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灵种田系统》 第1页 《言灵种田系统》作者：木米花【完结+番外】 文案： 程允一朝穿越回古代，意外获得一个言灵系统，被系统摁着头种田就算了，竟还收穫了一个傻fufu的傻大个。 傻大个虽然憨憨的，但一心只向着他，终日围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程允妥协了，过上了一边和傻大个相互扶持，一边寻找办法治疗傻大个的生活，希望有朝一日能让他变正常—— 程允：（摸摸头）乖乖的，总有一天你会变好的 怎么知道等傻大个真的恢复原状，程允却后悔了—— 程允：你是谁？我不认识你，快给我变回去！ 杨鸿进（欺身上前）：希望咱们的孩子能像我们一样聪明 种田文，带系统，受穿越后是哥儿，有生子剧情 【入坑注意事项】 1、每晚9点准时更新 2、金手指并不粗大，还是简简单单过日子的朴素种田生活 内容标籤：生子种田文 系统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程允，杨鸿进┃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家里有个大傻攻 立意：立意待补充 第1章 程允一睁眼，就发现整个世界都变了个样儿。 他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大好青年，好不容易完成大学学业，结束了长达十六年的学生生涯，正要步上人生的另一个阶段时，竟然一着不慎，穿越了。 他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朝代，半天观察下来似乎和他学过的历史没一个吻合的，而最让他绝望的是他一个城市长大的孩子，居然穿越到一个农户身上！ 农户就算了，程允还发现这个地方除了男人女人，居然还有一种叫哥儿的第三类人。 哥儿是男儿身，却跟女人一样有生育能力，他们的耳朵下面有一颗红点，红点的深浅程度昭示着生育能力的强弱。 哥儿的红点越鲜艷，生育能力越强，反之则越弱，而在这种年代背景下，生育能力低下的哥儿是最不受人待见的。 而程允，正是那个带着淡红色红点，生育能力极低的哥儿。 他花了半天的时间好不容易才消化了这个事实，然而俗话说得好，人生就像茶几，上面摆满了杯具，如今的他也说不出是幸还是不幸，本该遭人唾弃，在旁人眼中因生育能力低下而一无是处的他，在穿过来之前，竟「名花有主」，被指了一门婚事。 幸的是他不需要接受别人的冷嘲热讽，背地里谈论他嫁不出去，可不幸的是，他的「主」，是一个呆呆的傻大个，他还是得接受别人暗地里的冷嘲热讽，可怜他嫁给了一个傻子。 程允穿越过来的原身也叫程允，家中贫苦，他在家里是大哥儿，底下还有一个小哥儿，母亲在生小哥儿的时候落了病根，父亲要担起养活一家四口人的责任。 哥儿虽然是男儿身，但力气不如正常男性足，在许多人家中也是当作半个女儿来养，因此程家满打满算只有程川一个劳动力，而程允又是这么个情况，长到18岁也没有哪家上门提议结亲。 眼瞅着大哥儿要嫁不出去了，程家也是急得很，正在这个时候，村里的杨家上门来了。 杨家在村中不算大户，但家里条件也不差，和程家只有哥儿没有儿子的情况相反，杨家只有三个儿子，可老二是个傻儿子，找媒人婆招了几次亲，连村口屠夫家的女儿都不愿嫁给他，于是最后实在无法，只能找上程允来了。 一边是遭人嫌弃的傻大个，另外一边是遭人唾弃的「淡粉」哥儿，两家一凑合，就把程允嫁过去了。 起初程川对这门亲事还有点不满，毕竟哪家都希望自己的哥儿能嫁得好好儿的，但原身也明白这估计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为了不拖累家人，就算是个傻大个也得嫁。 程允穿越过来，正是两人刚成亲不久，而他就这么接手了这个任务，接替原身成了这傻大个杨鸿进的监护人。 程允躺在木床上嘆了口气，他不知道接下来这日子该怎么过，前面22年的人生可从未接触过农活，他自认自己还是个需要别人照顾的宝宝，怎么现在反倒还要照顾起别人来了？ 他甩了甩头，努力消化这突如其来的一切。盛夏的天气热得够呛，往常这个时候他都躲在空调房里不出门，现在没有空调也没有电风扇，外面是热辣辣的太阳，他就更不想挪动了。 可惜今夕不如过往，才重新躺下不过片刻，门外就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程允发胀的小脑袋在想，他家夫郎要回来了，果不其然下一秒房间门就被打开，一个高高壮壮的大个儿闯了进来，对着他道：「媳妇儿，我好了。」 程允睁开眼，懒洋洋地看向他。 杨鸿进歪了歪脑袋，又重复了一遍，「媳妇儿，我好了。」 「行行，」程允认命地爬起来，像哄小孩儿一样问道：「肚子饿了吗？回来洗过手了没有？」 两人成亲不过几天，程允搜寻了一下原身的记忆，大概了解两人的相处模式。而在了解完杨鸿进的身世后，其实也挺心疼他这位陌生的夫郎的。 杨鸿进家里有三兄弟，父亲杨大水给家里的孩子按照「招财进宝」取名字，其实严格说起来他是排第三，只是最大的大哥很小就夭折了，于是他就成了家里的老二。 第2页 杨鸿进和二哥杨鸿财是同一母所出，可惜当时生杨鸿进时杨母难产，不仅生下智商有点问题的杨鸿进，杨母还因为那次难产过世了，后来杨大水娶了个新老婆，生下了最后一个弟弟杨鸿宝。 后妈自古以来难有几个是好的，杨鸿进更是因为智商的问题从小没被挤兑，在村子里被说多了，后妈就更觉得丢人，如今好不容易寻了个由头摆脱掉这个麻烦，于是两人成亲后，杨家就再没关心过这个傻儿子了。 倒是傻大个的二哥杨鸿财还会关心一下这个弟弟，成亲前仔细地和原身说过一些主要事项，也跟杨鸿进重复说了不少次今后要和程允过日子，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反正程允现在看着，比起他这个外来人士，这个傻夫郎还适应得挺良好的。 杨鸿进不能好好地表达自己的想法，程允只能根据原身的记忆和自己的推断猜测他的意思。 傻大个会做的事情不多，结婚时杨家分了一亩地给他们两口子，程允家那边有五亩地，就程父一人也种不了那么多，于是也匀了一亩给他们。 杨鸿进每天醒来后就会拿着工具自个儿去犁地种田，中午回来吃个饭休息一下，下午又继续。 自己家的地只有两亩，即便只有杨鸿进一个人在干活，也实在花不了那么多时间，于是每天杨鸿进忙活完自己家那两亩地，就会帮衬一下杨家或程家人，在地上待的时间也和别人家有四五亩地的差不多了。 程允看了下时间，这个时候差不多就是杨鸿进午休的时间了，于是这个「我好了」的意思，差不多等于说：「我上午的活干完了，准备好吃饭了。」 家里的粮食不多，只有成亲的时候两家人凑合着给的十来斤米和一些青菜鸡蛋，昨天隔壁家的王大娘看他们过得实在是寒碜，就给了他们一些面条，早上程允什么也没准备，这个时候也捣腾不出些什么花样儿来了，于是抓了把面下了面条给杨鸿进吃。 程允在做面，杨鸿进就站在他身旁呆呆地看着，程允还不太习惯烧柴做饭，于是叫唤杨鸿进给他添柴加火。 杨鸿进估计从小没少干这些杂活，动作倒是利索，不用程允提醒就知道什么时候该煽风什么时候该灭火。 面只是普通的面，上面的油星子都是之前锅里没洗干净蹭到的，但杨鸿进不知道是不是干了半天活饿坏了，一坐下就埋头一顿吃。 程允看得啧啧称奇，忍不住提醒道：「吃慢点儿，没人跟你抢。」 怕他烫着噎着，程允还特意示范了一下把面条呼冷的动作，结果杨鸿进摇了摇头说「不烫」，然后又继续埋头吃。 天气实在闷热，程允胃口不大，只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不吃了，把剩下的也全倒进了杨鸿进碗里。 杨鸿进吃着吃着就愣住了，不解地抬头看了程允一眼。 程允撑着腮帮子看他，见状对他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乖，多吃点。」 「媳妇儿，你呢？」程允这个举动在杨鸿进看来很是匪夷所思，在这个年代谁都不够吃，过去没有谁会给他分吃的，之前的媳妇儿也没有过，这让他容量不是很大的脑袋瓜子一下子转不过弯来。 「我饱了，你吃。」程允想了想，又道：「以后我来照顾你，好不好？」 大概是这句话杨鸿财过去常对着他说，杨鸿进这回听明白了，咧嘴傻笑了一下，点了点头爽朗道：「好！」 程允心想，来都来了，他也寻不着办法回去，既然这样，还不如好好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中国八大宽容：来都来了、大过年的、都不容易、人都死了、还是孩子、岁数大了、为了你好、习惯就好。 —————— 终于开文啦！之前忙了好久工作上的事情，因为怕连载期间断更所以存稿了好久，现在存稿充足我就敢来开文啦！ 第一次尝试种田文这个题材，希望大家多多支持，轻点拍砖，【来都来了】，如果感觉看着还不错，记得不要大意点一下收藏~祝大家看文愉快，挨个么么哒(づ￣3￣)づ 第2章 中午休息了一阵，杨鸿进也够听话的，吃完面条就进房间睡觉，程允醒来了也睡不着，便自个儿琢磨起现下的状况来。 上天大概是怜悯他的处境，穿越过来的时候给他配了个奇奇怪怪的言灵种田系统，程允研究了一上午，还是不太能了解这个系统能作什么用，只能大概弄明白了几点。 这个系统就像它的名字一样分为两部分：言灵系统和种田系统。 言灵系统，顾名思义就是使用者可以获得言灵的效果，而这个系统分为十个等级，低级使用言灵会有限制，随着每次升级，言灵的作用就会变得越来越大，而使用者的限制就会变得越来越小。 程允仔细阅读了一下系统的说明，除了伤天害理的事情，诸如杀人放火之类的不能使用言灵，其他情况都可以使用上。 一级系统，言灵效果10%，反噬90%，使用者每一个月可以使用一次言灵，升级到二级系统后，言灵效果20%，反噬90%，而使用次数则是随着系统升级逐步增加，等到了八级以后，每个月能用两次言灵，而到了十级满级后，不仅每个月就能使用两次，言灵效果还能达到100%，反噬为零。 系统举了个例子，如果程允使用言灵对一棵菜说「马上成熟」，10%的效果下，这棵菜就能破土而出，而百分百的效果下，那这棵菜就能马上收割了。 第3页 程允看到这里沉默了，谁会那么无聊对着一棵菜使用言灵啊？！ 他又继续看下去，除了这个言灵系统，还有另外一个植物图鑑，分为普通作物和特殊作物。 普通作物图鑑是一些寻常能看到的蔬菜，数量多达上百种，比如白菜、土豆、黄瓜之类的。 程允每成功种出一种作物，就能激活一个图鑑，获得两个积分，后期也能重复用这些作物兑换积分，而积分则可以用来升级系统和兑换特殊作物。 特殊作物图鑑那一栏就比较有趣了，什么机智豆、痊癒瓜、大力菜、止血草之类的，都是一些带着功能的作物。 每升一级系统就能兑换3种新的作物，但是兑换需要积攒的积分不少，好在升级系统只需达到相应点数不扣除积分，就是说程允激活图鑑兑换的积分，可以完全用在兑换特殊作物上。 程允看着特殊图鑑上作物的名称，心里一动，那些个机智豆聪明菜的特殊作物，要是兑换了给杨鸿进吃，说不定哪天就能把人给治好了，这么一想，原本对种田升级没什么想法的他，现在倒是多了点冲劲。 程允在心里暗暗琢磨了一下，初步定了几个想法，看了下外面的天色，时间也差不多到午后杨鸿进干活的时候了。 果不其然心里面想的事情才刚落下，就见杨鸿进推开房门走了出来，看见程允又咧开嘴喊了一声「媳妇儿」。 杨鸿进高高壮壮的，样子倒是长得挺阳光帅气，剑眉星目，鼻子挺拔，放在现代就是一标准的男模脸，不开口说话旁人还不一定能察觉出他有问题，只是一张嘴，那一丝傻气盖也盖不住。 不过这倒是便宜程允了，上辈子程允是个同性恋，喜欢男生但又不敢出柜，穿越到这里男人和男人还合法了，而对着这个傻大个，也不怕会露出马脚，被人发现他是个假冒的。 程允打了盆水，让杨鸿进洗了把脸，拿了条手巾给他擦干净，杨鸿进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地乖乖做完后，在门边拿起自己的工具，道：「媳妇儿我去了。」 「诶等等。」程允拿了顶草帽戴上，「我跟你一块儿去。」 杨鸿进脸上马上露出个大大的傻笑，程允见状也笑了，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傻笑什么呢？」 杨鸿进傻笑道：「媳妇儿，高兴！」 程允无奈，「是是是，走吧。」 杨鸿进一到地里就很自觉地干起活儿来，程允站在那儿看了一阵，被热得晕乎乎的，地上蒸腾上来的热气加上头顶的太阳，这种感觉让他仿佛回到了大学军训的时候。 他晃了晃脑袋，不再去想过去的事情，蹲下.身研究起脚下的农田。 他们家现在有两亩地，根据种田系统上提供的一些参考数据，两亩地一年交替着种，大概能产出十石左右大米，程允实在看不太懂这些古代称量单位，便让系统给他换算了一下，那差不多就是两千斤左右的量，供他们两口子吃上一年，扣除要上交的量后，还能有三四百斤剩余。 凭藉原身的记忆，程允知道按照这个时代的物价，差不多两百斤大米能卖个八百文左右，但一个县里的士兵一个月也就几百文军饷，一斤猪肉也得二十文钱，这样算下来，靠种田发家致富是不可能的，这里面还不包括自然灾害带来的减量，一年到头忙忙碌碌，最终只能混个温饱，这在程允眼中看来实在不是什么正确选择。 植物图鑑上每一种作物都有详细介绍，介绍了该种作物常规的产量和种植注意事项，程允靠坐在大树下阴凉处，在意识海里细细翻阅起来。 一些蔬菜比如白菜之类的就比较好种植，除去冬天都可以播种，一般一个月左右就能採收，可是这种蔬菜每家每户都在种，也卖不了几个钱，自己家种一点儿收着吃倒是可以。 他们家中后院有一块小地，程允中午休息时转了一圈，觉得在那上面种上一些常规自己家吃的菜，多弄几个品种还是没问题的，但这种大块大块的农田，还是得种些靠谱的作物。 图鑑上激活获得的积分除了可以换取特殊作物，也能换取普通作物的种子，现在距离进入冬天还有一段时间，程允思索着或许可以弄点马上就能收成的蔬菜种子，多激活几个图鑑，这样即便入冬了进入农闲期，也不用害怕什么也做不了。 可是没有收成，他也腾不出剩余的粮食来兑换积分，没有余钱，他们也无法去买别的种子，别说买肉吃了，连想吃点别的蔬菜他们都吃不起。 钱钱钱，什么都要钱，但是口袋里能用的钱可真是少得可怜，他们两口子可算是被全村人嫌弃凑作对的人了，除了出嫁时程母给的几十文钱，以及那傻大个的哥哥给的一百文，他们再也挤不出多一点的钱来了。 一百来文钱听起来不少，但不省着点花，还没到秋收就能把钱花光，家里只有十几斤大米，凑合着吃也只能撑个十天左右，总不能后面的日子都靠别人家救济。 程允越想越惆怅，恨不得在额头上凿一个「穷」字。 他们家的地是两家人凑出来给他们的，因此一左一右都是自家的人，杨鸿进出来得早，过了约莫一刻钟，别家的人也陆续出来干活了。 程允滴熘熘地看了旁人一下，又把视线放回到杨鸿进身上，总感觉有什么不太对的地方。 远远地他看见杨家人也出来了，杨家如今除了分出去单过的杨鸿进还有三个男的，连只有十一岁的杨鸿宝也要出来下地，而看见他们一个个手上拿着的下地要用的工具和水，以及脖子上挂着的汗巾和头顶戴着的草帽后，程允总算后知后觉地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 第4页 杨鸿财的视线望了过来，程允打了一个激灵，忙喊了杨鸿进一声，「呆、咳，鸿进，过来一下。」 杨鸿进闻言站了起来，长腿迈了几步就走到程允跟前，「媳妇儿？」 程允看他满头大汗的，心虚地抬手用自己的衣袖给他擦了擦，「热吗？」 杨鸿进很诚实地点了点头。 程允又问他：「你的帽子呢？有带水出来不？」 杨鸿进摇了摇头，道：「哥哥拿，媳妇儿拿。」 虽然他说得没头没尾的，但程允听懂了，意思是过去是哥哥帮忙拿的，现在是媳妇儿帮忙拿，这大概是被杨鸿财吩咐过的结果，但程允记忆断片，他本人尚且还在努力习惯中，中午出来时一时三刻也勾不起这个回忆。 他瞄了杨鸿进身后一眼，杨鸿财一直往他们这边看过来，就像是被抓到小辫子一样，程允如坐针毡，嘴角那和善的笑容都快咧不下去了。 他让杨鸿进坐下歇会儿，但那呆子实诚得很，忙摇头说：「没做完，不歇息。」说罢又站在那儿盯着程允的脸看，等着媳妇儿的吩咐。 程允没办法了，把自己带来的草帽给杨鸿进戴上，让他继续忙活去，自己则忙不迭往回走，按着原身的记忆收拾出一些下地要用到的东西，又紧赶慢赶地回到田里。 回到地里的时候，杨鸿财已经走过来了，正在和杨鸿进说话，程允见状心里咯噔一下，杨鸿财也看见他了，兄弟俩便站在那儿等他走过去。 「二哥。」程允喊了一声。 杨鸿进又咧开嘴朝他喊了句「媳妇儿」，程允装模作样地把手上的水递给他，当着杨鸿财的面给这呆子擦汗餵水喝。 杨鸿财想说些什么，但站在一旁沉默了一会儿，最后拍了拍程允的肩，道了句「辛苦了」，然后转身回到自家地上继续干活。 程允见状松了口气，也是他中午出来的时候太匆忙了，过去自己顾好自己就行，现在多了个人要照顾，半天下来还没能习惯，幸好这位二哥也算是好说话的人，要不然换了那位后妈，指不定又要藉机说点什么话给他听。 杨鸿进还在傻乎乎地对着他笑，程允没好气，拿着汗巾在他脸上胡乱揉了一把，瞪他一眼道：「呆子。」 他抬头往天上看，这热辣辣的太阳刺得他眼睛都发疼，还是得想办法抓紧赚钱，他可不能苦了家里这个大傻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系统看着好像很复杂，但是不用记住太多，后面当触发的时候会再解释的，知道有这么个玩意的金手指就可以了~ 然后这个金手指看着很粗壮但用起来并不粗壮，整本文都是走常规种田文的朴素风（不），所以大家不用担心金手指过于强大，在这里说明一下。 祝大家看文愉快(づ￣3￣)づ 第3章 后面程允的父亲程川也来了，家里人手不够，连程允的小哥儿弟弟程宝也出来帮忙干活儿。 程允已经嫁出去，娘家那边平时也不好在外面多和他说些什么话，但家里的环境不好，想着程允刚为人妻还要照顾着一个傻大个，程家那边偶尔互送点吃的给他们，像一些馒头蔬菜的，都是自家做的东西，不贵但实在。 今天看到程允也出来了，程川便没有过来，让程宝拿着东西送过去给程允。 看着篮子里面的两个大馒头和几根青菜，程允心里五味杂陈。 程宝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兄弟俩自小一起长大，过去程允作为家里的长子，程母身体不好，他就担起了当母亲的责任，为了家里能少点压力，程允还把自己嫁给杨鸿进了，程家对程允都抱着一种淡淡的愧疚感，程宝就更甚了。 程允成亲后只回过一趟娘家，自那以后和家人就很少见面了，程宝今天看见了哥哥，自是高兴得很。 「哥，这是娘说要拿给你们的。」程宝个子没有程允高，看着瘦瘦的，不过样子倒是长得挺俊俏，看见程允眼睛闪闪发亮。 程允把东西接过来，回想着过去原身和家人相处的模式，伸手摸了摸程宝的头，「回去让娘不用那么费心，哥哥这边能照顾好自己。」 程宝点了点头，他往杨鸿进那边看了一眼，又转过头来看程允，「哥，他怎么样啊？」 「什么怎么样？」 「就、就人怎么样啊？」程宝涨红着脸，像是在害羞背后说人坏话还被反问，声音都压低了点，「我听村里的人说他打小脑袋就不好使，人倒是不坏，可是这么大一个人了做什么都得别人帮忙，这样哥哥平时会不会很累呀？」 程允笑着戳了戳他的额头，「人小鬼大。」他想了想以前原身的生活，道：「以前哥哥在家的时候还不是一样得照顾你和娘亲，你杨哥人还不错，我们现在也分出来过了，家里没什么活儿干，比以前在家的时候还清闲一点。」 程宝听了松了口气，又和程允打听了一下八卦，就被程川喊回去干活了。 程允远远往程川那边看过去，两人对视一眼，程允对他点了点头，程川挥挥手权当回应。 原身记忆里的画面在程允脑子里挥之不去，程允站在那儿沉思一会儿嘆了口气。 程允做好了实地考察便回家去了，他在地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吩咐了杨鸿进几句，让他记得渴了就喝水，忙完了就赶紧回家，然后在那呆子依依不捨的目送下回了家。 第5页 回到家里程允开始仔细端详起家里的环境。 家里现在住的这个房子是杨家分配给他们的，杨家在村里算得上中上水平，这是早些年杨鸿进生母家里条件好，带过来的陪嫁礼也不少，加之杨大水年轻时在外打拼攒下来的积蓄，这也是杨鸿进生母过世后，杨大水这么快又能找到了新的女主人的原因。 杨鸿进未成亲前一家人住在杨家宅子里，成亲后后妈藉故把这碍眼的傻儿子给分配出来，而这个小房子，则是杨鸿进生母过去遗留下来的房子，后妈李凤娇碰也碰不得，就干脆撺掇着杨大水把房子给了他们，这样将来也能少一个人和她儿子争夺主宅的归属权。 这房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以程允现代人的角度来看，就是一间两房一厅，约莫有三十平方的小户型，再加后院大约二十平方左右的自用地，在这个时代看起来确实有点小，但对见惯了后世单身公寓的程允来说，供两口子生活那是足够的了。 只是房子里装饰简陋，家具都颇为老旧，也不知道放了多少年，等以后手上有了闲钱，这都是得全部换掉的，不过不需要再另外购置一个房子，这倒是让程允有了不少余裕。 程允走到后院那儿，后院的右手边有一块占了一半面积的小地，看来之前原身也有琢磨着在这里种些什么，土地已经被犁好了，周边也被收拾了一遍。 后院的左边有些篱笆围着，里面养了两只鸭子，一只是程允的「嫁妆」，另一只是杨鸿进的「彩礼」，只是两只都是公鸭子，不能下蛋也干不了别的事情，养着还费粮食，等待它的也就只有被宰掉吃了这么一个用途了。 倒是那些篱笆，以后能在那儿养些母鸡母鸭子，下了蛋也能改善一下伙食，让他一个现代人不开荤这简直能要了他的命。 不过这些暂且不急，如今当务之急，便是先把后院的地给种上，多弄几种蔬菜，把图鑑给开出来比什么都强。 程允凭藉着原身的记忆，在家里翻腾出几种作物的种子，结合图鑑上的提示，把这一拨给先种下了。 紧接着他又到隔壁王大娘那儿，腆着脸问对方借了几种他们家没有的种子，错开着给一併种下，如此一来家里的田里也有个八、九种作物了。 一些作物不适合在这个时节下种，但程允也不求大批量种植成功，只需要能开出花结出果来，让他激活图鑑就行了。 接下来就是验证言灵效果的时候了。 系统在这方面给出的线索不多，因此程允只知道他如今是一级系统，每个月能使用一次言灵，只有10%的成功率，但有90%的反噬效果。 他不知道这个反噬是怎么回事，暗自琢磨了许久也没琢磨出什么东西来，因此也不敢一口气种植太多作物，只能拿几颗种子试试水。 数量上减少了，那么质量上就可以稍微提升一点，如此平衡下来，就算会遭到反噬估计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程允蹲在田地隔壁，斟酌了一下措辞，最后深呼吸一口气，对着光秃秃的土地念了一句：「所有种子在一秒内开花结果！」 程允：「……」 妈呀好羞耻！ 他想起了当时自己还吐槽系统举的例子，没想到这么快就打脸了，对着农田发动言灵的，上天下地估计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了。 可是人穷志就是那么短，都快穷得家里揭不开锅了，还哪儿能顾得上羞不羞耻。 程允仔细地盯着那片土地看，他不知道自己的言灵到底发动成功了没有，按10%的效益来算，一秒或许就成了十秒，但开花结果的十分一，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算了。 就在这个时候，原本光秃秃的土地上，突然冒了几个小绿点，程允心脏禁不住扑通扑通快速跳动，俯下.身仔细端详，果不其然那真的是植物在发芽！ 他激动地搓搓手，然而还未等他认真研究起来，身体突然一软，整个人都提不起劲来。 程允脸色一白，那感受就像高烧不退还饿了十天八天那么难受，全身上下软趴趴的，整个人直往后倒。 他努力撑着自己的身体，用了全身的力气才爬了一小步，远远看去他就像一坨不明物体一样瘫倒在地上。 程允不由得在心里暗骂一声：这天杀的反噬，都是什么鬼东西啊！ 第4章 大概过了一刻钟左右，从指尖开始有了点力气，又过了约莫半炷香时间，身体的睏乏感没那么强，程允总算能撑着身体坐起来。 这一次反噬让他一阵后怕，幸好发生的时候在自己家里，要是在外面，被人看到了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他甩了甩手臂，身体的力量逐渐复原，慢慢地他能扶着站起来，整个过程大概有两刻钟那么久，等反噬效果彻底消失后，他又能活蹦乱跳了。 从另一方面来说，这比他原来料想的结果好多了，起码不是什么对身体有严重伤害的反噬效果，而且身体发软的时候，脑子都是清明的，也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事情。 一番折腾下来，天色已经不早了，饶是程允只活动了这么一下就觉得筋疲力尽，更不用说忙活了一整天的杨鸿进。 想到中午那呆子狼吞虎咽的样子，程允想了想，晚上还是得好好做一顿饭犒劳一下他。 然而想是这么想，家里的东西实在不多，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个道理程允总算懂了，也亏得他读中学的时候被扔去参加过几次夏令营，动手能力不算弱，在家里翻箱倒柜把库存都了解一遍，细心规划着名接下来的做饭计划。 第6页 家里如今只剩下不到二十斤大米，鸭子两只，鸡蛋三个，咸鱼二两，燻肉三片，再加上下午程宝送来的两个馒头和几根青菜，这差不多就是他们的所有家当了。 按照一人一天吃一斤米饭的量来算，即便一开二，这么些余量也只够他们吃半个月，然而距离秋收还有一段时间，距离下一次使用言灵更是还有整整一个月，不赚钱是真的不行了。 程允舀出一碗米，这里面差不多是一人半的饭量，用井水洗了一遍后，把水滤掉，将用过的洗米水浇灌在后院的土地上，再舀了满满的两大碗井水，混着白米一块儿放到大锅里面煮。 家里的余粮虽然不多，但调味料倒是不少，这个年代大家买调料都是一罈子一罈子的买，除了官盐价格偏贵，家里只能简单备一些，像糖和醋这些，几样东西加起来，能把小小的厨房挤满。 程允原本想着今天晚上多煮一点好吃的给杨鸿进，但看着家里的状况，实在让他没办法大手大脚起来，等明天抽空去一趟镇上，看看有什么赚钱的机会，心里有个底，回来也好计划计划。 添了两次柴，锅里已经煮沸，大米的香味散发出来，程允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他将一只鸡蛋打入碗中，将鸡蛋打散，等锅里的粥水渐浓后，打开锅盖将蛋汁倒进稀饭里，搅拌着让鸡蛋和稀饭混到一块儿。 等稀饭变得更粘稠后，他往里面倒了两勺子酱油，瞬间酱油的鲜味溢满了房间，浓稠的鸡蛋稀饭上染了一层淡淡的酱油色，看着使人食指大动。 天色马上就要暗下来，程允将锅从厨房端出来时，杨鸿进正好拿着工具走进门。 「媳妇儿！」傻大个一进门就看见程允，眼睛闪烁着光芒呼喊了一声，手上的动作也变得快了不少，将东西放下后很自觉地走到后院洗手洗脸去。 程允将手上的锅放到饭桌上，拿了两个大瓷碗分别舀了两碗满满的稀饭，自己没忍住先尝了一口。 酱油的豆香味和米香混在一起，再加上鸡蛋的清香，米粥入口咸中带甜，所有食材都是天然的，没有添加任何防腐剂，吃起来竟比程允在后世吃过的任何一碗稀饭都要清香可口。 杨鸿进洗完手进来，也跟着一块儿吃，才刚尝了一口，就高兴地对着程允说：「好吃，媳妇儿！」 程允闻言颇感讶异，他以为自己鲜少吃这种农家菜才会觉得好吃，没想到竟然连杨鸿进也这么捧场。他回忆了一下原身的记忆，马上就找到原因了。 这里的人大多认为米饭只能普普通通地煮着吃，能吃米饭绝不煮粥，会做粥的都是吃不上饭的贫苦人家，而且还是简单粗暴的水兑米，没有加大火候熬制，只将米粥当作充飢的粮食，囫囵吞枣地吃饱肚子就好，自然也没有添加别的调料，能加点咸菜已经算好的了。 他边吃边想，后世那么多美味的菜餚，能把简单的食材开出朵花儿来，就算自己没做过，吃多了也知道大概能怎么做，复杂的他或许还做不到，但一些常见的家常菜倒是能好好研究一下，做好了说不定也是一条财路。 一人半份量的大米做出来的稀饭能有两人份那么多，程允吃了一碗就觉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全给了杨鸿进吃，看他吃得开心，自己也感到心满意足。 「好吃吗？」程允吃完最后一口，舔了舔嘴巴，托着腮帮子看对面的人。 「好吃！」杨鸿进放下碗，认认真真地回答程允的问题。 程允眯眼笑了笑，想了一下道：「今天下午有饿肚子吗？」 「饿了。」将嘴巴里的稀饭囫囵咽下去，杨鸿进砸吧了一下嘴又有点捨不得地舔了舔嘴巴，不过他没有着急着吃下一口，专注地看着程允一心一意回答他的问题。 「那饿了怎么办呀？」程允问。 这个问题可难倒杨鸿进了，他挠了挠头想了一会儿，片刻后皱着眉头，那样子像是在想什么亘古难题，程允见状怔了怔，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安抚道：「没关系，赶紧吃吧，吃完了早点洗漱休息。」 听到他这么说，杨鸿进这才舒了口气，乖巧地点了点头继续低头把稀饭吃干净。 程允对杨鸿进的程度大概有了点了解，基本上就跟三四岁的孩童一样，复杂一点的事情理解不来，但一些事情多教几遍还是能学会。 这顿饭吃到最后，杨鸿进连锅里的半粒米都捨不得留下，吃得干干净净的，还满足地嘆了口气。程允看得好笑，但做的东西如此被捧场心里也高兴。 吃完饭后天已经彻底暗下来了，程允点了油灯，屋子里依然昏暗无比，他将厨房简单打扫了一下，烧了一缸热水，兑了点井水简单洗刷了一遍，刚回到房间就看见杨鸿进安静地坐在床沿，一见到他就露齿傻笑，「媳妇儿。」 程允脚步顿了顿，片刻后脸上烧火了一片—— 这呆子不会自己洗澡，他怎么忘了还有这一茬？！ 杨鸿进将汗巾递到程允面前，程允一阵无语，几秒后才认命似的垂下肩，边转身边说：「来吧，赶紧洗完赶紧休息。」 程允长那么大就没有试过给谁洗过澡，更别说他还是个天生的同性恋，杨鸿进从小干粗活长了一身腱子肉，长期在阳光下，晒出一身完美的小麦色，正好是程允最心水的那一型。 杨鸿进一来就把衣服迅速脱光，程允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连耳膜都快被自己的心跳声震破了。他深呼一口气，顶着杨鸿进亮晶晶又单纯的目光，打湿毛巾开始给他沖澡。 第7页 经过这么一遭，晚上两人躺在一张床上时，程允已经很难再感觉到尴尬了，这么一天下来他也累得很，听着杨鸿进的呼吸声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程允就起来了，醒来时还有点不知今夕是何夕，坐在木床上发了半天呆才揉了揉眼睛彻底清醒过来。 昨天下午他向隔壁家王大娘借种子时，得知她今天要到镇上，便让她带着自己一起去，于是洗了把脸后动作也利索起来，将程宝给的两个馒头放到蒸笼上，隔水蒸热，水烧开的时候杨鸿进也起来了。 程允让他自己洗脸漱口，自己则帮杨鸿进整理好早上下地要用的东西，两人一人一个馒头分着吃完，天也亮得差不多了。 程允起来后就将大门打开，是以王大娘找过来的时候直接便走了进来，看见夫夫二人早饭都快吃完了也愣了一下，随即笑开了说：「我还怕你会忘了呢，这馒头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也拿去吃了吧。」 程允见状忙起身，拒绝的话刚到嘴边，一想到他们的现状，还是把话咽了下去，接过馒头道了谢，转身对杨鸿进说：「今儿我要和王大娘去镇上一趟，中午可能回来得不及时，你回来要是见不到我，就自己到锅里把馒头吃了知道吗？」 杨鸿进捧着水杯眨了眨眼，然后嚯的一下站起来，两步上前拉住程允的手，一脸委屈道：「媳妇儿走了？」 程允懵了一瞬，随后便听到王大娘「噗嗤」一声在隔壁笑开了，反应过来后的他脸都涨红了，用力地捏了一把杨鸿进的手，对上他那双黑亮的无辜的眼睛，顿觉一个头两个大。 「不走，还回来。」程允顶着王大娘在隔壁看戏的巨大压力安抚道：「你乖一点，我就回来得早一点。」 程允一步三回头地看着杨鸿进可怜兮兮的站在门边，一副被丢弃的留守儿童模样，在心里嘆了口气。 明明是出门赚钱去，怎么就突然觉得自己这么渣呢？ 作者有话要说：站在门边抠门槛的杨鸿进：媳妇儿…… 程允：……我就是个渣男！ 第5章 程允好说歹说，总算把杨鸿进说服，让他乖乖待在家里。 王大娘担了一些菜到镇上卖，量不是特别多，程允帮忙分担提了一点，这量看起来就更少了。 王大娘一路上边走边给程允说一些镇上的事情，「进镇赶集还得要一大早去，千万不能怕懒嫌麻烦，虽然咱们卖的都是一些自家种的菜，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但镇上的一些富贵人家家里不种这些，也会有酒楼厨房的人每天到镇上进货，咱们拿得出手的都是新鲜的，多待一会儿总能卖完。」 程允点了点头，但他的心思不在卖菜上，这样来钱实在太慢了，不过了解一下行情总没错。 「镇上哪里有种子卖吗？」程允问：「除了您昨天给我的那些，我还想看看有什么别的种子。」 「有的有的，」王大娘说：「在东边有一家卖种子的商铺，品种特别多，有好些种子现在种不了，能趁着便宜备一些。那边还有一家卖鸡崽鸭崽的就在隔壁，你也可以顺道去看看，我看你家后院有地儿养，买几只小的回来自己餵着养大就行，都不贵。」 程允一样样记在心里，等到了镇上，王大娘一马当先跑去占了个位置，王大娘卖完菜后也得在镇上逛逛买点货，于是程允便打算先去买点种子再自己逛逛，晚点再回来找王大娘。 一大早镇上的人还不多，但店铺已经都开起门来做生意了，程允循着王大娘的说法先去了卖种子的店铺，买了一些白菜种子，又花了一文钱，让掌柜给他每一款种子给了一颗，顶着掌柜看奇葩的眼神完成了这项任务。 紧接着他又去了隔壁卖鸡崽子的摊上，逛了一圈了解了一下物价，买鸡崽只需两文钱一只，是公是母得碰运气，已经长大的公鸡二十文一只，母鸡十五文，这倒是出乎程允的意料。 他在心里暗暗记下这个价格，并不急着购买，在镇上逛了一圈，此时大街上的行人已经不少了，一些摊贩高声吆喝，不需要他去问也能了解价格。 他找到王大娘的摊位，才不出一个时辰，王大娘的东西就卖得七七八八，程允到的时候刚好有一个大娘把最后一点菜也买光了，王大娘乐呵呵地收了摊，道：「小程可真是我的小福星，今天难得那么早就卖完了，走，我和你一块儿去买东西。」 刚才王大娘满脑子都是摆摊，忘了跟程允说一些镇上的事情，怕这小子什么也不懂被人骗了去，如今一看，发现程允竟两手空空的只多了一小袋种子，松了口气之余又觉得这娃娃是个脑袋灵活的。 程允帮王大娘提着空篮子，问道：「我刚刚在您说的卖鸡崽的摊子那里看了下，母鸡能下蛋怎么价钱比公鸡还便宜一点？」 「我刚才就想跟你说了，就是怕你不知道会被骗，」王大娘说：「市集上卖的母鸡都是老母鸡，已经生不了多少蛋的了，母鸡比公鸡懒，肉质没有公鸡结实，吃起来不比公鸡好吃，寻常人是不买母鸡的。」 程允瞭然，又问了一些自己不了解的问题，在王大娘的帮助下，和摊贩们砍价买了些鸡崽鸭崽，统共十只只花了八文钱。 程允边掏钱边听王大娘在他耳边小声说：「这些成鸡成鸭买了用处不大，都是大户人家现成买来吃的，咱们就买些鸡崽鸭崽回去养，等大娘回去教你怎么做哈。」 第8页 王大娘知道程家只有两个小哥儿，平时在家里多要帮忙程川下地，特别这个大哥儿，因为耳下红点颜色淡，打小没少被村里人明里暗里说闲话的，过去也常常能看见他到地里帮忙，这些家务活以前家里没教，现在成家了以后也是得慢慢学的。 王大娘杂七杂八买了些东西，程允也跟着买了些耐放的粮食，比如萝蔔、土豆、玉米等，又买了两斤面粉和一些香料，一圈下来花去了近一百文，等回程的时候口袋里就只剩下个六七十文了。 回到村里时间已过正午，程允肚子也有些饿了，也不知道那呆子中午会不会自己回来好好吃饭，和王大娘说了两句后，便先一步赶回家。 然而程允还没走到家里，才刚拐个弯看见自家房子，就见那呆子坐在家门口四处张望，一看见他双眼都亮了亮，大声呼喊着：「媳妇儿！」 程允脚程加快了两步，等走到那边，就看见杨鸿进满头大汗，伸手一摸，头顶被晒得滚烫滚烫的，也不知道他坐在这儿等了多久了。 他打了壶水进来，用碗盛着，一人先灌了一大碗，完了以后又去打湿了汗巾，帮杨鸿进擦脸擦身。 程允去哪儿，杨鸿进就一直跟着去哪儿，让喝水就喝水，要擦脸就乖乖坐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程允让他随意摆弄。 程允一开始还有点不好意思，后来就只剩下无奈了。 这都是哪儿来的大型犬啊？ 程允在锅里找不到那两个馒头，猜测杨鸿进估计是吃过了，问他道：「你中午吃了什么？」 杨鸿进指了指锅的方向，又比了个「二」的手势，答道：「馒头。」 「饱了吗？」 杨鸿进很实诚地摇了摇头。 程允笑了笑，「那我做些玉米给你吃怎么样？」 杨鸿进闻言咧嘴笑着点了点头。 到镇上买了些东西，程允心里总算没那么慌，老觉得家里快要揭不开锅。如今午时快过，程允也不打算做些复杂的，把水煮开了，拿了四根个头不大不小的玉米，将玉米须摘了放到一边，再将玉米放进锅里煮熟。 乡间的玉米都很新鲜，生吃也清甜可口，等水刚煮熟，程允便将玉米捞起，将刚才的玉米须放下去，灭了火用余温把玉米须泡开。 他给了杨鸿进两根，自己留了两根，两人坐在饭桌上啃起了玉米。 程允边吃边问起了杨鸿进今天早上都做了些什么，但问不到两句，就发现杨鸿进一次只能做一件事，让他张口说话，他就吃不了东西，于是程允便也不再问了，让他乖乖先把玉米吃完。 程允折腾了一早上也饿狠了，没两下就将玉米啃干净，收拾了一下后他便将刚才泡开的玉米须水舀出来放到桌上。 杨鸿进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的，程允见他盯着自己看，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自顾自地和他解释道：「玉米须水生津解渴，咱们等会儿午睡醒也该放凉了，下午你下地的时候就拿这个去喝。」 他边说边动手，三两下就弄妥，打了些水洗了把脸又帮杨鸿进擦了擦，然后推搡着他去午睡。 今天中午比过去吃得晚了，下午未时过半快到申时两人才从床上爬起来。 杨鸿进一看这时间就慌了，像做错事的小孩儿一样「媳妇儿媳妇儿」地念叨个不停，程允摸了摸他的头安抚道：「没事，咱们晚点去，天也没那么热，不着急。」 他没有想靠种地营生，自然不会因为地里的活儿忙少一阵就责怪杨鸿进，像往常一样给杨鸿进打水擦脸，将已经半凉的玉米须水盛好拿给杨鸿进，又叮嘱了几句让他早点回来，别晒着了云云，这才让杨鸿进出门下地去。 那呆子见他似乎真的没生气，也没有像过去李凤娇那样打骂他，扬言不让他吃饭，这才露出笑容，甜腻腻地喊了声「媳妇儿」再出门。 程允将早上买回来的东西一一存放好，把买来的种子存起来，等待下次能用言灵的时候再播种，又到后院给冒了头的作物浇了水，不知是不是他带了「言灵滤镜」，总觉得这几株植物涨势良好，比昨天又窜高了一截。 他将买回来的鸡崽鸭崽都放到鸡圈里，掰了一些玉米粒先餵了一顿，早上回来的路上王大娘给他说了些养鸡崽鸭崽的注意事项，但他现在还没有时间去打理。 程允将目光放到那两只公鸭子身上，双手抱胸细细打量。 是时候该宰了。 第6章 程允穿来之前是在南方长大的孩子，曾经常吃一道叫「五杯鸭」的菜，正好手头上有两只鸭子，便想试着做做，要是做出来好吃的话，说不定能打开一条财路。 但宰鸭子他倒是从未试过，看着两只生猛健康的鸭子，一时间也犯难了。 他到隔壁家找王大娘，说明了来意，王大娘便让她儿子一道来帮忙：「你别瞅大娘好像什么都会，宰动物见血的我也瘆得慌。」 王大娘家里有一个女儿一个儿子，大女儿早两年嫁到镇上，生活过得不错，婆家在镇上做点小生意，夫家对媳妇也不错，逢年过节就让大女儿拿些东西回来给娘家。 老二名叫王良，今年十五岁，挺乖的一个小孩儿，平时看着不太爱说话，但人挺孝顺，每回程允上王大娘家找人，都会听到王大娘呼喊王良干活。 就像现在，王大娘一声令下，王良就放下手上正在维修的木椅子，拍了拍手跟上。 第9页 王大娘笑道：「家里的东西用久了也捨不得扔，就让小二瞎琢磨，没准又能用上了。」说着说着她突然一拍脑袋，「说起来你们家鸿进也会点木工，早些年我还看到杨家那后母让他修来着，那小子手工可好了。」 程允一听颇感讶异，「那呆子还会木工？」 话一说完他咬了咬嘴唇噤声了，耳朵也红了起来，王大娘愣了一下笑开了，也没有指出他的口误，相反这是人家两口子关系好的体现呢，说：「我是见过两回，具体能做到什么程度就不知道了。」 她拉着程允的手，小声在他耳边说：「但你也知道他那后母的，要是做不好怎么可能还会让鸿进做呢是吧。」 说完她又有点羞赧，道：「说起这个我还想说要是你们家不嫌麻烦，往后我就让小二也来跟着你们家鸿进学学做木工，好歹也算是一门手艺不是？」 程允点了点头，被王大娘这么一说，连他也有点好奇那呆子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几人回到程允家，程允带他们到后院，王大娘看到地上还剩一点没吃干净的玉米粒，拍了拍程允的手一脸可惜道：「你这孩子哟，这玉米多好啊，怎么就餵鸡餵鸭了呢，人都还没吃得饱呢。」 程允尴尬地笑了笑，掩饰自己的懒惰，「这不是怕它们饿着了，想掰点给先吃着么。」 「下回缺了什么先到大娘家问问，」王大娘说：「你们这小日子得过的讲究些，你也别嫌大娘烦，鸿进还得指着你过活呢。」 程允点点头，承了王大娘的一番好意。 在这个吃不饱穿不暖的年头，家家户户都看着自己的口袋，勒紧裤头过活，就连杨家这样生活还算过得去的都会嫌弃自家的儿子，像王大娘这种不求回报，能帮就帮的人实在不可多见，程允自然不会把别人的一番好意当驴肝肺。 两人知道程允要宰鸭子吃，一进门就先让程允热锅煮开一锅水，备着等稍后烫毛的时候用。 王大娘站在后院喊了一声：「小二，你过来帮程哥儿看看。」 王良默不作声地应声走过去，王大娘又闲不住嘴说：「这俩鸭子挺好的，就是公鸭子生不下蛋，我看着也差不多时候可以宰了，你现在宰了这俩鸭子，等过年的时候这些鸡崽鸭崽也能长大了，到时候不怕没肉吃。」 程允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说话间，王良已经走到鸡圈边抓起两只鸭子看了看，转头对两人说：「程、程哥儿，这两只鸭子一只比较小但有点老，一只大一点的没那么老，你想宰哪一只？」 王良说完这番话耳朵都红透了，程允这才知道不是这孩子沉默寡言，而是天性害羞。 他对他笑笑道：「老的那只吧，嫩的我再养一养，谢谢你哈小二。」 王良点了点头，将大的那只放下，问程允拿了把刀，再要了一个缸，抬头看了两人一眼。 程允被看得稀里糊涂，下一秒就被王大娘拉着往门外跑，「走走，咱们出去聊聊天儿，小二要下刀了。」 程允马上就弄明白了，无奈一笑，对王大娘说：「大娘，我不怕这些的，还想学习学习怎么宰鸭子，下回就不用麻烦小二了。」 「不麻烦。」王大娘摆摆手，「这玩意特别可怕，你还是别看了，不然吃不下饭可咋整，这天已经够热的了。」 程允道：「真没事。」 王大娘拗不过他，挥了挥手自己躲去了，等人一走，王良手起刀落，利索地往鸭脖子那儿割了一刀。 鲜血溅了一地，王良手速很快地按住鸭子的嘴巴，把脖颈拉直，将它的出血口往缸里凑，低着头说：「这些鸭血能做成块，我娘知道怎么做，待会儿能让她教你。」 程允应了一声，他自然知道鸭血有用，但该怎么凝成块还真没弄懂，要是不靠现代科技都能做成，这倒是又能多一道菜尝尝了。 受了伤的鸭子扑腾得厉害，但不到一会儿就逐渐消了声音，直至最后停下抖动。 王良提着鸭子抖了抖，不浪费一滴血，随后抬头悄悄看了程允一眼。 程允顿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对他笑了笑，就见那孩子又默不作声地扭过头，只剩下两只通红的耳朵。 程允知道他在想什么，这画面确实有点血腥，但他以前生物课还宰过青蛙，对这个还真的没什么太大想法。 王良提着鸭子进了厨房，程允帮忙揭开锅盖，他就将鸭子整只放进热水里。 刚宰的鸭子可能还没断气，下锅的一瞬间又扑腾了一下，王良看着不太壮实，力气却大得很，摁着鸭子毫不费力，没过几秒那鸭子就彻底不动了。 这回程允倒觉得有点残忍了，可是想了想又释怀了，真要样样较真这生活就没法过了，养的家禽就是为了宰来吃的，横竖都是死，也顾不上那么多。 这个时候王大娘也进来了，看程允脸上似乎真的没什么异样，不由佩服道：「程哥儿你可真行。」 程允笑笑没说话，王大娘越过了放血这道坎手上就利索起来了，她和王良配合着，一人拉动着鸭掌，将鸭子悬浮在锅上，一人拿了根长筷子不停拨动鸭毛，让鸭毛尽快透水。 王大娘一边动作一边说：「那鸭血你别倒了，等会儿你备点盐，抓一把就够了，撒进鸭血里放两刻钟，再整缸放到温开水里放到成块状就能行，把它切开够你吃几顿的了。」 第10页 程允在心里暗暗记住，那边烫鸭子也烫得差不多了，王良将鸭子拿出，手上速度很快，和王大娘一人一边迅速地开始拔毛。 程允被他们熟练的动作吓了一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能练就这种手速。 没过多久一只光秃秃的鸭子就出炉了，王良抓着鸭脖子递到程允面前，小声说：「给。」 程允怔怔的接过那只鸭子，和他大眼瞪小眼，站在一旁的王大娘「噗嗤」一声笑开了，伸手把鸭子接了过来，说：「还是我来吧，你看我一遍，往后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程允揉了揉鼻子不太好意思，对王大娘一家的感激又增加了不少。 第7章 王大娘很快就将鸭子处理好，整出一些内脏放到一块儿，又将鸭子分块切了。 「这些肠子啥的味道不太好，一股腥臭味，但毕竟也算个荤菜，留着加点葱和姜炒来吃又是一顿，」王大娘边切边道：「鸭脖子就没什么用处了，肉不多又做不好吃，不过我还是给你留着，看你要不要做来吃，拌个饭又能解决一顿饭。」 这个年头大家吃肉也不容易，虽说鸡鸭鹅这些自己家能养着，也不至于一年到头吃不上肉，但农村家庭也不是家家户户每天都能吃上肉的，沾点荤腥总比吃菜叶子好，想到程允家的情况，王大娘也不敢替他把东西扔了。 程允认真地看着王大娘的每一个处理步骤，心里想着这鸭子每一样都是好东西，鸭脖子他也是要做起来的，早上到镇上也买了不少香料回来，只是之前没做过，对成品会怎么样也不太确定便没有说出来，只让王大娘帮他都给留着。 很快王大娘就将一整只的鸭子处理好，还教了程允她寻常做鸭子的办法，程允心里一直想着他的五杯鸭，不过也没有落下王大娘说的，一一把她的话记在心里。 解决完宰鸭子的工作后，王大娘就不留在他家叨扰了，又提了一嘴让王良跟着杨鸿进学做木工的事，就和他一起回家去了。 然而等程允将东西分门别类放好，拿出早上买的香料，王大娘又提着一个碗进来了，「这些你先拿着，都是一些米糠和米碎，加了点青菜叶子和豆粕，混成一堆都是些吃剩下卖相不好的，拿来餵鸡餵鸭最好，等你有时间了，可以去河边捞点小鱼仔混点小石粒，鸭子就爱吃那些。」 程允顿了一下，呆呆地接过了王大娘塞到他怀里的碗，手心捧着沉沉的碗，心里也沉甸甸的。 他觉得自己鼻子有点酸，吸了吸对王大娘扯嘴笑了笑说：「谢谢你大娘。」他清了清嗓子又道：「待会儿鸭子做好了，我给你们带一碗尝尝看，还有鸿进那边，他一回来我就问他，只要他能帮得上忙的，咱们绝不推辞。」 王大娘笑着应下了他后面那一句，但没有答应前面的，直说让他们自己留着吃就好。 送走了王大娘，程允还有点恍惚，看着手中的那碗饲料，心里迟迟平复不下来。 不说这个年代，就算以前他长在丰衣足食的年代，也很少会遇见这样没有血缘关系，却处处为你着想的人。 程允自小家里算不上和睦，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异了，后来各自成了家，把他当作皮球一样踢来踢去，等上了初中后，能寄宿就寄宿，放假了就这边家里住几天，那边家里又住一会儿，他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拿着父母给的钱去网吧，一呆就是一天，也不会有人关心他到底去了哪里。 来到这个世界后，他也曾想过不知道父母知道他不在以后会有什么样的想法，可是这个念头只闪过一瞬，马上就被自己笑着抛诸脑后了。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如今他有了新的生命，新的生活，还有了新的家庭，一切都尚好，没必要再执着于过去。 因为来之不易，所以格外珍惜。 程允甩了甩头不再想这件事，把心放回到五杯鸭上。 五杯鸭顾名思义是五杯调料做成的，一杯料酒、一杯白醋、一杯生抽酱油、一杯白糖和一杯盐水。过去程允还闹过一个笑话，以为五杯是分别五杯调料，被同是南方来的大学室友调笑后才知道真正的做法。 成亲的时候家里还用剩下一点米酒，虽然味道有点不一样，不过口袋里的余钱不多，也只能拿来凑合着用。 添了柴生了火，往锅里倒了两碗水和一杯米酒，等水煮开后，程允便将洗净切好的鸭肉放进锅里，盖上锅盖煮了片刻。 等待的期间他将鸭子内脏和鸭脖子切好洗干净，将鸭脖表皮的膜撕去，放在一个稍大的碗里面，混着鸭内脏一起泡水。 他将买回来的葱姜蒜和小辣椒分别洗净切好，葱和辣椒切成小段，姜切片，蒜粒一颗切成两半，将之放到一边备着，又将从镇上买的香料拿出，每样抓了一点放到一旁。 等鸭肉里的血水开始溢出，水面上漂浮着白沫，程允便捞起鸭肉过了一遍清水，沥干放到一边。 将锅里的水倒掉，放入油和姜葱蒜爆香，小小的厨房马上充斥着一股香味。程允舔了舔嘴唇，将沥干的鸭肉倒入锅中，已经热起来的锅顿时发出「滋滋」油爆的声音。 程允抓着锅铲快速翻炒，等煸出油后，按顺序放入一杯米酒，一杯白醋，一杯酱油，一杯白糖和一杯盐水，又翻炒了几下，等大火烧开后，便盖上盖子。 他蹲下挑了几下柴火，想让火烧得不那么旺，学着杨鸿进早前的动作拿钳子拨弄了几下，想将炉灰拨过去弄熄部分的火，但天不遂人愿，这一撂不仅没把火弄小，还让火烧得更旺，直把程允呛得咳个不停。 第11页 「媳妇儿，媳妇儿！」 这个时候天色即将暗下，程允看了下差不多也是杨鸿进回家的时候了，果不其然才一抬头，就看见那呆子杵在厨房门口，紧跟着一起蹲下，满眼好奇地在看他。 程允咳了两下，也不让杨鸿进去洗手洗脸了，挥了挥手让他过来，「来，帮我把火弄小一点。」 杨鸿进听话地挪进去，接手了程允的工作，才简单地拨动了两下，还没等程允看出点什么门路来，那火就顿时被弄小了一半有多。 「诶行了行了，再弄火就没了。」程允赶紧叫停了他，让杨鸿进放下东西，拉着他的手一块儿到后院洗手洗脸。 「媳妇儿，好香。」杨鸿进边走还边往厨房的方向看，锅子上虽然盖上了盖子，但满厨房的香味盖也盖不住，杨鸿进自小吃好吃的机会不多，村里人吃饭也只是为了填饱肚子，很少人会讲究用这么多材料去做菜，一时间一向听话的呆子都快挪不动脚了，只想转身回厨房多闻几口。 「媳妇儿不香，鸭子香。」程允调笑他道。 杨鸿进点了点头，乖顺地跟着说：「鸭子香。」 程允对他稚子般直率的反应既受用又好笑，辛苦了一个下午总算没有白费，先不说吃起来的味道怎么样，单单是香气十足有人捧场，他就觉得成功一大半了。 程允帮杨鸿进打湿了汗巾擦手擦脸，杨鸿进还是那一副傻傻的模样，一直笑嘻嘻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程允被他看着看着自己也笑了，伸出食指戳了一下他的额头，嗔怒道：「呆子。」 他便帮杨鸿进擦手边跟他说话，像是在自言自语，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只有眼前这人和他相依为命，恰好这人是个呆子，也不用怕他听到自己的心里话觉得奇怪。 「……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去了，不过就算回不去也没关系，反正回去以后我爸妈也只是把我当皮球踢来踢去，与其要看他们脸色，还不如在这里过得自由快活一点。」程允嘆了口气，「你那后妈也不是个什么好人，我看着你们家就你二哥还行，其他人我没怎么接触过也不了解。」 「二哥！」杨鸿进抓到了一个自己熟悉的词彙，开心地跟着喊了一声。 程允没好气地笑道：「是是，你二哥。」他又自顾自接着说下去，「程家这边看着也还成，只是家里穷，思量的东西就多了，这也不能怪他们。」 他又想起了王大娘，要说王大娘对他们那么好，心善是一回事，主要还是因为自己家里不愁吃喝，口袋有点钱，才能有那个闲暇接济他们一下。 程允又嘆了口气，口袋没钱心里就是不踏实。他见杨鸿进用疑惑的眼神看向自己，摇了摇头捏了一下他的手，笑着对他说：「你不用担心，我们成了家，你就是我的家人，只要我在这里一天，我就会尽全力把这个家经营好。」 他抬手摸了摸杨鸿进的头，眼神专注，「你的脑袋我也会努力想办法的，」他扬嘴一笑，「我们会越来越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多年后…… 程允：你的脑袋我没办法了 杨鸿进：Σ(っ°Д°;)っ 第8章 等待的过程中，程允把米下了锅，他今天一心想要煮一顿好的，也不吝啬于米饭的量，决心要让杨鸿进吃得心满意足。 随后他按照王大娘教的那样，往那坛鸭血里抓了一把盐，搅匀后放在角落，拿了一个大一点的盆子放了点热水进去，将放鸭血罈子放在里面静置。 他不太懂得这里面的原理，心想这做法居然也挺简单的，不禁想到以前上馆子吃火锅，一盘鸭血就那么十块不到就要花个二三十元，这可真是暴利啊。 厨房的香气越来越浓，程允让杨鸿进在外面待着他也不肯，跟在程允身后眼巴巴地盯着锅炉看，程允拿他没办法，便指了点工作让他做，「你去将碗筷洗一洗，放到桌子上，等会儿米饭煮好了就先把饭盛好。」 杨鸿进得了任务，动作麻利地干上了，他做事仔细，从不敢敷衍了事，等他那边将碗筷都摆放好了，这边米饭也差不多可以了。 程允预估了下时间，掀开锅盖拨了拨，酱汁已经变得浓稠，鸭子肉染上了让人食指大动的暗红色，他将五杯鸭盛到盘子里，就着锅里的余温和酱料摘了几根菜叶子放进去炒了一小盘菜。 他唤了杨鸿进进来想让他把火灭了，结果那傢伙一进门就两眼发光盯着锅里的鸭子肉，那馋样儿看得程允好笑。 他拍了一下杨鸿进，佯怒道：「快点把火给灭了，等会儿将米饭端出来。」 杨鸿进傻傻的点了点头，一步三回头地把火给灭了，等将米饭端出去时，程允已经将菜全部盛好放在桌上。 给两人都盛了一大碗白米饭，程允宣布道：「好了，可以开吃了！」 他夹了一大块鸭肉给杨鸿进，催促他快试试看。 杨鸿进咽了口口水，一得令赶紧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嘴巴才刚碰到肉，就马上大喊了一声「好吃！」，程允无奈地发现这傢伙说的话似乎没太大参考价值。 他自己也夹了一块尝尝，一入口酱料的香气就在口中扩散，糖、醋和酱油的搭配形成一种完美的平衡，酸酸甜甜的很开胃，而阴差阳错下用了米酒，入口时有一股酒的淡香味，咀嚼久了便散发出一股淡淡的米香来。 第12页 鸭子在锅里炖的时间不够长，但因为火候足，肉质不软不硬刚刚好，不过程允更喜欢吃炖到半烂的肉，这样吃起来像是入口即化，更让人回味无穷。 第一次做这道菜能做到这个水平，程允自己颇为满意，他想了想，又夹了两块到杨鸿进碗里，让他自己先吃着，到厨房拿了个干净的新碗，夹了三四块肉去了隔壁王大娘家。 王大娘的夫郎王大郎从地里回来了，正在门口抽水烟，看见程允笑着对他点了点头。王大娘那边也刚做好饭，一看见他进来忙招呼道：「程哥儿吃了吗？我们刚做好，还没吃的话让你们家鸿进过来一起吧。」 程允笑着摇摇头，「我们也做好了。」 他将手里的碗递过去，「来，大娘你看看，这是今天下午让小二帮忙宰的鸭子，我自己瞎捣鼓了一下觉得还挺好吃的，也给你们一点尝尝给点意见。」 王大娘面露讶异，接了过来看了一眼，碗里的鸭子还蒸腾着热气，香味飘散在空气中，让王良都忍不住探头过来看。 「这鸭子也做得太漂亮了。」王大娘说罢将碗塞回给程允说：「这鸭子是好东西，你们拿回去吃，大娘这里有肉吃，别浪费了。」 「不浪费。」程允把碗推回去不肯要，想了想没有隐瞒王大娘，「我是想着要是这个鸭子做得好吃，就拿到镇上的酒楼那儿碰碰运气，寻常人家做这个太费调料了，一年吃不了几次，但镇上的大户人家不一样，他们不差这个钱，就缺点新鲜玩意儿。」 王大娘琢磨了一下，喃喃道：「是这个理。」 她突然一拍脑门道：「对了，程哥儿你把这碗鸭子送到村长家隔壁的柳大夫那儿去，他们家儿子就是在镇上开酒楼的，在南门那一家，柳大夫爱喝酒，配这个正好！」 程允双眼一亮，心想这倒是条捷径，他还在思索着要怎么敲开这扇门，转头王大娘就给他送来了好消息，果然做人就得心善，要不是他念着要报答王大娘，也不会收穫了这么个信息。 不过他没有拿回那碗鸭子，好说歹说总算把东西送出去了，然后又马不停蹄地回家盛了两碗新的，每碗夹了两三块肉，看起来不多，但在这个年间能吃上肉已经很不错了。 杨鸿进看他进进出出的，也不顾上吃好吃的了，站起来跟着程允念了几声「媳妇儿」，可惜程允现在满脑子都是这个五杯鸭，实在没空搭理他，便让他自己乖乖地留在家里吃饭。 眼见程允又要出门了，大概是这两天程允对他实在是好脾气，又会做这些好吃的给他吃，让杨鸿进没了过往的小心翼翼，在程允即将跨出家门的那一刻，从后面抱住了他，委屈巴巴地说：「媳妇儿，吃饭。」 程允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脸上都有点红。 他以前喜欢男生，但从来没有和哪个男的交往过近，下意识地画地为牢，和别人拉开一段距离。 来到这里以后，虽然勉强算是接受了自己多了一个「夫郎」的事实，但这个夫郎傻傻的，反而更像在照顾一个小孩子，直到这一刻，两人身体相贴，杨鸿进有力的臂膀将他困在他怀里，程允这才意识到，这个夫郎，是个实实在在，身体发育成熟的大男人。 他努力压下乱蹦的心跳，抬手拍了拍杨鸿进的手，转过身摸摸他的头说：「你听话在家等我，我去给柳大夫送点东西，很快就回来。」 怎么知道一向听话的杨鸿进突然就闹起了别扭，拉着程允的手不让他走，「媳妇儿，吃饭。」 程允不厌其烦地把话又说了一遍，想了想，红着脸踮起脚尖在杨鸿进额头快速地亲了一口，捏了捏他的脸说：「你赶紧回去吃饭，等我去完柳大夫那儿就回来了，你乖一点，我就早点回来。」 杨鸿进摸着自己的额头彻头彻尾地呆住了，程允趁着这个时间赶紧转身熘了，等走了一段路后发现自己的脸颊仍然滚烫得很。 柳大夫家并不远，不过程允还是先绕到了隔壁村长家。 寻常人很少会在吃饭时间到别人家里去的，是以村长夫人一打开门脸色就有点不太好看。 程允当没看到她的表情，问了声好又说来找村长的。 村长夫人没好气，「村长在吃饭呢，你有什么急事不？」 程允抬了抬手上的碗，说：「家里做了点肉，想给村长尝尝。」 等得知程允是送肉来的，村长夫人脸色变了又变，尴尬地笑着把他迎了进去。 「程哥儿？怎么了？」程允在村里算是有点名气，但并不是因为什么好事情，而是他耳朵下颜色淡红的印记，以及下嫁给了杨家傻子这件大事出了名。 程允装作看不见众人脸上的表情，笑着把其中一碗肉递了出去，道：「家里刚宰了只鸭子，怕天气热放久了会变味儿，给您带了点尝尝。」 村长一听就更觉诧异了，这年头谁会大方得给别人家送肉吃啊，更别提是程哥儿他们家了，谁都知道他和杨鸿进是被家人嫌弃凑作对的，什么时候日子好得能给人送肉了？ 只是程哥儿手上拿着那两碗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闻起来可真香…… 果然下一句话就听见程允说：「咱们家鸿进是个不懂事的，往后若是出了什么情况，还得多请村长帮忙照看一下。」 村长一听就释怀了，这是程哥儿打点关系来了，以前他没怎么和这哥儿打过交道，也只听村里人说过他们家的情况，没想到这竟还是个会点人情世故的。 第13页 实在是碗里的鸭子看起来太秀色可餐，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村长起初还客气地推拒一下，被站在身旁的娘子瞪了一眼，就顺从地接过了，还客气地说：「程哥儿吃了没？没吃的话坐下一起吃吧。」 程允当没看到村长夫人狂瞪村长的眼神，呵呵笑着举起了另一个碗说：「您吃吧，我还要去给柳大夫送鸭子肉去，鸿进还在家里等着我回去呢。」 「应该的应该的。」村长起身将人送到门口，等程哥儿一走，就马不停蹄地回到屋里，忍不住直接用手挑起一块鸭子肉放进嘴里。 「香，太香了！」村长沉醉地砸吧了两口，低头一看，就见碗里的三块肉只剩下一块了，赶紧把碗拿回来，难得对着他娘子不客气地说了一句：「这是程哥儿拿来孝顺我的，去去去，帮我倒杯酒来。」 村长夫人「呿」了他一声，不过也把肉吃进嘴里了，同样回味着香气十足的鸭子肉，心里却在想这程哥儿实在败家，煮个鸭子也不知道花了多少调料，还给别人送肉来了，这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第9章 程允的日子当然是要过的，而且还要过得和和美美，俗语说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要先获得点什么，还是得先付出点什么。 他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敲响了柳大夫家的门，没过多久，就见柳大夫出来给他开门。 「程哥儿？怎么了，家里出什么事儿了吗？」就像村长一样，在这个时间上他家的，除了要他帮忙做点什么，柳大夫实在想不出别的原因来。 程允又将和村长说的话重复了一遍，果不其然柳大夫同样露出了讶异的表情，但他家就只有他一人，没有村长一家想得那么多，看了眼程允手上的鸭子肉，忙招呼他进门。 柳大夫为人心善，尽管那碗鸭子肉看起来确实香，但还是抓着程允问了他许多问题。 「我听说你和杨家的三儿子成亲了，日子还过得去不？你小的时候，母亲经常带你来我这里，说想要治治你这里的毛病，」柳大夫指了指耳朵下面的位置，「但柳大夫没本事，没能帮上什么忙，这东西啊，还是天生的，不过既然现在和杨家三儿子定下来了，你心里也别有负担，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不知道是不是柳大夫平常和病人唠嗑多了，絮絮叨叨和程允说了许多话，又说嫁个心地善良的，也总比嫁个不靠谱的强，还给他举了几个例子，说村里谁谁谁嫁了个赌鬼，家里挣的钱的不够当家的拿去赌，日子更糟心，程允知道这都是柳大夫的一番好意，便也没有反驳，一一应下了。 等唠嗑了一会儿，见柳大夫还没有要停下的意思，程允才开口说：「柳大夫，您先吃饭，这鸭子拿过来已经凉了些了，再放就不好吃了。」 「哎，」柳大夫应了一声，「你看我，一说话就停不下嘴了，来来，程哥儿也拿个碗筷来，咱们一起吃。」 程允忙推拒道：「鸿进还在家里等我呢，家里也做好饭了。」 他暗自琢磨了一阵，还是没有隐瞒他的来意，「是这样的，其实今天来确实是有点事情想让柳大夫帮忙。」他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道：「我听王大娘说，柳大夫的儿子在镇上开酒楼，便想着让柳大夫尝尝看这道鸭子，是我在家里瞎琢磨做的一道菜，要是您尝过觉得不错的，我便想去酒楼碰碰运气，把方子卖给掌厨的。」 柳大夫一听就明白过来了，他看了程允一眼，见他眼里带着点羞赧，但双眸澄清，没有掺杂半分算计，这个行为最多也只能算是走了点捷径罢了。 这只是个举手之劳，柳大夫虽然可以帮忙搭个关系，但最终做结果的也是他儿子，更别说程哥儿要是生活好起来，两口子过得和睦，这也算是了了他一直无法帮程哥儿调理体质的一个心愿。 柳大夫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行，看了下那道鸭子肉，他让程允帮忙从堂屋里拿出来一瓶白酒，程允拿着酒出来的时候，就见到他已经吃上了。 柳大夫喜喝酒，这道五杯鸭带了点酒香，味道配酒也刚好，端看鸭子肉本身还看不出些什么来，却没想到程允的手艺这么好，鸭子肉一进嘴就给了他一个惊喜。 他的眼睛亮了亮，细细咀嚼起来，才吃了两口就忍不住酒兴大发，让程允赶紧给他上酒。 「程哥儿你这手艺可了不得。」柳大夫不吝于给出他的赞美，竖起大拇指说：「这道鸭子肉真好吃，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鸭子肉，你放心，我绝对帮你把话带到，这么好吃的菜，不放在镇上卖可惜了。」 原本只是想卖个人情给程允，但五杯鸭一进嘴巴，柳大夫的心思就活络起来了。 他的儿子柳文在镇上开酒楼，虽然生意还算不错，但城里总是有不少竞争对手，不说把生意全给抢走了，但总是差了那么点儿。 这道菜只是一个敲门砖，最重要的是程哥儿这个手艺，听他说这只是他瞎琢磨出来的一道菜，随随便便就能做出这么好吃的鸭子肉，往后再来几道还能保持这个水平的话，柳文的店就不用愁了。 既能帮到程哥儿，又能让柳文的店生意变得更好，两全其美的事情没有谁会不愿意做的。 程允没想到事情居然这么顺利，可想而知这道菜做得确实很成功，这都要拜这个年代的吃食没有后事讲究的福，大多数人还是以吃饱为主。 第14页 他忙谢过柳大夫，对方保证一有消息就会告诉他，他这才满脸笑着回家。 心里高兴，程允脚步也加快了点，这一来一往也耽搁了不少时间，回程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心中记挂着今后的营生，程允差点就忘了杨鸿进还在家里等他，等远远看到家门口站着一个人，程允才猛地抽了一口气。 杨鸿进远远就看见了自家媳妇儿，一张嘴就激动地喊了程允一声。 程允小跑着回去，见他还想叫，连忙捂住他的嘴，拉着他进门，把大门关上了才放开他。 「媳妇儿！」杨鸿进嘴巴一得空就先喊了一声。 程允见桌面上的菜和他走的时候没两样，在心里嘆了口气，转过身拉着杨鸿进落座，「我不是说叫你先吃饭吗？怎么这些菜全都没动过？」 夹了一块抵到嘴唇那儿尝了尝，虽然肉上的油已经开始有点结块了，但大概是天气原因，菜还温温的没有彻底凉下来，程允便不打算回锅再炒一遍了。 只是原本想让杨鸿进能吃上热腾腾的饭菜，这么一耽搁菜都没那么好吃了，程允忍不住又瞪了杨鸿进一眼。 结果这傢伙仿佛丝毫没察觉到程允的埋怨，依旧笑嘻嘻地看着他的媳妇儿，嘴巴还不停地叫唤着。 「行了行了，别喊了，」程允对他简直气不起来，没好气地把剩下不多的肉只留了两块，其余全都夹到杨鸿进碗里，拿肉塞住他的嘴，「赶紧吃吧，吃完洗洗睡了。」 一番折腾下来，程允总算能好好坐下吃饭，忙活了一天他也饿了，只是天气闷热，连五杯鸭他都吃不下多少，把盘里的青菜和杨鸿进一人一半分了，拌个汁囫囵吞枣地吃了个饱饭。 饭后程允看了一下浸泡的鸭脖和鸭内脏，将泡开的水倒掉，沥干擦净放到角落阴凉处，等明天得空了再处理。 完了以后程允又到后院看了下那几棵小作物，似乎比下午看的时候又长高了一点，他拿来一根筷子，比对着做了个标记，等明天起来后看看实际长了多少。 杨鸿进在屋里扯了条汗巾，没有像昨天那样乖乖地在房间里等着程允进来，几步走到后院找到了程允，扯着傻乎乎的笑容道：「媳妇儿，洗澡。」 闻言程允弯腰的姿势一僵，脸上又不争气地红了。 出门前那一幕还印在他脑海里，当时不知道怎么脑袋一抽，下意识就做了那个动作，现在回想起来还是羞得慌，更别说在这个时候要替杨鸿进洗澡了。 他试图挣扎，对杨鸿进道：「你已经长大了，该学会自己洗澡了。」 怎么知道杨鸿进只是一脸奇怪地看着他，眼睛眨巴眨巴的，仿佛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程允和他大眼瞪小眼，半晌后他彻底放弃了，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到底和一个小孩子心性的人较真些什么呢？ 认命地接过了杨鸿进递过来的汗巾，程允再一次红着脸摸遍了对方全身，结束后心里的负罪感再次成倍增长。 这一刻他希望杨鸿进永远不会好起来，不然将来回过头来审视现在的行径，他要挖多深的坑才能把自己彻底埋起来？ 第10章 柳大夫那边的消息来得比想像中的快，在程允刚炮制出麻辣鸭脖时，他们家的大门就被敲响了。 来人正是柳大夫的儿子柳文，程允看见他进门后，颇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在找完柳大夫后，他就将原身的记忆翻了个遍，把关于柳家这对父子的事情简单了解了一下。 柳大夫只有柳文一个儿子，大概在柳文两三岁的时候来到他们村里，来的时候就只有他们父子二人，有人说柳文的母亲在生他的时候难产死了，有人说柳大夫之前待的地方闹饥荒，刚生下柳文不久就饿没了，也有人说她跟别的汉子跑了，各种各样的说法层出不穷，就是没有一个官方的版本。 但柳大夫与人为善，在这个年头读书人、有文化的人都倍受农村人的尊重，日子过久了，大家就没有心思去追究到底柳文的母亲发生了什么事儿。 而柳文也是个出息的，他们在村里头没有世袭的田地，柳大夫靠行医赚钱，柳文刚满十岁，就独自一人揣着两个钱到镇上打工去，摸爬滚打几年，就攒够了钱，自己在镇上开起了酒楼。 柳文赚到钱后，想过在镇上开家医馆，把柳大夫接出来住，但柳大夫在村里生活久了，早就习惯了这里的环境，况且镇上也有别的医馆，而村里也就他一个大夫，柳文好说歹说，最终还是没拗动柳大夫。 柳文每天早上会派人从镇上带些蔬菜瓜果给柳大夫，因此程允这头刚找完柳大夫，第二天早上柳大夫就让送菜的人把话带回去给柳文。 柳大夫把话说得夸张，说那是他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鸭子肉，让柳文务必要来一趟，送菜的那个也是机灵的，回去给柳文一说，柳文连半个上午都坐不住，马上就启程到村里来了。 程允没想到柳文会来得这么快，早上把剩下的鸭脖和鸭内脏腌制好，又到后院看了下那几株小作物。 他将昨天晚上做记号的筷子拿出来对比了一下，才过了一个晚上，几株作物就长了半指有余，果然不是他的错觉，似乎受言灵作用的影响，这些作物都成长得比一般植物要快。 他将洗过米的水拿来浇灌，完了以后学着王大娘的做法混了些饲料给鸡鸭吃，把后院的事情都弄妥后，他才回到厨房处理昨天遗留下来的鸭脖子和鸭内脏。 第15页 昨天到镇上走了一趟，程允发现了这个时代的人不少还是挺爱吃辣的，街上卖烧饼的摊子都会放上辣椒粉，不少人会蘸点来吃。 但他不太确定大家能吃辣的程度，于是一开始做鸭脖的时候，便想着先别那么重口味，要是做成功了，往后可以随着大家的口味再决定是否要加量或减量。 将鸭脖下锅煮沸去了浮沫然后沥干，程允把另一个锅热了锅，放油放辣椒，再将昨天挑拣出来的一堆香料伴着姜葱一起爆香，霎时间整个厨房溢满了浓郁的辣椒香，呛得他忍不住咳了几声。 将香料翻炒了几下，他又在里面加入了点清水，把酱油，糖等配料都倒进去，大火将之煮沸后，再把已切段的鸭脖放进去一起煮。 他尝试着自己去控制火的大小，昨天尝试了一下，拿灰去掩埋这一招大概是不管用的，他回忆了一下那呆子的做法，那傢伙似乎没做些什么，就只是往下压了压，火就变小了。 心里抱着不确信，但程允还是姑且一试，没想到就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火力确实变小了一点。 他暗自琢磨了一下，顿时就明白过来了，之前他不停地拨弄炉灰想把火弄小一点，却在无意中挑拨了柴火，空气都往里面钻，火就烧得更大了，而今他把柴往下压，空气钻不进去，火自然就变小了。 程允发现了这个小诀窍后得意了一小会儿，看着天色差不多到正午了，便着手准备起中午的饭菜。 昨天晚上吃得饱，今天中午他打算就只做点粥，刚好能伴着鸭脖吃，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他掰了一根玉米，用玉米粒伴着一起熬粥，算着两人份的米量来做，最后硬是做出了三人份的粥量，多出来的那一份他打算让杨鸿进午睡起来后再吃点。 看着案台上还放着一些用剩下的醋和辣椒，程允又去洗了根黄瓜，简单地做了个拍黄瓜来伴粥吃。 柳文来的时候，正好到了饭点。 他比杨鸿进回来得更早一些，是以看见他的一瞬，程允便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马上把人迎进了屋里，倒了杯水给他。 柳文来得急，一坐下也没有讲究，捧起水杯咕咚咕咚将水一口饮尽。 程允边给他倒水边打量起这个人。 柳文今年大约二十五六的样子，就像所有做酒楼的人一样，他身高不高，比杨鸿进大概还矮了一个头，身材却胖得很，脸上肉嘟嘟的一脸富贵相，目测约莫有一百八十斤不止，挺着个大肚子往那儿一坐，原本就不大的房子看起来就更小了。 屋里还残留着煮过鸭脖后的麻辣味儿，还有一点清新的醋香，本就到了饭点，柳文又赶了半上午的路来到这儿，早就飢肠辘辘了，一闻道这个味道口水都快流下了。 他缓过一口气，舔了舔嘴唇开门见山道：「我就不跟你绕圈子了，听我爹说你有道鸭子肉做得特别好吃，想跟我谈谈？」 他边说边往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个香味怕不是就是他爹说的鸭子肉了。 程允看他那谗样觉得有点好笑，感觉这次真的找对人了，他把笑意压回到肚子里，表情认真地点了点头，「柳老闆……」 他才刚开口，柳文就挥了挥手，「不用那么拘谨，叫我柳文就行。」 程允没有反驳，点了点头继续道：「我确实想和你谈一笔交易，这道鸭子肉是我瞎琢磨出来的，想拿这道方子与你交易。」 「哦？」柳文一说起生意上的事情就来了兴趣，「你想怎么交易？」 昨天晚上程允就想过这件事情，现在被问到心里也不怕，不慌不忙地提出自己的想法：「我这道菜名叫『五杯鸭』，做法也不难，只是尝个鲜罢了，等吃过几次，自己也能琢磨出怎么做，即便味道不能做到一模一样，但也能八.九不离十。」 柳文挑了挑眉，摸了摸下巴兴致更浓了，「既然你自己也知道，难道就不担心你告诉我之后，我拿了你的方子就跑了不给钱？」 「柳老闆既然能靠自己的双手把酒楼开到现在的规模，就断不会是这样的人，做生意的人最重要的就是『诚信』二字。」程允笑着吹捧了他一波，又说：「况且你能提出这一点，就证明你没有这个念头，而且我也相信柳大夫的为人，你是他儿子，我自然也相信你。」 柳文觉得这个程允可真有意思，来之前他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听店里的人说他爹把这道鸭子肉吹得天上有地下无，京城的御厨大概也就这个水平了，让他心里痒痒的，就想来尝一尝到底是否有这么厉害。 在城市里见识多了，早些年为了更好的经营酒楼，柳文还曾上京取过经，不说尝遍天下的美食，但也算是把他的嘴吃刁了不少，这些年来也鲜少找到能让他竖起大拇指说特别好吃的菜。 不是他小看农村人，只是眼界开阔了，外面的花花世界多的是新鲜的好吃的东西，而这些一辈子在地上干活的人，再怎么折腾也翻不出什么花样儿来，柳文来这里一是好奇，二也是给他父亲一个面子，不好拂了老人家的一片热心。 要是这道菜真的那么好吃，花个钱买下便也罢了，一道菜的方子花不了多少钱，给个十两八两的算顶了天了，要是尝过了发现不过如此，给个百八文钱做做面子功夫也就罢了。 但才和程允聊了几句，柳文心思就有点变了。 第16页 做生意的人，遇到个机灵的，谈起话来心里也畅快，恰巧这个程允就是个聪明的。 程允把话说得好听，拍马屁拍到点子上又不会让人觉得虚伪腻味，最重要的是他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自信，让人忍不住就高看他一眼。 柳文不再以食客的身份来和他谈，眼神一转，端出了那副商人的姿态，「好话我寻常听不少，也听腻了，咱们说点实在的，你想让我掏钱，怎么着也得让我看看有没有这个价值。」 程允笑了笑，却没有一下子把杀手锏拿出来，正好到了午饭点，他便邀请柳文留下吃了个便饭。 柳文正有此意，肚子也咕噜咕噜叫了起来，期待地搓着手目送程允去厨房。 然而等看到程允端出一大锅粥，柳文心中的期待值直接从云端跌至地底。 哪家宴请大老闆吃饭还给吃粥的？！ 农村人就是农村人，没点见识，真是看走眼了！ 第11章 程允昨天才宰了一只鸭子，也没料到柳文来得这么快，一时三刻也不能马上弄出一只新的来。五杯鸭今天是吃不到的了，但正好做了点鸭脖和拍黄瓜，要是时间允许的话，还能再炒个鸭肠。 玉米粥端出来的时候，他留意到柳文脸色变了变，显然很不满意跑那么远的路来就只能吃碗粥，但程允当作没看见，照常舀了粥招呼他。 「昨天晚上吃得有点多，中午就没做太丰盛，粗茶淡饭先吃一点撑撑肚子，不过我还做了点伴粥的菜，等会儿你给尝尝。」程允笑着说，丝毫没将柳文的不满看在眼里。 他到厨房将做好的鸭脖和拍黄瓜端出来，才将东西放在桌上，柳文的眼神马上又变了变。 「这是什么？」他急匆匆地问，眼睛随着盘子移动，「这……这是鸭脖子吗？」 柳文看着盘子里的鸭脖被切成拇指一半大小，上面铺了一层红红的辣油，色泽黝亮，还有几粒辣椒籽点缀在上面，小茴香、花椒、八角、桂皮等香料扑鼻而来，明明是那么不显眼的食材，却意外地让人食指大动。 他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视线完全挪不开了，再看到隔壁的拍黄瓜，又是一个惊喜。 程允给他一双筷子，道：「这两道菜一个叫『麻辣鸭脖』，一个叫『拍黄瓜』，用的都是寻常的食材，只是做法上弄了点新花样儿，你尝尝看给点意见？」 程允话一落下，柳文就忍不住伸手去夹那道鸭脖。 入口的肉虽少却鲜美辣爽，绵柔有劲，一口一个放在嘴里，肉质鲜嫩紧实，齿颊留香，刚入口时有点微甜，而后越吃越辣，越吃越香，嘴唇和舌头都被辣麻了，却根本停不了口！ 柳文「斯哈斯哈」地边吸熘边咀嚼，他好吃辣，但平时鲜少吃得那么辣，尽管程允觉得自己已经放得不算很辣了，柳文还是吃得头皮发麻，大呼过瘾。 「你这小子，煮这道鸭脖放了多少辣椒啊？怎么竟又麻又辣。」柳文边说边给自己倒茶，猛灌下去一杯后又连忙续上一杯。 程允看他这反应简直要被逗笑了，把手边的拍黄瓜向前推了推，道：「尝尝这个？加了点醋下去做的，清爽可口解一下腻。」 柳文一听，马上就放下了水杯，正要往鸭脖子探去的筷子也拐了个弯，恭敬不如从命地往那道拍黄瓜上伸去。 「咔嚓」一声，入口的黄瓜清脆可口，口感清凉再配上酸酸的陈醋，一下子就将鸭脖的麻辣劲儿给压了下去。 柳文砸吧着嘴，忍不住又夹了一块，眼里满是惊喜。 「这里面放了陈醋、辣椒、蒜、花生米，还有什么……咳咳！」说着说着他就被那不显眼的辣给呛到了，胡乱从桌上抓起杯子灌了几口，眼角都被呛得红了一片，抬头颳了程允一眼，「你这小子，到底是放了多少辣，咳咳……辣死我了。」 程允抿嘴一笑，摇了摇头给他推了推那碗从一开始就放在桌上的玉米粥。 这时候柳文也顾不得嫌弃了，眼前这大概是最不辣的一道了，刚好放了一阵温度恰当，缓过一口气后囫囵吞枣咽了几口。 和刚才两道菜不同，被煮得绵绸的米粥配上清甜的玉米粒，甫一入口就将口中的麻辣味儿沖刷殆尽，火辣辣的胃部瞬间被绵软的玉米粥抚慰了，柳文一口气喝了大半，满足地嘆了口气，嘴巴只余留微微的麻辣口感，刺激着他的味蕾。 看着眼前三道菜，一通吃下来，他竟一时说不出最喜欢的是哪一道。 一开始他连碰都不想碰那碗平平无奇的玉米粥，吃惯了大鱼大肉的他怎么习惯喝点小粥呢，但经过那两道菜的「洗鍊」后，回过头来一看，他却意外地发现这碗玉米粥和前面两道菜不分伯仲。 麻辣鸭脖味道霸道强势，从端出来的一瞬间就吸引了所有注意力，而那道拍黄瓜也毫不逊色，在这个炎热的天，大家都喜欢吃点清凉的食物，只是过去大家都没想过一根简单的黄瓜竟还能做出这样的花样儿来。 最让柳文惊喜的则是眼前这三道菜，用的都是寻常最常见、卖价最低廉的食材！ 鸭脖子在他们酒楼那是拎不出场面来的，平常甚至不会拿来用，黄瓜也只能做个中规中矩的小炒，亦或是摆在碟子上充当伴碟用的配菜，更别提达官贵人都不爱吃的玉米粥了。 能将这些索然无味的食材做到这个程度，柳文顿时就好奇那道被他爹贊得天上有地下无的鸭子肉了。 第17页 他在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马上就想明白程允想和他交易些什么。 只卖一两个方子给他，那断不是长远之计，这个年轻人真正想和他交易的，可是那颗让人充满惊喜的脑袋啊！ 这是个值得招揽的人才，柳文瞬间就想明白了这一点，但他毕竟是个商人，明明内心极想将何勤招揽到自己手下，脸上却不动声色，放下筷子想和程允好好聊一聊。 恰在这个时候，后头门外传来了一声响亮的「媳妇儿！」，惊得柳文手一抖，连筷子都被抖落了。 杨鸿进兴致沖沖地回到家，一入门就发现家里来了个陌生人，不太够用的大脑霎时间就崩了，一个箭步走上前，越过柳文一把将程允紧紧抱在怀里。 杨鸿进平时看着傻乎乎的，笑得像个两百斤的傻大个，但那张脸一旦绷起来还是挺吓人的。他瞪着柳文一言不发，后者被他看得心里一抽一抽。 程允愣了一下，回过神后赶紧拍了拍杨鸿进的手，安抚他道：「没事儿，这个是柳老闆，不是坏人。」 语落他又转头对柳文歉意一笑，「这是我夫郎杨鸿进，让你见笑了。」 「媳妇儿？」杨鸿进听见程允的话，又看了一眼坐着的人，眼神在两人间转来转去，然而刚想放下心来，却看见柳文面前放着的快见底的米粥，杨鸿进顿时就怒了，「粥，他吃了粥！」 程允一个头两个大，对柳文又是一番道歉，推搡着杨鸿进回房，关上门对他又是说教又是哄的。 隔了道门，房里传出的声音并不真切，但柳文马上就琢磨过来了。 他对村里的事情了解不多，只在过节的时候和柳大夫吃饭时，偶尔听柳大夫说几句，这两人是最近才成亲的，他自然就不知道原来程允竟是嫁给了村里有名的傻大个了。 「可惜了。」柳文低头夹了块黄瓜扔进嘴里暗嘆一句，他抬眼环视一圈这个进门后都没怎么留意的房子，似乎有点明白为何程允会找他谈这笔交易了。 原本想着和程允周旋一下，多谈一些条条框框的把这个人给绑死替他卖命，现在想想倒是没有这个必要了。 端看程允对待杨鸿进的那个态度，就能看出程允是个有良心的小伙子，柳文自认看人还是很准的，在程允有需要时伸出手拉一把，将来对方只会报答得更多。 他搓了搓手，在心里快速过了一遍这个事，然后就安心地吃起了鸭脖。 那边厢程允好说歹说，把嘴皮子都说破了，好不容易让杨鸿进接受了柳文是个很重要的客人的事实，结果走出房门一看，本就数量不多的鸭脖只剩下三两块，黄瓜也没了一半，就连锅里的玉米粥都被吃了一半。 杨鸿进又起情绪了。 作者有话要说：杨鸿进：(￣皿￣)# 柳文：Ψ(￣?￣)Ψ 程允：你们都是我的祖宗otl…… —————————— 推一下基友的存稿坑~古耽生子文，大家感兴趣的可以搜作者笔名收藏一下喔=w= 《狼老攻想和我生崽》by鼠丰 文案： 何森一朝从民国穿越到异世界，被迫野外求生，被拇指小人威胁，还被一只巨狼叼回了窝里。 何森颤颤巍巍就要拼死一搏，怎知大狼狗摇身一变，忽然变成了一个高大俊美的男子，压着他又舔又抱，餍足道： 「你是我的雌性，我不会像其他雄性一样关着你，但你不准乱跑，要一直呆在我身边。」 被糊了一脸口水的何森：「哈？」 对方一本正经道：「我们以后要两个崽就行，一雌一雄，一个像你一个像我。」 何森：「……」这个妖怪在说什么，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等他看到满街抱崽的「雌性」，再看看身边宠溺的望着自己的「雄性」，何森目光呆滞，抱着肚子瑟瑟发抖。 要命，已经播种完毕辽。 正经霸道巨狼攻x温柔民国祭司受 第12章 「你今天这样的表现是很不好的你知道吗？我跟你说了人家柳老闆是客人，家里来客人了要好好招待，咱们以后还得靠柳老闆挣钱呢，你想不想每天吃肉？想不想吃好吃的？」 晚饭过后，程允边替杨鸿进擦身体边软声软语教育他。 「想吃肉，想吃好吃的，不喜欢柳老闆。」杨鸿进很实诚地问题。 程允没好气，伸出食指戳了戳他脑袋，「想吃好吃的就不能得罪柳老闆，不然我们还能靠谁挣钱呀？不挣钱哪来的肉吃呀？」 杨鸿进挺了挺胸，「我会种地，我能挣钱。」 程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也不打击他士气，附和着说：「是是，但你想不想住大屋呢？想不想有好多好多的钱，可以到镇上吃好吃的，到京城去看看天子脚下的世界是怎么样的呢？」 杨鸿进露出迷惑的神色，偏头想了一下，「媳妇儿你想吗？」 程允愣了一下，被问住了。 他想住大屋吗？似乎也没有十分迫切的欲望，要是如今还在现代，那他奋斗的目标或许会和绝大多数人一样，终其一生为了个房子努力工作，但如今他们住的这个房子虽说不算大，可放在后世来说都算豪宅了，只需拾掇一下，费点心思收拾收拾就能住得很舒适，并不需要换更大的房子。 不过谈起这个，他就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第18页 他抽了汗巾，将之放到盆子里，替杨鸿进穿好衣服后坐到他隔壁，道：「我问你一件事，昨天听王大娘说你会木工，你给我说说呗。」 杨鸿进高兴地拉过程允的手放在手里揉捏着玩，又偏了偏脑袋，「木工？」 这个词对他来说太高深了点，程允想，于是便换了种说法，「就是会修桌子修椅子，」他抬手比了个手势，模拟着拿工具敲东西的样子，「笃笃笃的。」 「笃笃笃的。」杨鸿进跟着他说了一遍，然后又扯开嘴傻笑，「笃笃笃的。」 程允一脸黑线，自己做的时候不觉得，怎么一被模仿才知道刚才的动作居然如此幼稚。 他恼羞成怒地瞪了杨鸿进一眼，「到底会还是不会？！」 杨鸿进脸上还挂着笑，似乎知道程允不会真的生他的气，但还是乖顺地点了点头，「会修桌子，会修椅子，笃笃笃的。」 程允红着耳朵当没听到他最后一句，「只会修吗？给你一块木头能不能做出一张椅子来？」 闻言杨鸿进手舞足蹈地比划了起来，「椅子要这么大的木头，桌子要这——么大的，哥哥找回来，笃笃笃的就做出来啦！」 说到「笃笃笃」他还抿嘴笑了笑，又继续道：「做完不能马上用，哥哥说要磨一磨，不然会扎到肉，会痛，娘会不给饭吃。」 程允好奇，「那一开始怎么就让你做这个了？」他在心里暗道，莫不是这个后妈故意让他做这些高难度的事情，故意剋扣不给他饭吃的，这样也太可恶了点。 然而原因却出乎程允意料，杨鸿进说：「哥哥让做的。」 「嗯？」程允让他说仔细点。 于是杨鸿进想了想，道：「哥哥说，要做有用的人，家里才给饭吃，他们都说我认真，媳妇儿我做事很认真的！哥哥让我学着做，做错了娘就不给饭吃，不能错，要认真。」 杨鸿进絮絮叨叨的还说了不少话，程允稍微组织一下，再结合他的情况，差不多就弄明白他的意思了。 杨鸿进因为脑子不好使，从小没少被挤兑，李凤娇在家里估计也没少骂他，寻着机会欺负他，剋扣他的粮食不让他吃饭，二哥为了维护弟弟，不让她挑出错来，就琢磨着让杨鸿进学着做点什么。 这呆子也知道自己不聪明，总是害怕做错事被打被骂，于是下意识就会学习别人的做法，人家做对了的事情，他跟着做准没错，久而久之模仿能力就变强了。 他做事心无旁骛，别人教的事情他也用心去记去听，虽然理解能力不强，但总归多练习几遍下来还是能记住的，而杨鸿财对这个弟弟也足够耐心，知道他会这一门手艺后，便让他专心做这个，日子久了，便真的磨练出一门技艺来了。 杨鸿进说起过去的事情就只是单纯地描述，但程允听了心里一阵阵抽疼，想到过去杨鸿进小心翼翼的生活，比任何人都认真，却比任何人都得不到要领的苦闷，这到底是一个多么悽惨的小可怜啊。 他摸了摸杨鸿进的头，看他那傻乎乎的样子，本来想好的一番安慰的说辞又派不上用场，程允心道罢了，往后对他好一点，把以前吃过的亏都补回来就好了，将来有朝一日，他会让这呆子堂堂正正地立足于人前，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面过活。 程允收拾了一下，随便沖了个身就和身躺下，他没有提及王良要跟呆子学木工的事情，杨鸿进的手艺到底如何，他还是需要找个机会验证一下才行。 他满脑子想的都是下午和柳文谈的事情，明天还得到镇上一趟，跟柳文详细谈谈后面合作的事宜，今天中午柳文只是透露了个口风，具体的事情啥都没说，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个想法…… 还有接下来的路也得好好想想，跟柳文合作后他还有什么别的能绑住这棵大树，还能有什么别的赚钱的法子…… 忙活了一天的程允昏昏沉沉的，想着想着就坠入了黑甜乡，乡间的小房子里接连传出有节奏的呼吸声。 第二天程允起了个早，前一天晚上他尝试着做了点面条，早上起来看效果也还成，简单洗漱后便下了两碗面，做好端出来时杨鸿进恰好也起来了。 「媳妇儿。」杨鸿进还带着点起床气，站在那儿揉眼睛就像个大孩子一样，程允心都跟着软成一片，温声细语说：「赶紧去洗漱一下吧，早饭做好了。」 杨鸿进洗完一回来，程允先让他喝了一大碗水，完了以后两人面对面坐下，快速地解决了这顿早饭，杨鸿进毫不吝啬地给出了「好吃」的评价。 程允说：「上午我要去镇上一趟，你在家里乖一点，中午我尽早回来给你做饭吃，要是我来不及赶回来，你就先到王大娘家那儿蹭一顿饭，我等会儿跟她说说。」 程允想早点去把事情敲定了，一天没弄妥这件事他就一天定不下心来，中午那一顿也来不及先准备了，只能尽量赶回来。 然而杨鸿进一听就不干了，筷子一甩上前把程允又抱住了，那力气大得程允差点呼吸不了。 「不去，媳妇儿不去。」杨鸿进脸都皱了起来。 程允拍了拍他的手让他先松开，结果这傢伙却执拗得吓人，程允拿他没有办法，只能就着这个姿势说：「我很快就回来了，就像上次那样，你干半天活，回家就能见着我了。」 怕他不答应，程允又说：「你要是今天不想在家里呆着，就到哥哥那边去帮忙，我中午一定回来接你，到时候直接到地里接你回家好不好？」 第19页 以往要是程允能到地里看他，就坐在树下啥也不做，杨鸿进都能高兴半天，然而这次他听了这个并没有更高兴，反而双手勒得更紧了，嘴巴一直重复着「媳妇儿不去」。 不知是最近杨鸿进对程允的依赖越来越深，还是昨天回家看见个陌生人吓着他了，程允好说歹说，这呆子还是坚持说着不让媳妇儿去的话。 程允拿他实在没有办法，在心里快衡量了一下，一咬牙决定带着杨鸿进一块儿进镇去。 作者有话要说：杨鸿进：笃笃笃的 程允：……够了快闭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岁岁平安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带上杨鸿进，程允的时间就宽裕多了，不用赶着回家做饭，还能顺便在镇上吃了午饭再回来。 但程允也才第二次进镇，还要带上杨鸿进这个「孩子」，才一个早上，他就经历了一回当妈的心情。 「你先坐着别跟着我，等我收拾完，拿点东西就能出门了。」说完要带他一起出门后，杨鸿进就高兴得像个两百斤的大孩子，一直跟在程允身后贴着走，房子的空间就那么大，程允转个身就能撞到他，两三次下来他都恼火了。 这傢伙被瞪了也不生气，依然笑嘻嘻地，还拉了拉程允的手说：「媳妇儿，走啊。」 「走走走，走你个大鬼头！」程允简直被气笑了，快速地把吃完的东西沖了沖，放在角落等回来再处理，随便擦了擦手，回到房里拿了个钱袋说：「行了行了，走吧。」 杨鸿进之前不是没有跟着杨鸿财进过镇，但次数不多，杨鸿财怕他出事儿，耳提面命让他别到处乱跑，于是他每次都只能跟在杨鸿财身后哪里也不敢去，到了陌生的地方更怕做错事被罚。 但这回跟程允出去，杨鸿进心里知道程允不会骂他也不会罚他，一路上眼睛转呀转的，既兴奋又高兴，整一个就像去秋游的小孩子一样，连看到只蝴蝶都要喊一声「媳妇儿」唤程允一起看。 程允好气又好笑，看他高兴也随他去了。 两人赶了半时辰路到了镇上，此时大街上已经熙熙攘攘人多了起来，杨鸿进看着一个卖糖葫芦的看了许久，连路过了还会回头看，程允逗他：「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杨鸿进很认真地回答：「知道的，是糖葫芦，好吃的。」 「有吃过吗？」程允问。 杨鸿进点了点头，那表情似乎还在回味那味道，「以前哥哥买过一次，好吃的。」 程允见他是真的喜欢，一串糖葫芦估摸着也不贵，很快他们口袋就有钱进帐了，于是想了想，牵着他的手绕了回去，下巴努了努说：「来，自己挑一串呗。」 杨鸿进眼露惊喜，随后便像个小孩子一样欢快地在那边挑挑拣拣，最后挑出了一串自己感觉最满意的，然后递到程允面前，「媳妇儿吃。」 程允愣了一下，回过神后脸红了红，有点不好意思地咬了一颗，然后挥挥手让杨鸿进自己吃。 卖糖葫芦的人见状笑着说：「你们感情可真好啊。」 程允快速掏了钱，对他点了点头然后拉着杨鸿进走了，等走出一段路后，才又羞又恼地转头去看那呆子。 「媳妇儿，吃？」以为程允想吃糖葫芦，杨鸿进很大方地把手上的递过去。 程允顿时就没脾气了，就着他的动作咬了一小口，嘴巴里甜丝丝的，心里也甜丝丝的。 两人寻着走到了柳文的酒楼，大门上方挂着气派的牌匾，上面写着「悦琼楼」三个大字，上回程允只在外头路过看了几眼，如今仔细一看，发现门口的布置竟极为讲究。 大门右侧有一个小池塘，里面放了个小假山，池塘里养了不少锦鲤，门口一左一右各放了一只石狮子，体积不大但极具气派，入门左手边即是掌柜收银的柜檯，上面也摆了不少貔貅、麒麟等吉祥之物，看样子柳文还是个对风水有点研究的人。 悦琼楼才开门不久，已经陆续有人到店里用餐，生意看起来还不错。 程允牵着杨鸿进的手进去时，掌柜的「欢迎光临」还没说完，看见他们二人的穿着打扮，又看看杨鸿进那样子，脸上的笑容一秒褪去，脸上尽是嫌弃，连说出口的话都带了点不耐烦：「几位啊？」 杨鸿进似是见多了类似的场面，脸上的笑都收了起来，一手拿着糖葫芦另一手拉了拉程允，下意识往他身后藏起来。 程允皱了皱眉，好心情被掌柜的一句话给抹杀掉了，沉着脸说：「我来找柳文的，他跟我有约。」 掌柜一听眼神闪了闪，盯着程允的脸看了一阵，「嗤」了一声掩不住差点笑出来。 实在是程允的脸长得太嫩了点，即便沉着脸也端不起架子，悦琼楼在镇上是数一数二的大店，这里的人谁不知道柳文的大名儿，要是谁都来说要找老闆，那他们家老闆还要不要做生意了？ 也怪柳文事情定得太仓促，没有提前和掌柜说明情况，掌柜怎么看都觉得这两人是招摇撞骗的，但他也不是个傻的，要是有那万分之一的机会这两人真的是来找大老闆的，那他也耽搁不起。 左右衡量之下，掌柜让店小二把两人领了进去，安排了角落一个最不显眼的位置给他们。 第20页 店小二不知道他们这些弯弯道道，一如常态伺候他们，程允吃过早饭才来，故而也没有点什么菜，只要了一壶茶水，便坐在那里和杨鸿进一起等柳文到来。 掌柜一听店小二说那二人只点了壶茶，更确定了心中的想法，这两人就是占便宜来了，他细细盯着程允那一桌，就算走也得给他放下茶水钱才能离开！ 杨鸿进手里拿着串吃了一半的糖葫芦，贴着媳妇儿坐下，那样子就像做错了事的小孩儿一样，把程允看得心疼又无奈。 「乖，咱们没做错事，不要害怕。」程允摸了摸他的头，让他安心吃糖葫芦，瞧着杨鸿进小心翼翼一脸为难的样子，程允主动凑上前，咬了一口糖葫芦，说：「你看，我也吃了。」 杨鸿进被他的举动鼓舞了，扬起嘴角又笑了起来，把糖葫芦伸过去，一点也不吝啬，「媳妇儿吃。」 总算把人给哄好了，程允十分庆幸刚才买了串糖葫芦，看他乖乖地坐在那边舔着吃，心里总算没有刚才那么难受。 两人坐在那儿等，程允也没别的事做，便有一句没一句地逗杨鸿进讲话，那呆子每次答话都很认真地放下糖葫芦，说完了看媳妇儿没有继续问话，才又拿起来继续吃。 程允逗他逗上瘾了，见他又咬了一口，便再次问他一句话，杨鸿进仔细地把嘴里的糖葫芦都咽下去，才端端正正地回答媳妇儿的问题。 一来一去几次程允都被他的样子逗乐了，那呆子也不恼，乖乖让他逗，程允捏了一把他的脸也不逗他了，笑着让他把东西都吃完。 然而那掌柜似乎完全没有把他们的话听进去，也不见有人去跟柳文说一声，程允这一坐就坐了小半个时辰，水都喝干了也没人来给他们续上，再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程允就白活那么多年了。 等待的无力感让他烦躁，连逗那呆子时的好心情都被洗刷殆尽。 一边是被人戏耍的气愤，另一边是被人低看一眼的恼怒，悲愤中又夹杂了一点对前路的迷惘。 这一路走得太过顺利了，顺利得让程允忘乎所以，把一切都想得太理所当然。 柳文指不定只是看在柳大夫的面上做做样子，人家能捧场来吃顿便饭就已经很给面子了，昨天也没有明确说好一定要和他合作，再看今天掌柜的态度，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是平白无故让人无声地羞辱了一番，最憋闷的还是他完全没有反驳的余地，这道气横在心口不上不下，让他难受得很。 他替杨鸿进擦了擦脸跟手，不想再继续浪费时间了，把店小二唤来结帐，结果来的人却是那个掌柜。 「要结帐了是吗？」掌柜大摇大摆地走过来，半点也没有对待客人应有的礼遇，下巴翘得高高的，看程允的眼神就像在打发叫花子一样。 程允原本还不死心，想问一下柳文的下落，结果这掌柜的态度让他气红了眼，大掌一拍说：「结！」 掌柜「呵」了一声，轻蔑地皮笑肉不笑，拿着个算盘装模作样地说：「你只喝了一壶茶，却占了咱们的桌子小半个时辰，咱们家是打开门做生意的，多来几个也经不住你们这样折腾呀。」 程允被他羞辱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却毫无办法反驳，只能用斜眼瞪他一眼。 掌柜羞辱完人也懒得和他多说，随口说了个「总共十文钱」就摊开手板向程允要钱。 程允心里咯噔一响，十文钱那足够买一斤白米了，这人分明就是狮子开大口，然而他不想给这掌柜机会让他继续羞辱他们，一咬牙在钱袋里掏够了十文钱，往桌上用力一放，拉起杨鸿进起身就走。 掌柜在身后笑着高喊了一句「慢走不送啊」，旁边几个熟客也跟着哈哈笑了起来，依稀还能听见有人在打趣掌柜又欺负人了，那掌柜还恬不知耻地念了一句，「真是什么人都想来浑水摸鱼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 程允气得够呛，心里头念着以后再也不会来这地找羞辱了，却在他快要迈出酒楼的一刻，身后传来了柳文的声音—— 「哎程哥儿，我等你等好久了！」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端午安康=w=粽子吃得快乐~~ 第14章 柳文的出现让周遭的声音都安静了一秒。 程允的脚步一顿，转过头用一脸道不清的神色看向柳文。 柳文顶着他那大肚子几步走上前，语气还带了点责怪，「怎么来了都不说一声，我还在楼上等你老半天了，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程允往他身后看了一眼，便看见那掌柜一脸大惊失色的表情，还有什么不懂的。 这事不怪柳文，这世界就是捧高踩低的，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道理搁在哪里都一样，更别说如今他还身在阶级地位分明的古代。 但那一口气舒不出来，梗在心里让程允憋闷得很，更别提躲在他身后担惊受怕的杨鸿进了，他们俩应邀上门，凭什么平白无故被人羞辱一番。 他嘴角勾了勾，皮笑肉不笑地回道：「柳老闆这话就不厚道了，我按时应约而来，被晾在店里晾了半个时辰，水也没能喝上几口，见不到人就算了还被白白收了十文钱的茶钱，若是早知道柳老闆其实没有跟我合作的想法，我今个儿就不会这样上门自讨没趣了。」 这话说得满是嘲讽的意味，柳文一听脸色就变了。 第21页 他是个聪明人，哪儿能不知道程允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几人站在门口这样吵起来并不好看，他笑着道歉，说他管教不力云云，承诺定会给他一个完好的答覆，这才勉强把人给劝妥，带到楼上雅间。 门一关上，柳文便让手下的人马上去了解情况，派去的正是那天替柳大夫带话给柳文的人，名叫李凡。 李凡办事效率极高，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就将事情了解清楚，在柳文耳边将整件事原原本本还原给他听。 柳文开门做生意的，最讲究的就是诚信，今天在他眼皮子底下都有人做出这种事来，那过去不知道的时候，这掌柜到底给他赶了多少客，又得罪了多少人了？ 而且这掌柜还背着他私下高收茶钱，这一笔帐还没跟他算，要不是今天被他抓到，日子久了他这悦琼楼的名字说出去，只会落得个「不诚信」的名号。 不管是做戏给程允看好，还是柳文真心要惩治底下的人也罢，他命李凡把掌柜喊上来，当着程允的面让掌柜把早些时候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说一遍。 那掌柜从柳文出现那一刻就知道自己这回怕是凶多吉少，但自己在店里干了这么久，比起这个泥腿子不知道强多少，于是他想了想，突然「咚」的一声跪倒在地上，声泪俱下道：「老闆我错了！我实在没想到这位公子是真的来找您的啊，是、是他！」 他手往杨鸿进那一指：「是那个傻子，一进来就到处捉弄酒楼里的客人，好多人到了门口都被他吓跑了，我不得已才只好让他们坐到角落里啊！」 「我在悦琼楼里干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尽心尽力为酒楼工作，为的不就是客人来我们这儿能吃得更舒适吗？」掌柜说着说着，都被自己感动到了，还真的挤了几滴眼泪，跪着爬到程允脚边，「这位公子我对不起您，但是您也体谅体谅我一片苦心吧，我给您磕头了，都是我的错……」 程允听完他的话，气得脸都憋红了，他腿一甩，直接就站了起来，「你在放什么屁！简直含血喷人！」 「啊啊啊，公子您别生气，我再也不敢了，我给您磕头，给您磕头……」 掌柜演得七情上面，乍一看还真像是程允得理不饶人，仗着自己和老闆有交情欺负底下的人一般。 杨鸿进被掌柜瘆人的目光看着，心里害怕得紧，一个劲地往程允那边凑，牵着程允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程允护犊子，这掌柜千不该万不该拿杨鸿进说事儿，他斜睨柳文一眼，道：「柳老闆，你们家这管事的可真行啊，恕我无法和这种人打交道，今日是我得罪了，旁人怎么说我我可以不管，但把莫须有的罪状套在我家人身上，我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哎，程哥儿，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柳文一听他这话就急了，赶紧劝架。 「没什么好说的，」程允冷哼一声，「我才知道原来你们悦琼楼是这样仗势欺人的店，早知道是这样我断不会找上你谈合作的事儿，我程允行得正坐得端，这掌柜说的事我们一件都没做过，公道自在人心，你随便到店里找一人来问问就知道谁在说谎！」 程允拉着杨鸿进就要走，柳文连忙起身将他拦下，转身表情一凛，老闆的气场全开，对着那掌柜当头就是一顿吼：「你自己做错事还有理了？！」 掌柜被他吼得一下都忘了哭，跪坐在那呆如木鸡。 柳文一向以和为贵，对谁都笑笑的像个弥勒佛一样，有什么事情让李凡去做，对底下的员工出手也阔绰，是以底下的人鲜少看见他发怒。 但在社会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柳文怎么会是个好欺负的主呢？平常不发怒，一旦发起怒来则一发不可收拾。 「我看你是没有把我这个老闆放在眼里了是吧？还是觉得我是个冤大头好糊弄？我让你来原是给机会你解释清楚这件事，该道歉道歉，结果你倒好，一口一捧脏水往外泼，得罪我的贵客还想让我为你撑腰，到底是谁给你的脸？！」 柳文边说边给程允道歉，「这事全怪我，没有事先跟底下的人说好，管教也不得当，带出这么个糟心玩意儿来，今儿要不是你来找我，指不定我还要被这不要脸的矇骗多久。」 程允带着狐疑的视线看他几眼，虽不知道这到底是他安抚的说辞还是怎么地，但不可否认心情舒畅了不少。 柳文看了李凡一眼，挥了挥手道：「你来说说，这口脏水我可咽不下。」 李凡接了命令，一五一十地将打听到的内容坦白道出。 他做事妥当，问了好几个人，有些平日得了掌柜的好处，从头到尾把事情看在眼里的，给掌柜一个面子不把话说死，但大多数人都如实告之，有看不过眼的还替程允二人抱不平，店内小二也有平时和掌柜不和的，这次也都加盐添醋的将事情给李凡说了一遍。 李凡最初从柳大夫那儿接了信儿，把程哥儿的事情告诉给柳文，再看柳文今天的态度，当下就知道程允和掌柜孰轻孰重，毫不掩饰地把大家的说辞总结了一下说了出来。 「正如程哥儿所言，二位一早就来到店里，从头到尾没做什么寻衅捣乱之事，倒是掌柜欺人太甚，先是不好好接待上门的客人，再是胡乱收费，把一文钱茶钱叫价到十文，言语中处处咄咄逼人，这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情。」 第22页 「你、你血口喷人！」掌柜大惊失色，跪爬着蹭到柳文脚边哭诉，「老闆您别听他胡说！他一直看我不顺眼，想趁机栽赃我！」 李凡不和他废话，毕恭毕敬道：「小的问过店面五六位客人，阿炳和阿良也能作证，断无诬衊掌柜的可能。」 柳文一脚踢开他，表情严肃，「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要自己坦白还是让我把所有人都找上来对峙？」 掌柜脸都煞白了，面上一阵青一阵白，寻思片刻后才总算改了口风，不停磕头道：「我错了，老闆您行行好，我再也不敢了。」说罢他又朝程允磕头，边甩自己巴掌边道：「这位公子您大人有大量，不要与小的计较，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小的给您赔罪了。」 程允从未受过如此大的礼，但也并非承受不起，他站在那儿不动如山，眼睛低垂着看掌柜如跳樑小丑般给自己加戏，却一句要原谅他的话也没说。 柳文今天原本还想跟程允好好谈一下今后的合作，他是个商人，自然利益走在最前头，虽然昨天动了恻隐之心想放宽和程允的合作，可这并不妨碍他榨取最大利益。 然而今天事情还没开始谈，就被这糟心玩意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他的权威，被底下的人当傻子糊弄，别说程允，这口气连柳文都咽不下。 他大手一挥，让李凡把掌柜拉开，又命人给他拿来纸墨笔砚，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唰唰地写下一封解聘书。 「我悦琼楼打开门做生意，混到今天这个地步，靠的无非就是『诚信』二字，今天你在前头胡乱收取顾客费用，对客人的话阳奉阴违，其后还倒打一把，我柳某人这家小店实在容不下你这么个三刀两面的无耻之徒。」 「这是你的解聘书，自己拿好了，因你胡乱收费，诋毁客人，本月应得工钱扣半，」柳文指了指李凡，「你带他去把钱结了，盯着点别让他捎走咱们的东西，下去再拟一封告示贴出去，好让人知道这人做了什么，咱们悦琼楼从不姑息养奸，但也不能让人乱泼脏水。」 这事处理得妥妥噹噹，柳文一番话直接将此事盖棺定论，掌柜再喊再哭也无济于事，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开始意识到自己早些时候扒高踩低的行径多么不对，但现在再怎么懊悔也没有后悔药吃，悦琼楼的告示一出，今后再也不会有任何人愿意招揽他了。 第15章 送走了掌柜，柳文这下总算能和程允坐下好好谈一谈合作的事宜。 程允刚才气还在头上，但柳文这一系列的动作确实让他的心情熨帖不少，他转念一下，这正好是一个和对方谈条件的机会，程允从来都是一个能屈能伸的人，端看他穿越来到这个世界马上就能适应下来就知道了。 于是他面上不显，姿态继续端着，倒是没有急着说要带着杨鸿进走，柳文一看事情还有转弯的余地，赶紧打蛇随棍上，让店里的小二上一壶上好的龙井，再点了三五道招牌菜，招呼程允二人入座。 「程哥儿，今天这事儿你柳大哥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你看一切都是场误会，咱们该解决的都解决了，就能安下心来谈谈正事了。」柳文边给程允倒茶边说，昨天还让人喊他柳文，今天就连柳哥也唤上了，一下子把距离拉近了不少。 