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天从佛门弟子开始》 第一章 师兄无花 “师弟!卯时已至,该早课了。何故今日如此贪床?” 一个温柔的男声在小和尚耳边响起,那声音听着温暖、干净又非常亲切。迷迷糊糊的小和尚睁开眼,看到了那张帅气无暇的面庞。 “原来是无花师兄啊。我还以为见到的旃檀佛呢!都说他老人家长得唇红齿白,容貌甚伟,说不定师兄就是他的化身呢!”小和尚打趣的说道。 “你小子,油嘴滑舌,快快穿好衣物,马上开始早课了。”师兄颇为无奈的说。 “来了来了,这就好,这就好。”小和尚快速回答,然后被师兄带着,快步赶去大雄宝殿…… 坐在蒲团上的小和尚,一面麻木的念着《楞严咒》,一面回想起三年前那个晚上。 “大师!大师!求您救救这孩子吧。”一个妇人抱着稚童焦急的跪在少林寺后门外,乞求着,呼喊着。 “阿弥陀佛!女施主快快请起,让贫僧看看这位小施主是怎么啦。”一位灰袍老僧走出后门并顺势抱起孩子,观眼、把脉后,老和尚摇了摇头。 妇人见状抓着和尚裤腿哀求道:“还请大师再仔细看看,我这娃儿体格子一向硬朗,今日不知怎的晕倒在田地中,便再没有醒来!” “哎!贫僧便再仔细看看。”说罢,老和尚又脱掉孩童的鞋子,在后脚跟内侧略微向上的位置按捏了一会儿,眉头依旧皱着,之后又把手掌探入孩童的怀中,终是在此时露出了一丝笑容。“此子心口尚温,还有的救” “多谢大师!多谢大师!”女子一边磕头道谢,一边拿出自家仅有的2两银子递给老和尚。 “施主不必如此。且不说你本就是这山下农户,守土一方乃少林职责,更遑论我佛慈悲怎可见如此年轻生命逝于眼前。” 老和尚一面推辞,一面吩咐道:“无花!速速按照为师所言前去药堂抓药。” “附子8两,干姜4两,炙甘草4两,高丽参3两5钱,加煎浓汁兑服,山萸肉8两……”(注:古代一两相当于现在13-14克,10钱等于1两)” 经过大半夜的努力,孩童总算是有了意识,听得到,感受的到,但是无法睁开眼睛。迷茫间听到了妇人与和尚的对话。 女子说:“大师!我们家中还有两子一女,大娃刚刚考上童生家中钱财尽数拿去给他读书。二丫是个要强的,帮助俺们两口分担了不少家务。” “俺家老头两月前来贵寺送菜,回去的路上摔断了腿,还多亏二丫悉心照顾。小娃刚刚出生不久,如今还没断奶,这三娃我们实在是有心无力了。不知大师是否可收留这苦命的娃儿?” 天峰大师看着躺在床榻之上的小童,轻声说道:“施主!万法归缘,贫僧法号天峰本不是这北少林的和尚,乃是受邀来此与天鸣方丈商讨每10年一次的南北少林论禅大会而来。” “今夜本在考校小徒无花的课业才在此后山听到了施主呼救。说来此子与我也算有缘。不过一入空门尘缘尽断,施主可是舍得?” 女子闻言,先是大喜而后又哽咽起来:“舍得?舍得!大师如果不嫌弃,就带上这娃儿,哪怕给您端茶倒水只要有口饭吃可以活的下去就好。” 女人接着道:“只是请大师允许我再喂一次这娃,这娃命苦,生下来的时候正好赶上他大哥童生试被牵连舞弊案,家中着急上火,我也没啥奶水,全靠家中三只羊的羊奶,才长这么大。” “如今他就要走了,也正好赶上幺娃出生,就让他尝尝母亲奶水的滋味。” 天峰大师闻言,闭上眼睛,轻叹道:“阿弥陀佛!” 女子抱起孩童,稚童分明感觉有什么柔软伸到嘴边,轻轻吮吸一下却是甘甜入口,用力几下后却发现甘甜渐少,却是一股腥味…… 回过神来细细回想,那当时的腥味应该是血腥之气,分明是女子奶水少,稚童当时又过于用力,吸出了血液才是。 其实女子与师傅都不知道,那“三娃”当日在田地中疯玩时,后脑磕到了田垄中的石块,已是一命呜呼了,醒来的其实是借尸还魂的姬冉。 没错,姬冉是一名穿越众,非此界原生。 本来在蓝星是一名码农专家,在家躺尸。可这一睁眼就真的换了天地,到了此界。 姬冉刚开始听到师兄名字叫无花,他是拒绝的。 因为身为武侠爱好者的姬冉,分明的记得只有古大师笔下《楚留香》系列中有个七绝妙僧叫无花,加上自己的师傅乃是南少林主持,没跑了姬冉如今是在《楚留香传奇》世界。 可三年下来,八岁的姬冉还听到了另一个故事,什么黑狐王,什么三位英雄的后人,什么封印。这特么这不是《中华小子》世界吗?带着无奈的心情,姬冉又完成了今日的早课…… 早课做完,便到了一天的精彩时刻-练武,因为师兄无花的“溺爱”,曾经在蓝星的不规律,通通变的自律、专注、耐心、细心。师兄练啥姬冉练啥,师兄学啥姬冉学啥。 可能是因为当初那碗救命药是师兄亲手调配熬制,师兄总是对姬冉格外照顾,爱护。 姬冉如果没记错的话,原着中无花其实是有个弟弟的。姬冉心中想到:“师兄当是拿我当成他弟弟的替代品了,全部的长兄之爱都倾注到了我身上了。” 无花作为楚留香系列前期反派大boss,且有着七绝妙僧之称,虽然经过3年努力姬冉依然没能找到自己的金手指,但是姬冉大胆假设此界绝非穿越的终点,而是起点。 行走诸界于诸界中最有价值的是什么呢?宝物?美人? 不错,这些都是每个世界不可多得的珍惜,但知识才是通行万界的第一序列武器。所以对于身边有无花这样的多才多艺姬冉是欣喜的,他愿意教导姬冉,更是姬冉的幸运。 说起七绝妙僧,都是哪七绝呢? 无花和尚乃是佛门中的名士,不但诗、词、书、画、茶道等样样妙绝,而且武功也是少林同辈弟子中的第一高才,号称“七绝妙僧”,江湖中一些名门世家,都以能请到他作客为荣。 所以姬冉只要师兄学啥他就学啥哪怕只学的三成,五成做个小号无花,那么未来到了其他世界,也会有个不错的基础。 “师弟,少林神拳讲究沉稳有力,拳行八方。你这一拳软绵无劲,像女儿家绣花一样,怎生是得?”无花师兄的呵斥声传来。 “对不起师兄,我刚刚走神了,想到了一些其他的事情。” “练武讲究心与气合,气与意合,意与力合,三合合一才可以身随心走,拳随意动。” “你如此漫不经心,莫不是要等敌人拳临胸口,刀架颈间才能认真以待吗?今天下午罚你站桩半个时辰外加《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抄写10遍!”无花斥到。 “阿弥陀佛!”无奈的姬冉只能发出自己的声音。 “无真,莫怪师兄严厉,实是世道艰辛,若无一身好武艺,极难存活于世。” “你还小,不可能一直在寺中,万一有一天你玩心大起,偷跑下山,就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死都不知道尸骨还剩得剩不得。”师兄软言相劝。 没错,无真就是姬冉的法号。 一切无有真,不以见于真。 若见于真者,是见尽非真。 若能自有真,离假即心真。 自心不离假,无真何处真? 心中存真,则真常万物。心若无真,则梦幻泡影。师尊天峰大师对姬冉的期望不可谓不高。 午膳过后,姬冉还在站桩。那师兄呢? 师兄在练琴,没错就是练琴,师兄在院中桂花树下,十指翩然,一首《菩提清心曲》反复练习。本是盛夏燥热的季节,心烦意乱的姬冉竟然神奇的心神放空完成了这半个时辰的体罚。 随后姬冉跟着师兄学习音律之道。 “无真,上次教过你宫商角徵羽,乃是百音之基,为兄随意出几个音来考考你,看看你的天赋如何。”无花完成一首《飞燕凌波》之后,对姬冉说道。 有过前世pc大作《武林群侠传》的帮助,其中也有认音这个环节,经过努力姬冉总算是可以认个八成准。 就这样认音准合格之后,无花师兄布置了每天要继续坚持练习认音的作业后,开始教导姬冉弹琴的指法:“所谓,散、勾、剔、挑、抹、托、劈。” “这是弹琴的基本指法,师兄以后每天会教导你学琴一个时辰,你可要做好准备啊。” “早课一个时辰,上午练功两个时辰,午休一个时辰,下午练琴一个时辰,晚课一个时辰,晚上抄经两个时辰。” “这一天算下来我有八个时辰要忙,唯一剩下的四个时辰还有一个时辰要打坐练内功,睡觉就剩三个时辰了。” “师兄这么严格要求师弟,你会失去师弟的,小孩子睡眠不足是会长不高的。”姬冉对着无花的胳膊抱怨道。 “何日你可胜过为兄,何日由得你自己做主。”无花微微一笑,毫不在意的说道。 远处阁楼上,每天看着这一幕的天峰大师也不禁在心中感慨道:“果然让无花,照顾这孩子是正确的,希望可以通过此化解其心中的黑暗吧!” 晚课过后,不想抄经的姬冉跑到无花身边说:“师兄师兄!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无花听后有趣,说:“哦?你这小沙弥还从未下山,何来故事,且说来一听。” “若当真有趣,明日师兄传你拈花指前置功法一指禅功。若是你胡扯,小心师兄罚你。” 姬冉听后,微微一笑说道:“从前呢,有个观自在菩萨,他在寻找、探索、践行佛法的路上,发现如果五蕴可以一起空,就可以免受痛苦与灾厄。” “一切的美好与快乐都变成了空,透过空也可以发现一切的美好与快乐。所思所想,所行所为,精神意志,甚至一切可以看到的不可以看到的,都可以演变成如此。” “既然空可以把自己变换成一切的一切,那么所谓的生与灭也好,脏与净也好,爱与恨也罢,这些对立无法统一的东西就都没有了比对的意义,因为意义就在你的心里。” “就好像一个人有了让全家快乐幸福的梦想,但是在追求梦想的过程中他发现需要权势才可以实现梦想。” “可是他为了权势竟然逼迫自己的弟弟娶他不爱的人,逼迫妹妹嫁给一个花花公子,这就是把过程与期望颠倒,亦或者称之为颠倒梦想……” 听了姬冉的白话文《心经》之后,无花也陷入了沉思,说对吧。无真师弟却连五蕴都不解释(受想行识色谓之五蕴)。 说不正确吧,师弟又巧妙的把般若波罗蜜多转变成了寻找、探索、践行最终得到的一条路。 这分明是一种大智慧。细细想来似乎师弟在跟自己表达什么,劝解什么,但是又无从确认。 应该是自己多想了,毕竟师弟才八岁。也罢明日便就教他《一指禅功》又如何。 就这样一转眼又是十年。 十年后二十三岁的无花站在南少林门口对姬冉说道:“师弟!为兄此行下山,会给你带好吃的回来的,切记要好好练功,好好感悟佛法。” “待为兄游历归来你若考校不合格,师兄是会揍你的,三天下不来床的那种。” 十多年相处下来,随着年龄的增长姬冉身上孩童天性影响越来越弱,终至变成了一个闷葫芦,毕竟那具身体里栖息着一个年近四十的灵魂。 “阿弥陀佛!师兄此行,祸福难料,还望师兄不忘寺中亲人犹待君归。不论秋风萧且瑟,南林寺中花无果。”姬冉双手合十对无花一拜:“师兄!珍重!” “你师兄不过受邀请,去北少林参加今次的南北论禅,怎么到你嘴中就是祸福难料了?”天峰大师不解的问到。 “师尊,从弟子入寺已经一十三年,这些年都是师兄在照顾与教导我,所以我也可以看出师兄心中存有黑暗。虽然这些年师兄心中的黑暗消失了很多,但是种子不除毕竟会生根发芽,只怕师兄此行血雨腥风。 弟子近日发觉《菩提心经》已经小成,希望师傅可传授弟子《罗汉伏魔功》与《金刚不坏体神功》两门功法。” 姬冉平静的向天峰大师说道:“弟子曾阅读过相关典籍《罗汉伏魔功》需平心静气,万念不起方可修炼,其主要修炼体内阴阳二气,从而阴阳循环生生不息,是不亚于《易筋经》的神功。” “《金刚不坏体神功》乃我寺奇功,内外兼修锤炼肉体、真气,运功之时浑身坚如金铁,寻常难伤。此二功一为内,一为外弟子觉得可以同修。” “且弟子觉得师兄此去,恐怕凶多吉少,哪怕无法帮忙弟子也希望可以带回他的骨灰。” “你是否打算二功小成真气如果无有冲突就一直练下去,如果有了冲突再寻为师修行《易筋经》化解异种真气?你可知,如此并不合少林之规。”天峰大师沉声道。 “师尊恕罪,毕竟这里是南少林,且师尊您是主持方丈。弟子作为您的亲传关门弟子,有点特权应该不会引起太大轰动。” 姬冉依旧温和平静的看着天峰大师。“有些事情,我想师尊您比弟子更加清楚,不论将来如何,您依旧是我的师尊,而他依旧是我的师兄。” “南林寺中花无果,无的是无花也无的是因果!” 第二章 沙漠难重逢 时光如流水,转眼已经是姬冉开始学习两门神功的两年后了。此时的姬冉一脸阴沉的看着手中的书信:“楚留香与无花决战于大明湖边,无花不敌,跳湖而亡。” “师兄啊师兄,你最终还是选择了这条不见光明之路,若要复仇光明正大,若要挑战,堂堂正正,这样不好吗?为何非得又偷又骗,最后落了个身败名裂,跳崖而殁。” 姬冉心想而后无奈的叹道:“阿弥陀佛。”既然师兄你不想回来,至少也让师弟见你最后一面,说好的游历归来送师弟礼物呢?” 如果姬冉没记错的话,这一跳无花并不会死而是化名吴菊轩在龟兹帮助石观音篡国中。 “弟子无真求见师尊。” “何事?”天峰大师未睁双目,只是平静问到。 “弟子欲下山游历数年,还请师尊允许。”姬冉答道。 “不是去找楚留香寻仇吗?”天峰大师加重语气问道。 “非去寻仇。我虽不知事情经过,但大体也猜得出是师兄出手在前,楚留香后手入局。如今人去局散,何必再起一局。” “只是多少心有无奈,想出去走走,看看。如果有机会再去薛家庄学学剑,跟那楚香帅学学轻功,毕竟踏月夜留香的名号可不是吹出来的。” “师尊您是知道的,众多武功要诀,唯独轻功是咱们少林不擅长的,毕竟当年祖师并未传下一苇渡江与莲台九现两门绝技。”姬冉轻松的回答道。 “那便去吧。竹杖芒鞋穿林去,青灯古佛卧榻谈。终归是要多走走,多看看。我见众生,众生见我。阿弥陀佛。”说完后,天峰大师闭口不言,继续入定。 姬冉一看此间事定,便去找了知客院,拿了不少盘缠与吃食。 之后马不停蹄星夜前往兰州,期望可以提前在兰州找到姬冰雁,而后与楚留香、胡铁花一起组队去大漠。 本是计划好好的由福建到南昌,途径武汉,过襄阳到长安再进甘肃最终抵达兰州。 结果走着走着就走了岔路,要去襄阳因为口音差,指路大叔听成了洛阳,就这一字之差,姬冉晚了近三日才到达兰州。 先去了兰州白塔寺挂单,而后拿出南少林印信与当地主持,打听姬冰雁的动向。 姬冰雁作为当地富商,可是相当容易打听,一月前他已经坐着他那辆豪华奢侈的大车出城去了。 “难怪师傅不担心我出门,看来我拿到消息时,楚留香一行就已经到达兰州了,师傅这是算准了时间,避免我去找麻烦呀!” “哎,可是师傅您可知,您这一个神机妙算,我可能就无法再见到师兄最后一面了。罢了,罢了,听天命,尽人事吧。” 随后姬冉不再多想,与白塔寺的知客僧打了个招呼,并写了一封信,讲述自己要去大漠,回来之后想去薛家庄学剑,希望师傅可以书信一封到薛家庄,帮助自己跟薛衣人打个招呼。 信件写完后,姬冉便马不停蹄直奔龟兹国而去。 不说姬冉前面,是沙海重重,又有盗匪横行,他一个初出江湖的菜鸟如何才能穿过沙漠。 却说此时楚留香正与一个面貌丑陋的女子走到一个峡谷口。 楚留香身边的中原一点红走到那女子前面,忽然顿住脚步,道:“你不丑,你很美。”他虽只说了短短六个字,但这六个字自他这样的人口中说出来,却当真比别人的千言万语都有力量。 原来那女子却叫,曲无容,她似也想不到这从未说过一个字的人,竟会忽然说出这句话来,她身子竟似微微一震道:“你……你说什么?”一点红却再也不肯多说一个字,大步走了下去。 曲无容出神地瞧着他,深邃冷漠如井水般的眼波,竟似已被投入了一粒石子,而生出了一片片涟漪。 石峰中竟有条小路,蜿蜒曲折,如羊肠盘旋。 押着楚留香等人的一条大汉,向曲无容躬身道:“是否此刻就扎起他们的眼睛来?” 曲无容已恢复了冷漠镇定,冷冷道:“用不着费事,这秘谷鬼径,我就算再带他们走几次,他们也无法辨出方向的……普天之下,无论谁到了这里,也休想自己走得出去。” 她最后几句话,自然是向楚留香等人说的了。 楚留香一笑道:“真的么?” 曲无容冷冷道:“你要想出去,除非被抬出去。” 楚留香叹了口气,道:“好险恶的地势,其实石夫人本用不着再费这么多心力,摆下这阵式的。”曲无容淡淡道:“这里已算险恶了么?……真正险恶的地方,还没有到哩!” 楚留香忍不住问道:“在哪里?” 曲无容却不再答话,当先领路而行,只见她东转西折,走得似乎十分容易,并没有什么艰难凶险之处。此时楚留香已隐约明白曲无容所说的险恶当不是地理上的,而是人心上的。 那边楚留香与石观音正打的火热,姬冉这边却遇到了不小的麻烦。 本来牵着三匹骆驼准备了满满一骆驼的水与食物,因为自己的粗心与经验不足,现在只剩下吃的,水却是所剩无几了。 且说有一日姬冉与他雇佣来的导游沙子强二人在日落时分听到救命之声。 沙子强建议道:“大师我知您是出家人,慈悲为怀,但是这沙漠之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上一眼救的人,下一眼就来杀你的故事比比皆是,大师可能会些武艺,但小的恐怕就……”。 姬冉听到此,承诺到:“强子施主你放心,小僧拼尽全力也定当保全施主性命。” 之后二人就直奔呼救声而去了。转过沙丘,就瞧见两个人,一瞧见这两人,姬冉口颂佛号:“阿弥陀佛。”而后告诫沙子强:“你不要过去,安心藏在骆驼后面,记得偷偷藏两个水囊。” 这两个简直已不大像是人,而像是两只被架在火上,快被烤焦了的羊。 他们赤条条地被人钉在地上,手腕、足踝和面额上,都绑着牛皮,牛皮本来是湿的,被太阳晒干后,就越来越紧,直嵌入肉里。 他们全身的皮肤都已被晒黑,嘴唇也晒裂了,他们的眼睛半合半张,眼珠和眼白却已分不清了,看来就像个灰蒙蒙的洞。 牛皮被挑断,姬冉用毛毡将这两个人裹了起来,又用丝巾蘸了水,让他们轻轻吮吸。 然后,他们才开始颤抖、呻吟起来。“水……水……” 他们能发出声音时,就不停地呼喊、哀求。 姬冉并不清楚许多,然后就让其中一人放量的喝水。 那人接过水囊并没有猛灌入口而是用诡异的眼光看着姬冉,并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小和尚?难道你不知救渴之人如果不限制敞开的豪饮,是会即刻送命的吗?” “你这和尚人面兽心,莫不是要害了我们兄弟性命!” 姬冉眯起眼睛看着二人道:“二位此言何意?” 还不等姬冉的话音落下,十几道乌光,去势比闪电还更急。 这赫然是一种以机簧弩筒射出的暗器。这暗器原来是藏在头发里的。 他们的手一挥出,姬冉也立刻像燕子般掠起,事出意外,姬冉的动作反应也不快,但身上并没有中暗器。 谁知暗器竟没有打向他,却击向水袋,只听“噗!噗!”一连串声响,数十条水柱,箭一般从羊皮囊里射出来。 那两个“垂死的人”也飞一般窜了出去。 姬冉呆呆的望着这一幕,并没有去追击匪贼,而是摘下几根扎在骆驼身上的几根钢针,之后拇指与中指用力射出。 跑到数丈开外的两个贼人还以为自己此次完美收官,却不想噗噗两声入肉之声响起,而后两人对视一眼倒地而亡。 那两人自然逃不了。毕竟无花教导姬冉最多的武功,除了少林神拳就是拈花指与弹指神通(注,古龙笔下楚留香与无花都很擅长弹指神通)。 此时的姬冉走到两具尸体面前,呆呆的望着这一幕,自责道:“却也是婆娑世界善恶难辨。我明明知道沙匪横行,此处又无其他人家与商队,哪来的待救之人?却仍是对他们二人抱有幻想,实是不该。” “我明知道水在沙漠中如此之贵重为何不多带两骆驼,如今只剩半骆驼的三袋水,还不知道够不够自己与强子施主走到龟兹国呢。” 出奇的,这是姬冉前世今生五十年来第一次杀人,并没有反胃,恶心等不适,反而后悔自己经验不足,恐惧自己饮水不够。 此时沙子强从另一侧绕出来,竖起大拇指说:“还是大师您料事如神,让小的事前藏了两囊水,加上骆驼右侧剩下的三囊,这五囊水如果幸运,咱们是可以到龟兹国的。中途,小的试试能不能找到地下暗河,补充些水。” “一切就有劳强子施主了!”姬冉勉强笑着回答。 又走了两日,夜里突然,强子跳起来,捧了一捧沙粒,送给姬冉。“强子哥这是干啥的,你咋给贫僧沙子?”姬冉疑惑问到。 “大师您将沙子放到嘴中感受一下,如果这沙子是温热的,那定然是有水的可以吸吮出水来。”强子回答到。 姬冉使劲的吸了一吸,郁闷道:“我简直连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竟还是无法从这鬼沙子里多咂出一滴水来,这样吮法,不是急死人么?” 强子道:“在沙漠中,能够每天找到一些温沙,已经是运气了,这沙子的水虽少,但没有它,你就活不成。” 强子说的不错,第三天,他们连湿沙都找不到,就只能喝剩下的三囊水,幸好第四天清晨,强子又寻着一处。 这里沙子的水分更多,强子说:“我是沿着一条水脉一直找过来的,瞧此地的情况,距这里不远,必定有一处更大的水源。”说话间二人骑着骆驼继续前行。 两日后,他们瞧见远处一片青绿,竟有个绿洲。映入眼帘的却是两人两骑打马狂奔,其中一人的坐骑却是名种良驹,另一人渐渐落后。 却见落后那人忽然长啸一声,跃下马来。他竟要以独步天下的轻功,来和奔马一较长短。只见他身形如流星,吴菊轩的名种良驹,竟不及追击者的两条腿,不出片刻,他已堪堪追及。 但又见马快之人即将被追击者以轻功追上之时,骑马者自鞍上一跃而起,凌空一个翻身,竟掠过追击者,朝相反的方向逃去。 然而追击者轻功何等了得,一个翻身继续追击。眼看被追击者快被追上,他忽然一甩手,只听“噗”的一声,一股紫烟在地上散开,顺着风势,迎面向楚留香卷了过去…… 姬冉见状哪里不知,来的正是时候,那追击者分明就是大名鼎鼎的盗帅楚留香,而那被追击者则是化名吴菊轩的自己的好师兄无花。 姬冉跳下骆驼对强子吩咐道:“你在此处不要走动等我归来!”随后运起轻功追逐而去。 即至半刻之后,追上二人的姬冉看到此时已经身受重伤,盘坐于地的无花,以及询问他还有何遗愿的楚留香。姬冉快速跑过去,看着无花,轻声叫道:“师兄!” 听到这叫声无花猛的睁开眼睛,已无光彩,黯淡无光的眼睛,突然有了神。 “师弟?你怎会在此。师兄已然不行了,答应你的礼物终是没能给你带回去,也不知你课业进步如何,想来以师弟的勤奋应是有进步的。”说着说着,无花的口中吐出了鲜血,竟是自绝了心脉。 “师兄你这是何必呢?既然事已至此为何不回到寺中,你我师兄弟青灯古佛也是极好的呀!”姬冉终是无法再平静。 面对这个教导陪伴自己一十七年的师兄,终是流下了眼泪。 坏人也好,恶人也罢,杀弟也好,杀妻也罢,终是无花从不负他无真啊。 “师兄一身罪恶,不想污了那满室经书香,满园桂花香。替我照顾好自...!”不等己字出口,七绝妙僧无花终是闭上了双眼。 “阿弥陀佛……” “香帅且先离去吧!我于此处再送师兄一程。” 言罢,姬冉盘膝静坐念起了《地藏本愿经》 “一切众生未解脱者。性识无定。恶习结业。善习结果。为善为恶。逐境而生。” “轮转五道。暂无休息。动经尘劫。迷惑障难。如鱼游网。将是长流。脱或暂出。又复遭网。” “以是等辈。吾当忧念。汝既毕是往愿。累劫重誓。广度罪辈。吾复何虑。”,一遍又一遍,终是七七四十九后:“师兄一路走好!” 面对无花的尸体,姬冉说了很多。 从第一次听说无花给他喂药到第一次没完成课业无花打他手心。 第一次教他弹琴。 第一次教他书法…… 声声教诲言犹在耳:“无真,莫怪师兄严厉,实是世道艰辛,若无一身好武艺,极难存活于世。” “你还小,不可能一直在寺中,万一有一天你玩心大起,偷跑下山,就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死都不知道尸骨还剩得剩不得。” 哎,现在想来。师兄这句话何尝不是说给自己听的呢。 也罢生死轮回,花谢花开,师兄愿你这朵优昙婆罗花来世可以被世界温柔以待。 收拾了师兄无花的骨灰后,姬冉回来找到强子。“强子哥,我们队伍身上有没有陶罐,铁罐之类的可以盛放骨灰之用?”姬冉边走边问道。 “大师。我们此行并未携带类似物件,您若需要小人到前面城里去看看,应该可以买到。” “善。我去找那石观音还有一些事情,你就在此处客店休息吧。” “晚些我会回来,如果七日内我还未归,那就麻烦强子兄弟带上我师兄的骨灰与我的死讯去一趟南少林,那时候自然会有人给你报酬。” 姬冉边说,手中不停,用自己从师傅那偷出来的紫金袈裟包好师兄的骨灰。 第三章 愿你被世界温柔以待 日头夕照之时,姬冉在王宫里找到了胡铁花与姬冰雁但却未见到楚留香,于是乎上前打招呼道:“贫僧无真,敢问这位可是花蝴蝶胡铁花胡大侠?” “正是胡某。不知你这和尚找我何事?”胡铁花答道。 “胡大侠见谅,小僧少林无真,知施主要去对付那石观音,特来与诸位一同前往。” “施主放心对敌,贫僧只在外围,有些事情需要石观音施主解答,还望诸位在击败石观音后,先封锁其穴道。贫僧感激不尽。”说罢,姬冉向胡铁花做了个佛礼。 “你这和尚,想那石观音何等厉害,竟然还希望我等留手?” “且你前去,恐还要分心防备于你,如何胜得?”胡铁花说罢,并未在姬冉身上感受到敌意与恶意便也不理会,与姬冰雁、中原一点红运起轻功直奔后殿而去。 姬冉无奈,也运起轻功不远不近的吊在身后,最后站立于大殿房顶功运双眼与双耳静观房间内战况。 只见场中一极美女子长袖忽然飞起。 想来此女当是石观音,但见其长袖如出岫之云,飞扬活动,在一霎眼间,已变了七八种姿势,口中淡淡道:“你看,我现在使的这一招若在方才使出来,你们还活得成么?” 另一年轻女子呆呆的瞧着,只觉石观音这一招无论从哪个方位出手,她都绝对无法招架,石观音若要取她的性命,实在比探囊取物还容易。 一眼瞧过后,她已是面如死灰,满头冷汗涔涔而落。 微笑道:“现在总该知道了吧,真正无懈可击的招式,你们非但使不出,简直可说是连见都没有见过。” 她眼睛忽然转向胡铁花,脸已沉了下来,冷冷道:“你救了他们,可也自己想来和我动手么?”胡铁花木立在那里,却好像全未听到她的话,他实在也被石观音方才使出的那一招吓呆了。 那一招看来就仿佛是一个风华绝代的舞姬,在心情最愉快的时候,随着最优美的乐声翩翩起舞。 无论是谁,见了如此美妙的舞姿,纵不意乱情迷,心里也会觉得愉快起来,那么就会在你心情最愉快的时候,取了你的性命。 胡铁花心念转动,想来想去,竟都想不出可以破解这一招的武功,石观音以这一招向他出手,他只怕也得倒下。他也用不着再看石观音是不是还有别的精妙招式,只因高手对敌:只要一招就已经足够了。 只见姬冰雁神情虽仍十分镇定,但汗珠已一粒粒自鼻尖上沁了出来,显见他也无法破解石观音的这一招。 过了半晌,胡铁花终于忍不住道:“你方才使用的那是什么武功?”石观音道:“我告诉你也无妨,那一招叫做‘男人见不得’。” 胡铁花怔了怔,道:“男人见不得?这算什么武功?” 石观音笑道:“这也算不了是什么厉害的武功,但无论是谁,只要他是男人,遇着这一招就得送命,所以男人是万万见不得的。” 胡铁花皱眉道:“这又是哪一门,哪一派的武功?” 石观音道:“普天之下,又有哪一门哪一派能创得出这样的招式来?” “就拿现在天下最负盛名的两大门派来说,少林派的武功太浓太笨,像是一大碗红烧五花肉,虽然很管饱,但却只不过能让贩夫走卒大快朵颐而已,真正懂得滋味的人,是绝不会喜欢如此油腻之物的。” 她笑了笑,又接着道:“武当派的武功却太清淡,就像是一盘忘了加盐的青菜豆腐,颜色看起来虽不错,但吃了一口后,就再也引不起别人的胃口,是么?” 她竟将天下武林学子奉为泰山北斗的少林、武当两大宗派的武功,贬得一文不值,话说得实在狂傲得少有。 但她所用的比喻,却又实在妙极,胡铁花想想少林、武当两派的武功,再想想她说的话,几乎忍不住要笑出来。 只听石观音又道:“他们的武功虽糟,却偏偏要取些漂亮好听的名字,叫什么‘力劈山颤’、‘降龙伏虎’。” “其实,就凭他们所使的那些招式,本该叫‘劈木柴’、‘降猫伏狗’才对。可是我用的这名字,虽然并不好听,却货真价实,我说是‘男人见不得’,就一定是男人见不得的。” 胡铁花叹了口气,道:“如此说来,这一招竟是你自己创出来的了?” 石观音道:“要创出这样的招式,非但要对天下各派的武功都有所涉猎,而且还要对男人的弱点很了解,这样的招式,除了我,还有谁能创得出?” 胡铁花默然半晌,苦笑道:“不错!你实在对男人很有研究。” 石观音道:“现在,你们还想和我动手么?” 胡铁花和姬冰雁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道:“不敢了。” 这“不敢了”三个字说出来,龟兹王立刻面色如土,琵琶公主手里匕首,也掉了下去。 谁知就在这时,胡铁花和姬冰雁身形似箭一般射住,两人间竟早有默契,非但同时说话,出手却也不分先后。 这两人此番出手,和青胡子、琵琶公主两人的出手情况也不知差了多少,青胡子、琵琶公主出手时,但见青光银雨,声势仿佛极壮,但此刻胡铁花和姬冰雁出手,别人却什么也瞧不见。 但见人影一闪间,两人已攻出三招,至于他们是如何出手的,用的是什么招式,就根本没有人能看清了。 可是这三招别人至少还能看得出他们的人影动作,这三招之后,却连他们的人影都已分辨不出。 只见满室风生,桌上的酒皿“叮叮当当”的直响,琵琶公主和龟兹王、青胡子的衣袂,也被激得猎猎飞舞。 龟兹王面色发白,像是随时都会晕倒。琵琶公主赶紧去扶他,可是她自己的手却也在发抖。 青胡子紧握着刀柄,虽然什么也看不出,还是用力瞪着眼睛,瞪得连眼珠子都快掉了下来。 他平生也不知和人拼过多少次命,身上也不知有多少刀疤,就算别人的刀砍在他身上时,他也没觉得害怕。 可是,现在他竟比自己和别人拼命时还要紧张。帐篷里的地方自然不会太大,动手的三个人身法又是那么快,但三个人却只是在那一小块地方上打转,连桌子都没有碰到。 忽然间,风声骤息。三个人形都骤然停了下来。胡铁花双拳紧握,一张脸红得可怕,姬冰雁的脸却更苍白,两个人俱都瞬也不瞬的瞪着石观音。 石观音嘴角却还淡淡的挂着一丝微笑,看来还是那么美丽而安详,甚至连鬓角的发丝都没有乱。 她看来像是温泉浴罢,晓妆初整,正准备出去见客似的,哪里像是刚刚和人拼命,动过手的娘子?但三个人却都动也不动的站着,也不说话。 只听石观音长长叹了口气,悠然道:“你们既已明知绝非我的敌手,为何还要来自取其辱呢?” 胡铁花咬着牙,厉声道:“大丈夫有所不为,有所必为,有些事明知不能做,还是非做不可。” 他知“武侠”二字虽总是连在一起,但其间高下却大有差别,要做到“武”字并非难事,只要有两膀力气,几手功夫,也就是了。 但这“侠”字行来却绝非易事,这“有所不为,有所必为”八个字说来虽简单,若没有极坚强的意志,极大的勇气,是万万做不到的。 一个人若只知道以武逞强,白刃杀人,那就简直和野兽相差无几了,又怎配来说这“侠”字? 姬冰雁忽然道:“你方才本已两次可取我等性命,为什么不下手?” 石观音淡淡一笑,道:“我几乎已有二十年没遇见一个敢和我动手的人了,如今好不容易遇见你们,怎舍得轻易杀了你们?” 胡铁花和姬冰雁心里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忖道:“楚留香怎地还不回来?若有他来相助,凭我们三个人之力,石观音武功就算真是天下第一,古今无双,也得败在我们手里。” 这句话只是在姬冰雁心里打转,胡铁花却说了出来。 他忍不住长叹一声,道:“只可惜楚留香不在这里,否则……” 石观音竟也长叹了一声,道:“实在可惜得很,久闻楚留香的武功,平时虽看不出有什么奇妙,但遇见的对手越强,就越能发挥威力,我竟无缘和他一战,的确是生平之憾!” 胡铁花冷笑道:“你用不着难受,他迟早总会来找你一决高下的。” 石观音道:“只怕是没有这机会了,你们也用不着再等他。” 胡铁花纵声大笑,道:“你以为他此番一去,就永不再回来了么?你以为就凭吴菊轩那小子,就能将他置之于死地?” 石观音缓缓道:“世上若只有一个人能将楚留香置之于死地,那人就是吴菊轩。” “只因他已将楚留香这个人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彻底研究过一遍,世上再也没有一个人能比他更了解楚留香的武功和弱点……” 她淡淡一笑接着道:“你想,我若认为楚留香还有活着回来的希望,又怎么会在这里和你们虚耗时间,闹着玩呢?” 胡铁花擦了擦头上的汗,忽然大笑道:“世上永远没有一个人能真正了解楚留香的,就连我和他交了二三十年的朋友,都无法了解他,何况吴菊轩。” 听到此处,姬冉眉头一皱。不对不对,无花师兄已死,楚留香应当先我一步来此才对,为何迟迟不见楚留香身影。 难道是自己这只蝴蝶产生了什么效应? 不好!是那只画眉鸟! 石观音定是发现自己,以为自己是少林知道吴菊轩身份前来清理门户,为防止意外,石观音让那只画眉鸟使用了一招调虎离山,把战胜师兄的楚留香叫去了秘谷鬼径。 楚留香啊!楚留香!你可快点赶来吧,要不这里可就要血流成河啦。”到此,姬冉也不再多想,纵身跳到战场之中:“阿弥陀佛。贫僧少林无真,见过石施主。 “小和尚,你不是为吴菊轩而来,而是为我而来吗?难道是小和尚你春心荡漾,想要一破色戒吗?”石观音用极具诱惑的声音回答到。 “阿弥陀佛。女施主还请自重,小僧自幼由无花师兄抚养长大,如兄如父,怎会对女施主有非分之想。”姬冉内心苦闷。 虽是知道这石观音乃是无花师兄生母,已然年过40,但这身材容貌,完全不输前世各大老湿,让人好不难受啊。 石观音听到姬冉回话后,心里若有所思:“看来这小和尚确实知道些什么,那么此子便不能留了,杀了他无花定然心生不快,那又如何呢?一个做儿子的还会违反母亲意志不成。” 刚准备出手的石观音只听:“吒!”的一声霹雳吼叫,姬冉的双掌,已在这一声霹雳中,直击出去! 这正是名震天下的少林神拳,他第一着用的乃是本门拳法,隐浑拳势,再衬上霹雳之威,当真有惊天动地之力! 若非亲眼所见,只怕谁也难以相信这文雅温柔如姬冉,竟也能发得出如此刚猛的招式。 石观音身形一转,左掌斜斩姬冉脉门,她这一掌看来平平无奇,与姬冉那一拳的声威简直无法相比。但这平乎无奇的一掌,却偏偏能将姬冉拳势化解开了。 姬冉身法展动,一声霹雳还未停歇,他已击出四拳,降龙伏虎,无一拳不是少林神拳的精华。石观音却又一一化开,而且连消带打,犹有反击之力。 姬冉十八拳击出,竟然毫未抢得先机,右拳突然一缩,等到击出时,只听“嗤”的一声,竟已变拳为指。 这一指弹出,却是内家的“弹指神通”,一缕锐风,急划石观音右胛下的“期门”、“将台”诸穴。 石观音不必被他这一指点中,只要被指风扫及,半边身子也将动弹不得,只怕立刻要毙于姬冉左掌之下。 但石观音身子一斜——只不过轻轻斜了斜,强锐的指风,便堪堪只能扫着他衣服过去。 她左掌已跟着到了姬冉胁下。姬冉的攻势,立刻就只好变为守势,右手缩回,左手拍出时,已变为掌,掌缘立切敌人的“曲池”。 石观音横跨一步,左肘撞出。 姬冉只得撤招变招,刹那间但见掌影扩大,如空谷深潭,正是少林外家的绝技“般若掌”。顾名思义,这掌力乃以力见长,虽是力,却非巨力,掌力,而是虚空若无的空无之力。 用此空力化解石观音攻击,可立于不败之地。 姬冉一刻之间,便已换了“少林神拳”、“弹指神通”、“般若掌’’三种功夫,这三种功夫或刚猛,或尖锐,走的路子绝不相同,但却正都是当今武林中最负盛名,最具威力的武功。 而石观音所用的招式,却是江湖中最普通,最平凡,江湖中也不知有几千几万人能施展这种招式。但明明是同样的招式,到了石观音手里却不同了。 她每一个动作使出,却准确得毫沉不差,她每一个动作都要比无论什么人都快上三倍! 这些动作单独看来也许平淡无奇,但到了两人交手时,每一个动作都发挥了它不可思议的威力! 姬冉有时简直想不通自己如此的奇技招式,怎会被石观音这种平凡的动作化解的?不但化解,还能反击! “再坚持一刻,一刻钟后如果楚留香再不来,那就只好溜之大吉了。”姬冉内心苦叹。 转瞬间又是三十余招,姬冉在变换身形时,稍稍慢了半拍,一只纤纤素手就打在了他的左肩。姬冉借力一个纵跃跳到了侧殿房顶。 虽然姬冉有修炼金刚不坏体神功,但火候不足,这一掌还是结结实实的把他的臂骨打的脱臼了。“阿弥陀佛。石施主,贫僧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既然不知,那便不讲,下去对你的佛祖讲也是一样。拿命来!”石观音呵斥道。 “香帅,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姬冉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态,大声了喊了出来,楚留香如果出来万事大吉,如果真的不在,只好跑路,一番谋划也尽负流水。 “大师勿急,楚某在此!”主殿殿顶,一个翩翩佳公子,轻笑着说道。 第四章 萨埵十二恶皆空 作为一个穿越者,姬冉也是有野心的。 作为一个佛门弟子,在姬冉的记忆中除了西游记中那些神仙佛陀,印象最深的就是台湾布袋戏中的角色。 如,百世经纶-一页书、九界佛皇-玉织翔、圣行者-佛剑分说、圣尊者-一步莲华、佛首-帝如来、天之佛-楼至韦陀等。 但是这些佛者各有特色却都距离人们太远。 一页纸薄,历百世风霜,已不堪为记。一页纸重,历风霜百世,千古丹心犹是。 这是对一页书最好的诠释,非大劫不现于世,千秋大劫却又一肩挑之。 佛皇佛皇却难敌爱祸女戎百日诱惑,最终沉沦。 圣行者的一句: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着实是说到了姬冉的心里,如果有机会他也想如圣行者般杀伐。 而圣尊者、佛首与天之佛就都很迷,好好的佛家大修者却不明善恶,不懂对错,最后硬生生把自己玩成了一个精神病。 所以,最让姬冉喜欢、期待以及想模仿的其实,是《金光布袋戏之末世佛劫》中的缺舟一帆渡。 让人着迷的bgm,让人印象深刻的智慧对话以及让人神往的功法。 缺舟所修乃是萨埵十二诀,其中颇具佛法的一式:“渡五趣,定四正,归三悟,萨埵十二恶皆空”。姬冉没法学到这一招,但是根据姬冉自己的想法。 五趣可化五行,而人身五行肺金、心火、肝木、肾水、脾土,如果有一种内功心法可修炼这五气,不但可增进功力又可以强健脏腑,延年益寿。 四正可为人身之体、炁、神、意。 至于最后的三悟,姬冉觉得这应该是说一颗心,要空明以不改,要宁静以不变,要坚持以现其能,即,悟空,悟净,悟能。 说归此界,虽然无金光亦或者霹雳当中惊天动地的功法,但是眼前石观音可以聚气成石把自己变身一座石雕却是真真正正的土属性神功。 姬冉大漠此行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这部功法。 眼看楚留香一指击碎铜镜,镜子里的石观音也被击碎了。 若是对别人,这一着实在毫无用途,但石观音实在太美,也太强了,这许多年来,她已只将自己的精神寄托在这镜子上,她已爱上了自己。 但她却不知道自己爱的这镜子里虚幻的人影,还是有血有肉的。镜子里的人和她已结成一体,真真幻幻,连她自己都分不清了。 “呛啷”一声,镜子里的人被击碎,镜子外的石观音也像受了重重一击,整个人都怔了怔。 高手相争,怎容得她发怔。这一刹那间,楚留香已闪电般,点了她的五处穴道。无敌的石观音,竟倒了下去。 但她甚至在已倒下去后,还无法相信这会是真的,她简直无法相信楚留香能将她击倒。她吃惊的瞧着楚留香,目光中仍充满怀疑。 楚留香却闭着眼长长呼吸了几口气,才勉强将一颗发狂跳动的心平静下来,他想擦擦脸上的汗,但衣服和手也都已湿透。 石观音瞪着眼,嗄声道:“你……你打倒了我?”楚留香终于一笑,道:“不错,我击败了你,我常常都能击败一些武功比我高强的人,这有时连我自己都无法相信。” 石观音目中露出痛苦之色,像是想说什么,但嘴动了好几次,却仍是连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阿弥陀佛。”见此情况姬冉知道如果自己再不出场,石观音怕是要自戕而亡。“石施主,晚辈有一事相求,还望成全。” “我如今不过阶下囚,连你这小和尚也来奚落我,我宁死也……” “石施主,您误会了“不等石观音把话说完,姬冉赶紧将其打断,免得这个疯女人突然就自尽了。 “晚辈纵然非是什么良善之人到底也被无花师兄照顾一十六载,看在这一十六载的孺慕之情晚辈也不会拿前辈打趣。” “晚辈其实乃是一个武痴,对于前辈聚气成石把自己变成一座雕像的神功甚是向往,还请前辈成全!” 石观音看着眼前这个小和尚,不禁想起了一年前那个同样光头的和尚,加上两人气质、神色及其相似,一时间石观音竟也分不清这眼前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儿子。 随后脱口而出:“好!为娘今日成全你!”说罢开始背诵整篇《聚气成石功》。 楚留香在一侧本想打断,害怕夜长梦多,但看到眼前这一幕,也跟着默默记录起来,一时间房间里变得格外安静。 石观音的声音忽然顿住,楚留香与姬冉全身汗毛却为之悚遍。就在这顷刻间,石观音美丽的胴体已奇迹般干瘪了下去,她身上的血肉,像是已忽然被抽出。 这世上最美丽的肉体,竟在片刻间就变成了一副枯骨——没有人能杀死石观音,她自己杀死了自己。天色渐渐有了曙光,但大地却更寒冷。 楚留香心里只觉得说不出的悲痛,说不出的萧索。他不停地的问着自己:“我胜了吗?我真的胜了么?”美人和枯骨之间的距离,相隔也不过只有一线而已,胜和败之间,又怎能差了多少呢? 姬冉走上前去,诵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随后抱起石观音的尸骨向外走去:“毕竟是无花师兄的亲生母亲,且将你与师兄合葬吧,让你们母子二人在下面也有个伴,愿来世你的身边儿孙满堂,没有仇恨。” 楚留香快步走进后殿,其中四个人四双眼睛,他们瞧见楚留香,就一齐跳了起来。 楚留香瞧见他们,却是极其开心的。这四人赫然是龟兹王父女和胡铁花、姬冰雁。胡铁花已捏住了楚留香的肩膀,捏得痛得要命。 胡铁花紧张的问道:“石观音的人呢?” 楚留香叹了口气,道:“死了!” 胡铁花、姬冰雁、龟兹王、琵琶公主,四个人同时怔住,过了半晌,又同时松了口气,胡铁花眨着眼,道:“但总不是你杀了她吧?” 楚留香叹道:“你难道没有听说过,有些人的牙齿里始终都藏着毒药的,到了必要时,就将毒药外的蜡衣咬破……” 胡铁花等不及他说完话,就抢着道:“你说她是自杀的,她为什么要自杀呢?” 楚留香道:“只因除了死之外,她已没有别的路好走了。” 胡铁花瞪着他,眼珠子都快凸了出来,就好像没有见过楚留香这个人似的,琵琶公主已抢着道:“你难道击败了她?” 楚留香笑了笑,道:“你们一定很奇怪,是么?” 其实这些人又何止奇怪而已,他们简直有点不信。 胡铁花终于长长吐出口气,摇着头道:“完了!完了!姓姬的,你说咱们还有什么能混的,咱们两个加起来都打不过石观音,但这小子却轻轻松松地就将她击败了。” 楚留香苦笑道:“轻松?你以为我很轻松?老实告诉你,我和她拼了两百多招,根本就没有一招能威胁到她的。” 胡铁花道:“你既然只有挨打的份儿,又怎能击败她的?” 楚留香还未说话,琵琶公主已娇笑道:“他自然有法子,我早就知道他一定有法子的,高手相争,不但要斗力,还要斗智,他的武功就算不如石观音,但若是动起心眼儿来,世上又有谁能比得上他?” 她一面说着话,一面已忍不住走过来拉起楚留香的手,像是再也舍不得放开,龟兹王立刻重重咳嗽一声,赔笑道:“这次本王实在多亏三位壮士之力,不知三位壮士是否肯到龟兹一游……” 琵琶公主娇笑着抢着道:“他们当然要去的,无论谁想不去,我都不答应。” 胡铁花和姬冰雁都没有说话,两个人都望着楚留香。 楚留香也不禁咳嗽了一声,赔笑道:“在下等也想观光贵国的风物,只不过……” 琵琶公主面上已变了颜色,强笑着道:“只不过怎样?” 楚留香揉着鼻子,拼命向胡铁花和姬冰雁使眼色,只想他们说两句话,胡铁花和姬冰雁却偏偏像是没有瞧见。 楚留香只有叹了口气,苦笑道:“只不过在下等实在还有些别的事要去做,这次只有辜负王爷的好意了。” 琵琶公主放松了手,脸上已没有一丝血色,指尖也在不停地发抖,她一步步的后退,眼睛却还是瞪着楚留香,颤声道:“你不去?你真的不去?” 楚留香只有苦笑,龟兹王却已赶紧拉住他女儿的手,叹道:“三位壮士竟不肯赏光,本王实在失望得很,但想来壮士们必有很要紧的事,我们也不能勉强的。” 琵琶公主垂下了头,喃喃道:“不错,我们不勉强他们,其实我早就该知道你们绝不会去的。” 她忽又抬起头来笑了笑,道:“我并不怪你们,只因我也不会跟你们走的,我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能够偶然相聚,我……我已经十分高兴。” 凌晨的风,冷如刀,楚留香、姬冰雁、胡铁花、姬冉,四个人木立在寒风里,也不知站了多久了。 胡铁花终于忍不住长叹了口气,喃喃道:“她居然走了,居然没有哭出来,这实在不容易,我从来也没有佩服过任何女人,现在却实在有点佩服她。” 楚留香黯然道:“她说的话不错,我和她的确是两个世界的人,纵然勉强在一起,也不过徒增彼此的痛苦而已,倒不如这样分手,还可留个甜蜜的回忆。” 胡铁花苦笑道:“无论如何,她不但可爱,而且聪明,这样的女孩子,我就怎么遇不到呢?” 姬冰雁冷冷道:“就算遇到,也被你满嘴的酒气熏跑了。” 姬冉调笑道:“就算遇到,也被你满身的阳刚之气吓跑了。” 姬冉扭头看向楚留香问道:“不知香帅与诸位的下一目的地是哪里呀?是否要离开这茫茫荒漠?” 楚留香翻身上了骆驼说:“应该是去寻找那只画眉鸟,蓉蓉、甜儿还有红袖应该都在那里。” “那么这一路上就麻烦诸位了,小僧准备去一趟薛家庄,看看能不能跟那个薛剑神学学剑,毕竟谁还没有一个仗剑江湖的梦想呢!”姬冉也骑上骆驼,轻松的说道。 姬冉并非过目不忘,也不是过耳不忘,所以这一路上对于《聚气成石功》多次向楚留香请教。 路上姬冉开玩笑的说道:“我说楚大侠,无花乃我师兄,可称为兄,石观音作为我师兄的母亲那也就是我的婶娘,我学习婶娘的武功似乎没什么。” “您这堂堂夜帝传人,学我们家这三脚猫的功夫,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吧。您是不是,意思意思。” 楚留香本也当寻常玩笑在听,但听到夜帝字眼的时候,内心也不由微微一紧,“看来少林不愧千年古刹,我与胡铁花三人的出身哪怕神水宫都未曾确认,这无真小师傅竟然一口说出实情。” 楚留香无奈看向姬冉打趣道:“那无真大和尚打算让在下如何意思意思呢?” “大和尚不敢。” “小僧只是感叹上次追寻楚施主与师兄的时候发现,与你二人几乎同时出发,但时间上竟然慢了将近半刻钟。” “虽然小僧功力不如二位,但不算远的路程竟然被落下如此距离,这要是万一以后遇到强敌,岂不是跑都跑不掉了。” 姬冉一面看着楚留香一面夸张的说道:“另外听说江湖上有一种极其厉害的迷药,叫做‘十香软筋散’。” “此毒无色无香,药性一发作便全身筋骨酸软,数日后虽行动如常,内力半点发挥不出。” “听说通过皮肤呼吸可以避免中此奇毒”。 楚留香听罢,陷入思考:“‘十香软筋散’从未听说,但是看其神色应当确实存在。” “这小子无非想跟我学习轻功与皮肤呼吸之法,这呼吸法也便罢了,也是当初家族中前辈外出寻得,并不怕外传,但这轻功就……” 看到楚留香的为难。 姬冉又补充道:“贫僧知轻功乃是香帅家传,不便传于外人,今我无真立誓于此身一生,不传他人,且愿意使用少林《大力金刚掌》与《大力金刚指》与香帅交换。” “香帅家族应都是铁桥硬马的武者,我想这两门少林顶尖功法应该及其适合才对。” 楚留香听后,沉吟良久,终是同意了姬冉的要求,至于外传少林武功,姬冉回去怎么交代,那就是姬冉的问题了。 现在,是黄昏。这里是个很热闹的城市,街道上挤满了各式各样的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扶着老人的,抱着婴儿的…… 大多数的人看来都很愉快,因为他们经过一天工作的辛劳,现在正穿着于净的衣服、舒服的鞋子,囊中多多少少都有些自节俭的生活中省下来的钱,所以他们已经可以尽情来享受闲暇的乐趣。 另一些人,却从来不知道工作的辛劳,自然也不知道闲暇的趣味,所以看来就有些没精打采。一个人不去耕耘,就想求收获,是永远也不会愉快的。 这条街道的两旁,有各式各样的店铺,有的卖杂货,有的卖茶叶,有的卖衣服,有的卖花粉,大多数店铺都将他们最好的货式陈列出来,来引诱路人的眼睛。 他们也在瞧着路上的行人,那眼色就好像行人瞧货物一样,路人的兴趣在他们的货物,他们的兴趣却在路人的钱袋。 这些人彼此打量着,彼此微笑着,大多数人都彼此相识,只有三个人,在这里是完全陌生的。那就是姬冉、胡铁花和楚留香。 三人甚至连这个城市的地名都不知道,他们既没有打听,也绝不关心,因为他们的兴趣并不在这城市。他们的兴趣就在这些人的身上。 自一望千里无人迹的大沙漠归来,再见到这些和气的、愉快的、善良的人,实在比什么事都能令他们开心。 这热闹的城市最热闹的地方就是这条街,这条街最热闹的地方就是这家酒楼,他们就选了这地方,坐在临街的窗子旁,望着楼下街道上熙来攘往的人群,望着人们的笑容,闻着人们的呼吸。 他们就这样坐着,这样望着,也不知望了多久,桌子上已堆满了锡酒壶,酒壶已都是空的。 胡铁花那张被大漠烈日晒得发黑的脸上,已透出了红光。 等到酒壶已开始往地下摆的时候,姬冉才叹了口气,喃喃道:“我现在才知道,世上最可爱的,就是这些平凡的人。” “你终日和他们相处在一起,也许还不会觉得他们有什么可爱,但你若是到那见鬼的大沙漠去了一趟,你就会知道世上再也没有什么比人更可爱的东西了。” 楚留香笑了,笑着道:“这也正是你可爱的地方,一个对人类如此热爱的人,绝不会是坏蛋,一个坏蛋绝不会有你这样的想法。” 姬冉大笑道:“多承夸奖,我只希望老姬也能听到你这句话。” 提起姬冰雁,他开朗的笑脸上忽然有了阴影,连灌了三杯酒下肚,重重拍了拍桌子,大声道:“我真不懂这死公鸡为什么不肯和咱们一齐走,为什么要回家?” 第五章 慧剑 楚留香微笑道:“你若知道家里有人在等着你时,你也会急着回家的。” 姬冉左看看楚留香,右看看胡铁花,而后无奈的叹道:“其实我挺羡慕几位这几十年的兄弟情的,本来我也有一个这样的兄弟,可惜……” “香帅应该是想去寻找你的那几位红颜知己吧,小僧这里有一言劝之,香帅须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有些人看似处处帮你,实际未必真心,凡事预留三分小心,尤其是对女人。” 说完之后,姬冉起身便走,招呼也再没跟楚留香、胡铁花二人打一个。 “无真大师此行何处,不知何时可再相见?”楚留香看着楼下走在街上的无真喊道。 “待香帅去吃鲈鱼脍的时候”姬冉大笑着说道。 时光如流水,三年后,薛家庄。 “除一切恶,净身口意。生死无数劫,意而有勇。闻佛无量德,志而不倦。以智慧剑,破烦恼贼。出阴界入,荷负众生,永使解脱。以大精进,摧伏魔军,常求无念,实相智慧。今日功课到此。” 薛衣人对着无真点点头,而后吩咐下人道:“伺候二老爷洗漱休息。” “是。”众仆从应答后,刚准备动作却又听到一个声音。 “宝宝不要走,宝宝还没玩够呢!大哥不要赶宝宝走。” 却见那说话之人年纪最少也有四十多了,胡子已有些花白,身上却穿着件大红绣花的衣服,绣的是刘海洒金钱,脚上还穿着双虎头红绒链,星光下看来,他脸色似乎十分红润,仔细一看,原来竟涂着胭脂。 谁知这宝宝耍赖撒泼之时竟也突然飞身而起,顺手就自腰带上抽出毒蛇般的软剑,“删蹦,忽”,一连叁剑刺了出来这叁剑当真是又快,又准,又狠。 剑法之迅速精确,姬冉也感叹这剑法之俊。姬冉不慌不忙,伸出左手做拈花状测过右半边身子躲开迎面一剑,而后左手顺势三弹。 一弹剑脊让杀剑不能再进。 二弹握剑之腕,让对手弃剑。 三弹对手眉心,让对手扯手回防。 这正是姬冉这三年于薛家庄学剑之余与这宝宝无数次交手练成的指上功夫,三指弹歌。 当年孟尝君门客冯谖时常弹铗而歌,同是弹剑,姬冉便借用了这个典故。 却说姬冉三指弹出,本应自顾不暇的宝宝却也非凡俗,宝宝借第一指之力,顺势左转,转到半路之时,软剑顺着自己的左腋下向上反刺,正对姬冉手腕神门、内关、大凌三穴。 姬冉见状,身子后仰同时左脚上踢目标正是宝宝持剑右手,同时左手施展弹指神通以无形指气向宝宝后心袭去。 宝宝似乎早有所觉,右手手腕一抖,那软剑好似活物,绕着宝宝后背转了一圈,挡住指劲同时飞回宝宝左手之中。姬冉也趁势跳开并戏谑道:“薛宝宝果然还是薛宝宝。” 薛宝宝却佯装不忿道:“你这和尚,甚是吵闹,每日不光耽误宝宝数星星,还当着宝宝的面,念一些听不懂的鸟语。叽叽喳喳,叽叽喳喳烦死了。” 姬冉扭头看向薛衣人,眼神中似乎在说:“都是你的锅,这锅佛爷不背。” 薛衣人对薛宝宝沉声道:“好了宝宝!不要闹了,大师是我请来为你讲经开悟的,我也是希望你可以早日长大。下去休息吧。明日记得起来与大师一同练剑。” 而后,薛衣人又扭头对姬冉说:“无真大师,我们也该去完成今日的晚课了。”说罢,转身而去。 姬冉在后跟上,两人来到薛家庄后山一处凉亭,姬冉盘坐其中而薛衣人则在外练剑。 看似一个在练剑,一个在打坐。实际上薛衣人在练剑之中,无时无刻的不在对着姬冉释放剑意,而姬冉则以菩提心证,时时拂去对面刺来剑意。 这正是三年前姬冉来到薛家庄时,对薛衣人所说,可助其剑法更上一层的方法。 因为姬冉曾与绝顶高手石观音对过招,虽然不足百招就落败了,但石观音身上那股强绝天下的气势却是真真存在的。 所以姬冉有一定的信心可以面对薛衣人,谁知道薛衣人的剑意就是杀,这浓浓杀意,姬冉是连半炷香都承受不住。 薛衣人本是报着极大的兴趣来做这件事,结果第一次姬冉却连半炷香都坚持不住。让其好生失望。 不过经过三年来每晚一次的锻炼,如今的姬冉已经可以坚持半个时辰,而薛衣人也确实感觉到,在这半个时辰的对抗中,自己的剑意正在增强,变的越来越锋利,姬冉的空之意志就好像一块磨刀石,不断的打磨剑之锋锐。 薛衣人称之为剑争。 自从三年前与楚留香、胡铁花二人分别后。姬冉就来到薛家庄,果然天峰大师的面子是好用的,薛衣人同意了教导姬冉剑术但是不包括薛家剑法。 姬冉本也就是兴之所至,学学剑,耍耍帅,锻炼一下自己的剑术基础。 刺,劈,撩,挂,云,点,崩,截。本质上,他并无一颗通明剑心。 薛衣人也看出这一点。所以见到姬冉后,又提出了为薛笑人,就是薛宝宝每日诵经开悟的要求。作为回报,剑法同样卓绝出众的薛宝宝每天上午会给姬冉做陪练,一起练剑。 三年来,姬冉依旧每日卯时起来做早课,之后练拳,练剑。下午的时候练习书法,没错是书法,不是琴艺。 自从十八岁开始,姬冉就不再练琴改成练书法了,因为姬冉觉得琴棋书画四技,每一项至少要练习十年才算入门,从八岁开始练琴到十八岁完成琴的入门。 之后开始练习书,如今二十四岁的姬冉也练习了六年的书了。 “今日九月二十七,明日便是立冬了,大师也来鄙庄快三年了,不知明日有什么想吃的吗?”完成今日练习的薛衣人对着姬冉问道。 “谢谢薛庄主,我听说明日冬至,隔壁掷杯山庄会有鲈鱼烩,我猜我的好友楚留香今年也会去。所以明日我打算去掷杯山庄一行。”姬冉起身后,与薛衣人并排走着,同时回答道。 姬冉由此猜测也是因为前些时间,听说了神水宫主败北楚留香,姬冉便知道血海飘香的故事终是结束了,师兄无花对于这个世界的影响,终是尽了!楚留香来掷杯山庄度假应该就是又一个故事了。 薛衣人听到姬冉回答后,面色不由沉了下来:“大师可知我薛家庄与掷杯山庄乃是世仇,竟还要前去,莫不是薛某有招待不周之处?” “非有不周,只是有好友欲来,前去一晤尔。庄主又何必介怀。”姬冉似乎没有听出薛衣人的言外之意,依旧笑着回答。 “既然如此,大师明日前去后,便也不必再回,三年剑争,薛某已经倾囊相授了。哼!”薛衣人冷哼一声,飞身而走。 姬冉见状也是无奈,回到自己房中。一夜无话。 第二日清晨,姬冉也未再与薛衣人、薛笑人打招呼,因为他知道薛家庄之行,缘分已尽,无需强求。 九月二十八,立冬。 这天在“掷杯山庄”发生的事,楚留香若非亲眼见到,怕永远也无法相信。 “掷杯山庄”在松江府城外,距离名闻天下的秀野桥还不到叁里,每年冬至前后,楚留香几乎都要到这里来往几天,因为他也和季鹰先生张翰一样,秋风一起;就有了鲈之思。 因为天下唯有松江秀野桥下所产的鲈才是四腮的,而江湖中人谁都知道,“掷杯山庄”的主人左二爷除了掌法冠绝江南外,亲手烹调的鲈鱼脍更是妙绝天下。 江湖中人也都知道,普天之下能令左二爷亲自下厨房,洗手做鱼羹的,总共也不过只有两个人而已。楚留香恰巧就是这两人其中之一。 但这次楚留香到“掷杯山庄”来,并没有尝到左二爷妙手亲调的鲈鱼脍,却遇到了一件平生从未遇到过的,最荒唐、最离奇、最神秘、也最可怖的事。 他从来也不信世上竟真有这种事发生。 左二爷也和楚留香一样!是最懂得享受生命的人,他不求封侯,但求常乐,所以自号“轻侯”。 “掷杯山庄”中有江南最美的歌妓,最醇的美酒,马厩中有南七省跑得最快的千里马,大厅中也有最风雅的食客。 但左二爷最得意的事却还不是这些。 左二爷平生最得意的有叁件事。 第一件令他得意的事,就是他有楚留香这种朋友,他常说宁可砍下自己的左手,也不愿失去楚留香这个朋友。 第二件令他得意的事是他有个世上最可怕的仇敌、那就是号称“天下第一剑客”的“血衣人”薛大侠。 他和薛衣人做了叁十年的冤家对头,居然还能舒舒服服的活到现在,薛衣人虽然威震天下,却也将他无可奈何。 这件事左二爷每一提起,就忍不住要开怀大笑。 第叁件事,也是他最最得意的一件事,那就是他有个最聪明、最漂亮、也最听话的乖女儿。 左二爷没有儿子,但却从来不觉得遗憾,只因他认为他这女儿比别人两百个儿子加起来都强胜十倍。左明珠也的确从来没有令她父亲失望过。 她从小到大,几乎从没有生过病,更绝没有惹过任何麻烦,现在年已十八岁,却仍和两岁时一样可爱,一样听话。 她的武功虽然并不十分高明,但在女人中已可算是佼佼者了,到外面去走了两趟之后,也有了个很响亮的名头,叫“玉仙娃”。 虽然大家都知道,江湖中人如此捧她的场,至少有一半是看在左二爷的面上,但左二爷自己却一点也不在意。 左二爷并不希望他女儿是个女魔王。 何况,她也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去练武,她不但要陪她父亲下棋、喝酒,还要为她父亲抚琴、插花、填词、吟诗——她无论做任何事,都是为她父亲做的,因为她生命中还没有第二个男人。 总而言之,这位左姑娘正是每个父亲心目中所期望的那种乖女儿,左二爷几乎从来没有为她操过心。——直到目前为止,左二爷还未为她操过心。 但现在,现在这件最荒唐、最离奇、最神秘、最可怖、几乎令人完全不能相信的事,正是发生在她身上。 姬冉中午来到掷杯山庄本想蹭个饭,可还没进门就听到一个吼声:“张简斋,我还以为你有什么了不得的高见,谁知你竟会说出如此荒谬不经的话来,请请请,像你这样的名医,左某已不敢领教了。” 山庄门房见到姬冉一身月白僧袍,气质卓然,不敢怠慢。忙上前询问道:“敢问大师如何称呼?来此为何?” “阿弥陀佛。小僧南少林无真,听闻贵庄主烧的一手好鲈鱼,而今日似乎有意宴请他人,小僧厚颜,特来化此缘。” 门房一听,乃是南少林高僧,不敢怠慢,马上由一人快速跑向后宅,而另一人带着姬冉到了会客厅。 路上姬冉又听到一个老者声音:“既是如此,老夫就此告辞。” 而后一个熟悉声音响起:“事变非常。大家都该分外镇定,切切不可意气用事。无论如何,两位都请先静下来,等我再去问问她,问个清楚再说。” ”禀老爷,刚刚有门房说,南少林高僧无真前来化缘,还请老爷示下。“一个侍女打扮的妇人对着左轻候说道。 ”不见!不见,什么南少林高僧,我女儿都已经……都已经……老夫何来心情见什么和尚。他莫不是来咒我女儿的。“左轻候气愤的说道。 ”哦?竟然是无真师傅吗?左二哥不妨一见。楚某与其素有旧识,且无真小师傅自己说他也粗通岐黄,不如让他也进来看看。“楚留香听了下人汇报,与左轻候说道。 不一会儿,姬冉步入内堂到了床边与床上姑娘四目相对。 而后微微一笑,柔声道:“姑娘的心情,我不但很了解而且很同情,无论谁提着这件事,都一定会很难受,我只希望姑娘知道,你的父亲是真正爱你的,有些事情不如直接些,也许效果更好!” 那少女用畏惧的眼光看了一眼姬冉,而后道:“我……我的心乱得很,好像什麽事都记不清了……” 她不由自主的抬起头,美丽的眼睛里仿佛笼着一层迷雾。 姬冉并没有催促她,过了很久,她才缓缓接着道:“我记得我病了很久,而且病得很重。” 左轻侯立刻现出喜色,道:“好孩子,你总算想起来了,你的确病了很久,这一个多月来,你始终躺在这张床上从没有起来过。” 那少女断然摇了摇头大声道:“我虽然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但却绝不是躺在这张床上。” 左轻侯:“不在这里在哪里?” 那少女道:“自然是我自己的家里,我自己的屋子里。” 楚留香见到左轻侯脸色又变了,抢着道:“姑娘可还记得那是怎么样的屋子?” 一顿稀里糊涂的对话与打斗后,楚留香确认眼前这个与左明珠长的一模一样的姑娘,却说自己是施家庄千金-施茵。 ”阿弥陀佛。不如由香帅出马,前去施家庄与薛家庄调查一番,我想香帅出马,定有斩获。“姬冉先是看了一眼张简斋神医,又看了一眼床上的姑娘,而后看着左二爷说道。 ”也只有如此啦,我如今心里憔悴,毫无半点心情,此时还需劳烦香帅了。“左轻候有气无力的说道。 楚留香一脸无奈的看向姬冉,随喃道:“为何所有的麻烦事,总要我来处理,大和尚为何不帮忙?” ”阿弥陀佛。大和尚不敢。小僧自从上次与香帅一别后,这三年间一直住在薛家庄,所以并不方便插手此事。” “且这三年间总能听到香帅大名,大名鼎鼎的神水宫都难不住香帅,如今区区儿女情长,又怎会是香帅对手。“姬冉双手合十,对着楚留香说道。 转眼间三日已过。 深秋昼短。暮色似已将来临。秋风舞着黄柞。伶佰的桔核也陪着在秋风中颤动。 楚留香自地上捡起了片落叶,怔怔的看了许久,又轻轻的放了下去看着它被秋风卷起。他挺起胸,走出了薛家庄,口中喃喃道:”一切的麻烦,总算是过去了。“ 回到山庄中,楚留香先是简单的跟姬冉说了一下,薛笑人就是中原一点红所在杀手组织的首领以及薛笑人自尽的事情。 ”哎!薛宝宝终归没能变成那个单纯、爱剑的赤子。敢问世间可有慧剑,断红尘烦恼,断众生疾苦。“姬冉仰头看向窗外萧瑟的秋风。 楚留香先是稳住了左二爷,而后迅速出门带回了几个人,这几个人正是薛斌、施茵、时盛兰以及自称施茵的左明珠四人。看着四人,楚留香严肃的说道:”此间一切,是你们自己坦白,还是我帮你们!“ 左明珠、薛斌、施茵、时盛兰四个人立刻起拜倒,道:“求香帅成全,晚辈感激不尽。” 此时张简斋也推门而入哈哈笑着。 楚留香以长揖笑道:“老先生不但能治百病,治相思病的手段更是高人一等。” 第六章 东海偶遇 张简斋摇头笑道:“既然如此香帅日后若也得了相思病,切莫忘了来找老夫。” 楚留香笑道:“那是万万不用了的。” 张简斋笑眯眯道:“可惜的是,若有那家的少女为香帅得了相思病,老夫怕也治不了,若说香帅为谁家少女得了相思病,那怕天下再也无人相信。” 楚留香笑而不语,因为他发现石绣云正怔盯着他。 张简斋扶起了左明珠等四人,含笑道:“老夫这次答应相助,除了感于你们的痴情外,实在觉得你们的计划非但新奇有趣,而且的确可算是天衣无缝。” “只可惜你们为何不迟不早,偏偏要等到香帅来时才实行,难道你们想自找麻烦不成。” 左明珠红着脸,嘎着说不出话来。 楚留香笑了笑,道:“这原因我倒知道。” 张简斋道:“哦?” 楚留香笑道:“他们就是要等我来,好教我去做他们的说客,因为我既亲眼见到此事,就不能不管,谁都知道我是个最好管闹事的人。” 他又笑道:“他倒也知道我若去做说客,薛大侠和施举人对这件事也不能不信了,因为…。” 张简斋截口笑道:“因为江湖中人人都知道香帅一言九鼎,只要是楚香帅说出来的话,就万万不会是假的。” 他又转向左明珠,道:“你们的如意算盘打的倒不错,只可惜你们还是忘了件事。” 左明珠垂首道:“前辈指教。” 张简斋道:“你们竟忘记了楚香帅是谁也骗不过的,如今秘密已被他揭穿,难道还想他去为你们做说客吗?” 左明珠等四人又一起拜倒道:“求香帅成全,晚辈感激不尽。” 楚留香笑道:“你们何必求我。我早就说过,我是个最喜欢管闲事的人,而且从来不喜欢煞风景,能见到有情人终成眷属,要我做什么都没有关系。” 张简斋道:“楚香帅果然不愧为楚香帅,其实老夫也早已想起,香帅揭破这秘密,只不过不愿别人将你看做糊涂虫而已。” 他转向左明珠等人,接着道:“如今你们也该得到个教训,那就是你们以后无论要求香帅做什么事最好都先向他说明,无论谁想要让香帅上当,到后来总会发现上当的是自己。” “所以,以诚待人,方可换得诚心实意!左姑娘可还记得三日前,病榻之上小僧与你所说,有些事情不如直接些,也许效果更好。” 姬冉看向四人,平静说道:“与其如此大阵仗,不如等香帅来此,像如今这样,由张神医牵头一起解决这件事。我想那样,香帅也不会拒绝做一个说客。” 四人有些羞愧的低下头,明明姬冉与他们年龄相仿,可给人的压迫感却实实在在的强。 “好在如今,结果不差,就是可惜不知道还能不能吃上左二爷这顿鲈鱼烩了“姬冉又缓和气氛的说道。 “你这酒肉和尚,早晚有一天让佛祖收了去!”这时候一个大嗓门在门口喊道。不是胡铁花又是何人呢。 “阿弥陀佛。施主莫要污人清白,小僧一向只吃肉,不喝酒!”姬冉看到来人,也是笑了起来。 这边楚留香还在给胡铁花解释此间发生了何事。 左明珠如何收买大夫,好假装自己是施茵,而后名正言顺的嫁给薛斌,施茵如何巧妙自己是左明珠好嫁给时盛兰。 而后姬冉对着胡铁花问道:“小胡,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了。” 胡铁花没有回答而是白了一眼姬冉,而后看着楚留香笑道:“老臭虫,你实在有两手……你是用什么法子将那女孩子骗得肯乖乖走了的?这法子你一定得教教我!” 转头看向姬冉道:“你又不是花和尚,男女之间的事情,少打听!” 楚留香看着玩闹的二人,满肚子苦水却吐不出来,道:“我何必教你反正女孩子一看到你就逃得比马跑的还快。” 他虽是在故意气气胡铁花但也知道胡铁花绝不会生气,更不会难受无论谁想要胡铁花难受,都困难得很。 谁知胡铁花听了这话立刻哭丧了脸,笑也笑不出来了,站在那里发了半天呆,竟“拍“的给自己个耳刮子。 大声道:“不错你说的一点也不错,我是个酒鬼又是个穷光蛋、又脏、又丑,若有女孩子见了我不逃,那才是怪事。” 姬冉跟楚留香也看呆了。 他们知道胡铁花并不是个喜欢开玩笑的人,但自从认识胡铁花开始胡铁花永远都是高高兴兴的得意扬扬的。现在他怎么会变得这种样子? 难道他有了什么毛病?只见胡铁花眼睛红红的居然像要流眼泪了。 姬冉忍不住笑了道:“谁会说你丑,那人眼睛—定瞎了。你看你的鼻子、眉毛、眼睛.…—尤其是你这双眼睛一万个男人中也找不出一个。” 胡铁花不由自主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像是觉得高兴了些,但忽又摇头捂着脸:“就算我睛长得不错,也只是个穷光蛋。” 楚留香道:“男子汉大丈夫,穷一点有什么关系,只要你穷得骨头硬……世上的女孩子并非个个都是见钱眼开的。” 胡铁花不由自主挺起了胸膛,但忽又缩了下去,摇头道:“只可惜我又是个酒鬼。” 姬冉忍不住笑道:“喝酒又有什么不好?喝酒的人才有男子气概,古来有名的英雄,将相、诗人,哪个不喝酒,女孩子见到你喝酒的豪气,一颗心早已掉在你酒杯里了。” 胡铁花却还是在摇头,道:“这些话没用,女孩子见了我还是要逃,况且你个小和尚又不饮酒,怎的知道如此多饮酒之妙,难道你真的是酒肉和尚?” 楚留香道:“哪个女孩子见你会逃?她们追你还来不及哩。….你不记得华山派的那位‘清风女剑客’高亚男,只为了要嫁给你。一直追了你两叁年。” 这话倒不假。那年夏天,他们在莫愁湖上喝酒胡铁花喝醉了,胡里胡涂的就答应了要和高亚男成亲。 但第二天他就将这回事忘了,亚男却未忘,硬逼着他要她,还说他若赖账,她没有脸活下去了。她就要自杀。 这一下子立刻将胡铁花吓得落荒而逃,高亚男就在后面追,据胡铁花自己说,她竟追了 两叁年。这本是胡铁花的得意事,楚留香以为总可叫胡铁花开心些了,谁知胡铁花一听“高亚男“这名字,一张脸立刻就变得像吊死鬼一样。 楚留香奇怪,试探着问道:“莫非你又见着高亚男了?” 胡铁花道:“嗯。” 楚留香讶然道“她难道还不理你?” 胡铁花道:“她……她就是不理我,简直就好像不认得我这个。” 说出这句话他更像个刚受了委屈的孩子。 楚留香更奇怪了,拉着他坐了下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说给我听听。” 胡铁花道:“有天我得了两罐好酒就去找快网张叁,因为他烤的鱼最好吃,我记得你也很爱吃的。” 楚留香笑道:“不错只有他烤的鱼不腥不老,又带有鱼的鲜味。” “这快网张叁,何许人也?”姬冉插嘴问道。 “一个烤鱼特别好吃的朋友,下次带你一起去。”楚留香答道。 胡铁花继续说道:“我和他正坐在船头烤鱼吃酒忽然有条船很快的从我们旁边过去,船上有叁个人,其中有个我觉得很面熟。。” 楚留香笑道:“高亚男?” 胡铁花点着头道:“那时我也大吃一惊,就追下去想跟她打招呼,谁知她根本不理我,我拼命向她招手,她就像没瞧见。” 楚留香道:“也许…也许她真的没有看到你。” 胡铁花道:“谁说的?她坐在窗口,眼睛瞪了我半天,却像是瞪着根木头似的,我一路追下去,她一路坐在窗口,可就是不理我。” 楚留香道:“你为什麽不索性跳上她的船?去问个明白。” 胡铁花苦着脸道:“我不敢。” 楚留香失笑道:“你不敢?为什么?她顶多也不过只能把你踢下船而已。” 胡铁花叹道:“因为她的师傅,华山的那老尼姑也在船上,我倒真有点怕……我不是怕她别的就怕她那张脸。” 姬冉道:“华山剑派当代掌门人,‘枯梅大师’,庄严持重,据说已有叁十年未露笑容,江湖中人无论谁见到她都难免有些害怕的。” 楚留香动容道:“枯梅大师已有二十余年未履红尘,这一次下山来了?” 他忽然觉得这好事很有趣了,若没有十分重大的事枯梅大师绝不会下山,她既已下了山华山就必定有大事要发生。 楚留香忽然用力一拍胡铁花肩头,道:“你莫难受,等我这里的事办完了就陪你去找她问问她为何不理你?” 胡铁花嘴角动了动,忽然道:“你见了枯梅大师定也会大吃一惊的。’ 楚留香道:“为什么?” 胡铁花道:“因为他已还俗了。” 楚留香叫了起来道:“枯梅大师会还俗你见了鬼吧。” 枯梅大师落发出家已有四十余年修为功深戒律精严,若说她也会还俗。简直比说楚留香做了和尚还要令人吃惊。” 胡铁花苦笑道:“我知道这件事无论说给谁听,都绝没有人会相信,但她的的确确是还俗了。” 楚留香道:“你怕是看错人了吧。” 胡铁花道:“枯梅大师的容貌任何人看了一眼都不会忘记何况是我?” 楚留香道:“可是…。” 胡铁花道:“我见着她时,她穿的是件紫缎团花的花袍,手里扶着根龙头杖,头上白发苍苍,看来就像是位子孙满堂的馈命夫人。” 楚留香说不出话来了。 枯梅大师居然下了华山,已令人吃惊,她会还俗,更令人难信,这其中必定又牵涉到一件稀奇古怪的大事。 楚留香的兴趣越来越浓厚他忽然跳了起来,飞奔出去,道:“你在这里等我,午时前后,我一定回来陪你去。” 江湖中的确又发生了件大事,无论谁想管这件闹事,都难免要有杀身之祸,楚留香若是聪明人就该逃得远远的。只可惜聪明人有时也会做傻事。 武林七大剑派,唯有华山的掌门人是女子,华山自“南阳“徐淑真接掌华山以来,门户便为女子所掌持。 此后华山门下人材虽渐凋落,但却绝无败类,因为这些女掌门人都谨守着徐淑真的遗训,择徒极严,宁缺毋滥。 华山派最盛时门下弟子曾多达七百余人,但传至饮雨大师时,弟子只有七个了,饮雨大师择徒之严,自此天下皆知。 枯梅大师就是饮雨大师的衣钵弟子,江湖传言,枯梅大师少女时为了要投入华山门下,曾在华山之巅冒着凛冽风雪长跪了四天四夜,等到饮雨大师答应她时,她全身都已被埋在雪中,几乎返魂无术。 那时她才十三岁。 七年后,饮雨大师远赴南海。 枯梅留守华山,“太阴四剑“为了报昔年一掌之仇,大举来犯,扬言要火焚玄玉观,尽歼华山派,枯梅大师身受轻重伤三十九处,还是浴血苦战不懈,到最后太阴四剑竟没有一人能活着下山。 自此一役后,武林中人都将枯梅大师称为“铁仙姑“。 又五年后,青海“冷面罗刹“送来战书,要和饮雨大师决战于泰山之巅,饮雨若败了,华山派便得投为罗刹帮的属下。 这一役事关华山派成败存亡,但饮雨大师却偏偏在此时走火入魔,华山既不能避而不战,枯梅就只有代师出战。 她也知道自己绝非“冷面罗刹“敌手,去时已抱定必死之心,要和冷面罗刹同归于尽。 冷面罗刹自然也根本没有将她放在眼里,就让她出题目,划道儿,枯梅大师竟以大火燃起一锅沸油,从容将手探入沸油中,带着笑说:“只要冷面罗刹也敢这么做,华山就认败服输。” 冷面罗刹立刻变色,跺脚而去,从此足并再未踏入中原一步,但枯梅大师的一只左手,也已被沸油烧成焦骨。 这也就是“枯梅“两字的由来。 自此一役后,“铁仙姑“枯梅师太更是名动江湖,是以二十九岁时便已接掌华山门户,至今已有三十年。 三十年来,华山弟子从未见过她面上露出笑容。枯梅大师就是这么样一个人,若说她这样的人,也会蓄发还俗,江湖中只怕再也不会有一个人相信。 姬冉并未与楚留香、胡铁花一同去调查华山派,而是先返回了南少林,见了自己的师尊天峰大师。 “师尊,弟子给您请安了!”姬冉对着天峰大师跪下磕头道。 “大和尚此去经年,当是收获不菲,小僧何德何能,敢让大和尚跪拜。”天峰大师不咸不淡的说道。 姬冉一听便就明白,这是师尊他老人家嫌弃自己多年不归,在外面玩野了。 于是乎,赶紧爬起来走到天峰大师身后,又是捏肩又是捶背。 好言说道:“弟子这不是刚回寺就向您请安了嘛,您是不知道,这薛家庄与掷杯山庄是多有趣。” 于是接下来半个时辰,姬冉就开启了讲故事模式。 先是讲了左明珠等人的故事,又讲了薛笑人如何装疯卖傻,自己本意通过每日晚课,做些引导,期望薛笑人可以有所收敛,可终是做了无用功。 之后又说起了华山枯梅大师的事情。 天峰大师听后,稍作沉吟道:“枯梅还俗之事,我也不甚了解,只是隐约听说与蝙蝠洞有关。你不妨代为师走上一遭,毕竟同为佛门,理当有所助益。” 七日后夜幕将临,东海上。 “大师您看,前面有一个漂浮的东西,像……像棺材!”船夫对着仓内大喊着。 姬冉闻言,走出船舱极目远眺,果然是一口棺材漂浮在海上,而且棺材中还有人。姬冉对船家说道:“快速靠过去,看看里面的人是否还活着,是否可救。眼看风雨将起,动作快些。” 当船滑到近前不远,却是听到熟悉的声音从棺材里传出:“那是灯!“ “老酒鬼,是你吗“姬冉大声喊道。 听到这声音,棺材里的胡铁花哈哈大笑:“哈哈哈,不用死了,不用死了,酒肉和尚来了。” 众人各施手段上了姬冉的小船,张三四处打量一番,又道:“此船有些小了,一会儿风浪如果来了,恐怕承受不住。” 听了此言,刚刚安下心来的金灵芝,又紧张起来:“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姬冉也是有些头疼,实在是没有大船可以雇,又看向楚留香道:“香帅,这几位是?” 楚留香一拍额头,道:“来我给你介绍,这位就是烤鱼特别好吃的快网张三,这位是万福万寿园的金灵芝姑娘,这位是白衣神耳英万里前辈。” “小僧无真,见过各位。”