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西门笔记》 一、穿越 西门青,华夏某军区特种部队少校。 年方二十五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信手拈来,没事也热衷研究历史,尤其喜爱研究唐宋二朝。 为什么呢?刚才说了,他对诗词歌赋特别的迷恋,唐诗宋词,爱屋及乌吧。 至于书法,宋代的四大家,苏、黄、米、蔡......他都不会!可唯独对宋徽宗赵佶独创的瘦金体情有独钟。 有一回大军区司令员老爷子过六十大寿,他用瘦金体写了一副满江红作为贺礼送给了老人家。 老爷子戎马一生,却也是个少有的儒将,家中正藏有一副宋徽宗的真迹,看了西门青的字画,赞不绝口。连说这一手瘦金体就算专家来了,怕也难辨真假呀。 说到这儿,大家可能犯嘀咕,难道猪脚是个搞文艺的书呆子?那您就错了。 这家伙自从入伍以来,每回军区大比武都是第一,还曾代表国家参加了两次全球特种兵大赛,两次夺冠。扞卫了我国陆军第一的荣光。 从那以后,他也被世界各国的军事情报部门和国家安全部门划为重点关注对象,危险指数sss级。在国际上,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号—东方猎鹰。 他的代号就叫猎鹰,按理说呢,他的前途是不可限量的。你想啊,和平年代,从18岁入伍,能短短七年从一个新兵蛋子,做到了少校,前途能不光明么?何况他这个少校,即便是大校见了都得陪着笑脸,被司令员老爷子宠上了天。有几个军区大佬,还想着把女儿,孙女嫁给他。还有个军区老司令放了话,只要她愿意跳槽,立马破格给他个大校干干。只要他对着任何一个大佬点头,那就随时可以走上人生巅峰,迎娶白富美,光宗耀祖那是指日可待。 为什么要按理说呢?因为他是个孤儿,无牵无挂。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嫉恶如仇,欺恶扬善。街道上的小混混,老远看到他就躲着走。为啥?他能打呀! 要说这事儿着实也挺离奇的,他们孤儿院有个老门卫,那老头儿是个不世出的高人,据老头儿自己说,他是清末的北方名家神枪李书文的亲传弟子,一杆大枪使得出神入化,水泼不进,一套八极拳正宗打的是威猛绝伦,可撼山岳。 抗战时期,独身一人,刺杀了岛国大小军官军曹数十人,斩杀大小汉奸和小兵数百,当然,不是一次,是累计。 解放战争时期,不想看自己人打自己人,上山当了响马,劫富济贫。后来随着我军发展壮大,国军逐渐处于败势,大范围在各地收买占上为王的土匪,响马。有国军高级将领拿着委员长的少将委任状和大洋,武器上山游说,老爷子把东西都收下了,表面也答应了,却只拿钱不办事儿。还把钱分给了山下穷苦百姓,武器呢,赠给了当地的部队。 后来解放了,老爷子虽然当过响马,但是由于曾经的抗战功绩和对百姓的善举及对我军的支持,功过相抵了。后来几经辗转,到了孤儿院当了个门卫,安度晚年。 打小看西门青是个好苗子,嫉恶如仇,特别像小时候的自己。于是动了心思,收他做了弟子,一身的武艺倾囊相授。这一教就是十二年。从他十五岁开始,孤儿院煮饭用的柴,都是被他练八极拳时用身体撞死的撞断的树木劈成的。 在西门青十八岁时,老爷子驾鹤西去,享年八十九岁。临终前告诉他:孩子,好男儿,应当从军杀敌,保家卫国,去吧! 于是,西门青就从了军。 扯着扯着就扯远了,但是呢,我得先把这前因后果给您交代清楚不是?不然,您看着也迷糊。 刚才咱说了,西门青可谓是前途无量,可是老话说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这世间的事情,总是事与愿违。这不,这货就摊上事儿了! 中东沙漠深处,烈日炎炎,西门青受到绝密任务,说是米国一个最先进的超音速隐形战机在此地坠落,他奉命带领一个十人小队,来把黑匣子找到并安全带回。如果任务完成,那我国的战斗机制造水平,可提升二十年,达到全球最顶尖的水平。这是国之重器,可见任务是多么艰巨。 任务艰巨,当然也代表着不简单,好家伙,一时间接到情报的各国,全部派出最顶尖的兵王,前来争抢。包括米国,饿国,鹰国,印国,得国,筏国,日国等等十几个国家。每个国家都默契的派出一个兵王小队,人数都没超过二十。这些人一旦曝光,国家是不会承认他们的存在的。 在这样的前提下,经过一个多月的惨烈混战,十几个国家的小队,全部死伤殆尽,而西门青这个小队,仅仅剩下他一人。所幸成功得到了任务目标。他千方百计的把目标放进特制的盒子里,埋藏事先定好的坐标上,深深的沙土之中。 然后他赶赶紧离开,走出了二十里,才开启单兵通讯设备,发了个卫星讯号,这个讯号就代表任务完成。 他停下疲惫的身躯,丢开了身上挎着的那把沙漠迷彩色涂装的scar突击步枪,张开双臂躺在滚烫的沙漠中,一动也不想动了,他知道即将到来的是什么...... 看着蔚蓝的天空和烈日,裂开干涩的嘴唇笑了笑:“真美呀!师傅,我马上就来找您了,这次,我为国家完成了一非常重要的任务,我很幸福!您会以我为荣的!”。 说着,费力的摸出个打火机,又从残破的沙漠迷彩服口袋中摸出一包骆驼香烟,烟盒皱的不像样,里面只有半支,这还是他一周前从一个米军尸体上搜刮来的。 把仅剩的半支烟叼在嘴里,点上,美美的抽了一口,对着太阳喷出一口长长的烟雾,那烟雾不断的变幻,升起,腾挪翻飞,似乎汇聚成了一个东方女人的脸。他笑了...... 数十道白光带着尖锐的啸声,划破天际向他飞来。随着一声爆炸,一朵蘑菇云在无垠的沙海中缓缓升起... 爆炸前,他脑海中浮现出那个英姿飒爽的女上尉,笑着说出最后一句话:娘的,够大气,为老子一个人动用这么多导弹,哈哈哈哈哈,桃子,老子爱你!!! 没有人注意到,爆炸的火光中,半空里好像裂开一道黑色的口子,随着一个光点被吸进去,又慢慢的消失......之后烟雾散尽,沙漠重归宁静,除了地上多几处骇人的大坑,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 四、王进 带着好奇凑了过去,没到跟前就听到女人和孩子的哭声。 扒开人群走了进去,就看到两个药铺的伙计,正站在那里喝骂,让那女人快点离去。 那女人坐在地上,抱着个三四岁的孩子,孩子哇哇的哭着。 女人泪眼婆娑的一只手举着一张黄麻纸说:“求求你们,求求你们行行好,先给我抓点药,救我男人,等过些时日病好了,就把要钱还上,求求你们行行好吧!” 俩伙计不理不睬,继续哄那女人离去:“快点走!没钱抓什么药!不给钱就想拿药,世上哪有这般道理,你再不走,我们就动手了,可别怪我们欺负你们!” 那伙计说完就要用脚去踹那女人。 西门庆看明白了前因后果,再也忍耐不住了:“混账东西!给我住手!”话音没落,脚就出去了,因为是自家伙计,他也没用太大力气,饶是如此,依旧把那伙计踹了个屁蹲儿。 俩伙计一看是东家来了,吓得不敢动了,被踹倒的那个起身也不敢起。 “愣着干什么,去叫掌柜出来!”说着就上前对妇人道:“这位大嫂,对不住了,这铺子是我开的,伙计不懂事,您别见怪!你,起来,给这位大嫂道歉!” 站着的伙计一溜烟儿往店内跑去,叫掌柜去了。地上的那家伙瞬间爬起来,向那女人赔礼。 那女人楞了一下,站起身,连说使不得。 西门庆观察过那母子二人了,虽然穿着破旧,但衣物做工精细,洗的也特别的干净。女子约莫也就二十三四岁的模样,挽着妇人的发髻。用一根木头簪子插着。瓜子脸,很是白净,虽然未施粉黛,但皮肤非常好。整个人看起来,有着独特的气质。她敢断定,这女子并不寻常。 掌柜的小跑着从铺子出来,来到近前,冲着西门庆恭恭敬敬的躬身施礼:“少爷!”。掌柜的姓李,也是西门家雇佣的老人了。 “老李,这位大嫂,等着拿药救人,你为何让人如此待她?”西门庆淡淡的问道。 “少爷,不瞒您说,如果是街坊邻里等知根知底的熟人,我们店也是偶尔可以赊欠的,但是,这位娘子实在是眼生的紧,我怕他们不是本地人士,少爷您想啊,如果谁来都给赊欠的话,消息一但传扬开去,天下没钱抓药的多了去了,咱们的生意还怎么做啊。”掌柜老李认真的说道。 西门庆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看来,自古以来,都存在着看病难呀。想想后世的医院,不交钱也是不给手术不给用药的,甚至,还有被赶出医院的。这还真的是千古难题呀......后世里用华佗在世,妙手仁心等词汇来赞扬医德高尚医术高超的名医,可是你看不给钱试试。现在才突然弄明白,为什么好像古代的医生大都有一颗仁慈的心肠。因为古代和现代不同,古代的医生大多是负责诊脉开方,不负责卖药抓药。给人把个脉,开个方子,说一句照方抓药,三剂即愈就行了。收不收钱也都可以。有钱的病人照方抓药看好了病,自然千恩万谢,但是没钱的呢?拿着药方却买不起药,只能活活等死。人死了,和开方的有什么关系呢?人家,却是免费给你看了,并且告诉你怎么治疗了,但是你自己没钱,怪谁?想到这里,西门庆心中就是一阵叹息,同时一个想法也随之出现。 “老李啊,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我们既然遇到了,也不能见死不救吧......这样,你拿着方子,给这位大嫂先把药抓了,钱我来出。”说着从哪少妇手中拿过药方递给老李。老李答应一声让伙计抓药去了。 那妇人,对着西门庆盈盈施了一礼道:“这位公子,大恩不言谢,等我夫君痊愈,定当回报公子!”话说的不卑不亢,也没有寻常百姓那样的动不动就跪地磕头,千恩万谢,面目坦然,却有深深的感激。 “大嫂客气了,人家江湖,谁还没有个难处,我本就是开药铺的,抓些药又算得什么?方才我那伙计对您无理,还请您莫要往心里去。” “公子哪里话,方才也是奴家救夫心切,无奈之下,携幼子堵在贵店门前,现在想来,也是极为不妥,庆幸遇到公子仁厚,没有怪罪奴家,又施以援手,奴家感激不尽,哪里会将那些小事放在心上。” 说话间,掌柜亲自拎着一大包药材,送了过来。西门庆接过一拎,发现还挺重。便问道:“这位大嫂,不知您家在何处啊?这药材有些沉重,你带着孩子多有不便,小弟无事,帮您送到家中如何?” “那,那怎么使得?”那少妇不好意思的说。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大嫂莫要客气了,前面带路吧。” 少妇推辞不过,她带着孩子也却是不方便,在她想来,西门庆送药到家,可能也有些打探底细的意思,便道了声谢,抱起孩子,向前走去。 周围围观的人都在议论:“西门公子仁义!”“西门公子真是菩萨心肠啊!”等等赞扬的话。 西门庆对着四周拱拱一笑,朝那少妇追了上去。 少妇的家离得并不太远,过了一条街,穿过菜市场,走了又不到两里路,靠着东城的城墙根儿,有一座不大的小院子。泥土掺杂着干草堆砌的院墙,院墙不高,西门庆稍稍踮起脚尖,就可看到院内的场景。 院墙中间是一道木栅栏门,此刻虚掩着。 少妇上前把栅栏门移开,回头对西门庆道:“公子,这就是我们家了,公子请进。” 西门庆也不推辞,迈步走了进去。 院子不大,正中间有三间土砖房,靠着房子右侧有个棚子,棚子下面有个水缸,水缸旁边是灶台。灶台很干净。旁边有一小堆木柴,灶台下并没有多少柴灰。 院子左侧有一颗歪脖子枣树,枣树下方靠着一张独轮车。院内收拾的也很干净,不过,西门庆却注意到,院内墙边生着不少杂草,屋顶上也长了些杂草,似乎是很久没人居住的样子。 “是娘子回来了么?”屋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年纪不大,但是声音里有些虚弱。 “夫君,是我回来了!公子请进屋喝完茶吧!”少妇应了一声,又对西门庆道。 “那,小弟就叨扰了!”西门庆跟着少妇进了屋子。 屋子里很干净,隐隐约约能问道一股子中药味。正中间摆着一张方桌,和四把木凳子。桌子上放着一个木托盘,托盘上有把陶制的茶壶,还有倒扣的几个杯子。 门后有个架子,上面放着一个木盆,边上搭着手巾。另一边的门后有一个几块青砖支起的简易火炉,上面放着一个熬药的砂锅。屋里的地面是泥土混杂着干草麦秆之类的东西打的硬地面。左右两侧各有一道门,说是门,其实只有一个布帘隔着而已,除此之外,并无他物,虽然清贫,但是一尘不染。 “公子请坐,家中简陋寒酸,请公子莫要嫌弃。”少妇说着,拿起一只杯子,从茶壶中倒了一杯水,放在了桌子上“公子请喝水。” “大嫂不忙,带我先看看大哥的病情吧!”西门庆说道。 “娘子,家里来了客人么?”右边屋子又传来那道男声。 “夫君,是咱们恩公来了”说着便走进那间屋子:“是生药铺的西门公子,他不仅给我赊欠了药,又见我带着孩子不方便,便一路送到家里来了。公子,请进来吧!” 西门庆听到就走了进去。 房间里依然干净,靠着墙有一个土炕,炕不小,上放着一个木几,一边叠放着一堆被褥,中间躺着个男人。男人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脸庞上有些稀疏的胡须,颇为英俊,看起来最多也就三十来岁,只是此时脸色显得苍白,虚弱。 身上盖着一张薄被。 “恩公,大恩不言谢!请恕我身体不便,不能给您行礼了。”那汉子对着西门庆说道,神情也是充满感激。 “这位大哥,莫要叫我恩公,小弟实在不敢当啊,我本就是开药铺的,拿些药材又算得了什么?我看大哥面色苍白虚弱,不知大哥患的是什么病症?”西门庆问道,他是真的不习惯一个让他叫大哥很合适,叫大叔也没太大毛病的中年汉子恩公恩公的称呼他。 夫妻二人对视了一眼,那妇人开口道:“不瞒公子,我和夫君本是东京汴梁人士,我夫君本是禁军中的教头,只因一日下差,在街边看到市井泼皮调戏良家妇人,看不过就出手教训了一番。谁知那登徒子是枢密院一个都虞候的小舅子。因为平日夫君为人正直,不屑去攀附巴结那些权贵,没有靠山。就被那都虞候暗中使坏,以莫须有的罪名把我夫君打了六十军棍,又给上官送礼,把我夫君革去了官职,还收回了房产。无奈之下,通过几个同僚帮助,只好远离京师,走到了这阳谷县,在一个远方亲戚的帮助下,租下了这处院子。暂做安身之所,怎奈,夫君伤势一直未愈......”少妇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哎,娘子莫哭,都是为夫的拖累了你......恩公,让您见笑了.....不瞒恩公,我这一路上都是被我这娘子用那院中独轮车推过来的。实在是,惭愧呀!”那汉子说道。 西门庆此时已经愣住了......心里边很是吃惊,尼玛,不会吧!这人是传说中的八十万禁军教头么?是林冲,还是......王进呢?只是,不知这位仁兄出手搭救那被调戏的良家妇人时有没有先大吼一声:“放开那个女孩!” “原来是这样,那个,不知大哥高姓大名啊?”西门庆忍不住问道。 “哎呀,真是施礼,竟忘了向恩公通报姓名,某家姓王名进。”那汉子道。 这......尼玛,天下竟然有这么巧的事情么?西门庆彻底被震撼到了,这可是王进呐,在水浒里武功比起林冲来绝对不遑多让。不对,明显不能按着施耐庵的剧本儿走了,如果按着他的剧本来走,早晚得被他坑死。 五、结拜 “啊呀!原来是王教头!真是失敬失敬啊,小弟早听人说过王教头的大名,没想到,今日你我在此相遇啊。”西门庆这话说的真真儿是发自内心。 王进夫妻惊讶的看着西门庆,“怎么?恩公听说过我么?”王进问道。 “是啊,我在京城也有几个生意上朋友,虽然不甚亲近,但也偶有往来,曾一同饮酒之时,说起天下的英雄好汉,听他说起过教头的大名啊。小弟一直心有向往,没想到今天有缘得见呐。王教头,你莫要再叫我恩公,如若你不嫌弃,今后你我便以兄弟想成如何?你为兄,我为弟,你看可好?”西门庆道。 “恩公,不!贤弟哪里话,为兄求之不得呢!” “哈哈哈哈,好,兄长!嫂嫂,今后我们便是一家人了!” “爹,娘,我饿了......”就在这时,在外屋玩耍的孩子,走了进来弱弱的说。 “好,娘这就给你拿吃的,你先过来,叫叔父!”王家娘子对孩子说道。 “叔父!”孩子乖巧的叫道。 “哎!真乖!”西门庆答应着摸了摸孩子的头。 王娘子起身往屋外走去,一会儿端了个碗碟,和一个竹篾编制的小筐子,筐子里是两个干巴巴的炊饼,碗里有小半碗咸菜。 西门庆看到,不禁一阵心酸...... “嫂嫂,你们平日就吃这些么?孩子正在长身体,长此以往,这可怎么使得?何况,兄长还有病在身,也是需要吃好一些才是啊......”正说着,突然想起,人家拿药都没钱了,有炊饼吃就不错了,自己说这些实在是不合时宜啊,暗暗骂了自己一声。从怀中摸出钱袋子,早上出门带了几十两银子,一股脑的放在了炕头的案几上。“兄长,嫂嫂,家中无钱,可使不得,小弟今日身上只有这些,暂且放在家中用度吧!千万莫要推辞,不然就是看不起小弟了。” “叔叔,这......这可怎么使得?”王娘子难为情的说着,又看了王进一眼。 “娘子,咱兄弟给的,你就收下吧!我伤好之后,再还兄弟就是了。”王进说道。 “兄长,嫂嫂,莫要说什么还不还的,既然是一家人,我的就是你们的。哪里用得着分那么清楚。” 见到丈夫和西门庆这么说,王娘子也就把钱袋收了起来,又感慨的落泪:“真是老天有眼,也是我王家祖宗包邮,今日得以识得叔叔,若非如此,夫君就算命能保住,人怕也落下个残疾。今后再也难以舞弄他最事喜欢的枪棒了。先前夫君落难,我们一家从京中出来时,除了夫君的挚友林教头帮扶之外,昔日的旧友同僚无不退避三舍,敬而远之。患难见真情,这世道.......” “娘子,今日遇见咱兄弟,是喜事,那些过往,莫要再提了,正值晌午,你拿上钱去买些酒菜,款待咱兄弟”王进说道。 “哎?兄长,嫂嫂,这点小事让小弟去办就是,嫂嫂先给兄长熬药才是,你们稍等,小弟这就去了。”西门庆说着就走了出来。 王进夫妇,相识一眼,王娘子道:“夫君,叔叔是仁义之人,能和他相交,是咱家的福气,今后咱们理当好好报答才是”。 “娘子说的是,我自认阅人无数,但这下年来,相交之人里,不算咱这西门兄弟,也就只有我那林冲兄弟了。娘子,你说,今后咱们就在这阳谷县落户如何?西门兄弟虽是一届商贾,但我观他外表英俊潇洒,器宇轩昂,言行举止大方得体,气度不凡,又如此仁义,自非池中之物,想来一定会有大成就。当今天下看似太平盛世,实则暗流汹涌,朝堂奸臣当道,陛下被蒙蔽。我空有一身武艺却无处施展,倒不如在此某个活计。也好报答西门兄弟的恩情啊。” “夫君当真这么想么?那奴家全凭夫君做主。夫君,你先躺下,奴家给你熬药去”王娘子听到丈夫这么说,很是开心,这一个月来,她一个柔弱女子,一路带着孩子,推着丈夫,奔波了上千里路,如果不是一口气撑着,她早就崩溃了,如今看到了希望,自是欢喜莫名。俗话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像王娘子这样的女人,也端的是天下少有。 西门庆从王家出来,拐了弯儿,穿过菜市场,上了大街,往自家药铺走去,说是买酒菜,但是方才把钱袋一股脑的给了王家,自己身上没剩下分文,又不好给人家再要,只能从铺子里拿钱。其实,他去酒楼是可以赊欠的,毕竟,这县城中稍微有些档次的酒楼,没有谁不认识他西门公子的。只是,他回店铺还有事情要交待。 到了店铺,先让掌柜拿了些银两,又叫过一个伙计,把王家的位置告诉他,让他回家通知老管家,准备三辆马车,叫上几个家丁,午饭后一个时辰去王家接人。 前世的他是军人,脾气性格也是十分大气豪爽,对朋友两肋插刀,如今遇到同时军人的王进落难,怎么能不鼎力相助?何况他虽然是一届商贾,没什么权势,但钱财还是不缺的。 交代完毕,自己又去酒楼置办酒菜,捡着精致的挑了几样,又专门点了骨头汤和鸡汤。扔了赏钱,让酒楼两个伙计提着食盒一道送了过去。考虑到王进身上有伤,却是没要酒。 到了王家,看见王娘子正在门口熬药。吩咐人把菜摆在内屋炕上的案几上,便把人打发走了。 古时北方的传统是,家里有客人,女人是不能上席的,不过作为二十一世纪的人来说,西门庆显然是没有这个概念的,但是,几番邀请,王家娘子借故照看药汤说什么也不愿入座,他也只好作罢。 王进的孩子叫王冲,取得是为国家开疆拓土冲锋陷阵之意、今年四岁,甚是乖巧可爱。虽然自从王家落难以来,孩子几乎未见过荤腥,但是小小年纪,面对着桌子上的珍馐美味的诱惑,也是未曾有一丝的馋相。 西门庆看着孩子乖巧的模样,心里又是一阵酸楚,这哪里是一个四岁孩子该有的表现呐......换做普通人家的孩子,怕是早就忍不住流口水了,可见王进夫妇平日良好的家教。 率先撕下一条肥嫩多汁的鸡腿给孩子放在面前的碗里:“冲儿乖,吃个大鸡腿!以后和你爹爹一样强壮,一样的一身好武艺!” 王冲却是先看了他爹爹王进一眼,抬手把鸡腿放在的王进的碗里:“爹爹吃,吃的好些爹爹的伤就好的快些!” 王进的伤势,虽然不轻,但是过去一个月了,又经过王娘子的精心照顾,伤口却是已经结痂,剩下最棘手的就是筋骨的内伤,正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如今已然是下不了床。 此时的王进,身下垫着被褥,坐靠在炕上,见儿子吧鸡腿先给自己吃,也是心中一热,暗叹有妻有子如此,夫复何求哇。抬手摸了摸孩子的头:“冲儿乖,你先吃,你吃了,爹的伤好的更快!”说着,又把鸡腿放回了孩子的碗里。 西门庆看到此处,心中不禁又是一阵感慨,他实在是喜爱这个孩子:“哈哈哈,哥哥,真是好福气啊,古有孔融让梨,今有冲儿让鸡腿儿!冲儿真是个好孩子!” 看着孩子拿着鸡腿开始吃,就动手给王进舀了一碗鸡汤,还专门儿放了个鸡屁股进去:“哥哥,因为你伤势未愈,想来是不适饮酒的,所以小弟就没买酒。我曾听郎中说过,医学一道,有以形补形,以物补物一说,您伤的的臀部,来,先喝完鸡汤,吃个鸡屁股,想必会好的快些!” 王进听了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兄弟,难道真的有这种说法么?好吧,为兄听你的”说完夹起鸡屁股放在嘴里大嚼,又端起碗大口喝着鸡汤。 想到王娘子应该也早已饿了。看到一桌子菜肴,就抬手端了两盘,又打了一碗白饭,就着托盘,放在堂中的方桌上,却看到王娘子正在吃着干巴巴的炊饼和腌菜。 “嫂嫂,快些放下,小弟叫的菜多,凉了就不好吃了,嫂嫂既然不肯同吃,那您便在此处吃吧!” “奴家谢过叔叔!”王娘子有些不好意思。 “嫂嫂,莫要客气,今后我们是一家人,日子还长着呢,你这般客气,小弟如何承受的起啊。嫂嫂且先用饭,小弟去陪兄长。”说着转身进了内屋。 “哥哥,先前你说的林教头是何人?”西门庆想起先前就注意到王娘子说的林教头,难耐心中好奇,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贤弟,这林教头乃是我军中挚友,姓林名冲,此人也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武艺高强,一杆家传枪法使得是出神入化,马上功夫罕有敌手啊。除此之外,这林教头也是有情有义的好汉子,为人正直,也有一副热心肠,有机会,一定要介绍与贤弟你认识......”王进说道。 听到王进说林教头叫林冲时,西门庆心里的震撼,已经难以附加了,他觉得,施耐庵写的水浒也不全是瞎掰啊,看来是有历史依据的。除了震撼,就是欣喜,这林冲,是水浒中他最喜欢的人之一。但就这么一个人才,在水浒传里最终却落得吐血而亡的凄凉下场。每每想起,就为他感到不平。 缓过神又急切追问道:“哥哥!这位林教头是不是绰号豹子头?” “正是!兄弟听说过他?”王进有些意外。 “哈哈哈哈,是啊,小弟早就听闻过禁军中有为豹子头林冲,没想到也是哥哥的兄弟,这些好了,日后小弟进京,定要上门拜访!若不是有他相助,咱们兄弟也难以相识啊!”西门庆很开心。 “兄弟说的是啊!日后兄弟进京办事,为兄给你休书一封,你便可去上门寻他,结识一番,有什么事,他自会帮衬。”王进笑着说。 “哈哈哈哈,如此甚好,哥哥,今日无酒,咱们就用这鸡汤代酒,干上一碗!”说着给各自碗里添上鸡汤,端起来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练武之人,饭量都大,一桌子菜,边吃边聊间,竟然也吃了七七八八,当然,这也有王家父子,久日不见荤腥的缘故。 一顿饭的功夫,感情越加的亲近了,小王冲对西门庆也没了距离感,把他当成一个亲近的帅叔叔。 王娘子此时也熬好了药,给王进服用了。又把桌上的碗碟收拾干净。 几人聊天的时候,管家福伯就带着十来个家丁和三驾马车就寻到了家中。 在王进夫妇诧异,西门庆就解释道:“哥哥嫂嫂,请恕小弟自作主张,小弟想把哥哥一家接到小弟家中居住!一来,这段时间,家里缺衣少食,全靠嫂嫂一人劳累,照顾你和冲儿,实在是太过辛苦。二来我家中房屋甚多,除了家丁仆人,也就我和福伯二人了,我没了双亲,家中也无兄弟姐妹。如今哥哥嫂嫂就是我的家人,每日朝夕相处岂不快活?等哥哥伤愈,你我兄弟每日里还可以切磋下枪棒拳脚。三来嘛,冲儿年幼,却也快到了启蒙入学的年纪,住在家中,方便小弟请来教书先生每日教导。四来嘛,福伯这些年打理着家中一切,也着实辛苦,小弟看嫂嫂知书达理,贤良淑德,若是嫂嫂不嫌弃以后可以作为家中主持家务的女主人。还请哥哥嫂嫂,莫要推辞!” 王进夫妇,再次感动到了,铁骨铮铮的汉子,终于再也隐藏不住心中的柔软,虎目中,泛起了泪花,再看王娘子,早就泪流满面了。这西门兄弟,第一天相识,就如此相待,叫他们如何不感动? “......贤弟,我们随你去!”王进努力控制不让眼泪流下来,红着眼睛重重点头应道。其实人就是这样,大恩不言谢,当人感动到极致,感恩到极致,根本不是一句谢谢,或者是说出什么以身相许,以命相报,肝脑涂地之类的话能够表达的。反而不需要太多言语,一切自在心中。 几个家丁把王进搀扶着抬上马车,又把一些物品放在另一辆马车,最后一辆坐着王家母子。 一行人浩浩荡荡,直奔西门家去了。 七、古人诚 “叔叔,婶婶,小侄来看你们啦!”西门庆说着,行了个晚辈礼。 “呵呵,贤侄啊,你可是有些日子没来家中啦!你婶婶昨日还念叨你呐!”蔡县令笑眯眯的说道。 “贤侄啊,快坐吧,你怎么又带了这么多东西,下次可不许带了。”蔡夫人语气有些嗔怒,但脸上却是带着慈祥的笑意。 “婶婶教训的是,小侄下回不敢啦!”西门庆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笑着说道。蔡府的丫鬟适时的端上了茶水,点心。 “多日不见,婶婶越来越年轻了”西门庆笑道。 “你这小猴子,净会说俏皮话儿,连婶婶你也打趣啊...看我不让你叔父打你板子”蔡夫人微红着脸猝了一口,摆出欲打的模样。 蔡县令在一旁抚须大笑,别看他胖,他老婆却不胖,比他年少十来岁,今年也才不满四十,生的也颇为端庄,由于养尊处优,保养有术,看起来,像三十来岁的少妇,风韵犹存。蔡县令对这个老婆也是格外的疼爱有加。两口子过了十几年,就生了个女儿,可是这蔡县令愣是没有纳妾。 “叔叔婶婶,小侄前几日收到几株长白山老参,今日也一并拿来了,给您二老补补身子。小侄双亲不在,叔叔婶婶对小侄一向视若己出,在小侄心中,您二老也是我家中长辈。” “好,知道你这孩子有孝心,我和你叔叔啊,也早将你看成自己孩子啦!可怜我那姐姐姐夫走的早”听到西门庆提起双亲蔡夫人动情的道,早年间由于蔡县令和西门庆老爹交情深,这蔡夫人和西门庆的母亲也经常走动,一来二去,就结拜了姐妹,感情颇为深厚。 “唉!过去的事情啊,就不要再提啦,如今咱们这侄儿也长大成人了,不仅如此,还文武双全,以后前途必不可限量啊。贤侄啊,等再过两年,等你弱冠之后,叔父保举你在本县做个都头,你看可好啊。”蔡县令笑道。 “小侄先谢过叔父提拔,叔父,今日小侄前来一是看望您和婶婶,二来还有些事情想拜托叔父。”看到蔡县令夫妇对自己是真诚的疼爱,心下颇为感动,不过他今日来找他们的确是有些事情。 “哦?贤侄啊,你有何事?尽管道来!”蔡县令笑着说。 西门庆就把昨夜和福伯商量的药铺改制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又问道:“不知叔父意下如何啊?” “贤侄,这是利国利民积德行善的好事啊!你尽管放手去做,只是,不知这里头,与老夫何干呐?需要老夫做什么?”蔡县令疑惑道。 “叔父,小侄想好了,三日之后,我西门生药铺要举办一个仪式,把生药铺改为济世堂,想请叔父赐予墨宝,届时在门外张贴告示,把我们的新规矩告与本县百姓知晓。叔父一向爱民如子,所以,小侄想请叔父出面主持大局啊!”西门庆笑道。 “原来如此,好吧,既然贤侄开口,并且有利百姓,那到时我便过去!”蔡县令当了这么多年的官,那也是聪明之人,深知这里面的道道。他知道这是西门庆给他一份礼。这样的好事,古往今来,可说是没有先例,由他来主持,别的不说,一个爱民如子的名声是跑不了的,百姓肯定更加爱戴自己。除此之外,日后名声传扬开了,传到哪位正直高官甚至是皇帝陛下耳中,那自己的官职说不得更进一步。毕竟,县令一做就是二十年,虽然也安逸,但谁不想往上挪一挪呢。 “那小侄就先谢过叔父了!”西门庆笑着拱手作揖道。 说完了正事儿,又闲聊了一阵,在蔡府吃了顿午饭,这才带着蔡县令的墨宝告辞离去。 管家福伯让人重新打造了匾额,五口大匾,上面写着济世堂三个烫金大字,在西门青的要求下,右上角竖着写上两个小字“西门”,右下角刻上了“阳谷蔡洪泽书”。蔡县令平日也爱书法,最是崇拜苏轼,多年临摹,一手字写的也是非常漂亮。 这天一早,西门家就忙活起来了,院子里张灯结彩,一片喜庆,屋内,院子里,走廊下头,摆满了桌子,这一天西门家把阳谷县中两个最好的酒楼给包下了,桌椅板凳,伙计厨子也都来齐了。今天是西门济世堂挂牌仪式,早就发了帖子给县中大小官吏,员外财主富商,还有街坊邻里,足足安排了七八十桌。 今天是专门选的黄道吉日,天气也特好,早早的太阳就冒出了头。可谓是秋高气爽。 西门家的旗舰店门口,围满了人,只见药铺门头子上蒙着一条一丈长的红绸子。本县的一个押司作为司仪,大喊道:“吉时已到!开匾!”西门庆和蔡县令各自拉着一个绳子,同时一扯,红绸子就撤下来了,漏出了济世堂的匾额......请的乐师在一旁奏乐。 “各位父老乡亲,各位叔伯街坊,今日是我济世堂的开门仪式,我西门家多年里受大家的抬爱,支持和信任,再次我西门庆向诸位表示感谢!前日本县县令蔡大人找到我,说看本县百姓疾苦,频频出现看病难的问题,于是,经过我们商议,定出了这新的规矩,志为解决父老乡亲看不起病,吃不起药的问题。下面,有请县老爷蔡大人讲话。”说着带头鼓掌。 其他人也有样学样,拍掌叫好。 蔡县令穿着官服,挺着圆溜溜的肚子笑容满脸的走上前来,双手虚按,掌声停止:“各位乡亲父老,本县在此地任县令二十载,虽说一直以来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但也未曾与乡亲们做出大的贡献,虽然近年来,一向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但距离本县追求的夜不闭户,路不拾遗还有很长的距离啊。本县深受百姓爱戴,实在是惭愧不已。前日,我这西门贤侄到我家中拜访,提出了想得到本官支持,为我县百姓谋福祉,解决看病难的问题。本县当然是极为赞成,这是大好事啊!作为父母官,本县有责任保护每一位百姓,但是也要保护像西门家这样的正直,善良,有大爱之心的商户,从今以后凡是从西门家赊欠了药资,签了归还期限的,皆受本县官府监督,以免坏出现不法之徒了规矩。当然啦,我相信,我县父老皆是良善,诚信之人。哈哈哈哈......” 蔡县令今天状态很好,红光满面,一口气都没歇,说了小二十分钟。 听到西门家药铺今后可以赊欠,分期付款,百姓们都是异常的开心。毕竟,现在虽然能勉强温饱,但是实在是病不起啊,这个年代,病即为灾。寻常百姓家,一家人,有一人得病,那么这家家境立刻就急转直下。在这个风寒感冒都可能致人身死的年代,所以生病和天灾,处于同等地位,甚至还犹有过之。 西门家的五家铺子是同步进行的,所以每家门前,都围满了人,全城百姓几乎都沸腾了,欢呼雀跃,奔走相告。都在赞颂县老爷爱民如子,赞颂西门公子菩萨心肠。特别是前阵子目睹了西门庆给王娘子拿药并且送回家中的人,更是大力的夸耀西门公子仁义,不消半日,全县百姓人尽皆知,过往的客商,也是交口称赞。 中午,西门家的宅子里,七八十桌宴席尽皆满座,数百名宾客欢聚一堂,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之间,好不热闹。酒席一直摆到下午,这一顿饭吃的皆大欢喜,甚至,连下午饭都省了。 最后宾客散去,收拾完毕,光是没吃完的饭菜足足十几个木桶。西门庆让人分门别类,又准备了很多炊饼,让家丁带着马车,给城西的全城的乞丐们发放,全城的乞丐们自是感恩戴德。 一时间西门公子的美名,从这个京东西路东昌府的小小县城中像太阳的光辉相四面八方扩散,有好事者给西门庆专门取了个诨号:“西门大佛爷!”意思是说他有佛一般的慈悲心肠,大有普度众生之意。 就这样,西门大佛爷的名号,就像是一阵旋风,越刮越远......此事传到西门庆耳朵里,他只是一笑了之,不然还能咋地?堵上天下人的嘴么?皇帝老儿也做不到啊~ 打这起,济世堂每日人满为患,不仅是穷苦人家,富贵人家也都来此看病。一时间,其余几家药铺都没了生意,掌柜们愁眉苦脸,伙计也是无精打采。 这一日,这几家准备关门大吉的药铺老板,都接到了西门家的请帖,说是西门公子请他们到家中一续。 老板们疑惑的都来了。西门庆就把连锁经营的模式给他们讲了讲,每家店铺统一挂上济世堂的牌子,西门家占每家三成股份。众位掌柜也都是经商多年,心思活泛,一听之下皆大欢喜,他们从济世堂的火爆程度就能看出,这其中的好处之大,别说西门家只要三成,就是要平分,他们也愿意。千恩万谢的告辞离去,第二天全部都挂上了西门庆早就准备好的匾额,从那以后,他们的店铺也是火爆异常。西门庆觉得自己这洗脑的水平,天生干传销的料子,啊呸!呸!呸! 转眼间,过去了月余。那些掌柜们发现,铺子这个月的盈利,比之以往,生生多出了八成,这还不算给西门家分去的。 不得不说,这个年代的人品格是没的说的。都讲规矩,讲道理。签了赊欠半月的,日子未到,提前一两天就把钱还上了。那些分期半年一年的,到了分期还款的日子,也都主动的把银两铜钱送到柜上。这年头儿没有人愿意做言而无信、不守承诺之人,更没人敢于赖账,否则,不需要官府来插手,街坊邻里也不会答应,更会看不起,不与之为伍。 西门庆感慨着古人的质朴品格,也感叹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着实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为此还小小的惭愧了一把。 八、比试 这天一早,西门庆独自一人在演武场上练武,耍了一趟大枪,浑身舒泰,刚收了势,就听到一旁的赞叹之声:“贤弟,这套枪法,端的是厉害的紧呐!” 原来是王进走了进来。经过月余的精心调养,王进已经活动自如了,他也是好武之人,在床上躺了两三个月,着实把他给憋屈坏了。一大早起来遛弯,听到花园的跨院有枪棒舞动之声,颇为好奇,忍不住心痒难耐,便是寻声走来。 起初他还以为是家中护院在练功,没想到一斤月亮门儿便看到是西门庆拿着一杆长枪在舞动,这让他大为惊奇。一直以来他只道西门庆是一个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富家子弟,却没想到他也是练武之人,不禁如此,看了半天,越看越是心惊。 虽然他曾是东京八十万禁军的教头,见过不好军中的厉害角色,其中不乏使枪之人,他自己也会几套枪法,但是细细数来,没有一套枪法有西门庆耍的精妙。就凭这套枪法,即便是在整个大宋,也难寻敌手。 “我这兄弟这身功夫,怕是我那林冲兄弟,也不是对手哇......”王进暗想。 “兄长,你来啦!身体无碍了吧,来!咱兄弟二人比划比划。活动下筋骨如何?”西门庆笑道。 “哈哈,为兄正有此意啊!”王进笑着答应。 “好,兄长接棒!”西门庆将手中长枪放在兵器架上,抬手拿过两根长棍,扔了一根给王进。 王进大笑一声,身手抄过棍子,舞动了几下,抖个棍花,撤腿弓步,右手握住棍头,左手上扬手掌摊开,拖住棍子,扎了个举火烧天势。 西门庆一看,却是站了个丁字步,单手持棍,棍尖儿放在地上,看着很是随意,却是一个半势,可以作灵蛇探路,也可做哪吒探海,可根据对方招式随机应变。(不知道大家看到这里有没有点熟悉,没错!水浒传中林冲在沧州牢城棒打洪教头时起手式就是用的这招...嚯哈哈哈哈哈)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王进一看,不敢大意。双手平举棍子舞动几圈,像西门庆砸来。 两人噼里啪啦,打作一团,场内顿时风声大作,只听见呜呜呜的棍棒摩擦空气的声音,还有啪啪啪的交击声。人影闪躲腾挪,却是被棍影包裹,看不清了。打了有百十回合,俩人方才各自退开,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痛快啊痛快!贤弟这身功夫,着实厉害的紧!为兄不是对手哇!”王进赞道。 “兄长过誉了,兄长伤势刚好,功夫自然大打折扣,若非如此,小弟赢不了兄长。”西门庆笑着道。 “哎,兄弟莫要自谦,为兄看得出,兄弟并未使出全力啊。不过,为兄方才思索许久,竟是看不出兄弟你这枪法棍法的出处。不知,是哪位高人所授啊?”王进好奇道。 “哦,小弟自幼喜欢舞枪弄棒,家里曾经为小弟请过不少的枪棒师傅,不过小弟这套枪法,还有一套拳法,是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传授,但他却始终不曾透露姓名,小弟也是不知啊。”西门庆半真半假的回道。总不能说,这功夫是一千年后的一个老人教的吧...... “哦?那这位前辈一定是世外高人呐,兄弟真是大机缘,这类高人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都有通天彻地之能啊,竟还有一套拳法么?贤弟可否能施展出来给为兄观摩一二啊?”王进羡慕又有些渴望的说。 “哈哈,这有何妨,看小弟使来。”说着我他就摆开架势,练起了八极拳。 八极拳取名八极,意在拳打八方,以刚猛霸道闻名后世。后世有文有太极安天下,武有八极定乾坤的说法,可见一斑。 西门庆打的虎虎生风,苍劲有力,王进看的是如痴如醉,到的最后见到西门庆一个贴山靠,把碗口粗的木头桩子给撞断飞了出去,嘴巴张大的可以塞下一个榴莲了..... 西门庆的打完收势,走上前来“兄长,这拳法如何?” “哎呀~哎呀~哎呀!兄弟,你这套拳法,刚猛异常,威力绝伦,大有一往无前之势。兄弟若是在军中,定是项羽吕布那般的绝世猛将!”王进由衷赞叹道。 “夫君,项羽吕布虽勇,哪里比得上叔叔这般文武双全,叔叔若是在军中,也一定是天下闻名的帅才!”王家娘子带着几个丫鬟家丁走了进来,家丁挑着两桶温水,丫鬟拿着手巾,还提着食盒。 “啊呀,嫂嫂来了!”西门庆笑道。 “你俩快些洗洗,看这都什么时辰了,早饭都还没吃,我听得他们说你二人在此练武,想来是两个武疯子练的兴起忘了时辰,索性啊,就把饭菜给你们送来了。”王娘子一边说一边让人把水倒上,饭菜摆上。 王进和西门庆俩人抬头看了看天,竟然都已经半晌午了。 俩人哈哈一笑各自洗漱,然后就在演武场上吃了起来,饭菜不仅精美,而且美味可口,虽然西门庆两世为人,吃过中外各种的美食大餐,可王娘子的手艺,却是挑不出毛病来。 王娘子终究拗不过西门庆和福伯,在半月前就开始主持家中事务,一切琐事处理的井井有条,比福伯强了太多,平日济世堂的账目福伯也交给她来审阅。平时只要有空,她就会亲自下厨,经常给家里几个男人们做些下酒的菜肴,和一些精致的小糕点,让的西门庆不禁感慨,家中有女人主事的重要性。 小王冲也每日去先生那里接受启蒙,先生是西门庆请的,虽不至于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却也是有学问,有德行的老学究。西门家的家学也在建设,就在隔壁,是西门庆花钱又买的地皮,足足五十余亩。 家学的目的是给西门家的佣人和店里的掌柜伙计这些人家中的孩童有一个读书识字的机会。如此一来,家丁伙计们不无兴高采烈,感恩戴德。 他们都是穷苦人家,在传统的观念里,他们就是世世代代的下层人,他们给人干活,他们的孩子也是给人干活,否则就是种地。这种观念,自古有之,不像后世人的思想那么活跃跳脱。因而,他们也都天生具备吃苦耐劳,持之以恒的品质。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难道说他们就不想出人头地么?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他们不敢想,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那些所谓的王公贵胄,高门大阀,是绝对不允许这些劳苦大众翻身和他们平起平坐的。穷苦人家,想要出头,唯一的途径就只有读书,但是,吃穿用度都是问题,谁有余钱给孩子请先生或上学堂呢?凿壁偷光的故事,历史上也只有那么一例,更多的故事,还是描写的放牛娃。 而放牛娃想要出头,唯一的途径就是——造反!可是历史上成功的也只有一个朱重八。 如今少爷给他们孩子读书识字的机会,那就是给了他们改变家族命运的机会,叫他们如何不感激?他们暗自发誓,以后就把自己的命交给西门家了,无论少爷然他们干什么,他们都会做到最好,做到极致。哪怕让他们去死,他们都毫不犹豫,因为他们知道,他们死后,他们的家人会得到更多。 西门庆作为二十一世纪的大好青年,他深知人才的重要性,更加清楚人才储备的重要性,试想,如果今后生意越做越大,事业发展开来,身边没有死心塌地的帮手怎么行,说起死心塌地和忠诚,还有比这群世代为家丁伙计的人更好的选择么?都是人,只要有平台让他们学习充电,谁都可以一飞冲天。而这些一直忠心耿耿,勤勤恳恳跟随西门家家丁丫鬟们,他们的后代,以后都将是他西门庆最有利的臂膀。那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可不就是一语中的么!古人净说大实话!实诚呐~ 九、幸福 “哥哥,汴梁可有好的铁匠?”这天早上,练完了武,西门庆和王进坐在凉棚下头喝着茶,闲聊着。 “哈哈哈,汴梁城那么大,当然有好铁匠,兄弟打听铁匠作甚?莫非是想学打铁不成?”王进疑惑问道。 “咳咳.....小弟想打造一把趁手的横刀,不瞒您说,前些日子我曾到县城各家铁匠铺,大失所望啊,不是没打造技艺,就是没好钢。”西门庆听到王进的话,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这哥哥也太耿直了我没事去打铁干啥,我又不是斗罗大陆的唐三。 “原来如此,要说打造兵器,我倒是识得一人,此人叫汤震,是延安府人士,是延安府的一个知寨官,在老种经略相公帐下效力,此人家中世代都是铁匠,专门负责军中的兵器打造,只是延安府距离此处甚是遥远......” “汤震?莫非是金钱豹子汤隆的父亲?”西门庆暗想道。金钱豹子汤隆也是梁山的一员,也是祖传打铁的手艺,在梁山泊负责监督打造兵器,由于满身到处是打铁时火星子的烫伤,所以叫做金钱豹子。 “哈哈,无妨,这种事情,得看缘分,说不定哪天就遇到了呢!” “兄弟,趁手的兵器不一定非要打造哇,京师汴梁城从来不缺各种宝物,更不缺顶级的匠人呐,城内的豪门大户,很多都有收藏古物的癖好,就像当今天子的弟弟,端王殿下,就喜爱丹青书画,喜爱收藏兵器,只是,让他忍痛割爱,怕是不容易。” “哦?我找就听说这端王殿下文采风流,喜爱结交文人雅士,有机会,得见识见识。” “嗯,兄弟说的是,为兄支持你!对了兄弟,为兄卧床近两月,着实把我给憋坏了,如今识得兄弟,我也打算在这阳谷落户了,近日我思虑良久,总不能住你的吃你的,所以,为兄想出去讨个差事做,不知兄弟可有高见?”王进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 “哥哥,你这是什么话?我的就是你的,何须客气。你伤愈不久,还是先将养些时日,养好身体再说。你要真想干差事,等我回来,我去和蔡县令说道一番,给你讨个都头做做,还请兄长莫要嫌弃啊,日后有机会,再做打算。” “等你回来?兄弟你可是要出门么?”王进有点疑惑的问。 “嗯,小弟我想去趟京师汴梁,多则两三月、少则一月便回,我走后,家中全靠兄长和嫂嫂照看啦。”西门庆说了自己的打算,按照历史进程,再过两年多现任的皇帝哲宗赵煦就要挂了,他的书法启蒙者,现任的端王赵佶就该即位了,如果不抓紧时间在赵佶上位前结识他,那等他当了皇帝,自己一届商贾,若再想结交,怕是难如登天了,因此他深感时间紧迫。 “那,兄弟准备何时启程?”王进问道。 “现在生意改制已有月余,各个铺子的经营也都顺利平稳,家中又有嫂嫂和兄长操持照看,小弟很是放心。我想,三日后便出发。”西门庆笑道。 “也好,早去早回!”王进笑道。 当晚饭后,福伯像一阵风似得进了西门庆的房中,看的西门庆大为感慨,真是个灵活的老头儿啊~ “少爷,上个月各个铺子的营收已经结算完了,繁琐的账目有王家娘子的帮助,确实是快了许多呀!少爷,你猜猜,这个月我们营收几何?”福伯坐在西门庆对面,神神秘秘模样,脸早已笑成了菊花。 “福伯,我没猜错的话,应该至少有两千两吧?”西门庆笑道。他深知这种先进的经营模式,在这个年代的人看来,只不过是舍弃利润赚取好名声而已,说白了就是赔本赚吆喝,只有傻子才会这么做。其实不然,后世里三百六十行的各种营销手段,打折促销,抽奖活动,商业演出,有买有送,充值积分,消费返利,等等等等层出不穷。就算被网上炒的火爆的江南皮革厂倒闭了,温州老板跑路了之类的促销,也绝对是稳赚不赔的。 “哈哈,少爷,你可想错咯!这个月的纯利润,三千二百两呐!比以往可是翻了一倍啊!虽然是算上了其他几家掌柜送来的的分成,但是却也是已经除去掉了所有开支的,包括家里的。”福伯大笑道。 听到福伯爆出的数字,西门庆也止不住一愣。在他想来,这个时代的人面对领先上千年的经营模式肯定需要时间来适应和接受。没想到这大宋的人们对新生事物的接受程度竟然这么高,适应能力竟然这么强。 难怪后世的历史学家纷纷表示,如果可以到古代去旅游,首选就是大宋呢,据说是因为宋代的生活习惯和风气与现代最是接近,看来,此言不虚啊。 甚至后世还有人怀疑北宋坚持变法的宰相王安石是穿越者,还分析的有理有据。如此看来,说王安石是穿越者的观点纯属扯淡,在这样的生活环境下,有些天马行空的想法和超前的观念,其实并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地方。 想到这里,西门庆心中又有好多想法浮现。 “福伯,您说,咱们把生意做遍整个大宋如何?”西门庆笑道。 “少爷,把咱家的生意遍布大宋,当然是好事,不过,我认为,短时间内不可操之过急呀,主要是,咱们没有人手啊。管理生意,还是尽量用自己人比较妥帖。”福伯说道。 “您说的对,此事,等我从京师回来,再作打算吧!”想到人手这个问题,西门庆也是头疼不已。人才储备是一个国家,一个企业做大做强的根基。巧妇还难于无米之炊呢,想的再好,没有贯彻执行,那根本就无济于事啊。 可是现在家学还未建成,指望着伙计家丁的孩子们长大,明显是太过遥远和不切实际。还没等到他们成才,恐怕金军就打过来了,那历史必将重演,北宋都不复存在了,自己还做个锤子生意啊。 “少爷要去京师?”福伯疑惑道。 “嗯,三天后就出发!这次京师之行,关系着我西门家的未来!不过,昨夜我夜观天象,此行必有大收获!福伯,你给我多准备些银两和银票,再准备一匹好马,我此行可能需要月余。”西门庆笑着说道。 “好!”福伯答应一声就出去了。边走还边嘀咕:“咦?少爷什么时候会推演天机了......奇怪!” 西门庆听到,顿时一个趔趄,看来,福伯的幽默细胞严重的有待开发...... 十、赴京 三日后,一大早,西门家的门口站了一堆人,为首的是王进夫妇,管家福伯,后面是一众家丁丫鬟,少爷第一次出远门,他们都来相送。 “少爷,我给你准备的五十两碎银子,还有三千两的银票都在包袱里。另外还放了几身换洗的衣物,还有十个炊饼,五斤熟牛肉,留着路上吃。马背上有几个水囊,你渴了就拿下来喝。路上一定要加倍小心,不必着急赶路,记得走官道,也不要再野外留宿,不要省钱,要住城里,住最好的客栈!”福伯抹着眼泪一遍一遍的叮嘱道。 西门庆感受到了两世都不曾有过的感觉,他第一次觉得,眼前这个抹着眼泪的半百老人,和满脸担忧期盼的王进夫妇,还有依依不舍的家丁丫鬟。 原来在自己内心深处,他们他们这些人对自己早已是这么的重要,此时此刻就好像是有一道光深深的照进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这一刻他体会到了,他曾经最想拥有的东西,亲情! 他感觉自己不再是一个人,什么穿越者,什么前世今生,让那些都见鬼去吧!这一刻,他就是西门庆,这一大家子人的命运,都和他的命运仅仅的联系在了一起。他有责任让他们过上最幸福的日子,让他们站在这个世界阶级的最顶层。 “好啦福伯,他的本事大着呢,你不用太过担心!”王进笑道。 “是啊福伯,叔叔武艺高强,又智慧超群,您不用担心。”王娘子也在一旁安慰道。 “兄弟,这是我给你准备的书信,你到了京师去林教头家中,只需把书信交于他,他自会帮衬。”王进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了过来。 西门庆接过信,揣在衣服里:“多谢兄长!兄长,嫂嫂,福伯,还有大家,你们都回吧,我这便去了!” 说完,飞身上马,一拍马背,头也不回的飞驰出去。好男儿志在四方,他知道这虽然是自己这一世第一次别离,但绝不是最后一次。 没有人注意到,两颗晶莹的水光随着风,静静的滴落在青石板上。 沿着大街一路出了西门,顺着官道一路西去,如果此时...... 身边再跟着个抗着棍子的猴子,抗着钉耙的猪,加上一个地中海兼络腮胡子的挑夫,那就齐活儿了。 轻笑一声,摇了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开,不过别离的哀伤,却是淡化了许多。 人总要自己承受和消化自己心中的烦闷,如果需要对外界来发泄,或者对人倾诉来发泄,只能说明你的心性修为还不到家。没有人有义务让你发泄,也没有人有责任倾听听你诉说,那只会暴露你的自私和幼稚。 今天天气很好,尽管已是深秋,却没有多少寒意,只不过,到处是光秃的树干,和满的的干枯野草。远处的庄稼已经收割,露出光秃秃的地面,还有这没有处理干净的庄稼的根茎。 看土地的颜色,也远没有后世的肥沃,或许是因为缺少肥料的缘故吧,毕竟,这是真正的靠天吃饭的年代。人们正因为把所有精力心思都用在的全家填饱肚子上,所以,才能活的简单,纯粹。眼前的一切,虽然平添几分萧瑟,但这...不正是北方的秋天应有的美景么? 感受到背上的主人似乎并不着急赶路,马儿也放慢了速度,优哉游哉的缓步前行,时不时打个响鼻,趁着主人眺望远景的时候,啃一口路旁的干草,惬意的咀嚼着。 太阳早就从东方升起,从背后照着这一人一马,在前方拉出长长的影子,不管是人是马,都显得高大许多。迎面偶尔走来几个推着车子或者挑着担子进城卖菜卖柴的农户商贩,扬首看向这一人一马时,都得眯缝着眼睛。就好像这一人一马,自带着强烈的佛光,这出场特效,还是完全免费的。 感受着迎面吹来的微风,风中还夹杂着草木泥土特有的芬芳,背后的阳光,照的身上暖洋洋的,颇为舒适。 “山河日上暖融融,一路长歌数百城。秋风四万八千丈,携我扶摇第九重!”西门庆不觉诗兴大发,张口就吟出了这么一首诗,顿时,心中大为酣畅,哈哈一笑,拍了下马屁股,大喊一声“驾!”,胯下马儿疾驰而去。后面扬起一阵轻微的烟尘。 到这里您肯定会奇怪,古代又没有柏油马路,跑起马来不应该是烟尘滚滚么?这您就错了! 其实从唐代开始,人们就越来越讲究。只要是官道,都是有人专门精心打理的,每六十里(汉尺度量,此六十里相当于后世四十八里左右。)有一处驿站,平时用来给外出办公的官差投宿,或者给赴任的官员夜宿歇脚。还养着驿马,用来给传信的驿差或军中斥候换马。 除此之外,官道旁边的村庄还有人专门负责一段官道的维护,夏天路面上起灰尘了,有人专门给道路洒水。雨天哪里存水了,就会有人把水引导到路旁,再把低洼处给垫平。 其实,不需要天天维护,土质的路面,久而久之,就会变硬,只要是变硬了,太阳再大,它也不会起什么尘土。就算下雨,只要不是持续不断的大雨暴雨,它也不会太过泥泞。 以前史书传记上写宝马良驹的段子,通常会以日行千里来描述,其实,那是过分夸大的。此时的西门庆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找到第一个这么写马的人,二话不说先给他打死,如果那人已经入土,那也少不了得给他的坟刨了鞭尸。 太尼玛坑了,西门庆自问,福伯无论如何不会坑自己的,所以说胯下的马儿即便不是天下难得一见的宝马神驹,也绝对算得上是上等好马。 一路小跑走了将近一个时辰,堪堪行了40公里,马儿已经累得直喘粗气了。西门庆倒是不怎么累,他只是痛,屁股好像被生生撕裂了八瓣,两条腿都麻木了,裆部特别的难受,他极度怀疑后世网络用语“蛋碎了一地”是古人发明的。马鞍是软的,屁股是软的,骨头是硬的,为什么会疼,以柔克刚吧...... 距离下个驿站还有将近二十里路,此时的他是一刻也不想在马背上停留了。瞅准了路边一片小树林,揉着屁股把马拴在一棵树上,解下包袱,靠着树坐了下来。 给马喂了些水,让它自顾自的埋头啃草,他自己拿出牛肉和炊饼,把炊饼掰开,牛肉往里头那么一夹,大口的吃了起来。屁股下是厚厚的柔软的枯草,头顶是高高的暖阳,不是一阵清风袭来,屁股和胯间似乎也舒适了许多。 自从来到这大宋朝,回到了十七八岁的年纪,明显感到这饭量变大了不少。早上出门前刚吃了三碗粥,两个炊饼,还有不少的咸菜和肉食。这才堪堪过去两三个小时,就饿得不行。接连吃了三个炊饼,一斤多牛肉,又喝了小半袋子的水,才算满足,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这话真是一点也不虚。 吃饱之后,揉了揉肚子,习惯性的往胸口摸了摸,之后便是摇头苦笑。这都来到大宋几个月了,前世饭后一支烟的毛病还是改不掉,他无数次的向人打听烟草这个东西,竟然无人知晓。 人都有一种很可怕的心理,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想得到,他暗自发誓,一定想办法,找到烟草这种东西,没有烟抽,那这辈子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想想自己,独坐在白马之上,嘴角叼着一只烟卷惬意的眯着眼睛,大氅随风舞动,猎猎作响,身后是千军万马,崇拜的看着他,静静等待他的号令,那才是人生,有木有?。 人呐,吃饱饭就容易犯困,也不知道是哪位专家先发现的,据说原因是人吃饭之后,身体内的氧气会抽调出一部分道胃部来帮助消化,所以脑补缺氧,人就想睡觉,也不晓得是真是假,反正,他是困了。 把包袱往干草上一放,头枕上去,缓缓闭上了眼睛。 虽然他已经很帅了,但美容觉还是可以有的,毕竟,谁还会介意自己再帅一点呢?如果每次醒来,都是被自己帅醒的,那样的人生,会更加完美,不是么~ 十一、赵佶出猎 西门庆睡觉的同时,十六岁的赵佶也在睡觉,不同的是,西门庆是在睡午觉,赵佶是宿醉还没醒。 偌大的王府,困得住他的人,但却是无论如何也困不住他那颗为艺术而生的心,他自幼爱好笔墨,丹青、骑马、射箭、蹴鞠,对奇花异石、飞禽走兽都有着浓厚的兴趣。 有人说他是南唐后主李煜转世,或许是无稽之谈,但不管怎么说,俩人的确有太多的共同点。 而此时的他,根本没有一个帝国的亲王应有优雅睡姿。只见他趴在一个宽大的案几上,衣袍华丽,做工精致考究,却到处沾着星星点点的墨迹。脸下面是一张大大的宣纸,一副山水花鸟画跃然于纸上。 美中不足的是,他丫的口水在那画面上流淌了一片,一只手在头部下方枕着,另外一只手还犹自紧握着毛笔,上面的墨迹早已干涸。 两名侍卫按着刀柄静立两旁,五名侍女抱着托盘等在一边,托盘上是一些干净的衣袍,水盆,还有梳洗的用具,一个管家模样的老仆也是在案几旁恭敬的候着,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耐。 这些人似乎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场景,没有人去打扰睡梦中流着口水的赵佶。事实上这些人从昨晚到现在,已经换了三波了,听桌上趴着的那位爷磨牙,吹哨子,打呼噜,说梦话...轮番上演。 如果说,在中国历史上,什么人活的最安逸,最舒适,那绝对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不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也不是权倾朝野的宰相,更不是手握兵权的将军,而是那些不被皇帝提防猜忌的王爷们。 人人平等,从来都只是一个口号,不是说我多么的愤世嫉俗,心理阴暗,这句话真的,不是我先说的。 即便是现代,也不存在所谓的平等,所以,放在古时,这就更是一种奢望。 这些王爷们,生来就有偌大的权利,崇高的地位,无数的美食、美女和金钱。只要他们不想着当皇帝,那他们不用动任何的脑筋,就能享受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很明显,赵佶,就是这其中之一。 他是神宗皇帝的第十一个儿子,三岁的时候,神宗便去世了,之后就是他的六哥赵煦为帝,也就是现在的哲宗。 哲宗对他这个弟弟还是很不错的,还亲口曾说过“端王福寿仁孝俱全”这样的话。包括后来的历史上的赵佶即皇帝位,一定程度上也是受了这句话的影响。 高太后死后,哲宗亲政,把赵佶从之前的宁王,改封端王,还依次给他加了司空、昭德军节度使的头衔,虽然只是虚衔,工资确实照拿不误的。 普及一下,司空是沿袭汉代的官职,和司马、司徒并称三公,是皇帝之下最有权力的三个官职,其后便是六部九卿,但自唐宋起,这个职位完全是个虚衔,没有实际意义。 昭德军是禁军之一,按照此时的军制,每军满员是两万五千人,当然,这个节度使头衔和唐代不同,也是个虚衔,没有统兵调兵的权利。 不过无论如何,此时的赵佶也绝对是整个大宋,或者说此时整个世界,最舒适,最安逸的人之一了。 他从不为吃穿用度费心神,他可以每天做着他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无拘无束。生活中他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在家是前呼后拥,出门之后依旧是前呼后拥,只要他愿意,就算是他上厕所都有人心甘情愿给他擦屁屁~ 他不知道自己除了写字画画,骑马射箭,蹴鞠之外还能干什么~ 所以他索性就放纵自己,每日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喝着最好的酒,做着最爱的事。 像现在这样趴在案几睡觉的时间比他在床上睡的时间都要长,所以,王府中的人们也都早已习惯。 醒来之后,天知道这位青春年少的王爷又会出现什么样的念头~反正他的念头总是那么天马行空,不拘一格,总是让他们防不胜防~ 正在这时,趴在案几上流着口水呼呼大睡的赵佶,突然停止了轻微的鼾声。 候在一旁的王府总管,侍卫丫鬟对视一眼,凑上前去。便看到赵佶鼻头微微抽动了几下,闭着的眼睛也颤抖着睁开了一条缝,嘴巴还吧唧吧唧砸吧了两下,看样子,这是睡醒了...... “王爷,王爷?您醒啦?”总管凑上前去,恭敬的小声问道。 赵佶眼睛睁开,从案几上直起身靠在椅背上,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又长长的呼出,这才又把眼睛睁开。 左手揉了揉额头,抹了把眼屎,然后用又在嘴角摸了一下口水,低头看了看,随机往衣袍上一抹。然后果断的抬起袖子在嘴巴上擦了擦,这一系列动作说起来复杂繁琐,但他做起来却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前后不过数秒,轻车熟路。 “快!伺候王爷更衣,洗漱!”老总管吩咐着一旁的侍女,然后他自己上前欲要从赵佶右手中把那只毛笔取下。 “慢着!都别动!”赵佶突然叫了一声,这下子周围的几人都是瞬间停下了步伐和手里的动作,愣愣的看着赵佶,等待着下文。 之间赵佶低着头瞧着案几上那副画上那一小片口水痕迹,眉头微微皱起,上牙轻咬着下唇。几人看他这样,瞬间噤若寒蝉,呼吸都变得格外小心。 “有了!”赵佶嘀咕了一声,眉间凝结的皱纹瞬间消散,提起右手上笔尖墨迹干涸的毛笔,往宣纸上那一小滩口水上抹去。 干涸的笔尖遇上口水瞬间便有墨色绽放开来,寥寥几笔,一簇墨色的荷叶便跃然于纸上,那荷叶简单大气,叶片上的纹理却清晰可见。 “好!好!好哇!王爷此技法真乃画龙点睛之笔,妙笔生花呀!高!实在是高!”老总管在一旁一顿猛夸,老脸笑成了菊花,面部堆起的褶子可以夹死绿头苍蝇。 虽然有溜须拍马、阿谀奉承的嫌疑,但是,也有实打实的惊叹在里面,他在赵佶小时候就一直侍奉跟随,可以说是看着赵佶长大的,他深知赵佶在书画一道的成就。虽然年少,尚显青涩,但赵佶的书画却是实打实得到过当代书法四家和一些朝中大臣的称赞。四大家谁呀?苏轼,黄庭坚,米芾,蔡京。 看到总管这么说,一旁的侍卫丫鬟也是喜笑颜开的跟着迎合着讲着王爷实在是高,实在是妙,画技实在呱呱叫云云。 “去去去!一群马屁精,你等又懂得个什么~”赵佶听着周围的赞叹,开口笑骂道。十六岁的他,已然分得清这世间大部分的是非曲直,当然也知道这些人是在溜须拍马奉承自己。 但是人就是这么奇怪,好话说的再夸张,也不太容易让听的人产生反感,即便他知道你是过分吹嘘,他心里也会美滋滋儿的。 在几个侍女的一番忙碌之下,之前的文采风流,潇洒不羁的邋遢公子,摇身一变,成了头顶紫金白玉冠,脚踏小鹿皮薄底轻靴,衣着华贵,唇红齿白,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偏偏美少年,眉宇间还有一股子淡淡的威严在其中。 如果让诸葛亮,袁天罡,刘伯温看到,一定会说,此乃紫薇下凡,帝王之相也! 洗漱完毕后,转到正厅,饭菜早已有人备好。 “德福!着人备马!本王今日要出猎!人不要带的过多,让他们都换上便服!”赵佶边吃边吩咐道!老总管躬身应了声是,转身出去吩咐去了,原来王府总管叫德福。 说来也怪,不知为何,很多王公贵族家的管家总管们,都喜欢叫什么德什么福以及什么旺什么财之类的。 细数起来,还真是不胜枚举:西门庆的管家叫福伯,康熙身边的总管叫三德子,秦始皇派出寻访长生之术的那位小日本子的祖先叫徐福,唐伯虎的狗叫旺财,还有影视剧很多这样的角色。可能,是图个喜庆和吉利吧~天知道! 赵佶用完了饭,换了一身干净利落的猎装,披着个雪白的披风,走出门去。王府门外,早有十名身形魁梧,一身黑色劲装,身跨刀枪的侍卫,一人牵着一匹马排成一排静静伫立着,马上还悬挂着弓箭,水囊和包裹。 一个着侍卫常服打扮的人牵着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站在最前面。 赵佶满意的点点头,朝那白马走去,拉着缰绳,右脚踩着那侍卫的膝盖,左脚踏上马镫,随即翻身上马,侍卫起身递上一条做工精致的木柄皮条编织的马鞭。 看到赵佶上马,身后的十名便服的侍卫,也是整齐的翻身上马,动作整齐划一,娴熟无比。 赵佶轻喝一声,双腿微微一夹马腹,轻轻挥起马鞭,一打马屁股,白马抬头嘶鸣一声,率先动了起来。 一行十一骑,沿着大街一路向北,奔着封丘门而去。 到了封丘门前,城门守将刚好是认得赵佶的,省去了查验,直接躬身施礼,让手下士兵放行。 赵佶一马当先,除了城门,绝尘而去。 现在已是深秋,动物都在觅食,为过冬储备食物,正是打猎的好时候。一入冬,猎物就都躲在洞中不愿出来了,到处白雪皑皑,到时候想打也没得打了。 赵佶却是不知道,就在他一行人出王府的时候,距离王府不远处的一个角落里,两个黑衣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其中一人,转身离去,另外一人,却是骑马远远跟着,也出了封丘门,沿着赵佶一行离去的方向,尾随了上去。 十二、渡河 西门庆这一觉睡的很香,很甜,温暖的骄阳照耀的全身暖融融的,偶尔吹过的秋风,夹杂着干草独有的香甜,还有田野间刚收完的粮食留下的稻香味,说不出的舒适。 他特别喜欢这种感觉,就像上辈子去非洲草原执行任务时那样,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一趟就是一天。远处的大象,闲庭信步,身旁不时走过几只斑马和野鹿,还有河对面的狮群,慵懒的趴在那晒太阳,目光和他一样扫视着远处的猎物。 恍惚之间,他做了一个梦,梦见的还是那张让他魂牵梦绕的脸,那个英姿飒爽,瓜子脸,面貌娇美清秀的女上尉,梦见她穿着婚纱,和他一起站在礼堂上,现在,或许是少校了吧。执行最后那次任务出发前,他才知道,原来她竟然是老司令的孙女,瞒的他好苦~ 美好的事物总是那般短暂,比如烟花,比昙花,比如美梦~ 一声马嘶打断了他的梦境,把他硬生生的从那婚姻的殿堂给拉扯了出来。 睁开眼,才发现自己眼角已经湿润了,看到自己的装束,还有数米外那颗树上拴着的马儿,摇头苦笑,看来自己真的是回不去了,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梦见她~ “你这臭马!敢打搅老子的美梦!”西门庆怒骂一声,走上前准备去踹那不解风情的臭马几脚,突然发现,马旁边那棵树周围的干草被它啃得干干净净。感情是这吃货没得吃了,才忍不住叫醒他呀...在那匹呆马无辜的大眼睛的注视下,讪讪的把抬起欲踹的脚给收了回来~ 拿出水囊,打湿了手指揉了揉眼角,又给这匹呆马喂了些水,看看太阳的位置,差不多下午两点钟,这一觉睡了两个小时。 走了几步,屁股和胯部已经感觉不到疼了,捡起包袱绑在马背上,解下缰绳翻身上马,朝路上走去。 马儿似乎也休息够了,看到要赶路很是开心,一上大路,不等西门庆拍他马屁,就自觉地迈着欢快的步子,踢踏踢踏的小跑起来,边跑还翘起尾巴,打着响鼻在后方留下一串的马蹄印和一块块核桃大小的粪蛋子。 得到上午的教训,西门庆发现骑马还是要掌握好节奏和方法,双脚登在马登上,双腿稍微岔开,似乎就轻松舒适了许多。大概骑习惯了就不会那么难受了吧。 阳谷县距离京师汴梁,也就两百公里多一点,他打算今天赶上一百多公里,那样明天下午就可以赶到京城了。 不管太性格再如何坚韧乐观,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莫名其妙来到古代,那种巨大的心理冲击和强烈的不适感,不亲身经历,绝对是难以想象的。虽然他努力让自己去适应,特种部队的生涯,让他具备了适应各种恶劣环境的能力,但还是难以抹平这跨越千年的代沟。 尽管,他尝到了来之不易的亲情,和有家的幸福感,也无法完全抚慰他内心的孤独。 人忙碌起来,才容易让自己不胡思乱想,而他偏偏是个商人,是个富家翁,不需要辛勤的劳作。现在唯一能让让他打起精神的,也就仅剩对这个世界,对这个朝代的好奇心了。 京师汴梁,这个时代全世界最大,人口最多,最发达、最繁华的都市,前世观看清明上河图时曾一度让他魂牵梦绕的地方,这次,他终于,如愿以偿了,只是,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太真实...... 又持续行了两个多小时,途中路过一个驿站,却是没有停歇,继续向西南方向行去,到了黄河渡口才稍作停留。因为带着马,只能等待稍大一点的渡船才能过河,听渡口酒馆的小二说,那大渡船之前刚出发大半个时辰,约莫着再有不到半个时辰就回来了。 凝视了一圈,渡口很是热闹,不少渔人卖完了一早打的鱼,坐在船头闲聊。还有的直接躺在自家船板上,把斗笠往脸上一盖,睡起了觉。 他们都是黄河岸边靠打渔为生的渔人,每天凌晨三四点钟就要到河中捕鱼,大约上午十点左右,就在渡口开市,等待岸上的酒店,饭馆还有街市上的鱼贩子前来买鱼,鱼卖完了,一天也就没什么事了。 还有一些人趴在船板上,嘴里叼着一根茅草,看着河面在阳光照耀之下荡漾着金色的涟漪,目光恬淡,又好像多了一些对美好生活的憧憬。 渡口还有一些正在和渡船讨价还价,背着包裹行礼,准备渡河的人。有投亲的,有访友的,还有少数的几个衣着干净整洁,谈吐不凡的文士,身边还跟着小书童。 最显眼的,莫过于渡口处三四个身着官府衣袍的税吏,这些人,连带着渔人和鱼贩子的税以及渡船摆渡的税一块儿收了,当然,除了收税之外,他们还兼着维持渡口秩序的任务。 倘若是有人寻衅滋事,有人发生矛盾摩擦,有人酒后撒酒疯,都归他们所管辖。事情如果闹得太大,他们就会通知附近的官府,差兵丁捕快过来主持,不过一般那种情况是极少发生的。 找了个大树底下的桌子坐下,让小二把马拴在一旁的马桩上。要了一碟子盐蚕豆,一条红烧的黄河鲤鱼,要了一壶酒,一壶茶,自顾自的慢酌起来。想了想又给要了几碗醪糟,让小二一股脑倒进一个喂马料的瓦盆里,给那呆马端了过去。那呆马看到醪糟眼神明显亮了许多,兴奋的打了个响鼻,摇头晃脑扭着大屁股哧溜哧溜的喝的好不开心。 “这位爷,您这马都喝醪糟,您对这位马大爷可真够好的!”店小二笑着答话道。 “嗯!我还要靠它赶路呢,可不敢怠慢了它,要不然他半路尥蹶子,把我丢下,那我恐怕得一路走去东京了。”西门庆看到小二挺幽默,闲来无事,也有兴趣聊几句,顺手摸了一粒碎银子丢了过去,当做赏钱。 “哎哟喂!多谢爷打赏。您说笑了,就算这马尥蹶子,您也可以雇辆马车不是~一看您就是有身份的富贵人家儿,不缺那俩子儿不是!”小二整日在这渡口的酒店做工,南来北往的人,也见了不少,在这吃饭饮酒的客人出手打赏的也有一些,不过大多都是几枚铜钱罢了,像西门庆这样出手丢碎银子的着实不多,这碎银子看着不大,换成铜钱得有小半吊子,顶的上他半个月的工钱了。说话间更加的恭敬客气。 “小二啊!这里过了河,离东京还有多远呐?”西门庆问道,他估摸着,这里应该是后世的河南省地界了,但具体是哪里他还真说不上来。 “这位爷,感情您是第一次去东京啊?您也够艺高人胆大的。我告诉您啊,一会儿您过了河,对面儿就是东明府地界儿。距离东京还有一百八十里。您要是不急着赶路啊,今晚就在东明府住上一宿,明天轻轻松松的就到了京城了。您要着急赶路啊,过了河,顺着黄河一直往西走,约摸着天不亮也就到了。我告诉您,一会儿那大渡船来了,我亲自给您带上去,那船老大是我的族叔,我交待他给您少些钱财。”小二热情的介绍道。 “哈哈,好,如此,便多谢你了!”西门庆一听,过了河距离开封府就剩一百八十里了,折合成后世的里数也就七十公里的样子。不禁有点喜悦,感情自己下午这一通赶,比自己预计的还多走出二三十公里。奇怪的是,这屁股虽然有一点乏累,却不像上午那么难受了,就好像做凳子坐久了一样,臀部肌肉略微有些酸麻,仅此而已。横竖一想,看来这裤裆里的活计是安全无虞,不禁大为宽心。 酒足饭饱之后,让小二灌了一水囊的醪糟米酒,这时渡船也来了。小二替他牵着马,一路来到渡船上,和那撑船的中年汉子说了,要好生照看这位公子云云。那汉子也很豪爽,拍着胸脯笑着保证绝对没问题。 要说这渡口选择的也很好,这一段的河水很是稳当,流速不疾不徐,河面也相对窄了一些,船撑到对岸,也只是花了个把小时。那汉子等同船的客人都下了船,方才帮着西门庆把马给解下,又帮着一路牵上岸,很是热情周到,西门庆看他是淳朴善良的实在人,靠撑船度日也不容易,末了又给他丢了一块碎银子。和汉子说了,回来时还坐他的船,在汉子千恩万谢之中,上马沿着河道向西离去。 现在不过下午五六点钟,太阳还没落山,西门庆不打算在东明府留宿,他想直奔东京城。反正现在还没到冬天,夜晚也不会太冷,实在不行,在河边找个僻静的地方,随便对付一晚上,也不算什么,何况,前世的他夜宿深山老林,也是家常便饭了。 十三、赵佶遇险 赵佶一行十一人,骑着快马出了开封城,一路向黄河边行去,河边野地,是他打猎的去处,到了河边,追着几只野兔,一直向东而行,颇为畅快。 一个下午的时间打了三只野兔,一头小野猪,还有两只野鸡,也算是收获颇丰。 一群侍卫,也是很久不曾随这位王爷出门玩耍,个个精神百倍,兴致高昂,大有意犹未尽之意。 这位年轻的王爷,平时就喜欢写写画画,行事不拘一格,平时和他们也不怎么摆王爷的架子,对待他们也很好。他们平日负责王爷的安全,其实整日里也没什么事,可谓是闲的蛋疼。 “王爷,太阳就快落山了,咱们几时返回?”一个年长一些的侍卫打马上前一抱拳,恭敬请示道,这人大概是这十人卫队的头儿了。 “哈哈哈,返回?咱们今日不回啦!一会儿在河滩上找个不错的位置,把这些猎物就地给烤了,晚上咱们就在这黄河边野炊了!哈哈哈哈,美食,美酒,美景!岂不快哉!”赵佶兴奋的说道。 “是!全凭王爷吩咐!”那汉子应了一声,也很是开心,跟着这位王爷就是好,会玩儿,他们也跟着沾光。一群侍卫听了也都是欢呼雀跃,摩拳擦掌,有肉吃,有酒喝,跟王爷出来玩,真是痛快! 一行人往前又走了一会儿,前边有个树林,靠着河滩,视野也比较开阔,还能背风,一会儿点起篝火,烤起肉来,不仅方便清洗,也方便就地取柴,真是个好地方。 “王爷,今晚我们就在此处休息吧!”呐汉子向赵佶请示道。 “好!将士们听令!咱们就在此处,安营扎寨!埋锅造饭!”赵佶看这地方也不错,一时兴起,开起了玩笑,宛若一个出征的将军,似有着举手投足之间,樯橹灰飞烟灭的气势。 “得令!”众侍卫早已习惯王爷的跳脱个性,连忙配合的应道。 众人把马拴好,取出了各种的包裹,有酒,有肉,还有些糕点,拿出一块大大的锦缎,铺在沙滩上,把酒肉吃食都摆了上去。有人负责去树林里取木柴,有人开始在河滩上挖坑,有人已经开始拿着刀子去河边处理那些野兔,野鸡,野猪。 赵佶坐在那块锦缎上,拿起一个酒囊,慢慢的喝着,看着不远处川流不息的黄河水,和那波光之中倒影的夕阳和晚霞,说不出的惬意。 “啊!”一声惨叫突兀的从树林中传出,打破了这安静祥和的画面,也打断了众人手头的动作。 “王爷快走!有刺客!啊!”又是一声大喊从树林里传来,接着又是一声惨叫,随即那声音戛然而止。 “有情况!快!保护王爷!”方才一直和赵佶答话的那位年龄少长的侍卫头领率先反应过来,抽出的腰间的长刀戒备起来。正在河边处理猎物的几人也是丢下手中猎物,正在挖坑的几人也丢下手中的家伙事儿,抽出武器向赵佶这边快速奔来,牢牢的把赵佶围在中间,警惕的看向树林处。 树林里缓缓走出一群骑在马上的黑衣人,个个一身黑衣,脸上蒙着一块面巾,手中都持着武器,有二十来人,他们不疾不徐的走着,呈现扇面的形状向赵佶一行人缓缓围拢了过来。 此时的赵佶也没了方才的淡定和惬意,脸色有些紧张和恐惧,这时他不再是高高在上,文采风流的王爷,仅仅是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 “你们是什么人!”侍卫头领对着那群骑在马上的黑衣人喊道。 “哼哼,杀你们的人!”那群黑衣人在距离赵佶一行人三丈之外停下,全部跳下马来,将赵佶他们团团围在中间,为首的一人这才冷哼一声笑道。 “大胆!尔等可知道我们是什么人!竟敢如此无礼!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侍卫头领听到对方的话,愤怒的说道。 “哈哈哈哈哈!敢来杀你们,怎会不知你们是谁!端王殿下,你好啊!”为首的黑衣人,有恃无恐的笑道,还嚣张的和赵佶打了个招呼。 这下,一群侍卫心里就凉了半截,他们本以为面前这群人只是打家劫舍的绿林强盗,没想到对方知道赵佶的身份,明显是早有预谋,来者不善,一个个都不禁握紧了手里的长刀。他们知道,今天必定是一场血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但就算是拼了命,也要保护王爷的周全。 赵佶此时更加的紧张,恐惧了,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要杀自己,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对方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杀!”黑衣人没有继续废话,一挥手,下了命令。一群黑衣人似乎是训练有素,没有人说话,毫不犹豫的扬起手中的武器,扑了上去。 一群侍卫此时也没有说话,八个人把赵佶和侍卫头领围在圈里,对付着四面八方的黑衣人。 一时间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空气中还闪烁着兵器相撞产生的火花,人群中偶尔还夹杂着闷哼声和惨叫声,沙滩上飞洒着片片的血迹。 端王府的侍卫,数量虽然不多,却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手,都是从禁军之中严格挑选出来的皇家侍卫。 而黑衣人虽然多出一倍有余,整体的素质却比这些侍卫稍差一点,不过,差距也不是太多,比一般的禁军还是强上不少。 一盏茶的功夫,地上躺了十来个人,除了七八个黑衣人,也有着两个侍卫。剩下的六名侍卫还在勉强支撑,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了伤势,而黑衣人还有十多个,黑衣人的首领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侍卫首领也依旧仅仅守护在赵佶身旁,没有出手。 天色已经越来越暗,夕阳已经看不见了,一轮明月从天面缓缓升起,就像一个睡眼朦胧的少女,带着一丝迷茫,看着黄河岸边这阵杀戮。 隐隐能够瞧见,几名侍卫手中的长刀,刃口上满是豁口,他们已经是强弩之末,挥舞的速度和力度早已不像开始那般凌厉迅速。对面的黑衣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又是几分钟过去,赵佶这边,能站着的,就只剩下赵佶和侍卫头领二人。 而侍卫头领身上也已经挂了彩,左肩被一个黑衣人给削出一个半尺长的血口子。鲜血沾湿了整条左臂。 黑衣人这边,除了一直没出手的首领,还有两名站在那里僵持着。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杀我?事已至此,何不让我死个明白!”此时的赵佶也看出了今天他似乎是难逃一死的下场,少年人的血性也被激发出来,早已忘记了恐惧和害怕。 “哦?哈哈哈哈,不愧是皇家子弟,端王殿下倒还是颇有些胆识。好吧!今日便要你死个明白!端王殿下,你觉得,你那些皇兄的死,全都是意外么?嗯?”黑衣人嚣张的笑道。 “什么!你是说!”黑衣人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听到赵佶耳朵里却是心中巨震,你那些死去的皇兄...他们的死,真的都是意外么...... 是啊,神宗皇帝有十四个儿子,赵佶是第十一子。他的大哥,赵佾,死了。二哥赵仅,死了。三哥赵俊,死了。四哥赵伸,死了。五哥赵僩,死了,六哥赵煦,没死,而且还是当今的皇上。七哥赵价,死了。 八哥赵倜,死了。九哥赵佖,没死,却生来就有眼疾,是个盲人。十哥赵伟,也死了。他的这些哥哥,大多他都不记得了,他的父亲神宗去世时,他当年才不满三岁,这些哥哥的死,难道真的全是意外么...... 想到这里,赵佶似乎明白了什么,这是一个惊天的阴谋,细思极恐啊! “看来你也不是傻子,有些话,还是不能说透的,你明白就好!如今,你挡了别人的路,那就怪不得别人心狠手辣了。行了,赵佶受死吧!一起上!”黑衣人对仅剩的两人吩咐道,说完他也终于拔出长刀扑了上来。 三个人一同扑来,侍卫首领右手持刀苦苦支撑,拼了老命,砍翻另外两个黑衣人,而就在同一时刻,为首的黑衣人手中的长刀也贯穿了他的胸膛。 他整个人如遭雷击,右手高举的长刀再也无力劈下,随着力气的丧失,从手中掉落,直直的插进柔软的沙地上,发出嗤的一声轻响。他口中汩汩的冒出大股的鲜血,眼睛睁大,艰难的转过头去,看着依旧呆愣在原地的赵佶,眼里满是绝望、痛苦、还有一丝愧疚的神色。用尽最后一口气艰难的吐出一句断断续续,模模糊糊的话:“王...王爷!小人...对....对不...住...嗯,咳咳...您~~~~~” 黑衣人冷笑一声,猛的抽出长刀,在惯性之下侍卫头领面部朝下扑通一声俯身栽倒在早被鲜血染红的沙滩上。 黑衣人嘴里喊着:“赵佶!去死吧!”抬起手中长刀就要向赵佶的脖颈间抹去。 “噗嗤!”一声!黑衣头颅抬起刀的右手突然停住,就像被人施了定身术一般,他艰难的低头一看,发现一杆长枪的枪头,从他的左胸前透体而过,鲜血也从他的口中冒出。那姿态就和刚才的侍卫头领一般无二。 他艰难的想回头看看,这杆枪的主人是谁......可是才扭到一半,他就永远的失去了意识...... 他到死都没想到,报应,竟是来的如此之快! 十四、神兵天降 “王八蛋!以多欺少不是你的错!打搅老子睡觉那就是你的不对了!人家打架都默不作声,就他么你话多!”一道声音,在黑衣首领身后响起。 西门庆抽出贯穿黑衣首领前胸的长枪,自顾自的走向黄河边,把枪身上的血迹给冲刷干净。 走回来的时候,看到赵佶像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喂!你没事吧!”西门庆问道。 过了河之后,他骑着马沿着河滩一路向西,走着走着,太阳就快落山了,他看到前方有个树林,毗邻着黄河,河滩上也是静谧开阔,风景还算优美,也是个夜宿的好地方,把马扔在一旁让它自顾自吃草,自己跑到树林里找了个地方蹲了个坑,然后感觉浑身舒泰,倚着一颗树就做起了葛优瘫,这一天又是骑马又是乘船,确实是颇为乏累,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感觉刚刚梦入佳境,就听到身后树林中传来一声惨叫!把他一下子就惊醒了。接着又听见有人大喊“有刺客,保护王爷!”之后又是一声惨叫。 他当时就感觉到事情不对劲了,连忙抽出马背上的长枪,悄悄顺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潜了过去。 然后就目睹了沙滩上那一阵惨烈的混战,上辈子,他也亲身经历过很多次血战,但那时热武器的年代,大多都是用步枪,机枪,手枪,用手雷,用火箭筒,甚至是导弹,近身肉搏却是不多。哪里会像刚才那般刀刀见血,你死我活的大血拼啊,不过男人血液中,似乎天生就有这战斗的基因,一场血拼看下来,把他看的兴奋又激动。 直到听见领头儿的黑衣人叫端王和赵佶,他瞬间就知道了被围在中间的少年的身份,赵佶,这不正是他来东京汴梁最重要的目的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在之前,他曾经幻想过无数种接近赵佶的方法和计划,无一例外,都没有完全的把握。 毕竟,他西门庆只是这大宋成百上千座小小县城中的一个,阳谷县城中的一个做药材生意的商人。 在这个年代,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是排在最末尾的,尽管商人可能会比工和农更有钱,但社会地位,却不高。而赵佶是谁啊,那是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人之一啊,高高在上的王爷,当今皇上的同胞兄弟。在这个世界上,西门庆目前认识的身份最尊贵的人,也就是他们县的县令,他亲爱的叔父蔡大人了。一个商人,怎样才能结交一位高高在上王爷,这着实是个严峻的问题。 如今倒好,还没赶到京城,半道上就遇到了正主,而且,正主还迫切需要他来救命,真是饿了有人递馒头,瞌睡了有人递枕头,上天眷顾。 这可是救命之恩呐,救得还是位王爷,更是未来的皇帝,这是多大的功劳,如果是个普通人,即便什么也不干,也可以荣华富贵一辈子了。 在心里感谢了一遍他所知道的,却没信过的,东西方的漫天神佛。 瞅准了机会,没费吹灰之力就摸到了黑衣人的后身后,就在赵佶命悬一线之际,从容淡定的,兴奋激动的捅出了那悄无声息,却又足以改写历史的一枪。 那一刻他特别想放声仰天大笑,可是考虑到自己要在这赵佶面前,保持自己神秘高大的形象,硬生生的给忍了,忍不住时,就突然抽出长枪,借着来河边洗枪的档口,背对着赵佶,肩头一阵疯狂的耸动。心里默念一百遍:“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 “喂!你没事吧!”看到赵佶没反应,依旧在地上喘着气,他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啊!我没事!刚才,是你救了我一命!感谢这位...壮士!”赵佶这才缓过劲来,打量着西门庆,尽管他刚才被黑衣人口中吐露的信息给震惊住了,可他还是知道,在命悬一线之时,是眼前这个看起来年纪大不了他几岁的男人救了他的姓名。 “什么壮士不壮士的,你今年几岁?”西门庆问道。 “额...本...我今年十六岁!”赵佶把本王二字收了回去,虽然不知道这人问他年龄作甚,但面对救命恩人,还是实话实说了。 “十六,好!我今年十八,大你两岁!你别叫我壮士,也别叫我恩公,叫我大哥好了!”西门庆心里暗爽,小赵佶,你可别想逃出我的掌心了。 “啊?这......这....”赵佶犹豫起来,他堂堂一个王爷,管别人叫大哥,今生还未有过啊,这辈子除了给当今皇帝叫皇兄之外,也就给瞎子老九叫过王兄,大哥这个词,他有生之年,还真没用过。 “怎么了?我长你两岁,你叫我大哥,我叫你兄弟,不是天经地义啊!”西门庆不依不挠的说道。 “额...是,是有些道理,好吧,大...大哥!”赵佶想了想,似乎,这人说的的确很有道理的样子,自己竟然想不到任何理由来反驳,只好尝试这叫道,没想到,一声大哥叫出口,感觉还不错! “哎!这就对了!兄弟快起来!看这一地的死人,着实不是野炊的好地方,咱们换个地方,我的马仔那边呢,那边那一群马,哪个是你的?”西门庆身手拉起赵佶,给他拍打了身上的沙土,赵佶像个老实的小弟弟,任由西门庆拍打着。 “那,那个白色的便是了!”赵佶老实的指着白色的那匹骏马,说道。 “嗯,你去牵马,这一地的美食,美酒不能浪费,我来收拾。一会儿给你尝尝大哥的手艺!”西门庆看了看,地上铺着的锦缎并未染血,直接一股脑的兜了起来,又走到河边提起两只剥洗好的野兔和一直收拾干净的野鸡,又捡起侍卫扔掉的小刀插在腰带上。提着食材走了回来,一股脑塞进了锦缎包裹中,用长枪挑着扛在肩上,顺手又从树林边侍卫的尸体上拾起一把长刀,提在手里。 赵佶牵着白马,俩人一前一后,朝树林另一边走去。 到了自己之前睡觉的地方,让赵佶把马拴好,把包裹展开,铺在地上。随后拎着长刀走到树林里砍了些干柴,在沙地里刨了个坑,掏出火折子,用一把干草引燃,把篝火点了起来。 用树枝把兔子和野鸡串好,放在一旁待烤,俩人席地而坐。 “兄弟!怎么了?还害怕呢?来!喝点酒就不怕了!”西门庆看着正襟危坐,心事重重的赵佶,不禁出演劝慰道。 “多谢大哥!”赵佶接过酒囊,喝了一口,出言谢道。 “我没有害怕,只是想到了很多往事,心里有些伤感。倒是让大哥见笑了。”赵佶说道,这孩子,大哥叫的越来越顺口了。听得西门庆暗自点头,嗯!这孩子,有前途!孺子可教也! “兄弟,不要想那么多,不管遇到什么事,只要你还活着,那就一定会有转机!今日,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西门庆安慰道。 “大哥说的是,今日若不是大哥出手搭救,我必回命丧于此。今生我要好好报答于你。”赵佶郑重的说道。 “哈哈,这事儿不算什么,你别放在心上,我最见不得别人以多欺少,而且,看他们蒙着脸,不敢真面目示人,怕不是什么好人,八成是打家劫舍的强盗土匪,死不足惜!”西门庆笑道。 “不,大哥,他们整齐划一,训练有素,绝不是普通的盗匪!而且,明知我的身份,还敢来杀我,我今日出猎,是临时起意,他们竟然早有准备,看来,是早有预谋!”赵佶苦涩的道。 西门庆仰头喝了口酒,默不作声,他要等待赵佶的下文,虽然他知道了赵佶的身份,但是这层身份,还需要赵佶自己来挑破,那样才不会过于尴尬。 “大哥,你就不好奇,我的身份么?”赵佶还是年轻,忍不住开口问道。 “哈哈,你不是也没问我的身份么?不瞒你说,我先前听那贼人说你端什么的?具体也没听清。你我兄弟,再次相见也是缘分,管那么多干什么?”西门庆笑道。 “大哥,看你也是极为洒脱之人,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我姓赵,单名一个佶字,是当今皇上的胞弟,被封端王。”赵佶看着西门庆,认真的说道。 “哦?兄弟你竟然是个王爷!这样说来,今日要杀你的这些人,恐怕有些来头啊!”西门庆吃惊的道,事实上,他芳慈爱在树林里观战的时候也只是听明白了眼前这人便是端王赵佶,黑衣人和赵佶之间的那段对话,在刀尖相交之声的笼罩之下,他却是没有听清。 “嗯!这事极为复杂,我怕说与大哥听,反倒给你增添不少的麻烦,甚至是灾祸!”赵佶说道,他发现西门庆听到他是王爷,并没有表现的诚惶诚恐,也不见他有丝毫的欣喜,心中暗道,这位大哥还真是个奇人。。 “哈哈哈!兄弟,你就算不说,我的麻烦怕也是少不了的。既然来杀你的人全军覆没,保不齐日后还会有人杀你,而且会调查今日的事,明日我送你回京,难免不会被这些人的同伙看到。你说与不说,他们想必都会设法对付我的!”西门庆毫不在意的说,连亲王都敢杀的人,实力一定不容小觑。既然今日救了赵佶,就等于是站在了那帮人的对立面。得失之间,果然是福祸相依啊,莫名其妙救了赵佶,自己也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个藏在暗处的敌人。 “大哥,你...似乎一点都不害怕么?”赵佶惊奇的问道。 “有什么好怕的,就这些臭番薯烂鸟蛋,还能把我怎么样?我虽是一届商贾,但却有一颗行侠仗义的心。兄弟你就放心好了,你日后只要注意保护好自己就行,不用担心我!”西门庆洒脱的说道。 “大哥,我的命是你救得,我赵佶在此立誓,此生只要有我活着,就保一世平安,富贵荣华!”赵佶郑重其事的站起身来,单手举起,发誓道。 “兄弟!严重了!我只不过碰巧赶上了,才得以出手相助,算不得什么!”西门庆心里别提多美了,可表面还要表现出大义凛然的模样,不得不说,演技还是马马虎虎的。拉着赵佶继续坐下,从包裹里掏出家中带出的一小包盐巴,还有磨碎的八角,花椒,陈皮孜然等香料,均匀的洒在兔子和野鸡上,放在火堆旁烤着。 篝火摇曳之间,映衬着两个少年的清秀俊美的面庞,一个淡然,一个坚毅。殊不知,今夜这两个少年,日后会是搅动风云的天下主宰。 十五、义结金兰 “大哥,你这是撒的什么?好香啊!”到底是未成年的少年,赵佶莫名其妙的看着西门庆往兔子和野鸡肉上撒着粉末,问着那突然传来的浓郁香气,咽了口口水,忍不住问道,此时的他,感觉到腹中饥饿难耐,肚子里咕噜一声。 “嘿嘿,这是我专门为烤肉配置的秘方,兄弟,你饿坏了吧,给,我这还有些炊饼和牛肉,你先吃一点!一会这个就烤好了!”西门庆一边解释,一边从包裹里拿出没吃完的几个炊饼和牛肉。用刀子划开炊饼,把牛肉夹了进去,在火遍考了几下,递给赵佶。 赵佶接过炊饼,狠狠咬了一大口,烤热的炊饼和牛肉的口感,是那般的美味,妙不可言。赵佶觉得,自己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比他在王府和皇宫吃到的任何山珍海味都好吃。此时他全然不顾形象,三下五除二一个炊饼就下肚了。然后灌了几口酒,西门庆也吃完了一个炊饼,俩人相视一眼,默契的一笑。 看着月光和那黄河、古道,还有远方隐约的灯火偶尔林间透出几声乌鸦的名叫,似乎是乌鸦看到了那满地的尸体,西门庆忍不住念道: “枯藤老树昏鸦, 小桥流水人家! 古道西风瘦马。 夕阳,西下。 断肠人在天涯!” 旁边的赵佶听到这首诗,眼神一亮,“大哥,这是你写的诗词么?我还未曾听过此类格式的诗词,倒也是意境深远,耐人寻味,不知,如何称呼?” “呵呵,此曲便叫:天净沙,秋思吧!你我兄弟在这黄河古道旁相遇,听着这林中鸦鸣,又同时断肠人,为兄情不自禁呐!” “天净沙,秋思,好名字!除了这小桥流水,倒也应景!好一个枯藤老树昏鸦,古道西风瘦马,好一个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赵佶咀嚼着这首曲子,想起此情此景,不禁沉浸在其中,久久难以自拔。 “大哥!今日你救我性命,而你我二人,又一见如故,不如,义结金兰吧!”赵佶回过神,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西门庆正在翻烤着野鸡野兔的手也停住了“兄弟,你是认真的么?你是王爷,我只是......” “大哥!若不是你,此刻我不过一具尸体,哪里还有什么王爷!你别说了,我意已决!大哥也是豪放洒脱不羁之人,还望大哥莫要推辞!莫要再拘泥于这些小节!”赵佶动情的道。 “既如此!好吧!为兄也正有此意!”西门庆也收齐了笑容,正色道。 然后俩人就对着孕育了无数代华夏子孙的滚滚黄河水,齐齐跪拜下去!台词还是那一套,意思就是义结金兰,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永不背叛,若有违者,人神共弃云云! 礼成之后,二人起身,携手坐下,感觉彼此之间一下没了距离。 西门庆讲起自己如今孤零零一人,家中只有一个带他长大的老管家之时,赵佶也是忍不住唏嘘,原来这位兄长和自己一样命苦,他也是三岁就没了父亲。在深宫长大,平时也没个朋友,不禁潸然落泪。 “大哥,今后我们就是兄弟了,那我没什么好隐瞒的,今日杀我之人,怕是朱太妃的人。”赵佶说道。 “哦?兄弟,这朱太妃又是何人?很厉害么?”西门庆问道。 “朱太妃是我皇兄,也就是当今皇上的生母,以前我只道这个女人没有靠山,在公众也一向低调,没想到他竟有如此的野心!”赵佶恨声道。 “兄弟,她既然是当今圣上的生母,那她为何没有被封为太后?”西门庆其实是知道这段历史的,但是却不能说,毕竟穿越者这个身份太过惊世骇俗,他自己都不愿相信,如何让一千年前的赵佶接受呢,这个秘密,任何人都不能提起,只能烂在肚子里。 “大哥有所不知,当年我父皇驾崩,皇兄即位时才九岁,所以我的皇祖母高太后垂帘听政,而当时的正宫皇后是如今的向太后,向太后无子,却是真宗朝宰相向敏中的曾孙女,一向贤良淑德,无欲无求。所以皇祖母就依旧封她为皇太后,至于皇祖母打压朱太妃,想必是皇祖母早就发现了朱太妃的阴谋,却又没有直接的证据,再加上她毕竟是当今皇上的生母,除了打压,也不能处置她。我这皇兄本是父皇第六子,之所以他即位,就是因为,前面的五位皇子,全部英年早逝!不光是他们五个,就连我七哥八哥还有十哥都死了!方才那黑衣杀手问我:“你以为你那些死去的兄长,他们的死,都是偶然么?”。这句话一出,提醒了我!让我心头巨震!父皇生下十四位皇子,却是死了八位,试想一下,如果不是当年我才三岁,怕也难逃一死吧!前五位皇子都死了,那当今皇上,我六哥即位便是顺理成章之事!”赵佶面色凝重的说道! “嘶~~~这样看来,这幕后黑手,定然是这朱太妃无疑啊!”西门庆听到这个秘密,也是心中大为震惊。宋代的历史他很熟悉,宋神宗十四个儿子中有八个夭折的事情史书上都有记载,不过,从来没有人对此事提出过质疑,现在想来,却是疑点重重。这个朱太妃,她竟然在神宗在世之时就开始了布局算计,并且屡屡对皇子们下杀手,而且还没有神宗和大臣怀疑,实在是太可怕了! “除了她!怕不会有别人了。看来我们兄弟之中,最安全的就是九哥了!他生来就失明,眼睛看不见,是个瞎子,威胁不到皇位,所以,十哥都死了,他还能安然无恙!”赵佶说道。 “兄弟,既然如今她的儿子已经当了皇帝了,为何还要对你痛下杀手啊?”西门庆问道,其实他隐约知道事情的真相,因为哲宗赵煦患有肺痨,也就是肺结核这病的事情,在历史上不是什么秘密,现在是元符一年,按照历史的进程,哲宗赵煦满打满算,也只有不到三年的生命。尽管当局对外封锁赵煦的病情,就连赵佶都不知道,但作为亲生母亲的朱太妃,肯定是知道的。 如此一来,按照历史上记载的那样,哲宗驾崩后,没有留下子嗣,按照顺序,排除瞎子九皇子,就只能是赵佶来即位。但是如果这朱太妃除掉赵佶和十二皇子赵俣,那就轮到十三皇子赵似即位了,而赵似,就是如今哲宗的亲弟弟,也就是朱太妃的二儿子。朱太妃,真是个可怕至极的女人。不知道,历史上为何对她的记载如此的少,只是说她是个苦命的,没有能力的傻女人。呵呵,能骗过几代皇帝和满朝文武,能骗过历史的女人,真的,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深宫傻女人么? “这点,我也奇怪,现在的我,又威胁不到皇兄的皇位,而且这些年来,我一向对她恭敬有加,她也一向对我颇为疼爱,她为什么要杀我呢?”赵佶也是想不通其中的道理。 哎,我这便宜兄弟,还真是个纯洁的少年呐,算了,自己还是给他点提示吧! “兄弟,当今皇帝可有子嗣?”西门庆问道。 “没有!去年皇兄有过一个子嗣,但是生下来不久就夭折了!”赵佶说道。 “这样看来,兄弟,你威胁的可能不是当今皇帝的皇位,而是其他人的皇位啊!”西门庆把话题逐渐延伸,他不能把他所知道的历史一股脑告诉赵佶,那样就太过骇人听闻了。历史上最终还是赵佶即位,看来就算自己今天没有遇到赵佶,赵佶也不会丢了性命,又或者是自己的到来,使历史车轮的走向稍微发生了一点变化。 “大哥?此话怎讲?”赵佶一愣,明显没听明白西门庆的言下之意。 “兄弟,朱太妃有几个儿子?”西门庆问道。 “两个!除了皇兄,还有十三弟赵似!”赵佶答道。 “那如果,当今皇上突然驾崩,但皇上又无子嗣,那该有谁来继承大统呢?”西门庆想了想,还是压低了声音,郑重的说道。 “啊~这...这...朱太妃,不会的,他怎么可能对付皇兄,皇兄可是她的亲生儿子啊!”赵佶被吓了一跳,不敢相信的辩解道。 “兄弟,她当然不会杀自己的儿子,可是,如果当今皇上,龙体有恙呢?你想想,假如,咱们只说假如,如果当今皇上驾崩,该谁来做这个皇位呢?”西门庆看着单纯的赵佶,再次逼问道。 “假如,皇兄驾崩,九哥有眼疾,那......就该......”赵佶瞪大眼睛。 “没错!就该兄弟你了!”西门庆大声道。 赵佶沉默了,他是单纯,但决对不傻!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要再想不明白,那就对不起他宋徽宗的大名了。 “大哥,我明白了!皇兄近些年来,身体确实一直不好,每次我问起,他都说自己是操劳过度,并无大碍,将养一下就好了。更为奇怪的是,今年年初,皇兄在朱太妃的怂恿下,让十二弟出合,封地设立在了河阳三江城,封为莘王,这便是先堵住了十二弟将来的路。这样一来,挡在十三弟赵似前面,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也只有我了,只要杀了我,将来皇兄有一天驾崩,那十三弟继承皇位也就顺理成章了!”赵佶恨声道。 “没错!目前来看,这是最合理的解释!”西门庆看到赵佶已然领悟其中利害关系,也放下了心。其实,朱太妃要杀赵佶,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不然也不可能煞费苦心,等到赵佶出来打猎才下手。从历史上来看,朱太妃这些阴谋,哲宗皇帝是不知道的。而且朱太妃最终也没有如愿以偿让神宗的十三皇子赵似当上皇帝。看来,应该还有另外一股势力在和朱太妃抗衡。这朱太妃虽然心狠手辣,也的确算得上是以为伟大的母亲。 “大哥,那,我该怎么办?”赵佶忍不住问道,知道了这些秘密,他心里确实和乱,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作为十六岁的少年,面对这样的情况,任谁都会束手无策吧。 “兄弟,你别怕,在京师,朱太妃肯定不敢明目张胆的加害你的,日后你只需少出门,少出城,府中加派侍卫,还有就是,日常用的饭菜,酒肉,茶水,都要小心检验提防。其他的,为兄也会帮你!你就放心吧!为兄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西门庆提醒安慰道。 “大哥!谢谢!”赵佶看着西门庆,眼圈一红,动情的说道。 “好啦!来!喝点酒!这肉也烤好了,来尝尝为兄的手艺!”西门庆,拍了拍赵佶的肩膀,拿起一只考好的野兔递给他。 野兔和后世家养的兔子肉不同,野兔肉质紧密细腻,脂肪少,还充斥着浓郁的青草香气,此时的兔子考的金黄酥脆,油脂渗出表皮,上面的盐巴早已化开,渗入都一道道刀口中,香料的香气经过油脂浸泡,再加上烘烤,越发的浓郁诱人。 青春年少的少年人,有个鲜明的优点,烦恼事、烦心事忘得极快~~~ 赵佶接过兔子,咬了一口,烫的龇牙咧嘴,不停的张着嘴巴吹着气,兄弟俩坐在火堆旁,啃一口兔肉,喝一口酒。吃的不亦乐乎,不时,还传出没心没肺的笑声...... 十六、桃花庵歌 “大哥,你我二人还真是有缘啊,你不知道,我都很久很久没有这么开怀大笑过了~”赵佶大口咀嚼着鲜嫩多汁的兔肉,嘴巴上沾满了油脂他也毫不在乎,大声的对西门庆笑道。 不知道为什么,听了赵佶这话,西门庆,心里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反而,颇多的沉重。 这可是自己前世的偶像啊,世人骂他是亡国的昏君,靖康之耻成为历史上的污点,遗臭万年。