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病娇》 第1章 谁说他死了,这不是还喘着气吗。 第1章谁说他死了,这不是还喘着气吗。 世人常言,“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又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可仔细想来,这些话却一点道理也没有。 阿晚扪心自问,这一生她从未作恶,也从未生出害人的心思,她牢记生母的话,与人为善,温恭贤良。 可最后呢,最后她却落得众叛亲离,暴尸荒野的下场。而那些终日蝇营狗苟,为奸作恶的阴险小人呢? 阿晚死后又在世间游荡了百年,不仅没有看到他们的恶报,反而见他们得了富贵又寿延。 真真是可笑至极! 原来这天道也是个欺软怕硬,不分好歹的。 阿晚怨气难散,便是死了百年也没能被鬼差带去奈何桥,喝那忘川水。 直到有一天,阿晚浑浑噩噩醒来,却发现自己竟然附身在了一具年幼的身体里。温热的肌肤,跳动的心脏,切实的触感,这一切都让阿晚激动的几乎再次昏厥过去。 她像个疯子一样趔趄着跑到屋外,炙热的阳光和聒噪的蝉鸣让她终于有了活在人世间的切实感。 活过来了! 她活过来了! 阿晚脑子里一片空白,唯有这个认知如开天辟地的利斧一般坚不可摧。 阿晚活了,或者说重生更合适。 她回到了十六岁那年,养父卧病在床,养母积劳成疾。 ** 靖阳镇,上柳村。 谢家来的嬷嬷已经在院子里等好久了,眼看太阳已经西斜,她终于不耐烦的扯着嗓子催促起来,“我说小姐,可是你自己写信给老爷说要回谢家的,如今咱们人都到了,你可别事到临头又反悔了啊!” 屋里面。 养父吴大山得知谢家来人之后就一直发疯,奈何双腿断了起不了身,于是就用力捶打着床板大骂,“贱人,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贱蹄子......老子养了你这么多年,如今老子腿断了,你竟然敢说走就走,白眼狼的狗杂种,早知道有今日,当年老子就该掐死你......果然跟你亲娘一样都是没人要的贱货......” 又是这样! 阿晚低着头,眼中涌出凌厉的杀意。 上一世也是这样,得知自己要走,吴大山就开始发疯发狂。 也对,她若是走了,他岂不是没了终日奴役羞辱的对象了,他这种人渣怎么可能会让她离开。 想到这么多年吴大山对自己的打骂和羞辱,隐忍了两世的恨意便如疯狂滋生的毒藤,绞的阿晚浑身发抖,心神俱裂,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他!杀了他! 被怨恨驱使的阿晚从厨房拿了把菜刀,就直奔吴大山的房间。 “阿晚,阿晚你又要做什么?”养母李氏惊恐的大喊着,吓得双腿发软,跌跌撞撞的冲上去阻拦。 吴大山见到阿晚手里的刀,身体僵住,随即被勾起了什么可怕的记忆,越发的疯狂,“下贱胚子,又想造反了是吧,还敢跟老子动刀,来啊!来啊!我看看这次是你断我一根手指,还是老子要了你的贱命!你个贱种,当时老子就该把你卖进窑子里,让千人枕万人睡!” 李氏哭的撕心裂肺,死死的拽着阿晚的胳膊,“阿晚,阿晚你别冲动啊,他好歹养了你这么多年,你不能杀他,不能啊,这是要天打雷劈的啊。” “养我?” 阿晚厉声道,如淬了毒一般的目光死死的盯着李氏,“这么多年他打我,骂我,将我当畜生看待,这些我都能忍,谁让我有一个像你这样自我轻贱的养母呢!可是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他究竟对我做过些什么?不对,你知道的,你一直都知道的,可是你离不开他,你为了你自己,你宁愿牺牲我,宁愿让他来羞辱,猥亵我!反正在你看来,只要我还没死,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你就觉得你对得起我母亲,对得起我了是不是?!” 李氏霎时脸色惨白,嘴唇颤抖着,眼泪无声的流下。 江晚仰头,试图将无用的眼泪逼回去。 她恨,恨生母早死,恨养母怯懦,更恨自己太过无能。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这一世她不会再对人心慈,也不会再依附他人,她要活下去,要活的比任何人都要好。 “你胡说什么,你个荡妇,明明是你自己不要脸勾引我,还敢污蔑老子!我打死你!”吴大山气的破口大骂,抄起床边的凳子就朝阿晚砸了过去。 阿晚没来得及躲避,被凳子砸中了胳膊,身体趔趄着退了好几步,幸亏及时抓住了门框才不至于倒地不起。 屋里的吵闹声将候在外面的钱嬷嬷和护卫都吸引了过来,钱嬷嬷捂着鼻子夸张的叫了起来,“哎哟哟,这是怎么了,怎么闹成这个样子?” 阿晚抬眸,对上吴大山眼中的那阴险的笑意,脑子“嗡”的一声,耳边只听得吴大山高喊,“你们还不知道吧,你家小姐早就被——啊!” 一声惨叫,吴大山难以置信的看向阿晚,额头上的血液淌了下来,瞬间就模糊了他的眉眼。 “去死吧,人渣!”江晚咬牙切齿的狠狠道,手里拿着的凳子满是鲜血。 李氏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目光惊惧的看着倒在床上的吴大山,嘴唇嗫嚅着,半晌说不出话来。 钱嬷嬷捂着嘴,眼里满是诧异还有厌恶,冷冷道:“小姐你这是闹哪一出啊,杀人可是要坐牢的。” 旁边的黑袍护卫微微蹙了蹙眉,神色漠然。 阿晚垂眸,冷漠的看着吴大山半晌,确定对方不会再开口之后,终于勾唇笑了起来,声音温软,“谁说他死了,这不是还喘着气吗,是吧?薛护卫?” 阿晚询问的目光看向门口负剑的少年护卫——薛深。 闻言,薛深的眼底划过一抹诧异,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神色古怪的看向阿晚,半晌轻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阿晚却瞬间红了眼角,曾经的怀疑在薛深这里终于得到了验证。 原来父亲也曾试图保护过她。 上一世就是这般,父亲派薛深过来保护自己,可那时候她被吴大山给吓怕了,对所有的男人都心存抵触,再加上她又怨恨父亲辜负了母亲,所以非但没有接受薛深,反而出言羞辱,一回谢府就把对方给打发走了。 父亲去世后的第二年,她就被人害死了,临死前她也曾想过,倘若薛深还在,自己定不会死的那般憋屈。 如今重活一次,阿晚发誓再不像上一世那样浑浑噩噩,任人欺凌。 属于她的,她会一个个全部都夺回来,而那些曾付诸在她身上的痛苦和耻辱她也会十倍百倍的奉还回去! 而吴大山,正是她谢晚昭复仇路上的第一步。 第2章 不是你养大了我,是我自己养大了自己。 第2章不是你养大了我,是我自己养大了自己。 “既然小姐说人没死,那就是没死,反正这事儿跟我老婆子也没有关系,我现在就念着一件事,小姐到底是走还是不走呢?若是不走便赶紧说一声,我老婆子还急——” “急什么?” 钱嬷嬷话未说完,就被阿晚打断。 只见阿晚随手扯起床单,一边擦拭着溅到手上的血迹,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父亲都等了我十六年,不差这一会儿功夫。” 血迹在手上越擦越多,阿晚也不急,索性起身往外走去。 不料经过李氏身边的时候,突然被她抱住了大腿,李氏的手指几乎要掐进阿晚的肉里。 “不...你不能走,我是你母亲啊,是我养大了你......你不能就这样走了,你走了我以后还怎么活啊......你不能,不能忘恩负义啊!” 李氏哭的十分凄惨。 江晚低头,琉璃一般的双眸弥出幽幽的冷意,半晌一声嗤笑从那殷红的唇瓣溢出。 “看来确实是我母亲去世的太早了,以至于她的丫鬟连自己的身份都忘了。李氏,哦,不对,应该叫你——杏儿?!你的确养了我,不过你别忘了,我母亲去世的时候我已经八岁了,八岁的孩子可都记事了呢。” 阿晚在李氏惊恐的目光中附下身,一根一根的掰开她的手指,声若寒潭。 “我母亲去世的时候,给你留了三百五十六两银子,金银首饰更是多达二十几件,还有她的衣物以及配饰,这些加起来足够我们安逸的活两辈子,杏儿,我问你,这些钱哪里去了?” 阿晚每说一个字,李氏的脸就多白一分,看向阿晚的目光就越发畏惧,到最后甚至不用阿晚动手,她就惊慌失措的连连后退,缩在角落里抱着脑袋痛哭流涕。 “不是...我没有,那些钱......那些钱我都花在了你身上,你没养过孩子,你根本就不知道养个孩子有多费钱,是我养大了你啊,是我啊,阿晚。” 还在狡辩! 阿晚心里已是一片冰冷,转身走至门口,却还是没忍住说道:“你错了,不是你养大了我,是我自己养大了自己。” 母亲去世之后,李氏不顾阿晚的苦苦哀求,硬是转卖了她们当时居住在镇上的院子,跟着吴大山来了上柳村。 而她的噩梦,也是从这里开始的。 一开始,吴大山只是一个走街串巷的卖货郎,两人也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背着母亲偷偷好上了。 等母亲去世之后,吴大山直接住进了小院,他和李氏宛若主子一般随意打发了院子里的下人,不出一个月更是连院子都给转手了。 那时候她们还不知道吴大山的真面目,以为他真的只是一个朴实憨厚的卖货郎,后来才发现他还是个赌棍,是个酒鬼,是个十足的烂人。 一开始他只是赌钱逛花楼,后来钱被败光了,就开始喝酒打人,有一次甚至将李氏打的下不来床。 而阿晚的日子更是宛若地狱,那时候她十岁都不到。母亲突然去世,她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骤然变成了乡下喂猪的野丫头,天没亮就要起床打水做饭,天黑了还要洗碗伺候李氏擦身。 吴大山就像个疯子一样,稍不顺心就会抓着她的头发将人往死里打,有一次阿晚实在是不甘心骂了一句,他就把阿晚打掉了一颗牙,扔进猪圈关了起来。 三天,整整三天,阿晚就靠着猪盆里的糟糠活了下来。 十三岁的时候,阿晚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加上她遗传了母亲的好模样,很快就吸引了吴大山的注意。 一开始他刻意讨好阿晚,让阿晚上桌吃饭,给阿晚夹菜,不让阿晚干重活,甚至连出去卖货的时候都要带着阿晚一起。 而这一切李氏都看在眼里,却从未阻止过。 可笑的是,阿晚那时竟还当真以为吴大山改邪归正了,心里还念着要帮他好好卖货赚钱,要让他和李氏过上好日子。 后来呢? 阿晚独自走出门,刺眼的阳光让她有了片刻的恍惚,她抬起手掌掩盖住眼睛,凄楚的笑了起来。 后来村里渐渐有谣言说她和吴大山好上了,说她是狐狸精不要脸,小小年纪就勾引男人,甚至还有人说看到她和吴大山在地里行苟且之事,说的绘声绘色,仿佛亲眼所见。 羞愤,屈辱,不甘还是愤怒? 阿晚已经记不清楚当时的心情了,只记得她往怀里藏了一把剪刀就匆匆跑去找质问吴大山,吴大山就像是被撕破了面具的恶魔,终于露出了丑陋的真面目。 如今想来,阿晚只觉得自己当初真是又傻又蠢,那剪刀就该直接往吴大山的脖子上戳,而不是听了他两句哀求的话,就转向了他的手掌,最后只断了他一根手指。 后来,阿晚被接回谢家的那年冬天,李氏就去平州找她了,不为别的,就为了一个字,钱。 吴大山祸害遗千年,双腿被要债的人打残之后,非但没死,反而活的越发能折磨人,要喝酒吃肉,要纳小妾,要买仆人。 阿晚让钱嬷嬷留下的那点银钱没过多久就被吴大山给败光了,于是他又让李氏冒着风雪追到了谢家。 此后,这两人便犹如跗骨之蛆,三天两头的去谢家找阿晚要钱。 可以说自己后来之所以会落得那般悲惨,与这两人脱不了干系。 时过百年,原以为自己早忘了这些陈年旧事,没想到如今想来,竟记得如此清晰,历历如昨。 “干什么,你要干什么?你要把他带到哪里去?”里面突然传来李氏呼天抢地的哭声。 “这又怎么了?”钱嬷嬷不耐烦的说道。 阿晚的眼中划过了然的笑意,面上却是淡淡说:“不是急着赶路吗,还不走?” 钱嬷嬷暗暗翻了个白眼,“这会儿倒是知道急了。” 阿晚捏了捏有些钝痛的胳膊,懒得与她计较。 来接阿晚的除了钱嬷嬷和薛深,还有一个丫鬟和车夫,两人一直都候在外面,听着里面又是哭又是叫的,也没敢进去。 阿晚在丫鬟的搀扶下上了马车,马车的空间不大,但好在阿晚除了一个包裹,也没有其它的行礼,所以里面坐下三人倒也不显拥挤,就是闷热了些。 “叫什么名字?”阿晚瞧着手边的一脸忐忑不安的小丫鬟,温声询问道。 其实阿晚的穿着比这丫鬟还要寒酸,长得也没对方白嫩,但是一开口那股大家闺秀的气质就出来了。 这种气质是与生俱来的,是即便身处泥沼也抹杀不了的。 小丫鬟不敢直视阿晚,只怯懦的攥着衣角,小声道:“回小姐,奴婢名唤花花。” 阿晚莞尔,琉璃般的双眸泛起了温柔的笑意,“以后你跟着我,便改名叫,黎婴吧。” 小丫鬟面露疑惑,但很快就应下了,“奴婢黎婴多谢小姐赐名。” 黎婴,黎婴。 阿晚在心里默念了两声,全身沸腾叫嚣的恨意仿佛因这两个字得到了些许的慰藉。 第3章 唯有母亲,是她即便重生也弥补不了的遗憾。 第3章唯有母亲,是她即便重生也弥补不了的遗憾。 钱嬷嬷听着两人的对话,不以为然的瘪了瘪嘴,扭过头靠着车壁假寐。 黎婴小心翼翼的倒了杯水放在小茶几上,又看了眼一言不发的阿晚,有些拿不定主意。她被买到谢家还不足半个月,连谢家有几口人都还没搞清楚,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派来接小姐了,可怜她连小姐是什么性子都不知道,这会儿哪敢贸然开口啊。 “放着吧。”阿晚倒像是能看透人心一般,没让黎婴纠结太久。 黎婴暗暗松了口气,心道这小姐倒是没想象中的那么难伺候。 不一会儿,马车外响起了薛深的声音。 “小姐,是否可以出发了?” “嗯。” 阿晚漫不经心的应了声,随手挑起车帘,最后看了眼那座让她痛苦了整整八年的小院,眼中划过报复的快感。 这一切才刚刚开始呢。 阿晚心道。 ** 谢家的祖籍原本是在屏山县,距离靖阳镇不过半日的车程,这也是当年阿晚的生母许氏敢独自带着阿晚定居靖阳镇的原因之一。 只可惜她的母亲错估了自己与父亲的夫妻情谊,原本只打算在靖阳镇的别院里小住几日,等父亲熄了纳妾的心思,她就回去,但没想到她这一住就再也没机会回去了。 后来谢家的生意越做越大,父亲就带着他的几个妾室和儿女,从屏山县举家搬迁到了千里之遥的平州。 阿晚甚至觉得若不是这一纸书信,恐怕父亲都想不起来自己竟还有这么一对妻女。 上一世对于回到谢家,阿晚心里是有怨气的,她甚至都曾赌咒发誓的说过宁愿死也不愿回去,可是吴大山腿断了,李氏也病倒了,债主三番两次找上门要钱,每一次不是打砸就是羞辱,李氏害怕了,所以她把希望寄托在了阿晚身上。 阿晚心软,经不住李氏的苦苦哀求,于是同意给父亲写了信,原本只是索要钱财,没想到谢家直接来人了。 只是,这一切究竟是父亲的意思,还是那对母女的意思呢? 阿晚前世看不懂,如今重活一世,再回想起当年回到谢家的点点滴滴,只觉得自己就像是痴儿进了戏园,里面的人贪嗔痴笑,插科打诨无一不精,唯有自己战战兢兢,连话都说不利索。 旁人让她走,她便走,让她吃,她便吃,让她跳下火坑,她也毫不犹豫跳了下去。 纵使心有不甘,也只敢回了自己的院子跟丫鬟嬷嬷抱怨,殊不知人心隔肚皮,今日为你分忧解难的知心人,明日也会成为别人捅向你的刀刃。 “小姐。”黎婴轻轻的唤了一声。 阿晚缓缓的睁开眼睛,坐直了身体,看到面前尚带着一丝婴儿肥的黎婴,眼神变得柔和,“何事?” 黎婴腼腆的笑道:“小姐,我们快到靖阳镇了,嬷嬷说要今晚要在此处歇息,明日再出发。” 阿晚点头,挑起帘子往外看去,此时已是傍晚,落日余晖晕染下的靖阳镇平静又祥和,街道上的商贩已经陆陆续续收摊了,道路旁林立的茶楼酒肆也少了几分喧闹。 巷子里跑出一个孩童,嚷着要吃对面詹记卖的桂花糕,慈祥的母亲嗔怪的点了一下他的额头,随即便掏钱买了两块,孩童欢喜的塞了一块进嘴里,然后将另一块递给了身后的母亲。 阿晚看的眼眶微红,母亲还在世的时候,她也曾这般吵着闹着要吃桂花糕,那时候母亲认为她牙齿不好,是因为甜食吃多了,所以总是不肯买,但又耐不住她缠人的功夫,每次都会妥协,完了事后又自责不已。 两世为人,阿晚自问无愧于任何人,唯有母亲,是她即便重生一次也弥补不了的遗憾。 “薛深。”阿晚忽的喊了一声。 第4章 谁让你是季昭授季大少爷呢 第4章谁让你是季昭授季大少爷呢 一身黑衣的少年骑马追了上来,他眉目清秀,举止不凡,完全不像个身份低微的下人,倒像是谁家出游的公子哥儿。 阿晚生前对薛深并不了解,但是死后却经常听人提起,有人说他离开谢家之后就去从军了,有人说他年少有为,屡立战功,还有人说他本就是忠良之后,只因被人陷害,才会沦为谢府仆人。 如今细细想来,阿晚倒是觉得这些谣言也并非是空穴来风,只是不知道父亲对他了解多少,又为何要将他安排在自己身边。 “你去帮我买两份桂花糕过来。”阿晚掩下心底的猜测,笑着说道。 薛深抬眸看向阿晚,抿唇不语。 阿晚不解,“怎么了?” “钱。”薛深蹙眉,言简意赅。 阿晚有一瞬间的尴尬,她下意识去掏袖子,却忽的意识到自己现在穷的只剩这身臭皮囊了,哪有什么银钱啊。 薛深瞧出了阿晚的窘迫,不耐烦的“啧”了一声,扯着缰绳扭头就走了。 阿晚暗暗轻叹,当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啊。 买桂花糕的事就这样作罢了,但是还有另一件事阿晚却是无论如何都要做的。 马车停在了“长福客栈”外面,钱嬷嬷隔着帘子冲里面喊:“小姐,下来吧。” 黎婴虽然刚进府没多久,但是规矩还是懂的,赶忙上前帮阿晚撩起帘子,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她下了马车。 于是旁边的人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副违和的景象,长得白白嫩嫩的小姑娘却恭敬的扶着另一个面黄肌瘦的少女进了客栈。 有人便忍不住调侃道:“这年头主子不像主子,下人不像下人的,倒跟你家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另一个人也不恼,反而笑道:“胡说,我家俏儿是一般的女子能比的吗?她乖巧可爱,善解人意,我那是要当做心尖尖的人来宠的。” “得了吧,上次你说要放在心尖尖上的还是秋雯呢,这会儿一个月不到又成了俏儿了?” “上个月的我已不是这个月的我,上个月的秋雯自然也不能是这个月的俏儿了。” “诡辩!算了,我说不过你,谁让你是季昭授季大少爷呢。” 两人的对话并没有故意避着旁人,阿晚经过二人身边,自然将这对话听近了耳朵里,原本也未在意,只道是好事者嚼舌根,但是听到“季昭授”三个字的时候,阿晚迈出去的脚步瞬间僵在了原地。 “小姐,怎么了?”黎婴见阿晚神色慌张,关心道。 却不料这话一出,反倒引起了那两人的注意,同时朝阿晚看了过来。 他懒散的倚靠窗边,一手百无聊赖的撑着下巴,一手提着酒壶,青衣白衫,长发如墨。 落日也不忘青睐这个丰神俊朗的少年,金色的余辉洒在他棱角分明的脸颊上,犹如裹上层绒绒的光缘,连带着那吊儿郎当的话语也柔和了起来。 他的目光散漫而从容,张扬却不强势,就那样状似无意的向阿晚扫了过来,轻的好似羽毛掠过。 阿晚却是浑身僵住,只匆忙看了一眼,便迅速低下了头,也顾不得跟黎婴解释,推开钱嬷嬷逃命似的迅速上了楼,直到躲进了二楼的拐角处,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第5章 对于这种胆小又脆弱的花瓶提不起丝毫兴趣 第5章对于这种胆小又脆弱的花瓶提不起丝毫兴趣 坐在季昭授身边的男子瞧着这一幕,戏谑道:“啧啧,不愧是我季大少爷,瞧瞧瞧瞧,把人小姑娘给迷成什么样了,这会儿怕是脸红的都不敢见人了吧。” 季昭授却没有应他,如水的黑眸始终盯着阿晚离开的方向,半晌,眼底浮出一丝不以为然,“你是说那姑娘看上本少爷了?” “那是当然,不然她为何一见到你,就吓得跟个灰兔子一样撒腿就跑。” 灰兔子? 季昭授被对方的形容给逗乐了,回想着方才那姑娘的模样,约莫十五六岁,穿着一身打了补丁的短褂,头发又乱又燥,脸上瘦的没有二两肉,身上也是,怕是给他摸一把他都嫌硌手,不过那双眼睛倒是漂亮的紧,就像是泡过水的葡萄,又黑又亮。 只可惜里面除了慌乱就是恐惧,丝毫没有包子桐说的那般羞涩和欢喜。 没意思。 季昭授对于这种胆小又脆弱的花瓶提不起丝毫兴趣。 “昭授、子桐,我可算把你们俩给盼到了。” 就在这时,一个中年的男子大笑着小跑了进来,一见到季昭授就激动地抱了上去,连连拍打着季昭授的后背,兴奋说:“好久不见,二位贤弟别来无恙啊?兄长我可想死你们了。” 季昭授方才那点心思瞬间被来人给拍的没影儿,他剧烈的咳嗽了两声,哭笑不得,“莽申兄你要是再这么拍下去,贤弟我想无恙怕也不行了。” 周莽申反应过来,哈哈大笑着又朝季昭授肩膀上来了一拳,“你呀你呀,就是身子骨太弱了,不过没关系,兄长我最近刚结识了一个人,他功夫不错,待会儿我给你们介绍认识一下,也让他教你两招,防身。” 后面两个字,周莽申说的意味不明,眼中的神色也莫名严肃了许多。 季昭授心领神会,却又无奈的苦笑道:“莽申兄,实不相瞒,这次我和子桐来靖阳,一则是为了见见你,二则,是为了帮家父送贺礼,如今贺礼我已经送到了,所以明日我二人就要回平州了。” “什么?这么快就回去?可是他们还都想见见你呢。”周莽申拧眉,显然有些失望。 一旁的包子桐连忙打圆场,笑呵呵的推着两人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我们兄弟三人好不容易碰面,就别说那些烦心事儿了,还是赶紧寻个舒服地儿逍遥快活才是。” “唉,这都什么时候了,也就你子桐贤弟还有这些花花心思。”周莽申指着包子桐,露出一脸的无可奈何。 阿晚看着三人离开的背影,扶着墙壁重重的松了口气,可是眼底深处却滋生出更多的不安。 季昭授,她怎么会在这里遇见季昭授。 想到方才那一幕,阿晚死死地拽着衣襟,双手发抖。 以前就有人跟阿晚说你夫君少年时期也是个风流倜傥,意气风发的大才子,那时候她不信。因为她见到的季昭授就是个耳聋眼瞎,双手残疾的阴鸷男人。 两人从成亲到她被休弃,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他怨她,厌她,甚至是恨她,这一切阿晚都知道,可是她不明白,季昭授明明不喜欢她,为什么还要同意娶她,娶了她又为什么要将她弃之不管。 那时候父亲和祖母都已经去世了,原本与张家大公子定好的婚约也被对方以八字不合这种可笑的理由给退了回来,就在她惶恐不安之际,季家居然上门提亲了。 与谢家这样满身铜臭的商人不同,季家是有名的书香世家,季老爷更是骆国最有名望的大儒,桃李满天下,听说就连当今丞相见了他都要唤一声“老师”。 这样的大户大人,居然向她提亲了。 可是,阿晚满心的欢喜还没过两天,就被砸的满地稀碎。 第6章 季家有三子,才子、浪子和傻子 第6章季家有三子,才子、浪子和傻子 平州谁人不知季家有三子,老大季功满学识渊博,是个才子;老二季昭授寻花问柳,是个浪子;老三季行岁天真憨厚,是个傻子。 而向她提亲的正是老二季昭授,倘若对方只是个寻花问柳的浪子也就罢了,反正那时候的自己也不过是想找个容身之处,嫁给浪子还是傻子都无所谓。 可是阿晚万万没想到,季家白天才提了亲,第二天就要迎娶她进门,如此的急忙仓促但凡有脑子的都会意识到不对劲。 她跑去质问魏氏,魏氏竟还想与她虚与委蛇,最后在自己的以死相逼之下终于告诉了她实情。 原来季昭授不仅仅是个浪子,还是个瞎子,聋子,是个双手残废的废人,如今更是卧病在床,性命垂危。 季家之所以会迎娶她,是因为看上了她命硬,想要娶回去给季昭授冲喜。 魏氏怕她逃走,所以命嬷嬷将她关在了柴房,不给吃喝,直到第二天被送上花轿。 阿晚第一次见到季昭授,是在他的病床前,两人没有拜天地,没有摆喜宴,甚至连合卺酒都没喝。 “相公......”她只怯懦的喊了一声,甚至连对方的模样都没来得及看清,便被扔过来的陶瓷枕给砸破了脑门,血流满面。 “滚!”这是季昭授跟她说的第一句话。 两人的婚姻只维持了短短三个月,连夫妻之实都没有,就像是一场荒唐的闹剧。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黎婴找了过来,见阿晚满头细汗,吓得赶忙搀扶着她往屋里走去。 阿晚摇头,“我没事,就是有些累了。” “对了,其他人呢?”阿晚问。自己这么突然跑上楼,也不知道其他人心里会怎么想。 “钱嬷嬷还在楼下跟掌柜的说话,薛护卫不知道哪里去了,杨大爷说马车有个地方坏了,他去找人看看。” 黎婴这话才说完,钱嬷嬷就骂骂咧咧的走了进来,“黑心肝的短命鬼,耳朵跟长了毛一样,差点害死了我老婆子,居然还有脸跟我要那么多钱,也不想想我老婆子一个,哪来那么多银子,我呸,挨千刀的狗东西。” 阿晚眉头一蹙,忽的想起了一件事来。 她写给父亲的信上明确说了,要五十两银子给吴大山治病。上一世自己临走前跟钱嬷嬷要了那笔钱,但这一世她可一分钱也没看到呢。 想到这儿,阿晚面露难色,迟疑问:“当日我与父亲书信说,吴家日子过得艰苦,我养父又断了腿,所以想让父亲给我五十两银子,用以维持生计,这事,不知道钱嬷嬷来之前可听父亲提过?” 钱嬷嬷闻言面色一晒,支支吾吾道:“这、这事啊,这事我——” “嬷嬷若是不记得也没事,等回去后我自会询问父亲的。” 钱嬷嬷佯装忽然回想起来,恍然说:“哦,这事啊,要不是小姐提醒,老奴还真的给忘了。是这样的,老奴来之前的确收了一个钱袋子,不过不是老爷给的,而是夫人给的。” 阿晚笑道:“既如此,那东西呢?” 秦嬷嬷脸上露出苦恼的神色,为难说:“唉,小姐可千万别误会了老奴,不是老奴不想给您,而是夫人说了,这钱是给吴李氏的,这......这老奴也不敢擅自做主啊。” 阿晚心里冷笑,好个奴大欺主的老东西,还没开始就敢拿魏氏压她了。 也好,她正愁着没地方撒气呢,既然现在动不了魏氏,那么就先从她的爪牙除起也未尝不可。这一世,她定要让魏氏以及她的宝贝女儿谢锦娴好好尝尝自己曾犯下的恶果。 那些欺辱过她的人,阿晚发誓,一个都不会放过! 第7章 情少利心多,郎如年少何。 第7章情少利心多,郎如年少何。 钱嬷嬷瞧着阿晚的神色不对,心中满是不屑,就算是嫡女又怎么样,谁让她生母死的早,如今的谢家可是夫人当家,她一个从小在乡下长大的野丫头还能翻出天不成。 想要让她把吞进去的钱又给吐出来,简直是痴心妄想。 “小姐,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老奴先退下了。”钱嬷嬷低头得意的笑着,也不等阿晚同意就离开了。 阿晚盯着钱嬷嬷离开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意,“自作聪明。” 黎婴不知为何突然感觉背上好似有一阵寒流扫过,屋里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天很快就暗了下来,街道上仅剩的那点人气也都消散了,反倒是客栈里要热闹了许多,吃饭的,喝酒的,住宿的,都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阿晚唯恐再碰上季昭授,所以没有下去吃饭,只让黎婴把饭菜端进了屋里。 饭菜刚摆上,薛深就满脸不耐烦的走了进来,将手里的东西递给阿晚,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给。” 阿晚微愣,随即乌黑的双眸泛起了碎碎的水光,满是浓郁的化不开的笑意,“你忘了,我可没钱给你啊。” 薛深被阿晚笑的越发没有耐心,直接将两包桂花糕扔在桌上,“爱吃不吃。” 话说完,薛深就跟完成了任务一样,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多留。 黎婴摇头笑道:“小姐,你说这薛护卫怎么这个脾性,知道的是来送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吵架的呢。” “人有千面,心有千般,若是每个人的性子都一样,岂不是无趣。”阿晚毫不在意的笑道。 重活一次,她看人看物的心境也不一样了,以前总觉得那些离经叛道的都是恶人,决不能与之结交,唯恐对方带坏了自己;而那些斯文又体贴的绝对全都是好人,便是委曲求全也要与之相处,生怕得罪了对方。 如今想来,真真是傻的可爱,这世上哪有什么好人坏人,所有评判的标准不过是那人对自己是否有利罢了。 “待会儿你下去帮我问问掌柜,这附近有没有一个叫三娘的花农,若是没有,就问问可还有其他人卖花。” “是,不过小姐买花做什么?” “送人。” 黎婴见阿晚的脸色不太好看,方才的笑意也散了,便不敢再多问,伺候阿晚吃完之后,就端着碗筷退下了。 阿晚看着桌上的两包桂花糕,嘴角勾起了一丝笑容,但随即又快速隐没了下去。 那些从未宣之于口的思念和悔恨就像鸡蛋里的凤凰衣,轻轻一戳,便是毁灭般的破碎。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她曾怨恨母亲去世的太早,没能给她遮风避雨。也曾怨恨母亲一意孤行带她离开了谢家,让她半生潦倒。可是等她成了亲,嫁了人,才渐渐明白母亲的无奈。 她未曾对季昭授动过心,也不曾跟他有过肌肤之亲,可即便是这样,她也无法忍受季昭授与别的女人亲近。 可母亲呢,母亲与父亲自小相识,两人青梅竹马,曾许诺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父亲却在母亲临盆之际告诉她,自己在外面已经有了别的女人,而那个女人也怀了他的孩子。 阿晚无法想象当时正经历分娩之痛中的母亲听到这话是什么心情,也不明白父亲为何要挑在那个时候告诉母亲如此残忍的真相。 只知道最后母亲如他所愿,离开了他,也离开了谢家。 情少利心多,郎如年少何。 他们终归是负了年少时的承诺。 阿晚苦笑一声,深深吸了口气,告诫自己,绝不能走了母亲的老路。 第8章 也就五六隔楼梯,摔不死人的 第8章也就五六隔楼梯,摔不死人的 随后黎婴回来说,那位叫三娘的花农在四年前就去世了,不过她男人却还在卖花,明日等她男人路过酒楼的时候,小二会帮忙拦住。 阿晚闻言心里一阵唏嘘,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挎着花篮的小姑娘。 又在灯下坐了许久,直到外面打更的声音响起,阿晚才打着哈欠歇下了。 第二天一早,小二就来敲门,说卖花的已经到了客栈门口。 刚好阿晚也洗漱完了,便带着黎婴匆匆往楼下走去。 不曾想走得急,这客栈楼道又窄,等阿晚意识到要跟人撞上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那人本就喝得醉醺醺的,被阿晚一撞,吓得连连后跌,慌忙之下迅速抓住了两边的护栏,却也将阿晚的去路挡的死死的。 最要命的是,他还神志不清,对着阿晚红着眼睛,委屈的抱怨道:“你推我,我都说了不喝......你还推我......不行的,我喝不下了...头好疼......还要写?不行的,我喝醉了,什么也写不了,不信你看,你看我的手,它抖,真的,它也喝醉了,站不稳......” 季昭授就像是被误解了的小孩,着急的辩解着,还举着自己的手,非要阿晚确认。 阿晚死死的抿着唇,目光直直的盯着对方,两人近在咫尺,她甚至连及季昭授有几根睫毛都数的清楚。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吓得都快要停止跳动了,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仿佛全世界就剩下季昭授那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哎哟,我的季祖宗啊,一眨眼的功夫,你怎么自己跑回来了?” 突然响起的声音终于拉回了阿晚的意识,她看向匆匆跑进来的包子桐,暗暗松了口气。 她要走!赶紧走! 阿晚心里念着,侧身就要逃,不想季昭授长胳膊一伸再次挡住了她的去路,嘴里还倔强的嘟囔着:“你推了我,不能走...你得陪我...对,赔我钱......酒我就不喝了,我们都喝不下了......” 喝喝喝,喝死你算了! 阿晚心里恼火,情急之下就推了他一把,若说先前那一撞让季昭授靠着双手勉强稳住了,那这一推,彻底将他的平衡给击垮了。 于是阿晚就眼瞅着那么大个人“咕噜噜”的直接滚到了包子桐跟前,吓得包子桐酒都醒了一半。 “我的亲娘啊,你这是——哎哟,我的季祖宗啊,你没事吧?赶紧起来我看看。” 季昭授痛苦的皱着眉,在包子桐的搀扶下晕晕乎乎的站了起来,抬头间,视线刚好看到准备逃走的阿晚,气恼的喊:“你赔我——呕!” “季、昭、授!我要宰了你!”包子桐暴躁狂吼,看着满身的秽物,只恨不得当场昏死过去。 阿晚低着头,跑的飞快。 黎婴更是不知所措,见自家小姐逃走了,哪敢多做停留。 等主仆俩跑出了门,黎婴才惊魂未定的问:“小姐,那个人不会有事吧?” 阿晚摇头,勉强稳住自己的情绪,昨晚为了躲季昭授,她一晚上都没敢出门,谁能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大早上的反而碰上了。 “不会,也就五六隔楼梯,摔不死人的。” 阿晚虽然嘴上这么说,实际上心里也在后怕,万一季昭授真的摔出个好歹,季家人肯定不会放过她。况且季昭授为人多疑,性子古怪,就算没什么事儿,等他酒醒了也绝对会找她麻烦的。 这样一想,阿晚就有种想要立刻逃走的冲动。 第9章 金色的凤仙花 第9章金色的凤仙花 见两个姑娘神色慌张的从客栈里跑了出来,王田心里觉得古怪,但想起小二哥说的话,又壮着胆子走了上去。 “姑娘,是你要买花吗?” “对,是我家小姐要买花,你就是那位花农?”黎婴很快反应过来,神色也恢复了平静。 王田闻言放下了猜疑,高兴说:“是是,是我。我听小二哥说两位姑娘要买花,只是不知道你们要买什么花,要多少呢?” 看见王田,阿晚心里的焦躁缓和了些许,见他独身一人又有些失望,闻言便接话说:“白芍,有多少要多少。” 王田循声看向阿晚,半晌迟疑问:“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阿晚还未来得及回答,就见一个十五六岁的黄衫少女挎着满篮子的鲜花从巷子里匆匆走了过来,犹如一只欢快的云雀。 “阿爹,你怎么又起这么早,不是让你多睡一会儿吗?”少女见着王田就一通抱怨,漂亮的杏仁眼瞪得浑圆,却丝毫没有威慑力,只让人觉得俏皮可爱。 王田尴尬的看了眼阿晚,又偷偷扯了扯少女的袖子,佯装恼怒:“阿爹有正经事要谈,你先回去吧。” “不行,我才不信你说的话,有什么事情我也可以谈。” 那少女说着,笑盈盈的看向黎婴,自动忽略了一旁又黑又瘦的阿晚,“这位小姐,您要买什么花,您可以跟我说,我家的花可是整个靖阳镇种的最好的了。” 黎婴小心翼翼的看向自家小姐,生怕那少女的忽视惹恼了对方。 不曾想自家小姐非但不恼怒,反而笑着喊那姑娘,“兰香。” 兰香闻言看向阿晚,疑惑问:“姑娘认得我?” 阿晚指着兰香花篮里的凤仙花,笑问:“今年你家可种出金色的凤仙花了?” 兰香愣了,随即反应过来,兴奋地一把抱住阿晚,激动的大喊:“谢家小阿晚,你是阿晚!” 王田这会儿也认了出来,憨厚的脸上堆满了笑意,“我就说姑娘瞧着面熟,原来是阿晚呐,这都有好几年没找见着你了,都大变样了。” “是变样了,变瘦了,也变黑了。” 兰香上下打量着阿晚,看着看着就哽咽了,心疼说:“你一定吃了不少苦,都怪那杀千刀的贼婆子,她一定虐待你了,我早就说她不是个好东西了,你还非不信我。” 所谓忠言逆耳,李氏是母亲从谢家带出来的丫鬟,又是看着阿晚长大的,对于她来说,李氏就像奶娘一样亲密。 加上兰香从小性子烈,每次说起李氏就会骂一些难听的脏话,气急了连带着阿晚也一起骂,久而久之,阿晚自然是不乐意了。 两人为此不知道吵了多少次架,但毫无例外,每一次都是兰香先低头,先道歉。 住在靖阳的那几年,是阿晚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母亲尚在,吃穿不愁,还有兰香这样知心好友为伴。 只可惜上一世经过靖阳的时候,钱嬷嬷看的紧,她又没个自己的主意,唯唯诺诺的生怕得罪了人,别说见故人了,就连出房门她都要看钱嬷嬷的脸色。 “阿晚,你现在住在哪里?你什么时候回靖阳的啊,是不是以后就不走了?”兰香还和小时候一样,藏不住话,一开口就跟炮仗一样噼里啪啦。 阿晚是打心底里高兴,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灿烂,她跟兰香简单的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但没有说自己杀了吴大山,只说以后跟吴家都没了关系, “早就该断了,那姓吴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长得贼眉鼠眼的。不过你现在回谢家真的没事吗?当年你娘可是——” “兰香。”当着黎婴的面,阿晚不想讨论她母亲的事情。 第10章 灰兔子的道歉 第10章灰兔子的道歉 虽然她知道上一世的黎婴是个忠心的,但是人心不可测,这一世的事情谁能保证跟上一世完全一样呢。 兰香是个聪明的,瞥了眼一旁的黎婴,便没再说了,而是换了话题,问:“对了,你要买什么花儿,是不是白芍?你阿娘在世的时候,每天都要买一束白芍的。” 阿晚眼眶微红,点头道:“这么多年了,你居然还记得。” “那是当然,你阿娘可是我心目中的仙女娘娘,长得漂亮又心善,会读书写字还会做胭脂,咱们青水巷就没有人不喜欢她的。” 时间过去太久了,阿晚已经记不清母亲的模样了,但是听了兰香这话,却好似又记起了一些。 青水巷的小院,屋檐下的雨帘,瓷碗里捣碎的凤仙花,还有隔着窗户给自己和兰香涂豆蔻的母亲。 “哎呀,你怎么哭了,多大人了,怎么还是这么爱哭啊。” 兰香见阿晚说着说着竟哭了起来,顿时觉得又好笑又心疼,忙从怀里拿出帕子一边给她擦泪,一边取笑道:“哎哟,大街上呢,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快别哭了,丑死了。” 阿晚破涕为笑,将帕子扔给兰香,恼羞成怒说:“你管我!” “不管不管,我哪敢管谢家小阿晚哪,那可是顶顶厉害的人物。”兰香嬉笑调侃道。 故人相逢,便是有再多的时间也觉得不够,更何况两人虽未明说,却都心里清楚,今日是重逢亦是离别,而这次离别之后,这辈子两人恐怕都再难相见了。 平州路途遥远,两人身份悬殊,再过几年各自嫁了人,相夫教子便是一辈子了。 阿晚上一世至死都被困在平州,所以对于兰香的事情一无所知,今日重逢也不知道是否会改变她原本的命数,阿晚只愿不要给对方惹来祸患才是。 两人说话的当会儿,钱嬷嬷也起了床,正到处找阿晚,见阿晚跟一个卖花女站在一起,便指桑骂槐的冲黎婴喊:“你个死丫头,大早上的不好好伺候你家小姐,带着她跑到外面去做什么,姑娘家家还有没有点规矩!” 黎婴被骂的脸色通红,委屈的咬着唇不说话。 兰香听得火冒三丈,气恼道:“阿晚,你听到了吗?这老不死的是在拐着弯儿骂你呢。” 阿晚冷笑一声,“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 兰香挑眉,了然的“哦~”了一声,知道阿晚这是有主意了。 阿晚想着时间也的确不早了,便跟兰香说了要买白芍的事情。 兰香知道阿晚的用意,也不用多问,临走前想到今天也没办法出去卖花了,索性将篮子里的鲜花一股脑都塞给了阿晚。 阿晚抱着一大捧姹紫嫣红的花儿,站在客栈门口,哭笑不得。 “小姐,这些花儿怎么处理?”黎婴看着也愁,扔了可惜,带又带不走。 阿晚思索片刻,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瓣,迟疑说:“要不,送人?” 就当赔礼道歉了。 于是乎,当季昭授从醉梦中醒过来之后,看到的就是满室的花红柳绿,各种香味萦绕混杂。而自己就像是话本中的滴仙人一样,优雅而洒脱的躺在鲜花铺就的高床上。 那一瞬间,季昭授十分的肯定,自己一定还在醉梦中。 直到连打了十几个喷嚏,差点将脑浆子都给打出来之后,季昭授才不得不承认,玉树临风、才华横溢的季家二少爷被人疯狂“表白”了! 包子桐对于这个解释也深表赞同,并实事求是的告诉季昭授,推他下楼和送他鲜花的都是同一个人,那只溜得贼快的灰兔子。 当然,这是后话,因为这一切发生的时候,阿晚等人已经离开了靖阳镇。 第11章 烫手的山芋 第11章烫手的山芋 “哎哟,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出门也没个招呼,老奴还以为小姐出什么事儿了呢。”钱嬷嬷瞥见主仆俩进来,就开始阴阳怪气的数落道。 阿晚朝黎婴使了个眼色,黎婴会意,抱着鲜花往楼上走去。 钱嬷嬷瞧见了,翻了个白眼,不屑道:“净买些没用的东西。” 阿晚心里冷笑一声,但并未说什么,在这些小事上争吵没有任何意义。 因为时间尚早,所以到大厅吃饭的住客并不多,除了阿晚这一桌,就只剩靠窗边的两个男子了。 钱嬷嬷让小二给阿晚准备了一碗清粥和一笼包子,还有几个凉拌小菜,看着倒是不错,不过...... 阿晚勾唇,瞥了眼一旁的钱嬷嬷,心里瞬间有了盘算。 她喊了小二过来,小二瞥见一旁的钱嬷嬷,立刻警惕道:“客官,这些早点可都是你们自己人点的,就算有什么忌口,也不能怪我们啊。” 钱嬷嬷恼怒道:“你废什么话呢,谁问你这些了。” 小二低声抱怨,“我还不是怕某些人又要死要活的嘛......”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什么态度?你们长福客栈就是这样对待客人的?你们掌柜呢?让你们掌柜的出来。”钱嬷嬷大声叫嚣着,昨日受了一肚子气,今儿又被这小二给挤兑,顿时就跟炮仗一样炸开了花。 这边的吵闹声很快就引起了注意,掌柜的衣服都没穿好就急匆匆从后面跑了过来,一见到钱嬷嬷,脸色都变了。 心道,怎么又是这贼婆子。 “对不住,对不住,这孩子是新来的,不懂规矩,还望两位客官见谅。要不这样,您二位的早点我请了,就当我给客官赔个不是了?” 掌柜也是人精,见阿晚坐着,钱嬷嬷站着,立刻就辩出了二人的身份,后面那些话也是跟阿晚说的。 钱嬷嬷拉长着脸,刚准备开口,就被阿晚打断了。 “掌柜误会了,我怕喊小二哥过来,是想问问他有没有看见跟我一起来的那个黑衣少年。”阿晚浅浅笑道,脸上丝毫没有责备之意。 掌柜和小二同时松了口气,小二忙道:“哦,你问他啊,我昨晚倒是看到他出门了,后来好像也没回来,不过客官你放心,我们靖阳镇民风淳朴,不会出什么事的。” 阿晚点头,眼角的余光瞥见黎婴从楼上下来,便跟掌柜的客套了几句,将人打发走了。 钱嬷嬷垮着脸,看向阿晚的目光满是怨怒。 阿晚淡淡道:“钱嬷嬷一直看着我做什么,若是饿了,可以坐下来一起吃,出门在外,没必要讲究那么多规矩。” “小姐说笑了,老奴是下人,哪敢跟小姐坐一起啊,老奴还是好好伺候小姐用餐,吃完之后咱们也该出发了。” “嗯。”阿晚随口应下,心里却是冷笑,到时候你要是还能走得了再说吧。 黎婴神色有些不自然的走到阿晚身边,右手紧紧拽着自己的衣袖。 阿晚低眸扫了一眼,心下了然。 钱嬷嬷嘴上说要伺候阿晚用餐,但是见到黎婴来了,立刻就找了个借口躲屋里偷懒去了。 对方前脚刚走,黎婴就沉不住气的低声道:“小姐,你让我偷——” “黎婴!”阿晚抬眸,冲她摇了摇头,“先吃饭吧。” 黎婴抿唇,因为太紧张以至于忘了规矩,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包子都吃完了两个。 “待会儿你去后面问问,昨晚他们给钱嬷嬷吃了什么,以至于她的反应那么大。” “好,但是小姐,这个怎么办?”黎婴紧张的指着自己的袖子,犹如揣了一个烫手的山芋。 阿晚忍不住笑道:“你怕什么,不是还有我吗?算了,还是给我吧。” 虽然这时候大厅里也没什么人了,但是为了谨慎起见,黎婴还是从桌子底下将东西交给了阿晚。 “啧,还挺沉。”阿晚颠了一下,高兴地收了起来。 第12章 我有预知的能力,你信不信 第12章我有预知的能力,你信不信? 两人吃完之后,黎婴去了后厨,阿晚就回了房间。 关上房门,阿晚迫不及待的将东西从袖子里腾了出来,这是一个绣着“谢”字的紫色钱袋,里面装着五十两银子。 其中的四十两都是十两一个的银锭子,另外的十两则是一些碎银子。 阿晚毫不犹豫的将银子都倒了出来,然后点燃蜡烛,准备将荷包给烧了。 荷包刚烧到一半,外面就有人敲门。 “谁?”阿晚警惕问。 “我。”是薛深。 阿晚松了口气,“进来吧。” 薛深一进门就迅速捂住了口鼻,目光凌厉的看向阿晚,“你做什么?” 阿晚一脸的无辜,“烧一些没用的东西啊,你反应这么大干什么?” 薛深这才看到阿晚手里捏着的荷包,脸色稍缓,别扭的转过头,冷漠问:“找我?” 阿晚将烧成了一坨黑球的荷包随手扔在桌上案几上,转身朝薛深走去,“你昨晚不在客栈?” 阿晚状似漫不经心的随口问道,完了还贴心的给对方倒了杯水。 薛深拧眉,狐疑的看着面前的杯子,“你想说什么?” 阿晚双手交叉撑着下巴,目光深深的凝视着对方,半晌笑问:“薛深,你为什么要来谢家?” “与你无关。”薛深不耐烦,一言不合就要起身离开。 阿晚沉声道:“你出身将门,又文武双全,真的甘心一辈子屈于人下,做个任人差遣的奴才吗?” “唰——” 一道银光闪过,冰冷的剑刃紧贴着阿晚的脖子,只差分毫。 阿晚呼吸一滞,目光死死地盯着薛深。 薛深脸色阴沉,眼中闪过一抹杀气,“你怎么知道?” 阿晚微怔,随即调笑道:“知道什么?出身将门?文武双全?还是说,你的勃勃野心?” 阿晚是在赌,赌她死后听到的那些谣言的真伪,她现在是只身一人,一旦进了谢府就会变得孤立无援,到时候父亲就算有心帮她,也仍要顾及着魏氏和老祖母,所以想要报仇,想要在谢家站稳脚跟,她就必须在进入谢府之前把薛深拉拢过来。 薛深是父亲的人,父亲信赖他,魏氏不敢动他,而且他武艺高强,进出谢府比任何人都方便。 “薛深,我跟你说这些不是在威胁你,而是诚心想跟你合作。我知道以我现在这个情况,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但是我可以跟你保证,不出两年,我父亲能给你的财力,物力,甚至是人脉,我都可以加倍的给你。只是在此之前,我希望你能站在我这边。” “再问你一遍,你怎么知道的?”薛深不为所动,依旧执拗的追问道。 阿晚低眸,看着脖子上的利刃,忽的笑了起来,“如果我告诉你,我有预知的能力,你信不信?” “满嘴胡言!” “五天后,柳家大公子柳逸岚会因为当街纵马行凶而被捕入狱,我说的是不是真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阿晚言辞凿凿,对上薛深质疑的目光也毫不躲闪,那严肃认真的模样让人根本不会怀疑她话里的真实性。 终于,薛深手腕一转,收了剑。他深深的看了眼阿晚,然后一句话也没说就转身离开了。 不说话就是默认。 阿晚暗暗松了口气,一抹笑意绽放在嘴角。她从一开始就没指望仅凭自己一席话就能拉拢薛深,她要的是是薛深暂时的妥协,或者说中立。 她虽然不惧怕魏氏,但也不想过早的暴露自己,羽翼未丰之前,她必须小心蛰伏。毕竟,最好的猎手往往都是以猎物的身份出现。 “小姐。”黎婴从外面急匆匆的回来。 阿晚掩下心里的思量,笑问:“怎么了?问到了吗?” 黎婴因为着急,脸颊透着粉嫩,一双眼睛也亮晶晶的,看起来稚嫩又活泼,她重重的点头,“问到了,是麻油。” 第13章 下次再找我,可就不只这个价了。 第13章下次再找我,可就不只这个价了。 “麻油。” 阿晚低喃一声,心中觉得古怪,麻油并非稀罕物,尤其在南方颇受欢迎,加上如今天气炎热,凉拌菜里有麻油再正常不过了,而且早上钱嬷嬷才给她点了几碟拌有麻油的小菜,又怎会因为菜里有麻油而气成那个样子? 阿晚想了想又问:“可知是哪种麻油?” 黎婴道:“是芝麻麻油。” “原来如此!”阿晚瞬间茅塞顿开,先前的疑惑全都解开了。 早上她吃的那些菜里虽然有麻油,但并不是芝麻麻油,而是胡麻油。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她让黎婴立刻去给钱嬷嬷送了麻团和油条,就说是她为了昨夜的事情跟她道歉。 果不其然,隔壁很快就传来了碗碟摔碎的声音,不一会儿黎婴就垂头丧脑的回来了,衣服上还有一块麻团大小的油渍。 阿晚拍了拍黎婴的脑袋,笑着安慰道:“你放心,回去之后,小姐我给你做两身更好看的裙子。” 黎婴惶恐,连连推辞说不用。 随后,阿晚问小二要了纸笔,写了一封信交给黎婴。 黎婴还是头一次做这么神秘的事情,揣着信就跟首次出任务的细作一样,又激动又害怕,一步三回头,生怕有人跟踪。 直到在酒楼旁边的巷子里找到了阿晚说的那个独眼乞丐,才慎之又慎的将信件交给了对方。 “麻烦立刻将这信交给青水巷的兰姑娘,这是报酬。”黎婴紧张递上银子和信件,有些惧怕直视对方的独眼。 “啧,出手挺阔绰的啊,你是谁家的丫鬟,生面孔啊。” 独眼乞丐散漫的颠了颠银子,忽的瞥见信封上的字迹,眼睛微眯,隐隐露出一丝兴奋,随即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屑,起身道:“行,我知道了。” 黎婴抚着胸口吐了口气,忽的又听那人说:“回去告诉你家小姐,下次再找我,可就不只这个价了。” 阿晚听回来的黎婴说了这话,不由笑了起来,也对,过去这么多年了,街上的大白菜都该涨价了。 “小姐,你与那乞丐是旧识吗?”黎婴好奇问。 “算是吧。”阿晚轻笑道,她也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竟然还在那条巷子里。 当年她和母亲住在靖阳的时候,虽然平日里深居简出,但毕竟不可能当真与世隔绝,所以等阿晚长大了一些,尤其是六七岁的时候,便开始经常往外跑,那时候母亲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所以也管不住她。 阿晚有钱,长得又好看,加上还有兰香这样文能骂人、武能打架的帮手,于是很快就成为了青水巷有名的谢家小阿晚。 孩子的世界虽然单纯,但既然都是人,就避免不了争斗,更何况谁会愿意让一个外来的小女孩当头头呢。 于是就有那么几个男孩子开始处处捉弄阿晚和兰香,他们往两人的身上扔毛毛虫,往两人的衣服里塞泥巴,甚至还将两人堵在墙角索要“保护费”。 兰香跟他们打了几次都以惨败告终,后来忍无可忍的阿晚便直接花钱雇来了一个独眼的小乞儿当护卫,那小乞儿就是付褚。 付褚家贫,唯一的亲人去世之后,家里的亲戚嫌他独眼晦气,也不愿收养他。于是付褚就沦为了乞丐,每日都在街上瞎晃荡,为了抢一口吃的更是三天两头的跟人打架,虽然每一次都被人打得鼻青脸肿,但对付几个小屁孩,还是绰绰有余的。 自此之后,阿晚和兰香在付褚的保护下,就过上了“仗势欺人”的逍遥日子。 久而久之,三人也形成了默契,但凡有点什么事儿,就会写信交给付褚,让付褚帮忙传递。 不过那时候传递的多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倒不似今日这般...... 第14章 她若问起,就说我病了 第14章她若问起,就说我病了 阿晚心中轻叹,转身吩咐黎婴,“待会儿钱嬷嬷若是催我出发,你就告诉她我头晕,身子不舒服。” 黎婴点头,虽然摸不清自家小姐打的是什么主意,但既然自己是她的丫鬟,就当听她的吩咐。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秦嬷嬷就黑着脸气冲冲的找了过来,进门便冲屋里喊:“黎婴你是死了不成?这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赶紧扶你家小姐下去?” 黎婴连忙从里面出来,为难说:“嬷嬷,走不了了。” “什么走不了,你个死蹄子,又在整什么幺蛾子?等回府之后,看夫人怎么收拾你。”钱嬷嬷骂着,朝黎婴腰上狠狠掐了一把。 黎婴疼的眼泪汪汪,“嬷嬷,是小姐病了,真的。” 钱嬷嬷狐疑的看了眼黎婴,用力将人推开,往里面走去。 只见阿晚躺在床上,满脸通红,听到说话声也没睁开眼睛,只是痛苦的呢喃道:“疼,头好疼啊......” “这又怎么了?刚才吃饭的时候不都是好好的吗?” 钱嬷嬷说着,伸手去碰阿晚的额头,这一碰不得了,吓得连忙缩回了手,惊恐问:“怎么这么烫?” 当然是用热毛巾敷的啊! 黎婴心里佩服自家小姐的机智,面上却是哭诉说:“奴婢不知道啊,小姐一回房就说身体不舒服,奴婢还以为小姐是吃多了撑着了,谁想到......呜呜呜,钱嬷嬷,这该怎么办啊?” 钱嬷嬷厌烦的往后退了一步,“还能怎么办,赶紧扶你家小姐下去,我们立刻出发,等回了府自然会有大夫给她医治。” “这怎么能行,万一耽误了治疗,小姐烧坏了脑子怎么办?” 钱嬷嬷翻了个白眼,“我怎么知道怎么办,反正夫人的意思是尽快迎小姐回府,至于其它的,我可管不了。再说了,我一个老婆子,也没钱给她治病。” “我有,我有钱。” 黎婴连忙从怀里扣扣索索的拿出了一个荷包,然后将里面的碎银子都倒了出来,祈求道:“嬷嬷您是府里的老人,您自然不怕的,可我只是一个刚进府的小丫鬟,要是小姐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活不成了,嬷嬷,算我求您了,去给小姐请个大夫吧。” 说着黎婴就跪了下去,哭的直打嗝。 钱嬷嬷看着那些银子,瞬间眼睛发亮,这可足足有三四两,请个大夫一两银子都不到,剩下的岂不都是她的了。 当即装模作样的勉强说道:“行吧行吧,这次就当我老婆子发善心,帮你一次。” 说完从黎婴手里接过钱,脚不沾地的迅速离开了。 等外面没了声音,阿晚立刻踹开热烘烘的被子,坐起身来,嘱咐黎婴道:“你跟上去看看情况,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别出面,只管回来告诉我。” “诶。”黎婴抹了把脸,赶忙追了上去。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黎婴就神色慌张的跑了回来,进门便喊:“小姐不好了,钱嬷嬷被衙差给抓了!” 阿晚闻言心头一喜,知道是兰香那边动手了,当下也不着急。 她整理了一下衣服,又拿起之前薛深的买的桂花糕,起身道:“我们边走边说。” 一打开门,就见门口杵着一道黑色的人影,阿晚脸色微变,不知道薛深在外面听了多久。 第15章 欲孝亲不在,悲伤溢满怀 第15章欲孝亲不在,悲伤溢满怀 “你做的?”薛深几乎是肯定的语气问道。 阿晚扬眉轻笑:“怎么,你要管?” 薛深紧抿着唇,如刀削般的侧脸冷漠又坚毅,瞥见阿晚手里的桂花糕,又皱眉问:“你要去哪里?” 阿晚突然有些摸不准对方的意思,想了想还是坦诚道:“上坟。” 薛深神色一凛,隐隐有着怒意。 他定是觉得我在耍他? 阿晚在心里无奈的笑道。 等三人来到靖阳镇外的一处山坡上,看到被白芍铺满的坟包的时候,薛深的脸上闪过一抹错愕,显然没料到他们竟然是真的来上坟的。 “阿晚,咳咳咳......”王田迎了过来,山上风大,他一开口就灌了风,控制不住的剧烈咳嗽起来。 阿晚忙上前,“王叔,辛苦你了,你没事吧?” 王田又咳嗽了好几声,才勉强缓和了一些,笑道:“没事,老毛病了。对了,阿晚你看,凡是开了的白芍,我都给摘过来了。” 阿晚点头,瞥见墓碑前除了新鲜的芍药,还有一些已经干枯的花杆,四周的野草也并不茂盛,显然是有人经常来打理的。 阿晚心里动容,“王叔,这些年多谢你们了。” 王田摆手,叹息一声,憨厚道:“没什么,自从你婶子去世之后,家里事多,我也很多年没来过了。都是兰香那丫头过年过节来拜祭的,唉,那孩子一直都惦记着你呢。” 阿晚眼眶通红,明知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能哭,可是听着王田这话,她就控制不住的心酸,鼻子跟堵住了一样,喘不上气来。 “你跟你娘好好聊聊吧,我先下去了。”王田又咳嗽几声,转身离开了。 阿晚跪在坟前,将桂花糕拆开摆上,抚摸着墓碑上雕刻笨拙的字迹,终于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了起来。 她的母亲,谢家三房谢志鸿明媒正娶的妻子,许媛若,竟然死了连个像样的墓碑都没有,而谢家的祖坟里,原本属于她的位置,也将被另一个女人占据! 凭什么? 凭什么她的母亲,活着没有享受到谢家夫人应有的一切,死了也要如此凄凉。 阿晚恨,恨不得将那对母女生吞活剥,恨不得搅的谢家永无宁日,可她更恨的是自己,是那个愚蠢懦弱被人牵着鼻子走的谢晚昭啊! 长风猎猎,满山的白芍被风吹的四散而起,犹如仰天悲鸣的坠蝶;烈日当空,那跪在坟前的纤弱少女,第一次折弯了脊梁,却是在与母亲做最后的诀别。 “小姐太可怜了。”黎婴抽泣着,眼睛已经肿的跟个核桃一样。 薛深抱着剑,神色凝重看向阿晚,眼底深处是一闪而过的怜悯。 阿晚并没有停留太久,她需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当性命悬于危索之上的时候,悲伤就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母亲,你等我,等我成为了谢家掌权之人之后,我一定会风风光光的接您回去。 阿晚擦干眼泪,细瘦的手掌轻轻抚过粗糙的墓碑,心里仿佛有了无限的勇气。 “回吧。” 她轻声道,转身看向身后站着的二人,眼里虽然还有泪光,但已无半点怯懦,琉璃色的双眸中仿佛有了太阳,亮的惊人。 第16章 你咋不去捡个金菩萨砸死你啊 第16章你咋不去捡个金菩萨砸死你啊? 靖阳镇的县衙位于西面的街道旁,坐北朝南,高耸威严,两边的楹柱上悬挂了一副对联,上联写“得一官不荣,失一官不辱,勿说一官无用,地方全靠一官。”下联曰“吃百姓之饭,穿百姓之衣,莫道百姓可欺,自己也是百姓。” 阿晚看着这幅对联,不由笑出了声来,世人皆知“君为舟,民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可是试问自古以来又有几个君王当真把这道理听了进去,又有几个官员真当自己也是百姓。 漂亮话往往都是用来糊弄自己的。 如今的骆国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内部早已是沉疴烂木,不出几年,便会露出端倪,只是到那时候,纵使那些仁人志士有心杀敌,怕也是无力回天了。 阿晚自问不是薄凉之人,只是她一个自保尚且要用尽全力的闺阁女子,又何来救国救民的凛然大义呢。 “小姐,钱嬷嬷出来了。”黎婴提醒道。 阿晚拿着帕子捂住口鼻,直到憋得脸颊通红,方才迎了上去,关切问:“嬷嬷,你怎么样?他们可有虐待你?” 钱嬷嬷原本还猜测是阿晚故意找人陷害她,但是瞧着阿晚这会儿担忧的模样又觉得不像是作伪,尤其是她的眼睛,都肿的跟个核桃一样,一看就是哭过了。 也是,她一个乡下丫鬟,什么也不懂,若是没了自己,她还怎么回谢府啊。 这样一想,钱嬷嬷就打消了疑虑,只当是自己倒霉。 “虐待倒是没有,也亏得你们来得及时,不然那衙差的板子就要落下来了,想我老婆子活了大半辈子,老了老了竟还惹上官司,这都什么事儿啊。” 钱嬷嬷一通抱怨,忽的瞥见有人从衙门里出来,咒骂一声,大叫着就冲了上去。 “我打死你,你个不要脸的贱人,敢污蔑我,我今天非扒了你的皮不可。”钱嬷嬷大骂着,伸手一爪子招呼到了对方的脸上,瞬间抓的对方皮开肉绽。 那妇人也不是吃素的,立刻反应过来,一把揪住了钱嬷嬷的发髻,狠命的将人往地上按,“谁不要脸了,你个老不死的,偷了我的钱还要狡辩,你别忘了,你可是在衙门里签字画押了的,我呸,不要脸的老虔婆!” “那是我在地上捡的!” “你说捡的就是捡的,你咋不去捡个金菩萨砸死你啊?你个老不要脸的,一大把年纪还偷东西,也不怕下地狱过刀山。” 钱嬷嬷气的七窍生烟,反手扣住了那妇人的嘴巴,死命的往下扒拉,恨不得将那妇人的嘴给撕烂。 妇人心一狠,直接一口咬了下去,鲜血淋漓,疼的钱嬷嬷哇哇大叫,奋力往前一顶,将那妇人给撞得跌倒在地,自己也跟着滚了下去。 “天哪,小姐,再这么打下去不会出人命吧?”黎婴哪见过这阵势,吓得瞪大了眼睛。 阿晚不以为然,“放心吧,死不了人。” 在上柳村,那些村妇为了一只鸡,甚至是一把白菜都能打的鸡飞狗跳,阿晚早就习惯了。 在她看来钱嬷嬷看似嚣张,实则都是虚的,瞧瞧她那些招式,挠脸,扯头发,咬胳膊,都只能给对方造成皮肉伤,三两天就好了。 反观那个妇人,踹肚子,捶脑壳,咬手指,那都是紧着对方的痛处来,就算弄不死人,也能让对方五六天散不了淤。 “倒是挺会找人的。” 阿晚轻笑着摇头,目光越过看热闹的众人,落在对面的兰香身上,她正跟旁边的付褚说着什么,笑的见牙不见眼。 第17章 要不要这么现实,一见面就谈钱。 第17章要不要这么现实,一见面就谈钱。 似乎是察觉到了阿晚的目光,她转头看了过来,见到阿晚,眼神瞬间亮了,明媚的笑容灿若星辰。 阿晚会心一笑,朝兰香使了个眼色,兰香会意,用胳膊肘顶了一下只顾着看热闹的付褚,低声跟他说了什么,付褚快速的瞥了眼阿晚,随即绕过人群往巷子里走去。 阿晚低声嘱咐黎婴,“待会儿你就上去假意帮钱嬷嬷打架,记住,不是让你真打,而是做做样子。等她问起我的时候,你就说我去找人来帮忙了。” 黎婴点头,知道自家小姐这又是有什么主意了,也没敢多问。 阿晚瞧了眼正跟人打的难舍难分的钱嬷嬷,嗤笑一声,转身离开了。 靠着县衙旁边有一条小巷,因为又窄又脏,平日里也没人会过去,阿晚提着裙子拐进去的时候,正看到付褚抱着胳膊靠在墙上,听到动静,他转头看了过来。 “五两。”付褚掌心朝上,要钱。 阿晚莞尔道:“要不要这么现实,一见面就谈钱。” 付褚挑眉,“不谈钱难道谈感情啊,我可不记得咱们之间有感情,别废话,给钱!” “给你,翻倍!”阿晚财大气粗的直接扔了个十两的银锭子过去。 付褚熟练的稳稳接住,颠了一下,十分满意,“不错,不愧是谢家小阿晚,出手就是阔绰。” 阿晚瞧着付褚略显阴柔的侧脸,暗暗叹息,上一世她连兰香的事情都不知道,更别说付褚的了。 “付褚,你年纪也不小了,可想过以后做什么?”阿晚诚心的询问道。 其实付褚除了独眼的缺陷,长得并不丑,甚至可以说长得有点漂亮,对,是漂亮,女人的漂亮。 他五官柔和,眉眼清秀,乍眼看过去就跟个小姑娘一样,若非性子太过乖张,又不喜与人相处,再过两年定是个十分讨喜的美男子。 付褚似乎是没想到阿晚会问出这话,诧异了一下,随即讥诮的笑道:“我说谢小姐,你可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啊,我可比不得你们有钱人家的小姐少爷,像我这种人,过了今天没明天,还想以后呢,那不是纯粹给自己添堵嘛。” 阿晚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道:“若我说,我想让你能跟我去平州,你可愿意?” “你说什么?” 付褚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听岔了,“你再说一遍?” “付褚,我说,我希望你能跟我去平州。实不相瞒,当年我与我母亲是迫不得已才来到了靖阳,如今的谢家恐怕早就没了我谢晚昭的地位,所以我此番回去,必将面临诸多困难,我需要有人帮我。” “去平州帮你?哈哈哈,谢小姐,我可不是女人,也跟你进不了谢家,就算我是个女人,你看看,你看看我这眼睛?难不成你想让我帮你吓死谢家那群人不成?” 付褚边说边笑,倒像是自己真的说了多有趣的话一样。 阿晚也不气馁,继续游说道:“待会儿我就要离开靖阳了,这件事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等你考虑好了,可以随时去平州找我。” 付褚并未将这话放在心上,他就是一个乞丐,能在靖阳讨饭,干嘛还去平州讨啊。 再说了,他又不傻,大户人家的那些算计可都是一不小心就会要人命的,他还没活够呢。 “算了,我不跟你扯了,喏,兰姑娘让我交给你的。”付褚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递给阿晚。 是钱嬷嬷的认罪书。 第18章 神神秘秘薛护卫 第18章神神秘秘薛护卫 “没事我可离开了啊。”付褚一心想回去看女人打架。 “等等。”阿晚说着,又拿出了两个银锭子,扔给付褚,“这个你帮我交给兰香,我就不去见她了,免得引起怀疑。” 付褚瞧着手里的银锭子,啧啧称叹,“要是天下的有钱人都能像谢小姐这般大方,那我付褚就不用当乞丐了,哈哈哈。” 付褚的猖狂的笑声引起了外面人的注意,似乎有人往这边走了过来。 阿晚瞪了付褚一眼,转身从相反的出口匆匆离开了。 按理说不过是对付一个钱嬷嬷,阿晚犯不着如此的小心谨慎,可是阿晚害怕等到她与魏氏撕破脸的那一天,魏氏会派人前来靖阳调查,到时候对方一旦发现兰香与她有关系,依魏氏狠辣的作风,势必会连累兰香。 这是阿晚最不愿看到的,所以她宁可事前谨慎,也不愿事后追悔莫及。 阿晚回到衙门口的时候,秦嬷嬷的“战斗”已经结束了,正蓬头垢面的站在县衙旁的申明亭骂人。 阿晚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又松了松发髻,这才气喘吁吁的小跑了过去,“嬷嬷,你怎么样?”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没找到人吗?” 黎婴这丫头十分上道,听弦知音,立刻就接了话。 阿晚无奈的摇头,“我找了好几个人,从街这头问到那头,人家一听说我没钱,就都不愿意了,嬷嬷你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钱嬷嬷瞅阿晚,心里五味陈杂,来之前她就知道夫人的意思,这大小姐虽是嫡女,但谁让她的生母与夫人有仇呢,所以夫人的意思就是让她来好好磨磨大小姐的性子,最好是让她进了府就当个提线木偶,不能有半点自己的想法。 可是对方这三番两次的救她,倒让钱嬷嬷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了。 “嬷嬷,你怎么了?”阿晚又问。 钱嬷嬷瘪了瘪嘴,干巴巴说:“妇人家打架,哪有找人帮忙的道理,小姐有那闲工夫,不如赶紧跟老奴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好赶路。” 阿晚深以为然,“嬷嬷说的对,天色不早了,我身体也好了许多,是该回去了。” 于是钱嬷嬷的事情看似就这样结束了。 一行人回了客栈之后,刚好跟不知道从哪里回来的薛深在门口撞见。 钱嬷嬷没个好脸色,抱怨道:“薛护卫,不是我说你,老爷让你跟来是为了保护小姐的,不是让你出去鬼混的。” 薛深皱眉,一言不发的绕过钱嬷嬷,兀自往楼上走去。 钱嬷嬷气得够呛,咬牙道:“没规矩的东西。” 阿晚先前还没觉得,这会儿倒是真的觉得薛深这人很有问题,倒不是说人品,而是行事作风,独来独往,神神秘秘,整天见不着人影,也没人知道他在干什么。 这样下去可不行,阿晚暗暗思忖着。 行李是早就收拾好的,所以大家上楼拿了东西就可以离开了。 “黎婴,你去楼下问问掌柜,看看那位包公子给季昭授请大夫了没有?”阿晚临走前,还是不太放心,唯恐季昭授摔个好歹来。 阿晚拿着包裹在门口等着,不一会儿黎婴就出来了。 小声回禀道:“小姐你放心吧,掌柜说了,包公子没有给请大夫,方才还出来吃了饭呢,看神色很是轻松,那位季公子应该没事。” 阿晚松了口气,“这就好。” 虽说季昭授后期会有严重的残疾,但她可不希望那残疾是自己带给他的,否则她的重生之路就到此为止了。 但愿他醒了之后能将一切都给忘记,不要记得是谁推了他才好,阿晚默默祈祷着。 从靖阳到平州路途遥远,当天晚上阿晚几人没有找到客栈,就在一个农户家里借住了一宿,第二天刚亮又继续出发,如此这般又颠簸了两日,终于在第五天傍晚的时候到了平州地界。 眼看城门就要关了,车夫杨大爷朝着马屁股甩了一鞭子,马儿嘶鸣一声,飞快的冲了过去,好不容易抢着最后的时间进了城。 没想到她们后面还有人,那人骑着高头大马,手里的鞭子挥的“呼啦啦”作响,身下的马儿也不知道是受了刺激还是怎么的,疯了似的往里面冲,吓得两旁的行人四处逃窜。 来了! 阿晚攥紧了裙子,眼底闪过一抹激动。 第19章 这谢家大小姐定是个人美心善的 第19章这谢家大小姐定是个人美心善的 上一世她回平州的时间是中午,所以并没有撞见柳逸岚当街纵马,只事后听人提及,当时她心里还想着幸亏自己回府的早,不然就要被殃及了。 阿晚他们的马车因为先进来,加上杨师傅技术不错,所以巧妙的避开了,可是前面的那些人却没这么幸运,很多人还挑着担子,牵着孩子,道路两旁的小贩也没来得及收拾东西,所以避无可避,只能人挤人往前跑。 眼见就要发生踩踏事故,阿晚就见薛深一脚蹬在自己的马背上,借着助力,犹如展翅而起的猎鹰朝着柳逸岚的马儿跃了过去,紧接着他抽出背上的长剑,剑柄往前一推,将柳逸岚掀翻下马,同时自己利索的跨坐在了马背上。 当阿晚看到薛深竟然以一己之力降住了烈马之后,情不自禁的惊呼了起来,要知道这时候的薛深才十七岁,还是个少年郎啊。 两边的众人也陆续欢呼了起来,掌声更是此起彼伏。 “少年出英雄啊。” “不知道是谁家的公子,真是了不起啊。” “真是多亏了这位少年,不然今天柳家公子可就要闹出人命了啊。” “是啊是啊。” 众人议论纷纷,投向薛深的目光充满了敬佩和感激。 薛深一如既往的板着脸,恐怕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他此刻内心的震撼,他想起了那日阿晚跟他说的话。 “五天后,柳家大公子柳逸岚会因为当街纵马行凶而被捕入狱,我说的是不是真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时间对上了,人物对上了,事件虽然有出入,但那也是因为他的插手,所以这一切究竟怎么回事? 难道她真的能未卜先知? “老兄,谢谢!谢谢!今日多亏了你,不然我回去之后老爷子非得扒了我的狗皮不可。” 柳逸岚捂着腰,一瘸一拐的走到薛深面前,待他看清楚薛深的长相之后,瞬间就愣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眼中满是惊艳。 薛深烦躁的把缰绳扔给柳逸岚,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阿晚见薛深在众人的恭维下往这边走来,忽的福如心至,跟黎婴低语了几声。 黎婴点头,连忙起身下了马车。 钱嬷嬷瞧着不对劲,狐疑问:“小姐这是要干什么?” 阿晚但笑不语,心里却跟白捡了银子一样窃喜。 有人见薛深走到马车边,便跟旁边的嘀咕,“你们瞧,那位少年朝那辆马车去了,你们知道那是谁家的马车啊?” “不知道啊,也没字也没图的,不过既然能教出那样的优秀的少年,主人家一定也是个仁义的。” 黎婴听着美滋滋的,就跟那话是在夸她一样,不过她也没忘记正事,轻咳一声,故意道:“薛护卫,你没事吧?大小姐说你要是伤了哪里就先去医馆看看,不用着急回谢府。” 听了这话,有人立刻就猜出了马车主人的身份,议论纷纷。 “原来是谢府啊,难怪,我早就听说谢老爷是个大善人啊。不过谢家大小姐不是早就跟着生母离开了谢家嘛?怎么又回来了?” “这你就不懂了,大户人家规矩多,许是有什么忌讳不能养在本家呗。反正依我看啊,这谢家大小姐定是个人美心善的,你听听,还让人去医馆治疗呢。” “就是,要不是她让那少年出手,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情呢!刚才我就看到有个孩子吓得站在路中间尿裤子,就差那么一点马蹄就踩上去了啊。” 第20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第20章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观其奴,知其主。 众人除了对薛深感激不尽,更是对马车中的谢家大小姐赞不绝口。 薛深抬眸不满的扫了眼黎婴,然后以一个十分利落的姿势上了马,黑衣长发,少年意气,怎一个俊字了得。 人群中很不合时宜的传来了一声轻佻的口哨声,有人高喊,“薛护卫,过明日我定会登门拜谢的,等着我啊。” 薛深嫌恶的扯了扯嘴角,脸色铁青。 “薛护卫,你真的没事吗?”黎婴关心问。 薛深脸色越发难看了,也没理人,而是靠近马车不满质问:“你故意的?” 故意让黎婴当着众人的面,说了那么一番话。 马车里,阿晚施施然的整理着并不褶皱的衣角,温声细语道:“有些人拾金不昧,有些人做好事不留名,我不一样,我这人虚荣的得很,做了好事若是没人知道,就会浑身难受,坐立不安。况且既是好事,何须怕人知晓。” 薛深沉着脸,论嘴皮子的功夫他就算再多两张嘴也说不过阿晚,所以只能兀自生着闷气,一言不发。 即便这样,阿晚也没打算放过他,而是继续说:“对了,薛护卫没忘记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些话吧?如今可是信了?” 薛深攥紧了手里的缰绳,脸上神色不明。 阿晚在马车里,瞧不见他的脸色,过了半晌也没听见回应,索性不打算再追问了,而是靠着车壁闭目养神。 两人打哑谜一样的话让一旁的钱嬷嬷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其中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可又苦于没有证据。 *** 平州城北大街,青石板路笔直地延伸过去,一座占地颇大的宅邸便建立与此。 门前立着两只威风凛凛的石狮子,门头上悬挂的匾额端端正正的写着“谢府”两个金漆大字,朱红大门,拳头大小的铜钉在夕阳下闪耀着刺眼的光芒。 听见远处的马蹄声,早早候在门口的小厮理了理衣服,精神抖擞的迎了上来。 “小姐,到了。”跟车的黎婴欢喜的说道。 阿晚在钱嬷嬷的搀扶下,踩着脚蹬下了马车。 当她抬眼看向那熟悉的大门,前世的记忆就像一头张着血盆大口的凶兽,杀气腾腾的朝她扑了过来。 阿晚不受控制的往后退了一步,心脏剧烈的跳动着,脑子里闪过无数令她绝望的画面。 黎婴意识到阿晚的不对劲,忙上前询问道:“小姐,你怎么了?” 犹如深陷噩梦中突然被人惊醒,阿晚猛地看向黎婴,双眸冰冷,嘴唇没有一丝血色。 “小、小姐?”黎婴吓了一跳。 阿晚恍惚的回过神来,感觉到浑身黏腻,竟是吓出了一身的虚汗。 随即又觉得可笑,事到如今纵然她有着破釜沉舟的决心,却还是控制不住对谢府本能的恐惧。 不过好在这幅丑态并没有几个人看见,不至于太过丢人。 “没事,走吧。”阿晚深深吸了口气,再抬头之时,脸上已无异样。 进了府,便有早早候在一旁的小丫鬟上前行礼,只说夫人怜惜小姐一路舟车劳顿,让先回秋卉院换洗之后再去福寿堂见老太太。 阿晚心里冷笑,虽然不屑这番托词,但是并未说什么,只乖巧应下。 因为魏氏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她一清二楚,而她也将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她要让魏氏好好尝尝自己种下的恶果。 打发了薛深先退下,阿晚便带着黎婴跟钱嬷嬷往秋卉院走去。 第21章 今天她非得砍了这树不可! 第21章今天她非得砍了这树不可! 谢家一共有三房,老大谢志博和老二谢志超都不是老太太亲生的,唯有阿晚她爹谢志鸿是嫡子。前些年,老二谢志超花钱捐了个官,如今二房的人都跟着去了京城,还在谢府的就剩大房和三房的一些人。 由于老太太还在,底下的人也不敢闹分家,所以平日里虽然各过各的,但明面上还是一家子,小辈们也都住在一起,男孩住在西面的松园,女孩住在东面的梅园。 进了梅园的垂花门,沿着抄手游廊往右走,便能看到一个写着“秋卉院”的拱门,两个穿着绿色对襟短袖的丫鬟正敛声屏气的候在两边。 瞧见阿晚,两人赶忙迎上来屈膝行礼。 钱嬷嬷还急着回去复命,装模作样的敲打了两个丫鬟几句,就匆匆离开了。 两个丫鬟摸不准阿晚的性子,只低眉顺眼的站在一旁,没敢主动说话。 阿晚心里冷笑,眼前的情景跟前世可真是一模一样啊,就连这两个丫鬟也不差分毫, 年纪稍长的这个叫重宛,长得平平无奇,圆脸粗眉,身高中等,属于扔到人堆里也分辨不出来的那种,但就是这样一个看似无害的小姑娘,前世却成了插入阿晚心上的那一把尖刀。 另一个叫坠儿,若说重宛是天生的坏,那么坠儿就是蠢,听风便是雨,嘴里也不把门,前世那些关于阿晚的谣言基本都是从坠儿口中说出去的。 “叫什么名字?”阿晚掩下心里的厌恶,温声笑问。 重宛忙道:“回小姐,奴婢叫重宛。” “回小姐,奴婢叫坠儿。” 阿晚点头,“名字不错。”说着就带着黎婴轻车熟路的进了院子。 小院的布置和前世一模一样,坐东朝西,一间正房,两间耳室,旁边还有一个小厨房。 此刻正值盛夏,院子里的桃树上已经结了婴儿拳头大小的桃子,在落日的余晖下显得勃勃生机。 “再过一段时间,这桃子便能摘了。”坠儿见阿晚一直看着那桃树,便主动的上前说道。 “是吗?” 阿晚轻笑,忽的又道,“明天找个人砍掉吧,碍眼。” 坠儿神色一僵,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重宛,仿佛对方才是自己的主心骨。 重宛上前,担忧的劝说道:“大小姐才来府上,怕是不清楚情况。这棵桃树是三小姐小时候种下的,她十分的喜欢,若是冒然砍了,怕会惹得三小姐不开心。” 阿晚皱眉,“既然是她的树,那为何要种在我的院子里?” “这...这奴婢就不清楚了。”重宛惯会打太极,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说了,却又不会将麻烦惹到自己身上。 其实原因阿晚心里一清二楚,因为这梅园总共也就三个小院子,她的秋卉院,谢锦娴的春景院,还有二房谢玉娉的夏晴院。 谢玉娉虽然前几年就跟着父亲谢志超去了京城,但是她的夏晴院谁也不敢动,唯恐那位娇滴滴的官小姐知道了要闹。 而春景院是三个小院中面积最大,光线最好的一个,魏氏自然是留给了她的宝贝女儿谢锦娴。 剩下的秋卉院不朝阳,夏天闷热不通风,冬天阴冷又潮湿,虽然谁也看不上,但总不能空着不用,于是就成了谢锦娴堆破烂的地方,这棵桃树也不是她种的,而是自己生长出来的。 前世谢锦娴总是借口看桃树,带着丫鬟在她院子里进进出出。 阿晚那时候穷得叮当响,和黎婴没日没夜的绣花样,就为了能攒点银钱好买些煤炭过冬。 可谁想到她们熬瞎了眼睛才攒下的三两银子,转眼就谢锦娴的大丫鬟琴蓉给顺手牵羊了。 黎婴气不过就去找琴蓉理论,结果可想而知,最后黎婴非但没把钱要回来,反倒被谢锦娴的嬷嬷给掌了嘴。 阿晚每每想起前世就抑制不住胸口的恨意,扬声便喊:“黎婴,去拿把斧头过来。” 今天她非得砍了这树不可! 黎婴从善如流的应了,当真往厨房走去。 坠儿是个没脑子的,见重宛朝她使了眼色,便立刻跑过去阻拦黎婴,“你做什么,没听重宛姐说吗?那是三小姐种的树,不能动!” 黎婴皱眉,不满道:“可这里是大小姐的院子。” “那也不能砍!”坠儿说的理所当然。 重宛一直留意着阿晚,见她的脸色越来越阴沉,知道她要生气了,忙上前当和事佬,“行了,你们俩别争了,大小姐待会儿还要去见老太太呢,有这时间还不如赶紧伺候大小姐梳洗。” 如今的秋卉院只有重宛是大丫鬟,所以黎婴和坠儿都得听她的,两人互相瞪了一眼,谁也瞧不上谁。 阿晚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越发的清楚若想扳倒魏氏,就得先把自己这院子给清理干净了。 黎婴虽然聪慧听话,但是入府时间太短了,镇不住人。 重宛和坠儿,一个坏一个蠢,最重要的是二人跟自己不同心,都留不得。所以阿晚只能从府中另选其她的丫鬟过来,只是谢府的丫鬟小厮基本都经了魏氏的手,想要找一个能忠于自己的恐怕没那么容易。 “大小姐,热水和衣服都给您备好了,奴婢先伺候您沐浴吧?”重宛笑着转移了话题。 阿晚瞧着重宛那一脸朴素无害的样子,心里不禁嗤笑,她早就见识过这丫鬟的厉害,如今重生一次,依旧觉得令人恶寒。 “你说的也对,还是先去见老太太比较重要。”阿晚冲她笑了笑,转身进了屋子。 一棵树而已,她有的是法子毁掉! 看着阿晚的背影,重宛嘴唇紧抿,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这位大小姐情绪变化也太快了些。 黎婴和重宛伺候阿晚沐浴完了,坠儿便捧着一套桃红色的罗裙进来。 “我不喜欢艳丽的衣服,换一套吧。”阿晚对照着铜镜,一边摆弄着头上的首饰,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 坠儿为难的说:“可是大小姐,这是夫人专门命人送过来的。” “哦?既然是母亲送过来的,那你拿过来吧。” 阿晚说着,将重宛刚插进她发髻里的步摇都摘了下来,“太贵重了,我带不习惯。” 重宛神色微愣,随即低垂的眼中闪过一抹轻鄙。 第22章 老太太是人越老性子越刁钻 第22章老太太是人越老性子越刁钻 阿晚转身接过坠儿送过来的衣服,刚拿起来就闻到一股奇怪的香味,忙夸张的捂住嘴巴,连打了四五个喷嚏。 “你们在这衣服里放了什么,怎么味道这么大?”阿晚不满的问道。 坠儿眼神闪烁,慌忙低下了头。 重宛神色平静的解释说:“是熏香,因为老太太喜欢,所以府里主子们的衣服都会用熏香先熏一遍再上身。” 真是好借口! 如果重宛是自己人,阿晚都要为她的机敏而鼓掌了。 老太太喜欢玩香没错,府里的少爷小姐也的确会用熏香熏衣服,但是这件衣服里除了普通的熏香,却还有另一种东西。 “不行,我受不了这味。黎婴,你去衣柜里重新给我拿一套过来。”阿晚遗憾的摇头说道。 坠儿闻言立刻就着急了,“可是大小姐,这是夫人——”话未说完,就被重宛横了一眼,坠儿脸色发白,赶紧低下了头不吭声了。 “大小姐,这毕竟是夫人的一片心意,不好辜负。不如让坠儿换个香重新薰一下吧。”重宛好声劝说道。 若是前世,阿晚不用重宛劝说,就会喜滋滋的穿上,甚至还会对魏氏生出一丝好感,毕竟送来的这身衣服一看就价格不菲。衣襟和袖口都缀着圆润饱满的珍珠,料子用的也是名贵的蝉翼纱,平常百姓怕是一辈子也瞧不上一眼。 可是重生一次,阿晚又岂会那般眼皮子浅。 “等坠儿重新熏完,老太太都要歇下。不过你说的也对,毕竟是母亲的一片心意。” 阿晚略作思索,便道:“坠儿,你把衣服拿回去重新熏一下,我明日再穿吧,可千万别弄坏了。” 坠儿下意识的又看向重宛,见对方微微点头,这才作罢。 黎婴重新给阿晚选了一套青莲色的纱裙,虽然用料没有蝉翼纱名贵,做工也没那么精致,但胜在干干净净,没有沾上乱七八糟的东西。 随后,阿晚带黎婴和重宛往老太太的福寿堂走去。 进了西面的角门,沿着铺满鹅卵石的小道又往前走了一段路,便看到刻着“福寿堂”三个字的垂花门,往里面就是正房大院和数间厢房,皆是雕梁画栋。 门口,几个穿红着绿的丫鬟正逗弄着笼子里的鹦鹉,瞥见阿晚她们来了,齐刷刷的安静了下来,规规矩矩的站到旁边,屈膝给阿晚行礼。 其中一个年级稍大的丫鬟笑迎了上来,行礼道:“奴婢白芷见过大小姐。” 阿晚佯装不认识,朝她笑着点了点头。 “老太太,大小姐到了。”白芷冲屋里喊了一声,便上前打起帘子,引阿晚走了进去。 方一进门,阿晚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 她下意识的朝窗边看去,就见一个穿着白色长袍,头挽道髻的女道士正用银香勺拨弄着瓷碗里的香料,察觉到目光,她朝阿晚看了过来。 “那是青云观的灵运道长,是老太太的贵客。”白芷低声道。 阿晚心里诧异,面上却是不显,只微微朝对方点了点头,便进了里屋。 “晚昭见过祖母,母亲和大伯母。” 阿晚不急不缓的走上前,朝着坐在正位上鬓发如银的老妇人行了个万福礼。 这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了,屋里虽然点着灯,但是光线依旧有些昏暗,加上旁边还有个三足铜香炉正烟雾缭绕着,更加看不清老太太脸上的神色,只觉得她身上穿的那件镂金万蝠大红云锦比甲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惹眼。 见阿晚盈盈行礼,老太太缓缓点了点头,过了半晌,才淡淡的应了声,“嗯”。 便不再开口了。 老太太性子古怪,她不吭声,其他人自然也不敢多言,于是偌大的房间里就只剩下红烛爆灯花的“刺啦”声,安静的有些压抑。 阿晚也不着急,就那样不卑不亢的站在大厅中间,任由来自四周的目光随意的打量。 前世阿晚来福寿堂的时间是半下午,那时天还没黑,她穿着魏氏送的那身桃红色罗裙,惴惴不安的进了门,可是才刚行了礼,迎头就被老太太痛斥了一顿。 老太太是人越老性子越刁钻,她喜欢穿红戴绿,喜欢胭脂水粉,还尤其痴迷调香,每年府里光是给她买香料就要支出几千两银子。 父亲是个孝子,为了让老太太能有一个更好的调香环境,甚至还专门在福寿堂后面给她建了一栋小楼,名唤“玉堂阁”。 因为常年痴迷调香,所以老太太的鼻子对于气味特别敏感,她不许任何人带任何气味重的东西踏进福寿堂,就连父亲也不例外。 可是阿晚却偏偏第一次来福寿堂,就触犯了这儿的禁忌。 明明从秋卉院出来的时候,她身上除了衣服的熏香,什么异味都没有,可是当她踏进福寿堂没一会儿,难闻的腥臭味就从她身上散发了出来。 屋里面就属老太太的鼻子最为灵敏,所以她第一个闻到了臭味,当即就发怒了。可怜阿晚只顾着紧张,却连问题出在了哪里都不知道就被人赶了出去。 她惊惶不安的站在烈日下,身上的汗水不止,这时候她才渐渐闻见自己衣服上的臭味,而且随着汗水越多,臭味也越重。 后来,阿晚无意中听人说起了一种香料,叫“芫洄”。 芫洄留香时间长,易保存,但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不能遇水。一旦遇水香味就会变得臭味,所以稍微懂香的人都不会在夏天将芫洄用在衣服上。 老太太未必不知道自己是被陷害的,可是对于她来说,是谁陷害了阿晚无所谓,重要的是阿晚做了她不喜欢的事情。 自此以后,阿晚再没踏进福寿堂一步,就连老太太临死的时候,也只允许在院子外面跟下人们一起站着。 “我听说,你母亲去世之后,你是在一户农家长大的?”老太太慢悠悠的问道,眼睛半瞌着,像是要睡着了一样。 阿晚回过神来,乖巧笑道:“是的,母亲去世之后,孙女的身体就一直不太好,杏儿姑姑觉得乡下空气清新,环境优美。所以就卖了镇上的宅子,带孙女去了乡下养病。” 阿晚这话不用听都知道是假的,谁家大小姐养病能养成她那副糙样子,脸上蜡黄,手心长茧,但凡动动脑子就知道她是被人虐待了。 可是知道了又怎么样? 没有人会在乎这位大小姐过得好不好,有没有被虐待,她们只在乎她能不能粉饰太平,能不能为己所用。 阿晚自问识趣的很,从不做扫人兴致的事情。 老太太听完,这才抬起眼皮子眸光幽深的打量着阿晚。 第23章 你方唱罢我登场 第23章你方唱罢我登场 香烟缭绕中,谁也不知道老太太在想些什么,过了许久,她才点了点头,不咸不淡的说:“既然身体不好,以后没事就不用过来。” 老太太倒不是因为厌恶阿晚才说的这话,而是除了父亲,平日里谁来福寿堂她都不高兴。 性子孤僻,喜怒不定,恐怕除了那一楼的香料,这世间就没什么能讨得老太太的欢心了。 “孙女知道了。”阿晚恭顺的应下。 反正老太太也活不了两年,没必要惹她不高兴。 除了初一、十五,老太太几乎不跟家里的这些晚辈们交流,才说了几句话就揉着太阳穴叫旁边的嬷嬷扶她下去歇息。 大家显然早已习惯了老太太的这种处事风格,也没觉得不妥,纷纷站起身目送着她离开。 直到老太太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垂帘后面,大家才重新坐回了椅子上。旁边的伺候的丫鬟也都娴熟的撤下了桌上的白水,将早就准备好的茶果重新摆上。 有人低声说话,有人掩口轻笑,整个屋里的氛围明显比刚才要活跃了许多。 阿晚却在心里冷笑,看来真正的好戏现在才开场呢。 果不其然,有人已经耐不住性子要粉墨登场了。 一位身着翡翠碎花锦缎褙子的中年妇人主动走到阿晚身边,笑道:“十几年不见,晚昭都长这么大了。大伯母方才没看清楚,这会儿一看,还真跟你母亲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都是个美人胚子。你说是吧,三弟妹?” 大夫人董氏说完,笑眯眯的看向坐在对面的魏氏。 魏氏眼底划过一抹厉色,但随即又微微笑了起来,道:“的确是个美人胚子,不过怎么没穿我让人送过去的那身蝉翼纱的裙子?可是不喜欢?” 听了这话,旁边低眉顺眼的重宛立刻勾起了看好戏的冷笑。 阿晚走到魏氏面前,屈膝福了福身,态度诚恳的说道:“回母亲,晚昭并非是不喜欢,而是太喜欢了,所以才不忍将它穿在身上弄脏。” “是吗?”魏氏似笑非笑的看着阿晚,“如此说来,反倒是我考虑不周了。” 阿晚低头浅笑,不语。 “有什么忍不忍的,你尽管穿,别的东西你母亲没有,这好料子你母亲手里可不少。而且你可是咱们谢家嫡长女,想必她也不会短了你的。” 大夫人嘴皮子利索的说着,一个“嫡长女”就把阿晚的身份直接给端了出来。 就算魏氏如今掌管着谢家,就算别人都道她就是谢家的三夫人,可是关起门来谁不知道她那点龌龊事。 当年许氏才生下阿晚没多久,谢志鸿就带着魏氏进了家门,当时魏氏手里还抱着一个男婴,那男婴竟比阿晚还早产了两天。 无媒无聘,未婚先育,这放在哪里都是要被人指着后背吐唾沫星子的。 可是魏氏好手段啊,她不仅靠着儿子进了谢家,还挤走了谢志鸿明媒正娶的妻子许氏。等许氏死后她更是从一个无名无分的外室一跃成了谢家当家的三夫人。 “说起来自从玉娉那丫头跟着二弟妹去了京城之后,咱们家就只有锦娴一个女孩子,其余的都是些半大小子,锦娴平日里连个玩伴都没有,如今晚昭回来了可就热闹了。” 大夫人是典型的看热闹不嫌事大,当年魏氏与许氏争的头破血流,如今许氏虽然死了,但是她女儿却回来了,而且身份还摆在那里,她就不信魏氏能无动于衷。 魏氏冷了眸,脸上敷衍的笑意都有些挂不住了,只淡淡说:“谢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但吃穿是少不了你们的,以后有什么缺的就让丫鬟跟我说。没事多和弟弟妹妹亲近,一家人不能生疏了。” “是,晚昭谨遵母亲教诲。”阿晚恭顺的应下,倒像是十分的好说话。 大夫人瞧着心里遗憾,这位嫡长女虽然模样跟许氏差不多,但是性子却不如许氏烈,白面团儿在谢府可呆不长久啊。 魏氏随后给阿晚介绍了一下屋里的其他人,一直站在他身后的美艳妇人,年纪约莫二十七八,长着一双魅惑的桃花眼,是父亲的妾室,阮姨娘,育有一子谢浩存。 而站在大夫人身后的那两位年轻妇人,分别是刘氏和张氏,都是大老爷谢志博的小妾,两人都没有孩子。 阿晚瞧着也都认真的记在了心里,虽然在前世这些人都见过,但是时间太久了,记忆已经模糊了。 话说的当会儿,外面有嬷嬷进来跟魏氏低语了几句。 魏氏眉头微蹙,起身道:“大嫂,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晚昭,你有什么不清楚的,就问你屋里的大丫鬟重宛,她是个稳重懂事的。至于你父亲,他人还在外地,等他回来了我就让人去通知你。” 阿晚忙笑道,“有劳母亲费心了。” 魏氏转身走了,阮姨娘朝阿晚笑着欠了欠身,也跟了上去。 三房的人一走,大房的也坐不住了,没了热闹可看,还在这福寿堂憋憋屈屈的做什么,连个果子都不敢多吃。 大夫人起身,笑道:“伯母屋里还有事儿,以后晚昭有时间可以去我那儿坐坐,刚好你大哥和四弟都去了书院,我一个也是无聊的很。” 阿晚温声应下,心里羡慕大夫人的好福气,虽然丈夫不顶事,但是却有两个好儿子。 尤其是大儿子谢子衍,学习刻苦,又十分孝顺,虽然最后出了意外没能参加春闱,但却是个实打实的举人。 在谢家这样的商贾之家,能出一个读书人,那绝对是祖坟冒青烟的大好事,也难怪最后分家产的时候,大伯虽是庶子,却也分得了不少钱财。 大夫人走了,屋里面剩下的丫鬟婆子都跟着一起离开了。 方才还嬉嬉笑笑的屋子顿时冷清了下来。 阿晚回头,看了眼身后的珠帘轻叹一声,转身道:“走吧。” 游廊上的八角宫灯都已经点了起来,红色的灯光映照着来时的小路,草丛里传来阵阵虫鸣和蛙叫,皆是一派热闹的盛夏夜景。 阿晚却无心观赏,她还在思索着方才的一切,一路上都有些心不在焉。 直到回了秋卉院,听得里面传来女子愤怒的呵斥声,才缓缓回过神来。 第24章 三少爷他、他不是很聪明 第24章三少爷他、他不是很聪明 “是三小姐的声音。”重宛肯定的说。 阿晚皱眉,她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主仆三人快步进了屋里,就见一个扎着双丫髻,一身红衣罗裙的小姑娘手里正拿着鞭子,冲着院子里的那棵桃树大骂:“你个傻子,给我下来,我让你下来你听见没有?” 阿晚顺着谢锦娴的目光往树上看去,桃树不高,但因为枝繁叶茂,所以掩盖住了那人的身形,若仔细去看,却还是能看到一个白色的人影蜷缩在树干上。 “好啊,你不下来是吧?我有的是本事让你下来。”谢锦娴气冲冲的说着,转身就到处寻找,发现墙角放着一根晾衣服的竹竿,便催促丫鬟,“去把那个杆子给我拿过来。” 话音落,谢锦娴瞥见了站在门口的阿晚,当即脸色变了变,显然已经猜到了阿晚的身份,但下一瞬却是突然怒道:“你是哪来的野丫鬟,谁让你来这里的?眼睛瞎了吗?你不知道这里已经是我大姐的院子了吗?” 阿晚心里冷笑,谢锦娴明明认出了她,却装作不认识,分明是想借机羞辱她罢了。 这时候的谢锦娴才刚满十三岁,按理说应该最是天真无邪的年纪,可由于整个府上就她一个女孩子,而且还是嫡女,所以谢锦娴就被魏氏养成了嚣张跋扈,霸道专横的性子,府里谁也不敢惹她。 不过她的好日子也就要到头了。 阿晚在心里恨恨的想着,她必须要趁父亲还在世,魏氏尚不能在谢府只手遮天的时候,就一一除掉这些祸患,否则再等几年,别说魏氏,光是一个谢锦娴,就有够她受的了。 “我道是谁这么威风,原来是三妹妹啊,三妹妹要来我这儿,怎么也没提前让丫鬟去跟大姐说一声啊,怠慢了三妹妹,是我的错。” 阿晚笑着说道,不紧不慢的朝屋檐下的坠儿走了过去,突然,阿晚抬起手掌,狠狠甩了坠儿一耳光。 “啪”的一声,别说坠儿,就连谢锦娴都愣了。 “没用的东西,三小姐来了你不知道通知我也就罢了,怎么连基本的待客之道也不知道?教你的嬷嬷是死的吗!”阿晚冷着脸怒叱道。 这群吃里扒外的家伙,居然让谢锦娴就这么进来了。 此风绝不可长,她今天要是不借机敲打一番,以后她的秋卉院就会更外面的大马路一样,是个人就能随意进出了。 阿晚的手劲可是从地里干活中锻炼出来的,一巴掌下去,直接打的坠儿嘴角流血。 “小姐,奴婢,奴婢......”坠儿怯懦的说着,却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阿晚不耐烦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请三小姐进屋?” 谢锦娴这会儿反应了过来,看着坠儿嘴角的血迹,嫌恶道:“大姐想多了,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来我哥的。” 话说完,谢锦娴从丫鬟手里夺过竹竿,毫不犹豫的朝树上那人影戳了过去,嘴里骂道:“你个傻子,你给我下来,给我下来你听见没有?” 她越戳,树上那人越害怕,一边疼的“啊啊”叫唤,一边又死死的抱着树干不敢松手。 黎婴瞧不忍心,低声问一旁的重宛,“三少爷怎么不反抗啊?” 就算对方是自己的亲妹妹,也不能任由她这样欺负啊。 重宛抿唇,眼里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三少爷他、他不是很聪明。” 这话一开始黎婴还没听明白,正想再问问,忽的脑子里一道光亮闪过,她好像明白了什么意思,“你是说,三少爷,这儿有问题?” 黎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不等重宛回答,就听树上的谢承宣惨叫一声,捂着肚子从掉了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疼的哇哇大哭。 谢锦娴也不管谢承宣有没有受伤,而是趁机去抢他手里的玉簪子,“你跑啊,我倒是看看你能往哪里跑,给我,你把东西给我!” “呜呜呜...不给,不给......珑,珑的......呜呜呜......”谢承宣像一只煮熟的虾米,弓着背死死地护住那只玉簪。 “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快帮忙。”谢锦娴冲后面的丫鬟怒道。 丫鬟们赶紧上去帮忙,有的按住谢承宣的双腿,有的按住他的胳膊,不料非但没钳制住对方,反而更加刺激到了谢承宣。 他愤怒的低吼一声,一把抓住了谢锦娴的左胳膊,狠狠咬了下去。 夏天衣服穿得薄,谢承宣是个傻子,根本不知道把握力道,这一下直接把谢锦娴的胳膊给咬出了血。 谢锦娴疼的大叫一声,想也不想就抡起右手的鞭子朝谢承宣的背上狠狠抽了下去。 谢承宣疼的闷哼一声,却死活没有松口。 这下子一旁的丫鬟们都吓坏了,就在众人手足无措的时候,一道黑影从墙头飞了下来,只见他动作飞快的朝谢承宣的后颈拍了一下,原本已经有些癫狂的谢承宣眼白一翻,立刻晕了过去 阿晚挑眉,有些不满的瞪向来人,多管闲事,她热闹还没看够呢。 “还不快把他拉开,一群废物,连个傻子都对付不了。”谢锦娴眼泪汪汪的说着,还不忘去抢谢承宣手里的玉簪。 “该死了,昏了居然也捏这么紧!”谢锦娴用力的掰着谢承宣的手指,可是不管她怎么用力,谢承宣就是死活不松手。 谢锦娴咬了咬牙,眼中爬满了与年龄不相符的凶狠。 突然,她提起谢承宣的手,狠狠砸到了地上,伴随着玉簪破碎的声音,谢承宣的手掌也被尖锐的碎玉给划出了血痕。 这一举动吓坏了不少人。 黎婴眼睛瞪大,惊惧的捂着嘴巴,生怕自己喊出声来。薛深瞧着浓眉深锁,黝黑的双眸中满是嫌恶。 纵然阿晚早就知道谢锦娴的狠毒,但是忽然看到这一幕,也还是忍不住一阵犯恶心。 旁边的丫鬟们倒像是早就习惯了,慌慌忙忙的上前去查看谢锦娴的伤口,对于地上躺着的谢承宣,却没有一个人去关心。 那可是谢家唯一的嫡子啊。 阿晚看着觉得讽刺不已,当年魏氏靠着谢承宣进了谢府,如今又将谢承宣弃之如履。 不过一想到魏氏那自私自利的性子,阿晚又觉得能够理解了,毕竟一个傻子可不能为她所用。 再说了,三房不是还有一个谢浩存嘛,虽不是亲生的,但对方年纪小,只要放在自己身边多养几年,还不比一个傻儿子有利用价值多了。 第25章 只可惜是个傻子,也幸亏是个傻子。 第25章只可惜是个傻子,也幸亏是个傻子。 思绪万千之际,阿晚瞥见薛深朝自己走了过来,勾唇明知故问,“这可是内院,你来做什么?” 能来做什么,当然是为了白天的事情。薛深表面虽然冷漠,实则心思简单,好猜得很。 “你也看到了,现在不方便,你晚点再过来吧。”阿晚呶嘴,示意薛深看向院子里那群围着谢锦娴团团转的丫鬟们。 薛深也知道此刻不宜谈事情,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天色已晚,阿晚可不想那对兄妹一直赖在这里,于是走上前一脸的担忧说道:“三妹妹,你这伤的不轻啊,都流血了。我以前住在村里听人说,狗咬狗就会传染疯狗病,你说人咬人会不会也......” 阿晚瞥见谢锦娴顿变的脸色,连忙又道,“我就是随口瞎说的,三妹妹你可别当真。不过我劝你还是赶紧回去找个大夫好好看看吧,就算不会染上傻病,要是留了疤也不好。” 谢锦娴闻言,哪还呆得住,也不管昏倒在地的谢承宣,带着一众丫鬟婆子就风风火火的离开了。 阿晚冷笑,前世她回来的当天在梅园门口就遇见了谢锦娴,那时候谢锦娴也不知道受了谁的气,看到阿晚走在她前面,不由分说的朝她胳膊上抽了一鞭子,那时候她身上还穿着魏氏送的那身蝉翼纱,一鞭子下去,瞬间皮开肉绽。 后来得知阿晚的身份,谢锦娴非但没有道歉,反而到处跟人说,她大姐不愧是从乡下来的,身上臭不可闻。 可怜阿晚才在老太太那儿挨了训,转头又被谢锦娴抽了鞭子,满腹的委屈连个诉说的人都没有。 只能每天像个过街的老鼠一样,躲在自己的院子里不敢出门,别人多看她一眼,她都觉得对方是在嘲笑自己身上臭。 不过没想到是,这一世她避过了谢锦娴的鞭子,谢承宣却遭了殃。 阿晚神色凉薄的看着晕倒在树底下的谢承宣,前世谢承宣跟她倒是没什么恩怨,但谁让他偏偏是魏氏的儿子,阿晚瞧着就觉得碍眼。 “坠儿,你去找人把三少爷抬回去吧。”阿晚淡淡说着,转身进了屋子。 过了一会儿,黎婴也进来了,她神秘兮兮的往门口看了一眼,然后凑近了阿晚的耳边,小声说:“小姐,你有没有觉得重宛看三少爷的眼神不对劲?” 阿晚闻言来了兴趣,“怎么不对劲?” 她刚才就顾着看谢锦娴瞎闹了,倒没注意到旁人。 黎婴纠结的挠了挠头,“奴婢也说不上来,反正有点奇怪,对了,刚才奴婢进来的时候,她就朝三少爷走过去了。” “去看看。”阿晚起身,和黎婴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口偷看。 借着屋檐下的灯光,阿晚看到重宛小心翼翼的将谢承宣扶着靠在了树干上,她半蹲在谢承宣跟前,目光一直落在对方的脸上。 前世阿晚就一直觉得奇怪,她本以为重宛之所以会对魏氏死心塌地,是因为她是被魏氏带进府的,可是这会儿细细琢磨,阿晚却觉得这个猜测太经不起推敲了。 府里的丫鬟几乎都是被魏氏挑选进来的,就连黎婴也不例外,但这其中却没有几个人会因为这种原因就对魏氏忠心。 更何况重宛可不是一般的丫鬟,她精明,心狠,而且十分贪婪。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因为那点小恩小惠就对魏氏死心塌地呢? “小姐...重宛好像发现我们了。”黎婴尴尬的提醒道。 这时,重宛已经径直走了过来。 阿晚扯了把黎婴,主仆俩大大方方的站到了门口。 重宛的脸上掠过厌恶,但转瞬即逝,快的让人误以为是错觉。 “大小姐,你站在这里干什么?”黎婴笑问。 阿晚叹息道:“没事,我就是从未见过我三哥,所以想要再多看几眼。唉,黎婴你说,你觉得我三哥长得怎么样?” 黎婴闻言,还当真伸着脖子仔细瞧了几眼,“三少爷五官精致,是个俊的。” 阿晚深以为然,“就是可惜了,脑子不好,不然以我三哥这模样,定能招不少姑娘喜欢,你说是啊,重宛?” 重宛笑意微滞,随即垂眸道:“重宛不敢妄议主子是非。时候也不早了,奴婢去给大小姐把晚膳拿过来。” 话说完,重宛微微欠身,转身出了院子。 看着重宛离开的背影,黎婴兴奋道:“小姐,你看到了吗?刚才重宛那样子分明就是心虚了。” 阿晚诧异的看向黎婴,稀罕道:“以前我怎么没觉得你居然这么聪明呢?” 黎婴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忸怩道:“奴婢也就是不小心多看了一眼,算不得聪明。” 阿晚又走到庭院中,站在刚才重宛站的位置,一抬头就刚好对上了谢承宣的脸。 不得不说黎婴的审美不错,谢承宣肤色白皙,鼻梁高挺,只要不说话,就这样这闭着眼睛,任谁看了都会以为是个斯文雅致的白面书生。 只可惜是个傻子,也幸亏是个傻子。 阿晚摇头低笑一声,起身之际刚好瞥见了谢承宣手里的玉簪,簪子已经断了,下面一节仍被谢承宣攥在手里,上面一节砸在地上碎成了好几块。 阿晚捡起地上的碎片对着灯笼打量,质地细腻,颜色纯正,最重要的上面雕刻的花纹栩栩如生,是个好东西,也难怪谢锦娴想据为己有。 阿晚轻叹一声,终还是不争气的动了恻隐之心,从兜里拿了块帕子将碎玉都装起来塞到了谢承宣的怀里。 他既然拼死也要护住,那这东西对他一定很重要。 不一会儿,坠儿就带着一个小厮过来将谢承宣给带走了。 阿晚用过饭,心里惦记着薛深说要过来的事情,便将坠儿和重宛都打发下去了,只留了黎婴伺候。 “小姐,你是不是不喜欢坠儿啊?”黎婴一边给阿晚拆解着发髻,一边好奇问。 阿晚问:“为什么这么说?” “从咱们回府到现在,小姐跟坠儿说的话不超过五句,而且你还......”黎婴瞅着阿晚,没敢往下说。 “还怎么样?还打了她一耳光吗?”阿晚挑眉问。 黎婴抿唇,点头。 第26章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第26章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黎婴我问你,一个是蠢人和一个坏人,你觉得谁更危险?” 黎婴本想不假思索的说是“坏人”,但联想到自己刚才说的话,黎婴犹如当头棒喝,突然就明白了自家小姐的意思。 “小姐,你是说坠儿是蠢人,重宛是坏人?而且坠儿比重宛还危险是吗?” 阿晚拿下头上的最后一只簪花,闻言起身拍了拍黎婴的肩膀,宠溺道:“真聪明,看来我家黎婴以后是个能做大事的人了。” 黎婴得了夸赞,这次却高兴不起来,她不明白为什么坠儿和重宛明明都是大小姐的丫鬟,却又不忠心于大小姐。 “对了,你明天帮我去把钱嬷嬷请过来,就说我要请她吃酒。”阿晚说完,站在窗边舒服的伸了个懒腰。 手还没放下,就看到薛深轻车熟路的从墙上一跃而下,然后径直窜进屋里,反手将门关上,所有的动作一起喝成,熟练地像个偷香窃玉的老手。 “薛护卫?你不能进去,这可是小姐的闺房!”黎婴拦住了要往里走的薛深,急的脸颊通红。 阿晚随手关了窗户,走过去道:“没事,让他进来吧。” 黎婴这才不满的瞪了眼薛深,放人过去。 不用阿晚吩咐,黎婴就主动的去外面守着去了。 “坐吧。”阿晚倒了杯水,推到薛深面前。 薛深一如既往的冷漠,开门见山问:“你还知道什么?” 阿晚以手托腮,目光含笑的看着对方,道:“我知道太多了,不过我凭什么告诉你?” 薛深神色微沉,严肃道:“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我可以帮你,但是我绝不会做危害谢老爷和谢家的事情。” 阿晚好笑道:“你在想什么呢,你不会以为我回谢家,是为了找我爹报仇的吧?” 薛深盯着阿晚,一言不发。 阿晚被他看的有些心虚,毕竟前世她的确恨过父亲。若非他对母亲不忠,母亲又怎么会离开谢家,她又怎么会被吴大山当畜生使唤。 可是重生一次,阿晚对父亲已经不恨了,或许他不是个好丈夫,好父亲,但至少他从未想过要害她。 想到这儿,阿晚自嘲的笑了一声,她谢晚昭活的可真是没骨气,对人的期望竟然低到只要不害她就成。 “你放心,他可是我父亲,我比谁都希望他活的长久些,至于谢府——” 阿晚抬眼,琉璃色的双眸中闪烁着火光的倒影,“它未来的掌权人,只能是我谢晚昭!” 晕黄的烛光,摇曳在她的脸颊上,明暗之间勾勒出消瘦、凌厉而柔美的线条,她就像是一只独自站在湖中心的飞鹤,昂着高贵的头颅,孤独,清冷,却又不失温情。 不知怎么的,薛深忽然感觉到莫名的心虚,他慌忙别开视线,像是做错了什么事,食指不安的摩擦着腰间的革带。 “你到底想让我帮你做什么?”薛深声音低哑的问道,又黑又浓的睫毛微微颤了颤。 阿晚笑道:“你放心,我也不是什么坏人,杀人放火的事情我不会让你干的。” 可是你让我帮你埋了尸。 薛深心里嘀咕。 “平日里你就帮我跑跑腿,偶尔拿个东西,送个东西什么的,当然,如果我出行你也要跟我一起,保护我的安全。”阿晚轻描淡写的说道。 薛深沉默半晌,道:“谢老爷那边如何交代?” “这个我会自己跟我爹说,你需要记住的只有一点,绝对的忠诚!如果你做不到的话,今天的事情就全当没发生过。 薛深,我承认我的确很看中你,你武功高,嘴严实,当然,长得也不错,如果你愿意做我的护卫,那将是我谢晚昭毕生的荣幸。” 如果你愿意做我的护卫,那将是我谢晚昭毕生的荣幸。 后来有人询问薛深,你为什么要对谢晚昭一个女人如此忠诚,薛深想了许久,直到想起这句话。 这世间没有一个人是独立存在的个体,人们需要爱人,也需要被爱,而被爱的前提往往就是被需要。 那是薛深第一次感觉到被人需要的滋味,他茕茕孑立了十几年,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存在这世间的价值。 夜色如水,月上柳梢。 薛深离开之后,阿晚坐在灯下冥思半晌,终归也没想明白薛深到底是同意了还是没同意。 哪有人谈着谈着就莫名其妙的跑了的? “小姐,时辰不早了,您该歇息了。”黎婴打着哈欠劝说道。 阿晚点头,又问:“坠儿和重宛呢?” “方才重宛来找您,我说您在看书,她就走了。” “你去休息吧,让坠儿过来伺候。” “小姐,你不是说坠儿她——”黎婴话说一半,突然意识到隔墙又耳,忙话音一转,“还是奴婢来伺候您吧。 自从知道坠儿和重宛与自己不是一个阵营之后,黎婴就下意识的有些排斥她们了。 阿晚双眼含笑的看着黎婴,越看越觉得稀罕,心道这小丫头怎么偏偏就对她这么好呢。 前世黎婴跟着她吃了不少苦,当她嫁去季家的时候,黎婴也是作为陪嫁丫鬟一起过去的。 后来她被季昭授休弃,她深知回到谢家之后的日子一定不好过,所以便想将黎婴留在季家的,当时季家的管家婆子就很喜欢黎婴。若是将她留下,由管家婆子照顾,日子过得一定比谢家要好。 可黎婴偏偏是个死心眼的,追着马车从季家一直跑到了谢家,脚底都跑起了血泡。 后来黎婴失踪了,她找遍了整个谢家都没有找到她,好好地一个大活人,却凭空消失了。 谢锦娴幸灾乐祸的说,黎婴是因为受不了有她那么个废物主子,所以逃走了。 阿晚怎么可能会相信这种鬼话,府里找不到她就去府外找,府外找不到她就去城外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可惜阿晚直到死都没能找到黎婴。 “小姐,你怎么了?你怎么这样看着奴婢?”黎婴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以为是自己脸上沾了什么脏东西。 阿晚摇头,忽的笑问:“对了黎婴,我之前一直没问过你,你家里可还有什么人?” “家里还有爹娘和哥哥,小姐你问这个做什么?”黎婴不解问。 阿晚半真半假的说道:“万一哪天你消失了,我还能找个人去问问啊。” 黎婴咧嘴笑了,“小姐你说什么呢,黎婴可是您的丫鬟,除非您不要奴婢了,不然奴婢怎么会消失呢。” 是啊,她没有不要黎婴,黎婴怎么会消失呢? 第27章 这钱也太不经用了。 第27章这钱也太不经用了。 阿晚眼眶发热,忙低下头吸了口气,瓮声道:“行了,你下去歇息吧。” 黎婴见阿晚的情绪似乎又低落了下来,心中虽然不解,但也没敢多问,躬身退下了。 不一会儿,坠儿满脸忐忑的走了进来,自从被阿晚打了一耳光,她现在看到阿晚就害怕。 阿晚也不为难她,只道,“我怕黑,晚上睡觉要留灯,你好好看着,别让那油灯灭了。” 坠儿连忙应下,没有重宛在身边,她做什么都觉得缩手缩脚,生怕哪个地方没做对。 * 外面的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墙角的油灯也烧灭了。 阿晚正睡得迷糊,隐隐约约却好像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 自从知道吴大山对自己有不轨的企图之后,阿晚的睡眠就一直很浅,后来嫁给了季昭授,终日心惊胆战,这毛病也变得越来越严重,耳边但凡有点动静,就算她在睡梦中也依旧会被惊醒。 阿晚艰难的睁开眼睛,正想看看怎么回事,就听坠儿在外面跟人小声抱怨。 “她一定是知道了什么,不然昨天不会突然打我,你说我也是倒霉,当初怎么就听了重宛姐的话,来这儿遭罪呢? 之前在明开院的时候虽然要伺候个傻子,但那儿可比这里轻松多了,给傻子几块木头,人家能安静一整天,也不用咱伺候。可现在呢?我才来了不到两天,又是挨骂又是挨打,还要守夜,琴蓉姐,你能不能跟三小姐说说,把我调回明开院去吧?” “这事情找三小姐也没用啊,调你过来的是夫人,三小姐手再长还能管夫人的事儿吗?依我看啊,你也别太着急,把夫人交代的事情好好完成了,自然会有回去的那天。再说了,你别看这位大小姐能的跟什么一样,其实也就是个乡下野丫头,翻不出天来,现在府里上上下下可都等着看她笑话呢。” “可是琴蓉姐,我倒是觉得她不傻,你是没跟她相处,不知道她那性子,古怪的很,对黎婴就好的跟个亲姐妹似的,对我就特别凶。昨晚我一个人守夜,她突然提前叮嘱我不能灭灯,吓得我一夜都不敢合眼。偏偏重宛姐还让我把柜子里的衣服都拿出来熏一遍,你说我哪敢啊,生怕她半夜突然醒过来。” “重宛也是得了夫人的命令才让你做的,你们俩是一起进府的,亲如姐妹,她总归不会害了你,要是你真的害怕,就跟她说说,她会给你想法子的。” 两人说了许久,大部分时间都是坠儿在说,琴蓉在听,有时候琴蓉也会劝解几句,但话里话外无外乎都是让坠儿好好听重宛的话,不要着急。 许是觉得大早上的没有人会起来,所以两人说话也没怎么避讳。 阿晚抬眼看着头顶的帷帐,脑海中思索着前世坠儿做过的事情,本以为坠儿是个蠢得,没想到这时候竟然也有点脑子。 只是可惜了,如今她才有点自己的想法,就被人一直劝说要听重宛的,长期以往,坠儿自然是事事都听别人了,哪还有自己的主意。 “吱呀——” 外面的耳房有人起来了,坠儿和琴蓉立刻没了声音,过了一会儿才听见琴蓉笑着招呼道:“重宛,你怎么起得这么早?” 重宛笑着应道:“大小姐昨日才回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我自然要早点起来候着。坠儿,你守了一夜也累了,回屋睡会儿吧。” 坠儿应了声,就小跑着离开了。 “重宛,我听坠儿说——”琴蓉话未说完,就噤了声。 随后外面就剩下脚步走动的声音,没有人再说话了。 阿晚翻了个身,心中思绪万千,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按照前世的记忆,父亲后日就会回来,到时候她要先探探父亲的口风,看看能不能将母亲的那笔嫁妆要过来。 在谢府没钱寸步难行,指望着魏氏每个月施舍的那点月钱还不够她上下打点的,而且她也要为自己的以后做打算。 重活一次阿晚算是明白了,这世上什么东西都会背叛你,就连你的身体也会背叛你,但唯有你的本事,拳头和金钱不会。 但凡前世的自己有这其中的一样,最后也不至于落得那般下场。 还有重宛和坠儿两个丫鬟,她得尽快想个法子两人打发出去,有她们两个在,秋卉院就跟四面漏风的棚子一样,什么也藏不住。 还有季昭授,前世她被魏氏卖给了季家冲喜,虽说季家人也未曾虐待过她,季昭授也只当她是个隐形人,可是重活一次,阿晚总归是不甘心的。 不甘心被人利用,不甘心被人无视,更不甘心与季昭授有那一段可笑的婚姻。 她前世一生悲惨,孤苦无依,死后成了孤魂野鬼,无人记起,想来便觉得心酸。既然上天让她重生,她就该要抓住点什么才是,金钱也好,权势也罢。 总之再不能走前世的老路了,不管是季家,还是季昭授,她都要避而远之,况且前世的季家貌似最后也没落得好下场。 想起那个面容阴鸷,身体残疾,活的犹如地狱恶鬼一般可怖的男人,阿晚就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就这样乱七八糟的思索了一个多时辰,外面的天色终于完全亮了起来。 阿晚冲外面喊了一声,很快重宛和黎婴就端着洗漱用具进来了。 两人伺候完阿晚洗漱,阿晚便打发重宛下去了。 黎婴道:“对了小姐,你昨晚说让我约钱嬷嬷吃饭,是要约在什么时辰?” 阿晚思索道:“中午吧,你过去的时候倘若遇见了什么人问起,你就照实说。” 黎婴点了点头,忽的又警惕的低声问:“小姐,这事儿让重宛和坠儿知道了没事吗?” 阿晚闻言不由笑出声来,睨着黎婴道:“她们再怎么厉害也是个丫鬟,怎么,还能管着主子请客吃饭不成?” 黎婴点了点头,“理是这么个理。” 谢家人多,老太太又不喜热闹,所以平日里除了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然用餐都是各吃各吃,由各院的丫鬟去厨房拿,然后端回院子里。 当然,若是不喜欢吃厨房的饭菜,也可以在自己的小院里单独做,只不过买菜的花费府里不贴,得自己掏腰包。 阿晚想着请人吃饭总不能太寒酸,于是问黎婴,“咱们那钱还剩多少?” 黎婴叹息,“小姐,咱们现在手头就剩四两碎银子了。” “不是一共有五十两吗?怎么花的这么快?”阿晚诧异。 黎婴更是无奈,掰着手指一笔一笔跟阿晚算,“小姐,不是奴婢说您,您花钱也太厉害了,光是给兰姑娘就给了二十两,还有那个乞丐给了十两,还有当时给钱嬷嬷买药的钱,还有巴拉巴拉,你看,现在剩下的就这么多了。” 阿晚越听眉头皱的越紧,嘀咕道:“这钱也太不经用了。” “可不是嘛,也不知道府里的月钱什么时候能下来。”黎婴一脸期盼的说。 阿晚却是没那么乐观。 前世刚进府的时候,魏氏给月钱倒是痛快,每个月一分不少,有时候还会送一些布匹首饰过来。 自己那时候心思简单,以为往后都是这样的好日子,哪里还想过要存钱,等后来魏氏突然断了她的月钱之后,她才意识到没钱的痛苦。 第28章 他为什么会回来的这么早 第28章他为什么会回来的这么早? 谢府不比上柳村,上柳村就算没钱,只要有一亩地,人就不会饿死。 可是在谢府却是没钱寸步难行,吃饭喝水要钱,让人传话要钱,更别说严寒酷暑要添置衣物炭火的费用了。 “三少爷,三少爷你不能进去啊三少爷。”外面突然传来坠儿着急的喊声。 阿晚起身和黎婴走了出去,就见谢承宣蓬头垢面的往秋卉院闯。 坠儿昨日才挨了打,哪里还敢随便让人进来,正推搡着谢承宣的肩膀,想把人推出去。 谢承宣虽然是个傻子,但也是个男人,他稍一用力就把坠儿给推到在地。 “小姐,他不会伤人吧?”黎婴吓得赶紧挡在了阿晚面前。 只见谢承宣一脸傻笑的走进院子,然后径直跑向东南角的厨房,人进去之后就没了声响。 阿晚皱眉,问坠儿,“你知道他去厨房干什么吗?” 坠儿的脸色变得有些奇怪,结结巴巴说:“三少爷他、他就是......” “坠儿,怎么了?”重宛端着饭食进来,询问道。 瞧见重宛,坠儿暗暗松了口气,低声道:“是三少爷,三少爷又进去了。”说着朝厨房那边使了个眼色。 阿晚瞧着两人的互动,突然来了兴趣,以前她怎么没发现自己这小小的一方天地竟藏了这么多不为人知秘密呢? “你们俩在嘀嘀咕咕说什么呢?”阿晚扬声问。 重宛眼底闪过一抹异色,随即笑道:“坠儿说三少爷又来了?” “又?”阿晚笑,“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说三哥经常来我这院子?” 重宛将手里的托帕递给坠儿,上前解释道:“是这样的,大小姐没有住进来之前,这儿堆放了不少木材,三少爷对木雕情有独钟,所以会时不时来这儿寻些合适的材料回去。三少爷的情况大小姐您也知道,他许是还没意识到院子里住了人呢。” 谢承宣喜欢木雕阿晚倒是听人说过,不过她看坠儿方才那神情,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行了,我知道了,不过既然赶上了饭点,黎婴,你去把三少爷喊出来用饭吧。” “是,小姐。” 眼见黎婴要过去,重宛上前拦住黎婴,笑道:“黎婴你先伺候大小姐用饭吧,我去喊三少爷就行了。” 若是昨天,黎婴听了这话定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但今天听了却总觉得重宛故意在隐瞒什么,偏不如她愿。 “不用了,我去喊。”话说完,黎婴绕开重宛,脚步飞快的跑去了厨房。 重宛隐忍的咬着唇,又不敢当阿晚的面去拦人,只好站在原地不动。 阿晚瞧着,越发觉得有趣了,索性也不着急吃饭,身体一歪懒散的斜靠在门框上,她倒要看看谢承宣在厨房里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很快,就听得厨房里传来谢承宣大声的叫唤,“不要...不,珑......在这里......她在...在这里......” 珑? 昨夜谢承宣也一直在喊这个名字,府里有谁的名字带珑吗? 阿晚回想了一下,谢府中她知道的人并不多,带有珑的字的更是一个都不认识。 “啊!”黎婴突然大叫一声。 阿晚脸色骤变,立刻朝厨房走去,还没进门就被迎面冲出来的谢承宣给撞了个满怀,待阿晚稳住身形的时候,谢承宣已经跑得没影子了。 “小姐,你没事吧?”重宛上前扶住阿晚。 阿晚摇头,推开重宛进了厨房。 进门一股霉味直冲脑门,阿晚咳嗽了好几声才缓过来。 “小姐,您怎么进来了,这里面又脏又乱,您还是赶紧出去吧。”黎婴捂着屁股,疼的龇牙。 阿晚环顾四周,“你刚才叫什么?三少爷打你了?” 黎婴摇头,说起来也是无奈,“这倒没有,奴婢进来之后见到三少爷一直缩在角落碎碎念,于是就想让他出去吃饭,三少爷不愿意,还以为我跟他抢东西,所以就推了奴婢一把,奴婢摔了一跤。” 这个厨房阿晚前世并没有进来过,主要是因为府里三餐都有饭菜供应,前期没想过单独开小灶,后来是因为没钱开小灶。 厨房面积不大,里面的灶台和柜子都堆满了灰尘,房梁上到处都是蜘蛛网,看起来得有好几年了没用过了。 不过阿晚注意到灶台的后面有一块区域倒是挺干净的,地面都被人给蹭的发亮,白色的墙壁上碎碎点点的,沾了不少黑色的东西,墙角还堆了不少小玩意儿,有些是用木头雕刻的小花小鸟,有些是破碎的玉器,不过用的都是些边角料,不值钱。 “三少爷刚才是在这里?”阿晚问。 黎婴点头,“就是在那里,对着墙壁嘀嘀咕咕的一直说话。” 阿晚准备再走进看看,坠儿却跑过来禀报说院子来人了,是荣华院的大丫鬟碧玉。 碧玉?那不就是魏氏的贴身丫鬟吗?她大早上的过来做什么? 阿晚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出了厨房就看到院子里站着一个身着藕荷色罗裙,挽着流云髻,面红齿白的年轻婢女。 看得出她心情不错,跟重宛说话的时候眼睛里也带着笑意,颇有一种人逢喜事精神爽的劲头。 重宛瞥见阿晚出来,低声提醒了碧玉一声,碧玉连忙收了笑意,转身朝阿晚屈膝行了礼。 “奴婢碧玉,见过大小姐。” “母亲让你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要找我?”阿晚上前虚扶了一下,微笑问道。 碧玉上下打量了阿晚几眼,只觉得自家夫人怕是想多了,她怎么看这位大小姐,都觉得不像是有城府的样子。 “回小姐,是老爷刚回来了,所以夫人让奴婢过来跟大小姐知会一声。” “我爹回来了?”阿晚诧异道。 不应该啊,她记得清清楚楚,前世父亲是在她回来后的第三天才从外地赶回来的,而且听说路上还遇上了山贼,一行人带的银两和马车都被山贼抢走了,但因为人没事,所以后来也就没去报官。 可是这一世他为什么会回来的这么早? “小姐,你早饭还没吃呢!”眼看阿晚突然就要往外走走,黎婴连忙提醒道。 阿晚此刻哪里还顾得上吃饭,她早就知道因为自己的重生,很多事情一定会有变化,但是父亲回来整整提前了三天,这变动太大了,她必须要知道原因。 第29章 这些年你受苦了。 第29章这些年你受苦了。 阿晚这幅急切的模样,在外人看来,还以为她是思父心切,所以并没有觉得奇怪,心思稍微阴暗些的,也只道是阿晚想要去谢志鸿跟前扮孝顺。 阿晚刚到荣华院,就见谢锦娴带着丫鬟也从另一边走了过来。 两人刚到一起到了门口,谢锦娴鄙夷的扫了眼阿晚,上前毫不犹豫的将她撞开,带着丫鬟一脸得意的进了门。 “三小姐怎么这样?”黎婴气恼说。 阿晚不在意的笑道:“三妹妹年纪小,性子直率了一些而已,不打紧。” 说完跟着走了进去。 阿晚一进门,就不由想起了前世第一次见到父亲的场景。 那时候荣华院里站满了人,就连老太太都被惊动了,父亲刚梳洗完,头发都还是湿的,脸上满是疲倦,但为了安抚老太太,他却佯装轻松的一边喝着茶一边跟大家讲述刚经历的惊险遭遇。 回平州的时候,父亲为了能尽快赶回来,所以抄了小路,以往也没听说过那段小路有山贼出没,而且是大白天,所以大家都放松了警惕。 可谁想到马车走到一半,山上突然滚下了一堆石头挡住了去路,紧接着十几个蒙着面的山贼从草里跳了出来。 对方打劫了他们的钱财,又抢了马车,但好在无意伤人,确定他们没有藏钱之后,就把他们给放了。 当时阿晚心里对父亲是怨恨的,所以只远远的站在一旁听着,一句话也没说,甚至恶毒的想,这一切都是他的报应。 如今想来,阿晚只恨自己太过迟钝了。 父亲常年在外经商,行事向来谨慎,没有把握的事情他从来都不去做,可是那一次他为什么会冒险抄一条从未走过的近路呢? 是不是因为心急着想回去见谁? “大小姐,里面请吧。”碧玉笑着上前帮阿晚撩开门帘。 阿晚一进屋,就听到了父亲爽朗的笑声:“你呀你呀,真是个鬼机灵,我藏在这儿都能被你发现,行吧,喜欢的话就拿去吧。” 谢锦娴亲昵的抱着父亲的胳膊,头上插着的珍珠步摇随着她的动作前后摇晃着,看起来活泼灵动,脸上的笑容更是得意又骄傲,“谢谢父亲,父亲对娴儿最好了。” “你父亲才回来,别一直缠着他。”魏氏正在沏茶,听了谢锦娴的话嗔怪道。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柩洒在房间的地面上,沁人心脾的茶香萦绕四周,丫鬟婆子都一脸微笑的看着眼前父慈子孝的一幕,眼中皆是欢喜。 唯有阿晚,像是被这一幕刺痛了眼睛,匆忙低下了头,脚步细碎的上前行礼喊道:“晚昭见过父亲,母亲。” 谢志鸿愣了一下,询问的看向魏氏,见对方朝自己点了点头,这才意识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什么人。 “你...你抬起头来我看看。”谢志鸿声音干涩的说道,看向阿晚的目光情绪复杂。 阿晚心中苦涩,缓缓抬了头,眸光潋滟中满是孺慕之情。 可谢志鸿在看到她模样的那一刻,却像是受了什么刺激,整个人完全呆住了,一动不动。 他明明在看阿晚,却又好像透过了阿晚看向更远的地方,连谢锦娴喊他,他都无动于衷。 这样眼神阿晚曾经见到过,那是在谢志鸿病重的时候。 前世,谢志鸿因为一次偶感风寒,病来如山倒,身体很快就垮下去了,精神也是时好时坏。 坏的时候就会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力气也大得出奇,两个下人都控制不住,只能用铁链子捆在床上。好的时候就会坐在门口发呆,谁跟他说话他都不理,唯有见到阿晚的时候,才会咧着嘴傻笑。 阿晚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乖得像个小孩子。 老太太见谢志鸿对阿晚的话有反应,索性就让阿晚也搬来了荣华院,专门照顾他的起居。 只可惜阿晚搬进来的那天晚上,谢志鸿的病情就加重了,弥留之际他就一直盯着阿晚看,旁人都问他看什么,他也不说,就那样一直盯着,笑着。 “父亲,父亲你看看娴儿啊,父亲?父亲你偏心!”谢锦娴喊了好几声都没见谢志鸿给个反应,顿时来了脾气,一巴掌狠狠的打在了对方的胳膊上,“啪”的一声,将屋里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谢志鸿回过神来,低头茫然的看了看气鼓鼓的谢锦娴,又抬头看向眼角微红的阿晚,像是在确定这一切并非是梦。 旁边的魏氏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手里的木勺子几乎要被捏断,眼底的恨意更是如汹涌的海浪,几乎要将她淹没。 走了一个许若媛,又来了一个谢晚昭,教她如何不恨! “父亲偏心,为什么大姐来了,你就不管谢娴儿了,我跟你说话,你也听不见!”谢锦娴负气的噘着嘴吧,脸上满是不服气。 谢志鸿顿时笑了起来,轻轻的捏了一下谢锦娴小巧的鼻尖,宠溺道:“父亲哪有不管你啊,刚刚你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听见了你为什么不回我?”谢锦娴瞪着谢志鸿。 谢志鸿好脾气的解释说:“那是因为父亲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娴儿啊。” “好了,娴儿别闹了,跟母亲出去,让你父亲和大姐好好聊聊。”魏氏十分贤惠的适时出声喊道。 谢锦娴不满的瘪嘴,“我胳膊被哥哥咬伤了,疼,我也要在这里。” 魏氏走上前,佯装不满的叱责道:“你大姐和你父亲十几年没见了都没闹,你天天都见,还闹什么,再这样不听话我就要生气了。” 阿晚听着这话,心里冷笑,真是无论什么时候,魏氏都不忘奚落一下她。 谢锦娴在这谢府里最怕的人是老太太,其次就是魏氏,见魏氏板着脸一副要生气的样子,立刻就怂了。 魏氏带着谢锦娴出去之后,其他人也都跟着出去了,屋里就留下阿晚和谢志鸿。 父女俩一时间谁也没没有开口说话,屋子里安静的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终于,阿晚忍不住开口道:“父亲身体可好?” 谢志鸿回过神来,忙将目光从阿晚身上转移到别处,感慨道:“嗯,没什么大问题,倒是你,这些年你受苦了。” 阿晚抿唇,听了这话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委屈。 自己这幅鬼样子是个人都知道她过得不好,她知道她可以责备父亲,质问父亲,但是她一想到父亲临终前的目光,怨怼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父亲回来的时候,路上可是遇见了什么事?”阿晚摒弃心里的情绪,换了话题。 第30章 将母亲的嫁妆还给女儿! 第30章将母亲的嫁妆还给女儿! 谢志鸿只当是阿晚随便问问,敷衍道:“嗯,是遇见了一点事情,不过并无大碍。” “哦?是什么事?”阿晚追问道。 谢志鸿皱眉,似乎是觉得阿晚的询问方式有些强势,“你问这些干什么?” 阿晚咬着唇,瞬间红了眼角,声音也低了许多,“女儿昨夜做了噩梦,梦见父亲......” 阿晚话说一半,眼泪就里滚了下来,她像是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慌忙擦拭着眼泪,不想反而越擦越多。 谢志鸿瞧着阿晚那手足无措的模样,神色渐渐软和了下来,眼中隐隐有歉意,“父亲就是随口一问,你不要多想,不过你说你昨夜做了噩梦,是什么噩梦?” 阿晚吸了吸鼻子,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说:“女儿梦见父亲遇上山贼了,而且还受了伤。” 说完,阿晚又连忙解释道:“女儿知道梦境之说实属荒唐,但是女儿担心,万一,万一是真的,女儿就......” 阿晚说着说着又哽咽了起来,她本就长得瘦弱,一哭起来身体微微颤抖,眼眶通红,更是显得格外娇弱。 谢志鸿轻叹一声越发愧疚,道:“难为你还惦记着我。不过你这梦倒也不算荒唐,我回来的时候确实遇见了一伙山贼,但是我们并没有交上手。” “为何?” “说来也巧,当时那伙山贼刚现身,就有两个少年骑马经过,那两个少年看似文弱,没想到却是武功高强,不等我们出手他们就把山贼给打得落荒而逃了。” 想到这儿,谢志鸿连连感叹,“生子当如此啊。” “哦?那父亲可知两个少年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他们既然救了父亲,我们也该好好谢谢人家才是。” 谢志鸿惋惜的摇头,“你以为我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吗?我当时也想问问来着,谁知那两个少年听说还有人被那伙山贼给抢到了山贼窝里,他二人话都没说一句就骑马上了山。 不过我已经去县衙报了案,想必这会儿官府的衙差已经到了。唉,他们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好的,但还是太年轻,行事过于莽撞了些,但愿不要出事才好。” 虽然不知道那两个少年是什么人,但是阿晚肯定,就是因为他们的出现才导致了父亲比前世提前了三天回到谢府。 阿晚这时候细细琢磨,才意识到前世父亲的不易,那时候他受了伤,身上的钱财和马车都被洗劫一空,全靠着一双脚一步步的走回了平州,路上还不知道遇见了什么事。 阿晚想着,便觉得有些难受,“父亲下次出门定要更加注意安全。” 谢志鸿看着阿晚担忧的模样,心中感动不已,点头道:“我知道了,往后一段时间我也不用再去外地了。你回来之后还住的习惯吗?有什么缺的就跟你母亲说,她不会亏了你的。” 阿晚一脸恭顺,心却道父亲虽然经商有道,处事圆滑,可对于自己的枕边之人的了解却是少之又少。 “女儿一回来,母亲就送了我不少衣服和用品,如今又见到了父亲,女儿很满足,什么也不缺。”阿晚勾唇笑着,如水洗过的双眸闪烁着别样的光芒。 谢志鸿欣慰的点头,“这样就好,你二伯一家去了京城之后,府里就剩下你妹妹娴儿一个丫头,她虽然有时候蛮横了一些,但是性子并不坏,你作为姐姐的,别太和她计较。” 阿晚笑的随和,乖巧道:“是,女儿定会与三妹妹好好相处。” 阿晚越是懂事乖巧,谢志鸿就觉得歉疚,看着对方那瘦的像只小猫的身形,谢志鸿想起了许氏,顿时悲从中来,情难自已。 “你放心,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就不会让人欺负了你去,你是谢家的嫡长女,这个身份,不管你走哪里都不会变。” 阿晚咬唇,像是鼓足了勇气,突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父亲,女儿有事相求。” 谢志鸿吓了一跳,忙道,“你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 阿晚固执地摇头,哽咽道:“女儿如今虽然回了谢家,但是心里清楚,这府中上上下下就没有几个是真心将我当做大小姐看待的。母亲还在世的时候,我们虽是母女相依为命,但吃穿不愁,后来母亲去世了,丫鬟们见我年幼,便占了母亲的钱财,数九寒天,让女儿用冷水给他们洗衣服,女儿十指皲裂,心里却想着,等我父亲来了,我就不用受苦了。可是父亲,您一直没来......” 谢志鸿深深吸了口气,眼中满是不忍,叹道:“你这是怨我啊。” 阿晚抹了把眼泪,“父亲和母亲的事情女儿无权说什么,但是求父亲怜悯女儿十六年的凄楚,将母亲的嫁妆还给女儿!” “你——”谢志鸿失望又痛心的看向阿晚,怎么也没想到她先前说了那么多,目的竟是许氏的嫁妆。 阿晚伏在地上泪流满面,“父亲,女儿这些年过得实在是太苦了,您说我不管走到哪里都是谢家的嫡长女。可是有谁家的嫡长女是吃着糟糠长大的?有谁家的嫡女是要天不亮就要下地,天黑了还要伺候人的?父亲,我人虽回了谢家,可是我的心却还束缚在牛栏猪笼里。我怕,我怕这是一个梦,我怕等我醒过来的时候依旧孤苦无依,贫困潦倒。” 谢志鸿猜到了阿晚这些年生活不易,但是没想到竟会过得那般凄惨,心中顿时自责不已。同时想到了许氏,倘若她泉下有知,不知道是否会后悔当年的决定。 谢志鸿目光悲伤的看着阿晚,久久没有说话。 阿晚知道自己这一招是险棋,可是她已经等不急了,她必须要尽快拿到那笔嫁妆,她的时间不多了。 她知道父亲听了自己这些话,一定会派人去上柳村调查。 吴大山已经死了,李氏虽然还活着,但她绝对不敢乱说,因为她知道一旦有人问起阿晚的事情,那必定是谢家人来找她算账了,所以李氏定会闻风而逃。 但她逃走了又如何,整个上柳村却都还在呢。 她谢晚昭在那里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村里的几十双眼睛谁没看见过。 阿晚本以为父亲听到自己那荒唐的要求定会勃然大怒,甚至早在心里想好了应对之策,可是父亲随后说出的话却让阿晚诧异不已。 第31章 至少,父亲从未怨恨过母亲。 第31章至少,父亲从未怨恨过母亲。 他说:“晚昭,你还小,很多事情你不懂,可是晚昭你要记住,你可以怨我,但你不能怨你母亲。” 阿晚怔怔的看着父亲,一时失语,半晌低头啜泣道:“女儿不怨母亲,也不怨父亲,女儿只是...只是苦怕了。” 谢志鸿轻叹,知道阿晚是铁了心的要那笔嫁妆,也罢,那原本就是她母亲为她准备的,不过是早两年交到她手上罢了。 “你母亲当年嫁过来的时候,我并未过问这些,所以具体有些什么东西还得等我问了管家才知道。唉,这件事情你跟我说了也就罢了,切不可跟旁人提及,以免招人话柄。” 阿晚脑子里有些恍惚,这和她预计的不一样,前世父亲性子虽然谈不上不苟言笑,但是对她向来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两人第一次见面父亲也只是简单的询问了几句话,不像是父女,倒像是客人 后来她无意中得知母亲竟然还留下了一大笔嫁妆,便旁敲侧击的询问了一下魏氏,没想到第二天她就被父亲叫到屋里狠狠的训斥了一顿,说她年纪轻轻就想着分家产,谋私利。 “父亲......”阿晚低喃道,抬头像是从未见过父亲一样,第一次认认真真的打量着他。 父亲过了今年就是三十有五了,但他依旧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睛透着商人独有的精明,但并不会让人觉得厌恶,淡淡的两撇小胡子,不仅不显老反而让他看起来更加精神。 阿晚从小就很少听母亲提及父亲,偶尔问起,她就只说父亲是个很好的人,多的就不说了。 有一次阿晚在外面受了欺负,那群小子打不过付褚,就骂阿晚是个没爹的孩子,阿晚跑回去找母亲闹,母亲许是被逼的没了法子,于是哭着告诉阿晚,你父亲已经死了。 那是阿晚第一次见到母亲流泪,自此之后她再也没敢问起父亲的事情了。 她一直以为,父亲和母亲是相互怨恨着的,可是直到这一刻,阿晚才发现自己错了。 至少,父亲从未怨恨过母亲。 也许是仗着这一点,阿晚的胆子也大了不少,听见父亲叫她起身,也不扭捏,直接站了起来。 谢志鸿深邃的眼眸中划过一抹复杂的神色,似是怀念,又似是疏离。 “父亲?”阿晚疑惑的喊道,心里忽的落了空。 刚才她是不是看错了,为何她会在父亲眼里看见那样的神色。 不等阿晚思索太多,外面就响起了谢锦娴欢快的呼喊声,“父亲,父亲你开门,娴儿给你拿了好东西来了。” 谢志鸿闻言,脸上瞬间露出了笑意,眼中溢满了慈爱,整个人就像是渡了一层温暖的光,跟方才判若两人。 阿晚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大手狠狠攥着,疼的她说不出话来。 “阿晚,你先回去吧,你母亲嫁妆的事我会尽快安排的。”谢志鸿温和的说道,丝毫没察觉到阿晚的异常。 阿晚脑子嗡嗡作响,出了门被谢锦娴推的差点撞到柱子也没察觉,整个人就跟失了魂一样。 黎婴喊了两声也没得到回应,只好一路跟着,唯恐自家小姐会想不开去做什么傻事。 其实阿晚哪会想不开啊,她只是想不明白。 她不明白自己在父亲那里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为何他一面对自己心怀愧疚,一面又要吝啬自己的父爱。 两人回到秋卉院,重宛和坠儿正在打扫屋子,见到阿晚脸色不对,重宛低声询问黎婴。 黎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连连摇头,只说让小姐先回屋好好休息。 三伏天里,屋外的蝉鸣一阵高过一阵,阿晚趴在桌上还没睡一会儿就被热醒了。 睁开眼就看到坠儿鬼鬼祟祟的从里屋里出来,阿晚想起了早上坠儿跟琴蓉说的那些话,心里瞬间一片冷意。 “坠儿,你干什么?”阿晚忽的出声喊道。 坠儿吓了一跳,惊慌的看向阿晚,支支吾吾道:“没,没什么。” “没什么你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奴婢,奴婢是怕脚步声太大了,惊扰了大小姐休息。” 阿晚略作沉吟,便朝坠儿招了招手让人走过来些,疑惑问:“你怎么这么怕我?” 坠儿暗暗苦笑,你一来就打了我,我能不怕你吗? 面上却是惶恐说:“奴婢不敢。” 阿晚看着坠儿,叹息说:“你知道昨天我为什么打你吗?” 坠儿摇头,只觉得脸颊开始火辣辣的疼。 阿晚道:“三小姐来了秋卉院你为什么没去告诉我?” 坠儿张了张口,刚准备解释,又听阿晚说:“以前这院子里没有住人,三小姐想来便来了,就算在这里出了什么事情,咱们也不需要担责。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我是这院里的主子,倘若三小姐在这里出了什么事,当时院子里就你一个人,你觉得你担得起责任吗?” 坠儿不以为然,“在这里能出什么事儿啊。” 阿晚冷笑,“你也是府里的老人了,这深宅大院里的龌龊事你见的还少吗?我打你是想让个记性,免得以后为此丢了性命都不知道。” 坠儿被说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脑子不好使,但也不是傻子,虽然觉得阿晚这番话没安什么好心,但是又不可否认她说的很对。 三小姐平日里张扬跋扈,得罪了不少人,假如真有人胆大包天想在秋卉院报复她,那自己一个人岂不是百口莫辩了。 坠儿想到了当年被魏氏打杀的那个丫鬟,顿时感觉一阵寒意窜上了后脊。 两人说话的当会儿,阿晚瞥见一抹青色的身影从窗外经过,心里冷笑一声,故意起身拍了拍坠儿的肩膀,安抚道:“这件事我知道了,你记住我的话就行,先退下吧。” 坠儿也没仔细听阿晚的话,点点头,转身走到门口就跟重宛刚好遇上。 重宛冷眼看着坠儿,嘴角却是勾着着笑,问:“说什么,这么开心?” 坠儿下意识摇了摇头,脸色有些苍白。 “重宛,你怎么知道我饿了?快端过来吧。”阿晚笑着打断了重宛的逼问。 重宛瞥了眼坠儿,转身进了屋。 “大小姐早上走得急,奴婢想着天热,冷了吃着反倒舒服些,所以就没送回厨房。”重宛说着,将汤勺递给阿晚。 阿晚吃了个半分饱便放下了筷子,道:“待会儿我要请钱嬷嬷吃饭,你送碗碟过去的时候正好让厨房中午给多做两个小菜,钱待会儿让黎婴给你。” 重宛闻言收拾碗筷的动作一顿,随即低头应下了。 第32章 鸿门宴否 第32章鸿门宴否? 阿晚装作没有看到重宛的不悦,她知道重宛在想什么,按理说她才是秋卉院的大丫鬟,院里的钱财都改她管着才对,可是阿晚却让黎婴管着,她自然要心存不满了。 等重宛离开之后,阿晚坐在桌前,思索了许久,原本她是打算徐徐图之,先取得父亲的信任,然后再一步步揭开魏氏的真面目,可是现在阿晚却发现这个方法可能行不通了。 因为她猜错了父亲对她的态度,想到之前临走前父亲的那个眼神,阿晚就觉得不安。 况且如今很多的事情都已经改变了,过分的依赖前世的记忆也只会百害而无一利。 想到这儿,阿晚出门喊了黎婴进来,让她把柜子里沾了异物的衣服都扔到了院子里。 坠儿看着满院子的衣服,急的直跺脚,“黎婴,你这是干什么?你怎么把衣服都扔外面了?” 黎婴委屈说:“还不都是你们干的好事?” “什,什么意思?”坠儿脸色发白的盯着黎婴。 难道小姐知道了自己下药的事情? 黎婴白了眼坠儿,气恼说:“你还好意思问,小姐的衣服是不是你们整理的?难道你们就没发现柜子里的蟑螂吗?小姐刚才准备换身衣服见客,这倒好,被到处乱窜的蟑螂给吓得够呛!” “蟑螂?”坠儿先是诧异,随后转为庆幸,最后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 黎婴没好气的瞪她,“你还笑,还不赶紧和我一起把衣服都送去让人重洗了,一堆子蟑螂味。” 坠儿连忙应下,帮着黎婴将一堆衣服都塞进篮子里。 两人抬着衣服出了秋卉院就和重宛遇见了,重宛看到篮子里的衣服瞬间就想到了什么,看向坠儿皱眉问:“你们这是做什么?” 坠儿素来害怕重宛,也知道自己没有完成重宛交代的事情,怕对方责备自己,于是低下了头不敢看她。 这幅模样落在重宛眼里,反倒觉得坠儿是心里有鬼,想到之前在窗外看到的那一幕,重宛瞬间冷了眸子。 尽管随后黎婴帮忙做了解释,但是怀疑的种子一旦落下,其实轻易就能根除的。 * 临近中午的时候,钱嬷嬷穿了一身簇新的紫色碎花迭裙来了秋卉院。 方一进门,就听屋里有人高兴地喊道:“钱嬷嬷你可算是来了。” 钱嬷嬷寻声望去,就见阿晚站在窗边,穿着一件冰蓝色的对襟短衫,手里拿着绣花团扇,正朝自己招手。 钱嬷嬷不禁有些得意,她就知道自己在大小姐这儿的分量可不低。 “钱嬷嬷快坐。”黎婴一见人进来,殷勤的给端了凳子。 钱嬷嬷也不客气,直接坐下,又指着桌上的水壶,吩咐道:“赶紧给我倒杯水,一路走过来可把我累坏了。” “重宛,快拿个团扇过来给嬷嬷扇扇风。”阿晚冲屋里喊。 重宛看着已经完全被掏空了的衣柜,眼中满是怒意。 什么蟑螂,分明就是借口,谢晚昭一定是知道她们在衣服上动了手脚,所以才会找借口将所有的衣服都拿去洗了。 也就坠儿那个蠢货会相信这样的话! 这时,外面传来了阿晚的声音。 重宛连忙应了一声,将柜门关上,随手从桌子上拿了把团扇就赶紧出去了。 钱嬷嬷瞧见重宛,脸上的笑容有了片刻的僵硬,随后干笑道:“老奴早就听说夫人给大小姐派了个伶俐的丫鬟过来伺候,没成想竟是重宛啊。” “怎么,钱嬷嬷认识重宛?”阿晚问。 重宛忙解释道:“之前奴婢和坠儿都是在三少爷屋里伺候,钱嬷嬷会经常给三少爷送些东西,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钱嬷嬷干笑着附和了两声。 阿晚点了点头,似乎并不纠结这个,而是让重宛去催一下厨房那边的饭菜。 重宛刚离开,坠儿就回来了,像是被人特意叮嘱过一样,坠儿一进门就主动揽起了给钱嬷嬷扇风的任务,钱嬷嬷瞧见坠儿,皱了皱眉头。 阿晚轻笑着扫了眼两人,装作不知情,只与钱嬷嬷说起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因为阿晚出手大方,厨娘们也乐意给秋卉院单独先做,于是重宛很快就带着丫鬟端着酒菜回来了。 瞧着桌子上的猪肘子和酸笋母鸡汤,钱嬷嬷肚子里的馋虫都给勾了起来。 “嬷嬷你试试这个,这可是我托厨娘单独从外面买的。”阿晚倒了杯酒递过去。 钱嬷嬷放在鼻下闻了闻,高兴地连连称赞,“香,是好酒。” “嬷嬷喜欢就好,说明我这钱也没算白费。”阿晚掩口轻笑。 提起钱,这又让钱嬷嬷想起了一件伤心事,看向阿晚的目光也多了几分猜忌,“大小姐方才回府,就出手这么阔绰,莫不是在哪里发了财不成?” 阿晚苦笑,“嬷嬷说哪里去了,我一个闺阁女子,哪来的发财。不怕您笑话,这一桌子的酒菜钱都还是我跟黎婴借的呢。” 黎婴立刻接话说:“只要嬷嬷您能吃着开心,花多少钱都值得。” 主仆俩这一唱一和的,叫钱嬷嬷也没好意思再问下去。 酒过三巡,钱嬷嬷喝得有些醉了,但意识还算清醒,有一搭没一搭的跟阿晚吹牛,说到激动的地方还会骂脏话。 阿晚也不恼怒,只笑盈盈的应和着,时不时让黎婴给她倒酒。 钱嬷嬷也留了心眼,眼见喝得差不多了,就开始推辞着不肯再喝,生怕自己喝醉了会误事。 阿晚也不劝,反而让重宛去端一碗醒酒汤过来。 重宛刚出门,黎婴就跟了上去。 钱嬷嬷往后瞧了一眼,眨了眨眼睛,不满说:“端个醒酒汤而已,怎么都走了?” “不走的话,我怎么好跟嬷嬷您说些交心的话呢。”阿晚浅笑说道,声音温软亲昵。 钱嬷嬷冷不丁打了个寒颤,酒醒了大半,警惕问:“大小姐这话什么意思?” 阿晚不慌不忙的从怀里拿了一张纸出来,然后摊开放在钱嬷嬷眼前,“这个,嬷嬷你应该很熟悉吧?” 钱嬷嬷定睛一看,霎时脸色骤大变,伸手就要去抢,却被阿晚躲了过去。 “是你,是你陷害的我!”钱嬷嬷怒目圆瞪质问道,恨不得上前手撕了阿晚。 第33章 阮姨娘的贺喜 第33章阮姨娘的贺喜 阿晚并未否认,只淡淡道:“重宛和坠儿都是魏氏的人,你今天来我这儿喝酒的事,怕是早已经传到了魏氏的耳朵里,钱嬷嬷,你说魏氏会怎么想?” 钱嬷嬷脸上瞬间露出了一丝慌乱,但随即又镇定了下来,色厉内荏的说道:“我服侍夫人二十余载,忠心耿耿,你以为凭你几句话就能挑拨我和夫人的关系吗?” 阿晚笑,“我父亲是个商人,他最重名声,可家里却出了个小偷,你说这种丑事一旦传出去,魏氏真的还愿意保你吗?” 钱嬷嬷正因为呆在魏氏身边的时间长,所以她很了解魏氏的行事作风,倘若阿晚真的将她的认罪书交给了谢志鸿,那么谢志鸿为了保全谢家的名声,一定会将她赶出去,到时候魏氏是绝对不可能为了一个下人而惹得谢志鸿不高兴的。 所以到时候被牺牲的只会是她! “重宛姐,我帮你吧。”外面传来了黎婴故意拔高的说话声。 阿晚上前凑近了钱嬷嬷耳边,低声道:“太阳落山之前,给我回复。” 实际上没等到太阳落山,钱嬷嬷就让人给阿晚回了消息。 帮忙传消息的是个胖墩墩的小女孩,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弯成小小的月牙,看着也就七八岁,来的时候手里还攥着一块已经融化了的麦芽糖,糖水粘的脸上和衣服上都是。 她晃晃悠悠的进了院子,也不说找谁,就到处看,坠儿还以为是个偷儿,从水缸后面拎起来一看,才发现是个小女孩。 小女孩名叫年年,是厨房王大娘的孙女,因为性格好,长的又讨喜,像年画里的福娃,所以平日王大娘忙的时候就会让她自己出去玩。 她也聪明,知道哪里能去哪里不能去,也从没闹出过什么事,所以大家也就随她去了。 阿晚瞧着年年的花猫脸,让坠儿去给她打盆水过来洗一下。 没想到坠儿前脚刚走,方才还一脸傻笑的年年立刻从兜里拿了个纸条递给阿晚。 阿晚疑惑的打开纸条一看,嘴角不由勾起一抹冷笑,还真是狮子大开口,百两纹银都够她过完下半辈子了。 忽的,阿晚明白过来,钱嬷嬷这是想届时拿了钱就离开谢府啊。 不过阿晚倒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她现在是用认罪书威逼钱嬷嬷与她合作的,既然是合作,对方自然也想要利益。 “你回去跟她说,我同意了。”阿晚温声道。 年年眯眼笑了起来,圆嘟嘟的脸颊上露出两个好看的梨涡,随即伸手道:“年年的跑路费。” 阿晚一面吃惊这孩子的聪颖,一面瞧着她的样子又觉得好玩,于是当真让黎婴给了她五文钱。 拿了钱,年年就高兴的跑了出去,一溜烟人就没影儿了。 ** 第二天中午,坠儿去厨房拿午膳,过了许久才端了一盏青瓷的小盅回来。 黎婴皱眉,不满问:“怎么就拿了这个回来?” 坠儿解释道:“厨房说今天老爷要宴请客人,所以来不及给各院做午膳,让先喝点莲藕排骨汤垫垫。” 阿晚确实有些饿了,便放下手里的活计,坐了过去。 可是等黎婴揭开盖子之后,便是阿晚也不由笑了起来。 只见小盅里装了四五块藕节,排骨没见着,倒是有两块油腻的肥肉飘在上面,而且汤汁也是凉的,一看就是将昨夜吃剩的给拿了过来。 黎婴恼怒道:“坠儿,你怎么能拿这种东西回来糊弄小姐?” 坠儿也愣住了,显然她当时并没有打开检查,瞬间急红了眼睛,“不是的,当时厨房说了,这一份的确是秋卉院的,小姐,奴婢真的没有错拿。” “如果没有错拿,那就是厨房故意欺负人,小姐,奴婢找她们理论去。”黎婴说着,端起托盘就要去找人算账。 “等等。”阿晚喊住黎婴,“你急什么,人家既然敢这样做,那自然是想好了应对法子,你就这样莽撞的冲过去,岂不是中了别人的圈套。” 黎婴不甘心,气红了眼,“那也不能让小姐你白白受委屈啊。” 受委屈阿晚倒不觉得,只是跟前世相比,魏氏似乎更加急躁了些,前世她好歹让自己也过了半个月富贵日子,可这一世才不到三天,她就迫不及待的让下面的人给她使绊子了。 不过阿晚倒是知道魏氏这么做的缘由,上一世自己初入谢府就在她手中连连栽了跟头,魏氏见她又蠢又好控制,自然不着急动手了。 可这一世不同,这一世她在老太太那里虽然没讨到喜欢,但也不至于让老太太生厌,魏氏提前给她挖的坑也都被她避了过去,而且最重要的是,昨日她与父亲见面了。 阿晚眸光闪烁,正思索找个什么理由去见父亲,就听外面传来重宛焦急的说话声。 “去看看。”阿晚吩咐坠儿。 坠儿跑到门口瞧了一眼,便回来道:“是三少爷又来了。” 阿晚起身,刚走到院子里就见外面分花约柳的走进来一个美艳的妇人,红绿相间的轻薄罗裙,插满朱钗的流云髻,一张艳丽媚态的漂亮脸蛋,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父亲的妾室,阮姨娘。 “大小姐恭喜啊。”阮姨娘也没进来,就站在门口道喜。 阿晚疑惑,不解问:“何喜之有?” 阮姨娘掩口轻笑,一副“你明知故问”的样子,却也不明说,只催促道:“大小姐您别问了,还是赶紧去换身好看些的衣服,跟我去了前厅您就知道了。” 前厅,那不是父亲接待客人的地方吗? 阿晚虽然心里疑惑,但也没有多问,因为她瞧着阮姨娘那高兴的样子,十有八九不是什么坏事。 “那就有劳姨娘先进屋稍坐片刻,我收拾好了就随你去前面。”阿晚笑着说道。 阮姨娘却连忙推辞,像是院子里有鬼一样,笑的也有些勉强,“不了不了,我在这里等着就好。” 阿晚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勉强。 其实阿晚柜子里总共也就那么几身衣服,都是魏氏临时让人凑齐的,唯一一件能见客的也就那身桃红色的蝉翼纱。 昨日清洗过之后,衣服上已经没了芫洄,倒也还能应应急。 收拾好之后,阿晚想起谢承宣还在自己的院里,心思一转,便吩咐坠儿,“你留下来好好照顾三少爷,重宛和黎婴随我去前厅。” 坠儿下意识看向重宛,见重宛低头不语,便推脱道:“大小姐,要不还是重宛姐留下来吧,万一院里又来了客人,奴婢怕招待不来。” 阿晚扶了扶发髻上的唯一的花簪,起身浅笑道:“你放心,下午不会再有人来的。再说了,你之前不就是一直伺候我三哥的吗?让你留下来你该高兴才是。” 这话一出,重宛低垂的眼底瞬间闪过阴沉的冷意。 第34章 你送的那些花儿,他也喜欢的很 第34章你送的那些花儿,他也喜欢的很 坠儿却未察觉,只道:“可是——” “行了,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还挑挑拣拣上了?”阿晚不满的斜了眼坠儿。 外面正是太阳最毒的时候,阮姨娘热的满头大汗,却仍旧不愿进院子,旁边丫鬟手里的蒲扇都扇成了幻影。 “让姨娘久等了。”阿晚歉疚的走了过去,给阮姨娘递上湿帕子。 阮姨娘也不矫情,伸手接过,边擦拭着汗水边笑说:“这没什么,只要大小姐往后发达了,别忘了姨娘就成。” 阿晚觉得这话听着很是奇怪,便问:“姨娘,外面来的究竟是什么客人?为何父亲要让我过去?” 阮姨娘长得美艳,一颦一笑都十分动人,闻言斜了眼阿晚,笑的暧昧,“大小姐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啊?人家柳公子可都找上门来了。” “柳公子?”阿晚想了一下,忽的笑了起来,“莫不是柳家大公子柳逸岚?” “可不就是他嘛。”阮姨娘说着,嗔怪的瞪了眼阿晚,揶揄道:“你这不是认识嘛,刚才还说不知道。” 阿晚哭笑不得,人家柳逸岚还真不是冲她来的。 说起来柳家,在平州那可是赫赫有名的达官显贵,与季家那种书香门第不同,柳家世代为官,柳父官拜兵部侍郎,柳家大小姐柳鸢书更是皇上亲封的贵妃,柳家小妹柳鸢星也是平州出了名的才女。 柳逸岚作为柳家的嫡长子,按理说该是前途无量,顺风顺水。可他偏偏不争气,当街纵马,致百姓两死五伤,事后更是畏罪潜逃,不知踪迹。 此事当时在平州闹得沸沸扬扬,众怒难任。 听说有人甚至将状纸都递到了皇上面前,皇上盛怒之下将柳父革职查办,柳鸢容也从柳贵妃贬为了柳昭仪。 盛极一时的柳家,就此败落。 俗话说,一发不可牵,牵之动全身。 阿晚怎么也没想到,就因为她在靖阳多逗留了一段时间,竟然间接改变了这么多事情。 “我听说柳家大公子还未婚配呢,大小姐可真是好福气啊。”阮姨娘一脸的羡慕,双颊也不知是被热的还是羞的,粉粉嫩嫩。 阿晚无奈道:“姨娘,话可不能乱说,要是让人听见了,坏了我的名声事小,万一得罪了柳家,到时候整个谢家都要跟着被牵连。” 阮姨娘不以为然轻笑一声,“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自古以来的道理,有什么不好说的?依我看啊,这女人就要学会把握机会,否则过了这村没这店,一辈子后悔。” 说话间,一行人拐了个弯儿,前面的景色豁然开朗。 还未进大厅,阿晚就听得前面传来父亲爽朗的笑声,“两位贤侄不要客气,就当是自己家,来都来了,哪有不吃饭的道理。” “谢伯伯您真是太客气了,按理说是谢家大小姐救了我,理应我做东请您喝酒才是。可家母说了,逸岚是晚辈,请您还不够格!所以要等家父回来之后,在鸿鹄楼设宴,到时候请谢伯伯和谢大小姐一定要赏脸。” 柳逸岚说话语调轻快,情绪夸张,让人分不清他说的究竟是真话还是假话。 阮姨娘听着却是眉开眼笑,压低了声音叮嘱阿晚,“这柳公子可不是一般的人,大小姐可要好好把握。” 话说着,阮姨娘瞧着通身下来没有两件配饰的阿晚,二话不说将自己手腕的玉镯褪下来套在了阿晚手上,“虽不是什么金贵物件,但好歹也能撑撑场面,不能叫人看轻了去。” 阿晚瞧着阮姨娘那事事不肯服输的劲头,心里不觉动容。 其实上一世阮姨娘过得很不好,她家境贫寒,父母兄弟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根本帮衬不了她。 偏偏她又生了个争强好胜的性子,一心想着靠儿子谢浩存往上爬,甚至还妄图让父亲再次宠妾灭妻,让她当了这谢家的主母。 结果可想而知,魏氏以自己不能再生育为由,抱养了谢浩存,可谁也没想到的是,不出半年,谢浩存就溺水身亡了。 老太太本就不喜欢丰盈妖艳的女人,父亲对她也情薄。阮姨娘彻底没了盼头,当晚便寻了一根绳子吊死在荣华院门口。 “还愣着干什么?进去啊。”阮姨娘拍了一下阿晚的肩膀。 阿晚摸着胳膊上的玉镯,清凉温润,心里也多了一丝别样的情绪,莞尔道:“多谢姨娘。” 阮姨娘冲阿晚狭促的笑了笑,一双细长的含情目媚态横生。 前厅里一派热闹,茶香四溢,谢志鸿坐在主位上,穿着一身靛青色云锦长袍,脸上堆满了笑意。 他看着眼前两个丰神俊秀的少年人,越看心里越喜欢。 左手边的柳家大公子柳逸岚为人直爽,出身世家,前途不可限量;右手边的包家四公子包子桐虽是庶子,但是为人仗义,对自己又有救命之恩,亦是世间少有的好男儿。 谢志鸿的心思千回百转,有些高兴,又有些忧虑。 高兴的自然是能跟柳家搭上关系,以后谢家的生意定会蒸蒸日上;忧虑的偏偏也是这一点,晚昭十六年不见,如今一回来就闹得满城皆知,还跟柳大公子扯上了关系,对她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老爷,大小姐来了。” 这时,阮姨娘步态轻盈的走了出来,她朝着堂下的两位公子行礼之后,便站在一旁,等着阿晚出来。 阿晚浅笑着盈盈而入,她朝着谢志鸿行了礼,这才转身看向堂下两人。 包子桐? 阿晚心里“咯噔”一声,几乎是下意识的朝四周看去,没有见到那抹熟悉的人影。阿晚暗暗松了口气,这包子桐和季昭授可是公不离婆,秤不离砣的,今日他怎么会跟着柳逸岚来谢家。 “是你?” 包子桐惊呼一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嘴巴都咧到了耳后根,“原来你就是谢家大小姐啊。” 阿晚心道,这下子完了。 谢志鸿疑惑问:“贤侄也认识小女?” 不待包子桐说话,阿晚忙抢先解释说:“女儿回平州的路上,刚好跟包公子有过一面之缘。” 包子桐一脸戏谑的看着阿晚,心里乐开了花,可真是无巧不成书啊,本以为靖阳一别,他们再也不会有交集,谁曾想那才是他们真正的开始。 既然对方想要撇清楚关系,包子桐就非不如她愿,故意含糊其辞的解释说:“大小姐谦虚了,当日要不是你出手相助,昭授可就要出大问题了,你该是他的恩人才对。哦,还有你送的那些花儿,他也喜欢的很,醒来一直念叨呢。” 谢志鸿越听脸色越难看,脸上原本堆满的笑意也开始僵硬了。 第35章 无巧不成书嘛 第35章无巧不成书嘛 柳逸岚不清楚经过,只顾着高兴,“哎呀,这可真是巧了,谢大小姐救了昭授,完了昭授和子桐你们俩又救了谢伯父,不是我说啊,这要是传出去了,绝对又是一段千古佳话啊。” “那可不是嘛,要是早知昭授的恩人就是谢大小姐,我就算是拖都要把昭授给拖来谢府道谢才是。”包子桐煞有介事的附和说。 阿晚心里暗暗叫苦,这人绝对是怕什么来什么。 她这辈子最不想与之纠缠的就是季昭授了,偏偏自己的身份又被包子桐知道了,而且听方才柳逸岚的意思,当日救了父亲的两位少年刚好就是季昭授和包子桐。 这都什么事儿啊,阿晚已经开始头疼。 “父亲,原来你在这里啊。”外面忽的有人高兴喊道。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来人穿着一身簇新的粉色金丝绣花短衫,腰间配着玉环,随着走动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头上的发髻明显是特意编过了,一丝不苟,上面插的金簪玉钗几乎要堆不下,原本年轻娇俏的脸上因为敷了粉,显得过于白净,嘴上的唇脂亦是与年龄不相符的大红。 要不是她手里还握着那只让阿晚熟悉的鞭子,她都怀疑眼前这个盛装打扮的人究竟是不是谢锦娴了。 一进大厅,谢锦娴就毫不避讳的直接朝着柳逸岚和包子桐打量过去。 柳逸岚性子张扬,又是家中嫡长子,所以平日有好多东西从不藏着掖着,头上带的白玉冠,身上穿得的云锦袍,脚下蹬的蓝缎黑底小朝靴,还有腰间佩戴的五彩线编制结绳长穗官绦,都是不不俗之物。 就算来个乞丐也知道柳逸岚定是非富即贵。 与之相比,包子桐就明显寒酸了许多,头上系着蓝色方巾,身上穿的衣物虽是锦缎,但并未绣花,看着十分朴素,腰上也无配饰,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清汤寡水的意味。 “这位是?”柳逸岚被谢锦娴盯得有些着不住了,只好别开视线,询问的看向谢志鸿。 谢志鸿有些尴尬,轻咳一声叱责道:“娴儿,不可无理,还不赶紧跟两位公子行礼。” 谢锦娴又瞧了眼柳逸岚,低头抿唇笑道:“锦娴见过公子。”随后又敷衍的跟包子桐行了礼。 这屋里可没有一个瞎子,谢锦娴的区别对待大家都看在眼里,却又心照不宣。 “让二位公子见笑了,这位是我的小女儿锦娴。”谢志鸿好在是个商人,还是个精明的商人,随意介绍了几句便不动声色的换了话题。 谢锦娴一直看着柳逸岚,脸颊一片绯红。 方才母亲让琴蓉给她好好打扮的时候她还不悦,心道这世间的好男儿都在京城,但凡是个有能耐的,谁还会窝在小小的平州。 可是现在她的想法变了,或许平州也有好男儿也说不定。 “对了,那日跟在谢大小姐身边的薛护卫怎么没看到?”柳逸岚终于道出了自己的真正目的,却佯装漫不经心的问出口。 方才谢志鸿已经从柳逸岚口中得知了当日事情发展的经过,当即转头问阿晚,“薛深呢?” 阿晚疑惑,薛深是父亲的人,怎么反倒问起她来了。 正想说自己也不清楚,薛深就像是长了顺风耳一样,突然从大堂后面走了出来,依旧是一身黑色紧衣,长发高高高竖起马尾,面容冷漠疏离。 “薛护卫!”柳逸岚高兴的迎了上去,正想套个近乎,就见薛深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走向了阿晚。 “小姐,你找我?”薛深神色冷峻的看着阿晚问道。 阿晚微微敛目注视着薛深半晌,薛深也不躲不避,任由她看着,耳朵却不自觉地红了大半,他觉得自己周身都在发烫。 这天也太热了。 “倒不是我找你,而是人家柳大公子找你。”阿晚温声说着,心里高兴脸上也掩藏不住,眉眼间都是笑意。 包子桐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看着前方“眉目传情”的主仆俩,心里跟猫挠一样,恨不得立刻飞奔去季家,跟季昭授好好聊聊。 柳逸岚是个心大的,对于包子桐那些乱七八糟的猜测他并不知情,依旧高兴地凑到薛深跟前,“薛护卫,本来说好了昨天就该过来的,但是家中出了点事,所以今天才过来,你不会是生我气了吧?” 薛深扯了扯嘴角,眉头紧锁,“你是谁?” “噗嗤——”包子桐很没形象的笑出了声来,喷了一地的茶水。 谢锦娴鄙夷的连忙往后退去,不想这一退刚好踩到了身后琴蓉的脚指头,琴蓉疼的下意识叫了一声。 所有的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了谢锦娴。 “你干什么?”谢志鸿不满问。 谢锦娴素来跋扈惯了,但是当着柳逸岚的面只得隐忍的不满说:“我不是故意的,谁让她站在我后面。” 阿晚轻笑,说实话,谢锦娴没有一巴掌朝琴蓉脸上招呼去,已经是她的忍耐极限了。 但是旁人却不知谢锦娴的辛苦,只道这位谢家三小姐当着外人的面都是如此骄纵蛮横,私底下还不知道是一副怎样的刻薄性子。 柳逸岚皱了皱眉,有些看不上谢锦娴的这般作态,但毕竟是别人的家事,他也不好掺和,只当没看见,扭头继续跟薛深没话找话。 “薛护卫,前日我的马受了惊,在大街上差点伤到人,是你帮了我,你忘了?” 薛深回想了一下,记得是有那么个事,但是却不记得当时那匹马的主人长什么样子了,打量着眼前通身金贵的柳逸岚,薛深眼底划过一抹了然。 原来长了这样,薛深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没了? 柳逸岚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薛深的回复,有些受挫,但随即他就将主意打到了阿晚身上,毕竟在他看来,薛深是阿晚的人,只要阿晚同意了,薛深自然不能反抗。 “谢大小姐,其实我来之前我家小妹还拜托了我一件事。”柳逸岚煞有介事的说着,然后从怀里拿了一个红色烫金的帖子出来。 “这是?”阿晚接过,当她打开帖子看到上面写的“汀风湖”三个字的时候,微微蹙眉,但随即看到宴请她的人是柳家小妹柳鸢星,这才松了口气。 柳逸岚见阿晚方才蹙眉,以为她是不愿意,劝说道:“我出门的时候,家中小妹可是千叮万嘱让我一定要把帖子送到大小姐手里,还说你要是不去的话,她可要亲自上门来接你了。” 谢锦娴听了这话,不甘心的死死捏着手里的鞭子,眼中的妒意仿佛滔天的怒火,恨不得将阿晚烧成灰烬才好。 第36章 她是!她就是我仇人! 第36章她是!她就是我仇人! 谁都知道自从柳鸢书成为了皇贵妃之后,柳家人的身份就等同时皇亲国戚了。 而作为柳家小妹的柳鸢星原本就是平州出了名的才女,如今更是成为了整个平州夫人小姐们眼中的香饽饽,谁都想跟她交好,可偏偏谁都入不了她的眼。 但是现在谢晚昭不仅收到了柳鸢星的请帖,而且这帖子还是柳逸岚送到她手里的。 这一切都让谢锦娴嫉妒的发狂,看着谢晚昭还在微笑的那张脸,她恨不得拿个刀子给她划得稀巴烂。 一个从乡下来的野丫头,她凭什么得到柳鸢星的邀请,凭什么得到柳逸岚的特殊对待。 这一切明明都是她的才对,她才是谢家唯一嫡女,她理所当然的应该享受最好的一切! 而谢晚昭,她只是一个没人要的贱种! “大姐,既然柳小姐都这么诚心诚意的邀请了,你就去吧。”谢锦娴忽然笑着劝说道。 阿晚本来就没打算拒绝,她前世太怯懦了,几乎没怎么出过谢府,更没有知己好友,出了事连个求助的人都没有,这一世阿晚自然不能再重蹈覆辙了。 而且等她拿到了母亲的嫁妆之后,势必要用那些钱去做些小生意,在此之前多认识一些人总归是好的。 不过,谢锦娴这突然转变的态度倒是让她有些怀疑。 “三妹妹希望我去?”阿晚笑问道,眼中满是探究。 谢锦娴暗暗咬牙,鬼才希望她去,她恨不得她去死! 可面上却不得不笑脸相迎,“当然啊,大姐你是刚从乡下回来怕是还没听过柳小姐的名讳,她可是咱们平州有名的才女,不知道多少人想跟她结交呢。” “是吗?那是我孤陋寡闻了。”阿晚有些不好意思的冲柳逸岚笑了笑,“麻烦柳公子回去告诉柳小姐,后天晚昭一定赴约。”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柳逸岚瞥了眼阿晚身边的薛深,欲言又止。 阿晚不由笑了起来,她倒是真的好奇薛深身上究竟有什么东西是让柳逸岚如此惦记的,甚至不惜将自家妹妹都拖了进来。 柳逸岚对薛深异常的在意,怕是除了薛深自己,其他人都感觉到了。 见柳逸岚一直看薛深,谢志鸿思忖了一下,便道:“晚昭才回平州,到时候薛深你跟着大小姐一起去吧。” 柳逸岚闻言,神色顿喜,“谢伯父说得对。” 阿晚挑眉,询问的看向薛深,你可愿意一起去? 薛深冲阿晚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愿意。 哎哟哎哟,谁来管管这你侬我侬的主仆俩? 一直没有说话的包子桐看的是两眼冒红心,满心欢喜,恨不得立刻去买了喜帕红烛过来,然后亲自送这两人去拜堂成亲。 不过这柳大小姐几个意思,不是钟情昭授吗?怎么这会儿跟她的护卫又打情骂俏上了? 幸亏阿晚不能读人心,不然听了这话一定会抄起板凳让包子桐好好清清脑子,不要整天想着拉郎配。 于是乎,阿晚和柳鸢星的游湖之约就这样定下了。 中午柳逸岚和包子桐还是没有留下来吃饭,因为包家的小厮急匆匆找了过来,说是家里出了事,让包子桐赶紧回去。 柳逸岚今日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也不愿多留,于是两人一起告辞了。 没能把人留下来吃饭,这让谢志鸿惋惜不已,但一想到阿晚后天就要跟柳鸢星一同游湖,顿时又觉得吃不吃饭也无所谓了。 谢锦娴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随即走到阿晚身边,强忍着心里的排斥亲昵道:“大姐,我还没去过汀风湖呢,后天你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果然如此。 阿晚就说依谢锦娴的性子,怎么可能突然对自己态度那么好,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我倒是想啊,可是这帖子上没有妹妹的名字,这......” 阿晚为难的皱眉,又看向谢志鸿询问道:“父亲,这柳家究竟是什么人家,若是个好相处的,我带妹妹去倒也无妨,就怕遇上规矩大的,说我们谢家不知礼数,那......” 越是大户人家,越讲究礼节,便是请客吃饭要准备的桌椅都是数着人头刚刚好的,多一个也不成。 而且既然请帖上就只写了阿晚一个人的名字,方才柳逸岚也没有提出让谢锦娴一起去,这就说明对方无意请谢家的其他人。 如果不请自去了,怕是会惹得柳家不悦,好不容易攀上了这层关系,怎么也不能让它就这样毁了。 谢志鸿说到底就是个商人,什么事情他都要权衡利弊,然后做出最好的选择。 “娴儿,既然这次人家没请你,你就别去了,等下一次你再去也不迟。”谢志鸿安慰道。 “我不要!我就要这次去!”谢锦娴不满的喊道,眼中满是不甘心。 谢志鸿无奈,对于这个宝贝女儿,他向来是能顺就顺着,可是这次事关重大,他不能再由着她胡闹了。 “娴儿听话,这件事就这样定了,你先回去吧。”谢志鸿不容置疑,直接下了决定。 可谢锦娴就跟没听见一样,依旧固执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向谢志鸿的目光中充斥着怨气。 谢志鸿不忍心朝谢锦娴发火,于是就迁怒她身后的丫鬟,叱道:“你们两个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带你家小姐回去。” 琴蓉和另一个丫鬟吓得慌忙低下了头,哪里敢上前啊。 阿晚在心里冷笑,谢锦娴从小就喜欢跟别人抢东西,长大了更是变本加厉。但凡她看上的,不管是不是她真心喜欢,她都要抢走,仿佛毁坏别人的心爱之物就能让她获得极大的快乐一样。 只可惜今天父亲是不会顺着她了,毕竟一个谢锦娴哪有整个谢家的前途重要。 “你偏心!”谢锦娴突然厉声喊道,表情霎时变得凶狠起来,“自从谢晚昭来了之后,你就一直向着她,她有什么好,又丑又脏,还是个贱种——” “住口!”谢志鸿忍无可忍,素来慈爱的脸上霎时布满了冰霜,厉声训斥道:“谢锦娴,你母亲就是这么教你规矩的吗?堂堂的谢家三小姐竟然说出如此肮脏的话,晚昭她是你姐姐,不是你仇人!” “她是!她就是我仇人!”谢锦娴恶狠狠的说道,目光妒恨的看向阿晚。 对上谢锦娴那双怨毒的眼睛,阿晚忽的感觉后脊发凉,一股不好预感袭来。 突然,谢锦娴右手用力一抖,原本盘在她手里的鞭子赫然朝阿晚袭了过来,那鞭子犹如周身漆黑的毒蛇,来的猝不及防。 “住手!”谢志鸿焦急大喊。 可是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谢锦娴哪还听得见,况且鞭子已经出手了,又怎么可能收得回来。 第37章 以退为进,父女情深 第37章以退为进,父女情深 眼看那鞭子就要抽到阿晚的脸上,千钧一发之际,横空刺入一柄长剑,只听“叮”的一声,鞭子竟然应声而断。 “小姐,小姐你怎么样?”黎婴吓得腿都软了,却还挣扎着上前搀扶阿晚。 阿晚惊魂未定的拍着胸口,摇了摇头,“没事,还好有薛深在。” 薛深扫了眼地上的半截鞭子,不屑的冷哼一声,“唰”的收剑如鞘。 “你疯了!她可是你姐姐!”谢志鸿勃然大怒,看着谢锦娴宛如看到了一个陌生人。 他从不知道一直在自己面前撒娇卖乖的女儿居然有如此暴戾凶狠的一面,而且她针对的人还是她家人,她的姐姐。 “以前别人跟我说,你性子顽劣,不受管教,我还不信,现在我总算信了!” 谢志鸿气急败坏,指着阮姨娘怒吼,“去把魏氏给我叫来,我要让她看看,她自己究竟教了一个什么样的好女儿出来!” “是。”阮姨娘低眸应道,嘴角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意。 “父亲!”阿晚急忙跑上前,拦住了阮姨娘,冲她摇了摇头。 阮姨娘怒其不争的瞪了眼阿晚,这么好的机会不知道利用,这孩子怎么这笨。 谢志鸿不满问:“你干什么,你也要跟我做对吗?” “女儿不敢,女儿只是觉得三妹妹并非是故意的,而且我也没有受伤,所以还请父亲三思,不要责罚妹妹。”阿晚说着就跪了下去。 阿晚这副姿态更加惹恼了谢锦娴,她只觉得整个人都要气炸了,不假思索就破口骂道:“少在这儿猫哭耗子假慈悲,谁让你求情了,你别装了,你跟你母亲一样,都是不要脸的狐狸精,贱胚子!” “放肆!”谢志鸿气的脸红筋涨,一巴掌“啪”的打在了谢锦娴的脸上。 谢锦娴白嫩的脸颊瞬间变得红肿起来,她捂着脸颊,难以置信的看向谢志鸿,眼泪不停的掉落。 谢志鸿被谢锦娴最后那两句话给气晕了头,这会儿反应过来,立刻又后悔不已,看着谢锦娴肿起的脸颊,满眼都是心疼。 阿晚将父亲的情绪变化看在眼里,心中的不安非但没有因为那一巴掌而消除,反而变得越发强烈。 就在这时候,魏氏得了消息急匆匆赶来,进门便厉声喝道:“锦娴,你还不快给你父亲跪下!” 阿晚暗暗轻叹一声,来的太快了。 “母亲,呜呜呜......” 谢锦娴立刻扑倒了魏氏怀里,“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控诉道:“父亲打我,父亲居然为了谢晚昭那个贱人打我,母亲你要为我做主,呜呜呜......” 魏氏眼中划过不忍,但还是用力推开了谢锦娴,疾声厉色的斥道:“你聋了吗,我让你跪下!” 谢锦娴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母亲?” 魏氏不再看她,而是朝身边的婆子冷冷斥道:“你们都是死的吗,还不快让三小姐跪下!” “母亲!呜呜呜......”谢锦娴吓得连忙双膝跪地,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跪......我跪...呜呜呜......” 魏氏深深吸了口气,仿佛没有看到谢锦娴的狼狈,径直走向谢志鸿,弯腰哽咽道:“老爷,是妾身管教不严,才让娴儿性子变得如此乖张,老爷你怎么罚妾身都行。可是妾身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再打娴儿了,她才十三岁,还是个孩子,会受不住的。你一直都疼爱她,你是知道的,她就是心直口快,但绝对没有坏心眼啊。老爷,妾身已经对不起宣儿了,不能再对不起娴儿啊。” 阿晚听着,脸上一片动容,只恨不得跟着挤出两滴眼泪出来。心里却是冷笑,不愧是魏氏,这招以退为进实在是高啊。 一进门不论对错,直接让谢锦娴跪下。 因为魏氏知道父亲心软,他刚才是气头上才打了谢锦娴,如今冷静了下来,哪还忍心看谢锦娴受苦,恐怕不用魏氏求情,他心里便已经原谅了大半。 随后她又搬出谢承宣来,别看现在那些下人都不把谢承宣当回事,但不管怎么说,他都是父亲的长子。 而且有传言说谢承宣原本不是傻子,而是因为父亲的失误,才导致谢承宣出了意外,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的。 果不其然,原本疾言怒色的谢志鸿态度很快就软和了下来,眼中满是无奈和颓然。 他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两个女儿,手心手背,哪一个也不忍心责备,只能无奈的叹息一声,“行了,都起来吧。” 阿晚在黎婴的搀扶下缓缓站了起来,因为跪的时间久了,所以起来的时候难免趔趄了一下,看在谢志鸿眼里,不禁又多了几分内疚。 魏氏瞧在眼里,恨在心里,好个谢晚昭啊,才回来几天就让老爷如此惦念了,今日之事也是因她而起。 钱嬷嬷那个蠢货,居然还说谢晚昭性子蠢钝,不用忌讳。 如今看来当日她是猜到了衣服上有芜洄,所以故意不穿。而且据重宛说,谢晚昭表面顺从,其实私底下小动作不少,就连钱嬷嬷恐怕都已经成了她的人了。 想到这里,魏氏眼中划过狠辣,她能赶走一个许媛若,就能赶走一个谢晚昭。 “母亲,我绝不会放过谢晚昭。”谢锦娴就着丫鬟的手,恶狠狠的看向前面和父亲说话的阿晚。 魏氏心疼的看着谢锦娴的脸,安抚道:“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会处理,你别管。” “可是母亲,你不知道,柳鸢星居然邀请了那个贱人后天去游湖,母亲,我也要去。”谢锦娴捂着火辣辣的脸颊,不甘心说。 魏氏眸光一闪,冷哼,“你放心,她去不了。” “母亲你有主意了?”谢锦娴兴奋问,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谢晚昭痛苦的样子了。 “你别管,你听我的就是。”魏氏说完,突然高声叱道:“娴儿,还不快跟你大姐道歉。” 谢锦娴没能反应过来,张嘴就要反驳,但是触及魏氏严厉的目光,咬了咬牙,只好上前朝阿晚躬了躬身,不甘不愿的干巴巴说:“是我错了,还望大姐原谅。” 阿晚摇头,姐妹情深的拉住谢锦娴的手掌,诚恳说:“三妹妹不用自责,是姐姐没用,不然姐姐一定会带你去的,三妹妹一定不要怪我。” 谢锦娴嫌恶的想要抽回手,但没想到谢晚昭握的非常紧,顿时心里更是一阵恶心,脸色都变了,强忍着想抽死谢晚昭的冲动,扯了扯嘴角,“大姐放心,我不去也没事的。” 第38章 乾州来的方姑娘 第38章乾州来的方姑娘 阿晚感动的点了点头,脸上满是对谢锦娴的愧疚。 谢志鸿见两姐妹冰释前嫌,欣慰不已,捋着胡须教训道:“你们都是自家姐妹,要互相帮扶,不能生出嫌隙。” 阿晚和谢锦娴点头应是。 “对了,晚昭答应了柳家小姐后天要一起去游湖,你赶紧帮她多做几身衣服,备一些首饰,不能出了门就让人看笑话。” “妾身知道了,老爷放心,妾室一定安排好。” 谢志鸿满意的点点头,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中午大家一起吃吧,刚好饭菜也都做好了。” 用过午膳,阿晚找了个机会将玉镯还给了阮姨娘,阮姨娘也欣然接过,但是因为魏氏还在屋里,两人也不好说什么。 随后阿晚跟谢志鸿知会了一声,便带着丫鬟回秋卉院去了。 黎婴回头看了眼薛深,小声问阿晚,“小姐,薛护卫现在是跟了您吗?” 阿晚闻言,便喊住了重宛,“你先回去看看三少爷还在不在院里,要是在的话,让人给他弄些吃的。” 重宛眸光闪了闪,低头应下了。 “我们去那边的水池边走走。”阿晚指着不远处的荷花池随口道。 此时正值荷花盛开的季节,谢家栽种了荷花的水池不少,但唯有梅园外面的这个,开的最盛,种类也最多。 “黎婴,你去找人采几朵荷花回来。” 黎婴瞧了眼阿晚身后亦步亦趋的薛深,知道自家小姐和薛深有话要谈,便点头离开了。 池面上吹来的风带着一丝水汽,岸边的蝉鸣一阵高过一阵。 “刚才你看到了,你觉得谢锦娴真的会就此罢手吗?”阿晚开诚布公,直接问道。 薛深皱眉,并不想思考太多,“你要我做什么?” “这两天好好监视谢锦娴和魏氏,但凡她们有任何动作,你都要立刻回来禀报我。” “嗯。” “对了,你什么时候来的谢家?”阿晚转身好奇问。 薛深下意识抵触这些问题,沉着脸不吭声。 阿晚轻笑,道:“我就随便问问。”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正准备回院子,就见外面匆匆走过来一个丫鬟,似乎有什么急事。 阿晚拉住对方,“发生什么事了?” 丫鬟连忙行了礼,解释道:“回大小姐,是方夫人和方姑娘来了。之前老太太一直叮嘱门房,说一旦方夫人到了,就让人立刻去通知她。” “方夫人?可是乾州那位?” “正是。” “那你去吧。” 阿晚随口道,旋即,神色却沉了下来。 薛深:“怎么了?” 阿晚忧心忡忡,摇头说:“不应该啊,按理说姑母和表姐应该是在我回府之后的半个月才到了谢家,为什么今天就来了?” “你怎么知道?”薛深疑惑问。 自从柳逸岚的事情之后,薛深虽然答应了跟随阿晚,但他依旧不相信阿晚能预知未来之事,鬼神之说不可信,但不排除阿晚手里有什么神秘的渠道能够买到消息。 阿晚瞧了薛深,神色认真,“不是跟你说了吗,我能预知未来之事。” 薛深别过脸,已经没有兴趣再问了。 方夫人原名谢玉珍,是老太太唯一的女儿,成年后在老太太的安排下嫁给了当时的乾州秀才方俊彦,本以为凭借方俊彦的才华,不出几年定能通过春闱,考上状元,可谁能想到天有不测风云,方夫人嫁过去还没两年,方俊彦就病了,这一病就是十几年。 一年前,乾州来信说,方俊彦去世了。 老太太心疼方夫人孤儿寡母,于是就写信让人带去了乾州,让方夫人带着女儿方宝珠回娘家。 这信寄出去了好几个月,乾州那边一直没有回信,原本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没成想这人说到就到了。 等黎婴让人摘了荷花回来,阿晚便吩咐黎婴也去一趟福寿堂,打探一下方夫人和方宝珠的情况。 父亲是因为季昭授和包子桐的出现,从而提前了三天回府,那么方夫人和方宝珠呢,她们又是因为什么事? 阿晚让薛深去监视谢锦娴和魏氏,自己则抱着摘下来的荷花只身回了秋卉院。 刚到门口,就看到坠儿和琴蓉正躲在拐角的地方窃窃私语着什么。 阿晚轻咳一声,吓得两个丫鬟一哆嗦,坠儿转身见到来人是阿晚,脸色霎时就白了。 “大小姐。”两人齐声喊道,手忙脚乱的行了礼。 “你是?三妹妹院子里的丫鬟琴蓉吧?”阿晚笑着问道。 琴蓉低头,猜不透这位大小姐的意思,只好应道:“是。” “你来我这儿,可是三妹妹找我有什么事?” 琴蓉脸上的神色一晒,但很快就反应过来,道:“我家小姐惦记着秋卉院的这株桃树,所以让奴婢过来瞧瞧,说是如果生了虫就告知管家让人来处理。” 阿晚一脸认真的思索道:“既然三妹妹如此惦记,不如我让管家找人把它挖出来送到春景院去如何,也省得你们大热天的三天两头往这边跑。” 琴蓉面色一僵,干笑道:“俗话说这人挪活,树挪死,那么大的一棵桃树,如果挪了地儿,岂不是就活不长了。” 阿晚深以为然,一脸斟酌的说:“你说的也对,既然这样,那不如我就去找父亲好好说说,让他把我和三妹妹调换一下院子吧,这样树死不了,她也能天天看着了。” “这......”琴蓉瞬间哑然。 阿晚轻笑一声,转身进了院子。 “坠儿,你家小姐说的不会是真的吧?”琴蓉有些担忧,万一真的捅到了老爷那里,三小姐非得扒了她的皮不可。 坠儿皱眉,“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家小姐之前就说要把树给砍了。” 琴蓉脸色变了又变,想了想还是决定赶紧回去跟三小姐说一声,以后这秋卉院还是少来点好。 * “三少爷,你再吃一点,吃完了我们才有力气干活对不对?就一口好不好?” 阿晚一进院子,就听到厨房里传来重宛的声音,狐疑的走了过去,还没靠近,坠儿就在她身后高喊:“大小姐,你去哪里?” 屋里面重宛的声音瞬间戛然而止。 阿晚回头不满的斜了眼坠儿,将荷花塞到她怀里,“拿去屋里插上。”说着转身一掌推开了厨房门。 谢承宣还在那个角落里呆着,手里拿着一个已经雕了一半的木头,听到声音也没有反应,依旧埋着头。 重宛手里端着饭菜,神色平静的起身说:“大小姐,三少爷一整天都没吃饭了。” 阿晚:“没事,我来试试。” 重宛有些诧异,迟疑道:“可是大小姐,三少爷他......”话说一半,重宛脸上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第39章 三少爷发疯了 第39章三少爷发疯了 “没事,给我吧。”阿晚从重宛手里接过饭碗,“你先出去吧。” “大小姐,三少爷情绪不稳定,生气了就会打人,奴婢还是在这里陪着您吧。”重宛坚持说。 阿晚扫了眼碗里的饭菜,倒是不差,有菜有肉。 “怎么?你还怕我害他不成?”阿晚没好气问。 “奴婢不敢。” “不敢就出去。” 重宛攥紧了袖子,低头退下了。 等重宛离开了之后,阿晚将饭碗往谢承宣面前一放,“吃不吃?” 谢承宣正专心致志的雕刻着手里的木头,对于阿晚的话置若罔闻。 “三哥?”阿晚偏过头,尝试着喊了一声。 谢承宣浓密的睫毛微微颤了颤,但依旧无动于衷,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手里的木头。 阿晚轻叹一声,幽幽道:“看来确实是个傻子。” “......不...是。”一道低哑粗糙的声音像是从什么窄小的甬道里挤了出来。 阿晚诧异的看向谢承宣,“你说什么?” 谢承宣又不吭声了,白净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像个瓷娃娃。 “刚刚你是不是说了什么?”阿晚追问。 谢承宣手里的木头已经雕的初现雏形,是一只木簪。 “送给谁的?”阿晚问。 谢承宣不说话,但是双颊却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清澈的双眸像是阳光下漾起波纹的湖面,闪烁着碎钻般的光。 “哦~看来是要送给心上人啊。”阿晚戏谑说,想了想又问,“你是不是要送给珑啊?” “珑?”谢承宣后知后觉地喃喃道,手上的动作渐渐停了下来。 突然,他惊恐的看向四周,尖叫着坐在地上连连后退,手里的短刀哆哆嗦嗦的指着阿晚,歇斯底里的威胁道:“放了她!放了她!放了她!” 谢承宣原本清秀白净的一张脸,因为恐惧和愤怒变得十分狰狞,眼中的怨恨更是越积越多,就像随时都会爆发的火山。 阿晚皱眉,缓缓起身,背靠着墙壁警惕问:“放了谁?” “放了她!放了她!”谢承宣来来回回就只会说这一句,看着阿晚的目光明明怨恨至极,却又偏偏极力隐忍着,迟迟不敢动手。 这时,重宛和坠儿听到动静匆忙跑了进来。 谢承宣扭头看到两人,瞬间吓得浑身发抖,慌忙扔掉小刀,抱着头横冲直撞的逃了出去,中途撞上了橱柜也不知道喊疼。 阿晚暗暗遗憾,什么也没问听出来,对于突然闯入的两人也很不满,“你进来干什么?” 重宛皱眉说:“奴婢听到叫声,担心三少爷发病会伤了大小姐,所以就进来了,不过,三少爷平日很少会这样,大小姐方才是不是说了什么话刺激到三少爷了?” 阿晚自然不相信重宛的说辞,她甚至觉得对方很可能一直都在门口,不然为什么能这么快的跑过来。 “没说什么,我就是想看看他的木雕,然后他就疯了。”阿晚摊手,一副“我什么也没做过”的样子。 重宛目光沉了沉,但并未怀疑阿晚的说辞,只道:“三少爷对他的那些木雕十分宝贝,轻易不肯让人动,大小姐下次还是不要这样做,免得被三少爷伤到。” 阿晚敷衍的应了一声,准备离开的时候,目光瞥到谢承宣经常坐的那个位置,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 摇了摇头,只好作罢。 阿晚径直回了房间,却迟迟不见重宛跟进来,她走到窗边,刚好看到坠儿正拉着重宛准备说些什么,但是重宛明显没有耐心,敷衍了两句就急急忙忙的出了院子。 阿晚冷笑,到底还是年纪轻了些,远不如她记忆中的那个重宛做事严谨。 阿晚习惯性的在屋里到处检查着,以免那两个吃里扒外的丫鬟又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往屋里塞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没一会儿,黎婴就回来了。 一进门就兴奋嚷道:“小姐,奴婢看到方夫人和方姑娘了。” “小姐,你进里面去干什么?”黎婴进了里屋,就看到自家小姐竟然从床底下爬了出来,吓得她汗毛直立,差点喊人了。 阿晚拍了拍身上的衣服,“找点东西。对了,你说你看到我姑母和表姐了?感觉怎么样?” 黎婴过去扶着阿晚站了起来,一边清理着阿晚身上的灰尘,一边激动说:“方夫人长得和老太太可真像,但奴婢也没细看,因为方姑娘实在是长得太美了,就跟仙女一样,奴婢都没顾得上看其它的了。小姐,奴婢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像方姑娘那么好看那么温柔的女子。” 阿晚听着笑了起来,“她长得好看倒是真的,只是性子嘛,可说不定了。” “小姐你又没有见过方姑娘,你怎么知道?” “猜的。”阿晚敷衍道。 黎婴笑了笑,也不追问,而是继续说起了自己的见闻。 老太太得知方夫人母女要到了,竟然激动地亲自到福寿堂门口迎接,两边候着的丫鬟婆子都有七八个,更别说闻讯赶去的大房那些人了。 一群人等了没多久,方夫人和方宝珠两人就在几个丫鬟的指引下到了福寿堂。 方一见面,老太太和方夫人母女俩就抱头痛哭了起来。 方夫人是老太太唯一的女儿,又是第一个孩子,所以格外的疼爱,方俊彦也是老太太千挑万选出来的,可没想到最后反而害得方夫人守了寡,老太太心里有愧啊。 母女俩哭完之后,方夫人才拉着身边的方宝珠让她给老太太磕头。 方宝珠只比阿晚大了一岁,但模样打扮看起来却比阿晚要成熟了许多,削肩细腰,身材高挑,娴静温婉,举止不俗,让人看上一眼就心生好感。 老太太拉着方宝珠的手,激动的连连感叹“好孩子,好孩子。” 这是谢府任何一个晚辈都没能得到过的称赞。 “小姐你是没看到老太太那热情的样子,跟见到你的时候,简直就是判若两人。”黎婴小声说着,为自家小姐抱不平,明明小姐才是谢府的嫡长女,可是待遇还不如一个外人。 “黎婴,慎言。”阿晚提醒道。 黎婴捂住了嘴,可是不满却仍从眼里流露了出来。 阿晚无奈的笑了一声,“除了姑母和表姐,一行中还看到了其他人吗?” 黎婴点头,“还有两个丫鬟一个仆人。” 这又和前世不一样了,前世方夫人和方宝珠几乎是逃难般的来到了谢府,到的时候两人不仅身无分文,而且十分狼狈,身边一个随行的下人都没有。 后来听丫鬟们议论说她们是在来的路上遇上事情了,所以钱财和仆人都没了。 难道这一世她们和父亲一样,也是有了什么机遇,所以避开了那场劫难? 第40章 平州四才子,汀风五美人 第40章平州四才子,汀风五美人 在前世,方夫人很快就在父亲的安排下改嫁了。至于方宝珠,倒是在谢家住了好些年,后来阿晚嫁给季昭授之后,听说她也在魏氏的安排下嫁了人。 阿晚和方宝珠的交集并不多,主要是因为方宝珠一直住在福寿堂,而对于阿晚来说,福寿堂就是她的禁地。 不过有一点让阿晚在意的是,她死后曾听魏氏提过,说方宝珠的夫家姓张,而且恰巧也在武川城。 前世父亲刚得病的那段时间,脑子还算清醒,也许是担心自己去世之后阿晚无依无靠,所以急急忙忙的就给阿晚相了一门亲事。男方姓张,叫张君迁,年纪与阿晚相仿,虽说是个庶子,但是颇有才华,写得一手好字。 而张家正是在武川,距离平州不过一日的车程。 这世间当真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吗? 她前脚刚嫁去季家,后脚方宝珠就嫁给了一个跟她未婚夫同姓同城的人家? 阿晚眼里闪过一抹趣味,当即起身跟黎婴说:“走,我们也看看热闹去。” 这一次,她倒要好好看看,这位方姑娘究竟是人还是鬼。 * 福寿堂好些年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阿晚还在门口,就听到屋里传来老太太的说笑声,丫鬟上前帮阿晚打起帘子,同时朝屋里喊了声,“大小姐来了。” 屋里的场景跟前世相差无几,但是多了一个手执拂尘的女道士灵云道长,少了一个尖酸刻薄的谢三小姐谢锦娴。 方夫人和方宝珠母女俩一左一右的坐在老太太身边。 方夫人穿着一件青缎绿纹对襟短褙子,头上的发髻有些凌乱,想来是急着赶路导致的,发饰也只有一对银簪,但好在精神还不错,正低着头兴致勃勃的跟老太太说话。 方宝珠上身穿着件红白相间的对襟长衫,下身是绣着碧波青荷的百迭裙,和她母亲一样,身上也没有多余的配饰,唯有手腕上的那对玉镯看起来还值些银钱。 论穿着打扮,这这屋里随便一个姑娘都比方宝珠穿得更好,可是若论容貌身材,她却把屋里所有女子都比了下去,就连阮姨娘在她面前也逊色三分。这时,她正微笑的听着她母亲和老太太说话,也不多嘴,淡雅端庄之极。 听到丫鬟的声音,大家都停下了手头的动作,齐刷刷的朝门口看了过来,有好奇的,有不屑的,也有疑惑的。 看来柳逸岚来谢府找她的事情已经传的众人皆知了。 阿晚在心里猜测着,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微笑着福了福身,朝在坐的长辈们都行了礼。 老太太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只道:“坐吧。” “多谢祖母。”阿晚说着,转身坐到了魏氏的下方。 “这是三弟的长女晚昭吧?”方夫人上下打量着阿晚,诧异问。 阿晚起身,朝方夫人福了福身,温和笑道:“姑母,表姐。” 大夫人是个闲不住的,连忙抢话,“还是大姑子厉害,居然一眼就认出了这是晚昭,不过说来也巧,晚昭也只比大姑子和宝珠早回来几天呢。” 方夫人听了这话,想到几年前谢志鸿给她写的那封信,立刻就猜到了缘由,心里唏嘘,却不好表现在脸上,只客套的敷衍说:“这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一眨眼的功夫,晚昭都长这么大了,是个好孩子。” 一语未了,大夫人便站起来夸张笑说:“可不是嘛,你们是不知道咱家这位大小姐的厉害,虽说才回来没几天,但现在整个平州城就没有不认识她的。” 阿晚无奈的解释道:“大伯母怎么连您也取笑我啊,这事儿真跟我没什么关系,都是外面那些人以讹传讹的。” “以讹传讹的话,人家柳大公子会亲自找上门来见你?这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这可是有些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呢。”大夫人笑着,说话间狭促的目光时不时的瞟向对面的魏氏。 魏氏只顾低头喝茶,仿佛什么也没听到。实则心里已经恨不得将大夫人那张破嘴给撕烂了。 一个卖豆腐出身的竟仗着自己生了两个儿子,便妄想从她手里夺走谢家主母的位置,简直是痴心妄想,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方夫人离家多年,况且当年谢家还是在屏山县,如今来了平州,她对这边的情况更是不了解,闻言便好奇说:“听弟妹的意思,这柳家大公子难道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方宝珠也转头好奇的看向大夫人,脸上挂着温婉的笑意。 大夫人尤其享受这种被人关注的感觉,顿时就来了劲,什么城南柳家,城北季家,什么平州四才子,汀风五美人,不用别人问,她就跟说相声一样,嘴皮子利索的一一倒了出来,说的绘声绘色,比酒楼里说书的还要精彩。 别说谢玉珍母女了,就连阿晚也听得津津有味。 前世刚来平州的那些年,她一直被困在秋卉院那小小的一方天地中,后来人死了,灵魂虽然能在城内四处漂泊,但外面的世界已物是人非,那些曾惊艳了无数人的才子佳人也在动荡的年岁里逐渐被人们遗忘。 阿晚想到与柳鸢星的汀风湖之约,突然感觉无比激动,也许她在那里就能看到大伯母口中的那些人了吧,也不知道都是一群怎样惊才绝艳的人物。 “如此说来,晚昭可真是厉害,居然连那么厉害的人都能结交到。”方夫人听完,看向阿晚夸赞说。 阿晚谦逊的笑了笑,“我也是才来平州,若非听了大伯母的这一席话,我都不知那柳大公子竟是如此了不起的人物,也是我运气好。” 方宝珠浅浅笑说:“不是表妹运气好,而是表妹心善。当时在场的那么多人,唯有表妹让护卫出手了,所以这些也都是表妹该有福报。” “就是,还是方姑娘会说话,这可不就福报嘛,所以说做人可要凭良心,举头三尺有神明呢。”大夫人笑呵呵附和说道,目光有意无意的扫向魏氏。 阿晚朝方宝珠看了过去,方宝珠刚好也在看她,于是两人相视一笑,竟有一种说不出的默契。 第41章 期望和毁灭 第41章期望和毁灭 “行了,外面天也快黑了,你们该回哪儿回哪儿吧。”老太太幽幽的发了话。 原本热热闹闹的厅房立刻就安静了下来,众人起身跟老太太行礼,老太太半磕着眼睛,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没有反应。 阿晚辈份小,所以最后才走,刚走到院子里,就听得后面传来呼喊声。 “大小姐,请留步。”白芷匆匆追了上来。 阿晚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来人,“白芷姐姐?” 白芷递给阿晚一个檀木雕花的小匣子,解释道:“这是老太太让奴婢交给大小姐的。” 阿晚诧异的接过,拿在手里沉甸甸的,“祖母给我的?” 白芷掩口笑道:“千真万确,大小姐莫要辜负了老太太的心意才是。” 阿晚听了这话,瞬间反应了过来,抬眸盈盈笑道:“还望白芷姐姐帮我跟祖母说一声,晚昭定不会让她失望的。”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了,金色的余辉倾洒游廊上的琉璃瓦上,一枝玫红色的三角梅沿着柱子爬上了屋檐,风一吹,花瓣簌簌而下,铺了一地的光景。 “你要是当真好奇,就自己打开看看,不要这样一直盯着我,瘆得慌。”阿晚轻叹一声,回头跟黎婴恼道。 黎婴瞬间眉开眼笑,“奴婢不是怕擅自打开了,小姐您会生气的嘛。” 话是这么说的,打开匣子的动作可不慢。 说实话,阿晚也有些好奇老太太究竟给了她什么东西,当匣子打开,两人看到里面的满满当当的金银首饰,同时吸了口气。 “小姐,老太太对你也太好了吧,这得值多少钱啊。”黎婴从里面拿出一只花丝镶嵌绿松石的飞蝶穿花发簪,想要摸又不敢上手,生怕给碰坏了。 阿晚亦是暗暗吃惊,她本以为老太太也就送了两三个首饰过来,让她后天拿去充场面。但没想到竟然这么多,光是簪子就有四只,还有耳环,手镯以及步摇,并且每一个都十分的精美不俗。 “老太太这是下了血本啊。”阿晚哭笑不得,第一次体会到背靠大山的好处,同时心里也隐隐感觉到了压力。 * 第二天下午,天色开始阴沉起来,外面黑压压的一片。 钱嬷嬷带着两个丫鬟去秋卉院送衣服,方走到梅园门口,就跟里面跑出来的坠儿撞了个正着。 “哎哟,你是想撞散我这把老骨头吧?”钱嬷嬷叫唤着,在旁边丫鬟的搀扶下才险险的站稳身子。 坠儿见来人是钱嬷嬷,急忙道:“嬷嬷,不好了,大小姐她生病了。” “什么?生病?怎么会在这时候生病?”钱嬷嬷诧异问,一脸的担忧,完了又道,“你赶紧去通知夫人,这可不是小事啊。” 坠儿焦急的点头,“我就去。” 看着坠儿匆忙离开的背影,钱嬷嬷身后的丫鬟低声议论道:“大小姐明日就要去赴柳家小姐的游湖之约,这时候病了明天可怎么办啊?” “唉,这么好的机会都把握不住,只能说大小姐命不好。”另一个丫鬟感叹说。 钱嬷嬷的脸上浮现一丝嘲讽的笑意,“你们懂什么,不该你们管的嘴巴都给我闭牢了,小心祸从口出。” 两个丫鬟连忙应下,其中有一个问道:“那嬷嬷,这些东西还送过去吗?” “送,当然要送,别废话了,万一待会儿下了雨,把这些精贵物件都打湿了,夫人饶不了你我。”嬷嬷训斥道。 到了秋卉院,外面也没个丫鬟通传,于是钱嬷嬷让那两个丫鬟在门口候着,她先进去。 进了里屋,就闻到一股呕吐物的酸臭味,钱嬷嬷捂着口鼻,心道,这大小姐莫非是真的病了? 黎婴正在收拾地上的秽物,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看,才发现是钱嬷嬷进来了。 “大小姐怎么了?”钱嬷嬷小声问,目光看向床上躺着的阿晚。 从她的角度看不清楚,只能隐约看到床上那人正痛苦的捂着肚子,嘴里发出细微的呻吟声,似乎非常的痛苦。 黎婴冲钱嬷嬷使了个眼色,钱嬷嬷会意,跟着出了里屋。 “你们俩把东西放下就先回去吧,我在这儿在待一会儿。”钱嬷嬷打发了两个丫鬟。 等人走了,黎婴才焦急的问钱嬷嬷,“小姐可是说了,嬷嬷是这谢府她最信得过的人了,嬷嬷你老实说,是不是那边有人给大小姐下药了?” 钱嬷嬷吃惊道:“真病了?” 阿晚恼怒的瞪了眼钱嬷嬷,“你这话说的,要是没病能吐成那个样子?你说偏偏在这关键的时候生病了,怎么会这么巧?” 钱嬷嬷沉思说:“最近夫人怕是听到了什么风声,防我防的厉害,有什么事儿也不会找我,不过根据我对夫人的了解,昨天前厅闹得那么厉害,夫人不可能不动手的。” “那就是了,她们一定是不想让小姐参加明天的游湖,所以给下药了。” “今天中午大小姐吃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记得,跟往常一样,都是重宛去厨房拿的,说是跟其他院一样。” 钱嬷嬷想了想,便急忙说:“那些饭菜还在吗?没端回去吧?” 黎婴哭丧着脸,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没有了,中午小姐说天气太闷热,吃不下饭,所以就喝了两碗鱼汤,剩下的饭菜都被重宛又送回了厨房。” “这就难办了啊。”钱嬷嬷无奈说,忽的,她询问道:“对了,怎么没有看到重宛呢?” 黎婴往四周环顾一圈,还真没见到重宛,刚才在屋里也没看到她。 “我跟你说,重宛可不是一般的丫鬟,她精着呢,你们一定要防备着她。”钱嬷嬷提醒说。 话音落,黎婴倏地瞪大了眼睛,畏惧的看向门口。 “怎么了?”钱嬷嬷也跟着看了过去,顿时瞳孔一紧,心道要出事了。 只见谢锦娴带着两个丫鬟神气活现的走了进来,见到屋檐下的钱嬷嬷和黎婴,当即冷笑一声,“钱嬷嬷不在我母亲身边伺候,来秋卉院做什么?” 钱嬷嬷连忙行了礼,弯腰道:“回三小姐,老奴是奉夫人的吩咐,来给大小姐送衣物的。” “哦?什么衣物,让我也看看。”谢锦娴笑着说道,三步并两步直接进了屋里。 黎婴急的跺脚,不顾钱嬷嬷的阻拦也跟了进去,一进门就看到谢锦娴拿了件新衣服往自己比划着,还得意洋洋的问身边丫鬟,“怎么样?好看吗?” “好看,三小姐人长得美,穿什么衣服都好看。”丫鬟恭维道。 “唉,可惜太大了,不适合我。”谢锦娴一脸遗憾的说道,随手把衣服往凳子上一扔,连衣服滑到了地上也没在意,而是直接踩了上去,然后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又拿起了另一件衣服往身上比划。 第42章 针针带血 第42章针针带血 黎婴焦急不已,只好上前劝说道:“三小姐,这是夫人为大小姐明天出行准备的衣物。” “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大姐的东西,我连碰都没资格碰了吗?”谢锦娴怒道,目光凶狠的瞪着黎婴。 黎婴连忙解释,“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只是担心衣服掉在地上会弄脏了。” 谢锦娴眼里划过一抹歹毒,旋即,假装后知后觉的抬起脚,诧异道:“哎呀,这衣服怎么掉地上去了,你还不快捡起来。” 黎婴松了口气,虽然衣服上还有鞋印,但洗一洗明天早上就能干了,小姐还来得及穿。 可就在黎婴弯下腰伸手去捡衣服的时候,谢锦娴嗤笑一声,突然狠狠的踩到了黎婴的手背上,她将自己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脚下! “啊!”黎婴疼的大叫一声,十指连心,钻心的痛苦让她直接跪到了地上。 “一个下贱的奴才也敢管本小姐的事,找死!”谢锦娴恶狠狠说道,脚跟用力的碾压着黎婴的手背。 阿晚喝了药,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却听到外面传来黎婴痛苦的告饶声,那一瞬间,阿晚仿佛回到了前世,眼前所见全是黎婴被打的鲜血淋漓的场景。 霎时间,阿晚感觉浑身的血液“轰”的一声冲上了头顶,她迅速下了床,出门之际瞥见梳妆台上的针线包,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抹狠辣。 另一边,坠儿找到魏氏,跟她说起了阿晚生病的事情。 魏氏有些怀疑,“你确定是真的生病了?” 坠儿点头,肯定的说:“确实是生病了,中午吃的饭菜都吐出来了,而且奴婢出来的时候,她已经痛的昏过去了。” “饭菜她吃了吗?” “吃了,鱼汤喝了两碗。” 魏氏松了口气,又问:“你来的时候可遇见过其他人?” 坠儿摇头。 魏氏道:“很好,你现在就去找老爷,说大小姐生病了,但是你记住,绝对不要跟任何人透露提前来过我这儿。” 坠儿认真的点了点头,又急急忙忙出了门去寻谢志鸿。 看着坠儿离开的背影,魏氏脸上终于露出了得逞的笑意。就算找到了老爷又怎么样,那药发作的极快,而且无色无味,根本就没有解药。 即使找了大夫过来,大夫诊断的结果也只是身体虚弱,需要静养。 这样一来,谢晚昭明天就根本不可能出门。 想到这里,魏氏装模作样的轻叹一声,实则那双犹如蛰伏着两条毒蛇的眼睛,却暴露了它随时都准备伤人的意图。 “本来我念她年幼,又吃了不少苦,想着只要她安安分分,我也不打算动她。可是她竟然如此不识好歹,胆敢把主意打到娴儿身上来!当年许媛若害我宣儿早产,成了傻子。我因为生娴儿又坏了身子,导致再也不能生育。这一切都是拜许媛若那个贱人所赐,既然她已经死了,那这些债我就只能找她女儿要了!” 提起往事,魏氏心里的恨就久久不能平复,谢晚昭那张和许媛若一模一样的脸更是让她恨的咬牙切齿。 过了许久,魏氏长舒一口气,缓缓道:“谢晚昭此女,留不得!” 话音落,就见重宛端着吃剩的饭菜匆匆走了进来。 “夫人,奴婢有事禀报。” 话分两头,当谢志鸿得知阿晚生病之后,几乎是直接从凳子上坐了起来,一边吩咐下人去找大夫,一边急匆匆的往秋卉院赶去。 当坠儿领着谢志鸿赶到的时候,就看到秋卉院里一片狼藉,而毫无还手之力的阿晚正被谢锦娴从屋里推了出来。 阿晚脚下绊到了门槛,身体失去了平衡,直接仰面跌倒在台阶前面。 只差一点,阿晚就可能从台阶上滚下去。 “住手!” 谢志鸿气的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脸色铁青的指着谢锦娴大骂:“混账!你个混账东西,昨天还在我面前跟你大姐道歉,今天你就要把你大姐推下楼梯,我谢志鸿怎么生出你这样心肠歹毒、两面三刀的女儿!魏氏,魏氏呢?把她给我叫过来!我倒要看看,这个家究竟是谁做主!” “父亲息怒,女儿并无大碍。”阿晚在坠儿的搀扶下虚弱的站了起来,脸上满是汗水,嘴唇没有一点血色,这怎么可能无碍呢。 谢志鸿心里满是后悔,见阿晚居然还穿着亵衣,急忙吩咐丫鬟将她扶进屋里。 谢锦娴捂着胳膊,气冲冲道:“我根本没打到她,反而是她一直用东西扎我。” “事到如今你还要撒谎,我亲眼看到你推你大姐的,再说了,这里是秋卉院,不是你的春景院,如果你不愿意,她还能把你强行抓过来不成?娴儿啊娴儿,你太让为父失望了!” 谢志鸿气的手指都在发抖,一想到刚才那场景,只差一点点晚昭可能就要出事了。如果晚昭出事,他怎么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媛若啊。 “黎婴,你的手怎么样?”阿晚一进屋,就把疼的跪在地上的黎婴搀扶起来。 黎婴捧着血肉模糊的右手,因为不想让阿晚担心,还扯着嘴角冲她笑了笑,故作轻松,“小姐奴婢没事,都是皮肉伤,看着唬人而已。倒是小姐你,你没事吧?” 阿晚摇头,吩咐坠儿去打盆水过来。 坠儿瞧着黎婴的手,害怕的咽了咽口水,麻利的溜了。 “小姐你刚才怎么那么傻,你就算冲出来也该找个趁手的工具啊,奴婢看到你被三小姐推出去的时候吓得心都停了。”黎婴后怕的说。 阿晚看了眼外面,父亲正和谢锦娴吵得不可开交。 “其实我都是装的,我就是看到父亲来了,所以故意跌倒的,还有,你看这是什么?”阿晚摊开手掌。 只见她掌心里正握着六七根绣花针,而且针针带血。 黎婴忍不住低呼,“奴婢就说刚才她怎么一直惨叫,我还以为她是装的呢。” “先不说这些,我扶你进去。” “不用不用,奴婢伤了手,又不是伤了腿。”话说着,黎婴警惕的看了眼外面,回头小声问阿晚,“小姐,你怎么醒了,是不是你身上的药效已经过了?” 阿晚点头,“应该是。” “那怎么办,万一夫人见你身体又好了,又来害你怎么办?”黎婴着急问。 就在今天中午,薛深突然出现在房间里,还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第43章 吃错了东西 第43章吃错了东西? 据薛深说,夫人打算让重宛在小姐的午膳里面下毒,那毒无色无味,可一旦入口,就会让人呕吐不止,身体不好的甚至还会因此丧命。 她和薛深的意思都是建议小姐不要吃,可是小姐却说如果她不吃势必会引起夫人的怀疑,甚至一招不成还会用第二招,防不胜防。倒不如将计就计,假装中毒,等过了今晚就说病好了,到时候魏氏再想动手也来不及了。 于是薛深就用一包面粉将重宛藏在衣柜里的毒药给掉了包,小姐在重宛的注视下吃了饭菜,等重宛端着碗碟离开之后,她就用手指压住舌根,将刚吃进去的饭菜悉数吐了出来。 想到这里,黎婴就更加担忧,“小姐,要不你还是去床上躺着吧。” 阿晚摇头,沉思说:“没想到谢锦娴会突然过来,现在事情闹这么大,魏氏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不能睡,睡了就成了砧板上的肉了。” 父亲重亲情,耳根子又软,如果她不在场的话,魏氏母女定会在父亲面前颠倒黑白,玩弄是非。到时候这谢府又没人会为她说话,她的处境只会越发艰难。 “对了,我怎么没看到重宛?”阿晚皱眉问。 黎婴道:“重宛端着碗筷说要去厨房,去了之后就没回来了。” 阿晚见坠儿端着脸盆进来,眼睛微微眯起,问:“坠儿,你去荣华院的时候,在哪里看到老爷的?” 坠儿不假思索说:“在书房啊,老爷得知小姐生病了,急急忙忙就赶过来了。” “在见到老爷之前,你有没有见到其他人?比如,夫人?”阿晚说话的时候,双眼一直盯着坠儿,那双琉璃色的瞳孔仿佛有一种能看穿人心的魔力。 坠儿拧手帕的动作微微一颤,目光闪躲,“没,没见到夫人。” 阿晚心头一沉,看来坠儿是先去找了魏氏,再去找父亲的。 可是为什么过了这么久了魏氏都还没过来?按理说谢锦娴来秋卉院的事情她那边应该已经得到消息了。 知女莫若母,谢锦娴来秋卉院会做什么,魏氏不可能猜不到,既然猜到了又为何还不过来。 就在阿晚心存疑惑之际,外面响起了魏氏的声音。 终于来了。 阿晚让坠儿给黎婴清理伤口,自己去里屋把衣服换了。 沉闷了一下午的天空终于在震耳欲聋的雷声中裂出了一道口子,铺天盖地的暴雨瞬间笼罩了小小的秋卉院,豆大的雨水打在屋顶上,“噼里啪啦”作响。 谢志鸿和魏氏在下人们的簇拥下赶忙进了屋子,原本就不大的房间瞬间被挤的转不过身体来。 魏氏扫了眼一脸倨傲的谢锦娴,暗暗叹息一声,就她那性子,斗的过谢晚昭才怪。 “母亲,谢晚昭她刚才用什么东西扎我,疼死了。”谢锦娴见父亲不信自己,便转而向魏氏哭诉。 魏氏当即便呵斥道:“你住嘴,谁让你来秋卉院的,你大姐性子温软,若不是你做了什么得罪了她,她怎么可能拿针扎你。” 阿晚心里冷笑,从里间走了出来,面色苍白。 “三妹妹你怎么能这样冤枉我,我一个病人,怎么可能还有力气去拿东西扎你。” 谢锦娴是个经不住挑衅的性子,说白了就是一串炮竹,想让她什么时候炸就什么时候炸,这种人其实并不难对付,难就难在她身后有一个魏氏。 谢锦娴做势又要骂人,但是被魏氏及时制止住了,“住嘴!你大姐说没有就没有,她还能撒谎不成,站一边去。” 谢锦娴不甘心的握紧了拳头,目光狠狠的瞪着阿晚。 谢志鸿看着眼前的一幕,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他现在已经不在意谁对谁错了,他只在意阿晚的身体能不能坚持去赴明天的游湖之行。 “晚昭,你身体怎么样了?”谢志鸿问。 阿晚心里突然生出一股深深的无力感,父亲这是又要和稀泥吗? “回父亲,晚昭怕是吃错了东西,吐完就感觉好多了。”阿晚勉强笑了笑回应道。 谢志鸿闻言立刻质问道:“吃错了东西?怎么会吃错,午膳不都是厨房一并煮的吗?” 阿晚摇头,亦是不解道:“女儿也不知怎么回事,许是我身体本就不好......” “中午是谁去厨房拿午膳的?”谢志鸿看向阿晚身后的丫鬟。 魏氏低垂着眼睛,脸上露出不屑的冷笑,好个谢晚昭啊,要不是重宛发现的早,她还真被她给骗了。 坠儿看向黎婴,黎婴抿唇不语。 “回老爷,是、是重宛。”坠儿回应道,算是把重宛给卖了。 谢志鸿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当初在明开院的时候见过,是伺候宣儿的大丫鬟。 不等谢志鸿发火,魏氏就先请罪了,“是妾身的错,妾身当初选丫鬟的时候就该更加尽心些,本以为重宛能伺候好宣儿,一定也会能伺候好晚昭,没想到竟是个靠不住的。” 这话乍听没什么毛病,但是仔细琢磨,这不是说谢晚昭比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傻子还难伺候吗? 阿晚心里明镜似的,面上却是歉疚道:“都怪晚昭不争气,怎么就生了个病弱的身子,劳烦母亲费心了。”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若说身体不好,要么是从娘胎里带出来,要么是后天染上的,不管是哪一种,父母都有责任。 谢志鸿虽为人父,却生而未养,心里不由有些发虚,便总觉得阿晚这话是在暗搓搓的指责他,浑身都不舒服。 “行了,既然丫鬟没选好,那就重新换一个丫鬟过来。”谢志鸿淡淡说道,又目光瞥见阿晚身边的丫鬟,皱眉问,“她手怎么了?” 黎婴按照小姐的吩咐,出来就一直端着手,只简单的清洗了一下,也没包扎,看起来血肉模糊,可怕得很。 阿晚眼眶发红,“黎婴想帮女儿把衣服捡起来,没想到被三妹妹踩到了手背。” 谢志鸿又皱了眉,生气的看向谢锦娴,“怎么回事?你这是要把府里所有的人都打一遍不成?” 谢锦娴狡辩说:“我就是想看看大姐的衣服,这丫鬟没规矩,居然敢拦我,再说了,我也不是故意的,谁让她把手伸到我脚下。” “你!你冥顽不灵!”谢志鸿气的胸口剧烈起伏。 当他是瞎子吗?那伤口是随便一脚就能踩出来的吗? 第44章 我究竟还要忍到什么时候呢 第44章我究竟还要忍到什么时候呢? “下手狠毒,屡教不改,魏婷,你看看你生出来的好女儿,我们谢家早晚有天要葬送在她手里,孽障!” 魏氏自责的哽咽说:“是妾身没教好娴儿,妾身往后一定对娴儿严加管家。” 说着魏氏起身走向阿晚,诚恳道:“晚昭,是母亲没有管教好你妹妹,母亲向你赔罪,至于那不顶事的丫鬟,母亲也会很快给你换掉,我知道你是个好的,这次你就原谅你妹妹不懂事吧。” “母亲,你干嘛跟她低声下气?”谢锦娴着急的喊道,眼中满是震惊。 别说谢锦娴,就连阿晚也吃了一惊,素来强势的魏氏竟然主动跟她认错? “闭嘴,从今天开始,你就在春景院给我好好反省,一个月内不许踏出院门半步。”魏氏也是铁了心要治治谢锦娴的性子。 谢锦娴自然是不愿意,但是面对魏氏,却只能敢怒不敢言,只想着等回去后再跟母亲求饶。 阿晚虽然摸不到魏氏打的什么主意,但对方既然这么容易就服了软,说明一定还有后招。 “晚昭,你也受了惊,这个就算是母亲替你妹妹给你赔罪了。”魏氏从手上褪下一对玉镯子套在了阿晚手上。 谢锦娴看的眼红不已,那可是外祖母给母亲的陪嫁,平日里她连拿着把玩一下母亲都不愿意,今天居然要送给了谢晚昭这个贱人。 谢志鸿也识得那手镯,知道是魏氏珍视的,张了张嘴本想阻止,但却见阿晚已经收下了。 “谢谢母亲。”阿晚微笑说道,手指轻轻抚过尚带着一丝温热的玉镯,心底却如坠冰窟。 究竟是什么谋划会让魏氏下这么大的手笔? 与阿晚的担忧相比,谢志鸿却乐见其成,甚至在心中暗暗称赞魏氏会做人做事,让他不用在两个女儿之间左右为难。 管家带着大夫冒雨急匆匆赶了过来,大夫给阿晚把了脉,只说身体亏损的厉害,要好好休养,其他的并无大碍。 谢志鸿问大夫,阿晚明日是否可以出门,大夫抬眸朝魏氏看了眼,见对方点了点头,便道,自然是可以的。 谢志鸿得了准话,一颗高悬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大夫,你能不能帮我这丫鬟也看一下。”阿晚指着黎婴问。 不过一个丫鬟,而且都是皮外伤,大夫看了一眼,开了个药方就作罢了。 随后,阿晚打发坠儿跟着大夫去抓药。看着黎婴伤了手还要忙前忙后,阿晚就觉得心里堵着一口气,怎么也消散不去。 “老爷,既然晚昭没事了,我们就回去吧,别打扰她休息了。”魏氏一脸贤惠的劝说道。 谢志鸿道:“你带娴儿先出去吧,我跟晚昭再说几句话。” 魏氏脸上的笑意有片刻僵硬,但随即又恢复了笑意,“成,我们在院子里等你。”说完带着丫鬟婆子去了外面。 “黎婴,你也出去。”阿晚道。 等黎婴离开之后,屋里就剩下父女二人。 谢志鸿看着阿晚,叹息道:“我知道你受委屈了。” 阿晚抿唇,随后露出一丝苦笑,“我知道三妹妹不喜欢我,我也不怪她,毕竟三妹妹自小有人疼,有人宠着,性子便是骄纵一些也理所当然——可是父亲,晚昭究竟要忍到什么时候呢?” 阿晚仰起头,脆弱又小心翼翼的琉璃瞳孔中,是对父亲的期盼和对自己命运的迷茫。 这一瞬,谢志鸿心头猛地一颤,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许媛若,她也是这般含着泪问她,“我究竟还要忍到什么时候呢?” 谢志鸿放在身侧的手指指微微战栗了几下,半晌低声道:“你们终归是姐妹......罢了,你母亲的嫁妆我已经让管家去清点了,你好好休息,明日我让人送你过去。” “等等。”阿晚喊道。 谢志鸿停下脚步,却没回头。 “父亲,我想自己挑选几个合心的丫鬟可以吗?”阿晚问询道。 谢志鸿点了点头,脚步沉重的离开了。 看着空落落的门口,阿晚重重的吐了口浊气,心里苦涩不已,同时也肯定了一件事情。 父亲什么都知道,但是他不站在她这边。 重宛没有再回秋卉院,坠儿战战兢兢,生怕阿晚会将对重宛的不满都发泄在她身上。偏偏黎婴又伤了手,近身伺候的活都落在了她身上,逃都逃不掉。 傍晚的时候,雨停了,半边天空被晚霞覆盖,整个天地都变成了橙红色。 阿晚让坠儿给她搬了个椅子放在屋檐下,晚风徐徐吹来,躺在椅子上倒也舒爽。 “大小姐好享受啊。”有人调侃道。 阿晚寻声望去,心里诧异,起身笑道:“白芷姐姐,你怎么来了?” 白芷轻笑着走了进来,道:“老太太听你说你病了,想着你手底下的几个丫鬟都还年轻,不会照顾人,所以就让奴婢过来了,还望大小姐别嫌弃我。” 阿晚震惊不已,老太太竟然把白芷派过来了! 要知道白芷虽说是老太太的贴身丫鬟,但她从小就在老太太身边长大,在老太太眼里,白芷可比她亲孙女儿还亲,而现在她居然把白芷派给她了? “白芷姐姐,你莫不是开玩笑吧。”阿晚轻叹一声,故作为难,“我这儿庙小,可供不起你这座大佛啊。” 白芷冲外面喊了一声,很快就有三个丫鬟抱着被褥衣服洗漱用品鱼贯而入。 “大小姐你看,奴婢这像是开玩笑吗?”白芷嗔笑说。 阿晚看着丫鬟们一趟一趟的往耳房里搬东西,心都提了起来,这是要常住啊。 “白芷姐,这些怎么办?”丫鬟抱着重宛的被子,询问道。 白芷神色微冷,淡淡道:“都放一起,待会儿送去明开院。” 原来重宛又去照顾谢承宣了,倒是如了她的愿,阿晚心道。 一旁的坠儿闻言,羡慕不已,同时又在心里埋怨重宛不讲义气,将她骗到了秋卉院,完了她自己却回去享福了。 就这样,白芷代替了重宛,成为秋卉院的大丫鬟。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谢府,大家都在猜测老太太此举的用意,是为了监视谢晚昭,还是终于想起了这个大孙女,想要正大光明的维护她。 白芷一来,整个秋卉院的氛围都明显不一样了,原本懒散的两个丫鬟就像身后有人拿着皮鞭监视她们一样,一刻也不敢停歇,干活,干活,还是干活。 第45章 前往汀风湖 第45章前往汀风湖 原本还藏污纳垢的秋卉院很快就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就连厨房,要不是阿晚阻止,白芷都能让人给立刻打扫出来,当场就能切菜做饭了。 “这是什么?怎么这么脏?”白芷嫌恶的看着被扔在桌子底下的衣物,不悦问。 黎婴赶忙解释:“白芷姐,这是下午夫人送过来的衣物,但是被三小姐扔地上给踩了好几脚,我现在就拿出去洗干净,现在天热,明早就能穿了。” 白芷皱眉,扫了眼黎婴的手掌,声音软了两分,“你的手受了伤,不能碰水,现在拿去芳园让别人洗吧。” 黎婴浑不在意的笑道:“没事,就这几个地方是脏的,我搓几下就干净了。” “搓几下?你是打算让大小姐穿着被别人扔到地上的衣服去给那些官家小姐当笑话吗?”白芷质问道,周身的气场不怒自威。 黎婴吓得连忙认错,抱着衣服麻利的跑了出去。 阿晚从书中探出头来,笑说道:“黎婴才进府没多久,白芷姐姐不要太苛刻嘛。” 白芷转身,不赞同的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如果下面的人都不守规矩,个个都想偷懒懈怠,随性妄为,那么最后受牵连只会是你啊,大小姐。” 阿晚受教的点了点头,“慈不掌兵,晚昭明白的,多谢白芷姐姐提醒。” 白芷给阿晚倒了杯茶递过去,“大小姐这个毛病也要改,奴婢就是奴婢,哪能喊姐姐妹妹的。” 阿晚轻笑,看着白芷那认真严谨的模样,心想,老太太倒是给了她一个不错的人选,就是太过正经了些。 翌日。 阿晚这次赴约,对于谢家来说,意义重大。 表现的好,不仅能帮谢家拉近和柳家的关系,使谢家的生意更上一层;而且还可能帮到远在京城的谢家二老爷。 谢家二老爷是买来的官,职位低,家里又没当官的亲戚帮扶,以至于这么些年了,他一直在那个位置上待着。 而且谢家还有谢子衍和谢子明正在读书,不出几年,那两个也要考科举,倘若和柳家打好了关系,他们的官路也能走的顺畅些。 老太太和谢志鸿都是明白人,知道阿晚此行的重要性,所以也愿意在这个时候帮她一把。 “大小姐,该出门了。”黎婴高兴喊道。 房门打开,阿晚款款走了出来。 朝阳下,她正值最好的年纪,干净稚嫩,犹如早晨的朝露,溪边的春芽,透着一股勃勃的生气。但是当她转眸看向你的时候,你又会立刻推翻刚才的想法,因为你看到的是一双历经世事,如古井般深不可测的琉璃目。 “怎么了?这衣服不适合吗?”阿晚见大家不说话,便低头自我打量了一下。 里面是藕荷色的暗纹交领云锦长衫,外面罩了件水青色薄纱大袖,下身微微摆动的是一条双金丝线绣的双鱼戏水百迭裙。腰间还轻挂着一个海棠金丝纹的香囊,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这可是她活了两世,日常穿得最精致的衣物了。 黎婴连连摆手,笑眯眯说:“不是,就是觉得小姐跟平常不一样了,变得更好看了。” 阿晚莞尔,“等你家小姐有钱了,也给你做两身好看的。” 这话几天前阿晚也说过,但是黎婴诚惶诚恐,不敢应下,但是今天却欣然的行了谢礼,“那奴婢就先多谢小姐了。” 薛深抱剑站在一旁,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但是看向阿晚的目光倒比以前要温和了许多。 阿晚见他那少年老成的样子,便调侃道:“薛护卫你也不用难过,到时候我给你也做两身,一身红花的,一身绿叶色,保准你出了门,就是整个平州城最俊的小郎君。” 薛深浓眉紧蹙,原本仅剩的温和也荡然无存,冷漠道:“不必。” 瞧着薛深那别扭的样子,众人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白芷笑着走到阿晚身边,为她整理着勾到发丝的步摇,轻声感慨说:“这套首饰还是当年三老爷去京城探望二老爷的时候,托了关系才给老太太买回来的,那时候京城可流行这种款式了,老太太一直宝贝着,也没舍得戴。” 阿晚知道白芷这是在变相的提醒她,别辜负了老太太的期望。 “行了,赶紧出发吧,马车都在外面候着呢。”白芷说完,便从坠儿手里接过了包裹。 因为黎婴受了伤,所以阿晚只带了白芷和薛深两个人过去。 * 平州郊外有一座莱芜山,莱芜山中间有一个巨大的石坑。 传言说那石坑是千年前被天上掉下来的神仙给砸出来的。后来岁月变迁,沧海桑田,原本的石坑就慢慢变成了如今的大湖泊。 至于为何叫汀风湖,却无人得知,好像它天生就叫这名字。 汀风湖犹如一颗璀璨的绿宝石镶嵌在环形的莱芜山中间,湖水冬暖夏凉,鱼类丰富,夏有映日荷花,冬有红梅映雪,一年四季虽各有不同,但却同样美不胜收,令人流连。 马车出了城就直奔往西,沿途的道路也从宽阔平坦的官道变成了泥泞不堪的山路。 阿晚要紧紧的抓着身下的凳子才能勉强维持身体的平衡,反观白芷,整个人像是被钉在凳子上一样,居然一动不动。 阿晚真心佩服,便问:“白芷,你是怎么做到的?” 白芷笑道:“奴婢从小就跟着老太太上山,习惯了。” 老太太痴迷调香,有时候为了寻一些质量上乘的香料,她甚至会亲自上门跟人讨要,而那些拥有香料的人则多是隐居在深山老林或者寺庙道观里。 想到这儿,阿晚脑海中浮现一个人影,问白芷,“那位灵云道长也是祖母求香料的时候认识的吗?” 白芷摇头,“这倒不是,灵云道长是自己找上老太太的,因为她师出飞云观,所以老太太便接待了她。”话音落,白芷又补充说:“对了,飞云观的观主和老太太是旧识。” “她可说过为何要来谢府?” 前世她可从来没听说过这号人物啊。 “这个奴婢也不清楚,好像说是来找什么人,不过她们说话都玄之又玄的,也不必太当真。” 阿晚点了点头,“这倒也是。” 第46章 绝对没有爱上他 第46章绝对没有爱上他 马车又行进了一段时间,阵阵花香从外面飘了过来。 阿晚掀开车帘,就见道路两旁竟种满了鲜花,有芍药,锦带,紫薇,千日红,凤仙等等,百花齐放,姹紫嫣红,好不热闹。 “大小姐,到了。”外面车夫出声喊道,同时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白芷先下了马车,给阿晚放好脚踏之后,才扶着她不紧不慢的下了马车。 “大小姐,这前面马车去不了,你们只能走过去了。”车夫说着,指着前面的石阶。 白芷皱眉,“这么高,走上去得不少时间呢。” 只见石阶蜿蜒着没入了山林中,按照这莱芜山的高度,怎么也要走半个时辰。 “没有其它的路进去吗?”白芷询问车夫。 车夫摇头,“没有,昨天老爷跟我提起要来这儿的时候,我就找人问了,都说就这一条道儿。” 阿晚倒是不在意,笑说:“既然人家柳小姐都能走,我们自然也能走。” 白芷心里却想着,这莫不是人家柳小姐故意试探大小姐的,若真是这样的话,那今天就算是爬也得让大小姐爬上去了。 叮嘱车夫在山下等着,薛深打头阵,随后是阿晚和白芷,三人拾级而上,很快就消失在了密林中。 车夫瞧着三人没了影儿,原本憨厚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狠毒的冷笑,随即跨上薛深骑来的那匹白马快速离开了。 由于出发的时间早,加上又是在山林中,头顶有葱郁的树木遮掩,所以阿晚并不觉得热,只觉得那石阶怎么跟个登云梯一样,总也走不到尽头,也不知道那些文人墨客还有大家小姐们都是怎么上去的。 “大小姐,要不歇会儿吧。”白芷喘着粗气说道。 阿晚点头,“先找个石头坐一会儿。” 薛深看着眼前才走了二十几个台阶就气喘吁吁的阿晚,摇了摇头。 她身子实在是太弱了。 “白芷,你可听人说过,这莱芜山究竟有多少个台阶吗?”阿晚接过薛深递来的树叶,一边扇风,一边好奇的询问道。 白芷苦笑说:“大小姐以为奴婢是万事通不成,奴婢终日侍奉在老太太身边,之前跟您说的那些还是专门问了府里丫鬟才知道的。” 阿晚失望的叹了一声,眼中却无倦色,反而起身冲两人笑道:“罢了,一直往前走,总能走到的。” 白芷应了一声,认命的和薛深一起追了上去。 等人走远了,还能听见阿晚跟白芷玩笑说:“此情此景,要不我赋诗两句给二位助兴吧,一上一上又一上,一上上到高山上......” “噗嗤~” 一道笑声从下面的树林里传了出来,紧接着走出四个年轻男女。 包子桐实在是憋不住捧腹大笑,“你说的对,刚才我们的确不该现身,不然我可就听不见这么有意思的诗了,一上一上又一上,还要上到高山上?哈哈哈,这位大小姐是要笑死我吗?哈哈哈......” 落盏看着旁边一言不发的白衣男子,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娇声问:“季公子,你为何不笑?” 季昭授素白的手指微屈,一下又一下,有节奏的敲击着扇面,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他俊秀的侧脸在阳光下犹如上好的白瓷,干净剔透。 敲了五下之后,季昭授忽的抬起头,漆黑的双眸中盛满了年少的轻狂,“举头红日白云低,五湖四海皆一望,如何?” “一上一上又一上,一上上到高山上。举头红日白云低,五湖四海皆一望。” 包子桐默念了一遍,随即双眼发亮,拍手称绝,“好!接的太好了,你这两句虽不符合绝句的格律,但是与谢大小姐那两句接合起来,顿时便有了一种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之感,这‘逆挽’做的妙啊,让人精神振奋。” “季公子果然好才华,落盏佩服。”落盏崇拜的说道,看向季昭授的目光满是爱慕,身体又开始一点一点的朝季昭授身靠去。 “诶!”竹扇在季昭授手里灵活的打了圈儿,然后不偏不倚的刚好挡住了落盏伸过来的素手。 落盏俏丽的脸上拂过一抹尴尬,随即恼羞成怒,道:“季公子这是什么意思,是嫌弃奴家身份卑贱吗?” “非也。”季昭授扬唇笑道,手指在扇柄上轻轻一捻,“啪”的一声折扇打开,空无一物的扇面上只有右下角印了个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花押。 “那是为什么?”落盏不甘心,追问道。 季昭授折扇半掩着面部,只露出一双含笑的桃花眼看向了落盏,声音带着撩人心魂的笑意,“还不是落盏姑娘你要价太高,季某身无分文,怎敢妄想啊。” 落盏对上了季昭授含情脉脉的目光,瞬间脸红心跳,只觉的整个人都要溺死在那双多情眼中。 包子桐瞧着气氛不对,赶紧打着哈哈将季昭授一把拉了过去,紧紧搂住他的脖子推着人往前走,低声问:“你疯啦,这是柳逸岚指定要的人,你招惹她干什么?” 季昭授皱眉,反驳说:“谁招惹她了,明明是她招惹我的,你怎么也不拦着点。刚才要不是我反应快,她就占本少爷便宜了。” 包子桐被质问的哑口无言,虽说的确是落盏姑娘先动的手,但是你一个大男人还怕什么占便宜啊,被人摸了又不会掉块肉。 季昭授和包子桐从小一起长大,对方在想什么,他一眼就知道,当即正色道:“不论男女,只要没有经过对方的同意,都算耍流氓。” “是是,你说的都对。”包子桐说不过他,敷衍应道。随即眼珠子一转,狭促笑问:“待会儿见着谢家大小姐,你准备怎么做?” 季昭授回想起那一室的鲜花,有些怀疑,“那些花当真是她送的?” “那是当然啊,不然你觉得我会给你送你花吗?”包子桐翻了个白眼。 “这就奇怪了。”季昭授越发疑惑,他这人好酒,但偏偏不胜酒力,喝两杯就会脸红眼迷,意识不清。但奇就奇在不管他醉酒后做了什么事情,第二天醒来依旧会记得清清楚楚。 理所当然的,他也记住了当时谢家大小姐看到他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惊愕,畏惧,还有避恐不及。 季昭授虽谈不上万花丛中过,但这些年的荒唐经历也足够让他去辨别一个人的感情,所以他敢十分的肯定,那谢家小姐绝对没有爱上他。 第47章 身不得男儿列,心却比男儿烈 第47章身不得男儿列,心却比男儿烈 包子桐还在碎碎念,“不过我说实话啊,你玩归玩,可千万别动了真心,不然别说你父亲不放过你,就连人家叶家,恐怕都要杀上门去。” “不会。”季昭授肯定说。 “不会?什么不会?”包子桐连忙追上去问,可惜两句话就被季昭授给带偏了,将之前的疑问忘得一干二净。 * 上山的路仅此一条,今日赴约的却远不止阿晚一个,所以走到半山腰的时候,阿晚就和另一行人相遇了。 对方似乎是有了麻烦,三个人愁眉不展的站在路边,低声说着话。 “大小姐,奴婢过去看看。”白芷道。 阿晚叮嘱说:“许是柳小姐的客人,说话注意些。” 白芷点头,理了理鬓角的花钿,又将裙子上的草屑拍掉,这才从容不迫的走了过去。 阿晚远远看着,只觉得那家小姐长的可真高,都赶得上薛深了。衣服和头饰虽然素雅,却也极为精美,她侧着身子,看不全容貌,但是光看侧脸,便觉得是个清冷的性子,不爱说话。 她身边的两个丫鬟,一个梳着双丫髻,一个梳着元宝髻,但都带着同样的发饰,穿着同样的衣物,其中一个丫鬟的背上居然还背着一把刀,竟是个练家子的。 “薛深,依你看,那蓝衣服的丫鬟武功如何?”阿晚小声问。 薛深扫了眼那丫鬟,认真说:“不如我。” 话音方落,那丫鬟像是听到了一般,突然朝薛深看了过来,脸上隐隐有些不服气。 这时,白芷已经走了过去,正跟那小姐行了礼。 许是白芷提及了阿晚,那清冷的女子朝阿晚看了过来,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阿晚神色一僵,随即很快反应过来,朝对方友好的笑了笑,袖中的手掌却激动地攥成了拳头。 “怎么了?”薛深敏感的意识到了阿晚的不对劲。 阿晚神色兴奋地说:“我见过她,她是叶居上。” 前世阿晚生前见过的人很少,倒是死后一直在平州到处溜达,反倒见了不少人,也知道了不少事。 叶居上,就是阿晚死后遇见的。 那是她死后的第五年,朝廷奸臣当道,年幼的新皇成为了任人操纵的傀儡,忠臣名将陆续被杀,狐鸣枭噪之辈,滚滚当道。 同时周边敌国频频来犯,骆国士兵被虐杀者多达百人,可是朝廷却无视这些将士的牺牲,一味下旨命令骠骑将军陆萧撤兵西南,名为保存实力,实则是消极抵抗。 见骆国将士毫无战意,敌国军心大振,三个月内连破七城,最后直取平州。 数万敌军兵临城下,而当时平州城内则有十几万百姓,以数倍于敌的兵力,同时平州前有莱芜山,后有天堑,便是面对强敌亦有一战的可能。 但是朝廷却依旧消极抵抗,甚至命令守城的将士退至千里之外的武川,城内将士毫无斗志,闻风丧胆,偌大的平州城竟无一男儿敢披甲上阵。 就在敌军破城在即,平州生死存亡之际,一奇女子率领五千官兵登上了城楼。 而那奇女子,便是巾帼英雄叶居上。 身不得男儿列,心却比男儿烈! “她是一个了不起的女子。”阿晚感慨的说道,看向叶居上的目光充满了崇敬还有沉重的惋惜。 薛深看了眼阿晚,听不懂阿晚这话的意思,转头便看到那叶居上朝这边走了过来。 阿晚深深吸了口气,挺直了身板,迎了上去,“叶小姐。” 叶居上身材高挑,容貌清冷带着一股天生的傲气,看人的时候眼皮微微下耷,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 叶居上稍稍欠身,声音清朗,“有件事我希望谢小姐能帮我一下。” 阿晚笑道:“叶小姐但说无妨。” 叶居上扫了眼薛深,神色晦涩。 阿晚会意,打发了薛深去前面等着。 “我的丫鬟来了月事,还请谢小姐能匀一个月事带给她。”叶居上平静的说着,随即从腰上解下一枚圆形的类似纽扣的玉石递给阿晚,“这是谢礼。” 阿晚闻言瞬间脸红耳燥,同时在心里暗暗嘀咕,这叶小姐说话怎么这么直接大胆,幸亏还知道让薛深离开,不然她可没脸见人了。 “这点小事,用不着谢礼。”阿晚忙将玉石推了回去,同时喊了白芷过来。 白芷拿了从包裹里拿了一个月事带出来,然后用袖子挡着,递给了叶居上那位背刀的蓝衣服丫鬟。 “多谢。”叶居上也不忸怩,既然阿晚不需要谢礼,她也就收了回去。 “可是小姐,灵奴的裙子也弄脏了。”梳着元宝髻的丫鬟小声说道。 叶居上皱眉,“找个地方,把我的衣服给她换了吧。” 不管是出游还是参加宴席,丫鬟们都会给自家小姐多备一两身干净的衣物,这样就算不小心将衣服弄脏了,也能有合适的换洗。 “小姐,俺怎么能穿你的衣服,再说了,俺一个粗使丫鬟,穿得那么精致,人家还以为是俺偷来的呢。” 那被唤做灵奴的丫鬟不说话的时候,阿晚还以为她跟叶居上一样,都是个冷清的,这一开口,阿晚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俺说的不对吗?”灵奴不满的问道。 阿晚自知失理,忙歉意道:“不好意思,是我失态了。不过灵奴姑娘如果不介意的话,白芷的衣服或许你可以试一下。” 来月事的是白芷,所以出门的时候她带了月事带,也多带了一身衣服。 白芷心里暗赞阿晚头脑灵活,同时亦是笑着附和说:“我瞧着灵奴姑娘与我身形相似,我的衣服你穿着应该也是合身的。” 灵奴面上一喜,朝叶居上说:“小姐,俺还是穿她的吧,你的衣服俺也穿不了。” 叶居上看向阿晚,见阿晚眼神清澈,态度温婉,不像是虚情假意之人,便点头同意了。 于是白芷带着衣服和灵奴朝密林里走了去,走之前灵奴还不忘警告的瞪了眼薛深,薛深一脸莫名其妙。 “小姐,谢小姐,你们在这里先坐着歇会儿吧。”另一个唤宿雨的丫鬟体贴的在石阶上铺了两块干净的布。 阿晚等叶居上坐下之后,便也跟着坐下了。 叶居上不是善于言辞的人,坐下之后就不再开口了。 第48章 应天书院的胥院长 第48章应天书院的胥院长 阿晚倒有些憋不住,一想到前世叶居上站在城墙上的飒飒英姿,内心就涌出了无限的钦佩。 “叶小姐也是受了柳小姐的邀请去汀风湖的吗?”阿晚温声询问道。 叶居上点头,转头看向阿晚,“我知道你,你救了柳逸岚。” 面对别人,阿晚可以面不改色的说,对,就是我救了柳逸岚怎么样! 可是面对自己崇拜的叶居上,阿晚就没那么厚的脸皮了,尴尬解释道:“其实是我的护卫薛深救的,我一弱女子,哪敢出去降烈马啊。” 叶居上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清浅的笑意,“若非你授意,你的护卫又怎么会去救人,不管怎么说,柳逸岚都是因为你才避免了牢狱之灾。” 这话倒是说得不假,若不是她重生回来,柳逸岚现在早就成了朝廷的通缉犯了。 两人说话的当会儿,灵奴也换好了衣服回来了,她别扭的一边走,一边跟白芷抱怨说:“真搞不懂你们平州的女子,为什么穿这么繁琐的衣服,在俺们曲春,衣服可比这简单这多,而且抗造,十天半个月也不会弄坏。” 白芷好奇问:“灵奴姑娘是来自曲春的啊,我听说那边可冷了,冬天出门鼻子都会被冻掉,是真的吗?” 灵奴嘻嘻笑道:“没那么夸张,不过也差不了多少,而且俺们那儿的冬天野味可多了,尤其是野鸡和狍子,那是一打一个准,放锅里一顿,喷香喷香的!” 白芷馋的咽口水,瞥见灵奴背上的大刀,又问:“灵奴姑娘会武功啊?” 灵奴拍了拍刀柄,神气极了,“那是当然啊,而且你看到俺背上的这刀没?这可是俺娘传给俺的,锋如严霜,削铁如泥。” 白芷又羡慕又惊叹,她从小呆在老太太身边,见得最多的就是府里各院夫人小姐勾心斗角,谢府之外的世界她从想过,也从不知道竟如此的精彩。 “小姐,俺换好了,你看咋样?”灵奴见到叶居上,立刻小跑了过来。 叶居上微微点头,“嗯,挺合身的。” “这次你可不能再给弄脏了,不然真没衣服换了。”宿雨无奈的提醒说。 灵奴笑道:“知道了知道了,俺一定小心再小心。” 解决了灵奴的事情,叶居上便邀请阿晚同行。 阿晚自是高兴不已,一路上虽然叶居上很少主动说话,但是阿晚感觉得出来,这位叶小姐看似高冷,实则是个极好相处的,而且通过与她的交流,也让阿晚受益匪浅。 石阶并不是一直往上的,走到莱芜山三分之一的位置,便拐进了一个山谷,脚下的路也变得平坦起来,道路两旁种满了花草,裹挟着荷花香的凉风沿着狭窄的山谷阵阵袭来,让人精神一震。 再往前走一些,视野瞬间豁然开朗,呈现在阿晚眼前的是一片宽阔的平地,远处有一座面积极大的院子,院子外面种满了香草和花果,而院子正对着的,竟然就是汀风湖。 此时太阳已经出来了,泛着粼粼金光的湖面波澜不惊,白色的沙鸥时而飞起,时而泊于水面,来往的画舫闲适而静谧的停在湖面上,犹如一幅定格的水墨画。 “太美了。”白芷惊叹道。 阿晚亦是震撼不已,算上前世,她在平州住了这么多年,竟然都不曾来过这儿,更未曾领略过如此的美景。 “叶小姐。”一道女声传来。 众人寻声望去,就见一个穿着鹅黄色罗裙,手执团扇的小丫鬟笑眯眯的走了过来。 宿雨与那丫鬟相识,方一见面就高兴牵起了手来,“阿元,你怎么也来了?” 名唤阿元的丫鬟笑嘻嘻道:“自然是跟着我家小姐来的啊。上次的事情夫人已经查清楚了,是他们污蔑我的,所以我就又回到了小姐身边了。” 宿雨松了口气,“这就好。” 阿元走过来,朝叶居上行了礼之后才看到一旁的阿晚,眨着眼睛看了看,好奇问:“这位可是谢家大小姐?” 阿晚点点头,“是我。” “我家小姐命奴婢在这儿等候两位小姐呢,可巧都一起到了,叶小姐,谢小姐,请这边走。”阿元笑说着,走在前面带路。 沿着石板铺就的小道,阿晚几人下了石阶之后,瞬间就感觉自己置身于一片花的海洋中。从湖面吹来的凉风,彻底的消散了众人身上的暑气,甚至让人感觉到丝丝的凉意。 阿元引着阿晚几人绕过影壁,进了院子,也不知道拐了几个弯,走了几条回廊,直到前面传来女子嬉笑的声音,阿元才放慢了脚步,笑说:“应该是我家小姐和胥小姐正在打秋千呢,现在您两位到了,就只差李小姐了。” 叶居上微微蹙眉,有些不喜,但终归还是什么也没说。 阿晚连这些人都认不全,自然更不会说什么了,不过柳小姐既然连叶小姐都能邀请到,说明今天来的,都不是什么小人物。 进了圆形拱门,入眼的便是一个种满鲜花的庭院,院里有一颗高大的槐树,伸出来的枝丫上还系着一个长秋千。 环佩叮当,娇笑入耳。 只见一抹粉色的身影笔直的站在秋千画板上,也不用丫鬟推送,便如仙女一边高高荡起,又飘飘而下,衣服上的宫绦也随之飘荡,甚是可爱活泼。 听到声音,正在荡秋千的粉衣少女回头看了过来,不想这一扭身,让秋千失了平衡,整个人往后倒了过去,众人吓得惊呼。 就在这时候,只见灵奴脚下一蹬,身体像是跃水而出的鱼儿,一把抓住了秋千的绳索,同时搂住秋千上的少女,右脚抵地,很快就使得摇摆不动的秋千平稳了下来。 “久久!”原本站在游廊上赏花的妇人见此情景,吓得慌忙跑了过来。 阿晚打量着那妇人,圆脸细眉,身材丰腴,似乎在哪里见过,但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 “母亲,我没事儿。”粉衣少女娇俏的说道,同时还站在原地给妇人转了个圈儿,“你看,什么事儿也没有。” 妇人佯装恼怒的抽了一下粉衣少女的胳膊,“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让你玩闹的时候小心些,你怎么就是不长记性。” 叶居上见阿晚眉头蹙起,便介绍说:“那是胥夫人,旁白的少女是胥小姐,闺名唤久久。” 姓胥? 阿晚忽的想起来在哪里见过胥夫人了,便问:“可是应天书院的胥院长?” 第49章 我是你的阿猫阿狗 第49章我是你的阿猫阿狗 叶居上点了点头,见胥夫人和胥小姐说完了话,便走上前去行礼。 胥夫人也为了方才灵奴救了胥久久的事情跟叶居上道谢,两人相谈甚欢。 阿晚内心震撼不已,见到一个叶居上已经让她感觉难以置信了,没想到竟然还会见到胥院长的夫人。 前世阿晚曾过与胥夫人有过一面之缘,那是她嫁到季家的第三个月。 因为季昭授性子阴晴不定,所以院子里的丫鬟小厮没事都不敢往他屋里去。因此他屋里总是很冷清,除了偶尔传来摔东西的声音,里面几乎是一片死寂。 可是那天季昭授的房里却来了好几个人,其中就有胥院长和胥夫人,当时阿晚什么也不清楚,就莫名其妙的被季昭授叫了进去,面对一屋子的陌生人,她紧张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只听得季昭授用嘶哑声音说道:“就是她。” 当时阿晚心里还想着,这人眼睛看不见,耳朵听不见,甚至连手都废了,可还怎么见客呢?莫非这群人就只用听着就行吗? 也不等阿晚琢磨,季昭授就把她打发走了,她就像是一只呼之即来喝之既去的阿猫阿狗,甚至连嘴巴都不用张。 容不得阿晚回想太多,因为胥夫人已经朝她看了过来。 阿晚连忙收起心思,上前规规矩矩的行了礼,“晚辈谢晚昭见过胥夫人。” 胥夫人含笑的打量着阿晚,其实今日的游湖原本只是柳家小姐几个闺中密友的小聚,本来也不需要她出面,但是久久好奇心重,非要跟过来看看救了柳逸岚的是什么人,于是她也只好陪着过来凑个热闹了。 思及此,胥夫人温和的笑了笑,抬手虚扶了一下,“来我这儿,就不用那些虚礼了。” 来我这儿? 阿晚暗道,莫非这庄子是胥家的? “原来你就是鸢姐姐说的那个谢家大小姐啊。” 胥久久笑盈盈说道,目光小心翼翼的打量着阿晚,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还以为会是个跟叶姐姐一样厉害的人,不曾想竟是个比我大不了几岁的小姑娘。” “久久,怎么说话的。”胥夫人训斥道。 胥久久俏皮的吐了吐舌头,歉意道:“对不起,我不会说话,还望谢大小姐别跟我计较啊。” 阿晚不在意的笑着说:“胥姑娘率真可爱,我喜欢还来不及呢。” 胥久久得意的看向胥夫人,仿佛在说,你看,人家非但没觉得我无礼,还夸我可爱呢。 “你啊你啊。”胥夫人无奈的摇了摇头,眼中却满是慈爱。 阿晚看着这一幕,不由想起了母亲,眼眶微热,慌忙低下头去,以免被人看了尴尬。 胥夫人瞧见了,暗暗叹息一声,也是个可怜孩子。 “哎呀,小姐,你去哪里了?”阿元忽的惊喜喊道。 阿晚偷偷拿帕子试了试眼角,抬眸朝来人看去,顿觉眼前一亮。 只见来人约莫十六七岁,体形匀称,五官和柳逸岚有七八分相似,一身红衣似火,脸上的笑容灿若骄阳,行走间自有一股潇洒超脱之感,让人如沐清风,身心舒畅。 这就是柳鸢星? 阿晚惊艳又诧异,这和自己想象中的官家小姐、平州才女完全不一样。 柳鸢星敲了一下阿元的脑门,“你还问我,我倒要问问你,让你在谷口接人,怎么就给我漏了一个呢?” 阿元摸了摸额头,赶忙说道:“奴婢这就去。” “不用了,李小姐来不了了。”柳鸢星笑说着,朝叶居上眨了眨眼睛。 叶居上神色平静,并没有因那位李小姐不来而感到窃喜。 柳鸢星似乎也习惯了叶居上的态度,并不在意,转而朝阿晚热情的招呼道:“谢大小姐,你怎么这样瞧着我?是不是觉得我跟传闻中的判若两人,有些失望了?” 阿晚勾唇,不卑不亢的微笑说:“实不相瞒,柳小姐的确与我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但是我不并觉得失望,反而松了口气。” 柳鸢星挑眉,有了兴趣,“哦?此话怎讲?” 阿晚有些不好意思的坦诚说:“来之前我听人说柳家小姐学识渊博,琴棋书画无一不绝,便想着大字我倒是识得几个,可若要吟诗作赋的话,我怕是半句也想不出来,到时候怕只能做首打油诗蒙混过关了,可现如今我见了柳小姐和诸位,便知我这颗心可以放回肚子里了。” 柳鸢星故意逗弄阿晚,便说:“你怎知我不会让你吟诗作赋?