姬冉合十一礼。 而后姬冉又问楚留香道:“香帅与众人何故乘棺而行于海上,莫不是其中别有洞天?” 楚留香也是苦笑,而后对姬冉说道:“详情听说……” 第七章 海上奇景 姬冉与楚留香交谈一会后,风浪更大。而此时的楚留香却是功运双目,向后方看着说道:“我看后面似乎有灯光,那当是一艘大船。我等不妨靠上前去。” 姬冉一行很顺利的上了另一搜大船。但是一上船姬冉就觉得这条船很特别。 因为在他印象中,海上的水手们大多数都是粗鲁而肮脏的——在海上,就像黑胡子一样,淡水甚至比酒还珍贵,他们洗澡的机会自然不多。 暴风雨虽已将临,但船上每个人还是都很镇定,很沉着,对姬冉他们更是彬彬有礼。 无论谁都可看出他们必定受过很好的训练,从他们身上也可看出这条船的主人一定很了不起。姬冉很快就证明了他的想法不错。 只不过这条船的主人,比他想像中还要年轻些,是个很秀气,很斯文的少年,穿着虽华丽,但却不过火。甲板上飘扬着清韵的琴声。 姬冉他们远远就已从窗中看到少年本在抚琴。自从师兄无花故世之后,姬冉已有很久没有听到过如此悦耳的琴声了。但他们还未到舱门外,琴声便戛然而止。 这少年已站在门口含笑相迎。他笑容温柔而亲切,但一双眼睛里,却带着种说不出的空虚、寂寞、萧索之意,向楚留香他们长长一揖,微笑着道:“佳客远来,未能远迎,恕罪恕罪。” 楚留香果然也一揖到地,微笑着道:“劫难余生,承蒙搭救,能有一地容身,已是望外之喜,主人若再如此多礼,在下等就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少年再揖道:“不敢,能为诸君子略效绵薄,已属天幸,阁下若再如此多礼,在下也置身无地了。” 楚留香也再揖道:“方才得闻妙奏,如聆仙乐,只恨来得不巧,打扰了主人雅兴。” 姬冉却是未再多言,实是方才琴音勾起了他的回忆…… 少年笑道:“阁下如此说,想必也妙解音律,少时定当请教。” 胡铁花又累、又饿、又渴,眼角又瞟着了舱内桌上摆着的一壶酒,只恨不得早些进去,找张舒服的椅子坐下来,喝两杯。 但楚留香偏偏文绉绉的在那里说了一大堆客气话,他早就听得不耐烦了,此刻忍不住插口道:“妙极妙极,琴旁有酒,酒旁有琴,不但风雅之极,如能早闻雅奏,实是不胜之喜。” 他心里想的明明是“早喝美酒“,嘴里却偏偏说“早闻雅奏“,说得居然也满斯文客气。只可惜他的意思,别人还是听得出的。 楚留香忍不住笑道:“敝友不但妙解音律,品酒亦是名家……” 胡铁花瞪了他一眼,截口道:“实不相瞒,在下耳中虽然无琴,眼中却已有酒矣。” 少年也忍不住笑了,道:“闻弦歌岂能不知雅意?胡大侠固酒中之豪也,在下也早有耳闻。” 胡铁花刚想笑,又怔住,失声道:“你认得我?“ 少年道:“恨未识荆。” 胡铁花道:“你怎知我姓胡?“ 那少年淡淡笑道:“彩蝶双飞翼,花香动人间——能与楚香帅把臂而行的,若不是‘花蝴蝶’胡大侠又是谁?“ 楚留香也怔住了。 胡铁花道:“原来你认得的不是我,而是老……” 少年道:“香帅大名,早已仰慕,只恨始终缘悭一面而已。” 胡铁花愕然道:“你既也未见过他,又怎知他就是楚留香?“ 少年并没有直接回答这句话,只是微笑着道:“风急浪大,海水动荡,诸位立足想必不稳,此船船舷离水约有两丈,若是一跃而上,落下时总难免要有足音。” 胡铁花道:“不错,若在陆上,一跃两丈倒也算不了什么,在水上就不同了。” 少年道:“但七位方才上船时,在下却只听到五位的足音,在水上一跃两丈,也能落地无声的,轻功之高,当世已无人能及。” 他笑了笑,接着道:“楚香帅轻功妙绝天下,已是不争之事……” 胡铁花抢着道:“但你又怎知那人就是他,他就是楚留香?“ 少年笑道:“怒海孤舟,风雨将临,经此大难后,还能谈笑自若,潇洒如昔的,放眼天下,除了楚香帅又有几人?“ 他转向楚留香,三揖道:“是以在下才敢冒认,但望香帅勿罪。另一位大师,当是掌指双绝,无真大师了!” 姬冉闻声回过头来,看着少年道:“阿弥陀佛。幸得施主援手,小僧方得脱劫而出,今次得见公子,更是幸甚,不该有更多才是。” 胡铁花瞪着眼,说不出话来了。 这少年果然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物,比他想象中还要高明得多。 酒,醇而美。醇酒三杯已足解颐。胡铁花五杯下肚,已觉得有些醺醺然了,话也多了起来——一个人又累又饿时,酒量本已要比平时差很多的。 这时大家都已通报了姓名,只有英万里说的名字还是“公孙劫余“,做了几十年捕头的人,疑心病总是特别重些的。这也许是因为他们见的盗贼比好人多,所以无论对任何人都带着三分提防之心,说的假话总比真话说的多。 少年笑道:“原来各位都是名人,大驾光临,当真是蓬荜生辉。” 胡铁花抢着道:“若说像阁下这样的人,会是无名之辈,我第一个不信。” 英万里立刻也笑道:“在下正想请教主人尊姓。” 少年道:“敝姓原,草字随云。原来如此的原。” 胡铁花笑道:“这个姓倒少得很。” 姬冉听罢,不禁眉头微微一簇。 英万里道:“却不知仙乡何处?“ 原随云道:“关中人。” 英万里目光闪动,道:“关中原氏,声望本隆,‘无争山庄’,更是渊源有自,可称武林第一世家,却不知原东园原老庄主和阁下怎样称呼?“ 原随云道:“正是家父。” 这句话说出,大家全都怔住,就连楚留香面上都不禁露出惊愕之色,就好像听到了什么最惊人、最奇怪的事一样。 三百年前,原青谷建“无争山庄“于太原之西,这“无争“二字,却非他自取的,而是天下武林豪杰的贺号。 只因当时天下,已无人可与他争一日之长短了。自此之后,“无争“名侠辈出,在江湖中也不知做出了多少件轰轰烈烈,令人侧目的大事!英万里说的“武林第一世家“这六字,倒也不是恭维话。 近五十年来,“无争山庄“虽然已没有什么惊人之笔,但三百年来的余威仍在,武林中人提起“无争山庄“,还是尊敬得很。 当今的山庄主人原东园生性淡泊,极少在江湖中露面,更从未与人交手,固然有人说他:“深藏不露,武功深不可测。” 却也有人说他:“生来体弱,不能练武,只不过是个以文酒自娱的饱学才子而已……”但无论怎么说,原老庄主在江湖中的地位仍极崇高,无论多大的纠纷,只要有原老庄主的一句话,就立刻解决。 就连号称“第一剑客“的薛衣人,在他锋芒最露、最会惹事的时候,也未敢到“无争山庄“去一撄其锋。 原东园本有无后之恨,直到五十多岁的晚年,才得一子,他对儿子的宠爱之深、寄望之厚,自然是不必说了。 这位原少庄主也的确没有令人失望。江湖中人人都知道原随云少庄主是个“神童“,长成后更是文武双全,才高八斗,而且温文尔雅,品性敦厚。 武林前辈们提起这位原少庄主,嘴上虽然赞不绝口,心里却都在暗暗的同情、惋惜——只因他自从三岁时得了一场大病后,就已双目失明,是个瞎子!原随云竟是个瞎子。 这一眼就认出了楚留香的人,竟是个瞎子?大家全都怔住了。他们都是有眼睛的,而且目力都很好,但他们和他交谈了这么久,非但没有人能看出他是个瞎子,简直连想都没有想到过。 他举止是那么安详,走起路来又那么稳定,为人斟酒时,更从未溢出过一滴,别人的身份来历,他一眼就能看破。又谁能想到他居然是个瞎子! 大家这才终于明白,他眼睛为什么看来总是那么空虚寂寞了。惊叹之余,又不禁惋惜。 他人才是这么出众,长得又这么英秀,出身更是在武林第一世家,正是天之骄子,这一生本已无憾。但老天却偏偏要将他变成个瞎子。 难道天公也在妒人?不愿意看到人间有无缺无憾的男子。所谓天妒英才,不外如是。 风暴并不如想像中那么大,现在似已完全过去,满天星光灿烂,海上风平浪静,点点星火,尽都映入了碧海里。 船舷旁,痴痴的站着一个人,似乎正在数着海里的星影。 轻轻的风,吹得她发丝乱如相思。是谁? 如此星辰如此夜,她又是“为谁风露立中宵“? 姬冉静立于飞庐(楼船一层名庐,二层名飞庐)静静的看着胡铁花走过去,走到她身后,轻轻的咳嗽了一声。 听到这声咳嗽,她才猝然转身。 是金灵芝。满天星光,映上了她的脸,也闪亮了她目中晶莹的泪光。她在哭。 这豪气如云,甚至比男人还豪爽的巾帼英雄,居然会一个人站在深夜的星光下,一个人偷偷的流泪。 胡铁花怔住了。 金灵芝已转回头,厉声道:“你这人怎么总是鬼鬼祟祟的,三更半夜还不睡觉,到处乱跑干什么?“ 她声音虽然还是和以前一样凶,却再也骗不过胡铁花了。 除非真的醉了,胡铁花总是最迟一个睡着的。有时候他甚至会终宵难以成眠,所以常常半夜起来找酒喝。 别人说他是酒鬼,他笑笑;别人说他是浪子,他也笑笑。别人看他整天嘻嘻哈哈,胡说八道,都认为他是世上最快乐、最放得开、最没有心事的人。 他自己的心事,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用尽千方百计甩脱了高亚男,到处去拈花惹草,别人认为他“很有办法“,他自己似乎也觉得很得意。 可是他的心,却始终是空的,说不出的寂寞,说不出的空虚,尤其是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寂寞得简直要发疯。 他也想能找到个可以互相倾诉、互相安慰、互相了解的伴侣,却又始终不敢将自己的情感付出去。他已在自己心的外面筑了道墙,别人的情感本就进不去。他只有到处流浪,到处寻找。 但寻找的究竟是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常常会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对高亚男那么残忍。 也许他始终都是在爱着高亚男的。可是他自己却又拒绝承认。”人们为什么总是对已得到的情感不知加以珍惜,却在失去后再追悔呢?“ 愣神一会儿的胡铁花反而笑了,道:“你三更半夜不睡觉,又为的是什么?“ 看着二人“打情骂俏“,姬冉内心一叹:“孽缘果真孽缘。”而后转身离去,抛下漫天繁星与波涛大海回到房间里打坐练功。 第二日,阳光正好,鱼汛与大船如此不期而遇。 大家都拥到船舷旁,海水在清晨的阳光下看来,就仿佛是一大块透明的翡翠,鱼群自北至南,银箭般白海水中穿过。 船,正好经过带着鱼汛的暖流。胡铁花已看得怔住了,喃喃道:“我一辈子里见过的鱼,还没有今天一半多,这些鱼难道都疯了么,成群结队的干什么?“ 张三道:“搬家。” 胡铁花更奇怪了,道:“搬家?搬到哪里去?“ 姬冉笑着说道:“刚说你有学问,你又没学问了……鱼也和人一样怕冷的,所以每当秋深冬至的时候,就会乘着暖流游。” 张三接过话来说道:“这些鱼说不定已游了几千里路,所以肉也变得特别结实鲜美,海上的渔夫们往往终年都在等着这一次丰收。” 胡铁花叹了口气,道:“你对鱼懂得的的确不少,只可惜却连一点人事也不懂。” 原随云一直远远的站着,面带着微笑,此刻忽然道:“久闻张三先生快网捕鱼,冠绝天下,不知今日是否也能令大家一开眼界?“ 他自己虽然什么都瞧不见,却能将别人的快乐当做自己的快乐。 张三还在犹疑着,已有人将渔网送了过来。捕鱼,下网,看来只不过是件很单调、很简单的事,一点学问也没有,更谈不上什么特别的技巧。 其中的巧妙,也许只有鱼才能体会得到。 这正如武功一样,明明是同样的一招“拨草寻蛇“,有些人使出来,全无效果,有些人使出来,却能制人的死命。那只因他们能把握住最恰当的时候、最好的机会。 机会总是稍纵即逝的,所以要能把握住机会,就得要有速度。 其中自然还得有点运气——无论做什么事都得要有点运气。但“运气“也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个人若是每次都能将机会把握住,他的“运气“一定永远都很好。船行已渐缓。 船艄有人在呼喝:“落帆,收篷……”船打横,慢慢的停下。张三手里的渔网突然乌云般撒出。 原随云笑道:“好快的网,连人都未必能躲过,何况鱼?“ 只听那风声,他已可判断别人出手的速度。张三的脚,就像钉子般钉在甲板上,全身都稳如泰山。他的眼睛闪着光,一个本来很平凡的人,现在却突然有了魅力,有了光彩,就好像忽然间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不多时张三的呼吸已渐渐开始急促,手背上的青筋已一根根暴起,脚底也发出了摩擦的声音。已在收网。这一网的分量显然不轻。 原随云笑道:“张三先生果然好手段,第一网就已丰收。” 胡铁花道:“来,我帮你一手。” 网离水,“哗啦啦“一阵响,飞上了船,“砰“的,落在甲板上。 每个人都怔住。网中竟连一条鱼都没有。只有四个人,女人。 四个赤条条的女人。 四个健康、丰满、结实、充满野性诱惑力的女人。 虽然还蜷曲在网中,但这层薄薄的渔网非但未能将她们那健美的胴体遮掩,反而更增加了几分诱惑。船上每个男的呼吸都急促,和尚也不例外——只有看不见的人是例外。 原随云面带着微笑,道:“却不知这一网打起的是什么鱼?“ 胡铁花摸了摸鼻子,道:“是人鱼。” 原随云也有些吃惊了,失声道:“人鱼?想不到这世上真有人鱼。” 楚留香道:“不是人鱼,是鱼人——女人。” 原随云道:“是死是活?“ 姬冉说道:“想必是活的,世上绝没有这么好看的死人。” 胡铁花嘴里念叨着:“这鱼人真是我生平仅见呀!”便想赶过去放开渔网,却又突然停住。 他忽然发现金灵芝正远远的站在一边,狠狠的瞪着他。大家心里虽然都想去,但脚下却像是生了根;若是旁边没有人,大家只怕都已抢着去了。但被几十双眼睛盯着,那滋味并不是很好受的。 第八章 蝙蝠之岛 初升的阳光照在她们身上,她们的皮肤看来就像是缎子。柔滑、细腻,而且还闪着光。皮肤并不白,已被日光晒成淡褐色,看来却更有种奇特的煽动力,足以煽起大多数男人心里的火焰。 健康,本也就是“美“的一种。何况,她们的胴体几乎全无瑕疵,腿修长结实,胸膛丰美,腰肢纤细,每一处都似乎带种原始的弹性,也足以弹起男人的灵魂。 原随云却叹了口气,道:“是死的。” 胡铁花忍不住道:“这样的女人若是死的,我情愿将眼珠子挖出来。” 原随云道:“但她们已没有呼吸。” 胡铁花皱了皱眉,又想过去了,但金灵芝已忽然冲过来,有意无意间挡在他前面,弯下腰,手按在她们的胸膛上。 楚留香道:“如何?” 金灵芝道:“的确已没有呼吸,但心还在跳。” 楚留香道:“还有救么?” 姬冉道:“既然心还在跳。那就是可以救的。” 原随云道:“能救她们的人,也许只有一个人。” 胡铁花抢着道:“这人在哪里?” 原随云道:“幸好就在船上。” 胡铁花道:“是谁?” 原随云道:“蓝太夫人。” 胡铁花怔住了,过了半晌,才讷讷道:“却不知道这位蓝太夫人又是什么人?” 其实他当然知道这位蓝太夫人就是枯梅大师。 原随云道:“江左万氏,医道精绝天下,各位想必也曾听说过。” 英万里道:“但‘医中之神’蓝老前辈早已在多年前仙去,而且听说他并没有传人。” 原随云笑了笑,道:“蓝氏医道,一向传媳不传女;这位蓝太夫人,也正是当今天下蓝氏医道惟一的传人,只不过……” 他叹了口气,道:“却不知她老人家是否肯出手相救。” 胡铁花忽然想起枯梅大师的医道也很高明,忍不住脱口道:“我们大家一齐去求她,她老人家想必也不好意思拒绝的。” 只听一人缓缓道:“这件事家师已知道,就请各位将这四位姑娘带下去吧。” 胡铁花的人又怔住。说话的这人,正是高亚男。金灵芝瞟了她两眼,又瞪了瞪胡铁花,忽然转头,去看大海。海天交界处,仿佛又有一朵乌云飘了过来。 舱房里突然传出一声呼喊!呼声很短促,很尖锐,充满了惊惧恐怖之意。每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英万里动容道:“这好像是方才到甲板上那位姑娘的声音。” 原随云道:“不错。” 他们两人的耳朵,是绝不会听错的。 但高亚男又怎会发出这种呼声?她绝不是个随随便便就大呼小叫的女人,连胡铁花都从未听过她的惊呼。 这次她是为了什么?舱房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难道那四条鱼真是海底的鬼魂?此来就是为了要向人索命? 胡铁花第一个忍不住了,用力拍门,大声道:“什么事?快开门。” 没有回应,却传出了痛哭声。 胡铁花脸色又变了,道:“是高亚男在哭。” 高亚男虽也不是好哭的女人,但她的哭声胡铁花却是听过的。 她为什么哭?舱房里还有别的人呢?胡铁花再也顾不了别的,肩头用力一撞,门已被撞开。他的人随着冲了进去。 然后,他整个人就仿佛突然被魔法定住,呼吸也已停顿。每个人的呼吸都似已停顿。无论谁都无法想像这舱房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无论谁都无法描叙出此刻这舱房中悲惨可怖的情况。 血—— 到处都是血。倒卧在血泊中的,赫然竟是枯梅大师。 高亚男正伏在她身上痛哭。另一个少女早已吓得晕了过去,所以才没有听到她的声音。 “人鱼“本是并排躺着的,现在已散开,诱人的胴体已扭曲,八条手臂都已折断。最可怕的是,每个人的胸膛上,都多了个洞。血洞! 再看枯梅大师焦木般的手,也已被鲜血染红。金灵芝突然扭转身,奔了出去,还未奔上甲板,已忍不住呕吐起来。 原随云面色也变了,喃喃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血腥气怎会这么重?” 没有人能回答这句话。这变化实在太惊人、太可怕,谁也无法想像。枯梅大师的武功,当世已少敌手,又怎会在突然间惨死?是谁杀了她? 原随云道:“蓝太夫人呢?难道已……” 高亚男忽然抬起头,瞪着他,嘶声道:“是你害了她老人家,一定是你!“ 原随云道:“我?” 高亚男厉声道:“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你的阴谋圈套。” 她眼睛本来也很美,此刻却已因哭泣而发红,而且充满了怨毒之色,看来真是说不出的可怕。只可惜原随云完全看不见。他神情还是很平静,竟连一个字都没有变。 难道他已默认?高亚男咬着牙,厉声道:“你赔命来吧!“ 这五个字还未说完,她身形已跃起,疯狂般扑了过来,五指箕张,如鹰爪,抓向原随云的心脏。 这一招诡秘狠辣,触目惊心!江湖中人都知道华山派武功讲究的是清灵流动,谁也想不到她竟也会使出如此毒辣的招式。这一招的路数,和华山派其他的招式完全不同。 “难道枯梅大师就是用这一招将人鱼们的心摘出来?”高亚男显然也想将原随云的心摘出来。 原随云还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仿佛根本未感觉到这一招的可怕。无论如何,他毕竟是个瞎子,和人交手总难免要吃些亏的,高亚男若非已恨极,也不会用这种招式来对付个瞎子。 胡铁花忍不住大喝道:“不可以,等……” 他下面的一个字还未说出,高亚男已飞了出去。原随云的长袖只轻轻一挥,她的人已飞了出去,眼看已将撞上墙,而且撞得还必定不轻。 谁知她身子刚触及墙壁,力道就突然消失,轻轻的滑了下去。 原随云这长袖一挥之力,拿捏得简直出神入化。而且动作之从容,更全不带半分烟火气。纵然是以“流云袖“名动天下的武当掌门,也绝没有他这样的功力。 高亚男身子滑下,就没有再站起。她已晕了过去。 原随云道:“据说海南东瀛一带岛屿上,有些采珠的海女,自幼就入海训练,到了十几岁时,已能在海底屏住呼吸很久;而且因为在海底活动,最耗体力,所以她们一个个俱都力大无穷。” 英万里道:“如此说来,这四人想必就是南海的采珠女了。” 胡铁花跌足道:“原公子既然知道世上有这种人,为何不早说?” 原随云苦笑道:“这种事本非人所想像,在下事先实也未曾想到。” 英万里道:“只不过,附近并没有岛屿,她们又是从哪里来的?” 姬冉道:“她们又怎会知道蓝太夫人在这条船上,怎知她老人家肯出手为她们医治?” 原随云叹道:“这些问题也许只有她们自己才能解释了。” 姬冉也叹息着道:“只可惜蓝太夫人没有留下她们的活口。” 原随云沉吟着,忽然又道:“却不知令师临死前可曾留下什么遗言?” 那少女道:“我……我不知道。” 胡铁花皱眉道:“不知道?” 那少女嗫嚅着道:“我一看到血,就……就晕过去了。” 楚留香道:“我想,蓝太夫人也不会说什么的,因为她老人家想必也不知道这些人的来历,否则又怎会遭她们的毒手?” 原随云叹了口气,道:“她老人家已有数十年未在江湖中走动,更不会和人结下冤仇,那些人为什么要如此处心积虑的暗算她?为的是什么?” 这也就正是这秘密的关键所在。动机!没有动机,谁也不会冒险杀人的。 楚留香并没有回答这句话,沉默了很久,才叹息着道:“无论如何,这秘密总有揭穿的一日,现在我只希望这些可怕的事,以后永远莫要发生了……” 丧礼简单而隆重。是水葬。佛家弟子虽然讲究的是火葬,但高亚男和那少女却并没有坚持,别的人自然更没有话说。楚留香现在已知道那少女的名字叫华真真。 华真真。 她不但人美,名字也美。只不过她的胆子太小,也太害羞。 自从她离开楚留香的怀抱后,就再也不敢去瞧他一眼。只要他的目光移向她,她的脸就会立刻开始发红。 他衣襟上还带着她的泪痕,心里却带着丝淡淡的惆怅。他不知道下次要到什么时候才有机会能将她拥入怀里了。高亚男更没有瞧过胡铁花一眼,也没有说话。 原随云也曾问她:“令师临死前可曾留下什么遗言么?” 当时她虽然只是摇了摇头,但面上的表情却很是奇特,指尖也在发抖,仿佛有些惊慌,有些畏惧。她这是为了什么?枯梅大师临死前是否对她说了些秘密,她却不愿告诉别人,也不敢告诉别人? 天色很阴沉,似乎又将有风雨。总之,这一天绝没有任何一件事是令人愉快的。 这一天简直闷得令人发疯。 天地间一片漆黑。 星光月色都已被乌云掩没,灯光也都被呼啸的狂风吹灭。船身已倾斜,狂风夹带着巨浪,卷上了甲板。甚至连呼声都被吞没。除了风声、浪涛之外,什么也瞧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谁也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所有的人都已拥上了甲板,都已被吓得面无人色,这天地之威,本就是谁都无法抗拒的。每个人都紧紧抓住了一样东西,生怕被巨浪卷走、吞没。 只有几个人还是稳稳的站在那里,身上的衣衫虽也被巨浪打得湿透,但神情却还是很镇定。尤其是原随云。他甚至比楚留香更镇定,只是站在那里,静静的听着。 谁也不知道他能听出什么!浪头卷过,一个水手被浪打了过来。 原随云一伸手,就捞住了他,沉声道:“出了什么事?” 那水手用手挡住嘴,嘶声道:“船触礁,船底已开始漏水。” 原随云到这时才皱了眉,道:“带路航行的舵手呢?” 水手道:“没有瞧见,到处找都没有找到,说不定已被浪卷走。” 楚留香一直站在原随云身旁,此刻突然道:“这条船还可以支持多久?” 水手道:“难说得很,但最多也不会超过半个时辰了。” 楚留香沉吟着,道:“我到前面去瞧瞧。” 他身形跃起,只一闪,似乎也被狂风巨浪所吞没一般…… 礁石罗列。在黑沉沉的夜色中看来,就像是上古洪荒怪兽的巨牙。船身几乎已有一半被咬住。楚留香忽然发现礁石上仿佛有人影一闪。 如此黑夜,如此狂风,他当然无法分辨出这人的身形面貌。他只觉这人影轻功高绝,而且看来眼熟得很。 这人是谁?在这种风浪中,他为何要离开这条船?他到哪里去? 远方也是一片黑暗,什么也瞧不见,从一排排兽牙般的礁石中望过去,仿佛已经到了地狱的边缘。这人难道甘心去自投地狱? 只听一人沉声道:“大师、香帅可曾发现了什么?” 原随云居然也跟着过来了,而且知道楚留香与姬冉就在这里。他的眼睛瞎了,但心上却似乎还有另一只眼。 楚留香沉吟着,道:“礁石上好像有个人……” 原随云道:“人?在哪里?” 楚留香遥视着远方的黑暗,道:“已向那边飞奔了过去。” 原随云道:“那边是什么地方?” 楚留香道:“不知道,我瞧不见。” 原随云沉吟着道:“既然有人往那边走,那边想必就有岛屿。” 姬冉道:“纵然有,也必定是无人的荒岛。” 原随云道:“为什么?” 姬冉道:“若有人,就必定有灯光。” 原随云道:“大师没有瞧见灯光?” 姬冉道:“没有,什么都没有。” 原随云沉默了很久,才缓缓道:“无论如何,那边至少比这里安全些,否则他为何要往那边走?” 楚留香点了点头,道:“他想必知道那边是什么地方,我们却不知道。” 原随云道:“所以我们至少也应该过去瞧瞧,总比死守在这里好。” 胡铁花也跟了过来,立刻抢着道:“好,我去。” 原随云笑了笑,道:“若是在平时,在下自然不敢与各位争先,但到了这种时候,瞎子能看见的,有眼睛的人也许反而看不见。” 他身形突然掠起,双袖展动,带起了一阵劲风,等到风声消失,他的人也已消失在黑暗里。他就像是乘着风走的。 大家仿佛全都怔住了,过了很久,姬冉才叹了口气,喃喃道:“静如处子,动如脱兔,用这两句话来形容他,倒真是一点也不错……你们平时看到他那种斯斯文文的样子,又有谁能想到他的功夫竟如此惊人?” 胡铁花也叹了口气,道:“若是老天只准我选一个朋友,我一定选他,不选老臭虫与酒肉和尚。” 张三冷冷道:“看来你倒比女人还要喜新厌旧。” 楚留香突也叹了口气,道:“若换了我,只怕也要选他的。” 姬冉也叹了口气,道:“若换了我,只怕我也要选他的。” 张三皱眉道:“为什么?” 楚留香道:“因为我宁可和任何人为敌,也不愿和他为敌。” 姬冉道:“因为看不透。” 张三道:“你们认为他比石观音、神水宫主那些人还可怕?” 楚留香的神色很凝重,缓缓道:“老实说,我认为他比任何人都可怕得多。” 胡铁花长长吐出了口气,笑道:“幸好他不是我们仇敌,而是我们的朋友。” 一阵急风过处,原随云已又出现在眼前。他全身虽已湿透,但神情还是那么安详,静静的站在那里,看来就好像根本就未移动过。 胡铁花第一个抢着问道:“原公子可曾发现了什么吗?” 原随云道:“陆地。” 胡铁花喜动颜色,道:“那边有陆地?” 原随云道:“不但有陆地,还有人!“ 英万里忍不住道:“原公子为何不问问他们,这里是什么地方?” 原随云道:“因为他们本就是要来找我们的,现在只怕已经快到了……” 他这句话还没有说完,礁石上已出现了一行人影。 七八个人一个跟着一个,走在如此黑暗中,如此险峻的礁石上,还是走得很快、很轻松,就仿佛白日下走在平地上似的。 每个人的身材都很纤小,几乎和女人差不多。现在虽已走得很近,但还没有人能看得清他们的面貌。走在最前面的一人,脚步最轻灵,远远就停下,站在四五丈外一块最尖锐的礁石上。 狂风带着巨浪卷过,他的人摇摇晃晃的,似乎随时都可能被巨浪吞噬。但两三个浪头打过,他还是好好的站在那里。楚留香一眼就看出这人轻功也很高,而且必定是个女人。 只听这人道:“来的可是原随云原公子的座船么?” 语声清越而娇脆,果然是女人的声音。 原随云道:“在下正是原随云,不知阁下……” 那人不等他说完,突然长揖道:“原公子万里间关,总算到了这里,奴婢们迎接来迟,但请恕罪。” 原随云动容道:“这里莫非就是蝙蝠岛?” 第九章 蝙蝠公子 前来迎接的那人道:“正是!“ 这两个字说出来,每个人都长长吐了口气,却也不知是惊慌,还是欢喜? 他们的目的虽然总算到了,可是,在这里究竟会发生什么?有几个人能活着回去?远方仍是一片神秘。蝙蝠岛还是被笼罩在无边的神秘与黑暗中。 谁也不知道那地方究竟是天堂?还是地狱?——至少在人们的想像中,天堂总不会是这个样子的。 刚登上蝙蝠岛不久的姬冉一行,却是很不开心。因为如今的他们正处于一间石室,如果是一间普通的石室,哪怕漆黑一些甚至完全没有光亮也好,可惜这间石室乃是一间石狱。 石狱中有六个人。楚留香、胡铁花、姬冉、张三、英万里、高亚男。可声音却不是他们六个人发出的。 一个声音仿佛很遥远慢慢的传入众人的耳中:“我并不急着杀你们,现在你们已什么都瞧不见,我立刻就要你们连听都听不见,然后再慢慢的要你们的命!” 每个字听来都很清楚。六个人也全都怔住。谁也不知道这声音是哪里来的。石狱中骤然变得死一般静寂,几乎连呼吸也都已停止。 姬冉听到这里,很快从身上取出了少林特制的火折子,并点燃开来。微弱的火光照亮了这间牢笼。 但是说话之人却也还不知道这里已有了火光,显然他并不在这屋子里。 他在哪里? 姬冉还在思考,不过楚留香已经先姬冉一步发现端倪。只见他突然纵身一掠,滑上了石壁。 因为他发觉屋角上竟藏着根铜管。管口很大,宛如喇叭,然后才渐渐收束,直埋人石壁深处。 声音就是从这铜管里发出来的。说话的人在铜管另一端,显然也可以从铜管中听到这里的动静,他们在这里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能在那里听得清清楚楚。他是否已听出了什么? 楚留香对着铜管,一字字地道:“阁下就是蝙蝠公子?” 他每个字都说得很慢,声音听来也不很大。 但他每说一个字,铜管都被震得嗡嗡发响。 对方沉默了很久,才缓缓道:“久闻楚香帅轻功妙绝江湖,不想内力也如此深厚,若能与我为友,何愁不能雄霸天下。只可惜……” 说到这里,他语声忽然停顿,仿佛在叹息。但突然间,这叹息声就变了,变得说不出的尖锐。 骤然听来像是一种声音,但仔细听来,却又像无数种声音混合在一起,一声接着一声,越来越快,又像是千万柄刀剑互相在摩擦。铜管也被震得起了回应。 整个山窟都似乎震动了起来。没有人能忍受这种声音。 楚留香想用手去堵住铜管,但一触铜管,整条手臂就都被震麻了,他的人也像是一片风中秋叶般跌了下去。胡铁花只觉得仿佛有千百根针在刺着他的耳朵,又从耳朵钻入他的心,他的人也似将被撕裂。他的手也被震得发抖,火折子已跌在地上。 他什么都再也看不到,什么都再也不能想。他全部力量都已被这种声音所摧毁,惟一能做的事,就是用两只手紧紧塞住耳朵。但声音还是透过了他的手,往他耳里钻,往他心里钻。 他精神都已几乎完全崩溃,几乎要发疯,只要能停止这种声音,他不惜牺牲任何代价都情愿。要他死,他都情愿。但声音就像是永远也不会停止,谁也不知道还要继续多久……黑暗,死寂。 胡铁花的耳朵还在嗡嗡作响,但那种可怕的声音却已不知在什么时候停止了。他全身都已被汗水湿透,整个人都已虚脱,躺在地上喘息着,就像是刚到地狱里去和恶鬼们搏斗了一场,就像是场噩梦。过了很久,他耳朵还是听不到别的声音。 但他总算已能站了起来。 胡铁花总觉得自己的身子就像是铁打的。 只要他还剩下一口气,他就能站得起来。 但别的人呢? 别人是否也能熬过这场噩梦? 胡铁花摸索着,去找火折子。火折子也不知跌到哪里去了,在如此黑暗中,哪能找得到? 这时他还没有听到楚留香找鼻烟壶的故事,所以也想不到要用“鼻子”去找——火折子也有味道的。硫磺硝石的味道。他正在想法子,火光忽然亮了。 一个人站在他面前,手里拿着火折子,赫然竟是姬冉。 胡忒好怔住,呆呆的瞧着他,久久都说不出话来。 姬冉面上却连一点表情都没有,但全身也已经被汗水打湿,他淡淡地道:“这火折子很好,用的是上好的硫磺,所以连味道都是香的。”火光在摇晃,是哪里来的风? 只见胡铁花转过头,立刻又欢喜得几乎叫了出来。 石门竟已开了。 楚留香的人还靠在门口,眨着眼睛,似乎已睡着。 他全身也已湿透,看来更是疲倦不堪,但嘴角却带着笑。 这石门也是被这声音震动的力量,再加上楚留香本身的真力所震开的。 无论多可怕的人,你只要懂得如何去降伏他,他就是你的奴隶。无论多可怕的力量,你只要懂得如何去利用它,它也会变得属于你。楚留香一向很懂得这道理。 姬冉也被楚留香上了一课,虽然姬冉扛过了音波攻击,但是他靠的却是绝技金刚不坏体神功,而不是自己意志与内息的强大。楚留香所行应就是佛法所谓慑服外魔。 一走出这石狱,就不能再用火折于。 “这条路我走过,你跟着我走!”高亚男拉着胡铁花的手,在前面带路。 楚留香和姬冉,走在另一边。这样他们的力量虽分散,但目标越少,就越不易被人发现,纵然有一路被发现,另一路还可以设法援救。 奇怪的是,巡逻的人反似少了——这也许是因为蝙蝠公子认为他们已被困死,所以防守就难免疏忽。 突然间,黑暗中出现了一片碧磷磷的鬼火。火光明灭闪动,竟映出了四个字:“我是凶手!” 胡铁花只觉高亚男的手突然变得冰冷,他自己手心也在冒汗。 谁是凶手? 这鬼火是从哪里来的? 难道枯梅大师真的英魂不灭,又在这里显了灵么? 胡铁花正想追过去,那片鬼火却突然飘飘的飞了起来。也就在这时,他只觉腰背处麻了麻,七八根棒子同时点在他身上,点了他背后七八处穴道! 他的一举一动,竟还是瞒不过蝙蝠公子。 无论他走到哪里,都早已有人在那里等着了!楚留香与姬冉已掠上了第二层。 也不知为了什么,他行动似乎变得有些大意起来,也许是因为他早就知道无论自己多小心,行动还是难免被人发觉的。第二层上居然也没有遇见巡逻防守的人。 楚留香刚喘了口气。 ”小心!“姬冉对着楚留香说道。 同时一阵衣袂带风声响起。风声很急,却很轻。姬冉刚闪身躲开,这人已扑了过来,刹那间已出手三招,尖锐的风声却像是分成了六七个方向,同时击向姬冉。 三招过后,姬冉已知道这人实在是他生平所遇见的最可怕的对手,甚至比石观音和薛衣人还要可怕得多。 因为这人每一招出手,都充满了仇恨,像是恨不得一出手就要姬冉的命,而且,只要能要了姬冉的命,他自己也不惜同归于尽。 这种招式不但可怕,而且危险。面对着这种招式,生与死之间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姬冉内心只觉无奈:”这当是攻向楚留香的,可结果却是自己替那老臭虫挡灾了。“姬冉不敢分心,继续与来袭者缠斗。 第三层,是最上面一层。若是有光,坐在第三层上,就可将第一层和第二层的动静都看得清清楚楚。 但第三层上说话的声音下面却听不到,因为这一层特别高,就像是个戏台,只不过坐在戏台上的并不是唱戏的,而是看戏的。 现在,在如此黑暗中,他们当然也看不到什么。他们只看到了一点碧森森的鬼火,在第二层上飞跃、旋转、跳动!也没有人说话,只能听到一阵阵呼吸声。呼吸声很重,坐在这里的人显然不少。 鬼火飞跃得越来越快,有时明明看到它是往左面去的,也不知怎么样突然一折,就突然到了右面。 到后来这点鬼火就像是连成了一条线。一条曲折诡异的线。但只要这点鬼火一停下来,就立刻映出四个字:“我是凶手!”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个人忍不住问道:“这四个字是用碧磷写在人身上的么?” 另一人笑了笑,道:“果然还是朱先生好眼力。” 这声音低沉、嘶哑,却带着种无法形容的权威和慑人之力,仿佛只要他一句话说出,就可决定千百人的生死。这正是蝙蝠公子的声音。 那位朱先生叹了口气,道:“这四字若是写在人身上的,这人的动作就实在太快了。” 蝙蝠公子道:“朱先生猜得出他是谁么?” 朱先生沉吟着,道:“放眼天下,身法能有如此快的人并不多,在下已想到了一个人,只不过……这人却又不可能是他。” 蝙蝠公子道:“朱先生想到的是谁?” 朱先生道:“楚香帅。身法如此迅急诡异的人,除了楚香帅外,实在很难再找到第二个。” 蝙蝠公子又笑了笑,道:“既然如此,这人为何不可能是他?” 朱先生沉吟了半晌,道:“若是楚香帅,又怎会被人在身上写下这么样的四个字?” 蝙蝠公子缓缓道:“也许这四个字并不是人写的,而是鬼魂显灵。也可能那人真的不是楚香帅。” 他声音突又变得说不出的虚幻空洞。 朱先生似乎打了个寒噤,嗄声道:“鬼魂?谁的鬼魂?” 蝙蝠公子道:“自然是被他杀死的人的鬼魂。” 朱先生失声道:“楚香帅也杀人?” 蝙蝠公子淡淡道:“他若真的从未杀人,又怎会有鬼魂缠身?” 朱先生长长吸了口气,显然已相信了七分。因为活着的人,绝没有人可能不知不觉在楚留香身上写这么样四个字的,无论谁都知道楚留香的反应一向快得可怕。 过了很久,朱先生才将这口气吐出来,道:“看情况,他现在好像正和人交手。” 蝙蝠公子道:“看来好像是的。” 朱先生道:“这人又是谁呢?他们现在至少已拆了一百五十招,能接得住楚留香百招以上的人,江湖中已不多,但这人直到现在还未落下风。” 蝙蝠公子缓缓道:“也许他不是人。也许那人真的不是楚留香” 朱先生似又打了个寒噤,道:“不是人是什么?” 蝙蝠公子的声音更虚幻,道:“是鬼魂……来找楚留香索命的鬼魂。” 这句话说出,呼吸声忽然轻了。有的人呼吸似已停顿。 鬼魂! 这两个字本也是虚幻而空洞的,因为谁也没有真的见过鬼魂,但现在,在这种可怕的黑暗中,这两个字却突然变得很真实。 每个人的眼前都仿佛出现了个鬼魂,各式各样的鬼魂。每个人所遇见的鬼魂都不一样,因为在人的想像中,鬼魂本就没有一定的形状,但无论是什么形状,却都是同样可怕的。 只要有一点光,就可看出这些人怕得多么厉害,有的人额上冒着冷汗,有的人在椅子上不安的扭动。有的人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襟,简直已连气都透不过来。 只要有一点光,他们也就不会怕得这么厉害。因为鬼魂总是和黑暗一齐来的,没有光的地方,才有鬼魂。 那点碧森森的鬼火已突然不见了!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楚留香已倒了下去?那女鬼要了他的命之后,还会要谁的命?每个人的心都在七上八下,跳个不停,却没有人敢问出来。 蝙蝠公子突然拍了拍手,道:“下去瞧瞧。” 一人道:“是。” 这是丁枫的声音。大家只觉得一阵衣袂带风声很快的掠出去,又很快的掠了回来。 只听丁枫道:“下面没有人。”他声音中竟也充满了恐惧之意。 蝙蝠公子道:“没人?第八十三次巡逻的人呢?” 丁枫道:“也不在。” 蝙蝠公子沉默了很久,缓缓道:“我要的那些人全都带上来了么?” 丁枫道:“是。” 蝙蝠公子沉默了很久,突然道:“好,第二次拍卖开始。” 楚留香和那“鬼魂”竟全都不见了?他们去了哪里? 蝙蝠公子缓缓道:“我不远千里,将各位请到这里来,虽然未必能令各位全都满载而归,至少也得要各位觉得不虚此行。” 那位朱先生立刻赔笑道:“无论如何,在下等的确都已大开眼界。” 其实这句客气话说得一点都不高明,他根本什么都没有看到,却偏偏要说“大开眼界”。 蝙蝠公子笑了笑,道:“在方才第一次拍卖中,我已卖出了黄教密宗‘大手印’的秘笈,蜀中唐门所制的十三种毒药,和五年前‘临城大血案’凶手姓名。我希望这些货物全都能令买主满意。” 几个人同时赔笑道:“满意极了,江湖中谁都知道公子绝不会令人失望的。” 蝙蝠公子道:“永远不让顾客失望,这正是我做生意的原则。而且,我这里的货物从来不滥卖,货物只卖一次,绝不会再卖给另一个人。” 突然有人问道:“却不知是谁买下这秘密的?” 蝙蝠公子冷冷道:“永远替顾客保守秘密,也是我做生意的原则,各位无论在这里买下了什么,都绝不会有别人知道。” 黑暗中似乎有人松了口气。 有人间道:“却不知在这二次拍卖中,公子你准备售出的是什么?” 蝙蝠公子笑了笑,道:“这次我出售的东西,比平时要特别些。” 又有人忍不住问道:“特别么?什么特别?” 蝙蝠公子道:“这次要卖的是人!” 那人失声道:“人?是活人?还是死人?” 蝙蝠公子道:“死活悉听尊意,只不过活人有活人的价钱,死人有死人的价钱。” 他又拍了拍手,道:“好,现在拍卖立刻开始,请各位准备出价吧!” 人。这一次蝙蝠公子要出售的竟是人。世上还有什么比人更有趣的货物呢? “他要卖的究竟是些什么人?是天仙般的美女?还是忠诚的女人?——美丽和忠诚这两件事,是很难在同一个女人身上发现的。” “也许他要卖的是男人,是什么样的男人?是可以替你想出千百种计谋的智者,还是可以为你去拼命的勇士?”大家心里都在猜测,都觉得好奇。越好奇,就越觉有趣。 只听丁枫道:“第一个人名叫叫英万里,号称‘神鹰’,本为九城名捕,底价十万两。” 他话刚说完,已有人出价了,而且价钱跳得很快,很高! “十一万。” “十三万。” “十七万……” 英万里平生捕获的盗贼不知有多少,结下的冤家更不知有多少,这些人要的并不是他的人,而是他的命!最后的得主出价是“二十万五千两。” 第十章 天下第一 结束了第一个拍品之后,丁枫继续主持拍卖会道:“第二个人叫张……” 他话还没说完,蝙蝠公子突然道:“第二人是胡铁花,底价五十万两。” “胡铁花”这名字说出,黑暗中已起了一阵惊叹之声。 “五十万两”这数目说出,惊叹声更大。 有人道:“胡铁花?却不知是不是那位号称‘花蝴蝶’的胡铁花?” 丁枫道:“正是此人。” 大家突然沉默了下来。 丁枫道:“各位为何还不出价?” 还是没有人说话。胡铁花的仇家并不多,五十万两这价钱也太高了。何况,胡铁花当然要比英万里还烫手得多。 丁枫道:“朱先生也不敢出价么?” 朱先生干咳了两声,道:“并不是不敢,只不过……在下买他又有什么用?” 蝙蝠公子突然道:“也许各位认为这价钱太高了些,我们不如削价出售吧!” 丁枫道:“是,无论能卖得了多少,总比卖不出去的好。” 蝙蝠公子道:“死人的价钱就比活人便宜多了,你先杀了他再说。” 丁枫道:“现在就动手?” 蝙蝠公子道:“立刻就动手!” 丁枫道:“是……” 突听一人道:“我要活的,我出一百万两!” 楚留香!这声音低沉、稳定,带着种奇特的吸引力,赫然正是楚留香。 楚留香不知何时也已来了。 蝙蝠公子突然纵声大笑起来,道:“我猜得果然不错,无论价钱多高,必定有人会出价的。” 他笑声骤然间又停顿,缓缓道:“但这里的交易从无赊欠,阁下身上可带得有一百万两银子么?” 楚留香道:“没有。” 蝙蝠公子厉声道:“既然没有,凭什么出价?” 楚留香道:“就凭我。” 蝙蝠公子道:“你?” 楚留香道:“你要的本就是我,不是胡铁花。” 蝙蝠公子道:“你难道想用自己的一条命,换他的一条命?” 楚留香道:“不错!” 蝙蝠公子道:“我怎知你是谁?” 楚留香道:“你当然早已知道我是谁。” 蝙蝠公子突又大笑起来,道:“好!这交易我倒也不吃亏。” 楚留香道:“吃亏的交易本就没有人肯做的。” 蝙蝠公子道:“但你却吃亏了。” 楚留香道:“哦?” 蝙蝠公子道:“你的人却比他值钱得多。” 楚留香道:“你若不要我的命,要什么?” 蝙蝠公子道:“我只要你的两只眼睛!” 他冷冷接着道:“刀就在这里,你只要过来将自己的两只眼珠子挖出来,我立刻就释放胡铁花。” 楚留香道:“好,一言为定。” 蝙蝠公子道:“你莫忘了,刀就在我手上,你若想玩什么花样,我就先杀了他!” 楚留香道:“我已走过去,你就准备着吧!” 黑暗中突然响起了脚步声。楚留香似乎故意将脚步声走得很重,一步步慢慢的走着……空气中仿佛突然发出了一种浓烈的酒香。 但大家的呼吸似又停止了,根本没有人感觉到。脚步声越来越慢,越来越重。楚留香难道已累得连路都走不动了,真的甘心去送死吗? 蝙蝠公子突然厉声喝道:“你好大的胆子,真敢玩花样!——来人呀!” 喝声中,突听“蓬”的一声。 火星一闪,再一闪!突然闪出了一片耀眼的火光!火!火在燃烧!第三层石壁的边缘,突然燃烧起一片火光。 整个洞窟都已被照亮!谁也不知道火是从哪里来的,每个人都似已被吓呆了。 只见无数条黑衣人影蝙蝠般自四面八方扑了过来,但一接近这片火光,就又惊呼着纷纷向后倒退。 有的衣服已被燃着,惨呼着滚倒在地上。他们竟似完全看不到这片火光,就像是一群骤然扑上了烈火的蝙蝠,那种惊惶和恐惧简直无法形容。 蝙蝠公子呢?一张巨大的虎皮交椅,就放在第三层石台的中央。方才他说话的声音,就是从这里发出的。 但现在,椅子上却没有人!只有丁枫石像般怔在那里,呆呆的瞧着楚留香。每个人都在瞧着楚留香! 这些人的衣着都很华丽,气派也都很大,但现在却像是一群呆子,只有坐在远处的一个人神情还很镇定,态度还很安详。 这人就是原随云。胡铁花和高亚男他们本就倒在那虎皮交椅前,现在穴道都已被解开了,胡铁花的眼睛一直在狠狠的盯着丁枫。 高亚男恨恨道:“那蝙蝠公子却已不知逃到哪里去了。” 楚留香又笑了笑,道:“也许他并没有逃,只不过你看不到他而已。” 高亚男怔了怔道:“若在这里,我怎会看不到?” 楚留香道:“因为你根本不知道谁是蝙蝠公子……” 他目光又在每个人脸上扫了一遍,缓缓接着道:“这里每个人都可能是蝙蝠公子。” 他又叹了口气,接着道:“无论谁在这里买下了一样货物,以后就永远有把柄被蝙蝠公子捏在手中,就永远要受他挟制,这道理难道想不通么?” 这句话说出,好几个人面上都变了颜色。 一个紫面大汉失声道:“但我们讲明了银货两讫,以后就永无麻烦的。” 楚留香道:“如此说来,各位想必认为蝙蝠公子做这种事,为的只是钱了?” 紫面大汉道:“他难道不是?” 楚留香笑了笑,道:“像他这样的人物,若只要钱,那还不容易,又何苦费这么多事?” 那面色苍白的中年人道:“若不是为了钱,他为的是什么?” 楚留香长长叹了口气,道:“野心!他这么样做,只为了要自己的野心实现。” 紫面大汉道:“什么野心?” 楚留香道:“他先用尽各种手段,收买各种秘密,使江湖中的人心大乱,然后再要挟他的‘顾客’,做他的工具。” 他又叹了口气,接着道:“这么做,用不着几年,他就会变成江湖中最有权力的人,到那时,各位只怕也要变成他的奴隶!” 没有人说话了。每个人面上都露出了愤怒之色。 过了很久,那紫面大汉才恨恨道:“只可惜我们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否则,我无论如何也得给他个教训!” 楚留香道:“我若找到他,不知各位是否愿意答应我一件事?” 大家几乎异口同声,道:“无论什么事,香帅只管吩咐。” 楚留香一字字道:“我若找到他,就免不了要和他一战,到那时,我只望各位能让我安心与他一战。” 群豪纷纷道:“香帅只管放心,我们绝不许任何人来插手的,无论是谁,若想来帮他的忙,我们就先要那人的命!” 日已西斜。但阳光还是很灿烂,海浪拍打着礁石,激起一连串银白色的泡沫。 五七只海鸥在蔚蓝色的天空下,蔚蓝色的海洋上盘旋。 刚从黑暗中走出来的人,骤然见到阳光,都不禁闭起眼睛,让眼帘先接受阳光温暖的轻抚,然后才能接受这令人心跳的光明!群豪每个人都忍不住要长长吸口气。 空气仿佛是甜的。 每个人心情都突然开朗了起来。现在,他们虽然还处于绝地,可是只要有光明,就有希望。每个人脸上都有了神采! 只有“她”是例外。“她”躲在岩石后的阴影中,身子蜷曲着,面上的黑巾还是不肯掀起。她竟似对阳光很畏惧。难道她已无法接受光明? 一个紫面虬髯的大汉自群豪丛中笔直走过来,一双炯炯有光的眼睛直瞪着一人,沉声道:“原来那位‘朱先生’就是王天寿王老爷子,这就难怪蝙蝠公子对‘朱先生’也分外客气了。” 王天寿皱眉道:“阁下是谁,倒眼疏得很。” 紫面大汉也不答话,又道:“王老爷子不在家纳福,不远万里,赶到这里,为的莫非就是蜀中唐门的那几瓶毒药么?” 王天寿脸色又变了变,厉声道:“阁下究竟是什么人?” 紫面大汉冷笑道:“王老爷子也用不着问在下是谁,只不过在下却想请教……” 高亚男突然笑道:“王老爷子毕竟是久已不在江湖走动了,连关东道上的第一条好汉‘紫面煞神’魏三爷的异相都认不出来。” 王天寿仰面打了个哈哈,道:“原来是魏行龙魏三爷,当真是久仰得很,久仰得很……” 昔年巴山顾道人创“七七四十九手回风舞柳剑”,仗剑走天下,剑法之高,举世无双。 他生平只收了一个徒弟,却是俗家弟子,姓柳,名吟松。剑法虽不如顾道人之空灵清绝,但人品之清高,却也久受江湖之推崇。 柳吟松生平从未与人结怨,只有一次到关外采药时,路见不平,伤了个不但劫财,还要劫色的独行盗匪。这独行盗就是魏行龙。 他脸上的这条疤,就是柳吟松留下来的。据说他曾在柳吟松面前发下重誓,表示自己以后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所以柳吟松才剑下留情,饶了他的性命。 所以这独行盗才摇身一变,做了马场的东主。他若真的已改过自新,到这里来干什么?武林豪杰讲究的本是快意恩仇,但这种说了话不算话的卑.鄙小人,却是人人都瞧不起的。 大家眼睛瞪着魏行龙,目中却露出了不屑之色。 魏行龙一张脸胀得更紫,咬牙道:“就算我是为巴山剑法而来的又怎样?你呢?” 王天寿冷笑道:“我怎样?” 他脸色似已有些发白。 魏行龙道:“偷学别人的武功,再去找人复仇,这虽然算不得本事,但至少也总比那些一心只想在暗中下毒害人,还要嫁祸给唐家的人强得多了。” 王天寿大怒道:“你是在说谁?” 魏行龙也不理他,却向群豪扫了一眼,道:“各位可知当今天下第一位大英雄、大豪杰是谁么?” “文无第二,武无第一。”这“天下第一位大英雄”八个字,原是人人心里都想加在自己名字上的,但若真的加到自己身上,却是后祸无穷。 只因无论是谁有了这八个字的称号,都一定会有人不服,想尽千方百计,也得将这八个字抢过来才能甘心。 数百年来,江湖中名侠辈出,不知有多少位大英雄、大豪杰,做出过多少件轰轰烈烈、脍炙人口的大事。 但真能令人人都心服口服,将这“天下第一”几个字加到他身上的人,却至今连一个都没有。魏行龙这句话问出来,大家俱都面面相觑,猜不出他说的是谁。 其中也有几人瞟了高亚男和张三一眼,道:“莫非是楚香帅?” 魏行龙道:“楚香帅急人之难,劫富济贫,受过他好处的人也不知有多少;武功机智,更没有话说,当然是位大英雄、大豪杰;只不过……” 他长长吸了口气,接着道:“这天下第一四个字,楚香帅也未必能当得起。” 那几人立刻大声道:“若连楚香帅也当不起,谁当得起?” 又有几个人道:“楚香帅横扫大沙漠,力败石观音,独探神水宫,与水母阴姬自陆上斗入水中,又自水中斗至陆上,这是何等英雄,何等豪气!除了楚香帅外,还有谁做得出这种惊天动地的大事?” 又有几人道:“不说别的,只说这次在蝙蝠岛上,楚香帅的所作所为,有谁不佩服?世上还有谁能比得上他?” 魏行龙叹了口气,道:“楚香帅在下自然也佩服得很,只不过我说的……” 王天寿突然厉声道:“这种卑鄙小人所说的话,各位当他放屁也就罢了,又何必去听他的。” 喝声中,他脚步已向魏行龙移了过来,一双枯瘦如木的手掌上,青筋暴露,五指已如鹰爪般勾起。 他身材本极矮小,但此刻却似突然暴长了一尺,全身骨节格格发响,骤如连珠密雨。 群豪虽已久闻“九现云龙”王天寿的武功内力之高,已不在昔年的“鹰爪王”之下,但究竟高到什么程度,却是谁也没有见过。 如今见到他这种声势,心里才全都暗暗吃了一惊,都知道他此番这一出手,魏行龙此后只怕就再也没有说话的机会了。 他说的那“天下第一位大英雄”究竟是谁呢?王天寿为什么不让他说出来?大家虽已全都猜出这其中有些蹊跷,但谁也不愿去惹这种麻烦,谁也没有把握能接得了王天寿的鹰爪功。突 然间,两个人一左一右,有意无意问挡住了他的路。 左面一人道:“就算他放的是屁,听听又何妨?” 右面一人道:“不错,响屁不臭,臭屁不响,能听得到的屁,总不会太臭的。” 这两人长得居然完全一模一样,都是圆圆的脸,矮矮胖胖的身材,说起话来都是笑嘻嘻的,笑得一人一个酒涡。只不过右面一人的酒涡在左,左面一人的酒涡却在右。 两人只要手里多拿一副算盘,就活脱脱是站在柜台后算账的酒店掌柜,当铺朝奉。无论你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绝不会看出这两人有什么了不得的功夫。 但王天寿瞧了这两人一眼,一双已满布真力的手掌,竟慢慢的垂了下去,又干咳了两声,道:“既然贤昆仲想听,就让他放吧。” 两人同时哈哈一笑,道:“不错,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魏行龙怒目瞪了他们一眼,竟也只瞪了一眼,目中的怒气立刻消失,立刻转过头,像是生怕自己若再多瞧他们一眼,眼睛就会瞎掉。 群豪心里正在奇怪,不知道王天寿和魏行龙为何会对这兄弟两人如此畏惧,难道他们那一双白白胖胖的手还能斗得过鹰爪功? 高亚男笑道:“贤昆仲果然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佩服佩服。” “货真价实、童叟无欺”,这八个字本是句很平常的话,无论大绸缎庄、小杂货铺,门口都会贴上这么样一张纸条作招徕,也不管别人是否相信——真相信的人也许连一个都没有。 但此刻群豪听了这句话,却大吃了一惊。原来这八个字正是他们兄弟两人的外号。左面一人是哥哥,人称“货真价实”钱不赚,右面的是弟弟,人称“童叟无欺”钱不要。 江湖中提起这兄弟两人来,纵然不吓得面色如土,也要变得头大如斗,只因这兄弟两人做的虽是生意买卖,但买卖的却是人头。恶人的头。 魏行龙道:“在下说的这位大英雄,贤昆仲想必也知道的。”他嘴里虽在和他们说话,眼睛却瞧着自己的手。 钱老大笑嘻嘻道:“我兄弟认得的人也未必全是英雄。” 钱老二笑嘻嘻道:“我兄弟认得的狗熊比英雄多得多。” 魏行龙只作听不见,道:“王天寿二十年前将掌门之位让出来,为的就是这位大英雄发现了他们的一件丑事,才逼着他这么样做。” 钱老大道:“这故事听来倒有点意思了,能逼王老爷子退位的人倒还不多!” 魏行龙道:“这位大英雄也已有很久未出江湖,如今在下才听说他老人家静极思动,又想到红尘中来一现侠踪。” 第十一章 希望永在 钱老二道:“王老爷子莫非也想找他复仇?” 魏行龙道:“若论武功,十个王天寿也比不上这位大英雄一根手指,但他却知道这位大英雄今年过年后一定会去找他,所以就先邀了唐家的唐大先生和另外几位高人到淮西鹰王堡去吃春酒!” 他恨恨接着道:“他在这里买下唐门的毒药,就为了要在酒中下毒,害死那位大英雄,然后再嫁祸给唐大先生。” 他冷笑着接道:“这三件事凑起来,我若再猜不透你的狼心狗肺,就枉在江湖中混这几十年了。” 钱老大道:“只可惜你说话像个老太婆,哕哕嗦嗦说了一大堆,却还未说出那位大英雄到底是谁?” 魏行龙一字字道:“在下说的这位大英雄,就是‘铁血大旗门’的掌门人,天下第一、侠义无双的铁大侠铁中棠!” 铁中棠!这名字说出来,突然没有人喘息了!数百年来,若只有一人能今天下豪杰心悦诚服,称他为“天下第一”的,这人就是铁中棠!每个人都长长吸了口气。 此时的姬冉本已经与楚留香分开,分别搜索这山窟,期待尽快找到原随云。 黑暗,却还是同样的黑暗。姬冉沿着石壁慢慢的往前走,他没有看到什么,也没有听见任何声音。恐惧又随着黑暗来了! 姬冉忽然发现自己对这地方还是一无所知。这里还躲着多少人?原随云在哪里?是不是已被楚留香抓住?人们若是对某件事一无所知,就立刻又会感觉到恐惧。恐惧往往也是随着“无知”而来的。 突然,黑暗中仿佛有人轻轻咳嗽了一声。姬冉立刻飞掠过去,道:“老……”他语声立刻停顿,因为他发觉这人绝不是楚留香。这人正想往他身旁冲过去。 姬冉的铁掌已拦住了这人的去路,这次他出手已大不相同,出招虽急,风声却轻,用的是掌法中“截”、“切”两字诀。 这人却宛如幽灵,姬冉急攻七掌,却连这人的衣袂都未沾到。他简直已怀疑黑暗中是否有这么样一个人存在了。但方才这里明明是有个人的,除非他能忽然化为轻烟消失,否则他就一定还在这里。 姬冉冷笑道:“无论你是人是鬼,你都休想跑得了!”他双拳突然急风骤雨般击了出去,再也不管掌风是否明显。他已听风声呼呼,四面八方都已在他拳风笼罩之下。 姬冉的拳法,实在比他的饭量还要惊人。黑暗中,突然又响起了这人的咳嗽声。 姬冉大笑道:“我早就知道……”他笑声突然停顿,因为他突然感觉到有样冰冰冷冷的东西,在他左腕脉门上轻轻一划,他手上的力量竟立刻消失! 鬼手?这难道是鬼手?否则怎会这么冷?这么快? 姬冉大喝一声,右拳怒击。这一拳他已用了九成力,纵不能开山,也能碎石。只听黑暗中有人轻轻一笑。笑声缥缥缈缈,似有似无,忽然间已到了姬冉身后。 姬冉转身踢出一腿。这笑声已到了两丈外,突然就听不见了。姬冉胆子再大,背脊上也不禁冒出了冷汗。他遇上的就算不是鬼,是人,这人的身法也实在快如鬼魅。 姬冉一生从来也没有遇到过如此可怕的对手。又是一声咳嗽。声已到了四丈外。姬冉突然咬了咬牙,用尽全身气力,箭一般窜了过去。 他也不管这是人是鬼,也不管前面有什么,就算撞上石壁,撞得头破血流,他也不管。他这一窜,果然撞上了样东西。这东西,仿佛很软,又仿佛很硬,竟赫然是一个“人”!这人是谁? 姬冉这一撞之力,就算是棵树,也要被撞倒,但这人却还是好好的站在那里,动也不动。 姬冉一惊,反手一掌切向这人咽喉。他应变已不能说不快。谁知这人却比他更快,一转身,又到了姬冉的背后。 姬冉又惊又怒正想击出第二招,谁知道这人竟在他背后轻轻道:“小和尚,你已把我鼻子都撞歪了,还不够么?” 楚留香!姬冉几乎忍不住要破口大骂起来,恨恨道:“我只当真的见了鬼,原来是你这老臭虫!我问你,方才你为什么不开腔?为什么要逃?” 楚留香道:“我看你才真的见鬼了,我好好站在这里,是你自己撞上来的。” 姬冉怔住了,道:“你一直站在这里?” 楚留香道:“我刚走过来……” 姬冉咽了口口水,道:“刚才和我交手的那个人不是你?” 楚留香道:“我几时和你交过手?” 姬冉倒抽了口凉气,说不出话来了。他知道楚留香的反应一向最快,感觉一向最灵敏,若真有人从他身旁掠过去,他绝不会全无觉察。 ”刚刚查探可有收获?“楚留香问道。 ”并无,除了你与酒鬼,我并未发现任何活人,在入口的十几米开外我就闻到了他身上那股浓重的酒臭。怕引起误会,所以我并没有靠近他。” 姬冉平淡的答道。此时的姬冉一身夜行衣,身材瘦小,动作优雅灵活好似一只黑猫。 正是之前与另一个身材曼妙女子配合制服蝙蝠公子手下并点火之人。 在初次甩脱”鬼火“后,姬冉就与楚留香定下一明一暗的策略,因姬冉光头特征特别容易被人发现,故而使用缩骨功假扮女子。任谁也想不到一代高僧竟会男扮女装。 就在这时,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条人影,这人穿着一身黑衣服,黑巾蒙面,装束打扮就和蝙蝠岛上的蝙蝠差不多,但身法之轻灵奇诡,却连蝙蝠岛主原随云也赶不上。 他怀中还抱着个人,姬冉眼睛一眨,他就已到了面前。楚留香一点反应也没有,显然是认得他。 姬冉道:“这人是谁?”这人没有说话,只轻轻咳嗽了一声。 姬冉脸色已变了,这人赫然就是他刚刚还见过的那个“鬼”,这个鬼怀中抱着的就是金灵芝。难道方才燃起火光的也就是他?难道他就是那个“看不见的人”么? 姬冉道:“你认得这人?” 楚留香道:“幸亏认得,看向黑衣人,别的人呢?” 这人又摇了摇头。 楚留香道:“好,既然如此,我们接上小胡,一起去瞧瞧。”这人又点了点头。 到了出口处,楚留香就抢在前面,抢先掠了出去。 天上若有石头砸下来,他宁愿自己先去挨一下。天上当然不会有石头砸下来,外面的阳光简直温暖得像假的。 只不过,就算在最温柔、最美丽的阳光下,也常常会发生一切最丑陋、最可怕的事。最丑陋的人就是死人,最可怕的也是死人。 楚留香一生中从未看这么多死人。所有的人全都死了,有的人至死还纠缠在一起,他们虽然是自相残杀而死的,但冥冥中却似有一只可怕的手,在牵引着他们演出这幕惨绝人寰的悲剧。 张三就倒在英万里身旁,脸伏在地上,动也不动,他身上虽没有血渍,但呼吸已停止。英万里也是。若是别的人是自相残杀而死的,他们又是被谁杀了的呢?还有高亚男呢? 高亚男伏在地上,看起来很是凄美。阳光还是那么的新鲜美丽——美丽得令人想呕吐!这简直不像是真会发生在阳光下的事,就像是个梦,噩梦。楚留香怔在那里,突然不停的发抖。 胡铁花也从漆黑山洞中赶了过来,他看着高亚男对楚留香大声道:“她也许还有救,你怎么还慢吞吞的?……”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奄奄一息的高亚男突然跃起,两只手闪电般挥出,挥出了千百道乌丝。 光芒闪动的乌丝,比雨更密,密得就像是暴雨前的乌云!胡铁花做梦也想不到高亚男竟会对他下毒手,简直吓呆,连闪避都忘了闪避。何况,他纵闪避,也未必能避得开。 这暗器实在太急、太密、太毒,这变化实在发生得太突然! 胡铁花只觉一股巨大的力量从旁边撞了过来,他整个人都被撞得飞了出去,只觉无数道尖锐的风声,擦过他衣裳飞过。他的人已倒在地上,总算侥幸避开了这些致命的暗器!是谁救了他? 救他的人自然是姬冉,毕竟比起进攻,防御才是姬冉最擅长的。 高亚男也已站起,面如死灰,呆如木鸡。 胡铁花呆了很久,才跳起来,冲过高亚男面前,道:“你……你怎会做出这种事来的?你疯了么?” 高亚男没有回答,一个字都没有说,就扑倒在地,痛哭了起来。她毕竟也是女人,也和其他大多数女人一样,自知做错了事,无话可说的时候,就哭。哭,往往是最好的答复。 此时原随云忽然出现在不远处的礁石上,对着此处道:“楚香帅。” 楚留香道:“原公子。” 原随云叹了口气,道:“香帅果然是人中之杰,名下无虚,在下本以为这计划天衣无缝,不想还是被香帅揭破了。” 楚留香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世上本无永远不被人揭破的秘密。” 原随云慢慢的点了点头,道:“却不知香帅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呢?” 楚留香沉吟着,道:“每个人做事都有种习惯性,越是聪明才智之士,越不能避免,因为聪明人不但自负,而且往往会将别人都估计太低。” 原随云在听着,听得很仔细。 楚留香说道:“船上会摘心手的本来只有三个人,枯梅大师既已“死”了,剩下的就只有高亚男和华真真。” 他笑了笑,接着道:“阁下当然知道高亚男是我们的好朋友,认为我们绝不会怀疑到她,而且每件事发生的时候,都有人能证明她不在那里。” 原随云道:“确实如此。” 楚留香道:“高亚男既然没有嫌疑,剩下的就只有华真真了。各种迹象都显示出她就是杀人的凶手,使得每个人都不能不怀疑她。” 原随云道:“但香帅却是例外。” 楚留香道:“我本来也不例外,若不是枯梅大师和阁下做得太过火了些,我几乎也认为她就是凶手。” “而她也几乎认为我就是凶手,几乎在黑暗中糊里糊涂的火并起来。无论是我杀了她,还是她杀了我,阁下想必都愉快得很。” 原随云道:“这正是我们的计划,却不知是什么地方做得过火了?” 楚留香道:“你们不该要高亚男在我背上印下‘我是凶手’那四个字的。” 原随云道:“你怎么知道是她做的事?” 楚留香道:“因为我们被关入那石牢时,只有她一个人接近我。” “而且还有意无意间在我背上拍了拍,那四个字显然早就写在她手上的,用碧磷写成的字,随便在什么地方一拍,立刻就会印上去,本来是反写的字,一印到别人身上就变成正的!” 原随云也想笑,却实在笑不出来,沉着脸道:“香帅又怎会发现背后有这四个字的?” 楚留香道:“我背后并没有眼睛,这四个字当然是无真大师先看到的。” 原随云道:“他看到了这四个字,非但没有将你当作凶手,反而告诉了你?” 楚留香道:“他非但告诉我,还跟我互换了外套。之后华真真也发现了。” 华真真忽然道:“那时我已知道是他了,我虽然也看不到他的面目,却知道除了他之外,别人绝不会有那么高的轻功。” 她眼波脉脉的凝注着楚留香,慢慢的接着道:“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他是凶手。” 原随云道:“为什么?” 华真真没有回答,她不必回答,她的眼睛已说明了一切。 当她凝注着楚留香的时候,她眼睛里除了了解、信任和一种默默的深情外,就再也没有别的。 爱情的确是种很奇妙的事,它能令人变得很愚蠢,也能令人变得很聪明;它能令人做错很多事,也能令人做对很多事。 过了很久,他们才将互相凝注着的目光分开。 楚留香道:“那时我才知道她绝不是凶手,那时我才确定凶手必定是枯梅大师,因为只有枯梅大师才能令高亚男出卖老朋友。” 高亚男哭声本已停止,此刻又开始哭泣起来。 楚留香道:“那时我们虽已互相了解信任,但还是没有停手,因为我们要利用动手的时候商量出一个计划来。” 华真真柔声道:“那时我的心早已乱了,所有的计划都是他想出来的。” 原随云冷冷道:“香帅的计划我虽已早就领教过,却还是想再听一遍。” 华真真道:“他要我配合同样隐于暗中的和尚,搜集你们换下来的衣服和烈酒,在石台四周先布置好,他自己到上面去引开你们的注意。” “那时你们每个人都在听他说话,所以才完全没有发现我在干什么。” 烈酒浇上干燥的衣服,自然一燃就着,何况“蝙蝠”的衣服本是种很奇特的质料制成的,既轻又薄。原随云沉默着,像是已说不出话来了。 胡铁花却忍不住问道:“但枯梅大师为什么要如此陷害华姑娘呢?” 楚留香道:“因为枯梅大师惟一畏惧的人就是华姑娘。” 胡铁花不由自主又摸了摸鼻子,他不懂师父为什么要怕徒弟。 此时姬冉插话道:“故老相传,华山派分显脉与隐脉两宗,我如果没看错,这华真真当是隐脉弟子,毕竟她姓华。 楚留香道:“华真真名义上虽是枯梅大师的弟子,其实武功却另有传授。” 胡铁花道:“谁的传授?” 楚留香道:“华琼凤华太宗师。” 胡铁花道:“我知道华仙子是华山派的第四代掌门,但却已仙逝很久。” 楚留香道:“华仙子虽已仙去,却将她的毕生武功心法记在一本秘笈上,交给她的堂兄,华真真就是华仙子的玄侄孙女。” 胡铁花道:“我明白了,可是……” 楚留香道:“你虽已明白华真真的武功是哪里来的,却还有很多事不明白,是不是?” 胡铁花苦笑道:“一点也不错。” 楚留香道:“我分几点说,第一,华真真得了华仙子的心法后,武功已比枯梅大师高,摘心手那门功夫,就是华真真传给枯梅大师的。” 胡铁花道:“这点我已想到,所以华姑娘刚才一出手就能将她制住,除了华姑娘外,世上绝没有第二个人能做得到。” 姬冉继续道:“第二,华真真得到华仙子这本秘笈后,就负起了一种很特别的任务。” 胡铁花道:“什么任务?” 姬冉道:“隐脉负责监视显脉掌门。” 胡铁花道:“这难道是华仙子在她那本秘笈中特别规定了的?” 姬冉道:“不错,所以华真真在华山派中的地位就变得很特殊。华山派中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有权过问,华山门下无论谁做错了事,她都有权惩罚,就连身为掌门的枯梅大师也不例外。” 他接着又道:“我们一直猜不出‘清风十三式’的心法是怎会失窃的,就因为我们从未想到枯梅大师会监守自盗。” 同时姬冉有些无奈的看着华真真道:”其实,我也想学‘清风十三式’,华姑娘不知道能不能教教我?“ 华真真用坚毅的眼神看着姬冉,并摇摇头。 原随云突然打断姬冉与华真真的对话并看着楚留香道:“不知道你想过没有,这一战最后胜利的究竟是谁?” 楚留香道:“我想过。” 原随云道:“你若真的想过,就该知道这一战最后胜利的还是我。” 楚留香拒绝回答。 几日后,家园已在望,光明也已在望!希望永在人间! 楚留香为人风流倜傥,足智多谋,观察入微,善良多情。尤其轻功高绝,世上无人可及。后人评曰:「盗帅夜留香,威名震八方」。 第十二章 鸡鸣寺 (本章内容,多为中医知识,读者如若不喜,可直接跳过,不影响整体故事) “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眼下这四百八十寺之首的鸡鸣寺。张神医觉得如何?” 此时有一老一少两人正在鸡鸣寺后凉亭下棋。此二人正是去年在掷杯山庄有过一面之缘的姬冉与张简斋张神医。 “小和尚今日请老夫之意,我已明了。这样吧,金陵城内同仁堂,老夫于此坐堂,你若想学医,不妨前来。”张简斋拿起茶杯,轻啜一口道。 “多谢张老成全!”姬冉闻言,起身对着张简斋深深一礼。自从上次蝙蝠岛一行,姬冉多次看到了假死、昏迷、不知死不死等情况,深深觉得自己从师傅天峰大师那里学来的医术实在是,一言难尽。故而跟师傅讨了个鸡鸣寺护法的职位,就跑来金陵希望可以跟张简斋神医学习一下。 第二日,姬冉照常卯时起床,早课,练拳,练剑。而后下午前去三山街同仁堂。 张简斋今日无事,看到姬冉后说道:“和尚,跟我念一遍这段话,以后每天来此,先背诵一遍。” “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 “若有疾厄来求救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媸,怨亲善友,华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亦不得瞻前顾后,自虑吉凶,护惜身命。” “见彼苦恼,若己有之,深心凄怆,勿避险巇、昼夜、寒暑、饥渴、疲劳,一心赴救,无作功夫形迹之心。如此可为苍生大医,反此则是含灵巨贼。” “自古名贤治病,多用生命以济危急,虽曰贱畜贵人,至于爱命,人畜一也。” “损彼益己,物情同患,况于人乎!夫杀生求生、去生更远。吾今此方所以不用生命为药者,良由此也。其虻虫、水蛭之属,市有先死者,则市而用之,不在此例。” “只如鸡卵一物,以其混沌未分,必有大段要急之处,不得已隐忍而用之。能不用者,斯为大哲,亦所不及也。” “其有患疮痍、下痢,臭秽不可瞻视,人所恶见者,但发惭愧凄怜忧恤之意,不得起一念蒂芥之心,是吾之志也。” 姬冉听后,也跟着念了一遍:“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 张简斋听后曰:“善!而后于柜中取一线装书,此乃《神农本草经》,汝且习之,不通处,乃于吾问之。” 姬冉躬身施礼道:“谨遵先生教诲。”之后拿着神农本草经去背了,果然大致翻看一遍药明,在其中发现了几个特别熟悉的名字“徐长卿、景天、王不留行……”就这样二十五岁的姬冉,开始了学医之旅。 三月后,金陵同仁堂后堂,张简斋问曰:“附子何解?” 答曰:“味辛,温,有大毒。治风寒,咳逆,邪气,温中,金疮,破症坚,积聚,血瘕,寒湿痿蹩,拘挛,膝痛,不能行步,生山谷。一名茛。” 张简斋点点头道:“不错。说起附子,就不得不提一下张仲景,他是最会用附子的一个人。经方里面很多地方用生附子。” “现在很多人不会用生附,他们说生附不能用,那他们是不是讲张仲景是庸医?” “他们说张仲景是医圣,《伤寒论》是圣典,然后又说生附子不能用,那《伤寒论》岂不是成了错书,且看原书记载生附一枚破8片,这不就是生附子的用法嘛。” 问曰:“干姜。” 答曰:“味辛,温,主胸满咳逆上气,温中止血,珠汗,逐风湿痹,肠澼下利,生者尤良,久服去臭气通神明。” 张简斋道:“干姜是我们最常用的,这个干姜与生姜不一样,生姜是市场上卖的,那就是生姜。” “干姜是老姜,陈年的姜,它在泥土里,不要采摘,一直放着,让它陈久。” “还有一种做干姜的方式就是拿很老的生姜,切片,风干,晒干,就是老姜。” “干姜本身没毒,干姜跟生姜的功能不一样,干姜呢,是辛温,它的味道是辛辣,但是呢,药性是温性的,所以寒症的时候用它,一般来说,辛味入肺。” 姬冉听后,默默点头,如是又三月,姬冉终是学完了《神农本草经》。之后张简斋又拿出一本《黄帝内经》给姬冉。 要看黄帝内经,你就要先知道,为什么现今人的寿命没有上古之人那么长,那是因为环境,各方面的改变,有时候文明是很方便,可是文明不见得对人是一定有利的。 昔在黄帝,生而神灵,弱而能言,幼而徇齐,长而敦敏,成而登天。乃问于天师曰:余闻上古之人,春秋皆度百岁,而动作不衰;今时之人,年半百而动作皆衰者,时世异耶?人将失之耶? 岐伯对曰:上古之人,其知道者,法于阴阳,和于术数,食饮有节,起居有常,不妄作劳,故能形与神俱,而尽终其天年,度百岁乃去。 今时之人不然也,以酒为浆,以妄为常,醉以入房,以欲竭其精,以耗散其真,不知持满,不时御神,务快其心,逆于生乐,起居无节,故半百而衰也。 夫上古圣人之教下也,皆谓之虚邪贼风,避之有时,恬淡虚无,真气从之,精神内守,病安从来。是以志闲而少欲,心安而不惧,形劳而不倦,气从以顺,各从其欲,皆得所愿。 故美其食,任其服,乐其俗,高下不相慕,其民故曰朴。是以嗜欲不能劳其目,淫邪不能惑其心,愚智贤不肖,不惧于物,故合于道。所以能年皆度百岁而动作不衰者,以其德全不危也。 帝曰:人年老而无子者,材力尽耶?将天数然也? 岐伯曰:女子七岁,肾气盛,齿更发长。 二七,而天癸至,任脉通,太冲脉盛,月事以时下,故有子。 三七,肾气平均,故真牙生而长极。 四七,筋骨坚,发长极,身体盛壮。 五七,阳明脉衰,面始焦,发始堕。 六七,三阳脉衰于上,面皆焦,发始白。 七七,任脉虚,太冲脉衰少,天癸竭,地道不通,故形坏而无子也。 丈夫八岁,肾气实,发长齿更。 二八,肾气盛,天癸至,精气溢泻,阴阳和,故能有子。 三八,肾气平均,筋骨劲强,故真牙生而长极。 四八,筋骨隆盛,肌肉满壮。 五八,肾气衰,发堕齿槁。 六八,阳气衰竭于上,面焦,发鬓斑白。 七八,肝气衰,筋不能动。 八八,天癸竭,精少,肾脏衰,形体皆极,则齿发去。 肾者主水,受五脏六腑之精而藏之,故五脏盛,乃能泻。今五脏皆衰,筋骨解堕,天癸尽矣,故发鬓白,身体重,行步不正,而无子耳。 张简斋又道:“所以,女子以七为数,男子以八为数。” “一个女子最黄金的年龄就是三七、四七即至五七,而后身体开始衰弱,此时如果生产便就有极大危险。” “男子同理三八、四八即至五八,而后身体同样开始衰弱,此时再去要子,子孙未必康健。” “同样,黄帝内经告诉我们两个道理,一是阴阳,二是五行与五脏,一切病痛都是风邪,而邪要作祟就需要载体,这载体就是五脏。” “只要阴阳均衡,五脏调和,人体就不会生病。这是治疗一切疾病的根本与医之根本。” 于是接下来两年,姬冉就从《素问》的原理到《灵枢》的经脉一点一点的了解,吃透,最后勉勉强强的学会了《黄帝内经》。 为什么是勉勉强强呢? 因为全是理论,虽然偶尔可以坐堂试试,但是姬冉发现自己曾经在天峰大师那里学到的有些跟张简斋教导的是不同的。 毕竟天峰大师除了治疗寺内僧众,就是在山下义诊,山下农户一般不会有什么太重的疾病,都是发烧感冒之类的。 而张简斋神医这里,各种疑难杂症,各种奇奇怪怪的病例。 接下来的两年姬冉又分别学习了《伤寒论》与《金匮要略》。 伤寒论中辨脉法却是一切中医奉行的准则。 问曰:脉有阴阳,何谓也? 答曰:凡脉大、浮、数、动、滑,此名阳也;脉沉、涩、弱、弦、微,此名阴也,凡阴病见阳脉者生,阳病见阴脉者死。 问曰:脉有阳结阴结者,何以别之? 答曰:其脉浮而数,能食,不大便者,此为实,名曰阳结也,期十七日当剧。其脉沉而迟,不能食,身体重,大便反硬,名曰阴结也。期十四日当剧。 问曰:病有洒淅恶寒而复发热者,何? 答曰:阴脉不足,阳往从之;阳脉不足,阴往乘之。 曰:何谓阳不足? 答曰:假令寸口脉微,名曰阳不足,阴气上入阳中,则洒淅恶寒也。 曰:何谓阴不足? 答曰:假令尺脉弱,名曰阴不足,阳气下陷入阴中,则发热也。 阳脉浮(一作微)阴脉弱者,则血虚。血虚则筋急也。 其脉沉者,荣气微也。其脉浮,而汗出如流珠者,卫气衰也。荣气微者,加烧针,则血流不行,更发热而躁烦也。 脉(一云秋脉)蔼蔼,如车盖者,名曰阳结也。 脉(一云夏脉)累累,如循长竿者,名曰阴结也。 脉瞥瞥,如羹上肥者,阳气微也。 脉萦萦,如蜘蛛丝者,阳气(一云阴气)衰也。 脉绵绵,如泻漆之绝者,亡其血也。 脉来缓,时一止复来者,名曰结。脉来数,时一止复来者,名曰促(一作纵)。脉,阳盛则促,阴盛则结,此皆病脉。 