有5个，我就能报仇了。」


    「到那时候，」柔软的手臂绕过恶魔的颈侧，莉莉丝仰起头，让轻柔的呼吸喷吐在路德苍白的脸颊上，「我便会将灵魂奉献给您。」


    那一小抹苍白，便在她的视线中一点点染上绯色。


    作者有话要说： 莉莉丝：谁还没有回忆杀了？


    第42章 丧病医院


    【欢迎来到恶魔的圆桌,即将进行新一场恶魔的游戏：丧病医院。】【你们是一家市立医院的员工，每天过着平安稳定的生活，只是在看似平和的外表下,似乎有危险在蠢蠢欲动——】【任务：在医院度过5天。】


    【任务要求：扮演市立医院的员工，时限为5天,期间不可离开医院。】副本提示音消失后，莉莉丝环顾了一眼，她和另外三个玩家呆在一间纯白的房间内，在她的右手侧有一座巨大的机器,头顶罩着一个白色圆轮，表面闪着金属独有的冷光，其中一个女人扶了下眼镜：「这里好像是医院的放射室。」


    察觉到众人疑惑的目光,她整理了下白色大褂,声音清晰道：「江慧,过关10次以上副本,现实职业是一名医生。」


    「啊，那和你的衣服满配的，」另一个女生小声道,她看起来没有江慧那么自信,双手紧紧攥住粉色的衣袖,「我叫佩琪,闯……过了5次副本。」


    江慧的目光在莉莉丝，路德和最后一名大汉中打了个转，先问莉莉丝：「你叫什么？」


    「莉莉丝，」莉莉丝轻快回答，「只过了3次。」


    闻言那大汉发出一声响亮的嗤鼻声，莉莉丝还没有说什么,江慧先拧起眉，不贊同地看了眼大汉，问路德：「你呢？」


    路德睨了她一眼，抱着手臂斜靠在墙壁上，脸上清楚写着「生人勿进」四个大字。


    自从吞噬狐仙，收服林月后，深渊之书的等级又得到了提升，如今已有30级，这在他的外表上也得到了体现——身材抽条似地变高了，莉莉丝往往踮脚才能看到他的眼，面部线条变得更为凌厉，唯有脸色还是一如既往地苍白，薄唇鲜红，眼下一轮厚重的黑眼圈，不像个恶魔，倒更贴近吸血鬼。


    若不是他表情太臭，莉莉丝暗想，也许在间之隙他会吸引到更多的女孩子。


    那时他们被传送出副本，路德单手抱着几乎快没了气息的她，沾了满手的血，他倒是没有当场甩开莉莉丝，而是随手揪了一个过路的玩家，满脸的阴鹫差点吓坏对方。


    但对方是一个女孩，望着紧紧搂住莉莉丝的路德，估计脑中直接补出一片二十万字的《霸道总裁爱上我》，一边声音发抖一边坚持着教路德如何在道具商店兑换补血瓶，生生把莉莉丝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莉莉丝对路德道：「如果您表情好看些，也许那个少女还会甘愿送我们几瓶补血药呢。」现在她的钱袋都空了。


    对此路德的回应是一句冷哼。


    他似乎十分不满莉莉丝在上个副本的所作所为，路德解释怕莉莉丝被牢不可破之誓制裁后会「牵连到他」，但莉莉丝打趣他其实是心疼自己时，恶魔罕见地没有反驳。


    他的眼中像是蒙了一层厚重的雾霭：「如果你的目标是杀死恶魔，吾劝你最好放弃。」


    闻言莉莉丝的脸倏然冷了下去，她后退半步，拉开与路德的距离。


    「我不要。」


    用斩钉截铁的三个字，拒绝来自恶魔罕见的劝告。


    再回到现在，路德摆出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江慧也不尴尬，想来她经历了那么多次副本，见惯了这种脾气古怪的人，最后看向大汉：「你呢？」


    「钱晓勇，」大汉满是横肉的脸与粗犷的声音显得极配，「通关次数……没有数过。」


    闻言房间里的四人都瞥了他一眼，钱晓勇显得很自得，夸耀般举起壮硕的手臂：「不是我说，凭我的实力就算殭尸王都没法伤我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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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有吹嘘，健硕的身材比三个女生加起来还多，路德站在一旁就像个细皮嫩肉的小白脸，注意到莉莉丝的眼神，他的脸一下黑下去：「做什么？」


    莉莉丝微笑脸：「没事，只是忽然觉得您真是又秀珍又可爱。」


    路德：「……」


    「既然都介绍完了，」江慧拍手，「我们去干活吧。」


    「干活？」佩琪奇道，「任务不是要求我们在医院里待满五天吗？难道还有别的要求？」


    江慧看起来有些无语，莉莉丝解释：「我们每人不是被赋予了一个身份吗？」她指着身上蓝白相间的制服道，「扮演角色应该也是任务之一。」


    「原来如此，」佩琪恍然大悟，瞄了眼粉色的上衣，「我应该……是护士？」


    「是的，」在这方面江慧比较有发言权，带着冷光的金丝边眼镜扫过三人，「莉莉丝应该是康复师，钱晓勇是清洁工，」最后到路德，却顿了顿，「你是……」


    路德不是玩家，副本自然不会准备他的角色，仍是一袭黑衣，冷冷盯着江慧，没有解释的意思。


    莉莉丝忙道：「也许他是……新住院的病患？」


    江慧眉头依旧紧皱：「但……」


    「咚，咚！」


    放射室的金属门忽然被用力敲了几下，外面传来一个声音：「江医生，午休结束了！」


    江慧进入角色很快，立即高声回道：「好，」转而催促其他三人，「你们快走吧。」若是做出违背角色的举动，不知副本会有怎样的惩罚。


    另外两人也有相同的担心，除了钱晓勇不满地嘀咕了一句：「为啥我是清洁工」，三人鱼贯而出。


    莉莉丝不熟悉异世的医院，在走廊里着实困惑了一会，路德跟在身后，盯着走廊里来去匆忙的人，忽然道：「看那里。」


    一个穿着和莉莉丝同样制服的女人走过，莉莉丝和路德对视一眼，忙跟上去，若无其事地靠近女人：「在忙吗？」


    女人吓了一跳，差点没拿稳手中的记录板，瞪了莉莉丝一眼才道：「你去哪里了？」


    莉莉丝：「嗯——」


    「一点半是孩子们的锻鍊时间，」女人看了眼墙上的钟，距离一点半还有十分钟，推了莉莉丝一把，「快去楼下吧，别让患者等着！」


    莉莉丝还对这栋建筑的地形不太熟悉，但迫于女人催促，无奈之下只得下楼，医院门前圈了一大片草地，许多穿着蓝白条纹的人在熘达，莉莉丝观察了一会：「他们好像都是病患。」


    路德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嗯？」


    「所以您应该也去弄套衣服来，」莉莉丝指着一个经过的病患，「这样比较符合角色，也不会露馅。」


    望着病患身上那件松松垮垮的条纹衫，路德的脸瞬间垮了下来：「……不。」


    恶魔的瞳孔竖成一条线，这是他生气的标志，但莉莉丝就喜欢在地雷上舞：「别这样，就当是为了我嘛。」


    路德最后的骄矜让他忍住呕吐的冲动，却不想和莉莉丝一起，扭头就走：「吾乏了。」言下之意去找个地方偷懒。


    莉莉丝耸耸肩，开始在草坪上搜寻目标，从女人的话中她推测出自己应该是负责一组病患的康复项目，可这里患者那么多，她该去哪里找自己的病人？


    「莉莉丝？」远处有人喊她，「你好慢啊！」


    远处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孩朝她奔过来，差点撞入她怀中，被莉莉丝两根手指抵住额头：「站住。」


    小孩大声抗议：「你迟到了！」


    「抱歉，」莉莉丝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胸前的名牌，「……天天？刚才医生把我喊住，所以晚了点。」


    天天嘟起嘴：「再过会运动时间就结束了，我还没有玩捉迷藏呢！」


    「莉莉丝不是说过，不能剧烈运动的吗？」身后忽然响起一道温和的男声，「如果被护士长看到，莉莉丝会挨骂的。」


    这也是她的病人？莉莉丝细细打量面前的少年，他坐在一副轮椅上，身材过于消瘦，导致宽大的病号服几乎兜不住，如同套了一个布袋子，莉莉丝瞥了眼他软绵绵搭在轮椅上的双腿，斟酌道：「感觉怎么样？」


    名牌是「宫铭」的少年笑着点了点头：「挺好的，腿没有再痛。」


    话虽如此，当他提到腿时，少年眼中短暂掠过一朵乌云。


    天天还在闹腾：「莉莉丝姐姐！我想玩遥控飞机！」


    遥控飞机又是什么鬼东西？莉莉丝被他吵得头疼，一向转得快的脑袋居然有些懵，反倒是宫铭微微一笑，替她解围：「天天，你爸爸来了哦。」


    远处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主朝三人走来，天天应该很惧父亲，立即自动消音，怯怯抱住玩具机器人，轻声道：「爸爸……」


    「过来，」天天父亲是一个形容严肃的男人，沖莉莉丝简短点头，将天天拢入怀中，「莉莉丝小姐，天天有没有调皮？」


    天天躲在父亲怀里拼命沖莉莉丝挤眉弄眼，莉莉丝好笑道：「不会，他很乖。」


    天天松了口气，他的父亲却保有怀疑态度，见状宫铭插嘴道：「天天很听话，给他的药都吃下去了，也没有剩饭，」温和对天天笑，「对吧？」


    天天连声附和：「宫铭哥哥说的没错！」


    「你这孩子……」天天父亲无奈揉了下他的头，对莉莉丝道，「医生说快到检查时间了，我带他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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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莉莉丝自然乐得轻松，挥手与天天告别，发了会呆，才想起身边还有个宫铭。


    他太安静了，就像一阵无形无色的风，一不留神就会从指间熘走。


    莉莉丝打量着宫铭平静的神色，试探道：「你的家人呢？」


    「他们很忙，」宫铭回过神，微笑道，「没法抽空过来。」


    「所以你一直一个人？没人探望吗？」


    宫铭停顿了下，才轻声应道：「……恩。」


    莉莉丝拍拍他的肩膀：「也没什么好失落的，父母不在很自在嘛，你想像天天那样被带回去吗？」


    宫铭一愣，继而笑起来：「莉莉丝真特别，」弯起嘴角，「别人都不是这么说的。」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莉莉丝道，「难道我要活成别人的样子？」摊在宫铭膝间的一本书引起她的注意，「这是……？」


    「啊，」宫铭迅速收起，莉莉丝只瞥见一道一闪而过的彩页，「只是体育杂志而已。」


    「哦——」莉莉丝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体育杂志啊。」


    又不是小黄书这种见不得人的东西，为什么要鬼鬼祟祟藏起来？


    两人在草坪上沉默坐了一会，运动时间还没结束，宫铭又不能活动，一时间场面显得有些尴尬。


    莉莉丝只好没话找话：「你的腿是怎么伤到的？」


    闻言宫铭的手一紧，莉莉丝眉毛跳了跳，她好像问了不该问的问题……但宫铭的僵硬只是一瞬，很快又放松表情，温声道：「是车祸。」


    莉莉丝不明白车祸的含义，只能硬着头皮问下去：「车祸弄伤了腿？还能恢复吗？」


    宫铭的神色又是一暗。


    莉莉丝：giao，她又问错了。


    「……医生说希望不大，」宫铭勉强笑了笑，「但我还是准备做康复训练。」


    他放在膝盖上的手骤然缩紧，那本杂志被捏的微微卷边，莉莉丝盯着他泛白的关节，正要说话，宫铭忽然道：「我想回去了。」


    莉莉丝：「？」看了眼表，「运动时间还没结束。」


    「身体突然有点不舒服，」宫铭捂着嘴，他的状态似乎真的不太好，脸色惨白，莉莉丝摸了下他的手，五指冰冷，「我还是先回病房吧。」


    莉莉丝站起身：「那我送你回去吧。」


    宫铭：「没事，我自己……」


    医院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喧譁，莉莉丝下意识抬头，那里似乎有人在闹事，出动了好几名保安，他们距离地有些远看不清，莉莉丝收回视线：「你想自己回去？」


    「不，」宫铭却忽然改口，「请送我回病房吧。」


    他的态度转变之快，莉莉丝有些吃惊，不由瞥了宫铭一眼，少年嘴唇绷成一条线，那本杂志快被他揉成咸菜干了，不知是心理作用，莉莉丝总觉得他在回避不去看医院门口。


    「好吧，」她状若无事道，「你的病房在哪里？」


    谁料此话一出，宫铭又拒绝她：「把我送到住院部就行了，」他笑了笑，「我想去买点面包。」


    莉莉丝狐疑看了他一眼，但她不熟悉路线，怕漏出马脚，顺水推舟道：「那我送你过去。」


    一路上宫铭很是沉默，头低低垂下，不知在想什么，莉莉丝慢吞吞地推着他走，身后却忽然传来一声怒吼：「放开我！我要见宫铭！」


    紧接着门口又响起一片惊呼，有人在大喊：「别让他进来！」


    「拦住！快拦住！」


    她微微吃了一惊，下意识回头，隐隐有个人影冲破保安的包围，朝这里奔来，他四肢瘦长，四肢矫健，奔跑的模样颇像一根支棱着触鬚的绿豆芽，嘴里还在叫：「我要见宫铭！」


    宫铭？莉莉丝低头：「那是你的朋友？」


    看到宫铭脸色却又是一怔——仿佛天边飘来一朵云，遮住少年原本柔和的脸，他的眼中死寂一片，连那本杂志掉在地上都不曾察觉，一阵风吹过，杂志哗哗翻动，露出一张巨大彩照。


    「即将开催！全国翔鹰杯大赛青少年组！」


    「青春的高中时代，充满热血的排球运动！」


    莉莉丝捡起杂志：「排球是什么？运动吗？」她只知道贵族会玩马球。


    宫铭回过神，眼中飞速划过一抹窘色，一把夺过杂志：「没什么！」


    莉莉丝眯起眼，宫铭才注意到自己的口气有些急，长呼一口气，复归平缓：「……以前有打排球，就顺便看了看。」


    但现在不能打了吧，莉莉丝瞥了眼宫铭的腿。


    宫铭：「莉莉丝，能带我回去吗？」他的手有些颤抖，「我觉得不舒服。」


    他在撒谎，莉莉丝冷冷观察着宫铭，难道是不想和那大喊他名字的少年相见？虽不知这么做的原因，但她不想打草惊蛇，重新推动轮椅，「走吧。」


    宫铭将背靠在轮椅上，显然松了口气，却立刻悄悄瞥了眼莉莉丝，莉莉丝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头看医院门口：「那个人被保安逮住了唉。」


    高挑少年速度虽快，但敌不过熟悉地势且人多势众的保安，很快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恩，」宫铭迅速收回视线，「经常有这种人在医院闹事，不要介意。」


    莉莉丝弯了下嘴唇，帮宫铭推到住院部：「到这里就行了？」


    「谢谢，」宫铭轻声道，「我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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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吃力地转动轮椅，驶入住院部的一楼，莉莉丝定定盯着他的背影瞧了几秒，才转身离去。


    却很快被医护人员捉住：「莉莉丝！」一个头戴护士帽的女人走过来，年龄约莫四十岁上下，脸上刻着严肃的皱纹，「听说刚刚有人在门口闹事？没吓到病患吧？」


    这就是护士长吧？莉莉丝猜测，乖乖道：「没有，我把他们都带回来了。」


    护士长鹰一般的视线锐利扫过莉莉丝，转头看向另一名康复师：「闹事的是哪个病人的家属？」


    「刚刚去问了保安，」面对不苟言笑的护士长，康复师显得有些胆怯，「又是那位……」


    莉莉丝皱起眉，「又是」？


    但护士长似乎知道这个答案，她的面上掠过一丝烦躁：「这孩子不用读书吗？家属父母都不来了，怎么弟弟总是往这里凑？」


    莉莉丝意识到什么：「您说那个想要闯进来的少年？」


    「怎么？你不是看到他了吗？」护士长诧异看了她一眼，「就是宫铮啊。」


    「宫铮……」莉莉丝慢慢咀嚼这两个字，突然瞪大眼，「难道……？！」


    「你忘了吗？」护士长道，「宫铮就是宫铭的弟弟。」


    作者有话要说： 好睏……


    第43章 宫铭的弟弟


    半夜,三个女玩家外加一只恶魔团团围住在值班室里。


    「……要搬把椅子吗？」佩琪小心翼翼地瞄了眼抱臂靠墙的路德，小声问道。


    金色瞳孔淡漠扫了她一眼，路德移开视线,没有吭声。


    莉莉丝忙道：「不用管他啦，如果他想坐,自己去搬把椅子就好。」


    一只冰凉的手搭在她肩上，「让开，」路德凉凉道，「吾累了。」


    莉莉丝：「……」这个死恶魔。


    她悻悻让给路德,恶魔翘着二郎腿，半眯起眼的模样酷似一只心满意足的猫咪。


    江慧收回打量二人的视线：「你们认为这个副本如何？」


    白天她们尝试了一下，发现无法走出医院,每次来到门口便被一堵无形的墙壁挡住去路,这也正是为何众人选择主动申请值夜班——她们要为留守医院寻找一个恰当的理由。


    「因为任务地点在医院,」江慧说,「所以我们不能离开吧。」


    「妈的！轻点！」内间忽然传来一声粗吼，「打扰老子睡觉了！」


    佩琪胆怯地缩了下身子，莉莉丝面带微笑地看了眼内间,钱晓勇半个身子隐隐框在半掩的门中,她转过头,将江慧皱眉的动作收入眼中。


    「不必理他,我们管我们讨论，」江慧慢慢道，「我一直有个疑惑——任务说明里提到我们必须『在医院存活五天』，你们认为这是什么意思？」


    佩琪立刻将视线转向莉莉丝，女巫托着下巴沉吟片刻：「这个条件听起来很轻松，但它用到『存活』一字,莫非其实医院里有隐藏的危险？」


    「很有可能，」江慧贊同点头，「也许隐患来自医院内部，又或者是外界，总之，」她总结道，「我们必须小心，注意任何异常……」


    她的声音被一阵嘈杂的脚步打断了。


    「医生！有紧急病人！」门口冲进来一辆推车，护士长急沖沖跑过来，连护士帽掉了都没有察觉，「病人发生了车祸！需要立即准备手术！」


    那辆车一推进来，莉莉丝的鼻腔便被一股铺天盖地的血腥气占领，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瘫倒在推车上，雪白的床单都被浸湿成软软的一滩，血水滴滴答答顺着他的手臂垂落，在推车后形成一条蜿蜒的线。


    佩琪的脸色当下变得很糟糕，条件反射捂住嘴，被护士长狠狠一瞪：「不许做这么失礼的动作！」她点了几个护士，「跟我去协助江医生做手术。」


    这其中就有佩琪，她的脸垮了下来，对莉莉丝做了个嘴型：「我太倒霉了。」


    却迎上一对羡艷的眼：「真好！」莉莉丝握住她的手，「亲爱的，如果可以的话，能帮我带点血出来吗？」


    佩琪：？？？


    「佩琪！你还在磨蹭什么？！」护士长怒吼，「快跟上！」


    江慧早就前往手术室，她在现世的工作就是外科医生，身份适应得比其他三个玩家都好，佩琪胆怯地看了眼地上的血迹，脚有点软，还是快步跟上另外几个护士。


    莉莉丝走回值班室，钱晓勇四仰八叉躺在简易床上，脚架在桌上，原本置于上面的物件都被他踢了下来。


    「外面在叽叽哇哇什么，」他不耐烦道，「深更半夜的吵死了！」


    莉莉丝侧了他一眼，才道：「刚进来一个病人，情况比较危急，江慧和佩奇都去做手术了。」


    钱晓勇忽然从床上坐起，鼻子做了一个抽动的动作：「有血的味道，」他看向莉莉丝，「那人在哪？」


    「三楼的手术室，」莉莉丝道，「但他们已经开始手术了，你进不去……」


    「嘭！」钱晓勇留给她一声响亮的关门声。


    莉莉丝：「……靠。」


    路德走进来，嫌弃盯着被钱晓勇弄得像一团狗窝的床：「真是令人厌恶。」


    「您如果想休息的话，还有另外一个值班室，」莉莉丝道，「我带您过去……」


    她的话消失在停顿中，路德挑起眉：「怎么了？」


    「这是什么？」莉莉丝捡起滚落在地上的原子笔，挑起床单一角，「……发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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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白的床单上赫然躺着一块青色的霉斑，莉莉丝抖了抖，往下掉落簌簌的霉屑。


    路德的脸黑了：「撒旦在上！」他的眉头像一座起伏的山峦，「莉莉丝，吾要去其他房间，」又补充一句，「决不能有霉斑出现！」


    莉莉丝用手指蹭了蹭，若有所思道：「可是有点奇怪，为什么只有钱晓勇躺过的地方有霉斑？其他部分都完好无损。」


    路德：恶魔震惊.jpg。


    「你居然还用手碰？！」他一下拔高声音，「给吾去洗手！立刻！马上！」


    莉莉丝：「但是……」


    「快!去！」


    恶魔干脆提起莉莉丝的后衣领，直接把她丢出值班室，一边尖叫：「在你洗完手之前，不许靠近吾半米以内！」


    莉莉丝：……真应该把他丢进垃圾场，这样就能堵住路德那张叭叭叭的喇叭嘴了。


    路德拒绝陪她去盥洗室，莉莉丝乐得甩下恶魔，女生盥洗室在单数楼层，她干脆让路德在楼下等着，自己上三楼。


    夜色已深，偌大的医院显得静悄悄的，走廊里只有莉莉丝的脚步声，在清冷的月光下扣响单调的回声。


    她忽然顿住。


    墙壁上投下一道细长的黑影，慢慢跟在莉莉丝身后，她扫了一眼，露出沉思的表情。


    ——黑影没有胸，这不是她的影子。


    她用眼计算了下黑影投射的角度，走到窗边，轻轻勾住把手……忽然一把掀起窗户。


    「！」


    窗外传来一声短促的惊呼，但很快消失在夜色中，回应莉莉丝的只有呼呼作响的夜风，她眯起眼，手按在窗檐上：「快出来，我看到你了。」


    仍旧没有回答，那人的沉默宛若这片夜色，固执地拒绝着莉莉丝，她慢慢勾起嘴唇：「非要我把你揪出来吗？」


    她静静等了五秒，没有声音，女巫蹙起眉，一声轻微的嘆息响起，她合上窗户，转身离去。


    窗外，一个黑影慢慢露出来，他警惕地望了眼莉莉丝，正欲爬上来，空中陡然响起破土之声，有什么东西袭向黑影，他大吃一惊，想要躲闪却已避之不及，四肢被束缚住倒吊起来。


    莉莉丝回过头，笑眯眯地走到窗前：「所以说一开始就乖乖出来嘛，反正总归会被我抓住。」


    那黑影拼命挣扎，大喊道：「你在玩什么把戏？！放开我！」


    「不是把戏哦，」莉莉丝道，「这是女巫的魔法。」


    她的手上浮着一个散发绿光的魔法阵，从中射出无数根藤蔓，牢牢捆住黑影，莉莉丝转动了下魔法阵，藤蔓将黑影的身子扭过来，露出他的脸。


    「哎？」莉莉丝有些吃惊，「是你？」


    月光下，宫铮正愤怒地瞪着她，少年黝黑的脸因羞愤而红得像颗苹果，莉莉丝盯着他稜角分明的五官，慢慢想道，宫铮和他的哥哥看起来完全不像。


    宫铭像是那种文静乖巧的好学生，而宫铮……莉莉丝的目光扫过他满是青肿疤痕的手臂，应该是打架留下的吧？


    「快把我放下来！」宫铮大声嚷嚷，「否则我……！」


    「噗通！」


    莉莉丝打了个响指，藤蔓瞬间消失，宫铮狠狠栽倒在地，下巴磕在大理石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但这点小痛似乎对他不算什么，宫铮如同一只敏捷的小豹子般迅速爬起，恨恨瞪向莉莉丝，女巫后退半步，再次抬起手。


    从她的手心中蔓延出一根藤蔓，迅如闪电般缠住宫铮的脖颈，顺便将他的嘴堵上。


    「唔！！！」


    「嘘，」莉莉丝的手指抵在唇边，微笑道，「你想把护士长引来，再一次被赶出去吗？」


    闻言宫铮的身体一僵，他总算停止挣扎，一双黑亮的眼却仍旧死死盯着莉莉丝。


    这孩子怎么如此具有攻击性？莉莉丝摇了摇头：「如果你不叫喊，我就放开你，」她慢条斯理地抬起手，藤蔓凑上来，像一只讨好的小狗般蹭蹭莉莉丝的手心，「怎么样？同意的话就点头。」


    看得出宫铮在思量，视线在莉莉丝的脸和藤蔓上来回打转，良久，他慢慢点了下头。


    「回来吧，」莉莉丝一声令下，藤蔓乖乖放开宫铮，钻回手心，「你来做什么？」


    少年警惕地盯着莉莉丝，似乎在判断她是敌是友：「……找哥哥。」


    「哥哥？」莉莉丝挑起眉，「宫铭？」


    宫铮果然点头：「是的，」目露紧张，「你不会也想把我赶出去吧？」


    「如果我有这个想法，刚才就直接把你扔下去了。」莉莉丝笑眯眯道。


    宫铮望了眼距离窗口接近十米的地面：「……」好凶残的康复师。


    「你找宫铭有什么事吗？」莉莉丝好奇道，「为什么医院的人不让你进来，」她停顿了下，「宫铭也没和我提过有个弟弟。」


    闻言，宫铮脸上飞快划过一抹复杂的情绪：「他是这么说的吗……」


    「保安不许我进来见哥哥，」他又飞快收拾好表情，「说哥哥需要静心休养，让我不要去打扰他。」


    莉莉丝挑起眉，这个理由听起来莫名有些牵强，兄弟见面为什么会影响宫铭的康复？难道两人实则矛盾很深，见面就要拔刀的那种类型？


    显然宫铮有相同的想法：「我觉得他们有事瞒着我，所以无论如何都想见哥哥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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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可以给宫铭打电话，」莉莉丝道，「如果医院不同意，可以让他偷偷来见你嘛。」


    「……不行，」宫铮顿了一下，那张属于少年的生龙活虎的脸忽然消沉下去，「哥哥不想见我。」


    「为什……」莉莉丝刚起了半句，走廊处忽然传来一串急促的脚步。


    宫铮脸色一变：「来人了，」他迅速往莉莉丝手里塞了一把东西，「帮我把这个交给哥哥！」


    莉莉丝：「啊？等等……」


    宫铮已朝相反方向跑去，少年长手长脚，不消片刻便奔出数十米，瘦削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莉莉丝低下头，手上传来柔软的触感，一株白色菱角小花静静躺在掌心中，叶片偏薄，上面覆着一层毛绒绒的短毛——是一株鹅掌草。


    「男孩子也会送花啊，」莉莉丝自言自语道，「真是可爱。」


    此时对面传来一声喊：「莉莉丝！」


    一人急沖沖跑到面前，竟是江慧：「你在这里做什么？」


    「洗手，」莉莉丝默不作声收起鹅掌草，「怎么了？手术结束了？」


    「……没有，」江慧摇头，脸色有些难看，「病人的情况很紧急，我要去拿除颤器，」她还在说话，脚下不停，「我先走了！」


    「走好~」莉莉丝沖她的背影挥挥手，原地发了会呆，走向住院楼。


    反正也没事，去看一眼宫铭吧。


    但等莉莉丝走到住院部，才后知后觉想起一个问题——她不知道宫铭的病房号。


    这有点叫人头秃，莉莉丝沉吟片刻，从兜里掏出一小瓶粉末，这次在间之隙她用收集来的材料制作了一批新的魔药，其中就有这个——追踪粉。


    「啊啊啊……好疼好疼，」她捂住胸口，满脸心疼地倒出半瓶粉末，「呜呜呜……一共只有这点啊！」


    追踪粉的原材料很稀有——人类心脏便是其中最主要的成分，若不是莉莉丝之前捡到一颗玩家的心脏，这瓶药剂她还做不成呢。


    她在袖子里掏了掏，摸出一根头发，这是之前和宫铭说话时顺手从他身上拔下来的，头发的尾部有些枯黄，发质略显粗糙，像是缺少营养的样子，莉莉丝嘀咕了句：「应该多吃点。」


    指尖燃起一株火焰，她将头发和追踪粉烧在一起，须臾，一缕紫眼裊裊升起，形成一个巨大的箭头指向高空。


    「……天台？」莉莉丝皱起眉，「他怎么会在那里？」


    但追踪粉不会说谎，莉莉丝半信半疑地走上天台，居然真的发现了一把轮椅。


    宫铭背对着她，冷风吹起他宽大的病号服，瘦弱的身躯似乎下一秒会不堪重负而折断，细长的脖颈扬起，遥遥望着漆黑无光的天空。


    「会着凉哦。」莉莉丝走到他身边。


    宫铭微微吃了一惊，回头看她：「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因为我在你身上放了个监视器，」莉莉丝笑眯眯道，「你有什么小动作，我第一时间都会知道哦。」


    宫铭的嘴角弯起：「莉莉丝总喜欢开玩笑，」他看向医院下方，轻声道，「我还想在天台待一会。」


    「好吧，」莉莉丝耸肩，「那我先回去，冷死了。」


    闻言宫铭忍不住看了她一眼：「……一般康复师不都会以病患的身体为重吗？」


    莉莉丝侧头看他：「你好奇怪，一边说要呆在天台，一边又指责我不为你着想，你是热恋期的女人吗？」


    宫铭：「……」


    「对了，」莉莉丝从口袋掏出一样东西，塞入他手中，「你弟弟给的。」


    她眯起眼，看到宫铭的手明显一抖。


    「……宫铮，」宫铭轻声道，「他偷偷来过了？」


    「不过已经走了，」莉莉丝道，「有医生过来，他怕被发现，就逃掉了。」


    「这样啊，」宫铭的手指慢慢摩挲着鹅掌草，「我知道了。」


    他扬起手，任由风捲起鹅掌草，吹散在无边天际。


    莉莉丝：哦豁，有意思。


    这两兄弟在玩虐恋情深吗，她兴致昂扬地盯着宫铭，又听他忽然道：「刚才是不是来了一个新病人？」


    他看到了？莉莉丝往楼下瞥了一眼，从这个角度能清楚看到医院正门的情况，无怪宫铭会知道：「是的，好像出了车祸，虽然情况比较危急，但江医生在给他进行手术……」


    「没救了，」宫铭打断她，「那个人一定会死的。」


    莉莉丝的眉头一跳：「你怎么知道？」


    「我在他身上装了个监视器。」


    两人对望，纷纷露出一笑——老狐狸。


    莉莉丝实在冻得不行，她小时候落下病根过，关节不能受凉，跺了跺脚：「我先下去了！」


    「去吧，」宫铭道，「我想再坐一会。」


    莉莉丝不由看了他一眼：「你在看什么吗？」


    可是天台空荡荡的，现在已近凌晨，周围住宅区的灯光也暗了下来，根本没什么好看的。


    宫铭静静地望着天空发了会呆，才道：「我也不知道。」


    浩瀚的天幕下，他的身影显得如此渺小，似乎在下一个瞬间，便会被漆黑的夜色所吞噬。


    莉莉丝从天台下来，刚好撞见神色疲惫的江慧一行人。


    只看一眼，她便明白手术结果了。


    江慧疲惫地摘下手套：「不行，我们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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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瞬，莉莉丝脑中划过一个念头——宫铭居然说中了，但很快江慧又拉回她的注意：「我感到很不舒服。」


    莉莉丝问：「手术太辛苦了？」


    「不是，」江慧摇头，按住胸口，「心跳得很快，总觉得有什么要发生……」


    「你们这群蠢货！」一道怒吼忽然闯入两人的对话，「我说了多少次！手术中不许摘下口罩！」


    护士长怒气沖沖走进来，身后跟着佩琪和另外两名护士，她们看起来就像被老鹰逼至墙角的鹌鹑，畏畏缩缩苟起脑袋。


    「可是……」佩琪小声辩驳，「带了两个小时的口罩，脸真的好痒……」


    「你把那本护士准则吃了？」护士长冷冷盯着她，「需要我再帮你准备一份吗？」


    迎着她冰冷如寒冬的目光，佩琪拼命摇头：「不不不……不用！」


    护士长冷哼一声，吩咐其他护士：「都收拾东西回去吧，值夜班的人留下。」


    等她离去，佩琪才敢凑到莉莉丝身边，小声道：「天哪，那个老巫婆太恐怖了！」


    莉·女·莉·巫·丝：「……」有被冒犯到。


    「你做了什么？」她问，「怎么惹护士长发那么大脾气？」


    「也没啥……」佩琪嘟哝，「我就是觉得脸有点痒，就拉开口罩抓了一下。」


    她只给莉莉丝看：「就这里。」


    佩琪的右脸侧有一小块红印，莉莉丝看了几眼：「沾上血了。」


    「啊？！」佩琪忙抄起桌上纸巾，「哪里哪里？！天哪！太晦气了！」


    她拼命擦拭脸，直到那块皮肤都泛起红色，才心惊胆战停下手：「口区，居然溅到死人的血……」


    「谁让你拉下口罩的，」江慧在一旁道，「手术室门口不是贴着标语吗？出入手术室必须佩戴整齐护服。」


    「何必规定地那么死，」佩琪抱怨，「行啦，我下次注意。」


    她将纸巾揉成一团，丢入垃圾桶中，又软软趴在桌上，大声抱怨：「累——死了！我要眯一会眼，你们玩去吧！」


    江慧脸上露出无奈神色，对莉莉丝道：「我去值班室坐着。」


    ——她始终坚信副本任务没有那么简单，所以很是看不惯佩琪散漫的态度。


    莉莉丝点点头，目光仍没有从佩琪脸上挪开。


    她的右侧脸还是红红的，有点像是过敏的症状。


    彼时佩琪仍未察觉，但如果再给一次机会，也许她就不会犯下这个可能会威胁到生命的小过错。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们公司聚餐，我生平第一次十二点回家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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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巳暮8瓶；xxxxhl3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玩家之死


    「好讨厌,」佩琪拿着一面小镜子照脸，一边对莉莉丝抱怨，「我爆痘了！」


    她的右脸上冒出两颗痘包,如同两座小火山，又红又亮,摇摇欲坠，似乎下一秒就会流出黄绿色的浓水。


    「天哪，好丑啊！」佩琪看得心烦意乱，「你说会不会是熬夜熬出来的？」


    「嗯？」莉莉丝随口应了一句,她在翻找宫铭的住院资料，但就是死活找不到，「然后呢？」


    「你有听我说话吗？」佩琪狐疑地盯着莉莉丝,「而且……你在找什么啊？」


    她叉腰瞪着莉莉丝,办公桌上全是被她胡乱抽出来的档案。


    「我找不到宫铭的病院号,」莉莉丝道,「奇怪……都已经翻到去年的记录了。」


    佩琪随便瞄了一眼，顿时无语：「那是女性住院部的资料好伐……这才是男性的。」


    她朝莉莉丝扔出一沓砖头厚的资料，「嘭——」地砸在桌上,莉莉丝正要接手,一个严厉声音骤然响起：「你们在做什么？」


    两人皆是一抖,尤其佩琪,吓得脸比护士服还白，抖抖瑟瑟道：「护……护士长！」


    门口立着一人，身板笔直，嘴唇抿成直角，护士帽一丝不苟地贴着发际——正是护士长。


    完了！护士长最讨厌她们没有规矩，现在档案室被她们翻得像个狗窝,这下铁定要挨骂了！


    佩琪忙往莉莉丝身后躲，后者一扬眉，正欲从口袋里掏出迷魂粉，却听护士长道：「佩琪，你过来。」竟是忽略了桌上杂乱堆积成小山的文档。


    「不要！」佩琪吓得条件反射大喊一声，又反应过来，欲盖弥彰地咳嗽了下，「咳……护士长，现在不是我值班。」


    「我知道，」护士长的眉头高高皱起，仿佛两座小山丘，「昨晚你值的夜班？」


    「是的，」佩琪不明所以，小声道，「有什么问题吗？」


    「辅助江医生完成手术后，谁做的收尾工作？」


    「我和其他几个护士。」佩琪越发紧张，不断向莉莉丝投去求助的目光，难道她犯错了？


    莉莉丝见状，帮忙插了一嘴：「护士长，有什么不对吗？」


    护士长鹰一般的目光扫向她，顿了顿：「这跟你没有关系，」竟开始赶莉莉丝走，「快到病患运动的时间了吧？赶紧去一楼。」


    莉莉丝报以佩琪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转身退出房间，一道黑影瞬间出现在身后，路德冰冷的气息包裹住莉莉丝：「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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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莉莉丝摇头，「我们先去楼下吧。」按照任务要求，她必须尽量贴合康复师这个角色。


    路德的唇角不悦地抿成一条线，身为一只性格暴躁的恶魔，他十分厌恶像天天这个年纪的小孩，尤其是当他追着路德，要「大哥哥陪我玩奥特曼打小怪兽吧」的时候。


    莉莉丝看出他的顾虑，弯起嘴角：「您不用担心，天天今天回家了。」


    「什么意思？」路德抱起手臂，「难道吾会害怕那只人类幼崽？」


    莉莉丝耸耸肩：「那我去打个电话，把他接回来吧。」


    路德：「……你敢。」


    莉莉丝盯着他脸上恼羞成怒的神情，眼睛愉悦地眯起，正准备绕过楼梯拐角，却不慎撞上一人。


    「妈的……」那人一张嘴，喉咙里便滚出一串雷鸣般的轰声，「哪个白痴？走路不长眼睛？！」


    莉莉丝被他撞得连连后退，被路德扶了一把才停住，钱晓勇一脸烦躁地揉着胳膊，嘴里嘟哝：「可恶……都是血的味道……」


    血？莉莉丝抽动了下鼻子，也许因为是医院的缘故，空气中瀰漫着一股刺鼻的消毒酒精味和淡淡的血腥气，特别是他们现在所在的外科室楼层。


    「给老子注意点，」钱晓勇嚣张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下次再敢撞到我，就……」他伸手欲推莉莉丝的肩，却猛然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嚎叫，「啊——！」


    莉莉丝收回手，指尖有雪色一闪而过，「这话应该由我说才对，」甜美的笑容像是浸泡在蜂蜜中，「下次再敢碰我，就把整只手剁了。」


    「啪嗒！」


    一根圆滚滚的东西落了下来，在地板上抽搐了下——是钱晓勇的手指。


    「你……贱人！」钱晓勇疼得满头大汗，怒目而睁，「不想活了？！」


    他威胁地扬起拳头，却有东西比他的动作更快——莉莉丝藤蔓飞速射出，紧紧缠住他的双手。


    「妈的！这是什么？！」钱晓勇用力挣扎也没挣脱，反倒让藤蔓上的倒刺深深勾入皮肉，气得破口大骂，「快放开老子！」


    「我不，」莉莉丝笑嘻嘻道，「你惹得我很不高兴。」


    她不开心时，就喜欢看其他人愤怒的模样，心情才会稍稍好些。


    「大人，我们走吧，」她回头对路德说，「宫铭还在等我们呢。」


    路德的脸色不太好看，虚虚掩着口鼻，表情有些烦躁，莉莉丝不禁道：「怎么了？」


    「……血的味道太浓了，」路德道，眉宇间有些勉强，「人类的鲜血对恶魔来说是一种极强的兴奋剂，就像现在……吾十分想杀人。」


    莉莉丝看了眼他露在外面的手，黑色指甲长长伸出，一如主人无法抑制的暴虐情绪，尖利刺向周围。


    一只小手覆上恶魔的尖爪，莉莉丝沉静道：「我们走。」路德不能在此处杀人，引起骚动算事小，如果被副本判定破坏角色形象就糟糕了。


    恶魔的呼吸有一瞬的停滞，莉莉丝的手温暖而柔软，像是握着一片云，心中那股蠢蠢欲动的情绪忽然消失殆尽。


    他想到什么，瞬间抽回手，面色冷冷：「还不快走？」


    莉莉丝：「？」这位老祖宗又发什么神经？


    但路德已转身下楼，莉莉丝回望了眼仍在挣扎的钱晓勇，打了个响指，藤蔓如同活蛇般迅速收回，转身欲走。


    「站住！」身后传来钱晓勇压低的怒吼，「别以为这样就可以了结！」


    莉莉丝充耳不闻，抬手叫住一个路过的护士：「小姐姐，」指着地上的血迹，「这里脏了，麻烦叫人来擦一下好吗？」


    方才钱晓勇挣扎时蹭了许多血，把光洁的大理石地板都染脏了。


    「那不是清洁工吗？」护士疑惑地望了眼钱晓勇，「喂，大叔，麻烦拖个地。」


    钱晓勇：「什么……可……」他忽然想到什么，恨恨骂了一句，「妈的！」


    ——身为清洁工，他必须先完成角色任务，否则就会被副本判定失格。


    听着钱晓勇气急败坏的怒骂，莉莉丝弯起嘴角，转身走下楼梯，藤蔓从她袖中伸出，亲昵缠绕住手腕。


    「拿到了吗？」


    藤蔓像是能听懂人话般点点头，几根凑过来，往莉莉丝手心里吐出一块肉色的片状物，那是它们方才趁钱晓勇抵抗时扯下来的皮肤。


    「干得好，」莉莉丝摸摸藤蔓，「回去吧。」


    藤蔓瞬间消失，她将钱晓勇的皮肤小心收好，做这些事时，莉莉丝嘴角边上的笑容一直没有消失。


    那双浅色的眼瞳闪烁着惊人的光芒，像是一对燃烧的琥珀石。


    莉莉丝和路德赶到康复室时正值午饭时间，几个营养师在配分餐食，她扫了眼房间，在角落里找到孤身一人的宫铭。


    宫铭坐在一盆绿萝的后面，若不是莉莉丝瞧得仔细很容易就漏过他，她走过去：「吃饭了吗？」


    「莉莉丝？」宫铭回过头，露出笑容，「你来啦？」顿了顿，试探看向路德，「这位是……？」


    「我带的新病患，」莉莉丝道，「是个哑巴，你不用理他。」


    路德：「？？」


    面对骤然阴沉下脸的恶魔，莉莉丝悄声附耳道：「您不是不想跟人类纠缠嘛，我在帮您找藉口呢。」


    路德伸出一根手指，嫌弃抵住莉莉丝的额头：「别靠吾这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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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为了配合莉莉丝，他还是通过意念与她进行对话，并没有直接在宫铭面前开口。


    不料这却激发了莉莉丝的表演欲，她用手绢捂住脸，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呜呜呜，这位病人真是冷漠！」


    路德：「……」这女巫没救了。


    宫铭盯着两人，微微笑起来：「你们好有趣，像在看相声一样。」


    莉莉丝奇道：「呆在医院很无聊吗？」


    宫铭的微笑有一瞬的停滞，垂下眼，温和摇了摇头：「不，医院安排了很多娱乐项目，」注意到莉莉丝的目光，他拿起桌上的遥控器，「我刚刚在看节目。」


    莉莉丝好奇望向三人对面的一个黑皮机器，这就是玩家们口中的「电视」？据说能看到各式各样人的生活？


    果然宫铭拿着那块小长方片按了几下，电视的屏幕上快速跳过几个画面，最终停在一个宽广的体育场上。


    莉莉丝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屏幕，体育场被一道白网分割成两半，左右站着同等数量的人，相互追逐着一颗球，她看了一会，不明所以：「这是在干嘛？」


    「打排球，」宫铭解释，「这是今年青少年组的预选赛。」


    「排球？」又是一个没听过的名词，莉莉丝用求助的目光望向路德。


    恶魔黑了下脸：「是人类发明的一种运动游戏，你就想像成几个人要不停接球，还不能让球掉下来。」


    「为什么？」莉莉丝惊奇道，「这不是很无聊吗？」


    「不无聊！」宫铭声音忽然放大，惊了莉莉丝一跳，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歉意笑了笑，「抱歉，我有些激动了，」却继续着排球的话题，「排球是一项很神奇的运动，场上一共有6名队员，明明都是独立的个体，却缺一不可，就像是一环环齿轮，只有上一个齿轮走到准确的位置，下一步才能行动。」


    说这话时，苍白的脸上都焕发着光彩，就像一座灰色的雕塑忽然活了过来。


    莉莉丝默默地注视着他：「你很喜欢排球？」


    闻言宫铭微微一愣，嘴角划过一丝苦笑，轻轻点头：「恩，」却道，「但我的条件不够好，」见莉莉丝不明白，他解释道，「我的身高只有1.76，在平均1.8的选手中根本排不上号，而且……」


    他望了眼搭在轮椅上的腿，表情忽然黯淡下去。


    「现在将公布本次的小组优胜名单，首先是庆华高中，作为去年的大赛冠军学校，他们毫无悬念地完成了预赛选拔，晋级半决赛，只是令人在意的是主攻手宫铮同学的缺席……」


    「啪——！」


    电视忽然被摁掉，莉莉丝惊讶看向宫铭：「你干什么？刚刚那个人是不是提到宫铮的名字……」


    「没有，」宫铭迅速打断她，「你听错了。」


    他小口地喘着气，面色苍白如雪，微睁的眼眸隐隐有血色浮现。


    莉莉丝沉下眼：「宫铭……」


    「抱歉，莉莉丝，」宫铭扭开头，「我有些累了，想去休息。」


    「你的脸色不对劲，」莉莉丝道，「让我看一眼。」


    她握住宫铭的手腕，却被那惊人的凉意震惊到，遂不及防下被宫铭挣开，少年推着轮椅后退，警惕的目光如同一只受伤的幼兽：「不必了，我回去休息一下就好。」


    莉莉丝：「等等……」


    「莉莉丝！」一道喊声穿过整个康复室，「请过来一下！」


    她看向门口，微微皱了下眉，护士长正拧着眉，表情凝重地朝她招手：「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她有些迟疑，与路德交换一个目光，她是康复师，不受护士长管辖，找她能有什么事？莫非路德伪装病人的事情泄露了？


    「去吧，」路德简短道，「吾在你身后。」


    短短几个字，却奇蹟让莉莉丝不安的心平静下来，她轻应了一声，与宫铭告别，转身走向护士长。


    好在莉莉丝的担心是多余的，护士长找她另有他事：「昨天你也值了夜班？」


    又是这件事？莉莉丝微微有些讶然：「是的。」


    「那，」护士长显得很小心，说话前先左右看了几眼，才道，「昨天晚上……有没有可疑人物出现在医院里？」


    莉莉丝第一反应是宫铮，短暂的停顿后，她快速道：「……没有。」


    「保安说监控里也没有……这就奇怪了，」护士长的眉头简直拧成一个疙瘩，「怎么会不见？」


    莉莉丝端详着她的表情：「请问什么不见了？」


    护士长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了她一眼，慢慢道：「也罢，这件事也瞒不下去……」她迟疑了下，「昨晚车祸病人的尸体消失了。」


    「消失了？」饶是莉莉丝也吃了一惊，「怎么会？难道病人其实没有死？」


    「那不可能，」护士长摇头道，「我亲眼看着心跳器转零，他的心脏停止跳动长达数分钟以上，不可能有再生的可能性。」


    莉莉丝想起她刚才的问话：「您怀疑有人偷偷进来？」


    「有这个可能，」护士长道，「这件事先不要和别人提，」她警告莉莉丝，「传出去对医院的声誉不好，也会影响你们。」


    她意味深长看了眼莉莉丝，后者哪不明白，连忙保证：「我不会说出去的。」


    「我要去安排一些事情，」护士长道，「你去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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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莉莉丝点头，望着护士长的身影离去，路德走过来：「她和你说什么？」


    「昨晚拉回来的病人不是死掉了嘛，」莉莉丝道，「他的尸体不见了，」她想到一个可能性，「大人！该不会这里有食尸鬼吧？」


    路德却摇了摇头：「吾感测不到任何东西，」他看起来似乎有些烦躁，「这里覆盖了某种磁场，遮蔽了吾的五感。」


    难道是副本在阻碍？莉莉丝皱了下眉头，正要说话，又有人喊她：「莉莉丝！」


    莉莉丝回头，是江慧，她站在门口招着手：「该去值夜班了。」


    「来了，」莉莉丝和路德对视一眼，走过去，盯着江慧惊讶道，「……你没事吧？」


    女人眼下挂着两个深重的黑眼圈，面色疲倦，脸色几乎与背后的白墙融为一体：「没事，」她揉了揉眉心，「只是有点累到了。」


    听说她是昨晚的主治医师，高强度工作了三个小时，今早一大早又爬起来值班，莉莉丝不由摇了摇头，庆幸自己只是一名康复师。


    她跟着江慧往值班室走，发现少了两人：「钱晓勇和佩琪呢？」


    听到钱晓勇的名字，江慧脸上划过一丝厌恶：「那人只会给我们添麻烦，」见莉莉丝不解，她解释道，「今天隔壁科室的医生让他打扫，他不乐意，差点和人打起来。」


    莉莉丝惊讶：「他不怕受到副本的惩罚吗？」


    「谁知道呢，」江慧淡淡道，「有些玩家就是那么自信，喜欢挑战副本的权威，」她停下脚步，让两个病人先过，「尽量别和钱晓勇扯上关系，他会拖累你的。」


    她望着走过去的两个病人，轻声道：「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这里马上就要发生什么了。」