我可是霸道得很,还有人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就说我是女土匪呢。” “哎哟,鸢姐姐你可别一见人就揭我的短了,我错了,我再也不说你是女土匪成了吧?人家跟叶小姐才第一次见面,不能给人留了坏印象。” 胥久久是这里面年纪最小的,过了今年也才刚满十二岁,所以正是撒娇卖乖的年纪,一通话下来,逗得众人忍俊不禁。 “行了,都别在这里站着晒太阳了,我们去外面的亭子里坐坐,那儿凉快。”胥夫人体贴的说道,慈爱的目光扫过在场的几个姑娘,心中喜欢的不行。 叶小姐清冷孤傲,柳小姐开朗洒脱,谢小姐温婉动人,便是自家这个小皮猴这会儿看着也是活泼可爱的。 胥夫人不禁感慨,“年轻可真好啊,若是我再年轻个十几岁就好了。” 胥久久嬉笑说:“您要是再年轻个十几岁,岂不是就没女儿什么事儿了。” 众人闻言又笑了起来,胥夫人好气又好笑的拍了下胥久久的胳膊,“就你话多,还不赶紧走。” 一行人说笑着到了一处八角凉亭里,亭子很大,能容纳十几个人,里面也早就摆好了瓜果点心,旁边的树荫下甚至还有两人在弹琴助兴。 阿晚暗叹,到底都是些才女,娱乐起来也属实文雅。 一众女子中,唯有薛深一个男子,抱剑站在亭子外面,看起来有些可怜。 阿晚正想询问一下胥夫人,可否让薛深在这里随便逛逛,就听得前面传来阵阵欢呼叫好的声音。 柳鸢星欢喜道:“他们定是在比射箭,要不我们也去凑凑热闹。” 话说着,柳鸢星示意阿晚去看叶居上,笑道:“你别看叶姐姐不爱说话,但她可是真正的大才女,文武双全的那种。” “叶小姐也会武功?”阿晚诧异问。 但随即就想起了前世叶居上那百步穿杨的箭法,又觉觉得理应如此了。 第50章 我上我也行 第50章我上我也行 “那是自然,俺家小姐的功夫那可是将军亲自教的,比俺可厉害多了。”灵奴在一旁得意的附和说。 众人见阿晚不解,胥久久连忙抢着解释说:“叶姐姐的舅舅可是大名鼎鼎的武显将军陆萧啊,谢大小姐你不知道吗?” “陆萧不是骠骑大将军吗?”阿晚脱口问。 众人闻言,看向阿晚的目光皆是惊诧,就连薛深都朝阿晚看了过来。 阿晚心里“咯噔”一声,知道自己定是说错了话。 正想找话补救的时候,却听叶居上淡淡道:“从古至今,我骆国只出现过一个骠骑大将军,那就是逝世多年的赵滕宗赵将军。” 赵将军?那又是何人? “不过谢小姐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也许再过几年,陆将军就会从武显将军提拔为骠骑大将军也并非不可能。”柳鸢星笑着说道。 叶居上眸色沉了沉,冷冷道:“倘若真有那么一天,就说明骆国危矣。” 阿晚听得唏嘘不已,在坐的诸位才是能预知未来之事的人吧。 “逸岚哥哥他们在一起就喜欢说这些事儿,怎么跟姐姐你们待在一起,你们也喜欢说这些枯燥的东西。” 胥久久不满的噘嘴,撒娇道:“不是说去看射箭吗?走嘛走嘛。” 话说着,胥久久就去拉着许夫人的衣袖。 胥夫人意味深长的扫了眼阿晚,随即朝胥久久无奈笑道:“行,我们这就过去看热闹。” 叶居上起身,看向还坐着不动的阿晚,询问道:“谢小姐不一起吗?” “当然要一起了,走走,姐姐们带你看热闹去。”柳鸢星跑回来,一把搂住阿晚的胳膊,笑的欢快。 阿晚受宠若惊,也不知这柳小姐是对谁都这么自来熟,还是说只对她这样,说实话,阿晚有些惴惴不安。 但很快,她的顾忌就被前面传来的欢闹声给打断了,只听得柳逸岚高呼:“好,好箭法!” 又有女子痴迷道:“公子太厉害了,每一次都射中靶心!” “这有什么,要不是我胳膊受了伤,我上我也行啊。” “包子桐,不吹牛你会死啊?就你那样儿,还射箭呢,箭射你还差不多!”柳逸岚毫不留情的嘲讽道。 阿晚脚步顿住,心里瞬间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为什么包子桐也在?那是否意味着他也在? “怎么了?”柳鸢星见阿晚突然停下,不解问。 阿晚抿唇,有些不敢上前,可是如果现在就临阵脱逃了,别说老太太和父亲会埋怨她,就连她自己也绝对会后悔的。 深深吸了口气,阿晚为难的问道:“柳小姐,今日来游湖的除了我们几个,是不是还有其他人?” 柳鸢星杏眸微闪,笑意浅淡,“我哥哥也邀请了三两好友过来,若是谢姑娘介意的话,可以不用过去。” 阿晚心思最是敏感,瞬间就感觉出了柳鸢星话里的疏离。 叶居上能文能武,柳鸢星性子潇洒,她们与平常的闺阁女子都不一样,或许循规蹈矩,固守礼教在她们看来是最无用的东西。 阿晚暗暗握紧了拳头,抬眸无奈苦笑说:“柳小姐误会了,我只是...只是跟季家二少爷有些矛盾。” 这话一出,原本走远的几个人,立刻就停了下来,胥久久更是直接跑了回来,兴奋问:“什么矛盾?快说来我听听。” “......小姐?”宿雨欲言又止的看向叶居上,叶居上稍稍抬手,示意她不要多言。 阿晚见大家都是一脸戏谑的样子,便知她们是误会了什么,解释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回平州的时候,在客栈里不小心将季昭授给推下了楼梯。” “嘶~”胥久久吸了口凉气,看向阿晚的目光满是惊悚,“你可知昭授哥哥最是记仇了,你居然还敢将他推下楼?” 阿晚回想起来也觉得那时的自己定是急昏了脑子,跟一个酒鬼计较什么呢。 “而且,季昭授和包少爷还救过我父亲。”阿晚破罐子破摔,索性都说了出来。 “啊?你们这......”胥久久皱眉头,看向阿晚的目光满是同情。 柳鸢星瞥了眼叶居上,暗暗松了口气,随即劝说道:“你别听久久瞎说,季昭授此人虽然任性狂妄了些,但性子并不坏,而且你又不是故意的,他定不会与你计较的。” “什么计较不计较的,你们在这里嘀嘀咕咕可说了好一会儿了。” 包子桐听到说话声,就从前面找了过来,瞥见阿晚,高兴招呼道:“谢大小姐。” 阿晚心里哀叹,面上却是笑的温婉,“包公子。” 包子桐冲她笑了笑,扫了一圈没看到自己想见的人,于是问柳鸢星,“怎么没看到襄仪啊?不是说她也会来吗?” 柳鸢星解释,“说是在山下遇到了一点事,今天不来了。” 包子桐眼底划过一抹失望,但随即又高兴说:“你们快来,逸岚和昭授正在打赌呢,说是谁输了,谁就要给对方洗一个月臭袜子。” 阿柳鸢星笑的神采飞扬,“不用说了,一定又是我哥输了吧。” “这可说不准,刚才他可是信心满满呢。”包子桐说着,径直朝薛深走了过来。 阿晚见薛深目光有神,便猜测他许是听着也感兴趣了,毕竟是学武之人,好胜心总是比一般人要更加强烈些。 “薛护卫,你要不要也试试?”包子桐这话刚好说到了薛深心里。 薛深抿唇,神色平静的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算我一个!”灵奴自告奋勇的喊道。 往前走了几步,就看到一个宽敞的射箭场,远处树立着远近各不同的三个靶子,靶子中间一点红心。 站在前面白衣如雪,意气风发的正是季昭授,只见他左手持弓,右手拉弦,对准了靶心,“嗖”的一声箭飞了出去,正中靶心。 “又中了,又中了!季公子你真是太厉害了。”旁边伺候的丫鬟们兴奋地连连拍手,有胆子大的直接借着送水的名义往季昭授身边凑了过去。 第51章 比试 第51章比试 季昭授也来者不拒,接过杯子喝了一口,便低声与那丫鬟说了什么,眼神柔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那丫鬟笑的花枝乱颤,还佯装生气的用拳头捶了一下他结实的胳膊,看起来亲昵至极。 阿晚瞧着觉得十分别扭,眼前风流不羁的季昭授与前世阴鸷凶狠的季昭授分明就是长了同一副面孔的两个人。 纵然当初有人跟阿晚提过一些季昭授少年时的风流韵事,可那时的阿晚哪里听得进去,只觉得季昭授就像是生活在阴冷潮湿的沼泽下的毒蛇,冷血,狠辣,而且多疑。 她甚至一度猜测季昭授之所以娶她,就是为了杀她取乐,就跟话本里的妖怪一样,吃人肉,喝人血。 可事实上除了新婚那一夜,他砸破了她的脑门,又扔了一个“滚”字,季昭授就再也没有做过伤害她的事情,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们根本就没见过几次面。 “啧啧啧,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包子桐摇头谴责道,目光却是在阿晚和叶居上的脸上来回观察,只恨不得将“有好戏看了”这五个字刻在自己脸上。 季昭授也察觉到有人来了,漫不经心的转身朝这边看了过来,他的目光直接掠过了阿晚,最后落在了叶居上身上,然后微微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叶居上依旧神色浅淡,只稍稍点了点头。 这么多人,甚至还有胥夫人这个长辈在,可是季昭授却唯独对叶居上笑了,这两人莫不是还有什么其他的关系? 阿晚心里猜测着,同时又觉得奇怪,因为在前世,她从未听季家人提及过叶居上,甚至连包子桐这个名字,她都是是在季家三少爷季行岁那里偶然听过的,只说他们关系极好。 可如今想来,既然他们关系极好,那为何在季昭授重伤之后,包子桐一次都不曾去季家探望过? 本以为重生一次,自己知道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可是当阿晚再次置身其中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知道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柳逸岚瞥见柳鸢星来了,吓得赶紧让身边的小厮带落盏离开,落盏有些不满的瞪着他,但最终还是乖乖妥协,带着丫鬟从旁边的小道离开了。 柳鸢星看着落盏离开的方向沉了脸,质问包子桐,“谁把她带过来的?” 包子桐心虚的摸了摸鼻尖,毫不犹豫出卖兄弟,“跟我没关系,是季昭授带上来的。” “好啊,又是他!”柳鸢星恼怒的说道,大阔步的朝季昭授走了过去。 柳逸岚见此,赶紧跑了过去,没想到话还没说上一句,就被柳鸢星给痛斥了一顿,言语中还提及了前日柳逸岚当街纵马的事情。 原来那日并非是意外,而是柳逸岚的马被人做了手脚,柳鸢星怀疑做手脚的人极有可能就是那位落盏姑娘众多恩客中的一个。 阿晚暗暗咋舌,看向季昭授的目光不觉多了一分不善。 胥夫人瞧着柳家兄妹吵得不可开交,剩下的一群人又无所适从,便拍了拍手掌,打着圆场笑问:“刚才谁说要比射箭的来着?” 灵奴立刻举手,“俺,俺要比!” 薛深也往前走了一步。 包子桐和事佬的本性又出来了,笑呵呵的说:“那谁,逸岚和昭授,现在有两个新人要加入了,我们的赌注是不是也要改一下?” 有外人在,柳鸢星也不想让柳逸岚太难看,便警告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回去了。 柳逸岚抹了把额头的虚汗,拍了拍身边的季昭授,愤愤说:“你看,知道的她是我妹,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我娘呢。岂有此理,谁家妹妹会这么凶悍的,总有天我要让她知道我的厉害。” 季昭授将柳逸岚的手掌拍了下去,幽幽叹道:“你就知足吧,怎么说你家上下两位可都是正常人,哪像我家,蠢的蠢,呆的呆,独留我一个正常人,唉,苦啊!” “这倒也是。”想到季家的老大和老三,柳逸岚瞬间心理平衡了。 在胥夫人的主持下,众人很快就商量出新的比赛方法。 在每个人的手肘上放一杯水,能同时射中靶心而且还能让水一滴不洒的人便能从她那儿讨一个赏,当然,这个赏必须是她能做到的才可以。 若是射中了靶心,水却洒了,那么就此人就不赏不罚,每个人都有三次机会。 “可要是既没有射中靶心,水也洒了呢?”包子桐问。 胥夫人想了想,掩口笑道:“那就让这输了的人去汀风湖抓鱼给大家吃怎么样?” “这个主意好,比洗臭袜子要好。”胥久久首先拍手赞同。 灵奴虽是女子,但是自诩功夫不比在场的任何一个男子差,于是表示毫无异议。 人家小姑娘都敢比,剩下的几个男儿哪敢认怂,当即就都应下了。 胥夫人想着有热闹看了,便跟身边的丫鬟吩咐了几句,丫鬟得了话,匆匆离开了。 “薛护卫的武功高强,想必这射箭之术也十分精通吧?”柳逸岚走到薛深身边,笑问。 薛深本不想回答,但是想到大小姐此行的目的,还是勉强动了动唇,应道:“还行。” 柳逸岚只当他是谦虚,又问一旁的阿晚,“谢大小姐,你想好了要跟胥夫人讨什么赏吗?” 阿晚不解说:“比赛的是薛深,就算是讨赏,那也薛深讨赏,怎么问起我了?” 柳逸岚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当主子的。能得到胥夫人的赏赐,可是多少人都求不来的,她倒好,竟往外推。 薛深闻言,扭头就问阿晚:“你想要什么?” 阿晚看着薛深那认真的样子,不禁莞尔,“你该问你自己想要什么才对,再说了,你都还没比呢,万一输了呢?” 薛深抿唇,如精心雕琢的五官棱角分明,他认真道:“我会赢。” 不远处,包子桐撞了一下季昭授,笑嘻嘻说:“怎么了?是不是因为叶居上在,所以你连看都不敢看那只灰兔子一眼了?我瞧着对方可是一直在偷看你呢。” 第52章 风流却不下流 第52章风流却不下流 季昭授浓眉微蹙,转身严肃的看着包子桐,“这话你以后别再说了,我本就是一个浪荡子,无所谓别人怎么看我,可她是个正经人家的姑娘,万一有流言蜚语传出去,她这辈子就要毁在你嘴上了。” 包子桐很少见到季昭授这么认真的模样,还真被唬住了,脸上轻浮的神色瞬间就散了大半,狐疑问:“平日里也没见你这么维护谁啊,你怎么了?刚才跟丫鬟不是还玩得挺开心的吗?” 那不一样,季昭授心道。 随即将手里的弓箭扔给包子桐,转身之际刚好瞥见阿晚正仰着头和薛深说笑,她的眼里没有防备,没有畏惧,满眼都是信任和欢喜, 一个人的嘴巴可以骗人,但是眼睛却骗不了人。 季昭授烦躁的朝包子桐小腿踹了一脚,“我告诉你,我季昭授风流却不下流,祸害良家妇女这种事我才不做,行了,少废话,赶紧给我搞点吃的,我可不想待会儿输了去摸鱼。” 包子桐捂着疼痛的小腿,骂骂咧咧的去给季昭授弄吃的去了。 “郎无情妾无意的事情,扯那么多干什么,有病。”季昭授又快速扫了眼阿晚那边,冷声嗤笑道。 也不知道最后一句话是在骂谁。 丫鬟们准备了几个小茶杯,每个茶杯里都装满了水,放在桌上一字排开,旁边放着一把弓箭和一个箭筒。 胥夫人笑盈盈的看着眼前年轻的少男少女,他们虽然身份不同、年龄不同、地位不同,但是他们的脸上都洋溢着同一种不服输的劲儿。 这是一种属于年轻人的极其美好的东西,她相信再过几年,这些人都会成为骆国的栋梁之才。 “夫人,如此有趣的事情,你怎么现在才通知我?” 就在众人等着胥夫人讲解比赛规则的时候,一个中等身材,个子清瘦,下巴留着长胡须的中年男子笑着匆匆赶了过来。 “爹。”胥久久高兴的跑了过去,紧紧的挽住男子的胳膊。 这人便是应天书院的院长,胥元白。 众人见到胥元白,全都谦逊恭敬的行了礼,喊道:“胥先生好。” 唯有阿晚这边的主仆三人,喊得是:“胥院长好。” 于是乎,胥元白的目光自然而然的朝三人看了过来,眼中有不解。 阿晚顿时窘迫的面红耳赤,怎么也没想到除了她们三个,其他人竟然都是胥院长的学生。 “这位是谁家的小姐,怎么以前没见过?”胥元白见三人是生面孔,便笑着询问胥夫人。 胥夫人笑道:“你不认识也正常,人家谢小姐才回平州没几天,是鸢星邀请一起来游湖的。” “谢家?那谢子衍是你的谁?”胥元白不解问。 阿晚愣了下,忽的明白过来,笑道:“谢子衍是我大哥,如今刚好也在应天书院读书。” “巧了不是,他此时就在我书楼看书呢。”胥元白笑道,又大又深的眼睛里满是热情,转头就吩咐小厮去把谢子衍给请过来。 底下包子桐痛苦喊道:“不是啊,谢子衍居然是她大哥?” 柳逸岚道:“有什么奇怪的,没看他们都是姓谢吗。” “完了,我最烦谢子衍那群道貌岸然的家伙了。”包子桐厌恶道。 柳逸岚注意到薛深正往这边看了过来,急忙提醒包子桐,“你闭嘴,你忘了谢大小姐还在呢,让人听见了多尴尬。” 包子桐愁眉不展,戳了戳一言不发的季昭授,“你怎么不说话,人家谢子衍最看不惯可就是你了,幸亏你没看上谢大小姐,不然有这样的大舅——” 对上季昭授警告的目光,包子桐立刻认怂,“行,我不说了,不说了。” “什么大舅子?季昭授,难道你和谢大小姐她——”对上季昭授冷冽的目光,柳逸岚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可捂住嘴巴,好奇和震惊还是会从眼中表露了出来。 有些东西就是这样,越描越黑。 其实阿晚并不讨厌谢子衍,在她看来谢子衍顶多就是迂腐了一些,但是并没有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而且相对于谢府那些妖魔鬼怪,谢子衍简直算的是一个大善人了。 下面的人议论纷纷,各有心思,胥元白夫妇都看在眼里。 胥夫人当即就不赞同的低声道:“你想让人家兄妹俩见面叙旧,你让谢小姐去你书楼便是,何必还要把人招过来,你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应天书院谁不知道谢子衍和季昭授不对付,两人在书院里早就形成了两个阵营,一个以谢子衍为首的商人和富农子弟,另一个则是以季昭授为首的官宦世家子弟。 平日里一条道上遇见了都恨不得大打出手,现在居然还特意邀请谢子衍过来,这不是故意惹季昭授几人心里不痛快嘛。 胥元白笑呵呵的捋着胡子,“你放心,不是有她在嘛,打不起来。” 胥夫人看向不远处正在跟白芷说话的阿晚,轻叹一声,“这孩子也是够可怜的,听说这些年一直被养母虐待,说是有十五六岁了,我瞧着还没久久大呢。”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 “行了行了,你别给我念这些了,一个姑娘家要什么‘大任’,能健康快乐的活着比什么都重要。”胥夫人打断了胥元白,没好气的说。 胥元白好脾气的笑了笑,也不跟胥夫人争论。 书楼距离靶场并不远,听说是先生让他过去的,谢子衍就没多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又将书本整整齐齐的收拾好,这才起身往楼下走去。 刚走到楼梯口,就跟同窗项洲遇见,项洲手里还拿着一块干巴巴的饼子,是从家里带来的。 “子衍,你去哪里?”项洲一开口,嘴巴里的饼子碎末喷的到处都是。 谢子衍往旁边偏了偏,躲了过去,不满说:“食不言寝不语——罢了,先生让我去靶场。” 项洲努力咽了咽,噎的直翻白眼,好不容易吃完了,不解问:“去靶场干什么,你又不会射箭。” 谢子衍摇头,“我也不清楚。” “反正先生布置的功课我也做完了,我跟你一起去吧。”项洲一抹嘴巴,跟了上去。 两人到了靶场,一眼就看到了那三个打扮的跟开屏的孔雀一样的男人,谢子衍原本平静的心绪立刻升起了一股烦躁。 第53章 那你觉得季昭授能不能赢 第53章那你觉得季昭授能不能赢? “这几个纨绔子怎么也在?”项洲毫不掩饰自己对季昭授三人的厌恶,当即就黑了脸。 谢子衍好歹没说什么,而是径直朝胥元白走去,谦逊的行了礼,方才询问道:“学生听说先生找我?” 胥元白点头,笑道:“不是我找你,是你妹妹找你。” “妹妹?”谢子衍愣住,心道谢锦娴怎么会来汀风湖,莫不是又惹了什么事,想到这里,谢子衍心里就有些抵触。 可是当他看到阿晚款款向他走来的时候,谢子衍愣了。 前日府里的小厮去书院给他送衣物,倒是提过一嘴,说是大小姐回府了,当时他正在看书,也没仔细听,万万没想到两人竟然会在这里遇见。 “大哥。”阿晚走上前温声喊道,琉璃色的双瞳中盛满了笑意。 此时的谢子衍远比阿晚记忆中的要年轻许多,两鬓也没有白发,眼中仍有少年的朝气和活力。 “你是...晚昭?”谢子衍有些不敢相信,他连谢晚昭这个名字都陌生,更别说这么个活生生的人了。 阿晚也理解,笑着点了点头。 谢子衍看着眼前又瘦又小的姑娘,一时半会儿还是接受不了自己突然多了个妹妹的事实。可是阿晚旁边站着的白芷和薛深,又在明晃晃的告诉他,这的确是谢晚昭,是她那未曾谋面的妹妹。 “你为何会在这里?”谢子衍神色疏离的问道。 阿晚浅笑着,“我是受了柳小姐的邀请,才来这里的,不曾想竟跟大哥巧遇了。” “是挺巧的。”谢子衍点了点头,心里有许多的疑问,但又不好当着众人的面说,只好站在原地沉默了。 胥夫人瞧出了两人的尴尬,便扯了下胥元白的衣服,示意他说句话。 胥元白会意,轻咳一声,朗声道:“子衍,项洲,既然你们俩都过来了,不如也一起玩玩,读书也要讲究劳逸结合嘛。” 先生发话了,谢子衍和项洲即使心里不愿意,也不敢反驳,只好应下。 于是胥夫人又将比试规则跟众人说了一遍,确定都没有异议之后便宣布比试开始了。 礼、乐、射、御、书、数,君子六艺,本是应天学院每个学子都必须要修的课程。但由于如今的朝廷重文轻武,应试科目多是四书五经,所以为了能专心考科举,许多学子都渐渐放弃了六艺,只专注其中的礼、书、数了,而谢子衍和项洲便是这一类人。 “大少爷又不会骑射,胥院长为何要让他参加啊。”白芷跟阿晚嘀咕。 阿晚回到先前站的位置,轻笑道:“胥院长也许只是想找个机会让大哥和那三位大少爷好好相处,互相了解。毕竟这比试也只是个游戏,重在参与嘛。” 白芷点头,深以为然,“这倒也是,大少爷性子沉稳,从不争强好胜。” 阿晚不觉将目光看向季昭授,前世季昭授双手被废,耳聋眼瞎,别说拉弓射箭了,便是走出房门都需要小厮搀扶。可这一世的季昭授仍旧身体健全,文能写诗,武能除贼,身边更有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为伴。 阿晚实在是想不出,这样的季昭授究竟要经历什么样的事情,才会落得那般惨烈的下场。 “大小姐,你看什么呢?比赛快开始了。”白芷提醒阿晚。 “嗯。”阿晚应了声。 加上谢子衍和项洲,参与比试的一共有七个人,胥夫人让丫鬟拿了笔墨,将七人的名字写在纸条上,然后抽签决定比赛的顺序。 抽中第一的居然是项洲,其次是柳逸岚,灵奴,薛深,谢子衍,季昭授和包子桐。 项洲身材细长,按照白芷的说法,就像个瘦竹竿。 听说他家境不好,但是读书十分勤勉,当年他本没有资格进应天书院,是他父亲和母亲在书院门口跪着求了好久,胥元白不忍心拒绝,又见项洲的确文采斐然,于是破格录取了。 而项洲学习的目的也很明确,就是想考科举,想做官,想过好日子。 “学生献丑了。”项洲朝胥元白和胥夫人行了礼,转身去拿弓箭,可是他搭了好几次都没能将箭搭在弓上,好像那箭在他手里就成个不听话的顽童。 包子桐毫不留情的嘲笑说:“的确是要献丑了,哈哈哈哈。” 谢子衍不悦道:“人非生而知之,皆学而知之,项洲他从未学过射箭,自然不懂,包子桐你如此嘲笑人家,实非君子所为。” 柳逸岚嬉笑反驳说:“包子桐他本来就不是君子,再说了,人家一个假君子都懂君子六艺,为何你们这些自诩真君子的反而连射都不会呢?” “君子不责人所不及,不藐人所不成,真正的君子是会为他人设想,不强制他人行为,尊重每个人的独特个性,包容异己的有德之人,而不是仅仅以是否学了六艺来评判的。” 谢子衍不服的辩驳道,满上满是认真和倔强。 阿晚看向白芷,刚才是谁说她家大少爷性子沉稳,从不争强好胜来着? 白芷轻咳一声,心虚的将目光转向另一边。 胥元白见这几个学子又要吵了起来,好笑的抬手阻止道:“好了,有观点固然是好事,但是也要分要清楚表达观点的场合,今日这场比赛只是个游戏,大家不用如此当真。” “先生,既然是比赛,又怎可不认真。”谢子衍神情严肃。 胥元白被怼了一句,尴尬的笑了笑,低声跟胥夫人抱怨,“看到没,现在的学生多难带啊。” 胥夫人掩口笑了,嗔道:“活该,谁让你平日里没个先生的正形,哪有当先生的成天就想着跟学生疯玩。” 胥元白里外不讨好,索性道:“咳咳咳,子衍说的也有道理,那行,项洲,你开始吧。” 项洲咬了咬牙,再次搭箭,眼看丫鬟拿着水杯就要过来,项洲一紧张就松了手,然后“嘣”的一声,箭虽飞了出去,落只落在了他的脚边。 毫无疑问,瞬间又引得包子桐等人哈哈大笑。 “这人到底行不行啊,不行赶紧退下,别浪费时间了。”灵奴不满的抱怨道。 叶居上微冷的目光看向灵奴,还未说话,宿雨就赶紧扯了下灵奴的衣服。 灵奴反应过来,忙捂住了嘴巴,表示自己绝对不乱说话了。 柳鸢星的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阿晚的脸上,她扬唇一笑,朝阿晚走了过来,迎面便问:“谢小姐,依你看,你觉得谁会赢?” 阿晚:“这里面的人我多是第一次见,并不知晓他们的本事,而且我也不懂射箭。不过,论私心的话,我自然是希望我大哥和薛深赢了。” 柳鸢星点头,忽的又问:“那你觉得季昭授能不能赢?” 第54章 根深固蒂的偏见 第54章根深固蒂的偏见 嘶~ 阿晚感觉一阵酥麻顺着后脊直接窜到了头顶,怎么又问这种问题? “季公子和包公子当初既然能在那么多的山贼手中救下我父亲,说明他俩的武功都一定很好,所以赢比赛的话,怕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吧。”阿晚半是认真,半是恭维的说道。 柳鸢星:“季昭授嘛,倒是有可能,至于包子桐,算了吧,他也就嘴上功夫厉害。” 阿晚笑了笑,不好置评。 说话的这会儿功夫,项洲的三次机会都已经用完了,毫无疑问,一顿操作下来,连靶子都没碰到过。 项洲倒也不生气,只朝包子桐冷笑一声便走了回来。 谢子衍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了几句。 第二位是柳逸岚,他一边走一边还不忘跟众人打招呼,一副神气活现的样子。 柳鸢星抚额,不忍直视,“这个蠢货。” 阿晚莞尔,羡慕说:“柳小姐和柳少爷的关系可真好。” 柳鸢星挑眉,“哪里好了?你没看到方才我们还吵架了吗?” “正因为你们感情好,所以你们才能不用顾忌的随意争吵啊。” 在谢家,阿晚是断不可能骂谢子衍是蠢货的。 柳鸢星闻言,想了想还的确是那么回事,回头看阿晚,“你年纪应该跟我差不多吧,几月几日生的?” 阿晚回想了一下,有些不确定的说:“好像是...腊月初四,还是初五,也可能是初六,我记不清了。” 这些话从阿晚口中说出来漫不经心,却叫听的人心里不是滋味。 柳鸢星扫过阿晚细瘦的手指,以及她手背上残留的伤痕,心中唏嘘,这谢家小姐是吃了多少苦啊,听说她母亲已经不在了,家里由继母把持,怕是回了谢家,这日子也不好过。 柳鸢星心情复杂,笑问:“下月初八便是我的笄礼了,谢大小姐要不要来参加?” 阿晚有些诧异,但随即便明白了柳鸢星的用心,不禁有些感动,“好,初八我一定过去。” 旁边一直竖着耳朵的白芷听到这儿,高兴地翘起了嘴角,老太太果然没有看错人。 “柳逸岚你到底行不行啊,不行赶紧下来,别丢人了。”包子桐毫不留情的哈哈朝笑道。 竟是连自己人都不放过。 一直顾着聊天的阿晚和柳鸢星这才注意到柳逸岚已经只剩下最后一次机会了,前两次不是水杯倒了,就是没射中。 “包子桐你可给我闭嘴吧。”柳逸岚恼怒道,恨不得将箭头对准包子桐那张乌鸦嘴。 就在柳逸岚好不容易稳定心神,瞄准靶心,“嗖”的一声将箭射出去的时候,忽然一阵风袭来,“啪”的一声,他手肘上的水杯应声落地。 失败了。 “不是吧。”柳逸岚沮丧道。 但随即就听阿元激动的喊:“大少爷,你射中了。” 众人一看,还真是,正中红心。 柳逸岚立刻又活了过来,走路都带着风,指着靶子冲包子桐炫耀,“看见没,这才叫实力,要不是那阵妖风把我杯子吹倒了,我就赢定了。” 包子桐无情嗤笑,“得了吧你,要不是因为那阵风,你的箭早就射偏了好吧。”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胥元白忙宣布下一位可以准备上场了。 灵奴扭了扭脖子,将背上的刀拿下来递给宿雨,回头冲叶居上道:“小姐你看着吧,俺绝对给你长脸。” 叶居上淡淡道:“尽力就好。” “其实叶姐姐的箭法比灵奴的还要好。”柳鸢星跟阿晚透露说。 这一点阿晚是相信的,前世叶居上的箭法百步穿杨,于城墙之上直取敌人首级,只可惜最后没有死在敌人手里,反而死在了自己人手里。 想到前世害了叶居上的那人,阿晚便试探问:“柳小姐可认识一个叫乔玥的女子?” “乔玥?”柳鸢星想了想摇头,“平州姓乔的并不多,我知道的也只有府衙的通判姓乔,不过他家只有一女,名唤乔苒。” “怎么,是你熟人?”柳鸢星问,“若是着急的话,我可以找人帮你查查。” 乔玥就是前世害了叶居上的人,但是这话阿晚却不好说,而且她也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平州的人。 阿晚摇了摇头,“不用,那人跟我也没什么关系。” 刚巧灵奴第一支箭已经射出去了,正中靶心,可是手肘上的杯子却倒了,众人一阵惋惜。 灵奴恼怒的跺脚,转身又拿了一支箭,这一次不仅将水给泼了,甚至都没能射中靶心。 “一个女人瞎凑什么热闹,不行就下来,别耽误时间。”人群中,有人讥讽道。 阿晚皱眉,不悦的寻声望去,发现说这话的是项洲。 胥久久为灵奴抱不平,“你一个连弓箭都不会用的人有什么资格说灵奴,人家好歹还射中过靶心呢。” “久久。”胥夫人不赞同的看向她,示意她不要多言。 胥久久冷哼一声,朝项洲翻了个白眼,小心眼的臭男人。 这些话远远站着的阿晚都能听见,更别说耳聪目明的灵奴了。 灵奴心里顿时就腾了一股气,咬牙发誓最后一次一定要射中。 可是灵奴太急躁了,第三次竟然都没瞄准好就松了手,结果可想而知。 项洲冷笑,“看,我就说吧。” 胥久久气的跺脚,可是灵奴的三次机会都用完了。 “女子天生体弱,确实不适合舞刀弄枪。”谢子衍一本正经的说道,与项洲明面上的讽刺不同,谢子衍这话却是打心底的一种真实想法,是一种长久的,根深固蒂的偏见。 在场的女子并不少,甚至还有叶居上,柳鸢星以及胥夫人这等身份才华皆不输于男儿的存在,听了这话,大家心里都有些不舒服。 灵奴觉得自己给大家丢了脸,气的眼眶通红,当即又拿了一支箭,冲旁边的丫鬟喊道:“把杯子给俺放好。” 丫鬟迟疑,“可是你三次机会已经用完了。” “刚才是俺太着急了,俺要重来一次,这一次,俺一定能行!”灵奴着急说,迫不及待的想要证明自己并不比其他人差。 谢子衍不赞同,道:“姑娘,既然规矩是早就定好的,你就该遵守规矩,否者这个比试就没有意义了。” “俺能行,俺从小就在山里打猎,俺的箭法好着呢,刚才是俺失误了。”灵奴着急的辩解说。 项洲继续嘲讽,“这位姑娘,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啊,不管你箭法好不好,现在的问题是你已经没有机会了。快回来吧,别耽误大家时间了。” 灵奴咬着唇,气的脸色涨的通红。 就在这时,叶居上神色冷淡的走了过去。 第55章 巾帼不让须眉 第55章巾帼不让须眉 “鼠目寸光。”柳鸢星扫了眼项洲,冷嗤。 阿晚的目光紧紧跟着叶居上,心里激动无比,终于要出手了吗? 只见叶居上从灵奴手里接过弓箭,淡淡说:“水。” 一旁的丫鬟反应过来,连忙踮起脚,将盛满水的被子放在了叶居上的胳膊上。 丫鬟刚退下,众人就听得“嗖”的一声,叶居上的箭就射了出去,动作奇快无比。不待众人惊呼,第二只箭已经搭在了弦上,紧接着第三支箭,整个过程干净利索,正中红心,而杯中的水竟然一滴都没有洒到外面! 这无异于直接给了项洲和谢子衍一记响亮的耳光,打的那两人半晌没缓过神来, 阿晚激动的捂着胸口,目光炙热的看向叶居上,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叶姐姐好样的!”胥久久激动的拉着胥夫人手舞足蹈。 柳鸢星也上前高兴的拍了拍叶居上的肩膀,赞道:“真棒!” 叶居上浅浅的勾了勾唇,感觉到一股炙热的目光,抬头看去,便看到了阿晚。 柳鸢星也随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两人见阿晚一脸的痴迷,不由一起笑了起来。 “这谢家大小姐还真有意思。”柳鸢星喃喃道。 叶居上点头,却又道:“的确有意思,不过...我总觉得她有点奇怪。” “哦?怎么说?” “上午我们在山腰遇见,我还未自我介绍,她就直接认出了我。”叶居上皱眉说。 其实这只是叶居上起疑的原因之一,更多的却是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她总觉得,对方似乎早就认识她了。 柳鸢星笑道:“这平州谁不知道你的,她听说过一些也不稀奇。再说了,这靶场二十几个人,有哪个不是藏了点秘密的。” 叶居上点头,不再纠结。 对于叶居上和柳鸢星的话,阿晚自是没有去在意,因为她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了靶场。 薛深上场了。 “薛护卫,我们看你的了!”柳逸岚牟足了劲,大声喊道。 叶居上的那三支箭还明晃晃的插在箭靶上,这让后面的四人都感觉到了压力,毕竟不管怎么样,谁也不想被人说连个女人都比不了。 “昭授,我听逸岚说谢大小姐的这个护卫功夫不错,如果他赢了还好,要是他输了,你可得做好准备啊。”包子桐提醒。 季昭授挑眉,故意说:“怕什么,不是还有你吗?” 包子桐嘿嘿干笑,“我的本事你还不知道吗?喂,你可别告诉我,你要故意输给叶居上啊?” 季昭授不屑的轻笑一声,将目光转向靶场,落在薛深身上,随即自信说:“我季昭授的人生里就没有‘输’这个字。” 包子桐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季少爷,就是靠谱!” 靶场里,丫鬟指着薛深背上的长剑,问:“薛公子,你的剑要不要先放下来?” 薛深摇头,直接从丫鬟手里接过了弓箭。 因为叶居上的箭还在箭靶的红心上,所以后面的人若想射中,就必定会碰到叶居上的箭,这也意味着越到后面想射中就越难。 阿晚这边,白芷已经紧张的手心出汗了,见阿晚神色淡定,便问:“大小姐,你不担心薛护卫吗?” 阿晚摇头,“不担心。” 薛深射中了,作为主子的她自然是与有荣焉,可如果没射中,阿晚也并不觉得丢人,因为叶居上那三支箭足够让她高兴许久了。 薛深第一支箭偏离了红心,而且水也洒了不少。面对包子桐等人的起哄,薛深仿若没有听见。淡定的拿起了第二只箭。 这一次薛深格外注意手肘上的水杯,甚至为了迎合水纹的波动而突然调整了出箭的方向,从而导致水虽然一滴没洒,但是箭却射偏了。 “就剩最后一支箭了。”白芷紧张说。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薛深的身上,有不抱希望的,也有期待他逆袭的。 “谢大小姐,你觉得他能赢吗?”灵奴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眼巴巴的看着靶场的薛深,这话却是问阿晚。 阿晚不想打击灵奴,但是——“他能!” 话音落,四周响起一阵欢呼声。 柳逸岚直接冲过去想要抱住薛深,却被薛深巧妙的躲了过去,柳逸岚也不在意,依旧跟在后面兴奋地自说自话。 阿晚看着箭靶上的四只羽箭,勾唇笑了。 “厉害啊!看来柳逸岚这次没说大话,这个叫薛深的护卫的确有两把刷子。这下好了,我们就算射不中也没事。”包子桐笑呵呵说。 季昭授若有所思,抬了抬下巴,笑道:“待会儿比试完了,我们找个机会找他切磋一下,他的武功路数我倒是很感兴趣。” “先别急着对他感兴趣了,下面出场的这个你更感兴趣。”包子桐一脸看好戏的说道。 季昭授闻言看去,就见谢子衍上场了。 谢子衍虽然年纪不大,但是思想却极其保守,看到季昭授他们去酒楼点了一桌子的菜,就说他们生活奢靡,只知享乐;看到季昭授写了首情诗,就说是淫词艳曲,有伤风化。 季昭授是个随性的人,原本也不在意多一个人骂他,可是没想到这次骂他的不是一般人,而是个认死理的才子。 于是就在季昭授、包子桐和柳逸岚从青楼回来的第二天,一张名曰《论季包柳三人罪过书》的文章就贴满了整个书院,连茅房都没落下。 执笔者言辞虽不激烈,但字字扎心,句句属实,丝毫没有夸张污蔑之嫌,而且逻辑清晰,目的明确,满文的浩然正气,让人想反驳都找不到漏洞。 为此,他被家里的老头当场打断了两条肋骨,歇了一个多月才下床。 自此以后,他们就和谢子衍那群人成为了不共戴天的仇人,平日里见着了,互相挤兑已是极有风度的表现,在文章里夹藏私货更是家常便饭。 “嘿,这书呆子竟然还有两下。”包子桐嘲讽说。 季昭授闻言看去,就见谢子衍已经射出了一箭,虽然水杯掉了,也没射中红心,但是好歹射中了靶子。 包子桐抱着胳膊,摇头感慨道:“你说这兄妹俩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人家谢大小姐性格温和,待人礼貌,还乐于助人。可是你瞧瞧她大哥谢子衍,整天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其实就是个死脑子,除了读书,什么都不知道。 唉,你说以后谁要是娶了谢大小姐,这得多倒霉啊。”包子桐摇头,为谢晚昭未来的夫婿而默哀。 第56章 像只开屏的白孔雀 第56章像只开屏的白孔雀 许是听包子桐提及谢晚昭的次数太多了,以至于季昭授都不自觉的朝谢晚昭看了过去。见她正跟薛深说着什么,虽然薛深面无表情,她却一点都不介意,依旧有说有笑,看得出心情不错。 方才见她跟别人说话的时候也是这般,眼里没有防备和抵触,就像是面对久别重逢的故人,虽有些紧张和不适,但却丝毫没有想要逃走的意思。 季昭授皱眉,这就怪了,为何谢晚昭独独对他那么抗拒? 若说因为他是男子,那包子桐和柳逸岚不也是男子?况且论才华、论相貌、论家世,他季昭授绝对都是拔尖的那一个,谢晚昭凭什么要对他区别对待? 听包子桐说,当日在山下救的那老头还是她亲爹,所以她就是这么对待自己的恩人的? 季昭授嘴上不说,心里却不服气,他堂堂的季家二少,何曾受过这等屈辱。 阿晚感觉到有人在看她,于是循着视线望去,就刚好与季昭授埋怨的目光对上。 两人都愣了一下,随即像是碰到了什么禁忌一样,不约而同的快速偏过脑袋,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 阿晚攥紧了身侧的衣襟,黑色瞳孔中满是慌乱,胸口犹如炸了一串炮竹,噼里啪啦,乱七八糟。 季昭授什么意思?为什么用那种目光看她?难道对方知道了是自己推他下楼的? 也是,包子桐当时就在现场,一定是他事后告诉了季昭授,那季昭授呢?他现在是什么意思?是想报复她还是想要做什么? 阿晚心跳如鼓,又萌生出了要离开的心思。 而另一边,季昭授瞬间黑了脸,谢家这位大小姐莫不是有什么隐疾?不然为何对方每次看到他就跟见了鬼一样?他长得有那么恐怖? 季昭授不自信了,他用扇子戳了下包子桐,“你说,我最近是不是气色不如以往了?” “哈?” 包子桐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掏了掏耳朵,强忍着笑意问:“你刚才说什么?什么气色来着?” 对上包子桐那张不正经的笑脸,季昭授瞬间熄灭了倾诉的欲望。 罢了,也许人家谢大小姐就是天生厌恶他,天生不喜欢他这种事事完美的公子哥儿呢? 无所谓,反正他们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了,厌恶就厌恶吧。难不成他季昭授一个大男人,还要跟人家小姑娘计较吗? 不妥,不妥。 终于安抚好了自己内心的情绪,季昭授又恢复了平日的放浪形骸。 身子就像是被抽了筋骨一样懒散的靠在树干上,手里的折扇慢悠悠的摇晃着,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半晌闷闷不乐的问:“他在比划什么呢,怎么还没下去?” 包子桐幸灾乐祸的说:“这个书呆子在模仿薛深呢,真以为射箭这么容易,看一遍就能学会啊?呵呵,不自量力。” 谢子衍的确是在模仿薛深,就连拉弓之前要先摸一下箭头的小动作都一模一样,不过可惜他第二只箭也没有成功,水杯虽然没有倒下去,但是水洒了,箭也没中红心。 包子桐和柳逸岚瞬间欢呼起来喝倒彩。 项洲气的咬牙,索性大喊着助威,道:“子衍,你可以的!” 谢子衍朝项洲点了点头,示意对方不用担心,然后又拿了第三支箭,这一次谢子衍比上一次还要谨慎,比划了好久才走到指定的位置。 场下众人纷纷猜测谢子衍能不能成功。 阿晚是谢子衍的妹妹,这话题自然说着说着就说到她这儿来了。 柳鸢星问:“谢大小姐,你觉得呢?” 阿晚看向场中的谢子衍,只见他身体站的笔直,目光如炬,脸上的表情严肃且镇定。 “我觉的...一半一半吧。”阿晚笑说道,其实也是瞎猜的。 “嗖——” 白色羽尾颤了颤,然后出人意料的钉在了箭靶中间的红心上。 所有人都惊讶的张大了嘴巴,怎么也没想到抓一只鸡都费劲的谢子衍居然真给射中了。 “谢大小姐,神人啊,这都能被你猜中。”柳鸢星看着阿晚的目光都变了,里面满是兴奋。 白芷高兴说:“虽然水洒了,但只要射中了红心,也算赢了一半对吧?小姐?” 阿晚点头,虽然她跟谢子衍没什么感情,但两人都姓谢,打断骨头连着筋,谢子衍能射中,她的脸上也有光。 就在大家议论纷纷之际,负责统计的丫鬟突然支支吾吾的喊道:“那个,谢公子,你的箭...掉了。” 众人望去,就见刚才还在箭靶上的羽箭,这时已经躺在了地上。 于是刚夸完谢子衍的胥元白,神色一僵,“这......” “哈哈哈......”包子桐直接捧腹大笑起来,“谢子衍,你是早上没吃饭吗?就这?就着?” “我看不是早上没吃饭,而是吃撑了吧,不然怎么可能拉得动弓啊。”柳逸岚跟着大笑嘲讽道。 谢子衍对于这个结果也很诧异,他射中了,可又没完全射中。 “那这到底怎么算啊?”白芷问。 要是算失败的话,谢子衍可就要下水抓鱼了。 想到谢子衍顶着那一副清风明月的模样却要挽着裤腿去湖里抓鱼,别说白芷了,就连阿晚也无法想象。 胥元白和胥夫人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不算谢子衍射中,但可以免除他的惩罚。 谢子衍明显松了口气,朝胥元白夫妇行了礼就匆匆退下了。 “昭授,这下看你的了!”包子桐拍着季昭授的后背,催促说。 柳逸岚跟着起哄,“不射下三把箭来,季昭授你就不是男人!” 季昭授懒洋洋的站直了身子,指尖一转,潇洒的将扇子别在腰间,然后装模作样的扭了扭胳膊和脖子,像只开屏的白孔雀张扬的进了靶场。 “小姐,季少爷不会真的连你的箭都给射下来吧?”宿雨小声问。 叶居上的眸色很淡,眼角微微上挑,显得冷漠又孤傲,加上她又不爱说笑,所以总给人一种很难相处的感觉。 听了宿雨的话,叶居上并未立刻回答。反倒是一旁的灵奴愤愤说:“怕什么,就算他有那个心,也得要有那个能力才行。” 不远处,柳鸢星又在拉着阿晚追问:“他呢,你觉得季昭授能不能赢?” 阿晚心里暗叹,真是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当即看都没往季昭授那边看一眼,敷衍说:“季少爷武功高强,自是能赢的。” 第57章 他们的婚约 第57章他们的婚约 柳鸢星是何等聪明的人,瞬间就察觉到了阿晚的异常,再联想到阿晚之前说的话,不由好笑,“你真的不用这么害怕季昭授,他那人虽然行事孟浪了些,但绝对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再说了,他要是真的记恨你,早就过来找你算账了,哪还会等到现在啊。” 阿晚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的,但是她惧怕季昭授不仅仅是因为曾推他滚下楼,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害怕会再次重蹈前世的孽缘。 她也许改变不了季昭授的命运,但至少要把握住自己的命运。 就在阿晚思索之际,季昭授已经准备就绪了。 丫鬟端着水杯小心翼翼的放在他胳膊肘上,临走前羞红了脸鼓励说:“季公子,你一定能百发百中的。” 季昭授挂在嘴角的一抹微笑瞬间漾开,通透澄净的双眸中露出丝丝温柔,“多谢。” 丫鬟登时脸色红的能滴出血来,再也待不住,捂着脸羞涩的跑开了。 包子桐几人立刻开始起哄,大声嚷着,“百发百中!百发百中!” 而季昭授也没辜负他们的期望,毫不犹豫就射出了第一支箭,只听“叮”的一声,羽箭正中靶心,他手肘上的水也一滴未洒。 “漂亮!”胥元白忍不住大赞,眼中满是骄傲。 胥夫人笑道;“本以为就是一场简单的比试,不曾想竟如此精彩,人家常说下棋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品性,我瞧着这射箭不也一样嘛。” 胥元白点头,深表赞同。 季昭授第一支箭射出之后,也不着急射第二只箭,而是朝下面的丫鬟先抬了抬下巴,丫鬟不明所以,羞红着脸跑了上去。 “季公子找奴婢何事?” “姑娘,能否给我一杯水?”季昭授笑着询问道。 心中却暗骂包子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刚才让他给自己弄点吃的,那家伙也不知道从哪里摸索来的一块糕点,吃的他口干舌燥的,现在胸口就跟有团火一样,烧的难受。 丫鬟连忙下去给季昭授倒了杯水上去,然后做势就要亲自给季昭授喂水。 “咳咳......”胥元白低头假咳两声,老脸通红。 季昭授只好放下手里的弓箭,笑着婉拒道:“多谢姑娘,我还是自己来吧。” 丫鬟眼中满是失落,等季昭授喝完了水才抱着杯子下去了。 “这季二少爷太过分了。”宿雨气的跺脚。 叶居上淡淡说:“他从小就是这个性子,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 “可是以前和现在哪能一样啊,现在他和小姐你可是有婚约的!”宿雨情绪激动的说道。 阿晚本就距离叶居上不远,加上宿雨情急之下也没注意压低声音,所以阿晚自然就将这话听了进去,当即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突然有一种难以言说的耻辱。 原来叶居上与季昭授是有过婚约的...... 可为什么前世他们没有在一起?甚至季家人连提都不曾提及过叶居上?最后叶居上被人诬陷,头颅高悬于城楼之上的时候,季家人为何没有施救? 阿晚忽然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仿佛自己被卷入了一个无尽的黑洞中,而她连自己应该身处在什么样的位置都不曾知晓。 “大小姐,你怎么了?”白芷见阿晚脸色不对,忙问道。 阿晚摇头,艰难的咽了下口水,感觉脑子涨的发疼,随口道:“没事,估计是晒的吧。” 柳鸢星意味深长的看着阿晚,随即笑道:“白芷,要不你还是扶你家小姐回亭子里休息下吧,反正都快比完了。” 阿晚着实不想在看到季昭授了,于是顺坡下驴,跟众人知会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 季昭授脸上不以为然,实则眼角的余光已经瞥见了阿晚离开,心里除了原本的那股不甘心,又多了一丝怀疑,难不成当真是自己在无意间得罪了她? 若真是这样的话,还是尽快解除误会为好,他季昭授做人傥荡,做事磊落,怎么也不能在她这儿留下污点啊。 阿晚知道薛深还想看看其他人的箭法,所以并未让他跟着,只带着白芷回了凉亭。 那两个弹琴的依旧还在弹琴,凉亭的石桌上摆放的瓜果已经撤了下去,唯有一鼎香炉袅袅的升起了白雾。 “大小姐,你吃点这个吧,这个是解暑丸。”白芷从兜里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倒出来一颗药丸。 阿晚摆手,“不用,我坐一会儿就好了。反正现在也没人,你也坐一会儿吧,站那么久,早该累了。” 白芷心里有些感动,大小姐明明自己的身体都不舒服,却还能为她考虑。 她虽比大小姐大了几岁,有时候反而觉得不是她在照顾大小姐,反而是大小姐在照顾她。 “赶紧坐会儿吧,待会儿来人了,你想坐都坐不了。”阿晚说着,拉住白芷的衣袖,将人带到了凳子上。 白芷低头,无意识的摩擦着手里的白瓷瓶,脑中回想起了昨日老太太说的话。 别人都只道老太太痴迷调香,从不过问府里的事情,便当真以为魏氏把控了谢家,谢家成了魏氏的一言堂。 可他们却忘了,老太太也是从谢家主母的位置上退下来的,若不是年事已高,精力有限,这谢家哪容得魏氏放肆。 可惜老太太仅生了一子一女,长女方夫人如今寄居在谢家,便已是矮人一头,哪还有说话的权利。 独子谢三老爷倒是个会做生意的,就是耳根子太软,又重感情,加上他对魏氏有愧,所以根本斗不过魏氏,仅有的两个儿子,一个是傻子不用指望,一个太年幼又是庶出。 倒是大老爷生了两个好儿子,可惜都不是嫡出,终归有隔阂;二老爷说是在京城为官,但这么多年了,除了写信让家里给他寄钱,什么音讯都没有,倒像是扯了张老虎皮,狐假虎威呢。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阿晚用胳膊撞了一下白芷。 白芷回过神来,笑了笑,问道:“大小姐,你觉得老太太为何要让奴婢去秋卉院?” 阿晚脸上的笑意家渐渐淡去,“老太太的心思属实难猜,我本以为她是担心我身边没个靠谱的丫鬟,怕我今日做错事会给家里丢脸,所以才让你过来的。但现在听你这么一问,倒觉得没那么简单了。” 第58章 阿晚vs柳鸢星 第58章阿晚vs柳鸢星 白芷笑道:“其实老太太的心思也并非难猜,说到底,她都是为了谢家。” “难为她了,年轻的时候为了谢家到处奔波,年老了,还要如此操心。”阿晚唏嘘道。 前世老太太是在父亲去世后的第二天突然急火攻心,一口气没上来,就跟着去了。 老太太去世的时候,阿晚被勒令不许踏进福寿堂半步,所以当日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阿晚一无所知,只知道那天魏氏以没照顾好老太太为由,遣散了福寿堂的全部丫鬟婆子。 父亲去世了,老太太也走了。 其实那时候的阿晚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她孤身一人回到谢家,为了能生存下去已经用尽了全力,哪里还有心思去为被人惋惜呢。 阿晚长叹一声,自嘲道:“也都怪我们这群小辈不争气啊。” 但凡能出个挑大梁的,谢家最后也至于换了门楣,变成了魏家。 “谁不争气了?”柳鸢星带着阿元笑着走了过来。 白芷吓得连忙站起身,老老实实的站在阿晚身后。 阿晚笑道:“没什么,我就说我自己不争气,文不成武不就的。” 和叶居上不同,柳鸢星很喜欢笑,而且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真诚的笑,就像是一朵永不凋谢的向阳花,生机盎然。 “谢大小姐说这话未免太过妄自菲薄了些,俗话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指不定谢大小姐就是哪一行的状元郎呢,到时候我们还得仰仗谢大小姐也说不准。” 柳鸢星笑着安慰说,别人若是说这话,难保不会让人觉得有讥讽嘲笑之嫌,可是柳鸢星说这话,却只会让人觉得舒心。 阿晚打量着柳鸢星,前世虽听说过这个人,但那时候的柳家因为柳逸岚纵马行凶之事,已经逐渐落败了。 柳鸢星也从人人追逐的大才女,变成了杀人犯的亲妹妹,她的才华,她的洒脱,她所有的赞扬和美誉都随之变得一文不值。 “你知道吗?也许在外人看来,你只是救了我哥,但实际上,你救了我们整个柳家。”柳鸢星转头,目光真挚的看着阿晚,感激说道。 阿晚对上柳鸢星的眼睛,心底微微震颤,那是一双如骄阳烈火般的双眸,里面赤诚一片,容不下半分虚伪和怯懦。 前世的骆国究竟错过了一位怎样灼灼如华的女子啊。 阿晚心里喟叹,第一次对于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有了期待。 不受控制的未必都是坏事。 “柳小姐跟我说这些,就不怕我挟恩图报啊?”阿晚笑盈盈问。 柳鸢星的目光转向远处,自嘲道:“我说的是事实,你若想要回报也理所应当。但是我也跟你说实话,你别看外面都说我柳家如何如何的有权有势,实则都不过是盛名在外,其实难副,各中苦楚亦不足为外人道也。” 前世皇上既然连调查都还没开始,就直接下令通缉柳逸岚,后续柳家更是以惊人的速度迅速衰败,若说这一切没有人暗中授意,谁会相信呢? 所以如今柳鸢星说的这番话阿晚并不怀疑,她虽阴差阳错的救了柳家一回,那第二回,第三回呢? 说到底,不管是阿晚,还是柳鸢星,甚至是整个柳家,都被悬在了危锁之上,只不过锁链的高度不一样罢了。 阿晚从未觉得自己的脑子如此清醒过,来之前她考虑的是如何在谢家立足,如何夺回母亲的嫁妆,如何成为谢家的掌权人。 可现在,阿晚考虑的东西却远远不止这些了。 谁说燕雀不知鸿鹄之志,也许燕雀知道了,只是那些旁观者不知道而已呢。 阿晚低垂的眼眸中闪过一抹野心,随即抬头浅笑道:“既然柳小姐如此推心置腹,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想必你对我此行的目的也都心知肚明了。” “大小姐?”白芷惊愕,连忙出声想要打断,但随即就被阿晚制止了。 柳鸢星挑了挑眉,吩咐阿元,“你带白芷下去休息一下。” 白芷无奈,只能一脸担忧的跟着阿元离开了,连那两个弹琴的人都被请走了。 “说吧,你想要什么?”没了外人,柳鸢星越发随意了,直接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托着下巴,饶有兴致的看着阿晚。 阿晚道:“柳小姐——” “叫我鸢星吧,小姐来小姐去的,听着怪生疏的。”柳鸢星笑着打断说。 阿晚深深吸了口气,娓娓说道:“鸢星,说实话,你们柳家已是危如累卵了。上次若不是我的护卫出手,结果就是柳家大少爷当街纵马行凶,致死伤者数人。当时街上围观者那么多,其中定有心怀叵测之人,只需稍加挑拨,势必会引起百姓的恐慌和众怒。其后果不用我多言,你那么聪明一定能想到。” 柳鸢星听完,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只是眼中那耀眼的光芒却渐渐被忧虑所取代。 “没想到晚昭你居然能想到这么多,看来是我们小瞧了你。” “叫我阿晚吧,我朋友都叫我阿晚。”阿晚笑着,继续说道:“你别误会,我说这些不是想说我做了一件多么厉害的事情,而是想告诉你,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对方一次不成,难保不会有下次。” “你的目的呢?你跟我说这些,你想要什么?”柳鸢星问。 会有人因为第一次见面就对别人推心置腹的吗?柳鸢星不信。 “实话就是,我希望你能看到我的价值,从而助我成为谢家的掌权人。假话就是,我把你当朋友。” 柳鸢星怔住,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将自己的野心暴露的如此坦荡的人,而且还是个女人。 从容,坦荡,不卑不亢,温柔又坚定。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个俗人呢。 柳鸢星心想,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谢家大小姐越发感兴趣了。 两人说话的当会儿,靶场的比试已经结束了,季昭授三支箭正中红心,后面两只分别将叶居上和薛深的箭挤了下来,杯子的水一滴未撒,可谓是大获全胜。 至于包子桐,首发射中了箭靶的边缘,第二次直接说自己的胳膊旧伤复发,弃权了,众人一阵唏嘘,他倒是一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反而笑呵呵的表示多谢大家的理解。 于是统计下来,需要下水摸鱼的就是项洲和包子桐。 胥夫人笑言,让这两个碰到一起,简直就是针尖对麦芒,尖对尖了。 眼看时间也不早了,于是胥夫人就建议大家直接去汀风湖,在画舫里一边用午膳一边游览汀风湖美景,想必也别有一番滋味。 众人自然是没有异议。 汀风湖边的画舫很多,但多是一些小画舫或者竹排,像阿晚她们坐着这种两层画舫却仅此这一条。 整座画舫犹如一条跃水而出的鲤鱼,两边还装饰有荷花莲蓬,看起来栩栩如生。 第59章 护犊子 第59章护犊子 阿晚在白芷的搀扶下上了船,船上有丫鬟帮忙打起帘子。 进了船舱,阿晚才发现里面的空间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大,足够容纳二三十个人。窗户上挂着白色绢纱,绢纱旁边垂着香囊,风一吹就能闻到淡雅的兰香味。 左右两边摆放着数量不等的案几,案几上已经放置了三碟小菜和酒水,中间的过道处还摆放了一扇屏风,隔断了两边的视线。 “我们都是认识的,这玩意撤了吧。”柳鸢星指着中间的屏风说。 胥夫人嗔道:“你不需要,有别人需要嘛。”说着看向阿晚。 阿晚心道,夫人,我也不需要啊。但又怕胥夫人觉得自己孟浪,只好笑了笑。 柳鸢星想起了阿晚怕极了季昭授的那样子,便道:“行,放这儿也挺好的。” 随后大家在胥夫人的招呼下相继落座。 自从阿晚与柳鸢星在凉亭里谈过之后,两人之间的氛围明显不一样了。就连选位子,柳鸢星也要阿晚坐在自己旁边,倒让一旁准备让自家小姐落位的宿雨愣了一下。 叶居上仿若未觉,径直坐到了胥夫人右手边的位置,只是看向阿晚的目光多了一丝探究。 阿晚并没察觉到这些,因为她看到薛深往自己这边走了过来,正想提醒一下,就听屏风对面传来柳逸岚的喊声。 “薛深,你一个大男人去那边干什么,赶紧过来,我给你留了位置。”薛深是柳逸岚直接邀请的,所以自然也是留了他的位置。 薛深迟疑的看向阿晚,眼睛一眨不眨。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薛深的有些凌乱的头发上,显得毛绒绒软乎乎的。 “你去吧,我这边有白芷呢。”阿晚吩咐道,看着薛深离开的背影,实在忍不住笑了起来,总觉得薛深刚才那样子特别像一只等着主人发号施令的大狗狗。 又乖又好欺负。 “怎么,这会儿功夫都舍不得啊?”柳鸢星打趣说。 阿晚嗔怒道:“你别胡说啊,坏了人家的名声。” “他一个大男人要什么名声。”柳鸢星笑着摇头。 “男人也是人,就连当官的都要‘勤政爱民’的好名声,薛深怎么不能要了。”阿晚一脸严肃的说。 柳鸢星好笑的看着阿晚,调侃说:“哎哟,看不出来啊,你居然这么护犊子。” “这不叫护犊子,这叫就事论事。” “行行,就事论事,来,先吃东西垫垫肚子。” 对面包子桐听得嘴巴直抽搐,压低声音问季昭授,“你说,这谢大小姐说的话我怎么听着那么耳熟呢?跟你之前在山腰说的那话是不是很相似?” 季昭授亦是觉得古怪,正待他疑惑之际,瞥见薛深过来了,于是心生一计,端着酒杯走了过去。 薛深的耳根有些发红,瞥见季昭授递来的酒杯,不自然的拒绝道:“我不喝酒。” 季昭授权当没听见,直接挤掉一旁的柳逸岚,“哪有请客吃饭,主人家却坐下后面的,你到前面去。” “可是我还要——” “来来来,咱们哥俩好久没喝酒了,你过来陪我喝两杯。”包子桐连拉带拽的把柳逸岚安排到了最前面的位置。 薛深疑惑的看向季昭授,皱眉,“我不喝酒。” 薛深再次重申。 季昭授也没想灌人家酒,从善如流的点头,“喝酒伤身,不喝酒是好事。” 说着自顾自的坐到了薛深的旁边,随手抓了一把炒黄豆,一边扔一边用嘴巴去接,有时候甚至会一次性扔好几颗,但每一次都接的刚刚好,一颗不掉。 薛深抿唇不语,脑海中却回想起了先前季昭授比试射箭的事情。 明明对于所有人来说那都是一个艰难的挑战,可是对于季昭授来说,却简单的好像只是个游戏,就像现在接黄豆一样,他玩的漫不经心,又赢得理所当然。 “多练练,你也可以接住。”季昭授接完了最后一颗黄豆,拍了拍手上的碎屑,转头朝薛深笑道。 薛深不语,心道,谁会这么无聊随身揣把黄豆练习啊。 “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靖阳对吧?”季昭授就像是闲得无聊随口提及了这么一句。 薛深不疑有他,点头道:“嗯。” “第二次见面在哪里来着?”季昭授看着薛深问。 薛深脱口道:“靶场。” 季昭授嘴角勾起一丝得逞的笑意,他就说谢晚昭明明走在他们前面,怎么可能听到他说的话,看来都是巧合了。 不过没想到她一个弱女子居然会说出那番话来,只是不知道那话是真的就事论事,还是护犊子呢? 季昭授意味深长看向薛深,“你跟你家小姐多久了?” 薛深不解的看向季昭授,“什么意思?” “就是你跟在她身边做事多久了?” 薛深回想了一下,应该是从上柳村开始算起,还是从那晚算起呢? 半晌,薛深摇了摇头,“不知道。” 季昭授却误以为是主仆俩在一起的时间太久了,以至于薛深也记不得了。心道,难怪谢晚昭这么护着他,原来是青梅竹马啊。 “你武功很好。”薛深突然主动说,眼中有敬佩之色。 季昭授懒散的半躺在椅子上,坐没坐相,随口道:“你也不赖,有时间切磋一下?” 薛深眼底闪过一抹兴奋,“嗯。” 午膳是早就准备好的,所以等人都坐下之后,胥夫人便安排丫鬟们开始准备上菜了。 随着一碟碟的小菜上桌,两边都吃开了,男子那边甚至还玩起了行酒令。 柳鸢星扬声道:“这样光吃菜有什么意思,方才我们玩了武的,不如现在来玩玩文的如何?” “何为文的?”坐在阿晚右手边的胥久久兴奋问。 柳鸢星想了想,提议问:“射覆如何?” 所谓射覆,射乃猜度之意,覆即覆盖之意。 说通俗点就是用碗、盒或者孟等器具覆盖在另一件物品上,然后让人猜测里面是什么东西,所谓:“于覆器之下而置诸物,令暗射之,故云射覆。” 传统的射覆多需要六壬式或者易学术数来占卜,然后按照卦象来推算物件的大小,颜色,用途等等,从而判断所覆为何物。 阿晚倒是知道这个游戏,但是从未玩过,更不懂易经八卦,心里便敷衍的想着,到时候随便猜一下好了。 包子桐率先表决道:“这个好,咱们可以弄个击鼓传花,花传到了谁,谁就覆,然后再击鼓,花又传到了谁,谁就射,可猜三次,三次皆不中者,自罚一杯,如何?” 胥久久首先举手反对,“当然不行,你这是欺负人,我们哪有你们那酒量啊。” 胥夫人笑道:“要不这样,谁输了,谁就赋诗一首如何?” 这提议一出来,柳鸢星就下意识的看向了阿晚,嘴角的笑意都要憋不住了。 阿晚:“......”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第60章 矮子里拔高子 第60章矮子里拔高子 偏偏还有人兴奋说:“这个提议不错,不过咱们不管是射覆还是作诗,都得有个范围,不如就以这汀风湖内的景与物为限,如何?” 项洲话音方落,谢子衍秉承着严谨的态度,问:“这景与物,可包含人?” “自然是要包含的,人不也是汀风湖的一部分吗?”胥久久认真说。 于是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就把这事给敲定了。 胥夫人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但又想不起来,直到叶居上淡淡说:“若是两者都不会,可否用其它的表演代替?” 既不会射覆,也不会赋诗? 所有人顿时反应过来,女子这边齐齐看向了阿晚,男子那边齐齐看向了薛深。 主仆俩顿时窘迫的耳根通红,同时也暗暗松了口气,早说总比事到临头才说的好。 包子桐又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实在是因为他想起了阿晚那首“一上一上又一上,一上上到高山上”的名句。 季昭授勾唇,微眯的双眸里闪烁着温柔的笑意。 “仅赋诗太过无趣了,舞剑,弹琴,唱曲儿,凡是才艺皆无不可,这才有趣。”季昭授笑着慵懒说道,清澈的目光好似透过了那精致的屏风看到了对面。 阿晚虽未看到人,但知道这话是季昭授提出来的,不说别的,单那“舞剑”便是为薛深提的,至于她,别的不行,但是靖阳小曲儿却还记得几首,应该能应付。 “嗯,昭授这提议不错,就这么决定吧。”胥元白询问的看向胥夫人。 胥夫人自知刚才是自己欠考虑了,如今有了补救的法子,自然是求之不得。 随后胥夫人让丫鬟和小厮回去拿了面小鼓和一朵大红色的绢花过来,将鼓放在最中间的位置,鼓声响起,便开始传花,鼓声落下,花在谁手里,谁便是“覆”,再起一轮,得到绢花的便是“射”。 由于需要玩游戏,于是众人商议还是将中间的屏风撤了,在原本屏风的位置放了一张八仙桌,桌上摆了一个香檀木盒,木盒足有汤碗大小。 阿元主动请缨要做令官,她是柳鸢星的丫鬟,今日又是柳鸢星做东,她做令官自然是最合适不过了。 随即灵奴也主动要求上去击鼓,反正都是些主子们玩的游戏,她也不会,倒不如击鼓来的有趣。 阿元用手绢把灵奴的眼睛蒙上,然后将绢花递给了男子那边坐在最前面的胥元白。 “可以开始了。”阿元提醒。 于是灵奴开始击鼓,鼓声“咚咚咚”的就像是密集的雨点砸在屋顶上,敲的众人心头又慌张又激动。 绢花从胥元白手里传给了柳逸岚,然后依次传给了包子桐,季昭授,薛深,项洲,刚到谢子衍手里,鼓声就戛然而止了。 谢子衍看着手里的绢花,松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幸运的还是不幸。 阿元笑道:“谢公子是覆,鼓声再次开始之前,花继续往下传,鼓声落下之后,拿到花的便是射,诸位,准备好了——开始!” “给我给我!”胥久久惊慌失措的从谢子衍手里夺过绢花,然后又急忙递给阿晚。 阿晚心里也慌啊,接过花就跟烫手一样赶紧扔给了柳鸢星。 柳鸢星倒是一点都不着急,竟还把玩了一会儿才慢悠悠的递给叶居上。 叶居上扫了眼柳鸢星,眼中闪过一抹警告之色,随即将绢花递给了胥夫人。 胥夫人还没来得及接住,鼓声就停了。 众人一阵欢呼,有庆幸,也有惋惜,更多的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阿元兴奋道:“叶小姐为射,请谢公子带盒子去内室做准备。” 阿晚暗暗松了口气,环顾其他人,皆是一脸的看热闹,唯有薛深跟自己一样,都像是从战场上捡回了一条命,眼里全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不过,季昭授是怎么回事? 只见他也不知是喝醉了,还是怎么了,竟然毫无形象的直接半躺在椅子上,似乎是要睡着了,手里抓着一把豆子还未吃完,洒了一地。如墨的长发仅用一条白色的发带松松垮垮的绑绑了两圈,发尾拖在地上像是一块温润的黑色绸布。 阿晚喟叹一声,叶居上那样高冷倨傲的女子怎么会喜欢上季昭授这般放浪形骸的男子呢? 一想到两人站在一起的那个画面,阿晚就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太诡异了。 “你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耳边突然响起柳鸢星的声音,阿晚忙回过神来,摇头道:“没什么。” 柳鸢星却像是早就看透了一般,笑道:“你是不是奇怪叶居上为什么会跟季昭授有婚约?” 阿晚诧异的看向她,还未开口就听柳鸢星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原来季家和叶家乃是世交,季夫人与叶夫人更是相识于少时,二人感情很好,成亲之后也一直保持着联系。 叶夫人怀上叶居上的时候,季夫人当时已经生了季家老大季功满和老二季昭授。两人当时便戏言,倘若叶夫人生下的是女儿,就与季家结为亲家。 本来这件事过了这多年,大家早就忘了,况且季家虽有兄弟三人,但在叶家看来,都非良人,实在是配不上叶居上。 可就在两年前,本就身体不好的叶夫人突然染了恶疾,她唯恐自己去世之后,叶老爷续弦会苛待叶居上,于是便写信给了季夫人,重新提及了当年的事情。 季夫人也是看着叶居上长大的,自是不忍心她受委屈,于是挑挑拣拣,再三比对,最后终于从矮子里拔高子,选了季昭授作为叶居上的未婚夫。 起先叶居上和季昭授都不同意,但见叶夫人身体越来越差,为了使她安心,两人只好暂时应下了。 “那叶夫人现在怎么样?”阿晚关心问。 柳鸢星摇头,“许是觉得没了牵挂吧,得知两人同意之后,叶夫人就去了。” 阿晚闻言一阵唏嘘,她想起了前世的父亲,他也是在得知自己时日无多的时候,给她选了一门亲事,只可惜她没把握住,终是辜负了父亲的苦心。 “行了,他们俩的事情他们自己会处理的,如果真的不想成亲,他们有的是法子,我们看热闹就成。”柳鸢星拍了拍阿晚的肩膀。 阿晚点点头,突然有些同情的看向季昭授,他如今手脚健全,目聪耳明,大家尚且觉得他配不上叶居上。 等他变成了残疾之后,怕是更加觉得配不上了,难怪最后两人没有成亲。 季昭授三杯水酒下肚,便已醉的五迷三道,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却发现对面有人正在看他。 第61章 季昭授的噩梦 第61章季昭授的噩梦 那同情的目光似乎在哪里见过? 季昭授用力摇了摇头,不对,他堂堂的季家二少爷,怎么可能需要别人同情,笑话! “给我酒!”季昭授含糊喊道。 包子桐瞥了他一眼,对于季昭授三杯倒的酒量实在是不敢恭维,冲后面伺候的小厮说,“给他一杯水,多加点冰。” 季昭授一旦喝醉了,就特别好骗,他喝了一口发现不是酒,不满的生气道:“我要酒,酒!” 于是包子桐骗他,“这就是酒,不信你喝一大口试试看。” 季昭授愣了会儿,真的喝了一大口,拇指大的冰块直接“咕噜”吞下。 “对吧,就是酒吧,还是加了冰的酒呢。”包子桐一本正经说。 季昭授回味了一下,确实很凉,点了点头,“是加了冰的酒。”说完满意的往后一躺。 “行了,你去给季公子倒杯浓茶过来,待会儿他醒了要喝。”包子桐随口吩咐道。 整个过程下来熟练的令人惊叹。 柳鸢星见阿晚都看呆了,便笑说:“包子桐和季昭授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所以俩人感情非常好,可惜都不干正事,整天不是喝花酒就到处交一些狐朋狗友,不务正业。” 说话间,谢子衍已经回来了。 众人的目光立刻被他手里的檀木盒子吸引了,纷纷猜测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阿元高声喊道:“大家静一静,现在就请叶小姐射一下这里面装了什么。” 按照规定,叶居上可以上去触摸,倾听,甚至是敲击木盒子,但是不能挪动也不能打开。 阿晚就见叶居上蘸着茶水,在桌上算了几笔,随后用手抹掉,朝谢子衍淡淡说:“我射里面装着的是个原形陶瓷盒罐,盒罐上有纹路,内有草木,有香味。” 谢子衍点头笑道:“叶小姐但说无妨。” “茶罐。” 阿元兴奋道:“错!叶小姐你还有两次机会。” 随后叶居上又射是熏香罐,和荷叶罐,但都错了。 最后阿元打开木盒,里面的确是一个原形的陶瓷盒罐,罐子的周围雕刻着一副“春游图”,方一揭开盖子,就闻到一股淡淡的桑叶香味,里面装的竟是两片新鲜的桑叶。 这船上怎么会有桑叶? 同阿晚一样有疑惑的还有不少人,包子桐当即便质疑问:“起先说好了,只能覆汀风湖上的物件,你怎么能放这个?” 叶居上沉思片刻,随即说:“谢公子并没有违反规则,这桑叶应该是他在上船的时候,从湖边采摘的。” 谢子衍点了点头,看向叶居上的目光满是钦佩,笑着解释道:“当时只觉得那桑叶鲜嫩可爱,便随手摘了两片。” “你小子也太贼了吧,居然还留了这一手。”包子桐气的跳脚。 阿元轻咳一声,打断了包子桐,继续道:“那么就请叶小姐接受惩罚。” 叶居上的才名虽比不上柳鸢星,但是吟诗作赋却是难不倒她。 恰逢船坊经过一片白沙堤,两岸垂柳依依,湖边映日荷花,当即便道:“一雨汀风水面平,淡磨明镜照檐楹。东风忽起垂杨舞,更作荷心万点声。” “好诗。”柳鸢星鼓掌道。 众人亦是纷纷附和评价。 俗话说,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阿晚便是那看热闹的。 小时候母亲倒是一直教她读书写字,那时候她也曾做过几首蹩脚的诗句。后来被带到上柳村之后,别说读书了,便是一张纸都不曾见过,早年学的那些东西都给忘得差不多了。 如今能识字还是因为前世嫁去了季家,季家是书香门第,大儒辈出,但却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凡是季家子弟皆不得入仕为官。 这就导致季家男人成年后要么出去游学,要么就去书院教书,要么就闲赋在家。 季家老三季行岁便是第三种,外人都以为他是个傻子,其实恰恰相反,季行岁非常聪明,可以说是个神童,但却天生反应迟钝。 平常人都知道饿了要吃饭渴了喝水,可是他却不知道,他甚至分不清自己到底有没有吃饱,对方说的究竟是好话还是坏话。 谢家已经有了谢承宣一个傻子,所以阿晚第一眼看到季行岁的时候,就知他只是反应迟钝,并不是真的傻。 季昭授不许阿晚去他房里,白天院子里但凡有点动静,季昭授就要发脾气,于是阿晚白天没个去处,就会偷溜进季行岁的院子里躲清静。 久而久之,两人便熟悉了。 季行岁屋里除了书还是书,他每天就在阁楼里一个字一个字的研读,就像一只蜗牛,慢吞吞却从未停止前行。有时候一句简单的话,阿晚都能看懂,他却要研读好几天。 时间在他这里似乎过得格外缓慢。 跟谢承宣的护食不同,季行岁特别愿意分享,不管阿晚问他什么问题,他就算一时半会儿回答不了,依旧会努力的去想,也许一天,也许两天,也许更久,但总会给阿晚答案。 如果说母亲是阿晚的第一任老师,那么季行岁便是第二任。 “咚咚咚——” 鼓声突然响了起来,阿晚吓得浑身一抖,瞬间清醒过来。 鼓声也惊醒了季昭授,只见他痛苦的揉了揉脑袋,也不看,直接拿起桌上的杯子一饮而尽,浓郁而苦涩的茶味让他瞬间清醒了大半。 突然,一朵红彤彤的绢花猝不及防的扔到了季昭授怀里,季昭授瞳孔骤缩,盯着看了半晌没敢动。 “——咚咚!”鼓声骤然消失了。 包子桐推了季昭授一下,“你干什么,还没醒呢?” 季昭授看了看包子桐,又看向四周嬉笑怒骂的众人,再看向怀里红彤彤的绢花,这下彻底清醒了过来。 “我以为这是个头——” “头什么?”包子桐问。 头颅! 带着鲜血的头颅! 季昭授心道,这话却不敢直接说出来,免得扫了大家的兴致,只好道:“没什么,看错了。” “看来季少爷的酒还没醒呢,不过这局还是得你覆。”阿元的声音依旧轻快明朗。 季昭授低咒一声,将绢花嫌恶的扔到一边,认命的抱着檀木盒往里间走去。 很快季昭授就出来了,将檀木盒放在八仙桌上,转身回了自己的位置。 随着灵奴的鼓声响起,绢花再次在众人手里流转起来,这一次绢花都轮了一圈也没停下,眼看又要传回季昭授手里。 “大小姐,奴婢出去一下。”白芷低声道,她来了月事,难免要去的勤一些。 阿晚转身,叮嘱道:“若是实在不舒服,你就先回去,我这儿还有薛深呢,没事。” 白芷点头,转身匆匆离开了。 阿晚和白芷说话的当会儿,绢花已经到了胥久久怀里,她慌忙扔给了阿晚,但阿晚顾并未意识到。 胥久久原本是打算提醒的,可是被柳鸢星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就在阿晚转过身的时候,鼓声也适时停了下来。 众人顿时发出一阵哄笑,阿元兴奋的宣布此局阿晚射。 第62章 他的针对 第62章他的针对 简直是赶鸭子上架。 阿晚只能硬着头皮去猜,此局的覆既然是季昭授,那么里面的东西一定与他有关。可问题是别说汀风湖,就单说这艘画舫,能放进檀木盒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扇子? 不对,扇子还在他手里。 玉佩? 似乎也不对,方才并没有听到盒子里传来撞击的声音。 阿晚无奈,只好尴尬笑问:“我是第一次玩这游戏,不知道季公子能否给个提示?” 既然是第一次玩,稍微放个水,大家也能理解。 季昭授随手从桌上拿了个桃子,正打算尝一口,就听阿晚说要提示,他只好又将桃子放下,笑说:“一个人名。” “男人女人?” “谢大小姐,你这可是第二个问题了。”季昭授挑眉说。 看着阿晚那为难的样子,季昭授又觉得她有些可怜兮兮的,就像路边的小花猫,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跟人讨食,却被路人无情的拒绝。 季昭授心软了,没忍住脱口道:“男人。” “诶诶诶,你这就不是放水,这是泄洪了啊。”包子桐不满的阻止道。 阿晚闻言,朝四周望去,忽的瞥见对面墙上挂了一副字画,龙飞凤舞的写着前人名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刚准备脱口而出,可是转念一想又觉没那么简单。 半晌,阿晚迟疑问:“可是赵滕宗赵将军的名讳?” 季昭授闻言,周身的散漫瞬间散去,原本还带着惺忪的双眸顿时也变得格外通透,连说话的声音都透着难得的正经,“你怎么知道?” “我去,真是赵将军啊?”包子桐喊道,连忙催促阿元打开盒子看看。 薛深亦是被盒子里的答案吸引了注意。 阿元从盒子里拿出一张纸,上面用草书写着的正是“赵腾宗”三个字。 “原来阿晚你才是射覆高手啊,行啊,居然深藏不露。”柳鸢星惊喜的拍着阿晚的肩膀。 阿晚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一猜就中了,她之所以猜“赵腾宗”是因为阿晚记得前世季昭授屋里也挂了一副字画,但是落款却是“希文”。 后来阿晚询问了季行岁,季行岁说希文是范老的字,范老也就是写下“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诗人。 不过挂在季昭授屋里的那副字却不是出自范老之手,而是出自范老的崇拜者,一名姓赵的将军提写的。 阿晚再联系之前听柳鸢星说的骠骑大将军赵腾宗,便猜测可能是同一个人,于是就射了“赵腾宗”这个名字。 不够这猜测过程阿晚却是不能说的,只说是自己之前听了柳鸢星他们议论赵腾宗将军,心生敬佩,所以便脱口而出了。 季昭授意味深长的看向阿晚,手指无意识的捻开扇面,随即又合上,又捻开,如此不断重复,仿佛这样才能排解他心里的郁闷。 直到下一轮射覆再次开始。 绢花从阿晚手里传到了柳鸢星手里,最后停在了项洲手里,随着鼓声响起又停止,这一轮的射竟是胥夫人。 项洲不好为难胥夫人,于是让船夫采了一朵莲蓬放在了里面。 胥夫人猜了三次,前两次分别是莲子羹和荷花,最后一次猜中了莲蓬,过关。 随后绢花又落在了其他人手里,薛深覆了一块糖糕,胥久久连射三次失败,随后作诗一首。 柳鸢星覆了手帕,柳逸岚三次未射中,最后并未如大家想的那般赋诗一首,反而唱了一曲平州的民谣,声音轻快充满活力,虽然调子不准,但也别有韵味。 轮到阿晚覆的时候,她找遍全身,最后找了一枚铜钱放进了檀木盒里。 包子桐连射两次都未射中,第三次的时候非要拉着季昭授去醒酒,回来便射中了。明眼都知道他定是找了季昭授帮忙,但这事本就是图一乐,除了项洲和谢子衍不服气,其他人都一笑置之。 眼看时间不早了,胥夫人便道,再来最后一轮,射中最多者依旧跟之前射箭一样,能向她讨一个赏。 这一次绢花从包子桐手里往下传,没想到包子桐扔给了季昭授,季昭授就拿着绢花不传了。 “你干什么?赶紧传给薛深啊。”包子桐着急说。 季昭授仿若未闻,像个固执的孩子,自顾自的把玩着绢花,直到鼓声落下。 “昭授哥哥,你这是耍赖。”胥久久气恼道。 季昭授脸皮厚着呢,笑盈盈问:“有规定说拿到绢花就必须要立、刻传给别人吗?” “立刻”二字被他故咬的很重,意思是他并非想传给别人,只是不想立刻传给别人。 胥久久被问的哑口无言,“是没有,但是......” “算了,久久。”胥夫人无奈笑道,这丫头还是太小,大家都看得出来季昭授这是憋着一股气呢。 果不其然,因为柳鸢星迟迟不肯接她的绢花,这一次的射又轮到了阿晚,阿晚无奈的看着柳鸢星,“你怎么也帮着他为难我啊。” 柳鸢星理所当然的笑说:“不是有句话叫,死贫道不如死道友吗?阿晚,你可得认真点,要是射错了,那家伙指不定还要重来一次,到时候咱们都要在船上过夜了。” 之前是谁说季昭授性子不坏来着? 阿晚叹息,见季昭授志得意满的抱着盒子进了里面,这一次依旧很快就出来了,看得出盒子里面并没有装很重的东西,而且能听到细碎的撞击声,像是石头,或者银块? 阿晚照例询问道:“里面的物件可值钱?” “因人而异。”季昭授信心满满的靠在椅子上,模棱两可的笑说。 阿晚仔细回想着大家上了画舫之后发生的事情,她确信季昭授上船之前身上除了那柄扇子,就并没有带多余的物件,那么他覆的就只能船上的东西。 可是船上还有什么东西是能放进檀木盒,并且能发出那种声音的呢? “谢小姐要不你还是算一下吧?”柳逸岚笑道,他还以为阿晚是懂占卜术数,方才只是故意不用。 “不用,我也不会。”阿晚如实说道,随即又问季昭授,“里面的东西是你的吗?” “是。”季昭授答的爽快,笑的也灿烂。 阿晚越发不得其解了,当即便随便说了一个,“银子?” “错。”季昭授立刻道,脸上的神色越发得意。 如果对方还是一次性就射对了,季昭授觉得自己真的要怀疑是不是曾经与谢晚昭有过纠葛了。 “莫非...是玉坠。”阿晚忽的问道。 她想起了季昭授有一个两指宽的玉坠,常年挂在床头边,他似乎非常喜欢,平日里都不许丫鬟碰。 但话刚说出口,阿晚就后悔了,那玉坠既然那么宝贵,季昭授又怎么会带到画舫里来呢。 可就在阿晚思索着要不再随便猜测一个的时候,季昭授突然低声笑了起来,那多情的桃花眼一眨不眨的看着阿晚。 “不如谢大小姐再猜一下,那是一块什么样的玉坠呢?” 第63章 我想置办一个书院 第63章我想置办一个书院 “是一块两指宽,长十公分,青玉质地的方形玉坠,玉坠下面刻了一个奇怪的花纹,像是哭,又像是笑,我看不懂是什么。”阿晚根据自己的记忆描述道。 包子桐率先跳了起来,控制不住说了粗话,“大爷的,那不是昭授你的花押吗?” 所谓花押,就是文人墨客代替签名所刻写的特殊图案,或者符号,类似印章的作用,但是比印章更为多样化,也更加难以造假。 时下的文人墨客几乎都有自己独特的花押,这些花押有的雕刻在石头上,有的雕刻在木头上,有的就像季昭授这般,雕刻在玉石上。 偶尔哪天来了兴致吟诗一首,便可按下花押以证实是自己所写。 “是不是你告诉她的?”季昭授狐疑问道。 他这个花押才刻出来不到两天,目前除了他自己就只有包子桐知道。 包子桐立刻喊冤,“青天在上,我与谢大小姐一共也才见了两面,一面是在谢家,柳逸岚可以为我作证。一面是在半山腰,你当时也在场的,我哪有跟她说起这件事啊。” “谢大小姐,你到底是怎么推算到的啊?”包子桐又转头问阿晚。 别人至少还需要用术数推演一下,可是谢晚昭倒好,居然连演算都不需要,你说她是蒙的,可两次都能蒙对,而且连细节都知道的如此详细,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是啊,谢大小姐你怎么知道的啊。”胥久久趴在桌上,两眼冒光的看着阿晚。 面对众人好奇的目光,阿晚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正不知所措之际,季昭授眸色微闪,嘴角缓缓勾起一丝邪肆的笑意,故作了然道:“哦~我想起来了,之前在客栈的时候,我是不是跟你提过我要刻一枚花押?” 阿晚微愣,随即想起季昭授那次喝醉酒的事情,连忙道:“我不是故意听的,是你自己上楼的时候自言自语说漏嘴了。我听檀木盒子的声音便觉得里面应该是玉石之类的东西,所以就猜了一下,不想第二次就猜中了。” 阿晚这话也透露出了另一个意思,她如果真的那么神,应该第一次就射中,而不是第二次才射中。 且不说季昭授给的这个台阶旁人信不信,至少让阿晚勉强混了过去。 随后胥夫人宣布,叶居上,薛深,季昭授以及阿晚可以从她那里得到一个奖赏。 叶居上要了胥夫人身上挂着的琉璃银丝香球,胥夫人当即便解开赠给了对方。 “这玩意儿虽不值钱,但是却好用的很,今日便给你了。”胥夫人大方的说道。 叶居上笑着行礼,“多谢夫人。” 下一个是阿晚,阿晚还真的是别无所求,她今日来的目的基本已经达到了,但是放弃又觉得十分可惜。 阿晚想了想,便问:“晚昭斗胆,可否请胥院长和胥夫人赠我几个字?” 胥元白如今可是骆国最好的书院应天书院的院长,若是能得到他的墨宝,便足可以当做传家宝珍藏起来,倘若还有胥夫人一同提字,那这墨宝的价值就更大了。 “晚昭,不可无理。”谢子衍起身阻止道。 谁都知道胥院长从不轻易赠人墨宝,谢晚昭一个才见面的晚辈怎么能提出如此无理的要求。 胥元白抬手阻止谢子衍,平易近人的说道:“我可以给你提字,但是你要先告诉我,你想提什么字,作何用?” 提什么字,作何用? 阿晚看向胥元白,又看向满船将他尊称为先生的少年男女,脑海中突然就蹦出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实不相瞒,晚辈想等手头宽裕之后,去置办一个书院。”阿晚诚恳的说道。 “置办书院?这是好事啊。”胥元白赞赏说,看向阿晚的眼神顿时就不一样了。 胥夫人却担忧说:“可是你一个女孩子,如何置办书院啊?你可知要办一个书院需要花多少钱,请多少人吗?” 胥夫人倒不是质疑阿晚,只是觉得这孩子心太大了,虽是好心,但是好心未必就能办成事情,置办书院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阿晚解释道:“夫人误会了,阿晚并非是想办应天书院那样的大书院。阿晚想办得只是一个能够免费教穷人孩子读书算术的启蒙书院。他们可以不为考科举,不为中状元,他们只需要能学个谋生的手艺就行。” “荒唐!从古至今,谁不是‘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你既然办书院,学生去读书了,那便是要考科举,要当官造福百姓的。若如你所说,学个识字算术就可以了,那读书岂不成了儿戏?” 项洲立刻反驳道,言语中满是轻蔑鄙夷。 “项公子此言差矣,谁说读书就一定要考科举,做大官?你忘了我们这儿读了不少书,可是没考科举的不在少数,难不成你觉得我们读书都是在儿戏吗?”柳鸢星不悦道。 “就是就是。”胥久久附和着点头。 项洲辩驳说:“你们是女子,自然是不一样的。” “所以,在你眼里,先生和季昭授也是女流之辈了?”包子桐憋着笑意,故意挑拨道。 项洲顿时面色铁青,半晌说:“先生是大儒,是院长,自然不能相提并论。至于季昭授,他们不是有家训吗?倘若没有家训,恐怕他早就去考了吧。” 谢子衍想了想,问:“晚昭,你这个想法三叔和三婶可知道?” 阿晚不卑不亢的解释说:“大哥,此事是我一人的想法,到时候我也不会用家里的钱,至于父亲,他素来大义,定会支持我的。” “谢大小姐为何会有这个念头?”胥夫人好奇问,以前也曾听说一些有钱的财主乡绅捐钱在乡里办个私塾,但那都是为了给自己立个好名声。 可是谢家小姐一个闺阁女子,自己尚且没读几年书,又为何会有这样大胆的念头。 “夫人,因为晚昭穷过,所以晚昭知道那种因为没钱只能躲在窗户外面偷偷听课的苦楚。晚昭没有大志,也没有大才,但是晚昭想尽自己一份力,尽可能的改变那些孩子的命运,哪怕只有一个也行。” 阿晚平静说道,眼里一片傥荡。 “将心比心,没想到谢大小姐年纪轻轻便能有如此觉悟,后生可畏啊。”胥元白高兴的说道,又大又深的眼里充满了赞赏。 第64章 少年时 第64章少年时 柳鸢星亦是赞赏道:“这个主意倒是不错,不过这可不是一笔小钱。” “有需要我的地方可以随时来找我。”胥元白承诺道,随即又补充一句,“至于钱上的事情你就不用找我了,哈哈哈。” 阿晚见大家对自己的想法都十分赞同,暗暗松了口气,莞尔道:“那就请胥院长和夫人赐墨宝吧。” 胥元白爽快的一挥手,吩咐小厮去后面拿笔墨纸砚过来。 提笔之际,胥元白问:“谢大小姐可想好了书院叫什么?” 阿晚摇头,“暂时还未想好。” 胥元白与胥夫人对视一眼,便道:“既然这样,我先给你写个楹联吧,等你想好了名字,我给你再写书院匾额。” 阿晚感激不已,同时感觉肩上担子又重了许多,如今她跟众人夸下了海口,往后这书院是办也得办,不办也得办了。 随后胥夫人为胥元白研磨,上联写:“虽富贵不易其心,虽贫贱不移其行。” 胥夫人略一思索,便接了下联,“以通经学古为高,以救时行道为贤。” “诸位瞧瞧,如何?”胥元白招呼众人过来。 众人都点评了几句,皆是称赞之话。 等楹联墨迹干了之后,胥夫人便让丫鬟拿去后面去打包好交给阿晚。 “阿晚定当不辜负院长和夫人的期望。”阿晚行礼拜谢道。 才初次见面,胥院长和夫人就愿意如此信任她,这是阿晚的幸运。 胥夫人瞧着阿晚瘦弱的身子,暗暗叹息一声,这姑娘自己还在泥沼里挣扎,却已经想着如何去救别人,也是难得。 “有心就好,事在人为。” 随后胥夫人又问起季昭授想要什么,季昭授总算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依旧是站没站相,半靠着椅子懒散笑道:“我就不必了,我就图一个乐。” 胥夫人也知道他的性子,想了想便说:“这样吧,你的就先存着,什么时候想要了再说。” 季昭授不在意的随口应下。 最后是薛深,薛深亦是无所求,于是就将目光转向阿晚,“你说。” 阿晚无奈的笑道:“那是你的奖励,让我说什么?要不...你的也先存着?” “可以。”薛深不假思索道。 胥夫人掩口笑了,“行,你们都无欲无求,那就都先存着。” 柳鸢星扫了眼项洲和包子桐,坏笑说:“夫人,既然该赏都已经赏了,那么该罚的是不是......嗯?” 一提及这情,包子桐脸色顿时就变了,谄笑道:“那个,我身体不舒服,我先撤了,你们慢慢玩。” “诶,想跑啊?”柳逸岚眼疾手快的跑过去一把搂住包子桐,硬是将人给拉了回来。 项洲不屑道:“敢赌不敢输,懦夫。” “你骂谁谁懦夫呢?你敢去你去啊,赶紧去,我看着你跳!”包子桐指着项洲,嚷嚷道。 没想到项洲当即挽起裤腿,脱了外衣,走出船舱之后,“噗通”一声,竟当真跳进了湖里。 “我去!”包子桐没忍住爆了粗口。 众人急忙都跟了出去,只见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哪里还有项洲的身影啊。 四周也没有船坊,连个询问的人都没有。 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到项洲出来,大家有些着急了,莫不是淹死了? “你们有谁会游泳的?”谢子衍着急问。 众人齐刷刷的将目光转向了靠在木板墙上的季昭授。 季昭授不耐烦的“啧”了一声,显然不太愿意。 阿晚咬了咬牙,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我去吧,我会游泳。” 在上柳村的时候,阿晚有一次去河里洗衣服掉进了水里,本以为自己就那样淹死了,但是没想到情急之下竟然学会了游泳,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去什么去,死不了。”季昭授轻笑一声,随手抄起放在旁边的竹竿,沿着画舫四周一顿猛戳。 “哗啦~”巨大的水花猛地掀起,项洲立刻就冒出了头来,大骂,“谁这么缺德啊?” 季昭授扔了竹竿,抱着胳膊,似笑非笑,道:“喏,我就说死不了。” 众人松了口气,又开始埋怨项洲的恶作剧。 项洲瞅准了包子桐的位置,然后舀了捧水用力的泼向了对方,包子桐气的大骂,衣服湿了一半。 “怂货,有本事下来啊!”项洲挑衅的勾着食指。 包子桐气的跳脚,捡起季昭授扔掉的竹竿朝项洲戳去,一边戳一边骂,“卑鄙小人,我饶不了你。” “行啊,你来啊,有本事你下水啊。” 众人看着两人的打闹都跟着笑了起来。 远处落日西斜,晕黄的阳光下,海鸟从空中一跃而下,衔起一条白鱼消失在天际。荷香阵阵,不知从哪里传来渔人的歌声,夹杂在众人的欢声笑语中渐渐飘散。 最终项洲也没抓到鱼,还是柳鸢星让小厮去跟附近的居民买了一些回来给大家分掉。 “这个,我就不用了吧。”阿晚看着篮子里两条活蹦乱跳的白鲢,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拿,他们还有好长一段下山的路要走呢。 柳鸢星道:“又没让你拿。” 话说完直接塞给了薛深。 薛深皱眉,到底没有给扔掉。 柳鸢星与胥夫人还有事情要谈,所以与柳逸岚明日才会下山。 谢子衍和项洲本就是借着这两天休沐的时间来胥元白的书楼看书,所以今日也不走。 最后就剩阿晚,叶居上,季昭授以及包子桐几人结伴一起下山。 “今日多谢夫人的招待。”阿晚与胥夫人告别。 胥夫人笑着拍了拍阿晚的肩膀,感慨说:“以后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你尽管来找我。凡事不要太逞强,有时候也要学会相信身边的人。” 身边的人吗? 阿晚想起了黎婴和薛深,也许她是该与他们交心相处了。 阿晚受教,感激道:“多谢夫人教诲,晚昭定会铭记于心。” 胥夫人很欣慰,点头,“去吧,他们都在等你呢。” 他们? 阿晚回头,就看到叶居上和季昭授几人都站在门口。 由于宿雨手里拿着鱼,所以灵奴拉着叶居上故意离她远远的,宿雨看着神色冷淡的叶居上,一脸委屈。 季昭授不知道从哪里抓了一把豆子,正一边扔一边吃,神色间满是闲适。似乎是感觉到了阿晚的目光,季昭授朝她看了过来,两人四目相对。 第65章 季昭授和包子桐不是什么好人 第65章季昭授和包子桐不是什么好人 这一次谁也没有躲开,季昭授看着阿晚,嘴角的笑意渐渐绽开,宛若盛开的君子兰,透着入骨的温柔,那双含笑眼眸,干净无暇的不染丝毫沧桑。 倘若他能一直这样下去该多好。 阿晚心里突然冒出了这么个念头,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都吓了一跳,慌忙别过目光,朝一旁的包子桐看去。 包子桐正跟薛深请教武功,讲到激动的地方还忍不住给薛深露几手,薛深抱着剑一脸冷漠,实在看不过去才勉强开口。 “大小姐,时辰不早了,走吧。”白芷提醒道。 阿晚从远处收回了目光,再次朝胥夫人行了礼。 谢夫人笑,“去吧。” “晚昭。”有人忽然喊道。 阿晚循声望去,是谢子衍。 “大哥?” 只见谢子衍站在门外的一棵柳树下,素衣长衫,头戴纶巾,临湖而立,颇有种陌上少年人如玉的感觉。 “大哥找我?”阿晚小跑过去。 谢子衍扫了眼不远处的季昭授和包子桐,转身叮嘱道:“下山的路不好走,你注意一些。” 阿晚点头,“我知道了。” “还有......”谢子衍似乎觉得接下来的话有些难以启齿,但看着阿晚那懵懂的双眼,便觉得他好歹是做人哥哥的,若是不提醒一句,实在是于心不安。 “季昭授和包子桐不是什么好人,你离他们远一些,莫被人骗了。”谢子衍不自然的提醒道。 闲谈莫论他人非,这实在是有违君子之道。 可是今日季昭授明显针对阿晚的行为他都看在眼里,唯恐是阿晚刚回来不懂事,得罪了人家,所以再三思考之下,还是提醒了阿晚。 阿晚微怔,没想到谢子衍居然还会关心她。 “总之,大哥不会害你,你小心点。”谢子衍说着,下意识的行了礼,反应过来略有些尴尬,转身急匆匆离开了。 看着谢子衍离开的背影,阿晚突然有些怅然,原来前世的她错了那么多本可以拥有的人。 以前她总抱怨没有人护着她,没有人为她着想,让她最后落得那般凄惨。 可如今想来,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实则是相互的,你想要被人护着,你就得先把别人放在心上;你想要她人为你着想,你就得先为她着想。 这世间或许有无缘无故的恨,却很少有无缘无故的爱。 * 日薄西山,百鸟归林。 阿晚等人足足花了比上山多一倍的时间才走到山脚下,众人皆是精疲力竭。 早早候在山下的车夫见有人下来了,赶紧迎了上来。 “大小姐。”车夫殷勤的喊道,憨厚的脸上满是笑意。忽的,他像是看到了什么,吓得神色一僵,赶紧低下头道:“小的去把马车赶过来,大小姐您稍等。” 话说完,人就匆匆跑了。 白芷皱眉,“这车夫怎么跟见了鬼一样。” 阿晚见叶居上走了过来,所以并未在意,而是迎上去和叶居上道别。 “今日多谢了。”叶居上平静说道。 也许是因为知道了叶居上与自己一样,都失去了母亲,所以阿晚对她就有了一种同病相怜的亲切感,但一想到前世叶居上那般惨烈的下场,阿晚又唯恐自己陷得太深,到时候接受不了。 “叶小姐客气了,今日也帮了我许多。”阿晚笑道。 叶居上不喜欢那些客套,又问:“你说的是真的吗?办书院。” 阿晚肯定道:“千真万确,但是办成的话估计还得有一段时间。” 至少等她把母亲的嫁妆都要回来再说。 “嗯。”叶居上应了声,也不看不出是对这个答案满意还是不满意,随即带着丫鬟离开了。 “行了,那我们也走了,薛兄弟,有缘再会。”包子桐拍了拍薛深的肩膀,笑说。 薛深下意识想要躲开,但是忍了忍,还是没动。 阿晚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有注意到季昭授打量过来的目光。 “谢大小姐,你为何如此怕我?难不成我以前得罪过你?”季昭授用扇子敲击着手心,疑惑问道。 阿晚勉强扯出一丝笑意,“是晚昭心里有愧,所以无颜面对季二少爷。” 季昭授不解,“哦?” 包子桐走过来,提醒说:“你忘了,当时在靖阳客栈就是谢大小姐把你推下楼梯的。” 阿晚内心苦笑,盼着车夫赶紧把马车牵过来,她现在只想赶紧走。 季昭授了然的笑了,那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丝玩味,“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在下曾在哪里得罪过谢大小姐呢。” “季二少爷说笑了,你我初次见面就是在靖阳,之前不曾见过。”阿晚平静的说道,却始终不敢直视季昭授的眼睛。 前世季昭授的眼睛被人挖了去,听说只剩下两个丑陋的眼眶。他平日都会用一条黑布蒙着,阿晚从未见过,也不知真假,只是光想想就觉得十分惊悚。 所以即使如今的季昭授和前世判若两人,阿晚依旧没有办法说服自己面对他,更何况如今还知道他与叶居上有了婚约,阿晚就更不想与之纠缠了。 “天色已晚,晚昭先告辞了。”阿晚稍稍欠身,索性也不等马车过来,而是直接去寻。 薛深瞧了两人一眼,微微额首,也转身离开了。 看着阿晚离开的背影,季昭授已经完全肯定了自己的怀疑,他和谢晚昭绝对在什么地方见过,而且相处了很长时间。 只是究竟在哪里呢? 他从小到大都在平州,不曾得过重病,不曾坏过脑子,也没吃错药,可为何会偏偏不记得谢晚昭了呢? 包子桐无语的白了眼季昭授,“还说不喜欢人家,眼睛都恨不得长出钩子来。行了,别看了,我们也赶紧走吧。” “等等。”季昭授示意包子桐去看薛深。 只见薛深从林子里牵了一匹白色的骏马走了出来,马脖子上还套了一个红色球,“那匹马是不是有点眼熟?” 包子桐眼睛不太好使,瞧了半天也没瞧出有什么特点,“白马长得不都一样吗?行了,你别找借口了,赶紧走吧。” 另一边,阿晚找到了车夫,他躲在马车后面,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白芷冷声道:“你在这里干什么?还得让大小姐亲自来找你。” 车夫闻言,急忙转身,见只有阿晚三人,立刻又笑了起来,眼底有一抹不易察觉的精光闪过。 “刚才小的突然发现车轱辘有点问题,所以就修理了一下,不过现在已经好了,大小姐,白芷姑娘,你们上车吧。”车夫嘿嘿笑道。 阿晚扫了眼车夫,淡淡道:“罢了,先上车吧。” 第66章 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第66章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马车沿着来路往回走,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摇摇晃晃中阿晚和白芷都有些昏昏欲睡。 突然,外面传来薛深的冷叱声,“这不是回去的路?你要干什么?” 阿晚醒了过来,皱眉问:“怎么了?” 话音方落,马车突然一个颠簸,飞快的往前冲去,鞭子抽在马背上,“啪啪”作响。 紧接着,外面传来激烈的打斗声。 出事了! “怎么回事?”白芷惊惧问,一个不慎被甩了出去,脑袋磕在门框上,瞬间就出了血。 阿晚脸色顿变,一手抓着底下的凳子,一手去拉白芷,好不容易将人拉了回来,马车突然又加速了,两人直接摔到了角落里。 腰底下滑腻腻的,阿晚伸手一摸,满手的鱼腥味。 “该死的!”阿晚低咒一声,扒着车窗往外看去,只见四周一片荒芜,根本不是他们来时的那条路,而薛深也不见踪迹了。 好个魏氏,本以为她顶多就是在内宅玩些栽赃陷害的把戏,没想到她竟如此狠毒! “停车!”阿晚脸颊紧绷,朝外面呵斥喊道。 却听车夫嚣张的威胁说:“大小姐你还是好好待着吧,否则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大小姐......”白芷惊惧的看向阿晚,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原来车夫早就被魏氏收买了。 阿晚深深吸了口气,努力的压制着内心的愤怒,她知道她不能慌,她要是慌了一切就都玩了。 “魏氏给了你多少钱,我可以给你双倍!”阿晚试探说道,感觉马车趋渐于平稳,心里顿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她不能被牵着鼻子走,她必须要想法子逃走。 阿晚朝白芷竖起食指放在唇边,示意她噤声,同时拔下发簪悄悄朝边车门走去。 “大小姐你这话骗骗别人还行,骗我你还嫩了点,谁不知道你才回谢家,你自身都难保,哪还有钱给我们。” 阿晚朝白芷使了个眼色,白芷会意,紧张的舔了舔唇,道:“谁说大小姐没钱了,你可知老太太偷偷给了大小姐多少好东西吗?她随随便便拿出一个都够你赶一辈子的车了。” 阿晚挑起马车的帘子,就在车夫准备回答之际,突然冲过去一把揪住车夫的衣领,簪子死死的抵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车夫浑身一个激灵,刚想挣扎就感觉脖子一阵剧痛,温热的血液淌了下来。 “想死的话你就反抗,大不了鱼死网破!”阿晚恶狠狠说道,浑身的肌肉紧绷着,双手都在发抖。 车夫根本没想到一个大小姐会这样不要命的冲出来威胁他,一开始还有些慌,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他一个大男人还会怕一个小姑娘不成。 当即眼里闪过一抹狡猾,假装告饶说:“大小姐你可别冲动啊,我也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也没办法啊。” “少废话,把马车给我停下来。”阿晚叱道,她没有忽略掉车夫眼里的算计,也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车夫感觉那簪子又往自己脖子进了一寸,心里咒骂,这贱人怎么力气这么大,同时又不得不拉着缰绳将马车停了下来,不然这贱人发疯,他也要跟着摔死。 “白芷,找个绳子过来!”阿晚喊道,眼睛根本不敢离开车夫。 车夫松开缰绳,举手哀求道:“大小姐,我上有老下有小,你就饶了我吧。” “大小姐,没找到绳子,只有这个。”白芷着急喊道。 阿晚闻声回头,就在这一瞬间,车夫突然反手一把揪住阿晚的头发将人狠狠的朝地上摔去。 “大小姐!”白芷惊呼,情急之下抄起旁边装鱼的篮子,朝车夫的头上扣了过去。 阿晚和车夫一同滚到了地上,就在车夫掀开篮子的瞬间,阿晚心里发了狠,举起簪子就朝车夫脸上扎去,簪子在扎到对方脸颊的时候划过颧骨直接戳进了他的眼睛里。 “啊——你这个贱人!”车夫痛的发疯,捂住眼睛朝阿晚扑了过来。 阿晚手脚并用也没能爬起来,刚才那一下已经耗费了她大量的力气,眼看车夫的拳头就要往她脸上砸下来,阿晚下意识抱住了脑袋。 “大小姐!”白芷惊呼,举着脚踏用力的砸向了车夫的脑袋。 车夫趔趄了一下,并未倒下,眼睛里流出的血迹糊了他一脸,显得越发狰狞。 阿晚见他被砸的有些懵了,咬着牙,抬起一脚朝胯上踹了过去。 “啊——”车夫急忙捂住下身,痛的几欲跪地,根本站不起来。 白芷连忙跑过来拉起阿晚,着急道:“大小姐,我们赶紧逃吧,不然等他同伙追上来就完了。” 阿晚看着跪地呻吟的车夫,眼中闪过一抹狠绝,从地上捡起之前的那只发簪,朝车夫走了过去。 白芷吓得捂住了嘴巴,大小姐这是要做什么? 车夫痛苦的跪地告饶,“大小姐你饶了我吧,是我财迷心窍,听信了魏氏的话。可我也是没有办法啊,我上有八十老母要供养,下有三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张着嘴要吃的,我也是被逼的没法子了,求求你饶了我这一次吧,我再也不敢了。” “大小姐,我们把他绑起来送官府就成,没必要杀人啊。”白芷拉住阿晚,声音颤抖。 就在这时,远处隐约传来一阵马蹄声。 三人同时变了脸色,车夫脸上的神情瞬间从凄苦变成了嚣张,他挣扎着站起身,大笑道:“哈哈哈,我的人来了,你们逃不了了,谢晚昭你这个贱人,待会儿我要挖了你的眼睛,割了你鼻子,我要让你生不如死,你等着!” “大小姐?”白芷着急喊。 阿晚握紧拳头,恨恨的看了眼车夫,转身道:“走。” 见阿晚上了马车,白芷急说:“大小姐,我不会驾马车啊。” “别管那么多,快上来。”阿晚催促道。 白芷无法,只好跟着上了马车,刚爬上去,就见阿晚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马儿痛的嘶鸣一声,撒腿狂奔起来。 与此同时,四个蒙面人骑马追了过来,见到站在路边的车夫,怒问:“你怎么在这里,人呢?” 车夫心里骂娘,指着自己的眼睛和下体,“那个臭娘们儿太狠了,我被偷袭了,她们驾了马车往前跑了,刚走没多久。” “没用的废物!”蒙面人冷嗤一声,随即带人追了上去。 第67章 杀人 第67章杀人 等蒙面人走远了,车夫啐了一口痰,“我呸,你以为老子跟你们一样要钱不要命啊,一群亡命徒。” 蒙面人循着车轮的痕迹终于在一处河滩上发现了马车,可是马车里空无一人。 “老大,人不见了,不过东西都在。”其中一个黑衣人从马车里拿出包裹,举着说道。 领头的黑衣人身材高大,鹰眼断眉,目光凶狠,手里提着带血的刀,闻言不甘心道:“人一定还在附近,两个女人跑不了多远,你们都给我去找,谁找到就归谁。” 剩下三人瞬间兴奋地惊呼起来,“听说逃走的就俩人,不够分啊老大,要不上午山下抓着的那三个也给兄弟们分了吧?” “那两个丫鬟倒是可以给你们,不过那个小姐长得俊,性子又烈,老子要自己留着。”领头男人说着,想到上午抓着的那位大小姐,眼中瞬间充满了淫邪之色。 原本他是没打算招惹对方的,毕竟看她衣着打扮就知道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可谁让那臭娘们儿不识好歹,就因为他娘的吹了声口哨,那贱人就不依不饶,还想抓他去见官。 他们这群刀口舔血的人谁身上没有背几命案,要是真见了官还得了,不是送死吗? 反正抓一个是抓,抓两个也是抓,于是他心一横,索性将那贱人也给抓了。 想到女人那白皙的皮肤,漂亮的脸蛋,男人就有些受不了了,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人找出来,快点。” 此时,河滩不远处的一堆灌木丛中,白芷听到那群人的对话,脸色煞白,低声道:“大小姐,他们居然还抓了其她人!” 阿晚根本听不进其它的,她的目光死死的落在了领头人那柄带血的刀上,他们刚才和薛深交手了。 薛深不是懦弱畏战的人,但凡有一口气在,他都不可能让这群人追上来,所以薛深...... 阿晚心口一阵钝痛,攥着拳头的手指掐进了肉里,掌心一片鲜红。 “走!”阿晚哑声道。 她不能在这里倒下,如果薛深死了,她要活着回去给他收尸,如果薛深活着,她就更不能死了。 主仆俩完全无法确定自己身在何处,四周都是茂密的灌木丛林,根本没有路。 眼看天色越来越暗,两人又累又渴,双腿就像灌了铅一样,每抬一次,都要费尽全身的力气。 终于,白芷累的倒在了地上,急促的喘息道:“大小姐,你别管奴婢了,奴婢实在是走不动了,你走吧。” 阿晚自己也到了极限,一旦停下来就更加走不动了。 “有一段时间没有听到那群人的声音了,应该跟丢了,我们先找个地方过夜,明天再想法子下山。”阿晚舔了舔干涩的唇瓣说,她感觉自己头重脚轻,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随后两人找到了一块凸出来的石头,下面勉强能遮风避雨,只是洞口刚好朝向外面,容易被人发现,无奈两人只好又去找了些枯树枝挡着。 眼看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阿晚和白芷背靠着背蜷缩在石头下,也没敢生火,林子里时不时传来奇怪的鸟叫声,蚊子和虫蚁更是无处不在。 透过枯枝的缝隙,阿晚隐约能看到巴掌大的天空,今晚的夜色如墨,没有一点星光,月亮也不知道藏到了何处。 “大小姐,我们这么晚都没回府,老太太和三老爷一定会派人来找我们的,我们会没事的。”白芷见阿晚已经许久没有说话了,便转过身小声安抚道。 阿晚将目光收了回来,平静道:“明日一早我们就回汀风湖。” “为什么?不应该先回府吗?”白芷问。 阿晚冷笑,“一个黄花大闺女不明不白的在外面过了一夜,回去的时候衣衫不整,你觉得这件事如果传出去,别人会怎么说?” 白芷顿时反应过来,心里一阵后怕,“是奴婢考虑不周了。” “今晚我们俩轮流守夜,我守上半夜,你守下半夜,天一亮我们就往回走。” 白芷忙道:“大小姐,还是奴婢守夜吧,你好好休息。” “这时候还争这些干什么,你快睡吧。”阿晚不容置疑的说。 白芷只好应下,心道自己就眯一会儿,早点醒来跟大小姐换岗。 森林里的夜晚从来都不是安静的,阿晚虽然累得浑身酸痛,可却一点睡意都没有,林子深处不断的传来野兽的吼叫,蚊子的嗡嗡声更是萦绕不绝。 阿晚辗转反侧,脑海中不断地回想着那黑衣人染血的刀刃。 前世薛深很早就离开了谢家,他如愿的从了军,当了大将军,或许也报了仇,甚至可能会遇上自己喜欢的姑娘。他的人生本该是一片光明,但因为她,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阿晚深深吸了口气,却始终无法排解胸口的沉闷,是她轻敌了,她应该早就想到魏氏会动手的。 她应该早就想到的。 阿晚痛苦的蜷缩着身子,细微的啜泣声断断续续传来。 下半夜的时候,白芷是被一声惨叫给惊醒的。 “大小姐?发生什么事了?”白芷猛地坐了起来,脑袋磕到了头顶的石头也没来得及在意。 “小点声。”阿晚提醒道。 白芷连忙捂住嘴巴,跟阿晚一起往外看去。 “方才西南方向出现了火光,看动静来的人不少,不过奇怪的是他们到前面那段路就停了下来,惨叫声也是从那边传来的。” “西南?”白芷思索片刻,猜测道:“大小姐,你说那地方会不会就是他们的贼窝啊?” 阿晚点头,“有这个可能,之前听他们说,他们在山下还抓了其他人,很有可能是对方的家人找上门了。” 白芷抑制不住欣喜,“大小姐,那我们岂不是也得救了。” 阿晚点头,却仍未放下戒心,“但愿如此,不过没搞清楚之前,我们还是呆在这里比较安全。” “对,不要出去,万一又遇上那群人,我们就惨了。”白芷连连点头。 两人一直注意着西南方向的动静,起先那边的火光只是一星半点,但是很快那片火光越烧越大,最后甚至红了半边天,惨叫声更是不绝于耳。 白芷吓得声音发抖,“大小姐,这是杀了多少人啊。” 阿晚拧眉,她自问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她重生回来就杀了吴大山,白天还戳瞎了车夫的眼睛,但即便如此,她也仍被那些惨叫声给吓得浑身发冷。 她不知道来人究竟是谁,但是可以肯定,对方来头不小,而且绝非心慈手软之辈。 “大小姐,有人来了。”白芷突然紧张的拉住阿晚的衣袖。 第68章 非死不可的理由 第68章非死不可的理由 夜色中,两个仓皇逃窜的人影朝这边跑了过来,前面那人体型高大,手里握着一把带血的刀刃,在夜色中泛着森寒的冷光。 白芷惊恐道:“大小姐,好像是那群杀手的头子。” “老大,再往前走就是咱们白天去过的河滩,我们可以沿着河流往下走,他们铁定追不上。”后面那人像是受了伤,走路一撅一拐。 “马车你藏哪里了?”领头人问。 “就藏在河滩旁边的树林里,不过老大,下山的路绝对有人堵着,坐马车走那边不安全啊。” “娘卖批的,老子这次算栽了,早知道就不该惹那臭娘们儿了,没想到她居然还是个官家小姐,狗日的,钱没捞到不说,赔了老子六七个兄弟...对了,你听到那个搔货叫什么名字了没有?” “我听先冲进去的那个少年喊的好像是,襄、襄仪,对,叫李襄仪,其他人喊她李小姐!” 李襄仪? 阿晚心底一沉,瞬间想明白了各种缘由,当即果断说:“不能让他们离开。” “大小姐,你可不能冲动啊。”白芷吓得双腿发软。 阿晚摇头,眼中满是狠绝,“一旦这两人活着离开了,别说你我,到时候整个谢家都要受牵连,而且——” 她怎么能放过杀害薛深的凶手! “我去跟着他们,你去找人,要快。”阿晚说完,小心翼翼的挪开拦在洞口的树枝弯腰走了出去。 白芷还想再劝,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阿晚一转眼就跑的不见了身影,白芷急的跺脚,却也别无他法,只好转身朝着火光的方向跑去。 那两个人急于奔命,并没有发现自己被人跟踪了。 阿晚也幸亏在上柳村的时候常年半夜摸黑干活,所以即使在晚上,视力也比一般人要好了许多。 眼看那两人到了河滩,正往旁边的树林里走去。阿晚唯恐他们走进树林里会跟丢,于是也打算跟过去。 可就在阿晚起身之际,忽然瞥见不远处的石头后面竟然还有个人影,吓得连忙缩回了草丛里。 杀手头子和手下进了河滩对面的树林里,显然是想把藏在马车里的东西都带走。 “谁?”杀手头子忽然从林子里跑出来,厉声问。 阿晚捂住胸口,感觉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我,是我。”石头后面那人畏畏缩缩的走了出来。 是白天的车夫! 阿晚屏息凝神,一眼不眨的看着对面。 “你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滚!”杀手头子将刀指向车夫威胁道。 车夫陪笑说:“我这就走,这就走。”刚转身,就听身后喊道:“老大,车里的东西都不见了。” 车夫一听,拔腿就跑,可他瞎了一只眼睛,下体的伤也没好,没跑出几步就被一脚踹翻在地,身上藏着的东西都滚了出来。 “狗日的杂种,老子的东西你也敢偷,我问你,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别误会,别误会,不是我把那些人引过来的,我就是,就是那马认得我,我一吹哨子,它就叫,所以我就找过来了,真的。” “老大,先别管他了,我们赶紧走吧。” 这话才说完,阿晚就感觉一股劲风刮来,随即一道白影从她身边掠过。 “想走?先问问你爷爷的剑同不同意!”狷狂冷冽的声音犹如一道惊雷,瞬间震碎了浑浊的夜色,也教众人浑身一颤。 “老大,快走!”那手下着急喊道。 只见来人一脚踏在岸边的石块上,借力迅速转身,落地之时便已拦住了对方的去路。 “又是你!”杀手头子怨恨的看向来人,他已经有好几个兄弟死在了对方的剑下,想到这里,男人握刀的手控制不住的战栗起来。 “少侠,何必赶尽杀绝呢。”男人不甘心的试图拖延说:“你别忘了,我手里还有一个女人呢。” 季昭授冷笑一声,素来散漫的脸上霎时布满了凛冽的杀意,沉声道:“她已经找到了,而你们非死不可。” 话音落,杀手头子只来得及提刀挡在胸前,便已经瞪着眼睛咽气了。 随后又是一声惨叫,鲜血染红了河滩上的沙砾,远处的火光也朝这边追了过来。 “晦气。”季昭授甩了一下手里的剑,猩红的血滴沿着银白色的剑刃飞溅到了车夫的脖颈。 车夫吓得脖子一缩,慌忙转过身伏地求饶,哭的声泪俱下,“少侠你饶了我吧,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是我一时财迷了心窍,求求你看在我也糟了报应,眼睛瞎了的份上,饶我这一次吧。” 季昭授打量着车夫,微微敛目,忽的了然道:“我就说在哪里见过你,昨日上午就是你骑着那匹白马跟这些人联系的吧?” 车夫神色一顿,眼珠子狡猾的转了一圈,哆哆嗦嗦道:“我、我也是被胁迫的,我也不想啊,是他们逼我的。” “你还要狡辩!” 一声娇呵,只见阿晚杀气腾腾的跑了过来,上前直接夺过季昭授的剑,指着车夫的脖子,质问道:“是不是魏氏派你们来的?谁联系你们的,叫什么名字?” 车夫见到阿晚,眼见谎言就要戳破,心一狠,爬起来做势就要逃走,不料还没站起身就被阿晚一剑刺穿了大腿。 “说!”阿晚冷声道。 季昭授不赞同的看向阿晚,触及她眼底的狠辣,眉头皱了起来。 车夫捂着血流如注的大腿,疼的在地上打滚。 阿晚举剑欲再次朝他另一只腿刺去,车夫吓得连连哭喊:“是、是魏氏,都是魏氏让我做的,当时她就让一个小丫鬟联系我的。大小姐求你饶了我一条狗命吧,我给你写认罪书,我帮你指证魏氏,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别杀我,求你别杀我!” “大小姐。”白芷从树林里气喘吁吁的跑了出来,看到地上的尸体,急忙捂住嘴巴,迫使自己转移视线。 季昭授朝阿晚伸手,“把剑给我!李继彪马上就要到了,你不能在这里呆着,赶紧和你的丫鬟把人带去树林里躲一下。” “大小姐快走吧,他们来了好多人。”白芷着急的催促。 第69章 李襄仪失身 第69章李襄仪失身 阿晚深深的看了眼季昭授,也没问原因,直接把剑交给了他,“谢谢。” 季昭授看着阿晚那灰头土脸的样子,方才生出的那点不喜渐渐就散了。 他突然想起前段时间自己和包子桐还救过另一个女子,但是当时请况紧危急,他也没看清楚对方长什么模样,只记得蓬头垢面的,吓得瑟瑟发抖,连路走不稳,一路上哭哭啼啼烦心得很。 这样一对比,季昭授瞬间觉得还是谢晚昭看着比较顺眼了。 “快去吧,这边结束了我就去找你们。”季昭授声音温和了许多,见阿晚脸上脖子上都是伤,又叮嘱一句,“小心点。” 随后阿晚和白芷压着车夫往树林里走去,他们不确定李家人还会不会进森林里搜索,所以只能尽量往里面走一些。 她们刚走没一会儿,对面岸上就来了一群人,领头的是个年轻的男人,方脸阔鼻,气势汹汹,就像一头随时都会攻击人的黑熊, “季二少爷,人抓到了?”来人怒问。 季昭授道:“李捕头放心,我季昭授出马,怎么可能让他们逃掉,都已经死了。” “什么?我不是说了要留活口吗?”李继彪不满说,带着十几个衙差走了过来。 同行的还有叶居上一行人,灵奴手上的刀亦带着血迹,方才火烧山贼窝的就是他们。 季昭授与叶居上对视了一眼,叶居上朝他微微点了点头。 季昭授暗暗松了口气,走过去无奈说:“我也想啊,谁让这小子偷袭我,你也知道我这人惜命的很,一害怕就把人都给杀了。” “头儿,确实都断气了。”李继彪手下的衙差走到他身边低声说。 李继彪扯了扯嘴角,怒声道:“把尸体都给我带回去!” “等等。”叶居上阻止道。 灵奴提刀挡住了那衙差面前。 李继彪长得便十分凶狠,如今盛怒之下更是六亲不认,指着叶居上骂道:“姓叶的,别以为你爹是知府,我就怕了你!我告诉你,今天这事你们所有人都逃不了干系。” “放屁,你妹妹被这贼人玷污关俺家小姐什么事,谁让她自己运气不好!”灵奴愤愤不平的反驳道。 “找死!”李继彪牛眼圆瞪,转身就要过去收拾灵奴。 叶居上当即朝李继彪的胳膊抓去,不想对方反应极快,顺势反手扣住了叶居上的手腕,叶居上神色不变,弯腰后踢,一脚狠狠的踹在了李继彪的头上,李继彪吃痛,松了手,连退两步。 叶居上甩了甩胳膊,冷眼看向对方,“李捕头,对于令妹的遭遇我也很遗憾,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与其在这里拿我的丫鬟撒气,不如回去好好想想怎么跟家里解释你为什么没有陪你妹妹来汀风湖。” 李襄仪的父亲叫李维庸,在叶居上的父亲叶仲文手下做事,官拜同知,负责掌管平州盐、粮、捕盗、河工等事务。 此人做事激进,性格暴躁,但是对独女李襄仪却十分的疼爱,以至于每次李襄仪要外出,李维庸都会让长子李继彪随行保护,可这一次李继彪却直到天黑才出现。 李继彪闻言,眼中一片阴沉,“今日之事谁要敢说出去,我就砍了他的脑袋当球踢,听见没有!” “听见了!”身后的一众衙差齐声应道。 李继彪和他父亲一样,也是个暴脾气,平日里心情不好就会拿手下人出气,但碍于他父亲的身份,手下的人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这话李继彪看似是在跟手下说的,实则也是在警告其他人,尤其是叶居上,因为他知道叶居上和李襄仪向来不和。 季昭授叹息道:“李少爷放心,今日之事我们跟你一样都不希望有人泄露出去。” “最好如此。”李继彪扫了眼地上的尸体,碍于季昭授和叶居上的身份,终归还是没敢硬抢,甩袖道:“走!” 眼看李继彪等人离开了,季昭授和叶居上都松了口气。 “她呢?”叶居上问。 季昭授朝林子里看了一眼,“在里面,你去找她吧,这里我来处理。” “俺跟季少爷一起处理。”灵奴道。 叶居上点头,随即往林子里走去。 阿晚和白芷为了防止车夫坏事,直接在地上抓了把枯草揉成一团塞他嘴里了,然后又扯了根藤蔓将他的手脚给捆绑了起来。 三人静静的听着远处河滩的动静,始终没敢吭声,直到阿晚意识到有人走了过来。 “叶小姐?”阿晚诧异道,从草丛里走了出来。 叶居上看到阿晚,微微点头,“李家的人已经走了,你们出来吧。” “这究竟怎么回事?”阿晚疑惑问,为什么季昭授和叶居上都牵扯进来了,那薛深是不是已经被人救了? “边走边说。”叶居上淡淡道。 原来昨日大家相继离开之后,季昭授和包子桐走了没多远,季昭授就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劲,因为薛深骑的那匹白马他确信曾见过。 莱芜山距离平州城尚有些距离,所以来这边的几乎都是为了去汀风湖,昨日他和包子桐几人上山的时候,却撞见一个下人打扮的男子牵着马正鬼鬼祟祟和一群黑衣人在林子里说话。 当时季昭授便觉得这群人不对劲,但由于急着赶路也未在意。 可后来回想起来,越想越觉得不放心,于是便和包子桐在路边等着。 回城就那一条路,如果阿晚他们回城,就一定会遇上,可是两人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于是他们意识到阿晚很可能出事了。 等两人回到山脚的时候,阿晚几人已经不见了踪迹,他们循着马车的痕迹一路找过去,终于在路边发现了重伤昏迷的薛深。 而另一边,叶居上还未进城就遇见了出城的李继彪,当叶居上看到李继彪离开的是汀风湖的方向,便觉得不对劲。 因为柳鸢星上午就说过,李襄仪在山下遇到了事情,不去了。 既然如此,那李继彪为什么还要去汀风湖? 叶居上果断让车夫掉转头,追上了李继彪,两人一交谈才知李襄仪既没有回府也没有去汀风湖,那只可能是出事了。 到了莱芜山下,叶居上又跟季昭授和包子桐相遇,叶居上便告知了两人李襄仪失踪的事情,于是三人便猜测掳走李襄仪和阿晚的很可能是同一批人。 由于那匹白马是薛深的,所以季昭授猜测这件事情很可能与谢家有关,他深知李家人的暴烈脾性,一旦他们知道李襄仪是因为谢家而受到了牵连,李继彪很可能会直接杀了阿晚。 于是季昭授三人商议,决定对阿晚的事情暂时缄口不提。 第70章 披着羊皮的狼 第70章披着羊皮的狼 李襄仪失身,这件事一旦传出去,别说李襄仪,就连整个李家都要跟着蒙羞。 因此为了避免事情泄露,李继彪当即便下令只要找到了那群贼人,全部格杀勿论,明天对外就宣称只是剿灭了一伙山匪。 阿晚万万没想到就在自己疲于奔命的时候,竟然还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得知薛深已经被救走了,阿晚终于松了口气,同时对于李襄仪的遭遇又愧疚不已。 “是我连累了李小姐。”阿晚自责道。 在这件事情上,阿晚和李襄仪都是受害者,只是相对而言,因为李襄仪受的伤害更大,所以也更加让人同情。 叶居上没有再说什么,一路都是沉默。 来到河滩的时候,季昭授和灵奴已经将尸体处理完了,只是空气中仍残留着一丝血腥味。 阿晚看向季昭授,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心心念念的想要远离的人,却偏偏是一次又一次救了她的人。 季昭授朝阿晚勾唇,调侃道:“你怎么这副模样,可别告诉我你要哭了啊。” 阿晚无奈的苦笑说:“都这个时候了,也亏得季二少爷还能开的出玩笑来。” 季昭授挑眉,淡了笑意,“那谢大小姐准备怎么做?” 阿晚抿唇,思忖片刻,然后朝叶居上和季昭授两人郑重的行了礼,“季二少爷,叶小姐,晚昭这次能侥幸脱险全靠你们相助,事到如今,我也只能厚着脸皮请求二位能再帮帮我了。” “谢大小姐倒是实诚,不过此事非同小可,一旦李家查到此事是因你谢家而起,定不会善罢甘休。”季昭授抱着手腕,食指轻轻的敲击着胳膊,思索道。 阿晚点头,“我知道,对于李小姐的事情,我也很愧疚,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就该束手就擒,任由李家处置。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我这个大活人呢,我也是受害者,我比任何人都想好好活下去,所以不管李家究竟要做什么,我都绝不可能屈服。” 如果一个李家就让她屈服了,那她重生回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听完阿晚的话,季昭授承认自己被对方的那番说词给震撼到了。从靖阳相遇的第一面开始,季昭授就以为谢晚昭就是个娇弱可欺的小姑娘,而他素来不好这一口。 但随着两人的渐渐相处,季昭授发现自己错了,而且错的离谱。 这哪里是一个脆弱的花瓶啊,这简直就是一把生了锈的宝剑,看似锈迹斑斑,毫无杀伤力,实则只需稍加磨砺,便能吹毛断发,削铁无声。 “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叶居上直接问道。 阿晚道:“待会儿麻烦叶小姐帮把我丫鬟一起带回去,还有薛深,也要麻烦叶小姐找人去照看一下。” 这都不是什么难事,叶居上当即便应下,“可以,那你自己呢?” 阿晚沉思道:“既然现在叶家还不知道我的存在,我就不能跟你们回去了,我要先回汀风湖。” “你要假装自己与这事毫无关系?”叶居上虽是疑问,实则已是肯定。 阿晚点头,“谢家只是一介商贾,根本无力与李家对抗,我现在能想到的方法,只有这个了。” 若是李家是好说话的,阿晚自然会登门谢罪,可是李家偏偏一家子都是个不讲理的,登门谢罪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那他呢?”叶居上看向车夫。 季昭授轻咳一声,“谢大小姐若是放心的话,不如把他交给我吧。” 阿晚要去汀风湖,沿途都是山路,自然不能带上车夫,如今季昭授肯帮忙,自然是求之不得,“多谢。” 此时,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林间升起了一层薄雾。 阿晚叮嘱白芷,“你回去之后,就跟老太太如实的说,让她心里有个准备。” 白芷担忧道:“大小姐你一个人可千万要小心啊。” 阿晚拍了拍白芷的肩膀,安抚说:“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眼看白芷上了叶居上的马车,阿晚脸上的轻松渐渐消散,却而代之的是深深的不安。 白芷是老太太安排给她的,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自然要让白芷回去跟老太太说清楚,况且就算她想瞒着,白芷回府之后还是会跟老太太照实说,与其等着别人质问,倒不如自己主动点。 只是阿晚不确定权衡利弊之后,老太太会不会为了安抚李家,反而将她视为弃子。 “刚才不是说的挺有斗志的吗?怎么这会儿知道担忧了?”季昭授看着阿晚戏谑道,同时随手拽起车夫的衣襟,就像拖着个麻袋一样将人扔到了马背上。 车夫痛的翻了个白眼,加上失血过多,脑袋一沉,晕了过去。 阿晚忙道:“你可别把他弄死了,我还有用呢。” 季昭授闻言走到阿晚身边,眯着眼睛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她一番,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究竟在哪里见过对方,郁闷至极。 “真是奇怪啊,你说我怎么就想不起来呢?” 阿晚别过脸,不自然的说:“想不起什么?” “当然是想不起我们之前在哪里见过啊,我那花押的事情,大小姐是不是该给在下一个解释啊?”季昭授低声问道,声音里带着淡淡的笑意,显得有些不正经。 阿晚往后退了一步,不悦道:“季二少爷,请自重。” 季昭授笑出声来,目光毫不避讳的盯着阿晚,活像一只脱了羊皮的狼,露出了本来的面目,强势,霸道,专横。 “自重?大小姐可真有趣,我先救了你父亲,现在又救了你,你不跟我说以身相许也就罢了,你竟让我自重?喂喂,过河拆桥也没必要这么快吧,你的人还在我马背上呢。” “你想怎么样?”阿晚心虚的转过头,面对这样咄咄逼人的季昭授有些招架不住。 季昭授就那么低着头,静静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强装镇定的阿晚,心里莫名其妙的漫上了一丝奇妙的感觉,有些好玩,又有些欢愉。 这样的情绪,从未有过。 “在靖阳相遇之前,你就认识我,所以当日你才会一看到我就落荒而逃。还有我醉酒那次,你让我去死,这话可不像是面对一个陌生人会说的。还有啊,玩射覆的时候,你两次都射对,别告诉我,这些都是偶然? 对了,我忘了告诉你,我的花押是在三天前刚想出来的,就连包子桐也只是知道它大概的样子,却不知我会雕刻在玉石上。谢大小姐,你说说,这些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冰凉的扇子忽的抵在阿晚的脸颊上,迫使阿晚不得不回过头面对着他。 第71章 抱歉,我是第一次。 第71章抱歉,我是第一次。 阿晚的畏惧和不安悉数落在了季昭授的眼里,像是长出了一只蚂蚁,在他心上细细麻麻的啃噬着,让人想要挠一下,却又抓不着。 季昭授有些烦躁了。 两人的距离太近了,比季昭授醉酒那次还要近,阿晚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目光只能死死的落在对方的脸颊下方,她看到季昭授白皙的脖颈以及微微凸起的喉结,上面染了一层淡淡的粉红色。 “季二少爷,这件事我可以解释。”阿晚咽了下口水,索性把眼睛闭上。 非礼勿视。 “呵。”季昭授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笑,像是嘲讽,又像是无奈,扇子打了个旋儿,跟它主人一起往后退了两步。 阿晚呼出一口气,感觉眼前的景色都清晰了起来。 “好啊,你说来听听。”季昭授好整以暇的看着阿晚,只恨不得把“我看你怎么编”这几个字刻在脸上。 阿晚一边往马车那边走,一边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你都没说怎知我不信?” “我说了你估计也很难相信,真的,连薛深都说我在胡扯。” 季昭授挑眉,越发觉得有意思,“看来知道谢大小姐秘密的人还不少啊。” 白芷不在,脚踏也早就丢失了,所以阿晚只能一手抱着裙摆,一手扒着车门往上蹭。 那笨拙的样子逗的季昭授忍俊不禁,终于良心发现上前拉住阿晚的衣服,稍一用力,将人提了上去。 可惜两人没什么默契,季昭授把阿晚当个物件给提了起来,阿晚也没个准备,直接“噗通”一声跪到了车板上,膝盖顿时传来一阵剧痛。 季昭授傻眼了,赶紧松开阿晚,神色很是尴尬,“抱歉,我是第一次。” 阿晚闭眼深深吸了口气,皮笑肉不笑,“多谢季二少爷。” “要不你还是叫我季昭授吧,季二少爷,季二少爷的,念着字多听着也别扭。”季昭授略显讨好的说道。 阿晚没有理他,捂着膝盖进了马车,帘子落下的瞬间,两人都松了口气。 季昭授抽出扇子,快速的扇了几下,这才让满脸的红晕渐渐散去,他看了眼马车,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心道,谢晚昭不会在里面偷哭吧? “季二少爷,可以出发了。”阿晚见马车半天不动,只好出声提醒。 “好嘞。”季昭授勾唇应道。 晨光熹微,薄雾弥漫。 马车裹挟着沿途的晨露沿着原路往莱芜山脚赶去。 阿晚掀开裙子,看着膝盖上的两坨青紫色,无奈的叹了一声。 “谢晚昭,你还没告诉我呢。” 帘外传来季昭授不依不饶的追问声,同时一个青瓷瓶扔了进来,“跌打药。”说完,季昭授没忍住又问,“会用吧?” 阿晚捡了起来,打开盖子,一股浓郁的草药味传来,她看了眼瓶底,上面果然刻了个“满”字。 “会用。”阿晚应道。 “那玩意虽然是我大哥瞎捣鼓的,不过效果还可以。”季昭授解释完,突然意识到不对劲,低咒一声,“你怎么又知道?” 阿晚擦药的动作一顿,抬手无奈的盖住眼睛,她果然应该离季昭授远一点的。 “如果我说,我能预知未来之事,你信不信?”阿晚索性拿出应对薛深的那套来对付季昭授。 可惜阿晚忘了季昭授不是薛深,薛深只在乎自己想知道的,而季昭授则是凡是他不知道,他都想知道。 “预知未来之事?”季昭授轻笑一声,这借口听着倒是新鲜,谢晚昭莫不是把他当三岁小儿来耍? “那你倒是说说,你知道哪些未来之事?” 阿晚感觉自己像是一脚踩进了泥潭,撤不回来了。 “季二少爷——” “怎么,我的名字烫嘴吗?这么喊不出口?”季昭授不满道。 阿晚重重的呼出一口气,不断告诫自己,季昭授于她有恩,做人不能恩将仇报。 “你想知道什么?”阿晚问。 “我们怎么认识的?在哪里认识?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阿晚斟酌了一下,半真半假的说:“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靖阳,在长福客栈,只不过因为我能预知未来之事,所以我当时第一眼便认出了你。” “既然认出了我,你跑什么?”季昭授回想着当日的情景,谢晚昭的确像是认出了他,但是她的眼神与其说是看到熟人,不如说是看到鬼。 “因为......” 阿晚攥紧了手里的瓶子,迟疑说,“因为再过几年你会变成一个废人,双眼被挖,双耳被割,还有手,手也被人打断,而且性子大变,变得喜怒不定,阴鸷多疑,所以我怕。” 季昭授听得眉头紧锁,他根本无法想象那样的自己是怎样的活下去的。 耳聋眼瞎,面目全非,连双手都被废了,那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他不如死了算了。 “谢晚昭,你就算不想说实话,也不必如此歹毒的诅咒我吧?” 季昭授根本不相信这套说辞,因为在他看来,自己出身名门,学识渊博,功夫也不赖。家里从不参与党政之争,既无内患,也无外忧。 况且在这平州城里,他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谁见了他不得喊一声“季少爷”,再怎么混也不至于落得那般田地。 少年人心高气傲,哪识得乾坤之大,世事之无常。 皇帝尚能被人拉下马,更何况他一个个小小的读书人。 阿晚虽然理解,但仍觉得可惜,又道:“我说的都是我能预见的,至于信不信,那是你的事情,不过季昭授,看在你对我有恩的份上,我再告诉你一件事。 你三弟季行岁并非是傻子,他只是反应迟钝,你们若是能多与他交流,将他当正常人看待,他的病情一定会有好转的。对了,他非常善于画画,你要是不信,可以回去看他扔在书楼东南角的那一堆费纸。” 阿晚想到季行岁曾跟她说过,从小到大,他几乎都是一个人呆在书楼,偶尔季功满和季昭授会带一些外面的小玩意儿给他,他一开始总是不理解怎么玩,等他好不容易弄清楚之后,却发现哥哥早就离开了。 久而久之他就对那些东西都没了兴趣,也更加不愿与人交流了。 因为在他看来,所有人都会厌恶他的蠢钝,唯有书和笔不会离开他。 第72章 这次我真的要连累你了 第72章这次我真的要连累你了 阿晚叹息道:“你们对他应该再多点耐心,他很聪明,也很善良,你们不该放弃他。” “听你这话的意思,我怎么觉得这不像是你预知的,倒像是你跟我三弟见过一样。”季昭授啧啧说道,不过这个倒是好验证,等他回去了一看便知。 “你既然能预知未来之事,为什么昨日还会被自己的车夫算计?”季昭授很快就抓住了阿晚话里的漏洞。 阿晚苦笑道:“福兮祸兮,你怎知我不是因为避开了原本的算计,从而才落到这个算计里的?” “行啊,这话岂不是都让你给说了嘛。”季昭授笑道,将信将疑。 阿晚笑了笑,也不愿再跟季昭授辩驳了,她如今自身难保,也管不了太多,爱信不信。 马车到了莱芜山下之后,季昭授将车夫的绳子解开,然后一壶冷水迎头浇下,车夫浑浑噩噩的醒了过来。 “走吧。”季昭授踹了一脚,就跟牵狗一样牵着车夫往上走去。 阿晚紧随其后,看着车夫一撅一拐的身影,心里思忖着怎么处理对方。 * 昨晚李继彪闹出来的动静不小,柳鸢星刚起床,阿元就急急匆匆进来禀报了。 “小姐,听下面的丫鬟说昨晚李捕头带衙差在山下闹了一晚上,听说还杀了不少人。” 柳鸢星皱眉,“可知道是因为什么事?” 阿元摇头,“不知道,昨晚有人起夜,就看到山下一片火光,而且还听到了惨叫声,远远看穿衣打扮,就是官府的衙差。” 柳鸢星挥手,旁边挽发的丫鬟低眉顺眼的退到一旁。 “你去夫人那里问问,看看她那边怎么说。” 丫鬟还没出门,外面就有人来禀报说,季家二少爷来了。 “季昭授?”柳鸢星心道,他怎么会大早上的来这里?莫非真的出什么事情了,忙道:“让他进来。” 随后季昭授和阿晚带着车夫就进了院子,看到三人狼狈的模样,柳鸢星瞬间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当即让屋里的丫鬟都去外面候着,没有她的吩咐不许任何人进来。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狼狈?”柳鸢星上前扶住阿晚坐下,又让阿元去准备热水和衣物。 “给我也准备一份,一晚上没洗澡,身上都馊了。”季昭授喊道。 柳鸢星神色凝重的问:“难道昨晚李继彪搜山的事情跟你们有关?” 阿晚看着柳鸢星点了点头,歉疚道:“鸢星,这次我真的要连累你了。” 季昭授随手倒了两杯水,递给阿晚一杯,“你还挺会揽责任的,不过这件事说来还真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我们几个都有责任。” “到底什么事情,你们倒是说啊。”柳鸢星急道。 阿晚斟酌道:“李小姐昨日并不是因为有事所以不能来汀风湖,而是因为她被人掳走了。” “什么?襄仪被人掳走了?可昨天我明明见到她的丫鬟——”柳鸢星的话戛然而止,她终于反应过来昨日那一丝怪异感是怎么回事。 “我知道了,我说我当时就觉得奇怪,桃轻这个丫鬟向来能说会道,可她昨天跟我说话的时候却磕磕绊绊,当时她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我以为他是李家的下人,并未多想。如今看来,桃轻应该是被那人威胁,所以跟我撒了谎!” 柳鸢星懊恼至极,“那襄仪现在怎么样了?” 季昭授道:“李继彪和包子桐把她带回去了,不过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李家不会善罢甘休的。” “其实追根究底,这件事还是因我而起。”阿晚随后将谢家的情况简单与两人说了一遍。 只是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不是她谢晚昭一个人的事了。 柳鸢星听完阿晚的叙述,深深叹了口气,随即将目光转向绑在门口的那人,“他就是你家的车夫?” 阿晚过去将人带了进来,方一扯掉他嘴里的草屑,车夫就哭爹喊娘的跪地求饶,“大小姐你饶了我吧,求求你饶了我吧,我快死了......” 柳鸢星皱眉,“他伤的不轻,得找个大夫给他看一下。” “不着急,趁他还有口气,先写认罪书吧。”季昭授无一脸无所谓的说道。 随后阿元拿了纸笔过来,因为车夫不会写字,于是由季昭授执笔将他的所作所为都一一记录了下来,最后再让他签字画押。 季昭授拿着认罪书,看着上面的歪歪斜斜的签字嗤笑道:“孙有德?就你,还有德?” 车夫畏畏缩缩的躲在柱子旁边,没敢吭声。 柳鸢星道:“行了,阿元,你把他带下去处理一下伤口。” 阿元应了声,带人下去了。 “阿晚你现在是怎么想的?既然你家继母如此狠毒,你更不能坐以待毙了,依我看不如就将这车夫送去衙门。”柳鸢星义愤填膺的说。 阿晚摇头,“我父亲对魏氏有愧,倘若我就这样直接与她对簿公堂,父亲反倒会怨我,况且除了那个人证,我手里也没有其他证据,扳不倒她的。不过魏氏这边我倒是不着急,反而是李家,鸢星,依你看,接下来李家还会不会彻查此事?” 柳鸢星与李襄仪的关系虽然算不上特别好,但因为大家都是平州有才气的官家小姐,所以也时常碰见。 与叶居上的内敛清冷不同,李襄仪是个好热闹的性子,平日里见着哪儿有好玩的都会抢着一起去,就是性格太过跋扈急躁,所以时常得罪人,但碍于她父亲的身份,大家又不得不隐忍退让。 “李大人对襄仪十分疼爱,若是别的事情他恐怕会闹的满城皆知,但是此事事关襄仪的名声,那些杀手又是李继彪亲自动手除掉的,所以依我看李大人至少不会在明面上追查此事,但是暗地里,就说不准了。” “不是说不准,而是一定会。” 季昭授放下杯子,沉声道:“莱芜山这么多年来从未听说过有匪徒出没,那群人为何会刚好出现在那里?又为何会对李襄仪动手?既然抓了李襄仪又为何还不离开?这些我们都能想到的问题,你们觉得李维庸会想不到吗?” 季昭授一连几个问题,将柳鸢星和阿晚原本还存的那点侥幸心理瞬间击溃。 第73章 天命之人 第73章天命之人 看着手里的认罪书,季昭授不紧不慢的说:“按照这个车夫的说法,那群杀手是魏氏找人雇来的,依我看趁现在李家还没反应过来,谢晚昭你回去之后就立刻着手调查一下他们的来历。” 阿晚点头道:“我换了衣服就下山,不过还需要鸢星重给我再找个车夫。” 话说完半晌也没听见柳鸢星回应,阿晚疑惑的看向对方,“鸢星?” 柳鸢星蓦的笑了起来,“放心吧,包在我身上,不过你昨天不是还挺怕他的吗?怎么这会儿你俩竟这么熟了?” 阿晚有些尴尬,正欲解释,就听季昭授理所当然的说:“昨天之前,我跟她又不认识,现在认识了,互相称呼名字不是很正常嘛?” 柳鸢星瞧着季昭授那急于解释的模样,眼中的笑意越甚,嘴上却是敷衍说:“行,反正现在阿晚与我是朋友了,你们能成为朋友我自然是高兴的。” 说话间,阿元过来禀报说热水和衣服都给准备好了。 “你们先去洗漱换身衣服,我让人给你们准备点吃的。”柳鸢星道。 * 话分两头,却说另一边白芷乘坐叶居上的马车进城之后,便直奔谢家。 门房刚打开门,瞧见一个浑身脏兮兮的丫鬟往里面冲,伸手就给拦了下来,“诶,等等,你谁啊你?” 白芷怒道:“瞎眼的东西,连我你都认不出来,快让开。” 门房仔细瞧了两眼,这才认出来,“哎哟,这不是福寿堂的白芷嘛,瞧我这眼睛,不过你怎么弄成这样,我都没认出来。” 白芷晦气道:“回来的时候没看清路,跌沟里了。”说着气呼呼的走了。 门房瞧了眼外面雾蒙蒙的天色,并未怀疑什么。 白芷回府的时间尚早,本以为这个时候府里的丫鬟应该都还在屋里伺候自家主子洗漱,所以一路也不会遇上什么人,不曾想刚穿过回廊,就听前面的传来说话声。 白芷这会儿正想躲着人走呢,于是赶紧钻进了身后的小门里。 “你疯了吗?谁让你往后院跑的,幸亏没人发现,不然我要被你连累死。”女子不满的娇声叱道。 “怕什么,大早上的又没人看见,谁让你一直不肯去见我,我想你想的实在是没法子了,只好溜去找你了。不过刚才院子里那妇人是谁?长得可真好看啊,我活了这么久还没见过那么好看的女人。”男子嘿嘿笑道。 女子轻蔑道:“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也不瞧瞧你自己什么德行,她可是三老爷的姨娘,岂是你能肖想的。” “啧啧,原来她就是阮姨娘啊,长得还真是美艳动人,你家老爷怕是夜夜都要留宿在她屋里了吧。” “留什么留啊,我家三老爷回来这么久,一次都没去过姨娘院里,也亏得姨娘还有个儿子,不然这日子早就过不下去了。” “你家老爷真是暴殄天物啊,那等绝色美女居然也忍心让她独守空闺,也不怕让美人守出问题来,嘿嘿。”男人越说越放肆,言语也越发的下流。 白芷听得眉头紧锁,这引香阁的丫鬟也太没规矩了,与男人私会不说,竟还敢在背后诋毁主子,也不知阮姨娘知不知道这事。 随后两人说着话便离开了回廊。 白芷虽然心里不喜,但由于手头还有紧急的事情,所以也没放在心上,急急忙忙朝着福寿堂去了。 老太太年纪大了,觉也少,所以每天天还未亮就会去玉堂阁后面的小花圃查看香草的情况,看完之后才会让丫鬟伺候着洗漱,沐浴焚香。 白芷到的时候,刚好看到老太太从花圃回来,旁边跟着一脸温婉的方宝珠以及灵云道长。 见到白芷浑身脏兮兮的样子,老太太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不悦道:“去把衣服换了再进来,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白芷点头,只好行礼退下。 方宝珠眼中闪过一抹疑惑,随即浅笑道:“外祖母何必与一个丫鬟置气,待会儿宝珠给您煮一壶好茶尝尝。” 瞧着外孙女儿乖巧懂事的模样,老太太这才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拍了拍方宝珠的手背,和蔼道:“茶就不必了,你这些天为了伺候我,每天天没亮就要起床,也辛苦了,回去歇息吧。” 方宝珠挽着老太太的胳膊,亲昵道:“宝珠不辛苦,能给外祖母尽孝是宝珠的福气。” “能有这么孝顺的孙女儿,谢老妇夫人有福了。”灵云道长笑着说道,看向方宝珠的目光中满是赞赏。 老太太点头,道:“回去吧。” 方宝珠无奈,只好笑着应下,“那待会儿等母亲醒了,宝珠再和母亲一起过来伺候祖母用早膳。” 老太太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了。 方宝珠转身之际,目光一暗,随即带着丫鬟姿态从容的离开了。 看着方宝珠离开的背影,老太太轻轻的叹了口气。 灵云道长心生疑惑,便问:“谢老夫人何故叹气,可是不喜这位方姑娘?” 老太太摇头,脸上满是悔恨,“当年因我心急,所以才让玉珍嫁给了方家,本以为姑爷前途无量,定能让玉珍过上好日子,不曾想他却英年早逝,让玉珍这么年轻就守了寡。玉珍她性子软弱,在方家受了不少欺负,如今带着宝珠回了娘家,我又年迈,也不知能护她们到几时啊。” 灵云道长笑道:“谢老夫人尽管放心,方姑娘是有福之人,来日定能大富大贵。” “哦?你说的可是真的?”老太太高兴问。 青云观的道长修为高深,尤其是观主,听说还能通前世晓未来,这灵云道长出身青云观,想必也是有些本事的。 灵云道长点头,“谢老夫人,实不相瞒,贫道此番下山就是受了观主的指示,来寻一位天命之人。” 老太太闻言面色一惊,难掩喜色,“道长的意思是?” 灵云道长点了点头,“昨日我问方夫人要了方姑娘的生辰八字,加上这些日我与方姑娘相处,贫道确信方姑娘就是贫道要寻的人。” 老太太高兴地直点头,回想起灵云道长来谢家的场景,当日她还疑惑这青云观的道长怎么会突然造访,如今想来,她定是早早就算到了宝珠要来,所以现在这里等着呢。 “那道长可知我孙女儿何日才能得富贵呢?”老太太问。 第74章 孙有德逃走了 第74章孙有德逃走了 灵云道长神秘的笑道:“天机不可泄露,还望老夫人见谅。” “老太太,奴婢有事禀报。”白芷换了身衣服,又走了进来。 “无量天尊,贫道先下去了。”灵云道长道。 老太太心里还念着方才灵云道长的话,此刻见到白芷,有些不喜,淡淡问:“发生什么事了?” 白芷搀扶着老太太回到玉堂阁,低声道:“老太太,大小姐出事了。” * 阿晚与季昭授刚用完早膳,下面丫鬟就神色慌张的进来说,车夫孙有德不见了。 “什么?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不见了?”柳鸢星起身怒问。 “在哪里不见的,带我们过去看看。”阿晚道。 随后众人来到原本关押孙有德的房间,房门是敞开着,屋里面的东西一片混乱,窗户也被人从里面砸出了一个脑袋大的破洞。 阿晚蹙眉,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什么时候发现不见了的?”柳鸢星问。 丫鬟道:“就在奴婢出门去送大夫的时候,当时奴婢怕他逃走,临走前还专门把门都给锁上了,没想到奴婢回来的时候就听屋里面传来一声巨响,奴婢以为出了什么事情,赶紧开了锁,进门就看到他从窗户逃走了。” 季昭授思忖问:“你是看到他从窗户逃走的?” 丫鬟摇头,“这倒没有。” “那你如何认定他是从窗户逃走的?”季昭授问。 丫鬟被问的有些不知所措,“当时房门是关着的,就窗户开了一个口子,他不是从窗户里逃走的,还能凭空消失不成?” 阿晚终于意识到是哪里不对劲了,摇头道:“窗户上这么小的口子,孙有德根本钻不出去,再说了,这口子开的这么高,没有垫脚的凳子,他怎么可能爬的上去?” 季昭授赞赏的看向阿晚,笑道:“你分析的不错,还有呢?” “你是知道原因了吧,别卖关子了,赶紧说。”柳鸢星不耐烦道。 季昭授叹了一声,有些可惜,随后他看向地面,“你们自己看。” 大家一进门,注意力就都被破碎的窗户给吸引了,谁都没注意到脚下,被季昭授一提醒,才发现满是灰尘的地面上居然留下了不少的脚印。 其中有一个脚印竟是直接走向了门后面。 “当时丫鬟开门的时候,他并没有逃走,而是躲在了门后,等丫鬟离开之后,他才从房里出去。” 丫鬟想到当时的情景,瞬间生出一身冷汗。 阿晚忧心道:“此人颇有些小聪明,逃出去之后怕是会直接往山上跑,我们人手不够,又不能大张旗鼓的去找,看来是要让他逃走了。” 季昭授摇头,“这倒未必。” 阿晚和柳鸢星同时看向对方。 “你又有什么主意?”柳鸢星催促问。 季昭授分析道:“孙有德的认罪书还在我们手里,只要我们把认罪书送去官府,他就逃不掉。所以他一定会抓紧时间离开平州,但是像他那样狡诈贪婪之徒又怎么甘心就这样一走了之?因此我猜测他下山之后一定会回去要回剩下的酬劳。” “你的意思是他会去找魏氏?” 季昭授点头,“他现在受了伤,又瞎了一只眼睛,没有钱就算出了平州也活不下去,或许临走前他还会狠狠的敲诈一笔,毕竟赤脚的可不怕穿鞋的。” 阿晚深以为然,转头道:“鸢星,你赶紧给我安排个车夫,我要立刻回府,绝不能让孙有德跑了。” “我跟你一同离开。”季昭授道。 柳鸢星也知道事情紧急,很快就给阿晚安排了一个车夫。 送走阿晚和季昭授之后,柳鸢星想了想,便也去跟胥夫人辞行了。 回到城里的时候已经是半上午,季昭授打算先去一趟包府,跟包子桐打探一下李家的情况,于是两人在城门口就分开了。 阿晚回府的消息就像是长了翅膀一样,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传的众人皆知。 黎婴迎了出来,见阿晚并无大碍,拍着胸口松了口气,“小姐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奴婢担忧了一晚上,都没敢闭眼。” 阿晚笑道:“昨日喝多了酒,所以在那边留宿了一晚,府里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黎婴给阿晚递了杯水,“没有事情发生啊,怎么了?” “白芷和坠儿呢?” “坠儿方才还在院子里呢,白芷姐不是和你一起出门的吗?小姐,难不成发生什么事了?”黎婴问。 看来白芷还在老太太那边,阿晚心道。 她是乘坐马车回来的,所以应该会比孙有德更早回城,只是如今薛深不在,她在荣华院也没有眼线,所以很难得知孙有德会在什么时候联系魏氏。 太被动了。 阿晚无奈的叹了声,又道:“你去把坠儿给我叫过来。” 黎婴应了声,可是出去找遍了院子也没看到坠儿,反而又在厨房里发现了谢承宣,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溜进来的。 黎婴也没管他,反正到时间了,他会自己离开。 “小姐,奴婢没看到坠儿,许是又去春景院找琴蓉说话去了。”黎婴回来禀报说。 说话间,白芷从外面进来,“大小姐,你回来了。” 阿晚点头,吩咐黎婴,“你去外面看着,如果坠儿回来你就跟我说一声。” 黎婴应下,随即出去了。 “老太太怎么说?”阿晚询问道。 白芷叹道:“老太太说此事关系重大,让大小姐谨慎行事,若无充足的证据,就不要胡乱猜测。至于李家那边,大小姐看着处理,但绝不能危及到谢家的利益。” 阿晚苦笑,“老太太这话不就是什么也不管,但我若是做了对谢家不利的事情,她就会立刻将我弃之如履吗?” 白芷神色复杂的劝说道:“大小姐,能忍则忍,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可千万不要冲动啊。” “魏氏都想置我于死地了,你说我还能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吗?罢了,老太太自有她的考量,我一个谢晚昭又怎么可能与整个谢家的前途相比较。”阿晚自嘲的说道,心里却越发冷漠了。 “你跟老太太说这些的时候,旁边可有其他人在?”阿晚又问。 白芷道:“奴婢回去的时候,方姑娘和灵云道长都在,不过等奴婢换了身衣服再去的时候,她们就都离开了。” 老太太居然会让方宝珠去请安,看来方宝珠对于她来说,还真是特别的很哪。 临近中午的时候,坠儿终于回来了,黎婴见她笑容满面的样子,便问:“你去哪里了?我都找你许久了。” 第75章 当年玲珑就是死在那里面的 第75章当年玲珑就是死在那里面的 坠儿之前跟黎婴说话还客客气气,毕竟阿晚重视黎婴,她自然也不敢得罪,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她马上就要调去明开院了,再也不用看坠儿的脸色行事了,当时便怼道:“我去哪儿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跟我一样都是二等丫鬟,谁也管不着谁。” 黎婴闻言不悦的沉了脸,“你怎么说话的,你可是秋卉院的丫鬟,整天往别人的院子瞎跑像什么样子,究竟三小姐是你主子,还是大小姐是你主子?” 坠儿冷哼,“现在都不是了,我实话告诉你吧,我马上就要回明开院了,不管是大小姐还是三小姐,我都不用伺候了,更不用在这里受你的气了。” 话说完,坠儿故意用力的撞开黎婴,然后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边收拾还一边哼起了歌儿,那模样要得意就有多得意。 黎婴回头看了眼屋里,提醒道:“你别太嚣张了,大小姐和白芷姐都在屋里呢。” 听说白芷也在,坠儿这才翻了个白眼,不甘不愿的闭了嘴。 黎婴见她连洗漱用品都收了起来,皱眉道:“你去明开院的事情怎么不跟大小姐说一声,你打算就这样离开吗?” 坠儿想着魏氏叮嘱的事情,于是又将包裹扔到了床上,“夫人交代了我事情,等我做完了,我下午就回明开院,你也瞧见我收拾东西了,到时候大小姐若是问起,你直说就是,反正我现在已经不是她的丫鬟了。” 黎婴看着坠儿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心里很是不屑,“在哪里当下人都是下人,你还以为回了明开院就能当主子不成?高兴个什么劲儿。” 坠儿轻哼一声,“反正呆哪里都比呆在这鬼地方好,我劝你晚上睡觉别太死,否则被鬼上身了都不知道。” 黎婴听得浑身起鸡皮疙瘩,恼怒道:“你瞎扯什么,这世上哪有鬼。” 坠儿翻了白眼,撞开黎婴走到门口,指着对面的厨房说:“我实话告诉你吧,你知道为什么三少爷老是往厨房跑吗?” 黎婴道:“不是说那地方以前是堆木材的,所以三少爷经常去里面找木材吗?” “这是其一,其实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之前重宛不让我说,不过我今天非要说,因为当年玲珑就是死在那里面的。”坠儿颇有些解气的愤愤说道。 夫人说了,只要她能完成交代的事情,就将她升为大丫鬟,到时候她和重宛身份相等,她就再也不用怕她了。 黎婴听得后脊发冷,再看那柴房瞬间就觉得那地方阴森又恐怖,她突然想起了谢承宣每次发疯都会喊的那个“珑”字,原来竟是玲珑。 “夫人怎么能将这种死了人的地方给大小姐住呢。”黎婴又气又怕,一回头却发现坠儿已经离开了,唯有那大大的包裹还扔在床上。 “黎婴?”屋里面喊道。 黎婴应了一声,进了屋子。 “刚才谁来了?”阿晚问,她隐约听到有人说话。 “大小姐,刚才奴婢听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黎婴竹筒倒豆子的将方才坠儿跟她说的话都跟阿晚复述了一遍,完了一脸惊悚的说,“大小姐,你说这种死了人的地方哪还能住啊。” 白芷亦是第一次听说这事,皱眉问:“这事情可有证据,莫不是坠儿故意说出来吓唬你的?” “你刚才说坠儿跟你说她要回明开院,而且还是魏氏的意思?”阿晚在乎的却是另一件事。 黎婴点头,“死人这件事不知真假,但是回明开院绝对是真的,因为坠儿行李都收拾好了。而且就她刚才说话的那嚣张样子,要是假的,她怎么可能不给自己留条后路,将人都得罪狠了。” “她有说魏氏让她具体去做什么事情没?” “她只说夫人交代了她一件事情,等她完成了下午就可以调去明开院,至于到底是什么事情她没说。” 白芷问:“大小姐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阿晚细细逐磨了一番,突然起身道:“不好,魏氏很可能是让坠儿去见孙有德了!” * 坠儿得了魏氏的吩咐,兴高采烈地去了平州最大的当铺,然后将怀里揣着的一对玉镯给典当了。 “姑娘,这可是好东西啊,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得来的?”当铺的掌柜笑眯眯问,眼里划过一抹怀疑,窗外那姑娘一看就是谁家的丫鬟,可是丫鬟手里又怎么会有这么好的玉镯,莫不是偷来的吧? 坠儿道:“我知道是好东西,但是我家夫人说了不喜欢,让我给当掉,我有啥法子。掌柜的你快点,别耽误我回去做事。” “不知道姑娘的主人家是谁?手里竟然有这样的好东西。”掌柜状似闲聊的问道。 倒不是他不想收这好东西,而是他怕这东西不干净,惹祸。 “城北大街的谢家,怎么了?”坠儿问。 掌柜文闻言,朝一旁的伙计使了个眼色,对方会意,连忙跑了出去。 “掌柜的你到底收不收啊,不收我就去别家了。”坠儿催促道,她还想赶紧办完事回去复命呢。 等她回去之后可就是大丫鬟了,以后她看府里还有谁敢欺负她,而且大丫鬟的月钱比一般丫鬟多了一倍,这样弟弟明年就有钱读书了。 坠儿越想越觉得等的心焦,又催了几句。 “姑娘别急,你这对玉镯能当不少银子呢,我这不得让伙计去给你取钱啊。”掌柜笑呵呵说,又让人给坠儿端茶倒水。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先前离开的那个伙计急匆匆跑了回来,附在掌柜的耳边嘀咕了几句,掌柜的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情,看向坠儿的目光充满了鄙夷。 “你的银子和票据!”掌柜喊了声,随手扔了袋银子出来,当票轻飘飘的坠落在地上。 这突然急转直下的态度让坠儿觉得莫名其妙,同时又有些生气,捡起银子和票据恼怒道:“哪有你这样做生意的,什么态度啊。” “我就是这态度,怎么了?”掌柜猛地一拍桌子吼道。 坠儿咬了咬唇,不甘心的离开了,心里暗暗诅咒这当铺早日倒闭了才好。 “就是她,抓住她!” 坠儿刚走出当铺没多远,就听街上有人大声喊了两句,正觉得莫名其妙,人群里突然窜出两个男人,二话不说就扭住她的胳膊,将她扣了起来。 “你们干什么?你们抓我干什么?”坠儿挣扎着惊恐问。 “少废话,你偷了府里的东西,还敢拿去当铺当掉,你好大的胆子!”扣住坠儿胳膊的家丁大声嚷道。 街上人来人往,听了这话纷纷停下来指责坠儿奴大欺主,长得人模人样,竟然连主子的东西都敢偷,背地里还不知道做了多少坏事。 坠儿百口莫辩,方才拿到手的银子和当票也被缴了去,看着四周不明原因就对她各种谩骂的路人,坠儿感觉脑子一片空白,任由着家丁将她往前拖。 第76章 偷窃 第76章偷窃 “住手!”一声冷叱从人群中传来。 黎婴拨开人群,让阿晚走了过去,她们一路追过来,还好赶到了。 见到阿晚,两个家丁对视了一眼,似乎觉得有些诧异,但还是齐齐喊了声,“大小姐。” 坠儿终于反应过来,挣扎着大声喊:“大小姐,奴婢没有偷东西,是他们污蔑奴婢,大小姐救命啊!” 阿晚仿若未闻,上前问家丁,“她是我的丫鬟,就算犯事了也该交给我,你们把人放了。” 领头的家丁为难说:“大小姐,这个丫鬟偷了府里的东西,夫人命我们把她带回去,小的也是奉命办事,还请大小姐不要为难我们兄弟。” 说着朝另一个使了眼色,两人压着坠儿就往前走。 偷东西? 阿晚眼眸泛着冷意,“那你告诉我她偷了什么东西?竟然连母亲都惊动了。” 家丁道:“这个小的们也不知道,只知道她拿了府里的东西去当铺,幸亏当铺老板发觉不对劲,让伙计去府里问了一下,这才知道东西是她偷的。” 坠儿着急的辩解道:“不是的,奴婢没有偷,是夫人让奴婢拿去当掉的,大小姐你相信奴婢,奴婢真的没有偷!” “偷没偷,回去了夫人自会定夺,少废话,走!”家丁说着,用力的推搡着坠儿,迫使对方不得不往前走。 四周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有人认出了阿晚就是谢家的大小姐,便劝说道:“谢大小姐,对付这种吃里扒外的丫鬟可不能心慈手软。” “就是,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你可别被她给骗了,这种丫鬟要不得。” 阿晚瞧了眼被家丁带走的坠儿,心里疑惑重重,只好跟众人无奈笑道:“是我管教不严,让大家看笑话了。”说着端庄的微微欠身。 众人哪见过这么好说话的大小姐,顿时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纷纷摆手。 “小姐,现在怎么办?”黎婴低声问。 阿晚道:“跟回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本以为坠儿是出来跟孙有德见面的,没想到突然冒出个偷窃事件,如今坠儿落到了魏氏手里,她究竟想做什么? 众人回到谢家,家丁直接将坠儿带去了后花园里,魏氏和谢锦娴正在花园里喝茶。 瞥见人来了,谢锦娴提醒道:“母亲,谢晚昭跟着一起来了。” 魏氏不屑道:“来了又怎么样,如今人都死了,她已经死无对证了。” “夫人,人已经带回来了。”家丁喊道。 魏氏身形未动,只淡淡说:“碧玉,按照府里的规矩,偷窃该如何处置?” 碧玉道:“回夫人,该杖责三十,然后送至官府。” “既然知道,那还愣着干什么?”魏氏不满问。 坠儿惊惧挣扎着大喊:“夫人,奴婢没有偷窃,是您让奴婢拿着镯子去典当的啊。夫人你不能说话不算数啊,你说只要奴婢把事情做好了,您就让奴婢回明开院,还要让奴婢当大丫鬟的啊。” 谢锦娴起身怒道:“满嘴胡言!我母亲何时说过这话,再说了,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就凭你,也想当大丫鬟?笑死人了!” 这时,碧玉已经让丫鬟拿了板子和凳子过来,两个家丁强硬的将坠儿在板凳上。 坠儿惊恐的挣扎大喊:“奴婢没有偷东西,奴婢是被冤枉的。” 阿晚上前拦住欲行刑的家丁,冷声道:“母亲,事情还未调查清楚就行刑,似乎不妥吧?” 事情到了这一步,她连装都懒得跟魏氏装了,很显然,对方也是这个意思,所以明明看到了阿晚,却权当没这个人。 坠儿见阿晚帮她说话,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着急的求救道:“大小姐,奴婢真的没偷东西,是夫人将那对镯子给了奴婢,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 “镯子?什么镯子?”阿晚问。 “是一对通体碧绿的玉镯子,对了,和小姐之前带的那一对很是相——啊!”坠儿突然惨叫一声。 两边的家丁竟然毫不犹豫就动手了,板子结结实实的打在坠儿身上,以他们成年男人的力量,三十板子下来,足够将人活活打死了。 “你自己看吧。”魏氏冷笑道。 碧玉从魏氏手里接过物件,然后递给阿晚,“大小姐,夫人也是为你着想。” 阿晚打开外层的棉布,只见里面赫然就是当初魏氏给自己的那对玉镯。 这东西怎么会在这里? 这一瞬间,阿晚脑海中快速划过许多的猜测,最后所有的猜测都指向了一个最坏的结果。 孙有德和魏氏已经见过面了。 昨日出门的时候,为了搭配身上的衣物,白芷便将这对玉镯子换成了老太太给的白银缠丝玛瑙手镯,但是因为又多备了一套衣服,所以首饰也多带了一套,其中就有这对玉镯子。 如今玉镯在魏氏手里,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昨晚在河滩的时候,孙有德已经将这对玉镯藏在了身上,所以当时杀手头子并未发现。 今日他和魏氏派去的人见了面,魏氏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将玉镯又要了回来。 可是阿晚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让坠儿又去典当玉镯,典当之后再将她抓了起来? “晚昭昨夜遇袭,这对玉镯被贼人孙有德抢了去,不知道为何现在会在母亲手里?”阿晚质问。 魏氏冷眼看向阿晚,“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这镯子并不是在我手里,而是在你的丫鬟手里。是我发现之后,又给追了回来,我倒是想问问大小姐,我好心将这玉镯送给你,你怎么如此不知道珍惜?” 两人说话的当会儿,谢志鸿急匆匆的赶了过来,身后跟着白芷。 “晚昭,为父听说你昨天出事了?”谢志鸿一来就着急问。 今天一早他就去铺子里了,竟不知道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父亲。”阿晚行礼,“晚昭求您让母亲放了坠儿吧,再这样打下去,坠儿就没命了。” 谢志鸿来的急,就听白芷简单的说一下她们昨天遇袭的事情,对于坠儿倒是还没弄明白,“这又是怎么回事?” 第77章 算计 第77章算计 魏氏一脸的平静的说:“夫君有所不知,前日妾身不是将我母亲给我的那对玉镯送给晚昭了吗?今日王家当铺的掌柜突然派人过来,说我家下人拿了一对玉镯去他铺子里典当,我一眼便认出那镯子就是我送与晚昭的,而偷了玉镯的人正是这丫鬟。” 阿晚道:“父亲,这对玉镯昨夜便已经被车夫孙有德偷了去,坠儿一个内院的丫鬟怎么可能拿到玉镯,这其中定有隐情。再说了,事情尚未查清楚,就要杖责三十,这不是拿人命当儿戏吗?” 谢志鸿听得眉头紧锁,看着神色为难的魏氏又看向一脸冷漠的阿晚,心里一阵无奈,抬手道:“你俩都给住手,要打要罚,也先得问清楚情况再说。” 魏氏低头,眼底划过一抹讥讽,随即便让家丁停了手。 坠儿已经痛得喊不出来了,后背的衣服上溢出了血迹,整个人趴在凳子上无力的呻吟着。 “坠儿。”黎婴赶忙上前查看。 虽说坠儿不讨人喜欢,但是她们毕竟相处了那么久,看到对方如今的样子,黎婴还是觉得不忍。 “既然夫君说要查清楚,那就让这丫鬟自己说说,她是从哪里得到玉镯的。”魏氏说道,朝碧玉使了个眼色。 碧玉当即命令身边的婆子去将坠儿扶了起来,黎婴想要搭把手,却被婆子推了一下,差点跌倒。 魏氏走到坠儿身边,厉声问:“你是从哪里得到那对玉镯的?还不从实招来。” 坠儿此刻已经痛得有些意识迷糊了,闻言哭着说:“夫人,镯子真的不是奴婢偷的,是您让奴婢拿去典当的啊,夫人你不能污蔑我啊。” “污蔑你?”魏氏冷笑一声,“你一个丫鬟也配让我污蔑吗?我若想处置你,何必要兜这么大的圈子。既然你非要不见棺材不掉泪,那么我就让你心服口服。碧玉,去把重宛叫过来。” 阿晚眉头紧蹙,心知坠儿恐怕要被魏氏彻底放弃了。 果不其然,重宛一来就给坠儿来了个晴天霹雳。 而这时候,阿晚才明白魏氏的真正的目的,她是想利用坠儿将自己从孙有德的事情中彻底摘除出去。 “......坠儿与孙有德早年便相识,孙有德甚至曾说等他攒够了钱就要迎娶坠儿,昨日坠儿还说孙有德最近要发大财,但奴婢是万万没想到他们竟将主意打到了大小姐身上。” 重宛说着,又从头上拔下了一只银簪递给碧玉,“这是今天上午坠儿送给奴婢的,她说她要离开谢府,连行礼都收拾好了,临走前看在我们相处多年的情分上,送了奴婢这枚银簪。” 碧玉佯装诧异说:“大小姐,这银簪好像是您的,您看看。” 不用看,那只银簪的确是阿晚的,阿晚第一天进谢府,所有人都见她戴过。 魏氏轻蔑的扫了眼阿晚,故意道:“碧玉,你让人去秋卉院看看这丫鬟是不是像重宛说的,连东西都收拾好了。” 坠儿一听,顿时急的不行,她拼命推开扣住她的嬷嬷,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到阿晚跟前,哀求道:“大小姐,不是的,是重宛冤枉我,奴婢和那什么孙有德根本不认识,奴婢没有偷东西,更没有害您啊,大小姐你要相信奴婢!” 重宛面露不忍,却是摇头叹道:“坠儿,我知道你怨恨大小姐上次打了你,可是你也不能为了这点小事就伙同情郎谋害大小姐啊,坠儿你还是坦白吧,就算你不为了你自己,你也想想你娘和你弟弟啊。” 原本苦苦哀求的坠儿忽的停了下来,震惊的看向重宛,苍白的嘴唇抖了抖,半晌说不出话来。 阿晚心里长叹一声,她总算是见识到了魏氏的手段,这一步步,她算计的丝毫不差。 她知道坠儿脑子笨,胆子也小,却偏偏一心想要回明开院,想要当大丫鬟。所以她给坠儿画了张大饼,许诺了坠儿想要的一切,可坠儿不知道,自己正一步步的走向魏氏给她设的死局。 一个坠儿,彻底洗脱了她买通孙有德谋害阿晚的嫌疑。 前去秋卉院的丫鬟也回来禀报说,的确看到了坠儿收拾好的包裹,重宛并未撒谎。 坠儿与孙有德是情人,所以坠儿手里有阿晚的玉镯,她怨恨阿晚打了她,也有了谋害的动机,如今又有了逃走的证据。 坠儿已经翻不了身了。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魏氏冷眼看着坠儿,宛如在看一个死物。 方才还苦苦哀求着阿晚救她,说自己无辜的坠儿,此刻却像是失了灵魂的人偶一样,再没了反抗的意识。 阿晚问:“既然母亲知道的如此之多,一定也知道孙有德现在人在何处吧?” 魏氏皮笑肉不笑说:“晚昭这话说可是问错人了,与孙有德见面的人是坠儿,你该问她才是。” 坠儿恍惚的抬起头看向重宛,见重宛正朝她微笑着,那不算好看的脸上此刻正散发着异样的温柔。 半晌,坠儿嗫嚅道:“奴婢认错,一切都是奴婢做的,奴婢任由大小姐惩罚。” “坠儿,你在胡说什么?”黎婴难以置信的看向她。 坠儿啜泣着,死死的抓住了阿晚的裙摆,重复喊道:“是奴婢做的,都是奴婢做的,求大小姐责罚奴婢吧,求大小姐责罚奴婢。” 阿晚仰头深深吸了口气,无奈道:“黎婴,你把坠儿先带回去吧。” 魏氏出声道:“慢着!我知道晚昭你心慈,不想与之计较。但是府里有府里的规矩,既然坠儿偷了东西,还联合她人谋害于你,那按照府里的规矩她就应该接受惩罚,否则以后其他人纷纷效仿,谢家还有什么家规可言。” 话说着,魏氏看向旁边一直未曾开口的谢志鸿,叹息道:“老爷,这丫鬟偷窃事小,意图谋害晚昭事大,若是不严加惩罚,以后必将酿成大祸啊。” 谢志鸿看向阿晚,眼中皆是复杂的神色。这件事看似毫无漏洞,实则疑点重重,但是他又能怎么办。 手心手背都是肉,况且晚昭也没有受伤,与其让魏氏和晚昭闹得头破血流,不如牺牲这丫鬟以求太平。 阿晚察觉到父亲的目光,回望了过去,随即心里猛地一紧。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无奈的眼神。 第78章 那里好像有口井 第78章那里好像有口井 在父亲心里,是不是只要她谢晚昭还有一口气在,那魏氏做的所有恶事他都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的担惊受怕,她的不安惶恐,她所有的痛苦和怨恨在父亲眼里,是不是都不值一提? 反正她还活着,哪怕已经千疮百孔。 谢志鸿张了张嘴,似乎也觉得有些强人所难,但最终还是开了口,“晚昭,这个丫鬟留不得,你放了她这一次,她下次还会害你,倒不如交给你母亲处置。明天我让管家把府里丫鬟都带给你看看,你再重新挑选两个合心意的。” 阿晚握紧了拳头,面上轻笑道:“父亲说得对,有的人晚昭就算放了她这一次,她下次还会再犯,女儿受教了。 至于坠儿...她本就是母亲给晚昭安排的,如今犯了事儿自然也由母亲处置,只是还望母亲念在她在府里伺候多年的份上,留她一命。” 晚昭这番话说出口,便说明她再次妥协了。 谢志鸿暗暗松了口气,看着阿晚那颓然的模样,他心里也不好受,就想着让管家赶紧核对好媛若的嫁妆交给晚昭,不能让孩子寒了心。 魏氏轻蔑的扫了眼阿晚,心中冷笑,跟她斗,谢晚昭还是太嫩了,光是一个谢志鸿就足够压得她不敢喘气。 当天晚上,坠儿因为伤势过重,终归还是没能活下来。 管家让人拿了张席子,将尸体往席子上一裹,扔到板车上连夜送出了府。 翌日,天空阴沉沉的,没有一丝风。 黎婴红着眼睛打扫了院子,想着阿晚应该快起床了,又忙去准备洗漱的用具。 “吱呀——” 房门从里面打开,阿晚穿着整齐的走了出来。 “小姐,你怎么自己穿衣服了?”黎婴端着铜盆匆匆进来。 阿晚见她眼睛肿的都成了一条缝隙,叹息道:“如今院子里就剩你一个丫鬟,有些事就先别做了,等来了新人再说。” 黎婴摇头,“奴婢没事,奴婢现在巴不得有一堆事情可做,不然一闲下来就控制不住的想起坠儿。” 话说完,黎婴又红了眼睛,端着盆匆匆屋里走去。 伺候完阿晚洗漱,黎婴拿着篦梳给阿晚梳头,想了想说:“昨夜奴婢送坠儿走的时候,在梅院门口看到了三少爷。” 阿晚随手挑了只木簪递给黎婴,“他在那里做什么?” 坠儿被送出府的时候都三更了,他不在明开院睡觉,跑到梅园门口做什么。 “奴婢见他的时候,他就蹲在门口,也不说话,目光一直落在板车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奴婢的错觉,总觉得三少爷他哭了。” 阿晚抬手,“先别弄了,你跟我来一下。” 两人出了房门,径直往对面的厨房走去,黎婴有些害怕,“小姐,我们去那里做什么?” 阿晚道:“你要是害怕的就在院子里等我,我进去看看就出来。” 黎婴摇头,努力咽了咽口水,“奴婢还是跟您一起进去吧。” 厨房里跟之前一样,地面布满了灰尘,角落里到处都是蜘蛛网,加上天气阴沉,窗户也不透光,所以看起来破败又阴森。 “之前奴婢还不觉得,这会儿怎么觉得屋里面冷飕飕的。”黎婴抱着胳膊小声说。 阿晚走到谢承宣经常呆的角落,她回想了一下谢承宣坐着的位置,也跟着盘腿坐了过去。 黎婴没由来的汗毛直立,“小姐,你干什么啊?” 阿晚道:“你别说话,让我想想。” 正对着的是一面墙壁,墙壁的角落里长满了霉菌,地上堆放了大大小小的木雕,有些木雕看起来已经放了好久了,都染上了黑色的霉菌。 “黎婴,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阿晚问。 黎婴使劲的搓着胳膊,害怕说:“奴婢觉得这地儿哪哪都不对劲。” 忽的,黎婴脑海中蹦出一个恐怖的猜测,她咽了咽口水,往后退了两步道:“小姐,坠儿说玲珑就是死在这屋里的,你说...她会不会就死在你坐的那个位置?” 一语惊醒梦中人,阿晚闻言,抬眸看向面前的墙壁,然后又凑近了一些,果然发现了端倪。 “黎婴你过来看,这墙壁像是被人刮了一层。” “怎么会,这地方平日里除了三少爷,可没人会过来啊。”黎婴虽然害怕,但还是走了过去。 只见墙面上有着明显的刮痕,但对方做的似乎非常潦草,只把最显眼的几个地方给刮掉了,其它的地方仍有一些黑色的斑点残留。 “是血迹。”阿晚肯定道。 黎婴打了个寒颤,抓着阿晚的胳膊道:“小姐,我们赶紧出去吧,这也太可怕了。” 阿晚轻笑道:“鬼有什么可怕的,人才可怕呢。” 因为自己也曾以鬼魂的形态存在过,所以阿晚知道鬼并不能害人,能害人的只有人自己。 这话让黎婴又想到了坠儿,她在秋卉院住了这么久,鬼没有伤她分毫,反而是她的主子魏氏,将她打杀了。 鬼真的要比人更可怕吗?似乎并不是。 阿晚忽的感觉到有一股风从旁边吹来,“这儿好像有一扇门。”阿晚说道。 随即起身将旁边的橱柜挪开,后面赫然就是一扇被虫子蛀的满是孔洞的木门。 “小姐,你退后些,奴婢来吧。”黎婴鼓足了勇气,上前说。 阿晚环顾了一圈,找到了一根烧火棍,“用这个。” 捅了好几下,木门终于被打开,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里面竟是一个杂草丛生的院子。 “这里怎么还会有院子?”阿晚诧异道。 黎婴眼尖的看到院子中间有一口井,莫名其妙的心口一窒,有些畏惧,“小姐,那里好像有口井。” 阿晚挥开蜘蛛网,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后院,门口的屋檐下还堆放着未烧完的木柴,往前就能看到半人高的杂草从里有一口井,井口上面的绳子已经腐烂了,旁边的地上滚落着半只木桶。 “别过去!”黎婴突然厉声叫道。 阿晚不解的看向对方,却见黎婴像是受到了惊吓一样,脸色发白,身体紧紧的靠在墙上,眼中满是恐惧。 “怎么了?”阿晚疑惑问。 黎婴摇头,“不知道,奴婢就觉得心里很慌,小姐我们走吧,奴婢真的觉得很不舒服。” 阿晚回头看向身后的那口井,又转头看向黎婴,似乎明白了什么,脸色霎时变得阴沉起来,周身骤然散发出森寒的冷意。 “你先出去。”阿晚道。 “小姐,你跟奴婢一起出去吧,这地方真的很奇怪。”黎婴摇头,有些着急了。 第79章 访客 第79章访客 阿晚脸颊紧绷,幽深的双眸看了眼身后,只好道:“走吧。” 两人将门关上,又将橱柜挪回了原处。 出了厨房之后,黎婴重重的吐了口气,抬头见自家小姐目光直直的看着自己,她心头一紧,不解问:“小姐,你这样看着奴婢做什么?” 阿晚回过神来,随即挪开目光,平静道:“没什么,我有些饿了,你去厨房给我拿些吃的过来吧。” 黎婴这才想起阿晚到现在都没吃饭,而自己竟然也跟着忙忘了,心里一阵歉疚,忙道:“奴婢这就去拿,小姐你要是饿了,先去屋里吃些点心垫垫。” 说完,黎婴就小跑着离开了。 阿晚看着黎婴离开的背影,无尽的悲伤涌上心头。 前世黎婴失踪的莫名其妙,她生前找遍了整个谢府,死后甚至连平州都给翻了个遍,可是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找到黎婴,一个大活人就那样凭空消失了。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可直到刚才阿晚才终于明白,原来黎婴一直都在秋卉院,从未离开过。 只是前世她始终都不知道厨房后面竟然还有一个院子,而那里正是黎婴的埋骨之地。 “这次,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出事了。”阿晚赌咒发誓般的喃喃道。 回到屋里,阿晚静坐了好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写了封信。 谢家不管是老太太还是父亲,终归都是以谢家为主,在对谢家有利的时候,他们或许会锦上添花,但是一旦她与谢家的利益存在冲突,老太太就会毫不犹豫的首先舍弃她。 而父亲,在她和魏氏之间尚且做不出抉择,整天就想着当和事佬,和稀泥,再这样下去,她只会落得前世同样的下场。 于是阿晚左思右想,终于想起了一个人。 许老太爷,也就是自己的外祖父,许铁山! 前世阿晚直到死也没见过许家人,倒是在死后的第二年,见到了自称是她表哥的许舟渡。 当时阿晚正在街上随着风瞎飘荡,远远就看到有个男子在跟人打听谢家的事情,那时候谢府早就换了门楣改成了魏府,也难怪他一直找不到。 后来好不容易找到了地方,他却连大门都没进去就被府里的下人给赶了出来。 许舟渡在平州又呆了两天,许是从哪里得知了谢家的事情,第三天一早他就离开了平州,此后阿晚也再没见过他。 小时候母亲曾跟阿晚说过,当年她还在家里做姑娘的时候,外祖父最疼爱的就是她了,在靖阳的那几年,她也曾见母亲给外祖父写过信,只可惜母亲始终都没等到外祖父的回信。 阿晚不知道外祖父和母亲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前世许家既然愿意派人来平州找她,就说明他们并非真的不管她了。 所以阿晚决定先给许家写封信,告知外祖父自己的处境。如果能得到许家的支持,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如果不能,她损失的也不过是几张纸而已。 等阿晚写完信,黎婴也端着早膳回来了,只是身后竟多了两个人。 阿晚诧异起身道:“鸢星,你怎么来了?” 柳鸢星今日依旧穿了身艳红色的长裙,头发用同色发带简单的编了个发髻,一根长长的细珍珠流苏发饰垂在胸前,与脖子上的白色珍珠项链交相辉映。 “你们谢家不愧是平州最大的粮商,吃个早膳都这么丰富啊。”柳鸢星却被黎婴手里的饭菜给吸引了注意力。 阿晚觉得好笑,“不过是些平常的食物,你要是喜欢就一起吃吧。”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柳鸢星笑道,拉着凳子当真坐了下来。 阿晚吩咐黎婴,“你再去厨房多拿些吃的,给你自己和阿元也拿一份。” 阿元高兴的道了谢,随后跟着黎婴一起出去了。 “今天早上,有人在莱芜山下发现了一具男尸,经过仵作的检验,确定死亡时间是在昨天上午,也就是你和季昭授离开汀风湖大概半个时辰的时候。”柳鸢星耸肩,无奈的说道。 “是孙有德?”阿晚问。 柳鸢星点头,“据去过现场的衙差说,孙有德应该是失足跌下了山,中途后脑勺撞击到了石头,所以才流血过多不治身亡的。” 阿晚冷笑,“昨日我院里有个叫坠儿的丫鬟拿着魏氏送我的镯子光明正大的去了当铺,随后就被魏氏以偷窃和谋害主子的罪名打杀了,你说孙有德怎么可能是失足摔死的?” “这又是怎么回事?”柳鸢星放下筷子,疑惑问。 阿晚随后将昨日发生的事情跟柳鸢星细细说了一遍,同时也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 “我和季昭授才下山,我甚至都还没回到谢府,魏氏就让人找到了孙有德,并将他杀害,你不觉得魏氏的动作未免也太快了吗?” 柳鸢星思索道:“会不会是李继彪带人上莱芜山的事情被魏氏知道了,所以她就提前派人去了莱芜山,将孙有德杀害?” 阿晚摇头,“这个可能性很小,当时李继彪杀红了眼,他带去的人又多,如果山上还有其他人,他们不可能发现不了。而且你别忘了,当时城门还未开放,城里根本出不来人。所以我猜测孙有德计划失败的消息只能是第二天早上才传到魏氏耳中的。” “第二天早上?”柳鸢星忽的问,“会不会是白芷回来的时候,泄露了消息?” 阿晚沉声道:“我怀疑的正是这个,但是据白芷说,当时知道她回来的除了门房便只有我表姐方宝珠和住在府里的一位道长,但是这些人跟魏氏都没什么关联啊。” 柳鸢星不赞同说:“这可不一定,谁说人与人之间的好坏就一定要摆在明面上?”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阿晚点头,倒真的琢磨了起来。 灵云道长应该不会管插手这些俗世,所以有嫌疑的就剩方宝珠和那个门房,但是相较于门房,阿晚觉得方宝珠的嫌疑更大。 “小姐,你快看,奴婢拿了好些吃的。”阿元提着食盒,兴奋的喊道。 柳鸢星高兴的招手,“快拿来我看看。” 瞧着主仆俩高兴的样子,阿晚心头的沉闷削减了不少,跟黎婴说:“你看一下有没有喜欢吃的,也挑些过去。” 黎婴道:“这都是给小姐和叶小姐拿的,奴婢那儿有馒头和粥,够吃了。” “你不是喜欢吃虾仁馄饨吗?我这份你拿去和阿元分了吧。”阿晚不由分说的将面前的馄饨递给黎婴。 黎婴见阿晚态度坚决,只好收下了。 第80章 方宝珠来访 第80章方宝珠来访 柳鸢星撑着脑袋,好奇的打量着黎婴,长得倒是挺可爱的,看着也机灵,不过跟白芷比起来就明显逊色了不少,不如白芷干练,也不如白芷稳重。 等两个丫鬟离开之后,柳鸢星稀奇道:“你对这小丫鬟可真不一般啊。” 阿晚解释道:“她对我忠心耿耿,我自然也不能亏待了她。” 柳鸢星挑眉,点了点头。 随后两人一边用早膳,一边聊起了李家的情况。 昨日下午柳鸢星和叶居上去了一趟李家,是李夫人接待了两人,通过与李夫人的交谈,两人得知李襄仪自从回了府之后就再也不肯见人,谁去了屋里都会被她给轰出来,就连李大人也不敢惹她。 李继彪因为没有保护好妹妹,被李大人打的下不来床,听说打断了两根木棍。 不过至少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李家并未怀疑那群杀手的身份。 “据当时跟着襄仪一同被掳劫的丫鬟说,当时那群杀手一开始并没打算动襄仪,后来好像是襄仪说要报官,估计他们怕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襄仪也给掳劫了去。”柳鸢星唏嘘道。 不过也正因为有这个原因在,所以李大人并未怀疑其它,只知是李襄仪得罪了人。 “不过那群杀手的身份你还是尽快查清楚为好,以免留下后患。”柳鸢星道。 阿晚将最后一个水晶蒸饺推给柳鸢星,“我知道,只是我现在手头实在是无人可用,你也瞧见了,我院子里里里外外也就黎婴一个丫鬟,薛深又受了伤。” “那你赶紧再挑两个丫鬟不就行了。”柳鸢星道。 阿晚叹息,“我倒是想啊,只是府里的丫鬟我一个也瞧不上,倒不是说她们不好,而是她们早就有主了,养不熟。” 柳鸢星好笑说:“你当养狗呢,还养不熟?听话不就行了。” “那不一样的。”阿晚摇头,她要的丫鬟可以不用太听话,甚至可以顶撞她,但是绝对不能背叛她。 柳鸢星忽的想到一件事,思索再三,觉得还是提前跟阿晚说一声比较好。 “如果以后包子桐跟你说什么难听的话,你也尽量别跟他计较。” 阿晚不解,“为什么这么说?” 她对包子桐的印象还不错,而且她好像也没得罪过对方,那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说难听的话? 柳鸢星无奈道:“你还不明白吗?因为襄仪啊,包子桐从小就喜欢襄仪,要不是因为李大人瞧不上包子桐庶子的身份,指不定他们俩早就订亲了。” 阿晚惊讶的抬头,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 包子桐在得知李襄仪不去汀风湖的时候,脸上表露出的失望。 还有前天晚上,他和季昭授明明是一起的,可后来却只有季昭授一个人出现。这会儿细想,阿晚才意识到当时包子桐定是陪在了李襄仪身边。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我就是怕你到时候不悦,所以提前跟你说一声,但是以我对包子桐的了解,他不是那种不辨是非的人,所以他定不会怪罪你的。”柳鸢星解释道。 阿晚道:“你放心,包子桐怎么说也算是对我有恩,只要不是太过分,我绝对不会与他计较的。” 柳鸢星松了口气,心想着回去之后得让她哥去找包子桐谈谈,断不能让他与阿晚生出嫌隙来。 两人又说了一些话,柳鸢星吃饱喝足之后,便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阿晚回屋,将之前写的那封信交给柳鸢星,“我现在不方便出府,你能不能帮我把这封信送去驿站?对了,这是地址。” 说着又递给柳鸢星一张纸。 柳鸢星扫了一眼,也没多问,临走前再次叮嘱阿晚,“有什么事情就让丫鬟去李家找我,如果我不在,找叶居上也行。” 阿晚点头,“嗯,我这边有了消息会尽快通知你。” 把柳鸢星才送到门口,秋卉院又来了客人。 阿晚诧异的看向来人,随即笑道:“表姐怎么来了?” 表姐? 柳鸢星朝方宝珠看去,乍一眼便觉得这姑娘长得当真是绝色! 白如琼脂的鹅蛋脸,如远黛的眉下是一双漂亮温柔的凤眼,乌黑亮丽的头发长到了腰间,肩窄腰细,身姿曼妙,细细看去便如出水芙蓉,可娇可魅。 方宝珠略显羞涩的朝柳鸢星微微点头,然后才跟阿晚道:“我有件事情想跟表妹说,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阿晚笑道:“表姐难得找我,就算没时间我也要挤出时间来啊。” “既然你有客人,就不用送我了,让这丫鬟给我带个路就成。”柳鸢星毫不在意的说。 阿晚点头,随即吩咐黎婴送客。 方宝珠好奇的打量着四周,见到院子中间栽的那棵桃树,高兴说:“再过些日子,这些桃子就能吃了吧?” 阿晚莞尔,“表姐要是喜欢的话,等桃子熟了,我让丫鬟给你摘一些过去。” “好啊,到时候你可要给我挑一些好的,坏的我可不要。”方宝珠俏皮的说道,与那日在福寿堂见到的端庄娴雅完全不同。 两人说着话进了屋子,看到桌上还没来得及收拾的碗碟,阿晚道:“不好意思,屋里人手不够,都没来得及收拾,你先随便坐一下,马上就好。”说着就上前麻利的收拾了起来。 方宝珠走上去也想搭把手,但是刚拿起一只盘子就因为太滑,导致没拿稳,盘子“啪”的一声,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它太滑了。”方宝珠手足无措的歉意道。 阿晚不在意的笑说:“没事,一个盘子而已,你先去坐着吧。” 方宝珠愧疚的抿了抿唇,也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只好寻了个椅子坐下。 阿晚手脚麻利,很快就把碗碟都收拾好了,又将地上的盘子扫到一起扔到了外面。 “表姐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阿晚给方宝珠倒了杯水递过去。 方宝珠接过,放在一旁的茶几上,神色为难的说:“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阿晚喝了口茶水,坐到方宝珠对面,笑道:“我们姐妹之间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表姐但说无妨。” 方宝珠还是有些迟疑,小声问道:“我听说表妹前天差点出事,这可是真的?” 阿晚眸光微闪,笑意浅淡了几分,“这事表姐是从哪里听说的?” 虽说昨天坠儿的事情在府里闹得沸沸扬扬,但知道真相的也就当场的那几个人,其他人都以为坠儿是因为偷了东西,所以才会被打杀的。 她相信父亲和魏氏都会叮嘱下面的人不要胡乱说话,因为这件事一旦传出去,不仅会影响阿晚的名声,更重要的是很可能会引起李家的注意,所以即便是魏氏,也一定不愿意将此事泄露出去。 那么方宝珠又是从何得知的呢? 第81章 母亲的嫁妆 第81章母亲的嫁妆 方宝珠娇美的脸上露出一丝难堪的神色,“其实是我母亲告诉我的,她昨日得了一块好料子,本是想找舅妈问问府里哪个丫鬟绣花的手艺最好,不曾想刚好在花园里听到了你们说的话。不过你放心,这件事情除了我,母亲跟谁都没说。” 阿晚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去,轻叹一声,“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还望表姐替我隐瞒着。” 方宝珠郑重的点了点头,“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对旁人提起的。” “表姐要跟我说的事莫非与这个有关?”阿晚问。 方宝珠警惕的瞧了眼门口,回头跟阿晚低声道:“这事原本我不该说的,但我若是不说,又觉得良心不安。” 阿晚端着茶杯抿了一口,也不着急,就静静的等着方宝珠往下说。 “其实跟孙有德合谋的人根本就不是那个叫坠儿的丫鬟,而是另有其人。”方宝珠谨慎的说着,目光一直落在阿晚的脸上。 “何出此言呢?”阿晚诧异问。 方宝珠道:“因为我曾亲眼看到碧玉跟孙有德见面,而且我听他们说还要花钱从西街的十一坊中请高手相助。” 西街十一坊? 阿晚知道那个地方,那是平州最乱最脏的一片区域,里面住的都是一些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或者地痞流氓,阿晚当鬼的时候都不愿去那里。 “此事非同小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你就不怕我把此事告诉我母亲吗?”阿晚狐疑问。 方宝珠垂眸,咬唇说:“因为我的胆怯,已经害死了一个无辜的人,所以我不能再装聋做哑了,我怕我再隐瞒下去,你还会有危险,所以即使会被你误解,我也要跟说出实话。” 阿晚皱眉,难以置信的说:“碧玉是母亲的丫鬟,你的意思是......是母亲想要害我?” 方宝珠忙道:“我只是听见碧玉和孙有德的谈话,其它的我就不知道了。” 阿晚神色凝重的摇头,“虽然我不是母亲亲生的,但是自我回府之后,母亲从不短我吃喝,我一直以为母亲是将我当亲生女儿看待的,可是,她怎么会......” 方宝珠同情的看着阿晚,“也许此事舅妈并不知情,都是下面的人私自做的也不无可能。” “可是我与碧玉无冤无仇,她为什么要害我?”阿晚问。 “这......”方宝珠想了想,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阿晚叹息,“罢了,不管怎么说,都要谢谢表姐告诉我这些,晚昭感激不尽。” 说话间,外面响起了黎婴的声音,似乎又有人来了。 阿晚疑惑道:“今天真是奇了怪了,我这院子怎么这么受欢迎。” 刚送走柳鸢星,就来了方宝珠,这方宝珠还没走呢,又来了人。 “小姐,是曹管家。”黎婴进来说。 阿晚心里顿时一喜,起身为难的看向方宝珠,“表姐,你看这?” 方宝珠施施然道:“既然表妹还有事,那我就先回去了,今天的事情还望表妹定要放在心上。” 阿晚点头,“这是自然,多谢表姐。” 方宝珠点头,转身离开了。 看着方宝珠离开的背影,阿晚眼中划过一抹冷意,唤黎婴过来低声叮嘱了一番。 黎婴点头,紧跟着出去了。 阿晚理了理衣袖,扬声道:“曹管家,进来吧。” 不一会儿,就进来一个四十出头,身材高瘦的男人,下巴留着胡须,身上穿了身灰白色的短褂,进门便笑道:“大小姐。” “管家所为何事?”阿晚虽然猜到了缘由,但还是询问道。 曹管家从袖子里掏出一份礼单递给阿晚,“大小姐,这是夫人当年带过来的嫁妆,还请您过目。” 终于来了! 活了两世,阿晚终于拿到了母亲的嫁妆,当即欣喜不已。 可是当阿晚翻开礼单,见上面画了一条条的红杠之后,整个人瞬间不好了。 “这些画了红杠的是什么意思?”阿晚不满问。 曹管家低头解释道:“回大小姐,这些画了红杠的要么是找不着了,要么是出了问题的。” 找不着阿晚能理解,定是被人偷拿了。 可是—— “什么叫出问题的?”阿晚不解问。 曹管家解释道:“比如上面记载的字画五幅,其中三幅因为库房年久失修淋了雨,所以都被毁了。还有南丹县的别院,因为三年前南丹县发生了一起暴乱,那套房子也在暴乱中被人点火烧毁了。还有那些丝帛绢锦,也因为时间太久而被老鼠和虫子损坏了。还有一对织金彩瓷瓶,是由于风吹——” “够了!” 阿晚打断曹管家,不悦道:“照管家这意思,我拿到手的岂不都是一堆破铜烂铁了?我倒是好奇我们谢家的仓库究竟是哪个废物在看管,又是淋雨刮风,又是蛇虫鼠蚁的,他在那边是吃白饭的吗?” 曹管家迟疑道:“这...其实也不能全怪看管的人,平州夏季潮湿多雨,仓库的物件又多,所以难免会有照看不到的......” “曹管家的意思是仓库东西众多,所以我母亲的嫁妆遗失损毁的多达二十几件也实数正常是吗?”阿晚质问道。 “镶金牛头玛瑙酒杯,五彩百宝纹多宝格,还有象牙包金镯,珊瑚坠角等等,你别告诉我老鼠和虫子也喜欢吃这些金银珠宝,还是说风吹雨淋就能将这些东西都给打成碎末?” 阿晚一声声的追问道,看向曹管家的目光越发冷冰冷。 前世她没有见过母亲的嫁妆,更不知里面竟有这么多的物件,若是丢了四五件阿晚尚能理解,可是单单这礼单上就划掉了二十多件,还有一些定是没有登记在礼单上,这样算来,母亲的嫁妆被人足足吞了一大半,而且都是价值千金的东西,教她如何不动怒。 “这单子曹管家可给我父亲看过?”阿晚问。 曹管家额头浮出一层细汗,“大小姐,如今仓库剩下的就这些了,您再怎么生气不满,老仆也拿不出来啊。” 阿晚冷笑,“既然如此,我就去找父亲好好问问,让他看看府里的下人都是怎么做事的。” 管家忙道:“大小姐,要不您先看看单子上现在有的,若是没有问题,下午老仆就让人都给送过来,至于剩下的,老奴再让人找找看,兴许还能找到一些也说不准。” 第82章 方姑娘的秘密 第82章方姑娘的秘密 阿晚起身道:“不必了,你这单子上写的与我知道的实在是出入太多,既然曹管家也理不清楚,那我只好自己去找父亲问问了。” 曹管家心里着急,当初谢家从靖阳搬到平州的时候,本来就有很多东西遗失了,加上这么多年大家都觉得前夫人已经去世了,大小姐又杳无音信,自然而然的便将那些嫁妆都给瓜分了。 要不是老爷曾问过一嘴,怕是连礼单上的这些东西都要找不到了。 “大小姐,实不相瞒,时间过去太久,有些东西几经周转,早就找不到了,您就是找到老爷也没办法啊。”管家无奈的说道。 阿晚皱眉,“你的意思是让我吃了这哑巴亏?” “老仆并非此意,只是......” 曹管家叹息,礼单上面的东西确实不全,再减去上面画了红杠的,实际上如今还剩下的都是一些被人挑剩的,那些好东西早就府里的主子们拿走了。 阿晚道:“我母亲去世的早,她留给我的也就剩下这些东西,我若是不要回来,那就是不孝。这样吧,你把现在还能找到的都给我送过来,至于其他的就按照你说的,再找找看,我给你两天的时间,如果还是这样,我就只能去找父亲了。” 管家松了口气,不管怎么样,能拖一时是一时。 “对了,管家可知道从哪里能买到下人?”阿晚忽的又问。 提到这个曹管家倒是不慌了,答道:“此事三老爷已经跟老仆说过了,大小姐放心,下午就会有牙婆带人过来,到时候小姐可以看看是否有合心意的。” 阿晚点头,“我知道了,下午你让牙婆直接来秋卉院便可。” “是。”管家应道。 等管家离开之后,阿晚思索片刻,转身进了屋子。 她何尝不知道那些东西已经就要不回来了,恐怕府里的人也没想到她还会再回来,所以东西早就被众人拿走了。 既然原本的东西都要不回来了,那就只能让父亲用其他的东西赔偿给她了。 阿晚努力的回想着前世发生过的事情,然后列出了一张清单,上面全是往后能够增值的铺子和田产。 黎婴神神秘秘的回来了,见到阿晚便激动说:“大小姐,你猜奴婢看到什么了?” 阿晚将写好的单子放到柜子里,闻言问:“什么?” 黎婴低声道:“奴婢看到方姑娘去了荣华院。” 阿晚并不讶异,道:“这个我已经猜到了,所以才让你跟去确认一下。” “不止如此,奴婢还看到方姑娘带来的那个下人,叫什么刘青山的,他纠缠方姑娘,要方姑娘给他钱。” “刘青山?”阿晚回想了一下,对这个人并没有印象,问:“他为什么要方姑娘给他钱?” 黎婴绘声绘色的描述说:“当时奴婢就看到方姑娘进了荣华院,没一会儿她就出来了,当时奴婢是打算回来的,可不巧,刚没走出几步,就看到那个刘青山从竹林里窜了出来。 然后拉着方姑娘进了假山后面,当时奴婢以为刘青山胆大包天要对方姑娘欲行不轨,所以就跟了过去,没想到却听刘青山说自己手头紧,要方姑娘给他十两银子应急。 奴婢当时还想着,这家丁胆子可真大,方姑娘就该打他,可没想到方姑娘一句话也没说,当真给了钱。” “后来呢?”阿晚问。 黎婴道:“后来那个刘青山拿了钱就急匆匆离开了啊,对了,他走之前还轻薄了一下方姑娘,就这样。” 黎婴说着,示范性的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 前世方宝珠来谢家的时候,身边并没有带丫鬟仆从,所以阿晚对这个刘青山也不了解,只是光听黎婴这么描述,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确实不简单。 不过方宝珠既然去了荣华院,阿晚就有理由猜测当初的确是方宝珠告诉魏氏,白芷回来的消息。 如果是这样的话,魏氏会提前派人杀了孙有德在时间上就说的过去了。 至于方宝珠为何要来这儿告诉她碧玉与孙有德勾结,甚至故意透露杀手的身份,怕也是受了魏氏的指使。 魏氏谋划之前绝对没想到自己花高价请来的杀手非但没有杀了阿晚,反而惹上了李家。 因为害怕李家会查到她头上,所以魏氏干脆通过方宝珠将杀手的信息告诉了阿晚,这样就能借阿晚之手帮她善后。 可真是好算计啊。 只是方宝珠为何要掺和进来? 是为了钱?还是为了别的? “小姐,你在想什么呢?”黎婴见阿晚半晌不说话,便问道。 阿晚道:“你现在赶紧去找一下柳鸢星,就说那群杀手的来历已经确定了,让她去西街十一坊查探一下。” 黎婴才回来,又要出去,幸亏今天是阴天,不然怕是早就累的喘不上气了。 “对了,你顺便去看看薛深的情况,如果能动的话就让人把他抬回来,如果动不了就给他把该买的东西都置办好。”阿晚叮嘱着。 黎婴叹息,“小姐,你出手倒是大方,可是你忘了,咱们手里已经没几个钱了。” 阿晚笑道:“放心吧,很快就有了。” 看着黎婴刚回来又匆匆离开的背影,阿晚思忖着,下午定要挑一个身体强健的丫鬟,这样以后传话的活计就不用黎婴做了。 曹管家的动作很快,还没到下午,就让人抬着七八个箱子来了秋卉院。 “大小姐,您看这些东西放在哪里比较合适?”曹管家笑问。 秋卉院地方小,这么七八个大箱子正屋是肯定放不下了,阿晚便指着斜对角的杂物房说:“你让人去把那边的屋子都给清理出来,待会儿把箱子都抬去那屋。” 曹管家应了声,随后留了两个下人去屋里打扫。 杂物房里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被人收拾了出来,阿晚甚至看到屋里还有老鼠上蹿下跳,一股子霉味更是熏得人睁不开眼。 “大小姐,这屋子就算今天收拾出来了,怕一时半会儿也不能放东西啊,味儿太大了。”其中有个皮肤黝黑,身材高大的下人说道。 阿晚皱眉,只能让人先把箱子都搬去耳房,可是一想到下午院子里还要进新人,更加觉得地方逼仄了。 “大小姐,这些东西都不要了吗?”那黑皮肤的家丁说着,从里面抱出来一个半人高的青花瓷瓶,因为东西太沉,他脸上青筋都鼓了起来,脖子涨得通红。 第83章 羞耻源于禁忌 第83章羞耻源于禁忌 “我说一个瓷瓶至于吗?看你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搬了座山呢。”另一个打趣说。 家丁将瓷瓶放置在院子的角落里,累的直接瘫坐在地,喘息道:“有本事你来试试看,里面也不知装了啥,重的要命。” 那人不信,当真走过去试了一下,没成想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也只把那瓷瓶挪了个位置,竟连提都没提起来。 “我的亲娘啊,这里面装了啥东西啊,这么重。” “我就说吧,你还不信。” 这院子以前是谢锦娴放杂物的地方,里面的东西估计大多数也是她的,阿晚觉得碍眼,便道:“里面的东西都不要,你们全部给清理出来,有瞧得上眼的都可以自己带走。” 听了这话,那两人瞬间又有了干劲,刚才他们可瞧见了,屋里的东西不少,虽然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物件,但有些瞧着也能卖不少钱。 趁着下人忙活的时候,阿晚走到庭院中打开其中一个箱子,只见里面装的是一箱书籍,还有一些古玩字画,她对这些并不了解,粗略的扫了一眼便打开了另一个箱子。 这里面放的是一些床上用品和四季衣物,有彩缎衾褥,鸳鸯枕,盛暑时节用的实地纱,麻纱,还有银鼠皮毡帽,羊皮靴等等。 后面连开了三个箱子都是这些物件,开到第四个箱子的时候,阿晚终于瞧见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东西,金银首饰。 青、白玉各式配件均不下三套。珊瑚、翡翠、沉香手串约莫七八件。赤金镶宝扣,玛瑙鸳鸯扣,金银项圈数量不等。还有白玉翡翠雕刻的玉簪花钿数量不计,琥珀、玛瑙、玳瑁等零碎珠宝更是装满了两个匣子。 但是这些金银首饰只占了一个箱子,剩下装的都是一些文房四宝以及常用的药材香料。 可即便如此,仍让阿晚意外不已,她没想到被人层层剥削之后,母亲的嫁妆还能剩这么多,但同时也让她更加不甘心。 这些物件虽多,但其实真正的好东西早就被人拿走了。若是能全都找回来,不知道又该有多少。 可惜当年跟着母亲一起陪嫁过来的嬷嬷和丫鬟都不在了,而且父亲对这些也未留意过,如今更是连个正经的礼单也找不到。 所以阿晚只能看许家那边会不会给她回信了,只要能联系上许家,当年母亲到底有多少陪嫁,就一清二楚了。 接近中午的时候,黎婴终于回来了,一同回来的还有薛深。 黎婴将阿晚的话都带给了柳鸢星,同时柳鸢星也让黎婴告诉阿晚,杀手的事情她会派人去调查,让阿晚只管在家里等消息。 柳鸢星行事稳重,柳家在平州又有权有势,调查几个人并不是难事。 阿晚总算放下心来,将目光转向黎婴身后的少年,薛深。 “你不回去好好休息,来我这里干什么?”阿晚不赞同的瞪着薛深,才两天没见,薛深整个人都瘦了一圈,隐隐还能看见下巴上的青色胡渣。 薛深的脸色仍有些苍白,但好在精神还不错,双眸熠熠闪光。 “我没事。”他声音低哑的说道。 “伤到哪里了?大夫怎么说?”阿晚问,目光在薛深身上打量着。 薛深微微皱眉,侧身道:“我没事,都是小伤。” “才不是小伤呢,大夫说都断了三根肋骨,还有内出血了,要养好几个月呢。”黎婴立刻就揭穿了薛深的谎言。 薛深不悦,抿唇道:“他胡说的。” “大夫怎么可能胡说,我看你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黎婴取笑道。 “行了。”阿晚打断两人,吩咐薛深,“最近也没什么事,你回去好好歇息,没有我的吩咐你哪儿也不能去,直到伤养好为止。” 薛深冷俊的脸上满是不乐意,薄唇紧抿着不吭声。 “你回去休息吧。”阿晚催促道。 薛深就跟个木头一样,一动不动,用沉默表达自己的抗议。 阿晚知道薛深这是倔脾气又上来了,想了想便道:“要不这样吧,刚好下午我要挑几个丫鬟,你就坐那儿,帮我看看有没有骨骼清奇的学武天才?” 薛深眉头紧锁的看向阿晚,目光沉沉,问:“为什么?” 那样子分明就是在说,我会武功,有我保护你,你为什么还要找别人?莫不是嫌弃我这次输了,所以不愿意再用我了? 阿晚暗暗叹息一声,道:“你总不能时时刻刻都在我身边。” “我能。”薛深不假思索道。 “噗嗤~”黎婴笑出了声音来,笑问:“难不成小姐洗澡睡觉你也要跟着吗?” 闻言,薛深霎时脸红脖子粗,慌忙别开了看向阿晚的目光。 “黎婴,你要的闲得慌就去外面帮他们搬东西。”阿晚不赞同的斜了眼黎婴,这丫鬟说话怎么不过大脑。 黎婴俏皮的吐了吐舌头,赶紧溜了出去。 屋里面就剩下阿晚和薛深,意识到阿晚正在看他,薛深越发得不自在,索性道:“我也去帮忙。” “帮什么帮,你还想不想早点康复了,喏,看到那个凳子没有,给我搬到门口去。”阿晚抬了抬下巴,不容置疑的说道。 薛深抬眸看向阿晚,见她不像是开玩笑,只好认命的端着凳子走到屋檐下。 “坐下。”阿晚命令道。 薛深抱着剑,俊秀的眉眼刚毅执拗:“我不用。” “让你坐你就坐,不然你就回去休息。”阿晚板着脸叱道。 院子里的其他人听见两人的说话,都好奇的看了过来。 薛深有时候脸皮特别薄,被众人戏谑的看着,瞬间觉得面红耳燥,心里滋生出一股别扭的难堪。 “我让你坐下。”阿晚索性伸手按住薛深的肩膀,将人强硬的推到了凳子上。 薛深如坐针毡,虽说他从不觉得自己是下人,但是阿晚站着,他却坐着,总觉的有点奇怪。 “你说,我这年纪若是想学武还来得及吗?”阿晚思索着,没头没脑的突然问道。 薛深嘴角抽搐了一下,坦诚说:“来不及。” “既然我都来不及的话,那下午挑选的那些丫鬟估计也来不及。”阿晚失望的说。 薛深的嘴角勾起一抹小小的弧度,曾经的复杂情绪又显露出端倪,不可言宣的窃喜裹挟着越发清晰的羞耻感,让薛深那仅有的一丝笑意瞬间散去。 下午的时候,杂物房的物件已经全部收拾了出来,就连窗户纸都重新糊了一遍,屋里面洒了一层生石灰驱虫,墙面上的霉菌也被处理干净。 阿晚往里面瞧了一眼,除了一股子怪味,倒没有其他的问题。 第84章 这个饭桶可算是卖出去了! 第84章这个饭桶可算是卖出去了! “大小姐,这些箱子您打算放在哪里?”家丁问。 “先挪到左边的耳房去吧,我瞧着天色阴沉,今晚怕是会下雨。”阿晚道。 等家丁将箱子都搬到耳房之后,阿晚又打发两人一些赏钱,便让人离开了。 黎婴瞧着满屋子的好东西,这会儿一点也不心疼阿晚打赏出去的银钱了,只不断感慨说:“小姐,这么多东西,都是夫人的嫁妆吗?夫人娘家可真有钱。” 阿晚笑道:“刚好,你挑些轻薄点的布料送去芳园,让那边的绣娘给你和薛深都裁两套新衣服。” 黎婴摇头说:“这里面的布料都是好布料,奴婢和薛深哪能用啊。” 阿晚想着也对,便道:“那就拿两匹素色的,穿在里面别人又瞧不见。” 黎婴这才高兴的应下,挑了一匹粉色,一匹白色的绢布就迫不及待的去了芳园。 下午的天色越发阴沉,明明才过午时,可外面却像是提前进入了夜晚,一片昏暗。 薛深被阿晚按在凳子上之后,就再没挪过位置,坐得端端正正,后背挺得笔直,犹如一尊不苟言笑的门神。 外面凉爽,屋里又没什么事,于是阿晚也搬了个凳子出来,和薛深并排坐在门口。两人一左一右,谁也没有说话,就那样静静看着庭院里被风吹的胡乱摇晃的桃树。 管家带着牙婆来到秋卉院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安静又怪异的场景。 曹管家心里犯嘀咕,这大小姐的性子可真是奇怪,面上却是笑道:“大小姐,牙婆到了。” 牙婆是个中年的妇人,长得有些胖,一进院子就四处打量着,但面相看着却是十分的和善,见人便是三分笑,弯腰行礼道:“大小姐万福。” 阿晚起身走了过去,问:“不知道怎么称呼?” 牙婆高兴道:“夫家姓田,大家都叫我田婶。” 阿晚点头,浅笑说:“想必田婶已经听曹管家说了,我也没别的,就是想买两个听话的丫鬟,年纪不要太大,有点性子也没关系,但是人品要靠得住。” 田婶笑说:“大小姐放心,您别看我是个女人,但是我做牙婆都有十几年了,整个平州城不知道有多少大户人家的丫鬟小厮都是从我田婶手里出去的,这么多年了,我还没听说谁家买去的丫鬟出了问题。总之您放心,我今天给您带过来的绝对都是能干活又听话的。” “既然田婶都这么说了,那就让她们都进来吧。”阿晚笑道。 “行。”田婶应道,随后朝外面喊了一声。 话音落,七八个身高体型都不一样的姑娘鱼贯而入,在阿晚跟前站成了一排,胆子大的已经开始打量起了四周,胆子小的却连头都不敢抬。 “都把头抬起来让大小姐好好看看。”田婶喊道,声音有些尖锐。 所有的姑娘都乖乖的抬起了头,但大部分都不敢直接去看阿晚,她们的目光或落在地面上,或落在墙上,或落在桃树上。 唯有两个长相俏丽的姑娘朝阿晚看了过来,似乎是觉得阿晚长得与她们想象中的谢家嫡长女不同,两人眼中都有些失望,看了几眼便将目光转向了别处。 其中一个注意到了薛深,顿时颊上飞起红云,羞涩又大胆的看着薛深,脸上满是痴迷。 田婶轻咳一声,将这些姑娘的注意力都拉了回来,训斥道:“都愣着干什么,叫什么名字,擅长做些什么,还不快跟大小姐介绍一下。” 阿晚温和的笑着,细细的打量着这几个姑娘。 随后听了几人的自我介绍,阿晚注意到她们的年龄几乎都是十四五岁,有两个大一点的也就十六七岁,擅长的活计也无外乎缝衣刺绣,做饭打扫。 其中有一个叫燕子的姑娘倒是有趣的紧,张口便说自己没什么擅长的,如果硬要说一个的话,那就是擅长吃饭,这话一出,立刻就被田婶给制止了。 人家姑娘还委屈巴巴,觉得说实话怎么也不行。 阿晚走到那姑娘面前笑问:“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燕子摇头,实诚的说:“这个奴婢也不清楚,因为奴婢老家还在永绥呢,三年前永绥发生了旱灾,家里过不下去了,所以奴婢爹娘就把奴婢卖给了一个过路的商人,奴婢就跟着对方到了平州,再也没回去过了。” 阿晚疑惑问:“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会在这里?” 燕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夫人嫌奴婢吃的太多了,人又笨,所以就把奴婢又给卖了。” “咳咳。”田婶急忙咳嗽两声,目光不悦的瞪着燕子,瞎说什么大实话。 燕子后知后觉的连忙闭了嘴,不敢吭声了。 田婶打着圆场说:“大小姐你有所不知,燕子她虽然吃的多,但是人家力气也大啊,男人干的活她都能干,而且人也老实,还做的一手好菜呢。” 说着,田婶推了把燕子,“别傻站着,还不快给大小姐表演一个。” 燕子环顾四周,瞥见院子角落里有个青花瓷瓶,便径直走过去,然后单手提了起来,似乎是觉得瓶子重量不对,又提着颠了几下,挠了挠脑袋很是不解。 阿晚挑眉,瞬间对这燕子有了兴趣。 要知道那瓷瓶一个成年男人都抱不动,而她竟然单手就提了起来。 田婶怒其不争,着急说:“一个瓷瓶能证明什么,对了,门口不是有块石头吗?燕子,你去把那块石头抱进来给大小姐看看。” “哦。”燕子应道,还当真要去搬石头。 其她人见燕子傻乎乎的样子,都掩口笑了起来。 “不用了。”阿晚道,“她我要了。” 田婶闻言顿时大喜,这个饭桶可算是卖出去了! 鬼知道这个姑娘有多能吃,人家吃饭用的是碗,她吃饭用的却是盆,而且每次吃完还要闹事,原因是她觉得厨娘给她的饭菜太少了,她吃不饱。 寻常人家买丫鬟,都希望丫鬟要长得俊,嘴甜手巧,可是这个燕子倒好,除了一身蛮力啥也不会,给人当厨娘,人家还担心她会偷吃。所以在她被卖到自己那里都已经两个多月了,硬是没人敢买她。 这下子好了,总算脱手了。 第85章 大力士的破釜沉舟 第85章大力士的破釜沉舟 燕子也没想到这位大小姐居然会买她,高兴的合不拢嘴,她总算又能吃饱饭了。 “大小姐真是慧眼识珠,堪比伯乐啊。”田婶恭维说着,决定趁热打铁,又赶紧给阿晚介绍了剩下的几个姑娘。 可是阿晚都不太满意,摇头说:“田婶,这些都是一顶一的好姑娘,但似乎没有合我眼缘的。” 田婶回头瞧着自己身后一溜烟要身材有身材,要长相有长相的姑娘们,又看向唯一一个被阿晚选上的燕子,心里犯嘀咕,这位谢大小姐的选人标准还真是......别具一格啊。 早知道她就该把院里头那些没人要的姑娘都给带过来了。 “既然这些人大小姐都看不上,那要不明儿我再带一些人过来,让大小姐您再挑挑?”田婶笑着问。 阿晚点头,“那就麻烦田婶了。” “那个......大小姐?”燕子忽的开口道。 阿晚看她,“怎么了?” 燕子挠了挠头,鼓足勇气说:“其实奴婢有个好朋友,人特别好,还会读书识字,是从京城的大户人家出来的,要不您也看看她吧?” 阿晚询问的看向田婶,“这么好的姑娘是哪位啊?今天可来了?” 田婶无奈道:“燕子说的那个姑娘叫莲珞,人倒是不错,就是......”田婶有些为难的说,“她带了个七岁的孩子。” “那是她弟弟,叫小朔,小朔很乖的。”燕子连忙给自己的朋友说情。 阿晚微微蹙眉,方才起的那点兴趣顿时就散了。 她是要找个能做事的丫鬟,可这莲珞却带了个七岁的孩子。别的不说,最起码她是没办法将全部心思都放在她身上的,而且七岁的孩童正是最调皮的时候,谢府情况复杂,一不小心就会被人抓住把柄,留下后患。 燕子有些着急,她实在是不愿和莲珞分开,而且没有她在,那群人铁定又会欺负莲珞和小朔。 想到这里,燕子索性“扑腾”一声,直接跪到了阿晚跟前,磕头哀求道:“大小姐,你就看看莲珞吧,哪怕就看一眼也行。只要你看到了莲珞和小朔,你就知道她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他们绝对不会给您拖后腿的。” 田婶见燕子如此大胆,生怕她惹恼了阿晚会被退回来,赶忙上前叱责道:“你干什么,赶紧起来,大小姐自有她的考量,什么时候轮到你多嘴多舌了。” “大小姐,莲珞能读书写字,还会打络子编花篮,她什么都会。而且小朔听话乖巧,从来都不调皮,您就救救他们吧。”燕子也不管田婶的呵斥,直接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一通。 阿晚眼底划过一抹趣味,面上却是佯装不悦道:“既然你非要我看看那个莲珞,那我就依你。但是倘若我没瞧上,你也不能留在谢府了,这样的话,你还要让我看吗?” 田婶慌了,好不容易有人愿意买下燕子,这要是反悔了,她岂不是要亏死。 “大小姐你可别听她发疯胡说,小姑娘家家的懂什么啊,都是一时义气,做不得数。” “奴婢愿意!”燕子略显黝黑的脸上满是坚定,说话的时候紧紧握着手掌,颇有一种破釜沉舟的气势。 “为什么?”阿晚问。 燕子仗义的说:“奴婢孤身一人,又有力气,在哪里都能活下去,可是莲珞一个弱女子,还要带着小朔,她可比我艰难多了,所以奴婢愿意赌一把,况且奴婢相信大小姐一定会喜欢莲珞的。” 像她这样除了吃饭什么都不会的人,大小姐都愿意买她,莲珞那样好的姑娘,大小姐没道理不喜欢。 阿晚眼中浮出笑意,道:“田婶,让那位姑娘和她弟弟过来吧。” “这...好吧。”田婶无奈应着,狠狠的瞪了眼燕子,心想着若是燕子被退了回来,她就将人便宜卖给矿场算了,总之绝对不能继续留着她吃白食了。 田婶派人回去把莲珞和小朔带过来,同时也将剩下没被挑上的丫鬟都给送了回去。 趁着这段时间,燕子也没闲着,总是见缝插针的跟阿晚说莲珞的好话,但她显然没读什么书,所以词汇量也不丰富,来来回回就那几句话。 阿晚静静的听着,偶尔听到感兴趣的地方也会询问一两句。 田婶瞅着喋喋不休的燕子,时不时哀叹一声,这个傻姑娘自身都难保了,还搁这儿给别人说好话呢。 黎婴唱着小曲儿回来了,看到院子里的几人,先是有些诧异,但随即就反应过来,打量的目光投向燕子,这院子里就她一个年轻的姑娘,想必这就是大小姐挑中的新来的丫鬟了。 “小姐。”黎婴喊道,好奇的目光还是忍不住去看燕子。实在是这个姑娘看起来有些憨憨,而且皮肤竟比小姐还要黑,胳膊上的肌肉像个男人。 阿晚点头,道:“去屋里给田婶和管家倒杯水吧。” 两人连连推辞,等黎婴将茶杯端给两人的时候,又都接下了。 田婶说了那么多话,此刻早就渴了,三两口便喝了干净。 黎婴笑着,又给她续了杯。 “对了,有件事我昨日忘了问,我见那礼单上写着个‘越溪别院’,不知道这越溪别院是在何处?”阿晚饮了口茶,不紧不慢问。 原本曹管家还因为得了杯茶,心情格外轻松,但听阿晚提及越溪别院,整颗心顿时又揪了起来。 “这越溪别院,它、它不在平州,而且老仆也好些年没去看过了,现在情况如何,老仆也不甚知晓。” 阿晚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将杯子重重的放在一旁的茶几上,冷声道:“曹管家,不是我说你,你们莫不是觉得我母亲去世了,所以她的东西你们就都不当回事了?” 曹管家有苦难言,只好委婉道:“大小姐放心,老仆明日就派人去别院看看。” 阿晚道:“不必了,你把位置告诉我,等我得闲了,自己去看看。” 曹管家面露难色,但又不敢得罪阿晚,只好勉强应了下来。 阿晚心里冷笑,看来这越溪别院铁定又是被什么人给占了去了,她得找个人偷偷去那边探探情况。 又等了一会儿,燕子心心念念的莲珞终于来了。 阿晚打量着对方,约莫十七八岁,长得十分清秀,樱桃小嘴,肤色雪白,身上穿了件普通的素色长裙,腰间系了一根桃红色的带子,带子的下端缝着了几颗杂色的玉髓,虽然看着并不值钱,但这带子却让她整个人都明艳了起来。 她手边牵着一个身形瘦弱的小男孩,看起来不像是七岁,倒像是五六岁,很瘦,而且十分怕生,一直躲在莲珞的身后不敢探头,像个影子。 第86章 喜当妈 第86章喜当妈 但是看得出来他被莲珞照顾的很好,身上穿的衣服虽然满是补丁,却洗得很干净,缝制的针脚也十分密集,袖口还绣了一只颇为童趣的小猪。 燕子跑过去高兴说:“莲珞,你快过来跟大小姐行礼。” 莲珞担忧的看了眼燕子,暗暗叹息一声,然后牵着小朔朝前面走了过去,当莲珞看到阿晚模样的时候,脚步一滞,眼中划过惊诧,但随即又不动声色掩了过去。 阿晚淡淡问:“你可知你为什么会被叫来这里?” 莲珞垂眸,了然道:“因为燕子请求大小姐将奴婢姐弟俩也一起买了。” 阿晚又问:“那你可知道燕子跟我打了一个赌,如果我没有买你们姐弟俩的话,她也要跟你们一同回去。” 莲珞责备的看了眼燕子,随即道:“回大小姐,奴婢来之前并不知道这件事,而且奴婢与燕子并无关系,奴婢姐弟俩的去留也跟她无关。” 燕子诧异道:“莲珞你在说什么呢,咱们可是最好的朋友,你怎么能说咱们没有关系呢?” 莲珞抿唇,抬眸疏离道:“燕子姑娘,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但是我们姐弟俩有手有脚,不需要别人的施舍。” 燕子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黎婴凑到阿晚耳边,低声道:“大小姐,那个小孩子一直在偷看你。” 阿晚闻言朝那名叫小朔的孩子看去,两人的目光刚对上,小孩就吓得立刻缩回了莲珞的身后,像一株敏感的含羞草,一碰就躲。 阿晚有些意外,因为对方竟跟自己一样,都有一双琉璃目,而且连眼形几乎都一模一样。 “小姐,奴婢怎么觉得那小孩子看起来有些眼熟啊?”黎婴嘀咕道。 阿晚看向黎婴,目光紧盯着她。 黎婴原本心里还嘀咕,大小姐一直看着她做什么,难不成她又说错了什么话,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看看阿晚,又看向那小孩,然后惊讶的捂住了嘴巴,低声问:“大小姐,你有没有觉得那小孩长得跟你很像?” 阿晚挑眉,看来不是自己的错觉了。 “你过来。”阿晚朝小朔招了招手。 莲珞有些戒备的攥紧了小朔的手掌,紧张说:“小朔从小就怕生,还望大小姐见——”话未说完,小朔突然挣开了莲珞的手掌,像个炮弹一样猛地朝阿晚冲了过来。 阿晚被撞得连连后退,要不是薛深及时出手扶住了她的后背,她绝对要被这小孩给撞翻在地。 “娘亲~”小朔紧紧的抱着阿晚,啜泣喊道。 娘亲? 所有人都惊呆了,目光骇然的看着这对新出炉“母子”。 尤其是黎婴,真不是她不信任自家家小姐,而是这小孩和她家小姐长得有六七分相似,让人很难不想歪。 薛深不满的皱眉,直接拎着小朔的衣襟,将人提溜到了一旁。 小朔双手疯狂的拍打着薛深的胳膊,眼泪一直往下掉,“娘亲,呜呜呜,娘亲......”小朔哭泣着,双眼一直看向阿晚,豆大的泪珠儿直往下掉。 莲珞没想到一向乖巧的小朔居然会做出这种举动,吓得跪倒在地,哀求道:“大小姐恕罪,小朔不是故意的,他只是看错了人,错将大小姐认做了她去世的母亲。小朔绝对没有恶意,还望大小姐念在他年幼的份上,不要跟他计较。” “娘亲,我是小朔啊,娘亲...呜呜呜呜......”小朔哭的撕心裂肺,白嫩的小脸憋得通红,眼睛糊的都要睁不开了。 阿晚瞧着也不忍心,便道:“薛深,你把他放开吧。” “我放开他,他一定会跑过去抱你。”薛深不耐烦说。 莲珞闻言,赶忙跑过来将小朔紧紧搂在怀里,她不停地喊着小朔的名字,手掌轻轻的怕打着他的后背,想要让他安静下来。 薛深见此,这才松了手,转身站到了阿晚身边。 小朔哭的差点背过气去,被莲珞紧紧的搂在怀里,仍然拼命的挣扎着,哭着喊着要找娘亲。 田婶生怕小朔会影响到自己的生意,让谢家对她生出埋怨,便扬声叱道:“还不赶紧把孩子抱过来,没用的东西,大小姐好心给你们机会,你们倒好,一个个的不知道珍惜,我看你们也是没有过好日子的命。” “行了,把他放开吧,你再这样抱下去,他都要窒息了。”阿晚无奈说。 想她谢晚昭活了两世,前世到死都还是完璧之身。今生倒好,年芳十六,就突然冒出个七岁大的儿子,最重要的是这个儿子跟她长得还颇为相似,这要是传出去,说他俩没关系怕是都没几个人会信。 莲珞稍微松了手,小朔就挣扎着从她怀里跑了出去,可惜还没碰到阿晚的衣角,就被薛深拦住了。 阿晚盯着对方,认真道:“你要是再敢扑过来,我就不要你了,乖乖原地站好,听见没有?” 小朔抽泣着,点了点头,仰着满是眼泪鼻涕的小脸一眨不眨的看着阿晚,像是生怕她会消失一样。 薛深感觉小朔没再挣扎了,于是松了手。 小朔果下意识就想去拉阿晚,但是被对方一个眼神给吓得立刻缩回了手,委屈巴巴的站在原地,一步也不敢动。 总算是消停了。 大家都松了口气,感觉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莲珞诧异又心疼的看着小朔,跟阿晚解释说:“小朔从来没像今天这样情绪激动过,也许是因为大小姐跟他一样,都有一双琉璃目,所以小朔误将大小姐认成了母亲。” 田婶心思一转,立刻又唏嘘道:“这说明大小姐和小朔有缘啊,这孩子平日里可从来都不跟人亲近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样,唉,没娘的孩子就是可怜啊。” 阿晚低眸看着眼前的小家伙,心里难得生出一丝温情。 其实前世和季昭授成亲之后,阿晚也曾想过,若是季昭授能接受她,那么她也绝对不会嫌弃对方的残疾。他们两人便可以像平常夫妻一样,相濡以沫,甚至生儿育女。 可惜那终归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罢了,田婶说的也对,也许这就是我们之间的缘分吧。”半晌之后,阿晚勾唇轻笑说。 田婶高兴地一拍大腿,妥了! 没想到这一趟居然将两个老大难都给卖出去了,简直是祖师爷保佑。 第87章 借衣服 第87章借衣服 燕子跑到莲珞身边跟着跪下,磕头高喊道:“多谢大小姐,您的大恩大德燕子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 莲珞难以置信的看向阿晚,“大小姐,你当真要买下我们?” 不是买下她,而是买下她和小朔两人。 自从离开京城之后,莲珞带着小朔几经周转,最后被人牙子带到了平州,可是不管在哪里,那些买主一听到必须要买她和小朔两个人的时候,就都放弃了。 他们需要一个听话做事的丫鬟,却不需要一个七岁的孩童。 小朔性格孤僻,就连给别人家小少爷当玩伴,都没人愿意要。 可是现在,这个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大家闺秀的女子,居然说要买他们。 阿晚敛起笑意,道:“你们也别高兴的太早,往后若是给我惹事,我依旧会将你们发卖出去,到时候我可没有田婶这么好说话。” 燕子闻言缩了缩脖子,不敢吭气。 莲珞的脸上渐渐浮现出笑意,眼中满是感激。 唯有小朔,仍懵懂的站在原地,圆溜溜的眼睛贪婪地看着阿晚。 随后管家将三人的卖身契赎了回来,当面交给了阿晚。 田婶得了钱,高兴地合不拢嘴,一个劲跟阿晚说,她那里还有几个不错的姑娘问阿晚还需不需要带过来看看。 阿晚朝曹管家使了个眼神,曹管家会意,忙笑呵呵的将田婶请了出去。 田婶心里高兴,便让燕子和莲珞直接不用回去了,她们的东西待会儿就让别人送过来。 其实像她们这种卖身做丫鬟的,哪有什么行李,都是些破布烂鞋,她也不稀罕,还不如当个好人,给谢大小姐留个好印象。 秋卉院一下子多了三个人,原本还觉得有些空落的庭院顿时就变得热闹起来。 “行了,都起来吧。”阿晚温声道。 燕子和莲珞都起了身,有些高兴又有些担忧的看着阿晚,等着对方训话。 阿晚轻笑道:“那么紧张干什么,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 黎婴掩口笑了出声,被阿晚瞪了一眼,连忙捂住嘴巴没敢吭声了。 这一打断,倒让气氛活跃了不少。 阿晚继续道:“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秋卉院的丫鬟了,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问黎婴,对了——”阿晚看向燕子,思索说:“你这名字得改一下,以后你就叫...流云吧。” “流云?”燕子念了一遍,也没懂什么意思,不过她倒不在意这些,反正“燕子”这个名也是之前的主人给取的,如今换了主子,改名也是正常。 “至于你......”阿晚看向莲珞,又低头看了眼小朔,道:“莲珞这名字倒是不错,你就继续叫莲珞吧。” 莲珞暗暗松了口气,这是她原本的名字,能保留下来自然是最好了。尽管曾经那些记忆并不美好,但那也是她人生的一部分,割舍不掉。 最后,阿晚看向小朔,瞧着对方水灵灵的大眼睛,阿晚突然想到一人,问黎婴,“对了,之前那个叫年年的小丫头可还在府上?” 黎婴笑道:“亏得小姐还记得她,不过她并不是府里的丫鬟,只有她家里忙的时候才会被王大娘带到府里来玩。” 阿晚惋惜说;“那可惜了,我还想着年年和小朔瞧着同龄,应该能玩到一起。” 听了这话,莲珞心里的不安总算都散了去,看向阿晚的目光也亲近了许多。 “过来。”阿晚招手。 小朔原本委屈巴巴的脸上瞬间布满了笑意,想也不想就扑到了阿晚怀里,软糯的喊道:“娘亲,小朔好想你,娘亲......” 阿晚将小朔推远了一些,正色道:“我可不是你娘亲,你也不许乱叫,不然我的名声可就毁了,知不知道?” 小朔懵懂的看着阿晚,瘪了瘪嘴,眼泪说来就来,但是这次他并没有放声大哭,而是无声的看着阿晚,眼泪顺着脸颊一滴一滴的往下掉。 这比嚎啕大哭还让人觉得难受。 “好了,黎婴你带她们下去换身衣服吧。”阿晚见不得小朔那哭唧唧的样子,赶紧把人打发了。 黎婴道:“可是小姐,咱们这儿没有小朔能穿的衣服啊。” 阿晚被小朔那澄澈的目光盯的有些不舒服,轻咳道:“我去引香阁看看。” 薛深见阿晚要走,于是也跟着起身。 “娘亲......”小朔着急喊,想要追过去,却被莲珞及时拉住了。 阿晚逃似的匆匆离开了秋卉院,走到外面的小道上才松了口气,问薛深:“你说要不还是将莲珞姐弟俩送回去吧?” 薛深应的干脆,“我这就去。” “唉,你等等。”阿晚拉住薛深的袖子,哭笑不得,“我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 薛深的目光落在阿晚的手上,眼中掠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阿晚反应过来,以为他是不喜欢别人触碰,连忙收回了手,道:“我现在要去引香阁,那里你不方便去,你先回你自己院里好好休息。这几天没事你别乱跑,等养好了伤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你做。” 引香阁是阮姨娘的院子,薛深一个外男自是不好过去,于是“嗯”了一声,这才转身离开了。 终于走了。 阿晚暗道,怎么她身边的这群人性子一个比一个倔强。 引香阁位于荣华院的东南角,是一个两进的小院,阮姨娘因为生了谢浩存,所以地位远比大房的那两个姨娘都要高,待遇自然也比她们更好。 阿晚径直进了院子,院子里正在打扫的丫鬟瞧见来人,赶忙行了礼,然后朝屋里喊了一声,道:“姨娘,大小姐来了。” 自从上一次阮姨娘借了阿晚手镯之后,阿晚对她便存了感激,想到前世阮姨娘的死,阿晚又觉得唏嘘,不知道自己的重生能不能改变她的命运。 “今儿一早我就听见喜鹊在树上叽叽喳喳,还道是有什么好事,原是竟是大小姐来了。”娇媚的笑声从屋里传来,随后才看到阮姨娘从里面迎了出来。 许是觉得在自己的院子里,也没外人,所以阮姨娘穿得极少,轻如蝉翼的薄纱笼罩着暗红色的抹胸,白里透红的肌肤在薄纱下若隐若现,曼妙的身姿随着走动越发妩媚,让人浮想联翩。 一方香帕甩在阿晚脸上,阮姨娘嗔道:“大小姐你往哪里看呢?” 阿晚尴尬的收回目光,脸颊有些发烫,“姨娘能不能借我两件小弟穿得衣服,就他六七岁的时候穿得旧衣服就成。” 阮姨娘不解,“进来说吧,你要他的衣服做什么?” 阿晚跟着进了屋子,一股浓郁的香味顿时迎面扑来。 只见一个绿衣丫鬟正将衣服平摊在熏笼上,熏笼下面置放着两个青瓷熏炉,屋里的香味就是从里面散发出来的。 第88章 你再哭我就把你扔出去了。 第88章你再哭我就把你扔出去了。 绿衣丫鬟瞧见阿晚,眼里闪过一抹讶色,随即放下手里的衣服,朝阿晚行了礼。 阮姨娘道:“琥珀,给大小姐上茶。” “是。”琥珀应道,侧身绕过阿晚快步往外面走去。 阿晚嗅了嗅,一股辛辣的味道隐隐传来,但很快就散了,鼻间全是屋里的熏香味。 难道是自己闻错了? 阿晚心道,也并未多想。 阮姨娘进屋便扔了帕子,拾起桌上的团扇风姿绰约的倚靠在窗边,一双眸清似水的美目透着丝丝媚态,像个勾人的妖精。 阿晚突然觉得有些热,也跟着阮姨娘走到了窗边,外面阵阵凉风吹来,瞬间驱散了那股异样。 “我听说坠儿被打杀了?”阮姨娘皱眉问。 阿晚叹息道:“母亲说坠儿偷窃,按照府里的规矩,杖责三十,唉,坠儿没能挺过来。” “偷窃?”阮姨娘看向屋外,嗤笑一声,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半晌也没再开口。 阿晚忽的想起了上次阮姨娘去她院里传话时的异样,便问:“姨娘知不知道一个叫玲珑的丫鬟?” 闻言,阮姨娘脸色骤变,冷声问:“你怎么知道玲珑?” 阿晚没想到阮姨娘反应这么大,心里当即断定对方一定跟玲珑脱不了干系。 “是我三哥说的,你也知道三哥他疯疯癫癫的,三天两头往我院子里跑,我听他时常念叨起玲珑这名字,觉得好奇,所以就问问姨娘。”阿晚笑着回答道。 阮姨娘松了口气,敷衍道:“玲珑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我听说她早些年就赎身离府了,许是因为玲珑曾照顾过三少爷,所以三少爷对她念念不忘吧。” 原来玲珑曾是明开院的丫鬟啊,阿晚心道。 “对了,你方才说要小孩子的衣服,这是做什么?”阮姨娘问道,瞥见琥珀端着茶水进来,又引着阿晚走了过去。 阿晚便将自己买了两个丫鬟的事情跟阮姨娘简单的说了一遍,完了无奈说:“这府里也就五弟存儿年纪最小,又都是男孩子,所以我就只能厚着脸皮来找姨娘你了。” 阮姨娘摇着扇子,不赞同说:“大小姐糊涂啊,这带了孩子的丫鬟怎么能要呢,到时候她伺候完小孩,哪还有精力伺候你啊,这不是买了个祖宗回来吗?” 阿晚道:“那小孩看着倒是乖巧的很,我先留着,若是不行到时候再打发出去就好。” 阿晚是主子,阮姨娘见她坚持,也懒得再说什么了,转头吩咐琥珀去给阿晚找些小孩子的衣物。 “你说那小孩子多大来着?”阮姨娘想了想,又问。 “七岁,不过我瞧着就跟五六岁一样,穷人家的孩子,个子小。”阿晚道。 阮姨娘忽的笑说:“那小孩若是性子好的话,不如让他跟着存儿吧?虽然年纪小了些,不过让他们主仆俩一起长大,往后感情也能更深些。” 阿晚听完,下意识有些抵触,虽说小朔也是卖身在谢家为奴的,但是让他当谢浩存的小厮,阿晚想想就觉得不舒服。 “小朔性子孤僻,而且不太爱说,让他跟着五弟,怕是不妥。”阿晚觉得热,于是扯了扯衣襟婉言拒绝了。 阮姨娘倒也不在意,两人又说了一些话,等琥珀将阿晚要的衣服拿来之后,阿晚便起身告辞了。 临走前她又闻到了那股辛辣的味道,不由朝琥珀看去。 琥珀意识到阿晚在看她,腼腆的笑了笑。 阿晚不疑有他,转身离开了屋子,外面一阵清爽的凉风袭来,阿晚感觉身上的燥热平复了不少。隐约听见屋里阮姨娘吩咐琥珀将被子也都拿出来熏一下...... 拿着衣服回到秋卉院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夜色比往常来的更早。 屋檐下的灯笼早早就点了起来,晕黄的烛光驱散了四周的黑暗,屋里面传来的说笑声更是将秋卉院渲染的格外温情。 笑意爬上了眉眼,阿晚心里生出一股踏实的感觉,扬声道:“我回来了。” “娘亲~”随着一道欢呼,小朔光溜溜的从厨房里跑了出来,像条泥鳅一样钻进了阿晚怀里。 “小朔,大小姐的衣服都被你弄湿了,赶紧放手!”莲珞追了出来,着急喊道。 黎婴从房间出来,见到这一幕气恼喊:“你这臭小子干什么呢,知不知道害臊?莲珞你快把他拉走。” 莲珞刚上手抓住小朔的胳膊,小朔就泪眼汪汪看向阿晚,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阿晚心道,这都什么事儿啊。 “松手!”阿晚板着脸,不悦道。 小朔委屈的吸了吸鼻子,慢吞吞的松开了阿晚,眼眶又开始泛红。 “你再哭我就把你扔出去了。”阿晚威胁说,随手将衣服扔给莲珞,“给他换上。” 莲珞感激的道了谢,拉着不甘不愿的小朔回了厨房。 “黎婴。阿晚皱眉问:“谁让你们把厨房清理出来的?” “小姐,是奴婢。” 流云提着两桶水,步伐轻快的从外面进来,解释说:“奴婢听黎婴说府里都是大厨房做饭,每日定时定量提供,奴婢觉得吃不饱,所以就想自己做。” 话说完,流云有些心虚的问:“大小姐,奴婢是不是做错了?” 以前是因为没钱,所以阿晚从没想过开小灶,如今有钱了,而且流云手艺也不错,把厨房收拾出来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 “黎婴,你现在进里面还会觉得难受吗?”阿晚关心问。 前世黎婴很可能就是死在了厨房后面的水井里,所以阿晚心里有疙瘩。 黎婴思索道:“好像好了很多,也许之前是因为里面常年没人清理,所以空气不好,奴婢才觉得难受的。” 流云道:“以前奴婢听人说过,说这屋子是越不住人,越没人气,这越没人气就越会藏一些脏东西,所以大小姐,奴婢觉得还是清理出来比较好。” 阿晚想着她们还要在这儿住很久,厨房长期空着也着实浪费,而且能自己做饭怎么都比吃大厨房的好。 “行吧,你有时间就把里面都清理干净,尤其是后院,边边角角都要清理。”阿晚叮嘱道。 得了应允,流云脸上笑开了花,提着两桶水健步如飞的朝厨房走去。 她今晚熬通宵也要把厨房给清理出来来! “等等。”阿晚突然想起一件事。 “三少爷的那些木雕都没扔掉把?”阿晚问黎婴。 黎婴道:“大小姐放心吧,奴婢都收着呢,等三少爷病好之后就让他拿回去。” “谢承宣病了?”阿晚诧异道。 难怪这么多天都没见到他过来。 第89章 母子协议 第89章母子协议 “奴婢去芳园的时候听人说的。” 黎婴说着,突然放低了声音,小声问:“小姐,你说三少爷会不会是那晚看到坠儿的尸体,所以给吓病了?” “别乱说。”阿晚训斥道。 黎婴捂住嘴巴,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会胡说了。 当天晚上,洗的香喷喷又换了身衣服的小朔非要和阿晚一起睡,阿晚吓唬他,说自己晚上睡着了会吃人。小朔高兴地说,那就让娘亲吃了小朔。 阿晚见糊弄不了对方,便板着脸威胁他,不乖乖跟着莲珞去睡觉就不要他了。 小朔前一瞬还在笑着,下一瞬就红了眼睛,嘴角一撇,眼泪说掉就掉了下来。 阿晚狠着心假装没看到,挥手让莲珞将孩子带了出去。 “不行,你得告诉莲珞,让小朔把称呼给我改过来,不然万一让别人听见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想我。”阿晚临睡前,叮嘱黎婴道。 黎婴点头,表示自己记在了心上,只是莲珞能不能劝说成功那就不知道了。 第二天,柳鸢星让阿元来传话,说查到了那群山贼的身份。 他们一共有七个人,原本都是隔壁县的流氓地痞,后来领头的那个因为奸**女被官府通缉,为了活命,他索性带着手下的六个弟兄逃了出来,沿途烧杀淫掠,无恶不作。 一个月前,他们来了平州,在西街十二坊落脚,期间也做了不少害人的勾当。但因为十二坊本就混乱,加上官府也不管,所以一直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身份。 魏氏许是从什么人口中得知了他们的名号,所以花钱雇佣了他们。 “我家小姐说了,谢小姐尽管放心,约莫下午的时候,官府就会贴出告示来,此事就算是告一段了,不过还有件事奴婢要提醒您。”阿元卖着关子说。 “什么事情?”阿晚问。 “初八是我家小姐的及笄礼,谢大小姐莫不是忘了?” 阿晚松了口气,“我倒是什么事呢,你放心吧,我记着呢,到时候一定去。” 阿元嘿嘿笑着,瞥见一直腻在阿晚身边的小孩,好奇问:“谢大小姐,这是你弟弟吗?” 小朔生气的鼓起了腮帮子,不满的瞪着阿元,抓着阿晚衣袖的手掌攥的更紧了。 阿晚看着小朔气呼呼又不敢开口反驳的样子,不由笑了起来,既不否认也没承认,只道:“待会儿你走的时候带一些云片糕回去,味道可比你们上次吃的还要好。” “多谢大小姐。”阿元立刻就被转移了注意力,高兴地退下了。 等屋子里没了外人,小朔才大着胆子走到阿晚跟前,不满的搅着阿晚的头发,脸颊粉嫩嫩的,睫毛又浓又长,像个易碎的瓷娃娃。 “怎么了?不高兴了?”阿晚问。 不问还好,一问小朔的眼泪“啪嗒”又淌了下来,直接砸在阿晚的胳膊上,滚烫。 阿晚叹息一声,将小朔抱起来坐在自己身边,柔声道:“我不是你娘亲,你其实知道的对不对?” 小朔咬着唇,眼泪拼命的往下掉。 虽然有些残忍,但阿晚从不是拖泥带水的人,她可以怜悯小朔,疼惜小朔,甚至可以将他抚养长大,但是两人之间的关系却绝对不能含糊。 这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对方。 阿晚转过身,双手搭在小朔稚嫩的肩膀上,她知道他能听懂。 “你看看你叫莲珞是姐姐,叫我是娘亲,可莲珞比我还大一岁呢,我怎么可能生出你这么大的儿子对不对?” 小朔抽泣着,双手紧紧的抓着阿晚的衣服,始终没有抬头。 阿晚继续道:“小朔,我答应你,我可以让你一直待着我身边,我也可以抚养你长大,但是小朔你要记住,我不是你娘亲,以后你也不许喊我娘亲,知不知道?” “哇——”小朔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哭声惊动了外面几个丫鬟,莲珞连手里刚洗的衣服都没来得及放下就冲了进来,看到小朔哭的撕心裂肺的样子,心疼的不行,“大小姐,这是怎么了?” “小姐,你怎么又把小朔弄哭了?”黎婴皱眉,不赞同的问道。 阿元嘴里叼着一块云片糕,有些茫然,问一旁的流云,“要不,你还是少给我装点,给孩子多留点?” 阿晚头疼不已,她觉得对付孩子比对付谢锦娴还难,索性道:“莲珞,你把小朔带回屋休息吧。” 这话一出,就跟油锅里溅了水一样,小朔哭的更加凄厉,甚至开始干呕起来,白嫩的脸颊哭成了青紫色。 阿晚吓了一跳,生怕他哭晕过去,不得已只好妥协,好生哄道:“好了好了,不回屋就不回屋。” 莲珞看着阿晚手忙脚乱的样子,心里原本的那点戒备都烟消云散了,她和小朔何其有幸能遇见谢家大小姐。 若是夫人和老爷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大小姐一生顺遂,无病无痛。 等小朔终于缓和了下来,只剩下轻微的啜泣声之后,阿晚重重的松了口气,心道这孩子怎么这么能哭。 “莲——”阿晚本想吩咐莲珞打盆水过来,抬头却发现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已经出去了。 小朔抽泣着,紧紧的抓着阿晚的衣服,嗫嚅道:“娘亲......” 阿晚认命的长叹一声,捧着小朔的脸蛋,让他看向自己,严肃道:“这样,一人退一步,只有我们俩人的时候,你可以叫我娘亲,但是有外人的时候,你必须喊我大小姐,行不行?” 小朔打了个哭嗝,红肿的眼睛眨了眨,然后笑了起来,紧紧的抱住阿晚,“娘亲~” 阿晚无语凝噎,看着头顶的房梁,自我安慰,娘亲就娘亲吧,平白捡了个漂亮的儿子也不错。 “母子”俩达成了协议之后,小朔再也不动不动的就流眼泪了。 像是压在他身上的一座大山终于被人卸掉,整个人看着都活泼开朗了起来,一天都跟在阿晚屁股后面忙前忙后,像个小尾巴。 阿晚想着这样也不是个事儿,既然认了儿子,那就要对他负责,总不能让一个男孩子成天在女人堆里混。 于是便跟莲珞商议,要不给小朔请个先生回来教他读书写字。 第90章 神童与顺风耳 第90章神童与顺风耳 莲珞却道:“大小姐放心,小朔虽然一直跟着奴婢颠沛流离,但是读书写字却从来都没有松懈过。” 说完就让小朔当场给阿晚背了一篇长文,然后又去屋里拿了小朔以前做的诗词给阿晚看。 “这都是他写的?”阿晚看着手里厚厚的一叠纸,惊讶不已。 莲珞点头,脸上亦是难掩骄傲,“小朔三岁识字,四岁便能熟读各种典籍,还写的一手好字,六岁便能出口成章了。” “这些都是你教他的?”阿晚又问。 因为她听流云说过,莲珞能识文断字。 莲珞摇头解释说:“虽然奴婢也识得几个字,但奴婢能教小朔的很有限,主要还是归功于小朔从小就比一般孩子更加聪慧,而且他能一目十行,过目不忘。” “这么厉害啊。”阿晚没想到自己这便宜儿子居然还是个天才。 小朔意识到阿晚喜欢聪明的孩子,当即便跳下罗汉椅,从对面的柜子上随手挑了一本书。 “你做什么?”阿晚好奇问。 小朔快速的阅读了一遍,然后将书递给阿晚,双眸亮的惊人。 “若夫积石山者,在乎金城西南,河所经也......”稚嫩的声音抑扬顿挫的背诵了起来,配合着小朔那摇头晃脑的样子,说不出的可爱。 阿晚噙着笑,忙翻开书册对照着,越听越觉得震惊,才那么一会儿功夫,小朔竟然当真一字不落的全记了下来。 “......华容婀娜,天上无俦;玉体逶迤,人间少匹......敛笑偷残靥,含羞露半唇;一眉犹叵耐,双眼定伤人......” 等等,这听着不对劲啊? 阿晚猛地看向书面,只见上面赫然写着《游仙窟》三个大字。 “行了,别背了。”阿晚连忙打断小朔,抬眸对上莲珞诧异的目光,顿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误人子弟,简直是误人子弟啊! 这些话本也不知道是谁放在这里的,阿晚前些天倒是瞥了几眼,不过因为太忙了,所以一直也没细看,谁能想到会有这么一出。 小朔见阿晚神色不对,以为是自己背的不好,双手死死的攥着衣服,眼角微红,双眸里满是水雾。 阿晚见不得他哭,只好安抚道:“这些书不适合小孩子看,过两天我带你去书坊重新去买一些回来可好?” 小朔很好哄,知道不是自己的原因,立刻又笑了起来,双眸亮晶晶的看着阿晚,然后重重的点了点头。 阿晚松了口气。 * 眼看再过两天就是初八了,也就是柳鸢星及笄的日子。 阿晚一早便让黎婴去把薛深找了过来,修养了两天,薛深的伤已经好多了,只要不跟人动手,基本没什么问题。 “你待会儿去一趟鱼城,查一下这个别院的情况。记住不要打草惊蛇,有什么事情回来再说。”阿晚说着,递给薛深一个纸条,上面写的正是越溪别院的位置。 这是曹管家昨晚让人送过来的,说是问过下面的人了,那边的别院已经空置了好些年,似乎是荒芜了。 阿晚本以为越溪别院要么是在屏山县,要么是在屏山县附近的城镇,毕竟当年母亲嫁到谢家的时候,谢家就在屏山,可让她万万没想到是,越溪别院竟然在鱼城。 鱼城距离平州骑马也不过半日,而且那地方水路方便,盛产茶叶,是出了名的茶叶之都,来往的商贩亦是络绎不绝,虽然比不上平州的繁华,但也是个热闹地儿。 如果越溪别院的位置就是城中的话,阿晚相信魏氏绝对不会让它荒芜着,哪怕是租出去,每年也能得不少租金。 “我这就去。”薛深迫不及待的说,他已经闲的快憋出病来了。 阿晚自己也着急,就没拦着他,而是朝外面喊:“流云,你给薛深准备点路上吃的。” 听到流云应了一声,再回头薛深人已经跑的没影了。 袖子被人小心翼翼的拉了两下,阿晚回头,就对上一双干净清澈的琉璃双眸,“怎么了?”