阴阳相搏,名曰动。阳动则汗出,阴动则发热。形冷、恶寒者,此三焦伤也。 若数脉见于关上,上下无头尾,如豆大,厥厥动摇者,名曰动也。 阳脉浮大而濡,阴脉浮大而濡,阴脉与阳脉同等者,名曰缓也。 脉浮而紧者,名曰弦也。弦者状如弓弦,按之不移也。脉紧者,如转索无常也。 脉弦而大,弦则为减,大则为芤。减则为寒,芤则为虚。寒虚相搏,此名为革。妇人则半产、漏下,男子则亡血、失精。 问曰:病有战而汗出,因得解者,何也? 答曰:脉浮而紧,按之反芤,此为本虚,故当战而汗出也。其人本虚,是以发战。以脉浮,故当汗出而解也。 若脉浮而数,按之不芤,此人本不虚;若欲自解,但汗出耳,不发战也。 问曰:病有不战而汗出解者,何也? 答曰:脉大而浮数,故知不战汗出而解也。 问曰:病有不战,不汗出而解者,何也? 答曰:其脉自微,此以曾发汗、若吐、若下、若亡血,以内无津液,此阴阳自和,必自愈,故不战、不汗出而解也。 问曰:伤寒三日,脉浮数而微,病人身凉和者,何也? 答曰:此为欲解也。解以夜半。脉浮而解者,濈然汗出也;脉数而解者,必能食也;脉微而解者,必大汗出也。 问曰:病脉,欲知愈未愈者,何以别之? 答曰:寸口、关上、尺中三处,大小、浮沉、迟数同等,虽有寒热不解者,此脉阴阳为和平,虽剧当愈。 立夏得洪大脉,是其本位。其人病身体苦疼重者,须发其汗。若明日身不疼不重者,不须发汗。若汗濈濈自出者,明日便解矣。何以言之?立夏得洪大脉,是其时脉,故使然也。四时仿此。 问曰:凡病欲知何时得?何时愈? 答曰:假令夜半得病,明日日中愈;日中得病,夜半愈。何以言之?日中得病,夜半愈者,以阳得阴则解也。夜半得病,明日日中愈者,以阴得阳则解也。 寸口脉浮为在表,沉为在里,数为在府,迟为在藏。假令脉迟,此为在藏也。 趺阳脉浮而涩,少阴脉如经也,其病在脾,法当下利。何以知之? 若脉浮大者,气实血虚也。今趺阳脉浮而涩,故知脾气不足,胃气虚也。以少阴脉弦而浮,才见此为调脉,故称如经也。若反滑而数者,故知当屎脓也。 寸口脉浮而紧,浮则为风,紧则为寒。风则伤卫,寒则伤荣。荣卫俱病,骨节烦疼,当发其汗也。 趺阳脉迟而缓,胃气如经也。趺阳脉浮而数,浮则伤胃,数则动脾,此非本病,医特下之所为也。荣卫内陷,其数先微,脉反但浮,其人必大便硬,气噫而除。何以言之? 本以数脉动脾,其数先微,故知脾气不治,大便硬,气噫而除。今脉反浮,其数改微,邪气独留,心中则饥,邪热不杀谷,潮热发渴,数脉当迟缓,脉因前后度数如法,病者则饥。数脉不时,则生恶疮也。 师曰:病人脉微而涩者,此为医所病也。 大发其汗,又数大下之,其人亡血,病当恶寒,后乃发热,无休止时,夏月盛热,欲着复衣,冬月盛寒,欲裸其身,所以然者,阳微则恶寒,阴弱则发热,此医发其汗,令阳气微,又大下之。 令阴气弱,五月之时,阳气在表,胃中虚冷,以阳气内微,不能胜冷,故欲着复衣;十一月之时,阳气在里,胃中烦热,以阴气内弱,不能胜热,故欲裸其身。 又阴脉迟涩,故知血亡也。 脉浮而大,心下反硬,有热属藏者,攻之,不令发汗。 属府者,不令溲数。溲数则大便硬,汗多则热愈,汗少则便难,脉迟尚未可攻。 脉浮而洪,身汗如油,喘而不休,水浆不下,体形不仁,乍静乍乱,此为命绝也。 又未知何藏先受其灾,若汗出发目闰休者,此为肺先绝也。 阳反独留,形体如烟熏,直视摇头,此心绝也。 唇吻反青,四肢习者,此为肝绝也。 环口黧黑,柔汗发黄者,此为脾绝也,溲便遗失、狂言、目反直视者,此为肾绝也。 又未知何藏阴阳前绝,若阳气前绝,阴气后竭者,其人死,身色必青;阴气前绝,阳气后竭者,其人死,身色必赤,腋下温,心下热也。 寸口脉浮大,而医反下之,此为大逆。浮则无血,大则为寒,寒气相搏,则为肠鸣,医乃不知,而反饮冷水,令汗大出,水得寒气,冷必相搏,其人即噎。 趺阳脉浮,浮则为虚,浮虚相搏,故令气。言胃气虚竭也。脉滑,则为哕。此为医咎,责虚取实,守空迫血。脉浮、鼻中燥者,必衄也。 诸脉浮数,当发热,而洒淅恶寒,若有痛处,饮食如常者,畜积有脓也。脉浮而迟,面热赤而战惕者,六七日当汗出而解。反发热者,差迟。迟为无阳,不能作汗,其身必痒也。 寸口脉阴阳俱紧者,法当清邪中于上焦,浊邪中于下焦。 清邪中上,名曰洁也;浊邪中下,名曰浑也,阴中于邪,必内栗也,表气微虚,里气不守,故使邪中于阴也。 阳中于邪,必发热、头痛、项强、颈挛、腰痛、胚酸,所为阳中雾露之气,故曰清邪中上。 浊邪中下,阴气为栗,足膝逆冷,便溺妄出,表气微虚,里气微急,三焦相混,内外不通,上焦怫郁,藏气相熏,口烂食断也。 中焦不治,胃气上冲,脾气不转,胃中为浊,荣卫不通,血凝不流,若卫气前通胃气虚竭也。脉滑,则为哕。此为医咎,责虚取实,守空迫血。脉浮、鼻中燥者,必衄也。 脉阴阳俱紧者,口中气出,唇口干燥,蜷卧足冷,鼻中涕出,舌上胎滑,勿妄治也。 到七日以来,其人微发热,手足温者,此为欲解;或到八日以上,反大发热者,此为难治。设使恶寒者,必欲呕也;腹内痛者,必欲利也。 脉浮而滑,浮为阳,滑为实,阳实相搏,其脉数疾,卫气失度,浮滑之脉数疾,发热汗出者,此为不治。 伤寒咳逆上气,其脉散者死。谓其形损故也。 问曰:脉有三部,阴阳相乘。 荣卫血气,在人体躬。呼吸出入,上下于中,因息游布,津液流通。 随时动作,效象形容,春弦秋浮,冬沉夏洪。察色观脉,大小不同,一时之间,变无经常,尺寸参差,或短或长。上下乖错,或存或亡。病辄改易,进退低昂。心迷意惑,动失纪纲。 愿为具陈,令得分明。师曰:子之所问,道之根源。脉有三部,尺寸及关。荣卫流行,不失衡铨。 就这样寒来暑往,姬冉在鸡鸣寺待了十五年,也在南京同仁堂与张简斋学医学习了十五年。 五年前,姬冉也开始坐堂,也颇受好评。不过比起医理、药学,姬冉还是更擅长针灸,毕竟姬冉指上功夫不错,而且对于经脉更加了解。这一年姬冉四十岁,回到了南少林…… 第十三章 小周天境 南少林后山,塔林,晨露未干之时,林中一片清气。 天峰大师深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将出来。 突然间左掌向前一探,右掌倏地拍出,身随掌行,在塔林周围十余株大松树间穿插回移,越奔越快,双掌挥击,只听得擦擦轻响,双掌不住在树干上拍打,脚下奔行愈速,也掌却是愈缓。 脚下加快而出手渐慢,疾而不显急剧,舒而不减狠辣,那便是武功中的上乘境界。却见天峰大师拍拍两掌,都击在松树干上,跟着便听得簌簌声响,松针如雨而落。 他展开掌法,将成千成万枚松针反击上天,树上松针不断落下,他所鼓荡的掌风始终不让松针落下地来。 松针尖细沉实,不如寻常树叶之能受风,他竟能以掌力带得千万松针随风而舞,内力虽非有形有质,却也已隐隐有凝聚意。 但见千千万万枚松针化成一团绿影,将一个刚从远处走来的人影裹在其中。 叮叮当当,叮叮当当。一阵打铁之声后,松针团散去,站在原地被当铁打的姬冉,吐出了一口血,那血赫然是紫黑色,不是毒血,却是淤血。 姬冉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对着天峰大师一礼道:“谢师尊!” “你已经明白自己的问题了吗?”天峰大师问道。 姬冉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是很确认的说道:“似乎是罗汉伏魔功与金刚不坏体神功的内力互冲,而弟子易筋经修为太浅,无法调和化解二者。” 天峰大师抬起手,指着身前石墩,而后慢慢说道:“对也不对,内力毕竟是炼化人体精气所得,可以算是人身之精华。” “而人体又有气血,精元与神魂,内力可以说是沟通三者,保证三者相互转化,维持三者运行的动力。不同的内功对于三者的侧重各有不同,为师并未见过十分的神魂,十分的精元或者十分的气血。” “但很多高深功法却可以有半分的神魂九分半的精元或者九分半的气血。” “所谓由外而内,则气血比重大,由内而外则精元比重大。” “你所修炼罗汉伏魔功作为极少人练成的神功,原因就是它有九分的精元一分的神魂,大部分人神魂疲弱所以无法摄心归元支撑修炼。” “而金刚不坏体神功却与罗汉伏魔功相反,需要九分的气血一分的神魂。” “你的小周天不通,两种内力如果单独修炼都没有问题,但是两种同修却又没有足够的动力,维持精气神平衡,所以易筋经化解不了。” “易筋经可以化解异种真气是因为它是五分精元加上五分气血又需要一分神魂,所以不论外功或者内功练出的真气都可以转化成易筋经真气。” “你现在易筋经修为连小成都不到,指望以易筋经带动两门神功短时间是不可能的,所以如今的办法则是你尽快打通任督,使内息可以小周天运转为易筋经修炼争取时间。” “如果你可以打通周身,达到内息大周天运转,再将易筋经练至大成,也有一丝希望可以步入先天,成为先天宗师。” 姬冉一脸认真,听完天峰大师讲述,也知道自己并不是所谓的天才,多种神功同学却不像天龙八部中萧远山、慕容博一样相互冲突。 自己一样是个凡人,需要脚踏实地,慢慢修炼,穿越者并没有什么值得骄傲或者自得的。 当初与楚留香、胡铁花蝙蝠洞一行,在先知先觉的情况下依旧被原随云耍的团团转,智力比起那些天骄,真的不值一提。 为了自己的小命,姬冉决定自己还是好好修炼,争取早日贯通任督,若不是这十多年自己重点在学医上,没有像小时候那么勤奋练功,说不定现在要么爆体了,要么武功尽失了。 天峰大师看到姬冉若有所思,心中也是欢喜。毕竟自己已经九十岁了,没有几年可活,如果这小子在自己活着的时候无法达到小周天境,未来可就很难有人再如此指导与帮助他了。 十年后,南少林后山石洞。 姬冉心中默默念诵各种要诀,调节身心,心境渐入空明,而后运转真气,静静突破。 他心神强大,兼职心思空明,体内真气控制如意,心神极难失守,纵然外界有人打扰,也难动摇其多少。 金刚不坏体神功所修真气份属阳刚,初时修炼时注重勇猛精进,真气性质刚猛。 不过到了后期,却又重视真气质量。如铁锤锤击,反复精炼,蓄劲极韧,极其凝练,蕴含着极大后劲。 姬冉以此用来冲关,自然也是极有帮助,他运转真气,自会阴而使,自任而督转向长强,慢慢磨开两者间的关联。 而后一路逆行而上,打通背脊三关,到达头顶百会。 如此已经涉及到脑部心神修练,姬冉知道,此处最易走火入魔,不过他心境修为极高,又有易筋经的慑服外魔之法,自然毫无阻碍,顺势直冲而下。 到了这一步,姬冉只觉真气性质已变,似乎有一股清凉之气夹杂其中。 周身极为舒适,此时他体内金刚不坏真气的后劲已然尽数发挥出来,一路势如破竹。沿额头、鼻梁、口唇下行,通到了唇下的承浆穴。 这一穴窍已是任脉所属。自此由督返任,沿身前任脉运行。重又回到了会阴。如此一个循环,算作一个周天,由于只涉及任督二脉,故而称之为小周天。 小周天是练精化气的功夫,到了这一步,人体内的精气相合为一,百病不生。 贯通小周天后,人体内的后天精气会慢慢补足,并在体内潜藏的先天之气的温煦下,慢慢返还为先天精气。 由此一来,真气融合心神,也会慢慢转化为由先天精气神凝聚而来的先天真气。这一步一般需要百日,也被称之为百日筑基。 不过理论上能够如此,实际上可就要慢的多了,如今天地元气稀薄,各种天材地宝又极为稀少,可以说是极为不易。 就算是楚留香、胡铁花等祖上出过天下第一的武林宗族,也未能在三个月完成了这一步。姬冉听天峰大师说少林历年有很多高僧因为突破时年龄太大,最终也未将真气完全转化为先天真气。 武道修练中,贯通小周天前虽然也可以说是练精化气,其实更多的是奠基功夫,为打通任督二脉做准备。 只有贯通了小周天,才能算是真正踏上了武道之途。 小周天就是打通任督二脉之间的循环,范围较小故而称之为小周天,与之对应的,则还有大周天,要求能够将至少包含十二正经在内的周身百脉形成一个循环,运转周身。 大周天是练气化神的功夫,达到这一步,真气转化为先天真气的速度也会加快,最终神与气合,相抱不离,达到延年益寿的目的。 此时人体真气便是先天精气神凝聚而来,理论上真气不散,人就不会死亡;人若不死,真气也不会散。 《射雕英雄传》中的王重阳临死时还能一指损伤欧阳锋的蛤蟆功,应该就是因为如此。 此次突破虽然顺利,但是姬冉还是有一些失望的,因为他并未在突破过程中感受到玄关一窍所在。 不过玄关一窍乃是道家内丹术的说法,佛门应该不不这么称呼,佛门称之为-妙明真心。 《楞严经》云:“阿难!是诸近远,诸有物性,虽复差殊,同汝见精,清净所瞩。则诸物类,自有差别,见性无殊。” “此精妙明,诚汝见性。若见是物,则汝亦可,见吾之见。若同见者,名为见吾;吾不见时,何不见吾,不见之处?若见不见,自然非彼不见之相。若不见吾,不见之地,自然非物,云何非汝?” 姬冉虽然以前曾用观摩并体验过天峰大师运转小周天、大周天。 却从未以亲自以真气运转,这次贯通任督二脉之后,可谓是第一次运转小周天。由此玄关已通。第二次、第三次时自然而然地飞快运转,顷刻之间。连走了一十八次,将一身真气稳定下来。 他年轻力壮,又多服食人参、何首乌等大补之物,精气充盈,每运行一周天,劲力便增加一分,只觉四肢百骸,毎一处都有精神力气勃然而兴。沛然而至,劲力充盈。 片刻之间,不但冲关所耗真气尽复,反而更是增加了数分,而且厚实坚韧之处,比以往更胜一筹。 而且此时真气阴阳并济,只要能进一步打通奇经八脉中的阳维、阴维、阴蹻、阳蹻四脉,便能自主控制体内阴阳二气,自由控制真气的阴阳转化。罗汉伏魔功也借此大成。 贯通小周天后,姬冉心中自是喜不自胜。他压住心中喜悦,开始修罗汉伏魔功下一步的功夫,那便是气就神交、任督自转。这方法是从易筋经而来。 用以让真气时时运转,补足后天精气,转化先天,并且将人体心神与真气初步相合,为下一步的神与气合奠定坚实根基,可以说极为重要。 姬冉心神强大,这一步有具体方法指导,并不算难,他尝试运转数次。已然将心神初步融于真气之中,带动真气运转。这般以神引气。 可以说极为玄妙,久而久之。真气中便会蕴含心神之力,继而时时运转,不断蓄积,称之为真气自转。以神引气,可以说是内功修习中最重要的一种修练真气之法。 武林中修炼真气之法是从上古导引术而来,大体可分为息导、形导、意导三类。 息导,自然是以息引气,也即以呼吸之法带动真气运转,以此修练真气,这方法也称为吐纳之术,武林中大部分功夫都是如此,例如少林心法的基础功夫便是吐纳运气之法。 形导则是以形体动作带动真气运转,内外结合,强身健体,最古老的导引术之一的五禽戏,便是华佗所创的形导之法,而少林易筋经,也是这种功夫,由此他才能修练动作时自主带动真气运转。 而意导则是以心神意念带动真气运转,这方法对心境要求较高,一般武功修练到了较高境界才会开始习练,以免出了岔子,姬冉罗汉伏魔功要求摄心归元,才能以意念带动真气。 而他如今修练的以神引气,可以说是意导的一种,也是内功贯通小周天后的必经之路。导引之法多种多样,除了息导、形导、意导外,还有音导等利用外部因素作为辅助的导引方法。 不过这些方法都是极为罕见,并不作为主流,依据姬冉所知,也就佛家的六字大明咒等寥寥几法,他的慑魂音虽然能影响真气运转,却无法用来修炼真气,只能说是武功招式,却算不得导引之法。 至于各人用哪种导引方法修炼,也要看具体情况。 息导的呼吸之法适合大部分人修练,是以流传最广;而有的人身强体健,而又极为好动,自然适合使用形导;另有一些天赋异禀之人,天生心神强大,意志坚定,却是适合使用意导。 各种导引方法虽有区别,却并无高下之分,许多修炼方法也多是相互融合。 达到任督自转,好处自是极大。 其一便是能够源源不断的补足后天精气、转化先天真气。 其二则是回气极快,甚至可以说是源源不绝。 第三则是阴阳共济,任督二脉具有统领阴阳二气的作用。 姬冉打通任督后,明显感觉罗汉伏魔真气在体内更加顺畅,壮大的速度更快。 而通过易筋经导引法门已经可以开始凝练先天真气,可转化一身真气尽成先天真气,从而化解之前体内异种真气相冲的问题。且凝练的速度,质量远远高于曾经的易筋经真气。 姬冉体内精气极厚,又因三大神功同修的原因,真气远比一般真气精纯,而且他心神强大,与真气也慢慢相合。 他尝试运转了一下易筋经中的凝练先天真气之法,不出几日,已经凝练出了部分先天真气。 姬冉前几次闭关时间都是极长,最短的也有半年多功夫,这一番却是极快,不过七日功夫,便已经破关而出。但这短短七日,他的体内却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可以说是一个质的飞跃。 “今世如今终于达到此境,自此之后,总算迈上了武道之路。”姬冉看着洞外明媚的阳光,不由心中长吁。 到得如今,他才能说是踏上了武道超脱之路,此生能否达到更高境界,可就要看以后造化了!“不知内功修到尽头,能否达到长生呢?”姬冉心中暗想。 以他如今进境,可以说必然达到大周天境,到了那时精气神三宝相合,寿过百岁可以说是轻易之事,但是能否更进一步修成传说中的内丹,可就并不确定了。 不成内丹,终究是肉体凡胎,难以真正超脱啊! “善!”天峰大师这时正在洞外守候,见到姬冉出关,观察到其身上变化,心中大定,开怀不已。 姬冉此时才发现了天峰大师守在一旁,心中感动。他向天峰大师行了一礼,说道:“多谢师尊照料,弟子已顺利突破,凝聚出先天真气!” 天峰大师心中欢喜,对此极为高兴。姬冉达到此境,可以说是成为了天下顶尖的高手之一,以他如今年龄,江湖自保,全然无忧。少林的传承也算不用担心了。 又一月后,天峰大师禅房内:”吾徒无真,前些时日北少林天鸣师兄已然圆寂,如今北少林方丈法号‘三藏’,从辈分上算是为师的师叔,此有一封信,你待为师走一趟送往北少林。“ ”是!“姬冉应答后,双手接过天峰大师手中信件,对着天峰大师行了一礼,而后离寺而去。 这日,姬冉正行间,突然听得马蹄声响。 山角处转来一队人马,仪仗兵勇。声势甚盛,原来是一队骑马兵丁,兵马行在路上,甚是张扬,乱冲乱撞,毫不避讳。 姬冉这些日子罗汉伏魔神功大成后,真气在任督二脉中时时运转,五感灵敏许多,如今也没有完全适应,听到这么嘈杂的声音,不觉心烦意乱。 他不想多惹事端,往道旁微微一避,只见铁蹄扬尘,百余名兵丁将拥着一个官员疾驰而过,纵起阵阵尘土。那官员身穿锦袍,腰悬弓箭,骑术甚精,脸容虽瞧不清楚,纵马大跑时的神态却颇剽扞。 “怪不得那么多和尚道士不愿下山,这红尘之中,实在太过混乱。”姬冉本来还对自己五感更加敏锐有些喜悦,如今却知道这也是一桩烦恼。 视觉敏锐倒还好说,自己尽量不看也就是了。触觉敏锐能更好感知外界变化,也能在和人交手时更为有利。但是嗅觉、听觉、味觉敏锐,那可就不是那么好受了。 他在寺中上虽然有些察觉,却也并不明显,如今下山之后,却觉得极为难受。鼻中不断闻到各种香气、臭气、浊气等混杂气息不说,吃的饭菜只要味道稍有偏差,便觉得难以下咽。 最为可虑之事,便是耳中不断传来周围的各种声音,纵是姬冉不想听到,它们也不断往自己耳朵里钻。 如此几日,纵然以姬冉如今的心境,也不觉感到烦躁,思索着如何屏蔽这些与自己无关的感知。不然他纵然能够任督自转,却也难以修习此法。 毕竟这么多的感知,其中蕴含了不知多少信息,姬冉纵然心思机敏、心神强大,也难以尽数处理,长此以往,非得心神混乱不可。 这几日他尽量挑选荒野之地行走,也正因为如此,闹市之中,实在太过混杂。 第十四章 华山论剑的设想 嵩山少室山山势雄峻,山道却是一长列宽大的石级,规模宏伟,工程浩大,是为唐朝高宗为临幸少林寺而开凿,共长八里。 这一日,山道上忽然出现了一个身着月白僧袍的和尚,向着山上少林寺行去。 此人正是姬冉,自从姬冉接到送信任务,一路上走走停停,穿梭于林木之中,游走于山水之间,颇有一种师法自然的感觉。 几月行走,对于自己如今修为已然彻底掌握,但武学之道,毕竟不是闭门造车。 所以姬冉想到了天下五绝,论剑华山的故事,是否姬冉也可以联系三五好友,重现此景,一来可进一步认清自己与天下绝顶的差距,二来也是对于此事武道的总结与归纳整理。 迈步而上,姬冉见对面山上五道瀑布飞珠溅玉,奔泻而下,再俯视群山,已如蚁蛭。顺着山道转过一个弯,遥见黄墙碧瓦,好大一座寺院。 见得此景,他心中感慨万千,姬冉上次来少林寺,那时还是个孩子。此身父母还是山下农户,时移世易,也不知他们现在如何了。 对于此行能否邀请到少林寺三藏大师参与华山论剑,姬冉心中还是有些把握。 毕竟少林寺号称天下武学之源,同时因为当年无花师兄之事名誉损失惨重,江湖声望衰落。若是参与华山论剑,不论成败,威名都会更上一层,毕竟参与者皆为绝顶。 虽然来到此世多年,前世记忆已经模糊大半,但是姬冉记得这个三藏方丈,应该是《中华小子》中的少林方丈,华山论剑的众高手,日后也可以作为对抗黑狐王的助力。 同时此次上门,天峰大师除了表示尊重外。便是想让姬冉与寺中高人交流一番,看看能否得到收获。 少林寺早在隋唐之时武功便已名驰天下,数百年来不知有多少高人隐藏其中,定然能有可供借鉴之处。南少林毕竟底蕴不如北少林。 思索间,突见寺门大开,分左右走出几行老僧。 三藏方丈缓步而出,左首达摩堂首座无相禅师,右首罗汉堂首座无色禅师。三藏方丈乃是上任方丈天鸣禅师的师叔故而并非无字辈,虽然其现今年不过五十,但一身佛法修为,却是惊天动地。 “这位想是号称圣僧的三藏太师叔了,小僧初见,还乞恕罪。”向三藏合十一礼,说道。 ”阿弥陀佛。还请入内一谈。“面对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不了几岁,但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气度不凡的和尚,三藏禅师是怎么也叫不出那句师侄孙的。 此番明面上是为送信而来,实则姬冉也想看看这个大不了自己多少岁,辈分却高的吓人的太师叔有何斤两,自从功力大进之后,姬冉似乎有一种不把天下英雄放在眼中的心态。 姬冉和众人到正殿落座之后,便向三藏方丈说道:”三藏太师叔,这里有一封家师天峰禅师的亲笔信,还请您查收。说着他取出一物,手腕微动。向三藏方丈平平飞去。 这正是天峰大师亲笔信,两人相距将近两丈,这信却慢悠悠的,不疾不徐,似有人操控一般。 殿中狭小,只有心禅堂七老、般若堂十八僧人、以及三藏、无色、无相三人。这些人都是一流准一流高手,自然看得出姬冉这一手的难处。 姬冉这般缓缓运送信笺,比之用劲甩出难得可不止一分,若是他以此手法发射暗器,实可称得上“飞花攻敌、摘叶伤人”。 在座之人虽然武功不凡,却都自忖难以办到,俱皆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信飞向三藏方丈,看他如何应对。 三藏方丈直面这封信,心中了然。他修习有少林绝技之一的拈花指,自然更明白这一手的难处,心知拈花指即使练到极处,只怕也不过如此。 眼看信笺慢慢飞来,离自己不到二尺,运起浑身功力,右手向前抄去。这一手暗含拈花擒拿手的手法,颇有巧妙之处,顺利抓住了飞过来的信笺。 信笺入手,三藏方丈心中并未放松,果然陡觉手中一沉,颇有重甸甸之感,竟似拿捏不住。感到受此,他不疾不徐慢慢运功,而后牢牢的将信,握在手中,显然姬冉并未占到便宜。 “好和尚,竟将我少林功夫练得如此软弱!”众人正惊异间,忽见三藏禅师左首一个干枯精瘦站起身来,向前踏上一步,大声道。声音洪亮,显见中气充沛,内力深厚,正是达摩堂首座无相禅师。 少林寺中达摩院精研本寺武艺,能够入院之人,放到江湖上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无相禅师作为达摩院首座,自有一番惊人艺业。 他刚刚见到这一手隔空传劲,虽然对姬冉的内力运用也极佩服,却也觉得对方多半是功夫练得不到家,故弄玄虚。眼看三藏方丈面色平静,当即跳出来想要教训一下对方。 姬冉隔空传劲,小试一手,却无法探得三藏方丈的武功修为。听无相禅师说话。 见他坐在三藏方丈左首,后面又有般若堂十八僧人,已然猜出了他的身份,起身说道:“师兄是达摩院首座,武功定是不凡,得蒙指点,小僧深感荣幸!” 他来少林的一大目的便是与人多多切磋,因此对于无相“功夫练得如此软弱”并不在意,反而顺势邀起战来,以便更直接的了解自己。 此时大雄宝殿之中,除了姬冉外,另有少林寺僧众二十八人。 这些人虽然武功不一,却都能够称得上是一流准一流高手,足以敌得过任一江湖中人。要是组成阵势的话,威力还会更大。此时一同望向姬冉,带来的压力之大,当真是如山如海。 不过姬冉面对这些人的目光,神色却是丝毫不变,淡淡道:“久闻我少林寺罗汉大阵威震天下,小僧不才,还未曾见过!” 少林寺一流高手从不会少,说起绝顶高手,在场僧众之中,应该只有三藏方丈与身后几个老僧乃是绝顶。 武功到了姬冉这等境界,普通的一流高手已经在他手中难以走下一招,如此一来,姬冉自然对这些人并不在意。也就这些人组成阵势,才能让他感受到压力。 无相禅师闻言,更是大怒,便要上前和姬冉动手,蓦地一个高瘦老僧斜插过来,说道:“贫僧忝为罗汉堂首座,无真师弟若想领教罗汉大阵,还需过了贫僧这关!” 声音沉着,却颇显豪迈,正是少林寺无色禅师。他少年时出身绿林,虽在禅门中数十年修持,佛学精湛,但往日豪气仍然不减,听到姬冉明言挑战罗汉大阵,哪里还能按奈的住。 再说罗汉堂执掌护寺之事,往昔有人来少林挑战较艺,便是多由罗汉堂出面,无色禅师在场,自是责无旁贷。 三藏方丈和姬冉小小试了一招,心中已然知道对方比自己至少差了一筹。刚刚天峰禅师信中也说,姬冉刚刚突破,需要打磨,三藏方丈有意成全,心中正自沉思,便见无色跳了出来。 心想让无色试试姬冉的武功深浅也好。向着无色说道:“无色师侄孙,有劳了!”然后向姬冉道:“无真。到演武场!” 无色再不多言,右脚前落成弓步,双拳向前击出,拳势如锤,发出一招“双冲锤”。这一招是少林派的基本功夫,虽然简单,在高手手中却是威力不凡。 殿中其余人见无色将这一招用的如此之妙,纷纷大声叫好。姬冉也是喝了声彩,双手却不招架。身形平平向后,已然避开了这一招。他知道无色这一招并未显出真功夫。 因此并不出手。无色不愿让人说他出手强攻,初时才发出这么简单的一招。但和姬冉交手之后,却再也没有其它想法。 眼看对方退后,右脚垫步,左脚上步成左弓步,先冲右拳紧冲左拳,再冲右拳,三锤连击,向着姬冉击去。 这一招“垫步连三锤”,正是“双冲锤”的后续招式,虽然简单,却极为实用,声势极为猛烈。 姬冉一招“倒步推掌”,向后避过此招,说道:“罗汉拳是少林神拳法之母,今日小僧便以少林拳对少林拳,还请师兄指教!” 紧接着一招“跳步冲拳”,向着无色击去。这一招和“倒步推掌”一攻一守,乃最少林寺简易的套子。他见无色用的是罗汉拳这一少林基础拳法,便同样以罗汉拳相对。 无色禅师作为罗汉堂首座,对罗汉拳自是精研,听到姬冉同样以罗汉拳应对,也不用其它功夫,只是使用这门罗汉拳。 这罗汉拳虽然看似简单,但门户正大,看来平平无奇,练到精深之处,实是威力无穷。 无色半路出家,所会武功颇杂,为了转为少林功夫,在这罗汉拳上实是下了苦功,称得上一代大师此时用将出来,一招一式,有若长江大河,委实是名家耆宿的风范。 殿中众人见此,自觉即使自己上场,也难以用的更好。 眨眼之间,便已拆了十数招,招式虽然简单,威力却丝毫不小。 罗汉拳是从十八罗汉的姿势而来,基础共有十八招,虽然变种颇多,却万变不离其宗。无色禅师和姬冉过了十数招,期间招数只要稍有繁复,便被姬冉一阵猛击。 在此压力之下,他只得舍去其它衍生出花哨招式不用,只用“拗步拉弓”、“丹凤朝阳”、“二郎担山”这类的简洁招数,连续十数招,法度之严,劲力之强,均是前所未有。 自觉拳法之妙,已然达到至境。 不过饶是如此,无色禅师仍觉得处处受制,似乎他手中所用,是由姬冉引出一般。 到了十九招时,罗汉拳的基础招式已完,双掌划弧,发出一招“偏花七星”,双掌如电,切向姬冉胸口。 这一招少林派基本功夫“偏花七星”似慢实快,似轻实重,虽是“闯少林”的姿式,意劲内力却出自“神化少林”,原是少林拳法中的极高境界,同样出自罗汉拳。 旁观众人见他突然转换节奏,却又用的如此之妙,纷纷大声喝彩。 两人拳掌相交,只听得砰的一声,姬冉身子不动,无色禅师却向后退了三步。 强自站定,又向后退了五步,待要再向后退,一位心禅堂老僧已经上前,伸手托住了他,然后又顺势拉入人群之中,才终于消去了这股劲力。 却是姬冉运起内力,又在刚劲之中暗藏柔劲,让无色难以消去。 众人喝彩未毕,便见无色急步后退,顿时吃了一惊,声音也卡在喉咙,极为难受。 姬冉和无色相斗十余招,此时尚是首次拳掌相交,没想到无色如此不济,一招便败下阵来。 这样看来,岂不是说姬冉只要下决心和无色硬拼,一招便能打败了他。如此一想,殿中众人着实吃惊不已。 要说姬冉纯以力胜,众人可能还会心中不服。但姬冉刚才所用拳法,却分明是罗汉拳,甚至一招一式,比之无色要从容的多,至于最后一式,更是极为高妙,只要上前攻击,皆会被其拦住。 场中众人虽然有的自忖还有更精妙的招式,但思及这一招,却觉得即使上场出手,也多半会被姬冉用这招拦住,免不了拳掌相交被其逼退。 无色身为罗汉堂首座,功力在少林寺中也是佼佼者,他都远远不如,其他人自不必说。 “师弟功力深厚,小僧远远不及,此番是我败了!”无色站定之后,功力运转,只觉全身并无损伤,知道姬冉刚才是手下留情,平复心气,向姬冉道。 当然,他话语之中,也只承认自己功力不如姬冉,而非少林罗汉拳不如。 三藏方丈和姬冉小试一招,知道姬冉的功力远非同辈所及,但见其一拳逼退无色,甚至需要心禅堂师叔帮助才能消去后续劲力,知道无字辈中,论功力都与姬冉相差甚远。 想到此处,他便看向心禅堂七老,想要让他们出手。至于罗汉大阵,三藏方丈打算最后使用。 正自想着,无相禅师突然向前一步,请命道:“方丈大师,弟子请求上场一试。” 三藏方丈心知无相禅师虽然是少林寺自幼培养,但论及功力,却也不过比无色禅师略胜半筹而已,比之心禅堂诸位老僧还有不如,自然也是远不及姬冉。 正欲拒绝,突然想起无相禅师修练的一门绝技,沉吟一番,点了点头,说道:“你既请命,那就向无真师侄孙讨教一招吧,若是不敌,速速退下!” 言语之中,虽然报了些期望,却也并不觉得无相禅师能够占到便宜。他知道无相禅师的这门功夫重在突然,若是一招无功,后面的多半也没效果,因此只定下了一招。 无相禅师对此也是自知,听到三藏方丈所言,也不觉得自己被小瞧了,平心静气地走到场中。见得此景,三藏方丈等人心中暗暗点头,又对无相禅师多了些期盼。 虽然不期待无相禅师能够败去姬冉,但只要能够给姬冉带来一些麻烦,无相禅师此战也就不虚了。 “无真师弟,小心了!”无相大师在姬冉身前四尺外站定,向他说道。 无真听到几人所言,又见到无相禅师动作,想起他的法名,心中对无相禅师所用功夫也大略猜到了几分,说道:“莫非是无相劫指,小僧素有耳闻,却还未见得,还请师兄赐教!” 无相劫指作为少林寺最高深的指法之一,和金刚指一柔一刚。素来难分上下,而论起修练难度,比之金刚指更是要难得多。无相禅师能够练成这门指法。也怪不得能坐上达摩院首座了。 只怕下任少林寺掌门,也多半是此人囊中之物。两人说完之后。相互行了一礼,然后各自站定,无相禅师双手拢入衣袖,就此凝立不动。殿中众人深知此等交锋的危险,更是大气也不敢出。 也不知过了多久,无相禅师猛然袖子一拂,身形微微一晃,双手合十。向姬冉道:“师弟神功,师兄自愧弗如,受教了!”说着双脚向后,退回少林寺阵中。 “无相劫指,果然名不虚传,小僧今日领教了!”姬冉悠悠说道。方才两人对峙之时,无相禅师已不知何时在衣袖之底悄悄发出了一道指力,全无一丝形迹,虽然远称不上无形无相,却也极为难察。 姬冉若非灵觉机敏了得。又对气流变化极为敏感,只怕也难以发现对方指力形迹。而后他不闪不避,用出结合罗汉伏魔功护体之法和金刚不坏体神功特性创出的护体之术。 在指力及身之时,重又返还给对方,这才让无相禅师自愧弗如,谓为神功。也是姬冉这套功夫尚未完全完善,不但没有完全返还,还露出了形迹,这才让无相禅师察觉到此,挥袖挡了下来。 若非如此,只怕无相禅师此时反而会被自己的无相劫指所伤了。 周围众人虽不知其中交锋详情。但姬冉身形不动,无相禅师却拂袖后退。可见未能成功。而眼尖之人,更是发现无相禅师衣袖之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圆洞,显然已经败了。 三藏方丈看向心禅堂七位老僧说道:“还请诸位师弟出手!” 第十五章 少林秘卷 心禅堂七位老僧辈分甚高,乃是天鸣方丈的师叔,三藏方丈师兄,论起辈分,姬冉要叫一声太师叔。 此时年纪最轻者,也已年过花甲,功力极为深厚。 闻言,他正要上前应战,却见一个胡须花白精瘦骨立的老僧踏步而出,说道:“师侄孙武功高强,这一战我来领教!”此人年近九十,正是心禅堂中年龄最高之人,功力之高,也居众人之首。 那老僧看向姬冉点了点头,双手合十一礼,向姬冉道:“老衲一生苦修般若掌,自从先师不幸过世之后,更是精研其中一式,自觉有些心得,今日便以此指点师侄孙!” 他年老力衰,虽然功力深厚,但到底精力不济,无法与姬冉久斗。毕竟姬冉修炼有护体神功,罗汉伏魔功又以回气快着称,时间越久,优势就会越大,这老僧自然深知。 姬冉颔首应下,还了一礼,然后原地不动,等待对方进招。般若掌是少林寺至高掌法之一,他对此也精研颇深,自然凝神戒备,看对方如何出招。 那老僧见此情景,知道姬冉定不会主动出手,也就不再多想,竟而闭目不动,就此养起神来。似乎不是在面对大敌,而是在静修武功一般。 不过他越是如此,姬冉反而心中越是郑重。这老僧如此表现,显然已经触摸到了精神运用,并将其融入了武功之中。 如此修为,只怕比之当年的石观音,也不会逊色多少,当真是可畏可怖。想到这里,他瞳孔微微散发,神意似凝非凝,六识全开,感受对方状态。 大雄宝殿中众僧见到两人这等景象,心中暗暗称奇。唯有心禅堂中几位老僧,大致猜到了一点,心中泛起担忧。 他们和那老僧一直在一起。自然知道他所说的只用一招到底是何招式,威力又是如何。正因如此。这些人才知道师兄发出的这招,一定是爆发全身精气神的强绝一击。 两人静立不动。也不知过了多久。蓦地,大雄宝殿中似乎有一人气息稍微大了一点,发出了一点动静。这点动静在平时自然不会被人注意,甚至难以察觉,但当此寂静之时,却是立时被人感知。 只见那老僧突然睁开双目,右手反拍一掌,大吼一声:“慑伏外道!”声如巨雷、掌似利刃,向着姬冉猛击而去。此时他双目圆睁,宛如怒目金刚。 掌借声势,当真有股镇压一切邪魔外道的意志,要把姬冉这个“外道”慑伏。殿中众僧见此。俱是心神震动,泛起了除魔卫道之心,同时暴喝着怒视姬冉。 一时间大雄宝殿之中,烛火齐灭,声音滚滚,似乎是佛祖发怒,要把姬冉吼出殿外一般。 姬冉在大雄宝殿中出现动静之时,已然知道对面老僧必然动手,瞳孔骤然一缩。神意凝结,欲要出招应对。但饶是如此。他也没料到这老僧这一招如此猛烈,还有其余二十七位僧人突然助威。 这些人中即使不是个个都修有狮子吼等音波功。但常年念经拜佛,声音当真不小,加之被老僧意念引动,合为一体,即使以姬冉神意之凝,却也受到冲击,一时间重又散去。 姬冉终是不敌,最后晕了过去。 ”你醒了吗?无真。“姬冉一睁开眼,就听到一个和蔼的声音。扭头看去,原来是三藏方丈。 ”三藏太师叔。“姬冉有气无力的答道。虽然醒了但是姬冉还是觉得自己的头像针扎一样的疼,而且心神不宁的。姬冉知道这是伤了神的症状,需要静心修养,方可恢复。 三藏看着姬冉,好似下定什么决心,而后对姬冉讲起:”无真,你可听说过后周后主柴荣?“ 姬冉知道这不是真的在问自己,只是故事需要一个开头。 三藏继续道:”当年后周后主柴荣,北破辽国,连克三关三州,但却突然兵败身死。 真实原因其实是因为一只妖,一只祸乱天下的大妖。妖魔鬼怪的说法,自古有之,可能你不信,但是老衲可以明确的告诉你,至少妖与鬼确实存在。 当初那只妖在中原掀起无边黑暗,后周后主亲自率军讨伐,一路将它逼迫至辽国,想着驱狼吞虎。以那妖怪的凶残阴狠,定然可以祸害辽国,为北伐做出有利贡献。 谁知道辽国皇帝竟然与虎谋皮,与那大妖合作,不但主动供给血食帮助大妖,更是明面打压,实则狼狈为奸,在后周后主以为有机可乘,北伐的时候给予他致命一击。 最终导致北伐失败,后周后主柴荣也因此而薨。及至后来,大辽皇帝再也无法制衡那大妖,国内高手尽皆被食。 为了遏制大妖继续为祸,我少林有三位修为高超,配合默契的前辈,前往与大妖一战,最终破灭其身躯,但大妖自上古存活至今,神魂强大。 所以三位英雄无奈,只好耗尽毕生功力,将其封印在一口钟内。那大妖就是黑狐王。而三位英雄知道黑狐王早晚会破封而出,想要消灭黑狐王就必须有强大的精神力量与肉体力量配合。 所以三人回来之后,潜心研究,最终创出两门秘法,这两门秘法一直由我这一脉秘密流传,不曾记录于藏经阁内。“ 姬冉听后眼前一亮,不过为了避免三藏多心,姬冉还是按奈心中激动,问道:”难怪如今方丈是您,而不是无字辈弟子,是那黑狐王将要脱困了吗?“ 三藏闻言,欣慰的点点头道:”没错,你应当知晓我佛门有横三世佛,过去,现在,未来。其中未来星宿佛具有不可思议之神通,可推演天机。正是天机有感,黑狐王这几十年内即将解封而出。” “老衲也是因此开始布局并寻找三位英雄的转世身。“ 姬冉点点头道:”那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弟子本意在过一段时间,串联三五江湖高手于华山之上,以武会友,共同探讨武学真谛,增加彼此武学底蕴。” “如今看来,此举歪打正着,正好可以帮助方丈您寻找帮手。“ 三藏禅师闻言,眼前一亮,大喜道:”你都计划找寻哪些人?你师傅这次来信也是告诉我,你即将接任南少林主持,关于黑狐王一事,也可让你成为一份助力。如今看来,却是正好。“ 姬冉闻言,突然沉默了,脸上欣喜也已褪去,原因无他。自己若接任南少林主持,那么师尊天峰大师恐怕就…… ”生死轮回,自然之道,你又何必难过。刚说横三世佛,你岂忘乎!“三藏呵斥道,用的赫然是少林狮子吼中的绝技”当头棒喝“。用于此时却也应景。 姬冉先是一愣,而后回过神来,只觉得头更疼了,白了一眼三藏禅师道:”方丈教训的是,可用上狮吼功就过分了,弟子这神魂之伤可还没好呢,被您这么一呵,可是更重了。“ 三藏禅师闻言尴尬一笑,他也是关心则乱,姬冉可以说是少林无字辈中修为最高,未来最光明的一个弟子,如果二十年内黑狐王破封而出,自己还有余力对付。 如果是二十年后,对付黑狐王这重担恐怕就要落到这小子身上了。 三藏禅师轻咳一声:”你还没说,你都打算邀请哪些武林同道呢。“ 姬冉一笑回答道:”方丈您应当知道晚辈有两个好友,那可是江湖大名鼎鼎的侠客,分别是楚留香与胡铁花。” “除了他们二人;还有楚留香的红颜知己,华山隐脉宗主华真真;薛家庄老庄主,剑神薛衣人;武当掌门愚茶道长,加上方丈您与晚辈,一共七人。” 另外,方丈您说家师打算让我继承南少林主持之位,对于此,晚辈却是有了一个计划。黑狐王如果破封而出,一定需要找寻帮手,那么如今江湖,它最可能选择的是哪些势力呢?“ 三藏禅师听罢,眼前一亮,回答到:”西域魔教!“ “没错。” 姬冉点头应道:”所以,我们不妨先下手为强,既然确认黑狐王近期内不会破封而出,那我们不如提前剿灭西域魔教,这样即使再给他们二三十年的恢复时间,西域魔教的声势,也会远不如现在。” “而且南少林更换主持,西域魔教虽然行事隐秘,也定会关注此事。据说西域魔教在昆仑山魔云崖,依山势易守难攻。方丈您挑选六位心禅堂长老,带上一百零八位罗汉棍僧。” “你我二人在主持大典三日后昼伏夜出,出其不意杀入魔教总舵,六位长老分成三组,第一组三位长老带七十二罗汉僧,分三班日夜埋伏。” “一旦战起,立刻进行第一波拦截去杀敌,不必追击,如若逃跑,只管放过。” “第二组有两位长老与剩余三十六罗汉僧分两班,日夜轮换,发现上峰战斗,立刻全员做好战斗与拦截准备,经过第一波的厮杀此处敌人数量定然锐减,但也不会少。” “两位长老依然不必追击,那些难啃的放过,其余不可放过。第三组则由我南少林的无言师兄,带领南少林十八铜人把守,务必拿下那些大个头。” “而剩余的一位心禅堂长老,则负责联络包括总坛在内的四处战场,一旦上游战事失利,立刻带领下游僧众撤离,保存元气,联系中原群雄,再度讨伐。” 三藏禅师听完,用古怪的眼神看着姬冉道:“我说无真,你到底是不是出家人,为何心肠这么黑?” 姬冉闻言先是一头雾水,问道:”您不是应该问我为何不直接联系中原群豪讨伐,而是要少林独自行动?或者行动的其他细节又或者补充细节内容吗?怎么开起玩笑了?“ ”不直接联系是防止打草惊蛇,走漏消息,你如此要求出其不意,甚至要昼伏夜行,并且只有你我二人去总坛,是不是打算用毒?这样才最快速,最稳妥。” “同时你又怕出现以意外,所以预留了联络长老,如果真的出了意外,南北少林两位方丈的性命也足够发起武林大会了。你都已经计划周全,我为何还要问。”三藏禅师笑着回答道。 姬冉又一次感觉到世界对他的深深恶意,还以为自己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想到如此周全的计划与部署,会让这个老和尚刮目相看。结果……古人的智慧果然不可小觑,人老成精,此言诚不欺我! 三藏满意的点点头,严肃的对着姬冉道:“那三位英雄回到少林寺后,创出了两大秘诀并留下三本神功,这两大秘诀分别是《通灵秘法》与《图腾外景》。” “三大神功则是他们总结自身并根据自己所身负的特殊能力创造的功法,《水龙吟》、《炎虎诀》与《飞花令》。这里是这五部神功秘典,全部记下后,焚毁。” “不可以让这五本秘籍离开你的视线,记住了吗?” 姬冉伸出双手,郑重的接过秘籍,而后道:”谨遵主持法旨!“ 三藏禅师再次满意的点点头,而后离开禅房。临走时再度叮嘱:“神魂伤势需要静养休息,不要太过劳累。两大秘诀都涉及神魂修炼,你可以背下来,等之后我再指导你修炼。” ”是!“姬冉答道。而后将五本秘籍放在怀中,不再去看。静心盘坐默念《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一转眼三月过去”神魂受伤果然需要慢慢养复,只是一个老僧的精神冲击,就让我静养三月,这要是一个移魂大法或者灵魂突刺,我岂不是要结束这伟大的诸天之旅了。 不行不行,我一定要把自己的神魂强度锻炼上去。 那图腾外景,根据三藏方丈所说,练至大成,甚至可以化虚为实,在一定程度上干涉现实世界,而那通灵秘法竟然可以唤醒亡灵,这两门秘法就算在高武甚至低玄幻世界都能算得上绝学了。 姬冉在心中默默想到。“三藏方丈说功力深厚者,可通过观想一个事物,打磨意念便可练出外景,若是想练成具有不可思议之力的外景,则需要天地精怪的灵气或者天地奇珍。” “而所说的功力深厚,就是必须要打通大周天,我现在区区小周天,是无法练出外景的,但是这观想却是可以进行的。” 那我应该观想什么呢?想到这姬冉内心的第一个答案是:龙。作为华夏儿女,龙的传人,龙这种神圣存在于每一个华夏人的心里。 可是此界虽然有龙,但是却不会给姬冉机会让他长时间观察感悟。若是以后到了其他世界说不定可以,比如风云。 如果凭空臆想,虽可成外景,但是却会虚浮空幻,如迷雾般不具备任何能力。 那观想一把神兵呢?此界似乎也没有什么神兵,单纯的一把兵器又没什么太大意义。 三藏方丈观想的是青狮图腾,我总不能观想个鸡鸭鹅,黄牛,石头吧,那还不如老虎,熊,大象这些,还能更具威势。 姬冉不禁长叹望天,突然一行大雁从姬冉眼前飞过。脑中似有什么被激活,姬冉哈哈大笑道:“我怎么把他忘记了,不论什么世界,那位可都是一等一的传说啊。” 姬冉一个纵身从塔顶越下,几个起落消失在塔林之中。不一会儿,姬冉来到知客堂,对负责外事的知客长老说:“劳烦长老为我找寻两只雄性孔雀回来,最好是白色的。” 姬冉作为南少林主持继承人,又得三藏方丈看重,知客长老自然不敢怠慢。赶忙吩咐僧人出寺去办了。 没错,姬冉想到的就是那位-孔雀大明王。 虽然佛经中记载的孔雀大明王乃是密教女性明王神,但是姬冉想到的却是那位圣人之下第一人,元凤亲子,五色神光无物不刷的孔宣。 纵然此界还有其他大妖或者神奇生物,又哪里比得上那位呢?孔宣本体乃是孔雀,五色神光姬冉虽然不会,但是姬冉可以观想五条五色翎羽,并给五色翎羽附着与之对应的五种真气。 当初的摩诃五趣,本就计划以五行真气代替。只是这些年因为真气冲突与学医,耽误了功法搜集。 不过细细算来:金有《金刚不坏体神功》。 水本来姬冉是属意水母阴姬的《天水神功》,奈何当时姬冉并未参与楚留香与水母阴姬之事,还好现在有三英雄神功之一的《水龙吟》。 木有三英雄神功之一的《飞花令》。 而火属性神功,姬冉最先想到的就是此界威名赫赫的《嫁衣神功》,本来想通过楚留香找到铁血大旗门,毕竟《嫁衣神功》号称“武道禅宗、嫁衣神功”。 不过现在有了三英雄神功之一的《炎虎诀》。 最后的土属性神功,自然是石观音的《聚气成石》这门姬冉早些年得到却未深入研究的功法。 如此算下来,这五行白孔雀似乎大有可为啊。至于为什么是白孔雀,那是因为白色更容易被观想出来,毕竟颜色单一更易把控。 白色更容易附加自己所设想的五色翎羽。到时候如果能达到五行流转,生生不息,无疑是给自己又增加了一个底牌,也为自己脏腑的修炼打下基础。 姬冉始终没有忘记,长生不老乃至永生不死才是目的。 第十六章 大人物 姬冉年初从南少林出发,路上走了数月,又在北少林待了三个月,如今已经五月中旬了。 三藏禅师与天峰禅师商定九月初九在南少林举行南少林主持继任大典,大典开始前一个月姬冉需要先回到南少林,每日沐浴斋戒,以待时辰。 昨夜与三藏禅师议定了针对魔教之局后,还有几处细节需要确认。 第一,用什么毒? 第二,赶路的路线以及沿途安排 第三,善后 第四,应急预案 毒的话,姬冉想了很久,最终决定还是借助老朋友楚留香的名头,去神水宫搞一些天一神水,毕竟什么毒药有无色无味又毒性猛烈的天一神水好用呢? 老臭虫的风流债也可以再多一点嘛!虽然姬冉对于前世的记忆越来越模糊,但是小时候得知自己在《楚留香传奇》世界的时候,还是用汉语拼音记录了自己所知的大事件与一些关键人物。 师兄无花曾经还好奇过,姬冉这鬼画符一样的东西是什么?如今已经年过五十的姬冉,本以为与楚留香相关的大事件应该都结束了才对。 结果还有最后的一件未听说,洛阳方面也从来没传出过武林大事件。不过从年龄上看,应该也就这两年就会发生了,毕竟楚留香与师兄无花同岁,比自己大五岁。 《午夜兰花》大事件,也应该就这一两年的事儿了。想来自己作为楚留香的好友,应该会收到来自兰花先生,即苏蓉蓉或者老臭虫的邀请。 可以利用这个情报跟年过古稀的水母阴姬交换天一神水,哪个女人在死之前不想看到自己心爱的郎君呢?想到这里,毒药的事情应该是稳妥了。 剩下就是自己亲上摩云崖,确认下毒时间与下毒方式了。 路线及其对应安排,现在应该就可以开始让少林寺在各地的俗家弟子及各路镖师、武馆把自己就近范围的路观图送来。 再由寺中江湖经验丰富的大师汇总计算,确认三条稳妥路线,一虚两实,最后选择哪一条在出发当天决定。 如果魔教被灭,一定会引来江湖邪道与剩余魔道的声讨与反扑。 这段期间最好可以搜集实打实的魔教劣迹,在动手的当天派出弟子与正道各大派统一战线。 华山派应该可以提前通知,毕竟华真真与高亚男也算自己好友,还是可以信任的,而且华山也可以作为从昆仑撤退回嵩山的一个中转站。 如果灭魔失败的话……想到此处,姬冉也是一声无奈叹息,失败的话自己凭借香帅亲传的追星踏月轻功应该是可以逃的。 三藏禅师那深不可测的功力与秘法,应该也是可以杀回来的。 不过心禅堂的长老们与罗汉僧们,应该就……那样少林只好封闭山门了。 不行,还要考虑进一步的失败,选一个火种基地吧。想到这里,姬冉拿出了之前从藏经阁取来的九州地图,看了半晌之后,姬冉决定选择舟山的普陀山作为最后的据点。 第一,普陀山位于海上,远离中原腹地,适合休养生息 第二,海上平坦,一望无际,很难被偷袭 第三,黑狐王功体属火,在海上作战更具地利,且一旦事有不合,可在海上撤走。这也算应急预案了。 放下笔,姬冉满意的点点头,之后拿着自己刚刚写的“灭魔三策”去找三藏禅师了。 不说姬冉这边欢天喜地的去找三藏禅师了,那边北少林的山门却是来了一个十八九岁的青年,那青年剑眉星目,帅气非凡。 来到知客僧面前,躬身一礼道:“请问这位大师,无真禅师可在寺中,弟子有事还请通传一声。” 知客僧见这少年衣着不凡,又背负宝剑,是个不好惹的。对着这少年点头回应,而后快步走进寺中。 “你这计划倒也可行,且不必担心无法战胜魔教的问题,据我所知,如今的魔教只有一位教主,两位护法与三位长老。” “以老衲武功,可轻松胜过魔教教主,只要注意他的临死反击即可。你的话,两大护法任意一个应该都不是你的对手,不过老衲希望你可以独斗双护法,这是对你的锻炼,也是对你的考验。” “至于那三位长老,心禅堂长老与罗汉阵足够了。除魔卫道难免会有伤亡。”三藏禅师看到姬冉所书后,缓缓答道。 却见三藏方丈手中纸张突然烧起,却是《炎虎功》对火焰的操作。“ 以后记得,凡此种种,不可见于文字,即使策划思考之时,也要绝对密闭,安静,不被第三人、妖、鬼查看到。”三藏禅师又严厉的对着姬冉说道。 “弟子受教了,谨遵方丈训斥。”姬冉合十一礼。 就在这时,门外有小沙弥敲门说道:“方丈,殿外有个少年人要见无真师叔,说是有要事。” 三藏禅师与姬冉互视一眼,而后点点头道:“你且去吧。记得按时回归南少林。” “是。”姬冉回答一声后,行了一礼便与小沙弥一起向前殿去了。 “晚辈秦歌,见过无真大师。”后殿禅房内,姬冉安坐主位,秦歌进门后对姬冉行礼道。 姬冉并未回应晚辈的问候,而是思索起来:“秦歌,这名字有点耳熟啊,好像在哪里听过,但是又想不起来,不过这小子长的是真帅,就是这样貌……似乎跟老臭虫有点像啊。” 秦歌见姬冉久久没有回复,也不敢起身,初出茅庐的他对于江湖并不了解,只知道江湖正道三大派,少林、武当、华山。 而眼前这位无真大师,在江湖上号称少林百年来第一天才,人们已经忘记了曾经的七绝妙僧无花,只记得当前的五绝神僧无真。 姬冉回过神来,对着秦歌直入主题道:“秦少侠请坐,不知秦少侠找小僧有何事?” “晚辈初出江湖,听闻五绝神僧,常有提携后辈之举,心向往之,特来聆听大师教诲”秦歌再次起立,向着姬冉一拱手道。 姬冉看着秦歌那局促的表情就知道,他找自己定是另有所求,而且自己除了把聚气成石的功夫传授给自己的师侄红叶外,似乎从来没有提携过后辈。想到这里,姬冉又试探的问道:“秦公子,令堂可是姓张?” 秦歌闻言,身体一僵,而后强颜欢笑道:“无真大师怎么如此问,秦哥自幼就是孤儿,并不知家中父母为何人。” “只是学了几手粗浅功夫,想来江湖闯荡闯荡,临行前家中长辈曾言如今天下,以少林、武当、华山为首。而二十年前,却是以不世英材,武林传奇楚香帅为尊。” “据说无真大师曾多次与楚香帅并肩而战,想必对其十分了解。晚辈也是想听听前辈们的故事,学习一些前辈们走跳江湖的经验。” 姬冉听罢,只觉少年还是年轻,三言两语就暴露了自己真实想法与目的。这秦歌如果自己猜的没错,应当是老臭虫跟那麻衣教圣女-张洁洁的儿子。 如果这一出“爸爸去哪了”却是唱到了自己头上。也罢,毕竟是老友之子还是要管一管的。“你这次下山来,有何打算?”姬冉问道。 “我准备做一番大事,让自己成为一个大人物,那样某人就可以听到我的故事,看到我的存在。我要让他后悔当初抛弃我,要让他看到我就觉得惭愧。”秦歌激动的说道。 “哦?那你要做什么大事,又如何成为大人物呢?”姬冉戏谑的问道。 秦歌似乎没听出姬冉话中戏谑,认真的说道:“我在来的路上遇到了号称河洛双侠的岳环山、江曼红夫妇。他们有一个想法,我觉得很好。” “哦?是何想法呢?”姬冉也来了兴趣,问道。 “如今江湖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正魔对立,厮杀不断。” “关外异族又虎视眈眈,江湖英雄与地方官府也是冲突不止。” “不如找一位德高望重的江湖宿老,成立一个专门调停江湖与朝廷,江湖与江湖之间的争斗,把争斗都拿到台面上,每年通过比武或者协商等办法,解决矛盾。” “这样中原安稳下来,不论对百姓还是对外族的威慑,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秦歌激动的说道。 “那么这江湖宿老选择谁呢?朝廷又是否愿意承认呢?”姬冉平静的问道,脸上的好奇之色已经褪去。 “江女侠说,之前他们已经跟朝廷使者沟通过了,朝廷信服的只有三人,分别是神威将军-王道森,天机子-宛顺以及盗帅-楚留香。” “王道森乃是御前禁军统领,虽然武艺高强又颇有谋略,但却非江湖中人,对于江湖难免打压。宛顺与王道森一样乃是当朝钦天监监正,虽然出身江湖门派,但是毕竟服务朝廷多年。” “所以最合适的还是楚留香。”一提到楚留香,秦歌脸上就会流露出不自然的神情。 姬冉闻言,内心暗叹,这秦歌已经中了岳环山、江曼红夫妇的算计,自己却还不知道。 看他如此意气风发,如果不吃点苦头,直接反对与教训,恐怕不会有什么效果。不如隐于暗中保护,等见到老臭虫让他自己去教育。 “我并无办法找到楚留香,且九月初九小僧就要继任南少林主持,红尘俗物会极少过问。” “不过从今日到九月初九还有几个月,这几个月你可居于少林,不论如何,多学学多看看,体验一下出家人的事,这是不会错的。不是吗?”姬冉笑着说道,而后迈步离去。留下一脸茫然的秦歌。 “我就是来打听一下那人的消息,怎么就把自己搭进去了,我才不要当和尚。” 秦歌内心想着,眼看姬冉就要迈步而出,一个箭步拦住姬冉道:“既然前辈不愿帮助,那晚辈也不多留,就此告辞了。”说罢,就往前殿走去。 突然秦歌眼前一闪,已经多了一人。“好快!”秦歌心中惊讶。 “贫僧说了让你多学学,多看看,你便只能留在少林,多学学,多看看。”姬冉面无表情的说道。 秦歌闻言大怒,拔出身后长剑,刺向姬冉,并大声道:“得罪了。” 秦歌一剑直刺姬冉胸膛,虽然疾且利,但是却并未动用内力,秦歌意在逼退姬冉,好让自己可以冲出去。 可是姬冉却不闪不避,眼看剑尖就要刺中,秦歌却是迅速变招改刺为削,目标正是姬冉的喉咙,心想:“这下你总该躲了吧,喉咙乃是致命伤,我就不信你这老秃驴不要命了。” 可结果却大出秦歌所料,姬冉依旧不闪不避,秦歌见状大急,想要收招已是来不及了,只能再度改削为砍,向着姬冉左肩而去。 招已用老,势已去尽,这一剑结结实实砍在姬冉左肩。铛!的一声,秦歌本还在后悔,可当他看向姬冉却是目瞪口呆,因为自己的剑连对方的僧袍都没划破。 “可还想离开?”姬冉看着秦歌问道。 秦歌咽了咽口水,心想:“不过数月,小爷留下又怎滴。”嘴上却说:“承蒙大师看中,给少林添麻烦了,未来半年就麻烦大师以及少林诸位高僧了。” 就这样少林多了一位居士,每日早晚与小和尚们一起诵经,下午总能听到一声声哀嚎从后院罗汉堂的演武场传出。 三月后,姬冉将秦歌交给三藏禅师,并嘱托禅师带上他一起去南少林。同时不忘叮嘱秦歌抄经。而后姬冉动身前往神水宫。 神水宫如今的宫主名字叫花非白,江湖人称镜水公子,据说镜水公子花非白如谜一样,无人能猜透其心思。水母阴姬更是对这个座下弟子格外器重和偏爱。 及至神水宫,面对守门弟子,姬冉双手合十道:“贫僧无真,舔为南少林主持,今欲求见神水宫老宫主,还望两位通传则个。阿弥陀佛” 神水宫弟子,听完,也不敢怠慢,虽然神水宫在江湖地位不低,但是面对少林高层,仍是需要小心应对。 不一会儿,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青春正浓的少女从宫内走出,对着姬冉行了一礼道:“晚辈神水宫现宫主花非白,还请大师勿怪,师尊闭关不见外客。” 姬冉听罢,心中无奈道:“老臭虫啊!老臭虫,为了江湖大义,就只好出卖你了,权当收你点教育孩子的学费了。” 姬冉左右看了一眼,对花非白道:“花宫主还请借一步说话,有些事情,知道的人多了,就会是一种祸事。” 花非白闻言深深的看了姬冉一眼,而后转身对左右道:“请大师入内品茶!” 一间会客室内,花非白并未坐在主位,而是与姬冉邻桌而坐,共同坐于客位。“大师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吧。”花非白有些不耐道。 “还请花宫主让人送来纸笔。”姬冉依旧平静,缓缓说道。 花非白闻言面色冷了下来,语气却也没多少变化,拍了拍手,有下人进入,花非白吩咐下人取来纸笔。 少顷,纸笔到位后,姬冉放开五感查看了一番,并未觉察到偷看与不妥,便在纸上写了三个字,而后拿着纸走到花非白面前,展开给她看。 花非白看完之后,眉头微微一皱,正要说什么,却见姬冉手中纸条,已经化为灰烬。 “大师这是何意?”花非白问道。 “我有纸上人的消息,我想令师是会愿意见我的。”姬冉平静答道。 不一会儿,一个面容苍老但却身高体壮的女子走了进来。还不等姬冉起身打招呼,一个沙哑的声音说道:“你有他的消息吗?他在哪里?” “我需要拿他的消息与贵宫做个交易。三十份天一神水换取那人消息,不知阴姬您是否愿意。”姬冉面对水母阴姬依旧平静的说道。 话音刚落,两股不同强度的敌意,以及一道不弱的掌力向姬冉射了过来:“莫不是如今少林已经一统江湖了,竟然来我神水宫撒野!” 姬冉定睛瞧去,发现水母阴姬并未出手,只是冷冷的看着自己,而花非白却是手掌一挥,就立刻有一股奇异的力量向自己袭来,这股力量如浪潮初起,澎湃不绝。 神水宫的武功也正和“水“一样,看来虽柔和平静,其实却是无物不摧,无物可挡的,滴水已能穿阶,洪水更能山岳移形,城市毁灭,自古以来,天下就从来没有任何一种东西能抵抗水的力量。 却说花非白见自己一掌无效,对方仍是站立不动,随后连变几种身法,运使不同掌法,袭向姬冉。 只听姬冉平静道:“阿弥陀佛!我已让了花宫主三十二招,你认为够了麽?“ 花非白冷笑道:“够了够了,你还手吧!“ 姬冉看向水母阴姬,发现她依旧面无表情,敌意也未收敛丝毫。姬冉知道,自己不动手是不行了。 “阿弥陀佛。得罪了。”姬冉高宣一声佛号,而后身形瞬乎到了花非白身侧,肩膀向前微微用力一靠,花非白就如断线风筝一样向着墙边飞去。 水母阴姬见状,先是大惊,而后施展轻功,抱住了花非白,避免其撞到墙壁而受二次伤害。 水母道:“好一个少林金刚不坏体神功。“ 姬冉道:“阴姬似有误会,公平交易,又何必试探呢?贫僧如果没有这点本事,恐怕今日也走不出这神水宫了。“ 水母冷笑道:“那你现在就觉得自己走得出了?“ 姬冉笑道:“阴姬又何必呢?“ 水母厉叱道:“狂僧,先接我一招再说。“ 叱声中,她已迎面一掌向姬冉拍了过去。 她这种掌力最厉害之处,就是令对方非但不能招架,也不能退,正像是已投身洪流之中的人,只有奋力逆流而上,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光是想退下去缓口气,那麽就立刻要被洪水卷走,死无葬身之地了。 姬冉依旧纹丝不动,就如海浪拍击礁石,不能让礁石位移分毫一般。 但听“铛“一声,水母阴姬这一掌已经结结实实打在姬冉胸口。 水母阴姬依旧面沉如水,而姬冉却是微微笑道:“阴姬承让了。”姬冉算准,水母阴姬肯定更在意楚留香的消息,所以不会对自己下重手,纵然真的身受一掌,姬冉也有自保之法。 毕竟姬冉有一个梦想-萨埵十二恶皆空,参考前世记忆里,邪王石之轩的不死印法,姬冉也有一些心得,虽不能将这一掌的掌力完全泄去,但是泄去三分,硬抗剩下七分还是有希望的。 “三十份天一神水太多了,最多十份。”水母阴姬沉声道。 “二十份,贫僧觉得香帅在阴姬心中,应该值这个价。”姬冉争辩道。 “十五份!如果你还不同意,我就用这十五份天一神水投去你们南少林。”水母阴姬咬牙道。 “成交!”姬冉平静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心中却乐开了花,因为姬冉本来的计划就是换取十份,如今多了五份,血赚。 于是,姬冉便将《午夜兰花》将要发生的故事大致讲给了水母阴姬,以及邀请水母阴姬参与华山论剑。 第十七章 继任方丈 九月初九,宜,祭祀。忌,嫁娶。 天东少林法筵开,天花缤纷供养来。古刹重兴人天喜,佛光普照妙高台。 辰时二刻,少林僧众与各地居士排成两排,恭候方丈进殿。 巳时,继任大典正式开始,无真手持如意在前,侍者护送左右,后面一行浩浩荡荡其中有少林高僧,武当道长,华山剑侠,途经山门、弥勒殿、韦陀殿。 半个时辰后,队伍抵达大雄宝殿,无真拈香三拜、上座说法。 姬冉道:“如是我闻。一时佛在王舍城耆阇崛山中,与大比丘众万二千人俱。一切大圣,神通已达……” 天峰大师看到高台上,平静祥和,一派高僧风范的姬冉,不觉老怀甚慰,心中感慨不已。 想起当初那个浑身冰凉,连脉搏都快没有的小小娃儿,如今已经是一寺主持,江湖名声显赫的神僧,隐隐有领袖天下佛门之势。 秦歌在台下观看到这一幕,也是心潮澎湃,觉得这应该就是自己内心一直追寻的“大人物”。 夜晚。忙碌一天的姬冉来到天峰大师的禅房,发现三藏禅师也在。“师尊,太师叔。”姬冉打招呼道。 “前殿除魔联盟的事情都谈好了吗?”三藏禅师问道。 “弟子只联系了武当木道人与华山高掌门,其余门派暂时不敢信任。” “木道人明日会与心禅堂的几位长老一同出发,守在第二关,而高掌门会回去华山坐镇,同时会通知华真真华女侠前往昆仑山与我们汇合,华女侠武义高强,弟子打算让她坐镇最后一阵。” “同时,弟子也通过薛家庄释放出了除魔联盟的传言。”姬冉看向两位答道。 天峰大师点点头道:“三藏师叔已与我说了你们的计划,今晚子时,我与你们一同出发。” “你所布置,三层关卡还有一个致命弱点,就是第一层没有绝顶高手坐镇,万一对方全力闯关而不恋战,你却丝毫没有办法。” “我方绝顶高手先声夺人,缠住或者击杀对方领袖,令对方混乱,你的安排才能效果最大。” 姬冉惭愧的低下头,并不是因为思虑不周而惭愧,而是眼看师尊已经百岁,还需要给自己出力。 姬冉明白,所谓的弱点是假,天峰大师希望可以高效的完成这次斩首行动,并且更少的牺牲,才能换得更大的名声。 如果此战损失极小,又全灭摩云崖,无疑自己在佛门甚至在天下正道中的声望会急剧上升,如果三藏禅师不强出头,自己恐怕极有机会担任下一任的正道领袖。 以三藏禅师那淡然的性格,恐怕也是乐见其成,否则之前也不会那么指导与信任自己了。 姬冉微微抽泣的对天峰大师道:“师尊,您这又是何必呢?弟子还希望可以多供养您几年呢!” 眼前这个老和尚对姬冉来说,又当爹,又当妈,把五岁的自己从鬼门关硬生生的拉了回来,又教授自己做人的道理:“做人要有一颗平常心,以平常心侍天下一切不平事。” “一颗感恩心,以感恩心谢天下一切善良人。虽佛曰,大慈大悲,但是作为人你只要可以不伤,就是好人。” “所谓不伤,就是不要主动去伤害其他人,虽然有些自私,但这就是为师对你的要求……”天峰大师的谆谆教诲言犹在耳。 “哭哭啼啼,成何体统,老僧我还没圆寂呢,哭什么哭。”天峰大师呵斥道。 九月初十,子时。三道人影从后山越下,一路西行直奔昆仑山而去。 于此同时,白日里混在人群中的魔教密探,除了以飞鸽传书外,自身也快马加鞭的赶往昆仑山,毕竟今日来的高手有点多,密探心中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一个月后,姬冉三人顺着山路向前走去,行不多时,山路就到了尽头,前面是条宽约尺许的石梁,横架在两座山峰之间,云雾笼罩,望不见尽处。 若是在平地之上,尺许小径又算得了甚么,可是这石梁下临深谷,别说行走,只望一眼也不免胆战心惊。 姬冉叹道:“这魔教藏得这么好,就算谁和他们有泼天仇恨,找到这里,也已先消了一半气。” 三藏禅师道:“到此地步,只是有进无退。”说罢使开轻功提纵术,走上石梁。石梁凹凸不平,又加终年在云雾之中,石上溜滑异常,走得越慢,反是越易倾跌。 姬冉与天峰大师同样提气快步而行,奔出七八丈,三藏禅师沉声道:“小心,前面断了。” 天峰大师也已看到那石梁忽然中断,约有七八尺长的一个缺口,当下奔得更快,借着一股冲力,飞跃而起。 姬冉轻飘飘落地后,笑道:“师尊,你飞得可没小僧稳呢。” 奔一段,跃过一个缺口,接连过了七个断崖,眼见对面山上是一大片平地。 忽听窸窣之声,石梁已到尽头,可是尽头处却有一个极长缺口,看来总在一丈开外,缺口彼端一行十二哥铁面罗刹兵正在巡逻,手中拿着各式武器,交谈声隐约传来。 定睛望去一行铁面罗刹兵后面又有一个短短的缺口。 三人止步不奔,稳住身子,姬冉登感不知所措:“若要纵跃而过,原亦不难,只是这些铁面罗刹兵冲要,除了他们所站之处,别地无可容足。” 三藏禅师与天峰大师对视一眼,满眼都是笑意。 天峰大师对姬冉道:“你刚刚不是还自夸轻功好,飞的稳吗?你去找距离那缺口最近的地方埋伏好,一会儿我们会引出那些铁面罗刹,你要在第一时间出手制服他们。懂了吗?” 姬冉点点头,四下观望一番,而后纵身一跃,竟直接跃到山石中一块凸起上,而后以指力镶进石缝中,让自己身体平衡。 三藏禅师与天峰大师见状也不再多管,只见两人身后一青狮,一白虎,栩栩如生。 姬冉在山石中,差点一个没把住掉下来,内心叹道:“这俩老头儿的外景也太真实了。”随后阵阵狮虎打斗的声音传来,当然,也传到了守卫兵卒耳中。 他们听到声音后,分出六人前来查看,姬冉见状大急,这里面六个,外面六个,我是制服里面的还是制服外面的。还不等姬冉有所决定,出来的六人已经步入二老僧所在密林。 半晌之后,狮虎搏斗之声更加洪亮,出去探查的一队人,却是毫无响应。剩下的一队六人中,五人出来看看,另外有一人转身欲寻求下一据点帮助。 姬冉见状,也不再犹豫,用出平生最快速度,趁着夜色掩护,犹如一个幽灵,两个起落赶上那个求援之人,而后同时出了三指点住对方风池穴、哑穴与带脉穴。 之后正打算回身,如法炮制其他五人时,三藏禅师与天峰大师已经走了进来。 姬冉不由感叹道,姜还是老的辣。三藏禅师并不着急进入,而是把全部一十二人都抬到他们原来的守卫处,之后分别拨开他们的双眼,进行催眠。 “未曾想,三藏禅师竟然还会移魂大法。”姬冉在内心惊讶道。 天峰大师像会读心术一样,对着姬冉说:“等你的图腾外景修炼有成,也会此术。” 半个时辰之后,一行三人继续上路,而之前的十二人则继续巡逻。 却说经过一日两夜的努力,姬冉一行三人终于混进了摩云崖。 摩云崖内屋舍众多,天峰大师与三藏禅师找了一处荒废小院隐藏了起来,姬冉则是易筋缩骨,又一次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女”铁面罗刹。 经过三日探查,姬冉已经对摩云崖目前状况了解个七七八八。 果然魔教在听到江湖传言与南少林众多门派聚会的消息后,驻守各地的堂主、香主与魔教三大长老,两大护法,还有教主玉罗刹此时都在总坛议事。如今已经讨论了一日,仍旧没有结果。 晚上姬冉来到天峰大师与三藏禅师的隐藏之所。 带来食物的同时对两人道:“弟子探得如今魔教高层尽数在摩云崖上,针对除魔联盟已经探讨一日,弟子觉得他们不会讨论太久,至多还有两日,避免夜长梦多,弟子建议明日开始行动。” “今夜就要劳烦二位中的一位下山联络众人了。” 三藏禅师与天峰大师都点了点头,之后三藏禅师道:“天峰师侄,还请劳烦下山通知诸位。我与无真,会在明日戌时动手,众人可在戌时前后埋伏在下山之路上。” “另外,如果薛家庄有同道前来,请他们留意山下城镇是否有逃入的武者带着孩童、青年,或者仅有可疑孩童、青年。” 姬冉一听,旋即明白,三藏禅师是怕有密道之类,可以让魔教少主之流,偷偷下山,他们内心慌乱,大概率也想第一时间知道魔教的消息,所以大多会停留在山下村镇之中。 天峰大师点点头,与姬冉三人一起吃完晚饭后,乘夜下山而去。 “明日弟子会混入送饭队伍,而后把加有天一神水的食物与酒水送入大殿,也会在大殿四角洒落天一神水。” “根据弟子观察,这天一神水具有挥发性,在空气中也可以让人中毒,只是毒性不强。”姬冉对着三藏禅师说。 三藏禅师闻言,不再多言。开始闭目打坐。 除魔当天午时,姬冉化身的女”铁面罗刹一趟又一趟的穿梭于伙房与大殿之间,在这个过程中姬冉屏住呼吸,使用楚留香教导他的皮肤呼吸法,并将天一神水藏在袖口。 每次送酒坛入殿的时候,都会在酒坛底部涂抹一些,同时趁没人注意在大殿角落滴上几滴,而不是放入酒中,因为天一神水无色无味,且毒发速度太快,很难一网打尽。 所以姬冉计划让整殿的人都先轻微中毒,整体削弱他们的战斗力。至于几个首脑,晚宴的时候进行尝试,如果失败,开打就是。 就这样,整个下午姬冉用掉了五瓶天一神水,大殿的四个角落,以及数十酒坛底部。如今有一些武功低微的香主,已经有些轻微反应了,头晕,眼花,呕吐。 大部分人都以为他们是喝醉了,不过姬冉看了一下六十香主之中差不多有十七八个有此症状。而十二堂主中,仅有两人有症状。姬冉并没有把目标对准玉罗刹,毕竟被发现的几率太高。 姬冉在给三位长老之一的孤竹、枯松上菜的时候,成功的把药水混合到了菜汤里,但是寒梅的那一份,确实没能成功下毒的。两位被下毒的长老并没有着急动筷子夹菜,姬冉也不敢过分关注。 只能按部就班的出去继续拿酒,这次姬冉也想趁着给堂主香主送酒的机会,把毒药下在了两坛酒里,能毒死多少人,就不管了。 果然天一神水毒性之猛烈,十二位堂主除了中毒的两位,有三位直接毒发爆裂而亡。被下毒的两位长老,也同时毒发,一口血喷的满桌都是。 姬冉见状,学着旁边的“女”铁面罗刹装作惊慌失措的躲在角落,畏畏缩缩不敢动弹。 玉罗刹不亏见多识广,立刻意识到这是名震天下的奇毒,天一神水,他沉喝下令道:“所有没中毒的人立刻远离彼此,独立站定,妖刀、魔剑两位护法封锁殿门。” 随后玉罗刹快步来到孤竹、枯松背后,运起他的觉强魔功帮助两位长老祛毒。 姬冉见状心道:“果然不可小看天下人,这玉罗刹竟然连天一神水的毒性都能压制。还好佛爷留有后手。” 姬冉所在位置,距离孤竹、枯松不远,他不敢直接躲在二人正后方的墙边,怕被玉罗刹顺手拍死,所以躲在了二人斜后方的墙边,正对着的是两个中了慢性天一神水晕倒的堂主。 妖刀与魔剑走到殿门前,妖刀看了一眼魔剑而后点点头,自己走上前去关门,而魔剑则警戒四周,防止有人趁乱偷袭。 姬冉趁着妖刀关门到四分之三的时候,突然一个纵跃到了孤竹、枯松正对面,伸出双手,对着二人胸前膻中穴就是一人一弹指神通。 玉罗刹见状,心中冷笑,冷哼道:“早就防备着你。”而后双掌平推,一股灼热的掌力袭来,破了姬冉的弹指神通,同时玉罗刹也跃起,于空中双掌袭向姬冉。 姬冉也举双掌抵挡,碰的一声,姬冉借力后退同时脚尖在餐桌上一点,一个后空翻就要跃出殿门。魔剑见状,赶忙上前欲阻止姬冉,不料姬冉并不攻击魔剑,而是连弹三指,击向妖刀。 这三指正是姬冉成名绝学,三指弹歌。魔剑无奈,只得回援妖刀,同时妖刀也只能放弃关门,拔刀抵挡。 姬冉翻出门后,人还在空中,此时殿门已经关闭五分之四,姬冉双脚踹在门上,殿门轰隆一声关闭,罗刹殿的殿门是从内向外开,关闭需要人站在内侧向里拉,或者站在外侧推。 因为害怕殿外有埋伏,所以妖刀是站在殿内拉殿门,正好给了姬冉可乘之机。姬冉也很奇怪,按说城池的大门都是向里开的,为何这罗刹殿的大门是向外开的。 跳出大殿的姬冉,从怀中掏出一副手套戴上,正是神水宫至宝-玉清蚕丝手套,此手套可有效隔绝天一神水的毒性,水母阴姬在制作天一神水的时候也是使用此手套。 同时姬冉取出怀中的第十瓶天一神水。果然轰隆一声殿门被轰开,烟尘之中玉罗刹只觉有劲风袭来,不待细看,一双肉掌已是迎上了一对玉手,是真的玉手,一副玉色手套。 双掌一触即分,姬冉也是借力后撤到广场边缘。而玉罗刹只觉得左手手心似乎有什么异物,低头去看,竟然是一个破碎的玉瓶,不用猜,玉瓶中的液体,一定是天一神水。 姬冉正自得以,心道:“谁说毒药就一定要偷偷下,我就是要反其道而行,光明正大的给你下毒。”还不等姬冉在心中偷笑,姬冉就发现一个黑影向自己直冲过来。 同时姬冉身后也有一身影向那黑影冲了过去。 砰砰砰砰砰,掌影纷飞,真气漫卷。 赫然是三藏禅师与玉罗刹战到了一起。 姬冉见状,也不闲着,打算先弄死那三大长老,而后依照计划与两大护法拼杀一下。于是乎,姬冉闪身向着罗刹殿冲去。 刀剑双护法,也不敢懈怠,一起杀向姬冉。 所谓魔剑护法,使用的正是魔教秘剑-万妙无方、慑魂大九式,此剑法奇奥精妙,招中有招,变化无穷,可演变为七百二十九招,若论其出手之奇诡飘忽,招式之精妙周密,委实远在武当派的两仪剑法之上。 而妖刀护法,使用的乃是名震天下的魔教镇教神功-如意天魔连环八式,说起这个名字可能江湖上很多人没听过,但是将这套刀法练至大成后可领悟的终极一刀,正是有江湖第一刀之称的神刀斩。 之所以护法也可以练,根据姬冉这几日搜集到的信息来看,是因为如意天魔连环八式早已残缺,这个妖刀护法只学到三式。 唯一一个没有中毒的寒梅长老,此时也加入战团,欲要配合刀剑护法,先解决自己。 第十八章 道长魔消 姬冉平生首次放弃防御性招式,全力催动金刚不坏体神功,同时双拳快速袭向魔剑。 想要打败二人,必须速胜,否则拖久了,就算自己回气速度快,精神上的损耗,也是难以承受的,毕竟对方两人都是高手。 妖刀的如意天魔连环八式只有三式,威力略逊,少了神刀斩这一大杀招,姬冉觉得自己扛得住,而且别看只有三式。 这套刀法根据姬冉的了解,每一式有三十六招,每一招有一百零八种变化,全套刀法除去神刀斩共计三万一千一百零四种变化,能把这三万多刀合并为一刀,就是江湖第一刀-神刀斩。 纵然妖刀只学会三式依旧有一万一千六百六十四种变化,一旦被其缠住,陷入对方节奏,实难全退,如果在这过程中又有诡异剑招临身,恐怕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魔剑发现姬冉向自己杀来,举剑便刺,招式连绵不断偏又角度刁钻,要不是姬冉有护体真气,恐怕也要吃上几剑。 姬冉心知自己虽有护体神功,但久守必失,并且应对两人,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围点打援”。 于是,姬冉依靠灵活身法,不断绕着魔剑游走,同时以弹指神通配合少林神拳攻击魔剑周身各大要穴,以魔剑为圆心,自己与妖刀始终在魔剑两侧,让妖刀无法直接攻击自己。 如此百招过后,妖刀魔剑不胜其烦,于是二人互视一眼,在姬冉拳劲临身之时,魔剑直接一个飞鹤冲天,原地跳起,头下脚上,从高处剑势覆盖姬冉背后、左侧、右侧三处闪避点。 而妖刀则顺势进步前劈,正面强攻,令姬冉要么吃上一刀,要么吃上一剑。对此一幕,姬冉早有预料,所谓“围点打援”打的是援军,而不是点。 所以看似姬冉一直在攻击魔剑,实则他的目标是一击必杀掉妖刀。眼见妖刀举刀过头顶猛劈,而非横臂侧劈,姬冉直接身体前倾,左单掌与双脚用力,整个身体贴着地面螺旋着由下而上击向妖刀胸口。 砰的一声,姬冉右掌结结实实打在妖刀胸口,肋骨断裂,人也倒飞出去。这近似偷袭的一掌,效果却是出奇的好。这一掌正是半年前,受心禅堂长老格外照顾的“慑服外道”。 对于妖刀,姬冉命中之后没做过多理会,而是回身一掌袭向正剑尖着地,身体还在空中倒立的魔剑。