同时,人们赞颂他书法绘画方面的造诣,独有的瘦金体书法和院体画,又成了千古流芳。 他是中国历史上颇具争议的帝王,而此时此刻才年仅十六岁的他,却说出了很久很久没有开怀大笑之类的老气横秋的话,这哪里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该说出的?十六岁,本该是没心没肺的年华,不是么? 西门庆看着他开心的笑着,觉得,自己的到来,或许真的会改变此时还是少年的他,可以改变这个将来大宋朝的主宰。 抛开繁复的思绪,痛快的饮了一大口酒,想起唐伯虎的桃花庵歌,禁不住吟出声来: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卖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 半醉半醒日复日,花开花落年复年。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 车尘马足富者事,酒盏花枝隐士缘。 若将显者比隐士,一在平地一在天。 若将贫贱比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 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做田! “大哥!你真乃奇才也!这首诗道进了人的一生所追求的两种截然相反的境界。特别是最后的一句,更是体现了放纵不羁的性格特点!大有身在世俗之中,却又超脱凡俗之外的飘逸~好一个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大哥,你造么?你说出了我多年以来的心声!大哥,你简直是我的知己!”赵佶兴奋的说,甚至连知道都说成了造...眼神里却透着浓浓的真诚。 “兄弟,诗词一道,只是小道而已,最多用来抒发一下人们的内心世界,聊表一下心中的喜悦,悲伤,苦闷,等内心深处难以言说的情感。你未来要行的是福泽天下苍生的大道!莫要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啊!”西门庆劝慰道。 “嗯!大哥说的是!小弟我省得了!我一定谨记在心!”赵佶郑重的说道。 “兄弟,这兔子烤的好吃么?”西门庆笑着问道。 “嗯!太好吃了,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食物!”赵佶说道。 “好吃就多吃点儿!要吃饱!”西门庆偷偷丢下手中啃完的兔子骨头,怪笑道。 赵佶一愣,随后眼神便瞟见了西门庆偷偷伸向唯一一只烤野鸡的手,兀的大吼一声,放下手中啃了大半的烤野兔,向着那只烤好的野鸡野鸡扑去! 西门庆没想到这小子反映如此之快,猝不及防之下,被他抓住了半边,兄弟俩一人抓住一边,用力一扯,一人撕了一半。 俩人不顾满手的油脂,将滚烫的烤鸡在两手之间不停的交换着,嘴巴吹着气,倒腾了好一会儿才心满意足的咬下一大口,同时陶醉的闭上眼睛,仔细回味着在味蕾上肆意绽放开来的美妙滋味儿。 半晌,俩人睁开眼,对视一番,又是一阵没心没肺的大笑..... 这一夜,或许将成为兄弟二人,最美好的回忆~~~ 酒足饭饱,两兄弟,从一旁找来很多的干草,在地上铺了满满的一层,把包裹当做枕头,顺势肩并肩躺了下去。看着头顶上漫天的星斗,和那皎洁的月光,各自无言。 “大哥,这个给你!”赵佶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坐起身,从脖颈间取下一块玉牌。 西门庆接过来一看,是上好的和田白玉,握在手中,像羊脂一般的温润柔滑。玉牌是椭圆形的,上面雕刻着龙形图案,中间那颗龙珠上,刻着一个篆体的佶字。 “兄弟,这是?”西门庆疑惑的问道。 “大哥,这是父皇在我出生之后赐予我的玉牌,我从小就戴在身上。这个牌子我们每位皇子都有一枚,这是满朝文武皆知的事情。每个玉牌就代表我们每个人的身份,这面牌子,就代表我。日后你如果遇到官司或者是官府方面的麻烦,可以拿出来,一般的官员都不敢把你怎么样。”赵佶说道。 卧槽,这可算是个护身符啊!现在整个大宋,也就剩下那么几位王爷,文武百官,多少都要给些面子的。西门庆暗自感叹,自己这便宜兄弟送了自己一个这么重要的宝贝,那自己这当哥哥的,也不能太小气,送什么呢? 思考了半天,终于想起,伸手也往脖颈间摸去。 没错,他摸出了脖子上的项链,上面有两枚钛合金钻戒,取下较大的那枚,递给了赵佶。“兄弟,这个给你!这是一个仙人在为兄的梦中给为兄的,珍贵非常!那仙人说,这是这世间最坚硬的东西,没有任何的物体能够给它们造成伤害!” “啊?仙人在梦中给你的!”赵佶接过那枚戒指,对着星光照了照,上面镶嵌的钻石,熠熠生辉,那复杂的切割面,泛着这七彩的光芒,煞是好看!“哇!太神奇了!真是太神奇了!如此神物,怕也只有神仙才能拥有啊!” “哈哈,神仙当时给了我两枚,或许是他老人家知道今日我会与你相遇吧~一切都是天意~一切都是命运!”西门庆瞎掰道。 反正,这个年代结婚也用不着钻戒,闲着也是闲着,就当成项链来戴吧!本来是前世用来求婚用的,这一世,没有了未婚妻,留着徒增烦恼罢了,反正上一世,无论如何,也是回不去了。 “大哥,我该戴在脖子上么?”赵佶愣愣的问道。 “嗯,戴脖子上吧!”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傻孩子,说着西门庆从赵佶给的玉牌吊坠上把玉牌取下,穿在自己的项链上,然后把赵佶的那枚戒指,穿在了赵佶的吊坠上。 兄弟俩一人一个,戴在了各自的脖颈上。之后,二人又闲谈了许久,慢慢的~进入了梦乡。 两人是在睡梦中被人给叫醒的,睁开眼睛的一刹那,两人都有点懵逼,他们周围围全是人,各个穿着官兵的衣服,手持着刀枪棍棒把他们死死的围在中间。 “把这两个贼人拿下!”后方有个男人喊了一声,随机就有几人拿着绳索要上前捆绑二人。 “我看谁敢!瞎了你们的狗眼,没看到本王在这么!”正在西门庆准备动手之时,赵佶打量了四周一圈,醒悟过来,起身猛然大喝道。 “快住手!”这时,圈外又想起一个男人的声音,士兵听到这话,往一旁退开几步,就见一个武官打扮的人,走上前来。 那人生的五大三粗,浓眉大眼,皮肤黝黑,一脸的络腮胡子,真真的即像张飞又像李逵。 “这位公子,请问您刚才说什么?”大汉来到近前,先是略微客气的拱了拱手,然后迟疑的问道。 “你是何人,还不快快见过端王殿下!”西门庆也看出了点门道,估计是林子另一边的一地的尸体,有人看到之后报了官。 “端,端王殿下!真的是端王殿下?小人不曾见过端王殿下,又是公务在身,若是真的,还请殿下拿出可以证明身份的物品!”那黑大汉小心翼翼的说道。其实他听到端王二字,就已经信了七七八八了,因为方才查验那满地尸体的时候,他们已经从那些王府侍卫的身上找到了端王府的腰牌,看那尸体衣着明显是两方人马,大惊之下,害怕是端王出了什么事情,急忙顺着沙地上的痕迹一路搜索至此。 “大哥,玉牌,玉牌!”赵佶拉住西门庆,小声的在他耳边说道,还指了指西门庆领口处。 西门庆瞬间恍然,连忙摸出那块玉牌,给那黑汉子看了看。 黑汉子看了一眼,立刻翻身拜倒在地:“小人刘三炮,见过端王殿下!” 一旁的士兵也都机灵,看见黑汉子拜倒,也是一同单膝跪地,大喊道:“小人参加端王殿下!” 西门庆看到这一幕,禁不住暗自咋舌,这就是古代的规则么?这就是受人参拜行礼的感觉么?啧啧~~~怎么说呢,还特么挺爽!自己这也算是狐假虎威了吧,嗯,得记住这种感觉,他禁不住暗自yy着、、、 “免礼!都起来吧!尔等来此作甚?又为何要捉拿我们?”赵佶问道。 一众人听到吩咐这才起身。 “回殿下,小人是东明县的都头,今日一早收到百姓举报,说是此地发现大量的尸体,小人带人前来查看,之后沿着痕迹一路找到此处,发现王爷和这位公子睡在此处,误以为是.....”黑大汉紧张的解释。 “误以为我们是贼人是么?”赵佶冷笑一声。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看到殿下安然无恙,小人着实是欣喜万分。”黑大汉赶紧小心恭维道。 “行了!刘三炮是吧,你着人把那些尸体处理掉,把我府中的侍卫的尸身好生照看,随后送到京师,至于那些黑衣贼人嘛,你看着办吧!本王也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人,本王昨日出境狩猎,昨夜在此处遭遇那些贼人伏击,最后,将那些贼人悉数击杀,无一人逃脱。你回去如实禀报就是!最好是能查明这些人的身份!然后你报给本王知晓,此事不可声张,查不出就算了,查出来,本王重重有赏!你听懂了么?”赵佶对着刘三炮吩咐道。 “小人遵命!请殿下放心,小人定会守口如瓶,妥当处置!”刘三炮赶忙应道。他能做一县的都头,也不是蠢人,不仅不蠢,而且还是老油子了,他看得出那些黑衣人来历不像是一般的土匪强盗,听到赵佶的话,深知此时绝不会像他说的那么简单。 “行了,此时就交由你来处理,我们先回京去了!”赵佶摆了摆手说道。 “是!小人遵命!”刘三炮躬身行了个礼,答应道。 赵佶和西门庆二人略一收拾,翻身上马,一溜烟儿朝汴梁城赶去。 十八、八极(plus章 )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又是天光大亮,从昨个下午一直睡到现在,晚饭都没吃,这一觉睡的是真美,精神头十足。 要说这端王府的床是真舒服,又大又软,木床,包括屋内的桌椅都是紫檀木的,不用任何的熏香,屋子里就一股子檀香味儿,檀香本身就有安神的作用,一整夜,连个梦都没做。 刚从床上坐起来,双脚还没着地,门外早就候着的丫鬟可就推门儿进来了。 先是躬身行礼,之后轻车熟路的帮他穿衣,梳头,洗漱一番之后把他引到正厅去用饭。 桌子上摆着各式各样的早饭,德福也在一旁候着,看到西门庆进来,连忙上前见礼:“公子,您起了?快来用饭吧!” “早啊福伯,你们家王爷呢?还没起么?”西门庆和德福打了个招呼,没看到赵佶,就问了一声。 “回公子的话,王爷正在洗漱,稍后就来,王爷吩咐过了,您先吃吧,不用等他。”德福听见西门庆客气的称他福伯,这一下把他开心的,脸上笑成了菊花。要么说花花轿子人抬人呢,面子都是互相给的,你敬人一尺,人家就敬你一丈。 别看德福个总管,职能和西门庆家的福伯差不多,可人家是王府的总管,那是有品级的。别看他一天到晚对赵佶和西门庆很是恭敬,出了王府,人家在京师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一般的官员见了都得给几分面子。 “行,那我就先吃了!”西门庆也不客气,端起桌上的一碗粥就喝了起来,粥是米粥,里面放了桂圆莲子和红枣,鲜香软糯,粘中带丝,比后世五星大饭店里的粥品都好吃,而且不用介绍也知道,纯天然,无污染,无添加,无农残,真正的纯生态有机食材。 粥的温度刚刚好,腾腾的冒着热气,可是入口一点也不烫,喝了一碗,不太够,又舀了一碗喝完,感觉还差点儿,又舀了一碗,再次喝完,感觉差不多了,就没再喝了。 三碗粥下肚,感觉胃里暖洋洋的,贪婪的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想活动一下,就向德福问道:“福伯,王府中有没有练武的地方?我每天不活动一下,浑身不舒服。” “公子也是练武之人吗,王府里倒是有演武场,是王府里的侍卫练武的地方,我这就带您过去。”德福笑眯眯的说。 “不劳烦福伯了,您让人带我去就行了,您呐,就留在这等你家王爷吧!”西门庆客气道。 “不不不,还是老奴亲自带您过去吧,那群莽汉不认得您,怕冲撞了公子,公子请随我来!”德福说着率先走出门去,在前面带路。 绕过正厅,往后走,又穿过一个跨院,再往后是后花园,绕过几处假山,有个月亮门,进了月亮门就来到了演武场。 没进门的时候就听见演武场上有操练声传出,还有兵器相撞的声音。进门一看,果不其然,偌大的演武场上,二三十名军汉正在练武。看到德福二人进来,正在指挥操练的一个粗狂汉子走了过来。 “福总管,您老有何吩咐?”那粗狂汉子走到近前躬身行了一礼,笑着问道。 “钟离啊,快来见过公子!这是咱们王爷的亲如兄弟的至交好友,前日救过咱们王爷的命的,公子,这是王府中的侍卫队长,叫钟离。”德福介绍道。 “小人钟离,见过公子!谢公子对俺家王爷的救命之恩!”钟离这次没有躬身,而是直接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行了个军礼。 “钟大人快快请起!我与你家王爷一见如故,不存在什么恩不恩的。”西门庆上前把他脱了起来。 “钟离啊,公子刚用完早饭,想来活动活动筋骨,公子也是习武之人,你好生照料,告诉他们,鲁莽,莫要冲撞了公子。”德福对钟离说道。 “总管放心,小人知晓轻重!公子,请~”钟离单手一伸,做了个请的手势。 西门庆也不客气,径直朝着兵器架的方向走去,他这才细细打量了一下这个王府的演武场。和他自己家的基本布局差不多,只不过大了许多,兵器更加精良和齐全。 让他惊喜的是,兵器架上,竟然摆放着两把横刀,一看之下,大为惊喜,不由分说,走上前抽出一把,略一掂量,脚下生风,舞动起来。 刀随目转,身随刀转,脚随身转,刀势势大力沉,却并不显得笨拙僵硬,迅猛之间还夹杂着灵动飘逸。几息之间已经出了数十招,刚开始西门庆还略有生涩,可是越舞动,就感觉越得心应手。 德福和钟离在西门青摆开架子的时候就已经躲开了数米,此时早已看的目瞪口呆了。神奇的是,赵佶这家伙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同样看的目瞪口呆,手上还拿着啃了一半的糕点。感情是他听说西门庆来了演武场练武,兴冲冲的抓了几块糕点就跑来了,饭都没顾上吃。 其实也不怪他好奇,他隐隐约约感觉西门庆功夫应该不错,但是当日救他之时,西门庆是从后方趁着那黑衣人不备,一枪捅死他的。所以,完全没法判断西门庆的武艺到底如何,如今一听说他在练武,哪能不兴奋呢。 除了这三人之外,演武场上本来正在演练的侍卫,也都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不约而同的围拢了过来。 西门庆一趟刀练完,发现周围为了二三十号人,颇为尴尬。 “好!好哇!大哥这刀法好生了得!”赵佶率先抚掌称赞,一众人也反应过来,纷纷开口叫好! “哈哈,惭愧惭愧!”西门庆拱手向周围客气一番。 “公子,敢问您这套刀法叫什么名字,小人身在军伍多年,还从未见过这般神妙的道法呢~”钟离问道。 “这套刀法,叫八荒六合刀法,取自横扫八荒六合之意。”见有人问,他也不藏着掖着,反正这套刀法的确是叫这么个名字,只不过,不是大宋朝所有。 “大哥,我见你来时,身上只带了一杆长枪,莫不是你的枪法比刀法还要厉害?能否再练一趟枪法,给小弟开开眼界啊!”赵佶兴奋的说道。 “哈哈,不瞒你说,我最喜的兵器就是横刀了,其次是长枪,不过,由于一直没有机缘得到趁手的横刀,无奈之下,此行便带了一杆长枪。其实我来京师,也是想寻访高明的铁匠,打造一把趁手的横刀。”西门庆笑着解释道,这话说的其实也没错,但也不全对,尼玛,我总不能告诉你我来京的首要目的就是接近你吧~ “哦?大哥,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先练枪吧,稍后小弟给你个惊喜,哈哈!”赵佶眼珠子一转,笑道。 “公子,接枪!”此时钟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一杆长枪拿在手上,对着西门庆抛了过来。 西门庆淡淡一笑,单手一抄,便把长枪拿在手中,这时,一个侍卫识趣的跑上前接过他手中的横刀。 握住枪柄微微一抖,感觉质量还不错,看来是禁军中的制式武器,真正的军用品。 顺手挽了几个枪花,那漂亮的红缨随着枪头转动,像一抹红云。喜欢冷兵器的人都知道,枪上的红缨可不是为了好看,它舞动起来,有迷惑敌人视线的功能,让敌人眼花缭乱,不知道你下一枪要刺向他身体的什么部位。还有一个作用就是,防止枪头刺伤敌人之后,敌人的血液顺着枪杆躺下,引起手部打滑。 还是他在家中和王进比武时用的那套枪法,一时间,练武场上风声大作,周围观看的圈子又往外扩大了几分,毕竟长枪舞动起来杀伤范围远比横刀大的多。 此刻,没有人说话,连呼吸都变得小心谨慎,所有人再次沉浸在他精妙绝伦,却又凌厉霸道的枪影之中。特别是那些侍卫,看的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行伍之人,天生就崇拜强者,并且天生就具备对于武道的追求。如此精妙的招式,能记住一招半式,说不定将来在对敌之时,可以多一个杀手锏,也就等于多一份生命的保障。 不多时,一套枪法练完,场中又是一阵喝彩之声,最兴奋的莫过于赵佶,这家伙眼睛里都闪烁着亮光,他没想到自己这便宜大哥,武艺竟然如此高超。 还有一个人此时确实目光呆滞,没错,就是钟离,他是个武疯子,练武成痴,看到高深的招式,便走不动道,他很肯定,如果西门庆愿意把刚才展示的刀法和枪法传授给他任何一套,让他拿老婆换他都愿意。 “大哥大哥,您还会什么功夫?”赵佶兴冲冲的问道。 “哈哈,你今日是要把我掏空啊,好吧,我还会拳法。”西门庆笑道,两趟练下来,他并不觉得累,反而是身上微微冒汗,感觉很是舒泰,就像武侠小说中描写的,突然之间打通了任督二脉。 “公子您还会拳法?方才观摩公子的刀枪,小人自愧不如,不过拳法却是小人所长,如若公子不嫌弃,小人愿与公子讨教一二。”钟离此时已经清醒过来,一听西门庆还会拳法,再也忍不住了。 “哈哈,求之不得!”西门庆听到钟离擅长拳法,也想了解一下他的深浅,毕竟来到大宋,他也就和王进交过手。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知道自己须多接触,多了解这个时代的厉害角色,才能准确衡量自己的实力处于什么位置。然后再决定后续的事宜,不然的话,突然有一天遇到个厉害角色,莫名其妙的被人家给修理了,那死的也太冤了。 俩人拉开架势交起手来,钟离使用的套路,西门庆还真没有见过,不过钟离走的是刚猛的路子,大开大合,拳势势大力沉,一拳接一拳,就像潮水一般连绵不绝,好像有使不完的劲,颇有点少林长拳的影子。 他一直在格挡和闪避,并没有出手,目的就是想要看看钟离的套路。钟离一套拳法很快就差不多打完了,看到西门庆一直闪避,没有出过一招,不觉有些气恼,碍于身份不同,不好发作,只是瓮声瓮气的道:“公子!你为何还不出手,是看不起小人么?” “哈哈,你误会了,我还没有和擅长拳法之人切磋过,又见你拳法精妙,所以一时间看的入迷了!”好话人人都爱听的,果然这话一出,钟离脸色好看了许多。 “我要出手了!你小心了!”西门庆大喝一声。 “公子尽管出手,小人早已饥渴难耐了!”钟离洒然一笑,高兴的说道。 这货,这句话...怎么那么耳熟?脑海中浮现一个声音:“我的大刀,早已饥渴难耐~~~” 正在闪避的西门庆看出一个空档,就在钟离一步跨出的同时,他身子一拧躲过一拳,然后一矮身欺身上前,单腿插入钟离的双腿之间,双手环抱,使了一招八极拳的贴山靠,肩膀后背部分,迅猛的撞在了钟离的胸前,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钟离感觉此刻的自己像被一头大象给撞上了,又感觉自己像是一只御空飞行的蝴蝶,管他姿势优不优美呢,反正老子飞起来了...... 在一群人的目瞪口呆之中,钟离倒飞出去五六米的距离,然后撞在了人墙上,几个眼疾手快的侍卫想要用手接住他,谁知反倒被他给砸倒了四五个。 几人快速的爬了起来,尴尬的对视一眼,谁也没说话。钟离揉了揉胸口,发现自己没事,瞬间醒悟过来,赶紧上前单膝跪地,行了个军礼:“多谢公子手下留情!小人心服口服!不知,公子刚才,用了几分力道...”他不是傻子,在西门庆撞上他的那一瞬间,他明显感觉到那是一股柔劲,明显是西门庆怕伤害到他故意为之。 “呵呵,你没事就好,我方才,用了四分力道。”西门庆知道,越是面对钟离这样的武痴,这样的老实人,越不能玩虚的,实话是活并不是羞辱,反而是对他的一种尊重。 “天呐!公子这身功夫,恐怕在我大宋,不,整个天下,恐怕都难逢敌手哇!公子,你可否施展全力让小人开开眼界?”钟离由衷赞叹道。 “是啊大哥,你四分力气就这么厉害,不如施展一下全力让我们开开眼界吧!”赵佶也唯恐天下不乱的跟着起哄。 一群侍卫也是眼巴巴的喊着公子来一个,来一个。 看到这番情景,又勾起了西门庆的回忆,看到眼前这些目光热切的军汉们,他仿佛回到了前世的部队,那时候他手下的战士们也经常这样起哄,用热切、崇拜的目光看着他,喊着来一个,来一个! 忍不住心头一热,收起回忆,豪迈的答应道:“好!” 然后四目望去,盯上了不远处的一个练武用的碗口粗细的木桩,木桩上部还缠绕着一圈圈的麻绳,应该是练拳用的。 他对着木桩走了过去,在几米外站住,调整了一下呼吸,气沉丹田,双腿微曲,一跺脚,向木桩冲了过去,用臂膀和背侧闪电般的撞上木桩。 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中,“咔嚓”一声巨响,木桩应声而断,远远飞出了数米,狠狠的砸在墙上,又是一声巨响,木桩又弹回一米多远方才落地,光滑的墙壁上,剥落一块土石,露出了内部的青砖。当下,全场一片寂静。 十九、汴京诗会 “大哥,你看这是什么!”从演武场出来,西门庆去洗了洗身上的汗水,又换了套衣服。然后赵佶就抱着一个长方形的木盒走了过来。 西门庆接过木盒,放在案几上,打开一看,木盒之中静静的躺着一把刀。刀鞘刀柄都是朴实无华的鸡翅木,首尾是白银包裹,上面雕刻着狰狞的兽头,刀鞘表面似乎还裹着一层什么动物的皮革,灰白泛青,一看就是老物件儿。 西门庆把刀从盒中取出,左手持着刀鞘,右手持着刀柄将道拔了出来,刀身划过吞口,完全出鞘的一瞬间,一道清亮悦耳的声音响起,好几秒才散去,这是一把古朴的横刀,刀刃雪亮,锋利的闪着冷冽的光芒。刀身呈现的是金银交织的颜色,泛着不规则的花纹,靠近刀背处有着一道狭长的血槽。随意挥舞了几下,手感握力极佳,重量也很合适,就好像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忍不住赞叹道:“好刀!” “哈哈,好刀配英雄!我刚才不是说有惊喜给大哥么,就是这把刀了!”赵佶看到西门庆喜欢,不禁大为开心。他平日里除了喜欢写写画画,花鸟鱼虫,奇石之外,还喜欢骑马射箭和蹴鞠,然后就是收藏。再演武场听到西门庆说没有趁手的横刀,他就想起自己的藏宝库里好像就有这么一把唐代流传下来的横刀,好像还是哪位大将用过的,他留着也没什么用,于是就给西门庆拿了过来。 “那就,多谢贤弟了!贤弟,这把刀,看起来有些年月了,你是从何处得来?”西门庆是真心喜欢这把刀,于是就没有推辞,直接就收下了,正好了了他一个心愿。 “大哥好眼力,这把刀是唐代流传下来的,应该有数百年历史了!我也是无意间得到的,你看看刀身上,我记得上面有铭文的,好像是唐代哪位大臣用过的,是谁来着...”赵佶一时也想不起来了。 西门庆连忙拿起刀仔细打量,果然,在紧挨着刀柄吞口处的刀身上,有两行小字,靠近点仔细辨认,顿时大吃一惊。第一行刻了三个字:程知节,第二行刻的是贞观三年春,御赐! 我勒个去!西门庆惊得说不出话来了,心头直跳。程知节是谁,那是大唐开过猛将啊,大家还记得瓦岗寨的头领陈咬金么,程知节就是他!贞观三年春,就是唐太宗李世民即位的第三年,公元630年呐,距离现在1098年,已经时隔468年历史了,这真是捡到宝了! 尼玛,老子竟然得到了程咬金的佩刀,而且还是李世民御赐的..... “大哥,大哥?你...你没事吧?”赵佶一连叫了几声。 “啊?啊!我没事,贤弟啊,这把刀是唐太宗李世民赐给程知节的,为兄,心中震撼,一时间失态了!”西门庆不好意思的抹去嘴角的口水,尴尬的说道。 “哈哈哈,这何尝不是一种缘分?这种宝刀,也只有大哥使用了才最适合,换作旁人用,那就是暴殄天物了!大哥,准备一下,咱们出发!”赵佶笑着说道,一把刀而已,管他什么年代的,管他谁用的,反正他赵佶用不着,只要大哥喜欢,这又算的了什么? “贤弟,出发?去哪里啊?”西门庆一脸懵逼的问。 “额,大哥,你忘了?今日是汴梁诗会第一天啊!昨日咱们不是说好的么?”赵佶提醒道。 “哦~对对对,我想起来了,那好,咱们这就出发!”西门庆爱不释手的又摸了摸那把刀,才不舍的放回木盒,去诗会上玩耍,带把刀肯定是不合适的,今天要装文化人!额不,咱本来就是文化人~ 俩人带着四名侍卫,六人六马直奔城外而去。一路未曾停歇,不多时便抵达了东城外的至虹桥,至虹桥也就是清明上河图上的那座拱桥。 到了这里,基本已经不能骑马前行了,把马交给身后侍卫,赵佶在前,径直走向桥头的一家二层的酒楼。酒楼规模和周边的比起来,不算太大,只是胜在位置好,可以清楚的看到河岸边的一切景象牌楼上挂着一块匾额,上面写着观澜阁三个大字,看落款,竟然是苏轼。 店里的伙计看到有客人到了,一脸堆笑的跑到近前:“二位公子,实在是对不住,本店已经客满了,请二位公子移步道别地儿看看吧,今日诗会第一天,人实在是太多。烦请二位多多海涵!” “我昨日已差人定好了雅间!我姓赵!”赵佶说道。 “哦哦,原来是赵公子,雅间给您留着呐!请随我来!你们几个,把客官的马伺候好了!”小二一躬身,然后转身在前引路,又招呼几个小厮前来牵马,服务倒是周到妥帖。 “贤弟,你竟然提前定了位置么?”西门庆纳闷的问道。 “大哥,你有所不知,因为诗会是在这城外举办,所以这个时候,若想在酒楼茶楼有个位置,就必须提前预定。前日我便叫德福在此订好了位子了。”赵佶解释道,说话间,已经上了二楼。 所谓的雅间,就是用一道道墙体把二楼隔成一个个格子,所有的格子对着河边的方向,都是开放的,二楼往外延伸出一两米的距离,设了一圈栏杆,就像是后世的阳台一般。内部用来吃饭饮酒,阳台上另有桌椅,用来喝茶,吃点心,观赏河岸的景色。桌上还放着笔墨纸砚,以便于在此消费的文人雅士们一时兴起,挥毫泼墨。值得一提的是,阳台上左右只有和栏杆一样高的隔断,可以清楚的看到左右相邻的人。他们这间位于最边上的位置,距离河岸边搭建的台子最近,是观看诗会最佳位置。 西门庆朝旁边看了看,旁边的雅间阳台上空荡荡的,没有人,想必是预定的人还没来,他心想也不知一会儿来的是才子还是佳人。 赵佶二人在阳台上落座,四名侍卫本来是站在一旁警戒的,西门庆觉得太过张扬,就让他们在里间的桌子上落座。 不多时就有店小二和茶博士,给两桌送上了糕点,蜜饯,和茶水。 看这茶博士手中的动作,西门庆一阵感慨,终于看到了大宋的茶道,可比后世的小日本的茶道复杂多了,小日本子也只会喝喝抹茶粉而已。 只见茶博士端上一只红泥小火炉,里面炭火旺盛,取出一块小茶团,然后用竹夹子夹起,放在火炉上烘烤了片刻,用以激发茶叶的香味。然后又用一个茶刀把茶团给分解开来,小二把一个水壶放在了火炉上烧水。 茶博士从箱子中取出一个哈密瓜大小的石碾子,就像是迷你的小磨盘。把分解好的茶叶从茶碾上方的小孔中放入,一边放,一边搅动,不多时,就见竹筛子里落满了茶叶粉。 接着把茶粉收集起来,把石碾子紧了紧,再次研磨,茶粉越来越细,一连三次之后,已经细到了极致,茶叶磨好,水也烧开了。 最后取出几个十二公分左右的兔毫盏,先用开水烫了一遍,一字排开。然后用个小竹勺子,每个碗里舀了一小勺,拎着茶壶在每个盏中到了一些,快速的拿起竹刷搅动起来,每个盏都搅动了一遍,茶粉完全化开,之后才继续加水,最后上前把茶水奉给众人,整个过程茶博士做的行云流水,潇洒淡然。 茶水端上来,西门庆没有刻意的去嗅,便已经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浓郁茶香,沁人心脾。那兔毫大斗笠盏在阳光的照耀下,色彩斑斓,透过水看到盏壁上,折射出七彩的光芒,煞是好看。前世他就喜欢喝茶,也特别钟爱宋代特有的建盏,他曾记得,国际拍卖会上,有几个建盏拍出了上千万美金的天价。 此时,西门庆心中浮现了苏辙的那句:“瞎眼煎成声未老,兔毫倾看色尤宜!”,虽然想起了,但他却不敢说,天知道苏辙此时说没说过这句话,如果没说过,那他自然可以拿来用,如果说过了,那日后说不定还会引来麻烦。 在赵佶的邀请下,端起茶盏轻轻嘬了一口,浓淡正好,一股芬芳在舌苔重绽放。微微苦涩之中夹杂着花香,果香,密香,一时间,似乎,来到了春天,万花绽放的花果园中。茶水划过喉头下肚,只觉喉咙间一阵清甜,忍不住赞了一声好茶,摸出两块银子赏给了茶博士和店小二。 对面的赵佶也是笑着微微点头,看到自己大哥这番做派,他只当是西门庆为人洒脱好爽,在他看来,这茶固然不错,但也只是不错罢了。毕竟他在这大宋是土生土长的,这里的文人雅士都钟爱茶道,早就见怪不怪了,而西门庆却还是头一遭,在他记忆中,阳谷县也有,但远远没有京师这般讲究。就好像全国各地都能吃到兰州拉面,但还是不及兰州早点摊儿上的好吃,一个道理。 楼下的人群越聚越多,有参加诗会的文人雅士,才子佳人,还有看热闹的百姓,还有挑着担子卖小吃的小贩,宽阔的岸边人头攒动,摩肩接踵,那阵势,就好像二十一世纪的西安钟鼓楼圣诞节的夜晚。岸边的酒楼也是宾客满座,河面上密密麻麻数十艘画舫,上面也是挤满了人群。 “大哥,看到没有,河面上那些画舫,都是各个花楼的头牌,其中不乏冰清玉洁的才女,你若看上心仪的人儿,小弟我一准儿帮你办妥!”赵佶指着河面上的画舫,对着西门庆奸笑道。 “多谢贤弟,这世间男女之事,只讲究一个缘子,岂可太过随意?”西门庆一阵恶寒,难道古代的男人进青楼,喝花酒,玩女人都是与生俱来的一种本能么?十六岁的赵佶就学着人家拉皮条了?尼玛,放到后世,最多才只是刚高考的初中毕业生好不啦。他却忘了他自己这副身体的原主人,本就是个淫荡风流的主儿,而且还是千古文明的绿帽贩子...... “当~当~当~当~当~”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阵敲锣声。低头看去,就见一群身着官差服装的人,手里提着铜锣一边敲一边向河岸边搭好的台子走去,后面是十来名手持长枪的士兵,再后面有几个骑着马的文官,为首两人的身着紫色官服,腰间配着金鱼袋,后面四人身着绯红色官服腰间配着银鱼袋,再往后还有几位身着文士服,头带幞头。 关于宋代官员的衣袍,西门庆是知晓的,凡是紫色袍服配金鱼袋者,皆是四品以上的官员,绯色袍服配银鱼袋者,是五六品的官员,七品及以下的官员,衣袍则是蓝色,无鱼袋。 “大哥快看!诗会要开始了!”赵佶兴高采烈的说道。 “贤弟,马上那二位是何许人也?”西门庆指着骑在马上最前方的那两个紫袍老头问道。 “哦,左边那位是尚书左丞蔡卞,右边那个年龄稍长者是中书侍郎许将,后面那四人,左前方那一人叫李格非,任礼部员外郎。他旁边那位是大学正周邦彦,再后面头一位白衣文士装扮的,是荣阳先生吕希哲,其余的我也不认识。”赵佶说道。 西门庆听完心中大惊,蔡卞,是蔡京的兄弟,许将呢也是文武双全,为人正直的治世能臣,这二位此时都是副宰相级别的。周邦彦也是北宋着名的词人,吕希哲也算是一代文宗。没有一个简单的人呐,看来这五年一度的汴梁诗会,果然是质量很高。礼部员外郎李格非?这名字有些熟悉啊,我勒个去,此人不正是李清照的父亲么...不晓得这个“千古第一才女”生的哪般模样~ 二十、李易安 由于李清照在本书中有很大比重的分量,所以让其父李格非沾沾女儿的光,为他做一个简单介绍,以感谢他为大宋养育出这么优秀的女儿。 李格非,仁宗庆历五年,即公元1045年生人,父子二人均拜在韩琦门下(韩琦,与范仲淹并列,为宋代名相,曾拜相十载,辅佐仁宗、英宗、神宗三代帝王,名满天下。)神宗熙宁九年(公元1076)进士。曾任冀州司户参军、郓州教授,元丰七年(1084)在章丘老家,其正妻王氏诞下一女,由于其崇拜唐代诗人王维,尤其喜欢《山居秋暝》中的那句“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故为其女取名清照,时年李格非39岁。 元佑元年官至太学录,四年升大学正,六年(1091)升任太学博士,拜苏轼门下,同廖正一、李禧、董荣并称苏门后四学士。绍圣元年(1094)哲宗亲政,任新党变法派首领章敦为相,大力打压旧党人士,诏令李格非为检讨官,李格非拒绝,后被贬广信军通判,次年被召为校书郎、着作佐郎。期间撰写《洛阳名园记》,名动天下,去年被任命为礼部员外郎,携家眷入京,如今的李清照年芳14岁。 李清照,从小受家境熏陶,博览群书,知书达理,却自由生性活泼,不喜女红,偏爱文墨。生的一副瓜子脸,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极为灵动,好像那眼睛会说话,容貌清丽秀美,平日喜欢照镜子,对自己的容貌颇为满意和自信。由于从小和大多数人家儿的孩子不一样,不管从思想上,还是见识方面,都远胜同龄人,按后世的说法就是比较早熟。 不过,父亲李格非生活中是个死板、固执的人,来京师近一年了,除了跟随父亲拜访过同僚好友,陪母亲去过几次大相国寺之外,就没怎么出过门。 如今适逢这五年一度的盛会,又是举国才子佳人云集诗词大会,叫她如何会不心动?早在半月前就央求着父亲母亲让她出来见见世面,李格非想了想,如此盛会实在难得,也就同意了,提前好几天就在这观澜阁定了位子。 昨晚上兴奋的辗转反侧,睡不着,所以,今天便起晚了~匆匆忙忙梳妆打扮,带着丫鬟小蝶,乘坐着马车,急急向这边赶来。 刚上的楼来,就听到楼下响起铜锣之声,俯首望去,就看到了骑在马上的父亲,正欲欠身呼叫,被一旁的小蝶急忙拉住:“小姐小姐,如此盛世,大庭广众之下,此番场合不可失了礼数,不然回到家中,老爷又要罚你了!” “啊!小蝶你说得对~差点又闯祸了呢...”李清照回过味来,也觉得不妥,连忙左右看看,发现左雅间看台上坐着两位年轻的公子,面对他的那位面似冠玉,气度华贵不凡,此时正兴高采烈的和背对着她的那位谈笑,举止颇为亲近,但稍显不稳当。背对那人却是看不清模样,看背影,体格高大壮硕。再往右边看,右边雅间看台上坐着一对男女,似是夫妻,身旁还站立着丫鬟,却也是不曾相识。随机拍拍胸口,还好刚才自己那番动作,没有旁人看到,不然又要取笑自己身为女子,太过孟浪,不知礼数了。 又过了一会儿,蔡卞等人在台上发言完毕,开始公布本次诗会的题目,楼下的官差大声传颂着。“本次诗会题目不限,题材不限,凡是各位才子佳人未曾问世的的诗词作品皆可,参赛者每人最低一首,上限三首”。 才子们听到这个题目要求,都非常的开心,没有题目题材限制,无疑就增大了他们发挥的空间,想写什么写什么,无拘无束。 “大哥,没想到,今年题目这般的宽松~你可曾想好要写什么了么?”赵佶问道。 “额...眼看就入冬了,我打算写两首关于梅花的诗词,再写一首怀念我梦中的情人。”西门庆装逼的说道。 “大哥,你...竟已有了心上人么?”赵佶诧异的问道。 “嗯,那是曾经我做的一场梦,梦中遇见一佳人,与我一见钟情,在梦中与她万般恩爱,也曾山盟海誓道地老天荒,梦醒之后,为兄心如刀绞,那梦境是如此真实,那女子模样,在我脑海之中,越发的清晰,却百思不可得......”西门庆说着说着,又想起了前世他深爱着的军中璧人,那温婉秀丽又英姿飒爽的女上尉,不禁身手按了按挂在脖颈间的钻戒。 “大哥,你莫要伤心难过,小弟相信,大哥会见到那梦中女子的!来,小弟亲自为大哥研墨,大哥快快写来!”赵佶站起身,把那桌上的宣纸铺开,拿出砚台,取了墨锭,洒了点清水,研墨了起来。 隔壁的李清照,此时正竖起耳朵听着赵佶二人的对话,听到西门庆所言与梦中女子的事情,不禁感到惊奇和感伤,心中暗想,:”对面这男子,也真真儿的是位奇人,不失为痴情男子一枚。也不知,此人生的是何模样...且看他文采如何~”。 西门庆心中早已有了选择,咏梅挑了卜算子两首,一首诗陆游的,一首是后世咱们伟大的***的。 西门庆定了定神,提笔在宣纸上写道: 卜算子,咏梅(其一)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 已是黄昏独自愁,更着风和雨。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他写的时候,一旁的赵佶,早已念了出来。“好哇!大哥,你这首词一出,必名动天下!” “哈哈,兄弟过誉了,这天下才子佳人不知凡几,我只是一届无名小卒尔!”西门庆谦虚的道,其实他说的是实话,盗用诗词,怎也难以心安理得,但却不得不为之,哎,都是为了生活。 “大哥过谦了,快写下一首,小弟早已饥渴难耐了!”赵佶眼里的小星星都冒出来掉在地上了,他是越来越佩服自己这位文武双全的大哥。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李清照口中默念着这句诗词,心中大为震撼,这位公子当真是才气逼人,难得的是他还如此谦逊,这一首卜算子,着实算得上是世间少有的佳作了~心下想来,不禁也对西门庆下一首诗词充满了期待。 西门庆稍作沉思,此时赵佶早把写好的张纸拿起来放在一旁晾晒。并把下一张宣纸铺就。 西门庆提笔蘸了墨,再次写道: 卜算子,咏梅(其二) 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 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 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 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好词!好句!大哥,请受小弟一礼!”赵佶激动的没等西门庆阻拦就冲着他深深作了个揖。 “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俏也不争春~好美的意境,好美~这两首词一出,怕是世间再无咏梅的诗句敢与之比肩。这位公子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呢......”李清照激动的小脸通红,眼波流转之间,美得不可方物,一旁的丫鬟小蝶都看呆了。 “大哥!下面该是......要不,明日再写吧......”赵佶犹豫了下,他知道下一首该是西门庆怀念心中女子的诗词了,回想起放下西门庆那伤心模样,心中又是期待,又有几分不忍,他不想大哥伤感。 “多谢贤弟!不妨事的,写出来,或许更好!”西门庆淡淡一笑,提笔写来: 钗头凤,红酥手怀梦中人 红酥手,黄藤酒, 满城春色宫墙柳。 东风恶,欢情薄, 一怀愁绪,几年离索, 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 泪痕红邑鲛绡透。 桃花落,闲池阁, 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莫,莫,莫! 这回赵佶只是默默的看着,此刻他的心中除了震撼,还有万般的落寞,仅仅看大哥这诗词,字里行间透出的那种酸楚,那种相思无处安放的孤寂,让他心里沉重万分,竟也像感同身受一般,心头难受的厉害! “去!拿酒来!”赵佶大声吩咐着一旁的侍卫,此时他只想痛饮一番,想来大哥也是如此吧~ 一旁的李清照,脑袋探的老长,竖起耳朵等了半天,迟迟未曾听见赵佶吟咏第三首诗词,急的直跳脚。突然听到赵佶竟让人拿酒,不禁更加确定,这首词又是惊世之作。心急火燎之下,她再也忍不住了,什么伦理纲常,礼教礼数和那些繁文缛节,都远远抛却脑后。在丫鬟小蝶的目瞪口呆掩嘴轻呼之中,撩起裙摆,一脚踩在木椅上,又踩上栏杆,向西门庆赵佶这边跳了过来。 没想到,裙摆太长,脚下被绊了一下,身体失去重心,斜斜朝着西门庆背后倒了下去,嘴中发出“啊”!的一声尖叫。后面的小蝶也是疾呼“小姐!”,欲要上前帮忙,却是有心无力。 赵佶也是愣在当场,他刚喊过侍卫去拿酒,就看到一个少女从隔壁的栏杆上跃下,完全懵逼了。 西门庆听到身后叫声,猛一回头,就见一女子从栏杆斜斜倒下,电光火石之间,连忙转身上前一步,伸出双手,把那女子接住。 李清照整个人,跌落在西门庆的怀中... 二十三、豹子头 和钟离两人一前一后手上提了些礼物,出了府门,门外早有侍卫备好了马匹,二人翻身上马,朝着外城而去。问过了钟离,他和林冲并不熟悉,只是听过他的名字,知道汴梁禁军中有他这么一号人物,派人打听过了,林冲家就住在城北封丘门内菜市桥一带。 后世读水浒时,每看到林冲的章节,他的名字前缀总是少不了“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的字眼,感觉很拉风。其实,禁军教头,只不过是个军中的小官而已,放在后世充其量只是个上尉排长,或许,还稍有不及,属于大宋军中的下级军官,品级不过正九品。是远远没有资格居住在内城的,内城居住必须是正五品以上的京官。 由于是在城中,也不急着赶路,俩人马速并不快,除了旧封丘门。往东拐了个弯儿,走了十来分钟就到了菜市桥。向路边的商贩稍一打听,很容易便寻到了林冲的家。 这是一做背靠小河的二层木楼,看起来有些年月了,整体木结构的梁柱,长年累月的风吹雨打,呈现黑色。不过稳固城固却是没有问题的,因为工匠们总会事先在木料上刷上数层油脂,风吹雨打日晒都不会对木料造成腐,还有防止虫蛀的效果。西门庆一直很喜欢这种古代木结构的建筑,称作是鬼斧神工也不为过,因为这种传统的构造,集合了数千年工匠的心血和技巧,整个结构连接不适用任何的铁钉,全是木制的榫子,却拼接的颜色和缝。不得不叹服古代工匠的神奇,在后世,这种技艺已经失传了,他们和大多数的传承一样,随着科技的发展,被淘汰、无声无息的淹没在历史长河中,被钢筋水泥混凝土和钢铁所取代。 临街有一道小门,院墙不高,只有一米六左右,西门庆站在墙边,可以清楚的看到小院子中的情形,此时一个丫鬟打扮的少女正在楼梯下方的灶台边上清洗这碗筷。 西门庆上前拍了拍门,对那少女叫道:“姑娘,敢问这里可是林教头的家么?” 那少女听见声响,放下手中的物事,扭过头看了一眼,看到了墙外的西门庆,回道:“是的!这位公子,可是找我家老爷么?” “是!我是打郓州来的,收好友相托,前来拜会林教头。”西门庆回道。 “公子来的不巧,我家老爷刚刚去上差了,我家夫人在家,容我知会一声,请公子稍待片刻。”少女有礼的说道,随后转身进得屋内。 西门庆暗自感叹,这个丫鬟这般的通晓礼数,想来林冲夫妇也都是知书达理之人,这点来看,施耐庵先生对林冲的描写,倒也还算是尊重事实,并非凭空杜撰而来。 不多时,房中走出一位二十五六岁模样的少妇,身高不到一米七,但也有一米六八左右,体态匀称,凹凸有致,肤白貌美。身着青色的素净衣裙,头上插着一支朴素的银簪,除此之外,没有佩带任何的首饰,亦没有浓妆艳抹,绝对的素颜出镜。饶是如此,也在外貌体态,形象气质上胜过绣楼之中那些风尘女子数倍,一看就是饱读诗书的大家闺秀,想必这便是那林娘子,如此佳人,难怪水浒中屡屡被高俅的干儿子等一众泼皮调戏。 “翠竹,快快开门,请公子进来!”少妇左手虚引对那少女吩咐道,原来这丫鬟叫做翠竹。 翠竹答应一声跑来打开了小木门,西门庆和钟离把马拴在了门前的木桩上,取下了礼物,进得门去。 “敢问公子尊姓大名,不知,找我家相公何事?”林娘子对着西门庆二人微微欠身施礼,问道。 “啊,这位便是林家嫂嫂了吧?小弟西门庆,是郓州阳谷县人士,前日才从郓州赶来京师,来时受一兄长之托,前来拜会林教头。我那兄长也是林教头的至交好友,便是那王进王教头了!”西门庆还了一礼,老老实实的回道。 “王教头?王教头他们一家到了郓州了?他们可还好么?”林娘子听到王进的名字,脸上露出了一丝喜色,随之关切的问道。 “嫂嫂,他们一家,此时正在我的家中,不瞒嫂嫂,上个月我遇到王家嫂嫂时,正适逢她和冲儿去我药铺抓药,随后我便认识了王教头,我二人一见如故,便结为了异性兄弟,如今王进兄长的身体已经痊愈,王家嫂嫂替我操持家中事务,冲儿也上了学堂了。”西门庆介绍了下王进一家的情况。 “原来如此,那叔叔和这位官人也不是外人,你们快请屋里来座,吃些茶点!相公刚去上差,我让翠竹去军中寻他!”林娘子听完西门庆的话,方才的一抹怀疑也终于打消了。 “啊,林娘子不用了,我去军中寻找林教头便好,我骑马去快些,公子你留下吃茶便是!”一旁的钟离很有眼色的说道,随后把手上提着的礼物交给了一旁的丫鬟翠竹,转身而去。 “如此,有劳钟队长了!”西门庆笑道。 “公子哪里话,小事一桩!”钟离头也不回的挥了挥手,翻身上马离去。 “叔叔,屋里请!”林娘子再次邀请道。 西门庆客气的让了一下,随林娘子进的屋中,在正堂落座。随意打量了一番,屋内摆设虽然不甚华美,却也颇为精致,看上去摆放有序,一尘不染。 把礼物放到案几上,丫鬟翠竹很快端上一碗茶,还有一碟精致的糕点,放在了西门庆面前的茶几上。 “叔叔,吃些茶点!方才那位官人是何许人也?叔叔提起王教头之事,竟丝毫没有避讳,想来也是叔叔的至交好友?”林娘子问道。 “谢过嫂嫂,方才那人是端王府的侍卫统领,叫钟离!虽不是我的至交,但也是可信之人,算得上我半个徒弟吧!”西门庆笑道,这么说并没有错,自打一早西门庆教给了钟离拳法之后,钟离便执意要称作西门庆为师傅,当然,在人前依旧称呼公子,没人的时候才叫师傅,那执拗的模样,让西门庆哭笑不得。 “没想到叔叔交游广阔,竟还与端王爷有交情,不瞒叔叔,方才我见你提起王教头,本以为是那些歹人仍不愿放过王教头,特意遣人前来打探消息,倒是让叔叔见笑了。”林娘子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嫂嫂哪里话,如此岂不正是说明嫂嫂与林教头把王进兄长一家当成了至亲,所以才倍加关怀么,倒是让小弟佩服!小弟早就听王家嫂嫂提起过你们夫妇,说当时王进兄长遭难,昔日的同僚故旧皆是避之不及,唯有你们夫妇仗义相助,才给他们一家留了条活路,如若不然,怕是......哎!不过好人终有好报。”西门庆叹道。 “叔叔说得不错,好人自会有好报!王教头一家皆是良善之人,本不该受此大难,不过若非如此,也难识得叔叔这般仁义之人。不知叔叔在何处就职?叔叔来京,可是身有要事?”林娘子问道。 “哦,小弟只是一介平民,家中经营了几件药铺。此番来京,一是为了拜会林教头,二是想来找好的匠人,打造一件趁手的兵刃,如今这两件事算是都已办妥了!”西门庆笑道。 “原来如此,一介平民又有何妨?似叔叔这等文武全才之人,将来必会有一番大成就。”林娘子鼓励道。 “呵呵,借嫂嫂吉言。”西门庆客气的回道。 西门庆没想到林娘子这般的健谈,而且言谈举止,一副大家风范,有礼有节,言语之间透着真诚,让人听之犹如春风拂面。 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着,不多时,就听到马蹄声和马嘶声在院外响起,想必是林冲和钟离回来了。 俩人站起身,想门外走去,刚出门便见到钟离和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子走了进来。此人豹头环眼,皮肤白净,脸上并无胡须,身高一米八出头,体型偏瘦,却很精壮,眼中神采奕奕,很是精神,看来此人就是豹子头林冲了。不得不说,他远没有水浒中说的那般身长八尺,按唐宋的尺寸,一尺相当于约31厘米,八尺,就是两米四多,将近两米五了,想来是施耐庵的描写颇具夸张成分,也可能是把八尺二字当做了形容词来用,以示男子之伟岸。 “这位公子可是西门公子么?”林冲看到西门庆和自家娘子从屋内走出,没等西门庆先开口,便双手抱拳,走上前笑道。 “正是小弟,敢问您可是林教头?”西门庆也是赶紧抱拳还礼笑道。 “在下正是林冲!公子,钟统领,屋里请!”林冲说完,便邀请西门庆和钟离进屋。 “我就不进去了,林教头,公子,你们二位相叙,我就不打扰了,公子,我先回王府,晚些再来接您!”钟离抱拳说道。 “那...这样也好,你回去吧!不过,你倒是不用来接,我认得路的!”西门庆笑道。 “好,那我去了!”钟离告辞离去。 二十四、购置房产 林冲和西门庆二人进屋落座,西门庆从怀中把王进的书信掏出来递给了林冲,林冲接过信打开来,埋头看了起来。片刻,便把书信看完,之后朝西门庆笑道:“哈哈,如此说来,西门公子也不是外人,我便托大称呼你为兄弟吧!王兄在心中说了你们相识的一切,并且石粉推崇兄弟的武艺啊!兄弟如此侠肝义胆之人,也是天下少有的好汉,今日与你相识,实乃是林某之兴也!” “兄长哪里话,你我和王兄长都是至交,情同手足,日后,你我便也是兄弟了。”西门庆笑道。 “兄弟说的对!今后,你我也是兄弟!王兄长信中还说,兄弟来京师想打造一件趁手的兵器?我倒是认识几个不错的匠人,从前都是军器监任职的能工巧匠,可介绍与你认识。”林冲道。 “哈哈,兄长,暂且不用,我的兵器已经寻到了,今日前来,专为拜会兄长而来,略备了些薄利,不成敬意!另外,这是一千两银票。兄长还请收下,这也是王兄长之托,并没有别的意思,还请兄长务必要收下!”西门庆说着从怀中取出早就备好的银票,交于林冲道。 “兄弟,这可如何使得?你快快拿回去!你这番作为,岂不是不把我当兄弟了么?我帮扶王教头一家,也是兄弟之间应该做的,微不足道,只恨我自己人微言轻,帮不上大忙,只能送他离京,赠与一些盘缠罢了,心中早已是愧疚难当,如今你......”林冲反应激烈,死活不收。 “兄长!兄长你且听我一言,如今这个世道,看似国泰民安,实则千疮百孔,内有贪官污吏,外有虎狼环饲,处处都需要银两,虽然,在你看来,你与王兄长是至交,在他落难之时帮扶一二是分内之事,但,他昔日那些同僚好友又岂止你一人尔?可伸手相助的只有你,若不是你,恐怕他们一家都不会有好下场,说不定,早就死在了荒郊野外。这是救命的恩情。小弟虽然是一届白身,不过多年经商,却是不缺少钱财银两。此番前来,一为结识拜会兄长,二为替王兄长聊表谢意,这区区银两,实在是不足挂齿。何况兄长虽在禁军当差,却也是收入甚少,如今军中不正之风日升,想必兄长比我清楚。如今好人难做,此前王兄长被奸人所害,落得差点身死的田地,不是兄弟我说话不中听,谁又能保证,哪一天你林教头不会如此?此时暂且不提,如果兄长不愿接受,你让小弟如何自处?让小弟回去之后又如何向王进兄长交待?”西门庆绞尽脑汁,言辞恳切的一通劝说。 “这...哎!罢了,罢了,为兄听你的便是!”林冲一脸的无奈,看着同样一脸无奈的林娘子,最终还是无奈的接下了银票。 “哎!这就对啦!哈哈,兄长,嫂嫂,今日小弟定要在你家中蹭饭啦!”西门庆笑道。 “哈哈,兄弟这是哪里话,我家就是你家,你不在这吃饭,还要去哪?”林冲和林娘子也被他无赖的表情给逗乐了。 林娘子也起身说道:“相公,你陪叔叔稍坐,我和翠竹去置办些酒菜来!” “嗯!娘子你去吧!”林冲说道。 林娘子和翠竹出门了,家中只剩下林冲二人。林冲说道:“兄弟,你来京一趟不易,如若没有要事,可在家中多住些时日,为兄告假陪你四处走走!每日你我还可切磋武艺,你看可好?” “兄长,切磋武艺,小弟随时奉陪。我此番来京,本没有什么要事,但是前日碰巧参加了汴京诗会,可能的确要在京中待上些时日。另外,小弟还想在京中添置上一处房产,日后想把生意开到京城中来。目前小弟住在端王府上,久之,倒也不便。购置了房产,小弟便也算在京中有个家了。”西门庆说道。 “原来如此,没想到兄弟还是文武双全,哈哈,兄弟你若是要购置房产,为兄道也认得几个牙行之人,午间饭罢,为兄陪你走一遭便是。不知兄弟如何结识的端王爷?”林冲笑道。 西门庆就把赵佶被人刺杀的事情说与林冲听了,只是说是一伙盗匪,隐瞒了朱太妃之事。并不是怕林冲泄露消息,实在是此时事关重大,赵佶就连总管德福都不曾细说。林冲一个教头而已,万一被那些贼人知晓其中关系,要迫害端王不易,破开一个禁军教头,还不是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么? 到的中午时分,林娘子和翠竹二人张罗了一大桌丰盛的酒菜,一家人吃的开开心心,席间欢声笑语不断。 饭罢,林冲带着西门庆一路直奔城东的牙行所在,牙行位于城东的牛行街上,牛行街就在新曹门和新宋门之间,是各种交易场所的集中地。 所谓牙行,是商业高度发达的帝国,繁荣的商业模式下滋生的行业,职能就像是后世的中介,专门负责卖家和买家之间的交易对接,交易达成两面都有好处可拿,交易不成,分文不取,倒也公平。此时的牙行,也分为私人和官方两种,官方的牙行,对售后有所保障,收钱也相对较高。私人的牙行,收费较低,却存在一定的隐患,可以说是没有售后,不过有些见不得光的东西,最适合四人牙行,就比如,小偷偷来的赃物,或者是强盗土匪抢来的物品销赃都是通过私人牙行。官府也知道这些私人牙行和小偷强盗有所联系,不过因为有好处拿,并且,天下强盗何其之多,屡禁不止,久而久之,也就心照不宣了,和气生财嘛。 牛行街,最初是贩卖牛马猪羊等牲畜的场所,最后越来越多的行业交易都在这里进行,久而久之,整个京城的行业交易场所都汇聚在这里了。大街虽然不及正街那般宽大,却也是足足五六十米宽,一边是林立的店铺商号,一边是用简单墙体隔开,搭着棚子的或者露天的的交易场,贩卖什么的都有,粮食,油盐酱醋,日用品,布匹,家具,牲畜,家丁丫鬟,砖石木料,甚至文房四宝应有尽有。 林冲带着西门庆要去找的,就是官方牙行的一个管事,据说和他有些交情。俩人来到牙行,却是听说那人前几日被调离京师,去了洛阳牙行当掌柜去了。林冲欲要托人,被西门庆拒绝了,买房子而已嘛,也不急,反正托了人也省不了几个钱,实在不行,回去和赵佶问问,这事对他来说,只是小事一桩而已。 俩人骑在马上,顺着街市胡乱转着,西门庆是想趁机好好了解一下大宋的工商业,以及市面上的各种商品和价格,东京汴梁,作为此时世界上最发达的城市,它不一定代表着国家是否真正的强盛更无法体现军事力量,但是毫无疑问,他可以代表最为发达,完善,繁荣的商业体系。 最让西门庆感到惊喜的是,他在解释之中看到了些外国人,看上去有阿拉伯人,还看到了黑人,这让他大喜过望。 虽然前世他对唐宋历史有诸多了解,但是关于海上贸易这块,却是知之甚少,前几天他有向赵佶打听过,听赵佶介绍,才大吃一惊,原来宋代的海外贸易和交流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多的多,也远的多。 自从唐代安史之乱以来,周边的少数民族逐步崛起,例如现在的吐蕃,西夏,辽国,这些少数民族的势力逐渐阻断了中原王朝陆路上的对外贸易往来,于是逐渐开始着重开辟海上贸易。特别是北宋中后期,每年还要向辽国缴纳沉重的岁币,使得朝廷更加重视海外贸易产生的利润。在国内各地开设了二十多个港口,设有广州、杭州、密州、明州、泉州五个市舶司,还排除官方使臣远住海外,专门负责海外贸易,除了官方之外,还有私人的海外贸易船队。光是福州一个港口,宽四米以上的海运船只就有三百多艘。近到高丽,琉球,远至印度,阿拉伯国家,东南亚和非洲,都有贸易来往,出口货物达四百余种,光是进口香料就一百多种,远远超出了元明清时期。 在林冲一脸懵逼之中,西门庆用他听不懂的语言那些人进行这愉快的交谈,甚至那几个外邦人还和西门庆热情的拥抱,天呐,林冲的小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他感觉自己身后某个部位猛然间一凉... 还西门庆在与三个歪果仁交谈中得知,高个子的黑人来自于非洲东海岸,名字叫做阿曼达,大胡子的阿拉伯人阿卜杜勒,而那个东南亚人叫多磨磨,他们都是从各自的国度随同大宋的远洋商船一道来的,想要见识一下神秘东方最强大的国度,顺便挑选一些他们的国家最需要的商品。他们对西门庆这个神奇的东方人特别的热情,因为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可以同时用不同的语言和他们交流的人,这真是太神奇了。 旁边的大宋翻译人员也是惊为天人,毕竟他们常年和这些外邦人打交道,除了简单的口语之外,还需要大量的肢体语言,沟通起来总是比划的满头大汗,而这个气度不凡的公子哥一样的年轻人,竟然可以流利的说着不同的语言,看到西门庆还不到二十岁,心中更是惊叹,天呐,难道他在娘胎里就学会了么? 最后,在西门庆的热情邀请下,他们答应了明日在牛行街最大的酒楼里参加西门庆的宴请。 二十五、 钱罐 俩人走着走着,便走到了人市,这里是买卖雇佣丫鬟家丁的地方,京中大户人家,官宦门第家里的佣人基本都是在这里雇佣和购买的,有父母卖孩子的,有卖身葬父母的,有卖家奴的,也有头上插根干草,卖自己个儿的,都是些可怜人。 西门庆虽然知道,这种情况在封建社会一直存在,也在很多历史典籍中看到过相关的描绘。可即便如此,第一次亲眼看到,也是心中震惊不已,太震撼了!天呐,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像牲畜一般标价售卖,像货物一般供那些大户人家挑选,更有甚者,甚至还伸出手掰开他们的嘴巴看看牙齿,捏捏身体看看强壮与否,男的还则罢了,女的也是一般无二的待遇,甚至还可以讨价还价,这是怎样的荒唐行当?难道他们就不是父母生养的?难道他们生来就该没有尊严?难道他们注定就要卖身为奴,低声下气的受人指使,任意打骂?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句话是谁说的?你过来,我不打死你!他们都很可怜,但这句话很显然不适合用在他们身上啊。他们大多是老实本分的农家子弟,或许没见过大世面,但在这个靠天吃饭的年约,他们大多数人,倾其一生,只是为了有口饭吃,只是为了有衣蔽体,他们没有,也不敢有远大的理想和抱负,他们不敢有有朝一日高人一等的奢望,他们只是为了简单纯粹的活着...他们只知道辛勤劳作,靠自己的力气吃饭,他们觉得不偷不抢自食其力便是美德... 千千万万个简单纯粹,安分守己的他们,才铸就了一个个王朝的中兴和江山的稳固。但是他们面对疾病、面对干旱、面对洪水、面对风暴、面对官家豪门欺凌,只能默默承受,无力反抗。 这些人本可以去偷,去抢,去占山为王,可他们没有,他们宁可丢弃自己的尊严,也选择了安分守己,扔坚守着内心那份底线~你给他们一点好处和善意,他们会知恩图报,他们才是整个王朝的基石,他们不该落得如此待遇~可他们卑微,渺小,小到没人把他们看在眼里,没人在意过他们的感受... 这样结局的出现不是偶然...这样情况,也不是不能避免,在大唐鼎盛的贞观时代,也有这样的人市,可贩卖的那大多是蛮夷,外邦的男人女人,有突厥人、高丽人、波斯人、阿拉伯人、还有印度人以及被称为昆仑奴的黑人,在那个被八方来朝的天朝上国时代,没有人敢贩卖大唐的百姓。为什么此时号称世界最强大,最繁华,最繁荣的京师汴梁,却还有着这般的情景,相比较一条街之外的繁华大街,人们来来往往,谈吐不凡,衣着光鲜华丽,楼头管弦丝竹日夜不绝,长袖漫卷,裙带翻飞,文人雅士,折扇轻摇,觥筹交错间尽是互吹互捧,朝堂高官,整日不思国事,一心只为党争之间那一口书生义气。天南海北,无处不宣示着这病态的浮华,不知亡国恨,犹唱后庭花的,又何止那些歌女?这一切的一切,都在讽刺着帝王的昏庸和朝堂的昏暗...民为重,君为轻,社稷次之...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江湖之远,庙堂之高,哪有这些渺小人物的容身之所? 可气啊!可恨!西门庆此番再也没有的游玩的心情,尽管他知道自己可能短时间内不能够将这一切改变... “兄长,回吧!”西门庆叹息一声,对林冲说道,此刻的他感觉喉咙都被什么都系给噎住了,声音都有几分嘶哑~ 此时的林冲眼里也满是无奈,怜悯和愧疚,深深看了西门庆一眼,点了点头。 “公子!买了小人吧!”就在西门庆欲要转身离去之时,突然从一旁窜出一人,噗通一声跪在身侧,抬头乞求着。 西门庆楞了一下,不禁低头看去,只见这是一个年约四十的中年男子,古铜色的皮肤,看起来很健康,此时确实满脸的淤青,嘴角开裂,眼眶微肿,应是被人暴打过。眼神里布满血丝,眉宇间满是疲惫,还带着一丝难为情的气祈求,却又异常坚定。身上衣着不似平民,做工精细,用料也算是考究,不过,此时却是皱巴巴的,还有几个撕裂的口子,略显残破。 西门庆,眼神复杂的审视着他,他感觉这个人和这里每一个被售卖和卖自己的人都不一样,忍不住问道“你是?” “回公子,小人姓钱名罐,就住在这牛行街后头,先前是大成商号的掌柜,负责海上贸易,上月带船队去高丽,回来之时,遇上了风暴,几船的货物都葬身大海之中,我抱着一块木板在海上瞟了两天,被路过的商船遇上,才捡回一条命。可我那东家,认为是我的责任,顾让我倾家荡产来赔付损失,小人家中一切钱财,房屋,田产,都被用来抵债,还差一百多两无法凑齐,最后有几个昔日交情不错的掌柜,为我求情,最终才被暴打一顿,扔了出来。带着我的妻子与三岁的孩儿无家可归。昨日,我妻子病倒,被此处一老街坊暂且收留,却是无钱治病。小人无奈之下,只好卖身为奴。方才便见公子气度不凡,驻足观望之间,严重满是怜悯,小人自认见过一些世面,也见过不少人,便觉公子是值得小人此生追随之人,才斗胆拦路。小人句句属实,街坊也可为我作证,请公子明察。”见西门庆发问,钱罐匆匆忙忙把自己的遭遇说了一遍。 “你需要多少银两?”西门庆沉默一下,开口问道,刚才这人说话之际,他一直在留意他的眼睛和面部表情,此人虽然落魄,但眼神清澈,谈吐不凡,一脸的真诚和无奈。有些东西,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了的。西门庆前世也抓过不少的敌国俘虏,还亲自审讯过,自由他的一套观人之法。此人已到了不惑之年,又做过商号掌柜,还经常出海经商,可谓是见多识广之人,也算是体面光鲜之人,如今遭难,为救妻儿心甘情愿把自己贱卖,抛开一切名利和机会,也算得上是个有情有义的汉子。 “小人,需要八十...不,五十两!公子若给小人五十两,待小人为我那妻子找了郎中,小人这条命就是公子的了,小人做牛做马为公子效劳,绝无二心。”钱罐说道。 “好!我给你二百两,快去请郎中,救你妻子吧!”西门庆掏出二百两的银票,给了个钱罐。 钱罐突然双眼通红,心头一热,一直绷着没有流出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喷涌而出,颤抖着接过银票,俯首就磕了个响头。然后起身问道:“敢问公子尊姓大名,家住何处,小人把妻儿安排妥当,便来投您!” “额...我不是京师之人,欲要在京师置办家业,此番前来,正是要买一处房产。”西门庆思考了一下,也不知这钱罐安置妻儿需要几天,所以,不好说自己住在端王府或者林冲家。 “小人明白了,公子稍待,小人去去就来!”钱罐不由分说,转身就跑,也不知做什么去了。西门庆和林冲二人,就在原地路旁等候。 “兄弟,你真是仁义之人!”林冲赞道。 “兄长,我观钱罐此人也是有情有义之人,似也是读过书,且还会经商,小弟我遇上此人,也是有缘。此番小弟在京师置业,今后还要把生意做到京师,正需要这样的人才啊...”西门庆解释道,其实听到钱罐的名字,西门庆内心就是一阵乐,名字叫钱罐,经商之人可能任谁看了,也会喜欢,收下个钱罐子,多吉利啊! 林冲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俩人自顾闲聊着,不多时那钱罐又跑了回来。“公子!小人来了!方才听闻公子要在京师买房,小人知道有一处不错的院落正在出售,价钱也算合理。小人这便带公子前去可好?” “钱罐,你妻子...”西门庆看到他这么快回来,忍不住问道。 “回公子,小人家离此处不远,方才已经拿钱请了郎中去为妻子诊治。郎中说小人妻子是心头气结凝滞,又染上了风寒,并无性命之忧,小人想为公子找处合适的房产,再回去照料她不迟。”钱罐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你了!”西门庆点头道。 “公子哪里话,小人的命都是公子的,自然要为公子办事!公子这边请,咱们先去找我熟识的牙行掌柜!”钱罐说着转身在前带路。 不多时,就又来到林冲期初带西门庆来的那处牙行,见的还是之前那个掌柜。 “老李!小横桥那处宅子还在么?”钱罐进门就向拿掌柜喊道。 “哎哟,是老钱呐,啊,那处宅子还在,怎么着?你这是不做水上生意,反做起了牙行生意了?”掌柜老李调笑道。 “老李,莫胡乱说话,这位是我家主人,要购置一处宅子,你一同走一趟吧!”钱罐对那老李说道。 “哟,是您二位啊,得勒,我这就带您过去!”说完让伙计牵了两匹马,一匹自己骑,一匹是给钱罐准备的。四人也不多说,翻身上马朝小横桥走去,这小横桥,就在靠在内城的东北角,和西北角的染院桥、城北的清辉桥、林冲住的菜市桥、广漠桥、并称为北五桥,是贯穿外城北部的五丈河上的五座石桥,这院子就在小横桥边上,和林冲家不算太远,一个在五丈河北岸,一个在河南岸,中间隔着一座广漠桥而已。 不多时,就到了地方,宅子不小,就趴着河边,此处风景绝佳,杨柳依依,背后靠着内城的城墙,其实和赵佶的端王府,也就一墙之隔,只不过,端王府在路的西边,假若没有城墙,中间也就隔着一片宅子而已。 老李上前开门,四人鱼贯而入。宅子内部很是干净整洁,看来是有人经常打扫。院子有三进,后面还有花园,花园和院落中都有花草树木,还有一处小池塘,里面满是干枯的荷叶。房屋有数十间之多,整体面积和阳谷县的西门家宅子差不多大小,西门庆一眼就看中了这套宅子。 “公子,可还满意?”老李笑着问道。 “满意!什么价儿啊?”西门庆问道。 “公子好眼光,这处宅子是驸马王老都尉的产业!买宅子,还附送所有的家居摆设!看与公子有缘,也看老钱的面子,小人就少收些,您拿两千八百两,宅子就是您的了。这价格够公道吧?在这寸土寸金的京师宝地,可谓是买到就是赚到啊!”老李喜笑颜开的说道。 “好吧!我再考虑考虑!”西门庆笑道。然后不由分说便在几人目瞪口呆之中,转头离去。 二十六、国际友人 离开之后,看到满是不解之色的林冲和钱罐二人,西门庆笑而不语。嘱咐了钱罐回去好好照料妻子,明日一早道端王府等他。然后又谢绝了林冲的强烈挽留,独自返回。 其实,当他听到这宅子是驸马王都尉的产业,心里就乐了。为何?王都尉名叫王诜,字晋卿。熙宁二年,取了英宗皇帝第二个女儿宝安公主为妻,成了驸马都尉加定州观察使。元丰二年,因为牵扯进王安石领导的新党和司马光为首的旧党之间的党争之中,收到波及,被贬为昭化军节度行军司马,均州安置。宝安公主红颜薄命,二十九岁便去世了,临终前几日,皇太后高滔滔前来探视病情,见公主昏厥,不省人事,太后大哭。回宫禀报了儿子宋神宗,神宗特别疼爱这个妹妹,闻之此时亲自前来探望,亲自给她把脉,亲自给她喂粥。第二天公主便死了,临死前神宗问公主有什么要求,公主只有一个要求,请皇兄回复丈夫王诜的官职,朝野内外称赞其贤良淑德,神宗追风越国长公主,谥号贤惠。在公主病重期间,王诜看公主性子和善,不善嫉妒,心怀宽广,便嫉妒放纵自己,寻了八房美妾。公主去世后,随嫁的乳母想皇帝告发王冼的行为,神宗大怒,下令彻查,棒打王诜的八位小妾,没有打死,却把他们赏给了普通士兵。知道神宗去世,哲宗即位的第二年,才恢复了他的驸马都尉身份。 王诜虽然好女色,却是北宋比较有名的画家,在家中盖了一处“宝绘堂”专门用来收藏历代的书法名画。他还广交苏轼,黄庭坚,米芾,秦观,李公麟等文人雅士,一起析奇赏异,酬诗唱和。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驸马都尉王诜,速来与赵佶交好。既然这套宅子他要出售,回去交赵佶打个招呼就是了,虽然不至于分为不给,但是肯定能够省下不少钱,还不用再经过牙行,一举两得,有便宜不占是傻子,他知道将来要用钱的地方很多很多,所以,能省就是赚到。 果不其然,回到府中与赵佶一说,赵佶哈哈大笑,随即让人拿了他的收书直奔驸马府,一个小时功夫,派去的人就回来了,同时回来的还有那套宅子的契约,名字已经改成了西门庆。 这办事效率让西门庆目瞪口呆,不禁问道:“贤弟,这毕竟是几千两的宅子,不能分文不给吧?” “哈哈,大哥,他哪里好意思要钱。小事一桩而已,你有所不知,他在城内的宅子有七八处,我要来一处,对他来说也不值一提。大哥,你莫要放在心上,把这个契约拿好,从此以后,那房子就是你的了!对了,家丁侍女这些你也不用操心,我已嘱咐他配齐了。”赵佶轻描淡写的说道。 “尼玛,这就是这些皇亲国戚的权利么?”西门庆心里叹道,随即脑海中又浮现出下午牛行街人市上看到的那一幕... 大半天过去,赵佶肿胀的眼袋已经不见了,又恢复回那个俊美的少年, 晚上俩人在庭间对饮,谈笑风生,随即各自睡去。 第二天早早起来,饭也没吃,一出王府的门,便看到在门外徘徊等待的钱罐。 “公子!”钱罐看到西门庆出来连忙小跑到近前施礼道。 “钱大哥,久等了吧?”西门庆看着眼前的钱罐问道,今天钱罐的形象比昨天好了太多,严重布满的血丝也消失不见,脸上疲惫之色尽去,身上也换上了干净的衣袍,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 “公子,我也才来片刻而已,公子莫要叫我钱大哥,以后我就是公子的人了,公子叫我钱罐就好!”钱罐坚持的说道。 “哎,好吧,你比我大,以后我就叫你老钱吧!”听一个中年男人笑眯眯的对你说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心里怎么都觉得不得劲儿...好在老钱说这话的时候,没有抛媚眼儿也没掐兰花指... 正在这时,侍卫牵了两匹马送了过来,西门庆接过马缰,一个递给钱罐,俩人翻身上马,一前一后,向北走去。出了旧封丘门,在河边的餐点摊子上,停了下来。要了两大碗混沌。 他猜得到钱罐今天肯定会来的很早,一定没吃饭,所以他自己也特意没吃早饭就出来了,钱罐不是傻子,傻子能常年在外带着商船在海上漂泊么,不能!他从西门庆的言谈举止,还有身边结交的人,以及住在王府,而且看到王府侍卫也是那般恭敬的称呼西门庆为公子,诶然不知道西门庆具体是什么身份,但他还是可以判断西门庆不简单,最关键的,他是个好人,没有矫情,俩人拿起筷子埋头吃了起来。 一碗混沌下肚,浑身暖洋洋的,二人上马继续走,这一路上,钱罐都没有问西门庆要去什么地方,既然决定此生跟随人家左右,那东家去哪,他就去哪,东家让他送死,那他就去送死,毫不犹豫。 直到西门庆带着他来到昨天下午看过的王诜的宅子门口,钱罐才反应过来,心里有了一丝明悟。 接下来透过开着的大门看到府内人影绰绰,不大会儿工夫,二十多名家丁丫鬟,列成几排在门口恭恭敬敬的站着。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人笑着走上前来,恭恭敬敬行了个礼道:“这位公子,敢问您可是西门公子?” “嗯,是我!你是?”西门庆答应一声,反问道。 “回公子的话,小人是驸马都尉府的管事王直,昨日我家老爷便交待,让我在此恭候公子,什么时候等到公子,小人什么时候回去,没想到,公子一早便来了。”王直恭敬的回道。 “如此,有劳王管事了,你回去代我谢过驸马爷,改日我定会登门拜谢!”西门庆客气的说道,毕竟人家又是送宅子,又是送家丁丫鬟的,这可不是小数目。西门庆知道,这驸马王诜,是完全是看在赵佶的面子才对自己如此客气,他有自知自明,即便这驸马没什么权利,那也比他这一届商贾高贵的多。 “公子客气了,小人一定把话带到!你们快见过公子!今后公子就是你们的主人了,听明白了么?”王直说着,朝那群家丁侍女喝到。 “见过公子!”一群人躬身施礼,大声喊道。 “客气客气,既然驸马爷把你们送到我西门庆这,那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钱先生,日后他就是这宅子里的管家,你们凡事都听他的就好。”西门庆拱手笑道。 “钱管家好!”一群人又对着钱罐行了个礼,钱罐瞬间明白过来,顿时笑着拱手回礼,这样的小场面,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毕竟此前他家中也是有着几位丫鬟和跟班的。 “公子,我早就让他们把宅子里里外外打扫干净了,各种用具、被褥也都是新添置的,公子若是没有别的吩咐,小人这便回去复命了!”王直笑道。 “如此,那就谢过王管事了,你请便!”西门庆笑着拿出张一百两的银票,塞给了王直,王直也是个妙人,直接恭敬的接过,揣在袖口中。 嘴里回道:“多谢公子赏赐!公子,小的这就告辞了!”说完从门口桩子上解下马匹,打马离去。 “老钱,现在我的产业还没做到京师,这宅子算是我第一桩产业了,你暂时就先做个管家吧,以你的才能,着实是委屈了点儿,不过,不会太久,你会忙起来的!”西门庆看着钱罐笑道。 “公子哪里话,公子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让我去送死我也心甘情愿!”钱罐认真的说道。 “我可不舍得让你去送死,哈哈,老钱,这宅子,房间也不少,你今日便把你妻儿接过来吧,家里有人照顾,你妻子的病情也会好的快些!下午我还要出去办点事,此间事物,就交给你了!”西门庆嘱咐道。 “公子放心便是!”钱罐用力点头道。 “嗯!这些银票你拿着,第一天相见,给他们些赏钱!其余的,交给你保管,用来平日的用度!”说着,又拿出一千两的银票交给了钱罐, 钱罐点点头,接了过去。 吩咐家丁丫鬟各自忙自己的事情,俩人进了宅子左看看又看看,把宅子前前后后里里外外,看了个遍,作为东家,这也算是,熟悉下自己的新房子。此间事了,就已经快晌午了,西门庆独自一人骑着马,直奔牛行街而去。 骑在马上视线良好,到了牛行街中间儿,大老远便看到这片儿最大的酒楼“一笑楼”门口,杵着三个歪果仁,正是昨儿个下午遇见的阿曼达、阿卜杜勒和多磨磨。此时他们正在左顾右盼,西门庆知道他们一定是在等着自己。眼尖阿曼达最先看到西门庆,开心的挥着手,牛行街过往的人们也忍不住好奇的打量着他们几个人群中的异类,就像看耍猴儿似得,尽管常年厮混在牛行街的人们远比大部分人见多识广。不管怎么说,大宋都是个极具包容性的王朝,不管此刻的它五脏六腑是多么的千疮百孔,但依旧保留着外表的光鲜,以及世界上最繁华的王朝应有的包容和友爱。 二十七、新的商机 西门庆看着带着惊喜和热情的三个国际友人,忍俊不禁,骑在马上向他们挥着手。他完全能够理解他们的喜悦来自何方。试想,当你漂洋过海不远千里万里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度,遇到一个可以说一样语言的人,那该是有多么的喜悦和兴奋。 四人一起上了一笑楼的二楼,为了避免旁人诧异好奇的目光,西门庆要了一个楼上的包间,四人纷纷落座,要了一桌丰盛的酒席。 此时最开心的莫过于西门庆了,他知道这三个人的重要性,因为,他们将会是他以后建功立业的桥梁,他要下一盘布局超大的棋,尽可能的,把整个地球都当做棋盘,当然,这盘棋需要长久的布局,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启动的。他目前想得到的就是几样后世普通的农作物罢了,一是他朝思暮想的烟草,二是他同样朝思暮想的辣椒。至于红薯、土豆、玉米这些美洲特有的作物,他不知道此时有没有传到亚洲,非洲大陆上。 “啊!我亲爱的远方朋友,让我们共同举杯~”西门庆给他们一次倒了一杯酒,举起杯子说道。 多磨磨和阿曼达痛快的举起了杯子,阿卜杜勒却面露难色的说道:“噢,我亲爱的朋友,感谢您的热情款待,我们的教义不能饮酒,我们的神是会惩罚我的!” “哦,亲爱的阿卜杜勒,原谅我的冒昧,不过我可以肯定的是,你在这里喝酒,你们的神是看不到的!喝吧伙计~”西门庆笑道。 “不不不,我亲爱的朋友,你不知道,神洞悉这世间的一切,他是无处不在的~”阿卜杜勒虔诚的说道。 “好吧,我的朋友,那真遗憾~”西门庆说完和多磨磨、阿曼达两人一饮而尽。 “亲爱的门,我喜欢你们东方!这里的人都像你一样热情么?”阿曼达兴冲冲的说道,厚厚的黑色嘴唇,上下开阖着,此时在西门庆眼里,是那样的亲切。 “不不不,亲爱的阿曼达,我必须纠正你一下,我不叫门,我叫西门~庆!”西门庆解释道。 “哦~西方的门,庆贺?亲爱的门,你喜欢呆在西方么?”阿曼达思索了一下,说道。 “哦,天呐!阿曼达,你还是叫我门吧!”西门庆实在是无语,这老黑怎么就这么钻牛角尖呢... “好吧,亲爱的门~”阿曼达一本正经的说道。 “阿曼达,我问你个问题好么?你生活的大大陆上,有没有这种东西?”西门庆说着,用双手搓了搓,然后变成两根手指紧捏的模样,放到嘴边,深深吸了一口,然后缓缓吐出,一脸的陶醉~ “哦,亲爱的门,你太神奇了,你竟然知道我们大陆上有还魂草?”阿曼达惊讶的叫道。 “阿曼达,我的师傅是我们东方的神仙,他去过这个世界上所有的角落,包括我的语言也是他教我的,你明白么?”西门庆笑着解释道,还魂草,没错了,他记得关于烟草起源的记载中有提到过,当地的土着人最早就是把烟草叫做还魂草~。 “天呐,你的师傅竟然是你们东方的神,难怪你这么年轻就会这么多语言,太不可思议啦!门,你的师傅现在在哪里,我可以去拜见么?”阿曼达虔诚的说道。 “哦,我的朋友,你来晚了,我的师傅在很多年前就已经道天上了~他不会回来了~”西门庆叹息一声,对阿曼达解释道,还用手指指了指天上。 “天呐,那真遗憾!”阿曼达有些惋惜的说道。 “阿曼达,你这次来,有没有带上一些还魂草呢?”西门庆有些激动的问道。 在西门亲满怀期待的眼神中,阿曼达缓缓摇了摇他那黑黢黢的脑袋:“没有~” “那...有没有带一些还魂草的种子呢?”西门庆不甘心的又问道。 “没有~” “阿曼达,你不远万里,漂洋过海来到我们的国度,你不会什么都没带吧?”西门庆有点失落的问道。 “不,亲爱的门,我带了不少的黄金,还有我们大草原的花斑奶牛和奶羊,哦,我还带了孜然和牛肉干~亲爱的门,稍后我给你拿一些尝尝,很好吃的!”阿曼达说道。 “哦,亲爱的阿曼达,我代表东方欢迎你的到来~不过相比你带来的这些,我想我更需要还魂草,不过,我也喜欢黄金,喜欢奶牛和奶羊,当然,还有你的牛肉干和孜然~对了阿曼达,现在在你们大陆上,谁是那里的主宰?”西门庆笑着说道,黄金呐,非洲最不缺的就是黄金,还有钻石,只是现在钻石可能没办法切割。花斑奶牛和奶羊,倒是可有可无,孜然是个好东西,适合烧烤,哈哈哈 “哦,好吧,我会给你的,还魂草的话,可能需要我下次带来了,我这次在海上漂流了九个月的时间,根据你们的人说,这还是赶上了季风,所以快很多,要不然可能需要一年左右。亲爱的门,现在我们的大陆,最强大的就是我们摩洛哥王国,在二十年前,我们就征服了最强大的加纳王国了,现在那片大陆,都是我们说了算。”阿曼达兴奋的介绍道,西门庆听了不禁惋惜,天呐,想抽上一口烟,还要等上近两年的时光。 “阿曼达,你国度的人民肤色都像你这么黑吗?”西门庆疑惑道,在他的记忆力,摩洛哥这个国家黑人只是少部分。 “亲爱的门,我的国度,有一半是我这么黑的,另外一半要白一些,我们也是信奉***教的。”阿曼达说。 “噢,亲爱的阿曼达,那你是不是也会说阿卜杜勒的语言?”西门庆惊讶道。 “是的!”阿曼达往嘴了塞了一块鸡肉,说道。 “那你为什么不用阿拉伯语和我说话...”西门庆大汗... “亲爱的门,我怕阿卜杜勒这家伙听到我们的秘密~”阿曼达调皮的对西门庆眨了眨眼,把他雷的不轻,没想到这阿曼达心眼儿还不少。 看了看听不懂伊博语而埋头狂吃的阿卜杜勒和多磨磨两人,西门庆一阵无语。 “亲爱的阿曼达,你多吃点,亲爱的阿卜杜勒,喜欢我们国度的食物么?”西门庆笑着问道。 “哦,亲爱的庆,我很喜欢你们这里的美食。很好吃!”阿卜杜勒用手拿着鸡腿在啃着。 “不知道你这次来我们国家,带来了什么货物呢?”西门庆满头黑线的问道,对于这些家伙对自己的不同称呼他已经无力吐槽了,也懒得去一个个纠正了,随便吧! “哦,亲爱的庆,我带了五十桶美味的葡萄酒,还有很多的金银酒器,当然还有红玛瑙,琥珀龙涎香,麝香和胡椒,”阿卜杜勒说道。 “天呐,阿卜杜勒,葡萄酒我全要了,其余的货物,我也可以全部帮你售卖。那么,你准备从我们国家带走什么呢?”西门庆问道,目前他对大宋的白酒实在是提不起兴趣,自己酿酒高度酒的话,也需要一两年的储藏,一时半会儿也喝不到,葡萄酒是个好东西,至于其他的金银酒器,龙涎香之类的,都是奢侈品,有赵佶在,销路不成问题。 “哦,亲爱的庆,那太感谢你了,你是个慷慨的人,我喜欢喝你交朋友!我要带走你们宋帝国的丝绸,布匹,还有茶叶,哦,还有你们的瓷器和刀剑!这些都是我们国家需要的东西。”阿卜杜勒说道。 “好的,亲爱的阿卜杜勒,这些都没问题!还有,我们不已经是朋友了么?”西门庆笑道,果然,古往今来都一样,中国的丝绸,茶叶和瓷器,总是那么受欢迎。 “噢,亲爱的庆,你说的没错,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好朋友!”阿卜杜勒笑道。 “亲爱的多磨磨,你从你的国度带了什么货物呢?”西门庆把目光盯上了一直没说话的多磨磨。 “哦,亲爱的西门,我带了二十桶的咖喱,还有五十斤的辣椒,还有晒干的棕榈叶和车前子叶,还有少量的玳瑁。亲爱的西门,你要帮帮我,我在我们的国度,不是很富有,所以才想出海来到你们强大的帝国来挣钱。可是,我这次带来的东西,除了玳瑁,似乎都不太受欢迎,你可以帮帮我么...”多磨磨有点弱弱的说道。 “亲爱的多磨磨,我当然会帮助你,你放心吧,你的货物,我全要了。”西门庆笑道,他很开心,苍天呐,终于有一个家伙把我的姓氏给叫对了,最关键的是,这个人竟然带来了辣椒,天呐,辣椒~哈哈哈 “噢!亲爱的西门,太感谢你了!你是我多磨磨最好的朋友!”多磨磨开心的说道。 接下来的对话,便显得无关紧要了,四个人吃的很开心,他们告诉西门庆,他们的货物目前都放在牛行街的商号仓库里,也住在商号,不过不管是堆放货物还是住宿,都是要给商号报酬的。 在西门庆的邀请下,三个国际友人,跟随他一起到了家中,叫上老钱,租赁了十多辆马车,浩浩荡荡从牛行街把几人的货物拉到了新宅子里。 这三个人在西门庆眼里已经不是人了,他们都是浑身闪闪发光的宝贝疙瘩,他们身上满是商机,未来自己从他们身上得到的,远远大于这些他力所能及的付出。 家丁丫鬟们看到年轻帅气的新主人,带来了几个完全无法沟通的外邦人,本就已经充满震惊了,当看到西门庆用他们听不懂的语言和这些外邦人愉快的交流时,惊为天人,对这个主人学识的崇拜,放大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三人看到西门庆的宅子,一阵夸耀,看到二三十号家丁丫鬟,又是一阵夸耀,在他们眼里,他们这位神奇的东方朋友是个很有身份地位的人,并且非常富有,关键的是,他竟然是神的弟子,会说这个世界上几乎所有角落的语言,在他们眼里神的弟子,是无所不能的。加上西门庆对他们的慷慨帮助和照顾,换来了他们毫无保留的信任。 除了多磨磨身份不高之外,阿卜杜勒和阿曼达竟然都是王子,只不过,他们的父王,比较好色,所以他们的兄弟姐妹比较多而已,也就显得这些王子不值钱了。 阿卜杜勒,在他父亲的儿女中排行第三十七位,而他的兄弟姐妹在他出海的时候,已经达到了五十位,还有几个妃子已经怀孕,天知道现在他又多了几个弟弟妹妹了。资源就那么多,瓜分的人多了,也就不好了,所以他的地位还不如一些大臣,他是个有野心的人,他想要借助出海赚取财富的理由,来见识下强大的东方帝国,尽可能为自己寻求实力强大的盟友。 至于阿曼达,就更不用说了,非洲人民总是那么能生,不过他说出的数字,还是让西门庆大吃一惊。他居然有着一百六十个兄弟姐妹,他排行八十四位,长这么大,从没有近距离接触过他的父皇,更别提什么特权了,真是够悲催的。西门庆想想那个场面也是忍不住哑然失笑,一两百个孩子,恐怕其中大多数他的父亲都不认识吧...天呐,真是个疯狂的国度。 即便是我们中国,古代的皇帝号称后宫佳丽三千,子嗣最多的也就一二十个而已,和他们这些歪果仁比起来,真是不够看呐... 二十八、外贸博览会 当天西门庆就住到了他的宅子里,又托付钟离快马带了书信去一趟阳谷县的家中,把此间的事情和福伯说一声,让福伯筹备十万两的银票,给钟离带回来,他有了一个计划,要在这京城展开。 三天时间,宅子里的庭院当中,多了一个巨大的棚子,下面铺着木头地板,地板上铺着大红色的绸子,一根根柱子和木梁衔接,上方也搭着模板和篷布,柱子上挂着灯笼,棚子覆盖了整个庭院,有四五百平米那么大的面积。 棚子下面摆放了一排排的桌椅,桌子是数十张拼接在一起的,上面同样铺着篷布。桌面上摆满了多磨磨,阿卜杜勒,阿曼达带来的货物,香料,金银酒器,象牙,玳瑁,玛瑙,琥珀,葡萄酒,龙涎香,麝香,胡椒,肉干,咖喱,孜然,等等。 钟离回来的时候,同来的还有福伯以及几个精明强干的家丁和三个原属于西门家药铺的掌柜,看了西门青的书信,福伯在三天里准备了足足二十万两的银票,差不多把西门家三代人积累的钱财都带了过来。 在西门庆的诧异下,福伯解释道,这段时间来,东昌府周边的州县,数十家药铺的老板专门赶到阳谷县,寻到了西门家,要求加入道济世堂的连锁体系中来,西门家只需要给他们颁发济世堂的匾额就可以们不需要出任何的股份,就可以分得三成利润。下个月开始,西门家及可以真正的实现日进斗金了,数十家的的连锁店,每个月妥妥的几万两银子入账。王家娘子,也就是王进的老婆,是一个经商的能手,把家里和店铺的生意里里外外,大大小小,处理的井井有条,福伯担心西门庆一个人处理不来,就专门挑选了几名得力的人手,前来辅佐,让西门庆很是开心,之前他还担心人手不够用,现在好了,完全没有了后顾之忧。 福伯还说西门家的学堂已经建造完毕了,也请了周围州县有名的先生前去授课,目前不少掌柜,伙计,家丁的孩子,都已经开始在学堂上学了。而且还有不少在周边州县给人家做掌柜的人回到阳谷县,想要投靠到西门家的麾下做事,福伯和王娘子挑选了三个知根知底的,替换下了来京城的这三个掌柜。 事情在按照西门庆的设想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甚至扩张的速度还大大超过了西门庆的预期,让他很是开心。 西门庆把三个歪果朋友的事情和福伯他们讲了一遍,把他的想法说了出来。他想借助赵佶的人脉,邀请京师的豪门贵族,达官显贵,皇亲国戚来家中,举办一个外贸博览会,借机在京师的富人圈里认识些人脉,为后续的生意做铺垫。随后,借助三个歪果仁阿拉伯、非洲、东南亚地区的人脉关系,在京城开设专门售卖外贸商品的商行,等时机成熟,再顺便组建自己的船队,专门负责海外商贸活动。其次就是,利用辣椒,在京城开设一家豪华的火锅酒楼,在京城建立一个酿酒的作坊,酿造高度的白酒。 这些想法,得到了福伯、钱罐、还有几位掌柜的一致赞同,他们都是经商很多年的老油子,自然晓得这其中的利润有多大,各个兴高采烈,干劲十足。 一切布置妥当,西门庆就找来了赵佶,说了外贸博览会的事情,赵佶觉得新奇,大感兴趣,当即就同意了,然后在西门庆的设计下,一个个包装精美的请柬被送到了京城一个个达官显贵等大宋最顶级的上流社会人群的家中。 两日后,宅子外面停满了上百辆华丽的马车,马车旁都站着各式装扮的家丁,在等待着主人。 庭院的棚子下面,坐满了上百位衣着华丽的达官贵人,驸马都尉王诜、蔡京的大公子蔡攸(此时的蔡京是官至户部尚书)、还有一些个朝中大臣的儿子及皇亲国戚,比如某某王爷的小舅子,某某妃子的侄子,还有很多关系复杂道记不住名字的七大姑八大姨,无论如何,他们有一个共同点,喜欢玩儿,还贼有钱,有钱,才是西门庆想要的。其中地位最尊崇的便莫过于赵佶了,不少人上前搭话,前呼后拥。 西门庆特意开了几桶葡萄酒,供来人品尝,然后在赵佶的主持之下,博览会进入了高潮,五十桶的葡萄酒,西门庆留下了十桶,喝了三通,剩下的全部被在座的人买了个精光,金银酒器,琥珀玛瑙,龙涎香,玳瑁那些东西,包括阿曼达的肉干也是销售一空,众人在西门家用了午饭,心满意足,皆大欢喜的散去。 最后,西门庆特意留下了赵佶、蔡攸和驸马都尉王诜三人,想他们提出了开外贸行和酒楼的邀请,经过西门庆的三寸不烂之舌,最终敲定,外贸行和酒楼,蔡攸和王诜各占一成股份,赵佶占两成股份、西门庆独占六成,不日就开始着手准备。 其实古往今来,做生意都离不开人脉背景,生意人,也不能总想着自己把钱都给挣完了,得懂得分享,虽然给他们占去了四成的股份,但是带来的回报,肯定是难以估量的。 就目前来看,西门庆所接触道的圈子里,赵佶是最值得投资的,未来皇帝都是人家的。其次就是蔡攸,此时的蔡攸不过二十一二岁,在裁造院做监守,和赵佶关系密切,哪怕后来赵佶当上了皇帝,也一向对蔡攸信任有加,对他的信任甚至超过了他老子蔡京,后来父子二还反目成仇,赵佶还专门给他赏赐了府邸,官职最大时任宰相。至于驸马都尉王诜老头儿,值得投资的地方就在于他的人脉,他交游广阔,可谓是上流社会圈子的核心人物,平日结交的不光是达官显贵,皇亲国戚,还有很多大商巨贾,可谓是政商两界通吃的人物。西门庆相信,有了这三人的加入,他的生意必将会一路绿灯,畅通无阻。 谈妥之后,四人相视大笑,像是四只狡猾的狐狸,总走了几人,西门庆转身回到庭院。阿曼达和阿卜杜勒兴高采烈的迎了上来,兴奋的给西门庆来了大大的拥抱。 “噢,亲爱的庆,你太厉害了,短短半天的时间,你就把我的货物全部卖光了!”阿卜杜勒笑道。 “不不不,亲爱的阿卜杜勒,还有十桶葡萄酒没有卖呢,不过你放心,这些我会买下来的!”西门庆笑道。 “噢~不不不,亲爱的庆,那是我本来就要送给你的!另外,我还要拿出这些货物所售出的钱财的三成,作为对我最亲爱的朋友的的感谢!”阿卜杜勒笑着说,来到大宋以后,他就向商号打听了他的货物卖给商号的价钱,今天的博览会上,卖出的价钱可远远比商号给他的价码高出了两倍不止。他的那些货物一共卖出了三万六千两白银。 “亲爱的阿卜杜勒,你真是太客气了,我们中国有个词叫却之不恭,如果我拒绝你,那就是对你不恭敬了,那我就收下了!哈哈哈”新门庆笑道。 “应该的,应该的!愿真神保佑,我们的友谊天长地久!”阿卜杜勒说道。 “亲爱的门,我的货物也卖完了,感谢你的帮助!作为答谢,我把那几头花斑奶牛和奶羊送给你,另外,似乎你们国家的人都比较喜欢黄金,我送给你两箱黄金作为对你的感谢,你一定要收下!另外,借助阿卜杜勒的话说,愿真神保佑,我们的友谊地久天长!”阿曼达也开心的说道,他带来的十二箱黄金,十箱都被那些大宋的富人买走了,他很开心,因为黄金在他们非洲,很普遍,家中用的器具大都是黄金做成的,甚至王工的建筑,地砖都是黄金铺成的,黄金在他们那里还不如水和食物来的重要。西门庆卖出的黄金,明显比那些奸诈的商号价钱要高得多,所以他专门留下两箱要送给西门庆。 “噢,亲爱的阿曼达,我们的友谊地久天长!不过,我亲爱的朋友,你千万不要忘记,下次来,要多给我带一些还魂草和它的种子!”西门庆笑道。 “放心吧,亲爱的庆,我会让你满意的!”阿曼达说。 和满心欢喜的阿曼达和阿卜杜勒比起来,多磨磨此时一脸的沮丧,因为他的货物,除了少部分的玳瑁之外,什么也没有卖掉。二十桶的咖喱,没人买,两大筐的棕榈叶和车前子叶,也没人买,五十斤的辣椒,西门庆压根就没往出拿。 “亲爱的多磨磨,你看起来很不开心!怎么了?我的朋友?”西门庆明知故问的笑道。 “噢,亲爱的西门,看来我的货物,真的很不受欢迎,不过亲爱的西门,我还是要感谢你,我看得出来,你真的是尽力在帮助我了。”多磨磨哭丧着脸说道。 “哈哈,亲爱的多磨磨,我的朋友,你带来的东西,虽然他们不喜欢,但是我喜欢啊!你放心吧,你带的东西我都会买下的,特别是你带的辣椒,你下次来的时候,多带一些辣椒过来。对了多磨磨,你带来的那些晒干的棕榈叶和车前草叶,是做什么用的?”西门庆忍住心中的激动问道,他隐隐想到了这些东西的用途,只不过这些东西我国也有,并不稀奇,他想印证的是这些东西的用途。 “亲爱的西门,我感谢你的慷慨,谢谢你愿意买下我的货物,那些叶子是用来抽的,但是里面要卷入烟草才行。只不过,我带来的烟草,在海上被风浪打湿了,所以,所以就丢进了海里。”多磨磨说道。 “天呐,我亲爱的多磨磨,你知道么,你带的货物中,我最想要的就是辣椒和你说的烟草,亲爱的朋友,你下次再来的时候,什么都不要带,就带辣椒和烟草就行,或者你也可以带一些海里的珍珠,和玳瑁。至于咖喱,下次也不要带了,这次的二十桶,够我用很久了,如果我需要的话,以后再说。”西门庆开心的说道,他想的没错,棕榈叶和车前子的叶子,果然是吕宋人用来卷烟丝的,这就是最原始的菲律宾雪茄了。 “好,我听你的,亲爱的西门!我最亲爱的朋友!”多磨磨说道。 接下来的几天里,西门庆让人带着三个歪果仁在东京城的街市上转悠,为他们采购了大量的瓷器,茶叶和丝绸,纺织品以及一些金银铁器,这些货物足够装满是十几艘海船了。 阿卜杜勒和阿曼达,基本上是同一条航路,距离也只隔着狭长的红海,他俩同样会说阿拉伯语,决定一起合作。他们带着十艘船的货物赶到港口和中国的商队一道离开。多磨磨带着四艘船的货物,也向着东南亚驶去。他们是一起出发的,都要先走陆路走到广州市舶司下辖的港口,从那里出海,分道扬镳。 西门庆看着他们离去,心中百感交集,皇天不负有心人呐,阿卜杜勒和阿曼达下次再见,估计要两年出头儿,最近的多磨磨,往返一趟,两个月左右就够了,算上准备时间,最多三个月,他就能抽上烟了~嗯,想想都有点小兴奋~ 二十九、天上人间 两天功夫,驸马都尉王诜就把酒楼的地方给找好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使用什么手段,反正一座三层高,六开间的豪华酒楼就给弄过来了。就在城南,背靠大内的保康门,前面就是蔡河,正对着的是保康桥,桥对面正对着太学和国子监,位置绝佳的黄金地段。这要放在后世,那就等于把饭馆开在了清华大学或者是中央党校对面去了,绝对是黄金旺铺中的黄金旺铺。 上下十八间房,外头每层都挂了一串串的灯笼,极为气派。后头还有一大跨院儿,门前一大片平地,竖着一排的拴马桩,又能拴马,又能停马车,大概能有五六十个车位。路旁一排杨柳树,风景优美,只是此时正值深秋,快入冬了不见绿叶,有些可惜。这么好的地段儿,这么好的房子,八千两就给拿下了,着实有些不可思议,据说,这本来就是一座酒楼,原来的掌柜伙计都留下了,每人涨了三成的工钱,皆大欢喜。具体这酒楼是怎么弄到手的,西门庆也没细问,这世上很多事情,没有必要去较真儿,事无巨细,也不是非黑即白。 赵佶没有来,他一堂堂亲王,为一酒楼奔波,传出去,不太好听,也不太好看。王诜都过了花甲之年,早已不在乎世俗的看法和言论,蔡攸也没来,四人里头除了西门庆是个白身,要论官职,数蔡攸最低,论地位,因为西门庆有赵佶这层关系,还是蔡攸最低。他这个裁造院监守,说白了就是个监管裁缝的头儿,宋代的裁造院,是少府监的下属单位,少府监专门负责公用的服装制造,比如皇宫用的屏风,窗帘,桌椅,包括宫里人穿的衣服,官员的官府,等一些列的用品。蔡攸就是分管做衣服的小领导。 蔡攸没来,是碍于他爹蔡京,毕竟蔡京目前是户部尚书,等于后世的财政部长,职权更是有过无不及,掌管着天下钱粮,他儿子再去跟人家做生意,传出去,怕遭人弹劾。蔡攸此时还是比较害怕他老爹的,毕竟毛还没长齐,翅膀一时半会儿还硬不起来。他不敢来,却是派了跟班儿蔡五来,早已告知他,一切听西门公子和王驸马都尉的吩咐便是,为啥不是管家而是跟班呢,因为现在他还和蔡京住一个宅子,管家他指挥不动。 西门庆把蔡五安排在酒楼做了个监工,装修的工匠也是蔡攸找的,因为他有少府监这层关系,正好派上用场,都是京城最好的工匠,在这个彻头彻尾的古代,现代的装修完全用不上,后世稍微高档的地方不都仿古么?在这根本不用去仿,绝对的古香古色。西门庆把意思大概一说,众人就明白了,一楼大厅,修了一个小水池,里面用来养鱼,每层都在墙体靠房顶的位置开一排碗口粗细的圆形孔洞,尽管众人不明白用途,还是没人多问,只要不少他们工钱就行。 安排好酒楼这边儿,西门庆就带着钱罐来到了牛行街,直接花了一千两,买下了一家铁匠铺。雇佣了几个铁匠,一帮伙计,在西门庆的指挥下,用青砖和糯米水,干草调制的泥土做了几个模具。用火把模具烤干,然后在西门庆的指挥下,起高炉,炼了一炉子铁水,铁水往那模具里一倒,冷却之后再起出来,就成了后世九十年代以前家家户户流行的煤炉的壳子。之后几天又通过蔡攸的关系,借着官办的窑厂的炉子烧了一些煤炉芯,让铁匠打造了盖子,百十个煤炉就做好了。炉子有了,煤球还要做,这个倒不麻烦,让铁匠做了几个手动的简易铁模具,就是一个铁质的中空圆柱形,边上连接着两根铁杆,铁杆上下两端各固定着一个铁片,铁片中间有个圆孔,圆孔中间又穿着一条圆形铁杆,上端是个把手,下端连接着一个圆形铁,上面倒立着几个圆柱形的小铁柱,一个手工的蜂窝煤模具就做好了。把煤加少许的水和一定比例的黄土,混合均匀,拿着模具狠狠的插进去,在平整的青砖上砸平砸实,手捂住把手,用脚缓缓踩踏下方的铁条,一个蜂窝煤就成型了,接下来就是让它自然干燥。制作现场就在西门庆的宅子后花园里的空地上,十多个家丁嫌少,专门又从牛行街买了二十来个伙计,一人一个模具,一天功夫,数千个蜂窝煤就搞定了。教铁匠制作的铁皮管子也都赶制完毕,虽然粗糙了些,但并不影响使用。 又过了两天,特制的桌子制作完成,每个桌子桌面上留着一个圆形的孔洞,,那里是用来放煤炉的,煤炉周围专门用青砖和黄泥修建的槽,起到不让热气外散的效果。数十名伙计有样学样,把炉子桌椅摆放好,按照西门庆的指点,把铁皮管子一头连着着炉子,一头从墙体的孔洞里伸出来。这是专门排放一氧化碳的,不然每层放那么多的蜂窝煤炉子,人不一氧化碳中毒才是怪事呢。开酒楼的,每天抬出百十号四死人这生意可怎么做啊。面对驸马都尉王诜和蔡五的疑问,西门庆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解释一氧化碳这个东西,索性就给了一句“天机不可泄露”,一瞬间,他的形象在俩人目瞪口呆之中,高大了许多。 火锅底料是必须要有的,在厨子一脸懵逼之中,西门庆亲自示范,教他们熬制,把准备好的辣椒放在油锅里熬制成红油,在厨子目瞪口呆之中,将一盆子的花椒倒进了红油里,加了盐巴,孜然、芝麻、生姜,大葱,和香叶,香芹,白酒,桂皮,八角,茴香,等香料,最后倒入经过熬制的牛油,从头到尾,一点水否没有加,冷却之后,大宋第一锅底料就出锅了。 其实在这个时候,北方的冬季,已经有火锅刷牛羊肉了,只是,大多是骨汤,他们也不懂得调味,所以吃起来没什么滋味,只是吃个热乎。 在确认那名厨子已经学会,并且严厉告诫他不许泄露配方之后,方才罢休。 特制的锅也制作完毕了,虽然粗糙丑陋了点儿,但还是一眼就能认出,这就是鸳鸯锅。 该做的,基本上都做完了,剩下的就是蔬菜了,北方不缺少牛羊肉,但是蔬菜在北方的秋冬季节,实在属于奢侈品,只有皇帝和少数的权倾朝野的大臣才能吃上。普通的官员也就吃秋季特有的萝卜白菜和夏季晒干的菜干儿,或者腌菜豆腐豆芽。百姓大多也是以这些度日,或者配上一些豆腐,他们是不舍得用豆子来做豆芽的,太奢侈。到了冬日,即便想要吃上萝卜白菜也只能通过地窖来储藏,一个不小心,就冻烂了。相比于比方,南方人就幸福多了,本来就比比方富饶,物产也丰富,主要是一年四季都能吃到新鲜蔬菜,这才是重点。 此时的大宋朝,蔬菜种类已经很多了,茄子,倭菜,冬瓜,莲藕,笋子,芥菜,生菜,生姜,苋菜,茼蒿,香芹,紫苏,菠菜,韭菜,蕨菜,菌类,萝卜,牛蒡,大蒜,小蒜,香芹,莴苣,马兰,枸杞,芋头,鹿角菜,陈紫菜等等数十种之多。只不过,全部都分布在南方两浙路的临安府,福建路的福州福和江南东路的徽州府一带。 所以,即便是给皇帝运送,也只能是快马的马队,日夜不停的送到皇宫之中,其中的成本,不可估量,真不是一般人吃得起的,即便是赵佶这堂堂亲王,也不能天天顿顿吃到。 西门庆不是个化学家,他想到了塑料大棚种植技术,于是在城外河岸边上购置了几十亩地,并圈起了围墙,内部搭建好了无顶的矮房,上面装了一根根的原木,做了骨架,但是,塑料薄膜打死他他也造不出来。千方百计,绞尽脑汁去想也没有想到什么东西又透光,又可以防止热气扩散,试了试白色的素纱,透光度倒是够了,但是无法阻止它透气,无奈之下,只好让人做了一条条的棉被,棉被铺在素纱上,白天把棉被卷起来,晚上放下,内部放置了一些个煤炉,用来保证温度,如果,下雨天的话,就用草杆竹篾编制的类似于蓑衣的东西盖上。 他先在自家房间里,做成温室,培育出了各种蔬菜的秧苗,然后栽种在菜棚之中,当然少不了多磨磨留下的辣椒。有些不需要育苗的,直接就播撒种子,反正现有条件下,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至于成不成功,看天意吧~反正他三天两头就会往城外大棚里盯着,就像照顾孩子那般小心翼翼。 转眼间过去十多天了,这段时间,忙碌却充实。还有三天,汴京诗会的榜单就揭晓了,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榜上有名。 和赵佶几人商量了一下,他们一致认为赶在诗会发榜之前将酒楼开业,作为董事长的西门庆自然没有意见,虽然近期能用蔬菜的种类只有萝卜白菜,不过,也够了,多准备牛羊肉就是了,毕竟白菜涮火锅,还是很美味的。 这一日,蔡攸,王诜,西门庆三人齐齐来到了赵佶的端王府,商讨酒楼的名字,赵佶提议叫得月楼,蔡攸提议叫观海楼,王诜提议叫东来顺,听到东来顺,西门庆怀疑这老爷子是不是从清末的老北京穿越来的,三人说完之后,齐齐看着西门庆,等待他的答案,西门庆想也不想就说出了“天上人间”。 “天上人间,这名字不错,可有什么典故么?”三人齐齐问道。西门庆贱贱一笑的背出了苏轼的《水调歌头》的上阙:“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惟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三人听后抚掌大赞,最后一致通过,就叫天上人间,名字订好了,就该找人来题字,如今宋四家之中在京师的只有蔡京一人,何况他儿子蔡攸还在这里坐着,自然是没得选择。 