    「你是指什么？」莉莉丝问。


    「……不知道，」江慧道，「但不会是什么好事。」


    莉莉丝侧过头，女人瘦削的脸庞在墙壁上印下暗色的剪影，垂着眼帘，脸上表情难以分辨。


    莉莉丝和江慧在值班室里相对而坐，


    自从出了尸体遗失一事，医院要求太平间也要有人值班，很不幸佩琪被选为吃螃蟹第一人。


    去太平间前，她拼命祈求莉莉丝两人，希望能在护士长走后过来陪她。


    「太平间唉！」佩琪小脸惊恐，「那里都是死人！我不要一个人待着！」


    莉莉丝看了眼时钟，已过午夜十二点，距离佩琪去太平已过去了两个小时左右。


    「去看看她吗？」她问江慧。


    江慧沉吟片刻，站起身：「走吧。」


    这里毕竟不是普通副本，佩琪一个人不太安全，更何况系统事先也有过提示。


    太平间在地下，两人顺着楼梯一路向下，莉莉丝刚拐过一个弯，一抹阴影悄无声息来到她身后，她的嵴樑一紧，又迅速放松下来。


    「您去了哪里？」她低声问道。


    那黑影渐渐显出形态，路德垂着眼：「到处去看了看。」


    他的心情似乎不太好，一向矜傲的脸看上去恹恹的，莉莉丝奇道：「您不舒服吗？」


    「吾感到这里有股强大的气息，」路德蹙眉，「但吾找不到它的行踪。」


    莉莉丝莫名想到那具消失的尸体，抿了抿唇：「也许再过几天就会出现，」她宽慰路德，「您不用着急，耐心等两天吧。」


    「莉莉丝？」江慧在唤她，莉莉丝应了一声，给路德一个眼神，急忙跟上去。


    恶魔坠在最后，视线紧紧凝在莉莉丝身上，他像是在思考什么，眼中有阴影拢聚。


    ——如果只是普通魔物还好说，只怕……那不是这几个玩家能对付的东西。


    路德犹在沉思，莉莉丝发现他没跟上，轻声喊道：「大人，快过来啊。」


    恶魔的视线扫过莉莉丝，她仍不清楚自己的处境，疑惑地看着路德，他在心中嘆了口气，走过去，按住莉莉丝的头：「别拿你的蠢脸对准吾。」


    莉莉丝：「？？」她立刻像只被踩到尾巴的小猫般亮出爪子，「谁……」


    「嘘！」江慧警告两人，「你们轻点！」她紧张地注视着太平间门口，「我感觉有点不对劲……」


    太平间的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一线漆黑，江慧疑惑道：「没有开灯？佩琪不在里面吗？」


    她和莉莉丝交换了一个眼神，手按在门把上，正准备开门，路德忽然拉住莉莉丝：「等等。」


    金色瞳孔竖成一条直线，他皱着眉，苍白脸上浮起一丝嫌恶：「里面有很浓的血腥气。」


    「因为太平间里尸体……不，」莉莉丝的眼瞪大了，「如果是尸体的话，血应该早就干了。」


    她们靠在门前，现在就算没有恶魔敏锐的嗅觉，两个女生也闻到隐隐从太平间里飘出来的一股血味。


    素来镇定的江慧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你觉得里面……」


    她有些胆怯地想要收回手，莉莉丝却果断地多，直接一脚踢在门上，铁门「哐——」地砸在墙上，莉莉丝直接冲进去，却踏入一片黑暗。


    「莉莉丝？！」响起江慧略显慌乱的声音，「快开灯！」


    「啪嗒！」房间里响起某种潮湿的声音，似乎是江慧踏入了一片水洼。


    莉莉丝轻声念了一句，手心顿时跳起一朵火花，将整个房间照亮。


    「！！！」江慧忽然发出一声响亮的抽气声，她双目瞪大，颤抖地指着身前：「看……看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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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女人垂头靠坐在墙边，护士帽歪到一边，她半闭着眼，似乎在沉睡，脸上笼着一股诡异的苍青，一种黏稠深黑的液体正从她的颈间缓缓流出。


    ——女人的脖颈被开了一道大口，伤口之深切，几乎将她的脖子连根切断，仅靠一些筋肉支撑住沉重的脑袋。


    「她……」江慧心惊肉跳，「怎么会这样？！她是……」


    「佩琪，」莉莉丝替她回答，「她死了。」


    她抬头望了眼钟，时针刚好走过十二点，发出整点的报时。


    ——这是她们来副本的第三天。


    作者有话要说： 冬天真的来啦！


    注意好保暖呀小可爱们


    第45章 第三具尸体


    「佩琪死了？怎么回事？！」


    走廊上,护士长面色铁青地质问着江慧和莉莉丝，她的手上紧紧攥着一顶护士帽，那是佩琪的遗物。


    江慧显然也受到了不小的打击,身为医生，她虽见惯了医院里的生死离别,但当这种事发生在身边，却还是摆脱不了惊慌。


    因为也许下一秒，死神的厄运将会同样降临在自己头顶。


    莉莉丝侧了她一眼，代替回答道：「当时我们准备去换班,结果一进太平间，佩琪就已经死了。」


    护士长的目光凝在她身上：「有没有看到可疑人物进出？调监控了吗？」


    「调了，」莉莉丝的语调依旧平静,甚至有闲情看一眼经过的病患,「什么都没找到。」


    太平间内没有设摄像头,保安只能帮她们调出地下一楼入口处的监控,除了佩琪和莉莉丝三人之外，没有人进入过地下一层。


    护士长的眉头深深拧紧，沉思片刻后：「我知道了,」她的神色不是很好看,「你们给佩琪的尸体做个检查,把她放太平间去吧,还有——」突然收紧的音调拉住正欲离去的两人，「这件事不要告诉其他人。」


    莉莉丝与江慧对视一眼，这次江慧先回答：「明白了。」


    莉莉丝扬起眉，正欲说话，江慧拉住她，低声道：「走吧。」


    她们拐过一个弯,避开护士长的视线，江慧才松开手：「医院会把这件事瞒住，」说这话时，她的表情就好像是在谈论天气般寻常，「他们绝不会公开佩琪的死讯。」


    注意到莉莉丝惊讶的表情，江慧的嘴角微微勾起，即使那抹笑意并没有传达至眼底：「——是为了降低死亡率，死亡率过高会有损医院的名声，进而影响来这里看病的病患。」


    「那护士长说的检查……」


    「只是走个过场而已，」江慧道，「不会是很正式的检查，下个死亡报告就可以送去太平间了。」


    她正欲走，衣袖忽然被拉住，江慧有些讶然地回头，莉莉丝盯着她的眼：「那不是刚好吗？」


    江慧没能明白：「……什么？」


    「佩琪的死肯定与副本脱不开关系，」莉莉丝道，「既然没人盯着我们，不如趁这个机会解剖下佩琪的尸体。」


    「你说什么？！」江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不行!」她断然拒绝，「这是违法的……」


    「违法？那又怎么样，」莉莉丝笑了一下，「难道不解剖她，佩琪还能活过来不成？」


    江慧坚持道：「可是……」


    「我清楚的只有一件事，」莉莉丝道，「解剖她，也许我们能搞明白这个副本世界隐藏的秘密，不解剖她，我们——」她静静道，「必死无疑。」


    江慧的脸唰地白了。


    「我……」


    她就像个悬崖边摇摇欲坠的人，莉莉丝看着她，微微笑了。


    ——给予她最后一击：「你想像佩琪那样，就算死了，也没人察觉，只能任由医院和副本掩盖你的痕迹吗？」


    到最后，没有人会知道这个世界曾经有她的存在，就像一片举足轻重的鸿毛，消失在人们看不见的角落里。


    江慧的肩膀猛地一抖，她抬起头，微红的眼里闪着泪光。


    「我……」她用力咽下哭腔，「我想活下去。」


    莉莉丝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琥珀眼中有着谁都无法读懂的光芒。


    「好。」


    「从今天起，医院会增加夜班的人，」护士道，「不仅是医护人员，我们也重新僱佣了几名保安，确保各位的安全。」


    所有员工被聚集在休息室里，大家面面相觑，显然对护士长没有解释所谓的「安全问题」而感到困惑。


    「莉莉丝，」一个护工用胳膊肘轻轻敲了下莉莉丝，「怎么回事？佩琪为什么突然说要回老家。」


    「对啊，她走得好匆忙，」另一个护士搭腔道，「东西都没收拾。」


    看来护士长果然瞒下了佩琪的死讯，莉莉丝若有所思，头顶忽然射来一道射线，她抬起头，护士长正冷冷盯着她。


    莉莉丝垂下眼，笑了笑轻声道：「我也不太清楚呢。」


    护士长的眉头皱了一下，收回目光，莉莉丝含笑盯着她，视线里晃入一片衣角，她四下扫了眼，见没有人注意自己，悄悄退出房间。


    「查出来了？」她悄无声息走到休息室后的走廊内，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瘦小身影正忐忑不安地等在那里。


    那人听到莉莉丝的声音吓了一跳，回过头，正是去解析佩琪尸体的江慧：「你来了！」


    「恩，」莉莉丝回头看了眼，身后没有人，才继续道，「检查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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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言江慧的表情有些奇怪，她掏出一张分析表，上面密密麻麻写了许多莉莉丝看不懂的字符，她的视线反覆在表上扫了几遍，脸上浮起一丝犹豫：「我觉得检验结果不太对劲……」


    「不对劲？」莉莉丝问，「是检验不太顺利吗？」


    「不，」江慧连忙道，「这家医院的设备都很先进，出问题的是检查结果，」在莉莉丝的眉毛将因不耐烦而扬起之前，江慧总算吞吐道，「……我在上面检测出了刘明的dna。」


    突然跳出一个不熟悉的名字，莉莉丝愣了一下：「刘明？」


    「那个车祸病人，」江慧忙解释，「……尸体失踪的那位。」


    居然是他，这下莉莉丝也有些困惑：「怎么会这样？」


    她猛然想起护士长曾经训斥佩琪因摘掉口罩而导致刘明的血溅到脸上：「这个dna的来源是在脸上吗？」


    江慧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不是，」她摇头道，「佩琪的脸上只有一些小红痘，没有检测出他人的血液，应该是她自己早就擦掉了。」


    她指着表格上的一行数据：「这里表示的就是刘明的dna，而且发现点很奇怪，」她顿了顿，「在佩琪的伤口上。」


    「脖子？」莉莉丝回忆起佩琪当时几乎快头身分离的断口，「怎么会这样？」


    既然出现在伤口上，先不说尸体的失踪问题，说明刘明的dna肯定不是在佩琪活着的时候弄上去的，难道是杀害佩琪的凶手故意撒上去的？但他/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啊，还有这个，」江慧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抽出另外一张纸，「这是你拜託我去检查的结果。」


    她去给佩琪做尸检之前，莉莉丝又交给她一份皮肤组织，叮嘱江慧一道做份检查。


    江慧的脸上闪过几分惊嘆：「这个人是你认识的玩家吗？」


    莉莉丝敏锐看向她：「他有什么问题吗？」


    「不，当然不，」令人惊讶的是江慧猛地摇头，用赞嘆的口气道，「他的身体素质很好，各项指标都远远超过了正常水平，」踌躇了下，「虽然这么说有些夸张，但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超人，应该也不会比这个人更加出色。」


    江慧居然对钱晓勇的身体有着如此高的评价，这是莉莉丝远没有预料到的，她再三确认了几次，江慧很肯定地认为钱晓勇的身体机能远异于常人。


    莉莉丝不再追问，沉吟片刻：「我知道了，」忽略掉欲言又止的江慧，「我们回去吧，再外面呆太久会被护士长起疑。」


    江慧犹豫再三，还是问道：「你认识这个人吗？他是玩家？」


    莉莉丝停下脚步，细长眉毛高高挑起：「怎么了？」


    「没有，我只是……」江慧咬了咬牙，「如果他是玩家，你应该尽量和他打好关系，有时候能闯过副本不光靠自身，实力优越的队友也是一个很至关重要的因素……」


    「所以呢？」莉莉丝打断她，「如果我认识那个玩家，你想劝我赶紧抱住大腿，或者……」她弯起嘴角，「你也想抓住这个机会？」


    江慧张了张嘴，面上划过一丝羞愧，却迅速道：「不可以吗？我只是想加大生存机率而已，」她顿了顿，又道，「当然，如果你不愿意，当我什么也没说。」


    毕竟像这种优秀的资源，任何人都不愿与人共享，如果莉莉丝不肯透露那名玩家的信息，她也理解。


    莉莉丝端详着她紧张的神色，忽然一笑。


    「没有关系呀，」少女软软的声调好似一块甜糯的米糕，「告诉你也可以哦？」


    江慧惊喜：「真的？！」


    「当然啦，」莉莉丝笑眯眯道，「这是我从钱晓勇身上挖下来的。」


    「什……」即使现在爆发世界末日都不会让江慧如此吃惊，她的嘴唇颤抖着，「这是钱晓勇……」


    「没错，」莉莉丝道，「现在你知道他是谁了，赶快去抱大腿吧。」


    她朝江慧眨眨眼，笑容里多出几分恶作剧的意味，不再理会呆愣的女人，转身走向休息室。


    一道阴影悄无声息跟上她，路德在身后显形，慢声道：「为什么要探查钱晓勇？」


    「因为他很可疑嘛。」


    「他的信息对我们没有任何帮助，」恶魔冷声道，「你的任务是完成副本任务。」


    莉莉丝忽然停下步伐。


    「咦？有点可疑哦？」她侧过头，柔顺的紫发沿着脸颊饱满的弧度滑落，「为什么您听起来一副不情愿的语调？」


    路德瞥了她一眼，金色眼眸转向侧面的墙壁：「……没有。」


    「真的没有吗？」莉莉丝眯起眼，走向路德，每靠近一步，恶魔便后退一步，直到他瘦削的嵴背抵住墙壁，而莉莉丝也近在咫尺。


    「您不想让我调查钱晓勇，」莉莉丝慢条斯理道，「为什么？」


    她距离路德仅有数厘米的空隙，呼吸喷吐在脸上，苍白的脸色似乎也被那暖热的温度而渲染上颜色。


    恶魔一把抵住莉莉丝的肩：「没有为什么，」他听起来有些气息不稳似的，「这个副本很危险，吾只是不想你去做多余的事情。」


    「这怎么会是多余的事情，」相比路德的急促，莉莉丝保持着平稳的调子，「江慧不是也说了吗？如果有一个强大的队友，事情会变得事半功倍哦。」


    但她真的只是为了找一个强有力的帮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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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疑问如同一块重石压在路德心中，他却没有问出口。


    不能随着莉莉丝的步调来，她已经向恶魔证明——莉莉丝·瑟茜是一名十足的女巫，她们是操控情感的好手，将任何生物——尤其是人类玩弄于手掌之中。


    就仿佛……连恶魔也无法幸免。


    于是他垂下金色的眼眸，淡淡看向地面：「随你。」


    这傢伙……莉莉丝瞟了路德一眼，微笑：「那您监视地怎么样了？」笑容微沉，「江慧她……有没有对我说谎？」


    江慧离去后，因为莉莉丝要去休息室，便拜託路德跟在江慧身后，为了让她不会对自己有所隐瞒。


    路德摇了摇头：「她的话中没有任何一句谎言，」微作停顿，「吾以为你很信任她。」


    「当然信任啦，否则我也不会把好不容易弄到手的钱晓勇的生物信息给她嘛。」


    路德用审视的目光注视着莉莉丝，良久，冷哼一声：「说谎。」


    莉莉丝嘆了口气：「果然瞒不过您吗，」她拍了拍路德的肩，「不过跟您坦白件事情吧。」


    她狡黠眯起的眼就如同一只狐狸般：「这个世界上，我最信任的只有大人您一个人。」


    说完，她没有等待路德的反应便转身离去。


    只留下路德独自留在原地。


    过了几秒，恶魔才缓缓道：「……说谎。」


    他抬起头，纤长的刘海下是微红的双眼。


    路德漆黑的服饰几乎与身后的阴影融为一体，他冷冷注视着前方莉莉丝的背影，眼中瀰漫的黑暗像是化为一张深渊大口，将面前一切吞噬殆尽。


    「莉莉丝，永远不要欺骗一位恶魔。」


    「那将会是你无法承受的代价。」


    莉莉丝回到休息室，在角落里找到江慧的身影，她走过去，二人对视一眼，十分默契地没有提到走廊上发生的事情。


    护士长正在宣布：「总之新值班制度从今晚开始，必须确保执勤室和太平间各有一人看守，同时也会有保安在走廊上巡逻。」


    她宣布完，台下响起熙熙攘攘的议论。


    「居然还要保安？」


    「等等……为什么太平间也要有人啊？总不可能会有人来偷尸体吧？！」


    「肃静！」护士长用力敲了两下桌板，「这是院长制定的规矩，有异议的人可以向他提出意见！」


    此言一出，众人不敢再有抱怨，纷纷闭上嘴。


    江慧凑到莉莉丝身边，眉间紧锁：「你认为她会让谁来当今晚的夜班？」


    如果护士长指定玩家之外的人，为了保证任务不失败，她们必须另找留在医院的藉口，但如果护士长指定了她们，昨晚才刚发生过凶杀案，凶手尚未查明，今晚值班的人一定会处于极大的风险下。


    正想着，便听护士长道：「今晚先由江慧医生，莉莉丝康复师执勤，」想了想又补充，「两个女孩子不太安全，钱晓勇和新来的保安也一併看夜班吧。」


    周围人又议论起来：「昨晚不是她们吗？怎么今天又值班？」


    甚至有大胆的护士悄悄拉了莉莉丝一把：「喂，你们是不是得罪护士长了？」


    江慧只能勉强笑道：「没有这回事。」


    众人议论间，护士长的目光一直落在莉莉丝身上。


    女巫眼神一动，冷冷笑道：「这个老狐狸……」


    她们两个知道佩琪的真实死因，无形中成为了医院的隐患，护士长特意让她们执勤，怕不是打算借刀杀人，如果能让游荡的凶手杀死莉莉丝两人则是最好。


    江慧也想到这一层，脸白了白，但并没有露出怯意，抓紧莉莉丝的手，扬声对护士长道：「我们知道了。」


    护士长露出一个略微诧异的表情，又迅速隐藏在眼后，掏出记录表：「那今晚的夜班人员就定为莉莉丝……」


    「护士长！不好了！」


    一人忽然冲进来，打断护士长的话，他身穿灰色连体制服，是莉莉丝没有见过的陌生面孔。


    护士长面露不悦：「老包，有什么事？」


    莉莉丝盯着面色慌张的男人，疑惑皱起眉，这个男人又是谁？


    「那是太平间的工人，」江慧悄声在旁解释，「负责运输尸体到火化场去。」


    她的职位是医生，会比莉莉丝更加密切接触到整个医院的体系。


    莉莉丝的眼眯了起来，既然是太平间司机，为什么会有事来找护士长？


    老包喘了口气，才平复下急促的呼吸，他看起来就像是一口气从地下一楼跑上四楼，断断续续道：「尸体……多出来一副尸体……」


    有人在旁道：「老包别急，你慢慢说啊。」


    老包又顺了会气，才总算讲明白：「本来要到搬尸的时间了，我准备清点数量，没想到数到最后，居然多出来一具，」说到这里，他咽了下口水，露出害怕的表情，「那不是我们医院的病人，是个女尸……」


    「够了，」护士长听出不对劲，粗鲁打断他，「这不是件大事，没必要慌慌张张跑来报告，倒是你老包，你把这些尸体都丢在原地该怎么办？」


    「但……护士长，」老包惊愕道，「那个尸体……」


    「我知道！」护士长加重语气，所有人都盯着他们的方向看，让她越发不耐起来，「你先出去，这事等下我会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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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等，护士长，」莉莉丝突然道，「老包看起来有话要说，您先让他讲完吧。」


    「莉莉丝！」护士长的脸沉了下去，「这里有你说话的余地吗？」


    「没有，」莉莉丝笑眯眯道，「不过嘴巴长在我身上，您要是看不惯，不如把它缝起来吧？」


    护士长的脸如同一块烤焦的虾饼般泛起黑色，众人吓得不敢吱声，只有莉莉丝和颜悦色对老包道：「您继续说吧。」


    老包抹了把汗，只得顺着她的话道：「就是……那具尸体……」他嗫嚅道，「她根本不是我们医院的人，既不是病人，我去问过保安，也从没来过医院，是个突然出现的陌生尸体……」


    「什么？！」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莉莉丝重点观察了下护士长——她惊讶的点应该在于尸体不是佩琪吧？


    「护士长让我跟老包打过招呼，」江慧轻声道，「佩琪的尸体需要保密，这他是知道的。」


    怪不得老包说话时眼神颇有躲闪，莉莉丝还以为他是被佩琪的尸体吓到了，原来这傢伙也早就成了一条船上的人。


    护士长强作镇定，却还是压不下眉间的一抹震惊：「什么尸体？你说清楚！」


    老包也没法清晰组织语言，干脆一跺脚：「您随我过去看看吧！」


    护士长抬脚便准备走，想到什么，猛一回头，狠厉的目光逼退一干准备跟上去的众人：「都很闲？还不快照看病人去！」


    有人大着胆子道：「马上到下班的时间了……」


    「那就都给我回家！」


    众人不敢再言，一熘烟离开休息室，莉莉丝与江慧对视一眼，江慧犹豫道：「怎么办？」


    她有预感，这具尸体说不定会是一个关键线索，目前为止她们连副本将会发生什么都毫无头绪，实在是太需要一个突破口了。


    「我们先走，」莉莉丝瞥了眼护士长，她正往两人的方向看，「否则会被她盯上的。」


    江慧点点头，两人装模作样地离去，离开护士长的视线后她立刻迫不及待道：「快跟上去……」


    「不，」莉莉丝拦住她，「往前走。」


    江慧虽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往前走了几步，身后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她讶然回头，瞥到护士长制服的一角。


    那个老女人居然跟踪她们？江慧惊愕：「居然要防备至此……」又问莉莉丝，「你怎么知道她在后面？」她根本什么都没发现。


    「猜的，」莉莉丝随口道，「快走吧。」


    江慧不疑有他，转身走向楼梯，莉莉丝跟在后面，放低声音道：「大人。」


    路德的身影在阴影中显现，他瞥了眼江慧：「你又打算做什么？」


    「按照您的愿望调查副本嘛，」莉莉丝软软道，「怎么，您不满意吗？」


    她音调中明显的调侃惹得恶魔不悦，后者眼中有薄冰凝结：「注意你的口气，莉莉丝。」


    莉莉丝嘆了口气：「好吧，」对他行了个屈膝礼，「是莉莉丝逾矩了。」


    路德不喜她故意做出来的浮夸，皱起眉，冷声催促：「快走。」


    江慧的身影已经看不到，莉莉丝便不再打趣路德，牵住他的手：「那我们一起。」


    软幼的小手滑入恶魔冰冷的掌心，他的手指僵了一下，却没有挣脱，不自然道：「松手。」


    「那我怕您哭出来，」莉莉丝笑嘻嘻地晃了晃路德的手指，「您表面上看着不乐意，其实心里很开心吧？」


    恶魔的表情立刻臭了下去，愤愤甩手：「放肆！」


    却被莉莉丝紧紧抓住，女巫忽然凑近，琥珀色的眼瞳几乎压至路德面前，在恶魔越发僵硬的神情中，她微微一笑。


    「我已经乖乖按照您的指示行动了，」她甜甜道，「那也请大人应允我——」


    「不要试图背着我去找钱晓勇，好么？」


    护士长和老包看完尸体后，两人很快退出太平间，神色凝重地在走廊里小声交谈。


    趁着机会莉莉丝三人闪身躲入太平间，桌上用一块白布蒙着什么，江慧迅速拉开：「是那具多出来的尸体！」


    莉莉丝忙凑上去，老包没有说错，尸体的长相是一个生面孔，莉莉丝虽然称不上过目不忘，但对遇到过的人都有个大体的印象，这具四十岁左右的女性尸体却给她一种陌生的感觉。


    她询问看向江慧，后者也摇摇头：「不是我的病患。」


    那就奇怪了，总不可能是尸体自己长脚跑进来的吧？莉莉丝正疑惑，路德忽然道：「她的右手上有东西。」


    「你是指红色的痘斑吗？」江慧道，「那应该是尸僵的正常反应。」


    「不，」路德冷淡打断她，「莉莉丝，过去看看。」


    以恶魔的洁癖性格绝不会碰一具人类尸体，莉莉丝无奈，只能乖乖走过去，女人的手上攥着一缕东西，她掰开尸体的手，一块白色的布片掉了下来。


    「这是……」


    「不是我们护士的制服吗？」江慧惊异道，「上面还有医院的标志！」


    莉莉丝想到什么，疾步走到准备火化的尸体前，翻捡出一个较小的尸体袋，拉开链带，露出佩琪僵青色的脸。


    江慧：「你要做什么？」


    莉莉丝沉默不语，一口气把拉链拉到最底端，露出佩琪整个身体，她翻找了一下，在佩琪的上衣下摆处找到一段残缺口，将那块布片贴上去，竟毫无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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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江慧简直不知作何反应，只能重复着，「怎么会这样？！」


    莉莉丝：「有点奇怪，好像……」她忽然打住话头，警惕看向门口，「有人来了！」


    路德瞬间做出反应，搂过莉莉丝，身影如同烟雾般掠过门口，身后传来江慧紧张的惊呼：「等等……我怎么办？！」


    莉莉丝扳住路德的手：「大人？」


    「随她去，」路德凉淡道，「不是那护士长。」


    莉莉丝回头，刚好瞥到一壮硕身体的阴影出现在墙壁上。


    整个医院里有如此身材的只有一人——钱晓勇。


    她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所以大人的目的其实是不愿她和钱晓勇见面？


    莉莉丝弯了下嘴角，路德这样欲盖弥彰，其实反而变相地将她推向了钱晓勇。


    视线处扫到什么，莉莉丝的神情一顿，拉住路德：「等等。」


    路德不为所动：「什么？」


    「窗外有人，」莉莉丝指着外面漆黑的夜色，「我刚看到一只人手。」


    路德停下脚步，审视地看了眼莉莉丝，他似乎在判断莉莉丝是否在撒谎，顿了几秒才放下她：「你去看看。」


    「好。」


    莉莉丝轻笑，慢慢走到窗边，手指蓄力，一根带着毒刺的藤蔓从袖口伸出，她唰地推开窗户，藤蔓绿剑般射出，却在即将接触到目标前堪堪顿住。


    她惊讶道：「宫铮？」


    那一脸狼狈蹲在空调箱上的少年正是宫铭的弟弟——宫铮。


    莉莉丝不由看了眼钟，现在已近十点，据江慧说这里的小孩都要去上学，她虽没念过书，但也知道学生不能擅自离开学校，宫铮这是逃出来的？


    宫铮艰难道：「可以……拉我一把吗？」


    求助让少年的脸上泛起难堪的红色，莉莉与路德交换了个视线，才将宫铮拉起来，却在他稳住身形前用一柄小刀抵住他脖颈：「你过来做什么？」


    宫铮脸色一变，虽然手在颤抖，并没有露出害怕的神色：「……想看一眼哥哥。」


    「宫铭？」莉莉丝先是疑惑，继而恍然大悟，「你想避开医院？」


    昨晚他为了避开江慧，没看到宫铭也只能先离去，所以今晚又再偷偷熘进来？


    宫铮点头，黝黑的脸上露出几分难色：「今天的保安为什么多了一个？」否则以他的身手，不会被困在空调箱上下不来。


    莉莉丝道：「因为最近医院出了点事，」犹豫了下，「你最近也别来医院了。」


    「为什么？」宫铮的神色一下紧张起来，「是哥哥的身体出了问题吗？！」


    莉莉丝没想到他会往那个方向想，不禁失笑：「不是……」


    正要解释，忽听路德警告道：「来人了。」


    两人噤声，宫铮立刻转身想走，却猛地撞在一人身上，发出一声轻喊：「唔！」


    「谁？！」


    一束刺目的光立即扫过来，莉莉丝皱了下眉，一道高挑身影挡在面前，路德静静注视着前方，流线型的嵴柱让人联想起黑豹，恶魔金色的瞳孔在强光下散发着异样的亮度，平静道：「是保安。」


    那名新僱佣的保安正揪着宫铮的后衣领，怒叱道：「哪来的学生？！半夜偷跑进医院干啥？！」


    他料想宫铮一届学生，没有下狠手，反而被轻易挣脱，少年长腿一伸便要逃跑，身姿轻盈如同林鹿，气得保安跺脚大骂：「给我站住！」


    「等等！」莉莉丝注意到什么，瞳孔一缩，「宫铮别过去！」


    宫铮本意直接逃跑，听到莉莉丝的声音生生止住脚步，一回头便被扑上来的保安抓住：「小兔崽子！」保安面团般的脸涨的通红，抬高手就要打人，「我看你往哪里跑！」


    宫铮的眼中闪过愤怒，但这次他没能挣脱保安，眼看那只大手就要刮上宫铮的脸，莉莉丝却忽然大喊：「低头！」


    宫铮下意识侧头，一阵腥风吹过，面前有什么锋利的东西一闪，伴随着阵阵烘臭，保安的惨叫响起：「啊啊啊！」


    「啪嗒——！」


    是□□落在地面的柔软声音，保安的手被拦根切断，大片的污血喷涌而出，泼墨似地洒在地上。


    黑暗中潜伏着某种东西，它有着人类的轮廓，浑身却散发着一股腐烂的味道，保安的血味似乎刺激到它，众人听到一声诡异的低吼划破黑暗，紧接着走廊里响起一种令人作呕的舔舐声。


    「它……它……」疼痛与惊恐让保安连话都说不出，「它在舔我的血！」


    一道火光亮起，莉莉丝铁青着一张脸，手心有团火焰在跳动，照耀了周围的光景。


    「！！」


    她的火焰让那个舐血的动物发出一串退缩的惊呼，它抱住脸，粗肿青紫的手指掩盖住腐烂的皮肤，离得最近的宫铮霎时变得脸色苍白，而保安早就连连惨呼，肥硕的身体嘭地撞在身后墙壁上。


    ——一只形容腐败的殭尸蹲在一大滩血前，粘稠浑黄的脓液从它身上滴落，如同硫酸般腐蚀入鲜红的血中。


    「僵……尸？！」巨大的惊愕让保安暂时忘却了疼痛，喃喃道，「我不是在做梦吧……」


    那只殭尸发出一串狂怒的低吼，算是对他的回应。


    宫铮离得最近，可以清楚看见随着殭尸的嘶吼，下颚处的皮肤倏然裂开，露出早已发烂腐败的肉，泛着死色的白，饶是横冲直撞的他也忍不住后退半步：「怎么会有殭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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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只有在电视上才会出现的怪物为什么会现身在现实世界中？！目前只有它一个吗？还是说已经有无数殭尸潜伏在这个世界？！


    他深切感受到恐惧如同一双大手，紧紧攥住咽喉，令他无法呼吸，而那殭尸见到他和保安的僵硬，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狡猾，后脚发力，眼看就要如同一匹饿狼扑向颤抖的小狼，空中忽然响起刺破声，数根尖利藤蔓从莉莉丝袖中射出，将殭尸牢牢钉在墙面。


    这番举动如同某种信号，瞬间打破冰封的场面。


    「啊啊啊啊——！」保安吓得屁滚尿流，泪水鼻涕糊了一脸，拼命后退，「救命！救命啊！！」


    「滚开！」


    他拼命扭动的身体挡住了莉莉丝的视线，女巫脸上划过一抹烦躁，一脚踢翻保安：「别碍事！」


    「莉莉丝！」宫铮惊呼，「它还在动！」


    明明殭尸已经被一剑穿透心脏，却仍旧疯狂扭动，众人甚至可以看到它腐烂的内脏从胸前的大洞中缓缓滑出，流下青色的黏液。


    莉莉丝暗骂了一句，叮嘱宫铮：「别碰那肉！」自己却几步上前，手中燃起熊熊烈火，直接击打向殭尸的脑袋。


    殭尸瞬间被点燃，惨叫着在地上打滚，火势却迅速蔓延，不出几秒，它竟生生被烧成一块黑炭，在地上留下扭曲的黑色印记。


    宫铮眼中还残留着惊魂未定的表情，但飞快捡起方才被保安扔下的一根铁棍，狠狠敲在殭尸焦化的脑袋上，黑炭扑簌簌散开，那颗脑袋直接被碾得稀巴烂。


    莉莉丝走过去，从黑灰里翻捡出一个铁牌，递给路德：「看这个。」


    铁牌上刻有一串数字「20201018」，面对路德疑惑的眼神，莉莉丝解释：「为了辨认死者身份，放入太平间的尸体上都会带有标刻收检日期的铭牌。」


    10月18日，也就是昨天，正是医院收检车祸病人的日子。


    路德微微皱眉：「这是那具失踪的尸体？」


    他怎么会在这里？还变成了殭尸？


    莉莉丝在灰烬里翻找，表情有些懊恼：「早知道就不用火魔法了，线索都被烧干净了。」


    她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尸体残灰中，一时忽略了周围，直到路德急促的声音响起，莉莉丝才发现不对劲：「莉莉丝，前面！」


    「轰——！」


    面前的墙壁轰然倒塌，莉莉丝反应迅速，双手猛地一拍地，一道土墙瞬间浮起，替她挡住大部分石块，可她没想到这只是一个障眼法，等那具两眼闪着红光的尸体凑至身边，一切为时已晚。


    滚滚尘土中宫铮大叫：「莉莉丝！」


    莉莉丝的手中滑出匕首，她奋力一挥，殭尸狞笑着闪过，那张熟悉的脸上带着狰狞的表情。


    莉莉丝的手一顿：「……佩琪？！」


    便是这稍微的迟疑，便被殭尸佩琪抓住机会，她发出一声喜悦的怒吼，黑色长指甲猛地攻向莉莉丝，眼看就要抓上她的脸，却在半空中顿住。


    「谁允许你……动她了？」


    身后响起阴冷的声音，一只冰凉的手臂环上莉莉丝的腰间，她向后退一步，低声道：「大人。」


    「嗯，」路德懒洋洋地哼了一声，龙形巨爪移到佩琪的脖颈，殭尸似乎明白了什么，惊恐的表情浮现在脸上，双爪瞬间退撤，正准备逃跑，却听恶魔冷冷道：「吾放你走了吗？」


    「吧唧！」


    佩琪的脖颈被生生扭断，就仿佛那不是人类坚硬的骨头，而是某种柔软的小木棒般，她甚至没来得及做出任何挣扎，身体便轰然倒地。


    路德嫌弃地放开手，在莉莉丝身上擦了几下：「真脏。」


    莉莉丝望着身上的血污：「……」硬生生咽下道谢的话。


    「莉莉丝，」宫铮忽然道，「尸体有点不对劲。」


    他蹲下身，大着胆子翻开佩琪的尸体，指着脸上一处道：「看这里。」


    莉莉丝凑过去，佩琪的右脸颊上布满红色的小疙瘩，远远望去，就像一只红色的癞□□。


    她看向宫铮：「有什么问题吗？」


    江慧说过，这可能是尸体死后的正常反应，况且佩琪之前也因熬夜发过痘痘。


    宫铮犹豫了下，轻声道：「刚刚我在第一具殭尸身上也看到过这种痘痕……」


    莉莉丝的瞳孔一缩，厉声问：「你确定？」


    「恩，」宫铮缓慢但肯定地点了下头，「当时我离得很近，看到他脖子上有一片相同的红斑。」


    莉莉丝忽然想到什么，整个表情凝固了。


    路德眯起眼：「怎么了？」


    「情况不对，」莉莉丝沉声道，「我们快走……」


    「你们！」保安望着商讨的众人，急得大叫，「别废话了！谁快去叫管理层的人来啊？！」


    莉莉丝回望向他，神情突然一僵。


    她一把按住宫铮，两人双双扑倒在地。


    路德眼中划过一抹晦明难辨的神色，纤长的手臂张开，压在两人身上。


    「噗嗤——！」


    一声类似尖针刺入番茄的声音响起，保安的表情还停留在惊恐与错愕上，身体却轰然倒下，溅起一片血水。


    一根细长的指甲从他的眉心穿过，速度之快，甚至带出一些白色的脑浆，挂在漆黑的指甲上。


    宫铮颤声道：「怎……怎么会这样……」


    莉莉丝攀着路德的手臂站起，脸上显出与精緻五官格格不入的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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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对面站着一道纤细的人影，她低垂着头，轻松抽出手指，送至嘴巴，像是品尝美味般将那些脑浆尽数吞入腹中。


    莉莉丝轻声道：「第三个殭尸。」


    女人抬起头，赫然是莉莉丝在太平间看到的那具诡异出现的尸体。


    ——她的右手上散布着一些红色的小疙瘩。


    作者有话要说： 莉莉丝：大人，您真的好爱好爱我，居然愿意为我挡下人类的血！


    路德：……


    莉莉丝（惊讶）：唉？您怎么不反驳了？


    路德（扭头）：不知道。感谢在2020-12-0200:49:29~2020-12-0518:04: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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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章 冷战的兄弟


    保安死了,眉心破了一个大洞，双目无神地躺在地上，女殭尸伏在上面,大口朵颐，飞溅的血肉滴落在地上,留下星星点点的黑色印痕。


    路德的视线落在殭尸匍匐的身体上，如同盯着某种地下水道里骯脏的生物，充满嫌弃与鄙夷，手指渐渐聚拢成爪,眼看就要落在殭尸身上，却被莉莉丝一把抓住。


    「别杀她，」莉莉丝道,「我有个想法。」


    路德扬起眉毛：「什么？」


    莉莉丝笑了笑：「大人,能帮我一个忙吗？」指向女殭尸,「把她锁到地下去。」


    「你想做什么？」路德的表情透出不贊同,故意讥讽她，「豢养殭尸？」


    莉莉丝笑眯眯道：「您同意吗？」


    路德冷冷瞪了她一眼，伸出手,一根黑色铁链渐渐显形,一段系在女殭尸脖颈上,一段被扣在他手中,恶魔只是稍一用力，女殭尸发出一声嚎叫，被直接从保安的尸体上拽了下来。


    莉莉丝道：「太平间旁边有个放杂物用的小隔间，请把她关在那里。」


    路德没有吭声，但莉莉丝明白他听进去了，下一秒恶魔连同女殭尸一起消失,原地只剩下保安被啃得七零八落的尸体。


    莉莉丝走过去，蹲下身翻了下保安的尸体，惋惜道：「都咬成这样，没办法做材料了啊……」


    她嘆了口气，伸手按在保安胸口，身后忽然响起宫铮错愕的声音：「你要做什么？」


    「当然是烧了他啊，」莉莉丝奇道，「难道你想等着他变成殭尸？」


    宫铮道：「但他身上没有红疹。」


    「不能放过任何的可能性，」莉莉丝咬破手指，在保安身上画下一个奇怪的阵型，「你后退点，别让血沾到身上。」


    宫铮犹豫地看着她：「但你不是……」


    「恩？」莉莉丝盯着手上沾到的保安的血，恍然一笑，「我没有关系。」


    她指着自己：「姐姐的血可比殭尸毒多了哦？」


    这个笑话显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宫铮抿起嘴唇，严肃地看着莉莉丝的动作，当她画完最后一笔，一股金色的火焰猛然从阵心中喷出，瞬间席捲了保安的整个身体，仅仅只是几个瞬息，保安的尸体便静静消失在火焰中。


    莉莉丝拍拍衣袖：「好了。」


    正欲转身，手被人抓住：「等等。」


    她疑惑回头，宫铮低着头，活像喉咙里卡着一块石头，犹豫了几秒，才艰难吐出几个字：「今天……谢谢你……」


    莉莉丝愣了一秒，忽然绽开笑容：「不用谢。」


    望着她的面容，宫铮更加不敢看莉莉丝，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塞入莉莉丝手中：「请拿着这个。」


    莉莉丝定睛一看，是一本捲起来的杂志：「这是什么？」


    「《体育周刊》，」宫铮解释道，「是最新出的一期。」


    莉莉丝有些不理解他的用意：「……给我？」


    闻言宫铮脸上划过一丝尴尬，飞快摇了摇头：「不是的……」他轻声道，「这是给哥哥的。」


    莉莉丝恍然大悟，怪不得这封面看着挺眼熟，原来是宫铭曾经看过的那本周刊，便问：「你想让我给他吗？」


    「恩，」宫铮点了点头，「我不能去看哥哥了，现在太晚，明天还有练习……」他望了眼钟，「我必须要回去了。」


    少年的眼中写满了遗憾，缓慢和莉莉丝挥了挥手，准备离去，莉莉丝在原地顿了几秒，忽然叫住他：「等等。」


    宫铮回过头：「恩？」


    「之前你送宫铭的鹅掌草，」莉莉丝笑眯眯道，「他很重视地收起来了。」


    宫铮像是不敢置信地瞪大眼，黝黑的脸上露出激动的笑容：「真的吗？！」


    少年的喜悦直接而不加掩饰：「哥哥他……有没有说什么？」


    莉莉丝面不改色道：「他说谢谢你。」


    谁料宫铮的笑容忽然淡了下去：「这样啊……」他拘谨地朝莉莉丝点点头，「谢谢你帮我传话。」


    这孩子怎么情绪又低落了？莉莉丝百思不得其解，但不忘嘱咐他：「以后别再来医院了。」


    宫铮的脚步一顿：「……为什么？」


    「因为这里很危险，」莉莉丝直言不讳，「你也看到了，仅仅三天便出现了三只殭尸，我不知道这是从医院外部带来的病毒，还是内部引起的症状，但不管哪种情况，医院都已经不再是个可去之处。」


    宫铮想要争辩：「但我……」


    「我知道，」莉莉丝打断他，「你的速度很快，反应够灵敏，但是，」话锋一转，「那又怎样？你还是不够强，就算我站着不动，也能直接刺穿你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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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她说这话时，眼里闪着冰冷的光，其中蕴含的冷漠让人忍不住打冷颤。


    宫铮的嘴唇蠕动了下，最后败下阵：「……我知道了，」少年的脸上写着灰色的挫败，「我不会再过来了。」


    终究是于心不忍，莉莉丝瞥了他一眼，不情不愿道：「也不是永远，等这些事都搞定，你想怎么过来就怎么过来，反正我不会拦你。」


    宫铮的眼睛先是一亮，继而又黯淡下来：「但是……」他惨澹地笑了笑，「哥哥应该不会想见我。」


    见莉莉丝张嘴，他抬手做了个停止的动作：「不用安慰我，我都知道的，」低低道，「其实哥哥一点都不想看到我，他肯定还在生气。」


    莉莉丝不禁问：「你们吵架了？」


    「恩，」宫铮点了点头，勉强笑了下，「哥哥发了很大的脾气，直到现在都没有原谅我，所以……」


    「那又怎样？」


    「……唉？」


    莉莉丝眯起眼，表情颇像一只不屑的猫咪：「脚长在你身上，宫铭就算生气，难道他还能限制你的行动不成？」


    「但……但是……」宫铮愣愣道，「哥哥不想见我，那我过去不是给他添堵吗？」


    莉莉丝轻哼一声：「难道不去看他，他就不生气了？」双臂交叉在胸前，「当然不会！既然横竖都不讨好，为什么要压抑自己？想看就看，他生气是他的事情。」


    宫铮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言论，整个人都呆了：「还能这样……？」


    「怎么不能？」莉莉丝哼了一声，「告诉你吧，我小时候特别不受人待见，就连进面包店，店员都会对着我的后背偷偷吐口水，但是——」


    她扬起下巴，眼中闪着倨傲的光：「我是顾客，我的手中握着钱，如果他们不想做生意，大可赶我走，可是他们却还想捞出我口袋里的金币，既然如此——」她冷笑一声，「那他们就只能捏着鼻子放任我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因为这是他们做出的选择。」


    「你的哥哥也一样，如果他真的讨厌你，不想见你，大可和你断绝关系，但是他没有，」莉莉丝一顿，「我不是说他已经原谅你了，但他既然没有做出那一步，你就尽管往前凑，反正不管他想不想见你，你有做出去见他的选择。」


    她淡淡道：「让别人影响你的选择，这是最愚蠢的行为。」


    「我……」宫铮的手松了又紧，最后握成拳头，「我明白了，」他的眼中闪着坚定的光，「不管哥哥的态度如何，我一定要见他！」


    「好耶，」莉莉丝随意拍了两下手，「现在你该回去了。」


    宫铮才意识到时间已晚，连忙朝莉莉丝鞠了一躬：「今天真的很谢谢你！」


    「没关系，」莉莉丝笑眯眯道，「我很乐意成为年轻人迷途路上的指明灯。」


    她对宫铮挥挥手，少年迅速沿着楼梯离开，只消片刻，身影就消失在黑暗中。


    莉莉丝才慢吞吞收回手，回过头：「你在这里多久啦？」


    身后的阴影中有什么东西动了动，伴随着轮椅碾过地面的声音，宫铭的脸渐渐从黑暗中显形。


    他看了宫铮离去的方向一眼，才道：「你早就知道我在这里了？」


    「那倒没有，」莉莉丝老实承认，「我只是看到地上忽然多出来一个影子。」


    宫铭抿了下嘴：「你刚才那番话……是特意讲给我听的？」


    「那也没有，」莉莉丝无辜地摸摸鼻子，「你可以把它当做一个老年人的有感而发。」


    宫铭：「……」


    他有些恼怒地转动轮椅：「我要回去了。」


    一只脚忽然伸出，卡在轮椅的运行轨迹上，宫铭抬起头，对上一双浅淡的琥珀瞳：「等等嘛，」莉莉丝道，「你不觉得应该向你的康复师解释一下——为什么半夜会偷跑出来？」


    宫铭的手一顿，故作平静道：「我只是……」


    「睡不着，」莉莉丝抢白道，「对吧？」


    宫铭的脸沉了下去，盯着莉莉丝：「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莉莉丝微笑道，「只是觉得——你晚上总是不睡觉呢。」


    没等宫铭张口，她将一样东西塞入他怀中：「拿着吧。」


    宫铭一愣，一本捲起的杂志正静静躺在膝盖上，身体在目光触及到封面上跳起的运动员时忽然一顿，他平静道：「这是什么？」


    「你不是都听到了吗？」莉莉丝歪着头，「是你弟弟特意带过来的体育杂志哦。」


    听到宫铮的名字，宫铭的手一紧，指骨泛起白色，表面却依旧平静道：「他不该过来的，熬夜会影响运动员的身体。」


    莉莉丝端详着他：「你很关心自己的弟弟嘛。」


    「不，」宫铭冷冷道，「我只是关心比赛——身为一名正式选手，他必须要对整个队伍负责。」


    莉莉丝想起那日在电视上看到的新闻，但她分明记得主持人说宫铮不会出场——「等等，宫铮要参加比赛吗？」


    「他会的，」宫铭面色平静，「如果他想获得我的原谅。」


    他把杂志塞回莉莉丝手中，摇动轮椅：「我困了，要回房睡觉。」


    莉莉丝道：「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宫铭打断她，「你不是要值班吗？」又道，「还有那本杂志，麻烦帮我扔掉吧。」


    莉莉丝有些不解：「为什么？你不看？医院里不是没有最新的一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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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铭的轮椅一顿，继而一抹淡笑在嘴角展开：「就算看了有什么用？」那笑容并未融入眼底，「反正以我现在的状态……已经不能奢望了。」


    他嘲讽地看了眼无力的双腿，不再理会莉莉丝，转身离去。


    莉莉丝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目光落在杂志上，神情忽然一顿。


    她将杂志举在鼻下，轻轻嗅了嗅，发出「啊」的一声。


    喃喃自语道：「感觉……味道有点奇怪啊……」


    作者有话要说： 看似冷漠实则忠犬的弟弟*外表温润内心冷酷的哥哥好耶——！感谢在2020-12-0518:04:48~2020-12-0613:56: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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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章 假死人


    「这是你昨晚遇到的殭尸？」江慧惊魂未定地抚着胸口。


    莉莉丝趁着没人的时候说要带她来地下室看东西,哪知一进杂物间就有黑影猛地扑上来，如果不是她躲闪及时，差点就被扑倒在地。


    那个名叫路德的男人一脚踢上去,黑影被他踹倒在地，毫不留情地压在地上,江慧拉开与它的距离，才敢细细打量黑影。


    那是一个形容恐怖的女人，面部溃烂，稍有动作皮肤便大块地脱落,头发蓬乱地纠结在脑后，一只手上覆满红色的疙瘩，她浑身散发着一股烘臭,皮肤泛着死人般的青色。


    江慧的眼神凝固了：「她……她不是？！」


    「是太平间那具多出来的尸体,」莉莉丝道,「她变成殭尸了。」


    「殭尸？！」江慧花了几秒,才艰难消化掉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她怎么会变成殭尸？」