程允拾着台阶就往下走，他替杨鸿进倒了杯茶哄他两句，又抿了口茶，才说：「这事也不能怪你，百密终有一疏，就连圣人也会犯错，柳大哥平常那么忙，总会有兼顾不到的地方。」 「是是，是这么一个理。」柳文忙跟着应下，正好店小二把菜端上，柳文便聪明地不在这个话题上绕下去，「来程哥儿，尝尝咱们店里的大厨做的招牌菜，这些都是镇上数一数二的菜色，许多大户人家几天不吃就心里难受，可不比你那几道菜差啊。」 桌上摆了三道热菜两道凉菜，有鱼有肉荤素搭配，这些菜色在来自现代的程允眼中看来算得上简陋了，但放在这个年代竟已称得上绝佳，程允在心里快速衡量了一下，对接下来要谈的合作更有自信了点。 柳文亲自给他夹菜，完了还夹了块鸡腿肉放到杨鸿进碗里，蹩脚地朝他眨眨眼睛，近乎讨好地让他赶紧吃。 杨鸿进还未从刚才的争执中回过神来，战战兢兢地贴在程允身侧，用眼角瞄一眼柳文又垂下头，过两秒又瞄一眼，发现对方还在给他使眼色，又赶紧低下头。 程允心疼又好笑，拍了拍他的头小声哄道：「不用怕，坏人已经被赶跑了，肚子饿了没？咱们先吃饭。」 「坏人跑了吗？」杨鸿进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地环视一圈，确定刚刚的「坏人」真的不在后，勇气又回来了一点，扒拉着程允又说了句：「坏人跑了！」 程允笑笑说：「对，跑了，来咱们吃饭，会自己吃不用我餵你吧？」 「我会。」杨鸿进点了点头，怕程允不信似的，还夹了块肉进自己嘴里砸吧了两下，「媳妇儿我会！」 程允见他自己能吃，摸了摸他的头，给他夹了几筷子菜就没再理他了，转头一看，发现柳文正不动声色地盯着他看。 接收到程允的视线，柳文摸了摸鼻子笑道：「你们俩感情可真好啊。」 柳文一直忙事业，到现在也还没成亲，柳大夫催了不知多少遍了，但偏偏就没有柳文能看上眼的人。 二十五六的年龄在现代还算年轻，但放在古代便是妥妥的晚婚了，过去柳文看多了村镇里忙于营生胡乱迁就着过日子的人，加上母亲早逝，他就没有过多的心思要找个人一起过日子，可如今竟被这对不寻常的夫夫勾起了成家的欲望。 第23页 这是程允今天第二次听到这句话，不知为何竟有种心窝一暖的感觉。他没有否认，却也没有在这话题上多说，夹了一筷子所谓的招牌菜进嘴里品尝了一下。 那道被称作「水晶鸡」的菜，其实就是最普通的白切鸡，只是用料新鲜，都是直接自养的即宰即做，再配上上好的酱油，吃起来口感才比一般人家里用的老母鸡强。 但在程允眼中看来，这道菜比他以前吃过的姜葱鸡还不如，充其量只能算是一道寻常的农家菜，要是再算上后世常吃的酱油鸡，一下子就能拉开差距。 他吃了两口就没再吃了，转向另一道同样是悦琼楼的招牌菜，那道叫做「甜酸鱼」的菜。 「咱们这道菜不是我说，这可是整个腾云镇最有名的一道菜。」柳文脸上带着自信的表情，自己也夹了一块鱼肉进嘴里，一脸享受道：「这道菜可是咱们的独家，连隔壁镇上的一些达官贵人都会来我这里吃，为的就是这道甜酸鱼。」 程允点了点头，认真品尝起来。 从外表上看，这道菜确实下了不少功夫，红红的酱汁铺洒在鱼肉上，上面点缀了一些西红柿和水果粒，入口酸酸甜甜的，带了点果香，味道清新爽口，在这个炎热的天里，确实不失为一道好菜。 在这个烹饪菜色匮乏的年代，要是程允并非穿越而来的现代人，或许他就会被这道菜惊艷到，然而让程允来说，这道甜酸鱼，可比后世他曾经吃过的松子鱼要逊色多了。 「柳大哥，我给你的厨师提点小小的建议吧，」程允擦了擦嘴，抿了口茶后道：「将鱼头切开，从切断的部位顺着鱼骨剔下两片鱼肉，去掉胸部鱼刺，斜刀再直刀切至鱼皮，剞成梭子形，放调料腌制完后沾上一层玉米粉，下锅油炸至金黄色再倒上酱汁，酱汁使用西红柿，添少许白醋、糖和盐调配而成，这样做出来的鱼不仅样美，鱼肉还能充分入味，口感松脆又鲜美。」 柳文吃遍多地美食，自己也是开酒楼的，对做菜也有点心得，一听马上就明白过来程允所说的精髓何在，而且对方三言两语就能把整个过程说得清晰明白，可操作性也强，这一下柳文顿时就知道程允的价值不止那么点。 原本早已有招纳他的想法，如今柳文更加深了这个念头，程允是个人才，万万不能让他落到竞争对手手上！ 这一刻他才深切地感受到刚才一念之差解决了掌柜，把程允留下的决定是多么的正确。 他又试探性地问了程允关于「水晶鸡」的看法，程允看他一眼，如实地说出了搭配姜葱和酱油鸡的吃法，柳文越听眼神越亮，到最后看程允的眼神就像在看一棵摇钱树一般。 「真不知道你脑子里怎么那么多奇思妙想。」柳文吃了两块鱼肉，砸吧了一下嘴，这道过去被他吹嘘得天上有地下无的菜，忽然就黯然失色了起来，他幻想着程允说的那些，只想快一点能品尝到成品。 程允笑笑没说话，他并不想显摆些什么，这个时候说得越多反而显得越廉价，倒不如什么也不说，等柳文主动跟他提合作的事。 接下来的饭局气氛融洽，杨鸿进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菜，那些程允吃不下的菜也全进了他肚子里，在程允的鼓励下他吃得肚子都撑了，等吃完最后一块鱼肉后，还回味着问程允道：「媳妇儿，咱们以后还能吃这些菜吗？」 程允也是耐得住气，柳文等了许久都等不到提出合作的时机，总算听到杨鸿进这句话，他赶紧说：「杨老弟还想吃这个吗？」 杨鸿进对上他炽热的视线瑟缩了一下，望了媳妇儿一眼，见他没有什么表示，胆子又大了些，很实诚地点了点头。 柳文当即露出灿烂的笑容，对程允说：「程哥儿你看，你家夫郎对咱们家的菜还是很满意的，咱们要是合作起来，今后你们也能改善一下伙食，不说别的，每次出了新菜，你们肯定是第一个尝到的！」 程允抿了口茶，并不急着答覆，这是个谈条件的好时机，他看得出来柳文对他满意至极，凡事先小人后君子，在合作前期必须把话说清楚，往后才不容易出矛盾。 程允道：「柳大哥，我实话实说，今天来我本就做好了和你合作的打算。」看见柳文嘴角的笑意更深，他笑了笑接着又道：「可是你也看到了，因为咱们家里条件不好，出门在外正经谈个合作都能被人拒之门外，你说的这些放到别的酒楼，人家想必也能开出同样的条件，今天若不是看在柳大夫的份上，这顿饭我定然不会留下吃完。」 柳文一听这个满头是汗，心里骂了那掌柜不下百遍，嘴上只能讨好着笑笑把话应下，这个时候就算程允说要把他们家所有店员解僱了，他也在所不惜，只要能把程允留下，就算砸重金他也认了。 但程允并没有这个想法，或者说他对悦琼楼会怎么发展丝毫不关心，从头到尾他也只是为了给他和杨鸿进多争取点利益，要是悦琼楼能更上一层楼，他们的未来就更有保障，但即便悦琼楼做不下去，他也有别的出路。 先小人后君子，前面「小人」的话说出来后，后面的就好说多了。 明的暗的把人奚落了一遍后，程允也懂得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道理，「不过今天既然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信任柳大夫，自然也信得过柳大哥的为人，想必今后柳大哥肯定会更加注重店员的管理，这个问题我也不想多提了。」 第24页 柳文心想难道你提得还不够多么？但此时只得赔着笑承诺，「这是当然，你尽可放心。」 程允好话坏话说尽，总算能进入正题，提出自己预先想好的合作要求。 作者有话要说：解释一下，有读者可能觉得剧情有点慢，是因为目前在榜单上所以需要控制一下字数，要是大家觉得剧情进入得比较慢可以囤一下再看，前期的节奏可能都不会特别快，谢谢支持 第16章 程允的要求很简单，他只提供菜餚的做法，给他们一个概念，具体操作让悦琼楼的大厨去做，而他每卖一道方子，柳文就给他支付相应的报酬。 他原本想过分成的方式，他有自信自己提供的菜色定然能卖得红红火火，但这样来钱太慢了，他们手头上正是缺钱的时候，等悦琼楼的大厨研发出新菜，再等新菜推广出去，前前后后加起来也得耗个一两个月时间。 况且许多菜色他只尝过，没有亲手做过，只能说个大概却没法亲自动手做出成品，如此一来他只卖个点子，柳文认为这个点子值多少钱再一口气买断，后续卖得好与不好，他的心理压力也没有那么大。 前面铺垫那么久，柳文原以为程允要狮子开大口了，甚至已经做好了前面付一次钱，后续再分成的准备，却没想到对方提出的想法正中他当初的预期，柳文当即就要拍桌子答应下来。 柳文在心中有个预估值，他在程允家尝过几道菜，今天又见程允露了一手，对这小伙子的实力深信不疑，两人稍一合算，很快就定下了一个标准。 「你每出一道热菜，我就付你二十两银子，一道凉菜十两，前期先按这个标准来走，后期看市场反应再斟酌要加还是减。」 柳文在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程允今天说的酱油鸡和姜葱鸡，还有新式甜酸鱼，再加上昨天吃的鸭脖子，这些都是他从未见识过的菜色，加上他们悦琼楼的名号，指不定一个月就能在原有基础上翻一翻，赚个百八十两银子不成问题，而这些菜都是后续还能继续卖钱的，过去他们家的甜酸鱼都能火个好几年，他相信这几道菜只会更火。 一开始他觉得一个热菜给个十两银子就差不多了，但现在他为了留下程允，给出最大的诚意，直接在这个基础上翻了一倍。 这个价格给得实诚，自然也出乎程允的预料，两人没有过多的叫价，果断地拍板决定下来。 柳文一口气将程允昨天做的鸭脖和拍青瓜，以及之前柳大夫说的五杯鸭，再加上今天的两道菜的配方全都买下来，为了彰显诚意，一口气拨了一百两银子给程允，顺便也当作是补偿他先前收到掌柜欺压的份儿。 程允一下子口袋充盈起来，一百两银子对做生意的人来说或许不算什么，但在村里许多人一辈子都看不到这么多钱，为报答柳文的大方，他再多给柳文附赠了一道蒜泥白肉的凉菜配方，柳文意外获得这个方子，心里头又活络了起来。 「来来，咱们以茶代酒，柳大哥敬你一杯。」柳文高兴得满脸红光，拍了拍程允的肩道：「将来若是悦琼楼的生意做大了，在别的镇上开了分店，再开到京城，这里面的功劳程哥儿你也得占一份！」 这些想法原都只是柳文的心愿，但如今有了程允，一切似乎都切实可行了起来，他越想越激动，巴不得今天就一口气把所有菜色全部推出市场。 程允看出他的心思，忍不住提醒他一句，「柳大哥，今天说的菜色还是得和悦琼楼的大厨完善好食谱，再分期推出市场较好。最近天热，两道凉菜和甜酸鱼正好能解腻，在这个时节吃最为恰当，等之后天气转凉，那几道热菜就能相继推出市场了。」 「是是，你说的对。」柳文刚才脑子发热，被程允提醒后也想明白了，像鸭脖这些偏辣的菜虽然好吃，但吃多了身体也热，放在天冷的时候吃最好。 程允拿了钱自然不会光拿钱不干活，所有事情谈妥后，他先到帐房那儿领了钱，一百两数额太大，他只拿了一半，未来几天还要再来，他也不急着一口气拿完。 接着他便被柳文催着和悦琼楼的掌勺碰了个面，有了柳文这个老闆坐镇，又有人把先前掌柜的事说了说，没人敢瞧不起程允，而掌勺的听完程允的话后，更是对他刮目相看，颇有重英雄识英雄的感觉。 一整天下来程允累得够呛，直到天色泛黄，太阳快要下山，悦琼楼开始准备晚市的生意时，程允的工作才告一段落。 他没有着急着回家，带着杨鸿进到镇上的裁缝店，直接下单了四套新衣服，他和杨鸿进各两套，看着那呆子手足无措地被人丈量身长，眼里写满了拒绝和惊慌，他就想上前去捏两把他的脸。 完事后他又在镇上买了些香料和食材，这都是他的生财之道，往后得要好好捣鼓捣鼓。 回家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程允一手提着东西，一手被人牢牢牵着，还要努力安抚不安了一天的杨鸿进。 「媳妇儿，我们现在还要去哪呀？」 「不去哪儿，咱们回家。」 「能回家了吗？」杨鸿进的声音听着都雀跃起来，抓着程允的手晃了几下，就差没把高兴两个字凿在额头上了。 程允笑道：「是啊，鸿进不喜欢回家吗？」 「喜欢的！」杨鸿进声音响亮，「最喜欢回家！」 第25页 「那明天鸿进乖乖在家里待着好不好？」程允想了一下，接下来几天他还要去悦琼楼一趟，和悦琼楼的大厨谈一下菜色，「我尽量中午就赶回来给你做饭，你乖乖的……」 话还没说完，杨鸿进就用了扯了一下他的手，害得程允踉跄了一下，随后便听到他紧张地说：「不！」 程允愣了一下，又听到杨鸿进说：「不要媳妇儿走，要一起！」 程允无奈地发现，让这呆子独自一人待在家里还真是个艰难的任务。 虽说现在他们口袋里有钱了，这呆子也不用在辛苦地在地上干活，可程允想要快点把悦琼楼的事情解决完，忙里忙外的可能会顾不上杨鸿进，今天这呆子在外面受了惊，虽说后来无事解决了，但后面他全程不敢说话跟着自己身后，这些程允都一一看在眼里，自然就不想他平白无故受这些罪了。 他希望杨鸿进能快快乐乐地过日子，往后有朝一日灵智恢复了，也能不仰人鼻息生活。虽然程允现在成了个哥儿，但在他心里一直把自己当男人看待，他可不认为自己非要夫郎照顾不可。 可是这些天这呆子越来越离不开他了，这让程允既高兴又无奈，他也狠不下心说出拒绝的话，而就在他思考的时候，杨鸿进怕他不答应似的，竟还手脚都用上，直接将他抱了个满怀，力气大得快让程允呼吸不过来，嘴巴不停重复着：「不要媳妇儿走！」 程允拍了他几下想让他松开，那呆子像是跟他较上劲了，程允不答应他就一直不肯松手，最后程允无法，只得答应明天跟他一起出门。 杨鸿进得了准信就高兴了，嘿嘿笑着又去牵程允的手，嘴巴还嚷嚷着要跟媳妇儿一起的话。 程允看他高兴，心想罢了，把人放在眼皮底下看着他也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程允：孩子高兴就好：） 第17章 「鸿财我问你，你知不知道你那弟弟最近怎么回事？」杨鸿财刚从地里回来，还没来得及喝上口水，就听见李凤娇扒拉着他问道：「我怎么听说他们家那个生不出孩子的最近傍上大款了？」 杨鸿财闻言皱了皱眉，「娘，鸿进的媳妇叫程哥儿。」 「哎谁跟你说这个了，」李凤娇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我听村口家的林大娘说他们两口子最近这段时间天天到镇上去，早出晚归的，每回那程哥儿都提了大堆东西回来，连那傻……咳，鸿进都不去种地了是不？」 杨鸿财这几天确实没在地上见着杨鸿进，不说今天，前面几天也没看见人，幸好这些天地里的活也不多，他忙完家里的就去弟弟家那儿帮衬着点，要不然等他回来指不定之前忙活的都白干了。 他原以为弟弟家里出了什么事，还想着今个儿要是早点干完活，就去他们家看看，却没想到那两口子竟是到镇上去了。 杨鸿财没正面回答李凤娇的问题，转而问她：「鸿进他们到镇上去干什么了？」 「这我哪儿知道，我不是在问你么？」李凤娇嫌弃地撇撇嘴，「但我听说程哥儿傍上贵人啦？林大娘还说早前有人看到他们一天到晚去悦琼楼吃饭，悦琼楼那是什么地方啊，一顿饭都能卖一两银子的地儿，就那个生不出孩子的还能上那儿去？」 「你别一口一个生不出孩子的，让外人听到别人会怎么想程哥儿。」杨鸿财对程允没什么想法，但既然对方已经下嫁给他们家鸿进，就是他们杨家的一份子，即便现在搬出去住了，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 李凤娇不以为然，喃喃念叨了几句，杨鸿财深知这个后娘的习性，也懒得说她了，道：「我不太清楚他们家的事，你也别老是和林大娘碎嘴，她那人就喜欢传些谣言，有的没的胡说一通，况且程哥儿不是也带着鸿进一起出去么，他的为人我信得过，绝不会干些对不起鸿进的事情。」 「你怎么就信得过了，他干了什么你知道吗就说信得过。」见杨鸿财还想说她，又得知他什么也不知道，李凤娇也懒得和他多说，挥了挥手将此事揭过了。 但李凤娇表面上不再谈这件事，不代表她真的就不关心了。午后，村里的人零零散散开始忙活起来，留在家中的妇女们三五成群围坐在一起做针线活，手上的针线飞舞个不停，嘴上也没闲着。 近来她们最喜欢谈论的，就是杨鸿进和程允这对新人，没有因为李凤娇是他们名义上的娘而有所避讳，反而因为有她在，聊得更为兴起。 「昨天我又看到他们去镇上了，而且不知道你们看见没，近来这两口子的衣服都变了个样儿，穿的都是新衣服，我可从来没见过那傻子身上穿过这么好的衣服。」 「前天我去镇上赶集，回来的时候碰巧看见他们进悦琼楼了，确实像你说的那样，你说他们怎么突然就变得那么有钱了？」 说话的人话落还看了李凤娇一眼，那神色带着打量，李凤娇瞬间就听懂那人的意思，脸色大变，「我怎么知道他们怎么会那么有钱，我还想问你们怎么回事呢！」 「你可是他们的娘，怎么会不知道？别怕是得了什么赚钱的路子捂着不说。」说话那人叫方婶，家里也和程家一样生了好几个都是哥儿和女孩儿，一直对满家都是汉子的杨家颇不服气，特别是李凤娇，明明是个后娘却还生了个汉子，家里人也都敬重她，不似她因为生不出汉子一直被婆家拿来说事儿。 第26页 李凤娇也不是好惹的，马上就反驳回去，「我要是知道我还能坐在这里？我是他娘没错，但你也不想想他们家那是什么情况，我还能盼望那傻子亲自告诉我不成？」 她们这群人大多都有一个共识，即便家里有钱也不能随意告诉别人，钱不可露白，要是被人知道了家里有钱指不定要谋他们些什么，但另一方面又拼命想知道别人家里是否有赚钱的法子，实在矛盾得很。 方婶一听李凤娇这么说就不服气了，「哟，你们听听李大娘这话是什么意思，得了赚钱的路子就不跟我们坐一块儿了？这是嫌我们丢人还是怎么地？」 其他人本来不觉得这话有什么，被方婶这么一说也觉出些不一样的意味来，连带着看李凤娇的眼神都带了点试探和隔阂。 李凤娇气得脸都红了，你说她要是真的有赚钱的法子倒好，家里什么也没捞着，偏偏被人扣一个屎盆子过来，这口气她实在气不过。 她环视一圈，有几个坐的近的已经开始窃窃私语，看她的眼神都变了变，李凤娇瞪了方婶一眼，「你别瞎扭曲我的意思！」 「我说什么了？大家评评理，这话可是你刚才自己说的，我可没有捏造半个字。」方婶难得一次占了上风，抓住这事说个没完，「怕不是被我说中了你才这么激动吧，你平时是怎么对你家那傻子的你自己知道，人家发财了都不忘提携你们，咱们平时对你也不差，却从没见你有什么好事情提携我们。」 李凤娇平时在家骂人，家里都是汉子没人会反驳她，但是在外面和别人吵架嘴皮子就不够利索了，瞪着方婶「你你你」地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方婶还嫌不够似的，明着暗着又拿她是个后娘的事来说，李凤娇最忌讳别人说她这个，最后连带着看其他人的眼神，都觉得大家在嘲讽她似的。 原本想打听点杨鸿进两口子的八卦，结果却落了个败仗，灰熘熘地回到家，从杨鸿财那儿得知那两口子确实到镇上去了，恰好今天回来得早，还带了点悦琼楼即将推出的新菜给他带回来，李凤娇顿时就更气了！ 「你说他们真到镇上去了？还带回了悦琼楼的新菜？！」李凤娇盯着桌上的那盘鱼肉，明明色香味俱全，过去要是能尝上一口都觉得无上光荣，如今在李凤娇眼中则成了眼中钉肉中刺，仿佛在戳着她嵴梁骨说她这个后娘对前妻的孩子不好，孩子还如此孝顺一样。 前头她才刚和方婶她们说自己没得过傻子两口子的便宜，转身就得了这么盘菜，这不是打她脸是什么！ 「他们哪来的钱？」李凤娇恶狠狠地看向杨鸿财，「我今天可打听回来了，他们俩最近每天都去镇上，还天天去悦琼楼吃饭，好啊，现在赚了钱就开始忘本了，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是吧，亏我们以前还这么照顾那傻子，早知道是这样养不熟的白眼狼，我还不如把以前餵他的饭拿去餵猪！」 「娘！」杨鸿财颳了她一眼，语气满是警告的意味。 李凤娇知道自己一时口快说漏嘴，被杨鸿财一吼也收了声，但心里还是气不过啊，于是又念念叨叨地说了许久。 杨鸿财忙活了一整天，本来看到杨鸿进两口子生活过得挺好的，心情也放松不少，甚至还和程哥儿谈了不少事儿，程哥儿赚了钱也不忘提携他们一把，心里高兴得紧。 然而一回来就听到李凤娇莫名其妙地骂人，而他那爹还是一如既往像什么也没听到似的坐在门口抽水烟，杨鸿宝缩在角落不停往他们这边偷看，他家媳妇儿也在厨房边干活边竖起耳朵偷听，烦闷感顿时涌上心头。 他抹了把脸道：「他们已经成家了，也搬出去住了，成亲时咱们也没能给他们多少东西，现在日子过得好了，也是程哥儿的本事，他们也不靠家里吃饭，你也甭管他们在外面怎么赚钱。」 见李凤娇想反驳，杨鸿财又说：「他们能念着我们的好提携一下我们是一回事，但我们也没有要他们回馈的道理，大家的日子都过得不容易，能过好自己的就很不错了，更别说鸿进还是那个情况，程哥儿只会耗费更多精力去照顾他。」 「你这是什么话。」李凤娇完全不贊同他的说法，「我们养到他那么大，怎么就不要回馈一下我们了？你也说了大家的日子都过得不容易，怎么他们家环境变好了也不给我们指点个财路，大家有钱一起赚啊。」 「他们还住在那小房子里，是不是真的赚了钱也不知道，接下来马上就要秋收，紧接着就得屯粮过冬了……」杨鸿财说了几句，见李凤娇一脸的不认可，也懒得说她了，心里对程哥儿的那番建议更上心了点，同时也认可了不能将他们合作的事宜告诉家里人的意思。 他挥了挥手把这个话题揭过，「咱们家有咱们家过，他们能管好自己就很不错了，不说这个了，我让阿玲摘几颗菜炒一下，伴着这道鱼就能对付着吃……」 话没说完，李凤娇就把那盘菜夺过，「什么对付着吃，这可是悦琼楼的菜，得仔细着点吃。」 杨鸿财愣了一下，心累地嘆了口气，挥了挥手再也不想多说些什么了。 另一边，浑然不知已被村里许多人惦记上的程允早已吃过饭，正蹲在后院的小田地边，看着已长出小小的果实的蔬菜苗，眼睛闪闪发亮。 他的第一茬蔬果，总算成熟了！ 第27页 第18章 就如村里的人传的那般，程允这近半个月时间每天都带着杨鸿进去镇上，虽说一百两银子只是买下了他的点子，但程允还是帮忙把菜谱完善了，于是等那道改了名字，如今叫做「松子鱼」的新品上市后，程允总算功成身退。 这段时间他也没闲着，拿着一百两银子置换了家里不少东西，原本稍显简陋的房子如今变得舒适许多，锅碗瓢盆都换了新的，灯台也换了好些，程允不喜欢房子里黑漆漆的，买了不少蜡烛回来，在房间四周都点上不少，这才让他有了安心的感觉。 而自从知道杨鸿进懂得做木工后，他也带着杨鸿进到后山砍了些木头，半个月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杨鸿进满打满算就只做出一张新的椅子，饶是这样也足够让程允高兴的了。 程允曾经在闲暇时带着杨鸿进到镇上的家具店转过一圈，如今这个年代家具的款式不多，都是比较规矩的模样，跳不出传统的类型。 回家后程允只是随意让杨鸿进做出一张椅子来，也没有规定他要做些什么款式，却没想到这呆子居然把家具店里的其中一款椅子记住了，捣鼓了小半个月，整出了一张一模一样的椅子。 杨鸿进做事非常认真，每天一大早程允带着他到悦琼楼，中午在那吃过午饭后，忙活到准备晚市前两人就从镇上回来，等回来以后程允在厨房捣鼓新菜色，杨鸿进就拿着工具在前院「笃笃笃」的敲个不停。 程允每天都会留意一下杨鸿进做椅子的进度，他对这些是一点都不懂的，只能在隔壁站着看，偶尔替杨鸿进擦擦汗递杯水，俨然成了一个小弟。 杨鸿进为了完成媳妇儿布置的任务，每天都卯足了劲干得十分用力，连下地的事儿都忘了，原本程允就不希望这呆子这么辛苦顶着烈日去种地，自然就更不会提醒他这件事。 恰巧这个时候杨鸿财找上门来，程允想了想，就提出了和他「合作」的事情。 家里的两亩地虽说不多，但怎么着也是他们家的财产，如今程允搭上柳文这个关系，口袋确实有点钱没错，可这在程允眼中看来毕竟不是长久的赚钱方法，在找到新的、可持续的营生途径之前，他不作卖地的打算。 可是农田放在这里不种也是浪费，这段时间他们到镇上，杨鸿进落下的那些活儿都是杨鸿财帮忙做了的，程允寻思着现在还没到秋收，农活并不会太忙，一般农忙时连家里的女人哥儿都要下地帮忙，但现在大家闲着的时候都在家干点零活，这么一来，让杨鸿财帮忙照理一下问题估计不大。 他提出每天给杨鸿进五文钱工钱，一个月就是一百五十文，帮忙到秋收时即可。 结果杨鸿财一听就怒了，「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帮你的忙就是帮鸿进的忙，你的钱我不能收，要是忙不过来我就帮忙去照看一下。」 程允没想到杨鸿财反应居然这么大，忙解释道：「不不，二哥你误会了，我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就是这段时间我都会带着鸿进到镇上，地里的活儿一时三刻是照顾不上的了，今天要是不找你，也会找上别人来帮忙。」 见杨鸿财皱了皱眉，程允马上又道：「虽说咱们是一家人，互相帮忙是应该的，一天半天或许还没什么，可是日子久了我们也会不好意思。」 杨鸿进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但还是觉得不妥当，「不行不行，这也不是什么特别困难的工作，你们两亩地扣除自用的和上交的，一年能挣个二两银子就很了不起了，怎么能一个月就掏出去一百五十文让人拾掇土地呢。」 程允想了想，隐瞒了一点细节跟杨鸿进说了他和柳文合作的事情，「二哥，我实话跟你说，最近我和悦琼楼的柳老闆合作，你也知道悦琼楼是腾云镇上，甚至是整个南明城最有名的酒楼，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柳老闆为人也大方，给了我不少报酬，足够让我和鸿进生活改善不少，经营好了还能过个肥年。」 杨鸿财之前听李凤娇说过一嘴，程允这么跟他说他也觉得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但他还是无法轻易接受收钱帮他们种地的提议。 「你有本事赚到大钱，跟鸿进过好生活是好事，做生意的事情二哥不懂，但也知道有钱要好好攒着的道理。」杨鸿财说：「况且这两块地，原本有一块就是杨家的地，自家人的事情还要花钱才能做的话，那还谈何一家人。」 程允说完和柳文合作的事情，杨鸿财没有打蛇随棍上，反倒能说出这番话，让程允确信了他的为人，也更坚定了要跟他打好关系，帮助一下对方的心。 他想了想，道：「二哥你不用担心，我既然嫁给了鸿进，往后必定会照顾好他。这次和柳老闆合作，也只是一次尝试而已，今后我还会继续寻找别的赚钱的法子。一次两次让你来帮忙自然没什么，但次数多了，我们也没这个脸皮，换位思考一下，要是现在你有事要忙，拜託咱们家替你干活，日子久了想必你也会觉得不好意思。」 见杨鸿财沉默在思考，程允赶紧又说了几句，「马上就到秋收了，过了之后就准备入冬，咱们这边秋季时间短，天气冷得快，今年下半年有过两次大旱，虽然影响不算很大，但收成怎么也比不上去年的，二哥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得想想家里的其他人，这么多张嘴等着吃饭呢。」 杨鸿财皱着眉头，似乎有点被说动了，但他细想一下，还是觉得这样每个月近乎白得一百五十文心里没底，说出去人家还会觉得他贪图弟弟家便宜。 第28页 程允一直盯着他的脸看，没错过他任何一个表情，是以当杨鸿财摆出动摇的表情时，他就猜到他在顾忌些什么，说：「要是二哥觉得一百五十文太多，那我每个月付给你一百文你看可以吗？上回我跟王大娘到镇上卖菜，王大娘一早上也能卖个二十来文，即便不是二哥你来帮我们，我们也总是要找别人帮忙的。」 杨鸿财心里早就有点心动，如今程允降了价，他的负罪感没那么重，况且程哥儿也说了，即便不找他也是找的别人，与其便宜了外面的人，还不知道别人做得怎么样，还不如交给他来做，他上点心帮忙照看一下好。 终于把事情都谈妥，程允当即就要把钱付给杨鸿财，对方死活不肯要，要求等到干满一个月才拿钱，最后两人谈了下，决定每七天给杨鸿财发一次钱，一次给二十五文。 程允道：「二哥你把钱收下了，我心里才能安心，我知道你收了钱肯定会好好帮我们看着那两亩地的，这样我才能放心跟鸿进去忙乎我们的事情。」 杨鸿财拗不过他，只能把钱收下了，当手上拿着那二十五文的时候，他还有点恍惚，家里的钱一直都是他爹和李凤娇拿着的，口袋里的钱总是刚到手还没捧热乎就花出去了，已经许久没有试过身上有超过二十文钱了。 程允也是知道点杨家的情况的，于是提醒他道：「我和二哥的合作希望能替我保密，村里的人我能信得过的不多，要是被旁人知道我有赚钱的法子，指不定别人会怎么谋划我们。」 「这是自然。」杨鸿财想到李凤娇的态度，知道程允说的十分在理。 程允留了杨鸿财在家吃饭，杨鸿财说要回家，他便将悦琼楼拿回来的那道松子鱼给了杨鸿财，等人一离开，一直坐在一旁当摆件的杨鸿进才抓过程允的手道：「媳妇儿，哥哥走了。」 「对，哥哥走了，你有什么想要跟他说的吗？」程允笑着捏了把他的脸。 杨鸿进眉头一拧，不满道：「哥哥把媳妇儿的钱拿走了！」 程允愣了一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不错不错，这呆子现在开始心向着媳妇儿不向哥哥了，不枉费他那么用心待他。 第19章 程允哄了杨鸿进好久，才能解释清楚付钱给杨鸿财帮忙种地的意思。 程允原以为往后这呆子不用再下地了，不知道心里会不会有点不痛快，毕竟从小到大都在干这个，种地俨然已经成了他生活里的一部分，却没想到杨鸿进只点了点头，道：「那我就可以给媳妇儿做桌子椅子了。」 程允心里跟吃了蜜一样甜，忍不住抱着他的脑袋吧唧了一口。 杨鸿进被亲得双眼发亮，有样学样地抱着程允吧唧了几口，亲得程允脸都红了，那呆子还在那边傻笑。 晚上洗漱过后，杨鸿进在外面继续捣鼓他的木工，程允在家里点满了蜡烛，不到睡觉前都不会熄灭，光线充足的情况下程允也由得杨鸿进去折腾，而程允则到后院观察他种下的水果蔬菜。 距离他种下第一茬蔬果已过了大半个月，一些蔬菜已经长出了小小的果实，只是前些天看个头还不是很大，程允每天都用洗米水浇灌，受过言灵系统作用的蔬菜长势喜人，不过几天个头就已经大得能够收割。 程允这一拨只种了不到十种作物，但在系统里一种作物能获得两个积分，升一级只需要十个积分，第二级需要十五分，后面每一级增加五个积分，到了第九级需要五十分，而第九升到第十级则需要一百分。 这次程允能先升一级，等下一次种植他多种一点，就能一口气多升两级了，他计划着前期还是得将言灵作用到种田上，等到等级升上去了，或许就能通过言灵「纠正」杨鸿进的智商。 当然除了升级系统，升级后还能激活特殊图鑑里的作物，而一级系统有一个叫「机智豆」的作物，程允当初一眼就看中了它，好不容易等到第一拨作物全部成熟了，他小心地收割下来，一个个点亮了植物图鑑。 当积分触发了一级升级系统后，属于一级特殊作物的图鑑就被解锁了，程允直接换取了机智豆，界面上可使用积分一栏瞬间没了十个积分，而成长积分还是保留在原有的进度条上。 如此一来程允总算弄明白这个系统的兑换构成，也能放下心来。 激活图鑑获得的积分，以及用大量作物兑换的积分都能用于升级系统，同时积分还能直接拿来兑换特殊图鑑上的作物，或者普通作物的种子，抵扣掉的积分并不会影响升级的经验条。 也就是说他只要把图鑑上的作物种出来，多激活图鑑，就能同时升级系统又能兑换作物了。 他一手紧紧攥着青豆状大小的机智豆，另一手继续收割剩余的作物，把图鑑一一点亮后，升二级的经验条也上涨了一半，可使用积分栏上还余下八点积分。 程允把收割下来的果实放到厨房里，洗净了手，拿着机智豆直接走到杨鸿进跟前，捏了捏杨鸿进的脸道：「张口。」 杨鸿进听话地任他搓圆摁扁，嘴巴一张开就被塞了一颗豆豆，程允右手托着他的下巴把他的嘴巴合上，命令道：「咽下去。」 他也不知道那颗机智豆到底是什么味道的，连舔一下都不敢，满怀期待地看着杨鸿进吃完。 杨鸿进被托着下巴，含糊地汇报：「我吃完了。」 第29页 程允捏着他的下巴，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完全看不出半点变化来，只能问：「有什么感觉吗？」 「好吃！」杨鸿进回答得很痛快。 程允：「……」 看这个样子，似乎这玩意没什么作用啊。 其实他也摸不着这些特殊作物对杨鸿进能不能起到什么作用，但也只能尽力一试，从「机智豆」，到后面的「犀利葱」，「聪明菜」，再到十级才能兑换的「万能参」，所有有机会能让杨鸿进恢复智商的，他都会去试一下。 那么辛苦兑换回来的特殊作物似乎完全不起作用，说失望肯定是有的，可程允也不气馁，反正这些东西吃了不伤身体，对人体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再不济等他多升两级，每个月就对着杨鸿进的脑袋念叨几句，他就不信这呆子还不能好起来。 他摸了摸杨鸿进的头，把他捣鼓的东西收拾好，拉着他去洗了手，吹灭了堂屋里的蜡烛，两人早早就躺在床上。 最近程允养成了睡前和杨鸿进聊天的习惯，大概是这些天和杨鸿进感情越来越好，如今两人相依为命，杨鸿进可以说是程允最亲近的人，而恰好这个人又听不太懂他说的话，不会把他的秘密泄露出去，加上黑夜给了他最好的屏障，让程允能放心地将心里话说出口。 「昨天跟你说到哪里来着，」程允仰躺在床上，也没期望得到杨鸿进的回答，自言自语道：「哦对，说我其实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在我们那个世界里，晚上也不用点蜡烛，有一种叫做电的东西，还有电灯电视电脑电话，大晚上也能灯火通明，大家都会拿着手机上网或者对着电脑打游戏……」 程允想到哪说哪，思绪飞舞，也不管杨鸿进能不能听得懂，又或者说他看中的，就是杨鸿进听不懂。 一开始杨鸿进还会问几个问题，比如「现代是什么」、「古人是什么」，后来发现程允压根不会回答他，有时候心血来潮回答了两句，杨鸿进还是听不懂，怕媳妇儿说他笨，后来就干脆一概不问，渐渐就养成了现在程允自个儿说个痛快，杨鸿进在一旁听他说，就当听睡前故事了。 「那个时候是真的舒服啊，想吃点什么好吃的随便下个馆子，再不济点个外卖就有人做好送上门了，哪像现在什么都要自己动手做，上个酒楼吃一顿就能没了一整年的积蓄。」 过去那些唾手可得的事情，如今看来都成了奢想，程允都不知道之前看过的新闻里的那些小女生是怎么回事，看个电视剧就想穿越回古代，穿越这玩意儿哪是那么好的，像他这样穿回来种田的，才是比较正常的故事展开方式吧。 程允嘆了口气，思绪还沉浸在过去的生活中，空气一下子间安静下来，夏天的蝉鸣声使周围的环境更显寂静，他闭上眼睛开始酝酿睡意，在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听到杨鸿进说了一句什么。 「嗯？」程允没听清楚问了一遍。 杨鸿进顿了顿，小声地又重复了一遍，语气中带着点小可怜的意味，「媳妇儿现在还想回去吗？」 作者有话要说：我也想要一颗机智豆☆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嘿嘿嘿7瓶；小李子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程允听到这话愣了一下，一来是杨鸿进已经很久没有在他晚间自言自语时提问过了，二来也是因为他没有怎么细想过这个问题。 还想不想回去吗？要是在半个月前问他这个问题，程允的答案是肯定的。 二十多年的生活方式一下子经历了三百六十度的转变，没有网络的世界什么都不方便，况且当时的他肩上压着重担，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还要养着一个大傻子，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看看身边的一切是不是都在做梦，自己穿回去了没有。 可是来这边也快一个月了，生活上的琐事渐渐上手，也找到了赚钱的法子，口袋丰裕起来，一切慢慢都在变好，没有了最初一团糟的困窘。 更何况如今的他有了另一半，尽管他们的关系实际上更像妈妈和儿子，但无可否认杨鸿进就是他最亲近的人，比世界上谁都亲，甚至超过了过去对他不闻不问的亲生父母。 杨鸿进看似什么都不懂，但谁对他好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程允试问自己估计很难在现代找到跟他一样的另一半了，更别提他的性取向，在现代社会简直寸步难行。 要是拿这呆子和那花花绿绿的繁华社会交换，程允很认真地细想了一下…… 他还真的不太愿意。 一想到他走了之后，杨鸿进又要成为那个娘不爱爹不亲的小可怜，程允心里就丝丝泛疼。 他转过身去，在黑暗中与杨鸿进面对面，估摸着位置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轻声说：「不回了，留下来照顾你好不好？」 杨鸿进的眼睛在昏暗的夜色中就像黑曜石般闪亮，专注地看着程允，一扫刚才的委屈，大声应了一句，「好！」 距离第一次使用言灵已经过去差不多一个月了，程允也不急着大批量种下新的作物，但后院的地空着也是空着，他就自个儿倒腾了些成熟得较快的蔬菜种子种下。 王大娘之前教了他怎么泡发豆芽，程允从镇上买了两斤绿豆尝试了一下，不过几天时间，绿豆就泡发开，长出了小小的豆芽，程允点亮了图鑑之余，餐桌上又能多一道菜。 第30页 柳文那边已经初步完成这一阶段的工作了，程允这段时间也不需要再到镇上去，他闲在家里，一边在后院种点小菜，一边研究新菜色，闲着没事就搬张椅子坐在杨鸿进旁边看他做木工，日子过得美滋滋的。 为了让杨鸿进做木工，两人会抽空到后山砍点木头。 村里有一家姓林的是靠做木工营生的，偶尔会替村里的人修点家具，一开始见到程允二人到后山来，也和他一样专挑大件的树木砍，当场削了带走，那位叫林一牧的脸色都有点不太好看。 他在村里也住了三十多年了，自然知道这对不同寻常的夫夫，近来听家里的婆娘唠嗑过，知道他们总是到镇上去，本来觉得和自己没什么关系的两人，如今出现在这里，倒让林一牧一时慌了神。 他和镇上的那家家具店有合作关系，每个月会接几个单子帮忙做点家具赚钱，村里不是没有别的人会木工，但一门心思只做这个的就只有林一牧一人，过去从来没有出现过什么竞争对手，没想到一来就是传闻中这两个人。 程允对做这个可谓是一窍不通，近来突然发现家里的桌子椅子被白蚁蛀蚀了，王大娘告诉他这个天很容易招惹白蚁，万幸发现得早，除了堂屋的桌子椅子被咬了一点，别的都没怎么遭到侵蚀，向王大娘要了点药洒在家里四周，可已被蛀蚀过的那些就得更换掉了。 杨鸿进只会埋头「笃笃笃」，程允对木材也是不懂，难得在后山遇到一个砍木的人，程允那个高兴呀，连忙牵着杨鸿进上前打招呼。 然而还未等他报清来意，林一牧看了他们一眼，转过头自己做自己的，连个正脸都不给他们。 程允愣了一下，迈出的步伐停住了，稍稍一想很快就明白对方的意思。 他也不强求别人必须要接纳他们，在这个村子里看不起他们的多了去了，于是也懒得自讨没趣，拉着杨鸿进转身就自己折腾去了。 后山的树木种类众多，但在程允眼中看来几乎都长一个样，他尝试问杨鸿进：「呆子，你以前都用哪种树木的木材做家具的？」 杨鸿进看着他眨了眨眼，然后咧嘴笑：「哥哥做！」 程允：「……」好的，他就知道。 他以前曾听别人说过什么红木、酸枝的，但只对这些名字有点印象，酸枝他是没法分辨出来的了，也不知道酸枝到底是一种树木的别称还是家具的名字，但红木这个词顾名思义，大概就是红色的木头的意思。 程允心里面暗自断定了这个想法，于是一心找红色的木头去。他和杨鸿进在山林里到处晃悠，这里看看那里摸摸，好不容易总算找到一棵树体呈黄偏红的树木。 他让杨鸿进削下一点，木头特有的木香中又带了些好闻的香气，有点像木质佛珠的那种檀香味，程允也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红木，但一想到要是家中时时散发出这种香味儿，那也算是一种享受。 于是他也懒得继续找下去了，让杨鸿进直接砍下这棵树，多存一点做成一整套家具，稍稍幻想了一下成形后的样子，心里美滋滋的。 一直留意着他们动向的林一牧看到他们寻找到的树木脸色直接拉了下来，原本还想着不管他们，让他们自己折腾去，一些木材材质特别脆，是不适合做家具的，怎么知道这两人误打误撞，竟找到了黄花梨木！ 黄花梨木耐磨、硬重、强度高，成器后即便不上漆也不易朽，久置后受空气作用颜色会越发深沉稳重，其木质持久散发出静谧的清香，其名贵程度仅次于紫檀木，是为城中贵人最爱使用的家具木材之一。 铁家村后山这片山地，连带着过去一整片山林里，黄花梨的数量不少，南明城这一带的好几家家具店都来这边取材。 只是一般不是内行人都不太能发现这种木材，更多都是随手砍一些看上去比较白净的木，看起来比较干净比较新，却不知道那样的木材反而材质较脆，也容易吸引白蚁，并不适合做成家具，而这种偏深色的木材才是上乘之选。 林一牧年轻时也曾当过学徒，最初辨认木材的时候什么都不懂，慢慢才能分辨出哪些是好的哪些是坏的，可这两人却一眼就相中了优质木材，看那样子还打算砍一堆拿回去，想必也是有辨认好木的能力的。 若说一开始他只是忌讳他们，现在就能称得上心慌了，结合他们最近经常到镇上去的流言，要是他们是来和他抢生意的，那他就没有了全村只有他一人能做家具的优势了。 林一牧有点后悔刚刚程允和他打招呼时他没有及时回应，不然多少也能探下口风，他心不在焉地砍着木头，眼睛不时往程允那边看去，一不小心，手上被砍伤了一刀。 「嘶——」他疼得手一抖，受伤的部位伤得不算很深，但开口极大，正在不停地往外冒血水。 林一牧连忙按住冒血的地方，痛得生理泪水都流出来了，他看了眼被血水沾污的木头，再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伤，脑袋一抽一抽地疼。 他在心里暗骂一声糟，这个月等着交货的椅子不知道能不能及时交付。 林一牧马上想到了程允和杨鸿进二人，他抬头寻找两人的身影，要是有可能的话，还能找他们帮忙一下，否则延期交货，他可是要赔钱的。 然而刚才还在那边边嬉笑边砍木材的夫夫二人，此时早就不知去向，徒留林一牧在偌大的山林里欲哭无泪。 第31页 第21章 程允不知道林一牧丰富的心理活动，他和杨鸿进一人一头，托着一大块木头回家。 之前王大娘曾经提过想让王良跟着杨鸿进学木工的事情，程允这段时间观摩了一下，觉得杨鸿进确实有那么点技术，于是回家后他让杨鸿进在家先处理一下那块木头，自己则到王大娘家窜了个门。 王大娘刚才也看见他们的身影了，心里忐忑得很，一方面想提醒一下程允之前的约定，另一方面又怕别人不愿意，怕说多了人家难堪，没想到才不过一会儿程允就上门来了。 王大娘一琢磨，就觉得程哥儿肯定是来说做木工的事，赶紧拍了一下坐在一旁的王良，让他机灵一点。 「王大娘，在忙吗？」程允敲了敲门走了进来。 「不忙不忙，」王大娘赶紧迎上前，「赶紧坐，来，先喝口水。」 「不用客气，」程允笑笑，「我就不拐弯抹角了，这次来是想和你说说上次说过的，让王良跟着鸿进学做木工的事儿。」 王大娘一听眼睛都亮了，满眼期待看着程允，「你说。」 「是这样的，之前我和鸿进到镇上忙活了一段时间，把这件事落下了，最近刚好家里惹了白蚁，我就想起大娘你之前说过鸿进会木工这件事。」 程允一来先解释了自己不是有意拖那么久，又道：「我让鸿进先试了一下，我之前没有看过他做这些，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那个技术教人，怕要是王良来了学不到什么东西，就浪费了你们的时间了。」 「程哥儿你太谦虚了，你们家鸿进做的家具可是一等一的好啊，」王大娘忙说：「以前我可是有亲眼见到过的，要不是你们鸿进他那二哥压着，那不省事的李凤娇就要拉着他去镇上给人当劳力去了。」 程允挑了挑眉，他可不知道居然还有这么一说，不过他从来没有让杨鸿进出去干活赚钱养家的想法，起码不是现在。 程允道：「这几天他自己捣鼓了张椅子出来，我看着还不错，放家里坐了也有两天了，不见有什么大问题，正好家里的桌椅前些天被白蚁蛀蚀了，今天就到后山和他砍了些木头回来，打算做一套新的家具。」 「这回他是从头开始做起，我想着王良要是不嫌弃的话，也能从旁跟着学习，」程允见王大娘一脸激动，忙补充道：「但你们也知道咱们家鸿进那个情况的，手把手教是不可能的，只能他在一旁做，王良在一旁看着，遇到什么不懂的地方可能也没法给他讲，如果觉得这样没问题的话，那咱们随时就可以开始了。」 王大娘盼了多少天就盼这么个机会，现在的人会点什么都藏着掖着，就怕别人学了去，自己就没了独门绝活，要是想拜师学艺，那还不知道得花费多少钱，后面要是出师了，接了活还要跟师傅分成。 也不是说她不愿意给杨鸿进拜师分成，只是她私心觉得外面的师傅终归不是知根知底的，也不知道教出来的效果怎么样，相反程哥儿夫夫俩为人她信得过，也不会拿这些虚的吊着他们，要是王良一次看不懂学不会，那就多看几次，终究能把功夫学下来的。 王大娘当即就应下了，程允也不废话，带着王良就回到了自己家。 到家的时候杨鸿进正在削砍回来的木头，一抬眼张嘴就喊「媳妇儿」，结果看见程允身后还跟着个汉子，「唰」地一下站了起来，手上的道具一脱手洒了一地。 王良本身胆子就不大，被杨鸿进这么一弄，吓得整个人差点跳了起来，下意识往程允身后躲。 结果他这一躲，杨鸿进就更生气了，两步上前把程允拉到自己怀里，紧紧抱着不放，两眼警惕地戒备着王良。 程允被他突如其来的一系列动作弄懵了，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好气又好笑地拍了下他，在他怀里含糊着说：「他是隔壁家王大娘的儿子王良，你之前见过他的，不记得了吗？」 「不记得！」杨鸿进赌气地说。 程允愣了下，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心道这呆子居然还学会耍脾气了。 他拍了拍杨鸿进的腰，耐心地和他解释道：「王良是来跟你学做桌子椅子的，你之前不是说想做一个有用的人吗，你看现在因为你的桌子椅子做得好，别人都想来跟你学习了，鸿进真棒！」 「媳妇儿我很棒吗？」杨鸿进松开了一点圈住程允的手，说着说着脸上的笑容又回来了，咧了个大大的笑说：「媳妇儿我很棒！」 「对对，咱们鸿进最棒了！」程允像过去一般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给予奖励，杨鸿进打蛇随棍上，露出了自己半边脸，示意程允快点「奖励」他。 程允的脸霎时红透了，瞪了杨鸿进一眼，却没有什么作用，他甚至不敢回头看王良的表情，只能自个儿转了个圈，用杨鸿进高大的身躯遮住王良的视线，垫高脚尖在杨鸿进脸上飞快亲了一口。 杨鸿进心里高兴，收到「奖励」就证明了媳妇儿是真的觉得他很棒，对王良的敌意也消退了，像往常那样礼尚往来地给程允吧唧了一口，才捨得松开他，对站在一旁努力降低存在感的王良说：「你来跟我学做桌子椅子吧！」 程允拿手捂脸，另一手挥了挥让王良自便，一句话都不想多说，转身走进了堂屋里。 他在后院捣腾自己的菜地，餵鸡仔鸭仔，忙活了一阵，感觉自己脸上的热度消退了，才敢走进屋内。 第32页 最近天气一直高温不断，即便待在家里也热得不行，程允没啥胃口，连为悦琼楼研发新的菜色都失了兴致。 他十分想念过去随处可买的汽水和奶茶，但就凭他的能力，是怎么也变不出这么高难度的饮料来的，只是刚才在后院转了一圈，让他有了新的想法。 上一回他为了研发新菜，在镇上买了不少香料回来，其中就有陈皮和甘草。 程允穿过来之前是个南方人，他们那边大街上有许多凉茶店，而这些店里夏天卖得最火的就属酸梅汤，这两样香料，恰恰就是酸梅汤所需要的原材料。 他在厨房的小地窖里翻了翻，找出了山楂和冰糖，如此一来就只差最重要的乌梅，他就能做出这道酸梅汤了。 程允想喝酸梅汤想得不行，几乎一秒都忍不住，他让杨鸿进乖乖留在家里教王良做椅子，自己则跑到王大娘家借乌梅去。 怎么知道王大娘家里竟也没有乌梅，程允想了想，从原身的记忆中回忆起过去原身的娘因为身体不好，经常要熬中药喝，因此家里常备着不少乌梅。 程允只犹豫了两秒，就动身前往程家去。 第22章 对于程家这边的「家人」，程允对他们的了解还不如对杨家深。 这一切还是要归因于程母的教育方针，在出嫁前，程母总是教育他们出嫁要从夫，没什么事情不要回娘家，不是说娘家不要他们了，只是一天天地回家，指不定别人会怎么想。 过去的程允肯定是无法理解的，但在这里生活也有一个月时间了，他渐渐也能明白这些事情。 这里的人眼界太小，一天到晚就只盯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别人家稍微发生点小事情都能传成天大的新闻，而且还喜欢几个人凑在一起嚼舌根，看不得别人好，就盼别人生活过得比自己差，还爱以讹传讹。 他们两口子本身争议性就够大了，要是程允真的三天两头就跑回娘家，即便只是看看自己的家人，也不知道会被人传成什么样儿。 程允本身不是个在意别人说话的人，但他这人最大的问题就是护短，只要被纳入他「自己人」的范围内的，他一概护着。 程母既然不想让他回去，怕被人说闲话，那他能避免的，就尽量避免不必要的闲言碎语了。 这也是为什么他来到这里这么久，只除了一开始在地上和程宝说过几句话，连在地里看见程川都不敢上前打招呼的原因，更别提回娘家这么大动作了。 可是这一回程允实在想要喝酸梅汤，他想着这么久回一次家估计也没什么问题，况且他都能带上杨鸿财一起共同富裕了，自己家的人更应该帮着点。 他一路走一路想这个问题，不一会儿就到了程家。 这个时候程川和程宝还在地里没有回来，看见程允回家了，程母片刻的惊讶过后，马上就皱起眉头说他：「怎么突然回来了？」 程允心里知道其实程母也是为他好才这么说的，在原身的记忆里，程母娘家在隔壁村，路途不算近但也并不远，一年到头也只有过年或家里有什么大事才回一趟娘家，是以程允这样突然跑回家的举动在传统的程母眼中看来可以说是十分不合规矩的。 程允推着她进了门，这位身体不太好的母亲，常年在家里不见一点阳光，多年病痛缠身使得她脸色苍白，身上都是药材的味道。 「最近天气炎热，我琢磨着想做点酸梅汤喝，家里其他材料都有了，就是缺了乌梅，想起家里应该有，就跑回来一趟看看。」程允扶着程母在堂屋坐下，家里黑漆漆的，程川怕风吹到程母会着凉，因此一年四季都把窗户关得严严实实，而程母又节俭，晚上家里能不点蜡烛就不点，早上就更别说了。 习惯了家里灯火通明的程允去把房间里的窗都打开，阳光一下子从窗外洒进来，驱赶了家里的阴沉气息。 程母不太习惯这么光亮的环境，倒是也没阻拦着他，只道：「你跟宝儿说一声，让他拿过去给你就是了，成亲才多久就跑回家，让别人看到了像什么样子。」 「哪有那么多顾虑的，」程允见程母还想说她，赶紧说：「我不就是馋得不行了，一刻也忍不住，才会这样急着回家么，好了好了，咱们又没有做什么，哪儿来那么多闲言闲语让别人说的。」 「就是没有做什么才更要留神，不要落了别人话柄，说我们程家的人品行不端。」说着说着程母又开始哀伤起来，伸手摸了摸程允耳下的红印，「都怪我身子弱，要不然……」 「好了，娘，我现在不也好好的吗。」程允在心里嘆了口气，耐着性子安慰道：「鸿进也挺好的，他很听我话，对我也好，要是嫁给别人指不定还没有现在过得那么舒心呢。」 「你、哎……这怎么一样呢，」见程允一脸不在意的样子，程母也不好说些糟心话了，她转了个话题，「你刚刚说拿乌梅做什么来着，什么汤？」 「酸梅汤。」程允答道，他刚才在来的路上就想好了，「做这个不难，但之前没有人尝试过，等我做成功了，就让宝儿学习做一下，最近我和悦琼楼的柳老闆合作，看看能不能让宝儿给悦琼楼提供点酸梅汤，赚几个钱。」 闻言程母一脸诧异，「你和悦琼楼合作了？」 程母时常待在家里，鲜少到外面去，没有听村里其他人议论程允两口子，自然就不知道他们经常到镇上的事情。 第33页 程允点了点头，三言两语解释了合作的事情，程母听完震撼不已，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你是说，他们付给你五十两银子，就为了买几道菜的菜谱？！」 程允一个现代人，再多的钱也见过，他还曾经参与过马爸爸过百亿的活动，即便一百两在这个年头已经算是巨款了，但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只是怕说出来会吓到他母亲，又不知道她会不会顾虑些有的没的，才把真实数量减了一半。 却没想到就是这样，程母也还是被惊吓到了。 程允解释了一下他们的合作内容，程母依然觉得难以置信，「柳老闆不会反过来想骗你些什么吧？你可要留个心眼，这么好的事情怎么就这么轻易做成呢。」 「瞧你这话的，」程允笑着摇了摇头，「人家柳老闆日进斗金，将来还要在京城开分店的，区区五十两银子他不会放在眼里的。」 不仅不放在眼里，柳文还想把他绑住一直为他服务，不过这些话程允都没有说出口。 他又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这个酸梅汤我也是突然想到的，要是真做出来了，你们也尝尝，觉得不错的话我就拿去和柳老闆说一声，往后就让爹和宝儿别那么辛苦下地了，直接去悦琼楼里占个位子卖钱好了。」 程母觉得程允简直在说天荒夜谈，听到他还想让家人一起去赚钱，心里慌得紧，「会不会不太好？柳老闆已经付给你那么多钱了，你还想让咱们去人家店里卖钱啊，人家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我们太贪心了。」 「没事，」程允心想，柳文还巴不得他提供更多的点子供他卖钱呢，「这个我到时候去和他谈一下，就算他不答应，咱们到镇上摆摊总是可以的。」 程母心里还是觉得不踏实，但对这些事情她是不懂的，儿子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还赚了五十两银子那么多，一下子就让她觉得有了主心骨，程允说什么是什么。 程允从程母那儿拿回了一斤乌梅，说回去先试一下，等做成功了再上门来。 程母听了觉得不妥当，道：「你这什么乌梅汤的，多久能做好？」 「是酸梅汤，」程允纠正道：「很快就能做好，下午做了放到地窖里冷一冷，晚上就能喝了，放地窖里能存个三五天不成问题。」 「那我让宝儿明天去你家找你。」程母说完忍不住念他：「你啊，别老是想回家，都成亲一个多月了，还像没长大一样……」 程母在耳边碎碎念，教导他为人「妻」的道理，不知为何，明明是如此让人乏味的话题，却让程允难得地感受到了一丝丝来自家人的温暖。 第23章 程允拿了东西回家，到家的时候杨鸿进和王良一个做一个看，全程零交流，气氛却意外地和谐。 见他回来，杨鸿进先高兴地喊了一声「媳妇儿」，王良闻声抬起头，小声地跟着打了个招呼。 「你们继续做，我先到厨房里去。」程允路过杨鸿进的时候捏了一把他的脸，像捏小孩子似的，那呆子被捏了还很高兴地咧嘴笑。 程允迫不及待地把所有材料拿出来，做酸梅汤并不困难，只是没做过的人会把握不好应该用什么材料，做出来的味道总是差了些。 他先将所有材料洗净，按照乌梅半斤，山楂半斤，陈皮三两，甘草二两的量，加入清水一同泡开。 在等待过程中，他又跑出去一趟，一个人跑到后山，循着记忆摘了些桂花回来。 除了自己和杨鸿进的量以外，他还预留了一些给王大娘家和程家，顺便还能给杨二哥带去一点消消暑，桂花的香气柔和，在炎热的夏天配着冰凉的酸梅汤，可算是一大享受了。 泡发材料需要一点时间，他先简单地做了两道小菜，之前帮悦琼楼调试菜色的时候家里还剩了一点鸭肠和青瓜，他便干脆直接做了一道爆炒鸭肠和拍青瓜，让王良和家里说一声，留下他在家一块儿吃饭。 王良是第一次尝试程允的手艺，在程允做菜的时候他就闻到了菜香味儿，肚子里的馋虫都被勾出来了，没想到真正吃到嘴里，才发现刚才的香味还不达这些菜的十分之一！ 他双眼都亮了起来，但由于不善言辞，只能默默低头努力吃，用行动来表明他的支持。 程允以为他饿狠了，给他倒了杯水，「慢慢吃，不用着急。」说着又给杨鸿进夹了两筷子菜，语气带了点亲昵，「你也是，菜还有很多呢，不够我再去做点，别噎着了。」 「媳妇儿，你也吃。」 今天中午多了一个人吃饭，杨鸿进本来还有点不高兴，但媳妇儿说了他要教会这个人做桌子椅子，要让他成为有用的人，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只能媳妇儿说什么就是什么。 但是当坐在饭桌上，他能感受得到媳妇儿对自己和对那个人的不一样，杨鸿进心头的郁闷顿时就被一扫而空，吃起饭来也比以前更香了！ 王良边吃边小心翼翼地用余光偷看程允和杨鸿进，心里有点暗暗的羡慕。 他在这村子里长大，要数整个铁家村最有名的，莫过于面前这二人。 杨鸿进自不必说，他是这村子里仅有的傻子，铁家村就这么大一点地方，大家围在一起免不了就要提起他一句。 整个杨家都是大家嘴里的谈资，以前说杨鸿进，后来说后进门的李凤娇，那个时候村里有傻子也是稀奇，大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有些家庭为了治一治家里顽皮的小孩，还会吓唬孩子说「要是你不听话，杨家那傻子就要来揍你了」，久而久之大人见了也绕路，小孩也怕了他，有一些皮得不行的小孩，还会组队去欺负杨鸿进。 第34页 后来李凤娇来了，那泼辣的性子使人退避三舍，大家都说，杨家的傻子总算有人制得住了。 王大娘是个心善的，当妈的人看着自家孩子健健康康，每每想到杨家的三儿子这个样子，后妈又是个不省心的，偶尔就会在家里念叨两句，说杨鸿进真真是世界上最可怜的孩子，日子久了，王良便知道了铁家村有个可怜的傻子。 程允也是同样，虽说他没有经历过杨鸿进从「恶」到「可怜」的阶段，但他一出生红印颜色就浅淡，连柳大夫都说没办法，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口中的屿、汐、团、队、独、家。可怜儿。 这样的两个人凑到一起，当初他们成亲时自然被村里的人上上下下说遍了，一时成为所有人口中的谈资，无论是谁碰到面开场白第一句就是「诶你有听说杨家和程家……」 王良先入为主觉得这两人生活肯定过得很苦，之前程允刚成亲不久时还来过他们家几回，王大娘也事事帮着他们一点，可是如今亲眼所见，却发现眼前这两人，竟比他看到的绝大多数夫妻都要相处得好。 察觉到他的视线，程允转头，挑了挑眉道：「怎么了？菜不合胃口吗？」 「不是不是。」王良被抓包了脸一红，头都差点埋到饭碗里了，过了一会儿才小声地补了一句，「很合胃口，很好吃……」 他吃了两口饭，又忍不住偷偷抬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程允在帮杨鸿进抿嘴边的米粒，两人一个宠溺，一个表情幸福。 王良心想，杨鸿进哪儿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怜的人，分明是最幸福的人才对。 饭后，杨鸿进定点去午睡，王良没有这个习惯，也没什么别的事做，得了程允的同意后，便跟在他身后看他怎么做酸梅汤。 程允将泡好的材料连水带渣一同倒入锅里，加入一大缸水，用大火将水烧开，等锅中的水煮沸腾，渐渐散发出梅子酸酸甜甜的香味后，程允便让王良帮忙将炉火弄小一点，转为小火慢慢熬制。 「程哥儿你在做什么啊？」王良看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忍不住发问，「这东西颜色黑黑的，闻起来好酸。」 程允笑了笑，边拿勺子搅拌防止沉底边说：「这个叫酸梅汤，看起来卖相确实不太好看，但味道可好了，夏天喝这个消暑最合适，等一会儿做完了，你回去的时候拿一点给你爹和娘也尝尝。」 在今天中午之前，王良可能还会抱着怀疑的态度，但中午吃完那两道菜后，他彻底拜服于程允的厨艺，听到他这么说，当即高兴地猛点头。 煮了大概有两刻钟后，程允把最后一道冰糖放进去一起熬。他不停地缓慢搅拌着，又过了约一刻钟，才停下动作，用盖子盖住，底下的火则让它慢慢烧至完全熄灭为止。 程允拿来两块干净的纱巾，洗净后平放在事先预备好的罈子上，他预备的酸梅汤量比较多，可自家的地窖空间不大，底下还放了不少东西，因此只能准备两个尺寸相对不那么大的罈子放着。 待到锅里的酸梅汤煮好后，杨鸿进也睡醒了，于是程允便让杨鸿进和王良一人提一边，将大锅里的酸梅汤小心倒进两个罈子里。 一开始王良还不知道那块纱巾有什么用，现在一看就懂了，在纱巾的作用下，那些被煮得糊成一团的残渣全被隔在纱巾上。 等两人将一整锅酸梅汤全部倒进两个罈子里后，程允将纱巾一包，底下两个罈子刚好盛满。 他将从后山採摘回来的桂花洒在两坛酸梅汤上面，再将纱巾上的残渣倒掉，清洗干净后轻轻铺在罈子上，把其中一个放在厨房阴凉处，另一个则让杨鸿进端到了堂屋里。 程允拿了一个大木盆，这还是前段时间杨鸿进拿剩下的木料做的，从后院打了一盆井水，直接将那罈子酸梅汤放到井水里泡着。 「好了！」做完一系列动作后的程允顿觉神清气爽，「等一下就有好喝的了！」 杨鸿进看见媳妇儿高兴也跟着瞎乐，嘿嘿笑着跟着重复，「好喝的！」 王良看看程允，又看看杨鸿进，莫名其妙地就被他们这种轻松的气氛也带得跟着期待起来。 第24章 等待酸梅汤降温的过程中，程允闲着没事做，搬了张椅子坐到杨鸿进身侧看他们捣鼓木材。 平常这个时间就是程允最闲的时候，偶尔他会在厨房试做一下新菜，偶尔也会像这样在杨鸿进身边陪他说点话。 程允一直觉得对于智力残缺的人，家人应该给予他们多一点关爱，多陪他们聊聊天，让他们敞开心扉，就算智力恢复不了，好歹也能过得开心一点。 但过去杨家没人和杨鸿进说话，大家都忙着干活，家里只有二哥会对这呆子好一点，可杨鸿财也是个不善言辞的人，本来杨鸿进已经被村里的人非议，被李凤娇嫌弃，时间久了，他就更封闭自己。 如今程允每天都会和杨鸿进聊天，一开始大多是他说杨鸿进听，遇到听不明白的地方还会问一两句，但最近程允发现杨鸿进渐渐学会表达自己的观点了，说些日常生活上的琐事，两人还能一来一回地交谈。 程允也不知道是那颗机智豆起了作用，还是他坚持和杨鸿进对话产生的正面影响，但无论怎么说，这件事都给了他极大的鼓舞，让他更乐意坚持下去。 今天王良也在这里，程允就试着引导杨鸿进说些关于做家具的东西。 第35页 「你这样切成一块块的是要做什么呀？」程允拿起其中一块切好的木头，地上还零散放着一些。 杨鸿进看了他手上的木头一眼，想了想，道：「切好，拼起来。」 程允其实也没怎么听懂，但还是装模作样点了点头，「那切完之后呢？要做些什么？」 杨鸿进又停顿了一下，那个样子似乎在思考，过了一会儿才说：「药粉，泡水，晒太阳。」 「嗯？要泡什么药粉？家里有吗？」 「有。」杨鸿进点点头，然后放下手上的东西，起身走进堂屋，过了一会儿后拿了一袋子药粉出来递给程允，「药粉。」 程允一看就愣住了，这不是之前问王大娘借的，灭白蚁的药粉吗？ 在他细问之下，才知道原来过去杨鸿进做家具时，都会先拿药粉兑水，然后把木材全部泡一遍，再将被泡过后的木材晒过后，才开始正式做家具，如此一来做出来的家具就不容易被虫子咬。 但他们成亲的时候换了一批家具，当时时间匆忙，杨鸿财本来想给他们好好布置一番的，李凤娇却难得主动地把事情揽在身上。 后来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拿来的一批家具，把房子塞满就完事儿了，后来被白蚁咬了，程允还以为所有木质家具都会遭此一劫，却没想到原来差别在这里。 得知这么个事情，程允心里无奈得紧，却也没有办法说些什么，只是心里对李凤娇更不满了。 程允问了一些问题，因为他对做家具一窍不通，问的都是最浅显的问题，几乎把整个做家具的过程都理清一遍，杨鸿进的回答虽然都很简短，却十分言简意赅地把问题核心说出来。 王良在一旁听得认真，程允不时看他几眼，发现他注意力很集中，偶尔还会嘴里念叨几句，似是要把杨鸿进说的那些记在脑子里。 当时他不敢轻易应下王大娘的请求，一方面也是因为怕杨鸿进这个状况教不好王良，还会耽误了人家的时间，不过现在看来，似乎情况还算乐观。 他摸了摸杨鸿进的头问他：「热吗？」 杨鸿进摇了摇头，咧嘴笑，「不热。」 「辛苦不？」见杨鸿进又摇了摇头，程允捏了一把他的脸，指了王良一下说：「王良现在是你的小学徒了，有什么事情可以跟他一起做，让他也学着点，你们俩都别累着了。」 杨鸿进若有所思地看了王良一眼，程允和王良都一起看着他，心里莫名就紧张起来，不知道他会做出些什么举动来。 就早上杨鸿进对程允的宝贝劲儿，那样子就连程允口中说出别人的名字他都能不爽一番，午间吃饭时要不是有程允哄着，这大傻子还能全程脸黑着呢。 怎么知道杨鸿进只盯着王良看了一会儿，然后脸带得意地说出一句让程允和王良都震惊不已的话：「你是我的小学徒，我是你的师傅，你要听我的。」 听完他说的这句话，程允被震得整个人都不好了，等杨鸿进转过头来问他「媳妇儿是这样吗」的时候，程允还没能反应过来。 他心里闪过诸多想法，一边在想杨鸿进是真的变聪明了吗？那些药真的有效吗？一边又在否认自己这个想法，不不不，他这小得意样儿分明还是那个智商只有几岁的小屁孩儿。 脑袋在一秒内闪过六七种想法，程允嘴巴动了几下欲言又止，突然他灵光一闪，杨鸿进那句话和某个似曾相识的场景重合了。 想明白后的程允无奈苦笑，敲了敲他的脑袋说：「你这傢伙，竟然还学起了叶大厨来了！」 之前程允天天带着杨鸿进到悦琼楼去，大家当着他的面也没避讳，该说什么说什么，而杨鸿进刚才说的那句话，正是悦琼楼的掌勺叶大厨对着自己的小学徒说的，没想到这呆子居然悄悄把这句话记住，还活学活用用到了王良身上了！ 程允的心情忽高忽低，不过他已经失望过几次了，情绪很快散去。 经此一遭，杨鸿进算是正式认下了王良这个小徒弟，而前面程允问的那些问题，也间接给王良上了一课，接下来尽管杨鸿进还是自己顾自己的默默干活，王良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懂。 程允在那儿陪杨鸿进坐了一会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回到屋内看看酸梅汤的进度如何。 冰凉的井水泡了一会儿已经不凉了，反之罈子里的酸梅汤温度冷却下来，虽然还比不上加过冰块的冰凉劲儿，但总归摸着手里凉快。 他舀了一小杯尝了一下，还未入口，桂花的清香扑鼻而来，驱散了一整天的疲劳。 微凉的酸梅汤酸酸甜甜的，在炎热的夏天里实在是消暑解腻的利器，一杯下肚，程允感觉整个人都凉快了不少。 他去后院重新打了一盆新的井水，继续泡着降温，然后舀了两杯酸梅汤到前院给努力工作的两人尝尝。 「来，休息一下。」程允将酸梅汤塞到两人手上，又去打湿了条汗巾拧干给杨鸿进擦汗。 杨鸿进乖乖地让他摆弄，程允问他累不累，热不热，他都乐呵呵地一一回答了。 被程允擦完手和脸后，杨鸿进这才喝了一口酸梅汤，在程允的期待下双眼一亮，正准备发表一下好喝的感言时，坐在身侧的王良早他一步，情不自禁地惊呼了一声，「好好喝！」 杨鸿进眉头一拧，转过头瞪了他一眼，王良却迟钝地什么也没发现，双眼亮晶晶地看着程允道：「程哥儿，这就是今天中午做的那个汤吗？太好喝了！」 第36页 程允愣了一下，这还是他头一回听见王良这么激动的声音，不过得到如此正面的评价，连一向内敛羞涩的王良都忍不住惊嘆，证明这道酸梅汤做成功了，而且还很合这个地方的人的口味。 他点了点头道：「是的，做法不难，用料也简单，等晚点儿你回家的时候顺便带点回去给你爹和娘尝尝，我计划着多做一点拿到镇上去卖钱呢。」 王良刚刚就想着能否拿回去给他娘试一下，这么好喝的东西，他希望大家都能试一试，实在是太好喝了！ 原本王良还想着他中午学会了做法，回去和娘说一说，自己也能做起来喝，但此时听到程允这么一说，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这些赚钱的法子，别人程哥儿不介意被他看了去，他也断然做不出断人财路的事情。 王良又悄悄看了程允一眼，以前他对程允没什么想法，顶多只觉得他是个有点可怜的哥儿，之前他和杨鸿进成亲，住到他们隔壁家后，他还在心里默默嘀咕了一下，觉得他娘太多管闲事了点儿。 但今天一整天接触下来，王良对程允的看法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程哥儿实在太厉害了，明明只是一个哥儿，却有这么好的手艺，把家里照顾得有条不紊不说，还能想出赚钱的法子。 要说之前他只是有一点点羡慕杨鸿进，现在他的羡慕就是直接写在了脸上了。 王良又看了他们一眼，不知道刚才做了什么，杨鸿进正在向程允撒娇，后者脾气很好地摸着他的头小声安抚几句。 王良心想，要是他也有个这么好的小哥儿，那该多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程允：我还真有一个 第25章 晚上，程允如约舀了小半罈子的酸梅汤让王良带回家去，家里还剩下留起来的一坛放到地窖里，以及下午喝剩下的，等吃完饭后，夫夫二人在后院边纳凉边喝。 大概是下午被王良抢走了原本想说的台词，杨鸿进晚上吃饭的时候把每一道菜都称赞了不下十遍，害程允都有点不好意思。 等两人坐在后院，互相靠着对方说着小话的时候，杨鸿进还在那边喝一口酸梅汤大呼一句「好喝」，程允一开始心里还挺高兴的，自己做的东西收到了那么多的赞美，但等杨鸿进喝了十口说了十句以后，他的高兴就慢慢消退，最后只剩下一头黑线。 「好了好了，知道了。」在杨鸿进又准备张嘴说好喝时，程允上前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你的媳妇儿已经接收到你的信息，不用再重复了。」 杨鸿进最喜欢就是媳妇儿和他碰触，不管是摸头还是捏脸，因此程允这样扑过来，他简直开心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嘴巴里还残留着酸梅汤的酸甜味儿，嘴巴被捂住了不能说话，杨鸿进想了想，居然伸出了舌头，舔了程允一下，呜呜地不知道说了句什么。 程允被他这么一弄，哄的一下脸都红透了，忙把手收回来，然后才听到杨鸿进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甜甜的，媳妇儿也甜甜的，好吃！」 程允被他这番无意识的操作撩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从脸红到脚指尖，手掌还残留着被舔过的触感，使他整个人都被电过一番似的。 他佯怒瞪了杨鸿进一眼，道：「手多脏啊，不要随便乱舔，吃坏肚子怎么办！」 程允为了压下自己的慌乱，声量都高了不少，可杨鸿进一眼就识穿了他并没有真的在生气，笑嘻嘻地拉过程允的手，捏了两下，高兴地说：「媳妇儿不脏，好吃！」 程允在心里默念着「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实际上却动摇得不行，要不是知道这呆子没有那个意思，他准被撩得说不出话来。 他把自己的手抽回来，舀了一勺井水沖了沖，故作淡定地教训他，「往后不能随便舔别人的手知道吗，手多脏啊，这里碰碰那里摸摸的，到处都是细菌，吃进肚子里是要闹肚子疼的。」 「细菌是什么？」杨鸿进这段时间偶尔也会像最初那样问些听不懂的东西，问完后他又重复了一遍，「媳妇儿不脏，吃了肚子不疼。」 「行了行了，快闭嘴吧你。」程允实在听不下去了，再跟他绕下去这个问题，自己会先被羞死。于是他赶紧转了个话题，「细菌就是你眼睛看不到的脏脏的东西，吃进肚子会闹肚子疼，所以我们要常常洗手，把脏东西都洗掉。」 他想了想又说：「还有掉在地上桌子上的东西也不能再拿来吃，因为到处都有很多细菌，家里要干净，咱们才不会生病。」 过去杨鸿进不太注意这个问题，大概是以前留下的习惯，东西掉到地上夹起来就要继续吃，程允看了都被吓到了，最近这个情况才逐渐好了点，掉到桌上的还会夹起来，但好歹掉到地上的就不会想要再吃了。 过去杨家环境不好，这呆子还老是被后妈欺负，连饭都吃不饱，自然不会在意些有的没的，可是现在程允口袋里有钱，生活质量自然要提升上去。 杨鸿进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程允笑了笑，也不指望他真的能听懂，「反正你要记住我的话，每天都要洗澡，掉了的东西就别再吃了，不能用手去拿吃的，放到嘴巴里的东西要仔细点儿……也别乱舔人。」 杨鸿进沉默了一会儿，程允让他自己慢慢消化，然而几秒过后，却听到他说：「那亲亲呢？」杨鸿进皱着眉头有点不高兴，「亲亲也用嘴巴，亲亲肚子不疼，不脏，没有细菌。」 第37页 杨鸿进说这话时语气有点着急，急于向程允确认清楚，这可是他最喜欢的一件事，要是以后不能亲亲了，他宁愿肚子疼。 程允简直佩服他的举一反三，要不是这呆子的样子实在太过认真，他都快要以为这人在刻意撩拨自己。 程允清了清嗓子，道：「亲亲又不用放进嘴里，咱们的脸又不脏，不会闹肚子的。」 杨鸿进闻言松了一口气，自己低声喃喃确认道：「手脏了不能舔，洗过就不脏，不脏可以亲亲，不会闹肚子……」 程允：「……」行了行了，快别说了。 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后王良就来了，还把昨天程允给他盛酸梅汤的小罈子也拿回来，跟程允说他爹和娘都特别喜欢喝这个，还说他姐姐最近又怀上了，正好想吃点酸酸的东西，要是程允拿来卖的话，王大娘他们也愿意掏钱买。 程允一听马上就说：「使不得，这个做法简单，你昨天看了一遍，今天我会再做一次，你到时候学一学，回去自己做着给你姐姐喝就是了。」 王良一听心下一喜，忙弯腰道谢，并且保证他们只会自己做着喝，不会拿出去卖钱的。 程允倒是没想过这个，不过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对王良好感又增加了不少，果然王大娘一家都是好人。 辰时过半时，家里的大门被敲响了。 坐在前院的杨鸿进和王良最先看见来人，程允听到声音也从堂屋里走出来，昨天和程母说好了今天让程宝儿上门，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宝儿要来了。 果不其然，程允一出去就看见程宝儿一脸侷促地站在门口，被两个汉子齐刷刷地定睛看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宝儿你来啦。」程允笑着迎上前，牵着他的手穿过两人走进去。 杨鸿进一看就不干了，像昨天那样把东西都甩到地上，想上前把媳妇儿抢回来。 程允一听到东西掉地上的声音就猜到他想做什么，转过头掐了一把他的脸，道：「你给我坐下，宝儿你没见过吗？咱们成亲的时候他还跟我一起出门来着，老是不记事，脑子长来干什么的。」 杨鸿进皱着眉头，看了宝儿一眼，后者被他看得脖子缩了缩，下意识往程允身后躲，杨鸿进见状眉头拧得更紧了。 他委屈巴巴地喊了一声，「媳妇儿……」 程允「嗯」了一声，「你和王良继续干活吧，我和宝儿进去说点话。」说罢拉着程宝儿转身就走，只留下一个背影给杨鸿进。 杨鸿进想跟上去又不敢，站在原地像个被遗弃的孩子一样孤立无助。 王良眨了眨眼，沉吟片刻后拉了下杨鸿进的衣摆，对他说：「杨大哥，那个是程哥儿的弟弟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应该也是个小哥儿。」 王良这句话点醒了杨鸿进，同时也点醒了他自己。 两人双眼都同时亮了亮，杨鸿进想的是小哥儿不会和他抢媳妇儿，而王良在想些什么，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第26章 程允带着程宝儿进了堂屋，这段时间他有空就会去回忆一下原身的记忆，到现在差不多已经能记清许多事情了。 他知道程宝儿性格比较懦弱，过去在家里一直都是他这个当哥哥的撑起来的，上面还有爱教育人的程母和爱操心的程川，作为家里最小的小哥儿，程宝儿在家里一直话不多。 让程宝儿都镇上卖酸梅汤的想法，一来是想赚点钱改善一下程家的生活，再来就是希望通过让程宝儿多接触外面的人，能变得更加独立。 「早饭吃了吗？」程允给程宝儿倒了杯水，见他点了点头，又道：「娘有跟你说过今天来是做什么吗？」 「娘说大哥你要教我做个汤，往后要拿到镇上去卖钱的。」程宝儿小声回答道：「大哥，那个什么汤的，真的能卖钱吗？娘还说、还说……」 「说什么？说我之前在悦琼楼那儿赚了不少钱是么？」 见宝儿又点了点头，程允笑笑说：「是啊，悦琼楼的老闆你也认识的吧，就是咱村柳大夫的儿子柳文，我先去找了柳大夫，再让他帮我牵线找上了柳老闆，后来才把事情谈下来的。」 程允三两句将他和柳文合作的事情说给他听，程宝儿听得有滋有味，双眼亮晶晶的，连看程允的目光都不一样了。 程允心里已经有了初步的想法，这件事只由他出面牵头，后续的买卖都由程宝儿他们完成，赚到的钱也都由他们拿着，既然明着给娘家钱花的做法不妥当，那指一条明路给他们赚钱总是可以的。 他拿出昨天做好的酸梅汤，舀了几杯，让程宝儿自己喝着尝尝，然后端着两杯拿到前院。 程允刚才进去之前就一直惦记着杨鸿进，他是故意说那番话的，昨天在王良面前出了糗，今天同样的事情不能发生在宝儿面前，不然他作为大哥的颜面还往哪儿摆？ 但话一说完他就有点后悔了，来这里这么久，他从没试过用过这么重的语气对杨鸿进说话，那呆子虽然不知事，但心思细腻，程允只怕他会把不高兴埋在心里不说出来。 可是当程允走到前院时，竟意外地发现那两人一如既往地在低头工作，仿佛丝毫不被刚才的事情影响，这样的展开倒是出乎程允的意料了。 「咳咳。」程允装模作样地咳了两下，前头正在埋头干活的人一同转过脸来。 第38页 「我倒了杯酸梅汤给你们喝，就放在这里，等会儿你们渴了记得喝。」 程允边说边往杨鸿进那边看，那呆子脸上并无异样，看见他还是双眼闪闪发亮，嘴巴甜甜地喊着「媳妇儿」，让早已做好心理准备要哄他一番的程允看了不免心里一阵唏嘘。 程允摸了摸杨鸿进的头，见他一脸享受的样子，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捏了把他的脸。 他让王良先拿着酸梅汤进屋里去，想要私下和杨鸿进说几句。 程允觉得有什么矛盾都要先解决掉，不能让它埋在心里滋生成更大的问题，刚才那件事他不知道这呆子是怎么想的，但是自己心里总归过不去，怕杨鸿进会以为他嫌弃他不喜欢他。 他拉着杨鸿进的手坐下，双手握住他的大手无意识地捏了捏，斟酌了一会儿道：「刚刚我那么大声凶你，你有生我的气吗？」 杨鸿进被媳妇儿捏着手，感觉手掌心痒痒的，心里也痒痒的，听到程允的问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像拨浪鼓一样猛摇起头来。 程允又捏了一下他的手，「真的吗？真没生气？」他想了想又解释了两句，「宝儿是我弟弟，之前成亲的时候你也见过的，他不是什么外人，我就想让你别太紧张……」 「不气媳妇儿，媳妇儿好。」杨鸿进手掌一包，将程允的双手都包裹在自己掌心，看着两人的手交叠在一起，喜滋滋的笑了。 程允认真地看了下杨鸿进的表情，觉得他似乎没在说假话，这才放下心来，然后他就发现了这呆子竟然在悄悄地把玩起他的手。 程允简直气笑了，亏他这么担心他的心情，这呆子倒是个心大的。 他被气得牙痒痒，抬起手对着杨鸿进的手背啃了一口，结果啃完了，就看见杨鸿进刚才还一脸高兴，马上就变成满脸慌张地看着他，伸手摸着他的肚子紧张道：「媳妇儿，肚子疼？」 程允想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心里既暖又无奈，摸了摸他的头说：「不疼。」 「可是我没有洗手。」杨鸿进还在担心着。 程允笑了笑，忽悠他道：「但我也没有吃进嘴巴里。」说完他站起来，褥了一把杨鸿进的头，让他乖乖继续干活。 杨鸿进坐在那儿看着程允的背影，留下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程允走进堂屋，看见王良和程宝儿一人坐在桌子的一边，互相对坐着低头默默喝着酸梅汤，王良不时偷瞄程宝儿一眼，宝儿拘谨得一动不动，维持一个动作仿佛被定格了一样。 程宝儿最先发现程允走进来，一看见熟悉的人心里松了一口气，放下盛着酸梅汤的杯子喊了一声「大哥。」 王良见状也赶紧放下杯子，跟着喊了一句「大哥」，被程宝儿转过头看了一眼，马上反应过来，脸都涨红了挠挠头说：「错了错了，程哥儿。」 程允抿嘴笑了笑，坐到他们中间，问程宝儿道：「你喝过这个觉得怎么样？」 程宝儿马上就把王良忘到脑后，双眼闪闪发亮道：「很好喝！」说完后他又缩了缩脑袋，小声说：「可是、可是这个真的能到镇上卖钱吗？」 「肯定能的！」王良一听他这么说，赶紧回应道，被另外两人一同看过来，又不好意思地闭上了嘴巴。 程允给了程宝儿肯定的答案，「这个我会去和柳老闆谈的，到时候我就让你直接在悦琼楼卖酸梅汤，模式我都想好了，一杯酸梅汤卖两文钱，每卖出一杯你就分给悦琼楼一文钱，相当于你只是借了他们的地方，东西都由我们来做，不会碍着他们做生意的。」 「一杯酸梅汤能卖两文钱？！」程宝儿一听就诧异了，但是他还记得娘说过，大哥靠卖菜谱就卖了五十两银子，五十两银子是什么概念他根本不知道，只知道那是好多好多的钱，这么一想，他又觉得一杯酸梅汤才卖两文钱，似乎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对，初步是这么定的，」程允说：「但具体怎么定价，到时候还要跟柳老闆谈一下，现在我先教你怎么做，等你掌握了做法，以后就能在家里直接做好了拿去卖，不用经过我这边。」 说完他又转头对王良说：「还有你小二，你也跟着一起来学习一下，回去就教你姐姐做，这样一来她想什么时候喝就能什么时候喝。」 王良一听，高兴地直点头，眼睛不住地往程宝儿那边瞟，又状似无意地把视线收回来。 事不宜迟，程允马上就开始教他们怎么做，昨天家里用了一半的材料，他先拨出二分一，把做法告诉他们，让两人一起背下制作的步骤后，才开始动手做起示范。 「泡的材料如果泡的时间久，后面煮的时候就可以不用煮那么久，如果泡的时间短，就要多煮一会儿，好让味道都出来。」程允边放材料边说：「所以最好就是前一天晚上先把材料都泡好，第二天做就可以了，但接下来还要冷却，这个时间点要自己拿捏好。」 程宝儿看得很仔细，程允每做一步，他都会默念几句，把所有动作牢牢记在心里，不时还会发问几句。 另一边厢，王良比起他就显得心不在焉多了。 他看程允做一下，又忍不住用余光去看程宝儿，看见他很用心地在学习酸梅汤的做法，眼睛下意识就被他喃喃自语的嘴巴给吸引过去。 不知怎么的，王良心头莫名涌现出一个想法，只觉得程哥儿的这个弟弟真是个、真是个…… 第39页 热爱学习的人儿啊！ 作者有话要说：王良：词彙量匮乏的痛，我恨！ 第27章 程允做完一遍后，让两人重复了一下他做的步骤和重点注意事项。 程宝儿先说，他记得很用心，把每个细节都印在脑子里，从头开始捋了一遍，一个错漏的地方都没有。 王良就没有他那么仔细了，值得庆幸的是昨天他看程哥儿做过一次，刚才又听宝儿复述了一遍，于是两边凑合了一下，好歹算是没有怎么出错。 程允点了点头，「你们不要觉得我这样要求你们很繁琐，咱们手上的材料不多，不能浪费。」 程宝儿自然懂得这个道理，还觉得这样的安排很好，自己记熟悉了做起来也安心，等程允真正让他们上手做的时候，他还有点害怕，担心会浪费了材料。 程允将前面做好的酸梅汤先倒起来，腾空了位置给他们去做，他站在后面看着。刚刚背方子还背得有模有样的程宝儿，一旦开始上手做，就开始手忙脚乱起来。 「别紧张，有我看着呢。」程允拍了拍他的肩给他鼓励，「小二也别呆站着，你们一起讨论着做吧。」 程宝儿抬头看了王良一眼，后者呼吸一顿，本来不紧张顿时变得紧张起来，「我、我……」 像是看到有人比他还紧张，程宝儿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抿了抿嘴笑了，露出个小小的梨涡，主动邀请道：「那我们一起做吧。」 「好、好！」王良双眼发光，连腰背都挺直了，看着程宝儿的视线炽热得简直能把人盯出个洞来。 要是看到这里程允还看不出来王良对程宝儿有点心思，程允就枉做人那么多年了。 他像看好戏一样站在后面，摸了摸下巴，细细思考起这件事来。 王良家他还算是比较了解的，家里条件不错，姐姐外嫁了，家里就只有王良一个孩子，王大娘和她夫郎人也友善，程宝儿要是嫁进去，婆媳问题应该不大。 王良现在在跟那呆子学做木工，今后也能有一技之长，养活程宝儿不成问题，而他自己也会照看好程家，多少打点一下，如此一来他还能带着王良家一起发财。 这么一想，将这两人凑一对，倒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 如今看王良的反应，想来是挺喜欢程宝儿的，王良这人也单纯，家里教育得好，还有他在后面盯着，程允倒是不怕他今后会对宝儿不好。 宝儿现在还看不出对王良有没有感觉，不过事在人为，只要不讨厌，一切都好说。 长兄为父，程允前头照顾杨鸿进当了一回「娘」，如今又当了一回「爹」，莫名其妙地就感受了一回为人父母的操心，但意外地感觉还不错。 他默默地看着两人互动，有商有量的，宝儿怕做错，做每一个步骤都很小心，王良倒是不怕，只是宝儿站在隔壁，小声地跟他说话，让王良耳朵痒痒的，不时挠挠头揉揉鼻子，看上去竟比宝儿还要紧张。 程允也不说他们，只要步骤没有出错他就随他们折腾去，两人捣鼓了小半个时辰，总算能把材料下锅。 程宝儿转头偷偷看了程允一眼，程允对他笑了笑，称赞道：「不错，步骤都没出错，现在就等煮热了。」 程宝儿闻言很是松了一口气，抬头对王良报以一笑，后者被他的笑容闪得脸上一热，傻兮兮地也跟着笑了起来。 程允笑着摇了摇头，让他们自己休息一会儿，等着看火烧得差不多了，就可以熄火加冰糖了，交代完后就走到后院忙活自己的事情。 距离上一次使用言灵已经过了一个多月，程允最近一直在想着该把这珍贵的言灵用在什么地方。 家里还有不少种子，是第一次和王大娘到镇上的时候，在种子店花一文钱买的，统共有二十来种不同的作物，程允寻思着应该一口气全部种下，还是将这个言灵直接用到杨鸿进身上，用言灵的作用帮他提高一点点智商。 他点开了图鑑，二级系统有一个叫犀利葱的作物，要是升级了，程允首要目标肯定是先兑换这一款作物的。 虽然让那呆子变聪明是他的终极目标，但现在的杨鸿进也很让程允心水，偶尔说点心里话，也不用担心被他当异类，就连欺负一下那呆子，都能欺负得心安理得。 两相权衡之下，程允决定还是先把种子种下，一口气多升两级，这样积分也有了，言灵也能升上去，种出来的作物还能收割来吃，可谓是一举三得。 当然他私心里还是希望杨鸿进这个状态能再保持久一点点，好让他多依赖自己一点点。 程允将之前种下的，已经可以收成的白菜全部收割了，点亮了图鑑里白菜的图标，加上前段时间种的豆芽和之前兑换剩下的点数，此时还剩下十二点积分，距离升级到第二级，还差三个积分。 然后他一口气把手上攒的所有种子全部种下，等他埋好种子，正准备「念咒语」的时候，前院突然「哐当」一声发出了极大的声响。 「怎么了？」程允皱着眉头站起，还没走进堂屋，就听到宝儿抽了一口气，王良狠狠地「啊」了一声。 程允眉头皱得更紧了，三步并两步快速走上前，刚迈过堂屋，就闻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 只见杨鸿进右手用力地摁着左手手臂，手臂上划了很大一条血痕，满地的鲜血把地上的木料都染红了，而受伤的那人则眼睛红红的，眉头紧蹙，看见程允后语气带了点委屈喊了一声：「媳妇儿……」 第40页 程允一看脸都沉了，边快步走过去边让程宝儿打一盆干净的水来，走近以后看见杨鸿进手臂上还不停地往下滴血，心里丝丝抽着痛。 「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弄伤了？」平时杨鸿进做事很认真，几乎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最多就是木头没有磨好被刺出一点小伤口而已，像这样受这么大的伤还是头一回。 程宝儿动作很快，端着一盆水匆匆忙忙走过来，程允把自己的手洗净了，用力摁住杨鸿进受伤的部位，让宝儿帮忙洗净一条手巾，再严实地给杨鸿进捆上。 「媳妇儿……」杨鸿进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说：「木头都不能用了……」 程允还在心疼他的手，听到他这话就更心疼了。 他用空着的手摸了摸杨鸿进的头，轻声安抚道：「没事，木头不能用咱们再去找新的，你的手疼不疼？」 杨鸿进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又小声说：「疼。」 程允道：「那让我呼一呼就不疼了。」 他看了王良和程宝儿一眼，两人也是忧心忡忡的样子，程允让他们先到厨房里看着，等人一走，他才深呼吸一口气，对着杨鸿进的手臂，发动了言灵的作用—— 「杨鸿进受伤的部位瞬间痊癒！」 一级的系统作用只有十分一，但之前程允观察过受过言灵作用的植物后续的生长进度，总体而言比其他的植物长得更好也更快，因此即便只有十分一的效果，怎么也会比没有作用过的效果来得强。 杨鸿进的手臂原本还在往外渗血，经程允这么一句话的作用，血不流了，伤口也开始癒合。 程允小心地掀开包裹住他手臂的布条，原本有一指那么长的伤痕已经停住不流血了，伤口正以肉眼可见速度癒合。 杨鸿进看得目瞪口呆，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又抬头看看媳妇儿。 他沉默了半晌，手指头忍不住卷了卷，浑身不舒服地动了起来。 程允见状担心他身体有哪里不适，忙问：「怎么了？手还疼吗？哪里不舒服？」 杨鸿进憋红了一张脸，满脸委屈地吐出几个字：「媳妇儿，我痒！」 作者有话要说：弟弟是傻白甜，王良是愣头青，突然觉得这样的cp莫名带感！ 每次主角念言灵我都觉得好羞耻怎么破2333 第28章 程允：「……」 行吧，那就是伤口真的在癒合所以才会发痒。 看到地面上触目惊心的血迹，程允心里一阵后怕，要是刚刚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往种下的作物那儿使用上了言灵，这回杨鸿进的手就不能好得那么快，指不定现在还在淌血呢。 家里没有药，程允让杨鸿进坐在那儿别动，然后到隔壁家王大娘那儿借了点纱布和止血的药粉回来。他替杨鸿进洗净了伤口，擦干后才小心翼翼地为他上药。 他一边动作一边问回杨鸿进：「刚刚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突然受伤？」 过了一会儿，程允还没等到杨鸿进的回答，不禁疑惑地抬头看他一眼，「嗯？」 杨鸿进难得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被程允这么一看，他就自动自觉地交代了，「在想事情。」 这下倒是让程允诧异了，没想到他居然还能从这呆子口中听到「想事情」三个字。 程允没有细想这里面的深意，只觉得好笑，这句话在他耳朵里听着，就像是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儿说他在思考人生一样逗趣，于是想了想便逗他道：「在想什么事情呀，居然还想到这么出神，连手都不要啦？」语气满满的调笑的意味。 然而杨鸿进根本听不出来，他眉头紧锁，还真的在努力思考起来。 他这个样子程允过去看过太多次了，每回一旦他钻起牛角尖，抑或有什么程允说完他听不懂的事情，他就会露出这个表情，因此程允一看就忍不住笑了。 他伸手捏了一把杨鸿进的脸，「行了行了，别再想了，不然等会儿又要弄伤自己了。」 「这些染了血的木头就不要了吧，晒干了能烧就当柴烧掉，不能的就直接扔掉好了。」他站起看了下染血的木头，数量并不是很多，又道：「我看剩下的木头应该还够用，你先做着，要是到时候不够，咱们到后山再砍些回来。」 说罢他又检查了一下杨鸿进的手，在言灵的作用下，伤口已经没有最初那么大了，只是程允怕他会拉扯到，于是想了想，对他说：「这几天你还是先别做这个了，等伤口彻底好了再做。」 端看今天做酸梅汤的进度，程宝儿上手还算快，把手上的材料全部做完，留下两小罈子明天带到悦琼楼跟柳文谈合作，剩余的留下自己喝，要再做新的，也得到镇上去买材料回来做。 前几回买卖他盯着点儿，顺便给宝儿壮壮胆，后面等一切顺利了，再交给宝儿全权负责，如此一来，刚开始的几天他也是要陪着到镇上去的，正好能让这呆子休息几天。 于是他顿了一下，又道：「正好我明天要到镇上去找柳文一趟，你跟我一起去……」 话还没说完，手脚突然无力，程允脸色一变，呼吸都变细了—— 这该死的反噬！ 「媳妇儿？」杨鸿进定定地看着他，好奇的眼神让程允顿时感觉无所适从。 强忍着身体的酸软无力，程允让杨鸿进先把脏了的污水拿去倒了，自己则快速坐下，靠着椅背喘着粗气。 第41页 他不想让杨鸿进看到自己这个样子，因为即便是面对呆呆的杨鸿进，他也无法解释自己为何突然变成这样。 等杨鸿进一步三回头地走后，程允才艰难地一点一点挪动，像爬行似的爬到了墙边，靠着墙壁细细喘森林木气。 杨鸿进很快地回来了，回来后看见程允换了个位置，几步走上前，蹲在他面前道：「媳妇儿？」 程允闭着眼睛假装假寐，没有应答，杨鸿进喊了两声之后也不敢吵他，安静地蹲在一旁陪伴着。 就这样过了约有半刻钟时间，程允感觉身体渐渐恢复力气了，小心地动力一下手指头，确认自己恢复正常后，才假装刚刚睡醒的样子睁开眼。 「媳妇儿！」 时刻留意着程允动向的杨鸿进一看见他，马上挺直腰背，双眼亮晶晶地盯着他看。 程允笑了笑，假装打了个哈欠，道：「刚刚突然好睏呀，我们说到哪儿了？」 杨鸿进马上接话回答道：「明天一起到镇上！」 「嗯。」程允点了点头，探头看了一下前院，见杨鸿进把东西都收拾好了，便让他坐着自己玩会儿或者跟在自己身边别乱跑。 于是杨鸿进就颠屁颠屁地跟在程允身后当条称职的小尾巴了。 因为杨鸿进要休息一段时间，王良那边也只能跟着歇息了，为免耽误了他的时间，程允还是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结果话一说完，程宝儿却先一步紧张起来，糯糯地问：「大哥，咱们明天就要去悦琼楼了呀？」他抠了抠手指头，有点不安，「不用再多练习几次吗？」 王良在隔壁就更心急了，「是啊是啊，那可是悦琼楼，万一搞砸了……」说着他瞄了程宝儿一眼，见他眉头紧蹙，表情更担忧了，马上又不敢说话了。 程允安抚道：「不用担心，到时候我会出面跟柳老闆谈的，我之前有跟他合作过，他人很好说话的。」 他顿了一下，又说：「前面几次我会从头到尾跟着你一起做的，也会陪你到镇上去，等到你能独当一面后，我才会把这件事全部交给你自己来负责。」 「那、那我……」王良仔细听下来，这里面似乎没有他什么事儿，要说宝儿来程哥儿家学做酸梅汤，自己也跟着学一下就算了，他原以为自己还有好长的时间能和宝儿培养感情，没想到程哥儿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程允看了他一眼，自然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他虽然想将这两人凑作对，但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之前也是没有想过的。 严格说起来，如今王良和宝儿没有任何关系，让一个未婚的汉子和未婚的哥儿一块儿去卖东西，在这个封建的年代里，程允是断然不敢这么做的。 况且宝儿到现在还没有任何想法，这段关系里怎么看都是王良在那边一头热，程允还得探探宝儿的话，要是他不喜欢王良，就没必要浪费大家的时间了。 正好这一次出了这个意外，把两人分开一段时间，一来能让王良冷却一下发热的头脑，二来也给了程允机会，去探一下宝儿的口风。 想清楚后，程允便直接道：「鸿进这回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耽误了你的学习，还真是对不住小二了。这样，待会儿我让鸿进挑几块木头，回头你带回家，按照这两天鸿进做的自己试做一下，先琢磨琢磨，要是遇到什么不懂的，等咱们回来以后你随时可以来问。过几天咱们把事情都弄妥当了，鸿进的手也好得差不多了，我再唤你来继续学习。」 王良下意识就想拒绝，但话到嘴边转念一想，宝儿这几天应该都会在程哥儿这边忙乎，程哥儿也说了，要是他有什么不懂都可以上门来问，如此一来他还是有机会和宝儿见面的。 想通后王良双眼一亮，连忙应下，还不忘对宝儿说：「你也要加油！」 突然被打气的宝儿诧异地眨了眨眼睛，看着他没头没尾地回了一句：「哦、哦……」 作者有话要说：程允：爱情来得太快就像龙捲风 第29章 当天下午，由宝儿和王良一起做的酸梅汤正式出炉，受井水降温过后的酸梅汤捧在手里冰冰的，还未喝进嘴里就能感受到一阵清凉。 程宝儿和王良迫不及待舀了一杯尝试，这可是他们两人合力做出来的成果，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入口的酸梅汤酸酸甜甜的，带着桂花的飘香，有沁人心脾的舒畅，将夏日的烦闷感一扫而空。 宝儿一开始还有点担心，怕自己做出来的和大哥做的不一样，浪费了材料不说，还得重新再做一遍，再做出来的还不知道成不成功，但喝过成品以后，他总算能松一口气了。 同样的，王良也十分惊喜，嘴里喝着酸梅汤，心里还美滋滋的，偷偷看了宝儿几眼，忍不住嘚瑟道：「这是我们一起做的酸梅汤，没想到第一次就做成功了！」 说完他还不忘挽回一下刚才冲口而出说错的话，「赶明儿你和程哥儿去悦琼楼，一定能谈成功的！」 程宝儿听见这话心里也高兴，抿着嘴微微笑着，嘴边泛起两个小酒窝，让王良越看越喜欢。 程允也跟着舀了两杯，先给杨鸿进递过去一杯，然后才低头喝起来。 程宝儿心情忐忑地看着他喝，等他放下杯子，迫不及待地问：「大哥，你觉得怎么样？」 看他眼里既是忐忑又是期待，程允笑了笑，摸了摸他的头说：「很好喝，很成功。」 第42页 宝儿一听，悬着的一颗心才总算落地。 然而有人欢喜有人愁，一直跟在程允身后的杨鸿进一看媳妇儿去摸别人的头，当场就不干了！ 他长手一伸，将程允放在程宝儿头顶上的手拉下，紧紧握在自己手里，皱着眉头道：「媳妇儿的好喝。」 程允愣了下，还没能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那边程宝儿一听就急了，连忙问道：「杨大哥，你觉得我做的哪里不够好？味道差在哪里？差很多吗？很难喝吗？」 宝儿一连问了几个问题，可把杨鸿进给问倒了，他拉着程允的手呆站在那儿，像个孤立无援的小孩子，连刚刚为什么要生气都忘了。 倒是程允先一步反应过来，好气又好笑地捏了把杨鸿进的手，转过头对程宝儿说：「你别听他乱说，没的事，你做得很好，跟我做的味道很相近，几乎喝不出什么分别来。」 「那、那……」这回轮到程宝儿迷糊了，「那刚才杨大哥怎么……」 「他就是闹着玩。」程允几句安抚了程宝儿，又安排他们把明天需要带上的东西都收拾好，定下了明天一早卯时前后过来，带上东西一起出发去腾云镇。 等一切都弄妥当了，他便让宝儿和王良分别带上一些酸梅汤回家，把两人送走后，程允才拉着杨鸿进坐下来。 他抽回一直被杨鸿进拉住的手，双手抱胸佯怒道：「你刚刚怎么能这么说话呢？宝儿做酸梅汤做得很辛苦，他还一直担心自己做不好，你不应该打击他的。」 程允的手一抽离，杨鸿进就开始慌了，等他听到程允的话后，表情就更委屈了。 他梗着脖子辩驳道：「媳妇儿的更好！」 「那你也不该这样说，」程允没想到这呆子居然还闹上了，他伸手一把捏住他的脸，大有你不服软我就不放手的架势，道：「你倒是给我说说我做的哪里比较好喝了？」 杨鸿进扁起嘴一言不发，程允好整以暇等待着，两人就这么对视着大眼瞪小眼。 半晌过后，杨鸿进憋红着一张脸，梗着脖子吐出一句，「反正就是媳妇儿的更好！」 程允「噗嗤」一声被他逗笑了，松开捏着他的手，轻轻地揉了揉比他捏红了的地方，打从心底感嘆了一句，「你怎么那么可爱。」 感觉到程允态度的软化，杨鸿进往下拉的嘴角抿成一条横线，表情严肃道：「媳妇儿不能摸别人的头。」 经他这么一说，程允总算想明白刚才这呆子突然闹脾气是为哪般了。 他有点讶异这呆子居然学会了吃醋这个技能，但仔细一想，杨鸿进本身就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过去只是迫于家庭环境的压力，进一步压制了他的天性，如今在他的肆意宠溺下，渐渐学会表达自己内心的情感。 这个发现让程允既惊又喜，毕竟感情是双方的，在自己每一天比前一天更依赖杨鸿进的情况下，他也希望能获得对等的感情。 原以为或许要等到杨鸿进彻底好起来才能达成这个希望，万万没想到在自己无形的催动下，竟有了意想不到的收穫。 这下程允也不想责备他了，心里像渗了蜜一样甜，抬手摸了摸他的头，眼里带着笑意轻声道：「媳妇儿只疼你一个。」 杨鸿进闻言满足了，抿成一条横线的嘴角往上翘，双眼亮晶晶的跟着回应了一句，「鸿进也只疼媳妇儿一个！」 晚上洗漱过后，程允给杨鸿进检查伤口，那条狰狞的伤疤头尾两端已经长出了粉红的嫩肉，中间最深的部位还残留着点血痕，不过看着不算十分严重。 「还疼吗？」程允边给他上药边问。 杨鸿进摇了摇头，诚实回答：「痒。」 「痒就是快好了，」程允道：「你千万别挠，一挠又要挠伤了，忍耐两三天就能好了。」 将从王大娘那儿借回来的药粉铺洒在伤口上，再用纱布缠绕了几圈，把伤口盖得严严实实的，程允才拍了拍杨鸿进的手示意他可以动了。 杨鸿进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又看了看正在收拾东西的程允，偏了偏头道：「媳妇儿，再呼呼。」 程允低头一笑，「呼什么呼，呼了又不能好起来。」 「但是我好了呀！」杨鸿进不解。 两人关上门，单独面对杨鸿进时，程允也不怕展露出自己不为人知的一面。他像闲聊似的对杨鸿进说：「你好了是因为我这个月的言灵都用到你身上了，一个月也就这么一次，给你用了，我们的菜就不能用了。」 说起这个他就想起刚种下的那一茬作物，嘆了口气道：「也不知道这一批种子能不能成功发芽，上次去买种子的时候那老闆就千叮嘱万吩咐，说有一些种子不能在这个季节种的，本来还想用言灵直接催熟，没想到突然发生了这么个意外。」 杨鸿进听得云里雾里的，程允这番话里有一大半都是他听不懂的内容，就连想要发问，都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程允收拾好东西后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一脸迷糊地圆瞠着眼睛看着自己，笑着推了推他让他上床躺好，然后吹熄了蜡烛，跟着躺下。 「我啊，来到这个世界以后突然就多了一个能力……」 这些话之前他从来没有对谁说过，就连平常和杨鸿进聊天时，若提到了相关的内容，也只是一句带过。 但是今天杨鸿进突然表现出来的占有欲，让程允格外受用，也让他稍微打开了一点心房。 第43页 不说现在杨鸿进还迷迷糊糊的，根本不知道他说的这些是什么意思，即便他恢复了智力，这个人也是要和他过一辈子的人。 程允想到哪里说到哪里，并不指望杨鸿进能听懂，他甚至还将自己说的这些当作睡前故事说给杨鸿进听。 但不被报以期望的杨鸿进，此时侧身面向程允，睁着眼睛表情专注，脸上露出时而深思时而疑惑的神情，仿佛真的能听明白程允说的每一句话。 第30章 第二天一早，程宝儿卯时刚过就来到了程允家，周遭静悄悄的，看样子夫夫二人还未起来，于是程宝儿便在门外安静地等着，边等边默背做酸梅汤的菜谱。 过了约一刻钟时间，附近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程宝儿看了下天色，太阳还未彻底升起，四处还笼罩在一片昏暗之下，他望着声音的来源，下意识拢了拢自己的衣服。 程宝儿微眯着眼睛，努力分辨来者是谁，过了一会儿，他表情诧异地看着来人，「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王良，他看见宝儿后脚步加快了一点，笑嘻嘻地挠了挠头道：「我想着你们今天要到镇上去，毕竟是头一回，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程宝儿没想到两人昨天只是第一次见面，王良居然还会惦记着这件事，不由心里一暖，对他报以一笑，「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王良被发了个好人卡，心里还美滋滋的，嘴巴咧得见牙不见眼说：「不谢不谢。」说完他又马上道：「你来很久了吗？早饭吃过了没？」 「不久，站了一会儿。」程宝儿有点不好意思，被人发现自己这么一大清早地就上门来叨扰，被叨扰的人甚至还未起床。他揉了揉鼻子道：「在家吃了一点点，你呢，吃过了没？」 「还没呢。」王良拿出两个包子，给程宝儿递过去一个，「我刚从家里热了带出来的，你再吃一点吧，不然等会儿在路上饿了。」 程宝儿忙摆手推拒道：「不、不用了，我吃过了，你吃吧。」 这个年代大家都吃不饱，不说不会随便给别人东西吃，连张口吃别人的东西心里都过意不去，程宝儿和王良也才认识两天，断然不敢随意吃他的东西。 但王良根本不会被这小小的拒绝打败，硬是将其中一个包子塞到程宝儿手里，「你太瘦了，再吃一点吧，我、我也在家里吃了再来的，这个是特意拿给你的。」 说罢转身目视前方，一声不吭埋头吃起自己的包子来。 程宝儿捧着那个包子愣了愣，明明他刚才才说自己还没吃，怎么现在又说在家里吃过了？ 有点道不清的念头在心里一闪而过，程宝儿脸上微微一红，想给王良塞回去，但他这边稍稍一动，王良就又偏了一下身体，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让程宝儿哭笑不得。 他实在无法，其实今天出来得早，在家里根本没弄点什么吃，随便喝了口水就出来了，早上在这儿站了一会儿就觉得又冷又饿。 手中的包子又暖又香，程宝儿咽了口口水，抬头又看了王良一眼，恰巧此时王良偷偷偏过头来看他，两人视线一对上，王良又快速地把头扭回去，只留下两只红红的耳朵。 程宝儿顿了顿，随即抿着嘴一笑，露出两个小酒窝。 他小声地说了句「谢谢」，恭敬不如从命地吃起了那个包子。 一口咬开，包子里的肉馅散发出浓郁的肉香味儿，香滑多汁的馅料中夹杂了点香菇碎，温温热热的，让程宝儿只吃一口便觉得浑身温暖起来。 他无声地小口吃着，咬下一口就抬头朝王良那边望去，不知是否刚才被抓包过，王良这回怎么也不敢回头看。 王良吃得很快，加之紧张的关系，巴掌大的包子三两口就吃完，然而吃完以后依然像木头一样站在那儿不敢回头。 程宝儿捨不得吃完，但见王良呆呆地站在那儿，还是选择加速吃完。 他拍了拍手，犹豫了一下，伸出食指轻轻敲了下王良的肩膀，「你吃完了吗？」 王良这下才转过头来，见程宝儿也吃完了，嘴角勾了勾道：「吃完了，你吃完了吗？」 程宝儿点了点头，又听到他问：「好吃吗？」 他又点了下头，想了想，小声回答：「好吃的，谢谢你。」 「不客气。」王良笑着挠了下脑袋，他还想跟程宝儿说点什么，但天生嘴拙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好不容易营造起来的好气氛顿时又变得尴尬起来。 王良泄了口气，有点懊恼自己的嘴巴怎么这么笨，就连杨大哥都比他好多了，看程哥儿被他逗得多开心，和自己相比，他反倒成了那个傻大个了。 庆幸的是这种尴尬的气氛没维持多久，程允家大门就被打开了。 看见门外的二人，程允吃了一惊，忙招呼他们进来，「怎么来了也不敲门？在外面站很久了吗？」 程宝儿见到自己的大哥心里也没刚才那么紧张，一一回答了程允的问题。 王良一开始听着他们的对话还觉得没什么，但越听越感觉不对劲，等听到宝儿和程哥儿交代了门外吃包子的事情时，王良想出言阻止都来不及了。 他顶着程允探视的目光，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程允一副耐人寻味的表情，道：「真是谢谢你啊小二，这么照顾我们家宝儿。」 第44页 明明是一句称赞，不知为何王良竟听出了一丝调侃的意味，仿佛自己的内心想法早已被洞察得一清二楚。 王良憋红着一张脸，疯狂摆手道：「举手之劳而已，应该的应该的。」 程允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唇，也没继续闹他。他热了点米粥，昨晚睡觉前已经将米泡发开，如今加点肉糜煮一煮很快就能吃了。 杨鸿进洗漱完出来，看见家里一大早就来了那么多人，眉头皱了皱，倒也没说什么，直勾勾往厨房去，充当好一只称职的跟屁虫。 杨跟屁虫被媳妇儿安排了工作，将碗筷洗干净端出去，又在地窖里拿出昨天晚上腌制的酸脆萝蔔，把东西一一放好在桌面上，然后又折回到厨房帮忙端那一大锅粥。 「早上随便弄了点儿，今天还是得忙乎一阵子的，你们再吃一点，不然等下还没到正午就得饿了。」