阿晚问。 小朔小声的问道:“娘亲,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出发了?” 阿晚莞尔,揉了揉小朔的脑袋,“你吃完这个饺子,我们就出发。” 话音落,盘子里的饺子就已经被小朔塞进了嘴里,他快速的咀嚼了几下,然后咽了下去。 “啊!”他张大嘴巴,示意自己已经吃完了。 阿晚哭笑不得,“你可真是个机灵鬼。” 小朔觉得这是在夸他,瞬间眉开眼笑。 随后阿晚换了身素色的衣服,因为黎婴和流云还要继续打扫厨房,于是阿晚就带着莲珞和小朔出了府。 她要去给柳鸢星买及笄的礼品,还要给小朔买一些书和文房四宝。想到最近的这些花费,阿晚又是一阵心疼,这可都是典当了母亲的嫁妆才换来的银钱。 不行,她得赶紧找个法子挣钱,坐吃山空早晚要完蛋。 阿晚心里有了主意,再看向四周各种商铺的时候,已然换了心态,不再是看热闹,而是看对方在经营些什么,又是如何赚钱的。 “就那儿吧。”阿晚停下了脚步,见对面有一家浩轩书坊生意不错,里面人头攒动,似乎十分热闹。 就在阿晚打算过去的时候,小朔却拉住了她的衣袖,哀求道:“娘亲,我们不要进去好不好?” 阿晚纠正他,“说了在外面不许乱叫,不过,为什么不能进去?” “书坊是看书卖书的地方,应该要安静,可是他们却那么吵,小朔不喜欢。”小朔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莲珞仔细的听了一会儿,提醒阿晚说:“大小姐,是有些不对劲,里面像是出了什么事,吵得很凶。” 阿晚诧异的看向莲珞,这里距离对面足有二十几丈,四周还都是来来往往的人群车马,而莲珞居然知道书坊里是在吵架? “奴婢小时候伤了眼睛,失明了两年多才渐渐恢复,所以奴婢的耳朵就比平常人要灵敏一些。”莲珞解释说。 阿晚啧啧称奇,原来她身边都是群奇人啊。 “那你听听里面在说什么?”阿晚好奇问。 莲珞走过去了一些,闭上眼睛侧耳仔细听了一会儿,缓缓道:“里面好像有人受伤了,是被人故意捅伤的,凶手被众人围在了里面,他们好像在喊,柳家仗势欺人,草菅人命.......柳逸岚杀人偿命。” 第91章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第91章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阿晚脸色顿变,解释道:“柳逸岚是柳鸢星的哥哥,我们过去看看情况。” 当街纵马的事情才过去没几天,现在又来个书坊杀人,这柳家究竟是得罪了什么人,对方次次都下狠手,难道非得要柳家家破人亡才罢手吗? “柳逸岚你别以为你家有权有势就可以无法无天,今天你杀了我三弟,我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绝对不会放过你的!”有人情绪激动的大声说道。 “为了一点口角就伤人性命,柳家还真以为出了个柳贵妃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这天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我早就听说柳逸岚在书院和季昭授那群纨绔子弟为非作歹,霸凌同窗,本以为只是谣言,没想到他当真如此无法无天,简直是枉读圣贤书啊!” “前些日当街纵马的人不就是他吗?这群有钱人什么事情干不出来,简直是败类人渣!” 阿晚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群情激奋,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将柳逸岚塑造成了一个无恶不作,仗势欺人的杀人犯。 “大小姐,里面的人情绪都很激动,你要小心点。”莲珞担忧说,生怕那群人会将怒火殃及到阿晚身上。 阿晚点头,“你带小朔在外面等着。” 小朔紧紧的抓着阿晚的手掌,不肯松开,粉嫩的脸上满是执拗。 “奴婢跟您一起进去。”莲珞道,万一真有什么事,多个人多份力。 阿晚只好点头。 进了里面才发现这书坊竟比外面看着的还大,屋里人山人海,光是下面一层就有二三十个人,楼上还有十几个人正趴在围栏上往下看。 有的人一脸冷笑,就想看别人如何遭殃;有的人时不时跟身边的朋友讨论着,一脸愤慨;还有人手执毛笔,正快速的往纸上写着什么。 莲珞用力的挤开人群,给阿晚和小朔腾出空间,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屋子西南角的两个书柜之间,所以就算有人看到阿晚,也是匆匆一瞥,只当是看热闹的,并未在意。 被众人堵在角落,柳逸岚像是被吓傻了一样,目光惊惧的看着躺在血泊中的男人,脸色惨白一片。 阿晚本欲捂住小朔的眼睛,小朔却偏过头去,好奇的看着那尸体,丝毫不惧。 阿晚只好作罢,皱眉看向四周,却意外发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她站在柳逸岚的身后,身上穿着一件淡粉色的对襟绣花褙子,脸上略施粉黛却清纯动人,在人群中犹如一朵娇弱的水莲花,格外醒目。 明明上次在汀风湖的时候,她还与柳逸岚打情骂俏,甚至惹得柳鸢星对柳逸岚埋怨不已,可是现在她却像是从未见过对方一样,漠然的站在一旁,犹如一个无关紧要的看客。 “冯健,你光哭有什么用,你堂堂的三尺男儿还怕他一个柳逸岚不成,赶紧让人找根绳子将杀人凶手绑了送去官府,我就不信咱们这么多人看着,柳家还能包庇他不成!”有人急躁的喊道。 被叫做冯健的是个二十出头的男人,身材肥硕,有些贼眉鼠眼,身上穿着儒生的青衣,此刻哭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对着地上的尸体直叫唤,“三弟你死的好惨啊。” 有人当真拿着麻绳从人群里走了出去,二话不说就要将柳逸岚绑起来。 “我们应天书院的脸都要被你给丢尽了,那么多书你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吧,柳逸岚,你就是应天的耻辱!”人群中也不知道是谁怒骂道,随即一方砚台被扔了过去。 阿晚急忙上前,拉住柳逸岚的衣服将人拖了过来。 “啪”的一声,砚台碎了一地,众人吓得心头一跳。 莲珞忽的皱起了眉头,目光狐疑的看向血泊中的尸体。 柳逸岚拍着吓得狂跳的胸口,心有余悸道:“多谢兄——谢大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谢大小姐?是我知道的那个谢家嘛?”有人嘀咕。 “我听说上次在城门口救了人的就是谢家大小姐,看样子他们像是认识的。” “他们不会是一伙的吧?” 柳逸岚这句“谢大小姐”让流言蜚语瞬间传遍了整个书坊,所有人都窃窃私语着两人的关系。 阿晚淡淡说:“我是来买书的,发生什么事了?” 柳逸岚也不傻,自从上次马儿受惊的事件之后,母亲和妹妹都跟他分析过如今柳家的处境,他也知道定是有人见他们柳家的权势日益强大,所以就想陷害他,从而整垮整个柳家。 “人真不是我杀的,我平白无故杀他做什么?我就是进来买书的,然后这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见我拿什么书,他就非要跟我抢,我气不过就骂了他一句,谁想到他突然大声嚷嚷起来,然后拿着匕首捅了自己一刀。” 柳逸岚焦急的解释道,“我真的是冤枉的。” “我呸,你的意思是我三弟为了冤枉你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 冯健愤怒的反驳道,狠狠的甩了一把鼻涕,边哭边说:“我知道你们柳家有权有势,你姐姐还是当今的贵妃娘娘,可是那又怎么样,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冯健说完,朝四周的众人大声哭诉道:“我冯健自小家贫,年幼丧父,是母亲辛辛苦苦将我们兄弟三人拉扯大的。 我三弟为了供我读书,更是起早贪黑,吃尽了苦头。如今柳逸岚仗着自己有一个当官的爹就草菅人命,残忍的杀害了我三弟,此仇不报复非君子!诸位同窗,若是杀人也能逃脱罪责的话,人伦道德何在?骆国的律法何在?” 此话一出,让那些出身贫寒,曾被官家弟子羞辱打压过的学子们纷纷站了起来。 一股同仇敌忾的情绪瞬间了传遍了整个书坊,柳逸岚在众人的口诛笔伐之下成为了那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我们跟你一起去官府,我们给你作证!”有人高喊道。 “我也去!” “我们也去!” 附和的声音此起彼伏,支持冯健的声势越发浩大。 柳逸岚被众人喊得心里发慌,他深知自己一旦进了衙门,就很可能永远都出不来了。 到时候就算父亲查出他是冤枉的,这些人也一定也不会相信,他们甚至会觉得是柳家动用权势让他逃脱罪责的。 怎么办?他还不到二十岁,他不想死,更不想拖累家人。 柳逸岚急的浑身发抖,脑子里乱成了浆糊。 第92章 他没有死! 第92章他没有死! 逃? 对,他要逃走!只要他逃走了,这些人就拿他没办法了。 柳逸岚才生出这个念头,就被阿晚打消了。 “你要是逃走了,那就是畏罪潜逃,你们柳家会因为出了个杀人凶手而迅速衰败,不信你就试试看。”阿晚冷冷道,看向柳逸岚的目光充满了讥讽和轻蔑。 这样的眼神狠狠的刺痛了柳逸岚的自尊,他急的几乎要将头发都给扯下来,愤怒道:“那我怎么办,我真的没有杀人!我也不想死啊!” 莲珞突然凑到阿晚耳边低语了几句,阿晚眼中划过一抹诧异,“你确定?” 莲珞点头,“这么近,奴婢不会听错的。” 阿晚随即将目光转向地上的尸体,那人是被一刀毙命的,他的手还握在刀柄上,脸上没有表情,鲜红的血液沿着腹部流淌到了地面上,粘稠腥臭。 这个味道...... 阿晚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白光,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诸位,能否听我一言!”阿晚喊道。 才说完,冯健就大喊:“大家别听她胡说,她和柳逸岚是一伙的,杀人偿命,让我们把柳逸岚捆起来送去官府!” “对,送去官府,是非曲直自有县令大人查明!” 看着眼前那群恨不得将自己除之而后快的学子,柳逸岚脸上一片绝望,喃喃道:“没用的,他们不会听的,我要完了。” “啪!” 忽的一声巨响,众人吓得浑身一抖,霎时间噤若寒蝉。 只见原本摆放在墙角装书画的书画缸被人推翻在地,而罪魁祸首竟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子。 “小朔?”莲珞惊呼,他什么时候跑过去的? 感觉到所有的人都看向了自己,小朔紧张的浑身僵硬,他死死的抓住身侧的衣服,目光祈求的看向阿晚,下意识想要喊人,但立刻反应过来,捂住了嘴巴。 阿晚心里头涌出一阵难言的酸涩,当即毫不犹豫的跨过满地的碎片,将小朔抱了过来。 “娘亲~”小朔搂住阿晚的脖子,小声喊道。 阿晚安抚的拍了拍他的后背,低声赞道:“小朔做的对。” 小朔立刻就笑了起来,将脑袋埋在阿晚的肩膀上。 阿晚可抱不动他,走过了那块满是瓷片的区域,就将小朔放了下来,小朔也懂事,下来之后就拉着阿晚的手乖巧的躲在她身后。 “看来大家现在能安静的听我说几句话了。” 阿晚轻笑道,不等冯健说话,便扬声喊:“这个人,根本就没死!何来草菅人命之说?” 众人闻言,瞬间哗然。 有人道:“你这是睁眼睛说瞎话啊,人尸体都在这里呢,你居然说他没死。” “眼睛不一定为实,什么样才算死了?身上有血就是死了吗?”阿晚质问道,“那我现在往你身上泼一桶猪血,我是不是也杀了人呢?” “你这是狡辩,这人肚子上插了一把刀,血都流了这么多,也没气息了,不是死了难不成是睡着了吗?”有人冷嗤说道。 阿晚看向对方,嘲讽道:“这位公子,我看你也是个读书人,怎么就人云亦云,信口开河呢?你说他没气息了,你是去探了他的脉搏,还是去听了他的心跳,还是说他跟你说了他没气了?” “这......”那人被问蒙了。 冯健眼看形势不妙,忙愤怒道:“你和柳逸岚是一伙的,你当然会帮着他说话,你们这些人真以为有钱有势就以为可以为所欲为,颠倒黑白吗?我告诉你,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如今我三弟惨死,你说什么都没用,让开!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你敢!”莲珞叱道,挡在了阿晚面前。 “究竟是谁颠倒黑白,一验便知!”阿晚说完,径直朝着地上的尸体走了过去。 “你想干什么?”冯健神色骤变,上前拦住阿晚。 阿晚嗤笑道:“怎么,这么快露怯了?看来你演戏的本事可比不上你三弟。对了,他在这儿躺了多久了?一炷香的时间有吗?身体应该都躺麻了吧?我看你还是赶紧扶他起来,别到时候人没陷害到,反而自己染了风寒。” 冯健脸色铁青,看向阿晚的目光恨不得将她给生吞活剥了,咬牙启齿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人死为重,死者为大。我三弟都已经死了,你竟然还想侮辱他的尸体,你究竟有何居心?我知道你们谢家有钱,但是我们穷人也不是任人宰割的。” 阿晚瞥了眼地上的“尸体”,其实说来说去,最好的法子就是让地上那人“活过来”,只是现在冯健根本不让她靠近。 阿晚低眸思索片刻,随即冷笑道:“谁说我要动你三弟了?你不是口口声声说柳逸岚杀了他吗?好啊,那你倒是跟大家说说,柳逸岚无缘无故为什么要杀你三弟,又为什么会在陪女人逛街的时候,身上还煞风景的带着一把杀人的匕首呢?” 话说着,阿晚指向人群中看热闹的落盏姑娘。 落盏突然被点名,脸上的幸灾乐祸还没来得及掩盖,她慌忙看向柳逸岚,却见对方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 该死的! 落盏暗暗咒骂了一声,慌忙低下头,埋怨道:“谢大小姐你说事就说事,你平白扯上我做什么。” 阿晚走过去,强硬的拉着落盏跟自己走,她力气大,落盏根本挣脱不开。 只听阿晚笑问:“我没猜错的话,柳逸岚今日是专门陪落盏姑娘逛街的吧?据我所知他可不是爱看书的性子,怎么突然就想起买书了呢?落盏姑娘当时为什么没有跟着他一起进来啊?如果你跟着进来的话,也许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我说的对吧,落盏姑娘?”阿晚笑问道,眼中划过一抹狠绝,随即猛地抓住落盏的手腕,将人用力推了出去。 “啊——” 落盏吓得大声尖叫,脚下踩到了血迹,整个人“砰”的一声狠狠的砸在了身后的“尸体”上。 女人惊恐的尖叫夹杂着男人痛苦的闷哼同时响起,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了,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位谢大小姐竟然会当着众人的面将落盏推到一个“尸体”身上。 第93章 季家老三不见了 第93章季家老三不见了 “他真的没有死!”有人大喊,“我听到他的声音了。” “刚才他的手动了!他没死!” “我也看到了!他的嘴巴刚才张开了。” “我也看到了......” “我也......” 真相不辩自明,当一个人说他没死的时候大家都不相信,可是当两个,三个,十个人说他没死的时候,所有人都相信了。 “你他娘的居然装死,给我起来!”柳逸岚得知对方竟然没死,所有的恐惧瞬间化作了熊熊怒火,直接冲过去朝着地上的“尸体”一顿拳打脚踢。 落盏吓得花容失色,连滚带爬的躲到了旁边。 地上那人终于扛不住了,抱着脑袋连连告饶,而他肚子上的匕首也随之掉落。 柳逸岚捡起来一看,那匕首竟是能自由伸缩的,顿时更加气愤,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匕首是假的,那这些血是怎么回事?”有人问。 阿晚解释道:“这是猪血,所以会比人血更加腥臭。” 所有人都恍然大悟,讨伐的对象从柳逸岚立刻转向了冯健,可这时候大家才发现冯健竟然不见了。 “龟孙子,居然敢陷害我,我饶不了他!”柳逸岚愤愤说。 阿晚见四周看热闹的还有不少人,便提醒道:“先别说这些了,你赶紧把这人带回去好好审问一下,兴许还能问出点什么。” 柳逸岚点头,“你说的有道理,这次和上次陷害我的绝对是同一批人。谢大小姐,这次又是你救了我,两次救命之恩,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以后但凡你有用得上我柳逸岚的地方,我一定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别说这些了,对了,你身上带钱了没?” “带了,给你。”柳逸岚也没问阿晚要钱做什么,直接解下钱袋子递给了对方。 阿晚颠了一下,嘀咕,“这么多。” 柳逸岚这才想起自己之所以带这么多钱,是因为要陪落盏逛街,可是落盏竟然......柳逸岚抬头,角落里哪还有落盏的身影 她逃走了! 柳逸岚咬着牙,心里阵阵钝痛。 “今日之事让大家受惊了,柳少爷说了,诸位今天要买什么书,都记在他的账上。不过还望大家要记住,你们都是饱读诗书的学子,是骆国未来的栋梁,往后做人做事定要实事求是,切不可人云亦云,以免诬陷了好人,助纣了坏人。” 阿晚不急不缓的说道,脸上始终带着温婉的笑意,双眸如明露春晖般干净清透。 众人闻言,羞愧者有之,尴尬者有之,但更多的却是兴奋。 看了一场精彩的大戏,又有人为他们出钱买书,不兴奋才怪。 柳逸岚有些不悦,低声道:“谢大小姐,我是不介意给你花钱,但是你用这钱买点胭脂水粉不好吗?干嘛给他们买书,他们就是一群见风使舵的墙头草。” 阿晚把钱交给莲珞,“你去找一下书坊的老板,顺便把那书画缸的钱也赔给人家。” 莲珞点头,拿着钱离开了。 阿晚轻叹一声,也懒得跟柳逸岚解释,反正这事等他回去告诉柳鸢星之后,柳鸢星自然会理解她的用心。 “你赶紧带那人回去吧,别让人给跑了。”阿晚催促说。 柳逸岚点头,也不纠结了,找了根麻绳准备将人捆上,突然,柳逸岚大叫一声,“完了!” 小朔吓得明显抖了一下,紧紧的抓住阿晚的手掌。 阿晚不满的看向柳逸岚,“怎么了?” 柳逸岚这次当真要哭出来了,“季家老三不见了!” * 话说今天一早,季昭授就带着季行岁敲响了柳家的大门,不用问门房就知道是来找少爷的。 于是让小厮通传了之后,柳逸岚就揣着一兜银子财大气粗的带着季家两兄弟去了老地方,春风楼。 春风楼有柳逸岚的老相好,花魁落盏姑娘。 因为当年落盏姑娘破题儿第一夜的便是柳逸岚,所以柳逸岚对落盏姑娘就与旁人不一样,甚至为她“梳笼”,让她不必再接其他客人。 往常都是季昭授,柳逸岚以及包子桐三人一同上春风楼,但因为李襄仪出了事,所以包子桐最近不是在李府,就是在去李府的路上,想约他几乎不可能。 “你这是发了什么疯?竟然将你家老三给带了出来,你就不怕回去被你娘削死?”春风楼里,柳逸岚搂着落盏,一边享受着美人的投喂,一边打量着对面像个木头人似的季行岁。 季昭授使劲的揉搓着自己的脸颊,好让自己能清醒一些,“一言难尽啊,反正我现在已经决定了,往后出门都要带着行岁一起,你先适应适应。” “干嘛带他一起?他的病你又不是不清楚,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最重要的是带着季行岁他们还怎么能玩得尽兴? 季昭授努力的瞪大眼睛,盯着盘子里的水果挑挑拣拣,最后选了一个看起来最饱满又多汁的葡萄递给季行岁,“剥了皮再吃。” 季行岁因为常年不出门,所以皮肤白的有些病态,头发也不像季昭授他们那样用玉冠整整齐齐的全部束起,而是只用了一个白色的发箍,简单的扣在胸前。 季行岁迟钝的接过葡萄,然后就那样一直盯着看,看了好一会儿脸上终于露出了然的神色,然后毫不犹豫的将葡萄放进了嘴里,慢吞吞的咀嚼起来。 “不是说了要剥皮的吗?”季昭授提醒说。 季行岁懵懂的看着他,不明白什么意思。 季昭授长叹一声,索性半趴在桌上,认命的给季行岁剥葡萄皮,嘴里碎碎念着,“耐心,我要有耐心......” 柳逸岚惊的合不拢嘴,“我说季昭授,你真的没病吗?有病早点说,我让我爹在京城给你找个靠谱的大夫。” 季昭授将剥好的葡萄递给季行岁,“吃吧。” 季行岁吧咂嘴,难受的皱起了眉头,“苦。” “刚才那个没剥皮,自然苦了,这个剥皮了,不苦,你尝尝。”季昭授耐心的解释道。 季行岁还在回味刚才的苦味,对于季昭授的话仿若未闻。 季昭授终于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直接掰开季行岁的嘴巴,将葡萄扔了进去,“给我吃!” 季行岁愕然的看向季昭授,不明白他二哥为什么突然这么凶狠的对他。 “哈哈哈哈......”柳逸岚捧腹大笑起来,指着季昭授嘲笑道:“活该,你是发了什么疯非要带他出来,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季昭授被笑得头疼,他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每次刚有点睡意就会做噩梦。 第94章 无法挣脱的宿命感 第94章无法挣脱的宿命感 有时候他看到自己站在悬崖上,山下寒风猎猎,悬崖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诱惑着他跳下去,但是意识又在不停的提醒他,就这么一死了之真的甘心吗? 有时候他看到自己被关在一个封闭的房间里,四周弥漫着血腥味,他的手不能动,眼睛也看不见,他想要挣扎却浑身僵硬,想要呼喊却只能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稍微好一点的,就是梦见自己坐在院子里。 虽然四周黑乎乎的,但是他能感觉到阳光,也能感觉到有人靠近,甚至还能闻见一股特别的香味,那种香味仿佛能驱散他内心的恐惧,让他有片刻的安心。 烦! 太烦了! 季昭授逍遥快活了十几年,第一次觉得如此烦躁,对未来也有了一种莫名的不安和无法挣脱的宿命感。 而这一切都源于谢晚昭当日说的那些话。 那日他回府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去找行岁,也的确如谢晚昭所言,他在书楼的角落里发现了一堆被蹂躏过的纸团,当他摊开纸团看到上面绘画的内容之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不是他自吹自擂,放眼整个平州,乃至整个骆国,能比他季昭授学识渊博,六艺精通的人五个手指都能数的过来。 而在平州,他季昭授若称第二,绝对没有人敢称第一,就连父亲那样素来瞧不上他做派的老古板都赞他是少有的天才。 可看到行岁的画作之后,季昭授才明白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但是让季昭授最郁闷的不是行岁比他更优秀,而是谢晚昭的话应验了! 据他所知,谢晚昭前十六年都在靖阳,她甚至都不曾来过平州,更不可能知道平州有个季家,季家有个季行岁。 而行岁绘画的事情连他这个亲哥哥都不知道,谢晚昭又是从何得知? 她甚至连行岁的习惯都一清二楚,若不是亲眼所见,她又怎么会知道的如此详细? 可是季昭授敢以自己的项上人头发誓,谢晚昭绝对不可能来过季家! 排除所有的不可能,唯一的可能就只剩下一个,谢晚昭的确能知未来之事。 再联想到自己最近连续的噩梦,季昭授越发郁闷,难不成再过几年他真的会变成一个眼瞎耳聋,双手残疾的废物? 季昭授心里郁气难消,不觉便多喝了两杯酒。 这春风楼里除了有漂亮的姑娘,还有香醇的美酒,入口的时候只觉得香甜绵长,实则后劲极大。 季昭授又是个三杯倒,才坐下没一会儿便有了醉意,含糊道:“你、你带他出去逛逛,我想睡、睡一会儿。” 柳逸岚无奈,加上落盏也想出去走走,于是只好认命的带着季行岁出了楼。 好在季行岁虽然反应慢,但是知道跟着人走,而且不多话不惹事也丝毫不影响他与落盏培养感情。 直到他们走到附近,落盏突然说想买个话本打发时间,柳逸岚便让落盏带着季行岁在外面候着,自己只身进了书坊。 可谁想到那么会儿功夫,竟然闹出了这么多的事情。 阿晚听完柳逸岚的叙述,脸色逐渐沉了下来,看向对方的目光泛着冷意。 前世阿晚一生凄苦,所以凡是对她抱有过善意的人她都格外珍惜,黎婴如此,季行岁亦是如此。 在季家的短短三个月里,季行岁是唯一真心的接纳过她,愿意称她为二嫂,将她真正的看做是季昭授妻子的人。 他允许阿晚在他的书楼里躲清静,愿意借她书看,甚至肯教她认字。这一切阿晚都心存感激,并一直想要报答他。 只可惜前世的自己命太薄,死得太早了。 柳逸岚被阿晚那冰冷的目光看的有些害怕,心虚道:“要不,我现在就去找,他应该还在附近。” 阿晚冷冷道:“柳少爷好自为之吧。” 话说完便带着莲珞和小朔离开了书坊。 柳逸岚懊恼的低咒一声,只好委托书坊的伙计去李家传个话,让人赶紧过来将陷害他的男人带走,同时心里存着侥幸,这儿可是平州,是他们的地盘,季行岁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大小姐,我们现在要去哪里找人?”莲珞询问道。 阿晚站在街口,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一时间也不知该往哪边走。 莲珞想了想,又道:“奴婢听柳少爷说他们是从春风楼出来的,那位季少爷会不会又原路返回春风楼了?” 阿晚思索道:“也只能沿路找一下了。” 季行岁很少出门,就算出门也是有丫鬟小厮随身跟着,可这次因为是被季昭授偷带出来的,所以身边并没有跟人。 偌大的平州城,车如流水,人头躜动,他若是迷失了方向,想要再找回春风楼谈何容易。 想到前世那个干净无邪的少年会因此而出事,阿晚心里就憋起了一股怒气。恼怒季昭授将人带出来却不好好照看,恼怒柳逸岚为了一个居心叵测的女人而置季行岁不管不问。 三人沿着去春风楼的路径直往前找了过去,其间阿晚一直留意着身边经过的白衣少年,哪怕对方的体型相貌与自己记忆中的季行岁有所不同,她依旧会上前仔细询问,唯恐将人错过了。 “大小姐,前面好像就是春风楼了。”莲珞提醒道。 她们一路找过来,都没人见到那位季少爷,若是前面还没有,那就麻烦了。 春风楼是平州最大的青楼,里面的妓子足有六七十人,加上丫鬟杂役便有数百人。 其中的妓子亦分为三六九等,最低等的便是“流莺”,她们多是被家人抵卖或拐卖来的,有人自愿也有人被迫,她们不识字,姿色也平庸,所以接待的都是贩夫走卒,也不会有任何的收入。 其次便是熟妓,熟妓虽卖身青楼,但可以存一些私房钱,倘若命好遇上个有心人,也可以赎身离开。再则就是清馆,清馆卖艺不卖身,她们会读书识字,甚至琴棋书画皆不输大家闺秀,若能找到知心人,离开青楼亦不是难事。 最后便是花魁,花魁往往是整个楼里姿色才艺皆是一绝的女子,亦是楼里的活招牌,他们可以自主的选择客人,而且要价奇高,一般人也见不上。 落盏便是春风楼曾经的花魁,但被柳逸岚梳笼之后,就不再接客,花魁的头衔也就转给了别人。 第95章 侮辱 第95章侮辱 如今在外面拦住阿晚的两人,则是最下等流莺,她们姿色中等,身形丰腴,脸上画着艳丽的妆容,举手投足间异常的放荡大胆。 见到路过的男子她们便会摇着香帕扭着腰肢走过去,娇滴滴的喊声“公子”或者“老爷”,那些男子就会像失了魂儿一样笑眯眯的跟着进了楼里。 见到女子,尤其是像是阿晚这样带着丫鬟,打扮富贵的,又会瞬间如临大敌,配合默契的将人拦在门口。 “这位小姐莫不是走错地儿了,这里可不是您能来的地方。”说话的流莺掩口笑道,挑剔的目光毫不避讳的打量着阿晚。 阿晚没有开口,而是莲珞上前询问道:“请问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白衣少年进去?” “白衣少年?”那流莺笑道:“每日进出我们春风楼的白衣少年没有几十也有十几了,奴家哪知道你们要找的是哪个少年啊。” “约莫十五六岁,皮肤雪白,容貌清俊,反应比平常人会迟缓一些。”阿晚皱眉淡淡说道。 那流莺闻言笑的花枝乱颤,“十五六岁便知道来我们春风楼快活,同是女子,这位小姐听奴家一声劝,还是赶紧回去另觅良人吧。” “你胡说什么,我家大小姐是——”莲珞厉声叱道,话说一半突然转头看向春风楼对面的墙角,诧异问:“大小姐,那是不是季少爷?” 阿晚朝着莲珞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白色的身影被几个男子推搡着围在中间。 阿晚虽然看不清那人的模样,但是从身形和打扮来看,的确像是季行岁! “我就说他是个傻子吧,连话都说不清楚,还想去春风楼找女人,小子,你毛长齐了吗?”一个身材胖硕,长着吊梢眼的男人嬉笑嘲讽问。 季行岁束发的银箍被人抢走了,头发乱糟糟的披在肩上,白色的锦衣被人印了好几个脚印,腰间的玉坠也不知所踪。 他茫然的被人逼到了墙角,脑子还没反应过发生了什么事,就感觉被人狠狠的推了一下,脑袋撞到后面的墙壁上。 他倒没觉得疼,就是想着柳逸岚去哪里了,他不想在外面逛了,他想回去找二哥。 “你们快看这个傻子,居然连叫都不会叫,真没意思,你们赶紧想个法子让他叫出来,我就想听他哭着求我饶了他,哈哈哈哈。”那胖子拍了拍季行岁的脸颊,嬉笑说道。 旁边的跟班为了迎合对方的恶趣味,纷纷出谋划策,“鲁少爷,要不让我来揍他一顿?” “揍人谁不会,依我看不如让他尝尝我的童子尿?嘿嘿嘿,刚好我憋了一路了。” 鲁少群摸着自己的下巴,猥琐笑道:“这个主意不错,我还没见人喝过尿呢,刚才谁不是说他是装傻吗?刚好,是不是装的,马上就知道了。” “我来我来,我都憋了一上午了。”之前提议的那人说着,兴奋的开始解裤腰带。 旁边的人连忙抓住季行岁的胳膊,迫使他不得弯下腰,以一种屈辱的姿势抬起头。 阿晚原本是快步往那边走去,可是看到这一幕,当即怒火中烧,也顾不得旁人会怎么看,直接撩起裙子冲了过去。 “大小姐!”莲珞惊呼,赶忙拉着小朔追了上去。 阿晚抬起一脚朝那人踹了上去,这一脚阿晚可是用了她在上柳村逮猪的力气。 那人裤子刚脱了一半,尿意还没酝酿好,突然就被踹翻在地,下身磕到地面上,瞬间疼的满地打滚。 “我艹,哪来的臭娘们儿?”鲁少群怒道,当即一巴掌挥了过去。 阿晚被打的头晕目眩,胳膊也在这时候被人擒住。 “娘亲!”小朔疾呼,澄澈的眼中霎时布满了凶狠的杀意,他挣开莲珞,疯了似的冲向鲁少群,狠狠的咬上了他的胳膊! 阿晚用力甩了一下脑袋,听到耳边传来莲珞的尖叫声,阿晚回头看去,当即瞳孔骤缩,浑身的血液直冲脑门。 “狗娘养的,敢咬老子,你不想活了!”鲁少群薅住小朔的头发将他用力往外扯,试图把小朔甩开。 但是小朔此刻就像是发了狂的野兽,恨不得咬死鲁少群,头皮都被扯起来了,可仍旧不肯松口。 鲁少群痛的受不了,气急大吼:“都是死人吗?还不快把这贱种给老子拉下去。” 其他人反应过来,过去拉小朔。 “你们别动他!”莲珞也不知从哪里找了把锄头,冲过来朝着那几人胡乱挥了过去。 锄头不长眼,那几人立刻就被逼退。 擒住阿晚的那人也松了手,阿晚见势,果断冲向鲁少群,抬起脚就朝他下身踢去。 鲁少群虽然是个胖子,但是反应却不慢,当即双腿并拢,使的阿晚那一脚只踹在了他的腿上。但是他忘了还有一个莲珞,“砰”的一声,鲁少群脑袋一震,翻了个白眼瘫软在地。 莲珞吓得怔住,反应过来立刻扔了锄头。 阿晚使劲的掰开鲁少群的手掌,将小朔的头发都扯了出来。回头却见小朔仍在死死的咬着鲁少群的胳膊,他急促的呼吸着,嘴里满是鲜血。 阿晚看的心尖发颤,连忙抱住小朔,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不怕啊。” “大小姐,小朔怎么了?”莲珞急红了眼睛,不解气的又朝鲁少群踹了一脚。 阿晚道:“没事,应该是被吓到了,你去把季少爷拉起来,我们先离开这里。” 季行岁不解的看向莲珞,又看向一片混乱的四周,迟疑道:“姑娘,你带我去哪里,我要去找我二哥。” 小朔在阿晚的安抚下总算松了口,伏在阿晚怀里不停的喘着粗气。 “好了,没事了啊,不怕了。”阿晚温声说着,用袖子将小朔嘴上的血迹清理干净。 柳逸岚本是打算直接进春风楼找季昭授,经过门口的时候却听那两个流莺朝着对面指指点点。柳逸岚下意识看去,顿时猛吸了口凉气。 只来得及扔下一句,“出大事了,赶紧去让季二少爷出来!”便撒腿跑了过去。 两个流莺你看我我看你,然后同时变了脸色,慌忙朝里面跑去,“妈妈,不好了,出事了。” 阿晚抱着小朔站起身,瞥见柳逸岚跑了过来,朝莲珞道:“算了,柳逸岚来了,你不用管季少爷。” 莲珞松了口气,这位季少爷脑子真的有问题,他们根本无法交流。 “柳、柳少爷?”有人惊呼,难以置信的看向柳逸岚。 第96章 二哥,你怎么变红了 第96章二哥,你怎么变红了? 其他人亦是一脸的恐惧,全都自觉地靠墙站着,怎么也没想到随便找个乐子居然会惹到柳家,而且他们也没听说柳家有人是傻子啊。 “谢大小姐,发生什么事了?”柳逸岚跑过来便问,当他看清楚阿晚脸上的手掌印,以及浑身脏乱的季行岁的时候,柳逸岚知道,自己要完了。 季行岁摸了摸自己鼓起来的后脑勺,这才后知后觉的感到疼痛,反应过来跟柳逸岚说道:“刚才他们打我。” 柳逸岚倒吸口气,急忙上前检查,“打哪里了?有没有伤口?” “季公子被他们推了一下,后脑勺砸到墙壁上了。”莲珞不甘愿的帮忙解释说道。 柳逸岚松了口气,又偷偷看向阿晚脸上的伤,心虚问:“谢大小姐,你的伤......” “这里就交给柳少爷处理了,莲珞,我们走。”阿晚沉着脸,冷冷道。 脸上火辣辣的疼,她对柳逸岚和季昭授的不满越发浓烈了。 不过...... 阿晚回头看了眼仍在摸自己后脑勺的季行岁,暗叹一声,等他理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后,怕是已经到明天了。 另一边,春风楼的老鸨听了流莺的禀报,吓得赶紧带人找了出来。 “我的亲娘啊,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啊。”老鸨捂着嘴巴,夸张的问道。 柳逸岚感觉自己今天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所有坏事都给他遇上了。 看到老鸨,柳逸岚立马就想起了落盏,脸色铁青的骂道:“你他娘少给我废话,这几个混蛋你让人给我看好了,跑了一个我就掀了你春风楼!落盏的事情我晚点儿再来找你算账——不是让人去找昭授了吗?他人呢?” 有人应:“先前我看兰青姑娘搀扶着季少爷去了后院。” “什么?后院?”柳逸岚惊呼。 老鸨气得跳脚,“谁让兰青去的?她一个流莺也配伺候季二少爷?这个成天就知道发骚的贱蹄子,我非打断她的腿不可!” 阿晚本就憋了一肚子的气,听说季昭授居然去了后院,所有的怨气瞬间直冲天灵盖,想杀人的心都有了,“莲珞,你看好小朔!” 看到阿晚脸色阴沉的朝春风楼走去,莲珞意识到不妙,急忙喊:“大小姐,你干什么去?” 柳逸岚指着老鸨几人,气的手指发抖,“蠢货!你们什么时候见季昭授去过后院?要是真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就等死吧!” 骆国凡是青楼,皆分为前楼后院,前楼是流莺们接待客人,清倌们表演才艺的地方,而后院就是翻云覆雨,共度良宵的快活窝。 季昭授被人带去后院,他们会做什么,动动脚指头都能想到。 柳逸岚回想起刚才谢大小姐那一副要杀人的样子,低咒一声,忙不迭的追了上去。 老鸨急的一拍大腿,哀嚎道:“我就说兰青那个贱蹄子留不得,你们非不相信,现在好了,老娘一辈子的心血就要毁在她手里了。” 原本守在门口的流莺可是亲眼见识到了阿晚的“壮举”,哪里还敢拦着她。 而里面的人虽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但也被阿晚身上的血迹给吓得不敢上前,再加上紧随而来的柳逸岚,更是无人敢出声,唯恐惹上什么祸事。 但也有好事者紧跟其后,就想看看这个闯进来的姑娘究竟是什么来头,去后院又是找谁的。 阿晚如入无人之境,径直朝着后院走去。 问清楚了兰青的房间位置,还未走到门口,阿晚就听屋里传来女人的尖叫声,那声音极大,就连尾随在后面的看客们都听得一清二楚。 “我去,这么激烈的吗?” “这下有好戏看了。” 众人伸长了脖子,恨不得能长双透视眼,好看清楚里面究竟是一副怎样的香艳画面。 阿晚面若秋水冷若霜,手掌握的骨节发白。 她拼了命的去救季行岁,可季昭授倒好,居然在这里风流快活,不要脸的东西! 就在阿晚准备敲门之际,屋里面再次传来兰青的尖叫声。 “啊~不要!救命,救命啊!啊——” “噗通!” 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重物被人扔进了水里。 阿晚脸色骤变,冲一旁惊呆了的柳逸岚喊:“还愣着干什么,踹门啊。” 柳逸岚反应过来,两脚就将房门给踹开了。 阿晚冲进屋里,就见季昭授一手撑着窗台,一手扒着窗柩,身体有一半都已经探出了窗户,听到动静,季昭授恍惚的回头看了过来。 “我去。”柳逸岚瞪着眼睛上下打量着季昭授,难以置信。 只见季昭授红的像只煮熟的虾,脸颊,脖子,甚至连胳膊都是通红通红的。但是他的衣服和鞋子却依旧穿戴整齐,就连头发丝都没见乱几根。 “救...救命......救命啊......”窗外有人大喊。 阿晚急忙跑过去一把拉住季昭授将人拖进屋里,季昭授也没个准备,直接给扯翻在地。 阿晚没管他,而是探出身子往外看,只见这窗外竟是一个荷花塘,里面有个女子正惊恐的扑腾着,吓得又哭又喊。 很快就有人闻声跑了过去,将那女子从湖里救了出来,女子受的惊吓不小,一直哭哭啼啼。 “热...好热......我也要去凉快一下。”季昭授无意识的扯了扯衣襟,身体摇摇晃晃的再次朝窗外走去。 柳逸岚眼明手快的连忙将人拉住,顿觉手下的温度高的烫人,无措的看向阿晚,“谢大小姐,昭授中毒了!” 阿晚看着浑身通红的季昭授,皱眉,“什么毒?” “应该是......合欢散。” 阿晚瞬间脸颊发烫,恼怒道:“那你拦着他干什么,还不赶紧把人扔出去!” “二哥。”季行岁这会儿反应过来,急急跑向季昭授,诧异问:“二哥,你怎么变红了?” 阿晚抚额,咬牙道:“扔出去!” “兄弟,对不住了。”柳逸岚低声道,费力的托着季昭授就要把人扔出去。 季行岁瞪大眼睛,突然扑过去抱住季昭授,着急喊:“二哥,你要对我二哥做什么?” “他太热了,我就让他下去凉快一下,你松手。”柳逸岚喊。 季行岁摇头,“二哥,二哥你快醒醒。” 第97章 娘子...... 第97章娘子...... 眼看外面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些甚至都直接跑到了房门口,外面那妓子的哭声更是扰人心烦。 阿晚将桌上的茶壶拿过来,感觉里面是冷水,索性揭开壶盖朝着季昭授迎面泼了过去。 柳逸岚松开季昭授,连忙往后退去,生怕被茶水溅到。 但是他一脱手,也导致本就站不稳的季昭授直接趔趄着“砰”的一声,撞到了墙上。 季行岁听到声音,仰头不解的看向季昭授,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季昭授摇了摇头,然后抹了把脸上的水渍,悄怆而幽邃的眼眸缓缓看向阿晚,片刻的微怔之后,一抹笑意在他嘴角徐徐展开,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氤氲出醉人的温柔。 阿晚陡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她觉得她应该立刻就走。 “娘子......”季昭授笑着喊道,朝阿晚伸出胳膊。 阿晚顿觉得眼前一黑,心脏仿佛都停止了跳动,紧接着她整个人就被拽入了一个宽大而滚烫的怀抱里。 “对不起。”季昭授轻轻的蹭着阿晚的脖颈,呢喃道。 阿晚睁着眼睛痴痴的看向远处,泪水不由自主的就淌了下来。 季昭授刚才...喊她娘子? “哇~这是什么情况?原来季二少爷和谢家大小姐是一对?” “难怪谢家大小姐会闯进春风楼,原来是来捉奸的啊!” “这下子有好戏看了,哈哈哈......” 听着外面的议论,莲珞急的跺脚,这下子她家小姐的名声要全毁了。 柳逸岚也反应过来,凶道:“看什么看,没看过发酒疯啊,回家看你老娘去!” 说着过去“哐”的一声将房门关上。 “二哥?”季行岁还挂在季昭授的腰上,他终于反应过来季昭授已经安全了。 于是松开了对方,好奇的歪着头看向阿晚,这个人是谁,她为什么哭了? 阿晚发觉季行岁在看她,尴尬不已,慌忙擦掉眼泪,使劲的推了下季昭授,“放开我!” 季昭授纹丝不动。 “大小姐,季少爷好像是...睡着了......”莲珞不确定的说。 睡着了? 阿晚又羞又怒,感情还没醒酒呢!当即用力的掰开季昭授的胳膊,将人推了出去。 季行岁看到季昭授倒下来,喊了声“二哥”,却没意识到自己应该去扶一把,而是眼睁睁的看着对方摔倒在地。 “莲珞,小朔,我们回去。”阿晚愤愤的瞪了眼季昭授,转身气势汹汹的离开了。 柳逸岚看着摔门离去的阿晚,又看向倒地不起的季昭授,还有后知后觉一脸愧疚的季行岁,悲催的长息一声。 他的命怎么这么苦。 阿晚三人顶着围观众人戏谑的目光,匆匆离开了春风楼,走过了一条街才终于放缓了脚步。 莲珞小心翼翼的看向阿晚,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吧。”阿晚轻叹道。 莲珞提醒说:“今天的事情怕是很快就会传出去,大小姐定要做好心理准备。” 阿晚一个未出阁的姑娘闯入青楼,还在众人面前被季昭授喊“娘子”,被他搂在怀里,这一切都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两人之间是不是早已私相授受,暗通款曲了。 “船到桥头自然直,走着看吧。”阿晚淡淡道。 倘若再给她一次,她还是会去救季行岁,也仍旧会去找季昭授。 既然怎么样结果都不会变,那么阿晚也没有后悔的必要了,只是...不知道等季昭授醒来之后会怎么做。 他那句“娘子”和“对不起”究竟又是跟谁说的? 阿晚掩下心里的情绪,随后寻了个僻静的茶楼坐下,点了些吃食又单独要了冰块。 阿晚先让小朔用茶水漱了口,确定他嘴里没有血腥味之后,才将吃的推给他,柔声道:“都尝尝看,有喜欢的我们走的时候再买一些带回去。” 小朔再怎么懂事,毕竟还是个孩子,看到满桌好吃的,神色很快就放松了下来,脸上也露出了笑意。 “娘亲,吃。”小朔舀了一勺冰酪递给阿晚。 阿晚道:“你先吃,我待会儿再吃。” 小朔点头,认真道:“那小朔先尝尝哪个好吃,好吃再给娘亲吃。” “好。”阿晚笑着揉了揉小朔的脑袋,想到先前小朔为了自己冲过去咬那胖子的情景,阿晚心里又感动又疑惑。 感动的是小朔一个孩子,竟能为了她那般拼命;疑惑的则是,他当真只是因为自己与他长了一双相似的眼睛就认错了人吗? 小朔虽然不爱与外人沟通,性子也孤僻,但是毫无疑问,他非常的聪明,有时候表现的甚至比大人还要清醒,而且他已经七岁了,真的会认不出自己的娘亲吗? “大小姐,我给你敷一下脸。”莲珞将冰块用帕子包住,轻轻的贴在阿晚的脸颊上。 那股火辣辣的感觉总算有所缓解,冰块的凉爽让阿晚舒服的喟叹一声,也将方才的那些猜测都抛之脑后了。 “我这脸估计一时半会儿也消不了肿,待会儿你就带小朔去把东西买了吧,我就在这里等你们。” 莲珞应了下来,大小姐这样子的确不适合出去,方才一路走过来,已经有好几个人打量她了。 “给小朔再买两身换洗的衣服,别吝啬钱。”阿晚补充道。 莲珞笑着应下,心里发誓道,只要大小姐能好好对小朔,来日便是让她莲珞为大小姐卖命都可以了。 “娘亲,这个好吃。”小朔舀了一勺漉梨浆递给阿晚。 阿晚低头就着尝了一下,点头笑道:“嗯,是不错,待会儿我们带些回去让黎婴和流云也尝尝。” “好。”小朔高兴的说。 见小朔吃的差不多了,阿晚便让莲珞带着小朔去买东西了。 两人下了楼,小朔小心翼翼的从袖子里拿出一块桃酥,递给莲珞,“姐姐,给你吃。” 莲珞心里感动不已,弯腰恭敬道:“小主子,奴婢不饿,你吃吧。” 小朔不悦道:“如今你就是我姐姐了,不要再叫我小主子,要是被娘亲听到了,她会不高兴的。” 莲珞愣了愣,神色有些悲伤,但是想着他们如今的处境,便点了点头。 小心谨慎总是没错的。 第98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第98章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阿晚让小二拿了个铜镜上来,借着铜镜,她对比了两边的脸颊,感觉红肿消去了不少,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不知道柳逸岚会怎么处置那个胖子,若是再让她遇见对方,定不会让他好过。 不过经此一事,阿晚也得了个教训,往后出门定要带上薛深或者流云,不然跟人动起手来,实在是太吃亏了。 “诶,那不是柳家少爷吗?他身后带着得那群人是怎么回事?” “啧啧,揍得可很惨,恐是又是不长眼得罪了柳少爷吧。” “那个胖子我怎么瞧着有些眼熟啊。” 窗外的街道上传来人们的议论声。 阿晚打开包厢的窗户往外看去,只见柳逸岚牵着根绳子,身后跟着那群羞辱过季行岁的人,其中那个胖子被打的鼻青脸肿,怕是亲娘来了也认不出。 “柳少爷,这些人怎么得罪你了?”有好事者嬉笑问道。 柳逸岚冷笑一声,“他们得罪的可不是本少爷,他们是罪的是季家二少爷季昭授。” “胆子这么大?谁不知道季昭授是个混不吝的,这些好了,要遭罪了。” 阿晚瞧了几眼便将窗户关上了,这些人羞辱了季行岁,季昭授自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虽说季家是书香门第,但是季昭授的父亲润甫先生是大儒,桃李满天下,对付几个喽啰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又坐了一会儿,等莲珞和小朔回来之后,阿晚让小二打包了一些吃食,三人这才回了府。 门房瞧见阿晚,如往常一般笑着招呼了一声。 阿晚暗暗松了口气,看来外面的事情暂时还没传到府里来。 “我爹可在府里?”阿晚问门房。 门房道:“三老爷一早就出去了,像是还未回来。” 阿晚点头,让莲珞取了一份糕点递给门房,“天气炎热,你也辛苦了。若是我爹回来,还劳烦去秋卉院知会我一声。” 门房拿着糕点,受宠若惊,“大小姐放心,三老爷一旦回来了,小的立刻就去通知您。” 自从得知阿晚拿到了许氏的嫁妆之后,府里的下人再看向阿晚的目光又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如今府里三老爷是掌权人,三老爷对大小姐似乎也十分疼爱,父女俩经常一起说话,而且听说去世的三夫人留下来的嫁妆可不少,如今都到了大小姐手里,大小姐出手又大方。 以前对秋卉院避之不及的人,现在看到阿晚就像是看到了散财童女一样,笑的能有多灿烂就有多灿烂。 “等风声刮到了谢府,这群人怕又是另一番态度了。”阿晚讥讽的冷笑道。 莲珞垂眸,“大小姐是女子,此事怕还得看季二少爷怎么做了。” 提及季昭授,阿晚的脸色沉了下来,不欲再说话。 “大小姐!” 阿晚三人刚到梅园,就见旁边的竹林里窜出一个胖墩墩的身影。 阿晚有些意外,“年年?” 年年好奇的看了眼小朔,见对方目光冷冷的,顿时就没了兴趣,仰头跟阿晚说:“钱嬷嬷让我告诉你,赶紧去春景院救人。” 说完朝着阿晚摊手。 “给她钱。”阿晚吩咐莲珞,又问:“发生了什么事?” 年年见这次阿晚给的钱多,便道:“你院子里的丫鬟打了三小姐,所以被人抓走了。” 话说完,年年又窜进了一旁竹林里,转眼就不见了踪迹。 “定是流云,她性格莽撞,下手也没轻重。”莲珞着急说。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阿晚道:“你先带小朔回院,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莲珞听见远处有人走来的声音,便道:“大小姐等等。” 很快就见一个青衣的丫鬟从旁边小道上过来,莲珞让对方帮忙拿着东西,然后让小朔带着那丫鬟先回了秋卉院。 “奴婢跟大小姐一起过去。”莲珞坚定道。 一则她实在是担心流云,二则,她也怕大小姐会出什么事,自己跟着,兴许能帮上忙。 “走吧。”阿晚道。 春景院亦在梅园,只是和秋卉院中间隔了一个池塘,沿着池塘边的回廊往前走,便能看到一座姹紫嫣红种满花草的小院。 “你们都没吃饭吗?连个丫鬟也搞不定,一群废物!”谢锦娴愤怒的声音远远传来, 阿晚皱眉,加快了脚步。 “放开我,你们凭什么抓我,我又没有做错,你们凭什么抓我!”流云不甘心的大声喊道。 琴蓉叱道:“你打伤了三小姐居然还敢狡辩?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打,给我狠狠打!” 绕过一片紫薇花,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我看谁敢动手!”阿晚冷冷说道,威严的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 谢锦娴站在台阶前,旁边站着两个妙龄的丫鬟。 流云被家丁按住胳膊,被迫跪在对面的空地上,一旁的黎婴亦被嬷嬷强行扣住。 看到阿晚,黎婴和流云同时喊了声“大小姐”,脸上露出喜色。 谢锦娴仿若没有看到阿晚,怒道:“还等什么,让你们打就就打,怎么,还要让我亲自动手吗?” 那两个家丁忌惮的看向阿晚,人家主子都来了,他们哪里还敢动手啊。 “废物!”谢锦娴气的咬牙。 心道,谢晚昭才回来几天,这府里的下人就对她如此忌惮了,今日她非要借着机会好好的挫挫她的锐气不可,否则别人还真以为谢晚昭能踩到她头上去。 “行啊,你们都不敢动手是吧?来人,把我鞭子拿来!”谢锦娴咬牙道。 阿晚上前,挡在流云面前,皱眉说:“不知道我这丫鬟究竟做了什么事,竟让三妹如此生气?” 流云急忙喊:“大小姐,是三小姐身边的那两个丫鬟先动手的,她们骂奴婢是猪,还打翻了奴婢的饭菜,奴婢气不过就跟她们理论,谁知道她们居然恶人先告状,说奴婢打她们,可是奴婢连她们一根毫毛都没碰到。” “你还狡辩,你明明用手推了我们,好几个人都看到了。”其中一个丫鬟愤愤插嘴道。 琴蓉佯装呵斥,“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退下。” 那丫鬟不甘心的瞪了眼流云,走回了谢锦娴身边。 琴蓉朝阿晚微微行了礼,叹息道:“其实如果只是这样倒也无所谓,但是这丫鬟居然连三小姐也敢动手,大小姐,这等尊卑不分的丫鬟若是不加以严惩,往后必惹大祸啊。” “你说她动手打了三妹妹,你可有证据?”阿晚冷漠问。 第99章 父爱只是锦上添花 第99章父爱只是锦上添花 “我是主子,她是奴才,我说她打了我就是打了我,怎么?大姐觉得我当主子的还会污蔑一个丫鬟不成?”谢锦娴胡搅蛮缠的说,眼中是不可一世的嚣张。 阿晚冷笑,“照你这么说,我是不是也可以说你的人打了我,我现在就要将她教训一顿呢?” 说话间,阿晚突然走到扣住黎婴的那个嬷嬷身边,目光尖锐的冷声问:“现在我说嬷嬷你打了我,我是不是也能让人把嬷嬷你打一顿?” 嬷嬷神色一慌,害怕的往后退了退,生怕会被阿晚赖上,“大小姐你可别血口喷人啊,这儿这么多人看着呢,老奴可没动你。” “我说你动了你就是动了,我当主子的,还能冤枉了你不成?”阿晚忽的上前厉声说道,做势就要去拉嬷嬷的手往自己脸上招呼。 嬷嬷吓了一跳,连忙推开黎婴往后躲去,生怕会碰到阿晚。 阿晚不屑轻笑,上前扶起黎婴,“没事吧?” 黎婴摇头,“还好大小姐来得及时。” 再晚一会儿,她和流云就要挨打了。 谢锦娴怨怒的目光狠狠的瞪了眼那嬷嬷,“没用的东西。” 嬷嬷吓得低下了头,实在是因为刚才谢晚昭那步步紧逼的样子太吓人了,她甚至觉得如果自己不松手的话,谢晚昭会直接朝她撞过去。 流云见黎婴被救了,眼珠子滴溜一转,突然挣扎起来朝旁边的家丁猛地撞去,这时候大家的注意力还在阿晚和嬷嬷身上,流云这一撞瞬间就挣脱开了。 “让你尝尝姑奶奶的厉害!”流云话音方落,迅速扣住其中一个家丁的手肘,然后背过身右脚抵地伸直,一个过肩摔直接将比她高一个头的成年男人摔翻在地。 另一个看得目瞪口呆,都没敢上前。 流云拍手得意的笑道:“刚才要不是因为黎婴不让我轻易动手,不然凭你们这两个弱鸡怎么可能抓的住我。” 黎婴低声解释说:“奴婢怕流云下手没个轻重,反倒把事情闹大了,所以就没敢让她动手。” 阿晚回头看向谢锦娴那吃瘪的样子,心里冷笑一声,故意朗声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打死了再说。” 流云闻言,瞬间双眼放光,看向阿晚的目光充满了崇拜。 “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打死我!”谢锦娴气的跳脚,胳膊一抖,黑红色的皮鞭呼啸而至。 “小心!”莲珞急忙提醒。 流云反应极快,瞬间转身一把抓住鞭子,同时故意用力往前一扯。 谢锦娴哪知道流云的力气会那么大,加上她本身也就是个张扬跋扈的小姑娘,手头功夫全是花把势,下盘不稳被狠狠拽翻在地。 “三小姐!”琴蓉等人惊呼,纷纷跑了过去。 流云将鞭子扔到一旁,有些心虚的走到阿晚身边,“大小姐,我是不是下手重了?” 阿晚嘴角擒着笑意,“怎么会,谁突然被人抽一鞭子,都会下意识反抗的。” 流云点头,觉得大小姐说的非常对。 谢锦娴愤怒的推开琴蓉几人,因为鼻子磕到了地上,所以上面被刮出了一条血痕,当即气急败坏的大骂:“你这个贱婢,我要杀了你!把她给我抓起来!” 谢锦娴受了伤,有可能会破相,这一院子的丫鬟婆子都要受罚,若说先前她们还有些事不关己,这会儿已经彻底的将秋卉院的人视为敌人了。 莲珞忙劝说阿晚,“大小姐,我们赶紧走吧。” 流云还在和那两个家丁周旋,黎婴听了谢锦娴的话立刻贴紧了阿晚,将人往外推,显然她和莲珞是一样的想法。 “不急!”阿晚平静道,看向流云那边。 “拦住她们!”谢锦娴着急大喊,又跑去将鞭子捡了回去。 流云看着最先跑上来的两个家丁笑道:“大哥,你们这么卖力干什么,意思意思就行了呗,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没必要那么认真吧。” 两人可是见识过流云的一身蛮力,自然也不愿硬碰硬,他们不是春景院的人,没必要为了三小姐去得罪大小姐。 说白了人家是两姐妹的争斗,他们当下人的何必去蹚这浑水。 “这样,你给你们俩一人一拳,你们就直接倒地不起怎么样?”流云低声出了个主意。 两个家丁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在流云的拳头下来之后,接连哀嚎一声,滚到了旁边的花坛里。 “废物!你们这群废物!我要让母亲将你们全部赶出去!”谢锦娴气的跳脚大骂。 没了那两个家丁,其她的人更不是流云的对手,流云拽着对方的胳膊用力一甩,那些丫鬟嬷嬷瞬间就被掀翻,躺在地上“哎哟哎哟”的叫唤个不停。 “流云这也太厉害了吧。”黎婴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努力咽了咽口水,她觉得她以后都能在府里横着走了。 莲珞却是担忧说:“大小姐,这会不会太过了,万一老爷追究起来......” 阿晚浑不在意的说:“今天他要追究的事情可不少,多一件不多。” 跟她和季昭授的流言比起来,眼前这事根本不值一提,不过魏氏那边怕是又要有动作了。 阿晚看着谢锦娴鼻尖的划痕,嘴角勾起笑意,“三妹妹一定还有事情要忙,姐姐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谢锦娴气的口不择言,“谢晚昭,你别高兴的太早!你以为父亲会为什么会对你一忍再忍,不是因为你是谢家长女,而是因为你还有利用价值!你以为父亲真的爱你吗?别做梦了,在他眼里,你什么都不是!他只有我一个女儿,只有我一个!” 阿晚眼里的光芒沉了沉,随即甩袖转身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小姐......”黎婴担忧的喊了声。 阿晚不屑道:“她能叫嚣的也就这些了。” 毕竟一个人越是缺什么,就越喜欢表现什么。 可对于阿晚来说,父爱是锦上添花,父亲若是爱她,她必定会回报双倍的爱;父亲若是不爱她,她也只当对方是陌生人。 有或者没有,她都能活下去。 第100章 引香阁出来的男人 第100章引香阁出来的男人 几人回到秋卉院,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流云舒服的伸了个懒腰,转身道:”大小姐一定饿了,奴婢去给你弄些吃的。 “不用了,我们在外面吃过了。”阿晚阻止道。 “娘亲。”小朔快步跑了出来,见阿晚没有大碍,松了口气。 阿晚拍了拍小朔的肩膀,让大家一起进屋。 “莲珞,你把带回来的吃的都给大家分了吧。”阿晚接过黎婴倒的水,提醒道。 看着满桌各式各样的吃食,流云直咽口水,“大小姐,你也太好了,居然还会给奴婢们带这么多好吃的。” “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莲珞往流云嘴里塞了快栗子糕,无奈笑道。 “堵得住堵得住,黎婴,这个太好吃了,你尝尝。”流云指着桌上的栗子糕兴奋说。 “是吗,我尝尝。”黎婴也拿了一块,瞬间高兴地连连点头,“好吃,流云你快研究一下是怎么做的,我天天都想吃这个。” “成。”流云胸有成竹的保证说。 阿晚胳膊撑在桌上,手掌托着下巴,目光温柔的看着三个丫鬟说说笑笑,心里的浮躁也驱散了不少。 黎婴吃着东西,随口问:“小姐,你们怎么出去这么久,是不是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莲珞没好气的斜了眼黎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无碍,反正她们很快就会知道了。”阿晚不在意说。 随后阿晚简单的跟两人解释了一遍,完了提醒道:“这两日你们就在院里呆着,没事不要出去,若是有人过来闹事,流云你也不必跟人客气。” 流云咽下嘴里的东西,点头认真说:“大小姐你放心,人若犯我,打死再说,奴婢懂。” 黎婴摆手,“小姐也就那么一说,你可别真把人打死了。” 流云嬉笑道:“我知道,我又不傻,打死了人可是要坐牢的。” 黎婴松了口气,想了想又说:“小姐,老爷那边怎么办?还有老太太那里?” 这时,外面刚好有人喊,“大小姐,您在屋里吗?” 是个男人的声音。 莲珞道:“像是门房的声音。”说着走了出去。 阿晚起身,理了理衣服,“看来是父亲回来了,黎婴,你给我找套干净的衣服出来。” 谢志鸿一回府,就径直去了书房,就连魏氏喊他,他也像是没听见一样,脸上的表情更是阴沉的让人害怕。 “这是怎么了?谁惹他了?”魏氏站在院子里,看着紧闭的书房门皱眉说。 碧玉小声道:“老爷今日是带着寿伯去巡店的,不如奴婢去问问。” 魏氏点头,“你去问问看,对了,让娴儿待会儿也过来。” 老爷正在气头上,也就娴儿能让他消消气了,而且也能让老爷好好看看究竟谁才是他的女儿。 碧玉神色有些迟疑,欲言又止。 “又怎么了?”魏氏意识到不对劲。 碧玉这才说了实话,“三小姐又和大小姐闹矛盾了。” 魏氏瞬间黑了脸,怒其不争,“这个蠢货,我不是让她这段时间安分一点吗?” 因为老爷突然说要将许氏的嫁妆都交谢晚昭,害的她这些日子都在处理那一堆烂事,可娴儿倒好,帮不上她的忙也就罢了,竟然还给她惹祸。 碧玉亦是轻叹,“奴婢听说是翠屏翠浓那两个丫鬟跟秋卉院新来的丫鬟起了冲突,所以就......” 魏氏冷笑,“她以为谢晚昭不在府里就可以拿她的丫鬟出气?愚蠢,能被谢晚昭买回来的丫鬟岂是软柿子。这次怕又是吃了亏吧。” 否则碧玉不会直到现在才告诉她。 “秋卉院新来的那丫鬟力大如牛,不仅打伤了两个家丁,还让三小姐擦破了鼻子。” “好大的胆子,一个新来的丫鬟,竟然连主子都敢打!”魏氏阴沉着脸,目光落在紧闭的书房门上,忽的问道:“宣儿现在怎么样?” 碧玉道:“三少爷这两天的身体倒是好了许多,不过还是喜欢说胡话,奴婢怕有些蠢人听了会当真,所以就一直让重宛看着他,没让三少爷出门。” 魏氏沉默半晌,似乎在想些什么,随后挥手道:“行了,你去吧。” 等碧玉离开之后,魏氏转身进了屋子,既然老爷不愿意开门,她在外面等着也毫无意义。 见魏氏神色阴沉,丫鬟们都不敢上前,唯有钱嬷嬷端着一盅冰糖燕窝走了过去。 “夫人,这是厨房中午才炖的,您尝尝。”钱嬷嬷谄笑着将小盅放在桌上。 魏氏抬眼看向对方,“下午娴儿的事情你可知道?” 钱嬷嬷脸上的笑意一滞,结结巴巴说:“这...老奴的确知道,但是三小姐不许老奴多嘴。” “究竟是三小姐不让你多嘴,还是你别有居心,啊?”魏氏皮笑肉不笑,质问道。 “老奴知错了,不该隐瞒夫人,求夫人责罚。”钱嬷嬷吓得赶紧跪下。 魏氏冷哼一声,“我不管你现在心里什么想法,最好别被我发现,否则下场你知道的。” 钱嬷嬷吓得额头除了一层细汗。 “起来吧。”魏氏道。 钱嬷嬷战战兢兢起来,咽了咽口水,试探说:“夫人,老奴还真有一事,不知道该不该说。” “既然都提出来了,还有什么该不该说的,少卖关子了。”魏氏不耐烦道。 钱嬷嬷尴尬的笑了笑,凑过去一些,神秘兮兮的低声道:“是这样的,老奴今早肚子不舒服,所以起的比往常都早,奴婢经过引香阁的时候,看到有个男人从里面偷偷摸摸出来了。” 魏氏眉头紧锁,“你确定是个男人?” 钱嬷嬷言辞凿凿,“老奴虽然年纪大了,但是男人女人还是分的清楚的,而且那男人出来的时候急急忙忙,身上的衣服都没穿好,胸口白花花的露了一大片...夫人,你说莫不是阮姨娘她......” 魏氏眼里闪过一抹算计,沉吟半晌问:“最近小少爷在做什么?” 钱嬷嬷一时没反应过来魏氏话里的意思,直言道:“跟往常一样,白天都去私塾读书,傍晚才回来。听说小少爷前些日还得了先生的夸奖,先生说他字写的好,以后可以做个大书法家呢。 啧啧,夫人您是没瞧见阮姨娘当时那嘚瑟的样子,恨不得拉条横幅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生了个了不起的儿子。” 第101章 谣言猛如虎 第101章谣言猛如虎 钱嬷嬷附和笑道:“可不是嘛,当初老太太原本是打算将她发卖出去的,没成想她运气那么好,竟然怀上了,而且还是个男孩。” 听到这里,魏氏的脸色越发阴沉,想到自己如今再也不能生育,儿子是个傻的,女儿也不成器,无尽的怨恨便涌上心头。 “夫人,大小姐来了。”外面伺候的丫鬟突然进来禀报说。 魏氏气极,一掌挥掉桌上的碗筷,“好个谢晚昭,这时候还敢过来!” 钱嬷嬷吓得连忙低下腰,不敢吭声。 与此同时,阿晚听见主屋里传来的破碎声,微微挑眉,低声问:“听到什么了吗?” 莲珞直言道:“夫人听说您来了,似乎非常生气。” 阿晚轻笑,道:“你待会儿好好注意里面的动静。” 莲珞点头应下,提醒说:“出来了。” 魏氏走到门口,居高临下的看向阿晚,不过几日不见,她竟觉得对方大变样了,皮肤比之前更加白嫩干净,双眸也越发有神,身子就像是抽枝的柳条儿一样,长得飞快。 强烈的威胁感让魏氏看向阿晚的目光越发厌恶,经过上次一事,两人见面已是势同水火。 “你来这里干什么?”魏氏沉着脸问,厌恶之意瞎子都能看见。 阿晚笑盈盈的朝对方行了礼,“回母亲,晚昭是有事想找父亲谈谈。”说完便径直朝书房走去。 魏氏喊道:“你父亲正在休息,有什么事你跟我说也是一样。” 不等阿晚说话,里面就传来谢志鸿低沉的嗓音,“让她进来。” 魏氏气的咬牙,她方才在外面守了那么久,谢志鸿都不吭声。如今谢晚昭才来,他立刻就让人进去了。 一个十几年都不曾见过面的女儿,就因为她的母亲是许媛若,所以谢志鸿对她就这般的纵容宠溺。 魏氏不甘心,她定要除掉谢晚昭,不管用什么法子! 阿晚瞥见魏氏脸上的恨意,心里冷笑一声,转身进了书房。 “把门关上。”谢志鸿负手站在书桌后面,高大的身影像是一颗挺拔的松树。 阿晚将门关上,转身便跪了下去,“父亲,女儿知错了。” 谢志鸿转身,猛的拍向书桌,厉声道:“你还知道错了?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都怎么说你们?谢晚昭,你是谢家的长女,做什么事情之前,要想想你的身份!可是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 你闯青楼抓奸?你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和季家二少爷搂搂抱抱,你让家里的其他人怎么看你,让外面的人怎么看你?我们谢家虽是经商,但在平州也是有头有脸的,你真是......” 谢志鸿指着阿晚,“不知廉耻”四个字忍了又忍,终归是没有说出来。 阿晚皱眉道:“当时季昭授已经喝醉了酒,他只是把我看成了别人。” “如果你不去青楼,他怎么会将你认作别人,说到底,你一个姑娘家就不该去那种地方!”谢志鸿恼怒说。 “那父亲为何不问女儿,为什么要去青楼?”阿晚抬眸冷声道。 谢志鸿拍桌吼道:“还有什么原因?你不就是去找季昭授的吗?上次包子桐来府上说的那些话我就觉得奇怪,但没想到你们之间竟然已经到了这一步。为父承认,我是欣赏季昭授,但是欣赏归欣赏,不代表你可以跟他无媒苟合!” “父亲!”阿晚厉声道。 谢志鸿愣了下,对上阿晚怨愤的目光,忽然反应过来自己一气之下竟说了“无媒苟合”这种重话。 “父亲,女儿之所以过来,不是女儿觉得自己做错了,而是女儿自认给您添麻烦了,让您在外面受了非议,但倘若父亲与外面那些人一样,也觉得是女儿不安于室,与人苟合的话,今日就当女儿没有来过。”阿晚起身,红着眼眶悲痛的说道。 谢志鸿心里愧疚,解释道:“晚昭,为父不是那个意思,只是——” 阿晚啜泣一声,道:“女儿行的端做的正,不愧于天,不委于己,不畏于言,实在是不明白何错之有。外人轻我辱我,晚昭都无所谓,可是若父亲也这样想晚昭的话,晚昭实在是......” 阿晚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谢志鸿看着更加难受,软了态度,无奈的叹息说:“不是我非要凶你,而是这件事情你做的实在是......唉,如今外面谣言满天飞,你说以后谁还向你提亲,你这一辈子就毁了啊。” 阿晚试着眼泪,缓缓道:“如果那人因为一些流言蜚语便不愿娶我,那说明他也并非良人。” “唉,你还太小了,三人成虎,谣言亦能杀人啊。”谢志鸿坐回凳子上,无奈的说。 阿晚道:“女儿觉得此事倒也不用那么悲观,单看季昭授会怎么做了。” 谢志鸿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的,突然心里有了个主意,自言自语说:“若他愿意将错就错,娶了你的话,到时候那些难听的话也就不攻自破了,只是我们谢家与季家地位悬殊,季家怕是不愿意啊。” 阿晚听的心里“咯噔”一声,急忙说:“这件事父亲还是不要想了,季昭授已经有婚约了。” 若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自己就嫁给了季昭授,别说只会重蹈前世的覆辙,就连季家二老也断不会同意的。 前世之所以同意也是因为季昭授残废了,又性命垂危,她八字硬能冲喜,所以季家才会同意迎娶她。 现如今季昭授身体健全,与叶居上又有婚约在身,怎么也不可能跟自己扯上关系。 “什么?有婚约了?”谢志鸿大失所望,想了会儿又不甘心问:“跟谁家联姻的?” 若是一般人家,到时候他们谢家可以多出些嫁妆,未必比不过。 “叶家。”阿晚道。 谢志鸿惊讶问:“你是说叶知府家的千金叶居上?” 阿晚点头,叶居上可是千金大小姐,季昭授又是书香门第,两人最合适不过了。 “那确实不太合适。”谢志鸿喃喃点头,心里想着若是晚昭嫁过去做妾,身份倒也勉强合适,只是做妾又实在是太委屈晚昭。 媛若如果在世的话,怕也绝不同意。 看来阿晚的亲事他得重新考虑一下了。 “父亲!”谢锦娴在外面大声喊道。 第102章 观战不语真君子 第102章观战不语真君子 阿晚眸色闪烁,行礼说:“父亲,且看明日季家会怎么做吧,女儿觉得季家二少爷虽然随性了些,但男人的担当他还是有的。” “父亲,你在屋里面吗?”谢锦娴又喊。 季家没有表态之前,他们谢家哪敢擅自做主,虽然他恼怒阿晚的冲动,但如今事情已经发生,就算他再怎么责备阿晚也无济于事了。 谢志鸿对家人心最软,又见阿晚眼角通红,着实可怜,心道这件事只好先看看季家打算怎么处理了。 “你先回去吧,这两天不要出门。”谢志鸿叮嘱道。 阿晚应下,才一打开门,就看到谢锦娴站在庭院中,目光勾勾的往这边瞧。 见到阿晚,谢锦娴瞬间黑了脸,晦气的转向了另一边,一副眼不见为净的样子。 “回去吧。”阿晚跟莲珞说。 谢锦娴看着阿晚离开的背影,就觉得鼻尖发疼,要不是刚才母亲叮嘱她不许闹事,她定要当着父亲的面好好告她一状。 “娴儿,怎么还不进来?”谢志鸿在屋里喊。 谢锦娴应了一声,欢快了跑了进去。 出了荣华院,莲珞低声道:“小姐,你进去的时候,奴婢听到魏氏吩咐钱嬷嬷说,让她明日带小少爷去荣华院。” “还有其他的吗?”阿晚问。 莲珞摇头,“没有了,许是她们忌惮着我,所以也没说什么。” 引香阁虽说也属于荣华院,但因为是独立的小院,阮姨娘和魏氏的身份也不同,所以下人们都习惯将这两个地方分开来称呼。 魏氏因为生谢锦娴的时候伤了身子,所以谢浩存出生之后并未养在她的身边,而是一直跟着阮姨娘。 后来她的身子稍微好些了,谢浩存也都三四岁了,正是最调皮的时候,谢志鸿怕孩子顽劣难带,所以为了魏氏的身体考虑,也就一直让他继续呆在阮姨娘身边。 前世魏氏是什么时候打算将谢浩存抱养到自己身边的,又是因为什么原因抱养的,阿晚就不清楚了。 因为她知道的时候,阮姨娘已经死了。 难不成就是现在? 阿晚念着阮姨娘曾对她的那份好,终归是不忍心她红颜早逝,于是回了秋卉院之后便让黎婴去偷偷找一下钱嬷嬷,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如果魏氏当真打算抱养谢浩存的话,也好让阮姨娘有个心理准备。 如今院子里都是自己人,说话做事就不再像以前那般谨慎小心了。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为了让我放弃越溪山庄,从而故意制造谣言,说山庄里闹鬼?”阿晚皱眉,看向薛深。 薛深看着流云陆陆续续摆上桌的饭菜,馋的咽了咽口水。 “边吃边说吧。”阿晚将筷子递给对方。 薛深也没忸怩,接过筷子便快速扒了一大口米饭,道,“听周围的人说,前段时间有个疯子突然跑进了山庄里,后来人就再没出来过。再后来山庄里就传出一到晚上就闹鬼的传言了。” 阿晚问:“那你去里面看了吗?情况怎么样?” 薛深咽下嘴里的红烧肉,还别说,流云的手艺比外面酒楼的大厨还好。 “去了,里面虽说家具都很破旧,地上到处也都是灰尘,但是依我看,不像是长期没住人,倒像是有人在欲盖弥彰。” “我就知道。”阿晚冷笑。 “对了,我还打听到一个事情。” “什么事?” “一个月前,有个自称五申的男人曾去过越溪山庄,而且他进去的时候手里领着一个大箱子,出来的时候箱子却不见了。” 五申?怎么会有人取这种名字? 阿晚皱眉道:“看来我得找个时间去一趟那边好好查查了。” 说话间,薛深已经吃掉了一碗饭,流云见状,连忙又给他添置了一大碗。 阿晚瞧着两人,忽的笑道:“薛深,你看流云多好啊,又会做饭力气还大,要不,让她拜你为师吧?” 薛深和流云都朝阿晚看了过来,均是不解。 阿晚跟流云说:“你别看薛深年纪小,人家武功可不低,要不待会儿你俩去外面切磋切磋?” 阿晚觉得流云年纪不大,主要是有一身的力气,若是还能学个一招半式,以后出门带着她,岂不是安全感倍增。 流云有些不相信,便撸起袖子说:“成,咱们去外面比试。” 说比就比,薛深当即放下筷子,跟着流云出了门。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阿晚连忙招呼耳房里看书的小朔和莲珞出来观战。 莲珞给阿晚端了个凳子放在屋檐下,又给小朔端了个小马扎放在一旁。 “咱们先说好,虽然我是个女人,但是我可不需要你让着,你得使出真本事才行。”流云扭了扭手腕,扬声道。 薛深点头,往后退了几步,并未因为流云不会武功就轻视她。 既然是比试,自然要有奖惩。 阿晚想了想便道:“你们两个谁要是赢了,我就给谁一颗金花生,可值不少钱的哦。” 流云舔了舔干涩的唇瓣,拳头握住的“嘎嘣”响,势在必得的说:“我赢定了。” 话说完就见流云猛地朝薛深冲了过去,她伸手想要跟下午一样给薛深来个过肩摔,可没想到手还未碰到薛深的衣服,薛深就瞬间换了位置,出现流云身后。 “小心!”莲珞着急喊。 阿晚提醒道:“观战不语真君子。” 莲珞忙捂住嘴巴,同时朝院子外面看去,低声道:“黎婴回来了。”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就见黎婴的身影出现在院子门口。 瞧见屋里打的正酣的两人,黎婴吓得只好贴着墙走。 “你这耳朵可真是神了。”阿晚惊叹道。 莲珞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回头见黎婴过来了,便走过去跟她解释眼前的情况。 “那不用说了,绝对是薛深赢。”黎婴毫不犹豫说道。 流云听着不服气,瞥见薛深的拳头打了过来。流云心一狠,并未及时避开,而是硬生生接下了这一拳,就在大家不解之际,流云趁机双手抱住了薛深的胳膊,右脚在地上一滑,背过身将薛深扛了起来。 本以为这一摔定能让薛深倒地,没想到薛深竟然在被甩起来的时候,双腿适时扣住了边上的树干,瞬间缓解了流云的力道。 流云拉不动,反而让薛深借力翻转将她踹翻在地。 流云捂着巨疼的下巴,吐了一口血沫,“再来!” 第103章 收徒 第103章收徒 黎婴见流云都吐血了,吓得赶忙劝道:“流云算了吧,别打了。” 流云倔强道:“不行,我还能打!再来!” 话说完,就见流云大叫一声,再次朝薛深迎面攻去。 可惜流云空有力气却缺乏技巧,每一次就在她以为自己抓住了薛深,可以将薛深摔倒的时候,薛深总能灵巧的避开,同时反向牵制住她的双手! 但由于流云力气大,所以即便牵制住了她,薛深亦是很难将她打趴,流云的下盘稳若泰山。 几个回合下来,薛深衣着整齐,神色如常。反观流云却累的浑身是汗,呼吸急促,撑着膝盖半晌没缓过来。 阿晚笑道:“行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莲珞,你去把我梳妆台下面的那个小木盒拿过来。” 流云懊恼的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看向薛深的目光也与之前截然不同了,想起大小姐的那个提议,流云心动不已,讨好笑道:“薛护卫,要不你就收了我呗?你放心,我这个人别的本事没有,但绝对能吃苦。” 薛深盯着流云好一会儿,也不知道在心里想了些什么,最后轻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流云兴奋地立刻从地上站了起来,颇为江湖气的抱拳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娘亲,我也想学。”一直没说话的小朔轻轻扯了扯阿晚的衣袖,渴望的说道,眼中盛满了期待。 阿晚有些诧异,问道:“学武可是非常辛苦的,而且还会受伤,你不怕吗?” 小朔摇头,坚定道:“我不怕。” “你学了之后就不许后悔,就算以后你求我,我也不会让你放弃,就算你受伤了也一样,这样你也能接受吗?”阿晚继续问 她自然也希望小朔能成为一个文武双全的人,可是小朔一看就被莲珞照顾的很好,想必也没吃太多的苦,阿晚不希望他后面半途而废。 小朔道:“娘亲,我是真的想学。” 阿晚欣慰的摸了摸小朔的脑袋,询问的看向薛深,“薛护卫,介意多教一个小崽子吗?” 教一个是教,教两个也是教,薛深看着小朔眼里的决心,点头应道:“可以,不过得加钱。” 阿晚忽的想起了在靖阳的时候,薛深也是这般,伸手跟她要买糕点的钱。 “师父,你怎么能这样,原来还收费啊。”流云不满说,她可没钱啊。 小朔也有些担忧的看向阿晚,他想学武功,但是不想让娘亲为他花钱。 “是该加钱。”阿晚莞尔笑了起来。 当初她和薛深达成的协议是薛深必须保护她,可是如今又要让他当习武的师父,两份工作,拿两份钱,自然是理所应当了。 “不过习武的师父每个月该给多少报酬呢?”阿晚问莲珞。 莲珞笑道:“外面的武馆好像是每个月给三四两吧,根据武馆规模不同,自然报酬也是不一样的。不过薛护卫是自家人,该便宜些才是。” 薛深不高兴的看了眼莲珞,觉得这新来的丫鬟可比黎婴小气多了。 好在阿晚并不小气,打趣道:“那可不行,越是自己人,给的就要越多才是,再说了,薛深也老大不小了,是该存点娶媳妇的钱了。” 薛深闻言皱眉,看向阿晚的目光明显不悦,甚至有些气恼。 “这样吧,每个月给薛深五两银子,然后你们三个,每个月也单独从我这儿领三两银子做月钱,如何?”阿晚财大气粗的说。 别说薛深了,就连黎婴三人都惊在了原地,要知道谢府就算是大丫鬟,一个月的月钱也没三两。 可她们不仅能领到府里的月钱,每个月竟然还能从大小姐这儿领三两,这要是被其他人听见了,还不得羡慕嫉妒恨。 “小姐,你说的是真的吗?”黎婴兴奋的嘴巴都咧到了耳后根。 流云也不失落了,双眸放着光,三两银子够她吃好久了。 莲珞亦是诧异的看向阿晚,便是在京城里,也很少有出手如此大方的主人家。 阿晚见大家都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好笑说:“自然是真的,我还能骗你们不成,你们放心,只要你们好好做事,以后我亏待不了你们。” 三个丫鬟高兴的欢呼起来,已经开始计划着拿到钱之后该怎么花了。 “喏,给你。”阿晚将盒子递给薛深。 薛深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拇指粗的金花生,花生的四周是一圈环形的白玉,白玉下端还系了一个红色的流苏。 这是个吊坠。 阿晚低声道:“这两年你静下心来好好习武,也多学些东西,两年后你是要参军还是如何我都随你。” 薛深低眸看着近在咫尺的阿晚,目光落在她忽闪忽闪的睫毛上,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让他有些心猿意马。 “我说话你听到没有?”阿晚说了半天,薛深连个反应都没有,不满的推了他一下。 薛深回过神来,慌忙别过目光,心不在焉的应了声。 阿晚以为他是累着了,想着对方身上还有伤,白天又折腾了一天,便将人打发回去休息了。 薛深离开之后,大家也都各忙各的去了。 阿晚回到房间里,问黎婴:“钱嬷嬷怎么说。” 黎婴道:“钱嬷嬷说她也不清楚,今天夫人突然就问起了小少爷的事情。” “没有其他的了?”阿晚狐疑问。 黎婴回想说:“钱嬷嬷说没有其他的了,不过奴婢觉得她似乎还隐藏了什么事情没说。” 阿晚心里冷笑,道:“看来钱嬷嬷是觉得我不会拿她怎么样了,所以差事办的也敷衍了。” 阿晚当即招呼流云进来吩咐了两句。 第二天,用过早饭没多久,年年就来了。 小姑娘今日穿了身鹅黄色的碎花小裙,腰间还背着一个同色的小挎包,里面塞的鼓鼓的,也不知道装了些什么。 厨房那边传来朗朗的读书声,声音清脆悦耳。 年年有些好奇,便循着读书声找了过去,在厨房后面的空地上又看到了昨日见到的那个小男孩。 “你在干什么?”年年好奇问。 小朔闻声回头,见是年年,当即皱眉道:“出去。” 第104章 她的英雄 第104章她的英雄 年年不满的瘪了瘪嘴,傲娇的冷哼一声,也不愿热脸贴人冷屁股,扭头就找阿晚去了。 阿晚见到年年并不意外,让流云给小姑娘抓了把杏仁,笑问:“钱嬷嬷又让你带什么话来了?” 年年道:“嬷嬷说夫人知道有人从引香阁出来,是个男人。” 阿晚微微敛目,沉声问:“夫人怎么知道的?是谁告诉她的?” 年年剥着手里的杏仁,“这我就不知道了,嬷嬷没说。” “钱嬷嬷现在怎么样了?”黎婴幸灾乐祸的问。 年年塞了满嘴的杏仁,肥嘟嘟的脸颊就像松鼠一样,嘟囔说:“嬷嬷生病了,身上长了好多红疹,我奶奶说她这是吃了不该吃的。” 黎婴轻哼一声,“活该。” 年年不解的看向黎婴,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说。 “黎婴,把钱给年年吧。”阿晚道。 年年得了钱,小心翼翼的放在了随身的小包里,临走前忽然问阿晚,“他叫什么名字?” “谁?” “读书的那个小孩。” 阿晚挑眉,笑道:“林朔,你叫他小朔就可以了。” 年年噘嘴哼哼道:“我才不叫呢。”说完就跑了。 阿晚好笑说:“怎么,小朔还得罪她了?” 黎婴摇头,随即问:“小姐,您觉得钱嬷嬷这话可信吗?” 阿晚起身,踱步窗边,看着被流云打扫地一尘不染的院子,淡淡说:“钱嬷嬷贪财又怕死,她自以为我不敢对她下手,所以三番两次对我隐瞒荣华院的事情。今日我让流云给她送了这份大礼,想必一时半会儿她也不敢再生异心,只是......” 年年说的简单,在引香阁看到了男人。 但引香阁是阮姨娘的住所,怎么会出现男人,而且既然会被魏氏注意到,说明那男人与引香阁的关系非同一般。 难不成...魏氏怀疑阮姨娘与人有染? 阿晚皱眉,若是这样的话,到时候魏氏想要抱养谢浩存,的确就轻而易举了。 “你与引香阁的丫鬟可有相识的?”阿晚问黎婴。 黎婴道:“引香阁有个叫琥珀的,奴婢倒是见过几次,不过那丫鬟风评不太好,所以奴婢也不曾跟她说过话。” “大小姐要找引香阁的丫鬟吗?”流云从外面轻轻一跃,跨过门槛直接跳了进来。 这一幕刚好被回来的莲珞看到,自是逮着训斥了一番。 流云陪着笑脸,也不恼,赌咒发誓的保证下次定会好好走路,莲珞这才作罢。 “奴婢早上去给钱嬷嬷送菜的时候,倒是在花园里遇见了一个,她说她叫灵芝,就在引香阁当差的。”流云继续说。 阿晚瞥见莲珞手里拿了封信件,伸手接了过来,同时叮嘱流云道:“你下午再去找找那个灵芝,套一下她的话,看看最近阮姨娘有没有什么异常。” 流云点头,“好。” 莲珞补充说:“到时候你身上带些吃的,跟人边吃边聊,以免引人怀疑。” “还是莲珞想的周到啊。”阿晚赞叹说,旋即目光落在了信封上。 只见上面仅写了“谢家大小姐晚昭亲启”以及地址,也没落款和署名。 阿晚猜测可能是许家的回信,心里不禁有些紧张,裁开之后发现里面竟然都是礼单,唯有一张白纸上写了寥寥几句话,语气也疏离。 只说这些礼单便是当初母亲出嫁的时候许家拟定的,信里既未询问阿晚的近况,也未提及许家的事情。 “黎婴,你去把之前管家送来的那份礼单拿过来。”阿晚吩咐道。 随后阿晚便与莲珞一起,将两份礼单一笔笔的核对着,再将管家剔除的那些都单独列了一块。 看着足足有两张纸的礼单,莲珞恼道:“这曹管家胆子也太大了,竟然瞒下了这么多。” 阿晚看着上面所列的物品,多是一些珠宝首饰,还有田宅铺子,摇头道:“这些东西曹管家可吞不下。” 莲珞问:“大小姐要将这些给老爷吗?” “现在还不是时候,等风声过了之后再说吧。” 阿晚将单子交给莲珞,吩咐说:“上面的田宅和铺子,你再抄录一份,然后交给薛深,让他最近都去看看情况。” 莲珞应下,又取了一张纸,开始抄录。 * 阿晚与季昭授的事情终于还是传到府里,一时间府中上下议论纷纷,谣言四起。 有人羡慕阿晚居然能高攀上季家那等名门旺族,有人却说阿晚是自不量力,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还有人却在等着看阿晚的笑话,季昭授那等花名在外的浪荡子怎么可能看得上她,等着被抛弃吧。 福寿堂里,方宝珠才伺候老太太歇下,正准备回房,就听丫鬟鹃雪和绿岫正站在屋檐下议论着阿晚和季昭授的事情。 鹃雪道:“可真羡慕大小姐,才得了一大笔嫁妆,如今又搭上了那位季家二少爷。” “可不是嘛,我听说那位季二少爷虽然生性风流,但人家可是文武双全,长得又俊,家世也好,像大小姐那样从乡下来的野丫头,能攀上季家二少爷绝对是天大的福气。不过,说起来当日救了小姐的那人好像也是姓季吧?”绿岫忽的想到。 方宝珠闻言心头一颤,眼前瞬间浮现了那张双令她魂牵梦绕的多情眼。 当即便快步走了进去,佯装好奇的笑问:“你们在说什么?” 两个丫鬟赶忙行礼,鹃雪看了眼绿岫,犹豫道:“是一些关于大小姐的谣言,奴婢们也只是听人说的,并不知道真假。” “什么谣言?”方宝珠心里着急,但面上却不得不强装镇静。 倘若真是那人......方宝珠紧紧的攥着帕子,眼中满是悲伤。 绿岫道:“有人说昨天大小姐为了季家的二少爷只身闯青楼,而且...而且......”绿岫红了脸颊,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 方宝珠着急,“而且怎么了?” “而且听说两人还当着众人的面抱在一起了。”鹃雪直截了当的说道,脸上满是兴奋。 方宝珠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绝美的脸上瞬间变得惨白,那双潋滟的眸子也失去了平日的神采,整个人像是失了魂一样。 “小姐,你怎么了?”鹃雪连忙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方宝珠,与绿岫对视一样,均是不解。 第105章 我相信他一定也会喜欢我的 第105章我相信他一定也会喜欢我的 方宝珠想起了那日的情景,她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要毁了,她甚至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可没想到他出现了,就像是从天而降的英雄,将她从地狱中拯救了出来。 她本想着等自己在谢家站稳脚跟之后,便寻个理由出去打探一下对方的消息。 两人都在平州,就算一天找不到,她找三天,四天,甚至是一年,总能打探到的。 “那位季二少爷,叫什么名字?”方宝珠撑着桌子,深深吸了口气问道。 她心里还有一丝侥幸,也许,也许不是同一个人呢。 鹃雪思索道:“好像是叫季昭...昭......” “你们都下去吧。”方夫人从外面走了进来,无奈又疼惜的看向方宝珠。 “母亲?”方宝珠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猛地抓住方夫人的胳膊,哽咽问:“母亲,真的是他吗?” 方夫人叹息一声,拉着方宝珠坐到凳子上,叹息说:“宝珠,他跟你本来就没有可能,你何必呢。这些日子你天天不是往老太太那儿跑,就是往魏氏那里跑,母亲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讨得她们的喜欢,你想出府找他对不对?” “不可能,怎么可能是他,我明明听另一位公子说他没有心上人的!”方宝珠激动地甩开方夫人的手掌,难以相信的摇头啜泣道。 自己生的女儿,方夫人怎么会不清楚对方的心思,可事已成定局,就连谢晚昭这个谢家嫡长女人家都觉得她配不上季昭授,更何况像她们这样寄人篱下的呢。 “宝珠,就算外面谣言是假的,你和季公子也不会有结果的。方才母亲从你大舅母那里回来,她告诉我说那位季公子其实早就与人有婚约了,而且对方还是官家小姐。” 方夫人苦口婆心的劝说着,她要让宝珠尽快看清楚现实,别妄想一些自己不该想的东西。 “有婚约?”方宝珠难以置信念了声,忽的又疑惑问:“既然有婚约,那么他怎么会和晚昭表妹在一起?” “这......”方夫人哪知道缘由,随口说:“兴许人家就是喜欢晚昭呢。” 方宝珠愣了下,随即像是想通什么,拿着帕子试了试眼泪,破涕为笑说:“母亲,既然他能喜欢别人,为何不能喜欢我呢?况且我比表妹漂亮,比她有才情,而且我对季公子一片真心,只要能让我与他见面,我相信他一定也会喜欢我的。” 方夫人听得眉头紧锁,眼中满是忧虑,“宝珠,你怎么就听不懂呢,你和季公子是没有可能的。你与其将心思花在这些不切实际的事情上,倒不如好好想想母亲之前跟你说的那些话,你外祖母疼你,你小舅母也对你不错,若是你能嫁给——” “母亲!” 方宝珠喊道,打断了方夫人的话,摇头失望至极,“你明知道三表弟是个傻子,你居然还想撮合我们。谁家当娘的不是希望女儿嫁个才貌兼备的好儿郎,你倒好,怎么就这么想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呢?” 方夫人还想再劝,方宝珠却是不愿再听了,试着眼泪起身道:“女儿累了,先回屋歇息了。”说着微微欠身,红着眼睛匆匆离开了。 方夫人看着方宝珠离开的背影,无奈的叹息一声。 离开了屋子,方宝珠并未回房间,而是出了院子径直朝梅园方向走去。 经过花园的时候,方宝珠瞥见不远处的凉亭里坐着两个丫鬟,正悠闲的分着饼子吃,原本她并未在意,但是却听其中一个丫鬟说:“大小姐待你们可真好,真羡慕你。” 另一个皮肤略黑的丫鬟得意的笑说:“那是当然,我偷偷告诉你,我们秋卉院的几个人每个月还能多领三两月钱呢。” “这么多?为什么啊?”对面那丫鬟惊的饼也不吃了。 方宝珠屏住呼吸,侧过身躲进了一旁的假山里面,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听到两人提及谢晚昭,就不觉停了下来。 又听那黑面的丫鬟说:“当然是因为我家大小姐大方啊,而且你知道我平日吃的可多了,以前在别人家当差,那家夫人老是嫌弃我吃得多,还把我卖了,但是我家大小姐就从来都不会说这些,不仅如此,她还让我管厨房的事情,我现在顿顿都能吃到撑。” “大小姐人也太好了吧,跟外面传言的完全不一样。” “外面的人懂什么,我家大小姐才不会在意那些呢,对了,我听说小少爷今天回来了?” “嗯,不过今儿一整天他都在荣华院,不然我哪有时间出来偷懒啊。” “那你不需要在屋里伺候姨娘吗?” “不需要啊,有琥珀姐在呢,许是最近天气太热了,姨娘也不愿出门,每日都是在屋里面......” 随后两个丫鬟一直在说引香阁的事情,方宝珠没了兴趣,攥着帕子抿唇往秋卉院去了。 “小姐,小朔可真是厉害,那么厚的一本书,竟然看一遍就记下来了。”黎婴惊讶的说道,若不是亲眼所见,她绝对不敢相信这世上竟当真有这般厉害的小孩子。 小朔得了夸奖,有些不好意思的躲到阿晚身后,眼中满是笑意。 阿晚将小朔拉到跟前,佯装苦恼的说:“这么怎么办,我买书的速度都跟不上你看书的速度了。” 小朔以为阿晚是嫌弃要给他买的书本太多,太费钱了,忙歉疚说:“那小朔以后看慢一点,一天就看两页好不好?” 阿晚瞧着对方急于认错的模样,暗暗叹息,这孩子的心思怎么这么敏感。 “娘亲不是这个意思,娘亲的意思是小朔太厉害了,我为你感到骄傲!”阿晚拉着小朔的手,认真说道。 小朔睁着和阿晚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天真的眨了眨,然后笑了起来。 阿晚松了口气,心道这养孩子可太难了。 不仅要供他吃穿,还要随时顾忌他的自尊心,生怕让他内心受挫了。 “晚昭表妹,你在屋里吗?”外面有人柔声喊道。 “听声音像是方姑娘,奴婢去看看。”黎婴说道。 小朔依旧不怎么愿意见外人,听说有人来了,抱着书直接躲到里间去了。 “小姐,是方姑娘。”黎婴提醒说。 她来做什么? 阿晚心里犯嘀咕,理了理衣服,起身迎了出去。 “表姐来了,快里面坐。”阿晚笑道,见方宝珠眼睛有些肿胀,便问:“表姐眼睛怎么了?” 方宝珠忙低下头,尴尬道:“哦,这个啊,这是来的路上进了沙子,不是什么大事。” 阿晚也就随口一问,并未在意,她思忖着上一次方宝珠是得了魏氏的话所以才来的,今儿过来又是为了什么事情呢? 当即心里便有了戒备。 第106章 半夜敲门声 第106章半夜敲门声 黎婴上了茶,便站在一旁伺候着。 阿晚笑道:“表姐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 方宝珠细细的打量着阿晚,几日不见,她觉得阿晚的皮肤变白了不少,而且脸上也不似最初见的那般蜡黄干燥。 身上穿的衣服虽然不算华丽,但看得出是经过精心搭配的。 衣襟上还别出心裁的佩了一个鹦鹉样式的扣针,扣针色彩鲜艳,搭配着她那身素衣,犹如点睛之笔,顿时让人眼前一亮,朴素雅致中又添了几分艳丽。 方宝珠温婉笑道:“没事就不能来了吗?怎么,还是说表妹不希望我来?” “当然不是,只不过我听说表姐每日都要在祖母身边伺候,我这不是怕你来了我这儿,祖母那边就没人了嘛。”阿晚也跟着敷衍说。 她倒要看看方宝珠今日有何目的。 方宝珠笑浅笑道:“外祖母已经睡下了,倒不用我伺候,只是我今日听了一些传言,实在是不放心表妹,所以便来看看。” 阿晚笑,装作不知,“什么传言?” 方宝珠神色羞涩的说:“有丫鬟说,表妹与季家二公子......” 阿晚挑眉,“哦~这个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 “这还不算大事吗?要是传出去了,表妹你的名声可就毁了。”方宝珠一脸担忧的说,随后又问:“那季家二少爷是什么人,表妹怎么会与那般放浪形骸的人在一起?” 阿晚道:“我们之间只是误会,表姐不用如此在意。至于季昭授,他虽然性子放荡不羁,但为人并不坏。” 方宝珠听得心里极不舒服,勉强笑说:“看来表妹与那位季公子非常熟悉了,不过你们是从什么时候相识的?据我所知,表妹比我也就早几天来平州啊。” “在回平州的路上便见过一面。”阿晚简单说道,心里觉得古怪,为何方宝珠一直问她季昭授的事情? 早几天? 方宝珠咬牙,心里越发不甘,笑意也更加勉强,“其实我还听了一个传言,我听说那位季公子,似乎已经有了婚约,表妹若是跟他在一起,怕就要委身做小了,这样的话实在是太委屈你了。” 阿晚皱眉,“我好歹也是谢家的嫡长女,怎么可能嫁给人做妾,再说了,我方才也解释了,我与季昭授之间只是误会,表姐为何一直抓这事问来问去?” 方宝珠回过神来,忙低头歉疚道:“我只是担心表妹被人骗了,并没有其他的意思,若是我说了什么让表妹不高兴的话,还望表妹别介意。” 阿晚本以为方宝珠是来看她笑话的,如今看来又不太像,而且她话里三番两次提及季昭授,究竟是什么用意?前世她和季昭授也不曾有过交集啊? 方宝珠意识到阿晚对她的戒备,忙起身道:“既然表妹并没有被那些流言影响到,那我就放心了,外祖母估计待会儿就要醒了,我先回去了。” 阿晚也站了起来,感慨道:“没想到这府里最关心我的居然是表姐,多谢了。” 方宝珠温柔的笑了笑,“自家姐妹,不用如此客套。” 两人走到门口,方宝珠不甘心,犹豫再三还是问了出来,“若是季公子愿意娶你,你当怎么做?” 阿晚道:“晚昭绝不会与人共事一夫!” 言下之意便是不愿意了。 方宝珠深深的看了眼阿晚,转身离开了。 如今季公子已有婚约,谢晚昭连与人共事一夫都不愿意,也就更不可能嫁给季公子了,看来那些谣言果然是假的,想到这里方宝珠心里流露出一阵窃喜,离开的脚步也比来时要轻快许多。 “这方姑娘到底什么意思?”黎婴看着方宝珠离开的背影,嘀咕说。 突然来秋卉院,莫名其妙问了些问题,然后又莫名其妙的离开了。 阿晚皱眉,亦是想不明白,只隐隐觉得跟季昭授有关。 方宝珠回到福寿堂的时候,老太太还未起床,白芷和月桂几个丫鬟正在屋里候着。 “方姑娘。”身后有人喊道。 方宝珠回头看去,见来人是灵云道长,忙行礼道:“道长,你找我?” 灵云道长上下打量着方宝珠,疑惑问:“方姑娘刚才可是去见什么人了?” 方宝珠心头顿时一阵反感,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灵云道长,她都有一种被人看穿的感觉,仿佛自己在对方前面就是个透明人,什么秘密也藏不住。 “道长为何这么说?”方宝珠强忍着不悦,温婉笑问。 灵云道长无奈的坦白说:“方姑娘,天机不可泄露,贫道本不愿跟你坦言,但近日贫道夜观星象,才发现你的命格被人动了啊。” 方宝珠自幼饱读诗书,对鬼神之说素来不信,若不是因为这道姑深得老太太的信任,她便是一句多话也不愿跟对方说的。 “道长何出此言?”方宝珠佯装好奇的询问道。 灵云道长抬手,“方姑娘,借一步说话。” 两人沿着鹅卵石铺就的小道,径直走到了对面的水榭之中...... * “据灵芝说阮姨娘最近除了比较嗜睡,不爱出门,其他的并无异常。”流云回来禀报说。 阿晚想起了那日去引香阁借衣服,阮姨娘似乎确实有些精神不济,说话的时候也十分散漫,像是提不起劲一样。 “可找大夫看过了?”阿晚问。 流云道:“起先姨娘许是也觉得奇怪,所以找大夫看过了,大夫说是因为最近天热,她这段时间休息的也不好,所以才会比较容易疲倦。” “那她们院子里最近可有什么陌生人进出? “这个奴婢也旁敲侧击问了好几次,灵芝说整个引香阁除了小少爷,就没有一个男人进出过。” 黎婴道:“小姐,会不会是夫人弄错了?” 阿晚摇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倘若阮姨娘当真出事了,谢浩存一定会被魏氏抱养,到时候她膝下就有两子一女,便是犯天大的事情,父亲也不会忍心将她休弃,所以阿晚绝对不能让魏氏得逞。 由于天色已晚,阿晚不便前往引香阁,只待明日再找个借口过去看看。 是夜,阿晚睡得迷迷糊糊之际,忽的听到外面传来一声突兀的敲门声。 阿晚本就睡得浅,吓得立刻就惊醒了,小声喊道:“流云,你听见敲门声了吗?” 第107章 嫁给我季昭授有那么难堪 第107章嫁给我季昭授有那么难堪? 今晚是流云守夜,莲珞带着小朔还有黎婴早早就睡下了,况且她们若是有事找她,会直接进来,而不是半夜敲门。 就算是薛深,也会先喊一声,而不是如此克制又突兀的半夜敲门。 既然都不是,那外面的人是谁? 阿晚有些发憷,借着墙角微弱的灯光披了件衣服小心翼翼的下了床。 流云趴在桌上,早已睡的昏天暗地,连她走过去都没意识到,阿晚心里无奈,看来以后还是不要让流云守夜为好。 阿晚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口,警惕问:“谁?” “我,季昭授。”外面那人立刻应道。 阿晚攥紧衣襟,难以相信。 这大半夜的,季昭授怎么会出现在她闺房门口,但是听声音又的确是他。 “你来做什么?”阿晚不悦问,这要是让旁人看见了,他们之间就更加洗不清了。 “开门。”季昭授言简意赅,听语气似乎有些着急了。 阿晚皱眉,轻声打开了门栓。 才一开门,阿晚就感觉对面那人忽的搂住了她的腰,双脚瞬间离地,自己竟是被人带着飞了起来。 阿晚急忙抿住嘴巴,生怕自己会叫出声音来,看着脚下越来越远的景物,整颗心都被吊了起来。双手更是死死的抓着季昭授的胳膊,恨不得将整个人都黏在他身上。 季昭授疼的吸了口冷气,却恰好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他瞳孔骤然紧缩,心里的怀疑犹如日落之后的夜幕,将两人紧紧的笼罩在了一起。 果然是她! 季昭授低眸,看着阿晚那双惊恐不安的双眸,嘴角勾起了然的笑意,眼中散发出异常的温柔。 “就这儿吧。”终于,季昭授带着阿晚寻了个破旧的屋顶停了下来。 四周荒凉一片,连个灯笼都没有,最适合幽会了。 季昭授对这个地方十分满意。 “你疯啦?”阿晚刚被放下,就气恼的叱道。 季昭授今夜为了方便行事,还专门让小厮去买了身夜行衣,修长的身材包裹在黑色的夜行衣里面,头发高高束成马尾,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少年的英气,与平日的慵懒轻佻完全不同。 “坐好了,小心跌下去。”季昭授强制的扶着阿晚坐下,看着对方那气呼呼的样子,却不由笑了起来。 阿晚气不过,朝着他胳膊狠狠拧了一下,“你还笑,快把我送回去。” 季昭授疼的叫唤一声,“你急什么,我还有话没问你,你怎么还掐人啊你” 阿晚恼道:“你要问什么赶紧问,否则我会的可不止掐人!” 要是被流云她们知道自己不见了,绝对要出事。 季昭授揉了揉胳膊,强制要求阿晚与他并肩坐在屋檐上。 一轮弯月斜斜地挂在天边,闪烁不明的星光像是神明窥伺人间的眼睛。 “柳逸岚都跟我说了,是你救了行岁,也救了我。”季昭授开门见山的说道,声音里透着一股惆怅。 他前日酒醒之后,其实就回想起了前前后后发生的一切,他记得自己喝醉了酒,也记得自己被兰青搀扶着进了后院。 兰青给他灌了合欢散,迷迷糊糊之际他只觉得浑身发烫,身体像是要烧起来了一样。后来兰青贴近了他,一边脱衣服一边说自己浑身热得不行。 当时他醉了酒,意识也比较迟钝,听兰青说热,便直接将人从窗口扔到了下面的湖里,想让她进去好好凉爽一下,就在他自己也准备跳进去的时候,房门就就被包子桐踹开了。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交代?”阿晚冷声问。 好啊,她正想知道季昭授准备处理那些流言蜚语,最好是全盘否认,给她一个清白。 季昭授道:“给你交代之前,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阿晚问。 季昭授偏头,目光灼灼的看向阿晚,沉着的问:“在你所知道的未来里,我们是不是会成亲?” 阿晚惊愕的看向季昭授,浑身僵硬,嘴唇翕动着,半晌都没能说出话来。 他怎么知道? 季昭授也不着急,就那样笑着看着阿晚,不允许她有丝毫的闪躲。 那日醉酒之后,他之所以喊谢晚昭娘“娘子”,又为何会对她说“对不起”,其实季昭授自己都不知道原因,但是昨日他听行岁说当时谢晚昭哭了。 再联系两人相识的前前后后,季昭授有理由怀疑谢晚昭看到了他们的未来。 而最大的可能就是谢晚昭与他成亲了,他们结发为夫妻,只是结局却不如人意。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谢晚昭知道他崇拜赵滕宗将军,知道他的花押,甚至知道行岁的事情。 还有他最近持续不断的噩梦,梦中的那个人影,他虽然看不见听不见,但是他能闻到她身上的那股味道。 就和谢晚昭身上的一模一样。 一男一女,若不是夫妻,又怎么可能日夜相伴,若不是夫妻,谢晚昭为何独独对他与对旁人不同? 过了许久,阿晚嘴角扬起一抹讥讽的笑意,“当然没有!你我身份悬殊,如何会结为夫妻?季昭授,你不会是想娶我以便堵住悠悠众口吧?” 季昭授轻笑,忽的凑近阿晚,他看到阿晚的双眸在月光下微微颤动了一下。 她在害怕。 “你不是说我以后会变得眼瞎耳聋,双手残废吗?既然我都成了那个鬼样子,哪还有好姑娘嫁给我,指不定就让你捡了个大便宜呢。”季昭授戏谑的看着阿晚,眼里的柔情像是一汪春水,让人不禁耽溺其中。 阿晚呼吸一滞,慌忙别开目光,脱口恼道:“谁捡便宜了,就你那样阴晴不定,疑神疑鬼的性子,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煎熬!” “哦~跟我在一起的每一天?”季昭授挑眉,故意拖长了语调,“每一天”三个字更是能说多慢就有多慢。 该死的破嘴! 阿晚低咒一声,伸手去推季昭授,打死不认,“我这是夸张的说法,并不是真的每一天都在一起,总之,你给我过去点。” 季昭授抓住阿晚的胳膊,微恼道:“还嘴硬呢?怎么,嫁给我季昭授有那么难堪?” 第108章 季昭授,你是不是不行啊 第108章季昭授,你是不是不行啊? 阿晚又不争气开始脸红心跳,咬唇道:“季昭授,不管以后怎么样,至少现在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而且你还与叶小姐有婚约在身,请你自重。” 季昭授挑眉,原来她在意的是这个啊,难怪处处都要避着他。 “我近日总是做噩梦,原先我以为是因为我听了你说的那些话,所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但是后来我却渐渐梦见了更多不一样的东西。谢晚昭,你说你能预知未来之事,莫不是也跟我一样,都是做梦来的?”季昭授询问道。 阿晚闻言,忘了挣脱季昭授的手,而是惊讶的看向对方,“你梦到了什么?” 季昭授低眸,将阿晚的双手放在自己的掌心细细的把玩着,“很多,但都不是什么好事情,大多都只是断断续续的片段。谢晚昭,我信你说的话,但是我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阿晚低眸,惋惜道:“我不知道,我遇见你的时候,你已经是那个样子了。” 季昭授闻言,嘴角扬起得逞的笑意,眼底划过一抹戏谑。 谢晚昭啊谢晚昭,你可真是不禁诈。 上次在莱芜山下,你明明说与我的初次见面是在靖阳的客栈,那时我眼明耳聪,身体健全,怎么这会儿又说初次见面是在我已残废之时? “那你可知我是什么时候变成那个样子的?”季昭授又问。 阿晚思索说:“最迟是三年后。” 三年嘛...... 季昭授皱眉,瞬间感觉头上犹如悬了一柄利斧,随时都会掉下来。 看来他纨绔子弟的逍遥日子要到头了。 “不过有个人或许你可以查一下,他叫三眼,应该是在羊城一带出没,三十多岁,特点就是额头中间有一个眼睛似的伤疤,这个人或许与你被害有关。”阿晚提醒说。 前世她给季昭授打扫书房的时候,曾见他抽屉里发现了一份关于三眼的调查,不过当时她也只是因为要给他整理物件,所以粗略的扫了一眼。 后来季昭授也不知道是怎么发现她动过了那张纸,接连几天防她跟防贼一样,后来更是直接不许她再进书房了。 “我明日就让人前去调查。”季昭授认真道。 如今谢晚昭给的每一个信息都关乎着他个人以及整个谢家的命运,让他不得不重视。 阿晚觉得稀罕,真是奇了怪了,明明是同一个人,怎么前世和今生的行事作风却差了那么多,难不成是因为前世身体残疾,所以心里也跟着扭曲了? “你就不怕我是在骗你?”阿晚问。 季昭授举着阿晚的手,笑的暧昧,“我们可是要做夫妻的人,我怎么可能怀疑你。” 阿晚浑身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慌忙将手抽了出来,放在衣服上猛擦,嫌弃道:“谁要跟你做夫妻了,少自作多情了,我可不想守活寡。” 守活寡? 季昭授瞬间黑了脸,方才还火热的心瞬间如堕冰窖。 那日柳逸岚的话犹在耳畔,“合欢散都喝了,你居然还能守身如玉,季昭授,你是不是不行啊?” 该死的乌鸦嘴! 季昭授决定明日定要将柳逸岚打一顿方能出气。 “前日在春风楼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阿晚终于想起了最要紧的事情。 季昭授故意笑说:“既然我们迟早都要成为夫妻的,不如就趁此机会告诉大家,你就是我季昭授的未婚妻,这样那些好事者自然就能闭嘴了。” 阿晚无语,季昭授竟然跟她父亲想到一块儿。 “不可能!”阿晚坚决道,“我不会嫁给你。” 虽然知道谢晚昭的答案,但是听到对方如此坚决的说出来,季昭授不得不承认,还是有些受伤。不过一想到自己往后可能的命运,又觉得谢晚昭的考虑也实属正常。 既然知道对方会成为一个残废,而且两人的即便是成亲了,也不会有好结果,傻子也不会往同一个火坑跳两次。 “唉,既然你不愿意,那我只能另外想法子了。”季昭授装模作样的叹息一声。 实则这两天他已经想好了解决的法子,不过那法子也不太高明,所以还是想来跟谢晚昭确定一下她的想法。 “既然如此,你就赶紧送我回去,若是被我的丫鬟发现我不见了,那就麻烦了。”阿晚说着就要站起身。 “等等。”季昭授忽的低喊一声,扯过阿晚的胳膊将人一把搂在了怀里。 阿晚又惊又恐的瞪大了眼睛,不敢想看的看着季昭授 “有人来了。”季昭授朝着阿晚竖起食指,提醒说。 阿晚闻言往下看去,果真看到两个人影偷偷摸摸的从远处走了过来。 这地方连个灯都没有,那两人来这里干什么? 阿晚心里疑惑,推了推季昭授的胳膊,低声道:“你先把我放开。” 季昭授温香软玉还挺享受,本以为阿晚会瘦的没有三两肉,手感一定不好,没想到入手的触感竟是格外的柔软。 “咳咳咳......”季昭授低咳两声,小心翼翼的将阿晚松开。 今天晚上他非君子的行径实在是太多了,罪过。 “你怎么这么晚才来?我都等了快半个时辰了。”下面传来女子恼怒的声音。 “我这不是突然有点事嘛,怎么,你这小骚货等不及了?嘿嘿嘿......”男人猥琐的声音传来。 阿晚胃里一阵犯恶,看来是府里的丫鬟小厮在这儿偷情呢。 “你少来这套,我问你,最近姨娘身体有些不对劲,是不是你上次给我的那些香料有问题?”女人用力拍掉男人伸过来的手掌,气恼问。 男人嬉皮笑脸说:“你胡说什么呢,那些可都是正经的香料,不是你自己让我去买的吗?怎么了?你家姨娘最近怎么不对劲了,嘿嘿嘿,是不是变得像你一样又浪又贱啊?嗯~” “你还说不是你,孙河你疯了,手居然都敢伸到谢府来了?”女人气的跳脚。 男人依旧死不承认,“你少冤枉人啊,你家姨娘年纪轻轻耐不住寂寞怪谁啊?再说了,你家老爷都多久没去过她屋里了,她一个成年人有点念想那不是很正常吗?我说你今天是不是故意找茬啊?” “趁现在事情还没人知道,我会换了姨娘的香,你也别再来府上了。”丫鬟气恼说。 “我听说你家小少爷今天去了荣华院是吗?”男人突然冷不丁问道。 第109章 遵命,娘子大人。 第109章遵命,娘子大人。 “你这话什么意思?”女人警惕问。 男人笑了一声,突然一把扯出女人的胳膊,将人逼到了墙角,“没什么意思,就是想赚点钱花花。” 女人痛的使劲拍打着男人的胳膊,着急问:“什么赚钱?你松开我,孙河你松开我!” 男人压在女人的身上,手掌伸进了女人的衣服里,怪笑道:“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我欠了王大头一笔钱,现在人家追得紧,不还钱就要剁了我的手,我没办法,就只好委屈你家姨娘先帮我还了。” “你说什么?难怪你要把我叫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原来你带了别人进来!”女人惊恐的说道,突然一口咬住了男人的胳膊,挣脱开就要往外跑。 “臭婊子,你想坏了老子的好事不成!”男人追上前,薅住女人的头发,轻而易举的将人拖了回来,一巴掌打翻在地。 女人又急又恐的张嘴大喊,“救——” 话未说完,男人迎面又是一巴掌,直打的女人头晕目眩,嘴角流血。 “给脸不要脸的贱人!”男人啐了一口痰,跨坐到女人身上,然后不紧不慢的开始解她的衣服。 女人绝望的看着天空,想要反抗,可是根本提不起力气来。 突然,耳边传来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啧啧,你瞧瞧,真是个人渣啊。”不屑的声音紧接着传来。 男人惊惧的回头望去,还未看清楚对方的脸,就被人一扇子敲在脖颈,眼白一翻,直挺挺的晕了过去。 得救了! 女人惊喜的撑起胳膊想要看看是谁救了自己,迎面却扑来一件衣服盖住了她的眼睛,还未来得及说话,也被人一扇子给敲晕了。 “可不能让她看到我们在这里幽会。”季昭授煞有介事的说。 阿晚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谁跟他幽会了。 当阿晚掀开女人头上的衣服,不出所料的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果然是她,她叫琥珀,是阮姨娘院子里的丫鬟。” “看来那位阮姨娘要出事了。”季昭授皱眉道。 与人通奸,不管是被迫还是主动,只要被人抓住,阮姨娘这辈子就完了,轻则会被赶出府,重则会被沉塘。 “这两人就放这儿,我先带你去救人。”季昭授说着,解开了男人的裤腰带,将地上的两人绑在一起,以防他们醒了逃走。 处理两人之后,季昭授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然后朝阿晚张开胳膊,笑道:“来吧。” 阿晚皱眉,不甘愿的走了过去,却道:“蹲下。” 季昭授也不挑姿势,乖乖的蹲下,然后背着阿晚站了起来。 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他甚至能清楚的感觉到阿晚急促跳动的心脏,不由莞尔道:“搂紧了,待会儿掉下去我可不管。” 阿晚不耐烦催促,“你能不能快点。” “遵命,娘子大人。”季昭授调侃道,在阿晚巴掌落下来之前纵身一跃跳到了对面的屋顶。 阿晚心里恼怒季昭授的轻佻,但事从缓急,在这个节骨眼上也懒得跟他计较。 在阿晚的指引下,两人落在了引香阁的屋顶上。 此刻已经过了三更,俯瞰过去,整个谢府除了回廊和屋檐下有几盏零碎的灯光,其余的地方皆是一片黑漆漆。 “那里。”阿晚指着主卧外面的走廊,只见一个身着绿衣服的丫鬟倒在地上。 主卧里面漆黑一片,隔得远也听不见声音。 季昭授将围在脖子上的面罩带上,低声道:“我下去看看情况,你呆这里这里别动。” 阿晚叮嘱说:“你小心点。” 季昭授闻言心里一暖,自从确定谢晚昭就是他未来的妻子之后,季昭授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越看对方越觉得好,哪哪都好。 闻着她身上的香味,心底一片平静,就连头上悬着的那柄利斧也觉得没那么可怕了。 “嗯,处理好了我就上来接你。”季昭授愉悦的应道,面巾遮住了他半张脸,倒显得那双黑眸越发温柔动人。 阿晚偏过头,佯装没有看到。 见阿晚避之不及的样子,季昭授的眼底掠过遗憾,看来他们的那场婚姻的确不怎么样。 但也正因为这样,反而让季昭授有了更多的兴趣。 他不是将婚姻当儿戏的人,如果不喜欢就绝对不会迎娶对方,既然娶了对方,就定会全心全意的待她。 既然如此,那为何他和谢晚昭的婚姻未能圆满,是因为他的残疾吗? 想到这里,季昭授不自觉摸了下自己的胳膊,眼瞎耳聋双手被断。 这代表什么? 代表他再也不能写字,再也不能动武,甚至连与他人沟通的能力都给剥夺了。 对方的目的如此简单而直接,他想让他季昭授成为一个废人,一个再也不能妨碍他的废人。 季昭授眼底掠过从未有过的阴鸷,周身的气场瞬间冷到了极点。 阿晚意识到氛围不对劲,回过头看去,却只见一抹黑色的衣角在眼前拂过。 阿晚心地生出一丝异样,但见季昭授季已经落在了庭院,正往主卧走去,又忙将那丝异样掩下,尽量伏低着身子,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屋里面传出虚弱的挣扎声,伴随着的还有男人粗声的喘息和咒骂。 季昭授皱眉,轻轻推了下房门,发现是从里面锁住了,于是又绕到窗户边,窗户亦是被人锁了,季昭授冷笑,索性一脚踹了上去,声音落下的时候,人已经跳进了屋里。 “什么人?”男人吓得惊呼,忙提起裤子,去桌上拿刀。 季昭授抬起一脚,将桌上的刀踹到一边,眼见男人冲了过来,季昭授眼中露出一丝不屑,眼明手快的一把扣住了对方的肩膀,然后用力一甩,将人狠狠砸在了地上。 “你他娘——”男人话为说话,就感觉脑袋被人踩在了脚下,疼的他脸都变了形。 “垃圾!”季昭授不屑道,随后一脚踹向了男人的后背心。 男人痛呼一声,一口血喷了出来,心里也生出了杀意,突然一把抱住季昭授的脚,双腿用力抵地试图站起来。 季昭授意识到男人的意图,又朝着他后背踹了一脚,“不想死在这里就别动!” 冰凉的触感抵在脖子上,男人脸色大变,挣扎的力度渐渐消散。 “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多管闲事?”男人不甘心问。 房间里没有点灯,借着窗外稀薄的月光,只能看到床上还有人,应该就是谢晚昭说的那个阮姨娘,只是怎么半天没动静? 季昭授皱眉,将男人拎了起来,然后在对方猝不及防的时候,一扇子给敲晕了。 第110章 活下去 第110章活下去 屋里弥散着一股荼蘼的麝香味,让季昭授觉得有些犯呕,他扫过对面案几上的香炉,想到之前那个丫鬟说的话,当即拿过茶壶走了过去 “刺啦~”熏香被浇灭的瞬间散发出越发浓郁的香味。 季昭授捂住口鼻往后退去。 忽然,他神色一凛,急忙往旁躲去,就在这一瞬间,身后那人握着匕首再次朝他刺了过来。 竟然还有同伙! 季昭授避开偷袭之后,也朝对方主动攻击了过去,折扇“啪”的一声打在对方的手腕上,对方疼的手掌一抖,匕首落在了地上。 见偷袭不成,那人转身就要逃走,刚逃到窗口就被季昭授拦了下来,清冷的月光将那人的五官映照的清楚,而他额头上的那个伤疤也显露无疑。 季昭授眼神骤然冰冷,若说刚才他只是想打抱不平,那么现在便已生出了杀意! “英雄,我就摸了她几下,还没搞呢,罪不至死吧。”男人缩着脖子,举手干笑说。 季昭授克制着内心的震撼,厉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指着自己额头的伤疤,产谄笑说:“我们这种人哪有名字啊,看这儿,像不像只眼睛?” 季昭授握着折扇的手掌,骨节发白,喑哑道:“你就是三眼?” 三眼诧异,“哟,英雄还知道我的名字呢?看来是同道中人啊,英雄怎么称呼?” 谢晚昭说的话再一次应验了! 虽然他已经知道谢晚昭说的都是真话,可是当一个个的预言被证实的时候,季昭授依旧觉得震惊。 三眼缓缓放下手掌,脸上的谄笑渐渐变得虚假,就在他手掌落下之际,他袖中突然伸出一把小刀,直接朝着季昭授的眼睛刺去,来势凶狠,手段毒辣! 季昭授脸色骤变,慌忙抬起折扇挡了过去,小刀在蚕丝缎面的折扇上划过一道缝隙。 下一瞬间,三眼已经趁机翻过窗户,消失在夜幕中。 对面屋顶上的阿晚也看到了这一幕,当即捂住了嘴巴,生怕会发出声音来。见那人翻过窗户,竟然没有选择直接从引香阁的围墙逃走,反而朝着东南方向去了。 阿晚心里生出疑惑,东南方向是主院的方向,越往那边跑就意味着越难逃脱。 那人是慌不择路,还是故意为之? 季昭授一跃而上,披着满身的清辉,朝着阿晚毫不犹豫的走了过来。 阿晚仰头朝他看去,见他眼神阴郁,便问:“怎么了?受伤了?” 季昭授摇头,“我先抱你下去。” 阿晚自觉地搂住季昭授的脖子,在他衣服上嗅了嗅,随即皱眉,“这个味道......” “这是‘红鸾’,春风楼常用这个来调教刚进去的贞烈的女子。” “你知道的倒是挺多的啊。”阿晚嫌恶道,捂住了鼻子。 季昭授神色一晒,抱住阿晚从屋顶跳了下去。 阿晚一落地便往主卧走去,低声问:“里面怎么样?” 季昭授道:“一个跑了,一个晕了,至于你说的那个阮姨娘,我没过去看。” 万一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谢晚昭又要嫌弃他了。 两人进了屋子,里面的味道散了不少,但还是有些残余。 季昭授将地上躺着的那人拖了出去,阿晚小心翼翼的朝床边走去。 “阮姨娘?”阿晚试图喊道。 床上没有任何动静,阿晚掀开床帐,当她看大床上的场景,心口顿时一滞。 只见阮姨娘呈“大”字形被绑在床上,玉白的肌肤上满是欢爱后的红痕,脖子上被人掐出的掌印更是清晰可见。 阮姨娘像是失了魂魄一样麻木的看着头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阿晚深深吸了口气,连忙去解绳子,着急道:“阮姨娘,你想想存儿,现在情况紧急,你必须要振作起来,否则谁也帮不了你。” “存儿还那么小,要是你出事了,他一定会被魏氏抱养过去的,魏氏心狠手辣,存儿跟着她活不了几年的。” “这件事情还有挽救的可能,蝼蚁尚且偷生,为了存儿,就算再屈辱再痛苦你也要活下去啊。” 阿晚说着,快速解开所有的绳子,将被子盖在姨娘身上,又去柜子里给她找了身干净的衣服。 这一番折腾下来,阮姨娘总算有了几分神志,她迟缓的看向阿晚,眼泪无声的流了下来。 阿晚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可是她已经被人玷污了,她活着也只会成为存儿的耻辱,魏氏容不下她,老爷也不可能再宠幸她了,甚至很可能会将她赶出府。 “你放心,你屋里的丫鬟已经被迷晕了,一时半儿醒不过来。待会儿我会将她放在屋里,让她误以为自己是累的睡着了,你要做的就是当做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不要声张。” 阿晚瞥见架子上有还有水,便端了过来,“要我帮你吗?” 阮姨娘摇头,“我自己来。” 自己这般可耻的模样,她看了都觉得恶心,又何必污了大小姐的眼睛。 阿晚叹息一声,将床帐放下,解释说:“是琥珀与一个叫孙河的外人勾结,在你的熏香里面放了催情药,不过这件事琥珀原先好像也并不知情,孙河因为欠了钱还不上,于是就将这些人引到了你这里,想从他们身上赚一笔钱。” 阮姨娘苍白的脸上露出狰狞的恨意,“我跟他无亲无故,凭什么他欠人钱财,却要我用身体为他偿还?我好歹也是谢家的姨娘,竟然会因为这样荒唐至极的事情被人玷污,我恨,我恨不得亲手杀了他们!” “只要你能活下去,总有机会杀了他们,可如果你死了,就什么都没了。”阿晚看着站在庭院里等待着自己的季昭授,缓缓说道。 阮姨娘听完双手捂着脸,痛苦的呜咽了起来。 生不能,死不得。 “人我先带走了,至于怎么处理屋里的情况,你应该会有法子的,明天我会将琥珀送回来,你想知道什么,到时候直接问她吧。”阿晚说完,朝阮姨娘微微额首。 走到门口,想到一事又停了下来,提醒道:“还有个人逃走了,你晚上警惕些。” 阮姨娘神色僵住,随后惊慌的撩开床帐,无助的喊:“大小姐......” 阿晚回头,触及阮姨娘哀求的目光,突然明白过来,这屋里如今就剩下她自己和一个昏迷的丫鬟,要是那人再回来,阮姨娘岂不是又要遭殃。 阿晚想了想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待会儿我让流云过来,她力气大。若是别人问起,你就说是我晚上睡不着觉,让琥珀去给我调安眠香了。” “谢谢。”阮姨娘感激道,泪流满面。 阿晚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 第111章 他这是要喜当爹 第111章他这是要喜当爹? 由于回去的时候还得带一个人,所以阿晚让季昭授先带那人回秋卉院,自己则在后面走回去。 带两个着实风险太大,可是黑灯瞎火的,季昭授又不放心让阿晚一个人回去,便道:“我先带你回去,这个人可以暂时先放在这里。” 阿晚想了想,直接让季昭授直接过去确实有些不妥,秋卉院里除了黎婴,其他人都不认识他,万一将他当成贼人给打了就麻烦了。 “我去跟阮姨娘说一声,你把人绑起来,要结实一点。”阿晚叮嘱道。 阮姨娘听了阿晚的话,畏惧的抓紧了身上的衣服,半晌咬牙道:“旁边有个柴房,把他关在里面吧。” 阿晚知道她害怕,安抚道:“你放心,待会儿我就让人过来把他带走。” 阮姨娘点头,勉强应了下来。 临走前,阿晚再次检查了一下困住男人的绳子,确定万无一失之后才让季昭授带着自己回了秋卉院。 路上季昭授也将三眼的事情告诉了阿晚。 阿晚原本以为三眼是羊城的人,可如今看来对方竟然早就在平州出没了,而且居然还和谢家有牵扯,严肃说:“这个人必须找到,也许我们能从他身上得到更多的信息。” 季昭授看着前方飞快掠过的景色,猜测问:“你先前说他是朝着主院的方向跑去的,他会不会和你后母有关系?” 阿晚不确定说:“这个我也不知道。” 两人交流着彼此知道的信息,眼看就要到秋卉院了,季昭授抱紧了阿晚,“你放心,在你没有同意嫁给我之前,我不会让你名声受损的。” 阿晚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忙随口“嗯”了声。 “谁?”流云紧张道,手里的烧火棍顺势指向应声飞下的季昭授和阿晚。 “是我。”阿晚道。 流云看到阿晚,瞬间跳了起来,激动喊:“莲珞,黎婴,大小姐回来了,她没事。” 声音还未落下,屋里迅速冲出来一个人影,直接挤开一旁的季昭授,扑倒了阿晚怀里,抽泣道:“娘亲,你去哪里了,娘亲......” “娘亲?!”季昭授震惊道,一脸的惊悚,“你什么多了个这么大的儿子?” 他这是要喜当爹? “季二少爷?”黎婴诧异的喊了声。 莲珞走过来,哄着小朔松开阿晚,问道:“大小姐,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先前没看清楚,这会儿看到那小孩子居然和谢晚昭长了六七分相似,就连眼睛竟然都一模一样,季昭授彻底的不淡定了。 难怪谢晚昭不愿意嫁给他,原来是早就心里有人了。 季昭授的情绪瞬间低落了下来,看向阿晚的目光充满了怨念,她怎么可以跟别人生孩子。 黎婴瞧了眼自家小姐,又看向满脸不悦的季昭授,福如心至,瞬间猜到了什么,忙跑过去小声解释说:“季二少爷你误会了,小朔不是我家小姐的亲生的。” 季昭授瞬间支棱了起来,精气神全都回来了,忙问:“怎么说?” “其实......”黎婴才开了个头,就瞥见小朔正眼神冷漠的盯着她,瞬间后脊窜起一阵凉意,下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季昭授觉得奇怪,顺着黎婴的目光看去,刚好小朔也朝他看了过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浓浓的火药味迅速蔓延开来。 小朔厌恶的看着季昭授,仿佛在看一个偷了他心爱之物的窃贼。 季昭授俊美的脸上露出了挑衅的笑意,甚至还故意往阿晚身边又走近了一些。心里不屑的嗤笑,哪来的臭小子,还人前人后两张脸呢,刚才哭哭啼啼,这会儿竟然敢威胁人了。 “流云,你现在就去引香阁,到了那里你要是还敢睡觉,明天看我怎么收拾你。”阿晚严肃道。 流云低下头,脸上露出追悔的神色回答道:“奴婢知错了。” 阿晚说完,见季昭授和小朔你看我我看你,眼神就跟黏在了一起一样,不解问:“你们俩在干什么呢?” 小朔心虚的别过脑袋,不说话。 季昭授眼中满是得意,回头温柔说:“没什么,商量好了吗?” 阿晚道:“我让流云和你一起过去,对了,还有两个人怎么办。” 季昭授看了眼莲珞,跟阿晚说:“这样吧,你让她也一起过去,将那个叫琥珀的丫鬟带回来。” 于是阿晚便让流云和莲珞跟着一起过去,流云今晚就留在引香阁,而莲珞则带着琥珀回秋卉院。 临走前阿晚叮嘱流云,“明日你回来的时候,尽量不要让人看到你是从引香阁出来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今晚......”阿晚本想说,今晚麻烦你了,毕竟是谢家出了这等丑事,却让季昭授来忙前忙后,但阿晚又立刻反应过来,这家伙大晚上的将她掳走也不是什么君子行径,哪还能跟他道谢呢。 季昭授像是猜到了阿晚的心思,笑的眼波横生,道:“那我走了。” 早些歇息这种话也不必说了,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等人走了之后,阿晚叹息一声,吩咐黎婴先带小朔回房间休息,小朔却死活不肯。 阿晚只好带着他一起回了屋。 “我不见了的事情,你们没有告诉别人吧?”回了屋,阿晚问黎婴。 黎婴正在给小朔擦脸,想到刚才小朔那冷漠的目光,黎婴有些发憷,实在是没办法将他当一般小孩子看待。 闻言忙道:“没有,莲珞说此事不宜张扬,原本奴婢是打算去找薛深的。” “黎婴姐姐,我自己来吧。”小朔见黎婴半晌不动,索性从她手里接过帕子,笨拙的往自己脸上擦拭着。 黎婴求之不得,赶紧往阿晚那边走了过去。 阿晚不满的斜了眼黎婴,走过去接过小朔的帕子,仔细的给他擦拭着脸上的泪痕。 随后阿晚也换了身衣服,和黎婴说了会儿话,莲珞就回来了。 琥珀进门就“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哭泣道:“大小姐救救奴婢啊,奴婢真的不是有意的,奴婢不知道那香料有问题啊,奴婢也是被骗了,呜呜呜......” 第112章 十二坊 第112章十二坊 阿晚端坐在榻上,冷笑道:“此事你跟我说没用,明日回了引香阁你自己跟姨娘说去。我只有一个问题问你,你是怎么和孙河结识的?” 琥珀啜泣道:“三个月前,奴婢出门买香料,由于之前经常光顾的那一家关门了,所以奴婢就去了另外一家,没想到途中却被几个登徒子调戏,是孙河救了奴婢。” 原来是英雄救美的把戏啊,难怪琥珀会被骗。 “当时他跟奴婢说他家是开布坊的,奴婢以为他是个正经人家的公子,谁知道他骗了奴婢的身子之后就原形毕露,时常跟奴婢要钱,奴婢不得已,只好给他......奴婢也没想到越演越烈竟会变成这样,大小姐求求你救奴婢吧。” 琥珀趴在地上痛哭不已。 “孙河说的那个王大头是什么人?” “奴婢也不清楚,只说是西街十二坊的一个放贷的老板,孙河因为赌博,跟他贷不少钱。” 又是西街十二坊。 上次那群杀手也是从西街十二坊出来了。 阿晚皱眉,前世她死后倒是在十二坊附近溜达过,但由于那地方太脏太乱,每日打架偷窃都是常事,越往里面走腌臜的事情越多,所以她并不喜欢,也一直没有进去。 平州交通方便,气候适宜,农业和商业都十分发达,纵然比不上京都,但在骆国亦是数一数二的富贵地。而且因为有应天书院在,所以平州亦成为了读书学子们最向往的地方,历朝历代出身平州的官员更是多不胜举。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尊师崇文,人才辈出的地方,竟会允许西街十二坊的存在。 而且怪就怪在往年里十二坊那边再怎么混乱,里面的人也从不敢出来祸害百姓,可是最近却频频出来闹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若说是有人在针对谢家,阿晚倒不觉得,因为谢家虽然颇有家产,但是在平州却不算不上最富贵的,而且这两次一次是针对她,一次是针对阮姨娘,若想对付谢家,从父亲或者魏氏那边下手岂不更加有效。 阿晚想不明白,索性让莲珞带着琥珀下去歇息了。 等阿晚换了衣服,再次躺回床上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 “明日一早你就让琥珀回去吧。”阿晚叮嘱莲珞说。 莲珞用银针挑着灯芯,闻言应道:“大小姐放心吧,奴婢知道的,您快些歇息吧。” 阿晚应了声,倒当真躺下就睡着了。 第二天天刚破晓,莲珞就让琥珀起身回去。 瞧着琥珀忐忑不安的模样,莲珞道:“你还是早些回去吧,如今你家姨娘因为你出了那么大的事,你若是敢跑或者自寻短见,你家人也会受你牵连,还不如回去好好和姨娘商量一下如何把这事隐瞒下去。” 琥珀哭了一夜,眼睛肿的只剩下一条缝隙,“你们打算将孙河怎么处理?” 莲珞皱眉,不悦道:“怎么,你还惦记着他呢?” 琥珀啜泣说:“他从我手里陆陆续续拿了二三十两银子,我总不能就这样算了。” 莲珞一阵无语,“这事我也不清楚,总之趁现在外面没什么人,你赶紧回去吧,路上别让人看到了。” 琥珀抹着眼泪,慢吞吞的离开了秋卉院。 没一会儿,流云打着哈欠回来了,进了屋子倒床就睡。 “没发生什么事吧?”莲珞问。 流云嘟囔说:“这倒没有,就是阮姨娘怪怪的,跟变了个人似的,睡觉都非要藏把刀在枕头下,我去给她盖被子,差点就被刺到了。” 莲珞叹息,“经历了那样的事情,警惕些也没错,你歇息一会儿吧。” 外面很快就天亮了。 几人丫鬟念着阿晚昨夜折腾了一宿,所以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天一亮就喊她起床,阿晚也一觉睡到了中午。 与之相比,季昭授可就就惨多了。 带着孙河与另一个男人离开谢家的时候还是晚上,路上连个鬼影都没有,他又不愿背着那两个垃圾玩意儿回去。 于是季昭授寻了个麻袋套在两人头上,然后又找了根绳子绑住两人的胳膊,一人一扇子把两人敲醒了,然后像遛狗一样牵着两人回了季家。 季昭授速来是个混不吝的,家里对他早出晚归的作息也早就习惯了,所以一开始并没有人在意。 直到门房遇上同样晚归的大少爷季功满,嘴多说了一句,“大少爷怎么没和二少一起回来?” 与季昭授和季承岁都不同,季功满体型肥胖,容貌普通,而且因为有旧疾,一激动就会发作,所以季家人对他从来都是能纵容就纵容。 他不爱读书,那便不读书;他喜欢捣鼓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那便给他银子让他造作;他二十五六不愿成亲,那便让老二将婚事尽快定下。 按照季夫人的说法,反正季家有三个男孩,季功满便是不学无术一辈子也没事,上半辈子靠父母,下半辈子靠兄弟,妥了。 若是往常,季功满听门房提及季昭授,也不会在意,但是今日偏偏他心情欠佳,而原因就出季昭授身上,当即便不满说:“我为什么要跟他一起回来?” 因为长得憨厚,加上身体原因不能动怒,所以季功满从小说话就是不紧不慢,也没什么大的情绪变化,生气和不生气没什么两样。 门房也没听出他的不高兴,依旧笑呵呵说:“刚才二少爷带了两个男人回来,还用手牵着呢,我见大少爷紧随其后,所以就——” “你说什么?昭授带着男人回来了?还是两个?还是牵着的?”季功满有些激动,不断地拍着自己的胸口。 门房点头,“可不是嘛,奴才亲眼所见。” “季昭授,你完了。”季功满嘿嘿笑了两声,托着笨重的身子往主院跑去。 季夫人原本姓周,名唤婉淑,因为兄长与季老爷季润辅是同窗,见季润辅才华卓越,棋琴书画样样精通,模样生的也是一等一等好,简直是人中龙凤。 于是便动了心思,将自己的胞妹周婉淑介绍给了对方。 甚至还时常故意给两人制造相遇的机会,一来二往,两人便当真动了心,于是待季夫人及笄之后,两人便顺理成章的成了亲,次年就生下了长子季功满。 第113章 审问 第113章审问 “嘤嘤嘤......”女子啜泣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听得外面一众丫鬟婆子揪心不已,这大少爷晚上不睡觉,来这里也不知道找夫人说了些什么,竟惹得夫人如此伤心。 “幸好老爷不在家,不然这可怎么办啊。”有丫鬟担忧的说。 “我方才出来的时候听大少爷好像提及了二少爷的名字,这次怕又是因为二少爷而引起的。” “你们说会不会是白天大家传的那件事?和谢家大小姐那个?” “我觉得不太像,因为这件事——” 话未说完,房门“吱呀”一声,季功满从门缝里挤出半个身子,尴尬道:“我母亲哭晕过去了,你们赶紧进来伺候。” “哎哟,我的夫人啊。”嬷嬷着急的喊了一声,匆忙推开季功满往屋里小跑过去。 绕过屏风,就见一个美丽的妇人满脸泪痕的晕倒在床边,她有着白里透红的肌肤,纤秾合度的身段,不需要任何脂粉增色妆点,也不许任何的华服衬托身份,光是这样素颜单衣变已足够让人为她倾心。 “夫人,夫人你怎么样了?”嬷嬷跑上前,担忧的扶起妇人。 季功满心虚的搓着手,“就是哭的背过气了,跟往常一样。” 嬷嬷恼怒的瞪着季功满,“大少爷,不是老奴说你,你明知道夫人是个多愁善感的性子,有什么事情你明天说不行,非得大晚上的来找她,如今好了,夫人又哭晕过去了,明日老爷回来,你让奴婢们如何交代啊?” 这嬷嬷是季夫人陪嫁过来的奶娘,所以便是季功满也要对她敬畏三分,当即被训的一句话也不敢说。 “......奶娘,这件事和满儿无关。”季夫人悠悠转醒,一双漂亮的浅色桃花眼犹如三月春风吹过的湖面,荡漾着轻柔的涟漪。 奶娘瞧着心头的怒气消减了不少,果然,不管是什么时候看自家夫人,都能让人觉得心情舒畅。 季功满连忙上前,他本是想直接坐在床边,奈何自己身形太大,挤进去太过逼仄,只好站在一旁伺候,笑说:“母亲,二弟做的荒唐事也不少了,你倒也不用如此伤心,大不了等明天父亲回来,让父亲好好收拾他一顿。” 季夫人的眼泪又滚了下来,哭泣说:“早知如此,我昨日就该应了他的话,把婚事给他退了,反正我瞧着居上那丫头也看不上他。谁知他竟然那么性急,我前脚没同意,他后脚就把男倌给带了回来,还一次带俩,我......嘤嘤嘤,我愧对季家的列祖列宗啊,嘤嘤嘤......” “什么?男、男倌?二少爷竟然喜欢男的?” 奶娘惊恐的捂住嘴巴,眼睛瞪得浑圆,二少爷可是季家三子中仅剩的身体康健的。季家还指望着他开枝散叶呢,这下好了,别说开枝散叶了,能不能成亲都是个问题。 “不应该啊,二少爷这些年一直都在春风楼,老奴从未听说过他跟哪个男倌有来往啊?”奶娘仍旧觉得难以置信。 季功满分析道:“兴许是因为母亲不许他退亲,所以他一气之下干脆连女人也不喜欢了,反正都是玩玩,男人女人也没差别。” “大少爷,你一个读书人,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奶娘训斥道。 季功满不以为然,他长这么大就没正经看完过一本书,算什么读书人。 季夫人哭的梨花带雨,哽咽道:“满儿说的也不无可能,授儿从小就叛逆,他会做出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可能,是我对不起老爷,对不起季家的列祖列宗啊,嘤嘤嘤......” 奶娘生怕季夫人哭出个好歹来,忙安抚说:“夫人,究竟是怎么回事明儿去找二少爷问问就知道。你也别太伤心,就算是真的,大不了就把亲事跟人叶家退了,反正人家叶小姐也瞧不上二少爷,指不定早就想退亲了。” 季夫人点头,“你说的有道理,满儿,你先回去歇息,我明日再找授儿问问清楚。” 季功满瘪了瘪嘴,他原本还以为母亲得了这个“惊天噩耗”定会去找昭授问个清楚,没想到母亲竟然还要等到明日才处理。 “母亲,二弟他——” 奶娘打断了季功满,“大少爷,夫人近日身体不好,需要休息。” 季功满连忙闭了嘴,心疼说:“那母亲你早些休息,儿子先退下了。” 看着季功满离开的背影,奶娘无奈的叹息一声。 季夫人擦了擦眼泪,疲倦的说:“你明日早些喊我起来。” 奶娘又叹了一声,点头应下。 而季功满离开了主院,想想觉得不甘心,季昭授害的他差点跟佛祖失了约,他怎么也得把这口气给撒了。 于是季功满颠了颠肚子,鬼鬼祟祟的朝季昭授的院里走去。 果不其然,季昭授的院里灯火通明。 他们兄弟几人各有各的怪癖,但唯独有一个怪癖是相同的,那就是不喜欢院子里有不相干的人晃悠。 所以平日里除了早上会有小厮进屋打扫,其余时间院子里都没什么人。 “大晚上的还点着灯,果然有猫腻。”季功满轻笑两声,猫着身子往院子李走去。 “啊——”一声惨叫。 季功满吓得肥肉一抖,迈出去的脚步又缩了回来。 “说不说?”屋里紧接着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 “你到底要我说什么啊,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了,这位好汉求求你高抬贵手,放过我吧。”有人哀求说。 不对劲。 季功满缩着身子,小心翼翼的走到窗边,然后舔了下食指,轻轻的戳破了窗户纸。 透过小小的缺口,季功满看到了被绑在柱子上的两个男人,以及他们正对面一身黑衣的季昭授。 “看来你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行,那我就让你们尝尝我的手段。”话说完,季昭授突然抽了一根树枝,然后猛地朝其中一人的掌心扎了下去。 “啊!”那人疼的惨叫起来。 季功满看着那人血肉模糊的掌心,吓得脸色发白,这和他想的不一样啊。 “三眼!那个额头上有个类似眼睛疤痕的男人,你们有印象吧?”季昭授声音阴沉的问道,手里仍拿着那根带血的树枝,黑色的身影在明灭的烛光下,有一种说不出的渗人。 这真的是他认识的二弟昭授吗? 季功满咽了咽口水,有些后悔进了院子,但是同时又忍不住好奇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会让昭授性子大变。 第114章 男倌退亲一石三鸟! 第114章男倌?退亲?一石三鸟! “三眼?” 另一个男人像是想起了什么,急忙说道:“我知道了,但是我真的不认识他。王老虎说谢家姨娘是个搔货,他有法子让我跟她睡一觉,我当时也是色迷心窍,想着这有钱人家的姨娘我还没睡过呢。所以就给了王老虎一两银子,你说的那个人十有八九跟我一样,都是王老虎的客人,你要找他就去十二坊找王老虎,他一定有对方的信息。” “王老虎?” “就是王大头!”孙河不甘人后,忍着手上的痛意,咬牙说:“王大头是十二坊里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手下足有几十号人,而且个个身手不凡,但凡想要在十二坊混的,就都要给王大头交保护费,里面的赌坊,勾栏,还有当铺等等,几乎都是他的。” “对对,我也是因为在十二坊里有个相好的,所以才会搭上王大虎这笔买卖,这位好汉,我真的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而且那女人在床上自觉地很,我哪知道她是被人下了套啊。” 季昭授微微眯着眼睛,眼底划过危险的气息,薄凉的嘴角勾起了冷笑。 “你们今晚就在这里好好待着,明天一早我会安排你们出城。” 两人听了这话,觉得自己有了生存的希望,立刻放松了下来,“谢谢好——” 话未说完,再次被季昭授给打晕了过去。 “出来吧大哥,在外面哪有里面看到更清楚。”季昭授漫不经心的说道,将手里的血迹直接蹭到了衣服上。 季功满颤颤巍巍的打开柴门,露出一条仅供自己脑袋穿过去的缝隙,咽着口水说:“昭——不是,二弟,这究竟怎么回事啊?这两人不是你从外面牵回来的男倌吗?” 季昭授眉头紧锁,脸上的表情犹如吃了一只苍蝇般恶心,“你说什么?” 季功满打了个寒颤,慢慢地将脑袋缩了回去,他觉得自己好像误会了什么。 “站住!”季昭授脱了身上的夜行衣,露出里面玄色的锦衣长袍,迈开大长腿三步并两步追了出去。 季功满缩着脑袋,像个鹌鹑一样站在庭院里,瑟瑟发抖。 季昭授了然的轻笑一声,“好啊,你是不是又去母亲那里告我状了?” 季功满尴尬的转过身,陪着笑脸,“这次真不怪我,都怪门房说了一些让人误会的话,我也就是照实跟母亲说了一遍。” 季昭授走上前,拎起季功满的衣服,将人拖到了自己的卧房里,然后一脚踹在对方的屁股上。 季功满“噗通”一声,直接坐在凳子上。 “说吧,你跟母亲怎么说的?”季昭授四平八稳的坐在季功满对面,神色讥讽,眼神冰冷,像个审讯犯人的刑狱长。 季功满咽了咽口水,只好将事情的经过事无巨细的都给交代了一遍。 男倌?退亲? 季昭授原本听着还挺生气,但是听到后面却越想越觉得有意思。 “不过你放心,我明日就会去跟母亲澄清你的清白!”季功满竖起两根手指,赌咒发誓般的保证说道。 “不用了!”季昭授脸上的冷意尽消,甚至露出了笑意,他想到了一个一石三鸟的好计策,“对了,你说我害了你,我害你什么了?” 提起这事季功满就生气,“今天我去礼佛,路上突然窜出来个女人,非说喜欢我,还一直往我怀里钻,又是脱衣服又是摸我,这不是有病吗?还被庙里的师兄给看见了,都以为我要破戒了,真是害人精啊。” 季昭授垂眸,看着被损坏的折扇,沉声问:“你怎么知道她是找我的?” 季功满理所当然的说:“她一直喊我季公子季公子,那我寻思着绝对不可能是找我啊,不找我那不就是找你咯,总不能是找行岁吧。” 他自己什么样子他心里还是有点数的,外面的女人,谁见了他不是骂一句“肥猪”的,就算是府里的丫鬟,看到他也远远的避开。 好像胖子会传染一样。 “这么巧......”季昭授自言自语说,手指习惯性的捻开折扇,又随即给并拢上。 屋里的烛光闪烁着,为季昭授俊秀的眉眼又增了几分朦胧的美感,即便是那样毫无形象的靠坐在椅子上,依旧让人觉得气质脱尘,不落俗套。 季功满捏了捏自己肚子上的肥肉,无言的叹息一声,明明都是同一个母亲生的,为什么就他长成了这副模样,三弟虽说身体也不好,但他至少长得好看啊,哪像他一无是处。 “大哥。”季昭授突然喊道。 “干嘛?”季功满没好气的看向他,但下一瞬却怔住了,因为季昭授的脸上露出了他从未见过的表情,严肃的好像天要塌下来了一样。 “怎、怎么了?”季功满又问。 季昭授道:“你错了,那女子确实是去找你的。” “不可能,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女人喜欢我,她一定是认错人了,再说了,我可是佛祖的人。”季功满毫不犹豫的否定道。 季昭授心里已经有了头绪,原本想和季功满透露一些,好让他有个防范。但是瞧对方这模样,怕是自己说了他也不会相信,只好暂且搁置,等他有了确凿的证据再说。 “你的扇子怎么坏了?”季功满跑过来,从季昭授手里拿了过去。 季昭授道:”无意中滑划破的,对了,我记得你上次是不是说要制作一个小弓弩?现在怎么样了?” 季功满看着扇面上的划痕,心疼不已,这可是他耗费了两天的时间制作的。 “差不多完成了,怎么?你想要?”季功满随口道。 “嗯,送人,不过能不能把它再改小一点,就改成能套在女主胳膊的那种大小。” 季功满点头,“能倒是能,不过威力可就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没事,在箭上涂上毒药不就行了。” “好想法,我明天就弄,对了,你要送谁啊?”季功满后知后觉问,叶居上的武功可不输给他,那他还要送给谁? 季昭授起身,“这你别管,总之还有什么适合女子防身的你都给我,价格好商量。” 季功满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隙,“那我再给你重新做一个折扇吧,免费的。” 季昭授无奈又好笑的看着季功满,不管是木匠,医药还是女红,他哥哥都能信手拈来。可唯独读书,就像是有什么诅咒一样,让他怎么也学不进去。 第115章 她要定亲了 第115章她要定亲了 “今晚的事情你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母亲。”季昭授叮嘱说。 “啊?你不需要我给你澄清吗?恐怕现在府里的丫鬟小厮都知道你是个断袖了。”季功满认真的说。 季昭授胸有成竹道:“我自有打算,好了,没事你就回去歇息吧。” 季功满挠了挠肥硕的肚子,慢吞吞的走到门口,犹豫半晌,最终还是回头提醒说:“昭授,你可是我们季家的希望,父亲常说,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你...莫要走了歧路。” 季昭授身形一顿,犹如被人当头棒喝,周身的戾气骤然消散。 “我回去了。”季功满说完,匆忙跑了出去。 季昭授看着渐渐式微的烛火,苦笑一声,若是能救你们,便是歧路又有何惧。 * 翌日。 春风楼今日的生意依旧红火,但与往日又有些不同。 往日里这个时间段来春风楼的客人多是喝酒看舞听小曲儿的,但是今日他们却都聚集在一楼的大厅说着闲话,你一言我一语,好不热闹。 “你听说了嘛?叶家和季家退亲了。” “听说了,闹得还挺严重的,好像叶小姐还把季二少爷揍了一顿。你们说是不是因为上次季二少爷和谢家大小姐的事情?” “当然不是,谢家大小姐那个都是老黄历了,而且当时季二少爷就是喝醉了酒认错了人。” “那叶家为什么退亲?” 有人轻咳两声,煞有介事的说:“你们不知道了吧,我可是有内部消息的,我有个表嫂的女儿就在季家当差,她说了,是因为季二少爷根本就不喜欢女人,他是个断袖!” “什么?季二少爷是个断袖?”众人惊呼。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点道理,你们想啊,季二少爷是不是经常来春风楼?一个男人来春风楼不喝酒不玩女人,天天跟柳家,包家那两位少爷在屋里猫着,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我有个朋友说曾看到季家二少爷和南阳楼的苏黎公子走在一起,你们说季二少爷钟情的不会就是他吧?” “哎哟,那苏黎公子我听说过,传言此人容貌姿美,有殊于众,故而就连京城的王孙公子们都对他仰慕不已呢。” “原来如此,难怪季二少爷愿意为他和叶家退亲啊。” 楼下议论纷纷,就连眼前环肥燕瘦,逢迎讨好的妓子们也暂时入不了他们的眼了。 二楼的房间里,柳逸岚半躺在美人榻上,把玩着手里的梨子,问:“你当真不做解释?” 季昭授负手立在窗边,一改往日的素衣交领大袖,换了件墨色的窄袖圆领长袍,袖口饶了一圈镶嵌银片的皮革护腕,整个人显得格外英姿勃发,器宇轩昂。 “为何解释?此举既能让我与叶家退了婚,又能为谢晚昭以证清白,还有......”季昭授转身,看向神情倦怠的柳逸岚,“迷惑敌人。” 柳逸岚寻了个枕头垫在后腰,“敌人?你们家能有什么敌人?” 说话间,房门被人推开,一个形容枯瘦的男人走了进来。 季昭授皱眉,“你怎么搞成这样?” 柳逸岚看了一眼,吓得立刻坐了起来,“包子桐,你这是病入膏肓了吗?” 来人正是包子桐,往日的他虽然算不上清秀俊美,但也干干净净,少年风流,但此刻的他却周身都萦绕着一股沉闷和颓废气息,脸颊瘦的都能看到脸颊骨了,身上的衣服亦是皱巴巴的,像是好几天没有换洗过一样。 “有酒吗?”包子桐进门就直接瘫坐在凳子上,哑着嗓子问。 季昭授直接给人倒了杯茶,自从上次自己被兰青暗算之后,他们这屋里就不许上酒了,上次的事情让老鸨自己也吓得够呛,哪还敢阳奉阴违啊。 包子桐扫了一眼,发现没有酒,起身打开门冲着外面喊:“给老子拿酒过来!” 柳逸岚忙将人拉回来,好生劝道:“你是不是还没吃饭啊,要不先吃点东西吧?来来来,先坐下。” 包子桐颓然的被拉了回来,坐在椅上像是失了魂儿一样。 季昭授皱眉,“是不是李襄仪发生什么事了?” 包子桐抬起头,笑的比哭还难看,“她要定亲了,今天。” “什么?”柳逸岚大喊,“她不是被人......” 所有人都觉得当初李家看不上包子桐,是因为包子桐是个庶子,觉得他配不上李襄仪。可是现在李襄仪失了身,想要再嫁好人家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那么下嫁给包子桐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包子桐虽是庶子,但是包老爷对他却十分疼爱,不然也不会纵容他跟着季昭授游手好闲这么多年。 而且他文武双全,模样端正,是平州难得的好儿郎,最重要的是,他与李襄仪从小相识,又对李襄仪情深义重,若是两人能成好事,对李襄仪来说绝对是不错的选择。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这才几天,李襄仪竟然就要跟别人定亲了? “我说你不是天天都往人李家跑吗?我还以为是李襄仪接受你了,如今这算怎么回事?耍着人玩呢?”柳逸岚打抱不平的说。 若是李家早有打算,就不该让包子桐去他家陪李襄仪,如今给了人希望,又将希望全部踩碎是什么意思。 季昭授亦是不悦问:“许给哪家了?” 包子桐摇头,“襄仪没有说,只说让我以后都不要去李家了,原先我以为她是说气话,直到我看到有人抬着聘礼进了李家。” 柳逸岚道:“你等着,我现在就让人去打探一下,看看是谁跟李家提了亲。” 话说着,柳逸岚就出门去了。 “季二少爷,您要的酒来了。”老鸨亲自端着酒水,敲门走了进来。 包子桐闻言伸手就要去拿,被季昭授拦了下来。 “暂时不需要了,出去吧。”季昭授冷冷道。 老鸨好奇的看向包子桐,唏嘘问:“哎哟,包少爷这是怎么了?怎么弄成这样了?” “出去!”季昭授叱道。 老鸨畏惧的看向季昭授,心里犯嘀咕,这季二少爷怎么了,以往他对谁都是温温和和的,从不跟人摆脸色,今儿从进门开始就冷着脸,难道他还在记恨着兰青的事? 想到这里,老鸨心虚的弯腰道:“那我就不打扰两位了。” 包子桐不耐烦的推开季昭授,摇摇晃晃的走到美人榻边,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不让喝酒,睡觉总可以吧。 第116章 柳逸岚被害 第116章柳逸岚被害 “如果李襄仪是自愿的,你还要这样自暴自弃吗?”季昭授冷声问。 包子桐翻了个身,背对着季昭授,没好气说:“她不可能自愿。” “就算她不是自愿的,如今事已成定局,你是打算去抢亲吗?” “......” 包子桐沉默了,这个念头他不是没有过,只是他知道襄仪不可能跟他走。而且一旦他公然抢亲,包家和李家都会因他陷入难堪的境地,他不能那么自私。 季昭授淡淡道:“最近几天发生了不少事情,我怀疑平州潜入了一股未知的势力。它们三番两次的陷害柳家和季家,虽然目前我还不清楚它们的目的是什么,但是我要提醒你一句,最近要小心一些,别让人抓到把柄。” 包子桐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黄花梨雕花靠背,疑惑问:“未知势力?什么意思?” 季昭授将最近发生的事情都跟包子桐简单的叙述了一遍,完了又道:“一开始我也以为兰青的事情只是偶然,但是昨晚我大哥说他在去寺庙的路上,曾有个女人试图勾引他。加上柳逸岚两次出事都和落盏有关,所以我有理由怀疑这一切都是有人在背后指使的。” 包子桐握紧了手掌,最近他整个人都扑在了李襄仪身上,跟外面的世界就像是脱节了一样,竟不知道短短就几天里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你刚才说那群杀手以及那个叫三眼的人都是从西街十二坊出来的?”包子桐皱眉问。 季昭授道:“嗯,目前调查的情况是这样。” “可是按照你说的,这些人更多的是和谢家有关系,跟你似乎关系不大。”包子桐终于转过身,,看向季昭授狐疑道。 在将来三眼很有可能会与他的残疾有关,这件事季昭授却不能跟包子桐明说,他们能预知未来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谢晚昭就越安全。 “你干什么?”外面突然传来柳逸岚的呵斥。 季昭授和包子桐同时往外看去,只见一个黑色的人影从门口快速掠过。 刚才有人在外面偷听! 季昭授和包子桐精神一震,迅速过去开了门,却见外面只有柳逸岚的小厮一人。 “刚才有个女人在外面偷听,我家少爷已经追上去了。”小厮着急说道。 季昭授和包子桐对视一眼,也跟着追了过去。 春风楼面积大,楼里的布局更是错综复杂,光是二楼的房间便有二三十个,加上还有楼上楼下以及后院,等两人找到柳逸岚的时候已经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他怎么样?”包子桐担忧问。 柳逸岚晕倒在春风楼后院的湖边,胸口刺了一根银针,人已经昏迷不醒了。 “应该是中毒了,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得找大夫过来。”季昭授说着,吩咐小厮去通知柳家,又让老鸨去找大夫。 柳逸岚在春风楼出了事,老鸨吓得腿都快站不稳了,不用季昭授吩咐,便赶紧让人关了大门。凶手很可能还在楼里,不能让人跑了。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三番两次在我这儿出事,我还不如去拿根绳子吊死算了。”老鸨坐在地上,哭得呼天抢地,泪水将她脸上的铅粉滑出了两道黑色的痕迹,看起来有些骇人。 包子桐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柳逸岚,心里满是愧疚。 因为自己是庶出,父亲又偏爱他,所以家里的其他兄弟们都妒忌厌恶他,他们甚至会联合其他人羞辱他,殴打他。 十岁之前包子桐都是孤身一人,身上的伤总是好了旧伤又添新伤,那时候他愤世嫉俗,甚至生出要一把火烧了包家的可怕念头。 直到十岁那年父亲将他送到了书院,在那里他结识了同样孤身一人柳逸岚和季昭授,只是跟他不同的是,他们一个是因为性子太乖张,无人看得上;一个是家中权势太高,无人敢攀附。 自此之后,每当家中兄弟要欺辱他的时候,季昭授和包子桐都会挺身而出,一来二往,三人变成了最好的朋友。 可是如今,最好的朋友三番两次遇险,而他却为了自己那点自以为是的感情要死不活。 包子桐抹了把脸,下巴青涩的胡渣刺在他的手心,却也让他更加深刻地认识到自己荒唐了多长时间。 “凶手很可能还在楼里,如果真的是毒,我们必须尽快把他找出来。”包子桐神色凝重的说。 季昭授见他终于振作了起来,松了口气,道:“你在这里守着,我去外面查探一下情况。” 楼里的客人都汇集到了一楼的大厅,而流莺,清倌等都在后院,还有一众的丫鬟仆人,也都聚集到了后院。 柳家大公子在春风楼遭人毒手,如今还在昏迷不醒的消息不胫而走,所有人都惶恐不安,一边祈祷着柳逸岚千万不要出事,一边又唯恐自己会成为被殃及的池鱼。 “早知道今天就不该来这里鬼混了,这都叫什么事儿啊。”有人焦躁的抱怨说。 “唉,现在只希望柳少爷没事,否则我们都要遭殃。” 众人附和,抱怨声此起彼伏。 就在大家茫然无措之际,一道沉稳的声音从二楼传来,所有人都认出了对方,是季家二少爷,季昭授。 “诸位,柳少爷遭人毒手的事情想必大家都听说了,如今我正在追捕凶手!凶手逃走的时候身上穿着一件翠绿色的交领长衫,下身是一条红色的碎花罗裙,头发挽成了流云髻,身高与他差不多,但是体型比他稍胖。” 季昭授指着一旁的小厮示范说道。 “季二少爷,你的意思是凶手是个女人?”有人问。 季昭授道:“我们看到她的时候,她的确是女人装扮,至于到底是不是女人我们暂时也不清楚,不过你们可以根据我刚才给的信息回忆一下。在场的所有人,不论身份地位,只要能提供可靠的线索,纹银十两,当场便可拿走。” 季昭授说着,示意小厮将手里托盘上的红布掀开,只见上面整整齐齐的放着二十锭银元宝,也就是一共两百两纹银。 如此大的手笔,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同时也让原本只是看热闹的众人都蠢蠢欲动了起来。 一条信息十两银子,发财致富可不就在今天了嘛。 第117章 花魁婳婳 第117章花魁婳婳 “我!我知道!”很快就有人扬声高喊。 “你上来说。”小厮挥手道。 季昭授回到屋里,跟包子桐商议说:“待会儿他们上来之后,你来处理,我去后面再看看情况,有消息立刻让人告诉我。” 包子桐应下,“我知道,你小心点,对方很可能身上还有其他暗器。” 季昭授摸着腰间的佩剑,心里幸好自己今天将它带出来了。 老鸨心惊胆战的站在门口,双手死死的扒着门框,脸上一片绝望,看到季昭授出来犹如溺水的人看到一根稻草,不管能不能救命,都想拼命抓住。 “季二少爷,现在里面怎么样啊?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老鸨几近哀求的问道。 她从一个熟妓一步步爬到现在的位置,中间有多不容易只有她自己知道,如今她年岁已大,春风楼就是她的命。 如果春风楼倒了,不说她活不下去,就连这楼里上上下下几百人也要无处可去了。 季昭授冷冷道:“带我去后院。” 老鸨眼睛一亮,连忙在前面引路,带着季昭授往后院走去。 “这里是红袖楼,是平日里姑娘们练舞练曲的地方,对了,柳少爷遇害的地方离这儿没多远,就在那边。”老鸨指着窗外说道。 季昭授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正好能看到柳逸岚晕倒的那个池子,问道:“当时后院里没人吗?” 老鸨道:“有人的,因为晚上还有表演,所以有几个姑娘这个时间段正好都在红袖楼练舞呢。” 话说着,老鸨朝外面吆喝了一声,随即一溜烟穿着打扮都一模一样的歌妓走了进来。 “事发的时候,你们有看到什么人经过,或者听到什么声音吗?”季昭授扫过几人,淡淡问。 这春风楼里的姑娘就没有不认识季昭授的,他长得好看,又有文采,出身也好,平日里谁见了他都忍不住上去挑逗几句。 季昭授素来好脾气,也不恼,心情好的时候甚至还会给一些赏钱,所以就让众人都误以为他是个好相处的。 当即便有个姑娘调笑道:“奴家瞧见有人经过,也听到对方说的话了。” 老鸨大喜,急忙问:“那你赶紧告诉季二少爷,那人长什么模样,说了些什么话。” 那姑娘瞧着季昭授,掩口笑道:“那人身长八尺,面如冠玉,光映照人。他说待奴家沐浴更衣之后便可去他屋里与他颠鸾倒凤——” “啪!”老鸨直接一巴掌甩了过去,瞥见季昭授阴沉的脸色,恨不得杀了这没眼力劲的浪蹄子,“如今柳少爷还在昏迷中,季二少爷心忧如焚,你却在这儿给我发骚,是不是找死啊?” 原本还嘻嘻哈哈的几人吓得瞬间变了脸色,唯唯诺诺的不敢放肆了。 季昭授见问不出什么,转身便打算离开。 这时,有人战战兢兢的说道:“奴...奴家好像看到有个女人匆匆往陇蝶院方向去了,但是隔得太远奴家也没看清楚他的模样。” 老鸨厉色问:“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那人当时浑身湿漉漉的,奴家当时还跟沉依说了,沉依还笑话人家像个落水狗呢。” 随后那位叫沉依的流莺也证实自己的确看到有人从湖里上岸。 “带我去陇蝶院。”季昭授道。 老鸨神色很是忐忑,边走边为难的解释说:“季二少爷,实不相瞒,陇蝶院是婳婳的地方,她那性子您是知道的,我怕她待会儿会冲撞了您。” 婳婳是春风楼如今的花魁,听说她原本是梨园一个唱戏的,后来也不知怎么就沦落到了春风楼。 不过她自己倒是看得开,只道都是下九流的行当,做戏子还是做妓子,于她而言也差不了多少,更何况做妓子可比做戏子要轻松多了。 众人赶到陇蝶院的时候,就听得屋里传来女子的呵斥声,“你是怎么做事的,你知道这个玉佩值多少钱吗?没用的东西,还不给我滚出去!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让他起来。” 老鸨无奈的说道:“婳婳性子的确不好,但她会唱戏长又好看,很多客人就好这一口,我也是没有法子管她了。” 对于花魁婳婳,季昭授也就见过两次面,主要是因为婳婳是个唱戏的,不管是身段还是性子都不是季昭授喜欢的,所以他也未曾在意过她的事情。 “小姐,妈妈来了。”门口的丫鬟瞧见来人,赶忙擦了擦手,冲屋里喊道。 季昭授注意到这个丫鬟身上系着围裙,便问:“你刚刚在做什么?” 丫鬟是见过季昭授的,闻言忙回道:“回季二少爷,奴婢刚才在洗衣服。” 洗衣服? 季昭授双眸微眯,随即匆匆进了屋子。 “季二少爷,你来我这里做什么?” 说话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子,她肌肤雪白,身姿曼妙,眉如翠羽,齿如编贝,便是生气也别有一番动人的风情。 季昭授没有回答她,而是朝四周扫了一圈,然后径直朝里间走去。 婳婳眸光微闪,当即甩袖而起,动作优雅的犹如蝴蝶翩跹飞舞,眨眼便落在了季昭授面前。 “季二少爷,里面是我的闺房,你擅自闯进去不太合适吧。”婳婳不悦道。 “让开!”季昭授皱眉,冷声道。 婳婳道:“这是我的房间,你凭什么让我让开。” 一个是季家少爷,一个是自己的摇钱树,老鸨两个都不想得罪,只好上前打着圆场,“要不这样,我进去看看,一个大活人,有没有藏在里面,我还是看得出来的。” 婳婳冷嗤,“我倒是什么事情,原来是怀疑我屋里藏着人啊,行啊,你要看是吧,喏,你去看吧。” 说着就侧开了身子,一副无所畏惧的坦荡模样。 老鸨瞧了眼季昭授,见他没有反对,便自己带着丫鬟进去了。 过了一会儿,就听老鸨喊道:“季二少爷,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季昭授并未在意老鸨的话,而是突然又问婳婳,“刚才你在跟谁说话?” 婳婳眸色一闪,袖中的手指攥紧了帕子,面上却是随意道:“一个笨手笨脚的下人,怎么?季二少爷连我屋里的下人也要一个个的检查吗?” 第118章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第118章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季昭授扫了眼婳婳身后的丫鬟,见那丫鬟紧张的攥着手,目光飘忽不定,显然是在紧张。 老鸨出来当和事佬,“季二少爷,里面确实没人。” 婳婳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色,“怎么样,季二少爷还要查吗?” “这院里一共有几个丫鬟?”季昭授问老鸨。 老鸨道:“一共也就两个丫鬟,外面刚才那个你见着了,还有就是这个。” “还有一个呢?”季昭授问,还有一个被体罚的。 老鸨疑惑的看向婳婳,“我记得陇蝶院就两个丫鬟啊。” 婳婳嗤笑一声,“不是还有个劈柴的哑奴嘛,季二少爷要是不放心的话自己去后院看吧。” 老鸨恍然道:“哦,对,确实有个哑奴,但是那个哑奴身高八尺有余,绝对不是季二少爷要找的那个凶手。” “是不是,看了才知道。”季昭授淡淡说道,随即带着人往后院去了。 丫鬟走到婳婳身边,着急道:“小姐,刚才那女子不就是——” “闭嘴!”婳婳恶狠狠的瞪了眼丫鬟。 季昭授几人到了后院,的确看到了一个身材高大的哑奴正垂着脑袋赤脚跪在地上,他身上穿了身褐色的短褂,下身是黑色的长裤,头发还在滴水,旁边的空地上滚落了一个水桶,四周全是湿漉漉的。 听到动静,哑奴疑惑的抬头朝众人看了过来,四方脸,阔鼻,皮肤黝黑,看起来平平无奇。 老鸨道:“这哑奴的确是陇蝶院的,我记得他来了都有好几个月了,而且他右腿受了伤,走路都一撅一拐,不可能跑那么快的。” “季二少爷,你看完了没,看完了就赶紧走,我这儿还有一堆事情要忙呢。”婳婳倚靠在门框上,不耐烦地催促说。 院子的西南角摆放了一个硕大的洗衣盆,里面的衣服才洗了一半。 季昭授想起凶手那身湿漉漉的衣服,当即走了过去。 就在这时候,有人进来喊道:“季二少爷。” 来人是柳逸岚的小厮,他走过来附在季昭授耳边低语了几声。 季昭授拧眉,“确定?” 小厮点头,“对方说他十分确信。” 有人说在宾客中注意到了一个特别奇怪的人,那人和季昭授描述的几乎一模一样。 季昭授沉声道:“我现在就回去。” 说着转身就要离开,可就在有些人为此松了口气的时候,季昭授突然眼神骤冷,转身杀了个回马枪,提剑朝那哑奴刺去。 有时候,人的本能反应会比自己的意识还要快。 眼看危险来临,哑奴下意识往后一仰,身子迅速往后退去,这一退也让他身上塞着的棉花都掉了下来,原本八尺有余的身形瞬间缩小,双腿落在地上,也丝毫看不出有什么残疾。 婳婳神色惊变,心知事情已经败露,当即从腰间抽一柄软剑,朝季昭授冲了过去。 季昭授瞬间腹背受敌,但丝毫不见慌乱,质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婳婳冷笑,朝哑奴使了个眼色,对方会意,两人开始转变位置,试图让婳婳缠住季昭授。 “我们是什么人季少爷很快就知道了,不过我奉劝季少爷一句,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家主公念你们季家都是读书人,不想动粗,倘若你还是不知好歹,硬要插手柳家的事,那就别怪我家主公不给你们读书人留脸面。” 婳婳说完,朝哑奴喊道,“你快走啊!” 哑奴绕有兴致的看着季昭授,动了动唇,无声的说了句“后会有期”,便纵身飞过围墙,不见踪迹。 “还不让人去追!”季昭授提醒道。 老鸨反应过来,赶紧命身后的杂役都去追人。 眼看哑奴已经走了,婳婳毫不犹豫扔掉了软剑,神情淡定的站在那里,摊手道:“季少爷想怎么样,悉听尊便。” 季昭授的脸色阴沉的可怕,“你所谓的主公是什么人?” 婳婳面露春色,眼波含情,“我家主公自然是这世间最完美的人,他想要的东西就从没有得不到的。” 季昭授审视的看着婳婳,“他是不是在朝为官的?” 婳婳嫣然一笑,“季二少爷,你想从我这儿套话就免了吧,我便是死也不会背叛我家主公的。” “柳逸岚为什么会昏迷不醒?” “季二少爷明知故问。” 寒剑抵住对方纤细的脖颈,季昭授冷声索要道:“解药。” 婳婳掩口娇俏笑道:“毒又不是我下的,我哪里的解药啊,再说了,既然都给他下了毒,我又怎么可能再给他解药呢。” 就在这时候,一个艳丽的人影匆匆走了过来,“啪”的一声,直接一巴掌打在了婳婳的脸上,然后揪住她的衣襟厉声道:“解药交出来!” 老鸨看着来人,吓得瘫软在地,“柳、柳小姐。” 叶居上随后也跟了过来,看到季昭授,她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和以往一样。 婳婳捂着面怨恨的看向柳鸢星,还未开口不料又被对方打了一巴掌。 “敢打我脸,我杀了你。”婳婳恼怒喊,当即朝柳鸢星一掌劈了下去。 柳鸢星可没有功夫,就在这时候她感觉自己的衣领被人拉着猛地往后拖去,紧接着就见叶居上与婳婳交手了。 以叶居上的武功,婳婳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季昭授道:“这里交给你们,我去追另一个人。” 柳鸢星摇头:“不用追了,现在外面都是衙差,他插翅难飞。” 婳婳闻言,眼底拂过异样,不再负隅顽抗,而是往后一退,举起双手主动投降了。 回到房间的时候,发现柳逸岚已经被柳家人带回去。 不过季昭授也能理解,说难听点,万一柳逸岚有个好歹,传出去人家都说柳家公子是死在了青楼。就算在场的人知道他是中了毒,可是外面的人却不知情,到时候以讹传讹,还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子。 “大夫怎么说?”季昭授问留下来了的包子桐。 包子桐洗了把脸,整个人精神了很多,“大夫只说是中毒了,具体是什么毒还得经过更详细的诊断,当然,最好的法子还是要找到下毒的人。” “现在外面都是衙差在盘查,只要那人还在楼里,就绝对能找到出来。”柳鸢星说着,将婳婳推了进来。 第119章 冲突 第119章冲突 包子桐诧异,“这不是花魁婳婳吗?” “花魁?”柳鸢星嗤笑,将人推向房里的柱子绑了起来,“你们男人的品味可真是差。” 一个落盏已经够恶心人了,现在又来个婳婳。 季昭授跟包子桐说:“你跟她们说一下事情的经过,我去外面看看情况。” 他跟那哑奴交过手,更加熟悉对方。 “我跟你一起去。”叶居上跟上道。 季昭授点头,两人不管是订亲还是退亲,关系一直都是这般,也未觉得有何不妥。 两人出了房门就见楼下乱糟糟的一片,问了小厮才明白缘由。 原本春风楼只是关着大门,楼里的情况并未引起多少人的主意,可刚才一下子突然来了那么多的衙差,于是整个平州都知道春风楼出事了。 总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就在外面猜测楼里具体有哪些人。 可偏偏有不少客人是不愿意透露身份,甚至不能透露身份的,这些人要么身居高位,要么家有悍妻,总之在得知外面围了不少围观群众之后,他们立刻就急了。 “我一直都在大厅里,这件事跟我没关系,我要离开这里。”有人着急的喊道。 “我也是,而且我可是春风楼的常客,这里很多人都认识我,我不可能是凶手。” “你们究竟要把我们关到什么时候,总不能你们一直抓不到人就把我们一直关着吧?” 人都有从众心理,先前没有人抱怨的时候,大家都安安分分,但是当有人开始抱怨之后,其他人也都跟着抱怨了起来。 叶居上扫过嚷的最起劲的那几个人,冷然道:“顶多一炷香的时间,如果再不抓不到人,他们估计就会直接冲出去。” 到时候凶手一定也会混迹在其中,只要出了春风楼,想要在抓人可就难了。 季昭授思索片刻,转身往楼下走去。 “你去哪里?”叶居上问。 “后院。”季昭授道。 让人将婳婳的两个丫鬟带了出来,季昭授看着两人紧张的神色,询问道:“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哑奴有问题?” 两个丫鬟唯唯诺诺不敢吭声。 老鸨着急骂道:“都这个时候了,你们还隐瞒什么,还不快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其中一个丫鬟怯懦道:“奴婢们只知道小姐与那哑奴关系似乎不太正当,每天晚上小姐都不许我们靠近房间,里面经常传来一些暧昧的声音......” 老鸨闻言,气的咬牙切齿,“这个贱人,我花了那么多精力和金钱培养她,她竟然敢与人苟合!” 叶居上说:“我去里面看看。” 说着进了婳婳的房间,只见屋子里的布置与一般的闺房没什么两样,只不过多了一些唱戏的物件。 “婳婳以前是梨园的名角,后来说是和班主闹了矛盾,一气之下便脱离了梨园,只身到了平州,当时我也是见她可怜长得也不错,就收留了她,谁知道她竟是个蛇蝎美人!”老鸨愤愤的说。 季昭授环顾四周,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墙上的一面黑色的幡旗子上,旗子上是一条金光闪闪的鲤鱼,鲤鱼四周还绣了祥云做陪衬,所以看起来就像是一面普通的,用来装饰的挂旗。 季昭授看着幡旗上的金色花纹,危险的眯起了眼睛。 这群人真是好大的野心! 当即上前掀起幡旗,果然在下面发现了一个隐藏的暗格。 “小心点,可能有机关。”叶居上提醒说。 围观的几人闻言连忙往后退去,丫鬟小声道:“奴婢每天都打扫屋子,竟不知这里还有个暗格。” 季昭授用剑劈开暗格上的铜锁,里面并没有机关,只有一个折叠好的纸条。 “看看写了什么。”老鸨催促说,踮着脚尖探头看,就盼着上面能写上解毒的法子。 季昭授打开扫了一眼就将其揉成了一团,“回去吧。” 看着季昭授突然离开的背影,众人都一脸疑惑。 “上面写了什么?”叶居上问。 季昭授摇头道:“回去再说。” 两人才走到一半,就听前楼传来嘈杂的喧闹声。 看来是出事了。 “季二少爷不好了,前面闹起来了。”小厮跑过来着急的喊道。 先前那些人还只是嘴上嚷嚷着要离开,但是闹到后面就有人想要硬闯,那些衙差在李继彪的带领下横行霸道惯了,见到有人想要闹事,二话不说直接朝着对方的后背踹了过去。 那人本就身体赢弱,一脚下去直接将人给踹的吐血晕了过去。 这一下子让众人本就不满恐惧的情绪骤然爆发,双方立刻就打成了一片。 幸好柳鸢星出面安抚才让两边的人都安静了下来,但也是治标不治本,如今两方相互对峙着,再不放人只会让事情越来越严重。 “实在不行,把人都排查一遍,没有问题的就放他们走吧。”叶居上边走边说。 季昭授问小厮,“外面围观的人还多吗?” 小厮愁苦的说:“就是多啊,而且马上就是傍晚了,街上的人只会有增无减。” 傍晚的时候,不管是出工或者是做小生意的都要回家,而且也是大家最闲的时候,到时候不管男女老少都要来围观。 也难怪里面这些人会着急了。 季昭授和叶居上几人回到前楼的时候,刚一现身,就有人指着季昭授大叫-:“季昭授,大家快看,他就是让我们被困在这里的罪魁祸首!” 一话激起千层浪,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汇集到了季昭授身上。 “季少爷,你什么时候才肯放我们走啊?”人群中有人还算客气的喊道。 “季昭授,人家柳逸岚都走了,你凭什么还不放我们离开?” “就是啊,柳逸岚出事又不是我们害的,凭什么将我们一直关在这里?现在好了,外面围了那么多人等着看我们笑话,你让我们以后还怎么做人啊?” “要是让我家那位知道我来这里,绝对要扒了我的皮。”有人苦恼的抱怨说。 这话也引起了有些人的共鸣,他们希望赶紧出去,但是又怕自己的身份暴露。 “季二少爷,犯人一定还在这群人之间,没有查出来之前绝对不能放人。” 由于李继彪被父亲李维庸打成了重伤,如今还在家修养,所以今日带人过来的是一个姓王的捕快,与李继彪的霸道强势不同,这位王捕快做事谨慎细心,容不得半点失误。 第120章 三日断魂散 第120章三日断魂散 包子桐闻言走出来说:“不行,现在大家情绪这么激动,如果还强制留他们在这里,恐怕会引起更大的骚乱。” “可是我们马上就要盘查完了,很快就能放人了。”王捕快说。 季昭授看着楼下的众人说:“现在就算放他们走,恐怕他们有些人也不一定愿意走,外面围观的人太多了。” “真是可笑,有脸上青楼狎妓,却没脸见围观路人,虚伪!”柳鸢星不屑的嫌恶道。 包子桐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 “几位少爷小姐,先别说这些了,问题是现在找不到犯人,就没有解药,没有解药柳公子可怎么办啊?” 王捕快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了,万一柳逸岚出了什么事,他又将犯人放跑了,这群少爷小姐自然不会有什么事情,他可就惨了。 “就算找到了犯人也没用,他没有解药。”季昭授说着,将揉成一团的纸张递给柳鸢星。 包子桐和叶居上也走了过去。 “又是西街十二坊?”包子桐眉头紧锁的说道,看向季昭授。 季昭授点头,“这是从婳婳的房间里找到的。” “万一这上面写的是假的,目的就是要想诱骗我们放人呢?”叶居上疑问道。 “是不是真的,问问里面那女人就知道了。”柳鸢星说着,朝屋里走去。 王捕快看向季昭授,“季二少爷,那这人是放还是不放?” “放,但是每个人离开之前都需要登记信息,方便日后随时传召。” “那行,那我这就去安排。”王捕快应道,心里又担心,万一这些人不肯走可怎么办。 季昭授看着下面叫唤着要离开的众人,心里冷笑,他倒要看看这群人究竟敢不敢走。 果不其然,当王捕快宣布大家只要填写了自己的信息就可以离开之后,大厅里议论纷纷,却始终没有人敢第一个先走。 一是因为他们知道第一个出门的人无疑定会成为外面围观群众的重点讨论的对象,指不定祖宗十八代都给你扒出来,所以谁都不愿意做那第一个;二则是因为他们害怕官府会有什么阴谋,刚才还不肯放人,这会儿突然就让人走了,最重要的是还要他们留下个人的信息,莫不是等着日后报复? “这位兄弟,你刚才不是挺着急的吗?要不你先出去吧?”有人自己不敢走,就怂恿别人。 “不不,我倒是也不着急。”对方也不傻,立刻拿话绕了过去。 有些心急的就一直趴在窗边关注着外面的情况,就想着抓着机会赶紧溜出去。 “那个人查了吗?”季昭授指着人群里一个长着大胡子,穿着一身长褂的中年男人。 王捕快仔细辨认了一番,肯定说:“已经查过了,是北街朱家肉铺朱老板的儿子朱成。” 季昭授扫过那人干净的衣服,转头问:“你见过他?” 王捕快点头,“远远见过一面,那大胡子太明显了,我一眼就能认出来。” “让他上来。”季昭授道。 王捕快虽然疑惑,但还是按照吩咐做,朝着下面喊道:“朱成,朱成你上来。” 那人一动不动,似乎是没有听见。 王捕快又喊了两声,引得大家都朝他看了过来,也包括那位朱成。 “朱成,喊你呢,耳朵聋了?还不赶紧上来。”王捕快不悦的催促道。 朱成这才反应过来,有些慌乱的点了点头,然后挤过人群走了过来。 而这时,谁也没注意到人群中有一个年轻俊朗的男子却随之露出了得逞的笑意,那一双褐色的双眸犹如潜伏在黑夜中的毒蛇,阴险狠辣。 眼看朱成就要上楼了,突然有人惊呼,“散了散了,外面的人开始散了。” “真的啊,难道是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 “等人走了,我们就可以离开了。” 很快,外面围观的人不知道因为什么事,都朝着同一个方向离开了,只有少数几个人不为所动,还站在原地。 “好机会,大家赶紧出去。”有人振臂高喊。 所有人都争先恐后的往外跑去,什么填信息,除了最开始的几个人,大家谁也没来得及填写,跑的比兔子还快。 可是朱成却没跑,依旧老实又惶恐的站在原地。 不对劲! 季昭授猛地朝楼下看去,人人皆朝着门口涌去,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季昭授脸色阴沉,目光冰冷的看了眼朱成,转身道:“问问他,是谁让他假扮成朱成的。” “什么,假扮的?”王捕快诧异的看向“朱成”,脸上露出怒色。 季昭授回到屋里,包子桐朝他摇了摇头,婳婳那边不管怎么威逼利诱都没用,叹道:“看来只能去趟十二坊了。” “下面现在怎么样了?”柳鸢星过来问。 季昭授道:“人已经散了。” “散了?他们真么舍得下这个脸的?”柳鸢星嗤笑说。 小厮进来,稀奇的解释道:“听说前面的谢家粮铺在搞活动,什么买一斤送一斤,买两斤就送一个鸡蛋还是什么,所以围观的人都去买粮去了。” 谢家? 看来是她的主意了。 想到谢晚昭,季昭授心里生出淡淡的柔情,方才的烦躁和戾气似乎也消随之消散了许多。 柳鸢星喜道:“一定是阿晚做的。” 既然外面的客人都走了,而且最终还是没能抓到那个哑奴,大家只能让王捕快将婳婳押回衙门,其余的人都跟着柳鸢星去了柳家。 婳婳虽然不愿意透露自己的身份,但是却告诉了众人柳逸岚中的是什么毒,又该怎么解毒。 柳家。 “三日断魂散?”老大夫捋着胡须,努力的回想着,过了许久,才终于想出了一点头绪,“这名字老夫的确曾听人说过,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要不是你们说起,老夫都不记得这件事了。” 柳鸢星道:“大夫你的意思是说这并不是杜撰的,而是世间当真有这种毒?” 老大夫点头:“确实是有,不过由于老夫也没有亲眼见过,所以也不能确定你兄长中的就是这种毒。” 柳夫人啜泣着从屋里跑了出来,“大夫,既然你知道这种毒,那就赶紧给我儿解毒吧,不管您要多少钱都行。” 说着做势就要跪下来,却被老大夫身边的小姑娘给拦了下来。 “我爷爷不喜欢别人下跪。”小姑娘傲娇的说。 第121章 传他和谁是断袖 第121章传他和谁是断袖? “此毒老夫并未亲眼见过,也不敢轻易开药,不过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下毒之人是谁,不妨赶紧去找那人要解药。据老夫所知,此毒从发作时候的昏迷,疯癫以及力竭共有三日,你们还有时间。”老大无奈的说道。 柳夫人闻言,转身看向季昭授几人,垂泪道:“昭授,子桐,你们是逸岚最好的朋友,如今逸岚遭此劫难,他父亲又不在家,伯母能拜托的也只有你们了,救救逸岚吧。” “母亲。”柳鸢星哽咽喊道。 她素来好强,可是这一刻她才感觉到深深的无力,她可以逞强说她也能去给哥哥找解药,可是她很清楚,自己没有武功,十二坊也并非她说去就能去的地方,她需要季昭授他们的帮助。 季昭授上前虚扶起柳夫人,保证道:“伯母放心,我们与逸岚情同手足,绝对不会置他于不顾的。” “昭授说的也是我想说的,不管用什么法子,我们一定会救他的。”包子桐附和说。 柳夫人感激的抹了抹泪水,“那就拜托你们了。” 想要救人,就必须去十二坊,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只是如何去十二坊,十二坊里面的情况又是怎么样,在场的却没有人知道。 几人离开了柳逸岚的房间,在院子里商议着明日去十二坊的计划。 最后决定由柳逸岚,包子桐以及柳鸢星三人前去十二坊找解药,叶居上则负责继续调查婳婳以及春风楼。 另一边,谢家。 阿晚一觉醒来便已经中午了,询问了莲珞,得知引香阁那边并无异样,心道昨晚的事情魏氏应该是并未察觉,如今就只看阮姨娘想要如何处理了。 用过午膳,阿晚端着凳子,正坐在屋檐下看流云和小朔比试,两人虽打的慢吞吞的,但看起来却已有了章法,想必假以时日便能有所小成了。 “小姐。”黎婴打探消息回来了。 阿晚见她神色似喜似忧,心道莫不是又出了什么事,便起身让黎婴跟自己进了屋子。 “怎么回事?”阿晚问。 黎婴道:“小姐,现在外面好多人都在传,说季二少爷是个断袖。” “断袖?”阿晚怔了一下,旋即忍不住笑了起来,“怎么会有这种传言?传他和谁是断袖?” “这个可就多了,有人说季二少爷喜欢柳少爷,有人说包少爷喜欢季二少爷,还有人说季二少爷喜欢一个叫苏黎的小倌,总之传言可多了。” 黎婴掰着手指一个个数着,说完又高兴道:“对了,叶家因为这事已经和谢家退婚了,听说退婚的时候,叶小姐还打了季二少爷一顿。” 竟当真退亲了...... 阿晚脸上的笑意散去,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虽说前世季昭授和叶居上最后也退亲了,但那时候的退亲绝对不像现在这样,草率而任性。 “反正对于小姐来说这是好事,现在大家都一致相信那天是季二少爷醉酒认错人了,小姐你跟他没有关系。”黎婴宽慰的说。 这下子不会再有人污蔑小姐不检点了。 话说着,薛深匆匆进了院子,流云和小朔朝他行礼,薛深不在意的挥手,示意不必了。 “小姐在吗?”薛深问。 流云点头,“在屋里和黎婴说话呢。” 薛深闻言三步并两步进了屋子。 阿晚闻声抬头看了过去,“怎么了?” 薛深看着阿晚疑惑的神色,有些迟疑,不知道该不该说。 “有话就说。”阿晚道。 “柳逸岚在春风楼出事了。”薛深平静说。 阿晚皱眉,这都第几次了,为什么每次都是柳逸岚,这家伙的运气着实太差了。 “打听清楚是怎么回事了吗?”阿晚问。 薛深道:“具体情况不清楚,只知道如今春风楼已经能关门了,估计待会儿柳家就会派人过去。” 阿晚起身,踱步走到窗边,沉吟道:“其实昨晚府里也出事了。” 薛深眉头紧锁,上下打量着阿晚,“你没事吧?” 阿晚摇头,“我倒是没事,不过我怀疑此事并不简单。” 刚好这时候莲珞回来了,阿晚便吩咐莲珞去春风楼,打探一下里面究竟出了什么事,一起的又有哪些人。 莲珞应下,匆匆出了门。 “小姐,莫不是有人针对柳少爷,不然他怎么三番两次的出事啊。”黎婴疑惑问。 黎婴都能看出来的事情,其他人不可能不知道。 可是那幕后之人依旧如此胆大,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陷害柳逸岚。他既然连柳家都不怕,就说明他的身份很可能已经位居柳大人之上了。 “你还记得上次刺杀我的那些人吗?”阿晚问。 薛深和黎婴都点头,薛深猜测道:“你的意思是昨晚的事情与上次刺杀有关?” “也不算有关,但他们都是来自十二坊。”阿晚缓缓说道。 又是十二坊! 薛深浓眉紧锁,眼底浮出怒意,“怎么又是那里?” 上次那群杀手害他身受重伤,虽说他们已经死了,但是薛深对西街十二坊也生出了敌意。 阿晚随后将昨晚发生的事情跟薛深大致说了一遍。 “虽说孙河并不是十二坊的人,但他却和十二坊牵连颇深,也许他和琥珀的相遇确实是出于偶然,但是谢家连续两次出事都和十二坊牵连上,我觉得没那么巧合,最重要的还是那个三眼。” 阿晚叹息道:“此人跟季昭授有着莫大的关联,所以必须要尽快查出来,否则......”后面的话,阿晚没有再说了。 因为院子外面来人了。 “大小姐你可算是起来了。”钱嬷嬷腆着笑说,身后跟着一个体型匀称的妇人,见到阿晚笑着行了礼。 阿晚笑道:“什么风把钱嬷嬷吹来了,我可是好久没见着您了。” 钱嬷嬷心里苦涩,勉强笑道:“前些日老奴身子不舒服,所以也没出门,这不,刚好一些就来给大小姐请安了。” “这位是?”阿晚看向钱嬷嬷身后的妇人。 钱嬷嬷道:“这是云绣坊的赵掌柜,不是再过段时间就要入秋了吗?夫人吩咐给少爷小姐们的秋衣都先置办好,免得到时候天凉了没衣服穿。” “大小姐,麻烦您让我帮您量一下尺寸。”赵掌柜笑道。 阿晚量完了尺寸之后,又让对方给院里的其他人都量了一下,完了道:“赵掌柜给他们几个一人也做三套秋衣吧,小孩子要用料好一些的,她们几个就随便些,只要耐穿舒适便好。” 第122章 以武服人 第122章以武服人 赵掌柜为难说:“大小姐,可是三夫人并没有说要给下人做衣服啊。” 阿晚笑道:“赵掌柜误会了,给他们做衣服的钱是我自己单独出的,和府里没关系。” 钱嬷嬷酸溜溜说:“大小姐如今可是有钱人,几件衣服钱她自是不会在意的,赵掌柜只管放开手脚去做。” 赵掌柜并不知道谢家的事情,虽有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将黎婴几人的尺寸都记下了。 “还有莲珞的。”流云提醒说。 阿晚道:“让赵掌柜加上便好,我记得上次莲珞有量过尺寸的。” 流云高兴地连忙跑出去拿写有莲珞尺寸的纸去了。 赵掌柜还是第一次看到相处这般融洽的主仆,便笑言:“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待下人这般宽厚的主子,他们真是有福气。” 钱嬷嬷心里越发酸溜溜,但又不敢说什么,谁让她当初见大小姐好说话,就故意隐瞒荣华院的事情呢。 阿晚瞥了眼钱嬷嬷,笑道:“钱嬷嬷过来一趟也辛苦了,赵掌柜,麻烦你这边索性也给钱嬷嬷做身秋衣吧。” 钱嬷嬷闻言,整个人瞬间就高兴了起来,兴奋地搓着手道:“这怎么好意思...哎哟,老奴多谢大小姐。” 阿晚不在意的笑道:“嬷嬷这么客气做什么,不过说来我还真有件事想要麻烦嬷嬷。” 钱嬷嬷心里“咯噔”一声,暗暗苦笑,果然,这世上哪有掉馅饼的好事啊。 “赵掌柜,失陪了。”阿晚朝赵掌柜微微点头道。 赵掌柜理解的笑道:“大小姐去忙吧。” 到了里间,阿晚脸上的笑意散去,目光清冷的看向钱嬷嬷,“这两天院里可发生什么事了?” 钱嬷嬷忙道:“回大小姐,除了上次跟你说的那事,这两天真没什么事情发生。昨天你走后,夫人便把三小姐训斥了一顿,并勒令她不许再踏入秋卉院半步,老奴觉着夫人这会儿心思怕是不在您这边。” 阿晚转身坐在榻上,“阮姨娘的事情是谁告诉母亲的?” 钱嬷嬷心头一紧,支支吾吾道:“这个...这个老奴也不清楚,也许是...是哪个丫鬟告诉夫人的吧。” 阿晚眼里闪过了然,轻笑说:“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嬷嬷你发现了什么呢。” 钱嬷嬷神色一顿,笑的勉强,“老奴要是发现了什么,一定会第一个告诉大小姐的。” “对了,你过来的时候母亲在做什么?”阿晚忽的问道。 钱嬷嬷心想,大小姐莫不是在试探她,当即神情紧张的应道:“夫人上午见了客人之后便一直在屋里,老奴离开的时候远远瞧着像是在练字。” “客人?什么客人?” “好像是庄子里的一个管事,老奴听夫人喊他刘管事。”钱嬷嬷认真说 “是不是个子很矮,脸上有一大颗黑痣的男人?” “对,就是他,那黑痣明显,老奴也就记下了。”钱嬷嬷都出了手汗,大小姐居然连这个都知道,刚才果然是在试探她的。 刘全,专门负责给魏氏打理田产宅院的走狗。 前世谢家换了门楣之后他便一跃成了“魏府”的大管家,从此以魏氏马首是瞻。不到半年,便将谢家祖辈积攒下来的粮铺、田产纷纷转卖。 那些没了耕地的佃农活不下去,就直接闹到府上来了,而刘全非但没有给解释,反而直接让家丁将那些佃农全部打了出去,其中还有个孕妇,当场一尸两命。 “你回去帮我打探一下刘全现在住哪儿,家里还有什么人。”阿晚吩咐道。 钱嬷嬷应下,又唯唯诺诺道:“夫人与刘管家谈事的事情,屋里是有个丫鬟,不过要想让她开口的话,怕是没那么容易。” 说着,搓了搓手。 “你放心,事儿办成了,我少不了你的好处。”阿晚淡淡说。 “诶,老奴回去就问。”钱嬷嬷高兴的应下。 人都走了之后,阿晚想起上次让莲珞誊抄的那份礼单,问薛深:“莲珞给你的那份礼单你看了吗?” 除了鱼城的越溪别院,许氏陪嫁的还有一个白鹤山庄以及一个两进的小院,但都不在平州,至于田产,有一部分在靖阳,还有一部分是与白鹤山庄同一个地方,剩下的也分布的零零碎碎,就像是东拼西凑来的。 薛深拧眉道:“看过了,不过那两个别院的位置偏僻,一来一回就要四五天。” 万一魏氏又想害她可怎么办,薛深想着便迟迟不愿动身。 “这么远。”如果那礼单不是许家寄过来的,阿晚都要怀疑礼单是不是被人作假了。 “小姐,莲珞回来了。”黎婴提醒说。 莲珞急匆匆回来,进门便直接将自己打探到的消息告诉了阿晚。 柳逸岚中毒,春风楼被围,衙差殴打客人,外面围了一层又一层看热闹的百姓。 “奴婢听说是季二少爷不许人离开的,说是凶手就在那群人当中。”莲珞如实说道。 柳逸岚在春风楼被人袭击中毒,而季昭授很快就封锁了春风楼,除非凶手有穿墙的本事,否则一定还在楼里。 只是春风楼本身面积就大,加上里面的人又鱼龙混杂,全部加起来都有好几百人,找一个善于隐藏的凶手,无异于大海捞针。 透过窗户,阿晚看向远处群峦叠嶂的山脉,忧虑道:“再过一个时辰,太阳就要落山了。” 莲珞跟着看了过去,“大小姐的意思是天黑之后更抓不到人?” 阿晚摇头,想了想道:“你现在去给我办件事,薛深一起去。” “什么事?”莲珞问。 “找到距离春风楼最近的粮铺,然后等到太阳落山之时,如果春风楼里面的人还没出来,你就让粮铺的掌柜做活动。”随即阿晚又将自己的想法详细地告诉了莲珞。 莲珞听完有些不放心,“万一那掌柜不听怎么办?” 因为大小姐的想法怎么听都要亏钱。 “不是有他嘛。”阿晚指着薛深。 莲珞:“......” “放心吧,此事我会去找父亲解释清楚,你们只管按我的吩咐去做就成。”阿晚又补充了一句。 等莲珞和薛深离开之后,阿晚换了身衣服,往荣华院去了。 如今外面已经没有关于自己和季昭授的谣言了,想必父亲应该也没之前那般生气了。 走过回廊,前面是一片竹林,竹林后面有个凉亭,几个丫鬟也没注意到有人过来,正聊得起劲。 第123章 今日是泼粪,下次就打断狗腿 第123章今日是泼粪,下次就打断狗腿 “我就说是假的,你们还不信,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少爷,听说就连当朝宰相见到谢老爷都要喊声先生的,柳家厉害吧?那柳大人见到了季老爷不还是要恭恭敬敬的,你说这样的人家怎么可能看得上大小姐,笑死人了。” “就是,秋卉院那几个丫鬟还嘚瑟的不行,尤其是黎婴,还真当她家小姐要麻雀变凤凰呢,一天天瞧不起这个,看不上那个,真是什么样的主子教出什么样的奴才来。” “毕竟是从小山村里出来的,别人给她个好脸色,就真以为对方喜欢她呢,也不照照镜子,但凡有方姑娘一半的美貌也不至于如此可笑。” 听着那边的议论,黎婴气的眼眶通红,跺脚道:“这群长舌妇,奴婢要过去跟她们好好理论一番!” “行了。”阿晚喊道。 黎婴不甘心说:“小姐,她们都这么说了,奴婢忍不下去。” 阿晚睨了黎婴,“瞧你那没出息样,理论有什么用,去打桶水过来。” 黎婴扬眉,领悟的坏笑道:“奴婢马上就回来。”说完人很快就跑得没影儿了。 阿晚寻了个阴凉处站着,静静地听着那群丫鬟道长短。 “对了鹃雪,你家小姐多大了?是不是也该许人家了?”有丫鬟问。 鹃雪?那不是方宝珠的丫鬟嘛,竟然也在其中。 鹃雪道:“可不是嘛,不过我家小姐的情况你们也知道,亲事自己哪做的主啊,全看老太太的心思。” “你家小姐也是厉害,按理说她还比大小姐回府的还晚,又是表小姐,但是我看从老太太到三夫人,就没有不喜欢她的。” “那是自然,我家小姐长得漂亮性子又好,喜欢她也是理所应当的,而且我不怕告诉你们,今儿上午三夫人还问我家小姐有没有意向去京城给公主当伴读呢,你们想想那可是公主啊,别人休了三辈子都没这福气。”鹃雪夸张的说道。 伴读? 阿晚记得前世并没有这件事啊,而且这么好的事情魏氏为什么要找方宝珠,而不是让谢锦娴去呢? 果然,有人提出了跟阿晚一样的疑惑。 “这么好的事情,三夫人怎么不让三小姐去啊?” “当然是因为我家小姐美若天仙,又知书达理啊,你们自己想想,这府中上下,有谁比我家小姐长得更好看的?让我家小姐去被选中的机会才更大啊。” “这倒也是,那方姑娘同意了吗?” 提起这个,鹃雪就觉得不甘心,埋怨道:“也不知道我家小姐是怎么想的,竟然拒绝了。” “啊,这么好的事情方姑娘怎么会?”其余几个丫鬟皆是唏嘘感叹。 阿晚细细思索着,公主选陪读的侍女,那定是要容貌才华皆是一绝的,否则带个歪瓜裂枣进宫,岂不是给天家丢脸;其次对出身定然也有要求,总不能选个有学识的花魁去当伴读吧。 方宝珠的父亲是秀才出身,她长得漂亮,琴棋书画亦是精通,倘若能找到关系的话,也许进宫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让阿晚好奇的是,魏氏究竟有什么倚仗竟连天家的事情都敢轻易许诺? 而这么好的机会,方宝珠又为什么拒绝了? 不待阿晚想清楚,黎婴就提着一桶水兴奋地走了过来。“小姐,水拿来了。” 阿晚朝水桶里看了一眼,捂鼻问:“你在里面放了些什么?怎么这么臭?” 黎婴憋着笑,“来的路上刚好看到家丁在给花施肥,就要了一点。” 那里面岂不是...... 阿晚捂着鼻子连忙往后退去,“那还等什么,赶紧去啊。” “小姐你就看着吧!”黎婴兴奋地说。 黎婴蹑手蹑脚的从竹林后面绕过,然后故意大呵一声,等那群丫鬟回头之际,“哗啦”一声,水桶里面的秽物尽数朝她们泼了过去。 “让你们嚼舌根!”黎婴扔掉水桶,插着腰气势汹汹的骂道:“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竟然敢对主子评头论足,我呸!我告诉你们,今天我是泼粪,还有下次,我直接让流云打断你们的狗腿!” “黎婴,你,呕——”丫鬟一张嘴,就把自己给熏得狂吐不止。 另外几个丫鬟有的甚至糊了脸,连人都看不清楚。 黎婴看着她们的狼狈样子,心里那口恶气总算吐了出来,拍了拍手,转身潇洒的离开了。 身后只剩下那群丫鬟的谩骂和呕吐声。 跑到回廊里,黎婴激动地跺脚,“太爽了!平日里奴婢总听见她们在背后说三道四,这下总算可以出口恶气了。” 阿晚扇了扇风,调侃道:“出气了就赶紧走吧,小心她们待会儿追上来,也糊你一身。” “对哦,她们报复心可重了,小姐我们赶紧走。”黎婴笑道,退着阿晚往前走。 阿晚摇头,哭笑不得。 荣华院。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威胁掌柜改粮价,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我看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谢志鸿听完阿晚的话,气的拍案而起,脖子上的青筋都跳出来了。 阿晚正色道:“父亲先听女儿把话说完,再处罚女儿也不迟。” “好啊,你还有理由了,那你倒是说说,你这么做究竟是什么理由?”谢志鸿气的吹胡子瞪眼,在屋里焦躁的走来走去。 主卧里,魏氏得知谢晚昭来了,脸上毫不掩饰她的厌恶,“她又来干什么?” 碧玉小声道:“方才奴婢去听了一会儿,好像是大小姐又闯祸了,给老爷气得不轻。” “活该!”魏氏嗤笑,幽幽叹道:“十六年都没管教的女儿,现在见了面倒是稀罕了起来。可那又怎么样,她还不是三天两头的气他?往日我还想着老爷总归会是偏袒着我和娴儿的,但是从老爷最近的行事来看,他心里念着的始终还是许媛若那个贱人,爱屋及乌啊。” 碧玉道:“俗话说日久见人心,夫人对老爷的苦心,他总有天会看到的。” 魏氏冷笑,“但愿吧。对了,我让你去找人查一下方宝珠的事情有没有安排下去?” 碧玉道:“夫人放心,那些人只要钱给够了,什么事情他们都能给您查出来。” 想到方宝珠藏在被子下面的并蒂莲手帕,魏氏不屑道:“不知好歹!我本想着她资质不错,又识时务,若当真能想法子送去宫里,往后也能助我一臂之力,没想到她竟心里早就有了人,为了个男人放弃大好前途,真是又蠢又笨!” 第124章 你家小姐可是睡了 第124章你家小姐可是睡了? 碧玉笑道:“方姑娘还年轻,少女情动,冲动了些在所难免,过段时间许就想开了。不过...奴婢倒是听说老太太欲将白芷又派给方姑娘......” 老太太前几天才将白芷从谢晚昭那儿给调了回去,如今转头又要将人派给方宝珠,很难不让人怀疑她的用意。 魏氏施施然的起身,走到门口,目光讥诮的看向书房的方向,“什么人有用,什么人无用,老太太看的可比你我都要清楚。” 碧玉会意,叹道:“只是不知这方姑娘又能得宠到几时啊。” 魏氏嗤笑,“她对谢家有用几时,老太太便能宠到几时。你们都道我心狠,殊不知与老太太当年做的事情比起来,我这些都是不够看的,好在她已经老了,折腾不了两年。” 想到老太太那双麻木冷漠的眼睛,魏氏就觉得恶寒。 碧玉早些年也听过一些关于老太太的传言,不过当时她都只当是故事来听,也没细想,如今看来,老太太的那双手,怕也是不干净的。 书房里面的争吵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安静了下来,守在外面的小厮和黎婴低声说了句什么,就匆匆离开了。 黎婴注意到有人看向她,于是转身朝这边看了过来,见是魏氏,微微躬身行了礼。 “晦气。”魏氏厌恶的骂了一句,转身进了屋子。 这时,书房的门打开了,阿晚神色如常的走了出来。 “小姐。”黎婴低声喊道,眼神朝主卧那边看了眼。 “回去再说。”阿晚道。 回去的路上,黎婴便忍不住抱怨说:“真是的,每次小姐去荣华院的时候,她们就跟防贼一样。明明小姐也是老爷的女儿。” 天色已晚,落日的余辉洒在回廊上,将两人的身影拉的老长。 阿晚眯眼看去,暗叹,太阳就快下山了。 回到秋卉院,流云和小朔的对练已经结束了,两人的嬉笑声从厨房里传来。 透过厨房的窗户,小朔看到阿晚回来,连忙跑了出来,兴奋道:“娘亲,流云姐姐说今晚我们吃红烧排骨!” 阿晚笑着摸了摸小朔的脑袋,“那我们就多吃点。” 小朔仰着脑袋,小脸粉嫩嫩的,一双杏眸里闪着水润的光泽,像是漂亮的琉璃珠。 这么好看的小孩子,也不知亲生父母到底是怎么样的人。 阿晚心里猜测着,见小朔赖在自己身边不肯走,便拿手比划了一下,诧异说:“小朔最近是不是长高了?” 小朔高兴的重重点头,“嗯!莲珞姐姐说再过一段时间,我就可以和娘亲一样高了。” 阿晚咋舌,想象着小朔长得比自己还高,然后软糯糯的喊她娘亲场景,不由打了个寒颤,画面太美,不敢想。 “娘亲怎么了?”小朔不解问,他长高不好吗? 阿晚摇头,敷衍道:“没什么,娘亲就是觉得我也该好好吃饭了。” 她才十六岁,还有机会长高的。 等流云饭做好的时候,莲珞和薛深回来了。 与阿晚所猜测的情况一样,一直到太阳下山春风楼里客人都没有出来,反而是外面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甚至有一些还是楼里客人的家属。 但是等谢家粮铺要半价售卖,甚至买一送一的消息出来之后,那些看热闹的百姓纷纷转身朝着谢家粮铺奔去了。 若是别的东西大家兴许还没那么大的热情,但粮食却是大家每日都要吃的,加上今年粮价高,趁着机会多买一些总没坏处。 “等外面围观的百姓都离开之后,里面的人就跟疯了一样,都跑了出来。”莲珞摇头,想到当时情景,觉得有些可笑。 “有胆子进去嫖,却没胆子出门见人,一群怂货。”流云不屑说道,迁怒的看向薛深,狐疑问:“师父你不会也去过吧?” 薛深刚夹起的排骨又掉了下去,耳根出现淡淡的晕红,眼角的余光看向阿晚,见她亦是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心里无端有些羞恼,不悦道:“我吃好了。” 说完板着脸起身离开了。 “让你多嘴。”黎婴嗔道。 流云吐了吐舌头,嘿嘿笑道:“他不会是真的去过吧?” 阿晚好笑说:“薛深的性子你们还不知道吗?闷葫芦一个,他就算真去了,也绝对不是因为男女之事。” 流云挠着脑袋说:“我就是随口问问的,没想到师父脸皮那么薄。” 门外,薛深背对着墙壁,当她听到阿晚为自己说话的时候,心里的那些羞恼顿时变成了愧疚。 其实他去过青楼,虽然当时是为了调查事情,但他确实去过了,而且还被那些女人给摸了身子,想到这里,薛深气的脸红脖子粗,当即抿唇逃似的离开了院子。 是夜。 由于白天睡得太多,阿晚在床上辗转反侧,毫无困意。脑子里闪过无数的片段,有一些看起来无关紧要的事情却偏偏记得格外清晰。 “谁在外面?”莲珞突然出声问道。 “是我。”屋外响起熟悉的声音。 阿晚慌忙坐起身,心跳骤然加快,脸颊微微发烫,她慌忙掀开身上的被子,拿起团扇摇了起来。 “季二少爷?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莲珞疑惑问。 季昭授轻咳一声,正经问:“你家小姐可是睡了?” 莲珞说:“睡了有一会儿了,要不奴婢去通传一声?” 季昭授有些失落,但还是道:“算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等她醒了你跟她说一声,就说柳逸岚中的毒与十二坊有关,我明日要去十二坊调查,有消息了会来告诉她的。” “等等!”阿晚喊道,紧接着穿戴整齐的走了出来。 莲珞眼中划过诧异,大小姐什么时候醒的,竟然连衣服都换好了。 季昭授扫过阿晚有些绯红的脸颊,嘴角漾出温柔的笑意,也不说话,就抱着胳膊站在门口,长身玉立,姿态闲适。 “进来说。”阿晚不自然的说道。 “奴婢去沏茶。”莲珞瞥见阿晚脸上的晕红的,抿唇笑着躬身退下了。 季昭授摸着扇骨,闲庭信步一般进了房间,笑问:“你怎么还没睡?” 阿晚垂眸,不自然说:“白天睡得太多了,晚上睡不着,你找我有什么事?” 提及正事,季昭授不得不掩下心里旖旎的心思,笑说:“白天谢家粮铺的事情是你吩咐的吧?” 第125章 做梦去吧你。 第125章做梦去吧你。 阿晚道:“我让莲珞去打探了一下你们的情况,想着那么做或许能帮上你们点忙,怎么?莫不是弄巧成拙了?” “没有,你帮我们的大忙,柳鸢星说等事情结束了,定会好好感谢你。” “没帮倒忙就好,我与她是朋友,帮她是也是应该的。不过你刚才说明天要去十二坊是怎么回事?”阿晚问。 季昭授神色凝重道:“我们在花魁的房间里发现了一个暗格,里面有一张纸,写的正是三日断魂散的采买记录,按照上面的记录,卖药的是一个叫游十六的江湖郎中,对方正是在十二坊。” 阿晚皱眉:“三日断魂散?这是什么毒?” 季昭授解释说:“说是中毒之人只有三日可活,第一日会陷入昏迷,无论外面怎么喊他都不会醒过来;第二日会突然转醒,但会无故发狂,力气也会异于常人;到了第三日中毒之人就会因为第二日的发狂而身体力竭,最终会慢慢死去。” “怎么可能......”阿晚脸色发白的喃喃道。 这个中毒的症状竟然与前世父亲去世之前一模一样,先是昏迷不醒,然后突然发狂,最后力竭而死。 但不同的是父亲在此之前已经病了好几个月,可是假如有人当真想要致父亲于死地,那么趁着父亲病重之际下毒岂不是刚好能掩人耳目? 这个猜测让阿晚瞬间后脊发冷,手脚冰凉。 察觉到阿晚的异常,季昭授问:“怎么了?” 阿晚抬眸,眼神中有些无措,“明天能不能带我一起去?” “你是不是又看到了什么?”季昭授担忧问。 他一直以为阿晚和他一样,都是通过梦境或者其他的方式看到了未来。 阿晚点头,“我父亲会在两年后去世,但我一直以为他是因病去世的,可是刚才我听了你的话,才意识到父亲很可能是被人害死的。” 季昭授听完略一思索便了然了,“你的意思是...三日断魂散?” 阿晚点头,“我父亲当时的症状跟你说的一模一样。” 自从父亲病重之后,她就一直侍奉在他身边,所以父亲的情况阿晚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可也正因为如此,阿晚才更加觉得可怕,究竟是什么人竟敢当着她的面给父亲下毒? 是魏氏吗?如果真的是她,她的目的又是什么?图谋谢家的财产?可是等父亲病重去世之后,谢家的财产依旧会是她的,她何必多此一举? 可如果不是她,那又是谁? “十二坊情况复杂,如果你想要解药或者询问什么,我可以帮你。”季昭授微微往前倾身,安抚的看着阿晚说道。 阿晚知道季昭授是不想让她去冒险,可是此事与前世父亲的死有关,阿晚必须亲自去弄清楚。 “如果你不让我去,我会带着薛深自己去。”阿晚神色坚决的说道。 季昭授无奈的苦笑,往日他最不喜欢那些事事都要倚仗男人的女子,可这次,他却恨不得阿晚能多依赖他些。 人啊,真是犯贱。 “明日巳时,东街的茶寮碰面。”季昭授只好应下。 “同行的还有谁?” “子桐以及鸢星,居上她要去调查花魁以及春风楼的事情。” 落盏和婳婳都是春风楼的人,而这两人都与陷害柳逸岚的事情有关,若是春风楼没有猫腻,鬼都不信。 “扣扣” 莲珞轻轻的敲了敲门,“小姐,季二少爷,茶沏好了。”说着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阿晚顺着门口往外看去,见厨房亮着灯,道:“流云起来了?” 莲珞将茶壶放下,应道:“流云说这么晚了,大小姐和季二少爷也该饿了,所以给你做碗宵夜吃。” “不用这么麻烦。”阿晚道,可话才说完,就听见对面传来肚子咕咕叫的声音。 季昭授尴尬的捂住肚子,朝莲珞笑道:“别听你家小姐的,她不饿,我饿。” 莲珞乐不可支,但又怕折了季昭授的面子,忙道:“那奴婢去让流云多煮一些。” “小朔也要吃。”小朔眯着眼睛,摇摇晃晃的从里间出来,身上还穿着亵衣。 阿晚起身走了过去,嗔道:“你怎么起来了?衣服也不知道披一件。” 小朔打了个哈欠,朝阿晚张开胳膊,“娘亲,抱!” 阿晚心里一阵无奈,这小子最近就跟春后的雨笋一样,个子猛蹿,她哪还抱得动,但见他迷迷糊糊的样子,又觉得可爱不已,不忍拒绝。 “啧,你都多大了还要人抱?”季昭授实在是看不下去,伸手点了一下小朔的额头,臭小子还搁这儿装呢。 小朔微眯的眼底划过怒意,随即捂着脑门躲到阿晚身后,委屈说:“娘亲,他打我。” 季昭授抱着胳膊,似笑非笑说:“小鬼头,说谎话的孩子可不是好孩子啊。” 小朔躲在阿晚身后,脸上哪还有方才睡醒后的迷糊,一双眼睛窜着怒意,“我才没有撒谎,你就是打我了。” 季昭授冷笑,谢晚昭从哪里捡来的这狼崽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看看。”阿晚拉着小朔站到跟前。 小朔不满的抿着唇,脸颊粉嫩嫩的,双眸盛满了水意。 阿晚摸了摸他额头的红痕,安慰道:“有一点点红,不过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小朔吸了吸鼻子,顺势扑倒了阿晚怀里,认真的说:“莲珞姐说,男人不应该随便进女人的房间,如果有人这样做了,就说明他不是什么好人。” 闻言,阿晚忍俊不禁,戏谑的看向季昭授。 季昭授气的牙痒痒,小混蛋,竟然还敢污蔑他! “那你家莲珞姐姐有没有告诉你,有句话叫‘七岁不同席’啊?你这么大了还跟你娘亲睡一屋子,羞不羞啊你?”季昭授没好气的问,这小子又不是谢晚昭亲生的,凭什么可以往她怀里钻? 小朔认真说:“娘亲是娘亲,不一样。” 季昭授嗤笑,还想再怼,却被阿晚打断了。 “好了,你们别吵了。”阿晚听着觉得脑壳疼,起身将小朔推开,又朝外面喊了莲珞进来。 “你去给他把衣服穿上。”阿晚吩咐莲珞。 小朔瘪嘴,可怜巴巴的说:“我要娘亲换。” 季昭授气极反笑,“做梦去吧你。”说完拉着阿晚转身就走。 小朔眼底的怒意瞬间爆发,用力推开走过来的莲珞,气呼呼的往里间跑去! 他不会让那个登徒子得逞的! 第126章 从这一刻开始,我季昭授要正式追求你。 第126章从这一刻开始,我季昭授要正式追求你。 阿晚被季昭授直接给拉到了庭院里,对方走得快,她都有些跟不上,急忙道:“你跟一个孩子较什么真?” 季昭授转身恼道:“他几岁了?六岁?还是七岁?我像他那么大的时候,小姑娘都撩十几个了,你还真当他是什么也不知道孩子呢?” “十几个,不愧是季二少爷,果真是少年风流啊。”阿晚讥讽的说,用力甩开了季昭授的手掌。 这家伙捏的她胳膊生疼。 季昭授看着空落落的手掌,心里觉得苦涩,但听了阿晚的话,又觉得那苦涩里裹挟着淡淡的甘甜,让人着迷。 “我骗你的,我小时候身边的姑娘加起来都没有十几个呢。”季昭授知错就改,李昂忙笑着好言解释说。 阿晚转身,背对着季昭授,负气道:“你跟我解释做什么,我也不在乎。” 季昭授站在阿晚身后,低头便能看到她嫣红的薄唇以及光洁的侧脸,朦胧的夜色为它们笼罩了一层稀薄的面纱,让人忍不住凑近想要一探究竟。 “谢晚昭......”季昭授口干舌燥,忍不住出声喊道。 “什么?”阿晚回头,只听得耳边传来“哗”的一声,就见季昭授低下头,如蜻蜓点水一般在她脸颊落下轻轻的一吻。 阿晚愣在了原地,震惊的看向季昭授,半晌说不出话来。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季昭授竟然轻薄了她! “你们干什么!” 小朔匆忙穿好衣服,一出门就看到那个男人在干坏事,虽然他用折扇挡住了两人的脸,但他们脑袋都贴在一起了,这么做简直是欲盖弥彰,更加让人浮想联翩。 阿晚慌忙推开季昭授,擦了擦脸,恼羞成怒道:“我看你是疯了。” 说着转身就要走,胳膊又被季昭授拉住了。 季昭授心里憋着一股气,心道,既然做都做了,哪还有临阵脱逃的道理! “谢晚昭!”季昭授喊道,“从这一刻开始,我季昭授要正式追求你。” “你......”阿晚想要骂人,可是对上季昭授那赤诚而炙热的目光,阿晚只觉得自己胸膛的小鹿都快要撞晕了,浑身酥麻无力,耳边嗡嗡作响,这种从未有过的心情就像是中了某种可怕的毒药。 “登徒子,你放开我娘亲。”小朔气的像只要爆炸的河豚,浑身带刺的冲了过来。 可惜还未碰到季昭授就被对方的扇子抵住额头,拦在了原地。 小朔情急之下想起了薛深教他的那些招式,当即双手抱住季昭授的胳膊,借力朝着对方踹了过去。 季昭授诧异的“咦”了一声,松开了阿晚的胳膊向下擒住了小朔的脚踝。 小朔一只脚站立不稳,直接往后栽了下去。 “谁教你的功夫?”季昭授提着小朔的脚,将人倒提了过来。 小朔气的使劲挣扎,奈何手短,根本碰不到对方,“要你管,快把我放下来!” 莲珞担忧的看着小朔,“季二少——” “不用管他们,随他们去吧。”阿晚恼怒说,转身朝着厨房走去。 莲珞见小朔虽然气急败坏,但并没有像平常那样哭哭啼啼,而季二少爷提了一会儿也就将人放了下来,但小朔非但没有就此作罢,反而又朝季二少爷打了过去,顿时间,一大一小闹成了一团。 莲珞松了口气,看着小朔那不依不饶的样子,忽然觉得这才是一个七岁小男孩该有的样子,任性恣意,而不是整天提心吊胆,猜疑怨怒。 流云煮了两碗馄饨,里面放了虾皮和葱花,热腾腾端上桌,香味扑鼻,让人胃口大开。 “再拿个碗过来。”阿晚朝流云道。 流云这才知道小朔也要吃,便说:“要不奴婢再去煮一点吧,反正材料都还有。” 阿晚道:“那你再去煮一点和莲珞一起吃吧,对了,问问黎婴要不要吃。” 流云是个大胃口,折腾了这么久估计她自己也早就饿了。 “谢谢大小姐。”流云笑的见牙不见眼,连蹦带跳的跑了出去。 莲珞无奈的苦笑,“她这得意忘形的毛病怕是改不过来了。” “在自己院里就随她吧。”阿晚不在意的说。 余光瞥见季昭授半天没动筷子,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问:“你怎么不吃?” 刚才不是还饿的肚子咕咕叫吗? 季昭授指着碗里的葱花,一脸嫌弃。 小朔拉着阿晚的袖子,鄙夷说:“娘亲,原来大人也喜欢挑食啊?” 季昭授不满的瞪着小朔,这臭小子怎么净想着诋毁他。 阿晚看了眼一脸憋屈的季昭授,心里觉得好笑,这人几岁了,怎么跟个孩子一样,气性这么大。 “这是不好的习惯,所以小朔千万不要学他知道吗?”阿晚忍着笑意,干脆拿季昭授当反面例子教导小朔。 小朔煞有介事的点头,“小朔知道了,不会跟他学坏习惯的。” 看着对面的母子一唱一和,季昭授郁闷不已,他在怎么就成了坏人了? 他只是不吃葱花而已。 “大小姐,碗!”流云拿了一双碗筷过来。 阿晚将自己的馄饨倒了一半在小碗里面,推给小朔,”吃吧。” “谢谢娘亲。”小朔乖巧的应道,转头之际朝季昭授甩了个得意的眼神。 小屁孩! 季昭授面上不屑,心里却有些赌气,都是男人,凭什么他的待遇就差了那么多。 看着碗里飘着的葱花,季昭授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无奈只好强忍着恶心用筷子将面上的葱花拨开,然后舀了一勺汤,却见汤里还是钻进了一节葱花,顿时没了多少胃口。 小朔看的幸灾乐祸,吃的更香了。 阿晚本想喊流云或者莲珞再送个碟子进来给季昭授装葱花,可是那两个丫鬟跑的比兔子还快,早就不见踪迹了。 “谢晚昭?”季昭授举着汤勺,眼巴巴的看着阿晚。 阿晚垂眸,装作没看见。 “阿晚?”季昭授喊,声音轻柔。 阿晚不理,闷头吃自己碗里的。 “晚昭?阿昭?还是...”季昭授笑的有些不怀好意,缓缓道:“娘、子?” “啪!” 阿晚气的扔掉勺子,又羞又恼的瞪着季昭授,心道若不是他长了副好皮相,此刻早就挨打了,“拿来!”阿晚冷着脸说。 第127章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第127章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季昭授如愿以偿的得到了阿晚的关注。 见阿晚认真的给他挑着碗里的葱花,他心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那种感觉就像是饥肠辘辘的旅人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归宿,那里有饱腹的食物,有解渴的饮水,还有嘘寒问暖的心上人。 “阿晚,会不一样的。”季昭授撑着下巴,忽然说道。 阿晚头也没抬,注意力都在葱花上,“什么不一样?”她随口问道。 “所有的一切。就像你改变了柳家的命运一样,我们也会改变我们的命运。”季昭授伸手握住阿晚的手掌,犹如赌咒发誓般的说道。 阿晚动作顿住,心里不由苦笑。 改变我们的命运? 是改变我的惨死?你的残疾?还是我们仅仅维持了三个月的婚姻? “你干什么?”小朔恼怒的一筷子敲在季昭授的手上,杏目圆瞪,气的直呼气。 季昭授疼的缩回了手掌,看着手背上的红痕,气的牙痒痒,“你这小子下手够狠啊!” 小朔得意的冷哼:“谁让你对我娘亲动手动脚的。” 阿晚将最后两断葱花挑到自己碗里,确定里面没有遗漏之后,这才将碗推给季昭授,“吃吧。” 季昭授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舀起一勺馄饨,还不忘朝小朔递了个挑衅的目光。 小朔气的紧紧的握住了筷子,他怕自己忍不住会想戳瞎了对面那对讨人嫌的招子。 “别闹了,都赶紧吃,吃完回去睡觉。”阿晚敲了下桌子,提醒两人。 见阿晚碗里就剩下几个馄饨了,季昭授怕她不够,正好自己也还没开始吃,于是舀了几个给她,“够不够?” 阿晚确实没太吃饱,兴许是因为还在长身体,所以最近她特别容易饿。 “你自己吃自己的。”阿晚见季昭授又要给她舀,便忙将碗往自己怀里挪了一下,用胳膊挡住。 心里犯嘀咕,不愧是浪子,这哄小姑娘的手段真是一套一套的,不过她才不会吃这套呢! 季昭授见她不愿意,便也就算了。 一大海碗馄饨,季昭授几口就吃完了,连汤都剩下。 阿晚见他是真饿狠了,疑惑问:“你晚上没吃吗?” 季昭授道:“回家的时候已经过了用晚膳的时间,后来忙起来也就忘了。” 阿晚这才想起季家确实有过了用餐时间就不许再生火的规矩,便道:“那你待会儿走的时候我让流云再给你带些吃的带回去。” 季昭授扬起唇角,目光灼灼的看着阿晚,“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阿晚将碗筷递给莲珞,不解道:“像什么?” “像一个担忧着远行丈夫吃不饱饭的妻子。”季昭授含笑着缓缓说道。 “噗~”莲珞没忍住笑了出来。 阿晚羞恼的瞪着她,脸颊通红。 季昭授反倒厚颜无耻的问莲珞,“你不觉得像吗?” 莲珞哪敢回答啊,憋着笑意道:“奴婢把碗送去厨房。”说完咬着唇赶紧溜了。 阿晚不想搭理季昭授,转过身不悦道:“你还不走?” 季昭授见阿晚恼了,便拖着凳子坐过去,柔声问:“生气了?” 明知故问。 阿晚负气的起身走到门口,听到街上已经响起了三更的梆子声。 小朔吃完馄饨就坐在凳子上打哈欠,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但还是强撑着不肯回去睡觉,硬要在这儿守着,眼皮耷拉着,脑袋时不时往下点一下。 就在他脑袋眼看要碰到桌面的时候,季昭授伸手将他脑袋扶了一下,然后给他掰正身子,让他直接趴在了桌上。 小朔睡得迷迷糊糊,隐约看到眼前有个男人的身影,心有所念,梦呓道:“爹爹......” 季昭授手上的动作一顿,看着小朔白嫩嫩的脸颊,没忍住掐了一爪,软乎乎的像个发面馒头。 看着对方与阿晚颇为相似的五官,季昭授里有些吃味,满怀期待的走到阿晚身边,小声问:“我们后来有没有孩子?” 阿晚心头猛跳,刚才季昭授突然靠过来,温热的气息洒在她耳后,让她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她还以为,以为他又要...... 阿晚想想就觉得燥的不行,手忙脚乱的推开季昭授,“你胡说什么,你又不是自愿娶我的,我们怎么可能会有——你走开些,挡住我呼吸了。” 不是自愿娶的? 季昭授双眸微眯,擒住阿晚使劲推搡他的手掌,凑近又问:“那你也不是自愿嫁给我的?” 季昭授身上有一股墨香,但又与常见的那种墨香不同,似乎更加清淡持久,虽然不会让人痴迷,但是闻多了却给人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加上夜色已深,阿晚头脑有些不清醒,被逼得没法子了,脱口就道:“当然不是,谁愿意嫁给一个残废啊。” “呵,是吗?”季昭授自嘲的嗤笑一声,松开了阿晚的胳膊。 阿晚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多么伤人的话,顿时心虚不已,甚至都不敢看季昭授的眼睛。 “如果不是呢。”季昭授又问。 “什么?”阿晚脑子还没转过来。 季昭授轻叹一声,微微低着身子,伸手捧起阿晚的脸颊,迫使她不得不正视自己的眼睛,“如果我不是残废,你愿不愿意?” 脸颊被季昭授捧在手心里,从他掌心传来的炙热温度仿佛能将人融化,那双桃花眼里似有星辰大海,更有人世间最难得的温柔,最彻骨的深情。 “阿晚,你愿不愿意?”季昭授不甘心的又问,灰黑色的眼瞳微微颤抖,带着少年满怀的期待和极力隐藏的不安怯懦。 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阿晚看着季昭授的微颤的双瞳暗暗诵道,她不明白,他们明明并未见过几次面,为什么季昭授就要认定他是喜欢她的呢? 阿晚一直以为两人只有经过长久的相处,了解了彼此的一切,最终接受并欣赏对方才是真正的喜欢。 可是季昭授并不了解她,他甚至不知道她的喜好厌恶,不知道她曾经发生了什么,也不清楚她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他们门不当户不对,他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啊。 况且...... 阿晚眼前浮现了母亲临终前的场景,如当头棒喝,所有的悸动和暧昧瞬间变得寡然无味。 她推开季昭授,转身冷淡道:“很晚了,你回去吧。” 全身沸腾的血液霎那间被冷却,凝结。阿晚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是对它无情的鞭挞,连带那颗滚烫的心脏都被捣碎践踏了一地。 第128章 他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瞎了眼! 第128章他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瞎了眼! 季昭授浑浑噩噩的离开了谢府,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少年的悲伤和怅然悉数暴露在皎洁夺目的月光下。 他痛恨月亮的皎洁,但又转而发展成对自己的谴责和对谢晚昭的埋怨。 他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瞎了眼! 季昭授不甘心,进而生出怨言,生出好胜心,生出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占有欲。 既然明月瞎了眼,那么他就索性让她瞎到底,让她不管是眼里还是心里,再也看不见旁人。 * 莲珞收拾完碗筷,见阿晚还在窗边站着,便提醒道:“大小姐,该休息了。” “今晚的月色倒是皎洁生辉。”阿晚感慨说。 莲珞循着阿晚的目光看去,月上梢头,清凉如水,思及方才季二少爷落寞离开的背影,轻声道:“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唉,也不知道明年是否还有这般皎洁的月色。” 阿晚好笑说:“如今还不到中秋,中秋的圆月定然比今夜的还要好看,你又何必发出如此感慨。” 莲珞意有所指的叹道:“今夜的月亮与中秋的月亮,明年的月亮都不一样,纵然到时候的月亮都比今晚的还要好看,但终归不是今夜,不是此时的,就像人一样,今天的那人与明日的那人又怎会一样呢?” “什么今天的月亮,明天的月亮,今天的你,明天的我的,莲珞你是在绕口令吗?”流云挠着脑袋一脸懵的走了进来。 莲珞深深的看了眼阿晚,暗叹一声,也不知道大小姐听懂没有。 这般担忧着,便干脆朝流云走过去道:“我是说要珍惜眼前人。”说完就推着流云出去了。 阿晚抬眸再次看了眼月亮,叹了口气,转身将窗户关上了。 不看了,闹心。 因为心里藏着事情,阿晚这夜又是彻夜未眠。 早上黎婴给她扑了两层粉都没能遮盖掉,整个人看着都憔悴了不少。 莲珞正在给她改衣服,还有几针就好了,瞥见黎婴正在挑选发饰,提醒说:“大小姐这次去的地方情况特殊,你尽量挑些简单的发饰就好,免的到时候被人瞧见了眼红。” 阿晚撑着下巴,昏昏欲睡。 如今流云和小朔每日一早都会去薛深的院里习武,但是今天因为薛深要和阿晚出门,所以他们就在秋卉院里教习了。 小朔扎着马步,脑袋时不时往下点,伸直的胳膊也渐渐垂了下来。 薛深脸色一沉,走过去直接一脚踹在了小朔的腿上,小朔猛地惊醒,趔趄着一屁股坐在地上。 旁边的流云猛地惊醒,慌忙擦了一下嘴角的口水,还没来得及庆幸自己躲过了一劫,也被踹了一脚。 薛深冷声叱道:“你们昨晚干什么去了?扎个马步都能睡着?” 小朔一声不吭的连忙爬了起来,双腿分开,双手平伸,连屁股上的灰都没敢去拍。 流云倒是一动不动,稳如泰山,回话亦是中气十足。 “回师父,我昨晚起来给大小姐和季二少爷煮夜宵了,后来把自己也给吃撑了,肚子不消化,所以一夜没睡着。” “你说什么,季二少爷?”薛深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小朔立刻告状说:“他才不是什么少爷,他就是个登徒子,不仅轻薄了娘亲,还害得娘亲很不高兴,一晚上都没睡着。” 男人对于危险总有着天生的敏锐,薛深瞬间就想起了那日在汀风湖的画舫上玩射覆的事情。大小姐两次都射中了,而且她的解释明明有漏洞,可是季昭授却像是有心包庇一样,故意给她做了解释。 还有这几天外面关于两人的传言,若不是为了季昭授,大小姐一个姑娘家又怎么会闯入那种烟花之地。 “前天晚上他是不是也来了?”薛深攥紧了拳头,冷声问。 “对啊,不然大小姐哪搞得定那些人。”流云道。 是啊,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些呢? 当时大小姐跟他说阮姨娘被人陷害了,此事很可能与十二坊有牵连。因为事情已经过去了,被害的也不是大小姐,所以他习惯性的并未多问。 因为他怎么也没到,季昭授竟然参与了此事。 大晚上的他为什么会来谢府?又为什么要找大小姐? 小朔说他是个登徒子,轻薄了大小姐,还惹得大小姐不高兴。 所以,他是喜欢上了大小姐,他是在追求大小姐是吗? 那么大小姐呢?她又是怎么想的?她也喜欢季昭授吗? 薛深控制不住的开始胡思乱想起来,那份被自己极力遮掩的贪恋又重新爬出了心底,暴露在炎炎的骄阳之下。 “师父,你怎么了?”流云朝薛深摆了摆手,试图拉回对方的注意力。 薛深动了动唇,他想知道季昭授和大小姐都说了些什么,他想知道大小姐究竟是怎么看待季昭授的,他想知道......大小姐心里那人究竟是谁。 “没什么,继续练吧。”薛深口不对心的说道。 那些话,他终归没敢问出口,他有什么资格问出口呢。 他不过是谢家的一个护卫。 “薛深!”门口传来阿晚的喊声,她温声说道:“别练了,你赶紧过来吃点东西,我们准备走了。” 薛深握紧了手里的长剑,眼底一片苦涩。 * 还未到巳时,茶寮便已经坐满了客人。 老板高兴地忙前忙后,心想着,早知今天的生意这么好,就该让老婆子也过来了,这一下上午赚的钱都抵得上以往的四五天的了。 而且他瞧着这群人打扮富贵,若是自己招待的好,指不定还能得些赏钱呢。 包子桐昨夜一宿没怎么睡,如今正精神不济的趴在桌上打哈欠。 对面的柳鸢星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将自己面前未动的浓茶推给了他,“喝点茶提提神。” “谢谢。”包子桐又打了个哈欠,端起茶碗几口就喝了个见底。 柳鸢星又看向从见面就一言不发的季昭授,也不知道他是吃错药了还是受了什么刺激,周身都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那素来温柔的双眸也透着森森的冷意。 柳鸢星长叹一声,她跟着这两人去十二坊真的没问题吗? 第129章 可真像是一条护食的野狗。 第129章可真像是一条护食的野狗。 “柳小姐别担心,有俺保护你呢。” 柳鸢星回头,朝正在吃第五个茶叶蛋灵奴感激的笑了笑,刚想说点什么,灵奴就瞪大眼睛拼命捶打着胸口,含糊喊:“谁!谁!” 柳鸢星哭笑不得,直接将茶壶递给了灵奴。 灵奴“吨吨吨”的喝了半壶茶,总算缓了过来,拍着胸口开心的打着饱嗝说:“哎呀,活过来了,吓死俺了。” 柳鸢星无奈的抚着额头,长叹一声,就没有一个靠谱的吗? “鸢星!”恍如天籁之声从路口传来。 柳鸢星猛地抬头,当看到迎面朝她走来的阿晚,瞬间感觉乌云尽散,晴空万里,万物可爱。 “阿晚!是阿晚和薛深!”柳鸢星兴奋地跑了过去,直接拉住阿晚的手,激动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阿晚也好几天没见到柳鸢星了,原本还担心她会因为他哥哥的事情而变得沮丧消极,但此刻见她还能或碰乱跳,不由放下心来。 “走,我有一堆话要跟你说。”柳鸢星吸了吸鼻子,拉着阿晚进了茶寮。 薛深亦步亦趋的跟在阿晚身后,这次他的剑并未背在背上,而是提在手里。当他看到季昭授的那一刻,心里的妒意就如疾风骤雨一般侵袭而来。 季昭授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阿晚,见阿晚故意忽视自己,季昭授心里失落又恼怒;见她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明显手脚僵硬,他又觉得开心和得意。 眼见柳鸢星拉着阿晚就要与他擦身而过,季昭授心里那股别扭又变态的占有欲又冒了出来,他伸出胳膊去拉阿晚。 他想她,迫不及待的想要触摸她。 手指刚感觉到阿晚的温度,贪婪地欲望还没满足,就被横空而来的剑鞘给打的细碎。 “你想干什么?”薛深恼怒问,眼里窜着火苗。 季昭授揉着被打成了青紫色的手背,厌烦的“啧”了一声,走了个小的,又来了大的,他的阿晚身边怎么就有那么多惹人嫌的家伙呢。 柳鸢星疑惑问:“怎么了?” 阿晚察觉到什么,不满的看向季昭授。 没成想非但没有威慑到对方,反而让季昭授像是尝到了甜头,笑的如沐春风,一开口就惊掉了众人下巴。 “昨夜不是说好巳时到吗?怎么现在才来?”季昭授温柔的说着,目光始终落在阿晚脸上。 “你你你你,你们??”包子桐瞬间清醒,颤抖的手指着季昭授,又指向阿晚,一句话半天也没说利索。 柳鸢星先是诧异,随后了然的“哦~”了一声,难怪季昭授急吼吼的催着居上跟他退亲,原来如此。 “你们搞对象了?”灵奴单纯又直接的问出了大家的心声。 “我吃饭时间久,所以让大小姐多等了一会儿。对了,流云让我把这个交给泥,她说你昨晚忘了带走。”说着从兜里拿出一包点心扔给了季昭授。 季昭授虚抬了一下手,“啪”一声,点心落在地上,他故作遗憾的说:“哎呀,没接住。” 薛深薄唇紧抿,眼里的怒意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柳鸢星拉着阿晚连忙往后退了两步,碎碎念道:“不要靠近,会变得不幸。” 季昭授浅色的双眸里流露出轻蔑,以前他还觉得这护卫可以结交,如今看来他也不是什么善茬,就刚才那凶狠的样子,可真像是一条护食的野狗。 看着两人剑拔弩张的架势,包子桐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劝道:“两位,时间不早了,要不我们赶紧出发吧?” 阿晚暗叹一声,这都什么事儿啊。 “走吧。”阿晚拉了下柳鸢星,提醒道。 阿晚一走,薛深立刻就跟了上去,周身的怒意都能吓退五步开外的路人。 包子桐使劲的挠了挠头,痛苦的说:“我记得咱们也就几天没见啊,怎么诸位的关系就变得如此...扑朔迷离了?” 季昭授死死地捏着手里的扇骨,俊美白皙的脸上浮现出轻蔑,“他也配?” 包子桐暗暗翻了个白眼,就你配,你季大少爷跟谁都是绝配! 嘴上却煞有介事的安抚说:“人家薛深是谢大小姐的护卫,见你对他主子动手动脚自然要阻止了,啧啧啧,昭授不是我说你啊,你刚才那样子我真该找面镜子让你自己看看,什么叫做妒夫!” 季昭授不屑的斜了眼包子桐,“你懂什么。” 说着快步朝阿晚追了上去,他得想个法子将薛深给支走,太碍眼了! “诶,我怎么就不懂了,我也有喜欢的人好吧!”包子桐喊道。 引得路上的行人纷纷侧目。 茶寮对面有一家赌坊,门面不大,若没有熟客带路,一般人根本找不到这里。 虽然来往的客人不多,但庄家却也赚得盆满钵满,原因无他,只因这里面玩的都是大头,下注少则几十两,多则成千上万两。若没有那个本钱,连赌坊的门往哪边开都不知道。 烟雾缭绕,光线昏暗,一群人激动的看着赌桌的台面,个个眼眶通红,情绪激动。 “大!大!开大!” “我在押七十两,开小,小!” “大,给老子开大!” “二三五个点,小!”囊家一把打开骰蛊,大声喊道。 “艹!”人群里,一个蓬着头发的男人咒骂一声,转身就要走。 “诶,三眼老弟,怎么这么快就走了?不多玩一会儿吗?”旁边的男人挡在他面前谄笑问。 蓬头的男人正是当晚从引香阁逃走的三眼,他已经在这赌坊呆了好些天了,身上的钱财输的一文钱不剩。 “有事说事,没事滚蛋!”三眼不耐烦地说,因为长期的熬夜,他的脸上显得有些浮肿,阴邪的双眼深深的陷在了眼眶里,在赌坊昏暗的光线下,乍一看像是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男人脸皮也厚,腆着笑说:“你最近是不是有了什么发财的路子啊?这银子花的就跟流水一样,老哥我不是眼馋,想问你讨个生财的路子嘛!” 三眼闻言,挑剔的上下打量着男人,突然“啐”的一声,一口绿痰吐了过去,“癞老头的狗也敢套老子的话?回去告诉你家主人,老子今儿就是发财了,再敢惹老子,老子明儿就砍了他的脑袋当球踢!让他最近走夜路小心点!听见没?” 第130章 你懂什么,她那是害羞! 第130章你懂什么,她那是害羞! 男人身份被识破,立马就怂了,抹了把脸上的绿痰,麻利的溜了。 “三哥,三哥我看到了!”外面跑进来一个瘦的跟排骨一样的少年,兴奋喊道:“三哥我看到他们了。” 等少年靠近,三眼一巴掌呼了过去,“叫你娘的叫春呢?瞎嚷嚷什么!” 少年被打了头也没敢生气,依旧讨好的笑说:“三哥,我刚才看到他们朝十二坊的方向去了,一共六个人,三男三女,领头的两个就是季昭授和包子桐,他们平日爱出风头,我认得出来。” “还真被他猜到了,果然都来了。”三眼阴笑一声,佝偻着身子快步往外走去。 十二坊的入口原本是位于西街的尽头,但由于去那边的路都被官府封了,所以只能从东面的巷子绕过去。 虽然两处一东一西,但由于十二坊的面积太大,所以从东面走实则也能进去,只是进去的地方不是正门。 “俺的亲娘啊,这什么地方,也太臭了吧。”灵奴捂着口鼻,差点将先前吃的五个茶叶蛋给吐出来。 包子桐和薛深在前面清理障碍,沿路都是散发着腐臭味的烂泥,巷子两边堆放了各种各样的物件,有晾晒的小孩尿布,有泛着馊味的泔水,挑粪的簸箕,以及涂满墙的牛粪。 只要有人走过,瞬间就惊起一堆的苍蝇乱飞,吓得众人都不敢张开嘴。 偶尔会有人听到声音会拉开一条门缝往外面看,见来的是一群打扮体面的正经人,便嘀咕一声,“吓死我了,我以为又是那群杀千刀的。” 然后端起门背后的洗脸盆往外一洒,勉强能将自家门前冲个落脚的干净地来。 “阿晚,你一直在看什么?”柳鸢星问,从进巷子开始,阿晚就在不停地往四周看。 阿晚道:“这地方有点眼熟。” 她前世应该来过。 此话一出,季昭授和薛深都朝她看了过去,难道她又预测到了什么? “这平州的破巷子都一个样,没什么奇怪的。”包子桐踹开滚到路中间的破葫芦瓢,随口说道。 阿晚肯定不是因为平州巷子多所以自己觉得熟悉,而是这地方她的确曾来过,就连前面拐过弯有一棵长势狰狞的枣树她都还记得。 不过阿晚也并未太过在意,前世自己生前虽然很少出门,但死后被困在平州,倒是什么地方都去去,所以对这里熟悉也不奇怪。 不过若是早知道会重生,她就该将平州摸个底朝天,连哪里有老鼠洞都摸清楚才好。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季昭授不知什么时候走到阿晚身边,低声说道。 柳鸢星正在和灵奴说着话,也没注意这边。 阿晚垂着眸,不悦道:“你能不能不要这样?” 季昭授眼底划过冷意,笑的有些虚假,“什么样?” “不要故意做些让人误会的事。”阿晚无奈说,她不想步母亲的后尘,也没有心思去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事情。 阿晚的话像是一记鞭子狠狠的抽了季昭授的心上,狰狞的伤口溢出不安分的血液,他低低的笑了一声,走过去忽的抓住阿晚的手腕,“你是说这样吗?” 入手的温热细腻让季昭授周身发颤,内心的欲望无限膨胀。 “还是说,这样?”季昭授话音方落,低头在阿晚脸上落下轻轻一吻。 就像是一阵风吹过,又或是被羽毛撩过,等阿晚意识到的时候,季昭授已经松开了她的手腕。像只餍足的野兽,正惬意的舔了下掌心,充满欲望的双眸深深凝视着阿晚。 阿晚打了个寒颤。 “你们俩在后面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前面就是入口了。”包子桐转身喊道。 薛深脑中警铃大响,快步走过来直接站到两人的中间,挡住了季昭授贪婪的目光。 “大小姐,走吧。”薛深沉声道。 阿晚点头,几乎是落荒而逃,刚才要不是包子桐喊了那一声,她觉得季昭授能将她给生吞活剥了。 疯了! 不是季昭授疯了,就是她自己疯了! “怎么了?”柳鸢星见阿晚神色不对,担忧问。 “一定是因为这地方太臭了!”灵奴捂着鼻子说。 阿晚看像灵奴,突然有点佩服季昭授,就这臭味熏天的地方,他居然还能有那种心思,真是......禽兽! “没什么,快走吧。”阿晚心虚的应道,她决定紧紧跟着柳鸢星,这样季昭授就没机会对她动手动脚了。 季昭授就像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目不斜视的从阿晚身边经过,正儿八经的样子跟刚才判若两人。 阿晚咬牙,这混蛋! “就是这里了。”包子桐站在一个破败的木门前,指着里面说,“这里进去就是十二坊的地盘。” 阿晚打量着四周,这地方已经是巷子的尽头了,两边废墟里的杂草长得都有半人高了,泥土腐烂的臭味从里面传来,苍蝇蚊虫到处都是。 透过木门能看到的也只有野草废墟,若不是地上还有一条被人踩踏出来小路,阿晚都要怀疑他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包少爷,你确定没走错吗?”灵奴嫌恶的问。 包子桐也有些怀疑,“应该是这里没错啊,我让人专门去打听的。” 说话间,季昭授已经气定神闲的直接走了进去,那潇洒不羁的样子,就跟在逛自家花园一样。 包子桐挑眉,瞥见季昭授嘴角的笑意,心道好家伙,就这嘚瑟劲,刚才一定是又做了什么令人发指的事情吧? 包子桐追了上去,小声问:“你来真的啊?” 季昭授睨着包子桐,皱眉,“你觉得我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可是......”包子桐挠头,很是苦恼。 季昭授是他比亲兄弟还亲的朋友,可谢晚昭对于他来说,也是朋友,那万一到时候季昭授玩弄了人家又不负责,他在中间可如何是好。 想到这里,包子桐感叹说:“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你要是当真喜欢她就要负起责任,否则一旦她对你动了真情,你犹可脱也,她可就万劫不复了。话说前面,到时候我可不会帮你啊。” 季昭授用扇子挥开挡路的杂草,眼底一片赤诚,“你放心,我季昭授从不把感情之事当儿戏。” 包子桐还是忧心忡忡,没忍住说:“可我瞧着季大小姐也不像喜欢你的样子,你不会是强取豪夺吧?” 季昭授神色一僵,随即义正言辞的说:“你懂什么,她那是害羞!” 包子桐鄙夷的嗤笑一声,“你就装吧。” 第131章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第131章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沿着泥泞的小道,几人再往前走了一段路,眼前的景象终于豁然开阔起来。 原来他们落脚的地方是一片河滩,前面是一条水草丛生的河流,沿着东西方向延伸,河对岸错落着几十间破败的茅草屋,草屋前面是一条宽阔的泥泞大道,后面竟然是料峭的断崖,断崖顶上白雾萦绕,看不见到底有多高。 柳鸢星感叹说:“我在平州生活了十几年,竟不知还有这么个地方。” “我们知道有这个地方,不也是从没来过。”包子桐接话道。 就在大家对十二坊唏嘘感叹的时候,季昭授突然看向不远处的草丛,厉声道:“出来!” 灵奴立刻走了过去,这时,草丛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灵奴拨开草丛,就见里面竟然躺着一个小孩子,忙惊呼道:“大家快来,这里有个小孩子。” 就在灵奴说话之际,那小孩突然睁开眼睛,一把抢过灵奴腰上的荷包,转身就跑。 “薛深,抓住他!”阿晚急忙喊。 薛深毫不犹豫的追了上去,眼看就要抓到小孩的衣襟,没想到他竟还藏了一手,转身就朝薛深扬了一把细沙。 “想抓小爷,下辈子吧!”小孩猖狂的笑道。 但下一瞬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薛深即使被沙子迷住了眼睛,仍能凭借耳朵听声辨位,他还没跑出三步就被抓获了。 小孩被揪住了衣领,在薛深手里就像条刚出水的鱼,滑不溜秋又拼命蹦跶。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小孩挣扎着大喊。 阿晚见他也就八九岁的样子,比小朔大不了多少,但他眼里的狡黠和阴狠却比一个成年人还要可怕。 薛深将小孩交给包子桐,转身去河里洗眼睛去了。 阿晚担心,想要过去看看,还没挪脚就感觉眼前光线一暗,季昭授像堵墙一样挡在了她面前,但他偏又装作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神情专注的看着那小孩。 阿晚转身准备从他旁边绕过去,季昭授却像是能预判一样,又比她先一脚挪了过去。 “幼稚!”阿晚鄙夷道。 季昭授的嘴角微微扬起,假装没有听见。 阿晚见薛深简单的洗了把脸就回来了,猜测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于是放下心来,也懒得跟季昭授较劲了。 “年纪轻轻就不知道学好,居然敢偷东西啊?你家大人呢?”包子桐嫌弃的提溜着小孩子的衣领,如果可以他宁愿放了他。 这小孩太能折腾了,他都被他踹了好几脚,胳膊也给挠出了血痕。 小孩咬牙切齿的威胁道:“放开我,你们这群卑鄙无耻的外来人!我告诉你们,你们的好日子到头了,谁也别想活着离开十二坊!你们要死,都要死!” 众人闻言,均是眉头一皱。 季昭授走过去,微微弯腰,笑的人畜无害,“我们也是因为好奇才进来看看的,并无恶意,这样吧,你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就放了你,怎么样?” 小孩不屑的嗤笑道,“不怎么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人存了什么心思,我告诉你们,想要十二坊简直就是痴人说梦,除非我们全都死了,否则,你们永远也别想在这里为非作歹!他们蠢会被你们骗,我可不会!” 阿晚和柳鸢星互相看了一眼,倘若这小孩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十二坊的情况怕是远比他们想的要更加复杂。 阿晚想了想,朝灵奴招了招手,“点心呢?” 灵奴心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谢大小姐竟然还有心情吃点心。 不过抱怨归抱怨,灵奴还是将点心从兜里拿了出来,这是先前薛护卫扔给季二少爷,然后她见季二少爷不要就捡了起来,怎么的也不能糟蹋食物啊。 阿晚打开包裹的油纸,走了过去。 “要不要吃点东西?”阿晚看着那小孩问道。 季昭授脸上本就勉强装出来的笑意瞬间消散,目光沉沉的看着阿晚,不高兴。 阿晚没理他,继续诱惑说:“这可是我儿子最喜欢的枣泥酥,又甜又香,里面还有红枣和红豆泥呢,你要不要也尝一下?”说着掰开其中一块,递给对方。 小孩馋的舔了下嘴唇,肚子适时地响了起来,但仍然排斥道:“我才不吃呢,一看就不好吃!你休想毒死我!” “不知好歹。”季昭授冷嗤,旋即低头含住了阿晚手里的枣泥酥,咀嚼几口咽下,完了满足的舔了一下唇角,笑着看向阿晚,“果然美味。” 阿晚霎时脸颊通红,忍了又忍,终归没有当着众人的面骂出脏话,而是狠狠踩了他一脚。 季昭授倒吸了口冷气,也知道见好就收,忍着脚疼严肃道:“瞧见没,要是有毒我会吃吗?” 薛深握紧了拳头,垂着眼没有再多看一眼。 包子桐嫌恶的摇头,“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奇了怪了,他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柳鸢星皱眉,自己竟然一点端倪都没察觉到。 灵奴瘪了瘪嘴,“原来是因为谢大小姐才跟我家小姐退亲的啊。” 众人心思各异,阿晚自知解释再多也没用,因为她但凡多解释一句,下一瞬季昭授绝对会做出更出格的事情来。 他就是打定了主意,非得让所有人都误解他们的关系,从而让她无处可逃。 “那、那我其实告诉你们一些事情也可以。”小孩终于松了口,目光垂涎的看着阿晚手里的枣泥酥。 “给你。”阿晚拿了一块递给他。 小孩双手接了过去,先是放在鼻尖嗅了嗅,然后轻轻的舔了一口,似乎是尝到了甜味,脸上的戒备很快就被欣喜所替代,终于他小小的咬了一口,然后克制而享受的咀嚼了不下五次,最终咽了下去。 “真甜。”小孩笑眯眯的看向阿晚说。 阿晚松了口气,示意包子桐将人给放下来。 “我叫阿晚,你叫什么名字?”阿晚笑着问道。 小孩一被放下,立刻就做出了防备的姿态,弯着腰目光警惕的看向在场的几个人, “喏,这些都给你。”阿晚将枣泥酥重新包好,递给对方,不忘叮嘱说:“这个放不了多久,今天就要全部吃掉,知道吗?” 小孩的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他还想留着慢慢吃呢。 阿晚也穷过,自然能理解小孩的心思,便道:“不过你以后若是还想再吃的话,你就去找我,到时候我让丫鬟再给你做。” 小孩闻言眼角微红,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说:“那要是我能活下来的话,我就去。”说完,伸出小拇指,仰头说:“拉钩。” 第132章 大哥,还可以这样秀的吗 第132章大哥,还可以这样秀的吗? 包子桐忙追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谁要杀你们?” “拉钩。”阿晚一直注视着小孩,脸上的笑意也从未消失过。她要让这小孩充分的相信她,只有这样才能从对方嘴里知道实情。 包子桐着急,张口还想再问,却被季昭授拦下了,“让我家阿晚处理吧。” 我、家、阿、晚? 包子桐一口老血差点吐了出来,大哥,还可以这样秀的吗? 季昭授浑然不觉自己现在有多招人恨,反而一脸骄傲的看着阿晚,她怎么就这么聪明呢,连熊孩都能搞定。 