魔剑借助剑尖之力在空中做了一个后空翻,躲过了这一掌,然而还不等魔剑落地。 又是从下向上的一掌袭来,就这样魔剑一口气用尽前,只能在空中不断的以剑接掌。十余掌后,魔剑终是气力用尽难以回气,被掌力命中了左肩。 本来有三人攻击向姬冉的,那寒梅长老呢? 寒梅长老率先冲到姬冉面前仗着自己年纪大,功力深,而且之前寒梅长老清楚的看到姬冉与玉罗刹教主对了一掌。 所以寒梅长老想要同样以掌力压服姬冉,故而寒梅长老冲在了魔剑妖刀之前先一步与姬冉对了一掌。 姬冉则故技重施,拿出了第十一份天一神水,藏于右掌掌心,与寒梅长老対掌同时,玉瓶炸裂。 加之姬冉真气中含有部分先天真气,真气质量与凝练程度远不是寒梅可比,天一神水就顺着寒梅掌心劳宫穴在姬冉的真气灌压下,源源不绝的进入寒梅体内。 眼看三人一个身体炸裂,一个倒地不起,一个左肩碎裂,似乎都失去了战斗能力。殿中还活着的香主一拥而上,看似要击杀姬冉,实则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纷纷向山下逃去。 还有那心思机敏的,不向山下逃,而是去其他房间,甚至去寻找魔教宝库。躲在远处的秦歌见了这一幕,也是感叹连连,明明是一个整体,为何有这么多不同的心思。 秦歌是跟随无言大师一同前来的,在三藏禅师把秦歌带到南少林后,姬冉就拜托除自己与天峰大师外,南少林第一高手无言大师照看。 刚一到摩云崖,秦歌就脱离大部队,一个人偷偷跑上山,希望可以见识一下姬冉的武艺。可惜的是,等他上来,看到的只有眼前一哄而散的场景。 秦歌见到如此多的魔头,想要出手击杀,可是刚跳出来要说几句的时候,发现那些人就只是想着逃跑,并不想与他交手,他尝试攻击几人,但那几人也是各种暗器招呼,而人却一溜烟没影了。 秦歌无奈,只好上前想要帮助姬冉。 姬冉发现秦歌后,对秦歌道:“大殿之内应该还有十来位堂主,交给你了,记住自己的性命第一,山下还有其他好手,不怕他们跑掉。”虽然在说话,但姬冉的眼睛却一刻不离的看着魔剑。 魔剑道:“很好!” 不看魔剑那冷冽的表情,光听声音,姬冉就知道魔剑要拼命了。魔剑妖刀二人的武功本与姬冉伯仲之间,要不是姬冉暗施诡计,偷袭妖刀与寒梅,不会有如今一对一的大好局面。 魔剑斜刺姬冉左胸,全攻无守,却是一招凌厉诡谲的剑法。 便在此时,姬冉一指早已点出。魔剑手中兵刃挥转,指向姬冉右肩,仍是全攻无守。 姬冉心中一凛,只觉来剑中竟无半分破绽,且自己右肩有刺痛之感。 自己又难以依靠指力直入,制其要害,只得双掌平推,澎湃掌力向前冲击,含有击碎对方胸骨之意,乃是守中有攻。魔剑见状当即回剑旁掠。 二人你一剑来,我掌去,霎时间拆了四十余招,两人却始终未曾碰过一碰。 姬冉眼见对方剑法变化繁复无比,角度又刁钻诡异。自己自从出道以来,从未遇到过如此强敌,对方剑法中也并非没有破绽,只是招数变幻无方,无法攻其瑕隙。 他依照楚留香当初所授:“坚定己心,临机应变,以无胜有”的要旨,任意变幻自身招式。 魔剑发现姬冉的手上招层出不穷,每一变化均是从所未见,仗着经历丰富,武功深湛,一一化解,但又拆到六十余招之后,出剑已略感窒滞。 他将内力慢慢运到手中兵刃之上,一剑之出,竟隐隐有风雷之声。 但不论魔剑的内力如何深厚,招式如何诡谲,在追星踏月的轻功身法帮助之下,尽数落空。 魔剑接连数次已将姬冉迫得处于绝境,但姬冉总是以不可思议之角度配合自身护体神功,非但解脱现已无可救药的困境,而且乘机反击,招数之奇妙,实是匪夷所思。 再拆百余招,姬冉身法招式越来越是得心应手,许多妙诣竟是姬冉自己也觉得有趣,遇上了这等敌手的诡谲剑法,与之拆招斗招自然而然的生出许多招数,与之抗御。 姬冉心中畅快至极,也可说全心倾注于战斗之中,更无恐惧或是欢喜的余暇。魔剑的剑法接连变化数百次,有的攻势凌厉,有的招数连绵,有的小巧迅捷,有的威猛沉稳。 但不论他如何变招,姬冉总是对每一路剑法应付裕如,竟如这数百变化的每种他都是从小便拆解纯熟一般。 “大师救我!”一声呼喊,打破了姬冉的这种感觉。正是秦歌,在被七名堂主围攻,已是应接不暇,身上接连中了不知道多少刀。 姬冉内心感叹:“罢了,罢了,顿悟求不得,想来此次我的机缘就止于此了。” 于是姬冉不再多想,寻得魔剑一个破绽,在魔剑反握剑柄,在姬冉右后方背刺的时候,姬冉再次前倾转身以弹指神通命中魔剑后膝处,扑通扑通,前一声是姬冉倒地,后一声是魔剑跪地。 姬冉起身后,对魔剑道:“你是一个好对手。”随后一掌击穿魔剑后心,一代剑术名家,魔剑护法就此而殁。 姬冉拾起魔剑护法手中宝剑,大踏步冲向秦歌所在,此时秦歌已经拄剑跪地,身上都是红色,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血还是敌人的血。 七位堂主眼看姬冉气势汹汹杀来,也不敢恋战,其中一人持刀向秦歌人头砍去,另外六人中有两人分左右而逃,有四人冲向姬冉。 姬冉抬手掷出手中长剑,那剑如闪电般携带巨力直接贯穿了秦歌面前的堂主,把他钉在罗刹殿的外墙上。而冲过来的四人,分别被姬冉一指破咽喉,一拳穿脏腑,一掌碎天灵,三脚破肉身。 姬冉上前检查了一下秦歌受伤情况,发现都是皮外伤,并无大碍,只有大腿上一处,深可见骨。 姬冉拿出金疮药配合真气注入大腿周围穴位,帮助止血。“经过此役,有何感想,有何收获,回到少林后写出来交给我。不少于一万字的那种。”姬冉对秦歌道。 秦歌闻言,倔强的脸上露出错愕的表情道:“大师,我是帮你才受的这么重的伤,您不感激也就算了,竟然还……还……”秦歌气的面容发紫,说不出话来。 姬冉也不管秦歌怎么想,直接一指点在秦哥脚心之上,虽然隔着靴子,但是以姬冉的真气凝练程度,秦歌的酸爽感丝毫不少。 只见秦歌先是脸憋的通红,然后又哭又笑,最后求饶道:“大师放手,我写,我写。啊,哈哈哈,啊,大师我真的写,保证完成。” 而罗刹殿的殿顶,三藏禅师与玉罗刹的战斗也进入了尾声。 只见两人对面而立,谁也没动,看起来当是精神意志与气势的交锋到了紧要关头。玉罗刹身上漆黑的魔气翻涌,而三藏禅师背后青狮图腾吼叫连连。 秦歌刚想发问,姬冉道:”不要问,用眼睛看,用心看,用神看。但凡你有一点收获,绝世高手的大门就向你敞开了。“ 山顶突然风起,姬冉好像看到了一条黑色与一条青色闪电碰撞,而后黑色消失,唯余一个青狮脚踏玉罗刹。 ”阿弥陀佛,施主你败了。“三藏禅师道。 ”哈哈哈,败在此等绝技秘法之下,败得心服口服。只可惜,我身中剧毒,无法尽全力与大师一战,惜哉惜哉。“言罢,玉罗刹自断心脉而亡。 姬冉也跳上殿顶,对着玉罗刹的喉咙补了一指,只见一个血洞出现,伴随着鲜血,汩汩流出。 三藏禅师看到此景先是眉头微微一皱,而后又舒展开来,心想:”谨慎一些好。“ 之后姬冉开始了自己的摸尸大业,打怪之后总要有物品掉落才对。 第一个惊喜与惊吓并存,玉罗刹竟然也带着一副手套。 三藏禅师见到姬冉面上惊讶表情后,指着姬冉手中手套道:”这是魔教秘宝,金刚不坏,大搜神手,所以你的小动作并没有奏效,反而给我带来不少困扰。” “与他对掌的时候,我的手掌必须满布炽烈真气,才能避免自己被天一神水入体。“ 姬冉闻言,不禁一身冷汗,果然自己又一次感到了世界的深深恶意,绝妙的点子最后差点成了己方的败因,战胜三位敌手后的骄傲,又在此时被熄灭。” 算了,我还是继续搜集战利品吧。“姬冉心中无奈道。 除了玉罗刹的尸体外,姬冉还在几位堂主身上搜到了几本秘籍,但是没有姬冉看上眼的,随后姬冉去了玉罗刹的书房与卧室,一番检索之后,在书房的一本账簿中,发现了存于夹层中的如意天魔连环八式(残存三式)。 在一本江湖杂谈中,发现了摄魂大九式。 随后在玉罗刹的卧室,姬冉就检查的更仔细了,他相信这里一定有密室。 果然在床板下面发现通道,顺着通道,找到一间密室。密室中有一个铁匣子,在铁匣子中摆着两本书,上面一本写着《魔血大法》,姬冉不感兴趣,于是看向下面一本。 这一看,姬冉的心脏漏跳了半拍,上面赫然写着《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九个大字。 姬冉赶忙翻开,发现原来这大悲赋也是残篇,只余下了《天绝地灭大搜魂手》、《天绝地灭大紫阳手》与《天移地转大移穴法》三篇。 另外还有一些暗器与一柄绿色长杖。姬冉交代秦歌打包好其他东西,就也不再理会,而是去找三藏禅师,打算下山与其他同道汇合。也不知,山下战况如何。 却说此时摩云崖上山路上。原本的两个缺口,如今已经满是尸体,天峰大师盘坐于一处断崖之上,身前是十数具尸体,其中有一具,赫然是那本该中毒而亡的枯松长老。 身后有十多名罗汉僧正在找寻与收敛其他僧人尸体。 第一处关隘七十二位罗汉僧赫然只剩下十二位。 第二处的三十六位也只剩下九位。 而第三处相对好一些,华真真守在这里,倒在华真真剑下的就不止三十人,看衣着其中香主不少于十位,而堂主也有一位,本该中毒的另一位长老孤竹也在其中。 至于摩云崖下小镇中,薛衣人收回手中染血长剑,倒在他剑下的有三个黑衣斗笠客与一男一女两个孩子。 那女孩还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薛衣人,到死他都不信,眼前这个慈眉善目的老爷爷会对这么可爱的自己下手。而男孩眼中,却是充满了怨毒。 傍晚,此行的一众高僧连同武当木道人、华山华真真、薛家庄薛衣人一同又出现在罗刹大殿内。 “根据薛前辈之前的情报,与我们的探查,基本可以确认那两个孩子就是玉罗刹的儿子跟女儿。” “而我们布下的三关又都没见过他们,那说明这山顶是有密道的,恐怕魔教数百年积累,都在这密道之中。” “魔教被灭的消息,想要引起江湖邪魔两道的反应,我估计需要至少半月时间。” “撤退到华山以现在的状态需要七日左右,保守一些我们有三日时间,我们就在这山顶搜索一番,同时好好休整一番,三日后我们撤往华山。” 果然第二日下午,木道人在一间不起眼的小院中发现一口井,山顶怎么会有井呢。 而这井下,却是别有洞天。地下宫殿恢弘大气,丝毫不比山顶罗刹殿差,殿内兵器铠甲,金银珠宝,一箱箱盛放,而侧殿中,存放大量的食物与水。 华真真还在这地下宫殿内击杀了两名堂主,姬冉仔细一看,这不就是当初见到自己就逃跑的两位。 秦歌看到这满目的财富与兵器,也是心中澎湃,感觉拥有这些,自己理想中那个调节四方,均衡天下的组织就一定可以建立了。 在场诸位除了一些年轻的罗汉僧与秦歌,其余人眼中都没什么贪念。“诸位能拿多少就拿多少吧,等到了华山,我们汇总统一后,平均分给在场的四方势力。”姬冉道。 诸罗汉僧听罢,心中微微不悦,凭什么自己拿的最后要分给其他人。 三藏禅师见状说道:“出家人,谨记贪嗔痴三毒,贪到最后一无所有,哪位想要自己独占也可,只是以后莫再回少林了。” 诸多罗汉僧心中也是一凛,能成为罗汉僧的那都是寺内佼佼者。 “武器铠甲,有喜欢的师兄师弟就自己穿一套吧,这个就不分了,其他的我打算就地焚毁,而金银财宝咱们应该能全拿走。还麻烦师尊下山准备几辆马车。”姬冉道。 第三天傍晚装好车的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着华山派去了。 第十九章 午夜兰花 十一月中旬,姬冉一行经过七八天的赶路终于进入了华阴县,这一路大小山贼遇到五六波,也算这些山贼去的荣耀,被可以说江湖上最顶尖的高手团剿灭。 一路下来财货从原来的四十多箱,增长到近五十箱,还真是杀人放火金腰带啊。 高亚男早已带着三名亲信长老在华阴县中的华山别苑等待大家。 看到如此多的大箱子,见多识广的三名华山长老也不由呼吸加重。 三藏禅师与天峰大师见到了华阴,却是没有进城,而是直接转道分别回了南少林与北少林,只留下姬冉处理后续事宜,培养之心,一目了然。 分宾主落座后,高亚男先开口道:“小和尚,你们此行还顺利吗?” 姬冉白了上座的高亚男一眼,心想:“我都是五十岁的人了,你也老大不小了,竟然还叫我小和尚。” 想归想,高亚男也是想表明两派的亲密之意,遂回答道:“经此一役,不能说把西方魔教斩草除根,至少应该灭掉了他们七成的中高端力量。” “我们统计过,摩云崖一战共计留下尸体六百具,根据服饰判断,堂主十二人,香主五十四人,精锐弟子四百余。” “包括教主玉罗刹与刀剑护法,岁寒三友三长老在内的高层全部被杀。不过我们牺牲也是极大,几乎八成的精锐罗汉僧留在了摩云崖上,少林经此恐怕至少要修养四十年,才能恢复元气。” 高亚男闻言也是暗暗心惊,一是没想到这次除魔行动,竟然如此彻底,这昆仑魔教恐怕是九成的高端力量尽皆陨落。 想要再发展到如今,除非有天才横空出世,力压江湖一甲子,才有希望恢复到今天局面。 另一方面,高亚男没想到少林一派就有如此力量,虽然包括华山在内的其余三家都有派出高手帮助,但少林弟子的整体实力,属实惊人。 至于那小和尚说的修养四十年恢复,谁信谁傻子。 这四十年恐怕是他自己可以领袖江湖的四十年吧。经此一战,这小和尚无论武功、声望、人脉都已经到达江湖顶峰,丝毫不逊于那久不出世的老臭虫了。 高亚男道:“少林之殇,我等同样感同身受,江湖各派不会忘记少林此次的大义之举。” 姬冉见到,一向豪爽的高女侠竟然也会打官腔,说好话了,真是什么位置决定什么性格呀,内心一叹,毕竟不是当年那个伤到老酒鬼就难受不已的高女侠了。 整了整衣冠,姬冉站起身对着四下行了一礼而后开口道:“这次除魔行动算是告一段落了,小僧这里有个提议,未来几年内,我们几派的顶尖高手是否可齐聚某处,共同演武论法,讲武论道。” “一个是以正道之名震慑宵小之辈,再一个我想参与的诸位应该都会有些收获。我的那两位好友,我也会想办法通知到的。” 高亚男闻言,眼中光芒一闪,如果这小和尚真的有办法通知到那两人,不如就定在华山,这样自己也可以多与那酒鬼相处一段时间。 于是高亚男开口问道:“那小和尚你,所说的某处,可是少林?” 姬冉答道:“阿弥陀佛。少林乃是佛门清净地,并不适合举办这活动。不知在座各位有何建议。” 薛衣人见此问道:“诸位看我薛家庄如何?” 高亚男闻声有些急切,道:“薛家庄地处江南富庶之地,江湖各大高手前往,难免会引起风波,一些江湖不入流的角色听闻如此盛会,定然会来凑热闹,到时候波及周围贫民百姓,可就不好了。” “诸位不如考虑一下我华山。” “自古华山一条路,有我派弟子在山路设下考验,有一定身手的才可上山,而且华山脚下并无村落,最近的华阴县城也有二十里路。” “而且这里距离河洛不远,还可以请河洛双侠前来华阴坐镇,到时候我华山再派些弟子前来帮忙,想来可以稳定局面。” 木道人闻言,也是微微点头。 他并不是武当掌门,与在座的各位比本就差了身份,加之自己又比他们小上一辈。那最年轻的无真和尚也是跟自己的师傅愚茶真人平辈论交。所以他并不适合发言。 而且这华山提议也确实比薛家庄好,薛家庄毕竟只是武林世家,人手就不如华山充足,加上薛衣人名声并不好,所以在华山举行反而更好。 高亚男话落,姬冉悄悄看了薛衣人一眼,发现薛衣人脸上并未有不愉之色,就也放下心来。 遂开口道:“贫僧也觉得华山不错,既然华山愿意出场地,贫僧就出个彩头。” “所谓华山顶上刀剑笑,武威彰显拳掌寥。若是当机三尺内,人间文武春风俏。” “今次剿灭魔教,我曾于玉罗刹密室中,获得一本秘籍,名曰《嚼铁大法》据说修成此功可练得铜皮铁骨,是真正的铜皮铁骨。诸位以为如何?” 在座几人闻言,都是点点头表示同意。 秦歌见到这群江湖耆老,聊来聊去就是不讨论这些战利品的分配,并且似乎事情也商量的告一段落,刚刚又提到了岳环山、江曼红夫妇。 所以秦歌忍不住插嘴道:“诸位前辈所谈之事,既然已经敲定,不妨也同时议一议晚辈接下来的提议……” 于是秦歌顶着姬冉那不善的目光,开始讲述了曾经跟姬冉提过的维系武林与朝廷,江湖与江湖之间平衡的组织。 并建议如今魔教缴获,正好可以用来创建这个组织,在座各位也可以加入进去,作为长老一起维持组织运转。 薛衣人与木道人听的津津有味,上手高亚男频频蹙眉。而姬冉则已经闭目假寐,不再理会。 当秦歌激动的讲完自己从岳环山、江曼红夫妇那里听来的加上自己这半年来经历、想法后的“完美”建议。 发现薛衣人与木道人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 高亚男只是品茶不语。 姬冉则是如老僧入定,一动不动,眼皮都不抬一下。 秦歌顿时觉得自己委屈极了,明明这么好的建议为何这群站在江湖顶点的人却表现的如此淡然,如此不上心,甚至如此漠视。不由得秦歌又看向了与自己最熟的姬冉,可是对方依旧毫无动作。 当高亚男第一眼看到秦歌就知道他与那老臭虫有关系。 所以此时见到如此尴尬的秦歌,也不由得出声缓解尴尬道:“诸位勿怪,他毕竟还小,诸位就当听个玩笑好了。” “刚刚这小子提到了这次战利品,诸位觉得如何分配的好?是否按照无真大师先前提议的我们四家平分?” 还不等其他几人开口,秦歌见到自己的提议就这样赤条条的被忽略掉了,还说自己不懂事,顿时脸色涨的通红,想要说什么。 可是还不等他开口,一道指力瞬间封锁了他的周身大穴,他只能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这群人继续商讨。 薛衣人虽然只有一人前来,不过薛衣人作为天下第一剑客自然不会怕这些名门正派耍手段,大不了一剑过去就是。所以薛衣人道:“我同意无真小和尚的建议。” 木道人只身前来,也并未带弟子随从,如果想要拿走属于武当的那一份,恐怕还需要薛衣人帮忙,所以当薛衣人同意后,木道人也说道:“我也同意无真大师的建议。” 高亚男本也是同意的,奈何华山的另外三位长老希望华山可以多分一些。故而才由此一问。眼见三家同意,自己虽然是地头蛇,可也不好吃的太过难看。 于是道:“薛大侠与木师弟都是孤身前来,运输回去多有不便,不如由我们华山派出一些弟子,帮助二位护送回去。” 薛衣人与木道人闻言,脸上已经露出了不愉之色。你华山弟子帮忙运送,碍于身份薛、木二人又不会去一箱一箱亲自查看,到时候每一箱少上一两成,又有谁知道呢? 华山派这是明的不行,要来暗的了。 薛衣人也不给高亚男面子,冷声道:“贵派还需要为之后的华山论剑做准备,护送的任务就不劳烦了。” “来的路上听说中原镖局的三小姐赵燕翎刚好运镖到长安,中原镖局地处金陵,返程这一趟帮助我们运送恰到好处。不知无真大师是要回返南少林,还是要去北少林。” 姬冉也有些不喜高亚男如今态势,不过碍于老酒鬼,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平静答道:“晚辈计划返还南少林,刚好可以与薛师傅同路。” “晚辈也听闻那中原镖局三小姐剑法出众,当初没能见识到华山派的清风十三式,这次倒是可以见识一下赵三小姐的剑法。” 高亚男闻言也知事不可为,为了避免众人难堪,便也说道:“那本座就也不打扰诸位休息了,如今华山别苑有我华山派诸多弟子守护,诸位也可安心休息。” “我也会派人去请中原镖局一行到来,估计至少要三日,慢一些可能需要五日。诸位且安心住下。” 五日后,华山别苑正门。 看着眼前英姿飒爽的女子以及女子身后的两个青年剑客。 姬冉总有一种莫名熟悉感,却又想不起来,直到那俩青年剑客自报姓名道:“晚辈司马无情、欧阳无敌,见过诸位前辈。” 这扑面而来的既视感,可惜姬冉依旧没想起来这是前世的哪部作品。 清点物资与谈好价格后,一行人有条不紊的离开了华阴,秦歌也不情不愿的跟着姬冉,脸上依旧写满了不服、委屈与倔强。 路过一条溪流的时候,镖局队伍里有一个小老头出现在薛衣人与姬冉眼中,小老头看起来平平淡淡毫不出奇。 薛衣人却与姬冉对视一眼,内心生出了同一个想法:“这是一个不亚于自己的高手。”于是,姬冉上前双手合十与小老头打招呼道:“小僧这里有礼了,不知老人家如何称呼。” “小老儿贾湖土见过这位大师。”贾湖土对姬冉回了一礼道。“大师若是没有其他吩咐,小老儿就先回去了,这不给我们小姐打的水。”说罢,贾湖土还举了举手中的竹筒。 “假装糊涂吗?”姬冉闻言也不再纠缠,回到薛衣人旁边喃喃道。 “既然他有心隐瞒,我们也不好寻根究底,毕竟只是萍水相逢。”薛衣人,人老成精,说道。 不多时,一行人继续赶路。 不提与贾湖土的插曲,秦歌在这一路上与司马无情、欧阳无敌倒是打的火热。 三人经常一起比剑,探讨武学,有时候赵燕翎也会出手,这四个年龄相仿的男女却是约定日后共聚金陵城。只是他们那招式的名字实在有些,什么无情三绝斩、无敌逆剑…… 薛衣人与姬冉也是看的津津有味,姬冉有时候也会下场比划几下,可惜姬冉的剑术天赋确实一般,只会一些基础剑法,依靠自己的护体神功才可以虐待四个小朋友。 而薛衣人有时候也会出言指点一二,那司马无情的剑法路数颇合薛衣人胃口,可惜司马不愿,要不就可以多个天下第一剑的师傅了。 那欧阳倒是有些想法,可惜薛衣人觉得他的逆剑只是取巧,遇到真正的高手,哪管你是正是逆,一剑下去都要穿个对穿。 说起金陵城姬冉却是想起了自己的另一位老师-张简斋神医,当初学医的时候老人家就已经七十多岁,如今却不知是否还在。 于是,姬冉找到贾湖土问道:“老人家,您久居金陵,不知可听过张简斋张神医他老人家。” 贾湖土闻言,笑嘻嘻的答道:“张神医的大名,金陵城谁人不知呀!大师莫不是要找张神医看病吗?” 姬冉闻言一喜,而后答道:“老人家您误会了,听老人家语气,张神医现在还坐堂咯!” 贾湖土道:“虽然坐堂,但是一个月可能只坐一两天,不过张神医的几个弟子那也是医术了得,在金陵城内也有小神医的称谓。” 姬冉笑了笑对贾湖土道:“多谢老人家相告。”之后不再多言,继续赶路。 两月之后姬冉带着秦歌以及十多箱财物,终于回到了南少林。回来后,姬冉先是拜见了天峰大师,并跟他叙述了华山别苑之事与研途见闻,还向天峰大师打听了一下那个深藏不露的老头儿-贾湖土。 天峰大师笑着说:“原来是那老头,他本名叫万见愁,是万姓老人的养子,这万姓老人疑似与万福万寿园有关,武功深藏不露,我也不清楚他的底细。” “不过这万见愁我倒是知道一二,他的成名绝技叫做抓鬼剑法,招式刁钻诡异,还有一套配合的绝顶步法,年轻的时候为师可没少吃他苦头。” “不过他如今既然隐姓埋名,你便不要打扰了,那赵家女娃似乎是他弟子,如果有机会,你多关照一二就是。” 姬冉闻言,点了点头。之后又跟天峰大师说起了秦歌之事情。 姬冉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秦歌应该是楚留香与麻衣教圣女张洁洁的儿子,从摩云崖上秦歌险些丧命却无人出手来看,麻衣教应该出了什么变故,或者只是单纯的秦歌被放弃了。” “他如今积极热血的推动武林与朝廷调停一事,应该是被江曼红算计了。” “这个组织看似为了天下做了一个天平,可以平稳各方,实际上长此以往这个组织就成了野心家操控江湖、影响朝堂甚至改朝换代的工具。” “江曼红夫妇应该是了解到了秦歌要找寻楚留香,又根据长相猜测其应当与楚留香有一些关系,所以想利用这一点。” “我本意是让他先吃些苦头,只要保住性命,待见到楚留香后,自然交给楚留香来处理。可是上次华山别苑上,我发现这秦歌似乎有些……” “有些鲁莽冒失,做事不过脑子,冲动又热血是吧。” 天峰大师微笑着说道。 “其实大多年轻人,都有这些特征,如果不冲动,不热血怎么叫年轻人呢。人不轻狂枉少年嘛,可惜你跟你师兄却是个例外。” “你俩却从未有过这种事情,为师本来都做好给你俩擦屁股的准备了,可惜到了今天却也没机会。你师兄是去的早,你呢,从小又表现的过分成熟,像个中年人。” “有时候我都在想,你不会是哪个老怪物转世吧。”说罢,天峰大师自己先笑了起来。 姬冉闻言,先是一惊,而后看向天峰大师,发现天峰大师沉醉在自己的回忆里,旋即放下心来,可还不等心放下,心中又咯噔一下。 偏爱回忆过往,并沉浸其中,姬冉知道像天峰大师这种三宝同修的先天高手,除非神魂干涸,否则不会有这种无神的状态出现。 回自己禅房的路上,先是看到在院子里练剑的秦歌,出手指点了一番后就不再做过多理会,径直回了房间。在房间的桌子上,姬冉却是发现了一封信,信封里还夹着一瓣兰花。 “午夜兰花吗?终于要开始了”姬冉喃喃道。 第二十章 心涉初禅 本来还想教导一下秦歌的姬冉,想到自己的师尊,突然就全无兴趣了。 纵然是内脏受损,以姬冉现在的医术,也可以想想办法。 但是神魂干涸,分明是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表现。姬冉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始终无法静下心来,最后没有办法只能盘膝于榻上,开始念经…… 第二日,顶着一对黑眼圈的姬冉看到秦歌依旧在院中练剑,没好气的道:“练武先炼心,你心思浮躁难定,就算练上十年,也不过是个江湖二流人物。” “如今年节将至,开春之后你就去山下种地去吧。”随后姬冉不再理会秦歌,去寻找天峰大师了。路上顺便也命令红叶跟秦歌一起去山下种地,不过要去不同的村子。 “今日前来,又因何事?”天峰大师看到姬冉后,慈爱的问道。 “师尊,您看这个。”说着,姬冉递上了兰花先生送来的信。 “八月,十五,洛阳,请君共赏明月。” “你打算怎么办呢?”天峰大师问道。 “我打算带着秦歌去看场好戏。”姬冉答道。 “只是看戏?”天峰大师问道。 “只是看戏。”姬冉答道。 “你打算让那秦歌继承少林秘传吗。”天峰大师,摆弄了一下手中茶壶,问道。 姬冉不客气的拿起茶杯抿了一口,答道:“只是有这个想法,还要看他能不能悟透。” “我一直不给他讲解剖析他那所谓利于天下的计划的问题,就是希望他可以自己看破,如果看不破就算了。” “我已经打发他与红叶师侄来年开春,一起去山下种地了。三藏方丈信任我,传我少林秘传,我也要对此负责。如果秦歌不行,我觉得红叶师侄也不错。” 天峰大师微微颔首道:“去做你想做的吧,不必挂念为师,我们毕竟是修佛之人,当知一花凋零一花开,一夜春风一夜梦。” “弟子受教了。”姬冉低头行礼后,慢慢的退出了天峰大师的禅房。 看着姬冉的动作,天峰大师知道,这孩子表面说着受教了,实际上内心还是放不下。 就这样姬冉依旧每日来与天峰大师请安,顺便聊两句,天峰大师也总是劝慰姬冉,一直到了除夕。 “明日大年初一,是你继任以来的第一个初一,按照惯例你需要主持进香,下午去跟知客院学习了解一下流程”天峰大师道。 下午的时候,几个知客僧带着姬冉走了两遍进香的流程以及一些明日可能遇到的问题,之后姬冉一个人跑到伙房去做起了饭菜。“ 也许这是与师尊过的最后一个年了,弄一桌年夜饭,跟师尊一起吃吧。嗯,再包上一些饺子吧,毕竟这是那个世界的习惯!”姬冉心里想着。 晚上,姬冉端着两个大食盒进了天峰大师的禅房:“师傅,来尝尝,弟子亲手做的,弟子觉得味道很棒!” 天峰大师也未拒绝,而是坐下与姬冉一起开心的吃了这一顿团圆饭。 看着姬冉像个孩子一样卖力的讲着“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的故事。 天峰大师笑着拍了拍姬冉的头道:“夜深了,回去好好休息吧。新年快乐!我记得小时候,每次除夕夜,你都要这样跟你师兄还有为师说上一句。” 农历三月初五,惊蛰。 这一天是秦歌与红叶两人奉命开始下山种地的日子。 而姬冉的内心也在这三个月天峰大师的开导下,渐渐平静下来。随之而来的,姬冉在每日打坐中,似乎抓到了什么,却又把握不住,总觉得还差一点。 农历七月初七,小暑。 这一天是秦歌与红叶两人完成第一季水稻收割的日子。 姬冉,在这大半年时间分别入门了从魔教带回的几本秘籍:摄魂大九式、如意天魔连环三式、天绝地灭大搜魂手、天绝地灭大紫阳手、天移地转大移穴法等一共五门绝技。 秦歌与红叶和尚回寺后,姬冉先是与天峰大师辞行,而后带着二人直奔洛阳而去。 农历八月十四,中秋前夕。 时任洛阳知县的魏襄正带领县衙的捕快巡查,不时的检查一下各处的灯架是否牢固。 洛水的河道是否畅通,方便明日百姓们放花灯。还有几处热闹的街市火甲队的布置是否完备,一旦走水是否可以第一时间扑灭。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在街边闲逛的秦歌与红叶和尚本是好奇的看着县令,毕竟平时很难在街上看到官老爷。只是看着看着,秦歌与红叶互视一眼,都瞪大了眼睛,相互点点头。 秦歌说:“你去通知那臭和尚,我在这跟着。” 红叶和尚几个纵跃,就消失在了人群中。 白马寺,禅房之中,姬冉面容平静,看不出喜怒哀乐的问道:“你确认那县令与我样貌十分相似?” 红叶小和尚点点头,道:“除了脸上皱纹比您多,剩下的至少有八分相似。” 姬冉道:“你且下去吧。此事也无需往心里去,凡世间种种,终有两朵相似的花,也没什么奇怪的。” 红叶看不出姬冉的情绪,略有些失望的“哦”了一声,就退下了,口中喃喃念叨:“还以为师叔知道了会很激动呢,怎么如此平静,这就是高僧吗?” 姬冉却没有表现的那么平静,“也罢,晚上就去县府看看吧。该来的总归躲不掉。” 夜晚姬冉先是绕着县衙后院走了一圈,发现从洛阳周公庙的文昌阁正好可以看到县衙后院。 于是登墙而上,静立文昌阁中,观察着对面的县衙后院。时近子时,后院最后一盏灯火也熄灭了,看来这洛阳县令是个勤政爱民的好官呀。 姬冉也曾看到从后院走出的一对老夫妻,县令以及他的妻子与三个孩子。 虽然有些距离,但是姬冉功运双目,还是可以看得清楚,那县令确实与自己眉眼五官极其相似。因此姬冉此夜也是心绪难平,无心睡眠,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对面。 谁曾想,寅时刚至,竟有五名黑衣人跳进县衙后院,似有所图。 姬冉不做他想,飞身跃下,如凤翱翔,从文昌阁直接“飞”进县衙后院,三指两掌,解决了来犯之人。 但这五人身手颇为了得,应该有后天中期的修为,最强的一个看内力浑厚程度要远胜其余四人,有后天后期的水平。 如果是县令一家加上家丁奴仆,对付这五人,恐怕是凶多吉少,遇到自己,那确实不够看,后天中期与后天后期,对于姬冉并无不同。 战斗结束的快,但是善后却是一件麻烦事,姬冉讨厌麻烦。 于是他犹豫了片刻,还是走向了县令的卧房,束音成线到县令耳中,道:“你且保持安静,小心起身,切莫打扰其他人。待你穿好衣物,来院中见我。” 县令听到声音后猛地一个激灵,随后四处张望,发现妻子还在熟睡,似乎什么也没听到。 县令以为是幻觉,刚准备继续睡去,又听到:“刚刚后院有贼人闯入,现在已经被我解决,但善后事宜,当由你来处理。” 见多识广的县令知道,这并不是自己的幻觉,而是有武林高手在对自己传音。 他也未大喊大叫,而是依言而行。 不一会儿,两人在院中相见,借助皎洁明亮的月色,县令愕然发现对面这僧人与自己年轻时极其相似,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样子,唯一不同的恐怕就是对方的光头了。 还不等县令开口,姬冉指着地上的五具尸体道:“他们五人步伐稳健,行动有序,貌似军中之人亦或者习练了军中武艺的江湖人,贫僧更倾向于前者。” 县令躬身一拜,道:“感谢大师救了全府上下二十余口性命,还请大师捎带片刻,待我处理完此间事情,再与大师交谈。” 姬冉并未理会县令,而是继续说道:“明日八月十五应有江湖大事,你最好带上家人去城中白马寺或者军营之中躲一躲。”说罢飞身而起,消失在月下,真如踏月仙人。 姬冉并未走远,而是依旧在文昌阁静静的看着后院,直到夜尽时分。 姬冉白天并没有离开自己的禅房,他一个人静静的坐着。 脑海里不由得想起了四十多年前的那个晚上,记忆虽然有些模糊,但是那甜与腥他却还记忆深刻。 甜是乳汁的甘甜,腥是女人的血腥。 昨夜他似乎又看到了那个女人,关于女人样貌的记忆早已模糊,只是那后院中的老妇人确实给他一种熟悉又亲切的感觉。 农历八月十五,午夜。 人呢?人在流血。月无血,人有。 从风中飘送过来的兰花香气更清更轻更淡,却仍未消失。人却已消失。杀人的人,冷煞的人的风,幽灵般的白袍女人,都已消失在暗夜中,只留下四海楼中的喧闹。 姬冉带着秦歌与红叶和尚站在洛阳的鼓楼上,安静的看着长街上的这出飞蛾扑火闹剧。 秦歌问道:“今夜楚留香真的会出现吗?江湖传言他已经死了,是真的吗?” 姬冉道:“江湖传言,都说楚香帅之死,是被当年慕容世家的青城公子设计陷害的。” “慕容青城利用他绝色无双的表妹林还玉,将楚香帅诱入一个万劫不复的黑暗苦难屈辱悲惨深渊,使得这位从来未败的传奇人物,除了死之外,别无选择之途。你信吗?“ 秦歌闻言连连摇头。 所以姬冉问他:“慕容和香帅既然有这么样一段恩怨,香帅为什么要救这一代的慕容?“ 秦歌沉默着,过了很久才说:“香帅是个多情人,而且是属于大众的,是大众心目中的偶像,如果说他这一生中只有一个女人,那是不可能的,也是不合理的。“ 秦歌强调,“如果说他一生中只有一个女人,至少我就会觉得他不配做楚留香。“他不回答姬冉的问题,却先说了这段和他们讨论的主题完全无关的话,姬冉也平心静气的听着他说下去。 “这么样一个人情感也许比任何人都深。“秦歌淡淡的说。 “这种人的情感,很难被人了解。“姬冉看着他,眼中带着感伤,也带着微笑:“你最近了解的事好像越来越多了。“ 秦歌也笑了笑。笑中也有感伤。 “我想每个人都是这样子的,“秦歌幽然,“岁月匆匆,忽然而逝,得一,知心,死亦无憾。“ 他说:“我想香帅一定也是这样子的,所以他就算是因林还玉而死的,也毫无怨尤,何况林还玉在他失踪后不久,也香消玉殒了。“他说得淡如秋水,实情却浓如春蜜。 “你是想到了你的母亲吧!”姬冉打破秦歌神往的幻想道:“可惜,他终究放弃了你们。” 这不是个充满了幻想的浪漫故事,也不是说给那些多愁善感的少男少女们听的。 这是江湖人的事。——江湖人是一种什么样的人呢? 在某一方面来说,他们也许根本不能算是一种人,因为他们的思想和行为都是和别人不同的。 他们的身世如飘云,就像是风中的落叶,水中的浮萍,什么都抓不住,什么都没有,连根都没有。 他们有的只是一腔血。很热的血。 他们轻生死,重义气,为了一句话,什么事他们都做得出。 “香帅一定要救慕容,只因为这一代的慕容,是从林家过继来的。“秦歌说,“林家和慕容是姑表亲,这一代的慕容就是林还玉的嫡亲兄弟。“从那个慕容身上,秦歌好似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有两个人,两个人之间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一片淡得化不开的柔情。 就在那一天,楚留香曾经告诉她,愿意为她做一切事。 她只要他做一件。——她要他照顾她的弟弟。 “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至亲之人,我希望你能善待他,只要你活着,你就不能让他受到别人的侮辱欺凌。“她说,“你只要答应我这件事,我无论死活都感激你。” 楚留香答应了她。 有了这句话,楚留香如果还活着,怎么会让他死在别人手里? “那么这个计划无疑是成功的。“姬冉问。 “纵然成功,也为后世所不齿。“秦歌道。 “为什么?“ “因为它太残酷。“ “残酷?“姬冉说,“兵家争胜,无所不用其极,你几时见过战场上有不残酷的人?“ “我的意思不是这样子的!“秦歌反驳道,略作沉吟:“我的意思是说,这个计划不但残暴,而且完全丧失了人性!“ 他又强调补充:“表面上看来,这个计划好像是非常理智而文雅的,其实却残忍无比,只有完全灭绝了人性的人,才能做得出这种事。“他一连用了残酷、残暴、残忍三个名词来形容这件事,连嘴唇都已因愤怒而发白。 “这个计划中最可怕的一点,所有在这次计划中丧生的人,全都是无辜的,而且完全不知内情。“ 秦歌说:“他们本来是为了一点江湖人的义气去做一次名誉之战,虽死不惜,如果他们知道他们只不过是一批被利用的工具而已,我相信他们一定死不瞑目。” 秦歌很沉痛的接着说:“在江湖人心目中,这一点是非常重要的。” “我明白,“姬冉的声音也很沉重,“尤其是明察秋毫柳先生,他的死,实在令人痛心。可是你又怎么确定柳先生的行动不是在那幕后之人的算计中呢?“ 柳先生当然要死,如果他不死,如果他破了丝网,这次的飞蛾行动,岂非要功败垂成。 但是这次行动,既然名为“飞蛾行动,“那么结果就是早已命定了的。 扑火的飞蛾,只有死。柳先生是飞蛾,所以柳先生当然也只有死。 死了的人不知道内情,当然更不会告诉别人攻击行动始末,所以这个事件,其后的发展,只有落到那个还没有死的人身上。他,其实也就是整个事件的策划者。 ——天下有什么比这个事件更难以让人理解?因为行动如果成功了,反而对他来说,是绝对的失败;行动失败,对他来说,才是成功了,彻底失败是完全成功,死亡竟成了他最大的胜利。 长街上仿佛有一阵很轻柔的凉风吹过,轻柔如春雨。 可是风吹过时,长街两旁的灯火忽然闪动起一阵奇异的火花。 一种长细而柔弱的火花,看未竟有些像是在春夜幽幽开放的兰花。 灯火的颜色也变了,也仿佛变成了一种兰花般清淡幽静的白色。忽然间,这条长街上竟仿佛有千百朵灿烂的兰花同时开放。 这时正是午夜。 “好了,大戏也看的差不多了。我带你去找那从未出场的真正主角,那个你想找了很久的人吧!”说罢,姬冉动身向城外而去,洛阳城外十里有一片山崖,一片飞云般飞起的山崖,在山之绝巅。 一片平石,石质如玉,宽不知多少尺。 而在这山崖上,正举办着一场宴会。 这个宴会的宾主一共只有四个人,可是侍奉这四个人的随从姬妾厨役却最少有四百个。 这一片白玉般的平崖是一个奇迹,这一个宴会也是一个奇迹。 因为这个人就在这个宴会里,就在这个山崖上。 因为这个人就是我们最想见到的一个人。 第二十一章 再悟初禅 这个人穿一件蓝色的长衫,非常非常蓝,式样非常非常简单。 这个人很瘦,脸色是一种海浪翻起时那种泡沫的颜色。又好像是初夏蓝天中飘过的那种浮云。 谁也不知道那是种什么样的颜色,谁也无法形容。 这个人的神态气质和风度也是无法形容的。那么飘逸灵动秀出,坐在那里却像是一座山。他坐在陪客的位于上。 另外一位陪客是一个独臂人,虽然只剩下一条手臂,可是容光焕发、精神抖擞,看起来就像是个刚中了状元的新科举人一样。 主客是一位老太太。我敢打赌,谁也想不到这样一位老太太会在这种时候坐在这种地方和这么样三个人喝酒的。 她不但喝酒,而且喝得很多,甚至比一个争强好胜的小伙子还多。她喝酒就像喝开水一样。人家说,能吃是福气,这位老太太大概是世界上最有福气的一位老太太了。 别的老太太就算能活到她这样的年纪,也没有这么能吃能喝,就算这么样能吃能喝,也没有她这样的荣华富贵,也没有她这么样多子多孙,就算有这么多子多孙,也不会像她这样,所有的子孙都能出人头地。 就算有她这所有的一切,也不可能有任何一位老太太,能像她一样,在江湖中有这么大的名气。 这位老太太一共有十个儿子,九个女儿,八个女婿,三十个孙儿孙女,再加上六十八个外孙和外孙女。她的子婿之中,有一个出身军伍,身经百战,已经是当今军功最盛的神威将军。 可是这位将军在她的子婿中却绝不是受人重视的一个。 在她的家族心目中,一个将军根本就不算是一口事。她有九个女儿,却只有八个女婿,这绝不是因为她有一个女儿嫁不出去。 江湖中人都知道,这位老太太的九个女儿都是天香国色,而且都有千万嫁妆,要求她们嫁的男人,从北京排队,一直可排到南京,她有一个女儿没有嫁出去。 只因为她有一个女儿已经削发为尼,已经继承了“峨嵋“的衣钵,已经是当代最有权力的七位掌门之一。这位老太太最小的一个孙女儿竟是金灵芝。 金灵芝当然是楚留香和胡铁花的好朋友,她是同时认得他们的。 这个宴会的主人是谁?一张非常特别的脸,非常瘦,轮廓非常突出,颧骨非常高,使得脸上看起来好像有两个洞一样——在颧骨阴影下深陷下去的那一部分,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洞。 一张非常大的嘴,不笑的时候,好像很坚毅,而且很凶,笑起来的时候却像是个菱角,甚至是个元宝。一双非常大的眼,眼睛清澈而锐利。 可是往往又会在一瞬间有一种非常仁慈而可爱的表情出现,就好像刚刚吹过将溶的冰河那种春风一样。一个非常大的骨架,手长,脚长,头大,肩宽,就好像一个上古人类的标本。 姬冉带着秦歌与红叶和尚来到了此地。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小僧迟到了。” 那个脸上有两个洞的人听到这句话竟然笑了,而且是开心的哈哈大笑道:“酒肉和尚今日是要真的变成酒肉和尚了,迟到罚酒。”语落,一只白玉酒杯就向着姬冉飞来。 姬冉伸手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那脸上有两个洞的人看着这一幕,惊奇道:“老臭虫,我没看错吧,小和尚真的把酒喝了。来来来小和尚,喝完这杯还有三杯!” 和尚也不再推辞,坐在客座与宴席上的四人一起觥筹交错,畅饮起来。而身后的秦歌与红叶,却是看的一头雾水。 直到秦歌注意到那蓝杉男子的容貌时,内心忍不住的颤抖起来。手也不自觉的握紧了剑柄。此时一道声音传入秦歌耳中:“一切等宴会结束后再说。” 宴会中场,一个叫苏苏的姑娘被带了过来。 一番冗长的对话过后,苏苏看着眼前的宴会,不禁心中惊叹连连:“中原一点红的凌厉和冷酷,无真大师的沉稳果敢,金老太太的经验和睿智,胡铁花的大智着愚,大肚包容再加上楚留香。” “这是一股什么样的力量,如果用这种力量去对付一个人,谁能不败?” “这就是你要救的人?”姬冉问楚留香道。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 “不如明日你与老酒鬼来一趟白马寺吧,我这里有事需要跟你俩商量,很重要的事?”姬冉对着楚留香问道。 楚留香与胡铁花对视一眼,然后同时点了点头。 金老太太说:“去救你们想救的人,去做你们该做的事吧。今夜这场闹剧也该落幕了。” 翌日清晨,白马寺齐云塔顶层。姬冉平时就居住在齐云塔的第十二层(齐云塔共计十三层),为了保证谈话不被偷听,所以间隔了整个十二层,三人在十三层会面。 “我说小和尚,你这神神秘秘的有什么事?”胡铁花大大咧咧的道。 “我这里一共有三件事,第一件小事,明年八月十五我打算串联几位江湖绝顶高手,于华山展开一场论武。” “目前已经同意的有武当愚茶真人、华山华真真、高亚男、薛家庄薛衣人、神水宫水母阴姬,我少林的主持方丈三藏禅师以及我。不过我猜测水母阴姬应该不会去了。”姬冉道。 楚留香听到这些人的名字,先是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毕竟华真真与水母阴姬都跟他有风流债。而后又听说水母阴姬不会去了,不由问道:“你为何有此结论?” 姬冉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怀中取出了一副冰玉手套,递给了楚留香。楚留香接过手套,仔细观察了一下不确定的道:“这是阴姬的那副?” 姬冉点点头道:“你当知晓,去年的除魔行动,为了保证行动的成功率,降低死亡率,我于行动前亲去神水宫与水母阴姬交换了一些天一神水并借用了这幅手套。 至于交换的筹码,就是老臭虫你的消息。昨夜水母阴姬却并未出现。” 楚留香闻言,先是呆了一呆,而后靠在椅背上,轻轻一叹。因为他清楚,水母阴姬如果可以,一定会来洛阳找他,不管小和尚给的消息是否真实,她都会来看看。 她没来,那一定是她没法来了。什么事可以让天下绝顶高手的她不能来呢?恐怕她已经不在人世了。 胡铁花看气氛如此沉默,就开玩笑的道:“小和尚你竟然出卖了老臭虫,天下人都知道老臭虫死了,你竟然连死人都不放过,要拿来‘骗’人。” “也许现今世上除了你,我是最了解他的人了。” “毕竟他非但是我的好友,也算是我半个师傅。不过这次老臭虫也给我添了不少麻烦,神水宫一行就算收取利息了。” “这就涉及到了第二件事情。” 姬冉说道:“昨夜跟随我的那个持剑青年,想必你俩也见过了,只看样貌,就应该知道这孩子他爹是谁。” 随后姬冉把自己关于秦歌的猜测,以及秦歌被有心人利用等等这一年多来关于秦歌的事情都讲给了二人。 “怎么老臭虫,要我去杀了那江曼红夫妇吗?竟然如此算计我的侄儿。”胡铁花冷漠的说道。 “我倒觉得小和尚也许太过杞人忧天了,那所谓的组织,不妨真的弄出来试试,我亲自去找他们谈,如果真的事有不妥,到时候凭借咱们也可以让它灰飞烟灭。” “而经历这些,确实对孩子的成长很有帮助。我相信他。老酒鬼,你别忘了我们是什么时候离开家门的,江湖只能自己去闯,别人教不了。” “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引导与帮助,毕竟我亏欠他们母子的。”楚留香坚定的道。 姬冉心想,这“流星阁”到底还是要建立的,就看楚留香到时候怎么做了。 “第三件事则是我少林秘传,详情听说……”于是姬冉以传音入迷的方式将黑狐王的事情讲给了二人,并希望到时候二人可以帮忙。 楚留香与胡铁花消化了很久,才确认了姬冉没有在讲鬼怪故事。 随后两人也表示全力支持除妖大计,胡铁花与楚留香都留下了自己的联络方式,楚留香表示如果秦歌主张的那个组织真的建立,并且赶上黑狐王破封而出,也可以考虑调用朝廷力量共同对抗。 同时二人也表示明年八月十五华山见。 谈论一天的三人,晚上的时候一起美美的吃了一顿。而后三人分别,同时他们也带走了秦歌,相约明年再见。 午夜,姬冉又一次来到了县府后院。 发现后院有很多破损的地方,经过白天修整,也不过勉强可以住人。 姬冉发现只有县令一人还住在县衙,他知道这县令昨日听进去了自己的劝说,应该让家人们都去了其他地方避难。 以县衙状况来看,昨夜县衙也确实受到了攻击。姬冉不再多留,也没叫醒县令。径直回了白马寺。 七日后,夜晚。 姬冉又来到县衙后院,经过几日打听。姬冉得知这县令名叫魏襄,河南登封人,当初考中进士,先为永宁知县,得万民好评。 魏襄出身清贫,喜读书,得当朝户部尚书看中,得被招为女婿,颇有贤名,出知洛阳,颇有怀古幽情,乃延其同乡陆继辂为总事,领阳湖、山阴一带文人十余人,修县志,通运河。 姬冉传音把还在处理公务的县令魏襄叫了出来,县衙后院凉亭内,两人对望而坐。魏襄欲言又止。 姬冉道:“不知县尊有何事要问?” 魏襄道:“恕在下冒昧,不知大师在哪座宝刹修行?法号为何?” “贫僧舔为南少林主持,法号无真。” 魏襄闻言,脸上激动之色一闪,又赶忙安耐下来,继续追问道:“不知大师师尊,法号为何?可识得一位叫做无花的大师?” “家师法号天峰,乃上任南少林主持。无花正是我大师兄,可惜已经圆寂多年了。”姬冉答道。 魏襄听后激动的站了起来,问道:“大师今年可是五十有一?” 姬冉叹了一声道:“贫僧今年确实五十有一。看来县尊果然是我想的那个人。” 此时魏襄哪里还有什么县尊威严,一个健步上去抱住了姬冉道:“三弟,这么多年,大兄可算找到你了!”不觉间泪水已经打湿了姬冉的僧袍。 魏襄放开姬冉,拉住他的手说:“走,跟我去拜见父母双亲,他们二人这些年也时常想念于你,得知你如今平安无事,定然会非常开心。” 姬冉轻轻使了个巧劲,躲开了魏襄的拉扯,而后道:“小僧此来,一是为确认心中所想,二是想跟县尊说一声,小僧已入空门,前尘皆空。” “也请县尊莫要告知二老,权当今日未曾见过。县尊当知,有了希望再失望,比没有希望更让人绝望。” “既然小僧享受了佛门四十六年的供奉,就当遵守佛门规矩,不论人亦或者天地,都讲究一个因果,欠了别人的就要还。” “七日前我曾救过此间众人一命,此身因果就已还清,而佛门因果则需要我用一生去还。县尊应该明白此间道理。” 语毕,姬冉转身离去。消失于夜幕之中。 魏襄坐在凉亭内喃喃道:“如果真的还清,你今夜又何必前来,无非是放不下罢了。不过你说的也对,欠了人家的总是要还。” 十日后姬冉带上红叶小和尚一起返回了南少林。 在这十日内,姬冉每夜都会偷偷来到县衙后院,找到了两位老人的房间。 用精纯的佛门先天真气,为两位老人梳理经脉,温养身体。而后又悄悄离开。 两位老人毕竟年迈,身体承受有限,十日已是极限,需要二老消化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之后的几个月,姬冉就窝在南少林,每天除了早晚课以外,还会打打拳,练练剑,还有就是练习画画。 曾经定下的宏伟目标,琴棋书画。 从八岁起学了十年琴小有所成。 在学医的那些年,每天会跟张简斋老爷子手谈一局,闲暇时也会背各种棋谱,毕竟老爷子有个好友叫做刘棣怀,乃是南方棋圣。 可惜姬冉对于下棋的天赋,实在不如古琴,不能说是臭棋篓子,也说不上是高手,只能说是略懂略懂。 而定下的书的目标,从小睡前抄经,到了今日书法已经自成一体。 姬冉先是临摹欧阳询的《九成宫醴泉铭》五年,而后临摹《兰亭集序》,可惜王羲之的真迹据说随着唐太宗陪葬了,时下流传下来写的最好的就是冯承素、褚遂良等人的临摹版。 而姬冉临摹的是冯承素版,据说冯承素版是最像的。 就这样又十年。随后姬冉开始临摹王献之的《玉版十三行》,毕竟《玉版十三行》是小楷,与人交流写信大多也是小楷。 如此又十年。直到近些年姬冉才开始学习篆字,临摹的却是大秦丞相李斯的《峄山刻石》毕竟“受命于天,既寿永昌”都是出自李斯之手。 曾经秦歌看到姬冉的字,也是很赞叹,毕竟秦哥家学渊源,但是秦歌也曾问过姬冉为何不临摹柳公权的《玄秘塔碑》,柳公权的字可是如今公认的第一,尤其是那鹅头勾。 姬冉当初笑着说:“因为我的字最像欧阳询。” 实际上,姬冉前世还在华夏的时候,是学过书法的,所学的也正是上述的那些字帖。 不提琴棋书,单说画技,姬冉在四艺当中,绘画天赋是最差的。 记得前世的时候,连个火柴人都画不好。 今世指力雄浑,腕力沉稳,运笔准确,才勉强绘画入了门。 可惜,所画仍旧不堪入目。 今日姬冉考虑到以后要练习《图腾外景》法,想要观想的栩栩如生,姬冉觉得如果能画的栩栩如生,才能观想的栩栩如生。二者异出而同理。 之前拜托北少林寻找的白孔雀,到现在也没个消息。姬冉还是上次拜托万福万寿园的金老太君帮忙找找看,据说金老太君那边已经有了消息。 姬冉也曾写信询问过三藏禅师,之前除夕时候,有感天峰大师大限将至,自身心境的变化与那种抓住什么又没抓到的感觉。 因为事涉天峰大师,姬冉不好询问,所以只好舍近求远,请教起三藏禅师。 三藏禅师不亏是当今天下第一僧,果然佛法修为高深。 在信中禅师写道:“观你所描述,当是初禅之境。禅者,示单。则习禅,实为自性不动,心念不起,于坐立卧行、生活点滴中明了自心自性本来光明清净,明极即如来也。” 《长阿含经》曰:色界众生有二十二种。 一者梵身天。 二者梵辅天。 三者梵众天。 四者大梵天。 五者……。 而初禅天乃为色界四禅天之一,修初禅定之人命终后所生之处,或指居于此天之众生。 以此天之众生已远离欲界之恶法,而生起喜、乐之感受,故此天又称为‘离生喜乐地’。 “对于此种感觉,你不妨多多体悟,回忆当初。从而以心悟初禅,若你可心入初禅,则佛法成矣。” 第二十二章 华山论剑 姬冉又安稳的在寺内跟天峰大师过了一个除夕,眼见天峰大师开始变的嗜睡,姬冉内心充满了不舍与无奈。苦叹人力有时穷。 这种不舍,难过的心情每每经过长时间自我调节进入姬冉所谓菩提心境(菩提心境可参考第四章)后,姬冉都会隐约把握住什么。 随着对于这种感觉的把握越来越明显,日子也到了七月中旬。 这一日姬冉起身与天峰大师告别后,动身前往华山,异世界的华山论剑,还是由自己促成。 每每想起,姬冉也会开心的笑起来。 姬冉甚至在想:“要不要也评个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这一年姬冉五十二岁。 秋意渐浓,不知何时,华山地界开始落叶漫天,纷纷扬扬,直落了小半尺来深。 平日里险峻的山道,显得越发难行,稍不注意,便有失足之危,神仙也是难救。就在这险峻难行的山道之上,一个月白僧衣陡然出现,在枯叶上留下沙沙沙的声音,向着山顶行去。 此人潇洒卓然,身形矫健,不一会儿,便已登上了百余丈高。 蓦地,这位大师陡然停了下来,向着一处山角道:“是老臭虫与老酒鬼吗?别来无恙乎?”三人见面,相视一笑。 忽然见到三个黑点自山下迅速向上而来,身形闪动间,不断变大,不由微微笑道:“又有故人来了!” 正说着,那三人已经快速到了三人身前,其中老者沉稳道:“楚香帅、胡大侠、无真方丈,你们在这干什么呢?是在等着老道吗?老道可没这么大的架子,大家一起走吧!” 来人行为举止沉稳,正是武当愚茶真人、木道人以及愚茶真人的弟子。“前辈先请。”楚留香道。“愚茶真人,多年未见,您的功力可是大有长进啊!”楚留香走在在后说道。 愚茶道长听到楚留香夸自己,内心也是极其欢喜。 放慢脚步,说道:“香帅严重了,不过老道也感这些年功力越发精纯了。” 说着还不经意的缕了一下头发,微微得意。 他精炼武当纯阳无极功,武当张三丰真人乃是近代唯一一位大宗师,其所创神功自有玄妙。 愚茶道长近些年派中事务,大多已经交给弟子处理,武当本身又不缺少灵药,须发竟至转色。由全白变得半黑半白。 胡铁花道:“这两位是前辈的弟子吗?” 愚茶道人捋须说道:“这是我的两个徒儿,石燕与木燕,不过江湖上喜欢叫他们石道人与木道人。” 三人与两位道长微微颔首致礼。 不一会儿几人就到了华山朝阳峰。 但是几人却不是最早到的,在山顶赫然站着好多熟人。 华山派的高亚男、华真真两位女侠正在布置休息区,身后还跟着一个女子忙前忙后,应该是后辈弟子。 薛衣人也是带着薛斌,在一块方石上静坐。 而另一个苗条的身影,着实让姬冉惊讶了。竟然是现任神水宫宫主花非白,此时她正倚靠一棵松树,不知道在想什么。 姬冉见状,赶紧上前跟花非白打招呼道:“没想到竟然是花宫主亲到。”随即,从怀中取出之前借用的冰玉手套,递给花非白道:“物归原主,还请不要责怪则个。” 花非白看了姬冉一眼,点点头,接过手套后就没再多言。 不多时,三藏禅师带着秦歌与红叶和尚也上得山来。 虽然上次楚留香把秦歌带走,之后一番攀谈发现秦歌对自己特别反感,于是又把秦歌送去了三藏禅师处。希望可以帮助秦歌可以平心静气。 高亚男眼看人也到的差不多了,先向三藏禅师、愚茶真人以及薛衣人行了一礼。 而后道:“如今人也到的差不多了,这华山论剑也是第一次。既然是无真大师提出来的,不如就由无真大师说个章程。” 姬冉做了一个环礼而后道:“第一件事,自然是比武较技。不过各位都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万一有个失手,那可如何是好?不如诸位以二百招为限,若是二百招无法分出胜负,以平手论处如何?“ 众人前来参加华山论剑,自然有着比武较艺的准备,就是愚茶道长、薛衣人师傅以及三藏禅师,虽然年事已高,却也有心和其余人比试一番,印证这些年的收获。 一干小辈想到能够见识这些武林中传说人物出手,心中更是赞同,对此丝毫没有什么异议。商议一番,此议就此通过。 愚茶出言说道:“既然这是第一件事,那就定然有第二件了,该不会是你小子经常说的探索武道吧?”对于姬冉发起华山论剑的目的,他早就已经听说,如今向姬冉问了出来。 姬冉含笑点头,说道:“真人明鉴,这第二件事,正是探索武道。在如今的武学极限上,向前更进一步,达到新的境界!” “武学极限?新的境界?”高亚男等初次听闻的人,都是颇为疑惑,不知姬冉言中所指。 姬冉凝视众人,郑重道:“正是,各位前辈好友都曾听闻过张三丰、夜帝、日后、剑神谢晓峰、豪侠沈浪、例无虚发小李飞刀等名讳,当知武学极限所在。” “敢问愚茶真人、薛师傅、三藏禅师、香帅、真真,你们如今是否有把握胜过当年石观音、水母阴姬、铁中堂等人吗?那上述比他们还要强的传说中人物呢?” 话音方落,楚留香与胡铁花对视一眼,而后道:“别人我还不太清楚,如果夜帝还活着,我恐怕无法在他老人家手下撑得了十招!” 众人闻言,尽皆沉默。他们或多或少都与香帅交过手,连香帅都无法接住十招,那自己呢? 见到如此,姬冉又道:”所以,诸位不妨先自由比试一番,而后大家一起坐而论武,说说自己的观点、见解、想法、听说的传闻等等。“ 胡铁花第一个坐不住,抬手就是一拳,直直的轰向高亚男并道:”亚男看拳,我要报当初蝙蝠岛的暗算之仇。“ 说是报仇,众人可以看出胡铁花这一拳并没有用太大的力,无非是为论武开个场。 高亚男剑似游龙,各路华山剑法信手拈来,可见这些年于剑上所下功夫不少。而胡铁花也不遑多让,脚步清灵迅捷,如他的绰号一样,像一只花蝴蝶于剑光中翩翩起舞。 楚留香与姬冉看了半晌,都无奈一笑。 姬冉道:”我看高掌门用的应该是情意绵绵剑,而老酒鬼用的却是温情暖暖拳。“ 不多时,二百招一到,二人也没分出胜负,最后就算作了平手。 华真真本来跟楚留香也来一场,可惜最终她的对手变成了薛衣人。 在场论剑术修为,恐怕只有华真真可以与薛衣人比肩。二人先是以快打快,华真真胜在身法灵动,剑光灵活,游走之间败敌。薛衣人剑法简洁精妙,却又出剑速度极快。 二人的比斗就好比最轻快的燕子与最快的战马。 就这样接下来的五日之中,众人相互比斗,拆招进招,具都极有收获。一众跟随而来的小辈,也是看的目不转睛,感叹武学之奇妙。 及至第七日,众人之间的比斗已经越来越少,见此,姬冉走到楚留香面前道:”香帅,还请指教。小僧等待这一天已经等了四十多年,就为了有能力向你挑战。“ 楚留香见姬冉说的认真,也站起身来认真说道:”全力一战吧。“ 两人并未施展轻功,而是慢慢走到场中。 “小僧五岁入少林,师从天峰大师,先后学习少林罗汉拳、我佛光明拳、一指禅、韦陀掌、拈花指、般若掌、千手如来掌、弹指神通、阿南破戒刀、慈悲刀、罗汉伏魔功以及金刚不坏体神功。” “后遇香帅,学习轻功追星踏月。曾于薛家庄学习剑术。后拜师张简斋学习医术,同时习得太乙神针。”姬冉几乎毫无保留的说出自己所学,为的就是可以与楚留香全力一战。 楚留香并未像姬冉一样报出自己所学,而是伸出右手,虚点三下,表示比武已经开始。 姬冉一掌招式寻常,但掌到中途,忽然微微摇晃,登时一掌变两掌,两掌变四掌,四掌变八掌,须臾之间八掌又变十六掌,进而幻化为三十二掌。 楚留香当即呼的一掌拍出,攻向姬冉右肩。 姬冉左掌从右掌掌底穿出,仍是微微晃动,一变二、二变四的掌影飞舞。 楚留香身子跃起,呼呼还了两掌。但见姬冉掌法变幻莫测,每一掌击出,甫到中途,已变为好几个方位,掌法奇幻。 楚留香的掌法却甚是质朴,出掌收掌,潇洒写意,但不论姬冉的掌法如何离奇莫测,当楚留香的掌力送到,姬冉必随之变招,两人旗鼓相当,功力悉敌。 只见楚留香突然双掌平平推出,姬冉连退三步,接着便见姬冉左掌划了几个圈子,右掌急拍,上拍下拍,左拍右拍,拍得几拍,楚留香便退一步,再拍几拍,楚留香又退一步。 二人酣斗良久,楚留香渐觉姬冉的掌法稍形缓慢,当即急攻数掌,劈到第四掌时,猛觉收掌时右臂略有酥麻感,同时看见,姬冉突然改掌为指点向楚留香手肘。 楚留香知道这是对方精神意志锁定自己导致。 两人如此,你来我往,似乎忘记了两百招的约定,竟然从中午一直打到了晚上。 眼见两人有大战三日三夜的架势,众人不知是该阻止,还是继续看着。毕竟二人打斗实在精彩,很多招式可以与本门武功相互印证。 三藏禅师见状道:”不必打扰他二人,待到明日午时,他二人若还未分出胜负,咱们再分开他们就是。“ 姬冉与楚留香二人均已进入专注模式,眼前只有彼此与彼此间的战斗,舍此之外再无其他。 第二日,日出之时。第一缕阳光先射入姬冉眼中,体力的下降与精神的损耗,令姬冉在这阳光的照射之下恍惚一瞬。 一瞬之机,楚留香连出一十二招,三指,三拳,三掌,三脚。 姬冉以指对指,以拳对拳,以掌对掌,以脚对脚。结果有一脚慢了一瞬,被楚留香踹中膝盖,同时楚留香借力前跃到姬冉头顶,一掌击向姬冉天灵。 此时姬冉还未收腿,无法举掌阻挡,且虽然自己修炼金刚不坏体神功,但天灵百会穴乃是任督交汇,以楚留香内功,源源不断的从此攻入,自己被爆头,不过是时间早晚的事情。 姬冉闭上眼睛,苦笑道:”终是小僧输了!“ 楚留香本也没有使用全力,只是在姬冉的头上摸了一摸道:“嗯,还是当年的手感。” 众人见两人终是分出胜负,也都回到休息区,各自休息。大家知道,所谓论武,应当结束了,接下来的当是探索武道了。 之后三日姬冉与楚留香各自消化了此次比武所得,而年轻的小辈们也模仿前辈们来了一次”小华山论剑“。 三日后,众人齐聚。由姬冉开头道:“自古以来,道门皆是探索人体极致、宇宙奥妙的领路人。” “我们所练武功的经脉与穴位基础,也都是出自于《黄帝内经》。所谓习练武功,强身健体。” “这是我们每一个习武之人第一天就知道的一句话。那么武功是如何强身健体的呢?在这里小僧要借用一句《道德经》之言。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 众人皆是若有所思,而一些年轻一辈却有不服之人小声喃喃道:”我练武就是为了打败敌人,如果无法克敌制胜,光强身健体有什么用?“ 在场之人皆是高手,此人说话虽轻,却也都听得到。 姬冉也并未生气,而是看向那人道:“所谓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这路是什么路呢?” “路的尽头又是哪里呢?” “在行路的途中遇到困难怎么办,遇到阻路的人又怎么办呢?” “私以为,此界路之尽头为破碎虚空,而困难需要知识与经验去化解,阻路的人需要变成同路人或者祛除掉。” “那么行路人就需要护己之力,亦或者称之为护道之力。但是空有护道之力却无路之起始与路之终点。岂非买椟还珠?” 众人闻言也都是颔首。此时楚留香道:”所以小和尚你的意思是,我们是要集合众人的经验去延长现有的路,让大家可以走的更远。“ 姬冉点点头,道:”我有一些不成熟的想法,借用道家提出的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的理论。” “我们习武之初,打熬气力,多吃肉食,为的就是增强自己身体素质,提炼‘生命精华’,这个‘生命精华’无形无质,我姑且把可以支撑我们人活下去的这种神秘力量称之为‘生命精华’。“ 待众人微微消化,姬冉继续道:”所谓炼精化气,我觉得练的就是这生命精华,并把他化作内力,供我们使用。” “但是我觉得生命精华的层次应该是高于内力的,应该是生命精华结合另外的力量变成了内力。” “而我们修炼是从后天到先天,在打通小周天之后,内力会化作真气,真气不论性质还是能力远远强于内力。这是否可以算作一种进化?“ ”所以,武道的修行其实就是体内能量的进化。“愚茶道长道。 ”没错,我是这样认为的,但是小僧觉得这天地之间应该还有一种炁,这种炁可以被我们人体吸收,并与真气结合形成更高级的先天真气。” “小僧听家师说在打通小周天后,先天真气就会诞生,但是速度特别慢,在贯通全身经脉打通大周天的时候,先天真气的转换会快上非常多。” “小僧曾在一本古籍上见过‘天地二桥’的说法,据说当贯通周身经脉后,只要打通天地二桥就可以接引天地之力灌注己身,从而易筋伐髓,脱胎换骨,迈入先天,延长寿命。” “据说武当张真人当初就走到了这一步。“姬冉看向愚茶道长问道。 ”根据我武当典籍记载,祖师爷寿二百一十八岁,普通武者甚至如我等修为者,应该都没法活这么久。如此看来,小友刚刚所言古籍记载,应当为真。只是这天地二桥又该作何解释?“愚茶道长道。 ”对于天地二桥晚辈也不清楚,不过晚辈觉得可以从刚刚所言的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的理论与实际结合推导。” “炼精化气如果对应后天武者,即体内不存先天真气的练武之人。” “那炼气化神对应的就应该是体内存在先天真气,通过先天真气沟通体内精气神三宝。” “但是单纯的沟通是无法壮大的,一定会有东西补充进来,才能让三宝逐渐强大。也许天材地宝可以,还有就是那种让我们诞生先天真气的物质。” “这种物质也许就是之前提到的天地之力,可能当我们打通任督之后就可以通过某种方式接引天地之力入体,只是量非常小,所以三宝的修炼缓慢。” “这天地二桥应该就像是两个阀门或者类似于穴位,可以控制天地之力的接引。至于最后的炼神还虚,小僧至今并无任何参悟。” 语落,姬冉闭口不再多言。 第二十三章 各有所得 楚留香略作思考道:”所以依你所言,像我这种贯通大周天而未贯通天地二桥的武者,应该被称为伪先天。“ 姬冉笑了笑道:”倒不妨将贯通天地二桥的武者称为先天宗师。而我们只是先天武者。“ 此时愚茶道长说道:”老道曾读过元代萧廷芝编着的《金丹大成集》,其中记录内容与无真方丈所说,也确有不谋而合。其中有介绍三花聚顶。” “问三花聚顶。答曰:神气精混而为一也。玄关一窍,乃神气精之穴也。而《性命圭旨》中有记载:盖身不动,则精固而水朝元;” “心不动,则气固而火朝元;” “真性寂,则魂藏而木朝元;” “妄情忘,则魄伏而金藏元;” “四大安和,则意定而土朝元。” “此谓五气朝元,皆聚于顶也。” “所以老道以为这炼神返虚应该是在三花聚顶,五气朝元之后才能达到的境界。而我们在座诸位似乎不论三花聚顶,亦或者五气朝元都未能修到。” 三藏禅师此时开口道:”所以,老衲觉得这次论武,我等可以前进一步,给后人也给自己指明三花聚顶、五气朝元的修行之路甚至明确先天宗师之境界就算圆满了。再过无非都是幻想。“ 众人齐齐点头,而后十日,华山弟子上上下下朝阳峰,而峰顶的佛道典籍也逐渐增加。众武林高手,一个个都好像老学究一样,翻看、讨论、注释着这些典籍。 姬冉、楚留香等人自然也参与其中。 闲暇时,姬冉对楚留香道:”老臭虫,我曾翻阅野史杂书,上面记录在于宋时,江湖中有一个高手,传说他观察春秋变化十年,融合二十四节气,创出一套蕴含天地之奥妙的指上功夫。” “据说此武学施展时需以上乘内力,于手指激发出无形气劲,从而杀人于无形之中,指力霸道无比,攻守兼备,被誉为天下第一指法。” “我想如此师法自然,与天地相合,是否是打开宗师大门的钥匙呢?” 楚留香与众人听后,都是放下手头书卷,开始沉思起来。 尤以楚留香为最,在场众人只有他与姬冉指法最为了得。得到启发后,楚留香灵感如泉喷涌。开始在华山各处山峰不断走动,跳跃。 时而捧起地上落叶,时而下到山中溪涧,也不管山泉冰凛,时而又模仿猿猴,于山林间跳跃。如此种种,暂且不提。 胡铁花见楚留香疯癫了,对着姬冉没好气的道:”你这是想让老臭虫要么疯魔,要么成功啊。这才是打败老臭虫的最快途径吧!“ ”哈哈哈,我也是从书中看到的嘛,谁知道他反应这么大。“姬冉道,于是又看向胡铁花说:”老酒鬼,我给你讲……“ ”你不要讲,你千万不要讲,我不想也疯掉。“胡铁花赶忙打断姬冉大声道。 两人一番斗嘴后,都缓解了刚刚气氛的凝重。于是姬冉看着胡铁花道:”真的不想听吗?“ 胡铁花说:”哎呀!怕了你了,你说吧。“ ”那本古籍上,还有一些对拳法的心得感悟。” “虽然没有具体招式,不过我觉得应该对你有用。” “大巧若拙奇中藏,混沌帷幄吐奇气。奇风突出荡千军,冲奇雷伏震霹雳。” “出奇制敌势先驰,奇门暗启借天威。碎爆崩奇杀连环,潜奇蛰伏冲云霄。” “双奇出海霸南北,独阳独刚绽奇华。孤阴孤柔逆奇流,九九有尽奇正错。” “攻奇无备贯杀气,奇正交加覆华盖。意走奇门身自空,移经走穴遁神奇。” “奇罡奇气归一宗,御虚踏空绝世奇。”姬冉一字一句道。 胡铁花愣愣的听完,之后道:”和尚和尚,你给哥写下来,这也太难记了。“ 姬冉无奈一笑,叫来秦歌与红叶道:”我写你们抄,之后给每位同道都送一份。“ 不一会儿,拿到姬冉亲笔写的拳法心得之后。胡铁花一个人跑去角落处,虽然没像楚留香那么疯,却也一会儿看天大笑,一会儿又左右手相互摆弄。 这个时候薛衣人走过来对姬冉道:”老夫算是看出来了,你小子是早有准备。空手的功夫都说完了。我这剑上的功夫,你又看到过什么古籍啊?“ 姬冉苦笑道:“还真的有,不过不知道对薛师傅有没有帮助。同样是据说宋代的时候,有一位绝代剑客,号独孤剑魔。” “其人曾在自己隐居的山谷石壁上刻道:纵横江湖三十余载,杀尽仇寇,败尽英雄,天下更无抗手,无可奈何,唯隐居深谷,以雕为友。呜呼,生平求一敌手而不可得,诚寂寥难堪也。” “那位剑魔又留下四柄剑,并在剑身旁边写有字迹。 “第一柄是利剑写道:凌厉刚猛,无坚不摧,弱冠前以之与河朔雄争锋。” “第二柄是紫薇软剑写道:三十岁前所用,误伤义士不祥,乃弃之深谷。” “第三柄是玄铁重剑:重剑无锋,大巧不工,四十岁前恃之横行天下。” “第四柄是把木剑:四十岁后,不滞于物,草木竹石均可为剑。不知道这番观点对薛师傅您有没有用。” 薛衣人、华真真、高亚男以及木道人听后,都若有所悟。甚至秦歌与高亚男带来的华山弟子也好似在思索什么。 愚茶道人与石道人两人尴尬的看看这里,又看看那里,最后还是选择与剑客们一起讨论剑的学问。 就这样一连三日,胡铁花最先找到了姬冉道:“和尚这移经走穴遁神是要挪移穴位吗?” “我曾听闻有盖世奇功《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里面有天旋地转大移穴法,学成可贯通周身气脉穴窍,内力无处不达,无处不至,真气生生不息,遁经走穴,无视一切点穴。” “截脉,擒拿,禁制手法。并且可习练一切内功,可施展一切外功。是真的假的?” 姬冉笑了笑说:”天旋地转大移穴法没有,天移地转大移穴法倒是有一个。不过仅可移动穴位两三寸,你要不要学?“ 胡铁花赶忙道:”要学要学。“ 之后二人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开始交流起来。 又五日,薛衣人把大家都叫了过去道:“你所说的这位剑魔前辈,对于剑的了解总结可谓之,技近乎于道。” “不过我却有些不同的观点。剑就是杀敌的武器,那么对于用剑只有两个结果,杀的死与杀不死,而敌人也有两种,一种是一个敌人,一种是一群敌人。” “所以我的剑法是以杀敌为目的的,这几日我总结整理了自己的剑法。最终得出三式,第一式快速杀敌,第二式全力杀敌,第三式要么敌死要么我死。” 在场没有”疯魔“的众人听了薛衣人的说法,都觉得也许薛衣人也疯魔了。 而后薛衣人拿起纸笔写下了刚刚所说三式剑法对应的心法与运功口诀,之后交给了姬冉道:”你学会再传给薛斌。“ 姬冉闻言就知道,薛衣人这是怕怀璧其罪,如果直接给了薛斌,怕引来祸端。 薛衣人拿起血衣剑对诸位说:”接下来我将施展刚刚领悟的这三式剑法。“ 语毕,众人只觉得似有一股血腥气萦绕鼻尖,同时一股森冷寒意久久不散。 就听薛衣人说:“第一式,血雨腥风。” 只见其身法迅捷诡异,出剑刁钻快速,几乎都是用的刺剑诀,几吸之后。原地只留下千疮百孔,血腥之气也慢慢散去。 薛衣人解释道:”这是一招群攻技能,配合诡异身法,快速收割敌人性命,每一剑都是对着敌人的致命位置去的。“ 薛衣人稍稍停顿后,继续了他的第二招。这一次众人只感觉置身数九寒冬,血腥气更加浓郁,好似浸泡在血水中。耳中听到:”第二式,血河涛涛。“ 众人忽觉薛衣人剑上陡然血色光芒大放,嗤嗤之声不绝,似乎有什么东西爆发出来。 此时正值深秋,华山绝顶本就寒冷,但是到了这时,山顶众人却觉得又冷了数分。一些感觉敏锐之人,更是汗毛直竖,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极为危险的东西。 “这是……剑气?薛前辈竟然能够发出这么的剑气,怎么可能?”华真真惊声道,语气之中,似乎见到了什么了不起的东西。 作为一个练剑之人,没有人比他更明白剑气的作用了,薛衣人能够用出剑气,当真令人惊骇之极。 “确实是剑气,阿弥陀佛,薛施主能够用出剑气,当真可喜可贺!”三藏禅师双手合十,说道。 愚茶道人拾起几片落叶,说道:“到底是不是,大家看一下不就知道了。”说着他手指微弹,落叶顿时纷纷扬扬,落到了薛衣人身前。 众人顺着看去,只见薛衣人长剑所指,前方落叶纷纷被切散下来。 仔细一数,正有三十六道,每一剑前,都有一道剑气发出。见此,各人心中再无怀疑,知道薛衣人所用,确是剑气无疑。 “这般剑气,即使力气稍弱,天下间又有何人能挡呢?”人群之中,花非白感叹道。 剑气使用,注重凝聚,即使力气稍小,威力却也不见得逊色。薛衣人一招之间,便能发出三十六道剑气,纵然有人能够暂时挡住,又如何能够后续源源不断的剑气呢,这般武功,实在无可与抗! 各人闻言,纷纷点头赞同,薛衣人所用的剑法已然极速难挡,配合剑气,那更是无人能敌了。 不过即使如此,薛衣人却丝毫没有停下之意。 众人耳中听到:”薛斌,无真小和尚,看好了。第三式血染衣襟。要么敌人的血染上你的衣襟,要么就是你自己的血染到上面。“ 说罢薛衣人开始演练他毕生所学剑法,似乎突然有所感悟,要通过这种方式把感悟提取出来。 旁观众人,不知道薛衣人的想法。他们虽然见到薛衣人功力运转到了深处,虽然有些惊讶,却也没有过于在意。而此时姬冉确实心中隐有不妙之感。 众人突然觉得薛衣人剑法运转间,似有一种危险之意在剑上凝聚,却又凝而不发,给人一种浓重的压迫之感。几人感受到此,心中俱是一凛,不知薛衣人这第三式是何等招式,需要如此酝酿。 如此没过多久。薛衣人已又演练了一百多招。精气神全力运转之下。即使以他如今功力,也有些支撑不住。 剑法、步法运转之间,渐渐少了之前的轻松自然,多了几分严肃凝重,显是集中了全部精力。自从武功大成以来,薛衣人还是首次消耗如此之巨,也是首次全力使用自身功力。 就连他自己,也不知还能支撑多久。 “你们看,薛前辈头顶那是什么?”众人正在观看着薛衣人的剑法。忽听秦歌和惊叫道。 这声音极为突然,还带着一丝惊惶之意。 一些人正在凝神观看剑法,闻言,顿时有些不悦,责备秦歌大惊小怪,扰了他们参悟剑法。 不过他们顺着秦歌的提示看向薛衣人头顶一看,却顿时同样惊讶起来,若非这两日见识的奇异之事已经够多。只怕许多人也会同样惊叫了。 饶是如此。华山绝顶之上,也是响起一阵低呼。显示着众人心中惊讶。 “这是……三花聚顶?”石道人看着薛衣人头顶一尺开外凝聚一团的白气,惊讶道。 他乃是愚茶真人亲传弟子,本身修炼的就是道家内功,见到这种奇异情景,顿时想了起来。 不怪他如此作想,实是薛衣人头顶聚集的这团白气,除了有些虚幻模糊,活像一个即将绽放的花骨朵一般,让人不得不想到这个词语。 愚茶真人见到这般奇景,心中也是极为惊讶,听到石道人的话,喃喃道:“三花聚顶,是说精气神三花混于玄关一窍,进可结金丹、化阳神,可不是说的头上水气显化啊?这是怎么回事呢?” 一时抓耳挠腮,极为苦恼。 “师尊,您说的是丹道中的三花聚顶,武道中的三花聚顶,会不会显化出薛前辈如今情形呢?”木道人问道。他是武当这一代最杰出弟子,对于丹道修行,也是极为了解。 闻言,愚茶真人眼前一亮,说道:“武道和丹道路子不同,这样说的话,或许有些可能。不过精化为气、气化为神、神化为虚,三者圆满,方可三花聚顶,薛道友可没有达到这一步啊!” 他高兴了一会儿,却又重新苦恼起来,不知如何解释薛衣人此时状况。 薛衣人正在全神贯注演练剑法,周围众人所说言语,他是一个字也没听到耳中。