程允边为他们盛粥边说。 程允先给程宝儿递去一碗，程宝儿双手接过后，马上又转递给坐在他旁边的王良。 王良下意识伸手去接，等接过来之后又觉得不对，忙递回去，「你先吃，我不饿。」 「你先吃，」宝儿手往碗沿一抵，「你刚刚把包子分给我了，肯定还没吃饱，快点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王良心里一暖，觉得程宝儿可真好，但还是心疼他吃得少，于是又往前推了推。 程允在一旁看得直翻白眼，又舀了一碗直接放在宝儿面前，「别争了，这里还有一大锅呢，都坐下吃早饭，学学你们杨大哥，吃饭就有吃饭的样子，都给我乖乖坐好。」 被点到名字的杨鸿进抬头看了程允一眼，正好程允给他递过去一碗粥，杨鸿进接下后又献殷勤地放到程允面前，甜腻腻地扬嘴笑，「媳妇儿先吃！」 刚说完就被打脸的程允：「……」 一顿饭吃得沉默又尴尬，饭后程允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让杨鸿进和王良一同将做好的酸梅汤全部放到前些日子借回来的驴车上，顺便拿了一个小瓦罐，打包了点新做的酸脆萝蔔，拾掇了一下便出发往镇上去。 王良原以为早上程允这么说，自己指不定能跟着一起上镇，干活干得可卖力了，却没想到临出发前一刻，程允只拍了拍他的肩道：「辛苦你了小二，今儿可以回去休息休息，等我们的好消息。」 随后一行三人便扬长而去，只留下他一人呆站在那儿，目送他们走远。 坐在车上的程宝儿看见他这个样子着实有点可怜，连一向腼腆的他都忍不住挥了挥手向他告别。 程允作为一个旁观者目睹了一切，昨天还觉得王良在唱独角戏，今天这进度就拉近了一大截，看来这门婚事似乎有戏。 然后他又转头看了一眼在他身旁的杨鸿进，不由自主地嘆了口气。 要是这呆子能有王良那么主动，他们现在说不定娃都揣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文章马上就要入v啦~在这里感谢一直陪伴至此的各位小天使们，希望接下来也能有你们一起走下去！ 然后在这里国际惯例推一下自己的存稿坑嘿嘿~ 接档现耽种田文，这本文完结后即将开的存稿坑《你是我另一个粑粑吗》 文案： 被医生宣判只剩下3个月命，管雨辰只经历了短短的怔忪，就决定从这一刻起，不能浪费生命中剩下的每分每秒。 从网上找到了「死前要做的30件事」，对着清单一件件做完，直到最后一条—— 「尝试一些自己不敢做的事情」 于是他认清自己的性取向，头一回去了个gay吧，勾搭了个看起来挺帅的野男人，度过了疯狂的一夜。 两个月后，命运跟他开了个玩笑，该被上帝收去的命还未被收走，肚子里却莫名其妙被放了一条小生命。 管雨辰：宝贝，我真的不知道你的另一个爸爸是谁 已经四岁的小宝宝指着某本财经杂志，对着封面的男人一指—— 管天天：爸爸，我觉得他长得像我！ 还是本米喜欢的生子文题材~文风和内容都偏向种田文的现耽存稿坑，如果对文案有点兴趣的话不要大意可以戳进专栏收藏一发喔~ 如果你觉得这个作者写的东西还能入眼，欢迎戳进专栏收藏一下，未来希望能继续和大家一起玩，么么哒每一个看文的小天使(づ￣3￣)づ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入v当天留言发红包啦，么么哒各位~ 第31章 上镇的路上,程允见程宝儿越接近腾云镇越紧张，为了纾解他紧张的心情,于是主动提起了王良。 听见王良的名字,程宝儿顿了一下，片刻后脸上浮现了两片可疑的红晕。 程允在心里暗笑,但面上不显,横敲侧击地套他的话。 要说昨天程宝儿对王良还没有什么想法，经过今天早上,他的心情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可是情窦初开的人说起有关情爱的话题都特别腼腆,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程允在心里暗嘆一句年轻真好,同时不免又有点心理不平衡。 他还没被追求过,一来就嫁人了,虽然对象现在看起来还算满意,可他还是想尝尝这种情窦初开互相暧昧的心情啊。 程允越想越不是滋味儿,忍不住伸手捏了一把杨鸿进的脸。 杨鸿进赶着驴车往前走，被突然掐了一把，呆呆地往程允那边看过去。 第45页 两人大眼瞪小眼,最先落败的还是杨鸿进,讨好似的咧开嘴对着程允笑，甜腻腻地喊了句「媳妇儿」,半点也没有被捏脸后的不高兴，看着反倒还有一点愉悦。 程允被他气笑了，伸手去揉了把他的头,心里的那一点点不平衡被这人全然信任的笑容给吹散了。 程宝儿原本还沉浸在自己情窦初开的小情绪中，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被塞了口狗粮，看着眼前这两人，他心里刚萌芽的感情迅速破土而出，从未喜欢过谁的内心突然对爱情有了那么一点点的嚮往。 一行三人说说笑笑的很快就到了腾云镇，距离上次来悦琼楼已经过去小半个月了，如今悦琼楼换了个掌柜，也深知上一任掌柜是怎么走的，远远看见程允，人还没走到门口，就先招呼上了。 程允这回来没有提前知会过柳文，幸好今天柳文没有外出，几人在楼下坐了会儿，不过半盏茶时间，就被领到楼上雅间，柳文正在那儿候着。 「是什么风把程哥儿给吹来了？」柳文赶紧招呼他坐下，边替他倒茶边说。他留意到程宝儿这个新面孔，挑了挑眉，「这位是？」 程允问了声好，替两人介绍一番，「这是我亲弟弟，叫程宝儿，这位是悦琼楼的柳老闆。」 程宝儿哪儿见过这种达官贵人，不甚自在地拢了拢衣服，原本说话就小声，现在更是像蚊子般大小，低着头说：「柳老闆您好，我叫程宝儿……」 柳文不愧是个八面玲珑的商人，明明什么都没听清，却不妨碍他笑着回应：「你好你好。」 无事不登三宝殿，程允这次来肯定不是单纯见个面问个好那么简单，况且柳文早已听说这回程允还拉了一车东西来。 于是两人寒暄不了几句，柳文就迫不及待道：「程哥儿这回是做了什么新菜色吗？不瞒你说，上回你提议的凉菜和松子鱼，可让咱们悦琼楼在整个镇上火了一把，甚至连隔壁镇的人都慕名而来，等晚点到午市时候你看看，多的是排队想进来吃饭的人都不够位置给他们呢！」 说起这个柳文兴奋得满脸通红，起初他对程允的菜色虽然有信心，但也只抱着试水的心态，成了最好，不成也就亏个几十两银子，菜肯定能卖出去的，只是亏多亏少的问题而已。 却没想到新菜才上市才不到几天，柳文还在发愁该如何把新菜推广出去，李凡就给他带来了个好消息。 那天他一大早巡过了店，就摸到了厨房，想和叶大厨商量一下新菜的事情，结果他前脚刚踏进厨房，李凡后脚就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他气喘吁吁地指着外面，「老、老闆！」 柳文鲜少见他这么急躁的样子，被吓了一跳，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结果大事确实是大事，但也是好事。 往常悦琼楼早市生意也不错，但也只是刚好坐满的程度而言，偶尔还会有几桌空的，但在新菜上市后才过了两天，不知道哪里传出来的消息，说悦琼楼换了个大厨，新菜的味道好极了，整个腾云镇，不，找遍整个南明城都找不到那么好吃的菜！ 于是消息一传十十传百，这不才只是早市而已，就来了一波顾客，把悦琼楼大厅全都坐满了，个个都说要尝一尝悦琼楼新出的菜色，就连最常光顾的老主顾都找不到桌子，只能开了个雅间伺候他们。 悦琼楼这一波口口相传一下打响了名头，近段日子大家茶余饭后谈的都是他们家的新菜，仿佛没去吃过的都成了乡巴佬，被尝过的人低看一眼，于是便有了更多的人上门，从早到晚络绎不绝，把悦琼楼的门都踏穿了。 柳文一下子把镇上竞争对手的生意都抢过来，这几天最享受的就是到镇上逛一逛，听别人说他家的菜一绝，脸上倍儿有光，当然除了这个以外，口袋里的钱也跟着翻一翻，往常来光顾的客人，多半只点个一荤一素再加一个汤，如今多加两道凉菜成了标配，一顿下来总能比以前多赚半两银子。 尝到了甜头的他想趁胜追击，将手头上的新菜一口气推出市场，但又怕卖完了这一茬，大家尝过鲜后就不来了，没有几个新菜色在手，他也不敢贸贸然推新菜。 程允的上门对柳文来说，简直就是瞌睡有人送枕头，现在的柳文简直把程允当作厨神，经他指点过的菜，都能卖得比以前好！ 程允之前做完自己的工作，协助厨师把菜色完善好就回去了，也没有怎么了解后续的进展，这次出来除了谈酸梅汤的合作，另一方面也是想看看之前那几道菜卖得怎么样。 他对自己的手艺还是很有信心的，只是不知道这个时代的人口味跟自己合不合，如今看来，一切进展顺利，他也能松一口气。 程允想了想，顺势道：「老实说，这回过来，我还真的有新点子想和你合作。」 柳文闻言双眼一亮，搓了搓手道：「来来来，我洗耳恭听。」 他让杨鸿进把带来的酸梅汤端上来，亲自开封，边舀起边说：「这是我新制的饮料，取名为『酸梅汤』，你先尝尝，给点意见？」 盖住罈子的白布一掀开，梅子的清香和桂花的香气迎面而来，柳文陶醉地吸了吸鼻子，还未品尝就已经先一步被吸引住了。 柳文迫不及待端起喝了一口，酸梅汤酸酸甜甜的味道，加上被冷冻后的冰凉口感，一扫清晨的睏倦，他砸吧一下嘴，又抿了一口，忍不住呼唤手下去给他上几笼蒸包来。 第46页 「诶这汤，」柳文嘆了一口气，没忍住又去喝了一口，两眼闪闪发亮，「这汤是个好东西啊！」 刚才还七上八下的程宝儿一听这话，悬着的一颗心瞬间落了地，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然而下一秒他就再次被提了上去。 柳文只琢磨了一瞬，便果断拍板道：「之前只跟你交易过热菜和凉菜，程哥儿你开个价吧，这汤的方子我买下了！」 程宝儿「咻」地一下看向程允，脸色都有点发白了—— 这、这跟之前咱们想好的不一样啊！ 要是柳老闆直接把方子给买断了，那他们还能拿这个酸梅汤去卖吗？ 被众人注目的程允不紧不慢的，对柳文笑了笑，又开了另一坛酸梅汤，舀了一杯新的给柳文，说：「不急，再尝尝这个。」 柳文眉头一挑，似是没想到程允竟然是这个反应，也不知道他在卖什么关子，按捺下激动的心情，顺从地接过酸梅汤抿了一口。 「怎么样？」见他两杯都喝过了，程允才道：「好喝吗？」 「还行，挺不错的。」柳文说完又喝了一口，给出了肯定的答案：「都挺好喝。」 「那就好，」说完程允便道：「这个方子我不卖，但我想和你谈一笔新的合作。」 柳文一听眉头都拧紧了，脑子在一秒钟转了百十个弯儿，一边在想程允吃过甜头想要吊高来卖，另一边又琢磨起他口中的「新的合作」是怎么回事，拿出了上位者的威严施压道：「你想怎么谈？」 程允丝毫没被他摆出来的姿态压倒，依旧眉眼弯弯一副好脾气的样子，他拍了拍坐在身侧的程宝儿，道：「这就是我要为你介绍我们家宝儿的原因了。」 柳文随着他的话视线一拐转到程宝儿身上，被程允这么一说，他才总算正式打量起这个瘦瘦小小的孩子来。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 第32章 程允简单地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提出了「分成」的要求。 这样的合作模式在后世很常见，但在这个时代还是前所未闻的,因此当程允说完后,柳文一时间也沉默了。 他摸着下巴看了程宝儿一眼，眼里带着探究。 他能信得过程允,但并不完全信得过程允介绍进来的人,况且这个小哥儿看着瘦瘦弱弱的，打从进门开始就一直瑟缩在程允身侧,虽说和程允是两兄弟,但完全没有当时程允表现出来的自信,这样的人,真的能做好这份工作吗？ 程允自是知道他在顾忌些什么,却丝毫没有被他的这番迟疑给吓退。 他将刚才两杯酸梅汤往柳文面前推了推,道：「柳大哥对刚才喝的这两杯酸梅汤,有什么想法吗？」 柳文顿了顿,又低头看了眼两个杯子，脑子灵活的他，只稍一想马上便想明白过来了。 程允笑了笑,道：「这里其中一坛是我做的,另外一坛是宝儿做的，他很有天赋,只做了一次就能做出和我不相上下的味道。」 说罢他又拍了下程宝儿的肩，称赞道：「不是我为弟弟说话，宝儿做事很认真也很负责任,事情交给他我是能放一百二十个心的。」 柳文没说话，盯着那两个杯子看了一阵，半晌后道：「你说一杯酸梅汤卖两文，悦琼楼和你各一文钱对分？」 「是。」说起正事，程允的表情也严肃起来，「这是我初步的定价，但悦琼楼不需要出任何人力物力，只需腾出一小块地方给我们摆放东西即可。」 柳文摸了摸下巴，思索了片刻，道：「那我可不同意。」 此话一出，程家两兄弟齐齐一愣。 但很快，柳文就露出了个笑容，道：「在我们悦琼楼，喝茶也不止这个数，」他比了个手势，「六文钱，三三对分，如果没问题的话，今天就能做起来。」 不说程宝儿，就连程允的心情都像坐了过山车一样忽高忽下，可当听到柳文说完这番话后，总算大大地舒出一口气来。 宝儿的反应更直接，他一手抓住程允的手臂，力气大得直把程允抓出五道红痕。 就这样谈成了？条件还比想像中的好上一倍不止！ 一直在旁边安静坐着的杨鸿进顿时就不爽了，眉头紧皱着一直盯着程宝儿的手看，可是媳妇儿说过这是弟弟，不能在旁人面前动手动脚，以至于他只能干看着什么都做不了，那表情严肃得比刚才谈合作时程允的表情更甚。 柳文和程允又谈了点合作的细节，头一回程允被掌柜刁难了，被掌柜要价十文钱茶钱，后来每一回来悦琼楼都被好好招待，是以程允到现在还不清楚悦琼楼的具体物价为何，只了解了个大概的。 这回细问之下，他才知道在悦琼楼，要是什么也不吃，只喝个茶，就得要八文钱茶钱，要是点了别的东西吃，就只需收一文钱茶钱，如此对比之下，柳文提议一杯酸梅汤卖六文钱，倒也不算特别夸张。 程允再将之细化了一下，「酸梅汤可以算作一个噱头，让更多的人也能尝尝，咱们分两种分量来售卖，一壶酸梅汤卖六文钱，要是只买一杯，则每一杯两文钱，如此一来就算大家在等桌子的时候，也能卖出去不少酸梅汤。」 柳文心中的算盘啪啪打响，手指动了动默默换算了一下，觉得这个方法实在是妙！ 如今因为松子鱼的热卖，悦琼楼每天都客似云来，晚市更是招呼不过来，不仅腾云镇上的人，整个南明城慕名而来的人不少，那些坐不下的顾客，最终只能选择去别家酒楼吃，久而久之柳文也怕他们一去不回。 第47页 如今多了酸梅汤这个噱头，让那些吃不了松子鱼的人也能尝尝鲜，感受一下他们悦琼楼的美味，这样一来也不怕他们短时间内去别家酒楼吃饭了，总有一天他们也会回头来吃。 况且酸梅汤还是消暑开胃的好东西，刚才他只喝了一小杯，就忍不住想吃点什么，长期下来店里的生意肯定能拔高一大截！ 但柳文比程允野心更大，他要走的是高端路线，赚的是富人的生意，寻常在店内单单只收茶钱就要八文了，酸梅汤这种好东西只多不少，于是一番讨论下来，最终将酸梅汤定价为一壶十文，一杯四文，同样由悦琼楼和程家兄弟五五对分。 事情谈妥后，程宝儿整个脑子还晕乎乎的，过去他们一个月也挣不了几个钱，连自给自足都困难，但现在一杯喝的东西，没几口就能喝完，竟能卖出十文钱一壶的天价！ 一瞬间他看酸梅汤的眼光都变了，看向自己大哥的眼神更带上了崇拜的目光。 酸梅汤的事情说完后，柳文又搓了搓手，明里暗里问程允最近有没有什么好的点子。 程允笑了笑道：「热菜暂时还没有，但今天来特意准备了点腌菜给你尝尝。」说罢将那一小罈子的酸脆萝蔔拿到檯面上。 「腌菜啊……」柳文的语气有点失望，但还是给足了面子，「行吧，我来尝尝看。」 程允这回做的酸脆萝蔔严格来说还真不算什么，只是恰好之前种出了一根大萝蔔，这么热的天他也不想吃炖萝蔔，于是想了想，便拿来做爽脆可口的酸萝蔔了。 恰在此时，刚才受柳文吩咐的小二端了几盘糕点上来，为免大老闆和贵客不够吃，后厨还多做了一大碗汤面，汤底用足料的猪脚熬制而成，上头放了些葱花，看着好不可口。 程允一早上门，柳文忙着接待也没吃什么，刚才喝了两杯酸梅汤，此时正是肚子咕咕叫的时候。 他直接上手给自己弄了一小碗汤面，说：「我这还什么都没吃呢，你们自便，不用把自己当客人。」 悦琼楼的菜用料又足又新鲜，只闻着就觉得香喷喷，柳文两口面下肚，整个人都暖和起来。 但用料多了，吃起来也腻，这才没吃几口，柳文就停下了筷子，胡乱在桌子上端起杯水囫囵灌了几口。 他砸吧了一下嘴，觉得这还不解腻，一看桌子上摆放的两坛酸梅汤，眼睛就亮了，「哎程哥儿，再给我一杯酸梅汤吧，这面好吃是好吃，就是腻，配你这酸梅汤味道刚好。」 怎料程允闻言一动不动，仍然慢条斯理地捣鼓起那一小瓦罐。 他拿了双干净的筷子，从瓦罐里夹了些萝蔔条放到小碟子上，完了将碟子往柳文跟前一推，道：「柳大哥尝尝这个吧。」 柳文挑了挑眉，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但还是依言照做。 他夹起一块白嫩白嫩的萝蔔条，看起来像是还没煮熟一样，脸上不禁露出了点嫌弃的表情，「这个真能吃吗？我以前曾吃过生萝蔔，辣得嘴巴都张不开，你可别骗我啊。」 「你吃了就知道了。」程允道。 怀着一丝丝对程允的信任，柳文耷拉着嘴咬了一小口。 他皱着脸咀嚼了两下，两秒后，眼睛突然睁开，一脸震惊地看向那萝蔔条。 紧接着他又咬了一口，表情从怀疑到震惊到惊喜，一块吃完了忍不住又夹了一块，「程哥儿你这白萝蔔有点意思啊！我怎么就没想过还可以这么做呢？」 程允见他满意，这才道：「其实做法很简单，知道以后就没什么特别的了。」 他几句话便将制作要用的材料和做法解释清楚，「除了白萝蔔，同样的料理方式还可以用在其他蔬菜上，黄瓜、芥菜、大蒜，制作简单成本又低，放在夏天用来解腻最适合不过了。」 柳文从头听下来，感觉程允就是他的摇钱树，但细思片刻，又犯愁了，「你这个构思是很好，但这点小打小闹的，不如之前的凉菜，充其量只能做个配菜，这让我怎么拿去卖钱？」 程允笑了笑道：「赚钱的法子很多，只是看你怎么想而已。」 「哦？」柳文一副洗耳恭听的姿势，「说来听听。」 程允提议道：「我能想到的法子有两个，其一，像你刚才那样作为主食的配菜，前期推出市场时免费附赠，后期逐步收费，每加一小碟一文钱，要是吃过觉得好的，一文钱也不贵，就会一併付钱购买了。」 「其二，」程允道：「定制一批像这样的小瓦罐，分开不同类型的酸菜单独贩卖，直接把悦琼楼的名字印在罐子上，如此一来不管是大家买来自己家吃的，还是拿回去送礼的，一眼就能看到悦琼楼的标志，对打响悦琼楼的名声也有好处。」 之前柳文说想开分店，逐步把店开到京城去，程允回去就想过这个问题殷悦。 要怎么打响自己的名字，做出一个独属于自己品牌的商标最为重要，这种做法在后世很常见，只是现在的人还没有品牌意识，他提出的这个做法，就像当初老干妈红遍全球的做法一样，带着自己的商标就是最好的宣传方式。 柳文被程允这个提议震得犹如醍醐灌顶，拥有敏感商业触角的他瞬间就明白这个做法能为他谋取多大的利益，顿时连早饭也忘了吃了，脸激动得通红，一把抓住程允的手紧紧握住，「你可真是我的贵人吶！」 第48页 忍了许久的杨鸿进看到这里直接就不干了，也顾不得在场还有没有别人，上前将程允抢过来，拥进怀里紧紧抱住，一副和柳文势不两立的样子瞪着他不放。 自觉自己并没有做些什么的程允：「……」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还有一更晚点奉上 第33章 事情谈妥后,程允废话不多说，直接让柳文在一楼大厅腾了一个地方出来,和程宝儿一道摆摊卖酸梅汤。 程宝儿还沉浸在一杯两文钱的喜悦中,懵懵的跟着程允悠转，等一切都弄妥后,正式开始贩卖,才渐渐回过神来。 悦琼楼不愧是南明城最受欢迎的酒楼，彼时才巳时刚过,距离午时还有一个时辰,店里的上座率已经有□□成,程允站在那儿观察了一阵,发现当中有超过八成的人都会叫上一道松子鱼。 亲眼所见自己的菜这么受欢迎,程允总算松了一口气,对接下来要推出市场的料理就更有信心了。 柳文给程家兄弟腾出的位置并不大,但位置是极好的,这个酸梅汤要是做好了，能给他们带来新的客人不说，还能带来更多生意,也算是近期悦琼楼的一大宣传。 因此柳文直接安排他们在大门附近摆摊,如此一来，进店光顾的人总会好奇,连大街上的行人也能尝尝鲜。 一开始好奇的人确实不少，不论是行人还是进店的都会张望两眼，但真正愿意掏钱买单的却不多。虽然柳文吩咐好店里的小二帮忙打点一下后就回去了,但看到自己生意不好，刚出来干活的程宝儿多少有点紧张。 然而在旁边逗夫郎的大哥却老神在在，半点也没有担心东西卖不出砸了招牌的迹象，这让程宝儿既苦恼又无奈。 又过了一刻钟，依然没有半文钱进帐后，程宝儿再也坐不住了。 他扯了扯程允的衣袖，小声道：「大哥，咱们到现在还卖不出一杯酸梅汤，真的没问题吗？」 程允此时正在逗杨鸿进玩儿，刚才这傢伙又在外人面前乱抱他，害他丢了个大脸，程允趁机敲打敲打他—— 杨鸿进扁着嘴，一副委屈兮兮的样子，不服气道：「那个人又不是弟弟，他乱抓媳妇儿的手！」 「我的手又没镶金，怎么就不能抓一下了？」程允敲了敲他的头道：「再说柳老闆你又不是没见过，之前还常来人家店里，人家每天给你吃香喝辣的你都忘啦？」 「忘了！」杨鸿进赌气道。 程允忍笑捏他的脸，「说谎是会长鼻子的。」 杨鸿进脸都气得鼓起来了，但又怕真的会长鼻子，偷偷地捂住自己鼻子后，不服气道：「那也不能握媳妇儿的手！」 程允还想继续逗他，恰在这个时候被程宝儿打断了。 程允听了程宝儿的话，安抚他道：「不用紧张，总有人来的。」 「但是……」程允实在不得不紧张，毕竟这是他头一回做买卖，借用的还是程允的名头，早些时候和柳老闆谈的时候，他可没忘记柳老闆质疑的目光。 程允也并非单纯安抚他才这么说，事实上他看了柳文的反应后，就知道这一回买卖估计又能在整个南明城造成一番轰动。 一般人对陌生的事物总是抱有怀疑的，当初松子鱼也花了几天时间才打开市场，当时还背靠悦琼楼的名声，如今虽然他们人在悦琼楼里，但说白了就是两个生面孔，还是用这种新鲜的售卖方式，顾客一时三刻不买帐也是正常。 但一旦市场被打开，有人尝过觉得好，后面就会接连着来。 程允唯一担心的，就是酸梅汤的做法并不复杂，有心人士要是想学，只需琢磨几下便能学会自己做。如今他们只占了个头啖汤的优势，以及乘了悦琼楼的出品的东风，这也是为什么程允会说酸梅汤只能算作当季产品，后续等入秋后会渐渐不好卖的原因。 不过现在一切才刚刚开始，担心太多也没什么意思，他拍了拍程宝儿的肩，给他一个放宽心的眼神，然后就扭过头去继续逗杨鸿进玩儿了。 程宝儿拿他没辙，只能这里擦擦那里收拾收拾，尽量降低自己的紧张。 就在程宝儿坐着坐着开始发呆的时候，突然眼前一暗，一个身影笼罩住他。 程宝儿抬起头看过去，来人挡住了背后的光线，临近正午的阳光打在他身上使他身体仿佛被镀上了一层光，脸庞却因为背光看不清楚样子，但程宝儿莫名就有种熟悉感，心脏还不由自主扑通扑通快速跳了起来。 来人似乎是赶着来的，站在那儿还喘着粗气，平复了一下才说：「酸、酸梅汤怎么卖？」 那人一开口，程宝儿马上就认出了他的声音，「唰」地一下站了起来，对方的样子骤然清晰可见。 「你怎么……」程宝儿被吓了一跳，印证了心中的猜想，心跳快得像要从喉咙跳出来一样。 王良还是刚才那个样子，又把话重复了一遍，「酸梅汤怎么卖？」 程宝儿呆呆地看着他，愣了半晌才后知后觉地开口道：「四、四文钱一杯，十文钱一壶……」 他越说声音越小，有点底气不足的心虚，原因无他，实在是这个价格贵的离谱，常人根本无法接受，怎么他就这样傻乎乎地听大哥和柳老闆定了这个价呢！ 王良显然也被这个卖价吓了一跳，但他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从衣服口袋里掏了掏，数了十文钱递给程宝儿，财大气粗道：「给我一壶！」 第49页 「啊？」程宝儿呆呆地接过他的钱，看了几下，等回过神后忙把钱推回去给他，「不行不行，我不能收你的钱！」 王良眉头一皱，左右看了一眼，发现旁边一直好奇这个摊位的人此时正在盯着他们看，赶紧将宝儿拉到跟前，小声在他耳边说：「我娘说了，开门做生意的，第一单生意最重要，这预示着你之后能不能顺利卖出东西，这个钱你不能不收啊！」 王良怕别人听到，说他们弄虚作假，把声音压得很低，几乎贴着程宝儿的耳朵说，呼出的气息使得宝儿耳朵痒痒的，连着脖子脸颊都红了一片。 他暗自深呼吸一口，抬头看了王良一眼，从他眼中能看到关切的目光，心里头不禁一暖。 从手中挑了四文钱，把剩余的全部交还给王良，程宝儿语气坚定道：「我也不能占你便宜，你先买一杯试试看吧，多的我也不收，钱你留着。」 说完不给王良拒绝的余地，转身从罈子里舀了满满的一杯酸梅汤，双手给王良递上。 王良前头还在为十文钱肉疼，转头就像被渗了蜜一样的甜，眼里心里都是程宝儿的好，别说十文钱了，就是要他的命也愿意给。 他端着酸梅汤喜滋滋地，嘴角拼了命都压不下来，站在那儿小小地抿了一口，感觉比之前任何一次喝到的都要甜。 「好喝！」王良大声地吼了一句，怕别人听不见似的，喝了一口后又来了一句，「太好喝了，从没喝过这么好喝的东西！」 程宝儿被他这么一喊，整个人害羞得不行，觉得又丢人又开心，脸上滚烫滚烫的也不知道是被羞的还是被逗乐的。 但王良这番操作无疑是有效的，一直从旁观望的人，从王良站在摊子前就开始留意，竖起耳朵听他们的对话，程家兄弟没有把酸梅汤的售价摆出来，许多人到这个时候才知道悦琼楼的新鲜玩意儿原来叫「酸梅汤」，且售价还不低。 但能来悦琼楼消费的人都有点家底，十文钱一壶的话，还没尝试过不敢说值或不值，但四文钱一杯倒是可以试试看。 于是没过多久，在悦琼楼坐着等上菜的客人此起彼伏叫喊着「给我来一杯试试」的声音，酸梅汤的市场就这样被打开了！ 程允从王良出现开始就注意到他，没想到他拦着这小子不让他来，竟然还自己偷偷跑来了，如今再看他这一番操作，程允只能服气地给他鼓鼓掌。 同时又很气不过地，转过身去捏了一下杨鸿进的脸。 杨鸿进：？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大家支持正版！抓住每一位看文的小天使逐个熊吻，么么哒(づ￣3￣)づ 第34章 「抱歉,酸梅汤已经全部卖完了，明天请早一点过来哈。」 随着最后一杯酸梅汤也沽清了,带来的两罈子酸梅汤在午市开启后半个时辰内全部卖完。 程宝儿一开始还担心东西会卖不出,却没想到自卖出第一杯后，后面就像大哥说的一样,持续不断地一杯接一杯卖出,而在卖完第一坛酸梅汤后，后续有人直接要一壶的,还会被其他人鄙视,暗指买得太多,其他人都买不到了。 几人快速地收拾了一下东西,柳文得知他们一下子就把东西卖完了,甚至还有客人投诉准备的量太少害他们都不能第一时间品尝,也惊诧于这东西竟然那么好卖,于是等程家兄弟收拾好东西后,便命李凡招待他们上雅间吃饭。 程宝儿一路抱着钱袋子，紧张得跟什么似的，这可是他长那么大第一次见过那么多银子,生怕一不小心就被别人抢了去。 刚刚他粗略算了一下,一个早上下来，他们竟赚到了近两百文银子,就算和悦琼楼对分，他们也能拿到近百文！而且全程只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 程宝儿脑袋晕乎乎的，连走路都有点飘飘然,王良结束后被程允留下来一起吃饭，伴在宝儿隔壁看他这个样吗吗子看得实在有趣，不过还不忘刷一波好感。 王良：「你们这次实在太厉害了，才不到两个时辰就把东西全部卖光了！」 王良的话将程宝儿拉回了现实，他看了对方一眼，脸蛋红扑扑的，神情认真道：「这次要谢谢你才对，要不是因为你……」说着说着他突然停下来，在那钱袋子里翻了翻，拿出四文钱递过去给王良，「给，这个还给你。」 王良看着被塞过来的钱愣了一下，随即脸色大变，把钱推回去，「干什么呢，我喝了你的酸梅汤就得付钱，我不能占你这个便宜。」 「不，是我不能占你这个便宜。」程宝儿很坚决，「况且要不是因为你，也不能那么快把酸梅汤卖出去，你这四文钱我不能收。」 两人互相推攘，一个想着不能占王良的便宜，这样会显得自己很贪小便宜，另一个则是想着宝儿连这点钱也要和他计较，两人的关系也未免太生疏了。 程允看他们的互动看得好笑，他看得出王良大概很喜欢宝儿，而从今天一整个早上宝儿的反应看来，这段关系似乎也不是王良一头热。 王良这小子看着还不错，这个年代的人定下了一个人就是一辈子的事，为了成亲而成亲的人不少，能在婚前找到一个自己喜欢的很难得，所以对着这两个愣头青，程允还是决定助推一把。 他对不知道多少次把钱推回去的宝儿说：「你就收下吧，难得小二一片好心想对你好，就当作是他讨你欢喜的小礼物好了。」 第50页 程允这句话让两个人都顿了一下，随即两颊以肉眼可见速度迅速飈红，两人互看一眼又低下头，没过两秒又忍不住抬头看一下对方。 情窦初开的小伙子啊，程允在心里感嘆一声，真是青涩又美好。 见目的达到了，他也不逗他们，一行人跟在李凡身后被带到了雅间。 柳文一早就在那儿候着，见到他们进来，忙放下手头上的帐本，让李凡拿下去，起身招呼程允等人落座。 「程哥儿你这回又给我招来了这么好的生意，我听底下的人说还有好多人买不到在投诉呢，」柳文说着又转头对程允身后的程宝儿道：「你弟弟也很不错，你们程家都是好样儿的。」 这一句话顺势打消了早些时候对程宝儿的质疑，变相肯定了他的能力，让程家兄弟俩听得十分舒心。 「这位是？」受了前面戴有色眼镜看程宝儿的教训，看见跟在最后进来的王良后，柳文主动提了一句。 程允和程宝儿一同看向王良，后者被看得浑身不自在，但碍着宝儿在场又不能怯场显露出懦弱的一面，正当他还想着该怎么介绍自己时，程允先一步解决了他的困窘。 「隔壁家的一小孩儿，今天也是靠他的帮忙打开了市场。」紧接着他简单说了几句，告诉柳文刚才王良做了些什么。 「哦？」柳文听得有意思，看王良的眼神也多了些赞赏。 一行人落座后，趁着饭菜还没上完，程允便和柳文对了一下刚才的帐目。 程允：「卖了两坛，一共收取一百八十二文，按五五算，悦琼楼和咱们各得九十一文，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我信得过你，」柳文只看了一眼，没有很认真地复查，「我会和底下的人说一声，以后你们当天卖完了，就直接把悦琼楼应得的那部分钱交给掌柜就是了，届时我会再弄个帐本，没回你们就写个数字上去，好方便帐房的人算帐。」 程允点了点头，这倒是个好办法，省去了繁复的对帐工作之余，又能避免掌柜手脚不干净，到时候帐目不对有理说不清，但这一切的前提还是得建立在柳文信得过他们兄弟二人。 吃过饭后，程允一行人也不多做逗留，在镇上採购了一点生活必需品以及之后做酸梅汤的原材料就回程了。 如今手头上有了第一笔挣到的钱，程宝儿买东西时虽然仍会嫌镇上的东西偏贵，但还不至于不捨得花，今天的好生意让他更有底气，一想到这些东西都是买来继续赚钱的，掏钱的时候就没那么肉疼了。 来时三个人，回时四个人，程允和杨鸿进在前头赶驴车，给那小两口一点私人空间增长一下感情。 王良也不是个傻的，听到程允说的话，又看他这么做，一下子就猜到了自己在他那一关是过了，于是也不辜负程允的一番好意，卯足了劲在程宝儿跟前刷好感。 程允优哉游哉地和杨鸿进在前头走着，这傢伙还在为早上的事情闹别扭，程允也不理他，哼着小曲自个儿慢悠悠地走。 他看得出杨鸿进总想找他说话，刚喊个「媳」字，又闭上嘴巴，鼓着个脸跟自己生闷气，偶尔摸一摸自己的鼻子，仿佛在确认自己有没有长鼻子。 程允看得心里暗笑不已，但面上半点儿也不露，让他自己一个人钻牛角尖去。 他发现自己最近越来越腹黑了，以前还会哄着这呆子，生怕他把不高兴都憋在心里不说，但最近就只想逗他玩。 大概是杨鸿进最近的反应和一开始时大不相同，过去他只会呆呆的跟着重复别人的话，或者偶尔提一两个问题，最近却会给一些有趣的反应，让程允不再觉得自己在自言自语。 程允将这这一切归功于自己每天努力开导杨鸿进，让他越来越开朗的功劳，俗话说再冷的石头都会被捂热，何况是人心，就算不能像个成年人那般给出精准的反应，但偶尔斗斗嘴、耍个小脾气，就更能刺激他动脑子想问题了。 程允还在心里暗暗猜测这回他大概要到家了，没外人在的情况下，才会不闹别扭，却没想到只走了一半路，那傢伙就忍不住贴了上来。 「媳妇儿……」那声音还委屈巴巴的。 「怎么啦？」程允装作若无其事地回他。 杨鸿进抿了抿嘴，还是没忍住道：「你不跟我拉拉手？」 「不是说我的手都不能让人碰吗？」程允忍笑逗他。 「但你是我媳妇儿啊！」杨鸿进挺了挺腰背，想去抓程允的手，又被躲过去了，脸上的表情更委屈了，仿佛下一秒就能哭出来一样。 程允趁着这个机会教育他：「首先我是程允，其次才是你的媳妇儿，平时在家里你怎么粘我都没关系，但在外面你不能这样。」 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程允又将自己的态度摆出来重复了一遍，他相信自己多说几次，杨鸿进总能听明白的。 程允说完后就一直暗暗观察杨鸿进的表现，只见他脸上换过几个表情，从迷惑到纠结再到泄气，像是放弃了抗争似的，随后又偷偷看程允一眼，似是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程允猜他从来没有遇到过类似的情况，于是「好心」地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他刚摊开手，杨鸿进就双眼一亮，想要扑上去牵住媳妇儿的手，但程允马上就把手收回来。 「干什么呢，动手动脚的。」程允佯怒道。 第51页 于是杨鸿进又乖乖地把手收回去，一脸乖巧又无辜。 程允再次摊开手，这回杨鸿进不敢再动，程允满意地点点头，道：「以后在外面不能再这样随便打断别人说话，我和别人谈事情的时候，也不能这样没有礼貌地动手动脚让别人看笑话，要是能做到的话，就给你拉拉手。」 杨鸿进略一思索，也不知道他到底听懂了没，等说完最后一句话，他就欢快地伸出手把媳妇儿的小手紧紧握在手里，脸上再次浮现了满足的笑容。 程允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亏得他的夫郎是个没心没肺的「小孩子」，要是这件事放在别人头上，指不定两人还要冷战多久。 看着杨鸿进把他的手当宝贝一样捏了又捏，又像是要炫耀一样抓着晃了晃，程允实在哭笑不得。 但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是被需要的，而不是像过去一样，只是个娘不爱爹不疼的可怜虫。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长安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长安10瓶；毛驴呀毛驴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几人回到村子里的时候还不过申时,正是午后大家出来干活儿，村里的妇女们集中起来聊八卦的好时间。 村头的林大娘家寻常最多人聚在那儿谈天论地,只因他们一家住在村口,出入大多经过他们家，有什么新鲜事情最先知道,而林大娘本身又是个碎嘴的,久而久之大家就都爱聚在那儿聊天了。 程允一行人早上出去时天色还早，没有多少人看见他们上镇,可回来的时候大张旗鼓的,一行四人还拉着头驴车,驴车上东西还不少,是以刚进村,那些围在林大娘家门口的都看到他们了。 五六个大娘一时间都愣住了,停下手上的细活儿,刚才还你一言我一句的,突然全都闭上了嘴巴，齐齐看向他们。 程允对这群大娘也有所听闻，之前王大娘还提醒过他,让他看见这群人就绕路走,别让她们拿自己当谈资，要不然用不着一天,整个村子都会知道你做过些什么，而且大多数还是假的。 他看了她们一眼，见那人群中还有杨鸿进的后娘李凤娇,脚步顿了一下。 李凤娇自看见他们后，除去一开始的诧异，接下来便一直盯着他们看，就怕一眨眼人就不见了，自然也看到了程允和她对视的一下。 即便是后娘，那也是杨鸿进名义上的娘，见都见到了，杨鸿进是个不知事的，程允却不能视若无睹。 他让王良和程宝儿先把东西拉回家，自己则牵着杨鸿进的手一起走上前。 「娘，各位大娘，下午好。」程允眉眼弯弯，一副好说话的样子，身上穿着比村里人都要好的衣裳，干干净净的就像镇上的富贵人家，姿态得体大方，一时间让这群没什么见识的村妇们忌惮起来。 李凤娇皱了皱眉，下意识觉得程允这是在给她摆谱，但眼尾一扫，看见其他人都被他这徒有其表的样子给震慑住，心里莫名就有了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她挺了挺腰背，轻轻「嗯」了一声，见那傻子和那生不出的在外人面前也牵着手，似是找到了发泄的途径，皱了皱眉说：「在外面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程允丝毫不想搭理她，但又怕落人口舌，只能维持体面的样子，笑笑说：「鸿进的状况你也是知道的，他现在离不开我，我也怕把他给弄丢了，只能在外面也牵着了。」 说罢他还装模作样的朝其他几位大娘行了半礼，「让你们见笑了。」 这群平时碎嘴的人，对着比自己低一头的可以骂得他们说不出一句话来，但这些日子村子里都在传程家大哥儿长本事了，和镇上的悦琼楼有来往，这一谣传更是被柳大夫证实过，听闻还是柳大夫牵的线，是以现在程允在她们眼中就是比她们高一等的「上等人」。 平时私底下说说别人闲话也就算了，今天看到程允这个样子，她们对之前的传言还有什么不相信的？于是即便程允态度恭敬，她们半句话也不敢说，你推我我推你的，最后当家人林大娘只能被推搡出来说了句「不相干」。 林凤娇一边迷一般的享受着儿媳妇带来的优越感，一边又暗恨这两人日子过得这么好，却没有回来提携一下他们老杨家。 要是没认错的话，刚刚跟在他们身后的两人，其中一个还是程家的小哥儿，他们只在程允成亲敬茶时见过一面。 那几人从镇上回来，又拖着大件小件的东西，林凤娇越想越不是滋味儿，这是怎么着，程允都嫁进来他们杨家了，还倒贴上程家来了？ 看看他们身上穿的衣服，材质光鲜亮丽得不行，再看看自己的，林凤娇心里一堵，连带着手上正在帮杨大水补的衣服都像在嘲笑她一样。 于是她脸一黑，把手上的东西直接甩掉，真真一副后娘的面孔，问责道：「你们最近老是去镇上，干什么去了！」 程允顿了一下，没想到他们这个便宜后娘居然还在那么多人面前兴师问罪，不顾半点家人的情面，情商竟能低到这种程度。 但程允也不是个软柿子，任人爱怎么捏就怎么捏，脸上惺忪平常的样子不变，态度也揪不出一点错处来，照直回道：「做买卖。」 第52页 「哼，还做买卖呢，」林凤娇一脸不爽，但内心又暗暗嫉恨，挣扎得不行，「我看刚刚那个是你弟？」 「对。」程允也不想多回答。 林凤娇问出了大家都好奇的问题：「你怎么到镇上做买卖还带你弟去了？」 一时间，所有人全都盯着程允，林凤娇甚至有一种抓到对方辫子的快感。 但程允丝毫没想到要掩饰，就算今天不说，以后还是会有人能发现的，正巧借着这个机会自己解释清楚，「前几天宝儿来我家送点东西，我娘身体不好经常要吃药，家里备了不少果子，他就给我送了点来吃的，正巧我有个合作想和悦琼楼的柳老闆谈，愁着没人帮忙，于是便就叫宝儿和我一起去了。」 「那你怎么不叫咱们杨家的人去呢，杨鸿财还比不上你们家哥儿了？」林凤娇脱口而出，问完也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那语气理直气壮得很。 在她眼中看来，杨鸿财虽然不是自己亲生儿子，但怎么也姓杨，自己家鸿宝年纪还小，担不了大事儿，可杨鸿财赚回来的钱，还不是要上交给她这个做母亲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对她来说，姓程的就是外人。 程允真是气笑了，他早就知道这个后娘脑回路不正常，只是没想到居然还能这么惹人嫌，就连隔壁都有几个大娘面面相觑，不满地看了林凤娇几眼。 幸好程允早有准备，刚才那番说辞就是故意这么说的：「这不是宝儿正巧给我送吃的来，我又恰好缺人手么。」 此话一出，平常和林凤娇最不对盘的方婶「嗤」了一声，语气夸张又带着些嘲讽道：「那可不是，果然啊，还是娘家的才会疼自己的孩子，凤娇啊，你们这二儿子还真是娶得好，我看程哥儿就是个有能耐的，还能把买卖做到镇上去了，不靠别人就靠自己营生，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伙子。」 刚才听程允说到镇上做买卖，方婶心里头也酸了一阵，特别是看林凤娇那个趾高气扬的样子就更不爽了，可等她一听说完程允的话，灵机一闪，就想到了讽刺林凤娇的法子了。 在座也有其他人抱持着类似的想法，只是没人敢先说出口，如今方婶这么一说，大家也都纷纷附和，话里话外都是林凤娇这个当后娘的刻薄前妻儿子，没有关照嫁进来的儿媳妇还想从人家身上分一杯羹，也活该程家得到好处，果然还是亲生的才会心疼。 大家说话的声音不大，单纯私底下咬耳朵低声细语，但偏偏说的话就是能传到林凤娇耳朵里，这比当面嘲讽她更让她难受。 程允也懒得管这群八卦的大娘们碎嘴，只要一想到杨鸿进以前都是怎么被这后娘虐待的，如今看到林凤娇受气他就觉得痛快。 不给林凤娇借题发挥的机会，他朝大娘们点了点头，说家里还有事情要忙，然后就拉着杨鸿进走了。 等两人彻底走出众人的视线范围后，程允才突然发现刚才整个过程里，杨鸿进都安静得不行，他转头看了他一眼，还担心他见到林凤娇心里惧怕，却迎面看见一双闪闪发亮的大眼睛。 程允一愣，随即笑开了，挠了挠他下巴像逗小狗似的，「怎么了，那么开心。」 杨鸿进攥住程允的手，兴奋道：「媳妇儿厉害！」 「我怎么厉害了？」程允笑着回握住他的手往家的方向走。 杨鸿进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以他目前的水平无法很好地表达，只能直白地说出心里所想，「娘她生气了，好怕，媳妇儿不怕，媳妇儿厉害！媳妇儿笑，媳妇儿不怕，她打人，她、她不敢打……」 杨鸿进一激动说话就开始语无伦次，只能几个字几个字地往外蹦，饶是这样程允也能从他的只字片语中拼凑出杨鸿进内心对林凤娇的恐惧。 他心疼地紧了紧握住杨鸿进的手，耐心地等杨鸿进说完，结果那呆子说着说着就嘴巴一扁，眉头皱着说：「我说不好……」 「没事，媳妇儿懂。」程允语气前所未有的温柔，哄他道：「媳妇儿以后更厉害，保护鸿进好不好？」 杨鸿进前一秒还在自己跟自己闹别扭，下一秒听到程允这句话，马上又开心起来，两眼亮晶晶地大声回应：「嗯！」 程允语气轻柔地和他聊天，小心翼翼地在不触碰到杨鸿进不愉快的记忆的前提下套他的话，想知道林凤娇过去都是怎么对待他的。 有了媳妇儿在，杨鸿进感觉自己就有了强大的靠山，那些过去的事情早就不能伤害到他，因此程允问一句他就回答一句。 只是偶尔想起以前发生的事，杨鸿进还是会不自觉地缩一下脖子，偶尔皱一下眉，让程允看着都想抱抱他，告诉他不用害怕，以后再也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到他头上。 两人走了一段路，还没到家远远就看见站在门口等着他们的程宝儿和王良二人。 看见大哥平安无事回来，程宝儿舒了口气，快步跑上去，问那群人有没有欺负他。 程允笑了笑，摸了一下他的头，「你大哥怎么可能会被欺负呢，走，咱们回去做明天要卖的酸梅汤！」 站在不远处的王良看了看程宝儿，又看了看杨鸿进，揉了揉鼻子，心里有点羡慕程允。 他也好想成为程哥儿这么厉害的人，能让自己的媳妇儿和家人都如此崇拜自己啊！ 第36章 为了能多一点生意,程允一口气买了几日的量来做酸梅汤，外加两个新的大罈子。 第53页 按照今天的销量,明天生意只会更多,程允不是没有想过飢饿营销这一条路，但他又觉得酸梅汤很快就会被跟风模仿,等他们不再独占市场,价格偏高就会成为他们的弱势，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就只能换一种经营模式,不能再靠这样的贩卖分成方式了。 因此在前期东西还火爆的时候,能多卖一点就多卖一点,攒够了足够的钱,就算突然中断合作,他们也已经先赚了一笔。 王良今天的表现不错,看那小两口的相处散发着恋爱的酸臭味,只要王良再给力一点，用不了多久就能有好消息传出，因此程允接下来也没有将他排除在外,多个人多双手,大家分工合作，能做多少酸梅汤是多少。 果然就如程允预测的那样,自酸梅汤推出后，接下来好几天时间，悦琼楼的门口都聚集了大批的人前来一尝究竟,而在悦琼楼吃饭的人，少不了要叫上一壶，以汤代茶。 可以说最近在腾云镇上的悦琼楼能喝上一杯酸梅汤，成了整个南明城最光荣的事情，城中其他小镇的人都慕名而来，喝过回去山？与？彡？夕又和其他人说，一传十十传百，不过几天时间，就没多少人不知道悦琼楼新出了个新玩意儿叫酸梅汤的了。 程宝儿一开始见自己赚了那么多钱，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但渐渐的口袋里的钱一天比一天多，比起第一天不知道翻了多少倍，看着来买酸梅汤的人挥金如土，甚至还有为了能够买到，付高价从别人手上买上一杯酸梅汤的，渐渐的他都开始麻木了。 然而好景不长，从第五天开始，酸梅汤的销量就开始逐步下降，尽管带来的酸梅汤都能卖完，但耗费的时间一天比一天长，而到了第六天，竟然要接近晚市才能把几坛酸梅汤全部卖完。 程宝儿想不通是什么原因，还舀了一小杯尝了尝味道，似乎和过去没什么不同，在悦琼楼吃饭的食客也喝得有滋有味，这就排除了味道出了问题。 他想问大哥，却又见他老神在在丝毫没受销量的影响，又担心这只是自己过分忧虑，最终只能把问题全都压在了心底。 然而当天晚上，当他们拿出材料准备做酸梅汤时，程允就指示道：「只做之前七成的量就好，最小的两个罈子明天不用带去悦琼楼了。」 程宝儿闻言大吃一惊，脸色都微微变白，果然心中猜想的事情是真的，他们的酸梅汤真的卖不好了！ 他紧张地问程允道：「大哥，是不是大家已经喝腻了？那我们还能继续卖吗？东西卖不好，那……」 程宝儿的焦虑都写在脸上，程允拍拍他的肩安抚道：「不是我们的问题，」他顿了一下，对同样紧张的王良解释道：「这两天你们应该也发现了，我们卖酸梅汤用的时间比之前长了不久，不是我们东西做得不好，这是市场的选择，自然的流失。」 程宝儿听得一头雾水，程允用更简单的话语解释道：「一样东西每天喝，总会喝腻的，就像你每天吃饭，吃多了你也想换个面条换种口味，这都是正常的，有一些人可能喝腻了，有一些人可能一开始只是为了尝尝鲜，试过以后觉得也就那样，后续就不来了，就是这么个道理。」 程宝儿一时之间无法接受，皱着眉头反驳道：「但我觉得酸梅汤很好喝啊，米饭也好吃，我每天都吃米饭的。」 程允摸了摸他的头，笑着道：「但酸梅汤毕竟不是米饭，再好喝也不能当饭吃，况且在悦琼楼的卖价也不低，大部分人也无法每天都喝……」 话还没说完程宝儿就说：「那我们可以把卖价降低的！」 「问题不是出在这儿。」程允认真道：「宝儿，你得接受这个事实，不会所有人都像我们一样喜欢酸梅汤的，即便有一些人喜欢，也不能天天喝，就算我们降价了，也不能便宜到哪里去，而且我们背靠悦琼楼，即使我们想降价，也要考虑是否会把悦琼楼的格调拉低，柳老闆给了我们这么个平台，我们不能扯他后腿。」 「那我们……」宝儿还想争辩，可内心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事实就是这么一回事，他们的酸梅汤，是真的要卖不出去了。 眼见程宝儿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程允嘆了口气，安慰道：「做生意就是这么一回事，这也是我最初预料到的结果，所以前面几天我才会让你们多做一点，能卖多少是多少。」 宝儿听他这么说，心里虽然还是难过，但也知道就连这么厉害的大哥也无法避免这件事的下场，那他也只能接受现实了。 他垂着头，那样子失落得很，王良在旁边看着也是难过，这几天程哥儿没有再避开他，赚到的钱还分了一点给他，虽然比不上宝儿拿到的多，但数额也不少。 这是他人生头一回靠自己的努力赚到钱，原想着日子能继续这样下去，等他攒到足够的钱，就能挺起胸膛向程家求亲，却没想到日子只高兴了几天，这等好事说没就没了。 他想安慰宝儿，却不知道从何安慰起好，看着看着自己也嘆了口气，表情和宝儿一样失落。 程允被他们搞得都快得抑郁症了，苦笑着戳了下宝儿的额头，「你们啊，我不都说了我早就想过这个结果了么，还给我摆出一副苦瓜脸。既然我能有这么个赚钱的法子，自然也能有别的赚钱的法子，着急什么呢？」 两人闻言眼睛一亮，脸上的期待都快溢出来了。 第54页 「大哥你有办法？」宝儿激动道，和刚才死气沉沉的样子判若两人。 程允没有否认，「照目前的情况看，咱们还能再多卖几天，但每天要比前一天减量，当减到差不多了，我们就不能再卖了。」 宝儿皱眉，还想发问，程允摆了摆手继续道：「我会和柳老闆谈一谈这个状况，他估计也知道点最近卖得不好的事情，届时我会和他提出改变经营模式。」 程允的方法很简单，既然摆摊卖不好，那就换捆绑销售。 近来销量下降，一来是他刚刚说的原因，还有另外一点，就是城中开始有人买了酸梅汤，回去自个儿研制起同类的饮料来，即便味道可能有点差异，但八.九不离十，只要价格降下去，大多数的人还是会选择买便宜的。 降价虽然是最直截了当的做法，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程允没有这个耐性和他们拼价格战，唯一能做的，就是背靠悦琼楼这座大山，将酸梅汤直接转换成悦琼楼的常规饮品。 这就相当于进酒楼吃饭的食客，可以自由选择是要喝茶还是喝酸梅汤，要是选择酸梅汤，则只需要在原有基础上加收费用就可以了，如此一来便不再另外设置单独售卖，而食客只需要多付一两文钱，就能享受一整顿饭的酸梅汤。 程允将自己的想法说完后，程宝儿却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他皱着眉头道：「可是如此一来，我们也赚不了多少钱啊。」 程允的办法确实简单，但一旦用了这种模式，悦琼楼就能直接买断了做酸梅汤的菜谱，由悦琼楼自家制作，根本不需要经过他们的手，即便东西全都由他们来做，一两文钱的利润一天下来可能不少，但比起现在能赚的空间实在差太多了。 程允笑了笑，道：「我问你们，你们最想喝酸梅汤是在什么时候？」 还等着答案的二人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问起了这个问题，倒是在一旁默默听着的杨鸿进一听这个问题他自己会答，激动地举手道：「好热好热的时候！」 程允笑着捏了捏他的脸以作鼓励，杨鸿进就笑得更欢了。 程允点了点头，「如今盛夏刚过，马上就要到夏天的尾巴，等入秋后，大家对酸梅汤的热情就会降下，届时即便我们不和悦琼楼捆绑销售，销量也会大幅度降低，那还不如趁如今还能卖的时候先把这玩意儿高价转让出去。」 「而我说的方法，则是和悦琼楼开展新的合作方式，这一回我们将能一本万利，不用再担心销量的问题。」 闻言，程宝儿和王良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见了相同的疑惑和期待。 第37章 早在第一次给柳文尝试酸梅汤的时候,程允就给了他酸脆萝蔔的食谱以及销售方案，后来在程宝儿卖酸梅汤上手后,又有了王良的帮忙,他就放手让他们自己卖，自己则关起门和柳文细化这一宗买卖。 在原有的基础上,叶大厨稍微调整了一下酸脆萝蔔的口味,使之更适合南明城的人的口味，还分开做了辣和不辣两款味道,让喜欢吃辣和吃不了辣的人都能尝试。 受叶大厨的这一提议启发,程允想起了酸菜鱼和酸菜牛肉,他买了点材料回家捣弄了三天,终于做出了还算合格的酸菜,但距离他满意的程度还差了那么一点,大概是腌制的时间还不够久的原因。 但对于从没吃过的人来说,这一点酸菜已经非常可以了,他带去给叶大厨和柳文尝试，又在他们面前做起了道酸菜鱼，并且把后续一系列的贩卖方式解释给他们听。 「很快就要入秋了,这道酸菜鱼正好可以作为新的主打菜推出,按照现在悦琼楼的影响力，新菜推出后肯定会引起一番轰动,在这个期间我们同步推出酸菜罈子，以及其他的酸脆萝蔔等等，这样一来就算想吃酸菜鱼但又没法天天上酒楼吃的人,就能直接买酸菜回去自己做了。」 程允又道：「酸脆萝蔔在前期可以先推出市场，作为拌面的配菜先预热一番，大家吃过觉得好的，等后续酸菜罈子一併推出市场后，大家也能酌量购买。」 柳文在心里算了一笔帐，不禁觉得程允这法子实在妙极。 但同时他也会担心，要是大家都去买酸菜罈子回家自己做酸菜鱼，那他们悦琼楼的生意不就下降了？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程允补充道：「做酸菜的法子不比做酸脆萝蔔的容易，这过程要经过腌制，加的调料的分量也很重要，外面的人轻易模仿不来，因此售价也可以相对往上抬一点。」 有了酸梅汤的前车之鑑，大家都知道东西一旦被模仿去了，生意就很难继续做下去，如今听程允这么一说，好歹算是解决了其中一个困难。 程允又道：「好吃的酸菜鱼做法非常繁琐，要加入大量的香料，但又要控制好分量，且酸菜的酸度要够，辣度也要相当，我能说你们现在吃到的酸菜鱼，并非我做的最好的一道。」 闻言叶大厨和柳文都吃了一惊，在他们眼中，这已经是他们吃到过数一数二好吃的菜餚了，这还不是做的最好的？ 过去程允一度非常喜欢吃酸菜鱼，城中大大小小的店铺都去过不少，自然知道同一道酸菜鱼，经由不同的人做出来，味道能有多大的差距。 如今因为要赶着做出来给他们先品尝，程允省略了许多步骤，做出来的酸菜鱼酸度不够，辣度也一般，入味程度只能到五成，也是因为现在手头上的食材都是最好的，味道才不会太差。 第55页 因此他完全不担心别人会模仿他们的菜色，也不担心大家买完酸菜回去自己做，店里的销量会下降。 他把自己的想法和两位说了，又道：「其次家里有点钱的，不在意多花那么点钱在店里吃，家里的大厨也不如我们酒楼的水准，还是会照样来悦琼楼里吃饭，而中等水平的那些，要做这道菜就得自己动手去做，从料理鱼肉到烹饪，每一个步骤都可能会导致味道不一样，吃过觉得不满意，想来吃店里最好的味道，还是只能来店里光顾。」 「我们的酸菜罈子，真正的顾客群体，其实是那些家里条件一般，却又想尝个新鲜，在家也能吃和大户人家一样的菜色的对象，」程允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道：「还有就是那些到远方走亲戚，又或者送礼时代的伴手礼的顾客了。」 程允这番解释下来，饶是柳文都佩服他的脑袋，这人不仅做菜厉害，连做生意也有如此高的手腕，幸好当初他果断地选择和他合作，不然现在吃亏的就是自己了。 过去腾云镇里和他能争个高下的酒楼也有个两三间，虽然悦琼楼一直都处于绝对优势，名气比他们高上不少，但像现在这样碾压对手，垄断似的存在还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而那些被打压的店铺，非但没有因为悦琼楼名声大噪而对他们有所忌惮，反而因为悦琼楼的发展带动了整个腾云镇的兴旺，同时也拉动了他们的业绩，因此他们衷心的希望悦琼楼能越做越好。 悦琼楼的崛起甚至让腾云镇和南明城的管事人都十分关心，组队来悦琼楼「视察」，对悦琼楼的菜色和环境都非常满意。 这个年代官老爷的影响力很大，民众看到上位者都如此推崇，对悦琼楼就越发满意了。 按照目前这个进度来看，等悦琼楼的名气打响了，借着酸菜罈子的传播，往后要在别的地方，甚至到京城开店的目标指日可待！ 是以等一切谈妥后，柳文就提出了和程允分成的建议。 「头一回合作的时候咱俩就说好了，等以后合作成熟了，我买下你的方子之余，再按照销量付你分成的钱，我可没忘记。」对于程允这样有能耐的人，柳文想方设法都要把他留住。 程允喝了口茶，眼中毫无波澜起伏，似乎一切都理所当然，他的表现让柳文在心里暗暗佩服，同时也拿出更恭敬的态度。 和悦琼楼分成，这是多么了不得的事情，现在整个南明城有谁不知腾云镇上的悦琼楼异常火爆，每推出一道新菜都能火到隔壁镇上去，许多人以能第一时间尝到悦琼楼的新品为荣。 程允一个泥腿子出身的人，正常情况下应该欣喜若狂，但他却表现出与身份年龄不相匹配的沉稳，还能反过来和柳文讨价还价。 「关于分成这一块儿，我有别的建议。」程允此话一出，柳文眉眼顿时变得锋利起来。 程允当没看见他的防备似的，笑道：「你也知道，这一次我带着我弟弟一起来，就是想让他多走动走动，我自己的日子变好了，也要拉拔一下家里人的生活水平不是？」 「是这个道理，是这个道理。」柳文附和道。 「按现在这个趋势，酸梅汤很快就做不下去了，而这一次的酸菜罈子，倒是个能长期发展下去的买卖。」程允说：「在供货上，我希望你能把这一块交给我们。」 柳文听了他这话顿时陷入了深思，程允也不催他，让他仔细想想，自己则端起杯子继续喝茶，还给坐在身旁的杨鸿进也倒了一杯。 半晌后，柳文眉头舒展开来，像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道：「事情我可以答应你，但酸菜罈子的每一个方子我都要了，并且你们要和悦琼楼签订协议，除了给我们供货外，不能给任何第三方提供货源和方子。」 「成交！」程允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 听他应得这么痛快，柳文神情松动不少，整个人也没有了刚才的紧绷。 程允知道他担心的是什么，说实话这次的生意，做好了接下来可以说是真真的一本万利，起码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悦琼楼都要依靠他们提供货源，而他们也同时将对方的一大命脉掌握在手中。 就算柳文不提，程允也要和他签订协约，不然等他们拿到了方子，再找别人为他们生产，对他们来说也算是少了很大一笔收入。 如今柳文能主动提出这一点，证明双方都有互相捆绑的意向，如此一来程允在心中也能衡量出对方的态度，为自己今后的谈判增加了不少砝码。 程允将这个合作的内容告诉宝儿和王良，还笑着对王良说：「小二啊，之后要是人手不够，可能还得让王大娘也一起帮忙了，你回去可得先问问她的意思。」 前面还在为酸梅汤的销量发愁的二人，听着程允如此轻描淡写地把这单买卖说出来，震惊得嘴巴也合不上了。 承、承包整个悦琼楼的酸菜罈子，那得是多大的买卖啊！而且悦琼楼将来还打算在别的城镇开店，还有可能开到京城去！ 两人互相对看一眼，从对方的眼中都看到了震惊和不可思议，这下程宝儿连那七成的酸梅汤都不想做了，想早点开始做酸菜罈子，又想回家把这个消息告诉程父程母，他们有好日子过了！ 王良也和他有同样的想法，只是他想的还比程宝儿多一点—— 第56页 我是不是马上就能成亲了？！ 作者有话要说：来自官方的吐槽：#想太多系列# 第38章 程允的好消息让众人都沉浸在无法自拔的激动中,但眼前还是有重要事情要做的。 因为酸梅汤的量减少了，他们也多出了时间来学习做新的酸菜罈子。腌制酸菜的方法很简单,最关键的是用量问题,程允经过多日的研究，总算能做出与他心中贴近的味道。 他手把手教给程宝儿和王良,两人也学得认真,等回去以后，他们还能教程母和王大娘。 近些日子几人到镇上赚钱,两家家人都将事情看在眼里,起初程母和王大娘都抱着怀疑的心态,也不是说信不过程允的能力,只是像她们这种一辈子都在村里生活的人来说,一天能赚接近一百文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然而第二天他们拿回家的钱翻了翻, 第三天、第四天……一连好几天都赚回了她们一辈子都不敢想像的钱,才只做了不到十天,就攒到了接近一两银子那么多，放在过去那得需要花上好几年！ 这下两家人的心思都活跃起来，对于他们跟着程允到镇上做买卖更是乐见其成,程母也不再怀疑当初程允说的几道菜的方子能卖出五十两的天价,他们家儿子就是特别有能耐！ 为了能卖更多的酸梅汤，不论是程宝儿还是王良,回到家后也还在继续干活，而闲赋在家的两位家母，都一同帮忙,是以这些日子以来，她们也间接出了一分力。 这当中最大的变化要数程母。 过去她因为生病在家，每天活动区域最多就只到家门前的小地，程父和程家两个哥儿出去干活后，她一个人在家也没什么事做，只想着家里的两个小哥儿什么时候能嫁出去，自己的病又是不是拖了大家的后腿，每天杞人忧天的嘆气连连。 但自从程宝儿忙起来以后，她会在家帮忙挑拣材料，清洗一下工具，看着那些东西都觉得在看着一堆金疙瘩，生活充满了盼头。 程宝儿将这些变化告诉程允，就更让程允坚定了要带着程母一起做酸菜罈子的决心了。 当天晚上等工作都结束后，程宝儿回到了家里，把程允说的复述了一遍给程父程母。 两人一听，表情都出现了片刻的呆滞。 「你、你再说一遍？」程母似乎有点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程宝儿觉得好笑，想想自己当时的表现，可能和娘的表现差不了多少，「我说，大哥和柳老闆谈妥了，以后由咱们提供所有酸菜罈子的用料，未来可能会开分店，还可能会把东西卖到京城去，让我们要好好做！」 「哐当」一声，程川拿着筷子的手抖了抖，等回过神后眼睛都亮了。 前一天晚上宝儿还在抱怨，说最近酸梅汤都没那么好卖了，他们还为此发愁，想让宝儿问问程允怎么办，又怕给孩子压力，没想到才过了一天，事情直接来了个大反转。 「没、没问题吗？」程川一辈子都没见过这种大阵仗，踏踏实实的一庄稼汉，就连两个儿子说出去做买卖，在他眼中也只是小打小闹，可最近几天接二连三带给他的冲击，让他一下子就慌了神。 他喉咙有点干，清了清嗓子道：「和悦琼楼做长期的买卖，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就要摊上大问题？」 程川虽然没去过悦琼楼，但是腾云镇他还是去过不少次的，在悦琼楼那种地方吃饭他想都不敢想，甚至不敢踏进去一步，就怕自己的鞋脏了别人的地，可是现在他的两个儿子都要和别人做买卖了，听宝儿的说法，还是对方求着程允做的，这感觉怎么如此不真实呢？ 程宝儿在大哥面前像个小鹌鹑，但是出去见过世面回来，谈起这些可比以前自信多了。他摆了摆手，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道：「你们有所不知，悦琼楼的柳老闆，对大哥可尊敬了……」 程宝儿向两老描述起这几天在悦琼楼的所见所闻，对程允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言辞上都能感受到他的敬仰。 程父程母听着他说的，再联想起程允和柳文谈生意时的画面，感觉程宝儿口中说的程允，都不似他们过去认识的大哥儿了。 但他们没有想到别的地方去，只觉得他是因为嫁给了个傻子，才会这么努力营生改善生活，心里不免又有点心疼和自责，要是他们家里条件好一点，儿子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程父和程母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都看出了相同的心情，不禁暗嘆一口气，同时又兴起了比之前更深的自豪感。 当天晚上，程宝儿就开始着手教程母做酸菜，过去程父对他们做的这些事情不感兴趣，母子二人在厨房捣鼓，他就在门外料理院子里自家种的菜，但今天他也心痒痒的，饭后一起跟着过来看他们是怎么做的。 程宝儿做事特别认真，过后还会反覆巩固，每一步都像复制程允的动作似的，做得一丝不苟，连什么时候要加多少量都记得一清二楚，演示完一次后，便让程母也做一遍给他看，稍有不一样的地方，都会一一指出。 程父看着看着就觉得自己似乎也能做，并没有宝儿说得那么困难，便主动提出也想试一试，但母子二人都对他投以怀疑的目光，并不觉得他能做好。 程父被看扁，自然就更要试一试了，他拿过程母手上早已晒干的菜叶子和盐巴，一脸自信地说：「先搓盐是吧？这有什么难的……」结果他才刚上手，使的劲太大，一下就把菜叶子给挫烂成两半。 第57页 程父：「……」他看着两只手上的菜叶子，尴尬地笑笑，「失误失误，我太高兴了。」 程宝儿：「……」 程母：「……」 然而程父平常都做惯了下地的工作，家里的事情都由程母包圆了，鲜少做这么细腻的活儿，第二次他故意放轻了动作，可还是被弄烂了一点。 程母看不过去了，这些都是能卖钱的好东西啊，怎么能被他这么糟蹋，于是推了推他，让他麻熘儿一边去，自己则跟着宝儿继续学习。 程父有点不服气，跟在后面继续巴巴地看着，偶尔就来一句「这个简单」、「我也能做」，被前头两人不停地翻白眼对待。 一家人和和气气地围在小小的厨房里，不时吐槽几句，间或又嬉嬉笑笑的好不快活，和过去死气沉沉的环境截然不同，如今处处都充满生机。 和柳文合作的事宜很快就提上了日程，酸梅汤在经过第三次减量以后，不再提供单独出售，从此悦琼楼的菜单上就多了一味酸梅汤。 刚开始那两天，还有不少人想买酸梅汤，甚至有慕名而来的客人想一尝个究竟，等来到门口了，才发现没得卖，许多人脸上都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如今腾云镇上陆续出现了许多小摊贩卖酸梅汤，别的小饭馆也有卖相似的产品，但大家都说那味道和悦琼楼的就是不一样，尝了几次，最终还是回到了悦琼楼。 本以为再也尝不到悦琼楼的酸梅汤了，只能退而求其次喝次一等的，可当他们一听说进店吃饭还能喝得到，即便在炎热的天气里，也仍然愿意排队进店吃饭，就为一尝酸梅汤。 一时间，悦琼楼的店里店外都挤满了人，迎来了又一次食客高峰，而整个腾云镇，甚至整个南明城都以悦琼楼为风向标，时刻留意着他们家推出的新产品，以求第一时间向其靠拢。 柳文为了巩固和程允的合作，主动提出花五两银子买下酸梅汤的食谱，从今往后程家兄弟就不需要再给悦琼楼提供酸梅汤，只需要安心做酸菜罈子。 程宝儿原本还想着酸梅汤说没就没了，距离酸菜罈子上市还有一段时间，这期间就断了收入来源，却没想到居然有这等好事等着他们，心情激动得不行。 程允也不独食，给宝儿和王良一人分了一两银子，剩下三两银子，则留着做之后酸菜罈子的进货本金。 家里备下的蔬菜所剩不多，接下来肯定要大量收购回来做的，镇上的东西都是抬高了价格卖的，要长久做下去，肯定不能从镇上拉货，因此程允就想到了从自己村子里进货。 如今划分出来要卖的种类不多，前期只卖酸脆萝蔔和酸菜，等后面客源打开了，才逐渐增加酸菜的种类，因此除去白醋、盐和糖等配料，他们用得最多的，就只有芥菜、白萝蔔和辣椒。 这三种东西都是农村里常见的作物，每一家每一户多少都有一点，甚至还有人专门种来卖，价格便宜数量也多，直接在村里收，总比在外面买贵的还要花人力拉回家方便。 想好了这一层后，程允便打算和村长说说，让他来出面和村里的人转达他的意思。 他们最近老是往镇上跑，已经有不少人知道他和悦琼楼合作的事情，特别是村口那群娘子军，一传十十传百，许多人都在盯着他们家看，想知道他们到底在捣弄些什么东西。 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同时又能互惠互利，程允不介意让大家有钱一起赚，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往后那些人还想再在背后说他，也要掂量着这一点。 程允在家里拿了点现成的酸菜和酸萝蔔，装到两个小瓦罐里，先去了柳大夫家给他送了一罐，柳大夫乐呵呵地收下了，程允还看见他家放着两小瓶酸梅汤，想必是柳文命李凡送来给他的，过去那个位置放的都是各式各样的酒，如今换成了酸梅汤，倒也是一个好的改变。 随后他就到了村长家，来开门的仍旧是村长的夫人。 然而这一次村长夫人见到他没有上一次那样满脸写着不欢迎，一见来人是程允，脸上立即堆满了笑容，一边迎他进门，还一边往程允手上的瓦罐看去。 程允心里觉得好笑，等见着村长后，便将带来的酸菜送了出去。 村长夫人笑着接下，迫不及待打开看，掀开盖布的那一剎那，一股刺鼻的酸味儿突然冲出，刺得她眼泪水都冒了，挥手在鼻子前狂摆，「这、这都是什么味道！」 一下子她那点期待的心情都被沖刷殆尽，看向程允的眼神也带了点质疑，这不是故意来作弄她的吧？ 程允没想到她速度这么快，拦都拦不住，被村长夫人瞪了一眼，只能露出尴尬又不失礼的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你负责貌美如花我负责赚钱养家# 杨鸿进（委屈脸）：媳妇儿，我呢？ 程允（摸头）：等我赚完钱你就出场了 第39章 程允简单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没有如实将自己和柳文的合作道出，只是略微提了一下自己找到了这么个门路,希望村里的人能有钱一起赚。 村长没想到程哥儿竟然带来了这么好的一件大事,当即连看向程允的目光都变了。 程允指了指村长夫人手上的瓦罐，道：「这就是悦琼楼需要做的酸菜罈子,往后他们会做成这样的模式,放在店里面售卖，将来或许还会卖到京城去。悦琼楼需要的量实在太大了,我们一家提供不了那么多的蔬菜,便想着让村长您和村里的人说说,看看谁家有多余的萝蔔、芥菜和辣椒,有多少我收多少。」 第58页 村长夫人在一旁听着,原本还嫌弃的罈子,一听是悦琼楼的出品,顿时变得金贵起来,仿佛捧着的不是一坛酸菜，而是一坛金疙瘩。 她忍不住又掀开了盖布，这回她学聪明了,没有直接对着闻,隔了一点距离，白醋的气味没有那么沖,隐隐还散发出酸酸甜甜的香味，让人只闻了就觉得食指大动。 这可是悦琼楼的好东西啊，自悦琼楼开业那么久以来,他们就只在刚开店时被邀请去过一次，那些菜，啧啧啧，每一道都特别讲究，一道菜就得卖过百文银两，一顿下来多几个人都能花掉一两银子，要不是那一次柳老闆请他们吃，她是万万捨不得的。 可如今，程哥儿能和悦琼楼搭上关系，听他说还拉了一单大生意给村里的人，这下村长夫人看程允的眼神那是彻底的不一样了。 村长又问了一点细节，程允一一为他解答：「前期需要的量可能没那么多，但我了解过现在村子里单独种这些作物的人也不多，能将大家多余的量收集一下，差不多就够第一次货的供应量了。」 程允又道：「后面要看看这个酸菜罈子的想法能否做起来，要是卖得好，悦琼楼那边肯定要加大量的，将来还可能添加一些别的作物，比如大蒜、白菜等等，萝蔔和芥菜则是一直都会用到。」 两人谈了一阵，程允回答了村长一些问题，相对应也问了村长该如何定价才好。 程允要的这些作物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特别是萝蔔和芥菜，这两样就是寻常人家都会在家里的小院子里种一些提供给自己吃，多了的才会挑到镇上去卖。 萝蔔的个头大，重量不轻，挑到镇上卖还得花费比其他菜多一倍的劳动力，赚到的钱也没有比别的菜多，是以大家一般很少拿到镇上去卖钱。 程允打算在家里现收现做，腌制好了之后，再由悦琼楼那边派人来把货拉走，如此一来，大家只需要把菜都挑到程允家就好了，省下了脚程，还能保证卖货量。 村长这么一听下来，觉得这简直就是天大的好事，他作为村长肯定是乐意看见村子里的人生活越来越好的。马上就要进入秋收了，到时候程哥儿把需要的作物的量说一说，大家规划一下，就能种点东西卖钱，赶着在年前收割赚一笔，这件事情对整个村子而言，都是不可多得的好事。 程允又道：「这件事由我来出面，大家可能一时三刻会抱着怀疑的态度，他们信不过我，但肯定能信得过村长，」说着他又将一封书信拿出来，那是他提前在家写好的，「看，这是悦琼楼的柳老闆给写的契约书，上面清楚地写明了只跟我一人合作的事情，我也不敢糊弄村长您。」 村长一听，将那信接过来看了一眼，上面确确实实就像程哥儿说的那般。 信上没有提及程允和悦琼楼具体合作的是什么内容，只说了需要程允提供的蔬菜，村长哪儿会猜想得到程允会写一封信来糊弄他，更不觉得像他这样一辈子没出过几次村子的人会识字，因此对这封信的内容深信不疑。 程允又问了村长关于定价的问题，两人敲定好了一个比卖到镇上的价低一点，又能让大家有利可图的价格，村长拍胸口把这件事包揽在身上，程允谢过他之后就离开了。 等他走后，村长夫人一秒也等不及，拿了双筷子夹了几块酸萝蔔出来。 得知这是悦琼楼的出品，即便只是几根白萝蔔，在她眼中都有了不一样的色彩。 晶莹剔透的白萝蔔，和以往煮熟的白萝蔔截然不同，看起来似乎还没煮熟，但酸酸甜甜的醋香味让人想一探究竟。 带着一丝怀疑的态度，村长夫人夹起了其中一根，小小的咬了一口。 想像中生萝蔔的辛辣没有出现，入口的白萝蔔清爽可口，酸甜适中，吃在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刺激着味蕾，让人一扫夏天烦闷的心情，还胃口大增，直想吃点什么配着一道吃。 「怎么样？」村长在旁边好奇地看着，他之前也吃过生萝蔔，那味道实在不敢苟同，因此即便知道这是悦琼楼的出品，也不敢贸贸然尝试。 村长夫人被他这么一说拉回了注意力，她看了眼瓦罐里的酸萝蔔，量不少，却也不多，下意识就想护食。 她收起了自己陶醉的表情，装模作样道：「不怎么样，也就那样吧，我还以为有什么新奇的。」说着就把刚才还没吃完的那一根也扔进嘴里，道：「哎这玩意不好多吃，我先放起来吧，晚点我看看能怎么一起煮菜煮了吃。」 村长看她刚才那表现不似是不好吃啊，而且那还是悦琼楼的出品，听程哥儿的话，将来还要卖到京城去的，要是不好吃，悦琼楼还敢要那么多的量？ 他心生疑窦，一来是因为那是悦琼楼的东西，二来则是因为妻子的反应，而就在村长夫人起身的那一下，村长发现她双手紧紧地抱着瓦罐不放，顿时心头咯噔一响，有点想明白了。 他赶紧喊住了她，道：「哎你先让我尝一口，等会儿再放回去不迟。」 村长夫人一听，脸上表情大变，一脸紧张又故作嫌弃地道：「吃什么吃，我留着做饭，东西不值钱但好歹也是一道菜，不做饭还真不知道东西贵了你。」 看她这么个表现，村长还有哪里不明白的，连忙跟着站起来，上前拦住了她的退路，势必让她拿出那坛酸菜，让他先尝一口。 第59页 村长夫人看他这样，也实在无法了，只能乖乖把东西交出。 她肉疼地看着村长一口吃掉一根，心里哗啦啦地在掉泪，见他吃完一根又想再夹，赶紧把东西抢回来，「好了好了，都尝过了，怎么那么贪心呢。」 村长顿时就不乐意了，「诶你怎么还说起我来了？刚才是谁说不多好吃的？我吃着觉得挺不错的啊，清脆爽口又没有生萝蔔的辛辣味和腥臭味，还真不愧是悦琼楼的东西。」 说着他砸吧了一下嘴，还有点意犹未尽，「你给我再尝两根试试，再拌个面条来吃吧，我吃着有点肚子饿了。」 村长夫人白他一眼，把东西迅速收起来，嘴上骂骂咧咧地说：「不给，要吃自己买去，这个我留着慢慢吃。」 「那是人家程哥儿孝敬我的，诶我说你，把我的东西拿去哪里……」 两人一人一句地斗嘴斗个不停，就为了那一小罈子的甜酸萝蔔，而家在隔壁的柳大夫，则一人独占一罐，一根接一根地吃了起来，那个奢侈的样子要是让村长夫妇俩看到，想必会嫉妒得牙痒痒。 程允不知道自己带去的两小罈子酸萝蔔竟还引发起这么大的影响，回家以后他也没管这事，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为了接收后面别人送过来的货，他腾空了前院，让杨鸿进把之前做木的东西都收到后院里，前院空出了一大片空地。 杨鸿进的手已经彻底好全了，这两天开始在家准备做酸菜罈子也不用跑到镇上，他又继续做回之前剩下的木工。 程允问了王良的意思，看他是要跟着杨鸿进继续学，还是跟着他做生意，王良的回答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短短不到十天时间，王良从他这里赚到了一两多接近二两的钱，这些钱来得快，但也去得快，虽然程允没让他们承担做酸梅汤和做酸菜罈子需要支付的材料成本，可王良看在眼里，也知道里面的钱肯定不在少数。 做生意确实很难赚钱，可对于他这种家里条件不是特别清苦，从小踏实的性子来说，还是眼见得着，手摸得到的才是最保险的。 得知程哥儿有意让王大娘也一起参与到酸菜罈子的制作中后，王良仔细思考了一个晚上，又和双亲商量了许久，最终觉得还是跟着杨鸿进做木工。 他的原因很简单：「一个汉子还是得要有一技之长，现在我们赚到的钱，都是靠程哥儿的功劳，说实话这让我很不安心。」 他瞄了程宝儿一眼，有点羞赧，但又语气坚定道：「未来要是成家了，我总不能靠着别人的帮忙才能把家里撑起来，可等我有了一技之长，就算一时三刻用不着，将来走投无路之际，也能靠这点技能赚点钱，养活媳妇孩子。」 收完他挠了挠头，觉得自己似乎有点不知好歹，程哥儿这么为他着想，他却只想着自己，于是想了想他又赶紧补充了一句，「当然要是程哥儿人手不够，我肯定先帮你这边的，木工的事情我也不着急，师傅他只要肯教我，我什么时候都能学习。」 程允听完他的话，摸了摸下巴，寻思着这小子还不错啊，思想挺有觉悟。 他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宝儿，耳朵红红的也不往这边看，想来这杯喜酒，很快就能喝上了。 第40章 王良这么有志气,程允也不好拒绝，他替杨鸿进答应下来,因此这两天在备货前期,王良没什么事情做，也会跟着杨鸿进捣鼓木材。 在那之后,王大娘因为住得近,来亲自演示了一番怎么做酸菜给程允看，程允看了觉得没什么问题,王大娘就像等待公布成绩的考生一样,听见程允点头说可以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而另一边因为程母不好外出,也不能经常到儿子家叨扰,就交由程宝儿全权负责。 宝儿做事认真负责,程允也信得过他,做出来几次成品,就只有宝儿做的味道和自己做的一模一样。 事情都准备妥当，如今就等村长对外公布消息，他们就可以运作起来了。 晚上程允整理好全部事情,熄了灯火躺在床上时,脑子里还在想着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杂事，躺在他身侧的杨鸿进突然小声喊了一下：「媳妇儿。」 程允刚开始没留意,杨鸿进皱了皱眉，提高了一点点音量，又喊了一遍,程允这才回过神来，「嗯？」 听见媳妇儿应他，杨鸿进就高兴了，可惜还不等他高兴多久，一想到这几天程允忙里忙外的，家里进进出出来了不少人，他的嘴角又拉了下来。 程允等了一会儿也不见杨鸿进说话，扭头看了他一眼，结果就对上了一双哀怨的眼睛。 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下子也不去想那些工作上的事情了，转过身和他面对面，捏了下他的脸，哄孩子似的说：「怎么啦？谁惹我的鸿进不高兴啦？」 杨鸿进顿时双眼亮晶晶的，眼看着高兴了不少，但转瞬间又低落了起来。他不会掩藏自己的心事，直话直说道：「媳妇儿都不理我。」 对杨鸿进越来越熟悉的程允稍微想了一下，大概就能猜到他在闹什么别扭。他轻笑一声，托着杨鸿进的下巴捏他两颊，捏成一个章鱼嘴的造型，故意说：「我怎么不理你啦？你看我现在不就是在跟你说话吗？」 杨鸿进一听就不服气了，列举了好多这两天成语忙着和别人说话忽略了他的例子，一件件的说得头头是道。 第60页 程允听得好笑，但转念一想，这两天似乎真的太忙忽视了他，被杨鸿进这么一说，他似乎想起了好几次杨鸿进叫他他都没空搭理，转身又给忘了的事情。 心里面有那么一丢丢的愧疚，但看杨鸿进一脸较真的模样，程允又忍不住想逗他玩儿。 「我没有不理你呀，只是太多人找我了，他们一天就只有白天才能见到我，但你一整天都能见着我，晚上还跟我一起睡觉，这么想是不是觉得平衡了？」程允都快被自己说服了，这么一对比，他理不直气也壮。 但杨鸿进没有被他糊弄过去，逻辑十分清晰，比他更理直气壮地说：「但你是我媳妇儿啊！」 于是程允无话可说了。 程允软声软气地哄了一阵，做了各种保证说以后绝对不会不理他，杨鸿进下拉的嘴角才渐渐往上提，幸亏他不是个难哄的人，只要媳妇儿对他多说几句话他就能高兴大半天，现在这样哄，已经是超乎程允过往的力度了。 不过程允自己也哄得高兴，对着杨鸿进捏捏脸又捏捏手的，动作和语气都掺杂着自己也没发现的亲昵。 两人越说越小声，之间的距离也越拉越近，程允忙碌一天早已疲惫不堪，说着说着就抱着杨鸿进的手臂睡着了。 那呆子小声地喊了下「媳妇儿」，程允意识模糊地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后，他又小声喊了一句，等程允彻底睡迷糊了，他厚着胆子凑上前，吧唧一口亲在程允脸上。 杨鸿进的动作很快，亲完以后马上缩回去，捂着嘴巴小心留意程允的反应，发现媳妇儿还在呼呼大睡，像偷吃的孩子一样偷偷乐着。 他耐心等了一会儿，发现肚子没有疼，顿时又更高兴了，还得意得跟什么似的，压着嗓子小声在程允耳边说，「媳妇儿干净！」 第二天一大早，吃过早饭后，村长家门前的大锣就被敲响了。 铁村的村民们个个你看我我看你的，之前并没有听说过有什么事情需要通告的，于是各家各户都不忙着下地，纷纷往村长家的方向走。 程允没想到村长的动作这么快，往杨鸿进嘴巴里囫囵塞了个肉包子后，自己也拿着一个一道出门往村长家走。 不过两刻钟时间，村长家门前的树下就聚集了许多人，像程允这样家里两口子一起来的不多，大多都是家里只派一个人来的，饶是这样也有不少人。 王大娘和王良也来了，他们找到程允，打了声招呼，随后王大娘就低声问程允道：「你去找了村长吗，村长今天是要说咱们的事？」 程允点了点头，「应该是的。」 王大娘一脸期待，眼睛都在放光，旁边的王良也是同样的表情，一个劲地盯着村长看，让程允看得好笑。 看大家都来得差不多了，村长也不浪费时间，清了清嗓子，中气十足地大声宣布道：「今天让大家来，是想通知一件事，我也不浪费大家干活的时间，就直话直说了。」 「咱们村杨鸿进家的程哥儿前些日子和镇上悦琼楼的老闆谈妥了一单买卖，今后由他来提供几样蔬菜给悦琼楼，当前主要需要的是白萝蔔、芥菜和辣椒，往后还会需要别的菜。你们家里谁要是有多余的想卖的，可以卖到程哥儿家去，价格是我来帮着定的，白萝蔔两文钱一斤，芥菜三文钱一斤，辣椒八文钱一斤，你们回家清算清算，有想卖的，洗干净送到程哥儿家去。」 村长言简意赅把要说的一口气说完，在场的人听完后，沉默了一瞬，很快就互相窃窃私语起来。 程允站在一旁，远远地给村长点了点头以表谢意，而站在他附近的人，都不时看他一眼，又低声和旁边的人开始交流。 大家对村长说的这件事无不感到十分诧异，一来是没想到程哥儿竟然如此能耐，虽然早前就有传闻传出他到镇上的事情，但传闻只是传闻而已，没人把它当真，毕竟谁能想到过去让人低看一头的程哥儿，竟还能有这种本事呢？ 可如今人家切切实实把生意谈下来了，还给村子带了这么一件好事情，一时间大家都不淡定了。 「这事你们怎么看？会不会是假的啊？」 「村长都发话了，还能有假的吗？谁都可能说谎，但村长肯定不会骗咱们。」 「两文钱一斤白萝蔔，三文钱一斤芥菜，这可比镇上卖的要低一文钱啊，你们卖吗？」 「你们说程哥儿是不是想拿我们的货倒卖给悦琼楼啊？」 「那也是人家本事呗，你能和悦琼楼谈下来，把咱们村子的白萝蔔和芥菜给包圆了吗？」 「那你们卖是不卖啊？我不是很放心，况且镇上还卖得更贵，我多挑两次就能卖完了。」 「你们没听说吗，村长说那是他定的价，我猜就是为了给咱们节省时间和精力的，反正我不管，我家里还有好多白萝蔔呢，一会儿就去问问程哥儿还要不要。」 …… 大家你一言我一句谈得越来越兴起，一些家里本身就种这个，还有很多存货的，没说几句就跑回家去，和家人商量这件事，但也有一些人不愿意压低价钱卖，不少人则处于观望状态，打算先看看别人卖得怎么样。 程允不管他们都是怎么想的，也没心思一个个应对，村长说可以散了后，他就和杨鸿进和王大娘他们一起往回走。 到家的时候，王大娘看也没来几个人，有点替他担心，程允见状反而反过来安慰她：「别担心，会有人来的，况且就算没有人，我也能从镇上拉货，只是路途会麻烦一点而已。」 第61页 「可是，哎……」这几天王大娘都在程允家学习做酸菜，也知道一些他和柳文谈这笔生意的细节，自然就知道要是从镇上拉货，花的钱肯定要比直接从村子要货多的。 她想了想说：「要不我去和他们说说吧，村子里有几户人家跟我关系不错的，我让他们多少匀点出来。」 程允无奈地笑了，「真不用，先等等吧，说不定……」 话还没说完，不远处就有个壮汉挑着两担子货来，一前一后装了满满的两筐白萝蔔。 他急急忙忙走来，在几人跟前停下，喘着粗气擦了下额头的汗，带着点紧张说：「程哥儿，你、你是不是要收白萝蔔？你看看我这些行么？你要收多少你挑挑，不够的我家里还有。」 程允认得那是刚刚站在他不远处，最大声说要给他们卖萝蔔的那位壮汉。 要是程允没记错的话，这个人名字叫陈方，家里正是靠种蔬菜营生的，之前有好几次他到镇上去，偶尔也会看到他挑了蔬菜到镇上去卖。 之前程允做调查的时候，瞄准的人员名单里，陈方就是其中一个。 像他这样家里靠到镇上卖蔬菜的人不少，都是些费力不讨好的工作，累死累活一天也才卖出十来斤蔬菜，算是能混个温饱，有时候生意不好，早上拉出去多少，下午就拉回来差不多的量，蔬菜还不比别的，放久了会烂掉，烂掉的那些只能自己吃了，要是量太多，就只能生生亏掉。 而程允现在一口气帮他们清了所有库存，还免除了他们挑货去卖的功夫，虽然卖价比到镇上卖低一点，可算上放久了烂掉的那部分，整体算下来还是他们赚了，因此陈方在听到这个消息后，马上就回家和家人说了，大家一听，都让他快点挑了东西去，就怕晚一步人家就收够了不收了。 程允笑着应了一声，让对方把萝蔔挑到自家门前，简单地检查了一下，拿来的两筐萝蔔都是质量极好的，想必有事先挑选过。 他用事先准备好的秤当场秤重，「这里一筐二十三斤八两，一筐二十五斤七两，我算个整的，共五十斤，一斤白萝蔔两文钱，这里一共一百文，来，你把钱先收好。」 陈方没想到事情竟这么简单，一百文银子，放在镇上得要花个三四天才能卖完，如今一下子就卖出去了，而且还直接把钱拿到手里！ 他双手接过程允递过来的钱，紧紧攥在手里，老实巴交的只懂得不停鞠躬道谢，还帮他将白萝蔔全部挑到房子里去。 程允被他弄得倒是自己先不好意思起来，也没拦着他帮忙搬东西，不给他一点事情做，可能心里还不踏实呢。 陈方挑着两个空空的担子，脸上的表情不似刚开始时紧张，问了程允还要不要，得到他「多多都收」的答覆后，又高兴地往家里跑，这下子他们能一口气将家里积攒下来的白萝蔔全部清空了！ 一些刚从村长那儿散了往回走的人看见这一幕，原本还七上八下的心一下子就被安稳了，他们互相对看一眼，随后谁也没说些什么，脚步加快往家里跑，看看家里还有没有点多余的蔬菜赶紧拿出来卖了。 作者有话要说：杨鸿进：干净的东西要多吃两口！啾啾=3= 第41章 这一天上午,程允家来了不少人，大大小小挑了几百斤蔬菜过来,把程允家的前院都堆满了,直到午时门前还挤了不少人。 程允将之前卖酸梅汤方子剩下的三两全都兑换成散钱，再搭了一点之前卖方子剩下的钱,就一上午也用了个几两,眼看着要没有现钱了，家里也放不下那么多蔬菜,他便对之后来的人说,有多的蔬菜,过两天才能收,家里也没有位置放了,到时候什么时候需要,就会在家门口贴一张大红条,那表示大家可以来卖货的意思。 一些来晚了的人一听就紧张了,早前他们还在犹豫不决，但看大家都拿了货去换了钱，比上镇子卖可方便太多了,于是也跟着挑了一些来,却没想到才一来就听到这么个消息。 排在队伍中间的苏大娘就是其中一个。 早上她听了别人的话，也觉得这程哥儿是要拿到镇上倒卖去的,还故意压了蔬菜的价钱，一斤算下来的钱看起来不多，但十斤就少了十文钱,一百斤就少了一百文，而程哥儿转个手说不定就要赚两倍三倍，这么一想她心里就有点不平衡。 然而当她回家把这件事和家里的人一说，居然不是所有人都站在她这一边，而她的大儿子只说了一句，「程哥儿能一口气全部收了，但放到镇上，你指不定还卖不出去，还得挑回来放着自己吃呢。」之后苏大娘就开始细细思考起这件事来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陈方已经卖完了第一茬，被其他人看到了以后，这个消息一传十十传百，苏大娘隔壁家的罗婶就是专门种辣椒的，辣椒这玩意儿多的不好卖，家里也雨兮读佳压了一些，听到陈方全都卖光了以后程哥儿还要，她赶紧回家把家里的辣椒收拾收拾拿去卖了。 罗婶见苏大娘还在犹豫不决，她也管不了她那么多，自己提着辣椒就出了门，而苏大娘看到大家都去卖，自己也心痒痒的，便也挑了一担子过去看看情况。 等她到了程允家门口，才发现竟然聚集了那么多人！而那些早上跟她说不卖的人，已经站到了队伍的前面，拿了钱美滋滋地在数呢！ 苏大娘顿时觉得自己被骗了，但又想着村长说的话，以及罗婶说的，说程哥儿有多少收多少的话，便想着等会儿卖完这一箩筐，就回家把剩下的那些也拉过来，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了程哥儿说暂时先不收了，顿时懊悔得想哭出来！ 第62页 排在苏大娘前面的那个，就是早上和她一起商量的林家的汉子林世安。 早上林世安说了不卖，要留着自己到镇上去卖，转头却看见他挑了两大担子的芥菜来，对比起自己那一小箩筐的白萝蔔，苏大娘顿时气不过。 「林世安，你早上不是说不卖的吗，怎么现在又挑了那么多来了？！」 林世安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她那一小筐的白萝蔔，哪里有不明白的，不过他一个汉子也不好跟一大娘争吵，只说自己家哥儿知道这件事后，催着他让他带着东西过来，他也没有办法。 见苏大娘还是气得牙痒痒的，林世安小声跟她说：「你也别气，人家程哥儿不是说了过两天还收么，这事儿不用急。」 林世安又道：「你是没看见早些时候的气派，程哥儿让他们家夫郎站在门口，手臂挂满了钱，来一个就给一份钱，那铜钱就像给孩子玩儿似的，半点也不心疼，现在是到了饭点，他招呼隔壁家王大娘先带着他们家夫郎去吃饭才由他本人来发钱，我看吶，就是因为家里实在摆不下了，只能先清掉一些，过两天才能继续收。」 苏大娘探头看了一眼，确实前面就只有程哥儿一个人在忙活，但心思一转，又气上了，「敢情你还来两趟了都？！」 林世安自觉不厚道，耸了耸肩不敢说话了。 像苏大娘这样的人不多，还有相当一部分甚至连货都没有挑过来，想让第一批人去试完以后再决定，结果当天结束以后才知道这两天程哥儿都不收了，而那些挑了货去的，还带上一家大小去排队的，一上午就拿回了几百文，把家里剩余的库存全都清了，两相对比之下，这才后悔莫及。 这当中陈方简直成了大赢家，他是最早决定来卖货的，后续还来了两三遍，让家里的儿子和哥儿一块儿来，把存放在家里的白萝蔔全部挑了来，一个上午就赚了近三百文，这要是放在过去，给他一个月也未必能赚得回来。 陈方拿了钱心里也高兴，到处给别人说程哥儿有多么大方，听见那些说他不厚道，比镇上卖得低价的人还会骂回去，让他们一辈子也别去程哥儿那，别糟蹋了人家的一番好意才好。 他问了程哥儿接下来需要些什么作物，回去以后带着家里的哥儿到镇上买了些种子，又买了新的布条，打算趁着手里有点闲钱，给媳妇孩子多做几件新衣。 一些人将他的变化看在眼里，心里也暗自琢磨着，而那些原本就犹豫的人被他这么一说，马上就打定了主意，下一回定当第一个拉着货去程哥儿家卖！ 程允顾不得村里的人的小心思，他整理了一下家里的货，白萝蔔共收了近七百斤，芥菜四百五十斤，辣椒也有接近一百斤，花去了三两多，再加上之前买调料和器皿的钱，前期投入共花了约七八两。 他将收回来的菜分成几份，先绕后院给王大娘家转移了一点，等入夜后，才让王良和杨鸿进帮忙拉了几次货，将剩余的那部分送到程家。 腌制酸萝蔔的制作过程比较快，不似酸菜那样要腌个两三天，要是想更入味一点，还得花上个五六天时间，而酸萝蔔只需要两个时辰即可。 但是酸萝蔔烦就烦在每一根都要切成小小的块状，以方便进食和放进瓦罐里，因此整体而言，两边处理的时间倒是差不多。 柳文那边催得很急，他想趁着酸梅汤的东风一口气将酸菜罈子推出市场，话已经放出去了，不少悦琼楼的熟客都知道悦琼楼即将要上新的商品，个个都翘首以盼，使得程允这边也不能闲着。 他将酸菜的腌制压缩到两天，等所有的芥菜都准备好开始腌制后，大伙便开始着手做酸萝蔔。 家里每天忙得飞起，而在悦琼楼正式推出酸菜罈子之前，他们必须做好保密工作，不能流出半点风声，但久未有人光顾的杨家，近来却因为收菜的原因，每天不分时段都有不少人来看一眼，看看程哥儿什么时候需要收菜，这让程允一个头两个大，最后干脆关起门来，直接来了个闭门造车。 第三天半夜，大家还在沉睡中，整个村子都静悄悄的，蝉鸣的声音让周遭听起来更显宁静，一支小车队悄悄地走进铁村，足有十辆驴车停在了程允家门前。 要是现在谁还醒着的话，肯定会被这个阵仗吓到，但这群人全都寂静无声，动作利索地从程允家搬出一坛又一坛的瓦缸。 足足搬了十多个大大小小的罈子，将驴车全都放满了，一行人又如来时那般安静地驱赶着驴车离开。 李凡领着这群人，让他们先把东西送走，他则留在最后，和程允结算这回酸菜罈子的银钱。 「老闆说了，这回让你们没日没夜地赶工，实在是辛苦你们了，除了已经确认收货的十八坛酸菜，老闆还让我额外给你们一两，买些好吃的犒劳一下自己。」说罢李凡就清点好银钱，递交给程允。 程允看着他数钱，笑着接过，从里面又划了一百文给李凡，让他看着点分给今晚来帮忙的人，两人寒暄了几句，程允让李凡下回再来的时候帮忙带些做酸菜的调料来，李凡将他需要的东西一一记下，随后便跟上大部队走了。 程允清点了一下钱，目前悦琼楼初步定价一罐酸脆萝蔔卖二十文，一罐酸菜卖三十文，每一罐酸菜罈子的成本连酸菜带瓦罐大约为五文钱不到，而程允提供的这一批酸菜，大概能做上千坛酸菜。 第63页 程允不要后续的买卖分成，只占供货的那一份，按照一罐酸菜约半斤的量，程允每出一斤酸菜，就能赚十到十五文钱，这次出货共计一千二百斤，扣除前期的投入，再加上柳文额外给的一两，他们整整赚了九两！ 这个数额对比他卖方子的钱看起来不算多，但卖方子只能是一锤子买卖，而酸菜罈子则是长做长有，并且前期购置的道具后续还能循环使用，将来等一切都上了轨道后，他们只会赚得更多。 他留了五两做购置材料的成本，将剩下的四两平均分给程宝儿和王良一家，每人分到了一两多，自己则一分不留。 分钱的时候这两人都看呆了，没想到只辛苦了三四天功夫，就直接赚到了一两，对比起之前卖酸梅汤的量还要多！ 程允没有告诉他们自己没有分钱，只说：「这一回是柳老闆看咱们赶工太辛苦了，才额外打赏了一两，而且第一次出货量比较大，分得的钱也比较多，以后我们定期给悦琼楼供货，家里不压那么多货，他们也会定期派人来拉货，钱是能持续赚的，但肯定不会有第一次那么多，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所幸这两人都是踏踏实实的人，听了这番话后对柳老闆也心存感激，手里拿着钱高高兴兴回家去了，丝毫没有半点怨怼，毕竟现在赚钱，可比以前赚钱多多了，即便以后少一些，怎么都比以前好。 等收拾完家里的东西后，太阳都快出来了，程允走到桌子前，拍了拍一直坐在那儿昏昏欲睡却又努力打起精神的杨鸿进的脸，柔声说：「呆子，睡觉去了。」 「媳妇儿好了？」杨鸿进揉了揉眼睛，眼皮都被揉出了几层皱褶，看着程允的眼神迷离又深邃，让程允心脏无来由地被撞了一下。 他摸了一下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早晨的第一缕阳光从窗外射进来，原本昏暗的堂屋被铺上一层柔和的光线，程允情不自禁地低头亲了一下杨鸿进的额头，红着脸，像过往那样用哄孩子似的语气，又夹杂了一点别样的情绪，轻抚着他的脸道：「嗯，去睡觉吧。」 杨鸿进迷迷糊糊的也分不清程允这个动作和平常有什么区别，脸在对方手掌中蹭了蹭，甜腻腻地跟着重复了一遍：「嗯，去睡觉吧！」 作者有话要说：去碎觉吧~晚安，祝大家好梦zzz……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岁岁平安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小鬼30瓶；30290321 5瓶；一棵树3瓶；拖拖拖拖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我程允这一觉睡到接近中午才起来,久违地享受了一把日上三竿还在赖床的痛快。 起来的时候，杨鸿进已经醒了,也不知道他醒了多久,程允一睁眼，就看见他做贼心虚的眼睛转了两圈,嘿嘿笑着喊了声「媳妇儿」。 要不是手上还残留着被人摸完又捏余下的温度,程允还真要质问一下他做了什么亏心事了。 他装作没发现，伸了个懒腰,整个人懒洋洋的,脑子过了一会儿才逐渐清明起来,然后就突然想到了：「你肚子饿吗？」 「饿的。」话一说完,杨鸿进肚子就发出「咕咕」的声音,他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很实诚地说：「好饿好饿的。」 程允一听就不敢再赖床了,一个鲤鱼挺身起来,开启了一天的工作。 这段时间忙着悦琼楼的事情，程允也没有忘记他种下的第二茬作物。午饭过后，他到后院查看了一下,之前种下的那一小拨,有一些因为气候不适合，长势很一般,有一些则按正常生长速度很好地发育着。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用过言灵的原因，程允觉得自己的这一小片土地特别肥沃，即使没有第二次言灵的作用,看样子有几株植物也快要成熟了。 他浇了点洗米水下去，耐心栽培着，很快他就能有下一次言灵了，程允想了想，决定这一次干脆直接把言灵用在杨鸿进身上。 照料好这片作物后，他又去弄了点饲料餵鸡餵鸭。最开始买回来的那群鸡崽鸭崽已经长大了，里面有两只母鸡，一只母鸭子，其余全是公的。 前些日子程允宰了最老的那只鸭子，那是成亲时的「陪嫁」，做了一道五杯鸭给大家吃，这些天他也陆续做了一些荤菜给那呆子补身体，如今他手头上有了钱，不用再像以前那样买鸡崽自己养，能直接买成鸡成鸭，等这群鸡鸭都吃完后，他便打算只留下两只母的下蛋，往后就不再养新的了。 餵完鸡鸭后，程允找了块红纸条，拿了一根白萝蔔，一颗芥菜，又拿了一颗蒜头，用绳子将它们串在一起，完了之后便将红纸条贴在门外，把那一串蔬菜挂在红纸条旁边。 一直留意着程允家状态的村民见到此举，急匆匆地上前问：「程哥儿，是要收菜了吗？」 程允被来人吓了一跳，差点从垫高的椅子上摔下来，从旁护着他的杨鸿进见状将他抱得紧紧的，等程允站稳后，还不忘瞪了那人一眼。 那人似乎也察觉到自己这番动作有点冒昧了，揉了揉鼻子不好意思地笑笑。 程允拍了拍杨鸿进的手让他松开，等站稳在地上时，才对来人说：「孙大叔是吧？是的今天又开始收菜了，我把要收的菜的种类都挂在这上面了，家里有这些菜可以拿过来，要是你回去路上看到其他人，也麻烦和大家说一声，谢谢你了。」 第64页 孙大叔没想到程哥儿这么客气，忙弯腰道谢，完了之后转身往回跑，那速度快得堪比过年抢上头柱香。 程允搬了两张椅子到门口，和杨鸿进一人一张，他特意让李凡给他准备了一堆散钱，串成几串挂在杨鸿进手臂上，对他说：「像上次那样，会数吧？」 「会的。」杨鸿进点头，还挺自豪，「媳妇儿教了，我就会了。」 程允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两人等了没多久，陆陆续续就有人来问是否要收菜，很快孙大叔也回来了，手提两箩筐，后面还背了一筐，笑嘻嘻地在他们跟前停下。 「程哥儿你看看，我有两筐芥菜，还有一筐大蒜，算起来也有三四十斤，这些你都要是吧？」 「好的我先看一下。」不似上一次那样为了赶速度直接看一眼就略过，程允这回很认真地每一件拿起来翻看，然而看着看着，程允脸色就变了。 「孙大叔，你这些菜，有大半都是烂了的，我只能挑好的那些收了。」说完他从中挑了五颗芥菜，十来个大蒜，指了指说：「就这些，你看一下，没问题的话我就秤重了。」 孙大叔一看，脸色红了又白，最后还是气不过道：「程哥儿你不能这样，我这些菜都是好的啊，你看看这个，只坏了两片叶子，不影响吃的，这些大蒜也是，掰掉坏的两瓣，余下的都是好的。」 说完他还觉得自己挺有理，道：「程哥儿你的收的价格已经比镇上的低了，要是全部都长得那么好的，我还倒不如拿到镇上去卖呢，你自己也给评评理。」 程允简直被气笑了，这人拿烂的菜来卖，居然还有理了？ 他站起来，双手抱胸看着他，半步也不退让：「孙大叔，你这些菜就算放到镇上，别人看了也不会买，我明码实价放在这儿了，你要是想卖，东西是好的，我就收，你就是不卖，我也不会强迫你，你也可以拿着这些菜到镇上去卖。」 「好的菜我都一律照收，我定价比镇上低，但你们也免去了挑货到镇上等着让人买的时间，你可以不卖给我，但不代表你低价卖给我我就要收坏的菜，」程允平时为人和善，但也不代表他就是个软柿子，他态度强硬道：「退一万步讲，今天你把你的菜坏的部分都摘好送过来，我也会照单全收，要是这样你还不能接受，那还是请你拿到镇上去卖吧，我也不急着要你们的菜。」 说完他就坐下了，一副任凭你爱卖不卖的姿态。 后面陆续人多了起来，大家都知道程哥儿要收菜了，有几个之前卖了好几茬的这次也在现场，觉得程哥儿说的十分在理，不免对孙大叔指指点点起来。 孙大叔上次卖过一筐芥菜，上一回看程允没怎么检查，便存了个以次充好的心，没想到一下就翻车了。 听到旁人对他评头论足的，孙大叔又气又窘，他想把菜卖了，但又碍于面子觉得就这样卖了实在丢人，于是把菜都收起来，呸了一口，转身对那些来卖菜的人说：「你们都醒醒吧，他就是拿我们的菜去镇上抬高价卖钱，这叫什么来着，他们城里人说的这就叫龙、垄、对，垄断！等到时候你们的菜都卖不出去了，只能找他买，他就能欺负咱们继续把价格压下去了！」 他转身瞪了程允一眼，没多说些什么，把自己的菜一挑就走了。 程允还是第一次见识这样的场面，不免觉得又气又好笑，说到底他一开始只是为了有钱大家一起赚，方便别人也方便自己，同时还能在村子里方便行走一点，才会向村长提出这么一件事，却没想到人心还能长成这样。 果然一样米养百样人，既然不懂得知恩图报，他也不会强留对方，说个实在的，就算他不在村里收，跑到镇上买，也一样能找到愿意大量卖蔬菜给他的人，只要花得起钱，就不怕收不到货。 大概是有一些人也抱着和孙大叔同样的想法，看到孙大叔的下场后，走到半路就往回走了，留下的那些，都是第一次卖了两三次，踏踏实实不整花样儿的人。 程允每来一个都认真地检查，不会因为他们之前来过就有所放松，陆陆续续地也从中挑出了一些质量不太好的，对方也很实在，直接就把不太好的拿开，有些人还会感到特别不好意思，让程允不嫌弃的话就把那些当送给他了。 程允一是一二是二，不占人便宜也不让别人占自己便宜，有了孙大叔那件事，后续收菜的过程都很顺利，大家也有说有笑，安静地等着杨鸿进给他们算钱，拿到钱后还会说程哥儿好本事，把家里的汉子带得那么好。 那呆子听到别人称赞媳妇儿，比听到他们贊自己更高兴，笑得就像个三百斤的大傻子。 就这么忙活了一天，家里又堆了几百斤的菜，程允通知大家不用急着一次过把东西都送过来，有需要急着卖的可以先拿过来，一些还没彻底成熟的，还可以多等一段时间再送来，今后他们也会持续收货的。 那些把家里压箱的货都清了的人，拿着钱乐呵呵地说好的好的，但程允有预感，下一回要收菜，他们肯定也会第一时间把家里有的菜都拿来。 他摇了摇头，将东西都收拾好，让杨鸿进把家门前的东西全都搬进家里，一切都弄妥以后，刚要走进屋子里，就看见有人急匆匆地往他们这边跑来。 「二哥？」来人正是杨鸿财，程允放下手上的东西，「怎么了？」 第65页 杨鸿财缓了口气，看了看他们家前院堆着的菜，皱了皱眉，「我听说你们在收菜？这是怎么回事？」 程允随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问，但还是如实回答：「是啊，之前村长跟大家也说了，怎么？二哥也有蔬菜要卖的吗？」 「哎，你这、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呢？」说完他又觉得这么说不太对，摸了摸头，一脸烦躁，道：「娘这几天在家里念念叨叨的，说什么你们做了大买卖也不会顾着家里人，昨天才刚好了一点没说这事儿，今天一听说你们又开始收菜了，就又念叨了。」 程允恍然大悟，他们的吸血鬼后娘，大概是觉得他们赚了大钱，想来捞一笔却又放不下架子，于是就派杨鸿财来说事儿了。 杨鸿财有点不好意思，他拿了程哥儿的钱帮忙种地的事也没有告诉家里，可他爹娘都让他来说话了，他也没有办法。 程允见他挠头抓腮的，便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果然过了一会儿，就听杨鸿财说：「爹让你们今晚回去吃个饭，程哥儿，你看看……」 程允顿了一下，随后耸了耸肩，无可无不可，「行，我们跟你一块儿走。」 第43章 到杨家的时候,刚好到了饭点。 程允虽然不喜欢李凤娇，但礼数还是要做全,为免她找茬,还从后院抓了只公鸡过来，一进门就交给了杨鸿财的媳妇杜月琼。 结果李凤娇看见了,不仅没有收敛,还冷嘲热讽地说：「哟，还知道回家了,还以为给个房子到外面住,就算是分家了呢,」说着走到杜月琼身侧,对着那只鸡左看右看,道：「这么好的一只公鸡也捨得带过来,也不知道赚了多少钱呢,可怜咱们还要窝在这小房子里,五个人挤一间，每天都吃不饱肚子。」 杨鸿财一听就皱了眉，他给杜月琼使了个眼色,让她赶紧进去别杵在这,回头对李凤娇说：「娘，鸿进和他媳妇儿难得回来一次,您少说点。」 李凤娇这才像刚ix。uy看到程允他们似的，眼皮一挑，「看看,这是哪家的公子哥儿？咱们家这么小，怕还容不下这尊大佛呢。」 程允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要放在以前他还真的不想理她，可这毕竟是杨鸿进的娘，即便是后娘，在这个年代还是不能马虎对待的。 他装作没听到她的明嘲暗讽，一个个喊人问候，到最后视线落到杨鸿宝身上时，对他招了招手，说：「来鸿宝，我这里有一坛悦琼楼马上要推出的酸菜罈子，你拿着吃吧，当心别一次吃太多，小心吃多闹肚子。」 杨鸿宝自小就亲近杨鸿进，对这个新入门的嫂子有点陌生，从程允进门开始就一直滴熘熘地盯着他看，一听到他喊自己的名字，马上一熘烟地就跑过去，李凤娇想喊都喊不住。 李凤娇一股气梗在胸口，偏偏那是自己的亲儿子又不能对他说些什么，只能冷哼一声，转身骂杜月琼去了。 程允和杨鸿财交换一个无奈的眼神，几人一起坐下。 杨大水坐在一旁抽水烟，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说过，程允想了想，还是动手倒了杯茶，递到杨大水面前，毕恭毕敬道：「爹，喝口茶，这段时间忙着家里的事也没怎么回来，家里辛苦你们了。」 一句话把自己没回来的原因说的清清楚楚，对长辈的态度也揪不出什么错处来。 杨大水接过茶点了点头，挑眉看了程允一眼，低头抿了口茶，过了一会儿才说：「也辛苦你了。」 很快晚饭做好了，程允走过去一看，简直都要气笑了。 一屋七个人，只做了两个炒鸡蛋，一盘清水煮白菜，一道辣椒炒萝蔔丝，还有一道炒泥鳅，程允看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吃惯了大鱼大肉的他一下子遇到这个状况，顿时什么胃口都没有了，想到过去他们家呆子也是吃的这些，不免一阵心疼。 他趁着众人在盛饭的时候，凑到杨鸿进耳边小声说：「少吃一点，回家我再做一顿给你吃。」杨鸿进本来蔫蔫的，听了以后马上就来了精神，眉眼弯弯地笑着应了一声。 「吃饭了，还乐什么呢。」李凤娇一直偷偷留意着他们，抓着机会就要挑刺，虽然她很不喜欢那个傻子和他媳妇，但程允带来的那只鸡还是让她十分眼馋，又怕别人说她刻薄，还故意说：「你带来那只鸡现在来不及做，今晚先吃这些吧，下回你们回来再做。」 心里则在想，赶明儿就把那鸡宰了吃了，下回再来也不会给你们留着。 程允倒是不介意这个，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他吃了几筷子就吃不下了，杨鸿进看媳妇儿不吃了，自己也放下了筷子。 「怎么？这就不吃了，这不是浪费粮食吗。」李凤娇一听程允说没有胃口，马上就将他碗里的饭几下扒到杨大水碗里，嘴上还不忘念叨：「别口袋里有几个钱就浪费粮食，家里吃的就那么些，要养活这么多张嘴可不容易。」 整顿饭下来就只有李凤娇嘴巴叭叭地说个不停，其他人都闭嘴不说话，一开始杨鸿财还怕这个弟媳会不喜欢，忍不了一会儿就得和李凤娇吵起来，没想到他竟能沉得住气，不管李凤娇说什么，就是一脸好脾气的样子。 李凤娇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到处都不得劲，她还没忘记上一回在村口程允给她下的面子，这回在自己地盘上，怎么也要挽回一次。 第66页 饭后她让杜月琼去收拾东西，杜月琼一脸不耐烦，被杨鸿财瞪了一眼，只能不情不愿地端着东西往厨房走。 