    「我们也不知道，」莉莉丝摇头,「所以需要你的协助。」


    她示意江慧看向女殭尸的手：「你不觉得这些红痘很眼熟吗？」


    「这是……」江慧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慢慢道,「佩琪的脸上也有。」


    「还有那个车祸死者,」莉莉丝补充，「其实还有一个保安说不定也有，但我把他的尸体烧掉了，」对上江慧错愕的眼，她慢慢道，「如果他也进化成殭尸就麻烦了。」


    江慧的嘴唇抖了抖,那只女殭尸还在路德的脚下拼命挣扎，如同一只四脚朝天的虫子，她撇开视线：「你想让我做什么？」


    「你手里应该有车祸死者和佩琪的资料吧，」莉莉丝道，「我需要你採集这具殭尸的生物信息，将他们三人的数据进行对比。」


    江慧听出眉目来：「你想看他们身上的殭尸病毒是否一致？」


    「宾果~」莉莉丝弯起眉眼，「不愧是医生，真聪明！」


    江慧可没她这么好的心情开玩笑：「所以这其实是一个殭尸副本，我们需要在混入殭尸的医院里继续度过……」她算了算，表情沉下来，「两天。」


    「两天很快的嘛，」莉莉丝宽慰她，「反正已经过了三天了。」


    江慧的心情很沉重，勉强扯了下嘴角：「是啊……」沉思片刻，「你知道病毒是从哪里带出来的吗？」


    如果是医院外还好，她们只要躲在医院内撑过两天就好，就怕殭尸病毒的起源在医院内，因为副本规定她们无法离开医院，到时候岂不是就变成了瓮中捉鳖莉莉丝道：「想这么多也没有用，你快去检测生物信息吧。」


    她说的有理，江慧点头：「也是，」迅速收拾好情绪，「那我先去实验室。」


    「等等，」莉莉丝喊住她，「让大人陪你一起吧。」


    闻言江慧有些惊讶，看了路德一眼：「你们不一起吗？」


    自从进入副本后，她还从未见这两人分开行动过。


    路德脸上面无表情，金色双瞳紧紧盯着莉莉丝。


    莉莉丝依旧扬着甜甜的笑容：「我怕医院里还有其他被感染的病患，到时候有殭尸袭击你可就糟糕了，」拍拍路德的手臂，「所以让他给你当个保镖吧。」


    江慧看向路德脚下的殭尸：「那她……是不是也杀掉比较好？」


    谁知莉莉丝却摇头：「不用，她还有用。」


    有什么用？江慧不免疑惑，留着殭尸不会是个隐藏炸弹吗？但莉莉丝已开口赶人：「你快去吧。」


    她只好带着莉莉丝递过来的生物组织转身离去，路德跟在江慧身后，微做停顿，冷淡的眼眸瞥向莉莉丝：「别做出格的事。」


    莉莉丝弯着嘴角：「您放心~」


    路德顿了顿，黑色衣摆在空中一扬，消失在杂物间的入口处，直到两人的脚步逐渐离去，莉莉丝才暗暗松开拳头，将满是汗水的掌心往手上擦了擦，低头看向女殭尸。


    「亲爱的，你可要争点气啊。」


    女殭尸被她用藤蔓层层捆住，如同一只巨大的粽子般动弹不得，只能不甘地任由莉莉丝拍狗一样摸了摸头顶，女巫站起身，眯起眼看向门口：「应该快来了。」


    她闪身躲入杂物柜的缝隙后，轻声念了一句，藤蔓从女殭尸身上退去，后者疑惑从地上爬起，不知莉莉丝葫芦里卖着什么药，一时间没敢乱动，警惕地盯着她的方向。


    突然，从门外传来一声巨响，惊地女殭尸猛地调转头颅，她抬头在空气中嗅了嗅，暗红的眼中划过一丝狂喜，紧接着如同一只苍白扭曲的蜘蛛般沿着墙面爬到门框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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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妈的破npc，居然叫老子来打扫杂物间……」


    钱晓勇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杂物间外，手里提着扫把和簸箕，骂骂咧咧地嘟哝着什么，他正要跨入房间，鼻子忽然抽动了一下，眼中划过一抹警惕，霎时将手上东西抛出，一边怒吼：「谁在那里？！」


    从头顶落下一团重物，正是埋伏的女殭尸，她满目通红，嘴角因长时间的未进食而挂满口水，迫不及待地扑向钱晓勇，后者第一时间想要后退，却猛地撞在一道无形的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哼：「咳！」


    就是这一秒的耽搁，女殭尸跳到钱晓勇身上，尖利指甲一扯，生生从他的颈腹撕下一块肉，扔入嘴中大快朵颐。


    钱晓勇如同一只发怒的公猪般吼道：「你这畜生！！」


    他两手拽住女殭尸，作势要将她扯下来，女殭尸自是不肯罢休，十只指甲深深嵌入钱晓勇的肉中，但后者竟全然不顾，发了疯般狂吼一声，直接连着肉将女殭尸拽下，用力扔至地上。


    女殭尸见势不妙，立刻一个打滚打算逃跑，头顶却传来修罗般的一声冷笑：「想走？」


    钱晓勇看也不看，直接一拳砸上去，女殭尸一开始还奋力挣扎，几顿雷霆般的重锤下去后，只能在地上喘气，反而是钱晓勇越发兴奋，发了疯似地抡着拳头，一下又一下，直到双手沾满褐色的血迹，他才意犹未尽地松开手：「什么啊，已经死了？」


    女殭尸的头部早已变成一滩肉酱，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钱晓勇遗憾地嘆了口气：「还想再玩一会呢。」慢慢从她身上退下。


    他将手凑到唇边，做出一个让莉莉丝震惊的举动——大口舔舐上面的血肉。


    莉莉丝差点没忍住惊呼，险险咽回喉咙里，神色不定地盯着钱晓勇，瞳孔忽然收缩。


    ——不知何时钱晓勇身上的伤口竟消失了，原本被女殭尸抓伤的地方只剩下浅浅的白色印痕，就连脖颈间那根深可见骨的裂口也早已止血，结疤成块。


    莉莉丝的眸色沉了下去。


    怪不得路德会阻止她接触钱晓勇，她低低笑起来，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一侧，莉莉丝明明没发出声响，钱晓勇却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厉声道：「谁在那里？！」


    莉莉丝抿紧嘴，一双琥珀眼如同黑暗中的猫咪监盯着猎物，眼看钱晓勇越走越近，而一个火系魔法也已在她的手心凝聚……一道声音忽然响起：「清洁工？」


    钱晓勇倏然回头，门口站着一名护士，正皱眉看向杂物间：「你在干嘛？楼上还没打扫呢！」


    「妈的，」钱晓勇不能违抗npc，只能暗骂一句，「催什么催，老子又不是不打扫！」


    「你最好快点，」护士有些烦躁，「上面有医闹……总之快过来！」


    她急着催促，钱晓勇只能悻悻看一眼莉莉丝躲藏的方向，转身离去，等二人的脚步消失在过道中，莉莉丝才慢慢探出半个身子，遗憾地嘆了口气。


    罢了，来日方长，她和钱晓勇定有交手的机会。


    莉莉丝故意等了几秒钟，才踱步走出杂物间，她对护士方才提到的「医闹」有些兴趣，干脆跟在那两人的后面，走向医院大厅。


    还没进入大厅，前方就传来一片嘈杂的闹声。


    有个妇人正撕心裂肺地大喊：「医生！求求您帮忙吧医生！救救我儿子！」


    另一个男声无奈道：「你自己也说病人已经数十天没有吃东西，心跳都停止了，虽然身体没有出现死亡特徵，但他不可能再活着……」


    「不会的！」妇人哭着道，「您摸一下吧！看啊！他的身体还是温热的！」


    中间夹杂着其他人的劝解：「这位阿姨，快松手吧，林医生还要去做手术……」


    「保安呢？去叫保安来。」


    那妇人一听到保安，瞬间慌了神：「等等！」她一头扑倒在推车上，「我儿子没死！他真的没死！」


    林医生颇感头疼：「这位阿姨，要不我们去给您儿子做个检查，如果他的身体还有生命特徵，我们医院就收容他，您看怎么样？」


    妇人大喜，顾不得擦去脸上的泪，拼命给林医生磕头：「谢谢！谢谢医生！」


    莉莉丝凑过去，人群里搜了一圈，看到立于一侧的江慧和路德，忙走过去：「发生什么事了？」


    「应该是医闹，」江慧揉揉眉心，「没事，这种事医院常有，」指着医车上那具安静的年轻男性，「急救车拉过来的时候早就做过简易检查了，那人的生命特徵已经消失，救不回来了。」


    「比起这个，」她悄悄拉过莉莉丝，「女殭尸的检验结果出来了，果然……」


    莉莉丝忽然拉下她的手：「趴下！」


    江慧被她狠狠按倒在地，恶魔反应迅速挡在两人面前，前面忽然炸起一片惊呼，有人在尖叫：「诈尸了！」


    「嗷嗷嗷嗷——！」


    一阵狂怒的吼声打断众人的声音，透过路德张开的双臂，莉莉丝看到那个原本躺在担架上的男性忽然跳了起来。


    他张开嘴，尖利的獠牙深深刺入林医生的脖颈。


    作者有话要说： 星期一……总是那么的疲惫qaq


    第48章 殭尸


    「快松开林医生！」


    「来人！保安去哪了？！」


    人群发出阵阵惊呼,一些好事者乘机往前挤，更多的人则是拼命后退，试图远离那诈尸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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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才还大吵大闹的妇人忘记了哭泣,目瞪口呆地瞪着自己的儿子：「阿华，你在做什么？快松口啊！」


    那男子却发出一串非人的吼声,林医生被他咬得满脸是血，如果不是其他人拦着，耳朵早就被扯了下来。


    江慧揪住莉莉丝的衣袖：「那人……该不会是殭尸？！」


    莉莉丝摇头：「应该不是。」


    男子的身体特徵很正常，虽然有智力退化的现象,但并没有出现身体腐败。


    她和路德交换了一个眼神，恶魔拨开人群，径直走到男子面前,那人仿佛预感到了什么,霎时松开林医生,正准备后退,路德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他的脚裸，手下一用力，重重将他扔在地上。


    妇人尖叫：「阿华！」


    林医生趁机躲开,周围待机的保安连忙扑上去,手忙脚乱按住男子,即便如此,男子还在拼命挣扎，足足动用了四个保安才把他按住。


    林医生惊魂未定，怒叱妇人：「你儿子怎么回事？！」


    他捂着耳朵，血潺潺流下，一副颇为狼狈的模样。


    「我……我也不知道啊！」妇人哭道，「这几天他一直在沉睡,没想到一睁眼就咬人……」


    林医生甩手就要赶人：「我们医院不接这种病人！麻烦您另寻高见吧！」


    妇人慌了：「医生等等！您不能这样……」她已经找了好几家医院，全被拒绝，这里可是最后的希望！


    忽有一人道：「等等，」江慧走过来，「我们接收您的儿子。」


    林医生大撼：「江医生？！」


    江慧不理他，径直对护士道：「把病人带下去吧。」


    话虽如此，没有一个护士敢上来，只能让四个保安抓住男人的四肢，生拉硬拽地把他扯走。


    江慧对莉莉丝使了个眼色，转身跟上去。


    方才她们讨论了一番，认为男人目前虽还不是殭尸，但有极大变异的可能性，于是决定让江慧也对他进行一次检查。


    趁人不注意，莉莉丝悄悄靠近妇人，装作热心的模样扶住她：「您还好吧？」


    妇人一抖，见是莉莉丝才稍微松了口气，对她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谢谢你。」


    莉莉丝也报以微笑：「现在江医生带您的儿子去做检查了，为了更好了解病人的情况，能否给我说说他最近的事情，最好有什么异常都说出来。」


    妇人不疑有他，态度配合道：「我儿子是体育馆的教练，身体一直不错，没怎么去过医院。」


    莉莉丝鼓励道：「然后呢？」


    「结果有天他教完体育班的孩子，回家后就一直嚷嚷头疼，因为他身体好，我们也没怎么在意，就让他睡一觉，」说到这里，妇人用手掩住脸，「没想到……呜……他这一睡就再也没醒过!」


    莉莉丝皱了下眉：「没醒过？什么意思？」


    「他的身体还活着，就像只是睡着了，除了心跳很微弱，」妇人平复了情绪，继续道，「我们带他去各个医院看过，得到的答覆要么是变成植物人了，要么就是让我们准备安乐死，因为一给他打营养液，身体就会发生排斥现象，很多医生断然他活不过半个月。」


    莉莉丝问：「然后你就找来了我们医院？」


    妇人抹了把脸：「我实在没办法……如果再没医院接收阿华，他可能真的会死！」


    莉莉丝沉吟片刻：「那令郎在昏迷前有什么异常举动，或不寻常的地方吗？」


    「这……」妇人犹豫了下，「好像没有，吃饭作息也很正常，」她苦思冥想，忽然松开眉头，「啊！那天他从体育馆回来，跟我抱怨说好像过敏了，胳膊肘有一块地方发了很多红痘！」


    闻言莉莉丝迅速与路德交换了一个眼神：「您确定吗？！」


    「护……护士，有什么问题吗？」妇人不明白莉莉丝为何会突然激动，胆怯道，「这和我儿子的病有联繫吗？」


    莉莉丝反应过来，掩饰地一笑：「没事，」想要的情报已经入手，她站起身，「您先在此处稍等片刻，我去看看您儿子的情况。」


    妇人露出感激流涕的表情，莉莉丝温和朝她笑笑，转过身，表情骤冷。


    「大人，」她低声道，「也许殭尸病毒是从外界流入的。」


    路德只是道：「先去找江慧。」


    两人走了几步，忽然停住——江慧一边脱去外科手套，一边朝他们走来：「检查做完了。」


    「医生！」妇人如见救星，直直朝她冲过去，「我儿子怎么样？！」


    江慧举起手，妇人堪堪在她面前停住，用期盼的眼神望着她，然而江慧只是表情冷淡道：「很抱歉，您的儿子已经过世。」


    妇人如遭雷击：「这……怎么会？！」刚才不是还醒过来了吗？！


    莉莉丝微微挑眉，看向江慧，后者只是微不可见地对她摇了摇头，冷漠对妇人道：「如果您不相信，这里有我们医院出具的死亡证明。」


    她递过来几张密密麻麻的纸，不由分说塞入妇人手中，妇人颤抖接过，却像是忽然读不懂上面的文字，眼睛无焦距地盯着纸张，最后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江慧无动于衷：「今天请先回去吧，明日我们会和您商讨下葬的事宜。」


    她拍拍手，立刻走过来两个保安，架起毫无反应的妇人直接往门口走，妇人像是丢了魂一般，紧紧捏着那两张薄纸，嘴里不住念叨着：「不……我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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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她的身形消失，莉莉丝走到江慧身边：「真的死了？」


    江慧脸上划过一个复杂的表情：「……算是吧。」


    死就死了，怎么还有「算是」？莉莉丝有些困惑，江慧像是明白她的心思，解释道：「心脏已经停止跳动，但身体并未透出死亡的特徵，」犹豫了下，「简单来说，他目前的情况就像个活死人。」


    莉莉丝想起妇人提到的红痘：「那你有检测到和佩琪他们一样的细胞吗？」


    「目前还没有，」江慧摇了摇头，「但是……」


    她左右看看，忽然压低声音：「跟我来。」


    江慧带着莉莉丝和路德走向地下室，一边对两人解释：「这还是你给我的启发，」三人来到杂物间，江慧手按在门把上，「我开门了。」


    轮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杂物间内一片漆黑，莉莉丝疑惑看向江慧：「什么意思？」


    江慧没有做声，打开灯，房间被突然侵入的光线照亮，一具人体正静静躺在地上，几根粗链绑住他的四肢，缠绕在周围的铁架上。


    那正是妇人的儿子，莉莉丝探寻看向江慧，江慧嘆了口气。


    「你看过殭尸电影吧？」她问莉莉丝，得到后者否定的摇头。


    「……」江慧无语几秒，才继续道，「总之，殭尸病毒一般不会直接爆发，它们会潜伏在人体内一段时期，当完全夺得对人体的控制权后才会显露出来，到那时宿主才会尸变为殭尸。」


    这也是为何佩琪几人没有在死后立刻变为殭尸的原因。


    莉莉丝渐渐明白：「你想观察这具尸体几天，看看他是否会变异？」


    「是的，」江慧点头，「所以我把它藏在这里，」又补充道，「放心吧，我已经打点好了包师傅，他答应两天后过来收尸。」


    两天后，那时他们已在副本里待满五天，尸体早就没有用了。


    莉莉丝自然贊同，两人再度确认一番，保证男子被牢牢绑在铁架上不会挣脱后，才退出杂物间。


    「哦？原来这个副本的秘密就是殭尸？」


    忽然响起的一个粗犷声音让两人的心皆是一紧。


    莉莉丝瞬间后退，抓住路德的胳膊，恶魔抬起一只手，将她拢在身后，冷冷看向面前高大的人影：「钱晓勇。」


    钱晓勇扛着扫把，衣袖卷至衣角，一副刚打扫完的模样：「我说你们，不够意思啊，」他哼笑一声，「感情大家都知道医院里有殭尸，被蒙在鼓里的只有我一个？」


    他野兽般的眼中闪着危险的光芒，江慧紧声道：「你想干嘛？」


    「干嘛？」钱晓勇哼笑道，「既然知道医院里有殭尸，你说我想干嘛？」


    他转身就走，江慧明白钱晓勇会错意思，忙道：「等等！不是这回事！」


    但钱晓勇哪会听她的话，头也不回离开地下室，江慧和莉莉丝无奈，两人对视一眼，只能跟上去。


    江慧一边跑，一边大声问莉莉丝：「他不会做什么傻事吧？！」


    莉莉丝也有些烦躁：「不知道！」


    像钱晓勇这种脑子全长在肌肉上的笨蛋，自己作死还好，可千万不要连累她们！


    两人一口气跑到一楼，早已不见钱晓勇的身影，江慧慌乱地环顾四周：「人呢？怎么一下就不见了？！」


    莉莉丝：「……江慧。」


    「什么？」江慧仍旧没有意识到不对劲，到处疯狂搜索钱晓勇，「他去哪里了？」


    「……江慧！」莉莉丝加重口气，猛地拉住没头苍蝇似的女人，「看那里！」


    江慧似乎预感到什么，慢动作似地回过头，目光触及一处，瞳孔忽然放大。


    ——一条手臂无力地穿过长凳倒在地上，袖子上交错着蓝白色的条纹，那是属于病患的手臂。


    江慧张了张嘴，干涩的声音碾过喉咙：「餵……你还好吗？」


    她的声音忽然像被掐断般骤然顿住，三人的视线中迅速涌入一片红，如同蝗虫过境般蔓延至地面，将那只苍白的手染上血腥的颜色。


    江慧在颤抖，猛地抓住莉莉丝的手臂：「怎……怎么会这样？！谁杀了他？」


    没等莉莉丝作答，楼上忽然响起一阵猖狂的笑。


    江慧的脸唰地白了，那音调三人都很熟悉——是钱晓勇。


    「哈哈哈哈哈哈！」钱晓勇的笑声如同地狱的恶鬼，「只要把所有人都杀了，不就没有殭尸了？」


    「这……不可能！」江慧急急道，「这是一所市立医院，工作人员加病患的人数能超过上千人，他一个玩家怎么能做到……」


    「不，」莉莉丝打断她，「不是做不到，而是已经在做了。」


    她神色平静地环顾一圈四周：「你没有发现周围没有声音吗？」


    直到她点出这一点，江慧才后知后觉发现不对劲，瞳孔猛地收缩。


    ——向来人来人往的医院大厅，如今只有他们三人矗立。


    前台，护士，医生，病患……所有的人，都如同一具僵硬的木雕般躺倒在地，血色的液体缓缓从他们的面部，身体，或者四肢上流出。


    一串巨大的脚印穿过这片非人的屠宰场，延伸向二楼。


    江慧的嘴唇在颤抖。


    「恶魔……」她轻声道，「他一定是恶魔……」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小可爱发现钱晓勇的身份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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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9章 大开杀戒


    「江慧,」莉莉丝忽然道，「那个尸体有点不对劲。」


    江慧的注意力还在楼上，闻言忙转回视线：「什么？」


    「啪嗒。」


    明明整个大厅寂静无声,却突然响起一个轻微的滚动声。


    江慧的脸唰地白了，抓住莉莉丝的衣袖：「……那是？」


    莉莉丝的视线凝聚在她们左前方的一具尸体上,它仰躺在地上，但就在一分钟前，莉莉丝却记得它横坐在长凳上。


    紧盯着尸体，她的脑中划过一道光。


    「如果杀死那些已经沾染上殭尸病毒的人,」莉莉丝慢慢道，「会不会加速他们的殭尸化？」


    江慧一瞬便明白了她的意思，手猛地一抖：「天哪……」她颤声道,「你的意思该不会……」


    「嗷——！」


    一阵粗犷的吼叫截断江慧的后半句话,那具尸体的手指动了动,缓慢从地上爬起,摇晃的样子如同一只提线木偶。


    他的右手以一个诡异的姿势翻在身后，脖子被拧成90度，却不妨碍他的视线,男殭尸发出一声低吼,血红的眼球转向两人。


    「莉……莉丝,」江慧颤抖道,「他变成殭尸了……」


    莉莉丝：「我看到了，所以别再抓着我的手，你快把它拧成麻花了。」


    江慧深吸一口气：「别……别怕，」与其说是在给莉莉丝打气，她更像是安慰自己，「它只有一个,我们三个人能对付……」


    一阵黑风从面前掠过，江慧的后半句话还含在嘴里，路德已经化手为爪，一爪子下去，殭尸的头就像皮球般骨碌碌滚到了地上。


    「啪叽——！」


    恶魔的脚狠狠碾在殭尸脑袋上，直接将它从中踩破，鲜红的黏肉如同破碎的西瓜。


    饶是身为医生的江慧，面对此情此景也不免脸色一青，莉莉丝却丝毫不受影响，凑到尸体旁边，从里面挑出一小颗指甲盖大的肉粒：「这个应该就是殭尸病毒吧？」


    那颗肉粒的形状与佩琪脸上的红痘如出一辙，江慧忍着噁心看了几眼：「应该……是的，」又劝莉莉丝，「快把它扔掉吧，我给你做消毒。」如果感染上病毒就糟糕了。


    莉莉丝却摇了摇头，转手从身上扯下一块布，裹住肉粒：「这个说不定有用。」


    江慧担忧地望着她血迹斑斑的手：「但还是要清理一下……」


    莉莉丝笑了一下：「没事。」她是女巫，并不会被殭尸病毒侵蚀。


    她忽然想到什么，动作僵住了。


    江慧疑惑看向莉莉丝：「怎么了？」


    「原来如此……」莉莉丝低垂着头，轻声道，「我真是太笨了，怎么会没想到……」


    江慧仍旧不明白，小心翼翼道：「你是不舒服吗？需要去休息一下吗？」


    她的手却被猛地反抓住，江慧吓了一跳，正要抽手，面前少女忽然抬起头：「谢谢，」甜美的笑颜仿佛一块散发香气的奶油蛋糕，「你帮了我大忙。」


    「……我？」江慧愣愣道，「但我什么都没做啊。」


    「没事，」莉莉丝道，「你能帮我做件事吗？」


    她表情严肃，江慧不由正色道：「什么」


    「钱晓勇杀死的人中一定也有即将尸变的潜伏体，」莉莉丝道，「能帮我统计一下数量吗？」


    江慧有些犯难：「但我怎么判断呢？」


    说话间，身后又传来拖沓的声音，莉莉丝猛地回头，一只殭尸张开利爪，朝她们冲来。


    江慧吓得尖叫，莉莉丝后退半步，表情绷得紧紧的，双手在胸前结成一道法阵，一支光箭飞速射出，直接将殭尸钉穿在墙上。


    江慧惊魂未定：「它怎么会突然袭击我们？」


    虽然被限制行动，那只殭尸还没有完全死去，拼命挣扎着向莉莉丝伸出双手，仿佛那里有什么极度吸引它的东西。


    江慧：「它……为什么一直盯着你？」


    莉莉丝沉吟：「我也不清楚。」


    明明江慧和莉莉丝都是活人，为何殭尸只盯着莉莉丝？


    莉莉丝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眼眸忽然一动——试探地向它摊开满是鲜血的手，果然那殭尸愈发疯癫，丝毫不顾胸前的光箭，试图扑向莉莉丝。


    「血，」莉莉丝眼睛一亮，「它们对血有反应。」


    她扯了一块布将手擦干，又把那块沾满血迹的手帕递给江慧：「你拿着这个去找，如果是殭尸的话一定会有反应。」


    江慧接过布，却还是有些胆怯：「但……如果我被抓住了怎么办？」她只是一个普通人，根本逃不过身手矫健的殭尸。


    莉莉丝的眼弯了起来，看向路德。


    路德防备抱起双臂：「你想做什么？」


    「大人，能不能陪一下江慧？」莉莉丝脸上挂着乖巧的笑容，「我担心她一个人出事。」


    「那就自己陪她，」冷漠的恶魔不为所动，「吾不是你挥之即来的工具。」


    莉莉丝：「……」瞪眼看他，「怪不得您找不到女朋友。」


    路德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嗤笑：「吾不需要找，那些愚蠢的女人自己就会主动贴上来。」


    莉莉丝：「……」


    她怎么就忘了路德的属性是傲慢呢？


    江慧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连忙出来打圆场：「算了，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


    「你闭嘴！」两人异口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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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慧：「qaq!!」


    莉莉丝狠声道：「陪她去，否则我剁了自己的手。」


    路德冷漠：「那又如何？」


    「您和我用契约联繫在一起，」莉莉丝嘴角掀起一抹笑，「如果我受伤，伤害也会同等加到您的身上。」


    路德的眼神沉了下去。


    「疯子。」他毫不客气评价道。


    「谢谢，」莉莉丝大言不惭，「现在您还打算拒绝我吗？」


    恶魔的金眸紧紧盯着莉莉丝，他知道，莉莉丝绝不在糊弄，她说到做到。


    恶魔的嘴抿成一条线，冷冷看了她一眼，移开视线，转身大步离去。


    经过江慧身边时，他寒声道：「愣着作甚？需要吾请你动起来？」


    「……啊？！」江慧忙道，「哦……好的！」


    她朝莉莉丝投去不安一眼，后者回以一个宽慰的笑容，而路德则紧闭着嘴，面部犹如乌云笼罩，径直离开大厅。


    望着两人的背影离去，莉莉丝翘起的嘴角缓缓下落，她面无表情地抬头，看向依稀传来声响的二楼。


    隐隐能听到钱晓勇发出的声音，莉莉丝深吸一口气，扣住胸前的衣襟，「走吧。」她似是在自言自语，眼中多了什么东西，抬起坚定的步伐，转身走向二楼。


    钱晓勇并不是个难找的目标，顺着倒地的尸体一路走下去，莉莉丝很快看见那座小山般的身影。


    不同于一楼，钱晓勇杀第一个人的时候早有病人反应过来，开始疯狂逃窜，虽然他们还是像一群孱弱的蚂蚁般被碾于象蹄下，却还是有不少人跑了出来，惊慌失措奔向莉莉丝。


    「救命！」他们大喊，「他发狂了！」


    「谁去喊警察啊？！这里有个杀人犯！」


    莉莉丝侧过身，让那些慌不择路的人们经过，他们身后跟着钱晓勇，粗糙的脸上写满不满：「喂！」他朝莉莉丝吼道，「搞什么？干嘛放掉他们？！」


    「他们还不是殭尸，」莉莉丝道，「你这样只会加速殭尸的产生。」


    「无所谓！」钱晓勇阴冷一笑，「老子只想杀人！管他们是不是殭尸！」


    莉莉丝料到和钱晓勇无法说通，便没有露出太多的失望，反而松了口气：「太好了。」


    钱晓勇一愣：「……啥？」


    莉莉丝轻笑：「如果你不制造足够多的殭尸，我这里也会很苦恼呢。」


    「你他妈到底在说什么？」钱晓勇不明白她的意思，不耐道，「别给老子打哑谜！」


    「我说，」莉莉丝道，「像你这种人——还是去死的好。」


    「臭婆娘!」钱晓勇大怒，「别以为同为玩家，我就会放你一马！」


    他作势沖向莉莉丝，但女巫的动作更快，早在钱晓勇动前便身形一晃，下一秒忽然出现在钱晓勇的头顶。


    钱晓勇大愕：「什么？！」


    莉莉丝的嘴角勾起笑容，指尖弹出锋利小刀，如同银光般迅速射出。


    「噗呲——！」


    刀尖深深没入钱晓勇的肩膀，鲜血喷涌而出，男人如同受伤的野兽般嚎叫起来：「啊——！我要杀了你！！」


    即便受了伤，钱晓勇的动作也没有受到丝毫影响，趁着莉莉丝落地时重心不稳，他一把擒住莉莉丝的脚腕，手臂用力，大喝一声，重重将她扔在对面的墙上。


    「轰——！」


    厚实的墙壁被砸出一个大坑，莉莉丝闷哼一声，在巨大的冲击力下猛地吐出一口血，还没缓过劲来，面前忽然罩下一片黑影，她神色一凛，忙举起手


    「嘭——！」


    又是一击重响，钱晓勇汇聚全力的一击尽数砸在莉莉丝架起的土盾上，女巫连丝毫的停顿都没有，立刻滚地避开，她的脚踝肿了一片，却忍着疼痛飞速爬起，沖向楼梯口。


    身后传来恶魔般的笑声：「看你往哪里跑！」


    钱晓勇的脚步重重响起，如同一座铁铠巨人紧咬在身后，莉莉丝头也不回，奔跑途中迅速往路径上施加几个魔法。


    「嘭」「嘭」「嘭」，几声爆炸声后，钱晓勇从滚滚流烟中走出，除了身上多出几道伤口，竟毫发无损。


    他得意大笑起来：「哈哈哈！雕虫小技怎么能上的到我？！」语气间颇为得意，「我和你们可不一样，我可是……」


    他倏然住了口，小眼睛划过一抹阴狠，冷冷射向莉莉丝：「贱人，居然敢伤我，给本大爷等着……」


    他又发出两声哼笑，慢慢跟在莉莉丝身后，如同一个好整以暇的猎手追着断腿的兔子。


    莉莉丝的脚不断向大脑传达强烈的痛意，但她没有停下，一股脑地往前奔，间或回头，确认钱晓勇有没有跟丢，好在后者速度虽慢，倒也总在视野范围内。


    莉莉丝奔到一楼，工作人员和病人早就躲的躲，逃的逃，满地只剩下一堆死尸。


    「你还想去哪里？」钱晓勇的声音响起，「猫追老鼠的游戏我玩腻了，也差不多该结束了。」


    莉莉丝停下步子，回头。


    「好啊，」她轻轻巧巧地笑着，「的确该做个了结了。」


    望着她轻松的模样，钱晓勇皱了下眉，这个女人分明已经被他逼到绝境，为何还这样镇定？难道……他的双眼眯起，她还藏了后手。


    却见莉莉丝忽然拔出一柄小刀，钱晓勇下意识做出防备的动作，但没等他反应过来，刀锋一转，竟对准莉莉丝的手臂刺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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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先是一愣，继而大笑起来：「哈哈哈！搞什么？你是白痴吗？！」居然真的会有人自卸双臂！


    「不，」莉莉丝微笑，「我没有弄错哦。」


    刀尖沿着雪白的手臂往下，血红的花一朵朵盛开，在视野里染成一片火烧云。


    钱晓勇停住笑，冷冷道：「疯子。」


    莉莉丝一愣，忽然笑起来。


    「很多人都这么评价我，」她说，「不过我发现……除了大人之外，我好像不太愿意被人这么称呼。」


    说话时，她的视线一直盯着大厅门口，似乎在期待谁的到来，钱晓勇皱起眉头：「你在看哪里？！」


    莉莉丝却答非所问：「『他们』怎么还不来？」


    「他们？」钱晓勇警惕道，「谁？还有其他玩家？」


    「错了哦，」莉莉丝道，「他们当然是……我的好帮手。」


    话音刚落，从头顶忽然传来一阵碎裂声，有什么东西从二楼掉了下来，正好落在钱晓勇身上。


    「嗷——！」


    那是一只发狂的殭尸，一看到钱晓勇便对他展开攻势，后者不得不后退一步，躲过烈烈利爪：「……什么？！」


    「哎，」莉莉丝抱着手臂，闲闲靠在墙上，「不要只盯着眼前，殭尸可不止一个哦？」


    「妈的！」


    她刚说完，从四点钟和八点钟方向各跑来一个殭尸，它们像是商量过一般，目标明确地沖向钱晓勇，男人不得不立即甩开第一个殭尸，大吼一声迎战而上。


    「莉莉丝！」


    门外响起一个女人的惊呼，片刻后，江慧惊慌的脸出现在大厅门口：「我才数到一半，那些殭尸忽然往回跑……」她的声音顿住，错愕地瞪着大厅内景象，「这是怎么回事？！」


    莉莉丝挑眉：「看不出来吗？我们在决斗哦？」


    「可……」江慧目瞪口呆地盯着和殭尸搏斗的钱晓勇，「为什么这些殭尸会袭击他……」


    她注意到钱晓勇身上潺潺流下的血，恍然大悟：「是血！」


    但又转而疑惑，莉莉丝分明也受了伤，为什么不攻击她？


    像是看出她的疑惑，莉莉丝微笑：「你过来。」


    江慧不明所以，凑上前去，刚走到莉莉丝身边，发现她脚底下环着一个圆圈，里面全是些诡异的图案，更奇怪的是，站在圈外时江慧还能感到一些殭尸不时将目光投射到她身上，等站入圈内，那些注视都消失了。


    「这是隐身阵，」莉莉丝道，「站在里面别出去，否则会被殭尸误伤。」


    「但……但是……」江慧心惊肉跳地望着不断涌入大厅的殭尸，在莉莉丝和钱晓勇血的双重刺激下，越来越多的殭尸在赶往这里，「这些殭尸该怎么办？！」


    「有什么可怕的，」莉莉丝笑道，「钱晓勇不是在帮我们清理吗？」


    但在这样猛烈的进攻下，就算是超人也难以抵御，更何况钱晓勇一个凡人，江慧害怕地望着几乎被殭尸埋没的男人，终于忍不住：「我们……要帮他吗？」


    哪知此言一出，莉莉丝的脸忽然沉了下去。


    「帮？你想救他？」


    怎么了？江慧胆怯道：「你要看着他死么？」


    「不，」莉莉丝摇摇头，就在江慧松一口气的时候，莉莉丝下一句话差点让她没被呛到，「看着怎么过瘾？我要杀了他。」


    「莉莉丝？！你说什么？！」江慧震惊，「等等……他是玩家啊！」


    「不，」莉莉丝冷声道，「他是……恶魔。」


    作者有话要说： 莉莉丝：怪不得您找不到女朋友！


    路德：哼。


    莉莉丝：但是您可以找男朋友！


    路德：……闭嘴。感谢在2020-12-0623:10:43~2020-12-0723:54: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芳华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别西卜


    「恶魔？！」江慧震愕道,「你在说什么？」


    她以为莉莉丝只是看不惯钱晓勇的残暴行径，便道：「钱晓勇和我们一样啊，是玩家……」


    却见莉莉丝忽然蹲下身,双掌用力击向地面，数道藤蔓从周围地面破土而出,直直刺向钱晓勇。


    被殭尸团团围住，钱晓勇没能来得及躲开，几根藤蔓刺直接穿透手臂，江慧倒吸一口冷气,正要张口，双眼却忽然瞪大。


    ——钱晓勇手臂上的大洞正以一个飞快的速度癒合，很快伤口消失,被光滑的皮肤重新取代。


    「这……怎么回事？！」江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道具……不,」她很快否定自己,「道具不可能有这种效果……」


    她将目光投向莉莉丝，难道真如她所说，钱晓勇是个「恶魔」？！


    没等她询问,前方忽然爆发出一声巨吼,只见钱晓勇一把甩开扑在他身上的三四只殭尸,那些被殭尸造成的伤口似乎对他的行动丝毫不受影响,他随手抓起一根铁棍，几下就将最近的一只殭尸的脑袋砸烂。


    莉莉丝的眉头皱了起来，看来殭尸的数量还是不够，在恶魔的力量前根本算不上什么，她试探看向路德，也不知道钱晓勇身上的是哪一只恶魔。


    如果能知道恶魔的名字,掌握它的弱点后想必解决起来会简单些。


    「……莉莉丝，」路德却阴沉着脸，「适可而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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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还没有意识到，钱晓勇并不是普通恶魔


    「『它』会是哪个？」


    路德一愣：「……什么？」


    「大人，请别装傻，」莉莉丝回过头，琥珀眼闪闪发光，「钱晓勇——附在他身上的是哪一位大恶魔？」


    迎着路德震惊的目光，莉莉丝充满挑衅味地一笑：「我想想，赛麦尔已经死了，看他那暴虐的性格……玛门？别西卜？总不可能是贝利尔吧？」


    路德的脸忽然沉了下去，冰冷的线条犹如僵硬的雕像：「你知道多少……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莉莉丝发出一声轻笑。


    「现在问这个不觉得太晚了吗？」她轻声道，「契约已经定下，我和你——已经被命运绑在一起。」


    那根牵连她和路德的银链再次浮现，只是这次，银链被牢牢握在莉莉丝的手中。


    「你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吗？」路德的气息有些不稳，「莉莉丝！他是七恶魔之……」


    他的话又突然顿住——莉莉丝再度往手上割了一刀，鲜血蜿蜒流出，慢慢越过魔阵，浓郁的气息引来了更多的殭尸，它们却搜寻不到源头，纷纷将注意力转向钱晓勇。


    钱晓勇：「妈的！居然敢玩阴的，有本事……」


    他的怒吼消失在殭尸堆里，越来越多的殭尸朝钱晓勇靠拢，远远望去，乌压压的人头仿佛蠕动的昆虫群，将大汉整个人都埋没了。


    江慧颤抖起来：「他……这样下去真的会死……」


    莉莉丝看了眼殭尸：「应该差不多了。」


    她扯开江慧的手，抬脚走出魔阵，见状路德立即倾身而上，又堪堪停住——一只手拦在他的面前。


    莉莉丝没有回头：「请别过来，这是我一个人的事。」


    路德的眼冷得仿佛凝结起一层薄冰，但他没有再动，定定地注视着莉莉丝向前走去。


    莉莉丝慢慢走着，周身缠绕着带毒的藤蔓，只要有殭尸靠近便会迅速割断对方的咽喉，短短十几米，她却花了数分钟，最后来到钱晓勇——一座由殭尸形成的小山前。


    「开。」


    莉莉丝抬起手臂，手上浮起一个模样诡异的图案，两只交叉的蛇吐出红信，相互缠绕在一起，从它们的眼中射出金色的光，被那光芒照到的殭尸无不发出凄嚎，恐惧地后退——竟像是无比害怕那光芒似的。


    被殭尸掩盖的钱晓勇终于露了出来，但此时他早已失去先前嚣张的模样，巨大头颅有气无力地半垂着，微抬起眼，看见莉莉丝手臂上的印记后先是一愣，继而低低笑起来。


    「原来如此……」再开口时，声音却变了一副调子，低沉地如同鹿骨号角，「是巴比伦塔的女表子啊……」


    闻言，莉莉丝的身体猛地一颤，飞速抬起头，一双琥珀瞳像是在燃烧。


    「恶魔，」她狠狠道，「去死吧。」


    白光一闪，莉莉丝刀进手出，钱晓勇猛地喷出一口血，于此同时莉莉丝也捂住胸口——她受到了牢不可破之誓的反噬。


    身后路德的手忽然抬了一下，又缓缓落下。


    「哈哈哈哈！」见状钱晓勇爆发出一阵讥笑，「愚蠢的女巫！为了复仇连命也不要了？！」他眯起眼的模样好似一条狡猾的毒蛇，「这具身体属于人类……我看你怎么办！」


    莉莉丝擦去嘴角的血，冷笑道：「不用我动手，今天你也必须死。」


    她用力将沾满血迹的手按那个蛇形图案上，一阵红光闪过，被光芒照到的殭尸忽然暴躁起来，纷纷扑向钱晓勇，紧接着响起令人毛骨悚然的撕扯声——它们在生吞钱晓勇的身体。


    生肉被一块块撕扯下来，血迹滴落在地，又被殭尸踩成凌乱的图案，在这场黑暗的盛宴中，却又响起一阵大笑。


    莉莉丝冷冷盯着钱晓勇：「有什么好笑的？」


    「想不到我别西卜也会有今天，」此时的钱晓勇身上已没有一块好肉，却凭着惊人的意志站在原地，用缺了眼球的眼眶盯着莉莉丝，「你做的很不错，从没有人能成功杀死过七恶魔。」


    莉莉丝淡淡道：「只是因为没人尝试过而已，别把自己想的太过强大。」


    钱晓勇又哈哈大笑起来：「现在我忽然觉得当初漏掉你这条小鱼是个正确的决定了，只是……」他忽然调转话锋，看向路德，「路西法，像你这样傲慢的恶魔，居然也会心甘情愿任由一个小女巫摆布？」


    路德的脸上好似套了一个冰冷的大理石面具：「闭嘴，别西卜。」


    「我话就说到这儿，」别西卜凉凉笑道，「同为七恶魔，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啊，路西法……」


    他的话就此中断——莉莉丝走上前，伸手插入钱晓勇的胸膛，取出一颗跳动的心脏。


    「给，」她转手递给路德，「别西卜的心脏应该会有助您恢复实力吧？」


    她的身后，钱晓勇的尸体如同一座被摧毁的城堡般轰然倒地，莉莉丝慢慢瞥了他一眼，回过头：「他刚才跟您说了什么？」


    最后几句话别西卜用的是恶魔语，莉莉丝听不懂。


    「……没什么，」路德移开视线，「只是一些废话罢了。」


    莉莉丝微微挑眉，却又迅速放下狐疑的神色，将带着血迹的心脏放入路德手中。


    「请吧，」女巫的脸庞挂上甜美的微笑，就仿佛方才的一切未曾发生过一般，「这是我为您献上的贡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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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德定定看了她几秒，才缓慢伸出手。


    十几秒前别西卜的话还回荡在耳边。


    「路西法，」他说，「现在谁才是主人？」


    虽然别西卜附身的钱晓勇杀死了大部分的殭尸，但等莉莉丝三人清理完医院内所有的殭尸，时间已接近深夜。


    「太累了……」江慧半靠在墙上，喃喃道，「我们还有多久？」


    明明只是五天的时间，为何却仿佛永远望不到尽头？


    莉莉丝望了眼墙上的挂钟：「还有十二个小时左右吧。」


    闻言江慧又精神一振：「只要再坚持半天，我们就能成功通关了！」


    他们商讨一番，决定把剩存的人们放出医院，一来能排查隐藏的殭尸，二来确保整个医院只有他们，杜绝隐患。


    幸好早在钱晓勇大开杀戒时就跑出去一批人，剩下的也因为目睹殭尸凶残的吃人现场而吵闹着要离开，莉莉丝等人自然不会阻拦，为了清点人数，他们甚至动用了江慧的权利，在医院电脑中拉了一份清单。


    「都过来统计名字，」江慧对着幸存者大喊，「报完道的人就可以离开！」


    闻言众人纷纷拥挤而上，莉莉丝退至一旁，看江慧清点人数。


    虽然医院原先有两千多号人，但逃的逃，死的死，真正点完名，也只有寥寥两百多的存活者。


    见江慧收起点名册，莉莉丝微微一愣：「点完了？」


    「是啊，」江慧有些疑惑，「有什么问题吗？」


    莉莉丝皱起眉，心头萦绕着一股莫名的感觉，总觉得似乎遗漏了什么，却又说不上个所以然，她转开视线，想仔细思考一下，目光触及到一样东西，忽然停住。


    江慧奇道：「你在看什么？」


    她顺着莉莉丝的目光望去，大厅一角摆了个电视机，前面茶几上摊着一本杂志，江慧犹豫了一下，走过去，那本杂志半摊开着，上面刊登了一张排球运动员的照片。


    她看向莉莉丝：「这个杂志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不是杂志……」莉莉丝像是自言自语，忽然问江慧，「你刚才有点到宫铭吗？」


    仔细想想，宫铭一个残疾病人应该很难幸免于钱晓勇手下，但她并没有在死人或者殭尸中看到那张年轻的脸庞，莉莉丝不肯定地想，难道他成功活了下来？


    江慧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谁？」


    「宫铭，」莉莉丝道，「之前出过车祸，一直在做康复运动，」想了想，又补充道，「是我负责的病人。」


    谁料江慧的回答却大出所料：「等等……康复科应该没有叫宫铭的人吧？」


    莉莉丝一怔：「你说什么？」


    「我记得很清楚，」江慧道，「因为外科室会对每个动过手术的病人做记录，所以翻翻档案就能找到。」


    她顿了一下，忽然有些语焉不详起来：「你说的那个宫铭，你有见到过他吗？」


    这是什么话？莉莉丝心中隐隐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什么意思？」


    江慧深吸一口气，却又提起一件毫不相干的事情：「之前为了查找线索，我有翻过医院的档案，一个月前……医院曾经接收过一个车祸病人，病人很年轻，也才十七岁出头的模样，」她的声音逐渐低下去，「根据医院的记录，那个病人最后因失血过多而救助无效。」


    莉莉丝慢慢道：「那个病人……他的名字该不会是……」


    「宫铭，」江慧终于抬起头，「那个最终手术失败的病人——他的名字就叫宫铭。」


    惊恐层层叠叠覆在她的眼上：「莉莉丝……既然宫铭已经死了，那你见到的那个病人……他又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遇到一点事情，可能更新会有点少，抱抱我的小可爱们


    第51章 宫铭的真实身份


    「你是说……你一直在负责照看一个自称为宫铭的男孩子？」江慧错愕道,「这不可能！宫铭已经……」


    「死了，」莉莉丝把话接下去，她的眉间像是凝结了一层暗雾,「我知道。」


    为什么之前没有发现？仔细想想，其实这件事处处都透露出疑点——宫铭从未接触过她以外的员工,拒绝莉莉丝送他回病房，就连不慎接触到他的身体，感受到的也是一股死人般的冰凉。


    莉莉丝深吸一口气。


    现在一共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有人假扮宫铭，但她从中看不出假扮的意义，同时那样也需要骗过宫铮,此种假设的可能性不大。


    第二种,也是最为棘手的一种——宫铭是殭尸。


    但事实上,莉莉丝却隐约觉得这才是正解。


    「当务之急是把宫铭找出来,」她对江慧道，「如果他真的是殭尸，那我们有必要将他消除。」


    江慧张口：「但我并不认为他是殭尸,它们一般都缺乏语言和思考能力,如果『宫铭』真的能瞒过你,他的智力一定高于普通殭尸……」


    她忽然顿住,两只眼陡然瞪大，惊恐看向莉莉丝。


    莉莉丝的心头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怎么了？」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和宫铭接触的？」


    这个问题不难回答，莉莉丝迅速道：「就是我们进入副本的那天。」


    「这样……」江慧慢慢道，「那如果我说……他就是这场殭尸病毒的源头呢？」


    莉莉丝一怔，又迅速道：「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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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想想，」江慧紧张地揪住衣袖,袖子边泛起一层层的褶皱，「我们进入医院后才开始渐渐有殭尸，一开始我以为是副本故意使然，但也许我理解错了。」


    「宫铭一个月前救助无效死亡，随后一个自称是他的同龄男性再度出现在医院里，之后便是我们进入副本，」莉莉丝慢慢理清时间线，「在『宫铭』呆在医院里的期间，不断有殭尸出现……」


    江慧紧跟其上：「为什么前几个月医院都相安无事？也许——就是他在医院里传播殭尸病毒！」


    况且她也看过一些殭尸电影，那种高智商，高度类人的殭尸一般品阶高于普通殭尸，很有可能这一切都是『宫铭』设下的局，为的就是隐藏身份在医院里这种死亡量大的地方制造殭尸。


    莉莉丝：「既然如此，必须把他找出来。」


    像这样具有优秀思维能力的殭尸，如果不解决掉必将成为隐患，她们还剩下十二个小时，决不能节外生枝。


    江慧点点头，正要说话，莉莉丝目光忽然一凛，厉声道：「过来！」


    江慧还没反应过来，莉莉丝的藤蔓已先至，捲起她拖到面前，而莉莉丝后退两步，双手举在胸前，攻击魔法蓄势待发：「谁在那里？！」


    大厅门口发出轻微的声响，有个黑影一闪而过，莉莉丝紧紧盯住门口的方向，江慧却拉了下她的衣袖，颤抖道：「看那里……」


    她指向二楼，楼梯最上方隐约露出一双脚，裤腿上溅满血迹，它慢慢移动着，仿佛脚踝间系了一块巨石，步履阑珊地往下走。


    随着它一步步向下，脚的主人也渐渐露出外貌——脖子以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扭至一边，青绿的舌头长长从嘴中垂下，满是血污的脸上是一副呆滞的表情。


    「是殭尸啊，」虽然殭尸的出现并不会改善局势，但江慧还是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会出现什么呢。」


    那只殭尸看起来行动缓慢，不太像有智商的样子，她便对莉莉丝道：「没想到还有漏网之鱼，我们赶紧把它也……」


    后半句却卡在喉咙里，江慧瞪大眼，不可思议道：「这……怎么会……？！」


    那殭尸还未完全走到一楼，第二双脚又出现在三人的视野中，紧接着是第三双，第四双……江慧颤抖地看着足有十几只殭尸出现在楼梯口，血红的眼如饿狼般直勾勾盯着她们。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怎么回事？！我们不是已经清除了所有的殭尸，为什么还有这么多？！」