阿晚若是知道季昭授的想法,定要撬开他的脑袋好好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豆花。 “我叫六六,十六的六。”小孩有些得意的说道。 阿晚笑说:“真是个好名字。” 六六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因为我的恩人名字里有个六字,所以我就叫六六了。”说完他像是才反应来,伸手就要去拉阿晚。 “啪!” “啪!” 季昭授的扇子和薛深的刀鞘同时敲了过去,六六想要缩回去都没来得及,顿时疼的像是炸毛的猫,冲着两人龇牙咧嘴。 季昭授冷嗤,“有事说事,别毛手毛脚的。” 薛深不满的看了眼六六,然后更加不满的瞪着季昭授,这里有他说话的份吗? “你们两个够了!”阿晚实在是忍不下去,一手推着一个,将两人推得远远地,怒道:“你们都给我闭嘴。” “听你的。”季昭授低着头,看着阿晚从善如流的笑应下。 阿晚被他看的头皮发麻,索性不管了,转身又去找六六问话。 还未开口,六六就催促说:“阿晚你赶紧回去吧,十二坊很快就会有大事发生,这里很危险。” “什么大事?”阿晚忙问。 其他人也都走了过来。 六六警惕的看了眼四周,然后勉为其难的说:“算了,你跟我过来。” 众人跟着六六往前走了一段路,然后他带着大家进了一座荒废的院子。 院子里连个屋顶都没有,只有几面还倔强矗立着的危墙,院子里杂草丛生,人走进去瞬间就被野草没过了头顶。 “好了,就这儿吧。”六六道,然后朝大家示意,“都蹲下来听我说。” 阿晚与柳鸢星互相看了一眼,均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笑意。 等阿晚蹲下之后,季昭授嘴角噙着笑意,心情激动的连忙走了过去,可就在这时,薛深直接挤开他蹲在了阿晚的右手边,而阿晚的左手边是柳鸢星。 季昭授的脸色霎时冷了下来,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你眼睛没事吧?”阿晚问薛深。 薛深眼里难掩喜色,面上却是波澜不惊,“没事。” “你怎么回事?快蹲下啊,你那么高,很容易暴露的。”六六朝季昭授不满喊道。 所有人闻言都看向了季昭授,季昭授心里不痛快,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阴沉的气息,最终不甘心的蹲到了柳鸢星的旁边。 柳鸢星缩了缩脖子,认命的往后退去。 “你退什么?”阿晚拉住柳鸢星的衣服。 柳鸢星看看左边视她如仇敌的季昭授,又看向右边一脸哀求的阿晚,暗自后悔她怎么那么没眼力劲,往阿晚身边凑什么啊。 “其实都是因为最近十二坊里进了一批外来人。”六六看着几人警惕的说道。 六六一开口,大家的注意力都落在他身上。 “外来人?”包子桐不解,“据我所知,十二坊并不是封闭的,你们可以出去,外面的人也可以进来,这有什么奇怪的吗?” 六六叹息,“看来你们是真的什么也不清楚,真不知道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随后在六六的解释下,大家了解到就在几个月前,一个叫阎域的男人带着几个手下突然来了十二坊,原本大家也没在意,以为又是几个走投无路的亡命徒。 直到上个月,十二坊现在的老大王大头突然发现自己手下的人纷纷倒戈,投奔了阎域,而投奔的理由也十分简单,就一个字,钱! 据说阎域非常有钱,出手也十分阔绰,甚至有人说他屋里还有一个聚宝盆,心情好就给下面的人撒钱,而他的目的也很简单,他就想当十二坊的老大,想让大家都为他做事,听他号令。 季昭授沉思问:“此人的来历你们可清楚?” 六六摇头,“不知道,王大头派了好多人去调查都没调查清楚,有人说他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灵奴哈哈笑道:“哪有人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俺觉得他就是个地痞流氓,你们想啊,做流氓的谁不想当老大过过瘾啊。” 包子桐点头,“如此说来,现在就是王大头和那个什么阎域在争夺十二坊的老大位置了?既然如此,你先前为什么说大家都要死?” 六六表情凶狠的说:“这个不能说,反正就是王大头输了,我们都不想让阎域当老大,他可不是什么好人。当然,他也觉得我们不是好人,总之就是十二坊马上就要流血死人了。你们几个趁着阎域的人还没回来赶紧走,不然到时候你们想走都走不了了。” “刚才你说你们老大是王大头?”季昭授敏感的抓住了重点。 六六道:“对啊,王大头功夫最好,自然就是我们的老大了,不过他也不是什么好人,为了钱什么事都做。” “那你认不认识一个叫三眼的人?” “三眼?”六六努力的回想着,摇头道:“十二坊来来往往的人太多了,我不记得,怎么,你们是来找他的?” “那游十六,这个名字你听说过吗?”柳鸢星着急问。 六六顿时紧张起来,周身防备的盯着柳鸢星,“你问我十六叔干什么?” 阿晚几人面露欣喜,没想到这么快就有线索了。 “我们是来找游十六要——” 阿晚按住柳鸢星的手掌,不赞同的摇了摇头,低声道:“我来问吧。” 柳鸢星注意到六六脸上的戒备,只好将话都咽了回去。 阿晚朝六六笑道:“不好意思,是这样的,她哥哥受了很严重的伤,刚好我们听说游十六是个神医,所以想请他去治病救人。” 这个解释让六六倒是接受了。 因为在他看来,游十六的确医术精湛,就连他的命都是游十六救的,所以别人会找上门也不奇怪。 只是...... “刚才我已经跟你们说过了,现在十二坊情况特殊,十六叔不会跟你们出去的。”六六肯定的说。 “人命关天,就算游大夫不愿跟我们去救人,好歹也让我们跟他见一面啊,哪怕只说几句话也好。”阿晚恳求道。 季昭授补充说:“只要你带我们去见他,你想要多少报酬都行。” 第133章 包少爷,你踩到屎了! 第133章包少爷,你踩到屎了! 六六依旧坚决,“不行不行,你们想知道的我都跟你们说了,现在你们赶紧回去吧。而且十二坊最近受伤的人多,十六叔也忙不过来。” 说完六六看了眼阿晚,有些不忍心,“阿晚你赶紧回去吧,这里——” “有人来了!”季昭授提醒道。 六六急忙捂住嘴巴,身体几乎要趴到地上去了。 阿晚几人也屏住了呼吸,警惕的看向来路的方向。 杂草窸窸窣窣,只见三个穿着粗布麻衣的男人走了过来,眼看他们就要朝着这边走过来,薛深微微起身,做势要出手。 阿晚拉住薛深,摇了摇头,此刻他们的身份还不宜曝光。 季昭授妒忌又恼怒的目光落在阿晚拉着薛深的手上,心里就跟堵着一面墙一样,憋得难受。 “就这儿吧,别往里面跑了,小心有蛇。”其中一个男人说道。 另外两个看着前面比人还高的野草,也就同时停了下来。 “娘的,憋了我一路,都快憋死了。”其中有个人着急的说着,撩起衣服准备解裤腰带。 季昭授的长胳膊绕过柳鸢星,覆在了阿晚眼前,低声道:“非礼勿视。” 柳鸢星有些羡慕,只能自己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瞥见灵奴还在瞪着大睛看,拉了一下她的衣服提醒。 灵奴嘿嘿笑了笑,这才捂住眼睛,但手指间的缝隙却跟没捂一样,她还没见过男人是怎么尿尿的呢。 又听另一个人接话说:“可不是嘛,在咱们十二坊,想在哪里尿就在哪里尿,他娘的到了外面,连拉屎撒尿他娘的都要管,你说以后咱们出去了这日子也过不惯啊。” “出去顶多就是拉屎撒尿你不习惯,不出去你在这里就是等死!” “我听说孙大牛也不行了,估计活不了两天。” “艹,这鬼地方老子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另外两人亦是一阵无奈唏嘘。 等三人骂骂咧咧的走了之后,季昭授的手掌状似无意的抚过阿晚的脸颊,然后收了回去。 阿晚气恼的瞪了他一眼,季昭授反倒冲她笑了笑,一脸的温和。 阿晚都要被他弄得没脾气了,只能兀自生气。 六六小声说:“他们就是阎域的人。” 柳鸢星质疑道:“可我听他们说话的意思,像是十二坊的人啊?” 六六翻了个白眼,道:“我先前不是说了嘛,原本很多王大头的手下都被阎域给收买了。” “原来如——”柳鸢星话未说完,远处又有两人朝这边走了过来。 阿晚心道,这地方还挺热闹的,人来人往。 那两人往里面走的近了些,似乎非常的警惕,然后到了一处危墙的下面停了下来。 “人找齐了吗?”有人问。 另一个人道:“你就放心吧,想出去的人多着呢,听说有钱分都抢着来。不过王大头对游大夫看重的很,咱们的人怕是没那么容易抓到人啊。” “这个我自有法子,你只管把人交给我就成,待会儿所有人进了十二坊之后,你让那些人分散走,然后在老槐树下跟我碰面,做事小心些,别被人发现了。” “成,不过...你也知道十二坊里受了游大夫恩惠的人不少,所以他们希望你到时候尽量不要太为难游大夫。” “行了,我知道了,赶紧回去吧,免得被人怀疑。” 两人说完,警惕的朝四周扫了一圈,确定没人之后,这才说着闲话离开了。 “你们十二坊的人都喜欢在这里密谋吗?”包子桐没忍住吐槽说。 六六气恼说:“我怎么知道。” 阿晚回想着方才那些人说的话,心里生出一个念头,还未开口柳鸢星便说:“刚才那些人说的话你也听到了,他们现在正密谋如何对付游大夫呢,你确定要袖手旁观吗?” “谁要袖手旁观了,我现在就要回去告诉十六叔。”六六着急的说着。 季昭授笑问:“你十六叔会武功吗?” 六六脚步一顿,低下了头,十六叔会医术,但是从未听说他会武功,而且十六叔连只鸡都抓不住,这打架恐怕更不行了。 “不如这样,你带我们去见他,我们都有武功,一定可以保护好他的。”季昭授循循善诱。 “就是啊,你要是再磨磨蹭蹭,谁都救不了你十六叔了。” 包子桐附和,完了又道:“哎呀,那群人已经走远了,你说他们一共会有多少人,刚才听他们的语气人还挺多的啊,万一到时候谁下手没个轻重,这要是伤了游大夫可怎么办啊。” “游大夫可不能出事,那么好的人要是死了多可惜啊。”灵奴认真的说。 阿晚瞧着这些人一唱一和,有些想笑,走过去看着六六认真说:“六六,带我们过去吧。” 六六迟疑的看着几人,最终一咬牙点头同意了,“我可以带你们去,不过你们千万不要惹事,否则王大头真的会杀了你们的。” 几人暗暗松了口气,点头道:“绝对不惹事。” 阿晚几人的穿着虽然已经尽量的朴素了,但是在十二坊的人看来,依旧一眼就能辨别出他们是外来人,几个人的气质和这里的人差别太大了。 沿途走过去,到处都是低矮破落的茅屋,空气中散发着挥之不去的骚臭味,路上的行人要么是佩戴着武器凶神恶煞,一脸生人勿近;要么就是弯腰勾背,一双眼睛滴溜溜的到处转悠,像是黑夜中出没的老鼠。 偶尔会有年迈的的老人举着棍子颤颤巍巍从旁边昏暗的草屋里出来,然后坐在在门口的草垛上看着巷子里那窄小的天空。 旁边的草屋里传来女人痛苦的呻吟以及男人的打骂声,间或夹杂着阵阵刺耳的大笑。 阿晚甚至还看到了孩子,一个面黄肌瘦双眼无神的女孩站在路口。 麻木又空洞的眼睛盯着远处的河道,可是还没一会儿,女孩就被一个妇人急急忙忙的拖了回去,女孩脚上没有穿鞋,双脚在地上摩擦出血痕,可她却像是感觉不到一样,连哭声都没有。 大家的脸色都不好看,尤其是柳鸢星,她虽然性子洒脱,但从小就锦衣玉食,见过最苦的人也就是平州街道讨饭的乞丐。 可乞丐尚且有人施舍,脸上也有着活人的生气,可是这里,这里所有的人都像是行尸走肉,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 “不是吧。”包子桐突然哀嚎一声,抬起脚朝向众人,只见他脚底黏了一大滩秽物。 “包少爷,你踩到屎了!”灵奴捏着鼻子恶心的连忙往后退,刚好撞了一个路人。 第134章 蹭蹭就干净了 第134章蹭蹭就干净了 “干什么,找死啊!”路人恶声恶气的问道,眼里有杀气。 灵奴嬉笑说:“你想找屎他脚上就有。” 路人暴怒,当即就要拔剑,剑还未拔出来就感觉肩膀猛地往下一沉,他惊讶的扭头看去,只见一个身姿挺拔,模样俊美的少年正冲着他笑的温和。 “刀剑无眼,这位兄台还是不要冲动,免得伤了和气。”季昭授笑着说道。 路人倒是想冲动,但见对方仅用一柄扇子就压得他直不起身来,哪里还敢造次,不甘心说:“行,你们人多势众,我不跟你计较!”说完,飞快的跑了。 柳鸢星朝灵奴训道:“在这里尽量不要惹事,别忘了我们来的目的。” 灵奴挠了挠头,认错也快,“对不起,是俺冲动了。” “走吧。”阿晚拍了拍柳鸢星的胳膊,四周已经有好几个人朝这边打量了。 包子桐金鸡独立的站了许久,见没人理他,也着急了,“你们倒是帮我找个东西处理一下啊,我的亲娘啊,我这是出门没看黄历吧。” 看着包子桐脚底的秽物,谁也不敢过去。 薛深还挡着阿晚,生怕阿晚会被包子桐波及到。 关键时候还是六六去找了块碎瓦片,帮包子桐刮了下来,不以为然的说:“一看这颜色就知道是小孩子拉的,有那么臭吗?亏你还是个大男人,连这点事情都不会处理。” 包子桐欲哭无泪,但有求于人也没敢怼,好在他双腿有劲,站着一只脚也足够他支撑到六六清理干净鞋底。 “行了,待会儿你在路边的草垛上蹭蹭就干净了,矫情。”六六鄙夷说。 包子桐:“......”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阿晚看到不远处的空地上有一个棵槐树,想起那些人说的话,就问六六,“他们说的是那棵大槐树吗?” 六六点头:“应该是吧,我也不确定,因为十二坊的槐树很常见,不过那棵是十二坊中最大的。” 季昭授看出了阿晚的心思,也不戳破,只道:“我们直接去游大夫那里等着,想必他们很快就会过去。” 季昭授的话让阿晚原本的念头都憋了回去,她本想说让大家直接在槐树底下埋伏来着,不过仔细一想,自己的方才的主意着实经不起推敲。 先不说他们都没确定对方说的究竟是哪里的槐树,就算知道了,这里可是十二坊,是对方的地盘,他们这边一共也就六七个人,能打的也就四个人,万一失败了可是连逃都地方逃。 阿晚暗暗松了口气,狐疑的看向季昭授,这家伙不会是猜到了她的心思,所以刚才故意那样说的吧? 季昭授似有所感,超阿晚看了过来,然后勾唇道:“阿晚这般看着我干什么?” 薛深闻言看了过来,眉头皱了皱,脸颊紧绷。 阿晚没好气说:“谁看你了。”说完快步朝柳鸢星走去。 季昭授眼里划过一抹神采,“啪”的一声捻开了扇子。 阿晚本以为会被六六唤做叔的应该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不曾想开门的却是个年轻俊雅的青年男子。 他上身穿了一件朴素的甚至还打了补丁的短褂,下身是一条褐色的长裤,都是麻布缝制而成的,针脚歪歪曲曲,看起来像是趴在上面扭着的黑色虫子。 但他偏又长了一副好容貌,倒不是说有多俊美,而是一种温和的气质,一种从骨子里生出来的和善,让人感觉不出任何的攻击性。 “十六叔,你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阎域那群人要害你。”六六见人便着急说道。 游十六身材高挑,五官也没有锋利的棱角,看起来像个极好欺负的面团儿,闻言愣一下,诧异问:“他们为什么要害我?” 六六理所当然的说:“你会治病救人,还聪明,长得也好看,他们拉拢不了你,自然就想害你了。” 游十六点头觉得有道理,但是脸上却无任何的惧怕,反而疑惑的扫过阿晚几人,最后将目光落在了阿晚的脸上,不过也只停留了一瞬间便转向了六六,问:“这几位是?” 季昭授上前,直截了当的说:“游大夫打扰了,我们是来向你求药的。” “先进来再说吧。”游十六心里虽然不解,但还是侧身邀请几人进了屋子,“我这儿没什么好茶,诸位将就着点喝。” 说着从木柜里拿了几个用竹筒削成的茶杯,倒了些水递给众人,坐在询问道:“你们要求什么药?” “噗——”灵奴一口水喷了出来,脸上尽是痛苦的表情。 “怎么了?”柳鸢星问。 灵奴又呸了几口,道:“这水又苦又臭,游大夫,你在里面放了什么啊?” 众人神色一凛,严肃的看着游十六。 六六狐疑道:“怎么可能,我尝尝。”然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喝了一口,神色自然的说:“没什么啊,不都是这个味道吗?我说你是不是故意找茬啊?” 灵奴着急说:“真的有怪味,不信你们自己尝尝。” 阿晚刚端起杯子,左右两边同时出声道:“别喝。” 柳鸢星和包子桐也未动杯子,并用一种看“傻子”的目光看着阿晚,都知道有问题了,她怎么还喝啊。 阿晚脸上泛起尴尬的神色,轻咳一声,“我就闻闻。” 游十六看着紧张兮兮的几人,笑道:“你们误会了,这水里面我什么也没放,你们是从外面来的可能还不知道,十二坊的水都是这个味道。” 六六恍然大悟说:“哦,我想起来了,他们都说外面的水是甜的,十二坊的水是苦的,不过我从小就喝这个,所以没什么感觉。” 大家听了这话,虽然心里还有些疑惑,但也稍微放下心来,只是谁也没敢动那水了,就算没有问题,又苦又臭也没人喝得下去。 季昭授扫了眼那杯子,又回想起来十二坊所见所闻的一切,心里有了猜测。不过他也并未过多在意,毕竟他们如今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实不相瞒,我们来这儿就是想问问游大夫可知‘三日断魂散’?”季昭授看着游十六问道。 游十六眨了下眼睛,表情很是自责,“可是有人拿着这药去害人了?” “如此说来游大夫是知道此药了?”季昭授问。 游十六点头,为难的说:“这药我的确知道,而且当今世上会制此药的人恐怕也没几个。” “那解药呢?既然是你制的药,你一定也有解药吧?”柳鸢星急切问。 游十六叹息一声,“其实解药——” 话未说完,外面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游大夫,游大夫你在家吗?”有人粗声粗气的喊道。 第135章 再敢乱看俺挖了你的眼睛! 第135章再敢乱看俺挖了你的眼睛! 六六慌忙说:“是他们,一定是他们!” “你们躲到里面去,这些人我们来应付。”包子桐朝柳鸢星说完,挽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薛深道:“大小姐你们去里面吧。” 阿晚点头,叮嘱说:“那你小心点。” 薛深嘴角勾起一丝弧度,眼里像是有了光,整个人都神采奕奕。 旁边的季昭授却心里冰冷一片,目光直勾勾的看着阿晚。 阿晚权当没看见他,转身跟着柳鸢星一同进了里屋。 季昭授抿唇,眼底翻涌着阴鸷的冷意。就在外面那人等的不耐烦直接破门而入之际,季昭授忽的一脚揣在面前的四方桌上,桌子飞出去“哐”的一声直接砸在了来人的身上。 “这么猛的吗?”包子桐惊呼。 一瞬间,六七个人从窗户,大门直接冲了进来,场面瞬间乱成了一片。 季昭授,包子桐,薛深在外面抵抗,灵奴则在里面保护这阿晚几人。 “他们行不行啊,外面来了好多人。”六六蜷缩在游十六身边,手里紧紧的攥着一块砖头。 灵奴道:“你放心,他们的功夫比俺还好呢,没事儿。” 柳鸢星怕出什么意外,索性抓着机会又问起了游十六关于解药的事情,“游大夫,你要多少钱都可以,如今我兄长命在旦夕,还请您能救救他。” 游十六叹息说:“这位姑娘,不是不我不救,而是我没有解药......” “怎么可能?毒药是你研制的,你怎么会没有解药?”柳鸢星质疑问,眼里已有怒意。 游十六无奈说:“这话是没错,可是我现在是真的没有,因为我——” “你是不是不想救人?也对,你既然会研制出那样恶毒的毒药来,怎么可能还愿意救人,你是不是和他们一伙的?是不是?!”柳鸢星一把薅住游十六的衣服,大声叱道。 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若是一开始就没有找到游十六,或者毒药跟游十六没有关系,柳鸢也不至于如此愤怒,如今游十六说他没有解药,无异于给柳逸岚判了死刑。 阿晚见柳鸢星将游十六扯的都要喘不过气来了,生怕她将人给勒死,赶紧上前劝道:“鸢星,你别激动,兴许游大夫还有其它法子呢。” 毕竟毒药是人家炼制的,如今想要解药也只能靠对方了。 游十六举着双手,用力的点头,“我还有法子,姑娘你别激动,对身体不好。” 柳鸢星看着游十六半晌,眼眶慢慢变红,终于松了手,别过脸颊气的眼眶通红。 游十六松了口气,朝阿晚感激的笑了笑。 阿晚点了点头,心道这游大夫倒真是个好脾气。 “其实从那人在我这儿买走三日断魂散的时候开始,我就在炮制解药了,但是因为后来十二坊发生了很多事情,所以就一直没顾得上。”游十六解释说。 柳鸢星闻言,眼底瞬间又点燃了希望,“那什么时候能做好?” 游十六看了眼外面,眉头微蹙,“如果药材都在的话,明日午时应该就可以了。” “还来得及。”阿晚高兴的朝柳鸢星说道。 “哐——”只听外面传来陶罐摔碎的声音。 游十六脸色顿变,大喊道:“我的药!”喊完就往外面冲。 灵奴想要拦都没拦住。 包子桐一板凳砸在对面那人的背上,将人直接给打趴下,眼角余光瞥见有人朝他跑过来,心道好家伙,这么快又冲上来了,举着仅剩的凳子腿就要对方砸了过去。 “别打,是我,是我!”游十六举着手,急急喊道。 “哎哟,游大夫你怎么出来了?”包子桐喊道,赶紧扔了凳子腿。 游十六绕过包子桐看到了满地的碎片,他炮制的那些药材洒了一地,最重要的是他放在角落里的两罐药酒也全部被打碎了。 “完了,完了,全完了。”游十六哆嗦着手,一边捡地上还能用的药材,一边不断地念叨。 “游十六在那里!”有人大声喊道。 于是乎所有人都将目标转向了游十六,纷纷放弃与季昭授等人纠缠,直奔游十六而去。 先前被包子桐一板凳打翻的男人瞅准机会,突然爬起来朝游十六扑了过去。 包子桐被另外一人纠缠住,根本无法脱身。 眼看游十六就要有危险,横空飞出一柄剑鞘直接砸在了那人的胳膊上,同时季昭授也摆脱了其他人的纠缠,直奔游十六而去。 “你出来干什么?”季昭授恼怒问。 游十六带着哭腔,“药,我的药全没了,这些都是我辛辛苦苦寻回来给他们治病用的啊。” 季昭授扫了眼他手的药材,皱眉朝包子桐和薛深道:“你们打的时候注意点。” “对对对,都注意点。”游十六连连点头,“你们那个朋友要用的药也在这里面,一定要小心啊。” 闻言所有人都谨慎了起来,包子桐懊恼说:“你这人怎么也不早点说。”话说完直接一脚将偷袭他的男人给踹了出去。 柳鸢星吩咐灵奴,“我们这儿不需要你保护,你出去保护游大夫。” 灵奴早就手痒痒了,得了吩咐大吼一声,立刻就冲了出去。 这边的打斗终于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游十六可是王大头的跟前红人,立刻就有人去通知了王大头。 见形势不妙,领头的人只能不甘心的带着人撤退,临走前不忘指着季昭授几人,警告的说道:“你们给我等着。” 人都跑完了,外面围观的众人这才敢站在外面问游十六有没有怎么样,得知游十六没有受伤之后,都送了口气。 大家都指望着游十六的药来救人呢。 “散了散了,都散了吧,出事的时候没见你们一个人帮忙,事情都结束了,倒是一个个杵在这里说废话。” 人群中走出一个身材健硕,留着大胡子的中年男人,身边还跟着两个同样凶神恶煞的帮手。 “他是谁?”阿晚问一旁的六六。 六六道:“他就是王大头啊。” 季昭授和阿晚同时朝对方看了过去,季昭授眼底的寒意在这一瞬间有了些许的缓和,但见阿晚转过了头,又冷了下来。 王大头还未进门就喊道:“游大夫,你怎么样,那群家伙没伤害你吧?” 游十六苦笑一声,“我倒是没什么事情,就是我这些药材,唉。” 王大头扫过在场的季昭授几人,警惕的眯着眼睛,似笑非笑,“这几位是?” “老大,后面两个女人长得不错啊。”跟在王大头左手边的男人,双眼淫邪的看向柳鸢星,咽了咽口水。 灵奴大怒,“放肆,再敢乱看俺挖了你的眼睛!” 第136章 俺要打的你哭爹爹告奶奶! 第136章俺要打的你哭爹爹告奶奶! “哪来的土包子,也不看看这儿是谁的地盘就敢叫嚣!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办了你?”男人威胁道,眼睛尽是不屑。 “找死!”灵奴怒叱,拔下背上的大刀看向柳鸢星。 柳鸢星眸子沉了沉,微微点头。 刚好让灵奴去试探一下对方的实力。 灵奴扬唇转头看向男人的目光已是一片狠意,“俺要打的你哭爹爹告奶奶!”一语话了,灵奴便如出笼的猛兽,双手抡起大刀直逼对方而去。 王大头眉头一皱,与另一个人往旁边退开了去,对于男人的挑衅他也没有阻止的意思,看来是存了和柳鸢星一样的心思。 都想试探对方的实力。 “有本事放马过来!”男人从身后抽出一把大铁锤,往上一抬,扛住了灵奴抡过去的大刀。 灵奴眼里散发出好战的兴奋,转身往后退去,没成想男人也是个莽人,见灵奴往后退便迅速冲了过去,锤子朝着灵奴的下盘挥去,这一下若是打中了,灵奴下辈子都要瘫在床上。 “下手太狠了。”包子桐摇头,脸上露出不满。 好在灵奴也不是吃素的,就在铁锤挥过来的一瞬,急速往后退去,当退至后面的墙壁的时候,便脚踏在墙壁上借力一跃而起,整个人直接朝着男人冲了过去。 男人大骇,眼看那刀就要朝自己胸口砍了过来,忽然横空飞出一柄折扇,“叮”的一声打偏了灵奴的大刀,刀口擦过男人的胳膊,顿时血流如注。 灵奴落地之时还不忘伸手将那折扇接住。 心道好险,她差点就要杀人了。 “行了,都是误会。”季昭授笑说着,扫过王大头垂在身侧的手掌。其实刚才就算他不动手,王大头也会动手,只是对方若是动手了,灵奴就要吃亏了。 王大头神色晦暗,闻言收起了掌心的银针,脸上瞬间绽放出笑意,冲众人道:“确实是误会,我这兄弟不会说话,还请诸位见谅。” 完了又道,“老二,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跟人姑娘道歉。” 被唤做老二的男人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笑意,目光扫过灵奴,“姑娘好刀法啊,刚才多有得罪,还望姑娘见谅。” 灵奴性子直,喜恶都摆在脸上,当即道:“今日俺就放了你,你要是再敢污言秽语,俺就打断你的腿!” 老二嘴角瞅抽了抽,眼底生出戾气。 王大头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但好歹是做老大的,纵然心里再怎么不满,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转了话题,笑说:“几位是从外面来的吧?” 阿晚几人自是不会随便开口,都看向季昭授,默认他是领头的人。 季昭授从灵奴手里接过折扇,走上前一步不羁的笑说:“我们的确是从外面来的,所以不知道十二坊的规矩,多有得罪之处还望大哥海涵。” 这声“大哥”叫的王大头脸色稍有缓和,“现在十二坊可不是你们能来的地方,我劝几位没事还是赶紧离开吧。” “他们是来求药的。”游十六帮忙解释说。 王大头了然的点头,戏谑说:“不愧是游大夫,连外面的人都知道你医术精湛了。” 游十六苦笑一声,“一言难尽啊。” 王大头扫了眼四周,皱眉说:“这东西可坏了不少啊。” 游十六心疼道:“是啊,不过好在还有一些是能用的。” “那群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居然把主意都打在游大夫身上了。”老二愤怒的说,随即低声跟王大头说:“大哥,这几个人会不会也是阎域那小子派过来的?” 王大头不是没怀疑这个,不过这几人看着倒像是富贵人家,应该也不缺阎域那三瓜俩枣。 “不知道几位来求什么药?”王大头问。 季昭授道:“我有个朋友生病了,听人说十二坊有个医术精湛的大夫,所以就和他们一起过来了。”季昭授坦诚的说道。 王大头扫了眼季昭授身后的阿晚和柳鸢星,眼底划过隐秘的贪婪,面上却是轻笑说:“不知几位怎么称呼?” 季昭授笑道:“我姓季,名昭授。” “原来是季兄弟啊,失敬失敬,我叫王冕,不过大家都叫我王大头。”王大头指着自己满脸的络腮胡,远远看着确实显得脑袋颇大。 随后几人都做了简单的介绍,王大头身边的两人,一个叫王孙,也就是老二,另一个叫王全,王大头唤他老三,这两人与王大头是堂兄弟。 王大头心里有了主意,所以并未多留,而是道:“既然没什么事了,我就先撤了,那群不长眼的东西居然连游大夫都敢动,我非得剥了他们皮不可。” 眼看王大头要出门,季昭授道:“王大哥等等。” “季兄弟还有什么事?” “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季昭授道。 王大头闻言又走了回来,“什么人?” “三眼,一个额头上有类似眼睛伤疤的男人。”季昭授指着自己额头的位置比划说。 王大头想了想,“你这么一描述我还真有点印象。” 季昭授继续提醒说:“几天前,有个叫孙河的男人因为欠了你的钱,所以就说手里有个女人可以供人亵玩,当时三眼就参与了这件事。” 王大头闻言终于想了起来,同时心里也多了一份警惕,因为阎域到处散财拉人心,搞得他底下的人眼馋不已,为了防止手下人都被撬走王大头不得不也跟着发钱。 这一次两次还行,多了他家底都要被掏空了,于是这段时间他只能什么生意都接,杀人放火的,逼良为娼的,但凡能挣钱,他来者不拒。 孙河那小子因为赌博,欠了他不少钱,但又因为实在是还不起。 所以当时他提出让人出钱睡那妇人的时候,自己并没有反对,如今看十有八九是孙河把那妇人给坑了。 “我说季兄弟不会寻药是假,寻仇是真吧?”王大头皮笑肉不笑。 季昭授知道他是误会了,解释说:“王大哥误会了,我只是想要三眼,对其他人并没有兴趣。” 王大头这才稍微缓和了神色,指着老二说:“那件事是你经手的,你来说。” 老二心里不愿意,但是又不敢拂了王大头的面子,只好干巴巴的说:“三眼那小子也是最近几个月才来的平州,当日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听到了消息,然后自己找上门来了的。那小子好色又好赌,估计就跟狗能闻到屎臭味一样吧。” “他的来历你们知道吗?”季昭授问。 老二没好气的说:“这谁知道啊,他又不是我儿子!不过我听说他刚来十二坊的时候,穷的就剩一只大裤衩,后来好像是找到了在大户人家当丫鬟的妹妹,日子立马就好过了,三天两头的跑青楼赌坊,你要是想找他算账,直接去这两地方,绝对能找到。” 第137章 留宿 第137章留宿 阿晚闻言,当即想到了那晚三眼逃走的方向,心里一沉,莫非他那个当丫鬟的妹妹就在荣华院? 若是这样的话,就不难解释父亲为何会中毒了,可那人究竟是谁,目的又是什么? 解开了一个谜团,又生出了另一个谜团,所有的一切就像是一团乱麻,找不到头绪。 几人又说了几句话,王大头就离开了,他还要去查一下那几个闹事之人的信息。 离开了游十六的屋子,王大头三人走远了一些,老三才将心里的猜测说了出来:“大哥,我怎么觉得领头那个少年的名字有些耳熟啊,是不是在哪里听过?” 王大头停下脚步,思索道:“你这一说我倒是也觉得有些熟悉了,对了,领头那个叫什么名字来着?” “姓季,季昭授,旁边嬉皮笑脸那个叫包子桐,另一个冷着面的叫薛深。”老二厌恶的说,这些人的名字他都记着呢。 “姓季,这平州姓季的人家可不多,再加上他身边那几个,有姓包还有姓柳的,莫不是......”王大头细长的眼睛里闪过精光。 老三闻言也想到了什么,点头说:“十有八九就是那几家了。” 老二不解:“你们在说什么?” “你想想,在平州,能跟这跟这几个姓氏挂上钩的会是谁?”老三提醒问。 老二琢磨了一会儿,忽的抬头,惊喜道:“是他们!” 老三点头,朝王大头说:“大哥,如果我们所料不差的话,这几个人可都是平州的大户人家,若是我们......” 王大头抬手,“先不急,你去把六六给我叫过来问清楚。” 老三应下,又转身回去找人。 到了门口,却听得屋里传来议论声,老三立刻止住了步子,小心翼翼的绕到了屋后面的窗户底下。 屋里面。 季昭授几人听了柳鸢星的话,得知解药需要等到明日午时才能制作出来,均是喜忧参半,喜的是好歹柳逸岚有救了,忧的是时间太长了。 “要不这样,薛深和你们三个先回去,我和昭授在这里等药。”包子桐说。 阿晚和柳鸢星还有灵奴都是女子,留在这里也不方便,但若是所有人都回去,又担心游十六这边再出什么意外。 阿晚来这里的目的主要就是想要调查三日断魂散的事情,如今有了结果再留在这里也是添麻烦,最重要的是如果魏氏那边知道她夜不归宿,怕是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柳鸢星环顾四周,这地方又破又脏,连能喝的水都没有,而且自己也没工夫,母亲还在家里等着她的消息,权衡之下点头说:“好,那我和阿晚就先回去。” 游十六听了他们的话,眨了下眼睛说:“其实你们可以都回去,明天再让个人过来拿药就行。” 包子桐走过去拍了拍游十六的肩膀,笑嘻嘻说:“我这不是担心游大夫又会遭遇不测嘛。” 游十六摇头,认真说:“不会的,他们一次没成功就不会再来第二次的。” “游大夫怎么如此肯定?”季昭授笑着问道,帮他将手边的药材递了过去。 游十六很理所当然的说:“现在王大哥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他一定会安排人来保护我的。” 季昭授点头,之前也确实听六六说王大头很看重游十六。 季昭授忧虑道:“就算有人来保护你,也总有松懈的时候,不如游大夫跟我们走一趟如何?外面的药材也更加齐全,你想要什么我们都可以给你提供。” 游十六想也不想就拒绝,“这里还有很多病人等着我,我不能离开。” 六六插嘴说:“看吧,我就说十六叔不可能离开的吧。” 季昭授微微蹙眉,这十二坊他越待越觉得不对劲,总觉得头顶上像是笼罩了一层浓雾一样,让人心里不舒服。 “六六!”老三出现在门口喊道。 六六应了声,走过去疑惑问:“你怎么又回来了?” 老三道:“我想要托你给我办个事儿,你出来我跟你说。” 六六不疑有他,跟老三走了出去。 阿晚瞧了一眼,并未在意,而是继续与众人商议是否要在这里等解药的事情。 最后还是决定按照刚才包子桐的提议,阿晚几人回去,他和季昭授留下,主要也是担忧游大夫的安全,现在他可是唯一能救柳逸岚的人了。 “那你们晚上怎么办?”阿晚问,这地方又破又乱,这两位矜贵的大少爷怕是住不惯了。 包子桐无所谓的说:“没事,大不了就站一宿。” “两位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去我们那儿住一宿。”老三突然从外面进来笑呵呵说。 游十六点头,很是赞同,“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他们那里屋子大,房间也多,你们都可以留下来。” 老三和善的笑道:“你们应该也听说了,我大哥手里好些兄弟都被阎域给撬走了,所以现在剩了不少空屋子。” 王大头可不是什么善茬,所以大家难免有些忌惮。 老三看出了几人的犹豫,想了想又说:“要不这样,反正现在时间还早,你们可以先去我们那边看看,如果觉得满意随便给几个钱就可以住,如果觉得不满意就算了。” 柳鸢星道:“要不就去看看吧。” 毕竟季昭授和包子桐要在这里呆到明天午时,总不能一直在游十六这逼仄的小屋里。 于是几人又跟着老三往他们的房子那边走去,临走前六六看着阿晚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阿晚笑问:“怎么了?” 六六瞥见老三正笑眯眯的看着他,后脊瞬间蹿起一阵凉意,忙摇头说:“没、没什么。” 季昭授一直注意着阿晚,见六六那奇怪的举动,心里存了疑惑,但又不好直接问,便道:“先走吧。” 六六直接跑进了屋里,阿晚也没办法再多问,只好跟着离开了。 老三所说的房子就在断崖不远处,站在门口甚至能看到断崖上面生长的松柏。 “大哥,我把季公子他们带回来了。”老三冲屋里喊。 这是一个类似寨子一样的地方,正对着的是一个用茅草搭建起来的议事大厅,门口站着两个手持长枪的男人,旁边是一排单间的小房子,房子外面的空地上有几个女人正在清洗什么东西,满盆的黑水。 第138章 他就是要阿晚! 第138章他就是要阿晚! 屋里面王大头和老二听了这话,均是一愣,让他去打听个事情,怎么还把人带回来了? 不过疑惑归疑惑,既然人来了,总不能不管,王大头摸了把络腮胡,起身走了出去。 “季兄弟你们怎么过来了?快进里面坐。”王大头笑呵呵说。 老二的目光扫过季昭授身后的阿晚和柳鸢星,猥琐的咽了下口水,但好在这次并未说什么,只盯着看。 “狗改不了吃屎。”灵奴低声骂道。 柳鸢星警告的看了她一眼,灵奴急忙抿紧了唇,往阿晚身边站了过去。 柳小姐生气的时候比她家小姐还要吓人。 阿晚瞧着两人失笑的摇了摇头。 进了屋子,王大头听了老三的话,得知季昭授几人是要来借宿的,心里觉得奇怪,但想着老三素来有主意,就顺着话说:“我这儿的确是有些空房子,只是没那么干净,几位要是不介意待会儿我可以让老二带你们去看看。” 季昭授拱手,一脸高兴的说道:“多谢王大哥。” 王大头说的房间其实就是阿晚他们进来的时候看到的那一排小房子,跟十二坊其他的房子一样,都是低矮的茅草屋,只是屋里面垫着木板搭了个大通铺,地面有些潮湿,墙角的地方也深生了霉菌,屋里面有一股奇怪的臭味,没有窗户,所以光线也不是很好。 “这间房子和隔壁两间都是空的,没住人,你们自己随便挑选吧。”老二抱着胳膊站在门口不耐烦说道。 阿晚猪圈都睡过,这里的环境对于她来说倒不是不能接受,只是屋里面这个味道实在是太难闻了,而且四周居然连个窗户都没有,光是在门口看着都觉得压抑。 “要不还是算了吧?”阿晚跟柳鸢星小声说,在这种地方睡觉,还不如找棵树坐着来的干净。 老二翻了个白眼,“不愿意就算了,反正就算你们愿意,每间房还得交十文钱呢。” 季昭授和包子桐互相看了一眼,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对方什么心思一眼就能猜中。 包子桐面露苦色,暗暗叹息一声,“行吧,就这挨着的两间。” 阿晚不敢相信的看向季昭,这环境他竟然都能忍?前世可是屋里但凡有什么异味都要发怒的人。 季昭授似有所感,回头朝阿晚看了过来。 触及阿晚眼里的讶异,季昭授微微挑眉,他有时候觉得阿晚非常了解他,对他的事情了如指掌。但有时候又觉得阿晚对他根本从未了解过,甚至一直都带着强烈的偏见。 “大家都在呢?房间选好了吗?”王大头笑呵呵的走了过来,似乎心情不错,旁边跟着同样一脸笑意的老三。 季昭授将目光从阿晚身上收了回来,转身看向王大头,笑道:“已经选好了,今晚就要叨扰王大哥了。” 王大头爽朗的笑了两声,提议道:“既然睡觉的事情解决了,吃饭的事情是不是也要解决一下?正好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大家一起坐下喝杯水酒如何?” 先前才交过手的人,这会儿说要请喝酒,而且还是在十二坊这样破落穷苦的地方,怎么看都觉得不太正常。 包子桐毫不犹豫,“喝酒就不用——” “不就是喝杯酒嘛,怎么,你们是瞧不起我们吗?”老二说发火就发火。 包子桐的脸色也瞬间沉了下来,不悦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见过不舍得给人酒喝的,还没见过非要人喝酒的。” 王大头叱责老二,“你怎么说话的呢,我可是真心实意的想要邀请几位喝酒的,你这话说的怎么跟我逼他们一样,你看吧,现在包兄弟就给误会了。” 老二嘴角咧了咧,脸上丝毫不见悔意。 季昭授神色如常,拍了拍包子桐的肩膀,上前爽快道:“既然王大哥盛情邀请,我们哪有拒绝的道理,不过我这几位朋友今晚可不住这儿,姑娘家也不方便,所以还请王大哥让她们先回去。” 王大河眼里闪过狡黠,笑道:“这是自然。”说着转身吩咐老三,“你带这两位小姐出去,路上可千万小心。” 老三连连道:“这是当然吗,有我在阎域那群人也不敢乱来。” 阿晚总觉得这些人没安什么好心,又是请喝酒,又是亲自送她们出十二坊。 显然其他人和阿晚都有着同样的想法,所以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柳逸岚是柳鸢星的亲哥哥,但凡有一丝希望,她都不会放弃,可现在这个希望却要建立在季昭授和包子桐会有危险的基础上。 她无法说服自己就这样一走了之。 “昭授,子桐,要不我们还是回——” 柳鸢星话未说完,季昭授便应了下来,笑道:“好啊,那就麻烦三哥了。” “季昭授!”柳鸢星着急的喊道。 季昭授转身,看着阿晚和柳鸢星几人,不容质疑的说道:“好了,天色不早了,薛深你带她们回去,路上小心。” 薛深抿唇,点了点头。 两人虽然因为阿晚而生出了嫌隙,但眼下的情况却让两人难得的达成了意见的统一,不管怎么样,先把阿晚和柳鸢星送出去再说。 “你们赶紧回去吧,免得让家里担心。”包子桐这会儿也回过味儿来,催促说道。 阿晚心情复杂的看着季昭授,想要说些什么,但又不知从何开口。 “回去吧。”季昭授温柔的目光落在阿晚脸上,像是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他喜欢阿晚,所以他不愿掩饰自己对她的感情,他要用明目张胆的偏爱让所有人知道阿晚是他季昭授的,这样他们就能永远的被人绑在一起了,什么克制,什么君子,什么守礼,都统统见鬼去吧。 他就是要阿晚! 阿晚深深吸了口气,终究还是没狠得下心,叮嘱道:“那...那你小心点。” 季昭授伸手,将阿晚脸颊的碎发轻轻的拢到耳后,温热的手指擦过阿晚的耳朵,贪恋的不舍松手。 阿晚瑟缩了一下,却没有避开。 季昭授被阿晚的反应取悦到了,心里软的一塌糊涂,柔声道:“嗯,等我回去。” 第139章 有钱行遍天下,无钱寸步难行。 第139章有钱行遍天下,无钱寸步难行。 看着阿晚离开的背影,季昭授脸上的柔情渐渐散去,少年人的狷狂和傲慢瞬间侵袭眼底。 今天他倒要看看这平州城百年的沉疴究竟是烂在哪里! “季兄弟,包兄弟,请吧。”王大头笑眯眯说道,伸手做出邀请。 包子桐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拍着季昭授的胳膊,“有薛深和灵奴在,她们不会有事的,走吧。” 如今阿晚和柳鸢星离开了,就算真遇到了什么事,他们两个人也好脱身。 另一边,阿晚几人跟着老三往外走,走出了一段距离。 阿晚想到自己还没有跟六六告别,便停下了脚步,柔声道:“王大哥,你送我们到这里就可以了?剩下的路我们自己走吧。” 老三笑着说:“这可不行,我答应了我大哥,要送你们出去的,这路都还没走一半呢、” 柳鸢星问阿晚:“怎么了?” 阿晚叹息说:“我是想着我们还没有跟游大夫和六六告别呢。” 柳鸢星道:“对啊,我们可不能失了礼数。” 说着两人都看向老三,老三不容置疑的否决道:“两位多虑了,我们十二坊的人从来都不在意那些繁文缛节的东西,再过会儿太阳都要下山了,两位姑娘还是赶紧走吧,不然遇上阎域的人可就麻烦了。” 阿晚与柳鸢星互相看了一眼,均从对方脸上看到了警惕。 老三这么急切的送她们离开是为什么?难道是想趁着她们离开之后再对季昭授和包子桐动手? 可是季昭授和包子桐只为求药,对他们也没有威胁,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柳鸢星想了想道:“阿晚算了,我看王大哥说的也对,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阿晚点头,也只能先走一步算一步了。 老三见两人如此配合,暗暗松了口气,目光状似无意的扫过两人身后的薛深和灵奴,眼底有了算计。 十二坊的人估计都认识老三,有些人见到他还会主动打招呼,老三性格比老二显然也要更加和善。 阿晚笑着说:“王大哥在十二坊挺受欢迎的啊。” 老三挠头笑道:“也还好吧,主要是大家都是一起长大的,所以互相认识也正常。”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会跟着阎域走啊?”阿晚佯装不解的询问道。 老三无奈的叹息一声,“都是为了钱,其实我也能理解他们,毕竟有了钱就有了活路,谁不想活着离开啊。” “为什么要离开呢,俺看你们在这里不是也能活下去吗?”灵奴更加不解了,自从来到十二坊,就一直听他们说在这里活不下去,只有出去了才有活路,可他们不是世世代都在这里生活着吗? 老三长叹一声,瞥见路边的草屋里走出佝偻的人影,示意灵奴去看,“你知道他多少岁吗?” 大家闻言看了过去,只见那人骨瘦如柴,双腿像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上半身佝偻着双腿不断的打颤,裸露在外面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黄色,头发也稀疏的可怜。 “应该是有五六十了吧。”灵奴猜测说。 老三讽刺的笑了笑,“他才二十六。” “怎么会?”灵奴吃惊的喊道。 阿晚也暗暗诧异,怎么看她都觉得对方已经垂垂老矣了。 那人听到声音,转身朝这边看了过来,见到阿晚几人眼睛瞬间一亮,但随即看到旁边站着老三,眼里的光亮又瞬间暗了下来,甚至有些恐惧,“三、三哥。” 这声音听着的确非常年轻,像是二十出头。 阿晚注意到对方就连黑色的瞳孔四周都带着黄色,就像是老旧的书册泛黄了一样。 “孙大牛你怎么自己做饭,你媳妇呢?”老三问。 男人嗫嚅着,缓慢的将手里的木棍扔到一旁,背靠着墙壁,怨恨说:“那个贱人知道我染病之后就跟人跑了,现在估计正跟奸夫在哪里逍遥快活呢。” 老三眉头皱了皱,叹息问:“东西都准备好了?” 孙大牛点头,神色瞬间萎靡下来,脸上透着死气,“跟老李要了张席子,那家伙心黑着呢,一张草席要了我全部的家当,呵,也不知道他有没有那个命用。” 老三听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道:“随他去吧,你最近别乱跑,免得到时候找不到。” 孙大牛神色悲戚的点了点头,犹如行将就木的老妪,蹒跚着往屋里挪去。 阿晚心里好似压了个秤砣,沉甸甸的,环顾四周,皆是一片荒凉脏乱的景象,就连头顶的天空也是灰蒙蒙的,明明就只有一墙之隔,可是这里与外面却犹如两个世界。 “他们为什么会这样?”柳鸢星同情问。 老三边走边说:“不清楚,从很多年前就是这样了,就像是诅咒一样,活到二三十岁就开始身目俱黄,腹部坠痛,体力也渐渐不行了。只是近些年来犯病的年龄越来越小了,前几天有个三岁的孩子也染病死了。” 阿晚问:“游大夫也不知道原因吗?” 老三的目光扫过道路两边,瞥见阴暗里的人影,朝对方微微点了点头,随口应道:“游大夫说是十二坊的水出问题了,正因为这话,害得现在所有人都想离开十二坊。” “出口并没有设置守卫,他们若是想出去直接出去行了,为什么一定要跟着那个什么阎域的啊?”灵奴问。 “有钱行遍天下,无钱寸步难行。”阿晚感叹道,对于这一点她倒是能感同身受。 十二坊的人要么是从别的地方逃过来避难的,要么是曾经来这里避难的人留下的子嗣,他们不能去外面或者说不敢去外面,而外面的人也视他们如猛兽。 若是身上还无钱财,那即便出去了也会被官府抓起来或者饿死,没有人敢收留他们,也没有人敢雇佣他们。 前世她被季昭授休弃回家之后,她也曾想过与其天天在魏氏手里憋屈受气,倒不如离了谢家单独出去过日子。 那时候父亲和老太太都已经去世了,若是她态度强硬些,想必魏氏也拿她没有办法。 只想可惜那时候她身上没有半分积蓄,手里也没有什么能赚钱的手艺,哪里敢真的脱离谢家啊。也正因为她那时候须得处处依附于人,才最终导致了那般下场。 想到这里,阿晚长叹一声,那些读书人常说“金钱如粪土”,“富贵做浮云”,可却不知这粪土能救人,浮云能救命啊。 第140章 我可是谢家粮铺的大小姐谢晚昭! 第140章我可是谢家粮铺的大小姐谢晚昭! “前面就是河道了,你们应该是从那里进来的吧?”老三忽的开口说道。 柳鸢星方才听了阿晚的话,也陷入了沉思,突然被老三打断,这才缓过神来。 “嗯,就是从那里来的。”柳鸢星随口道。 老三笑说:“我听几位谈吐不凡,想必都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小姐吧?” 阿晚听了这话下意识觉得反感,但也没表现出来,而是问:“王大哥为什么这么说?” 老三停了下来,回头打量着柳鸢星和阿晚,笑的意味不明,“你们应该也知道,现在十二坊乱成了一锅粥,下面的人是谁给他们钱他们就听谁的。但我大哥的积蓄如今都快耗光了,所以就想让我问问两位,能不能借点钱救救急?” 阿晚后背陡然生出一股寒意,警惕问:“这话什么意思?” 老三脸上的笑意瞬间散去,看向阿晚几人的目光哪还有刚才和善,“既然谢小姐不明白,那我只有得罪了。” 话音落,就见十几个男人从四周的草屋和巷子里涌了上来,很快就将阿晚几人团团围住。 旁边的路人见到这一幕,都吓得躲了起来。 薛深和灵奴立刻挡在了阿晚和柳鸢星跟前,灵奴着急道:“我没发现也就算了,薛护卫你怎么也没发现啊?” 薛深皱着眉,没有说话。 “几位,是自己走还是我请你们走?”老三得意的问道,贪婪地目光扫过柳鸢星白皙的脸颊。 柳鸢星一阵恶心,咬牙道:“阿晚,现在怎么办?” 阿晚环顾四周,这里距离季昭授他们那边已经有了很长一段距离了,现在看来王大头之所以同意让老三送她们出来,目的就是为了能够半路掳劫她们。 真是好大的胆子,在明知道他们身份不一般的情况下居然还敢动手,看来王大头是真的被逼急了,已经什么也顾不了了。 “不能被他们抓住,否则他们一定会用我们去威胁季昭授和包子桐的。”阿晚说。 柳鸢星点头,“你说的对,我们不能拖累了他们。” 老三闻言嗤笑,“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着别人呢,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上!” 一声令下,四周虎视眈眈的手下立刻冲了上来。 “小姐你们先走,我垫后。”薛深一掌挥开挡在路中间的男人,为阿晚开了条道出来。 阿晚忙拉住柳鸢星往前跑,可两人还没跑出多远,就再次被人拦住。 “我看你们还往哪里跑!”有人说道,伸手就去拽柳鸢星的胳膊。 “柳小姐!”灵奴被人困在了不远处,眼见柳鸢星有危险,情急之下顾不得多想,直接将刀掷了过去。 刀口擦着那人的鼻梁而过,对方吓得一哆嗦,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旋即“叮”的一声,刀尖没入了泥地。 阿晚想也不想急忙上前拔出大刀,然后毫无章法的往四周挥去,虽然毫无威力,但好歹也逼退了一些试图上前的人。 “你们不就是想要钱吗?我可以给你们比王大头更高的价钱,只要你们能放了我们!”阿晚扬声道。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其中有几个人眼神闪烁,明显心动了,如今的十二坊没有什么比钱更能诱惑人的了。 阿晚将刀放下,敏锐的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还有那些隐藏在角落里看热闹的人,继续扬声道:“我知道你们为什么要帮王大头做事,因为他会给你们酬劳!那么现在我出的酬劳要远远该高于他,你们是不是也能为我做事?” “那你能给我们多少?”有人大着胆子问道。 阿晚思索了一下,低声问柳鸢星,“你带了多少钱?” 柳鸢星道:“不多,二十两,还有两张五十两的银票。” 这都是她准备给游大夫的药钱。 “足够了,我们只需要比王大头出的多就行。”阿晚肯定说,就十二坊这落魄样子,王大头能给这些人的钱一定不多,否则这些人早就离开十二坊去外面生活了。 阿晚接过柳鸢星递来的钱袋子,故意在众人面前颠了颠重量。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落在了那钱袋上,这也使得薛深和灵奴得已脱身。 “这里面有二十两银子,你们一共是十二个人,每个人能到手的足有一两半之多,这可比你们跟着王大头卖命强多了吧?” 阿晚笑着说道,瞥见薛深过来了,暗暗松了口气,她还真怕那些人会急红了眼直接冲过来抢。 “一两半啊,那得是多少文啊?”有人低呼,难以置信。 又有人道:“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银子呢。” “有了那么多钱,我们还管他娘的什么王大头还是阎域,足够出去过好日子了。” “就是,就是!” 大家议论纷纷,原本如今的王大头和阎域之争说白了就是看谁家底厚,谁给的钱多大家就听谁的,如今这两人还没分出个胜负,又突然跑出来一个出手就是二十两银子的外来人。 大家都不傻,心思立刻就活络了起来,不管如何先把这一两半的银子搞到手再说,至于会不会被王大头报复,到时候拿了钱就离开十二坊,王大头还敢追到外面去不成? 当即就有人喊:“你真的能给我们那么多钱吗?” 阿晚见有戏,与柳鸢星互相看了一眼,均松了口气。 “自然是真的,你们要是不相信,我现在就可以把银子给你们!”阿晚说着,故意打开钱袋子,让大家看到里面的白晃晃的银子。 老三环顾四周,见大家都眼巴巴的看着那女人手里的银子,心中着急,知道再这样下去,这群人就真的要“叛变”了。 “你们是不是蠢啊!”老三骂道:“这几个人身上带的可远不止二十两,我大哥说了,只要你们能将人抓住,到时候从他们身上搜刮来的钱就给大家分了。” “王大头真的这么说?”有人质疑问。 阿晚冷笑,高声讥笑道:“到底谁才是蠢货,你们可知我是谁?我可是谢家粮铺的大小姐谢晚昭!我们谢家虽算不上骆国首富,但是家底却足够买下你们整个十二坊了! 你们今日若是听我的,来日我定少不了你们的好处,可你们若是敢动我,我父亲便是散尽万贯家财也定会将你们一一绳之以法,到时候就算你们出了十二坊也绝对不可能活着离开平州!” 第141章 有钱能使鬼推磨 第141章有钱能使鬼推磨 其实十二坊的人大多数都没离开过这里,所以一开始他们并不知道谢家粮铺是什么,但是经过别人一说,立刻就肃然起敬来。 谢家粮铺,卖粮食的! 而且粮铺已经遍布了整个骆国,他们光是伙计就有好数千人,就连府里的丫鬟小厮每个月都能拿好几两月钱。 这样有钱人家的大小姐怎么会吹牛呢,不管怎么看她都比王大头要可信的多。 “我们今天出门就带了二十两银子,谁先放下武器并表示听我的,我就先给谁!”阿晚举着钱袋子,扬声说道。 “谢小姐,我愿意听你的,你让我对付谁我就对付谁,能不能算我一个啊?”有人举着手从茅屋后面探出脑袋问道。 阿晚笑道:“可以,但是你要是敢阴奉阳违的话,下次我再发钱可就没你的份儿了!” 那人闻言立刻从屋里跑了出来,“还有下次啊?” 柳鸢星扯了扯阿晚的袖子,小声提醒,“阿晚,吹牛别吹太过了,这群人可是无底洞啊。” 他们只为了求药,若是卷入了王大头和阎域的纷争,那可就不是二十两银子能解决的。 阿晚看向四周,众人皆是一脸兴奋的盯着她,就连一开始远远躲在屋里或者哪个黑暗角落的人们都跟着跑了出来,他们原本死气沉沉的脸上罕见的散发出了活人该有的气息。 不知怎么的,阿晚突然有些难过又有些惶恐。 “谢小姐,我也愿意跟着你,你真的能给我钱吗?” 人群中走出一个少年,和六六年龄相仿,但是比六六看起来更加瘦弱,皮肤已经呈现出病态的蜡黄。 “谢小姐,女人可以吗?”人群中又走出一个瘦骨嶙峋的妇人,而她怀里竟还抱着一个婴儿。 只需要答应跟着这位姑娘就能拿到钱,不需要去杀人,不需要去拼命,原本那些只能躲在阴暗角落等死的人像是看到了一缕阳光,哪怕心中忐忑怀疑,仍不愿舍弃这仅剩的一丝希望。 面对着那么多双渴求的眼睛,柳鸢星畏惧的紧紧拉着阿晚的袖子。 她跟阿晚不同,她没有阿晚那多活的一世,也没有经历过阿晚曾经历的苦难,她再怎么聪慧,也只是十几岁的姑娘,眼前的一切让她惊惧和彷徨。 一个人,怎么能承担起这么多人的期盼呢。 灵奴和薛深也是一样,看着不断围上来的男男女女,两人紧张的护住阿晚和柳鸢星,掌心都不自觉地生了一层细汗。 “不可以!”阿晚朗声道。 众人原本激动的情绪犹如被一盆冷水浇下,瞬间熄灭。 女人的啜泣声隐隐传来,是先前那个抱着孩子的妇人,她的哭声沉闷而撕心裂肺。 “阿晚。”柳鸢星感觉自己的心都揪在了一起。 阿晚舔了舔唇,袖中的手掌紧紧握住了柳鸢星的手掌,她比柳鸢星还要害怕。 “因为这一次我们只带了二十两银子,女人和孩子暂时帮不上忙,所以我不需要。但是下一次不管是男人女人,老人还是小孩,都可以。”阿晚一口气说完,目光坚定的看向众人。 “真的有下一次吗?”有人不敢相信的问,眼里满是祈求。 阿晚勾唇,掷地有声的保证道,“当然会有,我以我谢家大小姐的身份跟你们保证。” 柳鸢星诧异的看向阿晚,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里可是十二坊,是一个连朝廷都放弃了的地方,是一个臭气熏天,恶人横行的地方啊。 “现在开始,我需要二十个人,刚好一人一两银子,先到先得。”阿晚再不管其他人的反应,直截了当的说道。 “我!我跟着你!” “给我,我身强体壮!选我!” “谢小姐我什么都听你的,算我一个!” 大家相互推搡着,只恨不得冲到阿晚面前来。 “人太多了,这远不止二十个啊。”灵奴愁苦的说,可别待会儿打起来。 话音刚落,就有人因为别人往他前面挤而瞬间暴怒,朝着对方的面门就一拳挥了过去,这一拳直接打碎了对方的门牙。 眼看大家就要乱成了一锅粥,阿晚急忙吩咐薛深去制止两人。 同时让报名的人集中到了后面的空地上。 哗啦啦的一大片,随便一数都不止二十人。 阿晚有些头疼,低声道:“这可如何是好。” 灵奴说:“要不就选几个身强力壮的?” “不可,不患寡而患不均,既然一开没说只要身强体壮的,现在就不能这样选。”柳鸢星摇头,想了想说:“这样,过会儿阿晚你喊开始,我就选举手最快的那二十个就成。” “那么快你记得住吗?”阿晚问。 柳鸢星理所当然的说,“这有什么记不住的,区区二十个人。” 阿晚:“......” 最后按照柳鸢星的法子,阿晚很快就选出了二十个人,薛深还体贴地给阿晚端了个凳子出来,示意她站高一些,否则后面的人都不知道领头的人是谁。 阿晚站在凳子上看着被选出来的二十个“幸运儿”,清了清嗓子说:“待会儿你们跟着我去找王大头,我有两个朋友被他困住了。当然,我也不是让你们去打架的,我们能不动手尽量不要动手,如果有人想趁机闹事,那么我直接告诉你们,他一文钱也别想拿到!大家听清楚了没?” 为了钱,下面一溜儿的大老爷们儿齐声高喊:“听到了,谢小姐!” 柳鸢星抿着唇,突然觉得这些人有些好笑又有些可怜。 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对了,你们有谁看到老三王全了?”阿晚这会儿有了底气,直接喊老三的名字了。 有人道:“老三刚才就溜了,估计是回去了。” “不好,他一定是回去找王大头了。”阿晚说道,当即就带着人往王大头家赶去。 二十个壮汉齐刷刷的跟在阿晚身后,个个凶神恶煞走路带风,不明状况的人看了都要惊出一身冷汗,可是等他们看清楚领头之人以后,那些恐惧立刻就消失了大半,因为领头的竟是个十几岁的少女。 于是乎,“十二坊来了一个出手阔绰的大小姐”这件事很快就传开了。 等阿晚她们急匆匆赶回王家的时候,屋子里已经空无一人,地上一片狼藉,饭菜和酒水撒的满地都是。 有人趁机捡起了地上的饭菜往嘴里塞,有人闻着酒香骂骂咧咧,还有人想要趁屋里没人直接进去搜刮一圈。 第142章 对啊,有病,相思病。 第142章对啊,有病,相思病。 “一定是王大头把人转移了,”阿晚凝重的说,瞥见王家后面有一条小路,便与柳鸢星商议道:“你和灵奴在这里找一下看看有没有线索,我和薛深去后面。” 柳鸢星点头,“你小心点,要不你带些人一起去?” 阿晚也怕会有埋伏,于是便带了十个人和薛深沿着小路往前找了过去。 小道两边的灌木足有半人高,阿晚的衣服被荆棘勾破,胳膊也被茅草划了好几道细小的口子。 薛深看着有些不忍,于是走到阿晚前面,拔出长剑将沿途的荆棘茅草都清理干净。 有人笑道:“小兄弟,你那长剑一看就不是凡品,用来斩杂草也太暴遣天物了吧,要不咱们换一把?我这把刀可是砍树的翘楚!” 薛深冷冷的扫了那人一眼,皱眉,“不用。” “这有钱人家就是不一样啊,用宝剑来砍杂草。”对方有些酸溜溜的说。 阿晚想着那剑薛深一直带着,从未离身过,定是十分重要的,于是上前劝道:“不用弄了,别把剑砍坏了。” 薛深看向阿晚胳膊上的伤口,低垂的眸眼中生出恼意,道:“你回去等着,我去找人。” 阿晚并未去看薛深,所以也未曾注意到对方眼里的情绪,摇头说:“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我自小在上柳村长大,哪有那么娇贵。” 说完直接绕过薛深率先往前走去,心里思忖着,这里也就这一条路,而且路上还能看到一串凌乱的脚印,所以王大头他们应该就是从这里逃走的,不会有错了。 薛深抿唇,收了剑跟了上去。 又走了一段路,薛深突然抬手让众人停下来,“前面有动静。” 阿晚却是什么也没听见,问薛深:“听得出是谁的声音吗?” 薛深独自往前走了一段路,听了一会儿回来说:“好像是包少爷的。” 阿晚面上顿喜,“走!” 一群人跟着阿晚气势汹汹的追了过去,搅的沿途草木窸窸窣窣,惊飞了不知多少潜藏在草丛里的鸟兽。 包子桐听到声音,急忙上前拉住季昭授,“好了,别打了,有人来了。” 被打倒在地的王大头闻言立刻又豪横了起来,喊道:“你们完了,一定是老三带人来救我了,你们别忘了这里可是十二坊,是我的地盘。” “你的地盘?” 季昭授嗤笑,“啪”的一扇子直接打在王大头的脑袋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占据这么个小地方就真以为可以割地为王了吗?想的倒是挺美,还敢算计我们,我看你是活腻了!” 说完又是一扇子,刚好在王大头脑门上留下了一左一右极为对称的两条红杠。 包子桐拉住季昭授的胳膊,“你别管他了,赶紧走。” “走去哪儿?”阿晚拨开草丛,笑盈盈的看向两人。 包子桐惊呼,“谢大小姐?” 阿晚朝他笑了笑,目光转向季昭授,却见此人正一脸倨傲的踩着王大头的胸口,将人按在地上摩擦。而王大头像是被卸掉了胳膊一样,双手一动不动,只剩下身躯在使劲的挣扎着。 见到阿晚,季昭授立刻变了脸色,犹如春风拂过冰河,瞬间吹散了冰河的严寒。 “阿晚,你没事吧?”季昭授拎起王大头,将人推给了包子桐,然后快步走向阿晚。 阿晚偏过头,不自然道:“已经没事了。” 话说完,身后的草丛里哗啦啦出现一溜的壮汉。 包子桐吓得胳膊一哆嗦,将王大头给扔到了地上,“我去,怎么又来这么多?” “谢小姐,这就是你的朋友吗?”人群中有人询问道,十个壮汉齐刷刷的从草丛里走了出来,在阿晚背后站成了一排,格外的有气势。 季昭授看着阿晚,又看向她身后的众人,有些僵住,这是什么情况? “边走边吧,鸢星还在等我们。”阿晚清了清嗓子说。 回去的路上,阿晚简单的跟两人说了她们先前发生的事情,得知阿晚居然用二十两银子就收买了二十个人,包子桐由衷的朝着阿晚竖起大拇指,“厉害,我怎么就没想到还有这一招呢,早知道我们就不打了。” 阿晚道:“这些人本来就是老三花钱雇的,所以我只要出的钱比老三更高就成。你们在王家估计花钱也不行,守在王家的那些人应该是王大头的心腹。” 包子桐点头,“还真是,不过那群人都是绣花枕头,没一个能打的,也难怪王大头要在我们酒水里下药了,可惜让老二老三都给跑了。” 阿晚状似无意的扫过身后的季昭授,问包子桐,“你们喝酒了?” 季昭授不是三杯倒吗? 包子桐颇有些得意的说:“我喝了一杯,不过我酒量好,一杯的量也只是让我觉得有些头晕。你不知道吧,我可是酒缸里长大的,酒里加了料,还是劣质的迷药,我一下子就品出来了。” 阿晚好笑说:“你既然第一口就品出来了,为何还要喝了整杯啊?” 包子桐嘿嘿笑道,“嘴巴太渴了,没忍住。” 阿晚顿时无话可说了,垂眸瞥向季昭授,见他神清目明,心道他应该是没有喝吧,不然早就趴下了。 季昭授察觉到阿晚的目光,转头看了过来,微笑问:“怎么?在担心我?” 阿晚窘迫道:“谁担心你了,自作多情。” “那你看我干什么?”季昭授理直气壮,就像是阿晚轻薄了他却不负责一样。 阿晚被噎住,随口道:“我看花看草看天不行吗?非得看你?” 季昭授往前跨了一步,勾住阿晚的手指,“不行,非得看我。” 阿晚像是触电了一样,吓得立刻缩回手,恼怒的瞪着季昭授,“你有病啊!” “对啊,有病,相思病。” “嗝~”包子桐拍着胸口,打了个饱嗝,长胳膊一伸搂住薛深,“薛兄弟,不行了,我吃的太撑了,麻烦扶我一把。” 说着生拉硬拽的拖着薛深往前走去。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他严重怀疑季昭授是被人掉包了,否则一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浪荡子怎么就变成了如今这般舔狗模样? 而且人前人后还是截然不同的两副面孔? 第143章 羊皮画 第143章羊皮画 “无聊。”阿晚骂道,转身离开。 季昭授立刻跟了上去,伸手拉住阿晚的手腕,讨好道:“我错了,我不该嘴贫,让你失了面子。” 阿晚咬唇不语,她就不该搭腔,明知道季昭授是个孟浪性子,还搭理他做什么。 “我要什么面子,反正你不是早就让所有人都觉得我与你有牵连吗?现在不正是如了你的愿?”阿晚讥讽的冷笑说。 季昭授翻脸比翻书还快,脸上的神色立刻沉了下来,“我承认我的做法的确卑鄙了些,可是阿晚,你敢承认你对我的心思吗?” 阿晚用力甩开季昭授的手掌,但是对方的手掌就跟烙铁一样,死死地扣在了她的手腕上,怎么也甩不掉。 “我对你没有任何的心思,你也别自作多情了。”阿晚冷冷道,索性随他去了,爱牵着就牵着吧,反正又不会少块肉。 季昭授一直看着阿晚,半晌之后却笑了起来,“行,你不承认是吧?我早晚有天会让你亲口承认的,你等着吧。” “做梦吧你。”阿晚毫不犹豫怼道。 季昭授不在意的笑了笑,松开了阿晚的胳膊,抬手示意,“走吧,我的谢大小姐。” 阿晚揉了揉被捏的生疼的手腕,转身快速往前走去,她要去找包子桐算账。 那家伙与季昭授狼狈为奸不说,居然还敢故意带走薛深,亏得她还想着回来救他们! 阿晚离开之后,季昭授的脚步逐渐停了下来,脸上哪还见方才的浑不在意,整个人犹如笼罩一层阴霾。 “不承认是吧?我总有法子让你承认!”季昭授咬牙切齿低喃道。 一行人回了王家,才发现六六和游大夫居然也在。 “太好了,你们都没事。”六六跑到阿晚身边,庆幸的说。 “怎么了?”阿晚问他。 游大夫走过来,摸了摸六六的脑袋,解释说:“先前老三跟六六打探了一下你们的情况,六六觉得老三不安好心,所以就拉着我一起过来看看情况了。” 六六歉意说:“阿晚对不起,当时老三就在我旁边,我害怕他,所以就没说出来。” 阿晚想起了当时离开的时候,六六的确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没事,这不怪你,你才这么小,害怕是正常的。”阿晚温和的说道。 六六这才又笑了起来,“我刚才看到了,你们把王大头抓起来了!” 阿晚点头,“他想害我们,我们自然不会饶了他。” “那你们准备把他怎么处理?”游大夫担忧问。 虽然别人都说王大头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对于游十六来说,王大头对他倒是不薄,所以他难免也比别人多了份同情。 一旁的包子桐应道:“当然是送去官府啊。” 游大夫闻言叹息一声,倒也没在说什么了。 王家已经被人洗劫一空了,屋里面连个完整的板凳都找不到。 阿晚看着空荡荡的会客厅,不禁有些唏嘘,前一刻还在十二坊里作威作福的人竟说垮就垮了,快的让人觉得像是在做梦。 而她花钱雇来的那二十个男人正在门前的空地上炫耀着自己的“战利品”,那些都是从王家搜刮出来的,一床棉被,两个饭碗,甚至还有半只熏鸡,连还没清洗的裤子都有人抢着要。 薛深看了眼天色,走过来提醒说:“大小姐,天快黑了。” 阿晚看向外面,这才发现太阳已经消失在了群峦之间,落日的余辉也在渐渐淡去。 “柳小姐呢?”阿晚回头,没看到柳鸢星。 六六道:“我看到她带着人往后面去了,好像是说去整理房间。” 房间不是在前面吗?怎么还去后面整理了? 阿晚心里狐疑,道:“过去看看。” 原来王家的后面还有一排房子,只是数量没前面多,坐北朝南的应该就是主院,两边各有几个小房间,三个妇人正从屋里抬着物件走了出来。 阿晚扫了一眼,都是些发黑了的被子和床帐。 柳鸢星捂着鼻子远远的站在门口,指挥着里面的人,“那个也不要了,臭死了。” “你这是干什么?”阿晚上前问。 柳鸢星跑到院子里,深深吁了口气,才应道:“整理屋子啊,今晚咱俩就先住这边,他们几个男的住旁边屋子,脏是脏了些,但是收拾一下总比前面那些发了霉的草屋好。” 阿晚问:“我们不回去了吗?” 柳鸢星指着天空,“这都什么时候了,回去天都黑了。” “柳姑娘,这脚盆你们还要吗?”有个妇人抱着一只刷着红漆的木盆问道。 柳鸢星摆手,“不要不要,里面的东西都不要,你们想要的就都带走吧。” “那这个羊皮子也不要了吧?”屋里又出来一个妇人,举着一张泛黑的羊皮问。 柳鸢星嫌恶的往后退了一步,“都说了不要了,你们不要老是问我。” 妇人左看右看,“这皮子脏是脏了点,不过上面的图案倒是挺好看的,回头洗洗给我儿子做个肚兜也行。” 阿晚本是随意的扫了一眼,却刚好瞥见了上面的山水图案,顿时脸色微变,喊道:“等等。” “皮子拿给我看看。”阿晚道。 那妇人将羊皮递给阿晚,阿晚下意识有些抵触,所以并未伸手去接,而是让对方直接放在了外面的石桌上。 柳鸢星走过去问:“怎么了?” “觉得有些眼熟。”阿晚淡淡道,强忍着难闻的腥臭味,快速将皮子打开,平摊在院子里的石桌上。 这是一张烙饼大小的羊皮,皮子很多地方都皲裂了,看得出鞣制之人的手艺并不怎么样,但是上面绘画的景色却十分生动壮观。 “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此画气韵生动,一气呵成,不管是山峦,河川还是花鸟虫鱼,皆是维妙维肖,栩栩如生,看来是出自高人之手啊。”柳鸢星赞赏说。 薛深看了几眼羊皮画,又转身看向四周,随后肯定道:“这幅画画的是十二坊。” “不会吧,十二坊到处都是破茅屋臭水沟,哪有这画里的好看。”灵奴摇头的否定说。 阿晚的目光死死地落在羊皮上一个月牙形的虫洞上,放在袖中的双手不自觉发抖,眼里难掩惧色。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它怎么会在这里?! 第144章 人间宝藏碧落图 第144章人间宝藏“碧落图” “这些山峦悬崖,还有前面的河流山丘确实与十二坊颇为相似,我看薛护卫的猜测也不无道理,对吧阿晚?”柳鸢星问,见阿晚半晌没回应,便拍了她一下。 阿晚身体抖了一下,从回忆中缓过神来,茫然问:“你说什么?” 柳鸢星只好又把话说了一遍,完了问她,“你怎么看?” 阿晚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瓣,看着面前的羊皮,缓缓道:“其实...薛深说的没错,这图里画的,确实是十二坊。” 只不过是一百年前的十二坊,那时候这里是叫碧落谷。 而这张羊皮正是前世人人竞相争夺的“碧落图”! 柳鸢星见阿晚语气肯定,便问:“你是不是知道这个?” “你们在干什么呢?”包子桐突然喊道。 阿晚忙将羊皮揉成一团塞进了袖子里,转身神色平静的看向来人。 柳鸢星狐疑的看了眼阿晚,见她想要隐瞒便随口道:“没什么,这不是在让人给你们收拾屋子嘛。” 季昭授见阿晚眼神闪躲,始终不敢看他,当即心情也有些抑郁,暗道,莫非自己当真逼得太紧了? “柳小姐,这屋子里都收拾好了。”屋里两个妇人出来说道。 柳鸢星道,“我看看。”说完就拉着阿晚进了屋子。 这屋子应该是王大头自己住的,所以不管是采光还是墙面都要比前面的那一排草屋好了不只一星半点,墙壁是用泥土夯实的,墙上还挂着一些弓箭,刀剑做装饰。正对着的是一张大床,床上的用品都让妇人们清理了,如今只剩下光秃秃的床板。 “这床底下也给打扫了,就是潮湿了些,怕是有虫子。”有个妇人跟上来担忧的说,这虫子是活的,她们就算打扫了也扫不干净。 阿晚问:“这附近可有艾草,要是有艾草的话麻烦婶子给我们拿些过来。” 另一个应道:“有的,那我待会儿给小姐们送些过来。” 柳鸢星点头,“行了,就这样吧。”随后吩咐灵奴给钱。 灵奴身上也没带零碎的铜板,总不能直接给人一张五十的银票,关键时候还是薛深奉献了自己的钱袋子。 阿晚许诺说:“你花了多少钱,等会去了我还给你。” 薛深没有应她,神色冷峻,像是一块冰雕。 “你俩又吵架了?”柳鸢星偷偷问。 阿晚苦笑,“我没事跟他吵什么架,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说完暗自猜测着,莫不是男人每个月也有那么几天心情不好的时候? 很快那妇人便回家拿了艾草过来,每个屋子关着窗户都熏了一遍,阿晚眼神好使,就看到大大小小的虫子从屋里爬出来,还有几只老鼠直接从房梁上窜了出来。 “你看什么?乌漆嘛黑的你看得清楚吗?”柳鸢星问。 阿晚不想吓到她,便没有说,想了想低声道:“今日这羊皮纸的事情你千万不要往外说。” 季昭授和包子桐饿得不行,去找吃的去了,薛深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灵奴正在不远处的水井边磨刀。 柳鸢星确定没人偷听之后,往阿晚身边坐近了一些,好奇问:“你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 阿晚思索说:“你可知这羊皮是什么吗?” “不就是十二坊的风景图吗?” “对,也不对。”阿晚说着神秘的笑了笑。 柳鸢星听得云里雾里,着急道:“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 阿晚清了清嗓子,徐徐说道:“这是一张藏宝图。” 柳鸢星看着阿晚半晌,然后“噗”的一声笑了出来,“阿晚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呢?这世间哪有什么藏宝图,就算真有,人家王大头还能留给我们?” 阿晚认真道:“虽然我也不知道这‘碧落图’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这的确是张藏宝图,不知有多少人为了抢夺这个而丧命呢。” 前世就在阿晚死后的第五年,这张“碧落图”就在骆国引起了轩然大波。 谁也不知道最开始的传言是从哪里来的,等传到平州的时候,碧落图已经落入了外敌手里。 传言得到碧落图就能得到富可敌国的财富,所以当时的平州百姓都在传言说敌军之所以能那么快就攻占骆国州城,靠的就是这张碧落图。 后来叶居上被奸臣诬陷惨死城门,平州无人镇守,敌军当晚便破了城。 阿晚想起那晚的情景仍觉得不寒而栗,漫天的火光将曾经不逊于京都繁华的平州毁于一旦,满城的哭喊声,惨叫声,尸体堆成了山包,鲜血汇成了河流。 整个平州城犹如人间地狱。 当时她虽然已经死了,但仍有活人的感情,哪看得了那般惨烈的景象,于是惊慌失措之下就飘进了知府衙门,却不料在那里看到了更加惨烈的一幕。 而碧落图也是阿晚阴差阳错之下见到的,虽然当时见到的碧落图沾满了鲜血,也不如现在的完整,但由于太过惊恐,阿晚反倒将那张羊皮的模样记得清清楚楚,就连上面有一个月牙形状的孔虫洞她都记得。 “你说这叫什么?”柳鸢星突然严肃问,夜月下她娇丽的容颜显得尤其凝重。 阿晚意识到柳鸢星可能知道些什么,顿了顿说:“碧落图。” “你确定?” 阿晚点头,“我曾在别的地方见过这张图,当时人们就称呼它为‘碧落图’。” 柳鸢星深深吸了口气了,目光不安又亢奋的朝四周看了一圈,似乎这样还是不能平复她的心情,她又站起来绕着桌子走了两圈。 “柳小姐,你在干什呢?是不是饿了?你等着,俺把刀磨亮了就给你找吃的去。”灵奴扯着嗓子喊话说。 柳鸢星摆手,还是无法平复自己内心的情绪,急急的问阿晚:“东西在身上吧?” 阿晚被她弄的更加紧张,“我一直揣着呢,哎呀你别转了,到底怎么回事?” “你觉得季昭授和包子桐可信吗?”柳鸢星忽的又问。 “你别这样,我真的有些慌了,到底怎么回事?”阿晚欲哭无泪。 柳鸢星急的跺脚,终于凑到阿晚耳边低语了几声。 阿晚听完脸色已经惨白如纸,丝毫不比方才的柳鸢星镇定多少,“那现在怎么办?” “我们两人绝对搞不定这个,所以我才问你是否信得过季昭授和包子桐啊?”柳鸢星着急说。 阿晚紧紧的捂着袖中的羊皮纸,脑中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却没来得及抓住。 “灵奴,你去把季昭授他们找回来!”阿晚思索片刻,便毫不犹豫的做了决定。 灵奴刚好刀也磨的差不多了,见阿晚神色着急,以为她是饿狠了,应道:“好,俺现在就去找他们回来。” 灵奴走后,阿晚和柳鸢星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的回到了屋里,将房门锁上,从袖子里又掏出了那张羊皮,再次细细的端详起来。 第145章 薛深可信 第145章薛深可信 “你确定这就是碧落图?”柳鸢星左右翻看着手里的破羊皮,狐疑的又问。 阿晚点头:“与我之前见到的的确是同一张,不过你确定碧落图就是你说的那个——” “扣扣扣。” “谁?” 屋里两人同时浑身一震,警惕的看向门口。 “是我。” 阿晚松了口气,“没事,是薛深。” 柳鸢星拉住欲开门的阿晚,提醒说:“薛深能不能信得过,毕竟此事事关重大。” 阿晚垂眸,按照前世的走向,薛深最后是要去参军是要当将军的人,此事若是被他知道了,恐怕会给他惹上麻烦,可若是瞒着他,以他的性子,怕是又要误会什么了。 阿晚想起那次在莱芜山下,薛深为了保护她而身受重伤,这段时间以来他对自己更是事事尽心,唯命是从。 既然连季昭授和包子桐她都能信得过,没道理信不过自己身边的人。 “薛深可信。”阿晚肯定的点头说道。 柳鸢星叹了口气,不过东西是阿晚发现的,她愿意告诉谁都是她的自由,自己也无权置喙,只愿他们这些人往后能对得住今日阿晚的信赖。 “我去开门。”柳鸢星将羊皮塞到阿晚手里。 房门打开,薛深递过来一只烤鸡,“给大小姐。” 屋外的月色斜照在薛深的侧脸上,柳鸢星之前并未仔细看,如今乍眼看过去,才发现阿晚的这护卫长得还真是英俊,剑眉星目,轮廓分明,功夫也不错,当一个下人着实是屈才了。 “怎么了?”阿晚收拾好羊皮,出来问。 薛深看到阿晚,眼里瞬间就多了一丝柔软,“给你送吃的。” 阿晚瞥见他手里的烤鸡,高兴说:“我还真是饿了,去外面吃吧。” 屋里艾草的味道还没有散干净,光线也暗,还不如在院子里吃。 “我去拿油灯。”柳鸢星说道,又看了眼薛深。 薛深察觉到目光,也朝柳鸢星看了过去,他眼中还有未退散的温柔,比月光还要迷人。 像是有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胸口,柳鸢星暗道要命,转身逃命似的跑了。 “怎么了?”阿晚不解。 薛深也是一头雾水,他就看了她一眼而已。 等柳鸢星磨磨蹭蹭的拿了油灯出来,季昭授三人也回来了,还带了不少食物和水。 “你们从哪里找到这些的?”柳鸢星看着满桌子的食物,惊叹不已。 包子桐得意说:“这些肉和菜都是在王家的地窖里发现的,这些水是我和昭授在崖壁那边找到的,是从山上流下来的山泉水,就是量太少了,我门蹲了半个时辰才搞到这么点。” 看着桌上丰富的食物,薛深拿在手里的烤鸡突然就觉得有些拿不出手了,站在阿晚身后一言不发。 阿晚扫过几人,认真说:“那大家就先吃吧,吃完了我有事情要跟你们说。” “什么事情还非得吃完后说?”包子桐不解问。 柳鸢星道:“还不是怕你们听完之后就再也吃不下了。” 包子桐皱眉,嫌恶说:“不会是什么特别恶心的东西吧?” “放心吧,不是。”柳鸢星说完,正准备坐下之际却瞥见阿晚身后的薛深,眼里划过了然。 多情总被无情恼啊。 “拿出来吧。”柳鸢星冲薛深喊道。 阿晚闻声转过身来,这才想起薛深手里还有一只烤鸡,便道:“对了,这里还有只烤鸡呢,大家坐下来一起吃吧。” 说着扯了下的薛深的衣袖,示意他也一起坐下。 季昭授扫过两人之间的小动作,心里吃味,但思及方才阿晚那排斥的模样,忍了忍终归没将心里的不痛快说出来。 “王大头还关着呢,俺要不要给他送点吃的?”灵奴往嘴里塞了口烤鸡,表情瞬间变得享受起来,“这也太好吃了!薛护卫你是怎么烤的啊?” 阿晚笑说:“应该是用了流云给的调料吧?” 薛深点了点头,“嗯。” “流云真厉害,下次俺一定也要跟她讨要一些,这样等俺出门之后就不怕饿肚子了。”灵奴认真的说道,意犹未尽的舔了舔手指。 完全忘了刚才的话。 “味道确实不错,虽然调料是主要原因,但是这鸡肉不肥不腻,火候刚好,说明还是薛兄弟手艺好啊。”包子桐吃的停不下嘴。 看着很快就只剩鸡架的烤鸡,薛深眼里隐隐有些不悦。 大小姐才吃了一个鸡腿呢。 季昭授扫了眼神色不愉的薛深,嘴角勾起幸灾乐祸的笑意,以为一只烤鸡就能俘获阿晚的心吗?呵,天真! “今晚我们就在这里凑合过一夜,明日拿到解药就赶紧离开吧,这鬼地方我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包子桐摇头叹息说。 季昭授思索道:“按照大夫的说法,明日逸岚会变得异常疯狂暴躁,我觉得我们最好还是要说服游大夫跟我们出去一趟。” 柳鸢星深以为然,“我也是这样想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况且如今王大头也被我们给抓了。游大夫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啊。” “你们有没有听他们提及过那个阎域的情况?”季昭授看向众人问道。 大家皆是摇头,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 “我们连他死对头的老巢都给抄了,他没道理一点反应都没有啊。”包子桐一拍桌子,说出了众人的心声。 柳鸢星猜测道:“他先前应该是坐山观虎斗吧,如今王大头垮了,他只需等我们明天离开,就可以兵不血刃的得到十二坊,但凡有点脑子的人也不会跟我们过不去。” 阿晚道:“不管怎么样,我觉得我们今晚还是小心为好,你们别忘了老二和老三都跑了,他们很有可能还会回来反咬我们一口。” 话说完,阿晚又想起游十六,“游大夫那边是不是也该派个人过去保护他?” 柳鸢星点头:“我觉得阿晚的担忧是对的,我们毕竟不了解那个阎域,还有老二老三潜伏在暗处,小心驶得万年船。” 于是几人商议之后决定让季昭授待会儿去游大夫那边保护他,而这边则由包子桐和薛深分别值上半夜和下半夜。 事情商议完,大家也都吃饱喝足了,柳鸢星看向阿晚,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第146章 碧落 第146章碧落图 “灵奴,待会儿你在院子里守着,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放进来,知道吗?”柳鸢星神色严肃的吩咐灵奴。 灵奴本来想问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可是见柳小姐和谢小姐都是一副极其严肃的模样,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想起来之前宿雨跟她说过,不要多问不要多看,只需要多做,柳小姐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 “好,柳小姐放心,俺绝对连一只苍蝇都不让它飞进去。”灵奴拍着胸口信誓旦旦的保证说。 包子桐好笑道:“究竟什么事啊,搞得这么严肃,我都害怕了。” 季昭授狐疑的看向阿晚,方才柳鸢星说话的时候就一直朝着阿晚看,莫非待会儿她要说的事情跟阿晚有关? “我们进去说,薛深一起过来。”阿晚转身说道。 几人进了房间,柳鸢星顺手就将门给关上了。 阿晚拔下发髻上的银簪,轻轻的挑拨着灯芯,同时也暗暗思索着待会儿怎么跟人解释自己曾见过碧落图的事情。 季昭授和薛深都已经知道她能预测未来的事情,他们两人怀疑阿晚倒是不怕,可是包子桐和鸢星这边呢? “你在想什么?”季昭授走过来,不顾一旁薛深想杀人的目光,轻声问阿晚。 阿晚敏感的往后退了一步,随即又缓缓问道:“你们听说过《碧落图》吗?” “《碧落图》?”季昭授反问,毫不掩饰自己的诧异,眼中的神色霎时变得凝重起来,“你怎么知道这个?” 阿晚将羊皮从袖中拿了出来,平摊在桌上。 柳鸢星和包子桐也走了过来,五个人围着豆大的油灯,目光均落在了面前平平无奇甚至散发着臭味的羊皮纸上。 灯火明灭,映照在五个年轻的脸庞上,犹如撒上了一层金粉,闪烁着黄色的光亮。 “这就是《碧落图》。” 阿晚看着几人,徐徐说道。 “《碧落图》?那不就是——”包子桐惊惧的看向季昭授,咽了咽口水,压低了声音,“那不就是龙脉图?” 柳鸢星点头:“这就是吃饭之前跟你们说的重要的事情,阿晚肯定这就是《碧落图》,而《碧落图》就是龙脉图。” “怎么可能?,《碧落图》不是说一直都存放在皇宫的长生殿吗?”包子桐难以置信的说道,再看那羊皮纸,就犹如见了鬼一样,又敬又惧。 季昭授拿起《碧落图》对照着油灯仔细辨识着,羊皮已经有些腐烂了,但是上面绘画的图案却日久弥新,就连画上摇橹的船夫都一清二楚。 “起先我也觉得阿晚是不是弄错了,但是你们看这里。”柳鸢星指着碧落图的左下角,对季昭授说:“你对照着油灯看,是不是能看到什么?” “我来我来,可别点着了。”包子桐心惊胆战的扶着油灯。 光线透过羊皮,能清晰的看到柳鸢星所指的位置上有一个四方形的印章,可印章上却没有字,只有一个类似猫头的花押。 包子桐神色复杂的看向季昭授,“这世间会用猫头做花押的只有两人,一人是你父亲季先生,还有一个便是传说中的那位,庄莆。” 而庄莆,就是当年为骆太祖绘制龙脉图的画师。 柳鸢星神色复杂的说:“一个人的花押别人是很难模仿的,而季先生的花押我们都见过,所以这个......” 十有八九是庄莆的。 “我记得胥先生多年前好像收过一副庄画师的画作,上面很可能就有他的花押,到时候我们再找个理由问徐先生看画,不就知道这花押的真假了。”包子桐皱眉说。 “不用对比了。”季昭授将羊皮放置在桌上,目光深长的看着几位,“这就是庄画师的花押。” “你怎么知道?” “你说的那副画两年前就已经挂在了我父亲的书房里。”季昭授摇头说。 包子桐低咒一声,“有这等孤品你竟然都没有跟我们提及过,好你个季昭授啊!” “现在你还计较那些干什么,现在的问题是这个该怎么办?”柳鸢星打断包子桐,恼怒道。 季昭授不解的问阿晚,“你怎么知道这个是碧落图?” “对啊,你怎么知道?”包子桐后知后觉问。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阿晚看了过来,均是一脸的疑惑,他们也只是听过《碧落图》,却从未见过,恐怕就连胥院长也不曾见过这等东西,那么阿晚又是如何得知的? 阿晚就知道他们一定会问这个,于是将问题抛给了季昭授,“你说我为什么知道?” 季昭授看着阿晚微微眯了眯眼,嘴角露出笑意,心下已是了然,朝另外三人说:“看来这个的确是《碧落图》了。” “不是,我们想知道这个为什么就是《碧落图》?就算能确定它是出自庄画师之手,也不能说它就是《碧落图》啊。”包子桐条理清晰的问。 季昭授道:“我曾在一本古籍里看过有关《碧落图》的记载,上面说的与我们手里的一模一样。” “那谢大小姐又是如何知道的?”包子桐问。 季昭授理所当然的说:“自然是因为我曾跟她说过啊。” “你们居然连这个都说?” “我们无话不说,没有秘密,对吧,阿晚?”季昭授顺着杆子往上爬,三言两语又将他与阿晚的关系说的暧昧不清了。 阿晚已经疲倦了,也懒得解释了。 “我们暂且将这羊皮纸认定为就是《碧落图》,那么现在该怎么处理它?”阿晚认真的看着几人说。 柳鸢星皱眉担忧说:“朝廷一直都说《碧落图》就在长生殿,如果我们手里的这个才是真正的《碧落图》,那是不是就意味着,有人在撒谎,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有传言说当年骆太祖之所以能够从一个寂寂无名的小辈一跃成为天下君主,就是因为他受了仙人的点拨,找到了骆国的龙脉之所在,所以他的军队才能战无不胜,所向披靡。 后来骆国建立,太祖为了骆国能够千秋万代,于是便让当时最有名的画师庄莆秘密画下了龙脉的所在,而这幅画就是《碧落图》。 第147章 不认识 第147章不认识 季昭授沉思道:“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今日有几个人看到这个了?” 阿晚与柳鸢星对视一眼,阿晚回忆道:“当时在场的人主要是那两个收拾房子的妇人看过,其他人应该都没看见。” “可是这个怎么会在十二坊啊?”包子桐问。 “对了。”阿晚指了指薛深吗,又指了指自己说:“我和薛深都觉得这幅画画的是十二坊。” “什么?不会吧?”包子桐一个头两个大,感觉自己聪明的小脑袋已经不够用了。 季昭授看了眼阿晚和薛深,再次摊开羊皮,从门缝里吹进来的晚风将油灯吹得摇摇晃晃,光影斑驳,羊皮纸上的河流与岚霭仿佛也流动了起来。 阿晚指着上面的画面解释说:“你们看这条河自西向东,河对面虽然没有画全,但看得出来应该是一片平原。河流这边芳草萋萋,屋舍俨然,显然是已经住了人了。最上面是一片雾霭萦绕,瀑布从雾气中飞流直下,像是从天上飞下,但是你们看瀑布后面,这像不像十二坊背靠着得那面悬崖?” 听完阿晚的解说,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屋里安静的只剩下包子桐焦躁的叹息声。 这已经不是他们所能承担的事情了,谁也没想到原本只是来十二坊为柳逸岚求药,可才短短的一天,他们竟然已经触及了这辈子都不敢想的天家秘事。 “要不,咱们把它烧了吧,管它真的假的,一把火烧了,咱们就当没见过这玩意儿。”包子桐想出了馊主意。 柳鸢星立刻就怼道:“万一这是真的,你犯的可就是灭九族的罪了。再说了,龙脉图画的自然是骆国龙脉之所在,你一把火烧了,万一影响了骆国的气运,你担待得起吗?” 包子桐道:“那怎么办?留着万一哪天被人发现了,还不是死罪。” 季昭授放下羊皮,习惯性的拿出扇子轻轻敲击着掌心,半晌之后道:“明日我去探探王大头的口风,看看他对这个的来历是否清楚,那两个见过《碧落图》的人鸢星你想法子让她们不要跟别人透漏出去。至于这个......” 季昭授看向阿晚,认真问:“你敢拿着吗?” “昭授没有你这样坑人的,这玩意儿谁拿着谁倒霉,你怎么能让谢大小姐拿着呢。”包子桐抱不平的说。 “你敢不敢?”季昭授目光专注的看着阿晚,又问了一句。 阿晚知道季昭授的意思,这里面只有她与官府没有任何关系,也只有她能够预知未来之情,从而去规避风险,最重要的是,她见过《碧落图》。 “我有什么不敢的。”阿晚轻笑一声,从他手里把羊皮纸接了过去。 “阿晚......”柳鸢星有些担忧。 阿晚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胳膊,“俗话说,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福祸相依,焉知非福?也许这东西能救命也说不定。” 包子桐却没那么乐观,坚持说:“我觉得还是烧了比较好,一了百了。” 柳鸢星白了他一眼,没有管他,继续道:“如果这上面画的是十二坊,那是不是说明龙脉就在十二坊?” 这个猜测让大家萎靡的情绪顿时就亢奋了起来。 少年热血,谁不爱寻宝呢。 “快看看里面有没有说具体在哪个位置。”包子桐催促道。 “刚才谁坚持说要烧掉的来着?”柳鸢星拿话酸他。 包子桐好脾气的笑着,“此一时彼一时嘛,快摊开看看。” 这次大家看的都十分的仔细,恨不得将里面画了几个人,几间房子都给数清楚,可惜左看右看,对着光看,在暗处看,甚至往上滴了水滴了水都没用。 “这分明就是一副普普通通的山水画而已,哪有什么龙脉啊,糊人的吧。”包子桐失望地说,将羊皮纸递给一旁的薛深。 薛深接过看了看,也没看出什么名堂,又还给了包子桐。 包子桐嫌弃的扔到桌上,嗅了嗅自己的手指,“这玩意儿真臭。” 见大家都没了兴趣,阿晚无奈笑说:“既然你们都没了兴趣,那我可就收起来了。” 季昭授敲击着扇子,目光落在羊皮纸上半晌不动,低垂的睫毛在眼睑投下两片阴影,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怎么了?发现什么了?”阿晚问。 季昭授摇头,苦恼说:“没发现什么,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唉,如果这画里面的地方当真是十二坊,那还真是叫人唏嘘,曾经那么美好,如今却成了这副模样。”柳鸢星唏嘘感叹说。 “收起来吧。”季昭授实在是想不出哪里不对劲,索性不想了。 于是阿晚将羊皮纸又卷了起来,叹息说:“几百年的时间,沧海桑田,大河变成了小河,平原变成了城池,这世外桃源会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也不稀奇,只是可怜了那些无辜的人。” 尤其是像六六那样的小孩,他们从出生就在十二坊,他们甚至可能到死都没喝过一口干净的水。 十二坊的问题比《碧落图》还让人觉得难解。 “时间不早了,其他的事情我们明天再商议,我要去游大夫那边了。”季昭授跟众人说道,也许阎域的人今天晚上都不会出现,但也有可能下一瞬就会出现。 包子桐点头,“行,你去吧,这里有我和薛兄弟呢。” 季昭授点头,他倒是不担心这边,不过...季昭授不舍得看向阿晚,“你不送我?” 阿晚:“......” 季昭授见没有希望,半真半假的长叹一声,打开门只身离开了。 “无情啊。”包子桐啧啧叹道,也跟着离开了屋子。 阿晚一阵苦笑,这俩兄弟是不是有什么大毛病? “行了,薛护卫你也不用在这里守着,带待会儿我让灵奴进来,你赶紧去休息一会儿吧。”柳鸢星笑着打发了薛深。 等人都离开了之后,灵奴也走了进来。 “柳小姐你们说完了啊?”灵奴傻傻的问道。 柳鸢星好笑说:“怎么了?” 第148章 明明痴心一片,却落得个清狂之名 第148章明明痴心一片,却落得个清狂之名 “刚才有个妇人过来了,就是下午青来收拾屋子的那个。”灵奴说。 “她来干什么?”柳鸢星警惕问。 灵奴还没说,外面就响起了包子桐的笑声,“这哪来的,这个可以,虽然破了点,但还挺干净的。” “来送被子的,说是这屋里的被褥都给收拾出去了,怕两位小姐睡不下,所以就将自家的两床被子给送过来了。”灵奴说。 说完又连忙补充道:“你们放心,俺没让她进这边,就让她在那前面屋子把被子交给俺的。” 阿晚和柳鸢星出了门,果真在石桌上看到了两床被子,虽然上面都是补丁,但并不臭,而且还有一股皂角的香味。 “这哪来的?”包子桐问。 灵奴道:“先前给整理房间的其中一个妇人给的。” “上面那床你们拿过去铺着吧。”柳鸢星道。 幸亏现在是夏天,不然今晚可就难熬了。 等灵奴铺好床之后,阿晚和柳鸢星简单的洗漱了一下,便一起睡下了。 看着头顶满是蜘蛛网和灰尘的房梁,柳鸢星辗转反侧睡不着,侧过头瞥见阿晚正闭着眼,轻叹一声,“你倒是睡得快。” 阿晚笑了起来,“我也没睡,我就是闭着眼睛养神。” 柳鸢星也跟着笑了,“阿晚,你在想什么?” 阿晚轻叹一声,缓缓睁开眼睛,“很多,你呢?” 柳鸢星道:“想我哥。” 阿晚有些意外的侧过身看向柳鸢星,因为这两天她很少见到柳鸢星情绪低落,所以她以为对方是因为得知有了解药,所以心放宽了,没想到...... 柳鸢星回忆道:“其实我跟我哥的关系并不好,我们俩年龄虽然相差不大,但是性格却完全迥异。我看不惯他成天不务正业,走鸡斗狗,估计他也不喜欢我处处管着他。 自从大姐进了宫,我与父亲一直谨小慎微,唯恐被人抓住把柄连累了大姐,可他呢?却为了个妓子三番两次落入圈套,你知道当我得知我哥中毒之后的第一个念头是什么吗?” “什么?”阿晚问。 柳鸢星自嘲的笑了一声,“我当时想啊,如果他不是我我哥就好了,这样父亲和母亲就不用为他提心吊胆,我也不用整天跟在他后面为他善后了,我甚至觉得如果我哥是季昭授,哪怕是包子桐都比他强。” 阿晚并未接话,只静静的看着柳鸢星。 柳鸢星又道:“可是当我赶到春风楼,看到他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小时候他帮我打架的事情。 你知道吗?其实我小时候个子很矮,又爱哭,所以常被同龄的孩子欺负,但每一次我哥都能帮我打回来,因此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我有一个能打架的哥哥了,后来谁也没敢再欺负我。” 阿晚听着嘴角也不自觉地跟扬了起来,她想起了兰香,想起了付褚,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今生能做兄妹,未尝不是你们前世修来的缘分,柳公子做事虽然冒失了些,又欠考虑,但说到底还是因为他太过重情了,所以才会屡次被落盏蒙骗。对家人他挺身而出,对朋友推心置腹,对喜欢之人全心信任,有个这样的哥哥,你该高兴才是。” 柳鸢星听完阿晚的话,直接侧过身,手枕着脑袋,笑眯眯说:“我还从未听人这么夸过我哥,既然你这么欣赏他,要不你给我当嫂子算了?” 阿晚笑意一滞,急忙道:“你别胡说啊,我刚才那话是用来安慰你的,绝对没有其它的意思。” 柳鸢星倒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一把搂住阿晚的胳膊,循循善诱,“真的阿晚,我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你看我们关系这么好,你嫁过来绝对不用担心会有恶毒小姑子刁难你。我母亲性子也是极好的,不然也养不出我们这么优秀的兄妹三人。还有我父亲,严厉是严厉了些,但他常年都在京都,三五年才能回平州一次,我哥你也说了,他这人重情,耳根子也软,到时候只要你稍加手段,还怕降不了他吗?” 阿晚听得瞠目结舌,又有些害怕,“我们两家门不当户不对,况且我对你哥只当是朋友看待,你还是赶紧打消了这个念头吧。” 柳鸢星笑的狭促,“你可是我哥的救命恩人,就算他娶了你别人也无话可说,再说了现在是朋友,培养培养指不定就能做夫妻了呢?还是说......阿晚其实你心里已经有人了?” 阿晚被柳鸢星问的有些心烦意乱,脱口就说:“季昭授他就是有病,喜欢捉弄人,我跟他不是你想那样。” “我可没提季昭授啊,你这么激动的人提及他干什么?”柳鸢星无辜道。 阿晚神色愣住,心里更烦了,转过身背对着柳鸢星,无奈叹道:“时间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 柳鸢星看着阿晚纤弱的后背,眼中的戏谑渐渐转为了担忧。 季昭授喜欢阿晚,这是所有人都看得出来的,或者说是季昭授特意表现出来的。可是阿晚究竟怎么想的呢? 她在乎季昭授,可又将人狠狠推远,分明像是在忌惮着什么。 柳鸢星因为柳逸岚的关系,与季昭授也认识多年了,他那个人看着离经叛道,不拘礼数,实则心里最是固执保守。 他喜欢漂亮的女子,身边的知心人换了一批又一批,但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动过情,那些女子在他看来与美丽的花儿,漂亮的风景无异,他欣赏她们,赞美她们,却从未想过得到她们。 可是对阿晚,他不一样,他表现出的霸道,狡猾,强势以及疯狂的占有欲,都和当年那件事发生的时候一模一样。 想起往事,柳鸢星越发不安,隐晦的提醒说:“阿晚,季昭授性子乖戾,你......你小心些。” 阿晚睁开眼睛,看着从窗外挤进来的月色,轻不可闻的“嗯”了一生,道:“睡吧。” 屋外,一轮明月高悬碧空。 包子桐枕着胳膊躺在屋顶上,翘着二郎腿正看着天上光华四溢的月亮出神。 心有所想,便脱口吟诵道:“重帏深下莫愁堂,卧后清宵细细长。神女生涯原是梦,小姑居处本无郎。风波不信菱枝弱,月露谁教桂叶香。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原来先贤们跟他一样,也是明知相思全无好处,却又无论如何也消减不了,明明痴心一片,却落得个清狂之名。 “唉,都这个时辰了,襄仪该是睡了吧。”包子桐自知不争气的嘀咕道,想到襄仪不日就要嫁作他人妇,心里郁结更甚。 “喝酒吗?”旁边忽的传来问话。 包子桐吓得冷不丁坐了起来,回头看清楚来人,松了口气,“薛兄弟,大晚上你不睡觉爬屋顶来干什么?” 第149章 揭了他的老底。 第149章揭了他的老底。 薛深将手里的酒壶直接扔了过去。 包子桐随手接住,打开塞子猛嗅了一口,嫌弃道:“娘啊,一股泔水味,你从哪里找到的?” 话虽如此,还是没忍住灌了一口。 薛深看了他一眼,没做声,而是直接坐到了屋脊上,仰头喝了一口酒,又看向包子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想说什么就说吧。”包子桐随口道,又灌了口酒,熏得眉头紧锁。 薛深抿唇,沉吟了半晌,问:“你以后会当官吗?” “咳!咳咳咳!”包子桐拍着胸口,被酒给呛到了,“你怎么突然问这话,你叫我怎么回答你才好呢。” 薛深疑惑道:“难道不会吗?” 包子桐擦拭了一下嘴角的酒渍,轻咳一声说:“倒也不是说一定不会,这个事情吧,还得看机缘,首先我得去考科举,就算考中了,也需得朝廷有合适的空缺官职才行。” 薛深皱眉,嘀咕说:“这么麻烦。” 季昭授瞧着薛深认真的模样,笑问:“怎么,你也想当官?” 薛深摇头,“不想。” “那你问这个干嘛?” “因为我觉得你会是个好官。” “......”包子桐愣了,脸上的笑意变得有些牵强,看着薛深半晌干笑说,“要不是因为你是个男人,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暗恋我了。” 薛深嫌恶的皱眉,“怎么可能。” 包子桐嘿嘿笑了笑,“诶,你跟我说说,你是从哪里看出我会是个好官的?就连我家老头都说我这辈子能安心当个纨绔子他就谢天谢地了,要是哪天我真的能当上官,他估计半夜睡觉都要笑醒了。” 薛深想要解释,但是想到刚才包子桐那自恋的话,又觉得说多了人家到时候又得误会自己对他有想法了,于是索性不说话了,光喝酒。 问了几次没得到回答,包子桐心里更猫挠一样,活了十几年,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夸他。 “真不说?”包子桐问。 薛深摇头,“无话可说。” “唉,吊人胃口。”包子桐气恼的说道,举起酒壶狠狠的撞了一下薛深的酒壶。 薛深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里的酒壶,然后举起喝了一小口,下半夜他还要守夜呢,所以不能喝醉了。 “我说,你小子是不是喜欢你家大小姐啊?”包子桐语不惊死不休,突然来这么一问,吓得薛深差点将酒葫都给扔了。 “是不是?”包子桐不死心的又问,脸上带着报复人的得意。 臭小子敢吊他胃口,他就敢揭了他的老底。 薛深抓紧了酒壶,明月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他的身后,清辉的月光将他笼罩其中,却没能照亮他低垂着的眉眼。 “不是。”薛深快速说道,然后起身“唰”的一下,直接从屋顶飞了下去。 包子桐探头往下看,见薛深匆匆进了房间,怒其不争的摇头,“这么害羞,怎么可能抢得过昭授,啧啧啧。” 长夜漫漫,好在有清风明月为伴,倒也不算太寂寥。 包子桐一壶酒下肚,已经有了些许微醺,因为十二坊没有更夫,所以他只能时不时抬头去看看月亮到了何处,以此来辨别时辰。 “咦!”包子桐眯着眼睛往前凑,莫不是他做梦了,不然为什么会看到崖壁上有一大团黑乎乎的东西? 包子桐揉了揉眼睛,若不是今夜的月光极好,加上白天他和季昭授刚好去过崖墙那边,也许就不会感觉到异常。 他记得清清楚楚,那面悬崖上明明什么也没有啊。 “奇了怪了,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包子桐嘀咕,准备等薛深起来之后他要过去看看。 与包子桐的清风明月相比,此刻季昭授面临的却是刀光剑影。 因为要赶着熬制解药,所以游大夫只能一夜不眠,连夜将药材炮制出来。 他不睡觉,季昭授自然也不能睡,于是就在一旁给对方打打小手,房间里六六的鼾声震耳欲聋。 眼看药材就要炮制的差不多了,季昭授吊着的那口气还没来得及吐出去,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大晚上的若不是心怀歹意又怎么会偷偷摸摸过来,季昭授当即就让游大夫带着药材进了里屋。 游大夫起先还没在意,觉得季昭授是在疑神疑鬼,但迫于对方的淫威,只好听话的进了里面,然后将六六给叫醒了。 六六抹了把嘴角的口水,恍惚问:“怎,怎么了?” 话音方落,游家本就脆弱不堪的木门“哐”的一声被人踹开,紧接着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中年男人带头走了进来。 屋里面,游大夫紧紧的抱着药材,和六六一起蜷缩在下午同样的位置。 “交出游十六,我可以饶你不死。”来人国字脸,面上无须,脚步沉稳而有力,手里拿着一把九环青背大砍刀,开口便说明了来意。 季昭授扫了眼外面的人,约莫有六七个,而且个个都是高手,显然不是王大头手里那些软脚虾能够相提并论的。 “你让我交我就交,我岂不是很没面子?”季昭授面不改色的调侃说道,手里的折扇轻轻的摇晃着,一副悠然闲适的模样。 男人冷笑一声,“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话说完,男人提刀朝季昭授砍了下去,刀背上的环扣发出“叮当”的声响,力道逼人。 男人身后的手下见老大动手了,全部一拥而入,直奔游大夫而去。 季昭授伸脚勾起一旁的凳子朝男人扔了过去,同时撇开折扇朝另一边飞了出去,折扇在空中打着旋儿,十八股扇骨突然“噌”的一声,像是开启了什么机关,尖锐的扇骨上突出了十八根铁刃。 眼看扇子就要逼近,其中一人毫不犹豫的一刀劈了过去,不成想却劈了空,只见原本笔直飞过来的折扇竟突然拐了个弯儿朝着他身后的同伴削了过去。 紧接着就听到一声惨叫,那人的胳膊瞬间变得血淋淋! 旁边的人反应过来,急忙提刀欲挡,却见扇子像是有了生命一样,忽的急转直下,擦过对方的大腿带着血滴子飞了出去,最后“啪”的一声定在了门框上。 鲜血顺着扇沿缓缓滴在了地上,白色的扇面竟是一尘不染。 “好巧的心思,不知道阁下这扇子是出自何人之手?”领头的男人惊奇的问道,眼中难掩对宝物的贪婪。 季昭授挑眉,他也没想到季功满送的这柄新扇子竟会如此好用,他原本以为只是扇面选了特殊的材料,以至于能够不染纤尘,不曾想还有这么多妙用。 想到昨日临行前季功满那忧心忡忡的样子,季昭授当即炫耀的笑道:“抱歉,私人订制,你们可没那个福气享受。” 第150章 狂妄小儿 第150章狂妄小儿 男人也不气馁,反而越发有了斗志,“本来我还想饶你一命,现在看来是饶不得了!” 扫了眼围拢过来的敌人,季昭授嗤笑一声,伸长胳膊右手用力往回一握,就见定在门框上的扇子再次飞回了他的手上。 男人眯着眼睛,目光落在季昭授的右手上,终于看清楚了其中的玄妙,提醒道:“大家小心点,他手上有千机线。” “原来如此,我就说扇子怎么可能无缘无故自己改变方向。”方才大腿受伤的人咬牙切齿的说道。 季昭授抬手,看着绕在自己食指上的细线,心道原来这玩意叫千机线啊,难怪大哥千叮万嘱一定要他缠上,竟是为了控制扇子的方向。 “谁先拿下此人的人头,他手里的扇子就归谁。” 男人一声令下,手下之人犹如打了鸡血一样,瞬间兴奋起来。 且不说千机线是难得的宝贝,就单论那设计巧妙的折扇就足够让人垂涎不已,得了它即便自己不能用,也能高价转卖给他人。 若说先前季昭授只有四分的胜算,那么现在他便有了是七成的把握,听了男人的话,当即嚣张的说道:“我看你们功夫也不赖,给我练手倒也勉强够资格。” “狂妄小儿!”男人叱道,目光骤然凛冽,怒喝一声脚下步伐运走,瞬间便到了季昭授跟前。 好快! 季昭授心道,不敢大意,当即一把扯过旁边的药柜挡在身前,同时身体迅速往后退去。 他的扇子并不适合近战,若想取胜只能拉开距离。 “咔嚓——” 倒下的药柜刚好挡住了男人横劈过来的大砍刀,药柜应声而断。 好险! 季昭授暗暗吁了口气,更加不敢大意,同时暗暗记住了男人的武功路数。若是自己胜了就作罢,若是败了,但凡有一口气在,他非得将对方的祖宗十八代都给挖出来不可! 眼看外面打的越来越激烈,季昭授一人应付七八人已经渐渐显得吃力,游大夫急的抓耳挠腮,“这可如何是好?” 六六指着头顶上的茅草屋顶,小声说:“前面是出不去了,要不十六叔我们从上面逃走吧?” 游大夫连连点头,“这个主意不错,我记得哪里刚好破了个洞来着,哦,对,是这里。” 找到了破洞的地方,游十六便让六六坐在自己的脖子上,然后他踩着木盆将六六驮了起来。 十二坊的房顶几乎都是用茅草搭建的,时间久了就会腐烂,很轻易的就能抠出一个能通人的大洞来。 “呸呸呸。”六六吐掉嘴里的草屑,低声道:“十六叔,我上去之后拉你。” 游大夫拍了拍头顶上的草屑,“你别管我了,你出去之后赶紧去找包公子他们,我在这里等你们。” 六六身手敏捷的爬上了屋顶,环顾四周皆是一片黑乎乎的,好在他从小就在十二坊长大,一眼就看到了王家的方向。 六六着急说:“十六叔,我拉你上来,我们一起走,你留在这里也只会成为季公子的拖累的。” 游大夫想想也是,于是又踩到木盆上,伸手拽住了六六的手掌,可是六六废了吃奶的劲儿都没能拉动游大夫分毫,反而差点让对方将他给拉了下去。 “十六叔你看着瘦瘦弱弱的,怎么沉得跟铁一样?”六六抱怨说。 游大夫很是尴尬,默默的收回了手掌,“那你自己走吧,我在这里等你们回来。” 六六少年老成的叹息一声,“那你小心点。” 游大夫点头,挥掉簌簌掉落的草屑,“你也小心。” 六六沿着屋顶爬到了屋后面,看着距离屋顶足有六七尺高的地面,咬了咬牙,直接跳了下去。 “唔!”六六翻滚在地,疼的脸色煞白,也顾不得检查伤在了哪里,就一瘸一拐的往王家跑去。 眼看就要到王家门口了,六六忽然看到两个人影偷偷摸摸的进了王家的后院。 六六情急之下大喊:“你们干什么?!” “唰”的一声,一道人影从屋顶飞下,正好落在了那几人面前。 包子桐扔掉已经空了的酒壶,摇头遗憾说:“我本来还想看看你们俩能折腾出什么花来,没想到你们这么蠢,连个孩子都骗不了。” 来人正是逃走的老二和老三,他们本以为趁着夜黑风高就能偷偷救走王大头,没成想这群人竟然不睡觉,白天折腾了那么久,晚上还要守夜! 现在富贵人家的少爷都这么能吃苦的吗? 六六见人被制住了,连忙跑了进来,“包公子,赶紧把其他人都叫起来,季公子那边有危险了。” “什么?”包子桐脸色顿变。 就在这一瞬间,老二与老三对视一眼,同时从怀里掏出匕首朝包子桐腹部刺去。 “小心!”六六疾呼。 尽管包子桐反应极快,但仍被老二刺伤了肚子,老三那一下速度不够快,被包子桐避开了。 “狗娘养的,搞偷袭啊!”包子桐摸了下腹部骂了脏话,抬手就见一片猩红。 房门“哐”的一声被打开,薛深立刻跑了出来,瞥见包子桐腹部的伤,脸色也沉了下来,道:“你去找个东西包扎一下,这里我来应付。” 包子桐低咒一声,摇头说:“昭授那边有危险,你功夫比我好,你去找他,这里有我和灵奴,足够了。” “季公子那边来了七八个人,个个武功高强,怕是抗不了多久了了。”六六着急说。 这时,屋里传来阿晚的声音,“薛深,你赶紧去救人。” 薛深听了这话,眸色沉了沉,朝包子桐叮嘱道:“保护好我家大小姐。” “你放心吧,我死了她都还活着呢。”包子桐口不择言的说道,目光死死的盯着老二和老三。 薛深回头看了眼主卧的方向,握住拳头转身离开了。 六六见了急忙跟了上去,“天黑,我给你带路。” 灵奴睡觉沉得很,阿晚叫了几声也没醒,最后实在无奈,直接捏着她的鼻子,捂住她的嘴巴直接将人给捂醒了。 “谁?谁捏俺鼻子!”灵奴茫然四顾,然后眨了眨眼睛看着阿晚,“谢大小姐?你怎么在俺屋里?” 柳鸢星用发带给自己快速绑了个马尾,闻言道:“还睡呢?再睡下去就等着给包子桐收尸吧。” “有人偷袭?”灵奴听到外面的打斗声,立刻反应过来,一把抓起身侧的长刀,直奔门口,出门之前还不忘叮嘱阿晚和柳鸢星把房门关好。 有了灵奴的加入,包子桐大大的松了口气,肚子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疼,但此刻已经顾不上包扎了。 “昭授那边也有危险,我们这边要尽快解决。”包子桐疼的吸了口冷气,提醒灵奴。 “俺晓得了!”灵奴回应说,面带杀气的看向老二,“昨天咱们没有分出胜负,今晚俺就让你尝尝姑奶奶的厉害!” 第151章 兵不厌诈 第151章兵不厌诈 屋外刀光剑影,屋里两人亦是焦灼不已。 “放心吧,以包子桐和灵奴的武功对付那两人应该是没问题的,”阿晚说道。 柳鸢星透过门缝往外看,担忧的摇头说:“包子桐的动作不对,比平常慢了不止一星半点,他一定是受伤了。” “受伤了?”阿晚跟着走了过去,仔细观察了几眼,她在夜晚的视力比一般人要好,所以很快就发现了包子桐腹部的伤口,“是腹部受伤了,流了不少血。” “那得赶紧找游大夫,万一失血过多,可是有性命危险的。”柳鸢星着急说。 想要找游大夫,就得先把这边的两人处理了,否则他们都要被困在王家。 阿晚思索片刻,径直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就要从上面跳出去。 “你干什么?”柳鸢星吓了一跳。 阿晚道:“我去把王大头带过来,你呆在屋里别出来。” 柳鸢星立刻就明白了阿晚的意思,她是打算用王大头威胁那两兄弟。 “我跟你一起去。”柳鸢星毫不迟疑的说。 两人从窗户翻了出去,阿晚走在前面,时不时提醒柳鸢星注意脚下的泥坑石头。 “这黑咕隆咚的你居然也能看的清?”柳鸢星小声问。 阿晚道:“以前常在晚上干活,久了就习惯了。” 柳鸢星听得一阵心酸,阿晚这些年过得都是什么生活啊,竟这般苦。 “到了。”阿晚提醒说。 关押王大头的屋子是在主卧右手边的一个柴房,门上没有上锁,屋里面静悄悄的。 阿晚推开门,清冷的月光倾泻而入,照亮了墙角里蜷缩成一团的人影。 “王大头?”阿晚试图喊了一声。 人影缓缓动了起来,一张大胡子的脸,眼睛是刚睡醒的惺忪模样,“怎么,觉也不让人睡了吗?” 阿晚走过去道:“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王大头打了个哈欠,有气无力的奚落说:“哎哟,稀罕,你们可是胜者为王,哪还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啊。” 阿晚和柳鸢星进了屋子。 阿晚道:“小事情,不过还真非你不可。”说着上前解开王大头的绳子。 王大头眼里闪过一抹精光,眼看绳子就要解开了,他阴笑一声,突然起身撞开阿晚朝门口冲了出去。 “噗通”一声,王大头摔了个狗吃屎,在地上蜷缩着疼的嗷嗷叫。 阿晚拽紧了手里的绳子,讥笑说:“急什么,我还没解完呢。” “小心点,这人滑头得很。”柳鸢星提醒道。 阿晚点头,走上前又将男人的手掌捆了几圈,然后踹了一脚,“起来,别装死!”刚才要不是她力气大,还真被这家伙给溜了。 王大头见一次没跑成,便暂时歇了心思,乖乖的站了起来。 “把这个吃掉!”阿晚从怀里摸了个黄豆大小的药丸,递给王大头。 王大头面露惊恐,“这是什么?我不吃!” “不吃我现在就让季昭授进来杀了你!” 阿晚目光讥诮的威胁道,转身朝柳鸢星说:“既然这个人不配合,就让包子桐别拦着了,让季昭授进来杀了刚好一了百了。” 柳鸢星佯装不耐烦说:“我早就说过这个人不靠谱,只有死人是最安分的,你非不信。”说着就要出门去找人。 王大头对季昭授已经有了心理阴影,想到季昭授揍人时候的狠厉,当即一把夺过阿晚手里的药丸,想也没想就咽了下去,“我配合,我配合成了吧。” 阿晚暗暗舒了口气,面上却是不显,淡淡说:“还等什么,走吧。” 王大头被忽悠着往外走,心里惴惴不安,“你刚才给我喂的是什么?” 柳鸢星亦是同样好奇,阿晚身上什么时候还备了这些? 阿晚淡淡说:“放心,死不了人。” “死不了人是什么意思?”王大头问完,脸色更加难看,这世上活着比死还痛苦的事情多了去了,难道自己吃下的这药会让他生不如死? 想到这里,王大头更加害怕,站在门口不肯走了,“你把解药给我!” 阿晚绕过他,径直往前走,闻言冷冷的回头看了王大头一眼,“等事情结束之后我自然会给你,但你要是还敢耍小聪明,我就把解药全拿去喂猪了。” 王大头不甘心的低咒一声,“说好了,等事情结束就给我解药。” 看着走在前面的两人,柳鸢星啧啧称奇,她觉得就算把阿晚扔进恶人堆里,她指不定活的比恶人还舒坦。 “住手!”阿晚到了院子里,扬声喊道,“你们看看这是谁?” 包子桐已经有些力竭了,失血过多导致眼前有些发昏,听到阿晚的声音,毫不犹豫往后撤去。 灵奴一刀砍向老二的胳膊,老二亦是反应敏捷,提起锤子挡了下来,眼见一招未中,灵奴只得作罢,转身朝阿晚退去。 不想老二却不肯就此罢休,脸上闪过歹毒,抓住机会掂起锤子就要朝灵奴后背偷袭过去。 那锤子足有几十斤重,若是砸中了,灵奴内脏都要破裂。 就在这时,王大头突然惨叫一声,“老二住手!” “信不信我立刻就杀了他!”阿晚怒叱道,从王大头腿上拔出银簪,带着血液做势就要刺入王大头的脖颈。 老二见状,连忙收了攻势,怨愤喊:“放了我大哥!” “吓死俺了,谢大小姐都喊了住手,他咋还偷袭呢。”灵奴生气的说。 柳鸢星淡淡道:“兵不厌诈。”说完含笑的扫了眼阿晚。 包子桐捂着腹部走了过来,趔趄着差点摔倒。 柳鸢星见状,立刻收了笑意,上前搀扶住包子桐,“你怎么样?伤的严重吗?” 包子桐摆手,“估计是血流的有点多,有些头晕,休息会儿就好了。” “把武器扔过来!”阿晚朝老二和老三叱道。 兄弟两人身上也挂了彩,老三揉着剧痛的胸口,目光阴鸷,“你们几个外来人以为有钱就能在十二坊称老大吗?我告诉你们,十二坊远比你们想的要复杂的多,你们现在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想要活命就放了我大哥,赶紧离开!” “唬谁呢你?真以为俺们是被吓大的吗?”灵奴“唰”的一声,将长刀插在地上,气势汹汹的说道。 王大头疼的几乎要站不直了,几近哀求的说:“你们就别说了,先把武器放下吧。” “大哥?”老二恼怒喊,“你不用怕他们,姓季和姓薛的都不在这里,现在这里这里能打的就剩这俩了,一个女人一个废人!” “什么?”王大头诧异的看向四周,果真没有看到那两个最难对付的,顿时气的差点吐血,“好啊,你居然骗我!” 第152章 季昭授眼瞎 第152章季昭授眼瞎 要不是忌惮着那个姓季的,他怎么可能会乖乖听她的! 阿晚冷笑,“那又如何?你现在已经吃了毒药,若是我死了,你下辈子就只能永远躺在床上,怎么,你是打算让你这两个好弟弟给你端屎端尿当孝子吗?” 柳鸢星听得嘴角抽了一下,强忍着笑意扶着包子桐到一旁的石凳子上休息。 王大头脸色铁青,拳头握的“咯嘣”响,半晌不甘心的咬牙说:“你们两个走吧。” 老三诧异喊:“大哥,你怎么这么傻啊,她说给你下毒你就信了?万一她是骗你的呢?” 阿晚嗤笑一声,“行啊,不相信的话你们可以动手,但这世上可没后悔药吃,我既然敢来十二坊,就是做了十足的准备!” 更何况,现在王大头可是在她手里,就算没有毒药,只要对方敢动手,她立刻刺穿王大头的脖子! 老二和老三互相看了一眼,最终还是没敢赌,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就算他们敢,王大头也不敢。 “大哥你等着,我们会回来救你的!”老二信誓旦旦的说道。 老三怨毒的看了眼阿晚,扭头道:“走!” 眼看老二和老三离开了,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如果那两人当真连王大头的性命也不顾了,阿晚他们今夜恐怕就真的要跟人拼个鱼死网破。 王家这边的危机虽然已经解除了,但游家那边却陷入了更加惨烈的打斗中。 本以为薛深的到来能够缓解季昭授的压力,不成想那领头之人竟然还留了一手,当他们意识到屋里少了人之后,男人的手下立刻朝着外面放了一个信号弹,随着红色的火光在空中炸开,四五道黑影直奔王家。 于是薛深就在距离游家不足十步之遥的地方与对方刚好遇上了! 六六吓得急忙躲进了旁边的草垛后面。 薛深的目光紧紧的看着眼前五人,冰冷的刀刃在月光下泛森森的寒光。 “上!”对方一声令下,五人分别从不同的方向朝薛深攻了上去。 明月被不知何处吹来的乌云遮掩,天地间一片黑暗肃杀! 薛深拔出长剑,剑鞘脱手的瞬间朝着身后投去,“叮”的一声,背后欲偷袭之人手中弯刀偏了方向,擦过薛深的肩膀没入了前面的草垛。 其他人见状,迅速调整了策略,不再故意试探偷袭,而是直接从正面与薛深交手。 薛深目光冰寒,手肘一转,长剑发出一声悲鸣,让人心头跟着猛地一颤。 电光火石之间,剩下的四人分别朝着薛深的头部,胸口,腹部以及双腿刺了过来,他们几人配合默契,手段狠辣,根本不给薛深喘息的机会。 犹如跗骨之蛆,即便被击退了,下一瞬又会立刻缠上来。 六六看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瞥见游大夫屋里的油灯居然还亮着,于是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季昭授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六六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听见屋里的打斗声没敢进去,而是趴在窗外偷偷往里面看,当他看到蜷缩在角落里的游十六,这才松了口气。 季昭授被人围在中间,凛冽的目光扫过众人,心里暗暗吃惊,这些人的武功路数是他从未见过的。 若是一般的武林高手,他们的武功路数定然是有着各自的招式和特点,各门各派皆有其擅长,断不可能配合的如此默契。 很明显这些人的武功是出自同一人,而这种情况只能说明他们师出同门或者说是出自某个组织,但是据他所知,平州并无这样的门派和组织。 “你们不是平州的!”季昭授斩钉截铁的说。 领头的男人笑的隐晦,“季公子,我念你年纪尚轻,好心送你一句话,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做人切莫太猖狂!” 季昭授不屑笑道:“谁输谁赢还没定呢,就敢在这里教训本少爷!你既然这么喜欢说教,我就送你去平州地牢说吧!” 话音落,寒光乍现,折扇从季昭授手中飞出,黑暗成功的隐匿了千机线的走向,从而让人无法预判折扇的方向。 眼看几个回合下来,季昭授虽然已是精疲力竭,但他的攻势却丝毫不减,此人的意志力远比自己想的还要强大。 男人心中有了退意,同时忽然反应过来,他何必与季昭授一直纠缠下去,上面的命令只说要带走游十六啊! 想到这里,男人眼中划过精明,当即扬声道:“季公子,我们再打下去也只会两败俱伤,不如停下来做个交易吧。” 季昭授心里狐疑,“我们之间有交易可做吗?” 男人道:“自然是有的!你看这是什么?”话音未落,原本缠住季昭授的两人突然撤了下来,同时屋里面唯一的油灯骤然熄灭。 从光明到黑暗的一瞬间,人眼是什么也看不见的。 季昭授只觉眼前一黑,有什么东西朝自己撒了过来,他挥手去挡,却还是晚了一步,紧接着耳边就响起了两道焦急的喊声。 可是季昭授已经顾不得了,他的双眸如火灼一般剧痛,刻在灵魂深处的恐惧犹如毒蛇沿着他的脊梁渐渐缠上了脖颈。 “你会耳聋眼瞎,双手残废......” 不可能!不可能的! 犹如诅咒般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季昭授浑身战栗,握着扇子的手掌在黑暗中失去了控制,一如它的主人。 薛深听到游家那边传来的喊声,心知定是季昭授出事了,咬牙奋力挑开压在自己背上的刀剑,朝游家的方向边打边退。 “嗖——砰!” 一阵绿烟窜上天际,在空中炸开。 原本对薛深紧缠不舍的那些人立刻就停止了追杀,只听一人喊道“撤!”五人便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中。 令行禁止,训练有素。 薛深的脸色越发凝重,他们既然肯这么轻易就撤退了,是不是说明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季公子你冷静点,哎哟喂,你怎么敌我不分啊你。”游大夫痛苦的喊道,摸着墙壁从屋里爬了出来。 “游大夫,你怎么了?”薛深快步上前,将游大夫从地上扶了起来。 游大夫疼的“哎哟哎哟”的叫唤,捂着自己的胳膊,“脱臼了,你轻点。” “里面怎么回事?”薛深问。 游大夫反应过来,忙阻止薛深,“你别进去,季公子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就发疯了,逮着谁就打,你看我胳膊,就是他打的。” 第153章 那倘若就是治不好呢 第153章那倘若就是治不好呢? 屋里传来一阵剧烈的物件翻倒在地上声音。 薛深扶着游大夫到屋檐下,转身道:“我进去看看。” 游大夫想要劝阻,可眨眼薛深就已经进去了。 屋里面黑漆漆的一片,草药的味道浓烈的有些刺鼻,地上一片狼藉,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 “季少爷?”薛深试探的喊了一声,侧耳倾听着屋里的动静。 屋里面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滚出去!”黑暗中突然传来愤怒的呵斥,像是季昭授的声音,又不像是。 薛深握着剑,疑惑问:“季少爷,你怎么了?” “滚!”季昭授骤然暴怒。 薛深的动作比脑子反应更快,感觉有什么东西飞了过来,当即一剑斩了过去,“咔嚓”一声,两截板凳跌落在地。 薛深面露不悦,当真转身出了门。 只要没死就成。 “怎么样?我就说他发了疯乱打人吧。”游大夫心有余悸的说。 薛深环顾四周,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一星微弱的烛光从远处缓缓移来,照亮了游家门前泥泞的小道,几个人影互相搀扶着从黑暗中渐渐显现出身形。 薛深一眼就看到了走在前面掌灯的阿晚,她虽然身形娇弱,但一步一步走来,步伐沉稳有力,脸上的表情平静而温和。还时不时跟身后的柳鸢星低语几声,像是在叮嘱什么。 薛深心里仿佛点燃了一簇火,随着阿晚的走进越烧越旺。 “大小姐。”薛深迎了上去,瞥见阿晚手上的血迹,顿时脸色沉了下来,“你受伤了?” 阿晚摇头,“不是,这是王大头的血,你们这边怎么样了?” 薛深松了口气,说道:“没事,不过季少爷似乎有些不对劲。” “昭授他怎么了?”包子桐急忙问。 灵奴扶着他的胳膊,无语道:“你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游大夫,他受伤了,你赶紧给他看看。” 游大夫闻言急忙跑过来检查包子桐的伤口,“哎哟,这伤的挺重的啊,血流了不少。不过现在屋里进不去啊,季公子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打人了。” “打人?”包子桐疑惑,“他打谁了?” “我胳膊脱臼了,哦,还有薛公子,刚才薛公子一进去就被他给赶出来了,是吧?”游大夫问薛深。 薛深点了点头,“是不对劲。” “无缘无故怎么会打人呢?不会是受伤了吧,我去看看。”包子桐捂着肚子,说完就要进去。 柳鸢星拦住包子桐,“就你现在这样子,走路都费劲,万一昭授真的打人,你不成沙包了?” 阿晚看向黑乎乎的屋里,提灯道:“薛深跟我进去。” 薛深不赞同,“大小姐你留在外面,我进去吧。” “对对对,阿晚你进去,昭授最听你的话了。”包子桐福如心至,连忙唆使阿晚进去。 情急之下,连对人家的称呼都直接改了。 季昭授那点心思彰显的明明白白,这会儿他不管是受伤了还是受挫了,没有人比阿晚更适合进去的了。 “走吧。”阿晚平静道,心里却有些无奈。 油灯的光亮极其微弱,仅能照亮身边的一小片地方。 “小心脚下。”薛深提醒阿晚。 阿晚笑道:“放心吧,我眼睛比你的好使。” 两人的说话声并未刻意放低,所以屋里的季昭授听得清清楚楚,心里一阵酸楚,又往墙角挪了挪,背对着门口。 两人进了屋子,阿晚寻了个高处,将油灯放置在上面。 晕黄闪烁的灯光驱散了室内的黑暗,也使得那个蜷缩在墙角的人影无处可藏。 阿晚扫了眼一片狼藉的地面,当她看到被扔在地上的折扇,瞳孔微微颤了一下。 “你出去吧。”阿晚道。 “大小姐?” “没事,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你出去吧。”阿晚坚持说,脸上的神色不容置疑。 薛深不满的看了眼蹲在墙角的季昭授,沉着脸转身离开了。 阿晚走过去,捡起地上的折扇,扇子拾起的时候才发现鱼尾形的扇头上竟然有一根近乎透明的细线。 阿晚沿着细线走了过去,却发现细线的另一端竟是在季昭授的身上。 “给你。”阿晚那扇子敲了敲季昭授的胳膊。 季昭授闷着头不语,他面对着墙角,背对着门口,头发乱糟糟的,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觉得半露的脸颊白皙细腻。 “要不要?”阿晚又戳了他一下,上下打量着,也没见他身上有什么伤啊。 “阿晚。”季昭授终于开了口,声音却是低哑带着哭腔。 阿晚惊的手一抖,前生今世,她还从未见过季昭授哭,有什么事情会让一个素来傲慢矜贵的人在外人面前毫不掩饰自己的脆弱? “发生什么事了?你转过身来我看看。”阿晚的情绪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半晌之后,季昭授啜泣一声,哽咽道:“我瞎了。” 瞎了? 阿晚瞳孔骤缩,手里的扇子“啪”的一声落在地上,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怎么可能?我看看!” 季昭授摇头,“他们走的时候朝我眼睛里洒了毒药,我只觉得一阵刺痛,就什么也看不见了,你点灯了是不是?” 阿晚点头,反应过来季昭授看不见,出声道:“嗯,一点反应都没有吗?” 季昭授摇头,颓败至极,“没有,什么都看不见。” 阿晚心情沉到了谷底,“怎么会这样,不应该这么早啊——对了,我让游大夫过来看看,兴许只是暂时的呢。” 说完,阿晚就起身准备去找游大夫,不想却被季昭授拉住了裙角。 “阿晚......”季昭授抬起头,睁着红肿的双眼,可怜又不甘心的问:“我是不是也在应验,你所预见的未来?” 闻言,阿晚猛地怔住,看着季昭授无神的双眸,手脚一片冰冷。 如果她终究还是改变不了季昭授瞎眼的命运,那是不是意味着,她也将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阿晚紧紧的握着手掌,坚决说道。 人的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既然连重生这种荒唐至极的事情都可以发生,那为什么她就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凭什么她前世受尽苦楚今生还要再经历一次? “我不会让你瞎的!”阿晚赌咒发誓般的说道,“不管用什么法子,我一定会找人治好它。” 季昭授垂眸,声音落寞,“那倘若就是治不好呢?” 第154章 这世间当真有这种药吗 第154章这世间当真有这种药吗? “一定会治好的,既然用的是毒,就一定会有解药的。” 阿晚说完,忽的意识到不对劲来,又立刻欢喜道:“我记得你的眼睛之所以瞎,并不是因为被人下毒,而是被人挖了眼珠子!” 季昭授的脸色“唰”的一下煞白,“那我还不如现在毒瞎算了。” 至少眼珠子还在。 “你的眼睛一定还有救,我去找游大夫。”阿晚说完猛地起身,却忘了自己的衣角还攥在季昭授手里,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整个人直接往后倒去。 阿晚低呼一声,惊慌失措之际双手在空中胡乱抓着,试图拉住些什么。 “阿晚?”季昭授听到阿晚的呼声,双手茫然地往前摸索,刚触碰到一抹温软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对方用力的抓紧了。 “砰!”阿晚的后背结结实实的撞到了地上,腰部的位置偏偏又刚好横着一只胳膊,硌的她脊椎都要断了。 季昭授也被带的摔倒在地上,他一只手被阿晚拽着,一只手垫在阿晚的背后。 “阿晚你怎么样?”季昭授看不见,只能凭着声音大概判断阿晚的位置,好在阿晚一直拉着他的手,稍稍安抚了他内心的惶恐。 阿晚疼的翻了个身,“你把胳膊抽走,疼死我了。” 季昭授抽走胳膊,另一只手拽着阿晚坐了起身。 “大小姐?”薛深听见声音冲了进来,见阿晚跌坐在地,急忙上前将人搀扶了起来。 其他人也跟呼啦啦的全部进来了。 “没事,我就是摔了一下。”阿晚苦笑说。 包子桐注意到季昭授的不对劲,狐疑问:“昭授?你怎么了?” 季昭授指着自己的双眼,“如你所见,瞎了。” “瞎了?不会吧?”包子桐难以置信的喊道,伸手在季昭授眼前挥了挥,只见季昭授原本漂亮有神的双眼此刻却黯淡无光,一点反应都没有。 季昭授拍掉包子桐的手,“别晃了,我是真的看不见。” 游大夫道:“应该是在灯灭的时候有人给他下了毒,当时我也闻到味道了,不过距离远,所以才没被波及到。” 说着走上前去给季昭授检查。 “怎么样?”阿晚着问。 游大夫皱眉,诧异说:“这是‘炎阳’。” “炎阳?那是什么?”阿晚不解。 包子桐低头思索道:“炎阳?这个名字我怎么觉得有点熟悉?” “炎阳本身并无毒性,但若是接触到伤口或者口眼,就会变成剧毒。若是接触伤口还好,可以用清水清洗或者直接挖掉那块肉,可季公子伤的偏偏是眼睛,这就麻烦了。” 总不能将眼睛给挖掉吧? “那有没有解药呢?”阿晚又问。 游大夫摇头,“我说了,炎阳不是毒,又何来解毒之说呢?” “难道就没别的办法了吗?”阿晚眼中生出焦急。 柳鸢星道:“对啊,就算不是毒,也一定有其他的法子来消除药性啊?” 游大夫思索片刻,缓缓说:“倒还是真有一种药或许能行。” “什么?”大家齐声问。 游大夫看向众人说:“寒月。” 炎阳,寒月,一听名字就知道是刚好相反的两种药物。 “寒月与炎阳药性相反,炎阳性热,遇之会有强烈的灼热感,但是寒月性寒,若是能掌握好剂量,或许可以一试。” “既然这样,那就赶紧解毒啊。”包子桐催促说。 游大夫摇头叹道:“且不说我手里没有寒月,就算有,我刚才不是说了嘛,要掌握好剂量,可是现在我也不知道季公子当时洒进眼睛里的有多少炎阳啊?” 包子桐恼说:“你这话说了不是白说了吗?”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法子。”游大夫不急不缓的又道:“黑兰你们可听说过?” “......黑兰?”阿晚呢喃一声,觉得这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仔细思索了一下,忙问:“可是长渊摇铃黑兰?” 游大夫诧异的看向阿晚,赞赏说:“没想到谢姑娘竟然知道。” 阿晚当然知道,因为前世父亲病重之际,魏氏曾花高价从京城请了一个所谓的神医来平州,当时神医说父亲病的太久,身体亏空的厉害,若是温补则时间来不及,若是直接大补又怕会适得其反,唯有寻得长渊摇铃黑兰,才有可能救人。 当时老太太救子心切,哪怕明知此事蹊跷,却仍旧听信了魏氏的话,这也给了魏氏转卖谢家粮铺的借口。 最后黑兰没有寻到,反而将谢家的铺子转卖了一大半。 阿晚怀疑问:“游大夫,这世间当真有这种药吗?” 游大夫肯定的点头,“当然有,只是因为比较稀少,所以知道的人也不多而已。” “那此药要去哪里买呢?”阿晚问。 游大夫摇头,缓缓的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黑兰对于生长的环境十分挑剔,不能太冷也不能太热,要有足够的光亮,又不能被阳光直接照到,而且这种药材特别喜水,所以常在山涧或者湖边生长,我也好些年没见到过了。” 柳鸢星思索说:“只要有法子就行,这样,游大夫你把黑兰的样子以及可能生长的地方都写下来,到时候我们再派人去寻。” 如今也只有这个法子了。 “那这段时间季昭授会不会出现其他的病症?”阿晚担忧问。 她曾听人说过,有些人会因为眼睛瞎了,渐渐就导致耳也聋子,若是这样的话,季昭授岂不是又要走上前世的路。 “这倒不会,因为炎阳主要是撒在了他的眼球上,所以才导致了他失明,至于其他的没有碰到,自然也就没有影响了。”游大夫解释说道。 包子桐点头,“这就好,那我们回去之后就让人找那个黑兰就可以了。” 说完,包子桐怜悯的拍了拍季昭授的肩膀,安慰道:“这段时间你就在家里好好待着吧,刚好我也受伤了,柳逸岚也躺在家里,咱们兄弟三,可算是奇全了。” “你受伤了?”一直一言不发的季昭授嗅了嗅,果真闻到一股血腥味,当即挥了挥手,“行了,都被围着我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我只是瞎了,又不是死了。” 游大夫点头,“季公子现在主要是看不见了,其它的并无大碍,包公子,你的伤我再给你包扎一下。” “对对,你赶紧给我包扎一下,快疼死我了。”包子桐反应过来,刚才就顾着担忧季昭授了,这会儿才觉得腹部越来越疼了。 柳鸢星看着满屋子的狼藉,跟阿晚商议说:“要不你先带昭授去外面,我和灵奴把屋里收拾一下。” 不然大家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第155章 那个人,是你。 第155章“那个人,是你。” “阿晚,带我出去透透气吧。”季昭授立刻接着话说,双手茫然的在空中胡乱摸索着,起身之际还撞到了地上的柜子,疼的脸色都变了。 薛深眼底露出不悦,但是想着季昭授很可能这辈子都是瞎子,又觉得对方很是可怜。 阿晚从地上捡起季昭授的扇子,将扇头塞到对方手里,自己拿着另一端,转身道:“跟我走吧。” 季昭授轻叹一声,略显失望。 他想牵着阿晚的手,而不是冰冷的扇子。 阿晚拉着季昭授小心翼翼的跨过满地狼藉,走了好一会儿才走出门,外面的凉风徐徐吹来,吹散了两人心头的郁气。 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阿晚扫了一圈,门口都是泥泞的湿地面,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找个东西垫一下。”阿晚让季昭授呆在屋檐下,自己去屋里找凳子去了。 听到阿晚已经进了屋,季昭授周身的茫然和落寞瞬间荡然无存,不甘和恨意犹如影子一样渐渐占据了他的身体,他光是站在那里什么也不做,就让人觉得脚底生出寒意,不敢与之靠近。 “哎呀,真是天道好轮回啊,大快人心啊!”耳边传来幸灾乐祸的声音。 季昭授似乎早就知道那边有人,并不惊讶,反而冷笑道:“手下败将也敢大放厥词。” “手下败将怎么了?我好歹耳聪目明,而你呢?你现在已经是个瞎子了,你一辈子都要活在黑暗中,你喜欢的女人终有天也会弃你而去,你的兄弟也会自己成家立业,各有前程,只有你,你会像个见不得光的老鼠一样,永远躲在黑暗里自生自灭。” 王大头兴奋的诅咒道,因为激动,拉扯的一旁的木桩“咯吱咯吱”作响。 季昭授神色阴鸷,脸上渐渐浮现出杀意,就在他抬起胳膊准备动手之际。 “砰”的一声,王大头的笑声戛然而止。 “再敢满嘴喷粪,我就把你嘴巴缝起来!”阿晚厉声叱道,面若秋水冷若寒霜。 王大头看着落在脚边的凳子,感觉自己脑袋上的血迹都淌了下来,很快就糊住了眼睛,张了张嘴,眼白一翻直接晕倒在地。 “阿晚......”季昭授朝着声音的方向的摸索着,白皙的脸上满是焦灼和委屈,“你在哪里?我看不见你。” 阿晚怨愤的扫了眼王大头,朝季昭授走了过去,她刚抓住扇子的一端,季昭授的手掌就握了过来。 “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季昭授微微皱眉不满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害怕,就像个被欺负了的小孩。 阿晚十分不适的抿了抿唇,解释说:“屋里的东西都被砸烂了,好容易找到一个凳子,喏,现在也用不了了。” 季昭授不在意的说:“用不了就用不了,站着也一样。” 阿晚瞥见小路边有一棵倒下的枯树,拉着季昭授往那边走去,“我们去那边坐。” 季昭授紧紧的握着阿晚的胳膊,亦步亦趋。 等两人走后,几个脑袋好奇的从窗户钻了出来。 “季少爷真可怜。”灵奴一脸怜悯的说道。 包子桐捂着刚包扎好的伤口摇头说:“要不是亲眼所见,打死我都不相信季昭授还能装出那幅可怜兮兮的样子来,高手啊,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不知道这一招对襄仪有没有用,正好趁着他肚子上的伤还没好,明天回去之后他就去找襄仪装可怜。 柳鸢星皱眉,担忧说:“他们两个在一起真的没问题吗?” 她既担心阿晚,又担心季昭授。 三人皆是一脸看热闹的样子,唯有一旁的薛深,气的脸色铁青,恨不得过去将季昭授的脏手给剁了,他从未见过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游大夫收拾着屋里的东西,见到柳鸢星几人看热闹的样子,低笑一声摇了摇头。 突然,游大夫手里的罐子“啪”的一声掉落在地。 “哎哟,吓死我了,游大夫你这是干什么?”包子桐捂着怦怦乱跳的胸口,不满道。 游大夫看着几人,面露急色,“你们有谁看到六六了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薛深突然想起先前自己为什么会觉得不对劲了,因为他没有看到六六。 “怎么,六六不是和薛深一起过来的吗?”包子桐疑惑问。 薛深拧眉,“当时我被人偷袭,六六立刻就躲到了草垛后面,后来我就没注意到他了。” 当时的情况太混乱了,薛深自身的性命尚在刀尖,根本就无暇顾忌其他人,后来又是季昭授出事,又是帮着收拾屋子,检查大家的伤势,根本想不起六六来。 若不是游大夫提起,恐怕大家一时半会儿都不会想起来。 “那小子机灵着呢,估计是跑哪里躲起来了吧?”包子桐猜测说。 游大夫点头,“有这个可能,那我再等等,如果待会儿还没回来,还劳烦几位帮我去找找。” 大家自然是毫不犹豫的应下了。 屋外,阿晚牵着季昭授坐在枯木上,此刻的天色已经开始亮了,十二坊的轮廓在清晨的薄雾中变得逐渐清晰。 阿晚回头看着季昭授,见他双眼无神的看着地面,便问:“能感觉到光吗?” 季昭授闻言侧了侧脸颊,双眸却没有动,“出太阳了?” 阿晚心里生出一丝难过,道:“没有,只是天快亮了。” 季昭授沉默不语,半晌垂眸道:“我没瞎的时候你便不愿搭理我,如今我瞎了,你怕是更不愿理我吧。” 阿晚觉得这话听着让人不舒服,尤其是从季昭授口中说出。 “只要找到了黑兰,你的眼睛便会复明,你何必如此悲观。” “倘若找不到呢?你也听游大夫说了,黑兰是非常稀有的药材,就连他都好几年不曾见过了。” “只要这世上还有,我就一定会把它找到。再说了,十二坊不过方寸之地,外面天大地大奇花异草不知有多少,游大夫就算是多年没见过也不奇怪啊。” 阿晚言辞灼灼的说道。 季昭授紧紧的握着阿晚的手,“其实我前段时间天天都在做噩梦,我梦见我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就连双手都抬不起来,可是我却感觉到我身边一直都有一个人陪着我,虽然我看不见她的模样,听不见她的声音,但是我能闻见她的味道。” “阿晚......”季昭授转头“看向”阿晚的方向,伸手像是做了无数次一样,准确的抚摸到了阿晚的脸颊,“那个人,是你。” 第156章 两年之约 第156章两年之约 阿晚骤然僵住,惊愕的看向对方,怎么可能,季昭授又不是重生的,他怎么会看到未来的事情? “你看到了什么?”阿晚定了定心神,试探问道。 季昭授自嘲的笑了一声,却是答非所问,“阿晚,我本以为我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我可以给你一个身体健全的丈夫,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所以我将我对你的喜欢,全部明目张胆,毫不避讳的表现了出来。可是现在我发现我错了,阿晚。” 季昭授恋恋不舍的收回手掌,转头“看向”远处,脸上满是自嘲,“就连我自己都接受不了一个废物的季昭授,我又怎么能让你接受呢?阿晚,我已经害了你一次,我不能再害你第二次,你放心,我不会再厚颜无耻的纠缠你了。” “阿晚,你终于可以摆脱我了。”季昭授轻笑着,嘴角满是对自己的讥讽。 阿晚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她像是看着傻子一样看着季昭授。 季昭授没听见回应,眼中酝酿出了水光,倒是让那双桃花眼多了一丝生气,“你怎么不说话?你是不是早就盼着这一天?现在你可如愿了?” 阿晚嘴角抽搐,忍了忍实在是忍不下去了,用力挥开季昭授一直牵着自己的那只手,恼怒道:“演戏好歹演全一点,你确定炎阳没进你脑子?” 季昭授愣住,酝酿已久的泪水就那样猝不及防的滚落了下来。 此时,清晨第一抹阳光刚好穿过山峦和白雾,像是揉碎的金子洒在季昭授年轻俊朗的侧脸上,那颗泪珠就像是人鱼眼里的珍珠,缓缓滚落了下来。 阿晚心里一慌,想也没想就伸手去接。 “哒!” 泪水滴落在掌心,滚烫的几乎要将手掌给灼伤。 阿晚愣愣的看着手掌心,一时间不知所措,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看到季昭授泪水滴落的那一瞬间,她脑子里什么也没想,就觉得不能让它落下,不能...让它沾了风尘。 季昭授看不见,他不知道阿晚做了什么,只知自己那龌龊卑劣的心思被对方看透了。 羞耻吗? 季昭授倒不觉得,他喜欢阿晚,喜欢又怎么会羞耻呢? 更何况他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他就是小人,就是色胚,就是不择手段的衣冠禽兽,不管是哄着还是骗着,只要能得到阿晚,他都乐于尝试。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时候瞎了眼睛! 他不是没想过,在阿晚来之前他就已经在想了,如果自己会瞎一辈子,如果自己会和梦中一样变成那般丑陋可怕的怪物,他还要继续纠缠阿晚吗? 毕竟,没有谁会喜欢一个废人。 可是当阿晚出现在屋子里,并毫不犹豫选择单独面对他的时候,季昭授那些扭曲而疯狂的欲念瞬间就占了上风。 他要她! 不管是身体健全的自己,还是残破不堪的自己,都想要阿晚! “两年,等我两年好不好?” 阿晚有些难以启齿的说道:“我知道我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但我现在确实有太多的事情要去做。我没有办法像是你一样全身心的去投入一段感情,所以在我没有安身立命的底气之前,我不敢,也不能许你未来。” 季昭授嘴唇翕动,震惊到已经说不出其他话来,“阿晚......” 阿晚又打断他说:“当然!如果你接受不了,我也没有办法,不过你放心,你的药我还是会帮——” 话未说完,季昭授揽住阿晚的腰将人圈进自己怀里,同手另一只手勾住她的脖子,低头迅疾的吻住了她的双唇。 阿晚下意识想要反抗,但是在季昭授几近疯狂的缠绵下,终于还是妥协了。 良久,两人分开,呼吸都有些急促,虽然知道季昭授看不见,但是阿晚还是羞的脸颊绯红,感觉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 “阿晚啊......”季昭授抵着阿晚的额头,双手怜惜的抚摸着阿晚的脸颊,声音温柔的不像话。 远处不知道是谁家的公鸡这时候才开始打鸣,一声响起,引得其它地方的公鸡也跟着。 一时间,鸡叫声此起彼伏。 阿晚脑子瞬间清醒,尴尬的推开季昭授,轻咳一声道:“你、你先忙放开我。” 季昭授听这声音,便知道阿晚是害羞了,但是一想到阿晚方才许诺的那些话,他就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整个人像是走在了云端上,轻飘飘的不知所以。 “两年啊,可真是漫长。”季昭授握着阿晚的手掌,仍不满足的说道。 阿晚看着季昭授,嘴角勾起笑意,暗暗告诉自己,试试吧,莲珞说得对,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反正还有两年的时间,何不给彼此一个机会呢。 想到往后的路可以两人一起走,阿晚心里像是有了着落,轻轻拍了拍季昭授的手掌,“我们回去吧。” 季昭授别扭道:“你牵着我的手,不许牵扇子。” “为什么?” “我会嫉妒它。” 阿晚:“......” 待会儿还是麻烦游大夫再看看他的脑子吧。 旭日东升,万物初醒。 季昭授突然停下了脚步,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看了过去,“阿晚,太阳是不是升起来了?” 阿晚闻言看去,应道:“嗯,升起来了。” 原来再黑的夜终将过去,黎明亦会如期而至。 * 看到手牵手回来的两人,众人表情各异,有看热闹的,有戏谑的,也有像薛深这样,沉着脸恨不得拔剑杀人的。 阿晚寻了个长凳,让季昭授坐在一旁,免得走来走去磕碰到。 “现在天已经亮了,我们是不是该准备准备回去了?”阿晚跟几人说道,她想尽快回去安排寻找黑兰的事情。 游大夫愁眉苦脸的说:“昨晚那一闹,解药恐怕要到下午才能制好。” 这意味着柳逸岚又要多承受几个时辰的痛楚。 “游大夫还是跟我们离开十二坊吧,我看那些人怕是不会放过你。”季昭授抖了抖长袍,全然不知自己的袍子都破成了破布条,这一抖动布条乱舞,惹得包子桐捧腹大笑。 笑了两声又疼的“哎哟哎哟”的叫唤了起来,“扯到伤口了,游大夫你快帮我看看。” 阿晚也劝说道:“如今没有王大头庇护你,昨夜那群人行事又如此歹毒,游大夫你的确不能再呆在十二坊了。” 游大夫愁苦的说道:“我要是走了,我这些药材怎么办,还有六六那些孩子,万一他们有个头疼脑热,到时候都没人给他们看。” “对了,我怎么没看到六六呢?”阿晚后知后觉的环顾四周问道。 第157章 他一个大夫知道什么 第157章他一个大夫知道什么 薛深沉声道:“要不还是去找一下吧。” “发生什么事了?”阿晚不解。 柳鸢星解释道:“六六从昨晚开始就一直没有出现,当时情况混乱,我们觉得他很可能是去哪里躲起来了。” 阿晚摇头,“应该不会,昨晚六六既然敢冒着那么大的危险只身去王家求助,就不可能会因为害怕就突然躲起来,而且现在天都亮了,他就算害怕也该出来了,昨晚你们谁最后看到六六的?” 薛深扫了眼众人,道:“应该是我,当时六六是和我一起来的,我最后见到他是在外面的那个草垛后面。” 季昭授道:“阿晚,去看看吧。” “嗯。”阿晚应道,过去牵着季昭授的手往外面走去。 看着两人如此默契的一幕,身后几人都有些吃惊。 “他们俩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突然这么?”包子桐一时间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形容。 “心有灵犀一点通。”柳鸢星总结说。 包子桐点头,“对,就是心有灵犀。” 薛深冷着脸,负剑追了上去。 “哎哟,薛兄弟终于知道急了啊。”包子桐调侃道。 柳鸢星诧异的看了眼包子桐,又看向几步就追上了阿晚的薛深,秀眉微微皱起,眼中看热闹的意味也少了几分。 “是哪一个?”阿晚问薛深。 薛深扫过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掌,脸色冷的跟块冰一样,没好气说:“左边那个。” 阿晚疑惑的看了眼薛深,心道他这是跟谁赌气呢?自己好像也没招惹他吧? “过去看看。”季昭授提醒说。 阿晚见那边都是碎木头烂泥巴,便道:“那边路不好走,你在这里等着吧。” 季昭授点头,“看仔细些,尤其是地上的脚印。” 草垛大概有半人高,若是六六躲在这里倒是刚好可以藏住身形,也幸亏这边的地面都是泥泞,所以阿晚轻而易举的就发现了脚印,伸手比对了一下尺寸,确定是是六六的无疑了。 脚印多是停在草垛四周,然后...... 阿晚神色凝重,沿着脚印径直朝游家走去。 “阿晚?”季昭授听到阿晚离开的脚步声,急忙喊道。 阿晚反应过来,自己竟将季昭授给忘了,又回去找他,歉意解释说:“我看到六六的脚印往游家方向去了。” 季昭授沉思,“说起来当时油灯灭了的时候,混乱之中我好像听到了两道喊声,其中一道有可能是六六。” “什么声音?” “好像是喊‘小心’还是什么,那时我眼睛沾了炎阳,所以也没顾得上去在意。”季昭授遗憾说。 “你刚才说有两声?”阿晚问,“还有一声是谁?” “是游大夫。”季昭授肯定道,因为当时游大夫就在屋里,所以他喊的那一声很清楚。 阿晚转身吩咐薛深,“你去房子周围找找,看看有没有六六留下来的脚印。” 薛深得了吩咐转身离开了。 两人回到屋里,将情况与柳鸢星几人说了一下。 游大夫回想说:“我当时我好像也听到了喊声,要不是季公子提起,我还真想不起来。” “大小姐。”薛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窗外。 众人闻声看了过去,柳鸢星走过去问,“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薛深道:“窗户下面有脚印,但是没有看到六六。” “那会不会是他离开了?”柳鸢星问。 薛深摇头,“这里只有他走过来的脚印,没看到他离开时候的脚印。” 阿晚几人闻言都走了过去,小小的窗口顿时挤满了人。 诚如薛深所说,脚印确实是到窗口位置就不见了,而且看得出当时六六在窗口躲了很长一段时间。 “他又不会武功,怎么可能会不见了。”柳鸢星百思不得其解。 季昭授站在一旁,出声问:“除了脚印还有别的吗?” “没有了。”薛深应道。 游大夫哭丧着脸,恼怒说道:“一定是阎域的人把六六带走了!” 薛深一手撑着窗台直接跳进了屋子,动作利索干净,凌厉冷俊的眉眼有着侠客般的飞扬意气。 柳鸢星不觉多看了眼,又暗自叹息一声,告诉自己不能多想。 六六的失踪让几人心情越发沉重,如今季昭授瞎了眼睛,包子桐伤了腹部,游大夫胳膊脱臼才刚刚接上,其余几人虽然没有受伤,但也几乎都是一天一夜没有休息,所有人皆是身心俱疲。 “你知道阎域住在哪里吗?”阿晚问游大夫。 游大夫摇头,“我对他们也不了解,但是我听说他们好像并没有住在十二坊。” 季昭授道:“去把王大头带进来就问问就知道了。” 王大头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他毕竟和阎域打过多次交道,要想询问阎域的情况找他自然是最合适不过了。 薛深将宛若死狗一样王大头扔在地上,许是撞到了伤口,王大头疼的恍惚醒了过来。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就见一群人死死的盯着自己,吓得往后一缩,“你,你们又想干什么?” “对于阎域你知道多少?”阿晚开门见山的问道。 王大头看看阿晚,又看向其他人,突然了然的笑了起来,“看来你们在阎域手里吃了不小的亏啊,怎么,现在知道求我了?” “求你,啊呸!阶下囚还敢放屁!”灵奴不屑的骂道。 王大头眼珠子扫了一圈,落在阿晚身上,腆着脸笑:“谢姑娘,只要你把解药给我,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阿晚一副好商量的样子,“你先说来听听,我看看对我们有没有用。” 王大头扫了眼众人,咽了咽口水说:“先给我一杯水。” 阿晚眼中闪过一抹异色,笑了笑,“行,不过喝完水你可要好好交代。”说完就扯了下游大夫的袖子,佯装问道:“游大夫,你家茶碗和水在哪里?” 游大夫不明所以,跟着阿晚走了过去。 柳鸢星美眸流转,佯装不经意的走到王大头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刚才游大夫说阎域一行人不住在十二坊,可是真的?” 王大头口干舌燥的咽了咽口水,“他一个大夫知道什么,那都是不明真相的人瞎传的,阎域那小子贼着呢,怕人报复就谎称自己的人不在十二坊,如果真的不在十二坊,他那些人都是鬼吗?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季昭授端坐在凳子上,闻言问道:“这么说来,你是知道对方在哪里了?” 王大头得意的笑了两声,“这是当然,你也不看看这里是谁的地盘。” “你的地盘又如何,还不是被我们推了。”柳鸢星嘲笑说。 王大头就跟戳了痛处一样,立刻暴躁喊:“那是因为我没有准备,兄弟们都不在,不然你以为你们能赢?” 第158章 又死人 第158章又死人? 随即,阿晚端着一碗水回来了,“喝吧。” “不给我解开绳子我怎么喝?”王大头硬气说,一副“是你们有事求我,就要讨好我”的样子。 阿晚可不惯着他这臭脾气,直接将碗递给薛深,“你告诉他怎么喝。” 王大头立刻怂了,想要开口求饶却被薛深直接捏着下巴,一碗水咕噜噜给他全灌了下去。 看着伏在地上咳嗽不止的王大头,阿晚冷笑,“现在能说了吗?” 王大头点了点头,“咳咳咳,能,能咳咳......” 游大夫一脸歉疚的上前将人扶了起来,想要提醒些什么,却被阿晚一个眼神给吓得立刻将话都咽了回去。 “他们是在哪里?”阿晚问。 王大头道:“断魂崖的下面,靠着东面的方向,那里有一棵老槐树,他们就在那里。”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季昭授问:“你知道他们的来历吗?” 王大头动了动屁股,脸色不大好,“我怎么知道,他们就跟鬼一样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十二坊,二十几个人,武功路数也搞不清楚,最重要的是我他娘的之前居然一点风声也没听到,等我察觉到的时候,我的人都被拐跑了一大半,这群狗娘养的杂种。” “他们为什么要来十二坊?”季昭授问。 王大头神色痛苦,咬牙道:“我他娘的怎么知道!”说完直接歪倒在地,身体在地上用力的摩擦了起来。 “咦~你干什么啊?”灵奴嫌恶道。 “痒,我好痒啊!”王大头在地上打滚,额头上全是青筋,双手使劲的挣扎着,被勒出了血痕。 游大夫不忍心,哀求的看向阿晚,“谢小姐——” 阿晚佯装没听见,反而轻鄙说道:“叫什么叫,才第一次发作就叫成这个样子,以后你还不要去死啊。” “是毒,你给我下的毒。”王大头终于反应过来,一边在地上蹭着,一边哀求道:“你把解药给我,给我......” “他们为什么要来十二坊?”阿晚冷酷的逼问道,丝毫不为所动。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痒死我了,痒死我了,把解药给我!”王大头感觉浑身上下像是有成千上百的蚂蚁在啃噬一样,恨不得将身体上的肉都给削去。 柳鸢星见王大头身上都蹭出血迹了,小声跟阿晚说,“你真给他下毒了?” 这毒也太猛了吧。 阿晚低声道:“刚下的。” 柳鸢星瞪大了眼睛,刚下的,那之前那个—— 阿晚朝柳鸢星俏皮的眨了眨眼睛,之前给王大头吃的其实只是山楂丸,是流云见她爱吃,于是就多做了一些让她带在身上当零嘴。 她一个姑娘家,身上怎么可能会随身带着毒药呢,也是王大头当时被逼急了,所以没来得及细想。 不过这一剂真毒药下去,王大头怕是更不会多想了。 “谢小姐.....”游大夫看不得王大头受苦的样子,面露祈求。 阿晚心里也有了一些动摇,难道王大头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就在这时,王大头实在是痒的受不了了,伸长了脖子痛苦说道,“我说,我说,他们是为了碧——” 话说一半,屋外突然射来一根毒针,直接没入了王大头的脖子。 薛深瞳孔骤缩,扭头看向毒针射过来的方向,毫不犹豫追了出去。 灵奴也想追出去,被却柳鸢星喊住了,如今屋子伤的伤,残的残,她要是走了,大家岂不都成了砧板上的肉。 “救、救我......”王大头死死的抓着游大夫的衣服,一张嘴就吐出满口的黑血,身体剧烈的抽搐着,不过一息之间便已断了气。 游大夫又惊又悲的看着王大头的尸体,眼中布满了愧疚和痛苦,无力的说道:“他死了,毒药发作太快,我来不及。” “能确定中的是什么毒吗?”季昭授冷静的问道。 游大夫摇头,“暂时还不知道,我需要将毒针拔出来。”说着深深吸了口气,像是脱力了一般,摇晃着离开了。 看着王大头的尸体,想着他还没来得及说完的话,几人的脸色都有些发白,一个可怕的猜测已经浮上了他们的心头,却都默契的谁也没有说破。 不一会儿,薛深回来了,众人齐齐朝他看了过去。 薛深摇了摇头,沉思说:“对方的武功路数很奇怪,看得出拳脚一般,但轻功却远远在你我之上。” 后面一句话是看向季昭授说的。 季昭授虽看不见,但是也知薛深这话是在指他,当即起身果断说道:“十二坊不能呆了,鸢星和灵奴去找那两个妇人,不管用什么法子,必须把人带走。阿晚你去找游大夫,让他带上需要用的药草现在就跟我们走。” 阿晚面露迟疑,“那六六怎么办,万一真的在阎域那里......” 季昭授握紧了阿晚的手掌,“我们可以先雇人去帮我们探探虚实,若六六当真是在那里,我们到时候再派人前去救他...阿晚,我们不能再待下去了。” 阿晚不是认不清局势的人,倘若现在季昭授和包子桐都没有受伤,他们或许还可以凭着一腔热血冲过去救人,但以他们现在的情况,所有人能安全离开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 “好,我听你的。那这样,你和包子桐留在这里,我和薛深去雇人打探消息。”阿晚说道。 事不宜迟,柳鸢星和灵奴匆匆离开了。 阿晚走到门口,忽然想到了一个法子,又走了回来,从游大夫屋里找了个的大海碗和木棍。 “你这是干什么?”包子桐不解问。 “你待会儿就知道了。”阿晚说着,走到门口,举着碗“啪啪啪”的敲击了起来,大声吆喝道:“想赚钱的,不要命的都过来!名额有限,报酬惊人,先到先得,童叟无欺!” 这话连续喊了三遍,游家门口就已经聚集了三四十个人,男女老少都有,有些人甚至连衣服都没穿就跑了出来。 其中还有不少的熟面孔,个个见到阿晚就像是见到了财神爷一样热情。 “谢小姐,您这儿又有什么好活计啊,赶紧算我一个呗。”说话的人就是昨天被阿晚雇佣着前去王家的二十个男人之一,他旁边跟着的两人也都是熟面孔。 一个矮小的男孩从人群里挤了上前,激动问:“谢小姐,这次我可以参加吗?” “谢小姐,您看我可以吗?您别看我头发花白,其实我才四十出头,浑身都是力气呢。”一个举着竹竿的老人努力瞪着眼睛说道。 包子桐扯了扯嘴角,“骗鬼呢,你牙齿都掉光了。” 第159章 又酸又菜又多余 第159章又酸又菜又多余 老人辩驳道:“我这是早些年给磕着了,不信你下来跟我比划比划,我能打得你满地找牙。”说着举起竹竿朝包子桐做势捅了几下。 “我说高老头你就别装了,六十好几的人了,瞎凑什么热闹,去去去,一边凉快去。”有人不耐烦的嘲讽说。 “就是,都土埋半截的人了,还跟我们年轻人抢什么,别到时候还要人家谢小姐给你准备个簸箕随身带着。” “准备簸箕干什么?” “到时候一把老骨头散架了还不得赶紧捡起来啊。” “哈哈哈哈......” 众人大笑起来,笑的那老人脸色铁青,举着竹竿就朝笑的最凶的那人打了过去。 阿晚眼看众人又要打成了一片,急忙喊停,心里这里的人可真不是一般的暴戾。 “都给我停手,谁再打架就取消他的资格!”阿晚气恼的喊着。 众人这才不甘不怨的停了手,才那么一会儿工夫,已经有好几个人脸上挂了彩,简直就是将一群斗鸡关在了一个笼子里,一言不合就啄的满地鸡毛。 阿晚清了清嗓子,喊道:“现在,上至八十老妪,下至三岁孩童,只要能给我提供六六的线索,十两银子随时奉上!” 说完,阿晚挥了挥手里的银票,“这是五十两银票,倘若有人能直接找到六六,并将他安然无恙的送到我面前,这个,就是他的。” 听完这话,众人一片哗然,这银子也太好赚了吧。 就连包子桐都听得一阵摇头,心疼的拍了拍季昭授的肩膀,“兄弟,要不你换一个人当媳妇吧,就阿晚这大手大脚的作风,我怕你是养不起了。” 一开口就是十两,一开口就是五十两,这搁谁也招架不住啊。 季昭授勾唇,他喜欢这种感觉,这种所有人都默认他与阿晚是一对的感觉。 “是养不起,所以今后就要靠阿晚养我了。”季昭授一本正经的肯定说道。 包子桐听得脸上的表情都要扭曲了,摇头鄙夷道:“季昭授啊季昭授,你完了,你这辈都完了。” 季昭授轻笑,“这是一个失败者嫉妒的狂吠吗?” “你——”包子桐指着季昭授,气的几乎吐血。 就在两人斗嘴的时候,阿晚已经将六六失踪的事情与众人简单的口述了一遍,完了又将之前的承诺补充道:“在六六没有找到之前,不管你们之中有谁知道他的消息,只要消息准确,都可以去——” 阿晚话说一半,看向季昭授低声道:“若是让他们去谢家找我,怕是不妥。” 万一被魏氏知道了,她恐怕是一个消息也别想收到。 “永丰茶馆。”季昭授立刻说道。 阿晚心里越发的柔软,也不跟他客气,当即就朝众人说道:“只要有靠谱的消息,你们都可以直接去永丰茶馆,到时候会有人把钱给你们。” “谢小姐,是什么消息都可以吗?”有人问。 阿晚道:“只要有利于让我找到六六的,就都可以。” “这简单啊,咱们十二坊这么多人,还找不到一个小孩子吗?” “也不能这么说,既然人家愿意出这么高的价钱,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啊。” “她说的那个六六,是不是经常来游大夫医馆的那个小男孩?” “就是他,长得瘦不拉几的,很好认。” 下面的人议论纷纷,有些相熟的人甚至已经开始拉帮结派,准备以团体的形式去找人,这样到时候得了钱就几个人就可以一起平分。 当然也有独行侠,坚决不跟人组队,而一些老人小孩还有女人,也都各有各的法子。 “行了,我要说的就这些了,大家都散了吧。”阿晚挥手,示意大家都可以散了。 等人都离开之后,阿晚松了口气,她相信有这么多人帮着找,一定很快就能得到六六的消息。 经过阿晚几人的不断劝说,游大夫终于答应跟他们一同离开十二坊。 如今王大头被人杀害,六六不知所踪,他的医馆也被砸的稀巴烂,他已经没有留下来的意义了。 很快,柳鸢星和灵奴带着那两个妇人一同回来了,其中一个妇人身后还跟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 “都准备好了吗?”柳鸢星看向几人问。 阿晚道:“都准备好了,走吧。” 本以为那幕后之人不会让他们轻易离开,可一直到他们离开了十二坊,回到平州繁华的大街上,都再没有意外发生。 看着人流如织的街道,听着四周热闹的叫卖声,闻着清新甚至带着酒菜香味的空气,阿晚恍惚有了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恍如隔世啊。”包子桐深深吸了口气,享受至极。 季昭授道:“我们人太多了,分开走吧。” 他们去的时候是六个人,回来的时候却变成十个人,如今十个人浑身脏兮兮的站在路中间,着实有些怪异,已经有不少人侧目往这边看了。 阿晚道:“我跟鸢星先去趟柳家,让包少爷送你回府吧。” 包子桐急忙说:“咱们现在也是共患难的朋友了,以后别包少爷来包少爷去了,就叫我包子桐或者子桐都行。” 季昭授点头,柳逸岚还等着游大夫的药,尽管心里舍不得阿晚,季昭授也不得不暂时和她分卡,况且他的眼睛......唉,但愿母亲知道之后不要哭的昏厥过去。 阿晚松开季昭授的手,回头叮嘱包子桐,“你一定要将他送进府里,等季夫人来了才能放手。” 虽说季家是书香门第,府里的丫鬟小厮也不似谢家那般喜欢踩高捧低,眼皮子浅,但如今季昭授毕竟情况不一样,难免那些丫鬟会不上心。 包子桐鄙夷的瞅了眼笑的跟朵花儿一样的季昭授,心里却有些羡慕,不知道襄仪看到他受伤会不会也担心他? “有什么事情就让人去季家找我,我会跟门房打好招呼的。”临走前,季昭授叮嘱阿晚说。 阿晚笑道:“我知道的,你回去吧,这两天在家里好好休息。” “行了,你们俩别腻歪了,季大少爷我们还走不走了?”包子桐酸的不行,直接上前打断两人说。 第160章 入柳家 第160章入柳家 与季昭授和包子桐分开之后,阿晚便和柳鸢星到了柳家。 柳夫人得到消息,忙命管家将发了疯的柳逸岚看住,自己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匆匆去了前院,一路上就看到自家丫鬟小厮忙的脚不沾地。 “这是怎么了?”柳夫人问。 丫鬟回道:“小姐带了好些人回来,其中有个大夫,说是能解少爷身上的毒,所以正命丫鬟们给他腾个院子出来制药呢。” 柳夫人面上顿喜,双手合掌虔诚道:“佛祖保佑,天上各路神仙保佑啊,我儿总算得救了。” 说话间已经到了前厅,果不其然就看到前厅乌压压的站了七八个人。 “母亲。”柳鸢星高兴的迎了上去。 柳夫人上下打量着柳鸢星,眼里满是心疼,“不是去求药吗?怎么弄成这样?” “小姐一夜未归,夫人急的一宿都没敢合眼,如今回来了可就好了。”旁边嬷嬷高兴说道。 “女儿让母亲担心了。”柳鸢星哽咽道,经历了一番生死,反而让她更加珍惜眼前的一切。 柳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对了,母亲我给你介绍一下。”柳鸢星拉着柳夫人到阿晚面前,“这位就是多次救了哥哥的谢家大小姐谢晚昭,也是女儿的好友,此番前去求药多亏了阿晚,否则女儿还不知能不能回来呢。” 柳夫人听得心疼不已,转头看向阿晚的目光也越发感激。 “晚昭见过夫人。”阿晚盈盈欠身行了礼,只觉得这柳夫人倒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和善,圆脸细眉,体态略显丰腴,许是因为操心儿女,所以脸上满是疲态。 柳夫人忙扶起阿晚,感激说:“叫什么夫人,你唤我伯母就是。你三番两次救了我家那不争气的儿子,该是我跟你行礼才是,如今你又帮了星儿,这一次次的恩情,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答谢你。” 阿晚谦虚的笑说:“伯母言重了,我与鸢星是朋友,朋友之间互相帮助也是应该的。” 柳夫人点了点头,心道这谢家大小姐虽然出身商贾,但一言一行却十分得体,叫人看着便觉得心里舒服。 “母亲,这位是游大夫。”柳鸢星又继续介绍说。 柳夫人连忙行了礼,眼中满是激动,“游大夫,我儿子方才突然就发疯,与王大夫所说的一模一样,您赶紧救救他啊。” 游大夫闻言并不惊慌,神色如常的说:“夫人放心,令郎这情况是正常的,你命人好看管好,别让他伤了自己就成,至于解药,怕是要到傍晚才能做好。” “只要还能救就行。”柳夫人倒也想得开,只要能把人救回来,就算让他吃些苦也没什么。 柳鸢星扫了眼那两个畏畏缩缩的妇人,又多看了眼妇人身后一直垂着脑袋的少女,跟柳夫人身边的嬷嬷说:“杨嬷嬷,这几个人你先给安排住下,我晚些再跟你细说。对了,我们几个还没吃饭呢,让厨房赶紧做些吃的送去我院子里。” 杨嬷嬷赶忙应下,跟柳夫人说了声,便带着那两个妇人和少女一同下去了。 随后柳鸢星便让丫鬟带着阿晚去了她的院子里,她自己则还要先带游大夫去看看柳逸岚。 “薛公子,你随小的走这边。”一个颇有眼力劲的小厮拦住了薛深,笑着说道。 薛深不放心的看向阿晚,见阿晚跟他点了点头,这才不太愿意的跟着那小厮去了。 柳家是官宦人家,规矩自是比谢家要更多,但好在阿晚怎么说也是柳家的恩人,又有柳鸢星特意关照过,所以下面的人都恭恭敬敬,谁也没敢轻视她。 刚进院子,阿元就带着一众丫鬟迎了出来,见面便高兴喊:“谢大小姐。” 阿晚微笑着点了点头。 灵奴与阿元也见过许多次了,所以也不客气,直接问道:“阿元,有没有吃的?我快饿死了。” 阿元打发了带阿晚过来的丫鬟,将两人迎进屋子,笑道:“吃的已经吩咐厨房去做了,马上就好,还有热水和衣物方才都已经备好了,你们要不要先沐浴一下?” 阿晚抬起胳膊嗅了嗅,一股难闻的味道扑鼻而来,尤其现在是夏天,味道更重,忙问:“在哪里沐浴?” 阿元掩口笑了一声,带着阿晚进了沐浴的房间。 沐浴完之后,丫鬟拿了方干净的帕子,坐在阿晚身边给她擦拭头发,刚巧见外面柳鸢星也回来了,招呼了一声。 柳鸢星闻言朝这边径直走了过来, 丫鬟见到柳鸢星,忙起身行了礼。 阿晚见头发也干的差不多了,便挥手将丫鬟打发走了。 “你哥哥怎么样?”阿晚问。 柳鸢星疲惫的一屁股坐在榻上,叹息道:“游大夫说问题不大,等服了解药就好了。唉,他倒好,就当做了一场荒唐梦,醒来什么事情也没有,可却连累了别人。” 阿晚轻轻的擦拭着还未干的发梢,季昭授和包子桐都受了伤,虽说他们几家关系不错,但谁家孩子谁心疼,难免两家长辈会心里不舒服。 “再过两日便是我及笄的日子,到时候我父亲会从京都回来,母亲的意思事刚好趁着机会与季伯父和包伯父说说,看看怎么补偿才好,尤其是季昭授,若是找不到黑兰......” 柳鸢星不再说了,又是叹了一声。 阿晚思索说:“我倒觉得你家目前最该在意的并不是安抚季家和包家,不管怎么说有季昭授和包子桐在,总归不会闹得多难看,倒是那幕后之人,还没消息吗?” 柳鸢星目光怔怔的看着房梁,平静道:“如今我们柳家风头正盛,眼红的不知多少,十有八九是与我父亲政党不和的那些人吧。” 若是涉及了朝政之事,的确不是她们所能干预的了。 “行了,你自己的烦心事都一大堆,就别操心我了,出去吃饭吧。”柳鸢星长叹一声,立刻又振作了起来。 阿晚将头发简单的盘了起来,笑道:“你这性子倒是极好,什么都看得开。” “看不开又能如何,日子还不是那样过。”柳鸢星拍了拍衣服,嘟囔,“待会儿你离我远些,我怕我要熏的你吃不下饭。” 阿晚笑着摇了摇头。 第161章 让她死在外面算了 第161章让她死在外面算了 吃完饭,阿晚便要起身离开了,这一天一夜,谢家还不知道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得知阿晚要回去,柳夫人带着杨嬷嬷很快就来了院子。 “谢小姐。”柳夫人进门便喊道,“下面人说你要回去了?” 阿晚有些意外,没想到柳夫人会亲自过来,忙恭顺道:“是的,我一晚上没回去,家父怕是要担心了。” 柳夫人体贴说:“我这边已经给你安排好了轿子,待会儿让杨嬷嬷送你回去。” 阿晚愣了下,杨嬷嬷一直跟在柳夫人身边,身份可想而知,这样的贴身嬷嬷往大了说,那都是代表着主人家的身份,如今柳夫人让杨嬷嬷送她回去,便是特意要给阿晚长脸面呢。 “多谢伯母。”阿晚应道,承了这份心意。 如今有了杨嬷嬷跟自己一同回去,就算老太太有什么不满,也都得憋着。 阿晚心里有了底气,脑子便迅速活跃了起来,也许她可以趁着这次的机会做点什么,毕竟狐假虎威的机会也不多。 阿晚和柳鸢星道别之后,便坐着柳家的轿子和薛深一同回了谢府。 这时候已是中午了,轿子刚到谢家门口,门房就眼尖的瞧见了轿子四角悬挂着的浅绿色锦绣香囊,心道也不知这是谁家的小姐,小轿竟弄得如此雅致。 这念头才起,就瞥见了走在轿字前面的薛深,顿时就有了猜测,刚好轿子在谢府门口停了下来,紧接着又见到旁边随轿的嬷嬷上前将里面那人搀扶了下来。 门房眼睛顿时一亮,赶忙朝院子里喊了声,“大小姐回来了。” 这消息就跟长了翅膀一样,很快就传到了各个院子。 阿晚几人才走到前厅,谢志鸿就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脸上满是怒气,身后跟着一脸看笑话的魏氏和谢锦娴。 “谢晚昭,你给我跪下!”谢志鸿不由分说的怒叱道。 阿晚眸色闪了下,然后当着众人的面直接跪了下去,“不知道女儿又做了什么事情竟惹得父亲如此生气?” “你还有脸说,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竟然在外面彻夜不归,这事要是让别人知道了,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就算你自己不要,你妹妹们呢?你作为长姐,竟然如此荒唐!你还有脸问我为什么生气?” 谢锦娴佯装委屈的说:“大姐你自己不知廉耻外出跟人幽会,也别拖累我和二姐啊,万一事情传了出去,别人还怎么想我们谢家的姑娘,我和二姐可是清清白白的姑奶家,受不得这委屈!” “娴儿,你胡说什么,你大姐的事情岂是你能说的,别学人家没规矩。”魏氏指桑骂槐的说道,看向阿晚的目光充满了讥诮。 她倒是要看看,这一次,谢晚昭又打算如何全身而退。 阿晚嘴角勾起自嘲的笑意,罢了,她本就不该对父亲抱有期待,不过这次,就算是装,她也要装到底了。 毕竟,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父亲也觉得是女儿不知廉耻,出去与人苟且了吗?”阿晚红着眼睛,仰头质问道。 担心了一晚上,又有魏氏吹枕边风,此刻见到阿晚,谢志鸿隐忍了一夜的怒气瞬间就爆发了,厉声叱道:“我觉不觉得有用吗?这要外面的人觉不觉得!你从昨天早上出门一直到现在才回来,你倒是跟我说说,外面究竟有什么人这么吸引你,让你连回家都能忘?” 阿晚默不作声,心里冷笑,骂吧骂吧,现在骂得越狠,到时候她索要的也会越多。 “我告诉你谢晚昭,别以为你会耍小聪明,又有心眼,黑白是非就全在你一张嘴里,今天这事,就算你说破了天我也不能再惯着你了!” 谢志鸿骂了一通,发现阿晚就那样垂着眸,一句话也不说,但后背却挺得笔直,这副模样让谢志鸿看的更加生气。 偏偏一旁的魏氏又不安分的挑拨道:“老爷你就别说了,谁让晚昭自幼丧母,您又不在她身边管教呢?如今她也大了,有点不安分的心思在所难免,你这样说她不是让她记恨你吗?” “记恨我?” 谢志鸿听完果然跳脚,“谁都有资格记恨我,唯独她谢晚昭没有资格!当年媛若为了她主动离开谢家,为了她吃了多少苦头,要不是因为媛若,你看我还会不会管她?让她死在外面算了!” 让她死在外面算了...... 阿晚心口一阵绞痛,咬着的唇瓣溢出血迹,心中那座本就千疮百孔的大山瞬间轰然坍塌。 原来,她一直误会了父亲。 自始至终,他爱的只有母亲,他从未爱过自己,也从将她当亲生女儿去看待过。 难怪这十六年来他都对她不闻不问,难怪在他眼里看不到一丝的父爱。 太可笑了! 薛深不悦的皱起了眉头,老爷这话说的太过了。 杨嬷嬷怜悯的看了眼阿晚,想到夫人的吩咐,不急不缓走上前朝谢志鸿行了礼,道:“谢三老爷,不知能否听老身一句话?” 谢志鸿看着冒出来的婆子,不悦叱道:“你是哪来的,我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还不滚开!” 柳家仗着柳鸢容贵妃的身份,一跃成了皇亲国戚,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杨嬷嬷何曾受过这气,当即就甩了脸,“老身是柳家夫人的贴身嬷嬷,今日是奉了我家夫人的命令专门送谢大小姐回府的。” 魏氏闻言脸色瞬间就变了,这平州可没几个姓柳的,跟谢晚昭扯上关系的不就是柳家二小姐柳鸢星吗? “柳家?”谢志鸿也愣了下,跟魏氏生出了同样的想法,周身的嚣张气焰瞬间散了大半。 “昨日谢大小姐是应了我家小姐的邀请,去柳家赏花了。说来也怪我家小姐任性,玩闹之间就给谢大小姐多灌了几杯酒。谢小姐不胜酒力,我家夫人又着实喜欢她,所以就留了大小姐在柳家过夜。这事本该是老身前来知会一声的,可老身一高兴就把这事情给忘了。” 杨嬷嬷一通话下来,就把罪责都揽到了自己身上,“今早我家夫人得知了此事,便命老身立刻送谢大小姐回府了,同时也让老身跟谢三老爷告罪。” 杨嬷嬷说着,提起裙子做势就要一起跪下。 谢志鸿哪敢让杨嬷嬷给他下跪啊,好不容易攀上了柳家这层关系,断不能在一个老嬷嬷身上断了。 “嬷嬷快起!您是长者,这可万万使不得。”谢志鸿说着,伸手就要去搀扶杨嬷嬷,却被杨嬷嬷给避开了。 年过半百的老人,竟当真给谢志鸿跪下了。 第162章 没劲 第162章没劲 别说谢志鸿,其他人都跟着吓了一跳。 “还望谢三老爷不要再责怪大小姐了,否则这事传到了我家夫人耳朵里,她定饶不了老身。”话虽如此说着,但是钱嬷嬷的脸上却丝毫没有惧意。 这话分明是说给谢志鸿和魏氏听的。 “你说你是柳家的嬷嬷,你有什么证据吗?莫不是谢晚昭在外面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然后花钱请你来演戏的吧?” 谢锦娴讥讽说,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杨嬷嬷,鄙夷道:“你们装好歹也装的像一些,柳家可是皇亲国戚,柳夫人身边的嬷嬷怎么可能穿得像你这般寒酸。” 阿晚终于抬起了双眸,目光冰冷的看向谢锦娴,真是个蠢货。 既然父亲不念他们之间的父女情,那么她又何必去在意父亲的感受,本该属于她的,谁也别想抢走。 “既然谢三小姐认为老身的身份是假的,那么这个,谢三老爷应该认识吧。”杨嬷嬷沉着脸,从袖子里拿出一方玉牌,上面雕刻着精美的纹饰,那是独一无二的。 谢志鸿根本不用细看就知道那是柳家的家徽,当即脸色都变了,连忙上前做势要搀扶杨嬷嬷,“小女年纪小不懂规矩,还望嬷嬷见谅。” 杨嬷嬷看向阿晚,心疼的说:“老身是个下人,受点委屈也没什么,只是谢大小姐可是我们柳家的贵人,她都还跪着呢,老身我哪敢起来啊。” 谢志鸿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咳了一声,不自然说:“晚昭你起来吧,这件事是为父错怪你了。” 阿晚跪着不动,淡淡朔:“父亲说得对,女儿不该外出,不该夜不归宿,是女儿让父亲担心了,以后女儿再也不会出门,再也不会交友了。” 说着,阿晚感激的看向杨嬷嬷,“嬷嬷的好意晚昭心领了,还望嬷嬷回去与柳伯母说一声,就说晚昭以后不能再去柳家陪她说话了,希望她能谅解。如果鸢星想我的话,可以来谢府找我,想必父亲不会不让的,对吧,父亲?” 阿晚嘴角含笑的看向谢志鸿,眼里已经没有悲喜,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谢志鸿身体怔住,被那样冷漠的目光注视着,他无端的有些心虚,嗫嚅了一下,却不知该说什么。 “嬷嬷,你起来吧。”阿晚实在是不忍杨嬷嬷一把年纪还要为了自己而下跪,起身将她搀扶了起来。 杨嬷嬷担忧的看着阿晚,低声说:“谢大小姐,你不用怕,我家夫人说了,你对柳家有恩,你想做什么,她都会帮你的。” 阿晚鼻间有些酸楚,朝站在外面的刘家丫鬟招手,“送嬷嬷回去吧,路上别颠着,让轿夫走慢些。” 杨嬷嬷知晓阿晚这是不忍她一把年纪还在这里被人埋汰,所以也就顺了她的意思,反正听了自己刚才的那席话,料他谢志鸿也不敢对阿晚怎么样。 “你是个有主见的,有什么事情让人去柳家说一声就行。”杨嬷嬷怜惜的拍了拍阿晚的手背,语重心长的说道。 阿晚点了点头,目送着杨嬷嬷离开了谢家。 “父亲,女儿有些倦了,想回去休息,还望父亲允许。”阿晚淡淡的说道,已经没了演戏的心思。 没劲。 谢志鸿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阿晚,先前那些话他都是气头上说的,几分真几分假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你回去吧。”谢志鸿说着,转身也离开了。 魏氏目光深沉的看了眼阿晚,跟着谢志鸿走了。 谢锦娴不甘心,还想挤兑阿晚几句,却被魏氏给强行拉走了。 偌大的前厅,瞬间空荡的只剩下阿晚和薛深。 阿晚转身,抬头就看到了天井上四四方方的天空,喃喃道:“还是太小了。” 薛深不明其意,但见阿晚情绪低落,也就没有多问。 “娘亲~”小朔像个炮弹一样冲进了阿晚怀里,闻到了熟悉的香味,小朔依赖的吸了口气,仰头委屈说:“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阿晚笑着摸了摸小朔的脑袋,“出了点意外,耽搁了。” “大小姐。”莲珞和黎婴也走了出来,两人脸上都带着担忧。 阿晚看着几人好笑说:“你们怎么这副模样?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怎么就你们三个,流云呢?” “流云听说大小姐回来了,就说要多做两个拿手好菜,这会儿还在厨房里忙着呢。”黎婴解释道。 阿晚也没说自己已经吃过了,而是问流云做了哪两个拿手好菜,几人说着话就回了秋卉院。 刚回院子,就闻到一股板栗的甜香味。 流云拿着锅铲从厨房里出来,见到阿晚高兴喊:“大小姐你可算回来了?奴婢正在做板栗炖鸡,这可是今年刚出的新鲜板栗,甜着呢。您再等等,马上就炖好了。” 阿晚点头,“板栗啊,那我可真要尝尝了。” 流云听了这话,高兴地嘴巴都咧到了耳后根,冲进来打下手的黎婴嘚瑟说:“看吧,我就说大小姐会喜欢。” 黎婴看了眼流云那没心没肺的样子,暗叹一声,罢了,那些事情跟她说了,她也没个主意,还不如就这样开开心心也不错。 阿晚和薛深都在柳家吃过了,但为了不辜负流云的一番心思,两人只好又吃了一顿。 吃完饭阿晚就打发薛深回去休息了,她也已经好几天没好好睡过一觉,于是便交代了几个丫鬟一声,回房睡觉去了。 流云挠了挠头,跟莲珞小声嘀咕,“大小姐这是怎么了?是不是遇上什么事情了?” 莲珞轻叹一声,摇头说:“没什么事,你要是真担心大小姐,你就好好练功,这样以后才能帮到她。” 流云心道,大小姐心情不好,跟她练武有什么关系,不过莲珞说的也对,只有把武功学好了,才能保护大小姐。 于是一下午的时间,流云都在厨房后院举缸。 * “我的儿啊,你的眼睛......呜呜呜呜,我也不活了......你这是挖我的心啊,你们季家究竟做了什么孽啊,生下的儿子不是傻就是蠢,如今好了,又多了个瞎子......呜呜呜呜,我的命怎么这么苦.....” 季夫人伏在桌上,哭的梨花带雨,手中的香帕都能拧得出水来, 季润辅用力的摇着扇子,在屋里焦躁的走来走去,心里就跟烧了团火一样,想要发泄却找不到出口,于是越憋越烦,手里的扇子摇的都快只能看能看见虚影了。 包子桐见二老这样子,也不敢多留,连个招呼都没打就捂着腹部匆匆离开了。 第163章 我的父亲母亲 第163章我的父亲母亲 “大夫,我儿子怎么样?”季夫人肿着一双眼睛,抽泣问道。 大夫摇了摇头,叹息说:“这种毒药我是见所未见,而且伤及的还是令郎的眼睛,我也确实不敢轻易用药啊。” “那怎么办?我儿子还不到二十岁,总不能让他年纪轻轻就瞎了啊?” 季夫人眼泪直往下掉,本以为生了三个儿子,总有一个成器的,没想到唯一矮子里拔高个的如今又瞎了眼,另外两个一个身体不好斗大的字识不得几个,另一个脑子迟钝,根本无法正常交流。 季润辅素来谦和温润的脸上也布满了阴霾,“大夫,你可曾听过一种叫炎阳的毒药?” “炎阳?”大夫皱眉,思索半晌,摇头羞愧道:“恕我孤陋寡闻,还真没听说过这种毒药。” 季润辅眉头皱的更紧了,又问:“那长渊摇铃黑兰呢?” 大夫暗暗松了口气,卖弄说:“这个我倒是知道,长渊摇铃黑兰,是一种通体黑色,生长在水边的一种药草,此药本身并没有什么特点,但却可以中和其他的药效。不过由于这种药草对生长环境要求太过严苛,所以近些年已经很少见到了。” 季润辅点了点头,道:“如果大夫看到此药或者有它消息的话,还望第一时间告诉季某,季某定会重谢。” 大夫应下,瞥了眼哭泣不止的季夫人,赶紧告辞了,他已经被吵得脑壳都疼了。 大夫走了之后,季夫人直接上手捶打着季润辅的胸口,“你看看你看看,都怪你平日里不着家,现在好了,授儿变成了这个样子,都怪你,要是授儿眼睛一辈子好不了,我也不跟你过了,嘤嘤嘤......” 季润辅无奈的拉住季夫人的手掌,好生劝说道:“不是说了嘛,只要能找到黑兰,授儿的眼睛还是有救的。” “那万一找不到呢?我怎么这么命苦,自从嫁给你就没过一天的好日子,你个没良心的,一定是上辈子做了缺德事,所以这辈子都报应在了我儿子身上,嘤嘤嘤......” 季润辅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眼睛红肿的妻子,无奈的说道:“你每天光是吃喝就要花掉十多两银子,还有胭脂水粉,钗环首饰,衣服鞋袜。 就连喝的水你也非得是莱芜山每天运过来泉水的才行,零零总总算下来,每天的花费不少于三十两,你还隔三差五跟你那些姐妹们玩叶子戏,几局下来就能败掉四五十两银子,就这?你还说我没让你过上好日子?” 季夫人闻言,瞬间爆发,推开季润辅恼道:“怎么,你这是要跟我翻旧账吗?当年不是你自己说要让我过好日子的?还有,你说的那些花费都是十年前的了,如今我一天的吃喝不足一两银子,喝的水也是咱们家的井里打上来的,就连钗环首饰也大半个月没有买过了。 如今我们家日子越过越窘迫,还不是因为你成天假清高,这个送礼你不收,那个花重金请赐墨宝你不肯,空有个好听的头衔,实际上什么用也没有,早知道跟你要过苦日子,我当年还不如嫁给我表哥算了,至少还能挣个诰命夫人当当。” 季润辅的脸色红一阵黑一阵,气的吹胡子瞪眼,“好啊,这么多年了,你还惦记着他是吧?我告诉你,你表哥上个月刚纳了第十房小妾,你以为你表嫂过的幸福啊,还不是每日以泪洗面。” “你怎知她以泪洗面,说,你们是不是私下又见过面了?怎么,对你的白月光还恋恋不忘呢?你出去,你给我出去!嘤嘤嘤,我的命好苦啊,生的儿子一个不如一个,嫁的丈夫也是个吃里扒外的,嘤嘤嘤......” 季昭授被季功满扶着从里间出来,感觉头疼欲裂,“我是眼睛瞎了,不是耳朵聋了,你们两个要吵能不能出去吵?来来回回就是我表哥,你表妹的,这么多年了,能不能吵出点新意来?” 两旁伺候的丫鬟闻言都掩口笑了起来,被季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斜了一眼,这才抿着唇不敢发出声音来。 季夫人委屈极了,“你怎么也帮着他说话。” 季润辅松了口气,他实在是不愿跟妻子争吵,有失身份,但每一次都忍不住。 “你怎么样?除了看不见还有其他问题吗?”季润辅在儿子们面前,装也要装出一副威严的样子。 季昭授摇头道:“没有其他问题,就是不太方便,也许过段时间就能适应了。” 季夫人擦掉脸上的泪水,没好气说:“适应什么适应,又不是什么好事情,赶紧治好才是。” 说完,又怼季功满,“你不是自诩除了读书不行,其他什么都行吗?那你弟弟的眼睛你就一点法子也没有?” 季功满无辜遭殃,肥胖的脸上倒当真露出思索的神色,“母亲说的有道理,我这就回去琢磨琢磨。”说着放开季昭授,嘀嘀咕咕的离开了。 “怎么说走就走了?”季夫人冲着季功满的背影不满喊道。 季润辅道:“随他吧,反正留下来也没什么用。” 季昭授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按照记忆中的方向走了过去。 “哎哟,你们也是瞎子吗?还不快扶着点。”季夫人朝两旁的丫鬟恼道。 “不用!”季昭授立刻道,“都别过来,我自己能行。” “行什么行啊,墨棋你去扶着二少爷。” “别过来!”季昭授立刻喊,妥协道:“实在不行,找个小厮过来吧。” 季夫人觉得季昭授莫名其妙,“你发生么疯,丫鬟能吃了你吗?” 季昭授心道,他怕阿晚吃了他,但这话却不能直接说出来,只说:“我闻不得女人身上的脂粉味。” 季润辅皱眉,挥手让墨棋退下,然后让自己的小厮过去扶着。 “行了,我们父子俩还有些话要说,你没事就先回去吧。”季润辅说道。 季夫人犹不放心,“要不还是派两个丫鬟在你院子里伺候吧,端茶递水总有人啊。” 季昭授坚决说:“小厮也能端茶递水,母亲你回去吧,我这儿没事。” 季夫人看了眼季润辅,她虽然平日不怎么管男人之间的事情,但也隐约感觉到最近城里不太平静,私下也猜测过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当即不打扰了,只道:“那你们聊,我去厨房给授儿弄点吃的。” 说完带着丫鬟下去了。 “你也出去吧。”季润辅朝管家说道。 管家躬身,转身离开了,屋里就剩下父子俩人。 季润辅坐到季昭授身边的位置,神色凝重的问:“你们在十二坊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第164章 兄弟 第164章兄弟 季昭授沉声道:“最近柳家的事情,父亲听说了吗?” “你是说柳逸岚当街纵马,书坊杀人还是青楼遇害?”季润辅问。 季昭授轻笑一声,“我还以为父亲终日与人吟诗作赋,游山玩水,都不曾听过这些俗事呢。” 季润辅咳嗽两声,转移了话题说:“我听说你们去十二坊是为了给柳逸岚寻药?情况如何?” 见季润辅是真心想要谈谈,季昭授也就没再挖苦他,而是将他们在十二坊发生的事情与季润辅简单的说了一遍,但是隐瞒有关阿晚的事情。 他们还有两年的时间,在这两年里,不仅仅是阿晚,他自己也要重新虑一下未来的出路,如今那些幕后之人已经提前露出了端倪,那么他们就不能再继续装聋作哑了,为了季家,也为了阿晚,他必须要尽快谋划。 但如今的他既没有人脉,也没有金钱,所以只能先从父亲这里下手了。” “其实还有件事我没有跟您说,前段时间我在春风楼与谢家小姐的事情你应该听说了吧?”季昭授问。 季润辅还沉浸在十二坊的事情当中,听了这话,下意识点头,。 季昭授道:“我怀疑那个叫兰青的丫鬟是受了别人的指使,故意在我酒里下的毒。因为他们知道,只要我与兰青发生了关系,依我的性子,一定会带她回季家,到时候季家的一举一动就都在对方的监视之中了。” 季润辅听到这里,狐疑说:“会不会是你想多了,春风楼本就是烟花之地,那个兰青想利用你离开谢家也并不是没有可能。” 季昭授肯定的摇头,“先不说春风楼的人都知道我从不去后院,就算兰青是真的不知道这个规矩,那大哥的事情怎么解释。” “你大哥怎么了?” “前些日,大哥在去寺庙的路上曾被一名女子勾引,而且对方一眼就认出了他是季家的大少爷,若不是大哥一心向佛,恐怕就要让对方得手了。” “看来果真是有人想要对我季家动手啊。”季润辅立刻就相信了季昭授的话。 季昭授:“......” “这件事我会调查的,你如今眼睛看不见,就不要再出门了。”季润辅直接下了命令。 季昭授忽问:“父亲,我们季家在平州住了多少年?” “最起码得有一两百年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那父亲可知十二坊存在了多少年?” 季润辅被问住了,睿智的目光落在窗外,思索半晌说:“你的意思是源头是十二坊?” 季昭授道:“不管十二坊是不是源头,但是我敢肯定幕后之人一定是在利用十二坊做文章,十二坊已经是骆国存在百年的沉疴了,也该到清理干净的时候了。” 季润辅皱眉,极其不赞同,“我们季家有家训,不得参与朝政之事,你若是想报瞎眼的仇,作为父亲,我支持你,但你若是想插手朝廷的事情,我劝你趁早打消了念头。” 季昭授不以为然的应了声,反正季家的家训是季家儿郎不得参加科举,不得在朝为官,倘若他只是和官府中人打打交道,这不就算不上违背家训嘛。 “药的事情我会命人去给你找,十二坊的事情你就别管了,柳家自会处理的,你只要好好在家呆着等消息就成。” 父子俩又说了一些话,季润辅便起身离开了。 打开门,见庭院里除了管家,还站着一个人,脸上露出诧异的笑来,“行岁,你怎么过来了?” 季行岁怔怔的看着门口子,见到季润辅顿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朝着对方克制的行了礼,“父亲。” 季润辅朝管家说,“你待会儿去找个机灵点的小厮过来照顾二少爷。” 管家应下,进了屋子,没找到小厮之前,他还得先伺候着。 “父亲,二哥怎么样了?”季行岁担忧问道。 季润辅打量着季行岁,说实话,三个孩子中长得最像他的就是老三,前些日老二还拿了老三的画作给他看,若不是亲眼所见,他都不敢相信那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能画出来的作品。 这些年他想着孩子们都大了,所以难免疏于管教,平日里也很少关心,导致三个孩子跟他都没什么话说,见到他也只是拘谨的行礼。 看着老三异常白皙的肌肤,以及格外消瘦的身形,季润辅有些自责,“你二哥眼睛暂时看不见,你没事就过来陪他说说话,还有你的那些画,画的不错,继续努力。” 季行岁迟钝的看着季润辅,对方一次性说的太多了,他没能领会过来。 季润辅叹息一声,若老三是个正常人,学识定不比昭授差,可惜了。 “我走了,你进去吧。”季润辅也不指望对方能回应他,说了声就离开了。 季行岁木讷的看着父亲离开的背影,过了许久才明白父亲刚才说的话,二哥眼睛看不见了。 “二哥!二哥!”季行岁焦急的喊道,连忙转身进了屋子。 季昭授正被管家搀扶着准备去休息一会儿,听到声音诧异道:“行岁你怎么来了?” 季行岁跑到季昭授跟前,伸手挥了挥,“父亲说二哥看不见了?” 季昭授笑道:“嗯,不过能治好,你不用担心。” 这话说的短,季行岁理解了,又担忧问:“那二哥疼不疼?” 季昭授坐到床上,闻言觉得心里一阵暖意,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坐。” 季行岁顿了顿,然后走了过去,“大哥有话要跟我吗?” 季昭授打发了管家,将脸朝着季行岁的方向侧着,问他,“你怎么过来的?” “小鱼送我过来的,对了,小鱼呢?”季行岁后知后觉的朝门口看去,哪里还见那小厮的身影啊。 不用想季昭都能猜到一定是那臭小子又做了什么缺德事,所以不敢过来见他,“别让我抓到他,否则我扒了他的皮。” 躲在院子门口的小厮冷不丁抖了抖,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兄弟俩说了会儿话,刚巧管家安排的小厮过来了,季昭授就让季行岁回去了,加上前几晚,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了。 第165章 男人就该有男人的样子 第165章男人就该有男人的样子 傍晚的时候,突然下起了大雨。 原本沉闷的天气很快就变得凉爽起来,外面阴沉沉的,分不清时辰。 管家安排过来的小厮名叫方安,是个不爱说的,但是做事却十分利索,来的一会儿功夫已经将院里院外都清扫了一遍。趁着下雨,又将屋里一些积了灰尘的架子拿到屋檐下冲洗,忙的像个陀螺。 季昭授醒来的时候也分不清时辰,刚坐起身,旁边就忽的响起一道声音,“二少爷醒了。” 季昭授吓的身体往后一缩,“你怎么突然出声?” 方安猥畏缩的低着头,嗫嚅道:“小的见二少爷醒了,就喊了声......” “算了,去给我倒杯水吧。”季昭授摆手,心道这新来的小厮怎么胆子这么小,说话声音跟蚊子一样。 “是。”方安小心的应了声。 “外面下雨了?”季昭授摸索着下了床,感觉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泥土的味道。 方安端着茶杯过来,“下午就开始在下了。” “现在什么时辰?” “已经是戌时了,二少爷喝茶。”方安将杯子递给季昭授,怜悯的目光落在季昭授的眼睛上。 季昭授只感觉手指像是碰到了一块冰,让他冷的都打了个哆嗦,“你的手怎么这么冰?” 方安吓得急忙缩回手,不想季昭授还没拿稳杯子,“啪”的一声,茶杯直接摔在了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小的不是故意的。”方安吓得急忙去收拾。 季昭授皱眉,“算了,是我没拿稳。” 方安战战兢兢的将地上的碎片收拾好,又重新给季昭授倒了杯水,这一次稳当当的放到了季昭授手里。 “叫什么名字?”季昭授喝了茶,感觉嗓子舒服了一些。 “方安。”方安恭顺的应道。 季昭授点了点头,听出了方安声音里的局促,安抚说:“以后你就负责打扫屋子,书房不要动。” 方安点头,意识到季昭授看不见,忙出声道:“小的知道了。” 季昭授点头,又吩咐方安去厨房里拿些吃的过来。 方安离开不久,院子里又来了一个人,季昭授听到脚步声,觉得奇怪,警惕问:“谁在院子里?” 对方没有回应,但是季昭授能感觉到对方正看着他,而且是以一种打量挑剔的目光,叫人感觉十分有压迫感。 “谁在那里?说话!别装神弄鬼!”季昭授叱道。 “看来是真的瞎了。”威严又讥讽的声音传来,带着中年男人的低沉。 季昭授愣了下,有些难以相信,“......师父?是你吗?你怎么回来了?” 这时候,方安提着灯笼从外面进来,一抬头就见院子里站着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吓得手一哆嗦,灯笼直接落在地上,“噌”的一声烧了起来。 火光下,男人身高八尺有余,高大英伟,头上带着斗笠,看不清模样,身后背着一把黝黑的重剑,就像是话本里修炼成人的黑熊精,给人一种气势逼人的震慑感。 方安已经吓得双腿打哆嗦,说不出话来了。 男人就像是没有看到方安,径直进了屋里。 季昭授激动的摸索过去,问道:“师父,你怎么来了?” 男人大马金刀的坐下,顺手给自己倒了杯水,“听说你瞎了,过来看看。” 来人正是教季昭授习武的师父,赵昱。 季昭授尴尬道:“暂时的,只要找到药还是有机会复明的。” “怎么瞎的?”赵昱直接问。 季昭授摸着凳子坐下,无奈道:“遭人暗算了。” “我听说你和姓包的那小子一起去了十二坊?”赵昱抬眼问,脸上满是看热闹的意味。 透过房门,方安看到季昭授正和那个男人聊天,拍着胸口松了口气,原来是二少爷的熟人啊。 低头见灯笼已经被烧的只剩个框架了,心道可惜了这么好的灯笼,不过好在饭菜都没被淋到。 “二少爷,您要现在吃饭嘛?”方安走进门,小声问道。 目光悄悄的偷瞟着对面的赵昱,此人大概三四十岁,浓眉大眼,阔面重颐,光是坐在这里就给人一种威风凛凛的感觉,教人不敢直视。 赵昱扫了眼是方安,反眉一皱,毫不掩饰的厌恶道:“这里不用你伺候了,下去吧。” 方安迟疑的看向季昭授,他是二少爷的人,二少爷没有发话,他不敢走。 季昭授温声道:“你先下去吧,有事我会叫你。” 方安这才转身退下,走到屋檐下,听见屋里那位客人嫌恶说:“你母亲怎么尽给你找些娘儿们唧唧的人使唤,男人就该有男人的样子,扭扭捏捏尽是丑态。” 方安闻言,紧紧的攥着衣服,一股羞耻感顿时涌上心头,当即捂着面匆匆跑走了。 屋里两个都是习武之人,哪能听不出那脚步声。 季昭授劝说道:“每个人的性子不一样,只要不影响别人就行,师父你就是太古板了。” 赵昱放下茶杯,直率又锋利的说道:“要是这世上的男人都像他那样子,男女岂不是都乱套了。难道说要指望他那种人去上阵杀敌?保家卫国?还是说他能生儿育女,繁衍子嗣?” 季昭授知道跟赵昱说不通这些,索性换了话题,“你什么回了平州?怎么也没来打个招呼?” 赵昱将筷子递给季昭授,又将饭碗放到他手边,“昨天回来的,不过那时候你不是去了十二坊嘛,说说,怎么回事。” 季昭授道:“师父在江湖这么多年,有没有听过一个叫‘阎域’的男人?” “阎域?这名字倒是不错,长什么样子?”赵昱问。 季昭授摇头,“没见到,不过他手下的一群人武功路数很奇怪,对了,我给比划几招。”说着就放下筷子。 “急什么,吃完再比,想说说情况。”赵昱道。 于是季昭授将柳逸岚受伤,他们从婳婳那里得到游十六的信息,然后又找到是十二坊,被阎域的人袭击的事情都与赵昱说了一遍。 赵昱皱眉,打断了季昭授,“等等,你说的那个薛深是什么人?” 季昭授道:“他是阿晚的护卫,怎么了?” “能以一抵五,此人功夫应该不错。” “确实不错,不过性子不太招人喜欢。”至少他是不会喜欢的。 第166章 花魁自杀 第166章花魁自杀 赵昱不赞同的说:“男人要有容人之量,你这小肚鸡肠的毛病怎么还是没改掉?” “师父刚才还不是连一个性子柔弱的男人都容不下。” “你——”赵昱被怼的脸色铁青,“啪”的一声将茶杯放下,霍然起身,“你不是说你记下了那些人的招式吗?来,跟我过几招看看。” 季昭授觉得好笑,究竟是谁更加小肚鸡肠啊。 “我可是瞎子,师父你下手轻些。”季昭授摸着桌子起身,话音刚落对方的拳头就朝他挥了过来。 要不季昭授自己听到风声反应敏捷避了过去,此刻就得躺地上了,季昭授心有余悸的说:“师父你要不要这么认真?” “少废话,拳脚无眼,你当心了。”赵昱说着,犹如猛虎下山,招式强劲拳拳到肉,直逼的季昭授连连后退。 季昭授本就看不见,如今又不能用自己的功夫去反抗,只能按照记忆中招式去试图抵挡,一来二回,倒当真让他摸索出了一些门道。 突然,赵昱停了下来,目光沉沉的看着季昭授。 季昭授甩着胳博,疼的吸气,“师父你下手也太狠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仇人呢。 赵昱转身,沉声道:“我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了。” “什么人?”季昭授揉着胳膊问。 “天罡十七煞,这两年刚冒出头的一伙人,去年我曾在曲春与这伙人交过手,没想到他们竟来了平州。”赵昱面色凝重的说。 季昭授摸了半天没有摸到凳子,索性不坐了,“那师父知道他们的来历吗?” 赵昱随起一脚给季昭授踹了个凳子,“不清楚,不过你的担忧是对的,这群人的目的不简单。如今你打算怎么办?万一找不到药你可就要瞎一辈子。” 季昭授坐下,听到外面的雨声越来越大了,风穿过庭院,灌进屋子,凉飕飕的。 “师父觉得我该怎么做?”季昭授徐徐问道。 赵昱转动着手里的茶杯,目光复杂的看向季昭授,“你们季家世代都是文人,也该出个武夫了吧?” 季昭授勾唇笑了笑,一副早有打算的模样,摇头道:“不了,文人就该做文人该做的事情,谁说笔墨不能定乾坤了?” * 翌日。 许是太累了,阿晚一觉睡到天亮,中间也不曾被梦惊醒。 “往日里但凡有点动静,小姐就睡不着了,不想昨夜竟睡得那般沉。”黎婴笑着说道。 阿晚扶了扶鬓角的簪花,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多少天没好好睡过一觉了。” 黎婴听着叹息道:“别人家的大小姐每日不是坐在屋里绣花写字,就是带着丫鬟扑蝴游园,怎么偏到了小姐这儿,就这么难呢。” 阿晚看着青铜镜里模糊的人脸,不得不说年轻是真的好,不过几天的时间,她的脸色已经红润了不少,整个脸颊的都圆了起来,完全不像刚回来的时候那样干瘪羸弱。 “这世间本就没什么事情是容易的,你只看到别人的锦衣玉食,悠然自在,却不知道她们终其一生也只能被困在小小的后院。见什么人,穿什么衣服,吃什么菜,甚至嫁什么人她们都没有选择的权利,犹如精致的提线木偶,终其一生都在为别人而活,那样日子我是决计不想再过了。” 莲珞疑惑的看向阿晚,心里嘀咕,也不知大小姐以前过得是什么日子,有时候总觉得她说出的话有一种说不来的别扭,完全不像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女能说出来的。 “大小姐。”流云挎着菜篮子从外面进来。 “这边,怎么了?”阿晚看向门口。 流云将菜篮子放在屋檐下,进门便说:“方才奴婢在县衙门口遇见了叶小姐,叶小姐让奴婢转告大小姐,说春风楼的那个花魁,昨晚自杀了。” “自杀了?”阿晚诧异,皱眉说:“好好的怎么会自杀?牢里不是应该有看守的衙差吗?他们没有看见什么吗?” 流云解释说:“好像说是用自己衣服上的带子系在窗户上给吊死的,死的时候是半夜,当值的衙差偷偷喝了点酒,睡过去了,所以就没注意到,等发现的时候,人已经凉了。” 当初阿晚他们之所以会找到十二坊,就是因为季昭授在花魁婳婳的房间里找到那张纸条,如今他们从十二坊回来,婳婳就自杀了。 为什么呢? 难道是因为婳婳的身份暴露了,所以对方觉得她没有了利用价值?还是说对方是害怕他们会在婳婳的身上再发现什么? 还有当时逃走的那个哑奴,至今都没有消息。 阿晚长叹一声,说到底还是因为他们太弱小了,一旦被一件事情牵绊住了,就再分不出心思去处理其他的事情,以至于被人钻了空子 “对了,奴婢听说季二少爷的眼睛......”流云小心翼翼的问道,生怕会让阿晚不高兴。 几个丫鬟包括小朔都朝阿晚看了过来,均是一脸的担忧。 阿晚哭笑不得,“你们这样看着我干什么,瞎的是他,又不是我。” “可小姐不是喜欢季二少爷吗?”黎婴想也没想的就脱口而出。 莲珞立刻“咳”了一声,警告的斜了眼黎婴,这姑娘说话都不过脑子的,就算是真的,也不能说出来啊。 黎婴反应过来,急忙捂住嘴巴,小声说:“奴婢瞎说的。” 阿晚瞧着几人明显一副认定了她的季昭授是一对的模样,又想起两人的约定,也不忸怩,直言道:“此事你们知道就好,在外面不可乱说,否则别怪我掌嘴!” 闻言黎婴瞬间瞪大了眼睛,激动的不能自已,“所以大小姐真的答应了季二少爷?” 阿晚转过身去,脸颊有些发烫,勉强道:“算是吧。” 黎婴笑的合不拢嘴,冲莲珞骄傲的说:“我就说是真的吧!你们还不信!” “咳咳!”莲珞假咳了几声,示意黎婴闭嘴。 黎婴就算抿着唇,也能从她眼中看出兴奋。 唯有站在角落里小朔,一脸的不高兴,想到季昭授曾提着他的脚,将他吊起来,小朔更加不高了,他才不要叫那个家伙父亲呢! 几人说了会儿话,阿晚就将黎婴和流云打发出去了。 “大小姐有什么吩咐?”莲珞笑问。 因为莲珞识字,做事也谨慎小心,所以阿晚有意将她培养成大丫鬟,如今院里许多事也是她在管着。 而且她与流云原本就是姐妹,流云最是听她的话,黎婴素来好脾气自然也不会跟她计较什么,三个丫鬟相处的倒是十分和谐。 “最近不是典当了一些物件吗?你这边都登记了吧?”阿晚问。 第167章 育儿难 第167章育儿难 莲珞道:“登记了的,奴婢去给您拿过来。”转身去里间的衣厨里将礼单拿了出来。 “奴婢将许家寄过来的礼单和曹管家送来的都誊抄在了同一张纸上,旁边做了记号的就是这两天典当的物件,都是活当,后期咱们有钱了可以再赎回来。” 这段时间一共典当了哪些物件,当了多少银两,每一笔银两用在了哪里,如今还剩下多少,莲珞都事无巨细的跟阿晚汇报着。 阿晚满意的点了点头,莲珞远比她想的还要能干。 “我抽屉里有一张纸,上面写了几个铺子的名字,你把它拿过来。”阿晚吩咐道,又喊了黎婴进来。 “昨天钱嬷嬷那边没有消息吗?”阿晚问。 黎婴摇头,“没有,不过刚才奴婢在花园那里看到了岁岁。” “那你去找她,让她去找一下钱嬷嬷,就说——”阿晚话才说了一半,岁岁就跑了进来。 “你回来了。”岁岁笑眯眯说,站在窗户外面,手里拿着一束花。 阿晚笑问:“你找我?” 岁岁点头,眼睛悄悄瞥了眼屋里,没有看到那个小小的身影,有些失望。 “小朔在房间读书呢,你可以去找他玩。”阿晚笑说,这小丫头性子活泼,如果能和小朔玩在一起,倒也不错。 岁岁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一样,将花递给阿晚,傲娇说:“我才不找他呢,是嬷嬷让我跟你说,刘全去了三羊县,一起的还有一个叫五申的人。” 阿晚接过花,花上还带着露水,高兴道:“谢谢你。” 岁岁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伸手说:“这次也要给钱。” 阿晚让黎婴又多给几个铜板,岁岁高兴地见牙不见眼。 临走前,岁岁不舍的看了眼小朔的屋子,回头冲阿晚说:“以后我不能给你们送消息了,因为我要和阿爹离开平州了。” 话说完,岁岁头也不回的跑了,一转眼就没了影子。 “可惜了。”阿晚叹道。 黎婴点头,深有同感,“多可爱的小丫头啊,以后再也见不着了。” “五申?这不就是散播越溪别院闹鬼谣言的那个人?”莲珞回来说。 阿晚转身将花儿插在案几上的花瓶里,讥讽笑说:“白鹤山庄正是在三羊县,看来他们是打算故技重施了。” “那怎么办?要不让薛深赶紧过去吧。”黎婴说。 阿晚摇头,“不着急,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他们的目的,就不用怕了。反正那两套宅子是闹鬼也好,是死了人也罢,我又不打算出售,再多的谣言又怎么样。” 说完阿晚指着莲珞手里的纸说:“喏,你们俩看看那个。” 莲珞摊开纸,和黎婴看完之后都是一脸懵,“大小姐,这是什么?” “这是几个铺子的位置,你们俩待会儿出去一趟,将它们目前的情况都调查清楚,铺子东家是谁,如今里面卖些什么东西,考不考虑出售,若是出售大概要价多少等等。”阿晚怕她们不明白,所以说的也比较详细。 莲珞猜到了阿晚的意思,“大小姐是打算买铺子?” 阿晚点头道:“坐吃山空终归不是长久之计,若不想仰人鼻息,还须得自己有底气才行。” 莲珞深以为然,严肃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大小姐既然不想做那华丽的提线木偶,早做打算确实是明智之举。” 阿晚笑着看向莲珞和黎婴,意味深长的说道:“你们也可以不作木偶,人的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莲珞愣了愣,没想到大小姐竟会说出这种话来。 黎婴听得不太明白,见莲珞没有说话,她也就没有开口。以前她还觉得自己挺聪明的,可自从莲珞来了之后,她就觉得自己老是听不懂她和大小姐说的话了。 阿晚起身道:“行了,你们两个下去吧,出门的时候身上带些钱,在外面想吃什么就买,不着急回来。” 得知莲珞和黎婴可以出门玩,流云羡慕不已,等莲珞说会给她带吃的,这才又高兴了起来。 下午的时候,阿晚难得有时间陪着小朔在屋里看书。 她手里的话本才看了几页,小朔已经看完了《增广贤文》,眼看就要拿第二本,阿晚蹙眉问:“小朔你都记住了?” 小朔认真的点头说:“记住了。” “那你理解了吗?”阿晚问。 小朔愣了下,有些不好意思,“有几处不太理解。” 知其然而不知所以然,这样可不行。 阿晚想着自己日后会越来越忙,几个丫鬟也各有各的事情,到时候总不能让小朔天天一个人呆在院子里,他性子本就胆小,长期不出去与外面的人交流,恐怕会变得更加孤僻。 阿晚收了话本,朝小朔招了招手,“过来。” 小朔高兴的坐到阿晚身边,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和娘亲好好说话了。 “小朔你想不想去读书?”阿晚柔声问道。 小朔眨了下眼睛,不解,“我不是在读书吗?” “娘亲的意思是送你去书院读书,和很多人一起,会有专门的先生教你。” 小朔毫不犹豫的摇头,“不要,去了书院就不能看到娘亲了。” 而且他也不觉得自己需要别人教,那些先生读过的书还没他多呢。 阿晚担忧道:“可娘亲和莲珞往后都没有时间陪你啊,你虽然聪明,但是读书并不仅仅是记住了就可以了,你还需要理解,这世上有很多的东西是你在书本上学不到的。” 小朔垂眸,眼睛已经红了,双手使劲的绞着衣角,不愿意回应。 阿晚目光坚决的看着小朔,好生劝说道:“小朔,娘亲想让你去读书,不是不喜欢你,也不是不管你,而是我希望你能拥有一个更加健全的成长环境。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未来会有光明的前途,不该就这样虚度了。” 小朔紧紧的咬着唇,不说话,眼泪“哒哒”的往下掉落,小小的身躯每啜泣一声就颤抖一下,可怜的不行。 唉。 阿晚不禁再次感叹,这养孩子也太难了吧。 抬眸瞥见桌上的围棋,阿晚试图缓解一下小朔的情绪,便说:“这样吧,我们来下棋,你要是赢了,娘亲就答应你一件事怎么样?” 小朔立刻抬起朦胧的泪眼,“真的?” “上书院的事情不算。”阿晚事先声明。 小朔明显有些失望,但还是点了点头,抹掉眼泪去拿棋盘。 “娘亲你先。”小朔将白棋递给阿晚,是。 阿晚欣慰的笑说:“知道谦让,不错。” 被夸奖了,小朔粉嫩的脸蛋上还挂着泪痕,嘴角已经扬起了笑意。 真是个容易满足的孩子,阿晚心道。 第168章 该死的胜负欲 第168章该死的胜负欲 期间流云进来送茶水,就见自家大小姐愁眉不展的,桌上的白棋被棋子吃了一大半,就算她不懂下棋,也觉得大小姐这次是输定了。 半晌之后。 “我输了。”阿晚看着棋盘上自己那几枚可怜兮兮的白棋,感觉一局棋下来,她头发都掉了不少。 小朔偷偷看向阿晚,有些不确定的问:“娘亲生气了吗?” “没有。”阿晚直言说,输给一个七岁的小孩子,她有什么脸可生气,只是有些懊恼而已。 自己前生今世加起来都快三十的人了,再加上当鬼魂的那些年,都得有一百多年了,却连个小孩子都赢不了。 两人默不作声的收拾完棋局。 小朔暗暗有些激动,小声问:“娘亲,你是不是可以答应我一个要求?”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想要什么?”阿晚撑着下巴笑问。 “我不想娘亲跟那个坏人好。”小朔鼓足了勇气,目光倔强的看向阿晚。 阿晚怔了一下,笑问:“为什么?” 小朔不服气的说:“只有这世界上最好的男子才配得上娘亲,他不行。” 而且他还欺负自己。 “好你个臭小子,在这里给我穿小鞋呢?”屋外忽然传来一道恼怒的声音,紧接着就见季昭授扶着墙走到了门口。 阿晚立刻起身走了过去,手刚伸出去就被季昭授一把抓到了。 “你可不许答应他。”季昭授紧紧的抓着阿晚的手掌,气哼哼的说。 阿晚刚想回答他,就瞥见一个异常高大的男人站在院子里,顿时吓了一跳,“这位是?” 季昭授拍了拍阿晚手背,“这是我师父,叫赵昱。”说着又转身朝赵昱的方向说:“这就是阿晚。” 师父? 阿晚好奇的看向赵昱,原来他长这个样子啊,前世她也曾听人提过季昭授有个师父,本以为会是个仙风道骨般的人物,没曾想对方竟长的这般魁梧高大,威风堂堂的。 赵昱淡淡的点了点头,目光转向院子里的桃树,然后一脚踏在地上,纵身一跃便将树梢那颗最大的桃子摘了下来,也不清洗,在身上蹭了蹭就开吃。 “抱歉,因为有件事想要跟你商量,所以我只能让师父带我过来找你了。”季昭授虽然看不见,但是听声音也能猜得出赵昱在做什么。 阿晚不在意的说:“这倒没什么,就是,那棵桃树才打完药。” 赵昱:“......呸呸呸!” 季昭授忍俊不禁,“给他一杯水吧。” 阿晚喊流云给赵昱上茶,赵昱原本都没怎么打量阿晚,这些年来,被季昭授说喜欢的女人可不少,所以他以为这一个也只是季昭授此时的心头好,没准两天就没了兴趣。 可是当他瞥见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掌,顿时起了兴趣,抬头朝阿晚看了过去。 阿晚感觉到目光,也朝他看了过去,然后礼貌的笑着点了点头。 毕竟是季昭授的师父,而且前世听说对季昭授也不错,曾为了帮季昭授寻医甚至差点丧命,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失去了消息,季昭授也派了不少人去寻找,但始终没有线索。 触及到阿晚的目光,赵昱的神色顿时僵住,刚毅的脸上划过难以相信。 “你怎么又来了?”小朔气呼呼的从屋里出来,小脸鼓成了一只仓鼠,琉璃色的双眸在光线下显得越发浅淡。 “你们是......”赵昱指着阿晚和小朔,眼中似有滔天的情绪翻涌。 “怎么了?”阿晚不解。 “你们两个什么关系?”赵昱隐晦的问道。 季昭授十分乐意的解释说:“这小子虽然和阿晚长得相似,但实际上他们两个并不是亲母女。” 小朔气的狠狠瞪了眼季昭授,见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这才想起他眼睛瞎了,顿时心里偷着乐,活该! 赵昱反应过来,强压下心里的震惊,走上前问:“姑娘的父亲叫什么名字?” 季昭授道:“师父来的时候不是看见了吗,这儿是谢府,阿晚的父亲自然是姓谢了。” “那他呢?”赵昱指向小朔。 阿晚觉得赵昱奇奇怪怪的,有些不正常,但碍于对方是季昭授的师父,还是礼貌的回应了一句,“小朔父亲姓林。” 一个姓谢,一个姓林,怎么会...... “师父,你怎么了?”季昭授疑惑问,刚才还正常的,怎么突然对阿晚和小朔的父亲感兴趣了。 赵昱收回打量的目光,心里虽然仍觉得疑惑,但并未说出来,“没什么,就是...认错人了。” “不会是吃桃子中毒了吧。”流云真心实意的担忧说。 赵昱:“......” 阿晚吩咐黎婴赶紧给人多倒两杯水,要是真在她院里中毒,那可就麻烦了。 季昭授忍着笑意,“我们进去说吧。” 几人进了屋子,赵昱瞅着跟在阿晚身边像个尾巴一样的小朔,目光中满是探究,“几岁了?” 小朔躲到阿晚身后,不愿理人,尤其是这人还是季昭授带过来,他更不愿意搭理了。 赵昱皱眉,“男孩子没有一点阳刚之气,这么大了还躲在女人背后像什么样子?” 小朔不满的瞪着赵昱,脸上满是不耐烦,关他什么事! 阿晚回头看了眼小朔,又看向赵昱,这一大一小互相瞪着眼,倒是谁也不服谁,都有一股倔劲。 “小朔七岁了。”阿晚笑着接话说。 “七岁?”赵昱眼中疑惑更甚,这这年龄也不对啊。 “老家是哪里的?家里还有什么人吗?”赵昱又问。 季昭授听出了不对劲,侧过脸说:“师父你怎么了?怎么跟查户口一样?” 阿晚也质疑的看向对方,哪有人一见面就恨不得将人祖宗十八代都给挖出来的。 面对两人的质疑,赵昱动了动嘴,情急之下脱口说道:“我见他骨骼清奇,将来必有大器,所以想收他作关门弟子,自然是要问清楚了。” “我不要!我已经有师父了。”小朔立刻说道,他才不稀罕。 赵昱原本只是随便扯了个借口,但是听了这话,那该死的胜负欲立刻就出来了,“我能当你师父是你三辈子修来的福气,别人求我我还不愿意呢,你问问这小子,当初要不是他让人堵着城门不让我走,我会教他?” 季昭授轻咳一声,“你要收徒就收徒,不要带上我啊。” 阿晚好奇问:“他说的是真的?” 季昭授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当着赵昱的面也不能撒谎,勉勉强强点了点头,又说:“虽然师父看起来甚是威严,但武功绝对是骆国数一数二,而且师父的兵法布阵也十分厉害。” 阿晚承认,他有些心动了,能让季昭授带人堵城门的人,一定不是泛泛之辈。 第169章 娘亲你一点都不痛 第169章娘亲你一点都不痛 她方才还愁着小朔的教育问题,这下好了,刚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来了。 虽说薛深也可以教小朔,但是薛深毕竟还有其实的事情要做,两年之后他甚至可能还要去从军,所以如果能找到更稳定的师父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而且赵昱的话虽然不怎么中听,但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也没有说错,小朔性子孤僻又胆小,长期下去肯定是不利于成长的。 “小朔,你要不要考虑一下?”阿晚笑着问道。 小朔摇头,毫不犹豫,“不要。” 赵昱哼笑一声,“这可由不得你!”话说完一把拎起小朔就往外面拖去。 小朔吓得大叫一声,用上次对付季昭授的那一招朝赵昱踢了过去。 “花拳绣腿!”赵昱不屑,顺势抓住了小朔的脚踝将人直接给扔到了地上。 阿晚心跟着一紧,担忧说:“他怎么下手这么狠?” 季昭授撸起自己的衣服,博取同情,“他对谁都狠,瞧瞧昨晚将我打的。” 只见季昭授白皙的胳膊上满是淤青,有的甚至有巴掌大小,可见下手之人有多狠。 阿晚心里泛起阵阵心疼,“他怎么这样,不行,看来还是不能让他教小朔。” “放心吧,他下手虽然重,但都是些皮肉伤,再说了,哪有练武不受伤的。”季昭授拉住阿晚劝道。 他小时候练武骨头都不知道断了多少次,最后还不是好端端的站在这里,男孩子哪能那么娇气。 小朔跟着薛深练了几天,出手虽然仍显稚嫩,但阿晚却觉得已经非常不错了。可在赵昱看来,却变成了连垃圾都不如。 一口一句“花拳绣腿”,“花架子”,“像个娘儿们”,骂的小朔眼冒怒火,恨不得跟他拼命。 “怎么,你那个师父就教了你这点东西?丢人现眼!”赵昱看着倒地不起的小朔,无不留情的讥讽道。 小朔咬着牙齿,双眼愤怒的瞪着赵昱,他要杀了这个家伙! 说时迟那时快,小朔猛地爬起来像头蛮牛一样朝着赵昱冲了过去,等赵昱出手准备拦下他的时候,小朔脸上突然露出了得逞的笑意,一把碎沙朝着对方的眼睛扬了过去。 “敢阴我!”赵昱怒道,就算眼睛看不见,依旧准确无误的抓住了小朔的肩膀。 小朔一手朝上攀住赵昱的胳膊,眼里闪过一抹狠厉,牟足了劲突然从靴子里面拔出匕首朝赵昱胸口刺去! “小朔。”阿晚叱道! “好小子,要不是我反应快,命都给你交代了!”赵昱及时抓住小朔的手腕猛地用力。 小朔痛的脸色发白,却始终不愿松开匕首,抬脚又朝赵昱的下身踹了过去。 赵昱咒骂一声,将小朔给扔了出去。 甩了甩有些发麻的虎口,赵昱心里暗惊,这小子可比表面看起来要有心眼多了,而且下手狠毒,若是不严加管教,以后怕是要成为祸害一方的主儿。 阿晚疾步走到小朔面前,冷声叱道:“你与他无冤无仇,怎么可以下手如此狠毒?” 小朔咬着唇,不服气的说:“是他先打我的。” “你的意思是只要对方跟你动手了,你就可以随便杀人?”阿晚怒道,心里涌出后知后觉的惧怕。 小朔在她面前永远都是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可实际上她从来没有想过,一个能过不不忘,甚至发起狠来能咬掉别人身上肉的七岁孩童,怎么可能还天真无邪呢。 “他伤了我,痛的是我,娘亲你一点都不痛,所以你才会责怪我。”小朔泪眼汪汪的控诉道,狠狠的推开阿晚冲进了房间,房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阿晚神色有些恍然,小朔的话犹在耳畔。 “这小子脾性太大了,须得好好磨磨。”赵昱啧啧说道,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模样。 “大小姐,要不奴婢进去看看吧。”流云低声说。 阿晚摇头,“他不会让你进去的,先让他自己冷静一下吧。”也许她一开始就不应该将小朔当做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看待。 季昭授皱眉,隐约猜测是小朔下手狠了,导致阿晚不高兴。 不过对此他倒是一点也不意外,那小子比他还能装。阿晚在的时候他要么是乖巧可怜,要么是胆小怯懦,阿晚不在的时候就像是露出了獠牙的恶犬,谁惹他谁倒霉。 仗着和阿晚长了一副相似的面孔就为所欲为,可算是遭报应了。 “阿晚,怎么了?”季昭授佯装不知情,焦急的摸索着往外走去。 眼看他就要下台阶了,阿晚三步并两步过去,扶住他的胳膊,“没事,我们进屋里说,你不是找有事吗?” 季昭授心里满足了,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嗯,是有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 两人进了屋里,随后赵昱也跟了进来。 阿晚吩咐流云在院子里守着,不要让人靠近,同时也要注意一下小朔,别让他一气之下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 屋里面。 “说吧,什么事?”阿晚问,给季昭授倒了杯茶放他手里。 季昭授拿出一叠纸递给阿晚,“你之前不是说想要办书院吗?你看看这个。” 阿晚狐疑的接了过来,当她看到纸上的内容之后,脸色瞬间就变得严肃了起来是,“你什么时候考虑的这些?” 季昭授道:“昨晚左右睡不着,便将这些想法都整理了一下。” 阿晚欣喜的说:“其实我一直都在考虑这件事,但又一直没有时间,如果你愿意做的话自然是最好。” 如今她又要忙着应付魏氏,后期又要准备开铺子,实在是没有精力再去办书院了,但这件事阿晚一直都记在心里,如今季昭授愿意接手,她当然是举双手赞同。 “这样如何,办书院的所有费用我来提供,但是书院的选址,请教书先生,还有招学生这等等事宜由你来做。” 季家本就是书香门第,若说季昭授要办一个免费的书院,外面的人定是毫不怀疑他的能力,不管是选址,还是请先生,由季昭授出面都会比阿晚要简单数倍。 季昭授饮了口茶,严肃道:“后面几张你可看了?” 阿晚笑道:“看了,我并没有觉得不妥,我当初在汀风湖就说了,我想要办的书院本就是为了让那些穷苦孩子能多条谋生的出路。至于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就看他们自己的选择,你列举的这个,也不过是他们众多选择中的其中一个。” “更何况......”阿晚自嘲的笑了一声,“我也并没有你想的那么高尚无私,我一开始提出办书院就是为了我自己。” 第170章 我要是负了你,你可以随时取我狗命 第170章我要是负了你,你可以随时取我狗命 八年后,敌国来犯,骆国动荡,平州将会沦为人间炼狱。 如果想要在乱世中自保,光靠她如今身边这几个人根本不可能,若直接去牙婆那里买奴隶又怕对方心怀鬼胎,不堪重用。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从小孩开始培养,八年的时间足够让阿晚培养出一批忠诚的手下了。 “你上面写的这些我都认可,但有一条规定我觉得还是应该改一下。”阿晚道。 “哪一条?”季昭授忙问。 阿晚指着上面说:“入学的适龄男孩应该改成适龄孩童,不该论男女。” 这世上有很多的事情,女人做起来并不比男人差,甚至可以做的更好。 赵昱不同意,“女孩子学这些打打杀杀的东西做什么,相夫教子才是女人应该做的。” 季昭授直接忽略掉赵昱的话,高兴说:“阿晚这个提的很对,还有其他的吗?” 阿晚想了想,坐正了姿势,不容置疑的说:“既然我出钱,那么书院的事情我就有权干涉,倘若我不同意的事情,你就不许做,否则我会直接停止提供书院的所有费用。” 赵昱皱眉,提醒季昭授说:“这个不成,过两年她嫁了人,万一夫家不愿意,她随便找个借口,你这边一大群人吃喝拉撒睡怎么办?” “不可能。”季昭授笑盈盈说,脸上满是笃定,“只要是阿晚的决定,我都会无条件赞同。” 话里的意思就是,阿晚只会嫁给他,所以不存在夫家不同意这种事情。 赵昱脸上满是嫌弃,也有些不看好,年轻人这些情呀爱的,再过几年也就淡了,到时候又不知道会生出多少恩怨情仇来。 阿晚思索说,“既然你已经有了想法就放手去做,不过选人的事情后面再说吧,此事不着急。” 季昭授笑问:“你就这般信我?万一我把钱拿去喝花酒了呢?” 阿晚看着季昭授冷哼道:“那我就打断你的腿!” 季昭授笑的不行,“好啊,师父刚好给我们做个见证,我要是负了你,你可以随时取我狗命。” 阿晚没忍住笑出了声音来,“我要你的命做什么,也值不了几个钱。” 赵昱实在是受不了两人的腻歪,催促说:“你们两个说完了没有?天都快黑了。” 阿晚将纸递给季昭授,“我最近不能出门,而且我打算买几个铺子做些小生意,对了,还有六六的事情,如果有消息了,你一定立刻通知我。” 赵昱稀罕说:“你一个姑娘家怎么比男人还忙。” 阿晚笑道:“以后需要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总不能吃老本啊。对了,黑兰的事情你父亲是不是已经派人去找了?” “嗯,不过暂时还没有消息。”季昭授说。 前世为了父亲,谢家也找了许久,却始终都没有找到,或许平州,乃至骆国都没有黑兰呢? “早知道就应该问问游大夫他上一次见到黑兰是在哪里。”阿晚后悔说道,不过差人去柳家问问倒也不难。 确定了办书院的事情,随后两人又商议了一些细节,此事便这样定了, “如今平州局势不明,你要小心些。”阿晚叮嘱季昭授,办书院定是要与人打交道的,可现在季昭授眼睛看不见,阿晚担心有人会借此机会报复他。 毕竟他嚣张的时候也曾欺负了不少人。 季昭授对于阿晚的关心十分受用,回去的时候走路都是带飘着的。 阿晚这边等人一走就开始愁苦起来,一边是关于小朔的,一边是关于钱的。 “大小姐,小朔在里面已经一下午没有出来了,要不您去看看?”流云担忧说。 阿晚点头,起身走了出去,刚好这时候莲珞和黎婴也回来了,阿晚只好放弃去找小朔,让两人跟着自己进了屋。 “如何?”阿晚问。 莲珞将手里的册子递给阿晚,“大小姐,这是奴婢和黎婴调查的结果,您看看。” 黎婴说道:“小姐,你让我们看的这几个铺子,其中有三个铺子目前都是亏损的状态,奴婢觉得要不还是看看其他的吧?” 莲珞的记录一如既往的详细,就连铺子的大小,朝向以及店里面的新旧情况都写的清清楚楚。 “我们一共看了五个铺子,其中两个是谢家的粮铺,目前一个处于亏损,还有一个也是勉强维持,另外三个是布庄,胭脂铺还有一家饭馆,这三家除了饭馆每月能收点银子,其他的两家基本都是在亏钱,而且胭脂铺的老板已经有意向要转卖了。”莲珞详细的说道。 阿晚点头,“做的很好,调查的也很详细。” “小姐,你真的要买这些吗?那边的位置可偏了,旁边就是白水河,里面的水臭的要命,而且在那边呆的都是一些干苦力的,奴婢觉得他们也没钱买东西啊。”黎婴忧虑的说道。 小姐能有点钱不容易,她又大手大脚,若是买了些不赚钱的铺子,往后全亏了可怎么办啊。 莲珞并未说话,她觉得大小姐既然要特别指定要看哪几个铺子,就说明那几个铺子一定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胭脂铺的老板有说卖价多少吗?”阿晚合上册子问道。 莲珞说:“胭脂铺的面积不大,但由于铺子后面还有个小院,所以老板的意思是一口价——”莲珞伸出手指。 阿晚皱眉,“真是狮子大开口啊,竟然敢要八百两,城东的那边的铺子恐怕都没那么贵吧。” “不是八百两,是八十两。”莲珞好笑说。 “八十两?”阿晚面上顿喜,“当真这么便宜?” 黎婴苦着脸,“这还便宜啊?大小姐你是没有看到那铺子有多破,门框都是晃动的,难怪他家的胭脂卖不出去。” 阿晚心动不已,才八十两,就算全部重新装修一遍,顶破天也不会超过一百两,要知道等朝廷的公告下来之后,白水河附近的铺子可是有钱也买不到了。 “那另外两家呢?”阿晚问。 莲珞说:“布庄的老板是个寡妇,说布庄是家里祖传下来,所以不会卖。另一个饭馆的老板娘倒是有意卖掉,但老板似乎不大愿意,说那里就他们一家饭馆,若是卖了,往后那些干苦力的就地方吃饭去了。” “饭馆倒是好解决,就是这布庄估计没什么希望。”莲珞又道。 阿晚点头,“也不着急,一个个的来吧。明天莲珞你再去问问胭脂铺的老板,就说我们出价四十两,如果卖的话当场便可给钱,如果不同意,你就说回来再考虑一下。” 第171章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第171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莲珞应下了,想了想问:“那粮铺那边?” “粮铺那边我会想办法的。对了,明天你从仓库里再挑两件不起眼的物件典当了,不管如何这两天都要先凑够三百两银子出来。”阿晚说。 “三百两?”黎婴脸都白了,惊恐问:“大小姐你要做什么事情要这么多银两?” 阿晚一脸无辜的说:“我之前不是跟你们提过吗?我要设立一座书院,现在已经在着手准备了。” 说到这里,阿晚问黎婴,“对了,你是不是有个哥哥吗?如果你哥哥愿意,我可以破例让他去书院学习怎么样?” 黎婴神色复杂的看着阿晚,圆乎乎的脸上满是愁容,“奴婢的哥哥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还学什么啊。唉,大小姐你是得好好赚钱了,你这花钱的本事也太厉害了,置办免费的学院,您图什么啊,这不是将大把大把的钱往水里扔嘛。” 阿晚知道黎婴是害怕她们会再过苦日子,也知道她是真心为自己着想的,便笑着说:“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们跟着我过苦日子的。” 黎婴还是叹了一声。 “对了,你说你哥哥多大了?”阿晚问,现在她正是缺人的时候,用自己人总比用外人要靠得住。 “二十二了。”黎婴应答道。 “二十二了?那该是成亲了吧?”阿晚问。 黎婴摇头,“没有,别人都嫌弃奴婢家里穷,所以说了好几个姑娘都没说成,不过等奴婢的月钱到了,估计再过段时间就能说上吧。” 阿晚皱眉,神色有些不喜,原本的打算顿时就有些动摇了。 莲珞眼尖的很,瞧见阿晚神色的变化,想了想便连忙开口说:“其实黎婴当初是自己偷偷卖身到谢家的,她哥哥之所以一直没成亲,也是因为他们家打算先把钱攒着给黎婴赎身。” 黎婴显然没有明白莲珞的苦心,反而倔强说:“谁要他们赎身了,我要一辈子伺候小姐。” “原来是这样啊。”阿晚喃喃道,便问:“那你哥哥现在是做什么?” 黎婴回道:“他没读过什么书,也没什么手艺,所以就在码头那边帮人卸货。” 莲珞这会儿已经猜到了阿晚的心思,便笑着说道:“黎婴她哥哥奴婢倒是见过一次,人长的端正,做事也认真,而且对黎婴更是疼惜的很。” 阿晚看向莲珞,故意取笑说:“你说的当真是黎婴的哥哥吗?我怎么听着倒更像是你的哥哥啊?” 莲珞瞬间闹了个大红脸,推了推黎婴,赌气说:“算了,奴婢不说了,黎婴你自己说吧。” 黎婴一脸懵,“我说什么?” 莲珞当真是怒其不争,这么好的机会也不知道争取,想要帮她说话吧,可一瞥见自家大小姐那笑盈盈的模样,又没脸开那个口了。 阿晚瞧着莲珞那副局促懊恼的样子,决定不逗她了,直接跟黎婴说道:“你明天回趟家,问问你哥愿不愿意帮我做事,至于工钱嘛,每个月二两,若是要出远门的话,食宿我这边都可以单独出钱。平日里没事的时候他依旧可以去码头,但我若是有事找他,他须得第一时把我交代的事情做好。” 黎婴听完直接愣在了原地,天上掉的大馅饼几乎要将她给砸晕了。 莲珞扯了扯黎婴的袖子,“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谢谢大小姐。” 黎婴终于反应过来是,先是激动不已,但随后又担忧起来:“大小姐,您当真要让奴婢的哥哥给您办事吗?可他不识字,脑子也不是特别聪明,奴婢怕他会把事情办砸了。” 这个傻姑娘啊,谁不是牟足了心思想要给家里人带去些好处,她倒好,担心的竟是她哥哥会把自己交代的事情给办砸了。 “放心吧,我既然愿意将事情交给他办,就说明他一定是能办好的,再说了,你哥哥还不一定会答应呢,毕竟这差事是要出城的,少则一两天,多则四五天都回不来。”阿晚说道,算是提前让黎婴兄妹俩有个心理准备。 “大小姐你就放心吧,他一定会愿意的!”黎婴笑着说道,一个月可是有二两呢,抵得上她哥在码头干好几个月了,傻子才会不愿意。 阿晚点头,“行了,黎婴你下去休息吧,莲珞你留下来。” 莲珞以为阿晚是要问她几个铺子的事情,没想到对方问的却是小朔。 “我一直也没问你小朔亲生父母情况,只知道他父亲姓林,是京城人士,你能跟我说说你们为什么会逃到平州吗?”阿晚开门见山的直接问道。 莲珞眸色微闪,紧张道:“大小姐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些?” 阿晚起身,不急不缓的走到窗边,徐徐道:“莲珞,或许我无法将小朔当做亲生儿子去看待,但他毕竟叫了我这么久的娘亲,我不能不管他,也不能再装聋作哑了,你可知今日他差点就杀了人?” “什么?”莲珞惊惧道,“他要杀谁?” 阿晚叹息一声,将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跟莲珞简述了一遍,完了说道:“我不知道小朔是本来就是这种性子,还是说是因为经历了什么事情才变成了这样,不管怎么样,我绝对不能让他再这样下去了。” “所以莲珞,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阿晚回头,看向莲珞问道。 莲珞咬唇,忽然“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大小姐,奴婢不是有意隐瞒的,而是怕说出来会给大小姐惹祸。” 阿晚猜测问:“难道你们是逃犯?” 莲珞摇头,不得不解释道:“不是的,小朔的父亲原本是京城的一个小官,三年前,一伙强盗突然闯进了林家,小朔的父亲和母亲都惨死在了强盗的手里,当时奴婢正好带着小朔在后院抓蛐蛐,这才侥幸躲过了一劫,但是奴婢始终觉得那伙强盗有问题,所以就带着小朔从京城逃了出来。” “就算小朔的亲生父母惨死了,林家也该有宗族,按道理小朔也该是交由林家宗族抚养,你为何还要偷偷带他离开京城?”阿晚质疑问。 “因为是我让她这么做的!” 小朔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门口,稚嫩的脸上阴沉沉的,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第172章 你也从不会心疼我 第172章你也从不会心疼我 “为什么?”阿晚疑惑。 小朔怨恨的说道:“因为想让我死就是他们,他们才是杀了我爹娘的真正凶手!” 阿晚愕然,犹如看着陌生人一样看着小朔,她同情于他的身世,更惊惧于他的早熟。三年前小朔才四岁啊,四岁的孩童就能记住这么深的仇恨甚至能立刻分析出利弊,从而命令莲珞带着他逃走吗? “小主子。”莲珞担忧的喊道。 如今小主子将事情和盘托出,大小姐恐怕再也不能留他们了。 这三年里,他们俩兜兜转转,一路从京城逃到平州,虽然已经摆脱了那些杀手,可是午夜梦回之际,小主子还是会被噩梦惊醒,直到这两年才稍微好转了一些。 阿晚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小朔,仍将他当儿子看待吗?说实话,阿晚实在是说服不了自己。 可就这样不管不问,任由着她们主仆俩继续颠沛流离吗?阿晚也做不到,毕竟这孩子也曾一声一声的喊过她娘亲啊,而且当日在春风楼小朔也曾为了她拼过命。莲珞更是她十分看好的丫鬟,她是将她当心腹来培养的啊。 小朔倔强的看着阿晚,浅色的双瞳里倒映着阿晚的身影,通红的眼角仿佛下一瞬又会哭了出来。 “你要是容不下我们,我们现在就走,反正你从来都没有将我当儿子看待,你也从不会心疼我。”小朔负气的说道,眼泪无声的往下掉。 阿晚心里揪成了一团,蔓延出难以言喻的悲伤。 “小主子......”莲珞心疼的喊道,也许是因为从小经历了那些变故,所以小主子的性子与一般的小孩都不一样。 他天资聪明,又喜欢将所有的事情都藏在心里,有时候就连她都不知道小主子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就像当初他一眼看到大小姐,竟然毫不犹豫喊了大小姐娘亲。 其实那时候她扯了谎,说小主子是认错了人,其实不然,因为大小姐跟小主子的母亲长得一点都不像。 “我们走。”小朔不甘心的看了眼阿晚,用力抹掉眼泪,扭头就走。 莲珞一着急,直接朝着阿晚“砰砰砰”的叩了三个响头,祈求道:“大小姐,奴婢求求您哄哄他吧。” 眼看小朔已经出了院子,阿晚认命的叹息一声,“行了,你起来吧,我过去看看。” 莲珞抹着眼泪这才又送了口气、 阿晚找出院子,远远就看到小朔气呼呼的一个人往前走,也不管莲珞到底有没有跟上。 “你站住!”阿晚喊道。 小朔非但没有停下来,反而跑的更快了,一溜烟人就没了踪迹。 阿晚气的咬牙,吩咐莲珞,“你去跟门房打个招呼,要是看到小朔,直接把人给扣起来,不用跟他客气!” 莲珞应下,折身往前院的方向跑去。 小朔来谢府这么久,基本没怎么出过秋卉院,就算出门也多是跟着莲珞或者阿晚,所以横冲直撞下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往四周看去,都是花花草草,旁边的小道倒是不少了,但是如今天色已晚,远远看去里面黑布隆冬的,他根本不敢靠近。 小朔看着来时的路,方才还能听见娘亲的喊声,这会儿竟然就没了,难道娘亲已经回去了? 想到这种可能,小朔顿时就有些慌了,又连忙往回走。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两边的花丛里时不时传来虫子的怪叫声,远处游廊上的灯笼在风中摇晃的厉害。 小朔咽了咽口水,加快了脚步。 突然,一阵压抑的呜咽声不知道从哪里传来,小朔吓得浑身汗毛直立,立刻停下了脚步。 闪烁的火光从不远处的竹林里传来,伴随着一股烧纸的味道。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小朔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借着火光,他看到了地上跪着一个年轻的妇人,那妇人穿着藕色的纱裙,头上未着发饰,脸上也没有化妆,整个人看起来像是生了场重病,她正从手边的篮子里往外拿纸钱。 这妇人不是别人,正是阮姨娘。 “世人常说,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往日我是从不信这些的,如今倒是不信也得信了。”阮姨娘自嘲的嗤笑一声,盯着闪烁的火光,神情有些恍惚。 “当年我为了讨好她,为了能在谢家立足,将你和三少爷的事情说了出去,我本以为她会看在你伺候三少爷这么多年的份上,不会要你性命。可是我没想到她竟然如此狠心,直接命人将你杖毙了。玲珑,是我对不起你,如今我也遭报应了,相信过不了多久,我就能下去向你恕罪了。” 阮姨娘说着,捂着面悔恨的轻声啜泣了起来。 小朔皱了皱眉,转身就欲离开,却又听阮姨娘继续说。 “你还不知道吧,大小姐回来了,就是晚昭小姐啊,当年夫人带她离开的时候,她还在襁褓中,如今回来却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了,好在大小姐长得与夫人相似,倒不会让人多想什么,只是那双眼睛......”阮姨娘无奈的扯了扯嘴角,不再多言。 小朔从竹林里出来的时候,刚好看到阿晚就站在路边,她看着远处,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连自己出现都没有察觉到。 小朔心里受气,故意重重的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天黑了,我们回去吧。”阿晚淡淡道,目光落在了小朔身上。 小朔抿唇,站在原地不动。 阿晚暗暗叹了一声,走过去拉住小朔的手掌,温声道:“回去吧,流云说今晚吃黄焖鸡呢。” 小朔闻言,满腔的委屈瞬间涌上心头,鼻子一酸,眼泪又滚了下来,哽咽道:“你害怕我,你根本就不想要我。” 阿晚边走边道:“是你先欺骗了我。” “我没有!”小朔立刻辩驳道。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非要让我当你娘亲?你难道不是为了找个借口留在谢家吗?”阿晚毫不留情的揭露问。 小朔咬着唇,不甘心的解释道:“你长得像我父亲。” 阿晚原本郁闷的心情听了这话不禁笑了出来,“我可是个女子,怎么会像你父亲的?像你母亲还说的过去。” 小朔肯定的说:“真的,你跟我父亲的画像一模一样,尤其是眼睛。” 阿晚脚步顿住,垂眸看着小朔,他的脸上满是焦急,与自己同样的琉璃双眸中没有丝毫的作伪 第173章 女慕贞洁,男效才良 第173章女慕贞洁,男效才良 “娘亲,你信我。”小朔紧紧的回握住阿晚的手掌,着急说。 “我信你。”半晌之后,阿晚浅浅的笑道,完了深深的吸了口气,转身说:“回去吧。” 小朔面露狐疑,不放心又问:“娘亲真的信了?” 阿晚道:“嗯,要不你跟我说说你爹的事吧。” 小朔面露色,“我也说不清楚,母亲她...她很少跟我说起父亲。” 阿晚皱眉,“你不是一直跟着你父母住一起吗?” 小朔摇头,“不是的,其实我父亲并不是林明渊,林明渊是我舅舅。” “什么?”阿晚有些懵了,停下脚步,“这是怎么回事?” 小朔警惕的说:“我偷偷告诉你,你不许告诉别人,那个姓季的也不行!” 阿晚:“......好。” 随后从小朔口中阿晚大概知道了缘由,原来当年小朔的母亲是未婚先孕的,林家为了避免事情暴露,宗族会将小朔的母亲带走沉塘,于是就在林府后面又偷偷单独建了一座小院,并且让林夫人假怀孕。 