李凤娇就像个皇太后一样坐在那儿剔牙，翘着个二郎腿，想摆个架子却装得不伦不类的，假意抱怨实则说给程允听：「哎，你们说我这做娘的日子可真是越来越难过了，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要忙，回家连口热茶都没得喝，家里的孩子有本事，赚了个钱也不会知道回家孝敬孝敬长辈。」 她拍了一下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杨大水，抱怨道：「你说你啊，没点本事，要是咱们家富贵一点，还哪儿需要看人脸色办事。」 杨大水早就习惯了她这个做派，甚至懒得搭理，从旁边拿起自己的水烟又出门抽菸去了。 李凤娇对着他的背影骂骂咧咧的，家里也没有人响应她的话，让她骂都骂得不起劲。但今天找程允来并非全是要说话给他听，最重要的还在后头。 李凤娇酝酿了一下，然后不停地给杨鸿财使眼色，杨鸿财无法，嘆了口气挑起了话头：「程哥儿，我听说你们最近在收菜？」 杨鸿财刚说完这话，李凤娇就憋不住了，把话抢过来说：「你们收那么多菜是干什么去，到镇上倒卖给悦琼楼吗？」 程允心道终于来了，他面色如常，照直回答道：「上次在林大娘家门口碰见您的时候也说过了，我和悦琼楼的柳老闆在做买卖，他们需要用到这些蔬菜，我就帮忙收，也不是倒卖的生意，都是明码实价谈好的，村长也知道这件事。」 李凤娇「哼」了一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睛转了一圈，又道：「那你们还要收多久？要得多么，咱们家都没有种你要收的那些菜，你怎么早不跟家里说，我好让鸿财也跟着一起种，收自己家的还不比收别人的好吗？」 李凤娇这话说得理直气壮，话里话外要干活的都不是她，掏钱的也不是她，但要是真收了，钱也是进她的口袋，算盘打得啪啪响。 程允直话直说，就像面对每一个来询问收菜的村民们一样，「这段时间都会收，但具体要收哪些还是要看悦琼楼的需要，往后还可能会调整，家里要是有也可以拿过来，只要有需要的我都会收。」 「那钱怎么算啊？」李凤娇最关心这个问题，「我听别人说你收的价格还比镇上要低一文钱，你这样做可真是不厚道，你都不知道，我在外面都被别人质问了，说怎么咱们家的哥儿收菜都要占她们的便宜呢。」 程允笑了笑，也没多说别的，只道：「这价格是村长定的。」 李凤娇闻言瞪了瞪眼，但什么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了。气氛凝固了几秒，李凤娇嘴巴闲不住，但又拉不下脸，于是又对杨鸿财挤眉弄眼了一阵。 杨鸿财简直心累，可又无可奈何，只能硬着头皮，一脸尴尬问：「那要是将来咱们家给送菜过去，程哥儿你收的价格也和收别人的一样吗？」 「是啊是啊，」李凤娇马上打蛇随棍上，「能一样吗？咱们可是家人！」 这一声家人说得可够响亮的，程允心想，平时也不看看自己是怎么对待你的家人的。 程允道：「只要有需要，那肯定都会收的，标准也是和别家的一样，」见李凤娇又想开喷，程允赶紧补充两句堵住了她的话，「要不然大家都知道我收家人的比外面的要贵，对别人不公平是一个，再一个就是有些钻空子的，就会通过你们的手卖给我，让别人知道了，我这买卖就做不下去了。」 杨鸿财倒是没想过这一点，被程允这么一提，点头附和道：「是这么一个理……」 李凤娇颳了他一眼，她当初就是这么想的，才会让杨鸿财把程哥儿给喊回家里来商量这件事，如今被程哥儿点破了，还暗示她「钻空子」，杨鸿财还像个傻子似的附和他，这让李凤娇怎么能不气？ 见这条路走不通，李凤娇又想到了别的来了，「那你们这样收一遭，能赚多少钱啊？人手还够么？我看最近也快到农闲了，鸿财和他媳妇儿也没什么别的事干，可以去帮一下你的忙。」 李凤娇说：「你看你们家傻……咳，你们家鸿进也帮不了什么忙，倒不如让家里人去帮个忙好减轻你的压力。」 程允在心里冷哼一声，面上却依然保持不失礼的微笑，婉拒道：「马上就到秋收了，大家到时候都会陆续忙起来，二哥地里事情多，我不敢麻烦他，何况鸿进现在好多了，吃得好睡得好，没有以前那么辛苦，教他算数也能学会，今天一整天都是他帮忙算钱的，也没有算错，村里大家都说他比以前聪明了许多呢。」 说罢他摸了摸杨鸿进的头，那呆子知道媳妇儿在称赞他，有媳妇儿撑腰他也不怎么害怕这个后娘了，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李凤娇无论说什么，程允都像打太极一样卸回去，半点便宜都不让她占，把她给气得牙痒痒的，却又没有什么办法。 程允一次又一次的下她面子，转过身又带着程家的人发财，李凤娇越想越气，在她眼里程允的一切都是归他夫郎的，而那傻子的一切也该是归杨家的，过去是这样，未来也该当是这样。 可程允不是个软柿子，李凤娇在家里横行霸道惯了，第一次有人这么顶撞她，这让她心里一直很不好受，因此晚饭过后大约坐了半个时辰，程允藉口天色不早想要回家时，李凤娇还没能想出什么办法在程允身上挖一笔，一气之下就在那边低声喃喃了一句，「早知道是这么个白眼狼，当初还不如让杨鸿进去娶村里屠夫的女儿呢！」 第67页 这话一出，不仅杨鸿财，连程允都脸色一变。 他转过身，微眯着眼看着李凤娇，后者被他的眼神看得缩了一下。 程允常和不同的人打交道，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刚毕业不久什么事都不懂的大学生，眼神里带着点上位者的威严，压得李凤娇无来由地觉得害怕。 但她回过神来又觉得自己是他们的娘，凭什么让他蹬鼻子上脸，正想骂回去时，杨鸿财适时出来做和事佬，「好了好了，天色不早了，程哥儿你带着鸿进先回家吧，晚了路不好走。」 转过身瞪了李凤y，x，d，j。娇一眼，语气里带着点罕见的严厉，「娘你也少说一句，程哥儿他们好不容易上门吃顿饭。」 李凤娇撇了撇嘴没说什么，等程允走后，她的脸瞬间就拉了下来，见到什么就骂什么，哪哪儿都看不顺眼，就连坐在门外抽水烟的杨大水都被殃及池鱼，直言他什么事情都不会做，什么事情都干不好。 杨家上下各个心里有苦说不出，而唯一没被她骂的杨鸿宝，则早就抱着那坛酸脆萝蔔回房间吃好吃的去了！ 第44章 回家路上,程允心里还憋着气，想起李凤娇说的那句话,即便知道那只是她一气之下说的话,杨鸿进也不会娶屠夫的女儿，但架不住他就是觉得气。 感觉到媳妇儿心情不好,杨鸿进没像以前那样一路上叭叭地说个不停,他小心翼翼地捏了捏媳妇儿的小手，又晃了晃,小心观察着程允脸上的表情,手足无措地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 明明知道迁怒不对,但程允现在一看到杨鸿进,就会想起屠夫的女儿。 他走着走着突然站定不走了,杨鸿进见媳妇儿不走,他也站在那儿不走。 程允突然道：「蹲下。」 杨鸿进不敢不从,然后等了一会儿,就感觉到背上突然一重，耳边传来程允的声音：「背着我走。」 「哦。」杨鸿进听话地背着程允站了起来，他干习惯了粗活,程允也不重,背着他轻而易举。 就这样摸黑走了一小段路，程允的火气慢慢消了,后知后觉地感到点不好意思来。他拍了拍杨鸿进的肩，小声说：「好了，放我下来吧。」 「媳妇儿,我背着，不重！」杨鸿进背得还挺美的。 程允左右看着附近也没人，乌黑麻漆的谁也看不见谁，既然这呆子不累，他也乐得不走路了。 他想了想，还是放不下屠夫女儿这个梗，半张脸埋在杨鸿进肩上，声音糯糯的问：「你知道村里的王屠夫吗？」 杨鸿进从不说谎，很实诚回答道：「知道！」 程允闻言撇了撇嘴，过了一会儿才问：「那你知道他女儿吗？」 「知道的。」杨鸿进点了点头，结果被程允小小地捶了一下肩膀，有点不解，「媳妇儿？」 程允小声「哼」了一声，语气酸熘熘的：「那你喜不喜欢他家女儿啊？」 杨鸿进一听，脸都皱了起来，猛摇头很果断道：「不喜欢。」 程允一听就舒服了。 他心里暗喜着，还不忘继续问：「怎么就不喜欢了？」 杨鸿进不知道他媳妇儿腹黑着呢，就想听他说点别人的坏话，有一句说一句，「她老欺负我。」 程允一听这话就有点不高兴了，原本夫妻之间吃点小醋算是情趣，但自己的丈夫被欺负这件事，放在谁头上都不能忍，自己的夫郎自己欺负可以，别人也来掺一脚那算什么事！ 他让杨鸿进详细点讲，那呆子现在说话能力好了许多，断断续续的程允听着也不困难，组织起来程允也能明白个大概的意思，差不多就是年少的时候村里的人都欺负他是个傻子，而王屠夫家的女儿王翠又是个彪悍的，在村子里是个小霸王，曾经带着一群小屁孩捉弄杨鸿进，还把他推进过河里去。 程允听着心疼，也不去计较李凤娇说让杨鸿进娶王翠的事情了，脑袋向杨鸿进的脸蹭了蹭，想了想，凑过去亲了他一口，语气极尽温柔，「以后媳妇儿保护你，再也不会让你被人欺负了。」 杨鸿进不知道媳妇儿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个，但是听着就开心，他美滋滋的甚至都忘了刚才媳妇儿生气的事情，满脑子只想着自己的脸很干净，媳妇儿应该不会闹肚子疼。 程允这边在有条不紊地腌制酸菜，那边悦琼楼在收到第一批酸菜后，加紧时间将酸菜装罐处理，两天后，赶在立秋的前几天，一场大雨将整个南明城的炎热捲走，趁着这个时机，悦琼楼一举推出了新菜式酸菜鱼和酸菜罈子。 一时间悦琼楼再次风头无两，上至南明城，下至铁村村民，大家都在谈论着悦琼楼的新鲜玩意儿。 来自城东的鲁文武就是其中一人，他是悦琼楼的常客，过去因为家住城东，他鲜少来悦琼楼吃饭，但自从一个多月前悦琼楼声名大噪，后来又陆陆续续出了几道新鲜的菜色后，鲁文武就习惯每周来悦琼楼搓一顿。 前几天就听说悦琼楼马上要推出新菜，鲁文武因此每天都让家里的小厮过来探听一番，今儿刚好赶上了新菜出炉，鲁文武一大早就和家人过来，等到了店里，发现悦琼楼门外已经排了长长一条队伍，许多老面孔都等着入内。 站在鲁文武前后的都是常来悦琼楼光顾的熟客，几人在排队过程中就聊上了，对悦琼楼要推出的新菜止不住地猜想，说话间还谈到了上次悦琼楼推出的五杯鸭。 第68页 鲁文武说：「我在腾云镇这么多年了，来这里之前曾经在外做买卖，吃遍了大江南北的多少家酒楼，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菜！」 前头那人附和道：「是是，那道五杯鸭可真是绝了，甜而不腻，吃着十分开胃，我们一家大小都爱吃。」 「还有之前的松子鱼也好吃，」另一人道：「过去悦琼楼也出过类似的菜，叫什么炸鱼还是什么鱼来着？但和松子鱼相比，实在是相差太远了！」 鲁文武道：「我之前问过悦琼楼的人，他们说悦琼楼没有换大厨，还是叶大厨掌勺，不过近来柳老闆不知道找了个什么人来，那人给了不少建议，才让悦琼楼的菜好吃了那么多。」 其他人恍然大悟，直道「难怪」，他们当中有留意到悦琼楼门口多摆放了一些瓦罐，码得整整齐齐的，吃完饭离开酒楼的人，大多都会买个一两罐回去，但门口没有牌子写着这里面是什么玩意儿，大家猜测悦琼楼又想了什么新鲜东西，就像之前的酸梅汤那样。 好不容易终于轮到他们了，掌柜在门口笑面迎人，态度很好地将鲁文武一家迎进店里。 「掌柜，今天是有新菜吧？给我推荐推荐？」 鲁文武是熟客，掌柜对他的态度十分热切，「鲁大哥今天来得正是时候，咱们悦琼楼推出了新菜名叫『酸菜鱼』，」他做了个扇风的动作，「您闻到这个香味没有？正是咱家的新菜！我看今天您和家人一起来，要不来一道酸菜鱼，一道五杯鸭，再来一个蒜炒青菜？」 「行，你安排就好！」 「好嘞！」掌柜对店小二说：「先来一道拍黄瓜给鲁大哥垫垫肚子，」转身又对鲁文武悄声道：「这个拍黄瓜算在我的帐上，你们放心吃。」 鲁文武心里熨帖，笑着对掌柜点了点头，被像上宾一样招待，让他在妻儿面前脸上倍儿有光，心里便更喜欢悦琼楼了。 拍黄瓜的成本不高，当初程允向柳文提出可以免费赠送给熟客品尝的时候，柳文还曾经挣扎过一阵，毕竟无论多还是少，这些菜在他眼中都是能卖钱的，他打开大门做生意，为的就是赚更多的钱，而这样平白无故送出去，干的倒是赔本赚吆喝的买卖了。 但程允说服了柳文，还让他把这个权利下放到底下的人手上，他们是接触顾客最多的人，什么时候送，应该送给谁，都由他们来决定。 柳文不知道程允打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主意，可这段时间程允的能力有目共睹，既然程允如此坚持，他便相信他这一回。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小举动，给柳文带来的后续影响竟是巨大的！ 就像鲁文武一样，许多熟客来了悦琼楼，发现他们被额外送了点吃的，而且这一举动还是经由店内的人大声呼喊出来，对比其他顾客，他们就像是上宾、贵客，在家人朋友面前面上有光，在别的陌生人眼中更是富贵的象徵—— 毕竟那可是悦琼楼的熟客，几乎每周都来光顾，才能混出这么个福利来啊！ 从此以后，他们直接认准了悦琼楼的招牌，能去悦琼楼，绝不到别的店里去，而那些得不到免费赠品的顾客，则希望能多在店家面前混个脸熟，有朝一日希望也能获得同样的招待。 而除了客人以外，店里的小二都有了「特权」，这让他们和悦琼楼更加一条心，服务起来的态度也更好了，干起活来就像为自家产业打拼一样。 这样的良性循环，让悦琼楼一天比一天好，口碑也日益变佳，来过悦琼楼的人被悦琼楼的出品和服务惊嘆，没来过的，也能从别人口中听到赞美的言辞，只希望有朝一日能到悦琼楼尝一尝，试试到底是否真像别人口中说的那样好。 鲁文武还未开吃，心情就已经挺美的了，一家人有说有笑，对新菜式极为期待。 酸菜鱼呈上来的那一刻，鲁文武一家子眼睛都紧紧地盯着，小二把菜一放下，大家都迫不及待地伸筷子去夹。 刚刚做好的酸菜鱼散发着迷人的香气，细白嫩滑的无骨鱼片，搭配脆爽可口又久吃不腻的酸菜，熬制多时的汤底呈现出金黄色色泽，还未品尝就让人食指大开。 鲁文武用筷子拨去鱼片上的花椒，夹了一块放进嘴中。 「好……好吃！」他双眼噌的一下睁得大大的，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 酸菜和浓汤的味道渗进鱼肉里，慢熬制成的汤底酸爽开胃，口感香醇，花椒的麻辣刺激着味蕾，让人大呼过瘾！ 鲁文武一口气吃了几块，忍不住让小二上了两碗白米饭，无论是酸菜还是鱼肉都又香又美味，好吃得让屿、汐、团、队、独、家。鲁文武只想把舌头都吞进去。他甚至连汤底都不放过，勺了两勺汤拌饭，然后就看见自己儿子捧着碗直接喝下去！ 鲁文武已经好久没试过吃东西吃得如此狼吞虎咽，看见儿子仿佛就像饿了十几天的苦逼孩子一样，脸上顿时一阵害臊。 然而当他环视其他人时，竟然发现周遭的人吃得不比他好多少，有的甚至比他儿子还狼狈！ 来悦琼楼的顾客无不不被这道酸菜鱼惊艷到，每一桌的酸菜鱼都是一大锅端上来，空着盘子撤下去，几乎每一桌都将酸菜鱼清盘，连汤也喝得一滴都不剩，实在吃不完的也会打包带回家。 鱼还是那些鱼，但是经过各种香料烹饪后，出来的成品竟能好吃成这个样子，酸菜的味道都融进了汤里，渗进了鱼肉，却并不觉得有哪个味道特别突兀。 第69页 吃饱喝足后，鲁文武砸吧着嘴，回味着刚才那些菜品，就连一向抱怨他花太多钱上酒楼的媳妇儿，都忍不住提出下次还要再来。 鲁文武觉得这顿饭吃得倍儿舒畅，就像自己一直视若珍宝的东西终于被别人也认同了一般，而当掌柜告诉他们店里正在售卖刚才吃的酸菜时，鲁文武总算明白为何每个离开悦琼楼的人，势必会带上一两罐东西了。 这一天，悦琼楼的营业额比过往直接翻了两翻，程允备下的十几缸酸菜，更是直接卖掉了一半！ 第45章 酸菜鱼的成功让远在铁村的村民都津津乐道。 如今有大部分人因为把菜卖给了程允,手头上阔绰了不少，但仍然捨不得去悦琼楼搓一顿,可是村里总有一些生活在镇上或城里的亲戚,经由他们的介绍，大家总算知道这新出的酸菜鱼是怎么回事。 渐渐地,大家也知道悦琼楼新卖的酸菜罈子,然后就有传言开始在铁村内流传。 「我听镇上的亲戚说，悦琼楼卖的酸菜罈子,就是腌制的酸萝蔔和酸芥菜,那我们之前卖的那些……」 「是是,我也听说了,我听到的时候都吓一跳了！悦琼楼卖的那些可贵了！」 「一罐就得二三十文呢！才那么几片菜叶子。」 「我的天啊,那程哥儿岂不是赚很多？！」 「瞎说什么呢,程哥儿只是给悦琼楼供货的,悦琼楼肯定是赚大头的,要不然人家还帮程哥儿打工不成？」 「好、好像又是这么个理……」 「但我总觉得程哥儿赚得不少，他拿着我们的菜，转手卖给悦琼楼,赚这么多钱,却还要压低我们的价格收我们的菜，他的心怎么这么黑呢！」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人家强迫你卖了吗？你不喜欢可以不卖，没人强迫你，大可拿到镇上去卖,别在这边收了别人的钱背后还说人黑心，我看你的心才是最黑的！」 「你说什么呢你！」 「可不是吗？你要是觉得人家赚了你的钱，你就自己拿到镇上去卖，又没人拦着你。」 「怎么？他赚了我们的钱还不能让我们说两句吗？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 「别吵了别吵了，这价格是村长定的，你们有意见就找村长说去，程哥儿给你们赚钱的路子，还要背上这么个骂名，还真是倒霉。」 「你这么包庇程哥儿，人家又不会给你多分两文钱，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执，一些人就算明面不说，背地里也在腹诽，实在是悦琼楼卖的东西价格太贵了，大家都认为程允肯定赚了他们不少钱，眼里红着心里酸着，看见人家过得比自己好就不舒坦。 这些话传着传着，就传到了程允他们耳中，程允自是不管这些的，但一辈子生长在村子里的程宝儿和王大娘，免不得会一阵心虚，纷纷来问程允该怎么办。 悦琼楼东西卖得好，一天就卖出囤积的一半的量，柳文赶紧加单，让程允加紧备货，程允忙得都快要累死了，哪里还管得着这些。 他挥了挥手让他们别多想，「今天就算我们一文钱不赚，甚至赔钱赚吆喝，在他们眼里还是会觉得我们赚了很多，既然这样，那还不如安心赚钱，赚到自己口袋里的才是真的。」 王大娘想了想，确实是这个理，但程宝儿涉世未深，还是有点担心，「大哥，这真的没问题吗？我看村里好多人都在说这件事，大家以讹传讹的说得就像真的看见你们交易似的，把你说的……」 那些难听的话程宝儿都说不下去了，声音越说越小，但程允丝毫不在意，还反过来安慰他道：「你别管这么多，他们就是眼红咱们赚到了钱，但我又没抢他们的东西，一切都是明码实价的买卖，你不管他们，过多一阵子这风声过去了，自然就没人谈论这件事了。」 「可是，」程宝儿还是担心，「娘她也听到一些不好的话了，大家都说……都说咱们赚了他们好多钱，那都是他们辛辛苦苦种出来的菜……」 程允一听，手上的功夫就停下了。他蹙眉看向程宝儿，问道：「谁在娘面前嚼舌根？」 程宝儿缩了下脖子，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也、也不是很多人……」 「还不止一个？！」程允声音都拔高了。 程宝儿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让程允好气又好笑，「你干什么，我又不是在说你。」他表情严肃道：「他们在我面前怎么说都无所谓，毕竟这都是我提出的事情，但他们千不该万不该当着娘的面说这些，娘身体不好，听了又得多想，你听话告诉我，都有什么人在你们面前嚼舌根，这事让我来处理。」 程宝儿一向听这个大哥的，被程允说几句就全都坦白了。 程允听着他说，脸色越来越黑。 这些闲着没事干，只会嚼舌根的长舌妇，在他娘面前明嘲暗讽的，转过身又来继续收菜，一群人还嫌不够似的，往日都不会来家里一趟，现在巴不得天天蹲在程家门口说八卦。 是他待他们太好，钱直接塞到他们口袋里，才让他们有那么多闲情逸緻来嚼舌根。程允将这些人一个个记下来，他的观念里从来没有什么以德报怨，既然大家不领情，那他也不会客气就是了。 等到下一次收菜的时候，消息一发出去，又是一群人上门。 然而程允这一回并不急着收，他让大家排好队，看来卖菜的人来得七七八八了，便让大家安静下来。 第70页 他踩在一张椅子上，众人齐齐看着他，程允清了清嗓子，道：「我知道近期一直有关于悦琼楼和我合作的传闻，在这里我想占用大家一点时间解释一下。」 程允过去在大学时期演讲过不少次，训练出一身演讲的本领，尽管还没到十分厉害的地步，但那架子一摆出来，只是站在那里，就将眼前这些人压了下去，大家下意识就觉得他不好得罪， 他接着又道：「是，我和悦琼楼确实有合作的关系，大家卖给我的菜，最终会变成商品，放在悦琼楼发售。」 此话一出，众人譁然，不少人在底下窃窃私语，程哥儿这是直接承认了他倒卖了啊！这回他们可没有编造事实揣度他！ 程允又提高了一点音量，让大家安静下来，「这件事我有如实和村长说过，当然，连和悦琼楼合作的契约，我也一併交给村长了，也是因为这样，村长才会放心让大家和我做买卖。」 「可是，」他话峰一转，表情也严厉起来，「最近我听到一些不好的流言，说我压低收菜的价格，倒卖给悦琼楼，从中赚取大笔金钱，在这里我想澄清几件事。」 程允的视线从众人身上一一掠过，眼神带着锋利，在某几个人身上还停顿了多一点时间，让那些被看的人下意识心虚不已。 「第一，」程允道：「所有收菜的价格，都是村长定的，这里面我没有插手也没有过问，你们或许不相信我的为人，但你们总该相信村长不会欺骗你们，要是有什么问题，也不要在私底下说我，大可以到村长那儿提出你们的意见。」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第二，一切的买卖都建立在你情我愿的基础上，不管我和悦琼楼的合作赚钱与否，那都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们有这个本事，自然也可以和悦琼楼谈合作去，赚了多少钱也与我无关。我没有限制你们不可以把东西拿到镇上去卖，也没有强迫你们必须把东西卖给我，既然你们拿过来卖，那就是接受了这个定价，所以……」 他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那些在我家人面前嚼舌根的人，恕我不能再收你们的任何东西了，我的好心，既然大家不领情，那我就只能收回去，希望你们自重，也别逼我撕破脸。」 程允说完后，轻轻一跃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杨鸿进双手抱住他，也装模作样地转过头瞪了一眼排队站着的那些人。 一时间，队伍里的人都沉默了，片刻后又纷纷你一言我一语地小声谈论起来。 队伍里面不乏有支持程允的人，大家都说在背后嚼舌根的人太可恶了，还要跑到人家亲娘跟前去说，拿着别人的钱做这么些不道德的事情，实在是可恶至极。 但也有部分则是程允口中乱嚼舌根的人，听到旁人在骂人，仿佛骂的就是自己，在别人背后说人坏话，还被这样当众说出来，羞得他们连头都抬不起来。 可是这其中也有一些正是别人口中的厚颜无耻之人，他们拿着程允的钱，还在背后腹诽他，自然就不会有什么羞耻之心。 几个人互相使了个眼色，一些人默默挪了位置，排在队伍的末尾，想看一下程哥儿会怎么处理这件予希団兑事，却也有一两个极度没有羞耻心的人，依然霸占在前头的位置，他们就不信程哥儿还能拿他们怎么办。 程允眼尾扫了下人群，内心嗤笑一声，他坐下后宣布开始收菜，队伍又再次热闹起来。 前面几人都是最支持程允的人，这里面有陈方等人，程允一边秤菜，就听到他们在旁边安慰他。 「程哥儿你放宽心，咱们都是支持你的，那些恬不知耻的人你不要跟他们计较那么多，但也别给他们好过就是了。」 「是是，那些人都太可恶了，我们都瞧不起他！」 程允内心一阵感激，虽然有个别不好的人，但是大部分人还是怀揣着感恩之心的，这让他心情好过一点。 前面几个人过了之后，很快程允便遇上了第一个所谓的厚颜无耻之人。 此人被记在程允的名册上，是一个有一定年纪的哥儿，大家都称呼他陆哥儿。 陆哥儿走到程允跟前，乐呵呵地指着自己的两筐蔬菜，让程允秤一下重。 程允脸上原本的笑意顿时收了起来，双手交叠环抱起来，坐在那儿扫了陆哥儿一眼，一脸拒之门外的表情道：「抱歉陆哥儿，你的菜我不收，你请回吧。」 一时间周遭的空气都像凝固了一般，长长的队伍骤然安静了下来。 第46章 陆哥儿没想到程允真的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点破这件事,一时间又羞又恼，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 他咬了咬牙,在那么多人面前,只能装作不解，尴尬地笑笑说：「是我的菜不好吗？那、那没关系,我下次再来。」 他为自己找回场子,可是程允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直截了当道：「下次也不用再来了,你的菜我是不会收的,原因我刚才已经解释清楚了。」 陆哥儿顿时脸上一片青黑,旁边的人也开始窃窃私语,陆哥儿虽然什么都听不见,但那感觉比当着他的面说他还让人难受。 在此之前,他一直看不起程哥儿,出身不好,从娘胎就带出来生育能力低的毛病，最终还嫁给了村里有名的傻子，像他那样「正常」的人,和他多说一句话都是赏他脸了。 然而不知道他从哪儿找回来的门路,竟让他搭上了悦琼楼这个关系，在村子里的地位一下子水涨船高。 第71页 大家都是哥儿,凭什么程哥儿就能做到这样，他们却还要仰人鼻息过活，陆哥儿越想越气,偏偏他们家又存了好些蔬菜，急需转手卖出去，这些时蔬不好放太久，别说压低一文钱，就算程哥儿一文钱收，他都要卖掉。 然而看见大家都对程哥儿有说有笑，自己也得腆着脸向他示好，陆哥儿心里一阵膈应，往往这边一把菜卖掉，转过头就说起程哥儿的坏话，心里那口气才总算能疏通。 刚好这两天有传闻说起悦琼楼新上的酸菜罈子，陆哥儿到处打听了一通，终于印证了程哥儿倒卖蔬菜的事实，他就像抓到了程哥儿的小辫子一样，不停地揪着这件事大肆宣扬。 他和几个对程哥儿抱着同样想法的人说程哥儿坏话说得不亦乐乎，几人凑在一起，说着说着心中那股气就越积越重，最后几个人按捺不住，跑到程家那儿，明着和程母聊天，实则在她面前不停地诉说程允的不厚道。 程母最近身体好了些，程川也不反对她偶尔出门走走，起初陆哥儿一行人来和她说话，她心里还高兴着，结果听着听着，越听越不对头，到后来程母听出来他们在暗讽程允，气得直接闭门谢客，再也不想跟这些人说话了。 陆哥儿看见程母的反应，觉得总算是扳回一城了，心里正暗自高兴着，也没有想过懦弱如程母这样的女人，会和家里人诉苦，更不会觉得像程哥儿那样的「弱者」，会敢和他正面干上。 直到这一刻，他仍然不相信程哥儿会对他怎么样，毕竟在他眼中，程允在这村子里就是被孤立的存在，大家也都是因为利益才会和他虚与委蛇，等钱一交收完，大家还是会和他一样看不起他。 想明白这一点后，他梗着脖子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程允斜他一眼，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可有可无的物品，让陆哥儿心里咯噔一响，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程允站了起来，既然给脸不要脸，他也不打算继续和他多说，「陆哥儿，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啊？」他冷哼一声，道：「你一边在我这里让我收你的菜，一边在背后和别人说我倒卖到镇上，赚的是黑心钱，这些都算了，我干我的活儿赚我的钱，也懒得和你计较这些，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跑到我娘跟前去说这些话！」 他狠狠瞪了陆哥儿一眼，继续道：「我娘身体不好，平时几乎不怎么出门，就是这样你也能把这些话带到她耳边伤她的心，我倒是想问问你，干出这些事情来，到底是我的心黑，还是你的心黑？」 「我——」 陆哥儿想反驳他的话，程允一抬手止住了他，「你已经进了口袋里的钱，我不会追究也不会问你讨回，但是请你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你的菜我是正正经经收的，明码实价，不存在坑骗你，也没有拿了东西不付钱，但你卖菜却卖得居心不良，一边拿着我给的钱过舒服的日子，一边去嚼舌根在背地里骂我抹黑我。」 程允说得铿锵有力，每个字都掷地有声「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你们尚且以怨报德，恕我的心眼还没大得能以德报怨，请拿上你的东西，好走不送。」 话毕，程允转头看都不看陆哥儿一眼，直接坐下，绕过他重新以笑面迎接下一个人。 十多人的队伍一时间陷入了迷之沉默，陆哥儿脸上涨得通红，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怒的。 恰好排在他后面的是罗婶，之前她家的辣椒都快堆积成山了，要不是程哥儿帮忙收，也不知道要压多久。她直接一屁股把呆站在那儿的陆哥儿顶开，「呿」了一声，让他别挡着自己的道。 「程哥儿你别为这些人生气，老没良心的，气了不值当。」罗婶边把自己的蔬菜拿出来，边道：「一天到晚乱嚼舌根的，拿了别人的钱让他给闲的，要是每天都上镇卖菜，我看就没那么有空天天说闲话了吧。」 程允抿嘴笑了笑，没继续加盐添醋，稳稳噹噹地给罗婶秤重。 他这个样子让罗婶更心疼了，不免又多说了几句，「程哥儿你也是个心软的，这种人不说不收他的菜，要我还要让他把之前的钱给吐出来，大不了把菜还给他！这个年头谁家没有几斤蔬菜啊，要是这么容易就卖光，还有那么多人来排队上你家卖菜么？咱们家汉子每天累死累活的，菜也卖不出去多少，幸亏有你，咱家现在种什么都不怕了！」 罗婶这么一说，排在后面的人都得到共鸣似的，纷纷点头，你一言我一句地说了起来。 「是啊，我家汉子也是，最近不用把菜拉到镇上去卖，也不用怕东西压烂，日子过得可舒心了。」 「对对，之前咱们家汉子下地的时候腿受伤了，还担心这一茬蔬菜要在家放烂了，只有我一个可背不了那么多到镇上去卖，幸亏有程哥儿，现在还能用赚回来的钱买药给他敷脚，真是帮了大忙了。」 「可不是，以前到镇上卖菜，还得算着银钱过日子，就怕菜压在家里压烂了卖不出可就浪费了，还得吃回自己种的东西，现在我们家小哥儿也能多吃几个新鲜菜了，让他给高兴的啊。」 …… 大家越说越兴起，一开始对程允或许多多少少有点意见，毕竟收菜的价格比镇上确实低了一点，一点一点加起来，量大的话这个数额就很可观了，再加上别人都这么说，心里自然不平衡。 可是如今大家都列举出在程允这儿卖菜的好处来，每人列个一二三点，这么一通看下来，竟发现在程允这儿卖菜竟有这么多好处，那些原本有点小心思的顿时都庆幸起自己没说过程哥儿的坏话，然后一对比起刚才程哥儿说的那些话，就连看向陆哥儿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 第72页 恩将仇报就算了，还跑到别人家生病的母亲跟前碎嘴，这心可真不是普通的黑。 陆哥儿听见其他人的话，原本一阵恼怒，渐渐地就变得心慌起来。 一开始他并不想来程哥儿这里卖菜的，是他们家汉子让他必须得来，原因无他，实在是家里的菜太多，这些东西又不耐放，放着放着卖不出的就要烂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亏掉。 可是卖过两次之后，陆哥儿就把这件事给忘了，钱来得太轻松，一次两次下来，他就想着以后的日子就舒服了，却没想过程哥儿竟然还有这么一出，直接封了他的后路！ 直到这一刻，陆哥儿才开始后怕，他甚至不敢回家，地上两筐菜就像烫手山芋一样，等他将它们原封不动的带回家，迎接他的就会是他的夫郎的滔天怒火。 但是这一切都和程允无关了，把话放出来后，他心情无比轻松，继续埋头于手上的工作中。他略略扫了一眼队伍的末尾，原本那几个在他娘面前嚼舌根的人，在经历了前面陆哥儿的事情后，悄然带着自己的东西离开。 希望这一次的事件能给这些人长个教训，今后也能收敛收敛，只是人心难测，特别是涉及到金钱的事情，对于别人怎么想，程允也无法控制，只能要求他们说话之前先掂量掂量。 这次的事情很快就在铁村传遍，各家各户都议论纷纷，有知情的人知道陆哥儿回去以后被他家汉子大骂了一顿，过后还被揪着去程哥儿家道歉，可是听说程哥儿闭门谢客，两人甚至连程哥儿的脸都没见着。 有人说程哥儿这也太狠心了，但也有人出来替他反驳，陆哥儿天天嚼舌根，他们家汉子怎么可能不知情，不劝着就算了，得了便宜还卖乖，把错都怪罪到自己媳妇头上，谁也不比谁好。 为程允说话的人越来越多，渐渐地，大家总算能明辨是非，在背后说程允坏话的人也一天比一天少了。 程允对这些完全不在意，他一心只忙着自己手头上的工作，终于在一周后，迎来了又一次使用言灵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袁隆平：是我让你们吃太饱了 第47章 王翠近来听到许多流言蜚语,是关于村里杨家的。 这个杨家，指的不是杨大水那一家,说的却是村里有名的傻子杨鸿进。 杨鸿进和村子里的程哥儿成亲,这件事当时在整个村里都津津乐道，成为各家各户茶余饭后的谈资,王家也不例外。 原因无他,主要是大家在很久以前曾经开玩笑说过让王翠嫁给杨鸿进的事情，当时王翠嫌弃得不行,还逮住一个说这事儿的揍一个,揍得同龄的孩子都不敢再说了,可这个玩笑却一直流传在铁村里。 王翠的爹是村里有名的屠夫,大老粗的一爷们儿,嗓门极大,手里常常因为杀猪染得血红,平常村子里的孩子都惧怕他,被看一眼晚上都得做噩梦。 王翠是由她爹一手一脚带大的，娘亲早就不在，王屠夫忙着赚钱养家,对她教管放松,再加上他本人在村子里的影响，使得王翠从小到大都是村里的一霸,同龄的孩子都认她做大姐头。 也正是这个原因，使得王翠从小就没有什么男生缘，是个正常的男孩儿都怕了她,纵观整个村子，也只有不知事的杨鸿进敢与她说话。 起初杨鸿进并不知道王翠是个小泼辣，王翠带着一群小毛头在村子里到处乱晃，这里摘摘别人家的果子吃，那里捣乱捣乱，等晃到了杨鸿进家门口时，恰好遇见被李凤娇安排去干活的杨鸿进。 杨鸿进不认识王翠，但却十分羡慕王翠身后跟着的一群孩子，他打小没和什么同龄人玩耍过，接触最多的就是杨鸿财，一下子遇到这么多同龄人，眼里都写满了艷羡。 王翠刚开始时并不知道杨鸿进是个傻子，就问他在做什么，杨鸿进便老实巴交地回答了。 王翠发现杨鸿进小小年纪居然会这么多，而那些都是她从未见识过的东西，一时间就起了兴趣，多问了几句，恰好被和她敌对的男生撞见，就带头起闹，说王翠要和杨傻子成亲了。 杨鸿进被欺负久了，一看见别人起闹下意识就害怕起来，王翠一看他的反应，才知道原来这就是村里大家都在说的傻子。 王翠又羞又怒，当即和那男生干了一架，她彪悍惯了，打起架来不管不顾的，对方不敌，哭着鼻子跑了，回去以后开始在村子里大肆宣扬王翠要和杨傻子成亲的事儿，这一说，就一直延续到了今天。 杨鸿进和程允成亲的时候，还有人揶揄了王翠一下，王翠脸上笑嘻嘻，心里则在骂娘，看看那些人都是怎么说的？说她以前的「夫郎」都成亲了，自己怎么还没嫁的出去，说连村子里最「不值钱」的程哥儿都嫁出去了，她却还待字闺中，更甚者还有人开玩笑问她要不要考虑一下，和程允共侍一夫。 王翠抡起拳头差点把那人的脸揍歪，虽然后来再也没人敢说这件事，但这根刺一直梗在她心中，让她终究意难平。 不过王翠一直没把这门婚事放在眼里，实在是程哥儿在村子里名声太差，在这个年头谁会愿意娶个生不了孩子的回去呢？对象还是一个傻子，这两人的结合说实话还挺恰当的，毕竟不能再生出一个傻的来祸害别人不是？ 想明白这件事后，王翠心里总算好过了那么一点，无论她怎么泼辣，在村子里名声有多不好，总归她是个女人，天生要比那生不出孩子的程哥儿优越不知多少倍，是她看不上那傻子，不是那傻子不愿娶他。 第73页 最近程哥儿在村子里收菜，引起了各家各户的注意，连村长都替他说话，庆幸王翠家里不靠种地过活，没有掺和进这件事里，只是她不主动参与，别人却不会放弃嚼舌根的机会。 「翠儿啊，你知不知道那个杨大傻家的程哥儿最近收菜的事儿？他们家做得可厉害了，还跟镇上的悦琼楼搭上关系，都成了咱村的上等人了，穿着打扮都不一样。」 「没想到那程哥儿还有这么一天，想当年他还没人想娶他呢。」 「可不是，那杨大傻也是，以前还开玩笑说让翠儿嫁给他，我看倒是便宜那程哥儿了。」 「程哥儿看起来脾气挺好的，可是赚了那么多钱，还是住在杨家分配的那小房子里，一看就不是个会持家的。」 「要是翠儿嫁过去了，指不定早就攒钱搬到镇上去了，可惜了，可惜了……」 「那程哥儿真的赚很多吗？我说翠儿嫁过去也好，毕竟咱们看着她长大的，总不比那程哥儿，还压咱们菜的价呢。」 「瞎说什么呢，嫁给谁不好嫁给那傻子。」 「你可别说，我看最近那傻子还挺正常的，怕不是以前被那后娘欺负得神经兮兮，现在出来和媳妇儿过日子就好多了。」 「是是，那天我去卖菜，还看见他给咱数钱呢，动作是越来越利索了。」 …… 类似这样的话最近几乎天天在王翠面前上演，也不知道是不是这群人赚钱轻松了，时间就变多了，没什么事做每天就搬个椅子在院子里侃大山。 王翠起初听着没觉得有什么，毕竟她还真不屑那两口子，可架不住这些人天天在她面前说，一次两次下来，大家看她没有反驳，说得就越来越起劲了，还真像有这么一回事似的，每天描绘着要是王翠嫁给杨鸿进会是怎么个光景。 王翠听多了，偶尔也在想，那程哥儿难不成真是个只会赚钱不会持家的？听大家说他是个脾气和善的，要是自己嫁过去，一个软柿子加一个傻子，那这些家当岂不是…… 不过这个念头也只是偶尔会浮现在王翠脑海里，要是真嫁给一个傻子，她自己也不愿意，可这想法一旦植入在她心里，就像种子一样，渐渐生根，发芽…… * 程允这些日子一直忙着悦琼楼的工作，起初几次供货量需求过大，他们一群人忙活了许久才总算把柳文需要的货量都交齐，后来一切渐渐上了轨道，悦琼楼的需求量开始走向平缓，程允便放手让程宝儿和王大娘负责腌制的工作。 后院种下的蔬菜又成熟了，这一回程允没有用言灵栽培，能存活下来的只有三种作物，他小心地收割成果，点亮了三个图鑑，获得六个积分，连同之前的，如今一共有十六个积分，恰好能将系统升到第二级。 将图鑑一一点亮后，程允能从意识海中看见系统升级了，如今他的言灵效果达到20%，反噬掉到80%，而他也能兑换一种一级或二级的作物。 他仔细看过二级都有哪些值得兑换的东西，经过上次杨鸿进突然受伤的事件后，他学会了留一手，无论是每个月一次的言灵，还是升一级只能兑换一次的特殊作物都十分重要，他不能一口气全都把机会花光，总要留下一样后备无患。 一级特殊作物里的止血草，以及二级里的犀利葱、痊癒瓜和止痛果，都是目前程允比较看得上眼的东西，其余什么美丽丸、欢乐菜的，相比之下就逊色得多了。 上一回程允兑换了机智豆给杨鸿进吃，作用似乎并不明显，这一次要是兑换新的让他继续尝试，也只能换个犀利葱。 但这名字……程允想了想，觉得比机智豆还不如。 于是在深思熟虑后，他决定暂时把兑换的积分留下，等之后有需要的时候才拿来兑换，这回还是直接对杨鸿进使用言灵好了。 想好以后程允事不宜迟，将东西都收好后，带着杨鸿进回了房间。 想起前两次使用言灵后的反噬，程允特地选择了晚上临睡觉前的时间点使用言灵。 他让杨鸿进上床躺好，自己吹熄蜡烛后，也一起并排睡到了床上。 「媳妇儿今晚好早啊。」杨鸿进躺下后嘴巴还说个不停，最近都习惯程允大晚上还要忙着备货，他也陪着晚睡，今天突然这么早，他反而睡不着了。 程允替他盖好被子，也帮自己盖好，在黑暗中捏了下他的脸道：「媳妇儿今晚有点不舒服，咱们早些睡觉好不好？」 「媳妇儿哪里痛？！」杨鸿进一听程允这话，整个人都坐了起来。 「不痛不痛，」程允拉了拉他，让他躺好，「就是有点困了，鸿进跟我一起早点睡好不好？」 杨鸿进狐疑地躺回去，眼睛努力在黑暗中打量程允，借着窗外的月光看得并不仔细，但见程允似乎真的没有什么问题，提着的一颗心才算是放下。 他像个小大人似的，还掖了掖程允的被子，像程允之前哄他那样，轻轻拍了下他的心口道：「那媳妇儿乖乖的，早点休息。」 程允被他这个样子逗笑了，「嗯」了一声，让他也快点闭上眼睛。 房间内一片祥和安静，程允努力让自己不睡着，等隔壁传出安稳有节奏的呼吸声后，他才静悄悄地撑起半边身体起来。 他将手放到杨鸿进的额头处，大拇指轻抚两下，对着杨鸿进专注地念道—— 第74页 「瞬间恢复杨山与鸿进的智商，让他变成智力拔群的正常人！」 第48章 等线程允刚念完那句话不久,很快身体就开始逐渐衰软无力，整个人直直地躺回床上。 然而除了身体上的不适外,他精神倒是没有任何问题。程允费劲地扭过头去,想看看杨鸿进有什么变化。 那头杨鸿进眉头轻轻皱了皱，喉咙咕哝一声,在程允以为他要醒来时,却又见他眉头舒展开，倒头再次睡了过去。 程允说不出现在的心情,想迫切地知道言灵的使用效果,同时又庆幸那呆子没有立即醒来,不会发现他身上的问题。 他会言灵这件事,随着杨鸿进逐渐恢复正常,早晚会被发现,只是现在的程允还没有做好准备,让这呆子知道自己不同常人的这一面,也还没有做好向他坦白自己不是真的「程允」这件事的准备。 他闭了闭眼，完成了这件事后让他松了口气，随之而来的便是排山倒海的睏倦,想着想着事情就陷入了黑甜乡。 …… 「媳妇儿,媳妇儿。」 杨鸿进的声音从耳边传来，程允皱了下眉头,然后就感到脸上一阵温热。 他睁开眼睛，就看见杨鸿进的脸放大出现在他面前，程允一手拍开他,下一秒那呆子又凑了过来，兴奋地喊着「媳妇儿」。 「干什……」话说到一半，程允突然想起什么，整个人从床上弹坐起来。 他捧着杨鸿进的头左看看右看看，那呆子笑得一脸灿烂，看着似乎和过去没什么差别。 程允的心凉了一下，但他不想轻易放弃，特殊作物的效果如何他不知道，只能靠名字猜测功效，是否对症下药也不好说，但用过两次言灵，他深知言灵的有效性。 况且这次为了让杨鸿进恢复得更快，他甚至用了更极端的字眼，什么「瞬间」什么「拔群」的都用上了，这样的字眼会让他身体的反噬来得更猛烈一些，以致于明明反噬效果下降了百分之十，却和前两次反噬相差不大。 但只有两成的功效，实在难以分辨作用如何，程允只能一点一点验证，「你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吗？」他想起昨天晚上杨鸿进被施加言灵后的样子，又道：「脑袋有没有哪里痛？或者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杨鸿进晃了晃脑袋，依然是那副乐呵呵的样子，「没有不舒服，没有哪里痛，哪里都一样！」 程允：「……」得了，怎么看起来比以前更傻了。 程允简直无法相信居然用言灵也失败，他开始怀疑人生，难不成这种先天带下来的毛病，无论外界怎么干扰都治不好吗？ 他双肩垂下，整个人往后一躺，直接躺回床上，看着屋顶思考人生。 杨鸿进瞪圆了眼，伸手过去捞了他一下，环住程允的腰把人给带了起来，「媳妇儿，天亮了，起床了。」 程允眨了眨眼和他对视了一眼，两秒后突然双手齐上，「啪」地一下拍在杨鸿进脸上，然后在他脸上一阵揉搓。 「你怎么就是不好呢？」程允皱着眉头一阵懊恼。 不过他也只是自己懊恼而已，他知道这件事怨不得杨鸿进，揉搓完他的脸以后看到他脸上红红的，又心疼地轻抚一下，问他疼不疼。 杨鸿进摇了摇头，片刻后又点了下头，委屈道：「一点点疼。」 程允闻言就有点心疼了，凑过去用自己的脸贴着杨鸿进的脸蹭了蹭，满是歉意道：「对不起，媳妇儿错了。」 杨鸿进心里甜滋滋的，抱着程允不放手，脸埋在他肩窝用力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地舒了出来，等两人肚子都传出「咕咕」的叫声，才捨得放开他，陪着一起去洗漱做早饭。 程允整个人无精打采的，也不知道是昨天的反噬残留下来的影响，还是受言灵失效的这个打击过大，整个早上都蔫蔫的，甚至下午收菜的时候，也整个人靠在杨鸿进身上，让他去收菜给钱，失魂落魄的样子让来卖菜的人见了都担心。 「程哥儿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最近天气开始凉了，程哥儿要穿够衣服啊。」 「杨鸿进你可要照顾好你家媳妇儿，他太辛苦了，你要懂事点知道不？多挣点钱养家，让你媳妇儿省点心。」 程允听到大家的话心里一阵暖意，但整个人还是蔫蔫的打不起精神来，只能笑着对他们道谢。 那些人卖完了菜没事做，就站在那儿聊天，几个人聊天气聊做饭的，不停地分析程允的状况是怎么回事，说着说着突然有人来了一句，「莫不是程哥儿怀孕了吧？」 这话一出，周围的气氛凝固了一秒，然后旁边就有人略显尴尬地笑了笑，道：「是、是啊，是有这个可能的，」然后她边用手肘顶说话的那人，边给对方使眼色，然后忙不迭转移了话题，「我有个亲戚，她之前身体不适，以为自己怀了，折腾了一圈，才发现其实是吃坏了肚子，哎我说这天气可真折磨人……」 程允眨了眨眼，心想这话题跳跃得也太快了吧，等过了一会儿，看见那些人蹩脚的互动，才总算读懂了他们的意思。 程允一脸囧，怕不是这些人在忌讳他生育能力不强的事情，他一个现代穿过来的男人，只除了刚开始来的时候有那么一点意识，平时根本不曾联想到自己还能生孩子这件事。 更别说他和杨鸿进，还什么都没发生过呢…… 第75页 他悄咪咪地看了下杨鸿进，正巧对方此时正在看他，程允下意识地收回了视线，脸都烧红了，就像做什么亏心事被抓包了一样。 马上要进入秋收期，家家户户都忙着收穫农作物，来程允这边卖菜的人也少了，程允乐得可以放松一下。 秋收的时候一般都全家出动一起干活，为了这件事杨鸿财还特地上程允家和他说了一下。 之前让杨鸿财帮忙的时候，因为农活不重，家里的活只需杨大水和杨鸿财两人就可以做完，李凤娇和杨鸿宝都待在家里干点别的事情赚点小钱，可一旦进入了秋收，不说李凤娇，连杨鸿宝都要来帮忙，是以杨鸿财帮忙种地的事情就掩盖不住了。 程允这边没什么特别事情要忙，他们家的地也不多，于是想了想，便让杨鸿进也跟着一起去收作物。 他跟着去了一天，入秋后阳光没有之前毒辣，但饶是如此，程允在地里面待了半天就受不了了。 手被磨破，腰疼得直不起身，整个背部对着太阳晒了一天，都被晒得火辣辣的，只是看他们家呆子动作利索，一早上干的活能顶他干两天，程允又有点不服气了。 中午歇息的时候，程允累得不想做饭，就蒸了几个馒头对付着吃。 杨鸿进刚才在路上已经注意到程允的手受伤了，皱着眉头心疼得不行，回到家后也一直跟着程允悠转，一见他要开炉子蒸馒头，赶紧把功夫都抢过来做。 做这个不复杂，程允也不和他争，处理了一下手上的伤，杨鸿进就做好了。 程允伸手去拿，却被杨鸿进拍了一下手，他一脸震惊地看过去，就见杨鸿进轻蹙着眉头，语气认真地教训他道：「媳妇儿手痛，不拿。」 程允简直要被气笑，「不拿我怎么吃？」 然后杨鸿进便身体力行地告诉他怎么吃。 看着被餵到嘴边的馒头，程允愣了一下，杨鸿进又往前凑了一下，道：「媳妇儿，吃。」 程允：「……」 于是他就这样浑身别扭地被餵了两个馒头，完了以后杨鸿进还嫌不够似的，程允说饱了，他还一脸失落地「哦」了一声，默默地将剩下的馒头吃完。 忙活了几天，地里的工作告一段落，程允对农事懂的不多，幸亏杨鸿进过去跟着家里干多了，手脚也快，忙完了家里的两亩地，还能去帮忙杨家和程家的。 程允在家里闲着没事做，又开始捣鼓起新玩意来。 天气渐渐变凉，最近程允在家里坐着坐着都能感受到寒意，悦琼楼也趁此推出了宫保鸡丁和麻辣鱼头，并且还将麻辣鸭脖做成了酸菜罈子的模式，做成一袋袋的，上面印了悦琼楼的名称，直接打包对外发售。 这些菜色和点子都是程允提供的，程允因此进帐了不少钱，他带着杨鸿进到南明城走了一转，买回来不少好东西，于是这几天闲在家里便开始琢磨新东西。 恰好柳文有计划想开一家分店，将悦琼楼开在南明城，问程允有什么好点子，能让悦琼楼有足够的噱头一炮而红，程允想了想，主意便打到了火锅上。 之前他去南明城的时候买了几个新锅回来，但都只有单锅，放些香料进去，倒是能做出简单的火锅来，只是怎么脱离大炉灶以及做成鸳鸯锅或九宫格，还是得细细研究一番。 而就在这个时候，杨鸿进从外面跑进来，一脸兴奋地喊着「媳妇儿」。 程允转过头去看他，笑着替他擦了擦额上的汗，哄孩子似的道：「怎么了？遇到什么高兴事情了？」 杨鸿进点了点头，双眼亮晶晶的，还一脸求表扬的神情道：「我有挣钱的好法子！」 程允愣了愣，「什、什么？」 杨鸿进又重复了一遍，然后高兴地说：「孙大叔说大家去山里打山猪打大鸟，能卖钱，鸿进能挣钱养媳妇儿！」 程允一听，整张脸都沉了下来。 第49章 程允皱着眉头问：「什么打山猪打大鸟,谁跟你说这些的？」 见媳妇儿不似预料中开心，杨鸿进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垮了。他像个被罚站的小学生那样立正站好,乖巧回答道：「孙、孙大娘说的。」 「孙大娘怎么说？」 杨鸿进不敢隐瞒,老实巴交地交代了，原来在秋收过后,家家户户都闲了下来,村里的汉子就会组织到山里打猎，为过冬攒点粮食和银钱。 过去杨鸿进因为傻乎乎的,就算李凤娇想让他也跟着去,杨鸿财也不愿意,但如今他成家了,大家看最近他数钱派钱也没什么出错,便觉得他只是脑袋不好使,跟着大伙进山估计也不会添乱,就叫上他一起去了。 「他们说当家的要会赚钱,养媳妇儿，不让媳妇儿累着，」杨鸿进小心翼翼的,双眼却藏不住期待,「媳妇儿我能赚钱，我能养家。」 程允听完以后差不多就懂了,前几天他因为言灵失效整个人表现得蔫蔫的，当时大家就对杨鸿进说了类似的话，这傻子大概是记在心里去了,好不容易这回大家都说了这么一回事，他就上了心，想着要打猎赚钱。 过去程允一直很纵容杨鸿进，他想做什么就让做什么，他管这叫「不压制孩子的天性」，可是这一回他却不想答应。 他拉着杨鸿进坐下，试图和他讲道理，「打猎很累的，你要追着那些动物跑……」 话还没说完，杨鸿进就挺了挺胸说：「我不怕累！」 第76页 「但也很危险的，那些山猪不似家养的猪，沖得可狠了，那些大鸟也是，会来啄你的眼睛，啄你的手和脚，会留血的。」 杨鸿进顿了顿，然后再次把胸膛挺得高高的，道：「我也不怕危险！」 「但是我会担心的呀！」程允眉头皱成个川字，紧紧地抓住他的手，「你想想看上次你砍木头的时候手受伤了，留了多少血啊，上山打猎不比别的，那是会有生命危险的。」 怕杨鸿进听不懂，他还想再解释，可是杨鸿进歪头想了想，说：「媳妇儿一说话，就好了！」 程允有点讶异，没想到他还能记住上次发动言灵的事情，心里又一阵后怕，幸亏现在杨鸿进脑袋还没好，不然可能会把他当作异类来看。 程允犯了愁，也不知道他怎么就对这件事这么执着，但放他去打猎他是真的不放心，他早就习惯了把人放在眼皮底下看的日子，贸贸然跟别人跑到山里面，还要去狩猎野兽，是个人都会放心不下。 大概是见程允面色凝重，杨鸿进不敢继续往下说，过了一会儿他开口道：「媳妇儿不喜欢我去？」 程允抬眼看他一眼，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不是不喜欢你去，是担心你的安全，山里面太危险了，他们有经验的人都有可能会受伤，何况是你？」 程允捏了捏他的手，难得用了点祈求的口吻道：「咱们这回不去了好不？下一次还有别的活动，我再、我再考虑考虑？」 杨鸿进一向听程允的话，虽然有点失落，但还是很快地答应下来。他和程允说了一句，转身就跑了出去，和孙大叔说他不去了。 午后王大娘来程允家拿点材料时，见这两人不似过去那样杨鸿进追着程允跑，反倒是程允上赶着献殷勤，她好奇问了一句，得知这件事后直接被逗笑了。 「我说程哥儿你实在是过于担心了，自你们俩成亲后，你们家汉子看起来一天比一天好了，是该让他多出去见识见识。」 程允皱眉不答，但那样子看着明显就是不认同。 王大娘鲜少见他这个样子，这表现实在有趣，不过这样也能从另一方面看出这对小夫夫关系有多亲密。 她想了想，说：「其实鸿进去跑一下也没什么，大家都会照顾好他，他哥哥杨鸿财每年都会跟着一起去，伤不了他什么的，只是吧，不去也好，」她顿了一下，「每年进山打猎的队伍带队的都是王屠夫，他人是没什么，就是他女儿，鸿进也该避避嫌。」 「避嫌？」程允眉头一挑。 王大娘自知这件事说起来不中听，但想到近来村子里的传言，还是提醒了一句。 她凑到程允身侧，小声说：「你经常在家里待着可能不知道，之前不是有几个被你拒绝过收菜的人么，他们可能回去想着想着又不服气，但又无可奈何，只能在背后撺掇你。」 这些事情程允还是知道的，而且也能预料得到，像他们那种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把这件事给揭过去。 可是这又和杨鸿进避嫌有什么关系呢？ 像是猜到了他心中所想，王大娘说：「你以前可能也有听说过，小时候啊，那王屠夫家的女儿不是被陈家那儿子斗得死去活来吗，陈汉总是在村子里谣传王翠和鸿进是一对儿，这事儿被好多人拿来当笑话说。」 陈汉就是当时那个被王翠揍得满地找牙，却又不服气，总是带着一群小屁孩斗回去的皮小孩，王翠要和杨鸿进成亲的笑话，最初就是这个人带出来的。 程允对这个也知道一点，虽然只是一个笑话，但还是让他听着不舒服。他蹙着眉头不满道：「那不是都是小时候的事情吗，都过去多少年了，现在我和鸿进都成亲多久了，怎么还说这个。」 王大娘说：「这不是上次上次闹出来的事情么，村里的人就是这样，碎着碎着嘴，就说得跟真的一样了。」 原来是上回陆哥儿被拒绝以后，有几个人也不敢来程允这儿卖菜了，但这群人前头都有说过程允的坏话，几个人聚在一起，免不了就是对程允一顿臭骂。 骂着骂着也不知道是谁先说起的，说要是当时杨傻子真和王翠成亲了，翠儿是他们看着长大的，肯定不会像程哥儿那样坑骗他们的钱。 这句话引起了大家的共鸣，实在是他们太讨厌程允了，觉得这人没点本事，只是因为和悦琼楼搭上了关系，就瞧不起人似的。 王翠现在也二十一二了，这个年龄放在这个年代是妥妥的晚婚，可是因为性格泼辣，又有个当屠夫的爹，在村子里的名声不怎么好，到现在也没有一个称心的对象，更别谈成亲的事情。 这年头三妻四妾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镇上、城里的大户人家哪个不是娶几个妻子生一群孩子的，只是村里的条件不允许，多一个人就多一张嘴，多的是养不起家里的人。 但程哥儿家可不一样！ 程允现在赚了钱，门路打通了，往后悦琼楼也认准了他们这一家，但他怎么厉害，始终是个哥儿，家里当家的，还是那个傻子。 程允生育能力不佳，嫁给傻子已经是他最大的出路了，现在成亲那么久，肚皮子也没半点声响，更是印证了他不能生的事实，除了杨鸿进那个傻子，村里头怕是没有别的汉子会接纳这么一个哥儿。 要是王翠嫁了进去，以王翠泼辣的性格，指不定还能将程允打压成什么样儿，只是这一点就足够让他们高兴了，要是王翠把和悦琼楼的买卖接手过来，让他们都能像之前那样卖菜，那就更好了！ 第77页 这么一想，那几人便开始动作起来，有跑到王翠跟前说的，也有在私底下传话的，一时间整个村子都蔓延着一种说法，那就是儿时的玩笑要成真了，屠夫家的女儿要嫁给村里的大傻子了！ 王大娘和程允走得近，村子里有些和她关系不错的，听到这个传言就来找她八卦，王大娘当即就把那人骂回去了，还让她别到处乱传话，人家小两口关系好着呢。 她本来就想给程允提醒一下，让他别在意别人的话，今天刚好听到这么一回事，她就顺便说出来了。 程允听完简直目瞪口呆，这些人没搞错吧？是把他也当傻子了不成？ 他挥了挥手，气得都乐了，对王大娘说：「杨鸿进不会再娶的，我也不是那种包子，他们要是真想塞人进来，得先问问我的意见。」 王大娘见他这么坚定，也算是松了口气，但还是提醒道：「你们能想明白最好，可也别忘了鸿进他那后娘也不是吃素的，要是王翠没有这个念头倒好，一旦她被撺掇久了，真兴起了这个念头，跑去找李凤娇，也是有你烦的。」 程允明白王大娘的意思，但他不是过去那个逆来顺受的程允，李凤娇在他这里吃不到什么好果子。 他看了看坐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他和王大娘说话的杨鸿进，心情有点复杂。 虽然前面两次测试都失败了，可程允并未彻底放弃。种田系统最高级有一个「万能参」，这是他最后的一步棋，不到那一刻，他都不会放弃治好杨鸿进。 但偶尔他心情还是会有点矛盾，想治好杨鸿进的同时，内心深处又有某个角落希望他就这样维持一辈子。 那个对他一心一意的傻子，变正常后，还会依然如此依赖他吗？ 作者有话要说：——变正常前—— 杨鸿进：媳妇儿~~~ 程允：乖（摸摸头） ——变正常后—— 杨鸿进：媳妇儿~~~~~~~~ 程允（嫌弃）：你快别粘着我了！ 第50章 村里的打猎大队很快就起行,一时间，整个铁村以肉眼可见变得萧条起来。 程允忙碌了几天,把收回来的菜都分配给宝儿和王大娘后,就开始带着杨鸿进琢磨起火锅来了。 他将这个念头说给柳文听，虽然整体的做法还没成形,但单单就是这个想法,就足够让柳文兴奋不已。 于是这两天程允每天都要往悦琼楼跑，仿佛最初和柳文研究菜色时那样,只不过这一回程允没有再提出让杨鸿进留在家里等他,而是无论去到那里都带着他一起。 中午在悦琼楼吃饭时,看着程允把杨鸿进照顾得无微不至,生怕他饿了似的,把菜夹到他碗里还嫌不够,还要餵到嘴边,柳文看得眼都酸了,道：「我说你就行行好吧，我一孤家寡人的，你们还在我面前如此恩爱,我这饭还要不要吃了。」 程允伸出去的手一顿,像是被抓包似的，红着脸手拐了个弯,把原本要餵给杨鸿进吃的鱼肉放进了自己嘴里，反驳道：「我是怕他吃不饱，回家还得再做一顿。」 柳文：「是头猪都能让你餵饱了！」 程允斜他一眼,柳文自知说错话，摆了个投降的姿势。 他谈起了正事，「上次你说的那种锅，我去问过打铁的师傅，他们说做是能做的，但之前未曾试过，所以要花点时间琢磨。」 「嗯，」程允点了点头，他看了两眼，忍不住又伸手去给杨鸿进擦擦嘴，边道：「主要是锅炉的问题，怎么让炉子变小一点，能放在每一桌上，还能源源不断地供热。」 一开始他们设想的是用煤炉，但试验了一下，煤炉的菸灰太呛鼻子，短短一刻钟就熏得整个房间都是烟，于是只能放弃了这个念头。 这些天柳文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去打铁铺的时候也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打铁的师傅看见了便问他怎么回事。 于是和打铁铺的师傅聊了一整个下午，总算讨论出了点头绪，柳文拿出了张图纸，告诉程允道：「你看看，这是我和师傅讨论出来的结果。」 他指着图纸比划了几下，「你说的鸳鸯锅，为的是一半清汤一半辣汤，但想着底下还要加热，师傅就建议倒不如将锅子做成里外各一个圆，外头是清汤里头放辣汤，底下挖空一整块，可以往里面扔煤炭加热，再在外面上一个小门，将菸灰都藏在里面。」 程允自看到那个图纸后就双眼一亮，听完柳文的解说后，直接被折服了。 这不就是他们后世常用的老式铜火锅吗！ 他将图纸接过来，想了想，在上面添了几笔，把以前他曾看过的样式尽可能地还原出来。 「锅的位置多铸两层铜片，将汤隔开，就能做成鸳鸯锅。底下和中间的通道直接连通，从下面放木炭，上面的开口打开，可以的话再安两片铁片，做成开关的模样，这样就能自己控制锅的热量了。」 程允比划了一下，「要是汤太烫嘴，就可以将铁片打开，让里面的木炭通通气，不够热的时候就将之关上，把热量闷在里面，加快煮熟食物的速度。」 柳文看了又看，觉得程允这个改动真是妙哉！ 他之前曾经尝过一次单锅的滋味，明明只是简单的食材，没有经过大厨精心料理，但做出来的食物竟十分好吃，而且这火锅的好处多多，省去了招聘大厨的麻烦，一切靠食客自助，认真经营起来，收益轻易就能超过寻常酒楼，而且还能做出个噱头来，一下子打开市场。 第78页 柳文的心思活络起来，两人又聚在一起改善了许多细节，火锅的外表基本就成型了。 柳文一脸兴奋，脸都激动得红了，饭吃到一半就坐不住，和程允说了两句便穿衣起行，揣着图纸直接往打铁铺去。 程允一脸无奈，不过没了外人在他也乐得清闲。 他不想承认自己的小心思，近来村子里的传言越来越离谱，不止王大娘，还有别的人来过他面前说过相似的话，程允为了躲避麻烦，一气之下就拉着杨鸿进跑出来了。 他看着杨鸿进那没心没肺的样子就一阵气，伸手过去捏他的脸，气呼呼地瞪他一眼。 杨鸿进吃着饭突然被捏，嘴角还挂着一粒米，一脸疑问，「媳妇儿？」 程允被他的样子气笑了，伸手帮他擦干净脸，道：「你媳妇儿不高兴了。」 杨鸿进一听就紧张了，忙放下勺子，捧着程允的脑袋呼了两口气，「媳妇儿不难过，」然后又把自己的脸伸过去，道：「鸿进让你捏。」 程允瞬间被逗笑，但仍然绷住脸，恭敬不如从命地用力捏了一把，捏得杨鸿进眉头都皱起来才松开他。 看见那呆子脸都被捏红了，程允马上又心疼了，可还没来得及安慰他，杨鸿进就一脸委屈兮兮地说：「鸿进疼。」 程允顿时什么气都消失了。 他捧着杨鸿进的脸揉了揉，一边哄他一边又忍不住自言自语似的喃喃道：「你这大傻子，我难过你就伸脸过来让我捏，那要是别人也说难过了，你是不是也这么让别人捏啊？也就只有我会心疼你，你就尽欺负我。」 他的语气带了点自己都没觉察到的酸，只要一想到村子里有人在觊觎他的老公，就气得肺都疼。 杨鸿进享受着媳妇儿哄他，似模似样地说：「只让媳妇儿捏，只让媳妇儿心疼。」 程允被气笑了，戳了戳他的脑门，「好啊你，现在都学会油腔滑调了。」 「只对媳妇儿油腔滑调！」 程允可算是发现了，只要杨鸿进一用上「只让媳妇儿干啥干啥」的句式，自己就能瞬间被哄开心，这呆子大概是知道这一招好用，便老是拿这个对付他，自己还很不争气地百试百灵，怎么这傢伙突然就学聪明了？ 两人说着乱七八糟的情话，程允的心情总能轻易被这呆子牵着走，不一会儿就没有了早前的郁闷，那呆子还嫌不够似的，不停把脸凑到程允面前，说被捏疼了要亲亲，程允拿他没辙，只能红着脸亲了两口。 晚上两人在镇上吃过饭才回家，回家后程允替杨鸿进洗完澡，自己也简单洗漱了一下，看着时间还早，就拿出了帐本算帐。 最近他们的生意已经上了轨道，每隔五天李凡就会带人过来拉一次货，每次都能稳定进帐三四两银子，平分下来，只过了一个月左右，他的口袋就多了三四两银子，同样宝儿和王大娘那边也能分到差不多的金额。 前段时间他卖了几条方子给柳文，柳文直接大手一挥，给他分了五十两，连同之前攒下来的，如今程允口袋里已经有接近一百两银子，要在镇上，甚至南明城买一套房子也完全不成问题。 不过程允并不打算这样做，铁村的环境舒适，虽然有一些奇葩，但总体而言大多数人还是很淳朴的，况且这里是他和杨鸿进的根，在这里生活了那么久，总有一些感情。 他想着该怎么好好利用这笔钱，在镇上开个店铺或是怎么样都行，但一时三刻又没有什么好主意。 突然头顶上一黑，程允转头一看，就见杨鸿进站在一旁，低头看着自己。 「怎么了？」程允放下笔，捏了捏他的手，「口渴了吗？」 「不渴的。」杨鸿进摇头，「媳妇儿，睡觉了。」 程允看了下时间，道：「还早，我再看一下，你困了就先去睡吧，不用等我。」 「不，要媳妇儿。」杨鸿进执拗道：「媳妇儿，睡觉了。」 程允顿了一下，见他十分坚持，想着手头上的东西也不急，就顺从地把东西收一收。 杨鸿进高兴地牵着他的手回房，还主动去吹熄了蜡烛，等程允上床后，双手紧紧地抱住他，蹭了蹭他的脸，语带高兴说：「媳妇儿，香香的。」 程允被他一系列的动作弄糊涂了，直到被抱住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这傢伙今天是怎么了？ 他被杨鸿进蹭得脸痒痒的，动了一下却发现这傢伙把他给抱得紧紧的，无奈地拍了拍他的手道：「怎么了你，我要透不过气了。」 杨鸿进一听就被吓到了，赶紧松开手，在夜色中努力地看清程允的脸，见他没什么问题，才重重地舒出一口气来。 但他很快又惆怅了，说：「之前媳妇儿抱着我睡，我也要抱着媳妇儿睡！」 程允被说得不好意思，最近天气变凉，好几次他睡着睡着就自己跑去杨鸿进那边把人抱得死死的，第二天起来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他还以为这傻子什么都不懂，结果现在居然给他翻旧帐来了！ 程允把脸撇过去不看他，不过片刻，身后的热源又贴了上来，这回杨鸿进只敢轻轻地环抱住他，但那姿势还是很霸道地把程允整个人圈进怀里。 程允没再说什么，往后蹭了蹭，找了个舒适的角度，闭上眼睛，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微笑入睡。 杨鸿进能察觉到他的细微的变化，高兴得心跳都快了不少，想抱紧程允，又记挂着程允前面的话，于是只能静悄悄地，小幅度地一点一点缩近两人的距离，直到身体紧紧地贴近对方。 第79页 很快，程允沉沉地睡过去，发出了绵长有节奏的呼吸声。 杨鸿进轻轻喊了一声「媳妇儿」，没有回应，又撑起了一点点身体，努力看程允的脸。 等确认程允真的睡着了，他才美滋滋地凑上去，吧唧一口亲在了程允的嘴唇上，一口又一口地亲了十几下，这才满足地喟嘆了一声。 羽。 溪。 独。 家。 他脸贴着程允的脸，小声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媳妇儿，我好喜欢你呀。」 第51章 进山打猎的大队很快就回来了,这一行收穫满满，整支小队也没有一个人掉队,偶有受伤的也只是轻微擦伤,打猎的队伍带回来不少东西，一时间整个铁村又恢复了生气,家家户户都像过年似的热闹。 杨鸿进好奇想出去看,程允这回也不好再拦着他，但他实在厌烦大家在他面前说那王翠的事情,这次带队的还是王屠夫,想想别人看他的眼神他就浑身不舒服,于是杨鸿进要去,他就让他一个人去看。 那呆子一步三回头的,走到门口还频频回头,「媳妇儿,你真不去吗？」 程允看笑了,嫌弃地挥挥手，「你要去赶紧去，看着时间回来吃饭。」 于是杨鸿进就像个老头子一样深深地嘆了口气,一副拿他没办法的样子,摇摇头走了。 程允暗笑不已，最近这傢伙表情越来越多了,让程允有点自己真的在养孩子的错觉，看着「孩子长大」，他作为「老父亲」实在欣慰不已。 他在家里收拾了一下东西,近来天气开始一天比一天凉，他从镇上扯了两床厚被子回来，又将一些家具换了新的，从南明城里买了点价格稍贵的精碳，在家里好几个角落都放了一些，以备突然降温也能马上点燃起来。 收拾完东西后，他就开始准备做饭。 前两天柳文亲自跑来铁村里找他，为的不是别的，正是来给程允送锅来了。 按照之前程允给的建议，柳文这些天几乎天天跑打铁铺去，催着师傅赶紧把东西做出来。 前后改动了几次，最终总算做出让柳文满意的铜锅，他一刻也忍不住，赶紧给程允送过来，晚上干脆就在程允家吃饭，就是为了一试火锅。 恰好程允家里备了些碳，他宰了只鸡，切了一点菜，简单地做了一桌菜，饶是这样也让柳文吃得停不下筷子，最后是李凡扶着他散步走回镇上的。 铜锅做得很好，和程允在后世看到的相差不远，他们试了一下，一整顿饭下来火锅的热量也能很好地掌控，烧炭熏出来的烟也并不严重，都能很好地控制下来。 柳文十分满意，回去让师傅加急赶早一批出来，这只做好的锅，就留在了程允家，当是送给他的礼物。 杨鸿进自从那天以后就迷上了吃火锅，觉得这样的吃法新鲜有趣，他还特别喜欢自己涮了不吃给程允吃，程允吃不下，就只能给他餵回去，一来一去的杨鸿进就更觉有意思，总是缠着程允说要吃火锅。 程允对着他就是个心软的，就算家里能做的菜色不多，但还是会想着法子给他做出一顿色香味俱全的火锅来。 他切了两根萝蔔，摘了点蔬菜，宰了只公鸡，将所有的食材都洗净切好，再从水缸里取出一条鱼，剖了切成片，将切好的鸡肉放进锅里，往里头添了萝蔔块和玉米块当清汤汤底，放到炉子上先煮熟。 做完了这个他又开了另一个锅，往里面放进猪油，拍了姜葱蒜在里面翻炒，等香气都溢出来后，便加入辣椒、白酒、豆豉等一起爆炒，看炒得差不多了，程允换了个锅，往里面加了三大勺水，烧开后将之前炒的酱料一併倒进水中。 程允切了几根干辣椒，混着花椒一起倒入辣汤中，盖上盖子，将火调小，等辣椒的味道慢慢熬出来。 他又拿了点姜葱蒜，拍了剁成碎，放进一个大碗里，再将煮得滚烫的油倒进去，霎时间蒜香味盈满了整个厨房。 他切了一点辣椒，倒进酱油简单地拌了两下，很快两盘调料就做好了。 做火锅最重要是涮着吃的过程，因此他留了鱼肉和蔬菜，再把之前做好备着的鸭血也拿出来，切好片放在一起，这样一来也有个四五盘食材了。 今天又是交货给悦琼楼的一天，钱刚拿到手，他就顺便喊了宝儿和王大娘来家里吃饭。 王大娘家的汉子这回打猎也跟着去了，今天回来，王大娘就不来程允家叨扰了，但却没拦着王良去，因此接近午饭的时间，宝儿和王良前后脚到来。 他们之前从未吃过火锅，还没见到那新鲜的锅子，单单只见到程允准备了那么多东西就有点讶异，一进来就问是不是要过什么节。 程允笑了笑，让他们帮着把食材都搬出去，边道：「没有要过节，只是弄了点新鲜玩意儿，让你们也尝尝看。」 程宝儿脑筋灵活，一听他这么说就问道：「是悦琼楼即将要推出的新菜吗？」 程允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点了点头，「是悦琼楼的菜没错，但不在腾云镇上开。」他让王良把厨房里剩下的东西搬出来，自己则拿出了铜锅洗干净，再将之前煮好的两锅热汤分别倒进了锅子的两边。 程宝儿和王良一看见这个铜锅，眼睛马上就亮了亮。 「大哥，这是什么呀？」程宝儿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铜锅，咽了口口水，「好香啊！」 第80页 王良跟着点了点头，捧菜的动作都呆住了，他以为这么多菜已经很厉害了，但是这个锅子一端上来，不说香气十足的汤底，就是这个锅的造型，就让人足够好奇了。 程允将锅子放在桌子正中间，笑了笑道：「这就是悦琼楼在南明城即将开的新店准备推出的新产品——火锅！」 「火锅？！」两人齐齐说道。 「嗯。」程允替他们解说了一下火锅的做法，又说了一点柳文的打算，听得那二人连连嘆服。 程宝儿接过程允递过来的碗筷，「大哥，这又是你想出来的点子吗？」 程允点了点头，「算是吧，但这个铜锅也有柳大哥的一份力，他和打铁的师傅琢磨了很久才琢磨出现在这个样子，实在功不可没。」 然而程宝儿仿佛完全没听到他后半句的话，双眼尽是佩服，「大哥，你怎么这么厉害啊！」 程允笑了笑没说话，刚好这个时候杨鸿进凑完热闹回来了，一进门还没见到人就大喊着「媳妇儿」，闻到从堂屋里传出来的香味，双腿就迈得更快了。 王良见程允带着杨鸿进去洗手洗脸，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凑到程宝儿旁边，小声地说：「我以后也会像程大哥那么厉害的。」 「啊？」程宝儿仔细看着眼前的铜锅，冷不丁听到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红着脸小力地推搡了王良一下，看着不似推拒倒像是欲拒还迎，道：「你怎么又喊我哥程大哥了，以前不都叫程哥儿么。」 王良傻笑着挠了挠头，坚决不承认自己的小私心，「我这不是崇拜程大哥嘛。」 那边程允带着杨鸿进到后院洗脸，杨鸿进双眼亮晶晶的，嘴巴叭叭地说个不停。 「他们带了好多好多动物回来！好大的牛，还有猪，黑色的猪，好多毛呀！大哥也打到了，分了好大的牛肉和猪肉，他说他拿给了王大娘的夫郎，让他晚点给我们带过来，就不让我拿回家了……」 程允看他像个第一次春游回来的小孩一样激动，有点好笑又有点心疼，他该让他多点出去看看的，为了自己的一点私心禁锢了他的天性，那他这种行为和李凤娇有什么区别？ 他默默把这件事记在心上，耐心地听杨鸿进说的话，替他擦了擦脸，说：「鸿进是不是很想跟着去打猎呀？」 原以为这呆子肯定会说是，却没想到他听了这话后瞬间就安静下来，蹙着眉头想了想，最终居然回复了他一个「不想」的答案。 程允一脸惊讶，「怎么不想了？」 杨鸿进很实诚地说：「因为媳妇儿会担心。」 程允心里一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他静默了一瞬，然后主动上前一步，伸出双手抱住了杨鸿进。 因为他会担心，所以明明想做得不得了的事情还是选择不去做，但反观自己，只是因为害怕他会不安全，又不想他和王屠夫家扯上关系，处处限制杨鸿进，甚至还一度兴起了带着杨鸿进躲到镇上的念头。 他怎么就这么混蛋呢。 杨鸿进马上就回抱住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低声在程允耳边说：「媳妇儿不要不高兴，媳妇儿高兴了，鸿进就高兴了。」 程允将脸埋到杨鸿进胸前，声音糯糯的，许久后才应了一声「嗯」。 两人收拾了一下走回去，火锅底下的炭块已经烧开了，鸳鸯锅里的汤扑通扑通滚烫起来，整个屋子都飘着香气。 「大哥你们快来！汤都烧开了！是不是就能吃了？」 程宝儿目不转睛地看着锅里，程允见状笑了笑，推了杨鸿进一下，说：「来，让鸿进教你怎么吃，他可爱吃这个了。」 杨鸿进现在已经不如以前那么不喜欢外人来他家了，大概也是习惯了，只是比起和媳妇儿两人单独相处，他还是不太乐意家里有太多人。 但既然媳妇儿都这么说，他也不会推却。 只见他老神在在地夹起一片鱼肉放进锅里，涮了涮，原本晶莹剔透的鱼肉变得紧实起来，他肉眼判断可以吃了，便放在酱料上蘸了一下。 「锅里的鸡肉能直接吃，鱼肉涮熟了就能吃了，媳妇儿做了两种酱料，你们高兴蘸哪个就蘸哪个，都好吃的！」杨鸿进说完就将鱼肉放到程允碗里，说：「媳妇儿快趁热吃！」 程允笑着道了声谢谢，补充道：「这里面一个是清汤锅一个是辣汤，你们能吃辣的可以涮一下辣汤，不能吃的可以蘸一点点到酱料里面调味，蔬菜尽量都放清汤，不然太吸辣了我怕你们受不了。」 程宝儿和王良看得瞠目结舌，眨了眨眼，呆愣了好一阵子，程宝儿才说：「大哥，我怎么觉得杨大哥，挺、挺厉害的啊。」 厉害得都不像个傻的了！ 第52章 程允闻言愣了一下,看了看程宝儿又看了看杨鸿进，过了一会儿才说：「什么意思？」 程宝儿被他带点锋利的眼神看了一眼,缩了缩脖子,双手在空气中比划了一下，慌忙解释道：「就、就是杨大哥现在说话,感觉挺、挺正常的？」 他越说越小声,坐在隔壁的王良见状拍了拍他的背替他打气，接过他的话说：「我也这么觉得。最初刚跟师傅学做木的时候,他说话都是几个字几个字往外蹦的,现在可以说很长很长的句子,而且意思还是通的。」 程允呆住了,他扭头去看了眼杨鸿进,那傢伙正圆睁着眼看他们,分明还是那副傻傻的样子,可王良说的话,却让他陷入了深思。 第81页 他的心脏不自觉地快速跳动起来，又要努力地把这种期待感压下去，实在是他经历过几次失败,不想在见到希望的时候,又被现实击败。 他回想了一下近来杨鸿进的表现，确实就如王良说的那样,说话流利了，也善于表达自己的意思。 王良和宝儿站在外人的角度看，他们和杨鸿进接触的时间不多,所以有了改变马上就能察觉出来，可自己一直和杨鸿进在一起，则被这一点一点的改变掩盖了双眼，看不出分别来。 是这样吗？会是这样吗？ 程允在心里不停地问自己，但一时三刻他也找不出答案来。 见那三人齐齐看着自己，程允努力收敛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装作没事一样随便说了句话带过了这个话题，让大家先吃饭。 一顿饭下来，程允食不知味，不停地暗中观察杨鸿进的表现，而那傢伙却没有察觉，照样吃嘛嘛香，还一如既往地给程允夹菜。 大概是觉得自己说错话，搞得气氛有点尴尬，王良和程宝儿吃完饭后很快就走了。 等人一走，程允按捺不住，马上就去测试杨鸿进的反应。 「呆子，再给我说说你今天去凑热闹看到些什么呗？」 杨鸿进和程允一起挤在一块儿洗锅洗碗，身体非要贴着程允才舒坦。他听了程允的话，疑惑道：「媳妇儿想知道什么？」 程允抿了抿嘴思考了一下，道：「什么都行，你给我说说呗。」 于是杨鸿进又重复了一遍。 这回是第二次讲，所以语气没有前一次那么激动，「我到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回来了，王屠夫带的队，哥哥也在队伍里面，他们打了好多动物，有一只大牛和两头大猪，那猪还是黑黑的，跟我们以前在镇上看到的不一样，好多好多毛。」 杨鸿进打了一盆干净的水来，边洗刷着碗筷边说：「他们喊来了村长，让村长主持，王屠夫出的力最多，所以分得最大一块，听他们说那块肉卖出去也值不少钱呢！」 「那哥哥呢？」程允认真听着他的话，适时问了一句。 「哥哥也分了不少。」杨鸿进细细回想着，「一大个牛腿和两只大鸟。我听大家说，要是拿了牛肉，就不能拿猪肉了，哥哥说牛肉比较补，拿回去给家里人补一下，他还切了一点要拿给我们，不过现在放在王大娘的夫郎那儿！」 程允听得满心震撼，后来替杨鸿进洗澡的时候还说了别的，那傢伙虽然表现得和平常一样，看起来像个五六岁的孩子那样活泼不知事，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可说话的逻辑思维已然和正常人无异！ 他将这个发现压在心底，浑浑噩噩地收拾完家里，等熄了灯躺在床上以后，黑漆漆的房间放大了他的感官，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心跳得多么快。 是言灵成功了吗？难道这就是两成言灵的作用？ 他回想了一下之前刚用完言灵的时候，杨鸿进的表现还是跟过往一样，况且也有一段时间了，他也说不出那时候有什么区别。 后来因为早已判断言灵效果失败，程允就没再想这件事了，以至于直到今天宝儿他们一说，他才反应过来，确实是有那么一点不一样。 所以这个言灵，还有后续的作用影响吗？ 他想了想第一次使用言灵的时候似乎也是这样的，种下去的作物瞬间破土了没错，但后续似乎是因为言灵的效果，使得它们生长的速度要比其他作物的正常周期要短。 也就是说，言灵的效果不仅仅作用于当下，还会对后续的发展产生作用！ 程允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他翻了个身侧身面向杨鸿进，那傢伙睡得规规矩矩的，双手放在两边，像个木头人一样，连个呼噜也不打，也只有到这一刻，他看着才不像一个智商有问题的人。 程允往前凑近一点，又往前再凑近一点，直到身体贴着对方的一边手臂才停下来。 黑暗给了他勇气，他将下巴搁在杨鸿进的肩上，双手也试探了一下，抱住了杨鸿进的手臂，见他还是睡得四平八稳的，整个人便放松下来。 他小声地喃喃自语，「呆子，你真的好了吗？」 那头杨鸿进睡得死死的，但不妨碍程允继续说。 「他们都说你变好了许多，可是怎么你都没有感觉呀。」 「过去我和你说过的那些话，你还记得多少呢？能听懂多少呢？」 「你彻底好了之后……还会像以往那样粘着我吗？应该不会吧。」 「会觉得我是个奇奇怪怪的人吗？毕竟我还不属于这个时代……」 「……还会，像现在这样继续喜欢着我吗？」 程允自言自语地说了许多话，原本以为杨鸿进好了以后他肯定会是最高兴的那个，但真到了这一刻，他才发现面对这个情况，竟还会如此忐忑。 内心的不安源源不断，可另一方面又有一点小小的期待，他处于这种矛盾中，两边互相拉扯着，也说不出来到底更倾向哪一种。 那天之后，程允一直在旁边细细地观察杨鸿进的行为举动，他的变化是非常细微的，稍一不注意就会错过。 比如过去刚一端上来的饭菜他会迫不及待地放到嘴巴里，被烫到了才会说痛，但现在会呼呼吹气吹凉后，还放在嘴唇上试一下温度，才餵到程允嘴里。 但这也有可能是他逐渐学习的过程，也说不准。 第82页 又比如过去杨鸿进受到委屈了，会扁嘴瑟缩在他背后，小声地「媳妇儿媳妇儿」地叫个不停，但现在他受委屈…… 不，现在他根本不会让自己受委屈，一来是没有这个机会，二来就算难得受一次委屈，还是从程允这儿受的委屈，但他一向听程允的话，只要他一板起脸，杨鸿进就会讨好地贴过去，笑嘻嘻地哄他高兴。 把孩子宠坏了啊，程允心想。 程允一路对比下来，想了好几个变化的地方，却又一一被自己反驳，也不知道是他私心作祟还是过于谨慎，反正结论就是——似乎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唯一比较明显的，就是程宝儿他们发现的那个点，那呆子说话的逻辑思维，是真的缜密了不少，而且口头表达能力也强了许多，有时候程允还甚至斗不过他。 比如现在…… 程允：「你昨天已经约好了王良，说要教他做木的，做人不能言而无信，他马上就要来了。」 杨鸿进嘟了嘟嘴，不满道：「可是媳妇儿昨天没有说要去悦琼楼。」 「那我也不知道会突然这么急呀，」他看了看门外，道：「李凡已经等在外面了，说有重要事情谈，你乖乖听话，在家里和王良把那张桌子做好，我很快就回来了。」 「不！要和媳妇儿一起去！」杨鸿进语气坚决，「小学徒要听师傅的话，这是叶大厨说的，他是我小学徒，要听我的！」 程允好气又好笑，「那人家待会儿过来发现你不在，不是言而无信吗？」 「王良就住隔壁，我去跟他说。」说完杨鸿进站起转身就跑，边跑还边回头提醒道：「媳妇儿你在家里等我一下，我很快回来的，你答应去哪儿都带着我的，做人不能言而无信！」 程允扶额苦笑，这孩子居然还会用他的话来堵他了，只是看到杨鸿进现在这样离不开他的样子，程允心里还是一阵熨帖。 最终程允还是带着杨鸿进一起去的悦琼楼。 柳文找他找得那么急不为别的，正是为了最新推出的火锅。 「师傅那边已经在加急制作了，第一批能给我二十个锅，足够我新开的分店用。」柳文拿出一份南明城的地图，指了指大街正中间的位置，「这里就是悦琼楼第一家分店的位置，刚好那家店之前也是做酒楼的，店老闆赚够了钱，打算迁移到京城去，我一收到消息赶紧就把它给拿下了。」 程允看了眼，店附近有米铺，有卖官盐的，近侧还有衙门，直到隔了五六家店铺才有另一家面积较小的酒楼，看着地理位置似乎还不错。 柳文又说：「天气马上就要彻底凉下来了，我想抓紧时间把店开起来，店内的布置就不做大改动了，只需简单修葺一下即可，店内有三层楼，我打算一二层每层放个七八桌，最顶楼是雅间，这样第一批锅也刚好够用，往后那边就专门做火锅店，不做寻常的菜，你觉得怎么样？」 程允听他说了许多，都觉得挺好的，「没什么问题，噱头一打出去，肯定能赚钱的。」 「那就好那就好。」柳文拍了拍胸口，松了一口气。 说完这些以后，柳文就开始让悦琼楼的人张罗午饭，程允见状一阵不解。 程允：「你今天把我喊来喊得这么急到底是？」 「哦哦。」柳文让李凡拿出一张文书，递到程允面前，「本来想吃完饭再跟你说的，既然你问到，那就先让你过目。」 程允接过来一看就呆住了，「新店合作分成条款？」 第53章 程允震惊地看向柳文,后者笑着对他点点头，那个样子神气得不行。 他仰高着脸,一副求表扬的神情,却偏偏还要装得满不在乎的，道：「你看看有什么问题,没问题就赶紧签了吧,不过大概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程允哭笑不得，但还是低头细看了起来。 这份合约是有关新开的火锅店的,里面说店里所得的收益柳文占六成,程允占得四成,前期买店铺装潢等费用都由柳文出,后期运营的成本则从收益里面拨出,剩余的盈利再进行分成。 柳文怕他觉得六.四分会不公平,还是为自己辩解了一下,「是这样的,前期所有成本都由我来出，新开的店铺一般要好几个月才开始赚钱，所以我就写了占六成,你要是有什么觉得不满意的地方可以提出来,我们再谈。」 程允哪敢有不满，这份合约实在是太有诚意了！ 直到现在他还觉得卖了火锅的方法给柳文,像往常那样给他个几十两银子，甚至给他一成利润已经很了不得了，没想到柳文这是要让他技术入股啊！ 他心跳砰砰响,拿着合作契约的手都禁不住有点发抖，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在柳文期待的眼神下道：「六.四分，不会太占你便宜了吗？我就只是提了个想法而已……」 柳文提着的心瞬间被放下，挥了挥手说：「当初要是你拿着这个点子去别人家，有点眼见力的人都会如获至宝，再不济以你现在的水平，开个小店慢慢做起，总有一天也能把这门生意发扬光大的。」 「但你没有，」柳文推心置腹道：「你还是选择了和我合作，这次的店铺是全新的理念，一切从零开始重新出发，我希望在这家店后，还有数十百家店等着我们，我这是在长线投资呢。」 柳文给程允续了杯茶又道：「你呢，就安心地把这契约签了就好了，咱俩以后有饭吃饭有粥喝粥，但喝粥是不可能的，有你的点子和我的经营手段，悦琼楼只会越来越好！」 第83页 程允听了颇为感动，也能明白柳文的想法，按照现代的说法，柳文是拿股权留住人才，他是碰上一个好的老闆了。 他点了点头，二话不说就在合约上籤上了自己的大名，「我没有任何问题了，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程允一直到吃完饭的时候心情还飘飘然的，他这就要当老闆了？ 柳文让李凡端了些水果进来，和他聊起了新店的事宜，程允强迫自己把精力集中回来。 「新店我打算做成开放式的，一楼不设窗户，全部用木围栏围起来，这样能通风，而且火锅的香味还能飘散到大街上，吸引到过路的人。」 程允对此没有异议，只是提了另一件他比较担心的事情，「打铁铺的师傅那边没问题吗？火锅的模型会不会流出市场？」 程允问这个问题，柳文马上就知道他想知道的是什么。 柳文道：「师傅那边是没有问题的，已经是长期合作的关系了，但到时候肯定要多派一些人在店里驻守，就怕有人动了不该动的心思，把锅给顺走。」 程允吃了一惊，不过一想到这个社会大背景，似乎又不是那么难理解这种行为。 柳文又道：「前期我会先把悦琼楼原有的人派到新店去，他们都是做久了知根知底的，不会出什么纰漏，旧店这里会再招一批人回来，我会好好把关，不会出现像上一个掌柜那样的事情的。」 程允知道他说的是最初上门时，那掌柜狗眼看人低的事儿。 从刚才一直安静坐在一旁的杨鸿进听了这话，终于有了反应，他皱了皱眉说：「那掌柜不好。」 他突然说了这么一句，程允和柳文都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两人都无奈地笑了起来。 柳文有心想逗他，道：「那掌柜怎么不好了？」 杨鸿进眉头皱得更紧了，还真的给细数出他的罪状来，「欺负我们，多收我们的钱，还带着别人一起来取笑我们。」他转过身拉住程允的手道：「好在媳妇儿厉害，以后鸿进也要这么厉害，保护媳妇儿！」 柳文大笑起来，指着杨鸿进对程允说：「你这夫郎太有趣了，也只有关系到你的事情，才会那么紧张。」 程允跟着笑了笑，心情却有点复杂。 两人又对新店的规划做了一些调整，定下了菜品，基本上等锅子都到位了，新店就能开起来了。 从悦琼楼离开后，程允在镇上买了些东西，最近天气降温很快，早上还是大晴天，一到晚上就开始冷起来，就算点了碳，寒气还是在屋里乱蹿。 程允去制衣店连下了几单，给杨鸿进置换了一身的行头，替两人买了两件大衣的成衣，拿着衣服正准备走的时候，那店老闆又给他推荐了几款布匹。 「这位哥儿您看看，咱新进的布匹用来做被子最好了，这丝滑的触感，里面放杭城的蚕丝，保管冬暖夏凉，一年四季都可以用！最近这些天开始转凉了，午时高温子夜变凉，这种被子最适合这种天气了。」 那掌柜看得出程允的穿衣用度都是很不错的，见他带着一个傻子，但对傻子百般照顾，想了想，便从傻子那边下手。 「这些天啊，真的一天比一天冷了，您夫郎的身子健硕能受得住，但哥儿天生容易受寒，还是得多注意点的。」说完他转过去对杨鸿进说：「这位公子，您可要多注意注意您家哥儿的身体呀，可别冷着了才好。」 程允一听就知道这掌柜打的什么主意，但不可否认对方的话都说到他心坎里了。 他看了杨鸿进一眼，那呆子正好也在看他，两人目光交错，程允蓦地心里颤了颤。 程允刚要张嘴说话，杨鸿进先他一步说：「媳妇儿，咱们换一床被子吧！」 看着他亮晶晶的双眼，程允不知道他又想到了些什么，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果然那呆子下一句话就说：「换一床大大的，这样我们就能挤一个被窝里了！」 程允：「……」他甚至不敢看掌柜的眼神！ 但最后拗不过两人的夹攻，程允还是付了定金，熘也似的带着杨鸿进迅速离开。 回家的路上，程允频频看向杨鸿进。 今天这呆子的表现，让程允心中的疑窦更深，不，应该是几乎确定了言灵是有效的。 程允看着杨鸿进一直紧紧握住自己的手，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心里面的不确定感比昨天少了些许。 这呆子即便好起来了，也还是会记得过去曾发生过的事情，而他就算好了，还是会一如既往地那么喜欢他呢。 在悦琼楼的时候，杨鸿进提起掌柜的事的时候，那副同仇敌忾的样子不是作假，而在布店的时候，眼里的喜欢也同样真诚。 只要确定了杨鸿进还会喜欢他，那么程允就不会再感到迷惘。 自从知道杨鸿进在逐步好转，渐渐地有了自我分辨能力以后，程允对他的监管就少了很多，不过大多数时间杨鸿进还是乖乖待在家里粘着他。 下单的被子很快就做好了，换被子的那天晚上，杨鸿进早早就爬上床，在床上拱来拱去，像发现什么新奇宝贝一样，对着程允大呼：「媳妇儿，这被子好舒服呀！」 程允没好气，拍了拍他的屁股，让他别再乱动了，熄了灯之后才慢吞吞地钻进被窝。 那掌柜说得没错，这床被子确实很舒服，在寒冷的冬天里也暖融融的，更别说身后还有一个巨大的人形暖炉。 第84页 程允刚躺下来，杨鸿进就从身后贴过来，以不由分说的姿态将程允拥进怀里，下巴在程允肩窝蹭了蹭，满足地喟嘆一声，「媳妇儿，好暖和呀。」 程允脸微微红了，也没有推开他，拍了拍他环住自己腰部的手说：「你别抱我这么紧，我要透不过气来了。」 往日杨鸿进都会很听话地松手，但今天他还较上劲了，嘟囔着反驳道：「才不呢，我天天这么抱着媳妇儿睡，媳妇儿睡得可好了！」 说完还得意地又贴着程允的脸蹭了蹭。 程允愣了一下，然后刷地转过头去看他，满脸讶异，「你什么时候天天抱着我这么睡了？」 闻言杨鸿进呆住了，过了一会儿才像被抓包一样，看天看地就是不看程允，支支吾吾地说没有。 程允稍稍一想就想明白了，敢情这傢伙趁他睡熟了以后，还悄咪咪地动手动脚了？！他就说怎么每天醒来以后自己都抱着杨鸿进睡得香甜，还暗自反省了几次自己身体怎么那么诚实呢！ 他转过身，气呼呼地双手伸去捏杨鸿进的脸，把他的脸往外拉，拉得他嘴巴都合不拢。 「你都学会说谎了！」程允生气道：「说！除了每天偷偷抱着我睡，还做了些什么！」 杨鸿进一看，媳妇儿这是真的生气了，也不敢再闪躲了，摇了摇头刚想说没有，被程允又瞪了一眼，瞬间垂下了眼睛，乖乖地坦白。 「我、我还偷亲媳妇儿……」 程允的脸唰的一下全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复更今天更三章噢=3=12点一次，3点一次，6点一次，晚上可以一口气来看完么么哒(づ￣3￣)づ感谢大家这段时间的守候，爱你们，笔芯~~ 第54章 程允恼羞成怒,炸毛了。 于是他背对着杨鸿进，任那呆子怎么道歉怎么哄都哄不好了。 杨鸿进还是头一回面对媳妇儿的滔天怒火,就连之前对着村里那群人,程允也态度冷静，丝毫看不出有任何生气的迹象,但如今却气得脸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要说刚才还只是心虚,这回是彻底的心碎了。 他的智商仿佛一下子又倒退回最初的样子，面向程允的背部,手指头轻轻勾了一下,又勾了一下,语气委屈地喊着「媳妇儿」。 程允听到他这个声音就心软了,可是一想到自己在熟睡时被人这样那样,脸上一阵羞赧,于是只能硬着脖子语气不佳地说：「干什么。」 杨鸿进缩了缩脖子,委屈兮兮说：「媳妇儿,我错了，你不要不理我……」 不知是不是程允的错觉，他似乎还听到那呆子吸了吸鼻子,再加上这个声音,听着俨然就是个小可怜的样子。 于是他的语气也软了不少，只是那股羞劲还没退下去,「你哪里错了你给我说说？」 「哪里都错了。」 嚯哟，这傢伙还学会这招了！ 但程允也有后招，「那你都给我列举列举。」 身后的人静默了一下,在程允以为他要说什么偷偷抱他偷偷亲他的答案时，竟听到他说：「不该说谎。」 程允心想，嗯，确实这也是一个，然而他在继续等着其他的答案时，杨鸿进却不说了。 程允好气又好笑，「还有呢？没啦？」 杨鸿进很实诚地摇摇头说：「没了。」 程允又被气着了，转过身和他面对面，摆出一副生气中的脸庞道：「你趁我睡着偷偷抱我亲我的那些不算啦？」 程允还想看他怎么狡辩，结果那呆子却一脸迷糊说：「抱抱媳妇儿，亲亲媳妇儿，是不应该的吗？」 一时间程允被他这话给噎着了。 似乎，好像……他又没什么错？ 但程允还是气，也说不上是气什么，大概率只是单纯的恼羞成怒，涨红着一张脸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杨鸿进小心翼翼地去勾程允的小指头，这回没有被拒绝，他突然就高兴了，甜腻腻地又喊了一声「媳妇儿」，那声音和刚才委屈兮兮的简直判若两人。 程允这下就发现这人的委屈居然都是装的，什么抽鼻子都是作假的！ 原来这才是他真正的面目吗？平时都被掩盖在那股子傻子底下了！ 他气到一半，对着这张讨好的脸又觉得气不下去了，而且这傻子那么喜欢他他本来就高兴，刚才只是羞过头了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要是真的一直这么气下去，那日子也不用过了。 也幸亏这呆子还没好全，程允在心里安慰自己，罢了罢了，反正这呆子哄也哄过了，他往后也不会记住这件事，教训过就好了。 于是他手指头动了动，那边像接到信号一样，快速地就勾住了他，讨好地叫着「媳妇儿」，那小模样要多乖巧就多乖巧。 程允警告了一句，「以后不准再撒谎知道没有！」 杨鸿进快速地点了点头。 然而在程允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翻篇的时候，又被问道：「那亲亲抱抱是不是可以？」 程允感觉到自己的脸又在涨红了，但这回他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过了一会儿，才小声地「嗯」了一声。 下一刻，他就被那呆子紧紧地抱进怀里，「吧唧」一下用力地亲在了嘴上。 直到这一刻，程允才知道杨鸿进过去每次偷亲的居然还是他的嘴！ 又羞又恼地被抱着睡了一觉，第二天起来杨鸿进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程允一睁眼就看到他抱着自己蹭了蹭他的脸，一脸阳光明媚地说：「媳妇儿，这床被子真的好暖和好舒服呀！」 第85页 程允心道，可不是么，手脚缠着抱住睡了一整晚，压得他都快喘不过气来了，只盖个蓆子你都会觉得…… 还没腹诽完，程允就被杨鸿进「吧唧」一口亲在了嘴上。 他整个人都怔住了，两秒后脸迅速涨红，下意识用手推开杨鸿进的脸，结巴着说：「你、你干什么啊！」 「亲亲媳妇儿，」杨鸿进乐呵呵说：「媳妇儿好！」 程允想让他不要乱亲自己，但又想起了他昨晚上的问题，怕再次被问倒，话到嘴边拐了个弯，「还没洗漱呢，脏兮兮的，不准亲。」 杨鸿进顺从地点了点头，很快又高兴地说：「那洗漱完再亲！」 程允：「……」 这傢伙昨天晚上说开了以后，就像打开了开关一样，肆无忌惮地想抱抱就抱抱，想亲亲就亲亲，偏偏你说他他还会用一副「这不是应该的吗」的表情对着你，让程允气都撒不出来。 可是看着他心性一天比一天更开朗，说的话也变得头头是道，程允心里还是高兴的。 若说最初的杨鸿进是年龄只有四五岁的小孩，还在学说话的阶段，那现在的杨鸿进就是有了自己的意识，开始会自我表达的小学阶段。 他开始有了自我辨别能力，不再单纯地说这个是好的那个是坏的，而是能列举出一二三来，细细给你分析为什么好为什么坏，并且还能从别人的话语中分辨出善恶。 程允不再限制他外出，他相信村里的人已经伤不了他，即便遇到李凤娇那种人，杨鸿进也知道家里还有个媳妇儿会替他出头，不再像过去那样畏畏缩缩的。 日子在平凡又忙碌中度过，天气一天天凉下来，每一天起床都发现比前一天更冷了一点。 很快村子迎来了第一场雪，而柳文在南明城的第一家分店，也终于迎来了开业的一天。 原本的悦琼楼的名声在南明城已经广为流传，如今开了分店，不少人都去一探究竟，而那些原本住在南明城或周边小镇的居民，终于不用跑到腾云镇去，因此还未开业之前，许多人就已经期待不已。 开业当天，柳文花了大钱找来舞狮的队伍，很是热闹了一番，程允作为第二个老闆，也和杨鸿进一起凑热闹去了。 舞狮开始之前，柳文特意让人做了一块大红布，把新店遮掩得严严实实的，让许多人好奇又期待。 而当舞狮到最后，由狮头揭下红布的一瞬，看着和一向的酒楼风格完全不一样的开放式大厅，大家都惊嘆连连，当看清楚里面每一桌上都摆放着一个从未见过的器件，所有围观的群众都好奇不已。 「那是什么东西？悦琼楼又出了新鲜玩意儿了？」 「不知道你们之前是否有去过腾云镇的悦琼楼，我曾经慕名去过一次，那里的东西确实好吃得不行，只要是悦琼楼的出品，无论是什么我都捧场！」 「是的是的，如今悦琼楼也开到南明城来了，往后终于不用跑到那么远，我们南明城的人可算有口福了。」 「你们听说了吗？在腾云镇的老顾客都被当成上宾了，吃东西还送礼，这回开在南明城，我可得要多来混个脸熟，反正不管悦琼楼卖什么我都要一周来个三四次！」 …… 店外喧喧嚷嚷的，大家都聊起了悦琼楼的事迹，以及自己曾经光顾过悦琼楼的事情。 为了预防大家一窝蜂拥进店里，程允一开始就让柳文按先来后到的顺序派发号码牌，正式开店后由掌柜在门口喊号进场。 过去大家都是靠站在门外排队，你推我搡的事情发生不少，但如今多了个号码牌，柳文还在门外摆放了不少椅子，大家可以在等候的时候买酸梅汤喝，要是进店消费，到结帐的时候还会把酸梅汤的费用划到茶钱里。 这么一来，食客们不需要在门外站着排队等候，还能边等边吃边喝，而对悦琼楼来说，既增加了酸梅汤的销量，又能提供给食客们一个舒适的等候环境，加之那么多人在门口排队，还为他们带来了正面的营销作用呢。 第一批顾客进了悦琼楼后，每一桌都有一个小二替他们讲解火锅是怎么操作的，因为是个全新的吃法，悦琼楼这边临时调配了不少人手来帮忙，就连柳文和程允都下场帮忙了。 杨鸿进跟在程允身后，偶尔帮忙捧个菜跑个腿，一开始柳文还有点担心，但见他做得得心应手，程允也在盯着，就放手让他去做了。 店内店外的人对这新玩意都好奇得不得了，看小二站在桌子旁操作，都觉得新鲜得不行。 总算第一批汤底全部满上，等火锅的汤底都烧开后，店内即刻便盈满了浓郁扑鼻的香气。 香气顺着空气往外飘散，一时间，不止店内，就连大街上都飘散着火锅底料的香味，而那阵香气久久不散，让本就肚子饿的食客们就更饿了！ 一些人忍不住跑到附近的摊档买了个大饼来吃，幸亏他们是拿号码牌等候的，走动一下也没什么，有一些本来还坐得住，但店里的人吃得有滋有味的，许久才吃完一个排下一个，渐渐地就忍不住了，也跑去买了点什么来吃着等。 就这样悦琼楼火锅店的开业不仅自身做得风风火火的，还带旺了附近的商铺，那些本来担心悦琼楼开业会抢走他们生意的小摊档们如今都笑逐颜开，由心祝愿悦琼楼的生意蒸蒸日上！ 第86页 程允忙碌了一天，后来由于备下的食材全部卖光了，迫不得已提早关店，他们这才有机会好好休息。 能坐下的那一刻，他整个人都像散架了一般，坐也坐不直，破天荒地在外人面前直接靠在了杨鸿进身上，随意让他抱着自己给自己按摩。 柳文也是累得够呛，他的身材本身就胖，做了老闆以后许久未曾试过这么辛苦了，但他累并快活着，明明身体每一根骨头都叫嚣着疼痛，却还是忍不住问掌柜拿了帐本来算帐。 「二百零一、二百八十九……一共八十六两三百五十七文！咱们只大半天就赚了这个数额，比旧店干一整天多了三成有余！」 柳文拿着帐本激动得整张脸都泛红了，「前期投入我大概花了五百两银子，这么算下来，我们只需不到一个月就能回本赚钱了！」 一天八十六两，程允对这个数字也很惊喜，但他没被喜悦沖昏了头，道：「一开始几天肯定比较好赚的，但等大家都尝过鲜，后面慢慢就会回落一点，不会一直都保持日入近百两的水平的。」 「是这个理，但你好歹让我先激动激动一下。」柳文丝毫不被打击到，捧着个帐本美得不行，「想当年老悦琼楼刚开业时，一整天才赚到不足十两银子，如今，啧啧啧，果然还是得往大城镇开店，照这个势头，很快咱们就能把店开到京城去了！」 程允笑了笑，没再反驳他的话。 他往杨鸿进身上蹭了蹭，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和他说起了悄悄话。 「呆子，今天累吗？」程允懒洋洋问道。 「累的。」杨鸿进不敢撒谎，「但也高兴！」 程允笑了一下，他能看得出来杨鸿进的高兴不作假，大概是觉得自己能派上用场了，能和正常人一样对大家有帮助，因此比平常窝在家里的时候更开心。 这种高兴也只有在之前程允让他帮忙算钱给村里的人时才见过，这么想来，这呆子确实很盼望自己能做点什么帮到大家。 两人在一边咬耳朵，小声说着话，柳文从激动中平复下来后就看到这么一个画面，顿时觉得刺眼得不行。 「我说你们就行行好吧，我这孤家寡人的，到底是糟了什么罪一天天要看你们秀恩爱。」 程允撇了撇嘴，「不爱看就赶紧找个人成亲，上回我去柳大夫家，老人家还跟我说起了你，说怕是看不到你成亲的一天了。」 「得得得，别跟我说这件事了，」柳文对这话题敬谢不敏，「每次回家都被说，我都怕了不敢回家了。」 店里的东西都被清得一干二净，几人无可奈何，只能跑到南明城其他酒楼吃饭。 吃饭的时候柳文还在叭叭地说个不停，程允实在累得不想开口说话了，那边看没人回应他，说着说着也不说了，安静低头吃饭。 然而他们安静，别的桌子却聊得兴起。 大家口中谈的多是今天开业的悦琼楼，说起那门庭若市的盛况，堪称近十年来南明城最大的一件盛事了。 柳文和程允竖起耳朵听，不可否认别人的赞美还是很中听的，况且还是不知道当事人在的情况下，尽管有些形容过于夸张，但听着反而更顺耳了。 他们聊着聊着，就开始聊到了别的事情上，其中一个人说：「诶你们知道最近临近年关，城外又准备开始修葺道路的事情么？」 「知道知道，每年差不多这个时间就开始了。」 「今年我听说会有京城的贵人过来，不知是不是悦琼楼的功劳，把那些达官贵人都招呼过来了，我家中有人在衙门有关系，说今年会加大人力物力，给的钱也比过去多不少，大家都可以试试看。」 「我家有个不满十六的侄子，你说他们会收不？」 「这有什么，咱们家还打算把年仅十四的小子也扔去干活，隔壁家大娘的儿子这里还是有点问题的，」说话那人指了指脑袋，「还不是照样扔去干活。」 「我听说干个十天不够就能有五百文银子，况且今年人那么多，一人做一点，工作不比往常辛苦。」 「你再详细给我说说……」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得好不痛快，程允就当听个八卦，这些事情和他们家不沾边，他们也不需要靠这个赚钱。 但他却没想到有人竟把这事听进心里去了，两天后，程允迎来了自来到这个地方以来最大的难题。 作者有话要说：大肥章！ 第55章 那天回家后,两人简单梳洗一下倒头就睡了。 接下来连续两天，程允都带着杨鸿进到店帮忙,柳文那边实在顶不住,暂时关了腾云镇上的店，把人全部带到南明城去,等他们快速上手后,就做回了甩手掌柜。 新店的生意一如既往的好，连续几天每天都爆满,在门外等位置的人多得不得了,但因为食材备量不足的问题,每天店里只限量派发一百个号码牌,以至于近些天南明城里的人见面第一句问的都是：「你有拿到悦琼楼的号码牌吗？」 一号难求的局面就造成了有些人一大早去抢号,随后高价转手让出的情况。虽说这种情况能从侧面反映出悦琼楼的生意好,是城内难得一见的盛况,但另一方面也是损害了真正的食客的利益。 程允没想到自己在古代也能做出这等好成绩,连开个酒楼都能遇上古代「黄牛党」，要是放在后世，这妥妥能成网红店了。 第87页 他想了想,搬出了「实名制」的做法。 这年头没有什么身份证,到票号存钱或到当铺典当都是靠画押，但大家都默认以这种方式就能指定这个人,不会怀疑是别人假冒。 因此程允就想出了来拿号的人要先盖个手印再签名，等叫号入内吃饭的时候就要报上自己的名字再对着确认是否是本人的办法。 刚提出这个做法的时候，柳文还担心会不会让食客们觉得不尊重他们,连吃个饭都要画押，这阵仗也未免太夸张了点儿，然而当这个做法一开始实行，大家都报以支持的态度。 南明城的大户人家不少，他们会派家丁一大早来悦琼楼排队拿号，可耐不住有些为了赚钱的人，不顾天气寒冷，提前一晚上就睡在悦琼楼门口，直接等到第二天开店，你要是说他们，他们还说自己就是想来试一下火锅，号又不能不给出去。 想来悦琼楼吃饭的人不少，但为了吃一顿饭就让家里的小厮去排一晚上的队确实又不太值得，最终不少人都只能选择花钱消灾。 毕竟只需花费十几十二文就能买到一个号，这对住在城里的富贵人家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大事情。 可除了这些人以外，还有许多慕名而来的食客，他们都听闻了新悦琼楼有「火锅」这种新鲜玩意儿，单从名字上来看，完全看不出这到底是个什么新品种，不少人不远百里想来一探究竟。 然而一号难求的状况，加之黄牛党的催生，让这些真正想来吃上一顿的人望而却步，后面甚至发展到竞价买号的情况，一个号码牌能被喊价喊至一两银子，许多人即便想吃都吃不了。 这些黄牛党损害了真正想吃饭的人的利益，就连官府的人都来了解过情况，试探柳文会否有办法解决。 新悦琼楼的火爆是大家都能预料的，但火爆到这种程度却出乎了大家的所料，最终柳文实在无法，只能接纳了程允「实名制」的建议。 出台了这个举措以后，大家拿到的号码牌再也无法转让给别人，富商们花了大钱却因为对不上号被拦在门外，无论你是谁，在悦琼楼的等位区都一视同仁，这让好些拿不到号的食客们大感痛快，而那些黄牛却被问责、赔钱，渐渐地这股风气终于散去，真正想来悦琼楼吃饭的人也总算能安下心来。 南明城距离铁村有一段距离，等新店的经营都上了轨道以后，程允就没再下店帮忙了。 他和杨鸿进窝在家里，努力研究新的菜式，如今悦琼楼也有他的一部分，不再是替别人打工，程允做起来就比以前上心多了。 但杨鸿进近两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是喜欢往外跑，有时候午饭时候到了也不回来，让程允在家担心得要命。 大概就像每个孩子必经的叛逆期，程允在心里安慰自己，他作为半个家长也不好管束得太多，因此尽管担心，他还是乐见其成，希望他能多点接触这个世界。 村里近来都在传城外修路的事情，程允之前在南明城吃饭的时候听隔壁桌的人说了几句，没把这件事放心上，只不过最近谈这件事的人越来越多，程允多少也了解了一些。 而真正让他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的，还是柳文那边传递给他的消息。 原来之前的人想的没错，京城那边不知道有哪位达官贵人要来，为的正是最近做的风风火火的悦琼楼。 之前在腾云镇上经营时，悦琼楼已经颇有名气，一些人走亲戚还会买几罐酸菜罈子，既新鲜又体面，送礼好看又实在。 就这样，印着悦琼楼名字的酸菜罈子就在各大城镇流传，一直火到了京城去。 临近年关，往常京中的官员都会到全国各地视察民情，每个地方只派个三四人，但今年因为悦琼楼名声在外，听说竟有近十人要来！ 柳文一早就收到了南明城城主的消息，这次招待京中官员的酒楼就选在了新悦琼楼，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 是以程允这回才开始正视起城外修路的事宜。 李凡带给他的信息是，目前城内正在做修路的前期准备，预计五天后所七出有物料会备齐就能开始了。 这段时间，整个南明城都有不少人去报名参与修路，整个修路工程预计维持十天，但因为近来天气不好，偶有下大雪，工期尽量压缩得更短，可是整个工程付给大家的费用是固定的，也就是说无论最后干几天，都付给每个人五百文的酬劳。 短短十天就能收到这么多钱，之前悦琼楼新招的那批人手有好几个都熘了，尽管在悦琼楼一个月也能赚上百文银子，可比起官府的工作，短时间能赚五百文，为了过个好年，许多人都选择了修路的工作。 柳文让程允想想办法，另外又给他出了个难题。 酸菜罈子毕竟是成本较低的东西，寻常人家送礼还成，但送给官府的人就不够看了，他让他想办法做点更金贵的来，这批送过给官员的礼，往后也能开闢出一条新的产业链来。 是以这几天程允一直闭关在家研究新产品，连杨鸿进那边也顾不上了。 程允想了许久，总算想到有什么成本不算太贵，却又体面的东西。 后山有一片枫树，上一回和杨鸿进到后山砍树的时候程允起初没留意，后来砍下树干后，从里面流淌出白色的液体，程允还没来得及喊住他，那呆子就拿手指划了一下到嘴里吃了。 第88页 程允为这件事气了好久，可却因此发现了这是一棵糖枫树。 以前他曾看过一些纪录片，关于怎么收集糖汁制成糖浆的，之前他手头上没钱，也没有这个条件，便将这件事压在心底，可是如今有了柳文这个大靠山，就能直接把做枫糖浆提上日程了。 