他仍是专心凝聚精气神,演练剑法。 到了此时,薛衣人已然演练出数十种剑法,薛衣人心中与手中血衣剑相互交融的感觉越来越浓,剑上凝聚的精气神,也是蓬勃欲出。 感应到此,薛衣人一声大喝:“血染衣襟!” 就见似乎有一道身影凑然从薛衣人体内飞出,与血衣剑融合为一,剑上的三十六道剑气,也同样融为一体,向着身前虚空,直直击了过去。 眼见薛衣人剑气迸发,众人目光,也是随之而去。目之所及,但见剑气所至,山顶云气陡然一动,似有一柄剑形器物凝聚而出。这柄剑横亘数丈,矗立在华山绝顶之上,令人望而称奇。 见此情景,众人俱是震惊无已,普通人使用剑气、指力等凌空劲力,能够达到一丈之外,已是了不得的事情。 薛衣人这道剑气,能够影响到数丈外的云气,着实令人骇异。而且更令人震惊的是,山顶云气,似乎是受他剑气影响,才凝成了一柄巨剑,如此景象,当真慑人心神。 一时间,众人俱是盯着这柄巨剑,不知在想些什么。 华真真、高亚男、木道人以及薛斌、秦歌还有华山派那名女弟子突然盘膝而坐,似乎在体悟什么。 石道人见此,眼中闪过一丝羡慕。看向木道人的时候,眼中却多了一丝狠厉。 愚茶真人见此一幕先是略微惊讶,待看到木道人也在其中,惊讶转变成惊喜继而又变成忌惮。 姬冉虽然没有什么收获,但是也盘膝坐下,回忆着,整理着,刻印刚刚薛衣人的每一个动作、表现于脑海。 此时山顶风并不大,这柄巨剑虽是云气而成,却也维持住了凝聚状态,不但山顶众人尽皆看到,就是山中嬉戏的楚留香,也是望见了这点。 他虽然离的较远,但薛衣人发出剑气之前的一声暴喝,已经被楚留香隐约听到,抬眸注意山顶动静。这柄数丈长的云气巨剑,当然他看到了。见到这般奇景,楚留香心中一时震惊莫名,心中一时似有所悟。 眼神也渐渐清明,数日来的所做所为,也都一一映入脑海,天地山川,日月星辰,飞鸟游鱼,落花凋叶不断的在脑中一遍又一遍的出现,消失,再出现,再消失…… 胡铁花在听到薛衣人大喝之时,也把目光转移过来。眼前巨剑让胡铁花一时也陷入沉思。 过了好一会儿,这柄云气凝成的巨剑,方才随风消散。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眼看薛衣人闭目抚剑,这些人都没有打扰,只是心中猜测着那柄巨剑到底由何而来。 一些人想到姬冉所说的贯通天地、融于天地,更是心中暗道:“莫非薛衣人已经达到宗师境界,刚才是在运使天地之力?”那柄巨剑,是在太过奇异,由不得众人不胡思乱想。 第二十四章 拳指剑 过了许久,薛衣人依然没有睁开眼来,众人只以为薛衣人还在感悟也都没有上去打扰。 ”阿弥陀佛!薛衣人施主,为剑道再续前路,修行圆满,我等当感谢其之高义。“三藏禅师向前一步说道,而后向着薛衣人行了一礼。 姬冉闻言,赶忙上前探查。发现薛衣人真的就这样逝去了。不由回想起那三年每天与薛衣人做争剑的日子。 ”阿弥陀佛!“姬冉高宣佛号,随后在一旁盘膝坐下开始诵念《往生咒》。 薛斌见状,也赶忙跑上来,跪在薛衣人前面开始磕头。 高亚男见状,也开始组织华山弟子帮忙料理薛衣人后事。 一转眼七天过去了。原本气氛高昂的论武,突然变的有些沉默。薛衣人的离去,让众人看到了前路,也同时感到悲伤。天下第一剑,就这样静静的坐化于华山之上。 老一辈人多是唏嘘感慨,新一代却是昂扬激动,当然薛斌除外。 姬冉看到这种情况,说道:”不若此次华山论剑就这样结束吧!毕竟今次大家都颇有收获。“ ”那怎么行,和尚看拳。“还不等姬冉把话说完,空气却发出尖啸,虚空仿佛都在震颤,朝阳峰上层云震散,浩荡拳罡直冲苍穹。 这是胡铁花的拳。 刚猛过后胡铁花如穿花引蝶,翩翩飞舞,在姬冉的拳、掌、指、腿的乱象之中游刃有余。只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是胡铁花稍占上风。 两人这一动手,可以说极尽千变万化之致。拳势掌影在孤峰之上飞舞来去,每一招都包藏了极为精深的武学,眼见金乌隐去,玉兔东升,两人依然不上不下,无一方落败,显然是功力相当。 就在这时,忽地一声长啸从远处响起,声音潇洒自在。众人回身望去,正是楚留香。 楚留香此时衣衫褴褛,虽然无往日潇洒风流但眼神却翼翼生光,在他眼中众人仿佛看到了四季轮转,岁月流逝。 楚留香也不多言,直接加入了胡铁花与姬冉的战圈之中。 三人乱战不断,楚留香出指如四季交替,生生不息,其中夏如火,冬如冰,打的姬冉与胡铁花好不难受。胡铁花出拳如长江大河,拳势涛涛,又如冰雪漫天,尖锐刺骨。 而姬冉呢,姬冉作为一个现代人,擅长的是总结归纳,系统的学习与提升,而不是创造与领悟。 所以这次华山论剑其实姬冉的收获是最小的,因为他跟愚茶真人、石道人一样,几乎没有领悟什么,只在战斗经验,战斗细节上收获极大。 他曾想过为何自己会败给楚留香,是因为天时不在我,地利亦不在我,最终导致被初生朝阳晃了眼,惜败楚留香一招。 可是仔细想来,分明是在初阳的前一息,楚留香连出十二招,分明是楚留香逼迫自己换了方位。是自己对于天时以及战斗时机的把握不如楚留香准确,才致使自己落败。 不出三百招,姬冉率先脱离战圈。 而楚留香与胡铁花二人却好似半月前的姬冉与楚留香一样,两人从午夜打到白天,又从白天打到夜晚,整整大战了三日三夜才停歇。 又过三日,待这两人消化了各自所得之后。 楚留香与众人分享道:”我受无真大师指点,明白了与心融天地,神融天地的道理。” “把自己想成一株草,一棵树,一条鱼,一只鸟。于自然中成长生活,我就是自然,自然就是我。而后领悟出四季指,分四式:春、夏、秋、冬。至于威力诸位已经见过了。“ 胡铁花接着道:“我也是受那些心得启发,把自己的意志加诸于拳上,我的意志如大江,拳势就是滔滔江水,我的意志是寒雪,拳势就是冰天雪地。所以我创出了大江式与寒冰式。” 众人尽皆陷入沉思,不多时姬冉道:”老臭虫是以天心代己心,而老酒鬼是以己心代天心。“ 三藏禅师也道:”虽法异,然果同。都是在一定范围内创造自己的势。所谓以势压人,不过如此。“ 接下来的时间,众人谈了一些自己对于势的感悟,以及注意事项。 如此又过一日,眼看天色将晚,愚茶道人道:“诸位若是没有其它事情的话,此次华山论剑,我想应该到此为止了。明日或将有一场大雪。” 闻言,参加华山论剑的各人,都有一种怅然若失之感。 尤其是年轻一代参加华山论剑的秦歌、红叶、花非白等人,这种感觉更是强烈。 此次华山论剑虽然进行了近四十日,仍旧有些意犹未尽,但对他们来说,着实称得上受用终生,也不知再到何时,才能听到这些前辈高人的教诲了。 眼看华山论剑正式结束,有的仍在回味此次盛会;有的思索听到的武功;还有一些人,向姬冉、楚留香、胡铁花等讨教武学疑难……一时间,众人其乐融融,也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次日上午,姬冉向楚留香讨教了四季指,楚留香果然毫不吝啬,将其一一传授。 胡铁花见此,也向姬冉交流了一些对于拳势的体悟,俱是有所收获。他二人由此机缘领悟,皆是因为姬冉点拨。所以也不吝回报于姬冉。 到了下午,华山和其附近地界,果然下起雪来,纷纷扬扬。众人见此,对愚茶真人眼力大为夸赞,认为他选了一个好时候。 十一月,回归南少林的路上,姬冉先是送薛斌回了薛家庄,并在薛家庄小住了几日,帮助薛斌震慑一些别有用心之人,以方便其执掌薛家庄。 同时姬冉告诉薛斌,在打通小周天之前,不要修炼血衣三剑的招式,等打通小周天后亲自来找自己,自己会传授他血衣三剑的剑谱。 月底方才回到南少林。 回来的第一件事,照旧是跟天峰大师讲述这次华山论剑之行,虽然姬冉领悟不多,但是在楚留香、胡铁花与薛衣人的帮助下,自己的指法、拳法、剑法都有了长足进步。 待彻底消化此行收获,三者应该可以更进一步。姬冉心中也在感慨:自己本就中人之姿,前世于蓝星也没什么特别的。 如果还有下一个世界可以穿越,那么借助每一个世界的天之骄子的智慧,帮助增强自身底蕴,这才是诸天万界修行的正确打开方式。 如果穿越众各个天赋超然,不如直接一步到位去到洪荒等顶尖大世界慢慢修炼好了。 天峰大师听着姬冉讲述,听着听着竟然睡着了。 姬冉见状,内心就是一慌。 老人内功高深,如此嗜睡,恐怕是神魂即将干涸,再无精力了。 姬冉先是尝试渡一股真气给天峰大师,可惜没有效果。又尝试开个方子,可是想来想去却是没有任何办法。只好扶着天峰大师躺下,并给他盖好被子。 心情沉重的离开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天峰大师依然嗜睡,每日清醒的时间从三四个时辰变成了一两个时辰,临近十二月底的时候,每天甚至只有不到一个时辰是醒着的。 姬冉每日守在天峰大师床前,也不去做其他事情,只待天峰大师睁眼,第一个看到的一定是姬冉。 除夕,晚上的时候天峰大师突然醒来,精神奕奕的看着姬冉说道:“痴儿,这又是何必呢!” “今日除夕,我记得你每年这个时候都要做一桌子的美食,还有那个叫饺子的食物。你说那叫团圆饭,今夜的团圆饭呢?” 姬冉大喜道:”师傅,您醒啦,我这就去弄,这就去弄,您稍等一会儿。“ 天峰大师颔首。 姬冉不疑有他,赶忙跑去厨房忙活,厨房的火头僧自是知道自家的方丈有除夕吃饺子的习惯,今年虽然方丈没来,不过一应事务还是帮方丈准备好的。 差不多一个时辰之后,姬冉拿着餐盒走进天峰大师禅房。 师徒俩依旧有说有笑的吃着年夜饭。可是姬冉吃着吃着就流下了眼泪,他知道,师傅这是回光返照了。 伴着寺中新年钟声响起,天峰大师摸了摸姬冉的头微笑道:”孩子,不哭,今天是过大年,开心才最重要。这不是你经常跟为师说的吗?“ 姬冉强颜欢笑,又一次给天峰大师讲起故事道:”师傅,您知道一个人在死前,他的心肝脾肺肾还有脑都在干什么吗?“ ”干什么呀?“天峰大师就好像一个哄孩子的老爷爷一样温柔的问道。 姬冉强忍泪水道:”大脑说,请各位报告目前情况。心说机能丧失九成九,肝说机能丧失九成九,脾说机能丧失九成九,肺说机能丧失九成九,肾说机能丧失九成九……“ 天峰大师看着眼前的孩子,又摸了摸他的头,轻轻的说道:”孩子,新年快乐!“随后闭上了眼睛。 泪水在姬冉的眼眶中打转,他依旧哽咽着说道:”大脑又问肾上腺素储备还有多少。肾上腺素回答说仅存5%,且无法再制造……“ 此时的姬冉只是机械的讲着故事,也不管肾上腺素,百分比这些会不会被人听到,听到后又是否理解。 他依旧机械的讲着,似乎只要故事没说完,天峰大师就还在听:”大脑说,所有肾上腺素分配给神经系统以及声带肌肉,师傅您知道吗声带肌肉就是管理我们说话的。“ 他还在喃喃着这个”死亡“的故事:“大脑这么做呀,是为了给外界的人们传达这个人对于世界的最后消息。” “而后,大脑说请各位做好停机准备。停机就是,不再思不再想,也不再动不再跳。” “最终大脑说,感谢各位百年来精诚合作,我们再会无期。” 再长的故事也有讲完的时候,何况这个故事本就不长。当故事讲完后,天峰大师的眼角也流下了一滴眼泪,可是姬冉却并未发现。 虽然故事讲完了,可是姬冉依旧喃喃的说着,似乎只要他一直说,天峰大师就会一直听。 “师傅,您知道吗,其实我本来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来自一个温柔且强大的国家,在那里,人们都有的吃,有的穿,孩子们还有书可以读……” 姬冉突然变的平静,而后跪地,对着天峰大师的金身,磕了九个响头,说道:”感谢您四十八年来的养育与照顾。阿弥陀佛!“ 南少林钟声再次一百零八响,只是此次的钟声长短不一。这一年,姬冉五十三岁。 七日后,在姬冉的主持下,天峰大师圆寂后留下的舍利,被迎进南少林塔林。 忙碌一天的姬冉,又习惯性的来到了天峰大师的禅房,吩咐其他僧人不要靠近。 一个人走了进去。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姬冉不由得嚎啕大哭。 哭了一会儿后,他喃喃的唱着:”不再看天上太阳透过云彩的光,不再找约定了的天堂,不再叹你说过的人间世事无常,借不到的三寸日光……“ 之后数月,姬冉并未再练习武功,而是出入藏经阁,抄写了大量经书,而后嘱咐红叶处理寺内大小事务,之后一人飘然离去,前往了金陵城。 三山街,同仁堂后堂。姬冉正在跟堂内药童学习如何炮制药物。炮制药物分修制、水制、火制、炙、烫、煅、煨以及水火共制,还有其他特殊方法,比如制霜、发酵等。 修制包括:纯净药材,粉碎药物,切制药材三种手段。 水制包括:漂洗,浸泡,闷润,喷洒,水飞五种手段。 火制只有一种手段,那就是炒,但是炒却又分为:炒黄、炒焦、炒碳、小炒四种不同的火候。 每日完成制药,姬冉也不回鸡鸣寺,而是去了张简斋的家里。张简斋最近生病了,他的诸多弟子包括姬冉,都束手无策,治不好他。 这一日,姬冉来到张简斋家里,还没进屋,就闻到一股艾草燃烧后的味道。 中医里的针灸,其实是指两件事,针是针法,一般都是银针刺入穴位来治疗,有些特殊情况,也使用金针。而灸法,是指用点燃的艾绒按在某一个特定部位进行熏灼。 艾草的味道,是从里面卧室飘出来的,姬冉推开门进入就听到张简斋的声音:”小和尚,过来给老夫把把脉。“ 姬冉也是懂医的,一摸之下,就楞在了那里,然后他看见张简斋身上的汗似油一样滚了下来。 张简斋却是微笑着嘱咐屋内的弟子们道:”孩子们呀,你们都摸清楚了没有,这个脉就叫做绝脉,你们再摸摸我的汗,这就叫绝汗,绝汗如油,医书上说得一点都没错啊。” “摸清楚了,你们就要牢牢记住,以后要多读医书……“ 言罢,张简斋含笑而逝。 这是张简斋留给弟子们的最后一句话,也是一个中医人留给自己传人的最后一句话,张简斋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在用自己举例子,对弟子们进行教导。 处理完张简斋的身后事之后,姬冉依旧留在同仁堂中制药。 因为他发现,制药不但需要耐心,更需要细心,稍不注意,火候就过,一份药材就白费了。 有时候姬冉感觉用药碾子碾药的时候,就像是把自己内心杂乱的思绪一起碾碎。用石椿捣药的时候,就好像敲击在心灵上。 终是到了年底,姬冉收到了洛阳的来信,发信人正是洛阳令魏襄,他想请姬冉新年初一的时候,到他家做延生佛事,为家人消灾祈福。 姬冉收到信后,考虑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去一趟。不过动身之前,他先回了一趟南少林。 这一日,红叶见姬冉回来,对他说:”师叔,前些日子秦歌送来了一封江曼红写给您的亲笔信,弟子不敢擅阅。“ 姬冉看了一遍来信后,眼神眯起,心里已经有了一些猜测:这江曼红为了创立流星阁果然说动了楚留香,而且似乎打算把流星阁就建在洛阳。 所以这洛阳令的魏襄早不来信,晚不来信,偏偏来信时间与江曼红如此接近,恐怕两人已经达成合作了。那么对待这魏襄的态度可就要好好考虑了。 姬冉对红叶道:”这信你也看看,有什么想法?“ 红叶知道,师叔这是在指点自己。双手接过信件阅读。读毕,红叶略作思考道:”这江曼红恐怕是想邀请师叔做一下这流星阁的长老,同时借助咱们少林的名声壮大自身。“ 姬冉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你说的对,但是却不全对。” “首先,江曼红说他已经说服老臭虫,这就需要打一个问号,是否说服,不是她江曼红一句话就说了算的,这种关键性,可以影响你决定的情报,一定要通过可信渠道再三确认。“ 待红叶理清思路后,姬冉继续道:”其次,江曼红选址洛阳,那就一定会与当地官府有联系,如果没有官府支持,这所谓的平衡朝廷与江湖,也就成了笑话。” “那洛阳县令你也见过,你说江曼红为什么写信给我呢?“ 同时,姬冉自怀中又掏出了一封信,递给红叶道:”你不妨也看看这封信。“ 红叶看完两封信后,好似感觉到正有一双大手抓向自己,让自己憋的喘不过气来。 ”你今日且回去想想,明日我们再来讨论此事。另外记得不要光想着这些琐事,武功不要落下。明日我也会一并考校于你。“姬冉说罢,径直回房去了。 第二十五章 流星阁 翌日,早课后,红叶找到了刚刚练完拳的姬冉。 红叶道:”师叔,对于昨天的信,弟子有了两点看法。第一,师叔昨天说关键性,可以影响你决定的情报,一定要通过可信渠道再三确认,那么所谓的流星阁选址洛阳的信息,其实也值得商榷。“ 红叶顿了顿又道:”第二就是也许江曼红在见过洛阳令后,也许她发现了什么,也许什么也没发现。“ 姬冉看了红叶一眼道:”让你谈想法,你也不必忌讳什么。你都能发现的问题,江曼红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会发现不了?“ 红叶闻言说道:”组合两封信来,把他们关联起来看,他们双方都有想在师叔身上想得到的东西。弟子简单的对比的两封信的纸张与墨汁,纸张不同但墨却都是上好的徽墨,墨香类似,应该出自同一个墨庄。“ 姬冉颔首,说道:”你还看出了什么?“ 红叶摇摇头。 ”师叔今日再给你上一课,你觉得江曼红是在见到洛阳令之前写的这封信,还是之后写的呢?“姬冉问道。 “当然是之后,如果是之前,他怎么能确定流星阁选址洛阳,又怎么恰巧与洛阳令使用同样的徽墨,所谓一两徽墨一两金,洛阳令并没有富裕到可以购买徽墨当做日用。”红叶回答道。 “那么你觉得,少林一般指的是南少林还是北少林?”姬冉继续问道 “虽然南北少林皆少林,但是江湖上说起少林,一般还是北少林声望更隆。所以师叔的意思是如果江曼红单纯的想要借助少林之势,应该去信或者拜访北少林,而不是送信来南少林。”红叶道。 姬冉道:“如果她想拉北少林下水,他一定是亲身拜访,因为凭她的地位还没资格一封信就搞定三藏方丈。我们没有收到消息,江湖上也没有相关传闻,那就说明她没有见到三藏方丈。” 姬冉继续问道:“所以,如果你是江曼红,你写这封信特意派秦歌送信给我,是为了什么?” 红叶这次摇摇头,表示自己还没想出来。 姬冉道:“此女心机很深啊。这封信在暗中其实藏有威胁的意思。” 红叶闻言大惊,刚刚他并未考虑到威胁这一层,只想到江曼红想利用洛阳令与师叔的关系做些什么,却不曾想竟是威胁。 姬冉又道:”你以为威胁就是全部了吗?如果我不自己确认老臭虫的态度,同意了江曼红,而恰巧老臭虫没有同意她,你觉得会如何?” “如果老臭虫因为某种原因同意了,但是却不希望我们参与,你觉得我们如果在这种情况下同意又会如何?” “如果老臭虫心甘情愿的同意了,但是我们没同意又如何?” 红叶已是大汗涔涔,这分明又是挑拨离间呀。简简单单一封信竟然一石三鸟,不论是否同意,似乎对于江曼红都没有损失,而受伤的只有我们自己。 姬冉继续道:“她可以指派秦歌来送信,一方面想证明或者侧面暗示我们老臭虫已经同意,另一方面也是用秦歌威胁我或者老臭虫,前些年我游历江湖经常带着他,这点可能让江曼红误会了什么。” 最后姬冉道:”所以,你要学的还有很多。“ 姬冉幽幽的道:”不必理会江曼红,对外联系华山、峨眉、武当、神水宫等江湖七大门派,就说我少林无论南北,都只是一个佛寺。” “另外,武功不要落下,我来看看你的功夫练的如何。还有五年之后的南北少林禅论,这次你去。” 之后的一周,姬冉都在指点与教导红叶,虽然红叶有师傅,但是红叶的师傅无言大师也乐得姬冉教导自己的弟子。毕竟姬冉是寺内第一高手,也是江湖上排得上的高手。 红叶发现,自己的师叔变了,不论上次教导自己处理江曼红的事情,还是最近对于自己的指导。 最主要的是上次让自己去参加禅论,如果以前师叔一定会说:“红叶呀,师叔发现一件有趣又有意义的事情,打算让你去做,你觉得怎么样?” 可是这次,师叔直接用了命令的语气,并且自从天峰太师伯去后,师叔就没笑过。 一月后,洛阳。洛阳城近日,来了一个游侠儿。背负长剑,潇洒浪荡,最爱饮酒与绘画。 可是这游侠儿偏就武功不咋样,画画也不咋样,却每日跑去洛阳学宫与其中的先生学习画画。还经常厚脸皮的拉着先生吃酒,弄的先生们是烦不胜烦。 你问这游侠儿叫什么,他说自己叫令狐冲,乃是北岳恒山隐修,老家却是关外盛京人。 没错,这个“令狐冲”就是姬冉易容缩骨之后假扮的。自从姬冉金刚不坏体神功大成后,精气神内敛,就算是先天高手,也未必能看出姬冉的底细。 江湖人都知道姬冉不擅剑,不爱酒,可他偏偏要用剑,偏偏要饮酒。 没有一个人会因为你“喜欢”什么而想到,其实你最不喜欢什么。就这样一个二流的酒鬼剑客,定居洛阳城。 令狐冲在洛阳学宫旁租了个小院子,他养了很多只鸡,除了家养鸡,还有几只他从城外山林中抓的雉鸡。该说不说这雉鸡确实长得有点传说中凤凰的样子。 令狐冲每日拿着自己画的鸡去学宫请教先生,怎么才能画的像,怎么才能画的好。 姬冉也是无奈,白孔雀金老太君说了,需要商队到海上或者大理那边才有机会遇到。 蓝孔雀倒是容易的很,要不先给姬冉弄两只蓝孔雀。姬冉想了想还是算了,反正自己也是为了以后先天真气充盈,练习图腾外景的时候用到。 如今距离先天真气充盈的半步宗师境,还差得远。就先练习画技了。 除了早晚课不再做,每日练拳、练剑,绘画养鸡,每隔七日还会去县衙后院给两位老人,梳理经脉,温养身体。日子过的倒也舒适清闲。 不过有一点是让姬冉有点不开心的,那就是城中原来姬冉经常去的周公庙没了。 周公庙被县令送给了江曼红,江曼红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批银子,把周公庙改成了流星阁,而曾经的文昌阁也挂上了“流星阁”三个烫金大字,据说还是当今天子御笔。 大街上的江湖人也渐渐变的多了起来,但是打架斗殴,以武犯禁的事情却越来越少,看起来似乎流星阁的成立对于地方的安稳起到了很大作用。 可惜暗地里,洛阳周边的村庄,最近的白事却变多了,且很多都是还没嫁出去的姑娘,而且死因都一样,得病不治身亡。 姬冉清楚的记得,城外的金家村,有一个叫做金苑的姑娘,唱歌唱得好,还弹得一手好琴而且金苑姑娘长的也很美,笑起来很甜。被称为金家村双花之一。 据说金家祖上乃是宫廷乐师,因为党争才流落于此。 可是上次姬冉再去山里抓捕雉鸡,夜宿金家村的时候,却被告知,金苑姑娘死了。害了病,几天人就没了。 之后的半月姬冉一直住在金家村,白天假装去山中捕猎,实际隐藏在暗中查看是否有陌生人或者可疑的人进入金家村。 果然,夜里有一名轻功不凡的带刀客,偷偷溜进了金家村另一朵花金莲的家中。原来让一个女子突然暴毙,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一筒迷烟,一瓶春药,以及一个会功夫的好色之人。 姬冉没有动用自己全部实力,扮演令狐冲就要演的像。所以姬冉用石头投入金莲家院中,惊了一下采花贼,打断了采花贼的“施法”进度。 而后仗剑快速接近。 那采花贼喝道:“看刀!”挥刀向姬冉砍了过来。 姬冉侧身闪避,长剑还刺他。一剑既出,后着源源倾泻,剑法轻灵,所用招式有些是摄魂大九式的,有些却是跟中原镖局的那群晚辈学的。 姬冉于华山上领悟了“行云流水,任意所至”这八个字的剑法精义,剑术虽然不如华真真、高亚男等江湖成名的剑客,但也算一流。否则此次也不会扮演一个用剑的江湖人。 翻翻滚滚的和采花贼拆了一百余招。 突然间采花贼一声大喝,举刀直劈,眼见姬冉难以闪避,一抖手,手中长刀指向他胸膛。 采花贼回刀削剑。当的一声,刀剑相交,采花贼不等姬冉抽剑,放脱单刀,纵身而上,双手抓向姬冉咽喉。 姬冉一个铁板桥险之又险的躲过这一抓,而且在下腰的同时,举剑上撩。那采花贼在空中难以借力,看到剑光,却是腰部一扭,旋转着向左落地。 落地后,滚了两圈顺手拾起单刀继续与姬冉对峙。 此时金莲一家人早已躲在房中瑟瑟发抖,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这采花贼武艺不差,足有江湖一流水准,不知哪门哪派。姬冉正想着是擒拿之后逼问还是假装受伤套话。 还不等开口,那采花贼道:“我乃流星阁下辖风雷水火四堂中,风堂副堂主田二,你是何人?为何深夜偷入村民家中?是不是想要对人家的闺女下手?” 姬冉眼神眯起,本想留他一命仔细盘问,没想到他不但自曝底细,还倒打一耙。算了,既然遇到就杀了他吧。 采花贼自报家门后,发现姬冉半天没有动作,以为姬冉是怕了流星阁,心中虽然得意,但是也没放松警惕。 可惜,不论他如何警惕,也只看到剑光一闪,自己却已经人首分离。 姬冉拾起地上的尸体与头颅,折身进入密林,对伤口进行了一些伪装处理后,把这人直接丢入林中。人头却被姬冉扔进了周公庙,也就是现在的流星阁内。 果然第二日,洛阳城的氛围紧张了不少。街上巡查的官兵以及平日里和气可亲的江湖人,都变的严肃。出入城排查的及其严格。据说县令还顺手抓捕了两个走私铁器的叛国贼。 不过这些都与姬冉无关,杀了那个什么狗屁的风堂副堂主,姬冉继续每天练剑,画雉鸡,偶尔也会去酒馆买上两坛杜康。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嘛。 可惜,那风堂副堂主死后的第三日,县衙公审金家村金莲一家,罪名竟然是袭杀县兵。原来所有流星阁二流以上的武者,都被这洛阳县令与洛阳县尉登记了兵丁籍。 一是方便统计与管理。 二是可以从朝廷那边吃一些军饷。毕竟江湖人并不懂得,每一个兵卒朝廷都会定期发放响银的。 见到此景,姬冉知道。这洛阳县令已经在江曼红的掌控中了,毕竟魏襄曾经乃是万民称颂的好官,上次前来他也颇受百姓爱戴。 如今这草菅人命,应当不是他的风格。也许他是受人胁迫,也许他已经变了。 此事因自己出手而起,虽然自己本意是保护那金莲,但是万万没有让别人顶罪的道理。 于是姬冉假扮的令狐冲就提剑杀入了流星阁。 后来洛阳酒楼的说书人口中,经常多了一个故事:令狐独剑闯流星。 这个故事说的是一个叫令狐冲的剑客,单人独剑闯入流星阁,先破了流星阁风雷水火四堂,又杀入流星阁主楼,期间令狐冲一共身中二十四刀不曾倒下。 最后据说是流星阁阁主楚留香被令狐冲的毅力所打动,亲自为其诊治,并问其闯阁的原因。 原来是那风堂副堂主田二,曾在夜晚偷入金家村金莲姑娘家,试图行那采花之事,被令狐冲撞见。于是令狐冲与田二大战三百回合,最终斩杀田二。 当得知田二身份后,令狐冲就将田二的头颅丢入流星阁,意图警告那些作奸犯科的江湖人并警示流星阁高层,重视起手下人违法行为。 可惜那风堂堂主田大,不分青红皂白,威胁县尊大老爷。强迫金莲一家伏法认罪,用以彰显流星阁的威严。 最终楚香帅,查明真相,还了金莲一家清白,并送上纹银百两作为赔偿。 因为令狐冲公子当时,腰细蓝色腰带,所以后来流星阁成立执法堂,执法堂成员尽皆腰细蓝带,更有人称呼他们为蓝带军。 “那后来呢?令狐公子是不是加入了流星阁并成为了蓝带军的统领?”一个听的入迷的小姑娘问道。 说书人道:“没错,从那之后,楚香帅亲自任命令狐冲为执法堂堂主,并统御管理蓝带军。” 那女子听后,满眼的迷恋与憧憬。她,就是那被救的金莲。自从听县衙里的人说是一个叫令狐冲的江湖侠客帮助查明真相,金莲一家才得以保住性命。金莲就一直想当面感谢令狐冲救了自己全家。 只是可惜,金莲一直生活在金家村,很少进城。今日进城听到了说书人讲了令狐冲的故事才知道,他竟然救了自己两次。 虽然姬冉的行为看似是为了维持流星阁运转,为了保护周边百姓不被江湖打扰。实际上姬冉只是减轻洛阳县令的压力,从而让那两位老人的晚年过的顺心一点。 如果姬冉以本来的身份出现,很多问题确实可以迎刃而解,但是就凭江曼红的野心恐怕会利用魏襄一家从自己这里获得更多的利益。 还不如如今以令狐冲的视角去关注流星阁。自古以来这种均衡协调的组织,就没有长远的。 且看他起高楼,看他宴宾客,看他楼塌了。 流星阁二年,这一年姬冉五十五岁。 流星阁的财务出了问题,本来流星阁就是类似于公益组织,没有自己的产业与收入。 靠的就是前几年江曼红夫妻以河洛双侠的名头,打劫匪类,交友收徒所得。 以及楚留香的面子,从很多不愿参与其中的江湖帮派收的礼金。 本来还有一笔所谓的军饷,可惜这钱都被洛阳县尉拿去了。 江曼红着急了,所以江曼红想了一个“好点子”。她想以流星阁的影响力,塑造一个英雄,一个全民大英雄。然后再以这个英雄的名义,在洛阳城开设酒楼、客栈、当铺、镖局。 无疑,在百姓心中有着公平、正义象征的蓝带军统领,最适合成为这个英雄。 可是江曼红并不喜欢令狐冲,因为令狐冲,江曼红损失了两员爱将,田大与天二。 所以江曼红选择了秦歌。秦歌因为也用剑,而且也特别崇拜令狐冲。所以秦歌现在是蓝带军副统领。 为何流星阁好似处处都是江曼红这个副阁主说了算呢?因为流星阁的班底本就是江曼红夫妇精心准备的,不论四堂堂主还是三大长老,都是江曼红的人。 楚留香不过是一个名誉阁主罢了。姬冉作为一个外人都能看到的事情,楚留香在流星阁内,怎么会不知道呢。 楚留香也想过邀请一些朋友加入,同时上书朝廷,邀请一些官方人员加入,形成三方制衡,这样才能保证流星阁会按照自己的设想前进。 但是经过观察,他发现江曼红、岳环山夫妇野心极大且不择手段。他觉得加入流星阁,是祸非福。 所以邀请朋友来,无疑是把朋友往火坑里推。 第二十六章 洛阳五年 流星阁五年,洛阳。 今日洛阳的红巾酒楼格外热闹。因为酒楼来了一对爷孙,他们是红巾酒楼高价聘请来的说书人。而他们要说的故事,正是秦歌大战虎丘的故事。 一个是穿着蓝布长衫的老先生,正一搭一搭地抽着旱烟。他身边站着一位少女,梳着两条长长的辫子,头上系着一条鹅黄色的丝巾,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娇俏可人。 他们刚在说书台子坐了下来,就开始有人时不时看过去,似乎他们二人身上有着什么有趣的东西一样。 辫子姑娘笑道:“爷爷,有的人已经等不及了。” 老先生深深地抽了口旱烟,道:“楚楚,你头上的丝巾怎么换颜色了?你以前不是最喜欢红色吗?” 辫子姑娘撅起小嘴,抱怨道:“也不知怎的,这些日子到处都买不到红色丝巾。” 老先生笑道:“那是因为如今红丝巾太抢手了,各大绸缎庄都供不应求。” 辫子姑娘一脸疑惑,问道:“抢手?为什么会抢手呢?” 老先生严肃道:“你若是听说过前些日子轰动江湖的虎丘之战,就会明白了。自从虎丘一战后,江湖上所有的少年人都要在身上系一条红丝巾才肯出门。而有的人即使不再少年,也要在身上系上一条红丝巾,表示自己并不老,还能再战。” 辫子姑娘眨着眼睛问道:“虎丘之战?虎丘之战是什么?” 老先生道:”虎丘之战就是秦歌秦大侠成名的一战。十年来,江湖中从未有任何战役比这一战更轰动,也从未有任何战役比这一战流的血更多。” 这爷孙二人一问一答,酒楼中所有人都被他们所吸引,满脸好奇之色。 辫子姑娘的眼睛中闪出了光,笑道:“这秦歌大侠好厉害呀!爷爷,快跟我们讲讲吧。” 老先生喝了口茶,缓缓地道:“那天是五月初五端午节。每年这一天,江南七虎都要在虎丘山上聚会。” “说起这江南七虎,他们杀人放火,抢劫偷盗,真可谓是无恶不作。” “江湖中人虽然都对他们的恶行咬牙切齿,也都很想做打虎的英雄,都知道这一天他们在虎丘,但因为这七只老虎的武功实在太过高强,因此从来没有人敢去找他们。” “直到五年前的那一天……” 辫子姑娘忙问道:“那天怎么样?” 老先生道:“那天七虎上山的时候,半路遇到个美貌女子。这七只老虎一看到美丽的女子,色心顿起,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她抢上了山去。” 辫子姑娘怒道:“太可恶了,光天化日之下强抢女子。这种恶贼,为什么没有人去教训他们?” 老先生道:“因为从来就没有人敢去惹他们。不过这一次,他们遇见了一个。 辫子姑娘忙问道:“这人是谁?” 老先生道:“就是秦歌。因为这个女子正是他的心上人。那时秦歌还是个默默无闻的少年,他说要上山去打老虎时,别人都想不到他会有这么大的胆子,都以为他吹牛。谁知他竟真的去了。” 辫子姑娘问道:“他一个人去的?” 老先生道:“当然是一个人。秦歌单枪匹马上了虎丘,找到了那七只老虎。一场恶战之后,他虽然将其中两只老虎刺伤,但自己也被刺了一百零八刀。” 辫子姑娘惊道:“一百零八刀?!” 老先生道:“不多不少,正是一百零八刀。因为这是江南七虎的规矩,他们活捉一个人后,绝不肯痛痛快快一刀杀死,一定要刺一百零八刀,让他慢慢的死。” 说书人说得绘声绘色,有人听到此处,头上青筋暴起,拳头已然捏紧。 只听老先生道:“可是谁都没有想到,秦歌硬是咬着牙挨下了这一百零八刀。因为他不想死,他还想报仇。” 辫子姑娘道:“他还敢报仇?“ 老先生道:“这个秦歌不但身子像是铁打的,胆子也像是铁打的。大家都以为他这次侥幸逃了活命之后,一定会谈虎色变了。” “谁知第二年他又到了虎丘,又找到了这七只老虎……”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住,拿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吹起了杯中的茶叶。 辫子姑娘脸上露出着急之色,连连道:“爷爷,你老人家怎么不说了?” 老先生放下茶杯,又抽了口旱烟,闭上了眼睛。 辫子姑娘嘟囔道:“爷爷就知道吊人胃口,说到精彩处就不说了。难道是想喝酒吗?” 姬冉假扮的令狐冲淡淡地笑了笑,从钱袋中拿出一块银子,轻轻扔在了老先生面前的盘子中。 这下子酒馆中听书的人也都明白了,接二连三地掏起了钱。 辫子姑娘笑吟吟地望向姬冉,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在他脸上打了几转,似有感谢之意。 老先生轻轻磕了磕旱烟杆,继续说道:“这次,秦歌重伤了其中的四个。” “而他自己又挨了一百零八刀。这次七虎出手当然更重,但他还是挨了下去。” “据后来看到他的人说,他挨过这一百零八刀后,身上已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流的血已足够将虎丘山上的石头全都染红。” 辫子姑娘咬着嘴唇,道:“那些老虎为什么不索性杀了他?” 老先生道:“因为那是他们的规矩,他们若要剌这个人一百零八刀,就不能少刺一刀,而且第一百零八刀一定要和第一刀同样轻重。” “他们从来也没有想到一个人挨过一百零八刀后还能活着,还有胆子敢去找他们报仇。” 辫子姑娘道:“但秦歌却挨了二百一十六刀。“ 老先生道:“他挨了三百二十四刀。“ 辫子姑娘不解道:“为什么?” 老先生道:“因为第三年他又去了,又挨了一百零八刀。只不过这次他已伤了七只老虎中的五只。” 辫子姑娘问道:“遇见这样的人,那七只老虎难道一点也不害怕?为什么还敢让他活着?” 老先生道:“因为他们自己也已骑虎难下。” “那时这件事已经轰动了江湖,已经有很多人专程赶到虎丘山看热闹。所以他们绝不能刺到第一百零七刀时就让秦歌死了,刺到第一百零八刀时,也绝不能比第一刀重。 像他们这种人,无论如何也不能在江湖中人面前丢自己的脸,否则还有谁会像以前那么样怕他们?” 这爷孙二人一搭一唱,把故事说得活灵活现,栩栩如生。众人都听得津津有味,似乎都看到了当时激烈的场面。 辫子姑娘问道:“那第四年呢?“ 老先生目中似有笑意,缓缓地道:“第四年,当秦歌再次出现在虎丘的时候,这七只老虎心中已经害怕了,几乎连继续打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 “等秦歌将最后一只老虎杀了时,虎丘山上欢声雷动,据说十里外都能听到。” 辫子姑娘听得眉飞色舞,拍手赞道:“这位秦歌秦大侠真是了不起的大人物。像他这么勇敢的人,天下的确很难找得出第二个。” 老先生道:“自从虎丘一战后,铁人秦歌的名字就响遍了江湖。” “而他脖子上系着的那条红丝巾也成了勇气和热情的象征。有少年开始将红丝巾系在腕上、腰上,也有人会将红丝巾系在刀上、剑上,甚至还有系在头上的。” 他喝了口茶,又道:“不过,从来没有人敢将红丝巾系在脖子上。天下间只有秦歌一个人能这样做。” 辫子姑娘问道:“别人从来没有过吗?” 老先生道:“以前有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年轻人这样做了。你猜结果如何?” 辫子姑娘忙问道:“如何?” 老先生还未答话,只听“吱”的一声,酒馆大门已被人推开。一个带剑的黑衣少年缓缓走了进来。 众人的目光一瞬间齐刷刷地聚集在了那少年身上,并不是因为他长得有多英俊,衣服有多华丽,而是因为他脖子上正赫然系着一条鲜红的丝巾! 此人正是秦歌。而这间红巾酒楼,也是秦歌名下的产业。 自从流星阁成立的第二年,江曼红找到秦歌,叙述了当前流星阁的经营困难,又在流星阁的努力下,消弭了多少灾祸,解决了多少冲突。 秦歌热血上头,就同意了江曼红的”大人物“计划。随即大量说书人开始分散在江湖各处,红巾酒楼与红巾镖局也开始在全国出现。 如今的秦歌已经是江湖一位真正的英雄,受万人钦慕的英雄,让热血男儿的激情迸发的英雄。是一位了不起的大人物。 秦歌正是因为在街上看到临窗而坐的令狐冲,也就是姬冉。才推门而入。 他走到姬冉这桌坐下后,拱手道:”令狐统领。“ ”早在两年前我就已经卸任蓝带军统领一职,并且退出了流星阁。不知道秦大侠找在下有何事?“姬冉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道。 ”如今流星阁蓬勃壮大,各地分楼陆续建立,正是紧缺人手。统领您,熟悉流星阁,又有一身精妙剑法,每日买醉,实在浪费。我似乎听到了你的剑在悲鸣。“秦歌惋惜道。 酒楼里的其他客人,目光一直盯着秦歌,听到秦哥的话,众人也七嘴八舌的开始议论起姬冉来。 一名壮汉道:”我看这人就是个缩头乌龟。秦大侠这么给他面子,他都不答应,实在是不识抬举。” 另一名三角眼的江湖客道:“我看他就是徒有其表。否则,流星阁怎么会不要他。“ 三角眼的同桌酒客道:”我看他呀,就是难当大任,要不怎么连秦大侠这样的人物都没能辅助他闯出名头。 此时一个动听的声音道:“我看他呀,就是气量狭小,容不下咱们秦大侠。据说五年前,秦大侠还是他的副统领,他一定是妒贤嫉能。” 此言一出,众人都看向说话之人,发现竟然是一位女子,一位佩剑的女子。 只见这女子做了一个环礼道:“晚辈华山岳潜,见过秦大侠,见过诸位前辈。” 秦歌也看向女子,并回了一礼:“原来是华山的天地剑,岳女侠,失敬失敬。” 秦歌认出,这女子正是当年华山论剑时,跟在高亚男身后,高亚男的亲传弟子。 半年后,一则劲爆到整个江湖,乃至朝堂的消息,从洛阳传开了。 原来声势浩大的流星阁,早已入不敷出,为了挽救流星阁的账务,阁主江曼红与岳环山夫妇先是以秦歌性命为要挟,逼迫楚留香盗取锦绣山庄至宝,锦绣山河图。 据说锦绣山河图中藏有前朝宝藏秘密。 但江曼红的疯狂并没结束,她又派出流星阁大长老费无极潜入杨府。又派出江湖上臭名昭着的“血蟒”丁平去屠杀了杨府上下一百六十余口人。 原来丁平也是流星阁的人,所谓的作恶,追杀,都是流星阁安排的戏码。 费无极保护杨府的傻公子,杨二爷逃出,而后以流星阁的名义开始收编整理杨府财产。有人怀疑杨二爷变的痴傻,也是流星阁下的手。 收编了杨府财务后,不满足于大长老位置的费无极曝出了江曼红的“大人物”计划,并指责秦歌欺世盗名,以卑鄙手段得到名利,并拿出证据。 “江南七虎”承认,当日受了神秘人的收买,做的只是一场为了捧红秦歌的大戏! 而所谓救护的无辜少女倩宁,在秦歌到达之前已惨遭七虎强暴,事后她被“流星阁”主人江曼红收留为贴身丫环,她也可以出来证明。 之后江曼红与费无极试图联合江湖各大势力,打压对方从而掌控整个流星阁。此时的流星阁分楼遍及大江南北,与当地的官府颇有联系,对于一些二三流的门派,则是不加入,就消灭的态度。 所以这几年流星阁的势力发展的异常快速。 五月初五是流星阁成立的日子,每年的这一天所有流星阁分楼楼主以及骨干都要来到洛阳总楼汇报工作,上缴收入。 如今的流星阁总部早已不在洛阳城内,而是在洛阳城外六十里的万安山。 五月初五当日。 今年的五月初五格外特殊,因为江曼红与费无极争斗已经白热化,都想趁着这次大会,干掉对方。所以今年的大会来的人格外多。 三千多流星阁高层以及精锐齐聚万安山。声势之浩大,属实难得一见。 可惜这一日的万安山血流漂杵,雕梁画栋,付之一炬。 原因很简单,朝廷忌惮如今的流星阁,他们可以三个月毁灭一个杨家,就可以有第二个、第三个,甚至最后到了皇家。 同时近些年流星阁越来越不安分,与各地官府、军营关系火热,如果想做些什么,对于天下的影响,实在是难以估量。 所以皇帝下令彻底铲除流星阁。当然,皇帝听说了锦绣山河图的传说,也想得到。 所以,负责这次剿灭流星阁的神威大将军王道森,收到了一份密诏,要求王道森秘密夺取锦绣山河图,并交给自己。 大火烧了三日,直到今日,消息才传了出来。据说就连江曼红手中的锦绣山河图,传说也被一分为三。 据说本来其中两块被朝廷得到,但是因为“血蟒”丁平的突然反水,其中一块被其偷走,流落江湖。 而最后一块,却是不知所踪。 为何朝廷大军可以如此容易的攻破万安山? 因为丁平不满意费无极对自己的冷处理,明明自己立了大功。整个杨家都是自己灭的,可是战利品却一点也没分给自己,只给自己一个第四长老的空衔。 于是丁平又暗中投靠江曼红,希望可以得到江曼红的重用。碍于丁平在江湖上的名声,江曼红也不敢重用丁平。 于是丁平一气之下,投靠了朝廷。这次攻打万安山,丁平做起了带路先锋。 带着朝廷的先头部队直接从密道进入万安山,随后四处纵火,引起混乱。 朝廷大军则趁乱对万安山发起进攻。 一夜间,秦歌的神话彻底地粉碎了,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不仅成了老鼠,他最爱的姑娘因为江曼红而死,他最好的兄弟,因为丁平而亡。似乎一夜之间,整个世界都抛弃了他。 更让秦歌无法接受的,是他的父亲也不见了,那个抛弃了他十八年又陪伴了他六年的父亲,那个天下闻名,众人敬仰的真正的大英雄、大人物的父亲,不见了。 因为秦歌觉得,是自己害的自己那个无所不能的父亲,身陷险境,生死不知。 秦歌很迷茫,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他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在这个世上。 此时的秦歌醉倒街头,醒来时他呆呆的望着倒映在河中的自己。 他发现面前摆着一圈形状怪异的桔子皮,秦歌神色木然,他知道这橘子皮就是自己的脸,但是那有怎么样呢,似乎这一切都无所谓了。 不远处姬冉走了过来。 秦歌看着姬冉道:“令狐统领,你也是来嘲笑我的吗?” 姬冉并没有回答秦歌,而是卸下了自己的易容,恢复了本来样貌。 秦歌呆呆的看着这一幕,而后冲过去抱住了姬冉的腿,嚎啕大哭,哭的撕心裂肺,像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终于看到了家长。 心中的煎熬与苦闷终于有了发泄的地方。 第二十七章 洛阳育才 将秦歌带回自己的小院,洗漱一番后,看到了那与楚留香八分像的帅气面庞,姬冉问道:“想明白了吗?” 秦歌并没有回答姬冉,而是沉默的低下头。 姬冉没有理会秦歌,继续他的画画大业。 六月,魏襄因为对流星阁监管不利,被判流放充军。听说本来是以勾结流星阁意图谋反来定的罪,应当诛九族。在他岳丈的努力下,才有了流放的判罚。 不过还好魏襄的长子魏明去年也考上了举人,现在任洛阳周边的新安县县丞。魏明在魏襄出事后,接走了全家老小,一起去了新安。 得益于,姬冉这些年雷打不动的每七日,用先天真气为二老温养身体。二老还算健壮,这次搬家并没有什么波折。 当然,姬冉也有在暗中护送。新安县距离洛阳并不远,姬冉依旧保持着七日去一趟的习惯。 九月的时候,姬冉收到了一封信。信是三藏禅师写的,让他有空去北少林一趟。 姬冉看了一眼院子中依旧双目无神的秦歌,说道:“收拾一下,跟我去少林。” 秦歌依旧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木讷的点点头,随后回房去拿起了他那不知道已经锈蚀多少的佩剑。 临行前姬冉又去了一趟新安县,这次姬冉也并没有避着秦歌。秦歌见了姬冉如此操作也只是惊讶一下并没有其他表现。 七日后,两人见到了三藏禅师。 三藏禅师先是看了一眼颓废不堪的秦歌,没有理他,对着姬冉道:”随我来。“ 二人进入塔林后,见到三个半大孩子,正在站桩。姬冉问道:”这三个孩子是您新收的弟子?“ 三藏禅师点点头道:”没错,他们就是我少林三英雄的转世,我用天眼通在他们身上看到了特殊。这叫你来,主要是想让你教导他们一段时间,毕竟他们还小,留在少林不利于他们的成长。“ ”您的意思,是让他们先在世俗中磨砺一番,之后再带回少林?“姬冉不确定的问道。 三藏禅师点点头说:”没错,如果小时候他们没有一个对世间的认识,人生的疾苦,众生的快乐与苦闷他们不懂,那么以后如何能坚定自己的意志与邪恶抗争。“ ”你要记住,能打败强大的唯有强大,而人的身上,最强大的永远是内心与意志。” 二人找了个石桌,围绕坐下。那三小不时的票眼看向这边。 三藏禅师又说道:“流星阁一事,我们少林虽然没有参与,但是其余六大派中,只有神水宫与武当派没有参与,剩余四派多多少少参与其中。如今流星阁灰飞烟灭,同时灭的还有大部分江湖中低层武者。” “可以说,如今的江湖,人才凋敝,大量的武功绝学应该随着这一战,都成了绝响。朝廷这次损失也不小,为了万无一失,朝廷一共调遣了十八个精锐营,每营五百人,以防备北方鞑靼南下劫掠为由。” “否则,大量调动兵卒,定然会让有心人引起警觉。可惜这一战下来不说全军覆没,也差不多了,就连校尉都死了十二个。神威将军王道森,因为剿灭流星阁不利,虽然没有获罪,却也被冷落。“ 姬冉听后,若有所思道:“是因为锦绣山河图吧,王道森没能拿回全部的锦绣山河图,所以惹得当今那位不快了。” 三藏禅师点点头,继续说道:“经过这么一闹,江湖短时间内已经禁不起折腾了。所以我打算封闭山门十年,给江湖一个态度,也给朝廷一个态度。” 姬冉说道:“因为南少林并不被朝廷重视,所以这十年,您打算让我带着这三小?” 三藏禅师微笑颔首,说道:“他们今年都只有七岁,正是练武开悟的好时候。你对秦歌与红叶的培养我是看在眼中,也觉得很不错。“ ”如果秦歌这次可以从流星阁的梦中醒来,又愿意皈依我佛,他是一个不错的传承者,到时,我愿收他入门。所以,接下来我打算安排秦歌与苦行僧一起游历山川十年。见过真正的人间,梦自然会醒。” 姬冉闻言,点点头说道:“那一切就交给您了。对于观想自己的图腾,我还有一些疑问……” 之后的两个月,姬冉没有离开北少林,而是一直在请教三藏禅师佛法禅理以及阅览藏经阁藏书。 北少林的藏经阁要比南少林大的多,藏书也丰富的多。 藏经阁虽然重要,却并不在少林寺的重要位置。而是颇为偏僻。姬冉一路穿行,愈走愈偏僻,来到寺旁一片树林之中,树林中有一条青石小径,向着西北而去。 转了几个弯,眼前突然开朗,只听得水声淙淙,山溪旁耸立着一座楼阁,楼头一块匾额。写着“藏经阁”三字。 姬冉见此处如此幽静,并无人员往来,心中暗暗点头,知道必是三藏禅师特意吩咐,让寺中僧众这些日子不要进来。如此少人打扰,倒也正合他意。 这两月间,姬冉除了练拳、练剑和画画之外,已经将藏经阁看守僧找出的禅宗祖师的手稿从藏经阁中取出,自己尽数阅览了一遍。通过这些手稿。他对禅宗关于精神、心性的认识更深一层。 这一日,姬冉看到一本名字很有趣的经书。 这经书名为《达摩一掌经》,并非什么武功秘笈、佛法典籍,而是佛门弟子辨别想要出家之人的善恶智慧、是否有佛缘的法门,可以说是一种算命之术。 虽然经书中有“达摩”二字,其实却是唐代的高僧一行所做。经书中的“一掌”,则是指此法以手掌为要,号称“掌中秘诀,手掐前世今生”,和民间相传一掌金算法,颇有相似之处。 姬冉想看懂这《达摩一掌经》,却发现自己并没有数算知识基础,就算是前世的算学,除了一部分基础,也早就还给了老师。 灵光一闪,姬冉想到了一句话:“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而与看守僧沟通后得知,唐代高僧一行曾经受命编纂《大衍历》,也许一行大师的其他着作,有与数术之道相关的。 看守僧道:“一行大师?莫非便是大慧禅师?他虽然曾随普寂大师习禅,后来却又转入了密宗。我少林寺中,所藏他的原稿,也只有这《达摩一掌经》一部而已。” 看守僧又补充道:”虽然没有他的原稿,但阁中《大日经义释》和《心机算术》、《大衍论》,却是一行大师的弟子整理而来,如果大师需要,我去帮您取来。“ “密宗?《大日经义释》?难道一行大师是真言宗之人?”姬冉疑惑道。他因曾在流星阁担任中层,接触过不少密宗喇嘛的关系,对密宗也算了解颇多,知道密宗在中原通常被称作真言宗。” “以《大日经》为根本经典,一行既作《大日经义释》,想来便是真言宗之人了。” 看守僧回道:“正是,中土密宗是善无畏、金刚智、不空三位大师所传。” “一行大师初时随神秀大师的弟子普寂大师在嵩山修习禅法,后来遇到善无畏、金刚智两位大师,又随他们修习胎藏、金刚两部密法,因此也就入了密宗。” “如今中土所传《大日经》,便是善无畏大师和一行大师所译,《大日经义释》也是一行大师对《大日经》的注解,又称为《大日经疏》,中土密宗,多是依照此经。” 闻听此言,姬冉不觉点了点头,没想到一行竟与少林寺有此渊源。神秀大师自不必说,五祖弘忍的大弟子、六祖慧能的师兄、北宗禅的创始者……过世之后,更是曾被尊为禅宗六祖。 而他的弟子普寂,也曾被尊为禅宗七祖,可谓是佛学大家。 只是后来六祖慧能所传南宗禅兴起,有了我南少林,而北宗禅也渐渐湮没不闻,世人对其所知,也多是从《坛经》而来。 一行随普寂习禅,可以说是北宗禅之人,当时六祖慧能的弟子神会北上,经常与北宗禅传人辩法,一行之所以由禅入密。 只怕也可能与禅宗内部斗争有关。当然,这些多是姬冉的猜测,具体如何,后人也难以尽知了。 姬冉谢过看守僧,自己抱起这些经文。 仔细研读。密宗上等传承均是通过灌顶,从不会落于文字,姬冉并未得到过密宗传承,因此并无其他心思,只是观看《心机算术》和《大衍论》,学习一行的数学方法。 姬冉从未想过,都已经穿越到异世界了,竟然还逃脱不了数学魔咒。 对于《大衍论》,姬冉却是极为佩服:“以七曜行度互相证明。 推《周易》大衍之数,这位一行大师。果然不愧为数学大家!”见到一行以北斗七星推导大衍之数,也是极为赞叹,其中许多方法,让他也是大开眼界。 姬冉不觉间在一行注释中看到这样一段话,心中默诵道:“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 ”天数二十有五,地数三十,天地之数,五十有五,以五行气通,五行减五,大衍又减一,故四十九。“ ”天一,地二,天三,地四,天五,地六,天七,地八,天九,地十。“ ”天数五,地数五,五位相得而各有合。“ ”天数二十有五,地数三十,凡天地之数五十有五。此所以成变化而行鬼神也。” 姬冉并不是太看得懂这些话,但是他记下这段文字后,继续向后记诵。 只见后面多是具体的起卦方法,以及各个卦象代表的含意,语句简练,许多都是从所未闻,其中多有用到《大衍论》上所提算法之处,涉及到《达摩一掌经》的指算和《心机算术》的心算之法。 而到了篇末,更有一段一行摸索出的单人使用大衍筮法的方法,用以简单推测命理运势、吉凶祸福。 “未来到了仙侠,玄幻世界,定少不了能掐会算的人,我如今虽然不会,但是明显这些都是基础。先记忆下来,以后遇到高人再慢慢学习。总也是资粮。”姬冉心中想到。 只是算学如果不懂,是极为晦涩的,姬冉用了好几个月,才将其存储于脑海中。 这一年的除夕,姬冉没有回南少林。他留在了北少林,与三藏禅师一起过了除夕。同样的他依旧做了年夜饭、依旧包了饺子,只是团圆饭的对象从天峰大师变成了三藏禅师与他的三个弟子,还有秦歌。 山上钟声响起,姬冉对着三藏禅师行了一礼道:”新年快乐!“ 三藏禅师也回了一礼道:”新年快乐!“ 又从怀中掏出了几块巴掌大四角红布,每一个都包上了几粒碎银,然后分别递给三小与秦歌道:”新年快乐!“ 三小接过红包,开心的又蹦又跳,小虎还翻起了跟斗。 秦歌讷讷的接过红布。而后不争气的哭了起来,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收到压岁钱! 三小见到秦歌如此,都纷纷跑来劝慰秦歌,小虎还做起了鬼脸。 姬冉并没有去安慰秦歌,看到眼前这一幕,他突然想起了五岁那年的除夕。因为初来异世的兴奋已过,留下的只有忐忑、不安、与恐惧。先知先觉让姬冉先入为主的认为师兄无花是个反派,给师兄打上了坏人的标签。 对于坏人,没有能力的时候,远离就对了。所以姬冉那时候每日的内心是惶恐的,怕哪天突然被无花杀掉,毕竟原着中,无花可是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亲弟弟。 可让姬冉没想到的是,那个除夕夜,师兄无花一脸温柔的笑着对自己说:”新年快乐!“并递给自己一个红包。那一刻,姬冉明白原着终归是原着,这里是一个真实的世界。是一个有血有肉,有爱有恨的真实世界。 除夕过后,秦歌被三藏禅师安排,随在少林挂单的三位苦行僧一起踏上了西行之旅。他们的目的地赫然正是西藏赫赫有名的时轮宫。 北少林同时传讯江湖,封闭山门十年。姬冉也带上了三小只回去了洛阳自己的小院。 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书房与院子,毕竟走了两个月家里的鸡都饿死的差不多了,果然姬冉是一个不会打理家产的人。又在洛阳书院给三小办理了入学。 小龙还好,小虎与小兰吵着不想上学。于是乎姬冉祭出了大杀器:先揍一顿,然后承诺只要成绩好每年教他们一种功夫。 同时姬冉也给他们展示了一下什么叫擒龙功,远远的把一柄长剑,摄取到手中。这一下就勾起了三小只的兴趣与积极,就这样上学的问题解决了。 如今的学堂并没有休沐时间,所以三小只在最初的热情过后,开始变的格外郁闷。不过姬冉也会时不时的揍他们一顿。 其实揍不是目的,目的是在揍的过程中把自身的先天真气打入他们体内,帮助他们强健身体。 后来三小只发现每隔七天,姬冉就会失踪半天,所以三小只也学会了逃课! 小龙、小虎与小兰除了小兰有些叛逆,小龙比较懂事,而小虎是不走心的。所以针对他俩的逃课问题,姬冉直接打之。但是总打也不是办法。而且小兰,颇为让姬冉头疼。 姬冉想到了一句话:”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于是姬冉换了住所,大花园,大阁楼,大房间,厨子,佣人,丫鬟,应有尽有。之后的一年中,三小只与姬冉就生活在这样奢靡的环境中。衣着光纤,饭食精致。 当小兰穿着名贵的丝绸走进学堂的时候,学堂中很多学生投来了羡慕的目光。满足了自己虚荣心的小兰,终于安稳下来,愿意上课去了。 因为三小闯进了姬冉的生活,原本变的沉默寡言,性情冷淡的姬冉,又开始慢慢变得活泼生动。 就这样过去了一年。今年是姬冉离开南少林来洛阳的第六年,这一年姬冉五十五岁。 这一年,金老太君总算是差人把白孔雀送到了姬冉的庄园中,甚至连照顾孔雀的专人也送了过来。当然,这个庄园不是姬冉的,是胡铁花的,姬冉只是暂住。 姬冉在看到小孔雀之后,要做的就是将自己看到的每一个细节,都落在纸上,让自己的观察细致入微,明察秋毫,再深深的刻印在记忆里。 看着笼子中的两只白孔雀,姬冉以自己的武道意志锁定了笼子里的雄性孔雀。只见它虽然害怕极了,但依旧不去直视姬冉,依旧高傲的侧仰着头颅。 ”真是高傲呀!“姬冉在心中想着。这只是一只普通的孔雀,就如此高傲,真正的妖又当如何?虽然高傲,但是它也一动不敢动。任由姬冉观察。 先是从翎羽开始,毕竟孔雀全身都是白羽,没什么奇特的。他功运双目一寸寸推进,从孔雀的翎羽开始。毕竟孔雀翎乃是孔雀一身精华所在,也是载道之用。 仔细观察几日之后,姬冉发现孔雀翎在阳光下本身就呈现五色。所以曾经设想的五根特殊翎羽代表五行,完全没必要。 姬冉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他的重点应该在五行生克之间,而非承载五行。 第二十八章 突破先天 如此又过了三年,姬冉五十八岁。也是姬冉离开南少林的第九年。 这一年是南北少林每十年一次的论禅,虽然已经宣布封山,但封山封的是不对其他势力。南北论禅是少林自己内部的事情,所以姬冉也来旁观今年的论禅。 北少林,达摩堂。 看着眼前意气风发、风度翩翩的红叶师侄,姬冉问道:“红叶,你今年多大了?” 红叶道:“回师叔的话,弟子今年二十有三,比秦歌小了两岁。” “二十三吗?”姬冉喃喃着,看着眼前的这个同样一身月白僧衣的和尚。 姬冉眼前好像出现了另一个人,同样的僧衣,同样的年龄,同样是参加南北禅论。可是,那已经是四十年前的事了。 姬冉依稀记得那日师兄无花站在南少林门口对姬冉说道:“师弟!为兄此行下山,会给你带好吃的回来的,切记要好好练功,好好感悟佛法。” “待为兄游历归来你若考校不合格,师兄是会揍你的,三天下不来床的那种。” 姬冉突然”哈“的笑了一声。弄得红叶一脸疑惑,好像自己犯了什么错似的。 三小只也在旁边窃窃私语。 小兰说:”这臭和尚是不是傻了。“ 小虎说:”嗯,我看不光傻了,肯定还没吃饱。“ 小龙问:”为什么没吃饱呢?“ 小兰也一脸好奇的看着小虎。 小虎说:”只有没吃饱,才会只笑一个’哈‘吧。吃饱了不是应该笑的’哈哈哈‘吗?“ 小龙与小兰无奈扶额。 达摩堂论法台。红叶与无相各坐于两朵莲台之上。闭目凝神,以待论题。三藏禅师坐于中间,姬冉在左,罗汉堂首座无色在右。 三藏禅师道:”上届禅论乃是我北少林出的题目,今次该当南少林出题。老衲再次申明,禅论无胜负,重在理清佛理,阐明佛心。无真方丈,还请出题。“ 无真看向台下二人,面色严肃,一开口,却是让全场哗然,因为姬冉出的题目是:杀生与护生! 三藏禅师深深的看了一眼姬冉,点点头,没说什么。因为姬冉出题,所以要红叶先回答。 场下一阵窃窃私语后,三藏禅师问红叶道:”请红叶阐述自己的杀生护生之道。“ 红叶在场上,一脸悲怆的看着姬冉,好似自己要上刑场一样。因为红叶至今为止,还没杀过鸡,更不用说杀人了。所以面对这个问题,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只是突然他想起了曾经师叔一个人琢磨剑招的时说过一句话:”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 于是红叶也不做过多思索,回答道:”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 三藏禅师又看着红叶问道:”那你杀人吗?“ 红叶说:”未曾杀人。“ 三藏禅师说:”未曾即是还未来得及,在未来要杀人吗?“ 红叶脸色憋的通红无法回答。 三藏禅师回到自己座位。 姬冉看了红叶一眼,起身道:”先请无相师兄开释杀生之意义。“ 无相听完此题目,眉头紧锁,作为出家人都讲慈悲为怀,而且佛门讲究:一体本具体之体,众生皆吾生之生。这杀生之意,实在麻烦。 好一会儿后,无相说道:”杀生由基、意趣、行为、究竟,四种内容构成。“ ”基者,对象。“ ”意趣,夺去生命之意念。“ ”行为,杀生之过程。“ ”对方已死,则为究竟。“ 姬冉又问无相道:”又何为护生之法?“ 无相回答道:”护生,并不是仅仅是保护生灵,更是广施恩泽,愈病治残,断绝恶念,皆是护生之法。“ 姬冉闻言,不再出声,也回到自己座位。 三藏禅师环视一圈道:”看来,本次论禅已经有了结果。那么诸位,期待十年后的下一次论禅吧!“ 众人散去,红叶一脸垂头丧气的跟在姬冉身后,活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姬冉也不回头道:”你并不理解那句话,为何要如此回答?“ 红叶道:”只因师叔曾经说过,所以弟子……“ 姬冉打断红叶道:”只因我说过,你便觉得是对的,所以就说了出来,从不考虑话中原因。你当知道,我并不是佛。并非一言一行都是佛法,所以玩笑之语不可当真。“ 红叶表示自己受教了。 姬冉又问道:”你觉得那句话说的有道理吗?“ 红叶想了想说道:”杀人就是杀人,再多的借口与理由也是杀人。所以弟子觉得那句话不对。“ 姬冉又道:”所以以后万事万物要先问本心。“ 红叶追问:”那是对还是不对呢?“ 姬冉道:”对不对,只看本心。“ 姬冉来到三藏禅师的禅房问道:”三藏方丈可有特别的吩咐?“ 三藏禅师说:”并无,那三个孩子怎么样?“ 姬冉道:”一切都还顺利。“ 看三藏禅师没有其他吩咐,姬冉道:”如果无其他事情,弟子先走了。“ 三藏禅师道:”路上注意安全。“ 姬冉并没有跟随红叶一起回南少林,而是在考校一番红叶的武艺后,就带着三小回到了洛阳。 时间飞逝,姬冉在洛阳又住了五年。姬冉六十三岁。 这五年间。小龙考上了秀才,而小兰考上了童生,至于小虎,实在是一言难尽,好在最后也勉强考上了童生。 姬冉的画技在这些年的努力下,总算有点效果,画出的孔雀不说栩栩如生,至少给人一点灵动的感觉。 姬冉已经奢靡,姬冉也不惜耗费巨资,请了当时的国画名家刘奎龄来亲自教导自己,同时三小如果想学画画也可以学学。 可惜三小只爱武功。在三小都考取功名后,姬冉就把三位英雄留下的三门内功都教给了他们,替换了他们之前修炼的《菩提心经》。 小虎学会了三十六路龙爪手、罗汉拳还有醉八仙棍法,甚至爱上了喝酒。 小龙学会了达摩剑法与一指禅、弹指神通,小龙有一次见到姬冉在练剑,在出剑的同时还可以远程攻击对手,出其不意。于是把姬冉想象成了未来的自己,武功路数自然也模仿姬冉。 小兰就厉害了先是学会了毗卢鞭法又学了如影随形腿,之后更是开始研究起金刚伏魔圈,立志要把金刚伏魔圈改成鞭法、剑法、棍法组合施展。 姬冉本来以为这一年会平静的度过,不曾想八月的时候,新安县传来消息。魏家老太爷摔了一跤,之后就再没起身过。 如今三小已经十五岁了,并没有小时候那么顽皮,相反还很体贴人,看出姬冉情绪不高,也不再打扰。都各自散去练功了。 姬冉连夜去了新安,后堂门口围满了人,郎中在屋内给魏老太爷诊治。 姬冉给魏明传音后,在魏宅前堂见了魏明。姬冉问道:”你可知我?“ 魏明点点头,问道:”我该称三叔,还是无真大师。“ 姬冉说道:”贫僧无真,云游路过,见到魏宅内似有人身体抱恙。贫僧早年曾随神医张简斋学习过医术,秉承佛门慈悲心,前来一观。“ 魏明笑了,嘲讽的笑了,而后说道:”真是虚伪的和尚,明明想进来帮忙,却说什么慈悲。明明自己的父亲要死了,却还不愿意相认。“ ”阿弥陀佛。“姬冉宣了个佛号。姬冉心中也只能苦笑,毕竟自己不是原身,来看看也只是报答原身与其了结因果。 ”不知魏老施主,是否需要贫僧进入诊治?“姬冉又问道。 魏明本不想答应,不过想起爷爷对自己的好,还是没有意气用事,还是让姬冉进了内堂。 见到姬冉进屋,魏夫人还以为是自己的丈夫回来,不过看到那一身僧袍,还是认清了来人,并不是自己的丈夫。 魏老太爷已经昏迷,所以并无反应。 但是魏老夫人,则是一下子眼圈就红了,想要说什么,姬冉却抢先说道:”贫僧无真,听闻魏老太爷病重难医,特来看看,是否可以帮一些忙。“ 说罢也不再看魏老夫人,走到床边给魏老太爷诊起脉来。 经过几日的用药、施针与内力的帮助,魏老太爷醒了过来,不过姬冉知道,这是回光返照。如果没有自己恐怕魏老太爷,会在睡梦中就这么去了。 魏老太爷看到姬冉,想要说什么,太过激动导致发不出声音,他只能坐在那里着急,激动的指着姬冉。 姬冉道:”魏老太爷,您的身体已经油尽灯枯,情绪莫要太过激动,有什么话想对众人讲,慢慢说。“ 不一会儿,魏老太爷精神平静下来说道:”我知道,是我们对不起你,这些年我也知道,你总是偷偷过来帮助我们老两口。” “身体是不会说谎的,即使到了冬天还暖融融的身体,我们老两口年轻的时候都没有,何况是老了。有一次孩子他娘装睡,清楚的看到你手掌握着她的手,她就感觉有暖流从手掌进入全身。“ ”你既不愿认我们,那便不认吧。毕竟是我们先抛弃你的。“ 姬冉听完,并没有做任何回复,而是静静的走出了房间,把老人最后的时间留给魏家人。 他一个人站在院子中,望着天上明月。 半个时辰后,有哭声从屋内传出。魏老太爷,享年八十八岁。 之后的七天,姬冉留在魏家,给魏老太爷做了一场法事。在魏老太爷封棺之前,姬冉断掉了自己左手的小指,与魏老太爷一起被封了起来。 魏老太太时刻关注着这个被自己放弃的儿子,看到这一幕,也不知心中是什么滋味。她本有很多话想与姬冉说,但是看到这一幕,却是再也说不出口。 等姬冉回到洛阳城,三小发现姬冉少了一根手指。都很惊讶,也很气愤。纷纷询问姬冉这手指是怎么没的? 姬冉笑着对他们说,是因为自己贪吃,耽误了大事,为了警醒自己,所以自己砍断的。 三小本来不信,但是看到姬冉脸上的笑容,却也没再多问。只是练功更努力了。 又两年,这两年魏老太太的身体每况愈下,终于两年后的五月撑不住了。 姬冉再次来到了魏宅,见到躺在床上面色发白的魏老夫人。姬冉知道,这是老人心血不足导致的。可惜老人年岁已大,实在是难以回春。 姬冉在魏老夫人的床前守了十日,这十日,魏老夫人与姬冉说了很多话,姬冉也只是静静的听着。 十日后面色变的红润的魏老夫人坐了起来并召集了全家人,姬冉依旧迈步想要去院中,却被魏老夫人叫住了。 魏老夫人说:”三儿,狗娃子,娘就要死了,你就不能再等等吗?纵然娘当初抛弃了你,至少你现在还活着不是吗?“ 原来原身名叫狗娃子。过了六十年,姬冉才知道原身的名字。姬冉顿住脚步没有离开,而是回到了床边继续守着魏老夫人。 魏老夫人摸了摸姬冉的脸,又摸了摸他的光头。笑着道:”可惜了狗娃子这帅气的脸,没能给我取个媳妇回来。“ 姬冉并没反驳,这个时候每一分钟对魏老夫人来说,都是珍贵的。 魏老夫人对着魏明道:”大宝,你来!“然后指着姬冉道:”这是你三叔,他不容易,以后他有啥需要帮忙的,你记得帮帮他。“ 之后魏老夫人又开始嘱咐魏明要照顾好自己,照顾好母亲,照顾好家人。也警告魏明不能学他爹爹,要恪守本分。 只是,老夫人的声声嘱咐还没说完,却戛然而止。众人望去都看见了静静坐在那里的魏老夫人依旧紧紧的抓着姬冉的手,生怕姬冉再丢了一样。 姬冉把魏老夫人的遗体摆正,而后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头。 一谢夫人生身恩。 二谢夫人深夜救。 三谢夫人舐犊情。 七日后,姬冉回到洛阳。少男少女发现,姬冉的手指变成了八根,左手的无名指也不见了。这次姬冉没有隐瞒,把事情都讲给了三人听。 小兰流着眼泪问:”那您为什么不去跟他们相认呢?“ 小龙与小虎也点点头,表示自己也想问同样的问题。 姬冉说道:”老僧我今年六十又五,五岁被送入南少林,南少林供养我六十年。这六十年给我吃,给我穿,教我读书,教我练武。我是否算佛门中人呢?“ 三人点点头。 姬冉又问:”那我是否是自己愿意入的佛门呢?“ 小兰说:”应该不是吧,毕竟当初您是被送去的,而不是自己去的。“ 小龙说:”应该是吧,因为即使您是被送去的,如果不想待,也可以自行离去。我想少林不会阻止的。“ 小虎没有说话,只是依旧在低头沉思。 姬冉道:”其实小龙说的对,我是自愿留在少林的,既然自己选择留下,就要遵守留下的规则。一入空门,前尘皆空。就好像你的面前有粥与肉,你选择了喝粥把自己灌饱,那就不能再吃肉。否则胃会撑出病。“ 这时候小虎开口了:”可是,父母就是父母,哪有什么规则不规则,边喝粥边吃肉有什么不可以,为什么一定要二选一?“ 姬冉闻言也沉默了,他又不能说自己不是原身。 三人见姬冉只是沉默的不说话,都以为他心情不好,所以也都拾趣的离开了。 姬冉想起了刚刚小虎的话,是呀,即使自己不是原身又如何,魏老夫人临终前那慈爱的眼神,那呵护的话语,言犹在耳:”纵然娘当初抛弃了你,至少你现在还活着不是吗?“ 不自觉的,姬冉又想起了刚来的那一夜,那一口甜与一口腥。姬冉喃喃道:”至少我还活着不是吗?至少我还活着不是吗?“ 之后姬冉放声大笑,边笑边道:”至少我还活着不是吗?“ 魏老夫人永远也想不到,她的一句:”至少你现在还活着。“对姬冉的影响有多大,甚至对于姬冉未来的诸天之旅,都产生了极大影响。 此时的姬冉,自己也不清楚,这句话已经在他心中生了根,在未来的旅程中,不断的被灌溉,最后在姬冉证道时,起了极大的作用。 声音之大,震得整个院子都隆隆作响,犹如打雷。姬冉房间里的花盆等瓷器更是被震的碎裂。这一刻,姬冉的周身经脉尽通,打通大周天,修为突破先天。 打通大周天后,姬冉体内的先天真气又是多了一分。他将真气运转三百六十周,真气又是浑厚许多,并且复又归于圆转。 易筋经的强大也在这一刻展示出来,伴随着姬冉每运转一个大周天,全身上下的皮肉骨都会有一丝丝的酥麻感。 这应当就是先天易筋真气对于身体的改造,身体在体内先天易筋真气的滋养下,皮肤变的更紧实,筋膜变的更柔韧,而骨骼变的更坚硬。 姬冉用过饭后,又躺下睡了一觉,同时吩咐不要让任何人打扰,包括三小。充分让心神与身体自然适应先天易筋真气的改造。 姬冉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醒来之时,他便感觉精力饱满之极,身体似乎更有力量,之前那种酥麻感却是不见了,不觉有点怅然若失。 怅然之感一闪而过。”总算可以开始修行《图腾外景》与《通灵秘法》了“姬冉兴奋的想着。 第二十九章 黑狐战纪 这一日,姬冉所居山庄中出现了一个身着灰色僧袍的壮硕僧人。那僧人的袍子上非但打了七八个补丁,而且面容竟如砂砾般粗糙,脚上还穿着草履。 可是那僧人却没有剃度,一头早已卷曲的长发,乱蓬蓬的披在脑后。 这僧人正是秦歌。 姬冉有些诧异的看着秦歌,而后问道:”想明白了吗?“一句话出,一如十年前。 不过这次秦歌没有沉默,而是双手合十向姬冉行了一礼道:”阿弥陀佛!“ 姬冉看到这一幕点点头说:”善!“ 此时有两男一女向着秦歌姬冉走来,行了一礼。而后小兰道:”大师,我们三个商量好了,准备出去闯荡江湖,你是不是要给我们一些盘缠啊?“ 姬冉看了看眼前的秦歌又看了看三小,随后问秦歌道:”你看到了什么?“ 秦歌略微有些出神的看着眼前三人,男的帅气,女的靓丽。身着华服,自有一派优雅气质。 负剑青年气质儒雅,又身有侠气,好似一个儒将。 背棍青年气质豪爽,却眼具智慧,像极军中猛将。 缠鞭女子气质洒脱,但优雅从容,活脱脱的世家千金。 看着看着,秦歌似乎在负剑青年与背棍青年身上看到了自己影子。自己当初好像也是这般年纪,也是这样负剑豪爽。 秦歌对姬冉道:”我看到了过去,看到了自己,看到了时光。“ 姬冉满意的点点头道:”你果然想明白了。“而后转头对着一脸懵的三小说道:”明日我将会教导你们最后一课,之后你们随我一同去少林见三藏方丈。“ 翌日。 小兰问道:”大师今日要教我等何本事?“小兰激动的看着姬冉。 ”先去换衣服,至于教你们什么,待今日过完之后再说。“姬冉让人将给他们准备好的衣物拿了出来。 小兰看着手中的粗布衣衫,有些不解的看着姬冉。因为姬冉当初定下了由奢入俭的炼心计划,所以这些年对三小从不亏待,让他们由俭入奢。 ”想要闯荡江湖,今日是必须要过的,莫再多言。“姬冉平静道。 三小不明白为何这老和尚突然变的这般不近人情,莫名其妙,但是碍于老和尚那强大的武力,三人还是屈服了。 姬冉也换了一身布衣,打扮成了中年令狐冲的样子。走出院子就看到了三小与秦歌。 虽说是粗布麻衣,但是三小一个个衣衫整洁,头发光滑,一看就不像是市井之人。姬冉想了想,在三小茫然与不可置信的眼神下,把他们带去了演武场。 姬冉对秦歌道:”你也去换身布衣,一会儿与我一起,只需看着即可。“ 在演武场,姬冉对着三小一顿操练,最终搞的三小大汗淋漓,灰头土脸,甚至衣服上还有几个小口子,这才罢手。 姬冉满意的点点头。 这么一顿折腾下来,大半个上午已经过去了,姬冉带着几人来到的坊市。 ”饿了么?“姬冉看着几人问道。 众人都点点头,莫名被折腾了一上午,小兰的暴脾气都快忍不住了,不过此时有些筋疲力尽的她,也只能无奈的点点头。 小兰自己还没发现,平时一贯注重容貌仪表的自己,此时竟然都不怎么在意了。 姬冉指着坊市道:”不能偷、不能抢、不能对普通平民用武功、不能强迫别人的情况下,用你们自己能想到的方式,在这坊市中赚到今天的饭钱。“ 看着有些迷茫的几人,姬冉继续道:”这就是今日我要教你们的东西。“ 三小一脸错愕的看着姬冉,这也能算教? 小龙也不解的问道:”大师您曾带我们去耕地,耕地能辨识天时,这个弟子是懂的,但是今天这是为什么呢?“ 姬冉认真的说道:”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一定要有目的的。若说有,那就只有一个,让你们可以依靠自己活下去。你们读书甚久,难道没有养活自己的本事?“ 说罢,姬冉不再理会三小,一人也走向坊市。三小也信心满满的,走进了坊市。 一进坊市,三人各自散开,去寻找自己的赚钱之路了。姬冉转头看着三小,少年不知愁滋味,还是让他们尽早体验一下,免得如秦歌当年一样天真。 将背上的包裹摘下来,几块木料加上一个桌板,姬冉拼接了一张桌子后。在桌子上铺上了笔墨纸砚。 而后姬冉开始随心所欲,想到什么画什么,不时还会写上两首打油诗。 一时间,姬冉倒是放空了心思,也寻思能不能来个顿悟什么的,可以让自己的画技更进一步。 不知过了多久,姬冉发现身边已经围满了人。 却说三小如今,小兰正思考自己应当做什么赚钱,自己会的东西不少,武功高强,但是不能偷不能抢,想靠武功吃饭,只能从军或者给人当护院。如今的朝廷对习武之人,并不友好。 学问也学了不少,但是学问如何才能换成钱呢?小兰一路走来,发现这坊市甚是繁华,与平时来时并无二致。 可是如今却看到了平时看不到的风景。 小兰看到了卖糖人的匠人是如何用糖人赚钱的,如何吆喝引起关注的。也看到了一个面摊前,一碗碗素面被从锅中捞出来,摆在桌上。 本来也不是什么美食,但是现在饥饿难忍的小兰,看的却是流了口水。不敢再看,小兰怕自己再看下去会去抢来吃掉。 离开美食街后,在一处货铺,小兰看到了正在搬货的小虎以及正在算账的小龙。 看到小兰走过来,两人笑了笑。小龙问道:”小兰,可曾找到活计?“ 小兰摇摇头,哪有那般容易,随后小兰突然眼前一亮:”这里还招人不?我可以卸货,也可以算账。“ ”我去问问。“小龙起身询问管事的,不一会儿小龙回来,无奈的摇摇头。 小兰只有气无力的继续前行。不一会儿她看到了有很多西域商人在变戏法,寻思自己是不是可以上去打下手。一番询问后,对方确实需要人,但是不要女人。 那领头之人的眼光,让小兰看着格外别扭,恨不得上去抽他两个耳光。 其实让人混个温饱的地方很多,但是几乎所有的地方,都只要男人极少要女人。而且很多人看自己那恶心的眼神,让小兰忍不住要动手。 