    又忽然反应过来——难道是在这短短期间，宫铭又造出了新的殭尸？！


    反正楼上有很多尸体，他完全可以凭心意制造出殭尸！


    说曹操曹操到，她刚想到宫铭，楼上便响起一个温和的声音：「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莉莉丝倏然抬头，一个纤瘦的身影慢慢从楼梯口拐出，他皮肤白皙，肩膀瘦削，眼下挂着两轮深青的黑眼圈——正是宫铭。


    莉莉丝的目光停在他的双腿上：「你的脚伤好了？」


    闻言宫铭露出一个略带讽刺意味的笑容：「我已经成为了殭尸，这点伤根本算不了什么。」


    果然，她们的猜测是正确的，两个女孩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江慧道：「是你感染了这些死者？你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宫铭的声音里带着一股无谓的音调，「这有什么目的可言？只有我一个殭尸未免太过无聊，所以就顺手创造了几个出来。」


    「什么？！」江慧不可置信，「只是因为这样？！」


    「医生姐姐，别那么大惊小怪嘛，」宫铭笑着，说出的话却与温和的表情大相迳庭，「你还是多关心自己一下比较好哦，这么多殭尸的包围下，两位打算怎么办？」


    不知何时那些殭尸聚拢到她们周围，形成了一个收拢的包围圈。


    望着那些虎视眈眈的殭尸，江慧不禁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悄声问莉莉丝：「我们该怎么办……」


    如果这么多殭尸同时攻击，即使运气好能逃脱，只要身上受点伤，撑不到任务时间结束她们也会被感染成殭尸。


    莉莉丝并没有在意周围的殭尸，而是将目光转向门口：「那里有人。」


    「什么？」江慧不由望去，但门口空荡荡的，什么动静也没有，「……你是不是看错了？」她紧张地盯着殭尸——当务之急是要如何从这些殭尸的包围中脱出去。


    但宫铭可不会手下留情，冷笑一声：「你们太多管闲事了，本来我有心放你们一命，既然已经妨碍到我，看来也只能先干掉你们了。」


    他简短道：「给我上。」


    话音刚落，周围殭尸发出怪嚎，不约而同沖向莉莉丝等人，江慧短促地叫了一声，但迅速抓起身边一根木棍，狠狠砸向沖在最前面的一个殭尸，一边喊道：「莉莉丝，快……？！」


    她一脸错愕地看到莉莉丝忽然转身，头也不回地奔向门口。


    宫铭爆发出一阵笑声：「哈哈哈！」声音里透出一股讥讽，「还真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莉莉丝充耳不闻，对路德喊道：「大人，别让他跑了！」


    「他」？这里还有第三个人？宫铭的脸色沉了下去，他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地瞪大眼：「你……！」


    路德从众人头顶一跃而过，宛若一阵疾风扑向门口，一声短促的尖叫后，他从门后拽出一个少年，皮肤黝黑，四肢修长，正是宫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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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慧一愣，这又是什么情况？


    此时莉莉丝也跑到门口，在宫铮挣脱路德之前先指挥藤蔓，将他像个粽子似地牢牢捆住，才抬头看向宫铭：「放我们走。」


    宫铮被她死死捆住，全身唯一能动弹的地方只有眼睛：「哥……哥哥……」


    想不到他们兄弟二人的第一次见面居然会是如此光景——哥哥异变为殭尸，而弟弟却成为要挟他的把柄。


    「闭嘴，」谁料宫铭却丝毫不为所动，冷冷对莉莉丝道，「你认为宫铮会对我起作用吗？」


    莉莉丝紧盯着他：「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呢？」


    「没有用的，」宫铭顿了顿，「对哦，没有告诉过你，」他笑了一下，只是表情毫无温度，「我的这双腿……也算是被宫铮夺去的。」


    江慧倒吸一口冷气，莉莉丝皱起眉：「你说什么？」


    宫铭看向宫铮：「我说的没错吧？」


    宫铮的嘴微微张了下，却没能说出半个字，反而低下头，沉默看向地面。


    江慧惊讶瞪大眼：「等等……他说的都是真的？！」


    宫铭冷哼一声：「所以我说过，用宫铮当人质是没有用的——毕竟是他害我沦落到如此地步……」


    话还没说完，却见莉莉丝突然发难，她轻喝一声：「起！」


    袖中藤蔓如同活过来般扭动起来，揪住宫铮，把他像摆锤一样直直冲宫铭丢过去，后者躲闪不及，直接被砸中：「！」


    趁他坑呛后退时，莉莉丝大喊：「跑！」


    宫铭来不及对殭尸下达命令，它们像木桩子般站着，莉莉丝等人乘机冲破殭尸的包围，一鼓作气跑出大厅，莉莉丝还不忘重新拉上宫铮：「过来！」


    宫铮艰难捂住胸口：「你……为什么要救我？」


    「救？」莉莉丝挑了下眉，「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她长长的紫发因奔跑而飘扬在脑后，一双琥珀眼带着浅亮的光辉，闪闪看向宫铮：「不是救你哦？」


    宫铮一愣：「……什么？」


    「过来，」莉莉丝往后瞥了一眼，那群殭尸已经重新跟上，在他们身后缀成一条长龙，「不说了，先甩开它们。」


    江慧犯难道：「但是它们追的太紧……」


    「轰——！」


    莉莉丝手中陡然喷出一股火焰，直接将沖在最前面的殭尸烧成干炭，火焰逼退了大部分的殭尸，趁着空隙她对目瞪口呆的两人道：「快走！」


    江慧惊地合不拢嘴：「你……怎么……」


    莉莉丝：「嘻嘻，我很强吧？」


    她看向路德，后者抿了下唇，移开视线。


    ——吞噬掉钱晓勇后，莉莉丝明显感到路德的力量增强了许多，连带着她的法力也得到了提升。


    只是看路德的表情，她为何却品出几分不悦？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是周末了！！！


    第52章 兄弟相见


    「到这里应该没问题了吧？」


    江慧累的气喘吁吁,紧张地半伏在门板上，透过钥匙孔往外看：「……走廊里没有人。」


    方才他们一路逃窜，虽然殭尸人多势众,因行动缓慢，加上莉莉丝和路德的攻击大大阻碍了它们的脚步,一行人得以从包围中逃脱,最后躲入地下停车场。


    停车场瀰漫着一股刺鼻的汽油味，将他们的气味掩盖起来，通往停车场的走道装有自动感应灯，一有人来就会亮，江慧等了许久，不见过道有动静,终于舒了口气，背靠墙壁坐下。


    「还有十个小时，」她抬手看了眼表,「只要不被宫铭发现,我们就能成功过副本了。」


    莉莉丝不像她那么放松,像宫铭这样有自主意识且混在人群中还不被识破的殭尸，就算是最杰出的死灵法师也未必能培养出几个,她不相信凭藉他们几个就能轻易甩掉他。


    「过四个小时换地方，」她对江慧道。


    江慧的表情顿时有些不情愿：「这样不会被发现吗？」


    人都有惰性且嚮往安逸，江慧的潜意识里已经把停车场作为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因此下意识抵抗莉莉丝的提议。


    对此莉莉丝只道：「不要小看殭尸的嗅觉，如果停在一个地方不动反而很容易被发现。」


    她说得也不无道理，江慧只好说：「好吧，」目光扫过去，发现莉莉丝还抓着宫铮,「你怎么把他带过来了？」


    莉莉丝瞥了眼被五花大绑的宫铮：「唔，有些事想问，」转头对路德道，「大人，麻烦能帮我们盯着点吗？」


    恶魔并没有任何表示，但看他默不作声走向停车场入口的动作来看，应该是答应了莉莉丝的请求。


    江慧的视线偷偷在两人之间来回，小声问莉莉丝：「怎么了？你们吵架了？」


    自从他们设计让钱晓勇死于殭尸之手后，路德的表情就没好看过，一张脸堪比冬天的地下水沟——又臭又冷。


    莉莉丝挥挥手：「不用理他，闹脾气罢了。」


    江慧还有些犹豫，却见莉莉丝松开对宫铮的束缚，少年一下落到地上：「你要做什么？」


    他一骨碌从地上爬起，瘦毅的脸上一对黑眼闪着警惕的光：「放我回去。」


    「好啊，」令他吃惊的是莉莉丝立即就同意了，却又道，「不过你是想回去被你哥哥吃掉吗？」


    宫铮先是一愣，继而愤怒道：「哥哥不会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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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慧忍不住插嘴：「不会这么做？他已经快把半个医院的人都变成殭尸了！」


    「都别吵，」莉莉丝道，「你们想把宫铭引过来？」


    另外两人才发现声音过大，江慧哼了一声，宫铮面上闪过一丝尴尬，轻声道：「抱歉。」


    顿了顿，又道：「谢谢你帮我从殭尸堆里救出来。」


    闻言江慧诧异望他一眼，这孩子怕不是个实心眼？如果不是莉莉丝把他从藏身处揪出来，他也不至于被殭尸发现。


    莉莉丝：「没事，路见不平应该的。」


    江慧：「？？」


    莉莉丝笑得像是一只打算盘的狐狸：「既然我对你有救命之恩，那就帮我一个忙吧。」


    宫铮停顿片刻：「……什么事？」


    「讲故事，」莉莉丝撩起袍子席地而坐，还拍拍身侧的位置让宫铮坐下来，「我要听你和宫铭的故事，全部都讲出来。」


    「就这个？」江慧错愕道，「有什么用吗？」


    宫铮似乎也不太敢确定，犹豫几秒才道：「你确定？」


    「讲吧讲吧，」莉莉丝笑眯眯道，「因为我好奇——」


    方才她用宫铮试探宫铭，宫铮嘴上说不会对宫铮手下留情，但当她把人丢出去，宫铭并没有指挥殭尸攻击宫铮，甚至还让她安全把人拖了回来。


    想起每次宫铮去见人时宫铭的闭门不见，宫铭对他莫名的恨意，莉莉丝便觉得这对兄弟之间定有秘密。


    ——如果把握得当，或许能在关键时刻成为有力一击。


    宫铮似乎有些手足无措，但在莉莉丝鼓励的眼神下，这一贯寡言的少年还是鼓起勇气开口：「我和哥哥……我们都是排球队的选手。」


    江慧没想到会突然冒出个毫不相干的单词，愣了几秒才道：「然后呢？」


    「从小哥哥的成绩就很好，中考时考入了本地最好的私立高中，而我……」说到这里，宫铮的手紧了一下，声音陡然降低，「我初中的时候不学好，爱打架逃课，最后是被那所高中的排球教练看重才进了学校，否则大概只能去中专。」


    「等等，」江慧没弄明白，「排球教练？」区区一个体育老师有那么大的话语权吗？


    宫铮似乎看出她的疑惑，解释道：「教练是退役的国家排球队选手，那所学校也以排球队闻名，所以很看重好的体育苗子。」


    莉莉丝想起宫铭一直看的体育杂志和电视节目：「那你哥哥？」


    果然，宫铮说出她心中所想：「哥哥入学后，也加入了排球队。」


    莉莉丝追问：「你哥哥排球打得如何？和你比谁更好？」


    这个问题似乎让宫铮很难回答，面上划过一丝苦涩：「这……」


    江慧夹在两人间糊涂了：「等等，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吗？」难道宫铭的排球打得好与坏，就能放过他们了？


    莉莉丝摆手：「你就当我想知道吧，」又转向宫铮，「说罢，我听着呢。」


    她的势态咄咄逼人，宫铮退缩了：「哥哥他……是个优秀的选手。」


    「优秀，」莉莉丝尖锐指出，「但并不是第一吧？」


    单从兄弟二人的体型上便可判断——宫铭身材瘦弱，虽没具体量过，身高应该不足一米八，反观宫铮即便同样不是健硕的身材，但肌肉流畅，身高鹤立鸡群，加上他出色的反应速度，以及被教练亲自挑中的背景，应该在排球队里属于核心人物。


    宫铮张了张嘴，轻声道：「哥哥他……也很出色。」


    莉莉丝盯着他看了几秒：「你很喜欢宫铭？」


    几番探望都被拒之门外，刚才还当众被指「用他当人质没有意义」，如今宫铮却还在为宫铭辩护，还真是爱得深沉。


    宫铮：「别看哥哥现在这样，他……小时候很照顾我。」


    这是要进入回忆杀了？莉莉丝摆出洗耳恭听的姿势：「然后呢？」


    「小时候我体弱，经常会被同龄人欺负，哥哥学习好，人也聪明，虽然打不过他们，会去叫老师和警察，久而久之就没人敢再找茬。」


    宫铮的脸上因陷入回忆而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那个时候我总喜欢跟在哥哥身后，妈妈说我就像他的一条尾巴。」


    在年仅六岁的宫铮眼中，能赶走坏蛋的哥哥就是顶天立地的英雄。


    江慧越听越迷惑：「既然你们兄弟两个感情这么好，为什么会落到现在这种地步？」


    闻言，宫铮脸上的笑容如同化入雨水的色彩，一点点黯淡下来。


    「我……」


    「是因为那场车祸？」


    「什么？」江慧错愕。


    莉莉丝看了眼宫铮，后者微微低下头，让阴影覆盖住脸上表情，她移开视线：「宫铭和我提起过，他腿上的伤是因为出过车祸。」


    也正是这场横来飞祸导致了宫铭的不治身亡。


    江慧没想到还有这个插曲，立刻看向宫铮：「这场车祸和你有关系吗？」


    说实话，宫铭表现出如此对宫铮厌恶的态度，她很难没有联想。


    果然，宫铮艰难开口：「那场车祸……如果不是我的话，哥哥也不会失去双腿。」


    莉莉丝眯起眼：「继续。」


    宫铮就像一只被逼到悬崖的小羊，被迫说下去：「虽然加入排球队，但其实我并不喜欢日复一日的训练，尤其是大赛前，那种高强度的练习会让你奔溃，」他顿了顿，「有一次，仅仅是闻到排球场的塑胶味，我实在忍不住……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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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我想和教练商量，这次比赛我不出席，但是，」他的脸上露出一个悲凉的笑容，「这件事被哥哥知道了。」


    「他大发雷霆，怒叱我空有一副好条件却不懂珍惜……」


    江慧忍不住打断：「可是这和他有什么关系？打不打排球是你的事情。」


    「不，」宫铮摇头，「因为哥哥他……上不了场，」迎着两人错愕的目光，宫铮继续道，「哥哥不是正式队员，不能出席比赛。」


    「所以对于他而言，有资格站在球场上却主动拒绝这次机会的我……让他感到难以忍受。」


    「随后我们在马路上吵了起来，哥哥想把我带回学校，但我当时只顾着自己的感受，我……我在马路中央甩开了哥哥，」说到这里，宫铮的声音忽然哽咽起来，「然后，那辆车就沖了过来。」


    人群的尖叫，车顶的大灯，以及坚硬的沥青地面，最后全都化为一滩鲜红的血，缓缓从宫铭的身下流出。


    终于，晶莹的泪水从宫铮的眼眶中奔涌而出：「是我……是我杀死了哥哥……」


    「这……」江慧没想到会是这种发展，脸上闪过犹豫的神色，试探着想伸出手，「别难过……」


    「莉莉丝！」


    一道黑影忽然从空中降下：「来了！」


    是路德，他一把揪起莉莉丝的衣领，甩在肩头，低声道：「走。」


    「唉？」江慧还没搞清楚状况，「但走廊里的灯没有亮……」


    「轰——！」


    四人头顶突然破开一个大洞，一抹白色身影随着碎石降到地上，宫铭轻柔的声音响起：「总算找到你们了。」


    宫铮的身体一颤：「哥……哥哥……」


    「闭嘴。」


    宫铭转过头，柔和的脸上第一次露出狰狞的神情：「宫铮，做了不可饶恕的事之后，你居然还想得到饶恕？」


    阴冷的目光缓缓掠过众人。


    「你们，」他冷冷笑道，「哪个都别想逃。」


    第53章 坠楼


    「哥哥……」


    宫铮想要上前,却迫于宫铭阴冷的目光而停下：「我……」


    「你不是好奇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吗？」宫铭脸上挂着冷冷的笑容，转向莉莉丝，「让我来告诉你吧。」


    「为了不去排球练习,宫铮在马路中央把我推倒，」宫铭道,「一辆车开过来,我没能躲过去。」


    成为殭尸后，他明明可以站起，却依旧坐在那台轮椅上，手抚过双腿，宫铭的脸沾染上一丝迷茫：「如果那个时候，我……」


    那个时候,他为什么会那么做呢？


    他明明是……讨厌宫铮的啊……


    「莉莉丝！」


    忽然响起江慧的尖叫，只见莉莉丝冲上去，手上燃着一团红火,宫铭眼中划过一丝冷意：「想和我斗？」


    他眼睛眨也不眨,任由莉莉丝的火焰拍在身上,殭尸的身体犹如铜皮铁骨，莉莉丝的火焰丝毫没有起作用,反而是她被抓住脚踝，直接扔了出去。


    江慧惊慌大叫：「莉莉丝!」


    空中掠过一道黑影，接住莉莉丝，她从路德的怀中探出头，大喝：「跑！」


    江慧的反应也快，立刻抓住宫铮转身想逃，身后传来宫铭冰冷的语调：「我放你们走了？」


    「别管他，」莉莉丝吼道,「去上面！」


    江慧想说不论逃到哪里都会被宫铭追上，但直到跑上楼梯，身后却迟迟不见动作，她忍不住回头，竟看到宫铭定在原地，周身有无数藤蔓在疯狂蔓延，牢牢缚住四肢，即便他拔掉一根，很快又有新的藤蔓生长出来。


    是莉莉丝的藤蔓！原来她刚刚的一击只是虚掩，目的是为了阻止宫铭的行动！


    趁这机会，众人一路狂奔，竟真从宫铭手下逃脱，江慧大吼：「我们该去哪里？！」


    「楼上！」莉莉丝道，「先拉开距离！」


    还有九个小时，他们必须争取时间！


    谁都不敢停下脚步，生怕一耽搁就会被宫铭追上，就连体力最差的江慧也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即便腿沉重地快使不上力气，却咬牙跟着另外三人。


    莉莉丝道：「去开阔的地方！」


    「为什么？！」江慧瞪大眼，「那不是会暴露我们行踪吗？」


    但路德仿佛一个沉默的黑色机器，莉莉丝话音刚落他便一个旋身，朝楼上跑去，江慧与宫铮对视一眼，只得无奈跟上。


    一开始江慧还搞不清他们的目的地，但随着楼层的上升，直到路德冲破一道铁门，她的惊呼也随之奔至口边：「天台？！」


    「你疯了！」她抓住莉莉丝，「这不是自寻死路吗！万一宫铭追上来，你叫我们往哪里躲？！」


    莉莉丝拍开她的手，四下环顾一圈，说了句江慧听不懂的话：「这里视野很好，什么都能看到。」


    「视野？」江慧忍不住问，「什么意思？」


    「来帮我。」莉莉丝忽然道。


    江慧盯着她扶起倒在地上的一根木棍，错愕道：「你要做什么？」


    莉莉丝朝路德递了一个眼色，后者接过木棍，稍一用力，直接将木棍的前端插入地中，仿佛那只是一团柔软的水泥，随后莉莉丝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段长绳，对着宫铮比了比：「感觉不太够啊……」


    江慧狐疑地看着她：「这又是干嘛」


    「来，」莉莉丝把长绳的一端交给她，朝宫铮努努嘴，「把他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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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慧：「？？」


    「快点嘛，」见她愣着不动，莉莉丝轻轻推了她一把，「否则宫铭就要来了。」


    虽然搞不清莉莉丝葫芦里卖着什么药，但现在她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江慧无奈：「……好。」


    宫铮还试图挣扎：「等等……我不要……呃！」


    路德面无表情地收回噼在他后颈的手，宫铮的身体立刻软了下去。


    江慧目瞪口呆：「这……这……」


    见她还愣在那里，莉莉丝挑眉：「快来帮忙呀。」


    果然不出莉莉丝所料，三人刚将昏迷不醒的宫铮绑在木柱上，天台口便传来嘭的一击重响，厚重的铁门飞了出去，滚轮碾过地面的声音响起，宫铭走出黑暗：「你们在这里啊。」


    江慧胆怯地咽了下口水，莉莉丝却丝毫不显怯意：「站住，」盯着宫铭道，「再靠近一步，我就动手了。」


    她手持一柄尖刀抵在宫铮的脖颈间。


    宫铭冷冷笑起来：「不是说过了吗？用他的命威胁我没有用。」


    「哦——」莉莉丝拖长声音，「那这样呢？」


    小刀顺着宫铮的手臂下滑，最终停在他的手指上：「我听说排球运动员的手也是很重要的吧？那如果少了一根手指，他还能打球吗？」


    锋利的刀尖在宫铮的指尖打转，莉莉丝抬起头，满意地看到宫铭的眼色忽然沉了下去：「恩？怎么不说话？」


    这种威胁会有用吗？江慧焦急地盯着莉莉丝：「等等……」


    「住手，」宫铭忽然道，「别碰他的手。」


    江慧：「唉？！」


    莉莉丝却像是早就预料到他的反应，嘴角勾起弧度：「不要，」手指往前递了递，宫铮的指尖立刻滑下一道血痕，「谁让你想杀我们？」


    那滴血慢慢往下滑，最终凝成宫铭眼中的血丝：「……你想怎么样？」


    莉莉丝也不客气：「离开这所医院，并且不许攻击我们。」


    宫铭面上平静，但从嘴边伸出的獠牙暗示了其怒火：「如果我说不呢？」


    莉莉丝没有说话，但手迅速往下一划，宫铮的手臂上印下一道血痕。


    「咔啦！」


    轮椅的扶手被宫铭生生捏碎，他阴森瞪着莉莉丝，眼中仿佛酝酿起一场狂风暴雨，就在雷神的雷霆要降落在众人头顶时，一声低语道：「好。」


    江慧目瞪口呆：「他为什么会同意……」


    莉莉丝轻笑一声。


    从宫铮的讲述上可以得知，宫铭一定很热爱排球，同时虽然看上去他似乎百般嫌弃弟弟，但就逼迫宫铮回去训练这一事上来看，宫铭起码不愿让他放弃排球。


    这样一个人，一定不愿眼睁睁看着宫铮被剥夺打排球的机会。


    也许宫铭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将梦想折射在宫铮的身上。


    她的手停在宫铮的颈间，牢牢盯住宫铭：「快走吧，」唇角勾起微笑，「离开医院，你弟弟才有继续打排球的希望。」


    宫铭的嘴死死压成一条缝，眼中闪着恶毒的红光，像是恨不得将莉莉丝吞吃下腹，却慢慢摇动手柄，轮轴滚动起来，缓缓朝天台口退去。


    江慧：「太好了，他走……」


    她的这口气松的太早，就在江慧抚着胸口时，宫铭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下一秒，整个人消失在轮椅上，又转瞬落到众人头顶


    江慧大叫：「莉莉丝！」


    莉莉丝并未表现出慌乱，一刀割断宫铮的绳子，就在江慧疑惑她的动作时，她一个甩手——把宫铮丢了出去。


    江慧的瞳孔剧烈收缩：「什么……等等！」


    她下意识伸出手，却有人的速度比她还快——宫铭硬生生在空中扭道，转向宫铮。


    两个人双双从天台落了下去。


    江慧扑倒在天台边，尖叫：「他们掉下去了！」


    这里可是五楼，宫铭姑且不说，宫铮摔下去可就直接死了！


    莉莉丝：「别叫了，来帮我一把。」


    江慧：「？」


    她往后退了一步，脚下踩到软绵绵的什么东西，江慧抬起脚，只见一根藤蔓顺着莉莉丝的手腕蔓延，另一端消失在天台侧。


    江慧似乎明白什么，重新探下身，宫铮早已停止下落的趋势，藤蔓的一端绑住他的脚踝，他整个人吊在半空中，四肢无力垂落，像是一串随风摇摆的风铃。


    「你……」江慧捂住快跳出胸口的心脏，「简直吓死人了！」


    「抱歉嘛，」莉莉丝笑嘻嘻道，「事出紧急，我只能先斩后奏啦。」


    宫铭来势汹汹，她没有时间提醒江慧，只能佯装扔出宫铮，骗的宫铭跟着一起跳下医院，才争得缓气的余地。


    这样一来，她们又为自己争取到一点时间。


    宫铭躺在地上。


    变成殭尸后，他已不会再感到疼痛，就像现在，从五楼生生摔到地上，右胳膊直接断了，左腿也因下坠过程中遇到阻碍，挂在了树上，但他什么感觉也没有，唯一的触感便是冰冷的地面，以及从上面传来的淡淡沥青味道。


    ——和车祸那天的味道一模一样。


    宫铭抬起头，看到宫铮悬在头顶，那两个人类正忙着把他拉上去，这么点距离，其实只要宫铭跳起来就能够到，但说不上是因为腿断了的关系，亦或者是别的原因，他躺在地上，没有动弹。

 第133页

    如果宫铭没有变成殭尸，这是他第二次为宫铮而死。


    时至今日，他还是忍不住去想，当初为什么要救宫铮？


    啊……是的，他想起来了，根本没有什么蓄意谋杀，杀死他的不是宫铮，而是……自己。


    ——那一日，汽车要撞上的不是宫铮，是他宫铭半路冲出来，将快被捲入轮胎底下的宫铮一把推开。


    随后，世界一片血色。


    作者有话要说： 是不是要期末考试了！


    孩子们加油啊！！


    第54章 我的英雄


    宫铭是长男。


    从小到大,他一直是邻居家交口称赞的模范孩子，与性格阴沉的弟弟宫铮不同，宫铭为人温和,成绩优异，还在街道组织的少年队里打排球。


    而相比之下,宫铮从小身体就不好,却常常与别家孩子打架，因常去医院而落下学业，宫家父母每每都会被请去学校喝茶。


    人们常说，宫家的两个孩子，一个天一个地。


    那时去医院探望宫铮，宫铭总是会带上一株鹅掌草,那是一种小小的，五瓣形的白花，极像路边随处可见的野花,夹在一堆奼紫嫣红的康乃馨里显得格格不入。


    但宫铮很喜欢鹅掌草,他有一本植物图鑑,第一页的植物介绍就是鹅掌草。


    ——那本图鑑是宫铭送的生日礼物。


    每每望着弟弟沉默的脸上露出浅淡的笑容，宫铭也会慢慢勾起嘴角,有种满足之情充盈在心间——他喜欢弟弟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他喜欢被依赖的感觉。


    尤其是当他教弟弟排球的规则，给他看自己比赛扣杀的视频，亦或是展示训练时身上磕出的伤口，宫铮小心翼翼地用温软的手指点在他的手臂上，心里就浮起一颗颗泡泡似的幸福感。


    宫铭明白，在弟弟眼中，自己就是顶天立地的英雄。


    但他小小的满足,却慢慢随着宫铮的成长被剥夺。


    父母在事业上小有所成，替宫铮换了更好的医院和治疗，宫铮的身体开始慢慢痊癒，当兄弟二人步入高中，宫铮已经完全恢复健康，甚至还有所见长——他长高了，变结实了，就像一株慢慢抽条的小树，总有一天会成为参天大树。


    直到那时宫铭才发现，他竟需要仰起头，才能直视宫铮的眼。


    没有关系，他安慰自己，宫铮还是那个默默跟在身后的小尾巴，喜欢用憧憬的眼神望着他。


    所以即使父母的关注开始更多放在宫铮身上，学校里的女孩嘴中开始出现宫铮的名字，他也只是带着淡淡的微笑，用一种近乎包容的态度注视着这一切。


    ——一直到那一天。


    「哥哥，」皮肤黝黑的少年站在他面前，宫铮似乎很侷促，却又带着一点莫名的期盼，小声对他说，「我被林晨教练看中了。」


    宫铭：「……什么？」


    宫铮以为他没有听清，又重复了一遍：「就是哥哥在的排球队的教练，那个退役的前任国家……」


    「不要说了，」宫铭忽然打断他，「我知道。」


    他的气息有些不稳。


    但宫铮没有察觉，依旧钝钝地，甚至带了点欢欣道：「以后我可以和哥哥一起打排球了。」


    不要说了。


    「我们一起练习，一起打比赛。」


    ……不要说了。


    「哥哥是什么位置？主攻手吗？那我要不要也……」


    「我叫你不要说了！！」


    「啪——！」


    一只花瓶被掷于两人之间，水花四溅，陶瓷的瓶身碎了一地，从中裂开一道巨口，潺潺流出透明的液体。


    宫铭捂着胸口，仿佛那里也有某种黑色的，粘稠的东西涌了出来。


    宫铮有些胆怯，但第一时间想去握住他的手：「哥哥，没有受伤吧？」


    宫铭低下头，宫铮的手比他大上几分，骨节分明，五指有力，一个念头忽然跳入他的脑海


    这是一双为排球而生的手。


    他深吸一口气，那些从体内流出的粘稠液体聚集在脚边，就像是把他沉入一池沼泽，令人窒息。


    手微微用力，却从指间传来一种冰冷刺痛的触感，他低下头，一枚碎瓷片躺在手心里。


    ——好像是方才摔花瓶的时候下意识握住的。


    宫铭盯着这枚瓷片，边缘尖而利，如果扎在人的身上，一定会直接划破皮肤，撕开筋肉……


    「哥哥？！」


    像是被人从一潭冰水中猛然拉出，宫铭大口喘着气，惊魂未定地抬起头：「……什么？」


    「手！」一双温暖的手闯入他的触感，宫铮拉开他的右手，「你被划伤了！」


    宫铭才注意到左手因握碎片太紧而被拉开了伤口，正颤颤流下鲜血，那鲜艷的颜色像是要刺入他的视网膜，宫铭只盯着看了一秒，迅速移开视线：「没事。」


    宫铮的语调里透着担忧：「可是……」


    「走吧，」宫铭忽然反手抓住他，「去学校。」


    宫铮愣了一下：「……啊？」


    「林教练不是要选你入队吗？」宫铭淡淡笑道，「这可是好机会，你能作为体育特长生入校，爸妈也会高兴的。」


    宫铮的脸庞随着他的话而逐渐晕染开笑意：「恩。」


    宫铭回给他一个微笑，松开手，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


    那眼中的黑泥，也慢慢埋入深渊。


    「为什么不去比赛？！」

 第134页

    「……我不想。」


    「宫铮！你给我站住！」


    因为这一声吼，周围人纷纷投来试探的视线，宫铭紧了紧拳头，强迫自己沉下气：「林教练说你要退出这次的青年赛？」


    「是，」宫铮毫不退让，「我不想去训练。」


    宫铭深吸一口气，感到太阳穴突突的跳：「为什么？」试图和他说理，「这是全国规模最大的排球比赛，如果发挥的好，很有可能被国家队发掘，以后就能……」


    「我不要，」宫铮打断他，「我不想去国家队。」


    「……什么？」宫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你是为了什么打排球？！」


    有一瞬，宫铮的目光似乎在他身上停留片刻，但十六岁的少年已不再像从前那样轻易吐露心声，宫铮张了张口，却只是道：「总之我不想去，林教练也同意了。」


    他作势欲走：「哥哥别再管我了。」


    宫铭盯着他的背影，目光从宫铮高挑的身材，流线型的肌肉和修长的手臂上一一掠过，即使看不到自己的脸，他也能想像脸上的表情——嫉妒，怨恨。


    凭什么宫铮这个半路出家的人能夺去正式队员的资格，凭什么他对排球的热爱更甚，教练却从不肯多看他一眼！


    甚至……就连宫铭心心念念的青年赛，宫铮却连出席都不想做到。


    「……宫铮，你给我站住！」


    终于，愤怒像是熔浆般在他体内爆发，有一瞬宫铭什么都顾不上，直直朝宫铮冲过去，在马路中央一把拽住他：「你聋了吗？！」


    「哥哥！」宫铮挣了一下，「松手！」


    两人的体型差距让宫铮轻易就挣脱了宫铭的束缚，后者坑呛后退，差点摔到地上，见状宫铮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小心……」


    「别碰我！」


    这一个善意的举动却反而更加激怒宫铭，他倏然甩开宫铮的手，像一只刺猬般竖起浑身的刺，「你这是在嘲笑我吗？！」


    「你说什么？」宫铮错愕，「我没有这个意思！」


    他还欲上前，宫铭已迅速站起，扣住他的手：「我不管你的想法，总之今天必须跟我回去！」


    饶是宫铮不免也泛上怒气：「不！你凭什么干涉我的决定？」奋力甩开宫铭，「你这么爱排球，为什么不自己上场？！」


    此言一出，两人都愣住了。


    宫铭的手指在颤抖：「你说什么？」


    「我……」宫铮的脸上露出懊恼的神色，想要上前，「哥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宫铭却猛地向后退开：「别过来！」


    啊，他在嘲笑我。


    胸口像是被一双大手猛然篡住，几乎使人透不过气来，宫铭瞪着通红的双眼，用一种几乎仇视般的目光注视着宫铮。


    他早就明白，自己的体力不够出色，身高没有一米八，反射神经也不灵敏，在几乎像是为排球而生的弟弟面前，自己似乎只能永远做一颗被星光遮蔽的小石子。


    但当这一切如此赤裸裸地摆在面前，真相总是让人难以接受。


    一想到他不再是那个受人敬仰的兄长，曾经跟在身后的小尾巴如今成为触手难及的存在，吸入肺中的空气似乎也变得火辣起来。


    原来他已经……失去兄长的光辉。


    「我明白了，」宫铭惨笑了一下，「你走吧。」


    宫铮犹豫道：「哥哥……你没事吗？脸色很不好……」


    「不用管我，」宫铭挥了下手，「你已经大了，已经……不再需要我了。」


    他转身欲走，世界与他之间像是阻挡着一层看不见的阻壁，他看不见任何的颜色，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以至于那辆横冲直撞的车闯入眼前，他才堪堪抬起头。


    「哥哥！」


    身后一双有力的手陡然拉住自己，宫铭睁大眼，视线里宫铮的脸被无限放大。


    宫铮的身后，车灯像是一场刺眼的光雨，朝他们铺天盖地压来。


    现在回想起来，任何一次练习，任何一场比赛，宫铭都未曾有过如此迅敏的速度。


    他一把推开宫铮——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他推开。


    随后，迎面撞入那场光雨的洗礼。


    「哥哥！」


    被吊在半空中的宫铮见宫铭摔到楼上，赫然爆发出一声伤兽般的吼叫，他奋一用力，竟生生扯开藤蔓，从半空中落下，索性离地距离不是很远，他倒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哼，却迅速爬起，朝宫铭冲过去。


    「为……为什么……」


    大滴的泪珠从宫铮的眼中汹涌而出，他跪倒在宫铭面前，想要伸出触碰宫铭，却又突兀停在一厘米的地方，「我……」


    宫铭嘆了口气，他的手臂折了，没法再抬起来，但就算能动，他想，应该不会再推开宫铮。


    「别哭了，」他道，「我马上就要死了，你应该感到高兴才是，不会再有人管着你。」


    那三个人类不会放过杀死他的机会，就算是殭尸王，被除掉的方法也有很多种，更何况他能看出三人中那一男一女实力并不俗。


    宫铮却紧紧握住他的手：「不……」他的语调因抽泣而显得断断续续，「我不想这样……」


    明明哥哥口口声声说讨厌他，为何三番两次要救他？


    似是看出他心中所想，宫铭又嘆了口气。


    「那时推开你，」他轻声道，「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第135页

    宫铮明白他是指车祸，顿了顿：「……什么？」


    「这样一个好苗子，不打排球可惜了，」宫铭道，「如果放任你被车撞，林教练一定会……」


    「你说谎！」


    宫铭一愣。


    惨白的手被宫铮死死握住，宫铮抬起微红的双眼，一字一句道：「你不是这么想的。」


    宫铭失笑：「怎么？你还能读到我的内心？」


    「我不能，」宫铮摇头，「但我只知道一件事——」


    他牢牢握住宫铭的双手：「从小到大，哥哥一直是我的英雄。」


    会替他赶走欺负人的同学，会哄他喝下苦涩的药，会在训练后送上冷敷的毛巾……在他的头顶撑起一把小小的保护伞。


    宫铭一顿，眼中泛起苦涩：「别骗人了，」苦笑道，「有什么用？我连你都比不上，怎么可能……」


    「不对！」


    宫铮忽的打断他：「哥哥只是没有意识到罢了。」


    小时候他是医院的常客，病房外是一片草地，每次家人来探房，由于病房里只能有一名家属，哥哥无聊之下会去草地上练习排球。


    如果伸长脖子从窗口往外看，刚好能看到草地上的景象。


    从那扇小窗里看到的哥哥，在飞翔。


    那时宫铮就决定，如果他的病能痊癒，一定要像哥哥那样，用尽全力向着太阳起跳。


    所以就算他开始用俯视的角度注视哥哥，就算哥哥的脸上带起冷漠的拒绝，宫铮还是一步一步，小心地更在宫铭的身后。


    因为他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事，哥哥永远会护在他的身前。


    ——就像被怪兽绑架的小男孩总会得到英雄的救助。


    「哥哥，」他轻轻拉住宫铭的手指，「你知道鹅掌草的花语是什么吗？」


    宫铭缓缓抬起头，黑夜将要过去，黎明即将来临，迎着天边那道熏红的线，他的脸上微微浮起一个笑意。


    「你太小看我了，」他轻声道，「那本图鑑……可是我送给你的。」


    宫铮也笑了：「那就告诉我吧。」


    宫铭漆黑的眼珠转向他，顿了几秒，才回答：「是……『永不分离』。」


    忽然，从东方的地平线破开一道金光，万道霞光透过云隙照在一望无垠的天际，天色越来越亮，夜晚的阴霾正在迅速褪去，被似火翻滚的朝霞所取代。


    一只温热的手搭在宫铭的脸上。


    「不管何时何地，我从未质疑过。」


    宫铮的声音轻轻响起：「哥哥永远是我的英雄。」


    尽管不够勇猛，尽管不够完美，却是独属于他的——弱小而强大的英雄。


    「是吗……」宫铭勾了下嘴角，「那还真是受宠若惊。」


    他缓缓合上双眼：「我累了。」


    「恩，」宫铮轻声道，「睡吧。」


    柔软的手指轻轻覆在宫铭的脸上，温暖贴着冰冷，一冷一热，却又融为一体。


    晚安，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 唉……我就喜欢写这种小番外！


    第55章 追杀者


    【玩家莉莉丝,江慧完成副本：丧病医院，即将开启传送阵，倒计时开始。】江慧终于松了口气,瘫倒在地上。


    副本最后几个小时，她本想上去给宫铭一个了结,却被莉莉丝拦住。


    「他不会再害我们,」莉莉丝道，「随他们去吧。」


    江慧虽不解，但她也不是喜欢赶尽杀绝的人，便走到一边坐下，只是手上还握着一根木棍，头部对准宫铭的方向。


    莉莉丝看了眼兄弟两人,正准备转身，宫铭的声音响起：「你真的不杀了我？」


    莉莉丝侧过头，宫铭躺在地上,苍青的脸上仿佛覆着一层雾,淡淡笑道：「我以为依你的性格,会准备把我的头拧下来呢。」


    「……没这力气，」莉莉丝的目光停在兄弟交握的手上,顿了顿，移开视线，「反正事情已成定局——你输了。」


    「是啊，我输了，」宫铭喃喃重复一遍，「即便成为殭尸，我还是最终一事无成。」


    「……哥哥，」宫铮抓住他的手,「没事，我在这里。」


    宫铭无力地笑了一下：「算了吧。」


    殭尸也并非不死之身，他从楼上落下来时摔到了中枢心脏，也许再过几分钟，这具破烂的尸体将永远停止机能。


    宫铮似乎也意识到什么，嘴唇颤抖许久，却终是没能说出半个字。


    莉莉丝：「……」


    她忽然走上前，掏出一本黑色封皮书：「想活下去吗？」


    宫铭微愣：「什么？」


    「那就向我起誓，永远效忠于我，」莉莉丝道，「这样你就会成为我的奴隶，你的生命将会与我连接，不会再消亡。」


    「你在说什么？！」宫铮错愕，「怎么可能有这种事……」


    「不可能吗？」莉莉丝打断他，琥珀眼直视着宫铮，「但现实世界里应该也没有殭尸吧？」


    宫铮语塞：「可是……」


    「别说了，宫铮」宫铭轻嘆一声，艰难将头转向莉莉丝，「你会……这么好心？没有阴谋？」


    莉莉丝拿手撑住下巴，撇了下嘴角：「我并没有对你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吧？为什么对我这么提防？」


    江慧小声道：「你刚刚把他的弟弟扔下楼……」


    莉莉丝：「……」


    「咳，」她清了下嗓子，「总之……」

 第136页

    「我愿意。」


    莉莉丝怔住，宫铭勾起嘴角：「反正就算不同意，你也会用尽一切手段让我答应吧？况且这是能救我一命的事，何乐而不为？」


    莉莉丝挑眉：「即使要你把灵魂出卖给魔鬼？」


    「我也心甘情愿。」宫铭回答。


    深渊之书上忽然闪过一片红光，书页无风自动，停在崭新的一页白纸上，紧接着，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落字，纸张上慢慢显现出「宫铭」两字。


    莉莉丝伸手搭在书沿：「契约成立。」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从宫铭胸口伸出万根银线，与深渊之书绑在一起，江慧低低呼了一声：「看！」


    ——宫铭身上的伤口在逐渐消失，扭曲的断臂恢复原状，甚至皮肤也重新变得光滑，饱满，他慢慢从地上坐起，惊嘆地注视着完好无损的双手：「我……重生了？」


    「不是哦，」莉莉丝笑眯眯道，「你还是殭尸，让你的伤口癒合的力量来自于深渊之书。」


    任何与深渊之书籤下契约的生物，他们的时间将会被定格在契约成立的那一刻，只要深渊之书不消亡，他们的灵魂也会随着深渊之书永不受伤。


    江慧喃喃道：「好厉害……简直就像游戏的存档，能不断重来，」她咽了下口水，「这样一来，不就能长生不老了吗？」


    不知是错觉，当她说这话时，路德的身影忽然一顿。


    莉莉丝将他的反常尽收眼底，却没有吭声，轻轻合上深渊之书：「传送时间到了，我们走吧。」


    闻言宫铮脸上立刻露出不舍的神色，宫铭朝他笑了一下：「要好好上学，」踌躇片刻，「还有排球……」


    「我会去参加比赛。」


    宫铭一愣。


    宫铮笑得腼腆：「因为那是哥哥的梦想。」


    哥哥的梦想，将由我来实现。


    「所以，」他慢慢松开宫铭的双手，「哥哥去吧……」


    不管是以何种形式，只要哥哥能活下去，他别无所求。


    望着这一幕，江慧忍不住抹了把眼泪：「可恶……又不是看晚间八点档，为什么要骗观众的泪水啊！」


    莉莉丝：「……再不走传送阵可就关了。」


    江慧才反应过来，慌忙跟上她，直到传送门的黑洞关闭，她才后知后觉想起一个问题。


    「……唉？为什么没有报路德的名字？」


    她听得清清楚楚，系统方才播报的……只有两个名字吧？


    「嘭——！」


    传送门倏然合上。


    「快走，」莉莉丝催促路德，「江慧好像发现了什么。」


    如果被她看出路德的身份，再问东问西就麻烦了，她拽起恶魔的衣袖：「我们先回休息处……」


    迈出的脚步忽然僵住。


    「莉莉丝，」路德反手握住她，低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有人。」


    「我知道，」莉莉丝往后退了一步，假装埋首在路德肩头，「……哪个方向？」


    「三点钟。」


    莉莉丝装作替路德理头发，顺势抬起头，她的右前方是一堵墙壁，后面是一片阴影，微微眯起眼，阴影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窜动。


    路德轻声道：「看到了？」


    莉莉丝点了下头，状若无事地拉起他的手臂，亲昵道：「走吧，刚从副本出来累死了，我们去找个吃饭的地方。」


    路德：「……」真不习惯如此殷勤的莉莉丝。


    莉莉丝：「大人？怎么不说话？」


    路德咳了一声：「吾……」


    「好啊！」莉莉丝忽然一把甩开他，猫眼瞪起来，「我就知道！你还在想上个副本的那个小妖精！」


    路德：「？？」


    恶魔僵着一张脸：「你在说什么？」


    「难道不是吗？」莉莉丝冷笑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每次趁着躲避殭尸，你总会偷偷扶她……我都看到了！」


    她以一个高亢的尖叫结尾，就算是恶魔也难免一抖：「……你冷静点。」


    莉莉丝双目通红：「冷静？男人当着我的面和别的野花卿卿我我——你让我怎么冷静？！」


    她似是被怒气沖昏了头，尖叫一声，双手结阵在胸：「混蛋！去死啊！」


    恶魔沉下脸，抬起幻化成巨爪的右臂：「莉莉丝，别无理取闹！」


    回答他的是一道横飞过来的火线，莉莉丝双手按地，嘴唇咬成一条线：「那就不要做亏心事啊！」


    话音刚落，从她手下的地面射出两道尖利紫光，直直冲向路德的方向，在如此近的距离下恶魔避之不及，只得狼狈后退。


    见此情景，他们身后那堵墙处传来几声碎石落地的声音，猛地撺出两道黑影，一道噼向路德，另一道则直直朝莉莉丝扑过去！


    「就是现在！」


    莉莉丝大吼一声，和路德同时转身，原本攻向路德的紫光竟生生调转一个方向，目标对准黑影，而另一厢路德也擒住另一人，用力将他贯在墙上。


    脱去阴影后那人的面容也显露出来——吊三角眼，苍白脸，眼下两抹厚重的乌黑，路德微愣：「阿斯蒙蒂玛……」


    「路西法！」那人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快松开我！你这个叛徒！」


    莉莉丝抬起头：「阿斯蒙蒂玛？色欲之恶魔？」


    此时她的藤蔓也抓住了另一个偷袭者，将他牢牢绑在地上，莉莉丝权衡片刻，走向路德：「这是……」

 第137页

    「妈的！女巫！」那吊三角眼破口大骂，「就是你偷走了深渊之书？！快把它还给我……！」


    「噗嗤！」


    阿斯蒙蒂玛的双眼陡然睁大，视线定定向下，落在路德插入其颈间的巨爪上。


    他不可置信地瞪着路德：「路西法……你……」


    「你的话太多了，阿斯，」路德平静道，「所以去死吧。」


    他微一用力，阿斯蒙蒂玛的喉间顿时涌上一股血沫，他挣扎着伸出手，却在距离莉莉丝几厘米的地方顿住。


    「咔啦——！」


    路德生生将他的脖颈扭断。


    一滴绿色的血溅上他的脸庞，映衬着雪白的皮肤愈发透明，透着一股冷意。


    莉莉丝：「大人，您……」


    阿斯蒙蒂玛的尸体陡然倒下，如同了无生气的破布娃娃般瘫倒在地。


    路德轻描淡写地拭去脸上的血迹，冰凉的金色双瞳闪着无机质的光：「这样一来，还剩下三个。」


    莉莉丝张了下嘴，正要说什么，又飞快回头：「！」


    「妈的！」


    那原本被束缚在地上的小个子男人暗骂一声，迅速跃起，也不知他做了什么，身子如同一阵缥缈的雾气般，消散在空气中。


    莉莉丝往前走了两步，恨恨停住：「……让他跑了。」


    「别追了，」路德冷声道，「那是利维坦，七恶魔中速度最快的一个，凭藉你的能力追不上他。」


    那双金色眼瞳紧紧盯着莉莉丝，直到后者挫败地松开拳头，闷哼一声：「知道了，」他才移开视线，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


    「……大人。」


    路德的身子一僵，面前忽然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眼。


    莉莉丝与他的距离近在迟尺，温暖的呼吸喷在恶魔脸上，仿佛掀起一场夏日的雾气。


    「你有事瞒着我，」莉莉丝盯着他，一字一句道，「是什么？」


    第56章 倒戈的恶魔


    路德的呼吸有一瞬的停滞,却很快被掩盖下去，他平静道：「吾不明白你的意思。」


    莉莉丝定定看着他：「你有事情瞒着我——你不想让我知道什么？」


    方才莉莉丝看得很清楚，路德分明没有杀害袭击者的意思,是在对方喊出和深渊之书有关的话题后，被路德一击毙命。


    这不符合路德的性格,他虽傲慢自大,同时也足够谨慎细微，不对袭击者有充足了解是不会冒冒失失灭口的，唯一的解释是


    他对阿斯蒙贝尔的目的了如指掌，且不愿让莉莉丝知晓。


    想起阿斯蒙贝尔方才提到的深渊之书，莉莉丝微微皱眉，难道它才是关键？


    仔细想想,最初赛麦尔就说过「把深渊之书还来」诸如此类的字眼，而别西卜和阿斯蒙贝尔更是直呼路德「叛徒」……莫非其中有什么隐情？


    在魔女狩猎夜后，她从废墟堆里挖出深渊之书,顺带买一送一附赠了路德,当时路德的说辞是「被封印在书中的恶魔」,但现在看来，为何会与其他恶魔的说辞有出入？


    放在身侧的手一点点收紧——难道路德骗了她？


    「你在想什么？」一道声音忽然打破她的沉思,莉莉丝猛地抬头，路德金色的瞳孔悬在头顶上方。


    莉莉丝牵扯了下嘴角：「没什么，只是没抓到利维坦，有些懊恼罢了。」


    恶魔低下头，声音压低：「你有事瞒着吾。」


    莉莉丝的手陡然收紧，她深吸一口气：「大人，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你从未和吾交代过为何要杀死七恶魔，」路德慢慢道,「能解释下原因吗？」