他到后山收集了一小桶糖枫树的树汁，回家后按照记忆中的步骤加热。 由于没有温度计，程允只能大概估算出加热的温度，值得庆幸的是程允一次就成功了，成功将一桶树汁熬制成一杯糖浆。 他用筷子挑了一些试了下味道，浓厚又香甜的糖浆有点像蜂蜜，但又比蜂蜜多了点不一样的香味，喝起来甜而不腻，沁人心脾。 程允将这些枫树糖浆存起了一半，另一半则倒进了事先做好的模具里，弄成一粒粒糖一样大小的形状，再将它们放到冰窖里冷藏。 如今天气凉了，比起之前用地窖降温，现在降起温来要快上许多。 很快糖浆开始凝固，程允拿出敲了敲，外表坚硬，他拿出一颗尝了尝，外面脆脆的，一口咬下去，内里的糖浆还没彻底凝固，形成了软软的糖浆。 不过程允知道在运输过程中糖果或许会融化或许会凝固得更坚硬，这都是不可控的，只要把糖的造型做出来就足够了。 他满意地将糖浆和糖果打包好放在一块儿，打算下次李凡来的时候让他带回去给柳文。 这边他刚弄妥手头上的工作，那边杨鸿进总算捨得进门。 程允听到他进门的声音，在心里嘆了口气，板起脸想训他一顿，现在午时都快过了，他才捨得回家，再不好好说说他，下一回不知道野到什么时候才愿意记起家里还有个媳妇儿了。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训人，那头杨鸿进就兴高采烈地跑进来，迎面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怎、怎么了？」程允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往后退了一小步。 杨鸿进掩盖不住的高兴和激动，轻松地抱着程允的腰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一边转圈一边兴奋道：「媳妇儿，我成啦！」 「成什么？？」程允被他弄得一脸迷糊，连要生气都忘了。 杨鸿进将他轻轻放下来，嘿嘿地笑了好久，那股傻劲让程允都生不起气来。 他捏了捏杨鸿进的脸，正想训他两句，可是接下来杨鸿进的话却让他动作一顿，笑容逐渐凝固在脸上，心情一秒间直降到谷底—— 「媳妇儿我都谈好啦！过几天我就能跟着村里的人，一起去城外干活去了！鸿进要赚好多好多的钱养活媳妇儿，让媳妇儿过上好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了三章噢~剧情连不上的记得看看前面两章，再次感谢大家这段日子的不离不弃，爱你们(づ￣3￣)づ明天继续恢复晚上9点更新！ 第56章 程允一听他的话,整个人都呆住了。 片刻后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说什么？」 杨鸿进又复述了一遍,心情激动地解释清楚全过程。 原来之前村里有人曾告诉他,做汉子的要养活媳妇儿，不让媳妇儿干活那么辛苦,杨鸿进暗自把这件事情记在了心上。 这几天他在悦琼楼店里帮忙,看见媳妇儿每天累得腰都直不起，就连他们在晚上睡觉前聊天的习惯都没了,一沾到床就睡死过去,杨鸿进既心疼又无助,也不知道能怎么办好。 那天在南明城吃饭时,他听到隔壁桌的人谈起去城外修路的事,听他们说家中幼子和脑子不灵光的也能去参加修路,他听得很仔细,把这事给记在脑子里了。 回来后听到村里也有人在谈这个,他便找了大哥，想问问他的意见。 恰好杨鸿财这回也收到了消息，打算去一探究竟,两人就结伴找了村长询问这件事。 最后证实事情是真的,这回因为有京城的贵人要来，城里花了大钱投入在这上面,每个村都收到了消息，希望大家踊跃参加。 杨鸿财当场就和杨鸿进一起报了名，村长收集了人名以后交上去,确认下来以后，三天后就能启程。 而就在刚才，杨鸿财通知他城里的确认书下来了，他们兄弟二人都成功当选，回来收拾收拾一下，三天后就能出发去干活了。 程允听完脸都黑了。 他们家现在根本不愁用钱，去城里干活十天能有五百文，这个酬劳对于普遍百姓来说确实不低，但对他们如今日进斗金的生意来说，只能算是九牛一毛。 他一方面感动于杨鸿进想照顾他的心意，另一方面又对此担心得不得了。 城外是什么情况他根本不知道，只听说一群人要去修路，店里的人连工作都不要了也想去，可是那毕竟是去做苦力，辛苦自不必说，一群人窝在一起还容易起事故。 要是现在程允口袋里没几个钱，或许他也会跟着一起去，他并不是看不起做苦力劳动，只是如今的他们根本没有这个必要，更别说杨鸿进这种情况。 过去杨鸿进不在他眼皮底下，程允都能紧张得不行，只是近些天他智力有好转的迹象，这才让程允放心让他出去熘达。 但即便这样，也只是局限于在民风淳朴，周围都是认识的人的村子里，要让杨鸿进跑去他看不见的地方，即便身边有杨鸿财帮忙照看着，他也是一万个不放心。 可对着杨鸿进兴致勃勃的脸，拒绝的话他又说不出口。 第89页 上回大伙去打猎时他就曾拒绝过一次，那时候他曾答应过下一次他一定会让他出去的，只是真到了这个时候，他又无法轻易说出答应的话来。 那头杨鸿进一头热，他满心以为媳妇儿听到这个消息肯定很高兴，但等了许久，却等不来预料之中的回应。 杨鸿进渐渐地平复下来，他看见程允皱着眉头一言不发，心里开始慌乱起来，「媳妇儿？」 程允抬头看了他一眼，眉头紧锁着，却还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媳妇儿不高兴？」杨鸿进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媳妇儿不高兴，只是脑子还不精明的他，却想不明白程允到底为什么不开心，只能下意识地说：「媳妇儿不要不高兴，媳妇儿不高兴鸿进就不高兴了。」 程允嘆了口气，听着杨鸿进这番话更觉五味杂陈。 拉着杨鸿进坐下，程允表情严肃道：「鸿进很想去吗？」 杨鸿进盯着程允的脸，不答反问：「媳妇儿想鸿进去吗？」 「小狡猾。」程允瞪了他一眼，「你不准看我的反应，你告诉我，你真的很想去吗？」 程允将表情收了起来，杨鸿进一时三刻也看不懂他的心情，虽然略微感觉到程允对这件事并不期许，可他之前答应过媳妇儿不会再对他说谎。 因此他很诚实地点了点头，「想去的。」 「不怕危险？」 「媳妇儿怕吗？」 程允没好气，戳了戳他脑袋，「又不是我要去，我是问你。」 「那鸿进不怕的。」杨鸿进挺了挺胸，一副顶天立地男子汉的样子，「鸿进可以保护媳妇儿，不怕累不怕辛苦，而且还有哥哥在呢！」 「那……」程允还是忍不住道：「要是不能去了，你会很难过吗？」 「为什么不能去？」杨鸿进根本没考虑到程允不希望他去这方面，只是很直线球地思考，「村长说有我和哥哥的名字，我们能去的。」 程允又嘆了口气，他知道这趟行程终归是跑不掉了。 要是他出口阻拦的话，他知道杨鸿进肯定会乖乖地留在家里哪儿也不去，可是再三挣扎之下，他还是做不出这样的行为。 他一直教育杨鸿进不能撒谎，不能言而无信，也希望他能多点接触这个世界，尽快成长起来。 程允认为，杨鸿进能好得那么快，一方面是他的药、他的言灵的原因，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放任他去接触这个世界，不像过去李凤娇那样将他禁锢住，让他不敢迈出脚步了解这个世界，因此对于他的一些尝试，程允一直都乐见其成。 要是他现在单纯私心作祟，毁了诺言不让他去参加，那他就和那些哄小孩最终什么都做不成的家长没什么两样。 他想起了自己的童年，就是不停地在期待和失望中度过，他不希望自己将来的孩子会重蹈他的覆辙，自然也不希望自己的另一半有和他一样的经历。 几经挣扎之下，程允在心里不断拉锯着，不停说服自己这趟行程有二哥在，也有官府的人，不会像他想像中那么危险。 他摸了摸杨鸿进的脸，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话，道：「那你要小心一点，别让我担心。」 因为杨鸿进要出行，程允这几天什么都不想干，专心在家替他收拾行囊。 「十天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我怕你行囊太多不好行走，只给你收拾了三套衣服，大衣你也要穿上，记得一休息就得穿上，别觉得热就不穿，这个天很容易一不小心就感冒了。」 「平时多跟着二哥干活，别离他太远，要是二哥不在，看见村里的人也可以打个招呼跟着别人干，切记别自己一个落单了。」 「我放了一百文钱在衣服内口袋里，每件衣服都有放一点，你看着饿了渴了就自己买吃的喝的，千万别饿着自己。」 「记得一定一定不能乱跑！遇到有危险的也别强出头，让别的汉子去做，你躲在后面就成，看见二哥忙不过来可以去搭把手，可要是有危险的，顾好你自己就成。」 「还有，出门在外记得少点说话，尽量板起你的脸来，你那张脸不说话还能唬一下人，让不认识你的人不会轻易拿你寻高兴。」 说完他还教杨鸿进怎么做，教他平时除了私下和杨鸿财说话，遇到有陌生人的场合都以一两个字带过。 自己不嫌弃这呆子，但就怕那些无聊的人平白拿他找乐子，过去村子里就发生过不止一次这种事情，那个什么王翠的陈年旧事他也还记在脑子里呢，程允知道这些事情后也不知道心疼了多久。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我听说这回陈大哥也去，赶明儿我早点起来，再替你多检查检查，遇到陈大哥也让他帮忙照看一下你。」 …… 程允一边收拾一边碎碎念，想起什么就叮嘱两句，说过的话也不厌其烦继续多说几遍，还要让杨鸿进背给他听。 杨鸿进能感觉到媳妇儿特别紧张他，心里美滋滋的，也不嫌媳妇儿烦，就爱听他说话。 就这样高兴了两天，直到出发前一天他才开始突然变失落了起来。 临行前一天晚上，程允又一次确认清楚没带漏什么，早早洗漱好和杨鸿进上了床。 「明天就要出发了，今晚早点休息。」程允替他掖了掖被子，又念了几句注意安全的话。 听着媳妇儿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杨鸿进顿时生出一种不舍的心情。 第90页 他翻了个身，抱住了程允，把脸埋在他肩窝处蹭了蹭，撒娇道：「媳妇儿，我捨不得你。」 程允愣了一下，随即轻笑出声，「现在才知道捨不得啊？」 杨鸿进闻言就更不高兴了，「十天好长呀。」 「是啊，」程允嘆了口气，跟着喃喃道：「十天真的好长啊……」 两人就这样互相抱着没说话，程允还以为以这呆子的性子，指不定还会说出不想去的话，但等了一会儿，回头竟发现他就这样抱着自己睡着了。 程允无奈地笑笑，将杨鸿进的身体扳正让他睡得舒服一点，给他掖好被子，然后躺下侧身静静地看着他。 他伸手抚了下杨鸿进的眉毛，顺着他的脸往下轻抚，眼里带着自己都没发觉的浓浓情意。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头一回和这呆子分开，一想到明天之后将会有小半个月见不着这人，心里就感觉一阵憋闷和烦躁。 过去他从没觉得自己竟然还能对一个人依恋如此，从小在那种分崩离析的家庭中长大，还以为自己早已丧失了有一个温暖家庭的资格。 是杨鸿进让他重新拥有了一个家庭，重新体验拥有家人的温暖的，杨鸿进说他捨不得，自己又何尝不是？ 良久以后，程允小声地念了一句：「要平安回来啊呆子，别让我担心。」 然后撑起身，轻轻地在他唇边印下了一吻。 第57章 送走了杨鸿进以后,程允在家呆坐了半个上午。 家里没了个人叽叽喳喳在他耳边喊着「媳妇儿」，一时三刻还真有些不习惯。 程允拍了拍自己的脸强打起精神来,他收拾了一下房间,回屋想睡个回笼觉，这几天忙里忙外的,今天一大早还特意早起替杨鸿进打点一切,骤然放松下来，才觉得整个人都累得不行。 但当他一躺在床上,闻着被窝里还残留着的杨鸿进的味道,脑子里想的都是他在外面吃不饱穿不暖还被人欺负的可怜画面,一时三刻又睡不着了。 于是他干脆起身去料理那些枫糖浆。 程允觉得枫糖浆配着松软的煎饼吃是最好吃的了,他研究了一会儿,自己和了蛋液,热了锅在锅里倒上蛋液。 用锅盖盖着闷了一会儿后,程允将饼翻过来,此时贴锅的那一边已经呈现出金黄色的色泽，厨房里飘散着浓浓的蛋糕香味。 程允如法炮制，不过一会儿另一边也熟了。 他将蛋饼出锅放到盘子上,端进堂屋里,拿出前些天备下的不多的枫糖浆，舀了一小勺,均匀地撒在蛋饼表面。 程允用筷子往中间一切，饼顿时被分成两份，而中间尚未彻底凝固的蛋液则软乎乎的,碰一下盘子还能摇晃起来。 枫糖浆随着他这么一个动作流进蛋饼中间，和蛋液融为一体，程允切了一小块放进嘴里，外皮金香内里软糯，配着枫糖浆甜而不腻的口感，只吃一口就让人幸福无比。 他下意识地想让杨鸿进也尝尝，喊人的话到了嘴边，才突然记起那呆子早已出发的事实。 程允嘆了口气，顿时觉得就连美味的蛋饼都拯救不了他的失落。 过去在家里呆着即便没什么事情要做，只要和杨鸿进待在一起，两人在后院乘凉聊聊天，日子也过得足够舒心。 然而现在只是少了一个人，程允就觉得哪里都不舒服，走两步又坐下，坐不够半分钟又站起，来来回回好几次，他才总算放弃。 于是他也不等李凡来了，提起东西就往南明城走，等走到门口了，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屋里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将家里的门钥拿给邻居王大娘，让她得空的时候就帮忙餵一下后院的鸡鸭，这才提起行李往南明城的方向走。 程允想好了，他决定这十天时间就住在新悦琼楼了，那里离城外比较近，说不定还能听到些关于城外修路队的消息！ 新悦琼楼的生意在开业一周后还是维持火爆，而且大家都听说了这回修路的主要原因，似乎是有京城的达官贵人要来，每年他们都会来各个城镇视察民情，只是这回因为有了悦琼楼，人数就变多了。 大家以讹传讹传多了，就变成这群人就是冲着悦琼楼来的。 一时间悦琼楼在大家心目中的形象更加高大了，原本只是有点好奇的都打算去一尝究竟，于是这么多天下来，悦琼楼的生意不跌反升。 然而酒楼里最近招来的几个小二都为了短期的利益跑去修路，一时间空缺不少人，程允的到来正好一解柳文燃眉之急。 刚开始时柳文只见程允一人来还觉得新奇，细问之下才知道那傻大个竟然跟人跑去修路了，顿时哭笑不得。 他实在想笑出声，那傻子还真的是个傻子，甚至都不知道自家媳妇儿日赚多少钱，还为了那点蝇头小利跑去做苦工，可是对上程允那黑得像墨汁一样的脸，他又不敢笑出来。 但另一方面他也是很羡慕程允的，羡慕他有这么好一个伴侣，那傻子简直把媳妇儿哄上天去了，明明什么都不懂，却还是懂得要照顾好自己的媳妇儿。 新悦琼楼有一间房间，原本是柳文在住的，程允来了之后，他就打算将房间让出来给他。 程允原本想着两个男的挤一挤没什么，差点就忘了自己是个哥儿的事实，最后还是柳文一脸「你在说什么天荒夜谈」的表情看着他，才让他惊醒这个事实。 第91页 他默默地接受了自己是需要被保护起来的哥儿的事实，也没提可以去找个客栈住的事情，就这样在悦琼楼里安了家。 程允将枫糖浆的做法告诉了柳文，还亲自做了一次蛋饼给他尝试。 相较于枫糖浆，柳文更惊嘆于蛋饼的美味，「枫糖浆确实是个不错的点子，但也不是不可取代的，这玩意和蜂蜜吃起来相差不远。」 程允虽说有些遗憾，但也能理解，倒是他忘了蜂蜜也能做出一样的效果了。 柳文忍不住又挖了一块蛋饼，眼神闪亮，「可这个蛋饼却是真的好吃！」 他忍不住端起盘子前后摇晃了一下，见那蛋饼松软无比，却又不会坍塌下来，由衷地嘆服道：「妙哉，实在妙哉！我从未吃过如此香甜可口却不腻味的蛋饼，一口吞下去似是未曾出现过一样，只有残留的余香让人回味无穷。」 程允这回掌握了火候，比第一次做的时候还要更成熟一点，是以这回做出来的蛋饼已经不是蛋饼，而更像梳乎厘，又或者称之为蛋奶酥，只可惜如今能用得上的材料不多，不然程允有自信能做出更好吃的作品来。 柳文三两下就把蛋饼吃完，喝了口茶满足地嘆了口气，「这玩意吧，要是现在咱们的店开在京城，肯定许多达官贵人来吃，指不定宫中的人也会买回去给主子们吃，这么一来我们悦琼楼的名字想不火都难，可惜了可惜了。」 程允知道他可惜的是什么，这个蛋饼只能新鲜出炉才好吃，不能像之前的鸭脖或者酸菜罈子一样打包运输，不过倒是可以用来招呼届时要来的官员们。 有了这道菜，再加上新弄出来的火锅，这回招待官员们的东西就有着落了。 然而程允还是闲不下来，他发现这些日子只要一停下就会忍不住想那呆子，大概是过去两人总是形影不离的原因，如今只离开了那么一会儿他就浑身不自在。 而程允不高兴的后果，那便是柳文的悦琼楼又多了几样新菜式。 和刚来的时候只为了营生不同，如今程允可说是真正爱上了做菜，他努力回想起以前曾吃过的菜系，一样样还原出来，在那之上又有了一点改变，使之更贴合这个时代的口味。 一开始程允拿着菜谱去找柳文，柳文那个高兴啊，只盼望杨鸿进能在外面多待几天，这样他们悦琼楼接下来好几年都不用愁没新菜了。 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程允身边的气压越来越低，过去那个随和的性子彻底收了起来，每天都臭着一张脸，底下的人偶尔做错一点事情都被骂得狗血淋头，柳文这才开始害怕起来。 就这样修路队从出发开始过去了五六天，期间一直没有什么消息，柳文安慰程允，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程允觉得他们全都不懂自己的妈妈心态，但也无法和这群人解释清楚，只能自个儿担忧着。 第六天下午，天色变得阴沉起来，四处充斥着低气压，看那天色即将要迎来一场大雨。 程允的脸色自那时候起就没好过，又或者说他这几天的脸色就没好过，只是今天尤其严重而已。 柳文顶着巨大的压力让他回房休息，程允也知道自己的状况很不对，这回倒是没和他抬槓，乖乖地就回房去了。 看着天逐渐变黑，程允的担心简直刻在了脸上。 柳文给他送饭的时候便看见他站在窗边抬头看着天，那动作也不知道保持了多久。他咳了两声，把饭放下走到他身边，嘆了口气道：「你别太担心，没事的，官府那么多人在呢，再说还有杨鸿进的二哥在，他不会让你夫郎出事的。」 程允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似的，过了许久才说：「我说不上为什么，从他出门第一天起我的心就很乱，这两天一直有不好的预感。」 「你是关心则乱。」柳文安慰道：「来吧先过来吃个饭，听你柳大哥的，你家夫郎不会有事的。」 然而当天晚上，一阵闷雷声将本来就睡得很浅的程允整个人震醒了。 他的心砰砰乱跳，慌忙之下鞋都没穿就跑到窗边，推开窗户一看，外面正下着瓢泼大雨，那雨势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以来头一回见到这么厉害的。 「轰隆」一声惊雷突然从外面闪过，把大地都照亮了一瞬。 程允呼吸窒了一下，许久过后他才发现自己连呼吸都是屏住的，甚至忘了应该如何正常呼吸。 暴雨足足下了一整夜，这天晚上程允几乎没合上过眼，第二天清晨起来时，众人一见面都被他憔悴的样子吓到了。 柳文马上就猜到昨晚上的暴雨肯定害得他没能睡一个好觉，他有点担心程允的状况，这几天他的表现柳文看在眼里，自然知道他已经累积到一个顶点，而这场雨似乎是一个导.火.索，程允已然处在了崩溃的边缘。 他想过去安慰两句，结果一拍他的肩，程允整个人就像抽搐一样抽了一下，吓得柳文都不记得要说什么了。 这场雨持续了整整一天，程允的情绪也同样消沉了一整天。 距离原定归期还有最后两天时，城外传来了快报。 「回来了回来了，城外有人看见修路队的人开始拔营回来了！」 柳文一把拦住那个人，让他再详细点说，那人又把话给重复了一遍。 程允在旁边听着，一口气刚舒出，不远处又传来另一个人的呼喊声—— 第92页 「修路队遇上洪水了！」 那一瞬间，程允耳朵嗡的一声，腿一颤，双眼一黑，整个人往后倒了下去。 第58章 程允醒来的时候,天还依然黑压压的，他睁开眼后怔忪了几秒,才猛地一个起身。 柳文一个汉子要避嫌又不放心他,因此此时房间里除了他以外，还有另一个婆子在。 两人一听见床上的动静,赶紧三步并两步走过去。 柳文：「感觉怎么样？你快把我给吓死了！」 程允脑子还晕乎乎的,表情却紧张得不行，一看见柳文便一手抓住他的手臂道：「我睡了多久了？修路队的人怎么样？回来了吗？有什么新的消息？」 「你先放轻松一点。」柳文坐下来说：「你睡了约有两个时辰,梦里一直睡不安稳,皱着眉头也不知道在念叨些什么,这几天晚上是不是一直都睡不好？」 程允眉头依然蹙紧,他心里乱得很,虽然知道柳文在关心他,可是目前他的脑子里根本容不下其他事情。 站在一旁的大娘扭了条湿巾给他递过去,给他解惑道：「修路队现在还没有消息,少爷已经派了人去打听了，相信很快就能有消息传回来了。」 程允抬头看她一眼，他认得这位应该是柳文家的管事,大家都叫她苏大娘。 将湿巾接过来对她点头感谢,程允又问道：「传话那人还有说些什么吗？情况严不严重？」 柳文让他稍安勿躁，「那人也是道听途说,知道的并不多，你先休息好，」他让苏大娘把桌上的粥端过来递给程允,「你先吃点东西吧，自己看看那张脸都成什么样儿了，等你家夫郎回来，结果他人没事倒变成你出问题了。」 程允蹙着眉头，食不知味地咽了几口，又问了柳文几个问题，得知都没有任何消息后，才失望地垂肩嘆了口气。 就这样一整天过去了，雨还在继续下，下得人心都烦了，夹着冬天的寒风，冷得人刺骨。 整个南明城一扫前几天的欢欣雀跃，都陷于一种低迷的气氛中，逢人就问有没有城外修路队的消息。 大家虽然没有明确说出来，但言谈中都不对这次的事情持以乐观的态度。 「你听说了吗？那修路队的……」 「听说了，哎真是晦气，也不知道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我还听说悦琼楼的那老闆还派人去打听消息了，到现在还没回来，怕是凶多吉少。」 「呿，别说这种话，咱们家也有亲戚的孩子去了，希望观音菩萨保佑，大家都能顺利归来吧。」 「哎，只盼是这样，这回去了这么多人，官府断估也不敢不作为。」 「要是真出了人命，这回京城的人要来，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没事，不会有事的，别自己吓自己。」 …… 城里的人讨论的话或多或少传进大家耳中，柳文派去探听消息的人一直没有回来，这回不仅程允，连柳文都开始担心起来。 终于在修路队出发的第八天晚上，南明城上下突然一阵喧嚷，淅沥的雨声中混着一点人群的说话声。 程允一直留意着大街上的情况，这些天他都快成望夫石了，每天就在房间里打开窗户盯着大街看，因此当大街上传出骚动的时候，他一下就发现了。 程允心中有种预感，修路队的人要回来了！ 他一下从椅子上坐起，站起的那一刻头还有点晕，还未站稳就踉踉跄跄地往楼下跑。 「回来了吗？是修路队的人回来了吗？」他边跑边喊道，满脸紧张。 柳文赶紧上去搀扶着他，这几天程允每天就只吃那么点东西，看着都瘦了一圈，他实在怕他一不小心又晕倒了。 柳文道：「回来了，都回来了。之前派出去的人刚回来，他说修路队的人就在后头，你好好坐下，让他缓口气我让他直接跟你说。」 那小厮喝了口茶后缓过一口气，也知道大家都急着探听消息，坐直了身子说得头头是道。 「我刚去到的时候，他们确实遇上洪水了，不过水势不算十分凶猛，修路队的人什么没有啊，最多就是沙袋，于是整个队伍就一起迅速拉起了防线，一起把水给扛下去了。」 「有人受伤吗？」程允问道。 「官府的人动作还挺快的，受伤……受伤倒是没怎么见着。」 闻言程允刚松了一口气，结果那人略微思考了一下，突然一拍掌，「哦对了！有一个，听说是个傻子来着，傻乎乎的跑到前面去，不知怎么着一下就被洪水给冲倒了……」 程允一听，脑子嗡的一下就短路了。 柳文心知这下要糟，他猛给那人使眼色，偏偏那人完全接收不到柳文给的信号，还一个劲地说个不停。 「我听说那人伤得可严重了，你们想想啊，洪水来势那么凶猛呢，这不得一下沖飞到几米远？而且当时人那么多，慌忙之下一人一脚踏过去，啧啧啧。」 「行了别说了！」柳文怒斥一句，那人才从兴奋中回过神来，这才看见付钱给他的老闆此时脸都铁青了，再一看，旁边那哥儿整张脸都煞白了。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怕不是那傻子，就是这哥儿的什么亲戚吧…… 程允心里一团糟，手脚都变得冰冷起来，外面有人在闹哄哄的不知道说些什么，他一句也没能听进去，满脑子只有刚才那人说的话。 第93页 那傻子会是杨鸿进吗？他明明教育过他不要凑到危险的地方的啊，明明告诉过他要跟着二哥，要安全回来，他都保证过的，为什么还会受伤？ 我又要失去亲人了吗？程允心想，他似乎一直都是个没什么家庭运的人。 小时候被当皮球踢来踢去，成年后家里就像终于甩开了一个烫手山芋一样，对他不闻不问，估计就算发现他死了，也只会松一口气，觉得终于没了一个拖油瓶了吧。 来到这里以后，是杨鸿进首次让他感受到家的温暖。 尽管他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但却会不管不顾地一心待他，在程允心里，早就把他当作自己最重要的人，可却在这种时候…… 程允不敢再往下想，他满脑子都是负面的东西，一旦深思整个人就开始发抖。 柳文见他状态不对，让苏大娘陪他上房间休息，楼下的人大概也看出他的精神不对劲，渐渐收了讨论的声音。 程允在房间里沉默了好一阵子，直到柳文上楼来，还是保持那个样子一动不动。 苏大娘对他摇了摇头，柳文嘆了口气，走过去给程允倒了杯茶，「程哥儿，你听柳大哥一句，意外的事情没人能预料得到的，况且现在还不知道具体情况如何，你不用太忧心，杨鸿进和他哥哥一起去的，他哥不会让他出事的。」 程允就像一根木头一样坐在那儿，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把柳文的话听进去，苏大娘和柳文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无奈和心疼。 这两口子关系有多好柳文一直看在眼里，要说的话早已说完了，剩下或许只能等到修路大队的人回来，一切才能迎刃而解。 房间内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只剩下窗外寒风呼啸伴着滂沱大雨的声音，吹打着窗户，砸得砰砰作响，每一下都像敲在众人的心上，让人听了心里慌。 柳文如坐针毡，想安慰又不知道如何说起，面对这种情况他也不太懂得如何解决，好几次想开口说话，都被苏大娘用眼神打断了，他只好摸了摸鼻子什么也没说。 就这样大约过了两刻钟，楼下开始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柳文像是寻到了机会似的，大大舒了一口气，说了一句「我下去看看」后，熘也似的跑了。 程允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等回过神后便听到苏大娘说：「程哥儿也下去看看吗？兴许是修路队的人回来了。」 程允呆愣了一下，随后苦笑着摇了摇头，「你去看看吧，我在这儿休息一下。」 「那我在这里陪你。」苏大娘说。 「没关系的，」程允道：「我想自己一个人安静一下。」 苏大娘还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摇了摇头退出了房间。 程允不知道是不是修路队的人回来了，但他感觉自己浑身无力，怕再次下去又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到时候他可能会撑不住。 明知道自己这是逃避的心态，但程允就是不想面对，他不断安慰自己受伤的那人不是杨鸿进，但是在心里的某一处早就将之划上对勾。 楼下的声音似乎越来越大，程允还是忍不住心里好奇，站起走到窗边打算看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就在他手触到窗户的一刻，门外由远及近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那声音大得让人无法忽视。 程允的心跳也随着这声音扑通扑通地跳动起来，他往后转身，恰在此时房门被推开，那张想念已久的脸骤然出现在面前。 「媳妇儿！我回来了！」 杨鸿进的声音一下又一下敲进程允心里，震得他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杨鸿进三步并两步快速走过来，将程允抱了个满怀。 熟悉的气息将程允环绕住，手中的温暖告诉他眼前的人是真实的。 直到这一刻，程允还是有点无法相信自己的双眼。 「呆子……」他吶吶地小声喊了一句，等回过神后，眼眶不知不觉早已蓄满了眼泪，只需稍稍一眨眼就能落下，「呆子，你回来了。」 「嗯，媳妇儿我回来了。」 程允抬头仔细看他的脸，双手轻抚着，眼睛红红的，下一秒踮起脚尖，捧着他的头亲吻了一下。 内心的骚动不停歇，这一刻他只想做点什么确认对方的存在，嘴唇交接的一刻，他忍不住加深了这个吻。 杨鸿进愣了一下，随后双手一揽，让程允的身体更贴近自己。 第59章 两人忘我地吻了许久,互相拥抱着，那力度大得似是想要将自己融进对方体内。 过去杨鸿进只会像小狗讨好主人一样去啄吻,能亲到程允就能乐上一整天,如今他却像无师自通那般，抱着程允吮吻着,在程允换气的空当,还试图去试探对方的意思。 程允沉浸在思绪中，完全没有发现他这一动作,傻乎乎地就跟着附和。 杨鸿进当下就像受到鼓舞一样,眼睛都亮了亮,双眼紧紧地看着程允不放,嘴巴就更使劲了。 许久过后,门外传来扣扣的声音,柳文满脸尴尬地站在门边道：「不是我想打扰你们的,实在是你们亲得也够久了,要不，咱们先坐下吃点东西？鸿进刚回来可能也饿了。」 程允闻言像才刚醒过来一样，双手一抵将杨鸿进推离了一点,两人分开时还发出了「啵」的一声轻响,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极为明显。 他将头埋进在杨鸿进怀里，耳朵瞬间红得似是要滴血似的,心跳扑通扑通响个不停，那声音大得几乎要把自己的耳膜震破。 第94页 他从杨鸿进怀里偏头往外看，偷偷摸摸的样子一改过去淡定处事的模样,眼神中还带了点被坏了好事还被抓包的埋怨，让柳文看了整个人抖了抖。 柳文赶紧举起双手投降道：「是你家夫郎进门没关门，不是我有意要偷看的。」 语落他又忍不住调侃两句，「但实在没想到啊，你们这……啧啧啧。」 程允没好气，调整了下呼吸后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行了我们等会儿下来。」 得到准信的柳文赶紧帮他把门给关上，领了旨意便让厨房的人开始做菜。 等柳文一走，程允也不好意思去看杨鸿进，这时候他有点庆幸杨鸿进还是个对情爱事情还很懵懂的大小孩。 他红着脸推着让杨鸿进坐到床上，权当没事发生过一样，动手开始扒他衣服，检查他有没有哪里受伤。 「我听说有人被洪水冲倒了，那人不是你吧？」程允的呼吸渐渐平复下来，蹙着眉头将他的脏衣服一件件扔掉，「辛苦吗？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 杨鸿进摇了摇头，乖乖地让他摆弄。 「我有听媳妇儿的话，一直跟在哥哥身后，被冲倒的那个不是我，是队伍里面的另一个傻子。」杨鸿进被抓痒了，呵呵笑了一声但也没躲，「媳妇儿我好乖的，都有听你的话。」 听他这么说，程允这些天紧张的心情才总算落到地上。 但眼见为实，他还是扒光了杨鸿进的衣服，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确认他真的没有受伤才肯罢休。 程允又问了杨鸿进一些事情，多是围绕这次修路队的安全问题，杨鸿进都一一回答上了。 程允帮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刚才接吻时没觉得有什么，过后他才慢慢回味过来，那触感仿佛还停留在舌尖，一旦回想心跳又开始加速。 他内心一阵骚动，刚坐下想做点什么，柳文那边又来催人了。 程允的好事再一次被打扰，两人实在无法，也明白柳文是关心他们，不好拂了别人的好意，于是稍作休整便一起下楼去。 到了楼下的时候，只见杨鸿财被众人围在中间，一人一句问得他满脸慌张。 杨鸿财一个泥腿子，过去从未去过悦琼楼这么高级的地方，更别说是南明城的悦琼楼了。 他一进来就浑身不自在，听说这里吃一顿饭都得近一两银子，来吃饭的多是城里的达官贵人，生怕一不小心弄脏了别人的地方，可是杨鸿进说他媳妇儿就在这儿，他也只能跟着来。 结果才刚一进门，弟弟就被人推着走了，他想跟着去，又被一群人围着强迫他坐下，说要听下修路队的事情，才一眨眼杨鸿进就消失了。 后来柳文来了，他认得这是柳大夫的儿子，之前也有听说过程允和他合作的事情，柳文跟他简单说了几句，让他安心在这里等着，杨鸿财便不敢再说些什么。 直到看见了弟弟和弟媳，杨鸿财这才放下心来，站起来招呼他们坐到自己隔壁。 程允刚才只关心杨鸿进有没有受伤，没有怎么了解过整件事情，如今见了杨鸿财，才记得要问问修路队的事。 杨鸿财见到亲人，心里没有刚才那么紧张，口吃着说了几句后，渐渐地说话就流利多了。 他简单几句把事情概括了一下，大家才知道这回的洪水是怎么回事。 「在第五第六天的时候，官府的人来通知我们，接下来可能会有暴雨，让我们加快速度把路给修好，提前结束早点回家。」 「这个季节的暴雨都不是善茬，我们紧赶慢赶，总算赶在暴雨前都修好了，但就在我们准备收拾回程的时候，暴雨说来就来。」 大家听得心里一颤，想像那个画面都一阵后怕。 「暴雨来得又急又猛，我们整支队伍赶紧拔营回城，可已经来不及了。」杨鸿财回忆道：「水势一下袭来，官老爷们让咱们赶紧准备应对。」 后面的事情就像之前柳文花钱请的那人说的那样，整个修路队的人忙于应对突如其来的洪水，直到水势被控制住了，大伙才迅速拔营归来。 「那我怎么听说有个傻子出事儿了？」柳文把众人心中的疑惑问出：「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把我们吓得啊，程哥儿整个人都晕过去了。」 和程允一直拉着手坐在一起的杨鸿进听了，交握的手紧了紧，拧过头去看程允的脸。 杨鸿进回来了，程允心里没有之前那么着急，如今听见柳文这么一说，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不好意思来。 他知道杨鸿进在看自己，也不回头去看他，装作没发现，继续听杨鸿财说。 「是，同队里有一个反应比较慢的，」杨鸿财不习惯把「傻子」二字挂在嘴边，委婉地说：「他和家中亲戚一道来的，出事的时候他想去找家人来着，不小心撞到了别人，那人手一松，顶着洪水的沙包也被撞出了一个道子，洪水一下就冲进来了。」 「没造成大问题吧？」 杨鸿财摇了摇头，「那一下很多人都被冲倒了，但大家反应也及时，赶紧把道子给堵上了，就那孩子被人踩了两脚，手脚都弄破了，回来的时候也是被别人抬着回来的。不过我听说问题不大，休养个十天八天就能好全。」 众人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当时传话的那人也在现场，听了之后被别人瞪了几眼也不好意思起来。 第95页 后面的事情大家也都知道了，洪水抵御好后，修路队的人半刻也不敢多留，赶紧拔营收拾好东西回来。 这次的修路前后一共花了九天时间，比预计早了一天，进城后官府第一时间给众人发了银钱，以犒劳大家这些天的努力。 晚饭众人是在悦琼楼解决的，修路队的人回来后，南明城又恢复了往昔的热闹，柳文特意在二楼雅间开了个房，用来招待程家兄弟。 杨鸿财去沖了个澡，穿了程允给杨鸿进事先备下的衣服，他摸着丝般顺滑的布料，一时三刻还有点难以接受。 之前听杨鸿进说程哥儿和柳文合作，开了家新的悦琼楼，杨鸿财只觉得自己弟弟在说傻话，但今天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起这件事来。 程哥儿很能赚钱，这件事早在很久之前他就知道了。 之前帮他们家种地，前前后后在程哥儿那儿拿到了好几百文钱，每回去取钱，杨鸿财都觉得不好意思，觉得自己没做什么事却能赚到这么多钱，但每一次程哥儿给钱都给得很痛快，从那时起他就知道这个弟媳赚钱能力特别强。 只是具体厉害到什么程度，杨鸿财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直到今天，当看到在南明城如此大的一家悦琼楼，尽管在下雨天门外也有人拿着号码牌想要进内吃饭，而这家酒楼竟是程哥儿和柳文一起开的，一想到这里，杨鸿财就由心底生出一种自豪的心情来。 杨鸿财进门的时候，那几人已经开始涮东西吃了。 一见他进来，柳文就热情地招待，「来来，二哥是吧？过来这边坐，你应该没试过我们家新推出的火锅，我跟你说这玩意可好了……」 柳文一个劲地给他介绍，杨鸿财还是不习惯面对这些大老闆，整个人紧绷着拘谨得不行。 程允可不管他们，这些天杨鸿进在外面肯定没吃上什么好吃的，如今回来了虽然看着没瘦下去，但程允稍微脑补了一下，就觉得心疼得要命，不停地涮肉块给他进补。 另一边厢杨鸿进也抱着同样的心情。 他不知道这些天媳妇儿都发生什么事了，只知道这次回来，程允整个人看上去瘦了一圈不止，抱在怀里都没有以前那么肉肉的，于是他比过去更勤于涮菜给媳妇儿吃了。 整顿饭下来，这小两口就是互相给对方涮东西吃，整个碗里放的都是对方给自己涮的食物，还生怕对方吃不够，继续涮完直接餵到嘴边。 柳文抽空看了一眼，顿时觉得辣眼睛，不过看见程允一洗前一段时间的低落，心里还是为他高兴的。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等吃完饭后，程允心里痒痒的，想快点回房间继续刚刚未完的事情，然而—— 「鸿进啊，哥哥住着这么大这么好的房子有点瘆得慌，你和我聊聊天吧，程哥儿你也一起来，我们跟你说一下这些天发生的事情。」 程允：「……」 一个大男人到底是能有多慌？ 第60章 那天晚上程允一直陪着聊到深夜,最终还是杨鸿进看媳妇儿眼皮都撑不开了，才和杨鸿财说他们要回房间休息了。 程允连续好几个晚上睡不好,如今杨鸿进在身旁,闻着熟悉的气味，眼睛微眯着眨了眨,很快就熟睡过去了。 杨鸿进这几天习惯了大晚上还要干活,到了这个点也不觉得困，于是也不急着睡觉。 他学着程允过去对他做的那样,打了盆水替他擦脸擦身,动作放得极轻,就像在对待珍贵的易碎品一样,生怕一不小心弄醒他。 等一切都弄妥后,杨鸿进这才躺下来,美滋滋地将程允小心拥到怀里。 程允在熟睡中无意识地动了动,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好,脸贴在杨鸿进胸前，听着他的心跳声，安稳地继续睡。 杨鸿进嘴角勾着笑,整张脸都被点亮了一样。 这些天来每天晚上都和大家睡在一块儿,少了媳妇儿在怀里，杨鸿进每天晚上都睡不好,如今媳妇儿在这里，杨鸿进一时三刻又不想睡了。 他抱着程允这里蹭蹭那里摸摸，心情美得不行,想起早些时候的亲吻，他心里痒痒的，趁媳妇儿还在睡，啾啾两下就啄在了程允唇上。 似乎有点不太一样，杨鸿进心想，他回想着之前是怎么做的，伸出舌头舔了下程允的唇，结果才一碰到，就像被触电了一样，刺激的他整个人都震了震。 杨鸿进是个容易满足的人，亲到媳妇儿他就足够高兴了，他抱着程允，心里满是喜欢，眉眼弯弯的，小声念叨道：「媳妇儿我好想你呀。」 过了一会儿他又嫌不够，再去啄吻了一下，继续念叨：「好想好想好想好想你呀……」 程允这一觉睡得特别满足，直到第二天接近正午才起来。 睁眼的那一刻他感觉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一洗前几天的疲态，刚伸了个懒腰，就发现自己被人牢牢抱在怀里。 「媳妇儿早。」程允这边一动，杨鸿进也醒了，他揉了揉眼睛，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 程允面露笑容，心情高兴地揉了揉他的脸，回应道：「鸿进早！」 经过昨天晚上的洗礼，程允今天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赶紧打包好行囊回家。 起床后他迅速洗漱完毕，然后准备帮杨鸿进洗漱的时候，惊讶地发现他已经能自己照顾好自己了。 于是他暗地里观察了一下，杨鸿进自己洗漱完，还会自己找衣服穿，冬天的衣服特别繁琐，他都能一件件一一穿好，哪条带子该繫到哪里，一点出错都没有。 第96页 程允惊喜之余又有点小失落，惊喜的是他的进步，不知道是言灵效果的后续影响，还是这段时间自己一个人出去学会了自立，但同时也失落于他的独立，等他慢慢成长起来，将来需要他的机会就越来越少了。 杨鸿进穿好了衣服，走过来抱着程允，亲了一下还在发呆的媳妇儿的额头，道：「媳妇儿我好啦！我们要去哪儿？」 程允摸了摸被亲的地方，耳朵一阵发热，收拾好心情道：「等吃完饭我们就回家。」 杨鸿进点了点头，「好！」 两人出现在一楼时，悦琼楼已经打开门做生意，还未到午时，店里已经坐满了人。 柳文吃腻了火锅，便让人随便炒了几个菜送进雅间。 听说他们今天就要回去，柳文大吃一惊，「怎么就要走了？外面还在下着大雨呢，下雨天路不好走，不如在这里多待几天吧？」 程允婉拒道：「在这里也待了很久了，家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忙，那么久没回去看看，还是有点不放心。」 「那也总该等雨势小一点再说吧。」柳文不同意道：「外面雨湿路滑的，现在回去多危险啊。」 程允还是很坚持，「今天的雨势比前两天要小多了，只是一直下着绵绵细雨，我们等会儿吃完饭早点出发，赶在天黑下来之前回到家就好了。」 柳文见劝他不过，也无法了，但还是提议让李凡租辆马车把他们送回去。 程允觉得这样实在太麻烦了，一来一回也不知道耽搁多少时间，下意识就想推拒。 柳文却道：「我刚好让他帮我带点东西回去，等把你们送回去以后他就回老悦琼楼，等过个两天再回来，不耽误多少。你就让你柳大哥安个心吧，由他送你我也好放心，不然我就不让你们走了。」 程允心里熨帖，实在拗不过他，也只好答应下来。 几人归家心切，午饭过后只稍作休息，等李凡将马车拉过来，便踏上了归家的道路。 铁村离南明城路途并不远雨兮读佳，用走的半天也能到，坐马车只用一个时辰有余就回到了铁村。 程允让李凡只送到村口，杨鸿财一回到熟悉的地方，和程允打了个招呼就跟两人分道扬镳。 程允撑了伞，拍了拍杨鸿进道：「走吧呆子，咱们回家。」 杨鸿进顺势蹲了下来，程允见状也没有像过去那样别扭，直接趴了上去，让他背起自己走。 冬天的太阳下山得特别早，加上下雨天的关系，还未到晚饭时间，天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天气不好大家都躲在家里，走在乡间的路上，四周都静悄悄的，徒留雨落在地上敲打大地发出的滴答声。 杨鸿进一边走一边不忘和媳妇儿聊天，两人聊的多半是这些天杨鸿进外出打工遇到的事情。 程允对两人缺失的这近十天时间也好奇得紧，之前关注的大多是杨鸿进的安全问题，如今静下心来，也能多了解一些别的事情。 「修路队的吃食怎么样，能吃饱肚子吗？会不会饿着？」杨鸿进回来后看着没怎么瘦，抱着似乎还更壮实了一点，但程允之前把他的嘴巴给养刁了，怕他一时三刻吃不习惯。 果然程允一说完，杨鸿进就一脸嫌弃道：「不好吃，」他列举了几道菜，那些都不能称之为菜，最多只能称为干粮，「不过太饿了，大家都吃得很快，不吃就没了，哥哥拿了好多给我，我自己也去拿了，不会饿着。」 程允听见心疼得不行，「回家给你做好吃的！」 杨鸿进乐呵呵的点点头，抱着程允垫了垫，让他趴得更舒服点。 接近十天没回家，等回到家里的时候，家中竟没有想像中的窒闷和脏乱，程允到院子看了看，家里的鸡鸭都被挪到屋檐下，碗里也放着还没吃完的饲料，那块小地上方撑着几把油伞，看来他们不在家的这段时间，王大娘都有好好帮他照顾好家里。 程允打了盆水简单擦拭了一下桌椅，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他将从悦琼楼打包回来的吃食简单热了热，煮了个面条伴着吃，简单又不失美味就解决了这一顿。 心里搁着事儿，程允做什么速度都很快，但尽管藏着点私心，他还是害羞得很，知道杨鸿进开始自立了，便推着他自己去洗澡，自己则先一步回房间。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杨鸿进又不干了，他抱着自己的衣服，一脸可怜地站在那儿，对程允说：「媳妇儿不帮我洗了？」 程允的脸轰一下全红了，他支支吾吾了一会儿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推搡着杨鸿进，故意板起脸说：「你现在已经学会自己洗澡了，不用我帮你，快点去，我铺好床等你。」 往常程允一旦这么说，杨鸿进就乖乖听话了，但不知道是不是离开了近十天的缘故，这回他难得执拗了起来。 「要媳妇儿，就要媳妇儿！」 程允一脸黑线，佯怒道：「你明明都学会自己洗了，怎么还撒娇。」 杨鸿进这下彻底赖上了，衣服一扔，上前抱住程允，不依不挠道：「要媳妇儿帮我洗！」 程允什么旖旎的好心情被他这么一搅和都散得差不多了，最后也拗不过他，认命地捡起他的衣服，没好气推着他去洗澡。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过去程允还能安慰一下自己说杨鸿进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呆子，照顾他就像照顾个大小孩一样，有什么想法都是不应该的。 第97页 然而如今只是帮对方褪去一件上衣，程允指尖就开始莫名地颤抖起来。 氤氲的水汽瀰漫在四周，使一切变得暧昧起来，程允口干舌燥，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下唇。 两人的距离贴得极近，呼吸间甚至能感受到对方鼻息传来的温度，程允悄悄抬眼看了一下，两人四目相对，时间仿佛在那一秒中凝固住一般。 后来的一切自然而然水到渠成，在寒冷的冬日中，一室的旖旎为这片小天地增添了不少温度。 …… 第二天起来时，程允还有点迷迷糊糊，脑子还未彻底地清醒过来，身体的酸痛早一步提醒了他昨夜发生的事情。 一回想起昨晚的种种，程允脸上一片火烫。 他动了动身体，身后抱着他的人也跟着醒来了。 程允回过头，杨鸿进还没彻底清醒过来，便早一步动作自然地低头亲了一下他的嘴，一脸餍足道：「媳妇儿早。」 程允把脸埋在杨鸿进胸前，声音糯糯地回了一个「早」，只露出两只红的滴血的耳朵，红红的一直蔓延到脖子处。 还未等他害羞完，彻底清醒过来的杨鸿进突然像打了鸡血一样，手脚并用将程允整个人搂得紧紧的，两人昨晚结束后衣服也没穿上，就这样磨蹭着，那触感让早起的程允实在受不了。 程允刚想让杨鸿进退开一点，就听到那呆子精神十足地大声叫道：「媳妇儿，我们再来一次！」 第61章 杨鸿进食髓知味,每天都缠着程允，一开始程允还会觉得不好意思,渐渐地次数多了,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了。 正常的夫夫关系，不就是这样的么？ 只是杨鸿进平日的专注在这个时候就很好地体现出来了,默默耕耘,这个点钻研完进而再钻研下一个点，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摁着程允永不知足,到后来程允只能跪地求饶喊放过了。 生活一切又回到了正轨,但又有了一点点不一样,只是这种不同,让程允更加满意。 杨鸿进从修路队回来的当天晚上,就把赚到的五百文银子全部上交给程允,说那是「养媳妇儿」的钱,让媳妇儿随便花。 程允被他的财大气粗逗笑了,尽管这点钱在如今的他们看来不算太多，但这毕竟是他辛苦了十天，靠自己的努力赚回来的,程允对此十分珍惜。 他拿出三分二,到镇上买了一匹中等质量的布料，让裁缝做两套一模一样款式的衣裳,剩余的那些，一半拿来买了种子，一半买了菜,打算做一顿丰盛的给他吃。 程允这回买了不少种子，过去不同种类的种子已经种得差不多了，于是接下来他打算以量取胜。 种田系统里除了能用新菜解锁图鑑以外，还能通过用大量的粮食兑换积分，从而用积分兑换别的种子或特殊作物。 过去他们手头上没有足够的粮食，连吃饭都成问题，程允自然没有打过这方面的主意，但现在口袋宽裕了不少，自然就能通过这种捷径来快速兑换积分。 程允研究了一下通过粮食兑换积分的规则，描述里说的是某一作物的理想产能的十分一为上交数，上交后能获得两个积分，积分能兑换相应数量的种子，而这个量则能种出这一作物的理想产值。 简单来说，若拿水稻来做例子，一亩地的水稻能产出一千斤稻谷，那么要兑换两点积分，则需要上交一百斤粮食，兑换之后的两点积分，则能兑换十斤种子，十斤种子又能种出一千斤稻谷，如此形成一个循环。 不同的作物有不同的理想产能，像小麦这些产出比较少的，一亩地只能产出个四五百斤量的，那就只需要五十斤左右便能兑换到两点积分。 当然兑换后的积分，也能用于兑换别的种子，比如水果或棉花等等，相当于用原有的剩余产量，来兑换自己需要的东西。 程允没有想用这些粮食来兑换更多的粮食，他看中的是那点积分，积分除了能换粮食种子以外，还能升级言灵系统，兑换特殊作物，这些东西的价值远比兑换普通种子高得多。 之前让杨鸿财帮忙料理家里的两亩地，秋收后扣除要上交的粮食后，还屯下了一千来斤粮食，留下一百斤左右用作日常吃食，还能有近千斤粮食能用作兑换积分。 村里的人一般都会留着大部分的粮食，足够支撑他们到下一次收成，剩余的会拿到镇上卖掉，卖得的钱则拿来买别的东西，屯着好过冬。 程允不需要像他们这样，如今悦琼楼有稳定的进帐，不愁没钱花，因此那一千斤粮食，他很果断地拿来全部兑换了积分。 粮食的量看起来虽多，但兑换后也只拿到了不过三十点积分，连同之前的，如今共攒下了四十多点积分，足够升级到第三级系统，同时还剩下了点数能够换两三个特殊作物。 程允受最近杨鸿进的改变刺激了，兑换完的积分他并没有选择兑换特殊作物，主要目的则是为了升级言灵系统，让言灵的作用更加强大。 因此一个月的言灵期刚过，他马上对杨鸿财使用了言灵。这回他用了比上一次更加极端的描述，但明显能感觉到身体的反噬比之前还轻了一点，只是三级毕竟还是不高，身体发软的情况还是存在。 如今两人已经是赤诚相待的关系了，程允使用言灵的时候没有像之前那样偷偷躲起来，还要等杨鸿进睡着以后才发动，一切都是在杨鸿进清醒的时候完成的，因此当他全身疲软的时候，杨鸿进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不妥。 第98页 当程允抱着杨鸿进的脑袋，神情严肃地念出那句话时，不知为何杨鸿进似乎有点明白他要做的是什么事情，没有抗拒也没有害怕，就这么呆坐着任由程允摆弄。 于是当程允身体一软跌进他怀里的时候，杨鸿进第一时间就发现了。 他脑袋突然抽痛了一下，皱了下眉头，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怀里的程允就直直地往他身上倒去。 杨鸿进无暇顾及自己的头痛，紧张地抱着程允，见他浑身使不上力，连站都站不稳，杨鸿进急得眼都红了，「媳妇儿，你怎么了？媳妇儿……」 程允用尽全身的力气摇了摇头，那幅度小得几乎难以发现，他伏在杨鸿进耳边，小声说道：「让我缓一缓……」 杨鸿进二话不说将他打横抱起来，抱回到房间里，轻轻放在床上。 他到外面打了盆热水，拧湿了毛巾给程允擦拭身体，却奇怪地发现程允虽然身上软绵绵的，但并没有任何病态，脸既不苍白也不潮.红，身上也如刚才那般干爽。 他脑袋突然抽痛了一下，杨鸿进眉头一皱，按着头揉了揉。 他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似乎有一股力量要将他的脑袋冲撞开，但又被某种东西笼罩着，两股力量在作斗争，谁也不让着谁。 这种情况持续了一阵子，最终那股力量似乎放弃了，渐渐缓了下来，杨鸿进的脑袋也不痛了，脑子似乎清明了些许，却还是有一层模糊的东西覆盖着他，让他思绪依然浑浊不清。 「唔……」躺在床上的程允突然呻.吟出声，将杨鸿进的思绪拉了回来，他紧张地抓住程允的手道：「媳妇儿，你觉得怎么样了？」 身上的力气渐渐恢复过来，这回的反噬比之前两次持续时间要短上一些，程允动了动手指头，然后是手腕、手肘，约莫过了半盏茶时间，他的体力都回来了。 他半撑着身体坐起来，杨鸿进赶紧去扶起，两人靠坐在床沿，程允没有回答杨鸿进的问题，而是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道：「你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杨鸿进愣了愣，下意识想说没有，但停下来想了想，回道：「刚才脑袋有点疼，现在没事了。」 程允闻言整个人都正坐起来，紧张地盯着他看，「怎么个疼法？」 杨鸿进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回过神后很仔细地描述给他听，「一抽一抽地疼，媳妇儿晕倒的时候疼得最厉害，后来又没事了，然后刚刚又痛了一下，不过现在又没事了。」 上一回使用言灵的时候，杨鸿进正在睡觉，那一次有没有什么作用程允也说不准，但这一次听杨鸿进这么一说，莫不是那几下头痛都是言灵的作用？ 他满怀希望地试着和杨鸿进说了些话，可是就像前面几次一样，到底言灵有没有起到什么作用，起到多少作用，程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近来杨鸿进的认知能力进步了不少，特别是参加过修路队后，两人隔了十天没见面，再见面时前后对比特别明显，一些在日常生活中被忽略的小细节都放大在他面前，让程允能明显地感受到杨鸿进的改变。 也正正是这种改变，让程允现在无法马上分辨出杨鸿进是否有更进一步。 但程允知道言灵的效果是真实存在的，即便现在看不出来，往后也能持续作用，让杨鸿进慢慢变好。 想明白这一点后，程允也不纠结了。他身体还有些乏力，便让杨鸿进扶着他起来，结果自己还没使力，就被那呆子摁回到床上。 程允：「嗯？」 他抬眼一看，正好对上了杨鸿进严肃的眼神，还一脸不贊同地批评他道：「媳妇儿不乖，身体不舒服要休息，不要随便乱跑。」 程允：「嗯？？？」 翻了天了！ 程允一脸懵逼，结果杨鸿进完全不管他的反应，将他塞回到被窝里，像过去程允教育他那样教育回去，「媳妇儿刚刚都晕倒了，我太担心你了，你要是不想让我担心，就要好好休息，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程允眨了眨眼睛有点反应不过来。 不对，这些话都是过去他曾说给杨鸿进听的话啊，怎么现在倒过来反而是他被说了？难不成这也是言灵的作用？ 但重点是—— 程允：「我没生病呀！」 怎料杨鸿进摇了摇头，一副「你不乖」的模样对着程允，还拍了拍他的头说：「媳妇儿乖乖休息一下，鸿进去做点吃的给你垫垫肚子。」 说完程允拉都拉不住就往外走了。 程允整个人都处于震惊中，甚至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他轻手轻脚落地，扒着门框悄悄往外看。 只见那呆子动作娴熟地生火，大概是知道自己能力尚且不足，他也没追求做出多丰盛的晚餐，只是简单地煮了热水，往里头放了些面条，看着差不多了就弄熄炉火，小心翼翼地将面条盛到碗里。 虽然只是些简单的功夫，可程允怎么看怎么玄幻。 刚才杨鸿进和他对话时，说的那些话虽然一板一眼的，但程允知道那些都是他过去说过的话，就像以前他也会模仿叶大厨，会模仿其他人的话一样，这不能作为他已经好了的证据。 而生活煮热水这种事情，以前杨鸿进也没少干，唯一不同的是这一回他实实在在地做了一顿饭出来，可要说起来，他一直在自己身边那么久，多多少少也能学会一点。 第99页 但程允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觉得杨鸿进就是变得不一样了。 这种不同大概就是，过去杨鸿进只是处于聆听者、学习者的角度去思考问题，但这一回他变「主动」了。 能主动地关心他，主动地承担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两人的身份角色就像对调了一样，这一切都让程允感到十分新鲜。 或许他能期待一下，在不久的将来，这呆子很快就能彻底好起来了。 第62章 傍晚,厨房里。 「你不要粘过来啦，先让我把饭做好,乖乖出去坐着等我。」 被说了不知道多少次的杨鸿进不似往昔那般听话,依旧不依不挠地贴上去，鼻子在程允耳背后蹭来蹭,低声重复呢喃着：「媳妇儿媳妇儿媳妇儿……」 程允被他低沉又有磁性的声音弄得身体都麻了,耳朵被蹭得红得快滴血，手肘往后顶了一下,明明是拒绝的动作,但看着更觉亲昵。 自使用言灵后过了四五天,程允说不清杨鸿进具体变化在哪里,但从一些小细节上看,似乎又有了许多不一样。 最大的不同,那就是这傢伙比过去更粘自己了。 这种粘人在以前也有,只不过现在的粘,却让程允难以招架。 正如现在—— 杨鸿进的嘴唇贴着程允的后脖颈，柔软的触感让程允不住往后缩，程允天生怕痒,尤其是耳后的地方,浑身有劲都使不上来。 就在程允忍耐到顶点的时候，杨鸿进伸出舌头舔了舔,程允当场就不干了！ 「你、你给我出去！」程允抽了两口气，努力平稳自己的气息。 结果杨鸿进仍然保持着这个动作，仿佛听不见他的话似的,在那上面又印了一口，语气让人听不真实，道：「媳妇儿……我们会有小宝宝吗？」 程允闻言震了震，顿时从旖旎中抽身出来。 这下他终于弄明白为什么杨鸿进会如此执着于自己耳后这一块了。 他一直把自己当寻常男人看待，完全忘了这个时代还有一种人被称为「哥儿」，而自己正是这一类人。 他是有生育能力的哥儿，但却因为生育能力低下，才会和杨鸿进这个傻大个成亲，而他耳背后，恰恰有着昭示他哥儿身份的粉红印记。 所以说这些天杨鸿进多次碰触自己的耳后，就是为了想要孩子吗？ 程允完全没有往这方面想过，他到目前为止也不认为自己作为一个大男人还能生孩子，可他却忽略了一件事—— 在这个年代，传宗接代是如此重要的事情，杨鸿进作为一个汉子，免不了也会有这方面的渴望和需求。 程允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他沉默了半晌，杨鸿进在身后喊了他一声，程允突然觉得这一句「媳妇儿」承载着多么重的分量。 程允声音低沉着道：「你先出去。」 「媳妇儿？」大概是察觉到程允的情绪不对，杨鸿进没有再像刚才那样粘着他，连语气都变了变，想转过身看看他的脸，却被程允轻易地躲了过去。 杨鸿进一下就慌了起来，这一慌就显露出他过往的傻劲，连语气都带着莫名的委屈和害怕，「媳妇儿？」 程允低着头不看他，又重复了一遍，「你先出去。」 杨鸿进这下不敢再违逆他的话，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等他走后，程允才像被松开了捏住的咽喉一般，用力地舒了一口气。 这是一个终究要面对的问题，只是程允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他总以为要等到杨鸿进好全了以后，等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他们才需要慢慢探讨这个问题。 程允的心情一下变得十分低落，吃饭的时候也有点逃避杨鸿进的眼神，两人难得地闹了一次矛盾，且还是程允单方面的闹矛盾，让杨鸿进一时间变得手足无措。 饭后程允默默地收拾东西，杨鸿进就站在他身边，程允往左一步，他就跟着往左，往右一步，他也跟着往右。 最终还是程允忍不住，扔下了手中的抹布，给杨鸿进塞了一摞脏盘子，让他出去把厨余倒掉。 努力无视掉杨鸿进一脸委屈的小模样，程允坐下嘆了口气。 也不是他不想正视这个问题，但这件事来得有点突然，再结合这几天杨鸿进粘他的表现，程允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 他垂下肩，浑身疲惫地擦着桌子，脑子一片混乱。 忽然杨鸿进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点和刚才截然不同的激动，不停地呼喊着：「媳妇儿媳妇儿媳妇儿！」 程允被他喊得一脸懵，都来不及细想，「怎么了？」 他走到门边，双眼倏地撑大。 只见杨鸿进抱着一人进来，那人瘦瘦小小的，看着比程宝儿还要小一点，此时正双眼紧闭睡晕过去。 杨鸿进横抱着他站在门口，也不知道该不该走进去，「媳妇儿，他晕在门口了，叫不醒，我把他捡回来了，要扔出去吗？」 程允被他的描述逗得忍不住想笑，刚才的丧气也消散了一点。 他让杨鸿进把人给抬进来，家里一直有一间空着的房间，程允简单收拾了一下，往里面放了两床旧的被子，将人安置在上面。 「你去打盆热水来，掺点凉水，不要太烫。」程允吩咐杨鸿进去做这些，自己则留在房间里打算帮这人整理一下沾湿的衣裳。 他的手刚碰到对方的衣服，突然又想起了稍早前才被提醒过的「哥儿」身份，于是顿了顿，手拐了个弯，轻轻拨了下对方的头，看见了那人耳背后的红印。 第100页 程允松了口气，动作迅速地帮对方把身上的湿衣服脱下来。 连续了好几天的大雨刚过，才放晴不过两天就开始下起了雪来，是以近两天的气温比之前更低。 程允不知道这人在门外晕了多久了，可看他一脸苍白，嘴唇冷得发紫，浑身上下冷得快结冰似的，连呼吸都变得又轻又短促，若不是他在昏迷中依然紧皱着眉头，整个人看着很不安定，程允都怕他就这么没了。 趁杨鸿进还没回来，程允三下五除二把这个哥儿的脏衣服全部扒掉，拿了一套自己的干净的衣服给他换上，等做完这些工作后，杨鸿进正好捧着一盆热水进来。 程允拧湿毛巾替对方擦了擦身体，然后用热毛巾轻轻地覆盖在他身上，将暖意渡过去给他，等毛巾变冷，他又重复一遍这个动作，直到那人身上渐渐回暖，那盆热水也彻底变凉。 那人睡得极不安稳，程允一边在帮他擦拭，他就在一边皱着眉头呻.吟，但说出的话都含含糊糊的让人听不清。 程允伸手往他额上一探，那温度简直烫得吓人！ 他不敢耽搁，让杨鸿进赶紧去把柳大夫请过来。 杨鸿进大概也觉出点紧张来，披了件外套就跑出去了。 程允又去搬了一床被子来，将这个小哥儿塞进被子里，裹得严严实实的，然后打了盆新的井水来，拧了湿毛巾给他物理降温。 这个哥儿长得十分精緻，和程允见到过的所有哥儿都不一样。 村子里大部分的哥儿都像程宝儿那样，比起汉子娇弱一点，比起女人又强悍一些，长相也是介于两者之前，没有说特别好看也没有说特别难看的。 程允的长相属于中等偏上，要说的话他觉得程宝儿比自己还好看一些，五官比自己更精緻一点，在村子里也算是能排上前几位的颜值了。 可是和床上这个哥儿一对比，所有程允曾经见过的哥儿，全都被这人给比下去了。 白皙的皮肤上雕琢着小巧的樱桃嘴，鼻子挺挺的，闭着的双眼显得睫毛尤为细长，即便现在拧着眉头睡得极不安稳，也能看出他长着一副极为罕见的美人脸。 刚才程允在替他换衣服的时候，这人身上穿的虽然脏兮兮的，到处都有摩擦破损，可也能看出来衣服都是好料子。 所以这么一个长得如此好看，出身或许并不平凡的人，怎么就落到了这个偏远的小村庄里，还弄得如斯田地了？ 况且这位还是个小哥儿，在这个年代里，就相当于一个出身不凡的富家小姐流落街头了，这件事怎么看怎么匪夷所思，让程允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 杨鸿进的速度很快，不过半柱香时间，就把柳大夫请过来了。 柳大夫进门的时候还是被杨鸿进背着进来的，医箱被杨鸿进挂在脖子上，两人因赶路太急，头发都被吹得又湿又乱，柳大夫被放下时，还按了按心口，喘了口气道：「你、你家夫郎啊，是想要逼死我了。」 程允一脸无奈，忙沏了壶热茶给柳大夫定定惊，满脸抱歉道：「实在是事出突然，大晚上辛苦您了。」 柳大夫挥了挥手没在意，他抿了口茶后四处张望，「人呢？你夫郎说得不清不楚的，什么有人晕倒了，媳妇儿让我来，怎么回事了？谁晕倒了？」 程允忙把柳大夫迎进房间，三言两语简单把事情说了一遍。 柳大夫一见真的有人出事儿了，也收起了心情，认认真真地替那哥儿把脉。 他的表情严肃，程允两口子站在一旁不敢打扰。 杨鸿进偷偷地看了程允几眼，床上那人怎么样都与他无关，他眼里只有自己的媳妇儿。 吃饭时候的矛盾还没解除，后面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情却没让杨鸿进忘记这件事。 趁着柳大夫在替人看诊的时候，杨鸿进悄悄地伸手去勾了勾程允的手。 程允看他一眼，倒也没有再拒绝他的碰触。 杨鸿进一下就高兴了，脸上像被点亮了一样，满心满眼只有自己的媳妇儿。 他凑过去，小声地伏在程允耳边，语气还带着点过去的傻气，一心讨好道：「媳妇儿不要生气，鸿进这回不知道错在哪里了，你告诉我可以吗？」 程允一听心就软了。 这呆子倒是实诚，也不再像过往那样一味地道歉，连自己错在哪都不知道就瞎说「我错了」。 只是这回杨鸿进确实什么也没做错，程允想了想，转头去亲了他一口，摇了摇头道：「鸿进没有做错，是我做错了，我不改乱生气的。」 那头柳大夫刚把完脉，转头就看到他们在这儿卿卿我我的，顿时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人。 柳大夫嘆了口气，他们家那不成器的儿子，是时候该成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柳文：？？？ 第63章 「咳咳。」柳大夫等了一会儿,发现那两口子开始在那边说起了悄悄话，完全没有将他放在眼里的意思,终究忍不住出声提醒了一下。殷悦。 那头正在「冰释前嫌」的小两口蓦地停了下来,程允反应过来后尴尬地笑了笑，恼羞成怒地用力捏了一下杨鸿进的手,面上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那样问柳大夫道：「柳大夫,这个小哥儿怎么样了？」 被捏的杨鸿进丝毫不生气，还高兴地笑嘻嘻,看着程允的脸一个劲傻笑。 第101页 柳大夫拿他们没好气,说到那小哥儿的时候,语气严肃了不少,「受了风寒,本身这哥儿身体就虚,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让他虚上加虚,这身子一时三刻都很难调理过来。而且……」 说到这里柳大夫摇头嘆了口气，那样子让程允不得不跟着严肃起来，「而且什么？」 柳大夫将小哥儿的手放回到被子里,替他掖好被子,带着程允和杨鸿进走出房间。 他沉默了一下才说：「这小哥儿怀孕了，两个月有余,正是最该好好补身体稳胎的时候，却……」 他又嘆了口气，眉目间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 这下连程允都震惊了,他看了看柳大夫，又看了看房间的方向，「那……」 柳大夫大概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摆了摆手道：「幸亏你们发现他发现得早，胎儿虽有不稳，但后面补一补还是能挽救的。只是这小孩儿，或许还不知道自己怀了，哎，这造的都是什么孽啊。」 程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整个人都是木的，还未能从这件事中回过神来。 哥儿怀孕和女人怀孕不一样，肚子没有那么显怀，寻常人家的哥儿怀孕以后，除开前面两三个月和即将生产的后面两个月，其余时间都会像往常一样帮忙家里干活，是以程允在来到这个地方后，尽管知道男人也能生孩子，却未曾亲眼见过大腹便便的男人。 知道是一回事，亲眼所见又是另外一回事。 今天稍早前他才刚和杨鸿进因为生孩子的事情闹完别扭，虽然只是他单方面在闹，但这件事依然在他心里留下了痕迹。 还未等他冷静下来思考这个问题，眼前就突然出现了一个怀孕的小哥儿，这件事给他的震撼，无异于当时得知自己穿越到这个地方的心情。 柳大夫给小哥儿开了药，程允让杨鸿进送柳大夫回去，顺便把药带回来。 柳大夫又和他说了些注意事项，说明天会再过来看看，然后就跟着杨鸿进打道回府了。 程允照着柳大夫的意思熬了米粥，倒了碗温水，坐在床边，用勺子一点一点给小哥儿沾湿嘴唇，能餵一点是一点。 他不敢一次放得太多，生怕把人给呛着，但小哥儿似乎渴久了，无意识中抿了抿唇，然后张着嘴巴追着勺子跑。 程允见状只能一点点增加分量，但因为人还没彻底醒过来，他终究不敢餵得太多。 等小哥儿喝得差不多，又偏头睡过去时，碗里已经去了大半的水。 程允将东西收拾好后，坐在小哥儿床边，看着这位长相精緻的哥儿陷入了沉思。 柳大夫说的「造孽」，程允能猜到他的意思，无外乎说的就是这小哥儿的身世。 一个刚怀孕不久的小哥儿，本该是最受保护的时候，却在这样的大冬天，独自一人晕倒在乡间，要不是他们发现得早，又或者是倒在别人家门口，旁人觉得晦气把他赶走，这么冷的天指不定早就出事了。 他的视线不自觉落到小哥儿肚子的位置，思绪被勾回到从前。 程允一直觉得自己是个不受父母喜欢的孩子，甚至还曾经质问过自己，到底诞生到这个世界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 他过去一直庆幸自己是个同性恋者，这辈子也不会有属于自己的孩子，如此一来他也就不需要思考自己能否当个好爸爸这个问题了。 可是今天晚上，接二连三的事情发生在他面前，让他不得不认真面对这个问题。 他对着小哥儿嘆了口气，低声喃喃，似是说给对方听，也似是说给自己听，「……希望你能平安活下来，你的孩子还需要你。」 杨鸿进去送柳大夫很快就回家了，到家的时候四处寻不着程允，最后还是在那小哥儿所在的杂物房里找到的人。 杨鸿进当场脸色就变了。 「媳妇儿，回去了。」他站在房门，一脸的不高兴。 程允站起来，轻轻掩了房门，没有留意到杨鸿进的脸色，问道：「柳大夫抓的药呢？」 杨鸿进鼓起脸，和自己斗了一会儿气，然后才泄气道：「在桌上。」 程允想先替小哥儿把要给煎了再睡觉，然而才刚走到桌子边上，手就被杨鸿进抓住了。 「媳妇儿，洗澡了。」杨鸿进道：「我都脏兮兮的。」 程允回头看他一眼，前后跑了两个来回，杨鸿进身上确实有点脏。 于是他点了点头给他放行，「行吧你先去洗，小心别着凉了。」说完就头也不回地拿着要进厨房煎药去了。 杨鸿进气得脸都鼓成河豚了，但稍早前他才刚惹媳妇儿不高兴，现在不敢再违逆他的意思。 他看了眼厨房的方向，又看了看小哥儿所在的杂物房，也不管有没有人听得到，用力地「哼」了一声，满肚子怨气跑回房间拿干净衣服洗漱去。 程允折腾了一晚上，把熬好的粥和煎好的药放在锅子里盖着，他猜测这个小哥儿家庭条件不一般，断估能识字，于是写了张纸条放在小哥儿的枕头边，示意他起床后可以自己吃点东西把药喝了，等做完这一切后才洗漱睡觉。 程允回房的时候，杨鸿进已经睡下了。 他轻手轻脚地吹灭了蜡烛，像往常那样爬上床睡觉。 然而躺下后过了一会儿，程允竟惊奇地发现自己居然失眠了。 明明精神很疲惫，但就是迟迟不能入睡，翻来覆去地辗转反侧了好久，程允放弃挣扎了。 第102页 他转过身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傻大个，在心里和自己拉扯了片刻，嘆了口气，小幅度地慢慢往前挪。 将自己的身体贴上去，手搭在杨鸿进腰上，感受着对方大暖炉似的热气源源不断地传来，程允满足地喟嘆了一声。 然而下一秒，杨鸿进突然转过身，以不容置喙的姿态将程允抱在怀里。 程允吓得整个人清醒了不少，回过神后带着点埋怨看向杨鸿进，「你怎么在装睡。」 杨鸿进还在憋气，整个人气鼓鼓的，也不回答程允的问题。 这下程允总算能察觉出他的情绪了，在杨鸿进怀里寻了个舒服的角度，摸了摸他的脸逗他道：「怎么啦，谁惹我的鸿进生气啦？」 感觉到媳妇儿在哄自己，杨鸿进绷着的脸才放松下来。 他轻轻「哼」了一声，说：「媳妇儿都不和我洗澡。」 程允照着他的话回想了一下洗澡前后发生的事情，大概能推断出这呆子在生什么气。他被这呆子逗乐了，故意道：「鸿进不是长大了吗？不用媳妇儿帮忙洗澡了。」 这话还是套用杨鸿进自己说的话，前天程允恢复对外收菜，村子里的人纷纷来秤重卖货，杨鸿进学了一会儿就跟着帮忙秤重了。 恰好当时程允有别的事情要忙，走开了一下，等回来后他说要帮杨鸿进一起做，那傢伙却说：「鸿进长大了，不用媳妇儿帮忙。」 杨鸿进说的一本正经，周围的人都打趣他，最终还是他一手一脚完成了这个工作。 这件事程允记了好久，直到现在想起来他那正经的样子还会想笑，恰好这个时候就拿出来打趣他了。 杨鸿进皱眉想了一下，道：「长大又不是一朝一夕，总会有一些地方做得不够好的。」 程允这回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呆子，居然还学会拿他安慰他的话来反驳他了！ 看见程允笑得开心，杨鸿进也没有刚才那么气了，将程允揽在怀里，道：「那个小哥儿，媳妇儿你不要对他好。」 「嗯？」程允扭了扭，手臂搭在杨鸿进腰间，无意识地一下下轻抚他的背，「那小哥儿病了，我们既然把他捡回来了，就要照顾好他。」 杨鸿进皱了皱眉，「那就再扔出去。」 「你啊。」程允哭笑不得，摇了摇头道：「人是你捡回来的，就要负责到底，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随随便便把人带回家。」 杨鸿进撇撇嘴，又说：「那等他好了就扔出去，媳妇儿也不能对他好，媳妇儿只能对我好。」 程允心道，这是什么新的争宠方式。 他口头上随意应了两句，顿了顿，终究还是挑起了这个话题，「那小哥儿怀了小宝宝，咱们要照顾好他，不然小宝宝就保不住了。」 说完这话他故意抬头去看杨鸿进的表情，想看看他听到「小宝宝」三个字的时候会有什么反应。 原以为杨鸿进会至少会有点激动或期待，怎知道这傢伙满脸不以为意，大有「既然你这么说，那就只好这么办」的意思。 程允不信邪，又道：「你呢？你喜欢小宝宝吗？」 他手上的动作无意识地便停住了，也说不准自己想从杨鸿进口中听到什么样的答案。 结果那呆子撇撇嘴，像在撒脾气又近似讨好道：「不喜欢，鸿进什么都不喜欢，只喜欢媳妇儿。」 说完还嫌不足似的，又紧张地补充道：「媳妇儿也不要喜欢，只能喜欢我。」 第64章 程允没想到杨鸿进竟会如此回答,顿时有点哭笑不得。 但他没忘记稍早前两人是为了什么闹别扭的，于是试探性道：「鸿进不喜欢小宝宝？那如果……如果是我生的呢？」 「媳妇儿会生小宝宝吗？」杨鸿进问,眼里没有别的只有好奇。 程允在内心里小小挣扎了一下,似是而非道：「说不准，也许会,也许不会。」他将问题抛回去,「那你呢？如果是我们的小宝宝，你会想要吗？」 这回杨鸿进开始挣扎起来了。 程允耐心地等着,有点讶异他此时的反应,早些时候杨鸿进会那样问他,他还一心以为这呆子想要宝宝来着。 过了一会儿,杨鸿进撒娇似的把头埋进程允肩窝,用力吸了一口气道：「但是我只想要媳妇儿。」 语毕他又怕程允会不高兴,像割地赔款似的不情不愿道：「要是媳妇儿想要,也、也不是不可以……」 程允不解,「那你之前……」他眨了眨眼，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自己的问题，手无意识地摆动了两下才道：「那你之前不是一直在捧我耳朵后面的那个、那个印子吗？」 杨鸿进一听就咧嘴笑了,「粉粉的印子！」 「对！」程允道：「就是那个！」 杨鸿进说：「哥哥说有印子能生宝宝,但是鸿进不想要宝宝，鸿进想让媳妇儿只喜欢我。」 程允忍着羞赧问：「那你舔它干什么？」 结果杨鸿进回答得理直气壮：「把它舔走！」 程允：「……」 程允：「…………」 你怎么能这么傻呢？啊？？？ 他真的想敲开杨鸿进的脑袋看看,到底之前的言灵都用到哪里去了，这段时间明明表现得还算正常，害他以为这傢伙快要好全了,怎么脑子突然就犯抽了，连这种事情都想得出来？！ 第103页 程允突然觉得之前那通生闷气生得毫无价值，甚至有点蠢，他居然还为了这件事独自伤神了一晚上，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气呼呼的完全不想搭理这呆子，脑袋气得一抽一抽，最后干脆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不去看他的脸。 杨鸿进不知道怎么又惹着媳妇儿了，顿时慌了手脚，「媳妇儿」长「媳妇儿」短的在后面喊个不停。 程允没好气，「你媳妇儿要睡了，别吵。」 于是杨鸿进也不敢吵了，早已忘了早些时候为什么在生闷气，试探着去抱媳妇儿，发现媳妇儿不把他甩开，又美滋滋地搂着他闭眼睡觉。 一夜无梦，第二天清晨，程允是被外面「哐当」一声巨大的声响给吓醒的。 他整个人弹坐起来，按着猛跳个不停的心脏，「怎么了？进贼了吗？」 杨鸿进也跟着起来了，揉了揉眼睛还未清醒过来，慢吞吞地道：「媳妇儿早上好。」 程允对他翻了个白眼，胡乱披了件衣服，脚步放轻往外走。 走到一半的时候，程允突然想起家里还有一个陌生人，他往杂物房的方向走，果不其然原来睡在这里的人不见了。 程允一转身，就看见那个好看的小哥儿双手捧着屿、汐、团、队、独、家。粥，小心翼翼地从厨房走出来。 小哥儿大概没想到外面还有人，想起刚才弄出来的声音，被抓包似的霎时红了脸。 两人就这么呆站在那儿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最后还是杨鸿进出来，一脸不爽地挡在程允跟前，才结束了这场对视。 程允没好气，推了推杨鸿进让他走开。 这个小哥儿昨天在昏睡时已经能看出来是个美人胚子，如今清醒了，睁着圆圆的眼睛，水汪汪地一脸无辜的样子，看上去比昨天更好看了，让人没来由地心生喜欢。 「你好，我叫程允，这是我的夫郎杨鸿进。」程允一开口说话，语气不由自主带上了温和，生怕会惊扰到他似的。 他快速解释道：「昨天你晕在了我们家门口，我家夫郎看见了便把你带回来了。锅里的粥是昨晚做好的，怕耽误你休息就没喊你起来，我们村里的柳大夫帮你看过诊，说你的身子太弱了，就开了些滋补的药，等你吃完东西垫垫肚子，我再帮你把药热了趁热喝。」 那小哥儿呆了一阵，然后点了点头，「你、你好。」 程允笑了笑，为了降低小哥儿的拘谨，程允让他自便，自己则拉着杨鸿进洗漱去了。 杨鸿进忍了好久，等两人终于独处时，才忍不住道：「媳妇儿，我们什么时候扔他出去？」 程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戳了戳他脑袋说：「昨天是开玩笑的，我们不扔他出去，谁都不扔。这么冷的天呢，带回来了就得照顾好，除非他自己想走，不然我们就一直照顾他。」 杨鸿进听到这就不高兴了，嘴角往下拉，暗自想了许久才说：「那媳妇儿你不要对他好，只能对我好。」 「行行行，」程允听这话听得都快出耳茧子了，双手捧着他的脸道：「只对你好，只喜欢你。」 杨鸿进嘿嘿一笑，大量地不再和他计较那小哥儿的事了。 两人回到堂屋时，小哥儿已经把粥喝完，乖巧地坐在那儿，眼睛滴熘熘地四处看。 看见他们回来了，小哥儿立即站了起来，挠了挠头有点不知所措。 「你不用那么紧张。」程允道：「先坐一下，我去给你热个药，肚子吃饱了吗？我正好要做早饭，多给你做一点，你太瘦了，要多吃点。」 说罢程允往厨房的方向走，那小哥儿一脸紧张地跟过去欲言又止。 程允走到厨房门口，脚步突然顿住了。 小哥儿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对、对不起，我不会弄……」 厨房里一片狼藉，炉灰撒了一地，始作俑者还欲盖弥彰地拿一旁放着的干草铺在上面，锅里的粥洒了一些，药倒是被好好地端出来放到一旁，原本被收拾得井井有条的案台此时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程允沉默了一会儿，回头去看小哥儿，看他一直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看，教训的话也说不出口。 人是自家夫郎捡回来的，要气也只能气那呆子了。 心里默念着这句话，程允脸上维持着客气，让小哥儿出去坐着，自己则和杨鸿进一起在厨房里收拾。等将厨房恢复原状，把粥和药都热上，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时辰了。 站在厨房里，程允又饿又累，靠在杨鸿进身上，让他帮自己捏捏手臂。 杨鸿进乐得赶紧抱住他，这里捏捏那里掐掐，伺候得好不快乐。 他将下巴搁在程允头顶，程允一抬头就能碰到。 肚子发出「咕咕」的声音，一大早就出了一身汗，人是这呆子捡回来的，刚才却还跟他争风吃醋，要自己去哄他，一想到这里，程允就气不打一处来，抬头一口啃在了杨鸿进下巴上。 杨鸿进：「？」 程允啃完又抬手给他揉了揉，拉了拉他的耳朵，也不知道是说给他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小声在杨鸿进耳边道：「小哥儿身体不好，还怀了小宝宝，看他那样子和穿着，应该是来自大户人家的孩子，不会干活也是可以原谅的，我们不要和他计较。」 杨鸿进一向听媳妇儿的话，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第104页 等再出去堂屋时，那小哥儿仍然坐在那个位子上，一动也不动，连四处打量都不敢，安静得像一尊佛。 程允深呼吸一口，把粥和药都呈上，边盛粥边道：「只是些寻常吃食，你简单吃些垫垫肚子，等会儿我让我家夫郎把村里的大夫请过来，再帮你诊断一下。」 小哥儿忙摇头又摆手道：「你的粥很好吃，谢谢你们。」 程允对他笑了笑，给杨鸿进先舀了一碗，再给小哥儿盛上，完事后自己也盛了一碗坐下边吃边道：「我叫程允，大家都叫我程哥儿，我夫郎姓杨，大家都唤他杨大哥，怎么称呼你呢？」 小哥儿抿了一小口粥，闻言顿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说：「我、我叫陈沇，你、你们叫我陈哥儿就好……」 程允默了一瞬，佯作没有发现他停顿的那几秒，笑笑说：「好的，那我就叫你陈哥儿了。」 见陈沇松了口气，程允笑着摇了摇头，又道：「陈哥儿，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什么？」陈沇像只小兔子似的，程允每说一句话他就抖一下。 「你不用那么紧张，」程允笑着安抚道：「你就把我当作是你的哥哥就好了，放轻松点。」 陈沇点了点头，可是明显还是能看出他的紧张。 他抬眼看了一眼程允，又看一眼杨鸿进，前者笑得一脸温和，后者虽一直没有说话，却默不作声地盯着他看，眼里尽是防备。 陈沇缩了缩脖子，不敢再看杨鸿进，静静地等着程允说话。 程允斟酌了一下措辞，道：「你身体很虚弱你知道吗？」 见陈沇点了点头，程允又道：「那你……知道自己怀了两个多月了么？」 陈沇闻言整个人一僵，脸色以肉眼可见速度变得苍白。 程允一直观察着他的反应，片刻后只见他眼眶红红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的。 程允见状慌了手脚，忙道：「诶你别哭别哭，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有什么可以和我说。」 陈沇抽了抽鼻子，硬是把泪水缩回去了。 他看了看杨鸿进，又看了看程允，抿唇沉默了半晌，小声试探着道：「你们……你们愿意收留我住下吗？」 程允睁大眼睛一脸讶异。 陈沇知道自己的要求有点强人所难，自己身上又没有什么可以拿来抵押的，慌忙道：「我、我会帮忙干活的。」 似乎想到自己刚才弄出来的那团糟，他又愁了起来，整个人着急得不行，「我会学的，我能学的，你们……」 说着说着他都想哭了，以前在家里吃好住好，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居然还是个小废物。 程允见他短短几分钟内经历了激动，慌乱，迷惘，失落再到绝望，突然觉得这小孩有点可爱。 正如他对杨鸿进说的那样，人是他们捡回来的，虽然这孩子全身上下都藏着谜团，可这么冷的天，他也做不出让一个怀着身孕的还在流落在外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陈沇yan3 第65章 陈沇就这么住了下来。 后来在交谈的过程中,程允试探了好几次，却怎么也试探不出他的出身背景以及怀里的父亲的信息,每次一谈及自己的事情,这小孩就面色苍白抖个不停。 于是程允也不问了，只是一个怀着身孕的小哥儿,也不会对他们造成多大影响,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稳定好小哥儿的情绪,让他怀里的小宝宝平安无事。 早饭过后柳大夫又来了一遍,他替陈沇把了脉,告诉他肚子里的胎儿不稳的事实,意有所指地让他注意保持心情开朗,切忌动怒和心情不愉快,也说了一些怀小孩的注意事项,调整了药方,杨鸿进又跟着柳大夫回去抓药了。 陈沇人很安静，听柳大夫说话时认真注视着对方，把柳大夫说的都一一记下,偶尔还会口吃着问一两个问题。 程允在一旁看着,心里暗自琢磨过来。 看他那上心的劲儿，这孩子看来是想保住自己的胎儿的,可既然这样，又为什么会在冰天雪地里，独自一人衣衫褴褛地落到乡间小地呢？ 他事前是并不知道自己怀了宝宝,还是经历过大难不死后，才懂得生命可贵，越发珍惜起怀里的宝宝来？ 这些事情程允无法得知，可既然陈沇决定把孩子留下来，那他也会尽力协助他。 他曾获得过又一次的生命，即便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这不妨碍他珍惜生命，也希望别人能同样珍惜。 将柳大夫送走后，程允替陈沇打扫了一下杂物房，将一些平日不用的东西都搬出来，腾出空间让他住得更舒服一点。 陈沇站在门边想进去帮忙，看着程允为自己忙里忙外的，有点不好意思，可是程允的动作很快，还没等陈沇学会该怎么做，他就已经把床铺好了。 程允一转身就看见了陈沇，对他说：「你昨天那身衣服被勾破了，我帮你换的衣服，你比我矮一点点，和我弟弟的身材比较贴近，先穿着我的衣服凑合着，等晚点我再去我弟弟那儿拿几身合适的衣服给你更换。」 陈沇点了点头，很快又补了一句，「没、没关系的，我随便穿穿就行，不用太麻烦你。」 程允摆山？与？彡？夕了摆手表示无妨，边将杂物房里的东西往外搬边说：「这两天我闲在家里没什么事做，大多数时间就做做腌菜，你可以跟着学习一下怎么做，等过两天我要去南明城一趟，你看看要不要跟着一起来，要是不想来也可以留在家里自己找些事情做也行。」 第105页 陈沇点头乖巧道：「好的。」 程允看他那样子，十有八.九到时候也不会跟着一起出去，不过家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倒是不怕他独自在家里待着。 陈沇手脚有擦伤碰撞到的地方，走路的时候一拐一拐的，看着好不可怜。 杨鸿进从柳大夫那里回来的时候顺便带了点膏药，程允看他笨手笨脚的，于是直接上手帮他涂药。 杨鸿进一到家就粘着程允，见他去拉陈沇的衣服，心里已经有点不爽，等看到陈沇手臂上的伤痕，顿时就紧张起来。 恰在此时程允准备张嘴说话，杨鸿进心下一急，动作比脑子快，快速地伸手捂住他的嘴。 程允：「？」 陈沇：「？」 杨鸿进紧张地看着程允，又瞄了一眼陈沇，然后凑到程允耳边小声说：「媳妇儿你别说话。」 「嗯？」程允含糊地应了一句，把他的手拍掉，「什么？」 杨鸿进防备地看向陈沇，两只手都紧张得舞动了起来，却又不敢说得太大声，整个人看起来纠结得不行，「就、就是他受伤了，媳妇儿你别对着他说话，啊？」 程允糊里糊涂了一会儿，总算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敢情这傢伙把上次受伤时使用言灵的事情给记住了，当时他的手流血不止，程允只是简单念了一句话伤口就癒合了，可再对上一次，程允当着他的面发动言灵想医治他的脑袋，反噬直接作用到身上，这事给杨鸿进带来了不少阴影。 但程允却十分惊讶，没想到这傢伙竟然还能把两件事结合起来，况且第一次使用言灵的时候，杨鸿进还没恢复过来吧…… 「媳妇儿？」见程允突然发起呆来，杨鸿进小声喊了一句，将程允从沉思中拉回现实。 他哭笑不得回道：「放心，我不念，我就帮他擦个药。」 得到程允的回应后，杨鸿进这才放下心来，可他依然杵在那儿，紧紧盯着程允的手不放，生怕别人会占他媳妇儿的便宜。 陈沇有点惧怕杨鸿进，他能看得出来杨鸿进的脑子大概有点问题，对他也有很大的敌意，但因为眼前这个哥儿的关系，才让他一直隐忍着自己。 他一个寄人篱下又什么都不懂的哥儿，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出错，家里的男主人对他有敌意，他也只能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能躲则躲。 陈沇身子弱又怀有身孕，程允不敢让他干粗活，见他十指纤细娇嫩白皙，过去大概十指不沾阳春水，于是连清洗蔬菜的工作都不敢分配给他。 程允思来想去，最终只能给了几根白萝蔔他，让他自己切着玩。 「这是模板，每根白萝蔔切成这个样子就可以了。」程允快速切了几根，放在一旁的盘子里，「切完就放在这里面腌着，不要求切得多快，小心别切到手就好。」 陈沇点了点头，拿起一块切好的萝蔔左右看看，看刚才程允的动作利索，自觉没什么问题，「好的我知道了。」 程允看了他一会儿，小孩儿被看着有点紧张，但学习能力很强，工作没啥难度，切了几块很快就上手了。 他回到厨房干自己的事情，再过不到十天时间，京城的巡察队就要来南明城了，赶在那之前，柳文让他多做些伴手礼给巡察队的人，到时候离开时好拿回去。 柳文初步计划给来的官员们每人送两罐酸菜罈子，但只有酸菜罈子不太能送的出手，于是就让程允再想想看还能有什么能做的。 程允琢磨了好些日子，今天看到陈沇后，突然就想到要做什么了。 以前他读大学的时候，班上有个小男生，长着一张娃娃脸，班上的女同学总是给他投餵零食，曾经程允也从他手上分得过一些零嘴。 陈沇让程允一下就想到了这个同学，接着就想到了他曾经分到过的牛轧糖。 程允当时挺喜欢吃那牛轧糖，自己上网查过一下做法，简单的牛轧糖可以用棉花糖来做，但如今他手上没有工具做棉花糖，要怎么把其他食材粘起来固定住，是一个大问题。 程允先拿蛋清试了下，加了糖去煮，把材料都煮得黏糊糊的，再加上砸碎了的花生瓜子仁，用干净的油布包起来。 他将做好的「糖包」拿到窗外，冬天的气温特别低，不过一会儿就冷却下来了。 程允小心翼翼地掀开，糖包看似结成了块，用刀切开，却没有预料中的糊成块状，只是像普通的糖块一样碎成两半。 这个方法走不通，只能另觅蹊径了。 他站在厨房环视一周，脑子里疯狂弹出不同的食材，搭配不同的可能性。 最终他的视线落在了杨鸿进手中的「枫糖浆糖」上。 「呆子。」程允眼睛突然一亮，伸手走过去，「你拿着的那个，给我看看。」 杨鸿进正舔着浆糖，那是程允之前把多余的枫糖浆留下来做给他吃的。 他乖乖地递上，还很高兴地说：「给，媳妇儿好吃的。」 程允将枫糖浆接过，用筷子挑起一点，看着金黄色的枫糖浆往下滴落，突然灵光一现！ 麦芽糖！ 麦芽糖的黏糊可以把坚果混到一起，如果处理妥当的话，说不定就能达到固化的效果，最重要的是，麦芽糖在这个年代随处可见，每家每户都会做一点放在家里给孩子吃！ 第106页 程允将枫糖浆糖塞回给杨鸿进，捧着他的头用力地亲了一口，发出「噗滋」的声音，「奖励你的，乖！」 杨鸿进愣了一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这并不妨碍着他高兴。 于是他伸手抵住程允的后脑勺又亲了一口，自己为自己谋福利谋得乐呵呵的。 事不宜迟程允马上就去王大娘家借点麦芽糖回来，等迈出厨房的时候，看见在堂屋安静切着白萝蔔的陈沇，这才记起家里还有另一个人。 程允看着他红红的耳朵，低着头颅几乎要把头埋进萝蔔堆里，瞬间就知道这孩子把刚才的对话听进耳朵里了。 刚才太兴奋完全忘了这一茬，在家里和杨鸿进亲昵惯了也没想过要避嫌，此时被外人听了去，程允也有点不好意思。 但他脸皮没有陈沇薄，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丢下一句「我出去一下」，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陈沇看着程允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厨房的方向，圆圆的眼睛里多了一丝耐人寻味的羡慕。 第66章 程允从王大娘家借回来一整坛麦芽糖,哄小孩似的拿筷子分别卷了两根糖，一根给陈沇,一根给杨鸿进,马上又躲进了厨房里折腾去了。 他把之前分离出来的奶油混着麦芽糖一起加入到锅里，用小火慢慢加热熬煮,手拿着勺子不停搅拌。 大概熬了一刻钟左右,锅里的混合液体渐渐变得浓稠，程允又搅拌了一会儿,很快淡黄色的浆液呈现出可以在勺子上挂浆的状态。 把事先砸碎的坚果碎倒入糖浆里继续搅拌,待糖浆进一步变得更加浓稠,慢慢熄了火,将伴着坚果碎的糖浆倒入油布中,再将之放到窗外进行冷却。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回还未等糖块完全变冷,还残余一点温度时,程允便拿回来进行切块。 不似第一次那样硬成糖块一切就碎，这回切下去的感觉和程允后世吃到的牛轧糖十分相像，软中带韧,却又并不十分黏糊。 他拿起一块尝了下,加了麦芽糖的牛轧糖虽有些粘牙，但还尚算在可接受范围内,而加了坚果碎的牛轧糖甜而不腻，带着一丝奶香，越嚼越能品出香气来。 尽管这款牛轧糖还有些不完美,可放在这个年代，都是极为新鲜的事物，只需稍作改善，就能成为上乘的佳品！ 解决了一件心头大事，程允高兴地将剩下的牛轧糖全切了，拿起一块放进杨鸿进嘴里。 杨鸿进乖乖地张口吃了，嚼了几下，程允问他觉得怎么样。 杨鸿进一如既往地捧场，砸吧了几下嘴，道：「好吃！」 程允觉得这傢伙是真的没有任何参考价值，于是将剩下的几块拿到堂屋让陈沇也尝尝。 陈沇刚好切完一根大萝蔔，把切下来的萝蔔块都码得整整齐齐地叠放起来。 程允看了一眼，心里对陈沇又增加了一个「较真」的标籤，将牛轧糖放到他面前道：「来，先别忙着，试试看这新做的糖，给点意见？」 陈沇好奇地看过去，拿起一块放进嘴里。 坚果的松脆金香混着麦芽的香气，隐约中又带着一丝奶香，吃起来有点废劲，但齿颊留香越吃越嚼出甘香。 陈沇眼睛一亮，眼神中带着惊喜，「很好吃！」 「有哪里觉得不够好的吗？」从陈沇的谈吐和来时的穿着来看，程允单方面将陈沇归为富家子弟，觉得他出身定然不平凡，因此过去吃过的东西肯定也是极好的，他的意见比杨鸿进的要有价值多了。 陈沇咽下第一颗，有点羞赧道：「我能再吃一个吗？」 程允自然答应。 于是陈沇又拿起一个，这回他吃得更仔细，细嚼慢咽，细细分析道：「吃起来有点粘牙，咀嚼有些费劲，嗯……当中是否加了牛奶？奶香味如若再浓一些，味道可能会更好。」 说完以后他刚好吃下一个，顿了顿补充道：「当然这个糖是我吃过的糖里面数一数二的，即便有点难嚼，也无损它的好吃。」 「你过去吃过的糖，都是怎么样子的？」程允问。 陈沇回忆道：「一粒一粒的冰糖居多，还有糖葫芦和糖人，也有像刚才那样的麦芽糖，却没见过这般松软的糖。」 这个说法和程允猜测的差不多，寻常大街上卖的糖也是这些。 他边听边琢磨该如何改进，又道：「倘若在里面加些椰蓉或换种坚果，你觉得怎么样？」 陈沇细思片刻，「比起瓜子仁，我更喜欢吃杏仁和花生，如果是这两样的话，吃起来会更香脆我会更喜欢。至于椰蓉，」陈沇想了想道：「我个人认为会影响了麦芽的香味，加上奶香，三者混在一起或许会抵消了原本的平衡，但实际做出来会怎么样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很喜欢现在这个糖的味道。」 陈沇说了几次喜欢，看来这个牛轧糖目前来说算是成功的，不过还能有进步的空间。 程允对这次测评很满意，把剩下的都留给陈沇吃了，转头看杨鸿进见他一脸肉疼，好笑地拉着他进了厨房，哄他说再给他做一份新的，杨鸿进这才不和小哥儿计较。 陈沇颇为稀罕地又拿了一小块吃，剩下的那些包好放在一旁，留待之后细细品味。 他是真的很喜欢这个糖，和过去曾经吃过的都不一样，他自小就喜欢吃甜食，从小到大总有人拿糖果逗他开心，那一丝丝甜意总能直抵心房，只是将来…… 第107页 他摇了摇头，让自己不要去想过去的事了。 厨房里传出断断续续的说笑声，虽听不真实却能让人感到莫名安心。 乡间的小屋看着朴素，但处处显露着屋主的用心，陈沇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很庆幸自己能遇到这一家人，他在这里过得很好，只求在未来的日子里能安安稳稳地将孩子平安生下来。 程允在那之后又尝试了四五遍，一次比一次上手，直到借回来的麦芽糖全部告罄，这一天的试验才算告一段落。 手头上没有现成的椰蓉，不能试验加了椰蓉后的牛轧糖的效果，但他根据陈沇的建议，减少了麦芽糖浆的分量，增加了奶油的用量，家里还有不少坚果是之前备下的，也一同拿来做了试验。 为了增加不同口感，程允还掰碎了几颗之前做酸梅汤用剩下的乌梅干，将之混在了坚果碎里，用以替代后世曾吃过的草莓牛轧糖中的草莓干。 他将做好的几份牛轧糖都拿给陈沇尝试，最终胜出的是奶香最浓，坚果切得最大颗的一款，以及加了乌梅干的牛轧糖。 这两款看那样子倒是有点像后世程允吃过的牛轧糖了，要是手上的材料多一点，还能变出更多的花样。 陈沇看着眼前几款牛轧糖，由衷地佩服起程允来。 早上他肚子极饿，囫囵喝下的那碗粥虽然只是平凡的肉粥，但味道也是极好的。 当时陈沇以为自己饿狠了，才会觉得那粥吃起来无比金香，可现在看起来，程允就是天生比别人会做菜。 陈沇突然很好奇，自己手上在切的这些萝蔔块到底是有什么用的？经过程允的巧手，大概又是另一种美食吧！ 午饭的时候，陈沇的这个念头再一次得到印证。 因为家里有个孕夫，程允不敢再做那些带麻辣的菜，捣鼓了一上午的牛轧糖，他也没精力做多复杂的菜了，于是在后院随便摘了些蔬菜，炒了个素菜，再拿前天吃剩下的鸡肉蒸了吃，简单又营养地解决了这一顿。 这些菜在如今的程允和杨鸿进眼中算是寻常小菜，不比在悦琼楼吃的好，但放在陈沇眼里，那便是超乎想像的好了。 从前他曾听身边的嬷嬷说，农民家里一年吃不上几回肉，一个月能吃上一回已经算很不错了，一般吃个鸡蛋就抵一道荤菜，家里富裕一点的，偶尔还能吃点自养鸡鸭补一补。 哥儿的身体不若汉子强悍，但汉子需要下地干活，是家里的顶樑柱，除非哥儿怀孕了需要补身子，否则一般时候家里的荤菜都是让给汉子吃的。 陈沇虽没试过吃不上肉的时候，但总是听家里的嬷嬷说这些，听多了便对农家的哥儿汉子有了固有的印象，还以为自己接下来要没肉吃了，苦了肚子里的孩子。 没想到来到程允这里，不仅顿顿有肉吃，程允的厨艺还极为高超，就连普通的素材都能炒出美味绝伦的味道，让陈沇好吃得差点把舌头吞下去。 等狼吞虎咽过后，他才发现自己竟在外人面前露出如此如饥似渴的模样，看着程允两口子以惊讶的眼神看着他，陈沇的脸微微的红了。 程允愣了一下才笑着安慰他：「不够还有，慢慢吃，咱们家里虽算不上大富大贵，但条件还算可以，不会饿着你肚子里那个的。」 程允不说还好，一说完陈沇的脸就更红了，点了点头，下巴几乎要贴到胸膛上了。 饭后陈沇抢着要收拾东西，想弥补一下自己白吃那么多好吃的，但这一向是杨鸿进的工作，生怕被人抢了去，一见陈沇要收拾，赶紧把自己的碗牢牢拿在手里。 「杨、杨大哥，我、我来收拾吧。」对上杨鸿进陈沇还是会害怕。 然而杨鸿进寸步不让，「这是我做的！」 「没关系，」陈沇不知道杨鸿进的心思，傻傻的一心要付出点什么，「我、我来做吧，您休息一下。」 「我不！」杨鸿进觉得这小哥儿真是太可恶了，不仅霸占了他媳妇儿的注意力，吃了他的糖，现在连收拾碗筷都要和他抢了，媳妇儿到底为什么还不把他扔出去！ 程允从厨房里出来看到的就是两人对峙的画面，听了两句就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了，要是不知道实情的，还以为他们手上争夺的是什么奇珍异宝呢。 他走上前拍了拍陈沇的手，笑了笑说：「没关系，你就让他收拾吧，他做习惯了，怕被你抢了他的功劳。」 「啊？」陈沇一脸懵。 然后下一秒他就看到程允状似批评，实则语带宠溺和包容对杨鸿进说：「你呀，这都好跟人家抢，丢不丢人。」 杨鸿进瞥了陈沇一眼，一副战胜者的姿态抬起下巴，轻轻道了一声「哼」。 作者有话要说：杨鸿进：我爱干活，干活使我快乐 第67章 正如程允所料想那般,两天后程允两口子去镇上找柳文，陈沇便独自留在家中。 生怕程允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家,陈沇还作了再三保证,表明自己无地可去，程允对他有救命之恩,自己断不会做出忘恩负义的事情来。 程允听得一脸无奈,他并非信不过陈沇，只是担心他一个人在家会不安全。 可陈沇摆明就是不想出去,程允也无法,最终决定让程宝儿过来照看一下,才算把这事敲定下来。 陈沇跟着程允生活了几天,生活上的小事都能很好的完成,他有心去学习、去改变,学习能力又强,和刚来的时候什么都不会做的样子大有不同。 第108页 程允两口子走后,他一心想让他们看出自己的不一样，是以一大早，他就撸起袖子,在房子里四处洗洗刷刷起来。 不知是不是一开始见到他时的样子在程允脑中印象太深,又听了柳大夫的话，程允一直不让陈沇做太重的活儿,而平时杨鸿进还会抢着做事，让陈沇都觉得自己像个小废物。 可调理了几天，陈沇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多了,一些打扫卫生的工作根本难不倒他。 他打了盆水，打算先将堂屋打扫一遍，冬天的井水特别刺骨，近几天还在延绵不断地下冻雨，只是在外面站了一会儿，露在外面的皮肤就被冻红了。 陈沇呼了呼自己的手，将打来的井水放在探炉旁热了一下，等井水没那么凉了，才动手擦起来。 程宝儿来到程允家时，陈沇刚好打扫完堂屋的卫生，尽管程允之前已经和两人说过，可当见到面的那一刻，两人还是有点拘谨。 陈沇长得实在太好看了，这种好看是带着侵略性的，会让所有的哥儿都感到危机感的好看。 程允一直没把自己当成哥儿，所以只是单纯地欣赏他的脸，但放在程宝儿这里就大不相同了。 两人尴尬地打了招呼，陈沇生性敏感，能稍稍感觉得到程宝儿在忌讳他，过去这种视线他没少碰见，自然知道对方在忌讳他些什么。 他尝试着释放出善意，得亏程宝儿只是一开始对他有着天然的危机感，等平静下来后，知道这是哥哥家的客人，便尝试着褪去一身的敌意，努力和陈沇交往。 两人年岁相仿，大家都是小哥儿，连性格都偏向腼腆话少的，同龄人中难得找到一个朋友，不出一会儿两人就聊上了。 「你说你是被杨大哥捡回来的？」程宝儿一脸震惊，「天啊，这么冷的天呢！这几天还在下雨呢，你看你都冻晕了，这得有多冷啊！」 陈沇挠了挠头，一脸不好意思，「当时都没多少意识了，一直走呀走的，整个人都是懵的，看到程哥儿家里灯火通明，不似别家那样黑漆漆的，下意识就往这边走了。」 程宝儿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每次来哥哥家里，一到傍晚予希団兑就点全了灯，直到睡前才会把蜡烛吹熄，放在农家确实少见，哪家不是摸黑早早上床睡觉的？ 过去他也曾说过程允这样很浪费，可是程允却说他习惯了，家里不差这点钱，程宝儿听得一头雾水的，也不知道他大哥什么时候习惯这么奢靡的做派。 两人聊了片刻，程宝儿被程允吩咐过，接近午时他便自觉地走到厨房开始做午饭给陈沇吃。 陈沇现在会做点家务，但厨艺这一块还是没法点亮技能，过去程允做饭时，杨鸿进势必会搬个椅子坐到一旁看着，搞得他想去看看也不敢去，但现在换了程宝儿，他就敢跟着去观摩学习了。 程宝儿只是简单的炒两个蔬菜，虽然现在赚到点钱了，但节俭的性子一时三刻改变不了，即便程允家地窖里藏着不少肉，他也不敢肆意拿来做饭。 开好炉灶，蔬菜下锅的那一刻，程宝儿扭过头来问陈沇：「你能吃辣吗？」 陈沇下意识就想点头，但想了想，还是如实把自己的情况告诉了这个新交的朋友。 程宝儿再次被震惊了，等把菜都放下锅后，才道：「你是说，你怀着身孕冒着雨跑到这里来，还晕倒在我哥哥屋门前？！你是想一尸两命吗！」 陈沇被念得瑟缩了一下，一脸委屈，「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自己怀了宝宝的……」 程宝儿皱了皱眉，「那孩子的爹……」 话还没说完他就意识到不对，想收都收不回来了。 果然陈沇一听到这个，脸上的表情就更凝重了，漂亮的眉毛都皱了起来。 程宝儿知道自己说错话，忙道：「不说了不说了，既然你在我哥哥这里住下了，我哥一定会让你吃好住好的。我哥哥人可好了……」 两个年龄相仿的人很快就成了无话不谈的知己，还没知道陈沇怀孕之前，程宝儿就已经有想和对方交好的心，在得知他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小宝宝之后，程宝儿就更心疼他了，即便不知道陈沇到底经历过什么，但他也希望对方能走出过去的不愉快，以全新的心情面对新的生活。 另一边厢，程允带着杨鸿进一起到了腾云镇。 南明城的悦琼楼上了轨道后，柳文就回到了腾云镇，只隔三差五地抽空去南明城看一眼。 程允带着几款做好的牛轧糖来，柳文还没吃就被卖相吸引了，迫不及待地吃了一颗，再次折服于程允的好手艺。 程允道：「这次做的有几款，我个人最推荐的是杏仁干和乌梅干的口味，只是乌梅干的卖相会不那么好看，如若能找到别的替代品，酸酸甜甜的颜色又好看，用来做这个会更好吃。」 柳文吃了几颗，觉得哪一款都十分好吃，「这种松软的糖果过去未曾见过，无论哪一种单拿出来都是极为上乘的佳品。」 「但要是送礼，还是要色香味俱佳为好。」程允拿起一根筷子戳了戳那几款牛轧糖，「像这种杏仁干的，切开呈白面，总比乌梅干黑压压的好看得多。」 「但乌梅干也很好吃啊！」柳文替乌梅不服。 程允无奈，却也很高兴自己做出来的东西如此受捧场。 可这回是头一次招呼京城的达官贵人，他知道在这个年代阶级划分有多森严，这事既然要做，就绝对不能出错，而且也是悦琼楼这个名字打入京城的关键。 第109页 他将自己的想法和柳文说了，柳文也能明白他的顾忌，想了想道：「这样，我先把这些糖拿给礼品店给师傅看看，让他们想想看能有什么好看的包装，俗话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外面做得精緻好看一点，里面只管好吃就成，你到时候多做一些，混着一起放，这种酸酸甜甜的乌梅味最受女人和哥儿欢迎了。」 程允点了点头，姑且接受了这个做法，他又问了点这次巡察队的事情，柳文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初定于冬至前，可最近连续下雨，路面湿滑，天气又湿又冷，说不定会推迟，」柳文看了眼窗外的天气摇了摇头，「我们只得做好万全的准备，你那边也多备点糖果送礼。」 如此算来，大概还有十天左右的时间，这样时间还算充裕，一切尚且来得及。 告别了柳文后，程允在镇上买了些东西，将要做牛轧糖的材料全补齐了，又到裁缝店买了两套适合陈沇穿的成衣，这才打道回府。 回程的路上，杨鸿进看着程允手上的衣服，隐隐有些不高兴。 程允只稍看他一眼，就知道这傢伙在想什么。 果不其然，才走没几步，杨鸿进就说：「媳妇儿是给小哥儿买的衣服吗？」 「是啊，」程允回答得大方，「最近天冷，小哥儿怀了宝宝，我怕他会冻着。」 杨鸿进鼓起了脸颊，暗自不知在琢磨些什么，片刻后又道：「怀了宝宝要特别小心照顾吗？」 程允不知道他又在想些什么，脑回路九曲十八弯的，只能顺着他的话回道：「是呀，你没听柳大夫说么，要小心照顾，不能受冻了，要休息好，吃饭要吃好，适当补补身子，心情要保持开朗。」 「那……」杨鸿进眼睛转了转说：「那我也能生小宝宝吗？」 程允：「……」你这样我真的会跟不上你的脑回路的！ 