十个月之后,小朔出生,林夫人也就顺理成章的假装自己临盆,小朔就这样成为了林家的少爷。 “那你母亲是怎么去世的?”阿晚问,觉得自己好像又能够理解小朔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性子了。 小朔有些悲伤,“病逝的。” 阿晚暗暗唏嘘,生母每日相见却不能相认,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去世。舅舅舅母又成了父亲母亲,本以为哪怕是这样好歹也能度过一生,可是又遭逢巨变,一夜之间什么都没了。 阿晚怜惜的摸了摸小朔的脑袋,“我们倒也算是同病相怜。” 小朔看了眼阿晚,想到她也是幼年丧母,顿时觉得愧疚,“我以后不会了。”小朔说道。 阿晚眨了眨眼睛,勾唇笑了起来,“嗯。” * 黎婴的哥哥名叫周旺,和莲珞描述的一样,看起来很是老实,被黎婴带进来的时候走路都同手同脚了,见到阿晚二话不说就跪了下去,其间连头都没敢抬起来。 “你不用怕,大小姐人可好了。”黎婴推了下周旺说道。 周旺诺诺的点了点头,这才敢缓缓的抬头看向阿晚,见阿晚朝他浅浅笑着,方才的紧张情绪也散了大半, “你起来吧,跟我不用行这么大的礼。”阿晚笑道。 “快起来。”莲珞笑着将周旺搀扶了起来,在他耳边叮嘱说:“你机灵点,别这么木讷,” 周旺苦笑,他从小就是这个性子,怎么能突然就机灵起来呢。 “我之所以找你来,想必黎婴已经跟你说过了吧?”阿晚笑说。 周旺点头,“说过了说过了,说是大小姐有事交代我去办。” 阿晚点头,“你可听说过三羊县?” 周莽忙不迭的点头,“听过听过,我们码头有个老汉就是三羊县出来的。” “那好,我想让你去一趟三羊县,然后按照这个地址找到白鹤山庄,问问附近的人最近是不是有人进了山庄,你把情况都打听清楚就行。”阿晚不急不缓的吩咐说。 周旺点头,“我知道了,我回去就动身,大小姐还有其他的吩咐吗?” 阿晚想了想,“这样吧,你既然去了,就在那里多待一天,帮我看看三阳镇那边的人主要都是做些什么营生,尤其是白鹤山庄附近的人。” 周旺应下,“我知道了,我一定不辜负大小姐的信任。” “这就好,没问题就下去吧。”阿晚说道。 “多谢大小姐。”周旺感激地说道。 出了房门,兄妹两人都松了口气,黎婴犹不放心的叮嘱说:“大小姐这是信任你,你可定要好好做,千万不能出纰漏,暗中调查,别让人怀疑到大小姐的身上。” 周旺面对自己妹妹的时候就完全没那么紧张了,“我知道,你哥我又不是傻子,再说了,我要敢把这件事搞砸了,回去爹娘都能拨了我的皮。” 说完,周旺担忧的问黎婴,“我看你家小姐挺和善的,要是我真的把事情办砸了,她不会迁怒你吧?” 黎婴也不想给周旺太大的压力,便坦诚说:“这倒不会,小姐可信任我了,不过你要是真搞砸了,大小姐以后都不会用你了,我跟你说,你这套要是做得好,往后每月大小姐都会给你这个数。” 黎婴竖起两根细嫩的手指。 “二十文?”周旺问。 黎婴鄙夷说:“是二两!” “二——”周旺激动地声音骤然拔高,意识到还在阿晚门口,连忙拉着黎婴去了院子里说:“二两?你确定?” “千真万确,我还能骗你不成,喏,这是你去三羊县的盘缠。”黎婴说着,递给周旺一个荷包,“这里面有两吊钱,足够你来回了。” 周旺惊讶的接过,打开粗略的数了一下,啧啧惊叹,“我的亲娘啊,这位大小姐也太有钱了吧,这都得有两吊了吧?” 黎婴笑道:“知道大小姐的好,你就好好办事,事情办好了,往后只会越来越多。” 周旺点头,兄妹俩又说了几句话,黎婴就带着周旺离开了。 莲珞和流云也出门了,院子里就剩下阿晚和小朔。 阿晚伸手敲击着桌面,沉思半晌之后,心里已经有了决定,当即换了身衣服,出门前又跟小朔叮嘱了一声,便直接去了引香阁。 阮姨娘自从发生了那件事之后基本都不怎么出门了,旁人问起就说是染了病,谢志鸿过来看了一次,让管家拿了些补药,便再也没过问过了。 “奴婢见过大小姐。”院子里的丫鬟见到阿晚,急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过来行礼。 阿晚微微额首,“姨娘在吗?” “在书房里陪小少爷读书。”丫鬟回应道。 阿晚疑惑问:“这不是还没到放学的时候吗?小少爷怎么就回来了?” 丫鬟解释说:“因为姨娘最近身体不好,所以小少爷请了假回来陪着姨娘。” 联想到昨晚阮姨娘说的那些话,阿晚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行了,你忙你的去吧,我自己去找她。” “是。”丫鬟应道。 书房就在主卧旁边,还没走近就能听见屋里传来的朗朗的读书声,孩童的声音稚嫩而抑扬顿挫。 “......恭惟鞠养,岂敢毁伤。女慕贞洁,男效才良。知过必改,得能莫忘。”谢浩存读到这里,转身高兴地询问阮姨娘,“姨娘,孩儿读的好不好?” 阮姨娘侧躺在榻上,脸色很是疲惫,面对谢浩存的问话,她终于缓缓睁开眼睛,笑的却是有些勉强,“存儿读的自然是最好的。” 第174章 我就是要对付魏氏 第174章我就是要对付魏氏 说着抬起手轻轻的抚摸着谢浩存的脸颊,目光中满是慈爱。 “存儿,这府里你最喜欢谁?”阮姨娘柔声询问道。 谢浩存想也不想一把抱住阮姨娘,高兴说:“自然是姨娘了,孩儿最喜欢的就是姨娘了。” 阮姨娘眼眶微红,吸了吸气,环抱住谢浩存,“那除了娘亲呢?” 谢浩存苦思冥想许久,才不确定的说:“父亲吧......” 父亲? 阮姨娘苦笑,又问:“除了你父亲呢?” 谢浩存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出下一个人来,干脆摇了摇头,“存儿不知道。” 阮姨娘长叹一声,轻轻的拍打着谢浩存的后背,眼里满是担忧。 “姨娘,你在吗?”屋外传来女子温软的声音。 阮姨娘松开谢浩存,坐起身来,又理了理发髻,方才起身笑着迎了出去。 “大小姐怎么有时间来我这儿了?” 阿晚看着强颜欢笑的阮姨娘,暗暗叹息一声,面上却是笑道:“有点事情想要请你帮忙。” 阮姨娘勉强笑说:“这么客套做什么。”说着推了下一旁的谢浩存,“这是你大姐,你还没见过呢。” 阿晚这才想起来自己回府这么久,还真的没见过谢浩存,主要是因为她基本都在秋卉院里,而谢浩存白天去书院,晚上回来了也是呆在引香阁,两人也没什么机会碰面。 谢浩存悄悄看了眼阿晚,然后走上前乖巧喊道:“大姐。” 阿晚笑了笑,歉意说:“我不知道你今天在家,所以身上也没带什么礼物,下次大姐再补给你可好?” 谢浩存认真的点了点头,他完美的继承了阮姨娘的美貌,双眸漆黑明亮,灿若星辰,像是会说话一样灵动,皮肤白皙带着浅浅粉嫩,若是个女孩子,定不比方宝珠差。 阮姨娘看着谢浩存的目光温柔极了,过了好一会儿才不舍得说:“你去看书吧,我跟你大姐说会儿话。” 谢浩存温顺的应下,临走前还不忘叮嘱阮姨娘,“姨娘不能太累,说一会儿就要休息哦。” 阮姨娘笑的宠溺,“我知道了。” 看着谢浩存进了屋里,阮姨娘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下来。 读书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和之前一样,朗朗入耳。 丫鬟撩起帘子,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阿晚蹙眉问:“怎么还熏这么浓的香料?” 阮姨娘挥手,让丫鬟退下,并未回答,而是问:“大小姐找我什么事?” 阿晚坐在偏门口的位置,看着阮姨娘脸上肉眼可见的憔悴,担忧问:“我听丫鬟说姨娘病了?” 阮姨娘自嘲的笑了一声,“若不是念着存儿还小,我当晚便一头撞死了,如今这模样也是苟延残喘罢了。” 阿晚劝道:“既是为了存儿,你就更该保重身体。” 阮姨娘苦笑,低声喃喃道:“我倒是想啊,可是老天爷不许啊。” 阿晚隐约觉得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问阮姨娘,她又不说,甚至直接转移了话题,问阿晚,“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 阿晚只好作罢,思索问:“姨娘是不是知道玲珑的事情?” 阮姨娘闻言,霎时脸色发白,眼睛怔怔的看着阿晚好半晌。 “大小姐,你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 “坠儿死之前曾说过,玲珑就是在秋卉院的厨房里死的,我想着姨娘进府多年,此事你应该听说过把?”阿晚看着阮姨娘的目光笑说道。 阮姨娘慌忙避开,“玲珑是明开院的丫鬟,我怎么会知道她的事情,大小姐找错人了。” 阿晚叹道:“姨娘,你在害怕什么?我不过问一个丫鬟的死,你为什么这么恐惧?” 阮姨娘矢口否认,“我没有害怕,只是人对于死亡总归是有着忌讳的。” “我听说玲珑生前与我三哥的关系非比寻常,这是真的吗?”阿晚又问。 “我不知道,你别问我。”阮姨娘摇头。 阿晚又道:“坠儿的尸体被运走的那天晚上,三哥也去了,他还朝着运送坠儿的板车哭了好久,第二天就生了大病,我想三哥应该是想起了玲珑吧。” “玲珑是母亲安排进明开院的,按理说母亲应该是非常信任她才对,又怎么会将她打杀了呢?而且还死在了我的秋卉院里?” “姨娘,当时的场景是不是很可怕?我还在墙上都发现了玲珑的血迹,姨娘,玲珑当时一定死的很惨吧?”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阮姨娘霍然起身,惊惧的瞪着阿晚,“你到底想做什么?你为什么一定要逼我?” 阿晚也跟着起身,目光毫不退缩的看着对方,“因为我想知道真相!” 阮姨娘痛苦的质问道:“你想知道什么真相?就算你知道了又怎么样,大小姐,你何必呢?你已经得到你母亲的嫁妆了,那些钱足够你好好的过一辈子了,你为什么还不肯满足?” 未经他人苦,才劝他人善。 阮姨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命运,也不知道阿晚曾经历了多少痛苦,所以她会劝阿晚适可而止,劝阿晚就这样像只抽了思想的米虫,浑浑噩噩却假装幸福的过一辈子。 “姨娘,魏氏是什么人你比我清楚,你觉得她会让我好好地过完这辈子吗?”阿晚冷声问道。 阮姨娘无力的垂下胳膊,跌坐在身后的凳子上,犹如一朵开败的罂粟花,瞬间失去了它最耀眼的色彩。 “姨娘,你忘了你之前借我镯子的时候跟我说的话吗?”阿晚问。 今日的阮姨娘与那日的阮姨娘简直是判若两人,那日的姨娘曾野心勃勃的告诉阿晚女人就该抓住一切机会往上爬,否则这一生就白过了。 可是今日的姨娘,却像是被人生生折碎了脊梁,浑身上下只剩下两个字——认命。 “姨娘,你若是有什么困难,你可以告诉我。”阿晚说道,她能感觉道阮姨娘心里藏着事情,但对方若是不说,谁也没有办法。 “你想对付魏氏,对不对?”阮姨娘忽然问道, 阿晚也不否认,“没错,我就是想利用玲珑的事情做文章,我就是想对付魏氏!” “大小姐,你想的太简单了,你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来,老爷身边只有我一个妾室吗?”阮姨娘问。 第175章 没见面的弟弟 第175章没见面的弟弟 “什么意思?” “因为老爷对魏氏有愧,当年若不是老爷推了魏氏那一掌,魏氏就不会失足跌倒,从而导致三少爷早产,变成痴儿。老爷自觉对不起魏氏,所以曾亲口许诺她,这一辈子不会再娶别人。” “我爹为什么要推魏氏?”阿晚问,按理说谢承宣与她年龄相当,也就是说当时魏氏还未进门。 阮姨娘看着阿晚说道:“因为当时老爷得到消息,说夫人羊水破了。” 阿晚听完,讥诮的笑了起来,“父亲可真是一个自相矛盾的人啊。” 说他对魏氏深情吧,却又在得知母亲要临盆的时候将魏氏给推的早产了,说他对母亲有情吧,却又在母亲怀孕的时候养外室,甚至在母亲临盆之际都在外面快活。 在父亲心里,他爱的究竟是谁呢? “就算老爷知道玲珑是被魏氏打杀的,那又如何?魏氏只用说是玲珑勾引了三少爷,老爷就不会再怪责她。大小姐,这么多年了人,谢府早就在魏氏的手里了,你斗不过她的。”阮姨娘劝说道。 这些年,她不是没想到取代魏氏,她年轻又漂亮,还生下了谢浩存,除了没一个强硬的娘家,她自觉不比魏氏差,可那又如何,得不到老爷的欢心,她一辈子都只能做个姨娘。 如果没有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或许她还可以仗着自己年轻,再挖空心思和魏氏争一争,但是如今,她已经有心而无力了,她只想让存儿好好活下去。 “说到底,只要父亲还在,谁也动不了魏氏是吗?”阿晚问。 说了这么会儿话,阮姨娘脸上的疲态越发明显了,一股腥臭的味道隐隐传来,但因为有浓烈的熏香掩盖,所以味道并不明显。 “大小姐,听我一句劝,你若是担心魏氏容不下你,你可以让老爷尽快给你寻一门好的亲事,如今你手里有钱,就算嫁了人,日子也不会难过。”阮姨娘说道。 大小姐对她有恩,所以她也是真心的为大小姐好的。 阿晚沉吟片刻,抬眸道:“既然你不愿说玲珑的事情,那我问你另外一件事,当年我娘亲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要离开谢家的?” 阮姨娘愣了下,别过目光,“当然是因为你娘得知了魏氏的存在,她是个心气高的,觉得老爷背叛了她,所以就带着你离开了。” “我真的是我母亲生的吗?” 阮姨娘愕然,甚至有些恼怒,“大小姐,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你知不知道你母亲为了你付出了多少?” 阿晚暗暗松了口气,方才那话她不过是故意来试探阮姨娘的,昨夜姨娘在竹林里说的那些话实在是太容易让人浮想联翩了。 不过...... 想到另一种猜测,阿晚下意识的否定,却又忍不住想要知道真相。 外面传来丫鬟的声音,听意思是院里来人了。 阮姨娘深深的看了眼阿晚,起身走了出去。 阿晚随眼一瞥,却瞧见姨娘刚才坐的凳子上有一滩水渍,就在阮姨娘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一股腥臭的味道传来。 阿晚心里一沉,转身看向阮姨娘,对方正整理着衣襟,出了门去。 “姨娘。”来人是碧玉,朝着阮姨娘施施然的行了礼,便解释说:“今早庄子上送了几尾新鲜的鲫鱼过来,夫人想着小少爷每日读书辛苦,所以就让奴婢带小少爷过去尝尝。” 阮姨娘说不出是高兴还是难过,近日来魏氏频频找借口让存儿去荣华院,各种意思她也猜到了八九,可她不知道这对于存儿来说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你等一下。”阮姨娘笑着说道,去书房里找谢存浩去了。 看着阮姨娘离开的背影,碧玉抬手掩住口鼻,眼中划过一抹猜疑,但是等阮姨娘和谢浩存来了之后,立刻又摆出殷勤的笑意。 谢浩存不大愿意,紧紧的抓着阮姨娘的手掌不肯松开。 阮姨娘劝说了好一会儿,谢浩存才满脸不高兴的跟着离开了。 “姨娘觉得这样真的好吗?”阿晚走到院子里。 阮姨娘目光痴痴的看着院门口的方向,闻言收回目光,似笑非笑,“他一个庶子,如果能得到夫人的喜欢,我自然是高兴的。” “高兴你就不该是这副表情。”阿晚说着,扫过阮姨娘腰间的香囊,缓缓道:“既然姨不愿告诉我实情,那我就告辞了,往后若是姨娘有什么需要,可以让人去秋卉院找我。” 话说完,阿晚便离开了引香阁,回到秋卉院之后便凭着记忆写了个几个药名,然后交给黎婴,让她去药铺问问这些药都是治什么病的。 下午莲珞和流云带着胭脂铺的房契回来了。 “干得不错。”阿晚看了眼房契,没有问题之后交给莲珞保管起来。 莲珞收好房契,好奇问:“大小姐打算将这铺子做什么用?” 那地方太荒凉了,感觉做什么都要亏本。 “先不着急,饭馆那家谈的怎么样?” “奴婢按照大小姐的意思跟对方说了,老板娘倒是高兴地很,就是老板似乎不太相信我们。” “实在不行就再多加一百两。”阿晚财大气粗的说道,一副不管如何必须要将那铺子拿到手的样子。 莲珞应下,决定明天再找个时间过去谈谈看。 “对了,还有小朔读书的事情,你有什么看法吗?” 昨天闹了那一场之后,小朔回来就跟改了性子一样,倒是同意了上学的事情,这也让莲珞大大的松了口气,而且她瞧大小姐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因此而对他们生出芥蒂来。 “奴婢听说城里有个玉林书院倒是不错,而且距离也不远,走回来也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莲珞说道,昨日小朔答应去读书之后,她今天出门就特意问了一下。 流云不解问:“大小姐,您不是决定要自己办个书院吗?不如就让小朔到时候直接去你办的那个书院岂不更好?” “这个我也想过,不过我办的那个书院主要招收的都是一些穷苦人家的孩子,小朔若是去了,到时候难免会让人多想,而且书院估计还有段时间才能弄好,所以还是另外找一个比较合适。” 两个丫鬟闻言点了点头,眼看时间不早了,流云就去厨房做饭了。 莲珞去找小朔,告诉他上学的事情。 第176章 京都来的消息 第176章京都来的消息 太阳在山峦间吝啬的收起了最后一抹阳光,黎婴脸色沉沉的回了府。 刚到门口就见白芷也朝着秋卉院的方向走来,黎婴加快了步子,赶了过去,笑问:“白芷姐姐,你怎么来了?” 白芷见是黎婴,脸上露出笑意,“是喜事,你待会儿就知道了。” 两人说着话进了院子,一股饭菜的香味从厨房飘来,白芷笑说:“谁的手艺这么好?难怪你这小丫鬟脸都圆了。” 黎婴揉了揉自己的肉肉的脸颊,嘿嘿笑着,又朝屋里喊道:“大小姐,白芷姐姐来了。” 阿晚已经有好些时日没见着白芷了,闻言起身走了出来,高兴说:“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白芷笑道:“大小姐,好事儿。” “哦?什么好事?”阿晚好奇问,心想着不是听人说白芷被老太太安排给方宝珠了吗? 白芷进了屋,回头跟黎婴说:“快去给大小姐找身干净的衣服来,她要跟我去趟福寿堂。” 阿晚瞧着她这郑重的样子,越发好奇了,“到底是什么事情啊?” 白芷这才解释了起来,原来下午的时候,远在京都的二老爷谢志超给家里来了封信,说是宫里下了旨意,准备在适龄的官家小姐中选拔几个德才兼备的进宫去给公主当伴读。 “大小姐,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如今京京都里的官家小姐怕是挤破了头都想进宫呢,您可一定要把握好机会。”白芷高兴的说。 阿晚却没那么乐观,平静的询问道:“老太太怎么说?” “老太太自然是十分高兴啊,虽说二老爷官职不高,但好歹也是官,所以才能有这资格,只可惜三小姐年纪太小,不然依老太太的意思,三小姐也是要跟着一起去的。” “大小姐,您看这件成吗?”黎婴找了身鹅黄色的长裙,过来问道。 “就这件吧。”阿晚随意说,见老太太又不是见皇帝,搞得那么隆重做什么。 换了衣服,阿晚带着莲珞随白芷一同去了福寿堂,路上阿晚问白芷,“我听说老太太让你去伺候方表姐了?” 白芷神色微变,为难说:“方姑娘身边的那两个丫鬟前些日不知道得罪了谁,被人泼了秽物,老太太嫌弃她们笨手笨脚,所以就让奴婢过来了。” 阿晚抿唇笑了,感情这件事还与她有关呢。 到了福寿堂,屋里又是欢欢喜喜的坐了不少人,老太太瞥见阿晚来了,放下手里的茶杯,不咸不淡的说:“坐吧。” 阿晚微微欠身,瞥见方宝珠竟然直接坐在了老太太左手边的位置,心里暗暗吃惊,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方宝珠竟能让老太太这般看重。 方宝珠朝着阿晚微微一笑,几日不见,方宝珠的脸色似乎越发红润了,头上挽着小巧精致的发髻,粉嫩的耳垂带着圆润饱满的珍珠,显得她的肌肤越发白嫩,像是剥了壳的蛋白。 阿晚心里嘀咕,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今天的方宝珠给人感觉有些不一样。 “大小姐。”莲珞低声提醒。 阿晚面上带着谦逊温和的笑意,坐在了老太太下方的椅子上,对面坐着的是魏氏,正拿着果子递给谢浩存,谢浩存懂事的道了谢。 一副母慈子孝的样子。 “我听说你父亲让你禁足了?”老太太明知故问。 阿晚不卑不亢的应道:“是。” 老太太掀起眼皮淡淡的看着阿晚,“既然禁足了,这两天你就好好在家呆着,等明日我跟你父亲商量好之后,你就让丫鬟收拾收拾行李,跟着你二伯的人去京城吧。” 阿晚眼底划过冷笑,老太太这哪是商量啊,这分明是已经做了决定,让她过来也只是通知她一声而已。 “祖母这话晚昭听不明白,为何好端端的要孙女去京城?”阿晚一脸不解。 魏氏讥诮的笑了一声,“是真不知还是装不知啊,我记得白芷曾在你手下当过几天差吧。” 白芷低眉顺眼,没有说话。 阿晚露出一脸的了然,“看来母亲是知道原因了,如此就劳烦母亲告知晚昭。” “既然她问了,你就告诉她吧。”老太太发话了。 阿晚暗暗冷笑,这事情果然跟魏氏有关系。 随后魏氏的解释和白芷说的基本没有差别。 “你可是我们谢家的嫡长女,此番去了京都代表的可不只是你自己,而是整个谢家,能有这么好的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魏氏冷飕飕的说道。 老太太有些不喜的扫了眼魏氏,虽然她知道魏氏因为许氏的关系迁怒阿晚,但是在她面前魏氏都敢这样明目张胆的摆脸色,实在是太过目中无人了些。 “此事你只需知道了就好,到了京都你二伯自会给你做安排,如果能被选上自然是最好,如果没被选上,至少也在人跟前长了脸,都不是坏事。”老太太平静的说道。 阿晚温顺的应下,心里却是极其不屑。 她与那所谓的二伯从未见过,又怎么可能指望着对方为她做安排。况且她一个弱女子,去了京都人生地不熟,连个依靠都没有,若是真出了事,岂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而且阿晚记得前世就连父亲病重,老太太去世,那位官二伯都不曾出现过。 阿晚甚至一度怀疑对方在京城根本就没有当官,每年从家里拿着大把大把的钱,却从见他给家里带来过一个铜板。 况且公主找伴读,那定是要家世、容貌、才情样样都需具备的,就像柳鸢星,叶居上她们那般,怎么选也不可能选到她一个商家女身上啊。 老太太见阿晚竟然答应的这么迅速,有些意外,但转念一想也就想通了,这么好的事情,阿晚又不笨,自然会应下。 魏氏眼底划过一抹精明,只要能让谢晚昭离开平州,她有的是法子收拾她,听说这两天她都在调查许媛若嫁妆的事情,如今老太太让她直接去去京都,自然也就断了她的计划。 京都路途遥远,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个未知数,若是死了,许媛若留下来的那些宅子田产还不都是她的。 想到这里,魏氏突然觉得先前让刘全去做的那些事情都没什么必要了,左右不过两天,谢晚昭就要永远也回不来了。 坐在魏氏旁边的谢浩存无端生出一股冷意,抬头胆怯的看向魏氏,只觉得母亲的眼神好可怕,让他有一种想要逃跑的冲动。 第177章 老太太的区别对待 第177章老太太的区别对待 “怎么不吃了?”魏氏感觉到谢浩存的目光,低头皮笑肉不笑的问道。 谢浩存吓得赶紧低下头,抓着手里的果子埋头吃了起来。 “还是晚昭有福气。”方夫人温温柔柔的看着阿晚说道,语气中很是羡慕。 阿晚心念一转,故意说:“祖母,要不让二伯再想想法子,让表姐也一起去吧,毕竟不管是论容貌,还是论才情,表姐都比我厉害,选中的可能性也比我大。” 一直未曾开口的方宝珠闻言眸底瞬间升起冷意,面上却依旧笑的温婉,滴水不漏,“表妹谦虚了,我哪有那福气啊。” “各人自有各人的命,不得强求。”屋外传来一道悠长的说话声,紧接着就见灵云道长手持拂尘不急不缓的走了进来。 老太太见到灵云道长,眼神瞬间就有了变化,直接道:“你们都回去吧,宝珠再陪我说说话。” 说的好好的突然被人赶了出来,屋外几人都有些懵。 方夫人尴尬的笑了笑,没想到老太太竟然连她都给赶了出来。 魏氏脸上浮现出疑惑,看向方夫人若有所思的笑说:“如今天色已晚,大姑子明天要不来我屋里坐坐,你上次教我的那些打络子方法我还没学会呢。” 如今谢家可是魏氏当家,方夫人哪敢得罪,自然是连声应好。 魏氏连个眼神都没给阿晚,就带着谢浩存离开了。 方夫人又跟阿晚说了几句恭喜的话,也走了。 院子里就剩下阿晚和莲珞。 “小姐?要不要奴婢......”链落低声示意道。 阿晚点头,“小心点,别靠太近。”说着摘下一只耳坠递给莲珞。 莲珞立刻就领会了阿晚的意思,拿着耳坠绕到了房子的一侧,刚好那边没有灯笼,所以莲珞呆在这里只要不动,几乎没人能发现。 阿晚不便呆在院子里,便直接走了。 出了福寿堂,阿晚就在回廊里等着,也未走远,同时思索着进京都的事情。且不说这件事是真是假,阿晚能肯定的就是此事对她而言,绝对是百害而无一益。 如今母亲的嫁妆她还没有全部要回来,铺子也才刚买,还有答应了季昭授一起办的书院,所有的事情都没有落实,她是绝对不能离开平州的。 可是她要用什么理由拒绝呢,公主选陪读,这对于谢家来说是多好的机会啊,老太太怎么会听她的。 阿晚思绪万千之际,莲珞终于回来了。 “大小姐。”莲珞走的有些急,说话都有些喘了。 “边走边说。”阿晚起身道。 莲珞呼气吸气几次之后,总算让自己的呼吸平缓起来。“大小姐,奴婢听的不是非常清楚,但是奴婢听她们在反复强调一个人。” “什么人?” “天命之人”莲珞缓缓说道。 天命之人? 阿晚觉得这话听着就有些神神叨叨,“什么意思?” 莲珞道:“好像是那位道长说什么人已经出现了,然后让方小姐主意一些。老太太像是对此事非常的紧张,一直问道长能不能找到那个人。” “然后呢?” “然后有个丫鬟出来了,奴婢见藏不住了,就说奴婢是回去给您找耳坠来着。” “难怪老太太如此重视方宝珠,看来原因就在那位灵云道长身上了。”只是不知道对方究竟跟老太太说了些什么,竟能让老太太如此相信她。 不知不觉中,方宝珠的命运走向似乎也跟前世完全不一样了,阿晚暗道。 两人饭都没吃就被白芷带去了福寿堂,回到秋卉院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流云见阿晚回来了,赶紧张罗着吃饭。 用过晚饭,阿晚将黎婴交到屋里,问:“查出来了吗?” 黎婴神色复杂,“大小姐,你还是别知道了,奴婢去问的时候,你是没瞧见,当时整个药坊的都以为奴婢是从那种地方出来的,看的奴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到底怎么回事?” “那是.....那是治疗女人下身的药!”黎婴一跺脚,视死如归的说了出来,“大夫说,若是有人抓了这些药,很可能是用药之人生活放荡,或者被别人传染了,总之得了这病就会下身糜烂,严重的还会散发出鱼腥臭,反正没什么好下场。” 话说完,黎婴担忧问:“小姐,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些的?” 原来竟是这样。 难怪阮姨娘会在屋里选那么浓烈的熏香,难怪她会在阮姨娘身上闻到那股臭味。 “小姐?”黎婴喊了声。 阿晚道:“大夫有没有说这病能不能治?” 黎婴摇头,“治不了,只能用药缓解,而且越到后面就会腐烂的越严重,味道也会更浓,到时候就算人没死,也没脸活下去啊。” “难怪她会说出那些话。”阿晚喃喃道,竟是一点希望也没有了,原本她以为阮姨娘能为了谢浩存挺过来,可没想到挺过来之后前面竟是绝路。 想到才不过十岁的谢浩存,阿晚心里越发悲伤。 黎婴见阿晚半晌不说话,知道她是心情不太好,所以也没再打扰她。 * 第二天。 阿晚一直到中午都没有听见什么风声,就连自己院里的人都像是什么也不知道一样,甚至连个问她的人都没有。 阿晚觉得奇怪,于是便招呼流云过来,“今天府上有什么传言没有?” 流云洗衣服刚洗了一半,胳膊上都是泡沫,听到这话甩了甩胳膊,一脸茫然,“没有啊,什么传言?” 阿晚瞥见黎婴回来,同样的话又问了黎婴。 没想到自诩谢家百事通的黎婴居然也没听到任何关于自己要去京都的传言。 “这就奇怪了,这么大的好事魏氏怎么会让人瞒着呢,说起来昨天我好想也没看到大伯母。” 平日里府上有个什么事情,就算跟她没有关系,大伯母也该出现的。 难道魏氏或者说老太太不想让人知道她要去京都参选公主陪读? 阿晚连忙唤来流云,“你去一趟柳家,问问柳小姐,京都最近可有什么大事,比如皇子公主找陪读之类的。” 犹不放心,阿晚又让黎婴去把薛深找过来。 话说这两天怎么也没看到他过来。 薛深来的时候,阿晚正在屋里数银票,整整五百两,足够季昭授买下城北的那栋宅子以及后面的那片山地了。 第178章 京都,她的梦想 第178章京都,她的梦想 阿晚瞥见薛深进来,便道:“待会儿你去趟季家,把这些交给季昭授。” 薛深看着手里五百两银票,剑眉紧锁,第一次主动问起了缘由。 得知阿晚要办书院,而且还是和季昭授一起办,薛深的脸色沉了沉,“你就这么信任他?” 阿晚摇头道:“一部分是因为信任,还有一部分是因为交给他办会比我自己办更加方便。” 薛深闻言,目光落在阿晚的侧脸上,不甘心问:“你答应他了?” 阿晚愣了下,回头不解:“什么意思?” “你答应跟他在一起了?” “......也不算吧,不过也差不多。”阿晚不知道该怎么跟人解释她与季昭授两年的约定,不过他既然答应了季昭授,自然也不会将这段关系遮遮掩掩。 薛深握紧了拳头,深深的看了眼阿晚,那些未曾宣之于口的感情终归还是被掩藏了起来。 “顺便你问一下季昭授,若是宫里皇子公主要选拔陪读的话,几品官员的子女能有资格。”阿晚又嘱咐了一句。 薛深一句话也没说,带着银票转身离开了,就连撞上了黎婴也没停下来。 “薛护卫这是怎么了?屋里有人吃他不成?”黎婴揉了揉肩膀嘀咕说。 阿晚将目光从门口收了回来,嘴角露出一丝无奈。 * 谢承宣已经好些日子没来过秋卉院了,突然出现在厨房里,把流云吓得够呛。 “珑!珑的!”谢承宣在厨房里翻箱倒柜,嘴里不断的着急喊道。 阿晚听到声音,急忙跑了出来,见流云站在门口急的团团转,喊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人拉出来。” 流云得了吩咐,立刻就跑了进去。 “小姐,都找到了。”黎婴从库房里翻了好半天,终于找到了谢承宣雕刻的那些物件。 “都给他在墙角摆放起来。”阿晚吩咐道。 流云力气大,生拉硬拽着将谢承宣拖了出来。 谢承宣原本还不愿意,挣扎着要往厨房里跑,阿晚拿了个木雕扔到他怀里,“都在这里呢。” 谢承宣这才紧紧的一把抓住木雕,朝着阿晚的方向看了过去。 阿晚指了指墙角的木雕,“都在这儿,一个没少。” 流云松了口气,这才将人松开,目光好奇的打量着蹲在墙角的谢承宣。 早就听说谢家有个傻子三少爷,本以为是个邋里邋遢的人,没想到长得还挺俊的,身上的衣服也干干净净,被人照顾的很好。 阿晚走过去淡淡说道:“现在厨房你不能随便进去了,这些东西你都带回明开院吧。” 谢承宣擦拭木雕的动作一顿,着急的看向阿晚,“珑!珑在!” “她不在了,她早就不在了,你就算送她再多的东西她也收不到了。”阿晚冷漠的说道,丝毫没有因为谢承宣是个傻子就特意迁就他。 谢承宣愣了愣,随即低下头将木雕一件一件的用袍子兜起来,嘴里喃喃道:“给珑的......珑的。”说着又要往厨房走去。 流云伸手,“你不能进去。” 谢承宣就像是看不到流云一样,直接撞上去。 流云钳住谢承宣的胳膊,将人拉住,“你不能进去。” 谢承宣缓缓抬头看向流云,然后突然朝着流云狠狠撞了过去,流云好在是学了武,反应速度远比之前要敏锐。 “砰”的一声,谢承宣没撞到人,直接往前载了个大跟头,怀里的木雕洒落一地。 “你干什么?”忽的外面传来一道娇俏的呵斥声。 阿晚回头看去,来人竟是谢锦娴。 琴蓉推开流云,将谢承宣搀扶了起来,叱责道:“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连三少爷也敢推!” 流云辩解道:“是他自己撞过来的,我没推他。” “我明明看到你推的,还敢抵赖!”琴蓉气势汹汹的说。 “果真是什么样的主子教什么样的奴才来!”谢锦娴阴阳怪气的讽刺道。 阿晚轻笑,“那可不是嘛,不然也不会将你的有眼无珠,血口喷人学的十足十了。” “谢晚昭,你别太得意了!”谢锦娴怒道:“你居然敢怂恿丫鬟殴打我哥,信不信我这就告诉父亲和母亲,让他们重重的责罚你!” 阿晚丝毫不慌,甚至有些期待,“行啊,那你去吧,你看看现在谢家谁敢动我。” 按照老太太的意思,她过两天就要出发去京都,这时候就算她犯了天大的事情,老太太也不会责罚她,毕竟现在她可是谢家光耀门楣的重点保护对象。 显然谢锦娴还不知道这件事,“你就算是嫡长女又怎么样,我哥也是嫡子,我母亲是当家主母,还有父亲,祖母在呢,谢家什么时候轮到你猖狂了。” 阿晚看着谢锦娴仗势欺人的样子,忽然心生一计,故意得意道:“我在府里的时候,是长女,压你一头,等我过两日进了京都,我可是会成为公主伴读的人,到时候更会压你一头,谢锦娴,你这辈子注定比不过我!” 谢锦娴脸色顿变,惊讶道:“你说什么?你要去京都?” “当然!这可是二伯亲自写信回来跟祖母说的,二伯已经找了关系给我把名字报上去了。像我这么优秀的人,到时候一定不仅能讨得公主开心,说不定还会被哪位皇子给看上成为皇妃,谢锦娴你看看,你比得过我吗?”阿晚挺着胸膛,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仿佛先前说的那些话都已经当真了似的。 谢锦娴不相信的说:“不可能,如果是真的,我怎么会不知道,母亲一定会让我去的。” 阿晚鄙夷说:“京都来的嬷嬷就在福寿堂,今儿上午刚到的,你要是不信你让丫鬟去打听打听就知道了。至于你母亲为什么没有告诉你,当然是因为名额只有一个,祖母已经决定让我去了。大家都知道你性格骄纵跋扈,一旦你知道了这件事,定会跟我抢,所以谁都不愿告诉你了。” 谢锦娴仍旧不愿相信,她做梦都想去京都,想要看看那里是不是当真如二姐玉娉说的那般繁华富贵,是不是当真遍地都是王宫贵胄。 如今明明有这么好的机会可以去京都,但母亲竟然瞒着她给了谢晚昭这个贱人! 她不甘心! 第179章 假冒 第179章假冒 “你一定是骗我的,我要去找母亲问个清楚!” “等等!”阿晚喊道,缓步走了下来,“你是不是傻,你现在去问母亲,母亲告诉你又怎么样?你若是敢闹,让我去不了京都,祖母定不会饶了你。再说了,既然母亲先前没有告诉你,就说明此事她压根就不想跟你说实话,就算跟你说了,那也绝对是骗你,想让你打消念头的。” 谢锦娴气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怨愤的瞪着阿晚,“凭什么是你,你有什么比得上我!谢晚昭,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阿晚继续刺激对方,“你有本事就代替我去京都啊,不过想想你也没有机会,谁让我是谢家嫡女呢!” 说到这儿,阿晚冲黎婴说道:“既然三小姐非说是流云推了三少爷,那你就去拿十两银子过来赔给三少爷,反正等我进了宫攀了富贵,还会差这点钱吗!” 黎婴虽然搞不懂小姐的主意,但素来会听话,当即高声应了句,当真去屋里拿钱去了。 谢锦娴眼里充斥着怒火,咬了咬牙愤愤道:“琴蓉,我们走!” “不走,珑,不走......”谢承宣手忙脚乱的去捡地上的木雕,任凭琴蓉怎么拉都没用。 谢锦娴气恼的咒骂一声,“废物,别管他了。” 看着谢锦娴气呼呼的离开了,黎婴担忧问:“大小姐,这样子告诉她真的没有问题吗?要是她真的去找夫人问了可怎么办?” 阿晚道:“放心吧,谢锦娴没那么蠢,一旦她问了魏氏,魏氏怕她捣乱绝对会把她关起来,到时候她再想做什么就难了。” “小姐,你真的要去京都吗?”黎婴有些担忧,她总觉得这次去京都没那么简单。 阿晚讽刺的冷笑道:“京都?我看是地狱吧,谁爱去谁去,反正我不去。” 黎婴诧异,“啊?你不想去啊?但是老太太都已经决定了,你要是不去,老太太一定会生气的。” 阿晚抬眸,看向还在地上捡木雕的谢承宣,“所以啊,此事绝对能跟我有关。” 黎婴没能听懂,挠了挠头。 “大小姐,他怎么办?”流云着急问,谢承宣兜着一兜子的木雕,非要进厨房,流云都要拦不住了。 阿晚道:“算了,随他吧,流云你看着点,被让他又搞破坏。” “好吧。”流云勉强应道。 另一边,谢锦娴离开秋卉院看到门口等着的重宛,也没给个好脸色,只道:“他不肯出来,我让琴蓉拉了也没用,你要找你自己去里面找吧。” 重宛垂眸,“多谢三小姐。” 谢锦娴不屑道:“我可不是为了你,我就是想找个借口羞辱谢晚昭罢了。” 但没想到人没有羞辱到,反而让自己得知了那样的消息,想到这里,谢锦娴就站不住了,带着琴蓉匆匆走了,她要去找问房问问。 重宛看着秋卉院那熟悉的拱门,眸色阴沉,终归你还是忘不了她吗? * 傍晚的时候,莲珞和薛深都回来了,薛深的脸色尤其不好看,就像是有谁欠了他钱不还一样。 莲珞汇报说:“饭馆的那家老板松口了,同意转让铺子,但是他有一个要求,就是铺子往后必须还做饭馆,不能让那边的苦力们没有饭吃,而且价格还不能定的太高。” 黎婴皱眉,“这也太不合理了,小姐既然买了铺子,那么铺子往后做什么生意不都应该随小姐吗?而且就算做了饭馆,怎么还不能调整格了,像他们那样,做生意不得亏死。” 阿晚思索了一会儿,问:“老板就这两个要求?还以其他的吗?” 莲珞摇头,“没有了,不过奴婢也觉得这两个要求未免太过不合理了些,要不,明天奴婢再去谈谈?” “不用了,这两个要求我们都可以答应。”阿晚直接下了决定,“你明日就带着他去官府把手续办了。” 连续两次自家大小姐都宁愿让步,看来她是真的对那几个铺子势在必得了。 这一次莲珞不再多问,又道:“布庄奴婢也去问了,对方还是不愿松口。” “既然是祖传的,不愿松口也正常,布庄你就先别管了。对了,鸢星那边怎么说?” “奴婢找了柳小姐,柳小姐说最近没有听到什么消息,不过因为柳家最近发生了不少事情,所以也可能是没注意,叶小姐说她会派人去打探一下,估计明天就会有消息。” 阿晚点头,“柳少爷的毒解了吗?” “说是解了,不过这么一闹,柳公子的身子亏损了不少,估计这段时间都要在家里休养着。” “解毒了就好。”虽然自己与柳逸岚相处的时间不多,但毕竟是鸢星的亲哥哥,而且自己对他印象也不差,能平安无事自然是最好了。 “薛深,你那边呢?季昭授怎么说?”阿晚转头看向薛深,笑问道。 薛深想起跟季昭授的见面就觉得火大,再看阿晚一脸笑意的样子,更是觉得心里像是堵了块巨石,呼吸都困难。 明明他比季昭授更加先遇到大小姐,为什么大小姐偏偏就看上他,而且他与大小姐不是一直都在一起的吗?他们俩是什么时候好上的?是在十二坊吗? “薛深,大小姐问你话呢,你想什么呢?”莲珞拍了一下薛深的肩膀问道。 薛深回过神来,沉声道:“我把钱交给他了。他说倘若宫里要选拔公主的侍读,最起码也得五品以上官员子女才行。” “五品以上?”阿晚嗤笑一声,“魏氏可真是好大的胆子,这种事情居然也敢作假。” 二伯谢志超在京城这么多年,若能谋个七品官职,谢家早就吹锣打鼓的宣告天下了。可想而知他在京城实际上混成了什么样子,如今居然敢冒充五品以上的官员才能做的事情回谢家招摇撞骗,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也不知道魏氏究竟许了二伯什么好处,为了能除掉她,魏氏可真是费劲了心神啊。 “大小姐,二老爷是五品以上的官员吗?”莲珞也品出了其中的不对劲。 阿晚嗤笑,“若是谢家能出个五品官员,又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莲珞脸色骤变,“难道......此事是假的?” 第180章 琴蓉的主意 第180章琴蓉的主意 这话一出,薛深和黎婴都跟着变了脸色。 阿晚见他们紧张兮兮的样子,笑道:“不用太紧张,大不了到时候咱们几个卷铺盖走人,老太太一把年纪也追上不上咱们。” 黎婴欲哭无泪,“大小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阿晚轻咳一声,收了脸上的漫不经心,认真道:“你们放心吧,如今在平州我还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做,无如何我也不会离开的。” “那小姐有主意了吗?”莲珞问。 “有了个大概的念头,不过我还有些迟疑。” “迟疑什么?”薛深问。 阿晚摇了摇头,没有细说,只吩咐道:“薛深你晚上帮我去做件事。” 是夜,乌云遮盖住了弦月,谢府一片寂静。 忽的,春景院突然传来“砰”的一声。 “小姐息怒。”几个丫鬟吓得齐齐跪地,大气也不敢出。 “骗我!都在骗我!说什么为我好,说什么会为我打算好一切,都是骗人的!她心里根本就没有我,她只有她自己!”谢锦娴气急败坏的吼道,将多宝阁上的摆件都摔了一地。 几个下小丫鬟瞎嘚瑟瑟发抖,唯有琴蓉还能说上几句话。 诚如谢晚昭所说的,谢锦娴离开秋卉院之后就去找了门房,从门房口中得知今天上午的确有一辆从京都的马车过来,领头的也确实是个的穿着富贵的嬷嬷。 得知这些,谢锦娴犹不甘心,又去找了魏氏,她旁敲侧击的询问对方今日府中有没有什么事情发生,魏氏一口否认,谢锦娴又表示自己想去京都看看,魏氏道等再过几年就带她去。 字字句句都不肯透露谢晚昭要去京都的事情,甚至都不愿跟她说起这事。 谢锦娴当时并没有表现出不满,回了春景院就大发雷腾,刚巧有个丫鬟不小心踩到了她的裙子,当场就被谢锦娴给抽的浑身是伤,现在还在外面的地上躺着,谁也不敢去扶她起来,而她自己也不敢动。 屋里摆放的花瓶,茶具,以及与一些珊瑚玉石摆件全都被她砸了个稀巴烂,即便如此,她仍旧不肯解气,指着琴蓉问:“你跟我这么多年,我见你平日主意最多,你说,现在我该怎么办?” 若是谢锦娴能去京都,作为贴身丫鬟,自己当然也能跟着去,到时候不比呆在这平州要强。 想到这里,琴蓉也活络了心思,试探说:“小姐,既然大小姐要去京都这件事情已经定了,那么夫人和老太太那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改变主意的,既然如此,那我们只有让大小姐自己退出了。” “什么意思?” 琴蓉扫了眼底下几个丫鬟,说:“你们几个都出去,今晚春景院的事情谁要是敢泄露出去,我决不轻饶,都退吧。” 几个丫鬟如获新生,急急忙忙的退下了。 “你是不是有设么主意了?”写谢锦娴着急问。 琴蓉点头,“小姐,如今府中就你和大小姐两个女子,你说,如果大小姐不在了,夫人和老太太会不会让你补上去?” 谢锦娴顿时眼睛一亮,脸上露出了势在必得的笑意。 “这的确是个好方法,不过谢晚昭可不是好对付的,她身边有那个叫薛深的护卫,院子里还有个流云的丫鬟也是个怪胎。之前母亲就曾多次想要取了谢晚昭的性命,但没想到一次又一次被她逃走了,再说了,现在时间这么紧,我就算请杀手也来不及了。” 谢锦娴着急的说道,脸上满是戾气。 琴蓉思索片刻,眼前一亮,忽的有了个主意,“小姐,依奴婢看,杀了谢晚昭的确不妥。” 谢锦娴听得火冒三丈,“你一会儿让我杀了谢晚昭,一会儿又说此举不妥,你什么意思?” 琴蓉忙安抚说:“小姐先别着急,您听奴婢说,您想啊,如果这时候谢晚昭死了,你却替补上了,大家会怎么想好,尤其是老太太会怎么想?万一京都来的人不同意换人怎么办?” “你说来说去到底想说什么?别跟我说些废话。”谢锦娴不耐烦。 琴蓉跟随谢锦娴这么多年,对于谢锦娴的脾气也清楚,当即也不啰嗦,直接出了主意,“小姐,既然老太太和夫人都想让谢晚昭去京都,那咱们就让‘谢晚昭’去京都,只不过这些谢晚昭却不是她们想要的谢晚昭。” 谢锦娴双眸微眯,“你的意思是......” 琴蓉点了点头。 主仆俩在屋里旁若无人的讨论着如何替换掉阿晚,屋顶上的薛深却听得脸色越来越沉。 他一直都知道深宅大院里面的勾心斗角,但是从未正正的去接触过,如今亲耳听谢锦娴和琴蓉的对话,薛深只觉得人心可怕,不管在呢么说谢锦娴和大小姐都是亲姐妹,可是写捡钱算计起来却是不不想要取人性命,更可怕的是她明明才不过十几岁。 听完了主仆俩的计划,薛深又等了一会儿,确定不会有什么问题之后便回了秋卉院。、 此时夜色已深,秋卉院却灯火通明。 庭院里,一抹俏丽的身影站在桃树下,她明明长得并不艳丽,但是总能让薛深看一眼就觉得无限的欢愉。 “你回来了?”阿晚听到声音,转身笑道。 薛深从屋顶一跃而下,平稳的落在庭院中。 “听到什么了吗?”阿晚笑着问道。 薛深点头,将自己听到的事情都与阿晚复述了一遍,其中包括谢锦娴的谋划。 “好狠的心思啊。”黎婴从屋里气呼呼的冲出来,又黑又亮的杏眸里满是愤怒,“小姐,她不仁我不义,既然三小姐都不把你当姐姐看待了,你也别将她当做妹妹看待了,这种人就是蛇蝎,心肠狠着呢。” 阿晚笑着拍了拍黎婴,认同说:“你说的对,对付这种人的确不能手软。” 黎婴问:“那小姐有什么对策了吗?” 阿晚勾唇轻笑,朝黎婴招了招手,示意对方耳朵贴过来。 如此这般那般的叮嘱了一番之后,黎婴了然的“哦~”了一声,面上全是喜色。 “既然她那么想去,我就把机会让给她好了。”如果这一切当真有什么算计,那就让谢锦娴代替她去尝尝她母亲种下的恶果好了。 第181章 出红疹 第181章出红疹 昨夜流云手受了伤,所以阿晚吃的晚饭是从大厨房那拿过来的,吃完当晚脸上就起了红疹,吓得黎婴连夜去请大夫。 这事儿闹得动静不小,加上如今阿晚也是老太太重点关注的对象,于是阿晚脸上出红疹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老太太耳朵里。 老太太连忙让贴身嬷嬷前去秋卉院看看是什么情况,若只是一时的还好,若是长久的,可就麻烦了。 同时荣华院那边也得到了消息,魏氏瞧了眼还亮着灯的书房,低声吩咐碧玉,“你去看看什么情况,这次指不定又是谢晚昭在搞鬼,看清楚些。” 碧玉应下,转身就出了荣华院,心想着,今儿晚上夫人才和老爷提及了这事,看的出来老爷并不是特别愿意,甚至有些抵触。 但随后得知这件事老太太已经同意了,而且大小姐那边也没有异议,老爷这才勉强松了口,说要再想想。 谁料到晚上又出事了。 碧玉在梅园门口刚好与福寿堂来的嬷嬷遇见,两人寒暄了几句,便进了园子。 秋卉院里灯火通明,说话的声音从屋里传来,黎婴正打算送大夫离开,刚起身就见来了人。 “吴嬷嬷,碧玉姐。”黎婴连忙过去喊道,眉眼中都是忧虑。 “我听说大小姐脸上起红疹了,这是怎么回事?大夫怎么说?”吴嬷嬷年纪大,又是从福寿堂出来的,所以碧玉就没说话,只在一旁静静的听着。 黎婴叹息一声,应道:“大夫说是今天晚上吃的鱼翅引起来的。” 吴嬷嬷责备说:“你们不是在自己小厨房做饭的吗?你家小姐什么不能能吃你们自己不知道?” 黎婴委屈的说:“下午流云伤了手,所以晚饭是让大厨房做的,先前奴婢们也不知道大小姐吃不得鱼翅啊。” 碧玉看了眼黎婴,然后又问向一旁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大夫,“大夫,这红疹什么时候才能消啊?” 大夫头也没抬的说:“多则五六天,少则三四天,好在那你家小姐吃的不多,不然性命都有危险,这两天注意饮食,要吃清淡,辛辣食物一概不能碰。行了,没什么事派个人跟着我去拿药吧。” 黎婴连忙朝外面喊了声薛深,让薛深跟着大夫去。 吴嬷嬷道:“从平州到京都差不多也得五六天,这样看来,倒也不用太担心了。” 碧玉记下了那大夫的模样,心想着明日找个人再私下去打探打探。 “老太太和夫人都担心小姐,让我们专门过来探望,大小姐这是睡了吗?”碧玉说着,径直朝里间走去。 “脸都快毁了,我哪里还睡得着啊!”阿晚坐在床上,恼怒的说道。 碧玉撩起帘子,果真看到阿晚脸颊通红,上面满是米粒大的疹子,许是痒得不行,所以挠了几下,脸上抓出了好几道红痕。 阿晚不悦的看向碧玉,冷笑说:“怎么?才起了这么点疹子,是不是让母亲失望了?” 碧玉脸上的堆起的笑意一滞,心道莫非大小姐怀疑这是夫人做的? “大小姐不必担心,方才奴婢问了大夫,说是几天就好了,并不会影响大小姐去京都的行程。”碧玉笑着说道。 阿晚冷哼一声,“去京都是祖母的决定,母亲若是不想让我去,直接跟祖母说就是,何必在我身上耍这些小手段。” 吴嬷嬷刚好进来,听了这话质疑的看向碧玉,面色不悦,“这是怎么回事?” 碧玉没想到阿晚竟然连装都懒得装了去,当着吴嬷嬷的面就吧怀疑说了出来,顿时也有些不知所措,尴尬解释说:“此事夫人也是刚刚才知道的,大小姐你就算对夫人有所不满,也不能血口喷人啊。” 阿晚却是咬死了这件事就是魏氏做的,当即冷笑一声,“我有没有冤枉她,她自己心里最清楚。”话说完,阿晚直接下令让莲珞送客。 碧玉这一趟本就是为了看看阿晚生病的真假,如今有了答案自然也不多留,行了礼就离开了。 吴嬷嬷若有所思的,抬眸见阿晚痒的受不了又想去挠脸,忙阻止说:“大小姐可不能挠,挠破了面就真要破相了。” 阿晚闻言,只好将手放下。 “您要是实在是痒得不行,就让丫鬟去打一些井水过来敷一下。”吴嬷嬷叮嘱道。 阿晚应下,当即就让流云去打水。 吴嬷嬷见阿晚这般听话,也就放了心,“不过几天就好了,大小姐再忍忍。” 阿晚点头,不高兴说:“不忍也没别的法子啊,也幸亏我就喝了一口,不然明都没了。” 吴嬷嬷问:“大小姐之前不知道自己鱼翅过敏吗?” 阿晚没好气说:“以前白米饭都没吃上几顿,哪里吃过鱼翅啊。再说了,鬼知道究竟是鱼翅的原因还是有人在鱼翅里放了什么脏东西。” 吴嬷嬷面色一晒,这大小姐说话也太过口无遮拦了些,不过想到刚才她怼碧玉那话,又觉得她能说出这话也正常了。 “天色已晚,大小姐好好休息,老奴就先退下了。”吴嬷嬷行礼道。 阿晚点了点头,“还麻烦吴嬷嬷回去告诉祖母,就说晚昭这两天会安排好院子里的事宜,随时都可以出发。” 吴嬷嬷应下,在莲珞的陪同下离开了。 等人都走了之后,阿晚揉了揉脸颊,这下子她们总该相信了吧。 “哎哟,大小姐你别挠,再挠真破相了。”流云端着水进来就嚷道。 “我没挠,就是痒得很,揉一揉缓解一下。” 流云拧了个帕子走过来递给阿晚,“三小姐真是好狠的心,竟然在粥里下这么可怕的毒药,幸亏我们早就知道了,否则那一碗粥喝下去,可还得了。” 冰凉的帕子敷在脸上,瞬间消减了脸颊的痒意,让阿晚烦躁的情绪也有了些许缓解。 “我现在死了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粥里面的毒药含量也毒不死人。” “也是,毕竟她的计划只是让大小姐暂时毁容,然后等大小姐上了马车之后再来个狸猫换太子的把戏,到时候她人都上了马车,就算夫人知道了,也拿她没办法了。”流云附和说。 阿晚将敷热了的帕子递给流云,睨了她一眼,笑道:“不错啊,连狸猫换太子都知道了,看来让你跟着小朔读书还是有效果的。” 流云傻笑两声,又换了方帕子递给阿晚,“天天听小朔和莲珞说,奴婢再笨也能学到一点儿嘛。” 第182章 我不装了 第182章我不装了 “行了,别唠嗑了,今晚我守夜,你回屋歇息吧。”莲珞进门说道。 流云应了声,接过阿晚手里的帕子,端着水跟莲珞说:“大小姐脸痒得很,我再去打一盆井水过来。” 莲珞应了声,进了里面。 阿晚问她:“吴嬷嬷说什么没有?” “没说什么,只说让奴婢这两天好好照顾您,要盯着您忌口,还有不要去大厨房拿吃食了。”莲珞说着,含笑的看着阿晚,“大小姐,你先前那话是故意膈应夫人的吧?” 二老爷的信是夫人交给老太太的,夫人没道理再多此一举毒害大小姐,而大小姐方才偏说是夫人给他下毒,这话等琴蓉回了荣华院一说,夫人岂不要气得够呛。 至于老太太那边,大小姐估计也是不想做戏了。 “回府的时候我是想着慢慢跟她们斗,因为那时候我的目的是为母亲和我自己报仇,现如今我的想法变了,自然也没时间跟她们慢慢斗了。” 谢府终归只是一方小小的天地,她的世界不应该只在这里,外面还有更多的事情等着她去做。 哪怕是为了自己与季昭授的约定。 * 随后两天谢府都安安静静,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 直到第三天,老太太那边让吴嬷嬷过来传话了,说明天一早就出发,让阿晚这边收拾一下。 等吴嬷嬷走后,阿晚就让黎婴将这消息“不经意”的传给了春景院的丫鬟。 得知明早就要出发,谢锦娴激动的在屋里来回走动,又是吩咐琴蓉给她收拾衣物,又是让人去秋卉院打听明日出发的细节,就怕漏掉了什么。 “对了,鞭子,我的鞭子你也给我带上。”谢锦娴吩咐道。 琴蓉笑道:“东西早就收拾好了,小姐你就放心吧。”说完将放在桌上的面纱递给对方,“这个跟大小姐戴的一模一样。奴婢打听过了,从京都来的嬷嬷还没有见过谢晚昭的模样,如今她又戴上了面纱,就更加不会有人认出来了。” “快给我先试试。”谢锦娴迫不及待的说道。 琴蓉将面纱给谢锦娴系上,看着铜镜中的人影安抚说:“到时奴婢再给您梳一个谢晚昭的发型,保准谁都认不出来。” 谢锦娴看着铜镜中的人影,不觉伸手去抚摸脸上的面纱,赌咒发誓般的说道:“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母亲总是说为了我好,为了我好,实际上也不过是想利用我来稳固她在父亲心目中的位置罢了,当年她生我的时候伤了身子,所以她心里一直都在怪我,我知道的。” “小姐......”琴蓉怜悯的轻声道。 谢锦娴仰头笑了一声,嘲讽道:“怎么?你是要同情我吗?你一个做奴才的有什么资格同情我?吗,滚出去吧。” 琴蓉轻叹一声,躬身退下了。 谢锦娴瞥了眼琴蓉,若是母亲发现她不见了,春景院的丫鬟都要遭殃,不过那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都是群下贱胚子,死了就死了。 这般想着,谢锦娴方才那点低落的情绪瞬间消散,看着铜镜中的人影,不禁得意的勾起了唇角。 很快她就要去京都,她会进皇宫,会成为公主的陪读,最后一定会嫁一个位高权重的夫君,她会过上所有人都羡慕的生活,会比任何人都要幸福...... * 晨光熹微,点点星光闪烁在漆黑的夜色中。 屋外传来说话的声音,阿晚当即就醒了过来,摸了摸脸颊,仍然能够感觉到满脸的疹子。 “大小姐醒了。”莲珞轻声道。 “嗯,是吴嬷嬷来了吗?”阿晚问。 “吴嬷嬷让大小姐起来收拾一下,待会儿鸡打鸣了就出发。” “隔壁那院呢,什么情况了?” “薛深在盯着呢,估计等消息传过去,就有动静了。” 阿晚打了个哈欠,百般不愿的起了床,黎婴端了洗漱用具进来,仔仔细细的打量着阿晚的脸颊,点头说:“那大夫的药还是管用的,奴婢感觉都消肿了。” 阿晚伸手将铜镜掰了个方向,说实话,她自己都不敢看自己现在的样子,也亏得黎婴能观察那么久。 “头发随便弄一下吧,脸也不用弄了。”阿晚吩咐说,反正走过场又回来了。 黎婴打趣说:“就您这脸,莲珞姐想给您好好弄也弄不了啊。” 阿晚嗔怒的的瞪了黎婴一眼,“你现在是越来越贫了,是不是觉得我不会罚你了?” “奴婢可是小姐您最贴心的丫鬟,您哪舍得啊。”黎婴厚着脸皮笑说。 阿晚见不得她那嘚瑟的样子,当即便朝外面喊:“流云,你进来一下。” 流云嘴里叼着肉干急匆匆跑进来,“怎么啦?” “黎婴嘴贫,你给我好好掌她的嘴!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埋汰我!”阿晚佯装恼怒的叱道。 黎婴笑呵呵的连忙告饶,“奴婢错了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流云没搞清楚状况,看看阿晚,又看看黎婴,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掌嘴。 “娘亲~”小朔被吵醒了,鞋子都没穿就直接跑了进来,睡眼惺忪的扑到阿晚怀里,不高兴的说:“我梦到娘亲要丢下我自己走了。” 阿晚看向莲珞,“你跟他说了?” 莲珞摇头,“奴婢没有说啊。” 黎婴和流云均是摆手,她们也没说。 因为本来就是打算陪谢锦娴演一场戏而已,为了不让小朔担心,阿晚干脆让大家不要透露。 小朔打着哈欠揉了揉眼睛,眼神还是有些迷糊,仰头问阿晚,“说什么?” 阿晚被问住了,抱着小朔坐到旁边的凳子上,“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我梦见娘亲嫁给了姓季的,然后不要我了。”小朔瘪了瘪嘴,很是不满的控诉说。 阿晚:“......” 几个丫鬟都掩口笑了起来,眼中满是戏谑。 阿晚有些尴尬的轻咳一声,“你别胡思乱想,现在时辰还早,你回屋再睡会儿。” 小朔说了会儿话,人也清醒了不少,环顾四周不解问:“娘亲,你们起这么早干什么?” 阿晚:“......” 这小孩也太难缠了吧! 第183章 送别 第183章送别 刚好这时候薛深从外面回来了,进门便道:“小姐,春景院那边也都在准备了。” “春景院?准备什么?”小朔顿时耳聪目明,周身的慵懒气息瞬间消散。 阿晚迁怒的斜了眼薛深,朝着小朔笑道:“没什么,跟你没关系,你回屋休息去吧。” 小朔质疑的看着阿晚,小脸绷得紧紧的,随即忽的起身,转身道:“莲珞姐姐,你出来一下。” 莲珞求救的看向阿晚,“大小姐?” 阿晚无力的抚额,挥手道:“算了,你去跟他解释一下吧。” 薛深奇怪的看了看阿晚,又看向沉着脸从自己身边走过去的小朔,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但又说不上来。 “她们打算怎么做?”阿晚出声问道。 薛深掩下心里的狐疑,走进去说道:“待会儿小姐上了马车之后,她们会在西栅口让人拦下马车,然后趁机让三小姐上去。” 阿晚皱眉,“我在马车里面,她们如何做到让谢锦娴上马车,让我下马车?” “他们打算——”薛深还未说完,外面又来了人。 过了一会儿,莲珞就端着托盘进来了。 阿晚看向薛深,“这个?” 薛深点头,“半个时辰就会昏迷。” 莲珞闻言,将托盘上的早餐都放在了一旁,“方才来的丫鬟说,这是夫人命厨房送过来的,大小姐和奴婢们都有份。” “胆子可真大,我是蒙着面的,如果我被置换了别人兴许还不知道,但是你们几个人家却是认得,就这么换了人,真当天黑别人眼睛就瞎吗?”阿晚摇头,想了想便让黎婴将那些早点都给处理了。 随后又让莲珞再准备两个面纱,其中一个交给黎婴,“带上。” 莲珞选的是最普通的面纱,府里谁手里都会有一两匹。 “做什么?”黎婴虽然不解,但还是戴上了。 “你现在拿着这个去趟春景院,就说是我看在姐妹一场的份上,送给三小姐当饯别礼的。”阿晚随手挑了个不值钱的簪子递给黎婴。 黎婴摸着脸上的面纱,了然的笑了,“奴婢这就去。” 小朔面无表情的回来了,嬷嬷的站在一旁看着莲珞给阿晚梳发髻,目光一直落在阿晚的脸上。 阿晚被看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你一直盯着我干什么?我脸上开了花儿不成?” “你会回来的是吗?”小朔这才走过去,拉着阿晚的袖子问道,脸颊轻轻的蹭着她的胳膊。 阿晚低头,就看到小朔水盈盈的一双眼,配上那白皙可爱的脸颊,顿时心软的一塌糊涂,捏了捏他粉嘟嘟的脸颊,“当然回来啊,你们都在这里,我还能去哪里。再说了,我刚买了铺子你忘了,还有库房里的那一堆宝贝,娘亲舍了谁也不可能舍了它们啊。” 小朔吸了吸鼻子,叮嘱说:“那你一定要小心,我在家里等你。” 阿晚笑着没忍住又捏了捏小朔的脸颊,“知道了,你可真是粘人精啊,有点风吹草动你都能知道。” 小朔闻言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来,瞥见莲珞拿着簪子,忙说:“我来,让我试试。”说着接过莲珞手里的发簪,对着阿晚的发髻比划了几下,然后小心翼翼的插到了发髻中。 阿晚对着镜子左右看了看,总觉得有点怪怪的,但见小朔开心的紧,没好意思打击他,煞有介事的点头说:“嗯,不错。” 莲珞扯了扯嘴角,好不容易才让自己没笑出声音来。 哪有人插发簪,竖着插的。 小朔得了夸奖,有些飘飘然,骄傲说:“以后我都要给娘亲插发簪。” 阿晚闻言表情一滞,干笑两声,“这,这倒也不用。” 等黎婴回来之后,阿晚这边也已经收拾好了。 黎婴进门就笑个不停,“哈哈哈,大小姐,你是没看到三小姐他们那样子,他们看到奴婢的时候就跟见了鬼一样,生怕奴婢发现了他们的计划,还有啊,当奴婢把簪子交给三小姐的时候,她脸都黑了,直接将簪子给扔出去,喏,奴婢又捡了回来。” 阿晚接过,随后扔到桌上,“行了,既然都好了,那就出发吧,别让人等太久。” 阿晚这边除了秋卉院,在梅园门口就看到吴嬷嬷和碧玉,两人倒也奇怪,都没进去,都在门口等着。 见到阿晚蒙着面纱出来,碧玉上前行礼道:“大小姐,可以出发了。” 阿晚点头,“走吧。” 身后跟着蒙着面纱的黎婴和流云,薛深在暗处。 “这两个丫鬟怎么也蒙着面纱啊?”碧玉狐疑问。 阿晚任性的说:“若是光我一个人戴着面纱,别人反而会将目光都落在我身上,倒不如大家都戴个面纱,爱看谁看谁去。” 吴嬷嬷安抚道:“大小姐放心,这黑灯瞎火的,没人看的见。” 阿晚气恼说:“长了疹子的又不是你们,你们当然无所谓了。” 吴嬷嬷被怼了一脸,也有些不高兴,索性站到一旁不说话了。 黎婴提着灯笼走在一旁,时不时提醒阿晚注意脚下,灯笼的红光映照着脚下的石板路,一路上都没有人说话。 阿晚若有所感的忽然停下了脚步,举目望去,见到不远处的水榭里站着一个人影,那人只穿着一件单衣,看着这边负手而立,像是一株孤立的松树。 “父亲......”阿晚喃喃一声,瞬间就红了眼眶。 谢志鸿没有动,察觉到阿晚正在看他,抬手挥了挥,“一路小心。” 阿晚深深的吸了口气,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今日她是因为知道了魏氏母女的计划,所以才能毫无畏惧走上这条路,走出谢府,但是倘若她不知道呢? 但凡她漏掉了一环,就要面临死亡的危险啊。 父亲,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就是大小姐吧?” 门外停靠着一两马车,马车旁边站着个身着青缎的妇人,看到阿晚便笑问道。 马车旁边连个丫鬟都没有,只有一个赶车的车夫。 吴嬷嬷皱眉说:“不是说还有护卫吗?怎么就你们两个人?” 平州到京都路途遥远,若没有护卫,这一路也太过危险了。 那嬷嬷早就想好了说辞,“护卫都在前面的客栈住着呢,待会儿我们过去了就跟他们汇合,大小姐,上车吧。” 第184章 碰瓷 第184章碰瓷 阿晚上了马车,黎婴和流云随后也跟着上来了,马车本就不大,挤了三个人加上行李,显得格外逼仄。 那嬷嬷上了马车掀开帘子一看,顿时嘴角抽了抽,劝道:“大小姐,其实二老爷在京都已经给您安排好了丫鬟,要不,她们俩您就别带了,这也坐不下啊。” 阿晚不容商议的说:“这可不行,她们俩我使唤习惯了,换了别人我用不惯。” “那这...那老奴可怎么办啊。”嬷嬷为难的说。 阿晚疑惑的看向黎婴,“奇怪了,这嬷嬷不都是跟着马车走的吗?” 黎婴会意,忙接话说:“别人家奴婢不知道,不过上次钱嬷嬷倒是跟着车子回来的。” 那嬷嬷闻言,脸上的笑意顿时就散了,没好气说:“这里到京都还有好几天的路程呢,老奴一把老骨头哪走的了啊。” 阿晚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便道:“这样吧,咱们待会儿到了西市再去买辆马车好了,反正赶路也不差这一会儿功夫。” 那嬷嬷听了这话,勉勉强强的应下了,“那行吧。” “驾!”车夫甩了下缰绳。 阿晚就这样冷冷清清的离开了谢家,一如来时一样。 眼看马车越走越远,渐渐不见了踪迹,碧玉和吴嬷嬷相视一眼,同时松了口气。 另一边,平州的西栅口。 夜色渐渐散去,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几个卖早点的铺子已经开了门,蒸笼上的水汽氤氲着,为这清冷的早晨增添了几分烟火气。 “两位姑娘,您要的包子好了。” 老板娘端着盘子,将热腾腾的包子放到桌上,抬头间悄悄瞥了眼坐着的女子,是个小姑娘,看着也就是十一二岁,长得倒不丑,就是脾气不大好,来的这会儿功夫,已经骂了好几句脏话了。 “看什么看,滚开点。”小姑娘怒叱道,原本漂亮的双眸因为戾气而显得格外的阴狠。 “凶什么凶。”老板娘嘟囔一声,转身进了铺子里面,看着旁边揉面的老板,迁怒道:“待会儿那一桌的钱你去收,我是伺候不起了。” “怎么了?”老板问了句,手上的动作也没停。 “什么人嘛,我就多看了她一眼,竟然就跟我发脾气,你说现在的小姑娘性子怎么这么恶劣?要不是看在他们是第一桌客人的份上,我早就将她们给轰出去了。” 老板闻言,看了眼外面一脸嫌弃的不肯吃包子的小姑娘,好脾气的笑了笑,“行吧,待会儿我去收。” 两人讨论的小姑娘正是提前出了谢府的谢锦娴,旁边跟着的是丫鬟琴蓉。 察觉到老板娘的不满,琴蓉暗暗叹息一声,三小姐从小就娇生惯养的,这性子也是十分的骄纵,在平州倒还好,若是到了京都还这样,怕是要得罪人了。 谢锦娴却不知琴蓉的担忧,看着远处的空荡荡的街道,神色焦急。“怎么还没到,不会是出什么意外了吧。” “小姐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先吃点东西吧。”琴蓉给谢锦娴夹了个包子。 谢锦娴哪里吃的下去,抬头一挥,恼怒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净想着吃,让你安排的人呢?我怎么一个也没看到。” 琴蓉扫了眼滚落在地沾满灰尘的包子,低垂的眼眸沉了沉。 “你是聋了吗?我问你话呢。”谢锦娴叱道。 琴蓉抬头,笑着低声道:“小姐放心,人已经安排好了,只等马车经过就会动手。” 这话才说完,就听得远处传来一阵“哒哒哒”的马蹄声,两辆藏青色的马车从远处缓缓驶了过来。 太阳还未升起,街道两旁的商铺也还未开门,石板路上空无一人。 “小姐,我们快过去。”琴蓉立刻起身。 谢锦娴瞬间面露喜色,急忙跟了上去。 “哎哟~”只听的一声惨叫。 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妇人跌倒在马车前面,哀嚎道:“你不张眼睛啊,看着我过来还故意撞我!” 车夫吓得立刻停下了马车,惊惧的看向老妇人,不知所措,“你、你别瞎说啊。” 老妇人捂着腿疼叫唤个不停,“我瞎说?我瞎说什么了?就是你的马车横冲直撞,将我这个老婆子撞倒在地的,哎哟,我的腿,我的腿啊,救命啊!救命啊!” 马车里面,嬷嬷听到动静,当即掀开帘子,看到马车前面躺着的老妇人,冷笑一声,“碰瓷居然碰到我头上了,我劝你赶紧滚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老妇人闻言眸光一闪,但想到能拿到手的报酬,捂着腿立刻又叫唤了起来,“你个天杀的坏种,撞了我老婆子还不肯承认,青天白日的还有没有天理了?来人啊,来人啊!救命啊,谁来救救我啊。” 嬷嬷气的脸色铁青,指挥车夫道:“别管她,快走!” 老妇人也是发了狠,直接横躺在地上,马车往哪边偏她就往那边躺,惨叫的声音更是让人听得头皮发麻。 “娘!”忽然巷子里冲出四五个人,看到地上躺着的老妇人,立刻就跟车夫和嬷嬷吵了起来。 与此同时,后面的一辆马车听到前面的动静也停了下来。 阿晚出声道:“你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车夫应了声,当真去了前面。 就在车夫前脚刚离开,马车后面突然窜出来一个精瘦的男人,男人毫不犹豫跳上马车,“驾” 的喊了一声,马儿立刻朝着旁边的巷子跑去。 “哎呀,跑了,马车跑了!”那嬷嬷听到声音,指着车夫大声提醒道。 车夫回过头,吓得够呛,拔腿就追。 马车里面,流云用手死死的抓着车窗,小声提醒道:“大小姐,你抓紧了,别给甩出去了。” “放心吧,他等会儿就该停了。”阿晚丝毫不慌,同时不忘提醒两人,“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不要睁眼,就当我们已经吃了迷药昏死过去了。” 果不其然,马车行驶了没多久,就在那人“吁”的声音中停了下来。 车夫掀开帘子,见车里面躺着三个已经昏迷过去的女人,脸上顿时露出得逞的笑意。 “还看什么,赶紧把人搬下来。”外面有人不满的催促道。 随后阿晚就感觉有人提着她的胳膊,将她拖出了马车,后背重重的磕在地上,疼的她在心里咒骂了一声。 “没想到她居然又多买了一辆马车,我就说怎么跟预计的时间不一样,不过这样也好,不用跟那个嬷嬷坐一起,也就不会那么容易被发现。” 谢锦娴说着,从旁边的门里走了出来。 第185章 有多远跑多远,永远不要回来 第185章有多远跑多远,永远不要回来 “小姐,赶紧把衣服换了吧。”琴蓉提醒道。 两个男人将阿晚三人抬到了里面的屋里,其中一个问谢锦娴,“这几个人怎么处理?” 谢锦娴看着昏迷不醒的阿晚,脸上浮现出一抹歹毒,“只要不让她出现在谢家,你们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那两人闻言顿时大喜,“那就多谢小姐了。” 说着两人高兴的出去了,将地方留给谢锦娴换衣服。 紧接着阿晚就感觉自己的衣服被琴蓉剥了去,旁边的黎婴也没被放过。 很快,谢锦娴和琴蓉就换上阿晚和黎婴的衣服,谢锦娴看着昏迷不醒的阿晚,得意的说道:“谢晚昭,你别怪我心狠,谁让你挡了我的路呢,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太蠢了。” 琴蓉催促说:“小姐,换好衣服我们赶紧出去吧,那车夫马上就要追上来了。” “谢晚昭,你自求多福吧。”谢锦娴不解气的踹了阿晚一脚,然后直接从阿晚身上垮了过去。 随着房门“吱呀”一声,谢锦娴和琴蓉带上面纱上了马车,先前抢车的精瘦那人立刻将马车又赶了出去,刚出巷子,就见车夫追了上来。 “拿去吧。”琴蓉扔了一袋银子出来。 精瘦男人连忙抓起银子,停下马车朝着对面的巷子逃走了。 “小姐,你在里面吗?你没事吧?”车夫是在西市买马车的时候雇佣的,所以他也没有见过阿晚的真面目,也没敢直接掀开车帘子。 “小姐没事,把车子赶回去吧。”琴蓉冷声说道。 车夫应了声,心里犯琢磨,刚才那人难道是有什么毛病不成,不然为什么突然劫走马车,又将人给放了,不过这都不重要,只要里面的人没事他就谢天谢地了。 车夫赶车马车回到了街上,先前那群闹事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散了。 嬷嬷晦气的说:“我就说那老虔婆犯什么浑,原来是得了疯病。”说完瞥见车夫驾着马车回来,忙上迎接上去问:“大小姐,你怎么样?” 琴蓉掀开马车车窗的帘子,探头说道:“大小姐就是受了点惊吓,没什么事,赶紧赶路吧。” 先前出发的时候天色很暗,加上黎婴和流云也带了面纱,一路上两人也不曾说过话,所以嬷嬷并没有怀疑。 “没事就好,我们赶紧走吧,都耽误了不少时间了。”说着自己上了前面那辆马车,虽然他也很疑惑刚才为什么有人会抢走马车,不过只要人还在就成,待会儿等出了城在细问也不迟。 一早上就被个疯婆子碰瓷,还是赶紧出城为好。 谢锦娴屏气凝神的坐在马车里面,感觉到马车已经缓缓出了城,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又将那口气吐了出来。 伸手挑开车帘的一角,看着路边飞驰而过的景物,她紧紧握着拳头,脸上满是难以自持的激动。 京都,她来了! * 另一边,那精瘦的男人得了钱,兴冲冲的拐过弯又回了之前的院子,心想着,这么多银子,足够他们兄弟几个花半辈子了。 还有那三个女人,如果卖给青楼,想必也能赚一笔钱。 想到这里,男人十分激动,推门便喊:“来三,我回——” 话未说完,他就感觉脖子一凉,一股寒意瞬间窜上了后脊,这时他才看到自家兄弟都被堵住了嘴吊在树上。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男人也是个能屈能伸的,立刻举着双手求饶,害怕的连声音都颤抖了。 “跪下,双手抱头。”薛深不耐烦的命令道。 男人听到声音,侧着眼睛一看,发现是个年轻冷峻的少年郎,顿时心里生出轻蔑,下蹲之际突然一脚朝着薛深的下盘踢去。 薛深目光一寒,就在男人伸腿过来的时候,忽的抬起脚一脚踩了下去。 “啊——”男人惨叫一声,倒在地上直不起身来。 “赶紧把他嘴堵上,叫这么大声,万一被人听见了怎么办。”阿晚换了身衣服和黎婴、流云从屋里出来。 薛深皱眉,直接从男人的衣服上扯下一角,揉了揉塞进了男人的嘴里。 随后男人被流云用绳子绑了起来,跟他兄弟们一起悬挂在树上,风一吹,左右摇晃,看着有点渗人。 “小姐,我们现在回去吗?”黎婴问。 阿晚抬抬头,看向远处的山峦,太阳已经出来了,公鸡的鸣叫也从四面八方传来,此刻城门已经开了,也就是说马车已经出了城。 “不着急,等她再走远一些,难得出来一趟,我刚好去办点事情。”阿晚理了理袖子,笑着说道。 等谢锦娴再走远一些,到时候就算嬷嬷发现人被掉包了也来不及回头了。 谢锦娴啊谢锦娴,你可一定不要让我失望,一定要有多远跑多远,再也不要回来了。 “大小姐,那这群人怎么办?”流云问。 几个年轻人都给吊在了树上,那个老人被绑着扔在了屋里。 “你在这里守着,不要让他们跑了,我和黎婴出去一趟,太阳下山前回来。”阿晚叮嘱说。 流云咽了咽口水,憨憨的笑道:“那奴婢想吃梅干菜的烧饼!” 黎婴嗔怪的笑道:“吃吃吃,你就想着吃。” 流云也不恼,“人家肚子就是容易饿嘛。” 阿晚好笑说:“成,回来给你带十个烧饼。” 流云高兴的重重点头,笑的见牙不见眼,“这里就交给奴婢吧。” 随后阿晚带着黎婴和薛深出了巷子,清晨的阳光洒在平州城的街道上,沿街的铺子都开始开门迎客,进城的小贩络绎不绝,叫卖招呼的声音此起彼伏。 “小姐,我们现在去哪里?”黎婴问。 阿晚笑道:“柳府。” * 柳鸢星方才起床,还未来得及梳洗,就听丫鬟过来禀报说有人找她,问及来人是谁,丫鬟也说不清楚,只说是两蒙面的女子。 柳鸢星觉得古怪,便让丫鬟将来人带去正厅,她待会儿再过去,得先弄明白来人是谁。 这边阿晚得了丫鬟的回话,也不着急,寻了个椅子坐下。 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柳鸢星终于姗姗而来,远远瞧着身形觉得眼熟,便问:“姑娘是?” 阿晚闻言朝她看去,一双琉璃目里满是笑意,“你说呢?” “我道是谁呢,还蒙个面纱,搞的这么神秘做什么?” 柳鸢星认出阿晚,笑着快步走了过去,走近才发现阿晚脸上的红疹,皱眉问:“你这是怎么搞的?” 第186章 买铺子买地 第186章买铺子买地 阿晚道:“这里说话不方便,去你院子里。” “就你们俩?”柳鸢星边走边问。 “还有薛深,不过他不方便现身,估计这会儿在你家哪片瓦上猫着呢。” “薛深......”柳鸢星低低的念了声,这两个字在舌尖绕了一圈,嘴角不自觉勾起,抬头状似随意的扫过对面的屋顶,轻笑说:“我家到处都是护卫,你还是让他下来吧。” “不能让人知道我来你家了。”阿晚摇头。 柳鸢星不在意道:“你让他直接去我院子不就行了,大不了我让丫鬟们都退下。” 阿晚含笑的瞧了眼柳鸢星,“我这不是怕你们柳家规矩多嘛。” 柳鸢星听出阿晚话语里的揶揄,掩饰尴尬的轻咳一声,“你不一样,你是我们柳家的恩人,你的人自然也不用忌讳那些规矩了。” 阿晚挑眉,“原来我在你们柳家面子这么大啊。” 柳鸢星道:“那是当然,只要我们柳家还在一天,你就一天使我们家的恩人。” 话说这里,柳鸢星不知想到了什么,轻叹一声,“也不知道我们柳家还能撑到几时。” 阿晚听得心底一沉,前世柳家在柳逸岚当街纵马之后很快就衰败了,确切的说阿晚也不知道最后柳家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 “对了,我听说季昭授在帮你筹划设立书院的事情?”柳鸢星的思绪跳的很快,一会儿就换了话题。 “嗯,我现在的情况有些复杂,实在是腾不开身,恰好季昭授也有这个心思,索性就交给他了。” “你这个决定是对的,季昭授的出身和人脉确实适合做这个。而且他名声不是烂的很吗?现在外面还在传他是断袖的事情呢。等这个书院办起来了,兴许也能让他的名声稍微好听一些。” 阿晚点头,问:“对了,你哥身体好了吧?” “好的差不多了,最近又在挖空心思想要出门呢。不过我母亲派了七八个护卫将他的院子团团围住了,他想跑也跑不了。” 两人说话的功夫已经到了柳鸢星的院子。 “都退下吧。”柳鸢星挥手,丫鬟们都退下了。 “怎么没瞧见阿元?”黎婴好奇问。 柳鸢星道:“那丫鬟嘴巴不把门,昨日有说错了话,这会儿估计正在柴房里呼呼大睡呢。” 黎婴笑,“她倒是心大。” 阿晚让黎婴在屋外守着,她和柳鸢星进了房间。 柳鸢星给阿晚倒了杯水,皱眉问:“你脸到底怎么了?严重不?要不让游大夫过来给你看看?” 阿晚摇头,“没事,过两天就好了,我现在过来找你,是跟你商量件事的。” “什么事?” “你家有钱吗?” “啊?”柳鸢星被问得莫名其妙,“怎么突然问这话,你没钱了?” “好吧,我换一个问法,你想赚钱吗?”阿晚又问,一脸的真诚。 柳鸢星好笑说:“当然想啊,谁不爱钱啊。” “那现在我这儿有个赚钱的路子,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柳鸢星了然的看着阿晚,好笑道:“行了,别卖关子了,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阿晚郑重道:“买铺子!你知道现在白水河那边的铺子有多便宜吗?八十两就能买一间铺子还有后院,你要是信我就趁现在赶紧出手。” 柳鸢星回想着,皱眉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白水河那边除了有一个又破又旧的渡口,可就什么也没有,买那边的铺子做什么?再说了,那边也没有几间铺子可买吧。” “没铺子那就买地啊,你相信我,过不了多久,那里的地一定会涨价的,到时候可就是真正的有价无市了。”阿晚肯定的说。 前世阿晚回到谢家不到一年,朝廷就颁布了开通京燕大运河的旨意。而平州的白水河就是这条运河上最繁华的一段。 平州本就水系繁多,但因为河道窄,最大的河流也就是白水河,可白水河因为只能容纳一条船坊通过,所以这么多年以来,那里始终没能发展起来。 但是等朝廷的圣旨下来,府衙就会开始拓宽河道,新建码头,不足三年,平州将会成为骆国数一数二的水运大城市。 柳鸢星将信将疑,“你是不是又从哪里得到什么消息了?” 阿晚道:“我可是看在朋友一场的情分上劝你的,你要是想买就尽快买,不要太声张,如果不买,以后你就等着后悔去吧。” 柳鸢星思索着,钱倒是不多,哪怕后期亏了,也赔不了几个钱。 “成吧,那我就买两个,你给我物色一下,到时候我让阿元给你送银子去。” “行,到时候有适合的,我给你记下。” “现在铺子我也准备买了,你倒是说说你脸怎么回事啊?”柳鸢星实在是对着阿晚那张脸,浑身起鸡皮疙瘩。 阿晚摸了摸脸颊,“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见柳鸢星执着要问,阿晚只好将自己与谢锦娴的纠葛跟她简单说了一遍,其实她之所以来找柳鸢星,也是想听听她的意见。 按照阮姨娘的说法,阿晚现在几乎是动不了魏氏,就算谢锦娴不在了,魏氏在谢府的地位依旧无人能撼动。 可是就这么放任这魏氏不管,阿晚又难受,不管做什么事情总是担心会被魏氏在背后偷袭。 柳鸢星听得咋舌,认真说:“我这人还真有个法子能帮你摆脱他们。” “什么法子?” “嫁给我哥啊。”柳鸢星一本正经的说,“你嫁给了我哥,不就是柳夫人了,你继母哪里还敢动你。” “......告辞!” 阿晚起身,做势就要离开。 柳鸢星连忙拉住她,“得得得,我知道你现在已经许了季昭授,心里再也容不下别人了成吧,我懂。我再也不胡说了。” 阿晚这才又坐下,“那些话你可别再说了,我真是怕了你了。” 柳鸢星以手托腮,眨了眨眼睛,“说实话,我这儿还真有个法子帮你对付魏氏,就是吧,有点损。” 损好啊,阿晚巴不得魏氏去死,损一点简直是便宜她了。 “什么法子?快说来听听。”阿晚期待问。 柳鸢星朝阿晚招了招手,“你过来。” 第187章 大小姐回来了 第187章大小姐回来了 从柳家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午时。 确定后面没人跟着,黎婴小声说:“之前奴婢在家里天天吃还不觉得,如今吃了顿外面的,才知道流云的手艺有多好。哎呀,不能想,一想奴婢就馋流云做的鲫鱼汤了。” 阿晚好笑的摇了摇头,“行了,赶紧回去吧,流云估计都等急了。” 两人出了柳府,薛深随后也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紧跟其后。 “刚才不是让你下去吃饭嘛?你去哪里了?”阿晚回头问薛深。 薛深平静说:“没什么,我也去吃饭了。” 阿晚也未多问,到了街上便让黎婴当真去买了十个梅干菜的肉饼,三人随后就回了之前的小院。 见到阿晚回来,流云激动的三步并两步跑了过来,笑嘻嘻说:“大小姐你可算回来了,奴婢还以为你把奴婢给忘了呢。” “·哪能忘啊,喏,你要的饼子,快去吃吧。”阿晚将饼递给她。 “谢谢大小姐。”流云接过高兴道,迫不及待的打开袋子就开吃。 阿晚扫了眼树上挂着的那几个人,问:“没发生什么事情吧?” 流云摇头,含糊的应道:“冒油花生(没有发生)。” 阿晚示意薛深将人都放下来,绑了大半天了,刚一落地,几人就直接瘫倒在地上叫唤起来。 “姑娘,你就放了我们吧,我们也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啊。”其中一个男人在地上嚅动了几下,然后借着旁边人的帮助坐起身来。 阿晚打量着对方,问:“叫什么名字?” 男人听这话,就知道事情还有商量的余地,连忙腆着笑脸说:“我叫孙大强,这些都是我弟弟,这个是二强,这个是三强和四强,对了,里面那个是我们的亲娘。” 阿晚讽刺道:,“看来你们一家子都不简单啊。” 老的碰瓷,小的打架,都不含糊。 孙大强尴尬的笑了笑,哀求道:“姑娘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我一定听您的,只要您别把我们送官府就成。” “大哥,让她赶紧把咱娘给放了。”旁边精瘦的男人就是四强,数他最有良心,还记得被关在屋里的老母亲。 阿晚抬手,黎婴去了屋里放人。 “想要我不报官也行,但是你们接下来必须听我的。”阿晚看着几人冷冷道。 孙大强点头如捣蒜,“成,我们什么都听你的。” 紧接着黎婴将孙老妇人也给带了出来,老妇人和儿子们一碰面,立刻就“儿啊”“娘啊”的喊了起来,恨不得一家人抱头痛哭。 阿晚嫌吵的脑壳疼,制止道:“哭什么哭,都给我闭嘴!” 孙大强和母亲对视了一眼,同时停止了啜泣,抹了把脸上根本就不存在的眼泪,巴巴的看向阿晚。 阿晚看着几人,脸上带着冷意,“若不是我的护卫来的及时,你们几个打算将我们怎么处理?” 这一问,孙四强立刻就心虚的低下了头。 孙大强扫了眼自家兄弟,见他们一个个蔫头耷脑的,自己心里也虚得很,但是面上却没敢怂,一脸正直的说:“姑娘你放心,我们虽然收了那位小姐的银子,但是我们绝对不做害人性命的事情,我原本是打算等姑娘你们醒了,就让你们离开的。” 阿晚冷笑一声,“空口白牙你倒是挺能说,既然这么能说,那到时候就就让你说吧。” 孙大强心头一颤,隐约觉得不是什么好事情,怯懦问:“说,说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阿晚淡淡说。 * 谢府,荣华院。 谢志鸿一整天都在书房里没有出门,魏氏派人过去问,谢志鸿就说是因为马上要中秋了,所以他要忙着处理铺子上的事情,谁也不见。 眼看太阳就要下山了,碧玉进了里屋询问道:“夫人,都一整天了,老爷也没吃什么东西,要不,奴婢再去问问?” 魏氏躺在美人榻上,跪在她面前的丫鬟正点着豆蔻为她一层层染到指甲上。 闻言漫不经心的说:“随他去吧,爱吃不吃。对了,昨日刘管事不是送了一批云锦过来吗?你挑几匹颜色淡雅的给娴儿送过去,等她挑完之后再拿去福寿堂让方姑娘也挑两匹。” 碧玉笑说:“如今大小姐不在了,夫人您也省事了。” “省什么事啊,她院子里不是还有三个人吗?谢晚昭没说怎么安置她们?”魏氏嫌恶问。 碧玉摇头,“大小姐走的急,估计也没时间安排这些。” 魏氏微微敛目,“我总觉得谢晚昭这次妥协的实在是太快了,心里不踏实啊。” 碧玉看着外面的天色,安抚说:“夫人你看,天都快黑了,照时间算,大小姐的马车早就跑远了,回不来了。” “但愿如此吧。” “那夫人,秋卉院那几个人您打算怎么处理?”碧玉问。 魏氏不在意的说:“薛深是老爷的人,老爷自会安排,至于那对姐弟,赶出去吧。” 碧玉迟疑,“万一老爷不同意怎么办?” “不同意?”魏氏抬眸看向琴蓉,“我怎么知道他不同意,再说了,他们可不是我赶出去的,他们是自愿离开的。” 碧玉脸上浮出了然的笑意,“奴婢知道了。” 两人说话的当会儿,外面突然急匆匆的跑来一个丫鬟,瞧见魏氏立刻跪了下来,“夫人不好了,大小姐出事了。” 魏氏脸上拂过疑惑,“怎么回事?” 这才走了多远,他们就动手了吗?不应该啊。 “奴婢也说不清楚,就远远看到大小姐往福寿堂去了。” “什么?”魏氏立刻坐了起来,厉声问:“谢晚昭又回来了?” “是、是的,这会儿已经带着丫鬟在去福寿堂的路上了。”丫鬟战战兢兢说道。 魏氏眼底涌出凶狠的杀意,再也坐不住,直奔福寿堂去了。 书房的门适时打开,谢志鸿一脸焦急的走出来,问那丫鬟,“你刚才说大小姐怎么了?” “大小姐回来了,而且还带了好几个人。”丫鬟焦急说道。 魏氏这会儿也顾不得谢志鸿了,带着碧玉就往福寿堂去了,心里生出一股强烈的不安来。 第188章 阿晚的质问 第188章阿晚的质问 难道是谢晚昭发现不对劲了? 若说是发现不对劲,让薛深将她救回来也不是没有可能?可是听丫鬟刚才那话,这事情还牵涉不少人,那些人又是怎么回事? 谢晚昭不会是发现什么了吧? 想到这里,魏氏更加不敢停留,加快了步伐。 赶到福寿堂的时候,就听得屋里传来老太太的呵斥声,“胡闹!我看她就是从小被养歪了,什么事情都敢做!混账东西,她才多少岁?就算她去了京都又怎么样,年龄不合适,根本不可能被选上!” 魏氏听得心里一慌,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刻停下,催促碧玉道:“你赶紧去一下春景院,看看娴儿在不在?” 碧玉忙点头,急匆匆赶去春景院。 魏氏定了定心神,进了屋子,佯装不解的着急问:“怎么回事?我听说晚昭又回来了?” 阿晚嘴角勾起冷意,讽刺道:“怎么回事,母亲不是很清楚吗?” 魏氏心里“咯噔”一声,面上却是恼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也不能平白无故就给我扣帽子啊!” 阿晚冷笑,也不跟她争吵,而是朝着老太太说道:“请祖母为晚昭做主!” 老太太脸色铁青,看着魏氏的目光恨不得吃了她。 谢家世代从商,好不容易有个往上爬的机会,却生生断送在了这魏氏这对母女手中,叫老太太如何不恨。 这时,谢志鸿进了屋子,见到阿晚先是诧异了一下,又见老太太一脸怒意,心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忙行礼道:“母亲。” “砰!” 老太太抓起手边的茶杯就朝谢志鸿砸了过去,谢志鸿压根没想到老太太会突然动手,也没来得及躲避,于是硬生生被砸破了脑门。 老太太脸上掠过一抹心疼,但也是转瞬即逝,“你还好意思过来,你听听你媳妇干的好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母女俩都是蠢货!早知道如此,当年我就是拼了命也不该让她进门!” 魏氏脸色霎时惨白,双手紧紧的攥着帕子,眼里满是难过,“母亲,儿媳妇到底做了什么,让您如此震怒?就算是杀人,也该给个罪名吧?” 老太太沉着脸,一句话也不想跟魏氏说。 谢志鸿心惊的问:“母亲,到底怎么回事?晚昭不是一早就随马车离开了吗?” “你自己跟你父亲说,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老太太也没太落谢志鸿的面子,当即就指着阿晚,让阿晚自己说。 阿晚这会儿也不哭也不闹了,如今她占着理,谁也别想让她服软。 “把人带上来吧。”阿晚朝薛深吩咐道。 随后薛深就带着算孙大强一家进来了,兄弟几人加上个老妇人,一进门就齐刷刷跪到了地上。 阿晚走过去,居高临下的厉声威胁道:“你们把前因后果都一字一句的给说清楚,但凡隐瞒了一句话,我就打断他的胳膊!” 几人身体一抖,孙大强率先哭喊道:“我说,我都说,都是我们财迷心窍,才答应了帮谢三小姐劫马车。” “什么?”魏氏尖声喊道,脸上佯装的表情终于破裂,甚至顾不得自己的身份,直接冲上前质问道:“你说娴儿让你劫马车?” 孙大强道:“谢三小姐说,只要我把马车驾过去,让她和马车里面的人置换一下,她就会给我一大笔钱,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魏氏难以置信的往后趔趄两步,“你是说,娴儿去了京都?” 孙大强道:“是啊,她说她一定要去京都,说什么要进宫,我哪里知道怎么回事啊。” “夫人。”碧玉从外面进来,朝着魏氏摇了摇头。 “疯了!她是疯了吗?谁告诉她这件事的?是谁?”魏氏突然发了疯的吼道,目光倏地看向阿晚,眼神犹如淬了剧毒,“是你,是你故意告诉娴儿你要去京都的是不是?” 阿晚微微扬起下巴,冷笑道:“母亲可真有意思,如今是谢锦娴为了能去京都,抢了我的马车不说,还指使这群人欲将我卖进青楼。要说生气,该是我才对,我倒要问问母亲,你既然想让谢锦娴去京都一早说了就是,我也不稀罕去!何必要这样害我?” “谢晚昭!你血口喷人!”魏氏怒喝,“一定是你故意告诉娴儿你要去京都的,一定是你故意害她的!” 阿晚嗤笑,一声一声的质问道:“母亲是气糊涂了吗?去京都这么好的事情我为什么要告诉谢锦娴?而且早上给我送早点的可是你院子里的丫鬟,我们吃完早点刚上车没多久就昏睡不醒了,若不是薛深来得及时,我们三人现在已经被卖到了青楼,指不定都失了清白!母亲,你为何如此狠毒?非要置我于死地?!” “你胡说!我什么时候让人给你送过早点!”魏氏否认道,强撑着镇定。 “母亲既然不承认,那就让那丫鬟进来,我们当面对质!”阿晚说完,便朝老太太说,“祖母,早上给我送早点的丫鬟叫鱼儿。” “把人给我立刻找过来!”老太太吩咐道。 鱼儿虽然还没进来,但是不用想魏氏也猜到了,既然谢晚昭敢叫人过来,就说明鱼儿现在要么是被谢晚昭收买了,要么就是被娴儿给骗了,不管是哪一种,对她都是不利的。 “母亲,不管怎么样先把娴儿追回来吧,她的年龄根本就不够,去了也没用啊。” 魏氏脑子转的特别快,立刻就服软恳求道。 阿晚心里嗤笑,现在知道着急了,看来前面等待着谢锦娴的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现在人都走远了,母亲还说这些有什么意思?”阿晚不甘心的冷笑说道,埋怨的目光也没漏掉谢志鸿。 既然魏氏没那么容易掰倒,那么她就让父亲一点一点的认清楚她的真面目,她要让父亲对魏氏失去所有的信任,最终即便她被父亲保了下来,也只能做一个有名无实的谢夫人! “还有那碗鱼翅,也是母亲安排的吧?我也是笨,竟然直到这一刻才看明白,母亲你从一开始就不打算让我去京都,否则也不会在鱼翅里面下药。你的目的就是为了毁掉我的脸,然后让谢锦娴借着面纱的掩护上马车,是不是?” 阿晚质问道,眼中满是不甘和悔恨。 魏氏张口欲辩驳,丫鬟已经带着那名叫鱼儿的丫鬟过来了。 第189章 心肠歹毒的妹妹 第189章心肠歹毒的妹妹 鱼儿看着满屋子里的主子,吓得双腿发软,刚打算行礼就被谢志鸿制止了,自己院子里的丫鬟他还能不认识吗? “你今早是不是给秋卉院送了早点?”谢志鸿沉着脸问。 “是、是。” “谁让你送的?” “是三小姐。”鱼儿眼睛一闭,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魏氏还想挣扎,质疑问:“你是荣华院的丫鬟,为什么三小姐要吩咐你去送早点?” 鱼儿哭丧着脸,“奴婢也不知道啊,奴婢一早起来就撞见了了三小姐和琴蓉,当时琴蓉手里就端着早点,说是让奴婢给大小姐送去,奴婢也没想多,就照做了。” “也是,谢锦娴可是母亲的亲生女儿,她一个小丫鬟就算心里有疑惑怕也是不敢多问吧。”阿晚冷冷的说道。 “魏氏,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老太太愤怒的质问道。 这一件件,这一桩桩,就算不是魏氏受命的,那也是谢锦娴做的,而谢锦娴可是她的亲女儿! 此番去京是要选拔公主侍读的,谢锦娴性子骄纵,年纪也不够,去了能干什么,不给惹出祸端来已经万幸了。 谢志鸿脸色也阴沉至极,但好在还记得正事,“母亲,我现在就去给二弟写封信,如果娴儿到了京都,就让他再派人护送回来。” “老爷,你赶紧让人去把娴儿追回来吧,快把加鞭,连夜追赶,兴许还是来得及的!”魏氏着急的催促道,没有人比她更明白那一路上将会发生什么事情。 谢志鸿面露迟疑的看向老太太,入京的事情本就是老太太一手操持的,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谢志鸿也要征求老太太的意思。 老太太心里堵着气,怒道:“她不是非要去京都吗?成啊,让她去!还追回来干什么?我们谢家这么小的地方哪里容得下她那金贵的身子!” 阿晚冷眼看着心急如焚的魏氏,随即走上前说:“母亲这么焦急干什么,就算谢锦娴没能进宫,好歹也圆了她自己的心愿,去了京都,感受了那里的繁华。如果现在把她找回来,我怕谢锦娴不仅不会感激,反而会怨恨祖母吧!” 听了这话,老太太脸色又沉了几分,咬牙说:“都别找她,让她去自生自灭!就当我们谢家没有生过这个女儿!” 魏氏怨恨的看着阿晚,“她可是你妹妹,你一口一句谢锦娴,若是他出了什么事情,一定跟你脱不了干系。” 阿晚气极反笑,“如果今日是我去京都,也许我就能进宫,能成为公主的侍读,能够光宗耀祖!可是这一切都因为谢锦娴而成为了泡影,不仅如此,她甚至还想让人毁了我,母亲,这世上有谁家的妹妹是如此歹毒的?这样心如蛇蝎的妹妹我谢晚昭可受不起!” 话说完,阿晚态度强硬看向老太太和谢志鸿,“祖母,父亲,请你们为晚昭做主!” “老爷......”魏氏着急的喊道,“你要打要罚,好歹先把娴儿找回来!” 方才老太太发了话,谢志鸿也不敢违逆,再说了,他也觉得阿晚的话说的对,别到时候强行把人带回来,反而成了仇人。 “既然她想去,就让她去!一路上有护卫,也不会出什么事情。算了,待会儿我就去给二弟写封信,这个逆女!”谢志鸿烦躁的推开魏氏。 魏氏着急的摇头,“不行,娴儿不能去京都!” 话说完,魏氏求助的看向老太太,触及的却是一双冰冷厌恶的眼睛,顿时犹如一桶冰谁从头淋下,当即打了个哆嗦。 “好,好!”魏氏苦笑着喃喃道,“你们不去,我自己找人去!” 说完,魏氏甩着袖子匆匆离开了。 她这一生唯有两个孩子,宣儿如今成了个傻子,如果娴儿也出事了....... 魏氏不敢再想,当即心里生了恨意,边走边吩咐碧玉,“你立刻去找那人,你告诉对方,只要他能把娴儿救回来,我什么要求都答应他!” * 屋里面,阿晚看着魏氏急匆匆离开的背影,假装自言自语的说:“谢锦娴明明是去享福的,怎么我看母亲焦急的样子,倒像是去送死的。” 老太太眉头跳了一下,眼底生出怀疑。 “晚昭,不要胡说。”谢志鸿不满喊道,觉得阿晚的话说的过于刻薄了些。 阿晚阴阳怪气的讽刺笑说:“父亲真是大度,可惜女儿没能学到父亲的好品质,对那些断我前程,又差点害我失去清白的人素来不会嘴下留情。” 谢志鸿被怼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之前阿晚要么是哭要么是闹,他多说几句好话,对方也就了事了,可这一次阿晚的态度明显跟之前都不一样,她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剑,带着咄咄逼人的锋芒。 “父亲,我还要忍多久?” 谢志鸿忽然想起了阿晚之前跟他说的这话,顿时心里五味陈杂,她这是不想再忍了吗? * 从福寿堂出来的时候,阿晚看着悬在天空的明月,感受着阵阵凉风拂面而过,心中从未有过的畅快! 果然,快乐是建立在仇人的痛苦之上的! “晚昭......”谢志鸿喊道,跟了出来。 阿晚挥手,打发薛深三人先回秋卉院,“让小朔和莲珞别担心,我待会儿就回去。” “父亲还有事?”阿晚转身笑着问道,漂亮的双眸在黑夜中泛着月华般清冷的流光,虽是笑着,但笑意却不及眼底。 谢志鸿看着这样疏离的阿晚,顿时语塞,想要求情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只说:“你,你没受伤吧?” 阿晚笑,“原来父亲也知道关心我的,我还以为只有谢锦娴是您的女儿,我是野种呢。” 谢志鸿闻言眼睛瞬间瞪得浑圆,“混账!你是谢家正儿八经的大小姐,谁敢胡说!” 阿晚瞳孔微颤,压下心里的情绪,继续说:“母亲不喜欢我,我是知道的。之前她就三番两次的针对我,每一次我和谢锦娴有冲突,母亲和您都叫我让着她。女儿深知父亲不易,所以一忍再忍,可是这一次,谢锦娴做的实在是太过分了,恕晚昭无法原谅她。” “我知道,我知道你恨他们。”谢志鸿苦笑,长叹一声,整个人好似老了好几岁,“也是,是我亏欠了魏氏母子三人,不是你,你没道理替我还的。” 第190章 她更需要我 第190章她更需要我 若是之前,阿晚听了这话一定会觉得愧疚父亲,甚至心疼父亲的不易,可是现在,阿晚只觉得讽刺。 “父亲知道就好,当年魏氏用谢承宣逼走我母亲,如今谢锦娴又多次害我性命。试想一下,如果您是我,你会原谅她们吗?”阿晚冷漠的问道。 谢志鸿皱眉,“你母亲...她是自愿离开谢家的。” “自愿?”阿晚嗤笑一声,“如果没有魏氏,如果没有谢承宣,父亲觉得母亲还会自愿离开吗?” 当年魏氏不就是仗着自己给谢家生了个儿子吗?若非如此,老太太又怎么会同意她进门! 谢志鸿神色顿住,如果没有魏氏...... 阿晚凝眸看着谢志鸿,她知道父亲心里在动摇了,继续说道:“当年我曾问母亲,父亲他是怎样的一个人?母亲只说,他很好,很体贴,很包容。哪怕是在母亲临终之前,她都在念着父亲对她的好。那父亲你呢?这十六年来,你可曾想过母亲半分?” 谢志鸿嗫嚅的动了动唇,脸上浮现出难堪。 阿晚半晌没得到回应,心下失望至极,索性欠身负气道:“时间不早了,晚昭就先回院了。” 看着阿晚冷漠离开的背影,谢志鸿眼中溢满了悲伤。 “可曾想过母亲半分?” 谢志鸿自嘲的苦笑一声,何止是半分,这十六年来,他从未忘记过若媛,日日夜夜他都盼着能再见她一面。可是若媛说的那些好话,那些临终前都放不下的念想,当真是为了他吗? * 是夜,季家。 季昭授目不能视,但好在小厮方安不仅做事勤快,还能识字。 “二少爷,这是鱼城的李秀才给您的回信。”方安将最后一封信拿出来递给季昭授。 季昭授道:“不用给我看了,你读给我听就成。” 方安习惯性的大概扫了一眼信上的内容,当即脸色微变,迟疑说:“二少爷,李秀才说......” “说什么?” “说...说他家中有老母亲要照顾,所以来不了了。”方安挑拣着说道。 季昭授何等敏锐,狐疑说:“你把信上的内容读我听听。” 信上满满当当一两百字,都是在数落季昭授不学无术,专门搞一些歪门邪道的东西,甚至还辱骂他不知廉耻,违背人伦天道与男人苟合,话语之难听,方安光是多看一眼都觉得眼睛疼。 正着急的想着怎么糊弄过去,手里的信件就被人给拿了过去。 “我给你读读。”赵昱举着信纸说道。 方安想要去抢,又不敢抢,只能干着急的看着赵昱,生怕他会当真都读了出来。 如今二少爷眼睛瞎了,已经够可怜了,如果还听到别人那么骂他,该有多难过啊。 赵昱眉头一挑,“你们文人说话都这么简单粗暴吗?‘家母年迈,不去!’喏,他就是这样说的。” 季昭授虽然觉得不可能,但是想到李秀才那迂腐固执的性子,想必也说不出好话来,便道:“罢了,我本是念他还有些才能,家境也贫寒,还帮他一把呢。既然他这么不识好歹,我也不考虑他了。” 说完又问赵昱,“师父,柳逸岚和包子桐的伤好的怎么样了?” 方才他拜托赵昱去了趟柳家和包家,办书院的事情他还需要两人的帮助。 赵昱摇头,“柳家那小子倒是没什么事情,就是现在被家里看的严,一时半会儿估计出不来。至于姓包的嘛,不太好。” “怎么了?”季昭授问。 赵昱说:“他不是喜欢那个李家小姐吗?听说李小姐现在已经嫁人了,而且对方还是个了不起的人物。这不,现在他正在家里酗酒呢,一来二回折腾的伤口更严重了。” 季昭授皱眉,不是才定了亲吗?怎么这么快就成亲了。 “对了,还有件事柳小姐让我告诉你。”赵昱将信纸扔给方安。 方安没能及时接住,信纸飘飘荡荡的落到了地上,他暗暗叹息一声,任命的又跑过去捡。 赵昱继续说:“你那个相好貌似又出事了,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出了什么事?”季昭授着急问道,立刻就摸索着桌子边沿走了出来,又说:“算了,我们路上说。” 赵昱刚给自己倒了杯水,听了这话气不打一处来,“我还是不是你师父了,我这屁股才沾上凳子,你就急吼吼的往外跑?我来你这一趟,是给你当跑腿的吗?” 季昭授也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如今他身边无人可用,而且能带着自己飞檐走壁的也只有赵昱了,于是赶紧服软,笑道:“那师父你休息一会儿,我去院子里站站。” 赵昱一口将茶饮下,低咒一声,“老子真是欠了你的。”随即跟了出去。 一路上季昭授也从赵昱口中得知了事情发展的经过,虽然阿晚现在已经没事了,但是想到她还要在谢家再待两年,季昭授就觉得煎熬。 “你既然这么心疼她,你把她赶紧娶回去不就得了。”赵昱没忍住吐槽说。 季昭授摇头,“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难道对方还嫌弃你是个瞎子啊?也不对啊,人家要是真嫌弃,现在也不会跟你好了。” “我们有约定的。”季昭授说。 赵昱生出好奇,“什么约定?” 季昭授却不愿多说了,只问:“是不是快到了?” 他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阿晚了,想的紧。 “你不是瞎子吗?你怎么知道?” “时间。” 赵昱难得笑了一声,“不错啊,瞎了眼睛也能算的这么精准,行了,我们进去了。” 谢家是商贾之家,所以并没有什么护卫,顶多就看到一些家丁来来回回,本以为这次跟之前一样,能直接去秋卉院,没想到半路却杀出一个冷峻少年郎来。 “你又来做什么?”薛深充满妒意的盯着季昭授以及他身边那个高大魁梧的男人。 面对情敌,季昭授丝毫不输气势,稳稳当当的站在墙头上,长衣飘飘,负手而立,“我找阿晚,与你何干?让开!” 薛深握紧了手掌,“大小姐今天累了一天,她需要休息。” 季昭授自信满满的轻笑一声,“不,她更需要我。” 第191章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 第191章投之以桃,报之以李 薛深气的额头上的青筋都跳出来了,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 “小子,你背上的剑哪来的?”赵昱突然开口问道,眼睛好奇的盯着薛深问。 薛深下意识摸了一下剑鞘,警惕说:“与你无关。” 赵昱责怪的看向季昭授,“看吧,谁让你把人家得罪了。” 季昭授无神的目光落在赵昱的肩膀上,“他窥伺我媳妇,我还不能说两句?” 薛深闻言,顿时面红耳赤,又愤怒又羞耻,“你闭嘴!大小姐已经歇下了,她不想见你!” 季昭授自然是不相信了,问赵昱,“院子在哪个方向,我自己过去,这人,交给你了。” “东南方向,十步之遥。”赵昱道。 季昭授当即毫不犹豫朝着东南方向飞了过去,风吹过树梢的声音传到耳中,为季昭授提供了具体的方向。 那是秋卉院桃树的位置。 这边,赵昱忽的了然道:“哦~我知道了,你就是那小家伙的师父吧?你叫什么名字?” 薛深不想理他,转身就走,可是还没走出两步,就感觉身后一道掌风劈来,他急忙往旁边避去,还未站稳,对方的拳头又挥了过来。 薛深没有办法,只能迎了上去。 而另一边,季昭授在院子里落下,凭着之前的记忆上了台阶,然后抬手敲门。动作熟练得很。 “谁?”黎婴的声音。 季昭授道:“我。” 随后屋里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房门打开,一阵熟悉的香味传来。 “阿晚。”季昭授几乎不带犹豫的给了来人一个大大的拥抱。 黎婴掩口笑了起来,触及自家大小姐羞恼的目光,连忙背过了身去。 看到季昭授的瞬间,阿晚的嘴角不自觉的笑了起来,却又有些羞涩的推了推对方的胳膊,温声道:“这么晚你怎么过来了?” 季昭授的手掌在阿晚的背上轻轻拍了拍,然后松开了对方,“我听说你遇上事情了?” 阿晚下意识点头,反应过来季昭授看不见,出声道:“一点小事,已经解决了。” 黎婴瞧瞧瞥了眼两人,见他们已经分开了,连忙道:“奴婢去泡茶。”说着像鱼儿一样溜了出去。 阿晚感觉自己的脸颊红的发烫,明明两人亲都亲过了,可是面对季昭授哪怕是不经意的挑逗,她都觉得害羞的不行。 “你进来说。”阿晚牵着季昭授的手掌,将人引进了屋里。 “你的眼睛怎么样?”阿晚问。 季昭授应道:“跟之前一样,没什么感觉。” “坐下吧。”阿晚扶着季昭授的胳膊,引导他坐下。 其实季昭授用不着这么细致的照顾,他虽然眼睛看不见了,却还是能感觉到一些东西的,没有出声提醒,不过是因为贪图着被阿晚照顾的感觉。 “你一个人来的?你师父呢?”阿晚问,见季昭授的衣服上还有桃树叶,便顺手帮他清理掉。 季昭授清雅俊美的脸上满是笑意,“正在外面跟薛深切磋武艺呢。” “切磋武艺?”阿晚皱眉,“薛深在附近吗?” 季昭授心里冷笑,好啊,原来他是偷偷躲在秋卉院的啊,竟然还敢借阿晚的名义赶他走。 “刚巧碰上了,师父是个武痴,所以没忍住就动手了。”季昭授风轻云淡的说道,话说完立刻又说,“我听说这次是你后母做的?” 阿晚道:“魏氏发现在平州杀不了我,所以就打算我将骗出平州,但她万万没想到,最后离开平州的不是我,而是她的亲生女儿。” 季昭授问:“今后你打算怎么做?这个魏氏一日不除,你在谢府就一日不得安宁。” “放心吧,我已经有了对付她的法子,而且刚好,我也打算趁着这次机会,再我跟我父亲要两个铺子。对了,你要不要也买一点?”阿晚问。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大家一起发财也不错。 季昭授摇头,“不了,我手头暂时没有多余的钱。” 说到这里,季昭授一阵心酸,别人看他们季府家大业大,实际上也就是个华丽的空壳子,里面装的都是一些不能吃不能卖的书籍字画,真说起来,他们季家还真没谢府家底丰厚。 阿晚自然也是知道季家的情况的,当初她嫁到季家的时候,季家虽然比现在好了一些,但依旧是入不敷出。 季家老爷好像觉得人能喝西北风管饱一样,对于金银钱财这一块完全不上心。而季夫人则是花钱如泄洪,比她还大手大脚,而且喜欢玩叶子戏,输的多赢的少,几局下来就能输掉一个庄子。 “这样吧,咱们做个生意如何?”阿晚笑道。 季昭授来了兴致,“你要跟我做什么生意?” 阿晚道:“我记得你大哥最会做一些奇奇怪怪的物件,你让他帮我做一个防身的弩箭,我给他一百两如何?” 季昭授伸手,准确的摸到了阿晚的额头,他轻轻拍了一下,“这个生意不做。” “为什么?”阿晚不满。 “因为你要的东西我已经提前预定了。”季昭授解释道。 阿晚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嘴角是抑制不住的笑意,“你什么时候想到的?” “在去十二坊之前,我本是打算去十二坊的时候就让你带上的,但那时候他还没做好,所以一直耽搁到现在。” “那现在做好了?”阿晚高兴问。 季昭授道:“明日我问问他,若是做好了,我给你送过来。” “好。”阿晚说着,“投之以桃,报之以李,既然你送了我弓弩,我就送你一块地吧。” 季昭授也未在意,甚至都没有问阿晚那块地多大,在什么位置,因为在他看来,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阿晚心里记着他的好。 季昭授握着阿晚的手掌,“你还在禁足吗?” 阿晚笑,“事情都这样了,他哪还好意思禁我足啊,我明日就要出去一趟,对了,你书院的事情弄得怎么样?需要我做什么吗?” 季昭授道:“明天你事情办完之后,能不能陪我去一个地方?” “哪里?” “我们去拜访一个高人。”季昭授神秘兮兮的说道。 阿晚心中狐疑,却也没问出口,到时候去了就知道了。 “不如你明天先跟我去办事情,刚好我也让你知道你的地在哪里。” 话说完,两人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第192章 柳鸢星和薛深 第192章柳鸢星和薛深? “我的娘啊,你们别打了,再打下去,桃子都给你们俩薅秃了。”黎婴着急的声音传来。 “出去看看怎么回事。”阿晚说道,反手握住了季昭授的手掌。 季昭授跟着起身,亦步亦趋,两人配合的十分默契。 院子里,薛深站在桃树枝上,对面的赵昱站在围墙上,两人看似隔了很长的距离,实则不过眨眼的功夫又缠斗在了一起。 “小兄弟,你的功夫是谁教的?”赵昱扬声问道,招式已不像之前那样强硬,反而有些故意试探之意。 对薛深的称呼也从“小子”变成了“小兄弟”。 薛深皱眉,厌恶的看着赵昱,“我不想跟你打。” 赵昱道:“可我想跟你打啊,除非你告诉我你的功夫是谁教的?” “自学。”薛深烦不胜烦,索性告诉了对方。 没想到赵昱却摇头,“自学?我不信,看来小兄弟还是很想跟我切磋的嘛。” 阿晚听得一阵无语,甩了下她与季昭授牵在一起的手掌,“大晚上的,让你师父别打了,到时候被人看到了不好。” 薛深扫过阿晚和季昭授牵在一起的手掌,眼底划过一抹阴沉,从树上飞了下来。 “诶,你这就不打了?”赵昱也跟着飞了下来。 季昭授低头跟阿晚说:“放心吧,薛深不接招,他就消停了。” 果不其然,赵昱飞下来率先朝薛深挥掌,薛深厌恶的回头看向赵昱,脸上的表情满是冷漠。 “啧,没意思,我素来不跟毫无战意的人交手。”赵昱无趣的说道,收了拳头。 季昭授有些小得意的说:“看吧。” 阿晚笑着看向季昭授,她相信如果人有尾巴的话,季昭授的尾巴估计早就摆的只看得到影子了。 “明天西街口等我。”阿晚松了季昭授的手。 季昭授道:“你有需要我的地方一定告诉我。” “嗯,回去休息吧。”阿晚道。 赵昱道:“怎么?你们俩就说完了?”他还没打尽兴呢。 “回去了。”季昭授心满意足的说道。 赵昱不满的嘀咕一声,只好认命的带着季昭授离开了,离开之前还不死心的又问了薛深一次。 薛深冷漠的只当没听见,一个眼神都没给。 等人走了,阿晚转身问薛深,“你怎么在这里?不回院休息?” 薛深情绪明显不太好,甚至都不愿解释一句,转身就走。 “他这是怎么了?”黎婴都感觉到了薛深的不对劲。 阿晚叹息一声,“许是累了吧。” 薛深的心思,阿晚一直都知道,两人从上柳村到平州,这一路上都是薛深在保护着她。 虽说阿晚曾许诺薛深两年后会给他想要的一切,但那都只是自己空口白牙的许诺。可是薛深却从未怀疑过,他所做的一切远远比他们之前约定的要更多,甚至多次差点为她赔上了性命。 阿晚从一开始就没有将薛深将护卫看待,在她看来,薛深是早晚都会离开的人,是一个有着远大的抱负并且一定会实现抱负的人。 薛深不属于平州,更不属于她。 “小姐,你说柳小姐对薛深是不是有想法啊?”黎婴了冷不丁冒出一句惊人的话来。 阿晚诧异的看向她,“你怎么会这么说?” 黎婴很是认真的分析道:“小姐你想啊,按理说薛深和柳小姐也没见过几次面,可是今天柳小姐总共提了薛深多少次了,而且奴婢还注意到,每次柳小姐提及薛深的时候,眼神就特别的温柔,跟平常的时候不一样。” 阿晚回想了一下,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但是想到柳鸢星的性子,又下意识的的否定说:“不会吧,也许是鸢星性子本就洒脱,所以提及薛深,也就没怎么避讳。” 黎婴接过阿晚递过去的衣服,信誓旦旦的说:“不可能,柳小姐看薛深的目光,就跟小姐你看到季二少爷一样,有温柔又羞怯。” 阿晚被黎婴形容的有些尴尬,推搡道:“这事情不管是不是真的都跟你没有关系,退下吧,我要休息了。” “诶,小姐,奴婢还没说完呢。”黎婴还想说,已经被阿晚给推了出去。 脱了鞋子,阿晚又躺回床上,看着头顶的床帐陷入了深思。 柳鸢星喜欢薛深?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啊,她怎么就发现呢? 怀揣着这样的疑惑和好奇心,阿晚到了下半夜才睡着。 第二天直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阿晚今天上午打算先去白水河那边看看,然后下午再跟着季昭授去拜访他那个神秘的高人。 “娘亲,我也要去。”小朔拽着阿晚的袖子,不停地左右摇晃着。 阿晚道:“白水河那边又脏又乱,你确定要去吗?到时候被人溅了一身泥我可不给你洗啊。” 别看小朔才七岁,但是规矩却不少,他每天什么时辰起床,洗漱的顺序,不同时间段读什么书,甚至连吃饭吃几分饱都有自己的规矩,谁若是破坏了,定会气一整天,而且还有洁癖,穿过的衣服第二天绝对不会再穿。 听说要去的地方又脏又乱,小朔果真迟疑了起来,但是想到今日娘亲是和那个姓季的在一起,小朔瞬间又觉得脏乱也不怕了,“我去,我不怕脏。” “行,你不怕那就去吧,刚好如果有时间,咱们去一趟上次莲珞说的那个书院,看看还收不收学生。”阿晚整理着衣服故意说道。 小朔好不容易摒弃了对脏乱的恐惧,听了这话,整个人更不好了。 按照时间算的话,李颖的哥哥周旺也该回来了,所以阿晚让黎婴和流云在家等着,她带着莲珞,小朔和薛深出了门。 另一边,荣华院里,魏氏得知阿晚又出门了,当即气的掀翻了桌子,破口大骂,“这个贱人,害了我娴儿,居然还敢如此快活,我饶不了她!” 碧玉从外面匆匆回来,挥手让旁边战战兢兢的丫鬟们都退下,忧心说:“夫人,昨晚去追的人都回来了。“ “回来了?怎么这么快,娴儿人呢?找回来没有?”魏氏急切的问。 碧玉摇了摇头,“派去的人追了一夜,沿途只看到马车的痕迹,并没有看到人。” “那还回来干什么?继续往前找啊!”魏氏愤怒的吼道,“一群废物,我花了那么多钱,居然连辆马车都找不到,这都过去一天一夜了。” 第193章 原样送还 第193章原样送还 碧玉小心的说:“平州到京都有好几条道,会不会是他们中途换道了?” 魏氏肯定说:“不可能,我当时就已经跟他们说好了,他们只可能走那条路。” “夫人,外面有个姑娘求见。”丫鬟进来小心禀报说。 魏氏正焦急的想法子想要救谢锦娴,丫鬟这时候进来无异于火上浇油,魏氏当即便骂道:“不见,滚出去!” 丫鬟心里也委屈,怯怯懦懦的说道:“那姑娘说,她家主人姓储。” 碧玉立刻反应过来,忙劝说道:“夫人,是储公子的人。” 闻言,魏氏的神色变了变,沉声道:“你让她进来吧。” 等丫鬟走了,碧玉道:“昨晚奴婢让人去找这位储公子,他闭门不见,怎么今日又派了丫鬟过来?” 魏氏转身坐到罗汉椅上,“关于这位储公子,你知道多少信息?” 碧玉摇头,“奴婢跟夫人一样,也是才知道的,不过奴婢觉得,她应该也不敢骗夫人。” “有没有真本事,试一试就知道了。”魏氏看向门口,眼里划过阴狠,“她要是真敢骗我,我能带她进来享福,也能让她变得一文不值。” 来拜访的是十六七岁的姑娘,看起来高高瘦瘦,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容貌普通,可以说是扔到人堆里都不会发现,走路的时候脚步很轻,给人一种她是飘着走的感觉。 “见过谢三夫人。”来人进门微微欠身,笑的十分谦和,但又丝毫不让人觉得卑微。 魏氏这会儿也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见人亦是三分笑意,“不知道姑娘叫什名字?” “奴婢名唤觅儿,今日是受了我家公子的吩咐,特意来跟谢二夫人知会一声,令千金已经找到了。” “娴儿当真找到了?”魏氏惊喜道,连问:“她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你怎么没有将她送回来?” 觅儿静静的看着魏氏,也不着急回话,只等对方话都问完了,才不急不缓的应笑道:“谢三小姐受伤了,不过问题不大,但还需修养一阵,这是谢三小姐给您的书信。” 碧玉从觅儿手里接过,递交给魏氏。 魏氏迫不及待的打开信封,当她看到信上的字,总算松了口气,“没错,这是娴儿的笔迹。” 确定谢锦娴没有问题之后,魏氏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不知道娴儿现在在哪里?” 觅儿说道:“谢三小姐如今正在我家公子的别院里修养。” “我是想问那别院在何处,可是在平州?”魏氏平复了心情问道。 觅儿平静说:“别院并不在平州。如今谢三夫人的委托我们公子已经做到了,夫人是不是也该兑现承诺了?” 魏氏笑说:“这是自然,不知道储公子要价多少?” 觅儿笑道:“五千两。” “什么?”魏氏以为自己听错了,“多少?” “五千两。”觅儿又重复说。 魏氏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冷哼说:“五千两?也亏你们想得出来。我一个内宅妇人,从哪里拿得出五千两来。” 觅儿也不着急,只道:“既然如此,那奴婢就告辞了。”话说完,转身就要走。 “等等。”魏氏喊住觅儿,怀疑问:“如果我拿不出那么多钱,你会把娴儿怎么样?” 觅儿笑的十分灿烂,“谢三夫人把我们当成劫匪了不成,若您实在是拿不出那么多银子,我们会将谢三小姐从哪里带回来的就照原样送到哪里去。” 魏氏暗暗松了口气,心想着,到时候她就多派些人在沿途守着,只要看到娴儿就让人把她带回来,如此一来也就不需要再花五千两了。 “那你们什么时候把娴儿送回去?”魏氏问。 觅儿思索说:“我们找到谢三小姐的时候,她身上带着伤,腿也断了,如果想要原样将她送回去去的话,估计还得三天吧。” “夫人!”碧玉突然喊道,着急的凑到魏氏耳边低语了几句。 魏氏越听神色越惊惧,急忙推开碧玉,追上觅儿问:“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原样送回去?” 觅儿一脸平静的说:“自然是我们救回谢三小姐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就将她还还原成什么样子送回去。” 说到这里,觅儿仿佛还担心魏氏不放心,补充说:”您放心,我家公子做事最是严谨,定不会让谢三小姐缺胳膊少腿的。” 本就心慌慌的魏氏听了这话,哪还能放心啊,心都给吓到嗓子眼里了。 她想起了之前觅儿说的,他们找到娴儿的时候,娴儿受了伤,还断了腿,若是要将娴儿原样送回去,那岂不是...... “你们要打断娴儿的腿?”魏氏愤怒质问。 觅儿理所当然的说:“我家公子又不是做慈善的,既然谢三夫人不愿出钱,那我们自然也就没有救人的必要了。” 魏氏又气又急,娴儿还是个孩子啊,她素来娇生惯养,本就断了一次腿,痛过了一次。如果再断一下,那无异于生生的折磨。 可是她又哪来五千两银子呢? “谢三夫人,您考虑好了吗?”觅儿笑问。 魏氏在心中快速的思索着,终于还是不忍心女儿受苦,咬牙商量问:“这个钱实在是要的太高了,真的不能再降一降吗?” “看来夫人还是没搞清楚情况。”觅儿摇头叹息说,“你可知当时谢三小姐伤的有多重?要不是我家公子医术高明,谢三小姐早就死了,更能何况还有那条断掉的腿,要不是我家公子出手,她根本活不下来。” 人在对方手里,魏氏根本就没有谈判的筹码,最终除了妥协别无他法。 “我现在手头没那么多钱,给我三天时间。”魏氏不甘心的说。 觅儿笑了,“太好了,谢三夫人能想通就好。” “而且,这三天你们不能对娴儿动手,必须保证她能平安无事的回到府。”魏氏盯着觅儿咬牙说道。 觅儿微笑说:“夫人放心,我家公子心地最是善良,只要你按时付了钱,他绝对不会伤害谢三小姐的。” 话说完,觅儿微微欠身,“谢三夫人,告辞。” 第194章 他的相好 第194章他的相好 看着觅儿离开的背影,魏氏的脸色冷的像寒冰,眼中涌出无尽的怒意。 “去明开院。”魏氏咬牙切齿的说。 碧玉担忧劝道:“夫人,这个时候三少爷应该还在明开院......” 三少爷前几天因为看到了坠儿的尸体,以至于吓得病了好几天,如今好不容易身体有了好转,若是再让他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到时候恐怕会让他的病情更加加重。 “那就把那贱人叫过来!”魏氏恶狠狠说。 碧玉应下,下去吩咐了。 * 话分两头,这边阿晚几人离开了谢府,便径直去了西栅口。 本以为他们出发的时间尚早,季昭授一定还是来,不成想对方已经在路口静候多时了。 来来往往的人流如织,两边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就连吹来的风都带着酒香味。 季昭授就站在路边,身形修长挺拔,面如冠玉,长衣如墨,皎皎如云中月。 忽的一阵风起,拂过阿晚的发梢,掠过季昭授的鼻间。 季昭授似有所感,朝着阿晚的方向“看”了过来,白净清隽的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 “阿晚来了。”季昭授道。 一旁的赵昱闻言,循着季昭授偏头的方向看去,果真看到他们要等的人在朝这边走过来。 “你这是狗鼻子吧?”赵昱诧异说,这都隔了多远啊,竟然也能闻见。 季昭授颇有些得意,阿晚的味道他就算是在梦里都能闻得出来,这点距离算什么。 眼看阿晚主仆几人就要到了,旁边的铺子里突然出走出来两个年轻的男子,其中一人径直走向了季昭授。 “季二少爷,好巧。”男子略显羞涩的招呼道。 赵昱闻声看去,顿时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只见眼前的男子面如敷粉,唇红齿白,五官清秀中又带着一股矫揉造作的阴柔,举手投足间能闻到一股浓烈的香粉味。 “你谁啊?一个男人搞得男不男女不女的,恶不恶心啊你!”赵昱毫不留情的骂道,甚至直接捂着鼻子将季昭授拉着往后退了两步。 男子一脸受伤的看向赵昱,咬唇说:“这位老爷误会苏黎了,我与季二少爷是旧识,并无恶意。” 苏黎? 阿晚过来的时候刚好听到了这句,问莲珞,“这名字我怎么觉得有点熟悉?” 莲珞道:“奴婢也觉得在哪里听过。” “娘亲,我知道,他是南阳楼的小倌。”小朔拉了拉阿晚的裙子,十分热心的提醒两人。 “哦~是他啊。”阿晚终于想起了起来,那不就是传闻中与季昭授相好的男倌嘛。 “此事我们不宜掺和,走这边过去,薛深你去跟季昭授说一声,就说我在白水河那边等他。”阿晚说道。 就这么过去,万一有人认出了她,之前关于两人的谣言还不得春风吹又生。 薛深蹙眉,板着脸走了过去。 季昭授听到对方的名字,一时间没想起来,直到旁边有人小声嘀咕说:“他们俩果然有猫腻,季家二少爷居然把人都带到街上来了,啧啧啧。” “世风日下啊,亏他还自诩读书人,季家的脸面都被他给丢光了。” “我要是季先生,我早就打断他的狗腿了,呸,不要脸。” “说谁不要脸呢?有种你再说一遍?!”赵昱听得火冒三丈,本就高大的身形一旦发起火起来顺价就给人一种可怕的威压,那些说三道四的人顿时吓得灰溜溜跑了。 苏黎咬着唇,眼眶发红,“是苏黎对不起季二少爷,给您添麻烦了。” 季昭授感觉阿晚的味道好像渐渐淡了下来,忙抓住赵昱问:“师父,阿晚呢?” “不知道,不见了,不过那小兄弟倒是过来了。”赵昱随口应道。 “季二少爷,人家苏黎跟你说话呢。”苏黎身后的男子不满的抱不平说。 季昭授这才又注意到苏黎,淡淡道:“我与苏公子不过一面之缘,其他人以讹传讹,苏公子不用理会,告辞。” 说着就拉着赵昱要走。 季昭授冷漠的态度让苏黎失神了片刻,回过神来的时候,对方已经离开了。 “苏黎,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季家二少爷对你有意思吗?怎么这么冷淡?”先前为苏黎说话的男子疑惑问。 苏黎难过的咬着唇,目光追随着季昭授的身影看到了朝他迎面走过去的薛深,顿时心里酸的冒泡,难怪他要说那么绝情的话,原来他已经心中有别人了。 “走吧。”苏黎啜泣了一声,转身逃似的离开了。 薛深看了眼苏黎离开的方向,皱眉,刚才那个人为什么要用那么恶心的目光看他? “阿晚呢?”季昭授走过来就着急问。 不会是误会他了吧? 不应该啊,别人可能会误会他有断袖之癖,阿晚不可能会误会他。 “大小姐先去白水河了,说不愿意与你同行。”薛深冷冷说完,转身就走。 季昭授冷笑,“这个家伙,总是假公济私,我就说他性子不讨喜吧。” “我倒是觉得挺有意思,跟我年轻的时候挺像。”赵昱咧着嘴,目光落在薛深背后的长剑上。 * 白水河确切的来说并不是在平州城内,而是从平州城的边缘擦身而过,仅有的渡口就在平州城和白水河交接的位置。 出了西门,城里四通八达的石板路就剩下一条通往官道的大路,而想去白水河就只能沿着别人踩出来的小道往西走。 “这边的地面都是坑坑洼洼的,好在这两天没有下雨,不然真走不了。”莲珞来了好几次了,所以走在前面带路。 后面跟着小朔,小朔一边走一边帮阿晚清理着路边的杂草。 阿晚瞧着心里熨帖,见他高兴,也就没阻止了,心想着,看来以后还是要经常带小朔出来走走,不然整天让他闷在家里,就算没什么问题都能憋出问题来。 “买这边的铺子,手续复杂吗?”阿晚问莲珞。 莲珞道:“复杂倒是不复杂,主要是这边的铺子基本没什么赚头,所以转手的时候官府也不在意。” 想到自己上次和胭脂铺老板去衙门办理转卖手续的时候,那办差事的人一脸不耐烦的样子,莲珞提醒说:“大小姐你后期若是买的多,怕是会引起衙门的注意啊。” 第195章 草蜻蜓 第195章草蜻蜓 阿晚点头,思索说:“所以我得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白水河那边的铺子她定是能买多少就买多少的,等京燕运河开通之后,即便是再转手,也能翻出好几倍的卖价来。 “我不是说了,有什么事你可以找我吗?”身后传来季昭授的声音。 阿晚停下脚步,回头就看到季昭授三人往这边走来。 “还是说,你不信我?”季昭授不高兴的问,言语中透漏着一股不被人信任的委屈。 阿晚好笑说:“你刚才不是不在吗?我怎么跟你说啊。” 季昭授自然的朝着前面伸手,他要让阿晚牵着他走。 赵昱鄙夷的“啧”了一声,他还不耐烦给他带路呢,见色忘师父的家伙。 “那你现在见到我了,可以告诉我了。” 阿晚的手掌刚伸过来,季昭授就熟练的反手握住,阿晚宽大的衣袖垂下,挡住了两人十指相握的手掌。 “我打算在白水河多买一些铺子和地,但又怕官府怀疑。”阿晚坦诚的说道。 牵着阿晚的手,季昭授整个人都柔和了起来,“你要是放心的话,到时候把房契和地契给我,我给你安排。” 阿晚笑说:“对于你,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这话让季昭授听得很是满意,连眼角都染上了笑意。 可是走在他们前后的一大一小却听得脸都黑了下来。 “娘亲,我也要牵手。”小朔蹭到阿晚的左手边,眼巴巴看着阿晚说。 阿晚还未开口,季昭授就说:“你都多大了,走路还要人牵着,羞不羞啊你。” “那你这么大了不还是要人牵着?”小朔不服气的说。 “我是瞎子,你是吗?”季昭授理直气壮的指着自己的双眼,语气甚至有些得意。 小朔张了张嘴,“那、那我还是小孩子呢。” “七八岁了还小孩子呢?要不给你奶嘴叼着?” “你——你无耻!”小朔脸颊爆红,气呼呼的掉头就走。 季昭授冷哼,“跟我斗。” 阿晚无语的摇了摇头,看着直往前冲的小朔,暗中狠狠捏了下季昭授的手指,嗔怒道:“你跟个小孩子斗什么嘴,幼不幼稚?” 季昭授反而在阿晚的掌心轻轻挠了一下,“谁让他老想插足在我们之间,不过,如果他能老老实实喊我一声爹爹,或许我以后就不跟他计较了。”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哪能跟儿子吃醋呢。 阿晚耳尖发红,“你闭嘴,不许说了。” “啊——”前面忽的传来一道叫声。 “是小朔!”阿晚脸色骤变。 “快过去看看。”季昭授道。 莲珞走在前面,最先追上了上去,紧接着就是阿晚季昭授几人。 远远就看到小朔坐在地上,站在他面前的竟是年年。 “你推我干什么?”小朔不满问,脸色阴沉沉的。 年年认真说:“谁让你朝我扑过来的,我爹爹说了,男女授受不清。” “我不是故意的,地面太滑了。”小朔解释说,撑着地面站了起来。 莲珞着急小跑过去,“小朔,你没事吧?” 小朔摇头,好奇的看向年年身后。 “我看看,没摔到哪里吧?”阿晚走过来,拍了拍小朔身上的草屑问道。 “没有,我没事。”小朔张开手,任由着阿晚检查。 确定小朔没什么事情之后,阿晚这才看向年年,笑着说:“你不是说你要离开平州吗?怎么会在这里?” 几日不见,年年的小圆脸好像变尖了一些,身材好像也长了一些,唯有那双眼睛,依旧黑亮黑亮的。 年年笑道:“我爹爹说,我们乘船离开。”说着伸手指向身后的渡口。 只见远处的渡口处停泊了几条小船,一对年轻的夫妻正往船上搬行礼,东西看起来不少。 “你们要去哪里?”阿晚问。 年年摇头,“我不知道,不过我娘亲说哪里是个很漂亮的地方,而且到时候还会给我买一匹小马驹。” 提到小马驹,年年的脸上瞬间出灿烂的笑意。 “年年,快过来,我们要走了。”远处,那年轻的夫人朝年年喊道。 年年冲着阿晚笑了笑,转身就跑了,但跑到一半突然又折返回来,从兜里拿出一个草蜻蜓递给小朔,“喏,给你,算我跟你道歉了。” 小朔冷淡着脸,压根没有收下的意思。 阿晚戳了一下小朔,“还不接着?” 小朔这才勉强伸手,就在他准备接过去的时候,突然年年松了手,那草蜻蜓落到了泥地上。 “不要算了!哼!”年年不高兴的冷哼一声,转身就跑了。 看着落在泥地里的草蜻蜓,小朔眼里升起一簇怒火,她绝对!绝对是故意的! “人家一片好意,你该说声谢谢的,这是基本礼貌。”阿晚将草蜻蜓捡起来,小心擦干净泥浆,然后放到了小朔随身背着的小兜里面。 小朔强忍着想要将那草蜻蜓扔掉踩碎的念头,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 远处,年年他们的船已经离开了渡口,沿着白水河顺流而下。 “走吧,我们去那边看看。”阿晚拍了拍小朔的肩膀,不忘提醒他好好走路,这旁边就是白水河,万一再脚底打滑,摔下去就不得了了。 沿着河流往上走就能看到河道两边高低错落的房屋以及桥梁建筑,只是与城内的繁华干净相比,这边明显要更加破落和脏乱,房屋都是几十年的老房子,有些墙体上还有白蚁啃噬的痕迹,一排简陋的铺子临河而建,河对岸是一片平摊而长满杂草的泥沼。 “大小姐,就是这几间了。”莲珞指着前面前面连在一且的铺面说道。 最靠近路边的就是那个寡妇家的布坊,从外面经过可以看到里面陈列着一些相对粗糙的布帛,基本都是比较耐穿耐磨的麻布和舒适透气的棉布,仅有的几匹丝绸还都是放在柜台里面,保护的很是小心。 一个约莫三四岁的孩童正蹲在布坊的门口玩蚂蚁,瞥见有人经过,也没什么反应。 “狗娃,进来喝甜汤。”铺子里面有道年轻的声音传来, 小孩闻言,立刻扔下棍子,跑进了铺子里面。 “是那个老板娘的声音。”莲珞提醒说。 第196章 白水河 第196章白水河 再往前就是谢家的粮铺,面积不大,里面只有一个伙计正坐在柜台后面打瞌睡,听见脚步声懒散的掀起眼皮瞅了一眼,然后继续瞌睡。 一直到四家的时候才是阿晚买下的那个胭脂铺。 铺子里面的东西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地面上还有没清理干净的垃圾,店铺后面隐约传来说话声。 “应该是之前的掌柜,奴婢去看看。”莲珞说着去了后院。 “砰”靠墙的一排架子忽然倒塌在地。 众人循声望去,赵昱连忙收回手,尴尬道:“不怪我,我还没碰呢,它就自己倒下了。” 这时,一个中年男人走了出来,笑呵呵说:“那排架子已经放了好些年了,许是因为被虫蛀空了,所以就倒了,大家不要惊慌。” 莲珞随后跟了出来,介绍说:“向掌柜,这位就是我家大小姐,这位是季二少爷。” 向掌柜诧异的打量着阿晚,万万没想到买了他铺子的竟是个小姑娘,不过...... 向掌柜扫过同行的几人,尤其是和阿晚站在一起的季昭授,心中不由感叹,这一定也是谁家的少爷吧,长得如此俊俏,可惜眼光不行,买什么地方的铺子不好,居然要买白水河这边的。 不过兴许人家有钱人的兴趣爱好就是和平常人不一样呢,谁知道呢。向掌柜这一眼的功夫,脑中却想了不少东西。 “不知道谢大小姐和季二少爷今日会来,这铺子也没收拾好,还请二位见谅。”向掌柜谦逊的说道。 精明的目光扫过两人紧紧贴在一起的胳膊,心里犯嘀咕,两人既然不是兄妹,那就只能是相好了,当下也生出几分好奇。 阿晚笑盈盈的点了点头,“向掌柜好,您叫我谢姑娘就行,至于他,喊他季公子就好。” 出门在外,没必要喊得那般拘谨。 季昭授目光没有焦点,随意的落在了某处,闻言淡淡笑了笑,对于阿晚的话表示认同。 向掌柜了然的点了点头,“铺子今天就能收拾好了,后院也差不多都搬空了,下午再打扫打扫就可以了,谢姑娘要不要进后院看看。” 阿晚点头,“劳烦向掌柜了。” 向掌柜笑了两声,抬手道:“几位请。” 几人跟着向掌柜往后院走去。 “前面有道门槛。”阿晚低声跟季昭授提醒说。 季昭授笑问:“嗯,院子里是不是有棵桂花?” 阿晚抬眸寻去,见院子里的东南角栽种了一棵桂花,绿叶丛中藏着点点星黄,不由笑道:“你鼻子还挺灵的。” 季昭授道:“或许这就是此消彼长吧。” 眼睛瞎了,鼻子和耳朵反倒更加敏锐。 听了两人的对话,向掌柜怜悯的看了眼季昭授,难怪两人挨得那么近,原来这位季公子是个盲人啊,年纪轻轻,长得有这么好看,居然瞎了眼睛,可惜了。 “院子的面积比前面的铺子要更大一些,东北面有三间平房,都是土胚房,墙面剥落的厉害,估计都得推翻重建。”阿晚看到了什么就跟季昭授介绍什么。 这让季昭授觉得尽管自己眼睛看不见,但是对于四周环境已经了然于胸,全然没有因为踏入了陌生环境而产生恐惧和不安。 “阿晚......”季昭授低声喊道。 “怎么了?”阿晚问。 季昭授握紧了她的手掌,笑的满足,“没什么。” 阿晚看到季昭授脸上的笑意,不由跟着也弯了唇角,说:“晚些时候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季昭授隐约猜出了是什么事,道:“你既然已经做了决定,我自是相信你。” 阿晚看着季昭授的眼睛,那双本该聚集了这世间所有溢美之词的桃花眸,如今却毫无神采。 如果在骆国始终寻不到黑兰,阿晚就必须将目光转向周边的其他国家,而如今的骆国虽然与周边国家有商贸往来,但毕竟路途遥远,沿途更是盗匪横行,若没有足够的资金,根本不会有商队愿意前往。 所以说到底,还是在一个“钱”字上。 “这地方破的连狗都不想住,你买这里铺子干什么?”赵昱在屋里溜达了一圈,沾了一身的灰尘和蜘蛛网。 向掌柜闻言,神色略显尴尬,“其、其实翻修一下,也还是能住人的。” 阿晚自问并没有经商的头脑,前世能够让她利用的信息也不多。所以她能想到的唯一稳赚不赔的法子就是利用京燕运河,做生意有可能会血本无归,但是买铺子和田产则绝对不会。 但是这个理由阿晚自然是不能跟人说的,于是便随口道:“我瞧着白水河的景色不错,买来以后建别院。” 向掌柜闻言嘴角抽了抽,就白水河那杂草丛生,蛇虫满地跑的景象也可以称作“景色不错”? 看来他确实是老了,已经搞不懂这些小姑娘们的爱好了。 赵昱显然不信,但也没有多问。 “娘亲,给。”小朔折了一支桂花递给阿晚。 阿晚接过闻了闻,赞道:“很香。” 小朔高兴的说:“那我给娘亲别上。”说着又拿走了桂花,示意阿晚弯腰。 阿晚顺从的弯下腰,偏着脑袋好让小朔更方便一些。 季昭授不屑的冷嗤一声,一朵桂花而已。 “怎么样?”阿晚抚摸着发间的桂花,问对面站着的莲珞。 莲珞抿着唇,想笑又不敢笑。 “好看!”小朔先给自己捧了场。 阿晚想起了上次小朔也是说要给她插发簪,当时就被几个丫鬟给取笑说太丑了,现在见莲珞这样子,估计也没好看到哪里去。 罢了。 反正自己也看不到,季昭授也看不到,随它去吧。 阿晚安抚完自己之后,与向掌柜说道:“昨日我朋友听说我买了这边的铺子,心血来潮也想买两套,不知掌柜知不知道这边还有谁家的铺子是准备卖的?” 还买? 向掌柜像是看冤大头一样看着阿晚,这大户人家的钱莫不是大风刮来的?否则怎么这么不知道心疼呢。 不过吐槽归吐槽,向掌柜还是很详细的跟阿晚说了一下周边的情况。 这附近大大小小一共也就十几个铺子,扣除阿晚原本就打算买的那些,还有一些都在白水河附近。 第197章 买买买铺子 第197章买买买铺子 “住在这里的都是一些穷苦力,他们兜里也没几个钱,所以生意自然也是做不下去的。”向掌柜叹息说道,要是能赚钱,谁会卖掉啊。 “我来的时候看到河对岸还有不少空地,那些是谁家的?”阿晚问。 向掌柜说:“哦,你说那里啊?那一块不行,四周都是泥沼,既种不了粮食,也建不了房子。前些年还有人看价格便宜就把那里租了下来挖池塘,前脚刚把鱼苗放下,后脚就被人给捞走吃了。现在一直空着呢,没人要。” 阿晚前世经常来白水河,尤其是她死了之后。 白水河边热闹,来来往往的船只会带来阿晚从未见过的物件,也会带来各种各样新奇的故事,阿晚甚至看到过一批异域的歌姬从船上下来,蓝眼金发,十分奇特。 “这样吧,掌柜可以帮我问问还有谁家的铺子是愿意出手的?若是您能给我推荐到合适的,每一套铺子,我单独给你五两银子做辛苦费如何?”阿晚说道。 向掌柜眼睛瞬间一亮,搓着手说:这,这怎么好意思啊,嘿嘿。 话说完,不等阿晚接话又立刻说:“哎呀,说起来还真有一家,就在谢家米铺旁边的那家。铺子的主人姓王,原先是个船匠,这不是急着筹钱娶媳妇嘛,所以打算将铺子给卖了,筹些聘礼钱。要不,我去把您问问?” “那就麻烦掌柜了,莲珞,你跟掌柜一同去吧。”阿晚吩咐道。 “那几位在这里稍等一下啊。”向掌柜高兴地嘴巴都咧到了耳后根,出门的时候差点绊到了门槛,差点摔个狗吃屎。 阿晚见排屋里面好像还有人,想着应该是向掌柜请来打扫卫生的,便道:“我们出去吧,这地方也没个坐的地儿。” 几人又回到了前面的铺子里。 “门正对着白水河的方向,现在河滩上都是杂草和芦苇,看不出什么,也没见到几艘船。”阿晚跟季昭授说道。 赵昱闲得无聊,又开始撩拨薛深,薛深也不愿看着季昭授和阿晚秀恩爱,一肚子火气,被撩拨了两下当即也恼了,开始和赵昱过招。 小朔目光沉沉的看着两人过招,时不时偏头瞪一眼季昭授,寻了个安静的角落旁观。 四周没有人,季昭授小声问:“白水河是不是会发生什么事情?难道...是朝廷有新的旨意下来?” 阿晚吃惊的看向对方,“你怎么知道?” 季昭授笑:“你的想法太明显了,你一直围绕着白水河买铺子买田产,就说明一定是白水河将会发生什么事情,可什么事情能够改变整个白水河的面貌呢,只有一个,那就是朝廷有了新的政策,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应该是开运河吧。” “你也不用太惊讶,其实这件事几年前朝廷上就有人提过了,但是当时圣上才刚继位,国库又空虚,所以那份奏折并未引起关注,今天若不是你带我来这里,我也想不起这件事来。” 阿晚问:“既然如此,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季昭授好笑说:“我们季家虽然不能入朝为官,但是我父亲门下学生众多,逢过年过节,他们就会来拜访我父亲,我也是恰巧听到了。” “你猜的没错,很快朝廷的旨意就会下来。我对做生意一窍不通,只能选择最笨的法子了。”阿晚叹息说,若不是如今跟父亲关系闹掰了,不然跟父亲取取生意经倒也不错。 季昭授思索道:“这的确是个千载难逢的发财机会。” 两人说话的当会儿,外面向掌柜和莲珞带着一个年轻的男子朝这边走了过来。 “人来了,你们俩别打了。”阿晚喊道。 薛深立刻收了拳头。 赵昱不满的“啧”了一声,“你怎么这么听话啊,她让你停手你就停手啊,我问你剑从哪里来的,你怎么不告诉我。” 看着薛深如雕刻般立体的五官,赵昱摸着下巴,嘀咕说:“还别说,我总觉得你长得有点眼熟,但又说不上来。” 薛深只当对方是没话找话,不想搭理。 小朔见没好戏看了,从角落里跳出来,一脸乖巧的走到阿晚身边。 三人进了铺子,互相介绍了一遍之后就说起了正事,王船匠家的铺子莲珞看过了,说是跟这边铺子差不过大,不过还要更破一些。 “说吧,你能给多少钱?”王船匠直接问,也不啰嗦。 阿晚亦是直截了当的说:“五十两,现在就可以给。” 王船匠皱眉,“不行,太少了,到时候屋里面的东西我都不要,都给你,但是你价格得加点。” 阿晚笑道:“你铺子里的东西我也不一定用得着啊,要不你把东西都带走吧,我在给你加十两如何?” 没想到自家那破铺子竟然能卖到六十两,王船匠有些心动了,主要是现在他手头的确缺钱,但是人总是贪心的,“要不,再加点?那可是我家祖传下来的铺子,老字号呢。” 阿晚并不在意一两三两,而且她知道这些铺子以后都会身价翻倍,所以倒也好说话得很,“一口价七十两,不能再多了。” 总不能那铺子还能卖的比胭脂铺还高吧,这向掌柜就在旁边呢,到时候叫别人心里怎么想。 “成,七十两就七十两吧,现在你们把钱给我,我立刻就可以跟你们去衙门把手续办了。”王船匠迫不及待的说。 向掌柜调侃道:“你小子好福气,关键的时候碰到了谢姑娘,不然你媳妇恐怕就要跟别人跑了哟。” 王船匠挠着头傻笑了两声,七十两银子扣除彩礼钱,还能省下一大半,足够他们一家子好好过日子了。 “先不着急,我还要看看,这样吧,我先给你十两银子作为押金,等明天我再让带你去衙门办手续。”阿晚笑着说道,因为她想起了季昭授说的话,这事交给他来办也不错。 王船匠自然是欢喜的应下了,而且十两银子也足够他先去提亲了。 等王船匠走后,阿晚依言给了向掌柜五两银子作为辛苦费。 白得了五两银子,向掌柜开心的眉眼都是笑意,心里已经盘算着要去找其他铺子的掌柜商量一下,看看谁家还愿意卖铺子。 随后阿晚几人离开了胭脂铺,沿着河道走了一圈就回了城里。 第198章 酒楼冲突 第198章酒楼冲突 得知了阿晚的打算,季昭授心思也活络了起来,与阿晚商议说:“既然白水河会成为运河中重要的一断,为何你不想想开个船坊呢?” 阿晚摇头,“且不说我连什船型都认不出,就算认得出来我对生意上的事情也一窍不通啊。” 季昭授沉思说:“若是能提前占据好有利的位置修建船坞,后期等运河开通,定是一笔不得了的收入。” 届时来往的船只只要在船坞停留,就可以收取一定的费用,而且平州属于骆国的中间地带,不管往上前往京都,还是往下前往燕城,这中间都有很长的距离,平州无疑将会成为最好的停泊补给位置。 阿晚见季昭授半晌没说话,猜测他是动了心,便说:“这事情你要是有主意可以试试看,反正也不着急修建,先把地方买下来再说。” 季昭授点头,光是买地的话并不需要多少钱,他足可以搞定。 “到时候我把点告诉你。”阿晚低声说,虽然她也不知道什么地方适合建船坞,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前世那些人在什么地方修建的,她让季昭授也在那里修建不就行了。 季昭授突然有一种被阿晚宠着的感觉,莞尔笑道:“好,我听你的。” “对了,你下午说要去哪里来着?”阿晚忽的想起问道。 “去拜访一位夫人,她尤其擅长蜀绣。”季昭授说道。 阿晚心下了然,书院里既然决定招收女子,那么定是要设立一些适合女子学习的课程,而刺绣,绝对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见前面两人聊的要忘乎所以了,小朔摸着咕咕叫的肚子,上前扯了扯阿晚的袖子,仰头道:“娘亲,我饿了。” 阿晚才意识到如今都快午时了,于是几人寻了个酒楼,让小二弄了个包间。 阿晚让小二将酒楼的招牌菜都上一份,满满当当的一大桌子。 “酒!上壶好酒!”赵昱拉住准备离开小二说。 季昭授道:“待会儿还有正事要做,师父你别喝了。” 赵昱不满,“喝点酒怎么了,喝点酒我才有精神,对吧,小兄弟?” 薛深一脸冷漠,不吭声。 “喝酒,臭!”小朔捂着鼻子,毫不避讳的说道。 “嘿,大人说话,你小子插什么嘴?”赵昱说着,做势去拎小朔的耳朵。 小朔“啪”的一声拍掉赵昱的手掌,不料身子没坐稳,直接往后倒了下去,旁边的阿晚急忙伸手去拽,却只碰到了他的衣襟。 紧接着“砰”的一声,小朔砸在了地上。 这一下顿时让屋里几人都紧张了起来,“小朔,你没事吧?”阿晚连忙将他扶了起来。 “小朔?”莲珞担忧喊道。 小朔摇了摇头,觉得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但好在过了一会儿又逐渐清晰了,“娘亲,我没事。” “头儿,这里面怎么有动静?不是说我们已经预定了吗?”外面有人粗声粗气的说道。 这道声音刚落下,包间的门就突然被人推开,紧接着就见一个身材壮硕的男子走了进来。 “是他?”阿晚低声道。 季昭授问:“谁?” “李继彪。” 来人正是当日在莱芜山大开杀戒的李家大少爷李继彪,身后跟着的几人明显是县衙的衙差,虽然没有穿官服,但是腰间的配刀一眼就能认出来。 “别怕,有我在呢。”季昭授暗暗握紧阿晚的手掌。 李继彪扫了眼屋里的几人,沉着脸说:“季二少爷,不好意思,这包间我们昨天就已经订好了,所以还是麻烦你们换个位置吃饭吧。” 季昭授动也不动,笑的随和,“是小二带我们来这间包厢的,李捕头若是有疑问可以直接找店家,而不是如此无理的直接闯进来。” 李继彪不耐烦说:“少跟我说那些没用的废话,我是个粗人,就问季二少爷一句,出不出去?” “不出去。”季昭授面不改色的说。 李继彪本就看不惯那些只会舞文弄墨的读书人,平日里更不喜欢跟他们打交道,他们说个话绕九个弯子,鬼都听不懂。 偏偏季昭授一家子都是读书人,加上之前莱芜上那件事,导致李继彪越发看不上季昭授。 “如此看来,季二少爷是非得我动粗了。”李继彪说着,目光落在季昭授的双眼上,听外面传言季昭授眼睛瞎了,刚好,他来试试他到底是真瞎了还是假瞎了。 桌子底下,季昭授拉着阿晚的手掌,低声叮嘱说:“待会儿我们离远点。” 阿晚还没琢磨明白这话的意思,就见李继彪手一挥,身后的几个衙差呼啦啦的挤了进来。 “没酒喝也就算了,还被你们这群龟孙子扰了吃饭的兴致。”赵昱扭了扭脖子,发出可怕的“咔嚓”声,站起来的一瞬间,整个人犹如蓄势待发的黑熊,给人以无形的威压。 阿晚终于明白季昭授的话是什么意思了,连忙拉着小朔躲到一旁。 “算了,你们一起上吧,免得别人说我欺负小辈。”赵昱猖狂的说道。 李继彪也是个素来不服输的,当即扯下配刀,一脚踹翻面前的凳子,朝着赵昱一刀砍了过去。 赵昱腹部往里面一缩,竟是避了过去,同时一把抓住了李继彪的胳膊,只听他一声呵斥,竟拽着李继彪飞了起来。 “头儿?”其余几人见状,想要帮忙,又不知道从何下手。 李继彪心中亦是骇然,他从未见过臂力如此厉害的人,眼看自己就要被对方甩出去,李继彪眼底发狠,“别管我,将他们赶出去。” 几个捕快冲进去想要动手,刀都没拔出来,就被薛深一个个全踢了出去。 这些捕快也都是从普通百姓中选出来的,顶多算是有点身手,真要说武功,怕是连流云都比不过。 “可惜了一桌子饭菜。”阿晚看着桌上还没开吃就被砸烂了一地的饭菜,心在滴血,太浪费了。 “大小姐,掌柜上来了。”莲珞提醒说、 季昭授侧耳听了一下,什么也没听见。 不一会儿,外面果真响起了掌柜的告饶,“李少爷,别打了,别打了,听我解释,听我解释啊,再打下去,我们酒楼都要被你们给拆了啊。” 第199章 绣女织霞 第199章绣女织霞 “砰!” 李继彪被赵昱扔了出去,撞在外面的栏杆上,也不知道是栏杆太脆弱,还是赵昱使的劲太大,李继彪直接撞断了栏杆掉了下去,紧接着又是一声巨响。 “头儿!”那些衙差吓得惊呼,哪还顾得上纠缠,一个个跑了下去。 莲珞担忧道:“不会闹出人命吧?” 赵昱不以为然的说:“这才二楼,掉下去顶多骨折,死不了人。” 掌柜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急匆匆又追着跑下楼,一边跑一边喊:“我的亲娘啊,这可如何是好,李少爷,李少爷你怎么样?” “过去看看。”阿晚拉着季昭走了出去。 李继彪推开欲搀扶他的衙差,抬头恶狠狠的看向季昭授。 可惜季昭授是个瞎子,看不见他眼中的恨意,反而笑眯眯问道:“李捕头,你没事吧?” 李继彪气的额头青筋直跳,怒声道:“季昭授,你别太嚣张了!” 季昭授脸上的笑意散去,平静道:“李捕头这话什么意思?明明是你们突然闯进了我的包间,还扬言要将我们赶出去,怎么?只许你们仗势欺人,却不许我正当防卫了?” 掌柜急的额头满是虚汗,正欲解释,就忽的被人一把薅了过去,抬头就对于上李继彪凶神恶煞的一张脸。 “到底怎么回事?”李继彪杀气腾腾的质问道。 掌柜抹着额头的汗,结结巴巴解释说:“李少爷你们昨天定的房间是在三楼,不是二楼啊。” 李继彪神色瞬间僵住,推开掌柜之后,抬起一脚踹在旁边的衙差身上,“废物,这点事情都办不好!” 衙差捂着巨疼的肚子,低头说:“是我搞错了,对不起头儿。” 其他人也不敢做声,明明上楼梯的时候是李继彪直接上了二楼,当时还有人想要提醒来着,但是被他嫌烦,直接朝心窝踹了一脚,后来谁也没敢开口了。 “李公子,这...你看?”掌柜指着被砸烂的围栏以及下面的桌椅,面露难色。 李继彪自知理亏,见四周有不少看热闹的百姓,顿时铁青着脸道:“就算是我跑错了包间,但这些东西可不是我破坏的,你要赔偿,找季昭授要去!” 话说完,李继彪抬眸扫过季昭授身边的那几人,转身道:“走!” 说完,一群人互相搀扶着离开了酒楼。 掌柜无奈的叹息一声,他这是倒了什么血霉啊。 “掌柜的,这些东西我赔了。”季昭授说着,从兜里掏出十两银子扔了下去,又道:“重新送份酒菜上来。” “诶,马上就好,马上就好!”掌柜终于眉开眼笑起来,只要有人赔钱,管他是谁赔的呢。 四周的食客都在小声的议论着,“听说季昭授眼睛瞎了,没想到是真的。” “幸亏叶家跟他退亲了,不然叶小姐还要嫁给一个瞎子,下半辈子可就毁了。” “瞎了到还好,就怕啊,那方面不正常。” 莲珞耳朵最是敏锐,听着下面的议论声,看向季昭授的目光充满了同情,但同时也替自家小姐担忧。 其他几人倒像是什么也没听见一样,都找到了自己的椅子继续坐下。 “李家在平州也颇有势力,你这样得罪他,恐怕李继彪日后会报复你。”阿晚提醒说。 季昭授倒不担心这个,“之前经过莱芜山的事情之后,他本就对我没什么好感,也不差这一笔。” 阿晚拉着人回到座位上,“对了,李小姐现在怎么样?” “已经嫁人了。” “嫁人了?怎么这块?”阿晚皱眉,莫非是因为李襄仪已经失身了,所以李家随便找了个人家就将她嫁了?但不是说李老爷十分疼爱这个女儿的吗? “哦,原来你让我查的那个李襄仪就是刚才那小子的亲妹妹啊?我说两人怎么都是个暴脾气呢。”赵昱摇头,啧啧说道。 阿晚想到包子桐,有些唏嘘,“可惜了包子桐一片痴心。” 原本包子桐还想着从十二坊出来之后又去找李襄仪谈一下呢,可没想到出来之后人家已经出嫁了。 几人说着闲话,小二带着人上来收拾地面,收拾好之后饭菜重新上桌,几人不消一会儿就个个吃的肚子浑圆。 那位擅长蜀绣的夫人夫家姓丁,都叫她丁夫人,如今住在城北,是个寡妇。丈夫死后一直守节,膝下也无子女。平日里深居简出,很少见人,但却有一双巧夺天工的素手,既能绣得出千里江山,也能绣得了花鸟虫鱼。 “前日我让人去拜访过丁夫人,可惜丁夫人并未接见,所以今日我打算亲自过去拜访一下。”季昭授跟阿晚解释说。 两人走在街上,阿晚想着认识季昭授的人多,所以又将面纱戴上了。好在脸颊已经消了肿,脸上的疹子也不明显,所以并未引起大家的主意。 “对了,这几日永丰茶馆有没有六六的消息?”阿晚问道。 季昭授摇头,亦是一脸凝重,“说来也奇怪,自从最开始有一两个人去茶馆提供消息之后,后面就再也没有人去过了。” 阿晚担忧说:“会不会是阎域的人做了什么手脚?” “我担心的正是这个。”季昭授说道。 只要十二坊的事情还没查清楚,他们就会一直被人牵着走,眼前像是有一层浓雾,怎么也触及不到真相。 阿晚道:“等书院弄好之后,再去一趟十二坊吧。” 季昭授点头应下。 随后几人到了丁府,门童进去禀报之后,丁夫人接见了几人。 而在这里,阿晚他们碰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游十六游大夫。 丁夫人约莫三十出头,打扮素雅,模样十分的端庄,举手投足皆有一股大家闺秀的风范。 见阿晚几人与游十六相识,便笑着将人都领进了大厅。 “这些日子我因为身体不舒服,所以一直没有见客,还望季公子见谅。”丁夫人歉意的说道。 季昭授道:“夫人言重了,是我冒昧了,打扰了夫人养病。” 几人落座之后,阿晚便松了手,坐在季昭授对面。 季昭授下边是赵昱,阿晚下手边是小朔,后面站着薛深和莲珞,几人的身份瞬间就明朗了。 丁夫人好奇的看向阿晚,“这位小姐是?” 阿晚起身微微行礼,还未开口,游十六就突然走了过来,目光落在阿晚的脸上,皱眉问:“你脸怎么了?我看看。” 第200章 阿晚太好了 第200章阿晚太好了 阿晚往后坐了一些,拉开两人的距离,“没什么,就是前日出了点疹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游十六摇头,认真道:“不像是疹子,你把面纱拿掉我看看。” 阿晚当然知道不是疹子,这是被谢锦娴给下毒了,不过药性并不烈。 季昭授听着两人的对话,低声问赵昱,“阿晚的脸怎么了?” 赵昱眯眼仔细瞧了瞧,不在意说:“没什么,就几个红点点,估计是被蚊子咬的。” 季昭授看不见,今天一天也没人说,他都不知道阿晚起疹子了,也不知道阿晚疼不疼,季昭授有些内疚。 瞎子果然还是不方便。 “不用了游大夫,我这个已经快好了。”阿晚笑着推辞说。 游十六不满,“你不相信我的医术?” 丁夫人帮着说话,“姑娘,谢大夫的医术高明,你可以让他帮你看看。” 阿晚无奈,知道将面纱拿了下来。 丁夫人打量说:“是不严重,不过姑娘家总归是爱美的,让游大夫开个药,也能好的快些。” 游十六仔细看了看,说:“我给你开个方子,明天就能好。” “这么快。”阿晚诧异道,就像丁夫人说的,谁不爱美呢,方才阿晚是觉得游十六突然这么靠过来让她有些不安,如今看都看了,能尽快治好自然是求之不得了。 “多谢游大夫。”阿晚笑道,同时忽的响起了阮姨娘,不知道那种病游大夫能不能治。 阿晚决定等过会儿离开的时候问问。 游十六直起身,目光落在一旁的小朔身上,但也只停留了一瞬便收了回去,转身去旁边的隔间里写方子去了。 丫鬟将茶点都端了上来。 丁夫人饮了口茶,目光含笑的看向季昭授问:“几位找我不知有什么事情?” 随后季昭授将他们的来意说了一遍,着重介绍了书院对于女子的招收的情况,以及后期准备的课程。 “我还从未听说过这种样式的书院,不收费已是罕见,没想到你们居然招收姑娘家。”丁夫人听得诧异不已,脸上满是好奇。 季昭授笑道:“其实这件事原本是阿晚想出来的,我不过是跑腿的。” “阿晚?”丁夫人看向阿晚,略一思索便猜到了阿晚的身份,当即亲切的说:“我知道你,你就是谢家大小姐谢晚昭吧?” 阿晚起身,微微行礼,“夫人叫我阿晚就好。” 丁夫人赞赏道:“你小小年纪就能想到帮助他人,这已经是很了不起了,更何况你们已经付诸了行动,更是不易,不过......” 丁夫人面露难色,“实不相瞒,这两年来我的眼睛越来越不行了,今天找游大夫过来也是因为从前些日开始我的眼睛就出现了问题,总觉得眼前有小虫子在飞,远一些的东西也看不清楚。游大夫说我这病只能静养,而且以后也不能长期刺绣了。” 阿晚看了眼季昭授,见他和自己一样,均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女孩子能学的本事原本就没多少,若是没了刺绣,恐怕到时候更不知道教些什么了。 阿晚想了想说道:“其实刚开始教的都是一些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倒不用夫人您亲自教,不知道夫人您的丫鬟中可有会刺绣的?” 听弦知音,丁夫人立刻就明白了阿晚的意思,笑道:“谢大小姐这法子倒也不错,说起来我还真有个人或许可以推荐给你们。” “谁?”阿晚问。 “是我的徒弟,她叫织霞,跟着我也学了好几年了,虽说手艺算不上顶好,但给一些孩子启蒙还是可以的。” 话说着,丁夫人就让丫鬟去后院把织霞叫了过来。 “方子给你。”游十六写好了方子,走过来递给阿晚。 莲珞忙上前接住。 游十六扫了眼莲珞,没有说什么,而是又叮嘱了阿晚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 “对了,游大夫之前是在哪里见过黑兰的?”阿晚之前就想问这个问题的来着。 游十六回头看了眼季昭授,知道阿晚这话是给季昭授问的。 “那是很多年前了,我在曲春的一个药商手里见过,那个药商叫什么名字我也没问,当时见他的时候都他都六十好几了,估计已经不在了。” 游十六摇头说道,转身又去给季昭授检查眼睛。 “眼睛跟之前一样,没什么大问题,不过你最近还是不要熬夜,好好休息,否则身体会吃不消的。”游十六给季昭授把完脉之后说。 “多谢游大夫。”季昭授话音刚落。 游十六顺势又到了赵昱跟前,看了一眼就说,“你有病。” 赵昱立刻反驳道:“你才有病呢,我身体壮的跟牛一样。” 游十六摇头,十分肯定的说:“你真的有病,你脑子有病!” “哈,小白脸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你脑子才他娘的有病呢!”赵昱气的站起身,做势就要将游十六给胖揍一顿。 游十六吓得立刻抱着脑袋跑到阿晚的身后,锲而不舍的说教道:“讳疾忌医是大忌,你要是不信我,你可以去别的大夫那边看看。” “你还敢说,信不信我锤爆你的脑袋!”赵昱虎着脸威胁道。 游十六委屈的瘪了瘪嘴,好歹没有多话了。 丁夫人瞧着几人打闹,笑着说:“我这儿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赵昱“啧”了一声,“你要是想热闹还不简单,生他十个八个,保准你能从早热闹到晚。” 丁夫人面色一僵,眼中涌出无尽的愁绪。 “师父。”季昭授不满的喊了一声,他明知道丁夫人是寡妇,怎么还能说出这种话来。 赵昱不以为然,直接抓了一把桌上的花生,悠闲自得吃了起来。 “夫人,织霞姑娘来了。”丫鬟引着一个身着碧罗裙的小姑娘进来说。 丁夫人招手,“织霞,你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阿晚打量着织霞,竟觉得这姑娘与丁夫人有几分相似,都是鹅蛋脸高鼻梁,不过与丁夫人的端庄优雅比起来,织霞明显羞涩拘谨了不少。 “这位是季昭授季少爷,这位是谢晚昭谢小姐。”丁夫人介绍说,随即又朝身后丫鬟说:“你去绣房里拿两件织霞的绣品过来。” 第201章 掉下去顶多骨折,死不了人。 第201章掉下去顶多骨折,死不了人。 织霞朝着季昭授和阿晚行了礼,见季昭授长得着实好看,便没忍住多瞧了两眼,心中不由生出一丝欢喜来。 原来这世上当真有如此好看的男子,只是不知他找自己有什么事情,难道是买绣品? 织霞在心里胡乱的猜测着。 果然美好的事物,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阿晚瞧着织霞对季昭授那痴迷的样子,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咳咳。”丁夫人假装轻咳两声,将织霞的拉了回来,解释说:“你随我学艺也有不少年了,刚好谢大小姐的书院需要一位教刺绣的师父,你想不想去?” 织霞没反应过来,“书院不是读书的地方吗?怎么还教刺绣?” 想到一群读书人跟着她穿针引线,织霞就觉那画面实在是太可怕了,光想想就觉得惊悚。 阿晚笑着解释说:“姑娘误会了,我这个书院不同于一般的书院,我这个书院里面会有女学生,刺绣是她们学习的课程之一。” “女学生?”织霞难以置信,这世上什么时候还有女学生了。 阿晚只要又将书院的办学宗旨和办学目的与织霞说了一遍,织霞这才听明白。 正好这时候丫鬟也将织霞的绣品拿过来了,两方帕子,一个团扇。 “谢大小姐,你看看可还行?”丁夫人示意丫鬟将绣品递给阿晚。 阿晚只瞧了一眼便肯定说:“行!当然行,就怕织霞姑娘觉得教一群穷孩子屈才了。” 织霞摇头,“我也是穷人家出生,如果不是师父收留我,也不会有如今的织霞。” 于是织霞成为书院刺绣师父的事情就这样落定了,往后就算别人知道了织霞的年纪,但念在她师承丁夫人,也会高看她几分。 由于书院开学还有些时日,所以这段时间织霞依旧在丁府,等书院都筹备好了之后,她就需要搬到书院去住。 事情都谈妥之后,阿晚一行人就告辞了,虽然中间有一些波折,但好在结果不差。 游十六是和阿晚他们一同离开丁府的,分别之际阿晚喊住游十六,“游大夫,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游十六抓着肩上的药箱带子,“什么事?” 阿晚有些难以启齿,索性走远了一些,又招呼游十六过去。 “你耳朵灵,给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赵昱怂恿莲珞说,难得对别人的私事有了好奇心。 莲珞毫不犹豫拒绝,“不行,我们走远一些吧。” 说完反而拉着小朔往远处走了一些。 季昭授道:“既然她不愿意让我们听见,就说明一定是我们不方便知道的,你又何必挖空心思去听。” 赵昱翻了个白眼,“你就帮着他说话吧,我就不信你真的不好奇,话说那个游大夫挺年轻的,长得不错。” 季昭授脸上的笑意一滞。 另一边,阿晚有些难以启齿的问:“游大夫,女人若是得了那种病,还能治好吗?” 游十六不解,“什么病?” “就是...女人下身会得的那种脏病,会有一股腥臭味。”阿晚说着,脸颊通红,这实在是太难为她了。 游十六眨了眨眼睛,忽然明白过来,又不太明白,“不应该啊,你把手给我看看。”话说着就要去拉阿晚的胳膊。 阿晚又气又燥,身子往后一躲,“游大夫你想什么呢,不是我,是别人。” 游大夫了然,“我就说你看着也不像是。” “哪能治吗?”阿晚问。 “具体的情况我需要看了才知道,就算是脏病,也分好几种。我近些日都会在城里行医,到时候你可以带着病人去柳家找我。” 带阮姨娘出门恐怕没那么简单,阿晚想了想问:“要不这样,你明天来一趟谢府如何?” 游十六摇头,“不行,明天我带应了给西街的杨老头看腿,后天可以。” “那就这么定了,后天上午我在府里等你。”阿晚道。 游十六点头,“好。” 说完两人就往季昭授的方向走去,远远看着季昭授微笑的脸,阿晚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说完了?”季昭授的双眼注视着地面,脸颊靠着阿晚来的方向。 阿晚道:“说完了,我们回去吧。” 一路上,季昭授都告诉自己,既然阿晚没有主动说,他就不应该多问,可是心里的妒意却不受控制,尤其是师父还告诉他,阿晚和游十六说话的时候脸都红了,游十六甚至还试图去拉阿晚的胳膊。 虽然看不见,但是光想一想季昭授就觉得妒火焚心。 阿晚只能是他的。 几人到了路口,游十六还有一个病人要去看看,所以便与几人告别,临走前不忘跟阿晚确认,“后天上午是吧?” “嗯。”阿晚应。 游十六挠了挠有些蓬乱的头顶,“我知道了,我会去的。” 季昭授肚子里的酸水咕噜噜的在冒泡,一个薛深还不够,怎么又来了个游十六,果然是阿晚太好了,所有人都在窥伺吗? 阿晚感觉到身边的人明显情绪低落了不少,抬眸不解问:“你怎么了?” 季昭授生着闷气,“没事,我在想书院的事情。” 阿晚看着熙熙攘攘的街道,“书院的事情确实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麻烦,光是请先生都要费不少精力,要不买铺子和田产的事情我自己来弄吧。你才和李继彪对付上,指不定他会公报私仇。” 季昭授心里郁闷,但还是耐着性子跟阿晚说话,“没事,到时候我让别人去做。” 阿晚想着也是,也就没有再推辞了。 临别之际,阿晚觉得季昭授原本就阴郁的气息越发浓郁了,抬头看一下,他整张脸都黑了下来。 阿晚不解的看向赵昱,赵昱眼睛立刻转向天空,装作没有看到。 阿晚又看向莲珞,“她怎么了?”无声的问。 莲珞朝阿晚比划了一个“十”一个“六”。 游十六? 阿晚越发疑惑了,“游大夫得罪你了?”阿晚直接问。 季昭授被问的更加生气,却嘴硬说:“没有。” “那你气什么?一路上都不怎么说话了。”阿晚道。 第202章 曹三回来了 第202章曹三回来了 阿晚不问,季昭授只是独自生着闷气,阿晚问了,季昭授那股子闷气顿时变成了明晃晃的妒忌。 莲珞是个惯会看人眼色的,见两人有话要说,便道:“流云说想吃前面铺子的桃花酥,奴婢去买些回去吧。” 说完朝赵昱和薛深使了个眼色。 赵昱到底还是心疼自己的徒弟,直接一把搂住薛深,也不管对方是否愿意,强制的拖着他往前走。 莲珞牵着一脸不悦的小朔也离开了。 “游大夫怎么得罪你了?你跟我说说。”阿晚拉了拉季昭授的手掌,好生问道。 季昭授低头,真让他说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不说又让他觉得如鲠在喉,“刚才...你和游大夫是不是做了什么约定?” 阿晚坦诚道:“嗯,我请他后天去一趟谢府,怎么了?” “请他去谢府做什么?”季昭授问,阿晚都没有请他去过谢府。 阿晚瞧着季昭授别扭的模样,嘴角不觉扬起,连眼角都染了几分笑意,“昭授,你在介意什么?” “没什么,我就问问。”季昭授急忙说着,耳尖有些发红。 “阮姨娘病了,我想让游大夫帮忙看看。”阿晚也不绕弯子,直接解释道。 “你不会是想到了什么奇怪的地方去了吧?”阿晚询问,不然方才他的脸色也不会那般奇怪。 被戳破了心思,季昭授反而变得傥荡起来,“师父说刚才游大夫想要牵你的手,你还害羞了。” “胡说,他哪有——”阿晚忽的想起游大夫想要为她把脉的那一幕,顿时好气又好笑,“所以你信了?” “当然没有!”季昭授急忙否认,“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有些嫉妒。”季昭授紧紧的握着阿晚的手掌,说完怕阿晚不高兴,又补充道:“真的,就一点点。” 前世季昭授性子乖戾,喜怒不定,对她也从来没有过好脸色,可是眼前之人却对她却极尽呵护,小心翼翼,若不是重生一次,阿晚都不相信同一个人竟可以有这样截然不同的两面。 前世的季昭授究竟经历了什么。 阿晚以前只觉得畏惧,但是现在,满心都是心疼。 “我们不是有两年的约定吗?”阿晚温声说道,牵着季昭授往前走去。 他们约定了要等彼此两年,阿晚又怎么会在这两年的时间里去喜欢上别人呢。 季昭授低眸,用心的感受着阿晚手掌的柔软和温暖,是啊,他还有两年的时间呢。 ** 回到秋卉院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周旺在阿晚离府之后没多久就来了,黎婴得了阿晚的嘱咐,将阿晚想知道的信息都询问了清楚之后,便让周旺先回家了。 黎婴一边伺候阿晚沐浴,一边将哥哥周旺打探来的消息跟阿晚复述了一遍。 “情况基本跟小姐你之前猜测的一样。”黎婴拿着浴巾为阿晚披上。 泡了个澡,阿晚周身的疲惫缓解了不少,点了点头,随口问道:“今天府里没发生什么事吧?” 黎婴回想说:“说起来还真有一件事,但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就是重宛不知道做了什么惹恼了夫人,听说被夫人打了一顿。” “是不是三少爷发生什么事情了?”阿晚问,褪下浴袍,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黎婴摇头,“奴婢偷偷去打听了,好像不是因为三少爷。” 重宛是魏氏的人,既然不是因为谢承宣,那有什么事情是会两人产生矛盾的呢? “晚上你去找一下钱嬷嬷,问问她魏氏去找重宛之前可见过什么人。”阿晚道。 黎婴应下了,拿着一旁的梳子给阿晚整理头发。 “往日钱嬷嬷还能找年年来传递个消息,如今年年不在,你若是去多了,铁定要引起魏氏的怀疑,你一定要谨慎些。”阿晚叮嘱黎婴。 黎婴应下,想了想说:“如今府里的丫鬟小厮都知道小姐您出手大方,不少人都想来秋卉院做事呢。” 秋卉院就这么大点地方,当然是容纳不了那么多人,更何况她又是长了三头六臂,也不需要那么多人在跟前伺候。 “此事以后再说吧,那些人都是见风使舵的,今日我出手大方,他们便向着我,明日我落魄了,又会向着别人,不可全信。” “奴婢知道了。” 晚上的时候,黎婴去找了钱嬷嬷,却没见到人,反倒差点被碧玉发现,吓得黎婴连忙离开了荣华院,回去的途中突然想到或许可以从门房那边打听一下,于是又折返往前院去了。 由于担心会被人发现钱嬷嬷与秋卉院的关系,所以黎婴特意选择了天黑之后出来,一路上倒也没见到什么人。 到了前院,黎婴远远瞧见门房正跟什么人说话,那人的怀里抱着一大包东西,似乎是想出门。 出于警惕,黎婴并没有直接过去,而是躲在柱子后面,等那人离开之后才走了出去。 “曹三?”黎婴喊道。 曹三正是门房的名字,闻言转身看了过,见来人是黎婴,顿时就笑了,“黎婴姑娘,大晚上你也要出门?” 黎婴笑说:“刚才是谁出门了吗?” 曹三神色一顿,“没、没有人出门。” “是吗?那刚才我看的是鬼不成?”黎婴冷哼说。 曹三挠了挠头,为难说:“人家不让我说,黎婴姑娘,你要是想出门就出去吧,今晚要给你留门吗?” 黎婴冷哼,故意说:“是荣华院的人吧?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黎婴姑娘果然是慧眼,那么远你都能认出来。”曹三见被人识破了,也就没再隐瞒了。 原来方才出去的是碧玉,说是家里的母亲突然染了恶疾,得了夫人的准许回家探望母亲去了。 “行了,我就随口问问,我才不管那些呢。我问你,今天府上都有哪些人上门拜访了,你可记得?”黎婴询问道,同时从荷包里拿出一小锭银子在门房眼前晃了一圈。 门房见了瞬间双眼发亮,伸手却抢了个空。 “嘿嘿,其实今天来府上拜访的没几个人。”曹三讨好的笑说。 第203章 送他板栗 第203章送他板栗 秋卉院里。 “小姑娘?”阿晚放下手里的毛笔,凝眸道:“什么样的小姑娘?” 黎婴说:“曹三说那姑娘年纪不大,也就跟奴婢差不多,而且笑眯眯的,看似很好说话,在府里大概呆了半个时辰就离开了。” “对了,就是那位姑娘离开后没多久,重宛就被罚了。”黎婴补充道。 “重宛伤的怎么样?” “说是挨了几个耳光,也没有请大夫,应该问题不大。” 阿晚点头,表示自己清楚了,“你退下吧,让莲珞进来。” 过了会儿,莲珞浑身带着湿气的进来了,显然也是刚洗沐浴过。 “大小姐找奴婢?”莲珞问,见阿晚铺纸,走过去帮她研磨。 阿晚边写边说:“待会儿我把目前要买的几块地和铺子写下来,你明日让薛深交给昭授。” 莲珞有些忧心的说:“大小姐,当真要一次性买那么多吗?如今库房里的东西已经典当了不少,再这样下去,东西就剩不了几件了。” 阿晚轻笑说:“放心吧,不会饿着你们的。” 莲珞无奈的叹说:“大小姐你明知奴婢不是担心这个。” “行了,别想那么多了,拿着。”阿晚将写好的单子递给莲珞。 莲珞见阿晚说不动,只要作罢。 “对了,今天也没来得及去你说的那个书院看看,刚好明日空闲,我们就带小朔过去问问,看看那边还收不收学生。”阿晚忽的想起这件事。 莲珞道:“奴婢上次倒是问了,说收的。” “那行,那你让黎婴把束修买齐,明天我们过去。” 好歹是小朔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去书院,作为他名义上的娘亲,阿晚自然是要陪同的。 莲珞笑着应下,看着阿晚眼睑下的黑眼圈,莲珞道:“时辰不早了,大小姐早点休息吧。”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翌日。 阿晚检查着黎婴准备的束修,一条十斤重的猪肉,还有莲子、桂圆,红枣,芹菜,以及红豆各一篮子。 “奴婢听说那位先生爱喝酒,所以也买了一壶花雕。”黎婴补充说。 “东西这么多,我们待会儿也拿不了,你去找个人过来,把这些都搬到马车上去吧。”阿晚跟黎婴说道。 流云端着碗刚炒好的板栗出来,闻言说:“不用找人,这么点东西,奴婢一只手就能提出去。” 阿晚刚才还真的把流云给忘了,朝她招了招手。 “大小姐?”流云走过来。 阿晚从碗里抓了两颗板栗,“炒的不错,还有吗?” “有,厨房里还有半篮子呢。” “给小朔留一些,其他的都装起来,待会儿让薛深一起带去季府。” “成。”流云答得也痛快。 若是以前她一定会舍不得,护食。但是现在,她一点也不慌了,大不了送完了她再去买,再重新炒一锅就是了,反正她有钱。 “娘亲,我换好了。”小朔穿戴整齐的从屋里出来。 银白色的交领长袍,衣襟处绣着几只粉嫩可爱的小兔子,腰上系着个湖蓝色的玉坠,脚上蹬着黑色的云锦长靴,头发用蓝色的方布包成了两个小揪揪在耳后,再配上那张粉白漂亮的脸蛋,犹如从画里跳出来的金童子,自带优雅和贵气。 “真不错!”阿晚忍不住捏了捏小朔最近长肥的脸颊,取笑说:“我家小朔一定会是整个书院最俊的学生。” 小朔有些不好意思的直接钻到了阿晚怀里,捂着面说:“娘亲你别说了,我们走吧。” 流云将打包好的板栗递给黎婴,然后拿着束修脚步轻盈的直接往外走去。 “流云的力气是越来越大了。”黎婴啧啧称奇。 阿晚亦是点头,“突然觉得她在这里有些屈才了。” 不过也没办法,女子又不能向男子一样去考武举,也没办法去参军,纵有一身的能力又能如何。 想到这里,阿晚又不自觉的想到了叶居上,最近都没听到她的消息,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之前她在莱芜山帮了自己那么大的忙,她都没机会好好感谢对方,若是可以...... 阿晚轻叹一声,算了,反正时间还早,现在跟叶居上说了对方也不一定会信她,还是过几年再说吧。 玉林书院虽然在城南,但是距离谢家并不远,但由于带的东西多,所以阿晚还是雇了马车。 马车行驶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停下了。 阿晚几人下了马车。 “谢大小姐,湖那边就是玉林书院了,马车过不去。”车夫说道。 阿晚道:“你帮我们把东西一起拿过去吧,到时候再多给你十文钱。” “好嘞。”车夫爽快的应下。 阿晚牵着小朔沿着湖边的石板路往书院走去,莲珞跟在后面帮忙拿东西。 “我这也是第一次去书院,有没有什么事情是要注意的啊?”阿晚问莲珞,虽然不是她去上学,但居然也有些莫名的紧张。 莲珞笑道:“大小姐你就放心吧,就冲我们那么这么多的束修,先生也不会为难我们的。” “是吗?那这先生的品质也不太行啊。”阿晚嘀咕。 “大小姐你可不能乱说啊。”车夫听到阿晚的话,立刻反驳说:“这刘先生可是个好人,有知识不说,而且人家心肠好,有责任心,我儿子也是在这个书院读书,受了他不少的照顾呢。” 阿晚没想到随口吐槽一句,居然惹到了车夫,尴尬解释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刘先生的生活品质不太行,他家里应该不富裕吧?” 车夫这才熄了火气,看着手里丰富的束修,笑说:“是我太冲动了,谢大小姐见谅啊。” “没事没事,刚好你给我说说这位刘先生的事情吧。” 车夫想了想,“也没啥好说的,刘先生人挺好的,对孩子们也负责,就是家里穷了些,听说还有个得了痨病的妹妹,总之家里的钱都给妹妹治病了,如今二十出头了也没个姑娘愿意嫁他,唉。” “那他爹娘呢?还有家里宗族不管他们吗?”阿晚好奇问。 车夫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谢大小姐,咱们到了,看门的认得我,我去敲门。” 车夫敲了门,从里面探头探脑的伸出来一个小脑袋,“找谁?” 是个小童。 第204章 难兄难妹 第204章难兄难妹 “找刘先生,谢家大小姐送她弟弟来读书来了。”车夫笑呵呵说,又举着手里的束修给对方看。 小童面露难色,“你们等一会儿,我去问问先生。” 说完“砰”的一声关了门。 车夫尴尬的回头,“那个,估计是因为今天是休沐的日子,所以换了个看门的。” 阿晚微笑说:“没事,我们等会儿就好。” “你们进来吧。”过了没一会儿,小童又回来了,开门道。 车夫问那小童,“刘先生不会是在休息吧?” 小童面露忧色,“先生病了。” 阿晚皱眉,来的可真不是时候,“先生生的什么病啊,请大夫了吗?” 小童摇头,“先生说只是风寒,喝些热水捂出汗就好了,不过你们放心,先生还是清醒的,能交流。” 跟着小童进了院子,然后沿着侧边的一条小道进去,就看到里面还有一个小院子,院子被收拾的很干净,沿着墙角的位置摆着一排花盆,虽然栽种的都是些常见的花朵,但都被照顾的很好,阳光下,花瓣上还闪烁着晶莹的露珠。 “你们等一下。”小童拦住几人,自己先进去了。 阿晚我这小说的手掌,安慰说:“不要怕,待会儿先生问你什么,你答什么就是了。” 小朔抬眸看了眼阿晚,“娘亲,是你自己害怕吧。” 阿晚:“......” 唉,这孩子一点都不可爱。 “你们进来吧。”小童出来喊道。 阿晚几人进了屋里,由于外面隔了一堵墙,所以屋里的光线并不好,但也能看得出这屋子里的老旧和主人的贫穷。 “几位稍等一下,先生马上就出来。”小童说着,转身去桌上给几人倒茶水。 阿晚见他小小的个子还要抱着那么大一个茶壶,生怕他给烫着了,忙说:“不用倒了,我们不渴。” “先生说了,这是礼节。”小童执拗的说道。 话音落,就见一个身着青衫的男子从里面急匆匆出来,见到阿晚几人,愣了一下,但随即就反应过来,抬手示意说:“诸位请坐。” 莲珞环顾一圈,找了个看起来还算完整的凳子给阿晚搬了过来,阿晚一屁股刚准备坐下,就听刘先生突然喊了一声,吓得她立刻站了起来。 “咳咳咳,那个凳子不咳咳咳,不结实,被虫子蛀空了,咳咳咳......”刘青林方才那一声喊得急,引得喉咙阵阵发痒,控制不住的剧烈咳嗽了起来。 “先生,快喝水。”小童连忙将水杯递给刘青林。 刘青林喝了几口水,才将那股痒意缓解,面色却变得越发的苍白,“抱歉,让诸位见笑了。” 阿晚索性站着,也不打算坐下了,见对方精神确实不佳,于是问道:“先生染风寒多久了?” 刘青林还未说话,小童就道:“都快有三四天了。” “小杉。”刘青林不满的喊了一声,无奈道:“你去后面吧。” 小童不满的噘了噘嘴,小声嘟囔,“我不管你了。”说着气呼呼的走了, “先生要不还是找个大夫看看吧?”阿晚道,风寒虽然不严重,但是拖得时间久了很可能会会变成肺痨,若是发烧还可能会烧成傻子。 刘青林苦笑,“多谢姑娘关心,我听小杉说你是送你弟弟来读书的?” 人家不愿意,阿晚也不好一直劝,便将小朔往前推了一步,“是的,这是我弟弟,叫林朔,今年七岁,之前在家也是读过书识过字的,先生你看他能入学吗?” 刘青林打量的目光看向小朔,见她目光清澈,模样周正,点了点头,“我先来问你几个问题吧,这样也好知道你如今学到哪一步了。” 随后刘青林便问了小朔一些问题,例如读了什么书,对一些诗句的理解等等。 阿晚自己读书不多,所以也不知道小朔说的好还是不好,但见莲珞表情轻松,想着定是回答不错。 “书院今明两天都是休沐,你让他后天来吧。”刘林清笑着说道,看向小朔的目光充满了惊喜。 这便是同意了。 阿晚松了口气,“多谢先生。”随后便让车夫将束修都放下。 刘青林从阿晚的穿着中就知道这家是个有钱的,但没想到他们竟如此大方,他还从未见谁家的束修给的这么多。 “先生,先生不好了,秋芸姐又吐血了!”小童突然急匆匆的跑出来,一边喊一边哭。 刘青林闻言脸色大变,只匆忙说道:“抱歉,诸位先回吧。”说完就跟着小童进了后院。 车夫摇头唏嘘,“刘先生太不容易了,自己都生着病,还要照顾妹妹,唉。” “我们回去吧。”阿晚道。 出门前阿晚解下腰间的钱袋放在了篮子里面,若是自己没有见到她可以不管,但既然看到了,就难免会动恻隐之心。 离开了玉林书院,阿晚让车夫帮忙去给刘先生请了个大夫。 阿晚想要再给些银钱,车夫却不愿收了。 小朔的读书的事情确定之后,阿晚又带着他去了趟书坊,买了些笔墨纸砚之后几人便会了谢家。 由于请了游大夫明天来府上看病,阿晚想了想决定还是去跟阮姨娘沟通一下,那种病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当日她去引香阁的时候,阮姨娘就想着法子的遮掩,若是得知她请了大夫过去,怕是会抵触。 “不过我找个什么理由过去呢?”阿晚问几个丫鬟。 流云不假思索道:“厨房里还有些糖炒板栗,要不送板栗过去吧?” 阿晚瞧着流云,笑道:“这主意不错,你去给我装一些来。” 于是乎,阿晚就借着送板栗的名义去了引香阁,没想到却吃个闭门羹。 “不在?那去哪里了?”阿晚问丫鬟。 丫鬟道:“一个时辰前姨娘还在呢,刚才奴婢有事出去了,回来姨娘就不见了,屋子里的熏香还点着呢。” “院子里怎么就你一个人,其他人呢?”阿晚问,按理说琥珀应该也还在啊。 丫鬟一问三不知,“奴婢不清楚。” 阿晚只好将板栗交给那丫鬟,“如果姨娘回来了,你就跟她说一声,就说我有重要的事情找她,让她去趟秋卉院。” 第205章 阮姨娘出事 第205章阮姨娘出事 离开引香阁,回去的路上没成想刚好就遇见了琥珀。 琥珀行色匆匆,明明看到了阿晚,却装作没有看到,扭头就跑。 不等阿晚吩咐,黎婴就追了上去,一把抓住琥珀的胳膊,“你跑什么,我们又不吃人。” 琥珀急的眼泪都要出来了,“黎婴,求求你放过我吧,让我走吧。” “发生什么事情了?”阿晚过去询问道。 琥珀眼泪顿时就流了下来,“噗通”一声直接跪到了阿晚跟前,苦苦哀求道:“大小姐,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呜呜呜......” 阿晚皱眉,“你跟我过来。” 这里是路中间,人来人往说话也不方便,而且琥珀情绪崩溃,哭的这么大声,很容易就会把人吸引过来。 黎婴拉着哭哭唧唧的琥珀跟着阿晚去了假山上的凉亭。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阿晚问道。 琥珀跪在地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姨娘被夫人带走了,夫人说姨娘红杏出墙,与人通奸,要将她沉塘,呜呜呜......若是被夫人知道那件事与奴婢有关,奴婢会被活活打死的,大小姐,您就放了奴婢,让奴婢走吧。” 阿晚听完周身发冷,立刻起身道:“黎婴你带琥珀先回去,让流云和莲珞来荣华院找我。” 说完提着裙子急匆匆往荣华院赶去,本以为明天游大夫来了或许能治好阮姨娘,万万没想到魏氏竟然在这时候知道了。 阿晚赶到荣华院的时候,询问了小厮,才得知父亲今天并不在家,难怪魏氏敢如此的肆无忌惮,而阮姨娘也已经被人押到福寿堂去了。 老太太本来就不喜欢阮姨娘,如今阮姨娘被人奸污,又染了病,老太太怎么可能还会容下她。 所谓家丑不可为,以老太太的性子,十有八九会将阮姨娘私下处置了。 想到这里,阿晚加快了脚步。 与此同时,福寿堂里,所有人犹如在看一件污秽不堪的物件般看着阮姨娘,眼里的鄙夷和厌恶几乎不需要任何的掩饰。 阮姨娘身上的衣物已经被扯烂了,露出大片被掐的发青发紫的肌肤,她的头发蓬乱不堪,脸上的泪水混合着血迹,看起来凄惨又恐怖,阵阵腐烂的腥臭从她身上传来,叫人胃里犯呕。 老太太脸色铁青,若是眼神能杀人,阮姨娘恐怕已经死了无数回了。 “既然事情都查清楚了,你还将这贱人带到我这里来干什么,平白脏了我的地方,还不赶紧把她带出去。”老太太恼怒的叱道。 魏氏佯装为难,“如今老爷不在家,儿媳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置,所以才带她福寿堂......” “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这点事情你都做不好吗?你这主母是怎么当的?” 魏氏前两天才惹的老太太愤怒不已,今儿又出了这件事,老太太素来平稳的心境变得越来越暴躁,若不是看在魏氏好歹为谢家生了两个孩子的份上,她甚至巴不得谢志鸿赶紧休妻再娶。 魏氏道:“按照家法,阮姨娘与人通奸是要浸猪笼的,可是她好歹生了存儿,所以儿媳妇才......” 老太太刻薄的冷笑,“是不是我们谢家的子孙还不知道呢,就算是,我们谢家也容不下这等肮脏污秽之人,来人,把她给我拖出去。” “不,不是的,存儿是老爷的孩子,他是谢家的孙子,他是谢家的孙子!”阮姨娘突然激动的挣扎起来,大声喊道。 她死了不要紧,可是存儿不能被她拖累啊。 阮姨娘一挣扎,身上的味道更重了,老太太气的用力拍打着桌子,“都是死人吗?还不快把她拉出去!” 两个嬷嬷连忙跑过去,抓着阮姨娘的胳膊就要将人拖走。 阮姨娘心知,今天她要是死了,存儿就会在谢府一辈子抬不起头来,被人指指点点不说,很可能还会被老太太赶出谢府。 阮姨娘慌了,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奋力挣开那两个嬷嬷,歇斯底里的喊道:“老太太,我是被人强迫的,是琥珀的姘头害了我,我没有偷人,我是无辜的,大小姐可以为我作证!” 阿晚急匆匆赶到福寿堂的门口,就刚好听到了这一句,瞬间脚底生出寒意。 魏氏眯眼,心中大喜,万万没想到此事竟然与谢晚昭还有关系,立刻追问:“你说大小姐能够为你作证,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与人通奸的时候,大小姐还在引香阁不成?” “大小姐她——” 阮姨娘话未说完,外面忽的传来一道冷笑声,“当晚我是因为撞见了引香阁的丫鬟琥珀与人偷情,从而得知琥珀的姘头勾结了其他人,意图对姨娘行不轨之事。” “但当我带着丫鬟赶到引香阁的时候,就只看到贼人从引香阁逃走了。因为顾忌着姨娘和谢家的名声,所以当时我并未声张。敢问母亲,这件事你又是从何得知的?” 阿晚不急不缓的从外面进来,脸上的表情严肃却不惊慌,反问的语气甚至带着一丝戏谑,让人毫不怀疑她才是知道整件事情真相的人。 看到阿晚,阮姨娘眼中划过希冀,但转而又黯淡了下去,斗不过的,大小姐怎么可能斗得过魏氏,是她情急之下说错话了,是她将大小姐牵扯进来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阮氏身上的臭味就算用熏香也掩盖不住,更何况我已经命丫鬟去找大夫问过了阮氏这几日喝的药,就是治那脏病的,就连她自己都承认与人有染了,怎么,你要还帮她瞒着吗?晚昭,你是姓谢,不是姓阮!” 后面这句话瞬间就把阿晚怼到了谢家的对立面,她若是还帮阮姨娘说话,魏氏定会安她一个吃里扒外的罪名。 阿晚深知如今阮姨娘失了身的事情是无论如何也糊弄不过去了,她能做的只能尽量留住她的性命。 “母亲这话说的严重了,我自然是姓谢,不然今天也不会站在这里。”阿晚说着,环顾在场的众人。 心道来的可真齐全,就连大伯母董氏都来了。 第206章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第206章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老太太布满皱纹的脸上阴沉沉的,目光盯着阿晚,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两个嬷嬷拉着阮姨娘又要往外拖,阮姨娘哭喊着死活不肯。 阿晚长叹一声,对视上老太太的目光,“祖母,姨娘也是被人陷害的,她罪不至死。” 魏氏嘲讽说:“不管她是不是被人陷害的,她与人有染,又得了那种病就是事实,更何况她还故意隐瞒这一切,要不是我发现的早,你父亲可就要被她给害了!” “不要让我再说一遍,把人拉下去。”老太太已然不想多言。 阮姨娘是不是被迫,是不是有什么苦衷,老太太根本就不关心,她只知道一个本就讨厌的人如今做了让她更加讨厌的事情,这件事甚至会危害到她儿子的身体,所以无论如何,老太太都不会让阮姨娘留下。 “老太太,老太太我死了活该,可是存儿是无辜的啊,存儿是老爷的亲生儿子啊......”阮姨娘哭喊着,双手死死地扒着地面,指甲直接卡在地板的缝隙上,丝丝血迹从指甲上渗了出来。 十指连心,指甲被生生剥离的痛苦,阿晚比任何人都清楚,当即心下一横,直接过去推搡着那两个嬷嬷,叱道:“你们先把人放开。” 两个嬷嬷得了老太太的话,哪里还会听阿晚的,双方争执之下,阿晚被其中一个嬷嬷狠狠推了一下,阿晚本就身体瘦弱,这一下推的直接摔了个屁墩儿。 “大小姐。”莲珞和流云急忙跑了进来。 流云恼怒的看向刚才推了阿晚的嬷嬷,怒道:“敢对我家大小姐动手,我饶不了你。”说完冲上去抓住那嬷嬷的两只耳朵,将人用力的往一旁拉扯。 那嬷嬷痛的直叫唤,脸都变了形。 莲珞上前搀扶起阿晚,担忧问:“大小姐,你没事吧?” 阿晚揉着尾椎骨,摇头,“没事。”随即又冲流云道:“别顾着打架,让她们把姨娘给松开。” 流云本就力大如牛,最近又学了武功,对付起两个嬷嬷来简直易如反掌,当即一拳一个,将两人直接掀翻在地。 魏氏气的咬牙切齿,“谢晚昭,当着老太太的面你竟然敢如此放肆,你是想造反吗?” 老太太目光冰寒,放在案几上的手掌紧紧握住。 董氏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甚至还不忘挑拨一句,“三弟妹,你的嬷嬷也太不像话了,怎么能跟晚昭动手呢。” 刚才借机推了阿晚的嬷嬷正是魏氏的人。 魏氏脸色铁青,怨毒的目光睨了眼董氏,等她解决了谢晚昭,下一个就是董氏! 老太太怒视着阿晚,“你究竟想干什么?” 阿晚朝老太太微微躬身,解释说:“祖母,不是晚昭要故意跟你作对,而是既然我明知道阮姨娘是无辜的,我就不能视而不见,更何况,父亲还没回来,就算要打要杀也该等父亲回来了来做决定。” “你父亲都是我生的,我如今要处罚一个妾室难道还要经过他的同意不成!” 老太太冷声说道,“去找人过来!我就不信还没人治得了她!” 流云将阮姨娘护在了身后,眼看外面很快就冲进来几个家丁,流云也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懊恼想,早知道就该把她的烧火棍给拿来。 “你们别过来啊,否则我就不客气了。”流云握着拳头,紧张说。 那些家丁显然已经得了吩咐,进来二话不说直接朝着阮姨娘走去。 流云抓住最先过去的那人胳膊,将对方推了过去,冷不丁旁边又冲过去一人,一把薅住了阮姨娘的头发,直接将人往外拖。 阮姨娘疼的使劲拍打着那家丁的手掌,双腿无力的在地面蹬着。 流云用肩膀撞开面前的家丁,大叫一声,朝着抓住阮姨娘头发的那个扑了过去。 那家丁被流云扑倒在地,吃痛松开了阮姨娘的头发。 “反了,反了,你们主仆几个都反天了!”老太太指着阿晚,气的呼吸急促,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方宝珠连忙上前帮着老太太顺气,却不敢多言。 老太太指着阮姨娘,朝阿晚叱道:“你护的她一时,护的了她一世吗?如今她的名声已经毁了,我们谢家绝对不会再留着她,她要是但凡要点脸,就该一头撞死在这里!” 阮姨娘闻言,突然推开护在她面前流云,在阿晚的惊呼声中“砰”的一声撞在了墙上,鲜红的血迹四处飞溅,吓得旁边的丫鬟尖叫不止。 阮姨娘无力的瘫倒在地,双眸哀求的看向老太太,想要说什么,但一张嘴就是满嘴的血液喷涌而出,那双妖艳多情的双眸也随之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姨娘......” 谢浩存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稚嫩的脸颊一片煞白,浑身止不住的战栗,目光像是钉在了阮姨娘的身体上,一动不动。 “莲珞,把孩子带出去。”阿晚反应过来,忙吩咐道。 莲珞急忙过去,捂住谢浩存的眼睛将他抱走了。 阿晚看着阮姨娘的尸体,仰头深深吸了口气,转身看向老太太,讥诮问:“祖母可满意了?” 老太太嫌恶的捂着鼻子,“把尸体拖出去。” 一个人,一个鲜活的人,就这样没了。 阿晚看着阮姨娘的尸体被那些家丁当做货物一样抬了出去,她愤怒,不甘,怨憎,可又别无他法。之前是坠儿,现在是阮姨娘,那下一个呢,下一个又是谁? “如今好了,阮姨娘也没了,这三房啊,可就剩下三弟妹你一个人了。”董氏似笑非笑的说着,目光落在魏氏的肚子上。 魏氏心里早有打算,转身跟老太太说道:“阮姨娘已经没了,但是存儿年轻尚幼,母亲,要不就让存儿去荣华院吧。” 几个丫鬟打了水进来,开始清洗墙上的血迹。 有人还在心惊胆战,有人却已经开始算计着阮姨娘留下的物件了。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魏氏如今不能再生育,阮姨娘又死了,谢浩存养在魏氏这个正室身边无可厚非。但是被魏氏这样迫不及待的主动提出来,顿时就让人觉得浑身发冷。 第207章 坐堂大夫 第207章坐堂大夫 明明她就是逼死了阮姨娘的罪魁祸首啊,如今却想让阮姨娘的儿子养在她名下。 阿晚猜测是因为谢锦娴的事情彻底刺激到了魏氏,所以她才会如此急迫,甚至撕破了脸的去争去夺。 老天太目光审视的看着魏氏,半晌道:“他姨娘刚死,估计情绪会比较暴躁,还是现在我这儿养段时间吧。” 虽说老太太怀疑谢浩存不是谢志鸿的亲生孩子,但一想到刚才阮姨娘赴死的那副表情,以及临终前恳切的模样,老太太终归清醒了几分,选择留下谢浩存。 魏氏眼中划过不甘,但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母亲说的有道理。” 丫鬟们将血迹洗刷干净之后,又点燃起了熏香,窗户被打开,两边的风鱼贯而入,冲淡了先前的血腥味。 阿晚怔怔的看着那面渐渐干了水渍的墙壁,连自己是怎么回到秋卉院都记不起来了。 * 第二天,阿晚只觉得脑子一阵阵的钝痛,浑身瘫软无力。 “大小姐,你醒了。”黎婴急忙跑过来,扶着阿晚坐了起来。 阿晚靠在墙上,目光越过黎婴,看向窗外被风吹得簌簌作响的桃树,脑子有片刻的恍惚。 “小姐,你别太伤心了,这件事你也没办法。”黎婴是开解着说。 得知阮姨娘自杀的时候,黎婴也吓得不轻,在她印象中,阮姨娘还是那个明媚艳丽的美妇人,何曾想过短短几天,她就以这种最悲惨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阮姨娘没有娘家,她的尸体估计也没人收吧?”阿晚叹息问。 黎婴给阿晚倒了杯水,“小姐,你别这样,人各有命,阮姨娘本来就没打算多活,如今虽然去了,但好歹让小少爷留在了福寿堂,有老太太护着,准没事的。” 阿晚喝了水,脑子里的钝痛终于好了许多,闻言轻笑着摇头,“这是一时的,早晚有天,魏氏还是会动手的,可是我不明白,逼死了阮姨娘对魏氏有什么好处?” 如果是为了谢浩存,就前些天阮姨娘的表现来看,她明明已经决定了投靠魏氏,等她病死了,谢浩存自然会养在荣华院,魏氏根本就没必要担上逼死阮姨娘的罪名。 她究竟想干什么。 “大小姐。”莲珞进来禀报说游大夫来了。 阿晚苦笑,“人都不在了,他来了也没用,让游大夫回去吧,诊费照给。” 莲珞说:“大小姐,既然游大夫人都到了,要不让她给你看看吧,你昨天回来的时候把奴婢们都吓坏了。” “娘亲,你没事吧?”小朔扑到被子上,仰着头担忧问。 阿晚见她们一个个神情严肃的样子,只好道:“好吧,你让游大夫进来吧。” 游大夫今日穿了身月牙白的长袍,背上却背着一个与他穿着十分不搭的破箱子,进了房间便说:“莲珞姑娘,给我倒杯水吧,我一路走过来都快渴死了。” 阿晚身子不利索,索性懒得起床,隔着帘子说道:“游大夫,不好意思,先前准备让你看的那个人...她不在了,所以只能让你帮我看看了。” “不在了没事,我还要在平州待两天,等她回来了你再找我就是。”游十六没有理解阿晚的话,只当那病人不在家。 “你怎么了?我听着声音不对劲。”游十六将自己背上的药箱拿下来放在桌上,接过莲珞递来的茶杯饮了起来。 阿晚道:“没什么事情,就是喉咙有些疼,脑子晕乎乎的。” 阿晚猜测自己可能是受了刺激,所以才有些不对劲。 游十六喝茶也不像季昭授他们那样慢悠悠的,还有细品味道,而是如牛嚼牡丹一样,几口就喝完了。 “我看看。”游十六起身,竟是直接掀开打下来的帘子,进了里间。 莲珞脸色顿变,急忙上前拦住游十六,“游大夫不可,我家小姐还没梳洗呢。” 游十六毫不介意,“这有什么,我就看看她的病,又不看她的脸,洗没洗都一样。” “算了,让他进来吧。”阿晚道。 游十六一脸莫名的看了眼莲珞,然后直接进了里间,好在这次他没有直接掀开床幔,而是让黎婴给他端了个凳子放在床边。 “胳膊拿出来吧。”游十六说着,开始慢条斯理的扯了扯自己的衣袖,这柳家买来的衣服总是让他穿着不习惯,太滑了,拉上去又往下掉。 阿晚伸出胳膊,道:“游大夫近些日都在城里给人看病吗?” 游十六应道:“对啊,反正柳逸岚的毒已经解了,是柳夫人不放心,非让我在城里在多呆些日子,我也闲的无事,只要去四处给人看病了。” 阿晚好奇问:“那游大夫今后怎么打算?” “打算?”游十六抬头想了想,摇头,“六六还没有消息,我或许会回十二坊吧。” “可是你的屋子都没了,而且阎域的人指不定还在找你,你回去太不安全了。”阿晚说着,试探问:“游大夫医术这么好,有没有想过在城里开家医馆?” 游十六头要的跟个拨浪鼓一样,“没想过,我没钱。” “那如果有钱呢?”阿晚又问。 游十道:“我没想过。” “你不是没地方去吗?有了医馆,以后你就有个家了,而且你也可以一直治病救人。”阿晚循循善诱,游十六的医术精湛,留下来以后大有帮助,更何况如今季昭授的眼睛也还没治好,万一后面找到了黑兰,却找不到游十六,也是白搭。 游十六听着,竟也有些心动,他是大夫,他的职责就是悬壶济世,以前因为要报答王大头,加上自己也无处可去,所以他就一直留在十二坊。 如今王大头死了,房子没了,回去还可能被人追杀,怎么想都是继续留在城里是最好的。 “谢姑娘,你是想给我钱吗?”游十六直白的问道,丝毫没觉得不妥。 阿晚笑了出来,“不是我给你钱,而是我开个医馆,你就当医馆的坐堂大夫,我每个月会给钱,如何?” 游十六在去十二坊之前,也是在外面游历过的,自然知道什么是坐堂大夫,想了想立刻就同意了,“好啊。” 阿晚也暗暗松了口气,之前她就一直想着用什么法子留下游十六,如今看来,游十六远比自己想的要更好说服。 第208章 莲珞,你信命吗 第208章莲珞,你信命吗? “医馆估计还得有些日子才能弄好,到时候我让丫鬟去找你。”阿晚道。 游十六点头,也不介意。 “游大夫,我家大小姐怎么了?”黎婴担忧问。 游十六收回手,平静说:“没什么,气血不足,忧思太重而已。” 黎婴叹息,“我就说小姐你成天想太多了吧,你就该放宽心。” 阿晚笑了笑,“你去跟游大夫抓药吧。” 游十六离开之后,阿晚便起了床,外面方才还晴朗的天空这会儿却阴沉了下来,风刮的庭院里的树木簌簌作响。 阿晚见树上的桃子都熟的差不多,为了避免被风吹落,索性让流云都给摘了下来,看着不大的一棵树,竟也摘了一箩筐。 “大小姐你尝尝。”流云洗了几个放在篮子里,自己也拿了一个,一边吃一边思索说,“还剩这么多,咱们也吃不完啊,要不带会儿奴婢来做些桃子罐头或者桃子酱好了。” 对于吃的,流云总是有许许多多的想法。 “娘亲,真甜。”小朔趴在一旁的长搬凳子上,笑着说道,手里都是桃子的汁水。 阿晚笑说:“你明天就要去学堂了,要不到时候给你装几个,刚好送给先生和同窗?” 小朔想了想,勉强道:“好吧。” 吃完桃子,阿晚让莲珞跟着她进了屋。 莲珞瞧着阿晚的神色不太好,轻叹一声,“大小姐,阮姨娘的尸体奴婢已经让人埋葬了,就在城外的山上,等有机会您可以带着小少爷去拜祭一下。” 阿晚靠在椅背上,沉声问:“莲珞,你信命吗?” 莲珞笑着摇头说:“奴婢不信,奴婢只是觉得这世间所有的事情都是有关联的,如果结局不好,那一定是因为在某个环节中出了错,而不是因为什么命运。就像奴婢与大小姐的相遇一样,若不是流云坚持,或许奴婢也不会成为大小姐的丫鬟。” 阿晚想着前世她的确不曾见过莲珞和流云,而这一世因为有她们在,许多的事情也变得不一样了。 “你说的对,是我想的太多了。”阿晚笑道,揉了揉脸颊,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精神一些。 “等胭脂铺的老板离开之后,你找几个人将铺子重新装修一下,至于要装成什么样子,你可以问问游大夫。” 莲珞问:“大小姐是打算将那铺子改成医馆?” 阿晚道:“嗯,人吃五谷杂粮,免不了会得病,而且游大夫医术高超,能将人留下来,往后我们就算有个头疼脑热也方便。” 莲珞皱眉,“话虽如此,但是白水河那边都是穷人,恐怕没钱看病啊。” 这个阿晚倒不着急,等京燕运河开通之后,来往的商贩和旅人络绎不绝,还怕没有生意吗? “医者仁心,到时候那些看不起病的我们就少收点诊费,看的起病的就正常收取,等医馆的名声起来了,自然会有病人上门。” 莲珞觉得自家的大小姐一定是知道了什么,不然不会如此笃定的认为白水河那边一定能赚钱。 “对了,你上午去找了昭授,他那边怎么样?”阿晚问。 莲珞道:“季少爷说明天应该就能办好,让您不要担心。” 阿晚并不着急,只是担心季昭授会被李继彪的人为难,毕竟李继彪就在衙门里当差。 太阳落山的时候,谢志鸿终于回了府,而阮姨娘的事情也传到了他的耳朵里,得知阮姨娘已经死了,谢志鸿只愣了一会儿便淡淡说:“我知道了。” 说完也不再多问,带着几个掌柜进了书房议事。 仿佛死的不是一个姨娘,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他甚至连谢浩存的去处也没多问一句。 魏氏看着紧闭的书房门,冷笑道:“看吧,这就是男人。当年阮桃以为上了老爷的床就能一辈子依靠着老爷。如今你看看,人死了,别说一滴泪,人家就连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肯说。现在我算是想明白了,靠人不如靠己,有些东西只有攥在了自己的手里,才算是自己。” 碧玉说:“奴婢已经命人去‘打扫’阮姨娘的院子了,想必待会儿就会有消息了,不过小少爷如今在老太太那里,夫人打算怎么做?” 魏氏浑不在意的说:“她既然想养就让她养着吧,反正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不一会儿,去打扫引香阁的丫鬟就回来了,回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一个包裹,径直进了主卧。 “找到了吗?”魏氏问。 丫鬟将包裹放在桌上,解开之后赫然就是一桌的珠宝首饰。 魏氏挑挑拣拣,讥讽说:“她倒是挺能攒的。” 丫鬟道:“奴婢们找遍了院子里的各个角落,能找到的都在这里了。” 碧玉说:“这么多,应该能卖个一千多两了。” “东西不在。”魏氏失望的摇了摇头。 她记得当年许媛若曾送阮桃一套首饰,那套首饰放在如今,怎么也能卖个一千多两。 “你把这些都拿去当了吧。”魏氏挥手道。 丫鬟应下,抱着包裹匆匆离开了。 “五千两......他们这是想逼死我啊。”魏氏紧紧的攥着手掌,就算加上自己这些年的私房钱,能拿出手的撑破天了也就四千两,还有将近一千两的空缺,让她去哪里找? “夫人,要不还是将那些东西给卖了凑一点吧。”碧玉意有所指。 虽然她的话未说明白,但魏氏却懂了她话里的意思,不得已说:“此事你亲自去办,小心点,别被谢晚昭发现了。” 碧玉道:“夫人您放心吧。” 说话间,书房的门打开了,几个掌柜跟谢志鸿行礼之后就离开了。 “老爷怎么又出去了?”碧玉见谢志鸿离开,疑惑道。 魏氏如今的心思都在救谢锦娴身上,闻言并没有在意,而是跟碧玉继续商议着筹钱的事情。 谢志鸿从荣华院出来之后就径直去了福寿堂。 “我就知道他会过来,行了,让他进来吧。”老太太放下调香勺,瞥见一旁伺候的方宝珠,声音温和了几分,“你不用伺候了,回去歇息吧。” 方宝珠应了声,将手边的香料一一归置到原来的位置,看了看老太太,欲言又止。 “怎么了?有事情?”老太太掀起眼皮问。 第209章 上学去 第209章上学去 方宝珠缓缓说:“母亲这两日身体不大好,往年这个时候孙女儿都会去庙里给母亲求个平安福,所以——” 想到女儿,老太太心肠软了不少,“你母亲从小身体就不好,如今又值换季的时候。唉,难得你有一片孝心,你什么时候想去,就让白芷带你去吧。” 方宝珠感激的行了礼,“多谢外祖母。” “母亲!”谢志鸿也没让丫鬟通报,直接走了进来。 方宝珠朝谢志鸿行了礼,喊了声“三舅舅。”得到了谢志鸿的应答之后,这才不紧不慢的转身走了。 老太太不悦的斜了眼谢志鸿,“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如此毛躁?” 谢志鸿只好停下脚步,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 清新的香味袅袅飘来,仿佛能平复人们心中的焦躁。 “是为了阮氏的事?”老太太徐徐说道,让嬷嬷搀扶着坐到罗汉椅上。 谢志鸿道:“母亲,到底是怎么回事?” “魏氏没跟你说?” “说了,但她向来不喜欢阮氏,说话难免失了偏颇。” 老太太冷笑一声,“原来你自己心里也清楚呢?我早就跟你说过,魏氏这人心太大了,谢家早晚要被她给害了。” 谢志鸿的脸上露出为难,无奈叹道:“母亲说这些做什么,如今娴儿去了京都,宣儿又是那样,她心里不舒服也在所难免,我就是想问问阮氏的情况,还有存儿。” 老太太看着谢志鸿,怒其不争,“你就是心太软了,当年对许氏如此,如今对魏氏又是如此。” “母亲......” 老太太摆手,平淡的说:“阮氏与人苟合,还因此染上了脏病,这些她都已经承认了。魏氏的意思是将人沉塘,但阮氏却选择了撞墙而死,尸体我已经让管家处理了,至于存儿,也只能暂时在我这里养着了。” 谢志鸿不相信说:“阮氏嫁给儿子这么多年,从未做出过不守妇道的事情,怎么会与人苟合?此事母亲是否去调查过?” “你是不相信我?”老太太怒目而视。 谢志鸿忙道:“儿子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阮氏有可能是被迫的。” “哼,你们父女倒是心意相通。”老太太垮着脸,很是不悦。 谢志鸿不解的看了过去。 旁边的嬷嬷见老太太赌气不想解释,便笑着说:“今天大小姐也说阮姨娘是被人强迫的,而且说与引香阁的琥珀有关。” 谢志鸿皱眉,“既然如此,那母亲为什么还要让阮氏自杀?” 老太太忽然“砰”的一声,拍的桌上的茶盅都抖了起来,怒喝道:“好啊,你这是在我指责我啊?我告诉你,她自己要死阎王爷都拦不住!” 谢志鸿是个孝子,见到老太太如此愤怒,生怕将人气出个好歹来,当即连忙道歉。 “你给我滚出去!”老太太抓起案几上的茶盅朝着谢志鸿扔了过去。 谢志鸿之前才被扔过一次,这次倒是反应快,侧身躲了过去,但也不敢多呆,只好恭逊的行了礼,就匆匆离开了福寿堂。 想着方才嬷嬷说的话,谢志鸿轻叹一声,看着前面昏暗的岔路,思索半晌,最终还是决定回荣华院。 * 今天是小朔第一次去书院,为了显示自己对他读书这件事的重视,阿晚决定亲自送他过去。 出门前又让流云装了一些桃子和糕点。 由于往后小朔都需要走路上学,所以这一次阿晚并没有雇马车。 “东西都没遗落的吧?”阿晚问小朔。 小朔捂着腰上的书袋子,“都带了,可是娘亲,这话你今天一早就已经问了我四次了。”说着,故作老成的叹息一声。 莲珞掩口笑道:“大小姐,你别担心,就算没带也没事,大不了跟先生借一下嘛。” 阿晚想起刘青林家徒四壁的样子,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 “说起来,也不知道刘先生的病好些了没有。”阿晚道。 莲珞说:“玉林书院除了刘先生,还有位老先生,就算刘先生病了应该也能正常上课。” 流云往嘴巴里塞着板栗,嘟囔说:“要是那位先生病的不能教了,咱们再回来就是。” 几人随口说着闲话,很快就到了书院,书院门口零零散散的已经来了好几个学生,有的也就四五岁的模样,稍微大点的估计有八九岁。 “你们快看,有人来了。”坐在门口的一个胖墩指着阿晚几人兴奋说。 其他人闻言都朝这边看了过来,他们的目光从阿晚的身上落到了小朔的身上,“他男的女的?怎么长的又白又嫩?” “当然是男孩子啊,你见过女孩子读书的吗?” “他比我家隔壁的荷花还要好看勒,嘿嘿嘿。” 几个小孩子聚在一起,自以为小声的讨论着。 莲珞听得清楚,难免有些担忧,“大小姐,小朔单独出来过,奴婢怕其他人会欺负他,要不奴婢留下来伺候吧。” 阿晚皱眉,“又不是什么大家公子,读个书还要带丫鬟,你不怕小朔被其他同窗笑话。” “喂,你也是来读书的吗?”那个小胖墩插着腰,拦在书院门口,冲小朔挑衅问。 小朔眼里闪过厌恶,不说话。 莲珞上前道:“小朋友,麻烦让我们进去。” 胖墩闻言看向莲珞,上下打量了一圈,“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敢让我给你们让路?” 阿晚皱眉,这小胖子小小年纪竟会仗势欺人了。 “说来听听?”阿晚笑着说道。 小胖子以为阿晚是害怕了,得意的往台阶上一站,叉腰道:“我姑父姓乔,叫乔善勇!” 阿晚想了想,确定没听过,不过为了满足小孩子的虚荣心,还是佯装吃惊的“哦~”了一声,道:“我知道了,那现在我们可以进去了吗?” 胖子明显听出了阿晚语气中的敷衍,顿时恼羞成怒,“你既然知道了,就应该对我客气点,否则我会让姑父将那你们都给抓起来!” 这平州还有比叶家和柳家权势更大的吗? 阿晚敷衍两句已经是足够有耐心了,见这小孩子不依不饶,当即吩咐流云,“把他给我拉走。” 第210章 病入膏肓的兄妹 第210章病入膏肓的兄妹 流云嘿嘿笑了两声,拳头捏的咯嘣咯嘣的响。 那小胖墩眼看流云越走越近,顿时吓得“哇”的大叫一声,冲进了书院里面。 阿晚揉了揉耳朵,“进去吧。” 从书院的正门进去,跟之前不一样,直接往前走就是小孩子读书的地方,头顶上悬着一块匾额,写着“诲人不倦”,两边的亦是悬挂着一对木雕对联,上联写着“业精于勤,修其孝弟忠信。”下联写着,“学优则仕,以为黼黻文章。” 阿晚正打量着四周的环境,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粗哑的声音。 “你是谁?谁让你进来的。” 阿晚回头看去,见来人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询问的看向莲珞,莲珞冲阿晚点了点头,此人正是她之前说过的,书院里的另一个先生。 阿晚拱手道:“见过先生。” “你是谁?谁让你进来的?”老先生没好气的问,眼中满是嫌恶的神色。 阿晚解释说:“回先生,我是送我家弟弟来读书的,此事前日已经和刘先生说好了。” 老先生这才将目光转向阿晚身边的小朔,见小朔生的机灵可爱,脸上的神色终于缓和了几分,道:“马上就要上课了,孩子留下来,你回去吧。” 阿晚点头,环顾四周没见到刘青林,便询问说:“前日来的时候见刘先生生着病,不知道他现在好些了没有?” 老先生上下打量着阿晚,见她穿金戴银,当即就皱眉头,“你一个姑娘家问那么多干什么?没事就回去吧。” 阿晚心道这老先生还真是顽固得很,索性就让莲珞将桃子和糕点放在一旁的石墩子上,笑说:“一点心意,希望两位先生喜欢。” 老先生突然从后背拿出一把戒尺,戒尺敲在石墩上,“啪啪”作响,“带回去,别把这些歪风带到我们书院来。” 阿晚解释说:“先生误会了,这桃子是我们自己院里树上摘的,这些糕点也是丫鬟做的,并没有花钱。” “带回去!”老先生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一双眼睛瞪得浑圆。 阿晚叹息,好心当做驴肝肺,朝流云道:“拿着吧。” 流云嘟囔两句,声音小,也没人听见。 里面“咚咚”的想起了一阵急促的声音,老先生朝着院子里的小孩子们呵斥道:“都回去坐着。”说完又冲小朔说:“你也一眼,赶紧进去。” 小朔不舍的看向阿晚,他又后悔了,他还是不想读书,不想和娘亲分开。 “去吧。”阿晚推了推小朔。 老先生跟在小朔身后走了几步,想了想回头冲阿晚道:“读书就该有读书的样子,你以后不许再送他过来了。” 阿晚笑着点了点头,又朝着一步三回头的小朔挥了挥手,让他进屋里去。 等了没一会儿,屋里就齐刷刷的响起了小孩子喊“先生好”的声音,其中也有小朔的,尽管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 “大小姐,这些又都带回去吗?”流云问,那还不如让她一路吃掉算了。 阿晚想着刘青林还有个生病的妹妹,便说:“我们从那边过去看看,跟刘先生打个招呼。” 上次是小童带着阿晚过去的,这次虽然没有人带路,但还是找到了地方,还没进院子,就见刘青林正一边咳嗽着一边给墙角下的花儿浇水。 “刘先生。”阿晚喊道。 刘青林听到声音,咳嗽着看了过去,见到来人是阿晚,有些诧异,但随即想到今天是开学的日子,又了然了,“谢小姐是送你弟弟来上学的吗?” 阿晚点头,“方才在前面没有看到刘先生,所以想着刘先生应该在家里。” 刘青林放下水壶,“谢小姐进来说话吧。” 阿晚主仆三人进了门,就看到屋檐下坐着一个瘦骨嶙峋的小姑娘,皮肤蜡黄,眼眶深陷,凳子的旁边还放着一个痰盂,小姑娘时不时的咳嗽一声,精神也非常的恍惚。 听到声音,小姑娘扭头看了过来,“哥哥,有客人来了?”说着就要起身行礼。 刘青林连忙上前扶住小姑娘,道:“秋芸,你身体不好,别折腾了,坐着吧。” “可是......” “你就是秋芸姑娘吧?”阿晚笑着说。 上午的阳光落在阿晚小巧高挺的鼻梁上,看起来金光灿灿的,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面投下两片阴影,使得那双琉璃目格外温柔。 秋芸病了多年,她已经记不得上次见到外人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乍一眼看到阿晚,心中生出无尽的羡慕。 “这位姑娘,你长得可真好看。”健康的肤色,匀称的身材,还有从容有度的举止,这些都是秋芸永远也无法得到的。 阿晚还是第一次被别人夸自己长得好看,有些不好意思,转头从流云手里接过篮子,道:“都是家里的东西,不值钱,你们兄妹可以尝尝。” 刘青云道:“谢小姐麻烦你等我一下。”说完跟秋芸小声的说了几句,然后连带着凳子将秋芸抱进了屋里。 流云唏嘘,“我的娘啊,奴婢长这么大都没见过像秋芸姑娘这么瘦的女孩子。” “她是因为病了。”莲珞摇头叹息说。 过了一会儿,刘青林手里攥着一只荷包出来了。 “谢小姐,这是你的吧?”刘青林问。 阿晚看着仍旧是鼓鼓的荷包,心里生出猜测,便直接问了出来,“是我的,但是我已经给你了。” 刘青林诧异:“这不是谢小姐您掉的吗?” 阿晚:“......” 莲珞笑了出来,“刘先生,哪有人掉荷包会掉进篮子里,上面刚好还有布盖着的啊。” 感情刘青林以为这荷包是阿晚掉落的,所以一直没有动里面的钱。 阿晚也不知道是该笑刘青林的老实,还是该说他不知变通。 刘青林摇头,“我不能要,谢小姐你收回去吧。” 他一个读书人,跟谢小姐也无亲无故的,哪能随便收她这么多钱呢。 阿晚没有接,只说:“你妹妹和你的病都需要花钱请大夫吃药,你就当这个钱是我借给你的应急用的,往后有钱了再还给我就是。” 刘青林摇头,“不用了,我现在用了,以后我也还不起。” “刘先生,你不为自己想想,你好歹也为你妹妹想想,这时候可不是讲骨气的时候。”莲珞劝说道,就秋芸那样子,再不医治,恐怕活不了多久了。 刘青林依旧执拗的摇头,“无功不受禄,谢小姐,你收回去吧。” 第211章 请你喝茶 第211章请你喝茶 文人大多清高又固执,宁愿死也不愿受别人的施舍,对于这种想法阿晚虽然理解但不赞同。 人活一世,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的了,如果能救自己和家人,那么暂时的妥协未尝就不是君子所为,大不了等日后有能力了再加倍偿还便是。 但刘青林显然是属于迂腐固执的那一拨,不吃嗟来之食,不为五斗米折腰,宁愿固守清贫让妹妹跟着自己受苦,也不愿哪怕稍微低个头接受别人的施舍。 阿晚暗暗叹息一声,毕竟她与刘青林也不熟,说多了反而会让人反感,于是起身道:“既然刘先生不愿接受我的银子,那这样吧,我给刘先生介绍个大夫如何?” 刘青林虽然守旧,但是人情世故却是懂的,稍作犹豫便点了点头,完了又补充说:“不过我目前拿不出出诊的费用,所以......” 阿晚安抚的笑说:“这个刘先生不用担心,因为那位大夫最近都在城里给人免费看病,多你一个也不多。” 刘青林闻言大大的松了口气,“如此就多谢谢小姐了。” 两人说好之后,阿晚就离开了书院。 想着时间还早,于是三人就打算先去其他的医馆看看,好歹也学学怎么装修和怎么归置药柜。 平州的医馆不多,最大一家医馆是在城中心的位置,那边是平州城最繁华的地带,吃喝玩乐比比皆是,而且价格极高,被人戏称为销金窟。 流云出来的少,来城中心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于是一路上见着什么都好奇,看到吃的就直接走不动路了。 也幸亏莲珞细心,不然流云跟丢了都没人发现。 忽然,阿晚瞥见路上有个熟悉的人影,定睛一看,确实是熟人,柳鸢星的丫鬟阿元。 “谢大小姐,您怎么也在这里?”阿元也看到了阿晚,当即欢喜的走了过来,一袭桃色的罗裙显得格外活泼。 阿晚扫过她身后的几人,笑说:“我随便逛逛,你家小姐也出来了?” 阿元朝着流云和莲珞招了招手,转头应道:“没有,是夫人让奴婢带着他们几个出来采办东西的。” 阿元身后跟着两个家丁以及一个皮肤略显黝黑的姑娘。 阿晚打量着那姑娘,道:“这位姑娘有点眼熟啊。” 阿元笑说:“谢大小姐你忘了?她不是跟你们一同从十二坊出来的吗?对了,我家小姐嫌弃她之前的名字不好听,给改成阿雅。” 阿雅羞涩的冲阿晚行了个礼,动作有些笨拙,看来也是刚学会的。 阿晚了然,“难怪,我就说眼熟。” 阿元性子活泼,立刻给阿雅介绍了莲珞和流云。 阿雅局促的点了点头,也不知道说什么话,一双眼睛一直落在地面上,好像地上有钱捡一样。 “你们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阿晚问。 “后天就是我家小姐的及笄礼了啊,谢大小姐你不会是忘了吧?” 阿晚愣了下,问莲珞,“后天就是初八了?” 莲珞点头,面上亦是露出了一丝尴尬,这件事她之前听黎婴说过,但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所以她也给忘了。 阿元庆幸道:“那这次您可不能再忘了,不然我家小姐绝对要生气的,而且到时候我家老爷也会回来。” 柳老爷居然为了柳鸢星的及笄而从京都回来,可见对柳鸢星的重视。 阿晚心里生出一丝羡慕,但转瞬就消失了。 又说了一些闲话,阿元因为还有不少东西要采办,所以就带着人先离开了。 “大小姐,到时候您能不能带奴婢一块儿去啊。”流云讨好的凑到阿晚跟前。 阿晚挑眉,佯装不解的说:“为什么要带你去?” 流云对着手指,“奴婢就是想着到时候去的人一定很多,奴婢可以保护您的安全。” “我可以带薛深去,他功夫更好。” “那...那奴婢可以贴身保护你。” 莲珞直接点破说:“你不就是想去蹭吃的吗?” “哎呀,谁让你说的!”流云顿时恼羞成怒,做势就要去扯莲珞的嘴巴,莲珞笑着往后倒退,不想没注意直接撞到了路人身上。 “你眼睛瞎了吗?没看到这里有人啊?”妇人恼怒的叱道,恶狠狠的推开了莲珞。 莲珞歉意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您没事吧?” “当然有事了,你让我踩一脚看看有没有事情。”妇人气呼呼说。 阿晚走过去,瞧见妇人的模样,不由笑了起来,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一出门尽遇见熟人。 “那你倒是说说,想要我这丫鬟怎么跟你道歉呢?”阿晚走过去,缓缓说道。 妇人觉着这声音听得耳熟,抬头一看,顿时吓得往后一跌,差点摔倒,“是、是你?” 阿晚轻笑,“看来春妈妈还记得我啊,几日不见,怎么这般落魄了?” 眼前之人正是春风楼的老鸨,阿晚后来听人说她以前名叫春瑶,如今都唤她春妈妈。 阿晚上次见到她的时候,她穿得花枝招展,虽然年过四十,但风韵犹存,走到哪里身后都跟着一群打手,看起来十分的有气势。 但今日见她,却像是换了个人一样,穿着简单朴素的棉衣,头上裹着个青花布,脸上虽然略施粉黛,却也难掩满脸的憔悴。 春妈妈神色闪躲,不甘心的小声嘀咕,“还不是因为你们。” 阿晚没听清,于是询问莲珞,“她刚才说什么?” 莲珞见春妈妈这副模样,方才的歉意也没了,说道:“她说‘还不是因为你们’。” 春妈妈惊诧的看向莲珞,慌忙道:“不是,我没有,我的意思是说这一切都是我罪有应得,是我活该,我——” “好了。”阿晚打断春妈妈,瞧见旁边有个茶楼,索性让流云带着春妈妈跟她进了茶楼。 几人在二楼寻了个安静的位置坐下。 春妈妈浑身就像是长了跳蚤一样,坐立不安,不得不陪着笑脸说:“谢大小姐,您贵人事忙,就不用请我喝茶了,要不我还是走吧,不打扰你了。” “急什么,我正想找个人聊聊天呢,难道是春妈妈有事情急着去做?”阿晚笑盈盈问,随手给春妈妈倒了杯茶。 第212章 若是买下你们春风楼,得多少钱 第212章若是买下你们春风楼,得多少钱? 春妈妈受宠若惊的双手接住,“没、没有事情忙,就是......” 春妈妈往四周瞧了眼,尴尬说:“您也知道我以前是做那个的,这城里的男人认识我的可不少,我这不是怕被人认出来,给大小姐您添麻烦嘛。” 阿晚特别善解人意的点了点头,然后跟莲珞说:“你去楼下告诉掌柜,就说楼上暂时不要让人上来了。” 春妈妈诧异的看向阿晚,又看向莲珞,心里暗暗吃惊这位谢大小姐的大手笔,她这是要包下整个二楼啊。 “现在春妈妈不担心了吧?”阿晚注视着春妈妈笑说。 春妈妈尴尬的点了点头,叠叠说:“不担心,不担心。” “最近您这边有落盏的消息吗?”阿晚不急不缓的问道。 听到落盏的名字,春妈妈瞬间吓出了一身冷汗,下意识否认说:“没有没有,我要是知道那个贱人在哪里,我早就到柳家去报信了。” “对了,我听说婳婳死了,你听说了吗?”阿晚状似无意的又问。 春妈妈欲哭无泪,“听说了......谢大小姐,您到底想问什么?” 阿晚一脸的无辜,“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我就是在想知道如今春风楼连续两任花魁都出了事,你们春风楼最近的生意可好?” 春妈妈这会儿是真的想哭了,这不是故意戳人痛处吗? “谢大小姐,我实话跟你说吧,春风楼已经被官府封了好几天了,要不我今天也不会穿成这个样子出门啊。”春妈妈苦笑说,涂满脂粉的脸上像是瞬间老了好几岁。 阿晚顿时就起了心思,前世春风楼并没有经历这些事情,直到她死后春风楼还一直开的红红火火的。 她死的时间太长了,有时候实在是闲得无聊还会去春风楼瞎逛逛,但也仅限于前楼,后院的旖旎春光她是没那个脸皮去观赏的。 不过去了几次之后,阿晚倒是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现象,那就是很多人都会去春风楼谈一些紧要且秘密的事情,不管是朝中秘事,还是坊间传言,都能在春风楼听到,比说书的还精彩。 而那些在人前衣冠楚楚的达官显贵,谦谦君子,在春风楼里就像是脱了人皮的野兽,将自己的本性暴露无遗,好色或者贪财,都展露的赤裸裸。 也许正是抓住了这一点,所以那幕后之人才会在春风楼里布置落盏和婳婳两枚棋子,若不是她误打误撞的出现,或许柳逸岚早就中了计。 阿晚心思千回百转,隐约冒出了一个念头,问:“那春妈妈现在打算怎么做?” 话已经说到这里了,春妈妈也不遮掩,猛灌了口水,自暴自弃的说:“还能怎么办,柳家不会让春风楼继续开着的,就算开着,那些客人因为畏惧柳家也不敢去。顶多半个月,楼里的姑娘估计能跑的也都跑光了,剩下不能跑的,我也随她们,爱干嘛干嘛去,我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回乡下了。” 想到自己半辈子的心血就这样没了,春妈妈心痛不已,连连叹息。 阿晚的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桌面,“哒哒哒”的声音,像是马蹄踏过,在二楼一圈圈的回荡着。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春妈妈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阿晚终于开口了。 “若是买下你们春风楼,得多少钱?”她满脸笑意的问道,浅色的琉璃瞳带着兴奋。 春妈妈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春风楼的位置和面积都不错,而且你们目前的问题不就是怕柳家报复吗?若是没了这个顾忌,春风楼不就不用关门了?”阿晚认真的说道。 春妈妈也是个人精,脑子很快就转了过来,传言说这位谢大小姐可是与柳家有恩的,如果她去求情的话,柳家一定不会再计较落盏和婳婳的事情了,那么春风楼不就可以照样开门了吗? 想到这里,春妈妈瞬间激动起来,“谢大小姐,你帮帮我吧。春风楼是我半辈子的心血,它就像是我的孩子一样,没了春风楼,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我知道你于柳家有恩,只要你去求情,柳家一定放过春风楼的。” 看着春妈妈激动的样子,阿晚坐直了身子,目光含笑,“春妈妈没有听见我刚才说的话吗?我是想买下春风楼,而不是想帮你。” 春妈妈神色僵住,脸上浮现出失落,“春风楼是烟花之地,谢大小姐你就算买下来也做不了别的生意。” 就算后期将春风楼改成茶馆或者客栈,但是只要人们一想到那里曾是风月场所,定会心生芥蒂,做生意也只有赔钱的份儿。 阿晚好笑说:“谁说我要做别的生意了。” 春妈妈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难以置信问:“谢大小姐的意思是......你要开青楼?” 阿晚点头,“春风楼开了这多年,春妈妈应该也赚了不少钱吧?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还要将它换成别的营生,继续做青楼不是正好,连翻修的钱都不用了。” “可是哪有人家的大小姐会开青楼的啊!”春妈妈就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忍不住笑出声音来。 阿晚道:“以前没有,现在不就有了。” 别说春妈妈了,就连莲珞和流云都吃了一惊,大小姐开设书院,买铺子,开医馆,这些她们都能接受,可是开青楼,这实在是......太过离谱了些! “莲珞,大小姐不会是钱多了没处使吧?”流云难以理解的问。 莲珞摇头,虽然自己心里也不解,但还有外人在,她们自然是不能给大小姐拖后腿的,当即小声说:“你别胡说,大小姐自有她的打算。” 流云立刻抿着唇,不说话了。 春妈妈看着阿晚好一会儿,确定对方不是开玩笑之后,神色复杂说:“谢大小姐,我知道你们谢家有钱,但若想买下春风楼,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而且我听你的意思是想连着我楼里的姑娘一起买了?” 阿晚思索道:“你们楼里的落盏,婳婳,对了,还有那个叫兰青的,都有问题,说实话我一个姑娘都不想留下。” 第213章 不会欺负一个瞎子 第213章不会欺负一个瞎子 春妈妈脸色有些难看,虽说她不是什么好人,楼里的姑娘很多也都是被她强买强卖来的,但毕竟都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就算是猫狗养了这多年也有感情了,更何况是那么多人。 “春风楼那么大的地方,谢大小姐如果要将现在的姑娘都赶走的话,你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那么多人啊?再说了,我们楼里的姑娘都是我亲手调教的,个顶个的厉害,你把她们都遣散了,这得是多大的损失啊。” 阿晚不为所动,“你们楼里如今多少姑娘?光是已经暴露的就有三个了,还有没暴露的,谁知道她们背后都是些什么人,之前是刺杀柳逸岚,下次再来个刺杀县令甚至是知府,那我这生意还要不要做了?” 说起这个,春妈妈也吓白了脸色,一个柳逸岚就让她差点跟着蹲大牢,万一真来个大人物,那她九条命也不够砍的。 “要不要留人先不说,你就跟我说说如果盘下铺子要多少钱吧。”阿晚直接问。 春妈妈满脸愁容,当年她也是从上一任老鸨的手里接下春风楼的,如今要卖了,她心里着实是没个底。 “谢大小姐,要不到时候那些姑娘您再筛选筛选,您觉得靠谱的,你就留下来,您觉得不靠谱的,再将她遣走怎么样?”春妈妈妥协说。 阿晚想了想,“可以,但是价格都不能太高。” 春妈妈松了口气,好声说道:“大小姐,春风楼跟一般的铺子不一样,那边可是城中心,而且春风楼还是几十年的老招牌。 说起春风楼,平州城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很多客人也都是我们熟客。到时候我会将名单和楼里的一些事情都整理好交给你,还有一些熟悉可靠的牙婆,赌坊,我都可以介绍给你,他们手里的都是好货。” 听到春妈妈将那些姑娘当做货物一样分好坏,阿晚心里有些不舒服。 虽说她打算接手青楼,但是具体怎么做她还没想好,但绝对不会做逼良为娼的事情,而且楼里的一些规矩也要改。 光是想想阿晚就觉得是个大工程。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一件事,钱! 如今她是处于严重的只出不入的状态,必须尽快找个能赚钱法子,若是春风楼能处理好的话,想必比医馆要更快有进项。 “那些都好说,你只管告诉我买下春风楼到底多少钱?”阿晚不耐烦道。 什么熟客,牙婆的,赌坊的,只要花时间,她照样能找到,说来说去春妈妈就想多要点钱。 春妈妈本以为春风楼没救了,所以生出了卖掉的心思,但如今看来只需要谢大小姐一句话就能度过危机,她顿时又有些舍不得了,总觉得别人那么容易就得到了她大半辈子的心血,心里不舒坦。 “这...这一时间我也不知道多少钱合适,要不,谢大小姐您等我回去之后盘算盘算?”春妈妈试图拖延道。 阿晚见她前后态度转变的快,冷笑道:“看来春妈妈是后悔了啊。” 春妈妈神色一晒,连忙说:“没有没有,就是突然卖掉吧吗,这心里舍不得,再说了,我也要回去跟姑娘们商量商量,对,商量。” 阿晚心里嗤笑,隐约猜到了春妈妈的意图,面上不动声色道:“既然如此,那春妈妈就回去和姑娘们好好商量商量。正好,我这边也要回去盘算一下手里能拿出多少钱来。” 春妈妈松了口气,笑的灿烂,“既然这样,那我就先回去了?” 阿晚微笑道:“明天下午,我会在这里等你。” 春妈妈心里“咯噔”一声,扯了扯嘴角,“好,好。”说完转身急匆匆下了楼。 听着脚步急促的踏在楼梯上的声音,让人恍惚觉得春妈妈是落荒而逃了。 阿晚起身走到窗边,看到春妈妈抹了把额头的细汗,似乎是松了口气。忽然,她似有所感朝楼上看了过来,身体猛地僵住,半晌才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朝阿晚点了点头,然后同手同脚的慌忙走进了人群中。 流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刚才她那眼神怎么跟看到了鬼一样啊,大小姐有可怕吗?” 阿晚收回目光,看向远处,“人心里有鬼,自然看什么都是鬼。” 话说完,阿晚猛地想起一事,催促道:“莲珞你赶紧去告诉掌柜,就说二楼能进人了,可不能让他再多收钱啊。” 莲珞闻言,笑的不行,“好,奴婢这就去说。” 方才春妈妈在,流云没好意思拿桌上的吃的,如今人走了,她也不客气,直接抓了个桂花糕一口咬掉一大半,“唔,好吃,这个好吃。” 莲珞很快就上来了,见阿晚正一脸复杂的看着流云吃东西,笑着摇了摇头,“大小姐,我们回去吗?” 阿晚喝了口水,她光是看着流云吃东西都觉得饱得慌。 “不回去了,我们去趟柳家。” * 柳家的门房对于阿晚已经不陌生人,也没说要通传,直接客客气气的请阿晚进去了。 “阿晚,你怎么也在这里?”忽的身后传来一道男声。 阿晚转身看去,竟是包子桐,想到之前听到的关于李襄仪的事情,阿晚小心打量着对方,的确是瘦了不少,下巴都尖了。 “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我脸上有脏东西?不应该啊,我才洗过脸出来的。”包子桐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嘟囔说。 阿晚摇头,“没有脏东西,就是觉得吧......你比之前更俊俏了。” 包子桐愣了,随即吓得往后一跳,抱着胸口夸张说:“我知道我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但是阿晚你也不能对我有非分之想啊,要是被季昭授知道了,我的脑袋就没了!” “呵,我已经知道了。”一道黑色的人影不急不缓的从影壁处拐了出来,脸上阴沉沉的,仿佛下一瞬就要雷雨交加。 包子桐委屈的抱住自己,“你别误会,虽然阿晚是很欣赏我,但是我绝对不会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情!我包子桐再怎么没节操也不会欺负一个瞎子啊!” 季昭授:“......” 阿晚:“......” 柳逸岚由于不能出门,于是就约了包子桐和季昭授来家里喝酒,听小厮说人到了,于是就干脆直出来接人,没想到刚好瞧见了这一幕。 所以他是出去好还是不出去好呢? 第214章 因为我才是阿晚的命中良人。 第214章因为我才是阿晚的命中良人。 “柳逸岚,你鬼鬼祟祟的躲在那里干什么?你小子约喝酒怎么把阿晚也叫过来了?”包子桐眼尖的瞥见了躲在柱子后面的人影,大喊一声,顺利将大家的注意力都转移了过去。 柳逸岚见藏不住了,只好慢吞吞的走了出来,干笑说:“好久不见啊,大家都还好吗?” 包子桐捂着腹部走过去,一把搂住柳逸岚的脖子,“你小子在家里躺着舒服吧?你知不知道,我们为了你伤的伤,瞎的瞎,你今天要是不拿出最好的酒招待我们,我跟你没完我!” 柳逸岚已经听柳鸢星跟他说了事情的经过,心里又是感动又是自责,如今看着包子桐和季昭授两人,更是内疚不已,拍着胸脯保证说:“以后你们有用得着兄弟的地方,上刀山下火海,我柳逸岚绝对眼睛都不带眨的,多说一个字就是孙子!” “行了,咱们之间别整这些虚的,赶紧进去吧。”包子桐推了下柳逸岚,示意他们两人先走。 柳逸岚看了眼阿晚和季昭授,脸上露出狭促的笑意,“那你们俩慢慢聊,不着急。” 季昭授挥手,示意方安不用搀扶他,又从对方手里接过盲杖,“你先进去吧。” 方安第一次来柳家,哪认得路啊,紧张无措的站在一旁不知何去何从。 莲珞见方安那茫然的模样,笑道:“我们一起进去吧?” 方安看向莲珞,耳根瞬间发红,又看向季昭授,“二少爷,小的——” “你跟莲珞去吧。”季昭授道。 方安这才松了口气,跟着莲珞进去了。 阿晚看了眼那十分女气的小厮,问季昭授,“这小厮没见过啊。” 季昭授听着声音,朝着阿晚走了过去,伸手。 阿晚瞧了眼四周,连忙握住季昭授的手掌放在身侧,宽大的衣袖将两人紧握的手掌盖住,阿晚低声说:“这里是柳家,你注意点。” 季昭授虽然看不见阿晚此刻的表情,但是听声音就能想象出她现在定是羞红了脸,可偏又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光是想想就让季昭授觉得兴奋。 袖中的手掌也不觉握紧,亲昵道:“注意什么?这四周不是都没有人吗?而且,我都没做什么啊?” 后面一句话说的还有些委屈。 阿晚看向季昭授手里的盲杖,“你不是有这个吗?还要我牵着你走?” 季昭授立刻扔掉盲杖,无赖说:“现在没有了。” 阿晚:“......” “别闹了,我们进去吧。”阿晚无奈道,有时候她甚至觉得季昭授的只有两岁,比他弟弟季行岁还要幼稚。 季昭授凑近嗅了嗅阿晚身上的味道,几近痴迷。 阿晚嫌恶的将他脑袋推开些,“你干什么?” 季昭授解释说:“阿晚身上有一股特别的香味,只要闻到这种味道我就知道是你了。” 阿晚抬起胳膊闻了闻,皱眉狐疑说:“我怎么没闻到?” 季昭授高兴道:“兴许就只有我能闻见,因为我才是阿晚的命中良人。” 阿晚听得心头微颤,季昭授真是越来越孟浪了。 没听到阿晚回应,季昭授担忧她是不是不高兴了,想着自己确实有些得意忘形,忙轻咳一声,正经说:“阿晚怎么来了柳家?” 阿晚牵着季昭授往里面走,“有点事情想找鸢星帮忙。”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季昭授问。 阿晚摇头,“现在没有。” “那就是以后有了?” 阿晚想了想,笑道:“嗯,以后要你帮忙的地方多着呢。” 季昭授松了口气,握紧了阿晚的手掌。 最近阿晚明显跟以前不一样了,就好像是她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赶她一样,让她一刻也不敢停歇,设书院,买铺子,买田产,今日定然又是因为什么事情所以才来找柳鸢星的。 但既然阿晚不说,季昭授也就没有多问。 两人走了一段路,就看到莲珞三人站在路口的位置,不知道流云跟方安说了什么,方安窘迫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们说什么呢?”阿晚出声问。 三人同时看了过来,莲珞笑着说:“没什么,就是流云逗方安,说他长得漂亮呢。” 方安用力的攥着衣服,想要反驳,但又不敢。 阿晚看向方安,这小厮长得身材瘦弱,瓜子脸,大眼睛,皮肤细腻光滑,若是换身女装,只要不说话,绝对比一般女子还要更像女子。 突然,阿晚想起了之前季昭授故意散播出去的那个谣言...... “这小厮是你母亲给你送过去的?”阿晚问季昭授。 季昭授听到莲珞说方安长得漂亮,瞬间就跟阿晚想到了一处,急忙给自己澄清,“阿晚你知道我的,我绝对没有别的想法,况且我什么也看不见,在此之前我都不知道他长得好看。” 不过师父倒是多次提过方安长得女气,但当时他也没想多。 阿晚看着季昭授急于辩解的样子,有些好笑,“你急什么,我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吗?我就随口问问。” 前面三人被阿晚和季昭授的举动给弄得有些懵。 方安隐隐觉定是和自己有关系,当即头埋得更低了。 “你们过去找柳逸岚吧,我去后院找鸢星。”阿晚松开季昭授的手掌。 季昭授道:“这几天我都可能会在书院那边,你要是有什么急事,就去那里找我。” 阿晚应下,想着后天就是柳鸢星及笄的日子,两人到时候还会再见面,便没说什么,转身带着丫鬟去了后院。 脚步声渐渐消失,那熟悉的味道也消散在了空气中。 季昭授紧紧的握着盲杖,心里惆怅道,阿晚都这么努力了,他这边也得加快了。 “二少爷,小的扶你进去。”方安走过来说。 季昭授摆手,“不必了,你后面跟着就成。” 如果一直找不到黑兰,他不可能一直都带着师父或者方安出门,他必须要尽快适应这一切。 另一边,丫鬟远远瞧见阿晚来了,忙进院子通报。 闻言,柳鸢星看向坐在对面的叶居上,高兴说:“今儿刮的是什么风,你们居然都来了。” 说话间,阿晚已经到了门口。 柳鸢星朝阿晚招手,催促说:“快进来,刚好还剩些冰品,你快来尝尝。” 阿晚进了屋子,这才发现窗边还有一个人,“叶小姐。”阿晚笑道。 今日的叶居上穿着一身白色的男袍,头发高高束成马尾,手上戴着银色护腕,脸上虽然未施粉黛,却丝毫不显憔悴,反倒有种天然去雕刻的自然美。 叶居上神色淡淡,“谢大小姐。” 第215章 我得到了一个消息。 第215章我得到了一个消息。 柳鸢星瞧着两人生疏的模样,忍不住打断说:“你们两个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怎么还这么生疏,直接叫名字就是了。” 阿晚莞尔道:“叶小姐就和鸢星一样,喊我阿晚吧。” 叶居上点头,清冷的脸上浮出淡淡的笑意,“你也一样。” 柳鸢星之前还生怕叶居上会因为季昭授的事情对阿晚心生芥蒂,如今看来,倒是她气度小了。 “好了,既然都是自己家姐妹,也没必要那么客气了,你们俩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说吧,找我什么事情?”柳鸢星自顾自的坐在榻上,瞧着两人笑说。 丫鬟给阿晚端了个椅子过来,又斟了茶水。 阿晚方坐下,就听叶居上说,“等你及笄礼之后,我就要回曲春了。” “回曲春?”柳鸢星皱眉,“你不是才回平州没两年吗?怎么又去曲春,你爹同意吗?” 叶居上看了眼阿晚,思索着措辞说:“我回平州是因为与季昭授的婚约,如今婚约已经退了,我也就没必要继续留下了,至于我爹,他并不在意这些。” “什么时候出发?”柳鸢星不舍问。 叶居上道:“初九。” 那就是柳鸢星及笄之后的第二天,也就是大后天。 阿晚虽然与叶居上的交流不多,但因为有着前世的记忆,所以阿晚对于叶居上几乎是英雄般的崇拜。 她不知道前世叶居上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又回到了平州,只记得那是一个冬天,兵临城下,满城都充斥着悲伤和绝望,而叶居上也...... “居上。”阿晚迟疑喊道。 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与叶居上成为朋友,之前因为害怕会面对前世那样可怕的结局,所以她甚至想着要故意疏远叶居上,一个人收获的感情越多,她肩上所担的责任也会越大。 阿晚害怕自己承担不了那么多人的重担。 “嗯?”叶居上疑问的看向阿晚。 阿晚定了定心神,“你认不认识一个叫乔玥的人?” 柳鸢星接话说:“这个名字我好想在哪里听过。”话说完,柳鸢星看向阿晚,“哦~我想起来了,之前在汀风湖你是不是跟我说过这个人?” 阿晚点头,看着叶居上严肃的叮嘱道:“居上,你一定要小心这个人。” 前世阿晚曾听人说过,叶居上之所以那么快就被人害死了,正是因为有一个叫乔玥的女人背叛了她。 叶居上疑惑问:“她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我小心她?” 很多事情阿晚不愿意说,就是因为不愿意多做解释,因为一个谎言往往要用无数个谎言去遮掩,撒的谎越多,破绽也就越多。 “她是什么人我也不清楚,我只是听过这个名字,总之你以后如果遇见了她,一定要小心防范。” 柳鸢星和阿晚相处的时间多了,也渐渐意识到了阿晚的不寻常,阿晚似乎总是对一些未知的事情特别笃定,就像是有预知能力或者说曾经历过一样,例如买白水河的铺子,例如乔玥。 叶居上点头,郑重道:“我会注意的。” 阿晚松了口气,但愿叶居上避开了乔玥就能避开前世的命运。 “居上是来告别的,你呢?”柳鸢星问阿晚,情绪明显有些低落。 阿晚道:“我是来拜托你一件事的。” “何事?” “你能不能想法子让官府再给春风楼施加压力?” 这要求让柳鸢星立刻提起了兴趣,“哦?你莫不是又在打什么算盘?” 按照这些日子她对阿晚的了解,她既然会亲自上门来拜托这件事,就绝对不是想要报复春风楼这么简单。 “春风楼?那不是青楼吗?”叶居上道。 “对,就是青楼。”柳鸢星又催促阿晚,“跟我们你就藏着了,又有什么好事,赶紧说说。” 叶居上亦是好奇的看向阿晚。 阿晚见她俩感兴趣,轻咳一声,“其实,我想接手春风楼。” “嘶~”柳鸢星吸了口气,震惊的看着阿晚,甚至直接伸手去摸阿晚的额头,“没发烧啊,怎么尽说胡话呢。” 叶居上皱眉,问:“你是认真的?” 阿晚点头,“认真的,非常认真。” 柳鸢星啧啧道:“阿晚你真的是,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能折腾啊,这次你倒是说说,你为什么要接手青楼?从古至今,我从未听过哪家大小姐去办青楼的。” 阿晚看着两人,严肃道:“我问你们,哪个地方的消息是最灵通的?” 叶居上稍加思索,“茶楼,客栈,酒坊,还有青楼?” 茶楼、客栈、酒坊其实都差不多,都是供人吃饭休息的地方,每日迎来送往,消息也最灵通,但与之相比,青楼更加隐秘,所能收获到的信息也会更加有分量。 毕竟能花钱去青楼的多是达官显贵,而达官显贵口中的信息也是最有价值的。 “你想想你哥,还有季昭授,可以说他们都是栽在了春风楼里,为什么?因为那幕后之人料定了他们一定会去春风楼,而看似温柔无害的女人,实际上很可能才是那个杀人于无形的利刃。” 阿晚徐徐说道,她不介意将自己的野心暴露在两人面前,如果可以,她甚至希望柳鸢星和叶居上也能有更加广阔的天地,也许只有这样才能扭转大家的命运。 “啪啪啪。”柳鸢星忽的拍起了手掌,由衷的赞道:“阿晚,你实在是让我一次又一次的刮目相看啊。” 从最开始表示要设立书院,到两次救了她哥哥,还有在十二坊用计扭转了局势,每一次阿晚都让人出乎意料,又让人佩服。 叶居上思索了一会儿,随后让屋里的丫鬟们都出去了,房门关上之后,她才跟两人说道:“我得到了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柳鸢星问。 叶居上看向两人,严肃道:“朝廷很可能会开运河,从京都到燕城,你们知道这意味什么吗?” 阿晚闻言面上顿喜,放在腿上的手掌不觉激动的握紧,终于要来了。 柳鸢星亦是聪明人,当即就猜到了叶居上此话的意思,“你是说,运河会经由平州?” 叶居上点头,看向阿晚,“如果运河开通的话,势必会对平州的各行各业都产生巨大的影响,平州会成为骆国最重要的交通枢纽。如果你真的接手了春风楼,那么南来北往的消息就逃不过你的耳朵。” 第216章 柳家的请柬 第216章柳家的请柬 “高啊!”柳鸢星激动地推了把阿晚,兴奋的几乎要找了起来,“好啊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早就得知了这个消息,所以才让我跟你一起买白水河的铺子的?” “什么?你早就知道了?”叶居上诧异的问,随即又摇头说:“不可能,这件事除了我父亲就只有我知道,你是从何得知的?” 阿晚睁着眼睛胡诌说:“我做梦梦见白水河里有金子,醒来觉得这是个好兆头,而且城里面的铺子我也买不起,所以干脆就买了白水河的。” “胡扯。”柳鸢星嫌弃的摆手,当然没有相信。 “那你现在是帮不帮我吗?”阿晚拉了拉柳鸢星的衣角,讨好的笑问。 柳鸢星嗔怒的瞪了眼阿晚,“这么好的事情,你居然都不拉我一起?” 阿晚摊手,“好啊,刚好我快没钱了,等春妈妈给了确定的价格之后,我们可以一起买下来。” 说起钱,柳鸢星方才那股气焰瞬间就消失了大半,瘪瘪嘴,“算了吧,我有钱还不如在白水河多买几个铺子来的实在。” 反正那边便宜。 “居上,你要不也买几个?或者买几块地也成啊。”阿晚劝说道。 有财一起发,有钱一起赚嘛。 叶居上摇头,“不了,此番前去曲春,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 也许一辈子也不会回来了。 