    恶魔强大的气场压在莉莉丝身上，只要她有一瞬的松懈，便会被那排山倒海般的威压击倒在地，但她死咬着嘴唇，直到渗出血意，嵴背还是如剑般笔直。


    「我倒也有想问大人的事情，」莉莉丝不慌反笑，「那些恶魔……为何一个个想要夺走深渊之书。」


    路德的脸色骤变。


    看来她找准要点了，莉莉丝端详着路德的神色，微微一笑：「深渊之书不是大人的宝物吗？那几个恶魔为什么口口声声要您把东西还回去，还骂您——」


    她压低声音：「叛、徒。」


    「嘭——！」


    莉莉丝被猛地抵在墙上，一只巨大的黑爪钳在她颈间，路德冷冷注视着她，眼中泛着冰凉的怒火：「你逾矩了。」


    「咳咳咳！」莉莉丝拼命咳嗽，嘴角缓缓勾起一个笑容，「是么……请宽恕我吧。」


    路德冷冷注视她几秒，巨爪松开，莉莉丝坠至地上，痛苦地捂住脖颈。


    「别装模作样，快起来，」路德抱着双臂，「吾没有用力气。」


    莉莉丝：「好嘛。」


    她悻悻松开手，颈间果真光滑一片，莉莉丝笑嘻嘻凑近路德：「您真的不愿透露点什么？」


    路德推开她的脸：「几天没洗澡？」


    莉莉丝：「……」恨恨瞪着他，「三天。」


    说完，飞快凑上去，用脸颊蹭了下路德。


    路德恶魔咆哮：「莉莉丝！」


    「哎哎哎，」莉莉丝笑眯眯，「您别生气嘛，我身上不脏的。」


    路德额上暴起青筋：「不脏？现在吾身上全是你那臭烘烘的味道！」


    莉莉丝：「真是失礼啊，那明明是少女的体香。」


    「两位看上去关系很好呢。」

 第138页

    就在路德拎起莉莉丝后衣领时，一个声音忽然横插入两人的交谈。


    路德的反应很快，迅速带着莉莉丝后退数米，与那从阴影中走出来的一人拉开距离。


    他眯起眼：「……贝利尔。」


    莉莉丝瞬间抬起头，贝利尔？懒惰之恶魔贝利尔？


    那人慢慢走至光线下，消瘦的脸上嵌着一对浅蓝的眼瞳，五官深邃，捲曲的亚发色头发柔软贴在额前。


    「请别那么警惕，」见路德摆出防备的姿势，贝利尔举起手，「我并没有恶意。」


    路德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哼。


    「这位就是莉莉丝小姐？」贝利尔将目光转向莉莉丝，蓝眼中闪着友好的光，「您好。」


    莉莉丝瞥了眼他伸过来的手，微笑：「不必了。」


    「好吧，」贝利尔也不显尴尬，「我来是想与二位达成一个协议。」


    莉莉丝微微挑眉，路德却不显吃惊，淡淡道：「说罢。」


    「听说已有两位……不，三位？」贝利尔的眼扫过阿斯蒙贝尔的尸体，「三位恶魔死于莉莉丝小姐之手？」


    莉莉丝警惕地盯着他：「你想为他们报仇？」


    不料此话一出，却换来贝利尔的大笑，仿佛她讲了一个成功的笑话似的：「哈哈哈，」他轻掩住嘴，「不不不，您误会了。」


    蓝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我来——是为了投降。」


    「投降？」莉莉丝与路德交换了一个目光，才继续道，「什么意思？」


    「正如您所知，七大恶魔均有一个头衔，」贝利尔款款道，「譬如傲慢之路西法，色欲之阿斯蒙蒂玛，以及我——懈怠之贝利尔。」


    「传闻最近出了一位恶魔杀手，」他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身边更是豢养了一只得力的助手……当然，」注意到路德的神情，贝利尔不慌不忙道，「传闻都会有些无伤大雅的偏差。」


    「路西法大人，相识数百年，您应该了解我的本性，」贝利尔道，「我本来就怕麻烦，加上面对的更是七恶魔之首——傲慢之恶魔路西法，既然从一开始就不曾有胜算，为何还要抵抗？」


    莉莉丝：「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么？」贝利尔发出一声轻笑，「很简单。」


    他朝两人走去，莉莉丝下意识后退，却被路德拦住：「……没事，」他低声道，「不用防备贝利尔。」


    「您的信任真让我受宠若惊，」贝利尔笑眯眯道，「请收下这个吧。」


    他伸出手，一个桃心的红色物体躺于掌心出。


    莉莉丝看清那物体后发出一声细小的抽气：「这是……？！」


    「是我的心脏，」贝利尔微笑，「凝聚了我所有的恶魔之力。」


    莉莉丝的脸冷了下去：「您这是何意？」


    「我不是说过了吗——投降，」贝利尔不管莉莉丝的反应，直接把心脏丢给路德，「拿着吧，它有助于您恢复实力。」


    路德伸手接过，瞟了一眼：「……不愧是你，」冷笑一声，「还真是将怕麻烦的性子发挥到极致。」


    「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贝利尔像是完全没有听出路德语气中的嘲讽，「这样对大家都好。」


    路德还想说什么，莉莉丝却拉住他：「就这样吧，」她在对路德说话，眼睛却盯着贝利尔，「既然他有心投降，还贡献了心脏，那我们的目的也算达到了。」


    她把恶魔的心脏放入路德手中：「把它吸收掉，您的实力又能恢复一部分了。」


    路德抿了下嘴，没有动弹，贝利尔却笑起来：「不愧是莉莉丝小姐，行事果断，」他的表情看起来很愉悦，「您很符合我的口味，所以——我愿意友情赠送一条消息。」


    莉莉丝挑眉：「哦？」


    「利维坦……那个逃走的恶魔，」贝利尔解释道，「他是我们中最为谨慎的一个，既然刺杀失败，按照他的性格很有可能直接逃入副本，这样能有效避开你的追击。」


    这倒是没错，相对于间之隙，副本则更为危险，一般逃命的人不会故意进入副本，莉莉丝皱起眉，她刚才的确下意识把副本剔除了利维坦的逃生路线。


    「但我怎么知道他进了哪个副本？」她看向贝利尔，「况且就算知道，我也没把握能和他进同一个副本。」


    贝利尔的脸上又挂起了笑容：「我可以帮助您。」


    他一打响指，莉莉丝两人面前的空间忽然裂开一条大口，里面翻滚着层层黑雾。


    「我明白，这看起来像是个陷阱，您可以选择不相信我，」注意到莉莉丝的目光，贝利尔道，「但请允许我为自己辩护下——」


    「我主动向您投降，在恶魔中算是一种背叛行为，」她慢条斯理道，「如果之后被其他几个恶魔撞见，他们一定不会放过我，就像……」视线转向路德，「对待路西法大人一般。」


    路德的眼中像是覆盖了一层薄冰，冷冷道：「闭嘴。」


    贝利尔做了个耸肩的动作：「好吧，总之我想说明的是，帮助您，也就是帮助我自己，所以……」


    「大人，」莉莉丝道，「我们走吧。」


    闻言贝利尔露出惊讶的表情，又迅速遮掩好，笑道：「我果然没看错，您真是个独特的女子。」


    对此，莉莉丝回了个意味不明的笑容：「您谬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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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转过身，琥珀眼在一瞬跌入冰点。


    ——就算贝利尔撒谎又有何妨？在与路德签下契约的那一刻开始，她就不曾奢望还能活下去。


    准确说，经历那个黑暗之日后，莉莉丝·瑟茜，早就被掩埋在巴比伦塔的废墟中。


    【欢迎来到恶魔的圆桌，下面即将进行新一轮游戏：奇幻梦境。】【你们闯入一名人类的梦境，梦境的主人名为余秋，他沉溺在虚幻的梦中，不愿醒来。】【任务：找出余秋本体，将他带出梦境。】


    莉莉丝和一群玩家挤在一间空荡的房间里，抬头听完副本提示。


    冰冷的机械音一结束，就有玩家跳起来：「搞什么？！」他惊慌地捂住脸，「我的身体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的身体缩小了，堪堪只有一米三左右，从外表看完全只是个十岁的孩子，而且不光是男玩家，所有玩家都变成了孩子，身上还套着款式一致的粗布衣衫。


    除了玩家，还有许多年纪相仿的孩子也在房间里，只是玩家很容易就区分出他们是npc——当玩家和他们搭话时，那些孩子只会慢慢转动眼珠，露出呆滞的表情。


    玩家们惊魂未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莉莉丝却在拼命翻找口袋——她一醒过来，却发现路德不在身边，直到从口袋里摸出一本黑色封皮书，才松了口气。


    「您怎么回去了？」她小声问路德。


    「利维坦在这里，」路德的声音很快响起，「如果吾显形，会容易打草惊蛇。」


    他说的不无道理，莉莉丝小心收起深渊之书：「好，那就……」


    「哐——！」


    莉莉丝的话被打断，房间门突然被人撞开了，众玩家错愕抬起头，一个铁塔般的男人站在门口，身上穿着一件宝蓝色的连体制服。


    「小鬼头们！」他不耐烦道，「该测试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快放假啊啊啊啊！


    第57章 体测


    莉莉丝的目光还在玩家中搜寻,却听人群中一人道：「检测？什么检测？」


    方才进屋的男人闻言，狠狠瞪了他一眼：「闭嘴！」


    他生得人高马大，玩家一个个又是小豆丁,见状十几个玩家纷纷后退，那发言者也立即噤声,警惕地盯着他。


    男人哼了一声,整理了下制服领，粗声道：「现在都给我排队去！」


    除了玩家，房间里剩下的孩子们纷纷站起身，沉默在房间后排站成一列，他们只好跟着挤入队伍。


    莉莉丝刚在后排站稳，一个玩家凑过来：「餵,」他一边注视着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的男人，一边小声道，「不妙啊,如果都去做检测了,我们该怎么找余秋？」


    莉莉丝往旁让了两步,才道：「其实不急吧。」


    玩家：「？」


    「既然这里是余秋的梦境，」莉莉丝道,「梦境一定跟着主人，只要我们周围的梦境运转正常，就代表余秋一定在附近。」


    「看，」莉莉丝指着一处，「那里就不对劲。」


    玩家循着她的手势望去，对面墙壁上嵌着一块窗户，窗外一片暗色，玩家原本以为是因为天黑的关系,但看多了几秒，才发现他错了。


    ——窗外什么都没有，是一片虚无的黑。


    「梦境是很主观的东西，」莉莉丝道，「只有在梦境主人出现的场所里，梦境的世界才会被构建。」


    但人的意识总有个范围，而梦境的主人往往无法顾及范围之外的梦境世界，这也是为何窗外的景色会呈现出突兀留白的原因。


    「那边两个！」两人的沉思被一阵粗吼打断，制服男人用力敲着墙壁，「还愣着干什么？想被扣分吗？！」


    莉莉丝与玩家对视一眼，连忙跟上队伍。


    但莉莉丝的眉头微微皱起——男人提到了「扣分」二字，这是否和他们即将进行的测试有关？


    说到底，测试到底是什么？其目的又是什么？


    她没有再细想，男人带着几十个孩子鱼贯走出房间，房间外是一片铁皮色的走廊，男人道：「顺着走廊下去，到一楼等我。」


    所有孩子皆沉默无声，好似训练有素的军队般有序下楼，莉莉丝走在最后，从她的视角可以看到下方所有人，而有两个孩子趁着男人移开视线的空挡，忽然从队伍里跑了出去。


    莉莉丝眼皮一跳——那是两个玩家，他们大概是打算趁男人不备偷偷熘走，好去寻找余秋吧。


    可惜却还是被男人发现了。


    「喂！」男人像公狮般怒吼，「你们在干什么？给我站住！」


    玩家自然不肯听，直接加快速度，直直冲向走廊另一端，莉莉丝回头望了一眼，男人虽面色愤怒，却站在原地没有动，而那些孩子更是无动于衷，如果不是他们间或有个眨眼的动作，莉莉丝差点以为那是一排冰冷的人偶。


    她下意识在脑海中道：「大人？」


    「那些是活人，」路德很快明白她的意思，简短道，「他们有人类的气息。」


    虽然他这么说，莉莉丝却还是不适地看了眼孩子们，就在此时，几个玩家忽然尖叫起来：「那是什么？！」


    她连忙回头，那两个玩家原本快冲出走廊，忽然从墙上开出一道洞，紧接着驶出两个奇形怪状的机器人，双手做成巨钳的模样，机械的眼中闪着红光：「发现不良品，发现不良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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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良品？」一个玩家颤声道，「什么意思？！」


    此时机器人已经抓住了两个玩家，从它们的身体里弹出数根皮带，牢牢将不断反抗的玩家绑在背上，远远望去，像是背着两条蠕动的虫子。


    「放开我！」其中一个玩家大吼，「你们想做什么？！」


    「做什么？」


    男主拨开人群，朝他们走过去，脸上带着不耐的表情：「这不是明摆着吗？」


    「两个拒考的备品，」他用手指点着玩家的胸口，「连参加质量检测的资格都没有，结果直接判定为——不及格！」


    他的话音刚落下，周围忽然亮起一片刺目红光，莉莉丝用手背挡了一下，等眼睛适应下来，才发现红光来源于机器人的双眼。


    它们正大声地重复着：「不良品发现！不良品发现！」


    「等等！」一个玩家不安大喊，「你们要做什么？！」


    男人充耳不闻，懒洋洋抬了下手臂，两个机器人像是得到了命令的猎犬，立即背起逃跑的玩家，一边大声重复着「不良品」，一边拐入洞口。


    洞门倏然合上，将玩家的惨叫拦截在墙内。


    有玩家惊魂未定，悄声道：「他们……被带去哪里了？」


    在男人虎视眈眈的目光下，众人谁也不敢搭腔，望着鹌鹑般缩起脖子的孩子们，男人满意点头：「这才像话，都给我去一楼吧！」


    没人敢再造次，众人顺着楼梯鱼贯而下，很快有穿着同样连体制服的成年女性出门迎接，她在门口点名，在一个类似名单表的纸上勾下一笔，才放一个孩子进入检测房间。


    莉莉丝观察了会，孩子们并没有报名字，而是以数字代替，当他们进入房间时，身后的衣服上便自动跳出对应的数字。


    但这样就找不到余秋了，玩家交换了个失望的眼神，那个做记录的女人却不给他们时间：「都过来站好！」她厉声道，「接下来开始测试！」


    闻言玩家纷纷警惕起来，紧紧盯着女人，等待她下一步的动作。


    女人像赶羊似地把他们集中在房间中心，又从旁拖来一个巨大的仪器，莉莉丝困惑皱起眉，身边玩家却发出惊奇的声音：「咦？这不是体重秤吗？」


    另一人道：「对啊……跟我上学体检时候一模一样！」


    原来检测指的是体检吗？玩家不约而同松了口气——毕竟是在副本里，为了保险还是弄清副本的意图比较好。


    「一号！」女人点着花名册喊道，「上来！」


    一号是一名npc，他面无表情地走上去，女人检查了下数据，往花名册上记录：「身高体重达标。」


    她从裤口袋中掏出一枚小小的章，按在男孩脸上：「合格品，可以出货。」


    莉莉丝的眉毛一样，可以出货？什么意思？


    房间对面还有一扇小门，女人指引一号过去，当一号开门时，莉莉丝悄悄把头扭到他的方向。


    门开的一剎那，屋内飘入一阵刺耳的声响，玩家们下意识捂住耳朵，那些npc却恍若未觉，好似木头人般睁着无动于衷的眼。


    但噪音只是一瞬的事，一号跨出房间后又将门合拢，房间又神奇地恢复了平静，仿佛方才的声音只是他们的错觉。


    一个玩家道：「我总觉得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他一脸纠结，「奇怪，想不起来了……」


    「啊！」他忽然发出一声惊呼，「我明白了！是工厂的声音！」


    有人不明白：「什么意思？」


    玩家解释道：「我原本在一间食品工厂工作，车间里传送带声响很大，和隔壁房间的声音很类似。」


    但这又说明了什么？他们的隔壁是一家食品加工厂？玩家越发迷惑，忽有一声音横插进来：「哼，有什么了不起。」


    一个女玩家瞪着眼，双臂在胸前打了个结：「不就是工厂的声音吗？我也早听出来了！」


    她长相普通，圆盘似的脸上配着一双绿豆般的眼，却偏偏做出翻白眼的姿态，使得五官挤在一起，颇为滑稽。


    其余玩家瞅了她一眼，默默移开视线——这年头大家都不是傻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女玩家见没人搭理，表情更为愤愤，眼珠骨碌一转，发现莉莉丝在注视她：「餵？看什么看！」


    莉莉丝收回目光，微微翘了下唇。


    女玩家更加恼怒：「耳朵聋了？快回答我！」


    她像个小火箭般朝莉莉丝冲过去，却在半路被女人拦住：「三十八号！」女人严厉道，「你想被扣分吗？」


    她的双手像一对巨钳般扣住女玩家的动作，后者登时不乐意了，拼命挣扎：「放开我！」


    「下次再有违规行为，就判你质量不合格，」女人警告道，「现在给我立即归队！」


    女玩家表情不符，但终是不敢造次，慢吞吞走回队伍里，还故意用肩膀撞了莉莉丝一下。


    莉莉丝侧身让开，女玩家却因为用力过猛差点撞到墙壁，她立即沖莉莉丝嚷嚷开，后者却移开视线，重新看向女人。


    ——女人还在一个个替孩子们测量数据，一连放过去十几个「合格品」后，她终于报了一个不同的名词：「二十号，体重超标，无法通过质量检测。」


    她砸吧着嘴，往花名册上记了一笔：「那就返厂吧。」


    二十号是玩家，一开始进入副本时他壮硕的体型就给大部分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原本尺寸宽松的麻布衣在他身上就变成了一块紧巴巴的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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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下那玩家不安地挠着脑袋：「什么？不合格会怎么样？」


    「商品二十号，」女人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话，兀自道，「进行返厂！」


    话音刚落，从玩家来时的门中忽然冲出一辆机器车，一把拎起胖玩家，喇叭形的脑袋高喊：「发现不良品！进行回收！进行回收！」


    胖玩家似乎明白了什么：「等……等等！！」


    但机器车怎么会听他的话？直接把胖玩家架起，但他拼命挣扎，竟成功从机器车上逃了下来，慌慌张张朝玩家冲过去：「救……快救救我！」


    有玩家下意识伸手：「抓住我……」


    「嘭——！」


    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溅上莉莉丝的脸颊，她抬手擦了下，指尖一片血红。


    场面寂静了两秒。


    「啊——！」


    下一刻，好几个玩家尖叫起来——从机器车的顶部忽然伸出一把巨锤，竟一锤把胖玩家砸成肉酱！


    一片混乱中，女人摇着头，从满地的碎肉里挑起胖玩家的制服，她拂去衣服的血污，露出上面绣着的「二十号」的字样。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她挑着肩膀道，「不良品嘛，打烂也没什么损失。」


    作者有话要说： 周五了！！！


    社畜流下喜悦的泪水


    第58章 传送带


    胖玩家被一锤砸死后,那机器车很快清理完现场，但它动作粗糙，地上还留着许多碾碎的肉块和血迹,女人却若无其事地踩在上面：「下一个。」


    莉莉丝悄悄退到一侧。


    「大人，」她小心拿出深渊之书,「你能看出这个女人的身份吗？」


    「她是人类,」路德的声音透过深渊之书传来，「但我试着攻击过她，」他的声音一顿，「攻击从她的身体里穿过去了。」


    莉莉丝一怔：「么么？」


    她相信路德的实力，如果那女人真的只是一名人类，不可能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躲过路德的攻击,唯一的解释就是——这是一个不可被袭击的npc。


    如此一来，莉莉丝想干掉女人来通过测试的想法就行不通了。


    但她又不知道测试的标准，若是检验不合格,根据胖玩家的结局来看,情势定不容乐观。


    莉莉丝表情凝重,看来只能赌一把了。


    「二十七号，」女人报到她前面一人,「上来。」


    此时测试已经过半，大部分孩子都检测合格，被女人赶去了另一个房间，而女人又从中挑出了四五个不合格的孩子，其中不乏有玩家，但为了不落得胖玩家的下场，他们不敢反抗机器车，只能一脸绝望地被带离了房间。


    站在莉莉丝身后的一名玩家不安地动了下：「如果能和那些测试通过的玩家对上话就好了。」这样他们就能得知测试的标准。


    莉莉丝又何尝不想？但她让路德尝试了好几次,恶魔化作一团黑雾，试图悄悄绕到女人身后偷看花名册，可却仿佛有面看不见的墙挡在那里似的，每次路德靠近到距离女人两米的地方便再也无法前进。


    无奈之下，她只得将目光放在二十七号npc上，希望能从他身上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相比其他身材结实的npc，二十七号npc十分瘦弱，罩上宽大的麻布衫后简直像一桿迎风招展的瘦旗杆，人也显得有些畏缩，当女人喊到他的号码时还有个明显缩脖子的动作。


    莉莉丝挑起眉，二十七号的表情看起来倒比起那些木头人似的npc更为生动。


    她默不作声地盯着二十七号走上体重秤，女人摆弄了几下机器，将显示屏上的数字记录到花名册上：「唔……合格。」


    有玩家发出感嘆：「这个评定标准好迷啊。」


    按照常识，体重身高越接近健康范围，其分数应该越高，拿胖玩家举例，他就是体重值超标，所以才被判定为不合格。


    而胖玩家是一个例子，二十七号就是另一种反面案例——他实在太瘦了，皮肤紧紧包着骨头，就好像中间的肌肉组织被抽干了般，瘦骨嶙峋的脸上嵌着一对巨大的金鱼眼，有点像个小殭尸。


    玩家还在抱怨：「太胖的不行，太瘦的反而过了，这评判标准到底是什么……」


    莉莉丝若有所思地盯着二十七号的背影，检查合格后，他像其他人一般穿过房间，准备去隔壁。


    二十七号吃力地推开门时，仿佛脑子里有么么被击中，莉莉丝忽的一震：「……不对。」


    她突然从队伍里冲出来，丝毫没有停顿地奔向二十七号，身后传来女人尖叫：「二十八号！你干什么？！快回来检查！」


    莉莉丝怎么可能会理她？头也不回地直朝出口而去，见状女人疾步走到墙壁，猛地按下一个红色按钮：「保安！」


    「嘭——！」「嘭——！」


    几处地板忽然弹开，驶出数台机械车，女人的声音夹杂在它们轰隆的引擎声中：「那个孩子还没有做出货检测，快把她抓起来！」


    无需她命令第二遍，那些机械车仿佛嗅到猎物的猛犬般，加大马力沖向莉莉丝，一边挥舞着有力的机械臂，用力一挥，就在地面砸出一道深坑。


    望着它们来势汹汹的模样，原本有几个蠢蠢欲动的玩家吓得收回脚，用怜悯的目光看向莉莉丝。


    虽然他们能理解莉莉丝想通关的急切心情，但在巨大的实力差下，只有傻子才会贸然行动，这不，莉莉丝的下场马上就要和那胖玩家一样——被碾成肉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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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不回头，莉莉丝也知道身后跟上几个凶神恶煞的追兵，轻喝一声：「大人！」


    黑烟从深渊之书中升起，迅速化为一根长链拦在路中，沖在最前面的两台机械车避之不及，在惯性的作用下当场被拉翻在地。


    先前的绿豆眼女玩家忽然神色一变。


    两台夭折，后面的机械车立即调整，其中一台的机械手臂转化成巨大的剪钳，锋利刀尖直对准莉莉丝的后脑勺，她像是背后长了眼睛般，飞速收起深渊之书，就地一滚，衣摆的一角险险擦着剪钳而过。


    女人尖叫：「废物！不能让她进出货车间！」


    但已经没人能拦住莉莉丝，她几乎是扑在门上，狠狠将其撞开，而一离开检测房间，就像是有块布把那些机械车轮的声音，女人的吼叫以及玩家惊恐的抽气全部都擦掉了一般，莉莉丝的周围有一瞬的寂静，下一秒，耳膜中爆发出一股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她身处一间宽敞的铁灰色房间中，一条绵长的传送带贯穿整个房间，上面依次摆放着许多茶色的纸箱，莉莉丝凑上去看了眼，里面空无一物。


    「其他人呢？」


    她环顾一圈四周，房间里除了她之外没有第二个活物，正疑惑之际，身后又传来响动。


    莉莉丝立即跳开，魔法暗暗在手中凝聚，方才她出来的木门被人撞开，那个绿豆眼的女玩家滚了出来。


    「妈的！」她一起身就开始大骂，「么么破玩意！卑贱的人类，居然敢威胁我，如果不是我被封印了……」


    注意到莉莉丝投来的视线，女玩家忽然收声，没好气白了眼：「看么么看？！」


    目光在她身上打了个转，莉莉丝意味深长地笑了下：「没什么。」


    她转过身去，不再看嘟嘟囔囔的绿豆眼女玩家，开始研究起这个房间。


    二十七号只比她们早出来几分钟，但她却在房间里没找到人，没道理二十七号就这么直接消失了，莉莉丝观察了下周围，房间内没有门，反而是在传送带的一端开了个洞，那些茶色箱子被源源不断地送出洞口。


    莉莉丝思索片刻，走至传送带附近，茶色箱子分为两种，一种是空箱子，里面什么也没有，另一种则被用黑色的胶带封起，莉莉丝眯起眼——箱上好像贴了些标籤。


    没等她细细检查，入口处忽然传来一阵骚动，莉莉丝迅速回头，刚好对方破门而入：「把那两个孩子抓起来！」


    原来是女人带着机械车追了过来，但奇怪的是，他们谁都不敢靠近传送带，在距离莉莉丝十米处的地方堪堪停下，女人气急败坏地盯着她：「都给我站住！」


    莉莉丝收回准备跨向传送带的脚，给她一个表演的机会。


    果然女人道：「你们两个都没有通过工厂的检查，不能出货！」转而又恐吓道，「如果敢擅自离开工厂，也没有卖主会要你们，到时候只能被当做废品回收！」


    绿豆眼女玩家发出嗤之以鼻的声音：「你在说么么鬼玩意。」


    女人大怒：「你……居然敢对大人不敬？谁教你脏话的？！」


    趁女玩家吸引住女人的注意，莉莉丝低下头，飞快从传送带上拎下一个纸箱。


    乍一眼看纸箱平平无奇，材料也是最普通的硬纸板，虽然实箱的表面贴有标籤，但空箱上么么都没有，莉莉丝把整个箱子翻个面，终于在底部找到一行字。


    「……孤儿工厂？」


    莉莉丝皱起眉，又把纸箱的角角落落看了一遍，没发现其他的线索，正困惑之际，女人却动了。


    她像是下定决心般，指挥机械车道：「别碰那些货物，去把那两个不良品给我抓起来，送进熔炉！」


    「熔炉？！」


    女玩家一听，登时不干了：「我看谁敢！」


    但机械车怎会理会女玩家，它们张开粗壮的机械臂，头顶闪着危险的红灯，如同坦克般朝两人碾来。


    如果被抓住，那就真可能将小命交代在这里了，莉莉丝一咬牙，忽然两手一撑，跳上传送带。


    女人霎时明白了她的用意，惊呼：「不行！你给我下来！」


    她这么一阻拦，反而坚定了莉莉丝的决心，干脆在传送带上撒开两腿奔跑起来。


    女人几近气到昏厥，拼命推着机械车去阻拦莉莉丝，但它们谁也不敢靠近传送带，只能像无头苍蝇似地左右徘徊。


    莉莉丝一路奔过去，看到不少已经封好的箱子，她正欲再和女人拉开距离，路德忽然道：「等等。」


    莉莉丝：「怎么？」


    路德道：「梦境的主人叫什么？余秋？」


    莉莉丝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提到这个，点头道：「是的，有么么问题吗？」


    从深渊之书中飘出一小股黑烟，凝成一道箭头：「那个箱子，」恶魔慢吞吞道，「上面贴着写有『余秋』的标籤。」


    「你说什么？！」


    莉莉丝登时停下脚步，路德没有骗她，方才她跑过去的一个纸箱上确实写有余秋的名字。


    这是怎么回事？她咬住嘴唇，死死盯着箱子。


    「……我明白了！」


    「恩？」路德道，「说来听听。」


    「来不及了，」莉莉丝飞快瞥了眼向他们逼近的女人，「先逃再说。」


    但除了传送带那一小块出口，整个房间没有其他逃跑路线，路德皱起眉，正欲询问，却见莉莉丝动作迅速地钻入一个纸箱，还主动将箱盖合上。

 第143页

    路德：「……你在搞么么？」


    「这是唯一的办法了，」莉莉丝道，「虽然我也不太确定，但……只能赌一把。」


    纸箱的尺寸刚好能容纳莉莉丝的身体，将箱盖合上后周围变得一片漆黑，只有一对琥珀眼隐约透出色彩。


    莉莉丝能感到传送带在身下运动，把她往前送去，女人和机械车的声音似乎被屏蔽掉了，纸箱内一片寂静，只有她沉重的呼吸萦绕在耳边。


    路德忍不住道：「你确定这样真的可行？」


    这简直就像瓮中捉鳖，女人完全能把传送带停下来，都不用他们费心去捉，就能把莉莉丝给揪出来了。


    「嘘，」莉莉丝道，「请别出声。」


    「嘎啦！」


    忽然，他们身下发出一声巨响，莉莉丝的手陡然收紧，她抱住怀里的深渊之书，声音第一次带上些许生涩。


    「传送带……好像停下来了。」


    第59章 收养


    「从今天起,他们就是你的父母啦。」


    狭小的办公室内，一中年妇女坐在办公桌后，正在一沓资料上写着什么,她的对面站在三人——一对夫妻和一个小男孩。


    从外貌来看，夫妻约为三十岁左右,女人保养地很好,乌丝在脑后梳成一个精緻的发型，身上服饰一看就出自名家之手，而男人左手挽着女人，金色手錶从西装袖口露出一点痕迹，闪着价值不菲的光芒。


    唯有男孩与这幅画面显得极为格格不入，他穿着一身洗到发白的麻布衫,头发久未修剪，长长垂在眼前，面容消瘦,他侷促地握着手,头几乎深深埋入胸口,像一只误入猫群的可怜的小老鼠。


    「李院长，」女人亲亲热热地拉起院长,「办好领养手续后，我们就可以带阿秋走了吧？」


    李院长受宠若惊地捧住女人的手：「余夫人，那是当然！」她的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您从我们院接养了两个孩子，还把他们都养育得那么出色，完全不需要进行那些麻烦的手续。」


    女人满意地笑了，回头对男人道：「先生，您看这孩子如何？」


    闻言男孩立即抬头,目光里带了些微不可见的期盼，那男人却只飞快扫了他一眼：「随你。」


    女人的面上扫过一抹灰色，又很快振作起来，将手搭在男孩肩上：「阿秋，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家的一员了。」


    男孩低下头，光洁的大理石地砖倒映出一个瘦小的身影，他顿了几秒，轻轻应道：「嗯。」


    「对了，李院长有跟你提起过吗？」女人柔声道，「我们给你取了个新名字。」


    「当然！」李院长忙附声，「这孩子很满意哪！」


    见男孩没有反应，李院长脸色微变，悄悄拧了他一把，男孩才抬起头：「……谢谢妈妈，」他的舌头对这个单词的发音还显得有些生涩，「我很喜欢这个名字。」


    女人脸上的笑容如同春风般舒展开，温温柔柔牵起他的手：「真好，」她宣布道，「从今天起，你的名字就叫——」


    「余秋。」


    「原来他就是余秋。」


    玩家们目睹了二十七号被收养的整个过程，相互窃窃私语。


    但其实他们完全没有压低声音的必要，因为……


    他们变成了玩偶。


    拿莉莉丝举例，当纸箱停下，为了不被机械车追上，她立即划破箱子跳出去，可身子一离开箱子，却反而跌入一片黑暗，莉莉丝试图爬起，又发现全身像是被上了束缚咒，连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你来啦？」身旁忽然响起一个声音，「剩下的玩家只有你一个人出来了？」


    莉莉丝费力地转动眼珠，一只捲毛的泰迪熊布偶躺在她一旁，方才的话正是从它口中传出，怕莉莉丝不理解，它又道：「别怕……我们也是玩家。」


    莉莉丝注意到它用了复数，抬头一看，周围一圈各式各样的布偶，它们无一例外，都在用塑料眼球盯着莉莉丝，一个独角兽布偶道：「咦？还有一个？」


    话音刚落，黑暗中忽然跌入一样东西，它在地上滚了几圈，落在莉莉丝的附近。


    「什么鬼地方？！」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哎哟……我怎么动不了了？！」


    莉莉丝有些讶然，没想到绿豆眼女玩家居然也跟了过来。


    「我们都变成玩偶了，」一个好心的玩家道，「你别闹出太大动静，小心被人听到。」


    「『听到』？」莉莉丝敏锐抓住这个词眼，「这里有人类？」


    「对，」又是一玩家道，「看这里。」


    莉莉丝能感到黑暗中有几个毛茸茸的轮廓扭动着，几抹窸窸窣窣的声响后，一丝亮光忽然透了进来，她下意识用手挡脸，才发现自己的手臂被两条柔软的小熊胳膊所取代，路德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撒旦在上，」它凉凉道，「真应该拿面镜子让你瞧一下现在的模样——一只粗工滥造的毛绒猪。」


    「……是泰迪熊。」莉莉丝忍不住纠正。


    「你在和谁说话？」


    一个玩家问了一句，莉莉丝忙扯开话题：「外面是哪里？」


    一个附身在锡兵玩偶的玩家用剑鞘在墙上刺破一个洞，莉莉丝才发现将他们包围的东西原来是柔软的藤箱，而向外看去，就仿佛误入巨人国一般，周围的家具被放大数十倍，四个人类遥遥站在最远端，声音如同轰鸣的雷声在头顶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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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那个小孩没？」独角兽娃娃对莉莉丝道，「他就是余秋。」


    闻言莉莉丝立刻把目光转向那个瘦小的男孩，他用两只手揪着衣摆，脚在地上蹭来蹭去，偶尔抬头看一眼另外一名衣着华丽的女人，眼中带着小心翼翼的期盼。


    「现在该怎么办？」一个玩家犯难道。


    ——好不容易找到了余秋，可他们却失去了行动能力，更别提把他带出梦境了。


    「嘘，」莉莉丝忽然道，「他们过来了。」


    玩家连忙噤声，只见女人带着余秋走过来，藤箱忽然一阵晃动——女人将箱子提起，递给余秋：「打开看看吧，」声音柔和，「这里给你的礼物。」


    一阵强烈的光在头顶绽开，是余秋打开了箱盖，露出七七八八躺在里面的玩家们，莉莉丝能感到男孩的目光一一从他们身上掠过：「谢谢，我很喜欢，」他犹豫了下，「……妈妈。」


    女人显得很高兴，帮余秋提起藤箱：「那我们走吧。」


    余秋顿了下，小声道：「我可以带上我的书吗？」


    女人一愣：「书？」


    李院长忙道：「小孩子喜欢读书，我们院一直教他们读世界名着，最近刚好读到《红与黑》，余秋是想带那本吧？」


    余秋却摇头：「不是，」小心翼翼从怀里掏出一本漫画，封皮上画着一个颜色夸张的红斗篷男人，「是超人漫画！」


    提到漫画，余秋罕见露出激动的表情，喋喋不休给大人讲解起来：「这本漫画很好看的！主角会在普通人面前隐藏身份，但一有危机出现，就会化身成超人……」


    他实在是过于专注，没有注意到大人们越发古怪的眼神。


    余先生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哼，而他的妻子则缓缓松开余秋的手，看向李院长。


    李院长忙着用手帕擦汗，见状忙噼头夺过余秋手上的漫画：「谁允许你看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余秋没想到院长会突然发火，瑟缩了一下：「……啊？」


    「这种没营养的垃圾，」李院长一边道，一边走向桌旁，直接把漫画书扔入垃圾桶，「去了新家后不许再看！」


    余秋：「但是……」


    「孩子，」女人忽然疾步上前，拉住他的手，「如果想看书的话，妈妈家里有很多，都是精装版的世界名着，至于这种……」女人瞥向垃圾桶，雍容的脸上露出一抹鄙夷神色，「只有那些穷人家的孩子才看。」


    余秋张了张嘴，他似乎还想争辩，但注意到大人们的神色后又默默闭上了嘴。


    顿了顿，轻声道：「那我不看了。」


    闻言李院长才松了口气，女人的笑容也重新舒展开，迅速瞥了眼男人，才继续对余秋道：「真是个乖孩子。」


    她轻轻摸了下余秋的脑袋，后者勉强笑了下，待女人转过身，嘴角又重重垂下。


    女人矜持对李院长道：「那我们先走了。」


    李院长点头哈腰：「二位请慢走，我送你们出去……」


    藤条箱晃动了下——李院长提起箱子，走在最前面，那对夫妇跟在后面，余秋被女人牵着，走了两步突然道：「等等。」


    女人：「恩？」


    「我要繫鞋带，」余秋挣开女人，把散开的鞋带亮给众人看，「你们先过去吧。」


    三个大人不疑有他，尤其是男人满脸的不耐，不停看表：「动作快点，」他催促道，「等下我还有个重要的会议。」


    女人本想等余秋，见状立即改了口：「那我们先去车上，」她笑眯眯对余秋道，「你认得是哪辆车吧？」


    余秋乖巧点头，三人便不再等他，径直离开房间。


    众玩家趴在藤条箱里，纷纷担忧地回头看余秋——余秋是梦境的中心，万一离他太远，可能会造成梦境的崩塌。


    好在余秋果然没有耽搁太久，他迅速系上鞋带，却又做了件令人吃惊的事。


    ——他快速奔到垃圾桶旁，将那本漫画书藏入怀中，才转身朝众人赶来。


    一个玩家见状，不禁感嘆道：「这小屁孩简直跟我小时候一模一样，我父母也不让我看漫画，但都被我藏到阁楼里，半夜偷爬起来看。」


    几人纷纷感嘆起童年，莉莉丝的目光却还停留在余秋身上，小男孩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在他的新父母面前堪堪停住，脸上因激动而浮起淡淡的红晕。


    那一直板着脸的男人难得缓了神色，朝他笑笑：「上车吧。」


    余秋点头，正准备拉开车门，一只细白的手忽然拦在他身前。


    女人低下头，脸上带着温和的神色。


    「口袋里装了什么？」她柔声道，「拿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现在天天扳着手指数元旦，假期你快来啊！！


    第60章 孤儿院


    「我……」


    余秋吓得后退两步,到底心智还尚未成熟，他将手互在胸口，强撑道：「没……没有什么……」


    说话的时候,一双眼却到处乱飘，欲盖弥彰的意思呼之欲出。


    女人嘆了口气,脸上浮起几分无可奈何的表情,向他伸出手：「给我。」


    余秋瑟缩了下，但并没有屈服：「不……不要，」鼓起勇气大声道，「这是我的书，我不想扔掉它！」


    那本漫画紧紧贴在他胸口，他抬起头,恳求地看着女人。


    「我没钱买漫画，志鹏哥说只要我帮他做作业，就把这本漫画给我,」慌乱之下,他的话说得颠三倒四,「我替他做值日，还帮他跑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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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


    一记响亮的声响打断了他的话——女人忽然抬手,狠狠扇了余秋一巴掌，后者瘦小的身体摇晃了一下，在惯性的作用下摔倒在地，愣愣捂住脸，不可置信地看向女人。


    女人的眼睛有些红，微微喘着粗气，注意到余秋的眼神她的表情一僵，又很快掩在精緻的笑容下,动作轻柔将余秋扶起：「抱歉，妈妈的性子比较急，没伤到吧？」


    闻言，男人忽然发出一声冷哼，而女人虽然表情自然，但眼底飞快掠过的尴尬却没能逃过莉莉丝的眼，她若有所思地盯着表情各异的两人。


    像是为了缓解尴尬局势，李院长插进来：「余夫人啊，不用跟他那么客气，」推了余秋一把，「小孩子们皮结实，教训两下才肯听话。」


    对余秋又转了语气，怒喝道：「还不赶快把那本破书丢了？想挨揍吗！」


    余秋大声道：「不要！」


    他的反抗惹怒了李院长，她几步上前，老鹰捉小鸡似地按住余秋，一边从他手中抢夺漫画书，一边讨好地对余家夫妻俩道：「二人烦请稍等，我现在就让他把那本破烂扔掉！」


    有玩家看不下去了：「他们三个大人，强迫小孩有意思吗？！」


    「就是！还敢打耳光？现在体罚都这么猖狂了？！」


    可惜无论再怎么义愤填膺，玩偶的身体却限制了他们的行动，玩家只能无奈地看着那本漫画一点点从余秋的手中脱离，李院长粗暴一推，余秋摔倒在地，重重磕到下巴。


    「啊，出血了。」


    余夫人轻呼一声，蹲下身，抬起余秋的下巴：「没事吧？快给我看看。」


    余秋的下巴被石子拉出一条极长的痕，鲜红的血渗透而出，余夫人的手指点在他的伤口上，引得男孩发出一声冷抽。


    余夫人微微皱眉：「出血了……看来要去打破伤风，」她站起身，「阿秋，能起来吗？妈妈带你去医院……」


    却见男孩低着头，丝毫没有反应，见状李院长上前推了他一把：「余秋！余夫人在和你说话……」


    「走开！」


    瘦瘦小小的男孩忽然爆发出一声巨吼，一把推开李院长，抬起头，纤长的黑发下是一对发红的眼：「别过来！我讨厌你！」


    李院长显然没有料到他的反应，一时间竟忘了发怒：「你……你做什么？！」


    「你们都是坏人！坏人！」余秋的眼眶里满是泪水，「这是我的漫画书！为什么不能让我拿着？！」


    李院长怕惹恼余氏夫妻，恨不得立刻捂上余秋的嘴：「闭……咳！余夫人已经禁止你带着这本书，怎么能不听话呢？！」


    余秋忽然安静下来，一声不吭，唯有那双黝黑的眼死死盯着李院长，像是潜伏在黑暗中的某种动物。


    对方分明是个半大的孩子，李院长却情不禁打了个寒颤：「你……」


    「等等，」一个玩家突然道，「余秋的模样有些不对劲。」


    众人连忙望去，只见男孩的轮廓剧烈颤抖，他周围的空间正不断变形，扭曲，某种黑泥般的颜色慢慢从他的脚底上升，藤蔓似地将他掩盖。


    然而三个大人却恍然未觉，李院长甚至还推了他一把：「余秋！大人和你说话呢？赶快回答！」


    「别碰我。」


    低哑的声音响起，却并不是从余秋口中所出，而更像是沿着遥远的天空降下，如轰鸣的雷声般萦绕在众人耳中。


    「我讨厌你们，」那个声音道，「都从我的眼前消失吧。」


    一个玩家忍不住道：「谁在说话？！」


    「……是余秋，」迎着玩家惊愕的目光，莉莉丝突然道，「不是这个孩子，说话的人……是他的意识。」


    众人才恍然想起他们现在处于余秋的梦中，面前的男孩虽然也是余秋，却只不过是一个幻影，而那道诡异的声音似乎才是余秋真正的意识。


    忽然，周围的环境开始剧烈摇晃，地面仿佛沸腾的水般，大片的蓝色从天空中淡去，如同一个不断剥落的屋顶，露出深灰色的虚无。


    「这……」玩家骇得合不拢嘴，「这是怎么回事？！」


    「哼，」绿豆眼女玩家突然冷哼了一声，「看来这几个人类戳到他痛处了啊？」


    「什么意思？」


    「啧，」女玩家发出一声不耐烦的咂舌，「人类真是有够愚蠢……」她轻声嘀咕了一句，注意到莉莉丝的目光，微微一顿，只好不情不愿解释，「人类向来喜欢逃避，如果遇到令人感到不悦的回忆，你会怎么做？」


    「如果是我，」一个玩家道，「我会不去想它……啊！」


    「没错，」女玩家道，「这是余秋的梦境，换句话说——他是这片世界的主人，既然梦到了讨厌的回忆，他要做的事只有一件。」


    她的声音带出了一抹嘲讽：「更换梦境。」


    女玩家的话音刚落，众人只觉得原地颳起一阵旋风，剧烈的风撕扯着眼前的画面，李院长，余氏夫妻如同细碎的柳絮般飘飘摇摇落下，在逐渐崩塌的世界中，唯有余秋佁然不动。


    「我讨厌你们。」


    他低声道，双手置于胸前。


    那本薄薄的漫画册被他紧紧抱住，力度之大以至于书页都泛起一圈褶皱。


    莉莉丝最后听到的是，是余秋轻到仿佛即将消散于风中的喃喃自语。


    「有没有英雄，可以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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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富丽堂皇的房间内，一名女人半靠在沙发上，手中握着一叠试卷。


    涂着蔻丹的手指一张张翻过试卷，到最后一页，女人的动作一停，指尖点在试卷上。


    「第二名？」她抬头，勾着长长眼线的眼扫向对面，「阿秋，你的成绩退步了？」


    一个身材纤瘦的少年站在茶几侧，低垂着头，细软的黑发顺着脸颊滑落。


    「考试时我发烧了，」说话的时候他没有看向女人，目光直直盯着地面，「所以……」


    「啪！」


    女人重重将试卷拍在桌上，微沉下气：「我把你养这么大，就是教你学会如何找藉口吗？！」


    余秋瞬间闭上嘴，终于抬头，冷冷看了女人一眼。


    那正是他的母亲——五年前从孤儿院将他带走的余母，如今她怒睁着眼，抹得鲜红的唇不停张张合合：「你爸爸好不容易今天要回来，结果弄出这个成绩，我该怎么和他交代？」


    「你们班的第一名……那个叫施凡的小孩，」她又道，「他家和爸爸是生意上的竞争对手，就算为了爸爸，你也该杀杀施凡的威风……」


    注意到余秋的眼神，女人微妙一顿：「当然……最重要的是你的成绩，你的哥哥们都是以第一名的成绩保送入市一级重点高中，只有进了那所高中，你的未来才……」


    「但就算哥哥们以年纪第一的成绩毕业，也没见爸爸对您多一分关心啊。」


    「……你说什么？！」


    场面如同暴露在空气中的水泥，瞬间凝固，余秋终于抬起头，朝他的养母投去胜利一眼。


    「其实，不管我考全校第一，还是倒数第一，」他慢慢道，「爸爸都不会回来，因为他要去那间乡间别墅，找他的情人……」


    「啪！」


    一记狠厉的耳光后，余秋的脸上浮现出半个红掌印，女人站在他对面，胸脯如同鼓风机般发出轰鸣声。


    「你……这就是你对妈妈的态度吗？」她的眼角泛着鲜艷的红丝，「小小年纪，学的都是什么东西！怪不得成绩不好，妈妈真是看错你了！」


    余秋慢慢转回头，嘴角弯起一条冰冷的弧度。


    余母被他的眼神所激怒：「你那是什么表情？不服气？妈妈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为的就是让一条白眼狼来杞气人？！」


    她越说越激动：「大的是那个样子，没想到小的也这样，你扪心自问，从小到大，妈妈哪点亏对你了吃的穿的用的，不样样都给你最好的？」


    她跌坐回沙发，奔溃捂住脸：「妈妈也不想凶你，但你实在是太伤妈妈的心了，我也是迫不得已……」


    余秋盯着她，忽然拔腿就走。


    余母一愣：「你去哪里？」


    但少年充耳不闻，自顾自向前走去。


    「余秋！」余母终于跳起来，声音陡然拔高，「你给我站住！我在和你说话，谁允许你走了？！」


    她的声音尖利似小号，双目瞪圆，哪有先前的贵妇派头？简直像路边骂街的泼妇。


    余秋这才回过头，冷冷瞥了她一眼。


    「我去补习，」他淡淡道，「而且爸爸马上就要回来了，您不准备下吗？」


    女人一愣：「什么？他要提早回来？」倏然高兴起来，「这可不行，要赶紧准备……」


    最后看了眼手舞足蹈的女人，余秋嘲讽一笑，转过身，厚重的红木门在他的身后关上。


    这时，一道机械声音在旁观整个过程的玩家耳中响起。


    「回忆完毕，请玩家选择一个身份。」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我的宝贝们是不是要期末考试了！