第二天蔡攸就拿来了雕刻好的匾额,蔡京的原稿,也装裱好了,匾额挂在门楼上,字画挂在大厅中。尽管蔡京为人不咋地,可字迹着实不凡,当得起宋四家的名字。当天下午,蔡攸和王诜就以自己的名义,广邀好友于次日前去捧场。 诗会发榜的前一天,九月十六,是个黄道吉日,这天也注定是不同寻常的一天,天上人间门口空地上,停满了马匹和马车,门外铺着长长的红绸,门口地上全是鞭炮炸响之后残留的纸屑。天上人间的一楼大厅,二楼雅座和三楼包间,全都做的满满当当的,门外还有不少的达官贵人在马车上等待,为何?因为没地坐了,只能等下一轮,有赵佶、蔡攸、和王诜以及蔡京的面子,没有几个人愿意不给他们面子。虽然这里没蔡京什么事,但那招牌上可是光明正大的刻着蔡京手书的印章的,那就是脸面。 今天天上人间开业,来的都是京师有头有脸的人物,所以座位股东的四人,没有人避讳,全都来了。早在几天前,四人就吃过了火锅,包括酒楼的伙计和厨子丫鬟,都吃过,刚开始,还有些怕辣,但是吃着吃着,就上瘾了,当时西门庆看着边吸气边往嘴里塞牛羊肉片儿的,差点脱光膀子的三人,哈哈大笑。 从古至今,没人能离得开食物,也没几个人愿意拒绝美食的诱惑,和性比起来,口腹之欲,才是人类最原始的欲望。呱呱坠地的婴儿,闭着眼睛也知道吸允母亲的奶水,这是哺乳动物的天性和本能。 大宋朝的人,吃过火锅的也不少,只是他们吃的只是没有低调的涮锅罢了,而此时天上人间的火锅,是他们从没体验过的鸳鸯锅,一边红,一边清,红的飘着花椒和没见过的辣椒,清的飘着枸杞,葱头和菌菇,把薄薄的牛羊肉片,往里面稍微一煮再夹出来,放到面前的蘸料里那么一蘸,美味瞬间在在口腔里炸开,蘸料是西门庆亲自配置的,有芝麻油,芝麻酱,盐,蒜泥,香醋,香芹碎,韭苔汁,南方的虾酱,炒熟的芝麻花生核桃碎,小葱,红油,还有一些香料,就连火锅的汤底也是牛羊骨掺杂了葱姜和胡椒粉彻夜熬制而成的,这些人哪里吃过这个滋味啊,根本无法拒绝,无论男女老少,个个吃的是满头大汗,龇牙咧嘴,可就是不愿意放下手中的筷子。第一次吃到辣椒的宋人,完全无法抵挡它的魔力,西门庆发现,几乎没有人愿意吃清汤,全部都在红汤里下筷子。 一楼大厅四十八桌,二楼雅座二十四桌,三楼包间八桌,整整八十桌,来回好几轮儿,第一天开业,足足收了八千两银子,让西门庆目瞪口呆,除去所有成本开支,妥妥的净赚五千两还多,这只是一天啊,一年岂不是要赚上百万两,这恐怖的收益,放眼大宋的酒楼,绝对是头一份儿!即便如此,依旧还有很多人没吃上,因为店里的伙计实在是撑不住了,将近四千人吃啊,还有中午吃完下午又来吃的,根本性停不下来,牛肉,羊肉,大白菜,用了几千斤。吃过的人奔走相告,一时之间天上人间的名字,传遍了整个京师。 看到这个势头儿,西门庆有点担忧了,拢共就五十斤的辣椒啊,尽管他提前考虑到这个问题,在火锅里减少了大半的分量,可剩下的,也绝对撑不过半个月,这让他非常着急。这要换做后世,按照这个客流量,五十斤辣椒,恐怕,两天都不够用的,等亲爱的多磨磨再运辣椒过来,少说也得两个月,这可如何是好,没办法,走一步算一步吧~ 三十一、夺魁 第十一名,越州李光,年二十,词作: 南歌子 佳节多离恨,难逢笑口开。史君携刻上层台。不用篱边凝望,白衣来。 且看花经眼,休辞酒满怀。玉人低唱管弦催。归去琐窗无梦,月徘徊。 李光,被后世称作南宋四名臣之一的李光?他也来了,不知道,那李纲有没有来......西门庆满怀期待,然后他便听下边的官吏高唱道: 第十名,常州李纲,年十六,词作: 喜迁莺 边城寒早。恣骄虏,远牧甘泉丰草。铁马嘶风,毡裘凌雪,坐使一方云扰。庙堂折冲无策,欲幸坤维江表。叱群议,赖寇公力挽,亲行天讨。 缥缈,銮辂动,霓旌龙旆,遥指澶渊道。日照金戈,云随黄伞, 径渡大河清晓。六军万姓呼舞,箭发狄酋难保。虏情慑,誓书来,从此年年修好。 苏武令,塞上风高 塞上风高,渔阳秋早。惆怅翠华音杳。驿使空驰,征鸿归尽,不寄双龙消耗。念白衣,金殿除恩,归黄阁、未成图报。 谁信我、致主丹衷,伤时多故,未作救民方召。调鼎为霖,登坛作将,燕然即须平扫。拥精兵十万,横行沙漠,奉迎天表。 天呐,果然有李纲,南宋四名臣,来了两个,这次的诗会,必将载入史册,只是不知,自己那三首词,能排上第几位,此时不禁心中也有点忐忑起来,唐诗宋词,感觉华夏千秋,之前自己还说这大宋是,文人遍地走,才子多如狗,哎,怪自己这张臭嘴。 第九名,解州赵鼎,年十四,诗作: 寒食 寂寂柴门村落里,也教插柳记年华。 禁言不到粤人国,上冢亦携庞老家。 汉寝唐陵无麦饭,山溪野径有梨花。 一樽径籍青苔卧,莫管城头奏暮笳。 蝶恋花 一朵江梅春带雪,玉软云娇,姑射肌肤洁。照影凌波微步怯。暗香浮动黄昏月。 谩道广平心似铁。词赋风流,不尽愁千结。望断江南音信绝。陇头行客空悲切。 咦?还真有人写诗,这还是此次诗会出现的第一首诗,竟然又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不知后头还有没有? 第八名,临海陈克,年十七,词作: 浣溪沙 浅画香膏拂紫绵。杜鹃花重翠云偏。手挼梅子并郎肩。 病起心情终是怯,困来模样不禁怜。旋移针线小窗前。 菩萨蛮 绿芜墙绕青苔院,中庭日淡芭蕉卷。蝴蝶上阶飞,烘帘自在垂。 玉钩双语燕,宝甃杨花转,几处簸钱声,绿窗春睡轻。 第七名,丹阳苏痒,年三十三,词作: 鹧鸪天 枫落河梁野水秋。淡烟衰草接郊丘。醉眠小坞黄茅店,梦倚高城赤叶楼。 天杳杳,路悠悠。钿筝歌扇等闲休。灞桥杨柳年年恨。鸳浦芙蓉叶叶愁。 “大哥,这苏痒乃是苏坚之子,苏坚和苏学士有交情,苏学士夸赞过他的诗词,得以名扬天下,为人清高,终生不曾入仕。”赵佶不甘寂寞的介绍道。 西门庆微笑颔首,心道这苏痒的词,颇有些拗口,用字也相对生僻些,倒也是个清高的妙人。 第六名,天王寺惠洪,年二十八,词作: 青玉案 丝槐烟柳长亭路,恨取次,分离去。日永如年愁难度。高城回首,暮云遮尽,目断人何处?解鞍旅舍天将暮,暗忆丁宁千万句。一寸柔肠情几许?薄衾孤枕,梦回人静,彻晓潇潇雨。 惠洪?难道是宋代着名的诗僧?正在想着,赵佶在一旁笑道:“大哥,此人乃是一个出家的僧人,但不知为何,似乎是六根尚未清净,红尘未断,他的诗词,总也离不开感情羁绊。” 确实,从他的字里行间也能看出,他对红尘俗世的种种沉醉和羁绊,真是个多情的和尚,阿弥陀佛~ 第五名,华亭琴操,年二十五,词作: 卜算子 欲整别离情,怯对尊中酒。野梵幽幽石上飘,搴落楼头柳。 不系黄金绶。粉黛愁成垢。春风三月有时阑,遮不尽,梨舒亶花丑。 “大哥,是琴操,是琴操!此女乃是奇女子,才貌出众,曾经被苏学士因为红颜知己,传说后来出家,不曾想在这诗会出现了。哎,能见之一面,小弟便已心满意足。”赵佶开心的说道。 听到琴操的名字,西门庆又是一惊,无他,这女子也是鼎鼎有名的才女,年幼家败,入青楼,成为名妓,却是冰清玉洁,苏轼把她从青楼赎身,引为红颜知己,却因为世俗伦理,终究未曾在一起,之后苏轼被贬,传说他遁入空门,没想到,如今,在这诗会上出现了,他也想见一见这传说中的女子,看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竟然能让苏轼如此迷恋。 第四名,寿州吕本中,年十四,词作: 踏莎行 雪似梅花,梅花似雪。似和不似都奇绝,恼人风味阿谁知?请君问取南楼月。 记得去年,探梅时节。老来旧事无人说。为谁醉倒为谁醒?到今犹恨轻离别。 采桑子 恨君不似江楼月,南北东西,南北东西,只有相随无别离。 恨君却似江楼月,暂满还亏,暂满还亏,待得团圆是几时。 这吕本中,也是西门庆喜欢的一个词人,属于江西诗派,他的词,颇有道家哲学,没想到十四岁,能做出这样如有哲理的诗词,果然是天赋异禀。 第三名,润州张纲,年十五,词作: 浣溪沙 象服华年两鬓青。喜逢生日是嘉平。何妨开宴雪初晴。 酒劝十分金凿落,舞催三叠玉娉婷。满堂欢笑祝椿龄。 西门庆听到此时,也不禁紧张起来,前三十位只剩下两位了,到底有没有自己呢?有的话,是第一,还是第二呢?对面的赵佶也是紧张万分。 不光是赵佶,就连隔壁背对他们的李清照,此时也是小拳头握的发白,手心冒汗了,她知道西门庆也参与了诗会,并且还听过见过他那三首词作,可是听到现在,也没听到西门庆的名字,不禁越发紧张起来,难道是第一,第二么?到底是第一还是第二呢? 第二名,洪州徐俯,年二十三,词作: 卜算子 清池过雨凉,暗有清香度。缥缈娉婷绝代歌,翠袖风中举。 忽敛双眉去。总是关情处。一段江山一片云,又下阳台雨。 卜算子 天生百种愁,挂在斜阳树。绿叶阴阴占得春,草满莺啼处。 不见生尘步。空忆如簧语。柳外重重叠叠山,遮不断,愁来路。 “大哥,这徐俯乃是黄庭坚的外甥!大哥,最后一人,必定非你莫属了!”赵佶在一旁打气道。 西门庆只是面带微笑,一脸淡然,可他心中已经是突突狂跳了,这第一到底是不是自己,马上就要见分晓了...... 诗会头名~这四个字一出,所有人都寂静了下来,都想看看这诗词冠绝天下的人是何许人也... 诗会头名,郓州~西门庆!年,十八!词作: 卜算子 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 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卜算子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着风和雨。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钗头凤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邑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哗~~~,满世界的寂静,一瞬间爆发,到处是人声鼎沸,大家都在交头接耳,互相打听,这郓州西门庆到底是何许人也... “嚯哈哈哈哈哈!大哥!恭喜恭喜!果然不出所料,果然是你的第一,哈哈哈!”赵佶大笑道。 “多谢贤弟,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我得这第一,纯属侥幸罢了,”西门庆说道,其实也不是他谦虚,诗词一道,本就是如此,除非是差异非常的的两首来对比,否则,还真的不能说睡好谁坏。很大程度上,这个排名,会受到审阅人员的心境,心情,喜好所影响。 一旁的钟离和钱罐已经震惊的瞠目结舌,他们一个只知道西门庆功夫好,一个只知道西门庆有钱,却都不曾知晓,西门庆还这般有才华...... 李清照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下来,整个人脸上骤然绽放出了迷人的笑容,还不禁微微扭头向这边望了一眼,立在身旁的小蝶也是替小姐松了口气,小蝶觉得,西门庆人不错,长得好,还有文采。可惜,西门庆仍旧只能看到的背影。不过李清照的小蝶反常举动,却是落入了母亲王氏的眼里,不禁也举目朝这边扫了一眼,正看见兴高采烈的赵佶在恭喜着西门庆,李格非听到赵佶的大笑和恭喜声,也不禁侧目望来,没想到这诗会头名的西门庆,正坐在自己的隔壁,一看之下,若真一表人才。 赵佶回过头,想看看李清照的反应,正好和李格非四目相对。李格非是认得赵佶的,急忙站起身来,躬身施礼道:“李格非参见端王殿下!” “啊!李大人,不必拘礼!李夫人好,小王有礼了!”赵佶笑着回道,随后又冲着李清照的母亲打了个招呼。 “妾身李王氏拜见王爷!”王氏也起身微微施了一礼道。 “王爷,您旁边这位,便是这诗会头名,郓州西门公子了么?”李格非笑道。 “正是!”着急笑道。 “果然是青年才俊,一表人才!西门公子的三首词,可谓是冠绝天下呀!”李格非望着西门庆笑道。 “李大人过誉了,小侄得这头名,纯属偶然,小侄西门庆见过李大人,见过李夫人!”西门庆赶忙行礼道,开玩笑,这可是未来的岳父岳母老泰山,怎敢怠慢...万一人家看不上你,棒打鸳鸯,可如何是好。 “哈哈哈,西门贤侄,倒也是谦虚之人呐,头名就是头名,没有什么偶然不偶然的,就凭你那三首词作,完全当得这次头名!”李格非笑着说道。 “是啊,西门公子惊才绝艳,不用谦虚,女儿,还站着干嘛,还不见过端王殿下和西门公子?”王氏和蔼的对着西门庆说完,看着一直低头不语,面色通红,紧张兮兮的李清照,想起今日她诸多反常的举动,不禁心中起疑。 母亲都下令了,李清照无奈之下,不得不缓缓转过身来,低头对着西门庆和赵佶行礼道:“小女子清照,见过端王殿下,见过...西门公子!” “哈哈,小姐免礼!”赵佶笑嘻嘻的说道,他心中乐坏了,没想到大哥今日不仅见到了未来嫂子,还连同人家父母一块见了,不知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趣事呢... “小姐有礼了!”西门庆也有些尴尬了,难道是,这丈母娘看出了什么不成?不禁心中忐忑。 李格非是个男人,心思远不如王氏来的细腻,他看到李清照面带羞涩,眼波流转,只道是自己这女儿极少外出,极少接触青年才俊,所以感到羞涩罢了,他心中颇为满意,在他心里,这才是女儿家应有的做派。不禁老怀大慰:“王爷,西门公子,我这女儿极少出门,让你们见笑了!” “哪里哪里,李大人,我们是见过面的!对不对呀,李小姐!”赵佶笑着说,心里早就乐开花了,他这是一时兴起,故意使坏,看这顽固出名的李格非,会有什么反映。 西门庆满头黑线,他此时也不知该如何作答了,玛德,这赵佶是实力坑哥啊。 “哦?王爷以前曾见过小女?”李格非诧异道。一旁的王氏,看看脸红道脖颈,一直低头玩着手指的女儿,再看看着急旁边略显不自然的西门庆,心中更加确定,这西门公子和自家女儿之间,绝对有事儿! “没错!确实是见过的,不只我,我这大哥,也是见过的!”赵佶笑道。 “竟有此事?我倒是未曾听小女提起过...王爷莫怪啊!不知王爷和西门公子与小女是在何时,何地见过?”李格非心中疑惑,为何这端王殿下称呼西门公子为大哥,不过此时还是女儿的事情要紧。难不成是女儿瞒着他与这两位有什么交集? “啊,大哥,此时还是你来说吧!”赵佶笑着看向西门庆。 “啊!李伯父,是这样的,半月前诗会第一日,我们也在这观澜阁,同样也是这处雅间,那日李小姐也在我等隔壁,所以...所以有过一面之缘!”西门庆笑着解释道,她当然不能说,你女儿翻墙被我抱在怀里,之后我还送你女儿一个钻戒,然后,就私定终身了... “哈哈,原来如此,两次都在此处相遇,那着实也算是有缘!”李格非听完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不过,一旁的王氏此时心中早已断定,这女儿和西门庆绝对不是一面之缘那般简单,她可是记得,那日李清照来诗会上玩耍,不消半日便慌慌张张的回家,自己待在屋里发呆,当夜还听见女儿辗转难眠。其后几天,经常见女儿对着天空,对着空气发呆,和她说话,还经常走神。怎么问都不说,看来和这西门庆有关,不行,回头得好好问问小蝶。 三十二、尬饭 眼见,就到了中午,诗会开榜之后,没有念出名字的三十名之后的人们都聚集在张贴出来的榜单上,苦苦寻找着,希望自己能够榜上有名,找到自己名字的人,自然是满心欢喜,大手一挥,请好友开开心心去酒楼喝酒去了,。找不到自己名字的,摇头叹息一番,和同样垂头丧气的好友也去就喝酒去了,只不过,别人是喝酒庆贺,他们确是借酒浇愁。 “李大人,这眼看就晌午了,不知你们一家可否赏脸同我和西门大哥,一起吃顿便饭呐?”赵佶笑着邀请到,完全把西门庆不停给他递来的眼神,视作空气,西门庆心里已经揍了他好几遍了,这小子,绝对是故意的。 “额,这个...”李格非有点犹豫不觉。 “夫君,既然是殿下亲自开口,我们又怎么能够拒绝呢?何况,今日是西门公子诗会夺魁的大喜日子,我们本该恭喜何不借此机会,一道庆贺?”站在一旁沉默半晌的王氏,突然开口了,西门庆整个人心里一突,不好,这王氏果然不愧是前朝宰相王圭的女儿,心思细密不说,还善于察言观色,言语之间也是滴水不漏,真是个不简单的女人,难怪会生出李清照这样的千古第一才女,这李格非能娶到她当真是造化。 “啊,妇人说的是,我也正有此意,如此,下官便多谢王爷盛情了!”李格非笑道。 “哪里哪里,小事一桩!请!”赵佶说着,身手虚引,率先走了出去。 下得楼来,赵佶,西门庆,李格非三人骑马在前缓缓走着,旁边跟着钟离和钱罐,后面马车上坐着李清照母女和丫鬟小蝶,再往后是四名王府侍卫。一行人浩浩荡荡向天上人间行去。 李清照昨日便听说国子监对面新开了一家酒楼,据说刚一开张便门庭若市,汇聚了京师大部分的达官显贵,来过的人都说天上人间,此间佳肴只应天上有,名副其实。她也是心动不已,想来见识并品尝一下这里的菜肴,没成想,今日便达成了愿望。 一行人直接奔着三楼包间而去,别人来的可以没地儿坐,但是董事长和大股东堂堂王爷来了,怎么可能没地方呢?不光他们有地方,就连随行的钱罐、钟离、小蝶和一众侍卫,都给安排了一桌。赵佶和西门庆当然不介意和他们一起吃,主要还是因为有李格非夫妻俩在,不好逾越礼数。 熟悉的鸳鸯锅,熟悉的蘸料碗,熟悉的牛羊肉片儿,熟悉的大白菜叶,当然,这是只西门庆和赵佶。 对于李清照一家来说,桌面上摆放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如果不是对面坐着的的的确确是一名货真价实的亲王,还有一位活生生的,新鲜出炉的汴京诗会的头名,未来前途不可限量的国之栋梁,他们一家三口绝对会认为这是一场针对他们李家的鸿门宴。 没别的,那大盘之中码放的鲜红的肉片和那娇艳欲滴的白菜叶子,傻子也知道那是生的,难道这端王殿下是要我们一家出丑,好羞辱我们不成?现在可是大宋朝啊,不管怎么说,中国走进历史文明,告别茹毛饮血的社会已经四千年了,还有没有天理,生菜也就算了,凉拌也蛮好吃的,可...难道这端王殿下是要逼迫我们一家吃这眼前一盘盘的生肉不成?是可忍孰不可忍!我李格非虽然远没有你亲王来的尊贵,可终究也是饱读诗书之士,我的内子和女儿也都是有学识有文采的,读书人无论男女,都有独有的气节。今天这饭,就算是杀了我们一家三口,我们也不会吃的。 一家三口对视一眼,都没说话,读书人不光有气节,涵养也是绝对不能少的,哼!就等你王爷开口,然后我们拍案离去! 李格非犹自在意淫着,王氏也是沉默不语,愣愣看着满桌子的生肉生菜,还有那漂浮着满满一层花椒的,滚烫的红色汤汁,天呐,这滚烫的汤汁,喝下肚,那人还能活么?还有那花椒,只是这一锅的量,就比我们家做菜一年用的都多,对面这俩方才彬彬有礼,和颜悦色的人,竟然背地里如此歹毒。 李清照此时小脸儿微微煞白,虽然他不排斥和西门庆一个桌子吃饭,甚至之前还心怀期待,可如今面对面前这不知所谓的菜肴,实在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逼迫,西门庆微笑着拿起盘子,把盘中的肉片均匀的下到面前滚烫的锅里,不消片刻,浓郁的肉香随着热气蔓延开来,那味道让人迷醉,忍不住食指大动。 赵佶身份最高,也用不着客气,率先下筷子,往自己的碗里夹了一堆肉片,吃的不亦乐乎,尽管他吃了好几次了,可还是无法抵挡这火锅的诱惑。 西门庆没动手,而是拿起一旁的干净筷子,借着特制的漏勺,先夹了一勺肉片放进了李格非的碗里,然后是王氏,李清照,他心里是想先给李清照或者王氏夹的,后世都知道女士优先嘛。 可惜的是,现在还是男尊女卑的社会风气,没办法,得按着规矩来,在岳父岳母面前,扮演好一个怪女婿,很有必要。特别是第一次见面,第一次吃,。事关一辈子的幸福,可千万不能大意,特别要注意细节。 “李叔父,婶婶,清照小姐,这是天上人间特有的料理,名叫火锅,很好吃的,你们尝尝看。” 说完给自己拿起筷子夹了些肉,放在自己碗里,在蘸料之中微微滚动,然后一口放进嘴里,咀嚼起来。 李清照一家三口有样学样,也是夹起肉片放在嘴里,第一次吃辣椒,或多或少都会有些不适,但是,咀嚼几下后,口腔里的鲜嫩肉片经过底料的浸泡烫煮,再结合着美味的蘸料,融合成一体,在味蕾上绽放。 太美妙了,天呐,这世间竟然有如此美妙的食物,天呐,老夫这数十年真是白活了。 噢~天,想我也是在宰相府里长大的高门大户家的小姐,试问这大宋朝有的美食,我什么没吃过,可,可为何如此美味的食物,我愣是见都没见过呢?肥瘦相间的肉片,鲜嫩多汁,入口芳香的蘸料,在口腔里绽放出浓郁美妙的香气,我好像回到了七八岁,在后花园奔跑的年纪,天呐,我要醉了~ 第一次和他一起吃饭,他还亲自为我夹菜,柑橘而心里暖暖的,看来方才我们一家都误会他了。 是了,他对我那么好,我不该把他往坏里想的,我真笨!不过,这种奇怪的吃法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好吃的东西,胜过我这十几年吃过的所有...天呐,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一家三口吃完了碗里的,愣愣看着锅里的,当看到西门庆和赵佶用筷子直接从锅里夹,也明白了,大概这东西就该这么吃。 没人愿意多说话,一家三口和赵佶不停的伸筷子从锅里捞肉,西门庆看到她们一家吃的惯,不禁大为开心,端起盘子不停的往锅里下肉片。 他前世吃火锅吃的太多了,都有点腻味了,如今对火锅,也没多大兴趣。所以他吃的不多,更多的时间是负责下菜,帮助他们几个捞菜。然后就是,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李清照,越看越是喜欢。 自从那两道身影在他脑海中合二为一,他便醒悟了,对于前世的女上尉,他已然是个逝者,逝者安息,生着奋发,该放下的就要学会放下,他不能用一个死去的肉体和灵魂来绑住别人的一生。又或许,当他遇见一模一样的李清照的时候,远在千年之后的她,也同样遇见了一个和一模一样的男人也说不准呢,既然穿越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都出现了,他还遇见了李清照,那还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呢? 李清照正吃的不亦乐乎,突然察觉到有一道目光仿佛在盯着自己,一抬眼,和西门庆四目相对,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失态了,只顾着吃了,怎么把他给忘了呢... 随即羞涩的埋下了头,拿起面前的餐布,擦了擦嘴角的油渍,不好意思的放下筷子。 可怜天下父母心,父母在任何时候,都不会忘记自己的孩子,特别是心思细腻的母亲。 即便从未吃过的,超级美味放在面前,依旧不能阻止她对女儿的爱,当李清照放下筷子的时候,王氏便注意到了。 “女儿,你怎么不吃了?你早上可都没吃东西呢!这难得的美味,真的是世间少有,你多吃点儿!” 王氏说完,用筷子夹起一些肉片放在了李清照的碗里~ “娘,我吃饱了~” 其实他没吃饱,十四五岁的孩子,正在长身体,哪那么容易吃饱,即便女孩也正是能吃的时候。 王氏看出女儿是羞涩的,但对面还坐着王爷和西门庆,也不好多权~看着自己那直肠子,老顽固,此时满头大汗,满嘴流油,却还在不依不挠下筷子的丈夫,暗自摇头叹息~ 西门庆是什么人呢,这一切他全都看在眼里,总结了下语言说道:“清照小姐,这里的肉,都是选用最优质,最新鲜的牛羊肉,吃多了也不会胖,还容易消化,黄帝内经有云,春生夏长,秋收冬藏。这秋收,就是说,秋天人体要储存热量,到了冬天呢,可以提升抗寒的能力,你是女性,且身体纤瘦,本身就属阴,此时正值深秋,不久便入冬了,要多储存些热量,这牛羊肉,便是最好的食材了!多吃点~” 李清照听了西门庆的这番大论,有些不知所措,父母还在眼前呢,羞涩的点了点头,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一旁的王氏,看着这一幕,眼睛里多了一丝笑意,不知怎么的,越看这西门庆,就越是顺眼,不仅诗词写得好,有才华,而且各自也高,长得也俊,待人接物彬彬有礼,心思细腻,讲话更是不卑不亢,温文尔雅,连劝人吃饭都有理有据,让人无法拒绝。他哪里知道,这就是后世流行的一句名言“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没想到西门贤侄不仅诗词写得好,还懂得中医,似乎对着美食一道,也深有研究。”王氏笑盈盈的说道,听到母亲和西门庆说话,正在吃东西的李清照不禁放慢了速度,竖起耳朵听着,生怕漏掉半字。 “哪里哪里,婶婶过奖了,小侄不懂中医,只是偶尔在书上看到过有这样的说法,至于美食一道,不瞒您说,小侄的确是个爱吃的人,也爱做。”西门庆笑着解释道。哎...和丈母娘对话,真的要小心翼翼,生怕哪句说的不妥。 此时赵佶和李格非也吃的差不多了,大半的食物都进了他俩的肚子。 “李夫人,你们不知道吧,这家天上人间,可是我这位大哥开的,这些吃法,包括这配料秘方,还有这锅碗瓢盆和这桌子炉子,全都是我大哥做出来的!”终于腾出嘴来的赵佶插嘴道。 “哦?原来西门贤侄不仅诗词一道冠绝天下,而且在这美食一道和经商也是如此天才啊~天上人间,这名字倒是应景,如此美味,当真只应天上有啊!”李格非也终于放下筷子,擦着嘴说道。 “哈哈,李大人,这天上人间也是我大哥取的,是取自苏学士的水调歌头中的,不知天上宫阙...何似在人间!” 赵佶说这话的时候还对西门庆偷偷眨了眨眼。 “哦?原来是这样,哈哈哈哈,西门贤侄果真是大才啊!我作为老师的门生,竟然没有想到这其中典故,真是惭愧啊,哈哈哈!老夫日后要常来用餐!”李格非大开心大笑道,表面上可不曾漏出一丝惭愧模样。 西门庆恍然想起,对呀,光顾着紧张,竟然把李格非是苏轼门生这茬儿给忘了,难怪这老头儿如此开心~赵佶这小子有前途,简直是神助攻,这样一来,这岳父岳母肯定对自己多一些好感,给自己加了不少分。 “小侄随时欢迎叔父光临~” 在西门庆的指点下,众人又在清汤里涮了些白菜,最后一人喝了一小碗的清汤菌菇,一碗汤下肚,李格非、王氏、李清照不禁打了一个饱嗝,一家三口顿时满脸羞红。 太尴尬了,怎么说也是礼部员外郎啊,堂堂一个正厅级干部,一个总理的女儿,还有一个官二代小姐,吃顿饭竟然还打嗝了...天呐,传扬出去,日后还怎么出门呐... 正在这时,赵佶也打嗝了,四人相视无语,有那么一点几秒的沉默,随后便是哈哈大笑,王爷都打嗝了,管他呢,反正此时也没他人看到。 这顿饭,吃的半尴不尬,总算是宾主尽欢,西门庆一路把未来媳妇儿和岳父岳母送出门外,钱罐、钟离、小蝶和一众侍卫,已经吃饱喝足等在门外了。西门庆贴心的把王氏和李清照扶上马车,在他的手拖住李清照手臂的一刹那,明显感觉李清照娇躯一颤,连刷的一下红了,美眸之中尽显羞涩,这一切又被王氏看了个正着。 三十三、卑鄙小人 愉快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在赵佶的央求之下,带着他餐参观了一下城外的菜棚,权当是遛马消食了。 赵佶看着那菜棚里绿油油的各种蔬菜,大为惊奇,他提出了,以后青菜长成,他要天天吃新鲜蔬菜的要求。 自己兄弟的这点小要求算的了什么,西门庆满口答应。不过想想堂堂一个帝国亲王,冬天竟然还不能天天吃到新鲜蔬菜,也是够悲催的。 顺便交待了钱罐,帮他寻一处规模大点,生意不好的酒坊,能买就买下来,不能买就找地方建造一座。 是的,他想自己弄一处酿酒作坊,目前大宋的白酒度数实在太低,他很怀念后世他和战士们最喜欢喝的二锅头,够烈,够辣,够味,够劲儿,这才是爷们儿该喝的酒,关键还便宜~经济实惠,呵呵哒~ 水浒里头武松在景阳冈打虎之前连喝十八碗,打蒋门神之前又喝了三十碗,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打架前要喝酒,但他的酒量却被惊为天人,可后世能喝两箱啤酒的人一抓一大把,这不算什么,如果换成二锅头,他还能那样喝,那西门庆才是真的服~ 几人还没到城门口,就被迎面而来的侍卫阻挡了去路,那侍卫翻身下马,上前行了个礼,从怀里掏出一个帖子呈了上来。 赵佶接过一看,笑了笑,递给了西门庆、;“大哥,你的!请你这个诗会头名状元去参加宴会!” 西门庆接过去一看,的确是一个请帖,上面写着今日酉时前去国子监赴宴,微微一笑,把帖子揣在了怀里。 酉时就是下午五点至七点之间,这里没写几刻,那意思便是五点,宴会会有本次诗会的主官参与并主持,如蔡卞,许将,李格非,吕希哲,周邦彦等人,是不好怠慢的。 更何况,此次参与者还有本次诗会的另外前二十九名,西门庆最感兴趣的莫过于李纲和李光两人,毕竟这二人是历史上南宋初期的四大名臣之二。 他们都身俱宰相之才~和这二人搞好关系,对他今后有莫大的好处,如果能绑在自己的战车上,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就更加完美了。至于其余的人,认不认识的,也就可有可无了,不过那奇女子琴操,却是值得一瞧。 抬头看了看天,约莫有四点左右,赶紧回家洗一下,换身干净衣物,差就该出发了。火锅好吃,但吃完总免不了一股子火锅味儿,再加上刚在菜棚里鼓捣,有出了不少汗水,这样去赴宴,着实是有失体面。 赶到国子监的时候,发现门口聚集了不少的人,粗略一数,有二十来个,像是在等待着什么,看这些人的装扮,不管华不华丽,却都很是干净素雅,应该都是书生,大概是那些诗会前三十的人了。西门庆不明白什么情况,占一旁打量一会儿,竖起耳朵听那些人说话,半晌终于明白了。这些人果然都是来赴宴的,只不过,要按着顺序进场,这是在等待酉时一到,等待里面传唱姓名,然后拿着请帖一一进场的。相识或相熟的人都在三五成群的站着,互相交谈,西门庆站在一旁,谁也不认识,也没人搭理他。 功夫不大,又来了几位,看到相熟的远远拱手打招呼,然后互相恭维一番,就站到一起了。不多时便看到一个女子从一辆朴素的马车中走下,缓缓走了过来,身高一米七左右,模样看起来二十多岁,体型偏瘦,鹅蛋脸,大眼睛双眼皮,鼻头挺翘,皮肤白净,身穿青色袍服,却是男士的款,头发没有挽起,而是用一条淡蓝色的丝带随意的束在脑后。 仪态优雅,气质出尘,不娇不媚,却偏偏风情万种,一时间正在交谈之中的才子们,也都安静了许多,皆是打眼观瞧。 想必这位便是那苏轼的红颜知己琴操了~果然是个难得佳人,西门庆后世即便见惯了美女,也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女子单独在那一站,脸上无悲无喜,却有着神圣不可侵犯的一抹庄严,气场不强,但竟然没有一个男子有勇气上前搭话,或许是自惭形秽吧~ 西门庆有心上前打个招呼,毕竟人家都是三五成群的站一堆儿,就他们这一男一女独自杵着,显得比较不合群。 正待他准备移步的档口,旁边突然走来三个男子,一个约莫二十左右,身高不到一米八,属于国字脸,大眼睛很有神,穿着蓝色的衣袍。看起来一身正气。另外两个十四五岁的年纪,面容尚带青涩,一个皮肤有点黝黑,另一个白白净净,看起来就像后世的初中生,很可爱的小弟弟。 “见过这位公子,在下李光,来自越州,请教公子大名?”高个子的男子走过来,对着西门庆作揖拱手道。 原来这就是李光了,西门庆赶紧回礼道:“原来是李兄,久仰大名!小弟西门庆,来自郓州!敢问这二位公子是?” “啊,原来是诗会状元西门兄,久仰久仰!我来介绍,这位公子是常州李纲,本次诗会第十名。这位公子是苏州李弥逊,是本次诗会的第十八名,他们二人今年才十四岁,看成天纵奇才啊!我们三人也是才认识,方才也似西门兄这般独自杵着,哈哈哈~”李光豪迈的笑道,听他介绍,西门庆得知,那两位小公子,皮肤黝黑的是李纲,白净的是李弥逊。 生在苏州的李弥逊白净一些也正常,可这同在江苏的李纲却是皮肤黝黑,果然是名臣,竟长得这么接地气。 从李光的话里得知,先前这三人八成也想自己这样一个人杵着,没人搭理,也不禁哑然失笑。果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呐~ 李纲和李弥逊得知面前这位便是诗会状元西门庆,赶紧有礼貌的见礼,都是洒脱之人,几句话下来,就兄弟相称,打成一片。 看了看继续一个人杵着的琴操,西门庆便和三人商量上前见礼,四人一起朝着琴操走了过去。 “这位姑娘,我等有礼了,在下西门庆,来自郓州,这位是越州李光,这位是常州李纲,这位是苏州李弥逊!敢问姑娘,可是琴操先生么?”西门庆在前见礼询问道,后面三人没说话,同样的拱手作揖。 “原来是西门公子,三位李公子,小女子正是琴操,可担不起什么先生~”琴操声音很好听,面带微笑,让人如沐春风。 “先生客气了,先生之才,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我等仰仗许久了!今日得见,实乃我等之幸!” “公子客气了!公子乃是诗会头名,才学冠绝天下,小女子才学不及公子万一”琴操笑道。 “先生过誉了,我这头名,着实是运气所致,自古文无第一,天下大才之人不知几何,晚辈怎敢以第一论。” 正在这时,国子监出来了两位小吏,通知众人进场,按着诗会排名的顺序,一一拿出请帖查验一番,方才进入。 进门的时候是按着顺序,进去之后却是随便坐,宴会厅很宽敞,长长的两排长桌,一边摆放着十五张椅子,正堂横着又是一条长桌,摆放了六张椅子。有不少势利之人争着朝前挤,想离主座近一些。 西门庆几人倒是不在乎这个,等他人落座之后,几人就坐在了最末尾处,排成一排。最前面是李光,后面是琴操,西门庆,李纲,李弥逊。 每人面前都放着一个酒壶和一只酒杯,一套碗碟和一双筷子,桌上还摆着精致的糕点。 很快,从后堂走出几位身着便服的老头儿,身手虚按阻止了要起身的众人,依次在主位上落座,这几位众人都认识。 最中间的两位是副宰相蔡卞和许将,他们旁边是李格非,周邦彦,再边上是吕希哲,另一个空位,却是没人。 “哈哈,今日同诸位才子欢聚一堂,本官甚是高兴,你们年纪最小的野菜十四岁,我大宋真是人才辈出,必将长盛不衰啊~来,诸位都把酒满上,咱们共饮一杯!” 率先发话的是蔡卞,众人听后与他一起拿起面前的酒壶,倒上一杯酒,双手恭敬的举起,共同饮了一杯。 随后,便有侍女开始上菜,鸡鸭鱼肉,一样不缺,只是蔬菜只有个醋溜白菜,不过有生于无,醋溜白菜倒也是下酒的好菜。 宴席除了吃喝玩乐就没别的了,果然,三巡过后,就有舞女来到堂中起舞,众人看的津津有味,不过西门庆却是不太感冒,后世数百种舞蹈,啥没见过,眼前这些只是传统的舞蹈,肢体动作不大,穿着也不暴露~这才是重点... 本来以为这宴会会有些意思,没想到真的只是吃饭而已,不禁大为失望,看来这只不过是惯例,堂中几位官员,也只不过是走走过场而已。舞蹈结束,席间就有人开始举杯起身向主位的几人敬酒。 “学生徐俯,敬诸位大人!”说完,一饮而尽。 原来这出头鸟便是诗会第二的徐俯了,按理说这敬酒也要按着次序来的,怎么着也该头名西门庆先来,只是徐俯急功近利,想要表现一下自己,加上左等右等,不知道那个诗会头名在何处,也不见有人起身敬酒,实在忍不住了,果断站了起来。 蔡卞等人笑眯眯的点点头,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虽然此时的酒度数不高,可是,三十个人依次来敬酒,那也要喝三十杯的,所以,以他们的身份和辈分,浅尝则止即可。 “呵呵,你就是诗会第二的榜眼徐俯?果然是一表人才,你舅舅,便是黄庭坚吧?”蔡卞笑道。 “回恩相,他正是学生的娘舅。”徐俯笑着回答道。 真无耻啊!真无耻!还恩相,虽然这次诗会,蔡卞是主官之一,他是副宰相没错,叫恩相也勉强说的过去,但是别人能叫,你丫叫了就不合适了。 你舅舅是苏轼的门生,被划分到旧党一派,如今新党把持朝政,你舅舅被贬你不知道?西门庆极为不齿。 果然,同时苏轼门生的李格非,看了他一眼,面色阴沉下来。 看到徐俯敬酒,其他人有样学样,也不管什么次序,纷纷踊跃而起,很快,二十多人就敬完了酒,只剩下西门庆这一排。 没办法,只能随大流了,几人相识一眼,李光先站起身, “在下越州李光,敬诸位大人!” “在下华亭琴操,敬诸位大人!” “在下郓州西门庆,敬诸位大人!” “在下常州李纲,敬诸位大人!” “在下苏州李弥逊,敬诸位大人!” 细心的人会发现,其他人都自称学生,唯独这五人自称在下,主位上坐的都是人老成精的人,蔡卞、周邦彦呵呵一笑,点了点头,举起杯子,浅浅嘬了一口,许将和吕希哲、李格非却是一饮而尽。 徐俯心思细腻,善于钻营,他察觉到了其中的细节,看蔡卞眼里那一抹不快,想了想便起身笑道:“早就听闻琴操先生,琴艺冠绝天下,词曲唱的也好,今日我等汇聚一堂,不若让琴操先生来展示一番如何?” 果真是个小人,此话一出,就有不少才子跟着起哄,琴操脸上稍有不快,李格非脸色已经黑了下来,这徐俯果真可恶,简直丢尽了黄庭坚的脸,琴操是谁,那是她老师苏轼曾经的红颜知己啊。 这徐俯,竟然为了讨好蔡卞,做出如此卑劣之事~端的是不为人子~ 三十四、明月几时有 蔡卞微微点头对琴操笑道:“嗯!既如此,琴操姑娘,便来一曲可好?老夫早就听闻姑娘琴艺冠绝天下,就连大苏学士也赞不绝口哇!”他说的倒是大实话。 不过,这话一出,琴操脸色更难看了,蔡卞或许并无恶意,但这事情却是那徐俯挑起的,可是这样的场合,又不好拒绝,着实有些为难。 西门庆突然拉了拉她的衣袖,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后起身到:“大人,琴先生这几日喉咙有恙,不便发生,实在是唱不了,所以,只能给大家抚上一曲琴,往大人海涵!” 徐俯深深看了西门庆一眼,咬牙切齿~ “是么?竟有此事,那...好吧!就就抚琴吧!”蔡卞说道。 随机有人把琴抬了上来,琴操起身移步过去,在琴前落座,双掌虚案在琴弦之上,显示闭目沉思一番,随后双手舞动,一段优美的音乐从指间流淌~ 琴声婉转悠扬,磅礴大气,西门庆却听出了一丝孤寂和凄凉~琴操果然是琴操,不负盛名,虽不至于绕两三月,不知肉味,但也真真儿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不管是谁,不论地位高低,年龄大小,席间所有人都静静的听着,本来嬉皮笑脸,各自谈笑的人也都寂然无声了,就连始作俑者徐俯和蔡卞,也是颇为专注。 一曲终了,班上无人说话,似乎都还沉浸在那婉转的琴音之中无法自拔,随后反应过来,皆腹胀大赞。琴操没有理会他们的大呼小叫,只是默默起身转回自己的位子坐下。 正待有侍者上前欲要将古琴抬走的时候,卑鄙小人徐俯有开口了,那公鸭嗓在厅内显得极为刺耳:“慢着,不急拿走!西门公子,你是诗会的头名,文采可谓冠绝天下,我等自是不能比肩,所谓词曲不分家,想必西门公子在乐曲一道也是我等难以企及的,今日盛会,西门公子可否借此机会,弹奏一曲?顺便唱上一首词,岂不美哉?大家说是不是啊?” 王八蛋!这是在报自己刚才插手帮助琴操的仇啊~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呢,老子岂是你这类上不了台面的货色可以拿捏的? 不过这家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捧自己,明显是拉仇恨啊,试想一下,虽然自己是诗会头名,但是文人都心高气傲,在座的人中,或许没几个人服气自己,他再这么一说,瞬间把大部分人拉到了他的阵营去了~果不其然... “是啊是啊,西门公子才学冠绝天下,区区抚琴歌唱,定然是难不住你的!何不表演一曲让我等观摩学习一番呢?” “是啊是啊,西门公子,你就别谦虚啦!” “是啊是啊!来一首!大人还在看着呢!” “来一首!” 众人开始起哄,蔡卞也是笑着点点头,奇怪的是李格非也是满怀期待的模样... 不得不说的是,李格非是真的有些期待的,今日从天上人间离去,王氏就和他说了西门庆与李清照似乎有些猫腻,两人一商量,都觉得西门庆不错!方才西门庆维护琴操,李格非心中更加赞赏,如今他也想看看,这西门庆到底有多少本事。 “既如此,那我就献丑了!” 不就是弹琴唱歌么,你真当老子不会啊,弹什么呢?既然岳父在这,琴操也在这里,不妨给他们来一首苏轼作词,邓丽君演唱的“但愿人长久”,嘿嘿,把领先这个年代上千年的流行音乐搬出来,震死你们这群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打定主意,在琴操和李纲包括李格非在内的数人期待的目光中,大大方方的走到古琴前坐下,学琴操方才的模样,伸出双手虚放在琴弦上,闭上眼睛,在心中默念着歌曲的旋律,手上开始有了动作。 随着琴音响起,众人面面相觑,曲调怪怪的,不过,倒也别致悦耳,并不是不同音律之人能弹得出来的,只是手法有些生疏。 徐俯看着西门庆略带生疏的指法,嘴角挂上一丝冷笑,一看这西门庆就是顾自强撑罢了~ 西门庆确实很久没有弹琴了,在前世,他只是闲暇时候去孤儿院教孩子们古琴,但平时任务很多,基本都在枪林弹雨中度过,穿越到大宋以来,更是没有沾过古琴,还有就是西门庆这副身体的缘故,感觉手指有些僵硬。 不过谈着谈着感觉就回来了,渐入佳境,一段前奏弹奏完,趁着指尖停顿的一刹那,张口唱道: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惟恐琼楼玉宇~ 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 何似在人间~” 前半段歌词唱完,手下却没停,继续弹奏着,此时厅内在座的人全部目瞪口呆,包括唯一的女性琴操,也包括了他未来的岳父李格非~ 所有人都听得出来他唱的是苏轼的“水调歌头”,这首词在青楼歌女中传唱度很高,甚至很多文人相聚,也会吟唱这首词。 可是这唱法和大宋现有的,流传出的任何一种唱法都不同,不禁不同,而且相差很大,尽管差别很大,但却是相当好听,不,相当二字用的轻了,极为好听~似乎也不太够,反正就是好听! 惊讶过后,众人沉浸在这美妙的旋律之中,琴操眼中异彩连连,李格非单手抚摸着胡须,脸上笑意连连,时而点头,时而摇头晃脑~李纲,李光,李弥逊三人崇拜的看着场中犹自抚琴的西门庆,眼睛一眨不眨~似乎要学会这首曲子,要记住这唱法一般~ 全场只有一个人脸色越来越难看,徐俯坐在那里,看着一脸淡然径自抚琴的西门庆,在看看满场陶醉的才子和高官,脸色先是变绿,由绿转黑,由黑转红,由红变紫,再由紫变青~双拳紧握,指甲都快陷进肉里了,如果有人注意,便能发觉此刻他的甲床连带着上半截手指都全部泛白,毫无血色~简直是赤裸裸的打脸呐~ 正在此时,西门庆又开口唱道: “转朱阁~低绮户~ 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 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 月有阴晴圆缺~ 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 千里~共婵~娟~......” 一曲终了,西门庆向四周抱了抱拳,返回自己的座位...... 全场鸦雀无声,足足过了半分钟,人们才逐渐从陶醉中清醒~ “好!好哇!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想必,这曲子是你所做吧?词曲配上苏学士的水调歌头,再配上你这别具一格的唱法,真是相得益彰~好!好哇!来来来,如此,当浮一大白!来来来,诸位共同举杯!” 万万没想到,说话这人不是李格非,却是蔡卞身旁的许将~ 许将乃是仁宗嘉佑八年状元,是福州地区历史上第一个状元,文武双全,廉洁奉公,此时已是三朝老臣,深受神宗和哲宗的器重,并且是此时新党核心人物之一,官拜副相。 众人把杯中酒斟满,一饮而尽,随后,几位老头借故不胜酒力便先离开了,剩下的时间留给了这些年轻人。 一时之间,场面更加热闹,除了和徐俯交好的数位才子之外,其余的人争相前来与西门庆敬酒,说一些恭维的话语,西门庆也是来者不拒,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一直到宴会结束,徐俯都没再借机挑衅,他不是傻子,发现场中大多数人都倒向了西门庆一方,他才不会傻到自讨没趣。 只是,从此以后,这个不大不小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未到戌时,西门庆便和琴操,李纲几人离开了,出了门,和几人约好明日晌午在这国子监对面的天上人间相聚,便各自离去。 钱罐的夫人,经过这些天的调养,已经痊愈了,这也是个读过书的,知书达理的女性,有过管理家务的经验,所以基本上西门庆宅子的管家任务就落到了他的身上,至于钱罐,对西门庆有大用,做个管家,着实是屈才了。 西门庆回到家的时候,家中灯火通明,福伯在院子里逗弄着钱罐的七岁的儿子钱多多,钱罐夫妻俩在院中石桌上摆放着酒菜。福伯单身了大半辈子,对孩子极为喜爱,西门庆看到一老一小玩的开心,心中越发的心疼起福伯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传宗接代在古人眼里是一等一的大事,哪怕你是个讨饭的,带着一家子讨饭,那也比一个没有子嗣的富家翁来的体面。 等忙完了这一阵,一定要给福伯找个伴儿,福伯还不到五十,说不定还能生个一儿半女的,西门庆心想。 “西门叔叔,你回来啦!”钱多多很喜欢喝西门庆在一起玩儿,尽管西门庆总是在他调皮的时候,伸出手,用拇指和食指相扣,弹他的小丁丁。 “嗯,回来啦!福伯,老钱,嫂子,你们还没吃饭?”西门庆疑惑的道,这都快晚上八点了,天已经黑了,怎么现在才吃饭? “公子,今天酒楼特别忙,福叔和钱罐刚从那里回来,没来得及吃饭呢,我就给他们张罗了一些,我知道你今日是去赴宴,所以就猜想啊,在那宴席上,铁定是吃不饱的!所以连你的也备上啦!公子,快来一起吃吧,尝尝我的手艺!”钱罐的媳妇儿笑着说道,真是个体贴的妇人,竟考虑的如此周到。 “哈哈,还真让您给说着了,我还真是没吃饱~早知道这宴会这么无趣,我就不去了~来来来,钱多多,去洗手,吃饭了!” 几人落座,钱罐媳妇儿给没人倒上一杯酒,端起酒杯,动情的说:“公子,这么多天过去,我的病也好了,承蒙公子心善,收留了我们一家,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会说什么吉祥话,反正,我们一家的命,都是公子救得,多有的话,都在这酒里,也在我们一家人的心里。以后,就看我们一家人的表现吧!” 钱罐媳妇儿,眼里闪着泪花,举起杯子一饮而尽,钱罐没说话,也是站起身把酒喝干了。 西门庆看到这里,心里暖暖的,他相信自己的眼光,钱罐两口子都是实诚人,这些天的相处,他早就把他们当成这个家的一份子。没有多说,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举杯一饮而尽,不是说了么,此时,要表达的一切,都在酒里。 福伯把钱多多拉进怀里,往他面前夹了个鸡腿,钱多多开心的吃着,一家人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三十五、小聚 这天,西门庆照例起的很早,到花园里炼了几趟功夫,然后就有一群家丁伙计吃过早饭陆续来到花园空地上,打起了蜂窝煤。 这套宅子没有练武场,此刻的花园,也成了煤山煤海,上百吨的煤堆成了好几座小山,靠墙的位置,搭设了一些简陋的木棚,棚子下面码放的一排排整整齐齐的蜂窝煤。 天上人间即便生意再火爆,也够用很长一段时间了,为什么还要做蜂窝煤呢?这是为冬天准备的。 现在西门家的打铁作坊,已经扩大了不少,俨然成了一座小型工厂,也雇佣了数十名工人,不停的在赶制着蜂窝煤炉子。他想在冬天,把这玩意儿推向市场,狠狠赚上一笔,如果他只是一门心思想赚钱的话,那很容易,后世的东西,随便研究一个出来,就够他在大宋一辈子吃喝不愁了做个富家翁,因为,不管做出什么,在这个时代,都是独一份儿的垄断生意,没有任何的竞争对手。 只是他知道,经商只是小道,你个人再富有,也无法扭转整个国家的命运。自从百十年前,大宋和辽国签订了檀渊之盟,宋辽之间百年无战事,但是李元昊创立的西夏,每个数年就会爆发一次战争,平时也是小摩擦不断,这不,此时西门正打的热火朝天。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句话,是那么有道理,西夏的不间断袭扰,也铸就了大宋战力最强的军队,西北军。同时也孕育出了一批能征善战的将领,比如种师道的种家军以及手下姚平仲的姚家军、折可世的折家军。 种师道大家都熟悉,就是水浒传中鲁智深任提辖官时的上司,被称做老种经略相公的那位老帅。 折可世,是杨家将中的折(she)老太君的娘家后人,很多电视剧和历史上把折太君写成了佘太君,其实是一个人,只不过佘和折是同音,没人去计较罢了。 西北军是强,只不过他们仅仅是代表着西北边陲的战力,可悲哀的是,朝堂上的人不知道这一点,在他们眼中,西北军不过是大宋军中不起眼的一部分,战力最强的依旧是守卫京师的禁军。或许,他们以后会明白,不过,他们明白的时候,金军的铁蹄已经踏破了他们引以为傲的开封城,届时,已经没有了北宋~ 总在后花园放一堆煤可不是什么好事,万一哪天下场雨,那黑水绝对能遍布整个院子,西门庆用饭的时候,嘱咐了老钱,让他靠着菜棚再买上一块地,专门做蜂窝煤厂,可能的话,他想在城外整一个工业园区,把产业全部都设在一起。 吃了早饭,闲来无事,把断断续续没写完的千字文,给写完了,交给一个家丁,让他给赵佶送去。 上回赵佶看到他的书法,便被这瘦金体给迷住了,非要西门庆教他,没办法,想了想,就写个千字文,送给他临摹去吧~想到此处,心里暗乐,自己临摹自己的东西,实在是有趣~ 临近晌午,换了身衣服,骑马向天上人间赶去,昨日和李纲等人约好,中午在这请他们吃饭来着。 李纲、李光、李弥逊三人不知何时已经到了,正站在门口有说有笑的聊着天儿,西门庆把马拴好,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因为琴操还没到,所以,几人决定等琴操来了再一起进去~ “西门大哥,我听说这天上人间的菜肴非常的稀奇古怪,却是美味非常,一会儿得好好见识一下~” “就是就是,西门大哥,我也听说了,据说吃完之后满身大汗,却是十分舒爽~” 两个十四岁的孩子,说道吃,都是兴高采烈~孩子永远比成年人保有更多的好奇心~和无所畏惧。 “可为兄听说,有的人吃的龇牙咧嘴,还有的女子,竟然吃的两眼泪花呢~” 说这话的是年纪最大的李光,他今年二十岁,比西门庆还大上两岁,所以显得最失望稳重~ 西门庆听得哈哈大笑,却是不言语~ 说出来就没意思了,这火锅,就是图个新颖,新鲜~就像人家正在看特别喜欢的电影电视剧,旁边总坐着一个剧透的混蛋,那保不齐是要被打死的~ 不多时,琴操就到了,还是昨日那辆朴素的马车~只是青色的衣袍换成了白色,外面罩着一件淡蓝色的袍子,头发还是一根丝带松松的束在脑后~依旧气质出尘~ “琴姐姐,你可来了!”几人微笑着迎了上去~ “几位贤弟久等了~”琴操笑道。 几个人经过昨日的经历,关系明显亲近了许多,几个男人之间皆是兄弟相称能,和琴操也是姐弟相论,琴操对这几个弟弟,也煞是喜爱,大概是意气相投吧~ 在几人诧异之中,西门庆在前引领着几人一路上得三楼的包间。 “西门大哥,你厉害啊,昨日我们在客栈里,听到不少人都在抱怨说,来了几次天上人间,都没有位置,就连楼下大厅的位置都没有,你竟然能订到包房!” “是啊贤弟,我也听到过传言,说即便是达官贵人,也有很多在这吃不上饭的~” 李纲和李光惊叹的说道。 琴操虽然没说话,眼神里也是带着一丝疑惑,显然也是听闻过关于天上人间的消息。 “哈哈,因为这天上人间,是我开的呀!” “什么!”,“天呐!”“贤弟真是厉害!”“没想到西门贤弟,不仅文采好,经商也是一把好手~” “哎~不要夸我,经商只是小道尔~” 很快,桌子上摆满了一盘盘切好的牛羊肉片,当然,还有那招牌式的大白菜~ 在众人一脸茫然不知如何下筷子的时候,西门庆又客串了一次服务生~ 把肉下锅,又依次给他们盛到碗里,最后再示范怎么吃~ 吃饭过程中,几人的反应和李清照一家一般无二,见他们吃的开心,西门庆也老怀大慰~服务的越发殷勤~ “唔~真是太美妙啦~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我也是!太美味了!” “贤弟,你这天上人间,果然名不虚传啊~” “如此奇思妙想,怕也只有西门贤弟能想得出来了~” 几人酒足饭饱,交口称赞~ “哈哈,你们吃着满意便好,以后随时来吃~” “西门贤弟,我有一事相求~” 琴操看着西门庆,言辞恳切的说道。 “姐姐但说无妨~” “昨日在那宴会上,你所弹唱的曲子,可否教我?” “姐姐哪里话,小事一桩!如果几位兄弟姐妹不弃,到我家中一续可好?” “好!” 一行人从天上人间离去,直奔西门庆家中而去~ 西门庆是第一次正式的登临自家的阁楼,上一次只是和钱罐草草的看了一遍并未多待~ 要说这驸马都尉王诜,人家是真的会享受生活,这阁楼之上不但有案几,桌椅和茶具,文房四宝也一应俱全,墙上还挂了几幅计划,有苏轼的,有米芾的,有黄庭坚的,也有蔡京的~阁楼阳台上还摆放着一架古琴,墙上还挂着琵琶,洞箫,笛子,各种乐器应有尽有~ 众人依次落座,丫鬟很快奉上糕点~水壶,水桶,和煮茶的小火炉。西门庆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一团茶饼,放在茶台上。 “不知几位,谁擅长茶道哇?” “我来吧!” 李光毛遂自荐,说完之后,上前走到茶台旁,坐了下来,拿起茶饼揭开包装,在火炉上烘烤了起来,看那动作非常的娴熟,竟比那观澜阁的茶博士还要优雅专业,一看就是深谙此道~ 琴操在案几上将宣纸铺开,提笔等待西门庆弹唱~她好记下音律。 李弥逊和李纲,吃着面前碟子里的精致糕点和话梅~ 把“但愿人长久”唱了两遍,琴操终于记录完毕~满心欢喜的把宣纸折叠,然后塞进袖中~ 之后琴操又给众人弹唱了几曲,没人又赋了一首词,谈论了些国事~ 让西门庆欣慰的是,几人对新旧两党的党争,都比较排斥~有深有浅,意见和出发点也不尽相同。 几人不想西门庆一般,知道历史的走向,自然不知道辽会被金所灭,而大宋也会被金所灭~甚至徽宗钦宗被金人掳去~成为大宋历史上的耻辱...... 一番深谈,几人越发觉得趣味相投,由李光提议,几人义结金兰,琴操作为女子,也是巾帼不让须眉,众人一致同意。 于是就在这阁楼之上,着人摆上香案,几人依次跪下,结为异性兄弟姐妹。琴操年纪最大,是大姐,李光为老二,西门庆老三,李纲老四,李弥逊老五~ 得知几人都是住在客栈,西门庆相邀,让几人从客栈搬出,住到家中,几人推脱不过,只得答应,当天就把行礼搬到了西门庆家~ 自中午吃了那顿火锅,众人意犹未尽,吃不够啊~用李纲他们的话说“如此美味,我可以连吃三月~”,西门庆没说啥,只是悄悄瞄了一眼他的臀部~ 这是地道的北方,不像巴蜀之地,空气潮湿,人体内就产生湿气,需要借助辣椒发汗排湿。他敢以人格担保,在这京城,别说连吃三月,就是连吃半月,你就晓得菊花二字怎么写了~后世有很多关于辣椒和菊花的段子,咱就不一一列举了,总之就是一个意思,进去容易,出来难~ 吃辣椒会上火,连吃两顿问题也不大,不必去天上人间,西门庆家中就有吃火锅的全套设备,开玩笑,作为发明人和天上人间董事长,他岂能不限过过瘾,不仅他家有,赵佶的王府,王诜的驸马都尉府,蔡京的府上也有,当然,蔡京是沾了儿子蔡攸的光~ 不仅有大鸳鸯锅,西门庆还让铁匠做出了小火锅,这个更简单,煮茶的红泥小火炉,大宋多得是,只需要做个小号的锅就行了,最关键的还是火锅底料。 听赵佶说,前几日他为表孝心,给宫里的皇帝赵煦,太后向氏,太妃朱氏人都送了一套小火锅设备还有底料~受到了一致好评~据说赵煦当日里连吃了三顿火锅,午饭,晚饭吃两顿没够,大半夜的处理完手头的奏章,又吃了一顿~不过第二日却无论如何也不吃了,没人敢问为什么~只是朱太妃这女人,表面上对赵佶依旧疼爱有加,没有暴露丝毫~城府深的可怕。 三十六、咖喱鸡与黑椒牛排 这天一早,西门庆发现了一个现象,十四岁的李刚和李弥逊,脸上多了些东西~李纲的嘴巴上,起了几个黄豆大小的燎泡,牙龈还肿了,李弥逊稍微好些,不过,脸上却长个大痘,上火了~而琴操和李光道没有什么异常。 要说单凭这两顿火锅也不会这么大的反应,只不过,俩人都来自江苏,地处江南,来京师已经快一个月了,北方的秋冬季节最是干燥,俩人本来就有些上火的预兆,于是两顿火锅下肚就等于是火上浇油,成了催化剂。 看那两人的可怜模样,西门庆哈哈大笑,随机让人从院中的菊花盆中摘了一些菊花拿去煮了一大锅菊花水~又亲自拿梨取汁熬了一锅砂糖,冷却后就成了梨汁冰糖,取出一些冰糖化进菊花水里,晾凉之后给两人舀了一大碗,让他俩喝~ “三哥,为何,要用这菊花?”李纲不解的问道。 “哈哈哈哈哈,菊花,当然是以形补形了~别问那么多了,你只管喝便是!” 俩人抱着大碗咕噜咕噜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以形补形?不懂!不过还别说,甜甜的,凉凉的,还带着菊花的清香,好喝~” 李纲摸着嘴巴道。 “好喝就多喝点儿~” 随后,包括西门庆在内,一人舀了一碗喝了,西门庆又特意让人打了一罐子,包了些冰糖,给赵佶送了过去~ 吃过早饭,西门庆让人拉了一车从多磨磨那儿买的东南亚咖喱~还有两包黑胡椒,向天上人间赶去。昨夜钱罐和福伯就向他反映,火锅底料不多了,按照现在的消耗速度,最多只能坚持一周时间,这下子西门庆也有些坐不住了。 菜棚里的辣椒,现在才一尺来高,开花或许还要等上大半个月,再到成熟又要四十五到六十天,前后少说也要两个月出头,而多磨磨返回最快也要一个半月以上。 如果底料一周时间内消耗光,那,天上人间的生意,怕是一落千丈,当然,也可以吃三鲜锅,也不是非要辣椒不可。目前来看,凡是来天上人间用餐的,绝大多数就是奔着那辣味儿去的。 当然,有不少连吃几天的人,都或轻或重的尝到了后果,可是京城数百万人,光是达官贵人就数十万计,而天上人间就只有一个,位置也只有那么多。有的人排了好几天才能吃上,有些人,即便是有钱吃,却没地位,拍好些天愣是一次也吃不到,记得捶胸顿足,抓耳挠腮,也是然并卵...等到那些有权有势的达官贵人,菊花需要缓口气儿了,才轮得到这些富商,依次循环~ 如果这个档口儿,突然没了辣椒,绝对会引起市场反弹的,就算是饥饿营销,开业才几天时间,然后歇业一两个月,怎么着也说不过去,影响倒是不怕,关键是耽误赚钱~ 不管是在现代还是古代,你永远也不要小瞧中华民族的创造和学习能力,眼下,虽然只有自己有辣椒,但是自唐代后期,我国就和东南亚地开始了频繁的海上贸易往来,只是人们的目光都不再辣椒上而已。这次碰上多磨磨,那也纯属是个意外,西门庆相信,辣椒这个东西,不会隐瞒太久。 多磨磨那边下次再运来大量的辣椒,不管是大宋的商队,还是市舶司,或者是多磨磨所在的菲律宾人,一定会发现。那距离其他酒楼推出火锅的时间也就不远了。 经过一整夜的苦思冥想,西门庆决定,从这之后,一直到多磨磨的下一批辣椒运来之前,天上人间一周只推出一天麻辣火锅,其余时间只提供三鲜菌锅,七七四十九,这样一来,剩下的麻辣底料可以坚持五十天左右,压力就没了。 这样做固然好,不过,如果仅仅是清汤锅,那就失去了特色,也就没有了市场竞争优势。拿走一些,就要补回一些,尽量稳定住客流量,把消费者的心理落差安抚到最低程度。 于是西门庆便想到了多磨磨的那二十桶咖喱~还有那几包胡椒粉~他想尝试一下看看,这个年代的人们,能否接受东南亚咖喱那种奇特的口味。 于是,他想到了咖喱鸡和牛排~ 到了天上人间的后厨,西门庆吩咐准备的牛排和鸡肉已经备好了~在西门庆的指挥下,经过几个厨子的二次加工,牛排被切成了一厘米厚,巴掌大小的形状,鸡肉也被斩成了片状,就像后世的白斩鸡似得。 用盐巴,黄酒和葱姜加上黑胡椒,香芹汁腌制了一个时辰,去腥入味,然后西门庆亲手示范,三口锅同时架在了炉子上。 平顶锅里是牛排,炒锅里是鸡肉,另一口锅里是熬制的咖喱~ 一刻钟的功夫,三道菜就出来了。一道咖喱鸡,一道黑椒牛排,一道咖喱牛肉~ 大厨品尝过后都说味道不错,西门庆亲自品尝了一下,没什么问题,就交待了钱罐和福伯,今天先免费给客人品尝,明天正式推出这三道菜。 教会了几个厨子做法之后,吩咐他们给驸马都尉王诜和蔡攸送府上一份,让他们继续邀请朋友明日来品鉴新菜式,自己领着一个食盒,带了一份,来到了端王府。 见到赵佶的时候,他刚洗完澡换好衣服,问了才知道,原来上午在后花园和侍卫蹴鞠了。 “大哥,你让人送的那罐子菊花茶,我喝了,很是解渴生津,很不错啊!另外,那些晶莹剔透的糖果,我也吃了,很甜,还有雪梨的味道,很好吃,我还给皇兄送去了些,听说那是你用砂糖熬制出来的,叫什么名字?” “哦,那个我给它取名叫冰糖!有清热去火润肺的功效,和菊花茶差不多。”西门庆解释道。 “大哥,你手里提着食盒,是不是,给我带了什么美食?火锅我暂时是不敢吃了,现在才发现,好吃的东西,吃多了也不好...” 赵佶似乎有些心有余悸...西门庆在心里狂笑不止~ “贤弟,这是今日我新研究的菜式,特意拿给你品尝一下,你尝尝看,看能吃得惯么~呵呵,贤弟放心,这个不辣~” 赵佶听到不辣,才接过食盒放在桌上打开,看到里面的几道菜,闻了闻,然后拿起筷子,夹起一块咖喱鸡放进嘴里。 “嗯,酸酸甜甜的,还稍微带点儿辛辣,吃起来很是爽口,鸡肉鲜嫩多汁,入口即化,好吃!” 说完又迫不及待的夹起了一块牛肉咬了一口。“嗯,肉质鲜嫩,劲道,美味多汁,这层酱汁和肉汁混合在一起,激发出了独特的芳香,好吃!” “呵呵,那个叫咖喱鸡,这个叫咖喱牛肉,贤弟再尝尝这个,这个叫黑椒牛排~” 赵佶夹起一块切成条状的牛排放进嘴中咀嚼起来~“嗯,这个虽然没有酱汁,但是却有着江南黄酒的香气,还有葱姜的香气,嗯~还有一丝独特的辛辣,是不是还放了香芹?和那两道比起来,这个更加着重肉本身的鲜美,不错不错,好吃!大哥,你真是神了,总能给我惊喜~德福,你也来尝尝!” 赵佶说着向德福摆摆手,总管德福先谢恩,然后上前品尝起来。“嗯~真是美味呀,公子真是化腐朽为神奇~普普通通的鸡肉牛肉经公子这么一捯饬,就变得如此美妙,老奴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牛肉和鸡肉~绝了!” 德福做了大半辈子下人,从普通的公公开始,慢慢做到了王府总管,别的不敢说,夸人的功夫绝对是出神入化~不过夸人谁都会,能夸得恰到好处就不容易了~你说好,得说出好在哪里才行,如果一味闭着眼睛说瞎话,那反而会引来别人的厌恶,这也就是后世常说的一句“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就像你和一个长得又肥又胖,鼻毛老长,满嘴龅牙的女人第一次见面,你就说、;“哇!小姐真漂亮!好像范冰冰啊!”那你得到的绝对不是友善的回应~所以,夸人也是一门艺术,夸的好自然事半功倍,夸不好却成了骂人和讽刺,反而让人厌烦和愤怒。 “哈哈,福伯过誉了~贤弟,明日,我们的天上人间,便会正是推出这三款新菜肴~从着以后,麻辣火锅,每七天提供一次~” “哈哈,全凭大哥做主就是,我也不过是跟着大哥,发点小财~” 赵佶满不在乎的说道~ “对了大哥,你说的那个什么外贸商行,已经有眉目了,估计这两天,房子就能拿下~你就等着好消息吧~我听钱罐说,你想要找一处酒坊?大哥是要酿酒么?” “嗯!为兄却是想要酿酒,我得知一种酿酒之法,可以酿出比现在市面上更醇香,更烈的美酒~” “兄长,这天下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么?小弟就纳闷儿了,你这些本事都是从何处学来啊~任何一门手艺都够你富甲天下了~放眼整个大宋,不,整个天下,怕也找不出像大哥这般的天才人物~” “贤弟,你还记得那位老神仙么~” “嘶~~~大哥,你是说......” 西门庆没说话,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赵佶做出一副“我懂得”模样~ 三十七、东坡往事(plus章 ) 一出端王府,西门庆便策马向城外的菜棚赶去,他的心事急切的,他想要这一棚棚的菜一天之内成熟~可那只能是幻想。 这年头,没什么肥料,西门庆特意让人弄了大量的黄豆,经过熬煮,发酵,把豆水和豆渣当肥料来用,他当然知道用人类和牲畜的粪便会更好,但是一来这是蔬菜,大棚不想露天的土地,那味道散不出去,怕是会把人给熏死~还有个原因就是,粪便的肥力太强烈,现在的幼苗也经不起那样的摧残,一勺子粪水下去,菜苗怕就被烧死了~ 经过十多名伙计的每日精心的照料,这些菜也是很争气的,没有调皮~长势都很不错,这样一来,冬季,这些不起眼的蔬菜,就会变成闪闪发亮的真金白银~ 回到家中,已经是下午四五点钟了,李纲琴操他们几人出去游玩,还没有回来,刚刚在正厅落座,钱罐媳妇儿就拿着一个帖子走了进来交给他,说是国子监那边送来的。 西门庆接过帖子一看,瞬间不淡定了,帖子的确是国子监送来的,内容却是后日一早,让他到皇宫面圣。 虽然知道诗会前三会得到皇帝赵煦的召见,自己也不怕见这皇帝,他也自认为自己还算是个见过世面的人,可是此刻内心还是忍不住有些激动莫名。 后天就要见赵煦了,这个时期世界上最强大,最繁华,最发达,最先进的国度,最有权力的男人~号称天子的男人。 他到底是不是历史上记载的经常咳血的肺痨呢?他到底会不会像赵佶说的那般和蔼呢?还是说,像后世有些历史学家剖析的,是个心理扭曲的,叛逆的,一意孤行的变态?又或者是在开疆拓土上超过大宋朝历代皇帝的英年早逝的一代明君? 据说,如果被他看上,会直接赏赐四品以下的官职,我该如何让他看中呢?他回给我安排一个怎样的职位?是御前四品带刀护卫?还是御前五品带刀铲屎官?又或者是看我不顺眼,给随便安排一个八九品的小差事,发配到岭南,燕北,亦或是去某个人烟稀少的不毛之地掏大粪? 真的是那样,我是去,还是不去?亦或是他看上老子的英俊帅气,让我以身相许?做个基佬?那我是从还是拒绝?天呐,这天下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难道,真的要造反嘛~ 强自把飘飞出去好几光年的杂乱思绪给拉了回来~定了定神,端起面前的茶壶,咕噜咕噜的灌了半壶,擦擦额头上被自己的胡思乱想和脑补画面给惊吓出来的一层细密的汗珠~ 想那么多干什么,不就是皇帝么?又不是哥斯拉~就算是哥斯拉,老子也可以变身奥特曼,孙悟空,铁臂阿童木,金刚葫芦娃~怕个鸡毛~ 少卿,李纲、琴操、李光、李弥逊几人都回来了~一个个喜笑颜开,好像有什么喜事,就连琴操脸上都带着一丝笑意~ 看到西门庆一人坐在厅里,活泼的李纲大喊道:“三哥三哥!你火了!” “啊?老四你什么意思,你们这出一趟门,我怎么就火了?” “哈哈,三哥,你不知道吧,如今这京师河面上的画舫上那些才子佳人,可都在传唱你的“但愿人长久”呢!” “什么?这是怎么一回事?” “哈哈,贤弟有所不知,今日我们出去在河边画舫玩耍,遇见了同样在那里玩耍的才子,也是那日参加过国子监的宴席的。他们在那里弹唱你那日弹唱的曲子,不过谈的唱的却是和你的韵律差了许多,大姐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当即便弹唱了一遍,谁成想,一时间,周围的画舫都聚集了过来,央求着大姐,把这首曲子的韵律教给她们,大姐我们一商量,觉得此事对你有益,于是就把曲谱给她们学了去,你不知道,今天一天,这首曲子便传遍了京师的各个画舫和花楼,现在大家都在引论你西门庆呐~” “是啊三哥,此事来京参加诗会的各地才子佳人还都未曾离去,待这些人回去之后,你的大名很快就会传遍真个大宋!你说,你是不是火了?” “原来如此~” 西门庆哑然失笑,在这个没有网络,并且交通不便的年代,没想到,出名也同样是如此的简单~快捷~着实是挺让他意外的,看来后世的流行歌曲,大有可为啊~到底要不要在大宋建立一个娱乐圈儿呢? 其实他忽略了一点,大宋本身就是有娱乐圈的,只是和后世的影视歌形式不同罢了,此时的那些风流才子,和那些花楼名妓,不就是娱乐圈之人么? 此时很多的政坛、文坛的文人、江湖名妓,不也是被世人推崇崇拜么?比如唐宋八大家,比如眼前的大姐琴操,比如水浒之中徽宗赵佶心系的京师名妓李师师,汉代的赵飞燕,三国的貂蝉,唐代的杨玉环,后世的苏三、董小宛、陈圆圆等等等等~他们都是优秀的诗人,作曲家,作词家,歌唱家~他们大多多才多艺,身兼数职,单凭才学而论,甚至远超后世的艺人~ 晚饭时在家里吃的,饭桌上没有了火锅,却是多了咖喱鸡,咖喱牛肉,黑椒牛排,众人皆是赞不绝口,西门庆不禁再一次在心中感叹,果然是越发达的国度,对新生事物的适应和接受能力就越强啊~这也是为什么发达国家越来越发达,落后的国家越来越落后的症结所在~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来京城快一个月了,几人都表达了离去的愿望,不过西门庆却是极力挽留。他是个穿越者,来到大宋满打满算,也才三个月时间,所以他对那座阳谷县城,倒是没有多大的依赖和流连~ 后世交通发达,坐着飞机满世界的遨游,偌大的地球,被以村子来形容,地球村~不过,在此时的大宋,别说是环游世界,就算患有大宋,也要几年时间,后世几个小时的航程,现在却要数月之久...这就是眼下他无可奈何的事情,不要说卫星和飞机,就连汽车、火车、自行车都是那般遥远,没有橡胶,就做不出轮胎,没有车床就做不出精密仪器,甚至发电机他都不做不出来。他只是个军人,尽管也算才华横溢,还会多国语言,丰富的作战技巧,格斗技巧,还有强大的生存能力,可他不是物理学家,不是科学家,不是发明家~在发明创造上,甚至都不如一个动手能力极强的理工男。 想到这些,他也感到深深的无助和绝望,此时他突然醒悟,似乎自己刚来到大宋那满腔热血,也冷却了下来,事情远没有自己想像的那般简单。 最简单的蒸汽机,也要数百年后才出现,此刻全世界都没有可以借鉴的东西,一切都要从无到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如果仅仅靠他脑海中那繁杂的,领先此时近千年的见识和知识,是不可能把后世的先进文明和科技在这里重现的。 众人吃完饭,丫鬟撤去碗碟,上了几碗菊花茶,西门庆定了定神,他想把眼前几人留在自己身边。 “大姐,二哥,四弟,五弟,要不,你们就不要走了吧~就流在京师可好?” “三弟,我们现在也是一届白身,并没有考取功名,我们出身平凡,唯有回家继续读书才是唯一的途径。你放心,等我们几个考取了功名,就来京师和你相聚!” 无论是朋友之间还是兄弟之间,亦或是亲人之间,每逢分离,都是相当痛苦和压抑的时刻。猛然再谈起这个话题,兄弟几个脸上都没有了笑意,眉宇间多了几分无奈和不舍,琴操脸上也有些愁容~ “二哥,你说的却是有道理,不过,我也有我的道理,我自幼就没了亲人,是管家福伯把我带大,这些年虽然也读书识字,会写一些诗词文章,会一些拳脚功夫,但终究不过一届商贾,有些钱财罢了。朋友没几个,知己更少,如今和你们相遇,相识,相交,相知,着实是我的荣幸。这几日和你们在一起,是我最开心的时刻,我很享受,也很珍惜我们之间的这份情谊~你们要走,我本不该拦着,但是我想说的是,读书何必回家?在这京师就不能读书了么?你们可以去国子监,去太学,对你们的前程也是大有裨益,而我们兄弟姐妹,还可以经常相聚,这样不好么?” “三弟,我们又何曾想要和大家分离,只是,这国子监太学,向来只收取官宦和勋贵家的子弟,我等一届平头百姓,哪里进得去呀~” “如果二哥是为这事儿烦恼,我看大可不必,如今诗会刚发榜,你们都榜上有名,可谓是整个大宋的精英,如今的端王赵佶与我兄弟想相称,驸马都尉王诜,户部尚书蔡京之子蔡攸与我交好。就凭这几位,保举推荐你们进入太学,想来并非难事,你们在此求学,稍后给家中去封书信,让家人一并来到京师,岂不更好?” “三弟,如果,真照你所说,我愿意留下!” “三哥我也愿意!” “我也愿意!” 李光、李纲、李弥逊三人听到西门庆的话,也觉得如果他所说可行,那自己留下来,就再好不过了,于是便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眼里的不舍,落寞和无奈,也烟消云散。并不是看中自己的前程,更多的,还是这份难得的意气相投,难得的兄弟情义。 “如此甚好!你们先去歇息吧,我和大姐要谈些事情!” 几人随即点头离去。 “二弟,你与我有何事商谈?怎到还支开了他们?” 琴操不禁有些疑惑。 “大姐,他们三个都选择留下来了,不知你有何打算?” “我...回山中清修吧~” “大姐既已决定遁入空门清修,在山中了却残生,那为何却要不远千里赶来这京师参加诗会?” “这......那僧人惠洪不野参加了么?我...我只是...” 琴操被西门庆问的,有些不知怎么回答,她一个女子,如今不过才二十五岁的年纪,正是风华正茂的年龄,放在后世,也不过才大学毕业罢了。 “大姐,早些年,你与苏学士之间的故事,大宋早已传扬开来,最后却以为这世俗伦理的牵绊,最终没能走到一起,你心灰意冷之下,选择独居深山,遁入空门,而苏学士这些年来也是因为党争的波及,仕途不顺,被一贬再贬,如今已被贬到大宋的最南端,那茫茫大海之中的儋州~如果朝中形势短时间内没有变化,说不得苏学士就再也回不来了,那不毛之地的儋州,怕也就成了他的埋骨之所~小弟以为,以姐姐这般刚烈执拗之性格,怕也不愿独活...小弟若猜的不错,姐姐此次参加诗会,只是为了借诗会之命,让这天下人,让所有人记得,这世上,你琴操来过~让远在儋州的苏学士知道,你琴操还在等他~对么?” 此时的琴操从开始的羞涩,到回忆,到心酸,到痛苦,早已满脸泪痕,那委屈,伤心的泪水像泉水一般不断的从眼眶冒出~ “你说的没错,当年我本也是生在官宦之家,可在我十三岁时,被抄了家,家人走的走散的散,死的死~最终剩我一人无依无靠。无奈之下,才卖身青楼之中,整日抚琴唱词,终日强颜欢笑,取悦世人~没有一天开心的日子,很多人见我美貌,多次想夺去我的贞洁,我使劲浑身解数与之周旋,至今仍旧守身如玉,冰清玉洁。但当时,我也不知我还能撑多久,每每思之,便暗自垂泪。我从小便喜爱诗词,在诗词一道也颇有造诣,闲暇之时改了秦观的一首词,自此,颇有些名气。那一年,他到杭州任知州,正是官场得意之时,听闻我的名字,便去与我结识,初次见面,便一见钟情~” 琴操讲述着,突然顿住,好像陷入了当年初见苏轼之时,那四目相对,一见倾心的美好回忆里~ “自打那日之后,他频频带着知己好友去听我弹唱,并一起烹茶论诗,有黄庭坚,有秦观、有诗僧佛印~那是我们最开心的日子,直到高太后离世,现如今的皇帝哲宗亲政,新党魁首章敦回朝拜相,大力打击旧党人士,他虽无党争之心,但始终跳不出那个圈子,早就被贴上了旧党的标签。成了打击对象之一,那是的他很绝望,他预想到自己将来的境遇,会是多么凄惨,他说不愿误我一生,不认我跟着他一起颠沛流离~任我百般祈求,他已久不愿和我在一起,我知道他是为我好~可那年我才二十岁,而他,五十六岁。” “正直性格倔强叛逆的我,一气之下,使了性子,说我决意遁入空门,此生常伴青灯古佛,了却一生~” “其实,这些年我一直在让人留意他的消息,只是听他被一贬再贬,越贬越远,每次听到他的消息,都让我数日茶饭不思,彻夜难眠~今年初,得知他被贬至儋州,那可是儋州啊,那是除了杀头最终的惩罚了,他何错之有?被贬在那里的人,还不曾听说有哪个回来过~他回不来,我也不愿独活~二弟,你莫劝我~我心意已决~这几日来,是我这些年最开心愉快的几日,能遇到你们几位弟弟,是姐姐我的造化,可造化弄人,明日,我便去了~来生,我们再做姐弟~” 其实,几人之中,西门庆最担心的就是琴操了,关于琴操的历史他是知道的,历史记载琴操和苏轼是红颜知己,最后却因为世俗的流言蜚语,而没有在一起,从此琴操遁入空门,最后得知苏轼被贬至海南儋州的消息,没多久,便抑郁而终,年仅二十五岁。 如今听琴操的描述,才找到了真正的答案,他们并不是怕时间伦理的束缚,并不是因为世人的流言蜚语才没有在一起,而是苏轼单方面的拒绝,其原因就是不愿意琴操年纪轻轻和他到处颠沛流离,过着贬谪的日子,就说嘛,就凭苏轼文章里的风流不羁,怎会被世俗伦理给束缚。如此看来,苏轼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好男人。 不禁脑海中又想起了他早年在密州只是为表达对亡妻的思念所做的那首《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二日夜记梦》: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姐姐,你和苏学士,最终没有在一起的原因,真的不是因为传闻中那般因为世俗的牵绊?而是苏学士不忍你跟着他受苦?” 西门庆再次确认道。 “正是如此,他那等风华绝代的人物,怎么会被这世俗所羁绊?世人,当真可笑~” 琴操谈起那些道人长短,论人是非的世俗之人,不禁发出轻蔑的冷笑。 “如此便好!姐姐放心,从此你就留在京师,就和其他兄弟一样,住在我的家中。苏学士之事,交于小弟便是,我想你保证,最迟年后,我一定,让苏学士离开那儋州不毛之地,与你团聚!” “弟弟,你说的是真的?” “姐姐,什么时候了,我岂会信口雌黄?你就放心吧!我说道,一定做到!” 在西门庆再三确认之下琴操终于暂时放弃了轻生的念头。而西门庆还真不是信口雌黄,就算他现在没有得这个诗会头名,就算他没有遇到琴操,他也决定要尽快把苏轼从海南给接回来,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 三十九、进宫面圣 三十九、进宫面圣 “哈哈哈哈,大哥,你,哈哈哈,小弟佩服!”李纲笑的都说不了话了,还是努力并完整的表达出了自己对西门庆的佩服与崇拜~ “三弟啊,你略施小计,却已然让这徐俯成了东京城的笑料,我看他以怕是都没脸出去见人了...就算日后知道了你是这里的老板,怕也是不敢再招惹你了~”李光也笑着说道,眼中毫不掩饰对这位三弟的欣赏。 “三弟,这徐俯好歹也是诗会的榜眼,而且还是那黄庭坚的外甥,况且,明日你还要与他一同进宫面见赵官家。你此番让他如此出丑,会不会是稍重了些?今日的教训,恐怕比打他一顿还要让他难受~”琴操毕竟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子,看到徐俯今日出丑,有些于心不忍。 当然,也不是说新门庆等人心地就不善良,那得看对谁,本身兄弟几个就对徐俯那日宴会上欺负大姐琴操之事,记在心上,方才在门口见面只是,徐俯又是那般嘴脸,言语之中处处居高临下,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心中不禁怒气顿生,都觉得西门庆做的一点儿都不过分~ “大姐,上次他欺你我在先,今日又是那般嘴脸,不小小收拾他一番,小弟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按理说他是黄先生的外甥,我看在苏学士和姐姐的面上,饶他一回也并无不可。但是你想想那日他在宴会上,对蔡卞卑躬屈膝的模样,他完全忘记了蔡卞和他舅舅是对立的阵营,忘记了他的舅舅此时还被贬在外~这等小人,无需心慈手软,几天这个教训,只是让他长点记性罢了。若有下次,哼哼,定让他生不如死~” 西门庆冷笑道,他压根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前世还是后世,都只有他欺负人的份儿。 “弟弟,你严重了~量他也不敢再有下次~”琴操温婉的说道, “你们都是我心目中最重要的人,这天下,我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到咱们头上~谁也不行!”西门庆面色严肃的说道,他说的是真心话,前世刚进部队那两年,偶尔也会看一些网络小说,那些穿越者造反,自立为王的桥段,海了去了,虽然看起来有些夸张,不过,真要做起来,确实也不是没可能,并且,成功几率很大很大。并不是说他此时就有了造反的心思,不过,若是他身边的人被人欺负,就算是当今皇上,那他也不答应,就这个脾气~木法~ 几人听语气严肃认真,不禁对他的关心感到感动,心里头热乎乎的~ “罢了罢了,此时已过去,来,来,来,咱们姐弟几个,开开心心吃饭~”李光打破了这瞬间的沉寂。 吃饭的时候,几个人话少了很多,大都在沉默的吃着,但气氛却不显得尴尬,反而很温馨,幸福。每个人都感觉,他们姐弟几人之间的距离更近了~ 话,说出来,总也有个程度,不管是轻,亦或是重,但是放在心里,说不出的,反而弥足珍贵,比那些天打五雷轰的誓言,天长地久的诺言还要来的有分量。 吃了饭之后,琴操感觉有些困乏,毕竟昨夜与西门庆深谈到很晚,李刚几人也陪着大姐回家休息,西门庆独自骑马来到了赵佶的端王府中。 一进正堂,发现赵佶这家伙正在软榻上侧卧着,面前的小几上放着几碟点心,还有一小碟微黄色的冰糖块儿。拿起一粒,正含在嘴里化着,手边还放了一壶菊花茶,小日子过的贼惬意~就像个地主家的傻儿子一般~西门庆看到这一幕,感觉特熟悉,尼玛,原来后世在网上走红的“葛优瘫”,早在上千年就已经有了呀~ “大哥,你来了?我正要找你呢~” 看到西门庆进来,赵佶坐直了身子。 “贤弟,那刚好,我也有事找你呢~” “你先说!!”俩人同时说道,步调竟出奇的一致。 “大哥,我要和你说的,就是上回说的那个商贸行的事情,已经办妥啦!店铺的位置就在那牛行街上,和牙行相邻。伙计掌柜都已经安排好了,你没事了随时可以去看,具体要怎么弄,还得你来拿主意~哈哈,要说这做买卖经商,我们就服你~” “卧槽,这话跟谁学的?舅扶你~?”西门庆被雷的在心里顿时打了个趔趄。 “那个,贤弟呀,为兄有一事,想要找你帮衬,我有三个兄弟,是这次诗会榜上有名的人物,都是有大才学的,为兄想留他们在国子监,但是为兄听闻这国子监想来只接纳官宦子弟。不知贤弟,可有法子?” “嘶~~~这个嘛...”看着赵佶皱起的眉头,西门庆心里凉了半截,难道这事儿不好办?难道这时候还不流行走后门?心里想着,脸上不禁有些着急的神色。 “哈哈哈哈,这个事情小事一桩啦!” 看到赵佶眉头紧皱瞬间变成哈哈大笑,西门庆反应过来,这货这实在逗自己呢~尼玛,这孩子学坏了呀! “贤弟,此话当真?” “当然是真的,这算什么?我知会一声便是,找上两三个国子监的教授为他们担保就行!再简单不过了!” “如此甚好!那为兄就替那几位兄弟谢过贤弟了!” “嗨!大哥你怎么如此客气了?别说是三个,就是三十个也不在话下!更何况,他们在诗会上名列前茅,是有真才实学的,说不得将来都是大宋的栋梁,我这也算是为国举贤嘛!哈哈” “贤弟,明日我就要进宫,受皇上召见,可有什么需要留意的么?”李纲几人进国子监的事情落地,西门庆也算了却一桩心事,不禁心中又想起明日进宫见哲宗赵煦的事情。 “这个,倒也没什么可注意的,我这皇兄为人很是和蔼,何况大哥你是诗会头名,想必,只有好事,没有坏事。对了,明日皇兄大概会在宫中设宴,我或许也会参加,你放心吧,有小弟在,绝不会有事的。” “如此便好,贤弟,切记,明日在宫中你我不能以兄弟相称~” “大哥放心,我省得!对了大哥,这冰糖实在是好东西,昨日,我感觉嗓子有些不适,含了几块冰糖,便好了!我觉得此物,端的是神奇,等商户开张,可否大量制造?想来人们会喜欢的。” “哈哈,为兄也正有此意~贤弟,此间若无事,那为兄便先回了,昨夜睡的实在太晚,此时颇为困乏。” “既如此,大哥且先回去歇息,咱们兄弟明日宫里再见!” 天还没亮,西门庆就起床了,今天是进宫面圣的日子,马虎不得,早早吃的饭,洗了个澡,换了一身新衣裳,头发也梳理的格外整齐,不同以往,今日这头发,是大姐琴操亲手梳理的,弟弟要进宫见皇帝,她这做姐姐的也是格外上心。 收拾完毕,不禁拿起桌上的镜子,左看看又看看,嗯~又变帅了,铜镜之中,一个精神俊俏的小伙儿,倍儿精神,抬起袖子闻了闻,身上香喷喷的,听琴操说,这衣服是经过香料熏制过的。 这一番精心的捯饬,都是为了表达对天子的尊敬。似乎和去寺庙上香之前,一定要净身沐浴,修剪指甲,提前戒荤腥一样,都是出于一种敬意。 北宋的皇宫,和历朝历代相比,是相当低调的,整个大内皇城周长仅仅五公里,宫殿不过数座。正殿是大庆殿,是举办全国性大典用的,大庆殿北边是紫宸殿,用来举办朝会、各种庆典以及接见使臣。大庆殿西边是垂拱殿,也就是皇帝听政的地方,而紫宸殿和垂拱殿之间是文德殿,专门用来给皇帝上朝之前和下朝之后停留歇息,再往后是集英殿、升平楼,专门用来举办宴会。 而后宫的宫殿也不懂,只有寥寥几处,仅供皇帝,皇后和嫔妃生活居住之用,当然少不了一些供帝后娱乐的亭台楼阁,池子之类的,不过并不奢华。 皇城外还有一处延福宫,也是专门供皇帝,皇后游玩的地方,在徽宗之前,规模一直很小。值得一提的是,在赵匡胤建立大宋之初,校方唐代贞观时期帝王每年春耕的传统,在皇宫后院这里观稼殿和亲蚕宫,皇帝作为一国之君,每年在观稼殿种稻,秋后收割。而皇后作为一国之母,则每年春季在亲蚕殿养蚕,完成整个的养蚕过程,以表明皇帝勤俭爱民,重视农业,为天下万民做表率。 整个北宋,也只有宋徽宗赵佶时代,童贯蔡京之流,大力迎合赵佶的喜好,举全国之力,在皇城外的延福宫修建艮岳,赵佶更是大多数时间都呆在延福宫,不思朝政,奢靡之风达到顶点,随即便随着北宋灭亡,消息在历史尘埃之中。 西门庆来大内宫门的时候,远远便看到站在那里的徐俯,他不远处还站立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年轻书生,想必便是那诗会的第三名,探花张纲了。 “哎哟,徐兄,别来无恙啊!” 大老远就和徐俯打上了招呼,徐俯的脸色显得很苍白,一脸的憔悴,看来那巴豆还真是好使。如果一会儿在面见皇上的时候,在拉一裤裆,那就有意思咯~ “别来无恙!”徐俯先是沉默,随后似乎是绝对不妥,最终还是拱了拱手,回了一句。他心里那个悲催啊,昨日中午回去,先是扒光了衣衫,跳进木桶中洗澡,谁知刚入水,又忍不住拉进了桶中,晚饭没敢吃,水也不敢多喝,反正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入了口,进了胃,不消片刻,必会喷涌而出~ 一整个下午,他几乎实在茅厕度过的~还好此时大宋已经流行坐便了,不然的话,他的腿都得废了。 请的大夫,给他熬了一大锅的汤药,就在茅厕门口等着,一碗一碗的往下灌,灌进去,拉出来,拉出来,灌进去。没办法,此时实在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迅速止住巴豆的威力,只能不停的灌汤药,到最后,喝的还没有吐的多,连拉带吐,他死的心都有了,偏偏几天就要进宫面圣,一直折腾到后半夜,才算是消停了。没睡下多久,就起来了,见皇上敢迟到,那是找死啊,为了安全起见,饭没敢吃,水没敢喝,虽然照样沐浴更衣,可那一脸的苍白和憔悴,无论如何,也无法改变,此时他多么希望皇帝是近视眼,当然,是瞎子更好。 “想必这位便是张纲,张贤弟吧?果真是一表人才!” “西门兄过奖了,小弟正是张纲~”张纲彬彬有礼,面带笑容的回道。 西门庆发现了,这张纲似乎和徐俯保持着距离,俩人站的有些远,也没交谈,想来和徐俯也不是一路人。既如此,那便一定和自己是一路人了。 于是俩人就在宫门外聊着天,完全把徐俯晾在了一边儿,从张刚这得知,他们并不是在朝堂之上见皇上赵煦,而是等下了早朝之后,才会被传见,估摸着还要等上一些时间。 在封建社会,皇帝就是天,让皇帝等你,还是你等皇帝,这不是个判断题,而是个选择题,选项只有一个。 四十、哲宗赵煦 等待是漫长的,特别是有对等待人来说特别重要的事情的情况下,就像一个羞涩的青春期的小男生,和女神的第一次约会。 他不知道对方化妆打扮需要多久,甚至不知道对方来或不来,即便没有答案,他也绝不敢离开,因为就算最后被女神放了鸽子,那也只是笑着说“没关系!下次再约!”,可如果放了女神鸽子,那...就摊上大事了,哪怕只是一次~ 在宫门外等待的三人亦是如此,皇帝可以放他们鸽子,他们却不敢放皇帝的鸽子,因为生命只有一次~当然,西门庆是个例外,不过此时的他也同样不知道自己如果再一次死去,还会不会穿越重生,不知道他的灵魂又会去向何方~ 谁也不知道今天的早朝会进行多久,不知道皇帝何时才会宣他们觐见,西门庆和张纲二人依旧在热情的交谈着,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两人的距离通过此间的交流,在一步步拉近着,越聊越投机,感情也是越来越深厚。 他们都不觉得此番等待有多么漫长和难熬,这可苦了一旁孤独的,面色憔悴的,静若处子的徐俯徐大才子了。 悲催的徐俯,此时心中真的是五味杂陈,攻门外头一共就他们三个人,还有四名目不斜视的大内亲军在站岗,在扭头看看,西门庆张纲二人聊得不亦乐乎,没人搭理他。 他心里除了郁闷,更多的是忐忑,先不论他人品好坏,政治天赋的高低,起码在诗词一道上还是有真才实学的,这个诗会榜眼,可没有丝毫的水分。十年寒窗苦读啊,今朝天下扬名,并且博取到了面见天子的机会,这是何等的荣耀,可偏偏,昨日在天上人家出了那么大的丑。天上人间是什么地方,那是京师最高端,生意最火爆的酒楼啊,在那吃饭的人非富即贵,朝廷大员,皇亲国戚都有,万一昨天那事情传到皇帝的耳中,那自己...他不敢往下想了,也不愿意再往下想... 今日的早朝,似乎有什么大事,进行了一个时辰左右,才结束,宫门打开,从里面鱼贯走出一众身着朝服的官员,有绯红色衣服的,也有紫色衣服的,全都是六品以上的大员,还都是京官。“不进京不知道官小”,这句话古往今来,都是有道理的。 “西门兄长,快看,下早朝了!皇上该传咱们觐见了!”张纲拉着西门庆的衣袖,激动的说道。 西门庆还没来得及答话,就见宫门内走出一个内监,大神喊道:“陛下有旨!宣诗会状元郓州西门庆、榜眼洪州徐俯、探花丹阳张纲觐见~~~”。 三人赶紧上前,充那太监施了一礼,那太监还礼说道:“陛下刚下早朝,吩咐你等在文德殿觐见,三位小公子,随我来吧~”然后转身在前引路。 其实此时的早朝和后世影视剧中演的皇帝早朝完全不同,电视里皇帝每天早朝,百官凌晨三四点钟就要来到午门外按照品级大小列队等候,皇帝坐在大殿的龙椅上,下面左右站立着的文武百官,然后皇帝身边的太监大喝一声“有事起奏,无事退朝”,其实那都是完全脱离实际的。 自太祖赵匡胤建立大宋一来,并没有设立关于早朝的规定,还是前朝宰相王安石提出五日一早朝的建议,之后被参照执行的。五天一次早朝,而且时间也并不是凌晨三点,而是辰时(早晨七点)百官开始入宫,然后在紫宸殿列队议事,由宰相主持,中书侍郎和上书左右丞为副手,共同商议百官的奏报,总结完毕后,挑选其中较为重要,重大的事件,连同上奏之人一同前往垂拱殿面见皇帝,其余百官则依旧在紫宸殿等候。 也就是说,宋代的早朝,没五天进行一次,文武百官大部分人是见不到皇帝的,除非是有要事,并且通过宰相副宰相的核准和筛选,真正能够见到皇帝的,只是宰相和几位副相的专利和特权。 由此可见,为什么水浒传中蔡京作为宰相加太师,可以权倾朝野,很简单,全国上下的文武官员,都要受他一人节制。你上奏折告状?不好意思,奏折我拦下了,皇上见不到,你想见皇上?不好意思,我耳背听不见你在说啥!倘若你还不老实,和我唱对台戏,那我就给你发贬到偏远的苦寒之地,啥时候回来?看我心情吧~ 三人随着那太监一路来到文德殿外,那太监停住脚步,让他们三人等着,然后进去通报。片刻便出来向他们挥手。 三人忙恭敬的走进了这文德殿的大门,就算是西门庆,此时心中也没有了之前自己设定好的那份淡定。 “陛下正在龙床上休息,你们在帷幔前参拜便好,你们都是头一次入宫,要注意言辞,谨言慎行,莫要失了礼数冲撞了陛下!切记!”那太监小声的交待道。 三人不约而同的,向他躬身拱手以表谢意,随即在随着他向里间走去。这时西门庆突然有不那么紧张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到和皇帝之间隔着帷幔的缘故,他不禁用眼角打量着周边的一切。 大殿屋顶很高,就像后世寺庙的大殿差不多,比紫禁城的要矮上不少,屋内陈设也比较简单,但都很华美且精致,屋内一股子好闻的香味,几处金银制作的熏炉正在冉冉的飘着轻烟,殿内柱子上还裹着黄绸,桌椅似乎是黄花梨的,上面还摆放着一些瓷器摆件。有些里面还插着字画卷轴之类的东西, 进了里间便看到了太监所说的帷幔,从房梁上垂下,半透明的状态,隔着帷幔模模糊糊能看到对面五六米外有那么一张床榻,上面隐约有一个侧卧着的人影,看不清脸面。 “小人徐俯、张纲参见陛下!”“小人西门庆,参见陛下!”徐俯和张纲明显比西门庆快上半拍。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说,怎么做,他不知道是不是要像后世电影电视里演的那样,五体投地口中喊道万岁万岁万万岁。 “果然不是!如果自己真按照影视剧里来做,绝对要被坑死的.....”西门庆心中想到。 “免礼!平身吧~”帷幔后传出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不过听起来有些疲惫,有些中气不足的样子,看来这赵煦果然有病,不知是不是历史上记载的肺痨。 “谢陛下!”三人起身,规规矩矩的站在那里等待着下文。 “郓州西门庆,十八岁,洪州徐俯,二十二岁,丹阳张纲,十五岁。尔等在本次诗会上力压天下才子,大放异彩,尔等的诗词朕也看过,着实不凡。尔等都是我大宋的人才,未来的国之栋梁。”帷幔里的赵煦轻声说道,语气中似乎有些欣赏,但又像是自言自语,三人不敢贸然开口答话,也不知该怎么答话。 “按照惯例,我该册封尔等官职,张纲,你如今才年方十五,朕打算着你入国子监继续读书,待肄业之后,再论,你可愿意?” “回陛下,小人愿意!全听陛下做主!”张纲听完赶紧跪下谢恩! “嗯,你且出去吧!” 与此同时,西门庆看到帷幔里侧卧在床上的那个人影,抬起一只手臂轻挥了一下。张纲随机应了一声便出去了。张纲本不是官宦之后,只是普通百姓家的子弟,如今年方十五,名动天下,又被皇帝钦点入国子监就读,这是莫大的荣耀,他日学业有成,可谓前途不可限量。 “徐俯,你父可是徐禧?”赵煦平静的问道。 “回陛下,家父正是徐禧!” “嗯!你父徐禧,永乐城兵败战死,虽有过失,毕竟是宁死不退,为国捐躯,倒也算忠烈,朕就封你为从六品的通直郎,你,可满意?” “谢陛下!全凭陛下做主!”徐俯噗通一声跪下谢恩倒。 此时西门庆才想起这么一件事来,原来这徐俯便是徐禧的儿子,这徐禧说起来虽然是战死在永乐城,却绝对是死有余辜。这事情,咱们还得从神宗元丰年间的第三次宋夏战争五路伐夏中的平乐城之战说起。 第三次宋夏战争是神宗治平四年(1067)登基到元丰四年(1081)之间谋划准备了十四年之久的一次对西夏采取的主动战争,采用了五路伐夏的战略方针。 元丰四年(1081),西夏梁太后囚禁夏惠宗秉常导致国内政乱。宋神宗认为攻占西夏的良机已至,趁此发动五路伐夏大战。宋神宗部署李宪部出熙河路,种谔部出鄜延路,高遵裕部出环庆路,刘昌祚部出泾原路(刘昌祚受高遵裕的节制),王中正部出河东路,想要一举攻克西夏的兴、灵二州。 按照作战计划,泾源、环庆两路合兵攻取灵州,河东、鄜延两路先在夏州会师,随后攻取怀州,最后四路合兵一处,攻取兴州。为了稳妥起见,朝廷还请吐蕃出兵渡过黄河攻取凉州,用以前置西夏右翼的兵力。 五路军中,以宦官出神的李宪为大将,派李浩为先锋,从后世的临洮出发,翻阅马衔山,攻取西市新城,于九月二日,攻克兰州城。李宪在城内设立了帅府,作为总指挥部,并且设立了兰州,李浩被封为兰州知州。第二年新年刚过,朝廷把熙河路改为熙河兰会路,自此,兰州划归北宋的版图之中。 鄜延路经略安抚副使种鄂作战积极,率兵沿着无定河向西挺近,刚开始势如破竹,非常顺利,通过一些列的间接攻城战略的运用,先后攻下西夏的米脂寨、石州、夏州、银州等地。但很快因为后方粮草供给不上,又碰上大血,非战斗减员达到三分之二以上。 泾源路的刘昌祚部作战勇猛,一路直达灵州城下,但高遵裕缺乏对战局的整体把握,在缺乏攻城器械和后方粮草供应不足的情况下命令刘昌祚直接攻城,刘昌祚无奈之下屯兵城下,围攻了十八天也没有攻破。西夏兵挖开了黄河水,水淹宋军,兵截断了宋军后方的粮道,宋军士兵大多淹死,冻死,饿死,无奈之下,朝廷只好下令班师回朝。 元丰五年,九月,给事中徐禧,宦官监军李舜举、鄜延道总管种鄂再次带兵攻夏。一路攻进西夏的衡山地区,直逼西夏都城兴庆府。为了一举灭夏,徐禧主持在西夏境内的永乐川筑城,取名永乐城。 西夏梁太后派遣叶脖麻、咩讹埋等人,率领六监军司三十万兵马进宫永乐城,当时徐俯的父亲,也就是刚愎自用的徐禧,不听监军李舜举的劝阻,也不听不下高永亨突袭的策略,仅以万人兵力在城下列阵,对战西夏三十万大军。 西夏渡河之后立即发动猛攻,宋军战败,退回城中,随即西夏切断了城中的水源,当时事发突然,鄜延路经略安抚使沈括(就是写梦溪笔谈的那位)和宦官大将李宪救援受阻,西夏兵攻破永乐城,城内的一万多宋军加上服役的农夫等后勤人员共计两万多人,无一幸免。 根据历史记载,鄜延路监军李舜举曾给当时的宰相王圭写信,说自己和大将李宪本都是宦官,本应该是为皇上做打扫庭院,擦抹窗户的事情,如今你是宰相,却让我们来做这领兵打仗的事情,你觉得合适么? 实际上他这么说也几乎是在讽刺当时朝中文官的无能,可王圭的确是个无能的宰相,他知道自己无能,厚颜无耻的给李舜举回信道:“你不要谦虚,我相信你,我就是想借助你的本事,平顶西北边陲的战事呢,加油吧骚年!”,永乐城之战中,李舜举终究还是战死了。 永乐城之战后,宋军和西夏双方都是元气大伤,短时间内都没有再打下去的心思了,也根本没有能力再次发动大规模的战争了。自古以来,打仗都是最烧钱的,除非是一方侵略成功,能够大肆掠夺一番,或许还能保本甚至大赚一笔,但如果双方都没占到便宜,那纯粹就是两边吃亏的买卖。由此可见,打一场仗,经济倒退并不是危言耸听,但从这战争神宗准备十几年时间,就可见一斑了。 由于徐禧的失误,导致永乐城的大败,鄜延路经略安抚使沈括受到牵连,被贬,晚年隐居润州梦溪园,写出了流传后世的《梦溪笔谈》,于绍圣二年因病去世,享年六十五岁。 更有意思的是,由于在这次对夏作战中,总领五路的统帅李宪和鄜延路监军李舜举都是宦官,在战后,大宋国内的舆论都相信宦官在军事上的才能远远比文官强上很多,并且敢于承担重任,为以后被称为隐相的大宦官梁师成和同是宦官的全国兵马大元帅(枢密使)童贯的崛起,提供了相当大的助力,以至于酿成最后的灭国下场。 四十一、帝王套路深 徐俯此时早已谢恩出去,帷幔之前只剩下西门庆一人,另一边的赵煦似乎是在打量西门庆,半晌没有说话。 西门庆心里郁闷坏了,这赵煦,该不会是睡着了吧......你丫别闹啊!哥这么大一活人杵在这儿,还如此之英俊潇洒,风流倜傥,高大威猛,光芒万丈的,你丫看不见? “西门庆,郓州阳谷县人士,祖上行医为业,后经营了几家生药铺,在你幼年间双亲和祖父便先后离世,有个管家伴你长大,读过一些书。几月前你在当地为百姓佘药,百姓尽皆赞颂你的美德和慈悲。现如今你的药铺已经做遍了东昌府了,要不了多久,怕整个京东西路,乃至整个大宋怕都将遍布你的药铺吧~” “陛下,您当真是英明神武,明察秋毫~这天下任何人,任何事,都逃不过您的法眼~” 赵煦躺床上慢悠悠的说着,西门庆却是听的心惊肉跳,没想到这病秧子赵煦,一点都不简单,他丫这么短的时间,把老子的低摸得这么清楚,那他知不知道赵佶遇刺的事情?如果知道,这其中有没有他的授意?如果有,那老子岂不是要歇菜?!!无论如何,先拍过去一个马屁再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来京路上你还救下了朕那路遇歹人的十一弟,你还和海外的异国人士做了生意,前不久又和朕的十一弟、朕那姑父驸马都尉王诜还有户部尚书蔡京之子蔡攸共同在国子监对面开了叫天上人间的酒楼,还研制出了火锅这种食物,嗯,朕也吃过,却是是人间美味,只是,不可连着吃。嗯,你如今又要开商户。朕还听闻,你竟然在城外捯饬出一个可以在冬季种出青菜来的什么菜棚。哦,对了,似乎你对礼部员外郎的闺女情有独钟~” 西门庆没有说话,只是貌似恭敬的听着,听见赵煦提到赵佶遇刺那件事这般的轻描淡写,似乎并不知情,这样的话,就可放心了,想想也是,如果皇帝想要哪个人死,可能不止一百种办法,因为远不止一百个人替他想办法,替他去办~,如果他想让赵佶死,哪里用得着多此一举,派出二十来个小杀手去刺杀,就算十个赵佶,一百个赵佶也被杀干净了。此刻,他对赵煦知晓他的事情这么详细,已经免疫了。 “这些已经足以让朕对你另眼相看了,不过让朕更感兴趣,且找不到答案的却是...”赵煦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一下。 西门庆不禁心里咯噔一声,尼玛,这一惊一乍的,你是要闹哪样啊? “你从未离开过大宋,也从未接触过异国之人,却精通不止一国的语言,而且凭你读书经历,拿到诗会头名,着实有些不可思议,再者就是,你身怀的武艺,整个大宋怕也难有对手。朕曾派人多方查探,始终找不到原因。你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境遇?有化外高人指点?” 哎呀!呀呵~这赵煦把我调查的底儿掉啊,他竟还会推理~嗯,看来得再请一次梦里那位老神仙了~反正老神仙在赵佶那儿还蛮好使~一说他就信了,还不起疑。只是听闻这宋哲宗想来不信奉佛道鬼神,也不知道这一套在他这儿管不管用,这个能不能让他满意~ “额...那个,陛下果然是明察秋毫,竟把我从小的际遇知道的一清二楚。呵呵,陛下,您说的不错,我八岁那年开始,的的确确有了一番奇遇,此事,从未对人提起。