柳鸢星叹息,“你说你放着好好的官家小姐不当,非得跑去那种地方干什么,要吃没吃要喝没喝,还跟着一群大老爷们儿东奔西走的,你累不累啊。” 叶居上低眸,叹息说:“舅舅年纪大了,我不放心。” 听了这话,柳鸢星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三人又说了一些话,阿晚见时间不早了,便起身告辞。 “我听我哥说,他今天约了昭授和子桐喝酒,你要不要去看看?”柳鸢星送阿晚到院子里。 阿晚摇头,“不用了,来的时候我们刚好遇见了。” 柳鸢星羡慕的看着阿晚,感慨说:“真羡慕你,能找到一个喜欢你,而你也喜欢的人。” 阿晚脸颊绯红,“你说什么呢,我走了。” 看着阿晚急匆匆离开的背影,柳鸢星艳羡的叹息一声,“说实话,我有时候真的觉得阿晚真的就像是一个谜,了解越多就会发现自己了解的越少。唉,现在我算是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她了。” “季昭授可是为了她跟你退婚的,居上你心里就当真一点疙瘩也没有吗?”柳鸢星好奇问。 叶居上转身淡淡说:“我与他的婚约本就是为了应付我娘,如今退了更好,这样我就可以回曲春了。” 柳鸢星拍了拍叶居上,“还是你想的开。” * 阿晚回到秋卉院,脑中就不自觉的想起了临走前柳鸢星说的那话,总觉得有些可怜。 其实如果按照前世的发展来看,薛深最后会成为将军,那么他的身份就足可以与柳鸢星相配,倘若两人真的能相爱,也不是没有在一起的可能。 想到这里,阿晚招手让黎婴过来。 “怎么了小姐?” “后天就是柳小姐的生辰了,你们几个都给我准备一份小礼物,不需要花太多钱,心意到了就成。” “啊?”黎婴苦着脸,“柳小姐生辰,一定会有很多人给她送礼,也看不上我们这些小丫鬟送的吧?” 还从听说小姐生辰,丫鬟送礼的。 阿晚跟黎婴也解释不清楚,索性强硬说:“我让你们去准备就准备,没听过一句话叫礼轻情意重吗?对了,你别忘了通知薛深,他也要准备,而且必须准备!” “好吧。”黎婴无奈的叹息一声,认命的去通知其他人了。 阿晚扭了扭胳膊,走到窗边,就看到黎婴跟流云和莲珞说完之后,几个丫鬟都愁眉苦脸了起来。 第二天,除了莲珞,其他几个人都跟阿晚请了假,要去街上买礼品。 同时,阿晚也被谢志鸿叫到了荣华院。 书房里。 谢志鸿将桌上的请柬递给阿晚,“你看看。” 阿晚打开看了眼,并不意外,“我知道啊怎,怎么了?” 请柬是柳家送来的,说要在鸿鹄楼设宴,专门答谢阿晚。 请柬上不仅邀请了阿晚,还邀请了谢志鸿、魏氏以及老太太。 “柳家这场宴席是专门给你设的,你没什么想说的吗?”谢志鸿问。 阿晚觉得好笑,就当真笑了起来,“父亲这话什么意思?你不就想问我对于母亲被邀请一事有什么看法是吗?” 如今阿晚很魏氏可谓是撕破了脸,就连下人们都知道,他作为父亲和丈夫的哪能不清楚。 “如果我说我不想让她去,父亲会同意吗?”阿晚故意问。 谢志鸿的手指摩擦着请柬上丝滑的缎面,犹豫说:“不去恐怕不合适,不管怎么说,她现在都是谢家的主母,而且,晚昭啊,家丑不可外扬啊。” 阿晚冷笑,“既然父亲都有了主意,还问我干什么?” 说到底,父亲就是因为觉得自己亏欠了魏氏,所以就巴不得让所有人都跟他一样,对魏氏多加忍让,可是凭什么呢? 凭什么他犯的错误要让别人来替他还债呢? 可笑! 谢志鸿无奈道:“我找你来,是想让你到时候不要让你母亲太难堪,她代表的毕竟是咱们谢家的脸面,不能丢。” 阿晚看着谢志鸿那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心里就觉得烦躁,“行啊,想让我对她客客气气也可以,不过先让她把这些年贪了我的东西都还回来。” 谢志鸿诧异,“她什么时候贪了你的东西?” 阿晚从袖子里拿出许家寄来的清单和管家给她的清单,然后直接放在谢志鸿面前,“父亲是做生意的,这里面缺了什么,您应该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吧。” 谢志鸿拿起两份单子一看,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曹管家的字迹他是认得的,那么另外一份—— “这是哪来的?”谢志鸿急忙问。 阿晚也不瞒着,直接道:“前些日许家寄来的。” “许家?”谢志鸿神色僵住,过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目光复杂的看着阿晚,“你什么时候和许家联系上了?” 第217章 不问自取视为偷 第217章不问自取视为偷 阿晚轻笑,理所当然的说:“母亲在世的时候就经常给外祖父写信,如今我回了谢家,自然也是要跟他老人家只会一声。” “不可能,你母亲当年是因为——”谢志鸿话说一半突然停住,似乎是想通了什么,神色霎时颓然下来。 阿晚不知道他们上一辈之间究竟有什么恩怨,以至于父亲和母亲都对外祖父如此讳莫如深,但今日既然是父亲主动找上了她,那么本该是她的东西,她就要借此机会全都要回来。 “且不说曹管家给的单子与外祖父的单子相差过大,就单论曹管家的单子,就有许多缺失遗漏的地方,依父亲看,这些东西都去哪里了呢?”阿晚似笑非笑问,目光一眨不眨的看着谢志鸿。 父亲不是要护着魏氏吗?那她倒要看看,与谢家的前途相比,父亲究竟更看重哪个! 谢志鸿神色窘迫,这府里,除了魏氏,还有谁敢动媛若的嫁妆。 当年谢、许两家联姻一度成为屏山县的美谈,媛若虽然自幼丧母,但是许老爷却对她疼爱有加,家里两个哥哥更是视她如珍宝。 别人都说出嫁要十里红妆,而媛若当年岂止是红妆十里。虽然他并未接手媛若的嫁妆,但是他骑着高头大马,身着大红新郎服的时候也曾看到过,光是挑夫就有一百多号人,还有丫鬟婆子不计其数,若不是怕太过隆重会引起官家的妒忌,许老爷指不定会办的比郡主出嫁还要隆重。 如今那么多年过去了,曾经好几间仓库都堆不下的嫁妆却只剩这么点,便是谢志鸿也觉得心虚。 “当然,曹管家有些话说的也不无道理,例如一些字画、锦缎,难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遭到虫蚁天气等情况的影响而损坏,这个女儿也能理解。只是,上面的珠宝首饰,还有地契别院,这些应该不是短短十几年就能损坏的吧?” 谢志鸿无奈说:“晚昭,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了,当年你母亲带你离开谢家之后,这些东西就是魏氏在管着,也许她是觉得你们母女俩不会再回来了,加上前些年家里的生意又出了些问题,所以她就拿了一些你母亲的嫁妆拿出典卖了。” “拿?”阿晚忍不住笑了起来,讥讽道:“不问自取视为偷,她魏氏一个鸠占鹊巢的外室凭什么动我母亲的东西?” 谢志鸿也不知道是被哪个字给刺激到了,当即恼怒道:“晚昭,你说话怎么能如此刻薄?如今东西已经没了,你就算杀了魏氏也无事于补!” “怎么就无事于补了?既然父亲说了,当年是因为家里的生意出了问题,所以魏氏才会偷偷卖了我娘的嫁妆,那现在谢家的生意蒸蒸日上了,父亲再补回来不就可以了。” 阿晚说完,拿出早就写好的单子放在桌上,推给对方,“您过目。” 谢志鸿扫了眼单子,脸色顿时铁青,“好啊,我本以为你惦记的是你母亲的嫁妆,如今看来,你竟是想要我们谢家的财产!” 阿晚立刻否认:“我从未惦记过谢家的财产,我只是拿回我应得的东西,况且魏氏拿走的远比我纸上写的这几个铺子要值钱的多!” “不可能!”谢志鸿连想都没想,厉声道:“你母亲嫁到了谢家,就是谢家的人,谢家有困难的时候,她本就有责任出手相助,如果你母亲当时还在的话,也一定会和魏氏做一样的选择。” 阿晚看着眼前的父亲,越来越觉得心寒,她甚至有些明白为什么当年母亲要离开父亲了。 “叩叩叩。” “三老爷,老太太让你去一趟福寿堂。”外面响起了小厮的声音。 老太太有话,谢志鸿不敢推脱,当即不耐烦的应了一声。 “既然父亲有事,那女儿就先回去了。”阿晚施施然的行了礼,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书房。 外面候着的小厮见阿晚出来,连忙行了礼。 阿晚冲对方笑了笑,惹得那小厮急忙低下了头,耳根发红。 阿晚一脸莫名其妙,也没多停留,径直回了秋卉院。 院子里静悄悄的,几个丫鬟都不在,就连小朔也上学去了,习惯了一回来就会有人迎上来叽叽喳喳的阿晚,顿时觉得有些寂寞。 果然,习惯是种很可怕的东西。 阿晚正准备回屋休息,就听厨房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那声音不大,像是进了老鼠。 阿晚皱眉,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推开房门,就见灶台旁边蹲着一个人影,对方正对着墙壁涂涂画画,嘴里时不时嘀咕几句,像是在唱歌? “你怎么又来了?”阿晚不满的说。 谢承宣已经好些天没来秋卉院了,今日许是见院子里没人,所以就偷溜进来了。 “......死了...都死了,死了好。”谢承宣碎碎念着,手里的木炭将白色的墙壁画满了扭曲的图案,他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的套着,像是刚床就跑出来了一样。 阿晚走进去,打量着谢承宣的画,虽然只是用木炭随意的涂抹着,但勉强也能看出这画的是两只兔子,只是因为兔子的身体线条十分扭曲,所以让人觉得非常不适。 “死了好,都去死吧......”谢承喃喃说道,用力的划着墙壁。 阿晚抱着胳膊,背靠着墙壁,戒备问:“你在说谁?谁死了好?” 谢承宣仿若未闻,手下的力道越来越重,“死了好,死了好......” 阿晚心里嘀咕,她怎么觉得谢承宣病的越来越严重了,之前还能勉强跟他对话,但这会儿他就像是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的声音一点反应也没有。 “死了,死了好,死了好。”谢承宣一边说着,一边用木炭狠狠的戳着墙面,眼底渐渐露出疯狂。 可阿晚站在谢承宣的背后,并没有看到这些,她只觉得谢承宣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手上的动作也越来越重。 阿晚意识到谢承宣的不对劲,于是便打算退出去,等流云她们回来了再说。 就在这时候,外面忽然响起了一道声音,“莲珞姑娘,我家三少爷可在院子里?” 是重宛! 第218章 你滚吧! 第218章你滚吧! 谢承宣浑身怔住,手上的木炭落在了地上,整个人一动不动。 阿晚狐疑的看了眼谢承宣,走了出去。 就见莲珞和重宛站在院子门口,莲珞道:“我方才出去了,也不知道三少爷在不在,要不你在这里等等,我去看看。” 重宛笑着说:“那就麻烦你——大小姐?” 阿晚目光冷冷的看着重宛,说起来,她都有好久没有见到她了,竟觉得对方胖了一圈,看来她在明开院的日子过得不错,也是,如今明开院除了疯子谢承宣,可不就是她当家了嘛,不好过才奇怪呢。 “大小姐你回来了。”莲珞笑着说,走了进来。 阿晚点点头,随即朝重宛毫不掩饰的嫌恶道:“谢承宣不在我这里,你滚吧!” 重宛依旧微笑着,情绪丝毫不受影响,“可是奴婢亲眼瞧见三少爷进了院子啊。” “哦,那指不定是你眼睛有问题吧。”阿晚面不改色的骂道。 重宛脸上的笑意有些许僵硬,但随即又好脾气的笑说:“三少爷急匆匆的就来了秋卉院,连衣服也没穿,还望大小姐让我进去看看三少爷。” “我说了他不在!”阿晚冷冷道。 当初重宛和坠儿一同在秋卉院伺候,坠儿被魏氏当做替死鬼的时候,踩的最狠的就是重宛。若不是她出面作伪证,甚至用坠儿的家人威胁坠儿,坠儿兴许还死不了,对待一个信任她,且相处那么久的姐妹下手尚能如此心狠,可想重宛此人有多可怕。 “既然三少爷不在,那奴婢就告退了。”重宛叹息一声,目光晦涩的看了眼厨房的方向,又补充说:“自从目睹了坠儿的死,三少爷的病就越来越严重了,情绪激动的时候还会伤人,大小姐定要小心,别被伤到了。” 重宛笑着说道,旋即转身离开了。 莲珞曾听黎婴说过一些关于重宛的事情,因为之前没怎么接触过,所以还以为是黎婴说的太夸张了,但现在看来,这位重宛恐怕要比黎婴说的还要城府深。 “大小姐,这个丫鬟得防着点,奴婢觉得她不简单。”莲珞提醒说。 阿晚转身,叮嘱道:“以后院子里必须留人,如果实在是有事情要出去,记得锁门。” 这院子里不仅有母亲的嫁妆,还有碧落图,她们必须要小心谨慎。 莲珞点头,“奴婢知道了。” “哐——”厨房传来东西翻倒在地的声音。 莲珞看向阿晚,“三少爷在里面?” 话说完,厨房里又传来一声响动,像是碗罐被砸碎了。 阿晚喊住莲珞,“别管他,我们回屋。” 不过是些瓶瓶罐罐,摔了就摔了,万一被那疯子伤了才叫得不偿失。 莲珞担忧说:“流云回来怕是要疯了。” * 当流云和黎婴两人回来后,看到一片狼藉的厨房,流云的嚎哭声足足持续了半盏茶的功夫,眼睛都给哭肿了。 “哪个杀千刀的将我的厨房弄成这个样子的?我的腌菜,我的酿酒,我看中了好久才舍得买的罐子,呜呜呜......苍天啊,杀了我吧,我不活了。” 流云坐在地上,抱着一堆瓷片,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莲珞摇头叹息道:“我就知道是这样。” 阿晚现在的办事宗旨是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就用钱解决,当即就让莲珞算一下重新买一套厨房用具需要多少钱,然后将钱交给流云,让她自己再去买一份回来。 虽然心疼坏掉的腌菜和酿酒,但是想到可以重新去买一些自己喜欢的厨房用具,流云的哭声终于停了下来。 阿晚瞧着几人买的礼品,问黎婴,“薛深买了吗?” 黎婴点头道:“买了,跟奴婢一家店买的,他买了把团扇,奴婢瞧着,还挺贵的。” 团扇...... 阿晚不由笑了起来,这都什么时节了,还买团扇呢。 但转念一想,只要是薛深送的,哪怕是一块砖,柳鸢星都是欢喜的吧。 * 柳鸢星的及笄礼办的满城皆知,凡是有头脸的人家都去送了礼,一些关系好的甚至直接上了门恭贺。 阿晚一早上就被莲珞从床上拉了起来,又是净面,又是换衣服,足足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才弄好。 “大小姐,你真的不带奴婢去吗?”流云眼巴巴的问。 阿晚无奈说:“莲珞和薛深都要去,我总不能比人官家小姐架子还大吧,再说了,你今日不是要和黎婴去置办厨房用品吗?” “好吧。”流云只好同意了。 莲珞耳朵好使,性子也稳重,在那种场合有莲珞在,阿晚也能更加放心,至于薛深,更不用说了,哪怕是为了柳鸢星能开心些,阿晚也要带他去的。 收拾好之后,阿晚雇了个轿子,三人就去了柳家。 得知阿晚提前走了,谢志鸿脸色又是一阵青一阵白。 “是妾身连累了老爷。”魏氏自责的说,原本还有些丰腴的身形最近几日明显瘦了不少。 谢志鸿烦躁的说:“你也是,非得动媛若的嫁妆干什么?而且还拿了那么多!” 魏氏垂眸,黑色眸眼中闪过一抹讥讽,面上却是道:“当年许氏离开的那么坚决,妾室以为她当真不会再回来了,况且那时候我们也才来平州,妾身年纪小,就被人给骗了。” “算了,现在说那些也没什么意义了,你去看看老太太收拾好没有。”谢志鸿不耐烦说。 等魏氏走了之后,谢志鸿长叹一声坐在凳子上,目光怔怔的看着地面,想了想又去书房拿出阿之前阿晚给他的那个单子。 “怎么都是些不赚钱的铺子?”谢志鸿疑惑道,甚至还有两个是在白水河那边,那边两个铺子一直都是亏损的状态,要不是因为那边还有人住,又是开了十几年的老字号,谢志鸿早就给卖了。 “看来她要的也不算太离谱。”谢志鸿喃喃说,心里的想法有了些松动。 由于柳家只说了请谢家去鸿鹄楼吃饭,并未说去参加柳鸢星的及笄礼,所以谢志鸿几人是直接去鸿鹄楼,倒不用像阿晚那么着急。 老太太已经一年多没有出门了,上次应酬还是好几年的事情了,不过这次是柳家请客,老太太自然是十分乐意的去的。 这不,一早就命丫鬟焚香熏衣了。 第219章 方宝珠的机缘 第219章方宝珠的机缘 “老太太,灵云道长求见。”丫鬟进来说。 老太太今儿心情不错,与丫鬟说话也比往日要更加慈祥,“是吗?让她进来吧。” 不一会儿,灵云道长就走了进来,上前道了句,“无量天尊。” “道长一早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老太太瞧着镜子里的人像,问道。 灵云道长恭维说:“老太太今日红光满面,看来是有好事情发生了。” 柳家专门请谢家吃饭,这可不就是天大的好事嘛。 “是有好事发生,待会儿我要去赴宴。”老太太说道。 灵云道长当着老太太的面掐指算了算,“老太太想不想喜上添喜?” “何谓喜上添喜?”老太太好奇问,眼里有了兴致。 灵云道长缓缓说:“老太太带上方姑娘一同去,就知道了。” “宝珠?”老太太皱眉,“柳家可没说邀请宝珠啊,这要是冒然带过去,怕是不妥。” 灵云道长笑道:“这是方姑娘的机缘,老太太您只需要带方姑娘去了就行,至于什么身份,并不重要。” 老太太可是个精明人物,听了这话很快就反应过来,“你是说,让宝珠扮做我的丫鬟一起去?” 灵云道长但笑不语。 老太太想了想,跟身边的嬷嬷吩咐说:“你去将宝珠叫过来。” 方宝珠来的时候,老太太已经收拾利索了,身上的衣服鞋子都是新的,头上戴的发饰也是没怎么见过的,看起来就值不少钱,就连一旁的嬷嬷都精心装扮了一下。 方宝珠心里纳闷,外祖母这是要去做什么,竟这般隆重。 “你去里面把衣服换了。”老太太直接吩咐说。 方宝珠还没弄清楚情况,但又不敢违背老太太的意思,应了声进了里面,很快方宝珠就换了身朴素的衣服出来,但依旧难掩她容貌的出众。 “这人长得好看,果真是穿什么衣服都好看。”嬷嬷夸赞说。 老太太亦是满意的点头,方宝珠长得漂亮,性子又乖巧,最重要的是知书达礼。 原先老太太是打算让谢承宣娶了方宝珠,但自从听灵云道长说方宝珠有大富大贵的命格之后,老太太就歇了那个心思,一心盼着方宝珠能尽快遇到那个命中之人,然后带着谢家飞鸿腾达。 “待会儿你跟我一起去赴宴,不过因为柳家没有请你,所以你只能跟在我身边去。”老太太说道。 方宝珠闻言点了点头,她知道老太太这话的意思就是让她扮做丫鬟跟着过去,可是想到自己好歹也是个大家小姐,如今出了门连身份都不能显露,还要扮做下人,方宝珠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 “你也别不舒服,这可是柳家的宴席,能去的都是大人物,今儿我是带你出去长长脸,道长说了,你的机缘今天也会出现。”老太太见方宝珠不说话,怕她心里有疙瘩,于是解释说道。 “道长?”方宝珠激动的看向灵云道长。 灵云道长笑着点了点头,“我这些天夜观星象,发现那人就在平州,今早我又卜了一卦,显示确实是在鸿鹄楼的方向。” “柳家请我们去的,就是鸿鹄楼。”老太太说。 方宝珠抿唇,眼中犹如散落了星河,散发着璀璨的光亮。 那个人就在鸿鹄楼,他会不会就是季公子呢? 方宝珠紧紧的握着手,心跳快的异常,她甚至有些埋怨老太太过于谨慎,就算柳家没有邀请她,也没必要让她扮做丫鬟啊,到时候她都跟着去了,难道柳家还会赶她走不成? 如今这般丫鬟打扮实在是太过寒酸了。 “老太太。”外面有丫鬟进来了,“老爷让奴婢问问,老太太您这边可准备好了?” 老太太身边的孙嬷嬷道:“已经准备好了。” 丫鬟得了话,立刻就离开了。 老太太抖了抖身上的衣服,在丫鬟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我们也走吧,虽说是人家宴请我们,但身份毕竟都摆在那里,我们不能让别人等我们。” “外祖母,我扶着你。”方宝珠连忙上前,让丫鬟退下,她搀扶着老太太出了门。 * 阿晚三人到了柳家之后,直接被丫鬟带到了后院,但并不是柳鸢星的院子,而是后院的一处花园,远远就瞧见了好几个熟悉的人影。 “阿晚来了!”包子桐用胳膊肘戳了下季昭授,然后朝着阿晚挥了挥手。 阿晚走了过去,“你们怎么来的这么早?” “不早,就比你早来一会会儿。”包子桐嬉笑说,随即低声提醒季昭授,“你左前方三步远。” 季昭授往前走了两步,刚好到阿晚面前,伸手就能碰到她,“你昨天走之前怎么没有跟我说一声?”季昭授小声问道。 “怎么?兴师问罪?”阿晚调侃说。 季昭授手指轻轻摩擦着手里的盲杖,有些委屈,“我没有......” 阿晚见不得季昭授这可怜巴巴的样子,她还记得两人第一次在靖阳见面的场景,季昭授就像是玩世不恭的浪荡子,看向她的目光挑剔而又倨傲,让人觉得高不可攀,哪像今日这样一脸的可怜样。 “晚点再跟你解释好不好?”阿晚轻声说,这儿这么多人,叶居上也在旁边,阿晚实在是没那个厚脸皮。 “好。”季昭授笑着应下,阿晚这话的意思不就是晚点要和他单独相处吗? 季昭授瞬间觉得情绪高涨,胸口溢满了欢喜。 柳家显然是将年轻的男女都安排在了后院,除了季昭授几个阿晚认识的,还有些阿晚从未见过。例如从她一进来就一脸不爽的盯着她的那个白衣姑娘。 “她是乔苒。”叶居上走过来说道。 “乔苒?”阿晚觉得这名字有些陌生,“他跟我有什么过节吗?我好像并不认识她。” 包子桐道:“你还记得之前在春风楼门口跟你起冲突的那个姓鲁的吗?” 阿晚点头,“我记得他好像叫鲁少群。”那也不姓乔啊。 “鲁少群是乔苒的表哥。”季昭授解释说。 阿晚皱眉,“那她最该恨得应该是柳逸岚和昭授才对啊。” 毕竟鲁少群羞辱的是季行岁,抓着他游街的是柳逸岚。 叶居上怜悯的看了眼阿晚,“谁让你是最弱的。” 阿晚无语,好吧,欺善怕恶果然是人的通病。 第220章 昆仑奴 第220章昆仑奴 “你的伤怎么样了?”阿晚问包子桐,昨天见他还捂着腹部,想必是还没好。 提起伤,包子桐就觉得伤口隐隐作痛,但是在别人面前,还是要逞强一下,“没事,都是小伤,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季昭授嘲笑说:“昨天也不知道是谁一边喝酒一边疼的嗷嗷叫来着。” “你胡说什么呢,别胡说啊,我什么叫了。”包子桐竭力否认,朝阿晚和叶居上解释说,“你们俩别听他的,他这是污蔑我。” 叶居上性子清冷,闻言也不说话,就平静的看着包子桐。 包子桐见叶居上不吭声,于是转向阿晚,“你别听季昭授胡说,昨天也不知道是谁一杯酒下肚就非要拉着我的手喊娘子呢,我不给他拉,他还哭——嗷!” 包子桐捂着肚子痛呼一声,愤怒的看向季昭授,“我去,你疯了吗?” 季昭授收回盲杖,一脸不自然的说:“你给我闭嘴!” 包子桐揉了揉了肚子,愤愤说:“你这家伙下手够狠啊,幸亏我伤口已经结痂了,要不然我跟你没完。” “有些人对自己的朋友都这么狠,也难怪会瞎了眼睛,原来是报应啊。”旁边有人阴阳怪气的说道。 阿晚寻声望去,发现说话的人是乔苒身边的一个男子,看模样年纪并不大,约莫二十出头,但是却在下巴的位置留了一小撮胡子,看起来有些奇怪。 “你才报应呢,我们兄弟俩之间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用得着你这个丑八怪在这里说三道四吗?”包子桐没好气的呛声道。 乔苒抱不平说:“包子桐你跟文公子说话客气点!” “我说话素来就不客气,怎么滴了?”包子桐扬声喊。 阿晚见季昭授眉心皱起,小声问:“怎么了?” 季昭授道:“那人姓文?” “嗯?” “京都最近有个新贵,当家人就是姓文,而且......” 季昭授话未说完,就被乔苒打断了,只见乔苒眼中露出一抹玩味,故意问:“哦,对了,我听说李襄仪嫁人了?” 谁都知道包子桐喜欢李襄仪,听说前段时间包子桐还天天往人李家跑,旁人都以为他和李襄仪要成好事了,谁知道一转头李襄仪就嫁给了别人。 而且那人还是......乔苒看向身边的文昊城,嘴角勾起一丝笑来,“说起来包子桐你与文公子还算是颇有渊源呢。” 季昭授脸色骤然冷了下来,沉声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包子桐本不愿跟一个女子争论,但是听到乔苒的话又觉得奇怪,再加上季昭授突然催着要离开,更觉得不对劲。 他狐疑的看了眼文昊城,又看向季昭授,质疑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季昭授平静道:“已经跟你没关系了。” 阿晚看向乔苒,她联想起乔苒之前说的话,对方特意提及了李襄仪,又说那位文公子与包子桐有渊源,莫非...... “怎么?季昭授还没有告诉你吗?要不让我来告诉你吧?”乔苒得意洋洋的走过来,挑衅的看向季昭授。 阿晚担忧的拉住季昭授,她怕季昭授没忍住跟人动手了。 “李襄仪的夫家姓文,正是这位文公子的...父、亲。”乔苒缓缓说道,看着包子桐瞬间煞白的脸颊,心地涌出一股报复的快感。 阿晚亦是变了脸色,这位文公子的年龄尚且比他们所有人都要大,那他父亲,岂不是个老头子了? 包子桐紧紧的握着拳头,浑身僵硬。 文昊城了然的嬉笑说:“哦~原来你就是那个女人的相好啊?我就说我爹那天怎么那么生气,甚至都动手了,原来是这样啊!啧,我看那女人的眼光也不怎么样嘛。” 包子桐目光凶狠的看向文昊城,突然冲了上去,一拳将对方给揍翻在地。 四周的其他人都被这一幕给吓到了,有些胆子小的姑娘已经吓得尖叫起来。 “包子桐住手!”季昭授着急喊。 可此刻包子桐已经气昏了头,眼角都在发红,哪里听得下去,抓着文昊城的衣服只恨不得将人往死里打。 文昊城疼的哇哇大叫,“黑曜你他娘的是死人吗?还不快救我!” 话音落,就见人群中飞快走来一个男子,男子身高八尺有余,皮肤黝黑,即便是穿着衣服也能让人感觉到他浑身肌肉迸发的力量。 “是个高手!”叶居上皱眉。 “薛深,快把包子桐拉回来。”阿晚忙喊。 就在薛深上前拉住包子桐后衣领的时候,忽然一道刚猛的掌风劈来,薛深不得不松开包子桐,往后退去。 那人见薛深避开,手掌立刻转为握爪,朝着包子桐的脖子抓了下去,甚至连一丝迟疑都没有。 他的手指奇长,骨节泛青,有着令人望而生畏的力量,最重要的是,他手上还套了五个用尖锐的铁指套。 这一爪下去,包子桐不死也要断送半条命。 就在这时,季昭授手里的盲杖迅速飞了出去,但由于看不见,所以盲杖只击中了对方的肩膀,让他原本落在包子桐脖子上的手指落在了包子桐的脸颊,瞬间就划出了两道血痕。 薛深眼神一沉,朝着那人冲了过去。 那叫黑曜的男人远比薛深要更加高大,力量也在薛深之上,薛深与他交手根本占不了便宜。 另一边,叶居上上前直接拉住包子桐的胳膊,将人从文昊城的身上扯了下来,冷声叱道:“你疯了吗?你想死也别拉着其他人垫背!” 包子桐抹了把脸上的血迹,朝着文昊城狠狠踹了一脚,“你再敢胡说,我割你的舌头!” 文昊城被揍成了猪头,眼睛肿成了一条缝隙,气急败坏的喊道:“黑曜你个废物,你跟他纠缠什么,打他,打这个姓包的啊!” “你还敢喊!”包子桐说着又要朝文昊城的脸上揍。 叶居上拉住包子桐,呵道:“够了!” 阿晚一直注意着薛深那边,越看越担忧,“薛深打不过。” 季昭授侧着脸颊,想要努力分辨清楚对方的武功路数,却只听到杂乱的拳脚相交的声音,“这个文公子很不简单,阿晚,和薛深交手的那人是什么样子?” 阿晚道:“身如黑漆,没有头发,身形非常高大。” “他是不是纯靠蛮力,武功没有招式?” 阿晚摇头,“我看不懂,但好像确实是。” 季昭授面露讶异,肯定说,“是昆仑奴。” 第221章 李襄仪的相好 第221章李襄仪的相好? 昆仑奴? 阿晚看向那黑人,摇头说:“不对啊,我在一本游记上看到过,昆仑奴的五官跟我们不一样,这人虽然也浑身漆黑,但是五官与我们差别并不大。” “的确是昆仑奴,不过他应该只有一半的昆仑奴血统。”叶居上拎着包子桐将人拖了回来。 包子桐见薛深被黑曜压着打,心里惊讶不已,要知道薛深的武功甚至远在他之上,可是面对那黑人,竟然毫无还手之力。 “薛深,别打了。”阿晚喊道,再打下去,吃亏的只会是薛深。 薛深用力推开黑曜的拳头,迅速往后退去,在阿晚身边落下。 黑曜面露诧异的看向薛深,似乎是不明白打得好好的,对方为什么就跑了。 文昊城气的冲着黑曜大骂:“你个废物,我都被人打成这个样子了,你还惦记着打架呢,老子买下你是让你保护我的安全,不是让你跟人打架的!” 黑曜似乎没太听懂,茫然的看着文昊城。 “你没事吧?”阿晚见薛深捂着胳膊,担忧问。 薛深抿唇,摇了摇头,“没事。” “我听说有人在我家闹事?”就在这时候,柳逸岚带着一群家丁,拿着棍子气势汹汹的赶了过来。 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然后落在了文昊城和那昆仑奴身上,“这两位是?” 文昊城被打的根本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他捂着脸愤怒说:“柳少爷,我可是奉了柳贵妃的命令来给柳二小姐庆生的,可是你看,那人竟然将我打成了这个样子,此事我绝对不会罢休的!” 阿晚几人闻言,脸色均是变了变,此人竟然跟刘贵妃有关系。 柳逸岚稀罕的“哎哟”一声,走到文昊城面前,左看右看之后,佯装怒道:“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将文公子打成了猪头?谁?” 文昊城:“......” 包子桐走出去,一脸坦然,“我打的。” 柳逸岚眉头一跳,暗暗叫苦,面上却是愤怒说:“又是你,好啊,居然敢在我们柳家闹事,来人,把他轰出去。” “不用你轰,我自己走。”包子桐抬着下巴倨傲说道,临走前不忘握着拳头恶狠狠的威胁了一下文昊城。 “你看你看,他还威胁我呢,此人必须严惩,严惩!”文昊城愤怒嚷道。 柳逸岚朝着下人使了个眼色,那下人立刻推搡着包子桐,将人给带了下去。 “对了,还有他,他们几个都是一伙儿的。”文昊城见包子桐被赶走了仍不甘心,指着阿晚一群人说道。 柳逸岚为难说:“文公子,她们也是我们家的客人,全都赶出去了也不好吧,再说了,那边的叶姑娘可是叶知府家的千金啊。” 文昊城不屑,“知府算什么,我爹还是圣上面前的大红人呢,他们既然敢帮着那个姓包的,就要一起接受惩罚。” 柳逸岚思索了一下,为难的说:“那好吧。” 说着朝下人使了个眼色,“把他们请出去吧。” 于是乎,阿晚,季昭授以及叶居上几人也都被“赶”出了后花园,径直带到了另一个院子里。 “什么玩意儿,敢欺到我包子桐头上来!”还没进院子,就听到包子桐气呼呼的骂声。 家丁送到门口,道:“我家少爷让几位先在这边等着,他待会儿就过来。” 看到阿晚几人也过来了,包子桐走过来问:“你们怎么也过来了?我去,那个姓文的到底怎么回事?” 季昭授的盲杖刚才给丢了,阿晚只好牵着他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 “你说话啊,襄仪真的嫁给那混蛋他爹了?”包子桐追问。 季昭授抬头,冷冷道:“她没嫁人之前就不喜欢你,一直在利用你,现在她嫁人了,你跟她更没有可能,她嫁给谁都跟你没有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你没听说吗?那混蛋他爹打了襄仪,襄仪绝对是被李家逼着嫁过去的,不行,我必须想法子救她。”包子桐焦急的说着。 季昭授冷嗤,“你还真是自作多情,你想救人也得人家愿不愿意让你救,你知道文家是什么人吗?文昊城的父亲文渊如今官拜二品,深得圣上的信任,就连柳家也不敢轻易得罪,不然你以为李维庸为什么会愿意把李襄仪嫁过去?” 李襄仪的父亲李维庸之所以一直不同意包子桐接近李襄仪,除了李襄仪对包子桐没有情义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包子桐身份太低了。 包家在平州虽说也是有头有脸,但包子桐只是一个庶子,头上还有嫡子压着,就算以后包家分了家,包子桐也拿不了多少东西,李家就一个女儿,怎么可能下嫁。 叶居上看着包子桐不甘心的样子,淡淡说:“不管这是李家的选择,还是李小姐的选择,的确跟你都没有关系了。” 包子桐抿着唇,他何尝不知道这些,只是他仍不甘心罢了。 他从第一次见到襄仪的时候就喜欢上了她,喜欢了整整十几年,可如今却要眼睁睁的看着她嫁给一个老头子,而且对方根本就不爱她,甚至还欺负她...... 阿晚轻叹一声,劝说道:“等会儿就是鸢星的及笄礼了,不管怎么样,等及笄礼过去了再说吧。” “包少爷,我给你清理一下伤口吧。”莲珞走上前柔声说道。 包子桐垂头丧气的坐到季昭授旁边,神情沮丧。 莲珞去屋里找了盆水,又找了个干净的帕子,小心的给包子桐清理脸上的血痕。 “嘶~轻点轻点。”包子桐疼的吸了口冷气。 莲珞心里嘀咕,打架的时候倒是挺狠的,怎么这会儿到知道怕疼了。 “文家和柳家什么关系,为什么柳鸢星及笄,柳贵妃会让姓文的那小子过来送礼?”包子桐问。 季昭授摇头,道:“平州距离京都太远了,很多消息根本来不及传过来,待会儿问问柳逸岚就知道了。” “你们都在呢。”柳逸岚经不住念叨,刚说他,他就来了。 “怎么伤成这样?”柳逸岚见包子桐脸上的血痕,啧啧道,“不会留疤吧?” 包子桐无所谓的说:“留疤就留疤,男人留疤也没什么,我问你,你家跟那小子什么关系?我见你怂的很啊。” 第222章 美女们的事情你少管。 第222章美女们的事情你少管。 柳逸岚叹息一声,“这件事说实话我也不清楚,不过我听我父亲说,京都最近各大势力博弈的厉害。一些之前都不曾听过的新贵纷纷冒了头,还深得圣上的信赖,那个姓文的就是这种情况,至于我大姐为什么会让他来给鸢星庆生,我爹说估计是圣上的意思。” 季昭授摇头,思忖道:“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我看这姓文的来者不善。” 平州那幕后之人还没揪出来,如今又多了一个文昊城,情况越发的复杂了。 柳逸岚叹息,“我爹也是这么说,所以刚才也只能委屈你们几位了,现在就等着及笄礼结束之后,文昊城回去就好了。” 阿晚皱眉,“就怕是请神容易送神难,而且刚才你们注意到了没?乔苒和文昊城的关系也不简单,按理说文昊城是柳贵妃派来的,他应该是站在柳家这边才对,可是刚才他却处处维护者乔苒,甚至听了乔苒几句挑拨就勃然大怒,连柳逸岚你的面子都不给。” “朝中新旧势力互相博弈,周边敌国虎视眈眈,偏偏圣上又——”叶居上止了话语,摇头道:“总之你要多加注意了。” 阿晚闻言想起了前世平州的那场浩劫,心里止不住惶恐,前世这个时候她还在谢府过着战战兢兢的大小姐的日子,竟不知外面已经有了这么多的变动。 “居上,你明日什么时候出发?”阿晚担忧问。 下次再见叶居上恐怕就是敌军兵临城下的时候了。 叶居上触及阿晚眼里的担忧,微微怔了一下,旋即轻笑道:“明日上午。” “好,到时候我去送你。”阿晚笑说。 叶居上点了点头,“不用太着急。” “对了,上次灵奴说喜欢吃流云做的糕点,明天我让流云多做一些,你们带着路上吃。” 看着阿晚和叶居上相谈甚欢,包子桐跟见了鬼一样,戳了戳季昭授的胳膊,“她们俩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季昭授拍掉包子桐的手指,“美女们的事情你少管。” 包子桐嫌恶的扯了扯嘴角,但方才那股怒气也消散了不少。 阿晚和叶居上约定了明日在城门口碰面,阿晚只盼着当叶居上遇见“乔玥”的时候,能够躲开对方的背叛,从而改变自己的命运。 几人说了会儿话,小厮就过来禀报说前面及笄礼已经开始了。 “老爷说了,委屈几位少爷小姐就在这里等着,不用出去观礼了。”来的小厮说。 柳逸岚不悦问:“为什么?他们可是鸢星最好的朋友!” 小厮如是说道:“老爷听说文公子和几位有了冲突,为了避免事情闹大,所以只能委屈几位了。” 话说完,小厮行了礼,转身离开了。 “岂有此理,父亲怎么回事。”柳逸岚不满说。 季昭授道:“令尊考虑的也不无道理,毕竟你才把我们几个‘赶’出去,没道理又出现在及笄礼上。” 柳逸岚索性一屁股坐在石凳上,“算了,不看就不看,反正我父亲已经在鸿鹄楼定了酒席,待会儿咱们一同过去,吃好喝好的。” 阿晚道:“你就别在这里了,你还是去前面吧。” 柳逸岚可是柳鸢星的亲哥哥,哪有妹妹及笄的时候,哥哥还跟着他们躲在这里。 柳逸岚想想也确实不妥,昨天胥夫人好像还安排了他待会儿做个什么事情,“成,那我走了,屋里有吃有喝的,你们就在这里唠嗑唠嗑,待会儿我们再过来找你们。” 及笄礼进行了约莫一个多时辰是,阿晚自己并没有办过及笄礼,前世谢锦娴及笄的时候,她已经嫁到了季家,也不曾见过,说实话还是挺遗憾的。 “春风楼的事情怎么样了?”叶居上忽然问道。 阿晚摇头,“本来我是跟春妈妈约了昨天碰面,但是出了意外,所以昨天我就没出去,明日再说吧。” “春风楼怎么了?你找春妈妈干什么?”包子桐好奇问。 季昭授亦是将脸偏向阿晚,前天他和阿晚碰面的时候,阿晚说来找柳鸢星有事情,难道就是为了春风楼? 阿晚看向季昭授,轻咳一声说:“我打算接手春风楼。” “我去,你要当老鸨啊?”包子桐语出惊人,表情更是惊悚。 阿晚:“......” 季昭授却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反感,而是饶有兴趣的问:“哦~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阿晚点头,随后将之前跟柳鸢星和叶居上说的话又说跟他们说了一遍,她相信季昭授一定能够理解的。 包子桐挠了挠自己的脸颊,“话虽如此,但是阿晚你一个姑娘家做这个不太好吧?万一传出去,你的名声可就真的毁了。” 阿晚不在意的说:“对于我来说,活下去可比名声重要的多。” “诶,我就不懂了,你说你一个有钱人家的大小姐,怎么成天不是担心这个就是担心那个的?”包子桐摇头,难以理解。 在他看来谢家虽然是商贾之家,但是阿晚可是嫡长女,手里有钱,身份也有,如今还有季昭授当心肝宝贝的护着,往后余生那定是平平稳稳幸福美满的。怎么对方却像个要去打仗的,成天不是想着赚钱就是想着收买人心,一刻也停不下来。 别人不懂阿晚的用意,季昭授却是懂得,他认真的思索着阿晚的话,然后给与肯定与支持,“如今春风楼面临最大的问题就是柳家,偏偏这个问题对于你来说又是最容易解决的。阿晚,你的确应该抓住这个机会,而且要尽快。” 听了季昭授话,阿晚眼里满是欣喜,“我明日就去找春妈妈,不过春妈妈打算回乡下了,我这里又没有合适的人用。” 季昭授想了想,“我倒是认识一个人,或许能帮你,到时候我找个机会让你们见见。” “嗯。”阿晚应下,春妈妈虽说对春风楼最是了解,但是对方的小心思太多了,而且也不是向着她的,与其用一个不靠谱的倒不如重新找人。 “诶,那以后我们去春风楼是不是就能不要钱了?”包子桐嘿嘿笑道。 阿晚似笑非笑的瞧着他,“是啊,毕竟以后你们叫了几个姑娘,喝了几杯酒,说了什么话,我都知道呢。” “我去,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包子桐吓得立刻站了起来,瞬间觉得后背发凉。 第223章 棋局 第223章棋局 柳鸢星的及笄礼进行了约莫半个多时辰,接近午时的时候,外面的鞭炮声和喧闹声也渐渐趋于平静。 送走了客人,柳鸢星累的直接瘫坐在凳子上,瞥见阿元还在收拾物件,便道:“别收拾了,待会儿让其他人弄吧。” 阿元应了声,忽然说:“对了,胥夫人还在院子里呢,小姐您要不要去看看?” 柳家请了胥夫人来给柳鸢星当正宾,如今胥夫人正和柳夫人在一起说话呢。 柳鸢星摆手,“不用了,对了,你让久久过来吧。” 不一会儿,外面就响起了胥久久欢快的声音,“鸢星姐,我来了。” 柳鸢星刚换了身轻便的衣服,闻言应答道:“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出来。” 胥久久今日穿了身鹅黄色的碎花长裙,上面是一间粉白相间的短衫,腰间挂着一串铃铛,随着走路发出清脆的响声,头发梳着两个辫子,看起来俏皮又可爱。 “鸢星姐姐,居上姐姐和昭授哥哥他们今天没来吗?我今天怎么一个人也没看到啊?”胥久久自来熟的直接坐到椅子上,抓了把案几上的果子吃了起来。 按理说今日的赞者应该是居上姐姐才对啊,也不知怎么回事鸢星姐姐突然就让她当了赞者,又是给宾客行礼,又是给娘亲打下手,可把她累坏了。 柳鸢星理了理衣服,从里间出来,“来了啊,不过出了点事不能去观礼罢了。走吧,我带你去找他们玩。” 胥久久高兴的跟在柳鸢星身后,“对了,谢大小姐也来了吗?我听阿元说你们现在关系可好了。” 柳鸢星回头冲胥久久笑了笑,“她比你大,你以后也得叫人家姐姐才行。” 因为是独生女,所以胥久久最喜欢认姐姐哥哥的了,这样会让她觉得自己被许多人宠爱着。 闻言开心的点头,“那她同意吗?我叫了她姐姐,她以后可得护着我才行。” 柳鸢星勾唇,“你现在跟她搞好关系,以后你娘要是再克扣你的零用钱,你就只管跟你阿晚姐姐要,她可是财神爷啊。” 胥久久眼睛一亮,虽说她父亲是应天书院的院长,但是平日里却十分节俭,能够给她的零用钱更是少之又少。偏偏她现在又是个爱漂亮的年纪,所以家里给的那点零用钱完全不够用。 “阿晚姐姐真的很有钱啊?”胥久久兴奋问。 柳鸢星拍了拍胥久久的肩膀,“她对自己人素来大方。” 胥久久了然的笑了,“我知道了。” 另一边,正值中午,阿晚几人等的都有些昏昏欲睡了,阿晚和叶居上以及几个丫鬟索性进了屋里。 瞧见窗边的桌上有盘棋,于是阿晚招呼季昭授和包子桐进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要不玩玩?” 于是季昭授和叶居上一人手执黑棋,一人手执白棋,开始玩了起来。 还未落子,包子桐忽的提议说:“光这样玩没意思,不如来赌钱吧,输一个子就算一两银子如何?” “可以。”叶居上毫不犹豫说,询问的目光看向季昭授。 季昭授拉了拉阿晚的袖子,询问她的意思。 阿晚道:“可以啊,不过季昭授眼睛看不见,总得有个人给他提示才行。这样,我们两两分组如何?他们两个负责出力,我们两个负责出钱?” 包子桐啧啧道:“不愧是你,有钱人就是任性,那我要跟季昭授一组。” “可以啊,我和居上一组。”阿晚站到叶居上身后。 包子桐提议完又后悔了,季昭授和阿晚是一伙的,这样岂不是不管哪边赢了,都是阿晚赢了? 失算失算。 本就是打发时间随便玩玩,几人都没有在意,阿晚下棋的技术连小朔都比不了,更别说季昭授和叶居上了,看着两人势均力敌的你来我往,阿晚心里生出一丝羡慕。 若是她能有叶居上这般的才能该多好,这样她就有足够的底气与季昭授并肩而行,而不是像前世那样,宛若菟丝花的依附着他。 “想什么呢?给钱给钱,快点。”包子桐的催促声打断了阿晚的遐想,轻叹一声从荷包里拿出一两碎银子递给对方。 看着棋盘上越发明显的败局,叶居上面露尴尬,“抱歉。” 阿晚不在意的笑说:“这有什么抱歉的,本来就是玩玩,几两银子我又不是输不起。” 包子桐数着手里的碎银子,连连附和,“就是就是,阿晚不差这点钱。” 叶居上深深吸了口气,正准备继续,就听得外面传来嬉笑声,“好啊,你们躲在这里倒是玩的开心啊。” 话音落,柳鸢星和胥久久进了门来。 胥久久进门就朝着几人甜甜的打了招呼,看到阿晚更是十分熟稔的喊了声“阿晚姐姐。” 叫的阿晚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柳鸢星的目光扫过众人,在人群后面的薛深身上停留了一瞬,但很快就避开了,冲阿晚笑说:“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你们在玩什么呢?” 包子桐目光一闪,立刻挡在了棋盘前面,将手里的钱袋子藏到身后,“没什么,随便玩玩,对了,你哥呢?” 柳鸢星狐疑的看向包子桐,然后走过来一把将包子桐扯开,见是棋盘,失望说:“还以为你们在玩什么呢。” 阿晚瞥见包子桐那异样的神色,勾唇笑说:“我和居上输的可惨了,要不鸢星你也试试?” 叶居上眼底划过兴致,“一枚棋子一两银子。” “赌钱啊?”柳鸢星原本兴致缺缺的脸上骤然散发出激动,当即撩起裙子坐了下去,“来,继续啊。” 虽说叶居上文武双全,但是她的才学和柳鸢星比起来却差了一截,季昭授与叶居上比还能十局七赢,现在换了柳鸢星,可就是五五开了。 想到自己到手的银子很可能就要飞了,包子桐哪会同意啊。 “不了不了,这都结束了,还比什么比啊,对吧,昭授。”包子桐戳了戳季昭授,示意对方赶紧离开座位。 柳鸢星却不肯,“怎么,你们跟居上比得了,跟我就不能比了?不是吧?包子桐你这么怂的吗?” “来吧。”季昭授一锤定音。 包子桐捂着钱袋子,欲哭无泪。 胥久久牢记着柳鸢星之前说的话,连忙殷勤的去给阿晚和叶居上倒了杯水,笑的灿烂,“阿晚姐姐,居上姐姐,喝水。” 叶居上道了声谢,接下。 阿晚有些诧异胥久久的热情,但也没有多想,接过杯子,注意力就全在了棋盘上,毕竟这可关乎她的钱袋子。 第224章 巧遇方宝珠 第224章巧遇方宝珠 不管是面对叶居上还是柳鸢星,季昭授都不曾因为对方是女子而说要让着对方或者如何,在他看来既然同意了比试,彼此就是同等的身份,没有男女之分,使出全力亦是对对手最好的尊重。 而柳鸢星听了阿晚的解说,也明白了事情的经过,瞥了眼包子桐鼓鼓的钱袋,柳鸢星眼底泛着精光,冲阿晚笑说:“你等着,我全给你赢回来。” 包子桐闻言心肝儿一颤,郑重的拍了拍季昭授的肩膀,“兄弟,我下半个月过得奢靡还是清贫就看你的了。” 面对柳鸢星,季昭授心底也没底,尤其是还看不到棋盘,只能在脑海中想象,难度就更大了。 棋盘重新收拾好,柳鸢星手执白棋,先落子。 包子桐告诉了季昭授白棋的位置,等季昭授想好之后,再按照他的要求落下黑子。 所有人都围着案几,看两人的博弈。 一开始几人还时不时的打趣说笑,但到了后面,都不自觉地安静了下来,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棋盘上。 柳逸岚左等右等,没有等到人,眼看快到午宴的时间了,柳逸岚只好折返回了院子。 于是乎刚进院子,透过窗户就看到一群人正对着案几,个个神情严肃,像是在面临一件十分棘手的事情。 柳逸岚皱眉,走过去忽的出声,“发生什么事了?” “哎哟,我的娘啊!”包子桐捂着狂跳的胸口,恼怒的瞪向柳逸岚。 其他人亦是吓了一跳,柳鸢星埋怨道:“你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吗?” 柳逸岚很是无辜,“我一直在门口等你们,见你们一直没出现,所以就进来找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这里玩?” 季昭授方才听到了棋子掉落的声音,心知棋局必是已经毁了,索性起身道:“走吧。” “不行,我们还没决出胜负呢?”柳鸢星不肯。 这是他们的第三局,前面两局一人胜了一局,这一局眼看她就要赢了,怎么可能就此作罢,最重要的是,这一局下来她们能赢不少钱呢。 季昭授抬了抬下巴,“你自己看。” 柳鸢星低头,只见棋盘已经全乱了,而追究原因正是因为她刚才被吓的一哆嗦,手里的棋子掉下去打乱了布局。 “我记得刚才的棋子位置,我再摆回来就是了。”柳鸢星不甘心说道。 季昭授却认真道:“落子无悔。” 柳鸢星气极道:“季昭授,我输了,出钱的可是阿晚!” 突然被点名的阿晚只好笑着劝说道:“算了,愿赌服输。” 季昭授勾唇笑了,仿佛早就知道阿晚会这么说一样。 柳鸢星看看阿晚,又看向季昭授,一阵无语的摇头,怒其不争,“阿晚你就惯着他吧。” 其他人亦是一脸的暧昧,如今季昭授与阿晚互许终生的事情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因而大家也都见怪不怪。 柳逸岚催促,“你们别闹了,赶紧走吧。” 于是得了便宜的包子桐率先跑了出去,生怕柳鸢星会不依不饶。 有包子桐和柳逸岚在,阿晚也就不用一直照看着季昭授,而且他们是去鸿鹄楼,她更不好与季昭授过多亲密了,于是两人出了柳家就分别上了不同的马车。 马车出了巷子,便直接往鸿鹄楼去了。 鸿鹄楼今日被柳家包了场,阿晚几人被安排在了二楼的一个单间,男女是分开的。 “你别让他喝酒。”阿晚叮嘱包子桐,季昭授眼睛不好,酒量更差,今日来来往往的人这么多,万一跟人起了冲突就麻烦了。 包子桐拍着胸口打包票,“放心吧,有我在不会让他喝酒的。” 季昭授一脸笑意,很是享受这种被阿晚护着的感觉。 包子桐瞥见阿晚身后的薛深,长胳膊一揽,“薛老弟,那边是女子呆的,你跟过去只能喝西北风,还是来我们这边吧。” 今日薛深一直都很沉默,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被包子桐猝不及防的一搂,整个人都差点跌进包子桐的怀里。 “阿晚姐姐,快进来。”胥久久从包间里探出脑袋高兴的喊道。 “来了。”阿晚应道,但下一瞬她就愣了,因为她看到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方宝珠。 她怎么会在这里? “晚昭?”方宝珠亦是诧异道,佯装没有注意到阿晚面前的季昭授和包子桐,径直超着阿晚走了过来。 阿晚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别扭,面上却是如常,“表姐怎么来了?” 方宝珠极力的掩下心里的悸动,笑的温婉,“是外祖母让我一起来的。”方宝珠说完,低头,轻轻的将脸颊的碎发挽到耳边,露出白皙的脖颈。 “咦,这位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包子桐思索问。 方宝珠这才含羞的看向包子桐是和季昭授,此刻没有人知道方宝珠内心的慌乱与欣喜,她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不去看季昭授。 “我也觉得两位公子似曾相识。”方宝珠说着,故作好奇的打量着两人,目光中满是如春日般的温柔。 也不怪包子桐没认出来,当日方宝珠被救出来的时候,浑身又脏又乱,因为恐惧,更是一路啜泣个不停,他自认一颗心都给了李襄仪,自然不会多看方宝珠。 至于季昭授,他是个瞎子,就算记得方宝珠的长相,此刻也不可能认得出来。 阿晚心里突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她突然想起了之前方宝珠曾专门去她院子里打探季昭授的事情,莫非他们之前当真见过? “哦~我想起来了,你不就是那个从山顶哭到山脚的那个姑娘吗?”包子桐忽然想了起来,撞了下季昭授的肩膀,“你忘了,就是当时我们救了谢家老爷之后又冲进了山贼窝,当时救下的姑娘就是她啊。” 阿晚听了这话,又联想起父亲之前说说的,当日季昭授和包子桐救了父亲之后,因为听说还有人被山贼掳去了山贼窝里,于是两人不顾危险,直接上了山。 原来如此。 阿晚终于捋清楚当时事情发生的经过。 原来父亲之所以会提前回家,是因为季昭授和包子桐救了他,而方宝珠也是同样的情况。 胥久久跑出来说道:“你们在这里嘀嘀咕咕要说多久,居上姐姐说要教我们玩叶子戏呢。” 第225章 她的自卑 第225章她的自卑 方宝珠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感激的看向季昭授和包子桐,“我一直都想感谢两位恩人,但是当日走得急也没机会问两位恩人家住哪里,所以一直未曾去拜访,还望两位恩人见谅。” 方宝珠说着,朝着季昭授和包子桐微微盈身行了礼,本是很平常的一个礼节,但是方宝珠做出来却有着别样的美感。 季昭授面无表情,他总觉得阿晚情绪不大对,一直都没说话。 包子桐暗暗吃惊道,没想到当日救下来的竟是个大美女啊,面上却是笑呵呵说:“没事,别说你是阿晚的表姐,就算不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是我们应该做的,对了,我记得你好像是姓方吧,那我就叫你方姑娘好了。” 方宝珠莞尔笑了,本就娇俏清艳的容颜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越发美丽动人。 “这是谁家的姐姐啊,真漂亮。”胥久久看向方宝珠,毫不吝啬的夸赞道。 方宝珠浅笑着,瞧了眼阿晚,“我叫方宝珠,是晚昭的表姐。” 听说是阿晚姐姐的亲戚,胥久久立刻又亲近了不少,“原来是方姐姐啊,你待会儿坐在哪里?要不要跟我们一同吃饭,刚好我们玩牌少了一个人呢。” 阿晚静静的看着方宝珠大方又得体的与人交谈着,她长得好看,性子也端庄大房,很容易就会让人生出好感,不过一会儿就和包子桐,胥久久打成了一片。 季昭授朝着阿晚的方向靠近了一些,低声问:“阿晚不高兴了?” 刚好方宝珠朝着这季昭授看了过来,她与阿晚的目光对上,方宝珠大方的笑了笑。 阿晚心里越发不舒服,但又说不出缘由,闷声道:“没事,你们先进去吧,别喝酒。” 季昭授应下,“嗯,等结束了,我有事找你,你等我。” “季公子。”方宝珠直接走过来,朝着季昭授郑重的行了个礼。 包子桐嬉笑说:“她又看不见,你不用行礼了。” 方宝珠的目光落在季昭授脸上,袖中的手掌努力握紧,耳根不觉红成了一片,但是面上却丝毫没有显露,依旧得体的笑着,“不管季公子能否看见,在宝珠心里,他都是值得让人钦佩的英雄,宝珠身无所长,唯有这一拜。” 季昭授本不想搭理,但是想着对方可是阿晚的表姐,太过冷淡恐怕会让阿晚不悦,于是不羁的笑了笑,“方姑娘不用这么在意,当时换了别人我也一样会救的。” 方宝珠痴迷的目光看着季昭授,“可是当时季公子救的偏偏是我,我自然是要报答的。” 季昭授心道,这女人可真烦,她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拿什么报答他?而且他感觉阿晚似乎更加不高兴了。 不行,还是赶紧溜了吧,等宴席结束之后再找阿晚问缘由。 “我们进去吧。”季昭授招呼包子桐说。 包子桐冲方宝珠摆了摆手,“有机会再聊聊。”说完一手搂住季昭授,一手搂住薛深,三人进了旁边的包间。 方宝珠的目光直到那三人的身影消失之后才收了回来。 胥久久听出了点眉目,惊喜说:“哦~原来昭授哥哥和子桐哥哥是方姐姐你的救命恩人啊?” 方宝珠含笑点头,“当日我与母亲遭遇了劫匪,是季公子和包公子救了我们,所以我很感激他们。” “表姐你们应该在一楼吧?怎么来了二楼?”阿晚笑着随口问。 按照柳鸢星的说法,二楼几个包间都是一些年轻人,而且多是柳鸢星同龄的朋友或者柳家世交的公子小姐们。方宝珠既然是跟着老太太来的,那应该是被安排在一楼才对,怎么会上二楼。 方宝珠自然是因为看到了季昭授而上了二楼,但这个理由自然是不能说的,于是道:“因为我看到你上来了,所以就想过来打个招呼,怎么,这二楼不能随便来的吗?” 说到这儿,方宝珠脸上露出悔意,“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胥久久好奇的看向阿晚,心道,莫非阿晚姐姐和这位方姐姐关系不好? 阿晚轻笑说:“当然没有,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 “阿晚,怎么了?”叶居上从屋里出来,清冷的目光随意的扫过方宝珠,落在阿晚身上,“发生什么事了?” 叶居上与季昭授他们的身高相差无几,再加上那周身冷漠疏离的气质,让人下意识觉得不好相处,也倍感压力。 方宝珠看到叶居上的第一眼,就下意识觉得不喜欢,但还是强壮温和的笑了笑。 叶居上却好似没有看到一样,只跟阿晚浅笑说:“快进来吧,我教你玩叶子戏。” 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让方宝珠本就不喜的情绪越发浓烈,自从方父去世之后,方宝珠在方家就备受欺凌冷落。 好不容易到了谢家,因为有老太太的庇护,谢家倒是没人敢忽视她,这也让方宝珠几乎忘却了在方家经历的一切,可偏偏又在此刻遇见了叶居上。 那样冷漠疏离,甚至是无视的目光让方宝珠内心的惶恐和不安都涌了出来,她讨厌被人当物件一样无视,也厌恶这些自以为高高在上的人。 “姑娘,我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啊?”方宝珠没忍住,鼓足了勇气看向叶居上。 叶居上本来准备进屋了,听了这话,皱眉回头,居高临下的打量着方宝珠,黑色的双眸冷然无波,“没有。” 既然没有,那你为什么要对我如此冷漠,还是你自以为无比高贵,所以就瞧不起其他人? 方宝珠抿着唇,姣好的脸上露出难堪的神色,仿佛被叶居上羞辱了一般。 叶居上并未将方宝珠放在心上,转身进了屋子。 阿晚并不理解方宝珠的心里,只说:“居上她性子素来清冷,你不必多想。”说完和胥久久一同回了屋子。 素来清冷? 方宝珠嗤笑一声,若是真的素来清冷,为何跟你说话的时候却那么温和,只有对自己才会连一眼也不不屑多看。 说到底,不过是踩高捧低,见人下菜碟罢了,若她才是谢家的大小姐,那么对方还会这样无视她吗? 方宝珠对自己的容貌和才情一直都很自信,可是自信的外面下又掩藏了一颗脆弱敏感甚至是自卑的内心,别人的无视和冷漠,在她看来都是羞辱。 “叶居上......”方宝珠低喃一声,眼里划过一抹恨意。 第226章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第226章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咦,是这里啊,难道我走错了?”楼梯那边传来嘟囔声。 方宝珠急忙压下心中的怨恨,深深吸了口气,转身之际脸上亦是一片温婉柔美。 “姑娘。”游十六气喘吁吁的上了二楼,见走廊上站着个女子,于是径直走了过去,当两人四目相对之时,游十六冷愣住了,目光一眨不眨的看着对方。 方宝珠早就习惯了被别人注视,而这样近乎痴迷的注视更是让她内心的虚荣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公子有事?” 声音犹如环佩击石,清脆悦耳。 游十六回过神来,挠了挠头,“那个,姑娘知道男子的包间是哪一个吗?” 今日出门的时候,院子里的小厮只说中午要在鸿鹄楼吃饭,他好不容易匆匆赶来,而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听说季昭授几人上了二楼,于是他也就跟着上了二楼,但是二楼的房间这么多,他也不知道该往那里走了。 方宝珠微微收颚,双眸往上有些怯生生却又含笑的看着游十六,“这里房间众多,我也不知道你是要找的是哪一间,不过季公子他们是在这里面。” 方宝珠指着旁边的包厢说。 “哦...哦,我、我知道了。”游十六笑着,耳尖泛红,甚至有些不好意思再看着方宝珠。 这时候,包间门的忽然打开,包子桐从里面探出脑袋,见到游十六,忙喊道:“游大夫,快进来。” 游十六又快速的看了眼方宝珠,然后才有些不舍的进了屋子,一只脚都跨进了门槛里,却还是没忍住问道:“姑娘怎么称呼?” 方宝珠微怔,旋即红着脸抿唇匆匆下了楼。 游十六有些尴尬,没想到第一次主动跟女子搭讪,就遇到了这种情况。 包子桐狭促的嘿嘿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游大夫要不讨好讨好我,我来告诉你那位姑娘的身份啊。” 游十六进了屋里,面对包子桐可比面对方宝珠要淡然的多,“怎么讨好你?” 另一边,方宝珠匆匆离开了二楼,背靠在楼梯的拐角处,脸上浮现出失望,竟是个大夫啊,她还以为是哪家的少爷呢。 不过转念一想,既然包子桐对他如此熟稔,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与季公子也十分的熟悉呢,想到这里,方宝珠心情又雀跃了不少。 “姑娘,你怎么在这里?奴婢找您好一会了。”孙嬷嬷一脸焦急的找了过来。 方宝珠敛了情绪,歉意说:“方才我瞧见了晚昭表妹,所以就上去打了声招呼。” 孙嬷嬷下意识看了眼二楼,嘀咕说:“看来这柳家的确看中大小姐。” 闻言方宝珠眼底的神色阴沉了几分。 “走吧,老太太一直在找你呢。”孙嬷嬷并未注意方宝珠,转身就走。 方宝珠跟在后面,脑中不断的回想着方才发生的一切。 她的确是看到了谢晚昭经过,所以才跟了上去,不过她的目的并不是谢晚昭,而是紧跟着谢晚昭一同进门的季昭授。 之前外面都在传言说谢晚昭与季昭授关系密切,但因为后来又传出季昭授是断袖,甚至连叶家都因此与他退了亲,所以方宝珠就跟其他人一样,对此竟信以为真了。 她甚至想着,就算季昭授当真是个断袖那又如何,她相信只要让她跟季昭授多见几次,对方就一定能感觉到她的心意,便是断袖她也能让对方喜欢上自己。 可是刚才那一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谢晚昭与季昭授没有关系吗?可为什么季昭授独独对谢晚昭与旁人都不一样,而谢晚昭看向季昭授的目光也分明是带了情义的,两人之间的默契便是只说了寥寥几句话也能让人感觉得出来。 妒忌和不甘很快就充斥着方宝珠的内心,明明是她先遇上季昭授的,也是她先爱上季昭授的,凭什么谢晚昭要插进来,谢晚昭拥有的已经够多了,疼爱她的父亲,谢家嫡长女的地位,乃至是挥霍不完的金钱,为什么她还不满足,还要跟自己抢季昭授! 方宝珠从未像现在这般怨恨过一个人。 “我就说宝珠是个懂事的,不会乱跑的。”魏氏瞧见孙嬷嬷和方宝珠回来,笑着安抚老太太说。 方宝珠闻言,终于回过神来,抬眸看到笑盈盈的魏氏,心中突然有了主意。 * 另一边,阿晚回了房间,想到方宝珠方才的举动,有些起疑,而且她不明白老太太为什么要带方宝珠过来,而且刚才方宝珠的打扮也显然不对劲。 老太太就今年在打什么主意。 “阿晚姐姐,你又出错了。”胥久久无奈的叹息说。 阿晚回过神来,看着扔出去的叶子牌,歉意笑道:“不好意思,有些走神了。” 胥久久得意笑道:“那是不是应该算阿晚姐姐你输了?” “好,算我输了。”阿晚好脾气的笑说。 对方这么好说话,反倒让胥久久有些不好意思了,坦率说:“阿晚姐姐你要学会拒绝,不然你的钱都要被我给骗光了。” “那要不这局算你输?”阿晚故意问道。 胥久久立刻捞起桌上的铜板抱在怀里,“这可不行,我最穷了。” 瞧着胥久久那紧张的样子,屋里几人都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叩叩叩” 这时候,小二敲响了房门,说是宴席要开始了。 阿晚也不明白柳家的意思,按理说既然是柳鸢星的及笄,众人应该在柳家吃饭才对,可柳家却选择了鸿鹄楼,而且邀请的人并不多。 直到宴席结束,柳鸢星和柳逸岚才现身。 “快给我一杯水,渴死我了。”柳鸢星一进包厢,就毫无形象的坐了下来,接过莲珞递过去的被子,两口就喝完了,“再到一杯。” 连续喝了两杯水,柳鸢星才缓过来,“你们都吃完了?” 阿晚笑说:“嗯,你不会还没吃吧?” 柳鸢星道:“吃倒是吃了,但也没吃多少,你是不知道那群夫人的恐怖程度,唉,不说也罢。” “奴婢让厨房再给柳小姐煮碗面条吧。”莲珞说道,等柳鸢星点头之后就转身出去了。 莲珞刚打开门,隔壁的门也打开了,包子桐的笑声直接传了出来。 第227章 他们果然在一起了! 第227章他们果然在一起了! “哈哈哈哈,薛老弟你也太容易害羞了吧,你这样可不行,你等着,等过几天老哥我有空了,带你去长长见识,我跟你说这女人啊,其实没你想得那么简单,俗话说,女人心海底针,你得讲究战术你懂不懂。” 包子桐一副老油条的口吻说道,完全忘了上午的时候自己还在为李襄仪嫁人的事情而悲痛不已。 “自己都一塌糊涂,还教别人。”柳鸢星不满的说道。 阿晚看向柳鸢星,询问说:“方才那些夫人跟你说了什么啊?” 柳鸢星想起来都觉得晦气,“没什么,我这不是及笄了吗?所以都想当大媒人呢。” 阿晚心下了然,及笄意味着已经成年了,以柳家的地位以及柳鸢星才女的名声,想要与柳家结亲的定是大有人在,而这种事情最适合在饭桌上试探询问了。 “不过我哥都还没成亲了,就算轮也轮不到我。”柳鸢星耸了耸肩,很是无所谓。 阿晚想着也是,长幼有序,柳逸岚没有成亲之前,柳鸢星应该不用太担忧。 “不过说起这事,阿晚你可就危险了。”柳鸢星话题一转,看向阿晚,“你可是你们柳家的嫡长女,而且阿晚你如今都十六了吧?” 阿晚浑不在意的笑了笑,“放心吧,我暂时安全着呢,毕竟他们现在可没时间顾忌我。” 虽然不知道老太太究竟存了什么心思,但是很显然,她如今的重心都转向了方宝珠,而魏氏,估计还在担心着谢锦娴呢。 至于父亲...阿晚心里冷笑,此刻怕是还在心疼着那几间铺子吧。 等柳鸢星吃了碗面条之后,外面柳家的宴席也开始散了。 叶居上还要回去准备明日离开的事宜,所以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阿晚想着反正明日还要送叶居上出城,所以也没说什么,和柳鸢星一同送叶居上出了包厢门。 “行了,明天我和阿晚一同送你走。”柳鸢星笑着说,可是眼里却难掩不舍。 “还有我,我也去。”胥久久立刻举手,格外激动。 叶居上看着几人,眉眼带着浅浅的笑意,只轻轻点了点头。 送走了叶居上,阿晚想着昨日没来得及去见春妈妈,所以打算待会儿跟季昭授招呼一声,就去春风楼。 许是听到了外面的说话声,隔壁包厢的门也打开了。 “阿晚?”季昭授扶着门框,朝着阿晚的方向喊道。 薛深闻言,用力挣开扒拉着他的包子桐,从季昭授身边挤了出来,然后松了口气,“大小姐。” 柳鸢星瞧见薛深的瞬间,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状若无事的说道:“包子桐呢?那家伙不会是又喝多了吧?他一喝酒就胡言乱语,你们可别听他瞎说。” 季昭授和薛深有些不解,不明白柳鸢星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阿晚勾唇,强忍着笑意说:“你们俩没喝酒吧?待会儿我要去办点事。” 季昭授循着声音朝阿晚走了过去,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鬼,竟扔了个葡萄皮在地上,眼看季昭授就要一脚踩上去。阿晚动作快过意识,几乎是想也没想就跑过去拦住了季昭授,“别往前走了。” 感受到阿晚的气息突然扑了过来,季昭授愣了下,随即张开胳膊,做出拥抱的姿势。 “哎哟喂~”包子桐从包间里面探出脑袋,还吹了声口哨。 阿晚窘迫的拍下季昭授的胳膊,嗔怒道:“想什么呢,你前面有东西,我怕你踩到了。” 季昭授笑着放下胳膊,微微弯腰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什么。 阿晚霎时红了脸,恼羞成怒的推开季昭授,“摔死你算了。” 莲珞急忙偏过头,她从未像现在这样巴不得自己是个聋子。 而这暧昧十足的一幕,除了楼上的几人,也落在了楼下折返回来拿东西的方宝珠眼中。 果然如此,他们果然在一起了! 方宝珠眼底一片阴沉,看向阿晚的目光犹如淬了剧毒的银针。 游十六为了得到关于方宝珠的信息,被包子桐强行灌了几杯酒,喝得有些醉醺醺的趔趄出来,目光恍惚的扫过楼道上几人,然后定定的落在了楼下的那抹倩影上面。 “方姑娘......”游十六眯着眼睛,探着身子往外看。 这个举动引起了阿晚几人的注意,然后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了方宝珠。 此刻一楼零星还有些客人,但是方宝珠的容貌实在是太出色了,以至于就算她随意的站在人群里,也能叫人一眼就注意到她。 “咦,这是谁家的丫鬟,竟长得如此出色。”就连柳鸢星也不得不赞叹一句方宝珠的好容貌。 阿晚心里有些不舒服,想到刚才方宝珠的目光可能一直都在注意着他们,顿时就觉得如芒在背。 方宝珠见自己被人发现了,也不慌,直接大大方方的朝着众人欠了欠身,脸上的笑意温柔又耀眼。 包子桐撞了一下季昭授,故意说:“你当时还嫌弃人家喜欢哭哭啼啼,我告诉你,你是眼睛瞎了看不见,不然你就会知道这位方姑娘有多好看,落盏和婳婳连人家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季昭授不以为然的挑眉说:“既然如此,不如你去试试?指不定你就走了狗屎运呢。” 游十六闻言,紧张的看向包子桐。 包子桐连连摆手,一脸忧伤的说:“算了吧,这爱情的苦我是吃够了。” “咦~”众人很是嫌弃。 说话间,方宝珠已经离开了。 柳鸢星听着几人的讨论,问阿晚,“那姑娘你认识?” 阿晚道:“嗯,是我表姐,叫方宝珠。” 柳鸢星皱眉,她记得父亲可没有请这个方姑娘啊,而且瞧对方的打扮...... “你家老太太对这个方姑娘还是真疼爱啊。”柳鸢星思索说。 阿晚笑笑不语,道:“行了,时间不早了,我得去找一下春妈妈,把春风楼的事情给定下来。” 谢家的事情,柳鸢星也不好多说,“行吧,既然你有事,那你们就先走吧,要是春妈妈还想故意刁难你,我就让衙差直接把她抓了算了。” “......”阿晚突然有一种她们才是欺压百姓的恶霸的感觉。 “我跟你一起走吧,刚好书院还有些事情需要我去处理。”季昭授说。 第228章 只想做咸鱼 第228章只想做咸鱼 “我跟你一起走,你一个人我也不放心。”包子桐说完,连忙去屋里又胡吃海塞了几口,跟了出来。 几人走在街上,阿晚询问起了书院的事情,得知书院如今已经快修建的差不多了,再过些日子可以招生了。 “钱够不够用,不够过两天我让莲珞再给你送去一些。”阿晚说道。 季昭授还未开口,包子桐就嬉笑说,“阿晚你还真是个财神爷啊,你给我透个底,你手里究竟有多少钱啊?” 阿晚认真想了想,“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因为很多东西都是物件,没典当之前我也不清楚价值。” 包子桐故作担忧问:“你把你娘亲的嫁妆都给典当了,你就不怕你娘亲生气啊?” 换做是他的话,估计能把他娘给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 阿晚轻笑一声说:“怕什么,我娘说过,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的了。” 她如今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能扭转自己的命运,为了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她不得不拼一次。 季昭授不知道阿晚曾经历过什么,但是他能从自己那些零碎的梦境中猜测到如果按照既定的命运往前走的话,阿晚会过得不幸福。 所以他能理解阿晚想要拼尽一切改变未来的决心,而他自己也怀揣着同样的决心。 “过段时间,恐怕要再去趟十二坊。”季昭授与阿晚说道。 既然季昭授没有提及,就说明依旧没有六六的消息。 而阿晚曾跟季昭授说过,等书院建好之后,会从十二坊选出一些合适的孩子入学,不管那里的大人们曾经犯了什么错,孩子都是无辜的。 或许她暂时救不了所有人,但能救一个是一个。 “到时候我跟你一同去。”阿晚说,她也想查出六六的下落。 包子桐看着繁华的街道,幽幽的喟叹一声:“那我只能舍命陪君子了,反正我是孤家寡人一个。” 阿晚瞧着包子桐那一副无牵无挂的落拓模样,问道:“你今后打算做什么?” 包子桐挠了挠头,忽然想起了之前在十二坊薛深也曾跟他讨论过这个问题,当时薛深怎么说的来着? 包子桐挠了挠头,忽然想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你们觉得我学识怎么样?” 阿晚:“......” 季昭授立刻明白了包子桐话里的用意,干巴巴说:“勉强能考个举人吧。” 阿晚惊讶的看向包子桐,没想到平日里吊儿郎当的包子桐竟还有这等才学,“你竟这么厉害,不去考科举岂不是可惜了。” 而且包子桐跟季昭授不同,季昭授因为有家训在,所以不能入仕,但是包子桐没有啊。 包子桐皱眉,似乎不是很满意,“举人啊,那没什么意思,算了。” “......”好吧,阿晚表示才子的世界她果然不是很懂。 “那你想做什么?要不跟我一起买买铺子做点小生意?”阿晚建议说。 包子桐头摇的飞快,“算了吧,我现在有吃有喝,还去折腾那些干什么,我嫌累得慌。” 阿晚无语了,感情你就是想当条咸鱼呗。 “大小姐,我们走这边。”莲珞适时的提醒说。 去书院和春风楼不是一个方向。 阿晚与季昭授互相叮嘱了几句,便分开了。 春风楼门上的封条没人敢动,一阵风吹来,扬起片片落叶,楼前也再不见往日的那般满楼红袖招的热闹场景。 可谓是门口罗雀,凄凉至极啊。 “大小姐,这边有个后门。”薛深探路回来说。 阿晚和莲珞沿着巷子往里面走,果然看到了薛深说的后门,跟前门一样,后门紧闭,连个守门的婆子都没有。 莲珞前去敲门,好半晌才有人开门,是个衣冠不整的婆子,似乎刚睡醒,哈欠打的眼睛都睁不开,一张嘴都是大蒜味。 “干嘛?”婆子不耐烦问道。 “我家小姐来拜访春妈妈,劳烦通报一声。”莲珞道。 婆子揉了揉眼睛,有些古怪的看向三人,皱眉说:“行了,你们等会儿,我去通报。” 说完转身往里面走去,边走边嘀咕说:“上午才来了个姑娘,下午怎么又来一个,这年头怎么好好的姑娘都想当老鸨啊,啧啧啧......” “大小姐,方才那个婆子说上午也有人来。”莲珞道。 “我听到了。”阿晚皱眉。 没想到这春风楼还挺抢手的,估计春妈妈会借机抬价啊。 不一会儿,那婆子就出来了,“几位跟我进来吧。” 从后门进去,绕过一个破败的庭院,再往前走,便是春风楼的后院,一个独立的小楼修葺在湖中心上。 上一次急匆匆闯进来找季昭授,倒没注意还有这么个地方。 “春妈妈在里面等着了,几位进去吧。”婆子说道。 阿晚想了想,让薛深就在外面等着,万一里面有不对劲她就会敲碎杯子给他提醒。 这儿可是春风楼,上次就连季昭授都差点中招了,阿晚不得不谨慎。 带着莲珞进去之后,阿晚提醒莲珞,千万不要食用里面的东西,就连水也不行,莲珞点头郑重的应下。 “谢大小姐,你可算来了。”穿着一身桃红色的春妈妈急切的迎接了出来,看到阿晚可比上一次要热情得多。 阿晚心里起疑,面上却是笑着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春妈妈怎么这么热情?” 春妈妈笑着说:“瞧您说的,上次我不是鬼迷了心窍嘛,我昨天去茶楼等你,可是整整等到太阳下山也没等到你,我这心里急的哟,还以为您后悔了呢。” 阿晚笑说:“哦,听你这话的意思是同意将春风楼卖给我了?” 春妈妈佯装无奈的叹息一声,“其实我也想卖给你啊,只是出了点意外。”说着挥手让伺候的丫鬟都退了下去,然后殷勤的给阿晚倒了杯茶水。 “什么意外,您说来我听听。”阿晚接过茶杯,随意的放置在一旁。 春妈妈可是人精,见阿晚不喝水,知道对方是在心里忌惮着呢。 “这事情怎么说呢,其实今儿上午也来了一位姑娘,说是要买下春风楼,而且,......”春妈妈欲言又止。 “而且什么?”阿晚顺着对方的思路询问道,脸上满是兴趣。 第229章 春妈妈的两个要求 第229章春妈妈的两个要求 春妈妈笑的隐晦,“而且人家对我这春风楼貌似势在必得呢。” 阿晚心里轻笑,果然是要借机抬价了吗? “哦?不知对方是什么人?竟跟我有着同样的心思?”阿晚好奇的询问道。 春妈妈回想说:“是个年纪不大的姑娘,长得一般般,虽然见人三分笑,但言语中却有一股不容拒绝的感觉,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对了,据她说。她主人家姓褚。” “褚?”阿晚思索说,“平州没有姓褚的人家吧?” “没有,说是京都来的。” 阿晚皱眉,问:“那春妈妈你有没有告诉对方,我也想接手春风楼?” 春妈妈就知道阿晚会问这个问题,所以打的也利索,“我是跟人说了还有人要接手春风楼,但是并未透露谢大小姐您的身份,这点我还是知道的。” 阿晚略微放下心来,正了正神色,浅笑道:“话已至此,春妈妈你有什么要求就直说吧,实话告诉你,这春风楼我是要定了!” 春妈妈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试探说:“我听说季家而少爷最近在办一个免费的书院,这件事大小姐您是知道的吧?” “自然。”阿晚点头。 春妈妈问:“那这书院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啊?” 阿晚听到这里,隐约猜到了什么,笑着说:“书院的本意是为了帮助那些穷苦孩子,给他们一个安身立命,学一技之长的地方,所以倒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不然岂不是乱套了。” “是、是的。”春妈妈喏喏的点头,神色有些失望。 阿晚见此,又补充说,“我也不怕告诉春妈妈,那书院我也是投了钱的,所以想让什么人进去,不过是我一句话的事情。” 春妈妈眼中熄灭的火光顿时又亮了起来,殷切的看向阿晚,“大小姐此话可当真?” 阿晚认真的看着对方,“你觉得我有必要在这种小事情上撒谎吗?” 春妈妈心中大定,想着可不是嘛,谢大小姐虽是一个商家女,但是她与季家、柳家、包家几位少爷小姐都是好友,她犯不着为了这点事情而撒谎。 再说了,柳家这两日故意让衙门给自己施压,恐怕也是受了这位谢大小姐的委托吧。 想到这里,春妈妈长叹一声,面露无奈,“春风楼我可以卖给大小姐,但是,我有两个要求。” “春妈妈但说无妨。”阿晚抬手。 随后春妈妈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以及原因。 第一,跟之前在茶楼谈的一样,春妈妈希望阿晚能留下楼里的姑娘以及下人,尤其是几个老人,因为他们一旦被赶走就再也不可能找到其他的工作了,别说安度晚年,恐怕连这个冬天都过不去。 第二,则是给她六个入学的名额,并且保证那些孩子入学之后不能区别对待,不能让人欺压,在他们学成之前也不许用任何理由将孩子赶出书院。 阿晚思索着春妈妈的话,过了半晌方才不急不缓的说:“第一个要求我可以答应你,但是,就像我之前说的,楼里的人不知道还有几个是存了异心的,所以到时候我会命人去调查,凡有身份存疑的,我一概不会要。” 春妈妈也是吃了这个亏,所以才导致了今天这个地步,因此她也能理解阿晚的担忧。 “可以,不过最后具体留下哪些人还望大小姐能知会我一声,也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这样害我,若是让我知道楼里还有包藏祸心的人,不用大小姐您动手,我自会亲自处理她们。” “至于第二个要求嘛......”阿晚故意延长了语调,秀眉轻蹙。 第一个要求之前就提过,春妈妈并不担心,她担心的正是第二个,见阿晚言语迟疑,她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阿晚询问说:“我想知道这些孩子都是哪来的?” 其实这时候阿晚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只是有些难以相信,毕竟这里可是春风楼啊。 春妈妈知道瞒不住,索性都说了出来,“其实,那些孩子都是楼里的姑娘不小心怀上的。” 随后从春妈妈口中,阿晚知道了缘由,虽然春风楼规定了姑娘接客后必须服药,但是总有些意外,那六个孩子就是因为各种原因被生下来的,如今最大的也才十四岁,最小的还不到三岁。 “我虽然是做皮肉生意的,但那些孩子既然生出来了,我总不能将他们掐死啊!那是要下地狱遭天谴的,而且我年轻的时候也曾有过一个孩子,可惜当时的芳妈妈是个手段狠的,偷偷命人在我饭菜里下了药,我的孩子没能留下来,所以后来我一看到那些孩子也就心软了,都留了下来。” 春妈妈无奈的说道,脸上露出苦涩的表情。 先前因为春风楼还在,所以那些孩子都被她安排在了城西的一个破院子里,又请了两个老妇人照顾,虽说没爹没娘日子过得苦,但好歹有口饭吃,有个地方住。 可是如今春风楼已经没了,她也要回乡下去,那些孩子可怎么办呢。 原本春妈妈也没想过将孩子的事情托付给阿晚,但是昨日在茶楼她无意中听人说季昭授要设立书院的事情,于是福如心至,想了这么个要求来。 见阿晚久久没有开口,春妈妈心里有些着急,“大小姐,那些孩子性子都十分的乖巧,他们不会给你惹麻烦的,您只需要等他们学了能生存的本事之后就可以不用再管他们了。” 书院本来就在招收学生,让他们去书院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孩子终究是孩子,心性未定,而春妈妈又要求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将他们赶出书院,这要求实在是让人为难。 “让他们去书院可以,但是我不能保证绝对不会赶他们走。”阿晚认真的说道,“因为书院有书院的规矩,他们固然可怜,但是其他的孩子或许比他们还要可怜,所以这里面不会有特例。” 春妈妈噎住,脸上满是担忧。 “只要他们能遵守书院的规矩,好好学习,不为非作歹,我自然不会让他们走。”阿晚又继续说道。 第230章 免贵姓张 第230章免贵姓张 春妈妈点头,“大小姐的意思我明白,要不这样,倘若以后他们有谁犯了事情,您先让人去跟我说一声,我来处理如何?” 其实这话春妈妈也是实在没有法子才这样说的,倘若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如果阿晚不信守承诺,私下将人赶走了,她也没有办法。 阿晚想了想,“可以,但倘若是他们自愿或者说私下偷偷离开的,书院一概不管。” 春妈妈皱眉,也没有其他法子,只能勉强应下。 如此这般,春妈妈提出的两个要求都解决了,阿晚当即让莲珞跟外面的丫鬟要了纸笔,将协议拟定好之后递给春妈妈。 “您过目。”阿晚笑说,心道,夜长梦多,今日怎么也得将春风楼拿下。 春妈妈接过协议仔仔细细的看了之后,确定跟方才讨论的一样,正准备盖上手印之际,外面忽的传来丫鬟的声音,“妈妈,上午那位姑娘又来了。” 阿晚面露烦躁,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大小姐您看?要不我让她回去?”春妈妈询问道。 阿晚思索片刻,道:“不用,你让她进来,我们回避,刚好我也想看看对方是什么人。” 春妈妈指着协议,“那这个?” “自然是按下啊?难道春妈妈后悔了?”阿晚含笑问,琉璃色的目光一眨不眨的看着对方。 春妈妈干笑两声,其实她也想知道那位姑娘能给她带来些什么,不过面对阿晚笑盈盈的目光,春妈妈也不好再迟疑,万一惹得阿晚不高兴,她岂不是两头都落空了。 随后阿晚让薛深进来,三人进了里间,虽然只隔着屏风,但外面却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不一会儿,丫鬟就带着来人缓缓走了进来,透过屏风的间隙,阿晚也看清楚了那女子的模样。 皮肤有些偏黑,模样并不出众,身形也胖瘦适宜,总的来说就两个字,普通。 但是这女子却有一双格外明亮的双眸,像是黑曜石,也如春妈妈说的那般,她似乎很喜欢笑,从进门开始嘴角的弧度就没淡下去,让人心生好感,又不会轻视。 “她有武功。”薛深提醒说。 阿晚见对方脚步稳健,身形轻快,转头问薛深,“跟你比谁的武功更高?” 薛深看了眼阿晚,有些冷漠的说:“不知道。” 阿晚:“......” “觅儿姑娘不是说明日再来吗?”春妈妈起身笑问。 来人正是当初在荣华院用谢锦娴威胁了魏氏的女子,觅儿。 觅儿笑说:“听春妈妈这话的意思,是不欢迎我吗?” 春妈妈也是长袖善舞之人,应付觅儿并不难,“这倒不是,只是有些奇怪罢了。” 觅儿道:“实不相瞒,我家公子实在是喜欢春风楼,所以又让我来了这一趟,春妈妈上午说的那个价格,我家公子也同意了。” 话说完,觅儿直接从袖子里拿出一叠银票推到春妈妈面前,笑说:“您点点。” 春妈妈看着那厚厚的一叠银票,却没有动,反而为难的说:“觅儿姑娘,实在是不好意思,你来晚了一步。” 觅儿闻言,嘴角的笑意瞬间收了起来,目光犹如覆盖了一层冷冰,冷笑说:“春妈妈这话什么意思?上午才与我讨价还价,下午就说已经卖了?” 春妈妈没想到觅儿竟然变脸的这么快,被那双冰冷的目光盯着,她心里无端生出一股寒意,假借喝水平复自己的内心,“我上午也跟姑娘你说过,春风楼不止你一个买主的,就在刚才,我已经与对方签了转卖协议。” “不过是转卖协议,也就是说你们还没去县衙办手续不是吗?既然如此,不如让对方出来,我们当面谈谈如何?”觅儿说完,转头看向屏风后面。 被发现了啊。 阿晚轻叹,不过想想也正常,对方既然有武功,自然是能察觉到屋里还有其他人在。 “怎么?里面的那位姑娘不愿见人吗?”觅儿又道。 阿晚本来都整理好了衣服,打算出去的,但是听了这话,那股子逆反心理立刻就涌了出来,干脆又坐了回去,冷淡说:“你让我出去我就出去?姑娘好大的面子,不如说说你的主家是何人?” 觅儿闻言,眉头皱起,“我家公子姓褚,姑娘贵姓?” 阿晚面不改色的说:“免贵姓张。” 张? 觅儿觉得这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但是姓张的却又找不到能对得上的。 春妈妈抽了抽嘴角,强忍着笑意,“觅儿姑娘,实在是抱歉了,春风楼确实已经转卖了。” 觅儿仿若未闻,看向屏风说:“张姑娘,我家公子对春风楼十分中意,不知道你是否愿意退——” “不愿意!”阿晚毫不犹豫的打断了对方,“我对春风楼亦是十分喜欢,所以觅儿姑娘请回吧。” 觅儿脸上虚假的笑意都有些挂不住了,“只要张姑娘愿意,我可以给你补偿。” “什么补偿?”阿晚故意问。 觅儿想了想说:“姑娘想要什么补偿?” “一千两。”阿晚笑道,她倒要看这觅儿姑娘能忍到什么时候。 觅儿脸色霎时冷了下来,冷笑道:“张姑娘可真会开玩笑。” “不是开玩笑,既然给不起,那觅儿姑娘请回吧。”阿晚嗤笑一声说。 眼看觅儿与阿晚之间的火药味越来越浓,春妈妈忙上前打着圆场,笑说:“觅儿姑娘,凡事都讲究先来后到,要不,你还是回去吧。” 觅儿目光沉沉的看着屏风里面,突然她径直朝着屏风走了过来。 “薛深。”阿晚道。 薛深会意,当即捞起桌上的茶杯,朝着觅儿掷了过去。 觅儿没想到里面的人竟会突然攻击,目光瞪大,慌忙往旁边避了过去,茶杯略过觅儿,直接砸在了对面的墙上,将原本光滑的墙面砸出了一个浅坑来。 “不好意思,手滑,觅儿姑娘没事吧?”阿晚笑着问道,语气中哪有半点歉疚。 觅儿看着墙上的痕迹,眼中满是诧异,没想到里面那位姑娘竟然有武功。 “既然张姑娘不肯割爱,那我就先告辞了。”觅儿知道今日自己是不可能拿下春风楼了,与其在这里消耗时间,不如赶紧回去与公子商议。 第231章 折柳送别 第231章折柳送别 看着觅儿愤愤离去的背影,春妈妈松了口气,转身看向出来的阿晚说:“大小姐,那位觅儿姑娘看起来不简单,你这次可把人得罪狠了啊。” 阿晚不在意的笑说:“我们都想要春风楼,早晚都要得罪,没什么可谈的。” 春妈妈总觉得自己好像是卷入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中,还是早些脱身比较稳妥。 想到这里,春妈妈道:“那大小姐打算什么时候去衙门?” “现在。”阿晚毫不犹豫。 明知道春风楼是个香饽饽,阿晚自然是要吃进了自己的肚子里才能安心。 当天下午,阿晚就和春妈妈去了春风楼将转让手续办了。 想着自己半辈子的心血就这样交了出去,春妈妈心情复杂。 眼看时间也不早了,阿晚就没打算再跟春妈妈再回春风楼,只是交代说:“我现在先给你一千两,剩下的钱等你这边处理好了春风楼的事宜之后再给你。” 春妈妈自然是没有意义,“大小姐你放心,在你来之前我一定把事情都跟她们交代妥当了。” “她们愿意留下来的,就留下来,不愿意留下来的,让她们离开便是。但是愿意留下来的你也要提前跟她们说,到时候我自会调查她们的身份。”阿晚叮嘱道。 春妈妈应下,“大小姐放心,我一定办妥。对了,您什么时候有时间,要不要也见见那去那群孩子?” “他们现在住哪里?”阿晚问,她打算私下让薛深先去看看。 “城西那边的一个院子里,那边虽然乱了些,但是租金便宜。”春妈妈应道。 城西? 阿晚皱眉,“难道是西街十二坊那边?” 春妈妈有些意外,“大小姐竟也知道那个地方?” 许是想起了西街那边的环境,就连薛深都皱了皱眉。 “我知道了,等我有时间会通知你。”阿晚说着,已经走到了岔路口。 春风楼的事情就这样落定了,春妈妈的心里也说不上是高兴还是失落,情绪复杂,“那我就先回春风楼了。” 春妈妈说完,朝着阿晚行了礼,朝着另一边的街道走去。 * 傍晚的时候,天色阴沉了下来,秋卉院里的那棵桃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有些枯黄了。 “娘亲~”外面忽的响起一声响亮的喊声。 阿晚放下手里的账本,朝窗外看去,果然看到小朔满脸通红的小跑了回来。 “娘亲~”小朔进门之后,直接扑倒了阿晚怀里,笑的眉开眼笑,似乎心情不错。 “这么开心,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好事情?”阿晚接过莲珞递来的毛巾,给小朔擦拭着脸上的汗水。 小朔仰着脸颊,任由阿晚搓着他的脸。 “什么好事?说来听听啊。”流云端着煮好的冰糖雪梨进来说。 再过几日就要入秋了,流云准备的吃食也随之有了改变。 小朔摇头,却是不愿说。 “不想说就不说了,娘亲知道你开心就好。”阿晚宠溺的捏了捏小朔的脸颊,“去喝点吧,流云可一直都温着呢。” “谢谢流云姐姐。”小朔乖巧的说道。 听到这话,流云都有些稀罕,“看来这书院是去对了,奴婢感觉小朔的性子比之前可开朗了不少。” 阿晚亦是深有同感,想起第一次见到小朔的时候,虽然有装的成分,但那时候他的确是动不动就流眼泪,而且怕生得很,时常躲在莲珞后面不吭声。 再看现在的小朔,又懂礼貌又开朗,虽然偶尔也会使些小性子,但都无伤大雅。 等小朔喝完甜水之后,两人像是想成了默契一样,各自占据着屋子的一角,开始看书的看,记账的记账。 如今既然已经接手了春风楼,阿晚就打算趁机将春风楼做一些改造,首先这个名字得换掉,至于换成什么,阿晚心里却没有头绪,想着还是等下次见到季昭授的时候问问他,他不是学问高吗,刚好给起个名字。 至于其他的改造,阿晚决心效仿前世她见到的春风楼,那时候春风楼的老鸨也不是春妈妈,至于是谁阿晚也不清楚,只记得那时候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春风楼都热闹非凡。 阿晚将自己能记得的都写了下来,然后再找个时间去找季昭授或者包子桐询问一下他们的意见,毕竟他们可是春风楼的常客,春风楼有什么不足和改进的地方,他们应该更清楚。 * 翌日,平州城外。 距离平州城不远处有个“送君亭”,亭子旁边生了一棵柳树,虽然长得歪歪扭扭,但也不妨碍送别之人对它的喜爱。 “此去一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柳鸢星伤感的说着,挥手让阿元去柳树那边选一支青翠点的柳条。 阿晚原本因为离别还有些难过,见柳鸢星那例行公事的模样,不由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柳鸢星不满。 阿晚掩口道:“折柳送别啊。” 叶居上明白过来,也笑了起来,如今那柳树都快枯了,柳鸢星却还执拗的非得来个“折柳送别”,难不成没有那棵柳树便不能送了吗? 柳鸢星瞧着看她笑话的两人,“你们啊,一点文人的情趣都没有。” 阿晚笑道:“我就是一个俗人,所以也就不去祸害那柳树了。”阿晚说着,从流云手里接过包裹递给叶居上身后的灵奴,“好好拿着,这里面有吃的喝的,还有一些用的。” 灵奴听到有吃的,眼睛都亮了,“是流云你做的吗?” 流云骄傲的说:“当然了!” 灵奴恨不得这会儿就打开尝尝,但想着此去山高路远,还是紧着点吃吧,毕竟到了曲春,可就没有这些东西了。 阿晚将目光从灵奴身上收了回来,看向一身男装的叶居上,心里暗道,叶居上总是这般英姿飒爽,或许她的性格也就注定了她以后的会走的路吧。 “居上,别忘了我说的话。”阿晚再次叮嘱道。 如果可以,阿晚希望叶居上不要去曲春,或者不要回平州,可是阿晚知道,叶居上不会听的,所以她只能尽量让对方避开前面已知的危险。 叶居上点头,“我知道。” 说着看向阿晚和柳鸢星,神情凝重,“平州就像是一池湖水,表面看起来无风无波,实则底下暗潮涌动,你们俩都要小心。” 对此柳鸢星早已是深有体会,点头说:“放心吧,你也一样,曲春那地方条件艰苦,又临近敌国,你才是要万万小心。” 第232章 运河之事 第232章运河之事 “小姐,该出发了。”宿雨从马车里探出脑袋提醒道。 柳鸢星轻叹,”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此行路远,万千珍重。” “到了之后别忘了写信回来。”阿晚叮嘱说,虽说信件可能一两个月都收不到,但至少比杳无音信要强。 叶居上看着两人,心中亦是不舍,人生能遇一知已是幸运,更何况她还有两个,只是今日一别,也不知道今后是否还有机会再次重逢。 “我走了。”叶居上深深的看了眼柳鸢星和阿晚,然后转身不再迟疑的上了马车。 车夫用力甩了一下缰绳,伴随着响亮的驱赶声,马车驶入了清晨的薄雾,车轱辘碾压着石板路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柳鸢星长叹一声,拍了拍阿晚的肩膀,“现在就剩我们了。” 那模样就像她们是被叶居上遗弃了一样,满脸的哀怨。 “吁~”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 阿晚后回头看去,见来人是季昭授三人。 “人呢?”包子桐问。 柳鸢星没好气道:“早走了,你们干什么去了?这么晚才来?”说着瞪向柳逸岚。 几人下了马,季昭授循着味道走到阿晚身边,感觉到阿晚碰了下他的手背,这才安心的停下了脚步。 柳逸岚被瞪的有些心虚,立刻甩锅说:“包子桐昨天酒喝多了,一直叫不醒。” 包子桐很没形象的翻了个白眼,“别赖我,我昨天可是和昭授去书院了,哪里喝多了酒。” “行了,现在人都走了,你们还不如不来。”柳鸢星不满的说。 季昭授轻笑道:“既然大家都出来了,不如索性在城外转转吧。” “我记得这附近有个上盐亭,景色不错,我们一起过去看看?”包子桐建议说。 几人都没有意见,反正都出城了,时间也尚早,去看看也无妨,刚好舒缓一下离别的情绪。 阿晚和柳鸢星都是坐马车出来的,想到驾两辆马车太过麻烦,于是柳鸢星索性跟阿晚乘坐了同一辆,即便加上阿元和流云,马车里也并不显得拥挤。 柳鸢星掀开帘子,看了眼外面驾车的薛深,薛深今日穿了身靛青色的圆领袍,腰间镶嵌着铜片的革带,革带上还系着一个小巧的金色坠子,坠子下方是块白玉,看起来价格不菲。 阿晚对薛深还真是大方啊,柳鸢星酸溜溜的想着。 “你看什么呢?”阿晚故意笑着问。 柳鸢星很自然的收回目光,坦荡的回应道:“看你家的护卫啊。” 阿晚倒是没想到柳鸢星这么直接,好笑说:“那你看的怎么样?” “不错,模样俊,身材好,武功高,就是性格不讨喜。”柳鸢星耸了耸肩,有些无奈的说,似乎除了阿晚,薛深对其他人都是那副冷淡的模样,这让柳鸢星有些挫败。 流云可没有莲珞那般七窍玲珑心,当即便附和说:“就是就是,最近师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性格阴晴不定的,早上还将奴婢和小朔给揍了一顿,幸亏奴婢皮实,一点事情也没有。” 阿元之前就听说流云正在跟着学武功,闻言立刻有了兴趣,小声说:“待会儿你给我耍几招看看呗。” “没问题。”流云爽快的应下。 两个小丫鬟聊得很是起劲,一路上说个不停,阿晚也不好当着她们的面跟柳鸢星继续谈薛深的事情。 上盐亭并不远,就在城外的一个山坡上,上去之后甚至有还能看见白水河。 “入秋了啊。”柳鸢星进了亭子,捡起地上的落叶,感慨说。 阿晚和季昭授紧跟其后,站在亭子里,目之所及全是黄绿相间的树木,远处的白水河犹如一条白练横在平州城外,白水河两岸错落的房屋更是尽收眼底。 “阿晚,我听说你买了白水河那边的铺子啊?”柳逸岚长时间没有出门,所以很多事情也是昨天才听说的。 阿元和流云将亭子里的石凳石桌都打扫了干净了,阿晚带着季昭授坐下,闻言点头,“嗯,是买了一些,你们要是相信我的,赶紧出手,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柳鸢星思及之前叶居上透露的那件事,凑到阿晚身边说:“阿晚,你上次说帮我物色两间铺子,可有眉目了?” “你也想买?”柳逸岚诧异的看向柳鸢星。 阿晚与柳鸢星对视一眼,阿晚道:“要不,还是告诉他们吧?” 虽然阿晚和季昭授已经知道了开京燕运河的事情,但是其他人并不知道,阿晚也不好跟他们透露,但如今,因为有了叶居上之前的那番话,这件事情也就可以借此机会说出来了。 阿晚朝流云三人说:“你们几个去四处转转吧。” 阿元心领神会,拉着流云道:“你方才说要给我看看你的功夫的。”两个小丫鬟一同朝着山下走去,随后薛深看了眼阿晚,也跟着离开了。 留下来的几人都不傻,见阿晚这番行为,便猜测对方是有话要说。 柳鸢星道:“我来说吧。” 阿晚点头。 随后柳鸢星便将朝廷要开京燕运河的事情跟众人说了一遍,完了道:“此事朝廷还没有旨意下来,我们知道就好,千万不可外传。” 包子桐恍然大悟的说:“难怪阿晚你要买白水河的铺子,竟是早就得到了消息,咦,不对啊,你买铺子的时候应该还没有得到消息吧?”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现在有没有什么想法?发财要趁早啊。”阿晚直接打断包子桐的疑惑,反问道。 季昭授拍了拍阿晚的手掌,示意她不用担心,包子桐就算心里疑惑,也不会多想的。 “听你们这么一说,要不我也把我的私房钱拿出来买两个铺子?”包子桐摸着下巴思索说。 柳逸岚连忙附和,“对对,现在买是稳赚不赔啊。” 几人虽然家境都不错,但毕竟年纪都不大,手里根本没有多少积蓄,但如果买了铺子,后期再转手卖掉,绝对能赚一大笔。 柳鸢星看向远处的白水河,摇头说:“那边的铺子估计也没多少个,而且如果我都去买铺子了,难免会引人怀疑。” 阿晚担心的也是这个,况且那边能买下的铺子也都被她买的差不多了。 就在大家苦恼之际,一直不曾开口的季昭授终于说话了。 第233章 分一杯羹 第233章分一杯羹 “我考虑好了,我打算在白水河建一个船坊。”季昭授缓缓说道。 阿晚有些欣喜的看向季昭授,故意问:“你不是要办书院吗?还有时间处理船坊的事情?” 季昭授解释说:“书院办起来之后,我也不必天天在那里呆着了,至于船坊,像你之前说的,可以先买下地方,至于其他的慢慢来也行。” 听着两人的对话,包子桐惊呼起来,指着两人,“好啊你们俩,居然背着我们偷偷商量了这么多事,发财也不知道带带兄弟啊。” “就是就是,居然到现在才说。”柳逸岚附和说。 季昭授朝着两人伸手,“给钱。” 包子桐往后一退,“你什么意思?” “既然你想让我带着你一起,好啊,我出力你出钱怎么样?”季昭授勾唇笑问。 包子桐搓了搓手,很是窘迫,“要不,我出力你出钱怎么样?” “成交!”季昭授竟是一口应下了。 “我去,我怎么觉得哪里不对劲啊。”包子桐后悔说,季昭授应得太快,让他很是不安啊。 季昭授不急不缓的说:“上次我跟阿晚去白水河逛了一圈,那边的铺子一共也就十几间,有很多还是他们祖上传下来的,转卖的可能性不大。所以想要分这杯羹,就只能想其他的法子,既然是运河,那就少不了停船和造船的船坞。但是你们看,白水河如今除了一个破烂的渡口和那几条小船,基本没有其他的船坊。” 季昭授虽然看不见,但上次和阿晚去的时候,阿晚曾跟他详细的说过白水河的情况,所以他脑海中已经能勾勒出白水河的大概情况了。 几人闻言都不约而同的朝白水河的方向看去,脸上均露出了思索的神色。 许久之后,柳鸢星说:“我觉得昭授这个想法不错,哥你怎么看?” 柳逸岚挠了挠头,“我也不太懂,不过既然是依靠运河,那自然是要跟船挂钩。” 包子桐摸着自己的下巴,有些莫名的激动,如今他在包家因为有父亲的庇护,所以日子过得还算可以,至少不拮据。 但是父亲终有老去的那一天,前段时间他就听下人说大哥那边已经有了想分家的打算,如果真的分家了,他一个庶子恐怕拿不到多少东西,况且他向来大手大脚,骄奢淫逸惯了,没钱可活不成。 既然仕途走不通,那总得找个其他的营生吧,或许这的确是个好机会。 不过,他没钱啊。 想到这路,包子桐更加意识到没钱的苦恼了。 “昭授,看在咱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带带兄弟我呗。”包子桐转过身,撞了下季昭授的肩膀,笑的贼兮兮的。 季昭授推开包子桐,嫌恶说:“可以,不过你得听我的。” “那是当然,就是,我......”包子桐搓了搓手,意思不言而喻。 “我出钱,你出力。”季昭授不用看,动动脚指头都知道包子桐未说完的话是什么意思。 包子桐眼神亮的惊人,“不愧是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 两人就这样说定了办船坊的事情,至于具体的细节,自然要回去慢慢讨论,一时半会儿也得不出结论来。 “那我做点什么呢?”柳逸岚挠头,有些迷惘,他有钱,但是不多,也能出力,但也出不了多少。 柳鸢星也在思索这个问题,他们毕竟与季昭授和包子桐不同,柳家并不缺钱,他们俩的身份也不存在以后争家产的问题,只是说没有人不爱钱,看着眼前的肥肉,谁又能忍住不去啃一口呢。 阿晚道:“既然居上的父亲能得到消息,就一定还有其他人也得到了消息,所以你们有什么想做的,一定要趁早。” 包子桐一想到自己以后会成为平州首富就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拉着季昭授说:“地方你选好了没有?要不我们再去白水河那边看看?我跟你说,这船坊的位置可讲究了,要能避风,还要能停船,里面学问高着呢,要不我去找个老船工取取经?” 面对斗志高昂的包子桐,季昭授将人推开了些,平静说:“这些事情我已经想好了,晚点再跟你说。” “这么快?也好,我们不打没有准备的仗。”包子桐点头,附和道。 柳鸢星转身坐回凳子上,“这件事我们是要好好考虑。” 这种机会错过了就再也不会有了。 几人就着白水河的问题又聊了许久,柳逸岚兄妹俩始终没想好该做什么,只能等回去之后再好好考虑一下。 随后几人又聊到了书院的事情,如今书院的准备工作已经做得差不多了,但是名字始终没有确定好。 “不如叫桃李书院吧?桃李满天下嘛。”包子桐脱口而出。 柳鸢星第一个反对,“你取得这名字也太俗了,不如叫莘学书院吧?莘莘学子的书院。” 柳逸岚摇头,“不好,依我看叫昭昭书院吧,刚好你们两人的名字中都有一个昭字,书院不是你们俩一起设立的吗?昭昭书院刚好。” 阿晚:“......” 季昭授朝着阿晚的方向笑问:“阿晚觉得呢?” 于是,几人都看向了阿晚。 阿晚自认是取名废材,但是被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想了想还是取了一个,“秋亭书院如何?” 此时正值入秋,他们又在亭子里,所以秋亭书院刚刚好。 柳鸢星忍着嘴角的笑意,毫不违背良心的说:“嗯,是挺不错的,至少比桃李书院和什么昭昭书院要好听。” 季昭授对于阿晚的话是不可能反对的,于是秋亭书院就这样诞生了。 阿晚本是随口那么一说,没曾想大家竟然连一个反对的都没有,想要让季昭授再想个更有内涵的名字,季昭授却说,书院本就是为了那些穷苦孩子设立的,秋亭书院又简单又通俗,最是合适不过了。 “既然书院的名字已经确定了,那你们帮我再想个名字吧,春风楼那名字我打算换掉。”阿晚抓着机会说道。 于是几人商议了一番,最后决定将春风楼改名叫“辛月楼”,至于改善的地方,季昭授决定回去之后罗列出来到时候再交给阿晚。 几人从白水河说到书院,又从书院说到辛月楼,间或伴随着包子桐的打趣,时间过得很快。 第234章 这春风楼里是真的不干净 第234章这春风楼里是真的不干净 眼看快到午时了,几人要商量的事情也商量的差不多了,于是便喊了薛深三人回来,沿着原路下了山。 回城之后,阿晚决定先去一趟春风楼看看情况,然后再回府。 包子桐迫不及待当首富,所以直接拉着季昭授寻了个茶楼去商议船坊的事情去了。刘家兄妹闲的无事,于是也跟着去了茶楼。 如此这般,大家就在街头道了别。 昨日阿晚这边买下春风楼之后,春风楼外面的封条就被撕了,只是大门仍然紧闭着,街上人来人往,阿晚也不好直接走大门,于是依旧走了后门。 许是春妈妈打了招呼,所以开门的老妇人一见到阿晚,脸色瞬间变得恭顺起来,“大小姐来了,大小姐快快里面请。” 阿晚问:“春妈妈在吗?” “在,在屋里跟姑娘们训话呢。”老妇人关了门,殷勤的在前面带路。 老妇人将阿晚带到了前面的楼里,还没有进去,就听里面传来春妈妈的训斥声,以及女子的哭声。 “发生什么事了?”阿晚问。 老妇人摇头,“不清楚啊,今天一早春妈妈就将所有人喊到了前楼。”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阿晚站定,打发了老妇人。 等人走了之后,阿晚提着裙摆,走了进去。 “妈妈,求求你了,不要赶我走,是我鬼迷心窍,是我眼皮子浅了,但我真的不知道婳婳有问题啊,呜呜呜......”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还收她的钱?要不是因为你把那个贱人招进来,春风楼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告诉你,以后春风楼换了主子,可就没我这么好说话了!你们全都是,有异心的,想走的,现在就可以滚蛋!趁现在春风楼还是我春妈妈做主,赎身的钱我可以少收你们一点。” 阿晚皱眉,这春妈妈不愧是人精,居然临走前也不忘捞一笔。 按理说这些人如今都该是她的了,但是春妈妈却让人交赎身的钱然后离开,那钱自然是落她兜里了。 阿晚虽然说过,想走的现在就可以走,但是可没说赎身的钱也给春妈妈啊。 阿晚跟流云叮嘱了几句,然后带着薛深离开了。 这边,春妈妈依旧口若悬河的训斥着底下的姑娘们,一番话下来,已经让好些人动了离开的心思,正说得起劲,忽然背后传来一声咳嗽。 “都在呢?”流云笑嘻嘻的走进来说。 春妈妈还没有见过流云,见是个生面孔,又作丫鬟打扮,便叱责说:“谁让你进来的?没有规矩,出去。” 流云丝毫不惧,反而笑着走到春妈妈身边,低声道:“我家大小姐找您呢。” 春妈妈愣了下,反应过来,神色顿时有些慌乱,“大、大小姐来了?” “嘘!”流云捂住春妈妈的嘴巴,“大小姐说了,不要让人知道。” 春妈妈连连点头,心里叫苦,大小姐不会是听到了她刚才说的那些话吧?摸着兜里沉甸甸的银子,春妈妈感觉自己到嘴的鸭子要飞了。 “你们都在这里等着,春妈妈她待会儿就回来。”流云朝着面前环肥燕瘦,姿色各异的姑娘们笑着说道,然后不由分说的拉着春妈妈往后院去了。 “刚才那人是谁?”有人疑惑问。 “能让春妈妈那么害怕的人,十有八九是那位新来的东家吧。” “你们管那么干什么,还是好好想想要不要给自己赎身吧。” “就是啊,大家都是怎么想的啊?” 于是春妈妈刚被拖走,姑娘们就讨论起了自己的去留问题。 人群中,唯有一人神色不定,似乎在担忧着什么事情,直到旁边的姐妹推了她一下,这才缓过神来。 “蓝蝶,你在想什么呢?”旁边的姑娘不解问道。 蓝蝶捂着肚子,“我好像吃坏了肚子,我先出去一下。”说着也不管那姑娘的喊声,直接奔着后院去了。 与此同时另一边,春妈妈急匆匆回了湖中的小院,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那名护卫,昨日正是他跟着谢家大小姐一起来的。 春妈妈心里有些慌,刚进门就堆满笑脸的喊道:“大小姐您来了?” 阿晚正在“欣赏”墙上的画作,闻言也没有转身,只是顾左右而言他的说道:“这画不错,不知道出自哪位大家之手啊?” 春妈妈哪懂那些,就是买来当装饰的,不过她却听出了阿晚话里的不悦,咬了咬牙决定先试探一下对方到底有没有听到自己跟姑娘们说的话。 可是还不等她开口,就见阿晚转过身,目光冷冷的射向她。 “人不用留了,赶出去吧。” 春妈妈脑子“嗡”的一声,心道完了,大小姐果然都听见了。 “大、大小姐,其实我也是——” “什么人?”外面薛深忽的厉声斥道。 流云立刻追了出去,“师父,怎么了?” “那边刚刚有人跑过去了。”薛深指着湖心不远处的竹林,因为担心对方会是调虎离山,所以薛深就算看见了也没敢追,而是让流云过去。 流云闻言,二话不说追了过去。 阿晚看着春妈妈,冷笑说:“看来这春风楼里是真的不干净啊。” 春妈妈心中叫苦,“大小姐,我跟您一样,是真的不知道啊,也许是那护卫看错了,或者是有人出于好奇过来看看呢?” “流云让你过来的时候应该已经叮嘱过了,可还是有人跟过来,春妈妈,你自己说说,真的没有问题吗?”阿晚冷声问。 心里甚至已经生出要将春风楼的人全部都换了的冲动。 春妈妈无言以对,方才她才知道有人是收了婳婳的好处才故意将婳婳带到她面前的,现在她前脚离开,后脚又有人跟了上来,说春风楼干净,她自己都不相信。 “春风楼的名单有吗?”阿晚问。 见阿晚换了话题,春妈妈暗暗松了口气,“有,我昨晚连夜整理出来的。” 春妈妈去后面找了一会儿,然后拿着厚厚的一叠纸出来了。 阿晚看着密密麻麻的名单以及每个人的身世情况,顿时后悔没带莲珞过来,这么多她实在是记不住啊。 “卖身契呢?”阿晚扫了几眼,又问。 第235章 又抓到一个 第235章又抓到一个 春妈妈只得又把卖身契拿了过来,心里暗暗后悔,昨晚就该将事情处理了的,现在卖身契到了谢大小姐手里,她哪还能捞到什么油水啊。 “姑娘们和下人们的卖身契都在这里了,还有些人没有卖身春风楼,都是短工或者长工,名单上都写着。”春妈妈解释说,却迟迟没有将兜里的银子拿出来。 阿晚将卖身契和名单收好,然后看向春妈妈说:“那几个孩子入学的事情我已经和季昭授说过了,没什么问题,不过距离开学还有几天,你让他们再等等。” “诶,好,好,多谢大小姐。”春妈妈激动不已。 那些孩子有了着落,她也就能安心的回乡下了。 “过两天会有人来接手春风楼,你到时候跟她说一下情况就可以了。”阿晚道。 虽然她买下了春风楼,但并不打算自己亲自出面,毕竟她的身份在这里,若是被人知道堂堂的谢家大小姐却做着风月生意,她父亲和老太太不得当场气晕过去。 春妈明白阿晚的意思,“您放心,这两天就我就就已经安排好了,只等您的人来了我就可以撤了。” “大小姐!”流云在外面喊道,“人抓到了。” 阿晚拉着薛深急忙往屏风里面走去,这个流云,大大咧咧的,以后还是少带出来为好。 流云揪着一个女子的胳膊,将人用力推到了地上,“大小姐,刚才偷窥的就是她!” 阿晚轻咳一声,故意压低了声音,“春妈妈看看怎么处理吧?” 春妈妈气的咬牙切齿,“蓝蝶,你不是在前楼吗?来后院干什么?” 被抓到的正是借着肚子痛跟过来的蓝蝶。 蓝蝶唯唯诺诺的看向春妈妈,皱眉说:“我肚子痛,出来上茅房的。” 流云不相信的说:“你撒谎,哪有人在竹林里拉屎的,而且既然是拉屎,你为什么看到我就跑?你明明就是心里有鬼!” 话糙理不糙,春妈妈也不可能包庇蓝蝶,更何况谢家大小姐还在里面听着呢。 “快说,你跟过来想干什么?”春妈妈不耐烦问。 蓝蝶垂着头,啜泣说:“妈妈,我真的只是肚子疼,可是跑出来之后,因为好奇新东家的身份,所以没忍住就跟过来了,我绝对没有其他的心思啊。” “你还狡辩,在新东家面前也敢撒谎,平日里我见你是个听话的,没想到也不安好心!”春妈妈气不过,抄起手边的鸡毛掸子就要打人。 眼看鸡毛掸子就要落下,蓝蝶下意识往旁边一闪,连哭带喊的说:“妈妈,我真的无辜的啊。” 春妈妈见没打中,更加愤怒,“好啊,你居然还敢躲!” 见蓝蝶想要往外跑,流云眼明手快,直接冲过去抓对方的胳膊,也许是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蓝蝶不再掩藏,当即反擒住流云的胳膊,脚下一勾,反倒让流云几乎失了平衡。 流云咬牙左脚用力抵住地面,大喝一声,扣住蓝蝶的胳膊竟是将人直接给提了起来,然后一个过肩摔将蓝蝶砸在了地上。 “好家伙,居然是个练家子的。”流云揉着胳膊,惊呼说。 得亏她力气大,下盘稳,否则就让人给撂了。 蓝蝶也没想到流云力气这么大,竟然直接给她提了起来,躺在地上疼的起不了身。 春妈妈脸都黑了,方才她还存着侥幸的心理,想着也许真的是个误会,可是这会儿人家功夫都使出来了,哪还有什么误会啊。 “谁派你来春风楼的?”阿晚沉声问道。 蓝蝶知道装不下去了,索性直接大咧咧的坐在了地上,冲屏风里喊:“你到底是谁,有本事出来说话。” 流云夺过春妈妈手里的鸡毛掸子,朝着蓝蝶背上抽了一下,“我家大小姐问你话,谁让你反问了?” 蓝蝶疼的浑身一缩,恼怒的的瞪向流云,“我都停手了,你怎么还打我?” “哎哟,你还敢顶嘴?”流云恼怒道,照着蓝蝶的胳膊又抽了一下,“说不说,你说不说?” “别打了别打了,我说,我说还不行吗!”蓝蝶实在是受不了,感觉浑身都在火辣辣的疼,只好举手投降。 “其实是落盏当初给了我一笔钱,让我监视着春风楼里的动静,凡是听到什么消息都要告诉她。”蓝蝶不得已说道。 “落盏已经失踪了。”阿晚陈述道。 蓝蝶捂着疼痛的胳膊,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旋即义正言辞的说:“就是因为落盏失踪了,所以我才偷偷跟过来想要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当初落盏只给了我一半的钱,还有一半没给呢。” “你的武功谁教的?”阿晚忽的又问。 一般人怎么可能会有武功。 蓝蝶反倒有些骄傲的说:“我爹还在世的时候是镖师,我可是跟着他走镖的,自然会些功夫,要不是你这丫鬟力气大的出奇,指不定谁赢谁呢。” “输了就是输了,哪来那么多借口!”流云嘲讽说。 蓝蝶瘪了瘪嘴,没有吭声。 阿晚沉吟片刻,说道:“这人不能留,春妈妈,把她扔出去吧。” “那我的卖身契呢?”蓝蝶没忘记这最重要的事情。 父亲去世之后,她也被镖局赶了出来,一个人骑着毛驴走到哪里是哪里,后来没有盘缠就把毛驴也给卖了,到达平州的时候已是身无分文,就在那时候她遇上了一个老虔婆。 那老虔婆趁着她喝醉的时候让她按了手印,于是蓝蝶就那样稀里糊涂的被卖进了春风楼,要不是因为卖身契在春妈妈手里,她早就溜了。 阿晚找出蓝蝶的卖身契,扔了出去,“滚吧。” 不用出赎身的钱就能拿到卖身契,蓝蝶求之不得,身上也不疼了,麻溜的爬了起来,捡起卖身契看了一眼,确定无误之后,立刻将卖身契撕的稀巴烂。 “哼,本姑娘不奉陪了!”蓝蝶傲气的说完,脚步稳健的出了房门,确定没人跟着她之后,立刻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转眼就消失不见了。 “薛深,跟着她。”阿晚吩咐说。 薛深抿唇,绕过屏风追了出去。 “大小姐...这,她们私下交易,我实在是不知情啊。”春妈妈为难的说。 第236章 让您回乡颐养天年 第236章让您回乡颐养天年? “我再给你三天的时间,三天后我会带人过来接手春风楼,如果到时候还有人有问题,我会将春风楼的人全部换掉。”阿晚面色冷凝的下了最后通牒。 春妈妈自知理亏,心虚的点了点头,“大小姐放心,这两天我一定好好盘查。” “这样是最好了,毕竟我也不想违背和春妈妈你的约定。”阿晚转而为笑,拍了拍春妈妈的腹部。 这看似随意的动作却让春妈妈后背发冷,笑容有些维持不住了。 因为那里正是她藏着银票的地方。 “我还有事情就先走了,春妈妈你继续忙吧。”阿晚温和的说道。 春妈妈连忙叠叠应说:“是是。” 看着阿晚和流云离开的背影,春妈妈摸着藏在衣兜里面的银票,重重的吐了口气,想了想急匆匆往前楼去了。 另一边,阿晚和流云离开春风楼之后,就直接回了府。 阿晚将名单和卖身契都交给莲珞,“这上面的人你都过一遍,觉得有问题的就标出来。” 莲珞扫了眼,问:“有问题的要不要派人去调查?” “先不急,我们现在人手不够,等下次去春风楼再看情况吧。”阿晚说道。 万一他们觉得有问题的,刚好已经被春妈妈打发走了,那么调查了也没必要,还不如等春妈妈那边处理结果出来之后,在进行对比,专门针对剩下有问题的去调查。 “对了,上次让你找装修师傅,找得怎么样?”阿晚询问道。 莲珞应说:“奴婢上午去找了几家,其中有两家收费和手艺都还不错,奴婢正打算跟大小姐汇报此事呢。” 随后据莲珞说,两家其中一家收价高,但是口碑也是最好的,另一家稍微逊色一些,但是价格会便宜很多。 阿晚想了想说:“那这样,药铺是急着用的,你先让收费高的那一家把药铺装修好,然后再将饭馆给另一家装修。” “那大小姐,饭馆您打算后期用来做什么?”莲珞问。 不同的用途,装修的样式自然是不一样的。 阿晚闻言,走到桌边,回想着前世在白水河边见到的那种饭馆,然后按照记忆描绘了出来。 “大概就是这样,这一排放置炒好的菜品,有人想吃什么就直接点什么,对面是一排长形桌椅板凳,进门的地方自然是掌柜收钱的位置,对了,这边还要空出一个位置,往后可以放两个木桶,盛一些酸梅汤,银耳汤之类的。” 莲珞疑惑问:“大小姐,饭菜不应是别人点了什么再炒什么吗?你这样直接全部炒出来,会不会到时候卖不掉浪费啊?” 阿晚解释说:“在这里吃饭的客人基本都是来去匆匆,而且后期人又多,厨房没那么多时间慢慢炒菜。再说了,我既然答应了之前的掌柜要让那边做工的人都吃上饭,这价格自然就不能定的太高,像这样的大锅饭虽然味道差了一些,但是价格便宜又上菜也快。” 莲珞了然的点头,“奴婢明白了。” “你去忙吧,我写点东西。”阿晚打发了莲珞。 莲珞拿着名单直接回房间了,她如今手里也有一堆的事情要做。 傍晚的时候,薛深回来了,阿晚正在屋里听薛深汇报蓝蝶的情况,谢志鸿却突然来了秋卉院。 “流云,上茶。”阿晚吩咐道。 谢志鸿神情有些拘谨,“不用了,我不渴,我说几句话就走。”话说着,看了眼旁边的薛深和黎婴。 黎婴会意,与薛深一同退下了。 “父亲找女儿,可是有什么事情?”阿晚微笑问道,笑意却未抵达眼里,甚至有些抵触。 谢志鸿清了清嗓子,坐下。 “你之前说要铺子的事情我考虑清楚了,那几个铺子如今基本都不怎么赚钱,你既然想要,给你倒也无妨。”谢志鸿竟是出奇的好说话。 阿晚心里起疑,不解问:“父亲怎么突然同意了?” 谢志鸿眼中闪过心虚,但好歹他也是经商多年的老狐狸,很快就平复了下来,面不改色的说:“不管如何,魏氏的确拿了不少你母亲的嫁妆,你怨恨她我也理解,如今你要的这几个铺子我都可以给你,但前提是晚昭你要答应过,不再计较魏氏之前做的那些事情。” 说完这些,谢志鸿无奈的叹息一声,“晚昭,我是一家之主,我必须要维系好这个家,希望你能理解我的苦心。” 阿晚笑了起来,“父亲放心,我的本意也是如此,只要魏氏以后别再来招惹我,女儿当然也不会去惹她。女儿最是理解父亲的良苦用心了,就是不知道其他人能不能理解。” 谢志鸿权当没有听见阿晚话里的阴阳怪气,而是适时换了话题,“柳家对你很看重,今天柳大人和柳夫人还专门给你祖母敬了酒,我知道你对柳家有恩,但平日与他们相处也要知分寸,别给人留下话柄。” 阿晚微微敛目,笑意淡了几分,“父亲这话什么意思?莫不是有人在父亲面前说了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提醒你一句。”话说完谢志鸿直接起身,“待会儿我让管家把地契给你送过来。” 话说完,谢志鸿神色复杂的看了眼阿晚,转身毫不犹豫的离开了。 阿晚走到门口,就只看见谢志鸿消失在门口的背影。 黎婴见谢志鸿走了,连忙上前低声说:“小姐,刚才钱嬷嬷来了。” 阿晚问:“人呢?” “已经走了,不过钱嬷嬷带来了一个消息。钱嬷嬷说下午老爷和夫人大吵了一架,好像是因为夫人没有经过老爷的同意,偷偷卖了一些田产,对了,傍晚的时候碧玉偷偷出府了。” 黎婴将钱嬷嬷的话都跟阿晚说了一遍。 卖田产? 魏氏为什么要卖田产?是因为缺钱吗?那她为什么缺钱,按理说她是谢家的主母,手里应该很有钱才对,还有碧玉,她作为魏氏的大丫鬟,想出府根本不用偷偷摸摸。 魏氏又在搞什么鬼? 阿晚的疑惑直到见到曹管家以后才有了答应。 起先阿晚也不确定,直到看到曹管家交上来的房契,才忽的有了个猜测,于是故意问曹管家,“我记得你给我的我母亲嫁妆名单上是不是有一处田产说是前些年发大水被水淹了?那地方叫什么来着?” 曹管家闻言,额头瞬间冒出一层细汗,扯了扯嘴角,“好像是鱼城还是三羊城的,老奴也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那名单不是你整理出来的吗?这么快就忘了,看来曹管家是当真心力不足了,或许我可以跟父亲提一下,让您回乡颐养天年?” 第237章 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第237章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曹管家立刻道:“哎哟,老奴记起来了!是在三羊,三羊城的白鹤山庄附近,因为前些年发大水,把那边的几亩田都给淹了。对,是淹了!”似乎是为了让自己的话更加具有说服力,曹管家还自顾自的肯定了一句。 “是吗,那还真是可惜了,这一淹竟然连田契都给淹没了。”阿晚惋惜的说道。 曹管家冷汗连连,结巴说:“田、田契...当时老奴听说田给淹了,所以就将田契放在了另一个盒子,后来、后来搬家也就找不到了。” “行,我知道了,东西放下吧。”阿晚笑着打发了曹管家,似乎当真一点也不在意。 等人走了之后,黎婴朝着曹管家的背影哼了一声,“骗鬼呢,就算田被淹了,只要有田契在,不还是能找回来吗?依奴婢看,十有八九是被人顺走了。” 阿晚不在意的嗤笑一声,“难怪父亲突然这么大方。” 不出意外应该是魏氏因为缺钱,从而偷偷卖了她的田产,此事也不知怎么就被父亲知道了,父亲怕她过去闹,索性拿了这些铺子过来作为补偿,同时要了她的保证,不再跟魏氏计较。 “父亲可真是用心良苦啊。”阿晚轻笑说,却丝毫不觉得心疼,只觉得父亲可怜又可叹。 为了那么个女人,竟然一步一步退到了这个地步。 “把这些拿去给莲珞,顺便告诉她,将其中一个铺子跟饭馆那边打通,直接整合成一个大的铺面。” 黎婴接过地契,去了莲珞屋里,将阿晚的话跟对方重复了一遍。 “薛深,你进来。”阿晚又喊道。 关于蓝蝶的事情,薛深刚才还没汇报完,于是进屋跟阿晚继续汇报了起来。 蓝蝶回后院收拾了自己的行礼之后,又去前楼跟几个相熟的姑娘告了别,然后就出了春风楼,但是她并未离开平州,而是找了饭馆,点了一桌子的饭菜吃了一个多时辰,吃完之后又找了个客栈住下,进了房间之后就一直没出来。 “我担心她晚上会偷偷出门,所以已经跟客栈的小二打了招呼。”薛深说。 出了春风楼,又是吃又是喝,也不知道该说这姑娘是心大,还是胆大。 “明天你跟莲珞一同出去看看吧,有机会的话让莲珞试试她的反应。”阿晚吩咐说。 薛深一如既往的应下,没有任何的异议。 事情汇报完做势就要离开,却被阿晚喊住了。 “你那么着急干什么?流云正在做晚饭,吃完再回去。”阿晚笑着说。 薛深抿唇,脸颊的线条硬朗又清晰,冷冷道:“我不饿。” “不饿也得吃,流云已经做了你的份了。”阿晚强制的拉住薛深,薛深却像是被烫到了一样,迅速将胳膊抽了出去。 阿晚脸色一沉,也有些恼了,“你究竟在闹什么脾气?” 薛深眼底划过一抹受伤,垂眸道:“没有。” “没有?你去问问,这院子里谁看不出你最近情绪不对劲?” 虽然薛深的情绪从来都没有影响过他做事,但总是这样别扭也让人吃不消啊。 更何况在阿晚看来,薛深不仅仅是她的护卫,也是她的朋友,甚至是她以后可能依靠的力量,阿晚不希望他们之间有任何的隔阂。 但是薛深又怎么会跟阿晚说出自己那隐秘而不甘的妄想呢,当即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薛护卫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黎婴从薛深身上收回目光,疑惑说道。 阿晚叹息摇头,薛深没有特别交好的朋友,也不是性情开朗的人,心里究竟藏着些什么事情,他自己若是不说,谁也不清楚。 * 县衙里。 阿晚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因为近日频繁有人买白水河那边的铺子,导致掌管此事的主簿起了疑心,于是对方在饭桌上将这事当作趣闻告诉了同桌的捕快,一传十很快就传到了李成彪耳中。 而好巧不巧,季昭授和包子桐终于确定了船坊设立的位置,准备买下那几块地的时候,刚进衙门就跟巡逻回来的李继彪撞个正着。 上次在酒楼里季昭授就和李成彪撕破了脸,而包子桐因为李襄仪的事情跟李继彪关系也十分尴尬,于是三人一碰头,空气中瞬间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味。 “滚开!”李继彪黑着脸,怒叱道。 包子里拉着季昭授的衣袖,小声提醒,“莫生气,大事为重。” 季昭授也是个能屈能伸的,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笑盈盈的伸手,“李捕头,请。” 李继彪冷哼一声,带着手下的衙役进了里面。 “不错!”包子桐朝着季昭授竖起大拇指,他们的季二少爷如今性子可真是越来越和善了,这要是搁以往,早就打的昏天暗地了。 “大事为重,走吧。”季昭授用包子桐的话回应道,神态很是随意。 包子桐满意极了,“孺子可教也。” 两人刚准备去找人,李继彪忽然去而复返,右手搭在配刀上,神情凶狠,“你们俩来衙门干什么?” “啧,你烦不烦,我们爱来就来,关你什么事?”季昭授实在是不想跟对方虚与委蛇,直接怼道。 李继彪显然是知道了什么,“衙门重地,岂是你们想来就来的?” 包子桐连忙上前打圆场,“李大哥,我们就是来办点事,绝对不是来闹事的,你放心。” 李继彪对于包子桐勉强还算客气,但更多的却是瞧不上,“办事?你们能办什么事?” 因为李襄仪的原因,所以包子桐对李继彪算是很熟悉了,此人脾气火爆,而且睚眦必报,是个绝对不能招惹的,偏偏季昭授跟对方的冲突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想要调和几乎不可能。 而且季昭授现在瞎了眼睛,他们又站在对方的地盘,包子桐除了拉住季昭授不让他激怒李继彪,也没其他法子了。 “嘿嘿,就一点小事,办完我们就离开,李大哥不用在意我们。”包子桐笑呵呵的说道,一副老好人的样子。 李继彪狐疑的看着两人,这时,他身边的衙役突然凑过去在李继彪耳边嘀咕了几句,李继彪神色顿变,像是抓住了季昭授和包子桐的把柄一样,挥手让衙役退下。 “原来就是你们扰乱了白水河的秩序啊!”李继彪重重的哼了一声,眼中露出讥诮的目光。 “什么叫扰乱秩序,李继彪,你这借口找的可真是可笑啊。”季昭授推开包子桐拦着他的手掌,冷笑说。 如果一个李继彪就让他唯唯诺诺,那这日子还混个球啊。 第238章 不行也得行啊 第238章不行也得行啊 “借口?”李继彪鹰般的犀利眼眸扫过两人,“你们多次以高价购置白水河周边的铺子和空地难道是假的不成?” “且不论真假,朝廷可有明文规定不能购置白水河的铺子了?”季昭授不急不缓的反问道。 李继彪说:“虽然朝廷没有明文规定,但就是因为你们的行为,导致白水河的铺子价格混乱,也使得其他不明真相的人跟着往里投钱,你这还不叫扰乱秩序?” 季昭授不想在这里跟李继彪费口舌,按照对方的说法,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将目光投向了白水河,那他就更要抓紧时间了。 “李大哥,这买卖买卖,只要买和卖的双方同意,就没有问题,而且别人想买又不是我们唆使的,我们也没有收钱,怎么能赖我们扰乱秩序呢?”包子桐摊手无奈说道。 李继彪本就是公报私仇,其实对于衙门来说,白水河那边就是一片无用的空地,如今有人愿意花钱购买,衙门是求之不得的,毕竟这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呢。 李继彪仗着自己的父亲李维庸是同知,在县衙可谓是一人之下,有时候发起火来就连县令都要对他忍让三分,此刻他就是想让季昭授吃瘪,对方越是想做什么,他就越要阻止。 “少废话,不行就是不行,赶紧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李继彪瞪着眼睛吼道。 他身后的衙役也走了上来,做势就要驱赶。 包子桐生怕季昭授吃亏,急忙挡在了对方前面,笑呵呵说:“何必动粗呢,我们走就是了。” 说完拉了拉季昭授的胳膊,“好汉不吃眼前亏,先回去吧。” 季昭授却没有动,既然李继彪已经怀疑起了白水河的事情,那么他们如果今天不办成的话,估计下次来连县衙大门都进不来了。 “我拖住他,你赶紧去找人把事情办了。”季昭授道,暗暗后悔没有将师父赵昱带过来。 “你一个人行不行啊?”包子桐低声问,如果季昭授眼睛是好的,他自然不担心,可现在季昭授眼睛瞎了,对面又那么多人,是场恶战啊。 季昭授揉了揉胳膊,轻描淡写的说:“不行也得行啊,少废话,你赶紧走。” 包子桐想着这些人也不敢真的对季昭授怎么样,还是赚钱最要紧,于是笑嘻嘻的举着双手,佯装妥协说:“成,你们自己捣鼓,我不管了。” 话说完,身形忽的动了起来,直接越过前面的差役往后面跑去。 李继彪怒喝:“拦住他!” 反应最快的两个衙役立刻朝着包子桐追了上去,而李成彪自己则往前一跃,携着刀光毫不犹豫朝季昭授的头顶砍去。 这一招已是蕴含杀气,倘若季昭授躲不过,便要当场头破血流。 就连李成彪身后的衙差都被他给吓到了,不管怎么说季昭授可是季家二少爷,如果在这里死了,恐怕县令大人的乌纱帽都要保不住了。 就在众人惊惶不安之际,季昭授就像是能预知到一样,身体瞬间往旁边一闪,避了过去,与此同时一旋身,反而绕到了李继彪的身后。 只听“叮”的一声,李继彪的刀与季昭授的盲杖相碰,飞溅出细碎的火光。 “住手!”就在这时候,忽然有人出声阻止道。 从后堂走出几个来,其中一个身着鸂鶒官服,头戴乌纱帽,俨然就是县令王翰学。 王县令身边还有几个人,而最引人注意的正是旁边身着锦衣,留着山羊须,一脸和善的中年男人。 “柳伯父。”季昭授恭敬的行礼喊道。 此人正是柳鸢星和柳逸岚的父亲——柳崇柳大人,亦是当朝的工部尚书。 “你们还不快给柳大人行礼?”王县令着急的催促道,生怕这个李成彪又给自己惹祸。 李继彪等人微愣,随即齐刷刷的朝着柳崇行礼,因为柳崇是京官,好几年才能回一次平州,所以见过他的人并不多。 柳崇好脾气的抬手说:“不用行礼,今天我又不是以朝廷官员的身份来的,你们都起来吧。” 王大人给李继彪使了个眼色,李继彪会意,带着人站到了一旁。 柳崇笑着看向李继彪,“这个小兄弟有些眼熟,不知道怎么称呼?” 王大人连忙上前介绍说,“这是李同知李大人的公子,叫李继彪,哦,对了,现在也是我们县衙里的捕头。” 柳崇点了点头,笑说:“原来如此,我就说怎么这么眼熟,说起来我与李同知也有好些年没见了,你父亲近来可好?” 李继彪虽然脾气火爆又狂妄,但是面对柳崇却也不敢放肆,“回大人,家父身体无恙。” 柳崇拍了拍李继彪的肩膀,赞道:“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啊。” 李继彪浓眉微蹙,还没想明白柳崇这话的意思,对方就走向了季昭授。 “伯父。”季昭授听到脚步声,又喊了一句。 柳崇问:“你怎么也来县衙了?” 季昭授道:“来办点事情。” “对了,包家的那小子呢,你们不是秤不离砣的吗?怎么没看到?” “他去里面办事了,李捕头非得找我切磋切磋,这不,刚交手上呢。” 柳崇不赞同说:“你眼睛看不见,还怎么跟人切磋,别胡闹了,让包家那小子办完事情赶紧出来,刚好我也好些年没回来了,你们俩陪我走走。” 柳崇这话语中的袒护之意已是非常明显了,都知道季、柳、包三家小辈之间的关系亲密,所以柳崇对季昭授和包子桐格外关心倒也不会让人觉得意外。 王县令是个顶会看人眼色的,闻言立刻跟身边的师爷吩咐了几句,师爷点头,匆匆离开了。 不一会儿包子桐就神清气爽的出来了,走路好像都带着一阵风。 “子桐见过柳伯父。”包子桐行礼道。 柳崇不在意说:“你事情办完了?” 包子桐嘴角露出得意的笑来,“办好了。”说完看了眼一旁脸色阴沉的李成彪,嘴角咧开的弧度更大了。 “办好了你们就陪我出去逛逛,刚好跟我说说平州这两年的变化吧。”柳崇不容置否的说道。 王县令立刻说:“柳大人,下官跟您一起去吧。” 柳崇拒绝道:“王大人公务繁忙,就不用陪着我了,我就随便走走。” 第239章 雏凤清于老凤声 第239章雏凤清于老凤声 “王大人您放心吧,柳伯父好歹也是土生土长的平州人,还能走丢不成?”包子桐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笑着说道。 王县令有苦难言,只好陪着笑点头。 “王大人,告辞。”柳崇拱手。 “柳大人慢走。”王县令连忙也跟着行礼。 柳崇笑了笑,转身之后就跟季昭授说起话来,随后几人一起离开了衙门。 王县令神色不安,总觉得柳崇这次回来没那么简单,而且刚才他在后院问的那些话也十分奇怪,难道是有人参了他?所以皇上让他借着回家探亲的名义暗中调查他? 想到这种可能,王县令站不住了,连忙喊来两个衙役,“你们两个现在跟上去看看柳大人都去了些什么地方。” 两人得令,急忙追了出去。 “大人在担心什么吗?”李继彪问,声音粗犷。 “没什么,就是担心——”王县令话刚开口,突然意识到李继彪的父亲可是李同知,要说的话立刻又咽了回去,反而问道:“李捕头刚才为什么跟季家二少爷打起来了?” 李继彪毫不避讳的说:“属下看不惯他!而且属下得到消息,季昭授几人最近一直在购买白水河那边的铺子和荒地,属下觉得不对劲。” 王县令不在意的说:“他们只要是按照正常手续来办的,就随他们去吧,反正怎么也翻不出天来。” 话虽如此说着,王县令却对李继彪公报私仇的做法很是不满,而且刚才柳大人那话的意思,不就是说李继彪和他爹李同知一样,都是不讲理的火爆脾气吗? 虽然李继彪的确有点能力,功夫也不错,但是那爆脾气着实让人吃不消,要不是因为他爹是同知,他早就被扫地出门了。 王县令暗暗喟叹一声,官高一级压死人呐。 * 包子桐跟季昭授并排走在柳崇身后,看着前面高大的背影,包子桐小声问季昭授,“什么意思?我进去办个事的功夫,怎么就变成了陪柳伯父逛平州了?” 季昭授也摸不准柳崇的意思,只道:“多听多看,少说。” “哦。”包子桐从善如流的应道。 这时候,他们走上了一座拱桥,桥上人来人往,包子桐担心季昭授会被别人给撞到,索性走到他旁边,为他挡开来往的路人,嘴里还碎碎念着,“现在知道本少爷的重要性了吧,要不是我,今天你可就寸步难行了。” 季昭授即便不笑的时候嘴角也含着三分笑意,整个人就好似温玉,淡淡生光。 听着包子桐自吹自擂的话,他挑了挑眉,没有否认。 这让包子桐更加嘚瑟,“我跟你说,今天这事我可出了不少力,好处你可不能少了我的,知道吧?” 柳崇站在拱桥的最高处,负手而立,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繁荣昌盛的景象,只是不知道这景象能维持到什么时候。 “大人,有人跟踪。”旁边的护卫警惕提醒说。 “知道什么人吗?”柳崇问。 护卫道:“是衙差。” “哼,看来王翰学这个老狐狸贪婪=了不少啊。”不然不会这么忌惮他回来。 “那要不要属下——” “不用了,反正我这次来也不是为了他。”柳崇不在意的说,回头看向迎面走来的两个少年。 记得上一次见他们的时候,他们还不到他肩膀的位置,如今个头已经隐隐有超过他的趋势了。而且听逸岚说,季昭授的眼睛正是为了帮他找解药才被人毒瞎的,包子桐当时也受了重伤,还有谢家粮铺的那位大小姐。 果然是雏凤清于老凤声啊。 柳崇心里感叹着,见两人走了上来,提议说:“我看前面有家茶楼,不如我们去那边坐坐?” 季昭授两人自然是没有异议的,而且季昭授也隐约猜测出柳崇是有什么话要跟他说。 茶楼的小二看到季昭授和包子桐,都不用问,直接带着他们去了二楼的包厢,“季二少爷,还是跟之前的一样吗?”小二问。 等季昭授应了声,小二这才熟练地关了门,转身离开了。 “看来你们是这儿的常客啊。”柳崇笑着调侃说。 包子桐特别骄傲的说:“那可不嘛,这平州城就没有我们不熟悉的地儿。” “我们?”柳崇故意问,“除了你们俩,还有哪些人?” “还有逸岚,鸢星,居上以及阿晚啊。”包子桐毫不隐瞒的直接说道。 “阿晚?哦,就是谢家那位大小姐吧?”柳崇很是感兴趣的说,“我已经听了好几个人提及她了。” “阿晚可是救了逸岚好几次了。”包子桐迫不及待的为阿晚说着好话,见柳崇是很有兴致的样子,又竹筒倒豆子似的将阿晚如何救了柳逸岚,又如何在十二坊跟他们一起找到了游十六的事情统统说了一遍。 季昭授一直没有说话,他在思索柳崇的目的。 “看来这位谢家大小姐的确不是一般人,有勇有谋。”柳崇遗憾说,对于谢晚昭,他从自己的妻子、孩子口中都听过好几次了,尤其是鸢星,对谢晚昭可谓是比亲姐妹还要亲近。 原本在鸿鹄楼他是打算亲自去跟那姑娘打个招呼的,奈何当日的客人实在是太多了,等他想起的时候,那位谢大小姐已经离开了。 不过再怎么厉害,终究是女儿身,无法建功立业,也不能为朝廷效力。 柳崇这般想着,便不再在意,而是问了起来自己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我听说你们在办一个免费的书院是吗?” 话说完,刚好外面小二敲了门。 “进来。”季昭授道。 小二端着茶水和糕点走了进来,好奇的目光看了眼柳崇,又急匆匆退下了。 柳崇淡淡的扫了一眼,并未在意。 包子桐给柳崇倒了杯茶,又给季昭授倒了一杯,然后才是自己。 季昭授握着茶杯,闻着杯中的桂花香,不禁又想起了上次在胭脂铺后院看到的那棵桂花树,他突然有些想念阿晚了。 这念头一旦起来,就火烧火燎的,对什么事情都没了耐心,季昭授直接说道:“柳伯父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 柳崇有些意外季昭授的直接,不过这也正合他意。 第240章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第240章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你们都是聪明的孩子,逸岚三番两次遭人陷害,想必你们也猜到了一些,没错,确实是有人在幕后策划这一切,目的就是搞垮我们柳家,还有拉拢你们季家。” 季昭授之前和阿晚讨论的时候就有过同样的猜测,如今从柳崇口中算是得到了证实。 “那人是谁?”季昭授平静问道。 柳崇脸上露出诧异,“看来你已经猜到了这些。” 季昭授说:“只是怀疑,不过现在已经确定了。” “我知道你们季家有祖训,季家子弟皆不得入仕,但昭授你要知道,有句话叫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们季家在骆国读书人中的名声和地位,就是你们的和氏璧。” 季昭授垂眸,这种事情以前也曾发生过,当年先皇与众皇子争夺皇位的时候,几方的谋士都来拉拢过祖父,后来祖父为了既不得罪皇子也不违背家训,竟是故意从马背上跌落,因为重伤导致一直都瘫痪在床。 而父亲那时候刚好年幼,其他叔伯也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拒绝了各方势力的拉拢,这才让季家延续至今。 如今时过百年,当年的情况又要再次发生吗? 季昭授皱眉,“这次行动的是哪一方的人?” 如今圣上正值壮年,最大的皇子也不过十几岁,按理说也没到争夺帝位的时候啊。 “最近京城冒出了不少新贵,你们听说了吧?”柳崇问。 季昭授和包子桐同时点头,“听说了,难道此事跟他有关?”季昭授问。 柳崇长叹说:“说起来对方也不算是新贵,因为他是前丞相的孙子,吴其右。” 随后经过柳崇的叙说,就像是眼前的迷雾被人一层层挥开,逐渐让人看清楚了迷雾背后的另一面。 吴其右,是前丞相吴雍的长孙,此人虽然才不过二十出头,但是却颇有手段,而且城府极深,表面上看着对谁都是一副好说话的样子,实则最是心狠。 更重要的是,不知道为什么,皇上却唯独对他十分信任,甚至给了他一块可以自由出入皇宫的令牌,不过入朝两年,已经连升好了好几次官。 不仅如此,就在这两年的时间里,原本新旧双方实力平衡的局面也被打破,一些人渐渐冒头,有些人甚至是连名字都不曾听过就突然被提拔了上来。 朝廷的官职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既然有人上台,自然就得有人下台,新旧双方为了能够保存自己的实力,开始互相排挤对方,如今的朝中局势也因为吴其右的出现而变得越发波云诡谲。 “那此次对我们的下手的也是吴其右的人?”季昭授沉声问。 柳崇摇头,“说实话,三方都有可能,不过我觉得吴其右这边的可能性更大!” 毕竟季家在学子中的地位可是无人能撼动的,而且朝中不管新旧势力都有人是季润辅甚至是季家老太爷的学生,如果能得到季家的支持,无异于在新势力中拉开了一个缺口,到时候那些官员怎么站队,谁又知道呢。 “对付季家是为了拉拢人才,那么对付你们柳家又是为了什么?”季昭授询问道。 柳崇却道:“这件事待会儿我再说,现在我想问的是,书院的事情。” 包子桐不解,“怎么,柳伯父对秋亭书院也这么感兴趣?” “我听逸岚说你们这个书院是专门为穷苦人家的孩子设立的?而且不收费?”柳崇问。 季昭授坦诚说:“书院虽然是以我的名义办的,但实际上出钱的是阿晚。” “那你们现在还缺什么吗?” 这话问的就有些意思了,季昭授轻笑说:“伯父到底想说什么?” 许是觉得自己这样插手小辈们的事情有些不妥,柳崇即便是混迹官场这么多年也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但想到了柳家如今如履薄冰的局势,在难开的口也得开了。 “我想让你帮我们柳家一个忙。”柳崇说道。 “什么忙?” “对外宣称书院是在我们柳家的支持下设立的,当然,我们也确实会给你们支持。”柳崇轻咳一声,终于将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 “因为柳家的根基太弱了,就像是一棵顶部枝繁叶茂,可躯干却细瘦的大树。虽然柳家在平州这么多年了,但是外面的百姓却对柳家没什么好印象,尤其是这些年逸岚到处胡闹,更是让我们柳家的名声越来越差,所以现在我想通过书院的事情为我们柳家树立一些威望,这样那人如果再想动柳家,就需要顾及一下民意了。” 听完柳崇的话,季昭授握着茶杯的手掌倏地攥紧,他隐约先是摸到了什么的门槛。 “我需要和阿晚商量一下。”季昭授并未着急应下,书院一开始就是在阿晚的建议下设立的,如今柳家想要加入,他自然需要跟阿晚商议一下。 柳崇表示理解,而且他并不担心谢晚昭会不同意,哪怕是为了鸢星,对方也一定会愿意的。 “还有一件事,”柳崇继续说,“你们上次去十二坊可发现什么了?” 此话一出,季昭授和包子桐都心里都是“咯噔”一声,包子桐直接在桌子底下怼了一下季昭授的腿。 有关碧落图的事情,柳家兄妹不会告诉了柳崇吧。 季昭授也拿不准,毕竟柳家兄妹都跟柳崇说了这么多了,难免会说漏嘴。 “伯父这话是指什么?”季昭授反问道。 柳崇的表情并没有异样,而是思索说:“十二坊存在已久,说起来上次朝中好像有人跟圣上提及过整顿十二坊的事情,但是被圣上回绝了。” “为什么?”季昭授问,“十二坊就如同平州身上的一颗浓瘤,如果一直不去除,平州就会一直受到十二坊的威胁。” 正因为亲自去见过,所以季昭授更加清楚十二坊的危险。 “伯父您是没见过,那地方根本就不是人呆的。”包子桐唏嘘感叹说,那地方就是人间地狱。 柳崇摇头,“这个我也不清楚,圣上应该是有他自己的考量的。” “提出要整顿十二坊的那位官员叫什么名字?”季昭授问。 柳崇回想了一下,“是个小官,好像是姓褚,对了,叫褚道之。” 第241章 大小姐,季二少爷来了 第241章大小姐,季二少爷来了 是夜。 阿晚正在屋里与莲珞核对账下的铺子,小朔明日刚好休沐,所以这会儿也没有睡下,而是在旁边帮忙记账。 “向掌柜今天下午又带了两家来,说是愿意转卖铺子,加上之前老爷给您的两间粮铺,白水河这边目前一共有七间铺子,不过由于您答应了柳小姐,所以还得匀两间出去。” 莲珞如数家珍的说道。 阿晚问:“除了白水河的两间粮铺,我父亲给的另外三间现在情况怎么样?” 莲珞翻了一下账簿,“另外三间都是在城里面,奴婢还没来得及去看,不过奴婢问了管家,说是这两天铺子就会空出来。” “加上那三间,也就是一共有十间铺子,你从白水河那边挑两间位置好的,给鸢星送过去。”阿晚说道。 莲珞应了声,将这事记下了。 “对了,今天向掌柜来的时候,还跟奴婢说了另一件事。”莲珞说道。 “什么事?” “向掌柜说近日除了我们,还有人也在打听白水河的情况,而且对方已经在大量的购置铺子和房子了,所以一时半会儿我们这边估计很难再以之前的价格买了。”莲珞说道。 “看来其他人也已经得到消息,开始行动了。”阿晚说道,同时也庆幸自己比别人多了一分先机。 “大小姐,现在这些铺子怎么办?”莲珞问道,如今虽然大小姐手里的铺子和田产多了不少,但同时库房里的嫁妆也越来越少了,这让莲珞有了一种拆东墙补西墙的感觉。 阿晚看着手里的地契,这的确是个问题,不过时间尚早,也不急在一时。 “你先让人把药铺和饭馆弄好吧,等书院和春风楼的事情落定之后,在考虑其他的铺子。”阿晚将地契交给莲珞说道。 小朔将自己计算好的账簿递给阿晚,“娘亲,我算好了,你看。” 阿晚方才见小朔不肯休息,在旁边听着也无聊的很,于是就让莲珞将账簿交给小朔,让他帮忙算算最近院子里的支出情况。 “这么快。”阿晚说着,将账簿接了过去,只见上面用规整的小楷简单的写着具体的数额,甚至还将所有的费用都分门别类,例如饮食,裁衣,打赏,购置铺子等等,而且每一个类别的支出分别占了总支出的多少都写得清清楚楚。 先不论结果算的对不对,就单论小朔这办事认真的劲头,以及创新的精神,阿晚都要好好称赞他一番。 得了夸奖,小朔越发的高兴,腻在阿晚身边骄傲的说:“等小朔再长大一些,一定能够帮娘亲做更多的事情,这样娘亲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阿晚听得感动不已,说实话,她对小朔既没有生育之恩,养育之恩总的说起来也都不到半年。 可是在小朔心里,却事事将她放在首位,平日里从不要求吃好喝好,每次放学回来也只想跟在自己身边帮忙,得了夸奖比什么都高兴。 看着小朔满眼的笑意,阿晚心里感慨,她何其有幸能得到这样的一个孩子啊。 “你帮了娘亲的大忙,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呢?”阿晚温和的问道。 小朔摇头,像只小猫一样轻轻的蹭了蹭阿晚的胳膊,“我是娘亲的儿子,我帮娘亲是应该的。” “当真没什么想要的?”阿晚问。 小朔想了想,还是摇头,“我想要的娘亲已经给了。” 曾经和莲珞到处流浪的时候,他最想要的是能填饱肚子的饭菜,是能避寒的衣服,是一个能够随时的温暖的家,还有疼爱他的爹娘,而这一切他现在都有了。 所以小朔什么也不需要了。 “好吧,那等你什么时候有想要的东西的时候,你就告诉我。”阿晚如此说道。 小朔不在意的应了声,随后拿着账簿跟阿晚细细的说了起来,例如这儿为什么要这样算,为什么他得出来的结果是这个数量等等。 夜色愈浓,弦月如钩。 小朔说完之后已是半夜,黎婴见屋里三人依旧精神奕奕,丝毫没有要休息的意思,只好进来委婉的提醒说热水已经烧好了。 阿晚下意识看向窗外,这才发现外面已经全黑了。 “什么时辰了?”阿晚笑问,丝毫不觉得疲倦。 黎婴无奈说:“都已经过了二更天了,您是神仙不觉得累,小朔还是个孩子,正长身体呢。” 言语中毫不掩饰自己的埋怨,她也知道自家小姐不会跟她生气。 阿晚后知后觉的笑说:“哎呀,都这么晚了啊,那黎婴你带小朔先去洗漱吧。” 阿晚说完,又跟小朔说:“明天你不用去书院,明天早上多睡儿也没关系。” 小朔打了个哈欠,先前说的起劲不觉得,这会儿停下来倒真觉得倦了,“那娘亲你也早点休息。” “我知道。”阿晚爱怜的摸了摸小朔的脑袋。 小朔起身,又打了个哈欠,眼里瞬间升起了一层水雾,走路都有些趔趄。 “你小心点。”黎婴忙上前扶了一把,带着小朔出去了。 流云突然从门口探出脑袋,笑嘻嘻说:“大小姐,季二少爷来了。” 阿晚愣了下,紧接着就听外面小朔气呼呼问:“你怎么又来了?” 这话阿晚也想问,季昭授那家伙为什么每次都要大晚上的过来,旋即想到他眼盲,貌似白天还是夜晚,对他来说,好像没什么区别。 “小鬼,你怎么哭了啊?难道是谁欺负你了?不应该啊,你师父呢?” 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赵昱。 看来这澡小朔是暂时洗不成了。 “昭授。”阿晚站在门口,含笑的看着院子里打闹的几人。 只见赵昱正抓着小朔的胳膊,小朔不甘示弱的朝他膝盖踢了过去,原本赵昱可以很轻易的就躲过去,但为了逗小朔开心,他佯装反应慢了一拍,被踢中之后才恼怒的喊道:“好啊,你居然能伤到我,看来这些天你很努力啊,来来来,你再试试,你要是还能踢到我,我就勉强教你两招。” 小朔眼里划过兴奋,迅速朝赵昱攻了过去。 第242章 梅子燕 第242章梅子燕 赵昱这次就没让小朔那么快得手,两人一时间打的不可开交。 一旁的流云看的跃跃欲试,恨不得自己上。 阿晚索性不管他们,而是招呼季昭授进了屋子。 “怎么这么晚过来了?”阿晚问。 季昭授道:“有些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你已经休息了吗?” 黎婴给季昭授上茶,闻言笑说:“刚才小姐正和莲珞、小朔对账呢,要不是奴婢提醒,恐怕她们都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多嘴。”阿晚嗔怪说。 黎婴俏皮的吐了吐舌头,退下了。 “你要跟我商量什么事情?”阿晚将茶杯放到季昭授手边。 季昭授不满说:“若是没事情便不能来找你了吗?” 其实他就是想阿晚了,但是听阿晚这公事公办的语气,心里那些旖旎的情绪又别扭的不愿吐露。 阿晚好笑说:“你要是想见我,明天让人给我传个口信就是,何必每次都大晚上的过来?” “思之如狂,一刻,不,半刻也等不了。”被阿晚点破了心思,季昭授心里的别扭感瞬间就散了,毫不掩饰自己对阿晚的贪念。 阿晚嘴角勾起,浅色的瞳孔中满是如春水般的温柔,“嗯。” “嗯,是什么意思?”季昭授问。 “我知道了。”阿晚道。 季昭授愣了愣,随即也跟着笑了起来,他在想什么,阿晚一直都懂。 “其实,我也是当真有事要找你的。”季昭授说。 随后季昭授便将白天跟柳崇的谈话都跟阿晚叙述了一遍。 “褚道之?”阿晚念了声这个名字,姓褚? “说起来我今天去春风楼也意外得知了一些消息。”阿晚将蓝蝶与那名叫觅儿的丫鬟出现的事情也跟季昭授说了起来。 末了又补充说:“觅儿的主人也是姓褚,你说会不会就是那个褚道之?” 季昭授思索道:“有可能,不过褚道之是京官,而且官职并不高,按理说不应该管到平州来,不过也不排除他身后还有人。” “如果他们是同一个人的话,你说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褚道之让觅儿买下春风楼,目的很可能跟我一样,也是为了情报,对了,向掌柜说最近有人也在买白水河的铺子了,明日我让薛深去调查一下,如果还是褚道之的人的话,那基本就可以肯定,对方的目的要么跟我一样,都是想趁着运河大赚一笔,要么——” 阿晚忽的停了下来,问季昭授,“你刚才说那个前丞相的孙子叫什么来着?” “吴其右。” “吴其右,吴大人,姓吴......”阿晚皱眉,“你们对这个吴其右知道的多吗?” “京城的事情我了解的不多,但是听柳伯父说,吴其右此人十分有才学,不过城府也很深,最重要的是,皇上十分器重他,怎么了?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阿晚摇头,觉得自己可能是想多了,“没什么,应该是我想多了。” 骆国姓吴的人何止百千,她不能因为对方姓吴就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安在吴其右身上。 “朝中之事我们想管也管不了,不过你说的那个觅儿可以调查一下,对方若是只为了钱财倒还好,但如果还有别的企图,就不能放任不管。”季昭授神色凝重的说道。 阿晚点头,“既然管不了,那暂时就不去管他们,我今天跟春妈妈说了,后天就会带人过去接手春风楼,你上次说要给我介绍的那个人在哪里?我明日就去拜访他。” “她当时在春风楼的花名是叫梅子燕,不过我们都称呼她为燕姐。”想起了故人,季昭授脸上的神情也变得轻松了许多。 梅子燕,也曾是平州风靡一时的大美人,那时候别说男人,就连许多女子都将梅子燕视为自己的梦中情人。 曾经甚至有人因为太过喜欢梅子燕,却偏偏又求而不得,于是悲愤之下直接剃发为尼了,如今那女子还是尼姑庵里与青灯古佛为伴。 而这样极具传奇的一个女子,却在十年前因为春风楼的一场大火,毁掉了自己最引以为傲的面孔,自那以后春风楼就再也没有梅子燕的身影了。 “按你所说,梅子燕因为毁容而离开了春风楼,就算你知道她在哪里,恐怕也很难请她回来吧?”阿晚担忧说。 季昭授解释说:“燕姐如今就住在城西那边,她对春风楼确实心有芥蒂,但是阿晚,我之所以给你介绍她,并不是因为我与她是旧识,也不是因为她曾经多么美艳,而是因为她是最适合帮你管理春风楼的人。” “我知道了。”阿晚应下,既然季昭授如此肯定的说梅子燕合适,那就说明她一定有着别人所没有的特点,而且也是目前季昭授所能想到的最合适人选。 “明天我亲自去拜访她。” 两人随后又谈及了一些其他的事情,其实他们每次见面,聊得最多的并不是风花雪月,而是眼前的危机以及平州的局势。 两年,他们都只有两年的时间,所以不管是阿晚,还是季昭授,都迫不及待的想要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强大到足以抵抗命运的不公。 直到外面响起了三更的梆子声,季昭授与赵昱才离开。 黎婴带着满身是汗的小朔去洗漱,流云在院子里跟莲珞讨论着方才赵昱使用过的招式,试图偷师。 阿晚随意的倚靠在窗柩上,回想着季昭授跟她说的那些事情,并试图将他所说的跟自己前世所知的信息联系起来,想要从中找到破局的突破点。 吴其右,褚道之,还有那个娶了李襄仪的京都新贵文渊。 这些人在平州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大小姐,该歇下了。” 不知什么时候,莲珞已经进来了,手里还抱着一床薄被子,“这两天天气转凉,奴婢给您换一床被子。” 阿晚掩下心里的思绪,暗道,如今想破头也没用,还不如早早歇下,明日她还要去拜访梅子燕呢。 “明天你先跟我去办点事吧。”阿晚说。 莲珞道:“可以,不过奴婢下午约了那两家装修的去白水河测量铺子。” 第243章 大一,小四 第243章大一,小四? “那算了,到时候我让流云陪我去吧。”阿晚轻叹一声,又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莲珞微笑说:“只要能帮得上大小姐,奴婢就觉得不辛苦。” 如今流云要负责院子里的伙食,黎婴负责她的起居和院子里的大小事情。 莲珞最忙,屋里屋外都要她操持,尤其是铺子那边,又要找人装修,又要管理库房的进出,还有大大小小的账簿,因为她耳朵灵敏,性子沉稳,所以阿晚去哪里都喜欢带着她,这样一来莲珞每天都忙得跟个陀螺一样。 看着莲珞眼睑下的黑眼圈,阿晚更加愧疚了。 于是开口说道:“莲珞,明日我让管家把之前的那个牙婆叫来,你再挑两个合眼的丫鬟吧。” 莲珞正在铺床,闻言毫不犹豫说:“不用了,奴婢忙的过来。” 阿晚坚持说:“现在铺子里的事情还没开始呢,后期事情只会越来越多,你现在挑两个,自己带也好,交给黎婴带也行,早点熟悉,往后也能早点帮上忙。” 莲珞听到这里才勉强应下,“行,那明日奴婢去找管家说说。” 于是这事情就这样定了。 * 翌日。 阿晚本以为昨夜小朔睡得那么晚,今早应该是要睡个懒觉,没想到他还是按照平日上学的时辰起床了。 洗漱完薛深刚好也到了,于是加上流云,三人又开始在院子里练功。 与之前扎马步不同,现在薛深已经开始教两人武功招式了,所以两人学的也十分认真。 阿晚是但凡有点动静就会醒来,不过他也习惯了跟小朔同一个时间起床,于是和往常一样,等小朔三人练完武功,阿晚这边也洗漱好了。 “薛深你下午陪莲珞去趟白水河,顺便调查一下还有谁在买白水河那边的铺子。流云和小朔上午跟我一起去拜访梅子燕,莲珞和黎婴上午等着牙婆送人过来,需要什么人,你们自己选。” 阿晚一口气将几人今日的工作都跟她们理了一遍,倒不是说怕他们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而是阿晚需要通过这样的安排来确认自己有没有遗漏掉什么。 几人显然也已经习惯了阿晚的作风,并未提出异议。 随后几人一起用了早膳,阿晚和小朔换了身轻便的衣服之后,便带着流云出了府。 如今小朔可谓是天天都出门,所以对于逛街已经没了曾经的新奇,不过和娘亲出门却依旧让他感到开心。 “娘亲,我们要去哪里啊?”小朔高兴问。 阿晚想着有必要让小朔做个心理准备,于是便说:“待会儿我们要去一个地方,那地方很破而且很脏,你要是不愿意的话,娘亲可以让流云先送你回府。” 小朔摇头,“不要,我要和娘亲一起去,我不怕脏。” 阿晚宠溺的刮了下小朔的鼻尖,“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小朔弯唇,笑的眼波横生,可爱又纯真。 沿着城中的石板路一路往西走,两边的建筑从雕梁画栋的高楼渐渐变成了低矮破败的旧巷子,沿着斑驳的围墙往前走,周围的环境也越来越脏乱。 “这地方奴婢来过,熟得很。”流云环顾四周肯定的说。 “怎么说?”阿晚提着裙子问到,眼睛也没离开过脚下,虽然她以前连猪圈都住过,但不代表她就喜欢衣服上沾满泥浆和秽物。 流云走起路来可比阿晚大胆得多,眼睛到处乱看,脚下却完美的避开了一个又一个泥坑,“奴婢被先前的主人卖出去之前,他们因为嫌奴婢吃得多,所以就把奴婢卖给了一个老头,那老头就住附近,不过那老头是个银样镴枪头,被奴婢打了一顿之后,连门都不赶敢进,后来实在是害怕,又把奴婢给退了回去,后来主人家又把我卖给了牙婆。” 流云说的轻描淡写,说到自己打了老头的时候,甚至有些洋洋得意。 说实话,阿晚是当真佩服流云这样心大的女子。 她不行,她心思敏感,而且记仇,谁若是对她使了坏,她会记恨一辈子,而且一定会找机会还回去。 “滚!再不滚老子抽死你们!” 随着这声唾骂,两个小姑娘突然被人从门里扔了出来。 门对面是一堵墙,其中那个年纪小的直接撞到了墙上,“砰”的一声,连带着剥落的墙体坠落在地。 “小四!”另一个稍大一些的姑娘吓得尖叫一声,连滚带爬的冲了过去,紧紧的抱住地上口吐白沫的小姑娘,声音害怕的颤抖,“小四,你怎么样?你别吓我啊小四。” 而那个叫小四的小姑娘忽然浑身抽搐了起来,眼睛甚至开始翻白眼,嘴里的唾沫不停地往外冒。 “哎呀,这是抽风了。”流云跺脚说,毫不犹豫跑了过去。 “她这是抽风了,你别抱着她,快把她放在地上。”流云跟那个姑娘说道。 那姑娘吓坏了,好在还能听懂流云的话,立刻放下了那名叫小四的姑娘,哭泣问:“那、那小四还有救吗?她会不会死啊?” 流云将那小姑娘翻过身,使对方保持侧卧,以防止姑娘嘴里的秽物呛到喉咙。 阿晚和小朔也走了过来,阿晚见那小姑娘抽搐的厉害,担她会咬到自己的舌头,原本打算往她嘴里塞个帕子,却发现对方的牙关咬得很紧,根本塞不进去。 “还是送去医馆吧。”阿晚皱眉说。 以前上柳村也有个人跟着小姑娘一样,突然浑身抽搐,口吐白沫,说是治不好,每次发病都是这样,吓人的很,后来也不知道怎么传的,就说这病是被恶鬼附身了。 反正村里人传的是神乎其神,后来那人就再也没在上柳村出现过了。 “没事,等她缓过来就好了,奴婢爹也有这病,每次发病奴婢都这样给他处理的。”流云皱眉说,眼中露出了同情的神色。 这孩子才这么小,恐怕都还不到六岁吧。 “你叫什么名字?”阿晚问那个年纪大一点的小姑娘。 说是年纪大,实际看起来也就是十三四岁的样子,虽然穿着破旧,但是很干净,而且也不像十二坊的孩子那样瘦骨嶙峋,至少看着身上还是有点肉的。 “我叫大一。”小姑娘啜泣说到。 大一,小四? 阿晚有理由怀疑这家还有小二,小三两个孩子。 “好了好了,她不抽了。”流云高兴的说,明显松了口气。 小四的确没有再抽搐了,但依旧没有醒过来,整个人硬邦邦的挺在地上。 第244章 第244章一二三四五 大一拍打着小四的脸颊,不停地喊着对方的名字,可是小四却全然无知。 “你别喊了,她应该是昏迷了,你赶紧带她回去休息吧,等她醒过来会感觉浑身酸疼,这是正常的,以后她要是再发病,你就像我刚才做的那样做就可以了。”流云经验老到的叮嘱说。 大一听说小四没事,这才放下心来,但随即听到以后还可能发作,脸上顿时就浮现出不安和害怕。 “那这个病会不会死人?”大一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流云挠了挠头,不确定的说:“应该不会吧,我离开家的时候,他都三十四了,指不定现在还活着呢。” 大一咬唇点了点头,小四还小,她还能活很多很多年。 “你家在哪里?我帮你把她送回去吧?”流云问道,说完想起来自己现在是跟着大小姐出来办事的,差点将自己舌头给咬了。 “大小姐......”流云求救的看向阿晚。 阿晚无奈的暗叹一声,“先送她回去吧。” 流云瞬间喜笑颜开,戳了下大一,“你还不赶紧谢谢我家大小姐。” 大一这才将目光转向阿晚,见阿晚和旁边的男孩穿着打扮都十分干净,身上还有玉佩首饰,心里有些害怕,“多、多谢大小姐,多谢小少爷。” “带我们过去吧。”阿晚也不想吓着人小姑娘,于是将声音放的尽量温和。 大一本身就没多大自然是背不动小四的,而且现在小四还是昏迷状态,凭她一个人几乎不可能将小四带回去。 随后大一走在前面给几人带路,时不时回头担忧的看一眼小四,确定小四还有呼吸之后,又继续往前走。 “那个人为什么打你们?”阿晚询问道。 大一垂着头,委屈说:“他说我们没有把衣服洗干净,所以不肯给钱,可我发誓,每一件衣服我和小四都有好好洗,而且还让小二看过了,绝对都洗得很干净,他就是,就是嫌弃我们的出身,所以才......” 说到这里,大一狠狠地抹了把眼泪,“那又不是我们愿意的,为什么都要骂我们呢。” 阿晚听到这儿,也大概明白了事情的缘由,那个男人让大一和小四帮他洗衣服,但给钱的时候却借口衣服没洗干净,不肯给,说白了就是欺负大一和小四年纪小,即使骗了她们,她们也只能哑巴吃黄连罢了。 “大一!”忽的前面传来一声呼喊,然后就见一个光着膀子的男孩手里拿着块板砖气冲冲的跑了过来。 “小三,你干什么?”大一看对方那架势,吓得急忙拉住他。 被唤做小三的男孩身体瘦的跟个排骨一样,胸前的肋骨都清晰可见,他带着满脸的怒意,怨憎的瞪着阿晚几人。 “是不是他们欺负你和小四的?”小三愤怒的指着阿晚,问大一。 方才他在家里干活,听到有人说大一和小四被人打了,气得他从墙角抓了块板砖就冲过来了。 大一生怕小三得罪了人,二话不说直接夺下他手里的板砖,“你别闹了,刚才小四病了,是这位大小姐救了小四。” “什么,小四病了?”小三说话,目光立刻锁定了流云怀里的小四,做势就要去抢人。 可他那是流云的对手,流云轻轻一闪就避开了,“她现在昏迷了,给你你也抱不动啊。” “谁说我抱不动了,我连大一都抱得动!”小三逞强说,稚嫩的脸上满是倔强。 大一没好气的扯着小三的胳膊,“你别胡闹了,我们先回去。” 小三不放心的看了眼阿晚三人,却不肯走前面,而是走在后面盯着他们几个。 “娘亲,他一直瞪我。”小朔不高兴的扯着阿晚的袖子说。 阿晚回头,正好与小三警惕的目光对上,阿晚道:“我们就是从这里路过的,你放心我们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的。” 小三哼了一声,“谁知道呢,你们大人说话都不可信。” 阿晚也懒得跟对方争辩什么,等把小四放下之后,她们就离开。 又往前走了一小段路,前面带路的大一停了下来,“就是这儿了。” 说着推开前面的木门,站在一旁。 流云毫不犹豫走了进去,紧接着阿晚牵着小朔也走了进去。 入眼的是个堆满了废弃物的院子,院子面积不算小,但因为堆放的东西太多了,以至于能让人活动的地方就小了许多。 正对着是一排房间,并没有分主卧和次卧,基本都差不多样子,左手边应该是厨房,透过窗户能看到灶台,右手边的房间,门窗紧闭,也不知道有没有人。 “大一!”伴随着一声软乎乎的喊声,一个圆滚滚的身影从屋里跑了出来,因为个子太小了,体型又胖,所以门槛没能跨过,直接绊倒在地,身体在地上滚了一圈最后竟是直接滚到了阿晚脚边。 小朔吓得连忙拉着阿晚往后退了一步,目光惊讶的看着地上的小孩,这也太胖了吧,跟个球一样。 小孩在小三的帮助下终于爬了起来,仰起头的瞬间,阿晚都觉得呼吸一滞。 只见这小孩皮肤白嫩,但是因为过度肥胖,五官感觉都被挤进了肥肉里面,眼睛只剩下两条缝隙,嘴巴小小的,泛着粉红,说话的时候很是吃力,呼吸也比一般人要更加沉重。 “你怎么又出来了,不是让你在屋里好好呆着吗?”小三吃力的托起小孩子,有些埋怨的说。 小孩子自责的低下头,“对不起。” 大一责备的推了下小三,“你凶小五干什么,又不是他故意摔倒的,你先把他带回屋去。” “小四她怎么了?”被唤做小五的胖墩吃力的走到流云面前,担忧的问。 大一道:“小四没事,你先跟小三回屋去吧,别又摔倒了。” 之所以要让小三带着小五回房间,因为仅靠小五一个人根本上不去台阶,跨过门槛的时候也很容易摔倒,所以必须得有人搀扶着他。 小五愧疚的搅着手指,低声说:“我自己可以的。” “可以什么可以,又打算跟之前一样爬上去吗?到时候弄脏了衣服,还不是要大一帮你洗。”小三不满的说道,走过去直接拉着小五的胳膊,强制的将人往台阶上带。 小五很吃力的才能赶上小三的脚步,然后两步一个台阶的走了上去。 大一似乎早就习惯了这些,只是面对阿晚三人的时候依旧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小四的房间在这边。” 流云跟着大一进了里面的屋子,阿晚和小朔却没进去,而是站在院子里等流云。 刚才那胖墩叫小五,也就是这户人家最起码有五个孩子。 五个孩子中胖的胖,瘦的瘦,还有身患恶疾的,光是想想阿晚就觉得窒息。 而且那个小五胖的实在是不正常,阿晚怀疑对方很可能也是因为生了什么病才会导致体型异常的。 第245章 他们的避风港 第245章他们的避风港 过了一会儿,流云出来了,脸上满是愁苦。 “怎么了?”阿晚问。 流云叹息一声,“那屋里还有个孩子,起先奴婢都没注意,跟只小猫崽一样蜷缩在床头,好像是生病了。” 阿晚皱眉,六个孩子? 联想到之前大一说的那些话,“他就是嫌弃我们的出身。” 莫非这几个孩子就是春妈妈口中的那几个? 地点是对上了,人数也对上了,可是依照春妈妈所说,那些孩子应该是请了专门的人照顾,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如果当真是春妈妈托付给她的那几个孩子,阿晚就不能不管了,“你让大一出来,我有话问她。” 流云转身又去找大一,不一会儿两人就出来了,经紧接着小三抱着个长板凳也出来了。 “坐吧,小五让我搬的。”小三放下板凳,抱着胳膊站在一旁不甘愿的说。 阿晚见那板凳明显还带着擦拭过痕迹,会心一笑,“谢谢。” 小三消瘦的脸上浮现出不自然,别扭说:“是小五让我搬的。” 阿晚走了一路,也确实有些累了,便不客气地坐下,看着眼前的两个小孩子,问大一说:“既然你叫大一,是不是说明你就是他们中年龄最大的?” 大一点了点头,“嗯,我们几个都是按照年龄排的。” “那你一共有几个弟弟妹妹?” “三个妹妹,两个弟弟,之前还有个弟弟,后来被姨娘送给好心人了。”大一说着,神色有些悲伤。 “姨娘,那是谁?”阿晚问。 老三却插话说:“你怎么那么多问题,姨娘就是姨娘,没有事情你可以离开了。” “小三,不能这么没有礼貌!”大一训斥说,“刚才要不是她们帮忙,小四就危险了。” 小三瘪了瘪嘴,不说话了。 大一歉意的看向阿晚和流云,尴尬的解释说:“她们都叫姨娘春瑶,不过也有人叫她春妈妈。” 果然如此。 “春妈妈?那不就是春风楼的老鸨吗?”流云脱口而出。 两个孩子都露出了难堪的神色,旋即小三恼怒说:“是又怎么样,你要是觉得厌恶的话现在就可以离开!这里也不欢迎你们!” “小三,你别说话。”大一阻止说。 小三气呼呼反驳道:“凭什么不让我说,反正他们都是一样,都是打心眼里瞧不起我们,你以为你们对他们好,他们就会像收养小七一样收养你吗?别做梦了。” 大一被说的脸颊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儿,却迟迟没有流下来。 就在这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暴呵,“你闭嘴!”话音落,一篮筐的萝卜白菜朝着小三脑门砸了过去。 小三扯掉头顶的烂白菜,愤怒道:“你个疯婆娘,是不是想打架啊?” “打就打,谁怕谁是孬种!”站在门口的小姑娘,气势汹汹的插着腰,双目圆瞪,虽然个子小小的,但气势却很足。 既然大一,小三、小四,小五和小六都出现了,那么眼前这个不出意外就是小二了吧。 不过春妈妈这名字给取得也太随意了,比上柳村的狗蛋,二丫还要敷衍啊。 果不其然,就听大一急忙阻止说:“小二、小三你们两个别吵了,家里还有客人呢。” 小三冷哼一声,赌气的抱着胳膊背过身去。 小二讥诮的翻了个白眼,这才看向院子里坐着的三人,她的目光扫过流云和阿晚,最后落在了小朔身上,眼神瞬间变得火热起来。 “好漂亮的小弟弟啊。”小二高兴的说,毫不犹豫的朝小朔走了过来。 对方的目光太过炙热了,小朔有些畏惧的躲到阿晚怀里,眉头轻皱。 小二特别自来熟的笑说:“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人。我叫小二,你叫什么名字?” 小朔不想理她,躲到了阿晚的怀里。 小二有些失望,旋即又笑着跟阿晚说:“姐姐,你弟弟叫什么名字啊?他长得可真好看。” 阿晚还未开口,小朔就气呼呼说:“这是我娘亲!” 不仅是小二,就连旁边的大一和小三都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阿晚轻咳一声,道:“春妈妈最近来过没有?” “大小姐你认得我们姨娘?”大一惊喜问。 小三也转过身来,好奇的看向阿晚。 阿晚笑问:“春妈妈没跟你说过,过段时间你们就可以去书院读书了吗?” “你居然连这个都知道?”小二高兴的说,“姨娘说只要我们去了书院,就可以吃喝不愁,还能学到东西呢,你到底是谁啊?” “我叫谢晚昭,是春风楼的东家,秋亭书院是我朋友设立的。”阿晚看着几人缓缓说道。 “谢晚昭?”大一喃喃了句,忽的睁大了眼睛,“我想起了,姨娘说答应让我们去书院的那位小姐就是你对不对?” 阿晚点了点头,“是我。” 三个孩子同时发出了惊呼声,看向阿晚的目光瞬间就不一样了。 “我们真的可以去读书吗?我们是女孩子也可以吗?”大一新激动问。 “书院真的不要钱吗?吃饭睡觉也不要钱?”小三狐疑问。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去?那里是不是有很多小孩子?”小二好奇问。 看着三人充满期待的眼眸,阿晚感觉胸口仿佛涌出了一股暖意,虽然设书院她有着自己的私心,但不可否认,书院好歹也会成为这些孩子们的避风港。 “男孩或者女孩都可以去,里面有很多可以学习的课程,你们想学什么就可以学什么,而且都不要钱,吃饭睡觉都不要钱,至于时间嘛,暂时还没确定,不过很快了。”阿晚一一回答着孩子们的问题。 而她的每一个回答都像是给孩子们喂了一颗定心丸,让他们原本忐忑不安的心渐渐平复下来。 “我听春妈妈说,她不是请了人照顾你们吗?”阿晚问。 可是看这院子里,病的病,伤的伤,哪像是有人照顾的样子啊。 大一沮丧的垂着脑袋。 小三愤愤说:“那两个老女人是骗子!” 随后经过小三的叙说,阿晚终于明白了缘由,原来春妈妈的确是花钱请了两个婆子过来做饭洗衣服,但没过几天,其中一个拿了钱跑了,还有一个也是住在附近,但她每次都是春妈妈来了就过来装模作样给他们做一顿吃的,等春妈妈走后又不管她们了。 “她这样阴奉阳违,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春妈妈?”流云气恼问。 第246章 门上的锁 第246章门上的锁 小二咬牙切齿说:“那老虔婆有个儿子,是衙门里的刽子手,这里没有人敢惹他们,而且我们听说春风楼出事了,也不想让姨娘操心,反正就算那老太婆不给我们做饭洗衣服,我们自己也能做。” 话说到这里,小二突然惊呼一声,“哎呀,我的菜!”说着手忙脚乱的去捡地上的菜叶和萝卜。 大一和小三也帮着捡,小三边捡边抱怨,“谁让你乱扔的,扔完了又要我们给你捡起来。” 小二没好气的朝着小三脑门就是一个脑壳镚儿,“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惹我生气,我会把菜扔出去?说到底都是因为你的问题。” 小二瘪了瘪嘴,不予争辩。 流云看着她们捡起来的菜叶,怜悯道:“这些应该都是菜市场别人不要的吧,她们怎么就吃这些。” 地上的菜叶要么泛黄,要么被虫吃的千疮百孔,有些甚至都烂了一半,几个萝卜也是一样,都是烂掉或者坏掉的。 对于这些阿晚倒没觉得有多惨,烂菜叶至少也能果腹,可比猪食要好多了,让她在意的是那几个生了病的。 “里面还有一个吧?叫什么?小六?”阿晚问道。 大一皱眉说:“小六年纪小,最近天气又忽冷忽热的,所感染了风寒,不过没事的,闷出汗就好了。” 话虽如此说着,三人脸上仍然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阿晚不赞同说:,“风寒可大可小,万一发烧了,严重的会烧坏脑子的。罢了,等我办完事情,你们看看让谁跟我出去一趟,我带她去抓点药回来。” 三人闻言,又是好一阵的感谢,就连先前对阿晚十分抵触小三也终于露出了笑意。 “我还有事要先走了,你们自己商量待会儿让谁跟我过去。”阿晚起身拍了拍小朔的手背,起身说道。 “大小姐需要带路吗?我们对这里可熟悉了。”小二高兴问。 阿晚拒绝说:“不用了,我认得路。”而且她是去拜访梅子燕,带着小二也着实不太方便。 “好吧。”小二有些失望的说道。 随后,阿晚三人便离开了院子。 回头看去,大一和小二、小三还站在门口目送她们离开,许是担心阿晚走了之后就不会再回来,三人的脸上明显还带着不安。 “他们真可怜。”流云同情的说道,一步三回头。 阿晚看着前面泥泞的小道,暗暗叹息一声,什么也没说。 按照季昭授给的地址,阿晚三人终于找到了梅子燕的住所,但却吃了个闭门羹,门上的锁明晃晃的表示着这里的主人并不在家。 “大小姐,要不我们在这里等等?”流云问。 阿晚看了眼太阳的方向,再过半个时辰就要到午时了,总不能就这样无功而返,而且她和春妈妈说好了,明日就带人去接手春风楼,所以今天她必须见到梅子燕。 “等会儿吧。” 太阳缓缓升空,虽然已经入秋了,但这样直接暴晒还是让人觉得难以忍受。 偶尔有人从门前经过,都会好奇又古怪的打量着阿晚三人,仿佛在看什么稀奇的事物。 每当这时候,流云都会绽放出自以为最灿烂的笑容,跟对方亲切的打招呼,按照她的话就是,要给梅子燕留下个好印象。 “喂,你们干什么呢?我看你们在这里站了好久了。”隔壁的屋子开了门,走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 阿晚笑问:“阿婆,这这户人家去哪里了您知道吗?” 老太太听闻阿晚是来找梅子燕的,脸上瞬间露出了鄙夷的神色,“她能去哪里,还不是在屋躲着不敢见人,姑娘我看你也是好人家出身的,听我一句劝,不要跟他们家扯上关系的,小心惹得一身骚。” 阿晚估摸应该是老太太知道梅子燕是青楼出身,所以并未在意。 “阿婆,您的意思是这外面虽然上了锁,但实际上人都还在屋里面是吗?”阿晚笑着询问道。 老太太没好气说:“里面住的是狐狸精,外面那锁是陈大娘给锁上的,就是为了防止狐狸精跑出来害人。你跟她什么关系?” 阿晚见老太太神色不愉,只好说:“没什么关系。” “没关系你找她干什么?难道你也是从那种腌臜地方出来的?”老太太说完,像是看见苍蝇一样打量着阿晚。 “我呸,你才是从那种地方出来的呢!黄土埋半截的人说话竟如此歹毒,就不怕死了下地狱勾舌头吗?”流云愤怒骂道。 老太太脸色顿变,也破口骂道:“你才下地狱呢,一群不要脸的狐媚子!”话说完像是害怕流云会上去打她,“砰”的一声关了门。 流云气的跺脚,“什么人嘛!” 小朔虽然没太听懂老太太话里的意思,不过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脸上的表情也阴沉了几分。 阿晚瞧着气呼呼的一大一小,好笑说:“跟个老太太计较什么,再说了,人家话虽难听,不也给我们提供了有用的信息吗?行了,四处找找哪里能进去。” 既然前门被人锁了,那说明一定还有后门,否则梅子燕在里面吃什么喝什么。 流云绕着院子转了一圈,果真在一个偏僻的位置找到了一扇木门,而且门前还有脚印,显然是有人从这里出去了。 连续敲了好几声都没有听到里面有动静,就在三人以为又要空欢喜一场的时候,里面突然传来一道怯生生的问话,“谁在外面?” 是个男子的声音。 “你好,我们是来找燕姐的。”阿晚说道。 “燕子她不在家,你们找她什么事?” 阿晚想了想,又说:“我这儿缺个人手,经熟人介绍说燕姐很有能力,所以想来问问,看她愿不愿意帮我做事。” 话音落,木门“吱呀”一声就打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个面容苍白,身材颀长的男子,他身上穿了一件月牙白的长衫,因为太过瘦弱,所以衣服看起来松垮垮的,头发用一个类似扣环的东西束在背后,男子面容虽然憔悴,但看得出曾经也是个丰神俊朗的俏郎君。 “姑娘,不介意的话,可以先进屋坐坐,燕子她马上就回来了。”男子笑着邀请说,眼中流动着异样的神采。 “那就打扰了。”阿晚微微点头,三人进了院子。 第247章 梅子燕的男人 第247章梅子燕的男人 入眼的是个不大的小院,院子里被人收拾的很干净,屋檐下堆放着成捆的柴火,一只黑色的小狗正敞着肚皮懒洋洋躺在树下晒太阳,看到有人来了也不叫唤,扫了眼继续睡。 进了堂屋,正对着的是个长方形的案几,案几上摆放着几个排位,因为光线不好,所以阿晚也没看清楚排位上写了什么。 “三位稍座一下。”男子说完,提着桌上的水壶出去了。 男子刚出门,就听的屋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应该是燕子回来了。”男人高兴说,折身去开门。 闻言,阿晚也站起了身,刚跨出门槛就听男人痛呼一声,紧接着就见男人被推到在地,四五个男女直接冲了进来。 “汪汪汪......”小黑狗瞬间炸毛,冲着那群人狂吠起来。 “流云!”阿晚急忙喊道。 流云已经听到动静冲了出来,见有人硬闯,暴呵斥一声,“你们干什么?” 男人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又气又急,“燕子不在家,你们这是私闯民宅,我可以去报官的。” “少废话,给我搜,那个狐狸精一定是躲起来了。”人群中,一个手持菜刀的妇人气势汹汹的说道,凶狠的目光扫过在场几人。 阿晚皱眉,叮嘱小朔先回屋里。 小朔看着外面几人,点了点头又回了屋里。 “这位大婶,有什么话可以好好说,何必舞刀弄枪的?”阿晚走上前,笑着说道。 那妇人瞧见阿晚,挑剔的上下带打量了一番,冷笑说:“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不会和那狐狸精一样,都是从楼里出来的吧?” “放肆,你敢污蔑我家大小姐!”流云怒道,双眸瞬间窜起了小火苗。 “大小姐?”妇人讥诮的看着阿晚,嘲笑说,“这年头脱了衣服跟男人睡觉的也能称作大小姐了?哎哟,我可算是长见识了。” “欠收拾!”流云怒道,突然冲了过去一把夺下了最前面的男人手里的棍子。 男人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做势就要去抓流云的胳膊,没成想还没碰到流云,就被流云一棍子打的倒地不起。 其他人见状都吓得往后退去,那妇人脸色瞬间发白,指着流云恐惧喊道:“杀人了,你杀人了!” “放心吧,只是晕了,没死呢。”流云翻了个白眼说道,棍子在她·手里帅气的转了个圈,扭头问阿晚,“大小姐,这些人怎么处置?” 阿晚询问男人,“他们都是什么人?” 男人抿唇,脸上神色复杂,“姑娘,让他们走吧。” “不行,他们侮辱了大小姐,不能就此作罢。”流云气恼说,她要将那妇人打成猪头。 “陆含章,你还是不是男人,你爹就是被你气死的,你家兄弟也是因为那个狐狸精而入狱,你居然还跟她纠缠在一起,枉费你读了那么多圣贤书,你们陆家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这时,几人中又有人破口大骂了起来。 阿晚这才知道原来男人名唤陆含章,心想着,这倒是个好名字。 这种指责的话陆含章已经听了不知道多少次了,但是每一次听仍会让他心如刀绞。 阿晚闻言,眉头皱起,看来这梅子燕的事情也没那么简单。 “姑娘,让他们走吧。”陆含章又说了一句,这一次,语调甚至带了点祈求。 阿晚今日是来找梅子燕的,至于他们与其他人的冲突,阿晚也不好插手,更何况陆含章如此祈求,定然也是因为其中有什么难言之隐。 “流云,让他们走。”阿晚吩咐说。 流云不甘心的冲那妇人狠狠瞪了一眼,“这次先放过你。” 本以为阿晚她们罢手了,对面的人也会跟着离开,没成想那妇人却不依不饶,“你们伤了人,还想就此了事?” “那你们想怎么样?”流云恼怒问。 妇人毫不犹豫说:“赔钱,赔医药费,你说他是晕倒了,万一醒来之后有什么事怎么办?必须赔钱!” “就是,他现在被你打晕了,也干不了活,造成的损失算谁的,赔钱,你们必须赔钱!”旁边几人亦是跟着大声叫嚣道。 阿晚垂眸勾起一抹冷笑,随即道:“要钱是吧,给你们。”说完解下腰上的钱袋子,扔了过去。 妇人面前的男子立刻捡起了钱袋,感觉到里面的重量,男子惊喜的看向妇人,“二婶,好多钱。” 闻言妇人立刻夺过钱袋,打开一看,惊喜得差点没晕过去,里面白花花的都是银子,她这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其余的几人都围了上去,激动地讨论个不停。 流云气恼的跺脚,“大小姐,你还真给钱啊?” 陆含章更是惶恐至极,“姑娘,你这......” 阿晚抬手,示意两人不用多说,又问那几个人,“现在你们可以离开了吗?” 几人互相看了看,这才背起地上的那人,一同离开了。 离开之前妇人却放下狠话,只要那个狐狸精还在平州一天,他们就不会放过对方。 陆含章想要辩解什么,但最终还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那群人兴高采烈的走了,院子里又恢复了平静。 男人沉默的收拾着满院子的狼藉,小黑狗跟在后面飞快的摇着尾巴。 流云咽不下那口气,气鼓鼓说:“大小姐你怕他们干什么,奴婢一个人就能将他们解决了。” 阿晚看了眼陆含章,平静说:“这儿毕竟是他们的地方,左邻右舍的都是亲戚或者熟人,万一真的闹起来,你能打得过三人四人,十几二十个人你也打的过吗?” 流云瘪了瘪嘴,显然还是不服气。 男子将院子收拾干净之后,梅子燕终于回来了。 灰色的棉麻短衣,靛蓝色的百迭裙,乌黑浓密的长发盘在脑后,脸上带了一张面具,面具遮住了她半张脸,另外的那半张脸皮肤细腻如琼脂,眼角微微上挑,带着浅浅的红晕,当她看向阿晚的时候,阿晚才发现对方竟是蓝眼睛。 原来梅子燕根本就不是骆国人。 “你们是谁?”梅子燕不悦问,脸上的表情很是不耐烦。 第248章 卸了吧。 第248章卸了吧。 陆含章有些不安的说:“燕子,她们是——” “谁问你了。”梅子燕不悦的打断陆含章,然后将手里的东西扔给了对方,“拿去煎了。” 陆含章爱莫能助的看了眼阿晚,然后转身一步三回头的进了厨房。 “我叫谢晚昭,目前已经是春风楼的东家了,因为楼里缺人,刚好昭授跟我推荐了你,所以我今日来就想问问——” “没兴趣,滚吧。”不等阿晚将话说完,梅子燕就直接简单而粗暴的的下了逐客令。 阿晚诚恳的说道:“我明日就要正式接手春风楼,但是我并没有管理青楼的经验,所以燕姐,我是真心希望你能来助我一臂之力的。” 这次梅子燕直接没有搭理阿晚,径直进了屋子。 流云不满说:“大小姐,这姑娘的脾气怎么这么怪?” 阿晚没有应她,而是跟了进去。 进门就刚好看到梅子燕和小朔正在大眼瞪小眼。 “让开。”梅子燕呵斥道。 小朔已经看到了刚才梅子燕对他娘亲的无礼,心里正恼着呢,又听对方呵斥自己,瞬间也被激起来了小脾气,“不让,除非你给我娘亲道歉。” 梅子燕天蓝色的双眸定定的看着小朔,皱眉回头问:“你是他娘亲?” 阿晚笑问:“不可以吗?” “你才多大?”梅子燕即便戴了面具,也能让人感觉到她眼中的不满。 阿晚朝小朔招了招手,“今年刚好十六。” 小朔走到阿晚身边,不高兴说:“她对娘亲没有礼貌。” “没事,那是因为我们还不熟。”阿晚揉了揉小朔的脑袋,安抚说。 梅子燕看着眼前的母女俩,这小孩最起码也有六七岁,再想到这女子说自己十六岁,那岂不是十岁左右就生孩子了? 理清楚这点,梅子燕顿时黑了脸,“你耍我?” 阿晚无辜的解释道:“我们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的确是母子,这怎么能说是耍你呢?” 梅子燕冷哼一声,“你们回去吧。”说完直接进了房间,伴随着“砰”的一声,房门关上了。 虽然来之前阿晚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也没想到梅子燕的脾气竟然这么臭,根本无法沟通。 “大小姐,让奴婢把门给她卸了。”流云撸起袖子,愤愤不平的说。 阿晚轻叹一声,“算了,先坐会儿吧。” 连喝了两杯水,阿晚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淡淡道:“卸了吧。” “好嘞!”流云兴奋的应道,扭了扭脖子,又甩了甩胳膊,做好准备工作之后,就开始卸门了。 屋里面,梅子燕本以为外面一直没动静,是因为人已经走了,于是安心的躺在床上酝酿睡意,就在他睡得迷迷糊糊之际,忽然听到门口传来吱吱呀呀的声音,还以为又是陆含章在做什么蠢事,正想骂人,却惊悚看到自家房门动了起来。 阿晚的身影从房门后走出,脸上带着温婉亲切的笑意,“燕姐,睡着呢?” 梅子燕捂着怦怦乱跳的胸口,气的破口大骂,“你有病啊,拆我家房门干什么?你知道不知道换一扇门很贵啊!” 阿晚扫了眼,平静的从外面搬了个椅子进来,坐在门口的位置,“燕姐,你来春风楼帮我吧。” “不去!”梅子燕毫不犹豫拒绝。 神经病,居然毫无征兆的就把她家的房门给卸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装上。 “燕姐,只要你愿意帮我管理春风楼,一切都可以谈,薪水,住宿,还有春风楼的管理权,或者说你需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提供。”阿晚看着对方依旧笑盈盈的说道。 似乎毫不在意梅子燕对她的恶语相向。 梅子燕索性抓起被子往自己脑袋上一蒙,“不去不去!说什么也不去!” 阿晚朝流云使了个眼色,流云会意,捏着手指朝床边走去,“梅姑娘,对不住了。”话音落,流云一把掀开梅子燕的被子。 梅子燕惊呼,死命的抓住被子一角,气的破口大骂,“你有病啊,平州这么多人,你找谁帮你做事不行?为什么非要纠缠着我!” “因为昭授说,平州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了。”阿晚如实的解释道。 梅子燕气的咬牙切齿,“季昭授,好你个臭小子,居然敢坑我!” “艳姐,今天有群人闯进了院子,对着陆公子又是又是骂,而且走的时候还扬言说会再来呢。”阿晚一脸担忧的说道。 梅子燕反抗的动作瞬间顿住,也就这一瞬间的功夫,流云将被子从她身上扯了下来。 “梅姑娘就算不考虑自己,好歹也为陆公子考虑一下,而且我猜的没错的话,陆公子的身体应该有恶疾吧?” 阿晚继续劝说,“你如今在这地方就跟过街老鼠一样被人喊打喊杀,陆公子每日在家更是战战兢兢,怎么?你当真打算就这样憋屈的过一辈子?” 梅子燕讥诮说:“少装出一副为我着想的样子。” 阿晚耸肩,随意的笑说:“燕姐你想多了,我并不是为了着想,我是在为了我自己着想。毕竟按照昭授的说法,你可是浴火重生的凤凰,没有人比你更了解春风楼了,这样的人我若是不能为己所用,绝对是我的遗憾。” “浴火重生的凤凰?”梅子燕自嘲的笑了笑,拔了毛的山鸡还差不多。 “你跟季昭授那小子什么关系?”梅子燕问,“你竟然这么相信他?” 阿晚道:“说是朋友你可能不太相信,你就当我们是一对儿吧。” 梅子燕诧异的上下打量阿晚,皱眉说:“你莫不是被他花言巧语给骗了,他可不是什么痴情种。” “日久见人心,是不是痴情种以后就知道了。”阿晚不在意的说。 看着阿晚那随意的样子,梅子燕总觉得对方就像是已经笃定了自己能和季昭授天长地久一样,让她觉得心里很是怪异。 “陆公子一个人呆在这里恐怕不安全,流云,你去跟陆公子说一声,让他捡着重要的东西收拾一下,待会儿跟我们一起离开。”阿晚直接吩咐道。 梅子燕立刻从床上跳了起来,紧张道:“你干什么?我可没答应你!” 阿晚催促流云,“快去啊,不然来不及收拾了。” 流云咧嘴一笑,高高兴兴的跑出去了。 第249章 油水很足 第249章油水很足 阿晚强硬的作风让梅子燕措手不及,一边快速的套着衣服,一边骂道:“你疯了吗?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你信不信我到时候把你的春风楼给整垮了。” 阿晚眼眸都含着笑意,“没事,垮了我再开一个就是。” “有病。”梅子燕骂了声,绕开阿晚急匆匆出去了。 陆含章是个榆木脑袋,指不定被人一忽悠就真的去收拾东西了。 果不其然,梅子燕出去的时候,陆含章正在收屋檐下挂着的咸鱼,看到她的时候,整个人好像在都发光,笑的格外刺眼,“燕子,我们终于要离开这里了吗?” 梅子燕还没来得及否认,身后阿晚就应道:“当然啊,等你收拾好了我们就走。” 陆含章原本毫无血色的脸上因为高兴而出现了淡淡的红晕,清澈的黑眸仿佛两汪泉水,泛着惹人心疼的清波。 “那,那我们可以把小白一起带走吗?”陆含章满怀期待又小心翼翼的问。 “可以。”阿晚应道,心想着,到时候他们都住在辛月楼,就算多一个人也不是什么问题。 陆含章高兴地整个人都仿佛年轻了十岁,放下咸鱼冲到院子里,抱着那只晒太阳的小黑狗兴奋说:“小白,小白我们终于可以离开了。” 阿晚:“......” 好吧,也没规定说黑狗就不能叫小白。 “对了。”阿晚转身提醒说,“为了摆平来你家闹事的那几个人,我帮你垫付了一百二十三两银子,到时候你可别忘了还给我。” 梅子燕那半张能看到的脸瞬间黑了下来,咬牙说:“一百二十三两,你疯了吗?你把我拆骨剥皮论斤卖了也卖不了这么多钱!” “卖得了。”阿晚拍了拍梅子燕的肩膀,肯定的说:“卖给我的话,燕姐远不止一百二十三两。” 听了这话,梅子燕心里划过一股别样的情绪。 “燕子,这些花儿要带走吗?估计明年春天就能开了。”陆含章抱着狗,站在一片已经半枯萎的芍药花旁边,笑的格外明媚。 梅子燕的心狠狠被撞了一下,她已经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看到陆含章这般开心过了。 自从跟了自己之后,陆含章眼里的光仿佛就消失了,整天战战兢兢,愁眉苦脸,加上这段时间他又发了病,每个月光是吃药的费用就几乎掏空了她所有的继续,因此梅子燕感到烦躁和厌恶。 可是陆含章偏偏是个死脑筋,他觉得既然两人成亲了,那就意味着永远也不能分开,不管是什么原因,哪怕跟她在一起,他觉得不快乐。 可是现在梅子燕才发现自己错了,因为陆含章眼里的光一直都在。 “随你。”梅子燕有些心烦的敷衍道。 即便是敷衍,陆含章依旧很开心,他能离开这个逼仄压抑的地方,他还可以带上狗和花,最重要的是,他和燕子还是在一起,没有什么比这更让陆含章开心的了。 阿晚听到梅子燕的回答,知道她这是妥协了,顿时高兴不已,迫不及待的跟对方分享自己对于春风楼的想法。 “我打算将春风楼改名为辛月楼,你觉得如何?”阿晚跟在梅子燕身后,询问道。 梅子燕脑子有些乱,她还在想着方才陆含章的笑,难道自己对他当真太过刻薄了?可是自己都跟他成亲了,还要她怎么做? 而且当年明明是他死缠烂打的要跟着自己,如今怎么能怪她呢? 梅子燕下意识抚摸着自己脸上的面具,若不是因为那场大火,陆含章连给她提鞋的资格都不配,如今她愿意成为的他的妻子,还照顾他起居,已经是陆含章上辈子修的福分了。 他有什么资格不开心! 梅子燕乱七八糟的想着,也没注意看前面,直到一阵钝痛袭来,梅子燕才猛地清醒过来,捂着额头疼的龇牙。 “燕子,你怎么样,让我看看。”陆含章立刻放下小狗,三步并两步冲了上来, 看到燕子的额头都红了起来,陆含章心疼不已,“疼不疼?我给你揉揉。” 梅子燕抬眸,看着近在咫尺的陆含章,他什么时候这么瘦了? 梅子燕动了动唇,脱口而出,“陆含章,离开这里你就会开心吗?” 陆含章抿唇笑说:“至少比在这里开心,谢谢你,燕子。” 梅子燕瘪了瘪嘴,她根本就没有同意离开好不好。 算了...... 斜靠在门框上的阿晚捂着脸颊吸了口气。 “大小姐,你牙疼吗?”流云问。 阿晚道:“不是,是酸。” * 于是梅子燕和陆含章拖狗带花的跟着阿晚离开了,其实两人也没什么要带走的东西,除了几件衣服和堂屋的那几个排位,其他的什么也没带。 原本陆含章还挺舍不得屋檐下的那条咸鱼,想要带走来着,被梅子燕直接扔到隔壁去了,按照她的说法,有山珍海味,还吃什么咸鱼啊。 “燕姐,你们等一下。”阿晚喊住两人,然后让流云去大院子接人。 梅子燕看着流云离开的方向,问:“她去那里干什么?” 于是阿晚将大一几人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尤其是几个孩子的病。 梅子燕神色古怪的打量着阿晚,半晌若有所思的点头,“看来你果然很有钱。” 阿晚:“......” “你说的那些孩子我知道,毕竟是春瑶安排过来的。不过我倒是对你设立的那个书院挺感兴趣,有时间跟我说说。”梅子燕说。 闲着也是闲着,于是阿晚就将秋亭书院的设立想法和如今的情况简略跟梅子燕介绍了一遍。 听完阿晚的话,梅子燕若有所思,完了指着陆含章,“你觉得他怎么样?” 阿晚神色复杂,“陆公子长得是不错,不过我们书院只收小孩子。” 虽说活到老学到老,但陆含章都多大了,实在是不合适跟小孩子抢入学名额。 梅子燕鄙夷的嗤笑一声,解释说:“你别看他现在病恹恹的样子,其实他的琴艺很好的,我也不吹,就说放眼整个平州,他若是说第二,就没敢说第一。” “没,没那么夸张,我也就会一点点。”陆含章急忙谦虚的说道,但是脸上的笑意却愈发浓烈,看向梅子燕的目光炙热而欢喜。 梅子燕不满的斜了他一眼,“这时候有什么好谦虚的,你没见她财大气粗的样子吗?不用想也知道在那书院当先生一定油水很足。” 第250章 刚才觅儿就在你身后 第250章刚才觅儿就在你身后 这直白的话说的陆含章都有些脸燥,尤其还是当着人家谢大小姐的面。 就在陆含章想着用什么话来缓和一下气氛的时候,阿晚却笑道:“行啊,到时候我可以引荐陆公子去秋亭书院,不过能不能胜任就要看陆公子你自己的本事了。” 听了这话,陆含章感觉自己脑子有片刻的恍惚,脚底像是踩在了云端,晕乎乎的。 “陆含章别的不行,弹琴绝对没问题。”梅子燕丝毫不担心。 在她看来陆含章虽然身体弱,性子也烦人,但是那些风雅之事他却是十分擅长,而且书院是给小孩子启蒙的,对于陆含章来说,绝对是小菜一碟。 最重要的是,给陆含章找了事情做,他以后就不会跟个狗皮膏药一样整天粘着自己了。 陆含章回过神来,感激不已,“多谢大小姐,我一定不会辜负大小姐的期望。” 其实书院已经找到了教古琴的先生,不过那位先生除了琴艺不错,下棋听说更加了得,他自己也表示更想教孩子们下棋,如此一来,刚好让陆含章代替他教古琴,皆大欢喜。 阿晚这般思索着,又跟陆含章客套了几句,就见流云便带着小二和小三来了。 “燕子姨?”小二诧异的喊道,加快脚步跑了过来,“原来大小姐和燕子姨是认识的啊?” 梅子燕爱理不理。 倒是陆含章冲着两个小家伙亲切的打了招呼。 人到齐之后,几人便沿着巷子往外走。 其间刚好经过之前伤大一和小四的那户人家,小三想想气不过,在人家门口撒了泡尿,还非得让小白也跟着尿,小白是条狗,当然不会听它的,吓得扭头就跑了。 阿晚来之前并没想到会这么顺利直接让梅子燕拖家带口的跟着出来了,所以也没提前安排她和陆含章的住宿问题。于是只好让流云找了家客栈,先将他们安排在了客栈里,明日再一起去春风楼。 安顿好了梅子燕夫妻之后,阿晚和流云又带着小二和小三去药铺抓药。 两个孩子似乎很少出来,看到街上琳琅满目的小玩意新奇不已,这让阿晚想起了第一次带小朔出门的场景。 不过他们和小朔毕竟不一样,所以阿晚并未给他们买那些小玩意儿,而是等抓好药之后,才让流云去买了些食物让他们带回去。 处理完了这些,天色也已经不早了,三人寻了个馄饨摊位准备吃点东西再回府。 三碗鲜肉馄饨上桌,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阿晚和小朔才刚开始吃几口,流云就已经见底了,摸着完全没感觉的肚子,流云毫不犹豫喊道:“老板,再来两碗馄饨,三个烧饼。” 阿晚和小朔倒是习惯了流云的大胃口,可是在外人看来,却觉得奇葩。 “真能吃,跟个猪一样。”有人小声嬉笑说。 另一个人却不赞同道:“你这话侮辱猪了,猪吃的可没她精致,而且养猪还能吃肉呢,养她能干什么?” 阿晚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流云却像是没听见一样,毫无反应。 那两人越说越起劲,甚至将话题引到了阿晚身上,是可忍孰不可忍,流云“啪”的一声,一掌拍碎了面前的桌子。 小朔连忙拉着阿晚往后退去,看向那两人的目光一片冰冷。 流云愤怒的指着那两人,“叽叽歪歪,满嘴喷粪,本姑娘今天就教你们做人!”话说完,流云气势汹汹的冲了过去。 那两个男人见状,吓得立刻就跑。 可流云怎么会让他们如愿,冲上去一个扫堂腿瞬间将人绊倒在地,同时手掌握抓,扣住了另一个男人的胳膊。 两个没有武功的男人哪里是流云的对手,几下就被揍翻在地。 流云在梅子燕家因为那几个人就已经憋了一肚的气,好死不死的这两人又撞了上来,不拿他们出气她都觉对不起自己。 “说,谁是猪?”流云又一拳打在男人的眼眶上。 两个男人的脸已经肿的看不出原貌了,一边哭一边告饶,“我是猪,我是猪!” 四周看热闹的人也不少,指着流云和那两个男人议论纷纷。 眼看人越来越多,阿晚跟摊贩赔了钱,准备喊流云回去,忽然,她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觅儿。 “我们先走。”阿晚拉着小朔逐渐从人群中退了出来。 小朔不明白,“娘亲,我们不等流云姐姐了吗?” 阿晚想着小朔记忆力好,便指着觅儿说:“那个穿着藕粉色衣服的女子你看到了吗?” 小朔点头。 “我们不能让她知道流云跟我们是一伙的。”阿晚说。 小朔了然,不再多问,跟着阿晚进了旁边的胭脂铺。 揍完了人,流云心情舒畅,回头却发现自家大小姐和小朔都不见了,疑惑的挠了挠头,询问了摊贩才知道大小姐已经先走了。 流云心里嘀咕,大小姐怎么都不等她,不过她也没有往深处想,准备直接回府。 而觅儿竟然跟在了流云身后。 阿晚心道不好,正打算找人去通知流云,却听身后传来一道疑惑的声音,“谢姑娘,你也在这里啊。” 阿晚吓得慌忙转身,看到来人,松了口气,“游大夫,你怎么在这里?” 游十六有些心虚的将手背到身后,“没什么,随便看看。” 阿晚并未在意,只匆匆跟游十六寒暄了两句,便离开了胭脂铺。 游十六看着阿晚急急忙忙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娘亲,人不在了。”小朔肯定的说。 两人追上流云之后,发现原本跟踪流云的觅儿已经不知去向了,仿佛刚才她只是恰好跟流云同路了一样。 流云注意到了阿晚和小朔,高兴地跑了过来,有些责备说:“大小姐你们刚才哪里去了,奴婢还以为你们出事了,正想着赶紧回去找莲珞商量呢。” “刚才觅儿就在你身后。”阿晚皱眉说道。 流云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慌忙往四周看去,“怎么会?她现在人呢?” “不知道,应该是已经离开了。”阿晚说。 流云心有余悸的拍着胸口,连连道:“还好,还好。” 还好大小姐发现的早,还好她没走到谢家,否则大小姐的身份就暴露了。 第251章 春和、景明 第251章春和、景明 “先不管那么多了,赶紧回去吧。”阿晚道。 同时心里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觅儿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那么春风楼的管理就必须要更加严格,绝对不能让那幕后之人再往楼里安插奸细了。 阿晚心事重重的回到谢家,却见院子里多了两个脸生的丫鬟,虽然一个身红衣,一个身着绿衣,但是两人的却长了副一模一样的五官和身形,就像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两个丫鬟见着阿晚先是一愣,随后注意到阿晚身边的小朔和流云,立刻反应过来,忙跪下行了大礼。 “奴婢春和,见过大小姐。” “奴婢景明,见过大小姐。” 春和景明? 阿晚反应过来,想起了昨晚自己让莲珞和黎婴再买两个丫鬟的事情,想必就是这两个了,“先起来吧。” “小姐,你回来了。”黎婴高兴的从屋里出来。 阿晚往里走去,同时问道:“莲珞呢?” 黎婴解释说:“莲珞和薛深去白水河那边了,这不院子里又新进了两个丫鬟嘛,奴婢也就先回来了。” 阿晚点头,刚准备让黎婴去打盆水过来,就见那个绿衣服的丫鬟端着水盆进来了。 “大小姐,先洗洗手吧。”丫鬟笑着说,看得出性子很是开朗。 黎婴介绍说:“这是春明,是姐姐,景和是妹妹,奴婢怕弄混了,索性让她们穿不同颜色的衣服以便于区分。” 阿晚打量着春和,五官端正,不胖不瘦,笑起来的时候还有两颗虎牙,虽说称不上大美女,但也算标致可人。 “放着吧。”阿晚微笑说。 春和垂眸,将木盆和脸巾都放好。 “对了,春和你去烧点水,我想沐浴。”阿晚又吩咐说。 春和应了声,出去了。 随后阿晚让小朔和流云也回去洗漱一下,这一整天下来,三人身上都出了不少汗,浑身黏糊糊的。 伺候洗脸的时候,黎婴顺便将春和、景明两个丫鬟的事情跟阿晚说了一遍。 早上莲珞去找了管家之后,管家很快就去找了之前的那个牙婆,牙婆因为上次一次性出手了两个棘手货,所以得到消息之后立刻就带着人过来了。 但是她对阿晚明显有误解,带来的几个姑娘多多少少都有些问题。若是遇上阿晚,指不定还真能再出手一两个,偏偏这次经手的人是莲珞。 莲珞自然是一个都不满意,原本打算让牙婆明日再带人过来,没成想那牙婆扭头又拎出了两个模样身段都上等的姑娘,而且据牙婆说着对姐妹不仅会识字,还会吹拉弹唱,是她手里目前最好的货了。 这俩姐妹就是春和、景明。 春和与景明原本是武川人,与瞎眼的父亲相依为命,平日就在各大茶楼拉琴唱曲维持生计,后来父亲因病去世了,俩姐妹为了能让父亲入土为安,只好卖身葬父。 后来倒真有个男人愿意买她们,也命人帮她们将父亲安葬了,可是没想到就在两姐妹进府的第一天,家里的主母趁着男人外出,竟是直接命人将她们转手就给卖了,于是兜兜转转之后两姐妹就到了牙婆手里。 阿晚听完黎婴的话,问道:“她们既然识字,也有才艺,为何还留到了现在?” 黎婴笑说:“没别的原因,就一个,贵!” “多贵?”阿晚好奇问。 黎婴比了个手势,“六十两。” “嘶~”阿晚猛地吸口凉气,将帕子扔给黎婴,“疯了吧,你们当我冤大头呢?” 六十两,她都能买白水河的一个铺子了。 况且就算买两个不识字不会唱曲的小丫鬟,只好好好教,假以时日她们也能识字,也能唱曲,何必花这么多钱买那两姐妹 阿晚感觉自己心在滴血。 “你们俩要是不给我说出必须买她们的理由,今晚你们都不用吃饭了。”阿晚恼怒的说着。 黎婴好声好气的说:“小姐你先别生气啊,不是有句话叫千金难买心头好嘛,春明、景和虽然贵是贵了点,但是她们二人绝对值这个价。” 阿晚冷笑一声,此事定是莲珞定的主意,所以等莲珞回来了,她会好好盘问对方的。 一直到夜幕降临的时候,莲珞和薛深才一起回来了。 阿晚也不急,就等着两人吃完饭之后,才让其他人都出去了。 “铺子那边没什么事情吧?”阿晚问。 莲珞笑道:“跟两家都商议好了,再过两天就可动工了,没什么问题。不过今天奴婢和薛深去走访了一些向掌柜之前说的将铺子卖给了其他人的那几户,如今一共有五家卖出去了,而且对方的收购价格还在我们之上,跟他们洽谈的人只说是个女子,叫什么名字他们都不肯说。” 阿晚皱眉,“算了,反正早就料到了会这样。” 至于收购铺子的人是不是觅儿,往后就知道了,她就不信对方能一直埋得这么深。 “薛深,蓝蝶那边有情况吗?”阿晚转而又问向薛深。 薛深一如既往的冷着脸,似乎最近他的情绪更加低沉了,“据小二说蓝蝶今天早上出来吃了一顿早饭,然后就一直在屋里没有出来,其间也没有人找她。” 阿晚思索道:“难道这个蓝蝶真的是一个人?” “这个女子巧舌如簧,虽然有功夫,但是并不高,像是从哪里偷学来的,招式也不全。我怀疑对方可能是就是个江湖混混。”薛深继续说道,虽然是挺长的一段话,但是从他口中说出来,总觉得平稳的没有起伏。 阿晚对薛深这态度,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点头,“我知道了,你也辛苦一天了,先回去休息吧。” 薛深微微点头,当真转身就走了,干脆的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 阿晚:“......” 算了,他高兴就好。 薛深走了,阿晚将目光看向莲珞,不满的情绪完全没有掩饰。 莲珞不禁笑了出来,“大小姐这是在责备奴婢吗?” 聪明如她,已经知道了阿晚生气的原因了。 “那你倒是给我个不责备你的理由啊。”阿晚道。 莲珞也不着急,缓缓说:“大小姐以前有没有见过双胞胎?” 第252章 特殊技能 第252章特殊技能 阿晚摇头,“就算她们是双胞胎,看着也着实悦目,但是六十两啊,我又不是男子,悦不悦目我都不在意。” 莲珞摇头,解释道:“不仅仅是她们长得好看,奴婢愿意花重金买她们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她们姐妹除了吹拉弹唱,还有一项特殊的技能。” “什么技能?”眼泪能变成珍珠不成? 莲珞凑到阿晚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阿晚越听越惊诧,“当真有这种事?” 这可比变珍珠要实在多了。 莲珞点头,“千真万确,奴婢想着大小姐以后是要做大事的,若能收拢这种人才,对于大小姐来说,往后必定大有用处。” “以前我只是在话本上听说这种事情,没曾想竟然真有这种人。”阿晚仍然觉得难以置信。 于是道:“你让她们俩进来。” 随后春和、景明两姐妹就进来了,她们看向阿晚的目光虽然有忐忑,但是并无畏惧,似乎是笃定了阿晚不会拿她们怎么样。 与此同时,院子里。 流云好奇的看向主屋里,手里抓着一把瓜子,一边磕一边跟黎婴说:“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双胞胎呢,我的乖乖,长得还真是一模一样,要不是穿了不同的衣服,我还真是认不出来。” 黎婴笑道:“可不是嘛,上午她们刚进门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呢。” “我以前听别人说,双胞胎之间都能够心灵感应什么的,就是一个人受了伤,另一个人就能感觉到,这是真的吗?”流云好奇问。 就连小朔都好奇看向了黎婴, 黎婴笑说:“你们问我做什么,我又没有双胞胎。” 两人想想也是,决定等春和、景明出来之后再问问。 几人又说了些话,突然院子门口鬼鬼祟祟的出现了一个人影。 “谁?”流云立刻站直了身子。 “我,是我。”随着熟悉的声音,一个略显佝偻的背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黎婴诧异喊:“钱嬷嬷?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多日不见的钱嬷嬷。 钱嬷嬷瞥了眼紧闭的房门,压低声音问:“大小姐睡了?” 黎婴微笑道:“大小姐和莲珞在屋里谈话,你有什么事跟我说也行。” 钱嬷嬷瞧着黎婴,心里暗暗羡慕,想当初黎婴跟她去上柳村接大小姐的时候,黎婴唯唯诺诺的样子如在昨日,可是这才过了多久,她就跟变了个人一样,周身的气质都不同了。 这人果然是有了钱就不一样了。 “钱嬷嬷?”黎婴唤了一声。 钱嬷嬷回过神来,故作神秘的说:“我这儿有个消息,要告诉大小姐。” “什么消息,你告诉我也成。”黎婴道。 钱嬷嬷却想着,自己都好些日子没有见到大小姐了,指不定大小姐都将她给忘了,今晚好不容易出来,当然要在大小姐面前露露脸,而且跟黎婴说了又讨不到赏钱。 “没事,这事情顶重要的,我在这里等着大小姐。”钱嬷嬷满脸堆笑的说着。 黎婴看了眼钱嬷嬷,随即道:“这样吧,我去给您通传一声,大晚上的也不好让您一直等着。” “诶,好,好。”钱嬷嬷高兴的应道。 随后黎婴进屋禀报了此事。 旋即阿晚就让两姐妹先出去,让钱嬷嬷进屋。 钱嬷嬷瞧见院里又多了两个丫鬟,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有些羡慕,又有些妒忌。 “嬷嬷来了,快请坐。”阿晚起身笑着招呼道,如以往一样热情。 钱嬷嬷心里这才好受了一些,“老奴好些日子没见着大小姐了,如今一见,倒觉得大小姐又变样子了,当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啊。” 阿晚笑着说:“不过是胖了些,嬷嬷这是看自己人,怎么看都好看呢。” 钱嬷嬷闻言,心里更加舒坦了,看来不管这院子里来了多少新人,大小姐还是将她看做自己人的。 想到这儿,钱嬷嬷也没了方才的拘谨,笑说:“大小姐我今晚过来是有件事情要告诉您的。” “哦?什么事?”阿晚问。 钱嬷嬷往前坐了一些,低声说:“老奴今天偷听到了夫人和碧玉说起三小姐的事情了,夫人说要接三小姐回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三小姐却不肯回来,好像说是为了个男人。” 阿晚皱眉,“谢锦娴不是去了京都吗?怎么这么快就有消息了?” 钱嬷嬷道:“三小姐没有去成京都,好像说路上出了什么事情,然后被人救了,总之现在人不在京都,具体在哪里,夫人也不清楚。” 阿晚皱眉,“既然连人在哪里她都不清楚,又怎么知道这些的?” 钱嬷嬷摇头,“这个老奴就不知道了,但是夫人很生气,跟碧玉说的时候,老奴就在窗户外面头听到这些。” 阿晚忽的想起一件事,猜测说:“前几天有个女子去找魏氏了,很可能就是那个女子来给魏氏送了消息。” “老奴记得上次大小姐还问过我这件事,如今看来只有这种可能了。对了,上次碧玉还拿了好些东西偷偷出府了,依老奴看,当时碧玉十有八九就是取去见那个女子了。”钱嬷嬷帮忙分析说。 阿晚瞧着钱嬷嬷劲头十足的样子,知道她是为了讨赏,也没吝啬,“嬷嬷你这个消息对我很有用,如今年年走了,有什么事情只能麻烦您亲自跑一趟了。” 钱嬷嬷笑说:“哪儿的话,这是老奴早就答应了大小姐的,您放心,只要魏氏那边有什么动静,老奴一定过来告诉您。” “莲珞,大晚上的嬷嬷来一趟不容易,你去送送嬷嬷。”阿晚笑道。 钱嬷嬷闻言,瞬间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多谢大小姐。” 经过几次相处,钱嬷嬷已经摸清楚了阿晚话里的意思,既然是让连莲珞送她,就说明是要给赏钱了。 “嬷嬷,走吧。”莲珞提醒说。 钱嬷嬷又跟阿晚行了礼,然后才跟着莲珞退下了。 “小姐,既然三小姐会在路上出事,说明当初你的猜测是对的,魏氏果然是打算在路上对你不利。”李颖的神色严肃起来。 阿晚皱眉,“我现在在意的是,究竟是谁救了谢锦娴,而且还专门派了人过来给魏氏送消息。昨天父亲来的时候却连提都没提过这件事,所以魏氏很可能没有将这件事告诉父亲,她为什么要隐瞒父亲?” 第253章 表姐妹 第253章表姐妹 黎婴思索说:“小姐,你还记得之前你猜测说,老爷是因为发现了魏氏变卖田产,所以才松口答应给你铺子的吗?” 魏氏偷偷变卖她的田产是因为缺钱,那么她为什么突然这么缺钱? 阿晚联想到这几日发生的种种,以及方才钱嬷嬷说的那些话,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谢锦娴在路上出了意外,被人救了,对方还专门派了人过来告知魏氏,然后魏氏就开始偷偷变卖了我的田产......难道,魏氏是想赎人?” 如果按这个思路去想的话,一切就都说的通了。 对方虽然救了谢锦娴,却也借此威胁了魏氏,因为对方要的赎金太高,所以魏氏不得不铤而走险在这个时候变卖了她的田产。 拿到了钱之后她又让碧玉偷偷带着银子去跟对方交涉了,可是她万万没想到,赎金给了,谢锦娴自己却因为某个男人而不愿回来了。 想到这里,阿晚又联想到了一件小事,“我记得当时那个女子离开之后,魏氏去找了重宛对不对?” 黎婴点头,“是有这么回事,重宛还被打的还挺惨的。” 阿晚道:“看来这件事跟重宛也脱不了干系,对了,这几日谢承宣可来过院子?” “没有,对啊,之前三少爷三天两头的来秋卉院,这都好几天了也没见他过来。要不,明天奴婢去打听一下?” “算了,现在没时间管他们,想必魏氏也自顾不暇。”阿晚道。 黎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现在院子里一堆事情,的确分不开人再去管其他事情了,当然,前提是对方也不主动惹事。 “对了,小姐咱们院子太小了,春和、景明两个人都没地方睡。”黎婴苦恼的说道,如今两边的房间,一间之前被整理出来成为了阿晚和小朔的书房,另一件原本就睡了黎婴、莲珞和流云三人,如今再加上春明景和两姐妹,根本挤不下。 阿晚道:“今晚先凑合一下,明天再说。” 黎婴笑的狭促,“现在小姐觉得六十两买下春明、景和值不值啊?” 阿晚抬眼看着黎婴那嘚瑟的小表情,好笑说:“值不值你们晚饭不都吃了吗?她们二人的确有本事,但这本事能不能为我所用以后才知道呢。” 黎婴点头,很是赞同,毕竟日久见人心嘛。 * 翌日。 小朔和流云早早起来练功,春和、景明两姐妹也跟着起床了,一个去厨房里准备早膳,一个开始打扫庭院。 莲珞在屋里伺候着阿晚洗漱,瞧了眼院子里,与阿晚商议说:“大小姐准备怎们安置她们?” 阿晚想了想说:“春明性子稳重,做事勤快,以后就让春明跟着你吧,白水河那边的装修和几个铺子的情况你跟她说一下,至于景明,你就让黎婴先带着熟悉府里的情况。” 莲珞应下,又说:“如今秋卉院房间少,容纳不了这么多人,要不大小姐跟老爷说说,咱们换个院子?” 阿晚摇头,“府里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梅园总共也就这几个院子,换来换去还折腾。” “我记得父亲给的有三间铺子在城中对吧?”阿晚想起来问道。 “是的,其中两间在城东的,另外一间在城北。” “待会儿你和春明跟我一起出去,我们去看看那三间铺子。”阿晚将珠花递给莲珞说。 用过早膳,阿晚就带着莲珞和春明出了府。 在大门口的时候却与同样准备出府的方宝珠刚好遇见。 一袭素净的白衣,衬的方宝珠越发清尘脱俗,雪白的肌肤在阳光下仿佛吹弹可破,她仅仅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人觉得好似一幅绝美的画卷,不舍移目。 她身后跟着白芷和鹃雪,鹃雪手里还拿着包裹,似乎是要出远门。 “表姐这是要去哪里?”阿晚笑问。 上次鸿鹄楼分别之后,两人也不曾见过面,但是阿晚始终对方宝珠存了忌惮。 在人前,方宝珠心里纵然恨不得将阿晚从台阶上推下去,但面上却不得不依旧笑的温婉,“母亲近日身体不好,我打算去庙里给母亲祈福。” 阿晚道:“有表姐这番孝心,姑母一定会很快康复的。” “承你吉言了。”方宝珠感激说道,目光扫过阿晚身后的莲珞以及春明。 这时,一个下人大跑了上来说道:“小姐,马车到了,可以出发了。” 方宝珠见到对方,眼里划过不喜,“怎么是你?” 阿晚朝男人看去,觉得似曾相似,但又记不起来。 “嘿嘿嘿,李叔病了,所以就管家就让我送小姐过去了。”男人憨厚的笑道,伸手又说,“小姐,上车吧。” 方宝珠咬着唇,眼底生出恼意,但也没敢说什么,提着裙子往马车走去。 白芷朝阿晚微微弯腰行礼。 阿晚微微一笑,目送着三人上了马车。 “那个车夫是方姑娘从乾州带过来的,叫刘青山。”莲珞提醒阿晚说。 刘青山...... 阿晚这才回想起来,之前黎婴跟踪方宝珠的时候,曾看到方宝珠给了此人一笔钱,而且从刚才方宝珠的反应来看,她似乎有些忌惮对方,不满又不敢反抗。 “让人去查一下刘青山。”阿晚低声吩咐道。 莲珞应下,脑中已经开始思索从哪里开始查起了。 随后三人直接到了梅子燕住宿的客栈,陆含章已经起来了,正在房间里给小白刷毛。而梅子燕却坐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什么,目光直愣愣的看着地板。 听到敲门声,陆含章放下梳子,打开门见是阿晚,笑着问候了一声,便让人进了屋子。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阿晚伸手在梅子燕面前摆了摆。 梅子燕推开阿晚的手掌,一本正经的说:“既然我答应了大小姐帮你管理春风楼,那你好歹是不是应该给我买身体面点的衣服撑撑场子啊?” 阿晚:“......” * 看着梅子燕和陆含章夫妻俩从头到脚一簇新的打扮,阿晚心疼的摸了摸自己的钱袋,心里暗暗发誓,梅子燕要是不给她好好挣钱,她一定扒光她的衣服,将她扔回那个破院去。 察觉到阿晚幽怨的目光,梅子燕毫无负担的拍了拍阿晚的胳膊,“别这么小气嘛,你昨天给王家那几个泼皮都给了一百二十三两,跟他们一比较,我这儿两身衣服简直就是九牛一毛,不足一提。” 一百二十两? 听到这话,莲珞心里疑惑,昨日大小姐出门的衣物是她准备的,她记得自己在大小姐的钱袋里只装了十两碎银子,什么时候成了一百二十两了? 第254章 好啊,她还敢回来! 第254章好啊,她还敢回来! “那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吗?”阿晚勉强维持住笑意,询问道。 梅子燕对照着铜镜臭美了几眼,然后才勉勉强强的说:“行吧,走了。” 说完毫不避讳的直接挽住陆含章的胳膊,高高兴兴的出了成衣坊。 莲珞走上前问:“大小姐,你昨天出门的时候身上带了那么多钱吗?” 阿晚不假思索说:“当然没有,里面只有几两银子,我是故意骗燕姐的,不过就算只有几两,对于住在西街的人来说,仍是一笔不小的钱。” 莲珞这下放心了。 一旁的春明并不知道事情的具体情况,所以一路上也没有说话,只是跟在阿晚身边,多看多听。 阿晚三人从成衣坊出来之后,却在街上只看到了梅子燕。 “陆公子呢?”阿晚走过去问。 梅子燕随口道:“回客栈照顾小白了,反正他在不在都无所谓。” 阿晚想着也是,就没再多问。 春风楼自从转到阿晚名下之后,门上的封条就被撕了,不过由于没有开门迎客,所以远远看去,还是有些萧索。 门口台阶上堆积的落叶因为无人清扫,所以铺了厚厚说完一层,踩上去都能听到“咯吱咯吱”的声响。 “啧啧啧。” 梅子燕摇头,不急不缓的走上台阶,看着门上有些剥落的红漆,讽刺的笑了一声,“我还以为春瑶有多大本事呢。” 话说完用力推了一下门,“开门。” 声音之大已经引起了路过行人的注意,有些好事者已经开始猜测梅子燕的身份了。 阿晚可不想备受瞩目,索性带着两个丫鬟往后门走去。 而春风楼里,春妈妈一早就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正忐忑不安的等着阿晚到来,看着四周熟悉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春妈妈不觉深深的叹息,惆怅的情绪涌上心头。 也不知道谢大小姐会找谁来接手春风楼,不知道对方的能力如何。 还有楼里的这些姑娘们,虽说昨天她已经手段强硬的查出来了几个有嫌疑的,但万一还有没查出来的,谢大小姐恐怕就要将所有人都给清理出去了。 那几个孩子她最近也没时间去看,不知道情况怎么样。 昨天还不觉得,今天临近离开的时候,春妈妈忽然意识到自己心里还有这么多放心不下的事情,顿时更加惆怅了。 “妈妈,妈妈不好了!”丫鬟急匆匆的跑进院子,大声喊道。 春妈妈正陷在自己的悲伤地情绪里面,听到喊声吓得一哆嗦,当即朝着丫鬟脑门打了一巴掌,“鬼叫什么鬼叫?我还没走呢,就这么没规矩!” 丫鬟吃痛,委屈的冒着泪花,“妈妈,前楼来了个女子,十分嚣张,点了名要见您呢。” 春妈妈皱眉,难道是大小姐来了?不应该啊,她来了应该不会这么招摇才对。 “长什么样子?” “脸上带着半边面具,对了,她的眼睛是蓝色的!”丫鬟新奇的说。 春妈妈的脸色霎时难看起来,说不出是怨恨还是欣喜,“好啊,她还敢回来!” 话说完,春妈妈抄起屋里的鸡毛掸子,杀气腾腾的跑了出去。 春妈妈带着丫鬟前脚刚走,阿晚三人就到了。 阿晚不便露面,所以三人进了春风楼之后,脸上就带了面纱。 见屋里没人,阿晚猜测春妈妈是得知了梅子燕的到来,所以去前面了。 “先等着吧,待会儿他们就会过来。”阿晚道。 据季昭授所说,梅子燕与春妈妈当年也是相识的,所以阿晚倒不担心梅子燕会被赶出去。 “住手。”莲珞忽然道。 正在倒水的春明不解的放下茶壶,神色有些慌乱,解释说:“奴婢是想给大小姐倒杯水......” 莲珞沉声道:“你可知道这里是哪里?这里是青楼,屋里的东西怎么能乱碰,尤其是食物和水,万一里面下了药,你就是害了大小姐!” 春明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脸色顿时有些发白,愧疚道:“对不起。” 阿晚笑着说:“好了,春明又不是故意的,你凶她干什么?” 莲珞解释道:“奴婢不是凶,而是春明既然要跟着大小姐做事,凡事就必须谨小慎微,否则一旦出了错,连累的就是大小姐你啊。” 阿晚瞧着低头不语的春明,又见莲珞神色严肃,心里知道其实她们两人都没错,作为主子的她只好当个和事佬了。 “莲珞说的也没错,这样,为了让春明长个记性,今天中午你不许吃饭了。”阿晚佯装严肃的说道。 春明诧异的抬头,似乎没想到自己的惩罚只是这样,“大小姐......”春明感激喊道。 阿晚故意板着脸说:“怎么?觉得我罚重了?” “奴没有没有,奴婢只是...奴婢多谢大小姐。”春明咬着唇,轻啜说道。 莲珞无奈的叹息一声,有时候她也感激着大小姐对她们的纵容和体恤,但有时候,例如现在,她又对这种纵容感到无奈。 “好了,这件事就过了吧。”阿晚轻松的说道。 大小姐都发话了,莲珞自然就不会再多说什么。 “多谢大小姐。”春明又说了声。 阿晚笑了笑,“以后注意就好。” 又等了一会儿,外面突然响起了梅子燕的喊声。 “大小姐救命啊!”梅子燕高声喊道,像是一阵风冲了进来,然后躲到了阿晚背后,将阿晚当做盾牌对准门口。 莲珞怒道:“你干什么?” “春瑶想要杀了我!”梅子燕着急的解释说。 话音落,春妈妈就像是一头狂怒的老虎,挥舞着鸡毛掸子追了进来,“梅子燕你个贱人给我出来!” 春妈妈指着梅子燕,脸色铁青,“你躲在大小姐身后算什么?出来,你给我出来!” “你有病啊,这都过了多少年了,你怎么还惦记着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再说了,你也活不了几年了,回乡安度晚年不好吗?” 梅子燕看似畏惧的躲在阿晚背后,可说的话哪有半点害怕的感觉,倒像是在戏耍对方。 春妈妈气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你还有脸回来?当年要不是你,叶妈妈她怎么会死不瞑目,你这个贱蹄子就该死在外面,你不配回春风楼,滚!给我滚出去!” 梅子燕揪着阿晚的衣服,不服输的回怼说:“她那是自己想不开,所以死不瞑目,关我什么事,再说了,我可是被大小姐亲自请来的,你一个外人没有权力让我滚出去!应该是我让你滚出去才对!” “你、你说什么?”春妈妈不敢相信的看向阿晚,愤怒问:“大小姐,难道她就是你说的那个来接手的人?” 第255章 以结果为赌局 第255章以结果为赌局 阿晚听出这两人有矛盾,不过现在春风楼已经到了她手上,就算春妈妈不满,也左右不了她的决定了。 “春妈妈有什么意见吗?”阿晚笑着问。 因为遮着面纱,所以那双琥珀色的双眸显得愈发有神,被它盯着的时候即便对方是微笑着,也能叫人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春妈妈顿了顿,放下手里的鸡毛掸子,语气缓和了一些,“谁都可以接手春风楼,唯独她不行。” “哈,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现在春风楼的东家可是谢大小姐,已经跟你没关系了。”梅子燕嘲讽说,脸上满是得意。 春妈妈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的,可是让梅子燕接手春风楼,她是无论如何都过不了自己这一关的。 阿晚瞧了眼梅子燕,又看向一脸愤怒的春妈妈,想了想笑说:“两位倒不必如此剑拔弩张,要不,坐下来我们好好谈谈?” 阿晚说着,挥手让春明给两位看坐。 这一动作让原本满心愤慨的春妈妈觉得有些不舒服,虽然她知道春风楼现在是谢大小姐做主,但她依旧没能从春妈妈这个角色中抽离出来,她下意识的还是觉得这是她的春风楼,是她的院子。 “楼里的人情况都调查清楚了吗?” 阿晚的问话拉回了春妈妈的意识,可她并未直接回答阿晚,却是说:“大小姐,不是我故意跟你过不去,而是梅子燕绝对不能接受春风楼。” “为什么?” “她不配!”春妈妈目光真挚且坚决的看着阿晚。 梅子燕斜坐在凳子上,闻言嗤笑一声,“是啊,我是不配,可是你这个配的人现在却把春风楼给卖了,你可真是绝配。” 春妈妈愤怒的瞪着梅子燕,“我是能力不足,辜负了叶妈妈的期望,但我好歹为春风楼奉献了十几年,而你呢?出尔反尔,任性妄为,像你这样毫无责任心和担当的人就不配踏入春风楼!” 梅子燕随手捞起桌上的葡萄,闲适自在的吃了起来,“随你怎么说,说完了就赶紧走吧,我可有一堆的事情要处理呢。” 春妈妈见跟梅子燕说不通,转而去劝说阿晚,“大小姐你用谁都可以,唯独这个人千万不能用,她就是个叛徒,当年他既然能背叛我们,往后也会背叛你,你也不想有人在背后放冷箭吧?” 阿晚询问的看向梅子燕,“燕姐,春妈妈说的可是真的?” 梅子燕手里的葡萄已经不见了,唯有一盘葡萄皮和几颗葡萄籽证明它们的存在。 “她胡说的,大小姐你别相信她。”梅子燕应得轻描淡写。 “梅子燕你也太不要脸了,当年明明是你答应了叶妈妈会接手春风楼,可是在叶妈妈病重之际,你却突然出尔反尔说什么也要离开。要不是因为你,叶妈妈不会受到刺激突然病发去世,也不会到死都不肯瞑目,你这个叛徒居然还有脸回来!” 春妈妈越说越生气,要不是因为顾忌着阿晚在场,估计已经抓着茶杯扔过去了。 “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阿晚问梅子燕。 梅子燕耸肩,“我没什么好说的,大小姐你要是信她的话,解雇我也行,不过我事先声明,衣服还有住宿的费用我是不会还给你的。” 阿晚一阵无语,感情你最担心的是这个呢。 “大小姐,你听我一句劝吧。”春妈妈几近请求的说道。 阿晚歉意的说道:“春妈妈,我知道你是好心,不过春风楼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这里是辛月楼,我是辛月楼的东家,艳姐是我亲自请来的。所以我不会因为你几句话就否定燕姐。俗话说,日久见人心,燕姐她究竟适不适合辛月楼,以后就知道了。” 话说完,阿晚挑眉看向梅子燕,“当然,如果后期我发现燕姐根本不适合管理辛月楼的话,我自然也不会留她。” 梅子燕不满嘀咕,“你跟她说话,看着我干什么,瘆得慌。” 春妈妈的脸色很是难看,一是因为她已经听出了阿晚话里要将她与辛月楼完全剥离的意思,二是因为对方坚决要用梅子燕。 可偏偏这两个让她不悦的原因都是她无法置喙和反驳的。 阿晚让莲珞拿出春风楼的人员名单,直接摊在桌上,微笑问道:“春妈妈这两天查的怎么样?” 春妈妈已经没了跟阿晚沟通的欲望,干巴巴说:“就那样吧。” 阿晚低笑一声,“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既然春妈妈什么也查不出来,那索性就全部卖了吧。左右不过是晚两个月开门,这点时间我谢晚昭还是耗得起的。” “你——”春妈妈愤怒的看向阿晚,脸上满是不甘。 梅子燕戏谑的挑了挑眉,哎呀,真有意思。 “怎么?这件事我们之前不是已经达成了共识吗?” 阿晚看着怒气冲冲的春妈妈,又说,“还有,签协议的时候你并没有说不能请燕姐管理辛月楼,如今却为了这事而对我满腹怨言,春妈妈,您这么做,似乎不太合适吧?” 春妈妈正因为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讨价还价,所以心里更加难受了。 梅子燕勾唇,不急不慢的说:“行了,既然春瑶你对我意见这么大,不如咱们来打个赌吧。” 不等春妈妈回答,梅子燕便自顾自的说:“这样,给我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内,我会让辛月楼的收入远远超过你的春风楼。对了,你们春风楼一个月最高的收入是多少来着?” 这明晃晃的挑衅让春妈妈原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不过,阿晚喜欢。 “这个主意不错。”阿晚率先赞同。 “既然是做生意,那就以结果来说话,三个月内如果燕姐能让辛月楼的收入超过春风楼,那么就说明燕姐是完全有能力管理好辛月楼的,所以我不但不会解雇她,还会嘉奖她。当然,如果她没有完成,我就会同意春妈妈的建议,将她赶走。” 话已至此,春妈妈若是还要不依不饶,阿晚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春妈妈恨只恨自己先前完全没有想到谢大小姐会去找梅子燕,如今协议已经签了,地契也过户了,她就算说破了喉咙也无济于事。 “好!我同意!”春妈妈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应下,同时眼中也划过了一抹狡猾。 第256章 我告诉你,我赢定了 第256章我告诉你,我赢定了 只听春妈妈继续说:“春风楼生意最好的时候,一个月入账三千两,梅妈妈这么能干,一个月入账六千两应该没有问题吧。” 梅妈妈...... 阿晚不知怎么就特别想笑。 “你闭嘴!”梅子燕叱道,便是带了面具也能看出她脸上的恼怒。 春妈妈却丝毫不惧,反而故意又说:“梅妈妈这么生气干什么?难道你完成不了?既然完成不了我劝你现在就放弃吧,免得到时候被人赶出去太难看。” 梅子燕紧紧的捏着茶杯,眼里迸发出一股久违的胜负欲,嗤笑一声,“你当我真不知道春风楼的经营状况吗?一个月要是有三千两,你还用得着在这里跟我废话,早就逍遥快活去了,顶破天了两千不到。” 春妈妈就仗着梅子燕没有春风楼的账本,所以毫不避讳的胡编乱造,“不是说了最高的时候吗?当年你被梳拢的时候,当天就有一千多两,加上七七八八的收入,三千两并非不可能。” 阿晚听得暗暗心惊,虽然季昭授曾说过梅子燕当年十分受欢迎,便是女子也有很多倾心于她的,但是阿晚却没想到对方的身价竟然如此之高,一天便有一千多两,这得是怎样惊才绝艳的女子才能做到的。 不过春妈妈也太狠了,一个月六千两,且不说现在的辛月楼连个能撑场子的花魁都没有,就算有,也不可能达到六千两啊。 “六千来太不切实际了,既然当初春风楼最高是三千两,那么燕姐也按照三千两来吧。”阿晚说道。 在如今的情况下,梅子燕如果能完成三千两,便足够证明她的能力了。 春妈妈却强硬说:“三千两可不行,是她自己说的,要远远超过春风楼吗?既然是‘远远’,那自然不能只有三千两了。” 梅子燕扔掉手里的茶杯,不耐烦说:“行!六千了就六千两,如果完不成,我自动走人。” 阿晚不赞同道:“六千了太离谱了,燕姐还是要慎重考虑。” “好!不愧是你梅子燕,说大话的本事还真是从来都没变过。”春妈妈眼里闪过激动,但更多的却是想要看梅子燕的笑话。 “是不是说大话,三个月后你就知道了。”梅子燕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说道。 好像当真已经有了主意。 阿晚心道,反正辛月楼做主的是她,如果梅子燕当真能完成六千,她自然是敲锣打鼓的庆祝了,但如果没有完成,哪怕只完成了三千,她仍旧会将对方留下来。 既然两人打赌的事情已经定了,那么就该谈正事了。 随后阿晚将前段时间春风楼接连发现奸细的事情跟梅子燕简单说了一下,随后又将自己这边的名单推给对方。 “昨日春妈妈应该已经将这里面的人员都排查了一遍,哪些是要处理的,哪些是要留下来的,想必春妈妈你心里已经有了数吧?”阿晚问道。 这下春妈妈终于肯老实回答了,当即便将自己做完整理出来的名单拿了出来。 “这些圈了红线的就是有问题的,不过并不多,这几个都是老人,在春风楼干了十几年了,希望能将他们都留下来,还有这些......” 春妈妈将名单上的所有人都清清楚楚的介绍了一遍,那些要留下来,那些有问题,那些可留可不留等等。 阿晚将卖身契递给莲珞,让她都分别整理好,以便于稍后将那些有问题的都打发出去。 等情况都确认完之后,几人便往前楼走去。 “待会儿我就不出面了,你看着办吧。”阿晚跟梅子燕叮嘱说。 梅子燕知道阿晚的身边不便暴露,便道:“那你就在房间里坐着,有什么问题让丫鬟告诉我就成。” 春风楼里所有的人都被叫到前面去了,一路上也没见着什么人,于是阿晚主仆三人从后面的楼梯直接进了包间,梅子燕则跟着春妈妈去了一楼的大厅。 阿晚让春明将房间的门打开,虽然看不见楼下的情况,但好在能听见声音。 春妈妈首先跟众人介绍了梅子燕的身份,当春妈妈报出梅子燕这个名字的时候,下面的人全都沸腾了起来,议论的声音几乎要掀掉屋顶。 随后在春妈妈的训斥声中,众人好不容易才安静下来,紧接着春妈妈又宣布梅子燕将会接管春风楼,而春风楼也将改名为“辛月楼”。 听到这里,众人又乱糟糟的讨论了起来,但相较于前一次要冷静了许多。 随后就是梅子燕开口了,她说话的语调明显跟春妈妈的严肃恐吓不同,梅子燕说话总带着一股漫不经心,不管什么严重的话从她口中说出来,都像是在讨论中午吃了什么,晚上又吃什么一样简单。 阿晚对于管理并不擅长,所以她宁愿花钱雇佣擅长的人来帮自己。 前世嫁给季昭授之后,季家也没有让她学习怎么管家,怎么算账,所以很多的东西反而是阿晚死后到处飘荡所看到的。 但那些毕竟是纸上谈兵,阿晚可没那个自信都包揽了。 因为提前已经商议好了人员的去留,所以梅子燕只需要用自己的口才将这些人该打发的打发,该挽留的挽留罢了,不到午时,所有人都安排妥当了。 “大小姐,看在我这么辛苦的份上,中午咱们可得吃顿好的。”梅子燕上楼说道。 春妈妈随手关了房门。 “情况怎么样?”阿晚问。 梅子燕耸了耸肩,“有什么怎么样,你不是都听到了吗?诶,你别转移话题,我都快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莲珞已经跟隔壁的酒楼定好饭菜了,待会儿就送过来。”阿晚笑说。 梅子燕这才作罢,毫无形象的直接躺在贵妃榻上,目光怔怔的看着屋顶,嫌弃说:“难怪你愿意跟我打赌,原来这里连一个能看的都没有,啧。” 春妈妈瘪了瘪嘴,“原本是有的,之前的婳婳和落盏都是美人胚子,你不信问大小姐,可谁知道她们......算了,跟你说这些也没用,不过你要是现在认输也还来得及。” 梅子燕侧过身,嘴角勾起一丝自信的笑意,“你别想怂恿我,我告诉你,我赢定了。” “也不知道是谁给你的自信。”春妈妈鄙夷说。 阿晚为了避免两人再斗嘴,只好扯开了话题,“对了,我昨天去找燕姐的时候遇见春妈妈你说的那几个孩子了。” 第257章 等儿子的夫妇 第257章等儿子的夫妇 春妈妈闻言一喜,“这可真是巧了,说明大小姐与他们有缘啊。” 阿晚面露担忧的说:“确实是有缘,不过那几个孩子过得好像不太好,我见小四,小五和小六貌似身体都都有些问题啊。” 春妈妈眉头紧皱,“小五确实是有问题,我也大夫看过了,说她之所以那么胖就是因为得了一种罕见的病,所以导致她就连喝水都会长胖。但是小四和小六应该是健康的啊,哦,对,小六因为是不足月就出生了,所以身体也比一般小孩要差一些,不过这段时间我都没听说他们有什么问题啊?” 看来春妈妈是当真什么也不知道,想必也是那几个孩子故意隐瞒着的。 随后阿晚便将自己遇见大一和小四的事情与春妈妈说了一遍,尤其是几个孩子身上的病。 听完阿晚的话,春妈妈无奈的叹息一声,“这些孩子都是懂事的,就是命苦啊。” 梅子燕轻笑一声,对于春妈妈的话十分不屑。 春妈妈厌恶的斜了梅子燕一眼,想了想跟阿晚继续说:“原本我是打算将春风楼的事情处理好了之后就回乡下的,如今我既然与这贱蹄子打了赌,那我就在平州再多呆些日子好了,也好看看她输的有多惨!” “抱歉,那我可要让你失望了。”梅子燕自信满满的说。 春妈妈讥诮的笑了一声,懒得再跟她废话。 刚好饭菜也都送过来了,于是春妈妈和梅子燕只好休战。 几人吃了午饭之后,又就着辛月楼剩下的事情讨论了一个多时辰,最后确定没有什么事情需要交接之后,春妈妈起身就要离开了。 “我最近会和那几个孩子住一起,大小姐有事情可以去那里找我。”春妈妈叮嘱说。 阿晚起身,送春妈妈到门口,“再过几日我们还会再见的。” 许是听了这话,想到自己还能有机会回来这里,所以春妈妈早上的那股离愁别绪也消减了不少,看着眼前这座水面上的别院,春妈妈叹息一声,郑重的跟阿晚行了礼,“大小姐,再会。” “保重。”阿晚点头。 梅子燕斜靠在门边,手里又拿着一串葡萄,瞧见春妈妈走远了,忽的喊道:“春瑶,你看着吧,我一定会赢的。” 春妈妈也不知道是没听还是怎么的,头也没回。 “哎哟,还瞧不起人呢。”梅子燕说完,泄愤的咬下一颗葡萄,使劲的咀嚼着。 阿晚回头道:“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事情,就先走了,楼里的事情你看着办吧,那几个背景有问题的,你可以让人去调查。” 梅子燕应下,转身看到空荡荡院子,心里勾起一丝悸动,又说:“算了,我跟你一起出去,陆含章那个傻子还在客栈呢,我去把他接过来。” 几人从后院出去,绕过围墙走到辛月楼前门,看着门头上刻着“春风楼”三个字的牌匾,晚道,“过两天我让人把新的门匾送过来,这几天你琢磨琢磨,看看什么时候可以开张。” 梅子燕看着四周来往的行人,思索说:“再过几天就是中元节了。” 阿晚问:“难道你打算在那天开张?” 梅子燕挑眉笑说:“你不觉得那是个好日子吗?” “中元节热闹是热闹,不过我们可是青楼,凑这个热闹好吗?”阿晚疑惑问。 梅子燕不以为然,“对于一些人来说,不管什么节日都是适合寻欢作乐的日子。” 阿晚不置可否,只道:“那没有几天了,你这边要加紧了,有什么需要的直接找我,我不在你就找莲珞。” “那小丫鬟能不能做主啊?我瞧着她年纪比你大不了两岁。”梅子燕说完,回头瞧了眼莲珞,刚好莲珞也抬头朝她看了过来,并报之一笑。 顿时,梅子燕没由来的有些心虚,总觉得自己刚才吐槽的话被对方给听见了。 阿晚并未注意两人之间的举动,回道:“放心吧,莲珞能做主。” 这下子梅子燕没再多说什么了,等到了客栈之后就跟阿晚几人分开了。 因为秋卉院住不下那么多人,所以阿晚考虑让莲珞和春明先暂时住在外面,而且莲珞最近要经常往返白水河,住在外面也更加方便一些。 “就在前面了。”莲珞指着前面正在撤门匾的铺子说道。 阿晚走过去,就见曹管家叹息摇头从铺子里出来,他身后紧跟着一个年过半百的老男人。 “曹管家,曹管家您行行好,让我们在这里再多住些日子吧,我儿子就要回来了,我们要是走了,他回来就找不到我们了,曹管家,求求你了,求求你在宽限些时日吧。” 老男人想要去拉曹管家的衣袖,又生怕惹恼了对方,于是只能干着急的苦苦哀求着。 “冯掌柜,真不是我不帮你,而是现在这铺子老子已经给了大小姐,我做不了主啊我。”曹管家无奈的说道,却在抬头之际看到了往这边走来的阿晚几人。 阿晚走过来,不解的问道:“曹管家,这是怎么了?” 曹管家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见了阿晚,赶忙行礼,“大小姐您怎么来了?” 阿晚打量了眼铺子,有些破旧了,看起来就像是十几年没有修理过一样,门头“谢家粮铺”的匾额已经摘了下来,正放在墙边靠着。 “进去说吧。”阿晚道。 曹管家侧身站到一旁,等阿晚进去之后,连忙提着袍子急匆匆跟了上去。 剩下的冯掌柜有些没反应过来,直到旁边的人提醒他,“那就是大小姐,你还不赶紧进去求她。” “大小姐?”冯掌柜年纪大了,反应迟钝,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低呼一声急忙进了铺子。 屋里面。 曹管家正跟阿晚介绍着,其实也没什么好介绍的,城里的铺子几乎都是同样的格局,只不过是朝向和面积有所不同罢了。 前面是铺子,后面是院子,两边连接的地方还挖了一条沟渠,下雨的时候雨水就从沟渠里流淌出去。 阿晚注意到院子里还晒着衣服,皱眉问曹管家,“怎么还有人在这里?” 第258章 姐妹分别 第258章姐妹分别 曹管家心虚道:“是冯掌柜和他老伴儿,不过大小姐放心,他们明天就搬走了,这屋里屋外也都收拾的差不多了。” 曹管家话才说完,冯掌柜就跑了进来。 “大小姐,大小姐啊。”冯掌柜一进来就朝阿晚喊道,因为太过激动,伸手做势直接去拉阿晚。 莲珞立刻上前,一巴掌拍开冯掌柜的手掌,恼怒道:“放肆!大小姐岂是你能碰的!” 曹管家脸色微变,连忙拉着情绪激动的冯掌柜往后退去,训斥道:“你干什么,有什么话好好说不行吗?大小姐岂是你能拉扯的。” “哎哟喂,你这死老头又在犯浑了。”伴随着无奈的骂声,院子里走出一个老妇人,老妇人手里还握着擀面杖,跑过来不由分说拧着冯掌柜的耳朵骂道:“一会儿没看住你,你就在犯浑了,还不快给大小姐道歉。” 冯掌柜被揪住了耳朵,头都抬不起来,只能不停地告饶,“疼啊疼啊,老太婆你快放开我,耳朵要揪掉了。” 老妇人拉着冯掌柜到阿晚面前,“还不快跟大小姐道歉。” 冯掌柜连忙道歉,“大小姐对不起,对不起哎哟哎哟。” 曹管家看的耳朵跟着疼,早就听说冯掌柜的婆娘凶悍的很,如今一看,这可比传言中还要厉害的很呐。 阿晚摆手,示意莲珞退下,笑着说:“不要好意,方才我这丫鬟并不知道您是这铺子之前的掌柜,多有得罪还望掌柜见谅。” 见阿晚这么好说话,妇人松开了冯掌柜,将手在围裙上搓了搓,解释说:“我家这老头年纪大了,脑子不灵光,所以刚才冒犯了大小姐,实在是对不住了。” “大小姐,刚才曹管家说以后这铺子就是您的了,是真的吗?”冯掌柜揉着耳朵,着急问。 阿晚微笑点头,“没错。” “那您能不能让我们夫妻俩在这里再住一段时间,我儿子外出办事了,他很快就会回来。如果我们换了地方,他会找不到我们的,求求你了大小姐,让我们再多住些日子吧。”冯掌柜哀求说道。 旁边的妇人点头,情绪倒是比冯掌柜要稳定一些,“大小姐,我家老头半辈子都在谢家粮铺里工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求求你了,让我们再多呆一段时间吧,求求您了。” 阿晚询问的看向曹管家,“怎么回事?” 曹管家无奈的解释说:“冯掌柜从年轻时候就一直在谢家粮铺工作,原本老爷是给了钱让他回乡养老的,但是冯掌柜的儿子冯向荣三年前出去闯荡了,至今也没回来,所以两老就非得在这里一直等着,不肯走。” 阿晚有些为难,因为她原本是打算让莲珞和春明住在这里的,因为这边的铺子就在城北,距离谢家没多远,有什么事情传达也方便。 可如果让冯掌柜夫妇住在这里...... 老妇人看出了阿晚的为难,心下焦急,又说:“大小姐,我们夫妻俩虽然看着年纪大了,但我们还能干活,洗衣做饭,劈柴打扫都在行。而且我们在这里住了十几年了,对四周的环境特别熟悉,您要是有什么想要了解的,都可以问我们,只要您能给我们一个遮风避雨的住处就行。” 阿晚听着老妇人的话,思索了一会儿,点头道:“可以倒是可以,不过我这两个丫鬟也是要暂时住在这里的?不知道还有没有房间?” “有!还有的!”妇人激动的说,转身就要带阿晚她们进去里面看。 院子虽然不大,但却有一个厨房,两个房间,以及一个堆满了杂物的仓库。 “这个房间大,而且我每天都会打扫,两位姑娘住最合适不过了。”妇人推开房门。 外面的阳光从门口倾泻而下,照耀在地面上,金灿灿的,屋里面左右有两张床,中间还有个台子,虽然都是空荡荡的,但是看得出经常被人打扫,桌上纤尘不染。 “大小姐,奴婢觉得可以。”莲珞道。 “你觉得呢?”阿晚问春明。 春明突然被问到,忙点了点头,“奴婢也觉得没问题。” “既然你们俩都没有问题,那就这样吧。”阿晚说道,随即又问那妇人,“不知婶子怎么称呼?” 妇人得知他们可以继续留在这里,高兴地合不拢嘴,“大小姐您叫我刘婶就行,大小姐您放心,以后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两位姑娘的。” 莲珞掩口笑道:“刘婶说笑了,我们本来就是做下人,哪还需要别人伺候啊。” 阿晚道:“由于现在这个铺子也没开张,这样,刘婶您和冯掌柜就暂时还住这里,不过可没有工钱哦。” 刘婶连连摆手,“我家老头现在已经不是掌柜了,又不做事,哪能要工钱呢,倒是我们应该给大小姐住宿的费用才是。” 阿晚想着,以后莲珞和春明在这里住,难免要吃饭洗漱,刚好让刘婶帮衬一点,就当是她们付的住宿费了。 这个提议大家都表示赞同,于是秋卉院人多房少的事情就这样解决了。 随后阿晚让刘婶和冯掌柜将房间再打扫一遍,然后带着莲珞和春明回府了。 至于曹管家,他还要去看其他两个铺子,于是就没跟着一同回去。 秋卉院里。 得知莲珞和春明要搬出去住,黎婴几人都露出了不舍,尤其是流云和景和。 流云站在门口,眼巴巴的看着两人收拾东西,“要不我去跟大小姐说说,大不了我以后打地铺,挤一挤总能睡得下得。” 景和点头,“阿姐,我们从没分开过,真的必须去吗?” 莲珞边收拾衣服边好笑说,“你们俩这一唱一和的,不知道还以为我们去多远的地方呢,那铺子不就在前面的那条街上吗?你们要是真想我们了,早上买菜的时候都能过去一趟。” 相对于莲珞的洒脱,春明却是有些不舍,主要是她与妹妹景和才来谢家没多久,以前从未分开过如今却要分开,心里难免不安。 但她也是个聪明的,知道大小姐这么安排的意思,所以即便是心里有些难过,也没有表现出来。 “我要跟着莲珞经常外出,住在外面更方便一些。”春明说道,将自己仅有的几件衣服塞进包裹里面。 第259章 忠心的人 第259章忠心的人 “行了,是分开住,又不是分开了,一个个像什么样子?” 莲珞语气强硬了些许,回头扫过几人,“大小姐这么打算也是没有办法,你们一个个苦着脸,岂不是让大小姐难做?都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杵在这里像什么话!” 流云吐了吐舌后,拉着景明离开了。 莲珞训斥完那两个,又看向春和开解道:“我知道你们姐妹情深,但你们既然进了秋卉院,就该事事以大小姐为重。再说了,铺子那边距离府里又不远,你要是真想你妹妹了,抽空回来一趟就是。白天你也瞧见了,大小姐处处为我们考虑,你莫要辜负了她的一片苦心。” 春和被说的无地自容,低头道:“我知道了。” 莲珞知道春和、景明两姐妹因为长得不错,又有一门手艺在身,所以就算是卖身,她们的身价也比普通人要更高。 故而她们心里多多少少总觉得自己比别人更加金贵一些,性子也更加傲气。 这样的人很难让她交付忠心,但一旦她决定交付了,一辈子也不会改变。 而大小姐,最需要的便是这种人。 莲珞心里想着,缓和了语气,“随便收拾两件换洗的就成,不够穿再回来取。” 话说着,莲珞从柜子里拿出一套崭新的裙子,递给对方,“这一身是前段时间大小姐让裁缝给我做的,我还没穿,就给你穿吧。” 春和看着衣服上细密的针脚,精美的刺绣,以及整块的锦布,便知这衣服值不少钱,心里一边羡慕莲珞得宠,一边又感叹大小姐出手阔绰。 “这么贵重的衣服,我不能收。”春和推辞道。 莲珞不在意的说:“你往后是要经常外出见人的,你穿得体面,也是给大小姐长脸。再说了,马上天气转凉,府里和咱们院子里都会重新做秋衣,这夏装不穿明年指不定就穿不下了。”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春和只好收下,抚摸着怀里丝滑的衣角,心里顿时生出阵阵欢喜。 傍晚,在流云和景明的帮助下,莲珞和春和搬出了秋卉院。 黎婴一边给阿晚研磨,一边叹息说:“莲珞出府了,奴婢这心里总觉得缺了什么,不踏实。” 阿晚笑道:“你平日里就是太依赖莲珞了,如今莲珞不在,院子里的事情你可得仔细点,出了什么问题,我拿你是问。尤其是暗格里的那些东西,少了一样,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黎婴讨好笑道:“大小姐您放心,奴婢仔细着呢,这屋里平日奴婢都不让她们进来的。” “哼,最好如此。”阿晚佯装严肃的说道。 黎婴见阿晚已经写完了,于是也停止了研磨,转而给阿晚揉肩膀,随口道:“大小姐,奴婢今日听人说老太太最近好像开始张罗大少爷的亲事了。” 阿晚闻言停下手里的动作,问:“大哥不是还在读书吗?这消息你哪里听来的?” 黎婴道:“奴婢今日带景明去熟悉环境的时候,无意中听两个丫鬟议论来着,奴婢听她们说的有鼻子有眼,不像是假的。” “老太太以前从不管府里的事情,只要天没塌下来,她就终日呆在玉堂阁玩香,怎么最近管的反倒是越来越多了。”阿晚疑惑说。 前世老太太直到父亲病重才从玉堂阁出来主事,只可惜那时候谢家已经被魏氏完全掌控了。 老太太年迈,心有余而力不足,加上又要操心父亲的病,根本无暇跟魏氏争,结果可想而知,最后连自己的命都搭进去了。 可是这一世,老太太先是打算扶持她,后来又转向方宝珠,如今手都伸到大房去了。 老太太究竟想做什么? 或者说究竟是因为什么事情才导致老太太前后发生了如此大的转变? 如今府里魏氏因为谢锦娴的事情而无暇顾及其它,老太太却又兴风起浪,是目的不知为何,只愿不要波及到自己才好。 “府里各院的动静你多注意一些,要打点的就打点,如今这个时候,消息比钱重要。”阿晚叮嘱黎婴说。 黎婴笑道:“小姐你就放心吧,咱们院里有流云呢,她做的食物就没有人不喜欢的,根本不用拿钱打赏。” 阿晚闻言也笑了起来,原本她买流云的时候是因为她力大如牛,如今看来,她更加宝贵的天赋是厨艺啊。 想到这里,阿晚想起了白水河那边的饭馆,说道:“白水河那边后期不是要开个饭馆吗?要不再买个下人给流云,让流云先教他厨艺,等饭馆装修好了之后,不就刚好不用另外聘请厨师了嘛。” 黎婴点头,“这个主意倒是不错,不过大小姐你被忘了,咱们院子可塞不下那么多人了。” 就是因为住不下那么多人,莲珞和春和才搬出去的啊。 阿晚有些头疼,秋卉院实在是太小了。 “小姐,奴婢有个建议。”黎婴道,“要不就在府外单独置办个院子怎么样?然后可以先将库房里的东西搬到别院里,秋卉院不就空了个位置出来吗?” 虽然阿晚也想直接搬出去住,但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且不说她的目的还有谢家,就单论父亲和老太太那一关就过不去。 所以目前阿晚自己必须呆在谢家,不过黎婴的建议也未尝不可,将库房里的东西都转移出去,然后让莲珞他们也住在别院,往后如果再买丫鬟。也可以直接放在别院里。 “你这个意见不错,晚些时候你去找薛深,把这件事交给他去办,别的要求没有,主要是距离谢家不能太远,四周的环境要好一些。”阿晚叮嘱说。 黎婴高兴的应下了。 * 随后的几天,阿晚的重心都在辛月楼。 其间还收到了叶居上的一封信,信上虽然只有寥寥几句,但得知对方已经到了曲春,阿晚也稍微放了心。 同时阿晚从信中的字里行间也仿佛感受到了曲春的美景,鹅毛般的大雪,白雪皑皑的群山,还有林间行走的鹿群,一切对于阿晚来说都感觉到新鲜和陌生。 第260章 设立书坊 第260章设立书坊 外面的世界太大了,她所不知道的事情也太多了,也许有一天她能离开平州,能够去看看那些完全不同于平州的风土人情和壮丽山河。 收到信的第二天,阿晚就给叶居上回信了,最重要的就是拜托她注意一下曲春那边有没有黑兰的消息。 都这么久了,季家一直没有找到黑兰,阿晚也曾去找过一些商队打探,但最后都是无功而返,所以阿晚只能尽可能的将目光放向更远的地方。 而且游十六说过,他曾在曲春的药商手中看到过黑兰,所以让你叶居上在曲春打探最合适不过了。 “大小姐。”景和从外面进来。 阿晚刚好写完了最后一个字,闻言头也没抬的问,“怎么了?” “谢大忙人,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请你去喝杯茶啊?”伴随着调侃的声音,柳鸢星出现在门口。 阿晚笑道:“你都说了我是大忙人,大忙人哪有时间喝茶啊。” 柳鸢星笑着走了进来,见阿晚正在写信,原本没打算看的,但是见对方大大方方,自己又刚好瞥见信封上写着“叶居上”三个字,于是便走近了几步,“给居上写信呢?” 阿晚点头,“她应该也给你写了一封吧?” 柳鸢星道:“嗯,说是已经到曲春了,唉,你说我们什么时候也能去曲春看看啊,我长这么大还没离开过平州呢。” 原来柳鸢星跟自己有着同样的想法啊,阿晚不由莞尔,“放心吧,会有那么一天的。” 柳鸢星叹息,“你倒是想得开,只是我怕我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阿晚听出了柳鸢星语气中的无奈,于是将信件收好递给景明,“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阿晚最近都在忙着辛月楼的事情,其间也就季昭授来找过她一次,两人谈的也是书院的事宜,所以阿晚并不知道柳鸢星那边发生了什么。 柳鸢星叹息一声,“没什么,就是我父亲已经开始考虑我哥的亲事了,你想想,我哥若是成亲了,我这边还远吗?” 阿晚无奈说:“你吓我一跳,我还以为出什么事情了,就算你哥成亲,那最起码也得是明年的事情了,到你的时候指不定都后年去了是,还早着呢。” 柳鸢星垂眸,声音落寞,“两年而已,快着呢。” 阿晚神色微微一顿,她突然想起自己与薛深的约定也是两年,两年后薛深会去从军,可对于柳鸢星来说,两年却是她很可能嫁人的时间。 这样一想,阿晚不由也有些唏嘘,不过,“只要还没到最后一刻,终归还是会有机会的。” 柳鸢星笑了笑,不再讨论这件事,而是转而说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我听说你的辛月楼过两天就要开张了?” 黎婴给两人上了茶,便让景明跟着自己一同出去了。 “是啊,怎么了?”阿晚问。 柳鸢星笑眯眯的凑近了阿晚,小声问:“到时候你是不是会邀请季昭授他们三个过去?” “当然啊,总得有人撑场面。”阿晚见柳鸢星这样子,有些好笑,“你到底想说什么?” 柳鸢星假咳了两声,然后才讨好说道:“阿晚,其实我也想去长长见识,你都是辛月楼的东家了,应该能让我进去吧?我听说那个梅子燕当年可是轰动整个平州的大美女,我想认识一下。而且啊,我听我哥说到时候会有很多新奇的表演,美女才子更是云集,阿晚,让我也去看看嘛。” 阿晚哭笑不得,“你可是咱们平州出了名的大才女,认识你的人更是不少,你确定要去吗?” 柳鸢星肯定说:“以前我那是没有机会去,如今这么好的机会我当然要去啊,我想好了,大不了到时候我就女扮男装,再贴个小胡子,保证没人会认的出来。” 阿晚思索道:“这倒是个好主意,到时候我给你们留个房间,你可以在楼上看。” 柳鸢星见阿晚同意了,高兴的搂住对方的胳膊,兴奋道:“阿晚你真是太好了,你跟我说说,到时候都有些哪些节目啊?” 阿晚将人推开,“节目都是燕姐弄得,现在还在保密阶段,我自己也不知道呢,哎呀,你松开我,快被你勒死了。” 柳鸢星哈哈笑了起来,“阿晚你好好赚钱,酒楼,茶馆,客栈都开起来,这样以后我不管去哪里,都能有吃有喝了。” 阿晚倒是认真思索起了这个问题,后期季昭授他们的船坊建好之后,大船可以从平州出发,上至京都,下至燕城,来往十分方便。 只是平州虽然繁华,却没有什么能运送到其它地方的特产。 罢了,现在想那么多也没用,阿晚准备等辛月楼和书院的事情都处理好了之后,再跟季昭授讨论一下这个问题。 “对了,莲珞应该将你名下的那两个铺子给你了吧?”阿晚问。 柳鸢星点头,喝了口茶,苦恼说:“游大夫说你准备开个医馆,而且还打算让他当坐堂大夫?” “嗯,游大夫医术高明,而且后期季昭授眼睛的毒还需要他来解,所以我当然要把人给留住了。”阿晚说道。 “还是你考虑周到,要不你也帮我琢磨一下,那边到时候我应该用来做什么生意比较好呢?”柳鸢星苦恼说。 相对于阿晚,柳鸢星对于做生意更是一窍不通,她甚至不知道运河开通之后,白水河那边会是一个怎么样的情形。 “你想做什么生意?”阿晚问。 柳鸢星思忖说:“以现在白水河那边的情况,我觉得做什么都不行。” 阿晚手里还有其它几个铺子,如今也没想到用来做什么。 “要不你开个书坊?”阿晚说,“你父亲前几天专门找了季昭授,这件事情你可知道?” “知道,父亲回来就跟我们说了,不过昭授那家伙可真是贪心啊,竟然跟我爹要了一千两银子。”柳鸢星愤愤不平道。 阿晚心虚的别过目光,清了清嗓子说:“我觉得你可以开一个书坊,但是里面的书籍只可以借阅,却不出售,一些孤本就不外借,只能在店里看,这样就不怕损坏。而且还能起到书院一样的效果,都能给你们柳家在学子中树立一个好名声。” 第261章 辛月楼开张 第261章辛月楼开张 柳鸢星听完眼前一亮,兴奋道:“我就知道问你就对了,很多寒门学子都没钱买书,往后就可以让他们去我书坊里借阅了,对了,也不是所有的书都不卖,一些常见的书可以卖,但是得到的钱我可以捐赠给秋亭书院啊,这样一来,岂不是事半功倍?” 阿晚担忧道:“但这样你的店就没有任何的收入了。” 柳鸢星不在意的说:“没事,跟那点收益相比,我家现在缺的是名声。” “说的倒也是。”阿晚附和说。 那幕后之人能够三番两次陷害柳逸岚,不就是因为百姓都觉得柳逸岚是个不学无术,无恶不作的纨绔子弟,所以哪怕有人说他杀人放火,大家都觉得理所当然。 可如果柳家成为了平州的大善人,那么至少当柳逸岚被人诬陷的时候,会有人否认,会有人质疑,也会有人相信真相。 关于书坊的设想,阿晚和柳鸢星讨论了许久,以致于原本是打算约阿晚出去喝茶的柳鸢星也忘了自己原本的目的。 一直到小朔回来,打破了两人的讨论。 “娘亲~”小朔连书袋都没放下来就跑到了阿晚房间里。 阿晚比划了一下,“我怎么觉得你最近又长高了不少啊。” “是吗?”小朔高兴问,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袖,确实是短了一截。 柳鸢星好奇的打量着小朔,“我早就听说你有个七八岁大的儿子,之前也没留意到,这会儿一看,还真跟你长了个七八成相似,尤其是眼睛,简直是一模一样。” 小朔好奇的看向柳鸢星,又看向阿晚, “我是你娘亲的好朋友,我叫柳鸢星,你可以叫我星姨。”柳鸢星自我介绍的说道。 “叫星姨。”阿晚推了下小朔提醒说。 小朔勉勉强强喊了声:“星姨。” 柳鸢星却高兴不已,摸了摸身上,只摸到了一块吊坠,于是解下来送给小朔。 得到了阿晚的允许,小朔双手接过,有些腼腆的笑道:“谢谢星姨。” “真乖。”柳鸢星伸手,打算摸一下小朔的脑袋,却被对方躲了过去。 柳鸢星干笑两声,缩回手掌。 “豆子他们说,摸头会长不高!”小朔难得的解释了一句。 柳鸢星又笑了起来,“我小时候我哥也跟我说过这话,不过我觉得应该是假的,因为我哥小时候也经常被人摸头,还不是长了那么高。” 小朔闻言明显松了口气,因为娘亲最喜欢摸他脑袋了。 “豆子是谁?”阿晚疑惑问。 小朔道:“豆子是书院的同窗。” “你们是朋友?”阿晚好奇问,同时有些高兴,小朔终于交到朋友了。 没想到小朔瘪了瘪嘴,“他才不是我朋友,他是我的仆人!” 阿晚:“……” 柳鸢星毫无形象的大笑了起来,问阿晚,“你没有给他买个小厮吗?” 阿晚不解道:“书院离府又不远,应该不需要吧?” 柳鸢星道:“怎么不需要了,我哥和季昭授他们当年读书的时候,小厮那都是一次带俩的,而且主仆之间的感情就是要从小培养的,你现在不给他找,还等到什么时候,你又不缺这点钱。” 原来是这样吗? 阿晚问小朔:“要不娘亲给你找一个小厮?” 小朔毫不犹豫,“不要,我不要小厮。” 豆子就是他的小厮! 阿晚想着如今院子里也住不下,不要就不要吧,等以后再说也行。 几人又说了一些话,时间不早了,阿晚留了柳鸢星一起吃饭,吃完饭柳鸢星就离开了,她还要回去好好想想书坊怎么弄。 * 时间过得很快,辛月楼终于迎来了开张的日子。 阿晚虽然不会露面,但她好歹是辛月楼的东家,所以今天莲珞和春和都回院子了,莲珞将阿晚从床上喊起来。 然后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衣物,首饰,和黎婴一起开始给阿晚梳妆打扮。 两人许是昨晚就商量好了,所以也没犹豫,上手就开了。 两人为阿晚选了一套枫叶红的绣花长裙,裙摆上绣着精美的芍药花图案,袖子不似以往那般宽大,而是束口的,长长的飘带将衣袖绑成了蝴蝶结,腰上缀着用宝石点缀而成吊坠,就连脚上的鞋子都是黎婴前段时间专门新做的。 脸上略施粉黛,双眉弯弯,樱唇嫣红,加上最近越来越白皙的皮肤,阿晚整个人和当初第一次进府相比,犹如换了个人,活泼中又不失稳重,聪慧中也透露着狡黠。 “娘亲真好看。”小朔最是捧场,毫不吝啬的夸赞说。 阿晚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小朔今天也还看。” 小朔今天专门跟夫子请了假,就是为了跟阿晚一起参加辛月楼的开业,所以他的衣服也是全新的,头发还编了个小辫子,上面系着两个拇指大的铃铛,随着走动发出清脆的响声,煞是可爱。 “今天春月楼里热闹,你们几个都跟着一起去看看吧。”阿晚大手一挥,扔下了一个另几人兴奋不已的消息。 “大小姐,这么多人一起去会不会添麻烦?”莲珞谨慎问。 阿晚道:“辛月楼可是我一个开张的生意,你们都是我的丫鬟,自然要一起去沾沾喜气了。不过我事先声明,谁要是敢坏事,我饶不了她。” 几个丫鬟叽叽喳喳的说着话,闻言齐齐保证说:“大小姐您放心啊,我么绝对不坏事。” 流云小心翼翼问:“吃得多算不算坏事?” 阿晚佯装严肃道:“你要是将客人们要吃的食物都给吃完了,那是坏事了!” 流云咽了咽口水,跟一旁的景明说:“那我还是现在家里吃饱了再过去吧。” 阿晚被她那样子给逗乐,“好了,你们都去把衣服换一换,别让人觉得我谢晚昭对丫鬟们吝啬,哪套好看就穿哪一套。” 得了这话,几个丫鬟又兴高采烈地讨论了起来,她们也都是爱美的年纪,自然想要好好打扮的。 瞧着几人得了吩咐都出去了,阿晚看向黎婴和莲珞,“怎么,你们俩不去收拾一下?” 黎婴抖了抖身上的衣服,认真说:“奴婢现在已经收拾好了。” 莲珞笑道:“今日大小姐才是主要的,奴婢只要不给您跌面子就行。” 第262章 二哥会照顾我 第262章二哥会照顾我 阿晚心情不错,也跟俩人逗趣说:“是啊是啊,你们两个天生丽质,不管穿什么都是好看的。” 莲珞装模作样的屈膝道:“谢谢大小姐。” 黎婴有样学样,“谢谢大小姐。” 阿晚被两人给逗乐了,三人顿时笑做了一团。 另外几个丫鬟也没敢让阿晚等太久,不一会儿就回来了,三人都换上了一身新衣服,春和换上的是莲珞送给她的那一身,景明身上的则是黎婴送她的,倒是刚好与姐姐撞了色,都是桃红色。 流云今日则穿了靛蓝色的锦袍,风格有些偏男性,这是上次锦绣坊的掌柜过来晾尺寸的时候,流云特意交代对方给自己量身定做的,按照她自己的话术,这样能让她显得更加英姿飒爽。 “不错。”阿晚笑着打量着三人。 三人笑着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虽然辛月楼是在春风楼的基础上略做了一些改动,但是本质并没有变,而且春风楼里的姑娘大部都还在,所以阿晚至今都不知道梅子燕当初为什么敢应下那个赌约。 许是因为秋卉院的人最近出府过于频繁,所以当阿晚一群人走到门口的时候,就被孙嬷嬷喊住了。 “大小姐,您这是要去哪里啊?”孙嬷嬷站在门口,笑的一脸慈祥。 阿晚朝莲珞使了个眼色。 莲珞会意,带着春和景明几人先离开了,只留下黎婴和薛深。 见莲珞几人居然敢提前走,孙嬷嬷脸上的笑意瞬间僵硬,皮笑肉不笑的说:“大小姐,你这新来的丫鬟看来是还没有学府里的规矩啊。” 阿晚轻笑,“丫鬟们不懂事,都是我给惯得,让嬷嬷见笑了。” 孙嬷嬷被这话堵住,就连那僵硬的笑意都维持不住了,“大小姐,老太太请您过去一趟。” “我现在有要事在身,麻烦孙嬷嬷跟祖母说一声,晚昭明早过去请安。”说完,阿晚也没有看孙嬷嬷的脸色,径直往外走。 孙嬷嬷眼中划过一抹怒意,往前一步,伸手拦住了阿晚,强势道:“大小姐,老太太有请。” 阿晚皱眉,“我不是说了我有要事在身吗?让开。” “大小姐,老太太有——”孙嬷嬷话未说完,横空插过来一把刀柄,直接敲在她的手腕上,顿时一阵钝痛袭来,孙嬷嬷不得不收回胳膊。 阿晚轻笑一声,转身离开了。 看着阿晚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孙嬷嬷旁边的小丫鬟抱不平说:“大小姐好大的脾气啊,竟然敢跟嬷嬷你动手。” 孙嬷嬷脸上已是一片森冷,嘲讽道:“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的。”说完愤愤的甩了下袖子,匆匆离开了。 另一边,黎婴有些担忧,“大小姐,老太太最信任孙嬷嬷,刚才薛深打了她,她回去绝对会跟老太太告状的。” 薛深脸颊紧绷,目光歉意的看向阿晚。 感觉到薛深的目光,阿晚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就算你不出手,我也会让你出手的。” “我们最近进出太频繁了,老太太会有所怀疑也正常,今日她拍孙嬷嬷过来,就是想探探我的底,别说我是真的没时间应付她,就算有,我也不可能这时候过去。” 指不定老太太早就设了什么圈套等着她呢。 黎婴迟疑说:“大小姐,有件事奴婢不知道该不该说。” “不该说你提出来干什么?”阿晚白了她一眼。 黎婴干笑两声,“其实最近奴婢听到了一些流言,说老太太好像也在命人调查季二少爷。” 阿晚闻言顿时停下脚步,神情凝重问:“你说什么?老太太和昭授八竿子打不着,她调查昭授做什么?” 黎婴摇头,“奴婢也不清楚,但有可能是假的,只有一两个丫鬟在传。对了,会不会是大小姐与季二少爷的事情又传到老太太耳朵里,所以老太太才会让人去查?” 阿晚思索,“不排除这种可能,不过......” “不过什么?”黎婴问。 阿晚边走边说:“方宝珠回府了没有?” 黎婴道:“还没有呢,据说这些日子会一直在庙里为方夫人祈福。” “打探一下她去的是什么寺庙,然后让你哥哥去盯一下,看看方宝珠是不是一直都在寺庙里。”阿晚吩咐黎婴。 黎婴爽快的应下。 “薛深,上次你调查刘青山,有什么消息吗?”阿晚差点都忘了这件事。 薛深道:“派去乾州的人暂时还没有消息。” 阿晚轻叹一声,派去乾州的毕竟不是他们自己的人,所以对方做事难免不那么尽心。 看到阿晚三人出来,等在门口的小朔连忙跑了过来,拉住阿晚的手掌,担忧问:“娘亲?” 阿晚摸了摸对方的脑袋,“没什么事情,放心吧。” “嗯。”小朔应了声,回头又看了眼孙嬷嬷两人,抿紧了唇瓣,他真的迫不及待想要快点长大啊。 * 与此同时,季家。 季夫人还未说话,眼泪就流出来了,“你个孽障啊,上次你带行岁出去,就差点把人给弄了,你现在还敢带他出去?你是不是非得害死他你才如愿啊?” 季行岁虽然没能完全听懂母亲话里的意思,但也知道对方是不愿意让自己出门,于是急忙说:“二哥会照顾我。” 季夫人的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照顾你?他连自己都找不好,怎么照顾你?你们兄弟俩,一个眼睛不行,一个脑子不行,哎哟,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呢。” 季昭授感觉太阳穴正在“突突突”的生疼,“母亲要是还不放心,就让大哥跟我一起去对吧,我照顾不好行岁,大哥一定能照顾好。” “哈?你大哥?他满脑子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别说行岁丢了,就算是他自己自己丢了,他都不会注意到的。”季夫人毫不留情的鄙夷说。 这话才说完,旁边的丫鬟吓得立刻喊道:“大、大少爷。” 季夫人脸上鄙夷的神色顿时僵住,僵硬的回过头,就看到大儿子正用一种受伤和震惊的表情看着自己,仿佛不敢相信在母亲眼中,他竟是这样的一个形象。 第263章 女扮男装 第263章女扮男装 “功、功满,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是——” 季功满吸了吸鼻子,受伤的转身离开了,如小山堆般的身体时不时颤一下,看起来有些莫名的喜感。 可是却没人笑的出来。 季行岁担忧的喊:“大哥......” “母亲,你怎么能这样说大哥呢?”季昭授痛心疾首的摇头说道,然后拉着季行岁离开了。 季夫人委屈的抹着眼泪,“我真的没有嫌弃他,他是身体有病才会变成这样,我知道的,我就是,哎呀,我怎么就是没管住这张嘴呢。” 丫鬟轻叹一声,提醒说:“夫人,二少爷带着三少爷离开了。” 季夫人这才反应过啦,自己又被季昭授给糊弄过去了,气的眼泪都逼了回去,骂道:“这个逆子,最近也不知道在弄些什么东西,天天就知道往外跑,现在不仅自己跑,还要带着行岁一起跑,要是他们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我的命怎么这么苦,老的老的从不归家,小的小的,也不听话,我真是......嘤嘤嘤......” “夫人,奴婢最近听人说,大少爷好像跟包少爷在弄一个什么书院,大少爷最近估计就在忙这件事情。”丫鬟出声说道。 “书院?”季夫人优雅的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你去把他院子里的小厮叫过来。” * 柳家。 柳鸢星一遍又一遍的打量着铜镜中的自己,并不断地摆出各种姿势,试图找一个最能彰显自己“男儿本色”的姿势来。 “阿元,你看这样行不行?”柳鸢星一手托腮,一手抱住腹部,转身挑眉看向阿元。 阿元兴奋的点头,“小姐,你这个装扮太好看了,比少爷还俊呢。” 柳鸢星又对照着镜子照了照,点头,“是不错。” “所以小姐,您能带着奴婢一同去吗?您最近出门都不怎么带奴婢一起了。”阿元委屈的瘪嘴说。 柳鸢星道:“不行,我一个男儿,哪能带着你小丫鬟。不像话。” 阿元早有准备,立刻跑出去,又很快跑了回来,“小姐,奴婢也穿上男装不就可以了。” 柳鸢星看着对方手里的衣服,只好应下,“那可不是普通的地方,去了之后不许乱跑,也不许暴露自己女子的身份,知不知道?” 阿元兴奋的重重点头,“奴婢知道了。” “小姐,您要的扇子。”这时,丫鬟阿雅拿着一柄折扇走了进来。 “给我。”柳鸢星伸手接了过去打开扇子,装模作样的在镜子前面摆了几个资格,直到能感觉出一点男子的英气,这才作罢。 一眨眼的功夫,阿元已经换好了衣服,拍着衣袖走了出来,“小姐你看奴婢,这样可行?” 阿雅虽然在柳府呆了一段时间,但是性子还是非常腼腆,经常不敢抬头看人,但是这会儿却大着胆子打量起了两人,漆黑的眼中满是好奇。 “阿雅,你看我这样像不像是男子?”阿元得意的转了个圈子。 阿晚笑着点头,“像,不过......” “不过什么?”阿元问。 柳鸢星也朝阿雅看了过去。 阿晚被两人看的很是不好意思,羞涩的低头,小声道:“不过男孩子没有胸......” 柳鸢星和阿元互相看了看,目光从对方的脸上转移到对方的胸口。 “不行,得先个法子遮一下。”柳鸢星肯定道,又问阿雅,“你有什么好法子吗?” “可以用棉布绑一下。”阿雅弯起嘴角,笑着小声说。 等阿雅拿了棉布过来,柳鸢星和阿元都在她的帮助下裹住了胸部,再穿回衣服之后,的确能明显地感觉到变化。 “阿雅,你真厉害。”阿元赞同说。 阿晚道:“没什么,对了,还有这个。”话说完,阿雅从袖子里拿出两撇假胡须,“小姐上次不是说想要假胡须吗?奴婢给您粘吧。” 柳鸢星朝阿雅竖起大拇指,“还是你考虑的周到。” 胸前平坦,嘴唇上方有两撇小胡子,手里还拿着一柄折扇,远远瞧去,就是个潇洒的公子哥儿。 * 柳鸢星主仆俩收拾好之后就出了院子,因为提前和柳逸岚约好了,所以柳鸢星并未直接走,而且决定去柳逸岚院子里吓唬吓唬一下对方刚好验证一下自己这身打扮过不过关。 第一次男装的主仆俩格外兴奋,走路都带着风,直到迎面撞上了背着药箱的游十六。 “对不起对不起,公子你没事吧?”游十六歉意说,顺势去搀扶柳鸢星,可就在手掌刚碰到对方的时候,对方去猛地将他给推开了。 这时候游十六才意识到不对劲。 “柳,柳小姐?”游十六诧异道。 柳鸢星遗憾的说:“我觉得挺像的啊,怎么你一眼就认出来是我了?” 游十六脸上的诧异神色更甚,“真的是你啊,你为何做如此打扮?” 柳鸢星并未回答,见游十六背着药箱,问:“游大夫今日又去哪里出诊啊?” 游十六也没觉得不妥,回应道:“城东有个老伯腿被狗咬了,所以我过去看看。” “游大夫真是医者仁心,那你赶紧过去吧。”柳鸢星笑着说道,随即带着阿元匆匆往柳逸岚院子里走去。 游十六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眼柳鸢星离开的方向,笑了笑。 沿路有好几个丫鬟都偷偷朝着柳鸢星看了过来,这让柳鸢星压力十足,加快了脚步往前走。 “你说她们是不是认出我了啊?”柳鸢星用扇子挡住自己的脸,低声问阿元。 阿元也不自信了,“小姐,我们要不直接去外面等吧?” “不行,我们都走这么远了,走快点。”柳鸢星说着,加快了脚步。 “等等!你们俩等等。”忽的有人喊道。 阿元往旁边瞥了眼,松了口气,“小姐,是少爷。” 柳鸢星松了口气,理了理衣服,将扇子收拢,目光坦然的看向来人。 柳逸岚远远就看到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于是走过来盘问道:“你们俩是什么人,鬼鬼祟祟在这里做什么?” 柳鸢星轻咳一声,粗着嗓子说:“这位可是柳家少爷,柳逸岚?” 阿元垂着头,强忍着笑意。 柳逸岚觉得眼前的“男子”很是奇怪,让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于是语气缓和了一些,“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 第264章 小柳公子 第264章小柳公子 柳鸢星的嘴脸已经控制不住高高扬起,终于还是没忍住捧腹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哥你当真没认出我来吗?” 阿元也跟起抬头,笑说:“少爷,这是小姐啊。” 柳逸岚有些懵,看看柳鸢星,又看看阿元,终于反应了过来,自己也跟着不由笑了起来,“原来是你们俩啊,我就说怎么有种熟悉的感觉。” 柳鸢星摸着自己的脸颊,摇着扇子问:“你刚才当真没认出我们?” 柳逸岚好奇的打量着柳鸢星,“刚才真没认出来,你这是怎么做的?” 柳鸢星确定自己的装扮是有用的,终于放下了心来,同时心里对阿雅也刮目相看了。 “我们赶紧走吧,阿晚说给我们单独留了个大包间。”柳鸢星说完,率先走在前面。 柳逸岚挠了挠头,还是觉得难以置信,这妆画的也太厉害了吧。 * 沿着大街的石板路笔直往前走,就能看到三五成群的男人往同一个方向走去。 那就是辛月楼。 街上的小贩,酒楼里的食客,赌场里的赌徒,乃至衙门当差的衙役,都在讨论今天辛月楼开张的事情。 而此时的辛月楼门口,更是前所未有的热闹,人山人海。 柳鸢星几人来的时候,就看到辛月楼门口的空地上搭建了一个半人高的台子,台子周围布满了鲜花和五色的绸带。 丝竹之声不知道从何处传来,伴随着音乐,台上四个容貌各异,却姿色出众的女子正跳着舞蹈,台下围了一层又一层的百姓,竟是男女都有。 而辛月楼的大门虽然开着,门口却站着七八个彪形大汉,没有请帖的人就只能止步于门口了。 “我的亲娘啊,我活了二十几年,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个青楼竟然摆这么大的阵仗!”人群中有人惊讶的说道。 这话立刻就引起了其他人的附和,“就是就是,你们看,还得要请贴呢,没请帖进都进不去,不就是一群技女吗?搞的比人官家小姐架子还大,呵呵。” “你们懂什么呀,你们知道为什么要求这么高,却还是有这么多趋之若鹜不?”人群中有人故意卖弄说。 这话立刻就引起了其他人的好奇,纷纷询问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 那人感觉所有人都朝他看了过来,于是更加得意了,“你们知道平州,不,骆国第一美人是谁吗?” “谁啊?” “是芳绯烟,芳姑娘!”有人立刻接话说。 “错!芳绯烟在她面前可是连她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 “我知道了,是梅姑娘!梅子燕梅姑娘!” “对!就是梅姑娘!”那人兴奋说,“如今这春风楼改头换面已经叫辛月楼了,里面掌事的人也不再是以前的春妈妈,而是第一美人梅姑娘!” “什么?不会吧,梅姑娘居然回来了?” “我的天,居然是真的。我之前也听到了这个传谣,我还以为是假的。” “如果是梅姑娘那就说的通了,哎呀。你们有谁知道怎么才能拿到请帖啊?” 辛月楼掌事的人是曾经平州第一美人梅子燕的消息不胫而走,原本还不屑的人纷纷着急询问着怎么才能拿到请帖,甚至有大胆的女子都参与了其中。 看着眼前空前绝后的热闹一幕,柳鸢星觉得自己的心情也跟着沸腾了起来。 “鸢、咳咳,你们赶紧下来吧。”柳逸岚原本是打算喊柳鸢星,但话到嘴边赶紧转了个弯儿。 柳鸢星理了理衣服,轻咳一声,大跨步的走出马车,跟车的阿元急忙去拿脚踏,被她阻止了。 “我一个男人,要什么脚踏。”柳鸢星说道,提着衣摆,直接跳了下去。 柳逸岚扯了扯嘴角,要是父亲和母亲知道他带着鸢星逛青楼,他的皮恐怕都会被扒掉! “逸岚!”包子桐的声音传来。 “二哥,你慢点走。”季行岁扶着季昭授,紧张的说,生怕季昭授会被人群给挤丢了。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季行岁的精神处于高度集中的状态,即使有些事情他难以理解,但还是试图努力的去领会。 季昭授也故意问季行岁,“现在四周人多不多?” 季行岁听见了,但是反应不过来,还没懂这句话什么意思,季昭授又说,“我好像听见包子桐的声音了,你看看他是不是在附近?” 季行岁只好连忙又去揣摩这句话的意思,他重点把握到了包子桐三个字,于是朝着四周看去,果然看到了包子桐,高兴说:“包少爷,包少爷也在。” “那你带我过去。”季昭授说。 季行岁没有那么快消化这句话,但是他看到包子桐,下意识觉得二哥会希望跟包子桐一起,所以就朝着包子桐用力挥了挥手,“包少爷,包少爷!” 好在包子桐耳聪目明,听到喊声立刻就注意到了这边。 “等着,别动,我过去找你们!”包子桐扯着嗓子喊着,同时不忘朝柳逸岚示意。 柳逸岚也注意到了季昭授,于是瞬间明白了包子桐的意思,点了点头。 拥挤的人潮中,包子桐和柳逸岚同时挣开两边的人群,逆行着朝着季昭授的方向艰难走了过去。 季行岁看到包子桐和柳逸岚,高兴的不停挥手。 三行人好不容易聚到了一起,包子桐和柳逸岚都累的直喘粗气。 “史无前例啊,我包子桐留恋青楼十几年,都没遇见过这种阵仗。”包子桐扶着墙,无力的摆手说。 柳逸岚为了能护着柳鸢星,衣服都给挤皱巴了,“我的娘啊,这些人太疯狂了,我们赶紧进去吧。” “咦,这位小兄弟面生的很呐,不知怎么称呼?”包子桐看向柳鸢星问,脸上满是好奇。 柳逸岚也起了逗弄人的心思,故意不说:“进去再跟你们解释。赶紧进去,赶紧进去。” “就、就是,我和逸岚是同族,你们喊我小柳公子就行!”柳鸢星粗声说道。 季昭授闻言,偏了偏头,随即嘴角勾起一丝了然的笑意来。 几人到了门口,被守门的大汉拦住,对方面无表情说:“请出示请柬。” 几人面面相觑,因为阿晚压根就没有给她们请柬。 就在这时候,一个蒙面的女子走了过来。笑问:“几位可是季少爷,包少爷和柳少爷。” “正是我们!”包子桐抢着回应说。 “几位请跟我来。”女子恭敬的说道。 那看门的大汉立刻恭恭敬敬的放人了。 几人跟在女子身后,并未直接去前楼,而是被带着往后院走去。 “姑娘怎么称呼?”因为对方带着面纱,所以几人都没认出对方的身份,只猜测应该是阿晚的人。 女子站着应道:“奴婢名唤春和,是我家大小姐让奴婢在门口等候几位少爷和小姐的。” 第265章 送她的礼物 第265章送她的礼物 “小姐?”包子桐疑惑问,随即后知后觉的看向柳逸岚身边的“小柳公子”。 “我去,你是柳鸢星啊?”包子桐惊讶问,虽然猜到了,但仍然无法将面前留着两撇胡须的男子与柳鸢星联系起来。 除了包子桐和季行岁,其他人都不由笑了起来。 包子桐指责的看向季昭授:“柳逸岚知道就算了,你怎么也知道啊?” 季昭授点了点自己的耳朵,“声音。” 柳鸢星捏着嗓子说道:“我的声音有这么明显吗?我怎么没觉得?” 包子桐快速点头,“我反正没听出来。”说完,又问春和,“你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春和笑着解释说:“柳小姐虽然粘了假胡子,也换了身男子的打扮,但是女子的体型与男子相比普遍都要更加娇小纤瘦。而且奴婢注意到您有耳洞,却没有喉结,举手投足间也难掩女子的娇憨可爱,所以奴婢便大胆猜测您是女子。能与几位少爷一起来辛月楼的,便只有柳家小姐你了。” 这番话让在场的几人都惊叹不已,尤其是柳鸢星,直道:“不过几步路你居然观察到了这么多?” 而且春和真正看到她也就第一眼,后来都是背对着他们的。 春和谦虚的笑了笑,“奴婢只是观察的细致一些,没有什么的。几位这边请,我家大小姐已经等候多时了。” 春和的事情只是一段小插曲,几人见到阿晚之后就忘了。 乍眼看到这么多人,小朔还是有些胆怯的往阿晚身后躲了躲。 阿晚刚见过梅子燕,如今对方正在红袖楼里给姑娘们紧急排练,所以阿晚难得有空闲时间与几人说会儿话。 “我已经让燕姐给你们在二楼安排了单间,待会儿让春和领你们过去。”阿晚说完,看向季昭授和他身边的季行岁,有些意外对方居然会将季行岁也带出来。 季行岁看着阿晚,觉得似曾相识,可是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出对方到底是谁。 柳鸢星按捺不住问:“我听外面的人都说梅子燕是骆国第一美女,可是真的,待会儿她会出来吗?” 阿晚摇头道:“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因为今天的一切事宜都是燕姐安排的,我顶多就是负责出钱,不过你们待会儿就知道了。” “大小姐,前楼的人越来越多,奴婢先带几位少爷小姐过去吧?”春和询问说。 阿晚从桌上给几人分别拿了一块檀木制作的牌子,牌子上雕刻着数字,下面吊着珍珠和丝绦,“这个你们拿着。” 柳鸢星左右翻看了几眼,“这是干什么的?” “制作的倒是十分精致,这上面的数字是做什么的?”包子桐随即也问道。 阿晚道:“你们先拿着,待会儿就知道了,对了,今天是辛月楼的大日子,你们可千万不要给我惹事啊。” 包子桐挑眉,看向季昭授,“这话你应该跟他说才是。” 季昭授一脸平静,仿佛这话说的不是他。 “景和,你带他们过去吧。”阿晚道。 “你先跟他们一起过去。”季昭授与季行岁说。 季行岁有些不明所以,就那样看着季昭授,直到被包子桐扣住了手腕才明白过来,“好。” 等人都走了,阿晚拉着季昭授坐下,“你有事情要跟我说?” 季昭授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方形的木盒,“之前答应给你的。” 阿晚好奇的打开,见盒子里面竟是一个小巧的袖弩,漆黑的弩身镶嵌在皮袖扣上,三只不过筷子粗细的羽箭散发着冰冷的寒光。 “这是你大哥做的?”阿晚几乎肯定的问道,随即小心翼翼的将袖弩拿了出来。 季昭授笑道:“嗯,你带上试试,虽说只有三支箭,不过你身边有薛深和流云在,除非遇上之前在莱芜山的那种突发情况,不然应该也用不上。” 阿晚招呼莲珞过来,让她帮自己将袖扣给扣上。 “这是什么做的,怎么这么轻?” 阿晚捏着袖扣上的皮垫,又软又透气,戴在手腕上丝毫不觉得难受。而且上面的弩身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做的,十分轻便小巧,只需盖上衣服,外人就完全看不出来。 就连小朔和莲珞都新奇的围了过来。 季昭授将季功满跟自己说的话,又与阿晚说了一遍,“这是软鳞甲,是用一种南海怪鱼的皮肤制作的,不仅透气,而且可以防水防火。上面环扣的弩身则是用黑晶石与铁矿锻造而成的,虽然轻巧,却也十分坚固,你将袖箭扣在上面的暗槽里面,只需对准目标,扣动扳机就可以了。” 阿晚光是听着就觉得十分兴奋,扣好之后,直接将袖箭放进去,对准了旁边的柱子,然后按照季昭授的指示扣动扳机,只听“嗖”的一声,袖箭直接没入了柱子里面,只剩下半截红色的箭羽微微颤动。 小朔看的眼里闪过一抹艳羡,努力咽了咽口水。 “竟然这么简单?”阿晚惊呼,她方才还想着,自己从未学过射箭,用着袖弩,还不知道能不能射中,没想到竟然如此简单。 季昭授光是听着都能感觉到阿晚话里的兴奋,自己也被对方的情绪感染了,勾唇笑说:“使用袖弩并不需要什么技能,但是阿晚你要记住,只有当敌人在你十步之内的时候,你才能使用,因为袖弩射不了太远的距离。” 阿晚应道:“我知道了,还有其他要注意的吗?” “还有就是,除非你射中了对方的要害,否则袖弩的伤害并不高,你要谨慎使用。” 伤害不高? 阿晚思索说:“如果我将箭上涂上毒药呢?” 季昭授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这倒是个好主意,下次我把毒药给你带过来,你在箭头涂上就可以了,不过自己使用也就需要更加小心了。” “要不还是不要用毒药了,换成麻药吧,既能不伤害对方的性命,又能控制住对方。”阿晚折中说。 季昭授自然是赞同的。 “对了,我怎么没看到你师父?”似乎季昭授这两次出门都没有带赵昱。 第266章 这是什么贼窝啊 第266章这是什么贼窝啊 季昭授摇头,并不在意,“他独来独往习惯了,我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莲珞废了好大的劲才将箭从柱子上拔下来,然后收好放在盒子里。 阿晚贪图新鲜,所以并未将袖弩收起来。 “大小姐,前面快开始了。”黎婴进来说道。 阿晚将袖子放下来,刚好挡住了袖弩,“我知道了,你带季二少爷先去前楼吧。” “待会儿我再上去找你。”阿晚暗暗捏了捏季昭授的手掌,低声说。 季昭授笑的双眸呈现出好看的弧度,即便是失明了,这双眼睛依旧好看,“嗯。”他温声应道。 “季二少爷,走这边。”黎婴将两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掩口笑着说道。 季昭授丝毫不慌,依旧气定神闲,脚步稳健。 阿晚摸着手腕上的袖弩,嘴角浅浅勾起,眼里满是温柔。 “等小朔长大了,小朔会给娘亲更好更好的袖弩。”小朔信誓旦旦的仰头说道,脸上满是不服输。 阿晚摸着小朔的脑袋,宠溺道:“好啊,那娘亲等着。” 小朔记下了阿晚手腕上袖弩的模样,心里暗暗发誓,等他再长大一些,一定会给娘亲做一个更好的袖弩。 随后阿晚带着小朔,黎婴以及莲珞也往前楼去了。 但是三人并未立刻上楼,而是饶了个弯儿,往红袖楼去了。 红袖楼外,一群身着异域服装的女子正在叽叽喳喳的讨论着什么,屋里面几个装扮各异的女子相继从里面出来,因为都带着各色各样的面纱,所以阿晚几人并不显得突兀,此刻也没几人在意她们。 “我最后跟你们说一遍,待会儿谁要是出错了,可就没有下次机会了。当然,谁要是表现的好,客人们给的赏钱我一分不要,都归她自己。” 虽然这话之前梅子燕就说过一次,但是临近上场,再听这话就莫名的有了一股激动。 “燕姐,楼里当真分文不取?”有人兴奋问。 今日来的客人这么多,又都是平州有头脸的人物,他们出手定然十分大方,或许就在今天,她们就能赚足赎身的钱了。 “我梅子燕说话什么时候假过?少废话,都准备好了没有?”梅子燕扬声催促问。 姑娘们齐齐应道:“准备好了。” 梅子燕满意的点头,让人带着这些姑娘分批次去前楼。 阿晚原本是打算进里面看看,但是那股胭脂的浓香味将她生生逼了出来。 “黎婴,你带着小朔到湖那边等着。”阿晚吩咐道。 小朔捂着鼻子,也着实受不了这个味儿。 梅子燕瞥见阿晚来了,于是跟身边的丫鬟叮嘱了几句,走了出来。 “怎么来这边了?”梅子燕扭了扭酸疼的脖子问。 阿晚道:“这些姑娘的胭脂水粉是不是擦的太多了?呛人得很。” 梅子燕回头看了眼,“放心吧,她们现在是都聚在屋里,所以味道重,出来就好了,再说了,都是庸脂俗粉,就算味道重一些也没事,只要后面那几个气质高雅就成。” “后面几个?”阿晚不解。 梅子燕却懒得跟阿晚解释,“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对了,我方才才听人说季昭授和李继彪有宿怨?” 阿晚点头,“是有些冲突,怎么了?难道——你也邀请了李继彪?” 这不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吗? 梅子燕烦躁说:“我之前又不知道这件事,反正人已经邀请了,你让季昭授那几个小子安分点,要是敢惹事,我打断他们的狗腿!” 梅子燕扔下狠话,转身又进去了。 阿晚抚额,真是...... 此时的阿晚并不知道,李继彪只是众多不安因素中的其中一个罢了。 因为担心季昭授他们会遇见李继彪,所以阿晚并未过多停留,直接带着人去了前楼包间。 上楼梯的时候,阿晚刚好与一人擦肩而过,因为阿晚带着面纱,所以对方并未认出阿晚。但是阿晚却认出了对方,不为别的,主要是因为对方的体型实在是太过突出,要不是莲珞眼明手快拉了她一把,估计阿晚会被对方撞飞。 “哎呀,您就是文公子吧?”只见那肥硕的身影从楼梯上快步跑下去,朝着迎面走来的白衣男子恭维说道。 阿晚感觉自己的眼角疯狂跳了起来,李继彪,鲁少群,还有文昊城,梅子燕可真是太能干了,竟然在短短的时间里,将这些敌对的人都给凑齐了。 如果不是因为梅子燕是自己亲自请过来的,阿晚都要怀疑对方是不是在故意整自己。 “大小姐?”莲珞显然也认出了几人。 “先上去。”阿晚回头又看了眼那几人,匆匆往楼上去了。 阿晚给季昭授几人留的是二楼中视野最好的一间房,所以当阿晚主仆几人进屋的时候,难免会有人看见,于是便有人议论起了那间房里究竟是什么人,在这样连个进门请柬都很得到的情况下,能占据着二楼最好位置的人定然是非富即贵,身份非同一般了。 房门打开,一股熟悉的味道传来。 “阿晚。”季昭授喊道。 阿晚朝他看了眼,心里生出淡淡的欢喜,仿佛总是这样,季昭授总能在她出现的时候第一个发现。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季昭授问,阿晚方才的脚步有些急促。 阿晚看着屋里或坐或躺的几人,无奈笑说:“你们倒是潇洒,你们知道我刚才遇见什么人了吗?” “什么人?难不成除了我们,还有女子混进来了?”柳鸢星哈哈笑说。 对于自己穿男装逛青楼这件事,柳鸢星觉得自己能吹一辈子。 “不是,我刚才上楼的时候遇见了鲁少群,还有文昊城,而且方才燕姐告诉我说,她还给李继彪下了请柬。” “我嘞个去,这是什么贼窝啊。”包子桐哭笑不得。 一个李继彪就够让人郁闷的了,又加上鲁少群,最重要的是还有那个姓文的,他可是连柳大人都要避忌的人。 当然,对于包子桐来说,他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李襄仪的继子。 季昭授思索说:“燕姐应该不知道我们与他们的关系,而且就算知道,以燕姐的性子,也还是会邀请他们。” 如今辛月楼以这种形势开张,能拿到请帖的自然是城里有钱有势的人物。 第267章 抢橘子 第267章抢橘子 李继彪父亲是同知,自己是捕快头子,鲁少群又与乔家有关系,文昊城更是不必说,京城的新贵。 所以这几个人势必会在邀请的名单之中。 如今他们要考虑的就是怎么避免跟对方起冲突,毕竟如今的辛月楼可是阿晚的啊。 其他几人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柳鸢星担忧说:“要不待会儿咱们就在屋里待着吧?” “在屋里呆着可就什么也看不到了。”柳逸岚遗憾不已。 包子桐存着侥幸心理。“放心吧,也许对方跟我们距离远着呢,指不定就在一楼或者三楼。” 阿晚吩咐莲珞,“你出去看看他们在哪个房间。” “是。”莲珞应下,紧接着出去打听了。 阿晚见几人面露忧色,安抚说:“我说出来只是为了让你们注意一些,并不是让你们愁眉苦脸的,该吃吃该喝喝吧。” 说完,阿晚从桌上随手拿了两个橘子,扔给身后的黎婴和小朔。 “酸的,这是酸的!”季行岁突然摊开手掌,皱眉说道。 只见他掌心里是半片橘子。 小朔原本打算剥桔子的动作停了下来,默默将橘子塞进了自己的袖子里。 黎婴也有些迟疑了。 “你那个还带着青色,这个是黄色的,不酸,你尝尝。”阿晚挑了个黄皮的橘子剥开,先是自己尝了一块,确定不酸之后才递给季行岁。 季行岁看着阿晚好一会儿,似乎还是没想起对方是谁。 “尝尝。”阿晚掰下一瓣递给对方。 季行岁犹豫了一下,这才伸手去接,可是有人却抢先了一步,明明是个瞎子,却准确无误的接住了那瓣橘子,随手扔进嘴里。 “嗯,是挺甜的。”季昭授笑盈盈说道。 季行岁狐疑的看向季昭授,慢吞吞说:“二哥,那是我的。” 季昭授长胳膊一伸,随手抓了个果子放在季行岁手里,“这个才是你的。” 季行岁看着手里的果子,脸上一片迷茫。 “啧啧啧,季昭授你还是不是人啊,亲弟弟也欺负?”包子桐看不下去,数落说。 柳逸岚附和,“就是,你这醋味都快呛到我了。” 阿晚轻咳一声,再让他们说下去就越来越离谱了,虽然他们说的也没错。 季昭授发出一声嗤笑,“你们懂什么。” 嘲讽之意太过明显了,让包子桐和季昭授感觉到了巨大的伤害。 “外面的表演马上就开始了,你们别坐着了,都起来吧。”阿晚直接说道,结束了方才的话题。 刚好莲珞也打听回来了,好巧不巧,梅子燕给那几人安排的房间就在这间房间的正对面,因为这两个房间是处于东西正对着的,所以只要出去,必定会跟对面的人照面。 “那现在怎么办?总不能为了他们就一直躲在房间里吧。”柳鸢星说,那她乔装打扮岂不是白费了。 “不能躲着,他们估计也知道我们来了,如果躲着反而会引起他们的怀疑。”季昭授思索说。 阿晚道:“走吧,出去吧,待会儿我会让燕姐多派几个人来二楼,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大家不要动手。” 阿晚说着,目光一一扫过屋里的几个男子,季昭授,包子桐,柳逸岚,以及薛深,当然,还有小朔,他也算一个。 “咚~”外面猛地传来震耳欲聋的鼓声。 开始了。 众人心头为之一振。 房门打开几人走了出去,此刻的回廊上已经站满了人,往下看去,更是人头躜动,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到了一楼的高台之上。 鲜花将高台的四周环绕,薄纱和丝绦悬挂在高处,红色绣球悬挂在高台的四角,伴随着鼓点的声音,绣球里发出清脆的通铃声。 阿晚环顾四周,终于在人群中发现了李继彪和鲁少群几人。 阿晚轻轻撞了下右手边的柳鸢星,一个眼神示意,柳鸢星紧跟着也发现了对面的那几人。 “李继彪他们三人都在对面,三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聚集到了一起。”阿晚低声跟季昭授说道。 季昭授浓眉微蹙,“他们三人在交流吗?” “嗯,鲁少群好像在跟李继彪说着什么,文昊城一直在看楼下。”阿晚说完,朝后面的莲珞招手。 “你去听一下,看看他们都说了些什么。”阿晚吩咐说。 若是之前,即便在这么远的距离,莲珞也是能听见的,但因为今天人太多,四周的环境也嘈杂,所以莲珞什么也听不见,只能走过去听。 因为提前发现了对方,所以阿晚这边的几人,一边看着楼下的表演,一边也在警惕着对方。 他们不想惹事,但也不希望对方惹事。 随着鼓点的声音越来越急促,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就在大家都盼着会出现什么的时候,突然“咚”的一声,鼓声结束了。 而伴随着鼓声结束的,还有整个楼里的光亮,像是突然之间有什么人将整座楼都给遮盖起来了一样,一片漆黑。 “怎么回事?”人们突然着急起来。 就连柳鸢星都畏惧的抓住了阿晚的衣袖,“阿晚,这是怎么回事?” 最淡定的恐怕就是季昭授了,只听他说:“别着急,马上就亮了。 果不其然,伴随着“诤”的一声,一道光亮照射在了高台上,只见台上不知何时烟雾缭绕。 而烟雾中坐着一个长发如瀑,面容如高山雪莲般的女子,只见她手抱琵琶半遮面,露出的双眸清辉如冷月,素白细长的手指仿若玉雕冰琢,在琵琶弦上由慢到快的拨动着,嘈嘈切切,如玉碎凤鸣,令人心驰神往。 整个楼里,只有她的身上有光,仿佛整个天地是因为她而失了光华。 “这世间竟有如此绝色,她出现的那一刻,我感觉我的心都随之停止了跳动。”人群中,也不知道是谁由衷的发出感叹说。 紧接着伴随着琵琶声起的,是女子婉转动人的歌喉,以及陆续上台的曼妙身姿,她们虽然服饰一致,但因为妆容和头上的发饰不同,所以能让人一眼就分别出来,而各有千秋的舞女更是让人目不暇接,心驰神往。 整个辛月楼,因为陆续出场的女子很快就让众人亢奋了起来,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往下看,生怕错过了眼前的美景,而众多女子中究竟谁才是今晚的第一,也成为了众人讨论的重点。 第268章 扬长避短 第268章扬长避短 阿晚之前并不知道梅子燕的安排,所以看到底下陆续出场的美女,也跟其他人一样觉得意外。 辛月楼里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么多的美女了? 就在众人被底下的美女吸引住目光的时候,楼里的光线突然又亮了起来,仿佛外面的罩子突然被人掀开了。 光线亮起的瞬间,台上的美女纷纷退场,方才还热闹非凡的高台上,顿时空空如也,所有人都意犹未尽,叫嚣着赶紧开始下一个节目。 这时候却见一个身着轻薄纱衣,面上带着蝴蝶面具的女子不紧不慢走上了高台,女子身形匀称,多一两太胖,少一两则太瘦,蓝色的双眸犹如这世间最干净的宝石,散发着诱人的光泽,灵蛇髻上佩戴的步摇在光线下摇曳着五彩的光芒,将人们的目光吸引到了女子白皙的脖颈。 “蓝眼睛,难道此人就是梅子燕?”柳鸢星率先提出了猜测。 而这个猜测立刻就得到了其他人的一致赞同,“梅姑娘,把面具摘下来让我们看看吧。” “是啊,我来这里就是专门来看你的,带什么面具啊,难道你不是梅子燕吗?” “不会吧,请帖上说的好好的,如今春风楼,不对,辛月楼的掌事可就是梅子燕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吵翻了天。 终于,梅子燕开口了。 而这时候,莲珞也急匆匆的穿过人群回到了阿晚身边。 “大小姐。”莲珞低声道。 阿晚问:“怎么样?” 莲珞说:“刚才柳小姐说话的时候,李继彪几人就注意到了这边,而且奴婢听鲁少群的意思,是打算让文昊城帮他出口恶气。” 至于怎么出恶气,却没有明说。 阿晚问:“让燕姐安排的人都安排好了吗?” 莲珞应道:“都安排好了,就在楼下,一旦楼上有任何的动静他们就会冲上来。” “静观其变吧。”阿晚说,但愿他们并没有认出柳鸢星。 随后,阿晚也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其他几人,柳鸢星没忍住朝对面看了一眼,却刚好看到文昊城也在看她,不由厌恶的皱了皱眉。 随后担忧说:“阿晚,你说我现在这样子会不会被人认出来啊?” 阿晚想了想,喊了春和过来,“你带柳小姐和阿元去屋里再整理一下。” 春和又叫上妹妹景明,四人进了屋里。 包子桐厌恶的看了眼文昊城,骂道:“瞧那尖嘴猴腮的样子,就知道不是个东西。” 阿晚阻止说:“别意气用事,万一惹恼了对方,你们包家都要跟着倒霉。” 包子桐不甘心的闭嘴了,但是一想到李襄仪居然嫁给了文昊城的父亲,心里就跟堵住了一样,憋得透不过起来。 阿晚走到季昭授身边,跟他低声说:“你放心,我已经让燕姐安排了人在楼下,万一真的起了冲突,他们就会上来处理。” 季昭授暗暗握了握阿晚的手掌,低笑说:“你不用顾忌我,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不过最好还是不要起冲突。” 如果没有文昊城的出现,辛月楼有他们几人的庇护,完全足够在平州立足。但是如今却冒出个文昊城,偏偏此人又跟他们有矛盾,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一旦起了冲突,他们反而会成为阿晚的拖累。 几人说话的当会儿,楼下的梅子燕已经宣布了今日的重头戏,选花魁。 而她选举的方式是曾经的春风楼,乃至是所有的青楼都不曾尝试过的。 也就是说,在接下来的五天内,辛月楼会让所有的姑娘都上台表演,最终会选取十位姑娘竞争花魁之位,这十个姑娘是谁,则由在场的所有人来投票决定。 这个票就是他们一开始拿到的紫檀木牌子,因为牌子上只有数字,没有名字,所以就相当于是匿名投票,这么做的原因也是为了防止姑娘们恶意拉票而设置的。 所有人都被这新奇的规则给吸引了注意力,甚至有人已经在开始思索着该选哪位姑娘才行。 因为投票并不需要另外付银子,所以众人的热情格外高涨,纷纷嚷着让剩下的姑娘都赶紧上台。 由于时间有限,所以每天只会有十个姑娘参与,其中票数最多的五人可以进行下一轮的选举,一层层筛选下来之后,最终才会决定谁才是辛月楼的花魁,而作为花魁也会拥有其特殊的权利,至于是什么,梅子燕却故意卖着关子不肯说。 紧接着,梅子燕便退场了。 台上的娟纱犹如倾泻而下瀑布,将台子遮挡了起来。 随后,里面传来一阵笛声,低声清脆悦耳,却断断续续,像是报春的鸟叫声。 “大家快看上面!”有人喊着。 众人寻声看去,只见漫天的花瓣纷纷扬扬洒下,整个辛月楼落英缤纷,香气扑鼻。 而原本断断续续的笛声也渐渐连了起来,两个侍女提着灯挑起了帘子。 “哇哦~”众人吸了口气。 与先前那名姑娘的清贵矜持相比,现在出场的这个姑娘可谓是又活泼又大胆,只见她仅穿了个桃红色的肚兜和绿色罗裙,肩上披了条白色的薄纱,曼妙的身材在薄纱下若隐若现,比完全裸露还要让人欲罢不能。 “这不是紫怜吗?”包子桐惊讶的问柳逸岚。 柳逸岚仔细的打量着,不确定说:“好像是她吧,不过模样差的有点多啊,我记得紫怜没这么好看啊。” 季昭授看不到人,但是听声音便肯定了那女子的身份,的确是紫怜。 “这才多久啊,她怎么跟变了个人一样。”包子桐啧啧称奇。 季昭授说:“应该是燕姐给她做了些改变,想要改变一个容貌并不难。” 阿晚想起第一个出现的那个姑娘,全程以琵琶挡脸,恐怕也是为了挡住脸部的某些不好看的位置吧。 梅子燕这招“扬长避短”用的可真是好啊,难怪她会觉得辛月楼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的美女。 随后又连续出场了好几个风格各异的女子,他们或娇羞,或俏皮,或性感,或丰腴,总之是各有千秋,琴棋书画各种才艺更是不断,而且每个人的才艺都十分有特点,与大家以往看到的截然不同。 大家手里的牌子也攥出了手汗,因为实在是不知道该给谁才好。 第269章 她们不好看 第269章她们不好看 阿晚看向包子桐和柳逸岚,以及四周的众人,暗暗松了口气,看来梅子燕这开场做的非常成功,已经完全激起了大家的兴趣。 阿晚甚至听见有人在私下设了赌局,赌最终会是哪五位票数最高,甚至是最终会是谁等夺得花魁的位置。 虽然今天表演的一共只有十个人,每个人表演的时间也并不长,但当最后一名表演结束的时候,外面已经是傍晚了。 众人却丝毫不觉得疲倦,因为在看表演的时候,会有专门的丫鬟给众人送吃送喝的,甚至还可以点餐,想要吃什么,吃哪家的,都可以让丫鬟去购买。 “现在,麻烦大家拿起手里的牌子,填上你最喜欢的姑娘名字,待会儿会有人专门去收取。你们手里的牌子会决定这些姑娘最终能否有资格角逐花魁之位,所以各位少爷老爷定要考虑清楚之后再落笔。” 梅子燕笑着说道,漂亮的双眸扫过在场的众人。 “只能写一个啊,那我该写谁啊?”包子桐纠结不已。 柳逸岚亦是愁眉不展,“我也不知道啊,这也太难选择了,要不,我还是投给连容吧,我觉得她舞跳得不错。” 话说完,柳逸岚就要落笔,却被包子桐拦住,“要不投给诗儿吧,既然是花魁,那定要选长的好看,连容眼睛太小了,还是诗儿好,水汪汪的大眼睛。” “那你选诗儿,我选连容。”柳逸岚提议。 包子桐纠结道:“要不咱们都选鸢尾吧?” “嘿,你怎么又想选她了?”柳逸岚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被包子桐这三番两次的打断,选连容的心都动摇了。 两人讨论个不停,阿晚觉得有趣,故意问季昭授,“你打算选谁?” 季昭授眉毛微挑,“你这话是陷阱吗?” 阿晚矢口否认,“怎么可能?毕竟你手里也是有牌子的,虽然你看不见可惜了,但是你能听见啊。” 季昭授闻言,当真思索了起来,“我选柳眉。” 阿晚记得那个姑娘,因为有一双好看的柳叶眉所以改名唤做了柳眉,但是那姑娘刚才发挥的并不好,唱歌有些跑调,因为紧张按错了好几个琴音。 季昭授解释说:“因为没有人会选她。” 阿晚笑了,“你倒是挺有同情心的。” 季昭授不置可否。 阿晚刚准备问柳鸢星,却发现对方已经写完了,她的木牌上写的是“紫怜”。 感觉到阿晚疑惑的目光,柳鸢星窃笑了起来,凑近阿晚的耳边嘀咕了几句,阿晚听得面红耳燥,嗔怪的瞪了眼对方。 那哪里是一个姑娘家说的话啊。 “她们都表演结束了,我说梅姑娘,不,梅妈妈,你是不是也该给我们露个脸,一睹芳容啊?”对面的鲁少群忽然喊道。 这喊声很明显迎合了不少人的心声,纷纷附和起来。 “对啊,我们可是慕名而来的,梅妈妈不会不给这个面子吧?” 当年梅子燕因为春风楼失火烧伤了半面脸颊,所以后来就离开了春风楼,但当年的叶妈妈还存了侥幸心理,以为梅子燕的脸能够找神医治好,所以对外面一直说的都是梅子燕身体抱恙,不便见客。 不过这种借口也只能糊人一时,后来见实在是瞒不下去了,叶妈妈才说梅子燕是自己给自己赎了身,离开了春风楼。 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人不相信,但是到后来就没人再纠结真相了,毕竟美人如枝头绽放的花朵,掉落了就会消亡,而枝头在来年还会开出新的花来。 除了阿晚他们,没有人知道梅子燕为何要带着面具,如今鲁少群提了出来,原本还有些不敢问的都立刻跟着起哄。 阿晚有些担忧梅子燕,季昭授却说:“放心吧,燕姐自有办法。” “好啊,既然大家都想看看我是什么模样,不如这样,等选出花魁的那一天,便由花魁指定一个人与我共度良宵,如何?”梅子燕似真似假的笑道。 共度良宵? 那可比现在匆匆见一面要强多了。 此刻,谁都觉得自己会是那个幸运儿,并更加坚定了要将自己中意的那人投上花魁的位置,这样与第一美人共度良宵的可不就是自己了吗? 鲁少群看着梅子燕那双动人的眼睛,不争气的咽了咽口水,“好!” 李继彪不屑的冷嗤,“蠢货。” 文昊城装斯文的摇着扇子,心里却是自得的想着,到时候只要他亮出自己的身份,谁敢跟他抢! 统计每个人的牌子数还要一些时间,于是阿晚提议几人先回屋坐会儿。 进了屋,黎婴便给大家重新上了茶,包子桐和柳逸岚还在争论最后哪五个人会被选中,柳鸢星时不时插一句,却态度鲜明的表示别人不知道,但是连容一定会被选中。 阿晚和季昭授对于这些兴趣都不高,季行岁完全是一脸懵,今天接受的信息太多了,他一时间根本理不明白,于是就坐在那里发呆。 几个丫鬟没有事情做,便站在一起讨论方才的表演,说到兴奋的地方,便直接笑了起来,被发现之后又立刻捂住了嘴巴。 阿晚笑着摇了摇头,低眸看向身旁的小朔,见他神色异常,突然脑子“嗡”的一声,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 小朔还是个孩子啊!她居然让小朔看了那些极其露骨的表演...... “小朔?”阿晚迟疑喊道,心里后悔不已,可千万别给小孩子留下心理阴影才是。 小朔茫然的抬头,“娘亲怎么了?” 阿晚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于是拉着小朔到一旁,问:“刚才你看到的那些都只是表演才艺,你有没有觉得不舒服的?” 第一次当母亲,阿晚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引导才好。 小朔眨了眨眼睛,不解,“为什么要不舒服?” 看着小朔如梅花鹿一样清澈的双眸,阿晚松了口气,是她想的太龌龊了。 “不过小朔觉得她们都没有娘亲好看。”小朔补充说。 那些女人搔首弄姿,一会儿抛媚眼,一会儿撅着屁股,衣服也不会好好穿着,笨手笨脚的,他一点也没觉得好看。 第270章 他是朝廷命官了 第270章他是朝廷命官了 阿晚欣慰的摸了摸小朔的头,“真乖。”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能带小朔来这种地方了。 “大小姐。”莲珞忽的神色紧张的走了过来,“他们来了。” 屋里原本轻松快乐的氛围瞬间凝固,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阿晚。 阿晚朝柳鸢星说:“你们先去里面避一下。” 柳鸢星原本就是男儿装扮,加上又被春和景明两姐妹打扮了一下,所以表面上根本看不出是个女子,但为了以防万一,阿晚还是建议她们去里面躲一下。 至于自己,阿晚思索片刻,朝薛深说:“你带我下去。” 薛深毫不犹豫应下,至于黎婴几人,阿晚让她们都当是屋里伺候的丫鬟,小朔就当是柳逸岚的表弟,总之不能暴露他们三人之外的其他人的身份。 “小心。”季昭授叮嘱阿晚。 随后薛深便带着阿晚从窗户口跳了下去。 好在只是二楼,所以两人落地的时候并未受伤,而且薛深用自己的身体垫在了阿晚的身下。 “哎哟,虽说我这里不是什么干净地方,但是你们两个这也太孟浪了吧,而且季昭授还在楼上看着呢。”梅子燕站在两人不远处,笑着调侃说。 阿晚立刻推开薛深,往上看去,二楼窗户紧闭,那有什么季昭授啊。 见阿晚惊慌失措的样子,梅子燕笑的更欢快了。 薛深沉着脸,目光阴沉沉的。 “我骗你的,就算季昭授在窗边,他一个瞎子也看不见啊。”梅子燕笑的花枝乱颤。 阿晚没好气说:“你赶紧上去看看,李继彪他们找上门去了。” 梅子燕不耐烦的“啧”了一声,“不省心的玩意儿,到处树敌,现在知道麻烦了吧。” 阿晚不能跟上去,只能和薛深在底下等着。 而与此同时,二楼的包间里面。 等柳鸢星藏好,阿晚离开没一会儿,外面果然响起了敲门声。 “开门,我知道你们在里面。”鲁少群狐假虎威,觉得有了文昊城撑腰,对于季昭授几人他已经丝毫不惧了。 季昭授关上窗户,在黎婴的搀扶下坐到了桌边的凳子上,沉声道:“开门吧。” 黎婴上前去开门。 季昭授朝着小朔的方向叮嘱说:“待会儿你别说话,莲珞你看好他。” 莲珞应了声。 屋里几人都严阵以待。 房门刚打开门栓,就被外面一脚给踹来了,黎婴躲闪不及,被木门直接打到了脸,顿时鼻血流了下来。 春和急忙上前给黎婴处理,没想到已经喝得醉醺醺的鲁少群却是突然一把搂住了春和,“嘿嘿嘿,我就说他们在屋里藏着女人吧,长得还不错,让爷亲一个,亲一个。” 春和吓得脸色发白,用尽了裙身的力气将鲁少群推开了。 鲁少群跌跌撞撞往后退去,刚感觉靠到了什么东西,又被人给推开了。 “废物!”李继彪轻鄙道。 鲁少群本来就胖,这被人当球一样推来推去,直接没站稳,磕到墙上,身体一软,直接坐在了地上。 黎婴顾不上自己的鼻血,连忙拉着春和往后退去。 “文少爷,请吧。”李继彪往旁边一站,一副恭迎大驾的模样。 文昊城成功的被取悦到,当即昂首挺胸走了进来,扫过在场的几人,目光落在了包子桐身上,笑的愈发不怀疑好意,“真巧,我们又见面了。” 包子桐偏过目光,索性不去看对方,他怕他看了会忍不住动手。 “几位这是什么意思?”季昭授冷冷问。 文昊城见包子桐认怂,更加嚣张,听了季昭授的话毫不犹豫道:“我想来就来,什么什么意思?” 柳逸岚皱眉,“文少爷,这儿是我们的包厢,你直接闯进来不好吧?你若是没事的话,麻烦离开这里。” “不能离开,不能离开!” 鲁少群喊道,扶着墙壁挣扎着站了起来,“上次你们打了我一顿,这个仇我还没报呢,嘿嘿,你们以为你们在平州为所欲为就没人敢管你们吗?现在文少爷来了,你们也该接受点教训,嗝~我数三声,你们都得给我道歉,说对不起,否则,嘿嘿嘿,别怪文少爷不客气。” 虽然对于鲁少群这厚颜无耻的样子很是不屑,但是李继彪非常乐意看到季昭授几人被针对,而且他注意到上次出手的那个男人今天并不在,屋里唯一功夫最好的季昭授又瞎了眼睛,所以要是真打起来,他们根本打不过他和那个昆仑奴黑曜。 “鲁少群,你装什么装?当初要不是你欺负人季行岁,我们会揍你吗?我看就是因为我们上次下手太轻了,以至于你今天还敢来挑衅!”包子桐也不是个好脾气,当即就恶声怼道。 “放肆!你们见到了本官竟然敢不行礼!”文昊城突然厉声喊道。 本官? 季昭授几人都一脸疑惑,文昊城什么时候变成官员了? “文少爷,这话可不能开玩笑。”柳逸岚说,他们可没得到消息说对方当官了啊。 “我就知道你们不会相信,黑曜,拿给他们看看。”文昊城得意又炫耀的说道。 那浑身漆黑的昆仑奴走了进来,然后从兜里掏出一个折子,在柳逸岚面前摊开。 柳逸岚和包子桐定睛看去,两人均是变了脸色,不过几人不见,文昊城居然当真就成了官,虽然只是个五品带刀侍卫,但那可是皇上面前的官儿,就算是个看门的,也足够让他们喝一壶了。 “怎么你们都聋了吗?还不快给本官行礼!”文昊城又是得意又是猖狂。 原本他父亲只是个小地方的县官,有一天父亲突然收了一封信,说是有人举荐他去京都做京官,原本他们都不相信,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但是很快,朝廷的文书竟然当真下来了。 于是一家人连夜赶往京都,也终于见到了那个神秘的举荐人,正是钱丞相的孙子,吴其右吴大人。 想到那个年纪轻轻就手握大权的人物是,文昊城胸腔里涌出一股熊熊的烈火,整个人越发的跋扈起来,其实他之所以会来平州,也是受了吴大人的嘱咐,命他来办件事情的,如今,正是办事情的好机会。 想到这里,文昊城目光中闪过阴狠,“你们几个还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竟然敢藐视朝廷命官!” 第271章 草民季昭授给文大人行礼了 第271章草民季昭授给文大人行礼了 “就是就是!你们别以为在平州就可以为所欲为,真当没人敢招惹你们吗?”鲁少群在旁边叫嚣着,看向几人的目光满是泄愤的快意。 之前在春风楼外,他不过是戏弄了一下那个傻子,就被季昭授等人打的半死,柳逸岚居然绑着他的手,让他游街示众,让他跌尽了面子,还被爹娘臭骂了一顿,此仇不可不报。 此刻的状况也是季昭授几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本以为文昊城顶多就是官二代,没成想他竟然也当了官,还是带刀侍卫,若是这时候跟他起冲突,那事情的性质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最重要的是,皇上为什么会在这时候给文昊城安排官职,一开始不是说文昊城是受柳贵妃或者说皇上的命令才来平州为柳鸢星庆生的吗? 难道这其中还有别的隐情? “狗仗人势的东西,就算文公子是官员,跟你有什么关系?”包子桐看不惯鲁少群那小人得志便猖狂的样子,当即便呵斥了起来。 鲁少群以前还害怕包子桐几人,但是现在他已经确定文昊城是自己这一边的,所以说话也硬气了不少,“你少废话,文公子让你们行礼就行礼?怎么,你们敢抗命不成?” 包子桐脸色铁青,让他跟文昊城这等小人低头,不如杀了他算了。 柳逸岚亦是脸色难看,想他堂堂的柳家大少爷何曾受过这等屈辱,但他也不敢意气用事。 两人都将目光看向了季昭授,只见季昭授淡淡的笑了笑,起身拱手道:“草民季昭授拜见文大人。” 竟是毫不犹豫就行了礼。 包子桐和柳逸岚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你什么意思?文大人是让你们跪下来行礼!”鲁少群指着季昭授叱责道。 就在这时候,季昭授突然准确无误的一把扣住了鲁少群的手腕只听“咔嚓”一声,竟是将鲁少群的手腕给掰折了。 鲁少群疼的大叫起来,挣开季昭授连连往后跌去,抱着手腕哭嚎道:“我的手,我的手断了,季昭授你个疯子,你居然敢掰断我的手,我饶不了你。” 季昭授佯装诧异说:“不好意思,我就感觉眼前有什么东西戳了过来,所以下意识动手了,抱歉,你们也知道我是个瞎子,看不见的。” “你就是故意的,什么看不见?文公子,文公子你看见了吧,季昭授竟然当着你的面,一言不合就掰断了我的胳膊,可见他生性有多么残暴,手段有多么狠毒,这种人,一日不除对于平州,对于骆国来说就是个祸害啊!” 虽然鲁少群说的太过夸张,但这几句话却也把季昭授给冠上了“骆国祸害”的名头。 包子桐恼怒道:“鲁少群你少在这里放屁,要不是你用手指着昭授,昭授怎么可能动手?你分明就是公报私仇,记恨上次的事情。” “够了!”文昊城看向包子桐,讥诮问:“你叫嚣的这么厉害,你给本官行礼了吗?” 包子桐脸色阴沉,强烈屈辱感让他觉得窒息,若是别人还好,偏偏是文昊城! 季昭授劝道:“既然文公子已经是文大人了,我们理当跟他行礼。” 柳逸岚闻言,拉着浑身僵硬的包子桐朝文昊城微微弯腰,“草民季昭授给文大人行礼了。” 屋里的其他人自然也跟着行了礼。 文昊城看着眼前的几人,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来,权势果然是个好东西啊。 就在这时候,梅子燕带着姑娘不急不缓的上了楼,进门便笑道:“哟,这屋里这么热闹呢?” 众人闻言看了过去,见来人是梅子燕,文昊城眼中划过一抹兴趣,“梅姑娘?” 梅子燕依旧带着面具,身后跟着几个姿色艳丽的女子,一进门就吸引了众人的眼球。 鲁少群更是直接咽了咽口水,目光落在那几个姑娘身上挪不开。 可文昊城却只是扫了一眼便没再看了,似乎兴趣不大。 “这儿不是季公子几人的包间吗?文公子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梅子燕不解问道,随即像是想通了什么,笑说:“你们难道也在打赌谁会被选中吗?不过就你们几个人在这里打赌有什么意思,下面已经设了赌局,还有一炷香的时间就能揭晓了?要不诸位去楼下看看?” 听说楼下有赌局,文昊城瞬间被挑起了兴趣,心里跟被猫挠了一样发痒。 回头看了眼季昭授几人,心想着反正他们也跑不了,等他赌完之后再上来找他们麻烦也未尝不可。 “带我下去看看。”文昊城高兴说,随即又跟李继彪说:“舅舅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李襄仪因为是文渊的续弦,虽然并不得宠,但是明面上文昊城还是得叫李襄仪一句母亲,所以李继彪自然就成了他舅舅。 尽管他从未将对方当舅舅看待过。 素来暴脾气,眼高于顶的李继彪此刻对文昊城却也是客客气气,“既然你想看,那就下去看看吧。” 两人的这番话可急坏了鲁少群,说好了要一起来收拾季昭授他们的,怎么突然又要下去赌博了?那他的手岂不是白受伤了? “文公子,赌局待会儿也可以下去看,要我说就应该先把季昭授这几个人抓起来!不能让他们在再作恶了。”鲁少群焦急的劝说道。 梅子燕笑说:“鲁少爷真会开玩笑,马上就要揭晓名单了,哪还能待会儿再看啊,待会儿赌局都要结束了。” 文昊城压根就没将鲁少群放在眼里,径直带着黑曜急匆匆走了出去。 “诶,文公子,文公子你怎么就这样走了!我的手,我的手还伤着呢。”鲁少群急促的喊道,可是文昊城与李继彪已经下楼去了。 鲁少群虽然不甘心,但是也没有办法,只好朝着后面几人放下狠话说:“你们等着,文公子不会放过你们的,尤其是你,季昭授!” “你他娘的是不是想死啊?”包子桐举着拳头威胁道。 鲁少群吓得立刻麻溜的一边跑一边喊:“你们等着,你们的好日子就要结束了!” 屋里面有片刻的沉默,旋即,包子桐一脚踹开脚边凳子,气的咒骂一声,“他大爷的!” 第272章 从没像今天这样憋屈过 第272章从没像今天这样憋屈过 梅子燕不耐烦说:“明知道对方是你们惹不起的,还逞什么能,该低头就得低头!好了,他们待会儿指不定还会上来,你们几个赶紧回去吧,要搞事也别在我楼里,否则我打断你们的腿!” 话说完,梅子燕带着姑娘们离开了房间,想到刚才文昊城那样子,梅子燕嘴角勾起冷笑。 其实她是故意带着姑娘们一起上来的,目的就是想看看文昊城好不好美色,一个男人只要好色,就很容易掌握了。 不过,对方似乎对赌博比对美色的更感兴趣。 人都走了之后,包子桐一拳砸在桌上,咬牙愤愤道:“我包子桐活了这么多年,从没像今天这样憋屈过! “就是!”柳逸岚附和说,随即又问:“这文家究竟是什么来头,我看那文昊城的年纪比我们大不了多少,竟然就当上御前侍卫,而且还是五品!” “听说文昊城的父亲文渊是吴其右两年前举荐上京都的,之前只是个地方小官。”柳鸢星从里面走出来,神色严肃的说道。 柳逸岚问:“你怎么知道的比我还多?” 柳鸢星耸肩,继续道:“因为我昨日问过父亲了,而且除了文家,京都还有两家也是这两年突然被提拔起来的,貌似都跟吴其右有关。” 包子桐几人神色都有些阴郁,平州距离京都路途遥远,就算京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知道的也不多。 更何况这两年,他们吃喝玩乐精进了不少,但是对于朝廷之事却了解甚少。 “刚才鲁少群离开的时候说的那些话,我觉得我们应该要留意一下,尤其是你,昭授。”柳鸢星方才就躲在屏风后面,所以听得很清楚。 季昭授神色平静的说:“我会注意的,你们先离开这儿吧。” 包子桐皱眉,不满道:“怕什么,他还能杀了我们不成?” 柳逸岚无奈劝说:“你没听燕姐说啊,对方很可能还会上来找我们麻烦,现在不走,更待何时?” “那你呢?你不走?”包子桐问季昭授。 “这还用问啊?他一定是想等阿晚一起啊。”柳鸢星无奈叹息说,这人一旦有了喜欢的人,就会事事都想着对方。 季昭授并未否认,又道:“你们从窗户出去。” 走前面一定会被发现的。 于是包子桐、柳鸢星以及柳逸岚几人就当真从窗户下去了,好在包子桐和柳逸岚都有武功,带柳鸢星和阿元下去,并不困难。 屋里剩下的就是季昭授,小朔以及莲珞几个丫鬟。 “那我们也下去。”流云说着,就要带小朔从窗户跳下去。 “等等。”季昭授阻止道:“莲珞你带着小朔先出去,随后黎婴你们几个在分批出去。” 流云不解问:“为什么我们不从窗户出去?” 季昭授解释说:“鲁少群针对的是我们几个,只要他认为我们没有离开,就不会怎么样,而且这么多人,你能一趟一趟的将她们都带下去吗?” 流云带小朔下去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可是屋里还有莲珞几人,她一个人怎么带的动,万一出了意外,就算摔不死,也得骨折,得不偿失。 莲珞道:“要不小朔跟流云下去吧,刚才鲁少群好像认出了小朔。” 要知道小朔那天直接将他咬下了一块肉来,估计对方也是记恨在心了。 季昭授道:“也行。” 流云自然也不会说什么,她已经习惯了听莲珞的话,于是当即便带着小朔要从窗户下去。 小朔抱紧了流云的脖子,回头看向季昭授问:“你不下去吗?”明亮的双眸中划过一抹忧心。 季昭授微微偏头,听到这关心的话,笑了起来,“待会儿就走,你们先下去。” 小朔点了点头,不放心又说:“那你快点。” 季昭授点了点头,无神的双眸好似都染上了笑意。 等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季昭授摸索着坐回自己的位置,然后静静的思索了起来。 文昊城的出现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就连阿晚都不知道有这个人的存在,那么对方来平州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而且鲁少群离开时候的恐吓重点分明也是针对自己,可是季昭授并不记得自己曾经在哪里得罪过姓文的,还是说文昊城所做的一切都是那位吴其右吴大人所指使的? 太多的谜团等着他们去解答,但是目前看来,他们必须先过了文昊城这一关。 外面的赌局似乎已经到了揭晓的环节,众人的惊呼声,喊叫声,前所未有的激烈。 赌局吗? 季昭授眼底划过一抹笑意,俨然已经有了算计。 另一边,阿晚看到柳鸢星几人都回来了,却不见季昭授,着急问:“怎么回事?季昭授呢?” 柳鸢星道:“在后头呢,不过我们不能在这里多呆,我们得先走了。” 阿晚见几人的脸色都不好看,也没多问,“那你们从后门赶紧走吧,有什么事情让丫鬟去府里找我。” 柳鸢星应下,拍了拍阿晚的胳膊,随即离开了。 阿晚有些心绪不宁,前世她听都没听过文昊城这个名字,所以根本不知道对方的底细,而且对于那传闻中的吴其右更是完全不了解,信息的不足让他们完全处在了被动的状态。 今日一个文昊城就逼的他们落荒而逃,明日若是遇上文渊乃至是吴其右呢?到时候他们岂不是成为了砧板上的鱼肉了? 想到这里,阿晚身体有些发冷,心里升出一股烦躁来。 一旁的薛深将阿晚的不安和焦躁看在眼里,胸口像是有什么东西捶打了一下,让他觉得有些难过,又有些自责。 如果他能再强一点,就可以更好的为她分忧解难了。 都怪他,都怪他太弱了。 薛深紧紧的攥着手掌,脑海中蹦出一个人影来,如果是他的话,一定能够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的。 可是想到对方恶劣的性子,薛深又实在是拉不下那个脸来。 薛深的心里从未有过的纠结,一边是自己的尊严,一边是阿晚。 “总算回来了。”阿晚远远看到小朔几人,松了口气,但是紧接着她那口气又提了起来。 “怎么回事?季昭授呢?”阿晚走上前,问道。 小朔急忙说:“他说他待会儿就跟上来。” 第273章 三家同盟 第273章三家同盟 “待会儿?为什么他要单独留在那里?”阿晚焦急问,想要去找季昭授,又怕会影响到对方,于是只好强忍着心里的不安,让莲珞先带着小朔几人回府。 “大小姐你呢?”莲珞不放心问。 阿晚道:“我等一下季昭授,薛深跟着我就行,你们赶紧回去吧,路上小心点。” “娘亲,我跟你一起等。”小朔仰头不放心说。 阿晚劝说道:“你先和莲珞一起回去,你放心,我等会儿就走,指不定还会比你们提前到家呢,乖,听话。” 小朔咬着唇,只好应下。 等待的时间永远是最漫长的,阿晚坐在屋里,神色凝重,一句话也没说。 薛深不想看到阿晚这个样子,于是说:“要不,我去看看吧。” 阿晚摇头,“不用过去,他不会有事的,我们再等等。” 又过了一会儿了,季昭授还是没有回来,阿晚实在是坐不住了,起身道:“过去看看。” 话才说完,远远就看到季昭授朝这边走了过来,手里拿着盲杖,他对这边的环境并不熟悉,所以每走一段路,都需要先用盲杖探一下,然后再往前走,所以走得并不快,但是迈出去的每一步都很平稳。 “昭授......”阿晚哽咽道,眼眶瞬间就红了。 随即,阿晚跑了过去,紧紧的握住了季昭授的手掌。 “你干什么去了?大家都回来了,你为什么到现在才回来?”阿晚埋怨道,又是生气,又是无奈。 季昭授听出了阿晚声音里的害怕,整颗心顿时就软了,伸手握住阿晚的手掌,笑着安抚说:“没事,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抱歉,让你担心了。” “到底怎么回事?”阿晚气来得快,去的也快,见季昭授确实没有什么问题,心里的火气也就散了。 两人回到院子里,季昭授将后来发生的事情跟阿晚说了一遍,道:“所以他们就先离开了,你放心,我虽然眼睛瞎了,但是耳朵还是好的,我听到他们的说话声,就立刻离开了。” “既然这样,你也不能在辛月楼呆了,我让薛深送你回去。”阿晚说。 季昭授道:“先不着急,他们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这里,你先让薛深去前楼看看,看看文昊城是赌输了还是赌赢了。” 薛深虽然不喜欢季昭授,但是在正事上却不会感情用事,当时就去前楼那边调查了。 阿晚给季昭授倒了杯茶水,“这个文昊城我从未见过。” 季昭授点头,“我知道,我在梦中也不曾梦见过这个人,而且我隐约觉得,对方的目的很可能是我,或者说,是我们季家。” 阿晚道:“你还记得之前我们分析过那幕后势力的目的吗?瓦解柳家,拉拢谢家?你说那幕后之人会不会就是吴其右?” 季昭授思索说:“你的意思是,对方发现我们季家无法拉拢,索性就毁掉?” “我也只是猜测,因为如果是拉拢的话,文昊城不应该那样针对你。” “还有一件事情。”季昭授严肃说,“李维庸最是疼爱李襄仪,即使李襄仪已经失身了,但也不至于将她嫁给一个足以当她爹的老男人,李维庸此举究竟是为了什么?讨好文家?还是被文家逼迫?” “应该不是文家逼迫的,若需要逼迫才能娶到李襄仪,文渊怎么还会舍得打她。”提及李襄仪,阿晚亦是一阵唏嘘。 如果不是文家逼迫,那么就是李家自愿的。 可是李襄仪一个妙龄少女当真会愿意嫁给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吗? 季昭授点头,“你分析的没错,而且我看李继彪对文昊城十分恭顺,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李家为了讨好文家,所以将李襄仪许配给了文渊,因为是续弦,故而亲事操办的也十分简单。” 李继彪代表了李家,还有鲁少群代表的是乔家,也就是说,如今李、乔、文三家结成了同盟吗? “我们这边的速度也要抓紧了,书院那边怎么样了?”阿晚问。 三家都跟季昭授有着或多或少的仇怨,所以季昭授这段时间很是危险。 季昭授道:“已经差不多了,如今春风楼已经开张,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去书院看看,没有问题我们就可以开始招生了。” “对了,燕姐的相公陆含章你见过了没有?”阿晚问。 “见过了,陆公子的琴艺精湛,而且十分有耐心,性格也温润,如今已经跟书院签了任教协议了。” “那就好,燕姐也该放心了。”阿晚道。 随后两人又说了一些话,薛深打探消息回来了。 “如何?”季昭授问。 薛深道:“输了,而且输了不少,不过他应该是挺有钱的,并不在意,还跟别人赌明天的节目。” 季昭授笑了一声,“看来你们辛月楼最近要大赚一笔了。” 阿晚以为季昭授是说,文昊城赌技烂,作为东家的辛月楼会赚钱,但是直到后来阿晚才知道自己格局太小了。 确定了消息之后,三人便一同离开了辛月楼。 * 回到谢府之后,阿晚独自在屋里坐了一下午。 几个丫鬟窃窃私语,都不知道自家大小姐这是怎么了,怎么回来之后就将自己锁在了房间里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情啊?”黎婴拉住本欲离开的薛深问。 薛深套头,“我不知道。”说完挣开黎婴的手,转眼就离开了。 莲珞道:“大小姐自有她的打算,你们有闲情在这里揣摩大小姐的心思,不如该干嘛干嘛去,今日大小姐可是特意让你们出去见见世面,你们回来了,心也该收回来了。” 几个丫鬟如今最怕莲珞了,尤其是新来的春和、景明两姐妹。 “春和,你待会儿去一趟白水河,那边师傅说让再送些石灰石过去。”莲珞吩咐道。 春和已经换下了原先的那件新衣服,闻言忙道:“我现在就过去。” 景明连忙跟着流云进厨房处理晚膳的事情了。 黎婴笑道:“她们换洗下来的衣服还没洗呢,我现在过去洗。” 看着黎婴跑得飞快的背影,莲珞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些家伙一个比一个懒散,都是大小姐给惯出来的。 第274章 流云的去处安排 第274章流云的去处安排 直到月上中天,房门才终于打开。 莲珞和春明早已经出府了,小朔实在是熬不住也已经睡下了。 听到动静,黎婴立刻清醒了过来,然后叮嘱景明去将厨房的温着的饭菜端来,自己则匆匆进了屋里。 屋里只有书桌的位置有一盏微弱的烛灯,阿晚正负手站在窗边,面色凝重,目光幽深。 “小姐?”黎婴试探喊道。 阿晚回过神来,转身问:“什么时辰了?” 黎婴道:“都快过辰时了。” 话音落,景明端着饭菜走了进来,笑道:“大小姐,您吃点饭吧。” 阿晚这才想起自己还未吃饭,摸了摸肚子,走了过去。 “小姐,今天那个文公子什么来头,竟然连柳少爷和柳小姐都害怕他?”黎婴不解问。 按理说如今的平州没有谁比柳家的权势更大了。 阿晚喝了口汤,解释说:“你当他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就是,惹不得。” 黎婴见阿晚神色严肃,也就没有再多问了。 “小朔歇下了?”阿晚问。 “睡下了,他明日还要去书院,也不能熬夜。”黎婴解释说。 阿晚点头,忽的想起了之前柳鸢星说的话,于是问黎婴,“平常人家的少爷是不是都有伴读?” 黎婴挠了挠头,“这个奴婢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奴婢听说老太太倒是给小少爷买了个伴读。” 阿晚点头,叮嘱说:“你让牙婆留意一下,如果有聪明听话的小男孩,就给小朔留着,他每日这样来来回回的跑,有个小厮跟着我也放心些。” 黎婴应下,“小姐放心,奴婢记着呢,对了,奴婢下午听人说方姑娘明日估计就回来了。” “那你明日别出门了,此事交给景明去办,你在家里等你哥,估计他明日也会回来。” “是,奴婢知道了。” 伺候阿晚吃完饭,景明就手脚麻利的收拾着碗筷离开了。 阿晚思索片刻,道:“我之前是打算再买一个丫鬟专门跟流云学习做饭,这样到时候就可以直接安排她去白水河那边的饭馆里做事,但是刚才我忽的有了另一个主意。” 黎婴问:“什么主意?” 阿晚道:“不如直接安排流云去饭馆,至于院子里做饭,就交给景明也成。” 流云手艺好,力气大,如今还学了些拳脚功夫,她若是去了白水河那边,阿晚也能更加放心些。毕竟往后白水河那边来来往往的什么人都有,有流云在,也没人敢去闹事。 至于春明,她性子温和,做事也细心,所以让她留在院子里倒也刚刚好。 “可流云要是去了饭馆,以后就不能跟小姐你出门了。”黎婴担忧说。 主要是小姐经常会去一些危险的地方,没有流云跟着,黎婴总觉得不放心。 阿晚道:“不是还有薛深吗?此事就这样定了,你让流云进来。” 见自家小姐已经打定了主意,黎婴便是有不同的想法,也没再说了。 随后黎婴就进来了,得知大小姐要将她安排到白水河去,黎婴瘪了瘪嘴,有些不愿意。 “怎么了?”阿晚问。 黎婴委屈道:“奴婢不想一个人孤零零的呆在白水河,奴婢只想跟大小姐你们在一起。” 其实阿晚倒也理解黎婴的想法,她是个爱热闹的,当初莲珞和春和搬去外面住的时候,她都要缓好几天才适应过来,如今让她一个人去白水河那边,她自然是不舍也不安的。 阿晚解释说:“那边的铺子还在装修中,一时半会儿倒也不用你过去,而且后期我也会再给你找两个人打下手。 况且那边除了饭馆还有游大夫坐堂的医馆,以及其它的几个铺子。到时候都办起来了,你还怕不热闹吗? 再说了,你不是喜欢美食吗?到时候码头上南来北往的都是人,什么新鲜的玩意儿你都能第一个买到,对了,还有南边送过来的海鲜,都是大船直接拉过来的,最是新鲜了。” 听到这里,流云终于心动了,舔了舔唇,“奴婢听说海里面的螃蟹比人脸还大呢,而且还有五颜六色的鱼,还有比盘子还大的螺蛳,是不是真的啊?”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阿晚故意这样说,就是想勾起流云的好奇心。 流云一想到自己以后打开门就能看到各种各样的人在饭馆里进进出出,还能品尝到各地的美味,就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点头,“好,奴婢可以去。” 阿晚眼中拂过一抹笑意,她就知道流云一定会同意的。 第二天。 小朔去了书院,薛深去调查刘青山的事情了。 阿晚担心昨天他们偷偷离开,会惹恼了文昊城几人,于是就让景明去辛月楼打探一下情况。 院里就剩下阿晚,黎婴以及流云三人,阿晚也难得不用出门,在院子里休息。 于是景明就提议说自己给阿晚唱个武川的小曲儿,黎婴还给她寻了个手帕,于是景明连唱带舞逗的阿晚和黎婴欢心不已。 兴致正好的时候,外面却来了人。 “是奴婢的哥哥。”黎婴听到声音肯定说。 景明忙收起了帕子,恭恭敬敬的站在阿晚身后。 来人果真是周旺,风尘仆仆,鞋子和裤子上都带着泥浆,像是刚从哪个泥地里过来一样。 黎婴不满说:“你怎么也不知道换身干净的衣服,胡子也没刮,就这样进去,还不得吓到大小姐啊。” 周旺为难的挠头说:“我不是怕大小姐等着急了嘛,要不,我先回去收拾一下,待会儿再过来?” “怎么还没进来?”阿晚喊道。 黎婴无奈,只好从袖子里拿出帕子,给周旺擦掉衣服上的泥浆,催促道:“快进去吧。” 阿晚乍一看看到周旺,也愣了下,这上次来的时候还是好好地,怎么这次来,搞得跟个野人一样? “这一趟,你辛苦了。”阿晚感叹说,心里想着这周旺做事也太实诚了。 周旺见阿晚没有责备他的狼狈,暗暗松了口气,随后将自己这几日看到的,听到的事情都跟阿晚说了一遍。 却说当日方宝珠乘坐马车离开谢府之后,便直奔距离平州最近的寺庙——永泰寺庙。 第275章 京城来的贵客 第275章京城来的贵客 而周旺这边得到了黎婴的消息,便直接回家换了身衣服就追了过去。 为了能及早赶到,他甚至花了重金雇了一辆马车。 到了永泰寺庙之后,他就装作是给家里人祈福,可是好不容易上了山,却在看到方宝珠的时候,瞬间就失了神。 因为方宝珠的容貌实在是太出众了,不仅仅是周旺,就连在场的其他人也跟着愣在了原地。 若不是突然出现的僧人要将他们赶下山,恐怕周旺很可能会暴露自己。 而僧人赶他们下山的理由也很奇怪,说是庙里来了个身份尊贵的施主,所以会连续几天都不许人上山。 周旺没有办法,只好驾着马车在山下呆了好几天,其间他也曾偷偷上山过,但是都被人发现了。 直到两天前,周旺在马车里睡得迷迷糊糊,突然听见外面响起说话声,于是他掀开车帘往外看去,就见一个周身气派,被人前后簇拥的中年男人从山上下来,男人的手下看到马车还过来盘问了许久。 周旺坚决说自己是想上山给母亲祈福,但由于庙里不许人进去,所以自己只能在山下等着。 也不知道对方是因为什么缘由最终相信了他,等人走了之后,周旺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吓得后背都是冷汗。 “那位老爷离开之后,永泰寺庙就又重新开了山门,不过这次我并没有见到方大小姐,一直到昨天。”周旺详细的说着。 “除了你守着的那条路,还有其他的路下山吗?”阿晚问。 周旺肯定的摇头,“没有,我在山下呆的那几天绕着四周转了好几圈,确实没有其它出口。” 黎婴狐疑说:“既然所有人都被赶下了山,为何方姑娘还能留在山上?” 周旺解释说:“当时那僧人本意也是想将方姑娘赶下山的,但是突然来了个年轻的公子,是他给方姑娘求了情,所以僧人才同意让方姑娘几人留下的。对了,那位公子和那位老爷是一起的,下山的时候我在人群中看到他了。” “那你有听到他们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吗?”阿晚问。 周旺思索了一会儿,“那位老爷不知道叫什么,旁边的人都叫他‘主子’,至于那个年轻人,我记得好像是叫...赵伯卿,对,其他人喊他赵公子,那位老爷喊他伯卿,应该就是赵伯卿了。” 赵伯卿? 阿晚觉得这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但一时想不起来。 “还有其他的吗?”阿晚问。 周旺努力的想了好一会儿,“其他的......对了,那位老爷说要去白水河看看。” “难道他们也是听到消息,想要买白水河铺子的人吗?”黎婴猜测问。 赵伯卿,身份尊贵的中年男人,还有白水河? 阿晚试图将这些零碎的信息拼接起来,听到黎婴的猜测,阿晚否定说:“这种可能性很小。” “对了,他们说话的口音好像是京都来的。”周旺补充说。 突然,一道光亮从阿晚脑海中快速闪过。 阿晚忽然想起了什么,高兴说:“我知道他们是谁了。” 不等黎婴询问,阿晚便将流云喊了进来,随后在流云耳边低语了几句,说完问:“听明白了吗?” 流云皱眉,“听明白了,但又不是太明白。” “你只要把这两句话一字不落的记住就行,快去吧。”阿晚催促说。 流云点头,去厨房解下围裙就匆匆出府了。 “周旺你先回去,有什么事情我再找你。” 阿晚打发了周旺,又让黎婴去打听一下方宝珠回府之后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而另一边。 书院的事情已经差不多了,如今只等阿晚看过之后,就可以招收学生了。 所以季昭授这两天便开始将书院的事情陆陆续续都交给包子桐,自己则准备着手船坊的事情,同时,他也在不断的思考着昨日发生在辛月楼的一切。 其实觉得憋屈的何止是包子桐,他心里的愤怒和不甘不亚于任何人,但是形势比人强,当时那个环境,如果他们一怒之下揍了文昊城,那就相当于打了柳贵妃和皇上的脸,是欺君罔上,是会连累整个家族的。 所以季昭授当时只能低头,可是以后呢? 难道以后都要这样步步后退,任人宰割吗? 季昭授往后一坐,整个人都靠在椅子上,俊美的脸上布满了阴霾。 许久之后,方安敲了门,说外面有个叫流云的丫鬟求见。 “让她进来。”季昭授说道。 随后流云就将阿晚交代的话,一字不落的告诉了季昭授,完了补充说:“其实奴婢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大小姐只说让奴婢一字不落的告诉您。” “你回去转告阿晚,就说我知道怎么做了。”季昭授却是笑道,显然他已经明白了阿晚的意思。 流云迷迷糊糊的来,又更加迷糊的离开了。 “你去把我师父找来。”季昭授吩咐方安道。 方安为难说:“赵前辈这几日并不在府上。” “你去各大酒馆找找看,十有八九是醉死在哪个角落里了。” “是。”方安毫不犹豫应道,清秀的脸上却随后露出了苦涩。 如果可以,他宁愿一辈子也不要见到赵昱,那个人每次见到他,都要羞辱他,可是长得女气又不是他愿意的。 方安走后,季昭授又坐回椅子上,闭了眼睛,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季功满鬼鬼祟祟进了院子之后,左看右看都没见到人,心里顿时一喜,正准备偷溜进书房的时候,进门一抬头就看到自家二弟正端端正正跟个木雕一样坐在凳子上,吓得往后一跌。 “你干什么啊?吓死人了?”季功满拍着胸口不悦问。 季昭授却没有回他,依旧一动不动。 季功满脸色顿变,急忙跑过去,用手指试探性的放在季昭授鼻下,然后松了口气,“还活着。” “你这傻小子睡觉不去床上,在这里坐着干什么?”季功满小声嘀咕说,旋即眼珠子一转,计从心来。 他环顾四周,瞥见季昭授的书桌上刚好放着一幅字,面上顿时大喜,搓了搓手踮着脚尖走了过去。 第276章 君本家人,奈何为贼 第276章君本家人,奈何为贼? “嘿嘿嘿,看来又能卖个好价钱了。”季功满高兴的笑出了声来,匆匆卷起字画揣进了袖子里。 就在季功满准备离开的时候,原本沉睡不醒的季昭授却不知何时站了起来,正面向着他似笑非笑道:“君本家人,奈何为贼?” 瞬间,季功满脸上的笑意停滞了。 “世代书香的季家,竟然出现了一个窃贼,看来我必须要告诉父亲了。”季昭授严肃的说道。 季功满吓得急忙跑过去,地板都跟着震动了起来,。 “不、不是,二弟!二弟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大哥呢?我就是纯粹的欣赏你的字,读书人的事情怎么能说是偷呢,我这是借!对,是借!” 季昭授轻笑,“父亲书房里有几幅画我倒是也挺喜欢的,看来我也可以去借几幅过来。” 季功满着急了,死死的拉着季昭授的胳膊,这事要是让父亲知道了,他的命都要没了,“好弟弟,字我不要了,我还给你行不?看在咱们亲兄弟一场的份上,这事就这么算了好不好?为兄错了,错的离谱了!” 季昭授掰开季功满的胳膊,“之前我书房就丢了好几幅字画,是不是你偷的?” “不是,我这才第一次呢!”季功满矢口否认。 “这个时辰,父亲应该已经回府了,我去找他谈谈。”季昭授做势就要走。 “不是,是我偷的,都是我偷的,二弟,二弟你饶了我吧。”季功满只好全招了。 季昭授冷笑,“别说我不把你当亲兄弟,你告诉我,你一共偷了我多少幅画?都卖给了谁,卖了多少钱?” 季功满见完全瞒不住了,只能全部招了。 原来几年前季功满因为缺钱,所以就打起了季昭授书画的主意。 虽说因为自己身体有病,所以父母都不管他的不务正业,但是不务正业也是费钱的,尤其是季功满“爱好”广泛,赌石,雕刻,种植,医药,机械,刀剑等等,可以说除了读书,他什么都感兴趣。 这也导致他花钱的地方格外多,光凭府里每个月的几两月钱还不够他买材料的,刚好一次机缘巧合的机会,有人愿意花高价购买季昭授的书画,于是季功满就想出了偷画卖钱的这个主意。 这些年他陆陆续续也卖了季昭授不下百幅作品了,所得的钱财也都被他买了乱七八糟材料,如今是一分不剩。 至于买他画的人,季功满也不清楚,什么人都有。而且为了能卖出好几个,他还专门刻了一个私印,私印写了作画人的名字,乃是“元长”二字。 季昭授气极反笑,“你真是好本事啊,生在我们这样的人家可真是埋没了你。” 季功满还以为对方是在夸自己,谦虚说:“还好还好,也不算埋没。” “好吧,看在我们兄弟一场的份上,我可以既往不咎,不过你得帮我做一件事。”季昭授朝季功满伸手说道。 季功满一脸的不愿,磨磨蹭蹭将书画又还给了季昭授,“什么事情?” 季昭授神秘一笑,“很快你就知道了。” * 谢家。 秋卉院里,黎婴打探消息回来了。 “小姐。”黎婴喊道。 阿晚正在看莲珞送回来的账本,并未抬头,“怎么样?” “大少爷回来了。”黎婴说道。 阿晚手上的动作一顿,抬眸问:“谁回来了?” 黎婴着急说:“大少爷回来了,就在梅园门口,说是找你有点事情。” 谢子衍他竟然回来了。 阿晚想起了上次在汀风湖分别的场景,心里不由一热,道:“你怎么不请他进来?” 黎婴无奈说:“大少爷好像在忌讳着什么,所以不肯进来。” 阿晚随后一想便明白了,谢子衍是个对自己要求极为严格的人,她觉得梅园是家里妹妹们住的地方,他一个男子不好进来,尽管现在梅园只住了她一个人。 真是顽固又死脑筋啊。 阿晚心里无奈的感慨着,放下账本,接过黎婴递来的衣服披上。 院子里的桃树已经彻底变得干秃秃的了,就连地上都看不见落叶了,沿途的道路两旁也不似当初的姹紫嫣红,所有的一切都在宣告着秋日的到来。 阿晚带着黎婴到了梅园门口,果真看到谢子衍只身一人站在梅园的竹林下面,一身青衫长袍,手里还拿着一本厚厚的书,看的入神。 今日的天气不好,风大,吹得人有些冷飕飕的。 “大哥。”阿晚喊道。 谢子衍却没有反应,似乎已经完全沉浸在了书里面。 阿晚走进了一些,又喊了一句,“大哥,你找我。” 谢子衍这才反应过来,笑着看向阿晚,“你来了。” “什么书?看的这么认真?”阿晚打趣问,竟然连来人了都不知道。 谢子衍吸了吸鼻子,鼻头红红的,“没什么,就随便看看。” “大哥,你的声音听着不对啊,你不会是染了风寒吧?”阿晚担忧问。 谢子衍并不在意,只说:“晚昭最近过得还好吗?” 阿晚狐疑的看着对方,“都还好,怎么了?大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虽然他们是堂兄妹,但是阿晚并不觉得谢子衍是一个会对她嘘寒问暖,关怀备至的人,所以对方突然说着话,倒让阿晚有些警惕了。 谢子衍环顾四周,指着不远处的亭子说:“要不,我们去那边坐着说吧。”话说完,又吸了吸鼻子。 阿晚皱眉,“那上面风更大,大哥你跟我进来吧。”说着阿晚进了梅园。 “这不太好吧。”谢子衍有些排斥的说,梅园是姑娘家的院子,他进去怕是会惹人非议。 阿晚心里一阵无语,若是让谢子衍知道季昭授和薛深三天两头往她屋子里跑,还不气的连写三遍文章大骂特骂。 “如今梅园就剩我了,你担心什么?再说了,我们也不进去,就在里面的回廊上坐着总行吧?大哥你都流鼻涕了,不能再吹风了。”阿晚苦口婆心的劝说。 谢子衍揉了揉鼻塞不通的鼻子,于是终于妥协了。 三人进了梅园,坐在回廊上。 “大哥找我什么事?”阿晚直截了当的问。 她这人前世没享受到亲情,这辈子估计也很难了,所以阿晚一直念着当日离开汀风湖的时候,谢子衍跟自己说的那番话,虽然他对季昭授和包子桐存了很大的偏见,但是对她的关心也是真的。 谢子衍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是好友所托,他又不能失信于人,吞吞吐吐半晌,终于说:“我听说,季昭授办的那个秋亭书院实际是你的?” 第277章 谢子衍的拜托 第277章谢子衍的拜托 “你听谁说的?”阿晚笑问。 谢子衍道:“当初你在汀风湖曾说过,你说你要办一所免费的书院,刚好季昭授就办了秋亭书院,而且这个书院与你当初的设想一模一样,所以我就猜测这书院明面上是季昭授办的,实际上是你办的,而且项洲已经去问过先生了,先生也证实说书院与你有关。” 阿晚也没瞒着,点头道:“书院的确与我有关,不过这跟大哥找我有什么关联吗?” 谢子衍想起当日自己还提醒阿晚不要跟季昭授、包子桐两人走的太近,可没想到对方不仅没将自己的话听进去,反而还纠葛的越来越深了。 更重要的是,如今的自己还要有求于人。 想到这里,谢子衍更加觉得羞愧了。 阿晚微笑道:“大哥与我是亲人,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谢子衍深深吸了口气,终于抬眸问:“你还记得项洲吗?” “项洲?”阿晚回想了一下,点头道:“我记得,上次在汀风湖见过的。” 当时自己提出要办书院的时候,项洲就是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还说什么“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当时柳鸢星还怼他来着。 “半个月前,他爹娘在帮人做工的时候出了事,两人都去世了。”谢子衍轻叹说,如玉的双眸充满了悲伤。 当年要不是二老在应天书院门口苦苦哀求,项洲也不会进应天书院,如今眼看项洲就要长大,二老也能享清福了,可偏偏又遭此横祸,双双去世。 阿晚愣了下,随即道:“这...这与大哥今天找我有什么关系?” “其实项洲还有个十二岁的妹妹,如今他们父母双亡,没人照顾,所以他想让我帮忙问问你能不能让他妹妹进秋亭书院?”谢子衍一口气说完了这话,像是生怕说慢了就会被打断一样。 阿晚听完不解道:“秋亭书院收的多是些孤儿,或者说家里实在是太贫困从而无力抚养的孩子,且不说项洲的妹妹已经十三岁了,就算是三岁,她也还有哥哥和族人照顾她,为何要让她来秋亭书院。” 如果是想贪便宜,阿晚是绝不可能同意的。 原本秋亭书院所能收纳的孩子就是有限的,若是被这些贪小便宜的人给占了名额,那么留给其他真正需要帮助的孩子的名额也就是减少了。 谢子衍解释说:“因为项洲并不是他爹娘亲生的,所以他爹娘去世之后,家里的田产已经都被族里给没收了,再过几日房子也要被没收。他还能暂时住在书院,可是他妹妹一个姑娘到时候却无处可去。而且再过几日就是秋闱了,项洲更加没有时间照顾妹妹,所以就想问问能不能暂时让她呆在秋亭书院,哪怕是打杂也行。” 阿晚顿时了然,“你的意思是她妹妹并不是想去秋亭书院读书,而是只想找个能安身立命的庇护所是吗?” 谢子衍点头,“可以这么说。”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让族里的亲戚照顾他妹妹?”阿晚问。 谢子衍又是叹息一声,“倒是有个亲戚同意收养他妹妹,但是对方却是别有居心,他妹妹已经十三岁了,再过两年便可嫁人了,而那个亲戚家刚好有个年龄差不多的儿子。” 所以对方并不是想收养项洲的妹妹,而是想给自己儿子找个不要钱的童养媳。 阿晚下意识反感这种行为,但是让项洲妹妹进秋亭书院,阿晚也有些顾忌。 “项洲说了,只要能给他妹妹一个能吃住的地方就行,他妹妹可以帮忙干活,或者给书院费用也可以。”谢子衍目光殷切的看着阿晚,这也是他第一次求人办事,所以很是紧张。 阿晚笑了笑,只道:“既然是项洲的事情,他就该自己来拜托我才对,这样吧,刚好我打算明日就去书院看看,大哥你让项洲带着妹妹明日也去秋亭书院,我们当面谈谈可行?” 谢子衍听了这话,知道阿晚这算是松口了,心里悬着的石头落了地,起身道:“大哥在这里替项洲谢谢你。” 阿晚也起了身,想了想觉得疑惑,“项洲不是最讨厌季昭授他们的吗?为何会放心将妹妹放在秋亭书院?” 谢子衍将目光看向远处,认真说:“我们虽看不惯季昭授几人的不学无术,但是对于他们的人品却没有偏见,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况且,书院不是你的吗?” 阿晚不由笑了起来,“我竟不知道大哥如此信任我。” “穷则独身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你虽为女子,却有如此胸襟和抱负,我们虽为男儿,却连家人都护不住,是我们不如你。”谢子衍摇头,自嘲的说道。 阿晚见谢子衍神色不对劲,便道:“大哥可是遇上什么事了?” 谢子衍否认说:“没有,只是近日项洲的事情让我有感而发罢了。” 正事说完了,谢子衍还要去知会项洲一声,于是便打算离开,却又听阿晚问:“我听说祖母有意给大哥说亲,可是真的?” 谢子衍脸颊发红,轻咳一声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儿女主动去问的。” 阿晚却不赞同,“若祖母给你说的那个姑娘不是你喜欢的呢?难道你要跟一个不喜欢的人过一辈子?” 谢子衍闻言,神色有片刻恍惚,但随即道:“这世间有几对夫妻是因为相互喜欢而成亲的呢?晚昭,此事你一个姑娘家不该多问的。” 话说完,谢子衍朝阿晚礼貌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只是离去的背影却不似当初的潇洒。 黎婴嘀咕说:“小姐,奴婢怎么觉得大少爷有些不对劲啊?” 阿晚想起前世的谢子衍,他的确是很早就成亲了,只是他与那女子的婚姻也是一地鸡毛。后来父亲和祖母双双去世,谢子衍又因为那件事而终生不得科举。谢家散了,谢子衍与那女子也合离了。 大房的事情阿晚知道的也不多,主要是因为大伯的生母不是老太太,所以老太太对他们也冷漠,要不是看谢子衍和谢子明两兄弟会读书,恐怕都不会让刘氏进她院子。 景明回和薛深是前后脚回了院子,阿晚让两人先歇歇,等她把账本看完之后才询问起了两人的情况。 第278章 一场秋雨一场凉 第278章一场秋雨一场凉 景明去了新月楼,等了好一会儿才见到梅子燕。 听闻景明来的目的,梅子燕打了个哈欠就随意的躺到了睡榻上,陆含章听到声音从里间出来,又是给她端茶递水,又是给她揉肩捶腿,知道的说他们夫妻恩爱,不知道的还以为陆含章是她包养的小白脸。 景明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也没好意思多看,就低着头说道:“大小姐担心他们会报复,让燕姐你为难,所以就让我过来了。” 梅子燕道:“你回去告诉大小姐,就说别的损失没有,但是亏了不少钱,月底我会把账本给她送过去的。” 景明不解,“昨日的客人不是挺多的吗?怎么会亏欠?” 梅子燕理所当然的说:“为了让文昊城玩的开心,所以我让人故意输了他十几把,总的算下来让他赢了不下两三百两银子,你说能不亏吗?” 景明听得咋舌,“那,那对方消气了没?” 梅子燕指了指胳膊,“这儿,这儿也给我捏捏——现在还在温柔乡呢,你说消气了没?行了,你回去吧,估计待会儿人就要醒了,我还得去恭维两句,把人送走才行。” 于是景明就这样回来了。 “两三百两......”阿晚抚额,心在滴血啊,这梅子燕可真能败家啊。 “薛深,你那边呢?”阿晚又问。 薛深道:“根据打探消息的人回来说,荆州方家那边没有打听到刘青山的信息,他找关系询问了好几个方家的下人,都说没有听过刘青山这个人。” “这就奇怪了。”阿晚思忖道。 如今她已经知道方宝珠之所以和前世来谢家的时候有所出入,是因为她也遇到了季昭授和包子桐,因为提前被人救了出来,所以才能带着丫鬟平安无事的到了谢府。 想到这里,阿晚问:“会不会是因为方宝珠原本的车夫因为害怕或者怎么样不见了,所以方宝珠才会雇佣了刘青山?” 黎婴道:“此事除了方夫人和方姑娘,其实还有两人一定也很清楚。” “那两个丫鬟。”阿晚笑说。 黎婴点头,“鹃雪和绿岫是方姑娘从荆州带过来的,所以一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小姐你等着,再过两天我一定能从她们空中套出真相来。” 阿晚拍了拍黎婴,由衷赞赏道:“我家黎婴真是越来越能干了。” “那也是小姐教得好。”黎婴笑着谦虚说。 “大小姐,大小姐奴婢回来了。”外面方才响起流云的声音,人已经大跨步的进了屋子。 如今莲珞不在,流云之前学的那些礼仪全都喂狗肚子里去了。 “怎么样?”阿晚问,并未指责流云。 流云特骄傲的说:“奴婢将您跟奴婢说的话,一字不落的告诉了季少爷,季少爷听懂了。” “你以为季少爷是你呢,话都听不懂。”黎婴取笑她说。 流云也不恼,反而觉得理所当然,“那是必须的,不然我们大小姐也看不上他啊。” 几个丫鬟都掩口吃吃笑了起来,揶揄的目光齐齐落在阿晚身上。 阿晚恼羞成怒道:“就你们会贫嘴,还不出去做事,小心莲珞待会儿回来收拾你们。” “奴婢去做饭了。”流云连忙说道,拉着景明匆匆跑了出去。 阿晚无奈的笑了笑了,瞥见薛深还在,于是问:“怎么了?” 薛深的目光从阿晚脸上收回,转过头淡淡道:“没什么。”说完冷漠的转身离开了。 黎婴暗暗叹息一声,道:“自从你们从十二坊回来之后,薛护卫就一天都没笑过了。” 阿晚微微低头,睫毛下的双眸中掠过一抹别样的情绪,但她并未说什么,只是继续看起了桌上的账本。 * 一场秋雨一场凉。 昨夜才下过一场雨,早上起来天气陡然转冷。 流云和春和天刚亮就出府去给莲珞她们送衣服和被子去了,好在距离不远,来回倒也方便。 两人回来之后,春和在厨房里准备早膳,流云和小朔跟着薛深继续学武。 阿晚也习惯性的到时间就醒了,掀开被子,瞬间冷的打了个哆嗦。 “黎婴。”阿晚喊了声。 黎婴立刻就端着洗漱的用具进来了,不忘叮嘱说:“大小姐您先别起来,今天天气突然冷的很,您别冻着了。” 阿晚又缩回了被子里,“莲珞她们应该没有带厚衣服过去,你让流云别练了,先把衣服给莲珞她们送过去。” 黎婴打开衣柜,从里面找出合适的衣服,笑说:“您就放心吧,天刚蒙蒙亮,流云和景明就送过去了,指不定人家现在都穿上了呢。” “哦,这就好。”阿晚看着头顶白灰色的帷帐,提醒说:“今天我要去书院,你给我找身简便朴素点的衣服。” 黎婴应下,道:“对了,刚才流云回来说,莲珞让她告诉小姐,说是白水河的医馆已经改的差不多了,想问您什么时候有时间过去看看。” “再说吧,饭馆那边呢?”阿晚问。 黎婴走过来,将帷帐用铜勾拢起,光亮瞬间倾泻到了床上。 阿晚有些睁不开眼。 “饭馆那边面积大,估计还得有几天呢。”黎婴说着,将衣服都一一摆放好,准备伺候阿晚起身。 等阿晚收拾好了之后,外面练功的几人也刚好结束了。 小朔跟往常一样,洗了把脸就跑进来跟阿晚说话,景明将早膳端进屋,伺候阿晚用餐。 等小朔吃完之后,便去屋里拿了自己的背包,去上学去了。 看着小朔匆匆离开的背影,阿晚嘴角露出宠溺的笑来,果然送小朔去书院是对的,瞧瞧这性子跟之前相比,不知道开朗了多少。 都吃完早膳之后,阿晚便带着薛深和黎婴出了府。 几人先是去了趟莲珞她们住的铺子,刚进门就听到冯掌柜跟冯夫人念叨着这天气的变化,言语中都是担忧着那离家在外的儿子。 “也不知道他现在人在哪里,身上的衣服有没有穿够,钱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唉。”冯掌柜絮絮叨叨的说道。 冯夫人说:“担心那么多也没用,厨房水缸里的水怎么满了,是你早上挑的吗?” “你竟说胡话,你忘了早上谁来了?” “哦,流云那丫头来了,是啊,一定是她挑的,这女娃力气大又勤快。” 两人正说着,起身看到阿晚连忙拘谨的站在一旁,“大小姐。” 阿晚朝两人温和的笑说:“如今铺子又没什么事,天气也冷,你们俩年纪大就多睡会儿。” 第279章 书院 第279章书院 冯掌柜笑说:“多谢大小姐,不过我们俩年纪大了,也睡不着。” 阿晚点了点头,问:“她们俩还没起来吗?” 冯掌柜说:“起来了,一早就起来了,不过就在您来之前,她们好像有什么事情,就出去了,饭也没吃,估计待会儿就回来了。” 扑了个空,阿晚正想着离开,转身就看到莲珞和春和回来了。 “大小姐。”两人齐声喊道。 “怎么这么早就出去了?”阿晚问。 莲珞微微皱眉说:“之前跟人说好的那个楼梯出了点问题,龙骨颜色不对,所以奴婢就去找人问问,看能不能重新刷漆。” “药铺还是饭馆?”阿晚问。 莲珞道:“是饭馆,药铺如今已经差不多快收尾了。” 话说着,春和推开门让几人进了房间,薛深没有进去,就站着门口。 房间里面收拾的整整齐齐,两边的床上都放了厚被子。 “大小姐快坐。”春明将床上的褶皱抚平。 阿晚跟莲珞商议说:“我打算让流云去饭馆,但她一个人是绝对不够的,到时候还得再招几个人,医馆那边也需要招人,先紧着医馆那边先招吧。” 莲珞点头,又说:“对了,昨天游大夫去了医馆。” 阿晚有些意外,“之前一直说让他去看看,提提意见,他一直说没时间,昨天怎么有时间去了?” 莲珞摇头,思索说:“这个奴婢就不清楚了,不过奴婢听游大夫的意思,他是想让医馆再推迟一段时间开业,而且奴婢觉得游大夫好像有什么心事,还问奴婢一般女子都喜欢什么呢。” “对,游大夫也问了奴婢。”春和也跟着说。 阿晚稀罕说:“看来游大夫这是有了心上人了啊。” 莲珞也跟着笑了起来,“倒真像是。” 随后阿晚又问了些白水河那边的事情,得知最近依旧有人在买那边的房子,而白水河那边的住户也不傻,总算是反应过来,有些家庭还不算特别拮据的,就打熄了卖房子的心思,不肯再往外出售了,就连对面河滩的荒地也被官府给禁止出售了。 至于那些人都是什么身份,有平州的富商,有衙门的衙差,还有一些官员的家眷,恐怕都是听到了风声,所以来分这杯羹了。 聊了一会儿之后,阿晚几人就离开了。 * 秋亭书院并不在平州城内,而是在莱芜山下面的一个庄子里面。 那庄子原本是城里一个富商买下来避暑用的,但是后来生意出了问题就把庄子给卖了,到季昭授手里的时候,已经换了好几任主人了。 倒不是因为这宅子有什么奇怪的问题,而是因为年代是在太过久远了,拿到手的时候,院子破破烂烂,除了面积大价格便宜,可以说没有任何优点。 马车颠簸了许久终于到了庄子附近,但因为去那边还要经过一条河道,而想要过去只能弃车坐竹排,所以阿晚和黎婴就下了马车。 见到岸上有人,竹排很快就划了过来。 船夫带着蓑笠,眯着眼睛问:“是去书院的吗?” 阿晚应下,“是去那边,还望老伯带我们过去。” “下来吧,衣服注意点,别弄湿了。”船夫提醒说。 黎婴先跳了上去,然后扶着阿晚上了竹排,等阿晚站稳之后,薛深也跳了下去,那么大的一个人,跳下去的时候竹排竟然连晃都没怎么晃动。 “少侠好功夫啊。”船夫赞叹说。 薛深诧异,“你也会功夫。” 船夫哈哈笑道:“我一个划船的,哪里懂什么功夫,而是之前季少爷来的时候,我见他脚步轻盈,跳下来的时候穿深纹丝不动,仿佛感觉不到力道,所以就问了一句。” 阿晚笑问:“老伯一直在这里划船吗?” 按理说对面就只有那一个庄子,想必过河的人应该也没几个,他若是一直在这里划船,岂不是赚不到什么钱。 是=船夫道:“不是,我以前在白水河那边划船,后来那庄子不是改成了书院吗?我就被季公子请了过来,说是只要有人要去书院,我就给载过去,每个月给我工钱,不过现在每天也没见几个人过来,我每月拿着钱还有些心虚呢,哈哈哈哈。” 船夫的豁达善谈也让阿晚几人会心笑了起来,阿晚问:“最近来这儿询问的人家多吗?” 老伯撑着竹竿,“多倒是多,不过都是来问问,好像也都没确定。” 阿晚点了点头,实际上也能理解,毕竟书院还没正式开始,这些人来这里估计也是想提前看看情况,就算是穷苦人家的孩子,那也是宝贝疙瘩啊。 “好了,到了,姑娘下船吧。”船夫提醒说。 竹筏撞击到了河岸,停了下来。 黎婴上岸,又拉着阿晚上了岸,薛深紧跟其后。 一上岸,阿晚就感觉到一股桂花的香味迎面偶来,原来是不远处的石子路旁边正栽种着两颗桂花树,如今已经开了不少,黄色的花朵隐藏在碧绿的叶片之中,只能闻见阵阵沁人心脾的香味。 再往前走一段路,就能看到一个白墙黑瓦的庄子坐落在一片竹林之中,袅袅的炊烟从庄子的一觉缓缓上升,朱红色的大门紧闭着,门两边悬挂着的正是当初胥院长和胥夫人提写的那一副对联。 阿晚看着心里欢喜,却见门头还是空着,想着自己要找个时间去见见胥院长,让他把门匾也给题写了。 黎婴上前敲门满,过了一会儿,终于有人开门了,开门的是个佝偻着背的老头,脸上满是皱纹,但是精神却不错,目光也是粉的儒雅干净,像是读过书的。 阿晚微微欠身,“我是来找季昭授的。” 老头上下打量着阿晚,目光落在阿晚琉璃色的双瞳上,深色瞬间变得亲近起来,“您是大小姐吧?” 阿晚诧异,“您认识我?” 老头笑了起来,露出豁了口的牙齿,“不认识,但是我知道你,因为季公子跟我们都说过你,说你今日回过来,所以我一直在这里等着呢,您快进来。” 说着侧过身自,江门也打开了些。 “公子还没来,您先里面请,可以到处看看。”老头殷勤的说道。 第280章 秋亭书院 第280章秋亭书院 阿晚三人走了进去,入眼的便是一个宽敞的庭院,庭院东西两边分别放着一个硕大的水缸,缸里还养了几尾红鱼,听到动静,鱼儿飞快潜入了水底,激起一串水花。 院子正对着的是一个已经摆了书案的大厅,约莫能坐下二十几个孩子,正对着书案的是一副画像,画的正是手握竹简的孔圣人。 “这里是孩子们启蒙的地方,公子说了,不管他们以后选择做什么,都得先识字,识字之后才能去选择学什么本领,大小姐,你里面请。”老头笑着说道。 阿晚点了点头,想起问道:“不知道老伯怎么称呼?” “大小姐叫我福伯就行。” “福伯以前是做什么的?” “我年轻的时候是在白水河那边做苦力扛货物的,如今年纪大了,也干不动,膝下又没有儿女,好在公子不嫌弃,给我找了份事情做,不然我这把老骨头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福伯摇头,叹息的说道。 阿晚问:“那您跟那位船夫可是旧相识?” 福伯点头,“我们俩以前就是邻居,后来也是一起在白水河那边做工,我能来书院做事,也多亏了他跟公子介绍的。” “原来如此。”阿晚了然。 穿过大厅,往里面走先是一个小花园,花园左右两边有回廊分别往不同的方向延伸而去,园子里栽种的山茶花还未开放,但墙角的枫树却染了红霞,旁边花圃里的菊花也竞相开放,姿态各异,美不胜收,让人看着便已觉秋天的到来。 “左边的院子主要教一些读书,绘画,下棋、刺绣,裁衣等相对安静点的课程,右边院子比较小,但是能通往后山的空地,所以用来教授骑马、射箭、打铁、造船等动静比较大的课程。”福伯解释说道。 阿晚道:“那我们先走这边看看吧。”说着往左边走去。 沿着半弧形的回廊往前走,穿过拱门,首先入眼的便是靠着围墙栽种的一片湘妃竹,虽然已经入秋,但是竹子依旧郁郁青青,一阵风吹过,发出沙沙的声响,颇有趣味。 里面原本是厢房,但是被季昭授全部打通改成了一间间明亮宽敞的课堂,而且书案也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原本斑驳的墙壁也重新粉刷了一遍。 “屋里有些味道,不过再吹几天就好了。”福伯走过去打开窗户说道。 不过由于教授的内容比较多,所以并不是每个课堂上都有书案,例如教授刺绣的课堂里放的便是几个刺绣用的架子,教授下棋的房间放置的便是棋盘等等。 看完了这边,几人又去看了另一边的院子。 与之前的精致细腻相比较,这边的院子明显更加粗犷一些,院子里也没有栽种湘妃竹,而是竖起了一个个箭靶子,庭院中间有一个高台,高台旁边十八般武器样样齐全,由于空地大,所以只有三个房间,但里面也多是堆积了一些物件,坐不下人。 “大小姐,从这边可以直接去后山。”福伯提醒说。 从院子里的小门出去,沿着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道往上走,便能看到一大片竹林,这也是阿晚他们在岸边看的那片竹林。 一阵叽叽喳喳的吵闹声传来,阿晚疑惑问:“这里怎么还养着鸡鸭啊?” 福伯解释说:“这是包公子的提议,他说这边的竹林空着也是空着,不如养些鸡鸭,平日里也能给孩子们补补身子,而且它们自己在里面觅食,也不需要花精力照顾。” “这倒是个好主意。”阿晚赞同说道。 由于书院本身并不能赚钱,所以如果能自给自足当然是最好的了。 见阿晚赞同,福伯又说:“后山还专门留了一大片空地,包公子说以后那片地就用来种植些蔬菜瓜果,也省的去外面买。” “他一个大少爷,竟能想到这些,也不容易。”阿晚笑着说道,又是养鸡又是种菜,不知道的还以为包子桐以前过了什么苦日子呢。 若是包子桐听了这话,定要反驳,因为他小时候确实吃过不少苦。 穿过竹林,阿晚隐约听到一阵琴音传来,虽然她不懂琴,但好听不好听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谁在那边弹琴?”阿晚问福伯。 福伯猜测说:“应该是陆先生吧,他今儿一早就过来了。” 几人循着琴音走过去,只见一青衣男子双腿盘坐在不远处的石凳上,膝盖上放着一架古琴,琴音正是从他手中传出来的。 听到脚步声,陆含章停下了动作,朝这边看了过来。 “大小姐,你来了。”见来人是阿晚,陆含章连忙收起古琴,端正的站了起来。 之前梅子燕便说陆含章琴艺精湛,如今看来所言非虚。 “陆公子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阿晚不解问道,按理说现在连学生都没有,他来不来应该都没什么关系。 陆含章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说:“季公子说大小姐今日要过来,所以书院的先生今日都会过来。” 这话才说完,就听身后传来熟悉的笑声。 “我就说前面怎么没看到你,原来你在这里啊。”包子桐走过来说道。 跟着包子桐一起过来的还有绣女织霞,以及一个阿晚不认识的中年男子。 “大小姐。”织霞与那男子一起朝阿晚微微行礼,阿晚欠身回礼。 包子桐朝两人介绍说:“喏,这就是咱们东家,谢大小姐,你们唤她大小姐便可以了。”说完又跟阿晚介绍道:“这是织霞,你们之前见过的,这是钱侗,是教授书画的先生。” “大小姐,久仰大名啊。”钱侗笑着说道,捋了把山羊胡,看着阿晚的目光有诧异也有欣赏。 阿晚谦和的说道:“钱先生说笑了,季昭授常跟我提起您,说您写的一手好字呢,往后书院可就要拜托您和各位了。” “哈哈哈哈,是季公子看得起我们,大小姐放心,为人师表就是要传道受业解惑的,我们定不会辜负您的信任。”钱侗诚恳的保证说。 包子桐打断两人,爽朗的笑说:“互相恭维的话咱们就不用多说了,对了,阿晚你这是要去哪里?” “我打算去后山看看。”阿晚指了指山顶。 包子桐跟身后的织霞说:“你也没来这边看过吧?要不咱们一起去看看?别以后在自己的地盘还迷路了。” 织霞也是个开朗的性子,毫不犹豫就应下了。 几人一边走一边闲聊,很快就到了山顶,本以为山顶是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不曾想这里还有个茅草亭子,而且山顶的面积远比阿晚料想的要更加开阔。 第281章 项家兄妹 第281章项家兄妹 包子桐指着从山顶下去的一条小道说:“从这边的小道下去,有一片很大的草场,不过现在还没完全弄好,再过段时间你们就能看到了。” 阿晚顺着包子桐手指的方向看去,因为有树木的遮掩,所以只能看到一下片绿色的平地。 “山上风大,咱们去那里坐坐。”包子桐说着,带着众人进了不远处的茅草屋。 虽是草屋,但里面却丝毫不会显得破败,里面有一张宽大的木桌,靠墙的位置还放置着一整排的书架,零零散散的放置着不少书籍,阿晚扫了眼,多是些游记,话本,想必这儿也不是给孩子们准备的。 透过草屋的窗户,能够俯瞰到整个书院,视野极好。 包子桐走到阿晚身边,如数家珍的说:“书院后面看到没?那两排房子,前两天刚竣工。” 阿晚注意到那两排房子的中间隔了一堵墙,而且出门的方向也不一样,但是出了门之后又可以前往同一个地方,设计意图可以说是很明显了。 “那是给孩子们住宿和吃饭的地方吧?”阿晚虽是问话,实际却是肯定。 “是啊。”包子桐点头,随即轻叹一声。 阿晚看向对方,“你叹什么气啊?” 包子桐摇头,感慨说:“没什么,我就是在想啊,你说这书院也不赚钱,而且还是个无底洞,也不知道你们俩究竟在想些什么,明知道是赔本的事情,还偏要做,你知道别人都怎么说你们吗?” “怎么说?” “人傻钱多。” 阿晚好笑道:“那人家柳大人还出了钱呢,难不成人家也傻?” 包子桐道:“柳伯父是因为要给柳家赚取好名声,人家那是原因的,你们俩呢?尤其是你,你能有什么好处?” 秋亭书院对外宣称都是季昭授一手操办的,就算是好名声,那也是季昭授的,所以对于出钱的阿晚来说,她能得到什么呢? 阿晚挑眉,一本正经的说:“我就是喜欢做好事不留名,为了给自己积福不行吗?” 包子桐当然不会相信这个说辞,但也没有再问,就连季昭授都不肯跟他透露,阿晚这边就更不可能被套话了。 几人说了会儿话,就下了山。 刚好与前来找人的季昭授碰上。 阿晚快步迎了上去,不满说道:“你身边怎么也没带个人?你难道打算一个人就这样上山啊?” 听着阿晚语气中的恼怒,季昭授笑着安抚道:“我不是听人说你来了,所以就过来看看,你放心,我没打算上山。” 阿晚这才消了气,在外人面前,阿晚不好直接去搀扶季昭授,于是便只跟在他身旁,两人说起了书院的布局以及招生的计划。 对于书院的布局阿晚本身就没什么想法,所以对于目前的情况都很满意。 “对了,有件事我要跟你说一声。”阿晚想起了项洲妹妹的事情,于是跟季昭授说了起来。 季昭授还没开口,包子桐首先跳了起来,“不行,项洲就不是个好东西,他妹妹能好到哪里去,而且你们别忘了,上次在汀风湖项洲是怎么针对你们俩的?当时阿晚提出要设立书院,就他唱反调唱的最欢了,如今还想走关系把他妹妹送进来?哎哟,这人脸皮也太厚了吧!” 阿晚道:“虽然我也不喜欢项洲此人,但我们也不能因此就完全否定他妹妹不是吗?我让他们今天过来一趟,到时候先看看情况,如果实在不行再否决也不迟。” “到时候人都带来了,你还能否决啊?我跟你说项洲那人又迂腐又固执,就跟茅厕的石头一样,你要是真让他妹妹进了书院,教的好还没事,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呵呵,保准他能将你们骂的体无完肤,臭名远扬。” 包子桐拉长了脸,很不看好。 季昭授亦是皱了眉头,不过由于是阿晚的决定,所以他并未说出来,只道:“等看过之后再说吧。” 阿晚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抵触项洲,当即也有些后悔自己轻易答应了谢子衍。 “你说的对,项洲是项洲,他妹妹是他妹妹,我们不能以偏概全。”季昭授没听到阿晚说话,猜测她是不高兴了,于是安慰说道。 阿晚问:“你们之前在书院关系竟然这么差吗?那你们是不是也一样讨厌我大哥?” 季昭授应道:“倒也不是,谢子衍虽然也古板,性子也傲,但不得不说,他确实称得上是君子,即便是有什么不满,也会当面指出来,从不在背后耍手段。至于项洲嘛,他这人心眼多,而且有些急功近利,总之,不宜靠太近。” 说话间,几人已经回了院子。 福伯见这儿没他什么事情了,于是便回了前院,刚回去没一会儿福伯又回来了,这次回来身后带着一男一女。 男子正是项洲,一段时间未见,项洲更瘦了,脸色更是蜡黄蜡黄的,一双眼睛都要快要陷进眼眶里去了,走路也有些飘忽,整个人就像是经历了一场大病。 “我去,你怎么搞成这个鬼样子?”包子桐毫不留情的直接问道。 项洲没想到包子桐也在,脸上露出难堪的神色,但今日自己有求于人,便是唾沫星子他也得拿脸接着。 “家里出了点事情,所以大病了一场,不过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项洲解释道,扯了扯僵硬的嘴角,笑的比哭还难看。 “去屋里说吧,福伯,让人烧点水送去静思亭。”季昭授淡淡道。 随后几人便沿着游廊又往里面走了一些,拐过弯便看到了一个六角凉亭。 上午的阳光透过竹林的缝隙,斑驳的洒在凉亭的石凳子上,为这秋日增添了不少暖意。 季昭授,阿晚,包子桐和钱侗四人坐在石凳子上,其他几人都坐在了一旁位子上,黎婴和薛深站在阿晚身后。 面对着众人或不屑,或打量,或戏谑的目光,项洲如芒在背,心底涌出一股说不出的羞辱感,这种羞辱感让他有一种想要不顾一切逃走的冲动。 项葵紧紧的抓着哥哥的衣袖,紧张的脸颊发白。 第282章 我又不吃人 第282章我又不吃人 也许是有了小朔,所以阿晚心在对于孩子总有种特别的亲切感。 而项葵那紧张害怕的样子,更是让阿晚想到了第一次见到小朔的情景,于是放缓了语气,温和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阿晚温柔的声音让项洲从羞辱的情绪中回过神来,感觉到妹妹的害怕,项洲握紧了袖中的拳头,努力让自己忽略掉那些不善的目光。 “她叫项葵,葵花的葵,今年十二岁了,识得几个字,会背《三字经》和《百家姓》,你放心,小葵她很听话的,不会给你添乱的。”项洲有些急切,又拼命的隐忍着说道。 阿晚好笑说:“你紧张什么,我又不吃人。” 项洲心里苦笑,但好在情绪也渐渐平缓了下来。 “我的情况想必子衍已经跟你说了,你们有什么想问的,或者有什么要求都可以直接说,只要能让小葵留下来就行。”项洲这话说出来,已经是明显的祈求之意了。 包子桐瘪了瘪嘴,没有说话。 此事是阿晚应下的,所以季昭授自然也不会说什么,他会尊重阿晚的决定。 阿晚看向项葵,皱眉说:“你妹妹胆子小的很,我们这儿到时候招收的都是些穷苦人家的孩子,我怕他会受人欺负啊。” 项洲闻言,狠了狠心说:“被别的孩子欺负,也总比没命强吧。” 亭子里的几人听了这话心里都有些不舒服,虽然回来的时候已经听阿晚大致说了项家的情况,但是从项洲口中听到,又是另一番感觉了。 项葵已经十二岁了,所以也明白哥哥带她来这里的目的,她知道自己如果不能来书院的话,就会变成无处可去的孤儿,于是鼓足了勇气开口道:“我、我不怕他们,我会打架的。” 说完握着自己的拳头,重重的跺了跺脚以显气势。 这番动作下来,项葵原本发白的脸颊已是通红,加上她长得并不丑,所以立刻就引得几人忍俊不禁。 织霞笑着笑着就有些同情这兄妹俩了,她是个孤儿,要不是被丁夫人收养,恐怕早就饿死街头了,所以她能理解项家兄妹此刻的无助和绝望,她也愿意帮他们一把。 “小姑娘,你想学刺绣吗?”织霞笑问。 项葵想了想,点头道:“我想学,娘亲在世的时候就教我绣过荷花。” 项洲眼底快速划过一抹心疼,随即又朝阿晚说:“谢大小姐,小葵虽然才十二岁,但是她很勤快,她在家里做饭洗衣服扫地都会做,如果实在是不能让她在这里学习的话,哪怕是打杂也可以啊,只要能给她吃住就可以的。” 项葵用力点头,补充说:“嗯嗯,我只用吃一点点就可以了。” 织霞瞧着都觉得心疼,于是求情道:“大小姐,要不您就同意吧,他们看着多可怜啊。” 阿晚暗叹一声,真不愧是兄妹俩,心眼一样的多,刚才织霞问项葵愿不愿意刺绣的时候,项葵明显愣了一下,眼底划过慌乱。 但是紧接着她就装作无辜的样子,说自己想学,还搬出了已故的母亲博人同情,其实她分明就是看清楚了形势,知道这样说能让织霞动恻隐之心,所以才撒了谎的。 而情况也的确如她所想,今日就算阿晚不同意,织霞说不定也会在私下收了项葵。 既然如此,还不如自己应下,至少也能捞个心善的好名声。 “行吧,既然你们都觉得这小姑娘不错,我瞧着也机灵,那就让她来书院吧,不过我可是事先声明,我们书院只负责吃喝住,其它的可就没有了,至于一年后,你妹妹是想继续学手艺,还是想离开做些别的,那都跟我们书院没有关系。” 阿晚严肃说道,也算是给了项洲一个提醒。 一年之后,项葵的去留全看她自己,书院不会负责,而他也只有一年的时间去打算他和项葵的今后人生。 项洲终于松了口气,发誓赌咒般的保证道:“过几天我要去乡试,乡试过后,明年春天我就要去京城,我保证最迟是明年的入冬之前一定会回来接小葵,在此之前,小葵就拜托大小姐和诸位先生了。” “好说好说。”织霞笑着说,对于项葵能留下来很是高兴。 包子桐戳了戳季昭授,嗤笑说:“瞧瞧,还没考呢,就想着春闱了,谁给他那么大的口自信啊。” “你要是不服气,你也可以去考啊,你要是考中了,我在鸿鹄楼给你设宴款待。”季昭授轻笑说道。 包子桐哼哼一声,“你别瞧不起人,我要是连个小小乡试都过不了,我还能被称作平州才子吗?” 季昭授鄙夷的笑了一声,“大话谁都会说。” “你别激我,我跟你说!”包子桐着急说。 季昭授又是一声轻笑,虽然没说什么,但是讽刺意味已经是十足的了。 包子桐气的直咬牙,瞥见正跟阿晚说话的项洲,心里也还真冒出了一点争强好胜的决心,他就不信,自己连个项洲都比不过。 “那大小姐,小葵什么时候可以搬过来?”项洲着急问。 阿晚知道他着急是因为族里这两天就会把房子收走,所以他想让项葵尽快找到落脚的地方。 “包子桐,这边现在有能住人的房间吗?”阿晚问。 包子桐不甘不愿的说:“莲院那边的房间倒是能住人,就是味道还没散尽,而且现在那边都没人,这小姑娘一个人住进去,别给吓出毛病来。” 项洲忙说:“没事的,只要能遮风挡雨就成,而且小葵来了之后,还能帮忙先干些活。” 阿晚暗暗叹息一声,“既然如此,你明天就将你妹妹的东西都带过来吧,不过现在书院都还没什么人,有些地方也没弄好,小葵你来了之后可要听话,不要乱跑啊。” 项葵笑着点头,“嗯,我不会乱跑的。” 包子桐虽然很是看不惯项洲,但是对一个小姑娘倒是没那么大的恶意,提醒说:“后面还有专门做饭的刘婶,你明天来了之后就跟着她做事吧。” 跟着刘婶一个妇人,总比跟着福伯要妥当些。 项葵又是乖巧的应下了。 第283章 众先生议事 第283章众先生议事 项葵的事情就这样定下了,两兄妹心里也有了着落,神情都轻松了不少。 “多谢大小姐。”项洲拉着项葵,朝阿晚感激的说道。 阿晚笑说:“书院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你要谢,就该谢他们两个才是。” 季昭授嘴角噙着笑,并未说什么,仿佛并不关心。 包子桐却急忙道:“别,可别谢我了,我可没出什么力。” 项洲神色一顿,眼中似有纠结,但最终还是朝着两人鞠了一躬,“多谢。” 包子桐冷哼,并不接受,只道:“你的谢就免了,以后少针对我们一些就行。” 项洲垂眸,第一次没有反驳包子桐,随后就带着项葵一起先离开了。 “这小姑娘有点意思。”织霞笑着说道。 明明自己也没多大,但说这话的时候却老气横秋的。 阿晚笑了笑,与几人刚说了会儿话,福伯又来禀报说,其他的两个先生也都到了。 季昭授让福伯把人都请过来,另外两位先生一个姓霍,是个中年的妇人,另一个姓李,是个身材魁梧的男人。 经包子桐介绍,阿晚才知道这两位竟还是一对夫妻。 霍先生教的是宫粉、酒米,首饰等等,而李先生教的则是射箭,骑马,铁器等。两位虽不似织霞与钱侗那般一个师从名门,一个声名远播,但在平州却也算是家喻户晓了,不为别的,就因两人事事精通,样样在行。 人们常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这两位便是三百六十行中的翘楚了。 几人互相介绍了之后,就开始讨论起书院的招生以及后期的一些授课安排。 因为到时候孩子们都会直接住在书院,尤其是那些无家可归的孤儿,所以授课的先生也要求都必须住在书院里,这不仅是为了先生们来回方便,也是为了能更好的看管孩子。 当然,在孩子们休沐的时候,先生们也可以回家。 “大小姐,那我们住哪里?”织霞兴奋问。 包子桐说:“后面还有几个小院子,待会儿我带几位先生去看看,虽然面积不大,但也足够住了。” 几人听到这话都放下心来,有独立的院子,还有人专门做饭,吃喝住都不愁了,往后就可以专心教导孩子们了。 事情都商议完了之后,几人便一同去后面看了下先生们住的小院。 由于霍先生和李先生是夫妻,所以陆含章三人都很谦让的将最大的那一个院子让给了两人。 然后织霞选了个种着满院山茶花的小院,钱侗和陆含章都一致选择了靠近后山竹林的院子,两人都擅长抚琴,所以兴趣爱好也十分相投。 中午几人都在书院用了餐,离开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送走了几位先生,阿晚转身看着眼前的书院,想到这一草一木都是她与季昭授的心血,便由衷的觉得高兴。 “但愿它能真正的改变一些人的命运。”阿晚无比希冀的说道。 “一定会的。”季昭授沉声回应说。 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让人觉得有些昏昏欲睡。 包子桐打了个哈欠,摆手说:“我去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薛兄弟,要不要一起?” 薛深面无表情,既不说去,也没说不去。 “等等。”阿晚喊道。 “怎么了?”包子桐转身问。 阿晚走上前,想了想说:“我听项洲说再过几天就是秋闱了。” 包子桐看向季昭授,心道不会这么会儿功夫对方就将自己先前吹牛的事情告诉阿晚了吧? “咳咳,是啊,怎么了?”包子桐佯装平静的问。 阿晚却不知包子桐的心思,而是问出了自己心里的疑惑:“你当真不去试一试吗?” 包子桐面色一晒,没想到阿晚会问他这个,“呃,说实话,你看我现在又不缺吃不缺穿的,考不考都无所谓是吧。” 所谓伴君如伴虎,当官也没什么好的,指不定还不如现在的日子过得潇洒快活呢。 阿晚皱眉,想再劝说一下,手掌却被季昭授握住,“我来跟他谈谈吧。” 包子桐有些不知所措,防备说:“你们两个什么意思?怎么突然都来对付我了?” “找个地方谈谈。”季昭授说道。 阿晚朝薛深使了个眼色,薛深会意,将包子桐往前推了一掌,包子桐没有防备,趔趄着窜到了季昭授面前。 季昭授松开阿晚,长胳膊一伸,圈住了包子桐的脖子,笑的意味深长。 包子桐瞬间被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季昭授这个笑他太熟悉了,每当对方要算计别人的时候,就是这样,笑的越是灿烂,被算计的那人就会死的越惨。 “不是、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别动手啊,你现在是瞎子可打不过我。”包子桐虚张声势的说着,却还是被季昭授拉去了后山的竹林。 黎婴笑说:“季少爷和包少爷的感情可真好。” 阿晚点头,“是啊。” 但同时心里也有隐忧,谁都知道两人的关系好,那么前世为什么包子桐始终没有出现呢? 是出了意外,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这一刻,阿晚无比懊悔自己当时没有向季行岁问清楚缘由。 不过阿晚猜测最大的可能就是包子桐出了什么意外去世了,因为即使是她死后的数十年里,也从未见过或者听说过包子桐,如果他还活着,没道理一点消息都没有。 “大小姐,你想什么呢?”黎婴在阿晚面前挥了挥手问,“奴婢都喊您好几声了。” 阿晚回过神来,“没什么,对了,你明天去找一下游大夫,问问他小四、小五和小六的病情怎么样了,如果没有大问题,就跟春妈妈知会一声,说书院可以住人了。” 黎婴应下,跟着阿晚往里面走去,“不过小姐,奴婢听流云说那些孩子病的挺严重的,他们还能学习吗?” 小四和小六阿晚倒是不担心,小五那病的确让人担忧。 “你明天先看看游大夫怎么说,然后再跟春妈妈商议一下,她跟燕姐有赌约在,一时半会儿应该也不会离开平州。” 也不知道季昭授究竟跟包子桐谈了些什么,等两人回来之后,原本只想做咸鱼的包子桐竟然赌咒发誓的说自己一定会考上举人,而且还要考上第一名解元。 第284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第284章不是冤家不聚头 后来阿晚才知道,其实包子桐早就已经是秀才了,不过他当年之所以愿意参加院试,纯粹为了跟自家兄弟赌气,为了证明自己在应天书院没有荒废学习,没有白费钱。 也正因为他当年参加院试考上了秀才,所以才有资格参加秋闱,否则他还得从头开始考。 眼见天色不早了,阿晚几人便离开了书院,坐着竹筏刚过河,还未进城,就在城门口遇上了熟人。 阿晚和黎婴本是坐在马车里,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直到薛深过来提醒说:“大小姐,是游大夫和方姑娘。” 闻言,阿晚掀开帘子,就见游十六正在跟人理论着什么,方宝珠委屈的站在一旁,白芷则朝着马车这边看了过来。 “大小姐?”白芷诧异喊道。 方宝珠闻言也朝着这边看了过来,见到阿晚,当即面露喜色,也不知跟白芷说了什么,白芷点点头,转身朝着马车走了过来。 看来是躲不掉了。 阿晚心里想着,只好带着黎婴下了马车。 与此同时,季昭授和包子桐也发现了游十六,见对面那人不停地对游十六推搡着,而游十六一个大夫又没有还手之力,于是只能苦口婆心的跟对方说着大道理,结果可想而知,直接被对方给推倒在地。 “我去看看。”包子桐说道,利落的下了马。 季昭授侧耳听着声音,将马儿停靠在了阿晚的马车旁边。 “阿晚?”季昭授喊道。 阿晚刚好从马车里出来,当即解释道:“好像是那个男人对方宝珠动手动脚,游大夫英雄救美呢。” 季昭授被她这话给逗笑了,也下了马,“放心吧,包子桐过去了。” 阿晚走了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回头打量着季昭授。 “怎么了?”季昭授不解问。 阿晚想了想,“没什么,走吧。” 城门外看热闹的人不少,当然也不排除看美人的。 方宝珠被白芷护在身后,美丽清纯的脸上犹带着泪痕,显得越发楚楚动人。 “发生什么事情了?”阿晚走过去问。 方宝珠委屈又羞愧的低下了头,纤瘦的肩膀微微战栗着,像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 白芷解释说:“奴婢和方姑娘回城的时候,不巧马车车轮坏了,那个男人骗我们说他可以帮忙修理,没想到却趁着我们没注意的时候对方姑娘动手动脚,还出言侮辱,游大夫路见不平就与他理论。” 结果就是人家非但不搭理游十六,反而将他给推翻在地了。 阿晚环顾四周,皱眉问:“怎么不见车夫?” 白芷轻叹,“车夫见出了事,跑的比兔子还快,早就溜的没影了。” “哎哟,又来一个多管闲事的?”男人推倒了游十六还不罢休,见包子桐过去,于是又挑衅起了包子桐。 “小子,毛长齐了没有就学人英雄救美,看到他没?你敢多管闲事,就会跟他一个下场!”男人嚣张的说道,拳头捏的“咯嘣咯嘣”响。 包子桐扶起游十六,先前还没注意到,这会儿才发现游十六的眼睛都被揍青了。 “包少爷,你怎么也在这里?”游十六揉着屁股,艰难的站了起来。 男人听见游十六喊“包少爷”,脸色瞬间就变了,还未说话,忽的感觉腹部一阵剧痛,整个人都飞了起来,然后重重的撞在了地面上。 “滚!”薛深冷冷道,目光如寒冰冰冷。 男人这一下摔得还有些懵,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瞬间打了个激灵,看了看薛深,又看向包子桐,最后将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季昭授身上,嘴唇翕动着,抖动了半晌忽的大喊一声,连滚带爬的逃走了。 看来是认出了季昭授几人的身份, 游十六扶着腰,一撅一拐的走了过来。 “方姑娘,你没事吧?”游十六担忧的看向方宝珠。 方宝珠这会儿情绪也稳定了下来,摇头说:“多谢公子出手相救,宝珠感激不尽。” 游十六痴迷的看着方宝珠,笑的有些傻气,“没、没什么,你没事就好。” “既然没事了,就回去吧。”阿晚直接道,她实在是不想跟方宝珠有过多的交集。 方宝珠却为难说:“我们的马车坏了,晚昭表妹,我们能不能坐你的马车回去?” 四周这么多人看着,阿晚也不好拒绝,只能勉强应下,“走吧。” 于是方宝珠就和白芷先上了马车,全程下来,她甚至都没有多看一眼季昭授,这让阿晚很是疑惑,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太多了? “游大夫怎么会在城外?”包子桐问。 游十六的目光直到方宝珠进了马车才不舍得收了回来,“我是刚从白水河那边回来,然后就看到方姑娘被人欺负,所以就——” “可以啊你,眼光不错。”包子桐调侃的撞了一下游十六的肩膀。 游十六不好意思的垂下头,否认说:“我没有,你别胡说。” 阿晚见游十六都要窘的恨不得找个地缝躲进去了,于是帮着说话道:“好了,你别逗游大夫了,还是让他赶紧回去给自己处理下伤口吧。” 包子桐这才笑嘻嘻的作罢。 游十六笨拙的朝着众人微微点头,然后逃似的匆匆进了城。 包子桐嬉笑说:“我记得游大夫见方姑娘是在鸿鹄楼吧?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 对于别人的感情,包子桐倒是看得挺精准。 阿晚却有种说不出来的不舒服,刚才游十六看着方宝珠的样子,满脸的笑意和温柔。 是个人都能看出他钟情方宝珠,而这种热烈的毫不避讳的钟情却让阿晚觉得似曾相识,这种熟悉感让她下意识抵触。 “怎么了?”季昭授问。 阿晚摇头,“说不上来。” 季昭授问:“是不是没有想到游大夫会喜欢方姑娘?” “是有点意外,毕竟他们才见过一面。” 包子桐挑眉,“你倒是挺操心的,你跟昭授不也是没见过几面就勾搭上了。” “什么叫勾搭?我们那是......”阿晚话说一半,没有再说了。 季昭授笑的双眸含波,微微低头故意问:“是什么?” 阿晚见几人都笑眯眯的等着自己回答,索性脱口道:“我们是,不是冤家不聚头行了吧!” 第285章 先生要死了 第285章先生要死了 阿晚愤愤说完,直接一脚踩在了季昭授的脚背上,然后在对方的哀嚎声中,转身毫不犹豫离开了。 众人见季昭授疼的直跳脚的样子,都笑了起来。 马车里,白芷也瞧见了这一幕,会心一笑说:“之前外面还传言说季家二少爷是个断袖,如今看来对方应该是为了保全大小姐的名声,才故意让人散播了这个谣言吧。” 方宝珠背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仿佛没有听见。 白芷见方宝珠兴致缺缺,以为她是因为刚才的事情被吓到了,便放下帘子,劝说道:“那人被打了一顿,不会再出现了,围观的人也知道你是无辜的,不会有人乱说的。” 方宝珠闻言,这才缓缓睁开眼睛,艳羡说:“如果我能和晚昭表妹一样,出门都有护卫紧跟着,今日之事也不会发生。” 白芷觉得方宝珠这话听着不太对劲,便劝道:“薛护卫是三老爷派给大小姐的,而且跟着大小姐也是薛护卫自愿的,这个别人也羡慕不来。不过姑娘若是想要护卫,可以跟老太太提提,老太太疼你,应该是会同意的。” 方宝珠侧过脸颊,睫毛下的双瞳泛着淡淡的阴冷,半晌轻笑说:“倒是个好主意。” “什么好主意?”阿晚上马车,正好听到这句。 方宝珠往旁边坐过去一些,给阿晚留了位置,“没什么,晚昭表妹风尘仆仆的从哪里来啊?” 阿晚坐下,伸手将裙子上的褶皱抹平,闻言不假思索说:“四处走走,看看秋日的风景,表姐你呢?” 方宝珠察觉到阿晚并不想谈她自己的事情,于是只好解释说:“上次我在永泰寺庙许了愿,让佛祖保佑我母亲的身体能够尽快的好起来,今日我便是去还愿的。” “姑母身体好了?”阿晚问。 之前不是听说病的挺凶的,阿晚还让莲珞送了盒人参过去。 方宝珠点头,“虽然还要吃两剂药,但是大夫说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阿晚,“那就好,这样祖母也能宽心了。” “是啊。”方宝珠轻轻的应道。 阿晚不欲再说话了,索性靠在车壁上,假寐。 方宝珠瞧了瞧阿晚,有些委屈问:“表妹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啊?” 阿晚眼睛都没睁开,懒散道:“没有。” “是吗?可是我却觉得表妹似乎很讨厌我,不知道我究竟在哪里得罪了你呢?”方宝珠直接问出了口,目光直直的落在阿晚的脸上。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阿晚要是还一句话不说,就明显有些落下风了。 阿晚睁开眼睛,看向方宝珠,“表姐为什么这么说?你刚才被人刁难,我不是还去帮你解围了吗?我如果真的讨厌你,刚才就应该直接进城才是。” “是不是因为我上次出现在鸿鹄楼,所以表妹误会什么了?”方宝珠并不接阿晚的话,而是自顾自的说道。 阿晚皱眉,她觉得今天的方宝珠很不对劲。 “那表姐倒是说说,你当时为什么会出现在鸿鹄楼?” 方宝珠低眸自嘲的笑了一声,“此事你可以问白芷,我从未主动说过要去鸿鹄楼,我甚至是在出发前才得知了此事。外祖母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当日出现在鸿鹄楼的宾客都是非富即贵,倘若有人能看上我,那就是我的福气,更是谢家的福气。” 说到这里,方宝珠眼眶微微发红,语气已经不似方才的强硬了,仿佛有着无尽的委屈。 阿晚看着对方半晌,方宝珠的意思便是自己只是老太太手里的一颗棋子,当日之所以出现在鸿鹄楼,是因为老太太想借她攀高枝。 阿晚瞧了眼白芷,不相信的说:“祖母最是疼爱你,连她最喜欢的丫鬟白芷都交给你了,我看表姐是误会了祖母吧,她疼你都来不及,又怎么舍得利用你呢。” 方宝珠垂泪,“是非自在人心,随你信不信,反正我对你是绝对没有任何坏心思的。” 白芷看了看方宝珠,心中亦是暗暗吃惊,方宝珠竟然敢当着自己的面埋汰老太太,她就不怕自己会偷偷跟老太太告状吗? 阿晚见方宝珠一会儿冷酷,一会儿柔弱,越发觉得看不懂对方了,干脆不再接话。 进了城,季昭授和包子桐便与阿晚道别。 “有什么事情让薛深来通知我。”季昭授叮嘱阿晚。 阿晚笑,“我知道。” 每一次分开的时候,季昭授总是不忘叮嘱这些,好像是生怕自己会瞒着他做什么一样。 方宝珠始终没有抬头,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手绢上,静静的一动不动。 黎婴扫了眼方宝珠,并未怀疑什么。 随后,马车缓缓的驶向了谢府。 下车前,方宝珠终于露了怯懦,拉着阿晚的衣服说:“方才我说的那些话都是气话,表妹你你别说出去。” 阿晚打量着方宝珠,见她神情忐忑,不像是装的,便点了点头,“放心吧,我没那么无聊。” 方宝珠明显松了口气,跟着阿晚进了院子。 两人随后变分开了,阿晚直接回了秋卉院。 刚进院子,就闻到一股鸡汤的浓香味。 流云听到动静,从厨房里出来,这一次她手里没有汤勺,胸前也没有围裙,干干净净的。 “大小姐您可算是回来了。”流云高兴说。 “怎么了?捡到银子了?”阿晚调侃问。 流云笑道:“这可比捡到银子开心,下午景明在街上买了些菌菇回来,正炖着老母鸡你,你们待会儿赶紧来尝尝。” “我说怎么这么香。”阿晚笑道。 一身疲倦的从外面回来,能吃到热腾腾的饭菜,能喝到美味的鸡汤,什么都值了,阿晚心感慨的想着。 “对了,莲珞和春和晚上回来吗?”阿晚问黎婴。 黎婴打了水进屋,伺候阿晚洗手。 “没说呢,怎么了?” “那你待会儿去把她们都叫回来,正好大家好久没一起吃饭了。”阿晚接过黎婴递来的帕子,高兴说道。 如今新月楼已经开业,秋亭书院也快弄好了,自己往后的精力就可以投入到白水河那边去了,刚好趁着机会问问莲珞那边的情况。 这边阿晚才叮嘱完,外面就想起了莲珞的声音。 “真是不禁念叨啊。”阿晚笑着摇头说。 “娘亲~”小朔也回来了,一进院子就扬声喊道。 阿晚走了出去,看到小朔笑问:“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小朔扑到阿晚怀里,却不似以往的兴奋,而是皱眉说:“豆子说先生要死了。” 第286章 去鱼城的人选 第286章去鱼城的人选 阿晚诧异,将小朔拉开了一些,“为什么这么说?” 同时询问的看向莲珞,莲珞摇了摇头,亦是不解。 小朔解释说:“先生已经两天没有去授课了,豆子他们说先生病得很重,要死了。” 阿晚问莲珞,“之前不是说让游大夫去看看吗?怎么还会病得这么重?” 莲珞亦是疑惑,“当时游大夫说刘先生只是风寒,吃两剂药就好了啊。” 阿晚随即便想明白了,猜测说:“估计是拿不出买药的钱,索性就没有治了吧。” 小朔问:“那先生还有救吗?” 阿晚注意到小朔眼里的担忧,心里一暖,小朔以前可是很少关心别人死活的,他现在愿意关心刘先生,不失为一种好的转变。 “明天让游大夫再去看看怎么回事,如果只是因为没有钱买药的话,莲珞你就让游大夫把药抓好,然后再送过去吧。”阿晚吩咐说。 “是。”莲珞应下。 小朔这才笑了起来,然后嗅了嗅说:“好香啊,娘亲我饿了。” 阿晚宠溺的拍了拍小朔的肩膀,心里感慨,不知不觉小朔已经快长到自己肩膀的位置了。 “都先吃饭吧,有什么事情吃了饭再说。”阿晚说道,随即吩咐流云准备开饭。 热热闹闹的用完了晚饭,众人该做什么做什么。 阿晚让莲珞和春明进了屋子,问及白水河那边的情况。 “医馆已经差不多了,白天游大夫也过来看了一下,说没有什么大问题,现在就等着药柜和药材运过来之后就好了。”莲珞说道。 阿晚问:“那药材这一块准备去哪里进货?” 药材的好坏会直接影响药效,稳定而可靠的进货渠道亦是医馆是否能经营下去的重要条件之一。 莲珞说:“奴婢已经去其他的医馆打听过了,他们主要是从鱼城那边进货,联系的是一个叫鲁大爷的药商,还有也会跟附近的药农收一些比较常见的药物。” “鱼城?”阿晚闻不由笑说,“越溪别院不就在鱼城吗?” 莲珞点头,分析说:“所以奴婢觉得既然咱们有别院在那边,不如直接跟当地人收药材,然后通过水运直接运送到平州来,这样也省去了中间的环节,价格也会便宜很多。” 阿晚点头,“是个好主意,不过既然平州这边的医馆都是与那位鲁大爷联系,恐怕鱼城的药材也都被他垄断了。” 想到这里,阿晚又让春和把薛深找过来。 不一会儿,薛深便进来了。 “你上次去鱼城调查越溪别院的时候,可跟附近的药商打过照面?”阿晚问。 薛深回想了一下,“越溪别院的后面有一片茶园,茶园不远处就是一条山路,那里倒是经常有药商往返。” 阿晚沉思说:“看来我得亲自去一趟鱼城。” 不仅仅是为了药材,更是为了将越溪别院收回来,不过越溪别院闹鬼的谣言估计早就传的沸沸扬扬了,她得找个靠得住的人一起去接管才行。 阿晚将身边的人都筛选了一遍,却始终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 鱼城距离平州虽然不远,但过去也得半日的路程,更何况派去的人须得长期呆在那边,最好还能识别药材,周围的人因为闹鬼的谣言估计对别院也心生抵触,所以去的人还得有自保的能力才行。 这样一想,阿晚更加觉得无人能胜任了。 是夜。 外间,黎婴听床上一直有翻身的声音,便放下手里络子,走了进去,小声问道:“小姐,还没睡呢?” 阿晚嘟囔,“心里有事,睡不着。” 黎婴将墙角的油灯拨了拨,无奈说:“小姐还在烦心医馆的事情?” 阿晚见黎婴问起了,便索性将自己烦心的事情跟她说了起来。 黎婴思索着,建议说:“要不到时候就在鱼城请个人去照看院子呢?” 阿晚翻个身,面朝着外面,“我如今的重心都在平州,鱼城那边估计一年半载也去不了一趟,但是收药材也不是小事,到时候银钱进出,药材质量都需要有人把关,一般人怎么能放心呢。” 黎婴点头,也有些苦恼,“这倒也是,万一找了个不靠谱的,拿钱跑路了咱们还什么都不知道。” 一时间,主仆俩都安静了下来。 忽然,黎婴想起了一个人,高兴说:“小姐,要不你写封信回靖阳,让那个付公子来帮您如何?” “付公子?”阿晚一时间还没想起自己认识哪个公子姓付的,随后又听黎婴说。 “付公子有勇有谋,如今又没地方可去,您跟他又是从小相识,请他帮您岂不是刚刚好?” 阿晚这才反应过来黎婴口中的付公子实际上就是付褚,顿时哭笑不得,“他可不是什么公子。” 付褚要是听到有人喊他公子,恐怕要捧腹大笑了起来。 不过,如果真的能说动付褚的话,他的确是一个不错的人选,他的手段自保绝对没有问题,至于辨别药材,他从小挨打多了,所谓久病成医,对于基本的一些药材倒也能识别,而且到时候也可以让他先跟着游大夫学习一段时间。 至于是否可信,如果付褚性子没有变的话,阿晚认为他还是可信的,至少比随便找来的人要可信一些。 付褚孤家寡人,无牵无挂,只要给他足够丰厚的工钱,别说呆在鱼城,就算是去曲春恐怕也没问题。 不过,当初自己在靖阳就曾劝过他来平州,但被对方毫不犹豫的拒绝了,理由是不想参与大家族里的争权夺利。 此次就算再次邀请他,恐怕十有八九也会被拒绝。 不过阿晚又着实是无人可用了,哪怕希望不大,也仍想问问看。 想到了就赶紧去做,阿晚当即便起了身,掀开床帐下床道:“黎婴,拿纸笔过来。” “小姐你明日写也可以啊,不必这么着急,人又跑不掉。”黎婴笑着劝说道,拿了披风给阿晚裹上,入了秋的夜晚已经透着冷意了。 阿晚催促说:“你别管我,去拿纸笔吧。” 黎婴见劝不动,只好照做了。 阿晚的信是写给兰香的,因为付褚不识字,而且他一个乞丐也居无定所,寄给他十有八九是收不到的了。 第287章 十二坊的瘟疫 第287章十二坊的瘟疫 阿晚将自己这边的情况简单的跟兰香说了一遍,又说自己名下有别院需要人打理,所以希望兰香能帮她劝说一下付褚,让付褚来平州给自己帮忙,至于报酬付褚都可以随便提,而且付褚的吃喝住这边都会给解决等等。 写完之后阿晚又检查了一遍,确定自己并未透露什么关键的信息,又的确许了付褚足够丰厚的报酬之后,阿晚将信用蜡封好交给黎婴。 “明早就让人送去靖阳。”阿晚道。 黎婴将信收好,笑着说:“小姐你就放心吧,奴婢明儿天一亮就让景明送去驿站,现在时辰可不早了,您赶紧上床歇息吧。” * 翌日。 天刚亮,外面流云和景明已经起来了。 黎婴打着哈欠,蹑手蹑脚的吹灭了油灯,出了门去。 三人低声打了招呼,流云就去厨房烧水,准备待会儿给小朔用来洗漱。 “黎婴姐,你的床已经铺好了,你去休息吧。”景明说道。 她们之间已经有了默契,当晚谁守夜,早上起来守夜的人便可以去屋里休息,院子里的事情也会由其她两人接手。 黎婴困得又打了个哈欠,将信交给景明,叮嘱说:“这信件很重要,你现在就送去驿站,让人今天就送走。” 景明将手在衣服上擦了擦,结过信封看了眼,便放进了兜里,“成,我跟流云姐说声就出去。” 黎婴点头,困得晕乎乎的进了房间。 景明去厨房跟流云打了声招呼,便急匆匆出了院子。 清晨的谢府一片安静,沿路连个丫鬟都没有。 景明冷的搓了搓手,见大门还是紧闭着,于是又转身去找看门的曹三。 昨晚太冷了,曹三守到后半夜实在是没忍住,偷喝了两口酒,于是醉到了现在。 “曹三,曹三。”景明推了推他,催促道。 曹三迷迷糊糊醒过来,定睛看了好一会儿才认清楚来人,抹了把嘴角的水渍,慌忙站了起来,起身的时候双腿一软撞上了旁边的凳子。 “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景明疑惑问。 曹三疼的龇牙,却没敢喊出声,只含糊的打着马虎眼说:“就眯了会儿,眯了会儿,没睡着,景明姑娘找我有什么事情?哦,是要出门吗?” 景明点头,不疑有他,“出门有点急事,还麻烦你帮我开个门。” “好,好。”曹三应下,连忙去给景明开门。 看着景明匆匆离开的背影,曹三松了口气,同时心里又有些好奇,这大早上的,能有什么事情这么着急,天才刚刚亮呢。 看来大小姐那边当差也不是那么轻松的啊。 曹三心里嘀咕着,忽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曹三吓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猛地回头看去,见到来人,顿时松了口气。 “青山大哥,你怎么走路都没有声音,吓死我了。”曹三抱怨说。 来人正是刘青山。 “你看什么呢?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刘青山笑眯眯问。 曹三道:“没什么,就是见大小姐的丫鬟这么早出门做事,所以感慨了一下。青山大哥你也是打算出门?” 刘青山眼珠子转了一圈,笑眯眯问:“那丫鬟往哪个方向去了?” 曹三随口道:“出门往东去了,看样子还挺着急的。” 刘青山拍了拍曹三的肩膀,没有再说什么。 曹三皱眉,宿醉的脑袋还有些疼,门缝里一阵风吹来,冻的他直打哆嗦,赶忙抱紧胳膊匆匆回了屋。 景明将信件交给驿站的人,并再三叮嘱一定要今日就送走,唯恐对方不上心,景明还拿出私房钱给了打赏。 从驿站出来的时候,外面已是天光大亮,只是氤氲的晨雾还未散去,街上已经有了行人。 “姑娘,也寄信呢?”旁边进来一个男人,笑眯眯的套着近乎问。 景明瞧了眼,并未在意,敷衍道:“嗯。”说完就离开了驿站。 回到秋卉院,小朔也已经起来了,正在院子里和流云一同练功。 景明打了声招呼,便进厨房开始着手准备早饭。 下午的时候,莲珞回来说,游大夫已经去给刘青山看过病了。果真如阿晚说的一样,刘青山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就是因为没钱或者说不舍得花钱,所以一直拖着没有去抓药,以至于病的越来越严重。 也幸亏小朔回来这么一说,否则人还真的要没了。 “那个刘先生真不是一般的固执,病的都快死了,也不愿意接受游大夫拿过去的药,最后还是他妹妹秋芸帮着收下了。”莲珞摇头说。 阿晚之前已经见识过刘青山的固执,虽然钦佩对方的操守,但并不赞同。 一个人如果连命都快没了,还讲究什么“不受嗟来之食”就未免太过自大了些,尤其是他还有病重的妹妹要供养的情况下。 “人没事就行了。”阿晚说。 随后春和也回来了,她去找了春妈妈,问及孩子们的事情。 春妈妈如今手里有一大笔钱,给孩子们治病也不含糊,于是便说小五和小六她会暂时先照顾着,等过段时间看看情况再说。 至于大一、小二、小三和小四几个,再过两日就送去书院那边,小四的病只要不受大的刺激就不会复发,所以去书院并没有问题。 阿晚自然是没有意见。 * 数日后,书院终于开始招生了。 阿晚原本是打算和季昭授再去一趟十二坊,一是为了打探六六的消息,二是为了能带一些孩子出来。 可是两人万万没想到,一直都是进出自由的十二坊竟然被官府给封了起来。 两个入口都被衙差把守着,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也进不去。 派去打探的人回来说,十二坊那边传出有人得了瘟疫,为了避免城里的人被感染,所以官府只能暂时将入口都封锁了起来。 秋亭书院后山的草屋里。 阿晚几人皆是眉头紧锁,对于这个说辞并不相信。 “十二坊这么多年来从没有听说有过瘟疫,怎么这会儿竟会有瘟疫了?你们信吗?反正我不信。”包子桐嗤笑一声,半躺在椅子上。 第288章 书院闹事 第288章书院闹事 一身墨色长袍的季昭授负手立于窗边,窗外的风吹过竹林和树梢,温暖的阳光洒在脸颊,这一切都是能真实感受到的,但他却偏偏什么也看不见。 “瘟疫是假,阻止我们进去是真,但对方越是不让我们去,就说明里面越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季昭授转身,朝着众人缓缓说道。 柳鸢星想起了什么,瞥了眼一旁的柳逸岚,含糊说:“你说的那个秘密,会不会我们早就触及到了?” 阿晚眼皮一跳,瞬间就想到了柳鸢星话里的意思,她指的是《碧落图》。 但因为在场还有不知情的柳逸岚以及几个丫鬟在,所以柳鸢星没敢说的太明白。 但是该懂得人都懂,几人下意识的互相看了眼,然后沉默了。 如果幕后之人当真是为了《碧落图》,那么对方的身份定不简单,很可能是皇室中人,因为只有他们才有可能知道《碧落图》的事情。 “必须去一趟十二坊。”季昭授凝重的说。 阿晚附和说:“我跟你一起去。” 他们必须要知道十二坊如今究竟是什么情况,里面主事的是阎域,还是另有其人,对方的目的是否是《碧落图》,这些都必须尽快搞清楚。 柳鸢星不赞同的说:“昭授你现在眼睛看不见,万一里面真的有危险,你很难应付,阿晚也是,如今你手里一堆事情要处理,哪有时间去十二坊?” 包子桐挠了挠头,说实话,他打心底里不想去,因为那地方实在是太臭了。 不过他也知道如今在场的还能动弹的也就自己了,他不毛遂自荐,所有人都要面临未知的危险,而且那幕后之人伤了季昭授的眼睛,又让他肚子上留了疤,这个仇恨如果不报,他死都不会甘心的。 “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去吧!”包子桐大义凛然的说道。 季昭授首先不赞同,“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进去了指不定就出不来了。” “嘿,你怎么还人身攻击了?” 包子桐不满说,“我的武功虽然不如你,但是你现在瞎了眼睛,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再说了,现在除了我,也没有更合适的人了,凑合凑合用吧。实在不行到时候一有危险我立刻就逃,别的我不会,逃命我还是在行的。” 阿晚道:“你确实不能去,马上就要秋闱你忘了?” 如今谁也不知道十二坊的情况,万一进去之后被绊住了,包子桐就要错过今年的秋闱,下一次还要等到三年后。 “那怎么办,总不能什么都不管吧?”包子桐摊手。 柳逸岚听的是云里雾里,说道:“你们管那么多干什么,十二坊就算翻了天也跟你们没有关系啊。” 闻言,阿晚几人都无比羡慕的看向了柳逸岚,果真是无知者无畏啊。 他不知道《碧落图》的事情,所以自然也不清楚季昭授几人为什么要如此在乎十二坊的情况。 如果可以,他们也宁愿不知道这件事。 “子桐要准备秋闱,阿晚还有辛月楼和白水河的事情要处理,所以只能是我去。”季昭授不容置疑的说道。 阿晚皱眉,“你去太危险了。” “我会带着师父一起。”季昭授握住阿晚的手掌,笑着宽慰说,“放心吧,我们只是打探消息,不会打草惊蛇。” 阿晚还是觉得不放心,道:“要不,我让薛深跟你一起去?” 薛深闻言看向季昭授,私心里,他并不愿离开阿晚,但是十二房的事情也与他有关,所以他不能置身事外,“赵昱并不熟悉那边的情况。” 季昭授眼盲,赵昱不熟悉情况,两人就那样闯进去太过危险。而薛深上次也进去过,所以带上他会更加保险一些,而且他的武功不比季昭授差多少。 “薛深说得对,赵前辈虽然武功高强,但是不熟悉情况。你必须要去的话,就带上薛深。”阿晚坚持说。 季昭授想了想,同意说道:“那就我和薛深,加上师父,三人进去。” 于是几人又重新制定了计划。 季昭授,薛深和赵昱后天会前往十二坊,最迟三天之内一定会出来。 阿晚则接受书院这边的事情,柳鸢星会在一旁帮衬,毕竟柳家也是捐了钱的,所以柳鸢星出现在书院并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包子桐则专心准备秋闱,尽管他自己说就算不准备也能考上举人。 “那我呢?”柳逸岚听完之后,发现就连丫鬟们都有任务,唯独自己什么也没有。 柳鸢星拍了拍柳逸岚的肩膀,劝道:“你在家好好待着,别给我惹事就成。” 柳逸岚不悦的皱眉,“我也没那么一无是处吧?还是有点用的。” “什么用?”众人不约而同问道。 柳逸岚一时语噻,“我、我......” 最后还是季昭授给柳逸岚想了个事情做,当然也只有柳逸岚能够做的事情。 “三日后如果我们没能出来的话,不管你找什么借口,用什么方法,一定要带人去救我们。”季昭授无比郑重的跟柳逸岚说道。 柳逸岚是柳家的独子,可以说在这里谁的身份都没有他高,如果他真的不管不顾闹起来,就算是县令来了也得给他三分薄面,所以这个任务的确是非柳逸岚莫属了。 柳逸岚拍着胸口保证,“你放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会去救你们的!王县令胆小怕事,他绝对不敢得罪我的!” 对于这一点,季昭授倒是赞同,不过他也有担心的地方,那就是文昊城一伙,如果他们知道自己身陷十二坊,恐怕会去捣乱。 就在众人上衣的时候,织霞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季公子,不好了,有人来闹事了,学生们练课都上不了了。” “不着急,慢慢说,怎么回事?”季昭授不急不缓的问道。 织霞着急的不行,“就在刚才,外面来了一伙人,非说咱们书院是进行不正当勾当的地方,还扬言说要拆了书院呢!” “怎么会这样,我去看看。”包子桐气呼呼说道,起身就要下去看。 第289章 还我女儿的命来 第289章还我女儿的命来 “来的是什么人?”阿晚起身问。 织霞道:“是几个中年男人和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应该是附近村子里的。” “他们说什么了没?” 织霞摇头,“他们只说书院挂羊头卖狗肉,做不要脸的勾当,现在福伯和几位先生正在外面拦着呢,霍先生怕孩子们被吓到,所以带着孩子们已经去了后院。” 几人说着,往山下走去。 柳逸岚道:“这些人胆子竟然这么大,他们不知道秋亭书院是你们设立的吗?” 季昭授沉声道:“一般人自然不敢闹事。” 阿晚听出了季昭授话里的意思,“你是说他们是被人指使的?” 季昭授点头,“书院才开设没多久,学生多是附近乡里的孩子,如果真出事了,他们不会就这几个人过来。” 说话间,几人已经下了山,远远就听见前面有人在吵闹,哭声和谩骂声此起彼伏,间或夹杂着福伯和几位先生的劝说。 “待会儿你别出去。”季昭停下脚步,转身跟阿晚说道。 阿晚应道:“我知道,你小心点。” 如今季昭授是书院明面上的掌事人,出了事情他必定是要出面的,而且这次的问题不管是有人故意为之还是巧合,他都必须处理好,否则麻烦事只会原来越多。 随后包子桐和柳逸跟着季昭授出去了,阿晚和柳鸢星便在里面的小院里等消息。 “奴婢过去看看。”黎婴说。 柳鸢星却阻止道:“别人都知道你是阿晚的丫鬟,你别去了,阿元你过去看看。” 阿晚朝柳鸢星笑了笑,感激对方考虑的周全。 “我们之间还说那些干什么,放心吧,这点小事你还怕他们三人处理不了吗?”柳鸢星安慰说。 阿晚摇头,神色凝重的说:“我不是怕他处理不了,我是在担心十二坊的事情。” 提及这个,柳鸢星脸上的笑意也散了,挥手让丫鬟们都退下,屋里就剩下她和阿晚还有薛深三人。 “阿晚,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将东西交出去?”柳鸢星试探的小心问道。 阿晚垂眸,半晌徐徐道:“我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是鸢星你想过没有,《碧落图》这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会流落至十二坊?而朝廷却对此没有任何动作,如今东西误打误撞落到了我们手里,官府又要封锁十二坊?这是为什么?” “退一万步来说,如果我们真的把《碧落图》交出去了,丢失《碧落图》的罪名谁能承担?到时候我们这些知情人你觉得还能活下来吗?”阿晚说着,抬眸认真的看向柳鸢星。 柳鸢星秀眉紧蹙,思索说:“或许我们可以想一个能够撇清我们身份的法子,例如让季昭授他们把东西再带回去?” 阿晚摇头,“如果他们真的是为了《碧落图》,这段时间一定早就将十二坊翻了个底朝天,之前一直没有找到,季昭授他们去了之后就找到了?若是你,你会相信此事跟他们没有关系吗?” 柳鸢星被阿晚一番话说得也没底了。 与此同时,屋外。 季昭授三人的出现让原本吵闹不止众人立刻安静了下来,四周安静的只剩下孩子的哭声。 “搞什么?怎么回事?”包子桐的目光扫过门口的几个人,恶声恶气的问道。 那妇人与身后的几个男人互相看了眼,然后同时将目光落在了包子桐身旁之人身上,对方虽未开口,但是周身的气场却让人无法忽略,他的“目光”虽然没有看向任何人,但是又让人觉得正被他死死的盯着。 “他是个瞎子。”妇人低声提醒说。 “那就是他没错了。”男人立刻应道。 这话才说完,妇人立刻朝着季昭授扑了过去,“你个天杀的畜生,我要给我儿子讨个公道,我打死你,打死你个人渣败类!” 季昭授身形未动,妇人的胳膊被一旁的柳逸岚抓住了。 “我说这位大婶,有什么话你好好说,动手就不对了。”柳逸岚恼怒说道,将女人推开了些。 柳逸岚知道自己用的力道并不大,但是妇人却像是被人狠狠推了一掌,趔趄着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怀里的孩子也跟着摔了下去,哭的越发凄厉。 虽然秋亭书院地处偏僻,但因为最近书院已经开放了,加上慕名而来的人也有,所以此刻已有好事者过了河往这边来了,当然,也不排除其中有人本就是别有用心。 “你别装啊,我根本就没用力。”柳逸岚着急解释说,他的风评本就不好,这下又要多一个殴打妇人的罪名了。 妇人直接在地上撒气泼来,“杀人了,杀人了!大家快来看看啊,秋亭书院杀人了!我就说这群公子哥儿不会那么好心,办什么不要钱的书院,原来是包藏祸心啊,可怜我儿子被人打的浑身没有一块好肉,我也要被他们给杀人灭口了啊,天哪,这世上还有没有公道,有没有王法了啊!” 原本是跟着妇人一同过来的男人们纷纷指着季昭授几人谩骂了起来。 “他们几个早就声名狼藉了,还真以为办个书院就洗心革面了,我呸,根本就是别有居心,大家千万不要相信这些人!” “这是我儿子,你们看看,你们看看他身上的伤!”妇人直接掀开包裹着孩子的衣服,只见小孩子雪白的肌肤上满是淤青,有些已经开始发黑发绿了。 小孩子不过五六岁,哭的嗓子都哑了。 有人看不下去,便问:“大婶,这孩子身上怎么这么多伤啊?” 妇人就等着这话了,立刻坐起来愤怒的哭诉道:“我家儿子昨天送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今天早上却怎么也不愿意起床,我还以为他是闹脾气,还骂了他一顿,说这是多好的机会啊,学了门手艺以后就不愁吃喝了。可是孩子他就一直哭啊,最后在我的不停逼问下他才说书院的先生们打他! 你们看看,这些伤,这些伤都他们打的啊!”妇人粗暴的拉扯着孩子的衣服,脸上露出崩溃的神色。 听妇人的话,加上孩子的啼哭,所有人都动容了。 就在这时候,又有一个男人抱着个女娃趔趄着跑了过来,隔着老远就大喊:“季昭授,包子桐,你们还我女儿的命来!” 第290章 诡计 第290章诡计 包子桐低咒,“艹,来势汹汹啊!” 柳逸岚拉着季昭授往后退了两步,紧张说:“昭授,要不你先走吧?” 陆含章仔细看了地上的孩子半晌,肯定的说:“季公子,那个孩子好像不是书院的,我们都没有见过他。” 织霞也跟着点头,“就是就是,今天我一早就点了名,孩子们都在,没少人。” “嚯,讹我们呢这是!”包子桐冷笑。 季昭授听这声音,低头与织霞说了几句,织霞会意,进里面去了。 那抱着女娃的男人冲到书院门前,大声嚷道:“季昭授、包子桐,你们两个畜生!还我女儿的命来!” 季昭授上前走了一步,神色平静而随意,“阁下为什么这么说?你女儿怎么了?” 季昭授瞧了眼,挑眉道:“什么叫还你女儿的命,你女儿不是还好好活着吗?” 男人神情一僵,随即就反应了过来,“我女儿现在还活着,但是她受伤这么重,保不准就会出意外。” 话说完,男人转身朝着围观的众人哭诉道:“大家快看看,看看这些畜生是怎么对待我女儿的,可怜女儿才七岁啊,这些禽兽居然将我女儿打成了这个样子,看看,你们都看看。” 说完男人掀开女娃的衣服,露出女娃布满淤青的胳膊,孩子也不知道哭,就呆呆的看着男人。 若是妇人一个人说书院虐待孩子,众人就算相信了,心里还是会存疑,但是现在又来了一个人,这让大家心里那点疑惑立刻散去了不少,加上人群中又有人在故意挑唆。 于是三人成虎,秋亭书院虐待孩子的谣言瞬间就传了起来。 “季先生德高望重,桃李满天下,怎么偏偏就生出季昭授这样的混账东西来。”有人摇头唾骂道。 其他人跟着附和,“狐朋狗友,蛇鼠一窝,说的可不就是他们几个嘛,我还真以为他们改邪归正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低声议论着,仿佛已经落实了秋亭书院虐待孩子的事实。 包子桐听不下去了,做势就要去揍人,却被季昭授拦了下来。 这时候动手就正中对方的圈套了。 “你们说孩子身上的伤是我书院的先生打的,我想请问一下,你们与这两个孩子究竟什么关系?”季昭授丝毫没有被众人的唾骂影响到,而是神色如常的询问了起来。 地上撒泼的妇人立刻道:“这是我儿子,我自然是他娘亲了!” 男人也说:“你不是废话吗?这当然是我女儿。” “既然是你们的孩子,为什么你们闹了这么久,我从未听孩子喊过父亲母亲?”季昭授问。 孩子痛了,害怕了,只要不是哑巴,一定会依赖着自己最亲近的人,可是这两个孩子,一个只知道哭,一个连哭都不知道,很难不让人怀疑。 妇人与男人互相看了眼,随即男人硬着脖子说:“我家娃娃是个哑巴,你让她怎么叫,我看你们也是仗着她是个哑巴不会说话,所以才会虐待她!” 妇人用力的抱住孩子,哭喊着撒泼说:“我儿子吓坏了,当然不会喊了,你什么意思,你还想狡辩不成?” 季昭授轻笑一声,扬声道:“我们书院目前一共有二十三个孩子,个个都是登记在册的,请问你们这两个孩子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书院的先生没有一个见过他们?” 两人还想狡辩,季昭授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周身泛着冷意,叱道:“我们秋亭书院原本是为了做好事积善行,想要帮一些可怜的孩子谋条生路,也不知究竟是挡了谁的道,竟然会用如此下作的手段污蔑我们。 他们两个究竟是不是你们的孩子,待会儿衙差来了自然就知晓了,如果是也就罢了,如果不是,你们两个就等着吃牢饭吧!稚子无辜,绝对不是你们用来谋私利的工具!” 季昭授掷地有声的一番话下来,让四周议论纷纷的人都噤声不语了。 抱着孩子的两人互相看了眼,都有了怯意。 季昭授继续说道:“诸位乡亲,如果你们也觉得秋亭书院是藏污纳垢的地方,你们有孩子在这里的,现在就可以将孩子接回去,但是以后我们秋亭书院绝对不会再收你们村的任何一个孩子!” 因为莫须有的怀疑而牵连整个村的孩子不能读书,这种遭人吐唾沫的事情,没有哪个傻子会做。 “两位,会不会是你们弄错了,孩子小,平日里磕磕碰碰在所难免,指不定这些淤青是孩子自己在哪里碰撞到的呢。”一个穿着短打,肩膀上还扛着锄头的中年男人怀疑问道。 旁边有个老妪亦是连连点头,“是啊是啊,都是皮外伤,养养就好了。” 人都是这样,在没有危害到自己利益的时候,大家都是一副看热闹的心态,一旦发现事情波及到了自己的利益,立刻就跳了出来。 “你、你们知道什么,被虐待的又不是你们自己的孩子,你们当然无所谓了。”妇人不甘心的说,将哭闹不止的孩子用力拉进了怀里。 季昭授冷笑,“自己的孩子?你确定这孩子是你的吗?” 妇人脸色瞬间就变了,抓着孩子胳膊的手指指甲掐进了肉里都没意识到。 这会儿包子桐也听出了季昭授话里的意思,立刻帮腔说:“你还说是你的孩子,哪个当娘的会把孩子衣服扒光了半天也不给穿上,哪个当娘的会把孩子掐的嗷嗷大哭一点反应都没有?说,你们是从哪里骗来的孩子?!” 包子桐这话锋一转,瞬间就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孩子的身上。 妇人吓得连忙松开了手,气急败坏的狡辩说:“你少胡说,明明是你们虐待孩子,现在居然敢转过头来污蔑我们!” 一旁的男人这会儿见没人注意到自己,变想抱着孩子偷偷离开。 但是一转身就被柳逸岚发现了,“站住!你往哪里跑!” 男人眼底划过懊恼,心里已经开始骂娘了,早知道就不接这活了,还不如在家躺着舒服。 第291章 游大夫来了 第291章游大夫来了 “我不跟你们说,你们既然不承认,我就去报官,我现在就去!”男人佯装愤怒的指责道,转身要走。 “还敢溜!”柳逸岚三步并两步冲了过去,一脚踹在男人的腿上,他的武功虽然平平,但是对付这种人却也足够了。 男人吃痛,双腿屈膝跪地,包着女娃的破被子像个冬瓜一样咕噜噜的滚了出去,停下来的时候,被子已经散开了。 “嘶~”所有人都倒吸了口凉气。 只见散开的被子下面,竟是空荡荡的。 这女娃没有腿! “我就说这么大的孩子,他怎么抱的那么轻松,原来是少了一截。”那老妪摇头怜悯说。 “这孩子怎么不哭啊?”有人质疑问。 这一下摔得可不轻,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叫几声啊,可那孩子却像是感觉不到痛感一样,只傻愣愣的看着众人,表情都没有变化。 柳逸岚皱眉,大着胆子走过去,抱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这孩子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羸弱。简直两个指头都能给提起来。 要不是因为这孩子身体还有温度,柳逸岚都要怀疑这是个假人了。 “可怜啊,好好的娃娃怎么养成了这个样子,我家养的小猪仔都比她分量重。”老妪长吁短叹的说道。 这时候,原本跟着妇人一同过来的人见形势不妙,急忙低着头就要溜走。 不想还没走出两步,就被人抓了个正着,“诶,你跑什么啊?你刚才不是说看到秋亭书院的先生虐待孩子了吗?”扛锄头的大哥拦住对方问道。 男人气的咬牙切齿,“滚开,我怎么知道!”说完推开对方,拔腿就跑。 只听“嗖”的一声,一锭银子朝着男人掷了过去,正中对方的后脑勺。 男人眼白一翻,竟是直接晕了过去。 “败家啊你,哪有用银子砸人的!”包子桐摇头数落着季昭授,随后三两步追上去将银子捡了起来揣进自己兜里。 转身之际瞧见一个熟悉的人影走来,便招呼道:“游大夫,你怎么过来了?” “游大夫,是游十六游大夫啊。”有人兴奋说。 “游大夫怎么也来了?” 看来这段时间游十六到处给人免费治病,也让不少人认识了他。 游十六扶着膝盖,喘息的摆了摆手,“累死我了,病人在哪里?” “病人?”包子桐不解。 季昭授向众人解释说:“虽然我相信是非黑白大家都已经清楚了,不过我还是请了游大夫过来帮忙检查一下这两个小孩的情况!诸位,我季昭授蒙受污名无所谓,但我绝对不允许任何人给书院泼脏水!” 方才因为听信了谗言而怀疑书院的人都羞愧的低下了头。 季昭授让包子桐将闹事的人都给绑了起来,说是待会儿送官。 游十六检查了两个孩子身上的伤,十分肯定的说这些淤青并不是昨天导致的,而是今天上午才被人掐出来的. 两个孩子的身体都有问题,那女娃双腿已经被人截断了,男娃虽然双腿还在,却也严重畸形,脚指都变形了。 众人听得义愤填膺,纷纷嚷着要将这些人压去见官! “大家稍安勿躁!”季昭授安抚说,“这些人一定会被绳之以法,但是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些事情要问他们!” 妇人唯唯诺诺不敢说话,男人被踢了腿,根本就站不直。 季昭授问:“谁指使你们来闹事的?” 妇人看向男人,男人低着头不敢开口。 “怎么,都不说是吗?”季昭授问道,随即微微俯身,低声道:“我知道是有人在背后指使你们,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也理解。我保证只要你们说出对方是谁,我就不会跟你们计较,而且还会放你们走。” 妇人朝男人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男人说。 男人却有些忌惮,只说:“没有人指使我们,我们就是看不惯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家伙,所以故意来整你们的!” 季昭授轻笑,直起了身子,侧身道:“我眼睛不方便,你带他们去衙门吧,对了,顺便跟大人提一句,就说这两个孩子是他们拐卖来的!查查最近有没有谁家孩子丢失。” 妇人眼睛骤然瞪得浑圆,挣扎着辩解说:“你别胡说啊,这两个孩子都是我生的,不存在拐卖!” 拐卖孩子的罪名可就大了,妇人哪敢承认啊。 “你个怂包,你快说啊,究竟早上是谁给了你钱的!”妇人急了,冲着男人吼道。 男人被逼急了,只好说:“确实有人指使我,但是我不能说出对方是谁,我会被报复的。” “是不是平州城的人?”包子桐换了个方法问。 男人点头,“是,是城里的。” “是不是个大圆脸的胖子,姓鲁?”包子桐又问。 男人点头,然后又拼命摇头。 百姓的眼睛也是雪亮的,这欲盖弥彰的话更加让人确信是一个姓鲁的胖子雇人陷害书院的。 后院里,景明将自己听到的内容回来转告给阿晚和柳鸢,得知事情已经解决了,两人都松了口气。 “我就说不会有问题吧。”柳鸢星笑着说。 阿晚垂眸道:“这次是没问题,不知道下次对方还会耍什么花招,必须得想个法子永绝后患才是。” 柳鸢星思索说:“其实鲁少群倒是不难解决,他不过是乔家的一个亲戚罢了,就算真出了什么事情,乔家也不会因为他而闹出大的动静,倒是他身后的文昊城麻烦。” “麻烦什么麻烦,我受够了,我带会儿就雇人给他们都套上麻袋狠狠揍一顿,狗娘养的,一天天不干正事,尽给我们找茬!” 包子桐气呼呼的回来说道,眼里都冒着火,如果可以,他恨不得让人直接结果了文昊城。 游十六皱眉,不赞同的说:“暴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阿晚闻言看向游十六,忽的笑了起来,“游大夫有什么高见吗?” 游十六懵了,他只是感慨一句罢了,那有什么高见。 “没、我就是——” “游大夫,我有事情想问问你。”阿晚招手,笑的狡黠。 第292章 跟踪 第292章跟踪 当天晚上,乔家一处别院灯火通明,哀嚎不断,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消停了下来。 据知情人透露说,昨夜是乔家的一个远方亲戚突然染了恶疾,上吐下泻,浑身抽搐,丫鬟打扫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对方的唾沫,竟然也染上了这种怪病。 乔家人吓得够呛,天一亮就命人将那院子里的所有人都送出了城。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阿晚并不觉得意外,或者说这原本就在她意料之中。 只希望鲁少群离开之后,文昊城和李继彪能够暂时消停会儿,至少在季昭授他们不在城里的这两天不要闹事。 至于昨天闹事的那几个人,说是都交给官府处理了。 “大小姐,您让奴婢准备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流云进来说。 阿晚应了声,“分成三份,明天让薛深带着吧。” 十二坊如今的情况不明,阿晚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让流云做些管饱又容易携带的食物给三人准备上。 下午的时候,曹三送了封信进来,阿晚原以为是靖阳的回信,正想着鱼城的事情有着落了,却听黎婴说来信的人是叶居上。 “快拿我看看。”阿晚高兴说。 拆开信件,当阿晚看到信上内容的时候,脸上瞬间露出了喜色。 “是有什么好事情吗?”黎婴笑问。 阿晚点头,有些激动,“是好事情,居上她打听到了黑兰的消息,说是已经命人去调查了。” 黎婴兴奋道:“那季少爷的眼睛就有救了。” 阿晚重重的松了口气,点头说:“是啊,总算是有希望了。” 随后阿晚便让景明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季昭授,同时也给叶居上回了信,告知对方平州的情况。 因为叶居上带来的这个消息,也让阿晚的心情轻松了不少。 * 深秋露重,白雾茫茫。 阿晚一夜未眠,天刚亮的时候,黎婴进来低声说,薛深已经出发了。 阿晚应了一声,问黎婴,“东西都让他带上了吧?” 黎婴点头,“都带了,小姐你就放心吧,两天后他们就回来了,饿不着的。” 是啊,只是去打探一下消息而已。 阿晚自我安抚的说道。 “小姐,你又是一晚上没睡,趁着现在天还没亮,先去睡一会儿吧。”黎婴劝说道。 “嗯。”阿晚随口应了声,往里间走去。 与此同时,薛深离开了谢府,便直奔十二坊的入口而去。 昨日季昭授已经派人去打听过了,进十二坊的两个入口都有官兵把守,所以与其绕道走东街,倒不如直接从西街走。 薛深出了府,往前走了一会儿就意识到有人跟踪,当即加快了步伐,闪身躲进了巷子里。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儿就有人跟了上来。 此人正是刘青山。 “人呢?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刘青山嘀咕着,下一瞬他就感觉脖子一阵凉意,浑身打了个冷战。 薛深从男人身后走了出来,冷冷问:“你是谁?为什么跟踪我?” 刘青山吓得立刻举手投降,“我、我是府里的下人,我就是看薛护卫一早出来,所以就想问问你去哪里,看看咱俩是不是同路的,我没别的意思!” 薛深觉得此人有些面熟,质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在哪个院做事?” 刘青山面露怯懦的说:“我、我叫赵三,在厨房做事,平日就帮忙劈柴挑水,薛护卫有话好好说,你先把剑放下来成不?” 薛深没有时间跟对方深究,冷冷道:“你要是再敢跟着我,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话说完,薛深收回剑,转身离开了。 刘青山摸了摸脖子,转身朝薛深离开的方向看过去,黑褐色的双眼中除了狡诈,哪还有半点恐惧...... 薛深往北走了一段路,确定对方没有跟上之后,又转身朝着西面走去了。 季昭授和赵昱已经等在了距离入口不远处的一个巷子里,见到薛深,赵昱调侃道:“薛兄弟今儿动作怎么这么慢?不会是害怕了吧?” 薛深冷笑,扯下背上的行囊扔给赵毅,“我家大小姐准备的,一人一份。” 赵昱耸了耸鼻子,闻到香味,立刻就咧嘴笑了起来,“还是谢大小姐考虑周全,虽然只有两天,我也不想饿肚子啊。” 季昭授听到有脚步声经过,提醒两人,“时间不早了,赶紧走吧。” 赵昱往自己兜里塞了包吃的,又往季昭授怀里塞了一包,最后将行囊扔给薛深,“成,走吧。” 薛深将最后一包食物塞进兜里,然后将行囊拆开,卷成长条绑在手腕上。 三人的武功都不差,加上又摸准了衙差换班的时间,所以很顺利的就避开了衙差,进了十二坊的地界。 这时候天已经完全亮了。 旭日东升,晨雾散尽。 十二坊的破败和荒凉渐渐映入三人的眼帘。 “啧,要不是你们带路,我还真不知道平州竟有这么个地方。”赵昱摸着下巴,锐利的目光扫过四周。 季昭授沉声道:“此地不宜久留,赶紧走。” “那边是游大夫的房子。”薛深指着一个方向说道。 赵昱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看去,雾蒙蒙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你确定?” 薛深点头。 当日他和包子桐在屋顶上喝酒的时候,他环顾过四周,所以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现在在什么位置。 “听他的。”季昭授说。 于是薛深在前面带路,季昭授和赵昱紧随其后。 十二坊的面积并不小,加上这里房屋分布复杂,小道交错,稍不注意就会迷失方向。 “等等。”薛深忽的停了下来。 随后的季昭授和赵昱也停了下来,季昭授看不见,便问:“怎么了?” “有人来了。”赵昱说道,提起季昭授的胳膊,将人带上了墙头。 匍匐在墙头上等了没一会儿,就见两个男人从远处走来,只听其中一人骂道:“这操蛋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我真是受够了。” 另一个附和说:“之前王大头还在的时候,咱们好歹还能有个出去的奔头。现在王大头没了,十二坊里阎域一家独大,出口又被官府把守着,我们这群人只能自生自灭了。” “我就说那个女人的话不可信吧,说什么以后要带我们发财,我呸,现在人家跑了,就咱们还在这里等死。” 第293章 十二坊的怪事 第293章十二坊的怪事 “唉,现在说那些还有什么用呢,当初咱们给她办事,不也拿了钱吗?我现在唯一后悔的就是没有及时的离开这里。” “喂!” 两人正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忽的听到头顶有人喊道。 两人循声望去,就见墙头上竟然趴着三个大男人,当即吓得连连后退,转身就要逃走。 赵昱起身,一脚踏在围墙上,身轻如燕的飞了下去,拦在了两人面前,不悦道:“你们跑什么?” 季昭授和薛深紧随其后,拦住了两人的退路。 “是、是你们?你们回来了?”其中一人认出了季昭授和薛深,兴奋喊道。 赵昱挑眉,“既然认识,就找个地方好好说话吧。” 所谓找个地方,就是在旁边找了个已经荒废的破房子,薛深在外面把风,季昭授两人跟着进去了。 一进屋,其中一人就夸张的喊道:“哎哟,公子你们可算是回来了,我们这就有救了啊。” “对对对,公子你们这次来了多少人啊?是不是准备跟阎域大干一场?”另一个人亦是十分激动的问。 另一个人又问:“季公子,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官府突然不让我们出去了啊?你是不知道我们的日子有多苦啊。” 季昭授打断两人,“不是说十二坊发生瘟疫了吗?” “瘟疫?”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均是一脸懵,“没有瘟疫啊?什么时候有瘟疫了,我们怎么不知道?” “看来你们猜对了,十二坊发生瘟疫确实是官府的借口。”赵昱若有所思的说。 季昭授又询问了两人的名字,得知一个叫王田,一个严大元,随后从两人口中也大概得知了十二坊目前情况。 当日季昭授等人离开没多久,阎域的人就回来了,但奇怪的是这一次对方并没有采取任何的手段,就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样。 同时,也不再用钱诱使大家跟着他做事,用王田的话说,就像是娼妓突然从良了一样。 由于十二坊除了一些犯事的年轻人,还有一些原本就生活在这里的老弱妇孺,所以大家对于这种平静都欣然接受,甚至有人希望十二坊能够一直那样平静下去。 直到有一天,河道上无故出现了一具尸体。 尸体腐烂的已经认不出原貌了,白花花的蛆爬的到处都是。 一开始大家并没有在意,毕竟死人在十二坊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打架斗殴,喝酒剽窃的,到处都是,遇上横的,被人打死也不奇怪。 更何况生活在十二坊的人还会染上那种怪病。 可是渐渐的,人们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因为河道上的尸体越来越多了,起先是四五天才会出现一具,后来是两三天一具,最近已经频繁到一天一具尸体了。 好在天气也在逐渐的转凉,所以尸体腐坏的速度比之前慢了很多,有些尸体的身份也被人认了出来。 “都是十二坊的人,有一个我们也认识,好几天没见着人,我们还以为他又去干偷鸡摸狗的事情了,没想到却死在了河道里。”王田唏嘘说道。 季昭授拧眉问:“死了那么多人,你们就没想过他们是被谁害死的吗?” 严大元嗤笑一声,“谁还有精力管他们是怎么死的啊,我们自己都是有今朝没明日的。” 听了严大元这话,季昭授沉默了一会儿,又问:“死的都是成年男人吗?” 王田摇头,“也不全是,还有两个是妇女。” 对于季昭授这些问题,严大元却不愿回答,而是着急问:“季公子,你们是怎么进来的,是不是有什么门路?能不能带我们出去啊?” “让你回答问题,不是让你提问题!”赵昱一巴掌打在严大元的脑门上。 严大元本来长得就跟个瘦竹竿一样,这一巴掌下去,直打的他连连后退,差点没站稳。 “诶,你怎么还打人啊?”王田扶住严大元,冲赵昱不满喊道。 赵昱心虚的收起手掌,沉声说:“我就随便拍了一下,谁知道他那么不禁打啊。” 严大元摇了摇脑袋,依旧觉得眼前的景象模糊,着急说:“我怎么觉得脑子嗡嗡的响啊?” 王田扶住严大元,安抚说:“没事,你坐这边休息会儿就好了。” 严大元只好坐到了地上,脸色发白。 因为赵昱打了严大元,以至于王田也不乐意回答问题了。 季昭授只好抛出诱饵,道:“如果你能帮我们查清楚十二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就可以带你们俩离开这里。” 严大元立刻道:“王田,快答应他们,我没事。” 王田警惕的看了眼赵昱,然后点了点头,这次不用季昭授一个个问,王田就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这段时间死在河滩的人有男有女,但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都被割了舌头,身上的衣服黏糊糊的,像是沾染了什么黑色的颜料。 “你怎么知道他们的舌头都被割了?”季昭授问。 许是想起了那个场景,所以王田的脸色并不好看,“那些死人都是张着嘴巴的,有没有舌头看一眼不就知道了吗?总之就是死的挺惨的,十个手指头都是破的,那个血呀......” 王田打了个寒颤,没有再说下去,而是道:“当然,其实我们也怀疑此事可能是阎域那帮人干的,但就算是他们干的,那又怎么样?我们总不能为了一些不相干的人去送死吧。” “你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吗?”季昭授询问。 “在之前的老地方,没挪窝呢,你们要去找他吗?”王田问。 季昭授却未回答他,而是又问道:“当日我们离开之后,还有没有别的人来十二坊?” 王田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呢,之前出口没有封锁,就算有人来了我们也不会注意到的。” 严大元撑着脑袋,闭着眼睛问:“你们问完了没有,我他娘的头疼的厉害。” 季昭授虽然看不见严大元的模样,但是听声音觉得对方不像是装的,于是便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们有没有六六的消息?” 这也是来之前阿晚叮嘱他一定要查清楚的。 第294章 六六的身影 第294章六六的身影 提起这个,王田也觉得玄乎,“我记得是你们离开后的第四天吧,有人说在悬崖那边看到过一个小孩子的身影,跟你们说的六六十分相似,但是当人们找过去的时候,却什么也没看到,就好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会不会是看花了眼?”赵昱问。 严大元坚决说:“不可能,当时我也在场,我们一起好几个人都看到了,总不能大家都眼花了吧?” “具体哪个位置?” “就在断崖那边,有一棵歪脖子松树的那里。” 这时,薛深匆匆进来,提醒道:“有人来了。” 严大元吓得立刻站了起来,起的太着急差点又撞到了墙上。 “走!”季昭授道。 几人立刻从后面离开了屋子。 * 薛深不在,所以阿晚出门便带着流云和黎婴一起。 因为铺子已经装修好了,后面的小院也都收拾干净了,所以莲珞便也约了游十六今天来白水河,一是跟对方最后确认一下还有没有要改善的地方,再则也是想让游十六今天就搬过去,这样以后找他就不用那么费劲了。 游十六这段时间一直住在柳家,虽说他对柳逸岚有恩,但别人中的毒,也是出自他手,所以游十六还是住的有些不好意思,所以得知可以搬出来了,他心里也高兴。 阿晚一口热茶还没喝上,柳鸢星和游十六就来了,后面跟着阿元和一个仆人,两人都拿着不少东西。 “你们把东西拿进去吧。”柳鸢星道,又跟莲珞说,“都是游大夫的物件,你看看怎么归置。” 游十六不好意思的说:“你们把东西放在院子里就成,我自己来。”说着连忙跟了上去,生怕有人动他东西。 黎婴给柳鸢星上了茶。 柳鸢星饮了一口,这才打量起四周的装修来。 “你这整套弄下来,花了多少钱?”柳鸢星问,同时估摸着自己那两个铺子到时候得花多少。 阿晚报了个数字,柳鸢星松了口气,“还好,不贵。” 阿晚随后也给柳鸢星算了一下她那两间铺子装修下来大概要花多少银钱,让对方心里有个底。 “这件事我跟我爹娘说了,他们也觉得我办书坊的想法不错,到时候指不定还能从我爹那儿要些好处过来。”柳鸢星笑盈盈说道,眼里充满了狡黠。 提及柳大人,阿晚问:“你父亲是不是要准备回京了?” 柳鸢星轻叹一声,“是啊,而且我听他的意思,似乎是想带我哥一同去京都。” 其实按理说,柳大人在京都做官,柳夫人和柳鸢星几人都应该跟着去京都的,但由于柳家老太太身体不好,经不住舟车劳顿,所以柳夫人和儿女就一直在平州伺候着。 如今柳逸岚已经年满十八了,加上频频被人陷害,柳大人想带去京都,放在自己身边看着也是情有可原的。 只是想到叶居上离开之后,柳逸岚又要离开,阿晚难免有些感伤。 “那你哥怎么说的?”阿晚问。 柳鸢星道:“他自然是不愿意的,但这件事可由不得他。” “什么时候走?”阿晚问。 柳鸢星摇头,“就在这几天,不过最起码也得等昭授他们回来之后,唉,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情况怎——” “游大夫,都整理好了吗?”阿晚忽的出声,打断了柳鸢星的话。 柳鸢星脸色微变,但很快就平静了下来,转身看向游十六,“游大夫走路怎么没个声啊?” 游十六挠了挠头,局促的说:“我是想问问大小姐,那个,能不能将我隔壁的那个房间改一下。” 阿晚起身走过去,“自然是可以啊,不过游大夫想要改成什么样子?” 游十六转身往里面走,“我是想将隔壁的房间改成病人住的地方,最好是能多住几个人。” 阿晚不解问:“病人不是看完病就回去了吗?怎么还要在这里睡啊?” 游十六解释说:“有些病人是不便于挪动,或者有的病人一时间没地方可去的,都要有个安静的地方让他们养病。” 阿晚微微挑起右眉,“游大夫想的真周到。” 游十六笑了笑,“对了,我下午答应了丁夫人,要去给她再看看,大小姐还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阿晚委婉的说:“游大夫,等过段时间药材运来了之后,估计就会有病人上门了,到时候游大夫可一定要坐镇在医馆啊。” 游十六倒不是傻子,想了想就明白了阿晚的意思,保证说:“大小姐你放心,等医馆好了,我就让他们来医馆看病,不过......” “怎么了?” “不过有些人确实没钱,我可不可以像现在一样免费给他们看病?”游十六有些忐忑的问道。 阿晚点头,“自然是可以的,但是药材是医馆的,所以看病要不要收费游大夫你自己决定,但是买药必须要花钱。” 游十六大大的松了口气,“应该的,应该的。” 随后两人进了隔壁的房间,阿晚让莲珞确定一下游十六想法,然后下午在找人根据游十六的想进行一些改造。 “既然流云来了,中午游大夫就在医馆吃了再出去吧。”阿晚说。 游大夫看向外面劈柴都能劈出虎虎生威之感的流云,缩了缩脖子,问阿晚,“今天怎么没有看到薛护卫啊?” 阿晚笑道:“我让薛深去办别的事情了,怎么,你找他?” 游十六摇头,“不找他。” 随后阿晚和柳鸢星又去看了其他几间铺子,尤其是饭馆,由于饭馆是之前的饭馆加上隔壁的粮铺两个铺子打通而成的,所以面积看起来比医馆大了两倍,两个后院中间的围墙凿出了一道门,一边用来做厨房,一边用来住宿。 “大小姐,以后这里是不是就是奴婢做主了?”流云兴奋的到处看着,俨然忘了自己当初有多么不愿来这里。 阿晚笑说:“你想的倒是挺美,我可以答应你后厨你做主,至于前面嘛,自然是掌柜说了算。” 流云倒也容易满足,毫不遮掩的将自己的小心思说了出来,“嘿嘿,后厨也行啊,这样奴婢偷吃东西就没人敢说奴婢的不是了。” 第295章 赵伯卿 第295章赵伯卿 柳鸢星调侃说:“你这丫鬟胆子不小,得好好管教。” 阿元点头,“不像话,不像话。” 流云笑着吐了吐舌头,拉着阿元去了后厨。 莲珞无奈的摇了摇头,跟阿晚说起了饭馆这边的布局以及大小情况,因为一开始医馆和饭馆就是让两家分开装的,如今两边都装好了,自然是就要选出今后到底跟谁家长久的合作了。 阿晚问柳鸢星,“依你看,你觉得哪一家比较好?” 柳鸢星虽然不懂这些,但也知道什么叫“货比三家”,思索了一会儿便说:“医馆用的材料虽然都是极好的,但是我觉得在码头这种地方,来往的客人多是些贩夫走卒,倒是没必要连个板凳都选最好的红木。相比而言,饭馆用的虽然都是常见的木材,但是这些价格便宜而且更耐用,做工也细致巧妙,看得出都是用了心思的。” 阿晚笑着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转身跟莲珞叮嘱说:“到时候你就跟王家说,白水河这边的铺子往后都交给他家来做,然后告诉陈家,城里的几间铺子交给他们。” 莲珞笑着应下。 柳鸢星说阿晚,“你还真是两家都不得罪。” 饭馆这边看完之后,几人又回了医馆,阿晚扫了一眼,没见到游大夫,便问春和,“游大夫呢?” 春和正在办赶忙收拾东西,闻言道:“游大夫说出去拿点东西,待会让就回来了。” 柳鸢星见阿晚神色不对劲,便问低声问:“难道你在怀疑什么?” 阿晚摇头,“这倒没有,就是觉得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谨慎些为好。” 一旦季昭授几人去了十二坊的消息泄露,难保阎域不会趁机对他们动手。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游十六拿着包东西回来了,见到阿晚和柳鸢星,神色有些尴尬,将包裹放到了身后。 柳鸢星笑问:“游大夫藏什么呢?给我看看?” 游十六竟是红了脸颊,“没、没什么。” 柳鸢星见对方不好意思拿出来,原本也就打算不问了,可是没想到流云出来就嚷嚷道:“哎呀,好香啊,你们谁涂了香粉了?” 阿晚与柳鸢星互相瞧了眼,同时将目光看向了游十六,笑意中满是揶揄。 游十六更加窘迫了,抓着包裹的手掌握紧,强忍着逃跑的念头,朝两人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才去了后院。 流云一脸懵,“游大夫这是怎么了?” 阿晚轻笑,“看来游大夫是有心上人了。” “啊?真的假的?”流云立刻来了兴趣,问柳鸢星,“柳小姐,你知道是哪家小姐不?” 柳鸢星摇头,“这个我还真没注意到,平日里游大夫不是去给人看病,就是在给人看病的路上,我三天两头见不着他。” 阿晚垂眸,突然想起了上次在城门口遇见游大夫的场景,当时他救的人是...... 方宝珠! 阿晚皱眉,下意识的有些不喜,方宝珠可不是什么善茬,当日对方在马车上说的那些话,也绝不是随口说说的。 “阿晚,你怎么了?”柳鸢星疑惑问。 阿晚摇头,游大夫喜欢谁是游大夫的自由,她不好置喙,不过此事也确实提醒了阿晚,她需要好好留意一下方宝珠那边的动静了。 中午,流云带着春和、阿元给众人做了午饭,大家吃完之后,柳鸢星表示想去四周再看看。 游大夫则说自己答应了丁夫人,下午要去给对方再检查一下身体。 “游大夫要记得早去早回。”阿晚笑着叮嘱道。 游十六随口应了声,背着药箱匆匆离开了。 下午的时候,阿晚跟柳鸢星去了对方的那两个铺子,两人正讨论着要如何将这铺子改造成书坊,就见莲珞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大小姐,你要找的那个人出现了。” 阿晚立刻转身往外走去,“叫流云过来。” 柳鸢星不明所以,跟上去问:“怎么了?谁出现了?” “觅儿。”阿晚回道。 柳鸢星之前听阿晚提及过此人,所以立刻就反应了过来,“她来这里干什么?你不会是想将她抓起来吧?” 阿晚勾唇,“这个主意不错。” 柳鸢星:“......” 上次在辛月楼的时候阿晚并没有现身,这次自然也不会。 莲珞带着几人到了白水河上游的一处坡下,低声道:“方才奴婢就是在这里看到她的,同行的还有一个男人。” 话才说完,莲珞忽然又说:“大小姐,有人来了。” 阿晚见不远处就是王船匠卖给她的那个铺子,于是让春和、景明两姐妹先去四周找找看,然后其她人先去了铺子里。 “还好要是奴婢都带着呢。”莲珞说道,从兜里掏出钥匙,几人进了铺子里。 铺子里面的物件都被清空了,只是因为好些天没进人了,所以到处都是灰尘和蜘蛛网。 “先将就待一会儿吧。”阿晚挥手道。 柳鸢星嬉笑说:“你刚才不是还说要把人抓起来的吗?怎么这会儿倒是自己先躲起来了?” 阿晚道:“这叫因势而变。” “大小姐,不是他们。”莲珞走过来说,“但是来人的身份似乎不简单。” 阿晚与柳鸢星对视了一眼,同时往窗边走去。 透过破败的窗户纸,阿晚见到一群人从山坡那边走了下来,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中年男子,男子面上无须,目光柔和,脸上一直挂着亲和的笑意,身形有些微胖。 紧跟在男人身边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长得十分清秀,周身都透着股斯文气,举手投足皆是谦卑恭敬。 而两人的身后,则跟着好几个护卫,个个脚步沉稳,目光锐利,不似一般人。 莲珞贴近了窗户,仔细听了一会儿,低声道:“大小姐,这些人是官家的。” “怎么说?”阿晚问。 莲珞边听边说:“那个年轻人叫那个中年男子‘大人’,似乎对方的身份很高,至于那个年轻人,叫‘伯卿’!” “伯卿?这名字有点耳熟。”阿晚说。 黎婴连忙提醒,“是赵伯卿,他们是奴婢的哥哥在永泰寺庙遇见的那伙人。” 阿晚被这一提醒,终于想了起来。 第296章 癞老头与三眼的对峙 第296章癞老头与三眼的对峙 之前她命周旺去跟踪方宝珠,因为庙里刚好来了贵客,所以周旺被赶下了山,他在山脚下看到了一伙人,其中有个男子就叫赵伯卿。 “原来是他们。”阿晚了然。 只见那群人顺着河道往上走,因为距离远,阿晚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但是从他们的手势来看,应该也是为了白水河。 “那群人的武功很高。”流云看着那些护卫,眼中满是激动,恨不得立刻冲出去与对方切磋一番。 莲珞急忙劝说道:“这些人是京都的口音,那位赵公子喊那个男人‘大人’,说明对方是京官,你可千万别胡闹。” “京官?”柳鸢星喃喃一声,目光落在中年男子的身上。 那群人在白水河站了好一会儿,然后顺着岸边的小路似乎打算去对面看看。 其间也不知是因为流云说话的声音太大还是怎么了,有个护卫明显朝着这边看了过来,吓得几人立刻屏住了呼吸。 好在对方也只是看了眼,便跟着离开了。 “吓死奴婢了。”阿元捂着胸口心有余悸的说。 阿晚舒了口气,问莲珞,“刚才他们说了什么?” 莲珞看向阿晚,抿唇笑着说:“他们在讨论白水河的河道走向以及挖河道所需要的人工。”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了。 过了半晌柳鸢星反应过来,一把抓住了阿晚的肩膀,激动说:“阿晚,京燕运河要开凿了!” * 十二坊。 季昭授万万没想到,自己竟会在这里遇上那个男人,三眼! 几人离开那间荒废的茅草屋之后,原本是打算先去王田家,等到天黑之后再去调查阎域那边的情况,可是几人刚到王田家附近,就听人说河道那边有人打起来了。 而且其中一方的领头人,正是三眼。 于是季昭授几人在脸上抹上泥巴,又让王田找了几件破烂的衣服给他们套上,就这样,他们混在人群中,跟着去了河滩。 这个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太阳西斜,橘黄色的阳光洒在河道上,将河面映照的波光粼粼,半人高的芦苇随风摇晃着,时不时飘来一簇簇的芦苇花。 “就在那边了。”王田指着前面说。 其实不用他说大家都知道在哪里,因为那里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数十个人,兴许是因为不能出十二坊,所以这些人也格外的闲,一个个都跑出来凑热闹了。 不过这倒也方便了季昭授三人,他们混迹在人群中,若不是仔细辨别,根本看不出来。 “我呸,你他娘的还要狡辩,敢做不敢当的怂货,不是你还能有谁?整个十二坊谁不知道你投靠了阎域!” 说这话的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两鬓花白,面若枯槁,脑袋上的头发稀稀疏疏的,几乎都能数得过来,但是骂人的气势却一点都不弱。 “那是谁?”季昭授问王田。 王田解释说:“此人叫孙昂,不过大家都习惯叫他癞老头,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凶狠的,听说杀了不少人,年纪大了怕仇人追杀,就躲到了十二坊,手下也有十几二十个人。王大头活着的时候他倒是也夹着尾巴做人,现在王大头不是死了嘛,所以就出来了。” 王田这话说完,癞老头对面的三眼却是不屑一顾的嗤笑道:“就算我投靠了阎域那又怎么样,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了,良禽择木而栖,你一个快死的人了自然是无所谓,我活的可要比你长久多了,当然要惜命啊。” 癞老头气的浑身发抖,身后跟着的人当即都拔出刀冲着三眼,像是准备随时将三眼乱刀砍死。 “忘恩负义的白羊狼,你别忘了,当初是谁给了你饭吃,是谁让你活到现在的!你个叛徒!”癞老头愤怒的唾骂道。 三眼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行了,我记得你给过我半个馒头,这话你说的不烦我听得都烦了,老子今天就看在那半个馒头的份上放你一条老命,滚吧!” “岂有此理,口出狂言!”癞老头气的都要语无伦次了,但好在也没忘自己此次的目的。 “最近河滩上天天都有死尸,你老实交代,是不是你跟阎域他们搞的鬼?你们为什么要杀那么多人?”癞老头逼问道。 围观的众人听到这话,纷纷将目光转向了三眼。 癞老头身边的年轻人也跟着问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别以为现在王大头死了,你们就可以草菅人命!” 话说完,这男子话锋一转,朝着围观的众人鼓动说:“诸位,现在河道上天天都有死尸,官府又封锁了十二坊不让我们出去,我们如今就像是被困在笼子里等待被宰杀的羊羔,别看今天死的是别人就事不关己,谁知道明天死的会不会是我们自己呢?所以今天在这里,我们必须弄清楚他们为什么杀人,凭什么杀人!” 这番话下来,已经有人蠢蠢欲动了。 十二坊里最不缺的就是自私自利的恶人,别人死了他们自然可以无所谓,但是一旦发现威胁到了自己的安全,立刻就会反击! “这些人究竟是不是你们杀的?”人群中站出来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恶声问道。 三眼精瘦的身形跟对方一比,简直是个小孩子。 “我可没有说是我们杀了人,这件事情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三眼摊手,无奈的说,细小的眼中闪过一抹狡诈。 “你撒谎!我们在河道上蹲守了好几天了,今天早上我们明明看到有人拉着板车将两具尸体推到了河里,而那人就是你身边的鹰嘴!”癞老头身边的年轻人沉不住气,立刻就全部将自己知道的倒了出来。 三眼脸上露出一丝笑,忽然一把揪住身边男子的头发,将人狠狠的踹翻在地,厉声质问:“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男人求救的看向三眼,“三眼哥,救救我,你知道的,我就是个听命令办事的,我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回事,我——” 男人求救的声音戛然而止,猩红的血液从他脖颈喷涌而出,身体缓缓倒了下去。 第297章 河滩之变 第297章河滩之变 “我草,真够狠的。”严大元低呼道,惊惧的看着三眼。 赵昱反感的鄙夷道:“此子心狠手辣,若是掌权了,定会成为祸害一方祸害。” 季昭授想起那个梦,想到阿晚说的那些话,袖中的双手死死握紧,声若寒冰,“此人留不得!” 薛深目光凝重的看了眼季昭授,没有说话。 赵昱点头,“的确不能留。” 王田和严大元互相瞧了眼,神色复杂,但下一瞬两人就被赵昱擒住了后勃颈。 “小子,敢乱说的话,我会先拧断你们的脖子。” 王田吓得连连告饶,“哪能,哪能啊,大侠你赶紧松手吧,不然我脖子真的要断了。” “哼。”赵昱冷笑一声,松了手。 对面,三眼随手从身上扯了块布下来,慢悠悠的擦拭着刀上的血液,脸上却是笑着,“看来是下面的人在乱搞事情,喏,现在人我已经处理了,大家满意了吗?” 癞老头咬着牙,没想到三眼竟然如此无耻,当着大家的面直接找了个替罪羊。 “他无缘无故为什么要杀那么多人?分明就是受了你们的指使,三眼,我留你不得!”癞老头说完,手掌一挥,身后的那些人立刻拿着武器朝三眼冲了过去。 现在三眼身边唯一的一个帮手也被他给杀了,正是除掉三眼的好机会! 癞老头心里这般想着,也是这样做的,可是他却怎么也没想到,三眼竟然还留了后手。 只见三个身着黑色短打的男人突然从人群中冲了出来,他们身法极快,手段很辣,几乎没有任何的迟疑和怜悯,犹如杀人的机器,刀起刀落便已经斩杀了数人。 老赖头见自己中了计,吓得慌忙逃窜。 可是还没跑出十步,就被其中一个黑衣人割断了脖子,身体“砰”的一声直接坠入了河水中,染红了河面。 围观的人全都吓得脸色发白,不要命的互相拥挤着逃走。 “谁敢逃我就杀了谁!”三眼尖锐的声音蓦然响起,犹如一道惊雷,吓得原本准备逃走的人纷纷定在了原地。 季昭授几人也随大流,背对着河道,佯装出要逃走却又不敢逃走的样子。 只听三眼忽然又缓和了语气,甚至还带着一点笑意的说:“今天是癞老头故意挑衅我,想要置我于死地,我也是没有办法,不过你们放心,我又不是杀人魔,不会随随便便杀人的,只要你们能安分守己就好。” 众人哪敢吭声啊,生怕会惹了三眼的注意,要知道刚才癞老头手里可有不下十号人,竟然被那三个黑衣人就当是切白菜一样给全部杀了,这是何等可怕的武功和凶残的手段。 三眼的目光扫过四周的众人,脸上浮现出猖狂和狠辣,随即抬起胳膊,指着人群的一个大汉,“此人对主上有很大的怨言啊。” 这话就像是一道催命符,那男人还没来得及求饶,身体就跟断了弦一样轰然倒地,鲜红的血液顺着男人的尸体缓缓流淌了出来。 他不过是在刚才多问了一句话而已...... “行了,看来剩下的人对主上都不会有二心了,走吧。”三眼咧嘴,哈哈哈大笑了起来,所过之处众人都避之不及。 等人走了,王田扶住不停打斗的双腿,努力的咽了咽口水,“我的娘啊,这也太可怕了。” 严大元不屑的低声说:“小人得志!” 赵昱问:“你们之前遇见的就是他们?” 薛深点了点头,“是,他们的武功很奇怪。” 赵昱摸着下巴沉思道:“是有点奇怪,感觉在哪里看过,不过倒也不是完全无解,你们俩个当初能从他们手里活下来也是命大了。” 随后几人到了王田家里,准备等待天黑之后直接去阎域的老窝。 十二坊的黑夜似乎来得比外面要更加的早,雾气从山崖边渐渐笼罩住了整个十二坊,天上没有一星光亮。 王田害怕的说:“季公子你们真的要去吗?那些的武功你们上午也看到了,你说你们何必呢,外面的好日子不过,来这里遭什么罪啊。” 严大元打量着季昭授三人,虽然他们都知道这些人的身份不简单,但究竟怎么样不简单却没有人知道。 “你们去了之后,要是被抓了,可千万不能供出我们俩啊,我们还想多活几年呢。”严大元叮嘱说。 赵昱朝着严大元脑门拍了一巴掌,这一次他的力道很轻,“臭小子,心眼倒是不少啊,放心吧,我们都是讲义气的人。” 严大元暗暗松了口气。 季昭授看不见,所以白天还是黑夜,有没有起雾,对于他来说都没有两样。 但为了季昭授的安全,赵昱还是随时紧跟着他,三人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严大元确定人走了之后,招呼王田说:“赶紧收拾东西,找个地方躲起来。” “为什么?”王田不解。 严大元朝着他脑门拍了一下,“你傻啊,万一他们被抓住了,万一他们把我们俩供出来了,我们俩都要死!当然,如果他们成功了,我们到时候再出来也不迟。” 王田点了点头,“还是你聪明。” 两人收拾了东西,很快就离开了。 季昭授的方向感不错,因为三人已经研究过去阎域老窝的路线,所以即便漆黑一片,季昭授仍带着两人找到了王大头当初说的那棵老槐树。 薛深先去探探底,往前走了一些,才发现老槐树下面竟然有一个天然的大坑,有点像汀风湖,但是没有汀风湖大,下面也只有一个小水塘,下面灯火点点。 看来阎域等人就在下面。 “前面有石阶,他们应该是从那里下去的。”薛深回来说道。 三人蹲在草丛里,夜色成功的掩盖了他们的身影。 “就这样下去吗?”薛深问。 赵昱首先反对,“不行,这个地形就跟一个瓮一样,我们进去了万一里面有埋伏,出都出不来。” “我和师父下去,薛深在上面接应。”季昭授思索之后说道。 薛深却不赞同,“我一个人下去,你们俩在上面。” “不行,一个人下去太危险了。”季昭授否定道。 赵昱听着两人互相否定,眼看都要吵起来了,急忙打断说:“都别说了,我下去,你们俩在上面,万一有什么不对劲,我就放信号,你们两不要迟疑,赶紧离开这里。” 第298章 被囚禁的人 第298章被囚禁的人? 不等两人应答,赵昱就已经转身离开了,他的身形极快,转眼就消失在了浓雾中。 薛深想要追上去,却被季昭授阻止了,“你追不上他的。” 薛深剑眉紧蹙,“下面足有百十号人,他就这样下去,太危险了。” 季昭授挑眉,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土屑,勾唇道:“看不出你还挺关心他的。” 薛深神色微怔,似乎对这个说法有些不悦。 可惜季昭授也看不见他的表情,只道:“先吃点东西吧,估计他待会儿就回来了。” 如果赵昱回来了还好,如果没回来,他们就要下去找人了,总之人是铁饭是钢,先填饱肚子再说。 也好在来之前阿晚给他们准备了干粮,否则在这里没吃没喝,真交手起来,怕是饿的刀都提不动。 夜间的白雾笼罩着整个十二坊,目之所及能看到的只有不远处的那只老槐树的影子,歪歪扭扭有些诡异。 两人吃完干粮,又等一个多时辰,还是没有等到赵昱回来,薛深有些等不住了,起身道:“我下去看看。” 季昭授拍了拍手上的土屑,“我跟你一起。” 两人摸着黑,找到了下去的石阶,石阶搭建的极为简陋,有些地方的石头还是松动的,两边的茅草随着人的经过窸窸窣窣,四周安静的出奇。 而就在这个坑洞的下方,微弱的火光穿过了浓雾,给两人指明了方向。 眼看就要到底了,黑暗中突然传来一声咒骂,“你们两个蠢货,谁让你们下来的!还不快走!” 听出是赵昱的声音,季昭授和薛深毫不犹豫的往回跑,而赵昱也从暗夜中显现出了身形。 “你被发现了?”季昭授边跑边问。 赵昱非常严谨的解释说:“没有,不过弄出了点动静,等对方反应过来的时候估计就会追上来。” “发现了什么?”季昭授问,每一次落脚的位置上都跟来时的一样。 薛深暗暗吃惊,没想到季昭授表面漫不经心,实际却早已将所有的位置都记住了,这得有多么可怕的专注和天赋才能达到啊。 赵昱回头看去,果真看到有火光追了过来。 “先别说这些了,他们追上来了。” 三人加快了步伐出了天坑,跟他们的摸黑比起来,身后紧追不舍的一行人动作明显要更加迅速,眼看就要追上来了。 “分开走,然后在王田家汇合。”赵昱果断的下了决定,一把提起季昭授的胳膊,将人带着往东边逃去。 薛深见此,便往西边去了。 三人刚走没多久,紧随而来的火光照亮了坑洞四周的景象,黑漆漆的空地上,除了那颗歪脖子树,什么也没有。 冷风刮在身上,透骨的冰寒。 三眼搓了搓冻僵的手掌,小心翼翼的说:“阎大人,我们追了一路都没看到人影,会不会是您看错了。” 被唤做阎大人的男子名唤阎惩,鹰眼断眉,面带杀气,闻言并未接话,而是等着手下的人搜查回来。 很快,就有人跑过来禀报说在前面的草丛里发现了脚印,根据脚印判断,来的是三个男人。 三眼这下没话说了,悄悄往后走了两步,试图隐藏自己的身形。 “你过来!”阎惩指着三眼,“你立刻现在带人去一户一户的搜查,一旦有可疑的人立刻抓起来,反抗的格杀勿论!” 三眼心里低咒一声,大晚上的也不消停,但是面上却不得不笑盈盈的应下,“没问题,我这就去找,大人您放心,只要他们还在十二坊,我就一定会把人抓住!” 阎惩并未理会三眼的阿谀奉承,点了几个人留下之后,便带着剩下的人朝东面追去。 季昭授自从失明之后,听觉反倒变得敏锐了起来,加上夜深人静,远处的动静就听得更加清晰。 “他们追上来了。”季昭授提醒道。 “我当然知道!”赵昱恼火的应道,高大的身形穿梭在低矮的草屋之间,不经意就会碰掉屋檐上的茅草。 “往左。”赵昱提醒季昭授。 季昭授毫不犹豫往左跑去,同时询问赵昱,“你在下面到底发现了什么?” 以至于对方如此的穷追不舍。 赵昱回想道:“我下去之后,找到了阎域居住的房子,但是里面没有人,我原本是打算直接回来,可没想到却看到有人挑着饭菜往湖对面走去。” “挑着饭菜?” “对,两筐饭菜,而且都是糙米饭,分量那么多,也不像是他们自己人吃,于是我就跟了过去,谁想到他们竟然还在那儿设置了陷阱。” 说是陷阱,其实就是在入口的地方牵了一根细线,细线另一头连接着铜铃,他们自己人走到那个位置就会自觉地抬高脚或者绕过去,但是赵昱却不知道这些,加上天黑,于是就中招了。 季昭授猜测道:“看来是有什么人被他们关起来了,而且人数不少。” “这我就不知道了。”赵毅说着,忽的一把扯过季昭授藏进了旁边的拐角。 很快,阎惩就带着人追了上来,几人身法极快,浑身带着肃杀之气,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大人,人不见了。”有手下回来禀报道。 寒风将阎惩等人的黑袍吹得猎猎作响,氤氲的白雾中,几人犹如从地下爬上来的恶鬼,带着令人胆寒的杀意。 “人一定还在附近,找!”阎域一声令下,身后的黑衣人分别朝着四周散去。 赵昱低咒一声,“我们不能去王田家了。” “现在距离天亮还有多久?”季昭授问。 赵昱看了眼天空,灰茫茫的什么也看不到,皱眉道:“估计还有两个多时辰吧。” “既然如此不如我们赌一把。”季昭授意味深长的说道。 与此同时,薛深这边也受到了阻挠。 原本他是打算与季昭授和赵昱分开之后就直接前往王田家,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了问题,当即调转了方向,朝着断崖那边跑去。 而在薛深离开后不久,三眼就带人追了过来,开始一家一家的踹门搜查。 即使是在没有星光的夜色中,断崖依旧显眼的不需要花任何时间去寻找,穿过布局杂乱的茅屋和一片荒凉的山坡,便是断崖的底部。 因为之前季昭授和包子桐来过断崖这边,所以薛深下意识认为这里不会有什么危险,而且他也正想趁此机会去看看严大元说的那个地方是否有六六的踪迹。 第299章 天坑 第299章天坑 断崖底部与地面交汇的地方像是一条笔直的黑线蔓延而去,崖面光滑而黝黑,崖顶直耸入云,仿佛没有尽头。 而严大元说的那棵松树在黑夜里与断崖几乎融为了一体,一时间根本无法辨别出来。 薛深只能沿着崖底往前找,好在这时候三眼等人都还在搜索房子,并未注意到断崖这边。 断崖底下都是碎石和枯草,偶尔还会看到已经腐烂成白骨的野兽尸体,即使薛深已经很小心的避开了这些,但脚下猜到枯枝落叶仍会发出些许的声音。 而这些声音在有些人听来,却犹如平地惊雷。 “谁!” 随着薛深这声呵斥落下,一把匕首忽然横空刺了过来。 薛深神色一凛,右手抽出长剑格挡,只听“叮”的一声,火花飞溅,对方虎口颤抖,匕首随即坠落。 薛深低头惊讶的看向对方,试探问:“六六?” “薛大哥?”六六难以置信的惊喜喊道。 * 话分两头。 如果赵昱知道季昭授说的“赌一把”是又回到阎域的老巢,他打死都不会同意的。 “师父,你想什么?快换上。”季昭授摸索着给自己换上了衣服,又踹了一下脚下昏迷的黑衣人,催促道。 赵昱不甘愿的说道:“万一里面真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他们更不会轻易放我们离开了,你这样太冒险了。” 季昭授却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 赵昱认命的开始扒地上黑衣人的衣服,扒着扒着又说:“不对啊,这人的体型太小了,衣服我也套不上啊。” “那就再抓一个进来。”季昭授毫不犹豫的说。 “老二,到你换班的时间了。”屋外有人喊道,听脚步声对方是准备进来了。 季昭授往里面走去,将空间留给赵昱发挥。 只听得一声闷哼,进来的黑衣人毫无防备的被赵昱打晕在地,说来也巧,此人的体型刚好比赵昱小不了多少。 “叮”的一声,有什么东西从黑衣人身上掉了下来。 季昭授整理好衣服,走出来问:“是什么?” 赵昱半晌没有回应,。 “师父?”季昭授又喊了一声。 “是令牌。”赵昱忍痛道,伸手用力揉了揉太阳穴。 季昭授听出赵昱语气中的不对劲,于是走过来接过令牌,令牌触手生寒,非玉非木,实乃寒铁浇铸而成, 季昭授修长的手指抚过令牌上的纹路,在脑中渐渐生成它的模样。 “这是......”季昭授脸色骤变,瞬间感觉手里的牌子比烙铁还要烫人,因为这不是普通的牌子,而是皇城禁卫军的令牌! “他们是禁卫军!”季昭授难以置信的说。 禁卫军不在京都保护皇上,偷偷摸摸来十二坊干什么?最重要的是,他们显然跟禁卫军结上仇了。 “禁卫军?”赵昱喃喃道,用力的摇了摇头,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可当他想要抓住的时候,太阳穴的位置就传来一阵剧痛。 季昭授走过来,拍了拍赵昱的肩膀,安慰道:“师父,想不起来就别想了。” “确实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赵昱从季昭授手里夺过令牌佩戴在自己的腰上,然后扒了地上黑衣人的衣服换上。 两人收拾好了之后,又将地上的三人绑在了柱子上,确定没有留下什么物件之后,两人出了屋子,径直朝着赵昱之前说的那个地方走去。 坑底的面积远比不上汀风湖,最低的位置雨水汇集成了一个湖泊,湖泊四周杂草丛生,旁边搭建了一个简易的草棚,里面是灶台,两个女人正在烧水。 其它的位置明显高于湖泊,尤其是季昭授他们现在站立的地方,地面平坦,满是碎石沙砾,四周都架着火把。 “在你右手边的东北方向有一个出口,不过奇怪的是那边并没有人把守。”赵昱低声提醒道。 季昭授问:“能看到出口那边是什么样子吗?” 赵昱仔细盯着看了好几眼,摇头,“一片灰蒙蒙的,什么也看不到。” 说话间,有人从两人身边经过,赵昱连忙推搡着季昭授往旁边避开。 “你们俩磨磨蹭蹭干什么,还不快去值班?又想偷懒?”没想到迎面走来的黑衣人找的正是他们俩。 两人连忙点头,也没有说话,快步往前走。 “等等!”身后那人忽然又喊道。 两人只好停下,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季昭授伸手摸到了腰间的折扇。 “阎大人带着其他人出去了,现在天坑里就我们几个人,放机灵点知不知道?”身后的黑衣人严厉道。 季昭授和赵昱又是一番点头哈腰。 那人这才放过了他俩,转身离开了。 “天坑?就这?”赵昱指着四周荒凉的景象冷嗤说。 季昭授阻止道:“你管他们叫什么,正事要紧。” 赵昱边走边笑说:“刚才那人说现在天、呸,现在这大坑里就我们几个人了,岂不是说我们现在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了?” 季昭授摇头,“应该还有其他人,方才追出天坑的也就十二三人,之前王大头说过,阎域的手下足有二十几号人,而且他们来十二坊之后,也用钱收买了不少人,总之,小心驶得万年船。”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赵昱说的洞口。 洞口守着两个男人,见到季昭授和赵昱,连忙恭敬喊道:“大人。” 其间连头都不敢抬。 进了山洞里,在两边火把的映照下,隐约能看到前面还有人。 同时一个高大的铁栅栏挡住了两人的去路,守门的是个高大的男人,但见到两人,男人也跟外面的守卫一样,立刻低下头,恭敬道:“大人。” 季昭授压低了声音问:“里面情况怎么样?” 男人并未怀疑,应道:“回大人,跟昨天的情况一样,越往里面挖,溢出来的瘴气就越多,最前面开路的两个人已经没气了。” “现在里面还剩多少人?”季昭授又问。 男人低头翻查了一下手里的册子,确认说:“还剩十七个人,不过三眼说他能找到替补的人过来。” “把门打开。”季昭授命令说。 第300章 因为有人要杀我 第300章因为有人要杀我 男人却犹豫了,“大人,里面的瘴气越来越浓了,阎大人说过,你们不能进来。” “算了,问完了赶紧回去交差吧。”赵昱佯装不耐烦的催促道。 季昭授顺着他的话说:“行吧,那就回去吧。” 如果问多了定会引起男人的怀疑。 但这几句话也让季昭授大概猜到了阎域等人的目的,他们一开始用钱收买人心,可是等人都归顺了他之后却又把人抓到了天坑下面,然后强迫这些人为他挖隧道,因为隧道的对面有很严重的瘴气,所以就设置栅栏,一是为了防止里面的人逃出来,二也是为了外面的人闯进去。 可是他为什么要挖隧道,隧道的那一头又是哪里? 如果他们禁卫军的身份属实,那是否说明这一切都是皇上的授意? 两人决定趁此机会再去阎域住的地方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可是当两人离开隧道的时候,却发现外面一片通明,一群黑衣人将隧道入口团团围住,原本已经追去坑外的阎惩居然又回到了天坑。 阎惩轻蔑的看着两人,声音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孤傲,“季公子,我们又见面。” 季昭授听到声音,认出此人正是当初毒瞎自己眼睛的那人,恨意瞬间涌上心头,但是此刻他却不得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你不是阎域!”季昭授肯定说。 “你为什么如此肯定?”阎惩笑问。 季昭授挑眉道:“谁家当主子的会亲手抓人啊?阎域呢?怎么,都不敢出来见人吗?” 阎惩冷笑,“一个死人,我家主上自然是不会见的。” 这话说出,就表明了两方今日是要不死不休了。 赵昱打量着阎惩几眼,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上去的路已经被堵住了,我们没有其他的路了。” 季昭授从腰上抽出折扇,“这倒未必,不是还有一个吗?” 赵昱瞬间明白,季昭授指的是另一个没有人把守的出口,不过就算明知道那出口有问题,两人此刻也别无选择了,如今就算是阎王殿也得闯一闯了。 电光火石之间,季昭授已经先发制人,朝着最前面的黑衣人攻了过去。 与此同时,赵昱也拔出了身后的重剑,重剑无锋,赵昱双手握剑,身体带着重剑一跃而起,紧接着“轰”的一声,重剑狠狠的砸在了旁边的黑衣人背上, 只这一下,就让对方吐血倒地不起。 赵昱的攻势并未就此结束,而是借着力道再次抡起重剑,朝着前方挥了过去。 “这边!”赵昱提醒道。 季昭授的扇子近可防,远可攻,是与赵昱开路的重剑相互配合,一个大开大合,犹如猛虎出山,一个巧妙刁钻,防备的滴水不漏。 “重剑高手!”阎惩紧紧的盯着赵昱,眼底闪过疑色,随即抽出佩剑,纵身一跃,呵斥道:“让开!” 手下的人纷纷往两边躲去,看着阎惩朝季昭授攻了过去。 季昭授听到风声,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捡剑气直抵眉心,立刻收回折扇,以扇挡面! 却不想阎惩的袖口突然飞出了一只匕首,借着长剑剑气的遮掩,朝季昭授飞了过去。 “卑鄙!”赵昱唾骂一声,挥舞着重剑往后一挡,只听一声脆响,伴随着飞溅的火花,匕首坠落在地。 但是阎惩的长剑也紧随着追了上来。 赵昱见状,一把擒住季昭授的肩膀,将人直接朝着旁边的出口扔了进去。 “往前跑!”赵昱大声喊道。 阎惩见状,大笑一声,“自寻死路!” 赵昱抡起重剑,借着方才挥过来的惯性硬生生砍断了阎惩的佩剑,然后一脚将阎惩踹飞。 “小子,你等着,总有天我会取你狗命!”赵昱警告道,转身冲进了旁边的入口里。 赵昱和季昭授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旁边的黑衣人喊道:“大人,里面都是瘴气,他们进去了必死无疑。” 阎惩冷哼一声,“这不正好吗?既然不能为主上所用,那么留着也只会成为隐患。” 黑衣人点头,又说:“大人,来消息说他们一共有三个人,还有人没找到。” 阎惩摆手,并不在意,“跑不了。” “隧道还有几天能挖通?”阎惩又问。 “按照现在的进程看,还有半个月。” “时间太长了,主上等不了,十天,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十天之内必须挖通!” “...是!” * 如果不是有六六带着,薛深怎么也不会想到,这崖壁纸内竟然另有玄机。 “这也是我偶然发现的,从外面看这就是一整块崖壁,但是只有从侧面才会发现这里面是空的,而且越往里面走,空间越大,这么久了,我都没有走到尽头过,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六六走在前面说道。 “滴答~滴答~” “这是水声,从上面会有水流下来,味道可甜了,不过每天只有一点点。”六六指着前面垂吊下来的石头说。 薛深看着六六,疑惑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六六却没有了立刻回答薛深,而是拐了个弯,继续说:“前面有一个大的空地,是干的,我这段时间就住在这里,这里很安全,就是没什么吃的。” 薛深听到这话,从兜里拿出自己吃剩下的干粮递给六六,“给你。” 六六飞快的夺过干粮,然后打开也没看就往嘴巴里塞,吃了第一口之后,他突然嚎啕大哭了起来,与方才的平静沉着完全不同,就像是一个人忍到了极点,骤然崩溃。 薛深想着平日里小朔一哭,阿晚就会抚摸着他的脑袋安慰。 于是僵硬的伸出手,摸了摸六六乱糟糟的头顶,“慢慢吃。” 六六一边哭一边狼吞虎咽着,原本就瘦的脸颊现在是当真皮包骨了。 “呜呜呜呜,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们了,呜呜呜......”六六哭诉道。 薛深等对方吃饱喝足之后,继续问道:“你为什么在这里?我家大小姐一直在找你。” 六六啜泣一声,瞪着眼睛,“阿晚,阿晚真的找我了吗?” 薛深点头,面无表情的严肃模样完全不会让人起疑。 六六用力的抹着脸上的泪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躲起来的,我也没有办法,因为有人要杀我,我不能跟你们一起走。” 第301章 白氏一族 第301章白氏一族 “谁想杀你?为什么杀你?”薛深追问道。 六六摇头,将最后一口干粮咽下去,然后又跑到石头那边仰头喝了几滴水。 薛深等对方吃饱喝足之后,又继续说:“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吃了东西,又缓了一会儿,六六感觉整个人总算又活了过来,他带着薛深继续往里面走。 “季公子是不是中毒了?”六六忽的担忧问道。 薛深眸光微沉,“当时你就在窗下,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六六咬着唇,不肯说话。 两人也到了六六居住的地方,一个堆满了干草的空地上,旁边还放着挖来的草根树皮以及半竹筒水。 六六直接过去,坐在干草上,抱着胳膊说:“当时我因为担心十六叔,所以就绕了过去,可是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那个样子,我提醒了季公子,但已经来不及了。” 薛深狐疑问:“你为什么要跑?” 六六激动道:“那群黑衣人发现了我,他们想要杀了我!” “天亮之后,我家大小姐请了很多人找你,你不可能不知道。”薛深目光沉沉的看着六六说。 如果只是因为黑衣人看到他,他要逃命这无可厚非,那为什么第二天黑衣人都撤了,他仍旧没有现身? 六六低下头,目光闪躲,不肯再说话了。 薛深却不放过他,继续逼问道:“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六六埋着头依旧不吭声,只是眼里的倔强渐渐瓦解,取而代之的是委屈和痛苦。 薛深盯着六六看了半晌,忽的问道:“是不是跟游大夫有关?” 六六猛地抬起头来,惊愕又恐惧的看向薛深,嘴唇嗫嚅着,“不、不是的,跟十六叔没有关系!” “那你为什么不说?” 六六面露慌张,随即一咬牙硬着头皮说:“我不愿意说怎么了,我就是害怕阎域的人会报复我,我就是怕死不行吗?” 薛深冷笑一声,起身往山洞里面走去。 “你去哪里?”六六急忙跟过去喊道。 薛深并未搭理他,而是继续往里面走。 如果游十六真的跟阎域有勾结的话...... 薛深眼底泛起冰冷的杀意,他必须尽快回去提醒大小姐! * 肌肤灼烧般的剧痛让季昭授几欲昏厥,每一次呼吸都仿佛有万千根细针划破喉咙,连声音都发不出来,意识渐渐模糊,就在季昭授控制不住身体往前倒下去的瞬间,后勃颈的衣服突然被人擒住。 “捂住口鼻,这是瘴气!”赵昱说着,将一块湿漉漉的棉布怼到季昭授的脸上。 季昭授下意识接住,随即胃里一阵犯呕,差点将干粮都吐了出来。 赵昱提溜着季昭授站稳,“特殊时期,我还能尿出来已经不错了,将就用吧。” 季昭授挥了挥手,示意赵昱松开他。 “师父,往哪边走?”季昭授嘶哑着嗓子问。 赵昱忍着刺痛,努力睁开眼睛环顾四周,“风从东面刮来的,我们往北走。” 四周白茫茫一片,两人互相搀扶着,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直至眼前的瘴气越来越稀薄,四周的景物渐渐清晰。 “出来了......”赵昱嘀咕一声,扔掉早就昏迷了的季昭授,跌跌撞撞往前走去,但没走出几步就直接“噗通”一声,倒地不起。 确定两人已经彻底昏迷之后,不远处的树林里忽然冲出一条黑色的大狗,朝着季昭授和赵昱就要撕咬起来。 “平安,停下来,不许咬!”伴随着一声娇呵,一个身着紫色长裙的姑娘追了出来。 在她身后还跟着一个男孩,却是说着反话,命令道:“平安,不许停,咬他,咬死他们!” 黑狗看看紫衣姑娘,又看看男孩,嘴里发出烦躁的呜咽声,因为拿不定主意而焦急的走来走去。 姑娘先跑了过来,抚摸着狗头,“去,回去告诉二叔,说又有人闯进来了。” 黑狗“嗷呜”一声,飞快的跑回了密林中。 男孩追了上来,气愤说:“你看他们身上穿的衣服,跟之前闯进来的人是一模一样的,他们都不是好人,不能让他们进村子!” 紫衣姑娘反驳说:“他们也是活生生的人,如果就这样放任不管的话,他们会死在这里的,白冬,你怎么能这么残忍?” 被唤做白冬的少年气的够呛,“什么叫我残忍?我们世世代代的住在在这里,从没害过人,可是他们却突然闯进来杀了我大伯和堂哥,因为死的不是你亲人,所以你就可以在这里装菩萨心肠了是吧?” 白暖被说的脸颊通红,眼泪顿时就盈满了眼眶,委屈至极,“杀人的又不是他们,谁动的手你找谁去。” 白冬气极反笑,指着白暖好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索性一把推开白暖,解下腰上的短刀,目光怨恨的朝地上两人走去。 白暖吓得捂嘴尖叫了起来,“白冬你干什么,你疯了,快住手!” “我要他们给我大伯和堂哥偿命!”白冬咬牙喊道,双手握着短刀朝季昭授刺了下去。 “叮~”火星飞溅。 白冬惊恐的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截断自己短刀的重剑,以及持剑的赵昱。 “小子,报仇没有错,但是报仇之前能不能先搞清楚仇人是谁?”赵昱悠悠转醒,仰头看向对方,漆黑的双眸中一片坦荡无畏。 白冬慌忙扔掉匕首,连爬带滚的站了起来,“你你你,你醒了?” “汪!汪汪!” 黑色的大狗从林子里冲了出来,径直扑向赵昱。 赵昱身体仍是虚弱状态,抡不动重剑,于是一脚踹向剑尾,剑尾在地上滑出半圈朝着黑狗击打过去。 “不要!”白冬和白暖同时大喊起来。 赵昱“啧”了一声,手腕用力将剑往高抬了三寸,只听黑狗惨叫一声,飞了出去。 “平安,平安。”白暖哭着跑过去抱住黑狗,泪水直往下掉。 白冬又恐又恨的指着赵昱,“你这个杀人魔头,我要给平安报仇!” 