    考试加油啊！


    第61章 施凡


    「请玩家选择相应的角色。」


    所有玩家漂浮在一片黑暗中,他们的头顶传来一道冷淡的声音，如同飘离在浮冰之外。


    紧接着众人面前赫然多出数个名字，莉莉丝粗略扫了一眼,有李院长，余父,余母,以及几个她没听到过的名字。


    「选角色？」一个玩家问，「该怎么选……？！」


    他话还没说完，一道黑影忽然直直冲出，扑向其中一个名字——在这个神秘的黑色空间中玩家又变回了原形，那抹影子的指尖触到名字的一端，众人头顶再次响起声音。


    「玩家罗宁选中角色『余春』,立即投入梦境。」


    那叫罗宁的玩家转过身，原来是绿豆眼女玩家，众人还保持着吃惊的模样愣在原地,她哼哼一笑,小眼睛里划过一抹鄙夷。


    「你们就呆这里吧,」她哼声道，「我先走一步。」


    话音刚落,她的身体忽然化作一道银色流星，转眼消失在暗空中。


    其他玩家才反映过来，纷纷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朝那些名字冲过去。


    无怪乎他们着急，如果只是普通角色倒也罢了，但其中还夹杂着李院长，余母等人，用脚趾想都能明白选到这些角色绝无好下场,因此众人纷纷掠过那几个雷，开始争夺其他角色。


    莉莉丝不像其他玩家般着急，慢悠悠飘到那几个被敬而远之的名字下，她发现除了「李院长」，「余父」。「余母」之外，还有个名字孤零零地挂着，无人问津。


    「施凡？」


    莉莉丝念了一遍，感觉这个名字莫名有些耳熟。


    「是余秋班里的第一名吧，」路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他们父亲是竞争对手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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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莉莉丝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他啊。」


    怪不得这个名字同样被玩家敬而远之，被余母拿来比较——论谁都不会对对方有好感吧。


    路德却道：「就选这个角色吧。」


    莉莉丝一愣：「为什么？」


    「有别的选择吗？」路德的声音带上淡淡的嘲讽，「还是说你想体验一把为人母的快感？」


    莉莉丝才发现经过方才的耽搁，玩家早已选完了角色，留给她的余地不多，只剩下余家夫妻和施凡——就连李院长也被选走了。


    莉莉丝沉吟片刻，手按在「施凡」的名字上。


    「玩家莉莉丝选择角色施凡，立即投放入梦境。」


    提示音传来，她闭上眼，从腹部忽然传来一股巨大的牵引力，拖着她往前去，莉莉丝强忍着空间转移带来的不适感，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她睁开眼：「大人？」


    隔了几秒，路德懒懒的声音才响起：「嗯？」


    「您不舒服吗？」莉莉丝回忆着他方才的语调，「感觉您没什么精神的模样。」


    「无事，」路德快速拦截她的话，却又改口，「……算了，」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吾不是很舒服。」


    莉莉丝犹豫了下：「是恶魔心脏的缘故吗？」


    虽然吞併其他恶魔的力量会让路德增强，但同时也会带来副作用——他吸收这些能量时会造成一定时间的虚弱，严重时甚至会短暂地失去意识。


    路德没有吭声，莉莉丝了解他的性子——这位骄矜的恶魔向来不愿承认自己弱势的一面，便善解人意道：「这个副本我一个人应该也能应付，您劳累了那么久，刚好可以歇息一下。」


    恶魔立即反感道：「你这是在迁就吾？」


    「……不是，」莉莉丝额上跳起青筋，她再一次感嘆路德简直像只摸不清心思的傲娇猫咪，一边暗自吐槽，一边忙着顺毛，「身为眷属，总不能每次都麻烦您帮我过关吧？」微微加重语气，「有些事我自己也能做到。」


    她能感到恶魔明显地停顿了下，莉莉丝在心中默数，三，二……


    「好罢，」恶魔不情不愿道，「难得看在你如此有心的份上，吾便姑且退场。」


    莉莉丝扬起嘴角：「好。」


    路德顿了顿，又添上一句：「要小心利维坦，或许其他恶魔会顾及身份，但利维坦……」


    「嫉妒的化身，我知道，」莉莉丝打断他，「利维坦会用尽一切手段剷除令他感到碍眼的存在，对吧？」


    「可您忘了吗？」她继续道，「我来这个副本的目的——就是为了杀死他啊。」


    让七大恶魔死于一小小女巫之手，这种屈辱的死法将会是她送给利维坦最适合的礼物。


    路德的态度显然是不贊同的，但莉莉丝不在乎，她的心中燃烧着一团永不熄灭的火焰，就连恶魔也束手无策。


    而这团火焰的名字为


    复仇。


    「凡凡，该去上课了。」


    少女从镜中收回目光，淡淡应了一声：「恩。」


    等身镜里倒映出一个苗条的身影，柔顺黑发在脑后梳成一个清爽的马尾，巴掌大的脸上镶嵌着精緻的五官，尤其是一对浓密的乌眉，斜斜飞入鬓间，似乎昭示着主人不羁的性格。


    令莉莉丝没有想到的是，施凡竟是个女孩，打扮得倒挺男性化——宽松的上衣，款式肥大的运动裤，袖口还留有一些鲜艷的油彩，她盯着那鲜艷的绯红许久，想不明白原主是从哪里蹭来的颜色。


    施凡的母亲是一个面容和善的妇人，见她看袖口，跟着抱怨起来：「都说叫你画画时候注意点，怎么又把衣服弄脏了？妈妈洗衣服也很心累的好伐。」


    她递过来一个布包：「喏，快去上课吧，免得又抢不到好位子。」


    莉莉丝伸出手，状似若无其事地扫了眼布袋的内容——一个塑料空罐，一把大大小小的画笔，还有许多叫不上名号的东西，她不由露出几分诧色：「等等……我去上什么课？」


    「唉？」施母比她更加惊讶，「不是你要去的绘画课吗？还跟我吵了一个星期，」提到这她就来气，「学什么画画呀，高考又不考这，拿学习的时间去学画画，我看不到期末考试你的第一名宝座就要被人抢走！」


    但她埋怨归埋怨，却还是帮莉莉丝穿上大衣，又掏出两个口罩：「拿着吧，」哼声道，「今天不许晚回家，明天还要上课呢。」


    「恩，」莉莉丝有些不习惯她的靠近，动作笨拙地往后退了两步，瞥到镜中穿着厚重大衣的自己简直像头小熊，「……那我走了。」


    施妈追到门口：「不许和老师顶嘴！饭要好好吃，我会打电话的！」没等到莉莉丝的答覆，声音陡然拔高，「施凡！听到没？！」


    「知道了！」


    莉莉丝怕她再嚎，被迫无奈只能回了一句，又扣紧书包带，急急忙忙熘了。


    一开始她还在思索该怎么找画室，好在此处并非真实世界，副本也不会在这种小事上为难她，等莉莉丝的脚一跨出房门，眼前景象陡然一变——她在一间拥挤的教室中落下。


    「施凡？」一个打扮邋遢的中年人走过来，用捲成一根棒的书敲敲她脑袋，「又迟到了。」


    莉莉丝明白她应该是直接转到了画室，侧头躲开老师的攻击，随处找了个个空位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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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学，这是我的位置。」


    一道冷淡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她扬起下巴，余秋的脸部被光线所遮挡，投下灰暗的阴影。


    「啊，抱歉，」莉莉丝站起身，「这里没放东西，我还以为没人。」


    余秋没有吭声，径直从她身侧走过，仿佛她不存在般，莉莉丝耸了下肩膀，侧身让开。


    说起来，刚才余秋好像喊她「同学」，他们分明是同班同学，怎么在画室里余秋非要装出一副不认识的态度？


    ——这么看来，他还真是不待见施凡。


    莉莉丝为自己拿到一手烂牌而摇了摇头，正准备在旁边的空位子坐下，眼角扫到一样东西，放下笔筒的手忽然一顿。


    「这是什么？」


    她指着余秋的包，而后者则做了一个令她意想不到的动作——余秋一把抄起那挂在书包外的挂件，粗鲁塞入包里：「没什么。」


    「我看到了，」莉莉丝穷追不捨，「是个披红被单的男人。」


    余秋：「……」


    他青筋一跳，忍不住纠正：「不是红被单，那是披风！」


    「差不多嘛，」莉莉丝无所谓地摆摆手，「反正都是红色。」


    「你……」余秋似乎被她气得不轻，胸脯上下起伏了好几次，才一字一句道，「阿尔法先生是英雄——英雄都披斗篷，而不是被单！」


    「哦？」莉莉丝故意道，「我不信，你见过真正的英雄吗？怎么知道他们不穿被单？」


    余秋深吸一口气，他似乎在拼命抑制住想按着莉莉丝的头在地上摩擦的冲动，冷冷道：「虽然我没见过真正的英雄，但漫画书里都这么说。」


    他干脆拉开书包，抽出一本花花绿绿的书册，上面画着一个身披红斗篷的男人，「你看，这就是阿尔法先生——《无名英雄传》，」顿了顿，「算了，反正你也不知道。」


    漫画书却被一只细白的手按住，余秋一怔，对上一双猫儿似的眼。


    「我知道哦，」莉莉丝眯起眼，「这本书讲的是一个英雄隐姓埋名在人类世界的故事吧？」


    「你……」余秋愣愣道，「你怎么会知道……」


    妈妈不是说，像施凡这种常年年纪第一的孩子平常只看辅导书，从来不会碰漫画这种垃圾吗？


    「因为——」莉莉丝拖长声音。


    「我的梦想，就是当个漫画家啊。」


    第62章 余春哥哥


    莉莉丝没有说谎。


    最起码,她附身的这个施凡的梦想是当一名漫画家。


    在来画室之前，莉莉丝先翻找了遍施凡的卧室，从她的抽屉里发现了数本绘画手法,而书架上排放整齐的也并非参考书，而是数不胜数的漫画。


    再结合施妈妈的话,很简单就能推出施凡的理想——她想学习画画。


    但余秋仍没有信她,莉莉丝勾了下唇，是啊，当一个长期相互竞争第一名的对手告诉他，自己将来想做漫画家，任何人都会怀疑这是否只是一个为了让他放松警惕的谎言。


    她从玩家那里听了一耳朵，这些学生们似乎面临很大的压力,为了争一分之差可以熬夜到天明，刷无数过往考题，如果施凡搞掉一直跟在她屁股后的余秋,其压力一定会减少很多。


    余秋定是有相同的猜测,眼中闪过一抹不屑：「你当我是傻子吗？我可都听到你和老师说的话了——你学画画分明是为了能艺术加分！」


    像是早就料到他的质问,莉莉丝有条不紊道：「哦？那看了这个你还这么想吗？」


    她从布袋里掏出一个文件袋，不由分说地塞入余秋怀里：「看看吧。」


    「……这是什么？」余秋用两根手指提起文件袋,狐疑看向她。


    「你自己看嘛，」莉莉丝笑道，「是好东西哦。」


    余秋犹豫瞥了她一眼，才缓缓拉开文件袋的拉链，露出里面一沓花花绿绿的a4纸，他随意抽了张扫了一眼，目光忽然顿住。


    「这是……」


    「是我自己画的漫画，」莉莉丝道,「名字叫《无名英雄》。」


    她微微垂下眼帘，视线落在余秋猛然抽紧的手指上。


    其实施凡画了很多草稿，莉莉丝全部翻了一遍，才导致她上课迟到。


    施凡应该对英雄题材不感兴趣，她翻了几大本的草稿，才找到这薄薄一沓，但望着余秋微微颤抖的双唇，莉莉丝轻抿了下嘴。


    ——看来她赌对了。


    莉莉丝相信，每个角色都有存在的必要，既然施凡能出现在余秋的梦中，那最起码她对余秋有一定的意义。


    至于这个意义是针对竞争对手的敌意，还是其他的可能性，则需要玩家进行调整。


    想到这里，她俯身抽回画稿，这个动作引得余秋一愣：「做什么？」


    「看你的反应好像不怎么样，」莉莉丝故意摆出一副失落的表情，「看来我还是不适合画画啊。」


    这句话像是刺到了余秋的某个点，他忽然一把夺回莉莉丝的画稿，微微瞪起眼：「谁这么说的？！」


    「妈妈啊，」莉莉丝故意道，「还有老师，朋友，」圆圆的眼眸转向余秋，「就连你不也是吗？」


    余秋：「我？」


    「你刚才一定想——施凡在说谎，女生怎么可能喜欢漫画，而且还是热血少年漫，」莉莉丝盯着他的眼，慢声道，「『她一定在骗我』，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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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绯色如同爬山虎般在余秋的脸上蔓延，他侷促地避开视线：「我……没有……」


    莉莉丝哼了一声，「随便吧，」从余秋手中拿回画稿，「不喜欢就算了，还给我吧。」


    少年像根木桩似地立在原地，踌躇了几秒，咬牙道：「等等！」


    莉莉丝眯起眼，在回身的一剎那又掩饰好脸上好整以暇的笑容：「恩？」


    「你的漫画不……难看，」说出这两个字似乎让余秋用了极大的力气，他不情不愿道，「虽然分镜还些生涩，动作不够熟练，线条也很生疏……」


    莉莉丝：「……请问这是你夸人的方式吗？」


    「但！」余秋忽然提高嗓音，在发现引起画室其他人的注意后又慌忙压低声音，「你的故事很有趣，人物也很生动，总之……」他抓了下头，似乎在为无法找到贴切的词语而烦躁，「就是……」


    「技艺可以磨练，但只有才能与热情才能开花结果。」莉莉丝低声道。


    余秋顿住了，慢动作回放似地侧过头，眼中写满不可置信与欣喜。


    「这是……」他激动地低声道，「是阿尔法先生的名台词！」惊喜看向莉莉丝，「你居然知道！」


    莉莉丝：「嗯哼。」


    ——其实她不知道，但谁让余秋在书包上挂了词牌挂坠，不用白不用嘛。


    她笑眯眯道：「那你呢？」


    不知这句话哪里出了问题，余秋忽然像只漏气的气球般瘪了下去。


    「我……」他低声道，「我也想当漫画家。」


    看出来了，莉莉丝默默侧了眼余秋的被用到只剩下头的铅笔，以及书包里厚厚一沓草稿：「那我们可以一起学习。」


    「不，」余秋摇头，「不行的，哪有那么简单。」


    注意到莉莉丝疑惑的目光，他扯了下嘴角，露出一丝勉强的笑容：「妈妈不许我画画，她认为这是在浪费时间，有这空不如多刷几套题。」


    莉莉丝眨眨眼，是哦，余母在这事的态度上远没有施母来得开明。


    「就连这个绘画班也是，」余秋继续道，「妈妈以为我在上数学课，但其实……」他犹豫了下，「我偷偷把数学课的学费用来交绘画课。」


    莉莉丝：「哦豁。」


    小朋友年纪不大，胆子倒挺足，莉莉丝不由多看了他一眼——既然这么喜欢画画，甚至都做到了欺骗的地步，为什么却不肯把话和余母挑明？


    「不行的，」余秋摇了摇头，莉莉丝才发现自己不小心将疑问说出口，「妈妈她……和她没法讲道理。」


    「在她眼里，只有沿着她给我安排的路线走才会得到正确的人生，」余秋垂着头，「报考私立高中，再去国家重点大学，最好学医科，这样有就业前景，而且她也能和邻里，和爸爸炫耀……」


    看，我领养了三个孩子，各个都那么有出息，就算生不出亲生，也……


    余秋忽然痛苦抱住头，蹲在地上：「啊……」


    如果当初没有被余母选中，没有离开那个孤儿院就好了，这样他也不必将心爱的漫画藏在高楼，强迫自己读那些看不懂的文学作品。


    「那些都是快餐文学，对学习一点帮助都没有！」余母如是道，「像你们高中生，就该读世界名着，读史记，其他的都是垃圾！」


    这样说着，她将从余秋房中搜出来的十几本漫画全扔进垃圾桶，仿佛它们跟一包臭气熏天的垃圾一般无二。


    一张被扯坏的纸页飘曳落在地上，他低下头，阿尔法先生的脸正对着他微笑。


    啊……阿尔法先生，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英雄，那他什么时候才能获得救赎？


    ——从那潭泥泞的，深幽的，粘稠的沼泽中脱身。


    「余秋？你怎么了？」


    忽有一道清亮声音落下，余秋茫然张开眼，对上莉莉丝逆光的脸。


    「不舒服吗？」莉莉丝撑着膝盖，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如果身体不适的话，还是请假去看医生吧。」


    这个提议却被余秋第一时间否决了：「不！」微微缓了语气，「我只是有点头晕，昨晚没睡好而已。」


    他要珍惜绘画课的每一分每一秒，因为不知何时这件事会在余母面前暴露。


    最起码……他想多靠近点梦想。


    莉莉丝皱了下眉，但也不再坚持：「好吧。」


    她刚转身坐下，不远处走来一道身影——不修边幅的中年老师摸着鼻子，试探看向余秋：「余秋同学，能打扰下吗？」


    余秋半抬起头：「老师？」


    「呃……」老师不停往门口看，「你的家长好像来了，需要出去下吗？」


    「什么？！」


    余秋霍得起身，动作之大把笔筒都碰倒了，里面的水哗地洒出来，惊起学生一片叫声。


    莉莉丝也寻声望去，却没看到余母，反而是一个高大的身影在门口徘徊，他穿着宽大的风衣，几乎将整个人都裹在里面，衣领竖起，遮去大半张脸。


    莉莉丝皱了下眉，这是谁？


    余秋却猛然紧张起来，快速收起绘画道具，匆匆扔下一句：「我有些不舒服，今天早退。」便奔出教室。


    「哎哎哎？」老师的手还停在空中，抬也不是放也不是，最后嘟哝一句，「跑那么快干嘛，赶着投胎呢？」


    身侧忽又有一抹娇小人影挤过去：「老师我也请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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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绘画老师呆了：「施凡？你去哪里！？」


    莉莉丝哪顾得上理他，连书包都直接扔在教室里，蹭蹭蹭跑出楼，在车库口发现两道熟悉的人影。


    她忙奔过去，附身后副本似乎抑制了她的能力，目前的莉莉丝与普通人无异，她不敢鲁莽靠近，只能在距离两人十米左右的地方停下。


    年轻男人，又是余秋的家长，莉莉丝的嘴抿成一条直线，严肃看着两人，她想，她应该知道那个神秘人是谁。


    便听到余秋道：「你过来做什么？」


    他的后背像警惕的小兽般绷成一张弓，双手紧紧握拳，贴在身侧。


    那男人发出一声冷哼，在莉莉丝紧密的注视下，终于将风衣扯下来。


    「这就是你对哥哥的态度吗？」一张年轻的脸庞露了出来，他的五官粗糙坚硬，分明找不出任何与余秋的相同点，却口称为其兄长，「现在的小屁孩都这么嚣张了？」


    余秋咬住嘴唇。


    「对不起，」他的声音放软，「我只是没想到你会突然过来。」


    他的嘴唇蠕动了两下，轻轻吐出一个名字。


    「……余春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 芜湖……写完这个就要收尾啦


    第63章 地下停车场


    「余春？」


    莉莉丝躲在一辆车后,情不禁跟着重复了一遍。


    余春的名字有些熟悉，她反覆咀嚼，蓦地恍然大悟


    之前绿豆眼女玩家罗宁选中的角色可不就是余春吗？莉莉丝记得余母曾提到过在余秋之前还收养过两个孩子,莫非余春正是其中之一？


    怕是不会错，她扫了眼余秋,后者手握成拳,紧张地注视着余春：「哥……哥哥……你怎么会突然来这里？」


    「怎么？藏了什么小秘密不敢让人知道？」


    余春弯下腰，细长眼眯成一条线，不怀好意地打量着余秋：「难道你做了会让母亲不开心的事？」


    余秋的瞳孔猛然瑟缩，后退一步，背抵在车上：「我……」仿佛意识到自己的弱势，又迅速张起满身的刺,「你在瞎猜什么？我没有！」


    余春发出一声极富罗宁特色的冷哼：「当我瞎了啊？」单手勾住余秋的书包带，「好啊，既然都敢吼哥哥,不如把书包里的东西拿出来看看？」


    余秋的小脸霎时白了,简直像要护住传家宝般紧紧将书包搂在怀中：「这……不行！」


    余春哼哼一笑,竟没有勉强，只是下一句话却瞬间让半松口气的余秋如坠冰窟：「现在隐瞒也晚了,你偷偷报了绘画班，对吧？」


    余秋的腮帮僵硬鼓起，但并没有显得太慌张，毕竟余春都已经摸到这里，肯定早就对他的事情有所了解，补习班穿帮也只是其中一个较坏的可能性罢了。


    余秋深吸一口气：「可以，那就给你看书包吧。」


    这次轮到余春一愣，没想到余秋竟答应得如此爽快,他投来狐疑一眼：「……好，把书包给我。」


    余秋全身的肌肉都暗暗紧绷，绀色的书包被慢慢递了出去，就在余春的指尖快接触到的一剎那，他忽然矮下身，用力推了余春一把，转身朝停车场的出口跑去。


    余春大怒：「臭小子！」


    一高一矮人影前后追逐，而莉莉丝趁这空荡，飞快从躲藏之地冲出，猫儿似地三两步跳上车，躲在后座下。


    没过多久，车外传来余春骂骂咧咧的声音：「小瘪三，还敢跟我玩声东击西，果然是不入流的人类……」


    躲在座位底下的莉莉丝手一紧。


    ——这是她第三次听到罗宁提到「人类」这个单词了，按照常理她应该不会特意在日常会话中使用它，因为这会给使用者和听者一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


    莉莉丝眯起眼，除非……罗宁并非人类。


    车前忽然传来一阵声响，车门被粗暴拉开，一个纤瘦的身影被狠狠丢了进来。


    余春手抵住车框，将余秋所有的逃跑路径封住：「臭小子，别以为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敢欺骗我利……」他忽的收声，警惕打量一圈四周，才冷冷回头，只口不提未完的话，反而提起另一个话题，「你喜欢画画？」


    因为刚才的拉扯，余秋的嘴角多出一道长长的伤口，他抬起上半身，用力抹去唇边的鲜血，冷笑：「是又怎么样？」


    他算是彻底破罐子破摔了。


    反正补习班的事情暴露，他也学不成画画，回家妈妈又要歇斯底里，干脆什么都招了吧。


    这厢余秋心灰意冷，下一秒余春却说出一句让人错愕的话：「那绘画用具都够吗？需要哥哥帮你再买点吗？」


    但虽然余春嘴上说着体己话，脸上表情可不美好——鼻子微皱，眼角下撇，简直像有人把一堆发烂的香蕉皮凑在他脸下。


    余秋显然也不信黄鼠狼会突然转性，连连往后退，拉开与余春的距离，疏离道：「不必了。」


    余春却一反先前尖酸刻薄的态度，笑着眯起眼：「跟哥哥见外什么？哥哥做生意挣了大钱，替你买东西好不好？」他循循善诱，「好像有听你提到过，是不是想要一套全新的画笔？还是数位板？我全买给你吧。」


    余春——罗宁的心理很好揣摩，本次副本任务是要求玩家带余秋出梦境，整个梦境世界全由余秋控制，要想让他意识到这一点，则必须由他本人甘愿走出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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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此，玩家的方法只有一种——取得余秋的信任，让他跟从自己的安排。


    所以尽管百般个不情愿，余春也只能捏着鼻子讨好余秋，而莉莉丝先前的作为也是秉承了这个方针，寻找余秋的突破口，就像握住一根尖利的针，将坚硬的蛋壳刺破一道裂缝。


    但余春的算盘似乎打错了。


    莉莉丝趴在座位下面，从她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余秋的脸，少年微垂着头，在余春说到「赚大钱」时忽然狠狠咬了下嘴唇。


    人类的心理其实很好揣摩，他们的身体信号会成为一道忠实的镜子，就像现在余秋所表现的——他将两手横置于胸前，仿佛要抵御什么东西般。


    而他所面对的敌人，大概就是面前的余春。


    「谢谢哥哥的好意，」他轻声道，「但不必了，我不需要，」迎着余春愕然的目光，他微微一笑，「而且就算买了，也没地方放吧——妈妈肯定不乐意看到我学画画。」


    「这个给你，」一沓纸被放入余春的手中，余秋背起书包，轻巧从车上跳下，「哥哥不是想看吗？都给你吧。」


    说罢，他整理了下书包带，头也不回地走向停车场出口。


    「臭小子……」余春盯着手中的画稿，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你给我站住！喂！听到没……」


    话未说完，又陡然收声，余春隐忍地闭上嘴——他得提防不能说出任何出格的话，否则会刺激到余秋，这里是他的梦境，他便是主宰，如果惹怒余秋，很有可能就直接被他滋生出的恶意而干掉了！


    「嘭！」


    「可恶！」


    虽是如此，罗宁毕竟咽不下这口气，拳头用力砸在车壁，发出沉闷一声。


    「咔哒。」


    一抹轻微的开锁声夹杂在他的低吼中，车后备箱被轻轻推开，趁余春还在低头看画稿，莉莉丝飞快推开后备箱，轻巧落在地上。


    她没有犹豫，立即追向余秋。


    「余秋！」身后还有余春在，莉莉丝不敢高声喊，只能尽可能地压低嗓音，好在余秋听到了，回过神，露出一张烦闷的脸：「你怎么在这里？」


    「不用上课吗？」他的态度忽然下降了好几个等级，「还是说——你是来嘲笑我的？」


    「嘲笑什么？」莉莉丝一挑眉，「连校服都穿不好？」


    余秋才发现右边的衣领翻了起来，忙恼怒翻下：「施凡！你有完没完！」


    「干嘛态度这么恶劣，」莉莉丝摇摇头，「你也想当你那凶神恶煞的哥哥？」


    「你！」余秋神色一紧，「你都听到了？！」


    「唔，谁知道呢，」莉莉丝道，「我耳朵不好使，可能什么都听到了，也可能什么都没听到。」


    见余秋脸色阴沉，几乎在爆发边缘，她收敛起玩笑的神情，往他手中塞了一样物件：「拿着。」


    手心传来铁片冰凉的触感，余秋低下头，阿尔法先生的挂件正躺在掌心上：「这是……」


    「你掉的东西，」莉莉丝道，「我没记错吧？」


    余秋愣愣抬起头：「你追过来就是为了给我这个？」


    「难道你还盼望着告白不成？」莉莉丝反问，「好啦，我走了。」


    她朝余秋挥挥手，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余秋愣在原地，手指紧紧裹住挂件，顿了几秒，才发出轻悠一声嘆气。


    而另一侧，莉莉丝一离开余秋的视线范围，便加快步伐，一路小跑到余春的车附近。


    算她运气好，余春还没有走，而是举着个银色的长方形铁块，嘴里嘟嘟囔囔地不知在说什么，莉莉丝对那铁块有印象，玩家们都叫它手机，似乎与传音术有异曲同工之处，能隔空与人对话。


    眼下余春正气急败坏地对着电话吼道：「他妈都给我过来！那臭小子不上当！」


    电话对面的是谁？莉莉丝眯起眼，余春忽然有了动作，他收起手机，似有所感朝莉莉丝的方向望了一眼，她连忙弯下腰，躲入余春的视线死角。


    没过多久，从远处走来两个人影，轮廓隐隐瞧着有些熟悉。


    莉莉丝小心翼翼将头伸出去一些，来的是一男一女，男人一身笔挺西装，鼻樑上架着一副斯文的金边眼镜，女人的服饰则更为考究，合体的剪裁一看就出自名家之手，高跟鞋落在地上，发出有节奏的清脆敲击。


    他们……莉莉丝眯起眼，忽然一震，这不是——余秋的养父母吗？！


    不，她又否定自己，那两人的外壳的确是余氏夫妻不错，但里面的芯子却不一定是原主。


    ——她可没有忘记，余父余母也在玩家挑选的角色范围内。


    莉莉丝思索片刻，干脆起身，又悄悄往前摸了两步。


    就算余父余母是玩家，也说明不了为何余春会把他们叫来，难道……他们已经有了对策，想出该如何点醒余秋，让他离开梦境了？


    正当她思索的时候，那两人开口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有点后悔，不该给英雄取名叫阿尔法先生。


    每次写的时候都感觉我在做数学题，但我……


    讨厌数学啊啊啊啊！！


    ps:今天是平安夜！平安夜快乐啊小可爱们！！


    第64章


    「怎么回事？」


    余母还没靠近就高声道：「你说余秋拒绝了你？」


    两人走到莉莉丝的视野范围,余父环顾一圈：「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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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春没有好气：「否则呢？」狠狠一锤车壁，「妈的！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要不是我……」


    注意到另外两人的目光,他轻咳了一声，陡然收声：「……算了。」


    「现在怎么办？」余母皱着脸,眼尾烦恼地耷拉下,「余秋肯定对我们都抱有警惕，难道只能寻找别的突破口了？」


    车后，莉莉丝微微眯起眼。


    她想的果然没错——这三个人均是玩家。


    余春自是不用提，而另外两人也与余秋记忆中的父母相比略有初入，特别是那位余母，她毫无形象地将真丝衣袖撸至胳臂肘,头发胡乱在脑后扎了一个揪，与一贯得体的原身简直判若两人。


    「也许我们可以先和他打好关系，」她提议道,「毕竟目前余秋对我们三个的敌意很大,应该不会轻易放我们靠近,但如果能和他建立起亲密的信赖关系，也许……」


    「不行,」余春断然拒绝，「我才不愿意把精力花在哄一个小屁孩身上！」


    另一个玩家余父也贊同：「梦境的世界有太多的不可确定性，虽然现在还没有端倪，但如果在交往过程中惹恼了余秋，他或许会在冲动之下对我们发起进攻，」他顿了顿，「就像死于机器车之手的那些玩家一样。」


    闻言余母的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也是……看来还是尽快突破余秋的心理防线比较好，以免夜长梦多。」


    消除梦境的突破口归根结底还是在梦境的主人上,余秋为何会创造出这样一个梦境，梦境又投射出他怎样的情绪——这些会成为玩家打碎梦境世界的线索。


    余春冷哼道：「现在讨论那么多也没有意义，先去把人抓回来。」


    余母奇道：「你有主意了？」


    「哼，」余春嘴角勾起一道弯弧，「——那是自然。」


    「你确定能行吗？」


    狭小的仓库内，三个人影聚拢在一起，其中一个稍矮的人张口，吐出一串轻柔的女声：「……余秋真的会来？」


    十几分钟前，他们骗到绘画补习班老师的手机，并偷偷用他的号码拨给余秋一个电话。


    「那小字一定会过来，」余春说，他低着头，正忙着把一捆麻绳拆开。


    余父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你这是要干嘛？」


    余春发出一声冷笑，「这不是明摆着吗？」麻绳在地上甩出一道浅痕，「把他骗过来，如果不肯说实话，就囚禁到他开口为止。」


    「……这是犯法！」余母惊愕道，「他还是个孩子，我们不能……」


    「那你打算怎么办？」余春反问，「只要那臭小子一日不肯说出实话，我们就得多一天困在这他妈的操蛋梦境里！」


    他的话令人无法反驳，但余母还是犹豫道：「可是监禁余秋又有什么用，万一他还是不肯开口，或者说谎呢？」


    「这大可放心，」余春忽然道，他的脸上露出一种令人厌恶的狡色，「其实这种方法还有一个好处。」


    他似乎很享受另外两人疑惑的目光，故意放慢语调：「人类的梦境往往是他们逃避外界压力的一种手段，因为他们能够随意操控梦境，所以许多人会沉溺在梦境中，创造出一个任由他们想像的世界。」


    「你的意思是，」余父慢慢道，「因为余秋想要逃避外界的压力，才躲进了梦境？」


    「没错，」余春瞥了他一眼，「既然明白这个原理，我们大可以反推回去，」他加重语调，「要想逼迫余秋出梦境，只要让他不再认为梦境是一个避风港就可以了。」


    「而我们的身份则成为了天然优势，我想你们也发现了——余秋无比厌恶他的养父母与兄长，」他继续道，「那就干脆反其道而行之，加大原身对余秋的压迫，让我们成为『梦魇』，为了逃避，他自然而然会选择脱离梦境。」


    「所以，」余母似乎明白过来，「才需要我们动粗——好加大威胁感？」


    「不算笨嘛。」余春斜着眼瞟她。


    不远处的阴暗一角忽然有什么一闪而过。


    听完三人的对话，莉莉丝悄悄从藏身之处退出小房间，躲到仓库的走廊上。


    虽然只是推断，但她愿意相信余春应该就是逃入副本的七恶魔之一——利维坦。


    ……也只有满脑子打杀的恶魔才能想出这种不过脑的愚蠢方法。


    她小心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机，思索片刻，在屏幕上按下一串数字。


    方才三个玩家闯入绘画室的时候，莉莉丝装作普通学生绕到他们背后，偷瞄到了余秋的电话号码。


    这小孩绝对会踩中利维坦的陷阱，但她可不能由着恶魔胡来，他们姑且还算一条绳上的蚂蚱，若是把余秋逼急，不知又会出什么乱子。


    「您好，您拨叫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声音甜美的提示音从电话里传来，莉莉丝烦躁地按掉通话，余秋在搞什么？为什么不接电话？莫非他已经来了？


    莉莉丝的眉间像是打了一个死结，紧紧盯着屏幕上那一长串数字，忽然眼神一凝，扭头看向房间的方向。


    她霍得站起身，一阵清风吹过，人瞬间飘出几米开外，闪身躲到走廊拐角处，几乎在下一秒，房间门陡然打开，余春的头探了出来。


    「怎么了？」他身后有人问。


    「走廊上好像有人，」余春警惕道，「我听到声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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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外两人显然毫无察觉，交换了个迷茫的眼神，余母道：「你先把门关上吧，万一刚好撞到余秋不就露陷了吗？」


    说曹操曹操到，她话音刚落，门口传来一声响——有人来了。


    几人忙闪身进屋，唯有余春在合上门之前瞥了眼莉莉丝躲藏的方向，露出令人深思的探寻表情。


    隔了几秒，从入口走来一人，身材纤瘦，肩上斜背着一个书包，正是去而复返的余秋。


    「有人吗？」


    他似乎有些犹豫，在门口探了好久，才慢慢挤进一条脚，环顾一圈光线昏暗的走廊，思索片刻，从包里掏出手机。


    就在他低头按键的时候，从旁忽然撺出一个人影，抓起余秋的手扭头就跑。


    他倒抽一口冷气，定睛一看发现竟是莉莉丝：「……施凡？！」


    「嘘，」莉莉丝头也不回，低声警告他，「别出声！」


    但已经迟了，身后传来门板撞墙的声音，几道人声沖了出来：「是余秋！」


    「等等……那个女孩是谁？！」


    「妈的！别让他们跑了！追啊？！」


    莉莉丝用力一拽，余秋被她带着跌跌撞撞跑向前方，他错愕回头：「妈妈？爸爸？！」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余秋！」余父趁机道，「快给我站住！」


    他想以余秋对父亲的恐惧逼迫其停下：「你再敢跑一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这话果然对余秋奏效了，他的脚步出现很明显的停顿，犹豫回头，身后忽然传来一股大力，他定睛一看，是一缕从地里伸出来的粗壮藤蔓。


    「白痴！」莉莉丝吼道，「你想被他们抓住吗？！」


    余秋才回过神，神色一紧，又加快速度，年轻人的运动神经好，一瞬就拉开与后面三个成人的距离。


    「那是个玩家！」余春忽然道，「她想拐走余秋，好独吞任务成果！」


    他这番话无形中将莉莉丝与玩家摆在了对立面，两个玩家立刻表情愤怒起来，余母甚至脱掉碍事的高跟鞋，直接光脚狂奔。


    莉莉丝回头，刚好看到余春嘴角一抹得逞的笑，她冷哼一声，突然拉着余秋停下。


    余秋：「怎么了？！」


    「闭眼。」


    莉莉丝只说了两个字，余秋一愣，继而明白什么，听话将双眼闭上，见两人木桩似地愣在原地，余父狂喜：「快抓住他们……！」


    一阵巨大的轰鸣声盖住了他的声音。


    莉莉丝用力咬破手指，在地上画出一个魔阵，她手臂内侧的图腾闪着诡异妖艷的红色光芒，像是有鲜血在其中涌动，紧接着数道黑鞭冲破地面，三个玩家连反应的时间也没有，就被抓住倒吊在空中。


    莉莉丝长出一口气，身体因大量抽出魔力而感到疲惫，但她只是简短道：「走。」


    「想走？哪有那么容易！」


    余春阴冷的声音忽然响起，他不像另外两个玩家般大吼大叫，一双幽深的眼蛇似的盯着莉莉丝，良久，冷冷一笑。


    「我说呢……总觉得你不对劲，」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莉莉丝，「就是你吧？携带深渊之书的女巫？」


    「等等……」余母迷惑，「什么意思？」


    莉莉丝面不改色，只是再次推了余秋一把：「快走。」她的魔法坚持不了多久。


    余秋点点头，正准备推开仓库的门，却忽然一顿，惊慌回头看莉莉丝：「施凡！我们出不去！」


    莉莉丝原本一直提防着余春，闻言下意识移开视线：「什么？」


    只是这一剎那的功夫，便被余春抓住空隙，他大笑一声：「你在看哪里？！」


    「轰——！」


    从他周身忽然迸发出巨大气流，捆绑余春的黑色触手立刻被挣开，化为一团团碎肉。


    于此同时，大门被猛然撞开，一团如墨般浓郁的黑色雾气沖涌进来，瞬间将莉莉丝和余秋埋没，在一片混乱中，唯有余春猖狂的声音清晰可闻。


    「愚蠢的女巫！」他大笑，「你以为我——嫉妒之利维坦会打没有准备的仗吗？！」


    第65章 恶魔利维坦


    「施凡！我们出不去了！」


    余秋尝试了好几次想要出门,但每每总会弹在一道无形的墙壁上，被挡了回来。


    莉莉丝的眉眼沉了下去。


    与之相反的是余春越发得意的笑声：「哈哈哈！我利维坦向来以谨慎着称，难道你们认为我会不给自己留后手吗？」


    「七大恶魔有各自的本领,」他惬意眯起眼，「这就是我的能力——黑雾空间！」


    他可以随意创造出一个四次元空间,在空间中没有任何生物能伤到利维坦,换言之，他的存在即为无敌。


    但这个能力有一个诟病的地方，那就是过于显眼，敌人一看到黑雾便会心生警惕不愿靠近，弄得利维坦好几次都没法让黑雾空间有用武之地。


    但这次他利用地形，不仅把余秋骗进来,还抓到一条漏网之鱼——莉莉丝。


    余春轻打一个响指，从黑雾中分出几条支流，束缚住莉莉丝的四肢：「说吧,」他冷冷笑道,「深渊之书在哪里？」


    「你不应该问我,」莉莉丝抬起头，微卷长发像是垂在脸边的紫藤花束,「大人才是深渊之书的主宰。」


    谁知这句话却换来一阵大笑。


    「谁？路西法？」余春意犹未尽地收起笑声，毫不掩饰脸上的讥讽，「他这么和你说的？『我是深渊之书的主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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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莉莉丝不吭声，唯有那双琥珀色的眼瞳紧紧盯着余春。


    有什么东西冲破了余春原本的外表，一种泛着暗光的羽毛覆盖住他的皮肤，巨大的绿色复眼似乎要撕裂眼眶般，骨碌碌滚一圈，对准莉莉丝。


    余春——或者说利维坦嘿嘿一笑：「想不到路西法也会有不惜撒谎的时候,」笑容忽转而下，「深渊之书是地狱的重宝，五百年前被巴比伦塔那群老女表子抢走，如今早该物归原主了！」


    莉莉丝一愣：「你说什么？」


    「怎么？女巫塔的老傢伙们没有和你说吗？」余春冷笑道，「若不是被抢走了至宝，地狱怎会无故袭击女巫塔！」


    莉莉丝忽的一抖，脑海中迅速闪过几个片段：惊恐的女巫，拍打双翅的恶魔，鲜红的天空……目光的尽头，落在一张惨白的尸体上。


    那是大巫师玛丽，她仰面躺在地上，了无生机的眼中倒映出一张朦胧的脸。


    那是……谁？


    「啊啊啊！」莉莉丝抱住头，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


    「施凡？！」余秋惊愕，「你怎么了？！」


    「被戳到痛处了？」利维坦哼声道，「也不知道像你这种卑贱的女巫，当初是怎么活下来的……」唇角勾起，「罢了，反正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他只轻轻一挣，莉莉丝的黑蔓便如同枯枝般纷纷扫落，余春降落到地面，一步一步朝莉莉丝走去。


    「啪嗒！」


    一颗小石子弹到他身上，又骨碌碌滚开。


    「别过来！」余秋怒目而睁，「你想对施凡做什么？！」


    「做什么？」余春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起来，「怎么？这里居然有个小英雄？」


    「别逗我发笑了！」声音一转，跌下冰点，「别忘了，你连自身都な难保，还想充当救世主吗？！」


    恶魔带着逼人的气势上前，不断有黑雾从他周身涌出，如同狰狞的利爪般扑向余秋，少年却咬紧牙关，挡在莉莉丝身前，一步也没有退让。


    「滚开。」利维坦懒得理他，一脚将余秋踹出老远。


    ——副本就是这点麻烦，没法杀死任务对象，否则便会被自动视为闯关失败，将永远待在副本里。


    否则像余秋这种两根手指就能捏死的小蚂蚁，哪里还用他张开空间结界？


    腿上又传来柔软的触感，利维坦低下头，余秋死死拽住他的裤脚，试图拖延他的脚步，利维坦的耐心耗尽，抬起脚，将他的手狠狠按在地上：「松手。」


    「……不！」即使脸痛到变形，余秋仍没有放开手指，「施凡！你在做什么，快醒醒啊！」


    利维坦分给莉莉丝怜悯一眼，后者半跪在地上，头上沁下豆大的汗珠，「哼，」他轻蔑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待会再来收拾你。」


    视线落回余秋身上，利维坦那张青色的脸上露出残忍的笑意：「小傢伙，先从你下手吧。」


    他只轻轻一推，余秋的肩膀重重磕在地上，刚想爬起来，又被利维坦踩住，「这里只是个梦境，」他冷冷道，「立刻给我出去，别想再躲入幻想的世界，如果不愿的话……」脚下狠狠用力，「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余秋发出一声惨叫，但还是咬牙道：「我不懂你的意思！」冷汗簌簌如雨下，「什么梦境？！」


    「还敢装傻？」利维坦的眼中浮起一丝怒色，「你们给我过来！」


    他手一挥，另外两个玩家不由自主地靠近，正满面惊恐，余母嘴一张，一串话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真是白养你了！」语调愤慨，「别人家的孩子都能考年级第一，都给你报了那么多补习班，为什么还是不如人家？！」


    她说完，自己也震惊，慌忙摆手：「不是我……」


    余父：「这是怎么回事……余秋！」话锋突兀一转，「你还看漫画？看你个死人啊看？！现在是备考期，再被我逮到，就打断你的腿！」


    「……等等！」余母瞪大眼，转向利维坦，「你操控我们？！」


    「有什么问题吗？利维坦哼了一声，「反正只是叫你们说说话而已，而且——」目光中透出满意，「效果不是很好吗？」


    闻言两个玩家下意识看向余秋，只见他满头大汗，痛苦抱住头：「别……」声音颤抖，「别再说了……」


    这是怎么回事？两人交换疑惑一眼，余母试探道：「余秋？」顿了顿，「你在怕什么？」


    「我……我错了，」余秋抬起头，皮肤苍白，瞳中闪着惊慌的光，「我不会再看漫画……」


    「求求你们，别撕掉我的漫画，我做什么都可以……」他像是陷入一片只有自己明白的幻境，目光触及到余母，忽然一亮，「妈妈！」跪倒在余母的脚边，「我都听你的，我会好好念书，考医学专业……」


    「这是他内心的恐惧面，」像是欣赏够余秋的表演似的，利维坦悠悠开口，「我只是借你们的口让他把心里话说出口而已。」


    他就像一个看着猎物走入陷阱的猎人：「再引发一点，让余秋奔溃，只要他陷入完全的绝望，就无力支撑梦境，我们也能出去了。」


    「真的？！」余父大喜，「那我们……」


    「继续说啊？」利维坦不客气打断他，「赶紧趁现在给他施加压力，否则就没有那么好的效果了。」


    另外两人哪敢怠慢，余母清了下嗓子，率先道：「余秋！」她入戏很快，瞪起的眼如同青蛙般，「还敢看漫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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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秋脱力般地跪倒在地：「不……」


    「你不是偷偷去报了补习班吗？」余父乘胜追击，「我看你翅膀硬了啊？都敢阳奉阴违了？」


    「不是的……」余秋挣扎道，然而面对两个虎视眈眈的大人，他的反抗显得如此无力，「我只是真的很喜欢漫画，我想学画画……」


    「还敢提？！」余母叉腰，努力回忆记忆中的原身，「都说过多少遍了！画画没有前途，这是穷人才干的事！你要想出人头地，就必须学医！否则以后就得喝西北风！」


    「但……」余秋抬起头，「画画是我的梦想……！」


    「啪——！」


    一击耳光袭上他的脸颊，余秋愣愣转过头，在他的对面余父高举着手，他似乎也对自己的举动很吃惊，但这种情绪只维持了几秒，便消失在脸上忽然泛起的红晕中。


    「给我闭嘴！」他中气十足道，「不要跟我扯梦想！那都是藉口，等你赚了钱，才有资格提梦想！」


    此时的余父简直与几分钟前的他判若两人，余秋卑微的态度和无法反抗的境地似乎带给他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感，他高高昂起头，像个掌控一切的国王般开口：「我们是你的父母，身为孩子，你必须无条件听从我们的话，没有拒绝的余地。」


    「没错，」余母似乎也越来越适应自己的新角色，「你可是我们含辛茹苦带大的！别说叫你学医了，就算让你搬砖都得做，更何况我们也是为了你好……」


    他们越说越激动，唾沫直飞，眼中充满疯狂的血丝。


    利维坦静静望着这一幕，嘴角挂起一抹浅淡的笑容。


    人类就是如此肤浅而易撩拨的生物，看来即使不用他出马，凭藉余父余母便能将余秋压入绝境。


    而此时余秋只觉得大脑昏沉，余父余母的话化为一汪冰冷的池，将他淹没其中。


    「学习成绩不行，一天到晚想着画画，我看你是吃饱了撑的！」


    「看看人家施凡，次次年级第一，人家也没去上补习班啊？」


    「枉费我们给你报了那么多课，连个小姑娘都比不过，真是赔钱货！」


    「还学会阳奉阴违，爸妈的钱就不是钱？人还没大翅膀就硬了，我看你是找揍！」


    说到激动处，余父高高抬起手臂，余秋下意识护住头，绝望闭上眼。


    阿尔法先生……为什么？没有英雄来救他？


    「余秋。」


    一声细小的，但坚定的女声忽然响起。


    有什么东西被塞入手心，余秋怔怔睁开眼，阿尔法先生的挂坠静静躺在掌中。


    莉莉丝的声音流入耳中。


    「为什么要等待救赎，」她轻声道，「没有人能永远成为你的英雄。」


    「——只有你，才能拯救你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孩儿们！


    圣诞节过的开心吗！！！


    第66章 唯一的英雄


    余秋猛地回头,莉莉丝站在身后，她的状态看起来极为不好，额边的碎发因细密的汗珠而打落成一缕一缕,脸色即使在昏暗的灯光下也透着一股雪般的惨白。


    利维坦略带吃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哦？居然还站起来了？」


    恶魔拥有蛊惑人心的力量，方才他勾出莉莉丝心中的负面情绪,原本想藉此让她罢手,不想她竟如此阴魂不散。


    也罢，他眯起眼，莉莉丝充其量只是个小女巫，也玩不出什么花样，至于路西法……


    想到先前贝利尔的计谋，他嘿嘿一笑,露出放心的表情执手而立。


    余秋：「施凡，你……」


    有某种凝胶般的半液体从莉莉丝的脸上滴落，原本属于施凡的脸开始逐渐融化,在地上堆成一滩半透明的肉色液体,一张属于欧洲人的深邃五官露了出来,余秋后退半步，错愕地盯着眼前的紫发女孩。


    莉莉丝抬起手,手腕内侧的巴比伦之印正散发着黑色的光芒，她喘了口气，抓住余秋的手：「梦境……」


    余秋：「什……什么？」


    莉莉丝的手指实在是过于滚烫，被她触碰到的皮肤传来一股炽热的温度，他下意识想挣脱，却被牢牢钳住。


    「这是你的梦境，」莉莉丝说，「为什么要让别人爬到你头上,别忘了……你才是梦境的主人！」


    「闭嘴！」


    一阵阴风忽然袭过，利维坦陡然变了脸色，周身席捲着黑色雾气，猛地上前两步，锋利的獠牙冲破嘴唇：「你疯了！」


    ——她竟想在梦境中唤醒余秋的意识！


    先不说让梦之主意识到梦境会带来的时空紊乱，如果他们运气好，余秋的内心力量能足够撑得住梦境，但当他觉醒，掌握整个梦境的主控权，那他们所有玩家不都成了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


    但莉莉丝并没有被他的气势所逼退，冷冷笑了一下，将一个半透明的挂坠塞入余秋手中，利维坦只看到一抹红色在面前一闪而过。


    下一瞬，她被利维坦的怒气陡然掀翻，直直跌落在几十米开外，余秋惊叫：「莉莉丝！」


    「……别过来！」


    莉莉丝刚站起身，便见数道黑刺从地中撺出，她第一时间后退，却还是被勾破皮肤，如丝鲜血顺着脸颊潺潺滴落。


    那些黑刺将她围成一圈，莉莉丝被困在牢笼中，无法动弹。


    但即便如此，她也未显怯势，高声朝余秋喝道：「快点！这是你的梦境，你必须反夺回掌控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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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余秋双腿发软，几乎跪坐在地，「我该怎么做……」