他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你是汉子又不是哥儿，怎么生小宝宝？」 杨鸿进闻言失落了一会儿，转瞬间又精神过来，「那媳妇儿也能生小宝宝吗？」 程允就知道他下一句要说这个，没好气道：「是谁前几天才刚说完不要小宝宝来着？还想把我耳后的印记给舔掉。」 这事儿实在让程允难以忘怀，见过傻的就没见过这么傻的。 杨鸿进撇了撇嘴道：「可是我想要媳妇儿小心照顾我，也想小心照顾媳妇儿，要让媳妇儿让我心情保持开朗，也要让媳妇儿心情保持开朗。」 他勾了勾程允的手指头，小声说：「媳妇儿我们别管家里那个小哥儿了吧？啊？」 程允被他逗乐了，说到底这傢伙还是在吃干醋。 但被他这么瞎搅和，这一回再提及生小孩的事情，竟没了之前的排斥。 他晃了晃杨鸿进的手，两人头靠得极近，边走边小声说着小话。 冬日的雪水滴落在脚边，相靠的两人互相依偎取暖，内心的暖意抵挡了寒冬的冷意。 第68章 冻雨连续下了好几天,村子里的温度一日比一日低。 起初大家还没多大感觉，只把它当做是寻常的小雨,为了保护好地里的菜,拿了好些稻草铺在作物上，将地里的作物和外界寒冷的气温隔离开。 然而这场雨连绵不断,气温一降再降,直到雨连续下了一周有多，这时候村里的人都紧张起来了—— 「这么下去今年的冬油菜又要长不成了,这雨不能再下了啊。」 「昨天我夫郎去地里看了一圈回来,回来以后手都冻伤了。」 「是啊我家夫郎也是,回来脸都拉长了,把我们家给愁的呀,这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 「哎我听城里的亲戚说,这雨怕是一时三刻停不了了,连京城巡察的队伍都延期了,我看还是想想有什么办法比较好。」 「哪有什么办法，你忘了前几年的那场雨吗，整条村子的油菜全泡汤了。」 「哎别说了别说了,说了晦气。」 …… 村里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多,这几天程宝儿偶尔也会过来一趟，聊着聊着就说到了这件事。 「前几年冬天同样也连续下了好几天大雨,冬天农家不怕下雪，最怕就是下雨了，冻雨能把庄稼冻伤,那一年村子里的地几乎都被冻坏了，白白浪费了一整个冬季的收成。」 陈沇没怎么接触过乡野间的事情，听得好奇，「那这回下雨下了这么久，可怎么办呀？」 程宝儿将切好的萝蔔块放进缸子里，耸了耸肩，「也没有办法了，农事就是这样，看天吃饭，老天爷不赏脸，大家都没辙。」 「这样啊……」陈沇有点失望，接过程宝儿给的白萝蔔，转头看向程允，感觉无所不能的他或许会有点什么办法，「程哥儿你怎么看？」 程允被问得愣了一下，摸了摸下巴思索了片刻，「这个问题我倒没怎么想过。」 他对农事一窍不通，就连农家赖以生存的田地都交给杨鸿财去打理了，别说霜冻要怎么解决，他可是连什么时候该播种什么时候该收成都一概不懂。 但身为一个现代人，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陈沇的问题给他留了个心眼，恰好做牛轧糖的事情告一段落，这段时间他闲在家里没事做就去想这个问题。 要解决冻雨的问题，从根本上来讲，一是要隔绝雨水进入到田地里，二是要保持植被温度不能过低，之前程宝儿说的用稻草盖着也是其中一个办法，可是雨一直下，整体大环境的温度变得低于正常水平，稻草的作用就变得可有可无了。 第110页 但从温度上来说，程允倒是能想到一个办法。 以前上学时期学校会组织去什么植物园旅行，参观过不少温室大棚，但那些都是现代科技，要移植到古代似乎不太现实。 不说别的，就是罩着土地的塑料膜，以如今的技术来说就不可能完成。 程允想了很久，到底有什么替代品能代替塑料膜，普通的布料不现实，遮不了雨也不透光，但除了布料，似乎又没什么更好的了…… 这个问题钻进了他脑子里就出不来了，想到后来都有点魔怔了，盯着杨鸿进的衣服都能发呆。 杨鸿进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见他看着自己的衣服能盯出个洞来，还以为自己不小心把衣服弄脏了，心虚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没察觉到有什么，又抬头看看程允的脸，想着想着突然双眼一亮。 于是等程允回过神来时，杨鸿进已经脱光了衣服，光熘熘地坐在床上看着自己。 「你脱衣服干什么？」程允一脸迷糊。 杨鸿进自觉领会到程允的意思，兴奋地拍了拍床板道：「媳妇儿来，我已经准备好了！」 「准备好什么？」程允还没能从一大堆大棚蔬菜的思绪中反应过来。 杨鸿进扬了扬自己的衣服说：「媳妇儿看着我的衣服，不是让我脱掉吗？」他又拍了拍床，邀请程允道：「我已经脱好了！媳妇儿来！」 程允这下才知道这傢伙误会了什么，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也不知道这傢伙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长的。 但来是不可能来的，家里还有别的人在呢，房子隔音效果又差，程允就算是个现代人，也不能孟浪成这样。 好说歹说才让杨鸿进把衣服全都穿上，两人抱在一起，程允使尽全身的力量去哄，杨鸿进还是拉长了脸，一脸欲求不满导致的不高兴。 于是陈沇在他那里又记上一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这讨人厌的哥儿给扔出去。 冬雨越下越烈，整个村子陷入了绝望的气氛中，家家户户冒着寒意努力抢救庄稼，可整体收效甚微。 原以为今年在程允那里卖得了菜，总算能过个肥年，然而一想到来年开春没有收成，大家都勒紧了裤腰带，临近年关谁也不敢去置办过冬的物品，这一影响甚至波及到镇上和城里。 官府派了人到每个村子查看情况，派发了一些肥料，多少能挽救一些，但要是冻雨继续下，那也只能熬过这个冬天再看情况了。 村子里悲声载道，大家都知道别无他法，但还是免不了怨恨起官府的不作为。 杨鸿财为了此事也来过程允家一趟，和他说明了原因，生怕程允觉得他办事不力。 程允倒是无所谓，反倒关心起杨鸿财的情况，见他双手都被冻伤了，还让他别干了，钱会照样结给他的。 杨鸿财一老实人，原本就已经内心愧疚，来这里正是为了和程允说接下来到开春的几个月钱都不用结了，没想到程允竟然这么说，一时间心里又是感激又是不安。 他忙道：「这使不得，本来就已经拿了你不少钱了，如今颗粒无收还能拿钱，这样和白拿有什么两样。」 「怎么会是白拿呢？」程允不贊同道：「天灾人祸大家都无法避免，你已经做了你应该做的工作，你看看你双手都被冻成什么样儿了，这钱你不收我心里还过意不去。」 杨鸿财还想反驳，程允又道：「再说我和鸿进搬出来住，家里就是你和嫂子在打理，这点钱当作是我们给家里花的也是应该的。」 杨鸿财忙摆手，「照顾爹娘是我们应该做的，当初也是大家一致同意让你们搬出来住，你们没有吃家里用家里的，怎么好还往家里送钱。」 见程允还想说，杨鸿财皱了皱眉，难得拿出了当哥的架子，「你别说了，这个钱我是不会要的，等来年开春把地重新种上，还需要用到二哥我的地方我绝无二话。」 程允说不过他，杨鸿财的脾气犟得跟牛似的，有点认死理，但当初他就是看准了他不是贪小便宜行事只求逐利的性子，才会将这些赚钱的活儿交给他办。 把这事都说开来后，杨鸿财忍不住开始诉苦。 「你说这天怎么说变就变呢，」他嘆了口气，「之前去修路的时候也是，说暴雨就暴雨，今年的天气实在反覆无常，老天爷真是折腾我们这些庄稼人。」 「谁说不是呢。」程允附和了一句。 「我倒是听说了，」杨鸿财说了几句，声音突然压低了一点，「今年边关不太平，皇帝派兵到边关镇压，听说派的那什么大将军，以一敌百可霸气了，只是战争总是刀下无情，谁的人命不是人命呢，这不枉死的百姓怨气冲天，惹怒了上天，搞得民间民不聊……」 突然「砰！」的一声东西被砸碎的声响从某个房间内传出，把在座的几人都吓了一跳。 杨鸿财顿时收了声，底下的人议论天子本身就大不敬，这一下把他吓出个好歹来，心虚地往声音传出的方向看了一眼，「什、什么东西掉了？」 程允顺着声音的方向看了眼，那边是陈沇所在的房间，得知家里有客人，他便躲在房间里没出来。 结合刚才杨鸿财说的话，他心里有了些猜测。 但他不动声色，三两句将话题岔开了，「可能是窗户没关好把东西吹倒了，不碍事。」 第111页 杨鸿财松了口气，点头接受了他这个说法，却也不敢继续说刚才的话题了。 过了一会儿他忍不住又念叨起来，「这天气得把门窗都关好才是，不然雨水吹进来把东西都打湿了也不好弄干。」 杨鸿财在程允这里坐了约有一个时辰，又和杨鸿进说了不少话，发现他近来的情况比之前又好了不少，说话有条有理的，叨叨起来比他这个哥哥还要能说会道，心里十分高兴。 只是同时他又有点失落，如今这孩子有了媳妇就忘了哥哥，张口闭口都是媳妇儿媳妇儿的，过去那个哥哥前哥哥后的杨鸿进已经不见咯。 他让两人等天气好点再回家吃饭，等快到饭点他才打道回府，婉拒了程允要给他带回去的银子，最终在程允好说歹说下，才愿意拿走一罐酸菜罈子。 杨鸿财从杨鸿进家走出来后，被外面的寒意冷得颤抖了一下。 行至半路，他突然想起了自己还有事情忘了和程允说。 近段时间天气严寒，李凤娇闲在家里没事做，也不能上镇买东西，三天两头就跑到别人家里串门去。 也不知她从哪儿听回来的消息，说村口王屠夫家的女儿有意嫁到他们杨家来，杨鸿财刚听这话时还大吃一惊。 他们家如今除了杨鸿宝，其余都已经成亲了，可杨鸿宝才虚岁十二，怎么也和王翠扯不上关系，细问之下才知道，李凤娇竟然把主意打到杨鸿进身上来了！ 杨鸿财为此还和她大闹了一番，意指杨鸿进两口子日子过得可好了，旁人轻易插足不进去，何况那还是村子里名声不佳的王翠，就别咸吃萝蔔淡操心了。 况且先不说程允那边怎样，王翠估计也不会想嫁给杨鸿进，这两人纯粹就是儿时的玩笑话，万万不能当真。 然而这回李凤娇却展现得极为自信，一副成事在胸的样子，明里暗里还说了不少程允的不足，趁此机会必须得让程允知道一下她的厉害才行。 只是这一切也是李凤娇一个人在说而已，王翠那孩子倒是没见过出现在他们家，也不觉得她是真心想要嫁给杨鸿进，就是怕李凤娇疯起来不知道会做出些什么来。 杨鸿财这次来主要是为了和程允汇报地里的工作，顺便想提醒一下他这件事，但想到刚才那两口子过得那么好，两人恩爱更甚以往，他又歇了这个念头。 罢了，谅李凤娇也折腾不出些什么事情来，就别拿这些事来糟他们的心了。 这么想着，杨鸿财也就不纠结了，缩了缩身子，提着程允送的酸菜罈子美滋滋的往回家的路上走。 第69章 送走杨鸿财后,程允收拾了一下招呼用的茶具，马上又要准备起午饭来。 在厨房忙活了一阵,突然衣服被扯了两下,程允回头一看，就看见杨鸿进指了指门口站着的陈沇。 程允擦干了手走出去,「怎么了？哦对了,刚才是不是你在房间摔碎了东西，没弄伤吧？等下我去帮你清理一下,别伤到脚了。」 陈沇点了点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程允顿了一下,马上就猜到他想说的是什么。 心里虽然对他的身世充满好奇,但陈沇不说他也不打算强人所难,这孩子是个极为内向的,能让这种性格的人做出离家出走的行为,还躲到乡间野地,也不知道之前到底受了多大的创伤。 经过这段时间他们的努力，加上程宝儿每隔一两天就会来家里陪他聊聊天，如今的他比起刚开始来时要开朗不少,尽管人还是那么腼腆,但起码有些什么事情都能主动说出来，而不是像一开始那样只会点头和摇头。 程允耐心地等了一会儿,陈沇内心做着巨大的挣扎，在程允以为他做好心理准备，准备要鼓起勇气说出来时,陈沇最终还是放弃了。 他摇了摇头表情苦兮兮道：「没、没什么，就是想说房间我自己来打扫就好，不用麻烦你了。」 程允在心里嘆了口气，看来这个伤害比他想像中要深吶。 他笑笑道：「没事，你放着吧，我怕一些缝隙旮旯你看不清，到时候扎到脚就不好了，放着我来吧。」 这回陈沇没再和他争这个，点了点头就转身走了。 程允看着他的背影嘆了口气，突然手被捏了两下，低头和杨鸿进对视一眼，那傢伙一脸不痛快。 他用空着的那只手捏了下杨鸿进的脸笑道：「又吃醋。」 近来有太多人在他面前说到冻雨的事情，家家户户都在讨论这个，王大娘前天过来也和山与他说了这件事，得亏他们家现在还有酸菜罈子的营生，王良也在柳文的推荐下正式拜师镇上的师傅学做木工，才不至于因为这冻雨发愁。 王大娘说：「前几年那场冻雨，害得每家每户都损失不知多少，亏了一整个冬季的收成，等到来年春季才能下种。」 「虽然比起酸菜罈子的生意，卖油菜赚不了多少钱，但这好歹也算是一笔钱，许多人指着这个卖钱挺过春种后那几个月呢，造孽，真是造孽。」 程允起初只是稍稍关注这件事，后来大家说多了，他就上了心。 因此最近只要一得空，他就琢磨起这事儿来。 家里买了好些布料，各式各样的都放了一些，棉麻的、丝绸的，甚至连纱巾都有。 程允觉得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土地面积太大，以至于不能很好地防止雨水进入地里，这个问题能通过竹竿加防水材料解决，可怎么在防水后又保持室温，这又是另一个难题。 第112页 他用布料尝试做了一个迷你的「大棚」，用竹籤把布撑起来，插在后院的土地上。 为了防止普通布料会漏水的问题，他还特意在上面刷了一层油。 然而「大棚」插下去不过片刻，油就被雨滴散了，顺着雨水流下来落到土地上，布还是那层布，水也依然滴个不停，透过布料滴落到作物上。 程允嘆了口气，不折不挠地把寻常布料换上了丝绸。 光滑的丝绸表面像镀了一层光面，柔顺丝滑，在阳光照射下反射出光滑的表面。 然而当程允将丝绸做的「大棚」放到室外时，不过一瞬，雨水就将布面浸湿，透水的力度比刚才的寻常布料还深速度还快。 程允：「……」我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他甩了甩头，承认自己确实有点魔怔了，经历了几次失败后，确信自己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正准备收拾东西站起来的时候，头顶上突然多了一把伞。 程允抬头看了眼，就看到杨鸿进蹙着眉头，一脸不满地看着他。 日光打在杨鸿进脸上，大雨又给周遭的一切笼罩了一层朦胧的美感，两人四目相对，程允的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 那一瞬间他几乎要觉得杨鸿进变正常了，看他的眼神都和以前不一样，只是一开口又原形毕露。 「媳妇儿不乖。」 程允垂下双眼，收起自己失落的表情，再抬头时又是一贯的温和笑脸，「我怎么又不乖啦？」 杨鸿进蹲了下来和他肩并肩，用没有打伞的那只手拨了一下程允有点沾湿的刘海，「都沾湿了，哥哥说天气冷要躲在屋里，不要出来。」 低沉的声线配着杨鸿进温柔的神情，程允一下子看呆了。 他看进杨鸿进眼底愣了愣，在他眼中看到了和以往不同的深情，那种感觉很微妙，与过去任何时候看的都不一样。 偶尔程允也会像现在这样，感觉杨鸿进看他的感觉和以往大不相同，那些偶尔的瞬间，都会让程允误以为杨鸿进已经全好了。 可惜现实一次次打他的脸，让他一次又一次在兴奋期待和失落中来回。 程允自欺欺人地享受了片刻来自杨鸿进的深情，不舍地从中抽离出来，让杨鸿进陪着一起进了屋子。 室内外的温差让他冷不丁打了个喷嚏，杨鸿进听见了紧张地把伞扔到门边，一个箭步跑到房间拿了条干净的毛巾出来，皱着眉头给程允擦干身体。 那边陈沇听见也上了心，忍不住小声提醒道：「程哥儿你要注意点身体呀，外面太冷了。」 程允抽了抽鼻子，屋子里太温暖，手脚一下子暖和起来，这才让他感觉到刚才整个人都被冻木了。 他接住杨鸿进的毛巾想自己擦，结果那傢伙把毛巾捏得紧紧的，完全没打算松手。 程允无声地瞪了他一眼，杨鸿进还是一脸油盐不进的样子，程允也放弃挣扎了，反正在外人面前他早就不知道丢过多少次脸了。 被杨鸿进摁着擦了一会儿，直到他擦满意了，程允才重获自由。 他回房间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再出来的时候看见门口还放着那把被杨鸿进丢弃的雨伞，似乎找回点场子，很幼稚地边收拾边念叨：「你看看你，还说我不乖呢，跟你说过多少次别乱扔东西。」 一转身看见陈沇直勾勾地看着他，想到刚才的对话内容，程允耳根红了红，一脸尴尬。 他转头恼羞成怒地瞪了杨鸿进一眼，也不敢去看陈沇了，低下头默默整理东西。 被沾湿的雨伞还夹杂着一点凉意，雨水顺着油伞滴了一地水，在地上形成了一滩水。 程允盯着那一滩水看呆了。 杨鸿进刚才被媳妇儿瞪了，见状很自觉地跑去拿拖把来拖地，这玩意还是程允之前让他做出来的，比起用抹布擦地板要方便得多。 陈沇看见这个一阵稀罕，他觉得程哥儿家里实在太多稀奇古怪的玩意了，比起以前在侯府住的时候还要多新鲜东西。 就拿之前的火锅来说，那也是难得一见的美味，还有他每天在切的萝蔔块，没想到竟能做出那样好吃的东西。 因此之前听程宝儿说他们和南明城以及腾云镇的酒楼老闆合作做买卖，陈沇一点儿也不觉得稀奇，像程允这么厉害的人，就不该被埋没在这小小的村子里。 以至于陈沇对程允有一种莫名的信赖感，总觉得这次的冻雨他也能解决。 然而看他忙活了几天，虽然看不懂他做的那些小雨棚到底有什么用，但陈沇能看出来，这回程允多半干不成这事了。 陈沇对此也有点失望，不过这无损程允在他心目中伟岸的形象。 看着程允盯着那把伞看得出神，陈沇想调节一下气氛，开玩笑道：「要是有一把大伞能把这冻雨遮住就好了，可惜雨伞就那么大，也不能遮住多少，如果弄个千百把伞撑起来，那场面可真够壮观呢。」 「你说什么？」程允将视线从雨伞转到陈沇那儿，虽在看着他，但看起来思绪都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陈沇被他看得怔了怔，也不知道刚才那番话哪里出现了什么问题，只能又重复了一遍。 程允细细咀嚼着他话中的每一个字，突然双眼一亮！ 「对啊，做出一把大伞遮住……大伞！」 他火急火燎地将手中的伞拿到桌子旁，将之撑开放在桌面上，拿着油伞前前后后看了几遍，这里摸摸那里揉揉，忽然又跑到厨房打了一碗水，将水泼到伞面上，看着雨伞的目光越发炽热。 第113页 陈沇和杨鸿进都被他这番做派给弄迷糊了，被溅了一身的水只能往后一退再退，把整块地方让给他。 程允刚换上的干衣服又被沾湿了不少，整个人看上去就像魔怔了一样，杨鸿进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只知道他媳妇儿又「不乖」了。 他嘆了口气，默默地去拿了条干毛巾，守在一边，一看见程允被沾湿，马上就上前给他擦一擦。 陈沇看看程允又看看杨鸿进，心里无来由地生出羡慕的情绪来。 第70章 那天程允拿着一把油伞拆了又合合了又拆,直到伞都被玩坏了，才捨得放下来。 陈沇见他总算不去折腾那把可怜的油伞了,迫不及待问道：「程哥儿是想到了解决办法了？」 程允将破烂的伞收起来,还未能开口回答就被杨鸿进摁着擦了把脸。 他瞪了杨鸿进一眼，往常这个时候杨鸿进都撒个娇完事,然而这次程允实在让人太不省心,杨鸿进非但没有要装乖卖巧的打算，甚至还反瞪回去。 呵,反了天了！ 程允在心里腹诽一句,伸手去捏了他的腰一把,这傢伙怕痒,原本还绷着一张脸的杨鸿进顿时泄了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程允整个人都舒服了。 回头一看,陈沇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俩看,程允顿时一脸尴尬。 他清了清嗓子,佯作什么也没发生过，回道：「有点头绪，但具体能不能实施起来,还要再做试验。」 陈沇一听双眼顿时亮了亮,他就知道没什么事情是程哥儿解决不了的！ 当天晚上程允很早就回房休息了，等熄了灯躺在床上,杨鸿进自觉地过来搂住他时，程允才开始秋后算帐。 「你今天是怎么回事啊，」程允用食指戳了戳他胸膛,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老在陈哥儿面前动手动脚的，不是说过了不能在外人面前亲热吗。」 杨鸿进又将他抱紧了点，「媳妇儿不乖，鸿进帮媳妇儿擦屁股，没有亲热。」 程允听了好笑，心里对这傢伙连「擦屁股」这种词彙都学会了感到满意，且还用得挺对，只是他表面依然保持着不满，「你好几次在陈哥儿面前动手动脚了啊，你没看到人家陈哥儿看我的眼神有多尴尬吗。」 「不看他，」杨鸿进说得理直气壮的，「鸿进只看媳妇儿。」 程允被他说得都生不下气了，心里美得冒泡。 他在杨鸿进怀里拱了拱，道：「明天我要去镇上一趟，那个大棚我可能想到办法了。」 以往程允会让杨鸿进留在家里等他回来，但经过这么久的相处后，他知道这呆子必定不愿意，因此现在也不问了，直接捎上他就好。 「媳妇儿弄的那些，就是『大鹏』吗？」杨鸿进不耻下问，「但它们不会飞呀。」 程允笑了笑，「不是飞的那个大鹏。」 他拿起杨鸿进的手，在他手掌心一笔一划写给他看，「是这个大棚。大棚的意思，就是架起一个很大的棚子，把田地作物都包起来，让它们不会淋雨，能吸收光照，还能起到保温作用，嗯……简单来说就是在里面行成一个可以进行光合作用又能保温的装置吧，具体我也不太懂，只是以前曾经看到过然后自己推测出来的。」 「媳妇儿怎么这么厉害啊！」杨鸿进虽然还是听得云里雾里的，但不妨碍他赞美程允，由衷地感嘆了一句，「什么都懂，太聪明了吧！」 这彩虹屁吹得，真是让人心花怒放。 程允好心情地亲了他一下，嘴角不自觉地扬起，「这都没啥，过去看多了就知道了。其实我也有好多东西不懂的，以前老是抱怨学校带我们去参观这个那个的，觉得跟自己没什么关系还觉得浪费时间，现在发现看多了这个世界，人的眼界开阔了确实很重要。」 过去程允养成了和杨鸿进躺在被窝里聊心事的习惯，即便杨鸿进现在的智商比起过往好了不少，这个习惯也没有改变。 以前他会担心杨鸿进要是发现他是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该怎么办，会不会惧怕他，觉得他是个异类，但是随着杨鸿进一天比一天表现得离不开他，程允渐渐地有了不少信心。 他喜欢的是我这个人，而不是我「媳妇儿」的这个身份，程允如此想到，就算现在他全好了，多半也能接受我的来历吧。 不似过去那样小心翼翼，杨鸿进对他的依赖和爱意让他有了底气，也更愿意袒露自己的心声。 枕着杨鸿进的手臂，程允开始讲述自己的思路，「以前我见过的那些大棚，套的都是塑料膜，但这个时代没有塑料啊，也没有这个技术变出类似的玩意儿来，于是我就想着能怎么用其他东西替代塑料。」 「塑料是什么？」杨鸿进又问道。 程允双手在空中比划了几下，费尽脑筋解释道：「就是很薄很薄的一层……东西，但面料能防水，不像布料那般容易被沾湿透水，且阳光还能从中透过去，因为不透气所以能把温度储存起来，被包裹在里面很暖和，用这个来罩住土地能让雨水不滴到土地上，还能防止作物被冻伤。」 杨鸿进似懂非懂，暗自琢磨了一下道：「媳妇儿那里有这么好的东西？」 「是啊。」程允点了下头不疑有他，嘆了口气道：「可惜现在做不到，我猜是用橡胶树做的吧，但我也不会这个，做这个不比做菜，要难好多呢。」 第114页 见程允有点失落，杨鸿进凑过去吧唧一下亲了他一口，给他打气道：「没关系，做不了我们就不种地了！鸿进力气大，能养活媳妇儿。」 程允忍笑道：「你还不如乖乖给我待在家，学着陈哥儿那样帮我切些蔬菜做酸菜罈子来钱快呢。」 「不学他，」提起陈沇杨鸿进就不高兴，「鸿进做桌子椅子赚钱。」 「行行行，」程允不知道为什么这呆子对赚钱养媳妇这件事特别上心，但这毕竟是一件好事，也不想抹杀掉他的进取心，转过身和他面对面道：「等你痊癒了，我就不干活等你来养我了。」 杨鸿进听了美滋滋的，忍不住嘚瑟地笑了，「等我痊癒了！」 「对对，等你痊癒了。」 程允抱着杨鸿进，絮絮叨叨又说了不少话，杨鸿进在一旁安静地听着，目光灼灼仿佛有什么东西灵动着。 那天晚上两人聊了许久，直到夜半三更才搂着对方双双入睡。 第二天一早程允早早就起来了，吃过早饭后和杨鸿进一道前往腾云镇。 程允要找做油伞的工坊，但他没有这方面的门路，最后只能再次求助于柳文。 柳文在睡梦中被两人吵醒，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走出来，衣服还穿得歪歪扭扭的，边打哈欠边说：「今天怎么这么早啊，最近这天老下雨，让人特别想睡觉。」 程允对他道了声早，随后道：「最近冻雨连绵，村子里的庄稼都快被冻坏了，就想看看有什么办法解决。」 「哎，说起这个我也很头疼。」柳文喝了口热茶，清醒了点，「这段时间就为了这个，官府的人天天忙的呀，前段时间不是说好了京城的人要来么，现在也不知道被推到什么时候了。」 他嘆了口气，「上头的人怕雨湿路滑出什么事儿，到时候担当不起，又怕京城的官员们来到这边一看，哟呵，底下的民众个个都忙着防冻，你官府做事做不好，还劳民伤财接待他们，到时候接待得好也不讨好，接待不好也不讨好，干脆先不接待了。」 程允也明白这个理，而且这事放在这个年代，也确实是一件不好处理的事情，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上报灾情，让朝廷拨款赈灾的举措了。 柳文道：「是了，你说你来找我，是想看看有什么办法解决这件事？」他一脸奇怪，「我能有什么办法，我是开酒楼的也就只会卖吃的了，怎么？你觉得你柳大哥我如此无所不能么。」 柳文笑着开起玩笑来，但下一秒却发现无所不能的是他眼前的这位而非他。 程允道：「不是你，是我可能想到解决办法了，只是现在还不能确定能不能行，所以想借一下你的关系。」 「怎么，真的有办法？」柳文瞬间就清醒了，正襟危坐看着程允，「你给我说说？」 程允白他一眼，大棚蔬菜这个概念在这个年代并未推行，一时三刻也很难解释得清，程允以不知是否可行这一说法推了柳文的盘问，只说：「你这边应该认识一些做雨具的工坊老闆吧？我想找一两位拜访一下，咨询一些问题。」 柳文对他掩着藏着的做派不置可否，听他说想要找做雨具的老闆，眼珠子转了转，「呿」了一声道：「怎么，你还想做个大雨伞把地给隔起来么？不说这事儿稳不稳妥，就这冻雨也不单单是雨水的问题，这个冷得刺骨的天气才是大问题！」 程允懒得和他说那么多，只道：「我就问你一句，你认识不认识？」 「得得得，我怕了你。」柳文知道程允大概不会和他详细解说，只能把李凡唤过来，「你带着程哥儿去找一下莫老闆和冯老闆，带两坛酸菜去，说话机灵一点。」 「不用那么多，找一个最好说话的就行，」程允摆了摆手，「我就是想问几个问题，不是让他们帮我做些什么。」 柳文让他给越说越好奇了，让李凡赶紧带着人去，早找完早回来。 第71章 两家制伞店,最终程允被带到了那位叫莫老闆的店里。 路上李凡对程允科普道：「两位老闆在镇上经营规模相差不大，做出来的雨伞都是数一数二的,但莫老闆人比较好说话,也挺年轻的，冯老闆人比较古板,说话做事一套一套的,没有莫老闆好相处。」 程允自然信得过柳文和李凡的推荐，一行三人很快就到了莫老闆的店里。 进门后李凡在前头和掌柜说话,程允则和杨鸿进到处逛逛。 各色各样的伞陈列在店铺内,满目琳琅十分好看。这年代的雨伞和后世的不一样,每一把油纸伞都是纯手工制作,伞面或用绵纸或用布做成,伞柄和伞骨都保留了原有的木材颜色,再在上面画上不同的花纹,充满了古朴的韵味。 在程允眼中,这些油纸伞甚至可以称作是艺术品，单从伞面的画作来看，就能看出背后的画师技艺有多么高超,而聘请这位画师的老闆,个人的审美水平也绝对不低。 还未见面他就对这位莫老闆心生好感，也不知真实的人看起来会怎么样。 等了约莫半盏茶时间,门帘后头走出来一个人。 来人修长高大却不显粗犷，硬挺的剑眉镌刻在稜角分明的脸庞上，眉眼弯弯的笑起来如沐春风,眼尾的皱纹看起来格外亲切，让人一看便不自觉地生出好感。 程允和李凡从椅子上坐起来，李凡向两人介绍，「莫老闆您好，这位是我们新悦琼楼的另一位老闆程哥儿，隔壁这位是他的夫郎杨大哥，这位是莫老闆，腾云镇和南明城的莫离伞店就是他开的。」 第115页 「莫老闆你好，冒昧打扰了。」程允对他点了点头。 「你好你好，请坐。」莫怀风让掌柜帮忙换了热茶，一同落座道：「抱歉让你们久等了，刚才在里面描伞来着，一时抽不开身。」 程允闻言感到讶异，脱口而出，「这些油纸伞都是莫老闆画的吗？」 「见笑了。」莫怀风一句话默认了这个问题。 程允禁不住又环视一圈，由衷地给出了赞美，「我很喜欢你们的伞，莫老闆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莫怀风笑着接受了这个赞美，道：「今天程老闆来是？」 程允把注意力拉回来，开始说明自己此行的目的。 「你是说，打算借用油伞的原理做出一个巨大的棚子以遮挡冻雨？」莫怀风听完程允的话来了点兴趣，但同时又觉得不太实际，「冻雨不比别的，即便能做出足以遮挡田地的伞，也不能抵挡住冬雨带来的寒气。」 一旁的掌柜和李凡也仔细听着他们的对话，听到莫怀风这么说，忍不住附和着点了点头。 下雨天进出油伞店的人比过去多了一些，此时也有几个人在店里选购，听见两人的对话忍不住出声搭话。 「莫老闆说得没错，冻雨冻雨，先是冻后是雨，寻常雨水并不可怕，让庄稼饱受摧残是那冷若冰霜的冻雨啊。」 「小兄弟你这想法还是太天真了，要是这么简单就能解决冻雨的问题，官家也无需如此苦恼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得好不畅快，然而却没有任何一人觉得程允说的方式可行。 程允的想法也只是想法而已，还未进行过实操，因此也不能断言到底能否有效实施起来。 他想了想，问道：「莫老闆有纸和笔吗？我给你解说解说，你看看我的想法如何。」 「有的，你跟我进来。」闻言莫怀风起身便要带着程允走到里间。 程允又道：「稍等一下。」他走到展示着油纸伞的桌边，拿起其中一把伞比划了两下，「这些伞表面是否涂了一层油，敢问这种油是什么油吗？」 一旁的好事者忍不住出声调侃，「这是桐油，连这个都不知道，怎么还好说要做个大雨伞来遮风挡雨。」 旁边的几个客人听了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程允没有恼怒，对说话的那人点了点头以示感谢，对莫怀风说：「麻烦一下莫老闆，能否给我一点桐油，我需要拿来做个实验。」 莫怀风自然答应，对底下的人说了两句，便带着程允一行人进入里间。 越过前厅，里面是宽广的堂屋，堂屋正中间放着一张石桌，上面放着好些用具，看来刚才莫怀风正是在这里作画。 莫怀风简单收拾了一下，将下人拿过来的纸笔放上，对程允做了个「请」的手势。 程允在脑海里描绘了一下大概的框架，执起毛笔快速地画了几笔，边画边解释。 「我说的棚子虽说叫做『棚』，但和你们想像的样子并不一样。」他刷刷地画个不停，停下想一想，又继续画，「我需要料子极透的布匹，以白得能透光的为佳，如此一来即便将之覆盖在田地之上，也能使阳光透过去。」 「布匹的大小能将整片农田覆盖起来，农田四周竖起几根杆子架起布块，然后将桐油刷到布上。」他停下笔，拿起莫怀风准备好的桐油，沾了一点刷到自己的衣服上。 恰好今天程允穿的是一件白色的衣裳，往上面轻轻刷了一下，白色的衣裳顿时被染上了桐油独有的铜黄色。 「桐油防水且不透风，能将冻雨隔绝在外，无论是冰冷的气温，还是潮湿的雨水，都能很好地被隔绝开，且内里的温度不易往外走，若是不够暖和，只需在里面点燃一些稻草加温就能保持很久的温度了。」 说完程允也不管他们尚在震惊的反应，自顾自地做起了实验来。 他挥了挥衣裳，将桐油吹干，过了一会儿拿起桌面给他们准备的茶水，往半干的桐油面上倒了一些，已然半干的桐油面很好地将茶水防住了，茶水一下从两边流走，沾湿了没有涂上桐油的布料。 程允刷的是大腿前衣襟的布块，当时随手一抓也没留意那么多，等测试完桐油的防水性后，他便想拉起来看看透光性如何。 结果他这边刚伸手去提衣服，站在一旁一直看着他的杨鸿进就先一步抓住了他的手。 程允：「嗯？」 「媳妇儿不可。」杨鸿进一脸严肃地盯着他看。 杨鸿进突然出声惊醒了现场的其余几人，他们恍若如梦初醒，一个个微张着嘴巴眨了眨眼睛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程允想这个「棚子」的事情想了有好几天了，一拿到工具就刷刷地动作起来，根本不留给其余人思考的时间。 莫怀风最快回过神来，他清了清嗓子道：「程老闆这个想法实在是，实在是……」 一向能言善辩的他一时都找不到话来形容，过了一会儿才继续道：「实在是惠及众生的好法子啊，据我所知，京城一些大户人家就是用的这么个方式催生冬季的蔬菜的。」 「哦？怎么说？」程允耳朵红着和杨鸿进暗自拉扯了两下，总算把自己的衣服从杨鸿进手中抢回来，「京城也有大棚蔬菜？」 「和你的这个不一样，」莫怀风拿起毛笔快速地在纸上画了几笔，「你这般做法规模要大许多，京城的做法只是盖一座密封的廊屋，在屋内昼夜燃火以提高室温，如此一来蔬菜便能在隆冬正常生长，这样即便在寒冷的冬天，也能吃上新鲜的蔬菜瓜果。」 第116页 程允点了点头，这做法和大棚的原理确实十分贴近，不禁让他感嘆起古人的智慧来。 莫怀风摸了摸下巴道：「然而京城的做法无法铺开来大规模运用，农家田地辽阔非常，程老闆的这个办法，倒是解决了大面积的难题。」 「这也只是一个初步设想而已，接下来还要放到实际运用验证是否能行，我也不能打包票。」程允实话实说道。 站在一旁围观的李凡和莫离伞店的小厮被这一连串的操作震服，忍不住开口道：「一定能行的！程哥儿你这么聪明，想出来这个办法，一定能行的！」 李凡也附和道：「是啊程哥儿，你想想看你连火锅这么厉害的想法都能想出来，这个棚子肯定不在话下！」 莫怀风闻言来了兴趣，「哦？原来远近驰名的新悦琼楼火锅，就是程老闆想出来的？」 李凡一听马上就清醒过来了，瞪着眼看向莫怀风，一向行事妥当的他难得露出点惊慌失措来。 他怎么都忘了柳文曾经说过，千万不能对外透露悦琼楼现在卖的都是程哥儿想出来的点子这件事，要是被有心之人听了，用高价把程哥儿撬走那可怎么办！ 程允不知他心里所想，对此不甚在乎地挥了挥手，「哪有什么远近驰名，就是一点新鲜的噱头罢了，不及莫老闆实力的万分之一。」 莫怀风笑了笑贊了他一句谦虚，两人继续就棚子的事情讨论起来。 在一旁听他们对话的小厮见状用手肘顶了顶李凡，小声道：「原来你们老闆这么厉害的啊，刚才在外面走漏眼了，能想出『火锅』的人，绝不可能像他们说的那样无知。」 好不容易松口气的李凡闻言又提起了一颗心，瞪了他一眼，却又不能从他的话里挑出什么错来。 第72章 事不宜迟,程允从莫怀风那里买下了两大桶桐油，下一站要去的便是镇上的布店。 出于好奇,莫怀风也跟着一起去了,还主动推荐了一家他们一直有合作的布店。 莫怀风和布店老闆说明了一下来意，程允又将刚才的那一套展示了一遍,在杨鸿进的盯梢下,这回借用的是布店里的薄纱布，正好也能测试一下结果。 程允在店铺内挑了几块最薄最透的布料,仿照刚才的做法往上刷了一层桐油。 静待桐油变干的过程中,莫怀风对布店老闆介绍了一番程允,就像刚才李凡吹捧他那般,在经过刚才的那一番操作后,俨然已经变成程允的小迷弟了。 一旁的杨鸿进和李凡听得十分紧张,一个是怕向更多人泄露了秘密,从此一传十十传百,等传到柳文耳朵里，也不知道要如何善后，而另一个则是不满这些人看程允的眼神,一个个看得直勾勾的,眼中还露出饥渴的神色，丝毫没有将他这个夫郎看在眼里。 杨鸿进偷偷去牵程允的手,程允正在和另外两人谈话，感觉到手被拉住时回头看了杨鸿进一眼，朝他眨了眨眼没有挣脱开,转过头继续和别人说话。 杨鸿进的心一下就定下来了，不自觉地挺了挺腰，杵在程允身后仿佛一个守护者一般。 「这件事要是促成的话，实施起来不可能靠每一家每一户，布料和桐油都存在成本问题，或许单独买一匹布或一罐桐油并不贵，可是分量足够覆盖所有田地，那并不是一笔小钱。」程允说。 莫怀风和布店老闆点了点头，后者比起莫怀风这种骨子里带了点文人气息的不一样，思考模式更偏向于商人，他能从这件事中看出巨大的商机，一时间看向程允的眼神就更炽热了。 莫怀风抿了口茶，道：「如今官府都对此事十分上心，要是办妥了，这可算是惠及全民的好事，况且做好的成品还能循环使用，怎么想都是利大于弊。」 「话是这么说没错，」程允嘆了口气，「但终究会有人不乐意接受新事物，觉得这些玩意儿都是花里胡哨的东西。」 实在是自他来到这个世界以来遇到过太多次类似的事情了，那些在他眼中都是为大家好，为大众着想的事，偏偏到头来还是会有人指责你的不是，背地里说你多管闲事。 布店老闆不似他们这么多愁善感，「呿」了一声，撇撇嘴道：「旁人要怎么想是他们的事情，程哥儿你这个想法在我眼中看来是极好的，做成了就是功德无量的美事一桩，那些个担惊受怕，生怕别人坑骗他们的人，就当他们不存在得了，人生在世不能处处在意旁人怎么想的。」 莫怀风点了点头，「是这个理。」 几人又聊了一阵，不过多时被刷了薄薄一层桐油的布块都干透了，一行人激动地期待着试验结果。 程允让人准备好一盆清水，找两人一人拉住布块的一边，舀起一瓢清水用力泼去。 每一块布程允都循环往复地泼上许多遍，以查看它们能否经受大水的冲击。 程允泼了几下就累得够呛，摆了摆手让杨鸿进接力。 被刷了桐油的布就像雨伞那般，很好地把水防住了，水从布面上滑过，最终落到地上形成一滩水。 为了达到最好的透光y，x，d，j。效果，程允这回还特意多拿了一块如同蚊帐似的布料用作测试。 一开始水被桐油层很好地隔住了，但当程允多次朝布块用力泼水，很快那些有透孔的布块都承受不住如此大的冲力，逐渐开始渗水，最终留下的，只有两款又薄又透光的纱布。 第117页 众人见程允细细检查起两块布，忍不住好奇道：「怎么样？成功了吗？」 「还不确定，」程允用手指揉了几下布块，随后将之拿起放在阳光下看，「还得看下透光效果如何，最近天气阴沉，能否帮我拿些蜡烛来？」 「快去快去。」店老闆忙让底下的人去拿，很快便有小厮拿着几根蜡烛回来。 程允点燃蜡烛，隔了些距离把布块放在上方，等烛光透过布块后，又伸手在底下晃了几下。 片刻后他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成了？」莫怀风问。 「嗯，应当是成了。」见众人激动得直欢呼，程允又补充道：「但具体还要再测试是否能行，原理上来说是能够做到御寒保温的，只是最终能否大规模使用，是否能真的防水保温，还得切实投入使用过后才能定夺。」 话是这个理没错，但这并不妨碍大家激动的心情。 布店老闆大方地给了几捆程允觉得可用的布料让他拿回去，只有一个条件，就是等到时候普及开来以后，希望能和官府的人说说，让他们从店里拉货。 程允谢过布店老闆，又到莫怀风店里提了足够多的桐油，才急匆匆地往回赶。 莫怀风对此事极为上心，询问了程允的意见，得到他的同意允许他到时候去帮忙搭棚子后，两人就此别过。 李凡替程允把东西都送到村子里，临别的时候还说：「我要把今天所见所闻告诉老闆，他一定想不到！」 程允笑了笑送别了他，和杨鸿进转身走进家里。 陈沇在家里等待他们多时，看到他们拿着许多东西回来，眼睛闪闪发光，「程哥儿，你们买这么多东西回来，是想到遮挡冻雨的办法了吗？」 程允边把东西搬进屋里边道：「应该成功了，但还要先尝试一下是否能行。」 不仅身边的人，连程允自己也很着急和期待，粗粗吃了点东西垫肚子后，马不停蹄地又投入到工作中去。 他刚打开桐油，看了眼站在近侧目光灼灼的陈沇，想了想道：「陈哥儿，你先回房里吧，我怕这些桐油味道重，你现在有身孕，吸了不知道会不会有影响。」 「啊？」陈沇没有这方面的常识，心里非常想留下，道：「应该没问题吧，你不是说这都是做伞用的桐油么，油纸伞我平时也在用的，肚子里的宝宝很健康。」 「那都是风干了很久才拿来卖的，和这些原料不一样。」程允担当不起这个责任，好说歹说总算把陈沇送回到房间里。 等他重新回到堂屋时，就看见杨鸿进挡在他跟前，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怎么了？」程允想绕过去开始干活，结果他往左走一步杨鸿进就跟着往左，往右走一步，那傢伙就跟着往右。 于是程允能确定他就是不想让自己过去，心急着做事的他不知道这呆子又抽什么风了，有点愠怒道：「你是怎么回事，没看见我在忙吗？」 杨鸿进依然挡在他跟前，道：「刚才媳妇儿说这些东西味道重，对身体不好。」 「啊？」他是说过这些话，但是因为陈沇怀孕的原因…… 想着想着他突然就想明白了，心里好气又好笑，「你这是穷关心，陈哥儿的身体状况和我们不一样，他怀了小宝宝才需要格外注意，我们就一普通正常人，吸一点没关系的。」 然而杨鸿进还是不放心，不论程允怎么说，他断定了这玩意就是有毒，一步也不肯退让，甚至开始絮絮念起来，意指程允明知道有毒竟然还埋头弄了一早上。 程允实在拿他没办法，也知道这人一心为他好，想了想这玩意要是在密闭的空间里刷，那味道也很难消散，到时候陈沇走出来也能闻到，于是最终妥协，让杨鸿进把东西都搬到后院去弄。 两人协力将东西搬到后院，程允还想教杨鸿进怎么刷，但安静围观了一上午的杨鸿进早就学会了，不等程允和他解说，就动作极快地刷了起来。 程允站在一旁呆若木鸡，早已习惯了什么都要亲力亲为手把手教的日子，如今没有了他的作用，让他一时三刻无法适应过来。 「媳妇儿？」见程允迟迟不动手，杨鸿进喊了一声。 「哦、哦来了。」甩了甩头，将这种奇怪的感受压到心底，程允接过杨鸿进递过来的刷子，一起加入了刷桐油的行列。 他们两口子家里只有两亩地，不算多但面积也不小，要将桐油均匀刷上还要等风干，这一做就忙到了快到晚饭时候才弄完。 家里的地方不大，要完全风干也很困难，程允便将刷好的布块切分成许多块，用晒衣服的衣杆将之撑起，一层层叠放起来风干。 等布块全干透后，他就能将之缝起来，再在连接的部位刷上一层桐油，就能拼接成大面积的布块了。 将所有这些都弄妥后，已经过了平常的晚饭时间。 程允伸了个懒腰，让杨鸿进把剩下的东西收拾一下，自己则先进去随便做个晚饭。 忙活了一整天，中午那一顿又是应付着吃，程允的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 为了节省时间，他一口气做了五人份的面条，加上现成的鸭脖，再打了几个鸡蛋和放了几根青菜，一顿色香味俱全的晚餐就出炉了。 他把面条盛好放到桌子上，分碗筷的时候才发现少了一个人。 第118页 前去敲门唤陈沇出来吃饭，才刚打开门，就见那傢伙捂着肚子一脸虚弱的模样，一张口肚子跟着咕咕叫起来。 「……」程允没好气，「怎么肚子饿了也不会先弄点吃的。」 陈沇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程哥儿让我别出来，不然会伤到小宝宝。」说罢他还用鼻子嗅了嗅，结果只嗅到面条的味道，肚子顿时更饿了。 程允一脸无奈，也不知道这宝贝疙瘩到底该说他单纯还是蠢，就带着这么个脑袋竟然还敢学人离家出走，往后要是生了小孩，是该孩子照顾他还是他照顾孩子啊！ 第73章 等待彻底风干的过程中,程允和杨鸿进一起到后山砍了些树木回家，做成了许多根竹竿,每根竹竿上也都涂了桐油。 雨水连绵的后果就是周围的环境都湿湿的,连要弄干布块和竹竿也不容易，为了能达到最好的效果,他又多等了一天,点着精碳跟着烤。 雨一天没停下，村子里的人就一天天发愁,他们每天都会打着伞到地里查看情况,一呆就是一个半昼,却什么也做不了。 这段时间连到程允家了解收菜情况的人都少了许多,冬天的菜没那么容易放坏,大家都将菜囤起来,多少能多撑个几天。 每个人都在等官府的救助,村长家天天挤满了人,大家都不约而同地跑到村长那儿，就算什么也做不了，能和别人互相诉诉苦也是挺好的。 终于晾了两天的桐油布彻底干透, 第三天一早,程允便带着杨鸿进，两人背上准备好的全部材料,来回几趟把要用的东西转移到田地上。 雨势并不大，但夹杂着冷风吹过来，有种寒风刺骨的感觉,程允给杨鸿进叠了好几件衣裳，怕他不小心冻着了，然而那呆子却不肯穿，直言会有碍劳动。 话虽这么说，可当程允穿衣时，杨鸿进却不停地给他添衣，意图将他包成一只粽子。 程允见他还想给自己套衣服，没好气道：「够了够了，再穿我要动不了了，你看我的手。」他弯了弯手肘，穿了四件衣裳的手臂只弯曲到直角就无法再弯曲下去了。 「媳妇儿会冷。」杨鸿进往衣箱看了两眼，最后拿出了一件无袖的外衫，虽然觉得有点薄，但聊胜于无，转头就给程允套上。 程允拿他没办法，他可算看出来了，这人就是一个双标精，对他和对自己的要求完全就是两套标准。 两人冒着寒风来回了两次，才将所有东西拿到地里。 此时正值上午，阳光算是最充足的时候，地里的人比其他时候多，大家看到程允和杨鸿进来回走了两趟，手上还拿着不少东西，纷纷好奇起来。 自从程允搭上悦琼楼这艘快船后，已经很少见他们两口子到田地上了，寻常都是杨鸿财帮忙打理，偶尔程川也会来帮忙除下草，突然见到他们，许多人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程允的动作很快，在家里等东西烘干的这两天他也没闲着，一直在想着要怎么布置怎么安排，因此一到地方，马上就动手干起来。 他和杨鸿进一人负责一边，在定好的几个点先插上竹竿，再用绳子固定好，每一个点会插上三根竹竿，以求达到最稳固的效果，防止风一大就被吹走。 两人埋头笃笃笃地敲个不停，过了一会儿，一些和程允打过交道，关系还算不错的就前来八卦了。 羽。 溪。 独。 家。 「程哥儿，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 程允头也不回，手上动作不断，回道：「搭个棚子，看看能不能把冻雨给挡住。」 这些时间他回答这个问题回答多了，大家无外乎一听见就嗤笑他痴人说梦话，觉得他毫无常识，妄想把冻雨遮住了作物就能不受伤害，因此程允也懒得解释得太清楚，东西做出来，有确切的成效之前，他懒得管别人怎么想。 果不其然，那人听了之后摇头嘆气道：「只把冻雨挡住那可不行呀。」 那人和程允关系还算不错，不至于对他冷嘲热讽，只是有点失望，又不希望程允做白工，好声好气劝道：「程哥儿你别瞎忙活了，这天还这么冷呢，遮那点雨水根本不顶用，赶紧回家休息去吧。」 「没事，我先试试，」程允转头对说话的人笑了笑，「谢谢你啊康婶，天气冷，你别站在这里吹风了，我忙活完就回家了。」 被唤作康婶的摇了摇头，出于好心又劝了几句，然而程允犟得像头牛似的，不管她说什么就是埋头继续干，于是康婶也劝不下去了，嘆了一声气一边喃喃自语走了。 等她回去以后，其他那些好奇的人都纷纷凑上前问—— 「怎么样了？程哥儿是在做什么事情？他有好的法子吗？」 「是啊是啊，我看他们那阵仗可大了，搬了好多东西来，连他们家那傻子也一起来了，敲敲打打的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原本康婶也和他们一样充满期待，但了解过后只剩下失望，「什么都没有，他说就是搭个篷子把雨水遮一下罢了。」 「呿！我还以为是什么呢。」闻言有人不屑地撇嘴道：「他是不知道冻雨最厉害的是能冻伤作物吧，要是只挡个雨，咱们还能愁成这样？没事瞎折腾。」 「是啊，只把冻雨挡住可没用，康婶你没和程哥儿说？他怎么连这个都不懂啊。」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附和了几句，原本还以为程允想到什么好法子了，没想到结果却是这样。 第119页 「也不能这么说，程哥儿的脑子可好使了，」有人替程允打抱不平，「悦琼楼那个酸菜罈子听说就是他想出来的，还有最近那个新悦琼楼不也是吗，好多人看到他和柳老闆在城里的店里聊得可欢了，要不是个聪明人，怎么能和那种上等人关系处得这么好呢。」 「我还听说城里的悦琼楼，程哥儿还掺了一脚呢，就是不知道柳文给他分了多少钱，看他那么多奇思妙想，指不定那个什么火锅的，就是他想出来的。」 许多人对此深信不疑，毕竟悦琼楼开了那么多年了，从来没有过那些个新鲜玩意儿，也就是在程允和柳文搭上关系后，一个个新点子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 但有人赞扬，也就有人持相反意见—— 「也就你们才那么相信他，反正我是不看好的，谁知道他靠什么才和别人走那么近，家里还有个傻子，平时随便糊弄糊弄，说什么都行。」 说这话的人正是之前在背后说程允坏话，被程允拒之门外的其中一员。他话一说完，其他人看他的眼神就变了。 大家都有意无意地避开他，有看不过眼的，甚至还出言训斥道：「你说你一个哥儿怎么嘴巴这么脏呢，这种话是能随便说的吗？我估摸着程哥儿也没怎么样你，不就是之前自己说人坏话被人拒绝了你的菜吗，还学不会教训现在还敢来说人坏话了？」 「我说什么了，我有说错吗，我就不信只有我一个人这么想！」那人涨红着脸又羞又恼。 「不知恬耻。」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句话，其余人纷纷低声细语，看那人的眼神就像看什么脏东西，虽然大家都不看好程允做的事情，可没有一个人会去这样说他。 程允并不知道这些，他埋头努力干活，两只手腾不出来打伞，只能穿着下雨用的蓑衣，两手裸.露在空气中，不一会儿就冷得麻木了。 好不容易固定好一个点，放眼过去还有十来个点还未完成，他看向杨鸿进那边，只见他速度很快已经弄好三个点了。 自己的手都冷成这样了，杨鸿进肯定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程允想了想，与其让他慢吞吞地这样做，何不两人一起合力完成，他还能替杨鸿进扶一下杆子撑个伞，说不定效率还更快。 于是他扔下手头上的东西，打算回家拿把伞过来，结果他这边一站起，那边杨鸿进就眼巴巴地看过来，见他拔腿就跑，杨鸿进也不干了，把东西一甩，亦步亦趋跟着跑上去。 程允脚程慢，没跑几步就被杨鸿进从身后抱住，那冲力害他脚步踉跄了一下，稳了稳身体才站好。 「媳妇儿要去哪儿？」身后传来杨鸿进浑厚的声音，仔细听还带着点着急。 程允顿了顿，心道这人又「发病」了，于是刚腾起的那股怨气被生生压了下去，拍了拍环绕在自己腰部的手，安抚道：「我回去那把雨伞，等会儿咱们一起做，不分开做了。你干活速度快，先在这里忙着，我很快回来。」 得知媳妇儿不是要抛下他跑掉，杨鸿进心里放轻松不少，听到程允说等会儿两人一起做，杨鸿进这回大方地松开手，还拍了拍程允的屁股催促他快去快回。 程允过去从未被杨鸿进如此对待过，一时间涨红了脸，回头瞪了他一眼，才逃也似的往回家的方向跑。 他拿了伞以后，很快就回到了田地上，就他一来一回的时间，杨鸿进又弄好了一个点。 后面两人配合着，一个打伞递工具，另一个埋头加固底部，效率比起刚才要快多了。 好不容易忙活了近两个时辰，十几个固定点总算全部加固完毕，接下来就要开始铺布了。 布块的面积巨大，两人只能合力去做，一个人抬起一个人挂到竹竿上，看起来工作虽简单，但在雨天中做这种事情，做起来比看着要难不少。 「往前再多挪一点，布料得碰到地面才行。」杨鸿进一边在前面弄，程允一边在后面指挥。 四个角加上四个边上共十几个固定点，等他们将布块全部挂上去时，时间又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一个巨大的大棚凭空出现，看着自己的杰作，程允内心还有点激动。 「媳妇儿，快进来。」杨鸿进站在棚内，掀开一个口，朝程允挥了挥手。 程允抹了下脸上的水珠，收拾好心情跟着走了进去。 远在其他地方的人一直以看好戏的心情远远观望着，如今乍眼一看，这个棚子明显和他们想像中的不一样。 第74章 不少人聚在一起,对那大棚子又开始好奇起来。 「程哥儿做的棚子，和我想像中的不一样啊！」 「我以为他说的挡雨,就像撑伞那般,但现在这个看起来又不一样了。」 「我就说程哥儿的脑子特别好使，这次的冻雨,怕是能被解决了。」 「看着多少能起点作用吧,可是没有光照，作物也长不起来啊。」 「里面要是点些蜡烛呢？不知道有没有作用。」 「那得花多少钱啊！不过我看他做的那布还挺透的,都能看见他们两口子在里面走动了,要是能把雨遮住,熬过这些天也不是不行。」 「哪能啊,我就没见过有什么布是能挡住雨水的,你们等着吧,再过一会儿他们里面就得滴水了,做了和没做一样！」 …… 大家众说纷纭,有的人嘆服于程允做出来的大雨棚，有的人持观望态度，但也小部分人并不看好,觉得这都是个噱头罢了,长期以来被冻雨折磨却一直没办法解决的恐惧萦绕在他们心头，让他们无法轻易相信能这么容易解决问题。 第120页 只是在不知不觉中,大家都对程允做的事情兴起了一点期待，不再似之前那样空有惆怅却看不见前路在哪。 说到底农家人都是看天吃饭，老天爷不赏脸,他们除了求神拜佛，别的什么也做不了。 但从来没有人想过要去改变些什么，毕竟自古至今这么长时间下来都解决不了的事情，他们无论做什么还是无法改变命运。 可程允并不这样想。 他从现代流落到古代，当初什么都不懂，家里还有一个仰赖他的呆子，如果只会怨天尤人等待命运接济，那他们俩也只能抱在一起等着饿死得了。 他站在棚子内部，白色的纱帐即便涂了一层桐油，在里面往外看仍然是白蒙蒙一片，看着倒是有点像后世的大棚温室了。 他带着杨鸿进走到其中一个角落，蹲下给他示范道：「咱们搬些重一点的石头来，像这样把多出来的布往里折一下，再用石头压着，记住千万别把布放到土里，不然雨水落下来会顺着滴落到田地里。」 杨鸿进看了一会儿把要点都记在心里，转身披上蓑衣往外找石头去了，刚才一进来他就把蓑衣给脱了。 「等一下。」程允喊住他，走过去把他双手交叠握在手中，低头对着呼气，边呼边揉搓他的手给他取暖，「外面太冷了，你的手小心别冻伤了，待会儿搬石头的时候小心别找些尖锐的，别划伤了手知道吗？」 杨鸿进心里甜滋滋的，嘴角忍不住往上扬，安静地等媳妇儿给他暖手。 他知道这里的工作一直不做完，他们俩就一直不能回家，虽然现在棚子搭起来了，躲在里面没有外面那么冷，但终归还是不如家里温暖。 只要他速度快一点，程允就能早一点做完回家，所以等程允一放他出去，他就快速地跑去后山搬石头。 尽管他心里急切，可还是牢牢记住程允吩咐的话，不搬那些有稜有角的石头，虽然受伤了媳妇儿会心疼，但他也怕那些石头会害媳妇儿也受伤。 来回了五六趟，搬回了十来块大小不一的石头，把好几个角落都各放了一些，勉强算是把棚子给压住了。 「可以了，先这样吧。」杨鸿进还想继续去搬，程允拦住了他，「先看看效果，要是温度能保持住不扩散出去的话，赶明儿我去镇上拉些铁块回来压住，石头到底只能暂时用着。」 他环视一圈，大体上来说没什么问题了，站在里面这么久，外面的雨水没有渗透进来，风也能很好地挡在棚外，如今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等明天早上再来看看，要是没问题就能保存下来，每天来浇点水就可以了。 两人收拾了一下东西，程允把一些用剩下的材料和工具抱在怀里，杨鸿进一手撑着伞，另一只手抱住程允的肩，两人挤一把伞一道回家了。 回到家里，陈沇早早就在那儿等着了，一见他们回来，赶紧给两人递上干的汗巾，在他们卸下身上的东西时，进厨房舀了两碗姜汤出来，「来来，赶紧趁热喝了驱驱寒，这个是我按照程哥儿上回的做法做的，我试喝过没什么问题。」 程允有点讶异，笑着谢过他，喝了一口感觉味道还行，毫不吝啬地给出了赞美。 陈沇感觉自己难得发挥了点作用，心里高兴得很，边帮他们收拾东西边问：「那个大棚子的事情怎么样了？都做好了吗，有效吗？」 「还得看看今晚的效果怎么样，明天还要到镇上一趟买点东西。」他拉着陈沇不让他干活，「你还怀着宝宝，别干重活儿了，过来坐着。」 陈沇鼓了鼓脸，倒是没说什么，乖乖地跟着走过去。 他又问了一点关于大棚的事情，对这个程允新折腾出来的大棚实在好奇得紧，听程宝儿说了那么多冻雨的祸害，以及大家对之束手无策的表现，连官府大老爷们都无法解决的事情，程哥儿却想到了办法，这不得不让他好奇万分。 然而因为最近一直下雨，外面天湿路滑，程允坚持不让他跑到外面去，怕一不小心滑倒了伤到了肚子里的宝宝，是以陈沇只能从他们口中探听一点进度，在脑海里描绘出那个大棚的样子。 程允坐下休息了一会儿，把姜汤一口气喝完，舒服地嘆了口气，才慢慢地回答陈沇的问题。 「那就是明天如果光能透过布层，棚子就算成功了吗？」陈沇双手紧紧抓着杯子，双眼闪闪发光。 「也不一定。」程允挠了挠头不知道怎么解释，「光线强度要透过布层是一方面，还有光照是否充足也是另一方面，虽然有些植物是喜阴的植物，一点点光就能进行光合作用，但具体是哪一种我也不确定。」 这些生物课上的知识程允只学了个皮毛，知道点原理，可具体怎么实施，是否有成效，这都得经过漫长的实验才能得出的结论。 「光、光什么？」陈沇听了一头雾水。 把媳妇儿的每一句话都牢牢记在脑子里的杨鸿进补充道：「光合作用。」 陈沇：「那是什么东西？！」 这下杨鸿进也回答不上来了，转头看向程允，一时间两个人四只眼睛都盯着他看，让程允感觉更为难了。 在杨鸿进面前可以肆意地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但陈沇不是傻子不好糊弄，和他关系也没有亲近到什么都能说的程度，程允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他只能简单地硬着头皮道：「就是作物既需要阳光也需要水分，这样才能转化为自己的能量生长，要不然农民为什么希望一年到头风调雨顺呢，阳光灿烂偶尔再下点雨，这样植物才能快速生长起来。」 第121页 「那这个和那什么光合作用的有什么关系呢？」陈沇还是不解。 「只是一个名词而已，」程允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抓了抓鼻子撒谎道：「我自己给取的名字。」 陈沇不明觉厉，看程允的眼神更炽热了，那张小脸上差点没凿上「这是什么绝世大天才」几个字，让程允看了心虚不已。 忙活了一天大家都早早爬上床休息，晚上洗过澡后，程允才发现自己的双手被刮破了好几口道子，反倒是一直在干粗活的杨鸿进什么伤痕都没有。 伤口并不深，只是长时间暴露在寒冷的天气下，再泡热水就有点发胀了，白色的皮一层层泛起，看着比实际要严重许多。 程允打算拿点药膏涂了就休息，结果拿药的时候杨鸿进看见了，一把将他的手抓过来。 「媳妇儿受伤了！」 「就一点点而已，」程允想把手抽回来，却被攥得紧紧的，「不痛，你让我先涂点药。」 然而杨鸿进完全不听他的，拉着他的手腕，另一手把药箱拿过来，坐在床边以一副不容置喙的态度替他上药。 「媳妇儿总是不爱惜自己。」杨鸿进一边小心翼翼地给他涂药，嘴上一边念叨，「你教育我的话自己都没有放在心上，鸿进都有听你的，但你都不听你自己的。」 程允没被他这么教育过，老脸一红，恼羞成怒反驳道：「我不也是为了早点做完早点回家么，天气太冷了，手都冷得没有知觉了，要不然也不会受伤了也不知道。」 「那鸿进怎么没受伤啊？」杨鸿进瞪他一眼以示教训，还扬了扬自己的手佐证，「看，都没事。」 程允被气笑了，用另一只手戳他手掌，「还不是因为你皮厚！」 杨鸿进把他的手包裹在掌心里，让他别动来动去，「反正媳妇儿就是不乖，你还不承认。」 「行行行，我认了。」程允没好气，敷衍着回应。 杨鸿进手上涂药的动作突然停下了，皱着眉头看向程允，一脸不满，「你一点都不认真，下回还要再犯。」 程允被看得心里「咯噔」一响，顿时就心虚起来。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结果还没开口，杨鸿进就摇头嘆了口气，一副对程允失望透顶的样子，「你跟我说就好好的，自己做又不是那样，要求我和要求自己用两套标准，鸿进再也管不了你了。」 程允：「……」 这不是说他是双标狗吗！ 到底谁才是双标的那个啊！啊？ 可是这个时候他只敢在心里咆哮，表面装得小媳妇儿似的，低着头认错。 杨鸿进到底是心疼这个媳妇儿的，只念了他两句，看到他有认错的诚意，嘴角勾了勾，很快又把笑意压下去，伸手摸摸程允的脑袋说：「下次不要再犯就好了，媳妇儿我还是很喜欢你的。」 程允还能说什么，只能说「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程允：反了天了！ 第75章 第二天一早,程允和杨鸿进在家吃过早饭后，早早就到田地上查看情况。 今天的阳光比昨天强一点,虽然还是灰濛濛一片,但总算不让人觉得那么压抑。 只是雨还是下个不停，雨势不大,滴答滴答地却让人心烦。 程允昨天晚上被教训过一顿后,今天工作并不繁重，便顺着杨鸿进的意思,乖乖地让他帮自己套衣服。 穿得像个粽子那样出了门,等到了田地上时,发现昨天压好的好几块石头移了位,白色的帐篷被吹得呼呼作响。 程允脸色一沉,前去一看,发现原本压在里面的石头还在原地,只有布被扯了出来,明显一看就是人为的。 这些智障！程允在心里骂了一句。 所幸前来偷窥的人大概只是好奇想看看这里面有什么，被拉开的口子不大，走到棚子里,温度还是比外面的要高许多。 他四处检查了一遍,除了被掀开的地方附近有被雨水沾湿的，其他地方的防水效果都很好。 他们铺的这个棚子并不高,搬个椅子就能触到顶，程允让杨鸿进抱起他，检查一下顶部的漏水情况。 尽管只刷了两层桐油,桐油层还是很好地将雨水隔住了，杨鸿进抱着程允走了一圈，都没发现有哪个地方是有渗水的。 「好了，放我下来吧。」程允检查完顶部，拍了拍手。 杨鸿进抱媳妇儿抱得心里美美的，有点不捨得放开，但程允还要干别的事，再不松手他又得生气了，杨鸿进将他抱到两块地中间连接的空地上，才捨得把他放下来。 刷了桐油的帐篷透光性还是很充足的，外面的天阴沉沉的，但里面的光线和外面相差不大，也是他们桐油刷得不厚的原因，加上纱帐本身就是白色的，站在里面感觉比外面还要光亮一点。 然而阳光能不能足够作物生长，这还得经过长时间的验证。 程允让杨鸿进把带来的干稻草点燃，稻草刚刚一直藏在两人的蓑衣底下没有怎么被沾湿，在棚内干燥的地方一点就着。 他将几桶昨天放在室外接雨的桶子搬进来，放到稻草堆隔壁一起加温。 点燃的干稻草不仅能让大棚保持温暖的室温，还能让冻雨的雨水加温，等温度提上去了，就能直接浇灌到土里。 同时燃烧后制造的二氧化碳和水结合阳光能完成整个光合作用的反应过程，是不可或缺的步骤，接下来他们每天都要抽时间来烧点干稻草。 第122页 稻草烧起来后，整个人就暖和多了，程允身上穿得太多，想脱又不敢，最后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杨鸿进，可怜兮兮说了句：「热。」 杨鸿进看了看火堆，又看了看程允，最后大发慈悲地让他脱掉一件外衫。 摆脱掉厚重的外袍后，程允觉得整个人都重新活过来了一般，让杨鸿进小心看着火，别让稻草烧到周围的东西，自己则去田地里这里摸摸那里碰碰。 要是这个大棚做成功了，那么他在这里种东西就不用局限于一年四季的天气了，一些罕见的，过去难以养活的植物，也能稍微尝试一下。 自从那些常规作物都激活后，他把多余的粮食也全都兑换成积分，如今要是不依靠言灵的作用，一时三刻也无法变出新的作物和更多的粮食来，那么整个言灵系统的升级都会停滞不前。 可要是藉助大棚的力量，他就能种更多的粮食，一些罕见的也能轻易种上，如此一来升级的效率就能大大提高。 如今他还攒着几十点积分，能兑换两三种特殊作物，这个月因为忙着这个那个的事情，言灵次数更新了也还没用，程允在心里拉扯着，也不知道该把这个言灵拿来直接用到杨鸿进身上，还是说拿来激活图鑑。 他偷偷看了杨鸿进一眼，说实话他最近产生了质疑，不知道这傢伙是不是快要好了。 有时候杨鸿进说的话会超乎他的认知，那张脸本来就严肃，板起来就更吓人了，像昨天教育他手受伤时，那一瞬间程允觉得自己在和一个正常人说话，且那人还高压他一头。 程允也不知道该不该让他那么快彻底痊癒，一方面他希望杨鸿进能当个思维正常的人，不受人欺负，另一方面又不希望他好得那么快，好让他继续感受对方依赖自己的感觉。 他知道这个想法很自私，可私心里就是没办法阻止这个想法的滋生。 程允苦恼地嘆了口气，甩了甩头不再去想这件事。 他对自己说，先把眼前这件事做好再来谈别的吧。 大棚的试用效果良好，程允两人给土地浇了水后，便把布重新拉好压好，一起出发到镇上买铁块。 两人刚走到腾云镇，迎面而来就见到了正要上悦琼楼的莫怀风。 莫怀风看见程允一脸激动，很热切地迎上前，不由分说地拉着两人去悦琼楼。 「两天不见，不知程哥儿的棚子做得怎么样了？」莫怀风是悦琼楼的老顾客，和柳文十分熟悉，一进悦琼楼的大门，就被招呼到楼上雅间。 店里的人看见程允和莫怀风一起来，先是惊讶了一下，但马上就释怀了，热切地招呼着二人。 之前只听李凡说程哥儿是悦琼楼的新老闆，莫怀风还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可如今到了店里，店小二对程哥儿的态度，比他这个老顾客的还要热切，莫怀风顿时从心底深处升起一种「这位当真是位老闆」的感觉。 得知程允来了，很快柳文也过来了。 他一进门和莫怀风打了个招呼，随后就招呼着程允坐下，「来来，我可听李凡说了，你那个大棚子做成什么样了？奏效了吗？」 眼前两人都用炽热的眼神看着他，程允顿了顿，随即摇头笑了出来。 他抿了口茶才道：「初步算是成功了，但能否奏效，还得放长远看。」他简单解释了目前做的一系列工作还有遇到的问题，「透光是个大问题，近来阴雨连绵，阳光也不好，要是放晴了还好说，现在这个阶段只能等了。」 两人听到他说成功了，棚子里比外面的温度暖和多了，双眼又亮了亮。 他们想跟着去看看，程允却说还要买点铁块把周围给压着，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昨儿晚上棚子被人拉开的事情。 莫怀风摇了摇头嘆气道：「毕竟没有人整天看管着，这种事情实在难以避免。」 「是这个理，」柳文附和道：「但大家应该只是出于好奇，不是故意去搞破坏的，可能没成想压着的石头还有抵御风吹进来的作用，要是等以后普及出去了，大家也就不会好奇去掀开看了。」 说到这个，莫怀风问程允道：「是了，程哥儿有打算将大棚的方法推广开来么？」 这毕竟是惠及天下百姓的好事情，程哥儿要是愿意说，那自然是最好，可这个想法说到底是程哥儿自己想出来的，人家要是不愿意，也不能指责他的不是。 莫怀风是个聪明人，从这几次对话来看，他能看出程允对村里的人多少有点不满，多是自己好心被践踏，亦或是自己做的事情无法获得身边的人的认同，旁人还对他多加指责，在背后指指点点的原因。 照这样看来，就算程允真的选择不把大棚的法子告诉大家，也无可厚非。 然而程允不似他想的那样，他唯一关心的只有一件事，「有是有这个打算，但我也不知道实际到底可不可行，这玩意儿说到底还是我自己瞎琢磨出来的，万一大家都花了钱去弄，最后什么也没做成，我可担不了这个责。」 莫怀风点头表示理解。 但柳文没有他们想得那么多，这么长时间和程允合作下来，让他对程允有种盲目信任感。 他一拍桌子，道：「程哥儿你想出来的，肯定没有问题的，要是你愿意，我就带着你去找官府的人，到时候让他们来决定要不要推行不就得了，就算到时候出了问题，责任也不在你身上！」 第123页 「再说了，」他又补充道：「办法是这个办法没错，但要不要做，不仅官府的人要想，下面执行的人自己也要判断好，你只是提出一个办法，决定权还是在他们手上，既然决定好要做，那就不能怪别人了不是？」 话是这个道理没错，但在座的人都知道，当真的推行起来而又不见实际效果，不说别的村的人，就单单是程允所在的铁村村民，大家都知道这玩意最早是从程允这里出来的，除了埋怨发起人，他们也不会想到别的了。 程允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到现在还没下定决心到底要怎么做才好。 只是这事不是一时三刻能完成的，说不定还没推行下去，冻雨就该下完了，对于程允来说，大棚的想法得以落实，对他而言有着不一样的意义，至于其他人怎么想，他现在可无暇顾及。 几人聊了一会儿，柳文让李凡去帮忙买铁块回来了，二人对程允那大棚兴趣满满，不顾天湿路滑，硬要跟着他一道进村，成语耐不住他们的热情，只能带着他们回去了。 回到村子里已过了正午，田地上稀稀落落还有一些人，远远看见程允几人，脸上都纷纷露出讶异的神色。 柳文和莫怀风眼里只有那个大棚，哪顾得着别人的目光，远远就看见平地上架起了一个像帐篷似的大棚子，两人都兴沖沖地上前查看。 「你这棚子搭得可真够大的啊，比我想像中还大！」 「真没想到，真的被你做出来了，桐油居然还能做成这个样子，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喔！里面可真暖和，如此一来就能很好地把寒意隔绝开来了。」 「这棚子可真的是，啧啧，比我家不点火炉子的时候还暖和，我瞧着里面的光线还挺足的，程哥儿你实在是多虑了，这玩意我看行。」 …… 两人一进内就喋喋不休地讨论起来，程允一句也插不上话，干脆放任他们自由参观，自己则拉着杨鸿进一块儿把原先放在边角位置的石头换成了铁块。 不过一会儿那两人啧啧称奇完了，就过来看程允干活。 杨鸿进觉得这两人碍事极了，见他们一过来，把屁股一扭，用背部对着他们，不让他们看他们在做些什么。 柳文早就习惯了杨鸿进这般对他的态度，也不恼怒，看了几眼兴奋过了，便打起了别的主意来。 他搓了搓手道：「程哥儿，等会儿你还有什么事要忙？」 程允不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直话直说道：「没了，这边把铁块换上就差不多了，怎么了？」 「那啥，」柳文嘿嘿一笑，「不是很久没吃过你做的菜了嘛，难得来一场，正好莫兄也在，我就想着要不到你家坐坐？」 这话一说完，杨鸿进「蹭」地一下就站了起来，他比柳文高了不少，板着一张脸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柳文不自觉往后退了一小步，刚想说「麻烦的话就算了」，程允在后面好脾气地拉了拉杨鸿进的手，就着他的力度站了起来，脾气很好地说：「可以啊，刚好家里还有些菜，我做个火锅吧。」 柳文火锅吃多了对此不怎么感冒，但一对上杨鸿进那张脸，呵呵笑着点头说好。 然而当他去了程允家，看到堂屋中间坐着的柳大夫的身影时，心里懊悔得不行，直想把刚才说过的话吞下去。 你说这两口子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个赛一个的难搞呢？！ 第76章 柳大夫是程允邀请过来替陈沇把脉的,想着今天要到镇上，便做好了午饭在锅里放着,让两人中午热一热吃了,等他们回来后再由杨鸿进送他回去。 虽然家里还有一个陈沇，但来人一个是柳大夫的亲儿子,一个是柳文的好友,两人皆是在镇上住的人，对村子里的事情也不了解,随便唬弄一下就过去了。 再不济就算说真话,以他们的为人,断估也不会到处宣扬他家里还有一个怀孕的小哥儿的事情。 因此柳文提出想到程允家时,程允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正是想看看父子见面的大型催婚修罗场。 …… 「你看看你自己,真的是长能耐了,腾云镇是有多远的地儿？我一年看见你的次数加起来五个手指头都能数完。」 「我不是忙嘛,再说了，你要是想见我，让李凡陪着你来悦琼楼就是了,这有什么的。」 「你们听听,这是什么话？你爹我还得上赶着去酒楼见你了？到底我是你爹还是你是我爹。」 「您是我爹，是我祖宗,」被柳大夫瞪了一眼，柳文又变成孙子，胖胖的身体弯曲得像个球在那儿求饶,「是我不对，我不该老忙着赚钱不回家的。」 「你最不对的是老忙着赚钱不娶媳妇儿！」柳大夫哼了一声，「你看看人家程哥儿和鸿进，两口子互相扶持，生活过得多好，我瞧着鸿进成亲后状态都比之前好多了，人也精神爽利多了，就你这不成器的，一天天吊儿郎当不成家，你就是没人管着才把自己吃得越来越胖的！」 柳文和程允对视一眼，后者尴尬地笑了笑。 柳文可算发现了，合着他说什么也没辙，在他爹眼里只要不成亲就是罪大恶极。 他也想找个媳妇儿好过日子啊，之前天天看着程哥儿两口子在他面前视旁人若无睹胡乱秀恩爱，看得他牙都酸了，可找个好媳妇儿哪儿那么容易，能像这两口子那么恩爱的就更难了。 第124页 一开始他看中的就是程允脑子灵活，他不是一个特别重视传宗接代的人，要不然也不会这样迟迟吊着不成亲了，所以对于程允嫁给杨大傻，他是真的替他感到不值。 可和他们接触久了，这两人相处的模式触动了他，最初的想法也渐渐改变。 程允的脑子那么多奇思妙想，还主动找上了他寻求合作，即使今天不靠他柳文的力量，他相信程允一样能出人头地。 而面对一个如此能耐的媳妇儿，试问有多少汉子承受得住？就算为家里赚回了大把大把的钱，指不定私底下也会因为面子过不去而对程允冷嘲热讽，更甚者还会拿着程允的钱出去花天酒地。 可杨鸿进不会。 从小到大对他好的人不多，杨鸿财是一个，再一个就是程允了。 这傻子只要别人对他好，他就会加倍的对对方好，而程允不缺钱，也不需要杨鸿进为家里赚回来多少钱，两人就像柳大夫说的那样，互相扶持，生活过得美美的。 天知道柳文有多羡慕这两人的关系，偶尔还会很丧心病狂地想，要是现在有个傻子出现他面前，他肯定二话不说就把人家给娶下来。 家里人多，距离晚饭还有一些时间，程允也得开始准备起吃的了。 平时就算只有程允两口子在家，杨鸿进也是一步不离地跟着程允，今天人那么多，他就贴得更近了。 于是在程允躲在厨房准备食材的过程中，外面四个人只能面对面尴尬地坐着。 柳文之前没见过陈沇，觉得这小子长得可真好看，得知自己的亲爹是来替他把脉的，没话找话说：「你是叫陈哥儿是么？我叫柳文，你可以叫我柳大哥，我是柳大夫的儿子。」 柳大夫在隔壁冷哼一声。 「柳大哥你好。」陈沇对他点了点头。 柳文道：「我爹来替你把脉，你是生了什么病吗？不打紧，我爹医术很厉害的，一定能治好你。」 「臭小子。」柳大夫敲了一下他的头，「人家陈哥儿是怀孕了，哪是生什么病，张嘴就说人家生病，就你这张嘴还做什么生意！」 柳文捂着头一脸委屈，寻常人哪儿会想到这方面啊，看大夫不都是生病了才去看吗，可这话他不敢再说，怕被亲爹再打一次。 他随口说：「怀孕挺好的，祝你生个大胖儿子。」 陈沇脸红着尴尬地笑了笑，而进门以来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莫怀风，则是瞪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 柳文和柳大夫父子俩你一言我一语地互怼得好不痛快，一旁的莫怀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对陈沇道：「你好，我叫莫怀风，是程哥儿和柳文的朋友，冒昧问一下，你叫什么名字？」 陈沇看那父子二人斗嘴斗得有趣，被莫怀风这么一问愣了愣，回过神来才匆匆答道：「陈沇，耳东陈，水允沇。」 莫怀风在心里咀嚼了一下这个名字，陈与程近音，水取自杨鸿进的鸿，允取自程允的名，这个名字十有八.九是个假名。 但他不动声色，继续试探，「你也是铁村的人么？我头一回来铁村，感觉你们村子发展得可真不错。」 「不不。」陈沇很实诚地摆了摆手，「我本不是铁村人，是程哥儿好心收留了我，我很感激他们一家。」 他挠了挠头，腼腆地笑了笑，「当时晕倒在程哥儿门前，要不是他们夫夫二人把我救回来，说不定早就活不到现在了……」 在和柳文斗嘴的柳大夫一听这话，皱起眉头一脸不贊同地说：「陈哥儿你可别再说这话了，你现在要保持好心情，这样肚子里的宝宝才会健康。」 陈沇点了点头，又扬起嘴角笑了笑。 莫怀风摸了摸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程允宰了一只老母鸡，熬了鸡汤作为清汤汤底，除此以外还准备了鸭血、鱼片等荤菜，蔬菜则准备了在室内自养的豆芽菜和放在地窖里存放的大白菜。 这些菜色在后世看起来可能十分寻常，但摆在这个年代看，普通人家过年都未必能吃得那么好，拿来招呼客人也绰绰有余了。 看到程允家里居然还备了个火锅，莫怀风大为震惊，还未等他吃完惊，就听柳文说：「诶你怎么不弄上次那个牛肉汤底，那个可好吃了，够鲜汤又甜。」 程允没好气，「家里哪有那么多材料，你突然要来吃饭也不带点材料来，只能将家里现有的材料随便做一点了，将就着吃吧。」 两人一谈起这个，就止不住针对新菜色讨论起来。 莫怀风一直觉得很不真切，他不是一个轻易对人评头论足的人，也不会因为别人的身份高看或低看人一层，可是程允却屡屡让他出乎意料。 起初李凡带着程允来找他的时候，程允一身穿着不说很差，但也没有特别好，和城里的达官贵人不能比，顶多只能算穿得舒服。 当时他带着杨鸿进来，莫怀风一看见他就觉得程允平易近人，但也仅仅是平易近人而已，就算后来李凡说漏嘴，莫怀风对他是新悦琼楼另一个老闆的身份没多大感觉。 实在是程允一切都太亲力亲为，莫怀风实在没见过哪个老闆会像他那样亲自跑去买材料，亲手将棚子搭起来的，还有这个房子，按照新悦琼楼现在火热的程度，程允何须住在乡野间的小房子里，守着这么点地儿？ 第125页 可一旦和柳文谈起生意上的事情，程允整个人像会发光一样，他说的话，提出的每一个关键点，都让人无法忽视他的才能，更甚者那个白手起家，把悦琼楼做到这么大的柳文，仿佛还被他牵着鼻子走，气势都弱了一层。 柳文说：「我听官府的人说了，京城的巡察队伍还是会按照原定时间来咱们这儿，现在已经在路上了，可能过个四五天就能到，你之前做的那牛轧糖还有存货不？再多做一点吧。」 程允不解：「我之前不是给你送去几大袋吗？你说要拿去包装加工的，来的人很多吗，不够送？」 「那啥，」柳文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我不是以为他们还没那么早到么，这玩意儿放久了不好，不新鲜，我就想着帮忙吃掉一些，没想到他们又说按时来，这就……」 「你们说的是京城来的人吗？」莫怀风听着听着插了一嘴，他眼睛不经意看了陈沇一眼，又看回柳文他们，「有听说这次来的会是什么人吗？我早些年在京城生活过一段日子，还结识了不少京中权贵，这些年来到这边生活，也没怎么和他们联繫，碰着这次机会要是能重遇他们，是该好好聚一聚了。」 「哦？怎么之前没听你说过这些。」柳文道：「具体有哪些人我没有收到消息，但之前有听闻这回还会有什么皇亲国戚的，面子还挺大的，你们说要是那什么威武将军也能来的话，那我们悦琼楼的名声可就大了！」 「威武将军吗？」莫怀风跟着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再去看陈沇，那张漂亮的脸此时只剩下一片苍白。 呵呵，有意思。 第77章 吃饭的时候,柳大夫问了程允那个棚子的事情。 「我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了，在那一片光秃秃的田地上特别显眼,程哥儿又想到了什么好点子了？」 程允笑了笑,给杨鸿进涮了块鱼肉放到他碗里，将这几天做的事情简单地复述了一遍。 等程允说完,柳文忍不住搭话道：「我们刚才就去看过了,那棚子做得可成功了，里面暖和得不行,在里面都不想走出来了,就是有点闷。」 「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啊！」柳大夫闻言道：「这事儿要是做成了,村子里的人就不用愁这冻雨了。」 他嘆了口气继续道：「近来因为这冻雨,天天有人上门找村长谈话,村长家坐满了人,就跑到我家来,个个愁的啊,林家那小伙子说他才二十不到，白发都长出来了。」 柳文手夹着筷子挥了两下，三两句将程允的疑虑说出来,「村子里的人是什么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李凡都跟我说了，之前程哥儿在村子里收菜帮我做那酸菜罈子,那些人卖了菜还在背后腹诽他，这些吃饱撑的，就不该对他们那么好。」 「话是这么说没错,」柳大夫又嘆了口气，「但能帮得上忙还是尽量帮吧，要是程哥儿你愿意，就将这件事交给柳文去办，他认识点官府的人，由官府的人出面，再通知到村长那儿，要不要做，就由他们来决定吧。」 医者父母心，村里的人再怎么吗吗不是，柳大夫还是希望能帮就帮。 程允也明白这个道理，起初他做这个大棚，也是因为听到程宝儿和杨鸿财对他说冻雨的问题，一头扎进去也没想要获得什么效果就开始做了，直到真的做出来，才开始考虑后续的问题。 上一回他同样也是藉助村长的影响去收菜，即便是他认为对村民来说一本万利的事情，但碍不住还是有人会在背后闲言闲语，这回连他自己都不确定效果，就更犹豫不知是否该宣之于众了。 柳大夫提出的这个建议确实比经由他本人去说更为妥当，只是现在棚子已经搭起来了，到时候推行下来，谁不知道这个棚子是他程允的杰作呢？ 程允想了想，道：「再让我考虑考虑吧。」 柳文见他态度有松动，连忙说：「考虑什么，明天我就让官老爷过来视察，把那阵仗弄得大一些，唬一下那些村民，再让他们跟村长说，到时候就放话出去，说官老爷们认为这个办法好，建议推行，至于要不要做，后面再细谈。」 程允也不知道怎么每个人都对此如此上心，他是没经历过前几年的冻雨灾害，搞出这个棚子全凭自己一腔热血。 被几人轮番劝说，后面连莫怀风也加入了劝说队伍，程允最后松口答应，让柳文一力承担。 柳文拍胸口答应下来，柳大夫见状总算不骂他不孝子，让柳文那个舒坦啊，要不是那杨大傻杵在那儿，都想抱住程允亲一口了。 饭后柳文把柳大夫先送回家，莫怀风则留在程允家里等他回来再一道回去。 趁着程允和杨鸿进去洗碗筷的时候，莫怀风拉着陈沇闲聊起来。 「陈哥儿家住何方呢？我听你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莫怀风抿了口茶，状似随意道：「我本不是腾云镇出身，家中祖籍在临城，年幼时随父亲四处漂泊，曾在京城住过一段时间，几年前来到南都，定居腾云镇上，刚才听你的口音，似乎有点像小时候听到过的口音。」 陈沇怔了怔，看了他一眼，见他眼里只有好奇，不似在打探他的来历，且所说的话句句中的，让他实在难以撒谎否认，向来对人没什么防备之心的他只好坦诚道：「我也是临城出身的。」 「那就是了。」莫怀风随之说起了一些儿时在临城生活的趣事，仿佛十分怀念那时候的日子。 第126页 陈沇听他说得情真意切，且说的那些话确实是临城特有的记忆，勾起了他不少往事的回忆，原本还对他抱有一丝怀疑，都顿时消散一空，偶尔还会附和几句。 莫怀风说：「后来我跟父亲去了京城后就没再回去过了，城东那家卖糯米糕的小商贩还在吗？好怀念他们家做的糯米糕，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了，之后再也找不到如此美味的糯米糕。」 陈沇摇了摇头，「我与你一样，年少时随家人去了京城，后来寄居在父亲旧时好友家里，再没回去过了。」 说到这里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眉头轻蹙着，低头不作声。 莫怀风看着他若有所思，把话题岔开没有继续围绕这个来说。 聊了一会儿两人的谈话气氛又变得轻松许多，他便将话题引到孩子上，问了些怀孕的事情。 要是程允此时在场，早就听出来莫怀风话里试探的意味，然而陈沇傻傻的，问什么回答什么，没一会儿就把自己的底交代得差不多了。 正如莫怀风所料那般，陈沇怀孕三月有余，和楚峰，也就是大家口中所说的威武将军战胜归来的时间完全重合。 莫怀风过去确实曾在京中住过一段时间，也正是在那个时候认识了楚峰，两人一见如故，成了莫逆之交，后来莫怀风离开京城来到这南方小地，才和楚峰断了联繫。 他知道楚峰府上有一罪臣之子，名叫苏珺，是一个小哥儿，自小在定威侯府长大，和楚峰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曾经他听楚峰说，等将来苏珺长大了，他也功成名就，就要将苏珺娶进门，说这话时楚峰眼中的深情让莫怀风看得眼酸，不禁好奇起到底是什么人，能将这位年少成名的将军栽得如此深。 一次偶然的机会，莫怀风到定威侯府找楚峰时遇到了苏珺，只一眼他就确定眼前这人正是楚峰搁在心尖上的那个人。 莫怀风见过的人不少，美人儿也认识很多，但能长成苏珺这样的，还是头一回见。 当时的苏珺被楚峰照顾得无微不至，出入也跟着嬷嬷和僕人，穿衣打扮比现在好不知几倍，乍一见莫怀风差点以为自己遇见了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两人还未来得及打招呼，楚峰那刁蛮任性的哥儿弟弟就喊人来把苏珺接走了。 苏珺自始至终一直低着头，看起来怏怏不乐的样子，有没有看见他莫怀风并不知道，只是那一次见面给莫怀风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今天一看见他，马上就把人给认出来了。 苏珺，或者说现在的陈沇和楚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莫怀风无从得知，但陈沇肚子里的这个小孩，十有八.九是楚峰的孩子，指不定楚峰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莫怀风还想再套点话，恰在这个时候程允和杨鸿进回来了。 他聪明地没继续绕着陈沇说事儿，几人闲聊了一会儿，柳文就回来了。 柳文的动作很快，第二天辰时刚过，就带着一群人来到铁村。 此时村子里的人都在外面，很快就有人看到这一行人，有人认出其中一个是镇上的官老爷，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不过一会儿就聚集了一群看热闹的人。 李凡很快就把程允两口子带过来了，一行人围在程允搭的那个棚子前指手画脚说了好久的话，又走了进去，在里面呆了好长一段时间。 村子里的人大多没见过那么大的阵仗，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纷纷在私下议论起来。 「程哥儿那棚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啊？怎么引来那么多人。」 「我认出了那里头的几个人，都是镇上的官老爷们，还有镇长和咱们村长，到底是怎么了？」 「你问我我问谁去，我看怕不是程哥儿这玩意阻到了谁，被人投诉去了吧。」 「能碍着谁，隔壁的地就是他们程家和杨家的，要真被人投诉，也只有杨家那后娘了。」 「也不一定，之前孙哥儿那几人不也和程哥儿过不去么，背后说人坏话说的可难听了，一看人家程哥儿弄这个，指不定就把人给告发去了。」 「你们说，这些官老爷们是不是特意来看程哥儿那个棚子的啊，话说这玩意做起来，是不是真的能防住冻雨？」 「这我就不知道了，可是冻雨是那么容易就能防住的吗？就算把雨遮住了，那寒意也能跑进去。」 有人突然说：「你别说，那里头可暖和着呢。」 「你怎么知道的？」「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那人被问得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被一群人盯着看得头皮发麻，最后只能招了，「那天晚上我不是好奇么，就走到里面去看了，虽然只有一点点，但里面确实比外面要暖和。」 本以为会被人鄙视，怎么知道众人都好奇极了，抓着他问了一堆关于棚子的问题，让那人顿时面上有光，连腰背都挺直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算不知道的，也给他们吹个全，本来做的是偷鸡摸狗的事情，倒让大家捧着来了。 另一边，在家里躲着取暖的李凤娇和王翠也收到了消息，她们从榻上弹身坐起，惊呼道：「什么？官府的人来了，还在程哥儿的地上？」 第78章 王翠近些日子来也不好受。 上月刚过生辰,随着年龄越来越大，周边的闲言碎语也一天比一天多起来。 第127页 自上一回有人在她跟前说过杨家那傻子的事情后,后面陆续一段时间都有不少人来和她提过这件事,话说多了就连她那不管事的父亲也听闻了这件事。 那天在家里王屠夫刚提起这事儿，王翠就慌得不行,本以为她爹肯定要生气,却没想到王屠夫竟说：「那个傻子的，小时候不是和你玩得挺好的嘛,我瞧着他们家现在条件好了不少,那天镇上的人来我这儿取肉,还跟我说如今南明城上的悦琼楼也有他们的一份,我琢磨着要是你喜欢的话,嫁过去也不是不行。」 王翠近来天天在想这件事,被王屠夫这么一说,简直说到心坎里。 但她虽然平日大大咧咧的不像个女子,一谈到婚姻大事还是止不住害羞，一边娇嗔着「你瞎说些什么」，一边在心里计算着真要嫁给那杨大傻,自己能获得多少好处。 可惜后来那傻子跟着那劳什子修路队一跑就不见了半个月,回来后和程哥儿天天窝在家里，再后来开始下冻雨,程哥儿也不收菜了，王翠就算有心想接近探探口风，也没有那个机会。 程哥儿这边走不通,王翠就把主意打到了杨家那边。 李凤娇是杨大傻的后娘，从小到大王翠听多了那后娘是怎么对待杨大傻的，知道这人不是个好对付的。 但她对杨大傻没有感情，看中了这个人，也不过是看准了杨大傻和程哥儿是个好说话、好欺负的，与其嫁给一个家里条件不好的，对她颐指气使的汉子，还不如找一个她能驾驭的。 所以李凤娇怎么对杨大傻，王翠完全不放在心上，而且她也有自信等她入门后能制得住这个女人，只要不碍着她，必要时可以推波助澜一把，那王翠也不介意在这个时候和她示示好。 另一边厢，自从程允和杨鸿进成亲后，李凤娇就一直没有过过几天舒坦的日子。 在外程允两口子生活过得越来越好，村子里的人都对他们羡之又羡，还天天来李凤娇面前说这说那的，说他们杨家找到一个好媳妇儿，杨大傻有福气云云，私底下李凤娇却没有得过他们任何的好处，偶尔还被那些眼红的人酸她气她，自己只能生生应下这些虚名，李凤娇对程允越发不满。 王翠头一回找上她时，李凤娇还很惊讶，心说这傻子怎么就那么吃香，后来被王翠捧了几下，听了几句窝心话，整个人态度都变了。 两人一拍即合，一门心思想着怎么往杨鸿进那边塞人，但一直找不到办法。 李凤娇对杨鸿财说过几次，让他叫那两口子回来吃饭，好让她顺便提一下这件事。 她知道程允那小子肯定不乐意的，心里也有些惧怕他，但俗话说父母之命媒灼之言，私下安排怕他不知道会做出些什么事情来反抗，那在他面前知会一句，让他知道有这件事，聪明的话就讨好一下她这个做娘的，要是还和她对着干，下堂妻就是他的下场！ 两人苦苦等待时机过了大半个月，这不总算给她们等来了机会了。 王翠这些日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外面的天冷得要命，她根本懒得动，连饭都是王屠夫做好喊她去吃的，是以根本不知道程哥儿在田地上搭了个棚子的事情。 然而一听说官老爷们聚集在程哥儿那儿，大家都跑去看了，王翠连鞋子都没穿好火急火燎地跑出去，被冷得直打了四五个喷嚏，才不得已回去穿衣穿鞋。 她去到田地上的时候，四处早已围满了人，王翠急匆匆地看了一圈，没看见李凤娇的身影，便随便抓了个人问了下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几人也不太清楚实情，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胡乱猜测一通。 王翠根据他们的话拼凑出一个大概的故事，无外乎就是程哥儿突然在田地上做出个棚子，许是碍着别人了，又因为程哥儿和镇上悦琼楼的老闆熟悉，旁人制不住他，便投诉到官老爷那儿去，现在官老爷带着人来抓人了。 王翠一听心里一动，真是瞌睡送枕头，这不就让她逮到了机会把程允扳下来，好让自己成功上位么？ 她眼睛转了转，心思绕了不知多少个弯儿，过了没一会儿远远看见了李凤娇，两人视线一交错，很有默契地就走到一个角落边上。 王翠还没站定，就语带激动地道：「杨夫人，您都听说了吗？」 李凤娇被她这声杨夫人喊得心情那叫一个愉悦，掩嘴笑了笑说：「你这丫头，哪用这么见外。」 她把王翠拉到一边，小声跟她咬耳朵道：「你我二人也不必说那些客套话了，今儿这事想必你也听说了，我早就看那不会生的不顺眼，今天总算让我逮到了他的不是。」 她拍了拍王翠的手，一副慈眉善目说：「你放心，只要把那人拉下来，我多的是办法整治他！到时候你就安安心心地嫁进来咱们杨家，那些原本属于程允的东西一件也少不了你的，只要你到时候别像他那样气我，我们杨家肯定对你好。」 王翠哪儿能听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在心里鄙视地「呸」了她一声，心道等我进来了，那些东西就都属于我们王家的，你这个后娘算什么东西。 但她面上不显，讨好地笑着，乖巧道：「都听杨夫人您的。」 两人小声密谋着些什么，眼里的算计表露无遗。 程允并不知道这些，他正忙着招呼眼前这一群人。 他没想到柳文的动作竟能这么迅速，昨天才刚说完，今天一大早就带着一群人过来，他人都还没睡醒，就被拉着出去应付。 第128页 这群人来这边所谓地「视察」，让他想起过去校领导检查班级情况的画面，不禁有点怀念又觉得有点有趣。 寻常人看见官老爷都下意识地毕恭毕敬，那些泥腿子们就更拘谨，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摆，整个人不自在得不行。 然而这个叫程允的傢伙，看见他们不卑不亢，看那样子还饶有乐趣，听说他是柳文在南明城那家悦琼楼的合伙人，起初还对柳文怎么找个泥腿子做搭档有点奇怪，如今看到真人，倒能理解柳文的做法了。 他们听柳文说这个叫程允的傢伙想到了解决冻雨的办法，大家都是抱着怀疑的态度来的，不是他们看不起村里的人，实在是冻雨的问题存在已久，突然有一天有人来跟他们说，一个来自农村的哥儿找到了解决办法，实在让人难以信服。 但柳文毕竟是近来整个南明城风头无二的人，单说那家南明城新开的悦琼楼，就让人不得不敬佩，就连这回京城的人要来，听说也是冲着悦琼楼三个字来的，于情于理，他们也该给柳文卖个面子。 柳文在来之前还给他们卖了个关子，只说搭了一个棚子，具体也不和他们细说，他们一开始就打定了这一行多半是白费功夫的心思。 不过就算给柳文个面子，往后去悦琼楼吃饭少排点队，冲着这个也得来一趟看看。 然而当他们远远看见在一片光秃秃的田地上特别显眼的一个大棚子，一行人眼前一亮，脚步都不自觉加快了。 等程允来到现场时，听到的对话便是—— 「……是个好东西，确实是个好东西。」 「要是真的起效果了，那必定是惠及大众的好事情！」 「肯定能起效果的，你看看这个棚子的防水效果多好啊，里面也是暖和得不行，即便长远来说可能日晒不够，可只要能把这冻雨挡住，过不了多久等冻雨过去了，再补补阳光不就成了么，我就不信这场雨能下一整个月！」 「柳老闆，你哪儿找的人，脑子实在灵活，妙哉妙哉！」 …… 程允站在棚子门口，听见这波彩虹屁，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最后还是杨鸿进喊他，他才硬着头皮走进棚子里。 程允一出现，大家又把刚才说过的那些话搬出来再说了一遍。 他尴尬又不失礼地笑着接受了大家的赞美，详细地和众人解说了一遍棚子的运作原理，众人听完后，又细细地讨论起来，在里面待了约有一个时辰，大家才意犹未尽地离开，离开时已经几乎要拍板将程允这个棚子推广开来。 村长是中途赶到的，来的时候有人火急火燎地跑到他家拍门，说来了好大一群人围在程哥儿那儿了，怕不是程哥儿惹了什么事儿，把村长吓得裤子都没穿好就跑出来了。 到了那里的时候，还未了解清楚发生什么事，就一个劲地开始道歉，说自己管教不力，希望大家大人有大量不要和他们村子里的人计较云云，听得大家一头雾水。 等事情都弄清楚以后，村长松一口气之余又觉得不可思议。 他看着程允和那些官老爷们谈天说地，仿佛都能和他们平起平坐了，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同时又觉得似乎这样也理所当然。 后来再听到官老爷们说要将程哥儿的棚子推广出去，以后等成事了以后，这个功劳就归在铁村头上，村长听了简直受宠若惊，再看程允的眼神又不一样了。 而那个来他家里拍门，乱报消息的人，在他心里已经被定了重罪。 什么破玩意儿，明明是天大的好事情，却搞得他在一群人面前落了玩笑，回去以后别再让他看见那人，要不然可有他好受的！ 第79章 村长原本想把人带到自己家继续详谈,毕竟村子里来那么多官老爷还不是为了找茬的机会可不多见，然而等他们一迈出程允的棚子,外面密密麻麻围了一圈人,个个好奇地想上前来打听。 村长生怕这些官老爷心里会不愉快，板着一张脸挥手让他们别为在那儿,而那些官老爷们一看见这么多人,脸上的笑容也收了起来，装模作样地端起架子来。 村里的人一看,呵,这不就是程哥儿犯了大错,把大家都惹毛了的样子么！ 柳文请大家移驾到他悦琼楼让他好生接待着,让村长也一起来,村长原本还在为不能把大家邀请到自己家感动遗憾,一听要去悦琼楼,连忙答应。 于是一群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程允只来得及和赶来围观的程宝儿说，让他去家里陪陈沇一下，马上又跟着众人到镇子上去了。 众人一走,整条村子的人都沸腾起来了。 大家褒贬各异,明明根本不知道那群人在棚子里说的都是什么内容，却不妨碍他们把事情说得像模像样。 有人说：「你们看到村长的表情没？感觉事情好严重的样子,不会真的是有人把程哥儿这个棚子告到官府那里去了吧？」 「是吧，」有人附和道：「你看程哥儿和他家夫郎都被一起带走了，临走的时候还和宝儿说了点什么交代事情,可能一时三刻都回不来咯。」 「我猜不是，」别的村民摇了摇头道：「你没看见柳老闆也来了么，要是官府的人真的来抓人，柳老闆还保不住他么？」 「你懂什么！就是因为连柳老闆都保不住了，所以才要一起来控制场面，不然直接把人押走，那村长的脸面何在，咱们铁村的脸面何在！」 第129页 被此人这么一说，周边的人都一脸恍然大悟，仿佛终于抓住了事实的真相。 那人越说越兴起，把自己猜想的事情编成一个小故事，「我猜啊，就是有人眼红程哥儿和柳老闆的买卖做得好，这不正好程哥儿做了这么个东西来，碍着那人的眼，要是告去村长那儿，村长肯定想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于是那人就气不过，一下告到官府去，给他整一个大的！」 见旁人贊同地点头附和，他又得意地道：「柳老闆生意做得那么大，得有一些门路吧，一听官府的人要来抓程哥儿了，赶紧跑过来，好了这下官府的人知道程哥儿一个村里的人，竟然还有柳老闆这等关系在，怎么也得赏个三分脸，有什么关起门来一切好说，要不你们看他们带走程哥儿时，怎么还能让他走得腰板那么直。」 这么一说，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啊！ 于是大家就开始你一言我一语说起来了—— 「这些有钱人还真不是个东西，现在啊，上面没点关系，日子都不好过了。」 「可不是，我就想知道是哪个可怜虫去找官府的人，现在估计也不敢出头了吧，人家官府的人可能还要记他的罪过，害得他们得罪了城中的贵人。」 「你们别这么说，本身程哥儿在自己的地上建个棚子又没什么，碍着谁了？就是那些人眼红别人过得好，心里不平衡想找人家的不是罢了，我说真正可怜的是程哥儿才对！」 「就是就是，程哥儿做的事情都是为大家好，建这个棚子想必也是为了解决冻雨的问题，到底都挡着谁的道了，一点点事情都要告诉官府的人。」 「这天杀的，别让我知道到底是谁告的密！我一定不让他好过！程哥儿为村子做了多少好事情啊，怎么还有良心如此黑的人！」 ……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说得好不热烈，一开始大家都对这事儿还抱有一点别的想法，但讨论的人多了，听到了别人的不同意见，就更增加了事情的可信程度，于是大家便觉得这就是事实的真相。 王翠和李凤娇在一旁听着别人说这些话，心里在幸灾乐祸，巴不得程允直接被人抓住关了不放出来，好让她们有藉口让杨鸿进把他给休了。 到那个时候王翠适时介入，「大量」地包容他，把一切都握在手里。 有了他犯事的经历，村里的人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会站在她们这边，毕竟面对一个罪人，无论他做过什么好事，大家都只会记得他的污点。 大家说着说着就看见了李凤娇，一时间大家都噤了声。 李凤娇还巴不得别人多说几句程允的坏话呢，装得一副大量的样子，「你们不用顾忌我的心情，」她嘆了口气装模作样道：「杨家家门不幸，出了这等事情，等程哥儿回来以后，我们一定会严惩他，给大家一个公道，绝不会让此等不公平的事情发生在咱们村子里。」 那些刚刚说得七情上面的人一听顿时释然，原本害怕在别人家人面前说闲话不好，但现在连亲人都这么说了，想必这件事就是这么一回事！ 他们大赞李凤娇大义灭亲，是个道德高尚的人，当然也有一小撮人说她不过是个后娘，当然能狠得下这个心了，可是反驳的声音只占了小数，被压倒在众多声讨声中。 程宝儿也在现场，他尝试着去反驳大家的话，明明大哥做的是天大的好事情，看看这些人都在说些什么鬼玩意儿？ 但临行前程允也没有和他说明到底去做的是什么，只让他先去家里照顾一下陈沇，说自己很快就能回来了。 结合大家说的话，程宝儿也摸不准到底这一行意欲何为，可他相信程允，认为他绝对不会做出有失公允的事情，也不认为就为了这么点小事情官府的人就来胡乱抓人。 再说了，在自己的土地上爱做什么，碍得着别人什么吗？这群人真的是吃饱撑的，等他哥回来了，要是到最后发现大家都误会了他，他定要让哥哥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 程宝儿气沖沖地和那几人争论了几句，那些人根本不听他的分析，只道他是程允的弟弟，肯定心向着他。 期间一些过去获得过程允帮助的人，像陈大哥、方大娘那些，在摸不准情况下都纷纷替程哥儿说话。 然而耐不住反驳的声音太强大，里面还有李凤娇那种人，装作一副理解大量的样子谢谢他们替程哥儿说话，但字里行间都在暗示程哥儿做错就是做错，希望他回来后能痛改前非，气得那些替程哥儿说话的人干脆闭嘴不谈。 村子里讨论的声势浩大，柳文这一行为他们无趣的日子增添了点谈资，直到午时过了，大家还意犹未尽，约好饭后再谈，更有不少八卦的直接跑到杨家去，想就近套套杨家人的口风。 杨鸿财早前并不知道这些事情，他一大早就和媳妇儿跑到镇上去，用之前帮程哥儿种地攒下来的钱买点什么好过冬。 这场冻雨已经连续下了近十天了，要是再继续下去，按照以前的经验来看，今年冬天的收成怕是归零。 幸好之前他替程哥儿种地攒了些钱，如今收成虽不好但不至于过不了日子，马上就要过冬了，接下来的米价肉价肯定会飞涨，只能趁现在先囤点粮食。 杜月琼跟着杨鸿财逛了好几家店，买了米买了菜还买了点肉，她看着杨鸿财从钱袋子掏之不尽的钱，不禁又惊又疑。 第130页 等买完了肉，见杨鸿财还想继续买，杜月琼顿时脸都黑了。 她将杨鸿财拉到一边，质问他道：「你怎么那么多钱，你的钱都从哪里来的？」 杨鸿财这人本身就不善言辞，而且今天带媳妇儿出来也就没想要隐瞒她。 他将之前帮程哥儿种地的事情说了一遍，但这段时间他跟着程哥儿混，也学聪明了一点，将程哥儿给他的钱说少了三成，自己好留下一点钱用。 杜月琼头一回听闻这样的事情，惊讶得口都合不上，眼珠子滴熘熘地转了两圈，杨鸿财一见她这样马上就说：「这事儿你可别说出去，你也知道我们娘是什么样儿的人，再说了，我现在拿到的钱，比外出打工赚的还多，而且做的事情只是举手之劳而已，我们要感激程哥儿一家，不能恩将仇报的。」 「这还用你说。」杜月琼白他一眼，她哪儿不知道李凤娇是个什么人，她想去扒杨鸿财的钱袋子看看又不敢，只娇嗔道：「你怎么这种事情都瞒着我，怎么，还想存私房钱呢你？」 「没有没有，」杨鸿财眼睛扫了一圈，看见不远处有一家卖饰品的小摊档，拉着杜月琼过去，「来来，你随便挑，为夫送你的。」 杜月琼心里一喜，开始挑起来，「这还差不多。」 两人买了一堆东西回去，回程的时候不用杨鸿财说，杜月琼还反过来提醒他，「你回去后记得把钱都收好了，切记千万不要让娘知道咱们的钱是哪儿来的，往后要多多和程哥儿走动，程哥儿是个有能耐的，多和他交好总是好的。」 「哦对了，」杜月琼想起什么又道：「你不是和杨鸿进关系挺好的么，让他多回来咱们家吃饭，也好让程哥儿知道这个家里谁对他们最好不是？你以前为杨鸿进做了那么多事情，现在总算看到回报了。」 杨鸿财不爱听这话，「我对弟弟好又不是求什么回报，你不要再说这话了。」 「行行行。」现在杨鸿财能赚钱，仰赖的还是程哥儿一家，他说什么杜月琼都觉得对。 两人回到家后，发现家里来了不少人，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结果细问之下，确实发生了大事，但这事儿和程哥儿息息相关，也就和他们息息相关。 大家还想问问杨鸿财的看法，结果杨鸿进脸一沉，难得发怒，对那群来说八卦的好事者说：「你们别瞎说！事情一天没搞清楚你们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信，时间不早了，大家请回吧，好走不送！」 第80章 被杨鸿财这么一搅和,原本李凤娇心情还挺好的，顿时就黑了脸。 她三两句让看八卦的人先回去,单单把王翠留了下来,一副晚娘脸对杨鸿财说：「你刚回来，什么都不清楚,娘不怪你,但你仔细听听别人都是怎么说的，你弟弟和弟媳都干了些什么事！」 王翠假惺惺地拍了拍她的手,让她别动气。 杜月琼翻了个白眼,想开口说几句,被杨鸿财拦住了。 杨鸿财道：「现在什么都没发生,程哥儿还没回来,村长也没说发生什么事儿了,大家都是猜测罢了,怎么可以就听别人的片面之词定程哥儿的罪呢？」 「话可不是这样说,」王翠道：「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空穴来风必有其因，要是程哥儿真没做什么，也不会有那么多人这么说,现在可不是只有一个人在传,整个村子的人都在说……」 「这是我们的家务事，你一个外人插什么嘴。」王翠还没说完,杨鸿财板着脸一句话堵回去。 王翠顿时没有了刚才的意气风发，涨红着脸欲言又止，最后跺了跺脚扯了一下李凤娇。 如今两人在一艘船上,李凤娇自然不会不管她，拍了拍她的手让她稍安勿躁，两人一副母女情深的模样，道：「翠儿很快就是我们家的一份子了，她理当有资格说话。」 杨鸿财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李凤娇勾了勾唇，「她马上就要嫁进来我们杨家了。」 「什么？！」杜月琼听到这里就忍不住了，「她要嫁进来？她要嫁给谁？我不准！」 「你有什么资格不准！」王翠一听就怒了，看她一眼又看了看杨鸿财，「嗤」了一声笑道：「放心，谁也看不上你家夫郎。」 「说什么呢你！」杜月琼一脸不爽，无论是嫁与不嫁，这王翠说的话都让雨兮读佳她厌恶至极。 杨鸿财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你们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要嫁给鸿进？」 李凤娇坐下抿了口茶，「既然说开了，那我就不掩着藏着了，你是鸿进大哥，听听也好。」 她招呼王翠坐到自己身边，道：「翠儿和鸿进自小一起长大，原本我就想让他们俩走到一块儿，但当时有人上门说媒，给指了程哥儿那门婚事，你弟弟又是那个情况，我怕耽误了翠儿，就把他们的婚事答应下来了。」 「后来再碰见翠儿，才知道原来她一直对鸿进念念不忘，只是不好意思开口。现在翠儿年纪大了，因着等咱们鸿进浪费了最好的嫁人时间，原本我只是开玩笑，没想到翠儿还真有嫁进咱们杨家的念头，我看她一副情深意切，就替她张罗下来了。」 王翠一边听一边觉得噁心，瞧李凤娇这话说的，但如今人在形势下不得不低头，她尴尬地笑着点了点头，那样子看起来确实有点娇羞，像是被看穿心事的少女。 第131页 杨鸿财听完只觉得荒唐，别说他们杨家本身就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就鸿进那个样子，也断不会有什么人能对他念念不忘那么多年。 他觉得王翠就是看上了程哥儿的那点家当，可这话对着两个女人他又说不出口，心里气急却又无可奈何。 这事他做不了主，想了想放下一句气话，「你自己在这边怎么想没关系，这事我劝你还是要和程哥儿他们商量一下，别怪我到时候没告诉过你，程哥儿那脾气你也要想想自己守不守得住。」 说完他拉着杜月琼进房，也不管在这里母女情深的二人如何跳脚。 