眼看中午已经过去,小兰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却迟迟找不到活计。 这十年来,大概是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饥饿的感觉。 ”姑娘可是要找营生?“就在小兰考虑要不要放弃的时候,一个有些别扭的声音在自己身后响起。 小兰回头一看,赫然是刚刚变戏法的领头之人,一头微卷的黑发,挤眉弄眼,一脸奸相。 他又道:”我知道有一个去处,有吃有喝,而且你愿意的话,酬劳丰富,不知姑娘是否愿往。“ 小兰忍住揍他的冲动,听说待遇如此好,虽然心动,还是问了一句:”女子也一样吗?“ ”最好是女子,男子反而招的不多。“那胡商说道。 小兰眼神眯起,隐藏住自己的杀意,笑呵呵的问道:”据我所知,洛阳城中这种地方可不多呀,你说的是秋月阁?还是百花园?“ 那胡商看着目光慢慢泛起寒意的小兰,心中胆怯,但看到小兰因习武而锻炼的紧致身材,与秀气面庞,还是壮起胆子。 苦口婆心的劝说道:”这世道不好混,你一个姑娘家家,在这洛阳街头,举目无亲,若是去了青楼,虽说是贱籍,但至少能活着,不是吗?“ 嘭的一声,这个胡商被小兰一掌打飞出去数米。不再理会,小兰转身就走,她怕忍不住把人直接打死。 小兰无奈,半日的流浪,让她放下了许多颜面,她去抓来了小龙与小虎。同时小龙又跟之前的货铺借了个盆,三人找到一处热闹地,开始了卖艺。 只是小龙与小虎虽然卖的吃力,小兰显然不大会说行话,只是端着盆来回走,大半天下来。小龙与小虎累的气喘吁吁,收到的钱却不多。 忙活了半日,也就收到二十来枚铜板,加上小龙与小虎在货铺打工赚的三十来个铜板,一共也就不到六十个铜板。 小虎已经快要累趴下了,有些幽怨的看着小兰道:”你也不说话,端个盆子,是要把客人都送走吗?“ 小兰尴尬一笑,将盆子还了人家后,三人一起去了面摊。一碗素面五个铜板,加蛋再加二个铜板。 忙活半天,小龙与小虎每人分到三碗,小兰只有两碗。 对于饿了一天的三人来说,那热腾腾的素面在嘴中摊开,汤汁向整个味蕾蔓延的瞬间,带来的享受,恐怕比往日吃过的任何美食都让人更满足。 ”走吧,该去见那个臭和尚了!“小兰说道。虽然只能说吃了个半饱,但也算完成那和尚交代的任务了。 ”真没想到,一碗素面却比过去吃的那些山珍海味都要来的更美味。“小龙跟小虎,一边走,一边感叹。 小兰没有说话,她想起那臭和尚总说的:”活着最重要。“今日的自己只是换了一身衣服,生存却变得如此艰难,她隐隐明白了臭和尚要教导自己什么了。 今天的经历,或许比往日书院里的任何一堂课对三人的意义都更加重大。 当三人回到坊市的入口时,三人看到老和尚的画摊前围了不少人。有求字的,有买画的。还有拿着石头求雕刻印章的。总之,生意好的不得了。 姬冉不紧不慢的收摊,而后看向三人与秦歌问道:”有何体悟吗?将它们写出来,然后三人互换之后再去回忆一下今日。然后再写出来。“ 随后姬冉又道:”天色不早,想来这世间最美味的食物,你们已经品尝过了,晚饭就不请你们了。秦歌咱们走。“ 说罢两人向着四海楼走去。 美好的日子总是短暂的,几日后姬冉接到三藏禅师来信,让他们速回少林。 于是五人在收到信的第二日就赶了回来。 三藏禅师先是带着姬冉进入塔林,传音道:”黑狐王,已经脱困,看来该是他们下山的时候了。“ 姬冉有些担心,但还是点点头,传音道:”他们三人配合在不使用天赋异能的情况下,可以在我手下坚持三百招以上,如果使用异能,我坚持不过百招。“ 虽然有些无奈,但是天赋真的比努力更重要。练武五十八年的姬冉,不如三人修行十年的异能。 三藏禅师道:”你也不必灰心丧气,毕竟是他们的转世之身。等你观想有成,实力会更上一层的。“ 接下来的时日里,三藏禅师先是跟三小交代了他们的身世以及黑狐王的故事,最后明确了使命的三小在三藏禅师更严格的教导下,每日痛苦并快乐着。 而姬冉,则是又来到藏经阁开始查看与观想修炼相关的藏书。姬冉也知道了图书看守僧的法号叫做无远。 与三藏禅师商议后,北少林由无相带领,南少林由红叶带领,共计八百僧人离开少林,去了位于舟山群岛的普陀山中普陀寺。 南少林封闭山门,无言留守,北少林由姬冉坐镇,三藏禅师带领三小出山,寻找并对抗黑狐王。南北少林总计一千余僧人,如今只剩二百自愿留下以及刚入寺的中年僧。 看来在所谓的灾难面前,并没有所谓的公平存在。秦歌并没有被安排去普陀寺,而是由三藏禅师亲自收他为徒并为他剃度,法号天行。与姬冉一样留守北少林。虽然秦歌是师叔,但是他对姬冉依旧恭敬。 三小下山自是兴奋,但是身后跟着的老主持,却让三人很不自在。 小兰给二人传音道:”哪怕是无真那臭和尚都好,为何是三藏师傅跟着我们。“ 小龙无奈的白了小兰一眼,小虎则附和道:”就是就是,我都不敢施展轻功了,怕被说我浪费体力。“ 小龙又无奈的看了一眼小虎,最后说道:”你俩觉得,你们这种传音,师尊会听不到吗?“ 小兰一囧,回头对着三藏禅师吐了吐舌头。 三藏禅师与三小两年的冒险与探索,曲折又离奇。当然四人并不是一直在外面,平时也是在少林中修炼,只是偶尔下山历练。只是半年前三藏禅师就很少再跟他们一起了。 如今距离黑狐王脱困已经快两年了,这两年里黑狐王收拢江湖上的邪魔两道高手,并在终南山灭掉当地势力后,成立黑狐帮。 半年前三藏方丈曾组织中原七大派共同讨伐过一次,因为姬冉当时练功出了岔子,正在闭关养伤,所以没有参与。 结果还算令人满意,黑狐王实力高强,集合了三藏禅师、楚留香、胡铁花这三位领悟了意的高手,才能勉强牵制黑狐王。 而黑狐帮帮众高手不多,没有人是华真真的一合之敌。可惜终是因为黑狐王的强大,终令这次灭魔功亏一篑。好在黑狐帮众损失惨重,这也给江湖带来了自从黑狐王解封后难得的和平。 夏日过后,初秋依然燥热。还在修炼《图腾外景》的姬冉被小兰找到,小兰说:”大师大师,我找到一个地图,上面记录着神奇的宝物,时间之轮的位置。“ 小兰继续道:”据说通过时间之轮,就可以改变命运,大师跟我们一起去探险吧,真想看看大师小时候的样子。哈哈哈。“ 姬冉给了小兰一个板栗,说道:”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心中却是想道:”以前的记忆已经越来越模糊了,不过我还记得似乎通过时间之轮看到的是黑化的小兰,带队灭了少林。那么这里到底是黑化小兰所在的世界,还是未黑化的呢?总之,还是跟随去看看吧。“ 于是这次,三人在经过半年的自由冒险以后,又被约束了。姬冉混在了队伍中。 姬冉明显可以感觉出来,三人不论武功还是异能都变的比以前更厉害了,而且三人默契更上一层,配合起来更加流畅。虽然没与他们动手,但是看三人有事甚至不需要眼神就可以达成目标,确实让人惊叹。 四人一路闲来无事,姬冉甚至还带着三小去了一趟华山的朝阳峰。给他们讲当初华山论剑的故事。 至于华山论剑的第一名,其实应该是三藏禅师,但是三藏禅师表示,他只是来看看,并不要第一的名头。 后来的第一名应该是薛衣人,但是薛衣人坐化了。最后第一的名头就在楚留香与胡铁花之间,只是这俩人都不是好名之人,最后第一这回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但是姬冉还是把之前说好的《嚼铁大法》分别给了两人一人一份。 这里姬冉也是有私心的,《嚼铁大法》是姬冉目前已知的唯一一部练骨的功法,但是限制极大,缺点极多。姬冉希望可以通过胡铁花与楚留香的智慧完善这部功法。 可惜金刚不坏体神功只是练皮肉筋膜,而不练骨。如今有了嚼铁大法,练骨有了眉目,但是练髓就实在没有办法了。 姬冉已经发现,自己这些年虽然内功更加深厚,甚至有了真气化霜的征兆,但是自身的气血,虽然缓慢但确确实实逐年在衰败。 第三十章 汉中大战 这一日,一行四人来到了一个山洞,小龙看着脚下的痕迹道:”我们又一次回到这里了。“ 小兰看着地图说道:”再找找,说不定就在这里。“ 姬冉自从来到这里,总有一种心悸的感觉。至于这感觉从何而来,恐怕是那时间之轮了。 三人还是因为路径有了争吵,毕竟任谁绕了一上午的圈子,也会烦躁。正当三人打算分开的时候,姬冉道:”小兰与我们一起,我感觉到时间之轮似乎不在那边。“ 小兰先是一笑,而后将信将疑的问道:”大师您不会是在骗我回去,故意这么说的吧!“ 姬冉眉毛一竖,做严厉状:”我几时骗过你,跟上。“ 虽然姬冉现在可能不是三小的对手,但是多年一起生活的积威之下,三人还是不敢太放肆。 众人来到一个分叉路,小龙问:“大师我们来的时候走的哪一条?” 姬冉问:“小虎,你想走哪一条。” 小虎先是摸了摸脑袋,而后指着左边。在进入之前,姬冉还吩咐小兰在路的入口做上标记。 四人一路前进,姬冉能感觉到是在上坡,不过心悸的感觉越来越淡,于是在他带领下,众人掉头走向了刚刚相反的路。 这次不但是下行,而且路越来越滑,姬冉的心悸感也越来越明显。 最终,众人到了一间高顶大殿。大殿正中,赫然有一面五六米高的金边水镜。 姬冉等人进入后,水镜微微晃动,似乎将要消失的样子。 毕竟有一起生活十年的经历,四人默契的一起纵身扑向水镜,要么一起穿梭要么一起失败。 还是姬冉的轻功更胜一筹,在镜子消失前,手指触到了镜面。 一瞬间众人只觉得强光刺眼,扑通扑通扑通,倒地的声音此起彼伏,原来是大殿内的众人都昏倒了。 等四人醒来,每个人都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变化,唯一的变化是那面巨大的水镜不见了。 三小沮丧的抱怨,就在这时候,大量的黑狐兵涌进了大殿中。 三小不费吹灰之力,处理了来犯的黑狐兵后,四人回去了少林。 姬冉也发现,似乎小兰当初的豪言壮语真的要实现了,三人对战数十黑狐兵的时候,进退有据,三种兵器穿插配合。 棍负责控制,不要太多敌人靠近。 鞭有攻有守,负责点杀敌人,偶尔帮助棍,共同拒绝大量敌人靠近。 剑负责击杀近身敌人,因为其他两人的控制,近身的敌人始终在一个数量范围内。 姬冉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大概三到五人,如果超过五人,小兰也会收鞭帮忙。如果少于三人,小龙还会分心用弹指神通骚扰远处敌人。 看似配合的天衣无缝,但是小龙的位置似乎有点问题。 回去少林的路上,姬冉道:“小龙,你觉得自己的武功如何?” 小龙骄傲的道:“虽非天下绝顶,亦不远矣。” 的确三小如今已经贯通小周天,确实算天下有数的高手。不过战斗不是儿戏。 姬冉继续道:“根据职责分配,你的位置就是杀敌,不论敌人多寡,只需要杀敌,所以敌人少的时候并不需要你去帮助控制外围。” 小龙闻言一呆。姬冉继续道:“如果敌人近了你的身,佯装不敌。实际这敌人功力与你相当,当你以为他已经被打败的时候,你跑去以弹指神通骚扰外围,此时他趁机偷袭于你或者其他二人,你当如何?” “你虽少林俗家弟子,但是我似乎从未教导过你对付敌人还要保留仁慈,战斗不是耍帅。弹指神通远程攻击是很帅,但那要保证自己与同伴的安全为前提才可以,你懂吗?” 小龙闻言如遭雷击,如果因为自己的疏忽害死了小兰或者小虎,他会难过一辈子的。 姬冉继续道:“我记得你的梦想是当一名将军。那么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伤敌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当初卫青大将军是如何打败伊稚邪单于的,你熟读典籍,给我讲讲。” 小龙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能答出来。 姬冉说道:“卫青以李广的名声为诱饵,让伊稚邪以为李广所在就是主力,于是伊稚邪对李广部发起冲锋,而卫青则迂回匈奴后方,从后偷袭,全灭了伊稚邪的主力。“ ”你说如果卫青将军绕后以为自己必胜,一会儿派出一股骑兵骚扰进攻一下,一会儿派一支部队从侧翼进攻远处。他会取得胜利吗?“ ”你觉得你那弹指神通,像不像一会儿派出去送死一次的骚扰部队?小龙与小兰像不像李广所部?你的职责是全灭敌人这样才能给他们缓冲,而不是帮助他们骚扰敌人!” 小龙听了姬冉的解释,羞愧的低下头,一路上没有再发一言。 小兰与小虎看到氛围如此紧张,好似又回到了十年前刚去上学堂的样子,两人也没再多言。 回到少林后,恢复活力的三小与三藏禅师分享了这次的经历与感悟。 三藏禅师也很欣慰,三人这一趟出去都成长了不少。可惜半年前三藏禅师被黑狐王所伤,到现在伤势依旧没有痊愈。 江湖的平静并没有持续太久,三年后,黑狐帮大举进攻南疆,誓要夺得传说中可以实现三个愿望的青蛙精灵。 黑狐帮进南疆需要过蜀地,所以峨眉派联合唐门一起发出了江湖求援令。姬冉带着三小与秦歌同赴战场。 这一战比三年前的除魔行动还要激烈,因为黑狐帮帮众已经突破一万。 年迈的楚留香,拖着病体说服朝廷派遣了一支三万人的大军配合江湖群豪共同灭魔。 声势壮烈的汉中大战打响。这也是第一次由江湖势力发起的对于朝廷军队的战争。 上次可以拖延黑狐王脚步的三藏禅师、楚留香与胡铁花全部重伤难治,这一次对抗黑狐王的主力变成了黑狐帮的邻居华山派与峨眉派。 华山派派出七大长老使用学自武当的真武七截阵勉强对战黑狐王。 姬冉则带领三小在一旁协助。黑狐大军由朝廷对付,并且唐门还提供了一批很强的毒药给各大门派与军队。 值得一提的是,上次灭魔失败后,几大门派都贡献出了本门阵法宝典,用于短时间内快速提升门派战斗力,来抗衡黑狐王。 少林的十八铜人阵,武当的真武七截阵,峨眉四象阵等等。 大战持续三天。 第一天,华山七位长老力抗黑狐王,最终五死两伤。 第二天,峨眉四位长老的四象阵配合唐门三十六位精锐使用的千机百变阵苦苦支撑。最终全军覆没。 第三天,先是姬冉配合少林罗汉堂精锐罗汉僧布置少林十八铜人阵,与黑狐王纠缠半日,下午时分三小使用改良的金刚伏魔圈配合自身异能,终于重创了黑狐王。 三万官兵最后不足万人,而黑狐帮众再一次消耗殆尽。也许对于黑狐王来说,帮众只是数字,只要自己还在,天下总有一天是自己的。 这一战对于三小影响极大。他们终于见识到了真正的杀戮以及真正的血流成河。无数前一天还在一起吃饭喝酒的人,第二天可能尸体也找不到了。 小龙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进军营的激动与快乐,他跟前卫营的校尉打了一架,还向校尉学习了弓箭。 那名校尉叫许双。可是今天许双的尸体都不见了,他的亲兵只找到了他的头盔。 小虎还记得自己半夜饿得慌,偷偷跑去伙夫营找东西吃。那个做饭特别好吃的大叔给他炒了两个菜,还有满满一大碗的白米饭。 可是因为一批精锐的黑狐帮众翻过阳平关偷袭了军营后方,那个大叔就只剩下了一具冰冷的尸体。小虎甚至还不知道大叔的名字。 小兰清楚的记得华山派有一位很美很美的姐姐跟自己一样也叫小兰,只是他叫沈小兰,自己叫花小兰。 在第一天的战斗中,为了掩护自己以及重伤的两位华山长老撤退,被敌人撕成了碎片。 看着躺在床上面如金纸的姬冉,三小现在能做的只是静静的守护。 姬冉怎么了呢?当然是受伤了,姬冉为了给三小创造可以重创黑狐王的机会,硬生生受了黑狐王十二掌,打碎了自己的金刚不坏体神功。 功体被破,真气反噬,姬冉现在可是不好受。 他虚弱的对三小说道:“不用担心,我还死不了。你们应该知道我的医术也是极好的。带上咱们少林师兄弟的骨灰,我们一起回去吧。” “可是您还这么虚弱,真的可以走吗?”小兰问道。 “这里也不是很安全,朝廷大军对于我们这些受伤的江湖人可是虎视眈眈的。他们恨不得我们都死光才好。“ ”如果不是因为黑狐王太过强大,需要江湖高手牵制。恐怕当今皇帝已经下令马踏江湖了。”姬冉回答道。 “小龙小虎轮流背着我,就当锻炼你们的身体与轻功了。我要是因颠簸而死,就是你俩害死了我”姬冉开玩笑的说道。 一月后,四人以及剩余的三名罗汉僧回到了北少林。三藏禅师看到已经昏迷在小虎背上的姬冉,叹了口气。 从那日起,三小练功更加勤奋,更加刻苦了。甚至睡觉时间都减少到两个半时辰。 小兰这些时日是最难过的。她七岁开始就跟姬冉生活在一起,那时候的姬冉看起来只有四十岁的样子,是一个帅气的臭和尚。 三人中,姬冉也最宠溺自己,有时候自己很过分的要求,姬冉也会同意。小兰感觉他就像是自己的父亲。 可是如今的姬冉,皮肤褶皱,面容枯槁,活脱脱一个百岁老人。每次看到姬冉,小兰都会忍不住流泪。 如今的姬冉已经七十三岁,若非金刚不坏体神功的神奇,可以把气血真气尽可能的锁在体内,恐怕他现在早已经是枯骨一堆了。 黑狐王最难缠的就是他的火焰如跗骨之蛆,难以去除。否则三藏禅师、楚留香与胡铁花也不会久久无法痊愈了。 被破了功体的姬冉,体内真气早已被黑狐王的火焰灼烧殆尽,现在狐火正在灼烧他的血肉与神魂。 眼看着眼窝深陷,形似骷髅的姬冉,小兰还是没忍住跑到了三藏禅师的房中,跪在地上请求三藏禅师治疗。 可惜,三藏禅师也没有办法。 姬冉做了一个梦,在梦里他听到了悠扬的笛声,来到了一个叫做无水汪洋的地方。 在这个地方,他看到了一个身影,一个白发高冠,看起来温文尔雅又背负一口华丽长剑的人。 一席雪白裘袍,手中拿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玉笛,似乎在吹奏音乐。 霎时,音乐声消失,姬冉的耳边传来了一句诗号:千年共修,缺舟一帆。无边沉沦,法海渡航。 姬冉内心不禁内心惊讶道:“我这是死了吗?还是又穿越了吗?” 低头看看脚尖,发现竟然没穿鞋。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现并不是光头。 还不等姬冉说什么只觉得眼前又一花,然后就坐在了石椅上,身前的石桌上还放着一个茶杯。 “佛友,你终于来了!”那人开口道。 姬冉并未回答,而是仔细端详眼前的人,他想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不是他记忆中那个人。 只见对方丰神俊朗、端庄优雅。眉目清秀,双眼皮、茶色眼眸。白衣翩翩、白发高髻,耳鬓两束卷发内翻,发冠如莲如月,隐在耳后的发髻上垂落着两道银色发带。 初看贵气逼人,神圣不可亵渎,再看则有一股飘然出尘,隐匿天涯的世外高人之姿。 “果然是那人吗?”姬冉在心中想到。 “晚辈无真见过先生!”姬冉故意装作不认识缺舟,也不想暴露自己穿越者身份,故而使用如今的法号,试探缺舟。 “吾名缺舟一帆渡,佛友也不用试探,我知你来自哪里,你的肉身还存在我这里。”缺舟说道。 姬冉瞪大了眼睛,本来以为自己是魂穿,没想到竟然是身穿。那为啥自己还要借尸还魂呢? “我知你有很多问题,但现在不是回答你的时候。你听!我说!”缺舟平静道。 “你可以把我理解成你的指导者、引路人亦或者护道者,不过我并不会干涉你在诸天万界的历练。“ ”这次你见到我是因为你现在的状态很差,神魂有消失的风险,根据我的估计你会在昏迷一个月之后神魂消失殆尽。” “所以我给你三个选择:“ ”一、我出手治好你,但是会付出代价。” “二、我出手聚集你的生机,让你在七日之内可以保持巅峰,但是七日之后灰飞烟灭。同样会付出代价,但是代价极小。” “三、我什么也不做,你期待一个月之内外界会有奇珍异宝治愈你。” 终于,姬冉确定了三件事。 第一,自己真的有金手指,只是这金手指似乎不像别人家的,什么都给。 第二,自己确实会有一次伟大的旅行,一次诸天万界的旅行。 第三,穿越与获得好处是要付出代价的,而且似乎代价极大,是自己很难承受的。 不像其他系统或者宝物,只要轻松就可以获取一切自己想要的,功法、美人、修为、宝物都是随叫随到。 至于这三个选项,目前看来第二个是最合理,也最适合自己的。多少自己要去跟朋友们告个别,既然可以保持巅峰状态,那不如利用这个buff直接灭了黑狐王。 想好之后,姬冉起身,对着缺舟行了一礼道:“辛苦前辈,晚辈选择第二个选项。” 缺舟点点头,随后姬冉就觉得天旋地转。 再睁眼,已经是在少林寺自己的禅房中。身上的伤,那种焚身之痛已经没了,身体也充盈起来,照了照镜子,脸上的皱纹也几乎全部消失。 感受了一下体内真气,果然充实无比。姬冉估计是用了自己剩余的生命能量换成了现在的状态,随着自己动手或者消耗真气,这七天恐怕也会缩短。 不再浪费时间,姬冉走出禅房,先是见了三藏禅师。 三藏禅师见了姬冉也是很惊讶,说道:“你痊愈了?” 姬冉摇摇头,说道:“我使用了一种特殊秘法,应该还有三到五天的寿命,还请方丈通知楚留香、胡铁花、华真真以及您要选好下一任的少林方丈了。” 三藏禅师闻言,就明白姬冉什么意思了。于是思考了一会儿,点点头出门去了。 三小听闻姬冉痊愈,分分跑了过来,尤其是小兰,一下扑到姬冉怀中,哭了起来。 虽说自己是出家人,不过毕竟是自己养了十年的白菜,还是很心疼的。 待小兰哭了一会儿停止后,姬冉也跟他们说明了自己的情况,并说道:“我打算三日之后带上你们三个,我们直接去消灭或者再次封印黑狐王。” 事出突然,三小都有点难以接受,最后还是小虎说道:“大师即将坐化,如果不趁着大师还有一战之力,我们倾力一战,恐怕等大师坐化之后,我方战力会在未来一段时期越来越弱。” “小龙、小兰你们想想,各大门派的长老级人物已经所剩无几,顶尖的两位大侠楚香帅与胡铁花也与大师受了一样的伤,还有三藏方丈也是。“ ”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三人会越来越强,但是队友们的实力却是会越来越弱。” 小兰与小龙听后,也是若有所思。 第三十一章 最终一战 姬冉看着三人,平静的说道:“如今我都已经七十三岁,老臭虫与老酒鬼都比我大上五六岁,他们已经快八十岁了,而三藏方丈比我大十岁。你们猜猜我们四个老头子还能活多久?” 三人闻言都沉默了。他们也不再多想,跑去继续钻研金刚伏魔圈了。 姬冉则趁着这两天,把自己一身所学的经验、感悟统统写在纸上,存在藏经阁,并任命红叶为南少林下一任主持。 同时姬冉也把血衣三剑的剑谱以及自己修炼的心得体会,后续的一些猜测感悟都书写成册,差人送去给了薛斌。 姬冉找出了从魔教缴获的大搜神手套以及当初魔剑护法的佩剑,虽然比起小龙的家传宝剑要差一些,不过也算是上品利器。可惜只有一副手套,只能给三藏禅师,用以隔绝黑狐王的狐火。 所以姬冉打算这次用剑,薛衣人的血染衣襟式正合此时。 转瞬两日过去,三藏禅师、姬冉与三小一起出发去了长安与楚留香等人汇合。这次众人是骑马去的,而且是动用了朝廷关系使用了朝廷驿站。八百里加急那种,换马不换人。 这样仅用了一天时间就赶到了长安,在长安休息了一日。 姬冉苏醒的第三日,楚留香、胡铁花、华真真也到了长安。见面后姬冉给三人每人一个大大的熊抱,甚至连华真真他都没放过。已经七十多岁的华真真依旧闹了个大红脸。 几人进屋落座之后,姬冉先开口道:“各位好友,我快死了。” 听闻此言,胡铁花第一个不开心的说道:“哎!我说小和尚,我都还活着,你怎么就要死了。哥哥我可是比你大好几岁呢,你现在这不是好好的。” 姬冉微笑的看着胡铁花,然后说道:“我中了黑狐王十二掌,金刚不坏体神功被破,他的狐火入体,周身真气,气血甚至精神都被灼烧。” “最终我使用秘法,放弃之后的生命,只留下五天左右的时间,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 一时间,房间内陷入沉默。 楚留香开口道:“没有办法了吗?” 姬冉摇摇头。 这时楚留香、胡铁花跟华真真都从怀里掏出了几本线装书,楚留香拍了拍姬冉的肩膀道:“知道你是武痴,很多神功绝技都想看看,记得啊,阅后即焚。” 随后众人走出房间。 姬冉看着手中的书籍,正是《削香剑法》、《嫁衣神功》、《清风十三式》、《练骨秘法》。 《练骨秘法》是楚留香与胡铁花改进的嚼铁大法。 不过人体一共二百零六块骨头,这套练骨秘法只能练习其中的一百零八块。姬冉也曾研究过嚼铁大法,最终发现嚼铁大法确实只覆盖了人体主要的一百零八块骨头。 其中主要包含:躯干骨,包括12对肋骨共计24块;颅骨,包括脑颅骨和面颅骨一共23块;上肢骨计30块;而下肢骨包括一块下肢带骨和30块下肢骨,总计一百零八块。 姬冉也曾设想以先天真气或者天材地宝根据嚼铁大法对于每一块骨骼的修炼方法,进行冲刷,洗练。可惜并未深入。 好在楚留香与胡铁花配合完善了这一步骤。 《削香剑法》则比较特殊了,乃是当年铁中棠大侠承袭自夜帝一脉的功夫。削香剑术变招之快,当世无双。配合薛衣人的极速快剑,相得益彰。 《嫁衣神功》不必多言,正是铁中棠大侠的独门内功。也是日后名震天下的燕南天的成名神功。 《清风十三式》不用多说,华山派的顶级剑诀,似有似无,似实似虚,似变未变。正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与削香剑法配合应该别有一番效果。 看来老臭虫也有把《削香剑法》交给秦歌的意思。毕竟我平时并不用剑,所以老臭虫的剑法应该不是为我准备的。 华真真送剑诀,应该是因为当年我跟他讨要过,这次又得到消息我是佩剑而来。 老酒鬼应该这些年全部心神都在《练骨秘法》中,不过也是帮了大忙。未来的诸天之旅中,这《练骨秘法》至关重要。 毕竟自己已经总结了筋骨皮膜的锤炼之法,如今还缺的只有练髓以及完善其余骨骼的洗练了。 第二日,华山先一步派出弟子前去寻找黑狐王踪迹,众人在休息的同时,也是为了精准定位黑狐王,给予致命一击。 这一次几人都抱着必死的决心,不成功便成仁吧。 第二日黄昏,总算黑狐王的信息到了众人手中。众人连夜出发,距离姬冉所谓的五日大限,仅剩一日了。 路上的时候,姬冉对众人说:“到时候我先打头阵,你们伺机而动,我应该会使用血衣剑法最后一式,可惜我只练出了九道剑气,距离薛师傅的三十六道相差甚远。” “到时候我会燃烧体内潜能,应该可以保持一刻钟,一刻钟的剑气袭击,黑狐王全身各大要穴应该都会被攻击到。你们只要仔细观察,记录黑狐王的弱点。“ 胡铁花说道:”其实我第一阵也是极好的,毕竟我的拳意也可以攻击他的全身。“ ”那就这么定了小胡第一阵,小和尚第二阵,我来第三阵。如果小胡试探出了黑狐王的弱点,小和尚则确认弱点,同时看是否有其他弱点。如果小胡没试探出弱点。小和尚你要想办法制造弱点。“ ”如果你们俩都失败了,我会同时使用夏与冬两指,这两指属性相克,对冲会产生极大伤害,应该会制造出弱点。如果我成功了真真你就扩大弱点。 ”如果我也失败了,那就只能麻烦三藏禅师断后,真真带着他们三人离开了。“ ”最终还希望可以成功吧。“ 姬冉看着三小严肃的说道:“小龙、小虎、小兰记住了吗?看到我死了不要悲伤或者难过,因为那没有意义,不止我会死,其余的这些前辈也会用生命给你们制造机会。 “你们要把握住我们用生命给你们创造的机会。我知道这很艰难,也很辛苦,更会很痛苦。但是机会只有这一次。不过最重要的,我希望你们可以活下去!” 午夜,众人抵达终南山,差不多寅时的时候,在一处溪水旁,众人打坐休息,养精蓄锐。因为越过溪水后对面的平台上,就是黑狐王的练功之所。 说来好笑,黑狐帮并没有建立在山顶,而是建立在山谷中。山谷后山有一个突出的石台,就是黑狐王平日打坐练功的地方,而石台与黑狐帮间隔着一条约五米宽的溪流。 如今孤家寡人的黑狐王并没有躲藏,而是依旧光明正大的在这里练功。真不知道是艺高人胆大,还是兽类习性,认为领地一定是安全的。 卯时,太阳初升之际,众人一起冲上石台。也未有人出声,姬冉、楚留香、胡铁花三人就攻向了黑狐王。 姬冉以摄魂大九式为主,剑招诡谲难防,处处攻击黑狐王不容易防守的地方,而且这些地方都是各大要穴。目的明确,试验出哪处可以给黑狐王造成伤害。 黑狐王的强大,就因为他像影子又像水,不知道攻击哪里可以让他受伤。每次大战伤到他也都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招式与他硬拼,才伤了他。 楚留香以冬指为主,秋指为辅。冰寒之气配合寒湿水气牵制黑狐王。 胡铁花同样以冰雪拳势硬悍黑狐王,与楚留香的寒意相组合,一起灌进黑狐王体内。 在近乎一个时辰的猛攻之下,姬冉发现每次攻击黑狐王的雪山气海附近与印堂附近,黑狐王都会全力进攻自己,而不是防守自己。 姬冉传音把这一发现告知二人,同时二人变换意境。以夏之炎阳对抗黑狐之诡异狐火,以滔滔大河,席卷黑狐全身。 果然当二人意境变换之后,这次只用半个时辰,姬冉就发现攻击黑狐王的膻中与会阴,他会全力进攻自己。 姬冉又把这个发现传音给二人,同时与胡铁花、楚留香对视一眼。 两人后撤,胡铁花集中全身所有真气与意志,灌注于一拳:”天罡神拳!“ 一拳出,直接攻击黑狐王身上三十六处要穴,故称天罡,其中就包括刚刚所发现的四处穴道。 然后姬冉与楚留香发现,黑狐王并没有太大伤害,可胡铁花已经气绝当场。 姬冉猜测那四处应该与黑狐王的功体变化有关,当胡铁花一人攻击的时候,黑狐王本身阴阳互济,所以没有弱点。 当以阳属性攻击的时候,膻中与会阴就是弱点。当以阴属性攻击的时候,气海与印堂就是弱点。 姬冉与楚留香二人对视一眼,而后楚留香运起全身功力使用冬指,姬冉则使用了血衣终式-血染衣襟。不染敌人的血,就染自己的血。 黑狐王在跟楚留香角力的时候,突然感觉危险。自己的气海穴附近隐隐有针刺的感觉,可是自己还没压过楚留香,无法分心他顾。 只听啵的一声,像是气泡破裂的声音,黑狐王就像影子暴露在阳光下,让人看的更清晰更深刻。 那分明是一个女人,身周包裹着一层黑气。于是那黑气像开了闸门的洪水,不断的从气海穴的位置泄露出来。 而姬冉更是用尽了全身的精气神,一口气连续爆发了九剑,每一剑都由九道剑气合成一道血色剑气。 九道血色剑气连续刺进黑狐王气海雪山,终于刺进了黑狐王的身体,入肉三寸。 姬冉也在此时灰飞烟灭,什么都没留下。江湖人称五绝神僧就此圆寂。 楚留香快速与五人讲述了所发现的黑狐王弱点,而后也坐于原地,再也没起身。盗帅夜留香,威名震八方。就此成为绝响。 众人来不及悲伤与难过,因为受伤的黑狐王拔掉长剑后,就要跑。 三藏方丈赶忙冲过去拦住黑狐王,身后青狮与自身合为一体,整个人看起来威武雄壮,每一拳,每一脚都带有莫大威力。 眼见前路被阻,黑狐王立刻调转方向。可是刚有动作,斜刺里一柄长剑杀到。正是华真真。 华真真这些年渐渐将与楚留香的爱,与楚留香的分分合合的那种心绪变化与伤感哀愁融入剑中,创出了绝世剑法,离合剑诀。 离合出,情谊浓。让对手总有一种不舍别离的感觉,从而在润物细无声的之间渐渐积累伤势,最后在离愁起时,全面爆发。 这离合剑诀也有写在送给姬冉的《清风十三式》秘籍中,华真真喜欢叫他离合式,作为清风第十四式。但是高亚男还是觉得单独成诀比较好,因为修行条件太过苛刻。 却说在楚留香断气的那一刻,华真真对于剑诀的领悟到了极致,如今用出,只见黑狐王身上密密麻麻伤口数不胜数。 但是不等相思到极致,离愁还未起。黑狐王放弃防御三藏禅师一掌映在华真真胸口。 同时三藏禅师大喊:”就是现在,孩子们。“ 三藏禅师话毕,炽烈的手掌也按在了黑狐王的膻中穴。三藏禅师使用的赫然是炎虎诀配合大金刚掌力。 这一下黑狐王直接被击飞,还不等黑狐王落地。一条长编与无数荆棘直接缠住了黑狐王,在被缠住的同时。 一条水龙从其印堂穴钻入,而一条炎虎从其会阴穴。 黑狐王的身体开始极速膨胀,缩小,再膨胀,再缩小。这个时候,三藏禅师拿出了一个黑色盒子丢了过去。 一声怒吼在空中响起:”我还会再回来的!“ 随后盒子关闭,黑狐王被封印在了盒子中。不放心的三藏禅师,竟然运起所剩不多的真气,融化了姬冉断掉的半截剑身,用铁汁密封了封印盒子。 这盒子正是在魔教总坛缴获,承装《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的那个盒子。 不知其是何材质,总之坚硬无比,就连小龙的家传宝剑都难以留下印痕。 ”结束了吗?“重伤的华真真喃喃着,心力耗尽的她本就大限将至,在中了黑狐王全力一掌的时候,应该就撑不住了。 没想到,她竟然还活着。小兰刚想上去帮助华真真疗伤,就被三藏禅师叫停了。 只见华真真最后爬到楚留香的怀中,静静的闭上了眼睛。这一对有情人,最终还是永远的在一起了。 小龙与小虎因为过度透支身体异能已经晕厥过去。现在整个平台只剩下盘膝打坐的三藏禅师与小兰还是清醒的。 小兰静静的看着一切,这一刻花小兰好像真的长大了。不再任性,不再鲁莽,不再顽皮。 她走过去拾起姬冉的佩剑,虽然现在这佩剑只剩下一个剑柄与半截断剑。看着残剑,她并没有哭,而是珍而重之的将它收了起来。 她想到,也许自己可以做一个剑客,就用这把残剑。 甚至称号她都想好了,就叫残剑。华山那个岳潜不是叫天地剑吗,自己叫个残剑有什么不行的。 半日之后,小龙与小虎睁开眼睛。看着残破的石台,一时也出了神。 三藏禅师缓缓睁开眼睛,虚弱的道:”你们醒了啊!“ 三人一起向三藏禅师行了一礼:”三藏方丈!“ 小虎激动的说:”还好三藏方丈您还在,要不然我们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三藏方丈看着三人平静的说:”傻孩子呀,老衲要不是担心你们,恐怕也早已坐化。” “小龙,你把这个铁盒子交给秦歌,他知道该怎么处理。“ ”小虎,你整理一下诸位同道的尸身。此处山青水秀,就把他们安葬在此吧,也算给无真那小子做个伴儿。毕竟他们本来就是好友!“ ”小兰,长安城的法门寺,有老衲留下的东西,你去取一下。之后你们三人尽情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去吧!“ 言毕。三藏禅师,也坐化在了这石台之上。 三人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三藏禅师一直像一枚定海神针,定住黑狐大劫,定住江湖风波,也定住了三个孩子的心。 只要有三藏禅师在,不论面临什么样的问题,总会有办法的。 他给人的印象总是那么祥和,慈爱,又睿智。好似天底下就没有可以难倒他的事情。 如今三藏禅师不在了,三人顿时像迷了路的孩子,不知道前方的路在何方。 还是小虎,第一个行动起来说道:”听三藏方丈的话准没错,他让我收殓诸位前辈的遗体,那就收殓遗体。“ 小龙也上千帮忙道:”没错没错,听方丈的准没错。“ 小兰用鞭子拎起那个被黑狐王占据过的女人尸体走到了远处。 小虎问道:”小兰,你要干什么?“ 小兰道:”臭和尚说过,杀敌之后要补刀,要毁尸灭迹,我要一把火烧了这尸体,万一黑狐王留有后手怎么办。“ 三月后,北少林,大雄宝殿。身披木棉袈裟的无相,在心禅堂众位长老的祈福中,继任了少林方丈。 而后山藏经阁中,多了一位大和尚,他的法号叫天行。他将继续为下一次的黑狐王脱困做准备。 第三十二章 无真还真 ”恭喜佛友,历练归来!“缺舟对着姬冉说道,同时递了一杯茶过来。 姬冉也不客气,接过缺舟的茶,一饮而尽。随后,姬冉的脑中如播放电影一般,在楚留香世界的一场场、一幕幕放映在自己的眼前。 天峰大师对自己的关怀与慈爱。 师兄无花对自己的温柔与教导。 楚留香的洒脱与智慧。 胡铁花的义气与坚韧。 薛衣人对剑的热爱与执着。 三藏禅师的沉稳与博学。 秦歌的热血与改变。 三小给自己带来的开心与快乐。 石观音的美丽。 原随云的无奈与狠辣。 江曼红夫妇的野心。 黑狐王的残暴。 最终姬冉叹了口气,道:”阿弥陀佛。不知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不知我为真,还是真为我?“ ”一切无有真,不以见于真。” “若见于真者,是见尽非真。” “若能自有真,离假即心真。” “自心不离假,无真何处真?“ ”一切的答案不是在一开始就已经告诉你了吗?“缺舟呡了一口茶说道。 姬冉轻笑道:”哈!说的没错。 ”有心则真,心真即真。” “无假无有真,无假即无真。“ “所以佛友,轮回一世,所得为何?“缺舟问道。 “修行之路高且远,脚踏实地才是根。不需要去谋划什么,也不需要去强求什么。“ “在一个世界做好自己,做好自己该做的,能做的。不违背心意,不难为自己就好了。“姬冉答道。 “善。“缺舟说:“看来经此一世,佛友确实有了佛本。“ “未来的路,只要佛友不迷路,我们应该可以顺利的一起走下去。” “哦?前辈的意思是您会一直与我同行吗?亦或者前辈曾经有同行之人,最后却没能一起走下去。“姬冉再次尝试的问道。 “吾之来历,日后会与你分说。吾之经历,日后也会与你分说。“ “至于吾如今状态,我知道佛友之前的世界有所谓的系统存在。佛友只需要把我当成系统精灵即可。“缺舟依然平静的说道。 “哦?仅仅是系统精灵吗?那前辈对于晚辈在这个世界的表现有何评价。“姬冉问。 同时姬冉在心中想到:“既然是系统精灵,那么必然是无法出现在外界了,还要确认是否可以观察到我在每个世界的细节。“ “毕竟一切馈赠早已在暗中标记了价格,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与恨更没有无缘无故的机缘。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我并无法了解你在历练时的经历与故事,只能通过系统搜集到的源力值来进行判断。“ “源力你可以理解成本源之力,是宇宙混沌的基本构成。“缺舟继续说道:“根据佛友此世的收获与吾之经验做比对,佛友应该可以拿个75分,当然是100分满的。“ “本来佛友可以拿80分,但是因为佛友选择让我出手帮助,所以扣除了5分。“ “那么我可以得到什么奖励吗?毕竟系统都是会给宿主发放奖励的。“姬冉又道。 “佛友的奖励不是已经用过了吗?如果吾不出手,佛友并不会有机会再次活过来呀。“缺舟笑着说道。 “缺舟笑了,缺舟竟然笑了。看来缺舟做这所谓的系统精灵已经不止一次了,在其他宿主的影响下,那个缺舟也变了呀。“姬冉心中想到。 可是他嘴上却说:“这也能算奖励吗?我可是付出了5分的代价啊“ 缺舟道:“其实佛友最大的奖励,就是见到我。因为诸天旅程是很危险的,所以为了筛选宿主,通常宿主会经历三个不同难度的试炼世界后,才能见到我。“ “那我为何会在第一个世界中就见到您,并且刚刚经历的试炼世界算什么难度?“姬冉问道。 缺舟说道:“是普通难度,像我这样的系统精灵理论上有三千个,但是实际上数量并没有三千。“ “而且系统的能力有强有弱,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佛友的系统能力比较强,所以起步就是普通难度。“ “因为佛友在试炼世界中应该是搜集到了什么宝物,所以让我可以提前苏醒,所以才能这么快就与佛友见面。“ “然后呢?比如经过一个试炼任务,我是不是应该可以获取更多的系统掌控权限或者系统应该给我开放更多功能,比如储物背包、系统空间什么的。“姬冉继续问道。 这可是关于未来试炼自己所拥有的特殊能力,不能不认真,不能不问明白。 缺舟道:“可惜佛友搜集的宝物应该是与时间有关。所以佛友并没有获取系统空间的能力,不过佛友却可以在一定的范围内影响自己降临试炼世界的时间。“ “同时,因为我的苏醒,在下一次试炼任务开始前,佛友可以从我这里获取一部分试炼世界的信息。毕竟这些低级世界是没有名字的,只有编号。“ 听到这句话,姬冉至少确认了两件事: 第一,缺舟并不清楚自己生前的世界是存在有文学作品的,这些作品的名字通常都可以代指这些世界。这也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虽然姬冉认出了缺舟却没叫出口的原因。 再有就是如果缺舟知道有文学作品的存在,应该能猜到自己对他是有了解的,也不会说出告诉我他的来历。 第二,自己的金手指与时间、空间有关。似乎具备这两种能力的物品可以增强自己的金手指能力。 姬冉喝了口茶说道:“那我还是要继续经历两个试炼世界吗?我的下一个世界难度是困难吗?“ 缺舟道:“你可以选择下一个世界继续是普通难度,不过试炼世界的难度越高,系统搜集的源力越多。佛友能掌控的系统能力越多。“ “同样佛友可以选择只完成剩下的一次困难试炼,或者剩下的两次试炼任务都完成。总之只要完成了困难试炼,就可以结束试炼期,开始真正的诸天之旅。“ “不过提醒一下佛友,试炼任务,佛友都是真灵降临,试炼任务结束后一般都是真身降临。“ “姬冉陷入了沉思:“真身降临肯定不会有之前缺舟出手救我的可能,否则缺舟也不需要更换宿主了。“ “所以我应该在真身降临之前积累更多的底蕴与知识,这样才能应对未来更复杂的环境。“ “那么未来两次的世界,我应该选择更难的,毕竟有试错的机会。同样从搜集的源力与难度成正比,也可以得出越难的世界好东西越多的结论。“ 所以姬冉问道:“那普通与困难是如何区别的呢?世界有制定等级的标准吗?“ 缺舟点点头道:“问的好。其实世界的等级可以用世界内的修行等级来区分,以下我所叙述的是无尽无限多元宇宙混沌海中的通用区分方式。“ “不过因为我修的是武道,所以是以武道区分的。“ “等级分为一级到十级或者说一星到十星。“ “一星就是世界等级最高的修行者这是贯通周身十二正经或者炼体入肉的武者,也有人称呼他们为后天武者或者炼肉武士。“ “二星则是打通周身经脉可以初步接引天地之力入体,或称呼先天武士或练血武者。“ “三星,打通天地二桥沟通天地可以构建属于自己的天地之势,或者可以身融天地不分彼此,可称天人大宗师或者练骨武师。“ “四星,可破碎小千世界,以己身短暂压制天地之势或完全掌控一定区域内的天地之势,可称破碎武圣,也有称呼他们为陆地神仙,或练髓武圣。“ “五星,人仙,脱去凡体,可于中千世界断海沉江。具体修炼方法多种多样,不便赘述。“ “至于六星,距离佛友还太过遥远。这星级也是为佛友指明了一条武道坦途,日后试炼,佛友也可参考则个。“ “您刚刚说的无尽无限多元宇宙混沌海又是什么,这名字好长。“姬冉抓住重点问道。 “这个距离佛友更加遥远,不成七星佛友是接触不到无尽无限多元宇宙混沌海的。“缺舟回答道。 “好吧!那这么看来我之前的世界应该是二星难度,因为没有贯通天地二桥的存在。不对,那黑狐王不是贯通了天地二桥吗?“姬冉口中喃喃着。 缺舟闻言,对姬冉道:“佛友应该是去了一个特殊的世界吧。有些特殊世界因为某种原因,会有一些高星级的世界碎片坠落其中。“ “佛友刚刚说的黑狐王,我似乎曾经听人提起过。它应该是一个五星世界破碎后,残存的弱小妖族。“ “本身实力应该是三星层次。因为那个世界宝物众多,所以曾经格外被关注过。那么佛友搜集到的宝物应该就是时间之轮了,否则也无法这么早就唤醒吾。“ 姬冉有些咂舌,就黑狐王还弱小,只是三星实力就如此难缠。不过确实伴随着黑狐王出世,好多宝物出现了,曾经可没听说这些宝物。 看来黑狐王的存在应该类似于一个秘境的钥匙,黑狐王解封,众多秘境就出现。或者是反过来的,众多秘境出现所以黑狐王解封。 “那么下次我在穿越诸天的时候,可以选择世界吗?“姬冉问缺舟道。 沉吟了一会儿,缺舟道:“其实吾也很难影响穿越的世界,不过在你试炼期间倒是可以在几个世界中让你挑选一个,因为真灵降临的空间通道更易建立。 但是相应的佛友在真灵降临的时候也无法携带物品离开,也无法选择什么时候离开。只能死亡后离开。“ 姬冉追问道:“如果有系统空间,在真灵降临的时候也无法携带物品吗?“ 缺舟道:“理论上没有不可以的事情,只要消耗源力就可以。“ 姬冉一脸黑线,这不就是氪金收费服务吗。姬冉问:“那是论件数的收取,还是论品质、体积等其他指标进行收取源力。“ 缺舟若有深意的看了姬冉一眼道:“那就要看佛友之后的表现以及系统的开发程度了。“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姬冉说道:“穿越的代价是什么?换而言之,为什么选择我,而不是选择别人进行穿越。“ 缺舟深深的看了姬冉一眼道:“果然佛友的心性还是不错的,没有因为如此天大的机缘而迷失自我。懂得取舍之道。“ “穿越确实需要代价,而选择佛友只是随机。本来这个问题应该是在佛友完成困难的试炼任务后,再询问佛友。“ “既然佛友现在就想知道,我也不妨问一问。“ 缺舟起身,看着姬冉,郑重开口道:“穿越诸天的机会就好比贷款,提前预付给了佛友。那么未来当佛友成道后,需要佛友的道果作为交换,不知佛友是否愿意?“ 姬冉思考了一下,如果不愿恐怕这诸天之旅的机会就没有了,甚至会一命呜呼。如果愿意,最坏不过是道果不在,一切都不在,但至少拥有了这一趟伟大的旅程,不是吗? 所以没什么可犹豫的,人生匆匆百年,我这一趟诸天之旅说不定要上亿年,赚大发了。 所以姬冉只是略微沉默就道:“我愿意!“ 缺舟也有些意外,姬冉回答的虽然不能说毫不犹豫,至少也算干脆了。 “鉴于佛友的积极态度,系统奖励佛友一个小型的系统空间,可以在未来的试炼任务中使用。“缺舟微笑的对姬冉说。 “果然答应了交换的条件才算是真的被认可。恐怕这系统也不简单,至少缺舟还有一身惊天动地的武道秘诀可以传授。还是得小心谨慎一些。“姬冉心里想着,脸上却露出开心的笑容。 姬冉看着缺舟道:“前辈,那我的下一个试炼任务什么时候开始呢?“ 缺舟说道:“你可以先在无水汪洋整理你在上个世界所学,捕获合适的世界坐标并进行锚点定位,也需要一些时间。“ “那这里的时间与您说的无尽无限多远宇宙混沌海的时间是一致的吗?“姬冉问道。 缺舟略微惊讶的看着姬冉道:“看来佛友对于时间恐怕也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呀,目前时间流速是一比一,未来如果佛友有需要是可以调节的。当然调节需要收取源力。“ 眼前的缺舟与姬冉记忆中那个高冷的、不食人间烟火的、出尘的缺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缺舟也有点太市侩了,几句话不离源力。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姬冉先是整理与总结的自己对于佛法的思考与感悟,并拿去请教缺舟。毕竟姬冉记忆里的缺舟,可是能与那个世界达摩比肩的佛门领导者。机缘不容错过。 果然理越辩越明,最终姬冉总结出了楚留香世界,自己领悟的佛法:菩提三悟,悟空、悟能、悟净。也许这三悟的意思与西游记中的意思不同,但是这里是姬冉自己的理解。 是自己心中的三悟,也许未来会有更恰当、更合适的总结。不过目前,姬冉觉得用这三悟来总结自己的佛法,是最准确的。 三悟之后,姬冉也在不断的叩问自己: 本心为何? 本意为何? 本能为何? 也曾请教缺舟,缺舟的答案却是:“问自己。“ 这答了等于没回答的答案,着实让姬冉很是头疼。“看来自己的佛法修为也就到此了。“久久找不到答案的姬冉心中想到。 之后姬冉又总结了所学武功,并挑选了整理了一些自己觉得打基础不错的,未来自己用的上的部分。 尝试编纂自己的武经,可惜见识、底蕴、能力都有限的情况下,姬冉还是放弃了。唯一的好处是,整理一遍后,记忆的更清晰了。 有些招式原理,理解的更透彻了。 所以姬冉先是整理了剑法,虽然自己的剑道天赋一般,但是谁说一般就不可以慢慢修炼,慢慢增长。自己可是要行走诸天万界的人,谁还不想御剑九天之上揽月呢! 姬冉决定以《血衣三式》配合从楚留香那里学来的轻功为自己的剑道根基,以出剑快、身法快、剑路诡,为核心。 《追星踏月》与《清风十三式》为基础与常用对敌手段。 对付强敌以《搜魂大九式》与《削香剑法》配合,奇诡刁钻,防不胜防。 拼命还得看《血衣三式》。 虽然武经没能编纂成功,但是练了六十多年拳与指的姬冉,还是整理出了属于自己的拳法与指法。 以少林神拳为基础,融合众多所得拳掌秘籍,参考了薛衣人当初对他说的话:“敌人只有两种,一种是一个敌人,一种是一群敌人。“ 最终也创出三拳与三指,姬冉起名:《小轮回手》,三拳三指意境想通,只是出手方式不同。拳主近战杀伐,指为远程凌厉退敌。 轮回之初,刚猛无俦,碾压一切拳劲、拳意、拳势不如自己的敌人。毫无还手之力。 轮回之中,领悟般若掌的空之真意与拈花指的举轻若重,达到拳劲空虚有实,虚实无间,让人无法捉摸其中变化。 轮回之末,诡异莫名,结合自身当初身中黑狐王狐火的经历以及《天绝地灭大搜魂手》、《天绝地灭大紫阳手》,最终达到一拳出,抽髓炼血,痛苦不断,直至死亡。 “佛为行路之本,武为护道之基。双方共进,才能走的更远。“ 经过这一番整理与感悟,姬冉也算褪去桎梏,明悟前路,还原本真。无真的故事也告一段落。 本卷终! 敬请期待下卷: 慈悲乘烟归板荡,豪情煮酒论英雄。 浮萍千里尽无措,春秋乱世定烽火。 序章 选择世界 战国何纷纷,兵戈乱浮云。王风何怨怒,世道终纷拏。至人洞玄象,高举凌紫霞。圣贤共沦没,临岐胡咄嗟。-李白 无水汪洋中,一只栩栩如生的白色孔雀在离地三米的地方飘着。身上孔雀翎五色闪耀,斑斓夺目。 这正是姬冉的《图腾外景》。姬冉发现在无水汪洋中,自己应该是灵魂状态,无法练武只能练习观想法。 所谓观想法,听着容易,实际复杂。 观想是一种修禅定的方法。观法以存想为主,药王孙思邈在《千金要方》提到一种禅观法的气功修习之法,也是以存想为要。 在少林寺的藏经阁中存在禅宗祖师关于《妙法莲华经》《圆觉经》等经书的阐述。 还有净土宗的《观无量寿经》、天台宗的《大般若经》《六妙法门》等与观法密切相关的经文。 对于姬冉练习《图腾外景》自创孔雀观想图,都提供了极大的帮助。姬冉练习画技,每日绘画孔雀也是为了创造属于自己的观想图。 虽然看似这白孔雀栩栩如生,但是姬冉知道距离诸法实相的证观境界,还差得远。 随着姬冉对于《图腾外景》的修炼,前世的记忆也渐渐清晰。姬冉猜测,应该是神魂之力变强大的缘故。 这个时候缺舟的声音也响起了:“佛友,第二个试炼世界已经锚定成功。不知佛友打算何时前往?“ 姬冉闻言先是一愣,然后问道:“还请前辈描述一下前辈所掌握的世界信息以及锚定了几个世界?“ “共计三个世界,一般试炼任务只会锚定一个世界,因为我的存在,所以可以锚定三个,不过这也是我此时的极限了。”缺舟回答道:“至于世界信息,你且听来。” “第一个世界中,存在特殊秘境,其中的人长生难死,更有一股熟悉的气息。三星世界。” “第二个世界中,存在含有稀薄血脉的凤凰,以及具现生死之气的宝物,三星半世界。” “第三个世界中,存在龙子的气息并且似乎世界正处于大劫之中,劫气漫天,但是劫气有渐渐消散的趋势,三星半世界。” “那么佛友要选择哪个?“ 姬冉听了缺舟的描述,也是一个头俩大,这世界描述有跟没有一个样。 秉承着难度越大,收获越多的原则,而且自己还有隐藏能力“大概率先知先觉“,所以姬冉首先排除了第一个。 姬冉只能猜到第二个世界大概率是《魔剑生死棋》。 有凤凰、有凌霜剑,其中的凌霜剑分心剑与魔剑,心剑主生,魔剑主死。符合缺舟的描述。 但是《魔剑生死棋》更多的是对于人性的讨论与仁者无敌的信念。其中功法虽然威力巨大,却并不神秘。 比较强大的《天意四象决》应该是观想上古传说中的风神飞廉、火神祝融、雷公与电母。 与自己现在做的类似,所以自己没必要舍近求远。 大劫之下必定有大机缘,而且劫气正在消散,看起来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所谓应运而生,这运就是劫运,与气运之子学习或者借助他的帮助,应该都可以有不错的收获。 想到如此,姬冉对缺舟说道:“前辈,我选择第三个世界。” 缺舟眼中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对姬冉道:“因为你在上一个世界吸收了时间之轮,你可以选择降临的时间,但是这个时间只能绑定应运之人,并且有十年左右的误差。” “那就尽量早一些吧,毕竟如果可以提前找到气运之子并与之结下善缘,会有不错的收获。”姬冉笑着说道。 “你要明白,那是运也是劫。唯道不可假人于手,可借,不可依。”缺舟严肃的说。 姬冉也是心中惊醒,自己似乎有些太得意忘形了,打铁还得自身硬,自身强才是真的强。 所以姬冉郑重的向着缺舟鞠了一躬,而后道:“多谢前辈教诲!” 第一章 秋水浮萍 这一日的齐国发生了两件大事。确切的说在平时是两件大事,但是在今天却是一件大事与一件小事。 公元前265年四月初八,这一天的临淄城王宫内,哭声直上九霄。 春雨绵密。 白绸将红墙碧瓦严密的包裹起来。 大白灯笼高高挂起,白纱、白幔、黑纱、黒幔布满整个王宫。 垂拱殿外 风呼啸着,雨越下越大。寂寥的路上偶尔几名宫娥、太监经过。 与垂拱殿外相比较,晏安宫中,嫔妃、宫娥、太监身着孝服,排成排跪成片。 御书房外。 大臣们身着孝服按部就班的同样排成排跪成片。 山岳垂泪,举国同悲。 这一日,齐国国君齐襄王田氏法章薨于御书房。同一时间,一声并不太嘹亮的婴儿啼哭,在后宫的登华宫中响起。 齐襄王田法章的小儿子,竟然在他父王薨毙的同时,出生了。 君太后一面要操办襄王的身后事,一面还得为后宫中这个新诞生的孩子操心。 这孩子是昭仪田雯所生,虽然昭仪也姓田,但并非王室中人,据说年轻的时候是江湖中人。 君太后一向不喜昭仪,一方面是女人的本性,另一方面是因为田昭仪确实是在襄王流落江湖的时候与之结识的。 新生的婴儿总是招人喜爱的,但是这孩子生不逢时,并不被齐王宫中人的喜爱。 更有监天司司正言,此子生而克父,乃妖星降世,实为不详,大王之薨,多因其故。 故而君太后给此子赐名,曰:虔。 登华宫中,昭仪田氏,费力的摘下自己戴在颈间的玉牌,系在了孩子的脖子上。 她对着孩子轻声道:“按说新王子降生,内事司都会送来平安佩,一是送上祝贺,二是给孩子祈福,希望他顺利长大。” “娘,不争气,让你在最不该的时间降生在这个世界。今天娘把这块你舅舅给我的玉牌,送给你,希望你平平安安。” 看着眼前的已经熟睡的孩子,田氏默默的流下了眼泪。 她虽然曾经是江湖女侠,但是任凭哪个母亲看到自己的孩子如此,现在甚至连最基本的生存都成了问题,都会如此难过。 没错,君太后因为忙着襄王的身后之事,并没有给田昭仪以及小王子安排乳母。 如今的田昭仪身前只有两个得力的丫鬟使用,田昭仪浑身无力,甚至起身都很辛苦。 看到冷清的登华宫,内心终是承受不住,流下了泪来。 襄王还在的时候,对田昭仪是极好的,一应用度都与君太后相同。所以君太后对于田昭仪是极为不喜的。 新年过后,齐襄王突然患上重病。田昭仪也就无人理会。 襄王先是干咳不止、还一直咳痰,经常气短。并且头痛欲裂,一起身,头还晕乎乎的。 后来嗓子疼,鼻子无法呼吸同时还流鼻涕。身体发热并且浑身乏力。 之后几天病情逐渐恶化,襄王开始闻不到味道、吃东西也吃不出味道。这时候襄王吃东西经常吐,吃完还拉肚子。 昏迷了一个月后发现开始呼吸困难,呼吸频率越来越快,在昏迷中还会咳血。 最终,于四月八日没熬住,薨了。 七日后,襄王下葬,齐王建继任。因为齐王建是历史上出名的齐废王,所以君太后临朝听政。 夜晚,因为吃不饱,这孩子哭闹的厉害。 内侍总管赵公公对齐王建说:“禀大王,奴今日路过登华宫外的时候,隐约听到宫内有婴儿啼哭传出。” 齐王建说:“他一个刚出生的妖童,又是在田昭仪宫内哭,理他作甚?“ 赵公公说道:“如今王上刚刚登基,若是有人听到哭,说王上不仁,欺压胞弟,恐怕有损王上圣名。” 齐王建听说会损害自己声誉,不耐烦的道:“明日你去传本王旨意,以国丧期间,王弟虔不尊礼法,夫人田氏管教不严,令移居东柏堂,严加管束王弟,克己复礼。” 赵公公恭敬的应道:“奴遵旨。” 齐王建从来没想过,后宫的哭声如何被前殿听去。 这赵公公乃是襄王老人了,曾经刚刚入宫的夫人田氏因为侠女义气,看不惯经常以权谋私,欺负下人的赵公公,于是揍了他几次。 之后这赵公公就记恨上了夫人田氏。 从此东柏堂中多了四个人跟两只羊。四人分别是夫人田氏、王弟虔以及两个宫女。而两只羊则是给田虔提供奶水的。 一转眼三年过去了,这一年的冬天,十三岁的王弟假听说自己还有一个三岁的弟弟,好奇之下,就带着奴仆前来东柏堂看看。 东柏堂常年缺少人打理,除了主路之外,倒是杂草遍地。走着走着,王弟假似乎听到了齐膝高的草丛中似乎有声音。 草丛被拨开了,一个小孩的脑袋钻了出来,这是个看不出男女的孩子。 王弟假,先是被吓了一跳,而后仔细观察起眼前这个孩子。 一副瘦小的瓜子脸,黄黄的,没有润红色,这是缺乏营养的痕迹。 黑黑的眸子是活泼的、有生气的;又长又浓的眉毛是精神的。 耳边垂着两根编得歪歪扭扭的小辫儿,零乱的碎发,被风吹得在脸上飘来飘去。 他穿着厚实的小皮袄,外面罩着一件紫红色灯芯绒罩衣,可能是不够长了,袖口和衣襟下边都接了一截相同颜色的新布。 王弟假看到这孩子后,问道:“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会在这里玩耍?” 还不等孩子回答,一个中年女子跑了出来,慌忙的把这孩子护在身后。 对着王弟假行礼道:”禀薛君(此处设定田假的封地是薛,所以称薛君),这是王弟虔,您的弟弟。” 田假看到这女人把孩子护在身后,心中微微有些不快,于是说道:“你把他护在身后干什么呀?难道我还能吃了他不成?” “他乃是本君的亲弟弟,本君看看他不可以吗?“ 那女人闻言,依旧没有挪开身子,而是继续行礼道:“虔少爷身体孱弱,而且常年生活在这里,没什么人跟他说话,所以虔少爷无法说话。怕冲撞了薛君。” 田假更为不快的说道:“滚到一边去,让我看看他,你一个小小宫女,竟然敢顶撞我,左右来呀!把这女的给我拖出去,乱棍打死。” 那女人闻言大惊,跪在地上连连求饶。 田假听到只觉得这宫女真是讨厌,实在聒噪的很。于是催促道:“你们都是吃白饭的吗?赶紧把她给我拖走。” 身后六个奴走出,正准备对这宫女下手。这时候远处一个身材消瘦,似乎风一吹就会随风飘走的女人走了过来。 身着虽然华贵,但却浆洗的略微发白。 田假知道这是自己那个便宜姨娘,田昭仪,虽然田昭仪现在身处冷宫,但是田假也不敢失礼,毕竟齐国以儒家治国,最讲究一个孝与礼。 于是田假上前敷衍的行了一礼道:“孩儿田假,见过田夫人。” 田氏也没有故作姿态,而是很平静的说:“薛君何必客气,此间不过是下人不懂事,稍后我会回去好好教育,还请薛君见谅则个。” “春花,你还不赶快谢过薛君仁德。” 田假听到这夫人夸自己仁德,心里洋洋得意,也不再跟这蝼蚁一样的下人过不去。于是也不再理会,对田氏道:“本君这次来是想看看那个素未谋面的弟弟,还请田夫人安排。” 田氏眉头微微蹙起,道:“他就在那里,想来薛君刚刚是见过的。我若阻拦,岂不是影响薛君兄友弟恭的贤德之名。” 田假一听,这又是仁德,又是贤德,心里别提多开心了。最近在稷下学宫,田假刚刚学会《论语·学而》,其中有强调:“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 这不正是说自己现在吗?于是田假开心的说道:“这次来的匆忙没带什么见面礼,一会儿回去,一定差人补上。我这弟弟看起来似乎太过瘦小,回头我让膳房多送些吃食过来。” 站在田氏另一侧的宫女秋月闻言,心中大喜:“总算是可以给少爷改善伙食了。” 田夫人说:“虔不会说话,就有我这个做母亲的代他谢谢薛君,感谢薛君对弟弟的爱护。” 田假美滋滋的走了,果然之后的一段时间冷宫的日子好过了不少。 田氏在心中想着:“田建(齐王建)、田假兄弟虽然是蠢货,但是那太史君(君太后)可不蠢,这种好日子怕是也过不了几天。” 果然,一个月后,东柏堂再次恢复冷清。此时的懿德宫中,君太后正在训斥田假道:“你怎的如此无智,被那贱人三言两语就夸的不辨南北对错了。” “''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那说的是孝顺爹娘,敬爱兄长,这就是''仁''的基础。那贱人是你的娘吗?那畜生克死你的父亲,怎么能算你的兄弟!以后莫要再去那晦气的地方了。” 田假觉得自己受到了田夫人的欺骗,本来对那个瘦小弟弟的一点同情,荡然无存。还因此记恨上了田夫人。 这些年冷宫中的三女通过宫外的一些关系,带了些种子进来,在东柏堂的后院空地,种了一些蔬菜,每个月还能领取一些粮食,如此才能勉强度日。 但是没有肉食,粮食也仅仅是吃了不饿,三女也是省吃俭用才能把田虔养到这么大。 田虔三岁,国丧满。齐王建大婚,娶的王后乃是安平君田单之女,田颖。田颖曾经学剑于田虔的母亲夫人田氏,故而两人关系极好。 齐王建大婚后,本应住在懿德宫的王后却住进了登华宫,只因君太后依旧住在懿德宫。 几日后,田颖来到东柏堂,看到眼前的女人,一时间竟然不敢相认。 只见如今的夫人田氏的脸上没有肉,罩着一层饥饿的青白色的薄皮。身体又瘦又直,像根竹子。 田颖心中百感交集,当初江湖闻名的农家女侠,飞凤剑田雯(夫人田氏),如今变成了这副模样。 看着眼中含泪的田颖,夫人田氏道:“你也莫要难过,毕竟当初是我自己选择了他。如今他已经去了,我只恨不能即刻去陪他。” “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虔儿,如今有你照料,我想虔儿应该会过得更好,我也放心去找他了。” 看着眼中充满哀色,已经心有死志的老师,田颖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田颖抱起瘦弱不堪的田虔,田颖怜惜的摸着他的头道:“以后由嫂嫂照顾你,莫怕!” 七日后,君太后收到消息。夫人田氏毙于东柏堂,临死前只希望可以与襄王同葬。 看到夫人田氏的这个要求,君太后是气愤的,非常气愤。 君太后拍着案几吼道:“她想干什么?她想干什么?一个昭仪竟然要跟王上同穴?那我百年之后葬哪里?她是不是还想要我这个王妃的位子?” 君太后指着身边内侍道:“你去把她的尸体吊起来,给我打,狠狠的打,这女人太过分了,死也不死的安生。” 内侍看着暴怒的君太后,虽然害怕但还是建言道:“夫人息怒,如果真的鞭打了那人是小,损了您的贤明被那些大儒上书,那可就事大了。” 君太后闻言,冷静下来,道:“与先王同葬是不可能了,差人给她弄一口厚棺材,葬在妃陵中吧。” 内侍又问到:“那妖童该怎么处理呢?” 君太后听到妖童,心中更是不快,想到:“法章是被这妖童克死的,按照礼法他母亲去世,应该由我这个嫡母出面领养,万一他把我也克死了呢?还是让他离我远点,真想直接弄死那妖童。” 君太后道:“让他继续住在东柏堂,一应用例减半。” 内侍立刻接受到信号,君太后这是不打算领养那妖童,并且对他很不喜。 夫人田氏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在这个秋天下葬了,葬在了妃陵。 第二章 再回登华 这一日,王后颖找到君太后说道:“母后,如今田夫人新丧,王弟虔一人独居甚是不妥,不如让儿臣抚养他吧!” 君太后幽幽开口道:“他毕竟是你的弟弟而不是晚辈,带去你的宫中,于礼不合,我已安排得力下人去照看,你无须再过关注。还是把心思放在如何辅佐建儿成为如威王一样的明君上。” 王后颖道:“那就依母亲的意思。” 田颖虽然没能接田虔进自己的宫中,但是也安排的专人,每天都去东柏堂照应,看看是否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之后的一年中,田虔虽然独居于东柏堂,但是日子过的却是比以前好的多了。有王后的照应,衣食得到补充,身体也渐渐壮实起来。 这一日,内侍对君太后道:“禀太后,最近王后那边似乎打算聘请先生教导那孩子识字。” 君太后闻言惊讶的站了起来,而后又坐下说道:“你去把那妖童安排到懿德宫西北最偏僻的那个院子去,然后传话给王后,就说那妖童现在被我收养,她不用担心。” 之后又补充道:“吩咐下去,如果王后派人来看那妖童,一律不许。” 田颖听到内侍传来的消息,内心也是极为恼火。心想:“太后与田夫人斗了一辈子,可是田夫人已经去了,太后又何必为难一个孩子呢?“ 田颖不知道的是,君太后并不在意田虔是田夫人的孩子,君太后在意的是,那孩子克死了自己最爱的丈夫,襄王,田法章。 本来在东柏堂还有春花与秋月细心照顾田虔,但是这次田虔被带去懿德宫,春花与秋月则是被内侍赶出了王宫。 春花一着急,直接说道:“内侍大人,我们自幼照顾王弟,熟悉他的习惯,肯定可以照顾的更好,您就让我们跟着王弟一起去吧!” 内侍喝到:“放肆!你的意思是太后作为他的嫡母,会照顾不好王弟吗?” 秋月赶忙拉住春花摇摇头对着内侍道:“春花她不是这个意思,她……” 还不等秋月解释,内侍官打断她的话道:“这王宫内已经不需要你们伺候了,这是你们的卖身契,出宫去吧!” 同时吩咐左右的小宦官道:“你们一起送两位姑娘出宫。” 田虔被安置在西北一个小院中,没有下人,也没人看管,好似在等待田虔自生自灭。每日两餐会有宫人送来。 刚开始宫人们还算尊敬田虔,毕竟是王弟。但是见到如今一副无人问津的样子,也知道这个王弟不受重视。 以奴欺主正是他们的本事,尤其这主还不会说话。 从膳房领了田虔丰盛食物的小宦官,小金子,偷偷的把食盒拿回了自己的屋子,然后又领了一份宫人的饭食送了过去。 田虔看到今日饭食变的如此简陋,拍着饭桌,“啊。。啊。。”的叫了半天。小金子先是忐忑的,后来看到田虔只会啊啊大叫,便也不再理会。 关上房门,临走前来了一句:“殿下,您以后的伙食啊,就这样了。慢慢吃吧,奴一会儿来收拾。” 而后与自己的伙伴小河子,俩人一起躲在房间里,吃起了豪华大餐。 这一天,王宫内侍总管赵公公,看到了脚步匆忙的小金子,问道:“何事如此匆忙?“ 小金子吓了一跳,手中的餐盒也差一点摔在地上。 赵公公发现,这小金子果然有事,于是仔细盘问。 当得知事情缘由后,赵公公只是淡淡的说道:“做事稳妥些,隐蔽些,若是让王后娘娘知道你做事不稳,小心你的脑袋。” 小金子一听,就笑了,赵公公这分明是支持自己,而且告诉自己小心王后,只要不被王后发现,什么事都没有。 小金子也越来越大胆,后来田虔的用例银子与每年发的布帛,也都被他与小河子均分了。 即至田虔出生第四年的冬天,宫人更是克扣内事司分配给田虔取暖用的木炭,改用火炭代替。 又怕冻坏田虔,索性把小院门窗上锁,再点上火炭,这样肯定不会冻死。田虔叫不出声音,被烟熏的厉害,最后破窗而出。 结果就是在这个寒冷的冬夜,田虔睡在了漏风的房间内,冻毙于梦中。讽刺的是,此时的田虔嘴角还挂着笑意。 也许,他在梦中梦到了夫人田氏吧。毕竟,妈妈的怀抱才是世界上最温暖的地方。 就这样年仅四岁的田虔离开了这个世界。 神奇的是,在田虔停止呼吸的半个时辰后,竟然再一次睁开了双眼。 而这次田虔的双眼变得熠熠生辉,在他的眼中似乎有五色流转,神秘非常。 “看来有缺舟帮助之后,效果是不一样,不过这田虔也是真的苦,死对他来说未必不是一种解脱。”姬冉心中想到。 两个时辰前,田虔的梦中出现了一个人。一个气质恬淡随和,让人一见就心生亲近之人。 那人身着月白僧袍,外套有白色袈裟纹理的兜帽,袖口有莲花纹饰。 几缕青丝,顺着兜帽流出,颇有潇洒出尘之意。 田虔看到此人,惊讶的张大嘴巴道:“你是神仙吗?“ 此时的田虔意识到,自己竟然能说话! “这是原身的真灵吗?真灵还没消散,我怎么会降临。”姬冉心中想着。 “神仙,你能带我去见母亲吗?我真是太冷了。” “这里虽然有吃的,但是好难吃,那些人总是瞪我,还骂我是妖星、妖童什么的。” “秋月阿姨跟春花阿姨也不见了,那个很漂亮的女人说自己是我嫂嫂,要照顾我,但是我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了。” “也许她跟秋月阿姨,还有春花阿姨一样,不要我了吧。” “真的好想母亲呀!” 此时姬冉明白,这孩子应该是备受欺凌冷落,快要死了吧。然后自己出现在此。 姬冉问道:“那你叫什么呀?你的母亲又叫什么呢?你说的这里又是哪里呢?” 一连三个问题直接把田虔问住了。他呆呆的说道:“神仙不是应该什么都知道吗?” 姬冉听完,一头黑线。果然这孩子年纪太小了。 于是姬冉又说:“我只是考考你,答对了,就可以见你的母亲了。” 田虔闻言大喜。跳起来拍手叫道:“喔!喔!可以去见母亲咯!喔!喔!可以去见母亲咯!” 姬冉走上前去,摸了摸田虔的头,以六字光明咒,安稳了小男孩的心神。 田虔只觉得暖融融的,开心的笑着说道:“您果然是神仙,暖暖的真舒服。我叫田虔今年四岁了,母亲说我是齐襄王的小儿子,当今齐王建的王弟。” “我的母亲人们都叫她田夫人。春花阿姨说,我母亲曾经是昭仪,是齐国最美丽的姑娘。” “至于我说的''这里'',就是现在住的院子啊!” 姬冉又问:“什么院子呢?” 田虔回答道:“院子就是院子,怎么还会有什么呢?” “算了,反正一目了然的事情,就不问了。”姬冉心中想到。 “能给我讲讲你这些年的故事吗?”姬冉又问道。 “很多我已经记不得了,只记得这几个月的。”田虔回答道。 于是,田虔从自己三岁的时候开始,讲述了这两年的事情。 “真是一个苦命的孩子。”而后姬冉又摸了摸田虔的头,说道:“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睡醒了就见到你的母亲了。”姬冉温柔的说道。 激动的田虔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快死了,他只知道自己快要见到母亲了。于是带着满足与兴奋的心情,田虔慢慢消散在了姬冉面前。 “真是一个苦命的孩子,承接了你的身体,有些因果我会替你了结的。”姬冉心中喃喃。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现在的处境可不是很好。吃喝虽然有但是不足以支撑自己练功,这孩子从小生病体弱,体内的先天之气已经耗尽。好在经脉通透,可塑性不错。” “整个王宫应该只有那个王后对原主不错,看来要搏一把,看看偷偷溜出去到王后那。” “如果王后足够重视我,应该会强行跟太后要人,如果不够重视,也不会比现在的处境更差了。那几个奴仆嘛……” 第二日睁开眼的姬冉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只是还赖在床上。平日里的田虔是会到处乱跑的。 姬冉觉得浪费时间,不如躺在床上练习《图腾守护》。也给人造成一种冻伤的假象,毕竟原身已经冻死了啊。 可惜,姬冉想的挺好,一连三日都没什么人来,除了送饭的小金子与小河子依旧趾高气昂外,没有任何变化。 “还真的是没人待见啊。田虔,这虔我还以为是虔诚的虔,没想到是虔刘的虔。君太后这是怪我杀死了齐襄王吗?”姬冉内心一叹。 这日午饭后,姬冉尾随小金子,游荡了一圈懿德宫,自己观察,同时规划逃跑的路线与时间。 “原来我居住的小院外面就有一个侧门,可以直接进入王宫中。但是登华宫在哪里,还需要慢慢打探。毕竟我应该是不能说话的。”姬冉心中想到。 这一日,一个宫女对另一个宫女说道:“听说了吗?登华宫新来的宫女小花昨天被杖毙啦!” 另一个宫女道:“听说了,据说那小花偷登华宫的物件,被抓了,我还从咱们宫的西北门出去,看了一眼,那打的叫一个惨啊!” 听到这里,姬冉甚是开心,终于打听到登华宫的位置了,竟然距离自己居住的小院,只有一墙之隔。 但是从懿德宫到登华宫需要经过一堵墙,一堵高且厚的主城墙,还有主城道。道路上定然有巡逻的禁军。 而且夜晚入登华宫肯定不行,必须得白天,还得选个白天方便的时间。 “看来只有等上巳节了,那一日就算我再不受待见,齐王建也要主持祛邪求吉,涤垢除晦。趁那个时候接触王后,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分析了近日得到的情报,姬冉心中想到。同时姬冉也明白自己在什么时候了,齐王建是自己的哥哥,就是不知道到底是哪一年。 嬴政是否出生。既然是战国乱世,那所谓的应运而生之人一定是嬴政了。缺舟所谓的劫气,应该就是这绵延近三百年的春秋乱战了。 三月三,上巳节。据说这一天是轩辕黄帝的生日。姬冉也姓姬,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认祖归宗,去见一见这位人族大帝。 是月上巳,官民皆洁于东流水上,曰洗濯祓除,去宿垢疢,为大洁。王亲持柳,以求吉福,众皆怡之。 姬冉在巳时,趁着大家都在自由活动的时候,慢悠悠的靠近妃嫔聚集区域的不远处,在那里观察哪个宫女是属于王后的。 一番观察后,下午贵人们都午睡的时候,姬冉找到了属于王后的宫女,对她点了点自己,然后又揉了几下肚子,手又做吃饭状。 登华宫的宫人们都知道,他们主子对这位王弟很是看重。所以这个宫女异常有耐心的看着姬冉的动作。 过了好一会儿这个宫女才明白,姬冉是饿了,想吃东西。 这宫女也是无奈,如今在城外,以她的身份想拿一些水果之类的并不难,但是食物都是在开宴的时候统一分配的。 所以宫女只好对姬冉说:“还请王弟见谅,待一会儿王后娘娘休息好了,奴婢禀报娘娘,再给您弄些吃的。” “什么?你说虔弟跟你讨要食物?”王后田颖问宫女道。 宫女点点头。 田颖意识到,这是田虔有事情找自己,而不是真的饿了。毕竟今天田虔每顿都吃不少肉,自己是看到的。 于是田颖找到了姬冉,问道:“你有事情找我?“ 姬冉点点头。 田颖又问:“没吃饱?” 姬冉摇摇头又点点头。 姬冉也很无奈毕竟自己不能说话,也不识字。 田颖也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想要什么,于是又问:“那你到底是吃饱了还是没吃饱呢?” 姬冉蹲下,拿起一个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圆,又画了一个月牙。 而后姬冉指着圆,又指了指天上的太阳,然后揉揉肚子,点点头,表示饱的。 同样照着做,指了指月牙,又揉揉肚子,摇摇头,表示没饱。 这次田颖看懂了姬冉的意思,问:“你是说你白天吃的饱,晚上吃不饱吗?” 姬冉点点头。 田颖也不再犹豫直接抱着姬冉上了自己的銮驾,回了登华宫。 就这样之后的一年里,姬冉都住在登华宫中,吃喝不愁的情况下,姬冉也开始修炼易筋经,打算先把根骨练好,之后再图其他。 毕竟年纪太小,金刚不坏体神功不适合修炼。罗汉伏魔功虽好,但是不如易筋经。 上一世先修炼罗汉伏魔功也是因为易筋经对心性要求太高,须得勘破“我相、人相”。心中不存修习武功之念,才可修习。 “果然此方世界的天地灵气要比上个世界充盈的多,每日的修炼进度十倍不止于上一世。”姬冉心中想到。 “既然如此,那就也不着急突破,就让经脉炁满自溢吧。” 姬冉想起了前世一部作品《龙符》中古尘沙对于突破的观点。 古尘沙认为修行的内力就好比是杯子慢慢积累水,而所谓的突破就是在杯子上打一个洞,让杯子中的水流入更大的杯子。既然如此,为何不让杯子装满而后满溢而出,再流入大杯子中呢? 同时,这两年王后也请了人来教导姬冉识字。如今可以写字,姬冉与王妃的沟通顺畅的多。 有一次姬冉假装自己从台阶上摔下来,啊啊啊的大叫了几声。之后田颖上前查看的时候,姬冉特意说出了:“疼!疼!”的声音。 