那是十年前的一个夜晚,我本已经熟睡,好似做了一场梦,梦见我光着屁股和白嫩的小脚丫,对着夕阳奔跑~然后遇见了一位须发皆白,却面色红润如同婴孩,衣袂飘飘,仙风道骨的老人~” “哦?竟有此事?那后来呢?”帷幔中的赵煦,不禁从床榻上做起了身子。 “咳,是的陛下,我描述的时候麻烦您别打断我好么?我酝酿情绪实在不易~接下来他就说我自小便没了父母,着实可怜,又看我骨骼精奇,是万中无一的练武奇才~问我愿不愿意拜他为师~我说不愿意~” “什么!那老人分明就是神仙,神仙收你为弟子,你竟然拒绝?岂有此理!” “咳咳...陛下,我还没说完呢~你先听我说完好不啦?”这赵煦什么毛病啊,怎么老爱打断别人讲话呢?这是一个帝国的君王该有的风度跟做派么?岂有此理! “看我摇头拒绝,那老神仙也不生气,变戏法似得凭空幻化出一个圆形的,像彩虹一样的有多种颜色的糖果,煞是好看。老神仙说,我要是答应拜他为师,他就把糖果给我,我当时毫不犹豫就答应了。陛下,您是不知道哇,那糖果当真是甜~那滋味~我跟你讲.....” “西门庆!给朕说重点~” “额,是!吃了糖果,我就拜他为师了~然后他每日里和我在梦中相会,传授我武艺,用三字经为我启蒙,教我读书写字,教我经史子集,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还有算学,物理、兵法、烹饪、衣物、兵器等一些列的发明创造,等等~这一教,便是十年,就在几年刚入秋的一天晚上,他老人家跟我说了一句话,于是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哦?什么话?” “嗯,陛下,您容我想想~似乎原话是这样的:“徒儿,如今你拜我门下已满十载~如今你已学到我一身本领的万一,也足以出师了!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你我师徒一场,为师从未要求过你什么,不过,今日为师要交代你一件事,便是让你保华夏子孙,唔~此时外面大概是大宋朝了,为师要你保大宋朝百年太平~此事你若做好,自是功德一件~徒儿,你我缘分已尽,为师去也~红尘种种,风花雪月,不过梦幻泡影~切莫迷失~切记,切记~”” “然后呢?” “然后,然后师傅就跃上云彩飞走了~后来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竟是睡在了后花园中,第二天早上被家中扫地的老仆发现,被人抬进屋内的床榻上,睡了三天方才醒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你几月前昏睡三日之事,朕是知晓的~” “呵呵,你知晓便好,小样儿~比我想象中的好忽悠多了~”西门庆不禁暗自得意~ 他只是听闻宋哲宗不太待见佛道两家,元不像历史上的徽宗那般崇尚道门。不过他却忽略了一个简单的问题,那就是自古以来的封建王朝,皇帝自比天子,自比真龙,但凡时间有大灾祸,皇帝都会下罪己诏,向天祷告忏悔。 若说他们不信佛道,倒也无妨,不过若说不信鬼神,那就说不过去了,他们是最信奉鬼神的,不管内心如何,反正表面功夫得做足了,要不然,岂不是对自己是真龙天子有所质疑么?这是他们所不允许的。 “方才,你所说的,你蒙学学的是三字经?为何朕从未听说过?蒙学不都是用千字文和百家姓么?还有,物理又是什么学问?” “回陛下,听恩师所说,这三字经是他专门为我启蒙所做的教材,全篇574句,1722字,其中蕴含了传统文学、史学、哲学、天文地理、人伦义理、忠孝节义等等,核心思想包括了仁、义、诚、敬、孝等等。而物理则是一门研究世间万物运动的规律和结构的学问。” “嗯,你便给朕,诵读一下这三字经吧,那物理,虽然朕不明白,但还是感觉好厉害的样子,且听起来似乎十分的庞大驳杂,就不用背了。” 尼玛,被三字经倒没什么,背诵物理?你丫还不如一刀砍了我呢,物理我怎么背啊...背毛线!早知道就不提物理了...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道之教,贵以专~~~梁唐晋,及汉周,称五代,皆有由~~~幼而学,壮而行;上致君,下泽民。扬名声,显父母;光于前,裕于后。人遗子,金满籯;我教子,惟一经,勤有功,戏无益;戒之哉,宜勉力。” 天呐,我中间故意停顿了两次,你丫也不知道喊停~还好这三字经是一千多字,而不是一万字十万字,不然老子岂不是要站在这给你背到天黑啊~~~太欺负人了! “嗯?完了?”赵煦此时才回过味来,方才他在床榻上听得止不住入迷了,还不时的摇头晃脑。 “回陛下,背完了!” “好!好哇!你稍后把这三字经默写出来,朕要观看,不仅朕要观看,还要让满朝文武将之倒背如流,让天下人知晓这新的一片蒙学教材!哈哈哈哈,将来我大宋人才辈出,必将更加强盛~” “谨遵陛下旨意~”这就......完了?我把三字经都献出来了,你丫不给点赏赐? “西门庆,你方才说你那仙长师傅,交代你要保我大宋百年太平?” “回陛下,恩师的确是这么说的,但是我也不知,此话是什么意思~” “嗯,你倒是实诚人,其实朕也不知此话是何用意啊~不过,你能文能武,又身怀那物理的这门绝学,是我大宋不可多得的栋梁之才,理应为我大宋所用,为大宋的黎民百姓谋福祉。” “陛下说的是!”都说到这儿了,那接下来,怎么着也该是要给我封赏的环节了吧...... “嗯~西门庆啊,这都快晌午了,你...饿不饿?” “嗯!啊?!!陛下,我不饿,不饿!真不饿!”这赵煦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啊~我勒个去~ “嗯,年轻真是好啊,都不知道饿,你不饿,可是朕饿了~早朝时朕已经下旨,今日午时在集英殿宴请群臣和你们三人,你同他二人直接去集英殿吧!来呀!给朕更衣~” 我.....卧槽!赵煦是不是穿越来的?为何套路竟如此之深...... 不知道从哪里闪出两个小黄门守着托着衣物钻进了帷幔之中,西门庆无奈的暗自咬着牙随着太监转身出去了,徐俯和张纲二人还在殿外站着,在太监的带领下,三人朝着集英殿而去。 四十二、精忠报国 集英殿距离文德殿并不远,出了文德殿直行走了百十米,然后左拐,又走了一百七八十米,就到了。在引路太监的指引下,三人径直走进殿内,一进门,就是一条宽大的红毯,从门口一直铺到主位的台阶上。台阶只有三级,台子不高,上面摆放着一把宽大华美的龙椅~ 西门庆怎么知道那是龙椅?因为椅子雕刻成了龙的形状~后背上是镂空的龙形,也数不清有多少条,两边扶手处事两个龙头。 椅子发着金黄色的光,但却是木制的,金丝楠木~既好看,又轻便,而且木制柔软,古代帝王很是钟爱,甚至死后也用这种料子来做棺材。 红毯的两边摆着两排桌椅,此时已经坐着一些人,各个身着紫色官府,配金鱼袋,都是四品以上的大员。其中有三个是认识的,主位下首独立放着一张案几,上面坐着一位俊俏的少年,衣着华丽,仪表不凡,正是端王赵佶,西门庆望过去是,看到赵佶正在向他眨眼睛。 左边一排第二位坐着的是尚书左丞蔡卞,在他的正对面,也就是主位右边那一排第二位坐着的是中书侍郎许将。 西门庆暗自琢磨,这两位都是相当于副宰相级别的人物啊,此时竟然只能排在第三位和第四位。 那左手第一位坐着的应该就是尚书左仆射,宰相章敦了,那他对面,许将上首坐着的难道是知枢密院事曾布?应该是了,按照古代历法,左为上,右为下,次序分明。所以此时殿内坐着的官员,按照品级大小排列,应该是这样数:左一,右一,左二,右二,左三,右三....依次排开。 章敦是个须发花白的老头,皮肤白净,脸上有些皱纹,长脸,略显清瘦,不过坐在那里身板挺直,看起来也是个大个子,双眼炯炯有神。 曾布也是个小老头,个子貌似不高,也是瘦瘦的,不过黑头发比章敦要多些,看起来更显得年轻几岁,面目慈祥,眼睛也很亮,不过,看起来给人感觉很精明,有些圆滑。 两边官员加起来,拢共不过十来个人,除了已知的四个,其余的估计是各部的尚书之类的人物,不知道哪一个是蔡京,看了一圈儿,也没发现哪个长得和蔡卞比较像啊,真是纳了闷儿了~ 在太监的指引下,西门庆坐在了左手边第六个位子上,张纲坐在旁边的第七个位子上,而徐俯被安排在了西门庆对面,右手第六位。看了看自己旁边看起来很和蔼的小老头儿,西门庆报以温暖礼貌的笑容,坐了下来。 大概是皇帝快来了,没人人说话交谈,都在静静的坐着,就像老僧入定一般,其实他们三人进来的时候,在座的这些个朝中大佬们都不约而同的打量了他们一遍,就连上次吃过饭的蔡卞和许将,也是忍不住看了他们几眼。 西门庆坐下之后又是忍不住在各个官员的身上来回大量,看着他们头上的帽子,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帽子是清一色的帽子,不过而后两个长长的翅膀,着实喜人,太尼玛长了,一边怕都有三四十厘米的长度,就跟戏台上唱戏包公的扮相一样一样的。 具后世有关人士的猜想,这是宋代的皇帝为了防止官员交头接耳特意制作的,不过显然这个推断是站不住脚的,更大的可能是代表着官方的威仪~也或许只是当时赵匡胤的独特审美观促使的,之后被后代延续而已。 其实自从上次宴会之后,蔡卞和许将在心里都是很欣赏西门庆的,小伙儿不仅诗词写得好,而且还精通音律,自成一家,那日那首苏轼的水调歌头,那是一种他们从未听过的唱法,直唱的他们心潮澎湃,最近这段时间,听闻整个汴京城的花楼名妓,都在弹唱西门庆版本的,在朝堂和民间都是广受好评。 “皇上驾到!” 正在此时,店外传来太监的唱诵声,听到这声皇上驾到,在座的人全都用最快的速度起身,然后走出面前案几,来到红毯上,准备着下拜。 “今日朕做东,请众爱卿用膳,不必拘礼,都入席吧!”赵煦进来之后直接挥手阻止了要下跪的众人,径自想主位走去,大概是真的饿了,西门庆注意到此时的赵煦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头上没有戴帽子。 于是众人又纷纷返回自己的座位上,看到赵煦坐下,众人方才落座。 “哈哈,上菜吧!想必众卿家久等之下,早就饿了!” 一旁的小黄门高声的重复了下赵煦的话,很快就有数十名宫女端着托盘走进大殿,把一盘盘精致的菜肴摆放在每个人的案几上,有菜,有酒,皇宫的御厨到底是有些水平的,西门庆看着盘子里那些菜肴,记不住感叹,原来这时候已经有了厨师雕花了么?他还以为只有后世的新东方才教这些呢~ 宫廷的菜肴精致一些,并不过分,毕竟是皇上吃的,不过让他惊奇的是,在他呆滞的目光中,宫女端上来一个个红泥小火炉,一个个火锅和蘸料碗。哎呀...厉害了,看着锅里红红的火锅汤,闻着那熟悉的味道,是自己的火锅底料没错!看来自己送赵佶的底料,赵佶给他这位皇兄,分了不少啊。 还没等他惊讶完呢,面前又被摆放了一碟咖喱鸡,一碟咖喱牛肉,一碟黑椒牛排,天呐,自己的创意,这就不声不响的被皇宫里的御厨完美的复制了? 不对啊,原材料可是还掌握在自己手里呢,这八成又是赵佶送来的,又或者是王诜和蔡攸?管他呢,这不是什么高技术含量的东西,早晚都是要被人学去的,反正赵煦是不可能和自己抢生意的,他一个皇帝出去做买卖,说出去像话嘛~ “来来来,众卿家,随朕满饮此杯!”赵煦拿起面前的酒杯,对众人说道,众人赶紧双手捧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痛快啊!众卿家可知晓,此时你们面前案几上的菜肴,有一半都是这位诗会状元捯饬出来的!哈哈哈哈” “哦?陛下,这几样菜,老臣可是认识的,这是天上人间独有的菜式,莫非西门庆便是那天上人间的主人?”为首的章敦笑着道。 “哈哈哈,不是他还能是谁啊?子厚,你竟然认得?也对,怕是在座的众卿家都去过那天上人家吧~朕虽然没有亲去,不过,在这宫中,也是可以吃到的,都是我这十一弟的功劳哇。” “哈哈,皇兄谬赞了,臣弟也是觉得这些食物着实美味,又新颖,所以才忍不住给皇兄与献上。”赵佶听到哥哥夸奖,笑着说道。 一众人一人一个桌子,各吃各的,边吃边聊,虽然是一帮大老爷们,倒也不觉得尴尬。 “西门庆,朕可是听说,你不光善诗词,而且在音律上也是颇有造诣啊,近日来,朕听闻如今汴京城中,都在传唱你的歌曲,今日众卿家都在,朕也想听听啊~来呀!把琴抬上来!” 尼玛,你都不征求别人意见的么?你想听,你起码问一下我想不想唱啊!直接就让人拿琴了~不知为何,此时的西门庆有种被霸凌,被强暴的感觉~这...就是权利么? 不情愿的称了声是,起身来到大殿正中的古琴前坐下,规规矩矩的又唱了一遍。 “好!果然是天纵奇才啊!好!”一旁的众人听完无不拍手称赞,赵佶也是兴奋的面红耳赤,这是他第一次听这位大哥唱歌呢。 “嗯!朕听之,甚是喜欢,西门庆,你再唱一遍吧!” “尼玛,还有完没完!同一首歌听两遍,你不烦我还烦呢!”西门庆犹自腹诽着,不过转念一想,心中突然有了主意。 “那个,陛下,苏学士这首词虽然优美,却是描写中秋的,不太符合此间的场景。如今我大宋西北边陲还在与西夏征战不休,不过,我大宋兵强马壮,能臣武将辈出,形势一片大好。小人心中激荡,不禁谱了一曲新词,不如,近日便献与陛下,王爷和诸位大人。不知陛下以为如何?”你让我重复,我就重复,那多没面子,要唱得唱新的才对~我就喜欢看你们被震惊的一脸白痴样~ “哦?如此甚好!你快快唱来~”赵煦听到西门庆这么说,打心眼里高兴,因为自打神宗朝进攻西夏遭遇了永乐城惨败,双方进入数十年时间的和平。自赵煦登基后,一直想延续父亲神宗的政治方针,永乐城的惨败成了他的一块心病,如今和西夏的战事,宋军接连胜利,把战场都推进到了西夏境内,打的西夏军队节节败退。他心里却是美滋滋的,如今西门庆说写了一首这方面的歌词,更是满怀期待~ 西门庆也不说话,只是闭眼沉默片刻,心中有了谱子,手指就在琴弦上狂舞起来,一阵悠扬急促的琴声瞬间爆发,让还陶醉在明月几时有的温婉氛围中的众人瞬间睁大眼睛,打了个激灵。 就在此时,西门庆用浑厚的嗓音唱道: 狼烟起江山北望 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心似黄河水茫茫 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嗯,颇有气势!写出了我大宋的威风!好哇!这西门庆果然是天纵奇才!”赵煦听了这个词,也不禁心潮澎湃起来。 恨欲狂长刀所向 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 何惜百死报家国 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 “心中的恨意欲发怒狂,长刀所向,我大宋多少忠烈的好男儿埋骨他乡呢?他们却不惜百思来报效家国~好哇~我大宋的好儿郎!”章敦激动的拍案而起,举起杯子就一口引尽。 马蹄南去人北望 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 我愿守土复开疆 堂堂大宋要让四方...... 来贺~ “好!!!好!!好哇!” “好!”“唱得好!” 听到此处众人全部激动的抚掌大声赞道,赵煦最是激动,此刻他感觉雄心万丈,也不用一旁的太监伺候,自己便一把抢过酒壶,对着壶嘴连喝了几大口。对西门庆他是越看越满意,越看越喜欢。“堂堂大宋,要让四方来贺!”,短短十个字,道出了我大宋朝几代皇者内心的向往。 歌声又是一遍,像龙卷风一样在殿内众人的心头刮过~ 狼烟起江山北望 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心似黄河水茫茫 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恨欲狂长刀所向 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 何惜百死报家国 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 马蹄南去人北望 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 我愿守土复开疆 堂堂大宋要让四方.... 来贺 马蹄南去人北望 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 我愿守土复开疆 堂堂大宋要让四方.... 来贺 一曲唱罢,西门庆也怔在了原地,他选择这首歌,其实就是想表达自己的真情实感。作为一个爱国者,他不甘心,不甘心被称作世界最强大,最繁荣的大宋朝,消息在金人的铁蹄践踏之下,不甘心他前世朝思暮想的王朝,被那些奸臣给一步步摧残糟蹋,直至灭亡。 情不自禁之下,他的心神也完全被这首歌的意境给震撼了,这远比在后世听来,唱来要震撼数十倍,上百倍,多么贴切的歌词,多么贴切的意境啊~精忠报国,这四个字本来就是刻印在抗金名将岳飞的背上的。 马蹄南去,人北望~马蹄南去,说的可不就是北宋灭亡,大宋丢掉了半壁江山,退守到长江以南了么?人北望,不就是表达了当时岳飞对失去国土的不甘和对故土的留恋么?又何止是岳飞,当时但凡是有爱国情怀的大宋子民,怕都有这样的心声吧~ “堂堂大宋,要要四方来贺!堂堂大宋,要让四方来贺!堂堂大宋要让四方来贺!” 这十个字,一遍遍在殿内所有人心中不断的回响。 此时,在他们心中,起码在眼前这短暂的一颗,摒弃了所有的杂念,留下的只有内心深处,或许对个别人来说,连他们自己都感觉到有几分陌生的、遥远的家国情怀~ 此刻他们心中再也没有什么个人欲望,个人利益,再也没有什么党派之争,排除异己,再也没有什么趋炎附势,投其所好。有的只有一腔热血,让大宋变得更加强大,让四面八方的蛮夷臣服,让千里万里之外的异国前来朝拜! 四十三、历数司马 任何人,任何事,没有绝对的善与恶,也没有绝对的黑和白~~~大部分人都会通过亲眼目睹,亲耳所闻,或通过自认为靠谱可信的程度去道听途说,通过自己的大脑,按照独有的思维模式来判定,来诠释这个世界自己认为的样子~ 古人云,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太过片面,很多时候,眼睛看到的也还是假的,不然,这世上就没有了骗子,没有了戏法和魔术~ 西门庆从自我震撼中清醒过来的时候,看到四周仍旧是一片寂静,他甚至从两旁在座的朝廷大员眼眶中,看到夺目而出的泪水,包括他认识的许将、蔡卞,也包括坐在他身旁慈祥和蔼的那个老头子。 他们流着眼泪,脸上却被那癫狂的笑容挤得遍布褶皱,就连蚊子都望而却步,退避三舍。更多人状若疯魔,拿起酒壶,把杯子让到一边,对着壶嘴一通猛灌,随即哈哈大笑。这一刻,就连西门庆不喜欢的徐俯,都是双眼通红,满脸的激动之色,没人注意到,他看向西门庆的目光,有些复杂,甚至还夹杂着一丝愧疚的意味~ 这一刻西门庆也被感动了,他突然觉得,这大宋还远没到无可救药的地步,这样一来,自己未来的路,或许会比自己想象中要顺利一些,甚至要顺利的多~ 其实,纵观整个北宋的历史,细数从他崛起到衰败的一百六十六年,真正走向衰败的源头在王安石与司马光领导的变法派与保守派之间的党争。 新旧两党从神宗时代一开始的政见不合,发展到哲宗时代的意气之争,从吵架,到打架,到最后你死我活~新党执政就推行新法,旧党上位就废除,然后再推行,再废除,来回折腾几次,真正受苦的还是老百姓。 这其中,最大的罪魁祸首就是心胸狭隘,自私自利的司马光~党争最激烈时,完全不顾国家利益,百姓利益,只顾一味的推翻新党所做的一切政策和举措,其中包括了大宋国土的维护和边陲战争,以及对西夏,辽,吐蕃等国的外交。 在旧党的眼里,大宋有的是土地,无需开边,不需要开疆扩土,就算割让出去一部分,也没什么,只要不打仗,什么都好。 在旧党的眼里,大宋是很富有的,只要他们不来侵略,不挑起战事,就算每年给他们进贡一些岁币又有何妨? 在旧党的眼里,大宋的百姓都是绵羊,就是被他们圈养起来,随时可以薅羊毛的那种,他们不知道反抗,他们生命力顽强,日子苦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 在旧党眼里,他们这些士大夫,勋贵世家的利益是不允许被那些底层的人分享和夺取的,那时他们祖祖辈辈,世世代代的专利。 多么荒唐的思想啊,还有比这更无耻的么? 其实不管他们再如何的自圆其说,也无法掩饰他们的自私自利,如果新党变法的同时,可以不侵犯他们的丝毫利益,想必一切都会无比顺利,都会水到渠成。可世间的事就是如此,整个国家,整个社会,就像一个太极阴阳鱼,此消彼长,循环往复。 整个国家,就像是一个大蛋糕,有的人多吃一口,必然就有人少吃一口,人与生俱来的无休止的欲望,注定了不会有人人平等,不会有利益均沾。 不是我对司马光有什么看法,所以才诋毁他,下面,简单的分享关于他的一些所作所为,大家也就知道了。 大家都知道司马光一生最有名的两件事就是“砸缸”和撰写《资治通鉴》,关于他砸缸这件事,或许足够说明小时候的他聪明机智,但不能代表他一生的人品好坏。 《资治通鉴》的确是司马光主导的,但他在里面真正的作用或许微乎其微,只是因为他官位高,影响力强,所以,成了他的个人功绩。大家不妨了解一下,资治通鉴的内容是摘录了周烈王二十三年(公元前403年)至五代后周世宗显德六年(公元959年),涵盖十六个朝代,1362年的历史。全篇394卷,约300万字,历时19年。 别的不用说,就单从这些简单的数据,就能看出很多问题,据历史记载,编写资治通鉴乃是神宗下旨让司马光办的,并且每年给予大量的资金,简单说就是要钱给钱,要人给人,当时整个编撰团队的主要编修官多达二三十人,这其中还不算跑腿打杂的小人物。 区区三百万字,除去十九年,一年大约编写十五万字,再除去这二三十人的编修团队,每个人分摊下来,一年才写几千字,按天计,每人每天才写十个字左右,这本身难道不是个天大的笑话么? 最重要的是,这不是原创,而是从史书典籍中挑选摘录~也就是抄写~就算是小学森,一天抄写十个字,老师不揍他,回家之后粑粑麻麻那也是要打屁屁的呀~何况他们不是小学森,而是学识广博的文士大儒~天呐~他们每天都在干什么? 同样是写书,同样姓司马,人家司马迁的《史记》,记录了三千多年的历史,历时13年,约五十三万字,但人家几乎全部是在监狱里独立完成的,写书的同时还饱受着身体精神上的摧残。二者一比,一目了然,对于这位被世人崇敬的司马相公,此时我只想用三个字来描述——呵、呵、哒~ 皇帝亲自下旨编撰,在历史记载中就算是党争之时,新党得势,司马光被贬洛阳数年,从没间断过《资治通鉴》的编写工作。那这期间他都干了些什么?没错,他就是在处心积虑的继续给变法派下绊子,虽然他被贬了,但他还是旧党公认的党魁,幕后大boss,在他有生之年都没有改变过。 最后,是能够充分代表着他的个人品格和德行操守了,《资治通鉴》记录只到公元959年,赵匡胤陈桥兵变建立北宋是在960年。一年之差,这是巧合么?当然不是!尽管编写这本书的时候,北宋已经立国百余年,经历了六位帝王,尽管大宋可以畅所欲言,但他却很巧妙的,停在了大宋立国的前一年,后面的一百年就不写了,只字未提,难道这一百年没有任何值得记录的事情么? 当然不是,他是怕得罪皇帝,选择明哲保身,即便大宋可以畅所欲言也不行,他需要维护自己的名誉,需要他的人生是完美,没有丝毫瑕疵和污点,起码在表面上一定得是。 他不会给当今皇帝或者后面的皇帝又或者其他任何人有找后账的机会,他要把自己放在最安全的位置,单从此事,便可看出此人是多么的圆滑。 如果仅仅是这样,那也不足以让我对司马光如此评价,书接上回,咱们还从永乐城之战说起。 元丰四年(公元1081年)八月初一,宋神宗令李宪,种鄂,高遵裕,王中正和刘昌祚率领五路大军攻打西夏。虽然最终因高遵裕的胡乱指挥而功亏一篑,但是西夏损失惨重,国土沦陷超过八成,经济严重倒退,全国就此一蹶不振。史称元丰西征。 元丰六年,宋神宗执意修建永乐城并与西夏再次交战。因徐僖指挥失当再加上永乐城无水,李宪和沈括又救援受阻,最终宋军惨败,永乐城守军包括将领两万多人被屠杀殆尽。 元丰八年(公元1085)年正月,宋神宗病逝。年仅九岁的太子赵煦即位,史称宋哲宗,由高太后(高滔滔)垂帘听政。 元丰八年三月,在高太后的召唤下,司马光回来了,被任命为参知政事(副宰相)。与他一同,从洛阳陆续回来的,还有文彦博,吕公着和范纯仁。 古时,太子登基,是不能立刻改掉先帝的年号和政策的。至少要等到第二年才可以。当然,夺权的皇帝和宋太宗赵光义除外,他们都是什么时候登基什么时候改。 所以,虽然洛阳的元老们这一年就都回来了,但元丰八年,还是风平浪静的渡过了。 风平浪静之下,则是无尽的暗流涌动。 第二年,也就是元佑元年正月,暴风骤起!首先是首相蔡确被任命为山陵使。负责安顿好宋神宗的下葬工作。表面上看,这是个很正常的任命,宋朝自开国以来,一直都是前朝的首相安排前朝的皇帝下葬,毕竟大家曾经一起努力奋斗过,找个最贴心最熟的人来送皇帝最后一程,是最好不过了。 但就在蔡确最后一次服侍好宋神宗回来后的第二个月,他本人就立刻被一群御史台的言官疯狂弹劾。 内容很多,主要分为两条。第一是说蔡确在安排皇帝下葬的过程中,举止不当,经常莫名其妙的失踪,有不敬先帝的嫌疑(注意,这里是‘嫌疑’);第二是说,蔡确为什么在安排完神宗的后事后,不主动辞去山陵使的职务。 蔡确立刻反驳,首先是他的失踪并不是莫名其妙的,而是高太后在夜晚忽然要急召他,有高太后的懿旨为证;其次,他在完成工作后,已经上报辞去山陵使的职务了,但是当时正值正月过年,中书省和吏部都在休假,所以被延后了。 蔡确很聪明,御史台这些“打手”们还不能彻底解决他。而要彻底解决蔡确,必须要大哥级人物出手。比如司马光。 趁着蔡确的地位已经松动,司马光立刻去参见了高太后,要不惜一切代价罢免募役法和青苗法。 高太后立刻就答应了。元佑元年二月初,也就是在司马光参见高太后的第二天,募役法被毫无征兆,没有任何缓冲的废除了。 高太后下旨,自即日起,全国各地的募役法被废除,立刻执行。 宋朝上下所有大小官员,无论新党还是旧党都傻眼了,张大了嘴巴呆滞的看着司马光和高太后。 您二老是发癫痫了吗?就不怕天下大乱嘛! 四十四、未来的阻碍 关键时刻,蔡确挺身而出,向高太后解释说:“太后!募役法并没有给国家带来什么灾祸。如果太后认为在执行募役法的过程中发生了许多错案和苛政,那都是微臣的过错,与募役法无关。” 司马光微微冷笑,好!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司马光立刻拿出一大堆在元丰年间弹劾蔡确的奏折扔到他面前质问道:“蔡相,你也知道你办过很多错案啊!看看这些,你有何话可说?” 于是蔡确被罢相,先被贬到了陈州。心情悲凉郁闷至极的蔡确在车盖亭(今安陆市涢水西岸)写下了十首绝句。哪想到这些诗句被司马光的眼线捕捉到了,他们日夜研究认为蔡确有贬低朝廷的意思。最终把他贬到了岭南的新州(今广东省新兴县),不久后,蔡确因瘟疫和抑郁就此病逝。 蔡确死了。宋廷疯了,尽管这代表这宋廷旧党的胜利。但司马光毫无顾忌的倒行逆施终于让他的同党也无法忍受了。 第一个反驳司马光的是苏轼,当年的大文豪在历经岁月的洗礼之后,终于蜕变成了今日被我们世代传颂的东坡先生。 苏东坡亲自走进政事堂和司马光理论。从东周西周,到春秋战国,再到西汉东汉,三国两晋南北朝一顿说。意思是,熙宁变法已经实行了一十八年了,如果这样粗暴的废除,必定会引的天下大乱的。 司马光沉默的听着苏东坡滔滔不绝的说着,他越听越气,越听越气最后他终于忍受不了了,举起手指着苏东坡大喝道:“苏轼!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认为我不懂历史嘛?” 苏东坡这下子也急了,他也高声喝到:“司马相公,你既然懂历史,又岂能不懂变法强国这个最简单的道理!” 司马光双手握拳,用冰冷决绝的语气回答道:“我只知道,旧法,绝不可变。” 苏东坡长叹一声,一边说着:“司马牛!司马牛!”一边离开了政事堂。 第二个出来说话的是监察御史王岩叟,结果司马光连他的奏折都没看完就一把扔掉,然后大骂王岩叟道:“你不过就是个言官,谁允许你议论国家大事了?” 我想请问司马相公,言官都不准说话了,那还要御史台做什么?!!! 紧接着,新党最锋利的长矛,也是最后的旗帜,苏东坡的同学,副宰相枢密使章淳站出来和司马光据理力争,在朝堂上大吵开来。 饶是司马光理亏争不过章淳,被章淳一顿说的气喘吁吁几乎晕倒。这时候,吕公着站出来指责章淳,说章淳说的虽然很有道理,但是他只是为了赢得朝廷辩论,有失体统。 高太后表示赞成,章淳虽气冲斗牛然而却无济于事。 此时,已是元佑元年中。哲宗朝马上就要迎来第一次科考。就在科考的前几天,司马光下令废除王安石的太学三舍法和贡举法。然后宣布,只要在考试里引用王安石对《诗》《书》《周礼》等一系列古书的批注,包括在文章中引用任何王安石的字句,皆在本次科考中被除名! 还有比这更无耻,更恶毒,更下作的手段么?答案是...有! 司马光早不改晚不改,偏偏要在科考前几天改。这简直就好像在高考的前一天,教育部告诉咱们,所有的文科生去做理科生的卷子,所有的理科生去做文科生的卷子。 抛开他是朝廷的副宰相,是《资治通鉴》的作者,是无数考生的前辈,他都不应该这么做。 一直在江宁隐居的王安石被惊动了,他竭尽全力,甚至不惜去亲自写信去求司马光停止这些疯狂的举动。 “王安石,你不是拗相公嘛?怎么知道要求饶了?”司马光冷笑着,已经面目狰狞的他又做出了一件癫狂的事情。 他把王安石的一本名叫《字说》的书列为禁书,即日起立刻全部焚毁。翻看,私藏此书者,一概打入大牢。 这本书,详细的解析了中国汉字的“音”(发声)和“形”(汉字的模样)的概念,意义以及由来。是王安石耗尽毕生心血所着。相传,当年荆公在书桌上摆上一排石莲,每当思索不出的时候就咬一片石莲的叶子。有时思考久了,甚至会咬破自己的手。 几百年后,当明成祖朱棣发动靖难之役,成功夺权登基后,曾命解缙先生收尽天下藏书,编着永乐大典。其中包括对《字说》这本书的搜寻和整理。可是解缙先生遍查天下名书,却依然无果。 无奈之下,解缙心生一计——他开始查询和王安石同一时代的文人们,以及支持王安石并有可能看过这部书的学者们。比如陆佃(诗人陆游的祖父,他曾在《埤雅》里引用过二十条《字说》);杨时(《子说辩》引用了二十三条);还有南宋学者黄朝英(《靖康缃素杂记》)朱翌(《猜觉察杂记》)等也引用过。 于是,这寥寥不过百条的《字说》终于还是传了下来。后来伟大的医学家李时珍,在他的医学着作《本草纲目》中,就引用过十条《字说》;东林党领袖,内阁首辅赵南星先生(《南星全集》)和明朝的大文学家王世贞(《苏长公外纪》)都在自己的着作里用过这部书。 可是,就这一部伟大的学术着作,却因为司马光反对王安石的政治观念,而被无情地毁灭。 当王安石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他双眼血红,夜不能寐。第二天清晨时分,家人们惊恐的发现,王安石在书房里的屏风上写满了“司马十二”。 估计是司马光亏心事做多了,他的身体每况愈下。他不住的咳血,常常不能上朝。但他还是没有停止的无聊下作。 在为难了考生,并毁掉王安石和中华民族的巨着以后,司马光做出了另一件可怕的事情。为了废黜保甲法并向世人证明,王安石的所作所为是没用的。他竟然要把熙河路还给西夏梁太后,并且让宋军撤出占领西夏的区域,甚至恢复给予西夏的岁币! 打输了给岁币倒还能理解,你打赢了还要给人家退还土地,进贡岁币,你说你丫是不是贱骨头~这种荒唐又疯狂的想法,竟然可以从这位被举国推崇和历史爱戴的司马相公嘴里,堂而皇之的说出~简直是无耻之尤! 满朝廷的人都疯了,苏辙和范纯仁再也忍不住了。他们俩携手冲进政事堂来找司马光理论。 范纯仁急得连仪态都顾不上了,进门就说:“司马相公,你是不是傻了啊!熙河路自唐朝起,就是吐蕃人的,不是西夏的啊!再说了,西夏人言而无信,只有把他们打疼了才会乖。你对他们越好,他们越欺负我们的啊!” 苏辙表示同意,他还比范纯仁多了个心眼。他去找到了高太后。好说歹说,保甲法,募役法都可以废;你一定要给西夏岁币也就给了吧,但是唯独熙河路不能给别人,熙河军更不能解散。 终于,司马光赶在这件事情结束之前就病死了。死前,司马光还是打开了北宋灭亡的潘多拉魔盒。 元佑元年九月,病重的司马光,还有一个心愿没了。青苗法还没废掉。可是,司马光悲伤的发现,青苗法以他的能力废不掉。 这时,一位风雅绝伦的壮年人走过来,微笑着在司马相公的耳边说了这样一句话:“相公无须忧虑,只需五日,青苗法必废!” 隆重介绍,他就是《水浒传》里的超级大反派;北宋的掘墓人;集文官流氓奸邪文学家艺术家音乐家政治家于一体的混种——蔡京!!! 司马光也不是被人骗大的,他挣扎着问蔡京,如何才能五天废掉青苗法? “相公只需以开封为中心,下令立刻恢复旧法即可。剩下的事,就交给我去打点吧!”蔡京微笑着说。 范纯仁再次坐不住了,为了道义,更为了天下百姓,他必须站出来警告高太后:“蔡京这个人,可以五天之内废除青苗法。足以证明此人才干绝世无双。这也更说明,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之间的利害关系。如果他在知道了这之间利害关系的情况下,依然这么做了,那就说明这是个祸国殃民,危害天下的乱臣啊!” 为此,就连小皇帝宋哲宗都出来为范纯仁说话。 然而高太后不为所动。不仅如此,她还发现自己的孙子,也就是当今宋朝的皇帝宋哲宗像宋神宗而不是自己。 她慌了,为了自己的权力和利益,开始用残忍的手段去对待这个孩子。比如,宋哲宗生病了,她不让太医给看,甚至隐藏起来,谁泄密了就杀了谁;比如每天起床睡觉都拉着哲宗一起,不让他单独见任何人;再比如把宫女都换成特别丑,特别老,脾气特别坏的人伺候哲宗。 九百年后,也有个人这么干过,她叫慈禧。 青苗法被废后,司马光病逝。权力出现了真空,局势彻底失控。高太后喜欢苏轼,本来想拉苏轼做宰相。而苏轼本人却害怕了,他不停的推辞,找了个借口跑路了。接着是苏辙,文彦博,吕公着,王岩叟等人各自带领着自己的势力,互相骂战,常常以朝廷中层干部的出生地,来区分各自的党派,也不管那个人到底依附于谁。 于是税收没人管了;黄河决堤没人管了;西夏人和吐蕃人开始小偷小摸也没人管了;辽国内乱没人看见;就连完颜阿骨打开始打铁,已经对着宋人呲牙了,朝廷也毫不知情。 这样的混乱持续了九年。终于在元佑八年(公元1093年)九月停止了。 而之所以会停止,是因为高太后死了,高太后病逝后,宋哲宗终于掌权了。他深爱着他的父亲,他憧憬着他的父亲,他非常渴望自己能完成父亲生时的愿望! 但因为高太后对他的压抑和摧残,让他的心灵彻底的扭曲了。宋哲宗要对那些曾经伤害过他的父亲,伤害过王安石的人付出沉重的代价。 他不仅要光复,更要复仇!在他掌权的第一天,他立刻起复了所有神宗朝熙宁和元丰年间所有的大臣们,并全盘恢复了新法。 遗憾的是,那个最重要的人,已经不在了。 早在元佑元年,就在司马光毁掉《字说》的那个月。王安石就因病去世了。 我不知道该怎样评价这位伟大的宰相。我也曾认为自己认识很多字,背过一些书,可此时,我却只有这寥寥十四个字。 “王安石死,北宋就此衰落,直至灭亡!”(片段摘自《乐麒说历史》) 此时,在西门庆的眼里,如果说司马光是气死王安石和致使北宋衰落的始作俑者和搅屎棍,那么让北宋走向灭亡的就是王安石曾经欣赏提拔过的蔡京。以及在历史上与他并称为北宋六贼的王黼、童贯、梁师成、朱勔、李邦彦。 理论上说,这北宋六贼或许才是西门庆未来将要面对的最大阻碍。 四十五、报纸 大殿中的众人,又过了半晌,方才醒过神来,各个平复了激动的心情,不过所有人瞧向西门庆的目光里,都透着一股欣赏和赞许~多好的小伙儿啊! “来呀!赏西门庆黄金一百两!苏杭丝绸二十匹!对了西门庆,你方才所唱这首曲子可有名字么?” 此时的赵煦是全场最开心畅快的一位,西门庆的这首歌唱出了他的心声,自有宋一来,那被辽国占据的燕云十六州就是他们老赵家时代帝王心中甩不掉,解不开的结。 “谢陛下赏赐,回陛下,这首歌曲,我把它取名为精忠报国!” “好!好一个精忠报国!我大宋儿郎如果都似你这般,何愁国之不兴?你且入座吧!” “臣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得西门庆这般良才!” 没想到第一个开口提点西门庆的人却是宰相章敦。 “臣等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得西门庆这般良才!” 曾布、许将、蔡卞和其他在座的官员尽皆起身拱手道。 西门庆谢恩之后坐回自己的位置上,身旁那位慈眉善目的和蔼小老头又是客气的对他笑着点了点头,西门庆心中不禁又开始好奇,自己身旁这位到底是谁呢? “西门贤侄,来,与老夫同饮一杯!方才你所弹唱的精忠报国,深得陛下和我等之心呐!直听得老夫热血沸腾,恍若年轻了二十岁!” 一口喝干杯中酒,感冒说道: “大人您自谦了,您如今依旧生龙活虎,晚辈看您精神面貌,不亚于我等~真是老当益壮啊!请恕晚辈眼拙,不知大人您是......” 嘶~这老头叫我贤侄,难道有什么交集?先盘盘道再说。 “哈哈哈,你那天上人间的匾额还是出自老夫之手,老夫正是蔡京,蔡元长!” “额?啊!!您,您便是我大宋书法四大家之一,礼部尚书蔡大人?晚辈这厢有礼了!” “哈哈哈!老夫前些日子在家中经常听犬子提起你,说你风流潇洒,文采卓绝,又善于经商,且今日在京中到处流传你的大名,老夫找就叫攸儿得空邀请你在家中小聚,没想到今日便见到贤侄!老夫甚是喜悦!” 尼玛,原来这便是蔡京,怎么,怎么他竟生的如此慈眉善目,怎么看也不像是十恶不赦的奸贼啊~如果历史上的评价不是冤枉他,那结果只有一个,便是此人城府极深,极会伪装~如果是这样的话,和他打交道要万般的小心谨慎。 “哈哈,蔡伯伯日理万机,能想到小侄已是我的荣幸,改日小侄定当上门拜会~” “哈哈哈,好!老夫一见贤侄就甚是喜欢,如此就说定了,老夫家的大门,随时为贤侄敞开~来,再陪老夫饮上一杯~” 俩人又是具备一饮而尽。 之后西门庆又和在座的章敦、曾布、蔡卞、许将以及其他官员喝了酒,其中也包括赵佶和赵煦。之后又有不少宫廷的歌女舞女上来表演,不过西门庆献唱造成的小高潮,她们始终无法超越。 宴会一直进行了一个多时辰,众人才散去,西门庆满怀郁闷的准备离开之时,却被赵煦叫住。 “西门庆,你且不要走,朕还有事要与你商谈!尔等都下去吧!” 随着赵煦的话,众人都离开了集英殿,包括侍女和太监,此时偌大的殿内,只有西门庆和赵煦二人。 “西门庆,朕且问你!先前你说你的那位神仙师长叮嘱你要保我大宋江山百年太平,此时可是真?” “回陛下,此时千真万确!小人不敢欺瞒陛下!” “嗯!朕且信你,就凭你方才弹唱那一曲精忠报国,就不是凡俗之人能够写出来的~直听的朕热血沸腾,想要立刻御驾亲征了!一会儿你把这首曲子谱写下来,朕要让宫内的乐师日日为朕弹唱!哦,对了,还有那三字经!” “小人遵命!不过陛下,三字经小人可以写,但这曲谱我却是不会,仙师教我抚琴,却是从未教我谱曲,仙师所言,词曲知道皆是小道尔,用时信手拈来便可,您可教乐师前来,我弹唱让他们记录便是!” “哦?你能弹能唱,却是不懂得曲谱,哈哈哈哈,不过你这仙师也端的是仙家风范,如此高深晦涩的曲子,用时竟可信手拈来,朕向往之!恐只有仙人才能教导处这这般的怪才了~” “西门庆,你诗词歌赋皆可称为当世之翘楚,几乎无人可以与你比肩,如此才学,按理说朕应该授与你一个文职来做。之前朕有心让你去国子监做个正五品的博士。不过方才听你那一曲精忠报国,朕突然想起,你是个文武全才,所以朕,又改主意了!” “天~这个激动人心的时刻终于来了~幸福来得总是如此突然~不过还好我唱了这首精忠报国,不然真让我去什么国子监当个什么破博士,那不是要了命了么~”听到赵煦说改主意了,他开始迫切期待起来,不是文职,应该是武职了吧?这正是老子想要的,乱世即将来临,手握枪杆子,才是硬道理~ “西门庆,方才你的词中有一句“何惜百死报家国~”你是不想当文臣,想做武将?” “陛下,我的确更想做武将,上阵杀敌,保家卫国!开疆拓土~” 该说的时候必须要说,你不说,别人怎么知道你想要什么,该给你什么呢?西门庆毫不犹豫的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呵呵,你有这般心思,朕心甚慰!不过,朕暂时不舍得你去上阵杀敌,眼下我大宋,除了西北边陲与西夏的战事外,还算的上国泰民安。虽北方辽国来使警告我大宋处理好和西夏的关系,否则就会寇边,不过在朕看来,他们不会因为西夏而和我大宋发动大规模的战争。” “前日朕收到西北的战报,情势于我大宋有利,西夏已经全盘陷入败势,西北军中能征善战之辈甚多,所以,还不需你前去与人拼杀。” “啊?说了半天,还是没打算给我武官做啊~尼玛,要不要这么多套路啊,这不是吊人胃口么~”西门庆的小心脏一会儿跳到半空,一会儿沉到谷底,着实被折腾的不轻,反正,赵煦绝对是他来到大宋之后碰到的第一个套路他的人。 “陛下,您所说不无道理,但,我却和陛下的看法不同!”尼玛,看来老子再不争取,今天除了被套路,就真的是一无所获了~ “哦?你且说说看!”听到西门庆这么说,赵煦显然有了兴趣。 “陛下,我斗胆一问,您就不想让西夏全境悉数变成我大宋疆土?您就不想收回那燕云十六州?您就不想让百姓安居乐业,朝堂上下齐心?您就不想重现唐太宗时代万国来朝的贞观盛世?被奉为天可汗?” 西门庆这接连几个问题问出的同时,赵煦那病态苍白的脸上挂着的淡淡微笑渐渐变作了凝重,眼里精光大盛,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片刻之后他目光看向大殿的顶部,陷入了沉默~半晌之后才低头看了看西门庆,叹了口气... “哎...你说的这些,朕可谓是朝思暮想啊~不光朕想,朕的父皇,祖父,曾祖,自有了大宋以来,这是我们赵家皇室祖祖辈辈都想要完成的事~如果朕能够完成,那让朕豁出性命,朕,也知足了~” “可如今,我大宋朝,看似强盛,实则外强中干,与西夏的战事,眼下看来,的确是胜算很大,但辽国绝不会坐视我们把西夏收入囊中,到时一但辽国插手,在我北部寇边来犯,我大宋危矣!” “自朕亲政以来,孤注一掷,启用了父皇熙宁变法时期与元丰年间所有被贬的变法派臣子,全力打压旧党保守派,五年来,颇见成效,但毕竟新法废易却立难~~~这样的速度远远比不上这朕心中所想,朕是在是恨呐~朕是多么希望王安石还在啊~可惜,荆公仙逝那年,朕才十岁...” 看着赵煦越说越激动,并且眼里充斥着无奈,悔恨,萧索,孤独和恨,甚至隐隐还有泪光闪动,西门庆的心情是复杂的,他记忆中的赵煦是个崇拜他父亲宋神宗,一心想要变法,想要开疆扩土的偏执狂,是一个从小被高太后控制,虐待,被大臣们报以冷眼的复仇者~ 此时看到他眼中的情绪,西门庆才知道,眼前这个大宋第七位皇帝,执政时期的成就超越历代祖先的英年早逝的帝王,是多么的可怜~ 想到他去世之时,年仅二十三岁,心里又是一阵叹息,如果赵煦可以多活上二三十年,怕早就没有西夏,没有辽金了,更不会有后面的靖康之耻~ 看着赵煦那愈发苍白的面容,西门庆忍不住说道:“陛下,我非常理解您内心的感受,事关江山社稷,事关大宋千万百姓,凡是不可操之过急,您已经做的很好了,堪称一代明君!即便唐太宗李世民遇到和您一样的情形,也不见得做的比您更好!” “西门庆,今日朕与你的谈话,不可泄露给任何人~包括朕的十一弟~你,明白么?” “是!陛下,我明白!” “嗯,西门庆,朕相信,你的那位仙师是存在的,朕也相信既然你的仙师让你保我大宋百年太平兴盛,那一定有他的道理。朕想听听,你对目前的局势有何看法,无论是什么,你但说无妨。” “是!陛下,我认为,自您亲政以来,所做的一切举措都是正确英明的,新法要立,那旧党就必须打压到底!通过我大宋神宗皇帝熙宁与元丰年间数次变法未果,接二连三的被旧党废除,举国上下,苦的还是百姓,吃亏的却是朝廷。当年荆公尚在,变法短短数年时间,举国上下形势一片大好,国库充盈,百姓富庶,兵强马壮,可谓是国富民强。元丰西征,更是开拓西夏疆土两千余里,乃有宋以来不世之功勋。可最终还是在保守派手中毁于一旦,说到底,还是愈演愈烈的新旧党争造成的,我以为,保守派必须彻底清除。我有一事不明,还请陛下解惑~” “嗯,你但说无妨!” “陛下,百余年来,我大宋从未有过斩杀帝王斩杀臣子之事,即便党派相争或者官员犯法,皆是贬谪。我曾听闻,我大宋立国以来,太祖皇帝便再宗庙之中立下一石碑,上书有云:凡我大宋,历代帝王皆不可诛杀大臣,不知,可有此事?” “哦?你是从何处听来?真是笑话!宗庙有这样的石碑,朕如何却没见过?不过,我大宋不杀大臣之事,却是真的,不过并不是不能杀,不敢杀,而是我大宋太祖立国之时,深受后周群臣拥戴,太祖为表示对臣民之爱护,所以才有此一说,后来几代帝王也就发扬了太祖这份胸怀,逐渐似成了一种默契,仅此而已。怎么,以你的意思,是要把旧党人士,全部斩尽杀绝么?” “不不不,陛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以为,不管是新党还是旧党,他们其中不乏真正的爱国之臣,且皆有才能,不过,在我看来,变法是法家的事,治学才是儒家的事。尽可能的做到唯才是用,统兵打仗就要武将,治国安邦就要贤臣,各司其职,不可混淆。纵观历史,自赵武灵王胡服骑射,秦商鞅变法,汉昭宣改革,唐永贞改革再到本朝王荆公主持的变法,效果都非常显着,但结果都很...陛下以为,原因在哪里?” “反对派势大,君王意志不坚定?” “没错,不过,还有两点,一则是心太软,二则是政令不够通达~~” “心软朕理解,政令通达何解?” “陛下可曾听过一句话:“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朕不曾听过,此话何意?” “呵呵,这句话正是底层的百姓流传的,在他们看来,不管朝廷下达怎样的政令,执行到地方,就会扭曲事实,大打折扣,甚至有些官员颠倒黑白,欺上瞒下,无论是陛下,还是朝堂上的大臣,都无法精准的看到政令执行的力度和结果,得到的只是各级官员一层层的上报反馈,单凭这些,只不过是一面之词,真正切身体会到的,还是百姓,看的最清楚的,还是百姓。正所谓人生如棋,治国亦是一场博弈~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尔!即便是有很多下级官员看清事实,如实上报,可到了上官手上,不利于他们的自然就会被截留,陛下亲政以来,可曾看到过有哪位官员上的折子是陈述自己无能的?又有哪位官员是上报自己贪赃枉法徇私舞弊的?又有哪位官员是说自己如何欺压百姓,倒行逆施的?恐怕,不曾有过吧?” “唔...你说的有道理,朕明白了~西门卿,你可有解决之法?” 艾玛~竟然改口管老子叫卿了,这是个好兆头~不枉我浪费这番口水~ “陛下,我以为,此事不难解决!只需一个东西即可!” “哦?是何物?你快快讲来!” “报纸!”西门庆淡定的说道。 四十六、锦衣夜行 “报纸是何物?为何朕从未听过?”赵煦显然有些好奇。 “回陛下,报纸我曾经在仙师那里听他老人家提起过,并且也给我看过,说是仙界盛行的一种东西!就是在一张纸上,刻印着整个世界,或者整个国度发生的所有大事件,让所有人阅读知晓。听师傅说,在他们仙界,每天都会有新的报纸发布,当天发生的事情,不出半日,所有人都知晓了。” “哦?竟是如此神奇么?如此速度,堪比那天上的流行啊!西门卿,仙界这般神物,我大宋又如何使得?” “陛下莫慌,我曾问过师傅,仙师说过,人间也可用之!仙师曾经说过,天上一天,地下一年,以我大宋疆域来看,只需驿差策马奔波。从京师到各地,不肖两月皆可抵达。仙界之事,一日可传遍天下,那我大宋两月传遍天下有何不可? 陛下你想,发布政令的同时,以朝廷或陛下的名义,让专人以活字印刷术,印制成报纸,着驿差发往各地,在各地设立专门的机构,在百姓密集的地方张贴宣传,如此一来,陛下的圣意即可天下百姓皆知。 不仅是政令,包括边陲战事的谍报,还有陛下想要对天下百姓说的话,以及对百姓的关怀。各地粮食的丰收情况,各地旱涝情况,名家的诗词歌赋,书法,包括我的三字经,皆可传于天下。 这是造福百姓的好事,也充分体现了陛下爱民如子,公平公正~此举必将受到天下万民的爱戴~开创历朝历代帝王之先河,成就千古一帝~陛下以为如何?”尽管看到赵煦眼睛越来越亮,脸上喜色越来越盛,西门庆还是不动声色问道。 “嘶~~~西门卿,你真乃奇才也!果然不愧是仙人弟子!哈哈哈哈!朕心甚慰!不过,西门卿,这样就可保证政令通达么?如果各地各级的官吏依旧瞒天过海,岂不是毫无作用?” “陛下,报纸只是起到陛下与天下百姓对话的效果,作用只是一半。除了报纸之外,另外一半,叫做信箱!” “哦?这信箱又是何物?” “陛下,既然您要和天下人对话,那么您自然要看到天下百姓对您说的话呀!我以为,发布报纸的同时,在各地设立信箱。天下百姓最需要的,最关心的事情,以书信的形式放进信箱转达给陛下。 而这些“信箱”可以是一个有人看守的箱子,也可以是一处屋舍或衙门,专门收集天下百姓写给陛下的书信。可以是祝福关心陛下的,可以使控告检举贪官污吏和不法之徒的,可以是对政令实施总结反馈的,可以是说丰收情况的,总之就是可畅所欲言。 最后由专门的机构归纳汇总,选出最具代表性的,最重要的信息,直接跨过三省六部,呈送到陛下的桌案上!这样一来,天下皆知,各级官员即便想要阻挠,那他们的手却如何也伸不到这里,久而久之,天下情势,百姓意愿,尽皆在陛下心中,无所遁形,那些官员必将会深深忌惮,不敢逾距,陛下以为如何? 若陛下依旧觉得不妥,那,此外还可再行建立一个机构,招募一批人,分散驻守天下各地,专门负责监察各地文武官员,收集各地情报,不仅是我大宋,还可到周边的西夏,吐蕃,辽,高丽,琉球等国去进行谍报事务。和平时期就作为陛下的眼睛和耳朵,战时刻充当探哨和斥候,也可变成敌人周身的尖刀利刃。” “好!好!好!哈哈哈哈!西门卿,你便是朕之子房!得西门卿,实乃我赵煦之幸!真乃天下百姓之幸!真乃我大宋之幸!” “额..陛下过誉了~我也是听仙师教导!” “西门卿不必自谦,不过,西门卿,此事若是在天下实施,想必需要极大的人力,物力,财力!除此之外,想来也绝非一日之功啊~西门卿以为,需要多久?” “陛下所言甚是,此事事关重大,所需人力至少怕也得数万,财物更是不计其数,每年怕也要数十乃至上百万贯,不过若是前期的人力物力充足,后期不仅不用陛下花钱,反而会为陛下赚钱~时间嘛,一年半足矣!” “哦?竟如此快速?西门卿,此时若成,当真不仅不用朝廷另外开支,反而还能赚钱么?” “没错!陛下,我认为此事半明半暗最好,报纸信箱可在明处,而谍报人员必须在暗处,他们是不能够暴露的。不过赚钱就靠他们了,在他们收集谍报的同时,需要借助其他身份来进行伪装和掩护,比如开酒楼,开客栈,还商行,在异国做贸易往来,暗地组建庞大隐秘,遍布天下的谍报网络。而这些生意,将来就会为朝廷带来大量的财政收入。” “原来如此!西门卿!此事就交由你去办可好?” “陛下若信得过我,为了大宋,我定当竭尽全力,义不容辞!” “好!此事就定下了!以朕看来,放眼朝堂,此事非你莫属!你尽管放手去做,一切有朕给你做主!对了,西门卿,这个机构,不知你打算取什么名字啊?” “如今陛下年号为元符,报纸就叫元报如何?至于机构嘛,可称之为锦衣卫!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元报,元为开元,元乃是万物之始,元报,好!就叫元报!锦衣卫,锦衣卫,西门卿,这锦衣可有何来历?” “我以为,锦衣代表着陛下亲卫,只对陛下负责,只听陛下号令,只为陛下办事,由于他们身份多数见不得光,他们就是陛下麾下的影子,又必须以其他身份掩护,所以,不妨给他们一个响亮的名号,锦衣卫,锦衣当夜行~” “嗯!就叫锦衣卫吧!西门卿,方才你说每年用度需数十上百万贯,如今西北边陲还在打仗,国库日渐空虚,朕只能给你三十万贯,其他的,就需要你自行解决了!哈哈,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朕,朕可是知道,你的生意做的着实不小,你或许比朕还要富有!你经商的天赋朕是知晓的,你敢说第二,怕整个大宋都无人敢称第一~” 玛德,刚才还感动呢,一个不小心,又给套路了,还尼玛无法拒绝~这毕竟关乎小爷的前途命运~ “这...好吧!既然陛下都如此说了,那我即便是再如何困难,即便是拼了命,我也会克服,不叫陛下失望!” “嗯,如此便好!西门卿,朕看好你哦~” “额...陛下,这钱财我倒是能想办法,这数万人的招募,对我而言,实在是太过艰难,况且,这招募来的都是些普通百姓,训练起来怕是需要很长的时间,陛下可否,可否下旨从各地军中选拔,或者抽调些精壮兵丁?” “嗯,此事却是是难为你了,不过,你就不怕抽调来的人中有别人安插的眼线么?” “陛下,这点倒是可以放心,只要陛下下旨,不说明是做什么,只需要抽调身强体壮之人便是,最好表达出这些人一旦被抽调走,就九死一生的意思。” “哦?这是为何?” “陛下您想啊,明知是有去无回的,那些将校肯定不会把自己的心腹派遣过来,由于陛下要求身强体壮,他们亦不敢以老弱病残来应付。如此一来,派出的必将是他们所不喜欢的军中刺头,要么性格耿直不愿意向他们卑躬屈膝的汉子,要么是性格孤僻之人,嘿嘿,这样的人,正是咱们锦衣卫所需要的!” “哈哈哈哈!西门卿,你竟这般狡猾,朕倒是小看了你啊!颇有朕的几分风格!” 屁!屁的你的风格,如果你不是皇帝,看老子不分分钟把你忽悠到去卖菊花~~~ “既如此,朕就满足你,朕几日便会下旨,让他们抽调兵士来京集结!你还有何要求?一并说来,过了今日不说,朕可就不认了!” “陛下,我听闻,一般的官员要面见陛下,是非常困难的,我想,陛下能否上次一块牌牌什么的,让我随时可进宫面见陛下。另外,我还需要酒牌,织造牌,将作牌,军器牌....” “......西门卿,你别说了,朕自有安排~你先回去吧!朕头疼!” “额...好!陛下保重龙体!” “慢着,西门卿,你把三字经写完再走!然后再给朕唱两遍精忠报国~” 在西门庆心里百般咒骂之后,还是老老实实的默写下了三字经的全文。然后在赵煦叫来的宫廷乐师的记录中,西门庆又唱了三遍的精忠报国~~~ 来而不往非礼也!“陛下!我突然想起,仙师曾算出我会与陛下相见,让我给陛下带一个字。”说完之后提笔在宣纸上写下一个三字,呈给了赵煦。 “三?这是何意?” “额,我也不知,仙师只是教我见到陛下之时,交于陛下,说天机不可泄露~”他那里敢说,这三是我要告诉你,你的小命只有三年了~这不是厕所里点灯笼,找屎么~ “嗯,想必仙长自有它的道理,你且去吧,对了,以后不要在朕面前称我了,你这是大逆不道你晓得吧?以后要称臣~以后你就是我大宋的官员了好伐?” “是!臣遵旨!臣告退!” “嗯!走吧!以后你再有什么心的菜式,别忘了给朕先送来!” “咳咳咳....臣遵旨!” 说完,揉了揉喉咙,擦了擦汗,一溜烟跑了~出了殿门才注意到,太阳都快落山了,此番长谈,竟是持续了一个下午,难怪如此疲惫~ 四十七、都指挥使 和皇帝单独聊上一个下午,真不是人干的活,比那日安抚琴操要累十倍以上。 开始还不觉得如何,出了皇宫大内,骑马走上人来人往的大街,紧绷着的情绪骤然得到解脱,一股强烈的疲惫感袭来,在马上都想要睡觉,回到家中,草草吃了些食物,匆匆就入睡了, 第二天一早,西门庆练完武刚早饭还没吃完,就在福伯、钱罐夫妇、琴操、李纲等人诧异之中,一个宦官带着一队禁军到了家中。 “西门庆接旨!”宦官清清嗓子,喊了一声。 西门庆等在场的所有人,赶忙放下手中碗筷,小跑着除了屋,来到院中齐齐跪地。 那宦官挪着方步走上台阶,潇洒转身,摊开手中明黄色卷轴,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汴京诗会头名,郓州西门庆,才学冠绝天下,文武双全,昨日献三字经,精忠报国,实乃大宋谋福祉,功在千秋社稷,实乃我大宋之栋梁!朕心甚慰,着西门庆即日起为正四品中书舍人,全权督办元报事宜,另加正四品锦衣卫都指挥使,从四品殿前司御龙直都指挥副使!加爵三等威武伯!赐内城宅院一座,金二百两,丝绸二百匹。望不忘初心,精忠报国,钦此!” “西门伯爷,恭喜恭喜~别跪着啦,快快起身接旨吧!” “卧槽,伯爷,昨天赵煦没说要给我爵位啊~我这就伯爵了?” 西门庆接过圣旨,又让钱罐等人从随行侍卫手中接过托盘,最显眼的托盘上放的是一小堆金灿灿的黄金,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其余托盘上是几套官服,官帽和官靴,目测有文有武,又在王贵的提醒下,把门外马车上的丝绸给搬了下来。随机西门庆赶紧让钱罐取了些银两塞给了传旨的宦官,也打赏了随行的几个禁军侍卫。 宦官几人连连道谢,眉开眼笑的接过银票塞进了袖子里,所谓礼多人不怪嘛。其实西门庆注意到了,今天来宣旨这个太监不一般,首先看他穿着的袍服,要比昨日在宫中见到的那些太监都要华丽许多。此人年龄约莫四五十岁,头发鬓角的头发花白,面白无须,白净中还透着健康的红润,皮肤保养极好,眼睛不大不小,长脸圆下巴,眼睛炯炯有神。 不知为什么,西门庆感觉这人不简单,他脑海中浮现出了后世影视剧中那些大内高手,龙门客栈中东厂厂督曹公公、鹿鼎记中的大内总管海大富之流~心道,不知道这老家伙会不会也是个武艺高深的变态... “劳烦这位公公了,昨日我进宫面见皇上,未曾见到公公,还未请教公公名讳?” “哈哈哈哈,伯爷客气,咱家王贵,自陛下幼时便在侍奉左右~昨日伯爷进宫面圣,咱家却是不在宫中,所以,未曾得见~” “哎呀!原来是王公公,公公之命可是如雷贯耳啊!来,请到厅里一叙,吃些茶点~稍作歇息!” 历史上宋代比较有名的宦官有李宪,童贯,梁师成,却未曾听说有这么个王贵,不过此人既然是看着赵煦长大的,那也是赵煦的绝对心腹了,不可怠慢~西门庆单手虚引,请他进屋。 “伯爷不必多礼,今日咱家前来,除了传陛下旨意,还另有物事带给伯爷~” 王贵也不客气,同样作了个请的手势,和西门庆一道进了屋。两人进屋之后,王贵示意西门庆关上房门,两人方才分别落座。庭院中的众人看着架势,知道屋内二人有重要的事情要谈,便都各自散去。 “王公公,不知陛下让你带了何物给我?”西门庆心中有些许的期待,难不成是赵煦给的什么令牌?还有自己要求的那些做买卖的牌牌? “呵呵,伯爷请看!便是此物了,你只要手持此牌进宫,保你一路畅通无阻。”王贵笑眯眯的从怀中摸出一块金属牌子递给了西门庆。 西门庆接过一看,牌子分金银二色,银色的底子,上面雕刻着一条金色的龙形图案,反过来看背面,全部是银色,上面刻着篆体的一行小字,写的是“殿前御龙都指挥副使”,先前他还奇怪圣旨上说的这个官职是个什么鬼,原来是个虚衔,专为方便他出入皇宫才给的。 不过看字面意思也知道,自赵匡胤登基,杯酒释兵权之后,就取消了禁军老大殿前督检点这个职务,因为他自己就是后周的殿前督检点,这是个忌讳。从此大宋的中央禁军分为两个部门,殿前司和侍卫司,而御龙直是殿前司所辖,真正的天子贴身近卫,属于禁军中的禁军...中的亲卫。 尼玛,你刚才在圣旨上都已经念过了,给我这个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么,竟然还进屋关上门,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么?心里郁闷但嘴上却是不能说的,毕竟和这王贵头一次见面,也不知此人秉性如何。 “王公公,您这么神秘兮兮的,应该还有什么事情吧?” “哈哈哈哈,伯爷果真是聪慧过人,不错,陛下还让咱家给伯爷带话儿:陛下已经下旨让京师周围的禁军三十抽一,供伯爷驱使,另外,伯爷昨日对陛下提起的织造牌,将作牌,酒牌,军器牌不日就会有人送来。陛下还说,那三十万贯钱物,等你选好的地方,建造完毕,自会给你运来,前期就劳烦伯爷自掏腰包了~伯爷莫慌,君无戏言,陛下不会言而无信的~陛下还说了,伯爷出入朝堂,想必需要得力的人手,陛下特意给伯爷十个名额,人选让伯爷自行定夺~凡官居是正四品以下,任由伯爷选拔调配~至于其他的人手,就需要伯爷自行招募了,任免职权,全凭伯爷一人做主~” 玛德,这赵煦,甚慰一国之君,区区三十万贯竟还这般拖拉,真是个铁公鸡~到时候你丫死不认账,老子还能天天堵在皇宫门口给你要钱去啊?不过,给出十个名额倒也算厚道,这是一种补偿把?正合我意~ “如此,有劳公公了!” “伯爷哪里话,伯爷如今不过十八岁,便深受陛下恩宠,前途端的是不可限量呢~都是为陛下效劳,在咱家心里,伯爷才是自己人,不像那些朝堂上的,整日里就知道党争多权,还不是苦了百姓,还不是让陛下为难~日后咱家要多和伯爷走动走动~咱家一届内臣,注定无儿无女,无欲无求,平时啊,也就有个好吃的嘴,我在宫里可就听说了,伯爷对美食一道深有研究,听说天上人间的火锅,咖喱鸡等等都是伯爷研制的菜式,可惜,咱家一直没有口福。今日前来,看到伯爷席间的饭食,果真如此,真是让咱家,大开眼界啊~哈哈哈哈” “哈哈哈,那好说,我这就让人准备~”老杂毛,原来是个吃货,老子别的不敢说,说道吃,这个世上老子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呵呵呵呵,如此,便多谢伯爷了~” 吃独食是可耻的,在西门庆的强烈要求下,随着王贵前来的那几个侍卫也都吃到了咖喱三宝~ 咖喱三宝是最近京师的人们给天上人间的咖喱鸡,咖喱牛肉,黑椒牛排取得名字,西门庆听到是摇头苦笑,谁说古人缺乏创造力和想象力了?咖喱三宝都出来了,吉祥三宝还远么? 一行人吃饱喝足之后,揉着肚子和西门庆告辞回宫去了,他们一走,整个宅子都开始沸腾。 “厉害了我的哥!”李纲和李弥逊不约而同的叫道,这句话是特闷从西门庆这里学来的,没想到只是听了一遍,就能运用的如此纯属,天才果然是天才~ “三弟,恭喜!”“三弟,真厉害!”琴操和李光也上前笑道。 “恭喜少爷!贺喜少爷!”钱罐夫妇带着一众的家丁丫鬟也都喜笑颜开的上前恭喜,西门庆平日里对他们非常好,在家也从没有什么架子,和谁都能聊上半天,他们觉得自家少爷不仅本事大,手眼通天,还特和蔼,平易近人。如今少爷才十八岁就被封为伯爵,还有那几个听起来就很吊的官职,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们心眼里为少爷开心,也仿佛看到了自己日后那光明的前途~ “呜呜呜呜呜呜~~~~老爷,老太爷!你们看见了嘛!少爷当官儿了,还是大官呢,咱们西门家除了个伯爷!比咱们阳谷县的蔡大人官儿还大呢~老太爷,老爷,你们看到了么~呜呜呜呜~~~”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哭声,欢闹的众人里面安静下来,大家都不约而同的向福伯围了过来。 “福伯,您这是干什么呀?快别哭了,这么多人看着呢~”西门庆看到福伯这样激动,忍不住劝道。福伯可以说是这个世上对他最好的人了,即便是王进夫妇,赵佶,林冲夫妇还有周围的琴操、李纲姐弟几人,也绝没有福伯在西门庆心中来的重要。 这一点,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楚,他们都知道这个和蔼可亲,平日最喜欢小孩子的半百小老头,是把西门庆从小带大的。自福伯来京师这段时间,和西门庆一样,和没有一点架子,对任何人都甚是热情和蔼,特别是对小钱多多,更是视如己出,前两天钱罐夫妇一商量,干脆就认了福伯做了干爹,就连琴操也做了福伯的义女。 西门庆劝说,钱罐夫妇,琴操等人也都上前劝说,一众人把福伯围在中间,你一句我一句的劝慰着,好不容易,才算是把老泪纵横的福伯给劝住,虽然老泪纵横,却是喜极而泣。 “三哥!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你得发红包!”性格活跃的黑小子李纲,最会活跃气氛,平日就是宅子里除了钱多多以外最大的开心果,而此时钱多多已经在学堂念书了,就暂时没人可以撼动他第一开心果的地位。 “对对对!不光要发红包,还要放鞭炮!摆酒席!今天老头子我就当着少爷的面做主一回,红包人人有份!钱罐子,多准备红包和酒菜,咱们在家吃,给菜棚和铁匠铺,煤场的兄弟们也送过去!”调整过情绪的福伯拍着大腿喊道,话一出口,庭院里顿时响起一片的欢呼。众人买鞭炮的买鞭炮,办酒席的办酒席,有人挂红绸子,院子里一片喜庆,跟过年似得,其乐融融。西门庆笑看着这一切,只感觉心里无比的开心和幸福,时至今日,终于迈出了计划的一大步。 四十八、有人欢喜有人忧 人非草木,谁能不吃,人非仙佛,谁能不拉~但凡是人,但凡是活的人,就没有不吃不拉的~乞丐如此,皇帝也不例外~衣服也可以不穿,但饭总要吃的。 没有人能挡得住食物的诱惑,在特定的环境里,金钱、美女、权利都没有食物来的重要,一口饭,就是一条命。 有的人,终其一生也在温饱线上打拼,吃饭对他们来说,就是为了填饱肚子,就是为了吃饭而吃饭。有些人吃饭也是为了填饱肚子,不过他们总不会让自己吃撑,他们吃的是美食。 在如今的大宋,大多数人都能填饱肚子,不过,那只是食物,吃美食,一年吃几顿都是是奢侈的。 经过家中上下数十人一通忙碌,院子里摆了好几桌酒菜,有家里厨子张罗的,也有到京师各大酒楼里订的特色菜,当然,天上人间的火锅和咖喱三宝,是少不了的,就算是京师大户人家,也不一定能经常吃上这么丰盛的酒菜。按照西门庆的说法就是,大家伙要吃,那就要吃最好,要玩,就要玩开心,后世的人人平等的观念,在这里起了很大的作用。考虑到蔡攸、赵佶、林冲、王诜他们毕竟身份不同,或许不太适应西门家这样主人和下人一起用餐的没大没小习惯,所以西门庆没有通知他们,只能改天再补上。 所有的家丁都入席了,福伯一桌一桌的给家丁丫鬟们发着红包,说是红包,还真是红包,不过却是红色的布缝制而成的,每个里头装着五两银子。五两银子已经不少了,相当于五贯大钱,也就相当于家丁们一月的工钱。这也就是西门家的佣人待遇好,一般人家的家丁每月也就两贯顶了天了。要知道此时大宋的禁军每月也才三贯,地方部队有两贯也就不错了,毕竟一个县令每月也就十贯而已。 家丁丫鬟们接过红包,一片欢呼雀跃,整个庭院都充满了欢笑声,可其中唯独少了钱罐,其实钱罐和福伯一样,正在菜棚、煤场、铁匠作坊给大伙发着红包呢。 这几个地方的伙计们,也一样在聚着餐,毕竟今天是他们家官人的大喜日子,伙计们打心里感到高兴,西门庆官越大,他们后台就越硬,心里就越有底气,这年月,谁不想跟着一个又有钱,又有才华,人品又好,官也大,人脉也广,为人还善良和蔼的主人呢,何况还是那样的年轻,所以,从伙计到掌柜,上上下下,都觉得心里有了奔头儿。 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幸福美满,西门庆让所有人成功的找到了家的归属感~不管是家丁丫鬟,还是琴操、李纲他们几个~这段日子他们早就习惯了西门庆的做派,也适应了和家丁丫鬟一起玩闹,在他们心里,早就被西门庆这份天真浪漫,豪放洒脱和不羁给深深折服~ 所以,看到几个活泼的家丁丫鬟不依不挠的给西门庆劝酒,西门庆来者不拒的模样,也就见惯不怪了,很快他们和其他的家丁丫鬟也加入其中。福伯也多喝了几杯,眼神有些迷离,不知道多少年,他没有像今天这样开怀过了,这一刻在他心里,少爷才是真正的长大了,再也不是流着鼻涕趴在他背上熟睡的懵懂少年,而是一个大丈夫,一个帝国侯爷,年轻将帅,一个顶天立地的,足以撑起整个家,为他们所有人遮风挡雨的大官人。 任何事物的发展都存在着定数和变数,食物发展过程中其轨迹皆有规律可循,同时又存在着不可预知的变数。 一只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扇动了几下翅膀,在两周之后引起了美国德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其原因就是因为蝴蝶煽动翅膀的时候导致其身边空气系统发生了变化,产生的微弱气流改变了周围的环境,引起四周的空气和其他系统发生变化,并由此产生连锁反应,最终引起了系统的极大变化。这种现象被称为蝴蝶效应。 用西方学术界的描述总显得复杂,在我们的国度,一句话就能概括——有人欢喜有人忧。 后世的我们会偶尔看到影视剧中或网络上有那么一种人性的谴责,说某个人,他总是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这是不道德的。 其实按照蝴蝶效应来判定,这边有人欢喜,另一边一定有人会忧愁~ 这不,在西门家一片欢喜庆祝的同时,皇宫大内的后宫某一处宫殿,就有人忧愁了。还是上次那个衣着华贵的女人和那个中年的宫装妇人。 “这西门庆,一届商贾,想不到凭借几首诗,得了诗会头名,如今又成了威武伯,中书舍人,还有什么锦衣卫都指挥使,最重要的,还是御龙直的指挥副使,这意味着以后他可以自由出入皇宫,随时随地可面见皇帝,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我们再想着除掉他,恐怕,就不容易了~让人查一查,这元报是怎么回事,锦衣卫又是什么?难不成是皇帝新成立了一支军队?不知此番,是要干什么?” “小姐,这段时间,下面的人一直听您的吩咐,没有任何动作,我听闻这西门庆不仅文采好,而且武艺超群,前日那西门庆进宫面圣,和陛下单独聊了许久,也不知都说了什么,一见之下,竟然陛下对他如此宠信,难不成此人身怀妖法?迷惑了陛下?” “不管是什么,告诉下面的人,让他们全力调查,摸清这西门庆的底细,本宫可不信,这西门庆仅仅只是那郓州一小县城中的药材商人,一群没有用的饭桶,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是!不过小姐,如今毕竟已经过去了一百多年了,已经经历了六七代人,什么样的仇恨也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去,这是人之常情啊~” “哎,我又何尝不知,但这毕竟是我们柴氏一族的使命,也是我们存在的意义。如果连我们这些直系都放弃,那那些旁支也将是一片散沙,如果不是有金钱供给,他们恐怕早就不会听从我们的号令了。” “小姐,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咱们也不在乎多等些时日,我就不信,我们找不到机会。” “对了,赵佶那边情况如何?” “小姐,那赵佶自从上次被行刺之后,一直深居简出,基本每日就待在王府之中,并且增派了侍卫,就连日常用的水和食物,都有专人检验监督,极为小心谨慎。” “哼,如果不是这西门庆,赵佶上次就死定了~也罢,就在等等,反正皇帝的身体也不会一下子就垮掉,撑上几年是没有问题的。高太后那个老妖婆,好狠毒的心肠!不管你如何狠毒,当今的皇帝,还有我们柴氏一半的血脉,哼!下一个皇帝,还会是我们柴氏的血脉!” “小姐说的是!小姐,您半日没吃东西了,还是先吃点吧~” “嗯,西门庆这小子虽然可恨,但他那个火锅和咖喱三宝是真心不错,去,给本宫做些上来,你陪本宫一起吃!” “是!小姐!” 宫装妇人说着转身离去~ “哈哈哈哈,还想喝倒少爷我,你们不行了吧~” “少爷你耍赖!” “就是就是,三,三哥耍赖~” 西门庆端着手里的酒碗得意洋洋的看着几个桌子上埋头呼呼大睡的家丁,面前是李纲和一群丫鬟的指责声,院里的男人只剩下福伯,西门庆李纲还没有倒下,李光和李弥逊此时也是摊在椅子上呼呼大睡,不过李纲说完话,杯子一丢,也倒在了桌子上昏睡了过去,引来一片笑声。 其实西门庆还真没耍赖,只不过是别人喝一碗,他喝半碗而已,绕是如此,那也是喝了不少,毕竟家丁人多,不过后世六十二度的二锅头对瓶吹的西门庆,灵魂的穿越似乎把酒量都完美的继承了下来、喝起这大宋的酒,简直没压力。数十碗下肚,脑袋只是微微有些眩晕而已,最难受的只是肚子胀,光厕所已经上了好几趟了。 而这些大宋土生土长的男人们,早已习惯这些低度酒,而且自小家中困苦,喝酒本身就不多,来西门家之前,吃的饭菜也没有这么多油水,自然酒量就小。 “哎?小菊,你这话少爷我就不爱听了啊,说好的他们一碗,我半碗,你可曾见过我有哪次没喝?少爷可有偷奸耍滑?” “这...这...似乎没有~”交小菊的小丫鬟想了想,还真是如此,不禁有些底气不足了。 “好啦好啦,你和人小丫头较什么真啊,你要是没喝够啊,姐姐陪你喝!”一旁的琴操笑着看西门庆和小丫鬟斗嘴,看不下去他那副得意嘴脸,拿起酒就给自己和西门庆满上了两碗。端起来一样脖子,一碗酒就见底了。 “好哇大姐,来,今日我们姐弟喝个痛快。”西门庆看到琴操近几日明显打开了心结,也是打心里高兴,索性放开了喝,反正是在自己家中。 结局谁也没料到,西门庆终究还是倒下了,儿琴操依旧笑吟吟的,除了面色微红,哪有半点醉意~ “哈哈哈哈,女儿,你好酒量啊!哈哈哈哈!”福伯在一旁开怀大笑。 “义父有所不知,我从小母亲就叫我喝酒写诗,自家破之后,我投身青楼,自然每日要与这就打交道,没有个好酒量,难免被人欺负占便宜,酒量可是女儿保全自己的一个法宝呢。那苏学士,黄庭坚。秦观他们都喝不过.....” “女儿,过去的事情们都过去了,少爷说不日就让苏学士回京,届时你们自会有个好结果,你就放心吧。” 福伯看到义女琴操提到苏东坡,脸上的笑意慢慢减退,愁容又挂在脸上,不禁心疼的劝道,自从琴操认了他这义父,过往的一切也都有瞒他。 “嗯,我也相信三弟。义父,这如今男人们都醉的一塌糊涂,我们如何把他们抬到屋里啊...” “额,不妨事,今日这日头不错,暖洋洋的,就让他们睡吧,你有所不知,前几个月,有天晚上,少爷可是一个人再后花园里睡了一宿呢,第二天早晨起来,才被我们发现~愣是一点事儿没有,那日可把老汉给吓坏了。” “啊?竟有此事?三弟怎么睡那里了~” “可不是么,那回少爷一连睡了两天两夜才醒!” “的亏了三弟年轻体壮,还是练武之人,不然可要冻出病来。” “谁说不是呐!” 看着趴在桌边,噘嘴磨牙的西门庆,父女二人忍不住笑了。 四十九、亿万富翁 一觉睡醒,太阳都已经快落山了,西门庆私下看了看,发现周围桌子上的饭菜碗碟都已经撤去。桌旁只剩下几个呼呼大睡的男家丁,李光、李纲、李弥逊三人也在其中。 李纲鼻子里吹着泡泡,李弥逊脸颊下面的桌子上流了一摊子口水,李光到底年长两岁,平时稳重老成,连带着睡觉也稳重许多,用一条手臂垫在脑袋下面,睡的老老实实,不打呼噜不磨牙,着实是个好少年。 抬手搓了搓脸,揉了揉眼睛,看着桌上放着茶壶和几个小盏,大概是福伯琴操他们安排的,怕他们睡醒了口渴。 二话不说,抓起茶壶就往嘴里灌,嗯,不错,甜甜的,凉凉的,还带着一丝菊花的清香,正是西门庆研究的冰糖菊花茶。 自从上次西门庆捯饬出了冰糖,现在西门家,赵佶哪里,包括蔡京和驸马都尉王诜的府上都离不开这东西了。北方秋冬季天干物燥的,人动不动就上火,以前还好,吃清淡些,多喝水就能预防,可是自从天上人间有了辣椒,有了麻辣火锅,京师的上流社会的族群,动不动就会上火。 上火的后果就是,脸上长痘,嘴角长泡,红眼睛,牙龈肿,菊花残~不过上火也不完全是一件坏事。有小道消息传出,京师那些大户人家现在有了个所谓的标准,那就是见面不打招呼,先看你有没有上火,上火了就说明你去天上人间比较频繁,说明你有钱有势有地位。 这都是虚荣心在作祟,要么说上流社会就讲究一张脸呢?丢什么也不能够丢了脸面,甚至有些人把面子看得比命还重三分。 一个人出丑别人会笑,一群人出丑大家就见怪不怪了,即便这个事情大家都知道是丑陋的。就像此时的京师,有身份的人竟然以脸上长痘,嘴角长泡为荣,并且逐渐还形成了一种风气。 有些暴发户,越是上火越是吃火锅吃的勤,那嘴角的泡越来越多,脸上的疙瘩越来越大,回家上茅厕一上就是小半个时辰,更有甚者,数次被家丁从茅厕抬出去,依旧乐此不疲。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在圈里显摆。 在街上走着,如果两个嘴角全是燎泡,脸上盯着大痘的暴发户碰上了,一张口绝对不是“哟,您上火了,赶紧找个郎中看看吧!”而是: “哟!感情您这是又去天上人间啦!” 另一个说:“可不是嘛,那美味,恨不得天天去!” “说的是啊,哎?您去了几回啊?” “我去四回,你呢?” “嘿嘿,真不好意思,我去了八回!” “哎哟,小弟佩服佩服,您可真厉害!以后生意上,还请您多多照顾啊!” “没问题呀,咱们谁跟谁呀?您去了四回,也不差!” 西门庆听说这个事儿,哭笑不得,这尼玛和后世暴发户流行带金链子那年代有啥区别?一个比一个粗,就怕别人不知道你有钱。发展到后来,街头巷尾的地痞流氓小混混,不管真的假的,戴金链子成了标配。更有甚者,明明一嘴的牙健健康康的,非得跑去拔掉几刻,镶上金牙。 没办法,西门庆就把做冰糖的法子交给了钱罐的媳妇儿,专门在一个院子里生产冰糖,放到商户里去卖,一斤三百文钱,就这还供不应求呢。 以至于现在,暴发户们出门,人人腰间挂一小布袋,里头放数十颗冰糖,大老远瞧见一个熟人,就站在原地,磨磨蹭蹭的打开布袋,掏出冰糖,用余光瞄着对方,只要对方一看过来,立马用夸张的姿势扬起脑袋把冰糖块丢进嘴里。惹得周边的人一片羡慕之声: “哎哎哎,你看,那位官人吃冰糖呢!” “哎哟,可不是么,也不知道这冰糖什么味儿,听说一斤几百文钱呢,咱这辈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吃上一颗。” “啧啧啧...有钱真好!咱们啥时候也可以这样吃冰糖啊!” “你丫别做梦了,快卖你的柴吧!今天柴要再卖不完,回家你老婆不让你上炕!” “去你的!你的炊饼卖了几个呀?还说我!” “嘿!你这人,我懒得理你!” “切~稀罕~” 中午一通酒,晚上没什么胃口,喝了几碗粥,胃里舒服了不少,用完饭,西门庆和福伯,钱罐三人坐在厅前的石桌上吃着蚕豆,喝着茶。 “福伯,最近家里怎么样?” “少爷放心吧,家里有王进夫妇照看着,前两天还捎信过来,说是,咱家的药铺已经做出东昌府了。在整个京东西路都快开遍了,上个月,纯利六万八千两呐!” “嘶~这么多!”西门庆有些意外,这年头,一两银子可等于一贯钱呐,一贯钱是一千文,一贯钱可以买上七八石粮食。此时的一斤为640克,一石相当于92.5,省着点够一个三口之家吃一个多月了。 折合成后世的人民币,相当于七百多斤大米的价格了,此时的一两银子购买力相当于后世的1400元左右。一个月六万八千两的纯利,在后世岂不是相当于9500万人民币了。天呐,一个月将近一个亿的利润,老子现在是亿万富翁了? 不过想起后世福布斯那几个商业大佬,想想那世界首富,这似乎也不算啥,自己按现在的速度,还要上百年才能赶上。不过他也不想想,自己猜来这大宋三四个月而已啊。 “当然多啊,要知道,老太爷,老爷,积累了二三十年,才攒下了二十万两的家底呀,少爷,你现在两三个月,甚至一个月就能赚到这么多,老太爷和老爷在天上看着,一定会开心的。对了少爷,天上人间的收入,您还没算呐~”福伯开心的说道。 “少爷,现在咱的天上人间开了半个月了,目前的纯利是五万六千两,除去给端王爷,蔡大人,王老驸马的份子,咱家净利是三万九千二百两。铁匠铺的炉子现在已经存了三千多个了,煤场也存了十万多煤球。这些一到冬季,又能大赚一笔。酒坊现在还在建造中,估计有大半个月就完成了。俺媳妇儿这几天制了两千斤的冰糖,供不应求,不过,一斤300文,利润只有几百贯,我想问少爷,咱们要不要扩大生产?” “这么多么?” “是啊少爷,我觉得,如果不是咱的麻辣底料七天才提供一回,恐怕赚的还要多些。” “这个倒不是问题,老钱你们不用担心,这批底料用完之前,下一批就来了,下一批用不完,咱家菜棚的辣椒就成熟了。以后及?敞开了供应!到时候在京师再开上两家分店!另外,在酒坊旁边,再建造一处宅子,专门负责制造冰糖。这事情还交给你媳妇儿负责,可能会辛苦些,操心些。” “没问题少爷!您放心,俺媳妇儿和俺一样能吃苦!” “福伯,明天给家里去一封书信,告诉大哥大嫂,让他们从家里挑几个有能力的伙计,让他们来京,另外,让大嫂找个稳重的人,看着家里。让他两口子进京吧!现在京师就我们三人,还有钱罐媳妇儿算上那三个掌柜,远远不够用。京师虽然能人多,但现在生意刚起步,还是用咱们自己家的人比较妥当。” “少爷考虑的是!自当如此,我明天一早就让人捎信回去!” “嗯!不早了,你们快休息去吧!” “那行,少爷你也早点歇着!” “嗯!” 钱罐和福伯离去,院子里就只剩下西门庆一人,感受着这秋夜的寂静,一个人陷入了沉思。 这狗日的赵煦,钱不给自己,人嘛,倒是抽调了,大宋禁军三十抽一,按现在明面上的六十万禁军的数量,三十抽一肯定少不了两万人。 两万人可不是个小数目啊,把他们安置在哪里呢?是在京师,还是放在山东呢?如果放在京师的话,难免会被朝中大臣非议,万一有谏官弹劾自己图谋不轨什么的,那岂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虽说这些人训练几个月就会化整为零,潜伏到大宋各个地方,但总要有个根据地吧。太靠近皇城肯定是不行的,就算一时半会儿没人弹劾自己,久而久之,以历代皇帝多疑的天性,难免会有所顾忌,看来这事情得好好谋划一番。 两万人是远远不够的,军中的大头兵有几个认字儿的?更别提算账了。他们将来分不到各地,用客栈,酒楼,掩护身份,做情报工作,掌柜就算不是自己人,那也得花钱雇佣,这问题倒不大。 前期两万人的开支,按一人一月三两银子,目前来看,也还能承受,但是开店可是个大数目,一个点五千两来算,一百个就是五十万两,还要雇佣伙计和厨子,怕真的要上百万两才行。 两万大头兵还要管吃管住,还要发衣服之类的,两个人一月吃一石粮,两万人就要吃一万石,还不算菜肉,每个月少说也得一万两,天呐,还是要抓紧挣钱。 感受着淡淡的凉意,马上就要入冬了~到了冬天,煤炉肯定会火爆吧,少不得要大赚一笔。 锦衣卫的大本营,设在哪里安全呢?伴君如伴虎,还是给自己留条后路比较好,不能离京师太近,也不能随便找个地方,最好是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明代的锦衣卫,卫所在天津,距离北京也不算远,放到山东?放在阳谷县么?不妥,咦?水波梁山!对!听闻八百里水波梁山,易守难攻,不错!就把大本营建在梁山! 解决了一个大问题,心情骤然轻松了许多,看着眼前月光照映下的青石桌子上茶盏里自己淡淡的倒影,嘿嘿一笑,伸出一根手指指着那倒影说道——“少年,你真是个天才!” 五十、招兵 心中有事世间小,心中无事一床宽~天蒙蒙亮,西门庆就起床了,心里藏着一大堆事情,此消彼长之间,睡眠也就少了~练了一趟拳脚,天边这才出现鱼肚白~ 洗漱完毕,一个人泡了一壶茶,拉了把椅子坐在门前等待着日出,心里不禁盘算着。 大本营设在水泊梁山,这个没毛病,等那两万人集结完毕,就先在京师数十里外的黄河滩上扎营,稍作休整,然后集训三个月,顺便选出些低级的将官,两万大头兵,还是从所有禁军之中抽调的,没人带可不行,说不得就会闹出大事来。 眼看就要入冬,在严寒来临之前必须在梁山上修建好营寨,不然的话,这个冬天恐怕不好过,人手倒是不用操心,招募都不用,直接从两万人里抽出十分之一来也就足够了。 还有赵煦给自己那十个名额,自己得好好盘算,其实他心里最想要的武将人是西北军的老将种师道以及他手下的姚平仲和折可示,但考虑到四品以下,种师道就不要想了,人家可是秦凤路的经略使。至于其他二人,官职倒是满足要求,但眼下西北边陲正和西夏打的热火朝天,估计也不会给自己抽调,而且这俩都是种师道的爱将,挖人墙角,八成是要和老种结怨的,想想暂时还是算了。 既然西北军的猛将不行,那...有了!宗泽,岳飞,韩世忠,刘光世、梁红玉...哎?不对,这时候岳飞和刘光世还没出生吧,梁红玉应该也没出生,嘶...韩世忠这会儿大概才八九岁....额,似乎只有宗泽符合条件,不知道这家伙现在在干嘛... 宗泽肯定是没多大问题,反正锦衣卫必须要训练,急不得,说道训练军兵,还有比王进、林冲二人更适合的么?有他俩先顶着,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八十万禁军教头,虽然品级不高,但名头说出来还是蛮唬人的。 还有赵煦给自己的十个四品以下的筛选名额,一部分人负责锦衣卫,另一部分负责元报事宜,这必须有文有武,真是头疼啊...苏轼肯定要算一个,只是他现在远在儋州,赶回京师一路上又是水路又是旱路,怎么着也要一个多月时间。 近一点的,还有谁呢?韩忠彦?他是前朝宰相韩琦的儿子,年纪和苏轼差不多,也是历史上徽宗赵佶上位后的宰相,能力肯定是有的。只是听闻此人目前在陪都大名府任知府,官居正三品,赵煦绝对不肯把他给自己。那在苏轼到来之前,又有何人适合负责元报的职位呢? 哎...真烦呐!西门庆在心里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太操之过急了。转念一想,这也不是自己太着急,这特么不是赶巧了吗。 打死他也想不到前期会是如此顺利,从见到赵佶,救下赵佶开始,再到参加诗会,遇到李清照,再到诗会夺魁,认识李纲等人,再到面见皇帝,这一切就发生在这短短一个月里,到如今,一届白身进了一次宫突然就成了正四品的大员,手底下突然就多了两万多的小弟,因为一个三字经,就成了帝国的侯爵。 自从发现施耐庵的剧本有诈之后,他还曾在心中调整过计划,可即便如此,眼下的剧情走向也已经明显的严重脱离他自己的计划了,这一切来的真的太过突然,宛若一场梦,让他措手不及。 昨天还为自己亿万富翁的身价感到得意呢,现在想来,就目前的那点家当,算什么呀?可能没有人家蔡京在水浒传中过一次生日收的礼物多。 醒悟过来,不禁一身冷汗,自己这哪是亿万富翁啊,明明是一个身负巨债的破落户啊,这儿也要花钱,那儿也要花钱,现在自己可以说是要钱没钱,要人没人了,哦,人倒是有,两万多呢,不过现在自己得给人家钱...还要管吃管住管穿... 看来,本已经开始懈怠的挣钱计划,还要冲重新启动,并且要加快速度,不然,随时都面临着破产。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看来自己还是把一切都想的太过简单,太过理所应当了。 “三弟,今日怎得起这么早?一个人坐在这喝着闷茶?可是有心事?”琴操自从心结打开之后,可谓是吃得香,睡得着,这几天气色越发好了,越发明艳动人,看起来又年轻了几岁,就像十八九岁的小姑娘。 “大姐,如果此时咱们二人出门,别人定会认为我是哥哥,你是妹妹~” “哦?为何?” “因为我看起来比你老啊...” “就你嘴甜~你一个人坐在这里想什么呢?” “哎,实在是烦恼啊!昨日宣旨之时,姐姐也在场的,你可曾听过元报和锦衣卫?小弟正是为此时烦恼~” “嗯,元报和锦衣卫,我的确为曾听闻过,可是陛下委派弟弟做的什么隐秘之事?” “也不是什么隐秘之事,这元报啊,很快就会天下皆知了,这锦衣卫嘛,倒是见不得光的!姐姐,我给你详细说说,你帮我参详参详?” “愿为弟弟分忧~” 西门庆当即把元报和锦衣卫的事情,详细的和琴操讲述了一遍,琴操饱读诗书,也是绝顶聪慧之人,当即便明白了,同时也听出来了西门庆的烦恼所在。 “弟弟,此时的确是干系重大,说的轻点,那是陛下对你恩宠信任有加,说重点,这可是关系着我大宋朝国运的大事。不过,弟弟既然能想到如此惊世骇俗却又利国利民的好计谋,想必弟弟心中早有计较,你是愁钱财?还是愁人才?” 哎呀,自己这大姐果真是奇女子啊,自己这么一说,呀立马就明白了自己面临的症结所在。“姐姐一针见血,小弟就是在愁这两样,钱财倒是不打紧,小弟只要想赚钱,自信这天底下,无人可与我争锋,我更加忧虑的是,人,当今皇上给了我是个名额,说是四品之下的官员任由我挑选,除了苏学士之外,我也只选出一个宗泽,其余八人,哎...我出入朝堂,哪里知道谁是可用之人呢...” “弟弟,是要他回来负责元报事宜么?他的确是能够胜任,姐姐在此谢谢你!你说这个宗泽,是不是七年前在殿试上不顾字数限制,写出万言,力陈时弊,抨击朝堂,极力批评朋党之祸。最后被主考以“其言直,恐忤旨”的原由给予末科的那个宗泽?” “正是此人?怎么?姐姐与他相识?”西门庆一听,当即激动的问道。 “不认识,不过听闻此人如今在衢州龙游任知县,弟弟打算让他来你手下做事?此人倒的确是个可用之人,弟弟好眼光!其实,你不必为这些事情烦恼。方才听你说起这元报与锦衣卫,我以为,似乎二者之间并无冲突~” “哦?姐姐的意思是?” “你看,着元报在明处,将来是要遍布天下的,自然需要大量的人手传递,这锦衣卫却是在暗处,他们四处搜集各种谍报,监察各地文臣武将,同样要遍布天下,更需要用其他的职业来掩盖身份,弟弟,他们合二为一,不好么?” “对呀!这样一来,不仅省去了大量的人手,节约大量钱财,还更容易隐藏身份。” “弟弟,恕姐姐直言,就算你的锦衣卫在暗处,你觉得他们的存在,能隐瞒多久?估计很快朝中大臣就会禁不住猜测这个从未听过的编制名号,他们也不是傻子,只不过心照不宣罢了。” “还有,即便当今皇上再信任你,想必也不会完全放心的把一切都交给你,任由你来操持,想必他现在也只是报以观望,若是日后你这支锦衣卫作用慢慢体现出来,难免会遭人忌惮,防备,甚至是针对,就连陛下,恐怕都.....弟弟,自古就有这么个说法,伴君如伴虎~~~” “呵呵,姐姐说的是,这段时间以来,我的确太过顺风顺水,其实锦衣卫一但开始发挥作用,皇帝这里倒不会如何提防,毕竟是为他办事。不过不用他提防,我估计,到时候满朝文武都会和我站在对立面~都会成为我的敌人~眼下的官场,谁又能真正的清廉如水,刚正不阿呢?或许有,但绝对不多,这样的人也根本没有机会进入权利的高层,只能受人排挤,在底层挣扎徘徊~最后要么安静的死去,要么被同化~仅此而已!” “弟弟,你能看透这些,我就放心了!不过你也不必太过担忧,这天下,不是哪个人的天下,也不是哪个党派的天下,而是天下人的天下,治天下,也是天下人共同的事情。就算满朝文武都针对你,那不是还有宗泽这样的人么?这样的人虽然不多,可也不少!他们被远远排挤在圈子外,就算被贬谪流放到不毛之地,也还是在努力挣扎,为百姓谋福~这样的人,弟弟如果利用好了,也是一股强大的力量,他们从来不缺聪明才干,缺的只不过是一个机会,缺的就是有人赏识,这个人,就是弟弟你!” 天呐!自己这个大姐,尽管自己已经很重视了,没想到依旧还是小看了她呀,这哪里是一个女子,分明是一个大智近妖的老政客。在这简短的时间里,把事情的本质剖析的一清二楚,而且给出的解决办法,条理清晰,有理有据,关键的确是可行的好办法,放着这样厉害的人不用,那自己才是傻子。 “姐姐!听君一下话,胜读十年书啊!姐姐三言两语之间,小弟茅塞顿开!那接下来,就先把苏学士与宗泽给要过来!我王进兄长不日也要入京,加上禁军中的林冲兄长,也勉强能应付眼前的局面,至于其他人,日后慢慢选拔!” “弟弟想开就好!不过,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想必,他们几人身边也有可用之人!不是么?” “嗯!的确如此!不知姐姐,可否愿意助我?” “我?弟弟你若需要,我自是责无旁贷,只是,我一介女儿身,总不太方便抛头露面...” “姐姐,此言差矣,看北齐女宰相陆大姬、隋唐的女将花木兰、樊梨花、大周的女帝武瞾、女官上官婉儿、还有我大宋杨家百岁挂帅的折老太君、穆桂英等杨门女将们,哪一个不是威名赫赫,哪一个不是女儿身?姐姐,你就不要推辞了~就当帮帮小弟可好?” “这...好吧!只是不知,他...会不会赞成~” “嘿嘿,姐姐是担心苏学士么?放心吧,苏学士一向豪放不羁,此事他应该不会反对,我相信姐姐降得住他,何况,小弟听闻,他颇有些惧内~” “噗嗤~”听到这儿,琴操严肃认真的脸,瞬间没绷住,笑出了声~那笑容有些发自内心的喜悦和娇羞。 “弟弟从哪里听得这些,不过你说的不错,他的确有些惧内,当年他的两位夫人王润之、王朝云姐妹在世时...不和你说这些~走吧,咱们吃饭!” “哈哈哈,好好好,吃饭,吃饭!姐姐请!” 五十一、入学 “三哥,三哥,今日我们便要去那国子监的太学入学啦!”饭桌上,一向心直口快的李纲率先喊了起来。 “哦?怎么如此突然?你们...”西门庆有些意外,前几天他拜托赵佶给李光、李纲、李弥逊弄到太学去,这几日事情太多,也没顾得上询问。 “是啊三弟,昨天午后,端王府就来人把我们的入学帖子送来了,你昨晚和福伯钱大哥他们谈事情,我们就没来得及知会你。” “二哥,无妨,我还寻思着此时没这么快呢,没想到已经办妥了,既如此,那一会儿我和大姐陪你们一起去!” “好!” 众人吃了饭,各自换了出行的衣衫,特别是李光三人,因为是要入学,特意穿上了一身素净的白衫,看起来就是书生模样,白白净净的,当然这不包括李纲~不过他虽然面色黝黑,但穿着一身白衣,倒也不显得突兀~ 国子监就在天上人间的对面,几人骑着马出门,不多时就到了地方,把马拴在天上人间门口,朝着国子监走去。 国子监是大宋的最高学府,比起后世的清华北大,有过而无不及,这里可以说是大宋官员的摇篮,从这里出来的学生,只要试图顺利,不被贬谪,不管官大官小,绝大多数都是在京师或附近任职,京师历朝历代都是政治权利的中心。 刚过了石桥,大老远就看到国子监高大的牌楼下面站着俩人,其中一个,还是熟人,蔡京的大公子,天上人间的股东之一——蔡攸。 “蔡兄!真是巧啊!静载此处遇见你!正好,我正准备此间事了,邀你喝酒呢!”西门庆大老远就开了腔。 “哈哈,西门大人,西门伯爷,下官有礼啦!”蔡攸一本正经的垂首施礼道。 “蔡兄,你莫开玩笑了,你我一向兄弟相称,哪有什么大人伯爷的!你这是埋汰我!” “好好好,我说不过你!哈哈,恭喜贤弟高升!” “少来,对了,蔡兄如何知晓此事?” “昨天就知道啦,现在京中的官员有哪个不知哪个不晓啊?此事是陛下在昨日早朝时提出的,我还是在家中听家父所说,听说昨日在朝堂上群臣争论不休啊!那情形,是相当的激烈,不过最后还是支持者占了上风!此事,稍后为兄再与你详谈。”蔡攸说着看了看周围,快速的给西门庆使了个眼色,示意人多嘴杂,西门庆瞬间秒懂。 “好!对了蔡兄,你今日为何在此处哇?” “嘿嘿,为兄可是专门再次等候你们的,前日我便从王爷那里知晓,你想让这三位兄弟进太学,此事不过是小事尔,那里用得着劳烦王爷出面。我就应承下来了,到家中和家父一说,昨日家父就给办妥了。来,我给你引荐,这位是太学的学正李大人,和家父乃是故交。”蔡攸说着单手探出,指引向他身旁的小老头,原来此人就是太学的学正,西门庆这才明白,原来这事儿是蔡京出面办的,不过也是这蔡攸讨好赵佶所致,他可不用欠蔡京的人情。 “李大人!”西门庆双手相扣,微微施了一晚辈礼。 “见过李大人!见过蔡大人!”后面的李纲几人也不是傻子,赶紧上前施礼。 “哈哈,不敢当,下官见过西门伯爷,想必这三位便是诗会的才子了吧?第十名的李纲,第十一名的李光、第十八名的李弥逊?” “正是,他们三位与我情同手足,日后入学,还请李大人多多关照哇!” “好说,好说!他们三位都是我大宋的青年俊杰,都是万里挑一的人才,我太学就需要这样的人才啊!伯爷,诸位,咱们就别站在这里啦!里面请!” 在李学正的带领下,众人走进了这大宋最高学府,西门庆几人第一次来,都有些新奇,打一进门起,就这看看,那瞅瞅,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其实也没啥好看的,同在北方,同时秋天,除了一排排的的学舍,就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木,青石板路,还有那铺满干枯荷叶的,看起来有些破败的池塘,看上几眼,也就失去了兴趣。 今日似乎正赶上太学的假期,学员中不是有几个学生三五成群的走过。这太学的假期和公务员假期是一样的,平时是十休一,到了中秋,春节,寒食节,元宵节,端午节之类的节日则是放假三到七天不等,合起来,每年也有七十多天的假期,还算比较人性化。 在李学正的指点介绍下,众人很快就熟悉了学院内的环境,原来这太学生大多是住在这里的,只有极少数的家世显赫,地位超然的学生,才会回家居住。手续什么的压根不用办,因为提前都已经办理好了,今日主要是来让三人认识下李学正,认认自己的教室和宿舍。 西门庆的意思是想让三人继续住在家中的,可三人说什么也不答应。按照他们的说法就是,和同窗在一起学习一起吃一起住,可以多结交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日后可以帮到西门庆。 西门庆听到此话,心下感动之余,想想也是这个道理,毕竟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圈子,做人,总不能太过自私和天真,几十关系再好,也不可能把所有人都牢牢拴在你身边,一辈子。 虽然已他现在的能力,李刚三人即便不来这太学,就跟在他身边,也能大有作为,不过,难免不会出现什么意外,一不小心,就改变了三人的命运走向,埋没了他们的潜能。 人嘛,总要经历一定程度的事,才能走向成熟,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西门庆以前是不信命的,更不信满天的神佛鬼怪,不过现在穿越这种事情都发生了,他内心深处已经有些不太确定了,坚守的唯物主义,无神论理念,也有些动摇。因为他真的想不通他来到大宋究竟是自然现象还是真的有神佛在天上操控。 处理完国子监的事情,已经接近晌午,西门庆特意请上蔡攸,李学,众人一起到天上人家三楼的包间里搓了一顿,以示感谢,趁着李学正上茅厕的功夫,西门庆特意跟了出来,拿了三百两银票塞进了李学正的袖口。 “伯爷,使不得!您跟我无须客气,伯爷年轻有为,深受陛下信任,日后前途必定不可限量,下官难免会麻烦到伯爷您的!” “李大人,咱们一码归一码,今日实在是辛苦你了,这些小钱,不成敬意,权当是我代我那三个兄弟请您吃茶的茶钱。日后在太学中,还请李大人对我三位兄弟多多关照啊!你要是答应,那就收着吧,来日方长嘛!” “是是是,来日方长,来日方长,伯爷放心,您的三位兄弟下官一定尽心尽力的照顾,那,我就收下了,多谢伯爷赏赐!” 此间事了,西门庆告别了众人,直接赶去了端王府。到了门口,门前的侍卫就屁颠屁颠的跑上来牵马,王府上下没有不认识西门庆的。得知此事赵佶和王诜正在后花园看蹴鞠比赛,一路畅通无阻,直奔后花园而去。 大老远就看到一群穿着短打,挽着袖子,满头大汗的青年,正在那光秃秃的土地上踢的不亦乐乎,很有世界杯的既视感。远远看到赵佶和王诜兴致高昂的坐在凉棚下面,吃着茶点,兴致勃勃的看着,不时还拍手叫好。 “王爷,公子来了!”总管德福远远看到西门庆走来,特意对赵佶说道。 赵佶当即扭头看去:“咦?大哥,你可来了!你再不来,我们可要杀上门去讨酒喝咯,恭喜大哥高升啊!” “呵呵,贤弟,今日我正是要找你们喝酒的!小侄见过驸马爷,福伯!” “老奴见过公子!” “哈哈哈,德福,以后咱们得称呼他伯爷咯~”王诜在一旁笑道。 “对对对,看我这记性,以后要交公子伯爷了~” “好了好了,都自己人,就别客套了!这蹴鞠,谁赢了?” “还没开始呢,这是让他们先热热身,大哥,你来的正好,一会儿我要亲自上场,让你看看我的技艺。”赵佶颇为自傲的说道。 “好哇!你又要亲自上场,不过老夫今日可不怕你,嘿嘿,今日我可不一定会输给你咯,你可要小心些小心你从我那赢得的宝贝全部输回来。”一旁的王诜也是得意洋洋的说。俩人之间的对话,看的西门庆一愣一愣的。 不过西门庆却是注意到了,王诜后面不远处,站着一个身穿青色家丁服饰,头戴青色方布巾,略有些瘦小的年轻人。此人面色白净,两旁上微微有点串脸胡,不过并不浓密,有点绒毛的感觉,身高一米七出头,估摸着有个二十五六岁的年纪。看起来,给人的感觉就是此人特别的精明,特别机灵,心眼很多。 几人闲扯了几句,赵佶就脱掉了外衣,露出里头的红绸裤子,白色短衫,脚上是一双薄底的鹿皮快靴。原地扭了几圈,把袖子挽起,简单做了几个拉伸的动作,就朝着场内走去。 众人见到赵佶下场,主动的把脚下的皮球传给了他,赵佶用脚踩住,往后一拉,脚尖一挑,那皮球的跳了起来,然后直直落下,落地之前,赵佶轻巧的把脚跟往地上一磕,脚尖勾起,把那下落的皮球稳稳的接住。就只是这一个动作,就惹得众人拍手叫好。 西门庆也看呆了,没想到赵佶这货,踢起这皮球来,还真是有两把刷子,这一脚勾的,及其的熟练,稳当,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尽显无限风骚。 这一招放在后世的足球队,可能只是最基本的控球动作之一,没什么好稀奇的,但是,此时的蹴鞠,和足球还是有很大区别的。根据西门庆的观察,这只不过就是个用皮革缝制的勉强算是椭圆形的不太规则的球体,中间不是充气的,而是填充了一些柔软、轻巧的物事。 正是因为它不够圆,不够规则,重心不好找,所以才比较难以掌控,不仅不好掌控,而且,传球的时候也比较难,因为它不规则,所以,传球的轨迹不好掌握,一不小心踢偏一分,那球飞出去的方向就会有很大的偏差,所以,这还不光是技术活,还是个技巧活,而且还考验眼力。 所以,要真说起来,这蹴鞠反而比后世的足球要难上很多,别的不说,就说这球门,后世的足球场的球门,宽约五米,高约两米,而现在的球门,名叫“风流眼”,是一个高高竖起将近三米高的木板,上面有个圆形的孔洞,这个洞很小,就只比皮球大上那么一丢丢。 要把球踢进这个小洞,那真是个高技术活,一般人就算五人干扰你,也不容易踢进去,何况还有这么多精壮小伙抢夺拦截,估计梅西、c罗、内马尔他们,也得崩溃。 五十二、高俅? 等赵佶也热身完毕,很快两拨人就分散开来,各自围成一团站在中线两旁,两队之中最前面的两人相互对峙,中间有个裁判,抱着皮球站在那里。西门庆知道,这是要跳球,裁判人员把球直上直下的高高抛起,双方领头的人进行抢夺。