话说完,白冬心一狠,眼一闭,就那样赤手空拳的朝着赵昱扑了过去。 “住手!”这时,林中传来一声怒喝,紧接着一道人影从马上飞下,手里的鞭子卷住白冬朝旁边的空地掷去。 赵昱眯着眼睛,看向来人,但因为眼睛被瘴气侵蚀,所以看得不清楚,只觉得来人是个体型肥胖的女人。 第302章 老掉牙的故事 第302章老掉牙的故事 “我劝你最好不要反抗,否则我定会将你们碎尸万段喂狗!”女人的声音阴狠残忍,丝毫不给赵昱反驳的机会,转身命令道:“把人带走!” 赵昱无奈的叹息一声,只好扔下了重剑。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还是先保住自己和季昭授的命再说。 * 天光破晓,旭日初升,草叶上的白霜渐渐融化,只留下浅浅的水印。 谢府,秋卉院。 薛深虽然不在,但是流云和小朔依旧按时起床练功。 景明端着热水进屋,见自家大小姐脸色有些苍白,正揉着太阳穴,于是走过去询问道:“大小姐,是不舒服吗?” 阿晚摇头,“没什么,就是昨夜没睡好。” 景明在阿晚身边已经待了些时日,所以对这位大小姐的性子倒也能猜到一二,想着对方估计是担心那位季公子和薛深几人,于是便安抚说:“按照时间,薛护卫他们今天下午就该回来了吧?” 阿晚轻叹一声,看向屋外,“嗯。” 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阿晚昨夜梦见季昭授三人都被阎域给抓了起来,而且阎域还对他们严刑拷打,十分残酷。 不过转念一想,人都说梦是反的,这样看来,他们三人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回来的。 阿晚给自己做了好一番的心理建设,这才神色如常的洗漱完,又用了早膳。 吃完饭,黎婴说大少爷找她。 阿晚想着对方应该是来说项洲和项葵两兄妹的事情,于是便披了大袖衫,往外走去。 谢子衍这人脾气倔,碍着男女大防不肯进梅园,于是阿晚只好出去见他了。 果不其然,谢子衍又等在了老地方,一袭青衫,一卷诗书,他静静的站在那里,身形笔直,像一株翠竹。 “大哥。”阿晚喊道。 谢子衍转头看了过来,温和的五官带着少年的意气,笑的儒雅谦和,“晚昭。” 阿晚笑说:“大哥喊我阿晚便是。” 谢子衍笑着点了点头,“项洲的事情谢谢你了。” 阿晚不在意说:“他既然是大哥的好友,我帮帮他也是应该的,” “这是项葵的吃住费用,你看可够了?”谢子衍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银袋子,递给阿晚。 阿晚诧异的接过,心道项洲不是穷的连去应试的盘缠都没有吗?怎么还有钱给她。 当阿晚扫见钱带上绣的字样的时候,瞬间明白过来,将钱还给谢子衍,“大哥,这钱我不能要。” “怎么了,可是不够?”谢子衍担忧问。 阿晚摇头,问道:“这是大哥的钱吧?” 谢子衍愣了下,目光落在阿晚的手上,那钱袋的下面正绣着一个小小的“衍”字。 “大哥放心吧,项葵会在书院帮忙做事抵吃住的费用,此事项洲也同意了,你们只管好好去参加秋闱就成。”阿晚解释说。 虽然前世谢子衍在春闱的时候因为出了事,所以被免除了参考资格,但是这一世指不定事情会有转机,所以此次秋闱对于他们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 谢子衍点头,将钱收了回去。 “大哥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那我就先回去了。”阿晚说道。 谢子衍有些迟疑,眼看阿晚就要离开,谢子衍还是没忍住喊住了对方,“阿晚,大哥还有件事想要拜托你。” 阿晚转身,“什么事?” 谢子衍还没开口,脸就已经红透了,表情比上次拜托自己收项葵还要尴尬不知所措。 阿晚也不着急,瞧着谢子衍这样子,甚至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事情竟会让他如此别扭。 “阿晚可认识乔家小姐?”谢子衍缓缓开口问,眼里满是紧张。 阿晚好奇问:“哪个乔家?” 谢子衍握着书的手指用力,“乔通判的二女,单名一个娴字。” 乔通判?那不是乔苒的父亲吗? 阿晚心里瞬间生出一阵反感,“大哥怎的问起这个人?” 话刚问出口,阿晚就反应了过来,大哥最是讲究礼教的人,若不是有特殊的原因,他怎么可能会跟她打探一个闺阁女子的事情。 除非...... “这位乔二小姐难道就是祖母给大哥选的未婚妻?”阿晚几乎是肯定的问道。 谢子衍垂眸,点了点头,“我也知道打探姑娘家的事情不应该,可是我回去想了想,觉得阿晚之前跟我说的那些话也十分有道理,所以......” 阿晚勾唇,笑道:“大哥放心,此事我一定尽快帮你打探清楚。不过大哥,容我多问你一句,你心里可有喜欢的人?” 谢子衍闻言,震惊的看向阿晚,耳朵都红了,“没——” “大哥紧张什么,我只是想着若是大哥有意中人,这婚事你可要早做思量。若是没有,那乔家小姐要是个善良贤淑的,大哥跟她定亲也未尝不可。”阿晚笑着抢先说道。 瞧谢子衍这紧张的模样,阿晚觉得十有八九他心里是有人的,只是对方是谁,他又有几分心思,这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大哥我先回去了。”阿晚笑了笑,转身回了梅园。 谢子衍怔怔的看着脚下,神情有些恍惚。 意中人吗? 谢子衍想着,脑海中猝不及防的浮现出一抹倩影...... * 茶楼。 柳鸢星得知阿晚竟要请自己喝茶,虽然疑惑,但还是换了身衣服就去赴约了。 茶楼里一如往常的热闹,说书先生正说起已逝的骠骑大将军——赵腾宗,赵将军的英雄事迹,什么单枪匹马直取敌人首级,什么七战七捷,什么智取鹿雍关等等。 “说起这位赵将军,就有两位英雄也不得不提,诸位可知是哪两位?”说书先生“啪”的一声收起扇子,故意询问众人。 “我知道,这都是老掉牙的故事了,不就是前丞相的长子吴衍山吴将军以及他的妹夫付玉中付大人吗?”有人抢答说道。 其他人纷纷附和着讨论了起来。 “就是,就是,他们可是骆国三杰,想当年吴将军横刀立马,骆国无人匹敌,那时吴大人也是年轻气盛啊,便口出狂言说谁若能在三招之内打赢他,便拜对方为师!不曾想还真有个愣头青迎战了,两招,赵将军只用了两招就大败吴将军,可谓是一战成名啊!” 第303章 骆国三杰 第303章骆国三杰 “当时吴将军还不甘心,又拉来自己的妹夫付大人,非逼着赵将军跟付大人对弈,赵将军可是个武夫啊,哪会那些舞文弄墨的东西,直接把人棋盘给掀了,气的付大人一个月都不肯跟吴将军说话,哈哈哈哈。” “看来大家对这些都已经耳熟能详了,既然如此,不如今天我给大家讲另一个故事吧?不如就讲‘梅三娘与秋生的三世情缘’如何?” 众人闻言,瞬间就被挑起了热情,兴奋地催促着说书先生赶紧开始。 说书先生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方将故事娓娓道来。 “怎么,你约我来这里不会是想让我陪你听人说书吧?”柳鸢星推开门,笑盈盈问道,艳丽的红裳光彩夺目。 阿晚托着下巴,并未回头,而是好奇问道:“说书先生说的吴将军,可是吴其右的父亲?” 柳鸢星将脱下来的斗篷递给阿雅,闻言道:“正是,而且我听人说吴其右之所以年轻轻就能位居高位,貌似就是因为皇上觉得亏欠了吴家,所以对吴其右才百般信任,估计也是一种补偿吧。” 阿晚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回头看到阿雅,笑着问:“今日怎么没见阿元?” 柳鸢星道:“我哥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非说要跟着包子桐一起去秋闱,这不,我母亲一高兴,就让阿元跟着去伺候他了。” 阿晚笑,“这是好事情。” 柳鸢星并不在意,“考不考都无所谓,照我说考上了还未必有现在的日子舒服。” 阿晚点头,“这倒也是。” 两人说了会儿话,半晌也没见小二上来送茶水,阿晚便吩咐景明。“你去楼下催一下。” 话说完,景明却没有反应,目光落在对面的阿雅身上,似乎是看愣了。 黎婴连忙扯了下景明的袖子,“还不快去。” 景明这才回过神来,急忙道:“是。” 阿晚并没有在意景明的异常,倒是黎婴察觉到了景明的不对劲,不过这会儿也不好问,便想着等回去之后再问景明。 “说吧,你是无事不起早的,找我什么事情?”柳鸢星笑着问。 “等会儿,等茶点上来了,我们再好好说。” 柳鸢星挑眉,“哟,还挺神秘的。” 不一会儿,小二端着茶点进来了。 柳鸢星喝了口茶水,又吃了块糕点,这才追问道:“现在茶也喝了,搞点也吃了,能说了吗?” 阿晚放下茶杯,问:“乔苒的妹妹乔娴,你可见过?” 对于这个问题,柳鸢星还真没猜到。 “乔娴?”柳鸢星思索片刻,缓缓道:“她我还真没见过几次,虽说乔娴是乔家嫡女,但却远没有乔苒有名,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乔家还有这样一个二小姐。” “为什么?”阿晚好奇问。 “因为乔娴是个无盐女。” 无盐女?那不就是丑女? “你问她干什么?”柳鸢星好奇问。 阿晚也没瞒着,将谢子衍与乔娴很可能会定亲的消息告诉了对方。 主要是她要想打探乔娴的事情,只能从柳鸢星这边下手了。 听完阿晚的话,柳鸢星眼睛都的瞪大了一倍,“和乔家接亲?真的假的?乔苒可是对你恨之入骨啊!” 阿晚抚额,“我自然是知道的,所以我现在不正问你吗?如果那个乔娴是个性子好相处的到还好,如果不是,谢家就更要闹翻天了。” 柳鸢星说:“说实话,乔娴我还真不太了解,之前胥夫人办春日宴的时候,我见过她,性子十分安静,不对,应该是阴沉,坐在那里半天不吭声,脸上带着一个面纱,说是因为小时候被开水烫了,所以半边脸都烂了。” 说到这里,柳鸢星摇头说:“阿晚,咱们是姐妹我才这么跟你说的虽然你家如果能跟乔家接亲,表面上看起来对你家是有好处,毕竟乔娴怎么说也是乔家的嫡女,可是乔娴的生母早己不在了,如今的乔家是乔苒的母亲当家,乔娴说是二小姐,其实地位还不如乔苒身边的丫鬟。” 阿晚默然,“我知道。” 可以说乔娴的情况跟自己没两样,虽然都是嫡女,但因为生母去世的早,家里又是姨娘当家,所以日子自然不好过,只不过跟乔娴比起来,她的运气更好,因为她重生回来了。 柳鸢星跟阿晚想到了一处,于是又说:“我知道,你是觉得对方跟你情况相似,所以心里起了怜悯是吗?” 阿晚轻叹一声,“处境相似,并不代表人就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你说的没错,其实说起来乔娴的处境比你还好了那么一些,至少人家还有个亲哥哥,日子再难过,有个亲哥哥罩着,乔苒母女也不敢对她太过分。 不过阿晚,你不觉得奇怪吗?乔苒都还没定亲,而且乔苒与你我年岁相当,乔娴我记得没错的话,今年才十四岁,这、这怎么会与你大哥定亲呢?” 柳鸢星皱眉疑惑的问。 阿晚之前不了解乔家的情况,听了这话,也觉得事情有问题。 说实话,倘若谢子衍娶了乔娴,那定是乔娴下嫁了,毕竟乔家是官家,而谢家只是商人,乔家到底是怎么想的,图谢家什么?图钱? “鸢星,你看能不能找个机会将谢娴约出来见见?”阿晚问道。 柳鸢星皱眉,不悦道:“怎么,你不相信我说的?” 阿晚好笑说:“你气什么啊,我怎么会不相信你,我只想亲眼看看乔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姑娘,毕竟这关系着我家大哥的终生大事,哪能含糊。” 柳鸢星勉强接受了这个说话,思忖说:“这件事可不好办,我刚才也跟你说了,乔娴因为脸上的缺陷,所以很少出门,之前是因为胥夫人的宴会,才不得不出门的,如今我若是没有一个让她必须出门的借口,恐怕很难将人约出来。” 阿晚轻叹一声,“这倒是,你既然说她性子内向,出门喝茶吃饭是不可能的了。” 两人一时间都陷入了沉默,谁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 茶水喝了一杯又一杯,眼见糕点都要吃完了,柳鸢星忽的笑了起来,眉眼弯弯,“我有主意了!” 第304章 景明的猜测 第304章景明的猜测 “什么好主意?”阿晚问。 柳鸢星抬手,让几个丫鬟退下。 景明笑着走到阿雅身边,亲昵道:“姐姐怎么称呼?” 阿雅愣了下,没想到景明会突然走过去,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说:“我、我叫阿雅。” 黎婴心里起疑,虽说景明性子不错,但也没有到见人就如此热情的地步,难道这个阿雅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三个丫鬟出了门,阿雅习惯的站在门口随时听候差遣,不想却被景明拉住说:“阿雅,这儿有黎婴姐伺候就行了,走,我带你去楼下听说书去。” 阿雅迟疑道:“不行,万一小姐找我怎么办?” 黎婴多么机灵啊,连忙附和说:“怕什么,我在这里呢,你们去吧。” “走吧走吧。”景明笑说着,拉着阿雅下了楼。 屋里,柳鸢星不解问:“你那丫鬟怎么回事?” 阿晚亦是不解,“我也不知道,待会儿我问问。” 对此,两人也没有过多在意,继续说了起来。 柳鸢星继续道:“我刚才跟你说过,乔娴有个哥哥叫乔天磊,我们或许可以从她哥哥下手。” 却说这乔天磊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虽说文不成武不就,但为人却乐善好施,十分重义气。上到达官贵人,下到乞丐喽啰,都有人受过他恩惠,所以他在平州的名声非常好,就连胥先生都曾夸赞乔天磊有一颗侠义之心。 也亏得这份义气,才让乔天磊在乔家立足,不至于被乔苒母女欺负太狠。 但人无完人,乔天磊虽然不赌博不喝酒,但却格外好女色,就连他自己都曾笑言,可以十天不吃肉,但是不能十天没有女人。 而刚好在辛月楼里就有好几个姑娘是他的相好,假若让这几个姑娘跟乔天磊吹吹枕边风,兴许就能拿将乔娴约出来。 阿晚听完了柳鸢星的话,觉得可行,于是便打算待会儿去趟辛月楼,跟梅子燕商议一下,看看具体怎么做。 楼下的醒木一拍,《梅三娘与秋生的三世情缘》也就此说完,众人兴奋地鼓掌欢呼,好一片热闹。 柳鸢星起身,扫了眼外面,轻声道:“怎的都爱听这些又粘牙又苦情的风月故事,在我看来,女的又蠢又傻,男的又怂又迂腐,这世间情爱,难道就是这样的吗?” 阿晚闻言笑道:“倒也不全是,话本只是话本而已,人世百态,哪是寥寥几百个字就能道的明的。” 柳鸢星垂眸想了想,若有所思。 阿晚抖了抖衣服上的褶皱,起身道:“我还要去趟辛月楼,就先走了。” 柳鸢星浑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我难得出来一趟,还想再坐会儿。” 阿晚看了眼柳鸢星,没有再说什么,开门离开了。 见外面只站着黎婴一个人,阿晚问:“她们呢?” 黎婴应:“在楼下呢。” 两人下了楼,在人群中看到了景明和阿雅,景明搂着阿雅的胳膊,两人似乎有说有笑。 阿晚不解说:“景明这是怎么了?” “奴婢也觉得奇怪。” “你去把她叫过来,我们要离开了。” 不一会儿,三个丫鬟就回来了。 阿晚扫了眼阿雅,道:“你上去伺候你家小姐吧。” 阿雅应下,低眉顺眼的上了楼。 景明走到阿晚身边,着急说:“大小姐,奴婢——” “出去说。”阿晚打断对方。 出了茶楼,街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说吧,怎么回事?”阿晚问。 景明低声道:“大小姐,那个阿雅就是上次出现在白水河的觅儿。” “你说什么?”阿晚停下脚步,震惊的看向对方。 景明非常肯定的说:“虽然她的模样和身形变化很大,但是您知道奴婢和姐姐对这行也有涉猎,所以奴婢敢肯定,她们就是同一个人。而且方才奴婢故意拉她去听说书,我们俩人靠的近,她的鼻梁和脸颊都用特殊的材料修饰过,皮肤也是用药水故意涂黑的。” 阿雅就是觅儿,可是阿雅是柳鸢星从十二坊带出来的,而且觅儿身后的那人不是一位姓褚的公子吗?那位褚公子与阎域又有什么?如果褚公子与阎域是同一个人的话? 那是否说明阿雅也是阎域的人?那阎域岂不是一开始就盯上他们了? 难道阎域早就怀疑《碧落图》是被她们拿走了? 想到这个可能性,阿晚瞬间遍体生寒,她甚至不敢去想阿雅在柳鸢星身边究竟知道了多少事情! “小姐,这可怎么办?”黎婴问。 “这件事必须让鸢星知道。”阿晚说着,看向景明,“你刚才的那些举动有没有引起对方的怀疑?” 景明摇头,“没有,因为上次在白水河我和姐姐就只远远瞧见了她,但她并没有看到我们,而且刚才我并没有特意的去观察她。” “小心驶得万年船啊。”阿晚道。 同时庆幸先前和柳鸢星谈话的时候,景明将阿雅带走了,否则辛月楼与她的关系就瞒不住了。 “小姐,那我们要怎么告诉柳小姐啊?”黎婴问。 阿晚环顾四周,见远处有个写书信的小摊,于是走过去跟摊主借了纸笔。 随后阿晚将写好的纸条折叠好递给景明,又从腰上解下玉坠,“你回去一趟,就说我玉坠丢了,然后把这纸悄悄递给柳小姐。” 景明将纸条藏好,又将玉坠放在衣袖里,“奴婢去去就回。” 阿晚脑海中不断的回想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尤其是觅儿身后的那位褚公子,他的身份似乎比阎域要更加的神秘。 他指使觅儿买春风楼,买白水河的铺子,甚至很可能与魏氏交易的那人也是他,对方做了这么多却从未露面,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是敌还是友? “小姐,想那么多也没用,我们找个地方等一会儿吧。”黎婴见阿晚愁眉不展的,于是提议说。 阿晚点头,眯眼看向天空,再过一会儿就是午时了。 也是说,季昭授他们应该回来了。 等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景明就回来了,因为跑的急,所以脸颊红扑扑的,加上两颗虎牙,倒是十分可爱。 第305章 辛月楼杂事 第305章辛月楼杂事 阿晚走过去,询问道:“怎么样?” 景明点头,喘着气说:“大小姐放心,事情已经办妥了。” 阿晚松了口气,“走吧。” 她相信鸢星会知道怎么做的。 茶楼里。 阿雅皱眉看着景明离开,她总觉得对方有些不对劲,但是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难道对方真的只是性子比较热情? 抬头看向楼上的包间,阿雅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急匆匆赶了回去,推门而入之际,就看到柳鸢星正在吃东西,神色并无异样。 “东西找到了?”柳鸢星喝了口茶水,将糕点咽下,询问道。 阿雅不动声色的扫了眼四周,没发现异常,暗暗松了口气,垂眸乖顺的应道:“玉坠已经找到了。” “那就好,你也吃点吧,吃完我们也该回去了。”柳鸢星说着,随手将剩下的糕点递给阿雅。 “多谢小姐。”阿雅受宠若惊的接过,抓起一块桃酥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 柳鸢星笑问:“味道怎么样?” 阿雅点头,欣喜说:“奴婢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多谢小姐。” “喜欢吃就都吃了吧。”柳鸢星温和的说道,脸上的笑意却无法触及眼底,袖中的双手死死的握住了一张纸条...... 这边,阿晚确定柳鸢星已经得知了阿雅的身份之后,便直接去了辛月楼。 由于还是上午,所以辛月楼的客人并不多,但也不算少,因为今天是辛月楼“花魁大赛”十二进六的比试。 可以说这十二个人都是客人们一票一票投出来的,所以他们对于今天的比试结果格外看中,甚至有些人为了能够近距离的见证这个过程,从昨晚开始就没离开过辛月楼,并早早的占据着最佳的观赏位置。 阿晚照例是从后门进去,但是今日守门的婆子却没有带阿晚去后院,而是开了门之后,就急匆匆离开了,说是后厨那边忙不过来,自己要过去帮忙。 一路走过去,来来往往的丫鬟仆人也是行色匆匆,忙的脚不沾地。 “这是怎么了?”黎婴不解的嘀咕说。 三人到了梅子燕的湖上小院,刚进去阿晚就跟正准备出门的梅子燕撞了个正着。 “大小姐,你来了正好,赶紧帮我处理一下这堆破事。”梅子燕说完,拉着阿晚转身又回了屋子。 阿晚揉了揉酸疼的鼻子,进门就看到地上洒了一堆的账本,嘴角抽了抽,“你这里是遭贼了吗?” 梅子燕揉着额头,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要不您赶紧给我请个账房先生来,要不今儿你就别走了,这些账目我实在是算不清楚。” 景明走过去,捡起地上的账本粗略的翻看了几页,问道:“燕姐,这是辛月楼这几天的进项?” 梅子燕点头,指着地上说:“那儿,那儿,还有你手里那本都是,其他几本是这两天的买东西的账目,反正零零碎碎的什么都有,我也不清楚,我也看不懂。” 说完,梅子燕又拉着阿晚走去里面,指着两个红木箱子,“你自己看。” 阿晚狐疑的打开其中一个箱子,当她看到满箱子的金银首饰的时候,惊的下巴都要掉了,“这些是?” 梅子燕脸上的烦躁更胜,“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你赶紧让人过来清点一下,在这儿占地方!你放心,这些都是客人打赏的,来路清白着呢。” 阿晚由衷的朝梅子燕竖起大拇指,“燕姐厉害!” 梅子燕不屑道:“没见识,别看这些都是玉器古玩的,其实都值不了几个钱,距离目标还差远着呢。行了,我前面还有事情,你赶紧找人清点一下,有什么事待会儿我回来了再说。” 梅子燕急忙忙的说完,又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头上的簪花,许是觉得好看,满意的勾唇笑了笑,然后拂过珠帘身姿婀娜的离开了。 本是来找梅子燕商量乔天磊的事情,如今却变成了给她善后,阿晚苦笑着摇了摇头。 “黎婴,你去看看莲珞可在铺子里,如果在就让她过来处理一下。”阿晚出来,吩咐道。 黎婴将捡起来的账簿递给春和,应了声,“奴婢这就去。” 景明将地上的账簿都收拾好,按照类别归置在书桌上。 “你去给我烧壶水吧。”阿晚吩咐景明道。 景明来过几次之后,也了解了辛月楼这边的规矩,屋里面现有的食物和水最好都不要动,如果真的要喝的话,就要自己单独去烧。 “大小姐,现在都快午时了,要不奴婢去给您弄点吃的?”景明问。 “不用了,我还不饿。”阿晚随口应道,拿起一本账簿看了起来。 莲珞来的时候,梅子燕刚好也从前院回来了。 于是阿晚让黎婴和景明帮着莲珞处理账物,自己则拉着梅子燕进了里面说话。 “怎么了?这么神秘?”梅子燕好笑问道。 阿晚问她,“你认不认识乔天磊?” 梅子燕回想了一下,点头,“知道,他是我们这儿的常客,不怕跟你说,我们楼里的姑娘,除了那些清倌,其她能睡的他几乎都睡了遍,这男人,心大着呢。” 阿晚咋舌,“那有没有跟他关系特别好的?” “有啊,春鸾、红景,对了,还有香素儿,都是他常点的,我跟你说,这乔家少爷瘾大着呢,有时候一晚上点好几个姑娘一起伺候。”梅子燕挑眉,笑的有些猥琐。 阿晚听的起了身鸡皮疙瘩,嫌弃道:“你说是谁就行,不用介绍的这么详细。” 梅子燕被阿晚窘迫的样子逗的哈哈大笑了起来,“算了,我不逗你,说吧,你到底想做什么?” 阿晚半真半假的说:“没什么,我就是听说乔天磊有个妹妹叫乔娴,我想约乔娴一起喝个茶,你也知道我与乔苒有嫌隙,所以只能从乔天磊这边着手了。” 梅子燕挑眉,虽然知道阿晚的目的不仅仅如此,但谁让对方才是辛月楼的东家呢。 “既然大小姐吩咐的,我自然会给你办妥,也算你运气好,乔天磊昨天来楼里,现在都还没起来呢。”梅子燕说着,便要出去找人,走到一半又回头问:“大小姐为什么要见乔娴?” 阿晚摊手,“我其实就是想知道这乔娴是个什么样的人,好奇。” 梅子燕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方帕子,甩着帕子嗔怪说:“哎哟~我道是什么事情,要问直接问人乔天磊不就得了,这个可比约人出来要简单。” 梅子燕是个说做就做的人,刚回来就又出去了。 阿晚接过景明倒的茶,一边喝着一边听莲珞几人对账。 第306章 喝药 第306章喝药 话分两头,十二坊。 季昭授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像是被人洒了烈酒一样,被瘴气腐蚀的伤口火辣辣的疼,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黏住了,张口也发不出声音来。 难道自己哑了? 季昭授骤然僵住,不死心的又用力喊了几声,顿时感觉喉咙一阵剧痛,血液的腥甜瞬间充斥着整个口腔。 “哎呀,你干什么?你喉咙吸入了瘴气,暂时不能说话的。”白暖连忙放下药碗,跑过来搀扶季昭授。 季昭授往后一退,表现出明显的抵触。 但是白暖却像是没有看出来一样,依旧好心的凑过去,硬是将季昭授给搀扶了起来。 “你放心吧,晴姨说了,暂时不会杀你们的,不过跟你一起来的那个人太不会说话了,晴姨对他很生气。现在他被关到牛栏里去了,但你放心,族里的牛都很温顺,不会咬人的。” 白暖自顾自的说着,对于眼前这个长得格外好看的男人很有好感,也愿意好好照顾对方。 “来,先把药喝了。”白暖将药碗凑到季昭授嘴边,怕对方不肯喝,还贴心的解释道:“你放心,这不是毒药,这个是能缓解瘴毒的解药,喝完你喉咙就会好的。” 季昭授伸手,将碗接接过去,仰头一饮而尽。 白暖惊叹道:“你真厉害,这么难喝的药你居然一口就喝完了,白冬每次喝都会哭爹喊娘的。” 季昭授苦笑,那药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研制出来的,又苦又涩,原本就撕裂的喉咙喝完更加刺痛了,伴随着的还有一阵阵的痒意。 “对了,我叫白暖,你叫什么名字?”白暖抱着膝盖,蹲在季昭授面前,笑吟吟的看着对方问道。 季昭授指了指自己的喉咙,表示自己说不了话。 白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对哦,你喉咙受伤了,对了,我听你的同伴说,你眼睛也看不见是吗?” 话说完,白暖在季昭授眼前晃了晃手掌,没有得到任何回馈之后,同情心顿时溢满了胸腔,怜悯道:“你真可怜,又瞎又哑。” 季昭授:“......” “不过你别丧气,虽然我不知道你的眼睛会不会好,但是你的喉咙很快就会好的。等你能说话之后,晴姨就会派人带你去见她,我跟你说,晴姨是看着凶,其实她人很好的,只要你不跟我们作对,晴姨就不会杀你的。” 白暖好心的提醒道,仗着季昭授看不见,所以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对方,心道,这么好看的男子,要是死了得多可惜啊。 季昭授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那你好好休息,过会儿我再来看你。”白暖欢快的说道,拿着碗出了房间。 没想到刚出门就跟人撞上了,白暖疼的揉着鼻子,委屈道:“白冬你怎么站在这里,也不出声啊?” 白冬冷冷的瞪着白暖,“你是不是又跟里面那人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白暖否认道:“你别胡说,我就是给他送药的。” 白冬冷哼一声,一副了然的模样说:“送药?我看你是觉得对方长得好看,所以喜欢对方吧?” 被说中了心事,白暖顿时恼羞成怒,“你少污蔑我,晴姨说了,暂时不能杀他们,你走,你不许来这里!” 话说完,白暖不管不顾的推搡着白冬往外走,此时对方说什么话她都听不进去了。 听见外面的动静越来越远,季昭授摸索着从床上下来,弯腰找了好一会儿才从床底下找到自己的鞋子。 磕磕碰碰好不容易找到房门,却发现房门竟然被人给锁住了。 季昭授无奈的叹息一声,又沿着墙壁想要看看能不能找到窗户,可摸索了一圈,别说窗户,就连破洞都没找到。 看来那叫白暖的姑娘虽然看起来对他十分友善,但其实心里也在提防着他啊。 想到这里,季昭授连忙摸向后腰,果不其然,扇子已经被没收了。 季昭授皱眉,不由有些焦急,因为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如果他们两天之内还没回去,阿晚和柳逸岚一定会带人来十二坊,可如今的十二坊已经彻底沦为了阎域的囊中物,他们来了不仅救不了人,甚至还可能被牵连。 季昭授深深吸了口气,走到了门边,用力的敲打了起来。 敲击了好一会儿,外面终于有了动静。 季昭授往后退了几步,就听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 “哎呀,你怎么没躺下休息啊?”白暖不满的问道。 季昭授指了指外面,又指了指自己。 白暖连连摆手,“不行不行,你不能出去,如果放你出去了,晴姨会责罚我的。” 季昭授张了张口,却只能发乎含糊的声音来,他又指了指天空,想要问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可这一次白暖却没能看明白对方的意思,只说:“你真不能出去,你现在的身体还很虚弱,你需要好好休息。” 季昭授哪还休息的下去啊,他索性绕开白暖往外走,没想到温温柔柔的白暖突然一把擒住自己的手腕,然后背过身,脚下一绊,竟然直接给他来了个过肩摔! “嘶~”季昭授吸了口冷气,感觉自己身上的伤口全都裂开了。 白暖看着季昭授痛苦的样子,吓得捂住了嘴巴,着急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是不是摔疼了?对不起,我忘了你还是个伤患。” 季昭授当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这姑娘能一边嘘寒问暖一边把人过肩摔?而且摔了人之后还能如此自然的道歉? “你没事吧?”白暖想要搀扶,又不敢上前。 “没、事......”季昭授咬牙说道,却惊喜的发现自己竟然能说话了,虽然每说一个字喉咙都很痛苦。 白暖倒没觉得诧异,而是说:“你回床上休息吧,待会儿我把晚饭给你送过来。” 晚饭? 季昭授心里“咯噔”一声,立刻问道:“时、辰?” 白暖这下理解,“你是问现在什么时辰吗?还没到申时呢,不过谷里天黑的早,为了省灯油,所以我们吃饭也吃的早。” 第307章 威胁 第307章威胁 申时? 季昭授脸色顿时就变了,时间快来不及了。 白暖对于季昭授的担忧却一无所知,依旧极有耐心的劝说道:“你别看你现在能说话了,但其实你们吸入了不少的瘴气,所以还得好好休息。” “谢谢。”季昭授温和的笑道,本就俊俏的脸庞在有心人看来,更加美的让人不敢直视。 白暖捂着“砰砰”乱跳的胸口,感觉脑子都有点晕乎乎的,双脚像是踩在了棉花上,心道,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好看的男子呢? 这时,季昭授突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整个人痛苦的佝偻着背。 “你怎么了?”白暖吓了一跳,赶紧跑过去问。 就在白暖毫无防备的靠过来的瞬间,季昭授瞬间抓住白暖的胳膊往下一拉。 白暖瞪大了眼睛,瞬间反应过来,身体顺势往前倾倒,右脚勾起朝着季昭授的脑袋踹了过去。 季昭授感觉到风向的流动,一掌砍在了白暖的脖子上。 “骗子......”白暖虚弱的嘀咕一声,晕了过去。 季昭授提着白暖的衣服,将人放到床上。 “抱歉。”季昭授轻笑一声,转身出了门去。 因为担忧外面还有人守着,所以季昭授走的格外小心。 他也知道凭他一个人是不可能离开这里的,因此他必须先找到赵昱。 而通过先前白暖的话可知,赵昱因为得罪了一个叫晴姨的女子,所以现在被关在牛棚里。 只是牛棚在哪里呢? 季昭授离开院子往前走了一段路,四周很空旷,偶尔会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但是却没有人经过,沿途他还听到了鸡鸭的叫声以及远处的狗吠。 这究竟是在哪里? 季昭授心中的疑惑更甚,也幸好山谷中夜幕来临的早,所以一直都没有发现他。 就在季昭授一筹莫展之际,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 季昭授立刻躲到了身边的树干后面,屏气凝神。 来的是一男一女,都是熟人。 “白暖你真没用,居然连个瞎子也看不住,我就知道这种事情不应该交给你,现在人跑了,我看你怎么跟晴姨交代。” 白冬毫不留情的数落着白暖。 白暖无辜的瘪嘴,“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了,人家也不算坏,他还知道把我放在床上呢,如果是坏人早就把我杀了。” 白冬气的直翻白眼,“不坏?人家都暗算你了,这还不算坏?待会儿见了晴姨你自己跟晴姨解释吧,反正这次我是不会管你了。” “不管就不管——平安,平安这边!”白暖说着,突然话语一转,朝着远处高声喊道。 “汪!”一声狗叫随即传来。 季昭授心道不好,转身就逃,没想到那狗跑的飞快,竟是直接朝着他追了上来。 “他在那里!”白冬激动的喊道,“平安,平安咬他!” 白暖见到季昭授,顿时面露欢喜,跟着平安追了上去。 季昭授本就不熟悉这边的情况,加上又看不见,很快就被平安堵在了墙角。 “汪汪汪!”平安高高的耸着背部,四肢的肌肉结实而有力,漆黑的皮毛在月光下散发着油光。 这一刻,季昭授深刻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虎落平阳被犬欺。 想他堂堂的季家二少爷,名满骆国的季大才子,如今却被一条狗给堵在了墙角,真是...... 季昭授无奈的叹息一声,等着白冬和白暖走过来。 “平安,好样的!”白冬兴奋的揉了揉平安的脑袋,夸赞道。 平安回头讨好的舔了下白冬的手掌,尾巴摇的只能看见虚影。 “跑啊,你怎么不跑了?”白冬冷笑一声,讽刺问道。 白暖紧随而来,不满的瞪了眼白冬,转头和颜悦色的看向季昭授说:“你别怕,平安不咬人的,不过你怎么跑出来了?塔庄晚上可不安全,你又看不见,万一跑进林子里可就危险了。” “塔庄?”季昭授问。 白暖笑着解释说:“我们现在住的地方就是塔庄啊,塔庄一到晚上,林子里到处都是瘴气,可危险了。” “你跟他费那么多话干什么?” 白冬打断白暖,冲季昭授威胁说:“我警告你别乱跑啊,否则我让平安咬死你,还不快走!” 季昭授在脑海中快速的思索着,平州并没有叫塔庄的地方,而且从他昏迷到现在也才过了几个时辰,这么短的时间不可能离开平州。所以塔庄一定还在平州境内,甚至很可能还在十二坊。 “我饿了,我想吃鸿鹄楼的八宝胗。”季昭授没有动,而是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白冬和白暖对视了一眼,均是一脸疑惑。 白暖不解问:“鸿鹄楼,我们这儿没有鸿鹄楼,八宝胗又是什么?” 果然! 季昭授心里有了猜测,又试探说:“鸿鹄楼可是平州最有名的酒楼,里面的东西好吃的不得了,你们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 白冬下意识舔了舔唇瓣,随即却倔强说:“那有什么了不起的,我阿娘做的包子也好吃,比你说的那个什么胗好吃一百倍,一千倍!” “我看你们是从来都没出过塔庄,所以才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美味吧?要不这样,你们放了我,我带你们去鸿鹄楼吃好吃的?”季昭授忍着喉咙的疼痛,笑着劝说道。 白暖遗憾的摇头,“不行的,我们不能离开塔庄,你也一样。” “你们这些外来人总是满口谎言,我才不会信你们!少废话,快走,再不走我真的叫平安咬你了!”白冬气呼呼的催促道。 季昭授轻笑一声,配合的往前走,但走了几步就趔趄着一只脚踩进了水坑里。 “哈哈哈哈,活该!”白冬大声嘲笑着。 季昭授无奈的叹息一声,狼狈的将脚从泥沼中抽了出来。 白暖瞧着不忍心,于是走过说:“要不,我扶着你吧?” “多谢。”季昭授诚恳的说道,这话是发自内心的。 因为下一瞬,白暖就被季昭授顺势擒住了脖子,双手也给扣了起来。 尽管白暖反应过来的时候试图挣扎,但是她一个小姑娘又怎么可能扭的过季昭授呢。 白冬笑的嘴巴都没来得及合上,整个人就被眼前的急转的形势给看傻眼了。 第308章 又当人质 第308章 又当人质? 白暖又气又羞,噘嘴不满说:“你干什么?快放开我!” 季昭授歉意道:“不好意思,能不能带我去找我的同伴?” 白冬反应过来之后气的跺脚,“白暖你这个废物,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有没有脑子啊?!” 白暖委屈极了,“亏我还以为你是好人!” 季昭授轻笑,手下的力道加重,“带我去找人!” 白暖不甘愿的说:“往左边走。” “你疯了,你还真听他的啊?你是不是傻子啊?”白冬气的直接拦在季昭授面前,“行啊,有本事你就杀了她!” “白冬你有没有良心,居然让他杀了我?”白暖愤怒道。 眼看两人就要越吵越烈,季昭授也没时间跟他们闹了。 毕竟带路的人一个就够了。 季昭授动了动脚,随即一个石子突然朝着白冬飞了过去 白冬压根就没想到这个男人居然会偷袭他,等他意识到的时候,只觉得肩胛一阵钝痛,随即身体一软,倒了下去。 白暖吃惊的看着白冬,惊惧问:“你把他怎么了?” “放心吧,只是晕过去了。”季昭授松开了白暖。 白暖立刻摆出迎战的架势,却发现人家压根就没管她,而是径直往左边走去,这倒让白暖有些不知所措了。 她回头在白冬鼻下探了探,确定对方还活着,顿时松了口气,立刻朝着季昭授追了上去。 “你就不怕我喊人?”白暖问。 季昭授平静道:“你可以喊人,但是在人来之前,你已经断气了。” 白暖后怕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你跟之前那群黑衣人不是一伙的吧?”白暖问,难得的聪明了起来。 “之前也有黑衣人来过塔庄?”季昭授问。 白暖点头,随即反应过来对方眼睛看不见,于是说道:“塔庄几百年来都没有外人进来过,但就在前段时间,突然有一伙蒙着面的黑衣人从林子里跑了出来,当时白冬的大伯和堂哥刚好在附近干活,那群人当时跟你们一样,也中了瘴气,但是没你们那么严重。 因为族里有规定,不许族人离开塔庄,也不许外人进塔庄,所以当时白冬的大伯就想将那些黑衣人赶走,但没想到对方突然就拔刀,不仅杀了白冬的二伯,还杀了他堂哥。不过他们也没讨到好处,来了五个人,死了四个人,还有一个人逃走了。 但是晴姨说了,对方就算逃走也活不了多久的。” 季昭授问:“他们穿的衣服跟我们是一样的?” “一模一样,不过他们还带着面罩呢。你和你那位同伴虽然跟他们穿着一样的衣服,但是我觉的你们跟他们不一样。”白暖肯定的说。 季昭授道:“他们也是我们的敌人,我们就是因为被他们追杀,所以才逃进了瘴气里。” 白暖一听,顿时就放下心来,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瞥见前面有条河沟,还热心的提醒了季昭授。 而季昭授从白暖的口中也大概了解了塔庄的情况。 塔庄是一个被群山环绕,自给自足的小村落,总人口也才三百多号人。 因为四周的山里都有瘴气,加上族训的约束,所以塔庄的人不能也无法离开这里,对于外面的世界他们更是一无所知。 若不是因为前段时间阎域的人突然闯进塔庄,白暖等人恐怕到死都不会知道瘴气之外还有更大的世界,更多的人。 “这么多年,你们就没人想过离开这里吗?”季昭授问。 白暖道:“有啊,但是出去的人都死了,尸体就在林子里被找到的。” “你不是说林子里有瘴气,出不去吗?”季昭授抓住了白暖话里的漏洞。 白暖解释说:“晚上和上午的时候,林子里的瘴气最浓,但是下午的时候瘴气会被山风吹散,所以可以进去,但是不能呆太久,回来之后也要喝药才行。不过你和你朋友居然还活着,真是奇迹啊。” 话说完,白暖扯了下季昭授的袖子,“喏,牛棚就在前面,不过如果你想救你朋友,我劝你还是别想了,我三叔的功夫可不是你能应付的。” 季昭授停下脚步,转身问:“你和你三叔关系好吗?” “当然好了,我三叔最疼——” 白暖话说一半,突然顿住,捂住自己的脖子,惊惧问,“你不会是又想,啊——” “什么人?”白川河猛地抬头,目光锐利的看向夜色中。 “三叔救我,呜呜呜......”白暖啜泣着,缓缓走了过来。 而她身后挟持她的,正是季昭授。 白川河脸色大变,迅速拿起旁边的扁担,指着季昭授,呵斥道:“快放开白暖!” 牛棚里,墙角堆积的稻草耸动了几下,然后一个脑袋从里面窜了出来,高大的身形渐渐站起,几乎要顶破低矮的牛棚。 “你也太慢了。”赵昱扭了扭脖子,不耐烦说道。 白川河回头看向赵昱,刚想威胁对方不许乱动,就突然觉得眼前人影一晃,胸口一阵剧痛袭来,脚下站不稳连连后跌。 “三叔!”白暖担忧的喊道,回头冲季昭授哀求说:“季公子,快让那大个子住手,有我在,三叔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的。” “师父,别打了。”季昭授喊道。 闻言,赵昱当真停手了,随即扯掉身上的麻绳,这群人也太小看他了,竟以为一团麻绳就能绑住他? “你没事吧?”赵昱上下打量着季昭授。 季昭授摇头,“没事,不过我们需要尽快离开。” 赵昱打量了一眼白暖,并未在意,而是回头问白川河,“喂,从哪里可以出去?” 白川河揉着胸口,目光警惕的看向赵昱,“走不了,没有人能从塔庄活着出去。” “扯犊子呢?我们既然能进来,怎么可能出不去。”赵昱毫不犹豫反驳道。 “想死的话,现在就可以滚!”冷漠的声音忽的刺入,黑暗中渐渐走出几个人影。 领头的是个女子,约莫三十出头,头发盘在脑后,身上穿着一袭黑衣,肚子十分硕大,像是怀胎六、七个月了,身上没有任何的配饰,五官清冷而棱角分明,让人看第一眼就觉得此人不好惹。 第309章 黑水 第309章 黑水 “是你?”赵昱喊道。 目光落在女人的肚子上,心道原来是怀孕了啊,他之前还以为对方是个胖子。 “啪~”凌厉的鞭子擦过赵昱的耳边,虽然赵昱躲避的快,但还是被碰到了耳朵,瞬间被扯出了一道血痕。 赵昱伸手摸了一下,看着手指头上的血迹,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但秉承着好男不跟女斗的想法,他并没有打算出手,而是道:“看在你是个女人,还是个孕妇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我就问你,你真能放我们走?” “她是谁?”季昭授低声问白暖。 白暖小声道:“她是晴姨,是白冬的大伯母,性子烈着呢。” 大伯母?那被杀的不就是她丈夫? “白暖!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白晴忽的厉声叱责道,分明是已经知道了白暖是被假意挟持的。 白暖心虚的吐了吐舌头,喊道:“晴姨。” 赵昱挑眉,突然伸手拉住准备离开的白暖,异常宽大的手掌扣住白暖的脖子,“刚才的确是假的,但现在是真的了。” 白暖震惊的看向赵昱,欲哭无泪,“季公子,季公子你快救我啊。” “你求他也没用,他是我徒弟,他自己都得听我的。”赵昱一副无赖的样子说道。 季昭授苦笑一声,“白姑娘,抱歉。” 白暖这会儿是真的想哭了,因为她明显感觉到这个熊一样的男人捏断她的脖子绝对比捏死一只麻雀还要简单。 “晴姨,晴姨救命啊。”白暖哭着稀里哗啦。 白晴恶狠狠的看着季昭授和赵昱,冷声道:“想走,可以!我现在就可以让你们走,但是你们必须保证再也不会踏足塔庄!” 季昭授无奈说:“抱歉,实不相瞒我们也是被人追杀才不得已闯进了林子里,至于之前来的那些人,他们并不归我们管。” “冤有头,债有主,阎域杀的人你们有本事找他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赵昱说道。 白晴眼底翻涌出浓烈的杀意,“阎域?你说之前来的那群人是一个叫阎域的人派来的?” “是的是的,刚才季公子也跟我说过,说他们跟之前那群人也是敌人!”白暖急忙帮着说道。 季昭授见白晴不像是不分是非的人,于是上前劝道:“不如我们坐下好好谈谈如何,想必你也想知道真正的杀人凶手是谁。” 一旁的白川河心疼白暖,也劝说道:“白晴,现在外面都是瘴气,他们也跑不了,既然此事有疑点,不如我们坐下谈谈吧。” 白晴看着季昭授,又看向赵昱和白暖,终于点了点头,“可以。” “这样就对了嘛,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赵昱笑了一声,将白暖往前一推。 白暖摸了摸脖子,松了口气,她又活过来了。 * 与此同时,另一边。 薛深一直朝着山洞里面走,但是走了都快有半个时辰,依旧没有看到尽头,身后的六六不断地劝说着薛深回去,但薛深却像是没有听见一样,直到感觉前面有风吹来。 但是当两人往前面走去之后才发现那并不是出口,而是一个更加空旷更加宽阔的山洞,仅凭他们手里粗糙的火把根本照不到对面的边界。 “水声,我听到了水声。”六六激动的说。 薛深刚准备将火把往前凑一些,想要看的更清楚,却忽的听到“砰”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落到了水中。 同时,有水滴喷溅了过来,“刺啦”一声,本来微弱的火光突然烧的格外旺,照亮了薛深和六六的脸颊。 六六瞪大了眼睛,指着薛深,“你、你脸上是什么?” 薛深看着六六脸上的黑点,又抹了下自己的脸颊,手里立刻被染得又黑又黏,放在鼻尖闻了一下,一股从未闻见过古怪气味。 “这是什么啊?”六六扯起袖子,用力的擦拭着脸颊,着急问:“这不会有毒吧?” 薛深思索半晌,然后从地上捡起一个石子,用力往前投掷过去,两人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咚”的一声水声。 “前面不是山洞,是断崖,水声是从下面传来的。”薛深肯定的说。 “断、断崖?”六六吓得立刻往后退去,目光惊恐的看向远处。 薛深试探着又往前走了两步,吓得六六急呼,让他赶紧回来。 越往前走,地面上的石头就被黑色的水喷溅的越多,薛深挑选了几个揣进怀里,然后退了回来。 “走吧走吧,我们赶紧回去吧。”六六死死的抓着薛深的衣服,生怕对方又要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回去的时候,眼看火把要渐渐熄灭了,薛深尝试着往上面放了块被黑水浸透的石头,火苗果然立刻就窜了起来。 六六看的又害怕又好奇。 回到六六住处的时候,薛深见外面的太阳已经西斜了,知道自己必须想办法离开,于是问六六,“你当真不跟我一起离开?” 六六也有些迟疑,主要是刚才跟着薛深走了那么远,知道里面还有那么大的地方,他更加觉得害怕了,但是出去的话...... “我、我不出去。”六六抓着自己的衣服,紧张的说。 薛深看了对方一眼,然后绕到六六身侧,抬起一掌就将对方给打晕了。 “抱歉,我家大小姐要见你。”薛深淡淡说,随即扛起六六往外走去。 * 辛月楼。 梅子燕回来的时候,莲珞、黎婴和景明已经将账务对的差不多了,堆在房间里的两箱物件也让人送走了。 “如何?”阿晚问。 梅子燕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就察觉这水是新烧的,调侃道:“大小姐还挺谨慎的啊。” “说正事。”阿晚催促道。 梅子燕提了提裙摆,坐在阿晚对面,摊手说:“我也说不清楚,我让她们进来跟你说吧。” 于是阿晚主仆几人进了里面,隔着屏风,很快就进来了三哥姑娘,分别是春鸾,红景以及香素儿。 “还不快见过东家。”梅子燕板着脸说道。 三个姑娘互相瞧了眼,这屋里就只有燕姐,哪有什么东家啊。 “咳。”这时屏风里面传来一声轻咳。 三人顿时明白过来,急忙行了礼,又自报了名字。 黎婴代替阿晚说道:“直接说你们听到了什么。” 春鸾道:“回东家,那位乔二小姐因为小时候顽皮,打翻了热水,所以半边脸都毁了,也因为这样,她一直很自卑,更不爱出门,平日里要么是在家里刺绣,要么就是看书,并没有其它的爱好。” 第310章 不知平州 第310章 不知平州 “不是的,乔二小姐最不喜欢看书了,你是听错了吧?”一旁的红景连忙纠正说。 香素儿笑道:“你们俩都说的不对,乔二小姐喜欢看书,但看的都不是什么正经书,因为这事儿,乔二小姐还被乔大小姐狠狠羞辱过一番呢,这是乔少爷亲口跟奴家说的。” 梅子燕打断三人,“除了喜欢看不正经书,还有呢?” 春鸾道:“对了,乔二姑娘前段时间跟人退亲了,说是对方嫌弃她长得丑,怕做噩梦。” “这个奴家也知道,乔少爷跟朋友喝酒的时候,奴家也在一旁伺候着呢,乔少爷当时气得不行,但是听说乔二小姐却并不怎么在意,反倒是有些高兴,还说什么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乔少爷是个男子,自然不懂女子的心态,依奴家看啊,人家乔二小姐明显是有了心上人了,所以谁也瞧不上呢。” “说起这个,奴家也想起了一事,昨日奴家接待了一个客人,说来也是巧, 他婆娘刚好是乔家的厨娘,听她说,那乔家二小姐看着软弱可欺,其实性子烈着呢。因为乔家又给她挑了个男人,她死活不愿意,还闹绝食,送去的饭菜都没动过。”红景煞有介事的说道。 “竟有这事,难怪昨日乔少爷来的时候面色不愉,不知这次说的是哪户人家啊?” 春鸾和香素儿都一脸好奇的询问道,眼里满是兴趣。 黎婴瞧了眼阿晚,忙轻咳一声,打断问:“方才你们说,乔二小姐已经有心上人了,可知是谁家的公子?” 春鸾掩口突然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梅子燕不满问。 春鸾连忙止住笑意,解释说:“奴家听人之前说了一件事,但不知真假,兴许是奴家猜错了。” “什么事?让你说就说!”梅子燕催促道。 春鸾道:“说是前段时间街上发生了一件趣事,说是一个面目丑陋的乔姑娘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竟拦住了包少爷的路,非让包少爷娶她,包少爷自然是不愿意的,两人差点当街打了起来。” “还有这事?”阿晚不仅出声问道。 外面几个姑娘也没在意是,只道是东家带的丫鬟在说话。 “之前奴家也就当个笑话来听,但这会儿一说起来,奴家倒是觉得那姑娘很有可能就是乔家二小姐,毕竟脸部有烫伤又敢拦包少爷路的姑娘可没几个。” “你说的包少爷可是包子桐?”阿晚问。 春鸾点头,“可不就是他嘛。” 阿晚万万没想到一打听竟然还打听到了包子桐这儿,如果乔娴喜欢的人是包子桐的话,这事情恐怕可就真的有意思了。 梅子燕笑了起来,说出了阿晚的心声,“这可真是大水淹了龙王庙了,有意思。” 几个姑娘也笑做了一团。 “还有其他的吗?”阿晚问。 几个姑娘互相看了眼,香素儿道:“东家若是问乔少爷的事情,他身上有几颗痣奴家都能给您说出来,但关于乔二小姐的,奴家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另外两个亦是点头,毕竟人家乔天磊来辛月楼是寻快活的,偶尔会顺带提一嘴家里的事情,但是多的人家也不会说了。 “下去吧。”阿晚道。 三个姑娘行了礼,纷纷告退了。 梅子燕瞧着阿晚,眼里满是戏谑,“让我来猜猜,大小姐并不是因为好奇而来的,而是为了某个和乔娴有关系的人来打探消息的吧?” 阿晚对梅子燕能猜测到并不诧异,若是连这点都想不到,梅子燕也不可能掌管整个辛月楼了。 “你猜的没错,所以你打算问我那个人是谁吗?”阿晚反问道。 梅子燕笑容一滞,忙摆手表现出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来,“算了算了,我还是不问那么多了。” 阿晚笑了笑,转身吩咐莲珞留下来处理剩下的账务,然后带着黎婴和景明准备回去。 时间不早了。 “那乔娴的事情还要继续打探吗?”梅子燕问道。 阿晚摇头,“不用了。” 只要找包子桐问一下当时在街上跟他表白的是不是谢娴就清楚了。 如果真的是她,说明这姑娘也是个极其善于伪装的,而且就对方不喜读书人这点,恐怕就跟大哥相处不来,不过这都是阿晚自己的猜测,具体怎么样还得看大哥怎么想的。 莲珞见阿晚要离开,忙拉住黎婴,低声交代了几句,“今天你要寸步不离的跟着大小姐,千万要仔细了,不能让大小姐冲动行事。” 黎婴点头,“放心吧,我记着呢。” 离开了辛月楼之后,黎婴试探的询问道:“大小姐,是不是该回府了?” 阿晚想也不想说:“不回,直接去柳府。” 此时,太阳已经西斜了。 * 十二坊,塔庄。 “去请太爷爷和婆婆过来。”白晴吩咐身边的男子。 赵昱和季昭授进了屋子,自然而然的寻了个凳子坐下。 闻言,赵昱跟季昭授嘀咕说:“这还得等人,谈完都什么时候了,现在时间可不早了啊。” 季昭授挑眉问:“那师父有什么好主意?” 赵昱说:“两个方法,第一,硬闯,但估计咱俩不死也得残,第二,留下一个人当人质,但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同意。” 季昭授想了想,扬声道:“白夫人,实不相瞒,我们要赶时间,你想怎么样直说便是。” 白晴转身看着下面的两个外乡人,一个身材魁梧,武功不知深浅,一个年轻俊朗,眼盲心不盲。虽然杀了他们并不是什么难事,顶多费些时间,但此举对于塔庄来说没有任何好处,甚至还会因此树立更多的敌人,不划算。 “好,那你们先说说,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塔庄?”白晴质问道。 赵昱揉了揉肚子,也不吃亏,而是趁机说:“既然都坐下来谈话了,是不是也该给点吃的喝的?我都快饿死了。” 白晴眉心一跳,厌恶的扫了眼赵昱,在她看来,赵昱就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莽夫,她根本不屑跟对方交谈。 一旁的白暖闻言,忙道:“那我去给你们弄些吃的,你们等着。” 白晴对于白暖这殷勤的样子有些不满,但好在也没说什么,而是看向季昭授,“你说!” 季昭授问道:“白夫人可知平州?” 第311章 出去的方法 第311章 出去的方法 屋里的其他的人都窃窃私语起来,但说的基本都是不知平州是什么地方。 季昭授暗暗思索着,这里面还有不少人都是三四十岁,可连这些人都不知道平州,也就是说他们最少四五十年没有人出过塔庄了。 “平州是骆国的一座城池,我与师父赵昱都是从平州来的,正确来说我们的目的并不是塔庄,而是塔庄外面的十二坊,我们原是为了找人以及弄清楚十二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没想到却被阎域逼进了天坑里面的瘴气中。” 白晴盯着季昭授,见他并不像是撒谎,又问:“你们与阎域是什么关系?” 季昭授轻笑一声,指着自己的眼睛,“我的眼睛就是拜他所赐,前段时间我们有个朋友中了毒,为了给他找解药,我们就来到十二坊寻医。没想到却跟阎域的人发生了冲突,虽然最后治好了朋友,但是我们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小子,你说你是从十二坊进来的?”外面忽的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太爷爷,婆婆。”白晴立刻起身喊道,其他白氏族人都跟着恭敬的行了礼。 最先进来的是被两个壮汉用竹床抬着的老头,他身形矮小,头发秃的只剩一小撮了,身体包裹在厚厚的兽皮中,只露出一个脑袋。 跟在后面的是被白川河搀扶着的老婆婆,举着拐杖,虽然头发花白,但是目光清明,显然比老头要年轻了不少。 “我都好些年没有听过这三个字了。”婆婆感慨的说道,目光看向季昭授和赵昱,“现在外面是什么光景?年号是什么?谁当政啊?” 被唤做太爷爷的老头却没有抬头,而是用颤颤巍巍的声音说:“来了,终于来了。” 白晴介绍说:“太爷爷和婆婆是塔庄最受人尊敬的老人,太爷爷年轻的时候也曾离开过塔庄。” 闻言赵昱忙跟季昭授说:“看吧,我就说他们一定有方法离开塔庄,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其他白氏族人也争论了起来,白暖问:“晴姨,真的有离开塔庄的方法吗?” “既然有安全离开的法子,为什么一直不说,如果说了,以前离开的那些人就不会死了!” “是啊,为什么不说?” 大家纷纷质问道,情绪也有些激动。 这时,婆婆举着拐杖用力的敲击着地面,叱道:“都吵什么吵,凡事都有代价,我们白氏一族从古至今都生活在塔庄,塔庄有什么不好?为什么你们非要离开?” 白晴冷酷的目光亦是扫向众人,手里的鞭子指着吵闹的最凶的那几个,冷冷道:“我再说一次,你们想要离开的,现在就可以滚!” 那几人吓得立刻闭嘴了,白晴性子本来就不好,怀孕之后更加暴躁了,谁也不敢惹她。 “代价,是啊,都要代价。”老头后知后觉的说道,然后颤颤巍巍的抬起头来。 “嘶~”赵昱倒吸了口冷气。 “怎么了?”季昭授问。 赵昱低声道:“老头的脸......” 赵昱想了想措辞,然后说:“千疮百孔。” 只见老头脸上的皮肤已经被腐蚀的看不清原貌了,他的眼眶黑洞洞的,没有眼珠子。而这些还不算,当他让人掀开自己身上的兽皮之后,屋里所有人都惊呆了。 白暖更是吓得尖叫了起来。 老头的双腿从膝盖以下就没有了,双手干瘪枯瘦,右手的手掌甚至能看到森森的白骨,这分明就是一具尸体,哪里像是一个大活人啊。 “看到了吧,这就是代价。”老头长叹一声缓缓说道。 赵昱眉头紧锁,似是下定了决心,拍着季昭授的胳膊说:“如果我们出去也要变成那样的话,我宁愿在这里呆一辈子。” 季昭授看不见,但也能能猜到老头现在的样子一定很惨,否则师父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样你们也要出去吗?”婆婆敲着拐杖,问众人,见大家都不说话,又道:“当初跟着你们太爷爷一同出去的有二十三个青壮小伙,最后只有你们太爷爷活着回来了,我问你们,你么还敢出去吗?” 众人哪里还敢说话啊,虽然太爷爷活着回来了,但是这代价却不是大家能承受得起的。 季昭授皱眉,沉声道:“如此说来,是没有出去的方法了?既然这样,那我们还谈什么?” 左右都是个死! 婆婆上下打量着季昭授,摇头说:“方法应该问你们自己才是。” 两人的身上虽然也有被瘴气腐蚀的地方,但是他们却活了下来,而且服了解药之后,身体也没有出现任何问题,这说明他们在瘴气中定是用了什么方法,使得瘴气没有大量的吸入身体里。 赵昱看向季昭授,又看向竹床上的老头,脑中瞬间闪过一抹白光,福如心至,大笑道:“哈哈哈哈,原来如此。” 季昭授也想到了其中的缘由,脸色有些复杂。 是尿液! 但是光知道这个依旧不行,想要活着离开塔庄,他们还需要一个东西,瘴气的解药! “小子,告诉我们,你们是怎么从十二坊来到塔庄的?”老婆婆问道。 季昭授反问:“那你们是否能给我们提供瘴气的解药?” “可以。”老婆婆毫不犹豫的应道。 有人激动说:“对啊,他们既然能平安的进来塔庄,就一定能用同样的方法离开塔庄。” 季昭授听着众人的议论,摇头笑道:“你们真想离开塔庄?那你们知道塔庄外面现在是什么样子吗?你们出去之后,没有田地,没有房子,你们靠什么谋生?不是我打击你们,如今的十二坊已经是阎域的天下了,我没记错的话,你们跟他也是有恩怨的吧,如今对方正在外面挖掘隧道,想必目的就是塔庄了。” “你说什么?什么隧道?”白晴脸色骤变,厉声质问。 赵昱嘲讽说:“你跟我们凶什么,隧道又不是我们挖的。” 随后季昭授便将十二坊的情况跟众人简述了一番,紧接着又提出了自己的猜测,“我听白暖说你们当初放走了一个人,想必对方回去的时候还没有死透,所以将里面的情况告诉了阎域,不然对方不可能花如此大的精力来挖隧道。” “白夫人,看来你们不走也得走了。”季昭授补充说。 第312章 样样比你好 第312章 样样比你好 白晴握紧了手掌,她明白他们必须要离开塔庄,可是塔庄这么多人,就算有方法离开,那么他们出去之后又该去往何处? 他们生在塔庄,祖祖辈辈都没有离开过塔庄,他们出去之后又该怎么生活?外面的世道又是怎样? 这一切他们都不曾想过,暂时也想不出解决的法子。 虽然这个叫季昭授的男人说话也不好听,但白晴却不得不承认,他并没有说错。 如果不离开,万一隧道打通之后,阎域的人会从外面蜂拥而入,塔庄虽然人人习武,但面对强敌,届时也只能做困兽之斗,并非长远之计。 除了季昭授和赵昱,其他人都紧张的争论了起来。 有人主张在塔庄设下围墙,死守塔庄。 有人却说到时候人家一把火就能把塔庄烧个精光,还不如冒险离开,外面天大地大,总有能让他们安家立命的地方。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各有各的想法,但谁也说服不了谁。 而最德高望重的太爷爷和婆婆在此时却都没有出声,他们老了,即便是死在塔庄也无所谓,但是塔庄还有年轻人,还有孩童,还有,尚未出世的婴儿,他们都是塔庄的未来和希望,他们不能死。 白晴轻轻的抚摸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素来强势而冷静的双眸,此刻也变得不安彷徨起来。 这时,季昭授终于出声道:“我这儿有个主意,不如诸位听听?” 众人朝他看了过来,纷纷询问:“什么主意?” 季昭授勾唇笑了,虽然双眸无神,但是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却依旧让人觉得深情而温柔。 随后季昭授便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众人,如今他在白水河那边有几块面积不小的土地,虽说是用来建造船坊的,但是容纳一百多人也不是什么问题。再则,秋亭书院也可以容纳一部分人,尤其是后山的那片草场,足够搭建起容纳百人的房子。 当初他和阿晚之所以设立书院,最重要的目的就是为了能够培养一批忠诚于自己的势力,如今白氏一族摆在眼前,何不直接收为己用! 季昭授允诺众人,只要对方能帮他做事,便能为其族人提供衣食住行,当然,为了避免对方太过抵触,季昭授并未直接说让对方为自己卖命,只说是雇佣关系。 两年之后他们可自行决定是否离开,但是两年内他有需要白氏族人帮助的地方,对方必须无条件帮助,绝不可起叛逆之心,如有一人违背,便会连坐整个家族。 听完季昭授的话,众人都沉默了,白晴扫过屋里的族人,脸上浮现出从未有过的严肃,随即道:“我们需要商议一下。” 季昭授点头,笑的随和,“可以,但我希望诸位不要让我等太久,毕竟,你我的时间都不多了。” 刚好这时候,有人进来说给他们准备的食物已经备好了,于是季昭授和赵昱便索性离开了屋子。 白暖见这里也没她说话的份儿,便跟着溜了出去。 这边,赵昱低声问季昭授,“此事你可没和阿晚那丫头商量啊,你就不怕她不愿意?” 毕竟秋亭书院真正的掌权人可是谢晚昭啊。 季昭授肯定的说:“如果阿晚在,她也会和我做出一样的抉择。” 所有人都以为他和阿晚设立书院当真是为了帮助那些穷人,稍微想法龌龊点的,便觉得他们是想利用书院树立的好名声,熟不知他们要的远不止此。 “哼,这不是一两个人,这是几百号人,那丫头就算有金山银山,也养不活这么多人啊。”赵昱摇头,他已经能想象出谢晚昭穷困潦倒的样子了。 季昭授一脸认真的思索道:“这的确是个问题。” 两人跟着前面带路的妇人到了旁边的一个小院,还未进去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两位公子,粗茶淡饭,不要嫌弃。”妇人将手放在围裙上擦了擦,表情有些腼腆,但更多的却是好奇。 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外人呢。 赵昱给季昭授踹了个凳子过去,看着满桌的饭菜,由衷的肯定说:“够丰盛了,让你破费了!” “不破费不破费,都是自家的养的鸡和种的菜。”妇人笑的淳朴。 白暖跟了进来,瞧见妇人,便说:“莱姨,这儿有我就行,你去忙吧。” “诶,饭在锅里,有什么事可以叫我。”妇人叮嘱说。 白暖应了声,直接坐到了季昭授旁边,托着下巴看着对方,“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季昭授将凳子往后挪了挪,低矮的小板凳让他觉得十分的局促,腿都伸不直,闻言应道:“自然是真的。” 白暖更加来了兴致,“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人多吗?都长什么样子?” 季昭授皱眉,“姑娘,我在吃饭。” 白暖不解,“我知道啊,我眼睛看得见。” 季昭授:“......” “食不言,寝不语。” “食什么?什么不语?你说的什么意思?”白暖挠了挠头,听得稀里糊涂。 赵昱虽然是个粗人,但也受不了吃饭的时候,有人一直在旁边说个不停,于是直接拉起季昭授,自己跟对方换了个位置。 “你干什么?人家吃得好好的,你怎么能这样?”白暖为季昭授打抱不平说。 赵昱敲了一下饭碗,“姑娘,人家的意思是,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 “哦。”白暖了然的应道,但随即又说,“不对啊,我又没吃饭。” 这下赵昱也无语了,感情人家压根就没理解方才那话的意思。 “你们吃你们的,我问我的。”白暖我行我素的说道,又看向季昭授,“季公子,你成亲了吗?有心上人吗?你喜欢什么样子的?” 看来不解决白暖,这饭是吃不下了。 “没有成亲,有心上人,我就喜欢她那样子的。”季昭授一口气说完。 “啊?你怎么能有心上人呢?”白暖失望又气恼的瞪着季昭授,嘴噘的老高。 赵昱往嘴里塞了一大口米饭,随便咀嚼了两下就咽下去了,煞有介事的说道:“白姑娘,我这徒儿早就心有所属了,你还是别在他身上费力气了。要不等出去之后,我再给你介绍一个?我跟你说外面比我这徒弟优秀的男儿多了去了,到时候估计你一双眼睛都要看不过来了!” “当真?”白暖顿时对季昭授失去了兴趣。 第313章 天已经黑了 第313章 天已经黑了 “当然,我还骗你个小姑娘不成!”赵昱肯定的说道。 他那高大壮硕的样子,说起话来颇有种一言九鼎的感觉,丝毫不会让人觉得虚假。 白暖笑的开心,谁不喜欢好看的男子呢。 赵昱吃饭的速度特别快,甚至都没看到他咀嚼过,饭菜就像是直接倒进了嘴里一样,“咕噜”一声全部咽了下去。 白暖看的吃惊不已,“你们外面的人都是这么吃饭的吗?” 这边,季昭授慢条斯理的放下饭碗,转身跟白暖说:“白姑娘,麻烦你去看看你的族人都可商议好了?” “好。”白暖应道,转身跑了出去。 赵昱探头看了眼外面,乐呵道:“这小姑娘还挺好骗的,长得也不错,你当真不考虑一下?毕竟你如果娶了她,跟白氏的关系可就更加稳固了。” 大不了娶了做妾也行啊。 季昭授瞬间沉了脸色,“师父,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行了,我也就随口那么一提。” 赵昱说完,端起桌上的水碗,咕噜噜两口就喝完了,一抹嘴巴看着外面说,“喏,人回来了,估计也谈完了。” 白暖跑进来说,“晴姨请两位过去。” 屋里坐着的人比方才还多,赵昱扫了一圈,低声跟季昭授道:“多了几个人。” “两位请坐。”白晴道,语气比之前的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接下来交谈的过程很顺利,几乎所有人都赞成离开塔庄,但是塔庄这么多人不可能一次性全部带走,且不说塔庄现在根本没有那么多的解药,就算有,出去之后季昭授一时间也没办法安排,更重要的是很可能会引起阎域等人的注意,人越多,目标也就越大。 “所以我们商议了一下,决定先让族里的几个年轻人跟着季公子离开,等季公子你们在外面安排好之后,其余的人再分批次出去。”白晴说道。 季昭授点头,“这样安排是最好的,事不宜迟,还请白夫人安排吧。” 其实白晴这么做也是出于多方面考虑,一则他们对季昭授并不熟悉,先派人跟着出去也是为了能确定对方的身份和实力,这样剩下的族人离开的时候才会安心;再则,如果族里出了什么意外,至少这些年轻人还能活下去,他们是塔庄的未来;最后才是白晴说的原因,人太多,不可能一次性离开。 随后白晴便让族人选出了五个年轻且身手不错的少年跟着季昭授离开,其中包括白冬,而领头的年轻人名叫白钰,是这群少年中年纪最大,已经满了二十,看起来也最稳重老成。 得知自己可以离开塔庄,那五人既兴奋又害怕,叽叽喳喳的向赵昱询问着外面的一切。 赵昱回答了几个问题就不耐烦了,索性将人都交给了白钰管理。 季昭授虽有私心,但也不忍看到这群年轻人稀里糊涂跟着自己丧命,于是怕了拍手,示意所有人都过来。 “大家先冷静一下。”季昭授扬声道。 众人都安静了下来,目光热烈的看向季昭授。 面对着众人期盼的目光,季昭授第一次感觉到肩上担负的重量如此之重,让他甚至感到有些恐惧。 这时,赵昱一巴掌拍在季昭授的背上,严厉道:“才几百个人就怂了?” 季昭授方才那点怯懦的情绪瞬间就被这一巴掌给拍的烟消云散,心底陡然生出了一股莫名的底气,“师父说笑了,我季昭授从小到大就没怂过。” 赵昱这才满意的笑了一声。 “太爷爷,婆婆,白夫人以及诸位。”季昭授喊道,神色严肃而坦诚。 “在出发之前,我也必须跟诸位交代一声,此行有多凶险想必不用我多说,我能跟大家保证的就是我会尽我所能带他们出去,绝对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但是中途若有意外发生,也希望大家能够做好心理准备。” “会有什么意外?”人群中有个扎着麻花辫的姑娘好奇询问道。 “中毒,陷阱,受伤,被追杀,总之你能想得所有意外都有可能发生。”季昭授直言道。 白钰瞧了眼说话的姑娘,认真说:“你们如果害怕的可以留下来。” 那姑娘立刻硬气的说:“谁害怕了,我就是问一下,我才不害怕呢!这话你应该问白冬才是,这里就他胆子最小,功夫最差了!” 突然被点名的白冬气的脸颊通红,但对方说的是实话,他又说不出话来反驳。 白晴看向季昭授道:“你放心吧,他们五个都是族里最勇敢的年轻人,他们不会给你拖后腿的。” “那就准备一下,立刻出发吧。”季昭授道。 白晴点头,转身看向那五个还在吵吵闹的晚辈,眼中有担忧也有希冀。 * 平州城内,柳府。 阿晚放下茶杯,抬眸看向屋外,喃喃道: “天已经黑了。” 黎婴紧张的看向自家小姐,劝道:“也不定有那么准时出来,不是说好三日吗?今日许是有事情绊住了。” “大小姐,柳少爷回来了。”景明跑进来说道。 阿晚立刻站起身,迎了出去。 只见柳逸岚匆匆走了进来,黑色的长靴上满是泥浆,见到阿晚摇头道:“没有出来。” 景明连忙给柳逸岚倒了杯水递上,对方摆手示意不喝,继续说:“方才守在两个出口的人都回来禀报了,说没见到人影。” 阿晚叹了口气,“我先回去了,有消息麻烦让人通知我。” 柳逸岚安抚道:“其实你也没必要这么担心,就算阎域要动他们,也不会立刻就动手,昭授毕竟是季先生的孩子,若是昭授出事,季先生不会善罢甘休的。” 季润辅虽是一介文人,但季家弟子及门生何止百千,倘若季昭授在十二坊出事,这些人定会愤然而起,便是皇上也不敢小觑。 一个十二坊,再大还能大得过天子不成! 阿晚点头,她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的,当初那幕后之人意欲拉拢季家,不正是因为窥伺着季先生的影响力嘛。 可即便如此,阿晚仍然觉得担心,不仅仅是因为季昭授,还有薛深,阎域杀季昭授或许还有顾忌,但是薛深对他来说却如蝼蚁。 “阿晚。”柳鸢星匆匆走了出来。 第314章 月光下的对决 第314章 月光下的对决 阿晚停下脚步,转身道:“怎么了?” 柳鸢星看着对方,眼中满是担忧,“阿晚,即使今晚他们没有回来,你也不要冒然行事,我们会一起想办法的。” 阿晚瞧着两人担忧的样子,不由笑了起来,“放心吧,我又不是冲动的人,再说了,不是还有一日吗?我不会做傻事的。” 兄妹俩同时松了口气,这让阿晚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对了,鸢星,今日茶楼之事?”阿晚虽然话只说了一半,但她知道柳鸢星懂她要说什么。 想到阿雅,柳鸢星神色微凛,“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处理的。” 阿晚点头,带着黎婴和景明离开了柳府。 此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一轮孤月高悬在远处的酒楼屋脊,清冷的月光犹如薄纱笼罩在平州城内,街道上行人寥寥可数。 柳家的管家追了上来,递给黎婴一盏灯笼。 “谢大小姐,天黑路不好走,拿着这个吧。”管家慈祥的说道。 阿晚心中升起一股暖意,感激说:“多谢管家。” 管家笑着点了点头,行礼转身回去了。 ... 回到秋卉院的时候,流云立刻将做好的饭菜端了上来。 “大小姐,今日这些菜可都是奴婢的拿手绝活,您赶紧尝尝。”流云递上筷子,殷切的看着阿晚。 阿晚摇头,“我吃不下。” 流云当即就露出了担忧的神色,连掩饰都学不会,“怎么会吃不下呢,您看看这鱼烧的多香啊,还有这汤,又鲜又香,奴婢炖了好几个时辰呢。” 黎婴没忍住笑出了声来,“别说大小了,我们都吃不下,晚上在柳府已经吃过了。”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流云立刻捂住嘴巴,冲着阿晚干笑两声。 阿晚无奈的苦笑一声,虽然这几个丫鬟太过小题大做了些,但是想到对方的本意都是因为担心自己,又觉得欣慰。 “娘亲,你是不是在担心师父他们?”小朔见阿晚不想吃饭,他也跟着没了胃口,喝了碗汤就吃不下了。 阿晚摸了摸小朔的脑袋,“是有些担心,不过娘亲相信他们不会有事的,明天就会回来了。” 小朔点头笑道:“我也是这样觉得的,而且师父说了,等他回来之后会教我们新的招式,对了,师父说他也要拜师傅。” “薛深也要拜师傅?拜谁?”阿晚诧异问。 小朔摇头,“师父没有说呢。 阿晚想了想,能够当薛深师父的不就只有一人了? 赵昱赵前辈。 可是薛深不是挺看不上对方的吗? 阿晚想着这些,不由笑了起来,心情也轻松了几分。 * 而此刻被人惦记着的薛深却处于进退两难的境地。 他带着六六离开崖壁的时候,外面已经天黑了,本以为可以趁着夜色前往王田家与季昭授汇合,没想到刚走出没多久就碰到了阎域的手下。 好在对方只有两人,而薛深也发现的早,于是只能又带着六六回了崖壁中。 那两人显然也是得了命令专门出来找人的,沿着断崖搜查的格外仔细。 这山洞的洞口虽然位置隐秘,但却经不起走进搜查,等对方找过来的时候,山洞就隐藏不住了。 薛深回头看了眼昏迷中的六六,毫不犹豫提剑走了出去。 清冷的月光下,一道人影迅速的从断崖前跑去,沿途经过的地方,灌木丛发出“莎莎”的声响。 那声音虽然轻微,但在寂静的深夜里却格外突兀,搜查的黑衣人立刻就注意到了。 “在那边,快追!”其中一人急忙喊道。 两人的身法极快,又熟悉周边的环境,追了一会儿就看到了薛深的身影。 就在这时,薛深突然脚下一顿,停了下来,右手往后拔下佩剑,神情冷漠的看向来人。 两个黑衣人立刻摆出了迎战的姿势,分别朝着薛深的左右两边包抄过来。 “叮~”刀剑激烈的碰撞之下,发出刺目的火星。 也照亮了薛深年轻而冷酷的脸庞。 “是他们一伙的!”其中一人肯定说道。 另外一人闻言,冷笑一声,“那就杀了吧!” 话音落,两人瞬间往后退去,身形犹如暗夜中的蝙蝠,完全不给薛深喘息的机会,眨眼间便如鬼魅般再次攻了过来,而这一次两人的刀上都裹挟着凌厉的杀气。 薛深见对方起了杀心,丝毫不敢轻敌,也拿出了所有的本事。 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了。 几个回合下来,双方皆是伤痕累累,但与薛深的疲惫不堪相比,对方两人明显要更加精力充沛些,对于杀了薛深亦是信心满满。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薛深质问道,抬手擦掉嘴角的血渍,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血液浸染。 黑衣人却没有回答薛深的问题,而是说:“我见你是个有骨气的,放心,我会给你留个全尸的!” “遇上我们俩算你运气好,你的那两个同伴可是连个尸体都没能留下!”另一个人讽刺的说道。 薛深神色骤变,目光冰冷如寒潭,“你说什么?” “我说,你的同伴已经死无全尸了!”黑衣人挑衅的说道,仿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薛深为此心灰意冷的模样。 薛深死死的握紧了拳头,眼里迸发出恨意,“来吧!” 两个黑衣人并未将薛深放在心上,二对一,加上对方又受了如此大的打击,招式定会混乱,想要杀了他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上!”其中一人喊道。 两人步伐齐整的朝着薛深冲了上去。 山洞里,六六浑浑噩噩的醒了过来,感觉后颈一阵发疼,往四周看去,发现自己还在山洞里,顿时松了口气。 但想到薛深就这样走了,又有些失落,现在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突然,六六猛地抬起头朝外面看去,他听到了刀剑相交的声音,六六急忙趔趄着跑了出去。 断崖下是一片广阔的荒草地,玄月高悬于半空,天上没有一点星光,三道人影你来我往,手里的兵刃在月光下散发着骇人的寒光。 “薛大哥......”六六喃喃道,想也不想的就跑了出去。 第315章 不自量力 第315章 不自量力 荒地上的杂草足有半人高,六六的身形隐没在草丛中,犹如一只潜行的老鼠。 “啊——” 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传来,紧接着,好似有什么重物倒在了地上。 六六吓得浑身一哆嗦,迅速趴在了草丛里,捂着嘴巴,大气也不敢喘。 打斗的声音越发激烈,仿佛就在耳畔。 六六小心翼翼的站起身子,还未看清楚前面的状况,就感觉眼前一道白光闪现,泛着寒意的刀刃朝他砍了过来。 “躲开!” 六六明明听到了薛深的提醒,明明自己也知道要躲开,但是双脚就像是钉在了地上,怎么也挪不动,浑身怔住,心提到了嗓子眼。 “叮~” 薛深的长剑离手,朝着黑衣人的刀刃挑了过去,试图救下六六。 不曾想对方的目的并不是六六,而是自己,刀口在空中划出一道银光,与长剑“刺啦”碰撞之后,瞬间没入了薛深的腹部。 “薛大哥!”六六惊惧的喊道,整个人完全吓呆了。 黑衣人冷笑一声,嘲讽道:“不自量力。” 话说完,黑衣人欲抽出配刀,不曾想动作却纹丝不动,低头看去的刹那,脖子瞬间一凉。 “滴答!” 鲜红的血液打在了枯草上。 黑衣人眼里的得意化作了无尽的恐惧和绝望,“不、可、能......”他喊道,声音却破碎不成句,终于,黑衣人像一棵枯朽的大树,轰然倒地。 六六终于反应过来,哭的眼泪直流,不知所措的喊道:“薛大哥......” 薛深手里的匕首脱落,左手捂住流血不止的肚子,目光紧紧的看着六六,“去找阿晚。”话音落,随之倒地不醒。 六六吓得赶紧去搀扶薛深,想到对方很可能会因为自己而死,六六既害怕又后悔,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想要将薛深拖走,可是以他瘦弱的身板又怎么可能拖的动对方。 尝试几次都失败之后,六六终于崩溃的哭了起来,“薛大哥,薛大哥,你别死啊,薛大哥.....” 就在六六陷入绝望之际,身后突然传来说话声。 “你果然在这里。”男人兴奋的声音。 六六顿时吓得脊背发凉,猛地回头看去,只见月光下不知何时出现了两个男人,正一脸兴奋地看着自己。 “大元,你别吓到他了。”王田用胳膊肘撞了一下旁边严大元。 严大元不以为然,“我哪里吓他了,人家明明是被阎域的人给吓到了,对吧?” 六六护在薛深前面,一把捡起地上沾满血迹的匕首,哆哆嗦嗦道:“你们想干什么?你们别过来,否则我不客气了!” 王田探着头瞧了六六身后的薛深,安抚说:“你放心,我们不是阎域的人,我们跟你身后那位薛少侠也算是认识了,你放下匕首,我给他看看伤。” 六六闻言顿时一喜,但随即又警惕起来,“我怎么知道你们说的是真的假的?你们俩也不是什么好人,上次就是你们偷了孙大娘的救命钱!” 王田和严大元对视一眼,严大元嗤笑道:“行啊,你不相信的话我们现在就走,你们在这里等死吧,反正过不了多久阎域的人还会过来。” “走!”严大元拉着王田就要离开。 六六咬着牙,终于心一横,“好,我们跟你们走,只要你们能救薛大哥,你们让我做什么都行。” 王田暗暗朝着严大元竖起了大拇指,这两人能值不少钱呢! * 塔庄。 由于来时的入口就在阎域的老巢,所以季昭授等人只能选择另一条路出去,这条路也是当初塔庄部分族人试图离开的线路。 五个年轻男女跟家人告别之后,季昭授这边也跟白晴说好,等他在外面安顿好众人之后,就会想办法将所有人都救出去。 出于信任,也是为了以防塔庄在这段时间出什么意外,季昭授临走前还是告诉了白晴进来的方法,白晴虽然觉得离谱,但仍然记下了,同时也将解药交给了季昭授。 一行七人从塔庄前面的河道逆流而上,几人手里的火把照亮了沿途的良田和房舍,身后送行的亲人变得越来越模糊,直至进了山林之后再也看不见。 人群中,传来压抑的啜泣声,断断续续,萦绕在人心头,平添了一股难以言说的伤感。 白钰回头看了眼同伴,轻叹一声,走上前与季昭授交谈道:“季公子,这片山林没有瘴气,但是再往前走一段路会看到一个山谷,里面的瘴气常年不散,但是日出之后会稀薄许多。” 季昭授点头,“快到的时候让大家停下来喝水休息,日出之后再出发。” 白钰点头,他也是这样想的。 “我说钰小子,你能不能管管你这些弟弟妹妹,这都哭哭啼啼了一路,跟送终一样,听的人心烦。”赵昱堵住耳堵,觉得莫名的烦躁。 白钰面露尴尬,“抱歉,他们从未离开过塔庄,所以难免有些情难自控。” “又不是以后都见不着了,没必要,待会儿让他们哭的地方多了去了,眼泪省着点用。”赵昱心情不好,说话也刻薄了许多。 白钰想着接下来的路,脸色也凝重了许多,转身去给族中的弟妹开解去了。 夜晚的山路并不好走,时不时会有野兽出没,蛇虫鼠蚁更是到处都是,潮湿的地面以及弥漫的雾气,让人恍惚中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在何处。 五个年轻人中,除了白钰,还有三个少年,一个少女,少年分别是白冬、白廷和白杉。少女名唤白温,据说是白暖的姐姐,但两姐妹的关系却一般。 “烦死了,白杉你要是再哭,我把你嘴巴缝起来你信不信?”白温恶声恶气的威胁道,俏丽的脸上满是鄙夷。 白杉抹着眼泪,埋怨道:“谁像你一样没心没肺,我可能再也见不到我爹娘了,我、我能不伤心吗?呜呜呜......” 白暖嗤笑,“也是,像你这种笨蛋指不定都出不了瘴气林,是该哭的。” 白杉听了,顿时更加悲伤,索性站在原地嚎啕大哭了起来。 季昭授停下脚步,转身“看向”白杉的方向,无奈劝道:“你若是害怕现在就可以回去,还来得及。” 第316章 年轻气盛,我懂。 第316章 年轻气盛,我懂。 白钰担忧的看向白杉,如果白杉回去了,就相当于浪费了一个出去的名额,因为就算族里再安排人过来,也赶不上了。 白温抱着胳膊,露出满脸的嘲讽,仿佛在说,“看看这没用的废物。” 白杉啜泣道:“不要,我不要回去,我答应了我娘,我不能回去,呜呜呜......” “你不回去干什么?拖累大家吗”白温讽刺问, “白杉,你别哭了,你再哭就只能只能回去了。”旁边胖小子白廷叹息一声无奈说道。 白杉猛地抽泣了一声,喃喃道:“我不哭,我不哭了,呜呜呜...可是我忍不住,我忍不住怎么办?呜呜呜......” 众人均是无语。 季昭授也不愿因为一个白杉而妨碍了大家赶路,索性道:“敲晕吧。” 白钰刚准备动手,白杉痛呼一声,眼白一翻,晕了过去。 “嘿嘿,顺手而已。”白廷咧嘴笑着,收起了胖乎乎的手掌。 白温嗤笑一声,傲娇的抱着胳膊率先往前走去,连火把都不屑拿。 赵昱“啧啧”两声,“现在的孩子可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啊。” “白温等等我。”白廷喊道,举着火把追了上去。 耳边的哭泣声终于停了下来,所有人都觉得耳根清净,心情也愉快了不少。 季昭授和赵昱转身继续往前走。 “诶,赵......唉。”白钰看着地上的白杉,又看向留下来的白冬,“冬子,要不咱们一人背一会儿?” 白冬还生着气呢,瘪嘴道:“我才不要。” 说着麻溜的离开了。 最后只剩下白钰认命的背起了白杉,各种酸楚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月上中天,万籁俱静。 一行人总算到了白钰说的那个山丘,虽然已是半夜,但是从山丘往下看去,依稀能看到远处山下的村落和灯火,而山丘的另一边,则是低矮的山谷以及萦绕不散的瘴气。 “白温,你去哪里?”白廷着急喊道,跟了上去。 季昭授问:“怎么了?” 赵昱已经寻了个舒服的树干躺下了,闻言瞧都没瞧一眼,闭眼道:“那姑娘的脾气又臭又硬,谁知道她去干什么了。” 白钰唯恐白温的任性会惹恼季昭授,连忙扔下白杉,“季公子放心,我现在就去把白温找回来。” 季昭授喊住对方,“不用去找了,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可是——” “季公子,赵前辈,这里有草亭,我们今晚就在这里过夜吧。”远处,白廷兴奋地招手喊道。 “草亭?”白钰有些诧异,这种地方怎么会有亭子? 等几人过去之后才发现,当真有一个亭子建在一块突出的大石头下面,亭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但是顶上的茅草却是新鲜的,看起来是被人特意的修葺过,四周也被手编的帘子围了起来,人在里面虽然不能完全御寒,但却比露天的空地要舒服多了。 “是白温找到的。”白廷也没有揽功,直接说道。 白温不以为然的冷哼一声,抱着胳膊找了个角落眯了起来。 白钰一个人吃力的将白杉拖进亭子里,环顾四周喘息道:“白温你怎么知道这里的?” 白温懒懒的说:“砍柴的看到的。” “正常人谁会来这种地方砍柴啊。”白冬小声的嘀咕说。 话音方落,就听“啪”的一声,一根漆黑的鞭子抽在白冬身边的空地上,给白冬吓得够呛,直接跳了起来。 白温手掌往里一抓,鞭子立刻就回到掌心中,神态倨傲道:“你再废话就滚出去。” 白冬敢怒不敢言。 赵昱瞧着白温那利索的动作,了然说:“你这鞭子,是你晴姨教的吧?” 白温将鞭子缠在腰上,闻言头也不抬的说:“嗯,你还算有点眼力劲。” 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片子,赵昱心里想着。 这群人虽然年纪不大,但却各有各的性子,明天能不能出去还不知道,但今晚如果不将他们驯服的话,明天保不定就会给惹出乱子来。 赵昱想到这里,忽的笑了起来,不屑说:“我就说怎么使的软绵绵的,原来是她教出来的啊,呵。” 白温的脸色瞬间冷了起来,目光愤怒的瞪着赵昱,“你什么意思?你说我就说我,凭什么这么说晴姨?” “就凭你是她徒弟,就凭你鞭子跟她使得一样烂,烂透了!一文不值!” “你懂什么,我不许你这样说晴姨!” 白温暴怒,手里的鞭子迅速朝着赵昱挥了过来。 “白温,住手!”白钰着急喊道。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白温的鞭子跟她本人一样,又快又狠,就连晴姨都说白温的鞭子太过狠厉,平日里从不许她在村里使用。 赵昱得逞的笑了声,一把扯过季昭授挡在自己面前,“你还不配跟我交手,让我徒弟跟你过两招吧。” 白温眼看鞭子就要抽到季昭授身上,目光微颤,正打算收回来的时候,就见自己的鞭子突然在距离季昭授不到一寸的地方停住了,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白温手腕用力,却犹如蜉蝣撼树,纹丝不动。 白钰站的位置距离季昭授比较近,加上旁边又有火把的映照,所以看出了端倪,立刻叱道:“白温,不得放肆,还不快跟季公子和赵前辈道歉。” 白温却不甘愿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败给对方,眼底划过一抹狡黠,便道:“季公子,是白温冒犯了,还请恕罪。”话说着,白温朝着季昭授弯腰行礼。 季昭授宽容的笑道:“年轻气盛,我懂。” 白温闻言,嘴角勾起一丝得意的笑意,就在她起身的瞬间,忽然手腕用力,将鞭子朝着自己的方向拉扯过去,同时整个身体借着这股力道朝着季昭授冲了过来,犹如一只出弦的利箭。 “季公子,兵不厌诈,别怪我了!”白温狷狂的说道,右手缠住鞭子,左手握拳,只逼季昭授的面门。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变故,季昭授却纹丝不动,他突然明白了师父为什么要故意挑衅白温了。 第317章 技不如人就是技不如人 第317章 技不如人就是技不如人 这姑娘太过自大,木强则折,若不打击一下对方,对方恐怕就当真以为天大地大就属她最大了,。 手里原本折叠的扇子瞬间展开,被季昭授抛至空中,扇面打着旋儿转眼又回到了他的手上。 不过一个简单而巧妙的动作,却让原本已经逼近他眼前的白温吓得急忙后退,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只见明灭的火光下,那些缠绕在扇骨上的千机线在空中散发着若隐若现的寒光,但凡白温刚才速度快了一点,或者说季昭授将千机线的布置再往前推一寸,白温的胳膊就会被完全缠住,而她就像是落入了蜘蛛网的飞蛾,只能任人宰割,严重甚至会被绞断胳膊。 白钰心有余悸的呵斥道:“白温,你要是再这样不知轻重,你就回去,别帮不上忙还要跟着捣乱!” 白温脑海中还在回想着方才惊险的一幕,热血止不住的沸腾,后背却又生出了一层的冷汗,等她缓过神来之后,空中却不见那些细线,仿佛刚才那一幕只是自己的幻觉。 “刚才那是什么?”白温咽了下口水问。 季昭授笑了笑,并未解答。 这反倒让白温更加好奇,她知道刚才是季昭授故意让了她,但她不需要别人让她,她就想知道自己输在了哪里,怎么输的。 赵昱上前拦住白温,故意说:“技不如人就是技不如人,我这徒弟还是眼盲了,否则在你动手的那一瞬你就败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姑娘,做人还是低调点为好啊!” 白温争辩道:“我的确技不如人,但那是因为我学的不够好,跟晴姨没有关系,你因此诋毁晴姨就是你的不对!” 赵昱扫过其他几人,除了已经昏迷的白杉,其他人的目光都跟白温一样,俨然对于他说白晴功夫差的事情都十分不满。 季昭授站在一旁,露出了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虽然师父的本意是想让他在这几个年轻人中树立威望,但现在看来,威望没树立多少,反而将他自己给坑了进去。 赵昱丝毫不慌,继续说:“她对你们好是恩情,但是她武功平平也是事实,你们若不信,可以联手跟我徒弟过几招,你们几人联手的武功和白晴比起来差别多少,又和我这徒弟差别多少,想必不用我多说你们也能感觉得出来。” 季昭授脸上的笑意散去,搞了半天,又推到他这里来了。 “好!比就比!”白温想也没想就应下了。 心道,刚才她是因为不熟悉对方的底细所以才会着了道,但是现在不同,她不仅已经知道季昭授的底细,而且他们还人多,就算是耗,也能将季昭授耗死! 她就不信外来的人当真有那么厉害! “来吧,这次我可不会手下留情了。”季昭授往前走了一步,风轻云淡的说道,仿佛根本就没把白温几人当成对手。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白钰虽然不赞同这种内斗,但是人家季公子都应战了,他们若是退缩,岂不丢了整个塔庄的面子。 “啪啪!”两个清脆的巴掌声。 白杉悠悠转醒,下意识抹了把嘴角的水渍,茫然的看向众人,“我、我这是怎么了?” 白廷瞧着对方脸上的巴掌印,丝毫不心虚,笑着解释了起来。 白杉摆手,“不行不行,我不会打架,别找我。” “废话真多,不会打架,当沙包会吧?”白温提起白杉的衣服,一脚踹在对方的屁股上。 白杉惊呼一声,像个肉弹一样朝着季昭授弹了过去。 听见动静,季昭授转动着手里的折扇,两根千机线在白杉撞过来的瞬间缠住了对方的身体,季昭授抬扇往旁边一扔,“砰”的一声,白杉哀嚎着滚在了地上。 但紧接着,游鞭划破长空,如蛟龙一般朝着季昭授的胳膊卷了过来。 “大家注意他的手,线是从他手里出来的!”白温提醒道。 白钰纠正说:“不是,是从扇子上出来的,白冬、白温,你们俩夺扇子,白廷,攻他下盘!” “来咯!”白廷兴奋的喊道,他使的是一根九节鞭,鞭子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做的,泛着银灰色的光,但是鞭子出手的方向并不是季昭授,而是一旁嗷嗷叫唤的白杉! 白杉的体型并不大,被鞭子缠住之后,顺着力道猛地甩向了季昭授。 白杉“哇哇”的喊着,眼泪鼻涕流的满脸都是。 居然拿自己的同伴开路,这个白廷也不是什么善茬啊。赵昱悠闲的站在一旁看热闹,摸着下巴的胡渣,若有所思。 经历了上一次十二坊瞎眼之后,季昭授的折扇被季功满又改造了一番,这一次,扇子上不仅有千机线,就连扇骨都是可以拆卸下来作暗器使用,但是面对白温等人,季昭授并不打算用此狠手。 感觉到下盘有一道劲风袭来,季昭授长腿一勾,也不管勾到了什么,直接朝上甩了过去! “诶诶,我的尿,我的尿啊!”赵昱突然慌了起来。 “哗啦”一声,牛皮袋的尿液洒了白杉一脑门。 浓烈的尿骚味瞬间充斥着整个亭子。 “哎呀,我的尿啊!”赵昱扼腕叹息,恨不得用手将地上的尿液都捧回去。 白温捂着鼻子,不得不撤了回去,“赵前辈,你这是什么癖好,也太恶心了吧。” 地上一大泡黄色的尿液,让原本斗志昂扬的几人瞬间吓得往后退去。 素来好脾气的白钰也变了脸色。白廷早就在牛皮袋破掉的瞬间松开了九节鞭,跑的比谁都快。 白杉被白廷松手的时候,刚好面朝下,直接栽了下去又,头顶被浇透了不说,嘴里还被迫咽下不少。 “呜呜呜,我不活了,我不活——咳咳咳咳!”白杉气的索性趴在地上歇斯底里的嚎哭了起来。 季昭授强忍着笑意,清了清嗓子,严肃道:“师父,你怎么把水囊里都装了尿?” 赵昱煞有介事的说:“诶,你们还别嫌恶心,万一到时候只有我的尿液有奇效,你们就是想要,我都尿不出来了。这可是我囤了一天才囤了这么多,到时候你们别后悔。” 几个年轻人,你看我,我看你,竟然觉得赵昱这话莫名的有道理。 第318章 进入瘴气林 第318章 进入瘴气林 “那现在怎么办?”白冬着急问。 白廷笑呵呵说:“没事,还有一个多时辰才天亮,赵前辈多喝水,总能尿出来的。” 白钰道:“实在不行,沾地上的应该也可以吧。” “我觉得可以,就是这味儿,啧......”白温嫌弃的捏着鼻子,始终下不了手。 听着几人一本正经的讨论,季昭授嘴角抽了抽,决定权当没听见,先去补个觉再说。 晨光破晓,朝霞似锦。 在阳光的照射下,山林间的雾气渐渐消散,鸟儿飞出巢穴觅食,蛇虫也爬上树梢汲取着秋日里难得的温暖。 几人陆续从草棚里走了出来,少年们站在山峦间,清晨的阳光以及茅草的碎屑落在几人的肩头,将少年们稚嫩而富有朝气的面庞映照得格外清晰。 “赵前辈,你怎么在上面啊?”白钰眯着眼睛,不解问道。 赵昱闻言,眼睛都懒得偏一下,漫不经心说:“晒太阳。” “骗谁呢,太阳现在才出来,你最起码在上面呆了半个时辰了。”白温直接点破说,上挑的丹凤眼不笑的时候显得格外严肃。 季昭授轻轻的拍打着身上的草屑,感觉到阳光的温度笼罩过来,嘴角露出了笑意,天晴的话瘴气会散去许多。 是个好兆头。 “都准备一下,待会儿就出发。”季昭授敛起笑意,严肃道。 那五人应了一声,转身收拾东西去了。 季昭授侧身,仰头问:“师父,发现什么了吗?” 赵昱坐起身来,眺望着远处道:“下了山谷往里面走有条河流,沿着往下的话应该就能走出去,不过既然之前出去的人都失败了,说明山谷里除了瘴气,可能还有其它的危险,总之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吧。” 话说完,赵昱从屋顶上一跃而下。 “季公子,赵前辈,我们都收拾好了。”白钰背着包裹出来说道。 随后白温、白廷、白杉以及白冬也跟着出来了,五双眼睛都齐齐的看着季昭授。 季昭授虽然眼盲,但是被那样炙热而信任的目光注视着,即使他是瞎子也能感受得到。 “出发吧。”季昭授道。 几人欢呼一声,仿佛此行不是去闯毒瘴林,而是去踏春一样。 赵昱不看好的轻笑一声,“笑吧笑吧,待会儿你们就笑不出来了。”话说完,从背后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面巾带上。 风从山下吹来,一股呛人的尿骚味扑鼻而入。 白温捂着鼻子赶紧避开了风向,“这味道......” 赵昱挑眉,“爱戴不戴,到时候毒发身亡可别让我救你们。” 白钰抿着唇,看向身后几人,“都戴上吧。” 几人你看我,我看你,然后默默的从背后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重口味面巾系上。 季昭授:“......” 从山顶往下走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明显的凉意阵阵吹来,越往前,地面也越发崎岖,嶙峋的石头,半人高的荆棘以及逐渐浓郁的瘴气。 “咳咳咳......”白钰捂着嘴巴咳嗽了起来。 众人心头一跳,齐齐的看向对方。 “你怎么了?”赵昱问。 白钰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喉咙有些发痒。” 赵昱皱眉,提醒身后几人,“大家抿着嘴巴,尽量不要张嘴,继续往前走。” “赵前辈,前面全是瘴气,已经看不清路了。”白杉担忧说,眼睛发红。 季昭授手里拿着盲杖,闻言道:“大家在身边找根棍子,前后牵着,不要走散。” 在这种几乎完全看不见的密林里,一旦走散,想要独自活下来几乎不可能。 于是季昭授在前,赵昱断后,七人利用棍子前后相连着逐步进了密林中。 此刻所有人跟季昭授一样,都只能通过耳朵来辨别方向,头顶是遮天蔽日的树叶,脚下是荆棘丛生的灌木,每走一步都会引起四周瘴气的游动。 虽然林中没有食人的猛兽,但是盘踞在草丛和树梢的蛇虫却叫人心惊胆战,半点都不敢大意。 “季公子,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跟在季昭授身后的是白廷,走了一段路他就感觉自己隐隐听到了水声,但又不敢确定,于是便问了季昭授。 季昭授平静道:“嗯,在前面。” 因为下来的时候已经确定了要沿着河道往下走,所以季昭授几人的目的就是先找到河道,只要找到了河道,就有方向了。 得知马上就要找到河道,后面的几人也很开心,白钰道:“季公子,既然快到了,那我们走快点过去吧。” 季昭授并未回他,因为手下的拐杖似乎碰到什么东西。 “白廷,看看这是什么?”季昭授道。 白廷疑惑的走过去,凑近了看才发现是个石碑,石碑已经被风化了,看不清楚原貌,上面爬满了苔藓。 “是块石碑。”白廷应道,然后又将石碑的大小和模样给季昭授形容了一遍。 长方形的石碑,大概一指的宽度,上面雕刻着一行字,但是字迹已经完全模糊了,辨别不出。 后面几人见面前没动静了,便也跟着走了过来,几人将石碑团团围住。 “这儿怎么会有石碑?”白温好奇问。 白廷道:“说明这有人来过。” “这可不一定,万一是从山上滚下来的呢?你看这石碑的样子,都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了。”白冬抱着胳膊,难得说了这么多话。 白温瞧不上白冬,立刻怼道:“我经常上山,也没见到这种石碑,怎么可能是从山上滚下来的!” 赵昱掏了掏耳朵,不耐烦说:“别看了,赶紧走,指不定待会儿一阵风吹来,瘴气毒死你们!” “上面一个字也看不清吗?”季昭授问。 几人摇头,异口同声,“看不清。” 季昭授俯下身子,将石碑摸了一遍之后,确定已经记下了石碑的轮廓,起身道:“走吧。” 虽然白冬否定了白廷的猜测,但是季昭授觉得白廷的猜测是对,这里一定有人来过,而且那人还活着出去了,否则这么大的石碑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蛇!蛇!”白杉突然惊呼的大声喊了起来。 第319章 你们有没有觉得身体很痒啊 第319章 你们有没有觉得身体很痒啊? 跟在白冬身后的白温本来瞧见一条细蛇并未在意,但是被白杉这么突然一喊,吓得瞬间松开了跟对方牵着的木棍,而在白杉前面的是白冬,他虽然拉住了棍子,但是白杉自己却松了手,加上情绪激动,白杉直接往旁边逃了过去。 就一晃眼的功夫,是等众人意识到的时候,白杉已经不见了。 “这个蠢货!”白温气的跺脚骂道。 “怎么回事?”季昭授从前面喊道。 “白杉不见了,我去找找,你们继续往前走,河边汇合。”赵昱应道,说着就要去追白杉。 白温咬了咬牙,将自己那一份解药递给赵昱,“拿着!” 赵昱有些意外,但并未说什么,接过解药很快就消失在了瘴气中。 “白杉真是个害人精。”白温骂道,拉住了白冬递来的木棍。 白冬亦是不满,“真不明白晴姨为什么会选他,武功没有武功,做事不会做事。” “行了,你们俩少说点话。”白钰打断两人,想了想又道,“白冬你拉住白廷,我断后。” 季昭授感觉赵昱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远,眉头紧蹙,但也知道他们又不可能在这里等着对方,林中瘴气弥漫,一旦分开之后就很难再找回原地了。 接下来,季昭授四人又发现了一块石碑,但这次的石碑比前一次破损的还要厉害,只剩下一半倒在草丛里,若不是白温提醒,几人都不会注意到。 “这是个‘农’字吗?”白温问季昭授。 季昭授伸手出临摹了一下,点头,“是,不过......” 这笔锋怎么如此熟悉。 除了一个“农”字,这块石碑也没能找到其他的信息。 接下来的路什么也没有发现,直至季昭授听到水声,找到了林中的河道。 许是因为河道上有风,所以四周的瘴气比林中要淡了不少,视野也更加的开阔。 “大家先休息会儿。”季昭授停下了脚步。 白温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明明才走了一个多时辰,可是我却觉得走了十年,太累了。” 白廷闻言,忙解开自己的水袋递给白温,“喝点水吧。” 白温也不客气,接过猛灌了两口,舒服的喟叹一声,但紧接着就剧烈的咳嗽了起来,手心中出现了一滩血迹。 “季公子,季公子你快来看看白温!”白廷惊惧的大声喊道。 “喊那么大声干什么?”白温不满的踹了对方一脚,“大惊小怪,上火了而已。” “上火怎么会咳出血?”白钰走过来明显不相信的说。 季昭授严肃问:“除了这个,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白温捏着嗓子,“疼,而且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喉咙口爬,很痒。” 白钰脸色变了变,袖中的手掌握紧。 季昭授道:“应该是瘴气吸入过多了,你们都再吃颗解药,休息会儿就立刻出发。” 白钰问:“不等赵前辈和白杉了吗?” “等不了。”季昭授摇头,无奈说。 再等下去,大家就算有解药也走不出这里了。 几人等了一会儿,眼看风向就要变了,季昭授不得不提醒大家准备离开。 谁也不知道沿着河道往下走是什么地方,但咽下除了这条路,众人也无路可选。 “咳咳咳......”白温又咳嗽了起来,虽然她极力的克制着,但是咳嗽的声音还是难以掩盖,连带着白钰也跟着咳嗽了起来。 白冬则觉得自己的身上总有虫子在爬,让他想要停下来挠痒痒,却因为前后都有人,空不出手。 “咳咳咳......” “咳咳......” 白冬本就痒的难受,一直听到白温的咳嗽声,更加觉得心烦意乱,终于控制不住爆发了,责备道:“白温你到底有完没完?你不是吃了解药吗?怎么还咳?” 若是往常,白温早就朝他屁股来了一脚,但是这次白冬却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疼痛,他狐疑的回头看去,吓得大叫了起来。 “季公子,季公子快救人 !白温她出血了,好多血!” 季昭授匆忙折身回来,问道:“怎么回事?” 白钰和白廷也转身回来了,看到浑身是血的白温,两人的脸都变得很难看。 “她没有吃解药吗?”季昭授问。 “一定是没吃,之前庄里就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当初白温她阿爸打猎的时候进了瘴气林,因为解药没带足,回来也是这样不停的吐血。”白钰边说便从兜里拿出解药强硬的塞进了白温的嘴里。 白温此刻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方才若不是沉着一口气,恐怕早就昏迷了。 “你的解药呢?”季昭授问。 白温偏过头,强撑着坐了起来,“掉了。” “呵,这也能掉?你刚才不是还骂人白杉是害人精拖累大家吗?现在你自己不也一样。”白冬小声吐槽说。 白温咬着唇也不反驳,抓着旁边的树干逞强站了起来。 “白钰你照顾白温,我们继续走。”季昭授转身,没有任何的迟疑。 但是就在季昭授转身的瞬间,原本还搀扶着白温的白钰突然剧烈的咳嗽一声,然后吐出了一口发黑的淤血。 白冬吓得往后一退,诧异的看向白钰,“你也没吃?” 白钰急忙否认道:“不是,我吃了,我真的吃了。” “你们有没有觉得身体很痒啊?”白廷突然插话问道。 白冬目光惊愕的看向对方,哆嗦问:“你、你也觉得痒?” 白廷点头,说话的时候整个人就跟猴子一样不是挠脖子就是挠胳膊,完全停不下来。 “季公子,应该不是解药的问题。”白钰努力抑制住咳嗽,求救的看向季昭授,可是想到对方是个盲人,顿时心里就生出一股绝望。 难道塔庄真的没救了吗? 季昭授走过去,二话不说将白温背到自己身上,沉声道:“继续走。” 既没有安慰众人,也没有就目前的情况作出回答。 随后一路上都能听见白钰的咳嗽声,以及白廷和白冬不停抱怨身上痒,可即便如此,他们也必须要不停地往前走,直到离开这片瘴气林为止。 第321章 报应啊 第321章 报应啊 底下的画面不断地变化着,自从阿晚离开之后,季家宅院里的下人都被母亲陆续遣散了。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只一瞬间,季家门前就落满了灰尘,素来干净整洁的庭院也被枯枝落叶覆盖,花园里母亲钟爱的那些花草因为无人照料,早已枯死,整座院子已无半点人气,荒凉而死寂。 季昭授想起了当初阿晚跟他说的那些话,心中顿时涌出一阵悲凉来,原来阿晚看到的就是这些吗? “吱呀~”伴随着木门腐朽老旧的声音,一个佝偻的人影从后院缓缓走了出来,那人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外面不知何时大雪纷飞,已是天寒地冻。 “二哥,二哥下雪了,大哥你快过来看啊,我们要堆个雪人,不,堆两个雪人,母亲一个,父亲一个,这样我们所有人都在一起了。”那人指着对着旁边空荡荡的巷子,手舞足蹈的说着。 然后他一屁股坐在了积雪融化的泥地里,伸出满是冻疮的双手捧起了泥浆,不断的往自己身上淋,嘴里却是兴奋说:“堆雪人,堆雪人,大哥你看,堆雪人呢,二哥呢?二哥去找阿晚了,对,找阿晚了......我说要教阿晚写字的...,...” 那人不停地自言自语着,然后像是突然看见了什么,猛地朝着外面跑了出去,蓬乱的头发里,是一张已经面目全非的脸庞。 “母亲,母亲!”他大喊着,人影消失在了一片白茫茫之中。 雪白的地面上,是一串凌乱而沾着鲜血的足印。 “新皇继位,本还想给季家留个后,没想到那傻子居然自己跳河了。” “唉,谁让他们季家好的不学,跟着别人学着造反呢,报应啊。” “只可惜了季公一世英名,竟然毁在了季昭授那个叛贼身上。” “好了,莫说了莫说了,祸从口出啊。” 议论的声音在边儿此起彼伏,季昭授放眼望去,却只见一片白茫茫,什么也看不见,就连季家的宅院也消失在了茫茫白雾中。 “醒了?醒了就起来吃点东西吧,吃完了我们赶紧走。” 季昭授闻言,转身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有些恍惚,“师、师父?” 赵昱扫了眼季昭授,面露嫌弃的说:“虽然我知道这瘴气毒的很,但是你一个七尺男儿痛哭流涕也太没用了,赶紧擦擦脸,要是让那几个小子瞧见了,你以后就别喊我师父,丢人。” 季昭授抬手,却疼的吸了口冷气,感觉胳膊像是断了。 抬起另一条胳膊摸了下脸颊,除了眼角有些湿润,脸上干干净净,哪有痛哭流涕啊。 “师父,我们现在在哪里?其他人呢?”季昭授撑着胳膊坐了起来,耳边并没有白钰几人的声音。 赵昱扭了扭脖子,“我跟着白杉找到了一个山洞,至于其他人,你放心吧,都活着呢。” 季昭授感觉身体上的痒意和喉咙里的异样似乎不见了,于是问:“师父,我们身上的瘴气毒解开了?” 赵昱应道:“算是吧,诶,我之前就觉得奇怪,白晴怎么会让那个蠢货跟着出来,原来是这小子运气太好了。” 据赵昱说,这白杉也是个奇人,被蛇吓跑走之后误打误撞的竟然就找到了一个山洞躲了起来,等赵昱找到他的时候,他正抱着一条大蛇啃的满嘴都是血。 赵昱问他为什么咬蛇,他说蛇咬了他,反正自己都要死了,所以想让蛇也尝尝被人咬死的滋味。 就奇葩。 “我当时还以为他死定了,没想到这家伙命硬的很,非但没死,反找让他找到了解毒的方法。” 赵昱啧啧称奇,指着季昭授手边半截死蛇,“你昏迷的时候我给你喂了点蛇血,你再把那半截烤蛇吃了我们就出发。” 季昭授伸手摸了一下,摸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明显是烤糊了。 “凑合吃吧,这可是人白温亲手给你烤的,难得很啊。”赵昱幸灾乐祸的说道。 季昭授苦笑摇头,光是摸着那烤蛇就觉得硌牙,但又耐不住肚子饥饿,只好盛情难却了。 “你刚才是不是做噩梦了?”赵昱突然问道。 季昭授动作顿住,低垂的睫毛在眼睑投下小片的阴影,随后微微点了点头,“嗯。” 赵昱摸着自己的下巴,嘀咕说:“还真别说,我这几天也老是做噩梦,但醒了又什么也记不住,就觉得心里不舒服。” 季昭授问:“以前的事情师父还是一点也记不起来吗?” 赵昱下意识的摸了下自己后脑上的伤口,“记不起来,不过记不起来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指不定我以前是个十恶不赦的土匪头子,因为作恶多端才被人暗算了!也许我之所以会活下来就是因为上天想让我痛改前非,重新做人。” 当年季昭授跟着父亲赴宴回家,在路上遇到了奄奄一息的赵昱,当时的赵昱伤痕累累,有些伤口甚至已经溃烂了,双腿周围满是乱飞的苍蝇,几个顽童围着他扔石头。 若不是对方动弹了一下,季昭授都要以为那只是一个体型庞大的尸体。 父亲是个读书人,瞧着赵昱身上的伤口便觉得此人身上背事,所以命随行的小厮给对方找了个大夫,便要拉着季昭授回家。 季昭授那时年幼,又因为家里都是文人,所以骨子里总是羡慕着那些武功高强,仗剑天涯的侠士,于是便找了借口偷偷留了回去。 他给赵昱在客栈定了个房间,然后让人将赵昱送到了客栈里,因为担心对方醒来之后会溜走,季昭授还跟店小二要了根麻绳,将赵昱绑在了床上。 想起往事,季昭授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但随即又有些不解,为何在自己的梦中没有见到师父?而阿晚也很少师父? “赵前辈,赵前辈,你快来看看,我们发现了好东西!”外面白杉兴奋的喊道。 赵昱拉起季昭授,两人到了外面,就见白钰几人正围着一个石碑,激烈的讨论着。 “季公子,你醒了?”白钰看见季昭授,立刻站了起来。 第322章 乾为君,坤为众 第322章 乾为君,坤为众 白温有些别扭的跟着喊了一声,“季公子。” “发生什么事情了?”季昭授问。 白杉激动说:“季公子我刚才又发现了好几块石碑,白廷和白冬已经抬回来了一块,后面还有好几块,特别大。” 季昭授走过去,摸索了一会儿,肯定说:“这和我们之前看到的那几块石碑是一起的,石碑的字迹也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写了什么?”赵昱问。 季昭授摇头,道:“很多字迹已经破损了,认不出来,只能通过残存的几个字来猜测。” “季公子,要不我们再去后面看看,山洞后面还有很多呢。”白杉建议说。 季昭授点了点头,几人便跟着白杉往后面走去。 赵昱瞧着白杉那兴奋劲儿,故意问:“这谁发现的石碑啊?” “我!是我!”白杉立刻举手,眼睛都在发亮。 赵昱笑了一声,跟季昭授说:“看吧,我就说这小子运气好。” 白杉闻言,憨笑着挠了挠头,“我娘说我从小就运气好,别人家养的鸡一天只能下一个蛋,我养的鸡一天能下俩个蛋。” 白温鄙夷的扯了扯嘴角,“要不是你乱跑,我们几个也不会变成这样,闭嘴吧你。” 白杉立刻抿紧唇,不说话了。 很快几人就到了白杉说的地方,赵昱环顾四周,又往前走了些扒开地上的枯叶,肯定说:“这些石碑的位置是被人特意安排过的。” “这里有多少个石碑?”季昭授问身边的白钰。 白钰道:“八个!” “是不是正好对着八个方位?” 赵昱走过来说:“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吉凶。这些石碑都是按照阴阳五行来布置的,你站的地方刚好是坤位。” 季昭授道:“天地定位,山泽通气,雷风相薄,水火不相射。八卦相错,数往者顺,知来者逆,是故易逆数也......其坤为地,乾为天......” “不是‘乾为君,坤为众。’吗?”白钰突然接话问。 季昭授和赵昱同时转向对方,季昭授问:“谁告诉你的?” “婆婆啊!”几人同时说道。 白杉说:“从小婆婆就会跟我们说这句话,还有什么‘众’谓之‘民’。‘坤为地,万物皆致养焉’,反正挺绕口的,若不是常听她念叨,我们一句也记不住。” “师父?”季昭授询问道。 赵昱点头,“是《泰卦》。” 婆婆跟白钰他们说的这些都是《泰卦》中的话,可是他们一直都生活塔庄,又怎么会知道这个? “如果塔庄就是一群懂点拳脚功夫的老百姓,你想想阎域为什么一定要进塔庄?”赵昱拍了拍季昭授的肩膀提醒说。 如今他们基本已经可以断定阎域一行人与朝廷有关系,那么朝廷为什么费那么多的精力控制十二坊,是为了《碧落图》,还是塔庄? 季昭授脑海中又会想起了梦中的场景,阿晚孤绝离开的背影,门庭冷落的季家,发疯的季行岁,以及那些议论的声音。 “季公子?” “季公子你怎么了?是不是想到什么了?”白钰见季昭授半天没个动静,于是又喊了几声问道。 赵昱走到石碑中心的位置,扫开满地的落叶,又发现了一块石碑,于是赶紧招呼季昭授过去。 “这个石碑跟其他的几个不一样,你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赵昱说。 之前的石碑都是长方形,上面雕刻着篆体的小字,但是这一块却是圆形,大概有成年男子脑两个手掌大小,而且没有字,只有一副极其潦草的画。 季昭授越摸越震惊,脸上平静的表情也逐渐崩塌,就在所有人都紧张不已的时候,季昭授终于开口说道:“这不是画。” “不是画是什么?这么潦草。”白温道。 “是花押。”季昭授神色严肃的说。 白钰几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没懂什么意思,“什么是花押?是花吗?” “谁的花押?”赵昱问。 季昭授神色凝重道:“画师庄莆。” “庄莆?这名字有些耳熟啊。”赵昱思索说。 随后季昭就跟几人解释了起来,“庄莆是太祖皇帝的御用画师,一生未曾离开过太祖身边,而他的字就叫‘农仁’。” “我想起来了,之前我们看到石碑上就有一个‘农’字,也就是说这些石碑都是出自这个画师之手的?”白杉震惊的问道。 之前季昭授摸到那个“农”字的时候就觉得奇怪,但想着庄莆生前也是个有名的书法家,所以有人模仿他的字迹也能理解,但是如今找到的花押却证实这一切的确跟庄莆有关。 可是众人皆知,庄莆一生都不曾离开过太祖身边,他又怎么可能会来这里雕刻石碑,而且石碑的数量如此之多,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 “那个什么莆的身份那么高,怎么会在这里雕刻石碑?”白温不解问。 白廷笑嘻嘻说:“其实雕刻石碑也不一定非要本人亲自来啊,只要拿到画,‘啪’的一下印在石板上,然后按照上面的痕迹雕刻不就行了吗?这事儿我熟的很。” “白廷说的没错,庄莆一直跟在太祖皇帝身边,不可能单独离开一两年而没人发现,所以当时应该是有人拿了庄莆的画到了瘴气林,但是......” “但是御用画师的的画岂是那么容易就拿到的?而且还这么多幅,所以最有可能就是皇帝下令,庄莆作画,然后再派人送到了瘴气林,由专门的石匠雕刻完成。”赵昱一口气直接将季昭授要说的话先说了出来。 “赵前辈说的有道路,既然是御用画师,当然是皇帝命令他,他才作画的,所以这些石碑还是跟画师有关系,对吧?”白杉讨好的看着赵昱说。 如果人有尾巴,那么此刻白杉的尾巴一定摇的只剩下残影了。 赵昱夸得十分敷衍,“聪明。” 白杉闻言,高兴的嘴巴都咧到了耳后根。 白温几人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但季昭授因为看不见,也没未在意,所以并不知情。 “这里好像可以有东西。”白冬忽然说道。 第323章 还没死,不过快了 第323章 还没死,不过快了 “什么东西,我看看。”白杉格外的有干劲,直接跑了过去,没想到前面白温的脚还没来得及收回来,于是白杉直接给绊了个狗吃屎,脑袋刚好磕到了白冬说的位置。 众人只听到“咔”的一声,还未反应过来,脚下的地面就轰然坍塌,季昭授,赵昱,白温,白钰,白廷几人都同时掉了进去,白杉因为情急之下抓住了白冬,所以吊在了半空中。 “白冬,白冬救我,我不想死,呜呜呜......”白杉害怕的哭喊道。 白冬死死的扣住刚才白杉触动的机关,环顾四周,连可以攀爬的地方都没有。 “白温说的对,你就是个害人精!”白冬咬牙骂道,下一瞬直接松开了手。 “啊啊啊——” 白杉吓得闭上眼睛,死死的抱住了白冬的胳膊。 两人缠作了一团,“咕噜噜”的直接滚了下去。 “哗啦~” 巨大的水花飞溅而起! 白冬猛地从水里窜了出来,划水的力道用到了极致才勉强维持冒出头面呼吸,而他脚下还拖着一个明明已经昏迷,但还能死死抱着他不放的白杉。 “白冬,快来这边!”不远处的岸上,白钰正焦急地喊着。 白冬冻的牙齿都在打架,好不容易上了岸,直接一脚将白杉给踹醒了,恶声道:“滚一边去!” “啊切~”白冬冷的抱紧胳膊,敢怒不敢言。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往前走吧。”季昭授道。 谁也没想到那个石碑林下面竟是一条暗河,河水一直往前延伸,虽看不到尽头,但能感觉到有风从下游吹来,而且这里面也没有瘴气,四周的墙壁上有着明显人工挖掘的痕迹。 “你们说那些石匠会不会就是从这里来到瘴气林的?”白温好奇问道,目光看向季昭授。 回答她的并不是季昭授,而是白廷,“有这个可能,但我觉得也不排除他们已经知道蛇血能解瘴气的事情。” “季公子你觉得呢?”白温直接点名问道。 季昭授淡淡说:“两种可能都有。” 瘴气林中并没有雕刻那些石碑的石材,所以那些石材只可能是从别的地方运送过去的,如果直接从上面的林中运过去,很容易引起人的注意,但如果利用这条暗河的话,就很简单了。 同时,另一方面,人不能一直呆在暗河下面,而且就算暗河下面没有瘴气,但是时间长了,还是会难免吸收到一些,所以那些石匠一定也知道解瘴气的法子,有可能是白氏族人一样的解药,也有可能是蛇血或者是阎域手下人所用的面罩。 骆太祖当年为什么要在瘴气林树立石碑?如今的圣上又为什么要偷偷的派阎域强闯塔庄? 所有一切都跟京都联系了起来,这让季昭授觉得不安,他甚至开始猜测难道正是因为自己接触了这些,所以季家才会被人说是谋反,以至于最终落得了那般结果。 “有光!前面有光!”白杉激动的大声喊道,被白冬踹脱臼的胳膊也不觉得疼了。 沿着暗河,众人果然走出了瘴气林,出口的地方是块平坦的河道,河道上都是淤泥和芦苇。 “老子终于出来了!”赵昱看着外面熟悉的景物,暗暗松了口气,如果再出不来,他都要疯了。 白温好奇的打量着四周,瘪嘴道:“原来这就是外面的世界吗?也不怎么样嘛。” “呵,小姑娘话不要说太早,等会儿你就知道天地有多大了。”赵昱呵呵笑道。 季昭授问:“师父,这是哪里?” “十二坊。” * 酒楼里,客人们猜拳喝酒的声音十分热闹。 小二哥端着酒菜上了二楼,经过西边一个包间的时候,没忍住偷偷往里瞧了一眼,果然见到那位客官还在,心里犯嘀咕,这位女客官从早上就过来了,一直到太阳都快落山了还不走,莫非是在等人? 不过想着对方打赏十分的阔绰,小二哥也没敢多管了,正准备离开之际,忽的听到哪位客官喊住了自己。 “小二哥,你们这里有没有空余的房间?”女客官着急问。 小二心想着,这里是酒楼,又不是客栈,怎么会有空余的房间呢,不过他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眼睛就被银子给晃到了,“有,有的,客官跟我来。” “黎婴,你跟他去收拾一下!” 说话的人正是候在这里的阿晚。 “奴婢去找游大夫!”景明不用说也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话说完就匆匆离开了。 “你们三个跟我下去接人。”阿晚说着,提起裙摆匆匆下了楼。 莲珞拿着早就备好的衣服跟了上去。 出了酒楼,阿晚远远就看到薛深被人背着往这边跑了过来,而他们身后跟着五六个官兵,显然是离开十二坊的时候被发现了。 “莲珞和流云拖住官兵,春和跟我去救人。”阿晚在脑中快速的思索着。 背着薛深的是个男子,旁边还有一个正帮忙阻拦着官兵,而他们身后竟然还跟着一个人,六六! “官爷,官爷不好了,官爷救命啊!”莲珞突然冲向最前面的官差,咬了咬牙,直接一把抱住了对方,哭的肝肠寸断! “滚开,别妨碍老子办事!”官差揪住莲珞的胳膊,就要将人挥开,但没想到莲珞抱得非常紧,他根本挣脱不了。 “你干什么?人都快跑了,还不快追!”另一个衙差追过来说。 这时候,流云也冲了上去,学着莲珞哭喊道:“官爷,官爷救救小女子吧,呜呜呜,小女子太惨了!” 衙差怒道:“滚开,就你这五大三粗的还自称什么小女子?死一边去!” “你们跟她们纠缠什么?想要女人等办完事情,有的是女人!”紧随而来的衙差奚落说。 那两人有苦难言,加上莲珞和流云故意的死打蛮缠,一晃眼的功夫,他们要追的人已经不见了踪迹。 另一边,巷子里,严大元兴奋道:“谢姑娘,真的是你,你看,我们可是把你的人给带出来了!” “他怎么样?”阿晚看着薛深浑身的血迹,触目惊心。 “还没死,不过快了。”严大元说。 六六羞愧的低声道:“阿晚,对不起。” 阿晚强忍着满腹的疑问和惶恐不安,果断说:“先别说了,你们跟我来。” 春和连忙将带来的披风给薛深盖上。 第324章 十六叔...... 第324章 十六叔...... 春和与王田一同搀扶着薛深,阿晚带着严大元和六六走在前面。 刚进客栈,小二就迎了过来,见到阿身边的新面孔,正想问问,就听阿晚催促说:“小二哥,麻烦再送些酒菜过来。” 话说完,阿晚几人便直接去了酒楼的后面。 “王二,那个客人怎么回事?怎么还带着乞丐进来?”掌柜瞧见不对劲,拉着小二问道。 小二想着对方给的那些银钱,只好帮着隐瞒说:“没什么,那是她远方亲戚,落难了,来投奔那位小姐的。” “钱都给了没?”掌柜问。 “给了给了,那小姐出手挺阔绰的,要的都是好酒好菜。” 听到这里,掌柜才作罢,又叮嘱小二等客人走了一定要好好打扫卫生,这才离开了。 小二松了口气,心里也犯嘀咕,那几个人看着奇奇怪怪的,别不是什么作奸犯科之辈才好。 这念头才起来,就听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酒楼里的客人都跑出去看热闹,小二也跟了出去,当他看到两个女子被衙差扣押住的时候,心里“咯噔”一声,慌忙往酒楼跑去。 不得了啊,这几个果然不是什么好人,他要摊上大事了。 小二这般想着,便直奔后院,其间撞到了人也没注意。 “不好了不好了。”小二用力拍着房门,发现房门是关着的,顿时更加着急,“小姐,你的那两位丫鬟被衙差带走了!哎哟,你们还是赶紧走吧,我不敢留你们了。” 屋里面,阿晚看着浑身是血的薛深,眼底一片冷意,手指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栗着对于外面的喊声仿若未闻。 “小姐,奴婢去处理。”黎婴咬牙说。 阿晚深深吸了口气,努力的平复着自己的情绪,“你告诉小二,就说柳逸岚很快就会过来处理,让他把嘴巴闭紧了,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黎婴点头,“是。” 见房门终于打开了,小二松了口气,可见到出来的人是黎婴,又急了,姑娘,赶紧让你家小姐和那些人都出来吧,这地方呆不了了,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惹上官府呢?哎哟,你们赶紧走,否则我都要被你们牵连了。” 黎婴不慌不忙的笑道:“小二哥急什么,我那两个姐妹只不过去衙门走个过场,这平州谁敢抓柳少爷的人?” “柳少爷?”小二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姑娘的意思是,你家小姐是柳逸岚柳少爷的相好?” 黎婴嗤笑,“说你没见识还真是......算了,我跟你解释那么多干什么,不是让你准备饭菜的吗?还不给拿过来,待会儿柳少爷来了,少不了你好处。” “姑娘,你们当真没有干什么坏事?” “你才干坏事呢?我家小姐一个姑娘家,能干什么坏事?去去去,赶紧去准备吃的!”黎婴不耐烦地甩着帕子,脸上满是倨傲。 小二见黎婴丝毫不慌张,甚至有些趾高气昂的样子,心中的怀疑顿时就散了,想着也对,如果这群人真的有问题现在也不会还在这里呆着,早就溜走了。 而且他们也说了,待会儿柳少爷就要过来,是不是真的,一会儿不就知道了。 “好好,我这就去准备,这就去。”小二嘿嘿笑着,又看了眼屋里,转身离开了。 黎婴松了口气,随即房门打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传来。 “我去打些热水过来。”春和出来说。 黎婴点头,瞥见春和手上的血迹,提醒道:“把手擦一下。” 春和连忙拿出手绢擦拭着,完了又走过去低声跟黎婴说道:“我觉得大小姐现在情绪有些不对劲,莲珞姐和流云姐又被抓走了,黎婴姐,咱们要仔细了。 ” 黎婴知道对方在担心什么,就像昨天一样,所有人都担心大小姐会冲动行事,不过黎婴倒是觉得越是关键的时候,大小姐越不会冲动。 “放心吧,大小姐知道怎么做。”黎婴道。 春和点了点头,去打热水去了。 黎婴警惕的看了眼四周,然后进了屋子,就见自家小姐正一言不发的站在一旁,那两个男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了事情的经过。 旁边的六六时不时补充一两句话,于是薛深从进十二坊到受伤出来的经过就被大致理清楚了。 “也就是说,薛深和季昭授他们是去了阎域的老巢之后就分散了?”阿晚问向那三人。 王田和严大元互相看了眼,然后不约而同的点头,“应该是这样。” 六六咬着唇,“薛大哥说他和季大哥约定了去王田家汇合的,但是中途出了意外,然后就逃到了断崖那边。” 阿晚看着昏迷中的薛深,面色凝重,既担忧薛深会有生命危险,又担心季昭授和赵昱现在的处境。 “扣扣扣......” 外面的敲门声打断了里面的对话。 黎婴警惕问:“谁?” “是奴婢,景明,奴婢带着游大夫过来了。”外面的人应道。 “十六叔......”六六喃喃道,脸上霎时变得惨白,浑身僵硬。 但这时候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门口,谁也没有看到六六的不对劲。 房门打开,游十六提着药箱走了进,因为跑的急,额头还有些虚汗 “游大夫,麻烦你先薛深紧急处理一下。”阿晚道。 游十六将药箱放置在桌上,转头之际就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六六,瞳孔骤缩,随即面露欣喜,“六六你也出来的?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六六有些畏惧的看着对方,但还是打了声招呼,“十六叔。” “你们俩就先别叙旧了,赶紧救人吧。”一旁的严大元催促道。 游十六笑着点了点头,“先救人,你们让开一些,我先看看伤者的情况。” 随后春和打了热水进来 “他身上的伤口太多了,我需要帮手先把他的衣服脱下来。”游十六说。 除了游十六,这里就只有王田、严大元和六六几个男子,所以严大元和王田就被留了下来。阿晚则带着其他人先出去。 “春和、景明你们俩先去铺子,将薛深的住处收拾出来。”阿晚吩咐说。 薛深现在这个样子肯定是没办法回谢府的,住客栈也不方便,最好就是住在莲珞他们住的那间铺子,一来有人照顾,二来也方便游十六随时过去。 两姐妹得了吩咐,随后就告退了。 第325章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第325章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趁着这个时候,阿晚问六六,“当日你跑哪里去了?” 六六愧疚说:“阿晚对不起,我知道你一直再找我,可是...,...我现在还不能说。” “你这孩子,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黎婴埋怨道。 六六低着头,就是不肯再说了。 阿晚皱眉,“罢了,你不想说就不说了,不过你刚才说你们在山洞里发现了黑色的水是怎么回事?” 见阿晚不再追问,而是换了话题,六六松了口气,道:“当时薛大哥想要找出口,但是我们往前走了好久都没有找到出口,反而发现了一个非常大的断崖,断崖下面就是黑水,我们扔了石头下去,黑水就溅了出来,而且滴到火把上的时候,火把的火苗立刻就窜了好高,对了。” 六六从兜里拿出两块沾了黑水的石头出来,“对了,就是这个。” 阿晚接过,只是普通的鹅卵石,但是石头上面如六六所说确实裹了一层黑色的东西,就像是黑色油漆。 “这是什么?”黎婴皱眉说。阿晚放在鼻间闻了闻,有一股奇怪的味道,但是说不上来。 “可是薛大哥好像知道这是什么,石头也是他要带上的。”六六道。 阿晚将石头交给黎婴,瞥见小二哥进来,于是让对方将饭菜都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 “你先去吃饭吧。”阿晚朝六六说道。 六六看着满桌的饭菜,努力咽了咽口水,然后走过去狼吞虎咽起来。 小二瞧了眼六六,嘴角抽了抽,又转头看向紧闭的房门,笑呵呵的试探说:“里面的人都不出来吃饭吗?” 黎婴没好气的说:“不该问的别问。” 小二刚想回一句,就见门口又进来了两人,定睛一看,立刻堆起了谄媚的笑意,“柳少爷,还真是您来了啊?这位定是柳小姐了。” 柳鸢星哪有时间搭理对方,直奔阿晚,“阿晚,我听说有人出来了?” 那边,柳逸岚随口寒暄了两句,打发了小二,走过来问,“都出来了吗?人呢?” “六六?”柳鸢星看向那边吃饭的六六,诧异道。 六六看到柳鸢星,摸了下嘴巴的油渍,跑过来打了声招呼。 “暂时只有薛深出来了,但是他伤得很重,游大夫正在屋里救治。”阿晚沉声说道。 “那昭授和赵前辈呢?他们不是一起的吗?”柳逸岚着急问。 “薛深...会不会死?”柳鸢星皱眉,眼底闪过一抹不安和惶恐。 阿晚摇头,“我不知道。” 两个问题她都不知道答案。 柳逸岚愤怒道:“该死的阎域,我就不明白官府为什么不能将他们给抓了,这群人究竟是什么来路!” “谢小姐,游大夫说可以进来了。”王田打开房门喊道。 几人连忙走过去,阿晚道:“那边已经备好了酒菜,你们先去吃点东西吧。” 王田一听,眼睛顿时就亮了,喊上严大元一起吃饭去了。 屋里面的血腥味十分浓重,游十六一边收拾着物件,一边摇头说:“我已经尽力了,能不能挺过去就看他自己的造化,实在是伤的太深了,尤其是腹部上的那一刀,肠子都露出来了。” 阿晚听得心里揪成了一团,“游大夫,那薛深现在能挪动吗?我想将他送到铺子里养伤。” 游大夫点头,“可以,不过你得找个架子把他抬着,伤口在腹部,不能弯腰。” “我去安排。”柳逸岚说。 “你们看着吧,我出去透个气。”游大夫的脸色也有些疲态。 阿晚吩咐黎婴去前面给游大夫弄些吃的。 于是屋里就剩下阿晚、柳鸢星以及薛深三人。 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薛深,阿晚愧疚说:“他原本不用经历这些的。” 柳鸢星没有说什么,走到床边,神情复杂,她不明白自己对薛深到底只是一时的兴起还是真心地喜欢,若说喜欢,她却没有要将薛深独占的心思,明明知道他在阿晚身边会面临许多的危险,但却从没想过让对方离开阿晚;可若说不喜欢,为何自己见到他会觉得欢喜,见不到又总是惦记,如今看着他受伤昏迷,更是觉得痛苦不已。 “阿晚,如果你明知道一件事情没有结果,你还愿意去做吗?”柳鸢星转头,求助的看向阿晚,眼中有着说不出来的悲伤。 阿晚抿唇,点头,“我会。” 没有努力过,怎么知道没有结果呢。 柳鸢星笑了笑,眼中似乎有了别样的光彩,“我就知道你会这样回答。” 随后柳逸岚安排了人抬着担架过来,王田和严大元帮忙将薛深抬上担架。 “黎婴,你带着他们去铺子里。”阿晚吩咐道。 “我跟你一起去。”柳鸢星连忙说。 柳逸岚不解,“你跟去干什么,你又帮不上忙。” 柳鸢星看向柳逸岚,欲言又止。 “对了,我还有两个丫鬟被衙门的人抓去了。”阿晚跟柳逸岚说道,转移了对方的注意力。 柳鸢星冲阿晚感激的笑了笑,赶紧跟着黎婴一起离开了。 柳逸岚轻松的说:“没事,我待会儿让小厮去跟衙门说一声就行,现在里面什么情况?” 随后阿晚便跟柳逸岚说起来了十二坊的情况,按照一开的计划,如果天黑之后季昭授和赵昱还没回来,柳逸岚就要带人直接闯进十二坊,如今已是下午,再过一个时辰太阳就要下山了。 “那这样,你在这里守着,我先去找人将你两个丫鬟放出来。”柳逸岚说。 阿晚点头,“那救麻烦你了。” 柳逸岚不在意的笑说:“我们之间说什么谢啊。” 阿晚回到之前的包间,楼下小二哥正面对着掌柜的盘问,但是他自己也一问三不知,被逼急了,就说阿晚是柳逸岚的姘头。 刚好柳逸岚从大厅经过了,于是随口说了句,让小二去后院收拾一下。 这话便是坐实了自己与阿晚有关系,小二爽快应下,看着柳逸岚离开的背影,小二朝着掌柜使了个眼色,“看吧,我就说是柳少爷的姘头。” 掌柜虽然觉得有些扯,但那女子与柳少爷相熟倒是真的,索性也不管了。 第326章 格杀勿论 第326章 格杀勿论 楼上,阿晚对于这一切自然是毫不知情的。 六六和游十六都跟着黎婴一同离开了,六六既然出来了,阿晚就准备让他去秋亭书院,暂时先在铺子呆着。 至于王田和严大元,阿晚还有事情呢要问两人。 “如今十二坊的人都是阎域的吗?”阿晚问。 王田和严大元互相看了眼,王田舔了舔唇,回味着方才的酒香,“其实也不全是,最近河滩上不是总出现尸体嘛,其实我们跟季公子撒了谎,死了那么多人,哪能都不认识啊。大家都知道那些人是死在阎域手里的,有几个还是之前就投靠了阎域的,但是没办法,大家谁也不敢惹他,只要事情没有发生在自己头上,谁会管别人的死活啊。” “而且坊里还有个传言,当然,只是传言啊,我们也不知道真假。” “什么传言?” 王田神秘兮兮的看了眼外面,然后压低了声音说:“说是阎域很可能是朝廷的人。” 阿晚端着茶杯的手指一紧,严肃问:“朝廷的人?有什么依据吗?” 王田急忙否认,“当然没有依据啊,都说了是大家的猜测了,你也知道十二坊里多是些亡命之徒,有些人就觉得这是朝廷要清理十二坊了,不然为什么死了那么多人,官府非但不管,还直接将十二坊封锁了起来。” 十二坊的存在由来已久,朝廷对此一直不管不问,就像是故意让它成为那些亡命徒的摇篮一样。可是突然之间,阎域出现在十二坊,同时从来不插手的官府却随便找了个借口封死了十二坊。 这就意味着阎域成为了十二坊的“小皇帝”,里面的所有人都是他的掌中之物,肆意的玩弄掠夺人命更是轻而易举。 想到这里,阿晚后脊瞬间窜出一阵凉意。 如果十二坊的幕后推手当真是朝廷的话,那柳逸岚就不可能从衙门找到帮手。 “大小姐,我们兄弟俩为了救薛兄弟,可是豁出命了,您看这往后我们也不能回去十二坊了,这......”严大元摊手,很是无奈的样子。 阿晚道:“你们救了我的护卫,我自然会报答你们,说吧,你们想要什么?” 两人的脸上露出了难以抑制的兴奋,严大元毫不犹豫说:“给点银子就行了。” 阿晚放下茶杯,起身走到窗边,指着远处的十二坊入口,那里原本只有四个衙差,如今变成了八个。 “你们以为拿了钱你们就能离开吗?”阿晚说着,示意两人朝那边看去。 两个看到那些衙差,顿时想起自己的脸已经暴露了,恐怕不还没出城门,刚踏出客栈估计就要被抓了。 “那现在怎么办?大小姐你这么厉害,应该能想到法子送我们离开吧?”王田期盼的说。 阿晚摇头,“抱歉,我现在也没有法子送你们离开。” 严大元急了,“那怎么办?我们可是为了救你的护卫才变成这样子的,你那么有钱,不可能连安排我们出城都办不到吧?就算你办不到,那个柳少爷也办不到吗?” “谢大小姐,你究竟什么意思?”王田警惕问。 阿晚抬眸,看着两人,“我希望两位能回十二坊。” * 十二坊里。 季昭授一行人出了暗河,本是直奔王田家,想要跟薛深汇合,可是刚走出没多远,就被阎域的人发现了。 “这些人怎么这么难对付?”白温着急的说道。 她的鞭子根本近不了他们的身,每次都是堪堪擦过,有一次差点被对方近身,若不是白廷反应的迅速,此刻白温已经被砍成了两截。 “不要恋战,赶紧走!”季昭授提醒道,黑衣人一共有十几个,他们七个人根本打不赢,再打下去只会被活活耗死。 白杉抱着头瑟瑟发抖的躲在草丛里,说来也是真幸运,竟然没有一个黑衣人注意到他,其他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挂了彩,唯有他,连衣服都没破。 “我们也不想恋战啊,这完全是因为走不了啊!”白廷欲哭无泪,说话的当会儿,黑衣人的刀已经从背后袭来。 “小心后面!”白钰焦急的喊道。 季昭授手里的折扇瞬间化作十八柄暗器,只听他喊:“低头!” 白钰几人下意识的听话低下了头,于是“刷刷刷”的几声,那些黑衣人没来得及反应,有三人都被暗器击中,包括偷袭白廷的那人。 “打!”白温眼看敌人吃瘪,立刻跟吃了鸡血一样,手中的长鞭趁机卷住了其中一个黑衣人的脚踝。 白杉距离白温最近,见到白温控制住了对方,立刻双手握刀,朝着那黑衣人捅了过去。 伴随着一声哀嚎,温热的鲜血撒在了白冬的脸上。 白冬浑身怔住,脑子瞬间一片空白,这是他第一次杀人。 “还愣着干什么,跑啊!”白温胳膊用力一抖,鞭子抽回去的时候顺势甩了一下白冬。 白冬吃痛,回过神来急忙拔出刀,慌不择路的跟着白温往前跑。 “嘿嘿,你们几个终于知道外面世界的险恶了吧?”赵昱幸灾乐祸的说。 白钰的武器是一把长枪,枪头已经被染成了猩红,闻言欲哭无泪,“赵前辈,都这时候了,您就别奚落我们了。” 赵昱回头看了眼,提醒说:“又追上来了,看来他们是打算将我们灭口啊。” 季昭授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白钰抬头看了眼天空,焦急说:“不知道,上面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啊。” “估计还有一个时辰就该天黑了,我看咱们也不用去王田家,直奔出口算了。薛深那小子如果还没死,应该已经出去了。”赵昱说。 季昭授想了想,同意了赵昱的提议。 于是几人索性朝着出口奔去,但同时众人也知道出口一定埋伏了更多的敌人。 季昭授决定先找个地方藏起来,确定了出口的情况之后,再想法子出去,否则这样冒然过去,只会被人一网打尽。 “去前面的茅屋,那边地形复杂,把人甩开再说。”赵昱道。 “我们人太多了,分三路走,师父带着白杉,白钰和白温,我和白廷,待会儿在河道那边的废墟碰面。”季昭授快速的安排道。 “好!”众人应了一声,在进入巷子的时候瞬间分成了三股朝着不同方向奔去。 “老大,他们分开逃了?”黑衣人中有人喊道。 “其他人先不管,抓住季昭授,格杀勿论!” 第327章 我们塔庄的人向来知恩图报 第327章 我们塔庄的人向来知恩图报 白廷匆忙回头看了眼 ,焦急道:“季公子,怎么办,他们追过来了!” “都追过来了?”季昭授问。 “差不多,数不过来。”白廷回头匆忙看了眼,吓得跑得更快了。 季昭授神色冷峻,沉声道:“说明他们的目标是我。” 白廷闻言,面露苦涩,心道自己怎么这么倒霉。 “既然他们的目标是我,你就先去河道,告诉我师父,让他带你们先离开。”季昭授沉声说。 与其所有人都葬送在这里,不如能逃一个是一个。 白廷为难说:“这怎么能行,我们都走了,你怎么办?” “我自会想办法,前面分开走。”季昭授说完,两人和快就到了一条岔路口。 白廷咬了咬牙,“季公子保重!”话音落,一溜烟窜进了左边的巷子里。 季昭授的动作故意慢了一会儿,听到了追来的脚步声逼近,才朝右边飞快逃去。 “这边!”有人喊道,于是紧跟的黑衣人立刻朝着季昭授追了上去。 黑衣人离开没多久,原本已经离开的白廷又从墙角钻了出来,看着季昭授逃走的方向,若有所思。 另一边赵昱和白杉逃了一段路就发现身后的黑衣人不见了,就像是放弃了追杀他们一样,两人索性躲进了一个无人的茅屋里。 “太好了,他们没有追上来——啊!”白杉惊恐的叫了起来。 赵昱里忙一把捂住对方的嘴巴,“你想死啊,叫的这么大声?” “人、死人,这里有死人!”白杉吓得哆嗦喊道,只差两眼翻白晕过去了。 “闭嘴,死人没见过吗?大惊小怪。”赵昱没好气的推开白杉,捡起地上的木管,将尸体往旁边推了一些。 白杉吓得脸色发白,哆哆嗦嗦问:“这里怎么会有死人?而且怎么没有人把他埋起来啊?” 赵昱将尸体翻了个面,死的是个妇人,裸露的肌肤呈现出蜡黄色,身体瘦弱干枯,俩眼珠子不见了,死前似乎非常痛苦,五官狰狞,四肢也呈现出不正常的弯曲状态。 也难怪白杉吓成那样。 “病死的,死了应该不到十二个时辰。”赵昱断定说。 白杉看着不忍,“要不咱们给她埋了吧?” 赵昱扫了对方一眼,“行啊,你来埋。” 白杉点头,“那我找个铁锹来。” 说着当真要去找铁锹,刚转身就被赵昱踹了个狗吃屎,“你脑子里装的是浆糊吧,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去管一个死人?” 白杉慢吞吞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委屈道:“不是赵前辈让我埋的吗?” 赵昱气的又给他一脚,“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你是不是傻啊?” 白杉瘪嘴,小声嘀咕,“您是长辈,那我不得听您的嘛......” “少废话,还不快走!”赵昱实在是不耐烦跟白杉说话了。 白杉不满的揉了揉屁股,探头探脑的往外走去。 路上行人来来往往,谁也没注意到走在人群中的三个浑身脏兮兮,脸上黑的跟个锅底一样白温、白钰以及白冬三人。 “我们好像把人给甩掉了。”白温悄悄瞥了眼身后,跟一旁的白钰说道。 白钰也跟着回头看了眼,没瞧见黑衣人,顿时大大松了口气,“那我们直接去季公子说的那个地方,快走。” 白冬皱了皱眉,没说话。 没有人追着,白温浑身紧绷的神经顿时松了下来,甚至还有时间去打量四周的景象,来来往往的行人多是面若枯槁,衣衫褴褛,四周的房屋也破破烂烂,看起来刮阵大风都能给吹跑了。 “这就是十二坊吗?怎么我瞧着比咱们塔庄还穷。”白温嘀咕说。 白钰虽然也觉得外面的世界跟自己想的差别太大,但这时候他可没有比较的心情,催促所:“你们别看了,说不定这些人里就有阎域的人,赶紧走。” 三人穿过街道,确定了河道的位置就直奔河道方向去了,到了附近果然看到了季昭授说的那片废墟。 半人高的野草已经枯黄,河道边传来阵阵臭味,即便是秋天了,乱飞的苍蝇依旧不少。 “白温!白温这边!”白杉远远瞧见了三人,兴奋地招手喊道。 听到声音,三人立刻加快步伐小跑了过来。 “我的亲娘啊,怎么这么臭?”白温捂着鼻子,恶心的几乎要将早饭都吐出来了。 天色渐晚,四周的光线并不好,所以几人并未发现被人抛至河边的尸体。 赵昱也懒得提醒,如今就剩下季昭授和白廷两人了。 “你们怎么弄成这样?”白杉看着三人身上的泥巴和脸上的黑灰,诧异问。 白钰抹了一把脸,“别说这些了,季公子和白廷还没到吗?” 白杉摇头,“我们分开之后,那些黑衣人就没追我们了,所以我就直接来了这里。” 白冬冷哼一声,“我看那些人是都去追季公子和白廷了吧。” “那现在怎么办?”白温看向赵昱。 是就这样直接走,还是回去救人? 这时,白杉瞥见对面桥上又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惊喜喊:“是白廷!” “怎么只有他一个人?”白温质疑问。 赵昱的脸色越发严肃,甚至已经猜到了缘由。 果不其然,当白廷跑过来跟众人解释完了之后,赵昱直接起身道:“走吧,我送你们出去。” 白钰着急问:“不管季公子了吗?” “季公子救了我好几次了,我不能丢下他不管。”白杉急忙说。 其他几人也都跟着点了点头。 “趁现在那些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季昭授身上,你们还有机会逃走,如果现在回去救人,你们很可能会死,即使是这样,你们还是要回去吗?”赵昱看着几人,似笑非笑的说道。 “是季公子和赵前辈带我们出来的,我们还要依靠季公子回去救族人,所以无论如何,季公子都绝对不能出事,哪怕是赔上我们的性命也再所不惜。” 白钰言辞肯定的说道,年轻人的脸上满是视死如归的决绝,没有一丝迟疑。 白温抱着胳膊,倨傲的说:“我们塔庄的人向来知恩图报,季公子救过我,我当然不能见死不救。” 剩下的白廷、白冬和白杉虽然没有说话,但神情已是默认了白钰和白温的话。 第328章 你要硬闯 第328章 你要硬闯? 赵昱笑出声来, “好!既然你们已经下定了决心,那么接下来就都要都听我的。” 随后赵昱让白杉和白温先想法子离开十二坊,然后去找阿晚报信,而且他人则跟着自己去救季昭授。 “可我们不认识那位谢姑娘啊?”白温说。 赵昱想了想,道:“那你们直接去柳家,就说是季昭授派你们过去的,你放心,只要提季昭授的名字,门房一定会让进你们进去的。” 随后赵昱给两人指明了出口的方向,如果能出去自然是最好,如果出不去就回到现在的地方,等着和大家汇合。 “我一个人就可以,白杉留下。”白温不满的说,白杉除了会哭,什么用也没有,她才不愿带上对方。 白杉也不想跟着白温,对方动不动就打人,他害怕。 赵昱才不管两人的想法,他这么安排自然有他的用意,是而且素来喜欢用命令口吻的他也不习惯跟别人解释太多,“让你们去就去,哪来那么多的废话?” 白温瘪了瘪嘴,有些负气的转身离开了。 见白温都走了,白杉哪还敢顶嘴,赶紧跟了上去。 剩下的几人都期盼的看向赵昱,赵昱不耐烦的挠了挠头,十分不甘愿的说:“你们过来。” * 眼看天色越来越暗,阿晚也越发着急,王田和严大元在柳逸岚的安排下已经偷偷回了十二坊,莲珞和流云也被救出来了,可是十二坊的出口却迟迟没有看到季昭授和赵昱出来。 “大小姐,先吃点东西吧,柳少爷说他已经去另外雇人了。”莲珞端着饭菜进包间。 阿晚哪还吃得下,“先放着吧,我没胃口,唉,也不知道薛深那边情况怎么样,还没人过来吗?” “应该快了,大小姐再等等。”莲珞应道,舀了一碗汤递给阿晚,“大小姐,不想吃饭喝点汤也行啊,不然身体怎么受得了,大家也都担心着呢。” 阿晚实在是没有胃口,但是听到莲珞后面说的那话,只好接过来,强迫自己喝下。 “如今官府不让柳少爷插手十二坊的事情,甚至加强了出口的守卫,若是季公子和赵前辈再不出来,怕就只能找季先生了。”莲珞说。 父亲救儿子,天经地义,便是官府也说不得什么,只不过季先生手里无人,就算找人帮忙,也并非一时半会儿就能找到的,所以阿晚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柳逸岚那边。 “大小姐,包少爷来了。”外面流云喊道。 紧接着就见包子桐提着剑和包裹匆匆走了进来。 “阿晚,现在情况怎么样?”包子桐进门便问。 阿晚皱眉,“你不在家看书,来这里干什么?” 包子桐将剑和包裹放在桌上,“事情都这样了,我哪还有心思看书啊,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吗?” 阿晚摇头,“暂时没有,有两个人送了薛深出来,现在我让他们又回去了,不过还不确定对方有没有成功。” 包子桐解开包裹,只见里面是一身夜行衣,他直接拿出夜行衣就往身上套,“十有八九在里面出事了,我进去看看。” 阿晚不赞同说:“我和柳逸岚已经有安排了,你还进去干什么?” 说话的当会儿,柳逸岚也回来了,瞧见包子桐,唬了一跳,“你怎么在这里?” 包子桐已经穿好了衣服,瞥见柳逸岚,随口应道:“我进去看看情况,你放心,那群人拦不住我。” “你要硬闯?”柳逸岚像是在看傻子,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你放心,我会先去四周看看有没有别的地方进去,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跟他们起冲突的。”包子桐说着,打开包间的窗户,做势就要从窗口跳下去。 “等等!”阿晚喊住对方,询问道:“问你个事情,你可认识乔娴?乔家二小姐,乔苒的妹妹。” 包子桐回想了一下,摇头,“乔天磊的妹妹,听说过,但没见过,怎么了?” “那你前些日在街上是不是有个姑娘跟你告白了?” 包子桐挑眉,“你怎么知道?不是,你问这个干什么?”随即,包子桐脑子转过弯来,“你不会想告诉我那个姑娘就是乔天磊的妹妹吧?” 话说到这儿,包子桐后知后觉的回想起来,当时那姑娘野蛮的很,直接拦住了他的去路,非说有事情要跟自己说,但当时他还有事,自然没工夫搭理她。 如今回想起来,那姑娘长得跟乔苒还当真有几分相似。 “我去,不会这么巧吧?”包子桐眉头紧锁,他可不想跟乔家人打交道。 看来乔苒看上的十有八九就是包子桐了,难怪对方不愿跟大哥定亲,包子桐和大哥完全是两种不同性子的人。 “不对啊,阿晚,你怎么突然关心我的事情来了?你不会是故意找个话题想要绊住我,不让我去十二坊吧?”包子桐狐疑的看着阿晚问。 不等阿晚解释,包子桐就像生怕中计了一样,不再多说,带上面罩从窗户跳了下去,身影在远处的屋顶上闪现了几下,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阿晚无奈的叹息一声,“得,又进去一个。” 柳逸岚跟着苦笑。 阿晚见柳逸岚身边也没个人,心里顿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怎么了?没找到人?” 柳逸岚摇头,“找到了,不过都是些不入流的小帮派,那些但凡有点名气都已经被人警告过了,谁都不愿意接我们的活。” “是官府!”阿晚看着夜色,肯定的说。 柳逸岚道:“我去衙门的时候,虽然见到了王县令,但他就是一口咬定说十二坊有瘟疫,任何人不得进出,他甚至连我都不肯放进去,更别说借人了。” “我猜到是这样,那些不入流的帮派恐怕也没胆子跟官府闹,看来要想救人,还得靠我们自己了。” 一次次的硬闯绝对不是好法子,他们必须想个办法将守在十二坊门口的衙差引走。 “大小姐,奴婢倒是有个想法,不知道可不可行?”莲珞出声说道,娴静的眉眼透出一丝狡黠。 “说说看。”阿晚道。 莲珞胸有成竹的说:“奴婢观察到出口的那些衙差是四个时辰换一班岗,也就是说现在站在那里的衙差已经站了三个半时辰,如今又是深秋,这夜里三个半时辰可不是那么好熬的。” 第329章 计谋 第329章 计谋 夜色已深。 乌云挡住了夜空中的皎洁,天地间一片漆黑寂静,就连远处的酒楼都停止了喧哗,寒风萧瑟,吹得人周身发寒。 “刘三哥,咱还要站多久啊,我这又饿又冷的,双腿都打哆嗦了。”说话的是个小年轻,刚进衙门没几天,还没习惯衙差的苦日子。 旁边倚靠在墙边的男人,长着络腮胡,面向凶恶,是个老衙差,大家都叫他刘三哥,闻言嗤笑说:“咱们大少爷这就受不了了?还有大半个时辰呢,熬着吧。” 听出了对方话里的讽刺,小年轻心里更加不是滋味,越发不想在这耗着了。 他跟这些人不同,这些人是为了讨生活,所以不得不在这里吹冷风,而他家里有钱,吃香喝辣都不愁,来这里就是为了图个乐。 这人心里一旦起了退缩的念头,心头就跟有蚂蚁在爬一样,一刻也呆不下去。 年轻人正琢磨着要不要找个借口溜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忽的瞥见远处有两个女子朝着这边走了过来,那俩女子穿着大胆,举止放浪,一看就是附近哪个楼里的姑娘。 刚巧其中有个姑娘也发现了年轻人,当即掩口嫣然一笑,朝着年轻人招了招手。 年轻人本就想走,这会儿哪还呆得住,立刻捂着肚子,佯装痛苦的说:“那个,几个哥哥,我突然觉得肚子不太舒服,我先去个茅厕,嘿嘿。” 话说完,也不等别人应答,转身拔腿就跑了。 有人看不惯,朝着对方的背影啐了一口,“我呸,什么东西,以为家里有几个钱就了不起?废物!” “行了,别说了,我家里要是有钱,我也不干了,回去抱着美人儿,吃香喝辣,不比在这里吹冷风强?” 而原本逃走的年轻人却没有去茅厕,而是拐过弯儿,追着那两个女子去了。 年轻人离开没多久,就见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提着食盒匆匆走了过来。 酒菜的香味立刻就将人肚子里的馋虫都勾了起来,几个衙差原本就是饿着肚子值班,如今又是入夜,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 “喂,你谁家的丫鬟?大晚上怎么来这里?”其中有个衙差忍不住喊道。 丫鬟吓了一跳,战战兢兢的走过来,目光小心翼翼的扫过几人,解释说:“我是来找我家少爷的,他叫钱棠。” 几个衙差互相看了眼,因为刚才离开的那个小年轻就叫钱棠。 “他去茅房了,你找他干什么?”刘三哥粗声问。 小丫鬟吓得不敢抬头,“我家夫人担心少爷会饿着肚子,所以让奴婢送了些酒菜过来,少爷不在,那这......” “行了,放一边吧,等他回来了,我们会告诉他的。”刘三哥不耐烦的说道。 丫鬟也不敢多说话,只好小心翼翼的放下食盒,转身快步离开了。 等人走了之后,几个衙差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然后打开食盒,直接将里面的饭菜拿出来分着吃了。 “不得不说,钱棠那小子真是命好,投胎到了一个有钱的人家,家里厨娘说的手艺还这么好。”有人一边往嘴里塞饭菜,一边夸赞道。 “就是就是!这也太好、吃——”话未说完,衙差直接倒地不起。 紧接着另外几个衙差也都陆续昏了过去。 这边人刚昏迷,就有一群人立刻从拐角处跑了出来,领头的正是柳逸岚。 “你们几个换上衣服在这里守着,其他的人跟我进去找人。”柳逸岚吩咐道。 几人应了声,留下来的人迅速将昏迷的衙差扔进了草丛里,自己则换上了衙差的衣服。 酒楼里。 莲珞匆匆上了楼,手里抱着一个黑色的包裹。 “大小姐,衙差已经全部换成我们的人了,柳少爷也进去了。”莲珞说着,将包裹放在桌上。 阿晚打开包裹,里面正是刚才自称钱棠家丫鬟的服饰。 “这些东西拿去给流云烧了。”阿晚说。 莲珞点头,将衣服裹了起来,送去厨房找流云销毁。 十二坊的火光明灭不定,黑暗中,阿晚也只能隐约看见一行人进了入口,很快就消失在了高耸的城墙里。 * “我就知道,带着你还不如带着平安,你这个害人精!” 白温恼怒的冲着白杉骂道,眼中的嫌弃如果能化成刀的话,白杉此刻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白杉自觉很委屈,谁知道城墙后面还有人啊。 “说说,你们两个是什么人?怎么会从里面出来?”包子桐打量着眼前的两个少年,他们虽然将衣服和脸都故意弄脏了,但是衣服的样式和他们精气神一看就不是十二坊出来的,而且当日他在十二坊也不曾见过这两人。 “我凭什么告诉你?快放开我们!”白温恼怒的等着包子桐。 包子桐扭着脖子,他本是想要在这边找找有没有地方翻进去,但没想到飞来横祸,竟被这丫头砸的差点脊椎骨裂,鬼知道这么高的地方他们俩是怎么爬上来的。 “行,不说是吧?不说我就直接拿你们俩去见官!”包子桐说着,伸手就要去拉白温。 “不要,我们不要见官!”白杉害怕的喊道,然后猛地朝着包子桐的腹部顶了过去! 包子桐腹部有伤,虽然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但是白杉那体型撞过来,依旧疼的够呛。 白温早就看到了包子桐手里的剑,趁着机会鲤鱼打挺站了起来,然后一脚揣向包子桐的胳膊,试图让他的剑脱手。 包子桐可不是毛头小子,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加上本身就对白温和白杉起了戒心,立刻就发觉了白温的意图,身形迅速往后一退,心里越发疑惑,“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你姑奶奶!”白温嚣张说,又朝包子桐攻了过去。 白杉倒是脑子清醒,提醒道:“白温别打了,我们还要去找人呢!快走!” 白温反应过来,盯着包子桐说:“我现在有要事在身,暂时你跟你打了!” “等等!”包子桐哪能轻易让他们俩离开,这两人是从十二坊出来的,就算不是十二坊的人,一定也知道十二坊现在的情况。 第330章 你们是什么人 第330章 你们是什么人 包子桐笑了笑,“姑娘脾气这么大干什么?我就想问你几个问题,问完你们就可以走了!” 白温狐疑的看着包子桐,“你穿成这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我凭什么回答你?” 包子桐指着上头,“你们俩不是十二坊的人,怎么会从里面出来?” “关你什么事?白杉,快给我解开!”白温方才从墙头下来的时候,完全没料到下面居然还有人,所以直接被对方逮了个正着,鞭子也被对方缴了过去,现在正绑在自己的胳膊上。 包子桐长剑一挥,直接挡在了白杉和白温之间,意思显而易见。 没回答完问题之前别想解开。 白杉看了看满脸怒意的白温,又看向堆着笑意的包子桐,左右为难。 “放心吧,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只要你们说清楚自己的身份和目的,我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的。”包子桐笑着说道,仿佛拿剑威胁人的不是他一样。 白温和白杉自小就生活在塔庄,性子虽然不同,但心思却都是极其单纯的,加上目前两人的武功确实打不过包子桐,无奈只好妥协了。 “我们不是十二坊的人,我们只是从十二坊经过。”白温坦诚说道。 “经过?你们从哪里来?”包子桐抓住了对方话里的字眼。 白杉连忙接话说:“塔庄,我们是从塔庄来的。” 塔庄?那是什么地方? 不等包子桐询问,白杉又说:“你是外面的人对吧?那你是不是认识很多人?” 包子桐挑眉,肯定的说:“这平州城里,就没有我不认识的人。” “那你认识柳——” “白杉闭嘴!”白温打断了对方,看了眼包子桐的剑,“你能不能先把剑收回去?” 包子桐点头,当真将剑收了回去,“你们想找人?还是姓柳的?” 白温朝白杉使了个眼色,示意对方悄悄帮自己把鞭子解开,奈何白杉一点眼力劲都没有,只顾着看对面的男人,对于自己的示意完全没有接收到。 “这平州姓柳的人家可不少,你们要找的是哪个柳家?”包子桐状似无意的扫了眼白温,话却是问向白杉。 白杉单纯,脱口应道:“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季公子让我们找的那人叫柳逸——” “跑!”白温忽的喊道,拔腿就逃。 白杉反应迟钝,等他反应过来也想要逃走的时候,却感觉自己的后勃颈被人擒住了,动弹不得。 而白温却已经跑的没影了。 “饶命啊饶命,这位大哥饶命啊,我们真的不是什么坏人,我们就是想找人的。”白杉吓得缩着脖子,像一只鹌鹑。 “你们刚才说,要找的人叫什么?”包子桐问。 “柳逸岚,季公子说那人叫柳逸岚。”白杉毫不犹豫说道。 包子桐双眸一闪,松开了白杉,“你说的季公子是季昭授吗?” 白杉惊喜的扭过头,“你也认识他?” 还真是巧啊! “只有他一个人吗?”包子桐试探问。 白杉见对方当真认识季昭授 ,兴奋地和盘托出,“不是的,还有赵前辈,对了,还有白钰、白冬和白廷,他们现在都去救季公子了,我和白温先逃出来搬救兵。” 既然连赵昱都知道,说明这两个人的确跟昭授有关系。 包子桐将剑插回剑鞘,拍了拍白杉的肩膀,“你小子运气可真好,刚好碰上了我,走,我带你去找阿晚。” “阿晚?我知道她,赵前辈说她是季公子的心上人。”白杉亦步亦趋的说着,看向包子桐的目光充满了欣喜。 包子桐笑,“看来你们知道的还真不少。” 白杉嘿嘿笑着,冲着前面的屋檐喊道:“白温,这位公子是好人,你快出来吧。” 躲在屋顶上的白温,顿时气的吐血,“这个蠢货。” 包子桐笑道:“你要是不信我,可以跟在我们后面看着,发现有问题你可以随时逃走。” 这话说完没一会儿,白温果真现了身,但也只是远远跟着,并未靠近。 白杉连忙屁颠屁颠的跑过去,刚准备开口,就被白温一巴掌打在了脑袋上,发髻都给打歪了。 “白温你先别生气,包公子真的是好人,他现在要带我们去找阿晚。就是赵前辈说的那个,季公子的心上人阿晚。”白杉抱着脑袋,快速的解释说。 白温怀疑的看了眼包子桐,一把薅住白杉的衣服,“他怎么知道阿晚,是不是你告诉他的?” “不是不是,是他听说我们要找柳逸岚柳公子,就说带我们去找阿晚的。”白杉抓住自己的衣服,欲哭无泪,他就说不要跟着白温了。 白温略加思索,松开了白杉,“去,你去问问他要带我们去哪里。” 白杉了立刻跑的比兔子还快,生怕又被白温抓回去。 包子桐听了白杉的问话,呶嘴示意对方看过去,“喏,就在那里,阿晚一直在那里等昭授他们出来呢,你们要是不信我,待会儿有什么话就见到了阿晚再说。” 白杉懵懂的点了点头,然后又跑去找白温,跟个传声筒一样。 白温见那酒楼就在旁边,想着反正他们也找不到柳家在哪里,不如跟过去看看,万一真的是阿晚,也就不用再去找柳公子了。 酒楼里。 莲珞瞧见包子桐又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心里觉得奇怪,便迎了上去,“包少爷,你回来了?这两位是?” 包子桐问:“阿晚还在楼上吧?” 莲珞点头,有些担忧说:“季公子没回来,大小姐也不放心回去啊。” “我先带他们俩上去,你让酒楼准备吃的喝的,对了,最好再找两身干净的衣服。”包子桐吩咐道,说完朝着白温和白杉甩了下头,“走吧。” 莲珞虽然觉得好奇,但还是应下了。 白温看了眼莲珞,想到他们两人的对话,心中已经相信了大半,毕竟这人遇见他们只是偶然,不可能跟这位姑娘提前串通好的。 三人上了二楼,流云打开门瞧见包子桐,连忙冲里面喊道:“大小姐,包少爷回来了,还带了两个人。” 第331章 有本事杀了我们! 第331章 有本事杀了我们! “阿晚,有昭授的消息了。”包子桐进门便高兴喊道。 “什么消息?是已经出来了吗?”阿晚快步从里面走出来,没见到季昭授,脸上的喜色瞬间散了大半。 包子桐打趣说:“不要这么快失望嘛,他们俩是从十二坊出来的,他们知道昭授的情况。” 阿晚闻言,这才注意到包子桐身后的两人。 一男一女,年纪都不大,女孩子看起来跟她年岁差不多,手里握着一根漆黑的皮鞭;男孩子年纪略小,但也有十五六了,看起来有些胖胖的。 两人的衣着虽然朴素,身上也脏兮兮的,但是眼神却是阿晚从未见过的纯粹。 如果说季行岁眼底的单纯是因为无知和懵懂,那么这两人则完全是因为不谙世事,或者说是因为一直生活在被人保护的环境中,所以他们没见过世道的险恶以及人心的黑暗。 “你就是阿晚?”白温好奇的问道,目光毫不掩饰的打量着阿晚。 阿晚点了点头,“我是,两位这边请,怎么称呼?” 白杉笑呵呵说:“我叫白杉,她是白温,我们是从塔庄出来的。” “塔庄?”阿晚不解的看向包子桐,平州附近有这么个地方吗? 包子桐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本来赵前辈是让我们俩去找柳逸岚柳公子的,不过既然你在这里,我们告诉你也一样。”白温说道。 随后不用阿晚询问,白温就将季昭授和赵昱因为被阎域的人追杀而逃入塔庄,后来又带着他们几人离开塔庄的事情大致跟阿晚说了一遍。 “现在赵前辈已经带着白钰他们去救人了,但是后续情况怎么样,我们也知道。”白温无奈说。 白杉祈求道:“谢姑娘,你能不能找人去救他们?那些黑衣人真的很厉害,而且我听赵前辈说他们还有很多人。” “柳逸岚已经带人进去了。”阿晚说。 “什么?他什么时候带人进去的?”包子桐后知后觉的问,他前脚刚走,柳逸岚怎么后脚就跟着走了。 “大小姐,饭菜已经准备好了。”莲珞进来说。 “哦,是我让厨房给他们俩准备的。”包子桐解释说。 阿晚笑着说:“那你们俩先跟着莲珞去吃饭吧,如果想到了什么,随时过来找我。” 白温没有动,而是问:“你打算怎么救人?” 阿晚深深吸了口气,思索说:“我需要好好想想,你们俩先去吃饭吧。” 白温抿了抿唇,拉着白杉的胳膊,两人一同出了门去。 包子桐问:“柳逸岚怎么进去的?带了多少人?” 阿晚道:“我们将那边站岗的衙差换上了我们自己人,柳逸岚带着七个护卫进去了。” 包子桐听得低咒一声,“你们胆子比我还大,你们给衙差下迷药了?” 阿晚点头,认真道:“如今也没有其他办法了,你刚才也听见了,阎域根本就没打算留下昭授,这一次,他是真的要置昭授于死地的!” 包子桐绕着房间走了一圈又一圈,终于下了决心说:“不行,我得再进去一趟,我在这里待不住。” 阿晚喊住包子桐说:“我们现在怀疑十二坊的事情是官府在背后操纵,就算昭授他们出来了,此事官府也定会找个借口捉拿他们,所以刚才我一直在想,究竟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够直接进入十二坊。” 只要十二坊解封了,那么季昭授就可以自由出入十二坊,而阎域的身份既然官府没有公开,那么季昭授与他的纠葛就只能算是私人恩怨,官府无权插手。 可是现在有什么方法能够进十二坊呢?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 “你放下!我让你放下听见没有!”白温严厉的声音传来。 “你又不吃,为什么就不能给我吃呢?你放着多浪费啊。”白杉抱怨说。 “谁说我不吃了,我待会儿就吃!你怎么跟个饿死鬼投胎一样?这都吃了第几碗了?” “我都饿了一天了,当然吃的比较多,你不也吃三碗了。” 虽然吃饭的只有两人,但是吵起架来,就跟下面坐了一堆人一样。 莲珞提着水壶进来,解释说:“白温姑娘和白杉公子估计是饿了许久了,为了一个鸡蛋,正吵的凶着呢。” “早知道季二少爷他们会在里面耽误这么久,那日奴婢就该给他们多准备一些食物,指不定他们现在都饿着肚子逃命呢。”流云后悔的说。 阿晚听着几人的对话,脑海中顿时生出了一个想法,看向包子桐笑说:“你还真得再去趟十二坊了。” * 乌云散尽,皓月当空。 柳逸岚一行人沿着河道往前走去,就在将要经过石桥的时候,对面错落杂乱的屋舍后面突然出现了一排火光。 “少爷,那边有动静。”护卫立刻跑了上前,捂着鼻子提醒说。 实在是四周的腐臭味太冲了,他们中已经有好几个人被熏吐了。 柳逸岚直接换了身夜行衣,脸上蒙着面,好歹能遮挡一些,“过去看看,不要打草惊蛇。” 过了石桥,前面就是错综复杂的茅屋,远远就听见了打斗声。 “走!”柳逸岚命令道,几人加快了脚步。 其间旁边的草屋里有人打开窗户,探头想要看看热闹,没想到刚好瞧见了柳逸岚一群人,吓得立刻缩回了脑袋,关紧门窗假装什么也没看见。 “少爷,那边不是季少爷!”前去打探的护卫回来禀报说。 柳逸岚蹑手蹑脚的跟了上去,借着对面的火光,几人大概看清楚了情况。 是几个黑衣人正在围攻两个少年,少年的穿着打扮不像是十二坊的人,其中手握长枪的少年已经身负重伤,握枪的胳膊都在发抖。另一个少年则是拿着长剑,长剑已经被人削断了,所以根本护不住两人,只能勉强暂时不让敌人近身。 “少爷,他们是什么人?”护卫问道。 “我怎么知道。”柳逸岚嘀咕,正迟疑着要不要救人。 毕竟如果在这里救了对方,也就相当于暴露自己。 “人在哪里?”黑衣人质问道。 “不知道!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们!”少年目光怨恨的说道,握着断剑的手掌不断地往下淌着血。 第332章 援兵 第332章 援兵 “白冬,我伤太重了,跑不了的,你赶紧回去找赵前辈和季公子,我掩护你。”握着长枪的少年正是白钰。 想到至今不知生死的白廷,白钰心中涌出剧烈的恨意,抓着长枪的手掌骨节泛白。 白冬咬牙,倔强道:“我不走,这些人杀了我大伯和堂哥,我要为他们报仇!” 赵前辈,季公子? 难道他们说的是赵昱和季昭授? 柳逸岚猜测着,就这一晃神的功夫,那些黑衣人已经下了杀令,眼看两个少年就要命丧当下,柳逸岚也藏不住了,挥手道:“上!” 众护卫瞬间一拥而上,柳逸岚瞅准空隙,持剑救下了白钰、白冬两人。 “你们刚才说的可是赵昱赵前辈和季昭授?”柳逸岚抓住白冬的胳膊,直截了当的问。 白钰失血过多,被救下的瞬间,紧绷的神经骤然崩断,已经完全昏了过去。 白冬看向突然冒出来的柳逸岚一行人,警惕问:“你们是谁?你们认识季公子?” 柳逸岚道:“我姓柳,叫柳逸岚,季昭授是我的好兄弟,他们现在在哪里?” “柳逸岚?”白冬恍惚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一把抓住柳逸岚的胳膊,激动催促道:“快去!你快去找季公子他们,他们就在后面的断崖下,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柳逸岚点头,“你带着你的同伴赶紧从前面的出口离开,然后去客栈找阿晚!” 白冬抹了把脸,摇头道:“你派个人送白钰去客栈,我带你们去断崖那边!” 柳逸岚也没有犹豫,果断喊了个护卫过来,让其带着白钰先回客栈了。 “撤!”黑衣人忽的全部都撤退了,火光朝着断崖那边跑去。 “不好,他们一定是听到我们的对话了。”柳逸岚懊恼的说道,立刻带着白冬和剩下的护卫朝断崖那边追去。 而此刻的断崖下,阎域的人已经逼近。 听到声音,赵昱没有丝毫犹豫,挪了挪屁股试图站起来,跟季昭授道:“我去引他们,你在这里不要动。” 季昭授将好不容易找来的草药敷在白廷的断臂处,摇头说:“他们没看到我不会相信的,你留在这里照顾白廷,我去引开他们。” “你疯了,你一个瞎子逞什么能?”赵昱怒道。 当时在河道跟白温等人商议完之后,赵昱就带着白钰三人去找季昭授,因为黑衣人追捕季昭授的动静不小,所以赵昱很快就发现了季昭授的行踪。 于是他们在季昭授将要经过的巷口提前设置了陷阱,试图将追杀季昭授的黑衣人处理掉。 赵昱的计策成功了,但是人算不如天算,他们救下了季昭授,可是白廷却被对方的毒箭射中,为了避免毒液蔓延全身,唯一的办法就只能断臂! 但是断臂之后,白廷的胳膊大量流血,为了找止血的药,白钰和白冬已经出去快半个时辰了,方才远处传来火光,十有八九两人已经被阎域的人发现了。 季昭授握紧了拳头,“我去引开他们!” 赵昱起身想要拦住季昭授,奈何右腿根本使不上力,大腿上一个黑黝黝的血洞还在往下淌血。 季昭授没有再管赵昱,握着扇子快速的消失在了灌木丛中。 “老大,在那里!”有人忽然喊道。 瞬间,四面八方都涌出黑衣人,他们毫不犹豫出手便是杀招,势必夺下季昭授的性命。 “临死前我能不能问一个问题?”事到如今,季昭授仍试图拖延时间,当然,即便是死了,他依旧想的明明白白。 领头的黑衣人却不给季昭授说话的机会,如果没有遇见刚才那伙人,或许他还愿意跟季昭授交流几句,但是现在,他只想速战速决。 季昭授何等聪明,瞬间就看出了对方的急切,故意问道:“这么着急干什么?怎么,我的存在对你们就这么具有威胁吗?你们之前不是还试图拉拢我们季家吗?怎么这会儿却想置我于死地了?” 折扇上的千机线已经断了好几根,索性还有三根依然能用,季昭授边打边退,一改之前的凶猛攻势,反而以防守为主。 “有问题去地狱问阎王爷吧!”黑衣人冷哼道。 话音落,一支冷箭从季昭授背后飞来。 利箭破风的声音在寂静的旷野上格外清晰,季昭授手里的扇子立刻往上一档,毒箭刺破了扇面。朝着对面飞去,只听一声惨叫,竟是射中了自己人。 “废物!”黑衣人怒喝。 季昭授从未像现在这样庆幸自己是个瞎子,如果他双眼还能看见,那么在这样的黑暗环境中,他的耳朵一定不会像方才那样敏锐,完全依靠的双眼也会错过潜在的危险。 乌云再次遮盖住了皓月,晚上的风越刮越烈,“沙沙”的草木声此起彼伏。 季昭授皱眉,越发小心应对。 黑衣人见暗箭不能伤人,索性亲自与季昭授交手了起来。 季昭授感觉到正面而来的强烈压迫,一边后退一边质问,“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你们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要三番两次陷害柳逸岚?” 黑衣人不答,手里的刀刃招招对准季昭授的死穴! “我来猜猜,你们背后的势力定与朝廷某位官员有关吧?你们想在十二坊找什么?人还是物件?你们如此胆大妄为,就不怕圣上知道吗?”季昭授明知对方不会回答,但仍然不停的发问着。 “昭授!”远处忽然传来熟悉的喊声,紧接着耳边就想起了兵刃交接的声音。 是柳逸岚来了! 季昭授勾唇,讽刺说:“难怪你的招式乱了,原来是没有时间了啊!” 话音落下,季昭授的防守瞬间化作强攻,拇指在扇柄用力一按,仅剩的七只扇骨化作尖刃飞旋着朝对方袭去,同时千机线在黑夜中萦绕着,犹如活物一样缠上了黑衣人的胳膊! 黑衣人眼中露出惊惧,胳膊一抖,原本朝着季昭授砍去的刀返回砍了过来,只听“叮”的一声,黑暗中迸发出几点火星,缠住她胳膊的千机线被砍断,但同时黑衣人的胳膊也被扯的皮开肉绽。 “昭授你怎么样?”柳逸岚持剑跑了过来,见季昭授没有缺胳膊少腿,松了口气,鬼知道刚才他见到那个少年的断臂的时候吓得心跳都快停止了,他还以为那是季昭授呢。 第333章 十二坊的终极秘密 第333章 十二坊的终极秘密 季昭授见是柳逸岚来了,也松了口气,“我没事。” 黑衣人的目光落在柳逸岚身上,眼中闪过狐疑,似乎是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能进十二坊。 柳逸岚小声道:“我带来的人不多,我们现在只有不到半个时辰了,先离开这里再说。” 季昭授点头,“让人先把我师父和白廷带走。” “放心吧,我已经找到他们了,连同那个叫白冬和白钰的一起送出去了。”柳逸岚说,旋即又补充道:“对了,阿晚还在外面等着呢,咱们速战速决。” 阿晚...... 季昭授心里一暖,身上所有的疲倦和伤痛仿佛都因两个字而烟消云散了。 但是,季昭授摇头,“还有件事必须要做。” “小心!”有人忽然喊道。 季昭授一把拉过柳逸岚,同时手里的扇子朝着后面挡去,本就已经破败不堪的扇面与暗中射来的毒箭相撞,箭尖擦过扇骨,裹挟着冷风从两人眼前飞过。 “你们怎么样?”包子桐快速赶来。 季昭授和柳逸岚还没来得及回答,四周忽的涌现出无数火把,将几人团团围住。 “不好,一定是他们的人,快跑!”柳逸岚提醒道。 三人拔腿就逃,而柳逸岚带来的那些护卫本就没几个,这一番打斗下来更是折损不少。 瞧见柳逸岚要逃,那些人也跟着拔腿就跑。 包子桐回头瞧了眼,看到紧追而来的黑衣人,跑的更快了。 “我说你是抢了人家的媳妇还是杀了人家的老爹,他怎么这么狠你啊?”包子桐吐槽道。 季昭授一把拉住包子桐,“你跟我去办个事儿。” 包子桐一脸惊惧,“大哥啊,都什么时候了,咱们能不能逃出去还是问题,你还要做什么?” “来不及解释了,逸岚,你带人先先出去,脱衣服。”后面一句话是跟包子桐说的。 包子桐欲哭无泪,只能跟着一边跑一边脱下外袍。 “你们要去干什么?”柳逸岚问, “放火!”季昭授简短地说道,将脱下来的衣服扔给身后的护卫,护卫会意,立刻套在了自己身上。 眼看前面就是拐角了,季昭授和包子桐在避开身后视线的瞬间,立刻藏身进了路边的灌木丛中。 柳逸岚无奈的看了眼两人,只能硬着头皮带人离开。 很快,黑衣人也追了过来,呼啦啦的一大群人直接从两人的面前经过,火把的光亮照亮了附近的景色,也照亮了草丛里的季昭授和包子桐。 等人都走了之后,包子桐低声问:“你到底要去哪里?我们的时间不到半个时辰了。” 季昭授听着脚步声已经消失了,起身道:“天坑。” “天坑?那是哪里?”包子桐不解问,但还是跟着季昭授往前走。 “就是阎域的老巢,现在是最好的机会。”季昭授说道,随后跟包子桐解释了自己这么做的原因。 如今天坑里面的人大部分都出来追杀他们了,此刻是捣毁天坑的最好时候,而且季昭授也想看看那个阎域究竟在不在天坑。 最重要的是,如果天坑被毁了,至少短时间里阎域的人不能再继续挖掘隧道, 也能为塔庄争取更多的转移时间。 包子桐觉得自己听明白了,但又不完全明白,“你的意思是,你要将那个庄子里的人都接出来?” “嗯。”季昭授应道。 “你疯了吧?办书院顶多也就是十几二十个孩子,有阿晚在,你们也能勉强维持,但那可是一个庄子的人啊?有多少?老老少少加起来几百号人有吧?他们住哪里?吃什么?怎么安顿?这可不仅仅是钱的问题,我的大兄弟啊,你到底在做什么?” 包子桐忽的想到什么,直接停在了原地,不肯往前走了,目光怀疑的看着季昭授,咬牙问:“我们还是不是兄弟?” 季昭授知道自己今日若不给包子桐一个解释,他是不会配合自己的。 季昭授只好边走边说道:“我之前跟你们说过,我这段时间一直做噩梦,你还记得吧?” 包子桐回想了一下,“春风楼的那一次?你带你家季三岁第一次出门的时候?” 季昭授边走边说:“这段时间我还在做类似的噩梦,我梦见季家败落,平州大乱,我眼盲耳聋,就连双手也被人废了,起先我也没有在意,只当是噩梦,可是如今我的眼睛应验了,而平州的形势你也清楚,十二坊的事情若说没官府插手,断不可能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所以子桐,你我都必须早做打算。” 包子桐难以置信的看向季昭授,“做梦而已,不用这么当真吧?或许只是因为你眼睛中毒了,所以你才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呢。” 季昭授摇头,“就算眼睛只是偶然,但是十二坊的事情一定跟官府有关,而且我怀疑他们的目的就是塔庄。” 随后季昭授便将他们在塔庄的瘴气林看到石碑的事情告诉了包子桐,包子桐略一思索便想到了其中的关键。 “你是说塔庄与太祖皇帝有关?”包子桐诧异问。 季昭授道:“不仅如此,你想想我们手里还有什么?” “我去,不是吧。”包子桐低咒一声,“是《碧落图》?” 季昭授点头,”虽然不能完全肯定,但我认为只有《碧落图》才能将所有的线索连起来。” 包子桐听得脑子嗡嗡响,下意识觉得不可能,但是仔细一想,又觉得季昭授的猜测才是最有可能的。 众人皆知《碧落图》画的乃是骆国龙脉所在,原本应该被存放在长生殿,但是它却遗落在了王大头的家中,而且几人基本也确定了《碧落图》画的就是十二坊。 同时,塔庄的瘴气林中出现了庄莆的笔迹,庄莆是骆太祖的御用画师,这也意味中当年骆太祖很可能曾来过十二坊。 “传言中,骆太祖之所以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就是因为受了仙人指点,找到了龙脉所在,如今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十二坊,也就是说,那传言中的龙脉,在十二坊?” 包子桐说完,连自己都唬了一跳,再看向四周景物的时候,浑身都涌出一股奇怪的不适感。 第334章 火烧天坑 第334章 火烧天坑 “十二坊最有价值的就只可能是龙脉,但如今圣上正直壮年,周边列国虽虎视眈眈,可短期内并没有开战的迹象。既无内患也无外忧,朝廷为什么要派阎域过来寻找龙脉?”季昭授问道。 包子桐皱眉思索说:“你刚才说他们现在正在挖掘隧道,目的是塔庄,可是《碧落图》上并没有塔庄啊,你说会不会是阎域的人因为没有《碧落图》,所以搞错地方了?” “不排除这个可能,但不管怎么样,塔庄的人必须转移出来。” 包子桐挠了挠头,烦躁说:“我怎么觉得知道的越多,不知道的也越多了?” 话说完,包子桐一咬牙,铁了心说:“管他什么目的,趁现在天坑没什么人了,我们直接冲过去,抓住阎域就知道了!这小子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先是陷害柳逸岚,现在又是你,我看他的目的远不止龙脉!深着呢!” 到了天坑附近,两人找了个隐秘的地方躲了起来。 天坑中火光通明,来来往往的人明显少了许多。 包子桐悄悄打量着天坑,果真看到了季昭授说的那个隧道以及他们进去的瘴气入口,即便是晚上,也能看到里面德白色的瘴气。 “你们居然还能从那里活着出来,也是厉害!”包子桐为季昭授竖了个大拇指。 季昭授自然是看不见,“看到下去的台阶了吗?”季昭授问。 包子桐道:“嗯,现在下去?” “不用下去。”季昭授道,脸上露出一抹笑来。 * 另一边,柳逸岚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穿着季昭授衣服的护卫被箭射中,当场毙命,等那些黑衣人追上来的时候,查探尸体便立刻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黑衣人吩咐一部分手下继续追杀柳逸岚,自己则带着剩下的人返回天坑。 “没办法了,现在只能自求多福了。”柳逸岚咬牙道,带着仅剩的两个护卫直奔河道。 途中又死了一个护卫,自己也被砍伤,幸亏流云及时赶到,救下柳逸岚之后,便立刻带着柳逸岚离开了十二坊。 “这不是去酒楼的方向?”柳逸岚皱眉问。 流云解释说:“伤患太多了,大小姐说在酒楼不方便,所以都安排到了前面的客栈了。” 柳逸岚不疑有他,跟着流云去了前面的客栈。 客栈已经被阿晚包了下来,好在这里的位置偏僻,所以今晚住宿的人并不多,剩下的空房也足够安排白氏几人了。 “大小姐,柳少爷回来了。”莲珞进来说。 阿晚皱眉,“其他人呢?” 莲珞摇头,“没有看见。” 阿晚神色越发凝重了,当即下了楼去,看到柳逸岚便着急问:“季昭授呢?” 柳逸岚道:“他说还是事情要处理,子桐跟他一起过去了。” “这人......”阿晚又是生气又是无奈,见柳逸岚身上都是血,连忙招呼莲珞一起将人送去了客房。 “人没回来?”赵昱瘸着腿站在二楼问道。 阿晚摇头,上了二楼,将柳逸岚方才说的话跟赵昱说了一遍,赵昱想了想,冷哼道:“他十有八九是奔天坑去了,他可不会放过这次好机会!” 阿晚眉头紧锁,瞥见赵昱的腿上的血迹,劝道:“赵前辈先回房歇着吧,有情况我会让丫鬟通知您。” 赵昱点头,赞赏的看着阿晚,“我承认之前对你有些偏见,我总觉得一个女子就该在家里相夫教子,但如今看来,这世上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季昭授那小子了,你们俩还真是天生的一对。” 阿晚也不知道这话算不算夸奖,但她现在着实是没有心思去想这些了。 赵昱也不多言,而是问道:“薛小子那边情况怎么样?” 阿晚轻叹一声,“游大夫说已经脱离危险了,但是今晚仍是关键,如果发烧的话......” 赵昱心里也有些莫名的不舒服,干巴巴的安慰说:“放心吧,那小子一看就不是短命相。” “谢姑娘?”这时白温跑出来喊道,见到赵昱,又喊了声,“赵前辈。” “怎么了?”阿晚问。 白温摇头,问:“季公子还没回来吗?” 阿晚垂眸,随即勉强扯出一抹笑来,“快了,事情办完就回来了,你同伴现在怎么样大夫怎么说?” 想到那个断臂的少年,阿晚心里唏嘘不已。 白温抿唇,神色凝重,“大夫已经给止血了,白钰需要静养,至于白廷......他还没醒过来。” 阿晚对于这几个少年的身份也是一知半解,今晚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根本无暇去顾及。 “放心吧,待会儿会有另一个大夫过来,我让他给白廷再看看,他的医术非常了得,白廷不会有事的。” 白温点了点头,“如果季公子回来了,麻烦让人去我们那边说一声,大家都很担心。” 阿晚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今晚,注定是个不平凡的夜晚。 柳逸岚的伤看着渗人,但都是皮肉伤,被大夫包扎之后,又喝了药就晕乎乎的睡过去了。 白温和白杉分别回去睡了一会儿,然后轮流着照顾白钰几人。 “大小姐,你上床睡一会儿吧,如果季少爷回来了,奴婢立刻把您叫醒。”莲珞温声劝说道。 阿晚摇头,“我不困。” 莲珞见劝不动,无奈只好让流云去厨房弄些夜宵来。 “黎婴和景明应该已经回府了吧?”阿晚忽的抬头问。 莲珞应道:“回了,怕小朔担心,奴婢就让黎婴跟小朔说,您去柳家了,今晚就在柳家过夜。” 阿晚苦笑一声,“这个借口怕是瞒不住他。” 莲珞道:“只要您能平安回去,即便知道是借口,小朔也不会埋怨您的。” 阿晚点头,“他是个好孩子。” “大小姐,吃点东西吧,”流云进来端着一碗小粥以及两个小菜进来。 阿晚瞧着便觉得没有食欲,但又不想让两个丫鬟担心,便道:“放着吧,等凉一会儿我就吃。” 流云和莲珞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大小姐这是不想吃啊。 第335章 你没事就好 第335章 你没事就好 “放着吧,我待会儿就吃,我不会糟践自己的身体。”阿晚补充说。 这两个丫鬟明明都不足二十岁,却一个比一个爱操心,往后年纪大了还得了。 莲珞讨好的笑说:“行,那就放这儿凉一凉。” “奴婢给您搅拌一下,您瞧,这粥里奴婢还给您放了红枣和枸杞呢。这两样最是补气血了,您也不想待会儿季少爷出来的时候看到您一脸憔悴的样子吧?”流云笑着说道。 阿晚好笑的摇了摇头,“行了,放着吧,我现在就吃。” 两个丫鬟闻言,瞬间眉开眼笑的张罗了起来。 阿晚这边粥才吃了一半,外面急匆匆有人来禀报说,十二坊那边烧起来了,火光就连在外面都能看见,黑烟滚滚。 “是他们动手了!”阿晚立刻放下汤匙,起身就要出门。 莲珞拿起门边挂着的斗篷追了上去,“大小姐,外面天寒,您先披上这个。” 阿晚接过披风罩上,下楼的时候刚好与出门的赵昱撞见。 “是他们俩动手了。”赵昱说了阿晚一样的话。 阿晚道:“赵前辈,你的腿还没好,就别出来了,有情况我让莲珞通知您。” 话说完,阿晚带着两个丫鬟下了楼,刚到门口,就跟迎面进来的人撞上,熟悉的味道交杂着血腥味充斥在鼻腔中,阿晚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季昭授怔了一下,似乎有些不相信,但随即就用力的抱住了怀中的女子,嘶哑的喊道:“阿晚......” 阿晚点了点头,声音哽咽,“是我。” 季昭授感觉自己空荡不安的心瞬间得到了填充,满满当当的,所有的艰辛和疼痛在这一瞬间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哎呀,我也是九死一生的回来,怎么没人来心疼心疼我啊?”包子桐酸溜溜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笑嘻嘻的脸上满是戏谑。 阿晚连忙推了推季昭授,有些不好意思。 季昭授却不依她,依旧抱得紧紧的,下巴抵在阿晚的肩上,嗅着阿晚身上熟悉的香味,季昭授歉疚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阿晚摇头,温声道:“你没事就好。” “哎呀,我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麻烦让一让,让一让。”游十六背着药箱匆匆赶了过来,没成想刚好撞见了季昭授和阿晚你侬我侬的一幕,吓得立刻捂住了眼睛,背过身子挤进了客栈里。 众人不由笑了起来,那些笑声听在阿晚耳朵里,愈发觉得羞涩,索性用蛮力推开了季昭授,打量问:“你有没有受伤?” 季昭授遗憾的叹息一声,“都是小伤,其他人都回来了吗?” “放心吧,都回来了。”赵昱站在二楼,接话说。 阿晚见季昭授确实没有什么重伤,一直悬着心终于放了下来,“那个叫白廷的少年伤的很重,让游大夫先去看看他吧?” 季昭授点头,“你让丫鬟找些药酒给我就行,我自己处理。” 阿晚自然不会让季昭授自己处理,之前请来的大夫一直留在客栈,就是为了能给受伤的人及时处理。 得知季昭授和包子桐平安回来,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原本一直强撑着不肯闭眼睡觉的柳逸岚,在瞥见包子桐进屋的时候,立刻闭上了眼睛,不过一息之间就酣然入睡了。 “我去,这家伙不会是因为不想看到我,所以睡得这么快吧?我刚才还看到他眼睛是睁开的。”包子桐凑近柳逸岚,啧啧称奇。 莲珞轻笑说:“柳少爷身上都是伤,忙活了一整天,估计早就累了。” 说着提醒道:“包少爷,您的房间在隔壁,奴婢已经给您收拾好了。我家大小姐说,今晚大家就在客栈里好好休息一晚,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包子桐就是想过来看看柳逸岚的伤,见对方睡得跟个死猪一样,莲珞也说没事,便跟着莲珞又出门去了,到了自己的房间,刚准备关门睡觉,就瞥见一个人影从自己门前走过,定睛一看,可不就是白温嘛。 “喂,你去哪里?”包子桐喊道。 白温闻言看了过来,见是包子桐,不悦道:“干什么?”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她总觉得这个姓包的不是什么好人,看着就惹人厌。 “我问你去哪里?”包子桐说。 往前走是柳逸岚的房间,再前面是阿晚和昭授的房间,如今这姑娘笔直往前走,莫不是想去找昭授? “关你什么事?”白温不耐烦说。 包子桐道:“你要是去找昭授的话,我劝你就此止步,人家小情侣正你侬我侬呢,你过去干什么?” 白温觉得包子桐莫名其妙,“季公子回来了,我去看一下怎么了?” 包子桐快步走过去,直接拦在了白温面前,虽说这姑娘是塔庄出来的,但不代表可以插足昭授和阿晚之间,作为季昭授、阿晚最坚实的拥护者,包子桐不允许有人在这时候撬墙角。 “我都说了,人家小情侣说话呢,你去打扰人家干什么,虽说你长得也还可以,但是人昭授是弱水三千,只取阿晚那一瓢,所以我劝你还是别动什么心思了,这都多晚了,赶紧回去洗洗睡下吧。” 白温皱眉,觉得眼前这人多半是脑子有病,“不知道你说什么,让开。” “诶,我今天就是不让了。”包子桐大咧咧的伸长着腿,拦住了白温的去路。 白温眼中隐隐窜出小火苗,下意识想要抽鞭子打人,但随即想到此人是季公子的好友,只得将那股火气生生咽了回去,“有病!” 骂完气呼呼的走了。 包子桐挑眉,冲着旁边看热闹的莲珞说:“看到没,对付这种别有用心的姑娘,就要这么直接。” 莲珞摇头笑了笑,“包少爷这一次要把人家姑娘给得罪了,小心对方报复。” 包子桐才不在意这些,摆手说:“一个丫头片子,能怎么报复。” 莲珞无奈的摇头,转身离开了。 而白温回去之后,越想越觉得包子桐那话说的阴阳怪气,什么叫“你长得还可以”,什么叫“别动歪心思”? “什么跟什么啊?”白温恼怒说,一脚踹在房门上。 屋里面的几人纷纷看向白温,白杉缩着脖子问:“白温,你不是去看季公子了吗?怎、怎么了?” “哼!”白温冷哼一声,气呼呼的坐到了椅子上。 第336章 他昏迷不是因为外伤 第336章 他昏迷不是因为外伤 大家也不敢招惹是白温,只当什么也没发生,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游十六重新给白廷的伤口清洗之后上了药,瞥见旁边床上还躺着一个人,于是起身走了过去,“他怎么了?” 白杉连忙说:“大夫说伤了脑子,所以还昏迷着,要等到明天才能知道情况。” 游十六皱眉,掀开白钰身上的被子检查了起来,随后摇头说:“他昏迷不是因为外伤。” 屋里几人面面相觑,白杉不解问:“不是外伤是什么?” 游十六看着白杉说:“这就要问你们自己了,他受伤之前有没有吃过什么,或者说用过什么?” “不会吧,白钰跟我们吃喝都是一起的啊?”白杉诧异的说。 白冬没有说话,似乎也在思索着原因。 游十六扫过白杉,目光落在他的脖子上,“你脖子怎么了?” 白杉摸了一下,反应过来,“哦?你说这个啊?这个是我自己挠的,我们身上都有。” 游十六招手道:“过来我看看。” 白杉笑的有些傻气,“没事,吃了蛇肉之后就不痒了。” “蛇肉?”游十六不赞同说,“蛇肉里面有很多虫子,吃完对人身体有害。” 白杉撸起袖子递到游十六面前,闻言担忧说:“那白钰昏迷会不会跟他吃的蛇有关?” 游十六握住白杉的胳膊,仔细检查了起来,“我需要了解之后才知道,你们吃的是什么蛇,在哪里抓的?” 白杉挠了挠头,实诚的说:“是在瘴气林,大夫你不知道,那个瘴气可毒着呢,吸入之后我们又是吐血又是浑身发痒,还有蛇,当时我被蛇给咬了,心想着就算我死了也要拉着它陪葬,所以也要咬了它。嘿,你猜怎么着?我身上的毒居然就给解了!你说神不神奇?” 游十六淡淡说:“有些蛇的确有奇效,你还记得你吃的是什么蛇吗?” 白杉回想了一会儿,“土黄色的,身上有白色的圆圈,扁头,这样的......”白杉的手在空气中比划了一下。 游十六点头,松开了白杉的胳膊,“导致他昏迷的不是蛇毒,你刚才说的那个瘴气是怎么回事?” 白杉又解释说:“哦,那个啊,瘴气是一直都有的,就在我们塔庄后面的山上,瘴气吸入过多的话就会导致皮肤腐烂,喉咙也会说不出话来,严重的话还会吐血,不过那片林子的瘴气似乎我们塔庄的不太一样,对吧,白冬?” 白冬没有回应白杉,而是问游十六,“游大夫,依你看白钰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 游十六起身,从药箱里拿了一排银针过来,肯定的说:“我扎完针之后就能醒了。” 几人听了这话都松了口气,白杉由衷赞道:“游大夫你医术可真好。” 游十六一边扎针,一边不解的说:“我行医这么多年,竟不知平州还有个塔庄,你们几个都是从塔庄出来的?” 白杉点头,一眼不眨的看着游十六给白钰下针,“季公子他们一开始也是这么说的,但是塔庄确实在平州啊——游大夫,你这针怎么下得这么准啊?诶,你学医多少年了?你还收不收徒弟啊?” 白杉说着说着,话题就跑偏了。 白温实在是觉得聒噪,忍不住呵斥道:“你给我闭嘴!” 白杉吓得缩了下脖子,立刻闭嘴了。 另一边,季昭授房间里。 大夫给季昭授处理完伤口之后,又叮嘱了几句平日要注意的事项,便离开了房间。 刚巧莲珞也回来了,便问:“季公子,饭菜都是温着的,奴婢给您端上来?” 季昭授点了点头,又问:”你家大小姐晚上吃了吗?“ “勉强吃了些,但没吃多少。” “那你多准备一些。”季昭授说。 莲珞见对方这么关心自家大小姐,心里也欢喜,响亮的应了声,便匆匆下了楼。 阿晚听到声音,垂眸笑了笑,旋即,就看到季昭授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进来说吧。” “大夫怎么说?”阿晚问。 “皮肉伤,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季昭授站在门口,很自然的伸手说道。 阿晚无奈的轻笑一声,只好起身去牵着季昭授的手进了屋子,“就这几步路你还要我牵着,我真不知道你在十二坊是怎么过的。” 季昭授意味深长的叹说:“有阿晚在,自然是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阿晚问。 “阿晚不在的时候,我就算不敢往前走,也要硬着头皮走;阿晚在的时候,则刚好相反,我就算明知前面没有危险,也不想走。” 阿晚摇头,笑说:“你总是有些奇怪的道理。” 季昭授握着阿晚的手掌微微用力,对方手心的柔软和温热都能令他 痴迷。 “坐下吧。”阿晚给季昭授拉开椅子,等季昭授坐下之后,阿晚刚准备抽出自己的手掌,却发现对方拉的更紧了。 阿晚想了想,就随他去了。 季昭授的小心思得逞,嘴角立刻就扬起了笑意,就像是偷了糖吃却发现对方竟然默许了一样。 “你笑什么?伤口不疼了?”阿晚没好气的说,耳根微红。 季昭授立刻收起了笑意,一只手捂着脖子上的伤口,皱眉说:“是有点疼,我总觉得伤口像是裂开了,是不是流血了?” “我看看。”阿晚担忧的说,凑近了些。 季昭授松开手掌,偏着头说:“你看看,我怎么觉得疼得很。” “没有裂开,应该是你——”阿晚说着,偏头之际突然觉得脸颊撞上了什么,柔软而冰凉,反应过来之后,阿晚立刻往后坐直了身子,眼睛甚至不敢正视对方,嘟囔道:“应该是你的错觉,没、没有裂开。” 季昭授勾唇,含笑道:“哦,那就好。” “大小姐、季二少爷。”莲珞端着饭菜进来,见自家大小姐脸红的不正常,忙道:“大小姐,你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屋子里太闷了?” 季昭授握拳挡在嘴角,掩饰着笑意。 阿晚顿时觉得更加窘迫了,忙打发莲珞说:“我和季二少爷还有事情要谈,你不用在这里伺候了。” 莲珞也没多想,毕竟季二少爷这次是九死一生,好不容易回来了,大小姐要与他说些体己的话也正常,“那奴婢就在外面候着。” 第337章 奴役越深,反抗就会越强烈。 第337章 奴役越深,反抗就会越强烈。 房门被莲珞关上,季昭授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你还笑?”阿晚恼羞成怒,甩开季昭授的手掌,将碗筷用力放到他面前,“吃饭。” 季昭授摸索着舀了一碗汤,其间汤还洒到了他自己的衣服上,一大块污渍,偏偏对方却一无所知,看的阿晚心里说不出来的膈应。 “怎么了?”季昭授将碗小心放到阿晚面前,很是不解的问。 阿晚轻叹一声,罢了,跟他计较那么多做什么。 “没什么,我吃过饭了,你给我做什么?”阿晚拿起另一只碗,给季昭授重新盛了一份。 “莲珞说你没吃多少,再陪我吃一点吧。”季昭授道。 阿晚之前一直担忧着季昭授的情况,如今人平安出来了,心情也轻松了不少,便道:“那我喝碗汤吧。” 虽说食不言寝不语,但是季昭授和阿晚都没顾忌这些,趁着吃饭的时间,两人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都与对方沟通了一遍。 如今十二坊大火,明日此事定会在城内引起不小的风波,官府和阎域那边也不知道会用什么手段来对付季昭授等人,所以他们必须尽快想出解决的法子来。 得知季昭授要将整个塔庄的人都迁移出来,阿晚也吃了一惊,那可不是小数目,是几百号人。 而且既然阎域的目标就是塔庄,官府与阎域又有勾结,那么在这件事情上,官府定会想方设法的阻止季昭授。 阎域在暗,官府在明,季昭授想要从他们手里救下几百号人,谈何容易。 “这件事我没同你商量就先应下了,抱歉。”季昭授歉疚道。 阿晚皱眉,“既然觉得抱歉,当时又为什么要同意?” 季昭授肯定说:“因为我觉得如果当时你在场的话,一定会做出跟我同样的选择。” 阿晚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天坑虽然被火烧毁了,但是阎域的人已经看到了白温他们,或许也已经猜到了白温他们的身份,我怕他会狗急跳墙。” 季昭授点头,思索道:“阿晚,有件事我想拜托你。” “你说。” “能不能暂时找些能住人的地方,我打算尽快将塔庄的人带出来,就像你说的,难保阎域不会狗急跳墙。” 对方现在已经有了面罩,难保不会直接闯进塔庄。 阿晚点头,“这件事你交给我,不过你打算怎么去十二坊,如今你们出来了,恐怕就很难栽进去了。” 阎域和官府的人都不傻,很快就会反应过来城门口的衙差被掉包了,到时候别说再进去,恐怕季昭授几人也会被衙差找上门来。 “我方才有了个想法,但是不知道可不可行?”阿晚说。 季昭授放下碗筷,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于是阿晚便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季昭授。 如今天坑被烧,原本被囚在隧道里的人都趁乱逃了出来,这些人有些是被阎域用金钱欺骗过去的,有些则是被暴力胁迫过去的,不管是哪种方式,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现在对阎域一定恨之入骨。 他们的出现也会给十二坊带来巨大的冲击,阎域伪善卑劣的真面目也会被赤裸裸的暴晒在阳光下,没有人甘心被人当奴役驱使,即使他们是逃亡的罪犯,是臭名昭着的恶霸。 奴役越深,反抗就会越强烈。 而阿晚他们要做的就是利用这股反抗的情绪,既然阎域的目的是占据十二坊,那么阿晚就偏让十二坊乱起来,乱到连官府也管不了的地步! 只有这样,季昭授才能光明正大的回到十二坊,从而带出塔庄的人。 夜色已深,阿晚与季昭授讨论了许久,一直到东方既白。 第二日,果真如阿晚猜测那般,十二坊的大火很快就引起了城内百姓的注意。 有人说那大火烧了整整一宿,火光照亮了半边天。 有人说半夜做梦都闻到了烧焦的味道,吓得一晚上没敢睡觉。 客栈昨夜就被阿晚包了下来,包下来的时候,客栈里还有几个住客,阿晚也不好将人赶走,所以他们也在客栈里住了一宿,早上起来都在楼下边吃早点边讨论着十二坊的事情。 莲珞和流云伺候完阿晚洗漱,莲珞便与阿晚说起了昨夜的事情。 “游大夫医术高明,说是给白钰公子扎了几针,没一会儿人就醒了,这会儿他们都在屋里用早膳呢。对了,方才柳少爷说要回去一趟,让您有什么事情就等他回来了再说。” 阿晚问:“昨夜柳家的护卫回来了几个?” 莲珞轻叹一声,“就进去那么一会儿的功夫,七个人只回来了两个人。” 流云补充说:“昨夜奴婢跟他们交手了,之前师父就锁他们的武功路数奇怪,奴婢还想着能怎么个奇怪法,如今奴婢算是知道了,季公子他们能平安出来,实在是太厉害了。” “那个叫白廷的醒了吗?”阿晚又问。 莲珞摇头,“没呢,昨夜游大夫走到的时候说了,他伤的重,又拖了那么久才出来治疗,能保住命已经是难得了,至于能不能醒,就看他的造化了。” 还有赵昱,薛深,这一次去十二坊可谓是伤亡惨重。 “对了,天没亮,春和就来了,说是薛深醒了。游大夫已经去了铺子那边。”莲珞又说。 “这就好。”阿晚心道,总算听到了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了。 主仆三人说着话,外面突然响起了争吵声。 莲珞仔细听了一耳朵,便道:“是白温姑娘和包少爷。” 阿晚接过流云递来的披肩系上,边往外走边嘟囔说:“他们不是才见面吗?怎么会吵起来。” 打开房门,阿晚就见到季昭授正好整以暇的抱着胳膊,靠在柱子上听热闹,脸上的伤疤也毫不折损他的俊朗。 “你不劝一下?”阿晚走过去,好笑说。 季昭授笑,“有什么好劝的,他自己能应付。” “嗷~”包子桐哀嚎一声,抱着脚在一楼不停地单脚跳着,疼的直翻白眼。 白温一脸怒意的骂道:“我就说听着不对劲,原来你竟然敢污蔑我!我呸,你自己是小人,就觉得别人也是小人,我告诉你,这世上的男人就没一个是本姑娘看得上的,你以后要是再敢胡说,我打烂你的嘴!” 第338章 挨打 第338章 挨打 包子桐也气得够呛,抱着脚好死不死的凑到白温面前叫嚣着:“你说谁是小人呢?还打烂我的嘴,来来来,你来打,你来打啊,不打你今天就跟我姓!” 白温从出生到现在,活了这么多年,还没被人这么挑衅过,当即气血直冲天灵盖,近距离的对着那张找打的脸,几乎是动作快于意识,众人只听“啪”的一声响。 整个客栈瞬间安静了。 包子桐不敢相信的捂着火辣辣的脸颊,这个女人,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甩了他耳刮子?! 白温打过之后顿时也有些心虚,看了眼自己的手掌,赶忙藏到了身后,色厉内荏的说:“是你让我打的,以、以后你再敢污蔑我,我就让你好看!哼!” 说完,白温昂着头,快速的冲上了二楼,在楼梯口刚好看到了不远处的季昭授和阿晚,脸上划过尴尬,急忙低头跑进了房间里。 包子桐舔了舔嘴角,气极反笑,指着白温的房间喊道:“好啊,居然敢打我,好得很!臭婆娘,你给本少爷等着!” 话音刚落,二楼立刻扔出了一个青瓷花瓶,“啪”的一声砸在了包子桐的脚边。幸亏包子桐单脚跑的也不慢,不然大早上就要有血光之灾了。 “此仇不报非君子,臭婆娘你给我等着!”包子桐跛着脚,做势就要上楼报仇。 走到一半就见房间的门从里面的打开,一个穿着白衣,面如枯槁的男子颤颤巍巍从里面出来,头都没抬就开始道歉,“包公子对不住,实在是对不住,白温自小性子顽劣,但是本性不坏,拜托您不要与她计较,我代她向您赔罪!” 白冬也跟着出来了,扶着白钰不满说:“她自己惹的祸让她自己处理,你给她道什么歉。” 白钰道:“我们都是同族的人,如今出门在外就该互相扶持,白温犯错就是我们犯错,我们应该帮她道歉。” 白冬不以为然的翻了个白眼。 被对方这样一打搅,包子桐方才熊熊燃烧的怒火顿时散了大半,眼角的余光瞥见不远处看热闹的季昭授,想到白温的身份,那剩下的一半怒火又散去了一半。 “算了!男不跟女斗,今天我就大发慈悲的饶了她,但是如果有下次的话,谁来求情都没用。”包子桐放下脚,抬头挺胸的说道,一副宽宏大度的样子。 “装蒜!”屋里面,白温嗤之以鼻的说道。 白杉小心翼翼劝说:“白温,你就别跟他斗气了。我听说这位包公子是季公子最好的兄弟,我们得罪了包公子就相当于得罪了季公子,这可不行啊,我们还要靠着季公子回去救族人呢。” “我知道,可是那家伙昨晚居然污蔑我,说我对季公子——”白温脸颊发烫,没能说下去,而是背过身,愤愤不平的说,“行了,我知道了,你滚出去吧。” 白杉少年老成的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女人心海底针啊。 两人的吵闹声将楼里的其他人都给吵醒了,赵昱扭了扭脖子,又站在窗边舒展了一下身子,正准备伸腿的时候,扯到了伤口,顿时疼的吸了口凉气。 转身准备下去吃早饭的时候,赵昱远远看到街上有个熟悉的人影,虽然隔得远,但是那人的一举一动都十分的熟悉,尤其是对方的背影,那种明确的熟悉感让赵昱顾不得腿伤,推开房门就冲了出去。 “赵前辈,你的伤......”阿晚话未说完,就见赵昱推开楼梯口挡路的包子桐,然后夺门而去了。 包子桐往下趔趄了几步才站稳,心有余悸的说:“赵前辈这是见鬼了吗?跑的这么快?饭也不吃了?” “师父怎么了?”季昭授问阿晚。 阿晚摇头,“我也不清楚,就见他急急匆匆跑出去。莲珞,你跟过去看看。” “是。”莲珞应道,急匆匆追了出去。 阿晚让小二将饭菜都送到季昭授屋里,包子桐方才被一个女人当场打了巴掌,也没好意思在楼下吃饭,于是也跟来了季昭授的房间,索性这儿大,几人围坐一桌也不会觉得拥挤。 “你吃完饭就赶紧回去吧。”季昭授跟包子桐说道。 昨晚大家多多少少都受了伤,而且一时间阿晚也没来得及给白温那几个人安排住处,所以大家暂时只能呆在客栈里。 但是包子桐既没有受伤,也有地方可去,最重要的是他还要准备秋闱,所以自然是没必要留在这里的。 包子桐咬了一口麻团,满嘴的油,皱眉说:“现在都这个样子了,我怎么可能安心回去?说吧,你们现在打算怎么办?” 阿晚看向季昭授,并未接话。 季昭授平静道:“你要是真想帮忙,就给我好好考,现在的问题只是一时的,往后的问题才是长久的。” 包子桐皱眉,“什么意思?什么叫长久的?” 季昭授将剥好的鸡蛋递给阿晚,又拿起旁边的手帕擦了擦手,这才将自己昨晚和阿晚讨论的事情跟包子桐说了起来。 虽说季昭授几人倚仗着家里的势力在平州可以横着走,但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家族仍旧兴盛的前提,倘若哪天家族垮了,他们这阔少爷,只会过得比乞丐还要凄惨。 家里的势力再庞大,终归不是自己手里的,之前他们面对文昊城都要忍气吞声,假如再来一个比文昊城要更加有权有势的人呢? 那他们岂不是只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说到底,就是昨晚我跟你说的那句话,我们都要早做打算。”季昭授徐徐说道。 包子桐不像阿晚是重生归来的,也不像季昭授,做了那些有预知的噩梦。他能看到的只有目前的形势,所以他对于季昭授和阿晚的担忧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感受。 包子桐挠了挠脖子,皱眉说:“我爹就是个小官,就算天塌下来也砸不到他。昭授你家可是世代不入仕途,只谈读书的,就算天下大乱你家也该是最能明哲保身的,你怕什么啊?要说怕,也该是柳逸岚最害怕才是,之前不是有人陷害他吗?我怀疑就是他们柳家在朝廷得罪人了,所以有人想要除掉他。 ” 第339章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第339章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季昭授嗤笑道:“当今朝廷奸臣当道,邻国频频来犯。平州虽处于骆国腹地,但水系发达,贯通南北,其中尤以商业最为繁荣,是古往今来兵家必争之地,一旦出事,平州必然不能幸免。覆巢之下,岂有完卵,真到了那时候,你觉得你我还能置身事外吗? 即便你我能苟活,家中父母妻儿又当如何?这些你可曾想过?” 季昭授的话在旁人听来或许太过危言耸听了,但是对于拥有前世记忆的阿晚来说,事实甚至远比他所担忧的要更加残酷。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阿晚淡淡的说道。 包子桐将最后一块麻团扔进嘴里,咀嚼了几下之后,咽了下去,擦了擦手看着两人认真说:“你俩这一唱一和的,难道是知道了什么?不会真的只是做噩梦这么简单吧?” 如果只是做噩梦,季昭授不会如此兴师动众,又是设书院,又是建船坊,如今甚至连人家整个庄子的人都要收为己用。 因为这一切不仅仅涉及巨额的钱财,严重的话甚至可能毁掉整个季家多年来的名声,他这是在走铁索啊。 季昭授手上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随即平静道:“你如果不相信的话,现在就可以回去。放心,往后我们还是好兄弟。” 阿晚浅笑摇头,没有搭话。 “你这说的什么话?你有事情瞒着我,还不许我问了?”包子桐不满说,随即又转向阿晚,“他是不是跟你说了?” 阿晚挑眉,圆溜溜的杏眼单纯的眨了眨,“没有。” 季昭授的确没说,都是她自己知道的。 包子桐听了这话,勉强心理平衡了一些,数落阿晚,“你也是傻,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 阿晚哭笑不得,“设书院是我一开始就想做的,至于船坊,都是为了赚钱嘛,谁还嫌金子多咬手不成?” 包子桐被说的哑口无言,只能道:“行,你就陪着他闹吧,反正你们俩一个有钱,一个有才,可劲折腾吧。” 话说完,包子桐忽然反应过来,“说半天,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当官。” “什么?当官?” 包子桐皱眉,他愿意去参加秋闱,自然也是准备入仕途的,但是这话从季昭授口中说出来,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但隐约间,包子桐好像又能猜到季昭授话里的意思,不等他再询问,赵昱就回来了。 刚好三人早饭也吃的差不多了,便让流云进来将碗筷给撤了下去。 莲珞比赵昱回来的晚,一回来就急匆匆的找到阿晚,神色也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阿晚问。 莲珞迟疑的看向包子桐,欲言又止。 包子桐起身,“要不我先出去?” 阿晚不在意的说:“没事,你说吧。” 莲珞思索了一下,这才说起了自己方才看的事情经过。 赵昱急匆匆的跑了出去,莲珞一路跟着,赵昱也不知道是不在意,还是当真没有察觉到,也没有管莲珞。 两人穿过人群,一直追到了客栈前面的石桥上,赵昱终于停了下来,而他要找的是一个年轻的男子,看着不过二十出头,模样端正,眼神锋利,身后还跟着护卫。 当时赵昱直接就走过去,可是还未靠近就被对方的护卫拦住了。 “赵前辈好像认识那位公子,但是对方似乎不认识赵前辈,甚至都没给赵前辈说话的机会,便让护卫将赵前辈赶走了。” 阿晚听完,询问昭授,“我记得你之前说过,赵前辈好像并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 季昭授点头,问:“那年轻人往什么方向去了?说话什么口音?” 莲珞回想说:“奴婢见他们是往北街去了,口音的话像是京都的,而且,而且奴婢还见到了一个人。” “何人?” 莲珞看着阿晚说:“是方姑娘。” “方宝珠?”阿晚诧异问。 莲珞点头,“而且那位公子似乎与方姑娘关系不错,两人言语间很是亲近。” 阿晚皱眉,“白芷在吗?” “在。” 那就说明这件事是老太太默认了,以老太太无利不起早的性子,这位公子定然不是一般人。 看来这段时间是她对府里的事情关心的太少了。 “对了,奴婢听到那位公子提及说要去城外走走,而且还约了方姑娘一起。”莲珞补充说。 阿晚想了想,道:“你去趟白水河,看看他们是去做什么的,顺便让人将饭庄后面的院子收拾干净,准备些日用的物价,晚些时候刚好让白温他们去那边住。” 莲珞应下,临走之前提醒阿晚说:“大小姐,赵前辈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看,您和季二少爷最好过去看看。” “我知道了,你去吧。”阿晚应道。 莲珞走了之后,阿晚同季昭授商议,“先让白温他们去白水河那边住着,等我城里的其他铺子收拾好了之后,再让他们住进来吧。” 季昭授自然没有异议,只道:“你安排就好。” 包子桐摸着下巴嘀咕道:“诶,你们俩有没有发现,最近京都可是来了不少人呢,先是文昊城,后来又来个什大人和赵公子,现在又冒出来一个?你们说他们究竟是为了运河还是为了十二坊?” 季昭授垂眸道:“也可能两者都有,如今我们对于京都的局势了解的太少了,柳伯父又要回京都,如果真的有人要对平州下手,仅凭我们现在的力量根本就是螳臂挡车。” 包子桐拍了拍季昭授的胳膊,乐观的劝说:“兄弟,凡事不要这么悲观,就算平州真的有事,那也不是一时半会就会发生的,不要急。” 按照阿晚前世的记忆,平州真正乱起来是在两年之后,但这一次因为自己的重生,导致很多事情都出现了偏差,所以此刻的阿晚也不敢肯定两年后的事情会不会提前发生。 “大小姐?”流云人还没进屋,就先喊了起来。 “进来。” 流云推开门,瞧见季昭授,忙笑眯眯说:“季二少爷,白钰公子说要找您。” 随后,除了还在昏迷中的白廷,其他四个都过来了。 第341章 京都的贵客们 第341章 京都的贵客们 将十二坊视作洪水猛兽的人恨不得十二坊立刻灰飞烟灭,里面的人最好连骨灰都不要扬到他们面前。 但也有人持反对意见,原因是那里面还有一些无辜的老弱妇孺,罪不及家人,他们是无辜的。 “十二坊存在由来已久,之前都是好好的,为什么里面的人突然闹了起来,还不是因为官府突然封锁了十二坊,他们在里面没吃没喝,都要死了,当然要闹啊。” “对啊,而且暴力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万一把他们逼急了,全都不要命的冲出来,到时候受害的只有我们这些普通人。你们想想,他们跑出来第一件事是干什么?抢吃的喝的啊,到时候整个平州城都不安静。” “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放他们出来吧?”反对的人质问道。 “这是官府的事情,我怎么知道怎么办?你问县太爷去。” “那你说个屁啊,反正绝对不能让他们出来!” “但是里面的人也可怜啊,要活活饿死,我听里面连干净的水都没有。” 双方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不亦乐乎。 二楼的雅间里。 中年男子接过对面年轻人递来的茶水,放在唇边抿了一口,随即又放了想来,像是想起了什么。 “伯卿,这件事你怎么看?”男人笑着问道。 面对男人的问话,赵伯卿不敢大意,思索之后回应说:“此事颇为复杂,不了解其中内情之前,伯卿不敢乱说。” 男人听完之后笑了起来,指着赵伯卿摇头道:“你啊你啊,跟你爹一样样子,说好听点叫谨慎,说难听就是胆子太小,瞻前顾后,怕这怕那的。我们现在又不在京都,你怕什么,就说说你到底怎么想的。” 赵伯卿舔了舔唇瓣,思索道:“我倒是赞同官府的做法。” “哦?说说看。”男人眯眼看着赵伯卿,似乎十分期待对方的回答。 赵伯卿说:“其实在来平州之前我也曾听人提过十二坊,都说那就是骆国藏污纳垢的地方,最是肮脏。由于先皇仁慈,不想伤及无辜,所以对十二坊一直置之不管。当今圣上既然有清朗之心,作为臣子的,自然会支持圣上。” 男人听完,瞬间失去了兴致,甚至觉得有些乏味。 “你也说了,先皇是因为仁慈才没有处理十二坊,当年先皇忌惮的问题,如今依然存在,你为什么却觉得当今圣上做的就是对的呢?” “这......”赵伯卿哑然。 男人失望的轻叹一声,目光落在楼下争得面红耳赤的众人身上,“你还不如他们呢。” 不管对错,他们至少立场分明。 赵伯卿羞愧的低下了头,没敢再说什么。 男人似乎也不愿在这件事情上纠结太多,对他来说左右都不是他能管的,操心多了反倒容易累。 “我听说吴大人也来平州了?”男人不紧不慢的问道。 赵伯卿回应道:“是,说是趁着圣上去行宫修养,不用他伺候,所以抽时间来平州探望一下友人。” “探望友人?”男人听着都觉得好笑,讽刺道:“原来阴险毒辣的小人也有朋友啊?” 赵伯卿头更低了,哪敢回答啊。 赵伯卿不敢回答,却有人敢回答。 “宝珠,我好像听到有人在说我坏话呢?”伴随着话音落下,房门被人推开。 赵伯卿吓得浑身一抖,立刻站了起来,哆哆嗦嗦喊:“下官赵伯卿见过吴大人。” 屋外,男子身上披着宝蓝色斗篷,里面是靛青色绣花祥云的圆领长袍,腰间配着一把缀着红宝石的匕首。 身姿挺拔,五官虽算不上俊美,但也端正贵气,男子的右耳还缀着一颗宝蓝色的耳钻,光线透过耳钻在他脸颊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我说是谁那么大胆敢在背后诋毁我,原来是躲进小楼只问风月不问政事的康王爷啊,这可真是太巧了啊。”男子笑着说道。 随即身体往旁边挪了挪,道:“宝珠,你还没见过王爷吧?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一抹纤细的人影缓缓从男子身后走了出来,她身上穿着藕荷色的长裙,手腕上搭着绿色的披帛,淡雅的颜色与绝美的容貌一映,越发显得美丽动。 嫣红饱满的双唇,潋滟着如水温柔的眸子,便是站在那里不说话,也自成一幅绝美的景色。 赵伯卿双瞳骤然睁大,又惊又喜的看向来人,甚至忘了一旁的男子,激动道:“姑娘,是你?” 方宝珠美目轻挑,掩口笑道:“公子,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 赵伯卿连连点头,“是啊是啊,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怎么,你们认识?”男子双眸微敛,似笑非笑的看着赵伯卿。 犹如一盆冰水从头而降,赵伯卿浑身滚烫的血液骤然冰冷,“吴、吴大人,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只、只是......” “你不就是上次在永泰寺庙的那个为母亲祈福的姑娘吗?”反倒是一旁的康王爷出声说道。 “对,我们就是在寺庙见过一面。”赵伯卿赶紧顺势解释说。 方宝珠点头,“上次的事情还没来得及感谢公子呢。” 当着男子的面,赵伯卿就算是有再大的贼心,也没贼胆啊,此刻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也没敢接话,尴尬的笑了笑。 “稀了奇了,什么风把我们的大红人吴其右吴大人吹来平州了?”康王爷讽刺说道。 男子正是前丞相吴雍的长孙,也是季昭授等人前些日讨论的那位皇上跟前的大红人,吴其右。 方宝珠听了这话,心里乐开了花,原本她就觉得这位吴大人器宇不凡,绝非普通人,所以略施小计就对方注意到了自己,如今就连王爷都说他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可见对方身份的尊贵。 吴其右闻言轻笑一声,“康王爷这是在讽刺我吗?” 康王爷看着吴其右自然而然的坐到了对面,竟是连行礼都懒得做了。 “这怎么能说是讽刺呢?如今朝野上下,谁不知道圣上最是喜欢吴大人啊,与其说是讽刺,不如说是羡慕嫉妒。”康王爷笑呵呵说道,脸上丝毫不见厌恶之意。 第342章 奖励 第342章 奖励 “羡慕嫉妒?”吴其右重复道,扫过康王爷面前的清茶,摇头失笑,“您可是圣上的亲弟弟,当年九龙夺嫡,若不是有王爷您在圣上身边出谋划策,如今坐拥江山的是谁还不一定呢。” “吴大人慎言。”康王爷沉声道,目光警告的看向吴其右。 吴其右对此丝毫不在意,反而笑盈盈的朝着方宝珠招手道:“宝珠,你坐这边。” 方宝珠面露迟疑,“这...宝珠只是一介民女,不敢跟王爷同坐......” “你就放心吧,康王爷生性豁达,待人宽厚,不会在意这些虚礼的,是吧,王爷?”吴其右笑着问道,漆黑的双眸犹如看不见底的深渊。 康王爷垂眸专心品茶,就像没有听见一样。 吴其右脸上的假笑也渐渐淡去,房间里的气氛陡然变得紧张起来。 一旁的赵伯卿见状,想要说些什么缓和一下氛围,但是支支吾吾半天一句完整的话也没说出来。 这时,原本最不应该说话的方宝珠却浅浅的笑道:“民女以前在家的时候学过一些烹茶的手艺,不知王爷和大人能否给民女一个机会,让民女为二位大人烹茶助兴呢?” 方宝珠长得好看,说话也不卑不亢,笑起来的时候更是温婉可人。这时候她主动献艺,不仅缓解了屋里的紧张气氛,也让吴其右和康王爷对她刮目相看。 人是吴其右带来的,方宝珠说的这话也算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吴其右不假思索便顺势说:“好啊,不过康王爷可是品茶汤的高手,你若是能让康王爷满意,我定会重重有赏。” 这边,康王爷也不愿与吴其右撕破脸皮,至少目前没有必要,听了方宝珠的话终于抬眸正眼看向对方。 毫不意外,康王爷首先就被方宝珠天生丽质的美貌给吸引了注意,但他毕竟不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只多看了两眼便收回了目光,平静说:“别说吴大人,便是我,也会好好赏你。” 若是一般人,听了这话定会喜形于色,甚至可能乱了方寸,但是方宝珠却如平常一般温柔淡雅,“ 宝珠多谢王爷,多谢大人。” 原本剑拔弩张的氛围因为方宝珠而得到了缓解,看着方宝珠动作优雅而娴熟的烹茶之技,就连康王爷也连连点头表示赞扬。 站在几人身后的赵伯卿目光一眨不眨的落在方宝珠身上,脸上浮现出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贪恋。 不过一会儿功夫,方宝珠便捧着木托盘,将茶盏送到康王爷和吴其右面前,笑道:“康王爷,吴大人,请。” 康王爷看着面前的茶汤,点头赞说:“颜色不错,闻着也香,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话说完,康王爷端起来喝了一口,当即愣住:“这味道......” 吴其右闻言,也端起来喝了一口,疑惑问:“这茶汤怎么有一股柑橘的香甜?” 方宝珠笑了笑,伸出手掌,一个做工精美的香囊垂了下来,“是因为这个。” 康王爷接过打开一看,只见香囊里放着的是竟是几块晒干的橘子皮,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姑娘果真是蕙质兰心。” 方宝珠勾唇浅笑,抬手示意说:“两位大人请看碗底。” 康王爷和吴其右闻言同时低头,只见原本什么也没有的碗底不知何时竟然开出了一朵雪白的昙花,花瓣在晃动的茶水中逐渐变得清晰,层层叠叠,仿佛要跃出水面。 “这?这是怎么回事?”康王爷见这场景,不禁讶然问。 方宝珠低眉笑道:“不过是些雕虫小技,但博两位大人一笑罢了,大人您再看。” 康王爷低头,只见原本已经现形的桃花在氤氲的热气中渐渐变淡,很快便消失不见。 竟是昙花一现。 康王爷和吴其右都发出了遗憾的叹息声。 “可惜了。”康王爷摇头,意犹未尽。 方宝珠莞尔笑道:“只要能给两位大人带来欢乐,哪怕只有刹那芳华,对这两碗茶汤来说,便已经足够了。” 吴其右闻言,“哈哈”大笑了起来,漆黑的双眸中毫不掩饰自己对方宝珠的欣赏,“方姑娘果然有趣,不仅人美,嘴巴还甜,看来我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奖励你了。” 说到这儿,吴其右看向康王爷,“王爷刚才也许了方姑娘奖励,不知道王爷打算奖励什么呢?” 康王爷这会儿心情不错,便笑问:“方姑娘想要什么奖励?” 吴其右接话说:“方姑娘你可别跟王爷客气,他这儿什么宝贝都有,你想要什么就只管开口。” 能得到王爷的赏赐,对于方宝珠来说,以前绝对是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但是现在一切都成真了。 方宝珠面上平静如常,实则袖子下的手掌已经攥的发白了,她想了想便从容的摇头说:“能博王爷一笑已经是民女莫大的福分了,民女不求赏赐。” 吴其右微微敛目,似笑非笑说:“你知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这位可是王爷,当今圣上的亲弟弟,珠宝玉石,金银首饰,甚至是一段你本不可能攀上的姻缘,王爷都可以帮你办到,你确定不要?” 方宝珠心里“咯噔”一声,眼底划过一抹慌乱,但很快她就稳住了心神,神色坚定的说:“宝珠如今虽然寄人篱下,但并不愁吃喝,至于姻缘...婚姻之事乃是父母做主,媒妁之言,宝珠不曾想过其他。” 康王爷点了点头,笑说:“方姑娘姿容秀美,温良贤淑,日后家里定会为你寻个良婿,的确不用本王插手。” 话虽如此,但是康王爷也不想落人口实,于是便招呼护卫过来,吩咐道:“去将我那颗夜明珠拿来送给方姑娘。 ” “这颗夜明珠本是我平日用来夜间照明的,今日我就赠送给方姑娘吧。”康王爷笑着说道。 随后护卫便拿了一个锦盒递给方宝珠。 “多谢王爷。”方宝珠温顺的行礼道。 打开锦盒,里面赫然是一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即便是在白天,依旧能感觉到它所散发出来的光芒。 第343章 请你跟我道歉 第343章 请你跟我道歉 原本方宝珠还有些失望,但是当她看到这夜明珠之后,兴奋瞬间冲掉了失落,想要伸手去摸,又担心会让人觉得她眼皮子浅,只能压抑着满心的激动,小心而珍视的跟康王爷再次行礼道谢。 “你喜欢就好。”康王爷笑着说,似乎并不在意那颗夜明珠。 “王爷这是故意为难我啊?”吴其右装模作样的说道 ,“你一出手就是如此珍贵的夜明珠,我要是给的差太远怕是会让人笑话。” 话说完,吴其右解下腰间的玉坠,“出门在外,比不得王爷潇洒,我浑身上下也就这块玉坠还值几个钱,给你了。” 方宝珠忙双手接住,本以为只是个普通的玉坠,不想触手生温,竟是暖玉。 “多谢吴大人。”方宝珠眉眼间都是喜色,若是在三天前,她做梦都不敢想自己有朝一日不仅会与权倾朝野的吴其右同游,还会得到当朝王爷所赠的夜明珠。 一夜之间,方宝珠感觉自己的世界好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只想找个好人家,嫁作人妇,相夫教子,但是现在方宝珠却觉得自己或许有更大更宽广的未来,绝不是局限于小小的后院。 “我还有事情要忙,就不打扰王爷的雅兴了。”吴其右起身告辞。 康王爷点了点头,身子没有动,显然没有送客的意思。 走到门口,吴其右突然停下来,转身一脸疑惑的问::“我听下面争论不休,王爷可知发生了什么事?” 康王爷看向对方,“怎么?吴大人竟然不知情?” 吴其右皱眉,“怎么?我应该知情?” 康王爷扭头看向一旁的赵伯卿,“我怎么听说王县令之所以敢封锁十二坊,是因为受了朝中某位权臣的指使啊?” 这话看似是在问赵伯卿,实际是在回应吴其右。 吴其右危险的眯起眼睛,脸上的神色严峻阴沉,“谣言止于智者,康王爷位高权重,在没有弄清楚事情真相之前,还是不要做以讹传讹的愚人。” 话说完,吴其右冷哼一声,甩袖而出。 等人都离开之后,赵伯卿才恍觉自己额头满是细汗。 “不过是四哥手下的一条狗而已,还真把自己当个人了。”康王爷嗤笑一声,随手打翻了面前的茶碗,茶汤洒了一桌。 赵伯卿低着头,没敢说话,怕触了霉头。 “伯卿,文书都已经写好了吗?”康王爷忽然问道。 “都写好了,平州的情况以及白水河数据也整理妥当了,明日便可快马加鞭送去京都。” “虽然不知道吴其右来平州的目的是什么,不过我们的事情既然已经完成了,也该回去了。” 赵伯卿诧异问:“回、回去?这么快?” 康王爷起身,狐疑的看向赵伯卿,“怎么,还有什么舍不得的吗?” 赵伯卿下意识满脑子都在想方宝珠,闻言却矢口否认说:“没、没什么,就是想着,来了这么些天,我还没认真逛过平州呢。” 康王爷抖了抖衣摆上的水渍,随意道:“既然如此,趁着时间尚早,我们出去走走吧。” 赵伯卿暗暗叹息一声,“王爷您请。” 一行人离开了茶楼,在街上漫无目的的闲逛着,赵伯卿本意是舍不得方宝珠,哪里有心思逛街,走着走着就连将人撞倒了都不知道。 “你站住!”有人喊道。 赵伯卿并不知道对方是在喊自己,自然没有停下来,直到突然被人用石头砸了脑袋才反应过来。 “撞到了人就想走吗?”对面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插着腰怒道。 赵伯卿往四周看了看,然后指着自己,“我?” “废话,不是你还有谁?道歉!”小男孩气势汹汹的说,身上衣服虽然脏兮兮的,甚至还有刚才跌在地上沾上的泥浆,但是身形却胖墩墩的,脸色看着也健康,不像是乞丐。 康王爷好整以暇的看着赵伯卿,似乎不打算过问。 旁边的护卫也冷着脸,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你看什么看?还不快道歉,你爹娘没教过你怎么跟人说对不起吗?”小孩子气焰十分嚣张,即使是面对赵伯卿这样穿着体面的大人也丝毫没有恐惧。 赵伯卿从小就是个矜贵的官家少爷,别说跟一个小孩子道歉了,就连跟父母都不曾低过头,如今众目睽睽之下却被这“小乞丐”逼着让他道歉,这让赵伯卿觉得又难看有恼怒。 “我不过是无意中撞了你一下,而你却用石头砸我,要说道歉,应该是你道歉才对!”赵伯卿不悦道。 要不是因为康王爷就在旁边,赵伯卿连话都懒的跟对方说。 男孩想了想,于是规规矩矩的跟赵伯卿鞠躬说:“对不起,我不应该拿石头砸你,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见对方居然如此识相,为了彰显自己的大度,赵伯卿不在意的说:“知道错了就好,以后不能再这样了。”说完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男孩叫住了赵伯卿,认真地说:“我已经跟你道歉了,现在你该跟我道歉了!” 赵伯卿有些恼怒,“你别不依不饶,我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也要道歉,我们先生说了,人做错了事情就要道歉!”小男孩一脸认真的说道,目光坚定而执着。 来往的行人听到争吵都停了下来,对着赵伯卿指指点点。 赵伯卿脸上有些挂不住,咬牙冷声道:“说了那么多,你就不是想讹钱吗?行,我看你还是个孩子,就便宜你了!” 说完,赵伯卿解下腰上的银袋子,掏出一两碎银子扔到了自己脚下,“这样行了吧?” 小男孩皱眉,h“我不要你的钱,是我自己有钱。” 赵伯卿嗤笑,“装什么装,一个穷要饭的就别装清高了,这些钱够你买一屋子的衣服了。” “不是,我——” “嫌不够是吗?行啊,都给你了!” 眼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赵伯卿索性将整袋银子都扔了过去,佯装出怒其不争的样子训斥道:“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学人坑蒙拐骗,这些钱你拿回去,买衣服也好,买食物也罢,总之,别再看谁有钱就讹谁,下次你可不一定会遇上我这么好的人。” 第344章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林朔 第344章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林朔 听了这些话,不明真相的人便开始指责那小孩。 “所以我说现在的小孩子不严厉管教不行啊,你看看,才多大就敢讹人,长大了岂不要杀人放火?” “幸亏他运气好碰到了这位好心的公子,不然,早被人打死了。” “这种心术不正的人,打死了也活该,真不知道他爹娘是怎么教育的。” 听着周围人对自己的指责,小男孩又茫然又无措,黝黑的双眸泛起了水光,“不是的,不是那样的,是他,是他先撞了我,是他不肯道歉,我不是要钱,我不要他的钱。” “不要钱你一直缠着人家不让人家走干什么?” “就是,想要钱直接说,我看这位公子给的也不少,你就知足吧,,别太贪心了。” “就是,就是,小小年纪这么不要脸,有娘生没娘啊。” 小男孩已经着急的哭了起来,想要辩解,却发现自己百口莫辩,面对无数张口的指责,终于绷不住一屁股坐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赵伯卿嫌恶的冷笑一声,转身之际脸上却满是无奈,歉意说:“大人,失礼了。” 康王爷若有所思的看着赵伯卿,旋即淡淡道:“走吧。” “砰!” 有什么东西突然弹到了赵伯卿的后脑勺,疼的他猛地吸了口冷气,低头一看,竟是一锭银子! 赵伯卿愤怒的回头看去,发现这次挑衅自己的不是刚才那个“小乞丐”,而是一个身着宝蓝色圆领绣花锦袍,头戴小巧玉冠,长得粉雕玉琢的一位小公子。 “你又想怎——”赵伯卿的斥责的话在触及小孩双眸的时候戛然而止。 “又怎么了?”康王爷也有些不耐烦的转身问道,但旋即,他跟赵伯卿一样愣在了原地,目光怔怔的盯着那小孩的双眼。 “琉璃目?”康王爷喃喃道,脸上满是讶异。 若对方只是长了一双琉璃目也就罢了,偏偏那双眼睛如此的熟悉,仿佛看着对方就看到了那个人一样,向,太像了,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王、王爷?”赵伯卿无措的喊道,竟然连之前定下的规矩都忘了。 康王爷推开身边的护卫,走了过去。 小男孩看到面前的人,立刻止住了眼泪,兴奋喊:“林朔,你怎么来了?” 小朔瘪了瘪嘴,其实他是不想管的,但谁让豆子哭的那么伤心,而且这里是他回家必经的路,围观的人都把他的路给堵住了。 “有什么好哭的,把他的臭钱扔给他。”小朔不耐烦所。 小男孩名叫豆子,是小朔在玉林书院的同窗。 闻言豆子就跟开了窍一样,立刻捡起地上的钱袋子,狠狠的朝着赵伯卿砸了过去,“还给你,我才不稀罕你的臭钱呢!” “你叫什么名字?”康王爷目光紧紧的盯着小朔,沉声问道。 小朔抬眸,眼底有着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沉静和警惕,“跟你有什么关系?” 康王爷先前只觉得这个孩子长得好看,与那人有七八分相似,但没想到对方的性子竟然如此古怪,这可是个七八岁的孩子啊。 “你这位小朋友不是想让人道歉吗?那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不过分吧?”康王爷笑着说道,同时不动生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的小孩。 从他的衣着打扮来看,家境应该不俗,但是他身边却没有护卫跟着,说明要么是家中地位不高,要么是商贾之家,讲不得大排面。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林朔!我告诉你们,他的弹弓可是我们书院最厉害的,今天他必须跟我道歉!”豆子对人毫无戒心,脱口就将小朔的名字说了出来。 许是觉得自己有人撑腰了,所以单子叶变大了,对着赵伯卿竟是威胁道。 小朔一阵无语,转身就要离开了,他才不愿多管闲事,有这个时间他还不如回去帮娘亲算账。 也不知道娘亲现在回来了没有,都怪那个姓季的,让娘亲整天担惊受怕,以后他长大了绝对不会这样。 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小朔就要离开。 豆子连忙拉住小朔的胳膊,哀求道:“林朔你别走,咱俩好歹也是同窗,别人欺负我,你怎么不忙我讨个公道啊!” “放开!”小朔不耐发道, 豆子摇头,瘪瘪嘴,又要哭了起来,“他们都欺负我,你要是再不帮我,我、我,我就告诉你娘,说你在学校戏弄先生,还打坏了先生的兰花!” “你敢!”小朔目光骤然冰冷,威胁的盯着豆子。 豆子吓得缩起了脖子,但还是死死地抓着小朔不放,刚才被所有认为这指责的场景实在是太让他害怕了。 “林朔?姓林?”康王爷喃喃道,走上前问:“你父亲叫什么名字?” 小朔脑中的警铃瞬间就被拉响了,他猛地看向康王爷,眼中的阴郁几乎能杀人,“你问那么多干什么? 你又是谁?” “放肆!”一旁的护卫立刻喝斥道。 “小朔并未在意,伸手用力掰开了豆子的手掌,豆子疼的哇哇大叫,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滚了下来。 康王爷环顾四周,围观的百姓太多了,实在不是好说话的地方,便笑说:“要不这样,为了跟这位小朋友道歉,我请你们去前面的茶楼吃点心如何?” “不需要。”小朔冷声道。 “哎哟哟,疼疼疼,我松手,我松手还不信吗?”豆子嗷嗷叫着,急忙松开了小朔。 小朔冷冷的扫了眼康王爷和赵伯卿,也不管一旁哭啼啼的豆子,直接从人群中钻了出去。 康王爷眯了眯眼,道:“跟他道歉。” 这话是跟谁说的,不言而喻。 赵伯卿难以置信的看向康王爷,“大人,我一个官...怎能跟他道歉?” “道歉。”康王爷转身,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赵伯卿咬着牙,迟疑半天,终于不甘心的低头说:“对不起。” 豆子闻言,立刻又止住了泪水,抽泣说:“没关系。” 康王爷朝护卫使了个眼色,护卫领意,呵斥着让围观的百姓都散了。 “小朋友,刚才那位林朔是你同窗对吧?”康王爷笑着问道。 豆子点头,单纯的说:“对啊,他跟我都在玉林书院读书,不过他聪明,虽然进书院没多久,但是写的字读的书比我都多呢。” “那你知道他住哪里吗?” “住、好像就在前面,反正没多远。” “什么府?” “谢府。” “你知道他爹娘叫什么吗?” 豆子努力回想了一下,摇头,“不知道,林朔没说。但是我见过他娘亲,长得可漂亮了,而且我听人说他娘亲特别有钱。” 康王爷笑了笑,拍了拍豆子的脑袋,“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豆子挠了挠头,又冲赵伯卿使扮了个鬼脸,看到对反气急败坏的样子,笑嘻嘻的跑开了。 “王爷,要不要属下去查一下?”护卫低声问。 康王爷点头,严肃道:“现在就去,务必搞清楚这孩子的来历。” 第345章 被小孩子暗算 第345章 被小孩子暗算? 护卫领命,环顾四周,朝着小朔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赵伯卿终于反应过来,焦灼问:“王爷,刚才那个小孩怎么长的跟——”赵伯卿顿了顿,没敢在大街上说的太过明白,“怎么会那么相似,就连眼睛也是一模一样的?” 康王爷亦是不解,但跟赵伯卿的慌忙无措相比,他倒是平静了许多,“究竟有没有关系,调查一下就知道了,先回去吧。” 赵伯卿点了点头,随即,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的慌乱顿时被窃喜所占据,边走边试探道:“王爷,我看那林朔不仅长了双与那位大人相似的双眸,就连性子也与那位大人十分相似。刚才那小乞丐不是说林朔的娘亲十分有钱吗?所以下官斗胆猜测他们家在平州应该也是大户人家,想要调查清楚他的身世恐怕没那么容易。” 那小孩出手便是用银子伤人,甚至连招呼都不打一个,这说明那小孩对于金钱没有贪念,对于背后伤人这种小人行径也毫无心理负担。 面对比他强大得多的成年人,他丝毫不露怯,面对哭哭啼啼的同伴,也丝毫不给好脸。 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康王爷摇头,感叹说:“这小孩完全就是凭着自己的喜好去做事,没有畏惧心和同情心,小时候若不好好管束,长大了必成祸害。” 赵伯卿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已经肿起了好大一块包,“王爷,那您说这件事要不要上报?” 康王爷道:“事情还没调查清楚,不能打草惊蛇。” “那...那我们是不是要在平州再多呆些日子?”赵伯卿试探问。 康王爷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赵伯卿,“怎么?你不想回京了?” 赵伯卿连忙否认,“没有,我只是觉得此事事关重大,若不调查清楚往后会——” “伯卿,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来平州吗?”康王爷打打断了赵伯卿的话。 赵伯卿微怔,“是圣上下的旨意。” 康王爷摇头,“不是,是你父亲上门求我的。” “我父亲?”赵伯卿惊讶道,随即羞愧的低下了头。 “你父亲老来得子,他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你身上。伯卿,你可别让他寒心啊。” 康王爷意味深长的说道,眼神中带了几分责备。 赵伯卿攥紧了手掌,心里不是滋味,“是。” 一行人回到客栈的之后,奉命去调查小朔的护卫紧接着也回来了 。 “你怎么搞成这样?”康王爷皱眉问。 只见那护卫浑身湿淋淋的,头上衣服上都是臭鸡蛋和滥菜叶,整个人就像是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一样,又脏又臭。 护卫往后退了两步,咬牙说:“是属下无能,被那位小公子给暗算了。” “他一个小孩子,居然能暗算你?”赵伯卿诧异问。 康王爷身边的护卫那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从京都到平州这一路也多亏了他们才能平安无事,可是现在他竟栽到了一个十岁不到的小孩子手里。 “到底怎么回事?”康王爷耐着性子问。 护卫羞愧的解释说:“属下远远瞧见那小公子进了巷子,便跟了过去。可进去之后却发现人不见了,紧接着属下又听见前面的院子里传来小孩的求救声,属下以为是那小公子遭遇了不测所以就闯了进去。没想到院子里竟然有对男女正在偷情,见属下撞破了他们的奸情,女子就大吵大闹着非说属下要非礼她,所以...所以属下就被巷子里的人给赶了出来。” 听完护卫的话,康王爷不由失笑,“这个林朔果然有意思,有勇有谋,果敢狠绝,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都不相信他只是个七八岁的孩童。” “行了,你先下去换身衣服吧。” “属下告退。” 护卫走了之后,屋里的空间瞬间就清爽了不少。 赵伯卿问:“王爷,现在人跟丢了怎么办?” 康王爷瞥了眼赵伯卿,“你还记得那个小胖子说的话吗?” 赵伯卿回想了一下,顿时明白过来,“玉林书院。” 康王爷点头,吩咐道:“今天天色不早了,明天让人直接去书院等着,记住,不要打草惊蛇。” “是。”后面的护卫应道。 * 另一边,阿晚已经拿到了十二坊传来的消息。 由于王田和严大元都不会写字,所以两人就只能用绘画的方式将里面的情况画了出来。 包子桐瞥了眼,嘴巴直抽搐,“这玩意儿真的有人能看懂?” “他们说十二坊现在乱成了一锅粥,死了好多人,也没有看到阎域的手下,还有,他问大小姐什么时候救他们出来?” 流云认真的看完之后,跟大家解释说道。 众人齐刷刷的看向她,眼里都是敬佩。 流云不好意思的低头笑说:“这都不难,奴婢以前不会写字也是这样画的,喏你们看,这里个两个石头在巷子里,就是十二坊,这里是一锅粥,合起来就是十二坊乱成了一锅粥,还有这里,这么多人躺在地上,这个半截身子都埋土里了,说明这人死了......” 阿晚拍着流云的肩膀,打断了流云的话,又好生夸赞了一番。 直夸得流云眉开眼笑,有些飘飘然了,正想继续表现一下,却又被阿晚打发着去请白钰了。 等流云离开之后,阿晚舒了口气,问众人,“你们怎么看?” 柳鸢星冲阿晚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你的丫鬟,这都能行。” 阿晚哭笑不得,“别闹了,再过会儿天都要黑了。” 季昭授出声问:“信上说,阎域的人不在十二坊?” “嗯,但是去哪里了估计他们也不知道。”阿晚接话道。 “会不会狗急跳墙,直接去塔庄了?”柳逸岚皱眉问。 房门被人推开,白冬搀扶着白钰走了进来,后面跟着白温。 “你们刚才说什么?阎域的人去塔庄了?”白钰进来着急问道。 白冬和白温亦是神色紧张。 季昭授安抚说:“这只是猜测。” “他们没有去塔庄。”外面又进来一人,是赵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