或者偶尔指着院中蝴蝶,对正在扑蝶的田颖道:“蝴蝶,蝴蝶。” 如此种种以方便日后可以开口说话。 同时这一年间,君太后也跟田颖提过几次要带田虔回去,但是都被田颖拒绝了。 王弟住王后寝宫,看似是不合礼法的大事,实际上不过是君太后一句话的事,毕竟田虔还很小。 君太后也不敢来硬的,毕竟安平君田单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在这一年间,姬冉也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 有一次姬冉拿起脖子上的玉牌,对着阳光就照了过去,内中颜色剔透,绿意盎然,一看就是一块上等宝玉。真乃美玉无瑕也。 到了晚上,正是一个月圆之夜,出于好奇,姬冉同样把颈间宝玉对准了月光,想看看会有什么效果,是不是同白天一样。 结果这一看,发现玉中并不是如白天一样的通透,却是如有蚯蚓在其中爬一样,来回蠕动。 “难道这玉中还藏有秘密吗?姬冉看不清,不妨参考投影原理,看看能不能把玉中的''东西''投影出来。”姬冉心中想到。 找了一间没人的房间,姬冉轻身跃上房顶,掀开一片瓦,而后把颈上的玉镶嵌在这个位置,以两片瓦夹住,不至于让它掉下来。 而后又跃下,进入房中,摆上一大盆清水,正对着玉的下方。 果然午夜明月正空,透过宝玉。姬冉看到盆中有密密麻麻的文字,不仔细看,还真的看不清楚。 就这样浪费了六个满月之夜,姬冉终于看清藏在玉中的秘密。 第三章 稷下学宫 “此乃一篇修炼双眼的秘诀,能洞穿人体经络中内力运转的轨迹,看破真假,识破幻象。” 姬冉看着手中竹简,内心一叹:“这果然是一部绝世的功法,虽然对于修行本身没什么帮助,但是辅助能力是真的很强。” 于是,从那日起,姬冉在修炼易筋经同时,也开始修炼这篇无名瞳术。 “这功法无法改变双眼属性,但是在运功的时候可以透过双眼看到更多的东西,不如给它起个名字。”姬冉心中想到。 “都说望穿秋水,而秋水代指美丽的眼睛。此功法可看穿表象,直达本质,不如就叫《秋水灵眸》。” 到了田虔七岁这一年,一则谣言在登华宫中传开了。 “听说了吗?据说因为那个妖童进入了咱们登华宫,克了我们娘娘,导致我们娘娘入宫都三年了,肚子仍旧一点动静都没有。”宫女小菊对其他宫女说道。 “听说啦!都说是那妖童折了咱们娘娘的福报,致使娘娘一直怀不上。要我说就应该把他撵走。真不知道娘娘怜他什么。”宫女小娜说道。 另外一个宫女小岩,靠近了大家一些悄悄说:“我还听说,留他在齐国会影响国运,如果他做了国君,说不定会亡国的!” 众人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反正就是田虔早死早好。 见到这种场景,姬冉也只微微摇摇头叹息道:“众生皆愚,众生皆苦。也罢,不如离去。” 于是姬冉找到王后颖,写道:“我想去稷下学宫学习,据说名家辩才无双,肯定可以让我说话干脆利落。” 田颖想了很久,觉得倒也是个办法,于是道:“去稷下学宫读书可以,但是必须回来住,明白吗?” 姬冉内心也感叹,这女人对自己确实很照顾,保护的也很好。 姬冉点点头。于是第二天,姬冉就在侍卫的护送以及宫人的陪同下,去了稷下学宫。 华夏历史上蔚为壮观的“百家争鸣“,便是以齐国稷下学宫为中心园地,数十位具有大夫称号的各家人才互相争辩、诘难、吸收。 最终有力地促成了天下学术争鸣局面的形成。 可惜如今的稷下学宫大不如前。百年前的稷下学宫兴盛非常,曾容纳了当时“诸子百家“中的几乎各个学派。 其中主要的如道、儒、法、名、兵、农、阴阳、轻重诸家。 汇集了天下贤士多达千人左右,其中着名的学者,如儒家的孟子(孟轲)、荀子(荀况),纵横家的淳于髡,阴阳家创始人邹子(邹衍),道家的田骈、慎子(慎到)、彭蒙、尹文子(尹文),其中慎子又为日后法家的先驱。 如今的稷下学宫祭酒,正是后世大名鼎鼎的荀子,也是稷下学宫的最后一位大师。 其实稷下学宫不仅仅是齐国的最高学府,也是齐国国君询政、论政的地方。 原本齐威王期望,利用天下贤士的谋略智慧,为其完成富国强兵、争雄天下的政治目标。因此齐威王不惜财力物力,实行各种优惠,招揽天下有识之士。 可惜如今的齐王建,是个废物,不懂如何利用手中的宝物。而君太后看似精明、贤惠,还处处喜欢与秦国的宣太后做对比。 但她本身又无宣太后的政治智慧,她目光短浅,安于现状,不懂所谓唇亡齿寒。 这些时日通过与田颖的沟通,姬冉已经清楚,自己原身出生那一年,也就是君太后刚当政的时候,秦国攻伐赵国,夺取三城。 赵王也刚登基不久,向齐国求救。如今的秦国恐怕已经是四代尽争锋,气吞天下,指日可待。 面对此等局面,君太后不但不合纵连横对抗秦国,反而与秦国交好。 同时不支援赵国,要求赵国“必以长安君为质“。 后来,赵国迫于形势,不得不“为长安君约车百乘质于齐。齐师乃出,秦师退“。 而前两年,自己刚搬进登华宫的时候,却是历史着名的“长平之战“爆发。 齐国却坐看山东六国中最后一个可以与秦一战的国家,被白起生生屠灭。 “这君太后真是误国呀!”姬冉在心中感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嬴政应该是长平之战的第二年出生的,也就是我比嬴政大了6岁。” 君太后处理七国纷争的时候,竟然以小时候家中邻里间的矛盾做比,以此处理。最终有了“事秦谨“的国策。 据《战国策》记载,秦王派曾派使者拿着一套玉连环送到齐国,让君王后“解此环”,君王后“引椎椎破之”。 这则故事,既说明君王后有些小聪明,也反映出了君王后对其他诸侯国的态度。 试想,一套环环相扣的玉连环,暗指各诸侯国之间的命运息息相关,若各诸侯国联起手来,秦国也难以对付。 所以,秦王才用象征各诸侯国唇齿相依的玉连环,来试探强大的齐国,而君王后用铁锤将玉连环击碎,无疑表明了不与其他诸侯国联盟。 到了稷下学宫之后,姬冉先是去拜见了荀子。当然拜见荀子姬冉还有另一个目的,就是到目前为止姬冉也还不知道自己身处哪个世界。 先秦太过神秘,就算是《风云》先秦时候也是高手层出,不过不论是哪个超凡世界,荀子一定是这个世界的天花板级别。 所以姬冉想看看如今的荀子是什么样的修为。 当姬冉过去的时候,便听到一个声音:“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听了这话,姬冉的的脸顿时一僵。 因为普通学生来的时候,荀子可不会这么说。能这么说,说明荀子发现了自己身上的特别之处。 “修炼的事情被发现了?”姬冉心中想着。 脸上不动声色,走到荀子门前,叩门,进入。先对着荀子行了一礼,而后盘坐于沙盘前,用不太流利的话说道:“晚……虔……“ 最后还是站起来,拿起棍笔在沙盘上写道:“晚辈田虔,拜见先生!晚辈想跟先生学习,还请先生收下晚辈。” 姑且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姬冉利用王弟的身份可以直接见到荀子,但是荀子愿不愿意收自己就是另一回事了。 如果收了,自己有荀子弟子的身份,在王城中更安全,如果不收,也没有损失不是。毕竟自己上一辈子是个和尚,又不是读书人。 荀子盯着姬冉看了好半天,才说道:“看起来你似乎并不适合成为我的弟子,不过在学宫期间,你可以来请教我儒学上的事。” 姬冉起身,行了一礼,之后转身离开,离开前荀子若有深意的看了姬冉一眼。 姬冉知道荀子并不是多嘴之人,这一次见到荀子,姬冉只有一个感觉:“深不可测。” 盯着自己看的时候,姬冉有一种全身上下都被看透的感觉。最终荀子看自己那一眼,自己只有如芒在背的感觉。 随后姬冉又拜访了道家的尹简,简乃是尹文子之子,如今稷下学宫道家的代表。 佛道本一体,所以姬冉与尹简聊的很是投缘。不过姬冉也只是表现的比较有灵性,没有太出格。 最后姬冉拜访了如今名家当家公孙存德,存德也是名门之后,他的父亲正是提出《白马非马》的诡辩学的祖师,大名鼎鼎的公孙龙。 如今公孙龙尚在人间,但是凭自己的地位很难见到他。 姬冉并没有拜师名家的意思,他只是想借着名家的辩才,找个合理的理由,治好自己不能说话的“病“。 所以与公孙存德约定好,明日下午开始上课。 那上午要干嘛呢?上午姬冉要在登华宫中锻炼身体,却也不是在院中锻炼,而是赖在床上,摆出各种奇怪的姿势,用以运功。 易筋经作为导引术只要动作到位,就有练功的效果。 所以姬冉拆散了其中的动作,融入平日生活,以方便自身修行。 翌日下午,今天到了稷下学宫,旁观了公孙存德对于弟子的教导,以及他的弟子与儒家弟子之间的一场精彩辩论。 想来公孙存德应是觉得自己先去拜访了荀子,有些不快。故而今天安排了一场辩论。 辩论的内容正是孟子最着名的言论:“生,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舍生取义正是儒生们的观点,而名家弟子的观点自然是舍义取生。 儒生曰:“人唯活于世,苟且也。” 名生曰:“命者,天之性也。去命取义,逆天尔。” 儒生曰:“义非为己,乃为大义也。国者、家者、亲者、友者,以己一人之生,活数人之命。义也!” 名生曰:“昔日安平君以己之功,以全齐。非去命,亦全国之大义也。” 就这样激烈的辩论之后,名家以不死也能成全大义的借口与结论,胜出了这场辩论。 “果然是诡辩呀!明明孟子的意思是在需要牺牲可以成全大义的时候,我们就应该不要爱惜自己的生命。结果到了名家就变成了生命与大义只能二选一。” 姬冉心中想到。却未表现出什么。 姬冉表现出兴奋与激动,随后与存德行礼后离开。前去拜访尹简了。 他还想从尹简那里学习一些道家基础。 稷下学宫的日子充实有趣,唯一无聊的就是公孙存德的名家诡辩了。可是姬冉还得装作一副喜爱、开心的样子。 自己如果表现出太多的才能,恐怕君太后会对自己下毒手。毕竟自己也是有资格坐在那个位置的,齐王建又是个废物。 自己太过优秀,得到贵族与士大夫的拥护,很可能会成为齐王建的威胁。危险要扼杀在摇篮里。 对于自己也好,君太后也好。只要自己无才无能才是最好的。 期间君太后也曾找人试探自己。 “殿下,臣乃是下大夫施勇,今日听闻殿下于稷下学宫学习,不知殿下所学为何?”施勇道。 姬冉看了他一眼,没回话,转身离开了。 施勇就像狗皮膏药一样又黏上来,问道:“不知殿下觉得当今的齐国如何?有没有什么不足的,殿下觉得需要改变的?” 姬冉说了两个字:“没有。”而后又换了个方向快步离开。 然而,姬冉又失败了。施勇又追上来问道:“那殿下觉得儒家好还是道家好亦或者名家好?” 姬冉内心依旧很平静。但是表面却表现的急躁,不耐烦,甚至生气。 因为姬冉知道,问题本身没什么,自己三番两次被打扰,阻拦。如果还心平气和,这份忍耐,就足以令君太后忌惮。 所以姬冉非常不客气,不耐烦的道:“速行之(滚的意思)!” 这次施勇没再纠缠,因为他已经看到姬冉紧握的双拳以及快要喷出火的眼神。满意的离开了。 施勇走远后,姬冉也恢复了平静。如今的姬冉表现就是可以说两个字,三个字,不能连贯,也不会说太多。 “装不会说话真难!”姬冉心中无奈。不过换个思路,明知道自己可以却表现出不可以。 这种忍耐与磨砺,也是一种修行。修心也修行。《佛说阿弥陀经疏钞》中记载:“乃至执理而心实了明,亦不必论。” 意思就是如果这个人明心见性,明白真正的佛理,那么也不必表达出来。 所以从这两年不说话的经历,姬冉也渐渐明悟了这句话的真谛。很多时候做就好了,不必说出来。心中明了,才是一切关键。 如此又过了一年,这一年田虔八岁。晚上回去登华宫的时候,下人的窃窃私语引起了他的关注。 宫女小菊对其他宫女说道:“听说太后不满王后多年无子,想要给大王纳妃呢!” 小娜也说道:“我也听说啦!懿德宫的小金子说,如果娘娘再不撵走那妖星,恐怕身体也会受不了,会害病。” 小岩说道:“我看娘娘这几日,茶饭不思,而且偶尔还咳嗽,一准儿是被那妖星克的。” “原来君太后对我这么不满吗?真不知道原身是怎么得罪这个女人了!”姬冉心中想到。 第二日,姬冉并没有练功,而是找到王后颖,跟她说起了想要搬出去到稷下学宫居住的打算。 姬冉道:“臣弟,欲离宫,而居稷下。” 田颖问道:“为何?” 姬冉回答曰:“一为学,二为静。登华宫,吵!” 如今姬冉依旧表现的说话不是很利索。大概的意思表达清楚就好,并没有变的如正常人般。 聪明的田颖一下就听明白了,是那群下人乱嚼舌根,影响了田虔。 不过考虑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内心也有点惊疑不定:“难道真的是因为他克的我无法生育吗?” “也不妨让他出宫住一段时间,如果没有变化,再接回来就是!” 于是沉默几息的田颖同意道:“我派两个内侍跟你一起照顾你的起居。” 姬冉摇摇头,表示不需要。 田颖道:“也罢,那就随你。” 没几天,姬冉就搬离了登华宫,住进了稷下学宫的学生宿舍。说是学生宿舍,其实也是三人一起的院子。 姬冉住在了南边的小屋。而北面与东面的小屋也都还空着。毕竟他是王弟,还是要有些特殊待遇。 自从搬到稷下学宫之后,姬冉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练功了。 在稷下学宫有专门吃饭的地方,姬冉因为身份问题,所以可以不限量的随意吃,这就为姬冉打熬身体做了充足的准备。 虽然无法使用药浴与药膏,但是对比于前些年,实在是强了不知道多少。深宫大院,一切都要小心。 不过还是不能太过招摇,姬冉没有去院子中练习,却是留在房间中,依旧以易筋经为主。 同时开始打熬身体,桩功每日不少于一个时辰。 姬冉曾经贿赂了几个贵族公子,从他们那弄来了一些布料,而后差人去登华宫让宫人制成了现代社会常见的负重。 如绑腿,负重马甲与护腕。随后加进沙子,开始强化锻炼自己的身体。 问题就是每天需要留出至少一个时辰以真气恢复、温养肌肉经络。 这一日,一名头戴方巾,做士子模样打扮的人搬进了姬冉的院子。 这人看起来十五六岁的样子,身材匀称,但是手指上的老茧出卖了他,他是一名练剑之人。 他见到南边小屋有人,于是使劲敲门,道:“我不管里面住的是谁,赶紧把这个房间让出来,勿谓言之不预也。” 姬冉一听这话,笑了。恐怕又是君太后派过来,试探自己的。也许自己的哪些行为,让君太后怀疑了,也可能就是那老太太无聊。 “想试探我的身手吗?那我让你领教一下名家手段。”姬冉想到。 “岂不闻先后乎?”姬冉说道。 “什么先呀后呀的,赶紧给小爷把屋子让出来!”那人趾高气昂道。 姬冉没再说话,而是继续开始在房间内做各种动作。 “那人又道,小爷我可是刚刚入选了技击士的预备役,如果你让小爷满意,小爷获取还会教你两招。”那人继续嚣张的道。 “技击士的预备役吗?那应该至少算是普通士兵中的佼佼者,也算这个世界的大众武力值了。不妨试试他。”姬冉心中想到。 于是姬冉继续弃之不理,充耳不闻,依旧做着自己的动作。 第四章 齐有技击 还不等姬冉做完一套动作,只听嘭的一声,姬冉的房门被那人直接踹成了两半。 姬冉站在门前,用愤怒的眼神盯着对方。 而后拿起放在桌子上的镇尺,就砸向了对方。 对方灵巧的躲避开后,刚想嘲笑姬冉几句,就看到姬冉整个人已经冲了过来,右手里还拿着另一个镇尺。 同时左手的砚台也被姬冉顺势泼出。 那人赶忙躲闪,但身上还是淋上了不少墨水。 同时墨水也打乱了那人的步伐,被姬冉看准时机,把手中镇尺投掷了出去,结果正中那人闪身的节点,令其摔倒在地。 这时姬冉捡起了刚开始丢出去的第一个镇尺,骑在那人身上就开始对着脑袋猛砸。 最终那人在头破血流的哀嚎中,因失血过多晕倒了。 公孙存德看着眼前这一幕,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他找到学宫中的管事,带那年轻人下去疗伤。 问姬冉道:“发生了什么事?” 姬冉指着被踹成两半的门,又指了指被抬走的年轻人。说道:“踹门!抢房间!” 公孙存德听后,脸色更加阴沉,不过还是问姬冉道:“我名家一向以理服人,你为何不与他讲理?” 姬冉回道:“讲了,不听。直接,踹门。” 此时公孙存德可以确认,那人要不就是宫中派出来试探田虔的,要不就是一个愣头青。 他也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学宫的管理人员很快修好了房门。 于是,姬冉若无其事的继续他的生活。 三日后,君太后收到一封奏疏:“臣闻: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远者,必浚其泉源;思国之安者,必积其德义。” “源不深而望流之远,根不固而求木之长,德不厚而思国之安,臣虽下愚,知其不可,而况于明哲乎?” “人君当神器之重,居域中之大,将崇极天之峻,永保无疆之休。” “不念居安思危,戒奢以俭,德不处其厚,情不胜其欲,斯亦伐根以求木茂,塞源而欲流长也。” 这正是公孙存德上奏,劝谏君王要修德行,却又不说什么事。一时之间让那君太后摸不着头脑。 原来那日被姬冉打的年轻人,并不是君太后派去试探姬冉的,而是王弟假的一个伴读。 王弟假听说姬冉搬去了稷下学宫居住。想起了小时候,被那个贱人田昭仪骗的事情。 于是想报复回来。故而派自己的伴读去教训教训姬冉。哪曾想姬冉这么凶残。 直接把伴读打成重伤不说,还惊动了稷下学宫的公孙存德大夫。 那公孙大夫最是不饶人,凡事都要争个对错。莫说此次本就是王弟假有错在先,就算没错,遇到公孙大夫也会变的有错。 “据说公孙大夫有意收田虔为亲传弟子。那妖星虽然讲话不利索,但是逐年都在变好。一旦他可以正常说话,对于名家来讲,那是莫大的荣誉。” 田假的另一个伴读田一说道:“如果妖星可以正常说话,而后通传七国。名家立时变成可以创造语言奇迹的学说,不会说话的人都能变成能言善辩。可想而知其他国家与士人的反应。” 田假听到伴读的话,也是陷入了沉默。 田一继续建议道:“所以,公孙大夫是不会让那妖星在他眼皮底下出事的。君上还需要再做其他安排。” 田假闻言不耐烦的说道:“安排!安排!还能有什么安排。我就派田二去揍一个八岁的稚童,他竟然被反击成了重伤。真是废物!” 发泄了一会儿之后,田假又问田一道:“你说这事,不会闹到母后那里去吧。” 这次田一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支支吾吾的道:“应该……不会吧!” 田假也不管田一那样子,权当不会,继续道:“给我通知府里的护卫,让他们安排两个人,再去稷下学宫,我倒要看看那小子这次怎么办。” “田二一个伴读打不过你,我就不信本君的护卫还打不残你。顺便告诉他们,留一口气就行。” 过几日,田假的护卫没来,姬冉的院子倒是多了另外一个人,也是一个青年不过看起来病恹恹的。他也不跟姬冉打招呼,自己搬入了北侧小屋。 未几日,东厢房也有了自己的主人。是一个高大又帅气的青年。这青年每日早上都会在院子中练枪、练拳。虎虎生风,甚是威武。 “这不会是君太后派来引诱我的吧!先让我对武艺感兴趣,等我学上一段时间,如果学的好就找机会弄死我,学的不好也算通过考验。”姬冉心中想着。 不过回头想想,请君入瓮这么高明的把戏,君太后是不懂的。但是姬冉也没有大意,并没有上前去搭讪。依旧每天做着自己的事情。 直到一个月后,有三个壮汉穿着不伦不类的世子服,闯进了院子。这三人正是田假的护卫。 因为这三个护卫不识字,所以无法直接进入稷下学宫,田假也是废了一番手脚,才把他们安排进来。 临行前,田假道:“这次老子废了这么大力气才安排你们去稷下学宫,你们可不要白去了。记住只要不死,一定要狠狠的给我教训他!” 三人齐声道:“唯!” 可惜这次,三人刚踹开院门,还没说什么,其中一人就被一枪扫中,倒飞出去。 却原来是东厢之人,发现有人擅入,本虑乃是贼人,遂一枪刺出。看清面目之后,即刻收枪,进步转身,改刺为蹦,一枪扫飞其中一人。 另外两人见此情景也不敢大意,纷纷摆起架势,想要出手。其中一人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攻击我们兄弟?” 东厢主人道:“擅闯学宫弟子院落还问为何打你们。你们是没长脑子吗?” 另外一人眼睛一转,计上心头道:“我们乃是薛君护卫,奉命带王弟虔去见薛君,怎么这位壮士,你要拦截吗?” 东厢主人听闻他们是薛君的人,也觉得麻烦,毕竟这薛君可是齐国第二大纨绔。仗着君太后的宠爱,横行齐国,无所顾忌。 自己不过是赵国来求学的,犯不上得罪。刚刚事出突然,如果他们达成目的,想来他们也不会放在心上。 他收枪而立道:“既然是薛君护卫,想来刚刚是个误会。还请诸位见谅则个。”而后伸手一引,请一人进入。 另一人则是去查看被击飞那人的伤势,发现肋骨有断裂的情况,只好带着倒地之人先去医治。 那护卫进院之后先是四下扫视一番,发现并无不妥。而后径直走向南边小屋。 “殿下,小的是奉薛君的命,请殿下到府上一叙的。薛君说一别数年,非常想念殿下。”那护卫隔着门喊道。 同时护卫心中想道:“我好言相请,你总不至于动手吧,这样把你骗出这鬼地方,你还不是任由老子拿捏!” 姬冉听罢,也知道大概率一个月之前那个愣头青,也是田假的人。这田假不知道抽什么风,硬要跟自己过不去。 于是姬冉道:“今日,有课,稍后,去见,公孙,先生。改日,再去,二哥,府上。” 说罢,便也不再理会护卫。 那护卫听到姬冉如此回答,心中不悦。抬腿就想踹门而入,不过看到院中正看着自己的青年,又放弃了。转身离开了小院。 姬冉也知道,是因为东厢房的主人,这人才会如此干脆的离开。 于是姬冉走出房门,对着东厢房的主人道:“多谢,帮助!”而后,行了一礼。 东厢房的主人也回了一礼说道:“不用客气,都是一个院子住,应该相互帮助。我叫李通,不知阁下怎么称呼。刚刚听那人称呼您为王弟。” 姬冉点点头道:“田虔,见过,李兄。” 互通姓名后,姬冉也不再多言。转身又回了自己屋中。 “我现在的实力还是太弱了,那李通至少是一个后天境后期的强者。这还是我来稷下学宫见识到的最厉害的年轻一辈。”姬冉心中想着。 “如今我已经打通四条筋脉,差不多就是一年四条的速度。剩余还需两年,两年后也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下午姬冉继续听公孙存德讲课,如今姬冉可以安稳的生活在稷下学宫,这公孙存德可是帮了不少忙! 公孙存德道:“天地之间,六合之内,其气九州、九窍、五脏十二节,皆通乎天气。” “我名家独有一套气功可修炼九窍中的口与鼻,修成后鼻息灵敏,可快速换气,便于开口发音。而口窍修成,可极大提升唇齿舌的灵敏。” “言语更快。唯一的缺点就是修炼有风险,容易造成五官变形。轻则毁容,重则失去味觉与嗅觉。你要不要考虑修炼一下。” “我想有此功法帮助,你应当就可以正常说话了。” 姬冉闻言也是略微讶异,这名家竟然有修炼九窍的功法,虽然只是三窍,虽然听起来修炼程度不深,但真真正正的是在练窍。 之前姬冉得到的《秋水灵眸》可以算是一部修炼眼窍的功法,虽然也是修炼不深,毕竟只能略微影响正常视物,更多还在运功后的效果。如今又有口鼻三窍的修炼功法。 姬冉甚是心动。“不过想要修炼,看来是要拜师公孙存德才可以啊。这个该怎么办?”他心中想到。 “不如假推梦中拜师,无法再入他门,试探一下公孙存德的底线,毕竟他很期待我可以正常开口说话。这可是能让名家闻名七国的大事。” “虽然我不拜师,会极大削减这影响的效果,但是也一样可以让名家扬名。” 于是姬冉也不再犹豫,对公孙存德说:“梦中,拜师,仙人,不能,再,拜师。但,想学。” 公孙存德闻言也是心中惊讶:“没想到这小子还有如此机缘。不会是骗我的吧,不想拜入名家又想学我名家的功夫。” “不过这小子来了学宫这么久,也确实每日都来我这里上课,不能言的毛病也治好了不少。且待我再观察他一段时间。” 公孙存德道:“既然如此,便先这样吧,今日我们讲……” 就这样一天的名家课程结束了。 晚上姬冉来到荀子房间,拿起书架上的儒家典籍,就开始观看。荀子也不理他,他也不理荀子。 即至亥时,才整理好书简,回屋休息。 三日后亥时二刻,姬冉在回自己小院的路上,再次遇到了三个人。这次他们没有再穿世子服。 不过这三人中有个熟人,就是上次想要诱骗姬冉出门那个人。 姬冉左右看了看,发现此处有些偏僻,今晚也无甚月色。 又放开自己的灵觉感应了一番,毕竟自己是有图腾外景的,可以一定范围内主动感受到有没有人。就是俗称的精神力探查。 姬冉看着三人问道:“你们是何人,为何一再为难?”此时的姬冉也不装作口齿不灵了,沉声问道。 三人略微惊讶,而后那熟悉的护卫说道:“薛君想让我们教训王弟你一顿啊。薛君说了,只要不打死,怎么都行。毕竟你是妖星转世嘛,哈哈哈!” 三人幻想中,姬冉茫然、无措、恐惧、愤怒的表情纷纷没有出现。 三人惟看到姬冉的身影只是一闪,其中一个护卫的喉咙就被割破了。还不等另外两人反应过来,第二个护卫的喉咙也被割破了。 第三个护卫终于抽出了藏在袖口的匕首,与姬冉战到了一处。 “依靠快速的身法,也只能瞬杀两人吗?这具身体的力量还是太弱了。姬冉心中想着。” 二十招后,最后一名护卫倒在地上,手筋脚筋都被挑断。 姬冉说:“我问,你答,不要说多余的话,要不我让你变的跟宫中的内侍一样。”说着还看了看那护卫的裆部。 护卫害怕极了,这祖宗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柄匕首,武功招式又如此老辣。自己作为技击士预备,虽然没能入选,也是江湖二流水准,竟然扛不住对方二十招。 虽然很疼,护卫还是咬着牙,毕竟他不想进宫。 于是他说道:“我叫田十三,是技击士预备,目前负责薛君的护卫,上次薛君派自己的书童田二过来,本是想简单教训一下公子,可不曾想公子下手太狠,重伤了田二。” “薛君动了真火,所以安排我们兄弟三人过来好好教训一顿公子,只要不死,薛君都会兜着。” 姬冉的关注点,显然不在田假那个废物身上。他问道:“你说的技击士预备是什么意思?” 那护卫道:“在七国之中有几支特殊的军队。秦有铁鹰,魏有魏武,齐有技击。技击士一共三百人,乃是齐国最重的利器,但是技击士第一代首领是孟尝君。” “随着孟尝君的离开,技击士也不见了,但是先王一直在暗中培养技击士,我们这些护卫曾经都参与过培养,因为最后落选,所以只能称为技击士预备。” 姬冉闻言若有所思,于是继续问道:“那你知道如今天下的高手都有哪些?” 那人忍着疼痛道:“回答完这个问题,还请公子给小的一个痛快。” 姬冉点点头。 那人继续说道:“如今天下有五大宗师,分别为墨家矩子墨秦子、儒家荀夫子、道家北冥子、阴阳家东皇太一以及纵横家的鬼谷子。” 听到这里,姬冉立刻上前运指如飞,封锁那人几大要穴,帮他止血,同时让他感觉不到那么疼。 而后说道:“你现在应该感觉好一些了,这五大宗师,你知道多少,对于这墨家、道家、阴阳家你又了解多少。” 那人感觉自己真的没那么难受后,说道:“墨家如今游走大陆,宣扬他的兼爱说。” “道家分天人二宗,如今的宗主是赤松子,他们每60年决定道家雪霁的归属是天宗还是人宗。” “阴阳家太过神秘,我们只知道他们有五大长老与两大护法。” 姬冉有些疑惑的问道:“你只是一个技击士预备,为何知道这么多?” 那人回答道:“技击士不但需要武艺,还需要刺探敌情,有时候要作为尖刀深入敌后,给敌人致命一击。所以诸子百家的强者情报都会教授。” 姬冉点点头,而后不再多言,便送此人上路了。 回去的路上姬冉把他们掉落的匕首都收入自己的随身空间,毕竟有外挂怎么能不用呢。 起初姬冉还无法使用这个空间,等到姬冉贯通第一条经脉的时候,系统空间也可以使用了。 只是太小,好像只有三乘三的样子,高不知道最多可以多少。他用来杀人的匕首也是原身母亲留下的,很是锋利。 不过姬冉确认了一件事情,不出意外的话,这里是《秦时明月》的世界。毕竟没有哪个世界的道家会奇葩的分天宗与人宗。 姬冉知道了是什么世界,自己的前路也更清晰了。佛道本一体,儒家的一些观点也与佛门类似。 所以自己在稷下学宫的日子,应该多学儒道,而后去道家拜师。毕竟北冥子未来是天人大宗师的存在。 阴阳家虽然也不错,但是太过极端与自己心性不合。毕竟自己曾经是个和尚。 第五章 儒法之辨 姬冉每天晚上在荀子房间读的是《春秋》,公羊春秋,毕竟公羊春秋的作者公羊高是齐国人,其后人还在稷下学宫做先生。 虽然姬冉前世是个和尚,不过在蓝星的时候他也学过《论语》、《劝学》对于劝学中的“吾尝终日而思矣,不如须臾之所学也;吾尝跂而望矣,不如登高之博见也。” 这个观点非常认同。在无水汪洋对于佛法无法再进之后,姬冉知道自己该学习了。 需要经历更多,学习更多,积累更多。这样未来才会领悟更多。 诸子百家,百家争鸣。正是最好的学习机会。 诸子会从不同的角度、方向去思考同一个问题:“如何救世?” 这也给了姬冉很大的启发,姬冉也回想起曾经看过的一首诗: “禅通无色界,妙法定莲台。” “慈悲恒度世,彼岸现如来。” 所谓无色,在上一世中,他已领悟初禅,已有涉猎。 百家的思想与观点,都是渡世之学,对姬冉极有帮助。所以在稷下学宫,姬冉打算多多学习、多多交流。 除去佛学,姬冉最熟悉的应该就是儒学,毕竟在这个时代,读过《论语》已经强过很多人了。 君不见汉景帝时期,晁错的半本《尚书》就可以位列御史大夫了。 因为精神力日渐强大,姬冉现在已经过目不忘,读书速度也异常迅速。 荀子见了,刚开始还以为是孩童心性,难堪大用。 某日,荀子好奇的问姬冉道:“积土成山,风雨兴焉;积水成渊,蛟龙生焉;积善成德,而神明自得,圣心备焉。何解?” 姬冉一听,荀子有考校自己的意思,于是起身行礼,回答道:“这是先生在《劝学篇》中提到的一个观点。” “先生原话有解释,故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骐骥一跃,不能十步;驽马十驾,功在不舍。锲而舍之,朽木不折;锲而不舍,金石可镂。” “私以为,先生的意思是重在坚持。一个人是否有天赋做一件事,要做了才知道,要坚持做下去才知道。如果只是浅尝辄止,未必有果。” “用最通俗的事情举例子,就是喝酒,您能喝多少酒,只有您喝醉了才知道,不喝醉的时候,谁也不知道。” “所以在做事的时候,自己是否有能力胜任,自己是否有通过模仿学习具备该能力的能力,只有不断的努力,到最后才会知道。” “而《道经》之中也有类似言论: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这便是弟子浅见。” 荀子闻言,满意的点点头。发现此子确实是看懂了书中内容,而不是为了引起自己的注意。此时荀子也有些心动,要不要收了这小子做弟子。 荀子作为如今世上有数的学术大师,并没有门户之见,也不会有非儒即墨的观点。他不介意弟子在学习儒学的同时,学习其他学问。 因为他深知:理越辩越明的道理。只有了解更多的观点与理论,才能更透彻与深刻的理解儒学。 所谓儒士就是被人需要的士人,荀子深信这一点。 想到此,荀子对姬冉道:“学宫内,百家林立,你当多看,多听,多思。不可局限一家限制了自己的眼界,浪费了难得的机会。” 姬冉起身行礼道:“多谢先生指点!晚辈定当不负先生教诲。” 荀子点点头道:“今日不早了,你且回去吧。” 姬冉再次对荀子行了一礼,而后回到自己房间休息。 时间如匆匆流水,一转眼已经是姬冉来到稷下学宫的第三年。这一年姬冉依旧上午练功,下午去名家听课,晚上依旧去荀子那里读书。 不过读的不再是儒家的书,而是法家,但此时百家中并没有法家的说法,它还是儒家的一种学说。 荀子的弟子韩非子,在回归韩国之后整理归纳前人的智慧加上自己以韩国为蓝本的思考,最终形成的一套可行的治国管理方略。 这个时候人们才称呼它为法家。 法家最大的特色就是平民政治,法家学说受益的人中,最多的就是平民,诸子百家中为平民考虑的学说也只有法家。 儒家更多的还是为士人准备的学说。所以经过将近一年的学习整理包括慎到、申不害、商鞅等人的作品后。 姬冉打算与荀子来一次“儒法之辨”。没错姬冉的“病”已经治好,半年前,公孙存德在反复权衡之后还是把名家秘典《闻名天下》传给了姬冉。 并要求姬冉不可以外传,姬冉也在拿到秘典后,潜心修炼,近日有所收获,只是初步强化了口鼻三窍。 如此,姬冉就也不再装口吃,而是开始正常说话。 是日,姬冉先是跟公孙存德请了假,而后径直前往荀子住所。 进屋后,对着荀子行礼说道:“弟子近一年的时间都在研究整理法学相关的典籍,这几日有所收获,所以想与先生请教一番。” 荀子一听也来了兴趣,说实话,荀子也看到了法学对于儒学的补充与好处。但商鞅的例子就在不远,所以他并没有大力提倡。 如今听到有人想跟自己辨法,也是极有兴致。 想了一会儿,姬冉觉得儒法不论是谁,最终都需要用在朝堂上,不如就以君王期待的文武的样子开始破题吧。 姬冉说道:“请问先生,怎么才能让士人不爱钱,将军不怕死?” 荀子道:“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疑问呢?” 姬冉回答说:“一个君主,肯定希望可以政令通达,上下一心。如今战乱频频,如果士人贪财,那么很多地方一定会出现政令无法传达的结果。” “比如,将士的阵亡金,军饷,每年的税收。这些都是让人心生贪念的事情。” “而战争,归根结底需要近身搏斗,一个不怕死的将军带来的胜利一定比怕死的将军多。” “所以弟子才有这样的问题。” 荀子说:“你描述的这种状态也是儒家所期望的,士人为了国富民强而努力,将军为了国家大义而奋不顾身。而所说的方法不就是‘舍生取义’吗?” 荀子的反问,让姬冉露出了笑容,这正是他需要的。 姬冉说:“如此虽然好,但是君主却会很苦恼。” “士人不爱钱,君主的赏赐就不会让他心动。将军不怕死,君主的惩罚就不会令其恐惧,如此君主如何御下?” 荀子闻言,挑了挑眉头,似乎是自己小看了这个小子,于是道:“你说的不错,但是却太片面了。你用赏罚来驱动文武,看似是实实在在的控制,短期内效果是明显的。” “但是儒家是用仁义与礼法来教化他们,日积月累下,士人会有风骨,军人会有骨气。那个时候即使没有赏罚,也可以驱使他们。” “而且如臂使指,因为他们的仁义就是君主的仁义,他们的礼法就是君主的礼法。上行下效,不外如是。” “你不能因为短时间的成效,就否定长时间的结果。或者因为仁义礼法需要的时间太长,就直接否定。” 姬冉听完也是若有所思。 思考了一会儿后,姬冉说道:“先生似乎少提了一样东西那就是信,君主的威信以及士人的诚信。如果少了信,只有仁义礼似乎也不对。” 姬冉继续说道:“当初周幽王烽火戏诸侯,诸侯在第一次被骗之后,第二次纷纷选择不来营救。从第一次的结果看,仁义礼的教化无疑是成功的。” “但是第二次的无所作为又证实了赏罚的重要性,如果不来会有极大的惩罚,那么谁又会冒着惩罚不来呢?所以教化也是存在局限性的,更应该通过赏罚来管理。” 荀子这次是真的有些惊讶了,因为眼前的小家伙竟然想到了诚,而且例子也很不错。 荀子说道:“所以圣人说,所谓君子者,言必忠信,而心不怨;仁义在身,而色无伐;思虑通明,而辞不专;笃行信道,自强不息,油然若将可越,而终不可及者,君子也。” “所以在周幽王的故事中,周幽王不讲信,所以有了后来的东逃。如果他守信的话,诸侯依旧会来救他,又何必惩罚来恐吓诸侯呢?” 姬冉又说:“作为诸侯,为君主尽忠,那不是天经地义吗?如果诸侯不帮助保护君主,牧守一方,君主为什么还要册封诸侯?” “而且这里不是应该义在信前,诸侯应该先以义为先吗?不论仁义礼智信,还是天地君亲师。义与君都在信与己之前。所以教化并不能解决问题。” 姬冉也是耍了个小手段。虽然孔子也经常强调信的重要,但是孔子的信更多的是对君子的要求。毕竟天下君子太少了,对于百姓或者绝大多数士人来讲,君子是不存在的。 这也是后来北宋时候的程朱理学能大行其道的原因。朱熹在《论语集注》上说:“盖至诚无息者,道之体也。” 所以到了北宋诚才被定义在第一位,认为剩下的仁义礼智都要靠后。姬冉这也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来询问巨人的看法了。 荀子也是很苦恼,因为这个问题,他本身也意识到了,这些年也一直在思考如何定义与解决这个问题。 今天被这小儿提出,他也惊讶了一下。 不过他还是说道:“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应之以治则吉,应之以乱则凶。而周幽王的行为就是应之以乱,而你说的不诚,是乱的一种,而不是全部。” “惩罚看起来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规避乱的结果,但是惩罚不严,没人惧怕,惩罚严格会不会倒戈一击?所以君主最应该做的是顺应天常,制天命而用之。” 姬冉听完,行了一礼,说道:“多谢先生指点,今日虔受益匪浅!” 其实姬冉本身也知道儒皮法骨才是比较合适的治国之策,这次与荀子的儒法之辨,也只是验证自己对于法的理解。 毕竟这个时候的法家并不成熟,姬冉也不想剽窃韩非子的结论跟荀子做论。 纯依法治,就会出现像秦国末年与明朝末年的事情,用俗话说就是: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 法律严苛,还是要讲些人情理短。 姬冉在心中感叹:“先秦时代,真是个好时候,也不是个好时候。也许佛门更适合如今的时代吧,毕竟慈悲渡世,是大乘佛法的本意,与无情的法家,高冷的道家,骄傲的儒家相比,似乎普度众生更适合这个时代。” 这也是姬冉第一次在这个世界兴起了,再立佛门的想法。 这一日姬冉在院中与李通一起练拳,为了给自己强健的身体找个合理的理由。 终于在观察一年之后,姬冉确定这李通不是君太后的人。于是,每天早上也与李通一起练拳。 自然,拳是李通教的,姬冉也是废了“九牛二虎“才学会的。 姬冉道:“我说李通,你的拳法、枪法都很厉害,是家传的吗?” 李通点点头道:“没错,不过我父亲最厉害的是剑术,他说等我从学宫求学归来,就教我练剑。” 姬冉看了一会儿李通练拳,而后说道:“你的父亲应该是名将,否则不会有这么好的身手。这拳法拳架沉稳如山,以守代攻,在战场上先立于不败之地,而后寻机会重拳出击。” 李通也惊讶了,说道:“没想到你能从拳法上看出这么多东西,要是我父亲知道了,说不定还会教你两招。” 姬冉又道:“你每次提起你的父亲,眼中都带着光,你很崇拜他,说说吧,令尊是哪位名将。” 李通先是尴尬的挠挠头,而后说道:“有这么明显吗?我父亲现在不过是一名偏将,不过我相信他以后一定会名传天下。他叫李牧!” 姬冉闻言一呆,而后静静的看着李通。 李通以为姬冉不信,略有些恼怒的道:“你别不信,我父亲用兵如神,前几次打的北方胡人,闻风丧胆。” 姬冉用坚定的语气对李通说:“我信!我不但相信你的父亲会名传天下,我也相信你的父亲会流芳百世。在这片华夏大地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好兄弟!就冲你这句话,我这李家枪,也传给你!”李通兴奋的看着姬冉说道。 两人在院子中乒乒乓乓,而院子中的另外一个人,却始终不参与进来。 姬冉也从不关心他,所以到现在姬冉都不知道他是谁。 不过李通还是主动对姬冉说道:“知道吗?咱们院北面那位,就是前些年来齐国做质的长安君。父亲让我来齐国求学,也有暗中保护他,看看以后能不能结交一番的意思。” 看姬冉并没有反应,李通还以为姬冉是被长安君的身份惊讶到了。结果发现,姬冉只是静静的站着大枪桩。对于李通的话语,丝毫不做理会。 当然,一个赵国的长安君,姬冉也没什么好理会的。论身份与自己相当,论地位,自己好歹还没有成为人质。 田虔八岁的冬天,这一日一条消息送到了稷下学宫。王后颖诞下女婴,取名兰,寓意沅芷澧兰。 因为是齐王建的第一个孩子,所以齐王建开心极了,大赦天下,甚至连姬冉都收到了十金作为赏赐。 可惜,姬冉也被告知不允许他近日回王宫,所以并没有吃到小公主的满月宴。 新年的时候,姬冉还是进宫见到了小公主,毕竟这是除夕嘛。如果姬冉除夕不回宫,君太后会被天下士人耻笑。 所以除夕当天看着怀中的小团子,姬冉也是十分开心的。 刚开始君太后是不许姬冉抱的,可是这小团子也是奇怪。见到姬冉后就哭着闹着让姬冉抱,不论君太后怎么哄都不行。 最后无奈还是让姬冉抱起了小团子。然后小团子就甜甜的笑了,吃饱喝足之后,小团子就在姬冉的怀中呼呼大睡起来。 姬冉多少可以猜到一些原因,自己毕竟钻研佛法数十年,修行的又是佛门神功。身上不自觉的会有一种安宁祥和的气息。 成年人感受不到,也许高手可以,就像荀子。孩子最为纯粹,感觉也最为灵敏。所以小团子喜欢赖在姬冉怀中。 王后颖对姬冉说道:“这小娃儿如此粘你,你不妨搬回来住吧,也方便帮我照顾她。” 君太后闻言,甚是不快道:“虔,毕竟是你弟弟,住在登华宫不合适。不过虔你要经常回来看看你的侄女,她粘你,是你的福气。” 姬冉闻言,怕惊醒小公主,并未起身,而是对君太后点点头道:“儿臣谨遵母后教诲!” 就这样姬冉进入稷下学宫学习的第四年春天,悄然到来。 姬冉也在每个月的月末会回去王宫中吃顿饭,晚上依然回到学宫。 “果然,王宫跟我八字不合。只要我进入这王公,一准不会有好事。流言蜚语一定不会中断。”这一日,行走在王宫中的姬冉感叹。 第六章 或跃在渊 原来却是小公主得了寻常孩子小时候都容易得的猩红热病,经过御医的治疗,疹子是退下去了,但是依旧高烧不退。 很多流言蜚语就又变成,妖星克王族,妖星祸害国等。 虽然姬冉不在意这些,但总被别人指指点点也着实有些难受。不如回去学宫比较清净。 没过一日,留言竟然传的满学宫也是沸沸扬扬。 “如今我十二正经已通,下一步就是打通奇经八脉,贯通小周天,按照现在这速度,差不多要一年时间。而以我的身手,低调一些,自保应该无虞。” “也罢,最后一年留在稷下学宫,跟尹简学习道家知识吧,想去太乙山拜师,有尹夫子的推荐信是最好了。”姬冉心中想到。 “小公主这病还是要去看看,历史上可没听说齐王建有女儿,恐怕是这场病没熬过去。治好她,也算报答王后这些年的照料了。” 于是姬冉先去学宫的医家所在,置办了一套银针,而后连夜进了王宫。 王宫中,气氛也是很紧张,好在君太后有国事要处理,并不在登华宫。 姬冉也是直接找到了王后颖说:“颖姐,可以让我看看小兰吗?我在稷下学宫也在医家那里学了不少本事。” 姬冉并不用宫中那一套礼仪称呼王后颖,而是从自己原身母亲这边称呼,王后听到姬冉的称呼也是很开心的,感觉更像一家人。 田颖犹豫了,毕竟正是学宫中医家的夫子出手,才让公主退了疹子。但是如今高烧不退,医家的夫子,也没太好的办法。 姬冉看到田颖犹豫,只好又说到:“她那么粘我,每次都安稳的睡在我怀里,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害她的。” 田颖闻言,也不再犹豫,带着姬冉进了田兰的房间。 看到房间中不少人围着,姬冉皱皱眉头道:“房间内不要留太多的人,室内空气浑浊,不利于公主的病情。” 他也不管其他人异样的眼光。走过去先是翻开小公主的眼皮,看了看瞳孔。又用压舌板撬开嘴巴看看舌苔。之后又把把脉。 田颖看到姬冉的动作有鼻子有眼的,也是安心了不少。 姬冉先是掏出银针,每一根都在蜡烛上烤了一下,之后分别刺入大椎、十二井、十宣、曲池、合谷等穴。 又吩咐宫人拿来木盆,以三棱针扎入小公主少商穴,进行放血降温。 没一会儿,小公主皱巴巴的神情变的舒缓。田颖看到,也是极其开心。 这时候齐王建走了进来,看到姬冉,于是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姬冉道:“你这妖星,还进宫来,你是怕克不死我吗?” “小兰都这样了,你还来捣乱,你是不是不见我们全家死光,你不满意!” 姬冉眉头皱起,看着齐王建说道:“你乃一国之君,怎么如此咆哮,而且小兰儿如今生病,正需要休息。如果你想喊可以到外面喊,如果你想孩子快点好,就闭嘴。” 齐王建没想到姬冉会如此回复自己,当时就气的三尸神暴跳。还是田颖眼见不妙,白了姬冉一眼,之后拉着齐王建出去了。 不说王后如何劝导齐王建,姬冉这边开始用笔在自己的医案竹简上写道:“毒疹已出,仍高热,口渴、咽喉红肿、疼痛,可见腐物附着,时或谵语,舌质红或绛有芒刺、中心老黄苔,脉洪数。” 而后写道:“板蓝根8钱、生石膏12钱、竹叶2钱、赤芍4钱、丹皮2钱、芦根7钱、生地1两、银花1两、连翘1两、牛蒡子2钱、玄参5钱。水煎服,每两个半时辰服一次,可以连续服用,直至痧透热解。” 而后姬冉找到御医,亲自监督他们按照药方抓药,并煎服。 因为公主还小,所以并没有煎的太浓,等姬冉端着一大碗药回来,齐王建正用不善的眼光看着姬冉。 姬冉也不理他,走进去用小勺子一滴一滴的喂药给小兰儿。后半夜的时候,姬冉又熬了一碗药,同样慢慢喂给小兰儿。 齐王建看着姬冉细心照顾自己女儿的样子,也不禁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他乃一国之君,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如果田虔可以治好兰儿,以后不妨对他好一些。毕竟他也是兰儿的叔叔。” 终于,在天亮的时候,小公主的高烧,退了下去,也慢慢的睁开眼睛。 守在床边的姬冉第一个发现,赶忙叫醒那些还在打盹的宫人道:“去通知王后,公主已经醒了,另外去给公主准备一些清淡的吃食。” “唯!”三个宫女齐齐应道,因为姬冉的吩咐,原本留下的六个宫女如今只剩下三个。其中两个一个去通知王后,一个去通知齐王,剩下的一个去了御膳房。 小公主睁开眼看到姬冉后,竟然咯咯的笑了,然后伸出双手要姬冉抱抱。 姬冉看着她也是温柔的笑了,带着被子把她裹的严严实实,之后抱了起来。 没一会儿齐王与王后纷纷赶到,看到在姬冉怀里甜甜笑着的小公主,也是都放下心来。 田颖上前查看了一下小公主的状态,发现烧确实退了,便也安下心来。 之后的三日姬冉也都没离开,每天晚上依旧坚持给小公主喂药。直到第三天后,才提出告辞。 为此,小公主还大哭了一场。 回到稷下学宫的姬冉,先去拜访了公孙存德,说道:“先生,近日弟子对于道学很感兴趣,所以之后的一段时间可能会去道家那边学习。特来跟先生知会一声。” 自从姬冉可以正常说话之后,公孙存德对于姬冉也就没有那么上心了,一切也都随他。所以这次也一样,公孙存德淡淡的说:“我知道了。” 之后姬冉就去找了尹简,行了一礼说道:“上次与尹夫子沟通后,虔收获甚大,故而今次前来是想与尹夫子学习道家知识,还请先生不吝指教。” 尹简指了指身侧的书柜道:“先把这些看了吧,之后有问题随时问我。” 姬冉再行了一礼,之后开始静静的看书。 说起尹文,就不得不提宋钘。宋钘是尹文的老师,二人都是稷下学宫道家的代表。二人联合提出了宋尹学派。 此派在社会思想上主张“不累于俗,不饰于物,不苛于人,不忮于众,愿天下之安宁以活民命,人我之养毕足而止。” 他们的理论核心跟今天的全民奔小康有些类似。不同的是他们认为过一种自然安宁的清贫生活即可。 而小康社会是要过富足的生活。相同的是都具有均平的思想倾向。 姬冉从他们的作品中似乎看到了一些儒家的影子。 于是姬冉请教尹简道:“先生,尹文子提倡的‘大道容众,大德容下’,似乎与孔夫子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极其类似。这是为什么呢?” 尹简回答说:“先父主张‘无为而自治,名实相副’,而其中的名实正是引用自孔夫子的‘名不正则言不顺也’。所以他们二人在这方面的思想是相同的。” “只是两人的出发点不同,先父承袭《道经》中的“尚柔”精神,而孔夫子则是源自自身感悟。可见道,殊途同归也。” 听完尹简的回答,姬冉发现,尹简不论思想高度,还是对学问的研究,都远远不如荀子。 姬冉也不再纠结,只是安静的看书学习。不仅宋尹学派,更是研究了彭蒙与田骈师徒的齐物派,毕竟庄子作为大宗师都有《齐物论》留下。 未来如果拜师太乙山道家,肯定是要学习的。现在多看看也可以打下基础。 就这样一年的时间悄然过去。除夕过后,李通找到姬冉说:“我们要回去了。” 姬冉有些疑惑的抬起头问:“你们?回哪里?” 李通说道:“我跟长安君,打算回赵国去了,齐王建已经答应放长安君回国了。” 姬冉若有所思,而后问道:“什么时候走?” 李通说:“就这几天吧!” 姬冉道:“那你们等等我,我这几天安排一下与你们一起走。” 这次换成李通疑惑的看着姬冉:“你也要去赵国?” 姬冉点点头。 李通问:“为什么?” 姬冉借用了一句名言:“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准备去七国游学。” 李通崇拜的看了看姬冉道:“我也想,可惜不行。” 姬冉拍了拍李通肩膀道:“以后会有机会的。” 之后,姬冉进宫见了王后田颖。先看到的是小兰儿,如今的小兰儿已经会简单的说话。 见到姬冉后,小兰儿开心的叫道:“叔叔,抱!”还伸着手向姬冉跑来。 姬冉怕她摔倒,赶忙冲过去一把抄起小兰儿到自己怀中。 而后对着田颖说道:“颖姐,我准备出去游学了。” 田颖闻言一惊说道:“不可以,如今外面混战不止,你一个人出去游学太过危险。而且你才去稷下学宫四年,很多东西都没学会,没必要去游学。” 姬冉对着田颖行了一礼:“我意已决,感谢颖姐这么多年的照顾与关爱。虔日后定有所报。” 听到这话,田颖也不再反对。田颖明白,眼前的孩子在齐国只会越来越危险,还不如出去避一避。本来自己是想护佑他到十五岁,再放他离开。 如今看来,倒是不必了,这小子也有自己的想法与计划,而且他也很清楚自己的处境。 想到这,田颖也不再犹豫,对姬冉道:“你随我来。” 之后二人进入登华宫的书房,在书房的柜子隔层,田颖拿出一个小箱子,差不多小臂长。 递给姬冉道:“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盘缠,本以为需要你到十五岁才给你,没想到如今你才十岁,就用上了。” 姬冉说道:“世道艰难,颖姐在这深宫之中也要保护好自己,武艺不可荒废,小兰儿最好也让她学一些拳脚。” “当危险降临的时候,人能做的,只有依靠自己。再大的权势,也比不过手里的剑更让人安心。因为那终究是别人的。” 说完,姬冉也没拿那个盒子,只是放下田兰,对着田颖深深的行了一礼,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小兰儿看着离开的姬冉,又哭了。田颖无奈,也没空深思姬冉话中的意思,只能开始全力哄孩子。 之后两日姬冉先去找了公孙存德告别,公孙存德依旧那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找到荀子告别的时候,荀子说道:“过些时日,我应该也会离开这里,到时候有缘,我们江湖再见吧!” 姬冉挑挑眉心中想到:“没想到荀子也要离开稷下学宫了。看来是准备去建立小圣贤庄了吗?” “我要是记得没错,韩非应该比原身大十五岁,如今原身十岁,韩非应该是二十五岁,正是游学的时候。” 不再多想,姬冉对荀子行了一礼道:“日后有缘,还望可以继续聆听先生教会。” 荀子捋了捋胡须说道:“我知道你身有惊天秘密,我也不去过问。你这次离开,恐怕是鱼入大海,龙游九天。只希望你莫要祸害这天下百姓。” 姬冉郑重的点点头说道:“天下乃百姓的天下,虔怎会如此,先生多心了。” 之后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共同吃了晚饭,就分别了。 第三日,姬冉找到了尹简,直言说道:“尹夫子,学生想拜入太乙山道家,还请尹夫子帮忙引荐。” 尹简闻言一愣,而后抚须笑道:“你倒也不客气,明明白白的跟我要推荐信。就对自己这么自信吗?” 姬冉也笑道:“我从未让先生失望,先生自然也不会让我失望。” 尹简说道:“我只认识道家人宗,你可愿意?” 姬冉略微沉思,道:“人宗也好,天宗也罢,道即是道。” 尹简满意点头说道:“善。” 七日后一行车马离开了临淄城,驶向了赵国。 长安君终于忍不住问姬冉道:“你真的就这么离开了临淄?” 姬冉用不解的眼光看着长安君说道:“此时都已出城,你又为何如此惊讶?” 长安君说道:“你可是王子,先齐襄王的幼子,当今齐王的幼弟。齐王无子,二弟田假难堪大用,万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你可就是最合适的国君人选啊!” 姬冉笑了笑,而后看向长安君说道:“自己的路还是要自己走。诸相无常,少年你着相了。” 言罢不再理会,只是看向窗外。 长安君听着莫名其妙的话,也是一头雾水。之后也不再理会,开始跟李通聊起了赵国之事。 半月后,赵国邯郸城,姬冉一个人在城中闲逛。其实姬冉来赵国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见一见那人。 姬冉走向邯郸的最大女闾(青楼),寻芳阁。虽然姬冉只有十岁,但是随着这两年打熬筋骨,体型壮硕,看起来有十二三岁的样子。 来赵国的路上,姬冉与李通曾平了两座山寨,所以姬冉现在并不缺钱。 进入寻芳阁后,姬冉问老鸨道:“不知赵姬何时上台献舞?” 老鸨看姬冉年轻帅气,似乎又多金的样子。 于是黏在姬冉身上说:“我说这位公子,您可是太有眼力了,这赵姬可是我们楼的头牌。这邯郸城,不少王公贵族,每日就指着看一眼赵姬的舞蹈了。” 姬冉并未远离老鸨,因为他知道远离一步就会有第二步,第三步。 所以姬冉只是心中观想白骨观,对着老鸨道:“那么今日是否有赵姬的舞蹈呢?” 老鸨看姬冉这么不上道,但也不好驳了客人面子,只好道:“赵姬,一月一舞,还有三日才到赵姬登台。” 姬冉闻言,也不跟老鸨纠缠,转身就离开了这里。 “我说田兄,你怎么跑到我家来了,我还以为你已经离开邯郸了。”李通一脸诧异的看着堂中的姬冉。 姬冉说:“我来有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麻烦李兄帮我找个人,寻芳阁赵姬之子。” “第二件事,在见到那孩子之后,我想见见你的父亲。” “不知道李兄是否愿意帮忙?” 李通一脸怪异的看着姬冉道:“人家都是找赵姬,你竟然去找赵姬的儿子。难道那儿子是你的?” 姬冉笑了,而后说道:“如果我有那样一个儿子,恐怕做梦都会笑醒。” 李通的眼神更古怪了:“你都没见过那孩子,为何对他的评价这么高。” 姬冉神秘一笑说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当晚,姬冉住在了李通家。第二天李通带着姬冉到了一间不大的围栏小院。 院中除了一口井与一个磨盘,再没有其他东西。房屋也是黄土房,窗牖看起来还好,并不漏风。 一个孩童,在院子中正在用树枝写写画画。 姬冉走进院子的时候,那孩子突然变的紧张,抬头看了一眼姬冉与李通。 之后问道:“你们是来抓我的吗?” 姬冉看着眼前的孩子,平静的问道:“如果是抓你,你该怎么样?如果不是来抓你又该怎么样?” 那孩子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回答姬冉道:“如果是来抓我的,那我只能拼命的跑,如果有机会,我会想办法杀死你们。如果不是来抓我的,那至少能教我几个字。” 第七章 潜龙勿用 姬冉也来了兴趣问道:“你为何会觉得,我会教你字呢?” 那孩子回答道:“因为不是来抓我的话,你很有可能是慕名来找我母亲的,那么为了讨好我母亲,你一定不介意教我几个字。” 这次姬冉笑了,哈哈大笑。 那孩子不解的看着哈哈大笑的姬冉问道:“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姬冉停止了笑容说:“不,你说的很对。一个四岁的孩子能有如此分析能力,可见你不同凡响。不过你猜错了一点,我不是来找你母亲的,是来找你的。” 那孩子一脸惊讶的反问:“找我?” 姬冉上前摸了摸他的头,那孩子本想躲开,可惜没逃过姬冉的手掌。 姬冉道:“只是看看你,走了,明天再来。” 之后姬冉就与李通离开了。 李通又古怪的看着姬冉问道:“真不是你的孩子?” 姬冉没理李通。午饭过后,姬冉找到质人(中介),租赁了赵姬家隔壁的院子,那里虽然是贫民区,但是这租金可不便宜。 晚上的时候姬冉搬了进去,隔壁的孩童一脸奇怪的看着姬冉道:“这位大哥,你怎么搬到我家隔壁了?” 姬冉看着他说:“隔壁不好吗?这样你可以下午到我这里学习。” 一夜无话。 第二日早上在院子中刚练完拳的姬冉,就听到门口一群孩童的吵闹。 孩童甲:“野种,野种,你就是野种。” 孩童乙:“没错没错,你就是野种,野种就活该被欺负。” 孩童丙:“好个野种,竟然敢瞪我,看我不打死你!” 站在中间被骂野种的孩子怒视着他们,大吼道:“你们才是野种,你们才是!” 之后一群孩子就扭打在了一起。 姬冉只是看着,并没有阻止,幼时的苦难经历奠定了嬴政坚韧的性格,姬冉不打算破坏这一点。相反,姬冉打算加一把火。 不一会儿孩童们散开,留下一个披头散发且鼻青脸肿的孩子。他踉踉跄跄的跑回了家。 姬冉隔着院子都能听到孩童的哭诉:“娘,他们骂我是野种!” 院子中有个女人喊道:“他们叫你野种,但是你自己不能说自己是野种。你乃是大秦惠文王的玄孙,秦昭襄王的重孙。记住了吗?” 女人见孩子还是哭哭啼啼又吼了一句:“记住了吗?” 孩子见母亲发火,忍住哭声,重重的点点头。 午饭的时候,那孩子跑到姬冉的院子中,眼睛红红的,看来是真的哭了很久。 “哭了吗?是不是感觉自己很委屈,很可怜,很无助?”姬冉看着孩子平静的问道。 孩子从未在姬冉身上感受到恶意,所以一向机敏的孩子,也对姬冉放下戒心。 他点点头说道:“我叫赵政,我有父亲,我父亲是秦国的王族。他们为什么还要叫我野种?” 姬冉说道:“其实这是一个既简单又复杂的问题,问题的答案要你自己思考,不过我会带着你出去走走看看。” “只有自己看到的,想通的才会是真正的答案。别人告诉你的,永远只能作为参考。” 下午的时候,赵政真的来到姬冉的院子里,请教识字,并且还带了两条腊肉。 姬冉有些哭笑不得,自己也有收到束修的一天。 姬冉问:“你要学习哪一国的文字,你说你是秦国王族,那不妨就学习秦国籀文吧!” 赵正点点头。姬冉拿出木棍,在地上写了八个字:“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而后姬冉对赵正道,跟我读:“天地玄黄……” 赵正会读以后问:“先生,这是什么意思呢?” 姬冉问:“风雪从哪里来?” 赵正抬起手指了指上面。 姬冉点点头说:“这第一个字就是天。” 赵正又躲了躲脚问:“那第二个字的地,就是脚下的大地吗?” 姬冉点点头。而后说道:“玄黄就是天地的颜色,玄是天的颜色,黄是地的颜色。” 赵正接着问:“那宇宙洪荒是什么意思呢?” 姬冉说:“四方上下曰宇,古往今来曰宙。他们俩说的是时间与空间。” 赵政有些迷茫,又好像懂了。 姬冉见状说道:“你用你的手指看看,你是不是只能指出前后左右以及上下六个方向。” 赵政点点头,而后突然明白了说道:“原来这就是宇,那空间是什么意思?” 姬冉微笑道:“你所能触摸到的一切事物,都存在于空间中。就像水杯与水。” 赵政闻言,若有所思。好一会儿才问:“那宙呢?时间又是什么?” 这次姬冉很认真的对赵政道:“就像你每天到了太阳最高的时候会饿,太阳落山后会困。人类的时间是基于太阳的。” 就这样两人一个教,一个学,很快太阳就落山了。赵政家并不吃晚饭,所以他在姬冉这蹭了一顿饭。 赵政临走的时候,姬冉对他说:“明天早上多吃点,上午带你出去。” 赵政大声:“哦,知道了。”蹦蹦跳跳的回家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赵政就跑到了姬冉的院子里。看到姬冉正在打一套虎虎生风的拳法,于是就静静的立在一旁看着。 打完收工之后,姬冉问道:“想学吗?” 赵政点点头。 姬冉又道:“但是我不教你。” 赵政失望的低下头。 姬冉上前摸了摸赵政的头说道:“你还太小,根骨不定,且身体孱弱目前并不适合练武,等你大一些至少要七岁才可以。” 之后姬冉带上赵政走到了邯郸大街上,两人并没有吃早餐,虽然姬冉嘱托赵政要多吃点。姬冉是故意的,为的就是让赵政更深刻的体会饥饿的滋味。 走着走着一个声音传入了两人的耳中:“玉带糕!刚出炉的美味玉带糕!楚地特产玉带糕呀!” 两人对视一眼,姬冉就牵着赵政走向了声音的来源处。 还不等两人靠近,两人看到了一家三口。女人抱着孩子,男人在旁边保护着。三人穿着整洁,衣服袖口都有浆洗过后的白色。 三人走到卖玉带糕的女人身前说道:“这位大姐,我们已经好多天没吃东西了,能施舍一点吃食吗?” 卖玉带糕的女人并没有理会他们,而是转身去了另一个方向吆喝。 只是吆喝吆喝,女人还是回头走向了三人。 此时的三人正坐在街边的地上,孩子还对着母亲道:“娘!饿!” 那孩子的母亲也只是抱着孩子默默流泪。 卖玉带糕的女人见到这一幕也是心中不忍,于是拿出了几块玉带糕递给三人。 还对着男人道:“这么大男人,还没法养家,不如去当兵。至少家中可以有些吃食。” 男人闻言,头低的更低了,其实他就是一名魏国的逃兵,当初魏国支援赵国,共抗秦国。 他因为害怕秦军,在战场上做了逃兵。后来遇到了女人,女人收留了他,两人生了女儿。 三人拿到玉带糕都开始吃起来,不过趁着卖玉带糕的女人回头继续开始卖货的时候,男人与女人却突然起身跑到了街角藏起来。 小女孩吃了几口玉带糕发现听不到父母的声音,于是抬起头左右观望,发现都没有父母的身影。 于是哭了起来:“爹、娘你们在哪?” 卖玉带糕的女人并没有走远,听到声音又回头赶了过来。看到小女孩一个人孤零零站在路边,手中的玉带糕也掉到了地上,一直哭个不停。 此时的姬冉与赵政正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两人掠过卖玉带糕的女人与小女孩,走进了小女孩父母所在的街角。 赵政听到那女孩的父亲说:“这玉带糕是人间至善至苦的味道,跟着我这个逃兵,咱们娃儿一辈子没出路。” 看着眼前也哭成泪人的夫妻,姬冉与赵政都没多言,只是默默的走着。 姬冉问:“要不要尝尝玉带糕的味道?” 赵政点点头。 两人找到卖玉带糕的女人,发现她现在身前抱着装玉带糕的匣子,身后跟着刚刚的小女孩。 姬冉说道:“老板,来五块玉带糕。” 付了钱以后,女人递给姬冉。姬冉递给赵政两块,递给女人身后的小姑娘一块。 同时赵政也不舍的看了一眼手中的玉带糕,也递给了小姑娘一块。 二人转身离开,没有再去看呆呆站着的女孩与卖玉带糕的女人。 “回去读书吧!今天早些下课,你不是一直好奇你娘每个月总会有一晚很晚回家吗?我今天带你去看看。”姬冉对着赵政说道。 下午的时候,姬冉先是考校了赵政昨天的八个字,发现赵政果然厉害。不说过目不忘,至少是下过功夫的,不但能写出来,还能解释出意思。 于是姬冉今日又教了八个字:“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赵政在院子中练习写字,姬冉则去街上的制衣店取了两套衣服,早在姬冉第一天见到赵政的时候,就在制衣店给他定制了两套上好面料的衣服。 晚上,与赵政都换好华服后。两人直奔寻芳阁而去。 在路上姬冉问了赵政几个问题。 姬冉说:“等你到了那里,你要先弄清楚那里是干什么的。” “之后把你自己变成你的母亲,你感受一下你母亲的感受。” “然后思考一下,你的母亲为什么要去那里。” “最后,记住今晚的经历与感受。” 晚上,并没有狗血的富家贵公子强占赵姬的事情发生,只有几个富家贵公子,强迫赵姬陪他们喝酒。 最后赵政拳头紧握,看着躲在后院角落呕吐的母亲。 姬冉对赵政道:“之前问你的问题,晚上好好想想。不要打扰她了,她已经很辛苦了。” 夜晚的赵征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看着身边熟睡的母亲,赵政只觉得百感交集。 “也许没有我的拖累,母亲会过的更好一些吧。”赵政在心中想到。 翌日,顶着两个黑眼圈的赵政来到姬冉院子,本是看姬冉打拳的他,看着看着就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还好姬冉轻功了得,一把抱住他,把他放进屋里。 “这是哪里?”迷茫中的赵政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宫殿,自己在宫殿面前就好像蝼蚁。 邯郸的赵王宫与这宫殿比,还不如它的一半大。 一个雄浑的声音在幼年赵政的耳边想起,赵政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看到了一个雄姿伟岸的男人。 他的身下还有成百上千密密麻麻的雄壮将士。 只听那威武男人说道:“朕统六国,天下归一,筑长城以镇九州龙脉,卫我大秦,护我社稷。” “朕以始皇之名在此立誓!朕在,当守土开疆,扫平四夷,定我大秦万世之基!” “朕亡,亦将身化龙魂,佑我华夏永世不衰!此誓日月为证,天地共鉴,仙魔鬼神共听之。” 言毕,那雄伟男人似乎看了赵政一眼。赵政立刻吓的惊醒。 睁开眼的赵政,茫然的看一圈。发现自己仍旧身处陋室。 “原来只是梦吗?”赵政喃喃。 “也许你可以成为梦中的那个男人呢!”姬冉认真的看着赵政道。 “我可以吗?”赵政问。 姬冉站起身,看着赵政说道:“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这是亚圣孟子的原话,你觉得你肩膀上是否有大任呢?梦中花落,到底是花落到了梦中,还是梦中的花落到了眼前?” 此时庭院中的梨花悄然掉落。 赵政呆呆的看着飘扬的梨花,不知心中在想什么。 赵政不知道的是,刚刚一梦正是姬冉以自身精神力干涉尚且年幼的他,把姬冉曾经见过的一幕以心印心,让赵政看到。 所谓以心印心,却是近日姬冉参悟佛法所得。”无言无说,无示无识,离诸问答。以心印之,答案自明。” 几日后,不时到邯郸大街上闲逛的两人,发现很多人群都在向着城中大户少原君赵德家涌去。 姬冉与赵政也凑了上去。姬冉抱着赵政以灵活走位凑到了前排。 原来前排也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到有哭嚎声从后院传出。 “德哥,德哥我求你了。”一个女声痛哭的哀求道。 突然那个女声的音调提高了好多大喊道:“不要,不要啊!” 姬冉抱着赵政一跃到了对面墙头,隔着街道看向墙中情形。 只见一个男人举着一个婴孩,用力扔进了后院的井中。想来,那哭嚎哀求的女人,应该就是孩子的母亲了。 投婴入井的男人看着眼前哭的撕心裂肺的女人,冷冷道:“你与别人生下野种,竟还有脸与我求情。来人,给我打死她。” 看到这里,姬冉带着赵政回了自家小院,问道:“有何感想?” 之后的日子里,姬冉与赵政就很少再去街上了,因为他们发现似乎只要上街,总能看到很多奇怪的事情。 比如抢乞丐钱的女人,不但要抢钱,还要揍乞丐一顿。之后跟围观的人说是乞丐先轻薄自己的。 还有骑马狂奔,不知道撞翻多少摊位的贵公子,以及总会出现在路中间,被吓傻的小女孩。 光姬冉就已经营救过三个小女孩。赵政也救过一个,事后胳膊摔伤了,却反被孩子家长说欺负孩子,让赵政赔钱。 于是姬冉开始带着赵政去城外打猎。虽然赵政自己很难出城,但是姬冉可是会易容术的。 每日看到收获满满,自己也有肉吃的赵政非常开心。 直到这一日,一只山君,出现在两人眼中,那山君还在距离两人数十米的山坡下面。 只见那老虎行走时,像猫一样轻手轻脚不露一点声响。或者说它本就是猫,一只大猫。 它昂着头,张着血盆似的大嘴,打了个哈欠,然后吐出一条舌头,舔了舔尖刀般的牙齿,翘了翘钢针似的白胡须,全身抖了两抖,便迈开大步。 它那双炯炯有神的双眸,散发着凌凛冽的气息,还有俯瞰一切的霸气。 山君的前方小溪对面正有一只小鹿,在悠闲吃草,那赫然是一只白鹿,通体纯白,毫无杂质。 却说那山君见到白鹿,伏低身体,慢慢的靠近,生怕发出一点声音。 赵政也紧张的看着这一幕,他对姬冉说:“不如我们救一救那白鹿吧。” 姬冉看着赵政道:“我可以救他,但是你要代替它承受山君的一扑,你敢吗?” 赵政犹豫了,他只是看白鹿可爱,想留下它一命。没想到姬冉竟然要自己以命换命。 “不对,田大哥说的是山君的一扑,而不是我的命,是我自己认为承受不住山君的扑击会丢掉性命。”赵政心中想到。 想通的赵政不再犹豫道:“我愿意!” 姬冉满意的点点头。抱着赵政直接从山丘上“飞“了下来。 此时的山君一个猛虎跳涧,直接从溪流的另一次跳跃过来,直扑白鹿。那白鹿想是年纪不大,后腿竟然被虎爪挠伤了。 眼看自己活命无望,白鹿发出了鹿鸣。 就在此时,姬冉带着赵政走到了白鹿与猛虎中间,隔断了猛虎锁定白鹿的视线。 姬冉放下赵政道:“该你了。” 语落,姬冉竟然抱着白鹿一步后退数米,只留下赵政一人与猛虎对视。 第八章 伏龙于滩 此时赵政的内心是崩溃的,竟然留下自己直面老虎。 还不等赵政空白的大脑开始运转,面前老虎就是一个饿虎扑食,冲着赵政就扑了过来。 也不知何时,姬冉来到赵政面前。提起右手,对老虎额头便是一拳。 砰的一声响,那头猛虎翻身摔了个跟斗,吼声如雷,又向姬冉扑来。 姬冉适才这一掌使了九成力,纵是武高强之士,受在身上也非脑浆迸裂不可。 但猛虎头坚骨粗,这一记裂石开碑的掌力打在头上,居然只不过摔了个跟斗,又即扑上。 姬冉感叹道:“好家伙,有你的!” 侧身开,右手做剑指状,自上而下斜掠,咚咚咚三声,如锤击闷鼓,连续三下点在猛虎腰间。 这三下指击却是上一世自己的成名绝技:三指弹歌,只是如今姬冉已不再拘泥于招式,俯仰之间,信手拈来。 那猛虎向前冲出几步,脚步蹒跚,好似腰间有重物牵挂,旋即没命的纵跃奔逃。 姬冉抢上两步,右手一挽,已抓住了虎尾,大喝一声。 左手也抓到了虎尾之上,奋力,双手使劲回拉,那猛虎正自发力前冲,被他这么一拉,两股劲力一迸,虎身直飞向半空。 只见那猛虎在半空中张开大口,伸出利爪,从空扑落。 姬冉沉肩坠肘,双拳齐出,嘭一声闷响,直击在猛虎的肚腹之上。 虎腹是柔软之处,那大虫登时五脏碎裂,在地下翻滚一会,倒在草地上奄奄一息,眼看是活不成了。 姬冉也是第一次赤手空拳的面对这百兽之王的老虎,要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打完老虎后,姬冉心情放松,发现在此时任督二脉竟然贯通。完成了小周天循环。 姬冉内心想到:“这可真是意外之喜,数月毫无起色的任督二脉,竟然在自己心情舒畅的这一刻贯通了。” 姬冉把呆愣的赵政拉到一边,变戏法一样拿出一柄匕首。 当着赵政的面,开始对虎尸体开膛破肚。边动作还边对赵政说:“老虎的猎食主要有三种方法: “第一是猛追,这是老虎最常用的捕食方法,当它追到离猎物足够近时,来一个“虎跃“,将猎物一口咬住,然后慢慢而食。” “第二是伏擒,一旦发现猎物,先伏下身体,在草丛中尽量匍匐着行进,一直潜行到离猎物只有几米远时,突然猛扑过去,用牙齿和锐利的前爪将猎物置于死地。” “第三是循踪,老虎循着气味蹑手蹑足地找到猎物,然后扑过去捕捉。” “偷袭和出色的爆发力是老虎在野外擅用的狩猎习性。老虎在短距离奔跑时的速度非常快,但这种速度无法维持很久。” “还有,像这种动物,老虎、豹子、狼都有一句顺口溜记住,铜头铁骨豆腐腰。” 赵政也慢慢回过神来,开始认真的记录姬冉传授的知识。 晚上回家后,姬冉把剥好的虎皮冲洗干净,存到了系统空间。 虎骨姬冉打算泡药酒,制成虎骨酒,方便自己锤炼筋骨。于是姬冉到邯郸城买了二百斤酒,回来用简易蒸馏设备,弄了两坛高度酒。泡起了虎骨酒。 “这转换率还真是低啊,二百斤酒最后才出了十斤。” 那受伤的白鹿,则是被赵政带回了自己家。 第二日,惊魂甫定的赵政依旧来到了姬冉的院子中。 姬冉问道:“昨日的事情,有什么感觉?虎可怕吗?鹿可怜吗?” 赵政回答道:“虎虽然可怕,但是如果方法得当依然可杀。鹿虽可怜,但方法得当亦难护持。因为它自身不够警惕。” 姬冉很满意的点点头说道:“送你六个字,如果你做的好,应该可以在邯郸活下去。不争,不显,不露。” “你如今就好像一条蛰伏在明面的幼龙,人人都知道你是龙,他们害怕,恐惧,却又忌惮。” “所以他们会试探你,欺负你,恫吓你,看到你的惊慌、恐惧、无措、茫然。这样他们才会安心。因为他们想要的是一条温顺的龙,听话的龙。” “想让自己隐藏在深涧之中,韬光养晦是不可能的。因为你已经被摆在了明面,就如同这样。” 说着姬冉折断一节比较粗的梨树枝条,露出了其中的白心,与深色的树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姬冉继续说道:“我已经在这里停留了两个月,我想这两个月是有意义的。之后我会教你三篇经义。你只需要背下来,日后你自然会理解。” “不可落于文字,你,愿意吗?” 赵政认真的点点头。 姬冉缓缓叙述,并酌情修改前世的某一篇经义。 老子曰:“以正理国,以奇用兵,以无事取天下。” 荀子曰:“人主者,以官人为能者也;匹夫者,以自能为能者也。” 何以明其然耶?当尧之时,舜为司徒,契为司马,禹为司空,后稷为…… 如此第二日,依旧是这一篇《识大体》。半月后,赵政算是彻底记住了这一篇。 之后姬冉又叙述了一篇《任其长》,又半月,赵政完全记住了这一篇。 最后姬冉给赵政讲了个故事,姬冉说:“齐桓公的名字你听说过吗?” 赵政点点头说道:“齐桓公是第一任的霸主。” 姬冉又问:“那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赵政摇摇头。 姬冉说道:“齐桓公年老体衰之后,被自己最信任的内侍官囚在了王殿之中。而内侍官又对外说齐桓公病重,不见人。” “于是,齐桓公就这样硬生生的饿死在了自己的宫殿里,直到四十多天冬季过后,人们闻到了尸体的腐臭味,才知道齐桓公死了。” 赵政第一次听说齐桓公这等盖世英雄,竟然是这样的死法。内心震惊异常。 姬冉看着赵政问道:“你知道那个内侍官为什么要如此对待齐桓公吗?要知道齐桓公对他非常好,他也伺候了齐桓公三十多年。” 赵政摇摇头。 姬冉说道:“因为齐桓公毁了他的家乡,他想报复,虽然齐桓公对他好,但是他更思念家乡的亲人、伙伴。” “所以,如果你以后身边的亲近之人,有敌国的人,记住多留一个心眼儿。” 赵政用力的点点头问道:“先生您要走了吗?” 姬冉点点头道:“我已经来赵国三个月了,是应该动身前往下一个地方了。” 赵政接着问道:“那先生的下一站是哪里呢,最终的目的又是哪里?” 姬冉摸了摸赵政的头说道:“等你回返秦国的时候,我会再来的。前些时日,秦国迎九鼎入国,秦国已经成了新一任的霸主。所以你自己要小心。” “走啦,有机会再见。”