哪边抢到,哪边就占有先机,所以这个开场跳球的,通常都是双方队伍中跳的最高的那个,而不一定是技术最好的。 赵佶这边明显更胜一筹,那领头的家伙,比王诜哪边的人跳的高出足足一个半脑袋,西门庆也是看的值鼓掌,这家伙可以啊,目测,这一跳,绝对有一米五以上,要知道后世立定跳高的全世界最好记录也就是一米七五了。这样的人简直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开球之后,赵佶控球,其余的人在四周走位接应,不知是赵佶身份地位的原因还是比赛规则本就是这样,反正只要的赵佶在原地控球之时,他只要不带球前进或传球,就没人上前抢。 赵佶可能是有意在西门亲面前秀一下球技,之间那皮球自他脚上高高弹起,下落之时有用膝盖顶上去,然后用肘部,肩部,头部,胸部,背部,臀部,还有腿弯处,脚后跟,不停的轮换,那球始终就是不落地,整套动作风骚之极,看的西门庆眼花缭乱之间,全场的人也都抚掌赞叹。 感觉逼装的差不多了,赵佶方才哈哈一笑,带球前进,一路左冲右突,最后三个人联合围堵,才阻拦住了他的去路。三打一,赵佶这方自然空出两个自由人,这俩人非常默契的分散在赵佶两边的夹角上,三人形成了一个等边三角形。 赵佶毫不犹豫的把球传给了左边那一人,那人佯装射门,王诜一方的人忙不迭的上前阻拦,只见那人使了个假动作,把球传给了右边那人。王诜的人又是一阵阻拦,这时,左边那人已经来到风流眼下方,右边那人又是一个假动作,把球传给了正对着风流眼的赵佶。 在众人来不及反映的视乎,赵佶伸脚一勾,稳稳把球夹在脚掌和脚腕之间,单腿一收又一伸,球高高抛起,赵佶嘴角一笑,一个潇洒的转身,用脚后跟在空中的球上一磕,球直直飞出去,准确的从那狭小的风流眼中穿过,那上面挂着的铃铛,顿时摇晃起来,传磊一阵清脆悦耳的声响。 我勒个去,赵佶这货,球技可以啊,就算把他丢到一千年后去踢足球,怕也能力压那几位世界级球星了,皇马、尤文图斯那些豪门,也一定会抢着要。 赵佶一方刚开始就率先拿下一球,士气瞬间变得更加高涨,而王诜那边的队员,稍微有一瞬间的沮丧,不过很快过去,依旧士气高昂。让西门庆感到奇怪的是,自己身旁的王诜,还是笑盈盈的,一脸的风轻云淡。难道这老家伙有什么后手?又或者,这是事先安排好的战术?在迷惑赵佶一方不成? 由于赵佶这边先进了一球,所以再次开场,就没有了双方跳球的程序,裁判直接把球给了赵佶一方来开。控球的自然是赵佶,黄芳很快纠缠在一起,很明显王诜和赵佶这两队经常在一起切磋比赛。 双方你来我往,你突我挡,这次王诜那队的防守明显严密了许多,赵佶一方很艰难的找到一个射门的机会,可惜,球偏了,打在了风流眼旁边的木板上,弹了开去。 球被王诜一方抢到,开始反攻,纠缠一番后逮着机会射门,球没进,这时,裁判宣布,中途休息,众人来到凉棚处,拿着案几上摆好的一排碗喝了起来,西门庆一看就乐了,那里头正是冰糖菊花茶。众人喝水,擦汗的档口,王诜笑眯眯的说要换人,在他的示意下,一个队员下场,方才站在王诜身后的那个精瘦的青年走了上来,把外跑脱掉,露出里面的一身和那些队员一样款式的青色短打。 西门庆这才发现,这个看起来及其机灵的青年,或许就是王诜带来的杀手锏了。 休息完毕,双方再次出场,还是跳球,还是赵佶这方抢到先机,不过,刚控球的那人还没来得及把球传给赵佶,那精瘦青年就把球给抢走了,看的王诜哈哈大笑。 “驸马爷,这个人就是你的杀手锏了吧?” “哈哈哈哈,您说的不错,此人正是老夫府中蹴鞠技艺最好的一个,先前让只是我府上的一个小厮,老夫也是近日里偶然发现他高超的技艺,你就等着看好戏吧!哈哈!” 只见这精瘦男子,一个人带着球,也不给人家传,径自冲进赵佶这方的人群,向着风流眼逼近。上去三个人阻拦,都没把他截下来,在那人甩开三人围堵之后的一瞬间,瞅着机会脚尖一勾,叮当一阵脆响,球穿过的风流眼。 驸马王诜看的哈哈大笑:“哈哈哈哈,瞧见没,老夫追平了。伯爷,你看这人的技艺如何?” “驸马爷府上这位小厮,端的是厉害的紧,一个人能突破所有阻挡,还射中了风流眼。在这蹴鞠场上,此人绝对堪称万夫莫当之勇啊!” “哈哈哈,不瞒你说,此人在府中联系技艺,从早到晚,一整天可以不吃不喝不睡觉,那球一整天都落不得地呀~” “想不到驸马爷手上还有这般厉害人物!看来您今日是势在必得呀!”西门庆心中纳闷,看来这历史上记载的蹴鞠,的确是有迹可循的真是故事,不过他更惊讶的是,此人竟然可以颠球一整天,球都不带掉的,着实是神乎其技了。光是这份执着和坚韧,这份吃苦耐劳,就让人尊敬。 “哈哈哈,老夫也是这么想的,以前和他比蹴鞠,老夫总是输的那个,我府上收藏的宝贝,可是被他赢去了不少~今日说什么,老夫也要赢回来几件~哈哈哈” 再次看向场中,这次王诜这队开球,赵佶这方拼了命的围追堵截,无奈,在那精瘦青年的带领下,很快又进了一球。 “哈哈哈哈,看见没,这种脚法叫鸳鸯拐~是这高俅独有的绝技~用此脚法射那风流眼,十发能有九中!” “鸳鸯拐?倒也形象贴切!等等,驸马爷,你说此人叫高俅?” “是啊!此人就叫高俅啊~伯爷为何如此发问?”王诜看着西门庆惊讶的表情,有点不明所以。 “啊!我只是惊讶,此人球技之高,名字又叫高球,一切倒像是天意啊~” “哈哈哈哈,伯爷说的没错,此人本名叫高二,就是因为球技高超,他又喜爱踢球,所以就改成了高球,后来几经辗转,因为识得几个大字,到得苏学士府上做了个书童,做些抄抄写写的伙计,后来苏学士觉得球字不雅,就给他改了高俅。年初,苏学士遭贬离京,就把此人介绍到我府上做个小厮,算是给他个生计。知道前几日,我才得知此人竟如此善蹴,说起来,也是天意啊!哈哈哈哈” “原来如此,想不到此人还和苏学士有这般缘分,驸马爷,今日你要赢了,说不得还要感谢苏学士啊!” “伯爷说的在理!只是苏学士如今远在儋州,哎,老夫每每思之,便觉有心无力啊,伯爷想必也知道,那遥远的儋州,在南海之滨,四周皆是茫茫大海,朝堂上有个不成文的说法,远贬儋州,可是仅次于满门抄斩的重罪,所去之人,没听过有谁能完好的回来~对苏学士着实不公!” “呵呵,驸马爷有心便好~苏学士,或许不日就会回京~” “哦?伯爷为何如此笃定?” “嘿嘿,天机不可泄露!来来来,看球,看球!” 有了高俅的加入,结局早已注定,赵佶一方除了上半场开场进的那一球,到比赛结束也没再进球,王诜这边,扳平之后,又进了两球,结局就是三比一完胜。赵佶气的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因为人家赢得高明正大,驸马王诜在一旁得意的抚须大。 这回他看上的是赵佶珍藏的一对白玉狮子,当即赵佶就兑现了,毕竟先前赵佶从王诜那里赢了不少好东西,一对玉狮子还不算什么,只是赵佶目光灼灼的看了高球一会儿,也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西门庆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尼玛,看来自己的到来,似乎还是没能改变高俅和赵佶相遇的命运啊~ 王诜心满意足的打赏了众人,让他们抱着玉狮子回府了,他本人则是留下同赵佶西门庆吃茶饮酒。 “大哥,这一杯,先恭喜你高升!”赵佶率先端起酒杯,笑道。 “对对对!算老夫一个!哈哈哈” 西门庆拿起酒杯,三人共同干了一杯。 “大哥,如今你身居要职,那日后生意上的事情,会不会有所影响?” “你呀!还是忘不了赚钱!堂堂一个亲王,偏偏如此热衷于经商,传出去,不怕人笑话呀!” “哈哈哈,我虽志不在此,不过,近日来也是体会到了商贾之乐,看着赚取的那一箱箱的财物,竟也如此有成就感~姑父,您说呢?” “哈哈哈,不错,老夫也有深有同感呐~” 看着这一老一少俩财迷,西门庆有点无语了,这哪里是一个亲王,一个驸马爷,此时分明就是两个奸商啊~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了,他们一整天除了吃喝拉撒睡,就剩下玩乐了,可惜这年代能玩儿的实在太少,不像后世那么发达。 大宋向他们这样的皇亲国戚,海了去了,每天玩乐也是乏味之极,所以每天吃饱喝足就是想着怎样玩的新奇一些,刺激一些,玩出自己的风格,让显得与众不同~ “这个不用担心,生意上的事情,一但进入正轨,就不需操心,它们自会运转。只是咱们的商行,如今商品实在是太少,海外的东西运回来周期太长,只能从其他商号去调货运转,除此之外,目前只有冰糖可卖。我今日来,打算,做些肥皂出来。” “哦?大哥,不知这肥皂是为何物?” “嗯,是沐浴用的!等我做出来,你就知晓了!” “嗯,若是沐浴之用,此物想必会有市场!况且出自伯爷之手,必定不是凡物,老夫也很是期待呀~哈哈哈哈” “你丫哪里是期待肥皂,是期待赚钱吧~”西门庆暗自鄙视道~ 五十三、自助火锅小霸王 随着冬天越来越近,北方的天黑的也越来越早,从端王府出来,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其实也才不到下午六点钟。 离家门数十米,就看到了门前站在马车前面的林冲,以及正在丫鬟翠竹的搀扶下从马车上下来的林娘子,西门庆暗自夸赞了了下自己,小伙子掐时间掐的贼准!一边策马前行,开口喊道:“兄长,嫂嫂!翠竹!我来也!” 正要进门的林冲一家连忙停住脚步,循着声音望来,便看到骑在马上越来越近的西门庆。 “哈哈,贤弟!你这般着急是从何处回来?”林冲笑着问道。 “叔叔慢些!”林娘子也是踮着脚尖,关心的说。 “噗嗤!”小丫头翠竹看着西门庆毛毛躁躁的,忍不住笑出了声。 “翠竹!不得无礼!” “夫人,哪里是我无理嘛,你看他毛毛躁躁的,像个孩子~” “你这丫头!被叔叔听见了多不好,他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正值年少,你要他像年过半百的老人那般老成持重么?” “呵呵,夫人说的是,咱这兄弟,本就是洒脱豪放的性子,不能以常理度之。” “兄长,小弟午后在端王府串门儿,看日头落山,想必兄长一家也该到了,所以小弟匆忙刚来,走!咱们到家中再叙!” 等西门庆来到面前,翠竹反倒没有方才那般活跃了,又变成了那个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小丫头。她可不敢当这西门庆的面儿开方才的玩笑。 宅子里跑出两个伙计上来牵过马匹和马车,一行人进了宅子,找厅堂落座。丫鬟麻利的奉上茶点,钱罐的媳妇儿早就知道晚上西门庆要在家中请客,此时已经在后厨指挥着张罗饭菜。 “兄长,最近军中事务可还顺利?” “顺利,我平日只是负责教授枪棒,除了每日需要上差点卯之外,倒也轻松自在。贤弟,我有一事想要问你...” “哦?兄长,有何事但说无妨!” “贤弟,你可曾参加那汴京诗会?” “啊!是啊,小弟的确参加了!” “那...可有名次?” “有啊,小弟不才,侥幸拿了个头名...”西门庆这话说出来,顿时觉得自己有点装逼了。 “果真是你啊!先前听闻你嫂嫂说起本次诗会头名就叫西门庆,同样来自郓州,只不过为兄始终不敢相信,当然,不是为兄瞧不起贤弟的才学,只不过,先前只知贤弟是个习武之人,为兄如何也想不到贤弟竟有如此文采。” “夫君,我先前就说着一定是叔叔无疑,你偏偏不信,同名同姓,又同样来自郓州,这天底下怎会有如此巧合之事呢?” “额,夫人说的是,着实是我愚钝了。”林冲有些尴尬的笑道。 “哈哈,兄长,莫要这样说,莫说小弟拿个诗会头名,小弟就是当个宰相,那你也是我的兄长。只是近日来事情实在是太多,都没来得及告知兄长,希望兄长和嫂嫂莫怪啊!” “哪里哪里,以贤弟的才华,未来做个宰相,也不无可能~” “哈哈,小弟可不像当什么破宰相,小弟只想我和身边的亲人好友或的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啊~对了兄长,不知兄长在那禁军之中做的还称心如意?” “哎,谈不上什么称心如意,先前家父便是禁军中的教头,我不过是继承了家父的职位,算是能混口饭吃的营生。” “那以兄长看来,如今禁军风气如何?战力又如何?” “不瞒兄弟说,如今我大宋禁军,军纪散漫,军容不整,军械缺乏养护,就连日常的训练也多数缺额,平日里营中上上下下好酒好赌之人比比皆是,更有甚者竟偷偷卖掉自己的兵器。对一个军任来说,兵器就是自己的生命,他们竟然拿去卖!真是岂有此理!怎奈我一个小小的教头,人微言轻,多次向上官禀报,却反被说是多管闲事,所以也只能听之任之~” “既如此,不如,兄长就索性辞去那教头的职务吧!省的每日看到那般情形,独自生闷气~” “贤弟,这职务虽然不高,但索性也能养家糊口,若是辞去...” “夫君,既然叔叔有此一说,必将有他的道理,你稍安勿躁,且听叔叔如何打算~” “兄长,嫂嫂,咱们是一家人,我就直说了,前日小弟进宫面圣,被陛下授与威武伯,中书舍人,锦衣卫都指挥使,以及殿前司御龙直的都指挥副使。锦衣卫是一个新成立的机构,如今陛下已经下旨从禁军之中三十抽一,抽调两万人受我管辖。如今小弟身边实在是缺少可用之人,所以,小弟恳请兄长助我一臂之力。” “什么!贤弟,你此话当真?”林冲听完一脸的震撼,说是目瞪口呆也不为过,无他,这大宋的武将升迁是最艰难的,武官分为三等七级六十阶,其中横班副使十二阶不作为升迁的必经阶梯,也就是说从最低级的武官到最高级要经过四十八阶,升迁之路,可谓是漫漫之途。 没想到西门庆仅仅是见了一次皇帝,就直接提拔为都指挥使了。都指挥使可是自领一军的存在啊,属于正四品,距离最高等级的太尉,也只不过是一步之遥,叫他如何能够淡定。毕竟西门庆如今才不过十八岁,十八岁呀,这日后若是试图顺利,必将是权柄滔天的大人物,此时不仅是他呆了,就连他媳妇儿和站在一旁的丫鬟小蝶也震惊了,特别是小蝶,想起自己方才在门口言语调笑他,不禁有点后怕,心中庆幸没被他给听到。 “兄长,此事自然是朕,小弟再如何毛躁孟浪,也不敢以此事来说笑啊~” “若是如此,为兄自当义不容辞!娘子,你说呢?”林冲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不过说完之后似乎才想起还没征求自己媳妇儿的意见呢~ 西门庆看在眼里,心中不禁嘀咕,难道这林冲兄长也是个苏轼那般的“耙耳朵”的家伙?这就有意思了,大宋不会是有惧内的风气吧?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日后会被李清照罚跪搓衣板的场景~不禁一阵恶寒~ “夫君,叔叔和我们是一家人,如今叔叔需要帮手,我们自当是责无旁贷~” “哈哈,娘子所言极是,那好,贤弟,明日为兄边去军中辞了这职务!” “哈哈,如此小弟就谢过兄长和嫂嫂啦!” 几人闲聊一会儿,钱罐媳妇儿就前来通知,说是酒席已经备好,请几人前去用餐。最近钱罐每天都在天上人间照看生意,福伯也是撑着车马在菜棚、煤场、铁匠铺来回的奔走照应。忙的不亦乐乎。家中的事物基本都有钱罐媳妇儿来操持,尽管她还负责着冰糖的生产,也照样把家中琐事打理的井井有条,这是个有能力有韧劲的女人。 “钱嫂,我大姐他们可在府上?今天没有外人,叫他们来一同吃吧!你也一同吃!” “少爷,琴小姐和几位公子出去置办东西还未回来,我方才和家里的小猴子们已经吃过了,我这就要去先生家中接钱多多去,少爷,林大人、林娘子你们吃吧!” “那好,钱嫂,那你去吧!兄长嫂嫂快请入座!翠竹你也入座!” “啊?这...” “这什么这,快入座吧!在我家里可妹这么多规矩,你在兄长家中就不是一起用饭么?在我家和兄长家都一样,赶紧的!”西门庆看到有些拘谨的丫鬟翠竹打趣道, “坐吧翠竹,我们又何曾把你当做下人过?叔叔又不是外人,今天你这个小馋猫有口福了~”林娘子也笑道。 翠竹小脸一红还是坐了下来。 自从上次初见林冲一家,到天上人间开业,之后便是诗会开榜,然后又是煤场,又是菜棚,又是冰糖又是铁匠铺,又是商号,又是参加宴会又是进京面圣,忙的一塌糊涂,一直也没来得及再见。 早就想请林冲一家在天上人家吃个饭,一直拖到现在,不过此时再去天上人间就不合适了,中国人的传统的最高礼仪,就是把客人请到自己家中。只有关系特别要好的人朋友才会这样,就算后世,刚认识的也绝不会把人直接带到家里去做客,这是一种文化,也是人之常情。当然,也包含着一种自我保护,就像初次见面的俩人,都是浅谈则止,不大可能交心是一样的。 食不言寝不语也是中华传统的美德之一,特别是在这古代,但凡受过些教育的人都晓得这个道理,可有时候,这并不是好事,就比如现在。 吃了半晌的西门庆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因为想着林冲一家还没吃过火锅和咖喱三宝,所以今日准备的就是这些,每人面前都放着一个红汤小火锅,蘸料,旁边还都摆着切好的牛羊肉片,豆腐,白菜。 林冲一家只是对着桌上的咖喱三宝下筷子,对面前的火锅却是碰也没碰。 “兄长,嫂嫂,你们为何不知这火锅啊?这可是小弟今日特意准备的!” “火锅?叔叔,莫非这就是那天上人间的火锅?” “是啊!嫂嫂,这就是天上人间的火锅,只是那里是大锅,我家中这是小锅。一人一个,更方便,更雅致!哎呀,小弟都忘了,兄长一家还不曾吃过,你看,就是这么吃......” 西门庆骤然响起,玛德,忘了介绍了,还好林冲一家都有较高的修养,不然还不拍桌子啊,他不禁想起第一次和李清照一家吃火锅时的场景,老丈人和丈母娘那铁青的脸色,现在他还记忆犹新。 赶紧拿起侉子做起了示范,其实吃火锅并不难,只要会用筷子就成,不想后世网络搞笑视频上那些黑黑的歪果仁,不会用筷子,吃火锅都是用手捏的滑稽模样~ 经过西门庆的示范,林冲一家有样学样,很快就掌握了吃火锅的基本要领,先吃肉,再吃菜~这是火锅的基本常识,基本后世爱吃火锅的人都知道。因为火锅中有大量的油脂,很多人一开始下菜就不管肉的还是素的,直接就一股脑往里倒,就造成了,肉不鲜嫩,菜煮烂,严重影响了口感和营养价值。 其次就是,如果先吃菜的话,会特别的辣,而且蔬菜吸油能力比较强,吃下去胃部很快就会有饱腹感和油腻感,再喝两口饮料啤酒,基本就再难吃下去了。这个经验还是西门庆前世上学那会儿总结出来的,那时候开始流行自助小火锅,一个人十五块钱,加上两块钱的锅底,店里所有的菜随便吃,饮料随便喝。 那时候穷,即便是十几块那也是相当奢侈的,偶尔吃一顿,就已经很幸福了,所以每次都要吃很多,吃很久,刚开始不会吃,总是吃一点就再也吃不下去了,回到家之后,有感觉饿,最后时间长了,才琢磨出这么个道理来,从此就是自助火锅界的小霸王。 每次看到他去吃,小店的老板都哭丧着脸。太能吃了,肉卷一次吃十多盘,最后再随便吃几盘素菜打底压惊,在最后两瓶饮料灌下去,揉着肚子嚣张的冲着老板打个响亮的饱嗝~心满意足的离去~ 五十四、捡肥皂呐~ 林冲一家吃完饭,心满意足的离去,临行前西门庆特意让人把准备好的三个小火锅,还有几包底料放到了林家的马车上,当然,少不了冰糖和菊花,送人要送全套嘛!让人吃好,还得让人拉好~后世火锅店基本都知道,吃火锅,一定要配王啥吉、加啥宝亦或是何其吊~你懂得~ “钱大哥,明日你去市场上收些猪板油回来,再买上几口大的杀猪锅,架在后花园。对了,再去找木匠做一些两寸宽,三寸长的匣子,多做一些。” “好的少爷!您看买多少合适?” “嗯,至少买上三五百斤吧~越多越好!” “少爷,咱买这么多猪板油作甚?是要熬油么?” “呵呵,福伯说的对,就是熬油,不过您只说对的一半,明日你们便知晓了。” 日上三竿,西门家的后花园里,多了几个青砖堆砌的灶台,上面驾着五口直径近两米的特大号的大铁锅,每口大锅地下都放着一堆熊熊燃烧的干柴。 锅里头只有少量的水,水中翻滚着一块块白花花的猪板油,锅旁还都有两个家丁照看着。 西门庆和福伯、钱罐三人坐在一旁的石桌边看着这一切,西门庆一脸满意的微笑,福伯二人却是一脸懵逼。 “少爷,这上千斤的板油,熬制出来,咱吃一年也吃不完呐~” “哈哈,福伯,这可不是用来吃的!是用来沐浴的~” 福伯和钱罐听到这里禁不住对视一眼,相互打了个哆嗦...天呐,少爷竟然要用猪油来沐浴么...想到如此油腻的物事抹遍全身~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看二人这样的表情,西门庆就知道,这事情和他们没法解释。和两个古代人去解释什么叫氢氧化钠,什么叫脂肪酸钠,什么又叫甘油那太费劲了。只有先把这肥皂做出来,给他们用了,体验了,他们才能明白,这是个最简单的捷径。 没有再解释,西门庆犹自悠闲的喝着茶水,看火候差不多了,就指挥着伙计把锅中的油渣捞出,把准备好的氢氧化钠(火碱)放进锅里,继续熬煮,并让伙计手持长棍在一旁匀速的搅拌。这个过程持续了半个时辰才终于停止,西门庆看着这五口大锅满意的点了点头。 此时锅里的猪油已经变了样子,下层是乳白色的物质,上面漂浮着一层透明的黄色油脂。西门庆知道下面的就是脂肪酸钠了,而上面透明的物质叫做甘油。 指挥着伙计把上面的甘油全部舀到桶里,然后往剩下的脂肪酸钠中加入了一些食盐,搅拌一番后舀到准备好的木匣子中。因为时间太紧,木匣子只做好了十多个,不过,作为试验品,已经足够了。 做完这一切,西门庆又是淡定点坐下喝茶吃糕点,他在等待,等待着肥皂冷却成型。福伯和钱罐看少爷没有要向他们解释的意思,也就没有多问,同样安静的在一旁等待,于是乎,滑稽的一幕便出现了。 钱罐媳妇儿和琴操带着丫鬟来后花园送饭,然后就看到围坐在石桌旁的三人,他们神情专注,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桌子上放着的那十来个木匣子,十来个家丁同样是一脸好奇的趴在他们身后,围成一个圈,伸着脑袋看着,众人走到身边他们都没有注意。 琴操和钱罐媳妇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见没人出声,她俩也不敢贸然出声打扰,于是也一脸懵逼的加盟了这部滑稽的无声电影。 “哈哈!成了!”西门庆看着盒子里的肥皂凝固冷却完成,兴奋的一拍桌子,跳了起来,然后才突然发觉周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满了人...二三十号啊~几乎西门家的家丁丫鬟全都到齐了。他一脸疑惑的看着众人的同时,众人也同样一脸呆滞的看着他。 “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着你~”尼采的这句经典语录在脑海中响起,不过版本却是改了“当你一脸懵逼的凝视别人时,别人也会一脸懵逼的凝视你~”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为何都这幅表情?我脸上有花么?”西门庆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因为众人凝视他的表情,把他吓到了、、、 好不容易,才说服了众人自己没有发烧,自己身体和脑袋都没有任何毛病~同时也弄清楚了方才那一幕发生的原由。哦,原来他们是来送饭的... “饭先不吃了,我们先洗澡,来来来,大家都洗澡去!都洗洗!福伯,钱大哥,走!”在众人一脸惊恐之中,西门庆抓起三块儿肥皂,就要离去。 “少爷,我们一起洗?” “是啊,我们不一起洗,你们怎么知道这东西该怎么用啊!哦对了,钱嫂,大姐,我跟你们讲啊,这个东西叫肥皂,是我刚做出来的,专门给人沐浴用的,只需要把身上打湿,然后拿着这个东西在身上涂抹,起了泡沫之后再用水洗净就好了,你们也快去试试!往后,咱家还要靠着这东西赚钱呢!” 原来是这样,琴操和钱罐媳妇儿这才明白,原来西门庆拉着两个男人洗澡,只是为了教他们使用这个什么肥皂,而不是她们方才想象的那样,好男风... “天呐,老汉我这数十年白活啦!原来,洗澡还可以这般的舒适~” “福伯说的是啊,想我老钱,这些年走遍千里,在海上漂泊,也去过一些海外的国度,但是,肥皂这等神物,我也是闻所未闻呐,太舒坦了,天天洗澡,为啥,身上还这么脏呢...这都是我身上的?哎~”钱罐正陶醉的赞叹着,突然手中的肥皂一滑,掉在了地上,滑出老远。 钱罐连忙从木盆里起身,光溜溜的追了过去。 西门庆此时正愉快的吹着口哨,尽情的揉搓着身上的泡沫,看着自己每天洗澡的身上,依旧挫下一层的污垢,着实有些无语。他手快,这已经是第二遍了,泡在热水中,身上涂满了柔滑的泡沫,这种感觉,真是太舒服了,这是来大宋之后,洗的最畅快的一次澡。 哎?钱大哥,你光着腚干嘛呢?西门庆正陶醉着突然听到“啪”的一声响,然后听到水声,奇怪的往旁边看了过去,结果就看到一个白白的大屁股正对着他的视线,当时就吃了一惊。 “啊!少爷,我捡肥皂呢!” 一句话听的西门庆汗毛倒竖,他不知道他把肥皂带到大宋,是好是坏~毕竟捡肥皂这个梗,已经随着肥皂的到来,应运而生了... 洗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三人才依依不舍,满脸陶醉的从浴室中走出。 “啊!老夫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轻了不少,像是年轻了二十岁!” “哈哈哈,我也有同感呐~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有种不想从澡盆里出来的感觉,可是,看这手脚都泡皱了~”钱罐摊开双手,那双手变白了不少,被热水泡的皱巴巴的,其实三个人都一样。 “老钱,你说,咱这肥皂,拿出来售卖,一块卖多少钱合适?” “少爷,这一块儿,最少...也要卖五十文!” “按照猪油的成本来计算,我认为三十文就够了!” “就五十文吧!钱大哥,以后每日都要熬制,多买些猪油,另外,在酒坊边上再建一处肥皂坊,以后专门来做这肥皂。天上人间那边,已经不用你每天去照看了,那几个掌柜足以应对,你就负责做这肥皂。” 五十文,如果折合成后世的人民币就相当于七十块钱左右,不过,物以稀为贵,这年头,普通的人家一月收入一贯钱不成问题,禁军一月还能拿两贯三贯的军饷,所以,一块肥皂卖五十文,也算合理。一块香皂五十文,差不多有三十文左右的利润,只有让所有人都买得起,数量多了,才能赚大钱。 等开春了,多做些香水,既可以卖香水,也可以做香水皂,到时,这些就成奢侈品了,到那时,还不是想卖多贵就卖多贵,大宋的那些个豪门富户,就是自己的提款机。 “好的公子!你就放心吧!” “嗯,你回头让铁匠铺做些模具,就像木匣子那般大小,把锅里的肥皂起出来,以后我要让卖出去的每块肥皂上都打上我们家的标志!” “明白!就是在肥皂上刻字呗?我懂!少爷放心,我保证每块肥皂上都刻上西门二字!以后这肥皂,就和公子的歌曲和书法一样,就叫西门皂!” “不不不,不用西门,就刻上济世堂吧!咱们的济世堂马上就开到京师了,正好可以打打名气。” “好!我这就去办!” “哎?先吃了饭再去!” “少爷和福伯你们吃吧,我不饿,嘿嘿,洗了澡走路步伐都轻快了些许!” 嗯,还别说,这老钱的确步伐轻快了不少,可能是负重减少的缘故吧...想起老钱澡盆里那黑乎乎,略带粘稠的洗澡水,西门庆也觉得自己突然就不饿了... 来到正厅,没看到琴操和钱罐媳妇儿,听丫鬟说,那俩还在洗澡呢,一人拿了块肥皂钻进浴室一直就没出来,只是叫了几次的水。 女人洗澡似乎本来就比男人慢许多,何况还有了肥皂这等神物,三个大老爷们还洗了俩小时呢,估计她俩得洗一下午吧~ 叫来一个伙计,吩咐了一下,拿了几块肥皂连带着一张写着使用方法纸,包装好,给赵佶、王诜、蔡攸和林冲送了过去。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好东西就应该与好朋友分享,何况他们几人,还能帮着自己宣传不是。 对了,自己还要进宫一趟,给赵煦送上两块儿,他可是记得,上回赵煦可是说了的,以后西门庆琢磨出什么心的美食,新的东西,都要第一时间给他送去一份的,谁让人家是天字一号老大呢,没办法。 五十五、西门卿,你很好! 为了送两块肥皂,专门进宫面见皇帝,西门庆的内心是极度排斥,极度嫌弃的,你见过有谁给人送礼送肥皂的么?就是在后世,送人肥皂,那说不得也是要被打滴,何况,这肥皂,是一个男人,送给另一个男人...... 西门庆越是让自己努力不去脑补,可脑海中的画面就越是清晰,两个光溜溜的小人在脑海中洗澡,一个弯腰捡肥皂,一个在后边站着...天呐~赶紧拼命的摇头,把它们赶出脑海。 皇宫门口的侍卫,看着骑在马上身穿武官袍服,拼命摇晃脑袋的西门庆,心里纳闷,这位大人该不会是失心疯吧~可不能让他闯进来。 “你!你是何人!你站住!赶紧下马!要不然,我们就不客气了!” “啊?哦!我是殿前司御龙直都指挥副使,我要进宫面见陛下!喏!这是我的牌牌!”西门庆说着从怀中摸出那块腰牌,丢给了那名紧张的侍卫。 “啊!原来是西门大人,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请大人责罚!”那侍卫连忙躬身行了个礼。 “没事,你不认识我,我不怪你~我可以进去了么?” “可以!大人请!”那侍卫说着把腰牌双手奉上,从西门庆手中接过缰绳。 哎,是不是要给赵煦要个准许宫内骑马的特权呢?到了宫门就要下马步行,也是醉了。 在一个小黄门的陪同下,直奔御花园而去,到了之后才发现,这赵煦竟然在一帮太监的陪同下在蹴鞠,上次去家中传旨的那个王贵也在。尼玛,难道这大宋的皇帝都喜欢踢球?就赵煦这小身板儿,竟然也踢的有模有样的,不过看他那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模样,估计坚持不了多久。 径自向王贵走了过去,打了个招呼站在一旁,果不其然,站了不到五分钟,赵煦就停下来休息了,逮着机会,赶紧上前几步说道:“臣西门庆参见陛下!” “哦?西门卿来啦?你此时过来,可是找朕有要事?”赵煦一边拿起宫女递来的手帕擦汗,一边说着。 “回陛下,臣今日新研制出一种沐浴的神物,特来进献给陛下体验!” “哦?沐浴的神物?朕方才活动片刻大汗淋漓,正想要沐浴,你来的真及时啊!此物你可曾用过?” “陛下!此物臣已经用过,而且此物乃是仙师所授,仙师曾说过,他们那里都是用此物沐浴。” “哦?既然如此,那朕就试试,不知此物如何使用啊?” “回陛下,只需把身体打湿,用此物涂抹周身,再揉搓即可!与那沐浴的药泥一般无二~” “好!朕知道了!西门卿,你若无事,可与朕同洗!” “回陛下,微臣岂敢与陛下共浴?这是万万不能的!陛下,臣此番前来,主要就是给陛下送这肥皂!还有就是,向陛下禀报,您上次给臣的是个名额,臣如今也才选出了二人,分别是苏轼与宗泽!另外,还请陛下指派一位您信得过的人共同参与。” “哦?苏轼么?他现在何处?” “回陛下,那苏轼如今被贬在了儋州~”一旁的王贵回答道。 “儋州?这责罚似乎是重了些,也罢,王贵,你下去拟旨把苏轼召回京师来吧!这宗泽,怎么听着有些耳熟?” “回陛下,这宗泽,应该就是那七年前在殿上写下那万言书,力陈时弊的那位考生。当时得罪了高太后和诸位大臣,被置末科,前几年曾在吕惠卿的手下做事,此时应该在衢州龙游任县令。” “唔,朕想起来了,此人着实是个可用之人,把他也一并召回来吧!” “谢陛下!” “西门卿,你看,朕把王贵派给你做副手如何?”赵煦淡笑着问道,眼睛却是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陛下英明!您这个绝对真真儿是极好的!有王公公相助,臣更有信心了!”玛德,反正你总要派个人监视老子的,与其派一个我不认识的来,还不如见过两次面有所了解的王贵呢。 不过这一次见王贵,给西门庆的震撼是异常强烈的,原因无他,就是方才这王贵回答赵煦的两句话,作为一个宫里的宦官,此人为何会对朝堂之事知之甚详?若说苏轼也就罢了,名气实在是太大,可是那宗泽,如今不过是一个小小县令,且只是七年前冒过一次头,这王贵说起来竟也如数家珍。 果然不愧是跟在皇帝身边数十年的老人,可不能把他当做一个普通的太监~想起传旨那天,这王贵满脸笑容,面露慈祥仁厚的邻家大叔的模样,心里又是一阵后怕。看来此人是个城府极深的人,据记载,历朝历代的宦官不管权柄大小,却都会对皇帝死心塌地,即便是明代权倾朝野的刘瑾,魏忠贤之流,也是对皇帝忠心不二的。 根据后世的史学家分析,太监没有后代,他们只能贪图自己一生的富贵和权柄,皇帝对他们最是放心,因为皇帝知道他们也只能贪图些富贵和权柄,如论如何也不会生出反叛之心。 和他们打交道,除了给予好处之外,只能表露出对皇帝的忠诚,否则,这些太监绝对会第一个站出来还以你最残酷的打击,细思极恐~ “哈哈哈哈哈,西门卿,你很好!” 好你妹啊!“多谢陛下夸奖!陛下若无别的吩咐,那微臣就告退了!” “嗯,你去吧!” 玛德,以后这赵煦还是能不见就不见的好,每次见到他,都给自己添堵~ 除了皇宫,侍卫连忙屁颠屁颠的牵过马来,他们这些护卫皇宫的侍卫,都属于殿前司御龙直管辖,也就是说西门庆现在名义上是他们的二把手,他们是知道内幕的,这头衔是皇上为了方便这位爷进宫才给的,这可是皇上眼前的红人,可得可劲儿的巴结。 出了皇宫,看天色尚早,直接打马向城外的菜棚赶去,好些天没去看了,昨日听福伯说那些蔬菜最高的已经没过膝盖了,那辣椒也已经长出来了,估摸着再有一个多月,就可以吃了。 等四门请赶到菜棚,看着那满地的绿色,会心的笑了,刚才见赵煦的那一丝不爽,也被冲的烟消云散。 一边和菜棚的伙计打招呼,一边左看看,又看看,用鼻子闻闻韭菜,嗯,亲切~在用手指摸摸辣椒,嗯,亲切~不远处的伙计,看着自家少爷那抚摸辣椒的动作,不觉有些痴了。 只见西门庆那动作就像是在小心的抚摸少女的脸庞,绵软轻柔,眼里满是欣赏和怜爱~那伙计心想,如果自己是那辣椒...狠狠抽打了自己一巴掌,把这个荒唐的念头抛到一边儿~玛德,自己也是个大老爷们啊,怎么会嫉妒一个辣椒~真是个可怕的想法,不不不,我是有老婆的人,刚才一定是错觉,一定是! 从菜棚离开又去了趟隔壁的煤场,此时的煤场,煤球已经堆积成山了,根据管事的汇报,所有的库房,已经快装满一半了,足足二十万颗。现在每天的产量稳定在一万五千颗左右,再过上大半个月,预计库房就装满了。 西门庆倒是不着急,因为再有个十来天就入冬了,现在天气早晚已经变得寒冷,夜里睡觉都加上厚被子了。也就是说,最多半月,煤炉就可以开卖了。一但煤炉开卖,那煤球就走起来了,库存很快就会下去,不用担心压货。 其实,一个煤炉只要不去破坏,一家人可以用上一辈子,这里头主要靠煤球这样的耗材来赚钱,无论如何,起码在今年这生意是垄断的行当。只要自己把握住先机,以后整个产业还是自己说了算,完全不担心有人来竞争。 其实他也希望有竞争,因为只有高度的竞争那大宋的商贾工匠们才能有进步的空间,那些发明家什么的才能越来越多,社会才能得到更好的发展。要从根本上改变一个封建的王朝,归根结底,还是要从解放思想,放飞梦想,开阔眼界和脑洞开始~ 靠他一个人,实在是有些有心无力,他必须想办法来刺激,改变更多的人。最能激起人类最欲望的东西莫过于权利和金钱,而在这等级森严的封建时代,大多数人都觉得权利比金钱更加的遥不可及,所以,金钱反倒成为了西门庆最擅长,也最便利有效的工具。 铁匠铺的煤炉已经有一千六百只的存货了,用的都是生铁,成本也就三两银子一只,可西门庆的定价却是五十两。也就是说,除去人工和所有的成本,一只煤炉可以赚四十五两左右,也就是四十五贯大钱,可谓是利润丰厚。 酒坊终于建成,这是在西门庆的设计下,大宋最先进的人工白酒酿造作坊。西门庆按照他上辈子记忆中观摩过的二锅头酒厂和五粮液酒厂的布局和设施复制出来的。 白酒的酿造工艺并不复杂,选料、浸泡、初蒸、焖粮、二蒸、摊凉、加曲、培菌、配槽、装桶发酵、蒸馏、成品。 其实,此时的酿酒技术已经相当成熟,之所以度数低,是因为酿造工艺不同,此时的酒大多是米酒,用的是最传统的自然发酵法,然后过滤掉渣子,说白了,就是经过过滤的的酒精度稍高一些的醪糟。 而后世的白酒,基本都是蒸馏法,经过蒸馏后,酒更加的辛辣,香醇,酒精度更高,劲道更大。 酒坊的酿酒师傅都是老实巴交的汉子,伙计也都是从牛行街买来的苦命娃,这段时间他们的生活得到了极大的改善,不仅能吃饱,而且还天天有肉吃,炊饼、馒头、白米饭、东家都敞开了供应,期初他们还以为是要他们做杀头的营生,后来才知道,原来是让他们酿酒。 听大人物钱管家说,东家如今是朝廷的大员,手下还有几万的大兵,还时皇帝老爷眼前的红人。就连当今的端王爷,都和东家兄弟相称。钱管家还说了,东家人和蔼善良,平日里吃的和他们是一样的饭菜,而且给他们的工钱比那些那户人家的伙计都高,整个大宋也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东家了。 不管是家里的还是厂子作坊里的,从掌柜到伙计,无不对西门庆这位东家死心塌地。 在西门庆的指导下,这些酒坊的师傅伙计们,学会了做大曲,他们不明白西门庆为什么要把上好的大米,麦子,糯米,豌豆这些粮食都弄碎了,然后加水揉捏,让它们腐烂发霉。 几天之后,看着上面长出的长长的细细的东西,还散发出刺鼻的味道,他们不明所以。 最后在西门庆的指导下,又把酿酒的流程严格的走了一遍之后,特别是看到蒸馏之后从那大笼屉中流出来香气扑鼻,清澈透明的液体之后,他们才服了。那几个老掌柜在西门庆的示意下,一人舀了一小勺喝了下去,顿时眼冒红光,兴奋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西门庆也不知道这些人是激动的,还是被烈酒给辣的,反正他们几个小老头嘴里喊着好酒,好酒,惊为天人!他自己尝过之后,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味道虽然比不上五粮液,但是也是合格的中上等的好酒了,感觉应该有五十二度左右,颇为满意。 刚酿出的酒,也可以喝,不过,如果窖藏一两年会更加的香醇,很显然这个时候,西门庆是没有那么多耐心的,索性此时的大宋百姓也没有那么高的品鉴水平,没接触过的事物,你永远不知道他是好还是坏,就像人一样。 为了保证酒的品质,不同批次酿出的酒,还是要进行勾兑的,这也是一门学问,必须找到他们的平衡点,才能调和出最棒的口感。把意思给他们讲明白,然后吩咐伙计送几摊子到家里,西门庆就离开了酒坊。 不是他自己不愿意勾兑,而是他考虑到了他的口味是不是大宋的人们可以接受的。无论什么时候,作为商家,你只能去主动迎合市场,而不是让市场去迎合你~当然,如果你想赚钱的话~ 五十六、这就扰乱市场了 繁华的汴京城,所谓上流社会的人们,在继天上人间之后,又一次的疯狂了~ 不知道从哪里传出的消息,他们都知道了大宋诞生了一种叫做肥皂的物事,还听闻此物用来沐浴,让人飘飘欲仙~欲罢不能。 人们四下奔走打听,迫切的想要买到这神物,最后得知牛行街的西门商行在出售此物,一时间本就行人密集的的牛行街,显得拥堵不堪,数十米宽的街道,在西门商行门前的数十米的一段距离,完美的搭建成了一堵厚重的人墙,强行把街道给拦腰斩断。 第一天的五口大锅,不过熬制出了八百块肥皂,第二天又增添了五口。这两天累计也才赶制出三千块而已。本来还想着能够卖上几天,可看到今日这阵势,有五千块怕是也供不应求。 果不其然,因为没有限购,五十文一块,有些人一次就买上十块,二十块,不到一个时辰,三千块的肥皂彻底卖空。门外依旧围堵着数百号人不愿离去,商行的掌柜伙计苦苦解释好一阵,方才把这些人给劝走。 钱罐面色通红的大吼着带着一帮子伙计又去置办了十口大锅,回到家就架设在了后花园中。整整二十口直径近两米的特大号的杀猪锅,整齐的排列着,三十十名家丁丫鬟,手持长杆在锅旁搅拌,竟也显得颇为壮观。 的亏是后花园够大,要不然,还真容不下这么大的排场...听到三千块肥皂一个时辰卖光,西门庆也感到无比的惊讶,同时也在怀疑,是不是自己定价五十文,少了点? 香水皂,真的只有等来年春天,百花齐开时才能做么?这个时候,正是汴京菊花泛滥的时节,菊花也是可以的呀~肥皂、菊花,嗯,绝配! 西门庆的执行力和动手能力还是很强的,当即就让人散出去,收了百十斤的菊花回来,把菊花放进了一罐罐的高度烈酒之中浸泡,泡了一天又上锅蒸煮一番,锅盖打开的一刹那,一股浓烈的菊花想起迎面扑来~ 没错,就是迎面扑来~狠狠的拍打在他的头上,脸上,鼻孔里,牙缝间~太香了~经过细纱过滤,一罐罐淡黄色的经营液体呈现在众人面前。那些丫鬟们情不自禁的都围了上来,贪婪的嗅着面前的菊花香水。看来,女人果然是天生就无法抵挡美的诱惑~ 大概是因为北方的秋冬季节只有菊花的原因,汴京城的人们都比较喜爱菊花,即便千年之后的二十世纪,开封城也是有名的菊城,每年都会举办菊花展。地处南方的广东也有一个镇子以菊花文明,就是中山市的小榄镇~记得有一款蚊香,好像就叫榄菊来着~ 只要是花,就都能用来做香水,如今资源实在匮乏,菊花就菊花吧,着人到玉器行定制了一大批的带塞子的小玉瓶,每个像鸽子蛋大小,把这菊花香水罐装进去。琴操、钱罐媳妇儿以及家中的丫鬟们,近水楼台,每人都拿到了一瓶菊花香水,一个个喜笑颜开,爱不释手。 按照西门庆教给她们的方法,从玉瓶之中小心翼翼的滴出几滴在手掌上,轻柔的拍打在脖颈间,衣襟上,袖口领口处,走动之间,香风流转~这一抹香气,竟给这些女人们,凭空增添了三分的妩媚和优雅~端的是神奇~ 剩下的一部分,倒进了大锅之中,果不其然,经过搅拌之后,那肥皂就变成了淡黄色,散发着一股菊花的清香。于是乎,香水皂果断的诞生了~ 还是小看了京师百姓的购买力~肥皂五十文一块,香皂两百文一块,即便如此,还是日日脱销。不同的是,那些富户和官宦豪门开始用香皂,肥皂专门给下人们使用,普通的百姓家中也都开始使用一种叫肥皂的东西。 不过,京师二三百万人呢,还远远达不到家家户户都有的地步,因为每天排队去晚了,根本就买不到。 肥皂销量越来越大,猪油用的越来越多,京师的猪消耗的也越来越快。肥猪肉价格一路飙升,瘦肉的价格却下跌了不少。 这年头普通百姓,买肉都喜欢买肥的,油水足,纯瘦肉的话,市场很小,除非是富贵人家儿包饺子,包混沌,要些精瘦肉做馅料。这就导致了猪肉市场的混乱,于是这个消息就传到了户部,逐级上报,就传到了蔡京的耳朵里。 蔡京此时正是户部尚书,掌管全国的财税和工商业,先不说他有没有经济方面的天赋,反正就算没有,那人家也是老大。 最近蔡京也喜欢上了香皂沐浴,每日从朝堂上,从办公室下班回家,第一件事绝对不是吃饭,而是沐浴。舒服的躺在浴盆中,身上打满香皂,滑滑的,香香的,泡上小半个时辰,然后换上一身干净衣物,浑身舒爽无比。 查出了猪肉市场混乱的根源就是西门家的香皂盒肥皂,蔡京有些犹豫了,打击肥皂香皂?这是万万不能的,谁敢打击,他第一个不答应!先不说他自己就喜欢这香皂,当今皇上也喜欢的紧呐~不光皇上喜欢,后宫的皇后,太后,太妃,嫔妃们也喜欢呐,就连他的夫人小妾、儿媳也都喜欢的要命。 得罪天下女人和满朝文武的事情,是万万不能做的,何况如今自己那可爱的西门贤侄正被皇帝重新,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四品大员,如此人物,只能交好,不能开罪。再说自己的大儿子不是和人家称兄道弟嘛~ 不能打击,但问题还是要解决,这可如何是好?思索半天,决定把蔡攸找来问问情况。 “攸儿,你看此时该如何处理呀?”蔡京把前因后果和蔡攸说了一遍。 “父亲,此时着实不好处理,不过,我想以西门兄弟的聪明才智,他应该有解决问题的办法~不如,让他自己处理~” “嗯,也好!那这样,你明日把你他请到家中赴宴~为父对他也是喜欢的紧呐~” “好的父亲~明日我便把他请来~” 西门庆这几日光顾着数钱了,每天一千百块儿香皂,六千块肥皂销售一空。纯利三百多贯,冰糖每日纯利两百多贯,香水每天限量供应两百瓶,纯利润八百贯,商行一天的利润稳定在一千五百贯左右,天上人间每日固定也有近两千贯的收入,酒坊的酒也开始售卖,一斤两百文,酒坊平均每天能够出两千斤的的酒水,每日利润也是三百多贯,折合成后世的人民币,每日的收入就高达五百多万元,这何止是日进斗金。 这还不算遍布京东西路周边的济世堂的收入。算上之后他每月有将近二十万贯的盈利,那可是两亿八千万人民币啊~足矣养活十万熊兵了~就是雄兵也能养个五六万,哦漏~简直不要太幸福。 不算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肥皂业已经给京师周边的猪肉市场带来了冲击,以至于到蔡京家赴宴之时,他有些懵逼。 “贤侄啊,自上回在宫中与你共饮,我们也有些时日没见了,老夫对贤侄可是想念的紧呐~知道你平日繁忙,老夫特地等待多日,才让蔡攸将你请来,一来是让你到家中吃个便饭,也认认你伯父家的门,以后常走动。而来是恭喜你新官上任,仕途上有什么问题可以跟伯父讲,伯父在这朝堂几经沉浮数十载,也算颇有心得~三来嘛,伯父所在的户部,眼下遇到点小麻烦,老夫也想请贤侄帮着指点一二啊~哈哈哈哈!” 蔡京不愧是日后权倾朝野,称霸朝堂数十年的人物,先不说人品如何,这做人的艺术,他是研究的极为透彻~可谓是登峰造极。不管这一世他还会不会是那个乱世奸臣,最起码此时西门庆从他的表情话语中,得到的就是真诚,热切,和温暖舒适~ 一番话说的让人极为舒服,可以说是如沐春风~就像一个慈祥的长辈,在关爱自家的最疼爱的孩子一般~怎么看都是那样真切,那般深情~没有半点的做作,没有一丝一毫的浮夸~ “小侄多谢伯父关爱~若是小侄有所困惑,一定会向您请教的。不知伯父说的小麻烦是什么?不妨说来听听,若是我能帮到伯父,自然是义不容辞的~” “哈哈哈,贤侄有此话,那我就放心了!此时是小事而已,咱们先吃饭~” 饭菜很丰盛,看到饭桌上的咖喱三宝还有自家酒坊出的五粮酿,西门庆有种自己才是东道主的错觉。 经过蔡京和蔡攸父子的介绍,西门庆终于明白蔡京今日邀自己来赴宴的目的所在,原来是自己的肥皂制造业冲击了猪肉市场。肥肉价格上扬,瘦肉价格降低,却无人问津,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的烂掉,卖猪肉的商贩和养猪的农户,苦不堪言。 西门庆想了想,究其原因就是,现在的百姓喜欢吃肥肉,不喜欢吃瘦肉,不为别的,就是因为肥肉油水多,而不是因为肥肉好吃~百姓过日子都比较节俭,买块猪肉,炖上一锅大白菜,放上几块肥肉就香的不行,剩下的肥肉熬成猪油还可以用作炒菜,一块肥肉可以吃上很多天。归根结底,还是老百姓不够富裕啊~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高门大户大多喜欢鸡鸭鱼肉和羊肉,而不太喜欢吃猪肉,至于牛,大都用来农民耕种,是绝对不舍得杀来吃肉的,所以市场上牛肉极少。要说朝堂上哪位仁兄最喜欢吃猪肉,那排在第一位的就属于苏轼,苏东坡了。 他与猪肉结缘,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落魄,那是他被贬谪,日子都过不下去了,后来一个好友介绍,给他在一处土坡上承包了几十亩地让他耕种,用来解决温饱问题,这也是他“东坡居士”的由来。 温饱都成问题了,牛羊肉自然是吃不起的,可是人也不能总不见荤腥啊,无奈之下他就开始吃猪肉,这一吃就是好几年。以至于“东坡肉”这道名菜应运而生了,不过即便如此,猪肉依旧入不得上流社会的餐桌。 西门庆想了想,就来了主意,红烧肉、回锅肉、黄焖小酥肉、小炒肉、粉蒸肉、梅菜扣肉、红烧排骨、水晶肘子、红焖猪蹄、红油猪耳、扒猪脸、猪肉炖粉条,这一些列的菜名在他脑海中一一闪过。 “伯父,蔡兄,此事倒也不难,你们等我消息吧,保证不出一月,这猪肉价格就会上涨,市场的混乱就会恢复~” 蔡京父子二人惊讶的对视一眼,然后笑了起来,“哎呀,贤侄果然天纵奇才!那伯父我就拭目以待啦!哈哈哈哈,来,喝酒!” 三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果不其然,自从有了西门家的高度白酒之后,这京师开始流行小杯子了,因为这酒实在是太烈,大碗喝来,苦不堪言。当然,还是天上人间引领的潮流。 刚开始上市的那两天,天上人间又闹出不少笑话,听说有美酒问世,好酒之人纷至沓来,结果当日大都是站着进去,躺着出来的,平时号称海量的人,哐哐两三碗下肚,很快就不省人事了,还有极个别的几个豪门富商,还醉酒尿了裤子...随后在西门庆的设计下,推出了特制的小酒杯,才算解决了这个问题。 五十七、幸福来得太突然 西门庆躲起来了~他搞不定白,为什么一大早那么多京师中四品以下的官,和那些身份显赫富商巨贾都来给他送礼~ 其中有不少三省六部的文官,也有殿前司和枢密院的武将,什么都头、虞候,什么武节郎、秉义郎、忠训郎、武功郎、武德郎、什么副使,什么大夫,一大堆让人记都记不住的官职...不过中书、门下二省下属的御史台谏官却是一个也没有来。 开始西门庆还亲自接待了几个殿前司的武官,毕竟他名义上还是殿前司御龙直的都指挥副使,尽管他这个职务只是挂名,不用每日去点卯,但和同事搞好关系,总是没有错的。 不过很快,西门庆发现了事情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因为来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他完全应付不来。以常理看,这些人如果是想要巴结自己的话,那应该在自己被封官之后的第二天,第三天才对,可是距离王贵前来宣旨已经过去十多天了。 更加耐人寻味的是,这些人就好像是事先商量好一般,这十多天里,一直都是风平浪静,没有任何朝堂上的人登门祝贺,或是送礼巴结。可为什么所有人都选择在了今天呢?事出反常必有妖哇~ 不管怎么说,三十六计走为上,拿起最大号的毛笔,在长长的宣纸上写下大大的七个大字:“今日伯爷不收礼~”,吹干了墨迹吩咐家丁张贴在大门上。 “少爷,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啊?”这个家丁不识字~ “啊,今天你什么都不用做,就是在门口守着,什么人来都说我不在,看到拿礼物的,就说你家伯爷不收礼!明白了么?” “明白了少爷!”家丁拿着宣纸,端了一碗米粥出去了,把米粥往选址背面涂了一遍,拿起宣纸就拍在了大门上,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他把字幅贴反了... 西门庆穿了一身便装,牵了一匹马,从后门溜了,他要去黄河岸边看看那两千多禁军的训练情况。王进和林冲三天前就已经到位了,他们本就是禁军教头,没有谁比他们更合适做锦衣卫的教官了,西门庆按照计划把锦衣卫分为两个军,王进为左军都教头,林冲为右军都教头,官职为正五品,对于本来才是从八品的他们已经是连升三级的待遇了。 不得不说,王金河林冲二人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他们不仅武艺高强,有丰富的训练士兵的经验,还略通兵法。两千多人虽然不多,但营帐却是布置的一丝不苟,专门挑选的地势稍高处,水淹不到,也没有贪图省力而靠近树林,亦不怕火攻。 营帐有五十余处,外圈都是士兵住的,内圈是真空带,正中间的几处营帐用来专门放置粮草药品等军需物资的。内圈边缘是这几天选拔出的都头、虞候,校尉一些军官的营帐。林冲和王进的营帐也在这个圈子。 如果只是这样,还不足以让西门庆如此赞赏,最关键的是,外圈的营帐看似随意,其实却大有学问,这是兵阵中的盘蛇之阵演化而来。由内到外分别是蛇头,蛇身,蛇尾,就像是一条盘卧在地上的眼镜蛇,虎视眈眈的看着它的敌人,随时准备发起进攻。 所有的军帐,门口都是朝外的,外圈的军帐中间都间隔着两丈的距离,内圈的营帐就设立在这两丈空间对应的直线上,从内向外看去,一目了然,视线不会被阻挡。 军营的外围,打着一排粗大的木桩,都是碗口粗的树干硬生生打进河滩沙地上的,整个营盘是一个无限接近的正圆形。周边设有距离相等的六处了望楼,其实就是木头搭建的岗楼。 距离营盘二十丈外,架设了十数个大铁锅,锅里是干柴和火油,做成了简易的特大号火炬,一到晚上,点燃火油,十几个大火堆把周边照的亮如白昼。数十张外甚至更远处,一有风吹草动,绝对逃不过岗哨的眼睛,除非对方直接用炮弹轰炸,不然,别说想偷袭,就是靠近,都没有半点的机会。 当然,作为大宋的禁军,又是在这京师腹地,他们几乎不可能会受到袭击~ 只不过,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即便在和平年代,军人也不能够有所懈怠,军人就要有着时时刻刻,随时随地为国征伐,为国赴死的觉悟。 西门庆对自己提出的选人方法还是很满意的,这两千多大头兵,大都是在原来不对不受待见的,不仅上司嫌弃,就连同僚也大多不愿意搭理,可谓混的极惨。 其实从古至今,这些人都存在着,他们不愿意对领导阿谀奉承,也不愿意和同事同流合污,就默默地苦练着本领,想着有一天能够为国杀敌,立功。 可现实的规则注定他们是孤独的,也是绝望的。 他们本是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顶天立地的汉子,可他们在上官的眼里,是给脸不要脸,是扶不上墙的烂泥,是不可雕的朽木,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如果上战场打仗,那他们一定是被指派执行最凶险的任务的首选,危险距离他们无限的近,功劳却离他们无限的远。别人喝酒耍钱玩女人,他们练拳练枪练箭术,有些人或许幸运的会遇到那么一两个同类,而有些人始终都是一个人孤零零的~他们始终恪守着自己心中的原则,坚持着他们的品质,他们是沉默的,孤独的斗士~ 当他们的上官得到从皇宫大内一层层逐级下达的选人送死的诏令时,兴高采烈的把他们给推了出来~在上官眼里,这些人不就是天赐的炮灰么?送死的伙计,简直就是为他们量身定做的。 伟大领袖曾经说过: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这一切太完美了,这些人就是西门庆梦寐以求的好兵~他们坚毅执着、冷静沉稳、耐得住孤独和寂寞,同时军事素质还很高~是天生做特种兵,也是做情报的好苗子~ 西门庆满意,这些人也满意,说实话,他们早就不想在原来的军营中混日子了,他们一个个都想着去大西北,参加到与西夏人的战斗中,他们不想继续在那荒唐的,混乱的,麻木的军营中继续浑浑噩噩下去。 所以,当他们听到自己被抽调的时候,并没有对自己即将九死一生的命运感到丝毫的恐惧,反而觉得是自己梦寐以求的机缘,为国捐躯,血战沙场,马革裹尸,那是死得其所,是光宗耀祖的事情,当然,如果侥幸或者,立些军工,那也是保家卫国光宗耀祖了。 只是他们没想到的是,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奔赴战场,而是来到京师数十里外的河滩上就地扎营,每天除了吃喝拉撒,就是训练~ 这几天他们也知道了,他们被征调到了一个从未听过的部门~他们吃着他们当兵以来吃过的最丰盛的饭菜,他们换上了新衣服,他们的军饷也比之前多了两倍~ 锦衣卫~虽然不明白这个锦衣卫是做什么的,但他们都不约而同的觉得,仅仅是这个名字,就让他们有些热血沸腾...锦衣卫,好吊的名字,虽然不明白是个什么鬼,但名字...真的...好吊!好吊啊! 西门庆来到军营的时候,看到两千多衣着整齐的汉子,正排着队形在河滩上打拳...看着阳光下的这群精神十足的汉子,看着他们熟悉的招式,熟悉的呐喊,西门庆恍惚之间,又好像回到了前世的军营~ 是的,这两千多汉子,正在练得正是军体拳,这是前几天西门庆教授王进和林冲的。招式不复杂,不花哨,实战效果却很强,再重申一遍,这不是后世校园军训学到的那种“捂裆派”起手的军体拳,而是正儿八经的特种部队修习的,招招致命的军体拳。 短短几天,这些大兵们已经练得有模有样,一招一式都做的非常到位和标准,西门庆没有打搅他们,一直等他们练完,才满意的鼓起掌来。看到西门庆过来,林冲和王进二人均是上前,抱拳,单膝跪地,规规矩矩的行了个军礼。 “参见指挥使大人!”即便他俩私底下和西门庆称兄道弟,但是在军中,等级森严,不能破坏,所谓军中无父子嘛,不这样,那将帅何以服众? 后面军阵的军官听到这里,才明白,原来这个年纪不大,甚至逼他们还小上几岁的英俊少年,就是他们的老大。二话不说,顿时纳头便拜: “参见指挥使大人!” “参见指挥使大人!”后面的两千多人也是齐齐对着西门庆拜了下来。 激动!震撼!再激动!再震撼!虽然他前世也领过兵,不过他的队伍,不过两百来人,尽管都是兵王。但后世军中见了长官只是敬礼,他何曾有过被数千人单膝跪地,抱拳顿首过?爽!实在是太爽了! 此时的心情说不出的激动和畅快,他此时此刻只想一口气用拳头砸开百十个西瓜,在砸开百十个哈密瓜,然后再砸开百十个榴莲~然后一口气吃完~ 不想当将军的好士兵,不是好士兵,此时此刻,他依然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将军了,可他还想看看两万人齐齐跪在自己面前是什么感觉,然后是二十万,二百万~不知不觉间,自己对权利的欲望如此之深了吗?他不禁想到,可自己真的是打心眼里喜欢这种感觉啊,他他么美妙了~妙不可言~ “诸位弟兄,都起来吧!你们来到我麾下,是我的造化,也是咱们的缘分!为了你们的到来,我可是煞费苦心啊!我想问大家几个问题,你们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明白!或者不明白!就好,声音都大点儿,明白了么?” “明白!”两千多人不约而同的大喊出声。 “什么?我听不见!” “明白!” “你们没吃饭么?听不见!” “明~白!”后世对付新兵蛋子的军训的手段不自己又使了出来,同样是军人,即便这方法领先现在上千年,也完全适应。 “嗯,很好!那么我问你们,你们是不是在之前的部队过得憋屈,过得不开心?” “是!” “很好!我再问你们,你们是不是讨厌你们之前的上司,不想对他们溜须拍马。阿谀奉承?” “是!” “我就知道!很好!我现在再问你们,你们是不是不想和军中那些只知道喝酒,耍钱,玩女人,甚至卖掉自己兵器的败类同流合污?” “是!” “你们是不是想为大宋上阵杀敌,血战沙场?是不是想保家卫国?光宗耀祖?” “是!” “很好!最后一个问题,你们是不是想当将军?” “......” “嗯?你们是不是想当将军?” “......” “怎么,都哑巴了?你们是不是想当将军?” “......是!” “谁喊的,站出来!” 人群中走出了三个人,两个个皮肤黝黑,一个皮肤白净,三个人都很强壮,两个个子都超过一米八,其中一个黑汉子略低,堪堪达到一米七。 “来,站到我面前!面向他们!” 三个人犹豫了下,还是光棍的按照西门庆的要求笔直的站成一排,面向军阵。 “我现在宣布,我们锦衣卫的新制度!我是都指挥使,在我之下,设两名指挥佥事,从四品。再往下设立四名指挥同知,正五品。再往下,每千人设一千户,从五品。五百人设一都统,正六品,每百人设一百户,正七品。五十人设一总旗官,八品。十人设一小旗官,九品,有任务时,五人为伍,临时设伍长一职,无品级!现在,你们三个想当将军的,大声告诉我,你们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俺叫杨再兴!” “回大人!俺叫张宪!” “回大人!俺叫宗林!” 我勒个去~宗林没听过,这杨再兴和张宪,那可都是岳飞手下的大将啊!天~哦漏~如果不是重名,那就捡到宝了~幸福来得太突然~哦漏~还是不敢信~ 五十八、门口有座山 “咳咳!很好!我现在宣布!从现在起,杨再兴!张宪!宗林!升为百户!” “卑职谢大人栽培!” “谢大人栽培!!”三人震惊之后反应过来再次拜倒! “起来吧!我的老师曾经告诉我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我现在再问一遍!你们想不想当将军?” “想!”“想!”“想!” 天呐,这位都指挥使大人,来真的!那三个人一分钟前还和他们一样是士兵,但是现在画风突变,一分钟直接七品的什么百户了?正升官速度,也太快了吧!简直是闻所未闻呐~大写的服气! “呵呵,想就好!这就是我想要的答案!你们每一个人都记住,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是!”两千多人各个神情激动,满面红光,人人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喊声惊天动地~ 看到这一幕,西门庆很满意~这才是兵,这才叫兵~ “很好!从明天开始,你们每一百人分为一组,进行一对一较量,第一者,升百户,第二第三者升总旗,第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一、十二、十三者,升小旗~七天之内,我要看到结果!” 哄~所有人都沸腾的,让他们跟着西门庆当个普通士兵他们都愿意,现在竟然要以这种方式来封赏官职,一百个人中,从百户到小旗,就有十三个官职,那可是实实在在的官职啊。大宋的兵制,升迁只困难,每个人心里都清楚,如果不打仗,按部就班的混,根本就不会有出头的机会。 而打仗,不仅要杀敌立功,立功之后还要保证自己活着才行,不然的话,拼了命最后也只是给家人赚取一点抚恤金,如果碰上贪心的上官,家里人连抚恤金都别想拿到~ 最快的途径就是巴结上官,有钱送钱,没钱就可劲儿的办事儿讨上官欢心,成为上官的心腹,才能让自己有被提拔的机会,可这些人明显没有那个心思,也不具备卑躬屈膝,溜须拍马的天赋。 一百个人里,有十三个官职,每个人获取官职的几率都大于十分之一,而且一个百户,正七品,级别相当于县太爷了,县太爷啊,那可是他们眼里的大人物,简直不要太爽,这是他们之前做梦都不敢想象的事情。 接下来西门庆让他们自行练习,也可分组对抗训练。带着林冲、王进、杨再兴、张宪、宗林几人往营中大帐走去。 “二位兄长,你二人就先暂代都教头,再给你们加同知衔,可好?” “贤弟哪里话,我等兄弟,哪里用得着说这些?官职大小,我们都无怨言,能够帮到你些许,我们就知足了!” “王大哥说的是!贤弟,我也是这么想的!” “哈哈,好!如此,小弟谢过二位兄长!” “接下来几天,这军种事务,全靠二位哥哥做主,士兵的训练不能落下,每天早晚要沿着河滩跑上十里,那套擒敌拳法也要每日练习。日上三竿时,要站军姿一个时辰,不可懈怠。七天之后,等武官选拔完,你们需要带队去水波梁山,构筑咱们的军寨,以后,那里就是咱们锦衣卫的本部大营了,粮草马匹和物资,我会在这几天全部运来,望二位兄长,做好准备!” “贤弟放心,我等知晓!” 接下来西门庆又和杨再兴三人交谈了许久,终于确认了杨再兴和张宪的身份,这二人的确就是历史上岳飞手下几位厉害的两员大将,西门庆心里跟抹了蜜似得~嗓子眼儿都甜的发齁~ 根据杨再兴诉说,他并不是后世野史记载的那样是杨家将六郎杨延昭的后人,不过,却是和杨家有些渊源,据说他祖上是杨延昭手下的亲卫,被杨家视作心腹,赐姓杨,并且有幸习得了杨家枪法,一代代传承了下来。 杨再兴当场给西门庆掩饰了一下杨家枪法,确实是纯熟精妙,不过在西门庆看来仍旧有许多破绽。一时兴起,拿起一杆长枪就和杨再兴比试起来,不到二十回合,杨再兴手中长枪就被打脱手了,被西门庆的枪头抵在了眉心一毫米处,枪尖稍微再往前半分,就能要了他的小命,若是往左右偏上一点,也必然会瞎一只眼睛~ 林冲和王进,尽管见识过西门庆的武艺,不过有一次被震撼了,这才短短一个月,西门庆的武艺又精进了不少,杨再兴三人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他们怎么都没想到,这个不满二十岁的统帅,竟然有如此高强的武艺~ 经过西门庆的指点,杨再兴兴奋的不顾一切,匆匆施了一礼,便兴冲冲的拎着长枪跑到练武场练习了起来~ 让西门庆感到意外的是,除了杨再兴和张宪外,这宗林也是有些来头,他竟然是宗泽的侄子,亲侄子,不过不知为何,此人在历史上没有记载,或许是他叔叔的光辉太过刺眼,把他给掩盖了吧~总之,无论如何,这三人都是未来的虎将~即便比不得三国的赵云、关羽,那也是不亚于张飞,马超之流的。 其中武艺最高的是杨再兴,张宪略逊一筹,不过相差不多,宗林又比张宪略差一筹,反正西门庆越是看这三人,就越是喜欢。 至于为什么只选百户以下,而不选都统和千户,西门庆是有考虑的,毕竟带兵打仗不能只靠一身的蛮力,那是要有智慧,有计谋,要通晓兵法的。历史上不乏万夫不当之勇的莽夫,比如西楚霸王项羽,比如三国的战神吕布,打架没输过,但还是败给了机智如狐的刘邦,败给了老谋深算的曹孟德。 更何况,他这些锦衣卫,目的也并不是上战场,而是分散在天下各个角落,去搜集情报,就相当于特种侦察连,自身武力要有,更要有智慧,会隐藏,会伪装,能跟踪,能暗杀,从一开始西门庆就是要按照培养特工的方式方法和流程来训练他们。 日后,不说是千户、都统,就连每个百户、总旗、小旗都要能独当一面,这才是他想要看到的结果。对于他们的培养训练,西门庆是极为自信的。 在军营中交代好一切,又陪着大兵们一起吃了顿饭,才独自骑马返回。作为领导,他没有单独和林冲王进以及最新任命的杨再兴三人单独吃小灶。而是和其他军士一样,拿着餐盆和筷子,排着队打饭。 然后就和那些大兵一样,左手拇指和食指端着铜盆儿,剩下的三根手指配合着手掌部分握着俩大炊饼。右手拿着筷子,吃一口菜,咬一大口馒头,吃的极为香甜,那吃相和姿势,比一些士兵还接地气,看的那些大头兵倍感亲切,仿佛看到自家门口歪脖子树下蹲着吃饭的老父亲~ 饭菜很简单,就是白菜猪肉炖粉丝~虽然这粉丝是用绿豆粉淀粉做的,但是远没有后世粉条的柔韧性,不过味道也不差,不过要想做红薯粉条的话,还要等日后撺掇黑人兄弟阿曼达探索了美洲才能实现。 可即便是这样的饭食,也使得这些大兵们各个狼吞虎咽,对于他们来说,天天有肉吃已经是曾经想都不敢想的神仙般的待遇了。这个年代的人们,对人体需要的微量元素没有丝毫的概念,就算这些大兵们不贫血,但缺钙是肯定的。因此西门庆特意吩咐,每天要有一顿大骨汤。 到了家门口西门庆被下了一个跟头,差点坠马~他发现自己家门口有一座山~是的,是一座山,只是这座山实在太过奢华璀璨,太过刺眼~ 这座上不是石头的,而是一个个制作精美的木头盒子,木头箱子,还有一匹匹的绫罗绸缎,甚至还有金石玉器,有名贵木材摆件,还有白花花的银子,旁边有几名家丁在一旁看守。 “这,这是什么情况!??”西门庆简直疯了,他隐隐猜到了一些,但还是不敢确定,急切的想要印证。 “少爷,你可回来了...这都是那些来拜会你的人留下的礼物。” “我不是让你把那副字贴在门上了么?难道你没跟人家解释?” “少爷冤枉啊,我苦口婆心的跟他们解释说少爷不在家,伯爷不收礼,可是他们看到那副字之后都是神秘的一笑,然后放下礼物就告辞了...小人追也来不及啊,人实在是太多啦~” “尼玛,这些人到底是来给我送礼的还是来害我的?有这么送礼的么?竟然把礼物都堆砌在大门口,生怕人家看不见是吧...” “你去,去安排几辆马车,把这些东西都拉走!” “拉走?少爷,拉到何处啊?” “哼哼,送到皇宫去,拿着我的令牌,交给守门的侍卫就行了!就说这是京师的大人们为西北前线的战士们准备的慰问品~” 整整二十两马车,装得满满的,二三十号家丁押着车排着长长的队伍,拿着西门庆的令牌浩浩荡荡的向大内进发,引得路人纷纷侧目不已~指指点点。 “哎?这是什么鬼?是哪位大员给抄了家么?” “什么呀!你不知道吧,这是京师的官员给西门伯爷送的礼物!” “西门伯爷?哪个西门伯爷?” “哎哟,我说,你在京师这些年是白待了吧,西门伯爷都不知道?就是那位诗会头名,唱明月几时有和精忠报国的那位大才子!现在满京师的孩童,包括国子监太学的学生都在背诵的三字经也是这位伯爷撰写的!” “哦~我知道了!原来是他啊!三字经我不清楚,不过现在京师大大小小的花楼的名妓都在吟唱他改的水调歌头和精忠报国,这点我还是清楚的~” “哎~你这个老色鬼!” 门口的小山没了,西门庆这才明白原因所在,他看着大门上那被贴反了的“伯爷不收礼!”五个大字却哭笑不得~ 中华的文化博大精深,不管是官场还是商场,都是极为讲究的,一句话一个字都能够表达出多种不同的意思和含义~想要混的好,不只需要智商,更加需要情商~你说不收礼,却偏偏把字贴反了,这不就是在告诉人家你就是要收礼么?而且你大门紧闭,让人家把礼物放哪?只能放到门口哇~ 天呐~这些钱财是算不得什么,可自己这名声,可就...... “那个谁,你!识字么?”西门庆看着那个叫不出名字的,早上负责张贴字幅家丁无力的问道。 “回少爷,俺,俺不识字,俺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好吧,我猜到了!你,叫什么名字?” “少爷,我叫宋大儒!” “哦~呵呵...好!很好!宋大儒,有你这样的大儒在~真是大宋之幸啊!” 你丫连大字都不识一个,偏偏叫这么有学问的名字...西门庆无奈的摇了摇头,暗自吐血一口老血,走进家中。 五十九、《不收礼贴》 “少爷,咱家大门上那副字被人偷了~” 西门庆刚从后花园练完武回来,就遇到了火急火燎的宋大儒~ “哦?是大儒啊!你说昨日我那副字被人偷了?或许是给风刮去了吧~谁闲着没事儿偷那个干嘛~” “不不不,少爷,那副字是我亲自贴的,米粥我可没有少摸,别的不敢说,风肯定是刮不走的~定是夜里被贼人给揭了去~” “哦?是嘛!无妨!揭了就揭了吧~” “那今天若还是有人送礼怎么办?” “有人送礼就拦着,就说我不在!如果他们还是把礼物放在门口,你就别管,到的下午依旧用马车装了,送到宫里去~” “好的少爷!” “姐,你如何看待此事?”一夜过去,西门庆依旧没有弄明白昨日那些人给自己送礼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眼下和琴操用饭,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大智近妖的小姐姐。 “我也看不透~按理说,你目前是朝堂人尽皆知的皇帝面前的大红人,又是四品大员,身兼要职,并且还才名冠绝天下,那些人来拜会,本也无可厚非~可奇怪的是,他们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选择了昨日一同前来~要说这事偶然,你信么?”琴操说完狡黠的一笑。 “不信!” “既然不是偶然,那一定是他们提前约定好的,不过这么多人提前约定也有些不现实。想必,背后有人指使~”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那姐姐,依你看来,会是何人所为?” “昨日来的那数百人,也不知都属于哪些派系?不过自打神宗变法伊始,朝堂只分新旧两派,就连那些朝堂之外的士绅豪族,皇亲国戚也不例外。如今虽然新党得势,旧党式微,但朝堂也还是有不少旧党存留。除此之外,那新党之中也不一定就是一团和气~” “姐姐的意思是...这次的事情,可能新旧两党都有参与?亦或是新党之中不同的阵营都有参与?” “没错~最近朝堂之中似有消息传出,说宰相章敦与副相兼枢密使曾布,二人之间一直以来都有些嫌隙,明面上都是新党一派,对付起旧党时,也是精诚团结,但是如今新党一家独大,那他们的嫌隙就越发明显。以他们二人为首,又分为两大阵营。” “那依照姐姐看来,他们此番对我,是为何意啊?” “或许...只是试探,又或许是拉拢,亦或是针对!” “姐姐,此话怎讲啊?”西门庆不得不佩服琴操的睿智,如果她是男儿身,说不得也是个了不起的政治家。 “你上月才来京师,且一鸣惊人,之前却默默无闻,难免不会引起他们的好奇心,加上如今你在朝堂炙手可热,不仅有元报这样的国之重器握在手中,而且还手握锦衣卫这样的军权,朝堂之上左手执笔,右手掌兵之人,唯你一人尔。不管是新党的章敦、曾布,亦或是旧党的众人,哪一方把你拉拢进去,都是如虎添翼。” “姐姐,这拉拢试探,我听明白了,可你说的针对,又是何意?难不成他们现在就要合起伙来打压我了?可现在元报,锦衣卫也都只是在筹备阶段,他们是不是太心急了些?” “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他们昨日把大批的礼物,金银堆砌在咱们家门口,可以说是,没安好心,送礼拜会哪有把礼物堆砌在门口的道理?这是怕别人不知么?万一被御史台的谏官盯上,齐齐在朝堂上弹劾你,即便皇帝不会把你如何,那多少也要受点惩治的~这简直是捧杀~” “额...如果是此时,姐姐或许尚可放心,事情,其实是这样的......” “啊?竟有此事!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西门庆把宋大儒贴反了字帖之事说给了琴操,惹得她不禁掩嘴大笑,琴操这才明白,自己或许是误会那些送礼的了,原来罪魁祸首竟然是家丁宋大儒~想起这个不认字的大儒,她又是止不住的一通娇笑~ 西门庆暗暗发誓,今后家中的丫鬟家丁,闲暇时间,必须增加一项任务,那就是读书认字! “如此说来,倒是他们会错意了~不过,不管他们是善意还是恶意,弟弟你昨日处置的都极为妥帖~或许他们会以为你乃初生牛犊~恃宠而骄,明目张胆的在门口收礼,可最后你把这些都送到了皇宫,并且以劳军之名~任何人也说不出你的不是了~他们猜到了开头,却是没猜到结尾~只是...” “姐姐,只是什么?” “只是弟弟你怕是又要火了~” “姐姐,此话怎讲?” “我方才可是听说了的,你那副字,昨夜被人偷了去~” “确有此事!” “弟弟怕还不知,这几日京中传出一个消息,说是你写的那副三字经帖,皇帝曾在朝堂之上让众臣观瞻,群臣交口称赞,就连大名鼎鼎的书法大家蔡京、蔡卞兄弟也是惊为天人~直说你的书法造诣自成一家,怕是这当朝四大家要变成五大家了~据说皇帝龙颜大悦,特意让人精心装裱,挂在了御书房中,如今京师传出不少的拓本,很多文人雅士,太学学生都在临摹你的字帖。想必昨夜偷你那副字的人,亦是你的仰慕者~” “嘶~~~竟有此事...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弟弟何出此言?有多少人都想像你这般天下扬名呢?” “这个...姐姐可曾听过,出头的椽子先烂,枪打出头鸟,树大招风,人怕出名猪怕壮这些话么?” “哈哈哈哈,弟弟你怎可拿椽子、鸟猪自比?话虽粗糙,却也有几分道理~你可曾听过,出名要趁早这句话?自打你参加诗会起,不就已经天下闻名了么?现在说这些可是为时已晚~猪壮了自然要被宰杀,不过,何不做一头别人不敢杀,杀不了的猪呢?”琴操掩嘴大笑,自己这弟弟也是妙人,简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罢了罢了,名利于我如浮云~神马都是浮云~随它去吧~” “哎哎哎,听说没,今日聚云楼拍卖了一张西门伯爷的字帖,被人以两千贯买走的!”一家酒楼之中,两个持杯对饮的文士小声谈论着。 “不会吧!当代四大家苏、黄、米、蔡的字帖最多也就数百贯,这西门伯爷的字贴竟多出他们数倍?” “四大家?那是以前,现在我大宋是五大家了,西门伯爷就是那第五家~据传现如今西门伯爷流传出去的字帖只有三幅,一副《三字经帖》在当今陛下的御书房,一副《千字文贴》在端王殿下手中,还有一副便是今日拍卖的这副《不收礼贴》了,所谓物以稀为贵,这个道理你都不懂?” “如此说来,倒也是出乎预料之外,又合乎情理之中~不过这《不收礼贴》,不收礼是什么鬼?为何会有如此奇怪的名字?” “嘿!我说你,以后还是少去那花楼喝花酒了,多和朋友们吟诗作对,聚会畅饮才是,看你消息闭塞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丫是深山老林钻出来的野人~前日京师大大小小的官员,还有那些名门望族,富商巨贾,都去西门伯爷家送礼,西门伯爷不胜其扰,就写了一副“今日伯爷不收礼”的大字,让家丁贴在了大门之上。 结果那家丁不识字,把字帖给贴反了~于是乎,众人就干脆把礼物堆放在了他家门口。伯爷回家之后,看到门口山岳一般的礼物,让人装了马车送去皇宫大内,说是京师的官员和爱国人士为西北边陲的将士捐赠的,伯爷如此德行,说不得又是一段佳话。” “哎呀!伯爷年纪轻轻,不禁文采冠绝天下,音乐一道也是另辟蹊径,书法也是登峰造极,《三字经》的撰写更是堪称一代宗师,而且那济世堂救济万民,德行更是没的说,听闻伯爷还武艺高强,端的是我大宋之福,真乃吾辈之楷模啊!” “兄台如此说,小弟也是心生向往,若是有缘一睹伯爷的风姿,此生无憾亦~来来来,干杯!” “干!” 类似这样的对话,同时在京师的各大酒楼、花楼、画舫、市井之中上演着,一时间西门庆的大名,上升到了神一样的高度~ 作为主角的西门庆,此时此刻却是围着一个围裙,手里提着勺子,深情款款的看着锅中颜色红润,香气扑鼻的的糖醋排骨~ 数天前他曾向蔡京父子许诺,一个月内把乱了套的猪肉市场给恢复稳定,并且拉高猪肉价格。他不是个言而无信之人,何况,前世吃猪肉多过牛羊肉的习惯早已根深蒂固,他是在是接受不了这个吃猪肉会被人鄙视的社会风气~不会吃就是不会吃,还非要找这么冠冕堂皇的借口~真是够了。 一群的厨子,伙计,包括福伯,钱罐,还有琴操等人站在灶台的四周,眼睁睁盯着锅里翻滚的糖醋排骨~从开始的疑惑不解,到此时的望眼欲穿~还有看向西门庆的那一抹崇拜和叹服~不少人暗自喉结滚动,悄悄吞咽着口水。 熟练的把糖醋排骨出锅,先装了一盆让伙计们去吃,一群伙计端着盆跑了。然后拿出碗碟,给剩下的三人和自己分别盛了一小碗,夹出一块,放进嘴中。 嗯~糖醋排骨外焦里嫩,酸酸甜甜,经过腌制的酱汁浸泡烹煮,和内部被高温油炸锁住的鲜嫩肉汁融合在一起,在味蕾上绽放~妙不可言~ 嗯~不错,还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西门庆吃了几块,发现周围静悄悄的,没人说话,都在埋头大吃~很满意,厨师最大的乐趣,就是看着自己所做的食物被人狼吞虎咽的吃光~如果连碗碟都被舔得干干净净,那厨师的满足感就会瞬间爆棚~不需要什么美食家专业的点评,这些干净的盘子,那就是最好的赞赏和肯定~ 不过,很快,西门庆就感觉到了不对,扭头一看,吓了一跳,之间方才跑出去的伙计丫鬟,还有福伯几人,又出现在他身后,眼巴巴的看着锅里~ “好吃么?” “好吃!”回答的异常响亮,异常整齐~就像是久经训练的士兵~西门庆在心中重新定位了美食的魔力~ “呵呵,我老师说过,好吃的东西,一次不能多吃,不着急,接下来还有好吃的做给你们~想吃的话,赶紧帮忙!” 西门庆把锅里剩下的糖醋排骨,分成四份,撞在四个精致的盘子里,让人放到食盒之中,给赵佶、王诜、蔡京、还有赵煦送去。 接下来在众人的踊跃参与下,黄焖小酥肉,红烧肉,干菜扣肉(由于此时人们还不知梅菜,北方只有风干的菜叶可用,只能干菜扣肉了),粉蒸肉,酱猪蹄,火爆腰花,红油耳丝,扒猪脸,回锅肉,小炒肉,一一出炉~ 看着吃的满嘴流油的众人,西门庆满意的笑了~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命人把这些菜都给赵煦、赵佶等人送去一份之后,他强行打断了埋头狂吃的几个厨子,花了一下午的时间严厉督促他们把这些菜式学会才算罢休,一起学习的,还有赵煦派来学习的皇宫御厨,赵佶派来学习的王府厨子,以及蔡京和驸马王诜府上的厨子们~ 他们都是在吃完西门庆送去的菜式之后,第一时间下令,让厨子们以最快的速度赶来学习~在“学不会,打断腿”的威胁下,厨子们发挥出了所有的潜能~这下,天上人间的伙计们,菜棚的、煤场的、酒厂的、铁匠作坊的、肥皂香水厂的、冰糖厂的伙计们,以及家里的家丁丫鬟们可有了口福~ 十来个厨子,十来口锅,一刻不停的做了一个下午,出的菜品全都进了他们的肚子~各个幸福的满眼泪花~ “天呐~这,真的是猪肉嘛~那从小到大,粑粑麻麻给我吃的是什么肉啊?难道他们在骗我?”一个满嘴流油的肥胖伙计脸上淌着泪,嘴里咀嚼着一大块猪肉,口齿不清的说道~ “我也这么想~原来猪肉这么好次~天~以后我要努力工作,升了职,加了薪,我要天天次猪肉~天天次~~~”一个有些瘦弱的伙计,一手一个大猪头,这边啃一口,这边又啃一口,把眼泪鼻涕都吃进去了还恍若未觉~ 六十、陛下有旨,全民吃猪 天上人间再次轰动京师~小二百斤的大肥猪,一天之内~整整三十头~卖的干干净净~ 如果仅仅是人多,生意好,那也不至于轰动,这次和以往不同,上午来的全是京师的官员,上二三品的宰相章敦、曾布、许将、蔡卞、蔡京等人,下至五六品的小官,把三层的天上人间坐满了。下午来的是皇亲国戚,豪族勋贵,以及五六品以下的小官~整整一天,那些富商巨贾都没能进得去们~此时,再次体现出了权利的重要性~ 造成这个现象的原因,只是因为今日早朝,皇帝陛下下了一道圣旨~全民吃猪!全民养猪!圣旨明文规定,日后朝中官员任何人胆敢碎嘴再提吃猪肉的不是,罚奉半年,养猪十头。诏令鼓励百姓踊跃养猪,以京师为示范,即日起,官府负责发放猪仔,每两家各养公母各一头,那两家的猪先长成下崽,赏钱十贯~朝堂官员,应该以身作则,亲自去天上人间体验猪肉之美妙~ 起初听说是一水儿的猪肉,那些达官贵人们,还有些不大乐意,无奈圣旨都下了,不敢不从~结果出来的时候,各个摸着嘴巴,揉着肚子,一脸的陶醉之相~ 此事一出,混乱的猪肉市场,瞬间平静,并且猪肉价格飞涨~那些养猪的农户各个兴高采烈,之前赔的钱都成倍的赚了回来~ 成年的母猪他们再也不舍得杀了,留着下崽用,官府发放猪仔,一时之间哪里凑得齐这么多猪仔,只能是小范围慢慢试行~很快人们就发现,京师市场上已经找不到猪肉了~断货~因为以前猪肉只有穷人才吃,一般人家也不是天天都能吃上猪肉的,养猪的本来就不是特别多,如今全民吃猪,把能吃的都吃完了,除了留下配种的种猪,就只剩下小猪仔~ 一时间没吃过瘾的人们,记得心急火燎~本来被全猪宴打压下去的火锅,再一次成为人们打牙祭的首选~ 猪肉的断货,让一些自以为聪明的养猪户,生了歪心思,他们竟然找郎中开了春药,混进了猪食之中,把公猪母猪关在一起,想要多下些猪仔~结果弄巧成拙,发疯似得公猪,硬生生的拿脑袋撞墙,撞死了不少,有的土墙不太结实,导致大肥猪撞倒了墙壁跑到大街上,跑出村子,跑上官道,直冲京师而去~ 还撞伤了不少的行人游客~无奈之下,官府派出差役官兵,四处围追堵截,把京师城门附近搞得鸡飞狗跳,还有几条大猪跳进了大河之中,投河自尽了。 那些弄巧成拙的养猪户,一个个哭的惊天动地~此时传到了赵煦耳朵里,立马下旨,将那些人一个个打了二十大板~罚没家中剩下的猪,到官府劳逸三年。并昭告天下,以后凡虐待种猪和未成年猪崽者,严惩不贷~ 一时间又闹出了不少的笑话,据说那些养猪的人家儿,天天把猪好生供养者,生怕饿着,冻着,把猪圈都搭成了有顶的小屋,怕猪晒不到太阳,还给开了大窗子,打理的漂漂亮亮,干干净净,比自家炕头儿收拾的还勤快。哪天太阳好,还给猪用温水洗澡,吃饱了还给挠痒痒~有的老汉,没事带着猪晒太阳遛弯儿,陪着猪唠嗑解闷儿~ 西门庆期初狂笑不止,最后见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不过,赵煦罚没的猪,全都进了皇宫里,那些被打死的,和跳河自尽的猪却被反应最快的西门庆得到了,给赵佶送了一头,给王诜和蔡京送了一头,自家留了七八头。物以稀为贵~等猪仔长成,还要大半年的时光,吃完这些,怕是大半年吃不到猪肉,想想也是蛮惨的~省着点儿吃吧~ 如果按照南方的传统,这个季节正是腌制腊肉的时候,也不知北方的其后是否能够研制成功,在吃货严重,为了一口美食,多付出些时间和精力是理所当然的。 西门庆让人把猪肉分割成大小均匀的条状,放在大瓮里,用菜棚的小葱,和干姜。黄酒,食盐研制了一天,然后挂在搭好的架子上晾晒~为了加速风干的过程,他还在下方弄了些木柴熏烤了一番。 几天之后,他发现,这次的试验是相当成功的,看着那深褐色的瘦肉,还有那几近透明的肥肉,在阳光的照耀下,发着油润的光泽,忍不住拿起两条,放进锅中煮了起来。 锅盖还没揭开便闻到了里面散发的浓郁的腊肉特有的香气,打开锅盖用筷子一扎,发现熟透了,迫不及待的捞出,用刀子切成均匀的肉片,瘦肉鲜红紧致,肥肉清亮透明~食指大动。 派人起码到菜棚掐了几把蒜苗,一番忙活,半盆子的蒜苗炒腊肉就出锅了~夹一筷子放入口中,一脸的陶醉~ 赶紧叫来琴操和福伯钱罐等人,就着白米饭吃了起来,当然,家丁丫鬟也少不了一人分了一些。 这蒜苗腊肉他没给赵煦几个去送,菜棚的菜还没成熟,仅仅是这几把蒜苗,已经够他心疼的了,如过给那几位送去,怕是自己的菜棚就遭殃了,一个圣旨下来,管你熟没熟,全都吃了,那自己的冬季发财大计可就泡汤了。 蒜苗不舍得给,腊肉还是没问题的,肉让人煮了几条腊肉,给赵煦和赵佶送了过去,并且附带了一张纸,上面写着腊肉制作之法,也只是写了黄酒和食盐,小葱是不敢写的,以免菜棚不保~除此之外,特还是有些小心思的。 赵煦果然没让他失望,送肉的家丁刚回来不久,皇宫的马车就到了,马车上是赵煦特意赏赐的三头肥猪。西门庆嘀咕了一声“小气!”。他可是打听了,从那些养猪户家中罚没的猪可是有百十头呢,只给自己三头。 很快赵佶那边也送来了一头肥猪,说是赵煦赏给了他两头,把西门庆感动的不行,当下心里也平衡了,不怪赵煦小气,自己疼爱的端王也才赏赐两头,给自己三头已经算是格外的恩宠了。估摸着宰相家里也就赏赐一头吧~ 接下来的几天很平静,王进和林冲已经带着那两千多人奔赴梁山泊构筑营寨去了,西门庆在他们出发之时,顺便检阅了下选拔出来的军官们,非常满意。 不过,他还是给他们定了一个规矩,那就是百户及以下军官,奉行逐级挑战制度,普通士兵若是想当官,简单,把小旗打趴下你就是小旗。小旗把总旗打趴下,就升任总旗,二者互换。总旗把百户打趴下,二者再互换。这种挑战,每三月实行一次,此令一出,全军上下皆服。 军武之人就是这么简单纯粹,拳头硬,实力强,脑子灵活,讲义气,别人就服你~着制度一出,不仅给了士兵们希望,也给了军官们动力,稍不留神,官职就被手下的兵给夺去了,由不得他们不小心,不努力。 至于梁山泊上此时有没有强人占据,西门庆并不在意,此时大宋境内虽有盗匪,不过大多不成气候,绝对不够那两千多虎狼之师塞牙缝的。毕竟这不是历史上的徽宗后期,各地造反者四起。 至于距离京师路途遥远的大兵们,也早就接到通知,拿着军中的调令,直奔梁山泊而去,自不用西门庆操心。 都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好事总是一起来~还不止两件。 这天一早,西门庆就收到三封书信,第一封说是苏轼已经接到回京的旨意,去接他的人也已经抵达了,现在已经在返回的路上。 第二封书信则是多磨磨些的,看着那纸上鬼画符似得马来语,西门庆笑得合不拢嘴,欣赏写着多磨磨已经抵达了广东惠州的港口,不日就绕苏杭,经运河到山东,然后走旱路至京师,此时应该到杭州了吧~自己期盼许久的烟草,终于要到了~嗨森~鸡冻~大写的嗨森~ 第三封信,是宗泽写的,说他家中老母身体有恙,想将养些时日,再来京师,这封信相当于是个请假条。前两封信,没有回,唯独宗泽这封,西门庆给了回信,意思是让他安心侍奉老母亲,不急着来京,随着信回去的,还有二百两的银票,以及一些补身体的名贵药材。 西门庆深知宗泽是个正直清廉的人,为了防止他一句“无功不受禄”,然后把银子和药材退回来。特意说明,这银子是他作为从四品锦衣卫指挥佥事两个月的俸禄,药材是他作为晚辈,孝敬老太君的。没办法,给这样的人好处,必须要事先把他的退路封死,不让他有回绝的余地才行,可谓是煞费苦心。 一连接了三封信,西门庆已经感到不可思议,第四封又来了,这不是书信,而是一张请帖,是宰相章敦府上的管家送来的,请帖的内容是明日章敦在家中过六十三岁的寿诞,邀请他前去参加。 这下西门庆朕的感到意外了,章敦过寿,邀请自己参加,他和自己只不过在皇宫有过一面之缘而已,交情有这么深么?不过转念一想,人家好歹是个宰相,同朝为官,即便不给自己发帖,自己知道他过寿,处于礼数,也得前去恭贺一番的。 想到这里,心中不禁又有些疑惑,上次百官给自己送礼事件,到底和这章敦有没有关系呢?看来,明天或许会找到答案~ 六十一、章敦家宴 翌日,日上三竿,西门庆备好了礼物,带着管家钱罐一起,朝章敦府上而去,章敦的相府和端王府在一条街上,西门庆可谓是熟门熟路。其实赵煦封赏给西门庆的威武伯府,距离章敦的相府也是极近的。只是西门庆在现在的宅子里住习惯了,至今也不想搬过去,嫌麻烦。 按照他的想法就是,万一自己再升个侯爵,公爵甚至王爵什么的,岂不是每次都要搬家?还不如一步到位~然后狠狠佩服了一下自己的无耻~ 章敦的相府,规格比端王府要小上一些,不过和西门庆的宅子比起来,却大了许多,西门庆知道章敦也是个比较廉洁的人,所以准备的礼物中并没有金银这些俗物,只是装了半头肥猪,几条腊肉,狠了狠心有从菜棚里拔了几把蒜苗,薅了几把小葱~ 到了相府,并没有想象之中的门庭若市,亦没有张灯结彩~如果不是看到门口站着昨日去家中送请帖的相府管家,他还以为来错了地方~ “伯爷到啦?小老儿在此恭候多时啦!” “章大叔,我是不是来早了?” “不早不早,我家相爷等候多时了~我家相爷向来反对铺张浪费,所以每逢生辰,不过邀上几位好友,在家中吃顿饭罢了~伯爷请~” 相府的几个家丁上前帮忙把西门庆带来的礼物抬了进去,西门庆则是跟随着老管家一路来到正堂。 一进门就看到章敦和副相中书侍郎许将二人坐在主位上,两旁还坐着两位官员,其中一个他认识,正是蔡京之弟,尚书左丞蔡卞,另一位年龄也是六十来岁,却是没有见过的,由于众人都是身着便装,他完全看不住此人的级别。 “下官西门庆拜见章相公,拜见许相公,蔡相公~拜见这位大人~祝章相公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哦?西门贤侄来啦?快快入座!就等你了~”章敦看到西门庆到来,和蔼的说道。许将,蔡卞以及那位气度不凡的小老头儿也是笑着对西门庆颔首示意,西门庆也不客气,在众人下首一张椅子上就坐了下来。 “西门贤侄,我来给你引荐一下,这位便是北京大名府的知府韩忠彦,韩大人。” “哎呀!原来是韩大人,下官这厢有礼了!” “哈哈,西门贤侄,老夫托大,也随他们叫你一声贤侄!老夫远在北京,可对贤侄之名也是早有耳闻呐~今日一见,果真是青年俊杰~真乃我大宋之栋梁啊!” “韩伯伯过奖了!” 西门庆表面平静,其实心中惊讶~原来这就是韩琦之子韩忠彦了,北京大名府的知府,堂堂三品大员。 说到这就不得不再次提及宋代官阶划分的复杂和多样性,单拿知府来说,三品到五品都有,同是知府,官员的级别得按照州府的性质来判定,节度州的知府是三品,防御州和团练州的知府是四品,军事州的知府是五品。 而北京大名府,属于宋代四座都城之一,更是有着控呃河朔,北方锁钥之势,是东京汴梁的北大门,控制着黄河以北的门户,级别相当于节度州,所以,这韩忠彦是正儿八经的三品大员。 北京并不是后世的北京城,而是河北的大名县,在此时与东京开封府,西京河南府(洛阳),南京应天府(商丘)并称四大都城,除开封府外,其余三个皆是陪都。 “章相公,今日乃是您的寿诞,为何......” “哈哈哈,贤侄,你叫师朴为韩伯伯,为何还叫老夫相公啊?这对老夫可是不公啊!老夫不喜热闹,所以每逢生辰,只约上几位志同道合的好友,小聚一番~到了我们这把年纪,可是聚一次少一次哟~” “章伯伯说笑了,您修养有方,身体康健,可一点也不显老,活到百岁,也并非难事~”西门庆敏感的从章敦话里听出了重点所在,志同道合~意思很明显,今日他邀请的都是自己人,这是摆明在拉拢自己啊~呵呵哒,只能装作听不懂~ “哈哈哈哈,就你会说~” “哎?西门贤侄,今日子厚寿诞,你可曾带来什么礼物啊?”一旁的蔡卞打趣道。 “小侄想来,章伯伯一向刚正不阿,廉洁奉公,小侄未敢带那些铜臭之物,只带了半头肥猪,几条腊肉,几把自己耕种的新鲜蒜苗和小葱,想亲自下厨,为章伯伯和几位伯伯做几道菜~上不得台面,让蔡伯伯见笑了~” “哈哈哈,贤侄有心了,你的礼物甚和老夫心意啊~老夫听闻,你对美食一道,颇有研究,今日正好尝尝你的手艺~你们三个老家伙,今日可是占我的光咯~”章敦听得西门庆一番乖巧的言语,心中不禁感到畅快,不禁出言调侃几位老友。 “西门贤侄,如今你的书法,可是位列我大宋五大家之列啊~且一字难求,前几日,你那不收礼贴,可是被人以两千贯的高价收藏。今日子厚寿诞,你何不写上一副给子厚祝寿啊?老夫看来,今日你这番,我们要吃,你这字啊,我们也要看的~你们说是也不是?哈哈哈哈” “恭敬不如从命~今日蔡伯伯再此,小侄写来,正好也请蔡伯伯指点~” 历史上一度对被动的书法四大家中的蔡到底是蔡京还是蔡卞争论不休,西门庆亲也是最近才明白,原来这四大家说的不是四个人,而是五个人,这蔡指的正是蔡京和蔡卞兄弟。 其实,苏黄米蔡排名应该是倒着排才对,只不过人们说顺口了,刚开始这四大家并没有分先后之意,可历史上有这么一个典故,就是蔡京曾经问米芾: “当今世上谁的书法最好啊?” 心高气傲的米芾回答道:“自然是你和蔡卞。” 蔡京又问:“那再往下是谁呢?” 米芾答道:“自然便是我~” 由此可见一斑,至于后世之人临摹帖子最多的便是黄庭坚和米芾,原因就是四大家之中,他二人传世的作品最多罢了。 众人没有离座,章敦叫人拿来了笔墨纸砚,就在堂前的案几上铺开,西门庆也不客气,提笔想也不想便把刚才进屋时说的贺词写了上去~ “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没有丝毫停顿,一气呵成,一手纤细高挑,铁画银钩,极具艺术特色和观赏性的瘦金体跃然于纸上~ “好!好字!好句!” “贤侄这大家之名,果然是实至名归啊!” “嗯,西门贤侄这书法,不似古往今来任何一家,另辟蹊径,老夫佩服~” “未及弱冠,便有如此成就,老夫汗颜呐~~~子厚啊,据我所知,如今西门贤侄的字帖,流传在外的不过三幅,一副在陛下的御书房,一副在端王府,一副便是前几日那副不收礼贴,你这幅是第四幅~老夫羡慕哇~贤侄,再过两月,老夫过寿之时,你也要送我一副才是啊~”韩忠彦笑道。 “韩伯伯放心,此事,小事一桩尔~” 四个老头儿,围着字帖看了又看,由衷的赞叹着~ 和几个老头子聊了一会儿,看时间差不多了,西门庆就自告奋勇的去厨房下厨去了,相府早已准备好了丰盛的饭菜,西门庆只是做了一道蒜苗炒腊肉和一道回锅肉而已。 结局就是,其他的菜没怎么动,唯独这两盘吃了个干干净净~看着几个满嘴流油,不顾形象的看着他一言不发的老家伙,西门庆就肉疼的答应,回头让人给每家送上几条腊肉,再送上几把蒜苗,这才罢休。 西门庆后悔死了,早知道自己还是送钱的好,非要显摆什么腊肉蒜苗,这下可亏大了,老子的菜哟~~~ “子厚啊,如今西北战事,如何了?”不知为何,饭吃到最后,韩忠彦把话题一转,突然说起了西北的战事。 “据我得到的最新战报,如今战线已经推进至天都山,衡山一带,自平夏城大捷之后,我大宋屡战屡胜,打的西夏节节败退啊。”章敦说完,得意的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不愧是章楶章质夫,果然是深谋远虑,统帅有方啊~” “那是自然,质夫制军,一向严明,且善谋略,不善言谈,却是个办实事之人,他一向克忠职守,从不谎报军功。元佑七年,西夏太后梁氏集结数十万兵力进犯木波镇,质夫仅以数万人拒之,借地形之便,略施计谋,便让数十万西夏人死伤无数,大败而回,那梁太后也差点被活捉。” “元佑八年,西夏再次陈兵十万来犯,质夫令折可适率六千骑兵深入西夏境内,于尾丁,高领大破夏军,遂攻取宥州,于长城岭再次大败夏军。” “绍圣三年,夏崇宗李乾顺率五十万人亲征,攻克我金明寨,占据衡横山,并河为寨,四处袭扰我秦晋二路诸寨,我大宋出兵,夺取葭芦寨。九月,梁太后遣使诈降,质夫命折可适,钟传带兵接应,遂被夏军包围,我大宋儿郎力克夏军,全师而退。” “去年我大宋在葭芦寨筑城,夏军围困六日,最终被窝大宋斩首两千余,大败而回,同时在绥德,麟州大败夏军一十三万,收复克戎寨,修筑平戎寨,开光堡,呈三角之势,以拒夏军。” “今年初又收复米脂寨,修筑殄羌寨、威羌寨、临夏寨、平羌寨、神泉寨。横山寨、宁羌寨、通塞堡等城寨五十余处,熙河军、泾源军进据天都,会州,穿越天都山,接连平夏城,占据夏境幅员千里膏腴之地,秦州纳入我大宋腹地,千里之地,首尾相连,固若金汤。” “哈哈哈哈,如今西北军威,已然开我大宋立国以来只先河,质夫之战功,当属我大宋第一~照此下去,不出三年,西夏全境,必将重回我大宋之手~来来来,满饮此杯~为质夫贺,为陛下贺,为大宋贺!”韩忠彦大笑举杯。 “师朴,如果真如你所说这般容易,那便再好不过了~你莫要忘了北方的辽国,它和西夏乃是姻亲,怎能坐视西夏覆灭,又岂能容我大宋一家独大?如今辽国君主已给我朝连下三道调停的的书信,要求我大宋把占据的西夏国土归还,双方和解。如今朝堂之上分为主战主和的两派,陛下也是犹豫不决。想要一举灭夏,难呐~”一直沉默寡言的许将,此时开口了,一语中的,像是一盆冷水,把韩忠彦如火的激情亢奋给浇灭了七七八八~ 六十二、贞观野望 西门庆在一旁听得也是极为入迷,熟知宋史的他,当然知道西北统帅章楶的大名,若说北宋他最崇拜哪些将领,除了忠烈杨家之外当属王韶与章楶莫属。 章楶原本盼望着在他有生之年能够为大宋彻底铲除西夏这颗毒瘤,让西夏全境尽归宋手。 遗憾的是历时七年的第四次宋夏战争在辽国的干涉下最终还是以元符二年的和解告终,次年,徽宗即为,七十三岁高龄的章楶以年迈为由辞官归隐。徽宗让其流在京师养老,并特意把他的长子章縡调回京师任职,方便照料,徽宗赵佶崇宁元年(1102)章楶去世,享年七十五岁。 看着西门庆沉默不语,肚子愣神,在座的几个老头都看着他,一时间屋内陷入了沉默。半晌之后,见西门庆还在愣神,章敦忍不住问道: “西门贤侄,你可是有什么想法么?” “章伯伯,小侄方才听闻几位伯伯谈论西北战事,不禁听的入迷,对我大宋西北禁军的勇猛和章帅的雄才大略心生向往和敬服~一时之间有些失态,倒是让几位伯伯见笑了~” “原来如此!那依你之见,接下来是战还是和呢?” “小侄本是一届平民,机缘巧合之下,初入朝堂,本不该言论国家战事,但今日伯伯问起,小侄就不妨简单说说心中看法,说的不好,还请几位伯伯,勿怪~” “哈哈哈哈,你这个小滑头,今日是老夫家宴,与朝堂无关,你但说无妨~没有什么对错~” “总管我大宋立国百余载,历经七朝,当年太祖、太宗皇帝雄才大略,立国伊始,便定下攘外先安内的政策方针,在短短数年征伐后蜀,南汉、南唐、吴越、北汉等割据势力,一统江山。遂即在国力尚浅的基础下,毅然对辽发动战争,欲要夺回我天朝之耻,燕云十六州。不惜与辽拼的两败俱伤,也在所不惜,最终双方国力均不足以支撑连年征伐,签下檀渊之盟,得意换来百年的和平,为我大宋换来难能可贵的休养生息的机会。太宗更是传下遗训,收复燕云十六州者,封王爵。” “后历代皇帝,无不以太宗遗志为目标,百余年来,也有过一些小的摩擦,但双方还算克制,均未打破檀渊之盟,究其原因,就是因为当年叛臣李元昊叛国自立,建立西夏王朝,屡屡侵犯我大宋疆土,数十年中,战事不断。” “当年王荆公受命于神宗皇帝,大力推行新法,志在发展我大宋国力,军力,等待时机,一举覆灭边陲隐患。然新法推行中,被司马光为首的保守派,屡屡破坏阻止,和篡改,从此,新旧两党之争,愈演愈烈。上至满朝文武,下至黎民百姓,无不因此而受苦受难,在新旧法的施行取缔之间,苦苦挣扎。” “依小侄看来,这一切,正是那辽和西夏最想看到的结果,小侄认为,这西夏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此前的数次征战,最后都以双方和解告终,可哪一次不是短短几年,他们又卷土重来?钱我们给了,土地我们给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改变~反倒是我西北地区,普遍找不到三十岁以上之男丁,十户之中,大半都是孤儿寡母,我大宋劳民伤财,图个什么?” 西门庆一番言论,说的在场的几人面红耳赤,呼吸急促,面色有些愠怒,有些尴尬,还有些期待~ “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章敦忍不住质问。 “几位伯伯,你们都是饱读诗书之人,自当通晓历史,大唐贞观盛世,是如何来得?” “自然是唐太宗雄才大略,朝堂文臣武将辈出所致~”蔡卞忍不住说道。 “蔡伯伯说的不错,贞观之时,大唐的确是能臣良将辈出,文有魏征、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武有李靖、程知节、尉迟敬德、秦叔宝、侯君集、牛津达、李绩、薛礼等,还有颜之推、李纲等儒家圣贤。” “可要比起人来,我大宋也不差,要论贞观初期的国力,尚不如我大宋十之二三,却能举国上下一心,积极平定四夷,至高总元年,大唐疆域东临於海、南至南海、西逾葱领、北达漠北之地,把四方夷族皆化为我汉家王朝之百姓~那时的疆域,是我大宋五六倍之多,小侄每每思之,神往不已,同时又满腔不甘~” 看着几位老人家一脸惭愧之色,西门庆感觉自己铺垫的火候差不多了,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 “那西夏李元昊,为何会突然反叛我大宋?必有辽国在背后支持,这数十上百年中,哪次我大宋占优势,辽国总会跳出来调和。他们就是不想让我大宋将那西夏覆灭,如此看来,西夏实为辽国为了牵制我大宋而扶,这些蛮夷险恶之用心,可谓路人皆知。” “方才伯伯问我,该打还是该和,当然该打,不仅要打,还要一步到位,一举将之覆灭,永绝后患。我还就不信了,区区我大宋叛臣所立之弹丸小国,也敢屡屡撩拨我大宋虎威。还有那辽国,檀渊之盟是双方签订,凭什么我大宋每年要进贡岁币,为何不是他们向我大宋进贡?简直岂有此理!” “哎...