另一边，全然不知道自己引起了多大风浪的程允正在腾云镇的悦琼楼雅间，被柳文按着和几位官老爷们商讨「大事」。 席间他们不停赞美程允做的那棚子多么多么的好，听得程允耳茧子都快长出来了，还迟迟不进正题。 趁着那边几个人谈得兴起，程允拉了拉柳文的衣袖，小声道：「什么时候能结束啊，我看他们说好久了。」 「是这样的，」柳文陪喝酒喝得脸都红了，双眼却还依然亮得吓人，「和这些官府的人打交道，就是先吃饱喝足了，互相吹捧几句，才能继续往下谈。」 他捂嘴打了个酒嗝，又道：「快了快了，你这事哥一定给你办下来，别急别急。」 程允翻了个白眼，不再管他了。 他转过身给杨鸿进夹了些菜，「早上没吃多少东西就出来了，你多吃点。」 杨鸿进点了点头，学着程允给他夹了菜，道：「媳妇儿你也多吃点。」 柳文看了他们一眼，翻了个白眼心里酸得跟什么似的，决定不再搭理他们。 他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和几位官府的人聊起了棚子的事宜。 那边也很爽快，这事情办好了能替他们的政绩加上一笔，就算做不好，也能说是尝试，如今这个局面上面的人天天问责，底下的人也天天抱怨他们无作为，程哥儿这个棚子来的正是时候。 只是柳文提出让他们出钱这事儿，就让他们有点不乐意了。 但柳文也不是吃素的，张嘴就道：「王大人，你想想看啊，买布买桐油这些不是小钱，让村民们去做，那肯定没人乐意花这个钱的，如今大家都不知道成果如何，万一钱花出去了打水漂，连过冬都是大问题，到时候民不聊生，麻烦的不也还是你们么。」 那些当官的也习惯打太极，让他们松口付钱不是那么容易，「你自己也知道，买那些都不是小钱，让官府一口气承担这么大量的成本，我们一时间也拿不出这么多钱啊。」 两边各执一词，你推我让的，一时间局面僵持住了。 柳文见说了几句，那边仍然不松口，便转身问村长道：「村长，这事儿你怎么看？」 村长被突然点名，心里抽了一下，心道我还能怎么看。 他讨好地笑着，却没有傻乎乎地担下这件事，他知道柳文有心帮他们争取福利，这大概也是程哥儿的意思，于是想了想道：「这笔钱确实不少，村民们一时三刻估计也很难拿出来，大家都要存钱过冬，还遇上这场冻雨，手头上的钱也不多了。」 见几位官大爷面露难色，村长马上又道：「但要是大家花一点钱，官府也能拨一部分钱，我相信还是会有人愿意的。」 众人一听，眼睛齐齐一亮。 柳文赶紧打蛇随棍上，道：「是是，就是这样没错，大家都出一点，压力也没那么大不是？」 有了村长这句话做背书，两边又开始详谈起来，终于酒喝光了，茶也喝了好几壶，这件事总算三方敲定下来。 官府这边会给大家支付一半的费用用来买布和桐油，村长那边回去和村里的人说，统计好有多少人愿意搭这个棚子，再支付一半的费用，柳文则当中间人，替他们跑腿买东西，他认识的人多，商人间做生意总是比较容易谈得来，就交由他来联繫布商和桐油卖家。 那位叫王大人解决完事情后，舒坦地喝了口酒，再看见程允时才记起这一位。 他拍了拍程允的肩道：「程哥儿是吧？这次的事情做得很好，朝廷就是需要你们这种人才！挺好，挺好的。」 此人嘴上说着好话，但半点也没提到事成后会给程允什么好处，功劳是他们官府拿的，到时候朝廷奖赏下来，也不会和他程允有什么干系。 这就是程允不喜欢和当官的人打交道的原因，幸好他也不缺这点钱，也没想往仕途上走，笑了笑应下了这声赞扬就算了。 柳文是个心急的，事情一谈妥马上就让李凡去联繫商家，也让村长快点回去把这件事告诉村里的人，务求两天内把事情推开做起来。 他现在什么都不怕，就怕这场冻雨下不得不久，怎么着也得让他把棚子搭起来才好停雨啊！ 村长被他催得同样心急得不行，和官老爷们道别后，就拉着程允两口子往回跑。 一路上他摩拳擦掌的，也不怕程允笑话他，把刚才在饭桌上憋着的话一口气说完—— 「那些官老爷们可真吓人啊，也就只有柳老闆能镇得住他，你可别说，柳老闆能把生意做得那么大，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个棚子的事儿到底成不成，但顺着他们的话说下去，也只能这样了不是？」 第132页 「哎，我还是不够经验，应该再把价格压低一点就好，也不知道村里有多少人愿意办这事儿，要是到时候一个人也没有，我就被套上办事不力的名号了。」 「但我也有努力谈了，程哥儿你们也看见了是吧，实在是那群人不好唬弄，连柳老闆的没办法谈下来的事情，我已经尽力了……」 「这个棚子确实是个好东西，我都听他们说了，柳老闆人脉也多，希望他真能把价钱给谈下来，要是花费不多，我想大家还是愿意做的。」 「程哥儿啊，你说这个棚子到底有没有作用啊？要是大家都做起来了发现最后作物还是长不成，那可怎么办啊？」 「不，一定有用的，你看连官老爷们和柳老闆都说好，那肯定就是好东西。就是我这张脸豁出去不要了，也必须得让他们做起来，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情，程哥儿你放心，你做的这个棚子我绝不会让它白白浪费掉的，等回到村子以后，我就使命给你宣传！」 …… 不用他们回答，村长自己一个人也能一个劲说个没完。 程允和杨鸿进两人牵着手跟在后面安静地听他说，偶尔笑笑给点反应。 现在杨鸿进满脑子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等回到村子后，一定要把媳妇儿关在家里哪儿也不许去，为了那个破棚子，这一天天的到底还有多人要找他媳妇儿！ 第81章 「村长召集大家过去,你说是不是准备公布程哥儿的事情？」 「村长让大家都过去，说是有要事公布。我刚看到程哥儿回来了,呿,果然认识了有钱人犯了事也没事。」 「张嘴闭嘴就说人程哥儿犯了事，你倒是说说人程哥儿犯什么事？碍着谁了？」 「就是说,我看程哥儿什么也没做错,就你们这些人一天天咸吃萝蔔淡操心，村长叫咱们去,说不定就是要替程哥儿正名的。」 …… 有人帮程允说话,有人诋毁程允,一时间满村子皆是讨论程允的声音。 众人受村长召集,边走边讨论着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到了村长家门前的大树下时,已经聚集了一大批人。 等人都来得差不多了,村长拿起木棒在树下的锣上敲了几下,清了清嗓子高声道：「今天要大家来，是为了宣布一件事情。今天早上想必许多人都看到了，镇上和城里的官老爷来到咱们铁村,原因无他,正是因为程哥儿近两天在田地上建起的那个棚子。」 村长卖了个关子，然而还没等他说话,众人一听这话，马上就譁然起来。 大家众说纷纭，但讨论的无非还是那几套说辞。 「果然就是程哥儿的事情！」 「我就说了,还真的是这件事，啧啧啧，不得了啊，连城里的人都来了，这事给闹的。」 「不知道程哥儿会不会被赶出村子，毕竟那么大的事情呢。」 「瞎说什么呢，你没看见他大摇大摆地回来了？哪儿能被赶出去呢，怕不是村长还要来骂人，说那个告密的人呢。」 「现在还做缩头乌龟，躲在家里不敢出来了，这人可真不要脸……」 「你们还真是够了，村长还什么都没说呢就在这边胡说八道！」 「我相信程哥儿，你们别乱说！」 …… 底下的人熙熙攘攘讨论个不停，村长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还以为大家都知道这件事了，表情愉悦地又清了清嗓子，「咳，大家安静一点，我知道你们都很激动，但先听我说完。」 「有什么好说的，」突然有个人大声喊了一句，「村长，你别包庇程哥儿！事情闹大了要是让别的村子的人听见了，我们不得成什么笑柄！」 有人开始发声，后面就陆续有别的人叫喊起来，「是啊村长，你让程哥儿出来说句话吧，躲在家里像什么样儿呢，敢做不敢当呢！」 这人一说完，底下的人开始笑起来，连站在最角落的王翠都忍不住捂嘴偷笑，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村长一听他们的话，顿时脸就黑了，「你们瞎说些什么呢？！」 有好事者三言两语将大家说的那些话转述给村长听，村长越听，脸就越黑，到最后整张脸都阴云满布。 他拿起棍子又往锣上敲了两下，让大家安静下来，心道幸好程哥儿不在现场，不然让他听到这些糟心话，那得多气人啊！ 他沉着脸怒斥道：「我不知道你们都从哪儿听到这些话的，也不知道你们误会了些什么，但要是你们觉得程哥儿是犯了什么错才招惹来那些官老爷的，那你们就大错特错！」 被村长这么一训斥，原本说得兴起的人都纷纷停下了。 有人比较胆大的，直接问：「村长您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那些人不是因为程哥儿的棚子来的？」 「确实是为了程哥儿的棚子来的，」见那人想开口反驳，村长马上又接着道：「但是是因为这个棚子太好，他们看了之后觉得要推广开来，必须让每一家每一户都用上，才到我们村来和我、和程哥儿一起谈论这件事的！」 一时间，那些质疑的声音全部消了声，许多人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见大家都不说话了，村长才把早上讨论的结果从头到尾说一遍。 「……事情就是这样，我们好不容易才让官府的人让步，愿意出一半的钱让大家建这个棚子。大家别看这一半的钱觉得不多，这个棚子柳老闆看过了，镇上的，城里的官老爷都看过了，大家都觉得一定能把冻雨给防住的，做好了就是一本万利的事情，往后你还想做，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所以趁着这个机会，愿意做的都可以来我这里报名，我再统一上报上去。」 第133页 村长一口气说完，大舒一口气，底下的人却顿时炸了锅。 「你们听到村长的话了吗？我有没有听错？他是说程哥儿那个棚子，是真的能防住冻雨？」 「是的你没听错，而且还让官府的人出钱建了，这等好事情我以前从未见过！」 「但你们也听村长说了，有没有效果还不一定，怕不就是个噱头而已。」 「连官府的人都给钱了啊，这还能有不成功的？不说别的，就是程哥儿想出来的，我就信了七八成了，这还有村长和官府的人背书呢，我不管，我要建一个，之前程哥儿带着咱们发财，现在肯定也能带咱们摆脱冻雨的。」 一些之前一直支持程允的人一听他们这么说，顿时翻了个白眼，嘲讽道：「你们之前一个个叫得不挺响亮的？说人家程哥儿瞎折腾，把官府的人惹来了，还连累村子的名声，怎么，现在不说了？」 「可不是！」有人附和道：「有些之前还受过别人的好处呢，赚钱的时候一个个程哥儿前程哥儿后的喊得可好听了，现在呢，呵，怎么可以这么不要脸，我真是见识了。」 被说中的那些人顿时噤了声，脸都涨红了，一句话也不敢说。 但也有人恬不知耻地反驳回去：「话可不能这么说，之前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大家都是猜测而已，没必要把话说得那么难听。」 「我说得难听？」那人被气笑了，「你们不听听之前自己说的什么话，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就已经说得程哥儿这样那样的，一个个恩将仇报的糟心玩意儿，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谁说过什么话谁没说过的，别以为装没发生过就可以一笔勾销，这事儿我肯定会告诉程哥儿让他知道！」 之前那些还想反驳的人一听，顿时都不敢说话了，眼睛闪烁着就怕多说两句就被人记恨去。 能解决冻雨是多大的好事情啊，而且之前还听说有人进到棚子里面去，说里面可暖和了，现在还有村长和官府的人背书，要是得罪了程哥儿到时候不让他们做，那别人种地发大财的时候，他们就只能抠着之前留下来的那点粮食过活了。 更别说程哥儿还会收菜呢，种出来的菜不仅能自己吃，还能卖给程哥儿，直接解决了库存的问题。 那些之前没说过程哥儿坏话的人，现在腰背都挺得直直的，而跟风黑程哥儿的，一时间都闭嘴不敢再多说，只希望自己说过的话没人能记得，程哥儿大人不记小人过才好。 此时有人看见李凤娇的身影，看见她缩在角落默不作声，那些说过程哥儿坏话的人马上就站了出来，指着她转移视线道：「我们说的那些话，还不是因为李凤娇也这么说！她是杨家的人，她都这么说了，大家才会这么想的！」 「对，就是她！」马上就有人反应过来附和道：「她还假惺惺装大度呢，我还以为程哥儿真的出什么事儿了，没想到还是被自己的亲人中伤抹黑！」 被这么一说，大家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纷纷窃窃私语：「要不是李凤娇也这么说，我们也不会相信程哥儿被抓走这件事啊。」 「这人心也太黑了，果然当后娘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之前还在装大度呢，我呸！」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她之前说的，还说等程哥儿回来势必会教训他，让他和大家认错呢，我看她等这个机会等很久了吧，看到人家程哥儿现在过得那么好，心里酸着呢。」 「可不是么，以前她都怎么对杨家那傻大个的，你们没忘记吧？人家程哥儿成亲的时候还闹过不少事情，我听说成亲的时候就只给他们送了一只鸭子当聘礼了，这难看的啊……」 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这些人说的话声音不大，但都落到李凤娇耳朵里，她想反驳却又被那么多只眼睛盯着，一时又气又委屈，眼眶都红了。 这么些年来她虽然对那傻子不怎么地，但怎么说也算是他的娘，自认没短过他的吃食。 他们两口子成亲时，现在住的房子，还有那一亩地，哪个不是他们杨家给出去的？怎么到了她这里就变成只剩一只老鸭子了？！ 李凤娇那一下是真的委屈了，却没有想过自己曾经如何虐待杨鸿进，想让王翠嫁进门还想把程允的财产据为己有，一心只想着自己付出的东西都没人能看见。 她现在又恨又怕，恨的是这次居然没能把程允干下去，怕的则是要是让程允知道了这件事，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后招。 前几次和程允对抗失败的经历历历在目，如今她就算想后悔，也后悔不来了。 她看了站在她身侧不远的王翠一眼，心里暗暗道，如今就只能看这娃儿的能耐了，希望以她的泼辣性子，能好好治一治程允！ 第82章 村子里关于大棚推行的事情做得风风火火,屋子里程允和杨鸿进两口子闭门不理窗外事。 一回到家，程宝儿就很紧张地凑上前,「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听他们说官府的人都来了，看起来好严重的样子。」 程允脱下外套,连同杨鸿进的一同挂到衣杆上烘干,云淡风轻道：「没什么事，小事情罢了,倒是你们,在家里没发生什么事吧？午饭吃了没有？」 程宝儿被他气急了,忍不住跺了跺脚,「你还关心我们吃什么呢,都不知道外面的人是怎么传的,大家都说,都说……」 第134页 「说什么啦？」程允觉得好笑,「怎么还像个小孩儿似的，有话慢慢说，别急。」 程宝儿是真体会到什么叫皇上不急太监急了,但看程允这样满不在乎的样子,也没有了一开始的着急。 他将村里人的话一字不漏地转述给程允听，边说还边看程允的表情。 本以为程允会生气、难过,却没想到等程宝儿说完了，他也只是轻笑一声，摇了摇头道：「这些人啊,就是闲出来的，哪里有人哪里就有闲言碎语。」 「那官府的人来是做什么的？」程宝儿见他对这件事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还能笑出声，就知道事情没有他们想像的那么简单。 刚才到家的时候，他就和陈沇讨论过这件事，陈沇跟他说不用着急，或许是柳文带着官府的人来视察他还不信，直到看见程允的表现，他才有点松动。 实在是那些人说得太真实了，个个都这么说，也很难让他不相信那些人的话。 一旁听着的陈沇听完他们的话，马上就说：「程哥儿的那棚子肯定是极好的！我猜官府的人来，就是想看看然后推广出去。」 他想起前一天柳文在家里说的那些话，结合现在程允的表现，基本上就能猜出个大概来。 果不其然，程允三两句就把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交代清楚，两人听完后都大大地舒出一口气。 陈沇双眼闪闪发亮地看着程允，「所以程哥儿那个棚子确实有效果是吗？连官府的人都这么说，肯定没错的！程哥儿你真厉害！」 一旁的杨鸿进听了撇撇嘴，但没有反驳他这番话。 程允笑道：「没那么容易的，还要后续观察，但现在大家都太激动，听不进去我的话，只希望这个棚子是真的有效才好。」 程宝儿原本放下的心又提上来了，「那、那要是大家都建了棚子，后来发现没用可怎么办？到时候大家又要来说你了。」 他皱着眉头看着十分苦恼，「你就不应该替大家做那么多事情的，这几次下来我都看清楚了，村里的人都是恩将仇报的人，你对他们好时他们对你感恩戴德，等将来出了什么事，一旦涉及到自己的利益，就会把之前你帮助过他们的全忘掉，反过头来就说你的不是。」 程允摸了摸他的头，安慰他道：「我也不是因为想帮助大家才去弄这些事情的，能帮到大家固然很好，但有些事情办不到就是办不到。」 「他们说的话对我来说不痛不痒，不过你能想明白这一层也算进步了，做什么事情只要想着自己就好，这样就不会被外界的声音影响到自己的判断，只要自己问心无愧，那么别人说什么你都不会受到影响。」 杨鸿进盯着程允的手看了一会儿，见他说完话还没有放下来的意思，不动声色地伸手过去，将他的手握在自己手中，附和道：「媳妇儿说的都是对的。」 程允瞪他一眼，嘴角勾了勾没说话。 程宝儿也明白这个道理，别人左右不了自己的想法，同样自己也无法左右别人的想法，只是每每一想到村子里那些人人前人后两副面孔，就让他觉得膈应。 「行了，别想那么多。」程允道：「这事儿全部交由村长去办，我只是提供了一个点子，后面要不要办，值不值得，那是别人思考的问题，赚了亏了也与我无关。」 被程允教育了一番，程宝儿没有一开始那么激动，不过他心胸没有程允那么宽阔，还是喋喋不休地将村子里的人说的话重复一遍给程允听，心里那道气才算是过了。 程允只把这些人当笑话，但不妨碍他暗自将程宝儿提到的那些人记在心里。 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好，同样谁表面做一套背地里做另外一套，他也会铭记于心，绝不会做以德报怨的事情。 程允的人生信条很简单，做好自己问心无愧是基本，在那之上，绝不会做委屈自己的事。 屋外的讨论沸沸扬扬，屋内几口人安安稳稳地吃完饭，把程宝儿送走后，简单洗漱一下便休息了。 程允让杨鸿进坐在床上，杨鸿进便听话地坐好，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 程允估摸了一下最近系统图鑑的积分，如今积分虽然攒得慢，但还能换个两三种特殊作物，言灵积下了一次，原本想将这一次言灵用到杨鸿进身上，可是看今天这个局面，指不定还能有什么紧急用途。 于是他想了想，没有使用言灵，还是换了一个二级的痊癒瓜。 他让杨鸿进闭上眼睛，在意识海中点了几下，不过多久手上就多了一个巴掌大的瓜状物。 不知道该如何向杨鸿进解释这个瓜的来源，于是还没让杨鸿进睁眼，程允就直接把瓜塞到他嘴里。 杨鸿进：「？？？」 程允不让他张开眼睛，他不敢轻易睁开，但媳妇儿塞过来的东西，他只能乖乖的张嘴吃掉。 程允看着他瞎子抓黑似的，明明蹙着眉头一脸困惑，却还是砸吧着嘴吃，不禁觉得有点好笑。 「什么味道？」程允笑问。 「唔……甜甜的。」杨鸿进把嘴巴里的那口瓜咽下，才道：「媳妇儿，这是什么呀？」 「对你好的东西。」程允道。 杨鸿进一听，似乎就明白这是什么东西了，他刚想开口说话，就听到程允开玩笑说：「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到时候被你知道了，你要是不把我当人那就惨了。」 第135页 到嘴边的话顿时被咽了下去，杨鸿进迟疑了一会儿，将嘴里的瓜咽下后，程允再给他塞过来，他只咬住一个小口，然后伸手托住程允的脸，摁着他后脑勺将他拉过来，贴着额头将剩下还没吃完的那一小块全部渡给程允吃。 程允：「？！」 头被摁住，程允想挣脱也挣脱不开，被迫就这样囫囵吞枣咽下了剩下的瓜。 吃完后杨鸿进还不放开，抱着他的头亲了几口，将嘴巴舔干净。 杨鸿进睁开眼睛看他，程允没好气，蹙着眉头瞪了他好几眼，这么珍贵的特殊作物，怎么就分他一半了！ 但杨鸿进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乐呵呵地看着他道：「是不是甜甜的？」 程允翻了个白眼，拍了拍他的手让他放开自己，拿起湿毛巾给两人擦了下脸和手，一边哀悼那一半被自己吃了的痊癒瓜，一边问杨鸿进道：「觉得怎么样？」 杨鸿进没有回答，眨了眨眼反问他：「媳妇儿，这到底是什么呀？」 「唔……怎么说呢？」程允状似无意地看了他一眼，见他眼神似乎还是懵懵懂懂的，壮着胆子半坦白道：「一个叫痊癒瓜的玩意儿，偶然得到的，看看你吃了有没有什么地方痊癒了？」 杨鸿进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突然举起了右手，手背那儿原本还有一点前天搬石头擦伤的伤痕，如今正以肉眼可见速度渐渐痊癒。 「啊！」杨鸿进喊了一声，又惊喜地看向程允，像是有什么重大发现一样，「跟媳妇儿之前说话一样厉害！」 程允知道他说的是之前受伤时使用言灵的那一次，扯嘴笑了笑，笑意却没有直达眼底。 只有身上的伤口痊癒了啊，他在心里啊暗嘆一声，那看来这次的痊癒瓜，估计没有办法治癒智商上的损伤。 更别说还被他吃掉了一半。 他托着杨鸿进的下巴，认真地看进他眼底，然而除了那稚子般的双眼，再也看不见别的东西。 程允嘆了口气，垂下肩拖着步伐去熄了灯，然后推着杨鸿进让他躺进去，自己也跟着上了床。 被黑暗笼罩着，程允释放出自己的失落，搂着杨鸿进的手臂喃喃道：「这坑爹的兑换系统，每次都浪费我的点数，又没有什么成效，你这颗小脑袋啊，真是耗尽了我一切……」 「看来还是得用言灵才有成效了，」程允又嘆了一声，「我得先留着一次，等快到下个月之前，实在迫不得已才拿出来用，要是没用掉，就直接拿来医治你的小脑袋好了。」 他掐着手指头，表情认真，「上次效果还算挺好的，我猜大概还有一到两次，你就能完全变好了，那就是最多再花两个月时间……」 「陈沇现在的小宝宝还没有什么大问题，要是出了什么事，这个痊癒瓜大概也能够他用的，言灵我就不留给他了，希望别再来一个什么人才好……」 程允一直在自言自语，杨鸿进没有给他任何回应，只是安静地听他说话，装作自己已经睡着，又或是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他睁着眼睛，在黑夜中眼睛亮得吓人，展露出与刚才那副懵懂的样子截然不同的神态。 第83章 第二天程允醒来的时候,杨鸿进已经换好衣服，见他起来了,抱着他的头亲了一口,道：「媳妇儿我先去做吃的，你换好衣服再出来。」 程允睡得迷迷糊糊的,边点头边揉眼睛,打哈欠的功夫杨鸿进就已经跑到外面去了。 他看着杨鸿进离开的身影发了一会儿呆，抬起手「啪」地一下拍了拍自己的脸,才算彻底清醒过来。 穿好衣服走到外面的时候,陈沇已经起来了,边擦桌子边和程允道早安。 陈沇将碗筷都摆好,问道：「程哥儿,你今儿还要出去么？」 程允想了想说：「应该是要的,去找一下村长看看现在什么情况吧,这事儿虽然交给村长和柳文处理了,但也不好完全不管事。」 陈沇点了点头，然后就听到程允问他：「你这几天怎么样了，身体还好吗？」 陈沇坐下来回道：「还不错,柳大夫之前来和我把脉,说胎儿比之前稳多了，只要再小心休养,身体就能彻底恢复过来。」 「宝宝开始有反应了吗？现在应该也有四个月了吧，会不会有什么异样的感觉？」程允没怀过孩子，以前也很少接触怀孕的女性,对于怀孕的了解都是通过电视上来的。 陈沇摇头道：「应该还没有那么快，反正我现在除了知道自己怀里有个宝宝，其余都和以往没什么区别，肚子也没有鼓起来。」 程允点了点头，心想也对，不都说哥儿怀孕要到快生了才看出来么。 陈沇挠了挠头有点腼腆地笑了笑，「这都得感谢程哥儿你们的收留，要不是你和杨大哥，我和宝宝现在也不知道会怎么样了。」 陈沇摸了摸还很平坦的肚子，低头的样子充满了母爱，让本来就精緻的脸蛋更加耀眼，直让人移不开眼。 程允托着腮看他，嘴角微微上扬，那一瞬间觉得这种平淡又温馨的小日子真好啊。 杨鸿进从厨房走出来的时候刚好看见了这一幕，他皱了皱眉头，将早饭端到桌子上，一大锅粥刚好把程允和陈沇两人的视线给隔开了。 陈沇被他突然出现吓了一跳，回过神后赶紧站起来要帮忙盛粥。 然而杨鸿进稳稳地拿着粥勺，一尊佛一样杵在那儿丝毫不退让，自顾自地给大家盛粥，给陈沇盛的时候还瞪了他一眼，让陈沇莫名其妙又不敢声张，只好乖乖地捧着碗低头吃。 第136页 杨鸿进的动作并不明显，程允对此一无所知，吃过早饭后，便带着杨鸿进一起到村长家。 两人到村长家时，那边早已围了不少人，众人一见来人是他们，纷纷让出一条路。 有的和程允关系比较好的，也从未说过他们坏话的，一见程允来，就把别人给堵住，直接走上去打招呼，有的则心虚地不敢与他对视。 众人的表现程允皆一一看在眼里，和那些跟他打招呼的人点头示意问好，穿过人群进了村长家。 村长一见来人是他，连忙放下手里忙着的事情，热切地招呼他坐下。 「程哥儿你看看，这是昨天到今天整理到的名单，好多人想建那个棚子呢！」村长脸上一片红润，双眼闪闪发光，看着十分激动。 程允接过来看了一眼，这个数量比想像中的多，他放下名单对村长说：「这件事交由村长处理就好。今天来这里除了想了解一下进度，还有另外一件事。」 「昨天回家后，我听到了一些不怎么好的传闻。」程允知道门外有不少人竖着耳朵听着，也不介意说得大声一点，好让大家听得更清楚，「昨天在饭桌上都是村长和柳老闆在帮我说话，我没怎么为自己说过几句，今天过来是想特意和村长说说我的想法。」 村长一听，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严肃认真地道：「你说。」 「当初建这个棚子的时候，是听到我的家人们都为庄稼着急，大家让我想想办法，我去想了，后来我建的棚子花费的钱也好，占用的地方也好，那都是我的东西，自认和旁人无任何瓜葛，也影响不了旁人分毫。」 「没有我的棚子，大家的地照样受冻雨影响，有了我的棚子，那也与他人无关，大家该被冻雨淋多久就淋多久，一切都与我程允没有任何关系，是不是这个道理？」 村长自然是站在程允这边的，况且程允说的十分在理，「你说得没错。」 「既然是这样，我倒是不明白那些子虚乌有的传言，到底是怎么传出来的。」程允轻笑一声，道：「先不说那些说我碍着别人，官老爷们来抓我问罪的大话是怎么成立的，我在自己的地方做自己的事情怎么就碍着了别人了？还扯上了柳老闆的声誉，声称我程某人关系通天，连官府的人都被我买通了，呵，我何德何能能让大家如此瞧得起！」 「程哥儿你别生气，先喝口茶消消气。」村长安抚他，然后板起脸用力拍了一下桌子，道：「说起这件事我也没比你好过，昨天刚听说的时候把我给气的啊！我们在外面辛辛苦苦和官老爷们谈判，他们倒好，屁事不干还在这边撺掇人，还、还……哎，我都不想说了。」 村长本来想说他们还想让他把程哥儿赶出村子，但这种糟心事，说出来只能寒了程哥儿的心，还不如不说。 门外有人听到这些话，一传十十传百，很快站在后面的人都知道屋子里的两人在谈些什么内容。 一时间那些有说过程允坏话的人全都沉默了，个个低着头脸都涨红了，隐约间还听到别人在旁窃窃私语，说他们这么做还真是恬不知耻。 「最可恨的是这些人居然还有脸来跟着建棚子呢，还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了。」 「可不是，反正我是从来没有说过半句程哥儿的坏话的，那些人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嘴巴也是够脏的，又不看看程哥儿之前是怎么对待咱们的，我可真替程哥儿感到不值。」 「哎，人心隔肚皮，之前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么，那个陆哥儿这次都不敢出现了，每次都他闹得最凶，但最后都证明程哥儿才是对的那个，我看他躲在家里都不知道是该恨还是该嫉妒了。」 「要我说程哥儿干脆不让那些人建棚子才对，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要我是他，我绝不让那些背后撺掇过我的人还能借用我的东西，糟心！」 听他们这么说，那些早早来村长家排队等着报名建棚子的人顿时就慌了，但他们半点不敢吱声，就怕被认住了，到时候真让取消资格了。 他们现在后悔得不行，村子里的人大多听风就是雨，大家都这么说，那就肯定是这样没错了，却从来没有认真想过事情的来龙去脉。 如今被大家都这么说，连程哥儿和村长也发话了，他们才总算意识到问题的关键点——程哥儿的棚子到底碍着谁了？人家什么事也没犯，官府的人凭什么把他抓起来？又有什么理由说别人关系通天，犯了事也没人能管？ 这一切原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以讹传讹传多了，根本没想过要了解真相，只要事情不发生在自己身上，那不管别人是怎么样，也与他们无关。 直到现在真正地影响到自己，他们才知道后悔，知道不应该随随便便非议别人。 可惜他们知道这件事知道得太晚了，现在只能祈求程哥儿大人有大量，不和他们一般见识。 程允来村长这里也不是为了找茬，只是单纯地把自己的态度放出来。 这事交由村长全力去办，村长也想做好这件事，他尽力安抚程允，拍胸口一定不会让他受委屈，两人又说了一些关于建棚子的事情，程允也不耽误村长，放话说此事由村长一力承担，自己不再插手，然后就在众人的注视下离开了。 等他走后，村长喝了一杯茶，静下心来想了许久，走到门口清了清嗓子大声道：「刚才程哥儿的话想必大家也听清楚了，我得说这事你们做得确实不厚道！」 第137页 「一些人平常在背后嚼舌根就算了，上升到官府层面的，还说人家只手遮天，要把人家赶出村子的，你们摸着自己的良心，这是正常人能说得出的话吗？！」 「一直以来程哥儿都帮了村子的人不少忙，从过去收菜，到今天建棚子，当你们每家每户关起门来，想着怎么营生，想着别人比你赚的更多，日子过得更好的时候，程哥儿已经在为村子做贡献，多少人曾受过他的帮助，却无以回报。」 「可是你们非但不珍惜程哥儿付出的一切，还反过头来倒打一把，按我说这些人，才更应该被赶出村子！」 村长这一番话令众人譁然，大家也没想到事情能这么严重，没怎么见识的他们顿时害怕起来，哆哆嗦嗦地呢喃着些什么。 当然话是这么说，村长也不可能这么做，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后，语气才放缓了点，「现在程哥儿大人有大量不和你们计较，这个棚子是他想出来的没错，但人家程哥儿只是自己做着玩，被柳老闆发现了，就带着官府的人来看，人家官府的大人们看过后觉得好，就让大家推行起来，要是以后真做好了，咱们铁村就是全国头一个！」 村长说这话藏了一个私心，虽然他们都觉得程哥儿这个棚子一定能行，但程哥儿自己也不能担保，一切还得花时间验证，现在把所有责任都拉过来，要是将来真出了什么事，那大家也不能怪到程哥儿头上。 前面先给痛斥了众人一顿，后面再给点甜头，这下大家都庆幸自己还有机会半价建棚子，自然不敢再多说什么。 这件事本身就是他们不厚道在先，如今个个都闭上嘴半个字也不敢吭声，村长说什么就是什么，再有不是那也是自己的不是。 而那些本来就没说过半句程哥儿坏话的人，都觉得这个判罚实在太低了，根本没有任何惩治恶人的影响力，纷纷心疼起程哥儿来，直言应该让这些人自尝恶果才对。 村长那儿的纷纷攘攘，程允离开后就不关心了，回家的路上他碰见了来找他的杨鸿财，被带着和杨鸿进一起回了杨家。 回去时杨鸿财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程允琢磨了一下，知道这一次回家，怕是一场鸿门宴，就是不知道那位后娘又要闹出些什么事情来。 然而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等他们到了杨家时，除了李凤娇，还有另外一位他半点儿也不想看见的人。 第84章 「哟,回来了，让我看看这是谁,这不是我们入门了好久好久的杨家二媳妇么,真是稀客，还以为有人赚了钱就不会回家,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呢。」 程允一进门,就听到李凤娇满是讽刺的话语。 杨鸿财皱了皱眉头，颇有不满,「娘,少说两句,鸿进夫夫二人难得回来,该是高兴才是。」 「你高兴我可不高兴,」李凤娇斜了几人一眼,「你也知道他们『难得』回来一趟,两手空空,还不如不回呢，我把杨鸿进拉拔那么大，还以为娶了媳妇就懂得孝敬父母,我看还是得生了孩子,才知道做父母的不容易，也难怪……」 李凤娇未尽之意在座的没有一个不懂,而坐在她身侧，从程允几人进门以来一直在嗑瓜子的王翠听到她这么说，更是直接笑出声来。 「娘！」杨鸿财警告地喊了一声,这和他们一开始说好的不一样，李凤娇明明说会客客气气对待程哥儿两口子的。 还有这个王翠，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出门的时候明明没看见她，怎么才转了个圈回来，家里就多了这么一个人。 他偷偷地看了程允一眼，额头一直在冒汗，要是早知道李凤娇把王翠也叫来了，他肯定不会答应把程允他们带回来。 程允一直没说话，自看到王翠出现在杨家后，看他们的眼神犹如在看一个死人。屿、汐、团、队、独、家。 李凤娇有点憷他，原本自己就有不对的地方，她就想着等程允一来先给个下马威，占了上风后再慢慢控制住话锋。 但自己好说歹说，程允都不给半点反应，看她们的眼神还冷冰冰的，一时间李凤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于是杨鸿财一喊她，李凤娇就找到了下台阶，赶紧顺着往下爬。 她冷哼一声，挥了挥手像施捨般道：「都坐下吧，几个男的站在那儿看得我脖子疼。」 杨鸿财闻言赶紧招呼几人坐下，让杜月琼去倒几杯茶出来。 杨鸿进一直站在程允身侧，没有坐下也没有离开，他眼尾都没看那边两个女人一眼，一心想着媳妇儿要留他就留，要走就跟着他走。 众人都看程允的脸色办事，程允心里也清楚得很，这个家里李凤娇看似张牙舞爪，实际上只是一只纸老虎，后娘这个身份在原有家庭里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他深呼吸一口气，强忍着噁心坐了下来，尽管不情不愿，但在「外人」面前，他还是要维持好体面的。 才刚一坐下，程允的手就被握住了。 他低头看了眼，然后抬起头，和杨鸿进对看一眼，后者捏了捏他的手，脸上却没有太多的表情，但那副拒人之门外的样子反倒给了程允无限的勇气。 心里淌过一片暖意，程允努力压住上扬的嘴角，再看向李凤娇和王翠时，眼神又恢复刚才的冷峻。 程允以静制动，李凤娇不说话他也不会硬凑上去给机会她找他不痛快，更别说他本身就没什么好和她们说的。 第138页 李凤娇没他那么好耐性，不过一会儿就忍不住了，道：「我听说你在地上弄了个棚子？怎么回事，这么大的事情怎么都不和家里说，我们一家人还得靠打听外面的消息才知道你做了什么，你说说你……」 李凤娇一张嘴就想教育他，杨鸿财听了赶紧打断她的话，「行了行了，怎么说着说着就要教育起来了，让外人看见多不好意思。」 王翠原本还在看笑话，听见杨鸿财这么一说，脸顿时变得青黑，瞪了杨鸿财一眼。 她看向李凤娇，想让她替自己出出气，然而李凤娇还等着她去反驳呢，瞪她一眼让她赶紧说两句。 王翠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为了程允背后的那些财产，她只能咬牙忍了。 她强忍着不爽看了杨鸿进一眼，原本以为那个呆呆的傻大个还会像记忆里的傻子一样，看着蠢蠢的很好欺负，你说什么他都懵懂地点头答应，却没想到两人视线只交错了一瞬，王翠就生出了「此人不好惹」的念头。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杨鸿进如今给人的感觉格外冷清，和程允坐在一起，气质上倒是般配得不行。 王翠还想再看认真点，眨眼间那傻子又变回了原样儿，眨着眼睛看她，还偏了偏头，努力分辨她在做什么的样子。 王翠顿了一下，心道刚才是看错了吧。 压下这种违和感，王翠清了清嗓子找回感觉，再开口时脸上堆满了堪称和善的笑容，给程允和杨鸿进倒了杯茶，道：「大家都消消火，来，程哥儿先喝口茶。」 程允瞥她一眼，没有动。 王翠扯了扯嘴角，场面有点尴尬，她压下心里的不爽，又道：「杨夫人这么说，只是想了解一下程哥儿那棚子的事罢了。说到底大家都是一家人，程哥儿这回一声不吭就建了个棚子确实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这田啊，有一半还是杨家的地，该做什么总得提前和家里说一声不是？」 「就是这个理！」李凤娇听完她的话，感觉浑身舒畅，连腰背都挺得更直了，「我们也不是不让你做，但毕竟还是家里的地，怎么着也该和家人商量商量才对。」 程允闻言嗤笑一声，摇了摇头没说什么，嘴角带着的笑满是讽刺的意味。 李凤娇看他那样，火气蹭的一下又上来了。 刚想说点什么，王翠就按住了她，对她微微摇了摇头。 王翠道：「上一回也是，听说程哥儿都和柳老闆合作了？生意都做到南明城去了，咱家里还是通过别人的口中得知这事儿，这回还把官老爷们都招惹来了，最后才知道是这么一回事，就因为程哥儿你什么都不和家里说，还差点搞出个笑话来，我和杨夫人都在外面跟人道歉了，就怕被人误会你们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被人赶出村子呢。」 王翠说的话句句说进李凤娇心里，那个样子简直把自己当做了杨家的一份子，话里话外都站在杨家的立场去批评程允的不是。 结合这几次的事情来看，程允心里明镜儿似的，哪儿能不知道这两个女人心里在想什么。 他扭头看了杨鸿进一眼，对方察觉到他的视线，也朝他投过来视线。 杨鸿进眉眼弯了弯，冷峻的脸庞上只有那双眼睛在看着程允时会投放出柔情，他又捏了捏程允的手，把对方的手拿到自己怀里，双手一起握住。 程允在那一刻心情就放松了。 任外面的人怎么闹腾，最终还是会有人默默站到他身后，成为他最坚强的后盾。 他将视线放回到王翠身上时，眼神冷得可以冻伤人，看向王翠的视线仿佛在看一件可有可无的物品，面无表情道：「你是用什么身份来跟我说这些话？」 王翠被他看得打了个冷颤，但她们就知道程允会是这个态度，早就有备而来，盼的就是他这一句。 王翠看了李凤娇一眼，李凤娇接收到她的信息，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李凤娇双手交叠环胸，姿态放得极高，道：「说到这个，正好你今天回来，我们也好和你商量一件事。」 杨鸿财一听要糟，不禁大喊了一声：「娘！」 「喊什么喊，给我闭嘴！」李凤娇被他这么一喊给吓了一跳，拍了拍胸口缓过一口气，语气也没了刚才的故意拿乔，急匆匆把话挑明：「你嫁进来咱们杨家也有一段时间了，我知道你们两口子感情好，但现在感情好不代表将来感情也能这么好，一家人要长长久久，怎么也要有个孩子做桥樑，这关系才能稳固的。」 见程允抿嘴不吭声，没了刚才自信满满的脸，李凤娇顿时觉得自己挣回点面子，说得就更大声了。 「鸿进是个不懂事的，但身为他的娘，我不能不替他想着点。」说罢她拍了拍王翠的手，一副母女情深的样子道：「你的身体情况咱们都知道，恰好前段时间我遇见了翠儿，谈了几句才知道她还对小时候跟鸿进玩儿的日子念念不忘，为娘就多打听了点。」 程允脸色越来越铁青，李凤娇心情就越发高兴，「翠儿是个好孩子，她非但不嫌弃鸿进，还不介意你们已成亲，只希望能替鸿进结缔为他生下一儿半女，往后在家里你还是最大的，孩子生出来你也是他们的娘，你看看，翠儿都如此委屈了，这么一来也好解决你生不出孩子的问题，这叫什么？这不就是大家说的『一石二鸟』么！」 第139页 说完她高兴地笑了起来，笑得眼都压弯了，王翠也一脸害羞的样子，低着头捂嘴笑，两人的样子让程允看得噁心得不行。 程允看着他们一言不发，眼神冷漠得能渗出寒意，李凤娇笑着笑着就没有了声音，和王翠在他眼中就像一对跳樑小丑。 大家都期待程允能说点什么，无论是反驳也好顺从也罢，这样他们就能根据程允的回应做出反应了。 然而程允根本没想要搭理这群人，眉头挑了挑道：「说完了？就是为了这些无聊的事情把我们喊回来的？」 「怎么能说无聊呢！」李凤娇被他看得心里发憷，但又只能硬着脖子反驳：「这是大事！咱们杨家的大事！你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鸿进想想，你怎么能这么自私呢？」 「我自私？」程允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下一秒他就站了起来，道：「那我现在就去让村长把建棚子的事情叫停，好让我有时间来和你们好好细谈一下这件事情。」 李凤娇一听整个人就慌了，扯什么不好，非得扯上建棚子这件事？ 在外面的人眼中，这件事情她本就不占理，若是现在还阻了他们的路，大家一人一口唾沫都能将她淹死。 李凤娇连忙站起来将他拦下，恼羞成怒道：「有话好好说，别扯上被人，这是咱们杨家的事，干别人什么事呢！」 「好，这是杨家的事，」程允瞥了王翠一眼，「那让这女人哪里来哪里去吧，咱们就关起门来好好谈一谈。」 第85章 最终那天不欢而散,程允没什么想和那两个女人说，那二位也说不过程允,思来想去李凤娇还是叫停了这次会谈。 王翠和李凤娇的眉来眼去程允全都看在眼里,但根本不怕她们能做出什么事来，虽说在古代婚姻大事看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他和杨鸿进早已成亲,想再塞个人进来，怎么也得问问他这个正室怎么说！ 程允放完狠话后,那两人就没再说什么了,王翠扯了扯李凤娇给她使了个眼色,李凤娇也乐得顺着她的意思下来,「我们现在不正是在谈翠儿成为杨家一份子的事情么,哪儿就不算是杨家的事了？行了行了你别那么大反应,天色也不早了,这事儿以后再说吧。」 程允嗤笑一声,直言道：「以后？今天不谈，以后可没这个机会了，趁着人都在,有什么想说的都说清楚吧。」 「对了,」程允看了杨鸿进一眼，回头对她们说：「作为这件事的当事人,你怎么也要听听杨鸿进的意思吧？」予希団兑。 话才刚说完，杨鸿进就很给力地附和了一句，「我只要媳妇儿。」 这让李凤娇生生把「他一个傻子懂些什么」这句话堵在嘴边,吐也吐不出来，憋得她浑身难受。 程允抿住嘴怕自己会笑出来破坏气氛，和杨鸿进对视一眼，回过头时又板起脸来，道：「我已经给了你们机会了，既然不说，那这件事我就当没发生过。」 他顿了一下，眼睛轻轻地扫了李凤娇和王翠一眼，道：「只是我不希望再次听到这个话题，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我们就先回去了。」 说罢不等李凤娇有什么反应，牵着杨鸿进的手一块儿打道回府。 杨鸿财见状赶紧跟着上前，将人送到门外，匆忙道：「程哥儿，今天实在很抱歉，我不知道……」 程允对杨鸿财还是有点怒意的，更多的是对他的不作为生气，谅他也不敢明知家里这种情况还把他们找回来，然而该鞭笞的还是需要鞭笞一下。 「二哥，我今天不是做做样子而已，我是真的怒了。」程允板起脸严肃道：「这件事触碰了我的底线，平时我和鸿进很少回来，这一点我们确实做得不够好，但这并不代表我允许别人未经同意，就胡乱给我们塞人进来。这件事我希望不要再发生了，应该做什么，我相信你会明白的。」 杨鸿财点头应是，拍胸口保证一定会敲打敲打李凤娇，然后才将程允两口子给送走。 等回到屋里时，一看见那两人还在低声说着小话，眼里的算计写得毫不掩饰，杨鸿财气不打一处来。 「娘。」杨鸿财沉着声音喊了一声，双目死死盯着二人不放。 李凤娇刚想回应，回过头就被他阴沉的脸给震住了，稳了稳心神才说：「干什么，没看见我和翠儿在说话吗？」 「娘，你别再折腾这事了，」杨鸿财眉头皱得更紧，转向王翠道：「王姑娘，你还是先回家吧，咱们杨家有话要说，和你没什么关系，请你先回吧。」 王翠被他直来直去的说辞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扯了扯李凤娇的手，让她给自己说话。 李凤娇现在可以说是和她绑在同一条船上共进退，自然不会不管，而且她也被杨鸿财这番态度给气到了，那两个分出去住的就算了，养不熟的白眼狼，可杨鸿财是一直跟着他们住的，不像那个不会生的赔钱货，他对自己还是恭恭敬敬的，怎么突然就向着程允了呢。 她瞪了杨鸿财一眼，道：「说什么呢，你没听我刚才说的话吗，翠儿马上就要嫁进来咱们杨家了，就是咱们杨家的一份子，有什么不能让她听的。」 「你别再说这话了！」杨鸿财听着忍不住就怒了，想起程允临走前的那番说辞，不由得着急起来，「她一天没嫁进来咱们杨家，就一天不是咱们杨家的人，更别说这门亲事根本没人同意，鸿进是我弟弟，他的亲事我也有责任帮忙照看一二，我不贊成，你别再提这个了！」 第140页 「你！」李凤娇气得一拍桌子，圆瞪着眼看着他，缓过口气后才道：「我是你们的娘！那傻子也得听我的话，哪有你们说不的地方！」 「那你也得先问过我爹同不同意！」杨鸿财这回也是怒了。 他听不得别人说杨鸿进是傻子，这些年对李凤娇的忍让被她这态度瞬间点燃，「你自己好好想想，让这女人嫁给鸿进到底是不是真的为他好！你别再说了，我绝对不会同意的，爹那边我去和他说，我就不信他能盲目到这个地步！」 「反了你！」李凤娇气得七窍生烟，连桌面上的水杯也倒翻了，一时间屋里鸡飞狗跳，场面紧张得不行。 杨鸿财这番话不仅反驳这门亲事，明里暗里更是对她这个后娘的不满，意指她心不是对着杨家的，更要让杨家的一家之主来说话，简直戳破了她内心深处最底层的小秘密和这么多年来最恐慌的事情，这让她怎么能不怒。 「杨夫人，你别气，别和他一般见识。」王翠见情况不对，赶紧拉着李凤娇给她顺气，完了又再她耳边悄声说：「这事咱们还得从长计议，你先别和家里人闹矛盾……」 杨鸿财看她们二人又在那边咬耳朵，心里烦躁得很。 他扒了扒头发，感觉压力极大，瞪了王翠好几眼，然而那边两人一副光脚不怕穿鞋的样子，根本不理他，没说几句就站起来往外走，让他插也插不进去。 王翠今天心里也是憋气得要命，本以为以程允那个软绵绵的性子，该是很好解决的事情才对，还有那个傻子，看她的眼神让她直到现在还难以忘怀。 那不是一个普通人能有的眼神，更别说一个傻子了，到现在王翠还不确定自己看得是否真实，在那一刻她甚至怀疑杨鸿进是不是变正常了。 然而这个念头只出现一瞬间就让她掐灭了。 杨鸿进到底有多傻，没人比从小欺负他到大的她更清楚，那是从娘胎带出来的傻，连柳大夫都治不好，怎么可能和一个生不出孩子的赔钱货成了个亲就能变好呢，这不是开玩笑吗！ 只稍一瞬，王翠就将这个念头甩出脑袋，她细细筹谋了一下，对李凤娇说：「杨夫人，今天这事也不算是失败的，咱们还得从长计议。」 然而话还没说完李凤娇就炸了，怒道：「什么不算失败？这还不算失败？！我看他们就是想气死我！」 王翠赶紧安抚她，又道：「起码今天我们把我们的打算说给他们听了，也不算没有让他们做心理准备，这之后啊我再想想办法，程哥儿那边走不通，咱们就走杨鸿进那边……」 程允从杨家出来后，心里还是郁闷得不行，这天还在断断续续地下雨，看着阴云满布的天，压得他心情就更糟糕了。 他一路往家的方向走，心里在想着刚才那件事，看李凤娇和王翠的态度，这件事肯定不会就此罢休。 他心里烦得很，一想到王翠看杨鸿进的眼神，就一阵没来由的燥火。 程允走路的步伐越来越快，不一会儿就和杨鸿进拉开了步伐。 杨鸿进看着程允的背影，心里一阵慌张，伸手拉住他的手，在他还未走远的时候，一把将程允拉回到自己怀里。 「媳妇儿，别气。」杨鸿进一手打着伞，将程允很好地护在了伞下，不让他滴到一滴雨，另一手稳稳地抱住他，在他耳边低沉着声音道：「鸿进只要媳妇儿一个。」 程允被突然拉得踉跄了一下，一头扎进了杨鸿进怀里，骤然听到他这么说，愣了一下后鼻子顿时有点酸酸的。 他抽了抽鼻子，没被拉住的那只手环住杨鸿进的腰，道：「你那后娘想要休掉我，再给你塞一个人了。」 杨鸿进亲了亲他额角，又重复了一遍：「鸿进只要媳妇儿一个。」 程允傲娇地哼了一声，但低落的心情无疑被他这句话抚平了，嘴上却还执拗道：「你们这年代不是最流行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么，到时候她给你塞人你还不是得接受，当初我跟你就是这样成亲的吧？」 「鸿进不听她的，」顿了顿又道：「她又不是我的亲娘。」 程允听了「噗嗤」一声笑出来，仰头看他，「可以啊杨鸿进，这么大逆不道的话都敢说了啊。」 说完不等杨鸿进回答，抬手捏住他的下巴，恶狠狠地警告他道：「你刚才自己说的，我可没逼你啊，只要我一个，别的我不管你是什么青梅竹马还是啥，通通不准动那个心思知道没！」 杨鸿进勾唇笑了笑，将手上的雨伞轻轻往前侧了一下，不让程允滴到雨水之余又能挡住周遭的视线，在这乡间小路上，伴着滴答的水声，低头轻轻吻住程允的唇。 「嗯，一辈子，只要你一个。」 第86章 两人说开后,这件事很快就翻篇了，只是当天晚上程允还是表现出他的在意,久违地和杨鸿进来了场运动。 知道家里还有另一个人,这种感觉让他又害羞又刺激，而难得吃到嘴里,杨鸿进更是迸发出和以往不一样的精力。 第二天早上程允在杨鸿进怀里醒来时,太阳已经出来好久了。 程允这边一动，杨鸿进就在他耳朵上亲了一口,低沉着嗓音道：「媳妇儿,你醒啦。」 「什么时候了？」程允打了个哈欠。 「辰时刚过。」杨鸿进坐起来,托着程允的腰把他也带了起来,「媳妇儿先整理一下,我做好了面条,热一热就能吃了。」 第141页 程允感觉全身上下都快散架一样,换衣服的时候看了下.身体,腰间都被掐得有点淡淡的淤青，昨天晚上实在太疯狂了，果然这事儿不能压抑太久,看都把人给憋成什么样儿了。 等走出堂屋时,陈沇已经吃好了早饭，开始做起了手工活,最近程宝儿给他带来了点针线活，他学着做，倒是挺打发时间的。 陈沇看见他,脸红了一下，低头小声打了声招呼，又继续埋头干活。 程允愣了愣，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顿时也不好意思起来。 于是等杨鸿进做好面条端出来时，不知怎么的就被程允瞪了好几眼，还以为昨晚上弄疼了他，照顾起程允就更小心翼翼了。 村长的动作很快，昨天整理好人员名单，正好交给为柳大夫送东西来的李凡，柳文那边拿到名单后赶紧联繫了商家，昨天晚上就把需要用到的材料送来，今天早上就见大伙儿把棚子给搭起来了。 程允走到外面一看，一个个棚子都搭起来了，细数一下，除了个别几户家庭没有做，有超过七成的人都建了这个棚子。 村子里走动的人比以往多了不少，大家都去看棚子的情况，忍不住进去里面瞧瞧，又到外面看看，一整个早上就在那边进进出出的，脸上却洋溢着忙碌的愉悦。 有路过程允家的看见他出来，赶紧都来打个招呼，趁机问一下棚子该怎么运作。 对于那些熟悉的面孔，程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而那些表面做一套背地里做一套的人，都很自觉地不敢走上前，只能远远地看着大家有说有笑，脸上的羡慕展露无疑。 棚子的事情暂告一段落，整体进展十分喜人，村长看见整条村子都恢复了生气，大家一扫前些日子的低沉，心情实在好得不得了。 他找上程允，想和他一起到镇上找柳文汇报一下建棚子的进度，刚走到程允家门口，就见到了同样来找程允的程宝儿。 「宝儿啊，来找你哥啊？」村长远远就将人给喊住了。 程宝儿脚步一顿，见来人是村长，表情闪过一瞬的惊慌，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向村长点了点头，「村长你好。」 村长笑得慈眉善目，那样走近他道：「巧了，我也来找你哥哥，来，咱们一起走。」 程宝儿脸上露出了迟疑的表情，但被村长催着又不敢不从，走到门口为难地不知道要不要进去，还没等他想出法子来，就被村长催着道：「宝儿啊，还是你喊吧，我突然来叨扰也没提前和程哥儿说一声。」 程宝儿怔了怔，最终还是没耐得过村长的盯视，心虚地敲了下门。 「肯定是宝儿来了，我去开门！」屋内的陈沇一听到门外的敲门声，赶紧从程哥儿两口子甜腻的气氛中逃跑出来，再在那儿坐下去，他一身尴尬都不知道往哪儿释放。 当他一打开门，看见门外除了程宝儿，还有一位没见过的人，当即愣住了。 场面一度变得十分尴尬，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般，片刻后程宝儿才顶着压力跟陈沇打了声招呼，对他介绍了村长，又说明了村长的来意。 陈沇回过神来后从脚底传上来一股寒意直达头顶，脸色发白地让开了身体让两人进来。 村长跟着程宝儿进门，一边往里走一边回头看。 程允看见村长时就知道大事不好。 这段时间他们把陈沇藏得极深，除了程宝儿和柳大夫，也就只有柳文和莫怀风见过他。 柳文是柳大夫的儿子，和他关系好自然没有什么问题，莫怀风在镇上居住，对铁村的事情了解不多，程允也没有在他面前过多地提及陈沇的事情，自然也不会出太大的问题。 陈沇一个小哥儿住在他们家，这对程允来说不是什么问题，他知道杨鸿进不会对他做些什么，真要说的话，那傢伙还整天想着把人扔出去，让程允半点也起不了怀疑的念头。 然而这件事放在这个年代，总归不是什么好听的事情，被有心人听了去，他们两口子就算了，对陈沇来说声誉有损，所以他们一直以来都把陈沇藏在家，他本人也不想到处乱晃。 这段时间因为陈沇在家里住着，程允甚至都没让王大娘上门，却没想到百密一疏，竟在这个关头被发现了。 从村长进门到坐下的这短短一段路，程允脑袋里就想过几十种想法，是该坦白还是该隐瞒，慌乱中他一时也想不出好的对策，巧的是来人是村长，但不凑巧的同样也是因为这一点。 村长对铁村里每一个人的出身背景比任何人都熟悉，程允就是想撒谎也扯不出什么，而且村长的见识比一般人广，不好糊弄。 本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程允招呼村长坐下，让陈沇去厨房烧点热水给村长沏茶。 村长连忙道：「不着急不着急，我就坐一下，不用忙乎。」 程允当然不会留下陈沇让村长围观，边笑着说没关系，边将陈沇和程宝儿打发进去。 一坐下他便先发制人道：「今天是什么风把村长吹来了？是因为建棚子的事情么？」 程允一句话把村长的思绪拉了回来，他压下心中的疑虑，堆起笑容道：「正是为了这事！」 村长把目前建棚子的情况和程允简单说了，又提了一下想邀请他一道去镇子的事情。 程允无可无不可，正好有事情想要找柳文谈谈，顺势就应下了他的邀约。 第142页 两人就这棚子的事情聊了一会儿，总归村长心里搁着事儿，不等陈沇他们回来，他就对程允使了个眼色道：「程哥儿，刚才那个是？看着有点面生啊，不似是我们这的人。」 程允在心里暗呼一句「来了」，定了定神说：「他是，咳，是莫怀风的远房亲戚，莫怀风你知道吧？就是镇上莫离伞店的老闆，因为他还未成亲，不好和未嫁的哥儿共住一室，他与柳文相熟，柳文便把让放到我这儿照顾了，我看着家里还有地方，就先让他在我这住着。」 谎话一旦说开，后面的话就越说越熘，说着说着连自己都被自己说服了，感觉这个说法是千百套说辞中最稳妥的一个。 一旦说到镇上的大老闆们，村长马上就接受了这番说辞，忙点头道：「莫离伞店我知道，应该是这样的，程哥儿你做得好，这远房亲戚还是隔了点，男未婚哥儿未嫁，确实不该共住一室。」 村长感觉还有什么忘了，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被程允有意无意地扯开话题，很快又被拉到了别的事情上。 程允让杨鸿进帮他去卧室把大衣拿出来，还不等陈沇他们烧好热水，就催促着村长出发，到最后村长还是没能再见陈沇一面。 等人都走后，两个躲在厨房像只小老鼠般不敢发出半点声响的小哥儿才重重地舒出一口气。 程宝儿一脸愧疚道：「都怪我，我应该在外面喊一声让你做好准备的，我那时候太慌了，都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没事没事，都过去了。」陈沇反过来安慰他道：「希望不会麻烦到程大哥才好，程大哥那么照顾我，要是我给他惹麻烦了，我会很过意不去的。」 另一边，刚到悦琼楼的一行人才坐下不久，就见柳文急匆匆地迎来接待。 村长一看见柳文，马上就把陈沇的事情抛诸脑后。 然而建棚子的事情已经暂告一段落，柳文最初那股兴奋的劲头早就褪去了，如今能勾起他兴致的，只有另外一件事—— 「程哥儿，你来得正好！」柳文一坐下就激动道：「我跟你说，之前说的那个巡察队马上就要来了，你那些糖都做好了没，这两天再给我一点吧，我听说这回来的人比原本计划的又多了不少，除了去南明城试一试我们的火锅，还会来腾云镇尝一下老悦琼楼的出品！」 村长原本还有些不高兴，感觉建棚子那么大的事情被忽视了，但一听到柳文这么说，马上又来了精神。 他细细听着二人讨论的对话，不禁对程允又高看一层，果然能从铁村走出去，还能白手起家，把生意做到南明城的人，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 当说到巡察队的人会来腾云镇待上几天时，村长突然一拍大腿，道：「你们说有没有可能让他们来咱们村子一趟？程哥儿那棚子是个好东西，要是能推广到全国，那咱们村子，还有促成这件事的所有人都脸上有光了！」 柳文一听，眉头挑了挑，对建棚子这事又重燃了点兴趣。 只有程允听着他们的话感到心累，这一个个的是想把他累死的节奏啊！ 第87章 巡察队的人很快就到了南明城。 程允这两天被柳文催着做了不少牛轧糖,这边一做完那边马上拿去包装，总算在巡察队的人来到南明城之前把所有东西全部准备妥当。 大概是前期柳文在他耳边说得多,把这次来巡察的人吹得天花乱坠的,程允还以为来的人有多庞大的队伍。 然而事实上真正到访的人，加起来也不超过二十个人,只是僕从就占了超过半数。 巡察队的领队听说是什么监察御史,程允对这些古代官职不甚了解，但听他们说也不算是特别大的官,就是负责到地方巡察,上报给朝廷,具有弹劾和监督的作用罢了。 不过在他们这种偏远的小城镇里,一个来自京城的官员,就已经是顶天的大官了。 随着这群官员的抵达,一时间整个南明城都变得沸沸扬扬,大街上的摊档变多了也变热闹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点好奇和激动，路过都会问别人看到那些官老爷们没有。 程允被柳文摁着去帮忙接待，但他实在应付不来这些事情,也没有柳文的巧舌如簧,每每柳文来找人时，最终都会找到厨房去,看见那两口子头都挤到一块儿不知在琢磨些什么。 最终柳文也随他去了，兴高采烈地自个儿接待贵客去，每天结束后忍不住就要向程允汇报进度—— 「那个李大人看着严肃,没想到人还挺和善的，他带了他的夫人来，说他夫人很喜欢咱们的糖，还问我们有没有卖，想要买些回去送人呢。」 「我觉得这个牛轧糖确实是个不错的宣传噱头，还得多做一些，和上次的酸菜罈子一样，把咱们悦琼楼的名字打到上面，你说的那个叫什么『gg』来着，到时候就可以让他们帮咱们在京城里打gg了！」 「对了他们还说这几天就在附近到处看看，主要是巡察地方衙门和农事的，我已经打点好了，你们村长那y，x，d，j。边我也派人去和他说过了，他们对你建的那个棚子很感兴趣，这回也是要去看看的……」 「这次他们会停留多久？」程允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道：「马上就要过冬了，我这边还什么都没准备呢，再下来就是要准备过年的东西了。」 听他这意思是开始嫌弃起巡察队的人浪费他时间了，不过柳文经他这么一提，又想到了别的地方去，「对对，马上要过冬过年了，你说咱们要不要把你那个牛轧糖多做一点让他们带回去，好顺便帮我们宣传宣传？你知道大过年的肯定得走亲戚，到时候随便派一派，咱们悦琼楼在京城就出名了。」 第143页 一说起生意上的事情，柳文就激动不已，嘴巴叭叭叭的根本停不下来，一顿饭下来程允和杨鸿进都吃完开始互相餵对方吃饭后甜点了，柳文还在夹着那块肥肉口沫横飞。 「对了，」柳文把有点泛凉的肥肉丢进嘴里，囫囵嚼了几下道：「我听说过两天京城那边还有人来，这几位是先过来打点打点的，真正厉害的还在后头呢，只不过他们现在也不太确定到底那大人物是不是真的会来。」 「哦？是什么人？」程允对此不甚关心，比起大人物到来，他更在意他们什么时候走，「那我回去再多做点牛轧糖吧，正好我教会了宝儿怎么做，到时候他跟陈哥儿都能帮忙一块做了。」 程允在心里盘算着需要买多少东西，做多少数量才够，没听清柳文介绍那人的来头，只隐约中听到来的是什么将军还是统领的，似乎来头很大的样子，这么看来要送礼的量就得要备更多才行了。 忙碌了两天，程允藉口要回去备货，从柳文那儿熘走了。 然而过去都不喜欢外出，只喜欢和媳妇儿待在家里的杨鸿进，这回听到要回家，脸上难得露出了失落的表情。 程允颇感讶异，捏了捏他的脸道：「怎么回事？不想回家了？」 「想的。」杨鸿进道：「就是有一点点不想。」 程允忍不住笑了，「那到底是想还是不想。」 杨鸿进仰头看了下天，仿佛一下子沧桑了许多，嘆了口气道：「陈哥儿要是不在家那就是想的。」 杨鸿进一说完，程允就听懂了，脸颊可疑地红了一下。 这几天住在外面，房间的隔音比家里好，大街上熙熙攘攘的声音掩盖了房间里大部分的声响，杨鸿进像没了缰绳的野马似的，每天最期待就是熄灯后的时光。 然而现在要回家了，家里多了个人，村子里的老房子干什么都不方便，只是程允没想到这人居然还给惦记上了。 程允扑在杨鸿进背上，让他背着自己，正好遮挡住他害羞的脸，一边戳着他的脸道：「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东西呢。」 杨鸿进垫了垫让他趴得更舒服一点，勾了勾嘴唇，语气还有点得意道：「好东西。」 程允懒得和他说，转了个话题，道：「马上就要过冬了，咱们这边过冬有什么习俗不？」 说完程允又觉得自己傻了，竟然去问个傻的，这呆子以前的记忆也不知道能保留多少，现在脑子变好了也不一定能记得住过去的事情，跟他待久了，还真是傻到一块儿去了。 却没想到杨鸿进想了想，张嘴就道：「要拜神明，吃甜汤圆，汤圆还要贴在门顶、屋樑上，要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 程允顿了顿，没细想他居然记得这么清，听到要把汤圆贴在门顶、屋樑上大吃一惊，「汤圆还要贴在门顶？！这要怎么贴啊！还有贴屋樑上，这不很惹虫子吗？」 杨鸿进摇了摇头表示不懂，「哥哥是这样做的，说贴了来年就能丰收，全家团圆。」 「我还是第一次听这种说法。」程允啧啧称奇，「等到时候问下王大娘好了，快过冬了，王良应该也要回来了，他跟的那个师傅也不知道怎么搞的，非要他闭关学习，前几天宝儿还跟我提起王良，他这么一出去，他们两人也耽搁了不少时间。」 杨鸿进对此无所谓，王良这个小徒弟名义上是他的徒弟，实际上他也没教过他什么，对这人跟对所有人的态度一样，只希望他们少点来他们家就好。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回走，差不多回到家的时候，远远看见有个小男生趴在他们家窗户边上，垫着脚努力往里面张望。 程允起初先是感到奇怪，下一秒就听到杨鸿进沉着嗓音大吼一声，那小男孩儿回头看他们一眼，看见是他们回来了，大叫了一声很快就跑不见了影子。 这一切发生得很快，程允回过神来心里咯噔一响，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从杨鸿进背上下来，拉着他的手几步快速走回家，走进去后看见陈沇站在堂屋门口向外张望，看见他们回来了，忙道：「刚才在外面有人大喊了一声，是你们的声音吗？」 程允推着他进门，关上屋门后看了几眼窗户的位置，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又问陈沇刚才在做什么。 陈沇对现在这个状况一头雾水，见程允皱着眉头，心里也跟着不安起来，如实答道：「刚刚外面有敲门的声音，你们不在我不敢应门，后来过了一段时间就听到屋外有噼里啪啦的声响，过了一会儿又没有了，我就出来看了一眼，看见地上有些小石子，就拿扫帚打扫了一下。」 陈沇一开始没觉得有什么，说着说着就感觉到可疑，按着跳得飞快的小心脏，担忧问道：「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吧？」 程允摇了摇头，在屋里坐下，嘆了口气，将刚才在门口看见那小男孩儿的事情说了一遍，「那孩子可能是看见你了，但不知道你是谁，所以就在那边张望。」 「啊。」陈沇一听就紧张了，「会不会有什么问题？我会影响到你们吗？要是被村子里的人发现了……」他纠结地拧了下衣摆，皱着眉头道：「要、要不，我还是走吧，趁还没有……」 「瞎说什么呢。」程允敲了一下他的头，马上就被杨鸿进拉住了手。 他的满脑子慌乱被杨鸿进这么个小小的动作打散了，又气又好笑地瞪了他一眼，等冷静下来后才缓缓道：「没事的，就算被发现了也没啥，你没看村长之前也看到了么，我们就按照之前那套说辞，不会有问题的。」 第144页 「但是……」 「没什么好但是的，」程允安慰他道：「你就放心住在这里，我说了让你安心住到不想住为止，就会一直护着你的平安，不会让你流落到外面的。」 说完后他又忍不住教育他道：「这么冷的天呢，你不想想自己也要想想宝宝不是？都快做人爹爹了，还敢学人家离家出走呢你。」 这件小小的事情很快就被他们忘诸脑后，就像程允说的那样，大家都没把它当回事。 只是谁也没想到，正是这件事，让程允再一次陷入了麻烦之中。 第88章 「开门,快开门！我知道你们在里面的，开门！」 一大早太阳还没彻底升起,门外就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将程允他们瞬间从睡梦中震醒。 程允被吓得从床上弹坐起来，心脏扑通扑通快速跳个不停,脑子晕乎乎的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刚想起来去看看到底是谁,就被杨鸿进按下了，让他穿好衣服在后面跟着,自己则先一步走出去。 程允随便披了件衣服,抓着杨鸿进的手臂,跟在他身后往前走,陈沇也被吓得急匆匆地走出来,站在门边往外看。 走近一听,程允认得那是李凤娇的声音,心里的惊慌压了下去,取而代之是浓浓的不满和气愤。 门一被打开，以李凤娇为首的一行人就一马当先推开杨鸿进沖了进来，程允被护在杨鸿进身后也被推得踉跄了一下,还未等他反应过来,李凤娇那尖锐的声音就在后头响起。 「真的有人住在你们家！造孽啊！」 李凤娇一说完，就风一样快地走到陈沇身边,用力摁着他的脑袋，那力道差点把人按倒在地，揪着他的头发掀开耳朵附近的头发看了一眼,又高声惊呼道：「是个哥儿！你说你到底是谁！造孽啊，咱们杨家的颜面都要被你们糟蹋光了！」 随着李凤娇进门的还有王翠和杨鸿财夫妇二人，骤眼一看，这妥妥就像是什么大型捉姦现场。 李凤娇一马当先在前头，拦也拦不住，一切都发生得很快，程允回过神来后怒火中烧。 他推开杨鸿进往前走，一掌拍开李凤娇的手，将陈沇挡在身后，压抑着怒气，说出来的声音都有点抖：「你给我放尊重一点！」 「你还有脸了你？！」李凤娇头一回占据上风，自然不憷他，反瞪回去道：「你们做了什么腌臜事你们心里清楚，这一回大家都没有冤枉你，是我们亲眼看见的，一大早衣服都没穿好呢，你别跟我说他是一早过来吃早饭的！」 说罢她还指了指杨鸿财大喊道：「你问问你们二哥，听听看他的想法，我倒要看看这次你们还想怎么掰扯！」 杨鸿财张了张嘴又闭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他是站在程允这边的，虽然不相信他们会做得出李凤娇口中说的那些事，但他确实不知道现在是怎么个情况，也不好胡乱开口。 他走上前拉了一下李凤娇，被李凤娇一手甩开，脸色也有点不好看，「娘，你先听他们说，这里面怕不是有什么误会，别一上来就把话说得那么难听。」 「还有什么好说的，什么叫说得这么难听，都人赃并获了，我还冤枉他不成了？！」李凤娇冷哼一声，「要不是陆家那孩子告诉我我还不信呢，你看看这丢人都丢到别人家去了。」 她斜眼看杨鸿进一眼，满脸的嘲讽，「行啊，长进了啊，连个傻子都会金屋藏娇了，我就说呢，我好声好气跟你们说让翠儿嫁进来替我们杨家开枝散叶，你们一个个反对成什么样儿了，结果呢，在这里还藏着一个呢，怎么，想学别人搞个狸猫换太子不成？」 程允被她说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整个人接近爆炸的边缘。 一大早就上门来搞事，还带着王翠上门来，开口闭口就说要让王翠给杨鸿进生孩子，这让一再忍耐的程允彻底忍不下去了。 他扬手一巴掌打在李凤娇脸上，「啪」的一声发出巨大的声响，恶狠狠地盯着她，整个人气得发抖。 「都给我滚出去！」程允压着嗓子怒吼了一声。 李凤娇被打懵了，反应过来后气得眼都红了，抬手就想反过来给他一巴掌，却被杨鸿进先一步隔开，按着她的手不让她轻易动弹。 「反了！都反了！」李凤娇被压着不能动，嘴巴却骂个不停，撒泼着大喊大叫：「你敢打我！你这个生不出孩子的赔钱货竟然敢打我？！」 「放开我，你给我放开！」发现摁着她的人是杨鸿进，李凤娇怒火继续上涨，「别碰我你这个傻子！你们看看，你们看看！都反了，没人管管这两人了！」 「娘，你先冷静点。」杨鸿财拉着他媳妇儿一起上前劝阻，但杜月琼丝毫不想上去，还觉得程哥儿那一巴掌打得真是大快人心。 王翠见没人帮她，上前拉了杨鸿进一把想让他撒手，但现在的她已经不似小时候那般，力气根本不如一个成年男子，这一拉不仅没什么作用，还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程允现在对这两个女人可以说是厌恶至极，看见王翠去拉杨鸿进，心中的无名火直接窜起。 他也顾不得什么男士风度，对这两人一而再再而三的举动感到厌烦，上前一步直接抓住王翠拉住杨鸿进的那只手，放下狠话：「你一个未嫁的女人，请你自重一点，你不要脸我们还要脸的！」 杨鸿进原本还想伸出去教训王翠的那只手顿时收了回来，嘴角不动声色地勾了勾，专心致志地压着李凤娇，让媳妇儿放开去吵架。 第145页 王翠被程允说得面红耳赤，彻底撕下了和善的面具，泼妇骂街似的反驳道：「你说什么呢你，就你们这样还好意思说自己要脸？人都搞到家里来了，没名没分的关起门来替你们生孩子是吧？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这种不要脸的事情，咱们铁村的声誉都被你们弄没了！」 屋里的声音太大，个个都扯着嗓子吼人，不一会儿程允家门口就引来了左邻右舍的人驻足围观。 王翠一看到门外有人，仿佛找到了支持她的群众似的，赶紧招呼大家进来，「你们来得正好，都来评评理，程哥儿他们……」 话还没说完，出乎大家所料的，站在一旁一直安静看热闹的杜月琼上前直接甩了王翠一巴掌，「疯了吧你，什么话都敢乱说！」 「你打我？你竟然敢打我？！」王翠恶狠狠地抬头刮她一眼，捂着脸大骂：「你有什么资格打我，你算老几！」 说着她就要上前反击，但杜月琼也不是善茬，先发制人抓着她的头发抡过来甩过去，一边凶狠道：「那你又有什么资格教训我们家的人，你又算老几？你不过是个嫁不出去的别人家的女人罢了，什么时候我们的家事轮到你来发话了？」 说罢她还转头沖门外看热闹的人说：「这边没你们的事情，我们在教训一个不知恬耻的糟心玩意，你们要是想知道发生什么事那我告诉你们，就是这没脸没皮的人想嫁给我们家三弟，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还妄想插一脚我们的家事！」 「你放屁！」王翠反手去掐杜月琼的手臂，杜月琼吃痛松开了她，王翠赶紧往后退开，和她隔了点距离，对着门外的人澄清道：「是他们一家人不知恬耻！程哥儿，对，是程哥儿，他……」 话还没说完，杨鸿进从后面推了她一把，王翠踉跄一下，说到一半的话都中断了。 杜月琼趁着这个机会走出门外，边嚷嚷着王翠的不是，边把大伙都遣走了。 王翠气得想去抓她，杨鸿财也不是吃素的，像座大山似的挡在自己媳妇儿跟前，半步都不退让。 王翠实在没法了，眼睛在房子里扫了一圈，最后还是回到李凤娇那边，掐了杨鸿进几下，道：「你放开，她是你娘，你怎么能这样对她，快松手！」 杨鸿进见场面控制住了，也懒得继续和这几人周旋，正好程允过来拨开王翠的手，杨鸿进便顺势松开，该牵住程允的。 李凤娇一直在旁边嚷嚷着「反了反了」，一边和王翠抱作一团，以敌视的姿态看向一群人。 程允被杨鸿进牵着手，情绪比刚才稳定了一些，表情依然十分严肃对李凤娇说：「上次我表明了我的态度了，今天你还带着这个女人上我家来，这件事已经严重触碰到我的底线。」 说罢他眼尾朝杨鸿财扫了一眼，后者心虚地低下头，程允又往王翠那边看。 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能噁心成这样，对于王翠这个女人，他已经不是普通的厌恶了，那是打从心底的憎恨和不齿。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善茬，别人对他好他能百倍还回去，别人待他不善他也会百倍奉还，并不会因为对方是个女人就百般退让。 程允看王翠的眼神冷漠得似是在看死物一般，对着她程允已经说不出什么气话来了，只是冷冰冰地陈述道：「你这上赶着让别人娶你的姿态，简直让我噁心。」 李凤娇和王翠都被他的眼神震得发抖，但李凤娇心有不忿，仗着隔壁还有个人支持她，指着陈沇就道：「你别岔开话题，你给大家说说，这个哥儿在你家是什么情况，我可不相信他是一早来找你的。」 陈沇躲在程允后面，李凤娇想再抓他也抓不到了，只能隔空大骂：「你看看他，衣服都没穿整齐，你别以为杨鸿进傻什么都听你的，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他不懂分辨，但他还有我这个娘呢！」 程允还未来得及反驳，一直没说话的杨鸿进此时说了一句：「我娘早死了。」 第89章 杨鸿进的一句话让在场的众人心里都打了个突,程允甚至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 下一秒杨鸿进就皱着眉头沖李凤娇道：「你不是我娘，我亲娘才不会这样对我！」 「放你的狗屁！」李凤娇最怕被人诟病她后娘的身份,顿时脸都涨红了,直骂杨鸿进是白眼狼。 程允将心里的违和感压下，跟李凤娇相似的是他也听不得别人骂杨鸿进,撸起袖子一副要和她干架的架势,让杨鸿进一看赶紧将他捞回来，在程允耳边小声说：「媳妇儿别打架。」 他看了杨鸿财一眼,给他使了个眼色,杨鸿财接收到他的信号,连忙上前将两人拉开。 「你们都冷静一点,别那么冲动。」杨鸿财道：「大家都气在头上,说话不过脑,气话不能作数的,听过就算了,不可当真。」 李凤娇气得呼吸都不顺畅，指着杨鸿进破口大骂：「这白眼狼现在说我不是他的娘，你来评评理！这是什么话！这是什么话！」 说着说着她就委屈上了,眼泪猛地哗啦哗啦落下来,抱着王翠哭个不停，「我这些年来这么用心照顾你们,一把屎一把尿将你们拉扯长大，到头来我都得到些什么。」她抽了抽鼻子哭得好不可怜：「一句不是我亲娘就将我做过的事情全部抹杀掉，你们都没良心！都是没良心的混帐东西！」 程允嗤笑一声,翻了个白眼，甚至不想和她多做解释。 第146页 他发现人类还真是最会自我感动的生物了，即便这些年来他没有亲眼目睹杨鸿进的成长，但单凭他从四面八方听回来的信息，就知道这个后妈是怎么对待两个非亲生子的。 杨鸿进小时候被虐待，让一个那么小的小孩工作，不干活就不给吃饭，能做出这些事情的人，现在还好意思在这边哭诉自己付出了多少。 还有他们俩成亲时，给的那些寒碜得不行的家当，随便打发打发他们，这些程允都是亲身经历过的，要不是他穿过来，带着整个家一步一步扭转形势，指不定他们两口子现在就不在人世了。 这人三番四次想将王翠推进来他们家，口口声声为的是他们好，但实际上心里面装着什么鬼主意，程允一眼就能看穿。 以前他们还很穷的时候，这些人哪里有留意过他们，村里哪个提起他们，不都是在嘴边挂着「傻子」和「生不出的赔钱货」。 现在他们好不容易赚到点钱，生活一天比一天过得好，这些人就开始眼红的眼红，嫉妒的嫉妒，想来攀关系的更是数不胜数，只是能像王翠这样的，直接脸面都不要，不惜牺牲自己一辈子的幸福用以换取她的好日子的，程允还真是前所未见。 不过或许对她来说，过上舒服的好日子，就是她一辈子的幸福了，至于嫁给谁根本不重要。 程允实在无法和这群人讲道理，他们都有一套自己固有的思维逻辑，跟他们说多了，只会被他们拉到同一水平，再用那一套诡辩的逻辑来打败你。 他抠了抠耳朵道：「吵死了，你想哭就回自己家哭去，我在这里只说一遍，你给我听清楚了。」 「第一，你口口声声说的这个『腌臜玩意儿』，是我们家的贵客，那是柳文柳老闆的朋友，南明城和腾云镇上的莫离伞店老闆莫怀风的亲戚，借宿在我们家中！」 程允一说完这话，李凤娇哭闹的声音顿时就收了，不自觉地抖了抖，再看陈沇时，那眼神都带上了畏惧的神色。 程允冷哼一声，知道对待这种势力的人，就要拿点东西压制她，他并不会为自己说点小慌感到心虚。 他继续道：「第二，你本就不是鸿进的亲娘，你在这哭什么闹什么呢，他哪一句话说错了？他亲娘早就去世了，这不是全村子都知道的事吗？怎么，你把他养大了，就还妄想自己是他的亲娘不成？我寻思着这句话里面到底哪里冒犯了你，让你说他是个白眼狼？真是睁眼就说大话瞎嚷嚷。」 说完不等他们反应过来，程允转向王翠，道：「至于你，我想说的刚才嫂子已经替我说完了，在我这里，你就是个还未成亲的别家的女人罢了，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说三道四？我们杨家的家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插话了？」 「哦，我知道了，」程允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你就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成功把自己推销出去，不栽赃别人点什么，就嫁不出去了是吧？」 他拍了拍手，一脸讽刺，「真是妙啊，当年我怎么就没想到还能有这种方式呢？」 一席话将李凤娇和王翠二人说得面红耳赤，内心的小九九都被人当面戳穿了，这戏还能演下去吗？ 但事实证明人的不要脸是可以无下限的，即便李凤娇心里怕得要命，还担心自己得罪了什么贵人，可内心对程允的厌恶，被他一次又一次压在头顶的怨恨胜过了这种恐惧。 她顿了两秒，张口就说：「你说他是什么人的亲戚他就是吗？空口无凭你想怎么说都行，你就是看我们和柳老闆不熟，不能和他对质，就算找他对质，他肯定也是包庇你的！」 李凤娇一说完，就觉得自己这话特别有道理，当即就把刚才被程允指责过的那些话全抛诸脑后。 才慌张了不过几秒，她就死灰复燃，生命力顽强得跟小强似的，指着陈沇一直说他的不是。 她不敢当面说程允，但陈沇这小子看着乖巧，说他那么久也不会反驳一句，只是躲在程允身后抖个不停，在李凤娇眼中看来，那就是被说中了的心虚的表现！ 她话里话外说的是陈沇，实际上却在侧面敲打程允，意思还是围绕那个，就是说他生不出孩子到外面找了个人来提他生，把家里搞得乌烟瘴气。 王翠被程允说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红，这一家人围起来都在说她不要脸，关起门来欺负她一个外人，如今听到李凤娇骂陈沇，终于找到一个垫背的，也跟着一起骂起来。 两个女人叽叽喳喳的声音让程允听得脑壳疼，话都说得那么清楚了，她们还是死不悔改，凭空臆测出有利于自己的故事，瞎掰都能掰扯出一整个完整的故事来。 他回头看了陈沇一眼，那小子显然没见过这种阵仗，缩在他身后瑟瑟发抖，看见程允在看他，张了张嘴没说话，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 程允内心的的不爽逐渐升温，耳朵嗡嗡的甚至没能听清李凤娇和王翠在说什么，只是那些泼妇骂街的话语，不用细听也知道不堪入耳。 他大口呼吸着，努力将怒气压下来，告诉自己别和这些乡间妇人一般见识，然而当李凤娇的一句话撞进他耳朵里，那根一直绷着的弦终于断了—— 「一个个臭不要脸的玩意儿，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子，有爹生没娘养的糟心玩意儿！」 程允忍无可忍，最终还是爆发了：「你们都给我闭嘴！」 第147页 他双拳紧握，破天荒地将言灵的作用用到第三者身上，一时间所有声音全都消失了，房间还因为骂声戛然而止迎来了短暂的嗡鸣声。 李凤娇和王翠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互相对看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震惊。 程允瞪着她们的双眼仿佛渗了冰，冻得她们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他深呼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怒火，可说出来的话却因激动而有点颤抖：「我一再试图跟你们讲道理，但我发现你们是根本听不进去任何道理的，既然这样，我就不跟你们废话了！」 「都给我听好了，我程允没做过任何对不起任何人的事情，也轮不到你们来对我指手画脚。今天不是第一次，但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话我就放在这了，从今往后你们再想来找茬，请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他让杨鸿财带着她们离开，那两人似乎还在惊慌中，这回倒是没有再挣扎。 走到门边，程允不厌其烦再次重复：「我希望今天过后不会再听到任何关于今天这件事的传言，也不希望再听到任何说要往我们家塞人的事情，出了这个门，这件事就告一段落，今后希望你们谨言慎行，不要再触碰到我的底线。」 说罢他将众人撵出去，直接关门把门锁上。 这一系列的动作做得一气呵成，等转过身后，程允脑子还鼓鼓的涨得不行。 陈沇小声地喊了声「程大哥」，语气里还带着点哭腔，他是被吓到了，不过因为程允在前面挡着，直到现在他还能坚持住。 他觉得自己拖累了程允，但程允却不这么想，今天无论是谁，反正能给李凤娇这个机会，她就会蹬鼻子上脸，不会放过一丝一毫鱼肉他的机会。 程允还想安慰他两句，却被杨鸿进一下挡在了跟前，将他和陈沇隔绝开来。 他往程允那边迈近一步，弯腰将自己的肩膀抵在程允腰部，用力一提将程允整个人託了起来。 「你干什……」话还没说完，程允身体就顿时一软，浑身变得无力起来，这该死的反噬来得竟如此之快。 程允只来得及小声说了句「带我回房间」，再接下来就连嘴巴都动不了了。 第90章 「程大哥,你怎么……」 陈沇亦步亦趋地跟在杨鸿进身后，一脸担忧,直觉告诉他程允似乎出了什么问题。 杨鸿进前进的脚步顿了一下,转过头对他说：「别跟着来。」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直接往房间走。 陈沇愣了一下，刚才杨鸿进说话的神情、语气以及看他的眼神,都让他有种在看别人的感觉,那一瞬间散发出来的气场，甚至让他有种久违的熟悉感,就像过去在侯府遇到的那些人。 杨鸿进表情严肃地将程允扛到房间,动作轻柔地放在床上。 此时程允已经全身脱力,软得像一滩水一样,连指头都动不了。 他努力抬起眼皮去看杨鸿进,便见他眉眼温柔地看着自己,还伸手给他理了理散落在额间的头发。 那股微妙的感觉再次萦绕在程允心头,可是下一秒他就被杨鸿进的话给拉去了所有注意力：「媳妇儿,你是不是每个月都会来一次身体发软啊？」 程允：「……」 你当我是来月经的小姐姐是吗？ 程允气极，甚至想抬手糊他一巴掌，可惜做不到。 他身体软得连嘴巴都动不了,想反驳也反驳不了,干脆闭嘴不说了。 杨鸿进抿了抿嘴，趁机捏了一下他的脸,被程允有气无力地瞪了一眼，于是笑了笑说：「我给媳妇儿做点吃的，等会儿你舒服了就出来吃好吃的。」 说完凑上去亲了他一口,才给他盖好被子，美滋滋地转身走出去。 走到外面的时候，陈沇还候在门口，一见杨鸿进出来，赶紧问道：「杨大哥，程哥儿他怎么样了？怎么突然……」 话没说完，就看到杨鸿进一脸严肃地回看他，那眼神让陈沇心里一紧。 杨鸿进道：「没什么问题，等会儿就好了，你别吵着他。」 陈沇愣了一下，回过神后杨鸿进已经绕过他走了，他心里有点害怕但终究敌不过好奇，跟上去和他始终保持着一米左右的距离，小声道：「杨、杨大哥，你是不是……你是不是好啦？」 陈沇面对杨鸿进怕得像只小鸡崽，最后几个字声音压得极低，要不仔细听都快要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了。 不过杨鸿进还是听见了，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他突然勾了勾唇，露出一个不符合他原本性格的微笑，但下一秒就将这副面孔抹去，偏了偏头仿佛还是那个对什么都懵懵懂懂的大傻子，道：「你在说什么？」 说完这句话后也不等陈沇的回覆，转身继续往厨房的方向走。 陈沇被他这番操作震住了，回过神后感到一阵心惊，不过聪明的他当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不由自主往程允房间的方向看了一眼，也不知道他发现了这件事没有。 杨鸿进做完早饭出来时，程允身上的力气恢复得差不多了。 言灵这玩意好用是好用，但每次用完后续反噬都让他极其难受，接下来还是得好好升级，幸好现在弄好了个大棚，往后种植新的作物，拿作物兑换积分也都方便多了。 吃早饭的时候程允的身体已经彻底恢复过来了，但不等他拿起勺子，杨鸿进就先一步端起碗，舀一勺粥吹了吹，然后抵到程允嘴边。 第148页 程允微张着嘴一脸懵，杨鸿进的勺子很顺利就伸进了他嘴里，餵完一口还会要求反馈：「烫么？」 程允摇了摇头，把那口粥咽下去后，脸突然涨红了。 他看了陈沇一眼，幸好对方低着头默默吃粥没看他们这边，程允睁大眼睛瞪了杨鸿进一下，想把粥拿过来，却被杨鸿进躲开了，「媳妇儿不舒服，我餵你。」 说罢又吹了吹下一勺粥，往程允那边递过去。 程允整顿早饭吃得像个残废似的，被杨鸿进执拗地餵完了全过程。 饭后陈沇迅速地收拾好东西拿去厨房清洗，程允见他风捲残云速度极快，离开时看不见脸只看见两只红红的耳根，就知道陈沇默不作声地围观了全过程。 他掐了杨鸿进一把，杨鸿进斯斯喊疼，程允没好气道：「感受到我的力大无穷了吧！早说我已经好了偏不信，你看现在都让陈哥儿看笑话了！」 「才不管他！」杨鸿进冷哼一声，抓住程允的手放在手心，偏头想了想道：「媳妇儿今天还去镇上吗？过冬的东西还要买吗？要不咱们不在家里过冬，到城里去吧？」 程允顿了顿，昨天刚从城里回来，还说要替柳文多做点牛轧糖，一大早被这群人搞得头昏脑涨都把这茬给忘了。 被杨鸿进这么一提他就记起来了，杨鸿进说的要在城里过冬倒是合了他心意，经过今天这件事，他都不想再和李凤娇他们有什么接触了，只是杨鸿进提出这事儿，一来或许是心疼他不想让他回去面对那群人，二来他心里在打什么小算盘，程允可说是一清二楚。 他戳了戳杨鸿进的脑袋，小声骂了一句「不要脸」，然后认真盘算起来。 听柳文说那个什么大人物马上就要到了，要是在这边待个两三天，那他还有一点时间预备送礼的糖果。 要做糖的材料都备好了，今天开始做，让宝儿也分担一些，那么明天就能做出来一批，先给柳文那边送去。 还有不到十天就准备过冬了，等做完这些糖后，正好能在南明城和腾云镇上买些东西准备过冬，到时候看情况再决定要留在城里还是回家。 说实话虽然有点害羞，但不得不说他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期待在城里过节的。 早饭过后程允收拾好心情准备做糖，程宝儿随后也早早来到了程允家。 一进门他就很紧张地问早上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等程允简单几句解说完后，程宝儿气得脸都快歪了。 「简直，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他走过去拍了拍陈沇的肩，安慰他道：「你不要听那些人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从未见过有如此碎嘴，如此不知廉耻的人！」 陈沇笑着摇了摇头，「谢谢你，我已经没事了，就是连累了程哥儿被他们指责……」 「你不要这样说。」程允道：「这事本身就不是你的问题，你我都知道我们没做什么违背良心违背道德的事，全凭她们一张嘴在说，听风就是雨，张嘴就造谣，本身就是人品有问题。」 「就是！」程宝儿大喊了一声，随后又道：「不过现在村里好多人都在议论纷纷，你知道大家传话有多离谱的，就怕那些人什么都不知道又在乱传。」 程允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随他们去吧，有什么我是没听过的。」 他想起之前那件事，气得笑出声来，「像之前我建个棚子都能有人传成我要被抓的，有时候我还真的不能不服他们的想像力。」 程宝儿皱着眉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刚才他在外面一路过来就听到不少难听的话，想和程允说，但又不想坏了他的心情，想了想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几人分担了一下工作，程宝儿和陈沇在堂屋内，一人坐在桌子的一边，负责将所有坚果切成碎，程允则在厨房里负责熬煮，做完后再让杨鸿进在旁边负责将糖切块。 趁着程允不在，两个小哥儿悄声说起了小话。 程宝儿问了陈沇刚刚事情的全经过，陈沇回想起那场面还有点后怕，事无巨细地一一和他说了。 他字里行间都对李凤娇和王翠的恐惧和愤恨，重复了好多遍，「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无耻，这么颠倒是非黑白的人！」 程宝儿嘆了口气，道：「我实在太懂你的心情了。」 他看了看厨房的方向，又凑近了一点陈沇那儿，小声说：「过去我哥哥就被村子里的人说过不少坏话，大家都说他的印记很淡，不能生孩子，当初媒婆来咱们家说亲的时候，我爹和娘都气极了！」 他学着那个媒婆的口吻，捏着喉咙趾高气扬道：「你们家这个哥儿啊，整个村子都很难找到人娶他了，我们杨家看得上你是你的福分，你自己想想看吧，要不是杨大傻是个脑子不太清醒的，谁还会娶你们家的哥儿啊，也就是不盼望着生个孩子，才会找上你们程家了，抓紧机会吧，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陈沇被这番言论给震惊到了。 在他眼里程哥儿哪哪儿都特别好，要不是、要不是现在杨大哥看着似乎脑子好起来了，他觉得杨大哥还真的是没有哪里配得上程哥儿的。 程哥儿的想法无人能及，程哥儿做的菜是他做过最好吃的，程哥儿待他就像自己的亲人一样，从不会因为他是个外人，就和他有隔阂似的，让他始终能安心地住下来。 第149页 对于陈沇来说，程哥儿简直就跟他的再生父母一样！ 这就像一直仰慕的人被诋毁了一样，让陈沇怎么能不气，这番说辞骂的是程允，甚至比骂他还让他难受。 要是刚才只是感到委屈，现在的陈沇就是真真切切地感到气愤，就连当初在侯府被楚峰的弟弟挑刺，处处针对他，都没让他有那么气愤过。 程宝儿没想到陈沇会这么生气，连忙闭嘴不说，好声安慰他，又道：「幸好现在哥哥出息了，赚了钱也不用看他们眼色，今后咱们会越来越好，他们就只能看着干羡慕。」 陈沇鼓了股腮帮子，重重地点头。 程允出来拿材料的时候，就看见两个小不点在那儿同仇敌忾，一副严肃又认真的小表情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看见他出来还给他投来坚定又充满信任的目光。 「？？？」程允被看得一脸懵逼，心道我又干啥了？ 第91章 「将军,还有不足一天便能抵达南明城，前面有个小镇,要先在那儿休息一下吗？」 楚峰看了下天色,天阴蒙蒙的也看不出实际时间，他心急如焚一刻也不能等,但带着的僕从鲜少走那么久的路,个个面上显然疲惫不堪，让他实在难以说出拒绝的话语。 「距离下一个歇息点还有多长时间？」楚峰问。 那名小兵回答道：「此处过去以后大约再行走两个时辰才会到下一个歇息点,如今已到酉时,到下一个点大概就要到亥时了。」 楚峰自己能忍,但同行的这群人毕竟不是一直跟随他出生入死的兵将,经历了短暂的思索,最终他还是让大家在小镇先休息一晚上。 自他接到莫怀风的书信,告知他苏珺的下落,至今已经第五天了。 楚峰只花了一天时间将所有公务处理好,和家人道别后就踏上了这趟寻妻之路，带来的人也没多少，大多都是过去伺候苏珺的嬷嬷和下人。 马车上放的,多半是苏珺的贴身衣物和用习惯的东西,那傢伙走的时候连像样的衣服都没多带几件，想起那天满怀激动回到家,面对他的是一室空荡荡，嬷嬷满脸泪痕跑来告诉他小少爷不见了，一想到那个画面,楚峰心脏还会一缩一缩地抽着疼。 等找到他，他一定要好好教训这傢伙！ 从苏珺消失到得知他的下落，楚峰早已派人寻遍整个京城，掘地三尺都无法将人找到，说实话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只要一天没见到苏珺本人，楚峰都不会放弃寻找他的机会。 收到莫怀风的信时，距离苏珺消失已过去三个月有余，刚开始收到信时他还很疑惑，这些年忙于公务，他已经很久没有和莫怀风有书信交流。 楚峰怀着好奇打开信件，看不到几行，整个人就因信里的内容惊得弹坐起来。 莫怀风给他的信上说在他所在的小城镇不远的村庄遇到疑似苏珺的人，但莫怀风与苏珺只有一面之缘，且未知苏公子是否离家远走他方，因此特意写这封信过来询问一二。 楚峰看见信上写着「苏公子」三个字时，心脏跳得极快，连手都在发抖，满脑子想的都是终于找到苏珺的下落，苏珺还活着，他还有机会告诉他他要迎娶他！ 楚峰将莫怀风寄来的那封信前前后后看了不下十遍，看得每个字都会背下来，当他对父母说出要离家去寻找苏珺时，两老露出欣慰的表情，对于楚峰得知苏珺的下落这件事，也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然而楚峰的弟弟楚灵则没有他们那么高兴了。 出发前一天晚上，楚峰在房间里收拾东西，他将苏珺曾说过喜欢的小物件全部打包带上，每拿起一件，都会联想到苏珺拿着它们的表情，手上的动作不由变得轻柔起来，连看着这些小玩意儿的眼神都是极尽温柔。 楚灵进门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内心不满极了，本来还以为哥哥总算摆脱了那个惹人生厌的罪臣之子，像他哥哥这么厉害的人，就应该配更好的，若非皇亲国戚，都配不上他哥。 然而这个苏珺，从他来到定威侯府的第一天，就靠着那张脸吸引住他哥哥的视线，勾得他神魂颠倒，再后来楚峰甚至为了他，想推掉皇上的赐婚，将他们整个家族置于不忠不义的境地。 楚灵对他实在恨极吗吗，他最看不过眼的就是苏珺总是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他可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能有人真的能单纯成这样，这一切肯定都是装出来的，可惜能看出来的就只有他，府里的人都因为哥哥对他宠爱至极，对他皆保持万二分的尊敬。 在楚峰行将在外时，楚灵就在苏珺面前说了不少话，暗指他配不上他哥。 这对楚灵来说本身就是事实，一个罪臣之子，把他养到这么大都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而这人却还妄想霸占他哥哥，实在是恬不知耻。 因此他说起这些话来说得毫无压力，并且还将从郡主那儿打听到的消息透露给他听，告诉他等哥哥战胜回来后，皇上就要给哥哥赐婚了，到时候可没他什么事儿。 怎么知道苏珺听了只是面有不喜，却没什么别的反应，这让楚灵觉得没意思极了，心道这人还真是没脸没皮，人家都不要他了他还厚着脸皮扒着他哥哥不放。 怎么知道楚峰回来的第二天就真的被皇上召进宫中，楚灵一看，心里美得不行，刚想去苏珺那儿得瑟几句，却没想到这人竟然跑了！ 第150页 楚灵当下既激动又害怕，一来担心等哥哥回来后发现苏珺不见了，指不定要大发雷霆，二来又觉得要是苏珺就此死在外面，说不定过些日子哥哥就会忘了他，将来有更好的人出现，这人就能彻底消失在众人的记忆里。 他心里扭曲得不行，过去无论怎么挤兑苏珺，无非是觉得这人根本没有任何生存能力，离了侯府根本活不下去，他只是想看看苏珺不爽的脸，说不定还能扯下他虚伪的面具，好让大家都知道他内里是个什么人，没想过这人居然还真的有勇气离家出走。 他不是没有见识过楚峰是怎么疼惜苏珺的，也知道对父亲来说，苏珺虽是罪臣之子，但苏珺的爹当年和他出生入死，是过命之交，要不然也不会在苏珺爹娘死后，将苏珺接过来侯府当作是小少爷一样拉拔长大了。 私底下楚灵能挤兑苏珺，给他说点难听的话，但要放在檯面上，他也是万般不敢的。 如今倒好，苏珺一声不吭就跑了，连嬷嬷也没带上，大冬天的要是真在外面出了什么事，也没人能救得了他，还能将这些年来楚灵挤兑过他的事情彻底掩埋起来。 然而好景不长，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的楚灵在看到楚峰得知苏珺不见后气得六亲不认，势要将苏珺找回来，要不就终身不娶的架势，吓得差点把自己逼走苏珺的事情给招了。 原以为按楚峰的能耐，马上就能把苏珺找回来，到时候他的好日子就到头了，却没想到这一找，就过去了三个多月。 人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没了苏珺在府里的日子，楚灵的日子不知道有多舒服，只要不用看见那张人人都说漂亮的面孔，即便日子因为不能挖苦他而有点无聊，楚灵也觉得一切都是美好的。 然而就是因为一封来历不明的信，消失三个月的苏珺终于有了消息。 楚灵走到楚峰跟前，看见他拿着苏珺的东西时的神情，整个人嫉妒的牙痒痒的，然而还未等他张嘴说话，楚峰就目带严厉地看向他，「我有没有教过你，进入别人房间时要先敲门？」 楚灵一番豪言壮语顿时被打散了，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说了句「我错了」。 楚峰收拾一下东西，甚至没抬头看楚灵，「怎么了，有事找我？」 楚灵一听马上又回过神来，「哥，你要去找苏珺吗？」 听到苏珺的名字，楚峰这才回过头来看他，「是，明天一早出发。」 「能不能、能不能……」楚灵根本不敢说出「不去」二字，话到嘴边只好拐了个弯，「皇上那边怎么说呢？之前的赐婚后来怎么回事，爹和娘都不和我说，要是苏珺回来了，那……」 楚峰扫他一眼，让楚灵不敢继续往下说。 他面无表情警告道：「这事不要再说了，等珺儿回来以后，切勿在他面前提起这事，我不想再惹他伤心。」 楚灵皱起眉头一言不发，对苏珺的厌恶又上升了不少，嘴巴应着「是」，心中想的则是希望楚峰找到的是一具尸体。 * 程允被柳文逮住，让他帮忙一同应付那些官员。 「我不行了，我快要累死了，你一定要帮我的忙。」趁着程允到悦琼楼送牛轧糖，柳文拉着他不让他走，整个人毫无形象地趴在饭桌上，那张脸仿佛沧桑了几岁。 程允看得好笑，「怎么？你不是很享受这种日子么？前几天我还听你说定要好好接待他们，让他们宾至如归来着。」 柳文挥了挥手，「别提了，说起这个就来气。」 他凑到程允身侧，小声说：「城里那些人啊，真不是个玩意儿，老说那些京城来的人就喜欢在咱们悦琼楼吃饭，天天在咱家酒楼大吃大喝，原本我以为那一两天就算了，还能给咱们做个gg不是？结果呢，一连四五天，天天扎根在我那儿，半点也不提要付钱的事！」 「我去和官府的人说，他们就给我耍太极，说什么这不是给咱们增光云云，看那意思根本不打算付钱，而且还想让他们一直在我这蹭吃蹭喝！」 柳文嘆了口气，「虽说这些人来了确实带旺了一批顾客，但咱们悦琼楼本身就这么旺，还差那一点吗？我现在甚至怀疑当时他们答应掏一半钱给铁村的人建棚子，为的就是这一天！我真的亏死了我！」 程允点了点头，贊同柳文这个说法，他就说呢，以官府的人斤斤计较的性子，怎么还乐意掏钱做善事这么好。 柳文每天都在亏钱，还不得不堆起笑脸应付那些人，实在是体累心也累。 他死活不让程允回去，让他在城里帮忙，就算不帮忙，留下来陪他说说话也是挺好的。 程允拗不过他，只能答应下来，但最近村里事儿特别多，也不知道是不是李凤娇和王翠那两人遗留下来的问题，他也懒得去澄清什么，但要是把陈沇单独放在家里他还是很不放心。 恰好马上就要过冬了，程允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将陈沇一块儿带上，一起到城里过节去。 第92章 刚听到程允提出大伙儿一起到南明城过冬时,陈沇全身都在抗拒。 在程允家里待了那么久，让他对外面的世界有种天然的抵抗,再加上前些日子李凤娇和王翠来闹事,他就更不想迈出家门一步了。 他露出为难的表情，想让程允答应让他自己留在家,甚至做出保证,意指自己无论外面发生什么事，都绝不会踏出家门一步。 第151页 但程允也很坚决,「从明天起到冬至,我们要待在城里前后差不多有十天时间,这十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要放你一个人在家那么长时间我是绝对不答应的。」 见陈沇还想反驳,程允道：「以前宝儿还能过来替我照看一下你,但马上就要过冬了,他也要在家里留下帮忙,事情多着呢，家里就你一个，我是绝对不放心的。」 程允嘆了口气,语气软下来,说：「我知道你在害怕些什么，不说我们这里山高皇帝远,就算我把你带到南明城，你还是能够待在房间里的，悦琼楼的人都是自己人,柳文你也见过，不用太担心。」 陈沇蹙着眉头思索了许久，一方面他担心别人会对他的出现指手画脚，给程哥儿带来不好的影响，另一方面也是怕会遇到些曾经见过的人。 他在这里过得很舒心，虽然生活远远比不上在侯府的时候，但程哥儿从来不会短了他的吃食，做的菜既好吃又新鲜，他也交到了像程宝儿那样的朋友，程哥儿还给他安排了工作，让他觉得他并不是一个废人。 虽然有时候看到程哥儿和杨大哥恩爱的样子会想起楚峰，但如今的楚峰，大概已经和某位公主成亲，有了新的生活了吧。 他不想回去看着别人和楚峰相亲相爱的画面，那只会让他痛苦万分，往后的日子只要有肚子里的宝宝和他相依为命，他就满足了。 像程哥儿说的那样，他历经那么久，从遥远的京城来到南方的小城镇，期间楚峰或许已经成婚了，或许已经有了孩子，这里也没有人认识他，没有人会想起他，只要小心一点，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于是陈沇最终还是答应了程允的安排，简单收拾了点行装就跟着程允两口子一道进城去了。 为了不让人围观，一大早天还未亮几人就出发了。 久未接触外面的世界，即便四处都静悄悄的，黑压压的看不清周围的景色，陈沇还是好奇地四处张望。 当初来到这里的时候，他已经步行走了一个多月，身上带出来的钱已经用光了，肚子饿得不行，整个人晕乎乎的，也没有心思去看周围的风景，后来住进程哥儿家后，他也几乎没踏出过家门一步，如今看到外面的世界，哪哪儿都是新鲜的。 「来，先吃点东西吧。」程允给他递过来一个玉米馒头，「一到早出发，也来不及做点什么了，先吃一点，等到了南明城再吃好吃的。」 陈沇接过馒头道了声谢，回过头去看，便看到程允掰着馒头餵给驾着驴车赶路的杨鸿进。 程允靠在杨鸿进身旁，下巴抵在对方肩上，自己吃一口馒头，餵给杨鸿进一口，两人小声说着小话，陈沇听不真切，但看两人的神态，感觉无论他们在说什么，大概都是些美好的事情吧。 他有点想念楚峰了，过去他们也像程哥儿他们那么好，他的爹娘过世得早，从记事开始，这个世界上对他最好的，就只有楚峰了。 陈沇抽了抽鼻子，甩了下头让自己不要再想了，抓起馒头一顿乱咬，仿佛要把对楚峰的思念全都发泄在这个小小的馒头上。 将近中午的时候，一行人到了南明城，此时城里已经很热闹的，大概是受近来巡察队的影响，即便天还下着小雨，大街上仍有不少摊贩，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 陈沇戴上了程允为他准备的帽子和面罩，那是程允自己独创的面罩，两根细绳勾住耳朵，把半张脸都遮掩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再有帽子遮挡一下，即便正面看也几乎看不清楚他的脸。 一开始他还有点闪躲，路过的人偶尔也会看他一眼，他都低下头害怕和别人有眼神交流，但在路上停留的时间久了，发现别人根本看不清他的脸，即便看见了也不认识他，陈沇的胆子就渐渐大起来。 南明城十分热闹，虽然远不及京城热闹，但临近过冬，大街上许多人置办过冬要用的东西，整条大街两边都摆满了摊档，道路两旁的大店也都开起来，到处都有商贩大声叫卖的声音。 程允让杨鸿进在卖糖葫芦的地方停下来，给了那小商家几个铜板，拿回来两根糖葫芦，递给陈沇一根，「来尝尝看，这些小零嘴很久没吃了吧。」 陈沇接过来，两只眼睛亮晶晶的，但脸上还戴着面罩，只能小心翼翼地拿着那根糖葫芦，等到了地方才吃。 程允他们倒是没有这个顾虑，自己吃一颗，给杨鸿进咬一颗，两人分吃一根糖葫芦，到了悦琼楼门口刚好吃完。 「你总算来了！」一到门口，柳文就出来迎接，「我等你一早上了，来来来，你之前做的那个……」 话说到一半，程允便打断了他，「陈哥儿也来了，你先给我们准备两个房间，我们先将东西放好，这次来可能要在这儿待到冬至过后才回去了。」 程允这么一说，柳文才注意他身后跟着一个把脸包裹得密不透风的人，高兴道：「原来是陈哥儿啊，来来来，」他往身后大喊一声：「李凡，帮忙安排一下，准备两个房间，程哥儿要在这儿住下啦！」 一阵兵荒马乱后，陈沇被带到楼上一个单独的房间里，程允两口子则被柳文推搡着，东西都还没放下就被带去干活。 陈沇关好门，将面罩取下，一手拿着糖葫芦，边吃边在房间里这里摸摸那里碰碰。 柳文给他们安排的房间都是上好的房间，平时是接待贵客用的，听程哥儿说，他们偶尔也会在这里小住几天，俨然就是他们第二个家了。 第152页 陈沇走到窗边，推开半扇窗，从这里看下去，南明城大街上的风景尽收眼底，但底下的人看上来却看不真切，这让陈沇感到十分安心。 来这里的一切都比想像中要顺利，陈沇紧张的心情渐渐方向，取而代之的是期待和高兴，他记起柳大夫的话，让他要时常保持愉悦的心情，陈沇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笑着道：「宝宝，咱们来到新地方啦，爹爹今天也有在努力呢！」 另一边，柳文带着程允去看那批糖，边和他汇报进度边聊天，「我看你把陈哥儿也带出来了，之前李凡给我爹送菜的时候跟我提过一嘴，你们家那后娘又搞事了吧？」 说完他往杨鸿进的方向看了一眼，见他对谈及这件事并无感觉，就更敞开来说了。 「诶我说啊，你们就应该搬出来，现在悦琼楼的生意也稳定了，往后还能继续开新店，住在城里总比在村子里方便。」说着说着他又想起柳大夫，嘆了口气，「早些年我也和爹这么说了，但他就是固执，不肯搬，现在还得天天给他送菜进去，生怕他吃不好，你说要是有什么问题，村子和城里一来一往也不方便，他怎么就想不通呢。」 