    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养父母还是他认识的那一对吗？还有施凡和哥哥，怎么能从手中释放出各种魔法……这又不是幻想世界！


    还是说……真的如他们所言，其实这里是他的梦境？


    余秋痛苦抱住头，喉间满是低哑的喘息，他终于支撑不住，跪坐在地上，溅起一地的灰。


    利维坦恶狠狠地笑了——果然人类就是如此不堪一击，都无需他再动手，自己先奔溃了。


    他鄙夷地瞥了眼蜷缩成虾米状的余秋：「哼，我先去解决掉那小女巫，再来收拾你！」


    如同莉莉丝一般，副本覆盖在利维坦身上的外皮也融化殆尽，恶魔露出了原本的模样——一排细密的绿色鳞片覆盖在裸露的皮肤上，仿佛为他穿上一套坚硬的铠甲，两颗竖瞳像是沐浴在岩浆中的熔晶。


    他像一只从黑暗中走出来的甲兽，喷吐着火星与黑雾，慢慢靠近莉莉丝。


    莉莉丝后退半步，肩膀抵靠在黑刺上，疼得她发出一声闷哼。


    利维坦像是见到什么令人愉悦的事，放声大笑起来。


    「知道与我利维坦作对的下场了吧？」笑够了，他垂下头，露出意犹未尽的表情，「不过现在为时不晚，只要你肯交出深渊之书，踹开路西法那个傲慢的小鬼，也许我会考虑留你一条……」


    他的话一滞，一抹红光险险从利维坦的耳边擦过，他回过头，阴云密布的脸上划开一道裂口。


    莉莉丝：「哎呀，还是被躲开了吗？」


    利维坦抬起手，摸到一脸的血，那双红眼简直能留下滚烫的熔浆，狠狠道：「这么说，你是不打算投降了？」


    「投降？」莉莉丝歪了下头，「您好像搞错了什么。」


    「投降是留给败者的选择，」她道，「我还没有输，为什么要投降？」


    「好得很！」利维坦不怒反笑，「那我就让你尝尝看——不知天高地厚的下场！」


    他的手心凝起一团灼烧的火焰，莉莉丝被围困在牢笼中，根本没有后退的余地，眼看利维坦就要逼至眼前，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喊叫：「住手！」


    一颗石头被丢了过来，利维坦像是身后长了眼，轻松避开，挑眉看向余秋：「怎么？想英雄救美？」


    余秋整个人如同他的声音般颤抖着，好似风中飘摇的落叶，但他用力握起拳头，以最大的声音喊道：「不……你不能伤害施凡！」


    「不能？」利维坦爆发处一阵笑声，「那就来阻止我啊，不过——」他目露讽刺，「你做得到吗？」


    你做得到吗？


    余秋突然像是被定住了般愣在原地。


    这句话……他已经听过无数遍。


    「余秋好笨，别和我们一起玩，我们要跳房子，你会玩吗？」


    「余秋爸妈给他报了好多补习班，但成绩也就那样，听说他妈妈的目标是清华北大，呵，他做得到吗？」


    「想考艺术？脑子进水了？如果成不了名怎么办？爸妈不给你钱一个人活得下去吗？回答啊？你做得到吗！」


    「我……」他心跳如鼓，一阵晕眩感从脚底冲上脑袋，余秋后退半步，「我做不……」


    「轰——！」


    巨大的爆炸声一下将他从浑噩的状态惊醒，余秋错愕抬起头，面前的滚滚浓烟中，一抹灵巧的身影飞奔而出。


    莉莉丝沖了出来，原本束缚她的黑笼已被炸毁，她重获自由，却也为此付出代价——由于她直接引爆笼子，身体近距离接触冲击力，四肢被割破数道伤口，左肩一块地方血肉模糊，碎布片与血水黏在一起混入肉中，看起来着实恐怖。


    「你……你这个疯子！」利维坦气急败坏的声音穿过烟雾，「居然在自己身上使用引爆术，我看你不要命了！」


    莉莉丝轻声笑了一下。


    「但我不是还活着吗？」血污和煤灰在她脸上凝结成一块块的斑驳，如同褪色的漆墙，唯有那双琥珀眼亮的惊人，「不仅如此，我还逃了出来。」


    「你以为我必死无疑，但事实上却连我的一根发丝都没碰到。」


    她轻声道，忽然将话题抛向余秋：「知道为什么他会失败吗？」


    余秋下意识问：「……为什么？」


    莉莉丝直视着他的眼，仿佛要将埋藏在里面最深处的东西挖出来般：「因为……如果只是祈祷，什么都不做，终将一事无成。」


    余秋身体一震，正要说话，利维坦忽然插了进来：「闭嘴！」他似乎快气疯了，「别太得意忘形！这一次只是侥幸罢了，今天你们必须都给我死！」


    莉莉丝却丝毫不为他的威胁所动，抹去嘴角边的血沫，淡淡道：「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余秋蹲在原地，呆愣地看着她。


    「或许阿尔法先生是一名拯救人类的英雄，但——不是所有人都能被他拯救。」


    迎着身后滚滚浓烟，莉莉丝的脸几乎在他的视网膜上印下痕迹。


    他忽然想起，漫画中也曾经有过类似的一幕。


    那是一次爆炸事故，位于市中心的一座高楼崩塌，虽然阿尔法先生及时赶到现场，但仅凭他一人的力量实在无法拯救多达数百名的患难者，不少人因为抢救不及时而消失在飞速塌陷的楼层中。


    在他们中，唯有一个少年获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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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少年和许多受困者一样，在听闻阿尔法先生赶到后决定待在原地等待救援，但没过几分钟，他却放弃留守，决定自己去寻找生路。


    其他人劝他：「外面太危险了，万一又出现塌方怎么办？还是相信阿尔法先生吧，他会把我们所有人都救出来。」


    少年迟疑了片刻，却断然拒绝。


    「可是如果阿尔法先生救不了所有人该怎么办？」他问，「如果在他赶来之前，我已经先支撑不下去了该怎么办？」


    「我憧憬阿尔法先生，并不是为了他能够在危机中将我救出来，而是……」


    「我想成为和他一样的英雄。」


    这个少年在漫画里的作用其实微乎其微，只是为了衬托阿尔法先生的影响力，但当时余秋却将这一话反覆看了好几遍。


    「我憧憬阿尔法先生。」


    「我想成为和他一样的英雄。」


    漫画的最后，这个少年的结局是什么来着？


    他缓缓抬起头，原本死寂的眼中似乎有一束光冲破坚冰。


    利维坦还在叫嚣：「别再做无谓的抵抗，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


    忽然他的身体一顿——只见利维坦周围的地面瞬间塌陷，如同流动的沼泽般裹住他的双脚，另其无法动弹。


    恶魔愕然：「这是……？！」


    「从我的梦境里滚出去。」


    一道细细声音响起，在场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地抬起头，在他们对面，余秋扬着头，一个小小的亚克力挂坠被他握在手心里，露出一抹鲜红的边缘。


    利维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不许在我的梦境里作恶，」余秋一字一句道，「你——你们没有权利指挥我。」


    他再次向前，每走一步，地面便随之动摇，天边传来低沉的轰鸣，沉沉压在众人心头。


    莉莉丝笑了，她终于卸下劲，不堪重负似地跪坐在地上。


    地面在沸腾，巨大的藤蔓从土里迸发而出，将利维坦牢牢捆住，无论恶魔如何挣扎都无法逃脱。


    余秋静静看着气急败坏的恶魔，惊讶发现这个原本趾高气昂，气势逼人的恶魔似乎也没有那么可怕，看，他被按在地上，只能扬起沾满灰尘的下巴才能注视到自己。


    原本堆积在肩上沉甸甸的东西被挪开了，心中充满着轻盈的空气，似乎下一秒就能振翅飞翔。


    漫画最后，那个少年的结局是什么？


    对，他也成为了一名英雄，即使没有阿尔法先生超凡脱俗的能力，少年却仍旧活跃在第一战线，救助落难的人类。


    没有超能力，也能成为英雄吗？


    ——当然可以啦。


    超人先生太忙了，也许偶尔会听不到人们的呼救，但那不重要。


    因为自己，才是自己唯一的英雄。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要完结了！！！


    第67章


    梦境世界在迅速发生变化。


    周围的景致如同碎裂的褪色玻璃般纷纷扬扬落下,露出遮掩于其下的大片黑暗，很快，四个玩家错愕发现他们正站在一片虚无中。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唯有余秋的身影清晰可见，银色光芒顺着他的身体流转,他微微睁开眼,看向利维坦。


    「刚才你问，我是否能阻止你伤害施凡，」他直直盯着利维坦，「我的回答是——」


    「从我的梦境离开，这里不欢迎你们。」


    他的话音刚落，利维坦与余父余母脚下的虚空忽然崩塌,三人遂不及防坠入某种看不见的泥泞中，立刻惊慌大叫起来。


    「怎么回事？！有东西在拽着我！」


    「救命啊！快拉我一把！」


    利维坦并没有像另外两个玩家般胡乱尖叫，而是面色铁青地瞪着余秋。


    「我可是你的哥哥！」他还妄图用「余春」的身份压余秋,「你想害死家人吗？！」


    余秋侧了他一眼,恶魔陡然收声。


    「真正的家人,绝不会用各种理由来打压亲人，」余秋的眼虽然瞧着利维坦,但话似乎并不是单独说给他一个人听，「妄图用长辈的权威来掌控孩子，那并不能称为父母。」


    「希望孩子能在学校名列前茅，只是为了添加你们夸耀的资本。」


    「让孩子对你们的命令俯首听从，只是为了满足你们的掌控欲。」


    「……不是！」余母忍不住打断他，「我们是为了你好！」


    也不知是余母身上的玩家入戏过深，还是只是单纯不满余秋的反抗，她涨红着脸,表情狰狞极了。


    她的声音分明比余秋大，在空旷的黑暗中却如同一枚沉入湖底的石子，渐渐融成淡渺的涟漪：「你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只有听爸妈的话才不会走错路……」


    「但，」余秋打断她，「人生不就是个不停犯错的过程吗？」


    犯错，跌倒，爬起——再犯错，跌倒……重复着这个永恒的轮回，直到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回眸过去，看到那些错误，也许会感到惋惜，但并不会后悔，因为不管是对是错，都是他一步步踏出的脚印。


    「我想要继续学画画，」余秋道，「我不喜欢学医，不喜欢补习，未来我要成为一名漫画家，画我最喜欢的英雄漫画。」


    每说一句，三名玩家便陷下去一分，到最后只剩下三颗头露在外面，如同失去氧气的青蛙般大口吸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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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等……！」利维坦终于慌了，「我们可以好好商量，先别急着……」


    他们还没有完成任务，如果被余秋先一步抛出梦境，那他们的结局必死无疑！


    但余秋却无动于衷，轻轻转动了下手指：「不，我讨厌你们，你们没有资格留在我的梦境里。」


    「……再见。」


    话音刚落，三人身下忽然敞开一道大口，连同玩家们的惨叫瞬间将他们吞没。


    余秋才收回目光，走到莉莉丝身旁。


    「施……」他开了个头，想到什么又顿住，「你不是施凡吧？」


    此时隐瞒早已没有必要，莉莉丝笑了一下：「恩。」


    余秋：「为什么进入我的梦境？」


    莉莉丝想了一下，如实道：「为了带你出去。」


    「带我出去？」余秋愣了一下，「为什么？」


    莉莉丝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那你呢？你打算呆在这个梦境里多久？」


    「在梦境中你可以勇敢反抗父母，那现实呢？你还有勇气把刚才那番话再说一遍吗？」


    她步步紧逼。


    「——你想逃避到什么时候？」


    余秋张了下嘴，在开口前下意识看向手心，阿尔法先生的吊坠静静贴着手掌。


    到嘴的话便自然而然转了个弯：「我……我想离开梦境。」


    莉莉丝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放在背后的拳头松开来：「好，那我们离开这里。」


    余秋这次似乎真的下了决心，他刚说完话，从脚底出向外蔓延出白色的光芒，很快淹没了墨般的黑暗，将整个世界染成无尘的白。


    在耀眼的光芒中，莉莉丝只听到一个声音悄然在耳畔道：「谢谢你。」


    她的身子一抖，下意识伸出手，却扑了个空。


    于此同时，熟悉的系统声从空中降下。


    【玩家莉莉丝成功完成副本：奇幻梦境，即将开启传送阵，倒计时开始。】她舒了口气，熟悉的眩晕感传来，但莉莉丝早已适应，等再睁开眼，已回到间之隙的空白大厅。


    莉莉丝第一时间想到路德：「大人，我们回来了。」


    但她等了几秒，也不见路德有反应，莉莉丝迟疑了下，将深渊之书掏出来：「大人？」


    但无论她如何呼唤路德，脑海中却迟迟没有恶魔熟悉的讥讽声，莉莉丝有些慌了神，也许她自己都没察觉到手指在微微颤抖，尝试了好几次才将深渊之书打开。


    深渊之书上也感受不到路德的气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她从未闻过的味道，像是玫瑰浓郁的芬香，却又透出丝丝凉意。


    她没来由地感到一丝危机，正准备收起深渊之书，空气中忽然响起一道响指，紧接着莉莉丝发现自己的身体竟无法动弹，连移动手指都无法做到，身后渐渐逼来一道冰凉的气息，她微微睁大瞳孔，一双雪白的手抽走深渊之书。


    几丝轻微难闻的声音从莉莉丝的牙关中飘出：「贝……贝利尔……」


    「居然还能发出声音？」那人走到莉莉丝面前，皮肤惨白，五官如同欧洲人般深邃而精细，正是七大恶魔之一的贝利尔。


    莉莉丝的眼紧紧盯着深渊之书：「还给我。」


    贝利尔笑了起来，仿佛她发紧的声音只是小猫无力的呻吟：「如果我说不呢？」晃了晃手中的深渊之书，「别忘了，这可是地狱的秘宝。」


    「不，」莉莉丝道，「这是巴比伦之塔的所属物！」


    她的每个字都仿佛被用尽全力般扔到地上。


    「而且，」莉莉丝想到什么，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我已与深渊之书订下契约，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无法将它纳为己用。」


    「哦，对了，」她补充道，「也不要想着杀死我，深渊之书与我一命共体，只要我死了，书也会被自动销毁。」


    她满意看到面前恶魔的脸色忽然沉了下去。


    「狡诈的女巫，」贝利尔冷冷道，「果然不能对你掉以轻松。」


    莉莉丝勉强笑了一下：「所以明白了？你不可能如愿拿到深渊之书，所以把它还给我，还有……」她的声音陡然低沉，「你对大人做了什么？」


    「咦？」贝利尔有些吃惊地挑眉，「这都被你发现了？」


    莉莉丝没有吭声。


    「也是，按照路西法对你的喜爱程度，不可能这么长不搭理人。」贝利尔摇摇头。


    他果然下了手脚！


    莉莉丝的眼中凝起沉重，大脑飞快运转起来。


    贝利尔甚至都没有对他们发动攻击，那他是如何靠近路德且得手的？


    一丝光忽然划过莉莉丝的脑海。


    ——心脏。


    她错了！是那枚心脏！被路德吸收掉的恶魔心脏！


    贝利尔端详着莉莉丝的表情，莞尔一笑：「看来你已经明白啦？」


    他好整以暇地拨弄了下发丝：「也许你已经知道，每个恶魔都有自己的技能，譬如利维坦是空间，赛麦尔是强壮的体格，而我——懒惰之恶魔，我的技能是毒与心脏。」


    他伸出手，指尖弹出纤细尖长的指甲，泛着青色的光，朝莉莉丝微微一笑：「看好。」


    「噗嗤——！」


    莉莉丝兀然瞪大眼。


    只见贝利尔毫不犹豫将指甲刺入心脏，随着一串令人毛骨悚然的拉扯声，一枚红彤彤的心脏被他从体内掏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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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贝利尔喘了口气：「我可以无限再生心脏，并且上面附有剧毒，任何一个吞食心脏的人类，妖精，恶魔都无法抵抗其毒性，只能陷入沉睡。」


    莉莉丝的眉眼冷下来。


    「这么做的意义何在？」她冷冷道，「我与大人签下契约，只要身为契约主的我活着，大人就不会受到伤害。」


    「是这样没错，」令人惊讶的是贝利尔却配合着点了点头，「不过——」他忽然话锋一转，「我的目的，其实只是为了将你们两个隔开哦。」


    莉莉丝一愣：「什么？」


    「因为只有这样，才不会发生讨厌的英雄救美情节啊。」


    说完，他忽然上前一步，手中握着一个黑色小方盒，莉莉丝根本没看清对方的动作，只觉得整个人被猛地一提，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周围景色迅速扭曲飞逝，就像是被扔进一个永恒的深渊，她失去平衡，摔了进去。


    也不知在空中坠落了多久，等莉莉丝的膝盖接触到一片柔软的东西，那颗因失重感而高鸣的心脏才得到舒缓。


    她缓缓抬起头，环顾一圈四周。


    她正处于一片露天环境下，脚下是柔软的青草，头顶掩盖着一块澄明的天幕，皎洁的月光倾洒下温柔的纱幕，她垂下头，耳中飘过知了的虫鸣。


    这……这里是……


    「唉？莉莉丝？」


    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吃惊的女声，莉莉丝触电般地一颤，却没有回头。


    「莉莉丝？都已经过了宵禁时间，你怎么还在外面逗留？」


    那人训斥着莉莉丝，又侧身对一旁的人道：「大女巫，您也说说她呀。」


    另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道：「莉莉丝，站起来。」


    莉莉丝的手猛地握紧，这次她没有装听不见，而是缓缓站起，顿了片刻，转过身。


    嘴唇蠕动了下。


    「……玛丽大女巫。」


    第68章 满月庆典


    玛丽大女巫身侧的一名教习女巫道：「还愣着做什么？赶快回女巫塔。」


    话到最后语气趋向严厉,莉莉丝认得她，是教导高年级的辛西娅女巫，素来以严格着称,这次居然好死不死被她逮到，连忙低下头：「是。」


    但辛西娅居然没为她违反宵禁而扣学分,莉莉丝庆幸之余又感到一丝疑惑,只是对上辛西娅犀利的眼便很快将那抹情绪压在心底，转身离开旷野。


    待她离去后，辛西娅才转过头：「大女巫，她……」


    「应该只是凑巧，」玛丽开口了，温煦的语调如同吹过草原的一阵风,又像是午后的阳光，倾泻下一片金色，「我们动作必须快。」


    辛西娅的神情变得凝重,低声对身后跟着的几名女巫道：「准备魔法阵。」


    几人纷纷点头,沉默且训练有素地分成几个小队,有些用一种带着银粉的颜料在地上勾画，有些高举魔杖吟唱咒语,辛西娅朝玛丽示意了下，加入她们的队伍。


    一片忙碌中，唯有玛丽大女巫垂手立于中心，她仰起头，金色长发在月光下散发着淡淡光辉。


    「快到满月了吗……」她喃喃道。


    「莉莉丝！想好满月盛典的装扮了吗？！」


    课堂上，教习女巫刚宣布下课，邻桌飞快撺来一道红影，安娜长满雀斑的脸几乎怼上莉莉丝的鼻子：「快告诉我！」


    迎接她的是一本厚厚的《魔药大全》。


    「别胡闹,」莉莉丝放下书，「翠西老师在瞪你哦。」


    闻言安娜连忙收敛起来，只是那一对蓝眼睛却仍旧飞速转着，一看就不在打好主意：「今晚就是满月盛典了！」她警告莉莉丝，「上次只有你一个人想出用星光点缀头发，害的我们都被你比了下去，」她磨牙道，「这次我也要出风头！」


    莉莉丝深知安娜的脾气，不满足她就会像个果冻章鱼般缠到最后，只好安抚她：「那晚上来找我，现在我要去睡一会。」


    「唔……你昨晚熬夜了？」安娜端详着她两个黑眼圈，「要不去我房间拿些珍珠膏吧？」


    莉莉丝生的白，站在阳光下简直像在发光，因此眼下的青黑也显得格外明显。


    「算了，」莉莉丝却摇头，「补一觉就好了。」


    她昨晚的确没有睡好，原本从旷野回去后就打算休息，结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总觉得遗忘了什么东西，心中慌得可怕，就连闭上眼也能听到心脏发出的剧烈跳动声。


    安娜有些失望：「搞什么啊，还想叫你去看深渊之书呢。」


    莉莉丝：「深渊之书？」


    提到这个安娜的表情又神神秘秘起来：「听说昨晚大女巫带着几个高阶女巫去了旷野，带回一样秘宝，就是深渊之书！」


    这名字有些耳熟，莉莉丝反覆念了几遍，才想起在黑魔法课上曾听过它的名字：「但那不是地狱的东西吗？」


    安娜噘嘴：「那又怎么样，七恶魔之首的路西法不也曾是大天使吗？」她凑过来，「据说深渊之书的原主曾是巴比伦塔的女巫，只是因为意外死在了地狱，那本书又有掌控生死的力量，才被地狱那群贪心的恶魔抢了去。」


    莉莉丝察觉不对劲：「等等，既然一直被藏在地狱，玛丽大女巫又是怎么拿到的？」


    这个问题算是难倒安娜了，她张着嘴愣了几秒，悻悻道：「我又不是当事人，有本事你去问那本书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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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挥挥手：「反正听说地狱现在内战，乱的很，说不定是哪个心怀不轨的小喽啰趁着混乱把深渊之书偷出来想据为己有……」


    「阿嚏！」


    隔壁忽然传来一声喷嚏，讨论的热火朝天的两人立即警觉回头，那捂着鼻子的少年面上闪过一丝尴尬：「我……」


    他生得极为漂亮，五官精緻，皮肤白皙，长发乌羽般柔顺垂落，当剔透的金色瞳孔转向你时，任何人都忍不住屏住呼吸。


    ——最起码莉莉丝感到身旁的安娜快晕过去了。


    只是少年一开口，略带傲慢的语气便打破了其天使般的外表：「你说谁是小喽啰？」


    他态度不善，莉莉丝皱起眉，一旁安娜却飞快道：「同学，你是新入生？」


    少年一愣：「啊？」


    「学姐我不可能错过这么漂亮的脸蛋，」安娜凑上去，「是新来的吧？」


    虽然她面带笑容，莉莉丝却莫名觉得面前好像有一条捲毛犬正垂涎欲滴地盯着一块肥肉，且尾巴摇成菊花。


    但少年显然很受用安娜的赞美，原本趾高气昂的神情缓和了几分：「哼，小女巫……咳！还算有点眼光。」


    安娜手搓成苍蝇：「所以你是一年级哪个班的？需要姐姐带你参观学校吗？」


    这么快就从学姐跳成姐姐，莉莉丝摇了摇头，知道安娜花痴的老毛病又犯了，便提起书包：「我先回去了。」


    安娜头也不回：「恩！」


    少年的目光却追随着莉莉丝，直到她走出视野，才问安娜：「那位学……姐，」这个称呼他似乎念得极为艰难，「昨晚有去哪里吗？」


    安娜虽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回答：「好像跑去旷野了，还被玛丽大女巫逮到了。」


    听到大女巫的名字，少年澄净的双眸忽然沉了下去。


    「叫什么名字？」


    「我么？」安娜弯起眉眼，「安娜……」


    「不是你，」少年毫不客气打断她，「那个女人。」


    他身上有股莫名的威压，令人忍不住想屈服，安娜恍神间，竟不知不觉泄露出来：「莉莉丝……」


    「莉莉丝，」少年轻声道，「吾记住了。」


    满月盛典即将来临，巴比伦塔上下皆在为其做准备。


    「莉莉丝！」一个莉莉丝相熟的女巫喊住她，「你要去找玛丽大女巫吗？」


    莉莉丝是级长，经常会和玛丽大女巫接触，她才有所误解。


    莉莉丝一路放飞思绪，才发现自己走的这条路通往玛丽大女巫所居住的北塔，忙否认：「不是……」


    话刚开了个头，却又顿住，想起昨晚玛丽女巫隐晦的神色，莉莉丝心中总有个疙瘩。


    有什么事正在发生，却被掩在平静的水面下。


    莉莉丝不喜这种感觉，她呼了口气，问那女巫：「大女巫在北塔吗？」


    「好像去看盛典要用的雕像了，」女巫回答，「你现在去也找不到人。」


    莉莉丝点点头：「多谢。」


    她转身走向另外一条道，女巫眨眨眼，继续低头忙手中的活，却没看到一抹影子迅速掠过，闪入通往北塔的楼梯。


    直到学生们熙熙攘攘的声音被完全抛在脑后，莉莉丝才敢解除影身咒。


    塔中的高阶女巫们定在隐瞒着什么，有种不详的预感萦绕在莉莉丝心头，她握紧手，低头看了眼窗外。


    塔下的草地上聚集着众多女巫，玛丽大女巫被包围其中，正施展魔法移动巨大的金女巫像，许是莉莉丝看得过于专注，玛丽女巫仿佛注意到什么，朝塔楼瞥来一眼，莉莉丝忙弯腰蹲下身，小心翼翼从窗口退开。


    可没等她松口气，脚下踩到一样软绵绵的东西。


    紧接着耳后响起一个阴冷的声音：「你踩到吾的脚了。」


    莉莉丝吓了一跳，慌忙跳开，同时手上捏起一道攻击魔法，但昏暗的走廊中红光一闪，有什么东西轻轻打了下她的手腕，原本蓄好力的火焰魔法顿时熄灭。


    「……谁？！」


    从阴影下走出一人，面容隽秀，金瞳闪闪发光——正是那一年级新生。


    莉莉丝小小松了口气，又提起警惕，厉声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只有级长才能走北塔的通道，这小子最好别用迷路这种蹩脚的藉口搪塞她。


    莉莉丝眼尖，注意到少年的嘴蠕动了下，似乎在嘟哝什么，又很快道：「吾……我要找玛丽。」


    「大女巫？」莉莉丝一时忽略他竟未对玛丽大女巫使用尊称，「你找她做什么？」


    「来讨回我的东西。」少年淡淡道。


    莫非他在课上偷使用魔法道具，被大女巫抓住了？莉莉丝抖了下手中魔杖：「你被没收了什么？我去替你要回来，但现在你必须离开这条走廊。」


    少年的面上浮起一丝不耐，但也仅是一瞬，又被他掩盖在眼下：「……行吧，」他将手插在外袍口袋里，「你凑过来点，我告诉你。」


    莉莉丝没动：「就在这里说。」


    这一次少年实打实露出烦躁的表情，但他忍下一口气：「好吧。」


    口中说着，却飞快迈出一步，莉莉丝瞪起眼：「站在那里，不许动……」


    一道黑光忽然在走廊里炸开，等周围平静下来，莉莉丝已软软摔倒在地上，魔杖从她的手指间滚落。


    「真是麻烦，」少年居高临下地瞥了她一眼，「乖乖听话就能少吃点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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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他周身的地板下忽然撺出数条藤蔓，气势汹汹刺向少年，在第一秒的错愕后少年反而垂下眼，一声轻笑从嘴间溢出。


    「还挺警惕。」


    「噗通！噗通！」


    被斩成一段段的藤条尽数落在地上，他勾了下嘴角，终于将目光放在昏迷的莉莉丝身上。


    「莉莉丝吗……吾记住你了。」


    低沉的声音还飘荡在空气中，走廊上却早已没了人影。


    「莉莉丝？！」


    莉莉丝一睁眼，便对上一双焦急的眼：「……安娜？」


    「你昏倒在北塔走廊上，」安娜道，「怎么回事？减肥过头了？」


    「……那是你，」莉莉丝推开她，环顾一圈四周，「那个新生呢？」


    「你说路德？」安娜道，「他一直和我在一起呀，不过刚才被学姐叫走了。」


    「……」居然这么短时间内就套出对方的名字，不愧是交际花女王。


    莉莉丝有些犹豫，她总觉得在走廊上遇到过路德，难道是自己的错觉吗？


    「不说这个了，」安娜的表情激动起来，「快点起来！我们去换衣服！」


    莉莉丝才从昏迷中醒来，大脑还昏昏沉沉的，一时没有跟上她的思路：「……啊？」


    「哎呀！」安娜恨铁不成钢地跺脚，「你忘了吗？满月盛典啊！」


    她一挥手，脸上满是憧憬的神情：「今晚可是三年一度的满月狂欢夜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个本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放错时间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69章 恶魔来袭


    莉莉丝怔住,连忙转头看向窗外。


    天空已被覆上一层深色的轻纱，一轮满月挂在高空，洒下无尽晖光,巴比伦塔灯火通明，女巫们盛装打扮,华丽的裙摆像是盛开的花朵,旋转出绚烂色彩。


    「莉莉丝！」一个嘴唇涂得鲜红的女人冲过来，给她一个热情似火的拥抱，「满月节快乐！」


    莉莉丝手上张开一道魔阵，立即有一阵风将女人刮开：「莫妮卡，别靠近我。」


    莫妮卡是五年级的学生，最喜欢研制各种香水,整个人就是个行走的巨型人形芬芳剂。


    面对莉莉丝的冷淡反应，她撅起嘴正想说什么，安娜先道：「唉？路德怎么还没来？」


    莫妮卡：「路德？」


    「安娜的小猎物,」莉莉丝懒洋洋地从水晶托盘里取下一颗葡萄,塞入口中含糊不清道,「是个漂亮的小白脸哦。」


    「你讨厌！」安娜揪了她一把，继而忧虑道,「我们约好一起过满月节，可是都这个时间点了，路德怎么还不来……该不会迷路了吧？！」


    「你说他被恶魔拐跑的可能性更大些，」提到路德时莉莉丝的脑袋总会发胀般地疼，但她把这归于昨夜的失眠，摇晃了下头，「不过也有可能被其他的学姐们截胡了哦？」


    闻言安娜立刻着急起来：「这可不行！」转手把捧着的酒杯塞给莉莉丝，「我要去找他！」


    莫妮卡张大嘴,看着安娜像阵风似地捲走：「她……这就走了？！」


    莉莉丝早已见怪不怪，仰头将薄荷色的鸡尾酒一饮而尽：「美色至上嘛。」


    正插科打诨，一名教习女巫寻过来：「莉莉丝。」


    分明是庆典，教习女巫却面容严肃，显得与周围尤其格格不入，莉莉丝和莫妮卡对视一眼，同时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个问号。


    「你偷给瑟琳卡老师下迷情药的事被发现了？」


    「不可能！我怎么会失手！难道不是你每周去会情郎被看到了？」


    听到两人悄悄话的教习女巫：「……」


    「咳!」她用力咳嗽了一声，板起脸，「莉莉丝，玛丽大女巫叫你过去。」


    「大女巫？我？」莉莉丝愣了一下，叉子上的蛋糕戳到脸，「为什么？」


    总不可能是她偷跑北塔被发现了吧？但转念一想——不对，她压根就没进大女巫的办公室，也犯不着被抓去谈话啊。


    教习女巫显然懒得和她啰嗦，双手一推莉莉丝的肩膀：「快去。」


    莉莉丝只好和莫妮卡告别，走向满月盛典的舞台——大女巫手持魔杖，静静注视欢腾的人群。


    她沉静的脸映衬在绒绒火光下，被勾勒出细细金线，莉莉丝垂下眼，忽然想到大女巫已经300岁了。


    一个普通女巫的寿命在150-200间，大女巫凭藉其出色的魔力和身体素质，引领巴比伦塔从一个小女巫部落到如今连帝国都为之震撼的势力，称得上是所有女巫的心灵支柱。


    莉莉丝也不例外，她恭敬低下头：「大女巫。」


    「你来啦？」即使已有300岁的高龄，女巫的外表仍像一个50多岁的女人，对莉莉丝和蔼一笑，「站过来点。」


    莉莉丝乖巧走到她身边，目光掠过某处，微微一顿。


    大女巫的左手上包着层层绷带，但隐约能看到某种褐色的液体正缓缓侵蚀着白色表面，莉莉丝不禁道：「大女巫……」


    「恩？」玛丽回过神，笑了一下，「没事，」却将手背在身后，「昨晚制作魔药时伤到了。」


    不对，莉莉丝清楚记得半夜在旷野上的时候，大女巫的手分明完好无损。


    所以……是旷野上发生了什么，才导致她手上这个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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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这个世界上又有什么东西能伤到大女巫？还留下无法癒合的伤口？


    一个个疑问从莉莉丝的心头浮起，没等她理清思路，却听大女巫忽然道：「莉莉丝，我需要拜託你做一件事。」


    莉莉丝下意识道：「好的。」


    「你这孩子，」大女巫失笑，「都不问我是什么请求，怎么就答应下来了？」


    「不用问，」莉莉丝直直道，「只要是您的吩咐，我一定会尽全力完成。」


    她的情绪似乎也感染到大女巫，后者垂下眼帘，低声呢喃了句：「也许交给你是对的……」


    莉莉丝没有听清：「什么？」


    「……没事，」大女巫很会恢复正常神色，「我需要请你帮忙毁掉一件东西。」


    「毁掉？」莉莉丝有些惊讶她的用辞，「是什么东西？」


    她感到大女巫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过了几秒，答案才姗姗来迟：「深渊之书。」


    「深……」莉莉丝瞪大眼，「等等！那不是好不容易拿回来的秘宝吗？为什么要毁掉它？！」


    大女巫似乎嘆了口气。


    「你知道深渊之书的魔力吧？」她虽在询问莉莉丝，却没有准备等她的回答，「为何那么多人都对深渊之书趋之若附？因为只要你与深渊之书达成协议，在上面签下真名，便可化为永恒的生命体，跳脱于生死之外。」


    「简单来说，就是长生不死。」


    莉莉丝听出眉目：「所以大家才想要争夺深渊之书？」


    「是的，但这样强大的东西，如果落到地狱手中，必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莉莉丝设想了下成千上万刀枪不入的恶魔军团，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所以我们必须要将深渊之书摧毁，」玛丽道，「深渊之书是巴比伦塔所创造出来的魔物，如今也将由我们的手亲自做个了断。」


    莉莉丝有些不解：「但为何要我去做？不是还有大女巫和各位教习女巫吗？」


    闻言，大女巫的手忽然抖了一下。


    「几个月前阿莫尼尔曾为我们做过一次预测，」她的声音顿了顿，「按照星象显示，今晚将是巴比伦塔的覆灭日。」


    「什……」


    「莉莉丝，」一双冰凉的手忽然按在莉莉丝肩上，「只有你，逃了出来。」


    不，这不可能！


    莉莉丝拼命摇着头，想从大女巫的手中逃开，但却失败了。


    「会不会是阿莫尼尔老师预言失败……」她刚开了个头，又说不下去了。


    阿莫尼尔是塔中最高阶的预言女巫，虽然很少做预知，但只要被她写下来的预言便一定会实现。


    大女巫盯着她灰败的脸，微笑了下：「别丧气，如果这是命运的安排，那我们必须去面对……」


    「轰——！」


    一声突如其来的爆炸打断她。


    莉莉丝浑身一紧，第一时间抽出魔杖，指向爆炸声源——天空：「怎么回事？！」


    在最初的慌乱后，女巫们纷纷冷静下来，有人指着天空大喊：「看那里！」


    只见原本月明星稀的天空忽然裂开一道巨口，如同巨人张开的大嘴，有密密麻麻的黑点从里面飞出，如同群聚的苍蝇般飞向巴比伦塔，莉莉丝听到大女巫忽然道：「它们来了。」


    它们？谁？


    在几秒后莉莉丝就得到了答案——那些苍蝇越飞越近，众人也得以看清它们的长相。


    皮肤或黝黑或青灰，尖牙利爪，背后扑腾着一对巨大的黑色皮翅……是恶魔！


    「恶魔怎么会突然来到人界？！」


    「它们要做什么？攻打女巫塔吗？！」


    「可恶……谁看到我的魔杖了！」


    不是人人都像莉莉丝一样随身携带魔杖，更多人则是随手把它们丢在寝室，毕竟今晚是狂欢的满月盛典，做梦也想不到恶魔会来搞突袭。


    「都别慌张！」嘈杂的人声中唯有辛西娅老师的声音清晰可闻，「各位级长！迅速带低年级撤离，四年级以上者留守，」微微一顿，「准备御敌！」


    莉莉丝的心中像是有一把小鼓在敲，慌得她耳中鸣声不断，往前走了两步：「大女巫……」


    大女巫却把她往相反的方向推去：「去北塔，」她简短道，「带走深渊之书。」


    莉莉丝似乎明白了什么：「那……你们呢？」


    大女巫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对莉莉丝微笑。


    只一眼，莉莉丝便明白了，嘴唇颤抖了下，用力咬住：「……我一定会完成您的命令。」


    「去吧，」大女巫看起来很欣慰，「我相信你。」


    眼角有种湿润的触感，莉莉丝用力抹了下脸，转身头也不回地奔向北塔。


    可逃窜的女巫实在是太多了，莉莉丝奋力划拉开挡路的人群，大吼：「都让开！」


    但此时她们头顶上方已经开始交战，巨大的爆炸声和魔法碰撞声盖住她的嘶吼，莉莉丝狠狠咬了下牙，手中凝起一个飓风阵，正跃入空中，耳畔突然响起阵阵惊呼：「快看上面！」


    她下意识抬起头，一片乌云遮挡住视线，但随即莉莉丝发现那并不是乌云，而是一只张开双翅的恶魔，它与地面贴得极近，从莉莉丝头顶飞过时她甚至能闻到恶魔身上独有的硫磺味。


    莉莉丝盯着恶魔长长坠在身后的尾巴，眼神忽然一紧，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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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见恶魔一个俯冲，从人群中抓出一人。


    「把她拽回来！！」


    「远程女巫呢？快攻击恶魔！」


    「不……不行！我拉不住了！」


    周围的女巫纷纷想要阻止恶魔，却抵不过对方强大的力量，有一个女巫因为放手不及，从数米高的半空跌落，眼看就要摔到地上，一阵清风忽然掠过，轻柔将她托起。


    人群中，莉莉丝高举魔杖：「都别动！」


    「远程女巫到后面去，拉开距离。」


    「非战斗女巫立即撤离，不许停留现场！」


    「腿脚快的去启动女巫塔的巨石兵，快去！」


    几条命令下来，混乱的现场顿时被控制，望着众人有条不紊地找到自己的位置，莉莉丝微微吐出一口气，刚抬起头，瞳孔却忽然收缩。


    ——那恶魔巨大的双爪间，隐约有一片红色在飞扬。


    鲜艷的，夺目的，如同最美丽的曼珠沙华，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被抓走的……是安娜。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降温啦，注意保暖哦~


    莉莉丝：需要来一碗女巫特制的□□汤吗？


    路德：……


    第70章 大战


    那一瞬,几乎所有的血液都冲到莉莉丝的脑中，又以异常缓慢的速度落下。


    她举起魔杖对准恶魔，顿了几秒,缓缓放下。


    ——恶魔与地面的距离过高，且很难瞄准,如果她贸然攻击,很有可能打中安娜。


    有越来越多的女巫注意到被掳走的安娜，人群中莉莉丝的衣袖忽然被拉了一下，她回过头，一个相熟的同级女巫满脸焦急：「怎么办？我们该怎么救安娜？！」


    她想到什么，眼睛一亮：「去找大女巫……」


    「不行！」女巫的话还没完全说出口，便遭到莉莉丝的拒绝,「别去打扰大女巫，」她严肃道，「我们自己可以应对。」


    她们是女巫塔中最年长的年级,除了莉莉丝——她连续跳级,比同级的女巫们小了两岁,尽管如此，那女巫表现出对莉莉丝的命令信服的态度,点了点头：「……好。」


    莉莉丝说的对，大女巫要和其他高阶女巫们应对即将来袭的恶魔大军，身为女巫塔的一员，她们也该为巴比伦塔的女巫们贡献出一份力量。


    莉莉丝朝她笑了一下，转过头时神色重新凝固起来，视线胶在空中的恶魔上，低声吩咐：「准备排阵。」


    「你想做什么？」女巫愣了一下，「排阵……要施展大型高等魔法？」


    她揣摩莉莉丝的思路——的确一般魔法的射程不够远,其威力也很难穿透恶魔天生附带法抗的鳞甲，但大型高等魔法汇聚了数名施法者的魔力，加上其本身的高阶魔法运作，倒是有可能对那恶魔产生伤害。


    但——她摇头道：「不行，我们的水平不一，又没有配合过，万一出现反噬怎么办？」


    莉莉丝只简短道：「我来做主阵人。」


    闻言女巫又是一愣，很明显犹豫起来：「主阵人……」


    多人联阵还有另一种做法，由一人主领阵法内容，其余女巫只起到提供魔力的作用，换而言之，主阵人必须要独自面对庞大的魔力，因为这种方式过于危险，早就被巴比伦塔禁止，没想到莉莉丝居然胆大包天，竟想在众女巫的面前公然施法！


    但她环顾一圈四周便明白了莉莉丝的想法，越来越多的恶魔从裂缝中赶来，巴比伦塔正在被地狱的铁骑包围，虽然一些女巫开始反击，但更多没有佩戴魔杖的女巫则倒在恶魔的疯狂攻势下。


    尤其是北边玛丽大女巫所处的地方被一群黑压压的恶魔团团围住，若不是偶尔能从那些肌肉扭曲的黝黑翅膀下瞥见大女巫的金发，她甚至以为女巫快被活埋了。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莉莉丝能成功运转多人魔法阵，绝对能为扭转不利局面带来希望。


    她咬了咬牙，看向其他人，众人表情也差不多，一个女巫走出来：「莉莉丝，那就拜託你了。」


    莉莉丝点了点头，转身走到众人中央，虽然她表面平静，但掩在袍子底下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如果没能控制好魔阵，流动其中的大量魔力会反噬到施咒者身上，首当其冲的便是主阵人，当即毙命还算是轻的——起码能有个全尸，莉莉丝听教习女巫讲过，曾经还有全身爆炸的情况发生过。


    她往袍子上擦去手心里的汗，用力咳了一声：「都准备吧。」


    没有人说话，每个人的嗓眼里像是抵了块石头，连吞咽这个简单的动作都无法做到，她们沉默着围成一个圈，莉莉丝站在众女巫中间，高举起魔杖。


    「黑暗女神在上，」她轻声道，「请将力量赐予您忠诚的信徒。」


    以莉莉丝为起点，一根银色丝线盘绕上她的手腕，又仿佛有生命般渐渐蜿蜒向其他人，很快将众人连成一圈，有人面露喜色：「成功……！」


    「咳！」


    莉莉丝忽然喷出一口血，周围人立刻慌乱起来：「怎么了？」


    「莉莉丝，你没事吧？！」


    「法阵失效了吗？」


    莉莉丝抬起手，做了个往下压的动作，众人立即噤声，她略带虚弱的声音响起：「芙芙，」是方才开口说话的女巫名字，「控制好情绪，波动不要太大。」


    方才芙芙一个激动使得魔力陡然暴增，才导致莉莉丝受到魔阵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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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女巫忙对芙芙投去谴责的目光，后者两条浓密的眉毛撇了下来：「抱歉……」


    但莉莉丝已很快调整好状态，擦去嘴角鲜血，淡声道：「集中。」


    几人不敢再说话，唯有魔阵上不停流转的华光在夜色下燃烧，须臾，莉莉丝的目光停留字啊一处，轻声道：「芬克斯。」


    话音刚落，在女巫们的头顶上渐渐有一个巨大火球形成，过了几秒，表面裂开一条缝隙，一只浑身金红的巨鸟从中飞出，在昏暗的天空中倾洒下耀眼火光。


    莉莉丝沉声道：「攻击。」


    火鸟闪着红宝石光芒般的眼立即转向恶魔，几乎在下一秒，它从原地消失，又忽然出现在恶魔头顶，巨喙喷出火焰，铺天盖地袭向恶魔，那怪兽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发憷的尖叫，便被火焰吞噬了身影。


    火焰虽来势汹汹，却像是有意识般温柔绕过安娜，红发女孩掉了下去，被等在下面的女巫们接住。


    「安娜！你还好吧？！」


    「别围在这里！带她下去！」


    女巫们七嘴八舌地围住安娜，唯有莉莉丝没有动弹，凝神盯住天空中的火鸟。


    芬克斯是高阶召唤物，她跨越等级强行召唤，一不留神就容易被反噬，因此只能将精神力全部集中在芬克斯上，百忙之中才抽空瞥了安娜一眼。


    但只看了一眼，她的眉头却皱了起来。


    ——由于芬克斯有意控制，安娜并没有受到火焰的侵蚀，但双手上却有严重的伤口，女巫袍的口袋和袖子也被划破，就像……有人试图从她身上抢什么一样。


    安娜之前去的是北塔。


    这个念头忽然跳入莉莉丝的脑袋，虽然没法将这件事和安娜诡异的伤口联繫在一起，但她总隐约觉得不对劲。


    此时芬克斯正不断捕杀恶魔，闹出的动静有些大，空中几个聚集在裂隙口的恶魔被吸引了注意力。


    「咦？」一个拥有蛇脸般的男人奇道，「巴比伦塔的小女巫中居然有人能召唤芬克斯？」


    「是联合召唤吧，」另一个五官深邃的男人瞥了一眼，慢吞吞道，「也没什么稀奇的。」


    但看芬克斯疯狂在低阶恶魔群中割韭菜般收了一波人头，竟将侵入的恶魔大军逼退一角，一个恶魔看不下去了。


    「妈的，」六人中身材最为魁梧的男人骂了一声，「倒有点本事，我去会会她。」


    不等其他恶魔反应，他已跳下云端，如同一颗黑色流星般急急朝地面坠去，剩下几个恶魔均没有动弹，只有一个有着苍蝇复眼般的细瘦男人嘟哝了一句：「赛麦尔的脾气总是这么急躁。」


    「有什么不好呢？」五官深邃的男人——贝利尔笑眯眯道，「可以替我们沖当前锋……」


    他忽然顿住，视线转向赛麦尔和紫发女巫一侧，蓝眼睛眯成一条线：「……找到了。」


    其他恶魔：「哈？」


    「深渊之书。」贝利尔盯着莉莉丝的方向，一字一句道。


    再看莉莉丝，作为联合阵法的主阵人，她不能离开阵心半步，因此当那小山般的恶魔逼近时，她第一时间让其他女巫撤退，自己却只能站在原地，咬牙瞪向赛麦尔。


    「哦？倒有点胆量，」恶魔大笑起来，「不过你的死期到了！」


    他高举起手，指尖凝处一柄巨斧，风声赫赫挥向莉莉丝，后者反应极快，迅速召唤芬克斯归回，赛麦尔却看也不看，转手一道黑刃飞出，火鸟竟瞬间被拦腰折断。


    「咳——！」


    召唤物死亡，主人也在同时受到反噬，莉莉丝猛地喷出一口血，呢带着腥气的味道似乎刺激到了恶魔，他大笑起来，脸上神情愈发癫狂。


    「好久没有杀人了，」他抬起手，轻轻点在锋利的刀斧上，「等解决完你，我就可以……」


    赛麦尔话还没说完，神情忽然一滞，下一秒从原地消失，又出现在莉莉丝头顶，与此同时他原本站立的地方突然腾起火焰，炽热的火舌炙烤着空气，似乎连空间都要被扭曲。


    赛麦尔黑色的小眼睛缓缓转向一侧：「……玛丽。」


    莉莉丝一愣，正要回头，一只温暖的手先搭上肩头，玛丽大女巫柔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做得好。」


    周围还未撤退的女巫纷纷欣喜欢呼起来：「是大女巫！」


    「大女巫来救我们了！」


    莉莉丝低下头，轻声道：「玛丽大人。」


    「你做的很好，」玛丽重复了一遍，「现在退下吧。」


    她手下微微用力，莉莉丝便被她推到身后，玛丽的身体挡住她，迎头看向赛麦尔：「没想到我竟有幸看到七大恶魔离开地狱，来到我这小小的巴比伦塔。」


    赛麦尔哼了一声：「别装蒜，深渊之书在你手里吧？还给我们。」


    深渊之书？莉莉丝一愣，下意识看向玛丽，后者没有回头，只是轻轻拍了她一下：「去吧。」


    有什么东西落入莉莉丝的口袋，她不动声色后退半步，手指探向身侧，随即身子猛然一颤。


    ——一本式样古朴的黑色封皮书正静静躺在口袋中。


    莉莉丝惊疑看向玛丽，大女巫却神色平静，只是又重复了一遍：「离开这里。」这次声音里带上一丝命令的语调。


    莉莉丝一直是最听大女巫话的学生，唯有这次却犹豫了。


    为何她隐隐觉得，如果从这里退开，将会有些不可挽回的事情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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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像是经历过这种种一切似的，就连赛麦尔接下来会向大女巫放下狠话，她也似能预测到般……


    赛麦尔冷笑：「玛丽，你觉得光凭你们这些小小女巫，能抵御地狱的铁骑？」


    莉莉丝神色凝固起来。


    她没有错！她的确经历过现在发生的一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脑忽然传来一股刺人的疼痛，莉莉丝咬紧牙关，苦苦支撑意识。