贤侄之言,甚和老夫心意,即便与夏辽两面开战,老夫也不曾畏惧,只是陛下却迟迟拿不定主意~我等也是束手无策啊~我西北禁军将士,拿命拼来的战果,如果被西夏的一纸求和与那辽国的几封劝和书信就尽数让人,那将又是我大宋之耻啊~老夫甚慰宰执,死后也无言面对荆公,无颜面对前方将士的亡魂。” “子厚,你莫要忧虑,目前,此事还没有定论,尚有回转的余地,只要我等同心同德,想来还是有几分胜算的。贤侄,不知你对我新党、新法又和看法?” “小侄一向敬佩荆公,对这新法也是极为肯定和支持的,新法本身是利国利民的,不过,推行过程中,从中央到地方,或多或少就变了味道,原因还是监管不力所致。还有就是,新法的推行,影响了一大部分人的利益,所以才会屡屡受阻。” “嗯,贤侄所说不错,可谓一针见血,方才听你一番言论,我等惭愧不已,这些年来,党争愈演愈烈,实不是我等心中所愿,但又不得不为,实属无奈。可人终非圣贤,不知不觉间,越陷越深,到最后,再也无法自拔,听你一席话,我等幡然醒悟~” “贤侄,明人不说暗话,其实今日邀你前来,我等便是想试探一下你的立场,都是为国为民计,也谈不上拉拢,若是我大宋朝堂内外,上下一心,无党无派~那该多好哇~只可惜...” “伯伯无需叹息,须知亡羊补牢,犹未为晚~” “你说的不错~依贤侄之见,新法推行,该当何如?” “无他!因地制宜尔~” “哈哈哈哈哈哈!因地制宜!好一个因地制宜呀!贤侄,老夫别的不管,反正你这小子,深得吾心,今后你做任何事,老夫都会鼎力相助!”许将抚掌大笑~ “哈哈哈哈,冲元,平日就你话最少,且想来对晚辈不苟言笑,没成想今日却是你先表了态~贤侄,老夫也没什么好说的,和冲元一样,京师有事你就找他们几个,若是在大名府,你只要不是造反,老夫任由你小子折腾!”韩忠彦大笑道。 “师朴!你莫教坏了孩子!贤侄啊,日后在朝中你有什么想法,或者有什么动作需要我等支持,我等这些老家伙,定会鼎力相助,元度?你说呢?” “嗯!子厚说的不错,老夫也是这个意思~”章敦蔡卞确认过眼神,也一同表态。 嗯!今天这半头肥猪,几块腊肉,几把蒜苗小葱,没有白费~起码换来了如今朝中几个顶级大佬的支持~不错不错~至于那枢密使曾布,如今看来,和这几位的关系,并不到位~不过无妨,反正他也是历史上有名的目光短浅的愚蠢之人,不足为虑。单凭他为了自己能当上宰相而提拔蔡京,最后反倒给蔡京做了嫁衣这件事,就可见一斑。 “贤侄,我等还有一事不明,你负责的那“元报”,到底是何物啊?”章敦好奇的问道。 话说到这里,就不得不交点底了,西门庆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 “伯伯,元报其实是小侄受仙师指点,才向陛下建议的,是这么回事......” 再一次把报纸舆论的性质,功能,操作方法给几个大佬详尽的介绍了一番。 “原来如此,贤侄,你这元报,一但开始推行天下,无异于把朝堂公开透明,这真是国之重器,可谓开历代之先河,如此一来,陛下和朝堂,皆可和天下百姓直接沟通交流,百姓意见可上达天听,陛下的思想、旨意也可随时昭告天下,朝堂的变革,法令、举措,都可让天下百姓知晓。好!好哇!” “子厚,怕还不止如此啊~这元报除了你方才所说之外,还有一点极为重要,那就是百姓可上书检举。检举欺行霸市之人,举报乡野盗匪,检举贪官污吏,检举新法条例实施过程中的弊病,还可上报各地收成,天灾人祸,可谓是天下万民人人皆御史,处处是言官呐!” “元度所说不错!如此一来,把握大宋太祖太宗言之无罪的遗训和美德发扬的淋漓尽致~那些贪官污吏,不法之徒再也无所遁形!我看以后,谁还敢欺上瞒下,压榨百姓,胡作非为!” 西门庆不得不再次佩服这几位大佬的眼光和能力,自己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报纸,没想到他们就分析的如此清晰透彻,不愧是宰相啊~果然都不是凡人。 可是你们听话听完全好么?你们没注意到我刚才提起仙师二字么?你你们是不是该好奇的关心一下仙师是何许人也呢?好不容易有个塑造自己光辉形象的大好机会,你们真的不给我么? “贤侄,你方才所说仙师~又是何人~”仿佛是真有一个仙师在添上帮自己,正发愁没人提起这茬呢,韩忠彦突然问道。 尼玛,终于问起了,还是老韩厚道,日后得多多走动~嗯,回头再给他送些腊肉和蔬菜~ 说起那神秘而强大的仙师,西门庆瞬间调整状态,一脸的严肃正经,尽可能的保持着无限崇拜,思念,尊敬,向往的表情神态,再次把越说越顺溜的那套梦遇仙师的故事讲了一遍~ 果然,几个老头听得皆是满脸唏嘘~大为惊叹,羡慕,一个个的用酸酸的语气夸赞西门庆的狗屎运~多少方外之人,走遍名山大川,跨越大江大河,终其一生也是求仙不遇,入道无门,没想到眼前这臭小子睡个觉都能遇见仙人,还收为弟子,一教就是十多年~ 一开始几个久经官场的老狐狸,是半信半疑的,可是边听边琢磨,边思考回顾西门庆身上发生的事情,以及他来京城这短短月余之中的所作所为,还有他那些闻所未闻的创造发明,越听越是觉得合理和真实,听到最后,再也没有丝毫的怀疑~ 呼~~~这就够了!看着再无疑色的几个老头,西门庆内心长长出了一口气,撒谎也是个体力活啊...不行,回去得奢侈一下,到菜棚割一把韭菜,包顿韭菜馅儿的饺子抚慰一下自己这脆弱的小心灵~ 六十三、翻滚吧!韭菜! 走出相府时,日头已经悄悄跑到了西边~正准备隐匿身形。西门庆看着它嘴里说了声“调皮~”,然后在相府管家的热情相送下,上马离去,目标当然是菜棚~吃韭菜馅儿的饺子,他并不是说说而已~ 几十亩菜棚,挨个看了一遍,看着那长势旺盛的嫩绿蔬菜,心里满满的幸福~可能是此时空气纯净,无污染的缘故,也可能是那些豆渣酒糟肥料起了作用,亦或是此时蔬菜的种子基因比后世纯正,又或者是西门庆这无视他们生长季节的逆天手段和想要冬日享受蔬菜的满腔热忱,感动了蔬菜家族,谁知道呢? 反正它们的确很争气,生长周期似乎比西门庆预计的要短很多,看着那枝叶间挂着的一颗颗红色绿色的小辣椒,小青瓜,还有那长势茂盛的韭菜,西门庆一脸的陶醉和满足。他第一次觉得原来这些蔬菜比春季争相绽放的姹紫嫣红的花朵还要多出几分妩媚和娇艳~ 之所以选择先吃韭菜,并不单单是韭菜饺子好吃,更关键的是他们独特的再生性,韭菜一茬一茬的割,从这边开始割,割到那边时,这边又可以割了,只要不连根拔起,就一直有韭菜吃~ 巡视完菜棚,太阳终于要落山了,提着收割的十来斤韭菜,用麻绳捆好,放进麻袋里,然后小心翼翼的驼在马背上,满心欢喜的回家了。 在他亲自指挥下,一众家丁丫鬟,剥的剥,洗的洗,切的切,炒鸡蛋的炒鸡蛋,剁肉的剁肉,和面的和面,擀皮的擀皮~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韭菜再多,也架不住人多,不大会功夫,馅料就拌好了,饺子的馅料,调味很讲究,这个时候的人们,对香料的运用尚在刚入门的阶段。主要是香料此时还是相当奢侈的东西,即便是大户人家,也很少用它们来做调味品,反而用来洗澡沐浴了,不过这个现象,在香皂肥皂出现后不久,就完全改变了。 西门庆亲自架上油锅,把花椒、胡椒、孜然、茴香、八角、桂皮、等等香料放在锅中炒制,完毕后让人当场磨成了细细的粉末,拿出一点闻了闻,不错~有点十三香的味道了。把调料粉添加进肉馅和鸡蛋馅里,又加入了小磨香油,酱油,盐,搅拌均匀。两盆韭菜鸡蛋,三盆盆韭菜猪肉,慢慢五大盆的馅料。 这边包,这边开火,就这样,一锅锅的饺子就出锅了,迫不及待的夹起一只肉的,往凉水碗里滚了一下,整个放进口中,香~真香~从馅料到面皮,不管是小麦、猪肉还是韭菜,那都是纯天然有机食材,没有丝毫的污染成分,比后世多了一种独特的,属于它们本身的特有的滋味~不过,似乎还差点意思~对,就是缺少蘸料~ 赶紧让人取出所剩不多的辣椒油,加了些香油和陈醋,滴了少许的酱油,搅拌开来倒进几个小碗中,一群人围着大桌子吃了不亦乐乎~ 老规矩,差人把煮好的饺子给赵煦、赵佶、蔡京、王诜以及林娘子送了过去,当然少不了今日相谈甚欢的章敦、蔡卞、许将和韩忠彦几人。最后想了想,又专门让人给未来的老丈人李格非府上送去了几份,李清照,好久没看到她了~颇为想念,也不知那小妮子,有木有思念过自己。 做错了事情,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不管你是一时冲动还是怎样~西门庆就付出了代价,而且这代价来的很快~ 一大清早,大太监王贵就来到了西门庆家中,把不明所以的西门庆给吓了一跳,以为宫里出了什么急事,不过看到王贵脸上并没有什么着急慌忙的模样,心中稍安。 “不知王公公今日到来,有何贵干呐?” “嘿嘿嘿嘿...伯爷,别来无恙啊~咱家此次前来,是传陛下口谕的~陛下说了,他今日下早朝想要吃那韭菜馅儿的角子~特命我前来告知伯爷,早做准备~”(关于饺子,古代叫法繁多,饺子,原名娇耳,院子中原宛城,距如今的大宋已经有八百多年的历史了,在漫长的发展过程中,有“牢丸”、“扁食”、“娇耳”、“粉角”等叫法,三国时期称“月牙馄饨”,南北朝称“馄饨”,唐代称作“偃月型馄饨”,此时称作就“角子”) 额?为了吃韭菜饺子,特意让这大总管大清早的跑来,给老子传口谕~你丫咋不下一道正规的圣旨呢?吃货! “原来公公前来,只为此事,这个好办,我这就着人准备,保准让陛下一下朝,就能吃上热腾腾的饺子!” “如此便好~有劳伯爷了~”王贵笑眯眯的回应道,但是却没有丝毫离开的意思~ “公公不必回去复命么?”西门庆纳闷儿的问道。 “这个...咱家在此等候便好,陛下下早朝估摸着还有一个时辰,咱家等角子做好,一并带回去便是,也省去了伯爷派人送去的麻烦不是~” “那有什么麻烦,公公只管回去等候便是,不妨事的!”西门庆感觉这王贵有些什么话想说,可扭捏半天却没说出口,就想逼他一下。 “嘿嘿嘿...伯爷,不瞒伯爷说,这韭菜角子,昨日咱家也有幸尝了两只,端的是...人间美味啊~” 西门庆看着王贵说起饺子一脸的回味,甚至还看到他喉间微微滚动,暗暗吐了下口水,这才明白这货想要干啥,呵呵哒,你丫想吃就直说呗,还吞吞吐吐的,在皇宫和官场久了,是不是讲话都有这藏头露尾的毛病~ “那既然如此,就劳烦公公稍待,我叫人多准备些,公公想必还没用早饭,若是不嫌弃,请公公给个面子,在家中用个早饭可好?” “哈哈哈哈,伯爷说笑了,若是旁人,那咱家断然是不能答应的,既是伯爷相请,咱家岂有拒绝之理啊?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哈哈哈哈...” 凑嫑脸的!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吃个饺子而已,还跟我在这墨磨磨唧唧半天~整的多不情愿,多无奈,多迫不得已,多盛情难却,多为难似得~ 叫来几个家丁,交代好收割韭菜的方法,吩咐他们起码到菜棚割韭菜去了。回来之后,又是一番忙碌,有了昨日的经验,家丁丫鬟无需指挥,轻车熟路,分工明确,有条不紊,前前后后,只用了半个时辰,就搞定了一切。 西门庆怎么也想不到,年纪五六十岁的瘦弱老头儿,还是个太监,竟然干掉了三大碗,足足百十个饺子,那可是三斤多啊~明明吃到一碗半的时候,就听到他打饱嗝了,谁知道这老家伙,松了松裤腰,揉了揉肚子,硬生生又吞下去一碗半~坐在椅子上揉着肚子,眯缝着眼睛,撑得直哼哼~ 若不是西门庆极力劝说日后还有他吃的,又不顾身份的夺下他手中的碗筷,估计这老家伙非撑死在这不可~ 天呐~堂堂的大内总管,皇帝身边的亲信,朝堂上的官员都要笑脸相迎的大红人,在皇宫大内手握大权的大太监,竟然为了吃口饺子,差点撑死~说出来谁信呐~可这就是比铁还硬,比真金还真的事实~就这么赤裸裸的摆在眼前。 无奈啊,赶紧让人去厨房找了些山楂干,泡了半碗的山楂水,嫌不酸,又加了点儿醋,让这老太监喝下去。缓了好一会儿,这老家伙终于又打了几个饱嗝,才缓缓把眼睛睁开。 “哎呀~让伯爷见笑了,不知道有多少年了,咱家从没想今天这般吃撑过~让伯爷见笑啦~” “公公说笑了,不过任何的食物,一次皆不可多吃,否则,难免身体会有些难以消瘦,公公日后可莫要如此了,以后想要吃饺子,尽管来我府上便是~” “如此,那咱家先谢过伯爷啦!哎哟~可撑死咱家啦~” “咦?公公莫动!”西门庆死死盯着王贵,猛然大喝一声,王贵不明所以,被惊住了,动也不敢动,笑到一半的表情,僵在那里,微张的嘴巴也不敢闭上。 让人拿了一面镜子过来,把镜子递给王贵:“公公,你牙齿上好像有个东西~” 其实西门庆知道那是啥,吃了韭菜饺子,嘴里还能有啥,当然是韭菜花子~ 王贵接过镜子一看,果然,一段绿油油的韭菜花仅仅贴在他的板牙上,用舌头舔了舔,没掉,再舔舔,还是没掉...最后豁出去了,不顾西门庆在场,抬起手指用长长的指甲把那韭菜花从牙上抠掉,放在眼前看了看: “哼哼哼哼~调皮~” 说完这句之后再西门庆的注视下,旁若无人的掐起兰花指,张开嘴巴,手指轻弹,那韭菜花子就又飞到了嘴里,然后吧唧两下咽了下去~ 把西门庆恶心的,一阵反胃~差点没忍住,把刚才吃下去的饺子给吐出来~这死太监,真是够变态的~恶心死老子了~ “哎哟~咱家真是失礼,伯爷您还在一边看着,哟~可羞煞咱家啦~”说完还有些忸怩的偏了一下头,露出个无限娇羞状~ 天呐!快来个闪电把这死太监给劈死把~ 还羞煞,羞你妹啊!你不知道我在旁边看着么~死太监!老子今天要是吐了,绝对哪里都不吐,就吐你一脸~ 实在受不了这老家伙了,赶紧让人把煮好的饺子装进食盒,把这死太监给打发走了~ “伯爷,今日多谢您的盛情款待,日后有空,咱家会常来哟~陛下还等着吃呢,咱家告辞~” 呵呵,你最好别来~这辈子也不要来!老子不想见你,你个死人妖,烂屁股~生孩子没**~不自觉想起了星爷电影中的台词~不对,太监,似乎是生不出孩子的~ 刚送走了王贵,家里又来人了,来的不止一个,也不止一家~ 有赵佶府上的总管德福,有王诜的管家王直,有蔡攸的管家蔡五,还有章敦的管家、李清照的丫鬟小蝶,林冲家里那个翠竹,天呐~另外三个不认识的中年人应该就是韩忠彦、许将、蔡卞家的管家之类的人了,绝对没跑儿~ 他们来的目的只有一个,饺子,韭菜馅儿~ 好吧好吧,自己做的傻事,哭着也得做完~哎。赶紧叫家丁再去菜棚收割韭菜,这回不是骑马去的,而是带着两辆马车去的。你们不是想吃韭菜饺子么?行,一次让你们吃腻咯~让你们吃的看到韭菜就跑,提到韭菜就想吐,听到韭菜就哆嗦~嘿嘿嘿嘿~ 满满两马车的韭菜,让几家给分了,随着他们离去的,还有被分解成块的猪肉,以及一张西门庆口述,琴操撰写的饺子馅的调味方法,还附送了一些磨制好的十三香。他可不会傻到自己写,如果自己写了,说不得在继《不收礼贴》之后,再次传出个《饺子馅儿贴》,他以后可是要成为帝国王爵的男人,可不能让自己的名声毁在这些事情上~尽管这充其量不过是一个顶级吃货的自我修养~和心得体会~ 长长出了一口气,终于把各路大爷给打发了~转身拿起手中芳香四溢的荷包,放在弊端嗅了嗅~真香~这是李清照的丫鬟小蝶,趁着没人注意之时偷偷塞给他的~说是她家小姐亲自缝制的。其实她不说西门庆也知道,因为看那和报上歪歪扭扭的刺绣就知道了,如此不善女红的女子,除了李清照,怕是整个大宋也找不出第二人了。 不过,尽管不好看,那也是那妮子的一番心意~自己才不会挑三拣四的,再次拿起来嗅了嗅,脑海中浮现出拿到清丽素雅,有积分消瘦的娇小身影~心中满是甜蜜~这,就是幸福的味道吧~ 六十四、水泊梁山 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似乎古往今来,这句话都是一个挥之不去的魔咒,困扰着每一个人~ 打发走了为韭菜饺子而来的众人之后,一个下午西门庆都是轻松愉悦的,这两天,韭菜馅儿的饺子就好像是他的噩梦,好在终于摆脱了~ 太阳落山的时候,在太学读书的李光李纲、李弥逊兄弟三人回来了,明天是太学十天一次的假期。 十来天不见,三人身上都多了几分儒雅和成熟,贴别是李纲,有黑的面庞,似乎还白了那么一点儿,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之,看到他们回来,西门庆很是开心,两世为人的他,更加珍惜这份兄弟情谊。 “三哥三哥,我们回来啦!我们可想死你了!” “哈哈,回来就好啊,二哥,四弟,五弟,在太学一切都好吧?” “我们一切都好!你就放心吧!” “三哥三哥,大姐说我瘦了,你看看,我瘦了没?” “嗯,好像是瘦了那么一点儿,说吧,晚上想吃什么?三哥亲自下厨~” “哈哈哈,就等三哥你这句话了,我们都商量好了,吃饺子!韭菜馅儿的!我们可是听大姐说了的,你做的韭菜馅儿的饺子,好吃极了,说是陛下今天一大早就派了大内总管来咱家等候饺子呢,还听说几位宰相大人也都派人前来学习。想来定是人间难得的美味~” “......”西门庆被惊的脚下一滑,差点跌个跟头。 “三哥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事儿,没事儿!我只是滑了一跤~”天呐,还有完没完,照这样下去,别人没吃腻,自己就先腻了~他此刻才深刻体会到那句“宝宝心里苦,但又不能说...”的真是感觉了~ 得,既然自己兄弟想吃,那没说的,做吧!还好上午那两车韭菜还剩了一些,就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兄弟几人,包括琴操在内,齐动手,边谈笑便包着饺子,倒一点也不慢。 让西门庆感到惊讶的是,兄弟三人,性格最活跃的黑小子李纲,反而是包的最好的一个,反倒是性格沉稳和内敛的李光、李弥逊二人,包出来的饺子惨不忍睹~既然和性格无关,难道是吃货独有的天赋么,似乎这个解释很合理。 幸福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眨眼间,兄弟几个过完一天的假期就返回太学去了。西门庆这边也接到了林冲王进送来的书信。书信上说,此时的梁山泊已经被他们拿下了。没想到给西门庆猜中了,山上果然有一伙子强盗,人数不足一百,一个时辰不到的功夫,就被他们给拿下了,杀了几个带头的凶恶之人,其余的都扭送了当地的官府。 让西门庆感到好笑的是,被斩杀的贼首,姓叶,叫良辰~军士叫龙傲天~西门庆怀疑,这俩贼首是不是也跟自己一样,是从后世穿越来的~反正此时都已经咔嚓了,容不得他多想。 除此之外,在山上还发现不少的金银财宝,这伙贼人打劫了不少的客商,甚至山上的牢房中,还关着十来名良家妇女。把这些女人也一并送到了官府,不过,钱全部留下了,这是西门庆事先交代好的。 这些都只是顺带着汇报,其实信上主要的信息就是建筑工已经找好了,请西门庆抽空去趟梁山泊,敲定这锦衣卫的大营该怎么建造。 西门庆稍微一琢磨,就打算即刻启程,不为别的,首先现在已然要入冬了,不抓紧时间把房子建好,那两万士兵,没地方住。还有就是,苏轼、宗泽和菲律宾的多磨磨兄弟,都快回来了,到时候怕是要忙的不可开交。另外,自己上梁山,只需要画个简单的图纸,告诉工匠们该如何建造就可以了,并不需要在那长呆。 天刚蒙蒙亮,西门庆就骑马出了城,顺着官道一路向东奔去。从阳谷县来的时候需要过河,如今去水泊梁山,却是不用过河的,因为梁山和东京一样,都在黄河的南岸~要说梁山泊距离阳谷县也不远,中间隔着黄河而已,相聚不足百里。 除了晌午在东明府随便找了家饭馆吃了顿饭,喂了喂马,休息了片刻,其余时间一刻也没停留。太阳落山之后,才堪堪赶到了郓城县,此地距离梁山泊仅剩下五六十里的路程,不过要上山还要走水路,估计大晚上的也没有船。 想了想还是决定在这郓城县住上一晚,明日再上山去。郓城啊,水浒中宋江正是在此地的县衙做押司,什么插翅虎雷横,美髯公朱仝似乎也是这县衙的都头,也不知道,这现实中到底有没有宋江此人... 历史上的确是有个叫宋江的农民起义头领,不过很快就被朝廷给镇压了,方腊也是一样,据说还是被当年尚且青涩,还不是名将的韩世忠给镇压的。 如果历史记载是对的,那这郓城县衙,铁定是没有宋江这号人物的。 保持低调,西门庆没有选择住官方的驿站,相比起来,只要花钱,客栈的服务是很周到的,酒菜送到屋里,茶水送到屋里,洗澡的热水也送到屋里,愿意的话,还会有人伺候。 西门庆一直认为自己还是个青涩的少年,服务当然要一本正经的拒绝了~看着小二推销给自己的酒,满意的笑出了声。没错,这里的酒也是自家酒厂酿造的。只是没想到这才短短不到一月,销售渠道已经扩展到京师之外三百里了。 看来自己手下的掌柜们,还是很有料的,回京得好好奖赏一番,嗯,如此人才,年终奖一定要多发。 在客栈简单的用了早饭,就继续启程,五十里路,一个时辰就赶到了。到了水泊梁山的码头,就看到旁边一家竖着酒旗的酒店,规模不小,六开间的两层木楼。让西门庆感到意外的是,竟然在这里看到了穿着禁军军官制式袍服的杨再兴,还有十来个士兵,此时他们就坐在酒店外面的两张桌子上,喝着茶水,百无聊赖的聊着天,不时看一眼渡口的人群。 杨再兴旁边的一个禁军士兵看见了骑在马上的西门庆,扯了扯杨再兴的衣袖,朝这边努了努嘴,杨再兴回头看来,和西门庆四目相对。脸上瞬间显现出惊喜之色,匆忙按着刀柄站起身来,带着一众士兵迎了上来。 “卑职参见指挥使大人!”“参见指挥使大人!”众人齐刷刷的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行了个正规的军礼。 “快快起来!王进林冲二位大人没有教你们敬礼么?” “额..嘿嘿,回大人,教了,但是兄弟们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这以前军中的礼节,已经习惯了,请大人勿怪。你们这群杀才!快立正,敬礼!” “刷!首长好!” “嗯!同志们好!” 看着众人一本正经的立正敬礼,喊着首长好,西门庆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明明是一群古装,身披战袍,腰挎钢刀的古代军人,却行着一千年后的军礼,喊着一千年后的称谓,跨越千年的装扮和礼仪,就这么被他硬生生的掰开揉碎,重新融合在一起,显得有点不伦不类,不过,却又那么和谐~真是怪了~ “杨再兴,你们怎么会在此处?” “大人!哦不,报告首长!此处酒店本就是梁山上的贼人所开,专门为打探过往客商的消息而设。前些日子,我们把这帮子贼人一锅端了,所以这酒店也就成了咱们的了。王大人和林大人和我们一商量,决定把这个酒店留下,作为咱们锦衣卫的哨所,以来可以观察山下的动静,而来也有利于收集情报,接待前来报到的同志们。再有就是平日这酒店也可以赚些小钱,给营中的兄弟们改善下伙食,发发福利啥的。” “原来如此!走吧!随我一道上山!” “是!” “首长,您的马,就暂时养在这店里便是。”说这话,让人把马牵进了酒店后院的马棚中,众人上了一艘船,朝着梁山泊行去。 水浒中说的梁山水泊纵横八百里,其实是用了夸张的修辞手法,以便塑造梁山的高大形象,其实这水泊也就方圆十数里而已。坐船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到了山下。 其实梁山并不高,海拔两百米左右,一共有四座主峰,还有几个小分支,占地面积四五平方公里左右,一共有三处关隘。由于之前有贼人在此建立山寨,所以,上山的路已经开凿好了,全是石头的台阶,两米多宽。此外山上还有搭建的几处木结构的房屋,关卡,石头堆砌的寨墙和岗哨,这一切在西门亲眼里,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玩儿鸟泥差不多。 此时山寨周围的山坡上,搭满了军帐,山道两侧,每隔几丈就有士兵站岗,看起来守卫森严,西门亲一路走一路看,每个士兵的精神面貌都很好,那些岗哨和路过的士兵看到他都会抬手敬礼,喊上一声“首长好!”嗯~颇为满意。 到了山顶,就看到王进林冲二人陪同着几个面色黝黑,身材结实的老汉对着山坡指指点点,手中还拿着纸张,走近了才明白,几人是在讨论如何搭建房屋。 “二位兄长!别来无恙!” “哎呀!首长好!”王进林冲先是敬了个礼,然后几人哈哈大笑。 “贤弟,你可算来了,你不来,我们每日里漫山遍野的转悠,却迟迟不敢开工啊。不过也算没有白费功夫,起码,我们现在把这山上的一草一木都摸得熟悉无比,闭上眼都能在山上转几圈~哈哈哈哈” “兄长,以你们看,这水泊梁山如何?咱们的大营建在这里可妥当?” “妥当!贤弟啊,你选的这地方好啊!此地山虽然不高,也不险峻,可山下环绕着数十里的水泊,乃是天然的屏障。而且这山上有着天然的几处关隘,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是易守难攻的好地方。用来做咱们锦衣卫的大本营,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如此便好!” “对了贤弟,这几位都是我们从附近州府请来的能工巧匠,都是老实厚道的人,知道我们灭掉了梁山上的这伙贼人,又适逢我们招募工匠,便自告奋勇的过来了,开始死活不收工钱,我们好说歹说,他们才肯拿一半的工钱呐。” “几位老丈,感谢你们的鼎力相助!” “大人客气了!大人手下的军士,各个都是好样的,小老儿还没见过这么好的兵呢,本县的县太爷多次派兵上山来剿匪,都是雷声大雨点小,这伙贼人剿了几年,反倒是越剿越多。整日里欺负附近路过的客商,逢年过节的,还会下山抢些村镇,不光抢钱,还抢粮食,抢女人~大人的兵马一到,不到一个时辰就把这伙贼人给灭了,我们这一带的百姓,无不对你们感恩戴德~你们在这里扎营,以后这方圆百里,恐怕也不会再有贼人了~你们消除匪患,保我们一方平安,帮你们盖些房子,又算得了什么呢~” 听着老人家真诚质朴的一席话,西门庆心中感叹,其实百姓都是最可爱的人,他们懂得投桃报李,懂得知足常乐,他们要的真的不多~只要饿不死,冻不着,他们绝对不会想要揭竿而起,放下祖祖辈辈拿着的镰刀锄头,拿起武器去造反。 真不知道历史上赵佶中后期,百姓们究竟是生活在怎样的环境下,才会在全国各地举起造反~也是醉了~ 六十五、水泥 这几天时间里,又有两千多人陆陆续续的赶到梁山大营来报道。同样是老规矩,先训练洗脑,教规矩,然后传授军体拳。 不得不说,对于低级军官的选拔按照这样的方式确实非常明智,选拔出来的军官也都是拔尖儿的人才。, 军队里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套路,谁有实力,谁能服众,谁就当老大。选拔出来的军官们或许没有读过书,有的人甚至不会写自己的名字,但是士兵们就是服气。 并不是每一个军官都需要熟读兵法,深谋远虑,如果那样的话,恐怕满天下都是绝世名将了。名将没有那么多,所以才值钱。 带兵更重要的就是让人服你的本事,也可以理解为个人魅力,让人心甘情愿,赴汤蹈火的追随,这本身就是一种能力。 而作为士兵,只需要明白一点,绝对忠诚,绝对服从~然后就是埋头苦干,不需要想太多,这就够了。 在王进、林冲和几个建筑工匠的陪同下,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把梁山泊方圆几里的地形看了个遍,大营该如何建造,心中有了计较。 和众人沟通许久,几人终于明白了西门庆的意思,四座主峰,一座设立中军大帐,用来主帅和高级军官起居和军官开会,发布命令。 一座作为军官们日常办公之用,毕竟锦衣卫目前的职责是收集天下情报,现在两万人,以后人数会越来越多,容不得马虎。 另外两座就用来给军官以及家属居住生活,也就相当于是单位家属院。 其他七座小山,建立校场,士兵宿舍区,食堂,还有训练场,监狱和学校。 由于锦衣卫的特殊性,军官和士兵都需要掌握繁杂的知识,伪装,侦查,情报传递,所以或多或少都要进行专业的教育培训。 让西门庆有点头疼的是建筑材料的问题。 在林冲王进看来,如果考虑到时间紧迫,讲究速度,木结构是首选,这山上最不缺的就是树。反正建造房子本来就要砍伐,索性就地取材,把树木都变成房子。 几个老工匠从坚固耐久的角度出发,建议西门庆就地取材,开凿山上的石头来建造石头墙体木结构屋顶的房子。 可作为二十一世纪穿来的新社会青年,西门庆习惯了后世的钢筋混凝土和纯钢结构的建筑方式。前者一天可建造一层大楼,后者一天可以建造一整栋。 他想明白了,他想要快速的建造出坚固耐久的房子,问题就出现在水泥上,有了水泥,一切都不是问题。 可最大的问题是,现在没有水泥~从几个老工匠那里了解到,此时最坚固的念珠粘合材料就是石灰添加黏土和糯米混合而成。 怪了,既然有石灰为何木有水泥呢?在他的印象中,最原始的水泥就是石灰石和黏土混合煅烧之后的产物。 现在大宋用的熟石灰同样是经过高温煅烧而成,有什么区别么?而这石灰石漫山遍野都是,黏土更是不缺,或许是现在的人们还没发现吧。 “老乡,这石灰是如何烧制的?” “大人,小老儿年轻时候在郓城官窑里做过工,这石灰是取自山上的石头,放在火窑之中经过七天七夜反复烧制而成的。” “七天七夜?要这么长时间么?” “是的大人,要想烧制石灰,必须得烧够七天七夜,少一天也不行啊~” 如此说来,那一定是温度不够高的缘故,西门庆可是记得他在网上看到过,后世的工厂电炉烧制熟石灰只需要两个小时。 难道自己要在这建造一个窑厂么?不行,这太麻烦了,而且自己对这方面一窍不通,还是找官窑靠谱些。 想通之后,西门庆便当即骑马来到郓城县衙,县令见到西门庆手中令牌,立即下拜行礼,态度极其的热切。 没有废话,直接就把来意说了,县令是个识趣的人,当即亲自带着西门庆来到窑厂。 叫来了负责人和工匠,西门庆一通吩咐,众人便明白了,这事儿不难,就是把石灰石弄成石粉,混合着泥巴一同烧制。虽然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他们一看就知道,西门庆是大人物,得罪不起,照做就是了。 窑的效益并不好,除了给官家烧制砖瓦,瓷器,还有日用的瓶瓶罐罐之外,基本很难有什么生意。 老百姓建房大都是自家用泥巴打一些泥坯子,盖的泥坯房,房顶就是木头椽子,上头铺就一层泥坯,再加上厚厚的茅草,最前头再用黄泥混合着碎干草糊上一层,就完事儿了。 房子是可以传承几代人的,哪里漏了,找个好天气修补修补,很少有新建的。 大户人家的砖瓦房,更是几代人都住不坏,所以就造成了官窑不能盈利,反而还要倒贴工钱的事实。 官窑上上下下,日子过得那是相当惨淡,看到这个情景,西门庆心里确实高兴了起来。没别的,他想把这座规模不小,且还正规的官窑收入囊中。 毕竟水泥这东西,一旦出现,就会迅速的取代现有的任何建筑材料,整个大宋建筑行业就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随之而来的,还有源源不断的利润,对于西门庆来说,任何能够赚钱的行当都是不能错过的。他知道要想实现自己藏在心中的诸多想法,需要极其庞大的金钱来支撑。 官窑这些产业是工部和地方共同管理经营。跑来跑去实在太麻烦,于是一封奏折写给了赵煦,说是锦衣卫建设需要,请陛下把郓城的官窑划拨到他的麾下来。 “这个西门庆,真是让朕不省心啊,如此小事儿,也来劳烦朕。王贵,你去让工部下道批文,将那郓城官窑给他便是!” “奴才遵旨!” 几天以后西门庆再次来到郓城的官窑,此时已经是他麾下的产业了。 看着烧制出来的第一炉水泥,呈黄褐色,用水一试,凝固倒是很快,不过硬度稍显不足,似乎黄泥比例太多了。 “大人真乃神人也,如此烧制出的石灰泥,远比用黏土石灰糯米调制出的要坚固牢靠许多。用此物建造屋舍和城池关隘,必定固若金汤啊!” “还不够!把黏土和比例减少些,再烧!” “是!” 这时间,西门庆让人送来了煤炭,又把窑洞加固密封,比用木头烧制,温度明显提升了许多,之前烧制的整块石灰石也变成了石粉,时间也缩短了大半。 两天后,西门庆终于看到了无限接近他印象中的水泥。 按照西门庆的吩咐,这几天所有的窑洞都在同时烧制不同比例的水泥。各种配比都经过了他的检验。 看着眼前灰色的粉末,满意的笑出了猪声。 看来,以目前的条件,这样已经是极限了。 “传令下去,所有窑洞日夜不停,全部烧制水泥!” “是!不过大人,这东西叫做水泥么?不知是何人所创?小人在这行做了半辈子,为何从未听过水泥此物?” “哼哼,这当然是本官所创!” “啊?大人真乃神人也!大人可否告知小人,为何此物唤作水泥?日后向旁人说起,小人也好吹嘘一番~” “嗯!水泥者~水和泥也!你说这世间何种关系最是让人欲罢不能又无可奈何?” “这……小人不知!请大人示下!”窑厂的监事一脸莫名其妙。 “哈哈哈哈,自然是男女之情!” “对,唯有男女之情既让人欲罢不能,却又无可奈何~” “大人说的是!可这与水泥……” “你没听过么?女人是水做的,男人是泥做的~这水与泥一旦结合,便生死难离!用这水泥筑城,必将固若金汤~让敌人欲罢不能,却偏偏无可奈何呀!” “啊!竟是如此~大人!大人真乃神人也!请受小人一拜!” “这世间哪有什么神人~你且起来!记住!这水泥的配方,不准任何人泄露!若是我在外界看到不是出自这座窑厂的水泥,拿你是问!” “大人放心!小人绝不会让配方外泄半个字!” “对了,我有事问你,你要照实回答!” “大人请问,小人不敢有半点欺瞒!” “你可是叫元芳?” “啊!大人真乃神人也!小人正是姓李,名元芳!” 尼玛!老子不过是碰运气瞎说的,这样也行? 李元芳,大人真乃神人也!呵呵……还真是巧了。 在窑厂烧制水泥的同时,梁山已经大变样,在数千名身强力壮的大兵连日的开凿挖掘下。各个山头都变得平坦光滑。并按照西门庆规划的图纸,开凿出了地基,把石头都凿平了。 一块块的方石,一堆堆的石子,还有一根根的圆木,木板,木条,还有一根根细长的,随处可见。 有人在造桌椅,有人在造床榻,不过这床榻和此时的床榻大不相同,因为大多数床都是双层的,上下层之间,有个供人攀爬的木头梯子,就和后世学校宿舍的木床一模一样,当然,这还是西门庆的手笔。 所有材料准备齐全,人手又充裕,数千人一起动手,一栋栋钢筋铁条混凝土的房屋拔地而起。 似乎上天被这些人类充满热情的创造精神而感动,连日来都是大太阳。十来天的功夫,混凝土就干透了。 几个老工匠看到这些房屋,激动的满眼泪花,或许那些大兵们只是觉得这些房屋造型奇怪,建造方法也神奇,不活却无法理解这其中的意义。 老工匠和建筑打了一辈子交道,自然知道西门庆的创举是多么的伟大,多么的惊世骇俗。 他们可是检验过的,这种结构的房屋,远比城墙还要来的坚固。如果用这种方法来建造城墙和关隘,任由你数十万大军围城,也毫无破城之法,真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很快,他们的愿景便实现了,梁山上的三道天然的关隘,都被用同样的方法铸就了高大的城墙,全部的钢筋水泥混凝土堆砌,刀削斧凿,都不能破坏分毫,火烧水淹也无济于事。 其中一个人年长的老工匠,说了句鬼斧神工,然后哈哈哈大笑三声,轰然倒地~ 西门庆赶到时,这老汉已经没了呼吸~哎,看来是心肌梗死,早知道他心脏不好,就不让他来这看了……只得安排人给老汉家中送了些银两~以作告慰。 六十六、过来,叫小叔!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古往今来,多少风流人物,终其一生,也没能逃过一个情字决的束缚。 即便是苏轼这样洒脱奔放,一生之中数起数落的大文豪,也不例外。 他没想着自己还能活着离开那做大宋最南端,最荒僻的岛屿最南端的那片仅比茹毛饮血高一个层次的不毛之地~ 其实在被贬的这些年中,他已经学会了接受命运,学会了妥协。不似其他人那般总想着自己随时会被一纸诏书唤回朝堂,东山再起。 以至于他每到一地,必将先老老实实给自己修建一处房子,做着在此地终老的打算。他自己都说不上来这到底算是自暴自弃,还是太过乐天。 接到圣旨的时候,他有些不敢相信,皇帝怎么突然想起了他?还有只说是回京听候差遣,却没说让他做什么。这一切似乎都不符合他会当今皇帝的种种认知。 但他见到西门庆派去接他的人时,又狠狠地惊讶了一把,西门庆?未曾听过此人,更没有什么交际。但是听来人所说,此人年纪轻轻又能够在诗会夺魁,一定是个才华横溢的风流才子。 思来想去,自己交好的朋友和同僚中似乎没有复姓西门的人,大概是仰慕已久的后辈吧,只是此人为何有如此大的能量,竟能让当今皇帝颁布诏令赦免自己? 无论如何,回京之后,见到这位西门庆,一定要好好感谢人家才是。他带着大儿子苏脉在这海南岛上生活数月,别说不见荤腥,就连一日三餐都吃不全,此地湿热无比,又缺少淡水,数日不能沐浴。 不光如此,每到夜晚还要受蚊虫叮咬,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简直如同炼狱一般,苦不堪言。 想想前几日从床榻上取下数斤重成千上万的白蚁,至今还忍不住浑身战栗,一身鸡皮疙瘩。 这西门庆,简直是救自己父子于水火呀~此乃大恩也! 给各地的好友写了几封书信,派人送去驿站,随着前来接应之人乘船离去,除了两身还算完整体面的衣裳,啥都没带。 那些跟随他多年的书籍,全部被他送给了当地的学子,他盼着这不毛之地,和世代生活在此的原住民们的命运,通过他这些书籍,得到改变~ 太苦啦~环境太恶劣啦!恶劣到强盗土匪都没有的程度~没别的,抢不到东西啊~没人可抢~在这做强盗,那八成是会饿死的~ 到了广东下船乘马车一路急赶~大半月的功夫,就到了京师。 再次见到琴操,苏轼再也控制不住自己隐藏已久的情绪~当着大儿子苏脉的面,抓住琴操的双手,放声大哭~ 琴操看着面容比分别那年苍老许多,憔悴不堪的苏轼,同样泪如泉涌~ 时隔多年,一见倾心如同知己的二人,积攒了无数相思的话语,此时此刻,竟一句也说不出来~似乎那些言语和思念,愈发浓烈,凝结成泪水~从眼眶流出…… 也不知过了多久,反正他们的腿都麻木了~其他人早已识趣的离开,把诺大的院子留给了他二人。即便他们不走,拉屎这二人眼里也没有他们,此时此刻,在二人心中,眼中,在整个天地间,除了彼此,再无他物~ 什么世俗规矩,什么流言蜚语,让他们见鬼去吧~只要身旁有彼此相伴相依,天崩地裂又有何惧? 晚饭特别丰盛~咖喱三宝,火锅,猪肉大餐,韭菜饺子~琴操把她三弟的杰作全部搬了出来。 苏轼父子俩双眼通红,流着眼泪埋头苦吃~他们曾经经历过天堂跌入地狱的苦难,却不曾想,也不敢想像,地狱爬到天堂,是什么滋味,原来竟然是这般美妙~ 苏轼作为一个资历极深的吃货,他实在不敢相信,这个世上,还有人比他更懂得吃。可眼前这一桌子,自己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美味佳肴,包括味蕾间的满足感,都是这么真实。 苏轼一边努力吞咽嘴里的食物,一边偷偷腾出手在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纵然疼的龇牙咧嘴,也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眼里的笑意和往嘴巴里夹菜的速度。 一个年过半百,将近花甲的老人,竟然有如此敏捷的手速,旁边的家丁丫鬟都目瞪口呆,崇拜不已。看着苏轼夹菜的手臂幻化而出的残影,就连琴操都有些发愣。 同时还有无限的叹息~“也不知他在那儋州过得是怎样的生活,才会如此……” 西门庆收到苏轼已到的消息就急急往回赶,他实在是对这个有宋以来最杰出的大文豪有着太多太多的向往与好奇~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对苏轼向往、好奇的同时,苏轼对于他的兴趣也是丝毫不减~ 苏轼祖籍四川,似乎身体里天生就有些对辣椒的适应和喜爱~自打那天吃了第一口火锅之后,就再也停不下来了~苏脉也是一样。 更为奇怪的是,二人接连吃了几顿火锅,不仅身体没有丝毫上火的迹象,反而觉得浑身舒泰。 其实四川人吃辣,并不仅仅是喜欢这口,有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地处环境的影响。南方闷热潮湿,人的体内堆积大量的湿气,没有什么比辣椒更适合发汗排湿了。 中药也可以做到,但总没有食物来的方便。父子二人在更为潮湿的海南岛生活数月。体内积累的大量湿气,尽管来到了北方,但体内湿气果不排出去,再经过南北时候差异的影响,迟早是要生病的。 这几顿火锅,吃的恰到好处,反而不知不觉中,救了他们。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异性之间有一见钟情,一见倾心,同性之间也有一见如故的说法。 这就是为什么很多人明明相识,相处很久,依旧形同陌路,而有些人初一见面,便觉得没有丝毫的隔阂,就像相交多年的老友一样。 很明显,苏轼和西门庆就是一见如故。二人四目相对之时,没有任何人介绍,苏轼就知道对面这个英俊潇洒的少年就是西门庆。而西门庆也知道,和自己四目相望的这位气度不凡,身姿挺拔,眼神坚定的老者,一定便是苏轼。 二人的四目相对,与苏轼和琴操相见时的那种眼神不同,气氛却有些相似。 俩人同样半晌都没有说话,就只是互相打量着对方,就好像是武侠世界里两位绝世高手,通过意念在进行着交流和切磋。 不仅切磋,还充满着对彼此的绝对欣赏。 确认过眼神,遇见对的人! 两人沉默之后,一同向对方走去,笑着给彼此一个大大的拥抱~ 笑和拥抱或许是人类表达善意,表达感情最原始的行为。 不管是石器时代,铁器时代,氏族部落时代还是未来的二十一世纪。人类在发生摩擦和冲突时,双方语言不通时,双方和解时,都会用到微笑和拥抱。 特别是在文艺复兴时期,在那个绅士遍地的中世纪欧洲。没有什么矛盾和冲突是不能通过微笑和拥抱不能解决的。即便双方曾经要拔剑决斗。 “西门兄弟!” “苏大哥!” “兄弟!” “大哥!” “好兄弟!” “好大哥!” 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中,俩人旁若无人的肉麻着~ 最开心和最淡定的莫过于琴操了~所有人中,就属她最了解二人的脾气性格,二人这样的见面当时,在她的预料之中。她一早就知道苏轼和弟弟西门庆会一见如故,臭美相投。 “苏脉!过来!叫叔叔!” 苏轼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把现场所有人雷了个跟头…… 饶是西门庆领先此时一千年的承受能力,也被打了个七荤八素,措手不及~ 尼玛,毫无防备啊…… 最尴尬的莫过于苏脉了,他是谁,他是苏轼的长子啊~虚岁已经四十岁啦。 可如今他老爹偏偏拜了了一个不满二十的兄弟,而且还大庭广众之下,让他过来喊叔叔。这…… 无奈,委屈,羞涩,尴尬得涨红着脸,亦步亦趋,俩脚缓缓向前挪动~内心是极度拒绝往前走的,可父命不敢为~ 他还能说什么,宝宝心里苦~ 西门庆实在也有些受不了,毕竟他才十九岁不到,就算前世也才二十五岁,一个四十岁的中年人喊自己叔叔,实在太……连忙说道:“苏大哥!我们岂可受这些繁文缛节的约束?咱们各论各的就是!” “贤弟!你不用说了,我辈虽是洒脱不羁之人,但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的!脉儿,快叫叔叔!” “额,大哥!你看叫小叔可好?你兄弟我还不足二十岁~” “哈哈哈哈哈哈,好,脉儿,就叫小叔吧!” “苏脉见过小叔!”苏脉还是走上前来,躬身施礼,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小叔,喊出来之后他发现,并没有什么不能适应和怪异的地方,反而觉得挺顺口,真特么怪了~ 西门庆连忙上前搀扶,小叔二字,和叔叔意思虽是一样,但一字之差,给人的感觉却是完全不同的。 一个小字突出了被称呼的人之年轻,不会把人叫老,一个叔字又显得尊敬,很好,很不错!听起来很是顺耳啊~ 西门庆发现自己挺喜欢这种称呼的。 其实也不奇怪,古人普遍结婚早,男子二十,女子十五,视为正统。 有很多家庭,大儿子比小儿子大上十几二十几岁,甚至更多。 有的人人到晚年又生了儿子,那最大的孙子就比最小的儿子大上一二十岁,也是要叫小叔的。并不丢人。 苏脉之所以有些尴尬,是因为他老爹苏轼是现场认得兄弟,当场让他叫小叔,并且这人是初次相识。 试想一下,换做任何人,都会尴尬和不适吧…… 此番兄弟叔侄相认,是喜事,西门家再次大摆宴席~西门庆还特意让人请来了苏轼的好友驸马都尉王诜,以及学生李格非一家。 哎呀~终于有个理由名正言顺的见自家媳妇儿了~嗨森~ 六十八、美人如玉,佳期如梦 曾一度自诩为大宋第一吃货的苏轼,如今在西门庆面前,都不好意思讲他会吃了~ 前几天琴操为他们父子置办的酒宴已经让他大开眼界~今日西门庆亲自动手,再一次当面刷新了他对美食的认知。 苏轼最引以为傲的莫过于东坡肉了,西门庆今天改良版的东坡肉完美的做好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毕竟是后世经过千年时间,数百代厨师精心改良完善过的,完美的烹饪技巧做出的。 稍微精通厨艺的人都知道,东坡肉需要十数个小时,用砂锅慢喂而成,入口即化,肥而不腻,香甜软糯,色泽艳丽。 如果不是西门庆介绍这是改良版的东坡肉,苏轼绝对不敢承认,这是自己发明的~ 火锅众人都吃了不少次,新鲜感已经过了,也就没上。 西门庆为了让众人吃好,为了自己媳妇儿,岳父岳母吃的爽,昨晚上熬夜罗列出一份菜单~ 糖醋鲤鱼~东坡肉,辣椒回锅肉,盐煎肉,蒜苗炒腊肉,小葱拌豆腐,干煸豆角,莴苣木耳肉片儿,水晶肘子,蒜香排骨,红油耳叶,青瓜皮蛋,鱼香肉丝,宫保鸡丁,叫花鸡,京酱肉丝,上汤娃娃菜,溜鳝段儿,红烧狮子头,翡翠白玉汤,韭菜猪肉饺子。 二十道菜,一盘饺子,众人全程根本不愿意放下筷子~西门庆做完了菜,累的不要不要的。坐在席间本打算和大家共饮一杯,没想到杯子举了半天,压根儿就没人招式他,郁闷的自己喝了。 看着一桌子人吃的香甜,自己却偏偏没有了胃口~那怎么办呢?装模作样的给自己舀了一碗汤,小口的喝着~ “哎?弟弟,你怎么不吃啊?”琴操忍不住问道,刚才西门庆在做菜的时候,琴操在席间就不停的给西门庆面前的碗里夹菜,现在西门庆面前的碗碟中已经堆成了小山了~ 还是姐姐关心自己啊~感动ing! “我不饿!姐,你快吃吧~”给琴操一个感动的眼神。 “哦?你不饿啊?不饿的话,那这菜可别浪费了。”在西门庆目瞪口呆之中,琴操端起那满满的碟子,探过身把菜拨到了苏轼的碗中…… 天呐,感情这不是给自己的,而是给苏轼留的呀……他都六十岁了,您就不怕他吃多了撑坏了胃? 果然,即便在如今,爱情的力量也依旧是伟大的呀~ 一改刚才的感动,用幽怨的小眼神儿瞟着大姐~只可惜此时大姐眼中只有苏轼一人,单手托着下巴,平静的看着埋头狂吃的苏轼,一脸的温柔~西门庆眼中的幽怨,全都被琴操的后脑勺给打乱了回来~亦或是吸收了…… 还有没有天理~大姐,我现在饿了好不好哇~ 心里腹诽着“秀恩爱,分得快!秀恩爱,分得快!哼~” 事实证明,他做这些都是毫无意义的…… 桌子是圆的,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给西门庆留的位置很微妙~ 苏轼左边是琴操,右边是衍生,再往右依次是岳父老李,苏脉,福伯,钱罐,钱罐媳妇儿,岳母王氏,媳妇儿李清照~ 也就是说西门庆现在的位置,右手是琴操,左手便是媳妇儿李清照了~他不是傻子,一看便知道这八成是大姐故意坐了他的位置,故意让她和李清照坐一块儿,这是给他创造机会呢~当然,也是给她自己机会~ 方才的那点儿小幽怨,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和幸福比起来,被老苏抢去的一盘菜算得了什么呢? 刚才没注意原来自己媳妇儿就坐在自己身边。这下可有事干了~ 偏过头打量着,发现李清照似乎挺喜欢吃糖醋鱼,因为她面前的盘子中,似乎除了一些鱼刺,没有见到其它的骨头之类的。 这条鲤鱼足足有三斤多重,但是在座的没几个人吃。除了李清照,西门庆,琴操三人,都是些年纪大的,似乎因为鱼刺的缘故,没有愿意吃鱼。 这下好了,拿起筷子从鱼肚子上夹下一大块肉来,放在了自己盘子里,熟练的跳出鱼刺,把鱼肉放在了李清照碗里~ 之前西门庆一直不在,众人都在埋头狂吃,没人注意西门庆,就连李清照都还以为是自己母亲给夹得鱼呢……头也不抬,开心的吃着。 西门庆可不管这些,看到身边的可人儿吃的开心,于是不停的夹鱼肉,不停的挑鱼刺,不停的给自己媳妇儿碗里送。 有了西门庆的神助攻,李清照吃鱼的速度加快了许多,夹一块儿,吃一块儿,夹一块儿吃一块!不大会功夫,半条鱼就全剩下骨头了~ 此时宴席比较讲究,吃鱼一般是不会翻身的,毕竟谁去别人家赴宴,紧盯着一个菜吃啊~那多不礼貌,毕竟不是自己家。 就在西门庆犹豫着要不要把鱼翻过来的时候,耳朵一动,听到身旁的李清照打了个轻轻的饱嗝儿~ 呼~这丫头,看来是吃饱了,想想也是,三斤多的大鲤鱼,她吃了一半~起码有一斤鱼肉吧,十四五岁的孩子,确实该饱了~ 看到此处,连忙拿起李清照的碗,给她舀了一碗汤,放在面前。 “喝点汤吧,这个汤有美容养颜的效果~” “嗯!”李清照下意识的应了一声~就在伸手喝汤的刹那,瞬间感觉到不对劲了~她猛的抬头看来,就看到满脸微笑,眼里无限柔情的西门庆~ “天呐~难道,难道刚才给我加菜的是他?不是母亲么?”想到此处往西门庆面前碟子里看了看,一小堆的鱼刺,干干净净的躺在那里,再看看那盘子里被吃光一半的鲤鱼~一瞬间脸就红了,慌乱的低下了头,又来了了双手搅动衣角的动作~ 这下意识的动作,看的西门庆又是一呆~不带丝毫的刻意,没有半分的矫揉造作~这种美,美得那般自然,无暇,一尘不染,柔然天成。 “最是那回眸一笑的温柔,恰似一朵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不知为何,西门庆便念出了这句千年后的现代诗~ 声音不大,就像是来你灵魂深处的呢喃~在座的人都在埋头狂吃,唯独李清照听到了~听的那般清楚…… 她虽然不谙世事,骨子里却是个极其有主见的女孩,也不缺乏勇气~ “最是那回眸一笑的温柔,恰似一朵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这是什么体裁?为何我从来都不曾听过?难道,揍死他所创?只是短短一句,为何我却从中体会到了如此丰富,厚重,强自压抑写的如排山倒海般的柔情蜜意?还有几分深深地流连~为何我的心湖泛起了涟漪?这……便是母亲所说的爱情么?” 李清照尽管羞涩,却还是勇敢的,倔强的,一往无前的抬起了头,尽管娇羞无限,依旧用她美丽的星眸回望着西门庆~ 二人四目相对,目光交汇之处,似乎有万千星河在流转碰撞,钻石般闪耀的光芒,似乎直射夜空,跨越了时间和空间~一眼万年~ 不知过了多久,等两人从目光交汇的深情之中醒来,才发现餐桌四周除了他俩,已经没有人了…… 这……这是个神马情况! 一桌子人什么时候离开的?我们俩又对视了多久?为何哥的眼睛有些发酸? “咕噜~”此时此刻,从昨晚到现在二十四小时。只喝了几碗粥的西门庆,五脏庙终于开始抗议了~ 在西门庆目瞪口呆中,李清照却是大方的一笑,站起身从那叫花鸡上撕下一只鸡腿~放在了西门庆面前。 “你……吃!” “哦!呵呵,好,我吃!” 西门庆有点被幸福的大石头砸的晕乎乎的感觉,傻笑两声,抄起鸡腿大吃起来,一口就咬断了骨头,咔哧咔哧的大嚼起来,骨头都吃了~ “啊!你吃鸡都吐骨头的?” “唔……无妨,呵呵,我牙好!” “噗嗤……”李清照看着呆呆的西门庆忍不住笑了出来~ “慢点儿吃,人都走了,又没人和你抢,都是你的!”说完探出小手,干脆把叫花鸡的盘子都放在了西门庆面前~然后把周围的盘子推开,走端来了一盘水晶肘子,宫保鸡丁,红烧狮子头~ 果然是自己未来媳妇儿,果然是亲媳妇儿啊~真体贴,选的全都是硬菜~ 啥也甭说了,吃吧~ 筷子干脆扔在一旁,下手了~左手抄起半只鸡,右手拿着半只肘子~左一口右一口的吃着~ 俩人一个吃,一个看,却不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俩贼头贼脑的家丁在不远处的柱子后面偷窥者~ “你乖金属汇报,我在这继续盯着~”说话的正是上回那个宋大儒…… 另一个家丁答应一声,蹑手蹑脚的跑了出去。 正厅里坐满了人,感情方才这伙人从饭桌悄悄离开,是跑来喝茶了? “小的见过各位姥爷夫人!” “三儿!别墨迹!快说说,看到什么啦?”福伯喊到。 “方才李小姐给公子夹了个鸡腿,公子连骨头都吃了!” “噗!哈哈哈哈哈哈!”苏轼王诜俩人笑出了猪声~ “还看到了什么?” “小的还看到,李小姐又给公子面前端了几盘菜,我来的时候,公子正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肘子在大吃着~” “哦?那我闺女在做什么?”李格非忍不住问道。 “李小姐,什么也没做,就是用手撑着下吧看着少爷吃,就像……三儿说着看向琴操~” “就像什么?快说呀!”苏轼催促道! “就像方才席间琴姑娘看向苏学士那般无二……” “噗……”苏轼一口茶水喷了出来,一旁的众人都是满脸的笑意……琴操羞得满脸通红。 “去去去!再去看看!随时来回报!” 三儿跑了回去,宋大儒又跑了进来…… “大儒!说重点,别废话!” “是!方才小的看到李小姐拿出手帕给公子擦拭嘴角~” “哦豁~好!你不用说了!回去盯着!小心点儿别被发现,少爷可是会功夫的!” 宋大儒又跑了出去。 “哈哈哈哈哈哈,文叔啊,老夫就说呢,这俩孩子有戏!听他二人描述,他俩可算是两情相悦啊!” “老师说的对!学生不敢向恩师隐瞒,其实此事,学生和内子早就察觉了~也颇为看好他二人~只是……只是小女还未到谈婚论嫁的年纪,所以……” “哦?你们夫妇早就知道?” “是!” “那这闺女几时才满十五啊?” “回恩施,小女到了来年三月,便满十五了!” “好!那就等这闺女到了十五,老夫亲自为她取字,然后再由老夫做媒!给他俩的婚约给定下!你们可有异议?” “全凭恩师做主!”李格非夫妇对视一眼,老夫老妻数年,一个眼神便读懂了彼此的想法,当即答应了下来! 他们对西门庆一向满意得很,平民出身,经商有道,满腹经纶,十八岁就当上了伯爵,官居四品,在整个大宋都是前无古人~未来前途可谓是不可限量~种好女婿从哪里找啊,傻子才不答应呢~ 七十、给老子笑! “哥哥,目前军中可有能打造兵器的工匠前来?” “工匠?不曾有过!咱们的军械需要自行打造么?” “没错!朝廷也可以提供,只是我看不上禁军的制式兵器~不知哥哥可有门路,征召一些制作军器的高手?” “此事倒也不难!眼下,禁军中军器监的工匠,大多都混得不好!钱拿的不多,还要四处受气,若是兄弟有心想要把他们弄来,是没问题的!” “不麻烦么?” “当然,不说别的,就我们锦衣卫的待遇,都能吸引他们过来~” “嗯!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此事就交给二位哥哥了,不管年纪长幼。只要技艺高超即可!” “明白!” “如今士兵训练如何?” “一切顺利,这些兵原本都是禁军中最优秀的,与我等甚是对脾气~” “军官选拔可顺利?下面士兵可有怨言?” “没有!都是凭本事选出来的,没人不服气。” “是啊!目前山上所到人数六千四百人,除我二人之外,有百户六十四人,总旗官一百二十八人,小旗官六百四十人,这些军官我们按照你的计划逐级进行训练,成效显着!” “如此便好!一旦步入正轨,就省心多了,二位哥哥也能轻松一些。军器监的事情,一定要抓紧时间,越快越好!” “你放心吧!” “二位哥哥,出门也有段时间了,可抽空回家看看,免得家中嫂嫂寂寞~牵挂~” 看着西门庆一本正经瞬间变成猥琐嘴脸的模样,王进林冲二人面红耳赤,摇头苦笑~ 尽管认识这兄弟已久,也从他身上学到不少新奇的东西,可还是跟不上他的节奏啊~ 不行,看来我等还要继续努力才是,二人四目相对,彼此给了一个鼓励的眼神~ 在梁山上仅仅逗留了两日,期间给士兵们开了个大会,发表了一通演讲。 同是军人,他很清楚士兵们心里想要什么,想听什么。 看着校场上六千多虎狼之师,一个个或眼眶通红,或泪流满面,或双拳紧握的模样,他就知道自己的洗脑很成功!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这是亘古不变的至理。 从梁山离开后,过了黄河,直奔阳谷县而去。 随行的还有百户杨再兴和收下两个小旗带的二十个大兵。 二十多人,二十多匹马,光是渡河都废了半天功夫。 让人随行,是王进和林冲的意思,西门庆怎么说也是一军之统帅,按照惯例,是可以有自己的亲兵卫队的。 西门庆开始是拒绝的,但手下的众人一致坚持,说是指挥使大人,是一军之主,纵使武艺高强,身边也不能无人照应。 有人跟在身边,一来方便随时听用,随时保持与梁山大营的联系。二来嘛……就是大人身居高位,却无论到哪里都是一人一马,传扬出去让人耻笑~ 这个理由让西门庆有些郁闷,感情是老子低调做人也是罪了~不装逼还会给你们丢脸?这理由真无耻~ 听说给指挥使大人做亲兵,几十个百户争得死去活来,随便挑一个还不能服众,无奈之下,进行了一场比试。 杨再兴没有任何意外的把这个亲兵队长的职务收入囊中。 亲兵,历来都是统帅身边最亲近,最信任的人,也是和统帅接触最多最频繁的人。别说亲兵队长,就连普通士兵,那在军中都要比一般的小旗还要炙手可热。 西门庆没有顶盔灌甲,那玩意儿他实在觉得麻烦,厚重不说,还不自在。前世和他那可是穿惯了迷彩服作战服的。 要是让他整日里头顶着铁轨,身上在套着一大堆二三十斤重的铁片,铁圈,铁环,那和在后世车流汹涌的大马路上骑着马戴着摩托车头盔,身上挂着锅碗瓢盆的神经病有啥区别~ 画面简直不要太美~不敢看! 时隔两月余,再次回到这小小的阳谷县城,可谓是百感交集~ 脑海中不禁想起当日独自一人进京时,福伯和王进夫妇带着家中几十号家丁丫鬟含泪相送的画面~眼睛发酸~ 家人们!我胡汉三……我西门庆回来了!老子回来了!衣锦还乡! 城门口守门的士兵远远看着一行高大威猛,策马狂奔的禁军装扮的二十余人向城门奔来~吓了一跳,等守卫队长看到为首的那位气度不凡,英俊潇洒,腰挎长刀的少年,莫名有些熟悉。 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但看到他腰间系着的金鱼带时,吓得连盘问一声都不敢,赶紧让开城门道路,站在路旁,恭恭敬敬的双手抱拳,躬身施礼。 后面十来个士兵有样学样,头都不敢抬,噤若寒蝉。 不是他们没出息,没见过世面,而是眼前这些人他们真心惹不起。 他们县最大的县太爷,可是连挂鱼带的资格都没有,就算曾经有幸见过几次下来视察的知府大人,腰间只不过是系的银鱼带而已。 可刚那位有些面熟的少年,带的热水金鱼带呀,最少也得是四品大员,在大宋可没人敢拿这东西作假。 不光如此,前面说过,大宋的军队分为禁军,湘军,乡军和蕃兵。 禁军等于是中央军,绝对主力,湘军是地方军,就像看城门,守卫地方治安的这些人。乡兵只是打杂的,不成建制,就是临时打杂的而已,蕃兵是名义上向大宋称臣的外族军队。 所以这些看门的地方湘军在禁军面前有着天然的畏惧和自卑感~ 西门庆没有在意这些小细节,归心似箭,不过随着距离家中越来越近,他又有些激动,兴奋之外的忐忑~ 不是怕见什么人,他明白,这只是一个但凡是离家稍久的人,归来之时都会有的一个共同点——近乡情怯。 西门庆距离家门还有上百丈的时候,西门家的宅子里便随着一声大喊炸开了锅。 “少爷回来啦! 少爷回来了! 少爷回来啦!” “啥!少爷回来了!” “是!快快快!接少爷去!” 西门庆一行人到家门口时,便看到王娘子搂着冲儿,帅领着一众家丁丫鬟,整齐的排列着,各个满脸的兴奋。 “嫂嫂~我回来了!你们这是~” “叔叔回来了!我们这是在迎接你~” “迎接?你们知道我要回来?” “是啊,前日收到福伯的书信,他老人家说叔叔这几日便会回来~然后这几个小猴子们,天天在门口张望~方才看到你们的队伍,那么一喊,大家都知道了~” “哈哈哈原来如此,走,大家快进家吧!冲儿,来让叔叔抱抱!” 小王冲不知是俩月没见有些生疏,还是看到西门庆身后一群手持刀枪的大兵害怕,紧紧抱着母亲的胳膊不愿松开。 “把你们的刀枪都给老子收起来!别吓着孩子!笑!保持微笑!”西门庆扭头冲着大兵们笑骂道。 “听见没!笑!按照大人教的,露出八颗牙齿!谁的多一颗,少一颗,晚上都不许吃饭!”杨再兴积极贯彻首长的指示精神,一瞪眼,对着手下喝到,吼完之后,一扭头,自己率先呲牙笑了起来,西门庆一看,不多不少,正好八颗~ 嗯!看来这小子平时没少练习~ 后面的二十余人此时也都是呲着牙笑着,所有人都是露出八颗牙齿…… 本来看到这些手持刀枪,高大威猛的大兵们心底还有些畏惧的家丁丫鬟们,看到眼前这一幕,都是被逗乐了,就连一直仅仅抱着母亲的手不愿松开的小王冲此时也禁不住哈哈大笑~ 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在他们印象中凶神恶煞的军人,竟也有如此可爱的一面~ 天呐,这可是禁军呐,比街上横行霸道的县衙捕快还要厉害很多的禁军~萌翻了有木有~ 微笑露出八颗牙齿,是西门庆给锦衣卫定下的训练科目之一,属于伪装里面的类目。 用西门庆的话说,在很多有危险的环境中,或者有一定几率发生危险的环境中,自己刺探情报,与陌生人交往的过程中,都可以用到微笑。 微笑不仅可以迅速增加增加别人的好感和信任,还可以降低别人的防备,可以迷惑敌人,扰乱对手的判断,也可以把很多无形中的危险给化解。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正是这个道理。 不过微笑也有很多种,笑的场合不对,笑的时机不对,笑的方式不对,也会引开麻烦。所以不是所有微笑,都能无往不利的。 因此,西门庆给他们定下的考核标准就是八颗牙齿。 他才不会苦口婆心去和这些大头兵们去解释一千年后的心理学和社交礼仪。所以他们不需要懂为什么,只需要牢记在心,熟练运用就行。 数千人中,也有个别的天才,似乎天生都有着影帝的潜质,训练不到半个月,就已经可以轻松做到“脸上笑嘻嘻,心里mmp的境界~”为此还给那些人颁发了锦衣卫教官的称号,特意提拔为总旗级别。 大兵们一看,笑也可以得到提拔,就争先恐后的练习起来,睡觉的时候笑,吃饭时也笑,上厕所还笑~打军体拳的时候都是呲着牙~ 如果一个人这样,那八成会被当做神经病,但是六七千人全部都这样,谁不这样,反而成了神经病~ 以至于,王进,林冲等人,只要一出办公室,遇到的下级军官和士兵们,都冲着他们呲牙~ 出于礼貌,他二人不得不以八颗牙齿来回礼……画面太美我不敢看~ 这种情况,曾一度给了西门庆灵感,让他萌发了一个念头,那就是把这种笑作用在战场上。 试想一下,战场之上,你看到对面成千上万的敌人,手持利刃,一言不发,就是一个劲对你呲牙,对你笑……那是多么可怕事情…… 想想大街上出现一个拿着刀的疯子,满大街人都四散奔逃~那只是一个罢了。几万个疯子拿着武器出现在你对面~简直要吓疯的好嘛~ 完全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呀~ 嗯,有机会一定得试试~ 七十一、帝国版 “叔叔!”发现大兵们并不可怕的小王冲松开母亲的胳膊,紧跑几步撞进了西门庆的怀里~ “哎哟~冲儿,才俩月不见,你倒是中了不少啊~嗯,个头儿也长了,再过两年,我可就抱不动你了~” 一边亲昵地逗弄着小王冲,一边儿热情的和周身围拢的家丁丫鬟们打着招呼,众人欢天喜地的往宅子里走去~后头跟着依旧呲牙笑着的大兵…… “哎~老何,越来越年轻了啊!老魏!你的龅牙,越来越有深度了~完美!哎哟~秋香,俩月不见,发育越来越好了~一会儿少爷给你检查检查身体哦~哈哈哈……” 他看出来了,家中这些跟随多年的家丁丫鬟们,真心为自己当官归来感到高兴,脸上的笑容,眼里的激动和热情是那样的真诚实在~ 但是却还有一种能感觉到的,淡淡的不自在,以前还能和自个儿开几句玩笑的他们,如今眼神中多了一丝拘束感。 西门庆知道,或许是因为自己做官,今非昔比,让他们多了一种顾虑~因此他不遗余力的绽放自己的热情幽默,尽可能的把他们心中那份不自在给冲淡,把那一丝拘束从他们心中赶走,扼杀在摇篮中~ 人,是群居动物,在西门庆心中,他们是家人。 无论身在何处,无论在外面怎样呼风唤雨,如何位高权重,也都需要一个宁静的港湾~每个人都需要,离开的久了会想念,会惦记,它叫做家。 不管怎么说,这招很管用~,看到自家少爷对他们依旧和从前一样,所有人都放下了那一丝的拘束,更加放肆,没心没肺的笑着。 如今家学早已落成,不光是这些家丁的孩子,就连年轻的家丁也都轮换着到家学读书识字。 如今他们已经喜欢上了这种感觉,从前他们只能把自己这辈子没机会读书识字当成一种遗憾,深深地埋藏在心底。 并且把这种遗憾转换成拼命劳作,转换成希望,嫁接在他们的子孙后代身上,一代又一代的为这同一个目标而奋斗着,努力着,乐此不疲。 如今少爷给了他们重新捡起梦想的机会,他们当然想不用借子孙后代的躯体,来完成自己的意愿。 他们知道,少爷今非昔比,而他们也要同样今非昔比,不断提升自己,才能给西门家,给少爷最大的回报。 如今已经有好几个家丁都晋升掌柜了,他们知道,他们自己,包括子孙后代,都有这样的机会。 一家人欢聚一堂,没有山珍海味,没有大鱼大肉,几十号人对着一头新宰杀的肥猪忙碌着。 前两天福伯差人送来的一车韭菜也派上了用场。 没错,就是要包饺子,人多的时候,没有什么比包饺子最有意义了。 一大家子人,其乐融融,说笑着,交谈着,和着面,剁着馅儿,摘着菜。 家丁丫鬟和西门庆带来的亲兵们,在短暂的时间里就熟络了起来,说笑打闹着,西门庆一边教着小王冲包饺子,边和王娘子聊着天。 “叔叔,现如今,咱们济世堂的铺子已然开遍山东了~且还有继续扩张的趋势,不知下一步,叔叔准备如何走?” “这个嫂嫂不必担心,保持原有的规矩不变就是,若是缺掌柜人手,就地招募便是。 另外,咱们自己的人,也要加紧培养才是,现如今咱们家涉及的行当众多。 下一步我打算将那天上人间开到应天府,大名府,河南府,还有酒坊,铁厂,煤场,香皂香水厂和商行,处处都需要人操持打理!” “叔叔若是不说,奴家都忘记了,如今这买卖,做的如此之大,发展如此之快速,是奴家始料未及的。 如今,即便是这济世堂的打理,奴家已是感觉吃力,有些捉襟见肘了。 如今最缺乏的,却还是有能力,且信得过的人。” “嫂嫂说的不错,这也是小弟我最担心的,不知嫂嫂可有熟识的人才?” “哎,我一个妇道人家,本就认不得几个人,更别说善于经商的人才了。不过,林家娘子,一向知书达理,且精通算学,远胜于我,当可胜任。” “哦?嫂嫂是说,林家嫂嫂?” “正是!” “如此甚好!哎呀,我倒是把她给忽略了~”西门庆说着抬手拍了拍脑门,一脸的懊悔。 林娘子说的正是林冲的媳妇儿,西门庆也见过数次,吃货几次饭,知道她知书达理,只是没曾想过请她来打理生意。 不过想想也是,这年头的良家女子,大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除了相夫教子,少有抛头露面的。 当然,做买卖的和种地的就另说了。 “叔叔,我与林娘子向来交好,等你回京之时,奴家给你写封书信,你再知会一下林教头,此事绝无问题~” “如此,谢过嫂嫂了!” “你客气什么?我能是一家人,如今你与我家官人和林教头亲如兄弟,他俩又蒙你提携,我等妇道人家,原本除了相夫教子便一无是处。 现如今能够力所能及的帮叔叔一二,自当义不容辞~”王娘子言辞恳切,句句真诚,西门庆看的一阵感动。 要么说人与人之间真就是讲一个缘分,若不是他那天闲逛,在自家药铺门口遇到她,若不是给她把药送到家中,也不会结识王进和林冲。 这世间的人,生死聚散,这世间的事,桩桩件件,都有定数。 “嫂嫂,如今我们济世堂,有多少家了?” “如今整个山东地界儿,有咱们济世堂三百八十六家!上月纯利共计十六万二千两。” “这么多?” “是,我也想不到,咱们济世堂的招牌,会发展的如此迅速。各地官府对咱们这种先看病,后付钱的模式,也都非常认同和支持。 不过,在奴家看来,这些都是叔叔的点子好! 叔叔怕还不知,如今在整个山东,甚至周边的地界儿,百姓们几乎无人不对叔叔赞不绝口。 甚至有不少茶馆酒馆都有人传唱有关叔叔的戏文。 在加上叔叔在京师诗会夺魁,如今怕已然是名扬天下了。 不少的人都知道了原来这济世堂的东家竟与那汴京诗会头名的大才子是同一人呢。” 王娘子说起西门庆的光辉事迹,越发的兴致高昂,饶是脸皮颇厚的西门庆听的都有几分不好意思了。 不得不说,人的能力都是锻炼出来的,就拿王娘子来说,这才几月功夫,以前略带羞涩,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如今眉宇之间多了几分英气,多了几分睿智,还有一种自信在里头。 西门庆觉得,如果王娘子换个发型,穿上后世的女性高级职业套装,再穿个高跟鞋,那就是活脱脱的一个精明强干的女强人,一个气场十足的美女总裁。 想到这,不安分的想法又冒了出来,不是都说女人的钱好赚嘛~要不要把高跟鞋,晚礼服啥的给制作出来呢?没有橡胶,高跟鞋似乎有些难度。 旗袍~似乎也没必要,想想还是算了。不过……内衣呢?女性内衣可不可以呢?还有~姨妈巾!嗯,这似乎是个不错的商机~ 按照目前济世堂的发展速度,相必不出两年就会发展到大宋每一个角落,甚至会更短。 回京之后,立刻着手在其他三座陪都建立天上人间的分店,然后外逐步向外面的府城扩张。 至于煤炉那些,只能在北方,酒,肥皂香水,倒是可以在全国发展,尤其是富饶的苏杭等地~ 嗯,只要按照现在的布局一步步的稳定发现,要不了多久,自己就不再为金钱发愁了。 在他脑海中,漂浮着一个大宋的版图,版图上代表京师和山东地区的区域已经变了颜色,上面插满了代表西门家产业的小旗帜。 而在这两地周边画满了同样颜色的箭头,它们通过陆路、水路向着各地延伸,扩张,从京师到河北,山西,西北,西南。山东到江浙,两湖,两广,海外~疯狂蔓延~ 这些产业的崛起,也势必会影响到整个大宋的经济,带动不少行业的发展。还能解决大量的就业岗位,给朝廷带来很多的税收。 没想到,起初自己只是想快速捞钱而置办的产业,已然关系到整个国家的经济,关系到百姓的生活水平了,利国利民又利己~ 西门庆!你丫可真牛掰~暗自在心中给自己一个赞~ 西门庆一番意淫之后,包饺子的活动已经接近尾声~ 每张桌子上都放着篦子,上面排列着一圈圈的饺子。 通过这些饺子一眼就能分辨出包它的是男人还是女人~其中一多半都包的很精致完美,还有一半惨不忍睹~什么形状都有,尖的,圆的,扁的,长的,方的,还有很多无法形容的奇形怪状的~ 不弄想,最好的是丫鬟们包的,差一些的是家丁,最差的则是锦衣卫的大兵们~ 包的烂不可怕,可怕的是包它的人还丝毫不觉的丢人,还在那一脸的洋洋得意~ 没说的,老规矩,自己包的自己吃! 这命令一出,丫鬟们欢天喜地,顿时觉得少爷本就高大的影响,更加的英明神武,光芒万丈了~她们可不愿意吃那些老人们包的乱七八糟的叫不出名字的“饺子”。 一群人争抢着端着饺子往锅里下,然后一群人捧着碗筷眼巴巴的盯着两口大锅~ 大兵们丝毫不敢忘记训练,排成一排,捧着大碗,呲着牙~ 正在这时,看门的伙计跑来,说是县太爷来了! 想起那个对自己一向照顾有加的县令蔡叔叔,西门庆不禁心中一暖,拿过毛巾擦了擦手,到大门出迎接~ 七十二、吾家有女初长成 “叔父!婶婶!您二老不进来,站在门口作甚?”西门庆看见大门口站着的蔡县令夫妇,离着老远就就打招快步迎了上去。 “哎哟~西门大人,下官拜见大人!”蔡县令说着也是几步上前,躬身拜道。 “叔父,你这是做什么?这些年来,承蒙叔叔婶婶照顾,我们早已亲如一家,叔叔如此,岂不是折煞小侄嘛!” “哎?礼不可废呀!” “什么礼不礼的,小侄无论何时都是您的晚辈子侄,今后叔叔莫要如此~叔父,婶婶,快快进来!” “老头子,看见没,早跟你讲了,咱们侄儿不是那样的人,你偏偏拿着你们官场那一套。”蔡夫人在一旁数落道。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怪我,怪我!不过,如今咱们侄儿当了大官,老夫实在是开心啊!想来我那西门兄长和西门家的列祖列宗,在天上看着,也跟着开心呐~” “那是自然,咱这侄儿,打小看着就有出息~如今离家才数月,便得了个诗会状元郎!更是堂堂四品大员,还是我大宋的三等伯爵!老头子,你想想,自我大宋立国以来,朝堂之上,何曾出过如此年轻的伯爵么?”几人边说边往里走。 “哎?贤侄,家中做什么好吃的?香气如此之浓郁~” “哈哈哈,叔父嗅觉如此之敏锐~小侄佩服!不蛮叔父,方才小侄正带着家中众人在跨院儿包饺子呢~” “哦?角子?说起来,老夫已有许久不曾吃过啦!哈哈,今日老夫与你婶婶,还有你灵儿妹妹,就在你这吃上一顿吧~贤侄,管饭么?哈哈哈哈~” “叔父这是哪里话~小侄求之不得呀!叔父这边请~家中人多,叔父莫要见怪!”灵儿妹妹?西门庆有点懵逼,抬眼打量一番,这才发现一直搀扶着蔡夫人手臂的那个女子有些不同~ 此女约摸十五六岁的年纪,鸭蛋脸,大眼睛很是灵动,皮肤白净,鼻梁挺翘,唇红齿白,穿着鹅黄的衣裙,发间带着一支淡蓝色的珠花,有一米六五左右的身高,体态匀称,想来就是蔡县令所说的灵儿妹妹了~ 西门庆脑海中依稀记得蔡县令只有一个女儿,却没什么关于她的印象,说来也奇怪。不过,看到蔡县令此刻没有主动介绍,他也没主动发问。 他哪里知道,蔡县令正是想要他主动问起的~这便是说话的艺术,很显然,小庆庆修炼尚未到家。 “哎?贤侄这是哪里话,人多热闹嘛!哈哈!”看到西门庆没有问起自家女儿,蔡县令只等哈哈一笑,化解尴尬。 看到县太爷,家丁丫鬟们都是有礼貌的纷纷施礼问候,县太爷他们都认识,济世堂开业那天,县太爷是来过家里参加过宴席的。 而西门庆的那些亲卫确是无动于衷,在他们眼中,一个小小的地方县令,虽然品级比他们大,却管不着出身禁军的他们,更管不着锦衣卫。 “一群杀才!快来见过我叔父,这是本县的县令大人!”西门庆看着他们骂道。 “参见县令大人!”由杨再兴带头,一群亲兵起身整齐列队,动作整齐划一的喊道。在四面都是建筑的封闭院落中,声波受到加持,二十来人喊出来上百人的效果。 那阵势把蔡县令震得心中一抖,他为官二十载,虽说一直是个县令,但也是见过不少世面的。 禁军,湘军他都见过,不过在他的印象中,似乎从未见过大宋有如此军容整齐,军纪严明,并且各个看起来好大壮硕,眼中精光爆射的军人。心中不禁大为惊异,自己这贤侄,怕是不简单呐~ “啊!哈哈!诸位军中的弟兄,客气啦!客气啦!” “叔父!我来介绍,这位是锦衣卫百户杨再兴!再兴啊,来见过我叔父!” “杨再兴见过大人!” “杨队长客气啦!客气啦!不必多礼!贤侄,百户是个什么官职?为何老夫从未听过?” “哦,叔父,这是我们锦衣卫中独有的官职,所谓百户,便是下辖百人之意。相当于古时的百夫长,为正七品。” “哦?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蔡县令心中更加惊骇莫名,在他心中管辖一百人的百户,应该和县衙的都头一样,属于没有品级或者九品的武官,因为县衙都头也是统领一百个衙役。 可谁曾想,这百户竟然是正七品,这是不和自己一样么?尽管在大宋重文轻武,文官比武官地位要尊崇,可不管怎么说,人家品级确实实实在在和自己这个县太爷一样啊。 “嗯,看来这锦衣卫,远比一般的军队要神秘的多,自己这贤侄,怕也是远比自己想象中厉害的多呀~”蔡县令不禁在心中想到。 一时间,被西门庆比下去,又被家丁丫鬟们抬起来的那份为官者的骄傲,再次被打碎了,他顿时收起了阳谷县老大的那份骄傲,一瞬间,变得就像个和蔼可亲的邻家大叔。 “少爷!饺子好了!”秋香举着勺子喊道。 “好!大家吃饺子!” 率先给蔡县令一家盛了几碗,西门庆和王娘子,杨再兴三人作陪,坐在主位上吃了起来。 家丁丫鬟和亲兵们,也是端着各自的碗坐在旁边的桌子上埋头狂吃。人一下子多个几十号,院中桌子明显不够用,于是乎就有了滑稽的一幕。 只见一些亲兵和家丁们有的站着,有的蹲着,有的干脆席地而坐,捧着手中大碗吃的不亦乐乎。 “贤侄,这是老夫吃过的最好吃的角子了~没有之一啊!” “哈哈,叔父,觉得好吃不妨多吃一些!” “想不到这韭菜和猪肉搭配在一起竟然如此美妙绝伦~老夫今日不仅一饱口福,还大开眼界啊!咦……不对!贤侄,如今这时节,如何还有新鲜的韭菜?” “啊!这是小侄在京师运来的,小侄在京师搭建了温室菜棚,不光有韭菜,什么蔬菜都有啊!” “哦?这温室菜棚又是何物啊?竟可以无视时节么?世间竟有如此逆天之物?” “也不算什么逆天之物,不过是一个棚子,内部放上火炉,得以提高温度罢了。蔬菜在我北方冬季,之所以无法生长,就是因为天气寒冷的缘故,而温室大棚的原理,便是通过火炉把温度调节成春夏一般。如此蔬菜便可成活了~” “听你这么一说,老夫就明白了!如此说来,这温室大棚,还真是个好东西啊,若是在我北方加以推广,使得百姓都可以吃上新鲜蔬菜,那也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啊!说不得,还可以改善民生~” “哈哈,若是叔父真有此意,那此事倒也不难!大棚搭建起来并不繁琐,叔父等我回京之时,可派些人随我一同回去,我让人教授他们温室大棚的建设之法!” 西门庆一想,把蔬菜大棚推广出去倒也不错,先前之所以没有上报朝廷广泛推广,就是因为他要尝试是否可行。 如果在北方推广开来,不仅可以让百姓提高收入,让更多的人吃上新鲜蔬菜,还能解决自己的煤炉和煤球的销量,如此一举三得之事,何乐而不为呀? 况且,把阳谷县作为试点,一旦成功,说不得还能让蔡县令捞一笔政绩,简直就是一举多得的好事。 “哈哈哈,好!多谢贤侄,老夫回头就挑些聪慧机灵之人,跟你一同回京!” “叔父见外啦!” “贤侄!为何他们吃的角子形状与我等不同?”蔡县令看着蹲在不远处埋头大吃的大兵们,筷子间夹着的奇形怪状的“角子”,奇怪的问道。 “哈哈,那是他们自己包的!” “哦!原来如此,哈哈哈哈~” “哎?贤侄!此番你从京城运回多少韭菜啊?这新鲜蔬菜不得久放,吃不完就要坏掉了,老夫不介意为你分担呐~哈哈哈~” “哎呀!叔父真是说道小侄心坎里了,此次拉来一车韭菜,现在还有许多,一会儿叔父回去时,就劳烦叔父带走一些呀!哈哈哈~” “哎?贤侄!这角子,锅里还有么?老夫未曾吃饱~” “哦?叔父竟然吃完啦?叔父好胃口!来人,再给我叔父来一碗!” “哈哈哈哈,那老夫就不客气啦!” 在西门庆目瞪口呆之中,蔡县令又吃了一碗半才算罢休~ 就连蔡夫人和那灵儿妹妹,也都吃了一碗半…… 天呐!这还是县太爷么?这还是阳谷县第一夫人和大小姐么?怎么感觉像难民…… 扭头一看那些大兵和家丁丫鬟,都已经离开了原地,再扭头一看,丫的一群人围着几张桌子又包上了~看那劲头儿,还得几锅吃…… “嘶~这饺子?有这么好吃么?” 西门庆心中不禁嘀咕,“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呵呵!”这句话是谁发明的呢?难道源自大宋? 看着围着锅打转儿的一群吃货,西门庆带着蔡县令一家走出跨院,来到前厅喝茶。实在不忍再看了,太丢人啦~这要让外人看到,还以为自己平时略带家丁丫鬟和亲兵,从没让他们吃饱过呢…… “哎呀!贤侄啊,方才一直没来得及给你介绍!这便是小女灵儿啦!如今正是二八年华,已是到了出阁的年纪啦~做父母的,操心呐~ 你可否还记得,你们小时候可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哟~”蔡县令说起自己的女儿,笑的眼睛都快看不见了~ “套路!绝对是套路!”看着蔡县令了菊花一般的笑脸,西门庆心底打了个哆嗦。二八年华,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这……这绝对是套路! 翻译过来岂不就是……“贤侄啊!如今你还单身,也到了娶老婆的年纪啦,吾家有女初长成哟~呵呵哒! 七十三、大写的尴尬 “灵儿,快见过你兄长!”蔡夫人看到自己丈夫说到自己闺女,连忙给闺女使眼色。 “小妹蔡灵儿见过庆哥哥~”蔡灵儿的声音清脆,婉转,空灵~犹如黄莺出谷,珠落玉盘~还有些苏嗲,嗯~这么讲呢,煞是好听! “啊!咳咳……哈哈,灵儿妹妹!有礼了!”庆哥哥……听起来好特么别扭啊!上一世叫西门青,这一世叫西门庆~ “青哥哥”~“庆哥哥”~“亲哥哥”~“情哥哥”~听起来好像没多大区别……大写的尴尬…… “庆哥哥为何咳嗽,可是染了风寒么?”蔡灵儿灵动的大眼睛带着疑惑,忽闪忽闪的打量着西门庆~ 奇怪了,依照西门家和蔡家的关系,自己应该与这蔡灵儿很熟悉才是,可为何自己记忆力却对她没有印象呢…… “啊,多谢灵儿妹妹关心,我没事,我身体好的很~” “贤侄啊,灵儿你们小时候可不像现在这般生分呐~想来也是多年未见的缘故~早知如此,当初……” “是啊是啊!我可还记得,你们小时候玩过家家,灵儿众人扮你的新娘子呢~”蔡夫人突然抢过话茬,似乎是不想蔡县令接着说下去。 多年未见?这就奇怪了……蔡县令就这么一个闺女,竟是没和他们生活在一起么?难怪自己没有印象~ 那么,这些年,这个蔡灵儿又去了哪里? “不知灵儿妹妹这些年来去了何处啊?” “贤侄,看来你真的是忘啦,灵儿从小体弱多病,寻了很多郎中,都说她活不过十岁。 直到她六岁那年,一个游方道姑从咱们这路过,遇到了了灵儿,说是有办法给灵儿诊治。条件就是让灵儿拜她为师,跟随她学艺十年。 当时我们两口子寻遍名医别无他法,只好忍痛答应。就在你去京师不久,灵儿才回到家中。” “啊呀!原来如此~相必灵儿妹妹这位恩师,一定是化外高人~这是灵儿妹妹命中注定的机缘呐!”玛德,故事竟然如此曲折离奇么?难道这个世上,还真的存在着可以生死人肉白骨,手段逆天,云游四海且能为她人逆天改命的……世外高人? “贤侄说的是啊,起初我和你婶婶只是无奈之下,不得不选择相信,没成想,十年之后,灵儿果然回来了!不光回来了,以前体弱的毛病也好了!哈哈哈哈哈哈~” “贤侄,如今灵儿归来,你又刚巧打京师回来,你兄妹二人,可要多走动走动哟~” “一定!一定!”自己除了应承,还能说什么?毕竟人家这么主动的~ 反正自己在这也呆不了几天就要回京,也就几天而已嘛~ 西门庆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蔡县令夫妻俩是什么意思了,这明显是想把蔡灵儿嫁给自己呀…… 尽管蔡灵儿生的美丽,也活泼可爱,可自己已经有了李清照……习惯了后世的一夫一妻制,习惯了自由恋爱,一时间还真的接受不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无法适应这妻妾成群~ 说起来后世的男人们大多都曾向往过此时的一夫多妻制,可那也只是想想,真要动真格的,怕没几个敢~ 俗话说~木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啊……想想都可怕,有木有。 更何况,蔡县令夫妻俩对自己向来还算照顾,无论如何,也不能够让人家的女儿给自己做小妾,怎么说这蔡灵儿也是官宦之家的大小姐。 本来可以其乐融融的唠家常,因为蔡灵儿这档子事儿,场面不禁有些尴尬。 最后蔡县令一家以天色不早为由告辞离去~随着他们一起离去的还有一大筐的韭菜~ 言出必践本是一种美德,可如今西门庆却被这种美德给逼得发疯。 昨晚上蔡县令那一句“你二人要多多走动哟~”成了现实~ 一大早,西门庆还没吃早饭,蔡夫人就把闺女蔡灵儿给送了过来~ 说是灵儿自幼不在阳谷县生活,偌大的县城,也只有西门庆这一个朋友~ 如今灵儿回来,几乎不出家门,想让西门庆带着灵儿四处转转…… “天呐,逛街要这么早嘛~这分明是怕自己借故溜走,专门起个早来堵自己的呀~” 天~女人认真起来,可真可怕~ “灵儿妹妹和婶婶一定没吃早饭吧~此时尚早,要不先在家中吃了早饭再出去?” “你们去外头吃吧~街上卖什么的都有,美味实惠,童叟无欺,干净卫生!我很久没有吃早饭的习惯了,我是专门来送灵儿的,你们快去吧!你们走了我就回家~” “庆哥哥,咱们走吧!”蔡灵儿不失时机的补了个刀~ “额……既如此,那咱就走吧~”还能说什么?人家都把女儿送上门了,身价女孩儿都发话了~谁能拒绝? 家人没乘车,也没骑马,就这么走着出门了,杨再兴带着几个亲兵在后边跟着。 上了姐,走出不远,就来到了混沌摊前,俩月多没见,张寡妇似乎年轻了不少,她那可爱的小儿子也长高了一丢丢~ 西门庆当了大官的消息,昨日便在小小县城传开了了~ 如今的张寡妇,李大嫂,王大娘,和一些本来属实的摊贩都不敢打招呼了~ 这让西门庆感到权利地位不讨喜的地方,和从前一样,从李大嫂摊子上拿过几只梨,熟练的丢出碎银子。 然后把梨分给杨再兴他们,自己拿了两个,狠狠咬了一口,嗯,李大嫂的梨还是那般脆甜可口~ 走到张寡妇的摊子,把另一只梨丢给了她的小儿子,小儿子呲牙一笑,熟练的接了过去,两个多月了,这小子配合的还是这么默契~ 还是孩子好,心里没那么多弯弯绕,天真,无邪~ “大官人!老规矩?”张寡妇笑着问道,哎……自己终究还是没有躲过西门大官人这个…昵称~ “嗯!张嫂,老规矩!他们几个和我一样!哎?你们都过来坐!”一边答应着一边叫着杨再兴他们过来坐下。 “庆哥哥,老规矩是什么?”蔡灵儿疑惑的问道。 “这位小姐,大官人以前常来我这吃早饭,这老规矩呀,就是一碗混沌一碗面~小姐要混沌还是面呢?”张寡妇笑着解释道。 “嗯……我都想吃~我也老规矩……” 西门庆本来想提醒蔡灵儿,张嫂的碗大~不过转念一想昨晚上这姑娘可是吃了一碗半饺子的~也就作罢。 在西门庆目瞪口呆之中,蔡灵儿把面挑出一半放到馄饨里,又把馄饨放到了面里一些,两碗云吞面就完成了…… “云吞面?”西门庆惊讶道。 “嗯?庆哥哥竟也去过粤州?” “没去过,听说过~灵儿这些年莫非是在粤州生活?” “嗯,也不是,师傅带我去过粤州,吃过这东西。” “这么说,灵儿这些年跟着你师傅云游四海,去了很多地方咯?” “的确如此!师傅带灵儿如果不少地方~” “不知你师傅出自哪座仙观呐?” “家师未曾与灵儿说起过~” “原来如此~灵儿跟谁你师傅学艺多年,一定武艺高强吧?” “武艺?灵儿并不懂得武艺~师傅说我从小体弱,能活下来已经是幸运,不适合习武,只是教我读书识字,礼仪礼节,和音律舞蹈,女红这些。” “哦~灵儿妹妹真是多才多艺啊~” 没想到她这师傅,懂得还蛮多~ “和庆哥哥相比,灵儿所学,都是小道而已~” 不知道为什么,西门庆总感觉眼前这个看起来天真烂漫的,活泼可爱的女孩子,身上有一些神秘感~ 似乎不像外表这么简单,不知道这种感觉是出自她本身,还是出自她背后那位神秘的师傅~ 两碗云吞面,蔡灵儿只吃了一碗,剩下一碗推给了西门庆~ 不过最终,这碗云吞面还是进了张寡妇小儿子的肚子里~ 和女孩子逛街,对于男人来说,永远都是一种折磨… 似乎这是男女之间天生的差异~亘古不变~ 随着时间流逝,街市上的摊贩越来越多,人也越来越多,越发的热闹。 西门庆倍感无聊,蔡灵儿确是越发的兴致高昂~蹦蹦跳跳像个丛林里的小精灵。 她似乎对她看到的一切都感到好奇,摸摸这个,看看那个~ 不一会儿手上就多了几个各种颜色的风车,拨浪鼓,糖人儿,而后面的杨再兴几人,手上都拎着一堆的东西,不倒翁,酥饼,小麻花,麻团,糖豆子,乱七八糟的一大堆。 全部都是小孩子喜欢的吃的,玩的东西。 西门庆心里叹息着~这蔡灵儿,大概是个木有童年的孩子~ 转念一想,却又觉得不对,她不是六岁开始就跟着那师傅走了么?云游四海的话,不应该这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啊~ 难不成,是她师傅对她不好?整天虐待?不过,看她的精神状态,不像啊…… 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呢?难道说,从小她就被当成那种多才多艺的学霸来培养?真的就每天读书写字,弹琴跳舞? 放到后世倒还理解,可在这个时代,就有些难以理解了~ 这种教育方法,不应该出现在官宦之家的大小姐身上~反而……是那些花楼名妓的培养路数! 怎么会这样?会不会,是自己想错了呢? 七十四、炸出翔~ 阳谷县不大,也不小,不过逛起来,确实没什么好逛的~ 俩人逛了一上午,蔡灵儿终于感觉到累了~带她回到家中吃了顿饭,安排人把她送回了家,还有那一大车乱七八糟的战利品~ 送走了蔡灵儿,西门庆瘫在椅子上,动也不想动,太累啦,实在是太累啦。要说逛了一上午,也没走多少路,可为何却比全副武装负重三十公斤越野十公里还累呢? 他很想跟全天下的女孩子说一句:“要想和男朋友分手,啥都不用做,拉着他逛街吧~” 看到西门庆瘫在椅子上的那副模样,王娘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叔叔,何故何故如此?” “哎……嫂嫂,您这不是明知故问嘛~”西门庆翻了个白眼道。 王娘子可是过来人,她也知道西门庆和李清照的事情,深知此刻西门庆是为了什么事情烦恼……。 “叔叔,此事倒也不难解决~”王娘子微微一笑,轻描淡写的说道,轻的好像是在说“晚饭吃什么”那般简单~ “哦?嫂嫂有何妙计,且快快说来~” “你在京城这些时日,我与那蔡夫人有些交往,此事只需我上门拜访,把叔叔已有婚约在身的情况说与她听便是。想必此后那灵儿姑娘,便不会来缠着你了~” “既然如此,那就劳烦嫂嫂快快去办,小弟我实在是难以招架,这一晌午逛的,我这两条腿,似都不是我的了!不瞒您说,我都想躲到梁山大营去了~” “噗嗤~” “叔叔,那灵儿小姐生的如花似玉,性子又乖巧可人,也是位不可多得的女子,到你这里,怎的就成了洪水猛兽,避之不及呢? 那京师的李姑娘一定生的貌似天仙,倾国倾城~才会让你这般痴情专一~ 不过,在我看来,你如今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又家大业大,日后少不了帮手,虽然灵儿姑娘生于官宦之家,但你日后的成就不可限量,就算是给你做妾,那也算不得委屈~” “额……嫂嫂,小弟看来,这男女之事,讲究一个缘字,而婚姻大事更是一辈子的大事,不可儿戏,此事嫂嫂不要再提~” 天呐,自己这嫂嫂这是在怂恿自己纳妾么?不是说,女人都希望男人心中只有自己么? “嗯,叔叔说的倒也有理~明日我便去蔡家。” “好!此事便拜托嫂嫂了~” 午后小憩了一会儿,感觉体力回复了不少,闲来无事,带着杨再兴几人,在后花园里吃茶聊天。 “再兴啊,军中可有火器?” “火器?” “嗯!就是使用火药的武器!” “首长,火箭算不算?” “火箭?” “嗯,就是弓箭前端带着火药~射程要比一般弓箭远出数十步~不过,准头却不太好,射的不好,会四处乱飞~所以,军中并不常用,最多是用作预警或给友军发信号。” “还有一种火枪,就是在长枪的枪头下方放置几个火药筒子,作战时可吓唬敌军,近战时也可使得烧伤烫伤” “尼玛!就这些?” “据卑职了解,就这些……” 我勒个去……这大宋对火药的应用,真是让人无语…… “你可知道那火药的做法和比例配方?” “这个,卑职不知,不过首长若是想知道,也不难,到军器监,或者爆竹作坊打听一下便是。” “不用了!我知道!” “啊~”杨再兴一脸的懵逼,一脸的幽怨,您知道您还问我…… 黑火药的制作配比,西门庆再熟悉不过了,硝,硫磺,木炭,比例为15:2:3,这是后世民用黑火药的常规比例,近乎人尽皆知。 他之所以问现在火药的配比,就是想知道如今火药的威力如何。不过,问的出问不出,都无所谓了,自己做自己的就是。 “你让人去买些木炭回来!再去咱们铺子里取些硝和硫磺!” “是!” 此时的硝和硫磺经常被中医用来入药,所以在药店都可以买到,而木炭更是随处可见,所以说西门庆制作火药,那是得天独厚。 当天下午就配置出了六十斤的黑火药来,亲自去了下城中的铁匠铺,亲自动手,废了老半天的功夫做了一个球形的模具。 就是一个不太规则的圆球,拳头大小,约摸有两三毫米的厚度,球体上还有些浅浅的内凹的线条,把球体上分出一个个的方格,那模样就想后世的手雷一般。 这就是西门庆用来做手雷的壳子,根据火药的数量,西门庆一共做了一百个壳子。 临走又在杨再兴不解的目光中,花钱从铁匠铺买了不少的边角废料,其实就是些散碎的铁渣子。 做完这一切,天已经黑了下来,黑火药极其不稳定,遇到一丁点的火星子就会发生爆炸,在这个木有电灯的年代,西门庆不敢冒险点着油灯和蜡烛来罐装火药,一切还是小心为上。 临睡觉前让人拿出些宣纸,总油浸透,然后晾晒了起来,这是用来做导火索的。 第二天上午,世界上第一批,一百个手雷诞生了~ 黑黝黝的外壳,上面有个拇指粗细的木头塞子,塞子上还带着一截油纸棉线卷成的长尾巴。 杨再兴等人看着这一个个造型萌萌哒的铁疙瘩,一脸的不明所以。 西门庆小心翼翼的把手雷放置在几个特质的木箱中,然后带了三枚,带着杨再兴和五个亲卫,骑马出城,直奔黄河边小树林而去。 “好了!就这里吧!”西门庆在一片人迹罕至的树林中停下吩咐道。 “首长,我们来此地作甚?” “一会你就知道了!火折子带了么?” “带了!” “嗯,你们随我来!今天就让你们开开眼!” 西门庆说完带着一脸懵逼的众人向着小树林走去,来到十几米开外才站定了脚步。 “好了,火折子拿出来点上!”西门庆从手中的褡裢里取出一个手雷对着杨再兴说道。 之后众人就看见西门庆把手中的黑球远远的抛进小树林中~ “轰!!!” 几十米开外的树林里,一团火光夹杂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瞬间爆开~ 中间还夹杂着大量的泥沙和黑色的烟雾,杨再兴和几个亲军吓得脚底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恍若未觉的张大嘴巴,惊恐的望着树林里和爆炸~半天回不过神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西门庆看着手雷爆炸成功,癫狂的哈哈大笑。 “大……大人!那……那是什么……”杨再兴坐在地上,看着林中的烟雾慢慢消散,才哆哆嗦嗦的开口问道。 “瞧你们那点儿出息!给老子站起来!” 杨再兴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腿还是有些哆嗦~强自镇定的,对着几个手下喝道。 “你们几个!给老子站起来!丢不丢人!啊?丢不丢人!” “大,大人!我……我腿不听使唤了~” “大……大人,我也是……” “大大~大,大人!俺……俺动不了……” “大人,俺……俺拉裤子了……” 玛德!这真的是大宋最精锐的兵么?最精锐的兵,竟然被一个手雷给炸出翔了…… 七十五、回京 看着双腿尤在颤抖的杨再兴和地上摊坐着的几个亲卫,西门庆着实有些无语~ “这里没人,去河边把你的翔处理一下!” “首长,翔是什么?” “屎!” “哦……是!保~包拯完成任务!”杨再兴答应着,连拉带拽的把几人给弄站了起来。这时才发现,除了那个被吓出翔的,还有个被吓尿的…… 连吼带踹的把他们赶向河边,现在正是晌午,太阳很大,气温还算暖和。不过就算不暖和,那也得逼着他们到河里洗干净,不然回去就没脸见人了。 他们一向自诩为大宋最优秀的兵,来到锦衣卫,被教授了高深的拳法和战技,更成为首长的亲兵,使得他们个个自信心爆棚。 他们敢谦虚的讲,现在对上禁军的士兵,他们可以打十个~ 可如今~首长大人只不过谈笑间丢出去个黑疙瘩,就把他们吓得又拉又尿~即便是作为亲兵百户的杨再兴也是下的腿脚发软~ 这要传扬出去,怕是他们这辈子都别想翻身了……会背人家笑死。 不过他们更加奇怪,首长大人手中那看起来萌萌哒的黑球,到底是何物,挥手之间竟有如此之大的声势。看着首长大人那一脸的风轻云淡,一时间,在心中把西门庆放在了神一般的位置,崇敬且敬畏。 西门庆看着他们微微摇头,然后急不可耐的走进树林,像手雷爆炸的地方走去。 沙地上多了一个半米多深,直径一两米的坑,以坑为中心,周围十多米一片狼藉。 坑边一颗碗口粗的树干被炸成了两截,断口出一片焦黑,犹自燃烧着~ 西门青在周围树干上看了一圈,发现上面有些密密麻麻的小洞,就想是散弹枪射出来的一样,有的已经明显把树干给射穿了。 距离大坑越近的树,孔洞就越多,伤的越厉害,一直走了十多米,才没有发展孔洞。 那些孔洞都是手雷外壳的铁片和内部的铁渣子在爆炸时激射而出造成的。 对于手雷试爆所展现出来的威力,西门庆很满意,这明显已经不输二十世纪末的普通军中手雷的威力了。如果批量制造的话,一旦投放在战争中,大宋必将所向披靡。 不过西门庆并不打算这么做,尽管热武器的发展会提高人类文明的发展进程,但它们也代表着更大规模的杀戮和死亡,尽管有些杀戮是在所难免。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大宋不够融洽的朝堂,不但不融洽,还纷争不断。参考历史的种种过往,大宋最大的敌人不是西夏,不是辽,也不是金,而是朝廷的党派之争。 现在的首要目的就是,解决朝堂内的问题,让大宋上下一心,让百姓更加的富足。 再说,就以现在的大宋军队而言,西门庆不敢保证一旦把手雷这种大杀器推出,会不会被那些可以因为赌博而卖掉自己兵器的士兵们拿去卖掉。 于公于私,他都不能让这些东西外流。 走出树林,他一脸无奈,方才试爆成功的喜悦也荡然无存。 本来还想再扔两颗到水中,看能不能炸出满地鱼儿的心思,也被他生生的否决了。 “今天的事情,不许外传!知道么!”西门庆看着已经收拾干净,从河边回来的几人,沉着脸喝道。 “首长放心!我等绝不会向任何人吐露半个字!”杨再兴吓得一哆嗦,连忙答应道。 那两个大小便失禁的亲兵,穿着湿漉漉的裤子,一脸的羞愧和懊恼。 他们本不是胆小的人,让他们冲进敌人的千军万马之中他们也会毫不犹豫。 可此前手雷爆炸的那一幕,却让他们打心里看到恐惧,那团耀眼的光芒,那一声炸雷般的巨响,就好像是在他们心头上炸响。让他们除了畏惧,生不出一点反抗的心思。 人类,对未知的事物,有着天生的恐惧,何况,那未知的事物,还有着让他们心惊胆战的破坏力。 “作为老子的亲兵,竟然被一个小小的铁疙瘩吓得尿裤子!你们可真行!真给老子长脸!” “首长!小人……小人从小啥都不怕,就怕打雷……” “行了!不知者不怪,这事儿就原谅你们!走吧!咱们回去!” 说完头也不回的朝马的方向走去。他也想明白了,这些人的表现确实不算什么,想起自己上一世初到军中,第一次丢真手雷,吓得手一抖没扔出去,手雷被甩到家面前两三米的地方,然后呆若木鸡,魂飞魄散。 要不是被身旁的教官第一时间扑倒在壕沟里,那他将会被自己丢出的手雷给撕成碎片。相对于这些人的一无所知,当时的自己可是受过培训的,清楚的知道手雷的性能和威力。 “首长,方才,那是何物?” 骑在马上,跟在西门庆身边的杨再兴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尽管对那东西感到恐惧,但在强大的好奇心面前,那些逐渐淡化的畏惧显得渺小。 “那是轰天雷!仙师前几日托梦教我的!” “原来如此~” 杨再兴心里大骇,此时的人是很敬畏鬼神的,跟在西门庆身边越久的人,就越会发觉西门青与常人的不同,与大宋的格格不入。 就像他高深精妙的功夫,层出不穷的美食,冠绝天下的才学,还有那酿酒之法,煤炉,冬季也可吃到新鲜蔬菜的温室菜棚,女人们欲罢不能的香水香皂,还有如今这鬼神莫测的轰天雷。 任何一种本领拿出来,都可以让人一辈子衣食无忧,可这一切,都发生在同一人身上,并且这个人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年郎~匪夷所思,如果他不是仙人弟子,还能是什么? 刚回到家中,就有家丁跑上前报信,说是京师来了个家丁,来找自己。 西门庆正想问是谁,便看到宋大儒从跨院走出,手里还端着一碗饺子在吃着,看到西门庆大喜过望,嘴里高喊着…… “公纸!公纸!” “滚!先把你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再说话!”这几天为了不让韭菜烂掉,家里一天恨不得四顿韭菜饺子~ 走到哪儿都能闻到一股子韭菜味儿,就连和家丁丫鬟说话,都能时不时在他们某个人的牙缝间瞧见那一丝丝的嫩绿~ 正是处处惊喜不断~西门庆暗暗发誓,这次回京,要交代好,以后韭菜饺子每周吃一次,吃完还要洁牙漱口。 万一哪天媳妇儿去家里,被韭菜熏着可就不好了~毕竟他这么英俊潇洒的伯爷,即便是家丁佣人也是很有必要要保持良好的形象气质滴~ “公子!小人赶来就是要告诉您,那个……那个馍馍来了!” “什么陌陌?” “就是~就是那个给咱们咖喱和辣椒的那个从海上来的小矮砸~” 好嘛,你自己也就一米六的样子,竟称呼人家一米六五的多磨磨是“小矮砸!”,西门庆实在想不出大儒同志是从哪里得到的勇气~ 难道这韭菜饺子还有提升自信的效果? “人家叫多磨磨!” “对对对,就是他!多馍馍!” “行!我知道了!明日咱们就回京!” 谢天谢地~老子的口粮,终于到了啊~ 七十六、见义勇为的色狼 这天一早,西门庆就带着杨再兴等十八人整装待发,为什么是十八人,因为西门庆在家中留下了五人,一个小旗,四个大兵。 这五个人用来充当护卫保护家中的日常安全,另外还兼着跑腿的任务,负责阳谷县,京师和梁山大营三地的书信往来,作为梁山和京师之间的中转站。 不多时,蔡县令带着十多个骑着马的男人也赶了过来,让西门庆感到意外的是,蔡灵儿带着一个丫鬟也跟着一起来了。 王家嫂嫂不是已经上门解释了,自己即将订下婚约么?这蔡灵儿如此痴情?似乎不太对劲儿,难道是来为自己送别的?或许是吧。 “哈哈哈,贤侄啊,这些人都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各个都是农家子弟,他们去京师学习那个温室大棚技术,你看可好啊?” “此事并不复杂,叔父选的人,自然是没问题的!” “嗯,如此便好!如此长好哇!那个……贤侄啊,你灵儿妹妹,还从未去过京师,一直央求着我让她去京师见见世面。可是老夫虽然官小,但也是一县之长,平日里公务繁琐。