程允心想，这大概和后世他们城村发展的矛盾差不多，老一辈的人不愿搬，年轻一辈的要出去闯，果然这些问题放在哪里都一样。 程允道：「再说吧，搬家、购置房产这些事情也不是简单的事，况且问题也不是搬家就能解决的。」 「那你可以分家啊！」柳文一拍脑袋就冲口而出，说完之后才觉得不妥，「诶不是，我就随便说说，这事儿还是得从长计议。」 「分家」两个字一下子敲在程允心里，让他如遭重头一击。 这事他在过去从来没有想过，但最近李凤娇一而再再而三的动作，使程允烦不胜烦。 但他也知道在这个年代，人人都将孝悌二字看得极重，即便怎么不喜欢，不到忍无可忍的那一天，大家都不会走到分家这一步。 他抬头看了杨鸿进一眼，只见那傢伙睁着眼睛回看他，眼里满满的都是他的身影，仿佛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 程允不知道柳文这些话有没有说进杨鸿进心里，只不过他努力让自己不去想，毕竟现在还走不到那个地步，杨鸿进已经没了个亲娘，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让他连亲爹和亲哥哥也没了。 第93章 陈沇在南明城住了两天,最初还有一点担忧，但渐渐地他发现身边的人没有一个认识他,即便露出了半张脸,大家也只会对他投以惊艷的目光，很快地他就没有一开始的拘谨,偶尔还会拿下面罩,和悦琼楼里的人聊聊天。 昨天莫怀风也来到店里，他们曾有过一面之缘,大家来自同一个地方,莫怀风为人也很友善,程允两口子在忙活的时候,都是莫怀风陪着他聊天。 「你们准备在这里待几天？」莫怀风给陈沇倒了杯茶,「我看程哥儿似乎很忙,没想到你竟然和他一块儿进城了。」 陈沇道了声谢,接过抿了一口,道：「程哥儿说可能要待到冬至后才走。」 语毕陈沇见莫怀风松了口气，于是好奇地看他一眼。 莫怀风察觉到他的视线，笑了笑道：「最近天湿路滑,这雨也不知道还要下多久,之前听柳大夫说你怀孕几月有余，一来一往不甚安全,多待几天也是好的。」 陈沇笑着点了点头，被人关心着，心情总是会变好的。 莫怀风顿了顿又道：「最近大家都准备过冬,城里也很热闹，有到大街上逛逛吗？」 陈沇摇了摇头，用回莫怀风那番说辞搪塞他，「外面太冷了，还下着雨，怕一不小心碰撞到就不好了。」 他看向窗外，笑了笑说：「在这里也挺好的，柳老闆很用心，给我安排了这个房间，一打开窗户就能看见大街上的繁华，远远感受一下也是挺好的。」 两人随便聊了些家常话，莫怀风说他这几天也会在城里，就住在悦琼楼对面的那家客栈，等得空了就再来找他聊天。 陈沇送走了他，总觉得有点什么不对的地方，等回到房间看着窗外的行人，看到他们手上拿着的油纸伞，才突然记起来。 莫怀风不是在南明城和腾云镇上都开了伞店么，怎么还要去住客栈？ 不过这个问题在他脑子里只停留了片刻便被他忘诸脑后了。 陈沇发现程哥儿让他切的那些萝蔔块，正是在悦琼楼售卖的酸菜罈子，这玩意他在家里切得多，早就练就了一身好本领，和程允讨论了一下，就有人送了一批萝蔔到他房间里，让他每天切着玩。 陈沇找到了新的目标，每天在房间里切一会儿萝蔔块，又看看大街上的人，悦琼楼斜对面有一处空地，那里能不被雨打湿，偶尔会有人在那表演节目，他从窗外看下去能看到表演，这日子比起在村里待着要有趣多了。 程允起初还很担心他会不会不习惯，后来见他适应良好，就随着他去了。 出来之前他让柳大夫给陈沇把过脉，开了安胎的方子，每天都让人熬了送来给陈沇喝，看着陈沇的精神一天比一天好，他自己倒是忙得一天比一天累。 柳文每天要接待官府的人，那些人虽不至于一天三顿都来悦琼楼吃饭，但每天一顿是跑不掉的，柳文作为悦琼楼最大的老闆，只能陪着应酬。 程允对应酬的事不感冒，也不是应酬的料子，就只能替柳文分担点店铺运营的事务了。 第153页 平时不做不知道，如今做了吓一跳。 柳文平日看着挺轻松的，每回程允来找他他都招呼他们大吃大喝，除了刚开业那段时间，平时鲜少见他忙不过来。 然而现在担子落到程允肩上，他才知道柳文平时要做多少事情。 看帐、查帐、清算、进货，每一件事都要紧盯着，偶尔店里还有各种各样的问题要处理，只忙了两天，程允就觉得头昏脑涨。 杨鸿进每天都跟着程允同进同出，程允看帐时就在他身后帮他捏捏脖子捶捶肩，也会跟着程允一块儿看。 程允看累了，就会拉着他的手，给他一条一条细说，也不指望他会看懂，只是希望多和他说说，他的脑子能转动得更灵活。 楚峰的队伍在小镇安顿了一晚上后，第二天天还没亮就往南城门赶路。 傍晚时，各家各户门前的灯笼亮起，南明城还是一片繁华，道路两旁的买卖不停息，叫卖声此起彼伏，仿佛比日间还要热闹。 楚峰所带的人和随身行李并不多，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并不特别显眼。 一行人按照莫怀风的指引，找到了名为客似云来的客栈，刚整理妥当，莫怀风就到了。 两人久未见面却不见生疏，嘘寒问暖一番后，楚峰开门见山道：「你说你看见了珺儿，此话当真？」 「自是不假。」莫怀风走到窗边，轻轻推开一扇窗，窗户正对着的方向，正是悦琼楼。 他让楚峰走过去，指了指斜对面的一个房间道：「你的心上人，正下榻在那儿。」 楚峰一听，心脏猛地跳动起来，三步并两步走到窗边，却失望地发现莫怀风所指的方向窗户紧闭着。 他有点坐不住，得知心上人在距离自己这么近的地方，三个月不见，也不知道他吃不吃的好，睡不睡得香，以及……有没有想他。 莫怀风看出他的想法，拍了拍他肩膀让他坐下，给他倒了杯热茶，道：「我打听过了，他会一直在这儿待到冬至后才离开，不用着急，总能有相见的一天。」 他没有对楚峰说过苏珺已经怀孕三个多月的事情，刚开始看到苏珺时他确实大吃一惊，但从小被楚峰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人，竟会独自一人流落到距离京城如此遥远的小村庄，莫怀风并不知道当中的弯弯道道，也不好偏帮哪一边。 不是不相信楚峰的为人，实在是这件事太匪夷所思，能让楚峰来这里找人，已经是莫怀风能做的最大让步了。 但见楚峰动作如此迅速地赶来这里找人，莫怀风还是暗暗松了口气，只希望这两人真的只是有什么误会，解决了能有情人终成眷属便好。 他跟楚峰说了一些关于苏珺的事情，怎么认识他，初次见面到现今从苏珺那儿听回来的内容，包括他当初怎么流落到一个小村子里，如今又跟着谁一起生活，除了苏珺已孕的消息，都通通告诉楚峰。 楚峰听了心里一抽一抽的疼，一想到那个被宠到心尖上的人，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遭受了那么多，内心的愧疚快要将他掩埋。 他朝窗外看去，那边紧锁的窗户同样像一道墙，将他们分隔开来。 莫怀风也不刺激他了，「等时机成熟了，我会找办法给你们引荐的，你先休息一下，看看你这个样子，也该好好整理整理了，不然人还没追回来就被你给吓跑了。」 送走莫怀风后，楚峰搬了椅子坐到窗边，看着对面窗户一看就是一个晚上。 在他以为不知还要多久才能看见苏珺时，那边窗户边突然闪过一个影子，显示着房间里有人在走动。 楚峰顿时就来了精神，猛地站起来还踢倒了椅子。 他下意识将窗户关上一点，怕苏珺看见他被他吓跑了，想了一下又跑去把房间里的蜡烛也吹熄了。 堂堂一个大将军，缩在窗户后面，借着那一点点微弱的光，行着偷窥的事情。 房间内的人来回走动了几次，大概是刚吃完饭在消食。 楚峰想着即便不能看到人，能看看影子也是挺不错的。 然而就在下一秒，就见对方推开一扇窗，那张朝思暮想的脸，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他眼前。 楚峰呼吸都停滞了，两手捏住窗沿捏得紧紧的，指关节都捏得泛白，他想到莫怀风的话，只能努力地压制住自己，才能将想冲过去将苏珺紧紧抱在怀里的想法给压下去。 楚峰一直在猜想，这三个多月以来，苏珺会不会瘦了，受委屈了，在脑海里想过不下百遍两人重逢时对方会是什么样子。 但当他亲眼看见苏珺后，除了身上褪去了过去华丽的衣裳，穿上了朴素的衣服，其余似乎没什么变化，一时间楚峰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 欣慰有，遗憾也有，更多的还是淡淡的失落。 欣慰于苏珺离开了侯府也能很好地照顾自己，遗憾于自己不能看见他的成长，又失落地发现原来没了自己，苏珺还是能很好地生活。 甚至比过去还要开心，还要幸福。 楚峰抹了把脸，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专心致志地盯着对面看。 陈沇对对面客栈发生的事情毫不知情，晚饭后他回到房间里绕着桌子走了几圈消食，随后又走到窗边推开窗户，看了眼斜对面屋檐下的表演。 莫怀风告诉他这几天都陆续有人在那边表演，有时候是杂技表演，有时候是皮影戏，每天换着样儿来，于是陈沇只要一得空就会搬个椅子坐在窗边看。 第154页 他托着下巴看得津津有味，殊不知自己在看表演，别人同时也在看他。 第94章 近来莫怀风几乎天天来悦琼楼报到,程允刚开始时还没多留意，等他好不容易闲下来,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不对劲。 趁着莫怀风和陈沇聊天的空档,程允凑到杨鸿进耳边，小声问他：「你有没有觉得莫老闆最近老是来悦琼楼,怎么我感觉那么奇怪呢。」 杨鸿进看莫怀风一眼,很认真地回复程允的话，「他都在看陈哥儿,没有看媳妇儿,我不管他。」 「是吧！你也觉得他一直在看陈哥儿对吧？」说完他又觉得不对劲,给杨鸿进翻了个白眼道：「也就你一天到晚盯着我看而已,谁会那么无聊。」 没想到只是一句简单的吐槽,杨鸿进还真认真地给他数出来,「柳老闆一天看你好几十次,那些官老爷们也是,不过我有仔细听他们说话，大家都是好奇你是谁，不是对你有意思。」 「要死了你。」程允恼羞成怒地锤了他一下。 语毕他又说回莫怀风,一副聊八卦的口吻,「你说莫老闆是不是对陈哥儿有意思啊？哎呀那可怎么办，陈哥儿肚子里还有小宝宝,莫老闆能接受吗？像他那种大户人家的老闆，肯定不会愿意喜当爹吧。」 杨鸿进低头看了看程允的肚子，又看回他的脸道：「什么是喜当爹？当爹不好吗？」 程允愣了愣,挥了挥手，「不是这个意思，喜当爹就是当人家的接盘侠，唔……接盘侠的意思就是别人怀的不是你的孩子，你却接手了母子，莫名当了别人的爹的意思，懂吧？」 杨鸿进点了点头，他已经习惯从自己媳妇儿嘴里偶尔蹦出来的奇奇怪怪的说法了。 他并不关心别人的事情，只不过…… 「如果莫老闆当了接盘侠，是不是就会把陈哥儿接走了？」 这句话分明没什么问题，但「接盘侠」三个字从杨鸿进口中说出来，怎么就那么奇怪呢？ 程允甩了甩头，又锤了他一下，「怎么老是惦记着让陈哥儿走呢。」 杨鸿进抿嘴笑了笑没说话。 程允暗自琢磨一番，又回过头去看莫怀风和陈沇。 不得不说莫怀风翩翩公子哥儿，配着陈沇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两人坐在一起还是挺搭的。 只不过程允说不上什么感觉，也正是莫怀风温文尔雅的气质，和陈沇放到一块儿看，两人气场似乎弱了一点。 让程允来说，像陈沇这种弱弱的小哥儿，就应该找个更强大的另一半，好将他护在羽翼下。 那一头莫怀风来找陈沇不为别的，正是为了楚峰的事情而来。 陈沇被保护得太好了，楚峰来到南明城已经第三天了，眼看还有两天就要过冬了，两人还未能见上一面，那边在客栈里默默偷窥的大将军，已经快要等成望夫石了。 事情的经过莫怀风已经听楚峰说了，这件事纯粹就是个误会，他也尝试去试探陈沇的意思，甚至还有一次提起威武将军的事迹，陈沇对此并非无动于衷。 明明两人都有那个意思，却因为前面的误会迟迟不能相见，莫怀风一个旁观者都为他们感到心急。 他对陈沇道：「城东那边听说来了一批商人，从塞外来的，带了许多奇珍异宝过来，在南明城这边鲜少能看见，这几天大家都跑去选购了，你想去吗？」 在一旁说悄悄话的程允闻言便说：「那个我也听说了，我还准备今天晚些时候和杨鸿进一块儿去看看呢，莫老闆对这个也有兴趣？」 莫怀风点头笑了笑说：「塞外的东西实属罕见，我也想去买点小玩意回来，说不能能刺激刺激灵感，能画出点不一样的图画来。」 「喔对，你们伞店的图大多是你画的，你看我都忘了。」程允恍然大悟，「那陈哥儿也感兴趣吗？我来这边这么久都没见过来自塞外的商品呢，要不等会儿吃完饭出去逛逛？」 也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一个媒人婆，年轻时就起闹要撮合身边的人，年纪大了就想跟着别人去催婚，大概是自己过得幸福，也希望别人能过得幸福，看到莫怀风主动邀约，程允就想去撮合一把。 陈沇思索了片刻，最近舒心的日子让他放下了戒备，每天看到大街上车水马龙，勾得他心里痒痒的。 「程哥儿也去是么？」陈沇再确认了一次。 程允见他眼中明显带着期待，点了点头，「昂，忙活了这些天，是该出去走走。」 于是陈沇就放心了，答应了莫怀风的邀约。 莫怀风约好了下午的时间，让大家休息一会儿再出发，这边一安排好，那边马上就回去和楚峰汇报。 楚峰一听，脸上终于露出了连日来第一个微笑。 「你赶紧收拾收拾一下吧，你看看你那张脸，」莫怀风摇了摇头，「要我是苏公子，看到你这个样子一准被吓跑。」 被他这么一提，楚峰赶紧命底下的人给他沐浴更衣，脸上那些颓废的大鬍子也得刮一刮。 按照莫怀风的安排，楚峰穿上了很朴素的衣服，头戴一顶塞外的帽子，将脸遮挡起来。 莫怀风解释道：「这帽子是我从城东那些商贩那儿买回来的，你这一身太显眼了，还没把人骗出来，远远看见你就得跑掉，还是得将人抓到手里才好露脸。」 楚峰嫌弃地看了山？与？彡？夕一眼那奇形怪状的帽子，深呼吸一口气将之套上。 第155页 为了追妻，他忍了！ 莫怀风按照预定的时间来到悦琼楼，那边程允和陈沇都刚午睡醒来，两人打着哈欠，一个豪迈一个婉约，但动作却如此的一致。 莫怀风打趣道：「常听闻怀孕的人比寻常人嗜睡，我看程哥儿你也不遑多让了。」 程允愣了愣，随即挥了挥手，怀孕什么的，他可是想都没有想过。 倒是站在身旁的杨鸿进低头看了看他的肚子，被程允发现后被瞪了一眼，摸了摸鼻子将视线转回去。 几人简单整理了一下便出了门。 陈沇如之前那样戴上了程允为他做的面罩，他很崇拜程允，当然也就特别喜欢程允做的东西，只不过这一回没有戴上那顶极大的帽子，就是简单地撑了把伞。 程允和杨鸿进共用一把伞，他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两人，乱出馊主意，「你们俩共用一把伞就好了，这雨势也不大，一人一把伞那得多麻烦，手都空不出来挑东西了。」 没成想陈沇还没回应，莫怀风就果断婉拒道：「还是一人一伞比较妥当，雨势虽不大，但两人共用一伞还是容易被打湿，要是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程允耸了耸肩也没强迫他们，被杨鸿进护在怀里率先往前走。 莫怀风一路上边和陈沇闲聊，边四处张望，终于在快抵达城东那一片小摊贩时，看见了一个鹤立鸡群的大将军。 莫怀风在陈沇他们身后给楚峰打手势，让他蹲下一点，他那气质即便被一身朴素的衣服包裹着，仍能让人一眼就注意到，身边已经有好些人在打量他。 幸运的是陈沇远远就被那些从塞外来的小商品吸引住视线，程允给他挤出一条路，护着让他一起去看，两个哥儿一左一右被杨鸿进和莫怀风护着，挑起东西来挑得格外舒心。 「程哥儿你看，这块皮毛摸起来好舒服呀！」陈沇双手托起一块雪白的皮毛递给程允看。 「这位公子真识货！」店老闆竖起大拇指道：「这是顶级的狐皮，毛色洁白，皮毛丰满柔软又富有弹性，是一等一的好皮毛！无论是用来做成衣裳还是用作毯子都是上好的选择！」 陈沇听完以后就更兴奋了，双眼亮晶晶地看向程允。 结果程允根本不感兴趣，摆了摆手说：「这些都是从动物身上撕下来的皮毛，我不太喜欢。」 他自小受这种教育长大，可以说已经深入骨髓，不过他知道在这个年代里面多是以打猎为生，再贩卖皮毛赚钱的，虽然他不贊同，但也尊重别人的选择，「你要是喜欢就挑一件吧，我给你买。」 陈沇听完他的话后愣了愣，随即也放下了，过去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侯府也多的是动物皮毛，如今被程允这么一说，他也觉出点残忍来。 大概是怀孕了，心里比一般时候要柔软一点，看不得这些残忍的事物，况且还是经由程哥儿嘴里说出来，让陈沇更坚定了这是不对的。 这件事只是很小的事情，很快他们就被别的小物件吸引了注意力，然而现场有一个人却暗自记住了。 楚峰看了那个叫程哥儿的人一眼，眉头微蹙着。 等苏珺一行人转移到另一边看别的小东西时，他二话不说掏出钱，从那老闆手里买下了那块狐皮。 开什么玩笑，苏珺看上的东西，别说狐皮，就算是狮子皮他也给他亲手扒下来送给他！ 第95章 几人挑挑拣拣,一开始程允只是想着来凑个热闹，最后竟还买了不少小东西。 陈沇看中了一个吊饰,是用和田玉雕琢而成的一个牌子,上面刻着镂空的鹰的脸，看起来威武十足,让他一下就想到了楚峰。 他拿在手上把玩了很久,放下又拿起，店老闆见状赶紧上前推销,「公子好眼光,这块和田玉乃是上好的和田……」 话还没说完,程允就插话道：「老闆你什么都说是上好的,有哪一个是没有那么上好的啊？」 老闆被这么一说顿时噤声,嘿嘿笑着挠挠头,「我这可不是什么都好么。」说罢他又继续给陈沇推销,「公子您看看,这个和田玉是真的好。」 程允看陈沇一眼，「很喜欢吗？我给你买吧，也不是什么贵东西,你最近在悦琼楼也帮忙干活了,我奖励你。」 陈沇一听赶紧放下了，忙摆手道：「不用不用,我就是看一下而已，我戴这个不好看的，还很容易碰撞到,不要浪费了。」 说完还怕程允真会给他买，连忙拿起另一个小小的手摇鼓说：「我看这个就挺可爱的，老闆这个多少钱呀？」 手摇鼓的价格和和田玉的没法比，店老闆还想再坚持一下，但见陈沇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十分坚定的样子，只好不甘心地报了个价。 手摇鼓只是个小玩意儿价格并不贵，陈沇拿这段时间程允给他发的工钱买了一个，心满意足也不再去看那块和田玉了。 他这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程允就是想给他掏钱买也没机会。 他摸了摸陈沇的头，心想这孩子怎么这么乖巧可爱呢。 几人在那儿挑挑拣拣约莫有半个时辰，那些东西在程允一个现代人眼里看来都是些十分寻常的物件，最后只买了几个小摆件，打算放在家里以后给杨鸿进对着雕刻练练手。 陈沇倒是看什么都觉得有趣，以前在侯府也鲜少有能出门的机会，这些拥挤的地方楚峰都不让他去，买东西也只能去些大商铺，像这些小玩意大多都是楚峰从外面看见觉得有趣再买回来给他。 第156页 他算着自己口袋里的钱，也买了两三个小东西，都是一些小玩具，打算以后拿来哄小宝宝用的。 程允心疼他，给他买了一块玉佩，硬要塞给他，「我听人家说戴玉对身体好，这个你收着吧，前面那个鹰头的吊饰我就不给你买了，煞气太重对你不好。」 陈沇受宠若惊，推却了几句，却听程允说：「这些东西我戴不习惯，已经买下了，你就拿着吧，别跟我客气。」 陈沇拿着玉佩看了很久，最后抽了抽鼻子，对程允小声说了句「谢谢」。 楚峰一直在旁边默默看着，突然好想伸手过去抱抱他。 过去他一直觉得自己待苏珺很好，有什么最好的东西都第一时间给他送上，从不短了他的吃穿，可是现在他却从未见过苏珺收到礼物如此感动的一面。 明明他们如此相爱，但能让这个从小在温室长大的人不顾生命的危险说离开就离开，归根到底还是他给不到足够的安全感他。 看见苏珺用羡慕的眼神看向程允和杨鸿进，楚峰既是嫉妒又是心酸。 这几天待在南明城，除了莫怀风跟他说的，他也私下派人去查了一遍。 那个叫程哥儿的只是很寻常的老百姓，嫁的还是一个傻子，但自己有点能耐，能从一个泥腿子摇身一变变成如今悦琼楼的大老闆。 苏珺当时就是倒在他们家门口，后来住进了他们家。 老实说楚峰对他们一家既感激又嫉妒。 感激他们救了苏珺，却又嫉妒他们能获得苏珺的好感，还让他用仰慕的目光看他们，要不是知道程允也是个哥儿，他早就忍不下去要把人抢走了。 楚峰一直在盯着苏珺看，那边苏珺终于买完东西了，捧着买到的东西在等程允他们的时候，莫名地就感觉似乎有人一直在看着他。 他左右看了一眼，突然在角落发现一个身材高大的人，当他看过去的时候，那人快速地低下头以闪避他的视线。 陈沇偏头去看他，那人给他的感觉很熟悉，而且行迹可疑，鬼鬼祟祟的还不敢直视他，让他莫名有种想要看清楚来人是谁的冲动。 他看了一会儿，那人始终低着头，正当他怀着疑窦准备放弃的时候，对方抬起了头。 一时间四目相对，周遭的一切仿佛都安静了。 楚峰从苏珺的眼神知道他一定被发现了，同样苏珺心里也是这个想法。 他震惊了一下，脑子空白一片，在短暂的停顿后，下意识转身就跑。 楚峰曾想过许多两人重逢的画面，也想过苏珺看见他就会逃跑，但当真实发生时，他心里还是委屈到了。 既然已经发现了他，他也不想再躲起来。 楚峰两步迈向前，一把抓住苏珺的手臂，稍稍使力便将苏珺抱在怀里。 这边小小的骚动很快就引来围观人群的注意，程允看见陈沇被人拦住了，扯了一下杨鸿进想上前干预。 结果他还没迈出去，莫怀风就堵在了他面前。 「程哥儿，能否借一步说话？」 程允皱了皱眉，「你先让一让，陈哥儿那边好像有点问题。」 莫怀风笑了笑，「我想跟你谈的，就是陈哥儿的事，或许应该称呼他为苏珺苏哥儿。」 这下程允才总算正视起莫怀风。 他一脸严肃的表情是莫怀风从未见过的，印象中程允都是很温和，对谁都如沐春风的感觉，之前他受了楚峰影响，还觉得程允亏待了苏珺，如今看来是他想错了。 他将程允两口子引到一旁，将关于苏珺的身世都告诉他们，也将楚峰的身份挑明了。 然而程允没有预料中的震惊，微微的诧异后皱着眉头道：「那他现在来是做什么？我虽然对这个将军不是很了解，但也听说过皇上要给他赐婚的事儿，既然这样那何必再来找回陈哥儿。」 「这件事纯粹是个误会。」莫怀风解释道：「当时皇上确实有意为他指婚，但并未正式提出，只是皇后娘娘如此提议过罢了。」 原来当时楚峰被召进宫后，皇上原本想试探一下他的意思，楚峰察觉到皇上的意思，便先一步提出想让皇上赐婚与他和苏珺。 皇上一腔热情还没开启就被浇灭，虽不至于恼怒，但也有点不满，便为难了他一下。 楚峰就这样被留在了宫中，不得与外界传递信息，等楚峰终于哄妥了皇上，已经是几天后的事情，等高高兴兴地回到家中，便发现苏珺已经跑了。 「苏公子以为皇上要赐婚，大概是怕留在侯府日后见面为难，也免得伤心，就这样一声不吭离开了，而楚峰发现他离开后一直寻找了他三个月有余，当年我在京城曾见过苏公子一面，在你家里遇见时也吓了一跳，楚峰得知苏公子的下落后马上就赶过来了。」 莫怀风嘆了口气，「苏公子怀着孩子一路过来也不知在路上遇到了多少委屈，如今楚峰来了，两人矛盾说开了，今后希望能好好的。」 程允听完他的话后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不是没有猜测过陈沇……现在应该叫苏珺，是来自大户人家的孩子，只是从未想过他的身世竟如此复杂，不过这下他总算弄清楚这么乖的孩子离家出走的原因了。 那边苏珺被楚峰抱住后，挣扎了几下，楚峰怕伤到他不敢用力，但那动作十分坚定，紧紧地把人给按在怀里。 第157页 片刻过后，苏珺不动了，双手揪住楚峰的衣服，将脸埋在他怀里。 他抽了抽鼻子，属于楚峰的熟悉的味道再次萦绕在鼻尖，让苏珺有点想哭。 楚峰一手抱着他的腰，一手亲昵地摸了摸他的头，在他头顶印下一吻。 心中有千言万语想对苏珺说，然而等到真的将人寻到并抱在怀里时，最终只汇聚成一句话：「宝贝，我来接你回家了。」 苏珺顿时红了眼眶，他双手抓得紧紧的，丝毫不敢抬头，不过片刻，楚峰就感觉到自己胸前湿了一片。 他嘆了口气，在他耳边叙说着致使两人分开的误会，又道尽了自己的思念，几乎每说一句，就加重了手上的力度，将人抱得更紧。 苏珺安静地听着他说，不表态也不给任何反应，但渐渐地他紧揪住楚峰衣服的手开始放松，垂落下来改为抱住了他。 说到底，还是从小到大放在心上喜欢着的人。 楚峰想抬起他的头，让他好好看看眼前这人，然而苏珺执拗地将脸埋起来，他也不敢用力逼迫他。 他低声在苏珺耳边说：「让我看看你好吗，我好想你。」 苏珺停滞了一会儿，过了片刻脑袋动了动，楚峰顺势托起他的脸。 哭得好可怜。 他用拇指替苏珺擦干眼泪，低头在他眼睛亲了一下，心里软成一片。 苏珺抽了抽鼻子，抬起头后就一直盯着楚峰的脸看，甚至连眨眼都捨不得。 他抬起手摸了摸对方的脸，从眉头、鼻子一直到嘴唇，每一个地方都那么的熟悉。 三个多月不见，无论看见什么都会想到对方，却怕此生无法再碰面，只能强硬地将这份想念压到心底深处。 如今总算让他看见了长久以来心心念念的人，一下子间心中的思念如排山倒海般向他袭来，苏珺看着看着，眼中的泪水就又落下来了。 他甚至不敢眨眼，就怕这一切都是自己幻想出来的，而那副泫然欲泣的样子，看得楚峰更加心疼。 两人就这么抱着互看了许久，期间楚峰一直在和他解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以及苏珺走后自己行尸走肉的日子。 苏珺听得一阵心疼，又羞愧地觉得自己对他不够信任，才导致了这次的误会。 他一直听着楚峰的话，不知不觉间就被带到了楚峰下榻的客栈，才刚一进门，迎面就看见了一直伺候他的嬷嬷。 嬷嬷这些天来着急得不行，也不知道将军是怎么回事，明明都已经过来寻人了，之前赶路还那么紧张，结果到了南明城后却闭门不出，每天就待在房间里一坐就是一天。 如今一下子就把人给找回来了，嬷嬷又高兴又激动，上前抓住苏珺的手，喊了两声「小少爷」，眼泪就哗啦啦地落下来了。 苏珺心疼嬷嬷，给她边擦眼泪边道歉。 楚峰有许多话要和苏珺讲，让他们说了几句就忍不住了，让嬷嬷先去准备点东西给苏珺吃，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他总觉得苏珺吃不饱穿不暖。 一说到吃，苏珺顿时就想起了程允来。 他回头看了一眼，才发现不知何时他和程允已经分开了。 而远在另一边看着苏珺乖乖地被带走的程允，此时正慢悠悠地和杨鸿进一块打道回府。 他靠着杨鸿进嘆了口气，嘟囔道：「大家都说养儿防老，你看看我们养了一个多月的孩子，转头就跟人跑了，童话里果然都是骗人的！」 杨鸿进再次不自觉地低头看了眼他的肚子。 第96章 「程哥儿程哥儿,楚峰都跟我说了，他说我们之前闹矛盾就是一个误会！他还说了他没有想要娶什么公主郡主的,只想和我在一起！」 「噢对了,我之前一直没有跟你说，其实我是来自侯府的养子,是楚峰的爹娘把我养大的,我和他是青梅竹马，原本我们快要成亲了,但是我从府里的人那里听说了皇上要给他赐婚的事,你也知道的,皇上的话一言九鼎,为了不让他为难,我就自己一个跑了出来,我应该要更相信他才对。」 「楚峰也说我了,说我不够相信他,不过他也认错了，说过去陪我的时间太少了，才会让我没有安全感,以后会抽更多的时间来陪我。」 「哎程哥儿你说我怎么那么幸福啊！楚峰真的太太太好了！」 …… 晚上苏珺带着楚峰去悦琼楼吃饭,饭后苏珺抓着程允，那张小嘴叭叭叭地说个没完。 程允还是头一回看见如此活泼开朗的苏珺,过去即便和程宝儿聊得欢，也没有真正显露出如此发自心底的笑容，整个人散发着幸福的气息。 吃饭的时候程允能看得出楚峰很疼惜苏珺,生怕他吃不饱似的，仿佛要将这三个月来的量一次过给苏珺补足。 两人那种甜蜜蜜的氛围，让程允头一回感受到过去柳文说的吃狗粮吃撑了的感觉。 不过下一秒他就被杨鸿进餵了一口饭，还被他状似无意地说了一句，「乖乖吃饭，别到处乱看别人。」 明明被批评了，但程允心里还挺乐滋滋的。 苏珺说了许久，程允也耐心地听着，就像看自己养大的孩子嫁出去那般欣慰的心情。 那边柳文和莫怀风在招呼楚峰，几人明明在说话，可程允就是能感受到炽热的目光从楚峰那边看过来。 尽管知道这道视线不是沖他而来，但程允还是感觉到莫大的压力，让他首次感受到所谓的将军的威压。 第158页 然而苏珺显然早已习惯了，说着说着偶尔还会转过头去和楚峰相视一笑，那样子还真的完全沉浸在恋爱中的傻小子一样。 程允看了下他仍显平坦的肚子，小声问道：「你怀孕的事情，和楚峰说了吗？我看他好像不太有这个意识，刚才吃饭的时候还给你夹辣的东西吃，柳大夫都说了那些辛辣刺激的东西是不能吃的。」 「啊！」苏珺被这么一提醒才发现忘了这回事，他吐了吐舌头挠了下头，「我忘了……」 「你啊。」程允敲了敲他的脑袋，「切记什么东西不能吃，还要小心别一高兴了，就像个孩子一样蹦蹦跳跳，还有就是……」他顿了一下，自己也不好意思起来，「房.事也要注意，得问清楚大夫，注意安全才好。」 苏珺被他说得两颊一红，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 那边楚峰一直在看着他们俩聊天，不知道程允和苏珺说了些什么，但看到苏珺露出那个样子，不由喊了声：「珺儿。」 苏珺不敢再待在那儿和程允讨论房.事了，应了一声赶紧挪回去。 程允抬头去看，楚峰对他友好地点头笑了笑，一回头看向苏珺，又换了一副柔得能滴出水的眼神。 「媳妇儿。」坐在身侧的杨鸿进喊了一声，程允抬头去看他，「你饭还没吃完，快别看人家了。」 柳文和莫怀风两个单身汉坐在一旁，看看左边是久别重逢甜得发腻的一对，看看右边是长久以来一直甜掉牙的另一对，一时间心里有苦难言，只能唏嘘地碰了个杯。 柳文说：「楚大哥你有所不知，程哥儿和他家夫郎感情好得不行，我只是偶尔看见都酸得不行，实在是为难苏公子了，天天和他们住在一起，按程哥儿的话来说那就是天天『吃狗粮』，吃撑我们这些『单身狗』！」 「哦？」楚峰捧着一碗汤餵苏珺喝，看了坐在对面的杨鸿进和程允一眼。 从他查到的资料来看，这个叫杨鸿进的，从小就是个傻子，程哥儿因为生育能力低下才会嫁给他，但经过这一晚上的观察，倒是没看出杨鸿进和正常人有什么不一样。 「我饱了。」苏珺只喝了半碗就喝不下了，让楚峰擦了擦嘴，道：「程哥儿和杨大哥的感情真的很好，程哥儿在外赚钱，大家都以为回到家还要伺候杨大哥，其实不是这样的，杨大哥也有好好地在照顾程哥儿，我能作证！」 楚峰宠溺地笑着捏了捏他的鼻子。 他对程允还是挺感兴趣的，觉得这人从农村出来却能和柳文把生意做得那么大，甚至在京城也有听说过悦琼楼这个名字，仅凭这一点就足够让他佩服。 更别说他还带着一个傻子夫郎，却不向命运低头，自己走出一条阳光大道来。 他听说当初是杨鸿进先救起苏珺的，后来就是程允一路照顾他，从不短了他的温饱。 别人怎么对楚峰好他都没有太大的感觉，就算当年皇上给他加官进爵赏赐金银财宝，他都只觉得那些是他应得的，是以自己的忠心和战绩换取而来的。 可要是谁对苏珺好，他会心存感激，并加倍奉还。 因此他将程允两口子记下了，往后有什么用得上他楚峰的地方，他定当别无二话。 几人在闲聊时，莫怀风随口问道：「接下来你们是怎么打算？马上就要过冬了，如今赶回京城也来不及，正好程哥儿他们也在南明城过冬，要不留下过完节再回去吧？」 楚峰点了点头，「是有这个打算。当初来得太赶也没和家人说清楚，稍后还要给他们写封信，告诉他们我已寻回珺儿。」 他低头看向苏珺，「爹娘都很想念你，他们看到你回去，肯定会跟高兴的。」 苏珺笑了笑，然而他想到了那个很不喜欢他的楚灵，要说刚才和程哥儿说话时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这回他的笑甚至没有抵达眼底，只露了个虚应的笑容。 一直看着他的楚峰马上就发现了，他的笑容也收起来一点。 想起之前嬷嬷曾委婉地跟他说过的话，再结合苏珺如今的表现，聪明如楚峰马上就将两者联繫起来。 楚灵。 他千算万算，没料到害苏珺在大冬天独自一人落跑的，竟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之一。 他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点，苏珺感受到他的力度，抬头看他一眼。 望进苏珺那双清澈的眸子，楚峰刚才涌上心头的戾气顿时消散一空，他拾起苏珺的手在他手背亲了亲，看向苏珺的眼神饱含温情。 饭后楚峰陪着苏珺收拾好行囊回了对面的客栈，吃饭时被程允提醒了宝宝的事情，一晚上苏珺都表现得心不在焉。 楚峰以为是楚灵的关系影响到他的心情，等整理好床铺，楚峰让苏珺一块儿坐到床边。 他伸手将苏珺抱在怀里，将他瘦小的身体紧紧抱住，下巴搁在苏珺的头顶，就这样安静地抱着他。 楚峰不知道怎么开口替自己的弟弟向他道歉，他心里也难过得不行，一想到他是那么伤心失落地离开，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不知道经历了些什么苦难，心中的暴戾又开始渐渐涌上心头。 另一方面，苏珺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坦诚自己已怀孕的事情。 尽管当初出逃时对此并不知情，可一想到自己怀了孩子还独自跑出来，易地而处要是他是楚峰，估计也会气得不行。 第159页 楚峰亲昵地在他头发、额间、鼻子、脸上落下浅浅的吻，心中的骚动不断，最后一吻印在了他的唇间。 苏珺同样回抱着他，双颊红红的，两人的气息混合在一起，让他回想起离开前的那个晚上。 楚峰的手贴在他后背，将他抱得紧紧的，两人之间甚至没留下一丝空隙。 苏珺的脑袋一片浆糊，他一直想着要告诉楚峰怀孕的消息，却在对方有意的煽动下，渐渐地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然而就在他感觉到自己的肩膀突然凉了一下，外衫被脱下，只剩下一件内衫摇摇欲坠挂在他手臂上时，整个人顿时清醒了。 他猛地推开楚峰，一副被吓到的样子。 情到浓时被推开，楚峰露出震惊又不解的表情，「宝贝？」 苏珺抿了抿唇，抬手将自己的衣服一件件穿上，不敢去直视楚峰的眼睛。 他偷偷地看了楚峰一眼，见他一副受挫的表情，心生不忍，小声地说：「我、我有话要跟你说。」 楚峰神情一凛，心道要来的始终要来。 他已经做好了无论苏珺说什么，他都会好好地替楚灵认错，以求得苏珺的谅解的准备。 楚灵是个小哥儿，将来也肯定要嫁到外面去的，再不济楚峰愿意在侯府隔壁再买个房子，都是一家人，没什么是不能解决的。 苏珺犹豫了一下，低下头小声地快速说了一句话，楚峰没听清，凑到他面前，耳朵距离苏珺的嘴巴只有不到一指的距离，「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苏珺又抿了抿唇，深呼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道：「我怀孕了，肚子里有我们俩的小宝宝，可、可能不适合做房……」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后面连「事」字都直接消了声。 他说完以后下意识瑟缩了一下，随后睁开一只眼睛，抬头去看楚峰的反应。 预料中的暴怒没有到来，取而代之则是楚峰的怔愣。 他就像一块木头一样，呆呆地愣在那儿，眼睛睁得圆圆的，甚至连嘴巴都微微张开合不上。 苏珺松了口气，又觉得他这个样子很有趣，想着想着就笑了出来，伸手戳了戳他的脸。 第97章 楚峰反应过来以后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他让苏珺再说一遍。 苏珺把话说出口后就没有刚开始时那么害怕，小声地又说了一遍,话还没说完,楚峰就小心翼翼地把手贴在了他的肚子上。 苏珺顿了一下，微微笑开了,将手贴在他脸上。 楚峰心脏快速跳个不停,在最初的惊喜过去后，突然就想起了苏珺怀着孩子,在大冬天一个人流落在外这件事。 他微蹙着眉头,心疼地轻抚了一下苏珺的脸。 苏珺摇了摇头,手覆在楚峰的手背上,微笑着说：「没关系的,都过去了。」 楚峰上前将他抱在怀里,在他耳边亲了几下,「让你受苦了。」 话落他又想起了楚灵,当初要不是他，苏珺也不会承受这些。 在尚未得知苏珺怀孕时他已如此生气，如今知道这个消息,一股无名火从他肚子里升起。 他甚至无法想像,当初苏珺是怎么和自己浓情蜜意后，带着失望和伤心离开侯府的,这些日子又是怎么被迫学会照顾自己，迅速成长起来的。 他嘆了口气，放开苏珺,与他四目相对，郑重而又认真道：「让你受委屈了，我知道你当初定是听到些不好的消息，才会离家出走的。」 皇上赐婚这件事没有敲定下来，家里也只有那几个人知道，爹和娘自知他们从小情深，自不会在苏珺面前说这些，下人即便听到也不敢乱嚼舌根，那剩下还有谁不言自喻。 苏珺怔了怔，回过神后忙摇头。 楚峰用拇指抚了抚他的脸，道：「是楚灵吧？」看见苏珺眼神闪烁了一下，楚峰进一步验证了自己的想法，心里就更难受了，「我知道你在侯府偶尔会受气，是我不好，竟从未发现这些。」 「不、不是的！」 「宝贝，」楚峰亲了他的嘴一下，继续道：「我不会要求你勉强自己去接受他们，你是我最最疼惜的人，要与我走一辈子的人，偶尔向我抱抱怨，耍耍小脾气，只会让我更爱你。」 苏珺眼眶续了一层雾气，他睁大眼睛看着楚峰，就怕眼泪会掉下来。 楚峰亲吻他的眼睛，将他拥入怀里。 「我爱你珺儿，谢谢你为我、为宝宝健康地活着，从今以后，你们就是我楚峰最最重要的人，我会护你一辈子，让你一辈子再也不会受任何事烦扰。」 苏珺将脸埋进楚峰胸膛，过了片刻后，才轻轻地点了点头。 原本想做的事情没做成，楚峰替苏珺穿好了衣服，将他整个包裹得严严实实，又让底下的人去找大夫。 已经是接近休息的时间了，侯府的人一听将军要找大夫，个个都紧张得不行。 嬷嬷换好衣服准备睡觉了，一听到消息赶紧过来，一进门就紧张道：「是不是小少爷哪里不舒服了？我就说了在这些小地方很容易生病的，你们就是不听我的，房里也太冷了吧，小少爷有没有穿够衣服？我看还是不要在这边过冬了，赶紧回侯府才是最实际的！」 「嬷嬷，嬷嬷！你冷静点！」 楚峰知道她心里记挂着苏珺，听到她这么激动也没有责怪她，只是这个好消息他还想独自品味片刻，因此没有直接告诉她真相。 第160页 楚峰底下的人办事效率很快，不过半柱香时间就将大夫带来了。 一行人众星拱月般地簇拥着大夫，让他给苏珺把脉，一时间大夫还以为这位小公子得了什么大病。 他不敢怠慢，两指在苏珺手上按了几下，在辩清脉象后，脸上的忐忑换成了惊喜，忙向楚峰道喜：「恭喜二位，公子这是喜脉，恭喜二位要当爹啦！」 楚峰想听的正是这一句，一个高兴大喊一声「好，赏！」 嬷嬷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大夫说了些什么，在听清楚楚峰在问大夫关于孕夫要注意的事情后，才回过神来，「啊」了一声后，猛地一下向前抓住苏珺的手。 「少爷，你、你有啦？！」 苏珺笑着对她点了点头。 「少爷……」嬷嬷喊了一声，说着说就眼泪又流下来。 七出她是从小被放在苏珺身边，一直带着他长大的人，她无子无女，在她眼中，苏珺就像是她的儿子。 之前苏珺离家时，她是整个府里最担心的那个，还曾一度怨恨过楚峰，认为他待苏珺不够好，才会让他离家出走，当然在楚峰面前参楚灵一笔也有她的手笔。 如今好不容易将人寻回来了，还苦尽甘来，有了孩子往后苏珺在府里的地位就稳了，这让她怎么可能不高兴？ 这一天晚上众人都忙得鸡飞狗跳，最终还是楚峰以苏珺要休息为藉口，才将前来道贺和围观的人全部赶走。 因为苏珺怀孕的事情，楚峰打消了等过完冬后就打道回府的计划。 按照他的说法就是：「现在天气太冷了，万一在路上染上风寒，又没有御医帮忙照料，我会心疼死。」 于是众人就留了下来，等到开春后才回京城。 在这里停留的时间长了，还每天都陪着苏珺到悦琼楼去，楚峰实在难以隐瞒自己的行踪。很快，留在南明城的那群来自京城的人，都知道威震全国的威武将军在此，纷纷上门拜访。 楚峰应付了几天，实在烦不胜烦，在又一次众人上门拜访时，主动要求查看他们巡视的成果。 为首的官员不敢不从，在那之后的第二天，整个悦琼楼乃至南明城都安静了不少，有消息说那些在这儿待了许久的官员们，总算收拾好行囊踏上回京城的归途了。 冬至当天，悦琼楼只开门营业半天。 晚上结束营业后，一群人围在一起，吃起了暖呼呼的火锅。 柳文让人给换了一张大圆桌，换上一个特大号的锅炉，一群人围着一个火锅，涮得不亦乐乎。 苏珺最喜欢就是吃火锅，过去他还曾羡慕过程允和杨鸿进互相给对方涮东西吃，如今楚峰在这里，他也能这么做了！ 他喜滋滋地给楚峰涮了一块又一块的肉，沾了不同的酱料给他疯狂推荐，「你尝尝这个，我好喜欢这个酱，还有这个，这个肉他们用蛋液腌过，特别滑特别好吃！」 只要是苏珺递过来的东西，楚峰一概接收，整顿饭下来他只忙着吃苏珺夹给他的东西，而他自己也只忙着给苏珺涮吃的。 这个叫火锅的玩意儿还真是增进感情的好物件，楚峰心想，等到时候回京城时，一定要让柳文卖与他一个，好让他回侯府后也能和苏珺这样互相涮着吃。 杨鸿进一如往常那般，先餵饱了媳妇儿再填饱自己的肚皮，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晚上程允进食的速度比以往慢了许多。 他担心今晚人多，程允会吃不饱，便涮了几块肉放到他碗里。 然而程允满脸嫌弃，将那些肉全部夹回到杨鸿进那儿，柳文见状还取笑道：「这可稀奇了，程哥儿居然还会不吃他夫郎给他夹的菜！」 杨鸿进一脸凝重，他不信邪，又在锅里涮了块萝蔔给程允。 萝蔔看起来没有那么腻，程允看了许久，最终还是夹起来放进嘴里了。 然而还没等杨鸿进高兴过两秒，程允下一秒就将萝蔔吐出来，捂着嘴巴跑了出去。 「媳妇儿！」杨鸿进见状慌得甩下了筷子，跟着跑过去，其他人也放下筷子一脸担忧。 程允觉得这几天胃都不太舒服，也不知道是不是累的，吃饭也没什么胃口，就连过去喜欢吃的东西都变得丝毫不吸引了。 杨鸿进跟在他身后过来，给他倒了杯水漱口，程允干呕了几下吐不出什么东西来，脱力地靠在杨鸿进身上。 等整理好后回到餐桌时，看见桌面上的大鱼大肉，程允感觉自己的胃又开始翻腾了。 他皱了皱眉头，杨鸿进见状，便陪着他坐到一旁。 「程哥儿这是怎么了？我看你脸色很不好的样子。」柳文道：「是不是菜不合你胃口，我让人拿点酸菜和酸梅汤来给你开开胃吧？」 程允一听这些菜名唾沫就开始分泌，咽了咽口水点头应下。 「程哥儿是不是最近太累了？」莫怀风道：「过去我有一段时间忙开店忙得头晕目眩，也曾试过像你这样，觉得什么都吃不下。」 程允点头道：「可能是，近些日子累过头了。」 柳文的人很快就送来了东西，杨鸿进接过道了声谢，捧着杯子餵程允喝酸梅汤。 酸酸甜甜的酸梅汤一下子沖刷掉程允的不适，他忍不住又喝了几口，等喝完后还尤觉不足，夹了几块酸萝蔔，几口就嚼烂吞下。 过去悦琼楼做的这些酸菜罈子，大多数的人都是伴着面条当配菜吃的，鲜少有像程允这样直接拿来吃，一时间围观的人全都觉得牙槽发软，不吃都能感觉到酸。 第161页 程允吃了几块还想吃，但杨鸿进怕他吃多了对肠胃不好，在程允还想伸手去夹的时候拦住了他。 苏珺见状就笑了，觉得程哥儿和杨大哥这个样子就像身份调换了一样，他想了想道：「程哥儿这个样子还真像我当初第一次吃到酸菜的样子，当时我也是这样吃得停不下来，要不是程哥儿说吃多了对肠胃不好，我还能捧着吃下一整罐呢。」 苏珺一说完，柳文就笑出声来了，「你这跟程哥儿怎么比啊，你肚子里还怀着个孩子呢，爱吃酸不挺正常么！」 柳文今儿高兴，整个人喝得有点微醺，说完这话也没觉得有什么，然而其他清醒着的人听了就大感意味深长了。 他们看了柳文一眼，又齐齐看向程允的肚子。 程允被他们看得莫名其妙，也跟着低头看了一眼。 琢磨出众人的意思后，程允一脸黑线心想：不、不能吧…… 第98章 受了这波刺激,众人一时间连饭都吃不下了。 苏珺一脸激动地喊着让楚峰找大夫来，楚峰不敢不从,赶紧命人去请大夫,而在众人等待大夫来的过程中，程允很好地感受了一把众星拱月的滋味。 那些人一个个用稀奇的目光看他,而在看向杨鸿进时,那眼神就变得崇拜起来。 程允哪儿能不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只是整个脑子都被「怀孕」这两个字震得乱闹闹的,根本无暇顾及他们的视线。 大夫还是那个大夫,楚峰的人很快就将人给带过来了。 一进门时大夫还以为要替苏珺把脉,被人带着拐了几个弯,才给送到了程允身旁。 一看就大夫进门,程允的心跳就不自觉地快速跳动起来,大夫在他手上按了几下,笑着安抚他道：「别紧张,放轻松，我来给你看看。」 程允被他这么提醒，才发现自己一直紧绷着,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彻底放松下来。 大夫安静地给他把脉，一室的人都屏息凝神看着他,周遭只有还在烧着的火锅在噗噜噗噜地冒着热汤。 片刻后，大夫收起手，这回有了上次的经验,他很淡定地笑着道：「恭喜这位哥儿，您这是喜脉，恭喜您要当爹啦！」 一时间大家都沉默了，空气仿佛冻住了一般，程允耳朵甚至还嗡鸣了一下，直到杨鸿进伸手来揽住他的肩。 苏珺被楚峰护着激动地跑过来，抓着程允的手大喊恭喜，柳文这时候似乎酒醒了一点，坐在那边大喊着：「还愣着干什么，打赏啊！」 于是程允愣着给了赏赐，愣着看杨鸿进问了大夫一些问题，大夫写了安胎的药单给他，又愣着看众人将大夫送走。 不对，他怎么就怀孕了呢？ 不是说他生产能力低下，所以才嫁给这个大傻子吗？ 程允保持着这种呆愣的状态直到晚饭结束，送走所有人后，他在杨鸿进的陪伴下回到了房间。 等他总算回过神来，才发现一直陪在他身边的杨鸿进，似乎没有想像中那么激动。 这下程允不再去关注自己的肚子了，眼睛滴熘熘地跟着杨鸿进跑。 杨鸿进就像往常一样给程允倒水准备洗澡，他搬着盛满热水的盆子进进出出好几遍，等将房里的浴桶蓄满后，又去为程允准备换洗的衣服。 平时享受惯了不留意，如今一看，程允才发现在不知不觉中，杨鸿进替他做了多少事情。 「呆子。」他突然喊了一声。 杨鸿进停下动作，回头看他，「嗯？」 「先别忙，」他拍了拍隔壁的位置，「过来坐下，我们聊一聊。」 杨鸿进将程允的换洗衣服拿过去放到床上，很顺从地坐了过去。 「那个……」原本想了许多话，一旦开口程允又迟疑了。他顿了顿，道：「我们有宝宝了，你有什么想法？」 问完之后程允又觉得自己说这句话有点奇怪，具体怎么奇怪他又说不上来，只觉得本身这件事对他而言就很奇特，他到现在还不能完全接受自己的肚子里揣着一个娃。 杨鸿进沉默了半晌，轻轻嘆了口气，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媳妇儿是不是很辛苦？我不想媳妇儿辛苦。」 程允愣了一下，渐渐地一股暖流涌入心底。 在明白过来杨鸿进的意思后，突然就觉得即便再辛苦，即便以男人的身体生孩子有多奇怪，为了这个人，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将头靠在杨鸿进肩上蹭了蹭，杨鸿进顺势揽住他。 两人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享受这片刻的安宁。 冬至过后，无论柳文再怎么不舍，程允两口子还是整理好行装，准备启程回家。 现在程允怀了孩子，苏珺觉得自己有「伴」了，既然楚峰决定等开春后再回京城，苏珺便提出想要跟程允回铁村。 楚峰一切顺着他的意思，而且也想看看苏珺这些日子住的地方，于是几人一凑合，便一同踏上了回家的道路。 楚峰一行人虽说并没有带太多僕从，但坐着华贵的马车，拉着不少东西进村子，还是特别显眼。 很快大家都知道程哥儿回来了，似乎还带了一群达官贵人，架势特别足，特别气派的样子。 楚峰也是到了程允家门，看见那间不足侯府堂屋大小的房子，才想到了这个问题。 他让众人留在屋外，陪着苏珺进内看了一圈，虽然知道在乡间的环境，程哥儿已经给了苏珺最好的照顾了，但在知道自己的宝贝这三个月都过着怎么简朴的生活时，心里还是免不了一阵心疼。 第162页 然而苏珺根本没有任何感觉，在程允家也住习惯了，高兴地拉着楚峰的手，带着他四处参观。 「这里就是我睡的床，别看房间有点小，住着可舒服了，程哥儿捨得花蜡烛钱，晚上直到睡觉前才会吹熄蜡烛，我住着还是感觉很安心的。」 「程哥儿给我买了好多好多的衣服，你看就是这些，穿着可暖和了，他们夫夫二人从不短了我的吃的穿的，你也尝过程哥儿的手艺，知道他做的菜都有多好吃，我感觉离开你以后，最幸运的事是遇到了他们，我真的太太太感谢他们了。」 苏珺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楚峰听着能联想出他住在这里时的画面，拉起他的手亲了一下他的手背，对程哥儿一家的感谢之情又多了一些，再回头看这个房子，也不觉得那么简陋了。 家里有大半个月没住人，到处都铺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离开之情程允将后院养着的家禽都送给王大娘了，而后院种着的那些蔬菜，因为长期没人照料，即便土地比寻常的土地要肥沃，也免不了被冻死的命运。 程允想整理一下家里，简单打扫一下，然而才刚拿起扫帚，就被杨鸿进抢了过去。 「媳妇儿，休息好。」只说了这么一句，杨鸿进就将程允关到卧室，自己担起了打扫的重任。 这几天下来，程允感觉自己都成了废人了。 大概是一开始那次孕吐吓坏了杨鸿进，他一直怕自己会不舒服，重活就算了，连简单的事情都不让他做，偶尔程允趁他不注意收个衣服，都能被杨鸿进气得一晚上不和他说话。 程允感觉挺好笑的，不过被人如此宠着的滋味还不赖，这是他长这么大以来头一回感受到被人深爱着，而不是过往那种两人互相依赖，互相照顾亲人的感觉。 他突然有点期待杨鸿进智商全好了的那天，在宝宝出生前，他还是需要努力一把。 简单收拾了一下后，已经快到午饭时候了。 杨鸿进不让程允动手做饭，程允也只好站在一旁指挥他干活。 看他手脚利索地生火做饭，虽然只是一些简单的菜色，不过能看出不少程允的影子。 程允夹了一小块尝了一下，连味道也学了个九成。 家里位置不大，不过多容纳几人也是可以的，程允让跟着楚峰的那些人也进来一起吃饭，那些人不敢冒犯，不过后来苏珺也开口了，楚峰便让他们进来。 他们借了程允家的厨房简单做了点小菜，围着在小小的厨房里吃，程允看了几眼有点不放心，楚峰便道：「他们习惯了，要是让他们在一张桌子上和我们吃饭，他们反倒吃不下。」 程允这下才真正感受到这个时代等级划分的森严。 饭后休息了一下，楚峰便想带苏珺回到镇上，然而到了这个时候，苏珺才表现出不舍来。 这个地方毕竟是他住了近一个月的地方，当初流落到异乡，在最绝望的时候程允两口子收留了他，如今要走，还是会感到不舍。 可他也知道楚峰是不可能寄居于人下的，于是带着强烈的不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楚峰看他这个样子看得好笑，他早就在来的时候看见离程允家不远处有一间空置的房子，想着要是苏珺不想离开，那在开春之前，他就先将那房子买下来住着，反正这里离镇上不远，身边带着人，住哪里都差不多。 他就是想逗逗苏珺，想看他听到这个消息后阴转晴的小脸，但他低估了自己宠苏珺的程度，一看到他嘟着嘴闷闷不乐的样子，他就逗不下去，忍不住要告诉他真相。 苏珺知道自己能留下后，开心得原地蹦起来，楚峰见状吓得胆子都快从嘴里跳出来了，忙抱住他不让他跳来跳去。 为了此事他还板起脸来教育了苏珺一顿，好让他知道自己现在不是一个人的身子。 程允在一旁默默吃瓜，这些日子来早就习惯了这两人到处撒狗粮的作风。他感到十分奇怪，就楚峰护苏珺护成这个样子，当初苏珺是怎么觉得楚峰不够爱他，还要和什么公主郡主成亲的？ 楚峰的人办事很快，才一个下午的时间就找村长谈好了买房子的事宜。 卖房的那人是已经搬到镇上的一户人家，楚峰出手阔绰，对方很快就帮忙把事情办妥，简单收拾一下，当天晚上就能住进去了。 买卖房子这件事牵涉到村长，是以村长得知这次程哥儿又给村长带来了一个不得了的大人物。 威武将军！那个威震朝廷的威武将军，竟然出现在他们铁村了！ 他活到这么大，做村长做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在村子里迎接如此多大人物。 之前接待了镇上和城里的官员们，那已经能让他吹嘘许久了，没想到这回连那位名震天下的威武将军也来了，甚至还住在了他们铁村，这件事说出去，他都能吹嘘个十年，往后百年归老到了下面，也有脸面去见历代祖宗和历代村长了！ 于是这段时间村长简直逢人见面精神爽，大家都好奇有什么好事情发生了，同时还有消息传出，这回程哥儿回来带了一些看起来特别富贵特别有钱的人回来，当中两人长得特别好看，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夫俗子。 这么多次事件过去，大家对程哥儿做的事情都有点无脑吹捧，不管这回是什么事，反正是程哥儿带来的，那就肯定不是什么坏事。 第163页 再结合村长这段时间的表现，大家都纷纷猜测，这些人估计是什么厉害的人物，于是对程哥儿的崇拜又上升了不止一点。 楚峰住在铁村，平时没什么事做就会陪着苏珺到程哥儿家串门。 冬至当天下了半个多月的冻雨总算停了，可放了没两天晴，他们到铁村的那天又下了一场小雨。 楚峰一进村就看见了铁村处处可见的棚子，苏珺十分崇拜程允，自然有和他说过这些棚子的事情，顺带的他也知道了李凤娇和王翠两人上门搞事的经历。 他将一切默默记在心里，又写了一封信命人上报给朝廷，将程允做的这个棚子上报上去。 他做的这一切都当着苏珺的面做，被苏珺一脸感激和崇拜地看着，心里美得不像样儿，办起这些事来就更卖力了。 后来朝廷派人亲自到铁村拜访程允，村子里又浩浩荡荡地迎接了一番，程允的大棚被推广至全国各地，而他本人也一举成名，被赏赐黄金百两，惹来了村子许多人的羡慕和崇拜，这些都是后话了。 此时的程允正惆怅着。 他想将新一次的言灵用到杨鸿进身上，但这段时间言灵系统没怎么升级，想起上一回使用言灵后的反噬，如今有了孩子，身体不能乱来，也不知道用完言灵后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晚上洗漱后，杨鸿进替他按摩双腿，程允低头看他，看着看着就伸手捧住他的脸。 「呆子，我……」 话还没说完，杨鸿进愣了一下，突然眼睛睁大了一下，还未等程允反应过来，就逃也似的说要出去洗个手。 程允一脸懵的坐在那儿，低头看看自己的双腿，顿时脸都黑了两个度。 作者有话要说：程允：我怀疑他嫌弃我脚臭！！ 杨鸿进：我没有我不是别瞎说！ 第99章 杨鸿进现在有口难言。 早在上一次程允给那什么痊癒瓜他吃之前,其实他感觉自己已经全好了。 那种脑子一天比一天清明的感觉很难描述，过去一些想不明白的事情,也渐渐弄懂了,就连程允大概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当初与他成亲的多半是另一个人,他也能猜出个大概。 他不知道程允是怎么做到的,但照他的意思，连他本人也没弄懂,稀里糊涂地就和前一个程允换了个身份。 只是自己喜欢的是哪一个程允,杨鸿进还是能很好地分辨出来的,而他身上怀揣的那些秘密,大概就是让他变聪明的缘由,只是看程允本人的意思,似乎并不想让他知道这一点,因此杨鸿进在恢复神智后,并没有马上告诉程允。 后来他隐藏了自己痊癒了的事情，偶尔装疯卖傻，装得跟过去一样,有时候逗逗程允,享受一下他像对待小孩一样宠着他，也是一件挺愉快的事情。 就这样装着装着,程允怀孕了，他一晃神就到了这一步，却再也找不到好的时机向程允坦白了。 刚刚看程允的样子,多半是想给他再施展一次那什么言灵，杨鸿进想都没想，直接就跑出来了。 等跑出来后才开始懊森林木恼，不知道等一下该如何向程允解释他这一番动作。 杨鸿进洗了手，在外面又坐了一会儿，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才回到房间。 然而一推开门，就见程允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杨鸿进脚步顿了顿，不动声色地转身把门关上，一回头，就见程允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道：「来，过来坐下，咱们聊聊。」 杨鸿进不敢不从，两米不到的距离走了三四步才走过去，还未坐下，就摆出一副可怜的模样道：「媳妇儿……」 「你先别说话。」程允举起手截停了他，「我来理一理，你看我说得对不对。」 杨鸿进头皮发麻，直觉告诉他程允什么都知道了，但对媳妇儿向来唯命是从的他只得点头应下。 「之前宝儿他们说你恢复了一点，说话利索了不少的那一次，你是真的好了是吧？但还没彻底好起来。」 杨鸿进点点头。 程允又道：「后来我又给你用了一次言灵，你脑袋疼的那一次，我记得很清楚，那时候我还以为你总算有点反应了，可之后你的表现和之前的几乎没什么两样，所以那一次其实你是真的好了，但后来是装的是不是？」 「媳妇儿，我……」 「你别说话。」程允又道：「再后来，我给你换了个痊癒瓜，你吃了一半就塞给我吃了，所以那一次其实你根本就是全好了，所以才会这样做对不对？然后你居然还给我装疯卖傻了那么久，还给我看你手上的伤都好了？！！」 程允越想越气，更多的是恼羞成怒，感觉自己被当成个呆子一样耍着玩了许久。 当他还在为他的痊癒担心得不行的时候，这傢伙居然已经早就好了，还给他装傻！ 杨鸿进一听就慌了，想伸手去拉程允的手，被他一下甩开，当下就更慌乱了。 他急匆匆地解释道：「我、我也是慢慢好起来的，具体哪一天感觉脑子特别清明我也记不清了，但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 「那你说说。」程允绷着一张脸，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丢人。 杨鸿进道：「上一回你给我吃那个瓜的时候我本来想告诉你的，可是当时你说要是让我知道了，你就不想做人了……后来我好几次想跟你说，但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第164页 程允被他这么一说也想起来了，没想到当时随口乱说的一句玩笑话竟造成这么大的矛盾，可他坚决不认为这是自己的错。 他戳了杨鸿进几下，道：「我这么说你就这么信啊？不是说好了吗？怎么还是那么呆！」 语毕杨鸿进还想解释点什么，程允怕他还要找些证据来打他脸，拒绝不听，翻身上床睡觉。 杨鸿进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嘆了一口气，吹熄了蜡烛，跟着躺上去。 他尝试着将手搭在程允腰部，竟惊奇地发现这回程允没再甩开他。 杨鸿进当下来了精神，小小地挪动了一下，贴着程允将他抱到自己怀里。 程允装作已经睡着了不管他，杨鸿进就当自己在自言自语：「媳妇儿，我真的不是故意不跟你说的，我当时可能脑子也没有好得那么彻底，就傻傻地怕你真的去做傻事了，然后就什么也不敢说了。」 「你想想看啊，我怎么可能会骗你呢，我都听你的，也只听你的。上一回娘他们到家里来，我本来也想开口帮忙的，但你实在太厉害了，以一敌百的姿态让我都看呆了，只顾着欣赏你的英姿，还没来得及开口他们就被你赶跑了。」 程允心道，好啊你个大傻子，居然看着我一个人面对她们两个还不帮忙，还以一敌百的英姿呢，我呸！ 杨鸿进又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话，程允一边听一边回想，回忆自己当时有没有做什么傻事，最后发现自己做得最多的，就是总以为他不懂，在他面前说了许多自己那个世界的事情。 但让程允欣慰的是，无论是哪一个他，杨鸿进都一如既往地爱着自己，即便知道他不是来自这个世界，也从来没有嫌弃或惧怕。 说到最后，杨鸿进以为程允睡着了，上前亲了他一口，在他耳边道了声「晚安」便抱着他睡了。 程允脑子乱糟糟的一时三刻也睡不着，等身后传来绵长的呼吸声，他才小心翼翼地转了个身，在黑暗中努力去看眼前的人。 除去最开始的震惊和恼羞成怒，冷静下来后的他无疑是高兴的。 他的呆子，是真的变好了。 一想到这里，程允整颗心都是滚烫滚烫的。 曾几何时他也曾幻想过要是杨鸿进痊癒了会是怎样，会不会回过神来觉得他是异类，会不会发现他是个没什么生育能力的，会回去随便找个别的人来成亲再一脚踹开他，或者这个人是王翠，又或者是哪家哥儿。 却没想到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好了，而且从未有过嫌弃他的念头，还是和以往一样，喜欢他喜欢得不要不要的。 一想到这里，程允就忍不住想偷笑。 他抿了抿嘴，又去抬头看了看杨鸿进，在他嘴上亲了一口，然后小声道：「大骗子。」 程允在杨鸿进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沉沉睡去，等他熟睡后，被骂大骗子的人睁开了双眼，低头淡笑看着怀里的人。 他收紧了点抱着程允的手臂，在他额上回亲一口，感觉自己心里对程允的喜欢已经快满到溢出来了。 到了第二天，尽管程允还是有点小尴尬，但是两人都有志一同没再提及这件事，一切仿佛都被封尘至前一天晚上。 之前在南明城开的那些安胎药已经喝完，从城里回来以后程允也没有上门拜访柳大夫，于是两人一合算，便打算上门找柳大夫，顺便告诉他程允怀孕的事情。 虽然程允是中途才换身份过来的，但他还保有一点前身的记忆，知道在这个村子里，柳大夫待他算是很好的了。 他让杨鸿进带上一些从城里带回来的小吃，叫上了苏珺两口子，一道上门拜访柳大夫。 柳大夫看见楚峰陪着苏珺一起来，心里大概猜到点什么，等苏珺对他坦白事情的经过后，柳大夫发出一声满意的喟嘆。 他拍了拍苏珺的手，喃喃说了好几声「好孩子」，又给苏珺把了脉，开了些安胎药给他，和楚峰也说了些注意事项。 也不知道是不是怀孕后特别感性，苏珺靠在楚峰身上抽了抽鼻子，楚峰摸了摸他的头问他怎么了，苏珺摇摇头说：「不知道，就是觉得自己太幸运，太幸福了。」 而同样幸福的另一个人不动声色地对柳大夫说：「柳大夫，您也给我把把脉吧。」 柳大夫不疑有他，在他手上按了几下，「嗯？」了一声。 几位知情的人都捂嘴忍笑，柳大夫犹不觉有什么，皱着眉头又把了片刻，猛地睁大双眼，「程哥儿、程哥儿你这是……」 柳大夫抬头一看程允的表情，就知道他早就知情了，他让程哥儿给他看一眼耳后的印记，果不其然之前淡得接近肤色的粉红印记，如今已经变深了不少，与正常哥儿别无二样，甚至比一般哥儿看起来还要更鲜红一点。 要说之前对苏珺怀着欣慰之情，如今对程哥儿的改变，柳大夫都差点绷不住要喜极而泣了。 他询问程允做了什么，程允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却也没有随便作一个谎话来欺骗他，只说自己也不知道。 柳大夫拍了拍他的手，眼眶看起来还红红的，嘆了口气道：「是程哥儿你心善，佛祖显灵保佑你了。」 一旁的苏珺听着深有所感，不停地点头表示贊同。 程允对这种解释无可无不可，笑了笑也没有反驳。 他摸了摸自己还显平坦的肚子，心道要是真有佛祖显灵，那他喜欢这个联繫着他和杨鸿进血脉的孩子，能健康、平安地诞生到这个世界，从今往后他和杨鸿进会很好地将他养育成人，不会让他再经历一次两人小时候曾经历过的不愉快。 第165页 告别了柳大夫后，程允去了一趟程家。 自上次来这里后，如今也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了，不过让他惊讶的是这回程母不像上一回见到他那样赶他回家，看见杨鸿进也来了，还很高兴地迎接他们进门。 程允进门时还觉得有点惊奇，毕竟程母的态度和上次对比实在差太远了，然而等他进了家门后，看见在堂屋里坐着的王良一家，才后知后觉地觉得自己大概错过了些什么。 众人一见来人是程允两口子，忙起身迎接，程宝儿红着脸兴奋地跑过来，刚想抱一抱他的亲哥哥，就被旁边杵着的高大个拦住了。 程宝儿一时激动都给忘了杨鸿进这一茬，吐了吐舌头没再坚持扑上去，只弯着眼睛，笑嘻嘻地喊道：「大哥，哥夫。」 「程哥儿回来啦？我们还想说过两天等你回来了，让小二去拜访一下你呢。」王大娘笑着迎上来，敲了一下王良的头说：「还不快点叫人。」 王良从善点了点头道：「程哥儿，杨大哥。」 「王大娘怎么上咱们家来了？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我还想说今天回去路过去拜访一下你呢。」程允顺着铺了个台阶让他们下，直觉告诉他马上有好消息要公布了。 果不其然，王大娘亲切地拉着他的手，一行人都移步到堂屋里，一边走还一边说：「你去城里的那几天啊，咱们天天上来叨扰你的爹娘，这次来也不为别的，小二你也是知道的，过去就是因为他和宝儿两个孩子经常帮你的忙做事，这不就互生了情愫么，之前小二为了能给宝儿更好的生活，就自己一个跑到镇上学做木工去了，前些日子总算学成归来，这不一回来，就赶紧来程家提亲了。」 王大娘说这话时喜上眉梢，程父程母也是少见的高兴，前头程允嫁得不好，这回王良这个孩子，他们是千万个满意的。 过去程宝儿在家里也经常提到王大娘一家，他们知道王大娘给了程允不少帮助，特别是在和杨鸿进成亲初期，这一家也是个心善的。 别的不说，只要别再遇上李凤娇那样的婆婆，那就一切都好说。 更别提王家还有个大女儿嫁到镇上去了，家里的条件也不弱，现在王良还学有所成，能在镇上的家具店帮工，以后程宝儿嫁过去了，指不定就能跟着一起到镇上去了。 如今程允在悦琼楼做得风生水起，兄弟俩能在镇上生活互相帮忙，只要生活过得和和美美的，他们老一辈的就没什么不贊成的。 不过程家两老不敢私自定下这门亲事，尽管他们觉得一切都好，但还是要先问过程允的意思。 过去程允要嫁也是他本人的意思，现在生意做大了，两老就更听他的意思，是以王大娘一家已经上门唠叨过好几回了，程父程母还是决定等程允回来了再做决定。 程允对此自然是不会持反对意见的。 早在他刚和悦琼楼合作不久，就看出这俩小子看对头了，如今王良到镇上去看过外面更广的世界，还会愿意回来找宝儿，对他不离不弃，对这门亲事他自然是贊成多于反对的。 程允这边松口了，大家都大松一口气，在那之前他们早就准备好了所有功夫，只等程允一点头，就拿出两人的八字开始择好日。 程允看他们算得高兴，和杨鸿进无奈地对视一眼，后者捏了捏他的手，示意让他来说。 「爹，娘。」杨鸿进喊了一声，那边讨论得兴起，没人留意到他，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又提高了点音量，「爹，娘。」 「诶！」程母一边应着，一边还在不停地翻看通胜，直到程川拍了拍她，她才停下来，「怎么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停下动作看向程允和杨鸿进。 杨鸿进牵着程允的手，笑容淡淡地道：「我们有事情想跟你说。」 程母道：「你说。」 两人相视一眼，杨鸿进道：「程允怀孕了，我们快要当爹了。」 第100章 杨鸿进说完那句话后,一时间所有人都安静了。 片刻过后，程母清了清耳朵说：「你刚刚说什么,我好像没有听清楚,你说谁怀孕了？」 程允笑着指了指自己，「我。」 「程哥儿（程允）怀孕了？！」 大家齐齐惊呼一声,回过神后程母把东西一抛,上前抓住程允的手，颤抖着又问了一遍。 程允不厌其烦地再次确认,「在城里的大夫看过,回来刚刚也让柳大夫看了,喏,杨鸿进还从柳大夫那儿带了些安胎药回来呢。」 程母听完眼泪都掉下来了,一边擦眼泪一边念叨着「佛祖保佑」,转身就跑去上香。 程父也很激动,眼眶都红了,拍着程允的手念叨着「好孩子」，又去拍了拍杨鸿进的肩，道：「你也是好孩子。」 王大娘一家同样很高兴,直言这真是双喜临门,还让王良和程宝儿也要努力，说得两个小孩脸都红了。 一家人高高兴兴的,程家许久都没有如此快乐过，这比当初程允赚到大钱时更让他们高兴，一时间程母的精神眼看着都好了不少,颇有翻身做主人的架势。 程允自小印记浅淡，生育能力低已成了整个村子的笑柄，让程家两老自觉对不起孩子，整个家庭一直活在别人的白眼之下。 如今程允赚到大钱了，成亲不到一年还怀上了孩子，连程宝儿都快要成亲了，程家两老觉得从来没有任何时候像今年那么顺风顺水，思来想去也只能解释为杨鸿进「旺妻」了。 第166页 两家人痛快地吃了顿饭，回去之前程母还千叮嘱万吩咐，平时一定要注意什么什么，久未出远门的她甚至还说明天要到镇上一趟，买些好一点的布回来给小宝宝做几套衣服。 程允笑她太紧张了，不过心里倒是为她的表现感到一股暖意，觉得自己是幸福的，被身边所有人都疼爱着。 如今的程母比过去坚强了许多，尽管偶尔还是会表现得很小女人，但大概是钱袋子鼓起来了，孩子嫁人的嫁人，怀孕的怀孕，说话也有底气多了，在村子里走动也多了。 她逢人就笑着问好，旁人鲜少见她这一面，都打趣她说肯定发生了什么好事情。 程母半点也不掩藏，孩子嫁得好本身就是一件脸上有光的事，更别说大儿子本身被断定生不出孩子，个个都说他是个「赔钱货」，如今却成亲不到一年就有了喜讯，光是这件事就能让她打遍全村子的脸，连走路都带风。 于是不到一周，整个铁村都知道程哥儿怀孕了。 一些和程允交好的人都纷纷上门道贺，程允两口子收礼收到手软，即便只是些寻常的农家作物，但也能看出大家一番好意。 而那些过去和程允关系一般般的，也趁着这个时机上门道贺，想跟他拉近一点关系，送出去的礼就更大手笔了。 家里堆满了别人送来的东西，杨鸿财夫妇二人上门拜访时，差点连走路的地方都没有，杜月琼一边进门一边啧啧称奇道：「我还真没见过村子里的人那么大方过，程哥儿你可真本事，能从这些铁公鸡口袋里抠出几个钱来。」 程允笑了笑没说话，将二人迎了进门，「什么风把嫂子也吹来了？都进来坐，别杵在门口了。」 上一回李凤娇和王翠来闹事的时候，杜月琼也帮忙说了几句，程允对她还算挺有好感的。 杜月琼满脸笑意，丝毫不客气，待程允的态度就像待自己的闺蜜一样。走过去坐下，拍了拍程允的手道：「咱们今天来也不为别的，最近听村子里的人说程哥儿你怀孕了，这可是天大的好事，这不就过来了解一番么。」 程允猜也是为了这件事，这都得怪他娘太高兴了，昨天就连住在他隔壁，和村民们都不太熟的苏珺也和他说了这事。 「是怀了。」程允大方承认道：「但刚怀上不久，柳大夫说不能轻易动怒，你也知道上次我和鸿进的娘闹得不愉快，所以才没有回家通知你们。」 「我懂的我懂的。」杜月琼连连道：「我和鸿财也是想到这个，这次才特意上门来看你，你这边要是有什么需要咱们的地方，可千万不要客气。」 程允笑着点了点头，他见杨鸿财和杜月琼使了几次眼色，杜月琼都不管他，便道：「二哥是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杨鸿财尴尬地挠了挠头，被杜月琼瞪了一眼也不管她了，迟疑了一下道：「是这样的，上回娘回去以后收敛了许多，那一整天都没再多说半句大家的不是，把自己关在房里没出来，爹找我了解了一下情况，我便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 杜月琼怕他多说要说错话，赶紧把话接了过来，「咱们也没和爹说半句假话，只说了娘怎么咄咄逼人，还有那嫁不出的疯女人削尖了脑袋想进来咱们杨家的事。」 杨鸿财拉了拉她的衣服，杜月琼一手甩开，又道：「爹听了咱们的话也站在咱们这边，说这一回是她们做得不厚道，这我可没说谎，还让我们多来和程哥儿你们走动走动，别寒了你的心才好。」 这回杨鸿财也跟着点头应是。 程允猜想前头杜月琼向杨大水说李凤娇的话多半没她说得那么夸张，顶多提了两句罢了，杜月琼有心想和他交好，这一点他还是看得出来的。 杜月琼是个聪明人，能分清楚在这个家里应该做点什么，在这方面她比杨鸿财看得清，程允和她说起话来也舒心，自然不介意顺着她的意思来。 他给杜月琼倒了杯茶，笑着道：「辛苦嫂子了，让你操劳了。」 杜月琼见状大为惊喜，兴高采烈地接过那杯茶一饮而尽，直说那是她应该做的事情。 杨鸿财见事情久久都不往正题上说，有点坐不住了，便把话接过来说：「爹也听说了程哥儿怀孕的消息，他已经敲打过娘了，程哥儿你看看要是哪天得空，等身体好了点，就回家一趟看看吧，之前过冬也没能好好一家人吃一顿饭，这次这么高兴的事情，是该好好庆祝一下。」 杜月琼听完杨鸿财的话松口气之余又提着一口气，他们这次来确实是受了杨大水的要求来的，李凤娇这回也没有多说些什么，听到程哥儿怀孕的消息只有过片刻的诧异和不屑，却没有和以往那样破口大骂，也不知道是上次受了程允的敲打还是看杨大水的态度行事，也是因为这样杨鸿财两口子才敢接了杨大水的任务上门来找程哥儿。 但另一方面他们又怕程哥儿对李凤娇怀恨在心，要是一生气气出个好歹来，他们实在担不起这个责任。 幸好最后程允只是淡淡地回了句「我知道了」就什么也没说，杨鸿财就当程允是答应了，怕他多想一会儿又反悔，只坐了一会儿就拉着杜月琼走了，那样子让程允看得好笑。 等两人走了之后，一直坐在隔壁没说话的杨鸿进才说：「媳妇儿要是不想去可以不去的。」 程允对此无可无不可，耸了耸肩道：「我也不怕她，只是看见她烦而已，上一次给她一点教训，估计以后不ix。uy敢再乱来。」 第167页 「媳妇儿说的是那个『言灵』吗？」杨鸿进顺势问道。 程允顿了顿，片刻后才小声地「嗯」了一声。 他想了想，突然想起了当时的情况，猛地抬头看他，「你当时就是知道我用了言灵，身体会发软所以才二话不说把我抱进房里是不？」 杨鸿进也没有掩藏，直话直说地应了句：「对。」 程允耳朵红了红，回想起来前面确实有许多证据证明杨鸿进恢复了的信息，但他就是一直没有去细想，亦或者当时自己根本不想杨鸿进那么快恢复过来，这里面的弯弯道道，连他本人也说不清楚。 他努力去回想自己在杨鸿进恢复之后还做过什么傻事，说过哪些蠢话，越细想就越觉得丢人。 杨鸿进看他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那天说开后两人也没就此再讨论过，如今过了几天，什么都冷却下来了，于是他这下才小心翼翼地挑开这个话题。 「媳妇儿。」杨鸿进伸手将程允抱到自己怀里，亲了他的额头一下，道：「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小秘密，但无论是怎么样，不管你是谁，你只要记住你永远都是我的媳妇儿，我一辈子就只喜欢你一个，这就足够了。」 程允愣了一下，身体渐渐放松下来。 他沉吟片刻，勾了勾唇道：「所以你要跟我解释一下，之前装疯卖傻想要留在南明城不愿回家那件事吗？还有一天到晚吃干醋，连陈哥儿和宝儿也不放过，整天让我别盯着别人看的那些事你都还记得吧？你倒是给我说说看一个大男人怎么就一天天那么会吃醋的呢？嗯？」 杨鸿进沉默了一下，不动声色地松开了环着程允腰部的手。 我答不上，我熘还不行么。 作者有话要说：杨鸿进：不为别的，就为了和媳妇儿上船^_^ —————— 呀！不知不觉就一百章了！还是第一次写过一百章的，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故事已经到了尾声，还有几章就要完结啦~感谢大家的支持，祝各位中秋快乐！人手一个么么哒(づ￣3￣)づ 第101章 日子一天天变冷,程允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日益厚重起来。 肚子还是和过往一样平坦，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肚子里的宝宝真的变大了,程允每天都觉得身子很重,加上最近天气变冷，让他每天只想在被窝里待着,做什么都乏力。 杨鸿进心疼媳妇,几乎将他当废人一样养，每天不是熬汤就是煎药给他喝,程允睡得整个人混混沌沌的,还手把手餵他吃餵他喝。 起初程允没觉得有什么,后来程母过来看他,看到他这一「坨」糜烂的样子,很是教育了他一番,程允回头看自己这几天,似乎还真的过得挺颓废的。 于是第二天一早,他早早就起来了，吃过早饭后，就拉着杨鸿进一起到隔壁家拜访苏珺。 然而到了苏珺家里,在堂屋坐了许久,糕点都吃过第二盘了，才看见那傢伙一脸没睡醒的样子走出来。 苏珺一见到程允就精神了,扑过去高兴地喊道：「程哥儿~」 楚峰在后面提着他的衣领将他拉回来，杨鸿进也伸手过去拉了程允一下，两个哥儿还没能抱上,就被自家夫郎拉开了。 自过冬后又过了一个月有余，苏珺如今已经快五个月身子了，但那样子看起来还是和之前没什么两样，只是穿的衣服有点多，显得人有点臃肿。 程允看到他这个样子也放宽了心，怎么着他也还有三四个月能骗骗自己是个正常男人。 几人闲话家常了一会儿，楚峰突然道：「程哥儿，方便和你说几句吗？」 程允愣了愣，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结果两人还未站起来，杨鸿进就按住了程允，语气客气中又带点不容置喙道：「楚大哥有什么直说便是，我和程允之间没什么是不能知道的。」 楚峰看他一眼，又看向程允，见程允点了点头，便道：「我明白了。」 他给二人倒了杯茶，边说：「是这样的，之前珺儿和我聊天的时候曾谈及过杨兄的母亲，她对珺儿似乎有点什么误会，恰好最近我们都住在这里，我便想着要是你们不介意，我和珺儿就上杨家拜访一下杨夫人，好将误会解除一下。」 他顿了顿又道：「近来我见杨兄的情况有所好转，珺儿也与我提及过杨兄之前情况不怎么好，如今大有痊癒的迹象。杨兄和程哥儿于珺儿有救命之恩，若是在生活上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楚某定当竭尽全力。」 程允没想到楚峰要和他说的竟然是这个，听楚峰的意思，他大有要替他们出头的意思。 楚峰这人护犊子，特别是之前曾搞丢过苏珺，要是说以前将苏珺当作宝一样宠着，如今简直就是把他当作命根一样。 他也不知道苏珺是怎么和楚峰说的，但只需简单提一句李凤娇的不是，在楚峰耳朵里听着，就是罪大恶极罪不可赦的恶行。 替他们出头只是顺便而为之，最主要的，还是要替苏珺争回一口气。 程允对此倒是无可无不可，他看了苏珺一眼，那小子吐了吐舌头，靠到楚峰肩上撒娇，程允无奈地摇了摇头，又回头去看杨鸿进。 楚峰也跟着看他，刚才他想单独和程允讲这件事，就是怕杨鸿进夹在中间不好做。 然而不止他是个护犊子的，杨鸿进更是。 他只简单地耸了耸肩，道：「媳妇儿高兴就好。」那样子完全没把李凤娇是他名义上的娘这件事放在眼里。 第168页 程允抿了抿唇忍笑，回楚峰道：「救苏珺只是举手之劳，楚大哥实在不必介怀。你的好意我们都放在心里，」他想了想道：「恰好过几天我们也要回杨家一趟，要是楚大哥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们一同回去。」 楚峰就是喜欢和程允这种聪明的人打交道，当下心里放下一件大事，今天要是程允不答应这件事，他找也要找到机会去寻李凤娇的不是。 他一个大将军，对什么都可以心胸宽广，唯独对苏珺的事，细到一根针他也不会放过。 两人敲定了时间，程允又在这里和苏珺交换了一会儿怀孕的心得，临近中午吃饭的时间，程允两人就回去了。 等回到自己家，关上门只剩下两人时，程允趴在杨鸿进身后像只无尾熊一样，边被杨鸿进拖着走，边道：「你刚刚怎么答应得那么爽快呀？不怕楚峰去到你家直接让你们全家人都下不来面子吗？」 杨鸿进一听他的语气就知道他在撒娇，抓起他的双手环住自己的腰，让他抱得更安全些，一边生活做饭，一边挑着他喜欢的方式回答他：「你才是我的家人，他们算些啥啊？」 程允一听就高兴了，嘴角弯得都快压不下来，将嘴巴藏到杨鸿进肩上偷笑了一会儿，才继续说：「你这么说，到时候你那后娘又得说你白眼狼了。」 「由她说去呗。」杨鸿进无所谓道：「反正她又不是我亲娘，这话你不是承认过么，我亲娘早就不在了，养育我长大的是我哥也不是她，我最多只能给她一个白眼，当不了白眼狼。」 程允趴在他背后哈哈哈地笑个没完。 几天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杨家的方向走。 楚峰换上了华丽的服饰，连同苏珺也一样，那一身衣服看起来华贵无比，仅是镶边的线便是用的金线，手工缝制出的图案，楚峰衣摆上锈的是凤，苏珺的则是凰，一左一右看上去便是配对的一对，看起来极其雍荣华贵。 程允从未见过苏珺这样的打扮，不得不说这一身确实更贴合他那张精緻的脸，使得程允有点小惭愧，过去都给他穿了些什么，白糟蹋了那张好看的脸。 苏珺看见程允很高兴，他一边被楚峰牵着手走，一边和程允说小话。 「程哥儿，楚峰说我们今天要去给你撑场面！让你那个恶婆婆知道我们是不好惹的！」 苏珺说这话小表情十足，惹得程允忍不住笑了出来，「谢谢你们，不过我本来就是不好惹的，你不是早知道了吗？」 「也对……」苏珺嘟囔了一声，很快又恢复了精神，「不过你可以更不好惹啊！楚峰都说了，她们就是欺善怕恶，以后要是我们回京城去了，她们还会继续来找茬的，所以我们要先下手为强，先给她们一个下马威！」 楚峰在后面听着忍不住露出微笑，附和道：「开春过后我们应该就要回京城了，程哥儿和杨兄要是有什么需要用到我楚某人的地方请前往不要客气。」 程允对他点了点头以示感谢，倒也没说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 楚峰虽说要打扮得气派一点，但程允觉得他纯粹就是想和苏珺穿情侣装而已，要是放在平常的日子里，让苏珺在村子里穿成这样他肯定不愿意，也只有到这个时候，才会顺着他的意思打扮得和村子里的氛围格格不入。 要说证据，那就是嘴上说着要撑场面的人，竟连个僕从都没带，顶多就只带了个嬷嬷跟在苏珺身后照顾他罢了。 到杨家的时候才刚过辰时，最先看到他们的是在门外玩耍的杨鸿宝。 他看了眼众人，退到了门边，小声地喊：「哥哥，嫂嫂。」 程允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转瞬间又被杨鸿进拉过手牵着，然后就听到他说：「进去和爹娘说咱们回来了。」 杨鸿宝糯糯的点了点头，扔下手中的东西一熘烟地跑了进去，边跑还边大声喊着：「爹、娘！哥哥他们回来啦！」 程允一行人陆陆续续走进屋里，杜月琼听到杨鸿宝的叫声赶紧从厨房里走出来，一看见楚峰他们的着装吓了一跳，被程允微笑着喊了声「嫂子」，杜月琼压下了惊慌，渐渐回味过来。 她边招呼众人坐下，边在琢磨着眼前这几人是为何而来，越想越激动，满心期待着等李凤娇看见几人时的画面。 这是程允怀孕以来第一次回杨家，杨大水听见他们回来了，稍作整理就出来了，李凤娇就显得有点不情不愿，等众人都落座后，才见她黑着一张脸从房间里出来。 前些日子事情闹开后，李凤娇没吃到什么好果子，后来还听说程允怀孕了，这事更打她的脸。 村子里有不少和程允关系好的，偶尔见到面都会嘲讽她几句，说她嫌儿媳妇不能生，还弄出那么多事情来，现在人家可是成亲不足一年就有好消息了，这个后娘可当得真够「贴心」。 李凤娇听不得这些话，久而久之就不愿出门见人了，听说王翠那边同样是这样，还被她爹勒令不准出门，要好好把她教育过来，更有说法说她爹给她指了一门婚事，是和隔壁村的一屠夫拉到一块儿去了，王翠心不甘情不愿，却拗不过王屠夫这回的硬脾气。 听说程允一家子回来了，李凤娇根本不想去接待他们，可杨大水亲自点名让她一起出去看看儿媳妇儿，李凤娇不愿也得去。 然而等她一看清屋里坐着的人后，尤其是看见当初被她指着大骂的苏珺，如今穿绸裹缎出现在这里，身边还杵着一个面容威严霸气，穿着同款式衣服的男人，李凤娇顿时脸色煞白。 第169页 程允用从未有过的「和善」微笑招呼她道：「娘，过来坐吧，你还认得这个小哥儿吗？他远在京城的夫郎来咱们这儿了，说想要会一会你，我也不好推却，就带着他们过来了。」 楚峰抬眼轻轻瞥了她一眼，仅这一眼，李凤娇就被震得腿都颤抖起来。 楚峰面无表情，一开口就要了命，「你好，我就是你口中的那个『腌臜玩意儿』的夫郎楚峰，前些日子在外出征，如今战胜归来才来接回我的妻儿，内人前些日子承蒙你的『关照』，今天特意前来拜访。」 程允：「……」他怎么就不知道这人堂堂一个大将军，竟能记恨至此，说出来的话简直能噎死人了！ 第102章 楚峰一来就给了个下马威,在那之后都在单方面输出，李凤娇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能说上,头低得快要埋进胸口,平时能言善辩，说话尖酸刻薄的她,此时安静得犹如一个哑巴。 苏珺也是头一回看到这样的楚峰,不禁看得目不转睛，微张着嘴巴,一脸敬佩的差点想要给他鼓鼓掌。 楚峰损人不带脏话,不说他现在的身份摆在那儿,就算现在他和李凤娇身份对等,再多来十个,他也能以一敌十将对方说得怀疑人生。 楚峰一开口旁人就不敢说话,身为将军的威严只散发出一成,就能将众人压得喘不过气来,直到他话都说完了，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众人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儿子和儿媳妇回家的喜讯没能让杨大水高兴多久,就被楚峰来了这么个下马威,过去一直对家里不闻不问，放任李凤娇横行霸道的他,此时被楚峰明嘲暗讽得抬不起头，头一回升起了懊悔的心情，对李凤娇更是厌恶得不行。 他并不是不知道家里的几个儿子和儿媳妇对这个后娘多有不满,可家里不能没有当家主母，他本身也是个不管事的，平日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偶尔见李凤娇做得太过他也会念叨两句，然而随之而来的是李凤娇停不下来的反驳，絮絮叨叨念得他脑阔疼，时间久了，杨大水就更不管事了。 可正是因为他什么都不管，才导致李凤娇越来越张狂，直到现在犯了错，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他才总算大彻大悟。 在那之后无论李凤娇在家中做什么都被杨大水嫌弃，一言一行都被各种挑刺，在家里的地位一低再低，过去什么都不用干的粗活也渐渐压在她身上，每每回想起来都悔不当初，想回到那个时候告诉自己嘴巴别那么欠，这些都是后话了。 现在杨家一家子个个不敢吱声，就连杨大水也不停给程允使眼色，他知道这个儿媳妇是个有能耐的，也就只有他能控制得住场面了。 程允一直在看戏，没想到楚峰的战斗力那么强，等爽过后他也该做点什么。 他清了清嗓子，道：「这事是我们杨家做得不厚道，楚大哥疼惜他的哥儿，今天才特地上门说清楚。做人还是要谨言慎行，不能什么都弄不清楚就胡乱说一通，不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惹祸上身，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杨大水拼命点头，直说「是是是」，又不停地道歉，让楚峰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别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 李凤娇全程一句话都不敢说，楚峰坐在那儿也不接杨大水的话，场面一时变得尴尬起来。 程允向杨大水使了个眼色，过了片刻杨大水才反应过来，前一秒对着楚峰还是一脸谄媚的样子，后一秒就板起脸对李凤娇严厉道：「还不快向将军道歉！」 楚峰闻言冷笑一声，道：「该道歉的对象不该是我。」 杨大水这回清醒多了，忙不迭又道：「是是，是该向夫人道歉才是。」 李凤娇在外蛮横，仰仗的还是杨大水放任她不管事，如今杨大水都这么说了，她实在不敢不听，更别说眼前坐着的这个，还是她得罪不起的大将军。 她哆哆嗦嗦地道了歉，心里虽有不甘却不敢不从，红着眼眶脸色苍白，那样子程允看了都有点不忍，却又不会可怜她。 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恨之处，这句话程允向来都十分认同。 楚峰把气出了，收穫了苏珺崇拜的目光后就懒得再管了，对一个女人他还不至于要欺负到底，这件事在李凤娇道歉那一刻便算是划上了句号。 楚峰在这里杵着，大家话也说不开，尴尬地嘘寒问暖了几句，几人就一同离开了。 程允还是头一次回杨家回得如此舒心，回程的路上不少人都看见了他们，看见穿着华丽的楚峰和苏珺跟程允一家有说有笑的，不免又高看了程允一层。 等回到家中，程允坐在椅子上晃悠着腿，心情看起来很好的样子，杨鸿进看见摇了摇头笑出声。 「笑什么呀？」程允道：「今天看到你娘那个样子，你难道不觉得很爽吗？」 杨鸿进耸了耸肩，给他倒了杯热茶，看着他喝下才道：「我不怎么喜欢她，以前还有点惧怕她，不过自从有了媳妇儿，我就不再怕她了。现在脑子灵活了些许，自然就看清了她那些举动背后藏着的自私，理不在她身上，自然就没有以前那么讨厌了，只是觉得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欺负咱们，想从咱们身上拿点什么的举动很惹人厌罢了。」 杨鸿进替程允擦了擦嘴边的水，道：「不过看你这么高兴，我还是挺感谢她的。」 程允顿了顿，笑道：「你真坏。」 第170页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就到了春节。 农村的春节习俗看起来繁琐，但比起城镇里的其实还算简朴。 近来天气晴朗，楚峰怕苏珺在这村子里待久了觉得闷，便和程允两口子商量了一下，一起到南明城看看，顺便买点东西回来准备过年。 程允最近越来越懒了，杨鸿进听柳大夫说孕夫生产比女人要困难些许，要适当地走动走动到时候才好生，因此听见楚峰提出这样的邀约，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几人收拾了一下东西，打算顺便在南明城住上几天。 一路上两个孕夫在交流，说着说着就变成了另一个爹在互通有无—— 程允说：「我最近天天都想睡觉，你之前也会这样吗？」 苏珺点头：「会的，特别是天冷，过去我住在你家的时候偶尔也会这样，幸好你们都有每天睡午觉的习惯，不然我都不好意思整天睡觉。」 「那你是到什么时候才会不嗜睡呀？」程允很苦恼：「我感觉整个人都好懈怠，做什么都提不起劲，人懒洋洋的好难受。」 闻言楚峰道：「珺儿如今还是睡很长时间，我都尽量让他睡饱，只是每天三顿饭不能少。」他笑着摸摸苏珺的头：「幸好他吃得多，我也省心了，偶尔还能一天吃五顿。」 杨鸿进点了点头附和道：「是这样的，我媳妇儿要是不拉他起来吃早饭，能一觉睡到正午，这样太伤身体了，后面吃再多也补不回来。」 「没错的，是要这样。」楚峰又道：「这些日子我看珺儿一天比一天胖，感觉特别有满足感，就希望他能一直多吃点，别到时候生完孩子又瘦下去才好。」 杨鸿进道：「我问过柳大夫，说前期吃胖一点没关系，可是到后面就不能吃那么多了，不然生的时候不好生。」 「是这样的吗？」楚峰惊了一下，忙问：「我一直怕他生的时候会消耗太多，还想让他再多吃点呢。杨兄你再跟我说说，柳大夫都是怎么和你说的？」 …… 两个小哥儿缩在一小角落里不敢吱声，在这场交流中，他们两个只会睡觉的当事人，毫无发言的资格。 为免周居劳顿，几人在腾云镇吃了个午饭，让两个小哥儿午睡休息后，才继续前往南明城。 越往大城镇走，大街上过年的气氛就越浓。 进入南明城时，每家每户、每家商铺门口都已经贴满了对联和珲春，大街两旁许多小摊在卖年货，糖莲子、瓜子、花生，各式各样的年货堆得像一座座小山，每个摊档前都挤了不少人，秤货的秤货，挑选的挑选，热热闹闹的年味十足。 程允和苏珺看见这个画面，顿时精神了不少，他们各自买了根糖葫芦边走边拿着吃，看见什么都觉得有趣。 杨鸿进护着程允不让人碰到他，怀里的人咬了两颗糖葫芦在嘴里嚼着，将两颊撑得鼓鼓的，杨鸿进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笑了。 程允抬头看他，杨鸿进道：「我突然想起了第一次我跟你去腾云镇你给我买糖葫芦吃，后来悦琼楼的掌柜还骂我们，你还记得吗？」 程允想了想，糖葫芦的记忆很模糊，就只记得那个掌柜的事情了。 杨鸿进感嘆了一句，「感觉时间过得好快。」 他紧了紧环住程允的手，「那个时候你在保护我，现在换我来保护你了，真好。」 程允低头嚼了几下口中的糖葫芦，那一丝丝甜仿佛能甜入心坎。 他一手拿着糖葫芦，另一只手覆在杨鸿进放在他腰间的手上，两人就这样一路慢慢往前走，周遭的热闹衬得人心里也暖暖的。 他扬起嘴角笑了笑，心里跟着默念了一句—— 嗯，真好。 （完）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到此就全部结束啦~后面大概还有一两个番外，主要还是说程允和杨大傻的故事，感兴趣的小可爱们可以继续关注(づ￣3￣)づ 卖个小gg，下一本接档的是现耽生子种田风的文，暂定文名《你是我另一个粑粑吗》 文案： 被医生宣判只剩下3个月命，管雨辰只经历了短短的怔忪，就决定从这一刻起，不能浪费生命中剩下的每分每秒。 从网上找到了「死前要做的30件事」，对着清单一件件做完，直到最后一条—— 「尝试一些自己不敢做的事情」 于是他认清自己的性取向，头一回去了个gay吧，勾搭了个看起来挺帅的野男人，度过了疯狂的一夜。 两个月后，命运跟他开了个玩笑，该被上帝收去的命还未被收走，肚子里却莫名其妙被放了一条小生命。 管雨辰：宝贝，我真的不知道你的另一个爸爸是谁 已经四岁的小宝宝指着某本财经杂志，对着封面的男人一指—— 管天天：爸爸，我觉得他长得像我！ —————— 喜欢的可以从专栏戳进去收藏一下喔~顺手再点个收藏该作者，开文早知道(＾＿－) 感谢大家一路的支持，第一次写种田文，这文从去年年底就开始构思，从动笔到写完一共花了七个多月时间，手速极慢无人能及（这又不是优点pia飞~） 如果有写得不够好的地方希望大家见谅，如果有某个地方让你感动到，开心到，那就是我最大的成功了(*^▽^*) 再次感谢大家一路下来的陪伴，希望大家下一本再见，笔芯(づ￣3￣)づ 第171页 第103章 番外1 程允最近很苦恼。 自前几天他不小心做了个关于过去的梦,又不小心让杨鸿进知道后，这傢伙就以前所未有的粘人程度来疯狂粘着他。 事情是这样的,开春后苏珺和楚峰离开了铁村回到京城,送别他们的那一天，程允想起了当年高考时,父母送他进考场的那个瞬间。 那是他人生中难得一见的一个让他记忆深刻的瞬间,程允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个，但当天晚上他就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回到了现代社会,和他的亲生父母重逢了。 大概是梦里面折射的多是现实中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程允梦到他的父母在得知自己失踪后表现出前所未有的着急和在意,在与他重逢后甚至喜极而泣,难得露出在意的表情。 程允受宠若惊,平复好心情后,坐下和他们说了自己的经历。 梦里的一切都这么的真实,最后程允说他要走了，要回到这个世界，程父程母的不舍看起来都那么真切,那是自他懂事以来就不曾获得过的,来自亲生父母的关心与不舍。 这让程允醒来以后还有点不知今夕是何年，以至于后来杨鸿进问他梦到什么了,他都懵懵懂懂地一併交代了。 于是这一交代，他也跟着彻底交代了。 杨鸿进越听脸色就越沉，等听到他说他要回来了,和自己的亲生父母挥别后，他将程允紧紧搂在怀里，那力度差点要把程允给勒死。 「放、放开一点，我要透不过气了。」程允生生被他弄清醒了，在他手臂上拍了好几下，杨鸿进才总算捨得放松那么一点点。 程允道：「我又不跑，不就做个梦而已吗，我还在呢。」 杨鸿进将脸埋进他肩上，用力吸了口气，心脏还在扑通扑通跳个没完。 不知道为什么，杨鸿进有种强烈的感觉，要是在道别的那个瞬间，程允选择了跟着他的亲生父母走，或许他就永远回不来了。 程允渐渐地也回过神来，感觉到他浓浓的不安，整个人放松下来让他抱着，和他说起了一些过去的事情。 前些时候他将身上的那些秘密一口气招了，包括自己是从哪里来的，那个世界有些什么，来这里之后意外获得个种田系统和言灵系统，怎么靠这些一步步将他治好的，但却没怎么和他说过原本的家庭。 程允觉得那些都没什么好说的，现在说起来也像是在叙说别人的故事一样，可是在杨鸿进耳朵里听着，那就彻彻底底地变成了一个小可怜的故事。 他本身就对程允「那个世界」没有好感，自他知道程允的来历后，天天都焦虑着哪一天他会像来时那样，突然就回到那边。 因此在听到程允是怎么被父母双亲当皮球一样踢来踢去后，他愤恨道：「他们这样对你，你不能回去继续受气，媳妇儿以后都留在这里，我来疼你。」 程允愣了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抓住杨鸿进的手臂，后者顺势牵住他的手，两人十指相扣，程允道：「不回去了，以后都留在这里。」 他看向杨鸿进对他笑了笑，两人很自然地交换了一个吻。 原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没想到那天之后，杨鸿进对他简直可以用「寸步不离」来形容。 日常粘着就算了，程允过去早已习惯，但现在连沐浴沖澡，甚至如厕出恭都要跟着，程允憋都快憋死了。 在又一次被堵在茅房门口时，程允怒了。 最近肚子开始涨起来，上厕所的频率也高了不少，每每要上厕所时，这傢伙就跟着堵在门口，美其名曰要帮他，怕他不小心滑倒，实际上端的什么主意，程允都懒得说出口了。 但两人再怎么亲密，程允还是无法忍受别人看着自己上厕所，于是他憋着膀胱快爆炸的痛感，推着他出去，「你别再堵在这里了，我就尿个尿，很快就好了。」 「我怕你跌倒，茅房湿滑，要是……」 「没那么多要是的，你自己来看看，地上干爽得不行，哪有什么湿滑的，去去去，别堵着我，这个时间我都上完了。」 但杨鸿进就是不走，直言道：「我就站在门口等你，你赶紧去吧，不用管我。」 要是程允能不管就好了，一想到有人在看着他尿尿，他就整个人都不好了。 今天他狠下心就是要治好这人的臭毛病，走出来干脆也不去了，双手抱胸道：「你给我说说，这几天天天粘着我是想干什么？」 杨鸿进愣了愣，摇头道：「没干什么，怕你摔倒。」 「说实话！」 杨鸿进撇开了眼不看他。 程允感到脑阔疼，但憋尿憋得他更疼，下腹传来阵阵的痛感，使他不得不弯了腰，皱起眉头捂着肚子。 两人突然沉默了下来，杨鸿进静默了半晌，才小声道：「我怕媳妇儿突然不见了……」 说完他等了一会儿也不见程允回答，以为他还在生气，结果一抬头，竟发现程允一脸苍白地捂着肚子靠在门板上，当即吓得他慌了神。 最后的最后，程允还是由杨鸿进托着完成了这次「壮举」，结束后程允脸都红了，回了房间将自己埋进被窝里，真真的恼羞成怒，任杨鸿进怎么说尽好话，都不想转过头去看他。 杨鸿进哄着哄着就笑了，他上前去抓程允的手，程允气归气但没有将他甩开，杨鸿进握住他的手亲了一下，道：「媳妇儿你怎么这么可爱。」 第172页 程允一听，耳朵就更红了，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挣脱了两下没成功，便没有继续。 杨鸿进嘆了口气道：「我也不想这样的，但是我实在是太怕失去你了，你得体谅体谅我，我现在就只有你一个了。」 程允一听，顿时就心软了。 他动了动，还是背对着他，过了片刻才小声道：「我说了不走的。」 「但我还是怕。」 程允转过身来，脸上还是红红的，被杨鸿进握着的手动了动，挠了下对方的手掌心道：「我都留下来了，再也回不去了，再说了，就算上天真的让我回去，我也没有办法是不是？」 见杨鸿进皱起眉头，程允伸出另一只手抚了一下他的眉毛，「所以啊，我还在这里，我们就好好珍惜在一起的时光，不要吵架，不要生气，好好过好每一天不就好了？我还有好多好多事情要跟你一起做，我们的宝宝还没出生呢，你还老气我。」 杨鸿进抓住他的手，将程允的两只屿、汐、团、队、独、家。手交叠握在手中，认真又郑重道：「不气了，殷悦以后再也不气了。」 这件事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那天说过之后，两人又重归于好，尽管杨鸿进还是会粘着程允，但粘人程度比之前好了很多，好歹茅房是不跟着了，只是沖澡的时候还是会跟上。 程允无奈至极，却又无可奈何，上次还能说杨鸿进蛮搅胡来，但这次他有大条的道理，说：「地上湿，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出事了怎么办。」 程允拗不过他，只能放任自如了，但往往洗着洗着就变成了—— 「拿开你的手！摸哪儿呢？！」 这样的事情天天上演，久而久之程允也麻木了，每到这个时候他就会想，当初那个呆呆的傻大个多好啊，怎么现在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哎，算了，孩子高兴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一共两个番外，都是关于主cp的，马上就要完结啦~~ 第104章 番外2 程允生产的当天,铁村下了一场大暴雨。 一大早程允就觉得烦躁，九个多月大的肚子沉甸甸的,外面的天色同样也是阴沉沉的,让他怎么都提不起劲，看什么都觉得不顺眼。 他皱着眉头在屋里走了几个来回,杨鸿进想让他坐下休息会儿,才刚叫他一声，就被他恶狠狠地回了一句「干嘛」,让杨鸿进什么都不敢干。 前些日子楚峰那边寄来了一封信,信上说苏珺已经平安产下一子,是个小男孩儿,父子平安,取名为楚念君,小名为沇沇,用以纪念苏珺在铁村生活的那段日子。 信上还说苏珺生产当天整个人都变得躁动不安,自他怀孕超过八个月后，楚峰便时刻留意着他的状况，是以一旦有什么与平常不一样的地方,马上就找来大夫帮他看诊,没想到当天他就真的生了。 杨鸿进突然想起这件事，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唰」的一下站了起来,吓了程允一跳，还未等他开口，就听见杨鸿进颤抖着说：「你、你在家里待、待着,我去找一下王大娘，还、还有柳大夫，很快，你别乱走动！」说罢像一阵风一样跑了出去。 程允愣了愣，随即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当下的心情迅速从烦躁变成了紧张，连路也不敢走了，强迫自己坐在椅子上，安静地等着。 肚子上似乎有感应般，在他坐下的那一刻传来了一下抽痛，程允皱了皱眉，摸了摸肚子对着肚子说：「宝宝你乖一点。」 肚子里的那位仿佛听到了亲爹的声音，接下来都安安静静的。 程允为防万一，用剩下的积分兑换了一个痊癒瓜放着，很快杨鸿进就带着王大娘过来了，有了王大娘在这看着，他马上又穿上蓑衣跑了出去，去请柳大夫过来。 王大娘一来就拍了拍程允的手道：「不用害怕，王大娘在这呢，我先替你准备点东西，你要是能走动，可以去简单沖个澡或者擦个身，接下来要坐月子，得一整个月不能洗澡了。」 程允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去沖了个澡后穿好衣服，等坐到床上的时候，肚子开始一抽一抽地抽疼，渐渐地痛得他连呼吸都不顺畅。 他捂着肚子皱紧眉头，王大娘看见他这个样子就猜到他开始作动了，动作加快了许多，恰在这个时候杨鸿进也背着柳大夫赶过来了。 柳大夫在药箱里翻找了一下，找到个什么药丸给杨鸿进，让他餵给程允吃。 程允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想到是柳大夫给的，张嘴嘴囫囵吞下，很快的他的肚子就没有刚才痛得那么严重。 可才过了不到半分钟，一阵比刚才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痛楚从肚子直上脑门，程允感觉自己脑子都快炸裂了，捂着肚子「唔唔」地呻.吟出声。 柳大夫一边准备手头上的东西，一边解释道：「哥儿的构造不似女子，需要藉助点外力才能打开通道，刚才给你吃的药丸就是这个作用的。」 下腹越来越痛，程允已经无法思考什么了，杨鸿进凑到他身旁握住他的手，程允在他耳边小声说：「我要换点药吃，快疼死我了，你帮我打下掩护。」 杨鸿进看他这个样子也很着急，听他这么说赶紧点头应下。 程允趁杨鸿进引开他们的注意力时，赶紧再兑换了一个止痛果，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嚼碎吞下。 说时迟那时快，不过一眨眼的时间，肚子上的疼痛就渐渐消失了，只余下一点点抽动的感觉。 第173页 程允大松一口气，将杨鸿进喊回来。 两人十指交叉，杨鸿进拿了块汗巾给他拭去额上的汗，亲了他一口，道：「柳大夫在这，我也在这里，媳妇儿不用慌，马上就完事了。」 程允笑着轻拍了他一下，「能不能说点好听的，什么叫完事了。」 「嗯，马上就生完了。」杨鸿进拨了下他额间的头发，「等他出来后，我帮你打他屁股，看他折磨了你这么久，然后呢，等你恢复好身体之后，我们就……」 杨鸿进伏在程允耳边低声说着小话，程允被他说得脸上恢复了点血色，然后越来越红，最后锤了他一拳道：「要死了你。」 吃了柳大夫的药后很快就见效了，为了避嫌，柳大夫没有进到卧室里，只在外间候着，王大娘有过接生的经验，省下了找稳婆的功夫。 她让杨鸿进出去等着，说夫郎看媳妇儿生孩子不吉利，可杨鸿进只看了自家媳妇儿一眼，就杵着不动了。 他说：「我媳妇儿给我生孩子呢，我还管它吉不吉利，我不陪着他，到时候他看不见我觉得心慌，那才是真正的不吉利。」 王大娘还想说什么，见那两个人温情脉脉的样子，就随他们去了。 程允吃了止痛果，原本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心理准备得要苦战一番才生出来，结果只感觉腹部抽搐了几下，王大娘让他用力，他就跟着她按压腹部的动作使了点力，不过一会儿就听到了王大娘大喊「生了生了」的叫声。 程允迷迷糊糊的，不太有实感，「生、生了吗？」 王大娘托着小婴儿，在他屁股上拍了两下，一直安安静静闭着眼睛的小宝宝扁了扁嘴，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程允这才知道是真的生了。 王大娘看了看小婴儿的耳背，满脸笑容对他们报喜道：「恭喜恭喜，是个小男孩儿！」 王大娘用温毛巾给小婴儿擦了擦，处理了一下后，便用事先准备好的毯子将他裹起来，小心交到给杨鸿进手中。 杨鸿进僵硬着也不知道怎么抱，感觉小宝宝全身上下软绵绵的，自己一根手指都能将他捏坏。 王大娘教了他抱孩子的姿势，又给程允简单清理一下后，就退了出去，将地方留给他们一家三口。 杨鸿进像个木头人似的将宝宝递给程允看，程允好奇地凑近看了一眼，憋了半天吐出一句大实话：「真丑。」 杨鸿进「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小宝宝刚出生都这个样子的，长大了就好看了。」 他又亲了下程允的额头道：「真希望他能长得像你这么好看。」 程允从小到大没怎么被人称赞过自己的颜，顿时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他又看了看小宝宝，觉得越看越顺眼，直到这个时候才开始有了点生完孩子的实感。 他双眸盈盈，抬头和杨鸿进对视一眼，两人很自然地接了个吻。 杨鸿进握住程允的手，又在他手上亲了一下，「辛苦了媳妇儿。」 程允微微笑了笑，还没等他感动完，杨鸿进接着又道：「希望咱们的儿子能健康长大，以后能和我们一样聪明。」 程允翻了个白眼，心道真亏你有胆子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两年后。 刚学会走路还走得摇摇晃晃的杨雨一边喊着「爹爹」，一边扑倒在程允的腿上。 才刚转过头，就见杨雨被杨鸿进一手抱走。 杨鸿进将杨雨抱起来，惹得杨雨拍着手掌哈哈大笑，杨鸿进一脸正经地教育他道：「这是我媳妇儿，其次才是你的爹爹，有什么冲着我来，别老缠着我媳妇儿。」 两岁大的杨雨以为他爹在和他玩，哈哈笑着跟着喊「爹爹」。 杨鸿进摇了摇头对程允痛心疾首道：「我觉得咱们的儿子好像有点笨，也不知道随了谁。」 程允内心点点点，无语问青天。 是啊，我也好想知道到底随了谁。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到这里就全部结束啦！ 感谢大家这段时间的支持~非常非常感谢大家一路以来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