    快想起来！她到底……遗忘了什么？


    「真是麻烦的女巫啊。」一声嘆息兀然在耳畔响起。


    莉莉丝一顿，身体立即做出反应，想要迅速与声源拉开距离，但脚才刚迈出一步，一只冰冷的手却搭上肩头。


    一个淡色捲发，面容精緻深邃的男人出现在她身后，面上带着淡淡笑容。


    贝利尔注视着陡然僵住的莉莉丝，轻声道：「现在，交出深渊之书。」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从明天开始放假了！！！！！


    兴奋转圈.jpg。


    第71章 利贝尔的幻境


    「莉莉丝！」


    周围女巫纷纷惊呼起来,却谁也不敢靠近——利贝尔的尖爪抵住莉莉丝的后颈，她被迫微微抬起头，一滴鲜红的血顺着白皙脖颈滑落,像是开出一朵曼珠沙华。


    利贝尔的低语再次响起：「把深渊之书给我。」


    莉莉丝没有吭声，反而将口袋里的黑皮书握得更紧,见状利贝尔冷哼一声：「赛麦尔。」


    傲慢之恶魔路西法被他们联合挤下位后,六恶魔之首俨然成了利贝尔的囊中之物，几个恶魔皆对他言听计从。暴虐之恶魔得令，瞬间发动攻击，巨斧的目标却不是莉莉丝，而是——玛丽。


    莉莉丝并没有动摇，玛丽身为力西法尔大陆最杰出的女巫,自然不会被一只恶魔比下去，但过了几秒，她的想法变了。


    赛麦尔的攻势很凶猛,如同一只失去理智的野兽般朝玛丽发出铺天盖地的袭击,大女巫虽有反击,却像是无力抵御般节节败退，最后甚至连防御法罩也被击碎,一击黑光而过，脸上立刻划出一道口子。


    莉莉丝忍不住跨前一步：「玛丽大人！」


    「别动，」颈间的利爪却囚固住她的动作，利贝尔在身后晃悠悠道，「你现在的身份只是一名观众哦？」他微微眯起眼，「除非……」


    莉莉丝用力咬了下牙，一股浓厚的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她知道恶魔在觊觎什么，但想起大女巫的嘱咐,莉莉丝只是把深渊之书握得更紧了。


    注意到她的动作，利贝尔眼中升起一丝烦躁，没想到这小女巫居然如此顽强，他皱着眉头正恼怒，忽然心中又升起一计，便扯开嘴角笑了。


    他打了个响指，只听「咚！咚！咚！」三声，地面忽然凹下三处，像是被巨人的重拳袭击过一般，几十个女巫和恶魔躲闪不及，被直接碾压成肉酱。


    莉莉丝的瞳孔一缩：「你……！」


    利贝尔脸上挂着悠闲的笑容，他像是欣赏般慢慢让自己的目光从莉莉丝愤怒的表情上滑落：「怎么？这点就受不住了？」再次举起右手，「那接下来你该怎么办？」


    「嘭——！」


    像是有人往莉莉丝的面前丢掷了一个红水炸弹，有什么东西在她眼前爆开，她整个人顿时被一股浓稠的，腥臭的液体所包围，「啪嗒」，一根白色的东西打在脸上，她缓缓低下头，看到安娜的断指横躺在地上。


    就在刚刚，她最好的朋友，那刚被她从恶魔手中救下来却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的朋友，就在她的面前爆炸了。


    「吓傻了？」利贝尔歪头看她，「如果不赶紧把深渊之书给我，下一个死掉的就会是你的同学，朋友，老师，最后……轮到你自己。」


    见莉莉丝半响没有反应，利贝尔不耐地啧了一声，直起身，下一秒，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爆炸声再度响起。


    莉莉丝茫然地盯着他，看着周围拼命逃窜的女巫们在恶魔的攻击下化作一道道漫天血雨，身上早已不知沾了多少人的血，紫色长发凝结成一缕一缕贴着脸颊，整个人宛若一只大雨中失魂落魄的小狗。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不受控制地问：「如果……把东西给你，你能放过剩下的女巫吗？」


    利贝尔停下动作，扭曲的笑意在他眼中绽放：「当然。」


    莉莉丝的手指勾住深渊之书，慢慢将它拖出来：「那……」


    「蠢货。」


    下一秒，一道冰冷的声音忽然在她脑海中响起。


    莉莉丝一愣，深渊之书从指间滑落，重新落回口袋：「是谁？」


    「只不过被一个蹩脚的幻境困住，就连吾的声音都忘记了？」那人用一种讽刺的语调挖苦莉莉丝，「看来女巫的感情的确淡薄到让人绝望。」


    这种讥讽的语调令莉莉丝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但一旦去想，脑袋便痛得可怕，她用力握住手指，强撑着那几欲让人发疯的痛觉：「你……是谁……？」


    许是她的表情过于狰狞，连那声音都被震撼地沉默了两秒，等他再度出声时，却忽然换了个话题。


    「……算了，利贝尔的幻境的确有几分本事，以你现在的实力强行抵抗只是加快死亡速度，」他就连体己话也要带上几分冷嘲热讽，「这样，吾问你几个问题，你来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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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是笃定莉莉丝不会拒绝，她还没张口，那声音已自顾自道：「第一，利贝尔为何不直接杀了你抢书？」


    「第二，这是你认识的玛丽女巫吗？」


    「第三，」那人声音一顿，「这里到底是何处？」


    最后一个字落下，莉莉丝忽然浑身一震。


    是啊，从一开始利贝尔就威胁她交出深渊之书，但却没有直接上手抢，而是利用其它女巫来威胁她，可——像他这样的大恶魔，莉莉丝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为何又要绕故意一个大圈？


    心中隐隐有个念头冒了出来，她没有去想，再度将目光放到不远处的玛丽大女巫身上。


    玛丽大女巫已经被赛麦尔制服，恶魔嚣张地将一只脚踩在她身上，逼得她只能将脸贴在泥泞骯脏的地面，一身整洁的女巫袍也缀满了伤痕，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极了。


    那声音又适时在耳畔响起：「吾记得，玛丽女巫有洁癖吧？」


    准确说，玛丽大女巫是极度注重自身形象的人，她自尊矜持，从不愿以下风示人，就算落入败局也要败的体面，如果是真实的玛丽大女巫，便不会……


    等等，真实？


    莉莉丝仿佛想到了什么，猛然抬起头。


    曾经有人告诉过她，七大恶魔各自有一个隐藏的技能：暴虐之恶魔是金刚不坏的身体，嫉妒之恶魔是空间能力……那，懒惰之恶魔呢？


    莉莉丝将目光转向利贝尔。


    利贝尔尤不自知，威胁莉莉丝道：「还不快将深渊之书交出来？」


    莉莉丝问他：「如果交出来，你会放过巴比伦塔的女巫们吗？」


    「当然，」利贝尔不假思索道，「恶魔向来言而有信，只要你把深渊之书，我就放这里所有人一条生路——包括玛丽。」


    莉莉丝却没有露出他想像中欣喜若狂的表情，而是低下头，任由长发遮掩住脸。


    「你说谎。」半响，沙哑的声音从发帘下传出。


    利贝尔一愣：「什么？」


    莉莉丝又重复了一遍：「你说谎。」


    怎么可能放过她们？巴比伦塔的女巫染指了恶魔的东西，这些来自地狱的怪物们将用尽一切残忍手段去报复，去杀戮，直到女巫的鲜血染红了月亮，他们才方罢手。


    血月之夜，巴比伦塔的女巫无一生还。


    ——唯有她，莉莉丝·瑟茜，与深渊之书籤下协议，向恶魔路西法贡献灵魂与生命，化为复仇之刃重返人间。


    莉莉丝缓缓抬起头，盯着利贝尔迷惑不解的脸，一字一句道：「你做梦。」


    下一瞬，她抽出一把小刀直直刺入玛丽的心脏。


    要打破恶魔的幻境就必须找到阵眼，利贝尔生性狡猾，又极会揣摩人心，莉莉丝越珍视什么，他就极有可能将那东西化作整个幻境的中枢。


    贯穿她的整个少女时代，玛丽大女巫是莉莉丝最敬佩的人，那日她在万葬岗中将莉莉丝捡起的那一刻，她已经在莉莉丝的心中留下深刻一笔。


    刀深深刺入玛丽的身体，莉莉丝眼睛眨也不眨，一滴血溅在脸上。


    果不其然，下个瞬间幻境忽然剧烈摇晃起来，利贝尔的怒吼在其中格外明显：「你在做什么？！不想要那些女巫的命了？！」


    「她们已经死了，」莉莉丝甩去刀柄上的血迹，声线冰冷，「死人不会再回来。」


    但她还活着，她不会浪费活着的每一瞬，一定要将这些恶魔，将这些杀死巴比伦塔女巫们的凶手押入地狱。


    「做得好。」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莉莉丝身侧落下。


    她微微一笑，侧过头，目光里融入一道黑影：「大人。」


    路德——路西法很少会夸赞她，这次却毫不吝啬道：「你做的不错，没有被利贝尔的幻境蒙蔽。」


    「因为您点醒了我嘛，」莉莉丝笑眯眯道，从幻境出来后，她脸上凝重的表情便褪去了，仿佛那些沉重的回忆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迹，「这一切都是大人的功劳。」


    路德瞥了她一眼，顿了一下：「不要逞强。」


    莉莉丝的笑容一滞，眼中划过什么，被飞速垂下的眼帘掩盖：「您说什么？我听不懂。」


    她又来了，路德的神色有些复杂，却没再说什么，而是跨前一步，与莉莉丝平肩，扬声对利贝尔道：「你输了。」


    他成功吸收了利贝尔的心脏，莉莉丝也挣破幻境，利贝尔已经黔驴技穷。


    谁料利贝尔却发出一阵笑声：「哈哈哈哈！」他睁大眼，眼中布满密密麻麻的血丝，状若癫狂，「路西法，别太得意忘形！难道我利贝尔只会有这些手段？！」


    他突然仰面朝天，高喊道:「都出来吧！」


    路西法皱眉：「什么？」


    下一秒，他们所在的间之隙发生一阵地动山摇，几个路过的玩家没防备，纷纷摔落在地，正欲爬起，忽然响起惊叫。


    「波ss！是波ss!!!」


    「怎么回事？！这里是间之隙啊！」


    「啊啊啊！救命！！」


    莉莉丝声音抽紧，一把握住路西法的手腕：「大人！」


    而路德面色凝重，望向他们面前


    狼人，殭尸王，鬼魂，妖女……那些原本守在副本里的波ss们，竟都出来了！


    而利贝尔站在这群灵怪之中，朝他们桀桀笑道：「去吧，」轻描淡写地一挥手，「杀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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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路西法：可恶！为何玛丽那个女人会是莉莉丝最敬爱的人？！


    第72章 结局·恶魔契约


    「您的力量恢复了多少？」莉莉丝盯着那些逼近的波ss们,低声问路西法。


    恶魔微微一顿：「七成左右。」


    莉莉丝侧目瞥了他一眼，路西法有个虚张声势的毛病，凡事喜欢夸大几分,便点头道：「好的，大概五成不到。」


    路西法：「……」


    「半个恶魔加上一个见习女巫的组合,」莉莉丝嘆了口气,「怎么想胜率都不大嘛。」


    路西法立即不贊同地挑起眉毛，没等他开口，利贝尔先道：「明白了吧？所以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单手上扬，「交出深渊之书，饶你们不死。」


    莉莉丝歪了下头：「难道不是『交出深渊之书,再一刀赐死』吗？」


    利贝尔不和她争辩，笑了一下：「都死到临头了还嘴硬？」


    莉莉丝上前一步，将深渊之书握在手中：「我一直在想,为何地狱会对深渊之书如此执着？」


    说话间,她不动声色地瞥了眼两个恶魔,路西法神色平常，只是眼底掠过一丝讥讽,而利贝尔的脸色则突然变得难看：「你想做什么？」


    莉莉丝没有搭腔，继续自顾自道：「我一直在想，深渊之书到底有什么奇妙之处，引得各位恶魔大人趋之若附。」


    「想拖延时间？」利贝尔眉毛一抬，「别给我耍花招，赶紧交出深渊之书！」


    他像是失去耐心般对身侧的一只狼人做出手势，狼人如同一柄利箭般出击，却被莉莉丝的黑盾挡下,她发出一声轻笑：「利贝尔大人，您是在心虚吗？」


    从她的角度可以看见利贝尔的脸颊高高鼓起，嘴中像是含着一块石头，肌肉线条显得僵硬而不自然。


    可恶的女巫，利贝尔恶狠狠咬了下牙，不再试图说服莉莉丝，而是冲波ss们吼道：「还愣着干什么？都给我上！」


    众波ss得令，争先恐后扑了上前，路西法的反应很快，立即倾身向前，替莉莉丝拦住最前面的几只巨兽，却仍有漏网之鱼从他腋下穿过——几只梦魇呼啸着朝莉莉丝奔去。


    路西法立刻伸手想拦，但被几只殭尸团团围住，一时竟脱不开身，只得大喊：「莉莉丝！」


    莉莉丝的反应却出人意料，她甚至连防护魔法都没有放，后退几步，深渊之书半浮在面前，书页翻至崭新的一面，纤纤玉指轻点于其上。


    「收。」


    只是轻轻巧巧一字，那三只梦魇的身形忽然一顿，紧接着原地掀起一股大风，从深渊之书中骤然撺出三根银链，飞快束住梦魇，在它们做出反应前先一步把它们拖倒，随即书页爆发出一片黑光，等利贝尔放下遮挡的手，原地早已失去了梦魇的踪迹。


    「这……」他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怎么可能……？！」


    「您在吃惊什么？」莉莉丝歪了下头，「难道您不是对深渊之书的力量有所了解，才无论如何都想从我手中得到它吗？」


    利贝尔不愧是能集结五位恶魔的人，短暂的惊慌后又平静下来，冷冷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莉莉丝本就未曾期待他会老实吐出答案，因此并没有露出失望的神情，而是施施然一挥手，那三只被吸收的梦魇又重新出现在众人视线中，只是这一次，怪兽爪中的三角叉对准利贝尔。


    利贝尔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去。


    「深渊之书最广为流传的作用之一，」莉莉丝轻抚着书面，微笑道，「便是与灵魂签下契约，将其收为己用。」


    但仅仅只是这样的作用并不值得让恶魔另眼相看，也就是说，深渊之书的潜能定远超出于此，譬如……强行契约。


    众所周知，恶魔通过契约收买契约者的灵魂，当契约达成的那一刻，契约者将会永远成为它们的奴隶，深渊之书既出自地狱，其也应遵循这一原理。


    但莉莉丝却猜测，或许他们都被蒙蔽了双眼，其实深渊之书早已跳出了地狱的秩序，原因无他——当她利用深渊之书与魔物签下契约时，她甚至无需付出任何代价，仅凭对方一句轻飘飘的口头承认便获得了对魔物的最高指挥权。


    虽然大部分恶魔契约的最终受益者为恶魔，但它们也必须付出相应代价，要知道当初路西法和她签下誓约时，可是动用了恶魔之心的力量，生生将濒死的莉莉丝拉出鬼门关，否则他也不会元气大伤，要靠莉莉丝捕捉魔物来恢复力量。


    所以莉莉丝才铤而走险，直接对三只梦魇使出契约，结果果然如同她所料，梦魇甚至都没来得及抵抗，便化作了深渊之书的傀儡。


    利贝尔见她发现深渊之书的秘密，气得连风度都顾不上，用力挥手：「都给我上！」在场众多波ss，就算手持深渊之书又如何？她小小一个女巫难道还能翻上天不成？！


    面对成千上百虎视眈眈的眼，路西法立即进入作战状态——他的实力恢复了五成，勉强能回到恶魔形态，青年瘦削的身体被陡然张开的宽大黑翼撑破，强健的手臂取代线条柔软的双手，一条覆盖着黑色鳞片的巨龙之尾凌空甩出，他抬起头，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吟，压得在场众兽几乎抬不起头。


    但莉莉丝却丝毫不惧，她伸出一只手，路西法立即低下头，那双属于青年的金色竖瞳垂下，露出一抹几乎称得上是温和的神情：「你怕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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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莉莉丝将指尖搭在路西法的龙首上，好奇感受那冰凉润滑的触感顺着指尖落下，才笑了笑：「当然不。」


    随即却重重一按，黑龙发出一声闷哼，脖颈处浮起一个鲜红的四芒星形状，它周身忽然爆发阵阵黑烟，黑龙小山般的身影缩了下去，露出路西法苍白的脸，他单膝跪倒在地，咬牙道：「……莉莉丝！」


    莉莉丝没有言语，只是往前站了一步，挡在路西法与波ss之间。


    「咦？这不是玛丽女巫最擅长的封印魔法吗？」利贝尔注意到两人间涌动的暗潮，眼中闪过狡猾之色，「怎么？莉莉丝小姐，难道你回心转意了？」


    也是，人类总是贪得无厌，如今莉莉丝身负与路西法的契约，名义上路西法还是她的主人，又寄生在深渊之书里，如果他是莉莉丝，也会想要剷除这个眼中钉。


    令他恼怒的是莉莉丝又摇了摇头：「那倒没有，我只是怕大人会跳出来拦我，抢先一步让他无法动弹罢了。」


    利贝尔的眼危险地眯了起来：「你这是何意？」


    此时路西法与莉莉丝可是一条线上的蚱蜢，莉莉丝要做什么才会引得路西法阻拦？


    莉莉丝的唇角诡异勾了一下。


    她从袖中摸出一把小刀，割破手腕，任由鲜血蜿蜒滴落在深渊之书上，待红光如同涟漪般在书面扩开，她轻声道：「黑暗女神在上，信女莉莉丝·瑟茜愿以生命为祭品，以灵魂为砝码，以鲜血为枷锁，与深渊之书籤下协议。」


    她忽地抬起头，一双琥珀眼中像是燃烧着炽热的火焰。


    像是被那滚烫的温度所烫伤，利贝尔竟忍不住后退一步。


    「杀尽挡我路者，除尽阻我道者。」


    「以七恶魔众祭祀我族人，」


    「以血轮之月铭记我历史。」


    「直至复仇女神完成其使命，」


    「深渊之烈火才会在地狱停止灼烧！」


    当少女的咏唱结束，从深渊之书中顿时飞出数道银光，直直射向众波ss，那细密的光线简直连成一张网，将惊慌失措的懒惰之恶魔网罗其中。


    「你疯了！」利贝尔大吼，双目红的仿佛滴下血，「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就算杀了我，你的命也早送给深渊之书……」


    「无所谓。」


    恶魔张大嘴，喉咙里滚出一声滑稽的哽咽。


    莉莉丝淡淡瞥了他一眼，那眼神不比看一只阴沟里的老鼠来得更为鄙夷：「自从我决意踏上复仇之路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想过要活下来。」


    她忽然一笑：「说起来还要感谢你，如果不是你的幻境，也许我还会留有犹豫。」


    但利贝尔的幻境简直太栩栩如生，短短数日，她迷失在那段遥远的过往中，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没有那场血月之战，没有那场屠塔，她还是那个循规蹈矩的级长，每日最大的任务就是纠正学生们的仪态，或是听安娜抱怨稀缺的男性。


    但，正是因为那一切来得太过真实，当梦醒的一剎那，痛苦也是如此刻骨。


    只有杀死所有恶魔，也许那深入骨髓的痛意才能缓解半分。


    在这个过程中，她莉莉丝会失去什么，这俨然已经成为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了。


    没有人会比莉莉丝更清楚与恶魔做交易的代价有多大，但她不在乎，一只手，一段生命，甚至是一片灵魂都可以送给深渊之书，只要能杀死利贝尔，便在所不惜。


    她深吸一口气，感到体内魔力正源源不断被深渊之书抽走，与此同时感官正在无限放大，被投射到每一个波ss上，她在那瞬间拥有上百只眼，每一只波ss的身体便是她的触鬚，带着满腔怒意，如同怒吼的海啸般扑向利贝尔。


    利贝尔：「等……！」


    然而为时已晚，正如人类丝毫无法抵抗自然，在深渊之书的面前，这个昔日权至高位的恶魔连一声呼救也没来得及发出便被数以百计的波ss们扑倒，它们汇聚成粗壮的黑流，前仆后继压在恶魔之上。


    终于，他寻得一个喘息的机会，奋力冲出泥流，绝望朝路西法伸出双手：「路西法！不……路西法大人！」求生欲让他摒弃一切尊严，再度卑微伏在矜傲之恶魔的脚下，「求求您……快让您的眷属，快让莉莉丝住手！」


    他拼命往请求上压砝码：「对……对啊！您不是很中意这个眷属吗？在这样下去她很快就会被深渊之书抽干魔力，到最后连灵魂都不会剩下！」他讨好抬起头，「您是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对吗……」


    利贝尔的瞳孔一缩。


    路西法低头凝视着他，金色瞳孔一如既往，不带任何情绪。


    他厌恶极了这种眼神，分明在看他，又没有看他，就好像他是一片透明的树叶，连让路西法驻足的价值都没有。


    但这一次，路西法像是从沉思中回过神，施捨给他一眼。


    利贝尔立刻振奋起精神，期期艾艾地将手伸向路西法：「大人……」


    路西法盯着那沾满泥尘的指甲，直到利贝尔再也无法向前，指尖停在距离他堪堪几厘米的地方，才缓缓移开视线。


    「她要你死，」恶魔低沉的声音如同暗夜的影子，悄无声息滑入利贝尔的耳中，「你便去死吧。」


    这一句话宛若压垮溺水者的最后一根稻草，利贝尔的呼吸陡然一滞，下一秒，波ss如狂风暴雨般朝他席捲而来，它们吞噬，撕咬，将恶魔吞吃入腹，连脑浆血液也不放过，直到懒惰之恶魔的最后一抹痕迹消失于世上，才心满意足地散开，重新归于深渊之书。

 第169页

    直到万千恶鬼全部消散，禁锢在路西法身上的封印才消失，骤然获得自由的恶魔立即张开双翼，接住那抹跌向地面的身影。


    「呼……」


    莉莉丝长出一口气，抬起手，用力扣住路西法的手臂。


    「利贝尔……」


    「死了，」路西法道，「连一根骨头也不剩。」


    这样一来，七大恶魔除了他之外，皆被莉莉丝亲手斩杀。


    莉莉丝像是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软绵绵搭在路西法手上：「那就好……」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这样……我可以放心去见她们了……」


    恶魔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莉莉丝的眼正慢慢合上，当那双漂亮的琥珀眼中的光芒几欲消散时，像是一个紧急信号，恶魔忽然反握住她的手。


    「你想就这么死了？」他嘶哑道，「莉莉丝，你真是好大的胆子，你的生命属于吾，没有吾的首肯，没有人能将你从吾的身边带离！」


    分明是威胁的内容，却字字能滴下血般，犹如一只穷途末路的困兽，拼了命去试图追逐什么。


    「咳……」莉莉丝想要笑，却吐出一连串淡红色的血沫，惊得恶魔一把将她按住，低吼：「不许动！」


    「我不，」即使到最后关头，莉莉丝也习惯性地与他抬槓，顿了顿，微微仰起头，「其实，我骗了您。」


    「一开始的时候，我是抱着连您一起杀的打算，」像是没有看见路西法试图阻止她的举动，莉莉丝移开视线，淡淡道，「但我想，怎么会有这么蠢的恶魔呀。」


    「又自大，又狂妄，稍微一挑拨就会踩入我的陷阱，有时候真的很难将您与七恶魔之首的称号联繫在一起。」


    「那是吾不愿和你多计较。」路西法沙哑道。


    「是是是，」莉莉丝随意回了一句，「所以后来仔细想想，您其实也没犯什么错，就算当年您没有带着深渊之书逃入巴比伦塔，玛丽女巫也会下令摧毁深渊之书，恶魔也会攻打巴比伦塔，而血月之夜……仍旧会再次上演。」


    「不要再说了，」路西法拉住她，「你想把自己活活说死？」


    依旧是他独有的讥讽语调，但那双颤抖放在莉莉丝脸侧的手却泄露了主人的心意。


    莉莉丝嘆了口气：「都已经这个时候了，为什么您不愿再坦诚一点呢？」


    路西法低声道：「别说。」


    如果莉莉丝会乖乖听路德的话，那她也就不是莉莉丝了。


    「说您喜欢我，」她抬起头，「不许撒谎。」


    在这世上，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路西法了，因此就连恶魔下意识移开目光的逃避动作，也早就被她料到。


    「你不说话，没有人当你是哑巴，」路西法抱起头，「闭上嘴，我带你去疗伤。」


    莉莉丝笑了一声，他一定是急慌了，竟都忘记装腔作势。


    却又转瞬在心中悄悄嘆了口气。


    路西法是她见过最骄矜，也最胆小的恶魔，如果他不敢迈出那一步，就由她代为效劳吧。


    「我马上就要死了，那时我的灵魂将会脱离身体，完全属于您，」她慢慢抬起手臂，勾住路西法的脖颈，「加上吸收了大量恶魂的深渊之书——一个女巫的灵魂加上一本无主的地狱神物，您将恢复昔日实力，重登巅峰。」


    「闭嘴，」路西法终于失去耐心，低吼道，「我不想听这些！」


    「不，」莉莉丝固执道，「你必须听完。」


    她凑近了点，让自己的脸庞映入路西法的眼。


    「等您再次成为恶魔之首，您必须记住，是谁将血与肉化作祭品，是谁将深渊之力奉献给您，又是谁……」她低低笑了一声，「将成为您的主人。」


    在路西法惊愕的眼中，莉莉丝慢慢仰起头，将唇贴在恶魔冰冷鲜红的双唇上。


    女巫的一生，是算计的一生。


    她们是谎言的生物，用容颜蛊惑敌人，用言语瓦解敌人，当跌入女巫的陷阱，你将永远无法逃离。


    在这场追逐中，她便是持着木仓的猎人，而路西法，才是那只被逼入绝境的猎物。


    莉莉丝以为，自从巴比伦塔沦陷的那一晚，她早就失去了所有的情感，只为复仇而活，但谁料会有一只恶魔闯入她灰色的世界。


    他强大却肤浅，他狡猾却单纯，他厌恶她，却会在无人注意时偷偷看她，用蹩脚的毒眼小心翼翼包裹对她的关心。


    所以她沦陷了，但女巫不会做出无谓的牺牲，她爱他，便要他付出相同以至更多的情感，就像一个曾经历过饥荒的人，饿觉像是附骨随身的疾病，只有要求更多，才会得到病态的满足。


    不够。


    还是不够。


    仅仅喜欢，无法成为与我相当的砝码。


    那就用谎言编织成看不见的线，缠绕在他的四肢，身躯，脖颈，直到蜘蛛将猎物困在它的蛛网，才会停止源源不断的吐丝。


    「我爱你，」她轻声道，「所以……」


    在我死后，不许忘了我。


    在我腐烂后，不许忘了我。


    在我消散后，不许忘了我。


    生命渐渐从指间流逝，路西法在她的头顶嘶吼着什么，莉莉丝却已经听不清，视觉像是被人抽走，她只能看到一双金色的眼悬挂在眼帘中央。


    啊……便是这双剔透的眼，在她绝望黑暗的枯井中投下一米星光。

 第170页

    「嘘，」她低低道，「我要睡了。」


    路西法仿佛意识到什么，倏然收声。


    紧接着，他看到莉莉丝的眼帘慢慢合上，如同天边飘来的乌云，终于将那双琥珀色的眼遮住。


    「大人……能够遇见您，真是太好了……」


    紫发女孩垂下头，再也没有声息。


    路西法压着下颚，一种沉寂的，绝望的色彩正慢慢在他身上蔓延。


    良久，两道鲜红血泪从恶魔眼中滑落，在苍白病态的脸上留下诡异绮丽的痕迹。


    他微微一动，却被什么东西牵绊住身形，路西法低下头，看到莉莉丝的手还拽着他的衣袖，指骨发白，似是用尽全部力气。


    在那瞬间，有一道明亮的流星划过路西法的眼。


    「你不会死的。」


    他忽然低低说了一句。


    恶魔将莉莉丝的尸体轻柔放下，巨大的双翼托起她，像托起一片最为脆弱的羽毛，他腾出双手，掏出那本黑色封皮书。


    「深渊之书，我愿贡献灵魂，与你达成契约。」


    有银色铁链自深渊之书中伸出，如同活物般勾上路西法的胸膛。


    「尊贵的大人，您确定吗？」一道声音忽然响起。


    它非男非女，模糊地像是隔着一层时空，却又仿佛近在咫尺。


    「我可以收下你的五片灵魂，相应送给你一副有生命的身躯，」它顿了顿，「但她的灵魂又该如何？身躯缺少与灵魂的联繫，除非您能为这叶迷途的小舟找到船瞄……」


    「可以，」路西法打断它，「这很简单。」


    「我可以和莉莉丝订下契约，」他道，「契约之链会成为牵连彼此的绳索，她就不会在时空中消散。」


    「但，」深渊之书不解，「莉莉丝早已失去自主意识，没法签约……」


    路西法直直凝视它。


    深渊之书似乎领会了他的意图，突然发出一声嘆息。


    「这真是……」它感嘆着，像是词穷般吐出一口气，「真是前所未闻！」


    与恶魔结下契约的方式有无数种，但必须要双方皆保持清醒且自愿的意识，唯独一种不需要这样苛刻的条件。


    ——那就是使魔契约。


    顾名思义，恶魔将抛弃一切尊严，自由，甘愿成为人类的奴隶。


    这在恶魔界中简直前所未闻，更何况路西法这以傲慢着称的大恶魔了。


    如今他却告诉深渊之书，要与莉莉丝订下使魔契约，而这么做的理由仅仅只是为了挽救这小丫头的生命。


    「好吧，」深渊之书嘀咕，「反正不是我玩火，您随意吧。」


    却见一道光芒闪过，竟是路西法将自己的恶魔之力刻在莉莉丝的胸口——这是使魔契约的仪式。


    「现在的年轻人啊……」深渊之书感嘆着，将路西法供奉上的灵魂割成五分，分别投入不同虚空。


    「这是她的新身体，」它说话的同时，一具人体忽然从空中落下，她与莉莉丝生得一模一样，只是比她更鲜活，也更有生命力，「把灵魂给她安上吧，但仅是这样仍旧无法让莉莉丝真正活过来，」它指点道，「还记得刚才被我扔去不同空间的灵魂吗？让你的莉莉丝找到他们，收服他们，经历世间万苦，她才能从一具没有感情的傀儡转为真正人类。」


    说完又是抱怨：「我为什么要接这么个棘手活……」


    路西法却二话不说，将深渊之书收入随身空间，又抱起莉莉丝的躯体，转身踏入虚空。


    他低下头，看向少女沉睡的脸。


    别怕，他在这里。


    就算死亡让我们暂时分离，也无法将我们分割。


    ——这一次，换我来守护你。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更新慢了！！


    因为这章卡了好久！！！可恶，我删删改改了几个小时！


    这是最后一章啦，明天再写个路西法的番外！


    第73章 来自恶魔的告白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我斜靠在纯黑高座上,脚下匍匐着一只恶魔，他的伙伴只剩下一具无头尸体，而那颗笨重的脑袋正被我踩在脚下,表情凝固在惊恐一刻。


    「滚吧，」我冷漠道,「别再让我看到你。」


    那恶魔如释重负,千恩万谢地准备退下，又被我喊住，望着他陡然绷紧的肌肉，我微微一笑，这只恶魔的神经就如同我手中一根脆弱的丝线，我拨动,他起伏。


    这令人感到心情愉悦。


    「路……路西法大人……」他用力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仿佛我的名字是什么滚烫的毒药，「请问还有什么吩咐吗？」


    「你忘记带走随身物品了。」


    我转动手指,点在那具无头尸体的方向。


    闻言他松了口气,又迅速收拾好情绪,讨好地朝我弯下身：「我立刻把他带走。」


    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我身上，只是松松扯起尸体的脚,导致尸体断头处的血翻倒而下，在雪白地毯上留下点点落红。


    我的眉梢微微一跳。


    见我沉默，那恶魔总算敢转过身，对待垃圾一样用力拉扯着他同伴的尸体，血水滴滴答答沿着他们的轨迹落下，像是某种不详的符号。


    我深吸一口气，心里默念。


    五，四,三，二……


    一。


    「艾伯特·礼顿。」


    随着我的声音落下，艾伯特缓缓回过头，那一瞬这素来迟钝的羊魔人似乎接受到来自撒旦的暗示，浑浊的黄眼简直快撕裂眼眶，那张牲畜的嘴慢慢吐出字：「大人，不……」

 第171页

    我轻描淡写地一挥手指。


    「轰——！」


    地狱业火在他身上绽放，我欣赏着这难得一见的盛景，慢慢将身体靠向高座。


    地狱实在太冷，还是点把火比较暖和。


    「看来您今日心情不错。」一道声音忽然从殿门传来。


    我半睁开眼，利贝尔那张扫人性的脸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病弱，看着真令人反胃，我哼了一声：「你来做什么？」


    他不被我怠慢的态度影响，向前走了两步，在我警示的目光中停下：「算起来，您来地狱也有三百年了。」


    想不到距离我从天堂那个养老院跑出来已经过了这么久啊，我感嘆地歪了下头，将手搭着下颚：「好像是这样。」


    「您身居七恶魔之首也有三百年了，」利贝尔不紧不慢道，「这让有些恶魔颇有微词。」


    我明白他想说什么，无非是那些「原天使怎能掌管地狱？」「这是魔界的耻辱！」之类老掉牙的话，所以只是兴趣缺缺地翻了下手，观察我指甲的弧度：「所以呢？」


    利贝尔似乎有微妙的停顿，过了会才道：「我和另外几个大恶魔商量了下，决定……」


    他终于抬起头，露出一双通红的眼：「请您退位。」


    我很熟悉这种眼神——贪婪，渴望，带着对高位和权利的贪念和排除异己的野心。


    还真是地狱一贯的作风，我冷冷笑了一下，站起身：「哦？你打算怎么做？」


    「不是『我』，」他四平八稳道，「是我们。」


    我一怔，从大殿的四方缓缓走出五个恶魔，与利贝尔汇聚成一条漆黑的线，六双同样鲜红的眼抛向我。


    「大人，」他们齐声道，「请退位。」


    我被他们「众志成城」的模样给气笑了，慢慢勾起嘴角：「……好啊。」


    我缩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周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有女人的声音响起：「大人！郊外有什么东西落下来了！」


    第二个响起的声音让我不禁握住拳头，她语气平缓，如同吹过湖面的一阵风：「辛西娅，带人过去。」


    「是。」那个叫辛西娅的女人短促应了一声，高跟鞋落在地上的敲击声渐渐远去，但第二个女人还没有走。


    「出来吧，」她对着空气道，「我知道你在这里。」


    我迟疑了下，玛丽·裴福安是大陆臭名昭着的老狐狸，既然她摸不清我的方位，那就有可能只是在钓我出来。


    但下一秒我的猜测就被推翻了，因为她的使魔——一只白鸦正静静站在老女人的肩头注视我。


    我暗骂了一句，从阴影的庇护中走出，冷冷道：「干嘛？」


    「这不是路西法大人吗？」她转过身，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笑容，温和得令人厌恶，「哪阵风把您吹来了？」


    以撒旦的头颅打赌，这个死女人一定早就听闻了地狱的动荡，否则也不会大晚上不睡觉，眼巴巴跑出来守我，想到这里我愈发没好气，呛她道：「大概是地狱的死人风。」


    她没有生气，依旧挂着讨人厌的笑容：「是这样啊，」头侧向窗外，「想不到大人竟如此慷慨，来巴比伦塔一趟，竟还为我们带来了了不得的礼物。」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几个女巫正围着一道深坑，手里七七八八拿着魔杖和铁锹，看样子是要取出下面的东西。


    取吧取吧，我眯起眼，果然是愚笨的女巫，胆敢以凡夫身体触碰深渊之书，到时候连个全尸都不会剩下。


    但令人失望的是，那些老乌鸦只是刨到深渊之书的上层便不动了，领头的女巫遥遥朝这里做了个手势，随后我看到玛丽点了下头。


    ……这老东西！


    「您好像很失望？」她注意到我轻轻咂了下舌。


    我抹去脸上的起伏，冷淡道：「是啊，可惜没能要走两条你们家狗的命。」


    都挑拨到这份上，老狐狸还是不肯露出怒态，轻笑一声：「是啊，她们可是谨慎的很。」


    我听说过巴比伦塔的传闻，据悉其中的女巫皆是当年大清扫中活下来的魔女后代，被玛丽救到大陆边界，独自盖了一座女巫塔生活。


    但我可没空和她回忆往昔，地狱的追兵随时会到，我挂念落在女巫手中的深渊之书，语气难免有些不稳：「你到底想怎样？」


    「您赶时间吗？」玛丽微笑，「那我也不耽搁，我们来谈个交易吧。」


    她用的是问句，语调却极为肯定，这让我感到不快。


    可同时我也很清楚地明白，现在没有我挑刺的余地，只能面无表情道：「说。」


    与聪明人说话从来无需费力，她眨眨眼，直截了当道：「我会帮助您逃脱地狱的追捕，而您只需答应我一个条件——成为深渊之书的书灵。」


    就算撒旦在我面前放出要嫁给耶稣的鬼话都不会让我比此刻更加吃惊，我顿了一下，才找回声音：「……什么意思？」


    难道我搞错了？玛丽的目的并不是摧毁深渊之书？


    似是看出我的疑虑，她的眉间掠过一丝轻嘆：「我又何尝不想销毁它，但深渊之书的力量过于强大，」她朝我举起一只发黑的手，上面的皮肤像烧焦的牛皮般扑簌簌往下掉，「可是您看，这就是自不量力的后果。」


    我仍旧无法理解：「但为何要我做书灵？」


    「我还没说完，」玛丽打断我，「——成为书灵，并且与莉莉丝订下恶魔契约。」

 第172页

    ……这老不死讲话的间隙都够絮絮鸟生下三窝蛋了。


    我的注意力一向不是很集中，与玛丽的对话开始让我感到厌烦，恹恹道：「莉莉丝又是哪个小崽子？」


    「是我的徒弟，」玛丽道，「新生代中实力最强的女巫。」


    新生代？也就是十五六岁？啧，这年纪的女巫往往如同一只巨怪幼崽般令人棘手。


    我的耐心用到了尽头：「我拒绝，」冷冷抱起双臂，「别想忽悠伟大的路西法，既然你无法摧毁深渊之书，我大可在恶魔来之前直接将它带走。」


    身负重伤又有何妨？只要深渊之书这一利器在我手中，何愁我没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可玛丽竟连我这一步的计划都算好了。


    「恶魔已经来了，」见我的獠牙陡然撑破皮肤，她抬起一只手，示意我冷静，「不不不，并不是我通风报信，」她的面上突然露出一点苦意，「其实，早在几个月前恶魔就想围剿巴比伦塔。」


    我一愣，这消息可没听利贝尔那几个蠢蛋讲过。


    玛丽敏锐捕捉到我的怔忡：「他们当然不会告诉你，」她淡淡道，「毕竟您也属于他们的目标之一——他们想将您拉下台，不是吗？」


    她的话该死的令人无法反驳，我悻悻哼了一声：「算是吧。」


    这么说来，怪不得我会感到阵阵没来由的烦躁，龙族的第六感向来敏锐，想来是在提醒我逐渐逼近的地狱追兵。


    我的神情逐渐凝重，玛丽笑了一下，将手递给我：「那么，交易成立。」


    我与她握了下手，又飞速撤出，似乎只要多待一秒，她身上那种迂腐古老的气息就会如同病毒般蔓延到我身上，犹豫了几秒，我还是忍不住问：「但……为什么是那个叫莉莉姆的小姑娘？」


    「莉莉丝。」玛丽纠正我。


    她就算叫珍妮花也和我没关系，我不耐烦皱起眉：「快说。」


    玛丽无奈地看着我，像是老师盯着一个令人头疼的调皮学生，她张了张嘴，我以为总算要进入正题，谁料那女人却提起另一个毫不相干的话题：「前些日子我进行了一次占卜。」


    我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然后呢？」


    「星象告诉我，就在明日的满月庆典上，巴比伦塔上下三百条人命将会死于恶魔之手。」


    这内容着实出乎我意料，我用力憋下即将浮起的惊讶，勉强道：「那你怎么还不吩咐你的小乌鸦们逃命？」


    「逃不掉，」玛丽表情平静，「这是我们註定的命运。」


    「自古女巫便被认为是厄运的源头，她们被人类排斥，又被魔物鄙夷，在辽阔大陆竟找不到一处容纳之所。」


    她看向我：「你知道吗，这三百女巫当初该死在大清扫的烈火中。」


    是玛丽逆天改命，偷用了深渊之书，生生将三百女巫的命刻入书页，才换得她们苟延残喘的十几年。


    可如今，是上天收债的时候了。


    怪不得作为地狱的法宝，深渊之书的主人却是一介隐姓埋名的女巫，还莫名将它丢入地狱——玛丽说那是她为了抹去自己的所为而故意割断与深渊之书的联繫。


    但她还没解释莉莉丝，在我眼神的示意下，她微微扯了下嘴角：「莉莉丝不一样，她是我从乱葬岗捡来的孤儿，也是星象中唯一存活下来的人选。」


    我逐渐理解她的意思：「你想让她带着深渊之书离开？」


    「是的，」玛丽点头，「我无法摧毁深渊之书，又不愿看它落入恶魔之手……」


    所以才选出一个合乎心意的人选，将沉重的命运锁在她身上？


    恶魔就是一群穷凶恶极的豺狼，不将猎物抢到手，它们永远不会停下脚步，可想而知当莉莉丝手握深渊之书的那一刻起，她的后半生註定将陷入颠沛流离。


    我发出一声笑，为那只可怜的羔羊：「你知道和恶魔订下契约的代价是什么吗？」


    「我知道，」玛丽面无表情，「将灵魂贩卖给你们，死后堕入无尽深渊。」


    原来她都明白，我嘲讽勾了下嘴角，不愧是精打细算的女巫，让莉莉丝当替罪羊不说，还试图用她的灵魂卖个好价钱，我知道玛丽的目的——她需要我和莉莉丝相互形成制约。


    深渊之书拥有着前所未有的魔力，很容易蛊惑住莉莉丝那般不成熟的小女巫，万一她被力量迷惑，很有可能成为深渊之书的傀儡，那不是玛丽想看到的局面。


    另一方面，她也深知我的脾性，我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深渊之书落入一个乳臭未干的人类崽子手中，只要在深渊之书中潜伏够久，等实力稍有恢复，我就会吞噬掉莉莉丝，将深渊之书据为己有。


    只有让我们签下契约，锁链存于两人之间，才会得到一种暂时的平衡。


    玛丽将每一步都算到了，我除了答应别无选择，偏偏不甘就这样任由老狐狸摆布，为了噁心她，我故意道：「那孩子一定很喜欢你吧？万一她知道你这样算计她，会不会伤心？」


    我满意看到玛丽眼中有一瞬的动摇，却也只是一瞬，她垂下眼帘，低声道。


    「这……也是她的命运。」


    虽然不愿承认，但事态正一步步按照玛丽的计划进行。


    老狐狸很阴险地用了一击自爆，我蹲在深渊之书里，清楚看见利贝尔直接喷出两道鼻血，而别西卜更是一头嵌入土里，啧啧，他的脑子大概率又要变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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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计划很完美，我趁乱带出莉莉丝，唯一的不足可能就是小东西目睹了恩师的人肉烟花，受到刺激过大，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我连催了数下，她才给了点反应。


    「……你是谁？」


    「吾是被封印在深渊之书中的恶魔，」我不情不愿按照玛丽给的稿子念，「你想复仇吗？」


    老狐狸果然了解自己的徒弟，一听到「复仇」二字，莉莉丝连忧郁也不装了，一把抓起我：「什么意思？！」


    我稍微动用了点魔力，震开那两只脏兮兮的鸡爪，换了个更加直白的说法：「你想杀那群蠢货吗？」


    不得不承认，莉莉丝的琥珀眼还是很漂亮的，尤其当里面跳动着灼热的火焰时，我的嗓子忽然有些干涩，用力咳了一声：「那就与吾签下契约，你只要……」


    「好。」她想也不想同意。


    这让我准备的台词全没了用武之地，我哑口无言地停了几秒，才虚弱道：「……等等，你都不问吾的条件吗？」


    「没什么好问的，」莉莉丝道，「只要能为安娜她们报仇，我什么都愿意做，」她一字一句道，「就算要我献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她的身上沾满了血污与尘埃，活像只泥里打过滚的小狗，我望着浑身脏兮兮的莉莉丝，却诡异想到，这样也挺好看的。


    ……但她知道自己愿意拼尽一切去守护的人，才是将她推入一条深渊路的罪魁祸首吗？


    心中的烦躁又多了几分。


    「那就听吾的安排，」恶魔是掩藏情绪的高手，我轻咳了一声，再开口时已听不出异样，「吾的实力被封印，需要你为我捕捉魔物才能得到弥补。」


    这一次莉莉丝的回答也同样没有犹豫：「好。」


    我不由提醒她：「做得到吗？你只是个见习女巫。」


    「没有关系，」莉莉丝平稳道，「我可以从失败中学习。」


    望着她坚毅的脸，一个念头忽然没来由地跳入脑海。


    玛丽说，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她们必须逆来受顺。


    但在我看来，她的小徒弟——莉莉丝·瑟茜似乎不属于这一列。


    一切都结束了。


    莉莉丝死了，深渊之书完全属于我，照理我应该感到愉悦，但胸口却萦绕着一种沉重感，压得人喘不过气。


    深渊之书煞有介事地对我说：「这就是爱吧。」


    「闭嘴，」我阴鹫道，「当心把你书页都撕下来。」


    「真是可怕的主人，」它嘀咕一声，但我和它的契约已经形成，它无法反抗我，「好吧，别把她抓的那么紧，您不想复活她了吗？」


    这句话才让我心头那股想要杀人的暴躁微微平静下来，我想要见血，只有鲜血那特有的甜蜜而腥气的味道能抚慰我躁动的心，但在此之前，我愿意忍下微不足道的冲动，将莉莉丝摆在第一位。


    这个笨蛋，陪伴我足有三年，却还是没有摒除那一身的傻气，有上千种方法能让利贝尔死去，她却选择最为蠢笨的方法——同归于尽。


    但同时我也隐隐明白，这怕是莉莉丝为自己精挑细选的最佳办法。


    她虽然不说，但我其实知道，在她心底自己是「不该活下去的人」，每分每秒，只要她还在呼吸，死去的同伴便会化为沉重的枷锁，在她心上降下惩罚。


    「大人，马上就要错过最佳时间了。」深渊之书提醒我。


    我从回忆中抽身，按照它的指点将莉莉丝的魂魄放入新躯壳中，但过了良久，尤不见动静。


    「怎么回事？」我冷冷道。


    「这……」深渊之书尴尬，吭哧吭哧道，「也许您应该倒计时一下？」


    够了，我已失去耐心，伸手扯住深渊之书，准备将它的扉页扯下来垫莉莉丝的冰棺，却见这破皮书疯狂大叫：「动了动了动了！她动了！」


    我一分神，深渊之书像只笨拙的胖蝙蝠般飞快逃离我的掌心，但我已无暇顾及，弯腰凑近莉莉丝：「莉莉丝？」


    冰棺中的少女丝毫没有反应，我说不清心中的感觉，像是有人攥住我的心脏，用力丢入冰渊之海，正失魂落魄之际，深渊之书的声音又不怕死地响起：「大人！您看她的睫毛！」


    我准备逮住这本臭书烧火，目光却在触及到莉莉丝的脸庞后顿住。


    ——她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


    随后是左眼，又是右眼，过了一秒，那双漂亮的琥珀瞳再次睁开，慢慢转向我。


    「……你是谁？」她支撑起双臂，眼中闪着我熟悉的警惕光芒。


    我张了张口，试了好几次才勉强找回声音：「吾……我是你的使魔，」我走到她身边，蹲下身，「是您不会背叛的僕人。」


    她似乎对僕人这个单词感到有些困惑，歪了下头，眼神触及到我的眼，忽然「啊」了一声。


    我忙低下头，第一次有了慌乱的感觉——恶魔的瞳孔异于常人，我怕这幅蛇形的金瞳会吓到她。


    然而，一双柔软的小手却放在我的头上。


    「我认识你，」她斩钉截铁的声音响起，「我们一定在哪里见过。」


    我曾听流浪的吟游诗人唱过歌颂爱情的歌谣。


    「爱情是什么？」


    「爱情是春天悄然而至的脚步。」


    「爱情是明月轻柔洒下的光辉。」


    「爱情是煦风温柔吹拂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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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丽的爱情啊——」


    「你是鼻尖甜蜜的芬芳，是耳畔绽放的轻音，是心头开出的花蕾。」


    当莉莉丝抬头注视我的那一刻，我仿佛听到心头有什么东西悄然开放。


    「啪嗒。」


    我倏然扭开头，感到她疑惑的目光追随着我的脸侧，顿了顿，才用干涩的语调道。


    「……人类，不要和伟大的恶魔套近乎。」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啦啦——！！！！！


    我喜欢路西法的告白。


    骄傲的恶魔甘愿低下高贵的头颅，淦，太带感了！！！


    咳，其实这是前传，隔壁是后传，但这两篇我都不满意……如果小天使们不怕污染眼睛，可以去康康。


    顺便放下下一本要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