你婶婶呢,身体也不好,所以这孩子也一直未能如愿~ 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我又不放心她出去,如今贤侄在京师风生水起,老夫一想,不若此番就让你灵儿妹妹随你一起回京。 就让她在京师玩耍些时日,把这孩子交给你,老夫放心!贤侄,你看如何?” “额……哈哈哈,叔父这是哪里话,此事小事一桩,我一定照顾好灵儿妹妹!”您都说的这么认真了,我还能拒绝么…… “哈哈哈,好!那老夫就放心啦!” 本来一行三十多人,骑着快马,明日就能抵达京师,可如今多了个乘坐马车的蔡灵儿~速度一下子就慢了许多,预计抵达京城,怎么也得到后天了。 事已至此,那就走吧~三十余人,乘着车马,浩浩荡荡的出了城。 还是西门庆当时独自进京时的老路,晌午过后,一行人赶到了黄河边上。 一行人把渡口的酒店坐的满满当当,店家看到来了一堆军爷,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有苦说不出。 在他看来,这群人八成又是吃饭不给钱的主儿,一个个禁军打扮,渡口上几个官府的税吏也是远远的避开,干脆从一旁的小路溜了。 这一切的变化,西门庆并没有注意到。 “小二!还记得我么?”西门庆看到了上次接待他的那个小二,一时兴起,向他打了个招呼,他对这个机灵的店小二印象很不错。 “哟!官爷!是您呐!小的当然记得,您两个多月前还在这吃过饭呢,还赏了小的银子!您过河还是乘的我叔叔的船呢~”小二看着西门庆一脸的惊喜和意外,上次只知道这位公子肯定不是一般人,没想到,还是个身份高贵的大人物。 “哈哈,记性不错!把你们拿手的好菜给我们上来,黄河鲤鱼一定要有!少不了你的赏钱!” “得嘞!官爷您就放心吧!晌午刚捞的大鲤鱼,新鲜的很!您来的正是时候!爷,喝酒么?咱这有京师来的顶级的美酒,不过劲儿可大,您不能多喝!” “哦?你们这也有五粮酿和二锅头?” “哟,感情您喝过?” “嗯!我们要赶路,不要太多,每人来上半碗解解乏就行。” “得嘞!爷您瞧好儿吧!”小二欢天喜地的跑去掌柜那儿,也不知说了啥,掌柜的本来愁眉苦脸的表情,瞬间消失无踪。 “爷!您的酒!”小二麻利的把酒给每人倒上,其他桌子上也有两三个店小二在服务。 上菜的速度很快,醋熘白菜,大葱稍豆腐,五香兰花豆儿,酱肘子,一盘子斩碎的烧鸡,一大条黄河鲤鱼,众人吃的不亦乐乎,马不停蹄的赶了大半天的路,着实是又饿又累。 “爷!您今日渡河么?” “嗯!休息一下就渡河!小二,你叔叔的船一趟坐不下吧?” “爷!您就放心吧!交给我了,我叔叔的船可以拉你们一多半,一会儿我再给您找一条船,绝对能把你们连人带马一趟拉完。” “那行!你去办吧!”西门庆笑着掏出二十两银子丢给了小二。 “爷!这个太多了,这连饭钱和船钱都算上也多,这……” “剩下的是赏你们的!” “哎哟!我谢谢您!”小二欢天喜地的给掌柜结账去了。 西门庆等人吃饱之后,就靠在椅子上眯着眼小憩,蔡灵儿和丫鬟在河边儿玩水,俩小姑娘叽叽喳喳,玩的不亦乐乎,别说,真挺可爱的。 至于马车和车夫,吃了饭已经原路返回了,马可以乘船,可马车不行,只能到了对面渡口上,再租赁一辆,倒也方便。 “来人呐!小姐落水啦!小姐,小姐!” 眯着眼的众人听到呼救声,立刻打了个机灵。 西门庆反应最快,想也不想吵着河边跑去,他刚才看到蔡灵儿和丫鬟一起去了河边的,那喊声分明是说“小姐落水啦”,除了蔡灵儿落水,还有谁? 尽管自己对这个活泼可爱的小丫头没有那方面的想法,不过他也挺喜欢这个叫自己庆哥哥的小姑娘。 更何况她还是县令蔡叔叔的女儿,如今才托付给自己半日就出了事,回头实在没法儿给人家交代, 不过等他跑到了河边,确是傻眼了,蔡灵儿和丫鬟完好无损的站在那里,不过不远处另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孩子却是站在那里焦急的呼救。 原来落水的不是蔡灵儿,不过顺着河面看去,就见距离岸边不远处的水面上,露出一个黑色的脑袋。 一眼就看出,那是女孩满头的黑发,女孩的两只手还在水面上挣扎着,力气越来越小,随时都会沉下去的样子。 西门庆看到河边已经有渔人向这边奔跑救援,不过距离太远了。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人命关天,容不得多想,西门庆一把扯掉外袍,一个猛子扎进了水中,朝着那女子游了过去。 还好此时才刚刚入冬不久,天气不错,水温还能承受,并没有让他抽筋。 一二十米的距离,随着水流,几个猛子就追上了,一只胳膊架着那女子腋下,一只手往岸边游动。 水中救人,只能拖,不能拉也不能拽,更不能抱,那样的话一大半的可能双双殒命。 这是一众亲兵也都赶了过来,看到西门庆在救人,几个会水的亲兵同样扯掉衣袍,一起跳进水中接应。 很快把那女子救了上来,可那女子已经昏死了过去,不知是死是活,在西门庆的指挥下,众人把她平放到地上。 西门庆上前试探了下,还有心跳和脉搏,鼻息却感觉不到了~ 连忙做胸腹按压,从那女子的嘴里吐出了不少的水来,不过女子依旧没有睁开眼。 “哎呀,这女娃不行了!这位小哥,你别费劲啦!人已经死啦!” “是啊是啊!人已经不行啦!别再折腾啦!” “都特么给老子闭嘴!”西门庆扭头大吼一声,这些人太烦了,救人的时候没见你们的影子,这会儿在一旁看热闹,看就看吧,还尼玛叽叽歪歪,真特么烦! 西门庆知道这女孩绝对没死,不过若是放弃救治,一定就真的死了。 来不及多想,把那女孩的脑袋撑起,额头按低,捏开她的小嘴,低头深吸一口气就凑了上去…… “咦~不要脸!人家姑娘虽然年轻漂亮,可人家都死了,他竟然还占人家便宜!” “登徒子!” “无耻之尤!” “简直是丧心病狂!” 此事,救人到了关键时刻,西门庆才没工夫搭理那些看热闹的人,他吹一口气,就双手交叠放在那女子前胸按压几次,然后再吹。 “咦……不管亲人家,还摸人家胸脯!端的是厚颜无耻!” “别说,那胸脯还真大~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杨再兴和一群亲兵,包括蔡灵儿等人,看到西门庆被别人指责,却也是一脸的无助,无奈~ 他们也看到了西门庆和举动,人家说的没错啊,西门庆对那女孩又亲又摸的,着实让他们汗颜…… 他们不明白西门庆为什么要这么做……就连落水女孩儿的丫鬟也惊呆了,加上小姐溺水而亡对她惊吓,使得她都忘记了阻止…… 就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之中,西门庆身下那女子猛的浑身一颤,一口水箭从口中喷涌而出,喷了西门庆一脸~ 那女子随即剧烈咳嗽了一阵,又吐了几口水,睫毛微微颤动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啊!醒了!醒了!” “快跑呀!闹鬼啦!诈尸啦!” “快跑呀!这小子亵渎死人,诈尸啦,来找他报仇来啦!快跑呀!”看热闹的人不约而同的四散奔逃,除了亲兵和同来的人们,跑的一个不剩。 “你,是谁?”女孩儿看着眼前的西门庆,目光中有些疑惑和迷茫,无力的轻声问道。 “哎,你可终于醒了!可累死我了~”西门庆看到女孩子醒来,瞬间松了口气,顺势瘫坐在沙滩上,大口喘着气。 刚才那一通急救,着实把他累的不轻~ 七十七、沐紫烟 “天呐!首长真乃神乎其技~这一套又亲又摸的手段,竟可让人死而复生~” “就是!就是!关键时刻,首长不惜被人误会和鄙视,毅然决然的出手救人,如此大无畏的舍生取义,杀身成仁的精神,真乃我辈楷模呀!” “是啊,是啊!方才那些嘴贱之人,竟然跑的无影无踪,还好他们跑得快,不然的话,让我不打的他们满脸桃花儿开!竟敢编排咱们首长!” “就是!非要让他们看看花儿为什么那样红!” “哎!俺老舅运气不好哟!早死了两年。若是两年前遇见首长,说不定,让首长亲亲摸摸,俺老舅就又活了……” “哎?你老舅埋在哪儿了?也不知死两年的人,首长上去亲亲摸摸,会不会死而复生~” 一群亲兵在那里自顾自的说着~西门庆听的想死的心都有了~ 尼玛,你老舅死两年了,老子做人工呼吸和胸腹按压能救活?真把老子当神仙了!那尸体埋葬两年挖出来会是什么样子? 想想顿时觉得胃里一阵翻腾…… “一群杀才!快把人家姑娘扶起来,扶到酒店歇息!再叽叽歪歪,看老子不割了你们的舌头!打断你们的狗腿!王八蛋!” 西门庆此时是真想让这帮混蛋都变成哑巴……平时看着一个个挺老实的,这才几天功夫,怎么变成一个个话痨,马屁精,段子手了? 一群大兵手忙脚乱的上前就要去搀扶那醒来的女子。 “庆哥哥!男女授受不亲,让灵儿来吧!”蔡灵儿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阻止了欲要上前的大兵们。 “小姐!小姐你醒了!可吓死青萝了!”方才呼救的小丫头看到自家小姐没死,又醒了过来,先蔡灵儿一步去了上来,那些那落水女子的手,喜极而泣。 在蔡灵儿主仆二人的帮助下,三个女孩一起动手,将那落水女子给搀扶了起来,朝着酒店走去。 借了间客房,洗了个热水澡,把身上湿透的衣物换下,出去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不一会儿那机灵的店小二端来一碗姜汤,让那女子喝下。 姜汤是西门庆吩咐的,不管那落水女子喝了,就连他和跳水的几个亲兵也都喝了一碗。 尽管水不是特别冷,但也是够凉的了,救人的那股子激情褪去,凉风一吹,忍不住打摆子。所以他才吩咐众人都洗个热水澡,换身干净衣物,万一回头伤风感冒,可就不好了,毕竟,这缺医少药的年头儿,受了风寒,很有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此时西门庆才有功夫去打量被他救下的女子。 美~太美了!李清照和蔡灵儿已经算得上是顶级美女了,没想到眼前这女孩比她俩更胜一筹,倾国倾城,沉鱼落雁那些词汇用在她身上,丝毫不过分,一点儿不唐突~ 此女皮肤白净无暇,白里透红,琼鼻挺俏,眉黛清新,嘴唇晶莹剔透,粉红中透着光泽,就像带着露水的樱桃,让人忍不住想要采摘品尝。 最吸引人的,是她那一双眼睛,纯净,对,就是纯净,没有一点的瑕疵,像个透明的冰种翡翠,看不出一点的烟火气~乌黑的长发,偶遇之后没有擦干,那发梢不经意黏连的晶莹水珠,像一粒粒珍珠点缀其间~美不胜收! 这就是个初坠人间的仙子~一看之下让人产生一个强烈的欲望……“我要保护她!” 西门庆尽管前世见惯了各式各样的各国美女,如今也忍不住赞叹眼前这女子的容颜…… 西门庆打量女子的同时,女子也在打量西门庆~四目相对之间,女子没有寻常女子的那份羞涩,就这么坦然的自视着西门庆的目光~倒是西门庆先败下阵来,先一步把目光收回,心想,这女孩绝不简单。 “小女子沐紫烟,多谢这位公子救命之恩~”笑容如莲花绽放,刹那间,颠倒众生~声音干净,清亮,犹如天籁~ “啊,小姐无语客气,路见不平,吾辈自当拔刀相助~”西门庆客气的回道,原来她叫沐紫烟么?好名字! 那女子微微颔首,并未再说话,场面陷入了沉默…… “爷!船我安排好了!爷何时上船?” “嗯,我们这就上船吧!不知紫烟小姐,要往何处去?可是需要渡河?” “是!” “那若是小姐不弃,可与我等同行!” “如此,多谢公子了!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西门庆!” “可是……那汴京诗会的郓州西门庆么?”沐紫烟眼眸中终于有个一丝淡淡的波动~ “正是!” “原来是西门公子,小女子有礼了!” “小姐客气!” 就在西门庆要上船的时候就那酒店的小伙计,追了上来,拿着七八两银子,还给了西门庆。 “爷!这是剩下的银子,您拿好了!” “我不是说了,这剩下的银子,是给你的赏钱!” “爷!您这赏钱我不要!以后……我想跟着爷!”小二有点不好意思,有点纠结,不过很快他就勇敢的抬起头看着西门庆,坚定的说道。 “哦?为何要跟着我?” “爷!我看得出来,您不是一般人,而且还是个好人!小的在这渡口帮工多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物,像您这样身份地位还有如此善心的,我还是头一回见!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没别的,我不想一辈子在这小酒店里当小二,我就觉得跟着您准没错!哪怕只是个小跟班,我也愿意!” “呵呵,你说说,你都会什么?” “爷!我大字不认识几个,但我记性好!眼里好!腿脚好!” “嗯!你嘴吧也好!行!我和你也算有缘,这样吧,我给你个任务,你要能完成,以后就跟着我,完不成,你就还回来当你的店小二,如何?” “行!请您吩咐!” “银子你拿着,我再给你二十两,作为盘缠。东昌府往东六十里。有个梁山泊,我听闻最近那梁山上聚集了不少人,我给你十天时间,你去摸摸他们的底细,如果摸清了,你就来京师国子监对面的天上人间找我!” “行!” “嗯!你去吧!” 看着店小二离去的背影,西门庆笑了,真是个有意思的家伙,对于这个有过两面之缘的店小二,他很是喜欢。 其实,这店小二即便完不成任务,他也会同志收下他,就他那股子机灵劲儿,即便不堪大用,做一个掌柜也是绰绰有余的。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任何人才都不能放过,何况还是这种敢于毛遂自荐,不甘平庸之人。 过了河,沐紫烟就带着丫鬟青萝,告辞离去~西门庆也没问她们要去何方,对他来说,这只不过是萍水相逢的一场缘分罢了。 可谁又知道,命运会如何安排? 七十八、再见多磨磨 众人在东昌府住了一夜,次日清晨便早早启程,继续赶路,马不停蹄的赶了一天,终于在晚上九点多钟回到了家中。 得知多磨磨已经睡下,于是草草的吃了些东西,洗了个澡便去睡了,实在是疲惫不堪。 西门庆做梦了,明明是冬季,他却做了个属于春天的梦~ 那是一个肌肤犹如段子般滑腻,魔鬼身材的女子~让西门庆郁闷的是,无论如何,他都看不到那个女子的面容,很遗憾~ 一觉醒来,神清气爽,带着那些许的遗憾~ “哦~亲爱的庆!我的兄弟!” 在西门庆熟悉完毕来到前厅的时候,一个矮小的黑影从屋内冲出来,人影一闪,西门庆就感觉一个人撞进了自己的怀抱…… 难道是……昨晚春梦的主角儿! 听到那熟悉的语调,他瞬间放弃了这个想法,这人是多磨磨,这是多磨磨? “你……你是多磨磨!!!” “当然!亲爱的庆,这才三个月不见,你竟然都忘记我了么?哦……我可是把你当兄弟的~” “不不不,多磨磨,我当然不会忘记你~只是,你变化实在是……有点大~我一时没认出来。多磨磨,你回去之后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你这么黑……都快赶上阿曼达了……” “哦~亲爱的庆,这都被你发现了~看来我的努力没有白费!我的兄弟,这正是我要感谢你的地方!上次我带回去了货物,卖了个好价钱,我现在也是方圆百里有名的富人了~ 你知道么,我的兄弟,这都是拜你所赐,很多事情都不在需要我亲力亲为!我每天大把的时间都用来躺在海边的沙滩上晒日光浴~短短一个月。我就拥有了这一身健康,性感的肤色~ 亲爱的庆,你不觉得,我比以前更加高大,迷人么?” “呕~咳咳!多磨磨,你的确很迷人!不过,我的兄弟,相比你性感的肌肤,我更加感兴趣的是,你这次给我带来了什么?” “哦!亲爱的庆,我这次带来了十船的货物,其中有五船的辣椒,一船的咖喱!还有三船的烟草,哦,还有一船的珍珠,玳瑁,贝壳~你喜欢么?” “哈哈哈哈哈哈,多磨磨,我亲爱的兄弟,我当然喜欢!烟草在哪里?快带我去看看!” “就放在你的后院里,它们不会长翅膀飞了的,我的兄弟,你不用着急~” “不不不,亲爱的多磨磨,我激动的心情,你不会懂的!” “大儒!大儒!” “公子!您有啥吩咐!” “上次让你订做的那个玉器做好了没有?” “做好了!前几天就已经送过来了!足足要了咱们二百两银子,真黑!” “少啰嗦,快给我拿来!” 不大会儿的功夫,宋大儒抱着一个精致的木盒跑了回来,西门庆迫不及待的打开了盒子,只见里头安静的躺着一个木质花纹精美,和田白玉嘴的精致烟斗。 这是半月前西门庆为了抽烟而让人特意制作的,石楠木找不到,只能用北方山野间特有的酸枣木,用来做烟斗,也比较结实耐用。 后世二十世纪初直到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北方山区的老头儿几乎人手一个酸枣木的烟袋锅子。 至于选择玉质的烟嘴,并不是他不差钱,也不是为了装逼炫富,主要是因为这年头实在没有塑料~也是无奈之举,不过玉质更好,一步到位了。 拉着多磨磨一起来到后院的库房,找到了存放烟草的地方,迫不及待的打开了装着烟草的麻袋。 看到满袋子金黄色烟丝的时候,西门庆激动的两眼泪花,尼玛,这辈子,终于可以抽上一口烟了~不容易啊,不容易! 不用问,这烟丝肯定是没烤的,管不了那么多了~ 在宋大儒,多磨磨俩人目瞪口呆之中,西门庆从麻袋里捏出一把烟丝按进了烟斗之中,用火折子在上面烤了烤,随后点上,美美的抽了一口。 因为激动,这一口抽的太猛了,被呛得一阵咳嗽。 咳嗽过后又小心翼翼的吸了两口,哦豁,真特么够劲儿~三口下肚,脑袋已经有些晕乎乎了,不过,这种两世为人,跨越千年的滋味,正是让他深深迷醉,欲罢不能。 “大儒啊,扛一袋儿,跟我走!” 宋大儒不明所以,不过还是听话的扛起一袋烟丝,跟着西门庆走了出去。 一路来到厨房,让宋大儒把一袋子烟丝一股脑倒进了大铁锅里。 下面放上木柴点燃,就像炒茶那样,炒起了烟丝~ 经过炒制的烟丝色泽逐渐加深,锅里的烟草香气弥漫~ 经过炒制的烟草,就像女汉子变成了淑女,性子明显温顺柔和了许多~ 西门庆手里的烟斗一整天都不舍得放下,从这天以后,西门庆无论走到哪里,腰间都会挂着一个做工精巧的荷包,里头鼓鼓囊囊的,离得近了,还能够闻到一股子烟草味儿~当然,这都是后话! “亲爱的多磨磨兄弟,你可是满足了我一个大大的心愿呐!来,干杯!” “哦~亲爱的庆,没有你就没有我多磨磨的今天,你不仅是我的兄弟,还是我的贵人!干杯!” 一顿晚餐吃的皆大欢喜,这次多磨磨带来的五船辣椒,足够用上很长一段时间,即便是天上人间在四座都城都开上分店,也足够了。 嗯,是时候给火锅进行升级了,骗着大宋的这些达官贵人吃了几个月的假火锅,西门庆内心是比较愧疚的。 也是时候让他们尝尝真正的火锅了~西门庆在心里对京师的上流社会的人们默默说道:亲,小心你的菊花哟~ 烟草育苗最好的时间是春节过后的二月中旬到三月初,需要两个月的育苗期,然后在四月中旬到五月初种植。 因为这次多磨磨带来的烟丝有整整两船,保存得当,足够西门庆抽上几年了,他并不着急。 相比上次的辣椒和咖喱,这次多磨磨带来的东西要值钱的多,特别是那一船的南珠,玳瑁,砗磲贝壳之类的。 这可是价值不菲的物件儿,稍稍加工点缀,再宣传炒作一番,绝对能够大赚一笔。 七十九、雨露均沾 “哦!亲爱的庆,我的兄弟!这道菜是用咖喱制作出来的么?”多磨磨嘴里快速咀嚼着咖喱鸡,一边说道。 “是的!多磨磨兄弟,这正是你带来的咖喱,我不过是,做了点小小的改动~” “天呐,这太不可思议了~你知道么我的兄弟,在我们那里,咖喱其实是不值钱的东西,通常只是用来拌饭的。请原谅我当初没有告诉你实话,我的兄弟,当时我别无选择,你……你也知道我当时的处境。 亲爱的庆,我的兄弟,那时候我太需要你的帮助了~不过,它们经过你的烹制,竟然如此美味,这简直就是奇迹~” “哦~亲爱的多磨磨,你不必自责,其实我一开始就知道了它们的价值~或许在你们那里它很普通,但是在我们的国度,它却是无可替代的。你知道么多磨磨,我们的国度有句名言叫做“物以稀为贵~” 意思就是,因为稀少而珍贵~其实,世界万物,不管是多么不起眼的东西,只要用到了正确的地方,它就能发挥出它本身数百倍,数千倍的价值~不是么?” “哦~亲爱的庆,虽然我并不是很明白你说的是什么,但我还是觉得很厉害的样子~我的兄弟,你是我生命中的贵人~这一生你都将是我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兄弟~” “好了多磨磨,我明白你的心意,这次你打算在我们这逗留多久呢?” “哦,亲爱的庆,我不打算逗留太久~我的人生属于赚钱,以及在赚钱的路上~我的时间是属于大海的~我喜欢带着货物在海上漂泊~ 然后把它们都变成财富的感觉~你知道么,我的兄弟,我没有说实话,其实我在沙滩上沐浴阳光和海风的时候,我的身旁,堆满铜板和银币~ 我喜欢随时随地听到它们的声音,真是太美妙啦~ 我想,明天我就筹备货物,然后返回我的国度。 我的兄弟,成为我们国度最富有的人,是我毕生的梦想~你是会帮助我实现梦想的,对吧?我的兄弟?” “哈哈,多磨磨,你有一个伟大的梦想,我的兄弟,我喜欢有梦想的人~我会帮助你成为你们国度最富有的人的!当然,我也不会占用你积累财富的时间~不会阻挡你赚取财富的脚步。 不过,多磨磨,有一天你或许会明白,财富,并不是你的一切~我的兄弟~” “亲爱的庆!谢谢你!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睿智的人,虽然我现在不懂,但我知道你说的一定是对的~” “嗯!快吃吧,多磨磨,明天一早,我会让人给你核算你这次带来货物的价值的!明天就会把钱给你!” “哦~那太好了!干杯,我的兄弟!” “干杯!” 多磨磨这次带来的或许,西门庆给了他十万两,这还是多磨磨极力打折后的价格~ 辣椒那些并不值钱,在西门庆眼中最值钱的是烟丝和烟草的种子,甚至比那一船的珍珠,砗磲,玳瑁还要珍贵~ 有后世的经验,他可是知道烟草的价值和利润的~ 想想以后王公贵族,朝堂大臣,富商巨贾,就连大街小巷的人们,嘴里叼着各式各样的卷烟,烟袋和烟斗~他都忍不住笑出猪声,那都是钱,属于他的钱。 不光是宋,他的烟草贸易甚至可以席卷整个亚洲和欧洲~历史证明,欧洲国家的人们在烟草方面的研究远比亚洲和其他大陆的人更加深刻,考究和痴迷~红酒雪茄还形成了一种深厚的文化,影响着大半个世界。 多磨磨确实是一个执着的人,在目前的阶段,为了积累财富,他似乎不愿意浪费任何一秒钟的时间,仅仅三天,在京师仅仅逗留了三天,他便把十万两的巨款全部变成了一车车的货物,雇佣了大量的马车和人手,排成长长的队伍,出了京师,一路向大海走去。 朝中有人好办事儿,在极短的时间里,北京大名府,西京河南府,南京应天府三家天上人间的分店,同一天开张了~ 如今生意越来越大,越来越多,西门庆分身乏术,他也不再管了,实在管不过来,索性手底下的人没让他失望,一个个成长的都很快。 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反过来也可以说,责任越大,能力也会越大。人,不都是被逼出来的么? 天上人间如今已经走出了第一步,成功占领了大宋的四座都城,酒的销量也在快速的增长着,销售网络也在朝着大宋各个角落稳步蔓延。 阳谷县派来学习温室大棚技术的那些人已经回去了,两天后西门庆接到了阳谷县的订单。东西并不多,煤炉五百台,煤球二十万块。 虽然不多,但这只是个开始~有一个阳谷县,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直到整个北方,全部饱和。 香水香皂的销路这已经发展到了苏杭江浙地区,甚至都到了粤州和福建~只要有女人的地方,就不会拒绝香水和香皂~ 用肥皂沐浴,已经成了大多数宋人的一种习惯~这种习惯也在逐渐影响着没有使用过他们的人。 不得不说,跟风意识,从某些方面来讲,似乎也是人类的本能,尽管很多时候,跟风代表着一定程度的昏聩,愚昧和无知,是贬义词。 但站在商人的角度来说,这是多么高尚的一种美德啊~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又过去月余,北方的温度,彻底的冷了下来~人们身上的衣物,越发的厚重~ 就连西门庆都不想出门,每天在家中,陪着家人吃点火锅,拉着苏轼琴操喝点小酒儿,舒适而惬意。 再过半月,苏轼和琴操就要举行婚礼,西门庆由衷的为他们感到高兴,这对年龄相差三十多岁的有情人,终于走到了一起~这人世间,终究少了一桩憾事,西门庆觉得,自己有做红娘的潜质。 自己的大姐和结拜大哥结婚,他这个富可敌国的小弟当然得有所表示,隔着自家宅子不远,又买了一座宅子,送给了苏轼。 又从多磨磨带来的珍珠里,挑选出了几串成色最好的,做了几套珍珠首饰。 颗颗饱满圆润,大小一致,光彩照人,用黄金白银镶嵌包裹,雕龙画凤,还有各色宝石点缀,一看就巧夺天工,价值不菲~ 送了琴操一套,送了丈母娘一套,送了李清照一套,还有四套,一套给了当今皇帝赵煦,一套给了赵佶,另外两套,给了林娘子,和王娘子~ 雨露,均沾嘛~ 八十、红尘作伴,潇潇洒洒 尽管上回挑明了关系,但李清照毕竟还没到年纪,两人也是不长见面的,这点让西门庆有些郁闷。 如果放在后世,关系一旦确立,就算两人天天粘在一起,夜不归宿,那家中长辈也不会说什么吧~ 两套珍珠首饰送过去,并不是没有收获,宋大儒带回了丈母娘亲手做的精致糕点,还有媳妇儿李清照亲手缝制的几个荷包~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在作怪,西门庆觉得李清照的女红,比之上回,有很大的进步。 荷包上的鲤鱼,鸳鸯,比上次的兰花精致许多,针脚细腻工整,虽然不是特别灵动传神。但,这哪里是荷包,分明是爱~ 西门庆美滋滋的放在鼻尖轻嗅,一脸的陶醉和幸福,看的宋大儒羡慕不已~ 终于到了苏轼琴操大婚的日子,经过多日的布置,苏轼的宅子富丽堂皇,几十丈长的红绸子从大门外一直铺到内堂之上。大门口,屋檐下,挂着一排排的大红灯笼。 院子里没了叶子的树干上,也都缠绕着丝绸挽成的大红花,门上,窗子上,墙上,到处贴满了红色剪纸的喜字,还有锦鲤,鸳鸯戏水等等喜庆的图案。 任何一个人看得到的角落,被被精心装饰过。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浓浓的喜庆。 天冷不是问题,在庭院之中搭起了棚子,棚子里放了一排的煤炉,整个院子都暖洋洋的。 院子里数十号同样穿戴整齐,胸前绑着红绳的家丁丫鬟,来来回回,奔走忙碌,好不热闹。 苏轼闻名天下,仰慕之人甚多,但是昔日的好友大都被远贬他乡,无法赶来。 不过,有西门庆,王诜,李格非在,绝不会让婚礼冷场,哪个人还没几个知己好友同僚故旧? 赵佶来了,蔡攸来了,王诜也带着一大帮子好友赶来捧场,许将,章敦等几位宰相,人没来,礼物却到了,也算诚意十足。李格非带着礼部的一众同僚也都赶了过来。 李纲,李光,李弥逊特意告假,带着张岗和几位同学也来凑热闹。殿前司御龙直大大小小的军官也来了一大堆,虽然这都是冲着西门庆的面子,倒也都带着十足的诚意。 苏轼是什么人?尽管仕途不顺,但那也是名满天下的文豪大儒,天下粉丝数以千百万计。他们这些军中大老粗,在文官眼里一向被看不起,如今有幸参加苏轼的婚礼,以后出来和人聊天,够他们嘚瑟一辈子的。 除此之外,京师中有些身份背景的富商巨贾,也都来恭贺,他们别的没有,就是钱多。 各种金银珠宝,玉器摆件,一堆一堆的送,出手极为大方。这些都是想拼了命的往上流圈子里钻的人,也不乏想跟西门庆合伙做生意的。 一时之间,棚子中坐满了宾客,远远超出了预期,无奈之下,临时在走廊下,加了一二十张桌子。 天上人间紧急宣布歇业一天,厨师伙计,包括桌椅板凳,一并搬了过来。 这种季节,这种氛围,还有比火锅更受欢迎的么?红红火火,吃进肚里,又喜庆,又暖和,又舒坦。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由赵佶,王诜等人挑头,非让新娘子弹唱几曲~在座的大都知道琴操琴艺冠绝天下,还是个有名的诗人才女,当然不会错过。 其实按理说,新娘子就该在洞房里呆着,不过苏轼这已经是三婚了,而琴操苏轼两口子也都是洒脱豪放之人,自然就没讲那些礼数,在座的人,谁也不会挑这个毛病。 大喜的日子,来者是客,琴操当然不会拒绝,先是敬了一杯酒,然后就在正堂之上,摆下了琴台。 一连唱了三首,其中就有西门庆修改之后的《水调歌头》,众人一片叫好之声。 琴操再次端起酒杯敬了所有人,随后才退去。 琴操刚一下去,赵佶等人又起哄,让西门庆上来现场献唱。大姐大哥的婚礼,西门庆早就做好了准备,对四周拱了拱手,便坐在琴前。 “诸位亲朋!今日是我大姐和苏大哥的大喜日子,我作为娘家人又作为婆家人,给大家献上一首新曲子!名字叫《红尘作伴》!” “好!” “好啊!” 下面叫好声一片~人人都知道西门庆是无所不能的全才,也知道他音律诗词上的造诣,毕竟现在满天下都在传唱他的作品~ 随着西门庆指尖的动作,一阵悦耳悠扬的琴声随之响起~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 当山峰没有棱角的时候 当河水不再流 当时间停住日夜不分 当天地万物化为虚有 我还是不能和你分手不能和你分手 你的温柔是我今生最大的守候 “又是新的唱法,又是新的词~听起来简单明了,却十分的悦耳啊!” “是啊,西门伯爷,在词曲一道的造诣,远超你我,已经达到化繁为简,返璞归真的境界了呀!” “是啊!是啊!”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呐~来,满饮此杯!” “闭嘴,听完再喝不迟!” “是是是,别说话,先听,听!” 当太阳不再上升的时候 当地球不再转动 当春夏秋冬不再变换 当花草树木全部凋残 我还是不能和你分散 不能和你分散 你的笑容是我今生最大的眷恋 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 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 对酒当歌唱出心中喜悦 轰轰烈烈把握青春年华 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 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 对酒当歌唱出心中喜悦 轰轰烈烈把握青春年华 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 当太阳不再上升的时候 当地球不再转动 当春夏秋冬不再变换 当花草树木全部凋残 我还是不能和你分散 不能和你分散 你的笑容是我今生最大的眷恋 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 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 对酒当歌唱出心中喜悦 轰轰烈烈把握青春年华 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 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 对酒当歌唱出心中喜悦 轰轰烈烈把握青春年华 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 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 对酒当歌唱出心中喜悦 轰轰烈烈把握青春年华 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 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 对酒当歌唱出心中喜悦 轰轰烈烈把握青春年华 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 啊啊啊~~~ 一曲终了,全场寂然~不管是宾客还是家丁丫鬟,似乎全都深深沉醉在这首歌里,无法自拔~ 西门庆自己也感动到了~其实这首歌,他在早几天前就已经选好。 这首歌是前世很火的一部电视剧的主题曲,可谓是家喻户晓,陪伴了几代人的成长和童年~ 歌曲的画面感很强,西门庆唱着唱着,脑海中就不禁浮现出和李清照在大草原上策马奔腾的画面~ 寂静的气氛,终于被打破,确实被哭声打破,琴操哭着,端起两杯酒,来到西门庆身前,递给他一杯,然后举起酒杯说了声: “弟弟!谢谢!” 随后一饮而尽,西门庆反应过来也是一饮而尽。 随后姐弟二人相视一笑,尽管琴操眼中依旧噙满泪水。 她切切实实是被这首歌感动到了,回想起她数年前和苏轼的相遇~苏轼为她赎身,和她共同谱曲填词的幸福时光。 画面一转就是苏轼被贬,离开时的决绝,自己她扬言遁入空门的任性,随后又是那无数个日日夜夜,无尽的泪水和思念…… 终于,在彻底绝望,准备以身赴死的情况下,和西门庆相遇,然后才有个她和苏轼的今天~ 歌词写的多好啊~ “让我们红尘作伴,活的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尘世繁华~” “对酒当歌,唱出心中喜悦~轰轰烈烈,把握青春年华~” 管他什么世俗目光,管他什么繁文缛节,管他什么流言蜚语!管他什么条条框框的规矩教条! 今生今世,只要能够和相爱的人在一起,什么都不再重要,我们就要红尘作伴,潇潇洒洒!就要活的轰轰烈烈! 不仅琴操哭了,宾客中不少的女眷也哭了~丈母娘哭了,媳妇儿李清照哭了,老丈人李格非俩眼睛也是红的像兔子…… 李母之所以哭,是因为他遇到李格非之前,还曾喜欢过一个男人~为自己遗憾的同时也为自己的女儿遇到西门庆这般男子而感到欣慰。 李清照之所以哭,是被琴操和苏轼之间打破世俗束缚的爱情,还有为西门庆歌声的感动,自己对将来和西门庆策马奔腾的向往~ 李格非哭,或许是因为老师苏轼,更多的是因为……他就是想哭~尼玛,女婿太优秀,让我这个老丈人怎么活啊……我还年轻啊…… 苏轼哭了,不言而喻~ 王诜哭了,大概,是想起了贤良淑德,天妒红颜的公主吧~ 走廊里的丫鬟,也都默默流下了泪水~ 赵佶没哭,却感到胸中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激情冲天而起~尽管他还是单身狗,但谁说单身狗不可以有幻想了?此刻他的脑海中就正在和一个看不清容貌的女子,在草原上策马奔腾来着~ “哈哈哈!今天起大喜的日子,大家吃好喝好!不醉不归!来,咱们共饮此杯!” 西门庆调节了下情绪,举杯说道,众人一饮而尽。 酒宴持续了许久才散去,大部分人都醉了~ 西门庆也醉了,但凡有人向他敬酒,他都来者不拒,他都不知道是谁把他送回家的~ 人,有时候,就需要好好醉上一场,忘记自己是谁,忘记自己在哪~不是么? 八十一、瑞雪兆丰年 头~很痛~ 是谁说的好酒就一定不上头来着?再好的酒,喝大了一样会上头的好伐! 西门庆揉着昏昏沉沉的脑袋,从床榻上坐直了身体,习惯性的朝着窗户看了看。 没有太阳光:照射进来,难道今天是阴天? 记得明明是在大姐琴操和苏轼的婚宴上:呀,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外面庭院里传来的沙沙声又是在干什么? 忍不住好奇,穿上衣服就要出门观瞧,咦?我屋里怎么多了个煤炉?我说怎么这么暖和…… 门一开,西门庆就看到。几个家丁和丫鬟在那些扫帚清理着白白的东西~ 屋顶上,也都铺上了一层银白色~ 这是……下雪了? “少爷!您醒咯?” “嗯呢!这雪啥时候下的?” “昨儿晚上,下了一整夜呢,天亮了才停。” 挺好~地上的积雪看起来有一尺厚了,看来下的不小。 卧槽!菜棚!雪会不会把菜棚给压塌?来不及多想,西门庆回屋匆忙穿戴整齐,用清水洗了把脸,头发倒是不用梳了,因为昨晚压根儿的就没解开。 来不及多说,要了匹马就出了门,杨再兴“”看首长这火急火燎的模样,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急忙喊了几个亲兵带着兵器打马追了上去。 不得不说大宋的道路管理工作做的是相当到位的,街道上的积雪全部被收拢在了的一边,形成了一道美丽的雪线。 之所以要堆在一边而不m是两边,是因为这样一来,道路另一边还可以供买卖人摆摊,不会因为积雪无法出摊,影响生计。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不用辛苦劳作而衣食无忧。很多小的商贩,拖家带口的在城里讨生活,日子过得紧巴巴,一天出摊挣的钱,也仅仅够日常吃喝用度。 一天不出摊儿,或许就要饿肚子,生活生活,就是生下来,活下去,生下来简单,活下去,就不易了。 出了城,走上官道,官道的积雪更加好清理,只需往路两旁野地里一推就是了,路面上干干净净的,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旷野里,一眼望不到边的雪白~一条蜿蜒的官道向着远方延伸,似是把雪白的世界里一分为二。 如果此时坐在飞机上往下看,就会看到一个相貌俊美的少年,一马当先,风驰电掣~身后的长发飘飞,衣袍漫卷~雪白的大氅在身后猎猎作响,像画里的神仙。 在他身后几个侍卫装扮,身挎刀枪,同样策马狂奔的魁梧汉子。冷风在他们脸上尽情的肆虐,却无法让他们坚毅的面容有一丝的变化。 火急火燎的赶到了菜棚,发现菜棚安然无恙,西门庆瞬间松了口气。 只要棚子里的蔬菜宝宝们没事,就不会影响到天上人间的企业形象,自己这个冬天,也不用一天三顿萝卜白菜了。 “公子放心,昨天夜里福伯就派人来吩咐我们注意清理菜棚积雪了,以后我们会多加小心,绝不会让这些菜损失分毫!” “嗯!你们做得很好!每个人奖励十两银子!” “多谢公子赏赐!”那伙计欢听到奖励,连忙天喜地的道谢。 既然t菜棚和里面的菜宝宝们安然无恙,西门庆便放下了心,带着众人原路折返。 宗泽带着一个跟班赶着一头骨瘦如柴的毛驴,在管道上艰难前行着,毛驴背上驮着两个沉重的大木头箱子。 之所以看出沉重,是因为那毛驴走的亦步亦趋,十分艰难,显得有些不堪重负,举步维艰。 似乎走上每一步,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好像每跨出一部,它都有可能会倒下一般。 宗泽和看起来有些营养不良,瘦弱的像那头毛驴一般的跟班,走在毛驴的两旁,伸手扶着两个箱子。 不是借助毛驴的力量让自己走的轻松一点,而是想要帮着毛驴分担一点箱子的重量,好让毛驴轻松一点。 两人一驴,就这样艰难的行走在冰天雪地的寒风之中,显得那般的渺小和单薄。可他们那努力挺起的笔直的脊梁,又显得他们那般高大。 他们就想三个特立独行的剑客,用自己那血肉之躯,来挑战着这世间的规则,勇敢,无畏,倔强,偏执,孤独,坚韧,顽强,和不屈不挠~ “老爷!京师还有多远呐?” “就快到啦!” “老爷,您又匡我,出来第一天您这么说,咱们都走了半个月了,您还是这么说……” “呵呵,这次不一样,这次是真的!” 对话进行到这里,俩人都陷入了沉默,跟班不敢确定,自家老爷这句话是不是真的~ 别人当县太爷,不说家财万贯的,最起码吃喝不愁,也不缺钱花,起码出门有轿子坐有马骑。 不说一日三餐山珍海味,最起码大鱼大肉总不稀罕。 可他家老爷,三年前去龙游县赴任之时就是这一头驴,一个他,还有这两个箱子。 箱子里并不是什么金银财宝,绫罗绸缎,而是一些旧衣物,被褥,还有一箱子的书籍。 按理说,县太爷的俸禄也不算少,每月有十几两银子,不需要收受贿赂,也不需要刻意的节俭,日子也能过得舒舒服服。 可他们老爷是个孝子,这些年来,家中老夫人一向体弱多病,一年到头,每逢换季,都免不了要染上一场风寒~ 对于一个年过六旬的老人来说。风寒是可要命的。如此一来,紧靠宗泽那点儿俸禄,着实捉襟见肘。 平日里连个豆腐都不舍的吃,一天三顿都是咸菜,稀粥和炊饼。 跟班是同族,比宗泽小上几岁,从小便被宗泽的母亲收养长大,和宗泽亲如兄弟。为了报恩,宗泽读书,他种地,宗泽写字他打柴放牛,从宗泽入仕开始,就一路跟随左右照顾,宗泽去哪儿他就去哪儿。 即便日子过得再苦,条件再简陋,他也不离不弃,无怨无悔。 “阿福啊,你饿了吧?” “老爷,我……我不饿!” “咕噜……”宗福刚说完,肚子便抗议似的叫了起来~ “哎~阿福,当年给你取名叫阿福,就是想让你一辈子大富大贵,不再挨饿……谁料想,跟着我,你没过上一天的好日子~苦了你啦~” “嘿嘿,老爷,不苦!老夫人说了,人不可能享福一辈子,也不可能受苦一辈子,您不是也常说,那啥进来嘛……” “是苦尽甘来!” “对对对!苦尽甘来!嘿嘿……” “哎……这西门大人,名满天下,应当是个值得追随的人吧~” “老爷!老夫人也说,这西门大人不错!得知老夫人身体有恙,您还没上任,就给了咱家二百两银子。如果没有这银子,老夫人的病怕是……” “这场雪下的真不是时候,老夫人的病刚有一点好转,这温度就又降下来了……” “阿福,这雪下的好哇~瑞雪兆丰年嘛!如果苦了我们一家,换来天下百姓来年的丰收,那也是值得的!” 八十二、甜!超级甜! “阿福,再忍忍,还有五六十里,咱们加把劲,争取天黑前赶到了京师,我带你去吃汴京最正宗的炸酱面!” “真的!老爷,听说……那炸酱面是肉卤子?是不?” “嗯!肉卤子!” “嘿嘿嘿……老爷,我,我想吃两碗~” “行!给你买两碗!” “老爷!这驴儿也一天没吃了,要不咱歇歇?把这驴儿喂喂?” “行!歇一会儿吧!把箱子卸下来,让它也喘口气儿~哎,跟着我,不光是你,就连着驴儿也受苦……” 宗泽叹息一声,随后主仆二人把毛驴背上的箱子取了下来,放在路旁。 随机宗泽让阿福坐在箱子上一边给毛驴顺毛,他转身下到路旁的雪地里,伸手扒开厚厚的积雪,从雪堆里拔了一些干草给驴子吃。 那骨瘦如柴的驴子抖了抖身体,低头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主仆二人,看着驴子吃得开心,肚子也开始抗议起来了。 宗泽拿出瘪下去的水囊晃了晃,拔出塞子,一滴水都没有倒出来。摇头苦笑了一下: “阿福!咱们不妨吃点雪吧~” 说完之后从路边雪地里,捧出一捧雪,往嘴里送了一口…… 阿福有样学样的如法炮制,就连那驴子都学着主人,吃起了雪~ 水是生命之源,人,可以几天不吃东西,但不能不喝水。 好在如今尚且不存在什么工业污染,就连这雪都是生态有机的~ 若是后世的雪,放在锅里化开,那水都是灰色的,决然是不能吃的。 二人一驴正在开心吃雪的时候,完全没有注意到,一队人马正在朝着他们靠近~ “首长!前方有两个人!其中一个穿着官靴,看样子,八成还是公门中人。” “他们那是在做什么?” “哈哈,他们在吃雪!” “哦?走!上去看看!官家的人怎么会如此落魄~” 话音刚落,众人就加快马速,朝着前方正在吃雪的二人一驴奔去。 这群人正是从菜棚返回的西门庆,杨再兴和几个亲兵。 方才来的时候火急火燎,一路上都没顾得上好好欣赏这旷野的雪景和北国风光。菜棚安然无恙,回来的时候就完全放松下来了,马儿走的很缓慢。 “老爷!后面来了一对官兵!” “哦,无妨,咱们往边上靠靠,让他们过去便是~” 不待宗泽二人挪动驴子和箱子,西门庆等人已经到了进钱。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在此处逗留吃雪?”杨再兴打马上前问道。 “这位大人,在下宗泽,本是龙游县令,如今是前来京师述职的。不想昨夜天降大雪,耽搁了行程,身上的干粮和水都用尽了,饥渴难耐,顾在此稍作歇息,饮雪充饥。” “你说……你是宗泽?”西门庆方才一直在打量着这主仆二人。如果不是这人脚上确实穿着官靴,他都怀疑这二人是周边村子耕田的农夫。 “在下正是宗泽!” “哈哈哈哈哈哈~你可知我是谁?” “在下不知~敢问公子是……”宗泽看着兴奋的笑出猪声的西门庆,一脸的疑惑~ 看这位公子衣着考究,仪表不凡,身边还跟着禁军侍卫,不用想也不是一般人,不过看如今表现,这位公子难不成患有脑疾?不然这笑声为何如此……与众不同? “宗大人!这是我们锦衣卫都指挥使,中书舍人,大宋的威武伯西门大人!大人可是念叨你很久了~” “哦?您是西门大人?”宗泽惊讶的张大嘴巴……打死他也想不到,竟然会在这荒郊野外的冰天雪地之中,和自己以后的顶头上司,此番前来要找的西门庆相遇。 “嗯!如假包换!” “下官宗泽!拜见大人!” “小的宗福,拜见大人!” 宗泽再次确认之后,连忙带着阿福拱手弯腰拜道。 “快快免礼!快快免礼!宗大人,我可把你盼来啦!” 西门庆立刻从马上跳下,伸手搀扶住宗泽的手臂,用亲切和蔼的语气说道。 在双手抓住宗泽手臂的时候,他的脸色变了,现在的温度虽然还没有达到零下,可也是挺冷的。 他身上已经套了一个薄棉衣了,外面还罩着轻薄暖和和白色狐皮大氅,身旁的众人也都加了棉衣,可这宗泽,只不过穿了两三件单衣罢了,怎么会不冷? 想起二人刚才吃雪的模样,心里更是五味杂陈。 尽管他知道宗泽是个难得的好官,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会混的如此潦倒,玛德!自己之前见到的都是假官么? 没有多说话,快速的解下自己的狐皮大氅,没等宗泽有所反应,便把大氅披在了他的身上,兵并快速的系好了领口束带。 “再兴!把你的披风解下,给宗福穿上!” “是!首长!” 杨再兴如法炮制,解下自己的厚披风给阿福披在了身上。 “大人!这……” 宗泽嘴唇颤抖,眼眶泛红~他虽然官职低微,但也曾在吕惠卿手底下混过,也去过不少地方,见过不少世面,更是饱读诗书之人,不缺乏明辨是非和察言观色的能力。 他能够清晰深刻的感受到西门庆的真诚,关怀,一片赤诚。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西门庆初一见面,二话不说,就有这般举止,更不说之前面都没有见便以俸禄为由给自己送来二百两救命钱,敢问这世间,又有几人能做到。 一瞬间,他感动的一塌糊涂,原本心中对这次京师之行和今后的命运还有些忧虑的他,完全放松了下来!这不正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可以誓死追随的上官么? “嘘!别说话~别客套!你们一路辛苦,咱们这就回家!” 西门庆竖起一根食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阻止了宗泽的话。 随后让亲兵让出两匹马,一匹驮箱子,一匹给宗泽骑乘,阿福不会骑马,由一个亲兵带着。 一行人骑在马上,一路小跑朝着城中而去。之所以是小跑,主要是因为后面还坠着一头驴子,为了照顾驴子的感受,只好放慢马速。 这个小小细节,落在宗泽眼中,充满了震惊,接着是感动,欣慰,满足,幸福~ 再接着他就感觉有一罐子蜂蜜被打碎,甜甜的蜂蜜在心中流淌~ 嗯~很甜!超级甜~ 八十三、努力的高富帅 一路小跑,五十里路用了一个时辰才感到。一路上西门庆和宗泽边走边聊。 “宗大人,恕我直言,此前我不是让人给你送去二百两银子么?难不成~你没收到?” “回禀大人,下官收到了……” “大人!那二百两银子,我家老爷收到了,只是此次老夫人的病情实在是……之前借了亲友邻里不少钱财,我家老爷把钱全部留给家里照顾老太太了……” 宗泽刚一开口,阿福就抢过话头说道。 “怎么?老夫人的病还没痊愈?” “没有!我和老爷来之前,老夫人的病情刚刚有所好转~不过老夫人为让老爷报答大人的知遇之恩,催着老爷早日来京……” “阿福!哪个要你多嘴!”宗泽看阿福越说越多,脸上挂不住,瞪了阿福一眼,呵斥道。 阿福缩了一下脑袋,抿了抿嘴唇,没有畏惧,只是一脸的委屈~表情有些滑稽…… 西门庆看着这滑稽的一幕,却是笑不出来…… 一个人的三观和道德品行,很大程度上来自家庭教育,在这个年代,一个老母亲从小到大丝毫不松懈的督促着自己儿子的成长,这是个伟大的母亲。 宗泽如今将近四十岁了,并且为官多年,家中老母还要鞭策他,教导他知恩图报的道理~难道说宗泽不懂么?当然不是。 这些道理他当然懂,这种品格他更是从小具备。一边是年迈的,体弱多病,且卧病在床的老母亲,一边是赏识,提拔自己的西门庆,他该如何选择? 忠孝两难全,这句话古来有之~或许放在后世,会被人老成一个笑话。 很多人会觉得,在真正会生活的人眼中,家庭,家人和事业是完全不冲突的。在西门庆看来,这完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他出身军伍,感受最深的就是战士们执行任务,多年没有机会回家。即便是普通兵种也要好几年才能有一次回家探亲的机会,每个人都无比的珍惜。 更别说他们能力强,任务重的特殊部队了。在西门庆的前世记忆里,他和他的小队,好几个春节都是在海外度过的。 有时是在无尽的荒漠沙土堆里,有时是在广袤无垠的大草原上,有时是在蛇虫遍地,野兽肆虐的深山老林之中。 不仅没有热腾腾的饺子,没有家人幸福的笑脸,反而四周充斥着无穷无尽的,下一秒就可能发生的,不知道来自何处的危险~ 同样,还伴随着万里之外的,亲人的提心吊胆,牵肠挂肚。 其实不光是军人,警察,铁路职工,建筑工人,公交司机等等等等~太多职业都是如此。 太多时候,都是生活在支配着人类,而不是人类在支配生活……很多时候,就连时间,都不属于自己,这就是现实。 和后世发达,便利,联通世界的交通相比,此事的人们更加的无奈和艰辛。 在外地做官亦或是谋生的人们,想要回家陪着亲人待两天,那他可能几个月都是在路上,这是何等的艰难? 阿福的一番话,听的西门庆心有戚戚~百感交集! 他感动,心酸,震撼,敬佩,惊讶,怜悯,同时又很庆幸。 他觉得自己是何其的幸运,有多大的造化才能把宗泽这样的人物收入麾下…… 有这样的人来帮助自己,不管自己想要做什么,又有什么理由办不成呢? 苍天呐~你很好!你对我西门庆不薄! 到了家中,西门庆毫不保留的拿出了他能够拿出的所有手段,把之前出现过的各种美食全部做了个遍。 火锅,咖喱,全猪宴,韭菜饺子,整整摆满了连在一起的两张桌子。 宗泽主仆二人除了感动还能说什么?本来是满满的一大桌子菜,他们二人就是撑破了肚皮也吃不完。 而系着围裙,满头大汗,手中还拿着铁勺的和蔼可亲的西门大人,竟然憨厚的笑着对他们说:“老宗啊!阿福!这点菜你俩先垫垫肚子!然后去洗个热水澡,回来咱们再吃!” 天呐!眼前这真的是一个大宋的伯爵?这个真的是官居四品的中书舍人?真的是堂堂锦衣卫都指挥使,手握重兵,且才学冠绝天下的西门大人? 这真的不是一个帅气的,憨厚的,厨艺高超的厨子? 只不过是迎接自己一个下属,竟然亲自操刀,亲自烹饪~这,是何等的荣耀啊…… 想想之前的上官,不过五品的知府大人,何时正眼瞧过自己?何尝给过自己一个温和的笑脸?哪怕只是皮笑肉不笑…… 二十多道菜啊!宗泽二人一辈子都没有这么奢侈过~ 大人竟然只是说让他们先垫垫……垫垫…… 如此礼遇,即便是宗泽,此刻也生出了士为知己者死的感动。 他是生平第一次第一次为某个人而折服,那一刻在他的心中,西门庆本就一米八多的帅气形象,变得更加高大,耀眼。 当然,关于自己兵不血刃,不,没有兵器,仅仅凭借着帅气的面容和手中一把炒菜的铁勺子,加上无意中散发出来的无色无味的人格魅力,就无声无息的收获了人心。 宗泽和阿福敢拍着胸脯保证,这多午餐是他们二人上半辈子的小四十年里,吃过的最丰盛,最美味的一顿饭。 在宗泽的三观里,这个世界上是不存在所谓的完美的人的~ 可今天遇见了西门庆,真真的颠覆了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他觉得以前一直引以为傲的,让他颇为自负的才学和见识,是那么的可笑,那么的渺小,那么的不值一提。 满桌子几十道菜,没有一个他叫的出名字的,那味道更是他难以置信的美味。他觉得只有神仙才可以烹饪的出,只有神仙才配享用,就算大宋的哲宗皇帝赵煦也不配吃到~ 说实话,如果不是看到那一道猪头和猪蹄,他都不敢相信,那一盘盘的美味佳肴是猪肉做出来的。 尽管之前皇帝曾诏令天下百姓吃猪养猪。 如果仅仅是这些也就罢了,关键是西门庆不仅做饭好吃,还文武双全,文武双全不说,关键他还帅!帅这就算了,他还高,不仅高,他还有钱! 他发现在西门庆身上,他找不出任何的缺点,除非这个缺点是他太年轻…… 如此完美的一个人。本来已经够逆天了,关键人家还那么努力…… 他不敢再现象下去了~ 八十四、浓情 宗泽主仆二人就暂时在西门庆的宅子里住下了。 老话说的好,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说的就是凡事都有着两面性,宗泽的到来,本是一件让西门庆极为开心快乐的事情,可随之而来的,便是艰难的选择。 在这几天里,西门庆没有丝毫隐瞒的把元报和锦衣卫的一切,都说与了宗泽听。 本来西门庆还想着,宗泽一下子接触到这么庞大的信息量,需要时间消化~ 可结局确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宗泽不仅没有什么困惑个疑问,反之分析起来,都是头头是道,甚至还能举一反三。 另外,对于大宋国情,民情,各地民生方面,宗泽掌握的信息要比西门庆详尽,透彻的多。 他的一些观点和言论,让西门庆埋藏在心底的很多症结和问题,茅塞顿开~一时间西门庆对宗泽更是多了几分信任和看中。 所以他犯了难~ 本来想让宗泽去锦衣卫做个指挥佥事,可如今发现,宗泽不管是去锦衣卫还是去元报,都极为合适,总不能让人家两头参与吧~一个人再能干,那也是血肉之躯啊。 尽管知道即便如此,宗泽也不会拒绝自己。可西门庆才不舍的如此人才,给落得个累死的下场。 罢了,元报目前有苏轼打理,就已经足够,反正苏轼有不少门生故旧,还有满天下的崇拜者,他若是缺人,直接摇旗呐喊就可以解决。 那绝逼是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恐怕不是千军万马,而是数十上百万呐~ 罢了罢了,就让他先去锦衣卫吧~做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指挥佥事,管理那些大头兵的日常,自己还可以省点心。 想起自己身边会聚拢越来越多的人,西门庆索性就把宅子周围的十几处宅子都给买了下来,这也得庆幸此时没有什么限购令。 庭院里的雪,早已经化的干干净净,那次大雪过后,一连数日都是好天气,今天也是艳阳高照。 宗泽和阿福相较刚来京城的时候,已经是大有不同。这才半月不到,俩人都长了十多斤肉,皮肤也更加光洁红润,不再是之前的病态的苍白,看起来年轻了十来岁。 被封了从四品的锦衣卫指挥佥事的宗泽,并没有常驻在梁山大营,反正距离不远,有什么紧要事务,一匹快马,一天之内就可送达。更何况现在的锦衣卫,还在训练阶段,根本不会有什么重要事情。 让宗泽坐镇京师,西门庆也有他的考量,元报固然重要,一旦顺利的发展起来,的确是可以关乎国家命运,他深知信息和舆论的力量是多么的庞大,可怕。 但话说回来,这个世上,任何的政策和手段,都及不上皇宫大内龙椅上做的那位一句话。 何止一个元报,整个天下皆是如此,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是好不夸张的真实写照。 锦衣卫尽管只是采集各处情报的机构,但人数可足足有一个厢的编制,除了禁军上四军之外,其他军队一个番号也不过一个湘的编制而已,通常只有一万五千人。 湘,是大宋最高的军事建制。湘下面是军,军下面是营,一个军统领三千到五千人,一个营,按照军种不同,人数也是三百到五百不等。 就比如正规的禁军,骑兵满编一营是五百人,步兵一营是四百人。 此时大宋主要武器配备就是弓弩,就以一营为例,四百人中,刀手只有二三十人。长枪兵有五六十人,剩下三百余人全部是弓弩手。大宋军器监每年都要制造各类箭支八千万支,打制弓弩上百万把。 某种意义上来说,大宋朝的军队已经对远程武器颇为依赖~对弓弩更加倚重。 目前军中对弓弩的研究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可以说已经把弓箭的射程和杀伤力提高到了极致。 就以现在军中当兵最强大的神臂弓来说,射程可以达到370米,在三百米内可以轻松贯穿铁甲和皮甲,这已经相当可怕了。如果不论射速的话,威力已经和后世的小口径警用冲锋枪相差无几了。 如果在正常的思维里,按照这样的速度发展下去,火药的运用和火器的出现会是顺理成章,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有这么强大的武备,西门庆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大宋会被草原上的蛮夷给消灭在历史长河中。 尽管锦衣卫只是刺探天下情报,不打算作为战兵使用,可那呢都是真正的军中精锐。这样一支虎狼之师,掌握在西门庆手中,赵煦不可能不有所忌惮。 所以西门庆才不得不让身边倚重之人全都集中居住在京师,把大营设在梁山,不光是那里适合,也有防止皇帝起疑,防止言官抽冷子弹劾自己。 虽然京师周边常年驻守着数十万的禁军,可即便如此,突然多了一支两万余人的独立部队,还是会惹来不少人的猜忌和忌惮。 现在好了,训练的大本营放在远离京师二三百里的梁山,军中高层和家眷全部都留在京师,就在皇帝眼皮子底下,谁损失再想借机针对自己,那都将会成为笑话。最重要的是皇帝赵煦放心。 玛德,真的是伴君如伴虎哇~ 宗泽在西门庆给他安排的宅子里刚吃过午饭,正坐在厅堂之中看书。 西门庆和一群亲兵簇拥着一辆那车来到了他的宅子门口。西门庆率先下马朝着院子里喊道: “宗兄!快出来!快看看谁来了~” 宗泽的院子不大,没有三进四进的跨院,他勤俭了大半辈子,不喜欢太大的宅子。西门庆没办法,只能是把一处四进的宅子,重新改造。一分为二,成为两套背靠背的二进小院。 宗泽听到西门庆的喊声,连忙把手中的书籍放下,和阿福快步有出门去迎接。 “大人!你怎么来了?” “嘿嘿,不是我!你看马车上是谁?”西门庆神秘的朝着宗泽一笑,抬手指了指马车方向,宗泽一脸懵逼。 就在这时,马车的帘子掀开,打里头走出一个三十来岁的美妇人,妇人高一米七左右,身材苗条,面容姣好,皮肤白净,衣着简陋朴素,和农家女子装扮无二,但看形象气质,绝对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 美妇人一下车,宗泽的眼睛便睁大了,瞠目结舌~ “娘子!你!你怎么来了?母亲呢?” 那妇人看着他微微一笑道:“相公!母亲在车上!”那声音甚是好听。 “啊,母亲来了?这……” 宗泽二话不说,带着同样吃惊的阿福朝着马车跑去~ 帘子掀开,便看到里头靠着几层棉被,倚坐在车内的满头银发,慈眉善目的老太太。 “母亲大人!” “老夫人!” “嗯!我两个老儿子,来京数日,气色好多了~身子骨更加壮实了,好!好哇~” 老太太看到儿子,一脸慈爱的笑意,眼里满是满意的柔情,就连满脸堆砌的每一道皱纹,都散发着慈祥~不过,可能是患病在身的缘故,老太太脸色还有些憔悴之意~ 看到老太太的一刹那,宗泽和阿福的眼圈瞬间红了。 八十五、人与人的区别 在宗泽,阿福和那美妇人的搀扶下,老太太下了马车,宗泽干净蹲下身子把老太太背在背上。 “母亲!咱们回家!”宗泽抬眼深深看了下一脸笑容的西门庆,背起母亲,像院内走去。 西门庆笑了笑,他知道宗泽一家有很多话要说,自己不便打扰,然后挥了挥手,带着众人离去。 “母亲!您怎么来了?” 宗泽把老夫人扶到正堂,阿福拿棉被包裹了椅子让老夫人坐下。 “儿啊,前几日,为娘正估摸着我两个老儿子应该已经到了京师了,家里就来了人。是西门大人派来接为娘来京的,还带着皇宫里的御医给娘诊治……” 老太太满脸感慨的说着她来京师的原委。 原来就在遇到宗泽二人的那天,西门庆一边亲自下厨招待,一边就吩咐了钱罐还走杨再兴,派了十来个亲兵和几个机灵的家丁丫鬟,带着拖赵佶的关系请的御医,一路快马加鞭,直奔江浙,去接宗泽的老母亲。 自始至终,这事儿都没告诉宗泽,一来是西门庆知道宗泽的秉性耿直,知道之后多半会拒绝,二来是想给宗泽一个惊喜。 “母亲,您的病……”宗泽听后心下感动不已,但此时西门庆不在身边,他更关心母亲的病情…… “相公放心,御医到了之后留给母亲诊治了一番,重新开了方子,母亲当天就有好转。这一路上,御医每日都给母亲把脉,母亲大人的病昨日便痊愈了,只是现在大病初愈,身体尚显虚弱。 御医说了,母亲大人只需要静养几日便可恢复如初。” “真的么!” “傻孩子!这哪里有假?不得不说,这给皇帝看病的大夫手段就是高明。几服药下去,我就感觉病要好了~儿啊,娘这一辈子都不敢想有自己能被皇宫里的御医给医治~ 本来以为熬不过这个冬天了,没想到老了老了,还有此机缘~ 不光如此,人家还不远千里的来到家中,且还一路相随,精心照料~哎……如今我儿官居从四品,这是咱家祖上有灵,先人庇佑~才让我儿有此大机缘得以结识西门大人。” “母亲说的是!” “儿啊!你记住!西门大人不光是你的伯乐,还是为娘的救命恩人~咱们一家,祖祖辈辈老实本分,莫忘此恩,今后,我儿定要好好辅佐西门大人,跟随他建功立业,造福大宋,造福天下百姓!” “孩儿记得了!” “宗大人!宗大人!” 正在此时,门外又传开了呼喊声。 宗泽和阿福出去一看,门口走被人堵了,原来是西门庆的官家钱罐带着五六个家丁丫鬟还有几辆大车。 “钱管家,这是……”宗泽不明所以,疑惑的问道。 “啊~这是我家伯爷吩咐我送来的米、面、菜、肉、蛋还有油盐酱醋茶,丝绸布匹之类的常用之物。 另外还有三套煤炉和一车煤球,老夫人和夫人都来了,屋里得暖喝些。 除此之外,还给宗大人调播了几个机灵懂事的家丁丫鬟,供大人差遣。” 钱罐和宗泽阿福这段时间早就成了熟人,熟稔的说道。 “钱管家,这……这如何使得?” “哈哈,大人,你可莫忘推辞,如今都是一家人,你还退却个啥?难道你还不清楚我家公子的为人么?” “好!我不推辞!不推辞!钱罐兄弟,多谢了~回去代我谢过大人!今日我先安顿老母亲,明日带内子亲自上门相谢!” “行啦行啦!这都是小事儿,老夫人身体要紧,来来来,兄弟几个,把煤炉装上!把这些东西都搬进去~” 钱罐笑着指挥着同来的伙计~说完之后擦手伸进怀里,掏出一打银票来,递给宗泽道:“大人,这是公子吩咐给您的。” “钱管家!这个我真不能收!不能收!西门大人给我宗泽的照顾已经够多了!你快收回去,无论如何我是不能收的!” “哎,大人呐,果然让公子给猜中了!行了!我不给你!我给老夫人和夫人去!你别说话,这是公子吩咐的!” “这……使不得!使不得!” 钱罐笑咪咪的拿着银票往屋里走,宗泽在后面追着~ “拜见老夫人!拜见夫人!” 钱罐进屋之后先是冲着宗泽的母亲和媳妇行礼,这回去接她们,就是钱罐带头去的,早就熟了。 “钱管家来啦!快坐吧~儿啊,你这慌慌忙忙的,这是作甚?” 老夫人笑眯眯的让钱罐坐下,然后看着紧随其后的宗泽,有些疑惑的问道。 “母亲大人,这……” “老夫人,是这样的,我家公子让我送些日常物品过来,还有这一千两银票,可我好说歹说,宗大人收下了东西却不肯要这银票~我家公子早就算到了此事,所以特意叮嘱我把这钱给老夫人和夫人做主。” “多少?一千两!这,这可使不得!” “老夫人,我家公子说了,如今宗大人初来京师为官,那些朝中同僚旧友不日定当上门拜会,少不得得迎来送往,处处都需要钱财。 这京师毕竟不比地方,迎来送往在所难免,这其中关系错综复杂,公子说了,即便我等不愿同流合污,却也不好将人拒之门外。 还有,这钱于公,那是我家大人对属下的关心照顾,于私,不过是我家公子作为晚辈,对长辈聊表孝心罢了! 我家公子常说,对身边的人,不光要解决长远的前途问题,还要解决眼下的生活问题。所以,还请老夫人务必做主,务必收下!” “这~好!好!老身就做主了!嫣儿,收下吧!” 老夫人听得钱罐说的情真意切,眼圈不禁又红了,他又开始怀疑,这一切真的是祖宗庇佑么?话说,祖宗真的有这么大的道行? 嫣儿是宗泽夫人的小名,老妇人说罢,宗泽夫人边听话的走上前来,接了那一叠银票,不过面容还是有些不自然。 一千两啊,宗泽在龙游做县令,一年才不过一百二十两的俸禄。 “呵呵,夫人不必放在心上,老夫人,夫人,大人,你们恐怕还不知道,我家公子是多么富有吧?” “钱管家,我自知晓大人出手大方,不像缺钱之人,顶多家财万贯吧?”宗泽疑惑的说道,他隐约知道西门庆做了一点买卖,在天上人家有些股份,但知道的也就这么一点罢了。 “哈哈哈~大人,你可知单单两万多锦衣卫将士,每月光是俸禄都有数万两之多,加上吃穿用度,每月不下十万两银子。这里面可没有朝廷的一分钱,全都是我家公子的钱,这还不算梁山大营的建造。” “什么!锦衣卫全是西门大人自己出钱?那……元报?” “呵呵,元报也是!” “嘶……这……这……”宗泽已经惊的说不出话来了。 他可是知道锦衣卫俸禄远远高过朝廷禁军的,也亲自去梁山大营视察过,那漫山遍野,固若金汤的堡垒,没有几十万银子根本建不起来。可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这一切全是西门庆出钱的~朝廷一分钱都没出,包括他的俸禄。 “呵呵,大人不必惊讶,如今京东两路遍布的“济世堂”,还有四座府城的天上人间,五粮酿酒坊,煤炉场子,冰糖场子,香皂香水作坊,可全都是我家公子的产业! 不蛮你们说,如今我家公子,每月所赚钱财,不下数十万两,而且一月多过一月!若不是公子早知道宗大人秉性,又怎会拿这区区千两?” 区区千两~是啊,大宋一年的税收不过数百万两,西门大人做生意一年的利润也是数百万两,这……这已然是富可敌国了……千两,真的只能算“区区”了吧~ “大人,我家公子说了,咱不用和那些贪官污吏同流合污,不用收受贿赂,不用看任何人脸色!只要是公子身边的人,那便是公子的家人!不管是同僚还是家里的家丁丫鬟,亦或是店铺伙计,都是公子的家人!既然是家人,那就不用在意外面那些繁文缛节,流言蜚语!我家公子从小便没了亲人,所以,公子对身边的任何人都看得极为重要!大人,你明白了吧?” “对!家人!家人!从今往后,西门大人也是我宗泽的家人!钱罐兄弟,也是!” “哎~这就对啦!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宗泽几人俱都是神情激动,眸中泪光闪烁,却尤为豪迈洒脱的大笑着。 是啊!西门大人不偷不抢,不贪污不受贿,凭着自己本事赚钱,来路清白,光明正大,不管怎样花,谁也不能挑出理来。 话说回来,他用得着去贪污受贿?用得着和那些贪官污吏同流合污么? 送钱罐离开,宗泽一家犹自感慨不已…… “儿啊~这西门大人,乃是真正的人中龙凤!如此神仙般的人物,你定要好生追随!他是不会害你的,永远不会!” “母亲,孩儿省得!” “母亲!孩儿儿自从识得西门大人,便引为知己,大人的胸怀之宽广,眼光之独到,卓识远见,都是我平生仅见! 难得的是,他还一心想着大宋,想着天下百姓。遇到他,真乃孩儿之幸也!” “母亲!您知道么?西门大人还是个有趣的妙人。不时语出惊人,让人哭笑不得~却偏偏暗含道理~” “哦?我儿可说来与为娘听听~” “西门大人曾说过,“我交朋友,从不需要看对方身份地位,和有钱无钱~”孩儿问他原因,他说“天下谁都没他有钱!皇帝也不行!”” “哦?西门大人果真有趣!哈哈哈~” “有一日,孩儿问西门大人,人与人有何区别?您猜他如何回答的?” “为娘猜不出……” “哈哈,西门大人说人和人的区别就在于: “有些人,是暖的~有些人,是卵的!”” “哦?这是何意?” “哈哈,起初我也不知!大人是这样说的: “有些人能在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坚定的陪在你身边,做温暖你的小太阳!而有些人,则会在你最落魄的时候逃之夭夭,兼职怂透~”” “哈哈哈!西门大人说话真是言简意赅,却暗含高深的道理~端的是一个妙人!” 一时间屋内充斥着宗泽一家不时发出来的阵阵欢声笑语~ 在这寒冬腊月,屋内温暖如春~比这更温暖的,还有宗泽一家人的心~ 八十六、宫里出事了 西门庆不知道怎么了,自打早上一睁眼,便觉得心中莫名的沉重~百思不得其解的他,只好认为原因是今天没太阳,是个阴天的缘故。 抬头再次看了看遮天蔽日的乌云,比方才越发浓重,颜色几近发黑,他不禁腹诽着,这难不成是玉帝哥哥不小心打翻了砚台? 因为这云实在是太污了~污到难以想象……前世今生,这么黑的云彩还是第一回见。 也不知钦天监那帮人又要呐什么来做文章了,说不得谁就成了这“不祥之兆”下的倒霉蛋儿,免不了流血事件的发生。 那一片片黑云就像是一坨坨经历风吹雨打,日晒雨淋,遍布草丛没人清理的陈年老翔~虽然闻不到臭味,却还是让人作呕…… 强打起精神,接待了前来登门致谢的宗泽夫妇。 宗泽是言出必践的人,昨日对钱罐说过今日要带夫人一同前来向西门庆道谢的。 尽管古来便有大恩不言谢的道理,但意思并不是真的连一句谢谢也不用说。 倘若别人真的在你最危难之时施以援手帮你渡过难关,你连句谢谢都没有,岂不是让人寒心么? 所以大恩不言谢,可不是说真的不必说谢谢,而是要把这份恩情牢记在心,在人家需要你的时候义不容辞的站出来还以成倍的报答。 通过数日来的接触,还有昨日之事,宗泽对西门庆可谓是感恩戴德,这么好的上司,不光是大宋,怕历朝历代都不曾出过几人。 君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之!仅此而已。 送走了宗泽夫妇,西门庆百无聊赖的坐在堂前,看着天,大冬天的如果再来一场暴雨或是冰雹,那就爽翻了……何止是爽翻,想死的心怕也有了~ 正在他咒骂这天气的时候,家里又来了个不速之客…… “伯爷!陛下相召,快快随我入宫吧!” 西门庆还未来得及起身相迎,王贵已经火急火燎的跑到堂前,一边跑,一边喊! 王贵这样的举动,看的西门庆心里一突…… 难不成是赵煦病倒了?不对呀!按理说赵煦还有一两年可活的……不要啊!万一现在就嗝屁了,那可如何是好?自己的布局还没有完善,赵煦啊,你可千万得争口气,挺住啊!!! “哎哟~我的西门伯爷,别愣着啦,陛下正在宫里等着您呐~去晚了您倒是没事儿,我可就惨咯~” “嗯?陛下龙体无恙?” “嗨,陛下当然无恙!是公主病了!陛下心情可不好!” “那陛下召我前去作甚?” “我不清楚,相必是有要紧事!走吧侯爷!” 王贵不由分说,拉住西门庆的衣袖就往外走,西门庆无奈,只得同他一起出门向外走去。 公主病了?永福公主不是绍圣年间就病死了么?这是什么鬼…… 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开口问道: “王公公,陛下有几位公主?” “陛下尚且年轻,只有一位公主,便是孟皇后所生的永福公主~” 卧槽!真的是永福公主,真的是孟皇后所生! 难道是自己的到来产生了蝴蝶效应?使得历史进程发生了些许的改变么? 嘶……也不尽然,谁知道是不是史书记载有误呢?历史从来都说人写的,怎么写,如何写,还不都是凭当权者的一句话?让你怎么写你就得怎么写。 再说了,数千年来,经过历代史官的修改点缀和杜撰,恐怕距离事实只会越来越远吧。 难怪后世不少的专家教授更愿意去相信野史,而一贯对正史持以怀疑态度。 历史不就是个柔弱可欺的小娘子么?没有反抗的余地,只能任凭壮汉的粗暴蹂躏…… 骑在马上一路思索,得到王贵提醒才发现已经到了皇宫,在王贵的带领下,一路朝着后宫而去。 一般情况下,大臣是不得入后宫的,这是历朝历代的忌讳,极少有人敢越过这条高压线。后宫除了妃子就是宫女太监,觉不允许正常男人进出,万一哪位妃子偷个情,怀个孩子,那江山可就稀里糊涂改姓了。所以外臣进后宫,除非是特殊情况,并且收到皇帝的准许才行。 心里有事,也没工夫去观瞻这后宫的景色,就连一路上遇到的漂亮宫女,也没顾上多看几眼。 “陛下,西门伯爷到了!” “叫他进来!” “微臣西门庆参见陛下!” “阿!西门卿来啦!快坐吧!” “多谢陛下!” 西门庆说完径直走到一旁椅子上坐下,皇帝开口让坐下了,他才不会傻到像一些臣子那般故作惶恐。 他在面圣经验中总结出来了,能站着绝不能跪着,能坐着就绝不能站着,能躺着就绝不会坐着。天知道皇帝多久才会放你走~ “西门卿,你那仙师可曾在梦中与你相会?” “回陛下,仙师自数月前与微臣告别以来,还不曾出现在微臣梦中。” “那~你可有找他之法?” “没有!” “那他可曾传授你岐黄之术?” “这个,并没有……” “你不会看病?” “回陛下,若是轻伤外伤,风寒咳嗽之症,微臣还略懂一二,也仅此而已。” “何为外伤?” “就是刀剑之伤,破皮流血之伤~” “哦……原来如此~” “敢问陛下今日召微臣前来,所为何事?” “我儿永福病了!宫里太医束手无策~朕关心则乱,想起你曾虽仙长学艺,说不得会有救治之法,故召你前来……” “原来如来!微臣让陛下失望了!微臣有罪……” “哎,那么多的太医都毫无办法,你何罪之有啊……” “陛下!不知……公主是何症状?” “嗯,公主向来体弱,以往经常会昏厥,短暂失明,前日曾猛烈奔跑,随后她便感觉浑身麻木,四只酸痛,到今日一早,除了意识清醒,尚能睁眼之外,浑身僵直,就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哇……” “可还能说话?可还能进食?” “皆可……” “陛下,微臣可否亲自前去看看公主殿下?” “去吧!”赵煦摆了摆手,让王贵带着西门庆往一侧的偏殿走去。 想不到赵煦对这个女儿如此在意!西门庆心中想到。 他刚才一见赵煦就大吃一惊,这还是赵煦么?数日不见,原本皮肤白净的赵煦,现在竟然眼睛混浊,眼白部分布满血丝,满脸胡茬,面容憔悴…… 西门庆这才觉得,此时此刻赵煦不再是一个皇帝,仅仅是一个欢迎女儿生死的普通父亲。 历朝历代,史书都说,天家无情!历朝历代,每逢皇位更迭,都难免一番腥风血雨~杀父,杀子,杀妻,杀兄,杀弟者不计其数~ 可如今看到赵煦对女儿的感情,感慨万分!看来,这个年轻的皇帝,远没有那般无情啊…… 八十七、元佑皇后 西门庆在王贵的带领下来到了偏殿福庆公主的闺房~ 王贵在门外停下脚步,转身对西门庆说道: “伯爷稍待,让老奴先进去通报,皇后娘娘在呢~”说完转身进了屋内。 皇后在么?历史记载,赵煦的第一任皇后孟氏,乃是太皇太后高滔滔钦点的,赵煦并不喜欢这个皇后,以至于在绍圣年间被刘贵妃和章敦等人合力废除。 但就是因为这样,才使得孟皇后在金人的铁蹄踏碎大宋江山,把除了赵构之外的皇室宗亲全部掳掠金营时,恰巧躲过了一劫。后来被赵构精心赡养照料,也着实说不清这个女人命好还是命苦。 此刻西门庆竟然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这位孟皇后,实在好奇,她究竟是怎样一个女子,竟被赵煦如此嫌弃。 正想着,王贵已经出来了:“伯爷!皇后娘娘请您进去!” 西门庆一进屋就闻到一股子难闻的中药味儿,屋里光是他西门家的煤炉后用了三个,看来这皇帝对福庆公主着实是疼爱。 因为宫殿很宽敞,屋顶也很高,所以即便是三个煤炉,也并没有热的特别夸张。 三个煤炉上都放置着药罐,里头的热气不停的往外冒着,刚才那股子中药味更加浓烈~刺激的让人头晕目眩。 西门庆进了里屋,发现屋内竟然有七八个人,或站或坐。 没来得及仔细打量,西门庆就朝着坐在床边,头戴凤冠的清瘦女子躬身行礼道: “臣西门庆见过皇后娘娘!” 他虽然没见过皇后,可有资格带金凤冠的,除了皇后还有谁? “西门大人免礼~有劳大人探望~” 声音很好听,西门庆直起身子,抬眼打量着孟皇后,清瘦,面容憔悴,眼睛干净纯粹,一看就不是心机深沉的人,身上透着类似李清照那样的书卷气质,却偏偏多了几分柔弱,让人看了不自觉的生出一种我见犹怜的感觉,想要去保护她。 难不成~赵煦不喜欢踏的原因是……西门庆想着眼睛不自觉的瞥向孟皇后的胸部~嗯,飞机场。 明目张胆的打量皇后,可是大不敬的行为,西门庆当然不会给自己找麻烦,目光只是短暂停留便离开,看向了旁边众人。 除了皇后之外,还有三个宫女,两名太医以及一个衣着华丽的女人,眉眼之间,和孟皇后有些相像,大概是她的本家姐姐了。 天呐,按照历史记载,孟皇后就是因为福庆公主的事情,听了她姐姐的话,并给公主喂下了她姐姐带来的符水,才让刘贵妃和章敦等人抓住把柄,罢黜了后位。 看样子,八成就是这个女人了… “皇后娘娘,微臣可否先看看公主殿下?” “西门大人请看便是!有劳了!” “娘娘严重了~” 西门庆说着向床榻边走去。 床上躺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面容清秀,鼻梁挺翘,额头圆润,眼睛睁着,好奇的打量着西门庆~模样甚是可爱~ “殿下?身上可有哪里难受么?” “不难受~但是,我动不了~呜呜呜……” 小丫头说着眼圈儿一红,大颗的眼泪从眼眶流了下来,从两侧脸颊划过,划到了耳朵里…… 守护在一旁的宫女连忙拿起手帕帮着擦拭~ 哎,如此可爱的小姑娘,真是可怜~ “殿下,您是什么时候不能动的?” “昨日午后~” “那~在这之前,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呢?” “昨日晌午,就觉得腿脚无力,走路迈步都很吃力,到了午后,突然就动不了了……” “嗯!我知道了,殿下莫怕,如果觉得困了,就睡吧,或许醒来就好了呢!” “真的?” “嗯!” “你若是骗我,我让父皇打你屁股!” “好~”西门庆笑着应道。 小公主听话的闭上了眼睛~ 西门庆笑了笑,转身来到外间,他隐约猜测到了公主得的是什么病,但是不敢确定,还需要加以印证。 “二位太医大人,不知你们可查出公主所患的是何病症么?” “伯爷!我二人学医数十载,从未见过如此病症,但公主脉搏稍弱,根据公主殿下的症状来看,我们推测是公主体虚所致,但是下了几服温和的补药,效果却微乎其微。方才听伯爷所言,似乎胸有成竹?难不成伯爷还懂医术?”一个年长的太医说道。 “不不不,我并不懂得医术~”西门庆笑道。 “不懂艺术,胡乱看个什么!还敢大放厥词,跟公主说睡一觉便好了~哼!” 坐在皇后旁边的那位女子冷不丁的开口说道。 “姐姐~莫要说了!西门大人也是一番好意~”孟皇后对着西门庆报以一个歉意的微笑,转头对那女人说道。 “夫人误会了,我虽不确定不知公主的病症,但也有几分把握,方才那番话,不过是中医的一种罢了,并不是有心消遣哄骗公主殿下?” “哦?还有用说话来治病的?” “当然!不信你可以问这两位太医,看中医可有祝由一科?” “回夫人,我太医院中医分为十三科,这祝由是排在第一位的。方才西门伯爷与公主殿下对话,确实是用了祝由之术!” 方才说话的老太医,十分仗义的替西门庆打了圆场,让西门庆对他生出不少好感。 祝由,其实是中西医都会用到的一种手段,说白了,就是有经验的医生,让病人保持一个良好的心态。 心情好坏,对治疗效果有很大的关系,很多被称为医学奇迹的病例,大都归功于病人自身的心情,心态,配合治疗的态度,自己本身强烈的求生欲望。 而祝由就是医生通过聊天等手段,让病人保持乐观的态度,积极配合治疗,激发身体潜能。 果然,听到解释以后,那女人脸色稍缓,也不再说话。 “皇后娘娘,不知公主这几日有没有过多的吃什么食物?” “你说!”孟皇后对着资格宫女说道。 “回大人的话,公主殿下最近特别喜欢喝汤,喝那种海菜汤,据说是大海里的东西,闻着非常鲜美~” “你快速弄些过来,给我看看!”西门庆迫不及待的说道,他心里已经又多了份肯定。 小宫女迟疑的看了看皇后~似乎在请示要不要听西门庆的。 “去吧!按照西门大人说的做!”皇后吩咐道。 小宫女听得皇后吩咐,向外走去~ . 八十八、低钾血症 不多时,小宫女回来了,手中还多了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个冒着热气的碗。 西门庆连忙走上前去,端起了碗,拿起勺子搅拌了几下,心道“果然是你!”。 这就去一碗普普通通的紫菜汤,里面飘着几个虾仁,还有几滴香油,闻起来味道鲜美异常。 在一众人莫名其妙,目瞪口呆之中,西门庆拿起勺子喝了起来…… “嗯!盐放少了,有点儿淡~” “这……”小宫女不知所措…… “去,给西门大人取些盐来!”孟皇后吩咐道。她此时倒不觉得西门庆施礼,反倒是觉得西门庆这是在亲自尝试,在寻找公主的病因。 若真是这海菜汤的缘故,那说不得这汤不是什么好东西,甚至还有毒,可西门庆既不是太医,又不是专门试菜的宫人,却毫无顾忌的自己亲自尝试,如何不让她心生感激?只不过,西门庆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那个,取盐的时候,顺便再拿点醋,恩,再拿点胡椒粉,如果有辣椒油的话,最好也拿一点!” 西门庆毫无顾忌的嘱咐着小宫女,小宫女的一只脚刚迈出门,听到这话,当场就是一个趔趄…… 屋内除了皇后之外,其余的人看向西门庆的目光,都多了几分嫌弃……太无耻了! 西门庆把这一幕看在眼里,不过毫无感觉,一群土包子!紫菜汤就是要放醋,辣椒油,胡椒粉的好不啦~如果再放几个大馅儿混沌,就更完美了~ 不多时,宫女去而复返,手中托盘上放着几只碟子,里面正是醋,盐巴,胡椒粉和辣椒油~ 在众人越发嫌弃的目光下,慢条斯理的调好了味道,心满意足的喝了起来~ 喝完之后,本想说再来一碗的,可是看了看四周众人的表情,生生把话咽了回去,干嘛啊,宝宝不就是想喝碗紫菜汤么~要不要这么小气~ “皇后娘娘,臣大概知道公主殿下所患何症了!”西门庆放下手中被他舔干净的碗,说道。 “哦?西门大人,我儿所患是何病症?” “低钾血症!” “西门伯爷!你莫不是信口胡说?老夫学医数十载,从未听过,也从未在哪部医典中见过!” “呵呵,老太医,你没听过,没见过,不代表不存在!只能说明你才学尚浅!见识太少!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玛德,刚才看你挺顺眼的,这才喝了一碗紫菜汤的功夫,老子又开始嫌弃你了!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些自以为是,倚老卖老,小肚鸡肠的人!你们代表天下医学?笑话!有本事你让皇帝长生不老呗! 太医被噎的说不出话来~气的胡子都在颤抖~ 西门庆确是心满意足,我就喜欢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可爱! “西门大人,你可有救治之法?”孟皇后才不管那么多,只要能治好自家女儿就好。 “回娘娘,这病应该不难,取纸笔来,我想想方子。” “快!去笔墨来!”孟皇后立刻吩咐。 其实西门庆并不是胡说,他看到福庆公主的病情,心中就有所怀疑,在加上公主最近喜欢喝紫菜汤,就更加笃定了! 无他,前世他也得过此病,症状和福庆公主一模一样。 起先是浑身乏力,到最后迈步抬腿都觉得困难,在下楼梯的时候,他直接就倒在地上,神志清醒,却浑身动弹不得,抬头都抬不起来。 低钾血症,放在后世,有很多人都患过,不算罕见病例,其实就是体内缺钾,只要补钾就行了,并不复杂。 不过,病虽然简单,但若是治疗不及时,也是可以要人命的。 低钾血症其实就是人体微量元素失调造成的,不及时治疗的话,会很快产生很多并发症,比如低钙血症,低镁血症,心脏衰竭,肾衰竭,肠梗阻等等,极为可怕。 在后世只需要输液,口服钾水就可以了,但是在这大宋,是找不到这两样东西的,只能从食物中获取。 纸笔取来了,西门庆也想好了钾含量高的食物,在纸上写了起来~ 紫菜,口菇,干贝,银耳,黑木耳,葡萄干,杏干,红枣,牛排,黄豆,红豆,黑豆,蚕豆,莲子,绿茶等等,写了一大堆。 “就这些了,把这些做成食物,让公主服用!” 皇后接过来看了一眼,发现全部都是食物,有些发愣。 “西门大人,这,不用用药么?” 呵呵,用药?我倒是想用来着,你有么? “回娘娘,公主这病是不用吃药的!是药三分毒。” 两个太医气的吹胡子瞪眼。 “娘娘!莫要听西门伯爷信口雌黄!如今公主病着,本就不易进食,您看看他开的方子,干锅,干菜,五谷,肉类都有,简直胡闹!” “呵呵,既然二位大人这么说,那为何不让公主恢复如初?行动自如?” “你……我中医治病,向来讲究循序渐进,固本培元,急不得!” “呵呵,急不得,你是无计可施吧!公主身份尊贵,耽误了治疗时机,你担得起责任么?滚一边去!” “这……” “这什么这,滚出去!”西门庆喝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再不补钾,福庆公主就真的要嗝屁了,老子懒得和你们解释微量元素是什么,那还不如拿把琴去调戏母牛~ “西门大人,你~有几分把握?” “娘娘,臣有六分把握!此事越快越好!” 开玩笑,我写的那些食物,全都是精选出来的目前可以找到的,钾含量最高的食物了。每一种每100克都含钾1000毫克以上。 “既然如此,快把这个拿去,让人准备!不,去交给陛下,让陛下令人准备!” 孟皇后连忙吩咐道,她看过了,西门庆开的方子全都是食物,而不是药材,这反倒让她放了心,如果西门庆开的真是药方,她反而担心一副药下去,公主就完了~ 是食物,那就没关系~宫里医术最好的太医都已经变态,无计可施了~ 她也知道,让皇帝下令,这些东西一定准备的更快,更充分!为了救女儿,孟皇后也是拼了。 八十九、拖字诀 赵煦拿着那张纸看了看,得知是西门庆开的方子,不再迟疑,立刻让人去收集上面的所有食材! 他之所以不迟疑,是因为西门庆有个神仙师傅,它只道是西门庆此法乃是仙人所授。 王贵激动的捧着那张纸跑了出去,他已经决定,这张纸他要保存着,如今天下谁人不知,西门庆的一副字价值千金,他可不想被他人得了去。 不得不说,尽管这个时代,物资匮乏,物产贫瘠,但皇宫终究是皇宫,整个大宋朝可以找到的东西,大部分都可以在皇宫找到。 西门庆单子上的那些肉类和粗粮宫里都有,蔬菜就更简单了,现在西门庆数十上百亩的大棚之中,应有尽有。 在西门庆的指挥下,御膳房的大厨们用尽浑身解数,变着花样的烹饪着各类食材。 仅仅五六岁的福庆公主,能有多大饭量,总是吃一点就饱了,西门庆也是暗自着急。 通过食物来汲取微量元素和矿物质,本来就缓慢,再加上公主食量小,就更是杯水车薪。 如果吸收的速度达不到标准,真的引发了并发症,那这小公主还是难逃一死的命运…… 难道,荒唐的历史,要重演不成? 心中着急,不自觉的表现在脸上,孟皇后虽然温柔贤淑,却并不是傻子,能当上皇后的,恐怕没有傻子吧~ 她看到西门庆满面愁容,不禁担忧的问道: “西门大人~你为何愁眉苦脸?难道……” “哎,回禀娘娘,微臣自信这些东西可以治好公主殿下,但问题是,公主殿下食量实在太小~这效果,恐怕……” “你的意思是~要让福庆多吃一些是么?” “是!只要公主还能吃,那就能吃多少吃多少!越多越好!不撑坏就行!” “我知道了,西门大人,有劳了,你先回去吧,我自会督促福庆尽量多吃些~” “既如此,微臣告退!” 西门庆说完,转身走出宫殿,一不注意,已经过去了半天时间~ “伯爷!陛下召见!” 才走了数十步,耳边又传开了王贵的声音。 不知道赵煦又召见自己做什么……哎,命苦! “臣西门庆见过陛下!” “西门卿!公主如何了?”赵煦正端坐在在案几前,批阅着奏折,案几上的折子堆积如山,从赵煦俊秀的脸上,能够看到明显的疲惫。 看来,这皇帝,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啊~ “回陛下!公主已经服用了微臣的膳食方子,现在只需要每日服用即可,其余,就只能等待了~或许是一两日,亦或是三五日,一定会有所好转!” 但愿如此吧~希望那小丫头儿能够扛过去…… “嗯!西门卿,有劳了!” “陛下言重了,这是微臣应该做的!” “嗯!若是福庆痊愈,朕重重有赏!” “谢陛下!” 西门庆有些后悔了,不是后悔自己插手去揽下救治公主的差事,而是后悔在此之前没有给自己留退路,把话说太满了…… 大意了呀!公主若是痊愈还好,可万一没挺过去,那自己会不会被砍了?哎,看到可爱的小公主躺在病床上一副植物人的模样,还有愁容满面的孟皇后,做事是可怜呐…… 自己说那些话,很大程度上也是在宽慰他们…… 都说心不狠,站不稳,难道是自己心太软么? 不,回头想想自己的所作所为,就算再来一次,自己这还是会这么做吧~总不能袖手旁观。 “西门庆!朕叫你来,其实还有一事~目前西北连战连捷,战局于我大宋是一片大好。现在朝中有两个声音,一个是打,一个是合,说的都有道理,朕想听听你的看法……” “陛下英明神武,应该早有定论,无论陛下选择战还是合,微臣都支持陛下!” “你才初入朝堂,怎么就学会了和稀泥这一套!朕问你的看法,你说便是!不要学那些圆滑的老狐狸!” “额……陛下,以微臣之见,当然要站!不光要战,还要尽可能的消灭西夏!即便消灭不了,也要让他们伤筋动骨!既然要打,就得打出我大宋的威风!” “嗯!朕也想打下去!可是,哎!你看看吧!” 赵煦说着,伸手把一张信纸递了出来,王贵连忙上前接过交给了西门庆。 西门庆接过去看了看,这封信是辽国君主辽道宗耶律洪基写的。 内容主要就是两点,一是劝和,二是恐吓。 信中说了,希望宋夏两国停战,并且大宋要归还如今占据的西夏国土地和城池。辽国愿意派人前往西夏协调,帮助大宋搞定西夏,不再挑起战事,并继续向宋称臣。 接下来,画风一转成了但是…… 但是如果大宋不听劝告执意要打的话,那大辽将会全面出兵。 这是赤果果的威胁啊…… “陛下!这是威胁啊!是可忍孰不可忍!”西门庆痛心疾首的说道。 “是啊!朕也是这么想的!若是我大宋打败了,倒也罢了,可如今胜利的是我大宋,且战火还是西夏挑起,如何有主动停战,归还土地的道理!简直欺人太甚!” “陛下!那就不管他!打就是了!我大宋兵多将广,难道还怕他们不成!打!打他丫的!” “这……西门卿啊!你有所不知,目前国库空虚,前线粮草供给都有些吃紧,更何况,现如今已经入冬,西北天寒地冻,稍有不慎……朕每每想起永乐城之战,就心有余悸啊~” “更何况,自檀渊之盟以来,我大宋与辽虽然小摩擦有之,却从未真正动过刀兵,辽国虽然贫瘠,却民风彪悍,加之休养生息数年,一旦挑起战火,我大宋两面受敌,恐怕……” “陛下,那您的意思是……” 卧槽,说想打的是你,说不想打的还是你!你到底想闹哪样啊! “朕在想,有没有法子,让辽国不出兵,我们也不归还所占领的西夏土地呢~” “额……陛下!您要这么说的话,这事情还真不好办呐……除非……” “除非什么?” “一个字!拖~” “拖?何解?” “陛下!您不妨回复那耶律洪基老儿,陈述事实!就说是西夏先挑起战端,在我西北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所以我大宋才不得已而还击!然,现如今西夏溃败,耶律老儿虽然劝和,那我们就给他个面子!” “但西夏名义上乃是我大宋的附属国。在停战之前,需要西夏国主亲自遣使呈上降表认罪!降表一日不到,咱们就决不收兵!再说,这乃是我大宋的家务事,儿子不孝,老子打儿子,还轮不到他一个邻居指手画脚!” “所以,面子可以给他!但里子咱们还得要!这路途遥远,书信降表一来一回间,恐怕得数月之久。”拖,当然不是人字拖,是拖时间~ “按照你的意思,最厚还是停战?” “这个不一定!陛下,几个月的时间,足够咱们做很多事了,目前咱们占领的城池,咱们把它搬空!人口,牛羊,财物,粮食,一切能拿的,都拿来!给它们变成空城,死城!” “那西夏地处偏僻,本就贫瘠恶劣,我们占据那些土地,短时间内也是无用!不是么?把土地上所有有价值的东西全部运回大宋,到时真要停战,千里赤地给他们又何妨?我们想什么时候打回去,就什么时候打回去!” “哈哈哈哈哈哈!西门庆,你这法子不错!太狠了!让西夏吃个哑巴亏,让辽国也挑不出毛病!很好!很好!甚合朕意!王贵!笔墨伺候!朕早给耶律老儿回信!” 赵煦听了西门庆一番话,疲惫忧虑的脸上满是激动,欣喜~ 西门庆长出一口气,借机告退,他实在是累坏了,所谓君子动手不动口,动脑子的事情,哪有直接真刀真枪干一场来的痛快? 是男人,就应该话不多说,直接正面刚不是么! 刚走出宫门,肚子就“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玛德!现在太阳都落山了,自己除了早上喝了一碗粥,中午在宫里喝了一碗紫菜汤,这一天嘞啥都没吃啊……哎哟,我的胃!我可怜的小宝贝!” 从侍卫手中接过马缰,踩着马镫翻身上马,飞一般的朝着天上人间而去。 不回家了!今天奢侈一回,很久不曾去自家酒楼用餐了,饿了一天,得好好补补…… 三楼的包间里,西门庆一个人坐着,火锅里滚烫的红油底料散发着浓郁的香辣气味,刺激的西门庆腹中又是一阵“咕噜”之声~ 门被推开,新掌柜老李端着一大盘的雪花牛肉走了进来。 “大人!您看还要点儿什么?” 西门庆的产业发展的快,手下的家丁丫鬟,掌柜伙计发展的也极为迅速,现在光是京师,西门家的员工已经达到了数百人之多,光是掌柜都数十个。 人多了,西门庆也认不全了,不过他摸索出一个规律,但凡是阳谷县的老人儿,都称他为少爷,在京师的老人儿都喊他公子,只有近一个月来的新人才会喊他大人。 “你是……老李是吧?外来些红油耳丝,酱猪蹄,火爆腰花儿,再随便拿点豆腐,蔬菜过来就行了!对了,你派人去对面国子监把我那几个兄弟找来,让他们来陪我吃饭!去吧!” 西门庆突然想起,有好些日子没见到李光,李纲哥几个了,国子监就在对面,刚好叫过来一起吃个饭,喝点酒。 “是!大人,我这就去!”老李听到西门庆竟然知道自己,顿时觉得无比的光荣,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 天呐,大人竟然知道我,知道我老李~出了门还美滋滋的,脚步后轻快了许多~ 九十、新年将至 愉快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不知不觉中,新年就要到了~ 整个京城,越发的繁华热闹,街上的商贩,一天到晚的叫卖,嗓子都沙哑了。 路上的行人络绎不绝,拖家带口,置办年货。 朝廷还是很人性化的,大大小小的官员都放假了,每个衙门只留下几人轮值,处理些日常事物。 家家户户都贴上了新的对联儿,挂上了新的大红灯笼,处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哎~春节啊春节~”西门庆站在楼头,目睹着街面上繁华的景象,禁不住心中感叹。 这是他来大宋,要过得第一个春节……春节!是中华民族最重要的传统节日之一,是阖家团圆的节日。 2018年了吧……战友们?你们都还好么?桃子?你还好么?老司令,身体还健康么?整个小队全军覆没换来的那个匣子,在guojia手中了吧……自己和兄弟们的墓碑,在烈士陵园了吧…… 那里的一切,都和自己无关了…… “弟弟!想什么呢?”身后的琴操笑着问道。 “大姐~你喜欢春节么?” “喜欢啊!春节多热闹啊~有你们陪着。怎么?弟弟不喜欢?” “喜欢!”西门庆看着琴操,笑了。他知道从今年开始,春节对他来讲,开始变得有意义了~ “好了!今天下午,几个弟弟就从太学回来了,开心点!” “嗯!大姐,他们的家人,都来了么?” “还没,不过最迟明天,应该就能到了!” “好~” “对了,元报第一版已经拟好了,你要不要看看?” “哦?是嘛,这是大喜事,我可得看看!” “走吧!” 姐弟俩一前一后下了楼,直奔元报衙门而去。 说是衙门,其实只不过是个稍大的宅院,就在西门庆的宅子不远,也是西门庆的产业。 宅子经过改造,前面办公,后面印刷,等于是一个完整的报社加印刷厂。 活字印刷术已经诞生了五十个年头,大宋已经运用的炉火纯青。 西门庆初次看到那泥巴、陶瓷和铜制的小方块状的活字雕版,惊奇赞叹不已。 这些东西,对文化产业的发展,带来了巨大的贡献,使得印刷书籍的速度,提高了数十上百倍,成本也缩短了数十上百倍。真是伟大的发明~不愧是毕昇毕姥爷! “老弟!你来了!快看看!这第一份元报的排版如何?” 苏轼拿出一张半米大小,双面有字的纸张递了过来。 西门庆接过一看,眼睛顿时一亮。按照他规划好的格局,整张纸从左到右,正反两面划分成四个区域。 右上角的一块区域,元报两个大字极为醒目,左边是稍小一些的字体,印的是日期,大宋朝元符元年腊月二十八第一版。 字体周边的空白处还刻印着花纹,很是美观漂亮。 头两个区域是刊登的哲宗赵煦元符元年的年终总结,以及对天下百姓的新年祝福。第三版是中书门下省的工作报告,主要是各地税收排行,地理自然灾害的损失和处理,新法实行的细微调整。 第四版是枢密院的工作报告,大宋高级军官的职位调整,西北战事大捷的喜报,有战功的将帅嘉奖,还有优秀士兵,烈士的表彰。 嗯!很不错!很满意!像模像样!除了没有彩色印刷,颜色单一之外,已经和后世报纸相差无几了。 翻开后面的一版,西门庆惊喜的差点笑出猪叫。 同样是四个板块,第一版是当朝几位大佬,文坛领袖的新年诗词,预祝天下百姓新年快乐! 第二场是大文豪们写的新春对联。 第三版是广告!你没看错,就是广告!天上人间的广告。 “吃美食,到天上人间!天上人间,上天的恩赐!”多么现代化的广告语啊,亲切! “今天你洗澡了么?西门香皂~舒爽每一天~” 忍住惊喜再往下看: “轻轻一滴,带走整个花园~西门香水~你值得拥有!” 666~再往下看: “只要一颗~甜在心间的感觉~每天一颗~咳嗽上火不再找你~西门菊花冰糖~” 等等!除了这文字标语之外,这惟妙惟肖的香皂,香水图案是谁雕刻的,太像了……这创意,无敌了…… 最后一版,是温室大棚技术普及,毫无保留的把温室大棚全套技术刊登了出来,鼓励北方各地推广建设。 结尾的地方,还有征集各地子民上访书信的政令。 完美!太完美了! “大哥!大姐,我很满意!这印刷图案是谁想到的?我有重赏!” “你猜!”琴操抿嘴笑道。 “多半是大姐!” “还真不是我……” “那是……大哥?” “呵呵,也不是我!”苏轼摇手说道。 “那是谁?” “算了,知道你猜不出来!是你家的大文豪,宋大儒……” “啊嘞!?宋……大儒?” 西门庆震惊了一脸!宋大儒?那个把字贴反的,不识字的宋大儒?天哪……难道这小子是个鬼才不成?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额……惊喜!意外!这小子,可以!我一会儿回家就赏他!” “嗯,是要好好赏他!你还不知吧,这小子似乎看上了秋菊了……” “秋菊?就是,嘴角有颗痣的那个?”西门庆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丫鬟的模样,别说,大叔这小子,还挺有眼光。 “嗯!就是那个小丫头!” “这事儿,得看人家姑娘同不同意,我不能强人所难,硬把她许给大儒吧?” “你放心吧!我私底下问过了,人家可是两情相悦,不过,没有你这大老爷准许,他们不敢挑明,怕你惩罚呢……我看,你就找个机会,成全他们吧~” “嘿~大儒这小子,可以!我回头就给他们主持了!大哥,大姐!你二人何时给我添个小侄子啊~” “呸!狗嘴吐不出象牙!”琴操涨得满脸通红,举手欲打,苏轼哈哈大笑…… “那啥!我先走了!我得拿着这元报,给陛下过目!” 西门庆见势不妙,拿着手中报纸夺门而去…… “你别听他瞎说……”琴操看着苏轼,小声说道。 “饿……娘子,我倒不觉得他是瞎说~”苏轼贼贼的笑道。 “哼!你行么?” “啥!你怎么可以对自己男人说不行二字!不行!老夫今日便要重振夫纲!” “哦?是么?你想怎的?” “额!呵呵,我……我不想怎的~一切任凭娘子吩咐~” “哦~既然不想,那便算了……” “这……”苏轼一脸生无可恋~ 九十一、木秀于林 “嗯!好!很好!西门卿!这个元报,朕很满意!朕命你即日开印,务必在上元节前送至大宋各地!” “陛下,这天下驿站,是归吏部户部共同管辖,只怕……” “嗯……这样吧!王贵!拟旨!即日起,驿城署划归西门庆管辖!西门庆督办元报,诊治福庆有功,嗯,加同吏部、户部员外郎!” “奴才遵旨!” “微臣谢陛下隆恩!”我擦!不会吧,这就是你说的重赏?同吏部,户部员外郎~不过是两个虚衔~掌管天下驿站倒还不错……可这都是公事啊~ “那个~陛下!不知陛下可还记得,三十万两银子……” “西门卿,你是要捐献银子么?嗯!甚好!” 啥!谁要捐献!谁!!! 明明是你还欠我三十万两好伐! “那个……陛下~” “西门卿,朕可是听说了,你可是财大气粗哇~据说你月入数十万两,可有此事?嗯?” “陛下!这是听谁乱讲?臣虽然有些产业,可也是为了国计民生计,利润微薄,且还要养着数万人,实在是捉襟见肘,不瞒您说,微臣都好几天没吃肉了呢……” 你丫装糊涂,谁还不会装可怜了?《演员的自我修养》你丫看过么! “呵呵,行啦!少在这哭穷,你以为朕不知么?西门卿啊,朕也有难处,如今西北战事未息,国库实在过于空虚!那什么,朕也不要你捐钱,那三十万两,还有你所做的一切,朕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呐~你,可明白?” 得……话都到这份上了,还能说啥~ “额……微臣明白~” “嗯!西门卿!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你得能力朕是极为放心的!你还年轻!今后朕要你做的事情还很多!所以,你还需历练呐~” “其实,单凭你如今的功绩,朕封你个国候也是应该,为何才给你个伯爵嘞?西门卿啊,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个道理,你该懂吧?” “陛下!臣明白了!多谢陛下!” “嗯,你明白就好!朕很欣慰!好了,朕累了!你且回去吧!” “微臣告退!” 从赵煦寝宫出来,西门庆就开始心不在焉了~自己只顾着赚钱练兵,丝毫没有顾及到满朝文武对自己的看法…… 表面看来,章敦为首的新党集团对自己青睐有加,不断伸出橄榄枝拉拢自己,各个一副和蔼可亲的长者姿态。可他猛然想起,章敦可是有个扒皮章的外号的。 而旧党如今式微,很多免受贬谪流放的低级官员对自己也都是巴结讨好。 还有那蔡京,因为他儿子蔡攸的关系,对自己也是极为暧昧…… 就连与章敦不合的曾布也数次邀请自己。 满朝文武似乎都看到了自己的可利用价值…… 无论哪一方心思怕都不单纯~多半是想把自己当枪使。 自己若是一不小心,无论和哪一方走的太近,怕都会被打上党派的标签。 