姬冉向着赵政挥手说道。 赵政对着姬冉大喊问道:“先生是因为我的身份才来的吗?” 姬冉看着他微笑的说道:“只是因为你是赵政呀!” 离开邯郸的姬冉,漫步林间继续适应突然增强的五感。走了将近一个月才到了大梁城。刚一进城灵敏的五感就对姬冉发出了示警,似乎有人盯上了自己。 姬冉先是在路边摊吃了个午饭,之后发现那种被人盯上的感觉依旧存在。于是姬冉找了一个偏僻的胡同走了进去。 果然,刚一进去胡同的前面出现三个人,后面还有两个人堵住了退路。 五人都是手持刀剑,令人疑惑的是,姬冉并没有从五人身上感受到杀气。 一个手持长剑的人走了出来,对着姬冉说道:“小子,乖乖跟我们走,大爷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不要想反抗,反抗大爷剁了你喂狗。” 姬冉并没有生气,而是平静的问道:“各位大侠是要带晚辈去哪里呀?” 那人有些惊讶的说:“哟!还是个读书人,读书人也少给大爷废话,跟我走。” 姬冉并不喜欢这种被人要挟的感觉,但是不知道对方的目的以及背后是谁,因为什么抓自己,始终是个麻烦,不妨先看看他们要做什么。 不一会儿,令姬冉无语的事情发生了。姬冉听说过龙阳君,后世大名鼎鼎的成语龙阳之癖也是现在的事情。 不过姬冉怎么也没想到,这样的事情竟然有一天落到了自己身上。他们抓自己来就是要带自己去魏国的青楼,如意坊。 “果然自己的心还不够静吗?是因为这些年在齐国的压抑导致自己的心性变化吗?当初唐三藏面对天女诱惑,地狱恐吓,都能保持一颗平常心。自己终究差得远!” 看着眼前挑挑拣拣,好似在挑选货物的华服中年们,姬冉在心中感叹。 现在院子中一共有十七八个像自己这样的半大少年,对面是四个衣着华贵的下人。没错就是下人,他们应该是管家一类的角色,在给主家物色人选。 门口还有两个凶神恶煞的大块头,手持大刀,守在门口。 看着身强力壮的姬冉,其中一个管事选中了他。 姬冉没有多言,而是跟着管事径直向外走去,当走到院子门口的时候,姬冉突然出手,手中不知道何时多了一柄匕首。 匕首猛的划向其中一个壮汉的脖子,出乎姬冉意料的一幕出现了。姬冉手中的感觉并不是一刀而过的顺滑感,而是像划在砂纸上的滞涩感。 对方也没有鲜血喷涌,只是脖颈间多了一条血痕。姬冉立刻想到,原着中魏国有披甲门存在,他们的高手可以把身体锻炼的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这群大块头,莫不是披甲门的人。 不再多想,姬冉旋转匕首,反划为刺,这次直接从对方眼睛刺入。 此时另一个人也反应过来,挥舞起手中大刀向姬冉砍了过来。 姬冉背对那大汉,脚步左滑,右手顺势拿起眼前缓缓倒地大汉手中大刀。身子左转,身体下倾斜,从左侧腋下刺出一刀。 同时双腿蹬地,整个人旋转起来。刀剑刺中的正是对方气海穴。旋转的同时,姬冉不断往刀中注入内力,最终还是刺破了对方的身子。 刺死对方后,姬冉伏地而蹲,右手刀剑向下,看着眼前的通道。已经有十个如刚刚那样的壮汉向这边奔来。 姬冉拾起另一把长刀,整个人如陀螺一般杀入人群。乒乒乓乓一连串敲击闷鼓的声过后,姬冉冲到了通道的另一侧。 同时他发现他们十人身上并无伤口。都只有一条条的白痕。 冲破包围圈之后,姬冉不再停留,跃上屋顶逃离了此地。奔跑中的姬冉想到:“对付他们要么知道罩门,要么拥有神兵利器,要么就只能以强大真气直接以点破面。” “这群人肯定也只是披甲门弟子就如此难缠,那要是长老或者门主,以我现在的手段,恐怕很难杀死对方。不过想要逃跑,应该问题不大。” “先隐藏起来,调查一下,这群人背后的东家到底是谁?可以让披甲门如此配合,恐怕是魏国的大贵族呀。” “这群人当街强抢,有些太过分了。这群人不除,不知道有多少百姓受害。” 姬冉钻进了一家人的后院,不一会儿换了一个样貌又回到了街上,这次姬冉看起来黑瘦黑瘦,并且面色蜡黄,一看就是营养不良。 身上穿了一件略短的破衣,活脱脱的乞丐。 姬冉在街上讨了一周的饭。这一周他把注意力都放在那些带刀佩剑的江湖人,看看哪些是喜欢打抱不平的。那种人大概率是墨家弟子。 姬冉又在酒馆、客栈门口打听到了不少关于披甲门还有城中一些贵族的情报。 也顺腾摸瓜找到了墨家明面上的据点。 姬冉用木片写了一个条子,上面写道:“披甲门配合城中贵族,大肆抓捕年轻小伙,用以贩卖。” 姬冉又复盘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借助墨家牵制披甲门,自己通过跟踪调查,确认幕后主使。” 于是之后的一段时间,姬冉就守在了如意坊的后门,看那群管事都从哪里来。毕竟来买男奴的一定不是抓男奴的。 对方如果小心到自己也会派人来买,姬冉自己也认栽。同时,这如意坊卖男奴的钱总是要上缴的吧。 终于在三日后的一个夜里,如意坊后门出现了一辆黑棚马车,行驶在夜色中,如果不仔细看,很容易让人忽略。 “不管是不是,先跟上再说。”姬冉心中想到。并不是姬冉小瞧这些贵族,而是这个时间点有能力的贵族都会在史书上有一笔。 就算着墨不多,也至少会有名字留下。也许有那种不留名的高人,但是姬冉觉得那种高人是不会干出当街掳掠青年男子这么荒唐的事情。 不一会儿姬冉发现那辆黑色大马车来到了城外一处豪华的庄园。 姬冉在远处的树梢上,运起秋水灵魔仔细观察了半夜,发现那量马车进去后,就再没出来。 白天的时候姬冉也询问了一些人那个庄园的信息,得到的答案竟然是“信陵君”。 姬冉并不相信信陵君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于是混进庄园当杂役。一番了解之后姬冉知道,这个状元名义上是信陵君的不错。 但是实际使用这个庄园的人是卫元君。这庄园乃是信陵君送给自己长子的,但是他的长子又把庄园送给了卫元君。 原因很简单,卫元君可以帮他赚钱。 “没想到信陵君英雄一世,他的儿子竟然是个贪财的愚笨之人。真是虎父犬子!”姬冉在内心感叹。 说起这个卫元君,他乃是卫国(吕不韦的祖国)的国君,但是卫国被灭了。而卫元君又是魏安厘王的女婿,所以他就跑到了魏国来。 “看来这幕后之人应该就是以信陵君之子为首的一群魏国贵族了。这卫元君看似只是个中间商,恐怕整个事情都是他搞出来的。” 一个月后,卫元君死于自家庄园中的信息,在大梁的大街小巷传开了。毕竟卫元君是魏安厘王的女婿,也算魏国最高贵的那一群人了。 名人的消息总是让人感兴趣的。 此时的姬冉正躲在大梁以北,距离黄河差不多二十里的一片森林之中。卫元君府中一共有披甲门高手36人,其中12人在如意坊。 12人常年跟随卫元君,另外有12人守护卫元君府邸。 姬冉把铁钎的一面磨尖,而后淬毒。在一个月黑风高的雨夜,暗杀了守护府邸12人中的9人,在刺杀第十人的时候,铁钎断裂,没能刺入对方眼睛中。 就这样姬冉以远胜他们的身法,先是向着庄园外围突击。做逃跑状,而后又绕了个圈,杀了个回马枪。直奔卫元君而去。 此时的卫元君身边只剩下六个护卫。姬冉以指力点连续攻击两人七十多下,才找到对方两人的罩门,点碎之。 而后又以剑气刺破另外两人下半身某处。在击杀四人后,追兵也距离自己不远了。于是姬冉故技重施,又一次跑出屋外,做逃跑状。 果然,卫元君的两个护卫上当,都追了出来,姬冉跃上房顶,破瓦而入,以弹指神通,击中卫元君天灵,落地后又补了一匕首,插入了卫元君的喉咙中。 可就是这一匕首,让姬冉反应慢了半拍,被一个护卫一拳砸中自己的左肩。 目前姬冉虽然逃出了卫元君庄园,但是身后追兵仍旧不绝。大梁城周围没有天险,只有一片通往黄河的密林。所以姬冉决定渡黄河,用以甩开他们。 第九章 黄河激斗 到达黄河渡口的时候,姬冉发现已经有披甲门高手等在那里了。河面上停留了两艘蒙冲,应该就是他们的船。因为普通人只有竹筏、渔船与走舸。 在密林的时候,姬冉已经还原了自己的肩膀。在追击的披甲门弟子中,有一名后赶过来的弟子,根据姬冉估算恐怕已经有了半步宗师的修为。 听众人叫他二师兄,应该是披甲门中的后起之秀了。 无法进入黑港口,姬冉只能一路沿着黄河向上游走。这黑港口是距离大梁最近,水流最平缓渡河口。无法从这里渡河的话,只能另想他法。 走了两日,身后又有人影。追击的队伍本来有21人,20个卫元君的护卫,以及后来的那个高手二师兄。在密林中,被姬冉利用地形干掉了8名护卫。 如今还剩下13人。若不是姬冉如今身上伤口不少,左臂还隐隐作痛。姬冉觉得自己可以潜入水中,利用上一世从楚留香那里学到的皮肤呼吸法,甩开他们。 现在的姬冉也没有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一,不熟悉地形,二,没有趁手的利器。 “我一定要弄一把神兵宝剑!”这一刻的姬冉无比怀念记忆中《秦时明月》里的各种神剑。比如天问、干将、莫邪还有张良那个华丽的凌虚剑。 “得想个办法把他们分开,否则单单那一个二师兄,我就不是对手。” “这次击杀卫元君有些孟浪了,突破了小周天,竟然还以为是上个世界一样,小周天可以在江湖吃得开。” “果然,每经历一次童年,我的精神意志都会变的年轻化,更容易冲动与热血。”姬冉心中总结着,同时在前面赶路。 “二师兄,您是想这样一直吊着他,直到他筋疲力竭了再出手吗?”一个护卫问二师兄道。 “叫我梅师兄,不要叫我二师兄。那小子武功不低,我们一拥而上是可以杀死他,但是他临死的反扑,也会增添我们的伤亡。”梅师兄说到。 “之前密林中,是我疏忽大意了,没想到他在受伤的情况下还敢主动出击。” 好在姬冉有外挂,随身空间中存有食物跟水,这样才可以趁着对方进食的时候拉开距离。 姬冉沿河走的第四天,这天初阳升起,一道洪亮的调子从河中响起: “九曲黄河万里沙,浪淘风簸自天涯。” “如今直上银河去,同到牵牛织女家。” 姬冉看到河中竹筏就是眼前一亮,对着河中叫到:“船家,是否可载在下一程?” 那船家说:“此处河水平缓待我靠过去。” 姬冉闻言大喜,对着船家说:“您不必靠过来!”之后在水上连点几下,跃到了竹筏上。 上了竹筏,姬冉对老人行了一礼说道:“打扰船家,我被人追杀,追兵距离这里应该有一里左右,还请船家靠近河中心,避免与他们接触。” 说罢从怀中掏出了一块金饼子递给船家。船家起先有些忐忑,看到姬冉礼仪周全,知道是个读书人,又舍得重金。 于是说道:“那就听公子的。” 竹筏慢慢驶向河中心,没一会儿就看到了梅师兄等人。那梅师兄见到河中心隐隐约约的有竹筏,又见此处水流不急。 于是下令道:“你们三个,去看看那竹筏上,是不是那贼人。” 却说那马初入黄河之中还尚可跑几步,待行五六丈时,马儿却不受控制,再难前进。 姬冉见状眼前一亮:“好机会,船家且远离他们,保护好自己。” 说罢起身冲向那三人。姬冉也不废话,从空间中取出匕首就向着他们的眼睛刺去。 姬冉一直凌空于空中下刺,需要换气就跳到另一个人头上或者肩膀上借力。其余人见到这一幕想要上前帮忙,奈何水中行走不便。 十几招之后,姬冉解决一人。“之后的两人就比较麻烦,如果先解决掉一个自己没有借力之处,必须想办法同时解决两人。”姬冉心中想到。 于是姬冉也不二话竟然以掌力同时袭击两人天灵,两人举手招架。只见两人虽然招架住了姬冉的掌力,但是两人的身子却是猛地一沉。 他们身下马匹承受不住冲击,纷纷跪下,如此他们二人的头就被河水没过。要么松手中掌,要么被河水淹死。 两人不约而同松手下压,期望可以跳出水面。可惜姬冉没有给他们机会。先是趁着两人松掌的机会,借力上跳。 而后空中翻身,以千斤坠双足压向刚刚飞起的二人。嘭嘭两声,两人被重重压在水中。 姬冉趁机也跳入水中,趁着两人头颅出水,眼睛被迷的瞬间,两手分别持匕首,刺入二人眼睛中。 这时候梅师兄率领其余人赶到。姬冉赶忙跃出水面,在两具尸体上借力,再次踩水上了竹筏。 “这次虽然杀了三人,但是左臂的伤又复发了,真是麻烦。”姬冉心中叹到。 看着姬冉乘坐竹筏顺流而下,梅师兄气愤不已,掉头追着他们不放。 姬冉问船夫道:“船家是家住北岸还是南岸?” 船夫说:“小老儿家住南岸黑港口,不知公子有何吩咐?” 姬冉沉吟少许道:“那群人如今仍在南岸,船家不妨装作自己是北岸之人,先与我到北岸去,待得我解决他们,您先带上家人在北岸躲上几日。以免不测。” 船家一听有些慌张,于是对姬冉道:“全凭公子做主。” 姬冉道:“此事因我而起,我当为你解决。” 于是姬冉先在竹筏上给船家易了容,之后二人在黑港口北岸登陆。 姬冉与船家差不多提前梅师兄等人半日到达,这半日姬冉学会了基础的操筏。晚上姬冉易容后自己操筏到了南岸打听情况。 夜晚,黑港口的客店灯火摇曳。十来个大汉聚在一间房中。 梅师兄道:“那小子明显已经从北渡口登岸了,我们要么明日渡河去追,要么回去跟大公子复命。” “追击有被伏杀的风险,不追大公子必定重罚,毕竟这些年大公子依靠这生意拿到不少钱财,通过这些钱财君上对大公子的印象提升了不少。” 最终众人决定明日追击。 姬冉在内心思索:“兵法有云,兵半渡可击。我是否要假装船夫,明日在河中间沉船击杀他们呢?” “此处黑港口,水流平缓,距离对岸差不多百米,听船家说,这处的水深,最深不过4、5米,而且只有河中心那十多米宽有这么深的水。” “看来击沉船只,让他们沉溺河中是不可行了。那只能逐个击破了。” 计议已定,姬冉也不再犹豫,躲在客店的房顶,屏息凝神,倾听楼内的动静。这是一幢三层小楼,一楼大厅摆了几张桌子,用作吃饭。 二楼三楼都是客房。披甲门的人,走路脚步沉重,极好分辨。唯独那个梅师兄,功夫练得深,脚步也与常人无异。 寅时,人们最为困乏的时候,何况这十人已经追逐自己三日,自是疲惫不堪。 姬冉进入二楼最里面的房间。房间里的两名披甲门弟子,睡的香甜,鼾声如雷。 姬冉此时,手戴羊皮手套,手中拿着之前在赵国与赵政一同打猎所得的毒蛇与毒草制作的毒药。 姬冉小心翼翼的走到两人床边,用指尖大小的鱼肉沾点毒药,同时弹入两人口中。 使用鱼肉有两个好处,第一不会即刻入腹。第二,毒性强但毒药少,发挥作用需要时间。 “也许两人还在梦中梦到在吃美味的大餐吧。”姬冉想到。 之后姬冉如法炮制,成功了走完了两个单人间之外的三间房,留下了二楼靠近单人间的房间。 如果自己太早动作,那个二人间的呼噜声消失,如果是有圈套,恐怕楼上的单人间与隔壁的单人间都会察觉。 “再等一刻,让毒药充分发挥作用,避免意外。之后就先去解决掉剩下的双人间,再去三楼的单人间,我要看看自己是不是多虑了。”姬冉心中思量着。 大概一刻钟之后,姬冉打开了三楼的房门,只见三楼中的人并不是那梅师兄,而是一名普通的披甲门弟子。 “果然,我的想法没错,这梅师兄还真的给我设计了一个坑。”姬冉也送了这名披甲门弟子一块鱼肉。 之后姬冉快步走向二楼的单间,打开门的时候,那梅师兄并未翻身坐起。 姬冉也假装自己不知道,而是在接近梅师兄床铺的时候,突然以弹指神通攻击梅师兄小腹之下的位置。 嘭的一声,就好像锤击木门的声音。那梅师兄也是吓了一跳,惊出了冷汗。 “这贼人下手太重,直接就向着男人的关键攻击去。”梅师兄心中想着。 梅师兄看着眼前的少年冷冷的说道:“你已经进入我为你设下的陷阱,还是乖乖的投降吧!说不定大公子惜才,还会留你一命。” 姬冉古怪的看着梅师兄说道:“你说的大公子是谁呀,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梅师兄一脸傲然的对姬冉说道:“那当然,大公子可是信陵君……“ 还不等梅师兄把话说完,姬冉已经冲向梅师兄,左手后手摆拳,同时右手前手直拳,之后紧跟一个高扫踢,又借力一个旋风踢。 只是一阵咚咚咚的响,梅师兄却是站立不动。颇有一种,任尔东南西北风,我自一口真气足的味道。 梅师兄也不是只挨打不还手。 只见梅师兄右直拳击出,姬冉以左手拍防。梅师兄进步上顶膝,姬冉运气真气箍膝下压。 而后姬冉借力推掌拿肩,横机右手肘。 “所谓宁挨十拳,不中一肘。”可见肘击的威力。不曾想中了一肘击的梅师兄,只是身体后退了两步。 两人身体素质之差,一目了然。姬冉趁着梅师兄后退,重心后移的时候,进步前进一个按手推掌,运起般若掌力,一掌击中梅师兄胸口。 梅师兄后仰,被从窗子打下楼去。 落地后,梅师兄在地上后翻滚几圈卸力。而后看着姬冉也跳下来,梅师兄左拳重击。 姬冉左臂有伤,不敢硬拼。伏手吊腕,正中手臂内侧内关穴。而后侧部后移,运起体内不多的先天真气以大紫阳手掌力,拍击梅师兄后背肩胛骨的位置。 纵然梅师兄铜皮铁骨,掌力也顺着后背秉风穴进入梅师兄体内。 秉风的风,是指穴内气血物质为运动着的风气。秉风穴名意指小肠经的气化之气在此形成风气。所以由此处注入掌力,会随着气血运转,直伤肠胃。 梅师兄也没想到姬冉的修为竟然已经是半只脚迈入先天,而且真气如此精纯凝实,以先天真气破了自己的防御硬气功。 如今的梅师兄只觉得自己的肠胃如火烧一般,翻腾不止。 见到捂着肚子,倒地打滚的梅师兄。姬冉并没有大意,虽然如今已经锁定胜局,但是谁知道对方有没有什么杀手锏。 滚了一会儿的梅师兄看到姬冉并没有上前,于是也不再装下去。而是堂堂正正的站起来,又摆开拳架,要与姬冉一战。 而姬冉此时却是收起了架子,并不战斗了。同时梅师兄也发现姬冉现在的眼中金光烁烁,好像把自己的全身都看穿了。 姬冉看着梅师兄笑道:“不用拖延时间了,你的师弟们都已经被我解决了。如今的你小肠府与胃府应该都如火烧般难受。体内真气就是这火的燃料。” 说话的这一小会,梅师兄已经满头大汗,忍耐的很是辛苦。 姬冉听到后面有脚步声音,上前封住梅师兄周身大穴,而后抓住梅师兄,几个闪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黑港口后侧的密林中,姬冉看着梅师兄道:“把披甲门平日炼体的药酒、膏药、药浴配方以及炼体功法交给我。我给你一个痛快。” 梅师兄虽然痛苦,还是强忍着,讥讽的看着姬冉说道:“披甲门秘传,怎么可能告诉你。别做梦了。” 姬冉笑了,而后取下自己的人皮面具,看着梅师兄笑着说道:“你说我把你腹下位置那东西削掉,之后给你易容一张帅气的面庞,挖出你的舌头,送你去如意坊怎么样?” 梅师兄闻言,抖如筛糠,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姬冉说道:“你怎能如此狠毒?” 姬冉平淡的说:“不过是让你体验一下被你抢抓的少年的滋味,你就指责我狠毒。那你们抢抓少年的时候怎么不觉得自己狠毒。给你十息时间,再不交代我就动手。” 言罢,姬冉先是上前又点住梅师兄几个穴道,阻止了大紫阳手火毒的蔓延。 梅师兄权衡几息后,说道:“还请公子信守承诺。” 于是姬冉就拿到了披甲门的全套《至刚硬功》,反复以自己的医理与武功见地确认多次,确实是真的后。姬冉给了梅师兄一个痛快。 同时姬冉回到客店,把剩余9人的尸体分批次的都拉到密林中,一把火烧成了灰。在天明返回北岸的时候,顺路把骨灰扔进了黄河之中。 姬冉在他们身上也搜到了不少炼体粹骨的药膏与治疗外伤的药膏。回到北岸后,姬冉把收获的钱分出一半给了船夫。剩下的一半自己带走了。 在北岸修养了七日,这七日,姬冉依旧每天操筏到南岸探查消息。 那梅师兄口中的大公子,应该是信陵君的长子。避免后续麻烦,所以姬冉要等到此事彻底完结,才能离开。否则就是给船夫招灾。 果然第三日的时候,又有一批人前来探查。打听到当夜客店中的战斗,几人就出发去了密林查看。 四日后,那群人返回客店,一无所获后,留下一人继续在此处监守。其余人乘船去了北岸。 此时姬冉也放心让船家回了南岸,嘱咐他说道:“船家近日最好留在家中,先不要出来营生,留给你的钱,先不要花,等手中积蓄花光,再花它们。” 船家说道:“小老儿一切都听公子安排。” 姬冉又说道:“最近几月可能会有秦军从此而来,进攻魏国,船家最好可以躲一躲。言尽于此,告辞!” 于是姬冉不再停留,向着韩国行去。五日后,姬冉到达韩国首都新郑城。 这次到韩国姬冉没有再感觉到被人窥视,但是明显韩国百姓的精气神不如魏国与赵国,更不用说与齐国比。 迎面走来一个车队,姬冉不想惹麻烦,于是让路站到了一边。 那车队的马车中,伸出了一个明眸皓齿的小姑娘,正好奇的看着街上的一切。 姬冉看了一眼,没在理会,而是走进了街边的客店中。准备住下,休息几日。 “兄台面色泛白,显然是有伤在身,不如坐下来喝两杯,之后到在下府上小住几日,在下府中可是能请到韩国御医的。” 正当姬冉要与小二吩咐的时候,一个玩世不恭,略有轻佻的声音传入自己耳中。 虽然对方点破了自己身上有伤的事实,但是姬冉并没有慌张。 只是转头看向那人,那人举起酒杯道:“韩非请公子满饮此杯!” 第十章 论政韩非 姬冉走上前去坐在韩非对面问道:“你是韩国九公子韩非?” 韩非一脸讶异的看着姬冉道:“公子知道我?” 姬冉点点头,之后问了一个出乎韩非意料的问题:“你今年多大了?” 韩非满眼问号的看着姬冉,而后说道:“我今年十岁,过了今天就十一岁了,公子你呢?” 姬冉也一脸诧异,心中想到:“根据我的记忆,韩非子应该是公元前280年出生,今年是公元前255年所以韩非应该25岁,结果韩非与我同岁。” “果然,不能把真实的历史代入到诸天万界,他们只是相似,并不相同。自己以后的先知先觉,也要谨慎一些了。” 姬冉对着韩非说道:“我今年本来也是十岁,不过前些日子过了生日,如今已经十一岁了。” 如今是五月底,姬冉是四月出生,所以严格来说已经十一岁了。 姬冉接着又道:“今日既然是你的生日,无论如何,总是要敬你一杯的。” 于是姬冉拿起酒杯,敬了韩非一杯,说道:“生日快乐。” 随后一饮而尽。 虽然被陌生人祝福,但是韩非的心里依然是暖暖的。说话也亲近了几分,韩非对姬冉问道:“不知兄台怎么称呼?” 姬冉回答道:“我叫田虔。” 韩非又诧异了,问道:“田兄来自齐国?” 姬冉点点头。 韩非又试探的问道:“齐国贵族?” 姬冉依旧点头。 韩非这次不淡定了,也不喝酒了,拉着姬冉走出了客店。不一会儿两人来到了韩非家中。 韩非并没有带姬冉去客厅,姬冉也没问韩非要带自己去哪里。姬冉也并不是相信韩非的为人,只是没有从韩非身上感受到恶意。 两人走入韩非家的湖中凉亭,韩非看着姬冉问道:“田兄,你不会是齐国王族吧?” 姬冉回答说:“齐王建,确实是家兄,不过我们关系并不好。” 韩非抽了口凉气,惹的凉气酱一顿忙碌。 “田兄你可知,你这样堂而皇之的走进韩国,万一韩国以你为质要求齐国出兵,一起对抗秦国,你当如何?”韩非看着姬冉,认真的问道。 这次姬冉笑了,然后也认真的看着韩非回答道:“如果是赵国或者魏国,我相信也许有机会出现韩兄说的情况,但是韩国不会。” “因为韩国如今就好比岩石与怒海之间的沙滩,沙滩看似广阔美丽,实际却软弱无力,除了被海水冲刷外,没有半点能做的。” “而岩石坚硬,沙滩无法动摇,海水雄浑,沙滩无法填平。但是随着海水越来越高,岩石会变成新的沙滩,旧的沙滩却变成了海水。” “韩兄,你觉得田某说的对吗?” 韩非也是新奇,第一次听说有人拿海水、沙滩与岩石对比天下大势,自己虽然听的懂,但是自己并没有去过海边。 所以韩非无奈的对姬冉说:“抱歉,田兄,我还没去过海边,所以并不能理解田兄刚刚所述。” 姬冉摆摆手说道:“无妨,以后韩兄会有机会见到的。” 韩非又问姬冉道:“不知田兄的伤势是否重要,是否需要我帮田兄找大夫。” 姬冉回答道:“那倒也不必了,田某粗通岐黄之道,自己可以解决。今日不早,就不在韩兄府上叨扰了。” 说罢,姬冉起身对着韩非行了一礼,之后告辞而去。姬冉并没有嘱咐韩非为自己的身份保密。 一个是韩非把自己带到这亭中叙话,就有保密的意思。另一个原因就像姬冉对韩非说的那样,韩国并没有理由针对自己。 离开韩非府邸之后,姬冉走在新郑的街头思考自己的下一步计划。 “到了新郑之后,应该距离秦国就不远了,大秦现在需要户籍,没有户籍很难在秦国行走。真的是麻烦。”姬冉内心想到。 在客店修养了一月的姬冉,终于是恢复如初。这一个月姬冉也没闲着,也经常琢磨,钻研披甲门的《至刚硬功》。 “这功夫前期与上一世的铁布衫有些像,不同的是,他有特殊的运气法门,可以运气入肉,在捶打肉体的同时,也捶打内力。” “这样肌肉与真气从最开始就结合到一起,到了最后就密不可分,形成了所谓的硬气功。” “而那所谓的罩门,就像做拉面,手中总会有一个开始与结束的面头,没法变成面条。” “这样看来,修炼这功夫最好是在先天阶段,直接以先天真气融入肉体之中,甚至可以有一丝道体的味道。甚至最终成为肉体与天地沟通的桥梁。” 姬冉心中揣摩。 这日,在新郑闲逛的姬冉听到了一则消息,秦国大军陈兵洛邑(洛阳)剑指新郑。因洛邑乃是周天子所在,故而并未进城。 韩王安闻言大惊,急派三路使者出城。一路向着秦国求和,一路向着赵国与魏国求援。 同样这一日,姬冉又见到了韩非。风风火火的韩非见到姬冉就抓着他的袖子要出城。 姬冉疑惑的问道:“韩公子您这是要拉着田某去哪里呀?” 韩非说:“我刚刚接到消息,秦军已经打到了新安。我要去看看,这秦军到底是如何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我韩国军队为何比不了。” 姬冉哭笑不得的看着韩非说道:“你不要命了吗?一个人面对数万大军,就算你全身都是胆,又能杀掉几个人?” 韩非说:“我是拿到了出使秦国和谈的副使身份,我的哥哥们都不愿意去,我虽然年幼,也知道家国大义。” 姬冉好笑的看着韩非说道:“这是你们韩国的事情,你拉着我一个齐国人做什么?难道还想把我送去做人质吗?” 韩非说:“你一个人可以从临淄来到新郑,必定身手不凡,我只是想让你假装我的亲卫,护持我一下。” 姬冉认真的看着韩非:“只是护持一下?” 韩非也认真的说:“只是护持一下。” 姬冉说道:“那好,这一路我可以护持于你,但是未来,我要取你的一样东西,当然是外物而不是你的性命。你答应吗?” 韩非思考了一会儿说道:“只要不伤害韩国的利益,我答应你。” 姬冉说道:“善!” 于是,二人骑马飞奔而去新安。 你问为何二人不跟着使团的大部队,因为韩非嫌他们太慢了,他想亲眼见识一下什么是战争。 三日后,姬冉与韩非到了洛邑,进入洛邑城内,两人瞬间就感觉到了压抑的气息。 大街上一个人也看不到,盛夏的熏风还在空中肆虐,似乎就连风都在传递刀戟的碰撞。 照在皮肤上灼热的阳光,似乎也在展示秦军弓弩的尖锐。 姬冉看着韩非问道:“在这里休息一日再出城?还是即刻出城?” 韩非说:“我们还是休息一下吧。这一路真的很累!” 姬冉倒是没什么感觉,韩非的细皮嫩肉是真的受不了。大腿内侧都磨出了血。 两人来到了城中最大的客店,然而客店也是关门的。敲了半天的门,总算是进入了客店。 吃饱喝足后,姬冉问韩非道:“出城之后,你打算如何做?” 韩非说:“不知道,没想好。” 姬冉无语的看着韩非不善的说道:“我觉得你在野外活不过三个时辰。” 之后姬冉不再理会韩非,独自一个人回屋去打坐修炼了。 翌日,姬冉走出房间。隔壁韩非听到动静也走了出来。 姬冉对韩非说道:“从此刻开始,你听我的,让你闭嘴,就算手臂被打断也要忍着。如果不能,就留在这里。” 韩非还没见过如此严肃的姬冉,想问为什么,但是看到姬冉的严肃脸。只好讷讷的点点头。 姬冉依旧没动,只是继续看着韩非问道:“你能做到吗?” 韩非又点点头。 于是姬冉不再理会韩非,独自一人从三楼跃下,离开了客店。 韩非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姬冉,心中想到:“这人怎么了,不是他问我能不能的,我都点头了,他还不满意。” 两人策马向着新安奔去,出城不过一个时辰,两人就看到路边断断续续的有难民向着洛邑走来。 姬冉上前搭话问道:“老人家,您这是从哪里来的呀!” 那老人看了一眼姬冉,没做回答。 姬冉一连问了五六个人,终于有一个中年人回答姬冉说道:“我们从新安那边过来。” “据说秦军要攻城,我们都是城西郊的村民,害怕秦军杀过来,就都往这边跑来了。” 姬冉与中年人答谢后,对韩非说:“你看这些人,虽然是逃难过来的,但是精气神尚可,并没有饿的走不动路的样子,也没有渴的嘴发干。” “他们行进的速度均匀,步伐还算稳健,说明他们是有充分的时间准备与离开。所以秦军应该并没有攻入新安城。” “秦在新安以西,他们是新安以西的村民,却可以走到这里。就足以说明一切了。” 于是姬冉也不再停留,带着韩非继续向着新安城而去。 到了新安城下,韩非对着城墙上的守卫大喊:“我乃是韩王亲封出使秦国的副使,韩国九公子,韩非,快快打开城门。” 城墙上的守军看着城下的两个孩子,并不做过多理会。如今战事紧急,谁敢给他们开城门。 韩非就这样在城下叫喊了半天,依然没人理他。 姬冉说道:“东侧应该没有将军以上的守军,否则不会如此视而不见。我们去西城门吧。如果还进不去,那你只能原路返回了。” 两人开始绕着城墙向西城门行进,路上韩非问道:“为什么是我原路返回,不是我们?” 姬冉说道:“因为我的目的地是秦国而不是韩国,所以我并不需要回韩国,而你住在洛邑中也算安全,再过两日韩国的使节团应该就会到洛邑了。” 韩非闻言沉默了一会儿问道:“能跟我说说为什么去秦国吗?不是都说秦法严苛,但是我看很多他国士人都愿意去秦国。” 姬冉问韩非:“你听说过范雎吗?” 韩非说:“听闻他前些时候刚刚被处死了。” 姬冉又问:“那你知道范雎在秦国的事迹吗?他做的最出名的又是什么事情呢?” 韩非摇摇头。 姬冉说道:“他害死了秦武安君白起。” 韩非闻言差点从马上摔下来,韩非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你、你,你说的可是那阳间人屠。坑杀了四、四、四十万大军的白起吗?” 姬冉点点头,并无任何情绪波动,好似白起只是一个普通人。 韩非说:“听说是农家六大堂主暗杀的。” 姬冉说道:“既然是暗杀,你为什么会知道?” 韩非闻言一呆,不知如何回答。 姬冉继续平静的说道:“白起之死,只因为范雎对秦昭襄王说了九个字。” 韩非睁大眼睛,惊讶的追问道:“哪九个字?” 姬冉平静的叙述道:“其意怏怏不服,有余言。” 韩非听罢,有些糊涂的说:“就这九个字,秦昭襄王就自断臂膀?” 姬冉说:“长平之战虽然秦国胜利,但是秦国也损失惨重,国力空虚。秦昭襄王却想一鼓作气拿下邯郸。” “白起建议撤军,但是秦昭襄王不同意。于是秦昭襄王就又派遣了秦将王陵率领大军攻打邯郸。” “王陵大败,损兵数万。之后秦昭襄王就下令让白起接替王陵继续攻打邯郸。” “就是这个时候农家六堂袭击了白起,但是我猜测他们并没有杀死白起。” “白起对秦昭襄王说自己身体抱恙不能统军。秦昭襄王一连发了三道王令,白起都拒不接受。” “于是这时,范雎对秦昭襄王说了上面的那九个字。” 韩非喃喃道:“好一个其意怏怏不服,有余言。真是杀人不见血啊。” 姬冉又说道:“你以为范雎就只做了这一件事吗?” 韩非诧异的问:“这一件事还不够吗?” 姬冉说:“秦宣太后与穰侯魏冉也是他设计驱除函谷关的。” 这次韩非倒是没有上次震惊了,不过这次让韩非震惊的,是远在千里之外的田虔,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不过韩非并没有问出来,因为他知道,两人虽然算朋友,但是友谊并不深刻。如果问出口,恐怕朋友也没得做了。 姬冉说道:“是不是很讽刺,一个可以让关东六国胆寒的名字,因为九个字,就死掉了。” “死在了一场他没有参与的战争中。你知道武安君白起在临死前说了什么吗?” 韩非依然摇头。 姬冉说道:“白起仰天长叹:‘我固当死。长平之战,赵卒降者数十万人,我诈而尽阬之,是足以死。’他应当是后悔了。” “后悔坑杀四十万人吗?”韩非问道。 “不,我觉得他并不会后悔坑杀四十万赵军。当一个人有了心中所要守护的,纵然是要杀上百万人,他依旧不会后悔。” “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 “屠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 “我想,当他被秦昭襄王赐死那一刻,心中要守护的东西破碎了,所以他后悔了!” 姬冉又看着韩非问:“你,能明白吗?” 这一次韩非没有回答,而是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姬冉又说道:“说了这么多,还没回答你的问题。你可知道范雎是哪国人?” 韩非也好奇的问道:“如此大才难道不是秦国人吗?如果不是秦国人为何能得到秦昭襄王如此的信任?” 姬冉悠悠说道:“他,是魏国人。” 这次韩非却更震惊了。魏国公子无忌在魏国似乎都没有范雎在秦国更受重视。 韩非无奈的叹息道:“难怪秦国日渐强盛,天下士子皆愿入秦。田兄也是因为这样所以才要入秦吗?” 姬冉看着韩非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功名利禄非我求,天高海阔有本真。” 没一会儿,两人到了西城门。韩非又开始了叫门。这次叫了半天,却是有人出来应答了,一个身材壮硕的大汉,带着将军盔出现在城头。 “本将军姬无夜,奉命镇守新安城!城下何人喧哗啊?” 韩非上前答话道:“我乃是韩王亲封出使秦国的副使,韩国九公子,韩非,快快打开城门,让我二人进入城中。” 姬无夜朗声大笑道:“哈哈哈,黄口小儿,也来行那诈骗之事。真当本将军是傻子吗?” “你说你乃韩国副使,使团何在?仪仗何在?文书令箭何在?你为何从西城门进入,而不是东城门? “难道这西城门距离新郑比东城门更近吗?” “你们分明是秦军奸细,假扮使节,意图诓骗本将军,好诈开城门,本将军岂会上你们的当!来呀,给我射杀城下二人!” 姬冉与韩非闻言,越听越不对,到了最后,韩非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姬冉倒并没有什么,毕竟他只是完成一个交易。 眼看箭矢飞来,两人只能打马逃跑,好不狼狈。 还不等两人跑多远,耳中似乎有哗啦哗啦的声音传来,并且还能听到:“风!风!大风!大风!” 第十一章 兼爱非攻 听到这声音,姬冉与韩非知道,那是秦军的大军。二人赶忙策马往声音的反方向跑去。 不一会儿两人跑上了一个近百米的山丘。从山丘望下去。震撼的一幕出现在二人眼前。 姬冉运起秋水灵眸,看的真切,他不自觉的喃喃道:“秦带甲百余万,车千乘,骑万匹,虎贲之士,跿跔科头,贯颐奋戟者,至不可胜计也。” ”秦马之良,戎兵之众,探前趹后,蹄间三寻者,不可称数也。” 映入两人眼中的只有两种颜色:红色与灰色。 红色,鲜艳的红色,飘扬着的鲜艳红色。那是秦军的冠羽与军旗。 灰色,沉闷的灰色,坚韧着的沉闷灰色。那是秦军的铠甲与盾牌。 数之不尽的枪尖对准天空,似乎是要把这灰黄的苍穹刺破。 整齐划一的长刀斜射地面,似乎是要把这苍茫的大地划伤。 一列列方阵,就宛如吞天噬地的猛兽,在地上慢慢前行。 刀戟林立的方阵群中,有一块特殊的“地方”,那里没有刀,没有戟,也没有盾。 有的只有一个个士兵,肩扛着重型的弓弩。那是秦军的杀器,对于当今这个时代,无解的战争兵器,秦弩。 姬冉心中想道:“那恐怕是融合了霸道机关术的秦弩吧,恐怕射程与破坏力都是不可想象的。” 果然,在姬冉感叹完之后,大风之声再起。 整齐的弩兵,拉弓,上弦,置箭,发射。 犹如一面移动的黑色城墙,黑压压的向着新安城压去…… 半天后,姬冉与韩非面面相觑。姬冉率先开口道:“见识了秦军到底是如何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吗?” 韩非点点头。 姬冉又说:“我也见到了。” 两人又沉默了很久。 不知何时,有个声音传入两人耳中:“怎么,这就被秦国的军队吓住了?一个侠客要有勇于拔剑的勇气,还要有勇于以一敌百的气势以及力量。” 姬冉回头看向来人。 此时有两个人缓步走上山丘,一个白衣飘飘的中年人,背负长剑。一人头戴斗笠,身穿黑袍,看不清真容,只看到似乎腰间别着一把剑。 “不知二位怎么称呼?”有社牛属性的韩非率先开口问道。他也不管来人是友是敌,也不管对方是善还是恶。反正他喜欢,他就问了。 姬冉并不做声,只是静静的看着。 那白衣中年人也没有开口,反而是他身后的黑袍人说道:“这是我们墨家当代矩子,白衣剑侠,光崖子前辈。” 姬冉听到这里,似乎明白眼前这个黑衣人是谁了,也大概知道他们为什么来了。 果然,那黑衣人又继续说道:“我叫六玄子,江湖人称六指黑侠。” 韩非虽然没听过这两人的名字,不过还是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躬身行礼道:“晚辈韩非,当今韩王九公子,见过两位大侠。” 姬冉只是微微行了一礼,并不开口。 韩非看气氛有些尴尬,赶忙道:“这人是我的护卫,两位大侠不要见谅。” “哦?只是护卫吗?我看未必吧!”六指黑侠阴阳怪气的说道。 韩非见到这架势似乎是要动手,于是赶忙对六指黑侠问道:“这位六指黑侠前辈,晚辈的护卫有得罪过您吗?” “哼!”六指黑侠冷哼一声,然后继续说道:“如果不是他,我们墨家怎么会损失几十位兄弟。” 韩非闻言,赶忙拉了拉姬冉,凑近姬冉耳边小声询问道:“怎么回事?人家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姬冉依旧平静不开口。 此时的气氛就如同烧热的油锅,只要一个火星或者一滴水,就可以引起轩然大波。 六指黑侠见姬冉依旧不理自己。于是右手慢慢握紧腰间的铁剑。 就在六指黑侠马上要出手的时候。 姬冉突然看向光崖子开口道:“大梁城中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吗?” 光崖子见状,眼神微微眯起。虽然姬冉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话,却是把六指黑侠刚刚聚集起来的气势,直接打散了。 “好厉害的少年人!”光崖子在心中想到。 光崖子并没有开口,而是六指黑侠回答道:“要不是解决大梁城的问题,也不至于死那么多兄弟了。” 姬冉又沉默了。六指黑侠见状,心中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愤怒的拔出宝剑直刺姬冉。 姬冉并没有使用追星踏月的身法,只是普通的躲闪,有时候甚至会在地上翻滚。 他并不希望自己的情报太早的暴露在七国的江湖势力中,所以一直在笨拙的躲避着。 偶尔会顺手拾起地上的石子,丢向六指黑侠,或击中剑脊,令剑式偏移;或击中膝后,令行动迟缓;或击中落脚之地,令步伐紊乱。 光崖子在旁看的也是暗暗称奇:“这小子的眼力当真不凡,每一次都能击打在玄儿的进攻关键处,打乱玄儿的攻击节奏。” 光崖子开口道:“好了玄儿,试探就到这里吧。这位小兄弟已经很让着你了,要不然你早就败了。” 姬冉微微蹙眉,心中想到:“这光崖子拉的一手好仇恨呀,明明是我落入下风,他却说我谦让,这是要让自己成为六指黑侠的磨刀石吗?” “你光崖子是墨家矩子不假,也可太小看我姬某人了。比起那位‘天还不曾胜过我一次’的矩子,实在差的太远了。” 姬冉看向光崖子问道:“前辈还有何事吗?” 光崖子问:“你就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姬冉平静的说道:“昔年公输盘为楚造云梯之械,成,将以攻宋。子墨子闻之,起于鲁,行十日十夜而至于郢,见公输盘。” “如今这山丘之下秦十倍于昔年的楚国,韩与昔年宋国不相伯仲,请问矩子。墨者,当如何?” 六指黑侠闻言有些不快,刚要开口,被光崖子拦住。 光崖子问:“你看过《墨子》?” 姬冉回道说:“并无。” 光崖子又问:“那你可了解墨家学说?” 姬冉回道:“并无。” 光崖子再问道:“可愿学之?” 姬冉摇摇头,未语。 光崖子皱了皱眉头追问道:“为什么不愿意学呢?你可知,当今显学,不归儒则归墨。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收你做亲传弟子。” “甚至日后继承矩子之位也不无可能。” 姬冉还没做什么,却是发现旁边的六指黑侠呼吸明显加重了,尤其是听到矩子之位的时候。 姬冉看着光崖子平静的说:“治于神者,众人不知其功。争于明者,众人知之。” “先生似乎只看到了矩子的位置,而忘记了矩子的责任。我想先生来这里并不是为了找我,而是想下去帮助韩国守城。” “既然见到我只是意外,又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呢?” “秦军选择此时进攻赵、魏、韩三国,只不过想要在秋收前,更多的占领耕地,用以保证秋收的收获更多。方便下次用兵。” “所以以先生的声望与身份地位,应该是可以阻止秦国这次攻城的。” 光崖子听到这里,有些讶异的看着姬冉,心中想到:“我本来只是想给玄儿找一个磨刀石,现在倒是真的有些心动想把他带回墨家培养了。” “即使没法做矩子,做个首领,未来辅佐玄儿,也是极好的。” 光崖子开口道:“如今秦军已经攻城,不到天黑,是不会撤军的。相反,我对你倒是很有兴趣。说说吧,你是如何找到墨家在大梁城的据点的。” 姬冉指了指六指黑侠说道:“像他这样打扮的墨者,在大梁城并不少。多看看他们的行动轨迹,重合度高的地方,大概率就是墨家据点了。” 六指黑侠激动的说道:“那你也不能利用我们墨家兄弟的性命来给你扬名江湖啊!” 姬冉皱了皱眉头问道:“我何时利用了你们墨家兄弟,又扬什么名。你六指黑侠恐怕到现在都不知道我的名字吧?” 六指黑侠闻言一噎。自己好像确实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不过他还是蛮横道:“我虽然不知道你的名字,但是千面杀神的名号如今在魏国江湖可是很响亮的。” 姬冉问道:“那又与我何干呢?” 六指黑侠指着姬冉,气的似乎要说不出话来。强忍着出手的冲动道:“数十兄弟用命换回来的名声,你竟然说与你无关?难道他们都白死了吗?” 姬冉说道:“舍命去己,以渡众生。非为名,为利,实为慈悲渡世。六指黑侠,你如此轻贱自己的袍泽兄弟,属实少了一颗爱心呀。” “难道侠不是一种信念吗?一种以己助人的信念?我在你的眼中似乎只看到了名利与权欲,并没有看到爱心与责任呀!” 光崖子大声呵斥道:“够了!” 此时的光崖子有些后悔,他心中想到:“我本意是给玄儿找一个磨刀石,甚至想让这小子辅佐玄儿。” ”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想碎掉玄儿的墨者之心,难道他看出了我的用意,在用这种方法回复我,并向我做出警告?” “可是没有学过墨学的他,为什么会懂得墨家学说精义,而且每每都能切中要害。” 其实姬冉虽然没看过《墨子》一书的原文,但是在稷下学宫的时候,看到过很多荀子驳斥墨子学说的文章。 所以对墨学其实也算了解,而且有一定深度的了解。毕竟荀子作为当代学术大师,他的观点与见地,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 光崖子继续道:“那么我再问一次,小兄弟是否愿意加入我墨家呢?” 姬冉心中暗道:“这是邀请不成,打算动手了吗?难怪原着中的墨家最后会落入燕丹的手中,看来如今的墨家早就已经变了味道了。” “虽然不能说全无侠名,但是似乎是比起兼爱的理念更看重名声。” 姬冉笑了笑说道:“我虽然不是你光崖子的对手,但是真的想逃,还是逃的掉的。” 而后姬冉又指了指一旁的韩非道:“他是韩国王子,以墨家的品行应当不会对他动手,而且我们上午是见过新安守将的。” “你说一个王子,要是死在了墨者出没的地方,那墨家在韩国会受到什么待遇呢?” “亦或者一个韩国王子宣告天下,墨家矩子为了扼杀一个儒家天才,为自己弟子铺路,不惜以大欺小呢?” 为了不暴露自己实力与底牌,姬冉只好扯虎皮做大旗了,而且姬冉说的也是实话! 光崖子惊讶的问:“你是儒家弟子?” 姬冉行了一个礼说道:“不才曾随荀夫子读过两年书。” 光崖子立刻变了脸色,笑着说道:“难怪小兄弟如此不凡,没想到竟然是荀夫子门下。不知夫子如今可还好吗,他的腰疼病是否治愈了?” 姬冉心中鄙夷光崖子变脸的速度,平静的说道:“夫子一切安好,并且夫子的腰并没有疾,反而是腿伤,时常抱怨不舒服。” 光崖子闻言,至少确定眼前此子是见过荀夫子的,至于是不是荀夫子的弟子,就实在是难以确认了。 光崖子又说道:“既然是荀夫子高足,玄儿,你不妨全力与小兄弟切磋一番,看看自己距离百家的顶尖天才还有多少差距。” 还不等姬冉同意,六指黑侠就大声应答道:“是,师傅。” 同样是六指黑侠气势最盛,将要出手的时候。 姬冉大喝一声:“等一等!”这一喝之力,姬冉甚至动用了狮子吼,目的就是让六指黑侠分神一霎。 之后看向光崖子,拱手道:“还请先生借剑一用。” 光崖子若有深意的看向姬冉道:“你可知我背后之剑,乃是墨家矩子的象征,只有矩子才能使用的墨眉?” 姬冉没想到这光崖子的权欲如此之盛。否则也不会连续两次强调矩子之物了。 “光崖子前辈不愿意借剑,我身无兵器,又如何指点六玄兄弟呢?”姬冉微笑着说道。 光崖子闻言有些恼怒,刚要开口,就听到姬冉说道:“既然前辈手中的剑不能借给在下,不如六玄兄的剑借给我,前辈的剑借给六玄兄。” “他既然叫前辈师傅,恐怕也是下一任墨家矩子的人选,稍微用一下墨眉,应该不过分吧。” 六指黑侠闻言,也看向自己的师尊,眼中却也涌起了一抹火热。而这抹火热,也正好被姬冉看到。 光崖子想了想,便也同意了姬冉的提议,把墨眉交到了六指黑侠手中并说道:“玄儿,不要让为师失望。” 六指黑侠接过墨眉,重重的点了点头。之后用手不断的摩挲着墨眉,就好像抚摸自己最爱的姑娘的脸庞。 那冰冷的剑脊,就好像姑娘最温暖的身体。 那坚硬的剑身,就好像姑娘最柔软的花蕾。 姬冉也不去打扰,只是冷笑的看着这一幕。 过了好一会儿,光崖子轻咳一声。六指黑侠才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姬冉。同时心中还有一些惋惜。 他拔出自己的剑,递给姬冉道:“此剑名为残虹,是当今的炼器大师徐夫人亲自打造。” 姬冉有些讶异,心中暗想:“原着中,名剑残虹不是徐夫人特意为了荆轲刺秦打造的吗?看来荆轲是彻头彻尾的被骗了啊!” 姬冉不再胡思乱想,挽了个剑花,对着六指黑侠道:“好剑。” 六指黑侠看着眼中墨眉说道:“自然是好剑。” 姬冉也不理会六指黑侠,只是叫了一声:“看招!” 起手就是上一世的华山绝学清风十三式,这清风十三式似有似无,似实似虚,似变未变正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对付六指黑侠这样的年轻高手最是合适,因为他们眼界有限,经验不足,往往追求华丽的或者威力强大的招式,从不考虑自身剑道。 配合削香剑法的灵活多变,可以说清风十三式有了一个巨大的突破。 一旁的韩非此时已经看的有点呆住了,就见场中剑光分飞,根本看不出谁是谁。 一黑一白纵横交错,仿佛牡丹,绽放其中。 两人一会儿黑攻白守,一会儿白攻黑守。来回往返上百回合,依旧不分胜负。 本来还因为可以使用墨梅的六指黑侠,在百招未能击败对手后,也渐渐冷静下来。开始全心全意的投入战斗。 而这边的姬冉,本就是想要用六指黑侠来给自己当陪练,熟悉目前这具身体对剑法使用。 毕竟从降临这个世界到现在,姬冉还没有过属于自己的剑器,所以此具身体也并未习练剑法。 随着六指黑侠精力的集中,他也发现,对方的剑路似乎越来越灵动,越来越难以揣测。 而自己就好像蜘蛛网上的飞虫,被看不清楚的攻击轨迹缠绕的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就在六指黑侠感觉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也是姬冉的剑快要刺中六指黑侠脖颈的时候。 光崖子咳嗽了一声。 姬冉见到如此,便也卖了个破绽,而后各自分开。 光崖子道:“小兄弟剑法精妙,与玄儿斗了三百回合不分胜负,不如就当做平局吧!” 姬冉没说什么,将手中残虹剑还给了六指黑侠,而后对光崖子行了一礼。 平静的说道:“今日我二人还有其他事情,就先失陪了。未来有机会还请前辈指点!后会有期。” 光崖子说道:“未来有机会还请两位小兄弟到墨家机关城做客!后会有期。” 第十二章 弱韩强秦 两人下了山坡,继续绕路去了新安城东郊,发现如今的东郊的村子早已空空荡荡。 在通往洛邑的路上,两人看到了更多行色匆匆的逃命之人。这次是韩非上前询问,最后得出结论,他们是新安城中逃出来的。 韩非沉默了。姬冉并没有打扰他,姬冉知道眼前的一幕恐怕会令韩非终身难忘。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倒在路边的老妇人,一个四五岁大的稚童拼命的摇晃着老妇人。 哀嚎道:“奶奶,您醒醒呀!奶奶,前面就快到洛邑了,到了洛邑小墨儿一定给您找到吃的跟药。奶奶!” 韩非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自己的心情,他只觉得自己无能极了,自己废物极了。 姬冉则是走上前去,先是摸了摸小男孩的头,说道:“小墨儿莫哭,奶奶只是先一步去了另一处地方。” “奶奶怕以后小墨儿去到那里受苦,所以先一步去了。” 闻言那小墨儿虽然还在抽泣,但是明显声音小了很多,问姬冉道:“真的吗?” 姬冉点点头说道:“是真的。死亡,是生命的另一种方式的延续的过程。” “未来世中,若有男子女人,不行善者行恶者,乃至不信因果者,邪淫妄语者,两舌恶口者,如是诸业众生,必堕恶趣。” “若遇善知识,劝令一弹指间,归依地藏菩萨,是诸众生,即得解脱三恶道报。” “我想你的奶奶一定是一个善良的人,所以他先去了地藏菩萨处,未来等小墨儿也有那么一天,奶奶会来接你的。” 虽然小墨儿没有听懂姬冉在说什么,不过还是摸了摸眼睛,对姬冉认真的行了一个不伦不类的礼。 说道:“还请先生收墨儿为弟子,愿追随先生做个执鞭随镫的随从。” 姬冉心中想到:“佛门讲缘法,这小童与我无意中相汇,又似乎颇有慧根的样子,不如先收下来观察,如果真的不错,也不妨做个入室弟子。” 沉吟少许,姬冉说道:“你不妨先跟着我吧。” 而后姬冉不再理会小童,而是走到老妇人身边抱起尸体,走向远处,将老妇人安葬。 同时口中喃喃,念得赫然正是前世的《往生咒》。 韩非并不明白姬冉在干什么,只感觉很是神秘。他也并不打扰,只是与小童在一旁默默看着。 四十九遍经文之后,姬冉起身与二人一同离开。 马匹让给了小童,姬冉则是徒步前行。 姬冉问小童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童回答说:“我叫墨水,奶奶希望我长大以后肚子里可以有墨水,于是给我起了这个名字。” “墨水吗?是个不错的名字,那小墨儿可要多读书,这样肚子里才会有墨水。”姬冉轻笑的说着。 又行了半日,韩非已经开始口干舌燥,难受无比。不过姬冉并没有从系统空间中取出水给韩非。 这是韩非人生中的一次难得体验,恐怕也是让这个未来能影响七国的大人物快速成长的旅途。 正当韩非有气无力的对姬冉抱怨着:“我说田兄,你就不能可怜可怜我,给我弄点水喝吗。” 一个清脆的小女声从后面传过来:“这位公子是需要水吗?小女子这里倒是还有一些,公子不妨拿去。” 韩非闻言,社牛属性再次发动,直接翻身下马。跑去了声音来源处,竟然是一支规模不小的车队。 车中女孩从车窗递出一个水囊给韩非。韩非二话不说,吨吨吨的就喝了个饱。 之后对着车内女孩说道:“我叫韩非,不知道姑娘怎么称呼?” 车内女孩甜甜一笑,对着韩非说:“我叫明珠,见过韩公子。” 韩非闻言,看着明珠说道:“明珠吗?好美的名字。不知道姑娘怎么会出现在这荒郊野岭呢?” “我们一家本来是要去南阳省亲的,只是在新安城修整一番,没想到就遇到了秦军来袭这么大的事情。”明珠委屈的说道。 “姑娘一家不如跟我们先去洛邑,韩王派出的议和使团很快就到。等到两国停战,到时候再从水路前往南阳,那样会方便的多。”韩非提议道。 “真的吗?韩公子你真是太博学了,这么重大的事情都了解。小女子真是佩服您。”明珠激动的对韩非说道。 明珠又指着姬冉问道:“那位公子是谁呀?是韩公子的同伴吗?若是口渴了,也可以来明珠这里喝水哦!” 韩非哪里受过这样的夸奖,听到眼前把自己当做偶像的漂亮女孩子询问,飘飘然的韩非直接招呼姬冉道:“田兄快过来见过明珠姑娘。” 不远处的姬冉早已把两人对话听个彻底,也不去理会韩非,只是摆摆手,表示自己不想去。 明珠见到姬冉这么不给面子,于是撅起小嘴对姬冉委屈道:“大哥哥好凶啊,难道是明珠哪里惹了大哥哥不快吗?明珠这里给大哥哥赔礼了。” 说罢,竟然走出车厢对着姬冉行了一礼。 姬冉内心想到:“这女孩应该就是日后的明珠夫人了,才这么小,就如此城府心机,难怪未来可以左右韩国政局。” 索性姬冉并不在意所谓的名声与面子,所以他依旧不理会身后的明珠,继续牵着马前行。 马上的墨水虽然也觉得先生很不应该,这么对一个漂亮的小姐姐很不礼貌。但是他并没有问出口。他觉得先生做事一定有自己的考量。 又走了半日,姬冉发现了前面有很多腿脚不利索的老人,于是问墨水道:“小墨儿还走得动吗?” 墨水点点头,于是姬冉就把马匹让给了两个走路最困难的老人,并招呼还在与明珠夫人聊的火热的韩非。 姬冉严肃的对韩非说道:“韩兄,此时你应当快马先行进入洛邑,雇佣一些车马或者骡车,帮助沿途的百姓迁徙。而不是在那里陪小姑娘过家家。” 韩非闻言,脑中如闪电划过,又抬头看了一眼望不到边的难民队伍。如梦方醒,对姬冉行了一礼道:“感谢田兄指点。” 语落,韩非上马而去,脑中再无刚刚的可爱姑娘。全部都是如何尽快迁徙难民的方法与规划。 明珠见姬冉一句话就把自己刚刚结识的“玩伴”给弄走了,甚是不快。于是也打马上前,楚楚可怜的问姬冉道:“大哥哥是讨厌明珠吗?” 姬冉依旧不理会这个小姑娘。 小姑娘明珠看到姬冉依旧不理会自己,又对姬冉说道:“又叨扰了大哥哥,是明珠没用,明珠好自责呀,大哥哥一定不会怪明珠的,对吧!” 姬冉仍旧无动于衷。 明珠开始委屈的流泪,并抽泣的说道:“这荒郊野岭,最是危险,人家好害怕,大哥哥能保护人家吗?” 姬冉始终不理会明珠。 最终明珠大喊道:“是明珠不好,是明珠不对,明珠不想因为自己让大哥哥跟韩公子不愉快。” “下次见到韩公子,明珠一定让韩公子距离自己远一些,这样大哥哥就不会怪韩公子了吧!” 说罢,明珠也不看姬冉,好似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跑回了马车中。 不一会儿,一个护卫样式的人,打马来到姬冉面前,居高临下的警告道:“距离我们小姐远一些,我们小姐不是你这样的乞丐高攀的起的。” “下次再让我看到你接近我们小姐,小心你的腿。” 说罢同样不理会姬冉,骄傲的离开了,像一只斗胜的大公鸡一样。 姬冉问墨水说道:“你看懂什么了吗?” 墨水也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思考了好一会儿,才说道:“那个漂亮姐姐似乎想要结交先生,但是先生好像真的不喜欢她。” 姬冉点点头说道:“没错,她是想结交我,但我并不是不喜欢她。” 听到这里,墨水张大了嘴巴,然后就听到姬冉继续说到:“而是在我眼中她不值得关注。这么多受苦的百姓还在挣扎,为什么要去理会一个被宠坏的小丫头。” “我们一路行来,你可看到过还有其他有像我与韩兄这种骑马还与难民同行的人?”姬冉问墨水道。 墨水回答说:“并没有,难道是那姑娘想骗走我们的马?” 姬冉笑了笑说道:“你生活在新安城中,平时都见什么样的人骑马?” 墨水想了想说道:“有身份,有地位的大人物。或者是江湖大侠。” 姬冉点点头道:“这就是关键,有马骑,又愿意与难民同行,那就一定是江湖大侠。而如今兵荒马乱,如果你遇到两个少年大侠,你该怎么做?” 墨水回答:“那肯定是拉拢到自己身边。” 姬冉回答道:“不错,最好是能让对方喜欢上自己,因为自己本就是可爱动人,非常受异性喜欢。那样在危急关头,说不定可以为自己挺身而出。” “毕竟最是热血青年人,哪一个青年不想做英雄呢?哪个青年不向往英雄救美呢?” 墨水并没有全部听懂,只是在心中暗暗记下。”先生讲的总不会错。” 又过两日,韩非带着数十辆各色板车到了姬冉面前。两人开始组织老人与幼童先上车,而后安排有赶车经验的中年人驾车前行。 期间,明珠再一次找到了韩非,可是这一次韩非对明珠,显然也不如上次那么热络了。这不禁让韩非也上了明珠的小本本。 可是等到大半日之后,韩非忙完一切,又笑嘻嘻的凑到了明珠身边。 有趣的是,韩非并没有见到明珠,而是被护卫给拦了下来,还被威胁了一番。 姬冉在一旁看的好笑不已,墨水却是问道:“先生,按照您的说法,那个漂亮姐姐不是应该很愿意韩公子接近她吗?为什么这次不让见了呢?” 姬冉说道:“兵法有云,逼则反兵;走则减势。紧随勿迫,累其气力,消其斗志,散而后擒,兵不血刃。需,有孚,光。这叫做欲擒故纵。” 五日后一行人终于到了洛邑,韩非则是先行一步,在洛邑城门处,回收自己之前提供的各式板车。 姬冉则是与墨水在洛邑一起陪同韩非,等待使团到来。期间明珠再也没来找过韩非。 韩非对姬冉抱怨说:“我们都已经在此等候这么多天了,为何这使团还不到来。” 姬冉看着韩非说道:“因为,并不是所有人都想议和,晚几天还有军功可以拿。为什么不做呢?” “秦军的阵势你也看到了,新安一个小小县城,如何可以坚持到今天?” 闻言韩非又沉默了,恐怕此战之后,姬无夜的名头将响彻韩国,成为韩国的实权将军。 又过了一日,议和使团终于到来,韩非也成功进入使团,姬冉与墨水在鼓楼上看着,并没有去与韩非告别。而是启程出发去了秦国。 一路上两人也并不着急赶路,问明白墨水并不识字之后,姬冉又开始教导墨水秦国小篆版的千字文。 这墨水的才智明显不如赵政,八个字用了两天才记住,但是也比一般人要优秀了。 两个月后两人到了函谷关,与守关将士说明情况的同时,姬冉也出具了稷下学宫的学子证明。证明自己真的是在游学。 这样函谷关守将才给姬冉办理了游侠户籍,不过给墨水的只能是奴籍,因为他现在的身份是姬冉的书童。 没有户籍,在秦国可是寸步难行,住宿都成问题,君不见商君乎?当初商鞅因为没有户籍,守城将士不敢放他出城,客店也不敢收留他。 最后商鞅在城中被抓。 这一日两人来到一户普通的秦国农户家中。 家中大汉虎背熊腰,看到姬冉与墨水进门,就问道:“你们两个小娃子,来讷(四声,谐音方言的我)家干啥?” 姬冉对着大汉行了一礼,而后说道:“晚辈是游学的士子,想在您这借宿一宿,不知大叔是否愿意?” 同时姬冉也递上了自己与墨水的户籍证明。 那大汉看完对里屋喊道:“娃他娘,来客人咧,准备些吃食。” 然后对着姬冉说道:“没毛病,只要你们不嫌弃讷这就好。” 姬冉赶忙行礼道:“谢谢大叔了。” 姬冉先是在大汉的带领下,把马存在了马棚,又环视了一圈小院。 并没有其他想法,只是看看万一遇到紧急情况,如何逃生才是最合理的路线。 院中两个孩子快乐的嬉戏着,墨水见状也想加入,就看了姬冉一眼。 姬冉笑着说道:“去吧,照顾着人家点,小心一些,莫要伤到。” 同时,姬冉找了院中石凳,坐了下来,问大汉道:“大叔,您这院中牲口与粮食都是自家的吗?” 大汉好笑的看着姬冉,坐在对面的石墩反问道:“不是俺屋滴,还是你屋滴?” 这时屋内大娘一脸笑意的端着一个餐盘,上面摆了四大碗面条,正是大名鼎鼎的油泼面。 姬冉也招呼墨水过来一起吃。 姬冉看着大汉说道:“大叔家中有贤妻,又殷实富足,让人羡慕呀!” 同时姬冉开玩笑的说道:“大叔您一定是村子里的首富吧!” 大汉拿起酒碗干了一杯,之后对着姬冉说道:“小公子太夸奖了,讷只能算哥马马虎虎。” 姬冉惊讶的说:“这么说来,村里家家都很富裕啦?” 大汉拿起酒碗,回道:“家家都这样,小公子要不要来一碗?” 姬冉赶忙摆摆手,说道:“大叔我还小,不能喝酒。” 闲话间,姬冉看到了立在房檐下的武器架,上面赫然有着一柄战戈与一柄钢刀。 姬冉指着兵器架好奇的问道:“大叔,您屋中常备兵器,是这一带不太平吗?” 大汉看着兵器,哈哈哈的笑起来说道:“小公子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俺们村里家家都这样,不瞒你说,讷曾经还是个伍长咧!” “一旦战事吃紧,讷还可上阵杀敌哩。” 姬冉又仔细看了一圈,问道:“大叔您的盔甲呢?我怎么没看到呀?” 大汉无所谓的说道:“要盔甲有啥用,发过一套,太重,俺们这的人都不要,真的穿着,那仗就没法打了。” 这个时候墨水插话道:“那要是不带盔甲,大叔上战场不是很危险吗?” 大汉又笑了起来,说道:“这呀,叫做轻装上阵。五年前跟赵国打了一仗,我可是连杀了十个赵兵。结果我这老伙计就离我而去了。” 大汉一边说一边指着自己的门牙。 夜晚的时候,姬冉问墨水:“今天你从那大叔身上看到了什么?” 墨水毫不犹豫的说:“我看到了自信,富裕,豁达。在韩国的时候,就像以前说的骑马的都是大人物,但是这里,一个普通大叔的家中就有好几匹马。” “我今天吃饭的时候还发现,我的面中竟然有肉,大叔说自己不是村里首富,却饭中有肉,可见秦国的富强。” 姬冉点点头总结道:“窥一斑而知全豹,你可以想象一下秦国的强大。所以,其他六国的繁华只是假象,钟鸣鼎食,灯红酒绿。” “未来等你去过了,你会发现,一切的美好都是那么的不真实。用先辈的一句话,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最后你会发现他们,就如这窗外的落叶一样,不堪一击。” 第十三章 苦登太乙 两人又在大秦境内走了两个月,终于在九月初到达了太乙山脚下。 本来墨水还想去咸阳看看当今最强大的秦国都城是什么样,但是姬冉感觉自己已经浪费太多时间了。 九月初九是个不错的日子,不如就在那一天登山。所以两人最终在九月初五到达了太乙山脚下。 在山下农户中修养三日,在九月初九的辰时,姬冉正式踏上了太乙山。 太乙山,又名终南山、地肺山、中南山、周南山,简称南山。 终南阴岭秀,积雪浮云端。 林表明霁色,城中增暮寒。 说的就是太乙山。如今的太乙山乃是道家圣地。道家天宗与人宗虽然理念不同,但是却都居住在此。 而太乙山深处,还不知道隐藏了多少道家先贤前辈。 在登山之前姬冉问墨水道:“小墨儿,明天我要登太乙山,据说太乙山高而险。而且山上常年有迷阵守护。” “寻常人进入,很容易迷失其中,你还要跟我一起登山吗?还是稳妥些先留在山下吧。” 墨水回答道:“先生既然选择登山,那一定有先生的理由,墨儿虽然笨,但是知道跟着先生的选择肯定不会错。” “如果遇到什么危险,能渡过去那是墨儿的机缘,不能,无非就是去见奶奶,没什么可担心的。” 姬冉说道:“好,你如此豁达,明日我就带你闯一闯这太乙山。” 从辰时到巳时,再到午时,墨水感觉自己怕是要累死了,走了一上午,似乎还是只走了一个开头。 向后望去,不远处就是入口。向上望去,似乎永远也望不到尽头。 墨水对姬冉道:“先生,我们还有多远才能到山顶呀。” 姬冉没有回答墨水,而是从背包中取出一条腰带。 对墨水说:“如果相信我,你就把这条腰带缠在手腕上,之后闭着眼睛随我走。注意脚下阶梯,不要摔倒。” 墨水依言照做。于是二人就这样一直漫步在永无尽头的阶梯上。 若非姬冉精神强大,心性修为高超,恐怕也会跟墨水一样,心生烦躁与退意。 实际上二人才开始登山不过半个时辰,给人的感觉却像是两个时辰,这种时空的错乱感对于登山者的心性要求,着实不低。 姬冉心中想到:“我记得蜃楼中有阴阳家布置的迷阵,困住了天明、少羽与石兰。“ ”最后要不是三足金乌引导三人,三人也走不出阴阳家的五行迷阵。” “这太乙山的迷阵,应该有两个目的:第一,防止普通人误入。第二,考验进入者的心性与智慧。” “自古门派收徒,考验的无非是闯关者的心性,面对危险的冷静与选择,最后是对于欲望的掌控。” “我且当它是心性的考验,如果真正的外界时间超过酉时,还没变化,那我也只好尝试以五行之力破解迷阵了。” 到了外界的午时时候,姬冉发现台阶似乎有了变化,周围的景象也变成了盛夏的燥热。 姬冉心中思考道:“如今已经是九月初,风不应该这么燥热。所以这是以十二地支对应五行的五行迷阵吗?” 姬冉继续前行,走到了差不多迷阵中的卯时。此时外界应该是戌时为土,自己辰时进入也为土。而内部为卯时为木。 木克土,所以生门应该就在此时出现。姬冉运起秋水灵眸,同时以弹指神通运使金、水、火三种劲力。 攻击西南方(申-金)、西北方(亥-水)与南方(午-火),果然西北方与南方的指力都如泥牛入海。 明明金属性的方向有两个,为什么姬冉只选择西南方而不选择西方呢? 因为西方的辛金代表阴金,比如人们缝衣服的绣花针。 而西南方的庚金代表阳金,比如人们砍树用的大刀或者斧子。 姬冉要选金克木,自然绣花针在正常情况下是砍不倒树的,只有刀或者斧子可以。 结果也只有西南方的指力如锤金铁,发出噔噔声。于是姬冉迈步向着西南方行去。 同理南方的丙火代表阳火,比如熊熊燃烧的木柴。 而西南方的丁火代表阴火,比如家中的烛火,灯火。 终于姬冉在向西南方行了数十步之后眼前豁然开朗。 满天星辉洒满脚下。姬冉对着墨水说:“小墨儿,可以睁开眼睛了。” 墨水睁开眼看到山顶那犹如星河垂落的景色,也是大为惊奇。 墨水对姬冉道:“先生,我以前在山下看星星,星星都是躺在天空中的。现在在山顶看星星,星星就像站在天空中。这是为什么呢?” 姬冉笑着摸了摸小墨的头说道:“如果小墨对星星感兴趣,以后可以深入研究一下。” “这星空可是这世界上最神秘的所在,蕴含着无数的秘密。” 眼中倒影漫天星空的墨水听完后,伸出手去,似乎想要摘下天上的星星。 此时的墨水在心中暗暗发誓:“我以后一定要看懂这满天繁星,到底在对我说什么。之后就可以讲故事给先生听了。” 两人沿着山路继续前行,不一会儿就走到了路的尽头。尽头的路上有三条铁索,一条在下,两条在上。 铁索的对面是另一座山峰。姬冉回头对墨水说:“在这里停下,你还可以回去,如果不小心失足跌下去,可就没救了。” 墨水看着姬冉坚定的说:“我一定可以过去的。” 姬冉并不打算帮助墨水,人都需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于是在墨水目瞪口呆之下,姬冉几步就跨到了另一座山峰上。 空中的铁索,似乎晃都没晃一下。 姬冉也不等墨水而是继续向前,因为从墨水选择走过铁索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再是自己的书童,而应该是道家的备选弟子了。 又行过一个谷口,映入眼帘的是十六名道家弟子。他们所站立的方位,隐隐成阵。 姬冉对着众道家弟子行了一礼,刚要开口。就有一个弟子打断姬冉说道:“既然已经走到了这里,就无需多言。” “打败我们,你就是道家弟子。” 闻言,姬冉也不再多言。慢慢的走入阵中。不过在入阵的一瞬间,姬冉又突然后撤,趁着身后的道家弟子还没闭合阵势。 一顿猛攻,击退了这名弟子。而后游走在阵势边缘,一一击倒布阵弟子。这些弟子大多都十五六的样子,修为都在后天境中期或者后期。 所以姬冉对付他们并不麻烦,毕竟现在的姬冉全身的真气都已经转化七成成为先天真气了。加上姬冉身法飘逸迅捷,出手无迹可寻。 很快就通过了考验。之后姬冉继续向着山谷深处行去。 走到了一处阁楼,姬冉推门而入大堂,一个老道士坐在其中,似乎是睡着了。不过姬冉发现一丝若有若无的剑意锁定了自己,想来应当是这老道的。 于是姬冉向着老道行了一礼,开口道:“晚辈田虔,心慕道家,特来拜师。” 老道闻言就好像没听到。继续“睡着”。 于是姬冉运起狮子吼,又重复了一遍:“晚辈田虔,心慕道家,特来拜师。” 这一次姬冉出口如雷音,震的整个阁楼似乎都跟着晃荡。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剑意,也消失不见。 老道睁开眼看着姬冉道:“你已经通过了老道的测试,继续向前走吧。” 姬冉再次向老道行了一礼,之后越过老道向着后堂行去。穿过一片石林,姬冉看到了一个演武场。 一道人正在演武场中练剑。姬冉走到场地旁边,耐心的等待对方练完这套剑法。等了一会儿姬冉发现,对方竟然又重复的开始练习这套剑法。 姬冉依旧没有打断,而是看了两遍对方练剑,记住了招式后。在对方将要第四遍的时候,姬冉出手以指力点向某个位置。 如果那人继续练剑,则会点中对方手腕。如果对方收剑,就会什么事情都没有。可惜对方选择横剑削向姬冉所发指力。 姬冉无奈,只能纵身进入演武场,以拳掌应对这人连绵不断的剑招。 姬冉不想动手,对方打的也是极其郁闷,因为他每次刚要出招,就被姬冉预判拦截,随后反击。 那道人如今也是极其狼狈,身上中了好几拳,好几脚。 最后还是那道人跳出战圈说道:“不打了,不打了,你这年轻人也忒无趣,还以为你会跟贫道以剑对剑的打上三百回合。“ ”结果竟然如此老辣,看破我的剑法才与我动手,打的也忒憋屈。算你过了,你继续往后去吧。” 姬冉对着道士行了一礼说道:“多谢前辈相让。” 而后穿过一片花海,看到一个凉亭。凉亭中,正有一个女子在弹琴。 见到这一幕,姬冉有些头疼的揉揉眉心。心中想到:“之前的两位加上眼前这位,应该都是长老级人物。之前两位的修为都与我现在差不多,达到了先天境界。” “而眼前这位,应该是先天宗师,可以短时间天人交感。” “第一关应该是考验我在剑意的威胁下,可以坚持多久,如何反击。” “第二关考验我的剑法天赋、武学见地与武学资质。” “这一关恐怕考验的是我的精神力,或者是对于自然的感悟。在天人交感之下,对我发起进攻?试探一下吧。” 于是姬冉不再上前,而是与上一关一样,仔细聆听对方所奏曲子。毕竟姬冉的琴技不错,还是听得出来的。 对方所演奏的竟然是春夏秋冬,四季变化。姬冉有些古怪的看向对方,当对方演奏到冬的时候。 姬冉突然运起了上一世学自楚留香的四季指法的冬指,击向对方。 对方似乎也没想到姬冉会突然出手,仓促之下,只好运气于弦,发出气劲阻挡。只是预想中的碰撞并没有发生。 二者就如两滴水,融合到了一起。之后悄悄的落到了地上。姬冉也迈步到了指劲消失的地方。 之后姬冉如法炮制,又经过了春、夏、秋。最终走到了凉亭后方的木桥上。 姬冉回头向着对方行了一礼说道:“承让!” 姬冉看着脚下的流水与木桥,心中想到:“这应该就是晓梦与青玄决斗的那个木桥了。” 走过了木桥,姬冉看到了一个背负木剑的中年人,不过令姬冉疑惑的是,对方的修为似乎是半步宗师,也就是跟自己差不多。 明明第三关已经是先天宗师,怎么到了这里又变成了半步宗师。 姬冉不知道的是第三关的女性长老本来是第五关的守关人,因为姬冉擅长指法,她觉得姬冉很适合成为自己的弟子,所以才去了第三关。 希望早点结束今天的考验。没想到姬冉竟然破了自己的琴中意境。 姬冉也不再多想,拿起木剑就与眼前的中年人开始切磋。 姬冉依旧是清风十三式开局,配合削香剑法。无往不利的组合,这次却吃了鳖。 对方的剑招防守严谨,似乎就是为了针对姬冉这种剑招诡异的剑客。百余招后,姬冉慢慢摸清对方门路。 同时使用出了搜魂大九式中的阴诡招式,果然一击见效,成功击中对方神门穴,通过了这一关。 姬冉对着对方行了一礼说道:“承让!” 对方回了一礼同时说道:“你的最后一招,阴绝诡异,不似正道。” 姬冉笑了笑,回答道:“用之正则正,用之邪则邪,您太过执着于表象了。要知道吹动这漫天落叶的不是风,而是您的心呀。” 言罢,对方陷入了沉思,而姬冉继续前行。又过了一片竹林,姬冉看到了一间竹舍。竹舍前站着一个吹笛子的人。 姬冉向着对方行了一礼。 那人见到姬冉到来,也放下笛子说道:“既然拙荆没能留住你,我也就不献丑了。请吧。” 于是对方伸手虚引,指向竹舍后的高山。 姬冉也不多问,该知道的以后都会知道。何必浪费时间。于是姬冉又向对方行了一礼。登山而上。 山顶上有一个人,对月而立,甚是潇洒。 这人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一身气质,却是卓尔不凡。 “贫道逍遥子,在此恭候道友多时了。”逍遥子开口说道。 姬冉挑挑眉,心中想到:“这人就是原着中很出彩的逍遥子吗?” 于是姬冉向着对方行礼道:“晚辈田虔,因仰慕道家学说,前来拜师。” 同时姬冉假装从怀中掏出了尹简的书信道:“这里有尹夫子的推荐信,是写给逍遥先生的,还请过目。” 逍遥子有些诧异的看着眼前少年。要是这少年早早拿出尹简的信,恐怕山下那五位都不会出手了。 逍遥子拿过信,展开布帛看到上面写着:“逍遥子吾友,一别经年,不知是否一切安好。“ ”关于你上次提出的人宗应该积极入世,寻找真命天子辅佐的想法……” “田虔此子,天赋极佳,又对道家颇有好感,逍遥道友不妨推荐他给令师,毕竟他身份敏感乃是齐国王弟。” “你虽然修为高超已经达到先天宗师,但毕竟身份地位在道家并不算高,为了避免他人口舌,影响你以后入世的声望。” “还是把他交给令师比较好。友,尹简书。” 逍遥子看完信件沉吟道:“虽然我现在也算是人宗长老,甚至是人宗预备宗主,但是就像尹兄在信中说的,一国王弟,我确实不适合做他的老师。” “自己虽然天赋异禀,才区区二十岁,实力就凌驾于五大长老,但是在江湖上的名声并不响亮,虽然收他做弟子以后对于我入世有很大帮助。” “但是对于我的名声,确实会造成影响。也罢师傅虽然会收他,但是教导他估计还得我这个师兄来,只要引导得当,未来对我入世的帮助更大。” 于是逍遥子对姬冉道:“以你手中木剑,我看看你到底到了什么实力。” 两人分使剑招,并不掺杂内力。逍遥子先是以拙对巧,很轻松的接住了姬冉的清风十三式,又以慢打快,挡住了姬冉的削香剑法。 最后又以正制奇,堂皇大气的剑招,逼迫姬冉的搜魂大九式毫无还手之力。最终姬冉只在逍遥子手下坚持了六十多招,逍遥子的剑尖就已经指在了姬冉咽喉上。 逍遥子说道:“我知道你的全部功夫并不在剑上,剑也只是你众多手段中的一种。接下来我继续用剑,你可以随意出招。” 之后的姬冉先是以弹指神通骚扰,同时配合追星踏月的轻功,围绕着逍遥子不断进攻。时而还会近身使用少林神拳与少林掌法。 在瞧准逍遥子回剑的一个空隙,姬冉逆运清风十三式。因为清风十三式一旦逆运,就是楚留香世界一等一的点穴功夫。 可惜逍遥子身周突然腾出黄色字符,密密麻麻如一个圆圈将他包围,这个时候逍遥子右手高举木剑,同时左手做剑指状,横向抹过剑根。 这一幕姬冉可太熟悉了,这不正是原着中的道家顶级招式《雪后初晴》嘛。 既然如此,姬冉也运起了全身真气,一招自创绝技:轮回之初。刚猛无俦的一拳直接向着那金色圆球捣去。 嘭的一声,姬冉被反震后退数十步,嘴角也溢出了鲜血。但是效果还是不错的,在逍遥子并没有完成招式的情况下,打断了逍遥子出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