无论站在哪一方,都会受到敌对派系的针对和排挤。 而,最不想看到这种情况发生的,恐怕就是皇帝赵煦了…… 他毕竟才亲政三五年,满朝文武,大多数是听惯了高滔滔驱使,又有哪个让他真正倚重的? 自己最好的选择,就是站在皇帝这边,让文武百官都觉得自己的立场和所作所为都是代表的皇帝意志,这样才能不被满朝文武提防,猜忌,针对排挤吧…… 回想起之前自家门前堆积如山的礼物,突然觉得不寒而栗……恐怕,从那时候起,这些人已经开始试探自己了吧~ 呵呵,看来真的是自己大意了~大意了…… “西门大人!”一声温柔的女声打断了西门庆的思绪。 “啊!臣西门庆见过皇后娘娘!公主殿下!”西门庆抬头一看,孟皇后正牵着福庆公主的手,在不远处站着,连忙躬身行礼。 “不必多礼!福庆啊,还不谢过西门大人救命之恩!” “哼!母后!我才不谢他!他差点撑死我!哼!他是坏人!” 小公主嘴巴嘟的老高,冲着西门庆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随后抬头看天,一副气呼呼的模样,煞是可爱。 “不得无礼!那般如此,还不是为了救你?再说那是本宫的命令,怪不得西门大人!还不快谢过西门大人!” “哼!谢过西门大人!” “额……呵呵,公主殿下不必谢,臣不敢居功~” 听到小公主说自己是坏人,又说差点撑死,西门庆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回想当时交代皇后,让公主尽量多吃,也不知道自己走了之后,皇后是如何让她多吃的,又吃了多少…… 不过看公主方才对自己那般态度,八成是撑坏了…… “西门大人,本宫听闻今日陛下召见你,便带着福庆专程找你道谢,若非是你,福庆如今怕是……对了,这些是本宫给你的赏赐,一会儿让王公公,派人给你送至家中吧~” 孟皇后温柔的笑着,一挥手,身后走出五六个托着托盘的太监,站在了西门庆和王贵的身后,托盘上都由绸缎盖着,下面鼓鼓囊囊的,也不知是什么。 “娘娘放心,老奴自会办的妥帖~”王贵听到,连忙答应。 “臣多谢娘娘赏赐!” “应该的!听闻西门大人公务繁多,本宫就不留你了,你且自便吧!” “是!微臣告退!” “哼,坏人!” “嘶……”卧槽,这么小的孩子,哪来的这么大手劲儿…… 小公主趁着和西门庆错身而过的时候,突然出手,照着西门庆大腿就掐了一下…… 伴君如伴虎,这老虎的子嗣,就算再小,那也是虎啊……哎~大意了,大意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出了宫门,王贵哈哈大笑……声音像夜枭一般,给西门庆吓得当时就是一个冷战~ “卧槽!王公公,你为何无故发笑……” “伯爷,老奴是笑方才公主掐你……不过,也该恭喜西门大人!” “啊?此话怎讲?” “大人不知?这福庆公主乃是长公主,是陛下此前唯一一个子嗣,陛下对她向来是有求必应,疼爱有加,更是皇后娘娘的心头肉。你此番治好了公主的病,等于是救了公主性命,陛下和娘娘肯定会记在心里。” “日后,就算是伯爷你偶尔闯下什么祸,陛下和娘娘也会对你偏袒关照的。这就等于多了道护身符哇~” “嗨,你怎么不说,我还同时得罪了小公主呢!” “哈哈,这个伯爷放心,公主年幼,却不失聪慧,伯爷救命之恩,她定会明白,不过,方才掐你,也是应该,换做是老奴,说不得我也要掐你……” “哦?这是何故?” “你还不知道吧,老奴听闻,那天你走后,娘娘就令人给公主进食,撑得公主殿下小肚子滚圆,还吐了数次,你说她掐你一下,该是不该?哈哈哈哈……” “额……竟有此事?你这样说来,方才掐我,倒是应该……” 难怪呢小丫头要掐自己……换做是自己怕得张口咬人了…… “嘿嘿,你就知足吧,宰相章大人,还有几位副相,哪个没有被公主捉弄过?各个比你惨~” “哦?还有此事?快给我说说……” 一老一少俩人就站在宫门口,交头接耳一顿八卦,时不时还发出贱贱的猪叫…… 九十二、得来全不费工夫 “三哥!” “三弟!” “三哥!” “西门大人!” “哈哈!二哥!四弟!五弟!张兄!你们都来了?” 从元报衙门布置好一切出来,刚到了家门口,正遇上回家的李纲兄弟三个,一旁还跟着一个熟人,曾与他和徐俯共同面圣过的汴京诗会第三名,被赵煦钦点入国子监的张纲。 自从这几兄弟进了国子监之后,便和这张纲打成一片,成为了至交。早几天就和西门庆打了招呼,张纲也在西门家过年。 “嗯呢!我们国子监二十日假期,这下可以好好玩耍一番了!”李纲颇为兴奋的说。 “你呀!就知道玩!如今三弟身居要职,肩负重任,哪能整日里同你玩耍~你该学学张兄!”李光在一旁笑道,他们四人之中,唯独张纲是赵煦钦点进国子监的,也就数他学习最为刻苦,成绩也最好。 “哈哈!你们有假,我又何尝没有呢?”西门庆对于他们的心情十分的理解,假期,总是学生们最期待的,永远都是。 更何况,在这个娱乐项目极度缺乏的时代,春节更是天下百姓一年之中最期待的节日。 孩子们穿新衣,戴新帽,还有压岁钱,大人们忙碌一年,可以好好歇息,和家人团聚,走亲访友~ 穷苦人家,也能吃上几顿期待已久的荤腥~ 就连监狱里关押的犯人的伙食待遇也会得到很大的改善,大年三十每人还能分得一碗酒。 就连派系林立,争斗不休的朝堂百官,在这喜庆的日子里,也都会不约而同的放下恩怨。 上至皇帝,勋贵,满朝文武,下至黎民百姓,可谓是真正的普天同庆~ 西门庆虽然有心好好陪几个兄弟闹腾,但现实却不愿意给他方便。 元报已经开始批量印刷,接下来他还要着手交接驿署,安排好元报发行的事宜,元宵节前印制出足够数量的报纸并且全部派发到大宋每一个角落,时间其实还是蛮紧迫的。 第二天兄弟几个的家人都到了京师,住进了早就安排好的宅院中,哥几个都忙着陪伴家人,除了出面接待之外,并没有耽搁西门庆多少时间。 关于驿署衙门的交接,并没有西门庆想象中的那么反锁,不过是把所有的驿站管理权拿到手罢了。 整个交接过程出奇的顺利,没有遇到任何阻碍,更没有遇上想象中的愣头青,或者给他下马威的人。 原来隶属于吏部和户部的两个主官也都没换,只不过他们级别不变,成了西门庆的副手。 二人都是四五十岁的年纪,一胖一瘦,胖子叫郑通,隶属于户部,瘦子叫邓伦,隶属于吏部,都是六品。 西门庆经过了解才知道,这俩人不属于任何一个派系,而驿署,又是个吃力不讨好,只出不进的清水衙门,所以两人的位置就显得格外尴尬。 年近五十才混了个六品小官,而且没有靠山,这就意味着他们二人的官算是做到头儿了,到死也就是这么个职位。 “难怪交接那么顺利呢,原来这个部门对于那这个派系大佬来说,就是个鸡肋,不!还不如鸡肋呢~”西门庆心想。 可不嘛,这时代不像后世的邮政系统,又是办银行又是做快递和物流,可以多方面盈利。 虽然整个大宋大大小小的州府城镇都有驿馆,驿差的数量也有数万人,不过仅仅是为官方送信,豢养马匹,接待过路用饭,换马,投宿的官员和官差罢了。 豪门大户都有专门送信的家丁差役,普通百姓寄信通常都是让顺路的老乡邻里,或者是生意人捎带,一般情况下识字的百姓也不多,就算写信也是找人代写。一生之中更是极少有书信往来。 所以,这大宋的驿署,纯粹是只花钱,不挣钱的衙门。 除了京师总部,各地的驿馆,驿丞,驿差级别都一样,待遇也一样,人数编制也都相差无几。六十里一个驿站,驿丞也是不入流的小官而已,甚至都不算个官。 这样一想,西门庆就释然了,难怪他们的总头头,也才六品呢~ “嘿嘿~这样一来,倒是省了老子许多麻烦!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哇!”西门庆心里美翻了。? 之前他曾经打过驿站的主意,但是得知驿站是吏部户部共同管辖的衙门,还一度苦恼如何下手。 这下好了,赵煦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就把这大宋所有驿站都交给了他,这省去了他很大的功夫。 驿站都是现成的,不用再费时费力费钱的打造,人员配备也是现成的,不用临时招募培训,马匹也是现成的。并且这些人的俸禄薪水还是由朝廷负责发放。 最为关键的一点是,这个衙门不被任何派系重视,甚至都嫌弃的避之不及,所以根本不用担心里面会有各方的间谍和卧底。 就等过了年,把训练好的锦衣卫人手撒出去,就万事大吉了。并且这成百上千的驿丞和数万的驿差,就成了锦衣卫的后备力量,有潜力的,符合选拔标准的,有能力的,都可以提拔,扩充到锦衣卫中来。 “朱元璋可真是天才呀!”西门庆想起明代遍布天下的锦衣卫,不禁感叹朱元璋的雄才大略。历史上的大明朝,不正是每个驿站都有锦衣卫的影子么? 一个放在他心底许久的大难题,就这么突然之间就给解决了,西门庆觉得打在脸上的寒风都是那么的温柔甜腻,馥郁芬芳。 “那个!老郑,老邓!元报的事情我就交给你们俩儿了,务必在上元节前发布天下!此事若是办的妥帖,我给你们俩请功,并且重重有赏!若是出了岔子,严惩不贷!” “大人放心!卑职一定办的妥妥当当!不敢有丝毫懈怠!” “对对对!大人放心,我们一定办的妥帖,不叫大人失望!” 郑通,邓伦二人满面红光,精神振奋的表态道。 开玩笑,官场熬了数十年,终于看到了一丝曙光,这机会要再不抓住,那他们就真的是蠢猪了。一定要办的漂漂亮亮的,出差错?不可能出差错,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嗯!如此便好!好好干!如今正是我用人之际,我看好你们哟~” “卑职多谢大人垂青,我等一定肝脑涂地,不叫大人失望!” “嗯!很好!走了!” “恭送大人!” 心情好了,眼里的世界都变得不一样,眼前这俩人,也突然变得那么萌,那么可爱~ 九十三、不会下厨的商人,不是好特工 打驿丞署出来,一个人走在街道上,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路旁的一切,嗯,昨日里安排杨再兴和一众亲兵护卫着宗泽,拉着大车的物资和银两回梁山大营去了。 现在大营两万多人已经到齐了,一切都已进入正轨,这眼看就要过年了,西门庆和宗泽一商量,年前要给那些大头兵,把年终的俸禄和福利给发放到手中。 按照西门庆的说法是提升大兵们的士气,提高凝聚力和归属感。宗泽虽然对这些闻所闻问的词汇有着些许的懵逼,但也是觉得西门庆的做法是非常好,非常可行的。 除了大兵们每月每人五两俸禄之外,还有每人五两的赏钱,除此之外,每人还有一套新的冬衣和三斤烈酒。并且,有家人的士兵可以给家人写封家书,集体上交,通过西门庆刚接管的驿丞署的网络,逐个送到他们家中,还可以稍待银两。 这样的待遇在整个大宋军队系统中,还是独一份儿,宗泽这个二号人物都觉得振奋不已,更别提那些大兵们收到消息之后会有多么的激动,喜悦和疯狂。 普通士兵月俸五两,小旗八两,总旗十二两,百户三十两,都统五十两,千户八十两,指挥同知一百二十两,指挥佥事二百两。待遇是同级别官员的三到五倍之多,西门庆本着打着精兵富养的想法制定了这一切。 尽管一下子二三十万两银子就下去了,西门庆一点儿也不心疼,他相信比起这些人未来给他创造的价值,这些看似很多的钱财,不过是毛毛雨罢了。 等过了年就会把这些训练好的精锐化整为零,调拨到大宋各地,但凡是州府或者繁华点的城镇,都会有锦衣卫的人,也都会有锦衣卫开设的酒楼客栈。 每个人都要懂得伪装,探听消息,还要能掌勺,会做生意。天上人间太过高档,市场定位只能是上流社会的人群,所以只能选择最为繁华的四座都城,还有就是江浙一带的苏杭地区。 但是火锅这个东西这么好,不能只在天上人间来做,要让天下百姓都有机会吃到,并且吃的起,这是西门庆的初衷。 因此,他打算在未来的酒楼客栈中推出新的美食——竹签串串,还有街边美食小摊——麻辣烫。这些东西,已经在梁山大营中作为锦衣卫必修课之一。 现在梁山大营最常出现的口号就是——不会下厨的商人,不是好特工! 虽然大多数士兵和军官都想不通厨子、商人和特工有什么必要的关系,但却不约而同的觉得,这句话好特么深奥,好特么有道理~ 西门庆在这些大头兵眼中,心中,早已经是神一般的存在,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被奉为真理,他们觉得,指挥使大人说的,不管是什么,那一定是对的! 但凡是指挥使大人的命令,不管明不明白,只要坚决执行,总是没错的。 就比如,吃火锅,一定要配着冰糖菊花水,开始他们不明白,觉得那玩意儿是女人和娘炮才该喝的,老爷们儿就该喝酒才是。 可几天之后,他们后悔不迭,总感觉菊花火辣辣~明白过来,为时晚矣~ 啊~~~多么痛的领悟~菊花是我的全部~~~ “啊!杀人啦!杀人啦~~~” 就在西门庆兴致勃勃逛街的时候,前方人群中突然传来尖叫和骚乱,就好像是一瓢热油浇进了蛤蟆堆~ 大群的人朝着四面八方跑去,手里踢的花花绿绿的年货散落一地,路旁的摊子也被掀翻在地,人们都顾不上捡东西,只顾着逃命。饶是西门庆一身的功夫,也差点被撞得人仰马翻,奋力朝着前方挤着,好不容易挤到了空地之上。 抬眼一看,就见一个满身是血的大汉,跌跌撞撞的向他奔来,他身后不远处还有三个一身黑衣,包头蒙面,手持钢刀的人,向着大汉追来。 大汉险些撞进西门庆怀里,被西门庆上手抓住胳膊。大汉抬头一看西门庆,慌张的眼睛里顿时绽放出兴奋的光芒: “公子!救我!”大汉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朝着西门庆喊了出来,随后俩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此时西门庆看到了大汉的脸,只觉得有些面熟,稍微一思索,他想起来了,这个大汉正是几个月前他来京师的时候,和赵佶遇到的那个东昌府的捕头—刘三炮。 电光火石之间,三把钢刀已经到了近前,西门庆一个闪身,把刘三炮的身体靠在路旁的面摊桌案上,一把抄起手臂粗细,一米多长的擀面杖,对着一个蒙面人兜头就是一棒。 那人反映挺灵敏,迅速的偏头避过,不过棍子还是势大力沉的砸到他的左肩之上,只听一声闷响,随后伴随着一声“咔嚓”,那蒙面人闷哼一声,坐在地上,右手的钢刀丢在一旁,捂着肩头惨叫起来,一条胳膊,明显是废了。 两外两人看着一个同伙受伤,稍微一顿,便又不约而同的举刀向西门庆劈来,西门庆急速后退,躲了过去,后背已经贴上了路边的摊子。 扭头一看,炉子上放着一锅烧的滚烫的面汤,还在翻滚着,来不及多想,一打滚,翻过桌案,抬手抓住锅柄,对着举刀再次砍来的二人破了过去,两人躲闪不及,一下被浇了满头满脸的开水。 两声惨叫传出,俩人丢掉手中钢刀,跳脚拍打着身上,“此人太过厉害,快走!”一个蒙面人吼了一声,三人转身朝着一旁的小巷跑了。 西门庆看着他们跑走的身影,有些愣神,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三个黑衣蒙面人与几月前河边刺杀赵佶那些人有什么关联。 本想着追上去抓个活口回来盘问,扭头看了眼昏死过去的刘三炮,想想还是作罢,当务之急,得先救人,这刘三炮身上多处刀伤,不赶紧治疗,怕是小命儿就没了。 正要弯腰去背刘三炮,远处街道就跑来了一队禁军,有一二十人,快速跑道近前,二话不说,举起刀枪和弓弩,把西门庆和刘三炮团团围住。 九十四、刘三炮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光天化日之下,在这京师当街行凶,还不快快束手就擒!”为首的一个军官拔刀喝到。 “闭嘴!你们是那个衙门的?不认得我么!”西门庆听了火大,玛德,这都打完了你们才来了,还想抓老子。 “我们是殿前步军司的,今日负责巡城,你是...” “赶紧救人!”西门庆从怀中掏出一个牌子丢给了那个军官。 “卑职刘好!参见大人!方才不知是大人,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请大人责罚!”那军官接过令牌一瞧,吓了一跳,之间令牌上写着殿前司御龙直都指挥副使,惹不起啊惹不起,虽然同属殿前司,可那也分三六九等。 殿前司管辖有御龙直,侍卫司,步军司和马军司,其中最牛掰,最嚣张的就是皇帝亲卫御龙直了,其次是护卫大内和皇宫贵族的侍卫司,再往后才是马军司和步军司。 这步军司是垫底的存在,平日负责守卫京师城防和巡防街道。而西门庆的官职是御龙直的二号人物,和他们步军司的二号人物是同级别,并且地位还更加的显赫。 “行了!我不罚你,快让人把我这朋友送去医官救治!” “是!别愣着,快,快帮忙,把这位大人送去就近医馆!快点!” 一群人齐齐上手,把刘三炮扶起,一个背着,几个扶着,小心翼翼却十分迅速的一路小跑而去。 “大人放心!我们整日巡街,对各处医官都熟悉,前面拐角就有一个,大人随我来!”刘好满脸堆笑的说。 “嗯!有劳了!” “不敢,不敢!为大人做事,是卑职的造化!对了大人,方才卑职听前方百姓说有黑衣蒙面的贼人当街杀人,不知那些人往哪里去了?要不要卑职前去追捕?” “嗯,朝这个巷子跑了,有三个人,皆是黑衣蒙面,有一个左肩骨折,另外两个头面部和手部都有烫伤。” “卑职明白!大人您就瞧好吧,既然三人有明显的伤势,卑职保证,它们一定跑不了!你们几个,听明白了么?快去追!你!回衙门调人!” 刘好有条不紊的指挥着手下剩余的十来个人,很快,街面上就剩下西门庆他们二人。 “大人!咱们...这就去医官?”刘好小心翼翼的请示道。 “嗯!” “大人,这边请!”刘好在前,西门庆在后,二人一起朝着前方医官走去。 医官一拐弯就到了,进去之后,看到了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刘三炮,身旁几个禁军围着,有个郎中模样的老头儿正在清理伤口。 “怎么样?”西门庆问道。 那老头抬头看了看,似乎是想知道眼前这个人是谁。 “大人问你话!你聋么!还不快说!”一旁的刘好手按刀柄,横眉喝道。 “啊!是是是!大人,这位大人身上有五处刀伤,后背上两处,腿上一处,胳膊上两处,不过都避开了要害,没有性命之忧。老朽已经给他清理了伤口,洒上了止血粉,包裹之后只需静养数日,便可恢复。” “有劳先生了!”西门庆说着摸出一锭银子递给了老头。 “多谢大人赏赐!多谢大人!” “你好好照看他,不可有失!刘好,借你的人一用,先替我看护一番,回头我调人前来接替!” “卑职愿为大人效劳!” “好!这里交给你,我先走了!”西门庆说完转身出去。 一出门,看到他的马正在医官门前站着,靠着大树蹭痒痒,刚才一通忙乱,竟然把它给丢了,没想到它竟然能寻着气味一路跟了过来,颇有灵性,二话不说,上了马就朝着端王府而去。 “大哥!你是说,那些黑衣人与河边刺杀我的那批人有关?”赵佶惊讶的问道。 “没错!这是我的猜测,是不是有关,得等那刘三炮醒来之后才能知晓。不过,那三个黑衣人,我已经让步军司的人去追捕了,想来他们身上有伤,一定跑不掉的。” “刘三炮?就是被追杀之人?他是何人?”赵佶萌萌的问道。 “哎呀,你真是贵人多往事啊,你忘了,这刘三炮不正是当日你我在河边遇到的那个东昌府的都头么?还是你让他查那些刺客身份的。我怀疑他这次被人追杀,肯定是因为查到了什么。” “哦~噢!大哥,我想起来了!那现在我们怎么办!” “我现在手头没人,你先派些侍卫,去医官把刘三炮保护起来!最好等他醒来之后,安置在你的王府中。” “明白了!我让钟离带人过去!” 赵佶很快找来钟离,让他带着十来个侍卫前去医馆。 “大哥!若是这刘三炮真的查出......我们又该怎么办?” “先别急,等他醒了,一切都清楚了!” “嗯!”赵佶虽然表面强自镇定,可略显急促的呼吸,暴露了他的紧张。 “贤弟啊,你放心吧!为兄一定保你无事!回头我再从我那梁山大营调些得力人手,给你府上增添些侍卫。” “如此,多谢大哥!” “谢什么谢!我们是兄弟!对了,天子脚下,当街行凶这事情,一定会传到有心人的耳朵里,还是把刘三炮安置在我家更为妥帖!倒是我就说刘三炮是我的朋友,被他之前围剿的强盗追杀报复。那些黑衣人被抓之后,我会把他们扣押!千万不能让你先前遇刺的事传出去!更不能让外人知晓这事与你有关。” “为什么?” “时机未到!” “好吧!大哥,我听你的!” “这样,你派人带着马车,前去医馆,把刘三炮连夜送到我那儿,等钟离回来,我就回去,你这王府的护卫不能松懈。” “好!” 天黑时分,钟离带着人回到了王府,说刘三炮还没醒,已经送到西门府上了,西门庆交代了钟离加强王府的防卫,这才放心离去。 回到家中,写了封书信,交给两个留守府上的亲兵,连夜快马送到梁山大营。 “安生日子,这么快就到头了么?看来...是要起风了呢~”西门庆一个人站在堂前,看着夜空,喃喃自语~ 九十五、柴氏商会 随便吃了些东西垫了垫肚子,写了封书信,安排了两个亲兵连夜快马奔向梁山大营。 书信的内容并不复杂,就是让宗泽抽调一百名好手火速赶来京师,以供差遣。至于为什么调人,并没有写在书信里。 先前赵佶遇刺之事,西门庆并没有跟宗泽提起过,并不是不信任他,而是这件事情实在事关重大,越少人知道越好。 凡事牵扯到皇家,那就没有小事,更何况这事儿关系着皇位之争,西门庆隐隐觉得,这事情的背后,隐藏着比皇位之争更加重大,更加恐怖的秘密。 至于是什么,他也想不明白,总感觉背后好像有一双看不见的邪恶的巨手,在操纵着这一切。 未知的事物,才是最可怕的,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甚至不知道你的对手是谁,不知道对方的实力和底牌,也不知道对方下一步要攻击你什么部位。 你连如何防备都不知道,这,才是最可怕的。 所以,时机未到之前,他不能对身边任何人提起,不是担心他们会泄露,而是怕他们有压力。 自从前几日在内宫和赵煦深聊以后,他越发觉得自己的时间紧迫。 生意越做越大,钱越挣越多,他短时间内不用为金钱发愁,他更加发愁的还是人才。 眼下,自己身边有苏轼,琴操夫妇,有林冲,王进,宗泽,还有杨再兴,宗林和张宪,从此之外,再无他人。 这些人中,苏轼虽有才学,也聪明绝顶,但他并不适合官场权谋之术,不然也不会落得被贬南海儋州的下场,不过物尽其用,让他办元报,是再适合不过了。 至于琴操,虽聪明绝顶,有头脑,也不乏手腕,可终究是一届女流,注定只能在幕后充当西门庆的一个军师的角色,不可能在明面上主持事物。 宗泽虽文武双全,但为人耿直,也不适合玩弄权术,其余众人,全都是武将的材料。 虽然来到大宋至今,一切都顺风顺水,没有遇到过任何的阻碍,可西门庆知道,自己的实力还是太过弱小。 现在随着自己崭露头角,新旧两党都开始对自己示好,表面看风光无限,其实,自己的处境就和这大宋一样,危机四伏。 人的耐心终究是有限度的,新旧两党不会给自己太大的选择空间和时间,如果自己不再他们之中选择一方,那么等他们失去耐心,自己恐怕要面对双方共同的打击。 虽然自己表面上深受皇帝器重,但伴君如伴虎的道理自己又何尝不懂? 皇帝不管英明还是昏庸,都是天生的阴谋家。朝堂上的局势,皇帝比任何人看的都透彻吧…… 站的越高,看的就越远,作为皇帝,无疑是站在最顶端的那一个,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自己若是选择了任何一方,那皇帝会不会对自己心生猜忌和防范呢? 皇帝信任自己,倚重自己,会不会是想在新旧两党指外,另外培养属于他自己的势力呢?如果真是这样,自己该何去何从? 现在自己看似官居要职,手握兵权,可真要和朝堂大佬正面刚起来,无异于以卵击石。 西门庆想着历史上新旧两党的权利倾轧,顿时觉得不寒而栗…… 王安石如何?吕惠卿如何?司马光如何?韩琦如何?现在的宰相章敦又如何?下场哪个不凄凉? 混迹官场,权利争斗,一招不慎,就是满盘皆输的下场。 枪杆子里出政权这句话或许适应任何时代,但唯独不适合大宋。 因为大宋的开国太祖皇帝赵匡胤就是枪杆子起家,立国之后立即就来了一出杯酒释兵权的戏码,随后大力改革军队管理。 统兵,调兵分而治之,全国各地的禁军,疏密院只能调兵而不能统兵,而各地将帅只能统兵,练兵,不能调兵。各地将领频繁调动,造成兵不知将,将不知兵的尴尬境地。 因此才造成大宋重文轻武,武将地位低下,即便是相同品级,武将也要比文官矮一头的现象。 不得不说,这样的管理方法尽管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军队的战斗力,但却也有效的做到了大宋没有武官造反的情况发生。 即便后来历史上出现了几次以宋江,方腊,田虎为代表的农民起义,也都被快去的镇压下去。 如果西门庆额锦衣卫当初建立时的目的不是散布天下收集情报,而是作为战兵使用的话,八成也是一样的情形,甚至不可能成立。 思索了半天,西门庆突然发现,就他现在的实力,如果章敦,曾布之流,想要收拾自己的话,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甚至可以做到无声无息,自己先前得意洋洋,引以为傲的敛财手段,还有自以为先进到可以在战场上碾压大宋所有军队的锦衣卫,敌不过人家手下言官的一纸弹劾,抵不过人家一句话。 自己唯一的优势,或许就是来自后世的那些先进思想和见闻,自己对历史走向的记忆。还有就是,年轻吧…… 自己的金手指,是不是太弱了一点?完全是最基础的,没有丝毫加成啊…… 玛德!原来自己不过是一个小丑么?老子不服! “少爷!刘三炮醒了!” 听到福伯的喊声,西门庆甩了甩头,强硬把这些容易让自己迷茫,受打击的消极情绪驱赶出去,深吸一口气,大步朝安置刘三炮的房间走去。 屋内灯火通明,温暖如春,刘三炮身上缠满了包裹伤口的布条,正在床榻是靠着,一旁的丫鬟正端着汤药给他喂食。 看到西门庆进来,有些激动的想爬起来行礼,西门庆赶忙摆手拒绝。 “刘三炮,不必多礼,你有伤在身,好好养伤,把我这当做自己家就行!想吃什么,就跟他们说。” “公子!刘三炮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刘三炮颤抖的说到,可能是失血过多,声音显得很是虚弱,中气不足。 “不必客气!你先吃药,吃了药个点补充气血的羹汤!不急说话!你放心!在我这,比皇宫大内都安全!” 西门庆耐心的在一旁椅子上坐了下来,等待着刘三炮喝药喝粥。顺便打量着这个粗犷的汉子。 面无血色,眼神疲惫且憔悴,嘴唇干裂起皮,头发乱糟糟的,满脸的胡茬都显得黯淡无光…… 被三人追杀,虽身中五刀流了不少血,但终究是逃过一命。 不过,他手无寸铁,五刀都避过了要害,且能一路奔逃到闹市,也算是有几分本事,身体素质算是上乘,说不得还是个可造之材。 “公子!我吃好了!”刘三炮吃了饭,脸色明显好看了一些,迫不及待的对西门庆说道,同时眼睛扫了扫身旁的丫鬟和福伯。 西门庆明白他的意思,抬头让福伯等人出去,关上了房门。 “刘三炮,现在就你我二人,你放心说吧!” “公子!自从几月前在河边与您和端王爷分别之后,小的便开始暗中查探那些人的身份。经过这数十天的查探,小的发现,那些人和柴氏商会有某种联系!” “柴氏商会?” “没错!可就在小人来京打算向端王爷汇报的时候,被人给盯上了,没想到小人万般小心,到了京师还是没能躲过他们的毒手,若不是小的命大,遇到公子,恐怕小的早就横尸街头了!” 九十六、丹书铁券 “你也是为了调查才受到追杀的,说到底,是我们连累了你~”西门庆看着裹得粽子一般的刘三炮,由衷的说道。 “不不不,公子言重了,小的能为端王爷做事,是小人的造化,就算是搭上姓名,也值了!”刘三炮强忍着身上的疼痛,用力挤出笑容说道。 说实话,自打那天遇到端王二人,接受了端王的托付开始,刘三炮就知道这事情不简单。敢光明正大,有组织有预谋的刺杀唐唐亲王的人,能简单么? 端王爷是谁?那可是从当今皇上到后宫妃嫔都宠爱有加的人呐,可以说是大宋所有亲王之中最受宠,地位最高的一位。 刘三炮不是傻子,尽管知道有风险,甚至有杀身之祸,可他还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出身贫贱,没有靠山的他,在军中最底层摸爬滚打,九死一生,混了十几年,才勉强混了个都头。 至今为止,连个媳妇儿都没混上,家中还有个体弱多病的老娘,他比任何人都能体会小人物的难处。 因此他也比旁人更加明白风险与机遇并存的道理,所以当端王赵佶交代他暗中查探那些刺客身份的时候,他知道机会来了。 他明白,只要他做好了这件事,就会受到端王的赏识和提拔,即便是搭上了姓名,素有仁孝忠义大方之名端王殿下,也绝不会亏待他的老娘。 他虽然是都头,可并非禁军都头,而是地方衙门都头,手下远没有都头应有的一百人,只不过是几十个土兵罢了。 所以,这一局,他堵了,毫不犹豫的压上了身家性命。 “公子!当日你们走后,小的便安排人就地焚烧了那些刺客尸体,在他们身上没有发现任何能够证明身份的物事。” “于是,小人就从那些马匹入手,一路辗转,最终查出那些马匹是从京师几处车马行临时租用的。表面上没有任何的破绽,但其中有个车马行的伙计和小人是相识的同乡。” “他碰巧认识租赁之人,听他描述,那人正是那些刺客中领头的那个,也就是被枪戳穿胸口的那个人,据他说,此人是柴氏商行的人,他此前见过。” “随后小人便关注起了柴氏商行,还到沧州查访,发现这个商行似乎隐藏着很大的秘密,他们频繁的和一些江湖游侠接触,意图不明。” “就在昨日小人返回京师,又去找那个车马行的同乡,发现他被人杀死在家中。随后小人就发现被人盯上了。” “昨日在客栈呆了一夜没敢出门,今天小人换了装扮,趁着盯梢之人不备,从客栈溜出,欲要去端王殿下府上汇报,没成想还是被发现了。那些人狗急跳墙,竟在光天化日之下,在大街上对我下手。索性小人有些拳脚功底,又碰巧遇到公子,才得以逃过一劫!”刘三炮一五一十的交代了所有事情。 “这个柴氏商行,有什么背景么?” “公子!这个柴氏商行,势力很大!在各地都有生意!而他们的背后便是周朝的皇族——柴氏家族!” “什么?周朝的柴家?可以肯定么?”西门庆诧异道。 “是的!这不是什么秘密!” “此事你没有对外人提起吧?” “公子放心!小的知道此事关系重大,不曾对任何人提起!就连小人暗中查探也是和上官告了假的!” “嗯!刘三炮!你做的很好!你就先在我府上安心养伤!等你伤好了,就跟着我吧!” “小人谢过公子!只是……”刘三炮先是一阵喜悦和感激,随后又有些犹豫…… “只是什么?” “只是,小人……小人还不知公子身份……”刘三炮尴尬的说道,算上今天,他也才见过西门庆两面,他是真的不知道西门庆姓甚名谁,又是什么身份…… “哦,呵呵,我倒是忘了告诉你了~我叫西门庆!” “啊!公子莫不是咱们山东郓州的威武伯,汴京诗会头名,中书舍人,锦衣卫都指挥使西门大人?”刘三炮激动的说道。 “正是!” “啊呀!真是伯爷!小的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了!小的见过西门伯爷!” “好了好了!你别一口一个伯爷小的!把老子叫的跟个老头子似的!以后你就叫我公子吧!你安心养伤,以后你就在我锦衣卫任职!” “多谢公子提拔!小人……不,卑职遵命!” “嗯!你休息吧!” “公子慢走!” 从刘三炮屋里出来,西门庆一路走到自己屋中,倚靠着床榻,看着桌案上的灯火出神。 “柴氏商行…周朝的皇族柴家!如此看来,刺杀赵佶,毒害深宗子嗣,倒也说得过去了~” “难道~是这柴氏一族贼心不死?想要夺回被赵家夺去的江山?” “呵呵……也难怪!他赵匡胤陈桥兵变,夺取人家柴家江山,柴家人肯定想找机会夺回来吧……只是,都已经过去了一百多年了,柴氏子孙还真是挺执着的……”西门庆淡淡的笑着…… “只是,这柴氏商行!和朱太妃又是个什么关系呢…亦或是,先前错怪了她?” “也不对!为何神宗的子嗣尽皆夭折,唯独赵煦继承了皇位,并且先太后高滔滔至死才让赵煦亲政,且一向不遗余力的打压朱太妃。” “是不是高滔滔发现了什么呢?看来,这朱太妃还是脱不掉嫌疑…” “不管是朱太妃,还是这个柴氏商行,看来都……没那么简单呢!这些都是自己的猜测,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且还需要进一步印证,哎,看来自己有的忙了~” 理清了事情的大致脉络,西门庆躺下身子,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西门庆吃了早饭就独自一人策马来到赵佶府上,与他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赵佶听后也觉得事情比较棘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大哥!这……如此看来,这是一个惊天的阴谋啊!” “嗯!确实!” “大哥!这事情不好办!如果事情真像我们推测的这样,那朱太妃一定是柴氏一族的人!但是这事情,事关国体,是万万不能够挑明的!毕竟朱太妃乃是皇兄的生母~” “若是此事摆在明面,有碍我皇家的脸面,皇兄一定不允许!并且当年周朝皇帝让位给太祖爷,太祖爷曾经允诺,保柴氏世代荣华,还曾赐下丹书铁券!” “哎~只要他们不造反,即便是当今皇上,我那皇兄也无法对他们下手!”赵佶忧虑的说…… “呵呵,贤弟莫急!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哦!大哥有办法了?快说来听听!”赵佶焦急且惊喜的说。 “嘿嘿,与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西门庆邪邪的一笑。丹书铁券么?没想到,柴家还真有这东西!也不知道长什么模样~ 西门庆听到丹书铁券,突然想起水浒传里的那个乐善好施,风流倜傥又多金的柴进,柴大官人。 九十八、除夕 想着明日便是除夕,西门庆心中一动,有了计较。扭头对蔡灵儿说道:“灵儿啊,明日便是除夕了,叔父和婶婶也应该快要到了吧。” “庆哥哥,父亲母亲书信里说,最迟明日便能到了呢~”蔡灵儿开心的说道。 “如此甚好!” 西门庆先前便与蔡县令通了书信,邀他们夫妇来京师一同过年,蔡县令夫妇二人也没了双亲,加上女儿蔡灵儿在这里,所以没有推辞,直接就答应了。 说来也怪,西门庆想着帮蔡县令运作一下,调到京师任职,可蔡县令怎么也不同意,说他在阳谷县二十年,早已习惯了那里的一草一木,不想离开了。 想想也是,到官员多到大街上随便扔一块砖头都能砸到一片的京师来任职,还不如在阳谷县做个土皇帝。 离权利中心越远,就越是风平浪静,即便蔡县令来京,级别上升了些,可在这遍地勋贵王公的地界,见了谁还不得卑躬屈膝笑脸相迎么? 宁做鸡头,不做凤尾的道理西门庆也能理解。 还没到日落十分,驿丞署的郑通,便亲自登门汇报核算结果。 “大人!卑职已经核算完毕,一共需要十八万六千八百两~”郑通说着把相册呈上。 “嗯!此等小事,就不用给我看了,我相信你们!一会儿我就让人给你拿二十万两银票,在京的人员翻倍奖赏!你们~每人二百两!”西门庆摆了摆手,没有接那账目,装逼就要装到底不是? “如此!卑职谢大人信任!谢大人赏赐!今后我等定以大人马首是瞻!肝脑涂地!” “好了好了!多大点事儿啊,这大过年的,说什么肝脑涂地~” “额…呵呵,倒是是卑职能浪了~” 不大会儿,管家福伯就拿来了二十万两银票,西门庆接都没接,直接递给了郑通。 郑通尽管事先知道数目,此时此刻却依旧难以淡定了…… 颤抖着双手接过那厚厚的一沓子银票,小心翼翼的装在随身携带的公文袋中,然后又塞到了贴身内衣处方才作罢。 这可是二十万两啊~他出身低微,在这清水衙门混了数十年,也不过积攒了不到一万两的俸禄。原地深呼吸几口,稍稍平复心情,满怀激动的走了,那步伐,那背影,似乎多了几分豪气。 西门庆很满意,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第二日西门庆照例早起练功,不过今天家中所有人似乎都起的特别早,毕竟,除夕,是所有人的除夕。 相比西门庆,这个时代的人们,对除夕更加的重视和向往。 家丁丫鬟们套着马车,出了门,直奔城外的菜棚,去采摘蔬菜。 西门家的菜棚,那可是近日来满朝文武眼里的香饽饽,凡是朝堂上级别够的,能搭上话的,都来央求过,向西门家购买蔬菜。 还有些皇亲国戚,王公贵族,也是托关系走门路,想吃上西门家的新鲜菜。 开玩笑!以往的春节,谁家有过新鲜蔬菜吃呢?除了皇宫里的皇帝,谁都不能。 西门庆早就预料到了这种火爆场面,可以啊~反正我有,反正你们想吃,反正,你们不差钱~ 于是乎,蔬菜就开始在王公贵族,朝堂高官和少数富商的餐桌上出现。 能买的都买了,剩下的没买的,就需要自己上门去送了。 比如皇帝赵煦,比如赵佶,比如蔡京,王诜,比如章敦,曾布,蔡汴,许将,韩忠彦等等,再比如老丈人李格非~这些人,无论如何是无法收钱的~ 以至于近几天,每日西门家的家丁丫鬟都会套着马车前去菜棚采摘蔬菜,一车车的鲜嫩的蔬菜一批批的送出,直到昨日方才配送完毕。 与其他人不一样的,就属老丈人李格非家了,他家的菜不是一次性送完,而是每天都送。开玩笑,能让老丈人丈母娘和自家媳妇儿吃剩菜么?那自然是万万不能的。 天上人间今日起也关门歇业,酒楼再好,过年也不如在家里过~伙计们一大早吃了饭就全都来到府上帮忙打杂。 就因为除夕夜西门家所有产业的伙计和管事加入家丁丫鬟,还有宗泽,林冲,王进,苏轼,以及几个兄弟的家人们,全都来一起跨年。 西门家的宅子多,隔壁相邻的宅子都经过了改造,墙上开了数道门,四通八达,多少人都容得下,院内搭满了棚子,棚子里挂着灯笼,烧着炉火,院子里都温暖了许多! 晌午刚过,蔡县令就到了,同来的还有十多辆大车,京师附近缺猪肉,这蔡洪泽直接拉了数十头肥猪过来。看的西门庆忍俊不禁,那场面着实有些搞笑。 难怪自己这蔡叔叔来这么迟,这可都是活猪啊,一路上估计全是猪叫之声~堂堂一个县太爷,活似个猪贩子~ 哎,自己不能够吃独食,眨眼间数十头肥猪就分出了一半,给赵煦和赵佶那些人送了去。 刚吃了午饭,西门家就来了一队百余人的骑士,是梁山大营的人来了。 宗泽、林冲、王进在前,宗林,张宪,杨再兴在后,再往后是一百多手持刀枪弓弩,盔明甲亮的军士,整齐划一,训练有素,个个高大威猛,威风凛凛,气势不凡。 待的他们回家之后,用了饭,西门庆又分出五十人,由宗泽的侄子宗林带队,随着西门庆纵马赶去了赵佶的端王府,这些人都是用来保护赵佶的。 钟离看到这数十名军士,满脸的赞叹,就这些汉子,单从气势上就远非他手下的王府侍卫可以比拟,身手也一定不会差~ “大哥!你的人到了!”赵佶就在院里欲要出门,听到外面马蹄声便跑了出来,看到是西门庆带的人,瞬间笑容浮现在脸上。 “恩!不错!这些都是我梁山大营精挑细选的精锐!个个身世清白!以后就负责你王府护卫!” “哈哈!好!大哥手下的兵,个个都是好汉子!诸位弟兄!小王有理了!” “一群杀才!今后你们就负责保护王爷!听到没有!还不块块行礼!”西门庆看着赵佶的做派,不禁心中暗赞,不错!这小子明显成熟不少,初次见面以王爷的身份对着大兵见礼,实在难得。 “卑职参见端王殿下!我等一定不辱使命!保护殿下周全!”宗林带头,五十人齐齐单膝跪地,一时间刀枪盔甲碰撞之声不绝于耳。 赵佶看到这场面也忍不住动容,一股豪气由心中滋生,蔓延。 “哈哈哈!好!众位弟兄快快请起!今后就把我这王府当做自己家!德福!赏!” “是!众位弟兄,快快进来吧~” “多谢王爷!”一种人起身,在王府侍卫的指引下,牵马进入王府。 “兄弟!你这是要出门?”西门庆看着赵佶穿戴整齐,身旁还跟着钟离和几个牵马的侍卫,不禁问到。 “是!方才接到皇兄传话,要我进宫同庆~” “原来如此!那你就快去吧!为兄便不耽搁你了~” “也好!说实话,相比起在宫里过节,小弟更想去兄长家过,无拘无束的,多好~哎,兄长,我便去了!” 赵佶说完上马离去,西门庆笑着摇头,也是打马而还。 九十九、欢聚一堂 太阳已经落山,西门家的院子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纵使西门家院子大,此事此刻,也晓得格外拥挤了~七八百人,足足七八百人~ 一百多张桌子,坐的满满当当~抬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 纵然见识过梁山大营的千军万马,可此时此刻,七八百人欢聚一堂,西门庆还是感到开心和震撼~ 这些都是京师之中,他名下企业的员工啊~虽然相比起后世世界五百强等大企业,动辄数万数十万的员工显得不值一提,可方眼大宋,也已经算的上首屈一指了~ 看着七八百人有说有笑的围着桌子包着饺子,聊着天儿,不论男女老少,个个脸上喜气洋洋,一团和气~西门庆倍感欣慰~ 这些发自内心笑容是是什么?这是凝聚力,这是向心力~这是家的归属感~这是集体荣誉感……这是团结,友爱,协同作战~ 这不正是后世企业家们一直梦寐以求的东西么? 空地上架着十口大锅,里面是翻滚额开水,就等着煮饺子了,另一边并排十个灶台,几个大厨不停的忙碌,一道道菜式被摆在了桌子上,荤菜,素菜,凉菜,热菜,卤菜,火锅,应有尽有,目测不下二嫂十道。 不大会儿功夫,饺子包好了,桌子上的菜也上齐了…… 西门庆知道,该自己出场了~ “大家伙儿都静一静!静一静!欢迎公子讲话~”钱罐站在走廊下的台子上喊到。 台子是西门庆要求搭建的,其实就是用用几张桌子拼凑成的~台阶是用凳子拼的,然后用绳索固定,简单,方便且牢固~ 听到钱罐的喊声,院子里的喧闹顿时变得寂静,落针可闻~人们都屏住呼吸,激动的等待着西门庆上台~ 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 西门庆像个羞答答,娇滴滴的大姑娘,一身新衣,精神抖擞的从台子后面饶了出来,一个纵跃就跳上了一米多高的台子上。 动作干净利落,引得台下一片较好之声~西门庆双手虚按,把叫喊声压了下来,双手抱拳作了个揖,方才开口: “各位兄弟姐妹!各位长辈!大家过年好!我西门庆在此,先给大家拜个年!” 说着又是一个作揖~ “其实,我有很多话,想和大家说,可是,看到你们的笑脸,我觉得,没有比这更让我满足的了~” “我呢,也不废话,就一句!这一年里,诸位辛苦了!今晚,每个人都要吃好!喝好!玩好!行了!我的话说完了!” 其实西门庆之前的确是精心准备了不少的演讲词,可是到了现场,面对着七八百张喜气洋洋的笑脸,他觉得说什么都是废话,大家越来越好,活的开心就足够了。 “下面!开始派红包!” 钱罐得到西门庆的示意,再次登台,大声宣布~ 琴操和王娘子各自带着一对家丁丫鬟,抬着一筐筐的红包走了出来~普通的员工和家属,每个红包里是十两银子~ 掌柜和工头,领班,账房二十到五十两不等。红包很快就发完了,人们个个兴高采烈喜笑颜开~ “下面!开始派发年终大奖!念到名字的,上台领奖!”钱罐拿着铁喇叭,大喊道,这铁喇叭是西门庆让铁匠铺特别制作的,说是喇叭,其实就是个一头大一头小的扩音器而已。 尽管如此,在这院落之内,也显得异常响亮。 “首先颁发优秀员工奖!听到自己名字的,上台领奖!” “宋大儒、王秋菊!李大宝!王二毛!张春芽!史珍香!杜子腾!杨老蔫!李贵!孙武空、朱拔节,沙五更……张宝宝,共计二十二人,上台领奖!” 很快,从人群中走出二十余人,有男有女,全都走上了舞台,钱罐和几个家丁抱着托盘,跟在西门庆后头,托盘上放着的还是红包。不过,不是银子,而是银票,每人一百两。 西门庆一个个的把红包放在众人手里,每个人都鼓励安慰了几句。随后众人掏出银票,双手高高举起,下面数百人一同的欢呼~ 没有人嫉妒,也没有人不舒服,有的只是羡慕和敬佩和向往,因为这些优秀员工也来自他们中间,并且还是他们每个人投票选出来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水分在里面~ 台上站着的二十二人,有家里的家丁丫鬟,有铁匠铺的伙计,商行的伙计,药铺的伙计,天上人间的伙计,还有香水肥皂间的伙计,以及煤球间和菜棚的伙计~ 他们每一个人都付出了比别人更多的努力,为西门家做出了更多的贡献,他们领奖,没有人不服气。反之,个个摩拳擦掌,都盼着来年站在这个台子上领奖的是自己~ “我宣布!台上二十二人,从现在起,升任掌柜!” “好!”“好哇!”人群中再次爆发出热情的叫好声。 台上二十二人感动的满眼泪花~他们觉得,能跟着这样的东家,是他们几代人修来的福分。贫穷了数辈的他们,一个个都看到了出头的希望。 “你们想不想上台领奖?”西门庆对着台下喊到。 “想!” 台下人群爆发出整齐的吼声。 “你们,想不想当掌柜!”西门庆再次问道。 “想!”“想!”“想!” “你们想不想超越他们?” “想!想!想!” 喊声一次比一次更加响亮~ “很好!我就是要告诉你们!你们每一个人只要努力!都会像他们一样!每个人都有机会出头!努力吧!” 台下再次传来雷鸣般的掌声和呐喊~ “下面!颁发有一天领导奖!念到命题的上台领奖!” “李掌柜!夏掌柜!张掌柜!刘掌柜!王掌柜!赵掌柜!秦掌柜!上台领奖!” 台下走出七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笑容满面的对着四周拱手,陆续登台~ 七个业绩突出的掌柜,每个人都拿到了五百两的红包奖励~个个红光满面~ 接着又办法了特别贡献奖,优秀家属奖等各种奖项~这些都是西门庆效仿后世企业年会的明目。目的就是给自己的员工加油鼓劲,很明显,效果特别好~每个领奖的人都是激动的眼圈通红~ 其实也不怪他们如此激动,他们很多人都是才被西门庆招募或者是从人市上雇佣而来,全都是身世可怜,家境贫寒之人~也有很多以前就给人家当伙计,当下人,当掌柜的~ 这才几个月的功夫,他们得到的他们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待遇~而且东家发的奖金,甚至超过了他们一年的工钱,如此大的手笔,整个大宋朝都找不出第二家。 平日里吃穿用度,也比从前好上十倍百倍。家里有孩子的,可以提供学堂,有老人的,还有养老补贴。西门庆可谓是解决了他们所有的后顾之忧,就算让他们去死,他们也心甘情愿。 “奖励发完了!下面,在开席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宣布!大儒!秋菊!上台!” 在台下众人不明所以的目光中,大儒和秋菊走上了舞台。 “经查实!大儒与秋菊,互生情愫,且两情相悦,情投意合~今日,我做主,把他二人的婚事给定下!大家伙说好不好哇?” “哗~”人群中爆发出激烈的讨论,似乎对这件事毫不知情,也不过意外过后,人群中由爆发出强烈的叫好声~ 大儒和秋菊二人,站在台上羞涩的不敢抬头,但西门庆从侧面可以看出,大儒的嘴巴都笑歪了…… 西门庆朝台下的琴操,王娘子点头示意,二女照顾着几个丫鬟家丁端着托盘走了上来。 “今日乃是宋大儒与王氏秋菊定亲之喜。东家赏赐婚房一座,白银二百两,礼服两套,金银首饰一套,玉镯一对!恭贺新禧!二人婚事于七日后的正月初八在此置办!” 钱罐拿着大喇叭笑着喊道,其实西门庆这么多赏赐是有原因的,因为大儒和数据二人都是孤儿,无依无靠,没有家,没有长辈亲人,是一对可怜人,所以才置办的如此周全。 “宋大儒,你可愿意取王秋菊为妻?相敬如宾,不离不弃,白头到老么?” 钱罐说着把大喇叭放到了大儒嘴边。 “俺!……俺……俺愿意!”宋大儒颤抖着嘴唇,紧张的喊了几次才喊出来。 台下一片叫好~ “王秋菊?你愿意嫁给宋大儒,且相敬如宾,不离不弃,白头到老么?” “俺也愿意~” 人群再次炸开了锅…… 想不到呀,一向性格内向的秋菊,方才还一副羞涩模样,可此时此刻的举动,远比宋大儒还要大方,从容淡定……熟悉她的人们不禁想到。 西门庆也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这秋菊端的是个好苗子~日后重点培养,说不得又是一个像王家嫂嫂那般,独当一面的女强人呢。 “我在此宣布!日后,凡是我西门家的人,你们之中,尚未婚配的,互相之间可自由交往,前提是不能影响日常的活计,若是对方无意,不可死缠烂打,不可无理取闹~否则!尽管你们不是军人,我也要军法从事!” “若是有两情相悦者,可汇报给你们的掌柜或者管家,也可直接汇报给我!我来给你们做主!听明白了么?” “明白了~~~” 台下没有成家的家丁伙计们,长打了鸡血一般~ 而单身的女孩儿们,一个个也是喜上眉梢,却偏偏个个低头,红着脸,一副羞涩模样…… “儿啊,跟着西门大人,好好干!这是咱们老宗家,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宗家老夫人,对着身旁的宗泽说道。 “娘!您放心吧!孩儿省的!” “嗯!如此便好!儿媳呀!你知书达理,又会算学,为娘的病如今已大好,年后你也去帮着西门大人,在生意上帮衬一二~” “娘,您放心吧,王家嫂子已经跟我说过了此事了~儿媳定当全力以赴~” “好!好哇!都是好孩子~” 另一边,苏轼也是如此在和大儿子苏迈嘱咐着什么… 之后,从京城里请来的歌女,舞女,还有杂技班子,变戏法儿的,皮影戏的,轮流到上台表演~台下七八百人乐乐呵呵的吃着菜,喝着酒,看着演出~其乐融融。 饺子上来的时候,人群中又是一阵沸腾,原来是有人在饺子里吃出了东西~本来以为是老套路的铜钱,结果吐出一看,竟是雕工精细的玉兔子~ 这样的玉兔一共有二十个,是西门庆给众人的彩头。至于为什么是兔子,元符元年乃是虎年,过了今夜,就到了元符二年,也就是1099,乙卯兔年了! 元符二年,似乎也是个多事之秋啊……西门庆想到。 一百、大年初一 “少爷,大年初一,怎也起的如此之早?该多睡一会儿才是啊~”福伯看着从屋内出来的西门庆,笑着道。 西门庆昨夜喝了很多酒,一百多桌纷纷给他敬酒,大过年的,自然得来者不拒。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他是昨晚第一个醉的,醉的一塌糊涂,早早就被人抬回了床上。 除了西门庆之外,其他的头头脑脑,领导掌柜们,也都很快醉去。 这不是意外,也不是偶然,而是西门大官人早就安排好的必然结果。 他毕竟来自后世,站在心理学角度来讲,凡是各种聚会和宴席,领导一定是被人瞩目的中心。 领导在场,下属们吃喝玩就会多有不便,不自在,不能完全放开自己。 前世如此,更何况此时规律规矩众多,等级森严?一边是劳苦大众,一边是帝国勋贵,地位相差太过悬殊。 尽管西门大官人一天天对待下属都是和蔼可亲,不摆架子,最终结果也只能说西门家的人更加爱戴他,却依旧敬畏。 大过年的,如果不能让手下员工们完全放开身心,痛快的吃,尽情的玩儿,那还算贴心的领导么? 所以,在西门庆有意无意的安排下,领导们在刚一开席,就陆续醉去~然后被人抬着,架着离场…… 这边是,做领导的艺术…… 行伍出身的他,比一般人更加排斥那些一本正经的假宴席。 他理解的假宴席,抓个典型就是皇帝赵煦的宴席~ 记得每次进宫参加皇帝的宴请,在座的满朝文武,无不是战战兢兢,正襟危坐。 皇帝不发话,是没人敢说话的,皇帝不举杯,是没人敢举杯的,皇帝不动筷子,更是没人敢动举筷子。 宴席不就是让吃饭的么?谈事自然有谈事的场所,装逼抖威风也有该去的地方~吃个饭都不让人吃饱,吃爽那还叫啥宴席。 尽管西门庆每次参加赵煦的宴会,都是不顾一切的吃,可回家还是要再吃一些才能吃饱。 那些不敢动筷子的大臣们,估计更是如此了…… 让西门庆感到无语的是,就因为他在皇帝宴会上尽情吃喝,还受到过几次言官弹劾~ 理由是在皇帝陛下宴会上大吃大喝,不知礼节,藐视圣上,有失体统,有辱斯文…… 西门庆知道之后,一阵鄙夷~尼玛,你们都吃,还不允许别人吃了?我带头吃你咋不说我敢于天下先呢?咋不夸我是百官表率呢?深井冰! 不过弹劾他的折子,都被赵煦给忽视了,百官眼里的有失体统,藐视圣上,在赵煦眼里却变成了率真,直爽和豪放,不虚伪,不做作。 尼玛!朕哪次请客吃饭不是因为心情好?让你们吃饭,你们就放心大胆的吃,可每次你们整得朕都没了心情…… 开始整得菜丰盛异常,可最终都给剩下一个,难道你们让朕办一回宴席就吃数日的剩菜剩饭? 好么,你们不吃,朕干脆就弄简单一点,几个小水果儿,几个小干果儿,几个小糕点~爱吃不吃!这次不吃,放下次继续给你们摆上,还反了你们了~ 哎呀~还是西门卿,深得朕心呐…… “呵呵,睡得早,所以起得早呗~福伯,给您拜年啦!恭喜发财!红包拿来!”西门庆不由分说的跪下了磕个头,又毫无形象的腆着脸歪着脑袋,蹦跳到福伯面前,伸出手来讨要红包…… “哈哈哈!好,早就备好了~不过少爷,以后不许再磕头了,如今你~” “福伯!你是我西门家唯一的长辈,不能省,你忘啦?大年初一膝盖上不沾点土,不好!哈哈哈~红包拿来!” 福伯笑着不知从何处拎出来一个小红包,就是个红布袋子~ 西门庆打开一数,里头是十九两银子。 这是西门家的规矩,在西门庆的老爸和爷爷还在世的时候,每年都给西门庆派红包,一岁是一两,两岁是二两,每一个新年都会增加一两,他们都离世以后,这个工作就由福伯接替了。 今年是1099年,西门庆19岁,福伯就给包了十九两~ 看着西门庆开心欢喜的模样,福伯心里也是大为开怀,同时心中万分感慨。 尽管如今的西门庆已经可以说富可敌国,且身居高位,可在福伯眼里,他还是那个小少爷,是西门家的独苗儿,还是那个小时候骑在他肩膀上的孩子~ “福伯,咱们,上街走走?” “好!不过,如今我的脖子可驼不了少爷咯~哈哈哈” 一老一少二人,说笑着走了出去。 大年初一,天才蒙蒙亮,街上就已经人来人往了,西门庆知道,这应该是奔走拜年的。 在后世的农村,每到大年初一,人们也都保持着走家串户拜年的习惯。虽然繁琐,不过,却更能够体现春节的氛围。 这都是老祖宗一代代传下来的美德~再后来国家提倡简化,不提倡磕头拜年,渐渐的,这个习俗就变得不伦不类了。 老人们退出舞台,新人们成长起来,尽管接受的教育越来越完善,见得世面也越来越多。可对于规矩隶礼数,确实一代不如一代~ 街上除了拜年的,还有四处奔跑放爆竹的孩童,也有过节也不打烊的小商贩,偶尔还能在犄角旮旯看到一两个落魄乞丐。 天子脚下,也有乞丐,这似乎成了永世不变的历史规律…… 西门庆主仆遇到乞丐就会丢个红包~福伯随身都备着呢,这也是西门家的惯例,在阳谷县时,每年也都是如此这般。 俩人溜达一圈,天渐渐亮的通透,东边的太阳也冒了泡儿,照应在那座开宝寺铁塔顶端金珠上,熠熠生辉,光彩夺目~ 也不知道为什么,西门庆看到这座塔,心里有些感慨,后世他到过开封,也来看过这屹立千年的天下第一塔……可如今,他认得这座塔,塔却不认得他了…… “吾与铁塔相对望,塔却不识眼前人~” “少爷,您说什么呢?”福伯听他念叨,忍不住问道。 “嘿嘿,没什么,我是说我认得这塔,这塔却不认得我啊……” “哈哈哈哈,少爷,他不过一座塔,也才修建数十年,哪里会有灵性?” “福伯,今日初一,这寺庙里应当热闹非常吧?” “少爷说的是,信佛之人,每逢初一十五必来焚香祭拜,求签问卦~最是热闹~” “要不?咱们去看看?” “好~”福伯微笑着说。 一老一少,坐着十一路公交车,向那铁塔而去…… 一零一、惩治恶奴 开宝寺虽然不如大相国寺规模宏大,却也是个香火鼎盛之地~ 隔着老远就能看到络绎不绝的人群摩肩接踵的涌入~其中男女老幼皆有,虽大多数是平头百姓,却也不乏衣着华丽之人。 隔着围墙,就能看到寺院里青烟袅袅,烟尘里还夹杂着纸钱焚烧后的灰烬,四处飘扬,一股浓浓的香火气息扑鼻而来~ 不是说大宋崇尚道教么?没想到佛家寺院香火竟也如此鼎盛…西门庆暗自想到。 “京城真是热闹呀~咱们阳谷县的寺庙,啥时候也没这么多人~这开宝寺香火如此鼎盛,想来也是极为灵验之地!少爷!你不信佛,先四处逛逛,我去上柱香可好?” “也好~福伯,别忘了,给自己求个老婆~” “少爷又拿老夫说笑……”福伯面带羞涩,老脸一红,闷声道,脚下不觉加快了脚步……看的西门庆哈哈大笑。 西门庆看着福伯在寺庙入口处买了线香,蜡烛,纸钱等物随着人流进入,犹自向着前方走去。 有人的地方就有市场,有市场自然就有生意~这是恒古不变的规律…… 任何一个朝代更替,权利更迭,最先富起来的不一定是投机倒把之人,却一定是眼光独到,出手果断之人~ 就比如这寺庙前的街道,此时早已被各种各样的商贩所占据~卖食物糕点的,卖香钱蜡烛的,卖泥人儿玩具的,卖胭脂水粉的,算命的,吹糖人儿的,耍猴的,卖艺的,要饭的……应有尽有。 这些人相比较那些在冷清地界摆摊的要聪明的多,有眼光的多…… 按照后世的话来说,就是市场洞察力敏锐~ 初一十五来寺庙的人是最多的,每个月总有这么两日,人流量爆棚,人是奇怪的动物,有跟风随大流的天性。 大量的人流就大大提高了交易量,更加刺激人们的购买欲,得到的结果并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就像是逛超市,即便你没想着要买什么,可出来之后,总会买些什么~ 这里就是这样,此时上香,那是相当虔诚的,需要提前吃素,或者干脆空腹,净身沐浴,修剪指甲,洗头洗脚,以示对神佛的尊敬。 进了寺庙,不管是财神菩萨,还是罗汉金刚,菩提弥勒,菩萨如来,遇佛必拜~ 一个个磕头祷告出来,肚子饿的咕咕叫,总要买上点吃食垫垫肚子吧?大姑家家家的,顺便捎带点胭脂水粉吧?带孩子的,给孩子买点个拨浪鼓,买个糖人儿吧?单身狗或者家里有老人的,有即将添丁的,将要出远门的,你总要算个命吧? 求个姻缘,求个桃花签,请个平安符,长命锁啥的~都得花钱。 烧了香出来,遇到乞丐,多少也得丢假铜钱,积德行善不是~啥?一个大子儿都不给?你好意思说你信佛?木有慈悲心简直~ 早上木有吃东西,肚子有点饿了,西门庆溜了一圈,买了一包糖栗子,一包果子酥饼,拎在手中,边走边吃,嫌不过瘾,又找个和素面摊子,要了碗酸汤面~ 刚才他看过了,所有小吃摊子,清一色的素斋,就连包子馄饨也是素馅儿的。 想吃荤腥,这里可没有,佛祖已经给你们生计了,谁敢在他老人眼皮底下卖荤腥?这不是明目张胆的亵渎么?即便卖了也没人买~ 噢,你前脚刚烧香拜佛出来,后脚就大鱼大肉胡吃海塞?那还保佑你个鬼~ 一碗酸汤面上桌,看着清汤寡水,微微亮红的烫头,里面漂着一抄粗细均匀的手工面条儿,上面飘着切碎的葱花儿,还有几滴油花儿打转,一股带着醋味的香气扑鼻而来~刺激着西门庆的食欲。 习惯了大鱼大肉的他,拿起筷子,咽了口口水准备开吃,就在他刚挑起一筷子面条的时候,就听见旁边一阵骚乱~ 抬眼望去,一个衣着朴素,眉清目秀的少妇,正一脸焦急和恐惧,跌跌撞撞的向他跑来~ 身后还有五六个家丁打扮的,凶神恶煞的汉子追着。 那少妇慌不择路,脚下似乎还拌了一跤,斜斜朝西门庆眼前的桌子扑来~ 眼见那少妇身体失去控制,脑袋就要撞上桌角,西门庆放下筷子,双手探出,牢牢抓住了少妇的手臂,起身把她扶正。 就这几秒的耽搁,那五六个家丁已经把他二人围住。 一旁看热闹的人闪出了一个空地,指指点点~ “哎哟~小浪蹄子,怪不得你跑,原来是会小白脸儿来了~你这老草,还想喂小牛犊子?哈哈哈哈哈~你还跑哇!” 一个管家模样的男人扒开人群走了出来,肆无忌惮的调笑道。 西门庆没说话,他想看看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你胡说!我与这位公子素不相识!我已经把自己赎身了,不再是你们潘家的奴仆,如今是自由身,你们何必苦苦相逼?” “呵呵,你自由?夫人说你自由你就自由,说你不自由你就不自由!你赎身的钱从哪里来的?从府上偷的吧!” “你休要血口喷人!那是我这十几年来省吃俭用积攒下的!都是我的工钱!” 那少妇委屈的未自己辩解。 “嘿嘿,工钱,工钱还不是府上出的?还不是老爷夫人的钱?如今夫人把你许给了刘二赖子,你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 “她有什么权利左右我的自由?我不嫁!我林慧茹一生冰清玉洁,宁死也不容他人玷污!” “哟哟哟~还冰清玉洁!这么老的黄花闺女倒是少见!哈哈哈?难道勾引老爷叫冰清玉洁?” “你胡说!我何曾勾引过老爷!” “哼哼!夫人说你勾引了那就是勾引了!少废话,从不从由不得你!兄弟们!拿下!” 话音刚落,两个家丁就像上前抓人~来的快,去的也快~ 还没等他们近身,西门庆接连两脚就已经踹了出去。 “哎哟!”“啊!” 两个家丁被踹上腹部,一个摔了个狗吃屎,一个成了滚地葫芦,直接滚到管家脚下才停住,把那管家撞了个趔趄。 “嘿~哪来的小白脸,毛还没长齐,就特么学人英雄救美?” “这位姐姐莫怕!站我身后,我给你做主!” “呵呵,做主?潘家的主你也敢做?你以为你是谁!在这京师地界,就是府尹大人也要给我家老爷几分颜面!把那女人交出来!然后你给大爷磕头赔罪,我就绕过你!不然的话……有你好看!” “公子!你快走吧!别管我了!潘家势大,你惹不起,奴家多谢公子援手!潘管家!我跟你回去!你不要为难这位公子!” “嘿!怕了吧?早干嘛去了!你跟我走可以,这小子必须磕头赔礼道歉!” “磕你麻痹!今天这事,小爷管定了!我看谁敢把这位姐姐带走!” “嘿!今儿碰到了愣头青啊~伙计们!一起上!往死里打!” 潘管家恼羞成怒,大喝一声。五六个家丁不约而同从后腰磨出一根根的短棒,照着西门庆砸来~ 哎哟,看着熟悉的动作,还有那统一制式的木棒,八成是经常欺负人的恶奴,好么,就拿你们开刀。 西门庆想着,决定不再手软,把那少妇护在身后,栖身上前,一把抓住一根砸来的木棒,手腕一转劈手夺过,一棒子砸在那恶奴肩膀上,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人惨叫着倒下打滚。 随后又是一阵惨叫,五六个家丁全都倒地,棍棒也滚到一旁,那管家目瞪口呆,两股战战,说不出话来。 一零二、福伯的春天 周围看热闹的人方才看到开打,纷纷后退,此时却又再次围了上来。 “小zei!你有种!你给我等着!你等着!”那管家颤抖着说完,准备转身离去,可周围看热闹的实在太多,一时间找不到路了。 “站住!我让你走了么?” “嘎!”那管家一个激灵,停住转圈的脚步,奥哟,不错哦~还自带刹车特效…… “你……你想怎样?我告诉你!我是潘伯爷家的管家!潘伯爷祖上可是跟随太祖爷打天下的大将潘美!” “噢?果真是大有来头!我好怕呀~哼,想不到大名鼎鼎的潘美,后人如此不堪!今日我便要替他教训一下你这恶奴!” 西门庆说完上前举起棒子劈头盖脸的一通乱砸,砸的那管家惨叫连连,不听求饶,最后干脆趴在地上爆头缩成龙虾状。 可惜他的求饶,西门庆偏是不听呢~ “哟呵,看来以前没少挨打呀!防御姿势不错!很标准!”冷笑着说完,一棒子朝这潘管家膝盖砸了下去。 “咔嚓”一声,木棒断了,腿也断了~两声响成了一声。 潘管家发出一声惨叫,随即昏死过去。 “公子……你,你闯祸了!快跑吧!”那叫林慧茹的少妇,看到这里也害怕了~她在潘家当了十几年的下人,深知潘家的能量,不禁为眼前的西门庆感到担忧! “姐姐莫怕!无妨的!你可有去处?” “奴家十几岁便被卖进潘家,家里早就没人了,如今也不知该往哪去?” “呵呵,无妨,你若不嫌弃,跟我回家便是!” “这…不行!这样会给公子惹麻烦的!” “哈哈,麻烦已经惹了,我既然敢打,就不怕他潘家!你跟我走吧!” “如此,多谢公子搭救!” “少爷!少爷!你没事吧?这是发生了啥?”此时,福伯突然扒开人群挤了进来。 “呵呵,福伯,我没事!方才顺手教训了几个恶奴!走吧!咱们回家!” “哎!回家!这位是?”福伯看着西门庆救下的少妇,疑惑的问道。 “噢!这位姐姐,方才正是被这些狗奴才欺负!如今无家可归,我打算让她随我们回家!” “噢!原来是这样!娘子!就随我们回家把!有少爷在,往后没人敢欺负你!呵呵呵呵……” “多谢这位……大哥~” 大哥?西门庆一愣,噢,原来是叫福伯的,每天在一起却是没有发现,福伯这几个月来,却是年轻了不少。 不知道是吃的好了,还是工作轻松,心情愉快的缘故,以前花白的鬓角,逐渐竟有转黑的迹象。皮肤也黄洁了许多,面色也红润了,如今看起来就像四十岁的中年人。 这少妇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如今仔细打量,皮肤细腻,眉清目秀,体态匀称,倒也是个标致的女子。重点是,方才她说自己还是个未嫁人的黄花大闺女~ 看到这里,西门庆心中有了计较,一直想给福伯找个老婆,眼下这不就是个最好的人选么?女人到处都有,合适的不好找! 按照福伯的性子,让他娶个十七八岁的黄花大闺女,他是万万不会同意的,如今这林慧茹三十多岁,还是个冰清玉洁的处子之身,这简直就是给福伯量身定做的。 “额~小娘子客气~”不知是不是很少被人称作大哥的缘故,福伯一时间也有点不自在,表现出来却也是羞涩。 嗯~这俩人有戏~ “哈哈哈哈!走!咱们回家!” 不理会周围看热闹的指指点点,也不理会地上犹自惨叫,不敢起身的家丁和昏死过去的潘管家,三人一起走了出去。 看热闹的人,纷纷避让出一条路来,他们可是听到了,地上断胳膊断腿的可是潘家的人。明知道是潘家的人依旧敢打,那这位出手狠辣的小爷,恐怕更是惹不起。 西门庆最讨厌这些看热闹的人,这都什么毛病啊?似乎这爱看热闹成了一种文化和传统了…人家有难,你不帮忙就算了,还不管青红皂白的鼓掌叫好~ 特别是后世,有人出车祸,他们叫好,有人跳楼,他们起哄,有人打孩子,他们叫好,有人被抢劫,他们也叫好,有人东西洒落一地,他们哄抢~ 老天也是不开眼,怎么不来个雷劈死他丫的~ 三人一路走一路聊,西门庆和福伯知道了这位林慧茹的身世,也知道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这林慧茹以前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家中父亲是个小官,因为党争被贬,一时想不开,一病不起。又隔几年,母亲也郁郁而终。 十几岁的她,被人拐带至京师人市,卖到了潘扶做了丫鬟,潘府的老夫人和夫人都对她很好。 可十几年间,老夫人和夫人都去世了,今年初潘老爷膝下独子不幸夭折。于是又娶了一个亡夫的女人为妻。 这二手货是个心肠歹毒的女人,据说她哥哥是禁军中的一个什么将军,也算有些能量,向来嚣张跋扈。 有一天潘老爷醉酒,说起想纳了林慧茹当妾,向来嫉妒林慧茹美貌的二手货就心生了歹意,专门寻了个京师有名的老无赖刘二赖子,要把林慧茹送给他当媳妇儿。 林慧茹得知消息,趁着二手货不在家,就去求潘老爷放过她,并拿出了积攒了十几年的钱财赎回了自己的身份契约,离开了潘府。 于是就走了后来的街头追逐的戏码。 “大妹子!你莫要担心!从今以后,你就是西门家的人,没人敢强迫你!没人敢欺负你!到家了!咱们进去!”福伯说道。 “多谢大哥!” 林慧茹看着气派的宅子,心中不禁升起几分希望,抬头便看到门头上挂着的匾额“西门府”。 “西门这个姓氏可不多见,京师中有姓西门的大人物么?啊……莫不是……”林慧茹心中一动。 “公子!奴家受公子搭救,还未请教公高姓大名……” “西门庆!” “啊!当真是西门伯爷?” “哈哈哈!大妹子!我家少爷可是如假包换!” “奴家……奴家失礼了,奴家见过西门伯爷!”林慧茹连忙施礼。 “林家姐姐不用客气,以后我们便是一家人了!”西门庆笑呵呵的搀扶住林慧茹。 得到确切答案,林慧茹心中大定,先前的担忧顿时消散了大半。 西门庆的大名,如今那可是天下闻名的。虽说那潘家也是伯爵,可那是世袭了几代人的,空有爵位并无实权的伯爵。 而西门庆呢?不仅才华冠绝天下,为人正直善良,更是当朝唯一一个皇帝亲赐的伯爵,据说还是中书舍人,听说还是手握兵权的将军,身兼数职。 并且传闻他深得皇帝陛下恩宠,和端王殿下兄弟相称。无论哪一点都不怕区区潘家可以比拟的,更重要的是,西门庆才不足二十岁,未来到什么程度,谁人敢想~ 据传。京师各大家族,各大豪门的家丁伙计,做梦都想来西门府当差呢~ 真是老天有眼,自己终于不必担惊受怕了……林慧茹如是想到。 到了家中,不消西门庆交代,福便麻利的给林慧茹安排好了一切。 单独的房间,衣物,被褥,日常用品一应俱全。另外还自己出钱,给林慧茹封了个红包~ “大妹子!今后这就是你的房间啦,你安心住下,至于你做什么,待年节过去,再作安排。一会儿我带你去吃饭,顺便介绍府里的人与你认识!对了!红包你拿着!” “福大哥!你和公子收留我,管吃管住管穿,奴家已然万分感激,钱我是万万不能收的!日后奴家一口饭吃就行,奴家自会竭尽全力,为西门家做事!” “哎~大妹子!我让你收着你就收着!这红包哇,我西门家每个人都有!这是规矩~” 福伯说着,把红包塞进林慧茹手中。 “拿着!用我家少爷的话说,嘿嘿,这是命令!” 两人手指相碰,都是脸上一红。 “额……咳,大妹子,屋里有热水,你先梳洗一下,换身衣物,一会儿我再来~” 福伯说着,转身出去了,并为她关上了房门。 林慧茹红着脸,捏着红包,不明所以,打开来一看,大吃一惊。 因为红包里是张银票,一百两。 天哪~她积攒了十几年,也不过攒下了一百两银子,还全都还给了潘家。没想到这西门家的红包,一出手就是一百两,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一零三、潘家上门 “姐姐,公子吩咐,让我来给你送些衣物~” 正在林慧茹感慨的时候,秋菊推门进来,正是宋大儒未来的媳妇儿。 “多谢这位妹妹~”林慧茹客气的说道。 “嘻嘻,姐姐今后莫要客气,咱这西门府可没有别人家那么多规矩~” “我本家姓林,唤作慧茹,不知妹妹芳名?” “慧茹姐姐叫我秋菊便是!” “秋菊妹妹,姐姐能否拜托你一件事?” “慧茹姐姐哪里话?若是小妹办得到的,莫说一件,十件也无不可。姐姐尽管说来!”秋菊大方且痛快的应道。 “是这样的……不知妹妹可否帮我把这红包还给福大哥?此番被公子和所救,本万分感激,就如此厚重的红包,我实在是受不起~” “嗨!姐姐!就这点小事么?那红包既然是福伯给的!你就收着便是!如今赶上新年,哪有不要红包的道理?咱们府上,哪个没有红包?” “可……这也太多了些~” “不多不多!一点也不多!姐姐不知,昨夜不光府上,就连酒楼和各处作坊的伙计也都人人有份呢~昨日府中聚集七八百人呢~热闹得很!” “七八百人?” “是啊!发了红包,还有奖金!吃饺子还能吃出玉兔来~另外,公子还为秋菊保媒,再过几日,还为我办喜事呢~” “这都是真的?” “那是自然!哎?姐姐可曾婚配?若是没有,日后姐姐对府上的哪个有意,可说于妹妹听,小妹替你向公子汇报~嘻嘻……” 秋菊人逢喜事精神爽,话也多了些,一边帮着林慧茹洗漱装扮,一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林慧茹越听越是感慨,同时也暗自感谢老天爷对自己的照顾,使得自己逃出魔抓又走大运来到西门家。 “大妹子?你……收拾妥当了?”福伯看着梳洗完毕,换过衣服的林慧茹,问道,说话都不自觉的有些口齿不利索了…… 不得不说,林慧茹无论是放到谁家,都有让家中女主嫉妒提防的资本~ 接近一米七的身高,清秀精致的面容,白皙的皮肤,凹凸有致的身材,玲珑的身段儿~还有那温柔恬静的气质,诸多优点汇聚在一起~任谁看了,这都是个有味道又漂亮的女人。 三十多岁的年纪,更是拥有者少女所不能比拟的成熟妩媚~就像是出水的芙蓉,成熟的蜜桃,完全盛开的百合花~ 四目相对,福伯心中止不住一阵颤栗,福伯感觉,他尘封多年的心,又活过了来了…二三十年了,这二三十年间,他第一次对一个女人动了心。 “嗯~慧茹多谢福大哥关照~”林慧茹盈盈一礼,三福伯有些不知所措,连忙手忙脚乱的打算上前搀扶,却又觉得不妥,只得立在原地摆动着双手~ “那个!不用不用!不用施礼~大妹子,往后咱都是一家人了,无需客气才是!” “就是就是!姐姐!听福伯的就是!走!我带你去用饭,再给你介绍些姐妹!” 秋菊说着,挽着林慧茹的手臂兴冲冲的离开了。 “嘻嘻,姐姐,除了公子以外,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福伯如此关心谁呢~” 秋菊调皮的说道。 “秋菊妹妹,你……此话是何意?” “姐姐,我听闻福伯从小被西门家的老太爷收养,和公子的父亲一起长大,在公子小时候,老太爷和父亲相继离世,西门家只剩下公子一人,是福伯负责打理家中一切,把公子带大的~可以说,如今,福伯是些世上,公子唯一的亲人~” “福伯为了西门家,为了公子,一辈子不曾娶妻生子,也从没对哪个女人有过对你这般的关心呢~” “妹妹,切莫取笑我了~”尽管秋菊答非所问,不过言语之间的意思,只要不是傻子,都能明白,林慧茹听后,脸一下的红了~ “好啦好啦,不说啦,不说啦~” 秋菊挽着林慧茹的手继续前行。 “少爷!您让备的礼物,和马车人手,我已经准备好了!”钱罐说道。 “好!那咱们现在变出发,再兴!带上几个人,跟我走!” “是!” 西门庆骑在高头大马之上,后头是杨再兴和十几个亲兵,再往后跟着几辆装满礼物的马车,由家丁驾着车,排成一排向内城行去。 虽然他不想麻烦,可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给当今的几位宰执大臣,拜个年。无论如何,表面的关系还是很亲近的,而且自己还是晚辈,特别是章敦,蔡京等人。 其实,能有资格让他亲自登门的,也就是这寥寥数人而已。其余的,让钱罐和福伯做代表,带着礼物和书信去一趟就够了。 其实,即便他亲自登门的这几家,也只有有一家是西门庆非常乐意去的,那就是老丈人李格非家… 严格的说,整个大宋,他谁都可以惹,唯独媳妇儿李清照不能惹…… 就在西门庆离开家不久,就有人登门了~好巧不巧,来的正是潘家,而且是家主潘岳亲自来的。不仅人来了,还带着一大车的礼物。 “潘伯爷!实在不巧,我家公子方才外出,如今并不在家中。您若是有事,怕是白跑一趟了~”钱罐笑容可掬,有礼有节,不卑不亢的说。 “啊!哈哈,无妨无妨!今日老夫是特地来给西门大人拜年的!他不在家也无妨,反正我也无事,就在这等着便是!” “啊!潘伯爷!我家公子同样是去给诸位大人拜年去的,可不止一家,小的也是不知公子何时才会回来,我看伯爷还是不要等了~等公子回来,我拿着伯爷的手贴呈上便是~” “哈哈,不妨事!不妨事!我就等着吧~管家还请自便吧,无需招呼~” “那~好吧!若是潘伯爷有何需要,尽管吩咐看门的家丁,小人先去忙了!”钱罐拱了拱手,转身进了府中。 “果真是潘家人?”福伯问道。 “呵呵,福叔!的确是潘家人!不过他们却不是来要人的,更像是来送礼赔罪的!潘家的那位家主亲自来了!我说了公子不在,他却偏偏不肯离去,此时就在门外侯着,姿态放的很低。”钱罐笑着到。 “嗯!他想等就让他等着吧!大妹子,你放心!你在我西门家安心住着!就凭他区区潘家,还不敢造次!”福伯对着一旁紧张害怕的林慧茹说道。 “是啊,林姐姐!你就放宽心!我这个弟弟虽然平日里为人和善,可绝不是个好惹的主~他会为你做主的!”琴操在一旁拉着林慧茹的手,宽慰道。 一零四、马首是瞻 大年初一,不光百姓要拜年,勋贵皇亲,京师众臣也要拜年,毕竟,春节这等重要节日,实乃是一年之中顶好的走门路,走关系,礼尚往来的绝佳机会。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啃青泥,这话古来有之,具体讲的什么,这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情。 不过,像章敦,蔡汴,许将,曾布等一众宰执,包括蔡京之流的六部首脑,显然已经不能用大鱼来比拟了,他们属于屹立在食物链最顶端的那一层级,就像虎鲸,大白鲨,巨齿鲨之类的~ 西门庆每到一家,都会发现他们门前停满了各式各样的华贵马车,门庭若市。就好比早晨去开宝寺门前见到的场景一般无二。 “呵呵,百姓拜的不过是假佛,这些人,拜的才是真佛啊~”西门庆由衷的叹道。 “嘿嘿,首长说的是!不过,在卑职看来,首长您也是一尊真佛~”杨再兴在一旁淫荡的笑道。 “再兴啊,皮痒了是吧?一会儿回去我给你松松?” “额……首长!俺好着呢,皮不痒,不痒……” 西门庆众人下马,在杨再兴的陪同下向大门走去。 杨再兴上前递上拜贴,看门的无一例外,先是恭敬地说一句:“伯爷!我家老爷说了,伯爷前来,不必等候!”随后高声唱喝:“威武伯,西门大人到!”就有小伙计前面带路。每一家都是如此,给足了面子。 由于是大年初一,都是纯粹拜年,西门庆并没在任何一家久留。 就连老丈人李格非家也不例外,让西门庆破位郁闷的是,他没能见到朝思暮想的李清照。 根据李格非的话说,二人已经定亲,在李清照尚未办过成年礼之前,二人不变相见,据说这乃是多年来的规矩。 既然是规矩,西门庆也不好说什么,只得照例说些场面话,然后匆匆离去。似乎自古以来,女婿和老丈人之间,实在没什么好聊的~多呆一会儿就多几分尴尬…… 不是有句话这么说么~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儿,老丈人和女婿是前世的仇人,今生的情敌…是有些荒唐,可也不无道理。 一圈下来,两个时辰就过去了,已经到了下午三四点钟。索性今天是个不错的天气,太阳还犹自雄起。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回家,大老远西门庆就看到了依旧等候在门前的潘岳等人。 “敢问~可是西门伯爷回来了么?”潘岳微笑着上前拱手道。 “正是在下,敢问阁下是?” 西门庆看着面前这四五十岁的小老头,衣着华丽考究,气度颇为不凡,自己却是不认识的。 “在下潘岳!在此等候西门伯爷多时了~” “公子!这位便是安乐伯潘伯爷!在此等候您两个时辰有余了!钱罐家说了,这就是公子和福伯早上带回来那位林娘子先前所在的潘家!”接到钱罐授意的家丁,跑上前在西门庆耳边先生说道。 “啊!原来是潘伯爷!西门庆早就听闻伯爷大名~如雷贯耳啊!不过…潘伯爷可是来兴师问罪的么~”西门庆前半句说的客客气气,后半句话锋一转语气冷了下来。想起早上那一群凶神恶煞的家丁,爱屋及乌,西门庆就在心中对潘家自然而然有了些排斥…… “额……呵呵,西门伯爷说笑了!我岂敢兴师问罪,早上的事情我已然听说了,我拿着家奴平日缺乏管教,冲撞了西门伯爷!是他们罪有应得!我此番前来,就是赔礼道歉来的~这一切,都是我管束无方,对内子也是缺乏约束,才会有今日之事!还望伯爷您大人大量!说要竟是躬下身端端正正的行了一礼。” “潘伯爷严重了!不过几个恶奴而已,还当不得潘伯爷为他们上门赔罪~”西门庆观察一番,看此人做派颇为诚恳,心中又想起,林慧茹说这小老头为人还不错。一时间又有了些好感。 “如此,躲着西门伯爷宽宏大量了~此番前来,让人备了一点薄礼,不成敬意!还望西门伯爷笑纳~” “潘伯爷客气了!让你在此等候多时,我心中也颇为惭愧,不妨到家中小坐一番~吃些茶点如何?” “啊!如此,潘某便叨扰了……” “潘伯爷请!” “西门伯爷请~” 西门庆和潘岳二人一同进了家中,直奔中院的前厅而去,到得厅中,各自落座,有丫鬟快速的上了茶点。 “西门伯爷!如今那林慧茹可在贵府?” “正是!怎么?潘伯爷是想……” “西门伯爷莫要误会,我不是来要人的~其实,慧茹与我也相识十余载,她此前一直跟随在家母身边,被家母当做女儿看待,家母走后,她又伴在我那过世的原配夫人身侧,情如姐妹。夫人离世之时曾让我给她个名分。” “怎奈机缘巧合之下,我无奈娶了殿前步军司都指挥副使的遗孀妹妹。此女性情霸道,潘某难以驾驭,让慧茹妹子受了不少委屈,实乃惭愧!却又无可奈何,前日我偷偷放她出府,却不曾想,发生了今日之事,哎~” “如今她在西门伯爷府上安身立命,潘某心下稍安,只想与慧茹妹子见上一面,当面赔罪~” “原来如此,倒是我此前错怪了潘伯爷了!来人!把林家姐姐请来一叙。”西门庆听完来龙去脉,哑然失笑,原来这潘岳是个怕老婆的妻管严,完全是女人间争风吃醋才有了今日之事。 不一会儿林慧茹就在琴操的陪伴下走了进来,潘岳一番嘘寒问暖,情真意切,还拿出了不少的银两补偿,最后二人竟认了干兄妹,一时间,皆大欢喜。 二女事了退去,可那潘岳似乎还有事要说,不肯离去。西门庆感到意外,忍不住开口问道: “潘伯爷,可否还有事情要说?不妨直接倒来~” “西门伯爷坦诚相待,那潘某便直说了,其实,潘某早就想来拜会伯爷!今日前来有三件事,第一就算负荆请罪,第二就是看看我慧茹妹子,这第三嘛……” 潘岳看了看一旁的钱罐和福伯,又看了看西门庆,那意思很明显,就是询问西门庆他们二人值不值得信任。 “呵呵,潘伯爷!他们都是我最信任的人,你直说就是!” “好!这第三件事,便是,潘某想依附在西门伯爷之下,从今以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对伯爷马首是瞻!” 潘岳说着从座位起身,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把西门庆整得莫名其妙…… 一零五、潘家秘密 “潘伯爷!你且坐下,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不妨慢慢讲来,在下着实有些莫名其妙啊……”西门庆上前搀扶住潘岳把他按在椅子上。 “西门伯爷!事情是这样的……” “我祖上乃是跟随太祖打天下的大将潘美!我大宋立国之后,数十年间,战事不断,我潘家一门男丁,损失惨重,后开太宗皇帝垂怜,特赐我潘家为世袭罔替的伯爵,准许我潘家仅剩的一脉不必从军,从那以后,我潘家便脱离了军队,一心从商,有太宗皇帝庇佑,倒也混的风生水起~” “后来,我潘家先祖受到了陛下的密旨,严密监视柴氏商行。目的就是为了提防柴氏一族的子孙不安分,心生反叛。” “什么!柴氏商行?”西门庆听了大惊。 “没错!正是那柴氏商行,他们就是大周朝皇族,柴氏一门的后人创办的!生意可谓是遍布天下!势力不容小觑。” “嗯!你继续说来~”西门庆说道。 “这百余年来,我潘家几代人兢兢业业,一心从商,也从未忘记过太祖皇帝的遗命,可这么说,在我大宋各处,但凡有柴氏商行生意的地方,必有我潘家的生意。 可那柴氏一门,向来安分守己,并没有什么不臣的举动~到了真宗朝,便不再要求我潘家执行此任务。” “可奇怪的是,从那时起,我潘家男丁多次被人谋害!从来也算是人丁兴旺,可到我这一代,直系之中,就只剩下我一人……” “你怀疑是柴氏商行的人干的?” “对!特别是这二十余年,柴氏商行,不断打压我潘家的生意,各种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所作所为令人发指!我们的人还发现,柴氏商行用大量的钱财用以笼络各地的游侠,供他们差遣,美其名曰是为了柴氏商行的商路畅通,但我总觉得,其目的远不是那么简单~” “哦?这都是你的猜测?还是,你发现了什么?” “一部分是我的猜测,另外,也的确发现了些蛛丝马迹。” “哦?你且说来!” “是这样的,我们虽是商人,但我潘家商会初成之时,绝大部分班底都是军中出身,所以,如今的骨干也大都是当年军中子弟的后代。由他们领导,我们商行也拥有一批护卫,负责保护重要物资和钱财的运送,还有就是各路消息的探查,以及和柴氏商行的较量。” “近年来,我们的人探查到,柴氏商行每年都会给一些颇具实力的山贼草寇提供大量的财物。并不似是买路钱,反之,那些山贼似乎是柴氏商行所豢养的下属。” “哦?依你之见,他们意欲何为?” “造反!” “啥玩意儿?造反?”西门庆又是一惊…… “除此之外,潘某实在想不出,他们还有何目的……” “那你为何不报官?亦或是禀报皇上?将这柴氏商行和那些贼寇连根拔起?” “不是我不想,实在是做不到啊……”潘岳无可奈何的说道。 “此话怎讲?” “事实上,那柴氏商行立足百余年,大江南北,都有他们的产业和人手,可谓是根深蒂固,另外,朝廷官场之中,也不乏他们的人。另外,柴氏商行每年上交的赋税,可占据我大宋税收的两成之多!就算是朝廷,想要动他们,也不是轻易地事情。” “什么?他们的赋税竟然占据整个大宋税收的两成?” “的确如此!就我潘家,都占据一成之多~” “嘶~”西门庆有点惊讶了……他以为这天下要说挣钱,没人比他更擅长了,他以为自己年入数百万两银子已经可以笑傲商界了,没成想,他一年的收入,只不过是比人家缴的税多一点而已。 “西门伯爷不必惊讶!我潘家和那柴家都是经营百余年,数代人的积累,才有今天的产业,而西门伯爷天纵奇才!不过经营区区数月,已然达到今日之规模,远不是我们能够比拟的!依照现在的情形,想必不出数年,西门家的产业便会远超我等。这也是潘某想要依附西门伯爷的缘由之一啊!” 嗯,这话说的倒是不错,西门庆听了颇为舒心。 “你说,如今朝中官员也有不少是柴家收买的?” “不止是收买那般简单!柴家本就是大周皇族,当年太祖皇帝得到周世宗的禅让,才得以立国,但这只是表面罢了。不过当时诸多大臣,都是周朝旧臣,即便现在也有不少大臣是他们的后代!另外在这百余年间,柴氏商行通过各地的生意便利,在各地明里暗里不知资助过多少读书人。” “那些人或文或武,或在朝堂之上,或在军伍之中,不知凡几,所以说,他们网络庞大,盘根错节,错综复杂,且根深蒂固,实力深不可测!” “照你说来,这柴家还真是不简单呢!不过,他们既然如此势大,你为何敢依附于我?我年纪轻轻,且初出茅庐,你竟敢把你潘家的未来,压在我身上么?你哪里来的信心,能知道我斗得过柴家?” “直觉!西门伯爷也是经商之人,当知道经商很多时候都靠一个字“赌!”潘某自认选择依附西门伯爷,也有赌博的成分在其中。 可更多的,还是看中伯爷的才华和手段!如今伯爷年纪轻轻,身居要职,且文武双全,手中还有兵权!以及那惊世骇俗的元报!潘某相信西门伯爷用得着潘某,也用得着我潘家! 另外,整个大宋,除了伯爷之外,潘某也别无选择!” “你潘家有多少产业?如何分布?那柴家又如何?” “回伯爷!我潘家产业重心在中原地区和北方,在各州府都有产业,休主要涉及布匹丝绸,茶叶粮食,客栈酒楼,车马行,柴家重心在南方,京师周边和北方地区较为薄弱,他们的产业主要分布是钱庄,当铺,丝绸,瓷器,酒楼客栈,粮食铁器,漕运等。” “嗯!都是些重要产业!那你们潘家所有产业有多少雇佣人员,又有多少护卫?” “我潘家所有产业,共计雇工六万余人,护卫有八千。” “嗯!还不错~可知柴家如何?” “那柴家比我潘家只多不少!预计雇员有十万左右,明面护卫一万多,各地的山贼草寇和游侠加起来,怕也不下数万!” “果然是庞然大物呐~”西门庆已经吃惊了好几次了,此时听到这些数字,倒也不觉得意外了…… 经营一百多年的家族,能有这样的规模,也说得过去~ 一零六、喜当爹? “那,关于依附于我,你心中可有计较?”西门庆想了想,要对付柴家,不是容易的事情,而如果把潘家收归旗下,的确是一股强大的助力。 别的不说,单说潘家各地多年的生意网络,就是一笔重要财富。可能没有驿站那样四通八达,但是,胜在能够赚钱~ 另外,那潘家的八千多护卫,也不容小觑,若是造反,一天之内,八千多人,至少可以打下几个县城。 八千人,相当于大宋禁军半个湘,四个军,十六个营,八十个都头的编制了……着实不容小觑。 “回伯爷!潘某即打算依附于你,依然是毫无保留!我潘家的生意网络,包括护卫,全听伯爷调度安排!至于利润,就按照伯爷的济世堂的老规矩。三七分?您看可好?” “行!此事容我考虑一下,三日内给你答复!走!潘兄,咱们吃酒去!”西门庆心中其实已经是答应了。所谓的考虑,不过是显示一下自己对此事的重视,而不是所谓的拒绝。 反正潘岳刚才已经挑明了,整个大宋,西门庆是他唯一的选择。语言是一门艺术,中国的语言,更是艺术中的艺术了。 “哈哈!好!那潘某便恭敬不如从命啦!早就听闻伯爷是个美食家!今日我可有口福了!”潘岳这话不假,如今整个不说整个大宋,起码整个京师,说起美食,无人不对西门庆俯首拜服,西门庆一个潘兄瞬间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潘岳听来,如沐春风,他知道,事情八九不离十,基本成了。 “哈哈哈!别的不敢说!要说吃,我敢说第二,恐怕这个天下无人敢认第一!潘兄,请!” “伯爷请!” 二人极为亲热的把手走出。 “哈哈哈!大兄dei!平心而论,您家里的饭食,当属天下第一!今后谁若是敢说自家伙食好,俺老潘跟他拼命!” 潘岳喝的醉醺醺,小脸儿红扑扑的,半瘫在宽大的椅子里,揉着小肚子,一脸的惬意~ 一顿饭的功夫,西门庆发现,其实这老潘人的确是不错~心肠不坏,为人也颇为豪爽,俩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许多,变得亲密无间。 “哈哈哈!老潘!低调!低调!既然你喜欢吃,那不妨派你家厨子过来,学习些时日!以后你天天也能吃到如此佳肴~如何?” “哈哈,如此甚好!不过!我偏不!能吃你的,干嘛吃自己的?多来你这跑跑,我乐意!” “老潘!你这就不对了啊!你丫家底比我还丰厚!跑来吃我写个穷人,你很无耻啊~” “给个~有齿!俺老潘有齿!” “哎~我算是明白了,水至清则无鱼,这人至贱则无敌~” “多谢伯爷抬爱!低调!低调~” “……” “伯爷!俺老潘钱再多,以后还不都指望着你嘛!吃你几顿饭,你就架不住啦?” “得!你能吃就好!爱吃多少吃多少~” “你放心!俺老潘不白吃!我再告诉你个大秘密!” “什么秘密?” “伯爷可知自打恭底帝柴宗训把天下让与赵家以后,太祖爷封恭帝为郑王,迁往两湖之地纵横千里,山林四塞,其固高陵,如有房屋的房州。” “嗯!此事天下皆知啊~” “嘿嘿,的确,柴宗训这一脉的确是柴氏主脉!那其余几支伯爷可知晓?” “其余几支?”西门庆心里隐隐已经有了些猜测。 “对!周世宗柴荣跟随后汉大将郭威麾下南征北战,还拜郭威为义父。后来郭威被汉隐帝猜忌,以造反之名杀了郭威全家老幼!柴荣的原配夫人长子和次子也尽皆被杀。” “随后郭威一怒之下起兵造反,建立周朝,郭威死后这皇位自然就由柴荣所继承。” “老潘呐~这些都是天下人俱知之事,你能重点嘛?”西门庆看着潘岳絮絮叨叨说了半天,都没入整体,忍不住催促道。 “嘿~下面就是重点了!你可知,那柴荣死后,尚有五子?柴宗训不过是其一罢了~” “在陈桥兵变当日,五去其二!独独剩下柴宗训与纪王柴熙谨,蕲王柴熙诲三支。” “三支?后来如何?” “哼哼!后来嘛,太祖爷下令斩草除根以绝后患!欲要杀之。结果被我祖上和当时的周朝工部尚书,荣禄大夫,大宋开国上将军卢炎保了下来!其实,我祖上不过是假意如此,为的就是不想让刚刚登基的太祖爷与卢炎心生间隙。” “于是我祖上带走了纪王熙谨,卢炎带走了蕲王熙诲。” “后来呢?”西门庆问道。 “呵呵,纪王当然在在不久后就夭折了~”潘岳眼神玩味的说道。 西门庆听出来了,当年大将潘美在卢炎和赵匡胤面前保下柴熙谨,回过头来就被赵匡胤授意除掉了…… “那蕲王如何?” “哎~不得不说这卢炎实在是忠臣,即便江山已经姓了赵,可他还是对周朝柴氏忠心耿耿。为保蕲王熙诲的姓名,卢炎收之为义子,改名卢璇。并不惜辞官归农为由,举家迁至江浙!” “当时的江浙还是吴越政权的地盘,太宗弟即便不想放过他,也无可奈何~只能随他去了。” “你的意思是?” “不错!我们潘家对他们的踪迹查找一直没有断过!尽管他改姓了卢,并且取了卢炎的女儿为妻,可他始终是流着柴家的血脉!后来我大宋太宗皇帝横扫蜀汉,南唐,吴越,卢璇那一支为避祸,又从江浙迁至两广地带!开支散叶!便是如今的卢氏商会!” “嘶……难不成这卢氏商会和柴氏商会是一家?” “不!据我所知,柴氏商会对卢氏商会一直有拉拢之意,也多有照顾,但卢家态度一直很冷淡,并未接受。相必并无附庸造反之意。不过,我们也不能不有所提防!” “毕竟也是柴家的后代!倘若柴氏造反,相必卢氏一定会隔岸观火,看形势对哪一方有利,若是赵家败了,相必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做那一根压死骆驼的最后稻草!” “我明白了!这也在情理之中!那卢氏商行实力如何?” “呵呵,他们的产业在南方,以两广地带为根基,朝江浙扩散,他们很聪明,只在长江以南发展。” “那他们主要经营什么产业?” “酒楼客栈!还有……茶!” “呵呵,倒也聪明!那今后我们要同时防着柴家和卢家了!” “的确如此!不过伯爷,恐怕咱们要防的,不止这两家……” “哦?还有谁?” “还有两广梅岭以及南海一带的邓家!” “邓家?”西门庆有些懵了~怎么又跑出个邓家来~ “不错!这邓家,本来……姓李!” “李?莫非……是李唐?” “确切说来,是南唐李氏!当年我大宋李煜剿灭南唐,后主李煜被掳至京师,郁郁而终。但没人想到的是,为保住李家血脉,李煜八子邓王李从益遣人将他刚出世的独子送出,在南唐残余势力的保护下隐匿在民间。以其父封号为姓,改李为邓!一直定居在广东南海一带,如今,亦有百余年了~” “难道说,这邓家也不安分?” “这倒没有……” “既然没有,那就随他去吧~这自古以来,权利倾轧,都不过是成王败寇。如今人家败了,也没必要赶尽杀绝!他们只要安分守己,做大宋子民,按章纳税即可。我说老潘呐,你为大宋,还真是操碎了心呐~” “额,呵呵,此乃我潘家的使命,不敢忘怀,即便如今陛下或许早已忘了此事……”潘岳一脸尴尬。 “嗯!老潘,你如此的忠君爱国,实属不易~不如我找个机会向陛下举荐,给你个官做做?” “嗨!伯爷说笑了!俺老潘哪里是做官的料啊?这辈子做个安乐闲散的伯爵,保我潘家香火不断,就已然知足了!嘿嘿,知足了!” 话说到这,西门庆若是再不明白潘岳的意思,那就太蠢了。 “老潘,我听闻你并无子嗣啊……” “额……伯爷!其实俺老潘有个儿子,不过为了防止被柴家迫害,打小就把他寄养在他人家中,如今已经八岁了!” “哦?原来如此!老潘!别的我不敢跟你保证什么,但你这孩子,我可保他一世平安!若是其资质尚佳,将来我可收他为徒为徒,悉心教导!至于日后是为官为将,亦或是像你一样为商,且看他的造化!如何?” “嘿嘿!多谢伯爷厚爱!不过,俺老潘有个不情之请,还望伯爷务必答应老潘!” “你说!” “请伯爷收我那孩儿为义子!” “……老潘!我如今不过十九岁,做你儿子的义父?!”西门庆给惊了…… “这,嘿嘿,大一天那也是大呀!以前很多寻常人家,十五六岁便为人父了,何况还是义子,不妨事!不妨事!” “……好吧!那你哪天找个机会,把你儿子带来,我看看!若是有缘,就认了!” “嘿嘿,如此,老潘谢过伯爷了!日后我潘家上下,以伯爷马首是瞻!刀山火海,在所不辞!”潘岳说完之后,收去嬉笑,郑重严肃的朝着西门庆深深一礼。 从此,整个潘家算是尽数依附在西门庆这边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一零七、较量 差人送走了家醉醺醺的潘岳,已经是入夜十分。抬头看了看天上明月,它依旧清亮、皎洁。 “哎~还是月亮好啊~每日静静观察着这世间的喜怒哀乐了,人间美丑,人性的无私,罪恶,善良,美丽,和肮脏,它却始终如此无暇~” 西门庆对着明月由衷叹息,这一刻,他对月亮是无比的羡慕和向往。 生而为人,身在俗世,任你如何位高权重,亦或是与世无争,再或者平凡无奇,庸庸碌碌,也终将无法真正的独善其身~ 即便那些隐入山中的所谓高人,也不知有多少不得不如此的无奈与心酸~ “哎~想那姜子牙,八十多岁,还要装模作样,以直钩钓鱼来引人注意~不说期间还要忍受蚊虫叮咬,想想,也是蛮惨的~” 拿了姜太公打趣一番,内心算是得到了些安慰,摇摇头,钻进了自己的屋内,倒头睡去。 第二天一早,陆陆续续来了不少殿前司的同僚,目的都是借着拜年亲近一下关系。 虽然西门庆只是在殿前司挂职,平时也基本不去。 但在他们眼中,西门庆是还给眼前的红人,如今正是如日中天,因此,任谁都想结交巴结一番。 所谓朝中有人好办事儿,花花轿子人台人,指不定哪天就能用上。 够分量的接待完,其余的就不用西门庆出面了,正想着躲起来,找宗泽苏轼几人喝茶的时候,家里又来人了。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前几日街上遇见刘三炮被追杀时,认识的那位步军司的都头刘好。 西门庆一听,便知道是上次那些贼人有眉目了,连忙让人把刘好带到正厅。 “卑职刘好,参加大人!” 刘好几步上前单膝跪地,恭恭敬敬行了个军礼。 “刘都头,不必多礼!坐吧!” 西门庆伸手虚引,刘好起身却是没敢入座。 “大人!卑职此番前来,是向大人禀报那日几个贼人的事的。” “噢?人抓到了?” “人是找到了,不过……” “死了,是吧?” “是!我等找到之时,他们已经死去多时了……卑职办事不利,深感惭愧!请大人责罚~” “呵呵,刘都头!你先坐下吧!这些天,你和你手下弟兄们也都辛苦了!大过年的还为我奔波,我都记在心里了!”西门庆笑道,其实,当那几个人逃跑的时候他就有预感。 这些人就两个下场,一个是跑的无影无踪,无迹可寻,再一个就是成为死人。基本不会有第三种结果。 “大人客气了!能帮着大人做点事,也是卑职和兄弟们的福气!只是,我等无能,叫大人失望了!” “人,是在哪发现的?” “回大人,实在城外二十里处的破庙里,我们到的时候,他们刚刚死去不久!看样子,他们这几日一直藏在那里养伤。可能发现了我们的人,所以就杀人灭口了。” “那照你的经验来看,这些人应该是些什么人?” “回大人!依卑职之见,这些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他们行事隐秘严谨,来去迅速,悄无声息!下手果断狠辣,且纪律严明。绝不会是普通的江湖盗匪!” “那~能否查出他们的底细?” “这~大人,这怕是有些难了,若是我们抓了活口还好,怎奈如今只得到几句尸体…哎~” “无妨!他们也不甚重要!怕是就算抓到活的,也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不过,对于有些人而言,他们死了,反倒比活着作用更大啊!” “噢?不知大人此话怎讲?卑职愚钝~”刘好有些懵然。 “刘都头,若是这三人平时就生活在京师,那一定有见过他们的人!你回去让人把这三个杀手的模样绘制出来,贴在各处,悬赏!但凡有人见过,且能提供线索的,都有赏钱!你看可好?” “大人!这个主意不错!卑职回去就办!” “嗯!这是五百两银子!大过年的,你且拿去给兄弟们分了!虽然不多,也是我的一番心意!你和你手底下的弟兄,回去过个好年!另外,悬赏的钱,也由我来出!” “大人,这…” “收下!” “如此,卑职踢兄弟们,谢过大人赏赐!”刘好说完又是单膝跪地,行礼答谢。 “行!刘都头!没事你就快快回去吧,回家过个好年!日后你若是在步军司干的不称心,可来我锦衣卫讨个差事!” “谢大人赏识!日后不管卑职在步军司还是锦衣卫,都以大人马首是瞻!我和手下兄弟,定当为大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呵呵,好!这是我西门庆的荣幸啊!你且去吧!” “卑职告退!”刘好说完,躬身退了三步,方才转身出去。 “有意思~区区一个柴家,难道还真想造反不成?真是不自量力~即如此,那过了这个年,咱就好好较量较量!” 西门庆说完,端起茶杯,将那早已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 大内,后宫,朱太妃寝宫。 “事情办妥了?”朱太妃坐在暖塌上,对着那名宫装妇人说道。 “办妥了!那三人,已经杀了!步军司的人只抬回去了三具尸体。”宫装妇人低眉顺眼的说道。 “哼!一次事情办不好!就得给他们擦屁股!损失几个好手不说,竟连一个东昌府小小的都头都杀不死,还想杀端王!一群饭桶!” “娘娘息怒!那是他们运气不好,碰巧遇上了西门庆,谁也不曾想,西门庆竟然也会武功。不过,如今他们死无对证,相必,也不会查出什么~” “死无对证?那叫刘三炮的都头,如今可就在西门庆家中养伤!谁知道他查到了哪一步?他可是已经知道了和我柴氏商行有关!” “娘娘,您莫要忘了!我柴氏商行,可是占据朝廷赋税的两成之多,若是没有真凭实据,即便是陛下,也不能轻易对我柴氏下手!更别说,咱们还有那赵匡胤亲赐的丹书铁券!加上朝中诸位大臣的帮衬,定会安然无恙!” “最近,皇帝的身体似乎又虚弱了不少!咱们不能等了!让他们调集人手,时刻待命!再过不久,便是上元夜灯会!依着赵佶的性子,铁定是要外出的!到时不惜一切代价,务必除掉他!这样我们才能高枕无忧!” “是!” “另外!那西门庆,莫要小觑,此子尽管年轻,可也万万不能等闲视之!需要多多防备!今后能不招惹他,便不招惹,若是被他惦记上,恐怕后果不堪设想!明白么?” “娘娘放心!我一定把您的原话传达给他们!” “嗯!让他们小心一点!你且下去吧!”朱太妃一手揉着鬓角,另一只手抬起轻轻挥了挥。 “是!” 那宫装妇人点点头,,施礼转身离去~ 一零八、新春夜话 是夜,西门庆合衣躺在床榻上,借着灯光,拿着一面铜镜,仔细打量着自己~ “玛德好烦!帅的睡不着~” 一个咸鱼翻身,又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跃下~ 径直开门走出去,跑到厨房,看到几个家丁丫鬟正围着灶台旁的桌子,喝着小酒,宋大儒带头,还有秋香。 “大儒啊!再整几个菜!你去我大姐那看看苏学士睡没,没睡请他过来饮酒!” “好嘞!”宋大儒抓了一把兰花豆,边吃边往外跑。 “少爷!你饿了咩?”秋香眨着眼睛问道。 “还行!就是睡不着~小香香啊~刚来京师,还习惯么?” “习惯!有少爷在,秋香就习惯!” 秋香是跟着王娘子从阳谷县老家,一道来京师的,她是西门庆来到大宋,一睁眼见到的第一个人~印象深刻。 “嗯!咱们小香香可是出落的越发美丽了~日后本少爷给你找个好婆家!” “少爷!莫要拿我打趣,人家愿意一辈子做少爷的丫鬟!不嫁人!” “傻孩子!那怎么行?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嘛!朝廷还有法令,女子三十还未嫁人,要多征税的!” “多征就多征!我不信少爷连这点税都不愿意出……” “哈哈哈!好吧,等你再长大点儿你就晓得嫁人啦!” 秋香自从来到京师,西门家的家丁丫鬟,无不对她热情万分,到哪都是众星捧月一般的待遇。 开玩笑,人家小香香虽然年纪不大,但那可是公子以前的贴身丫鬟~在公子面前,可是亲如妹妹的~ 再加上小香香,长得漂亮,玲珑可爱,大多单身男家丁都把她捧为心中女神,都想把她追到手。 不一会儿苏轼和琴操联袂而来,听说弟弟睡不着,她着实担心,更主要的是怕自己这弟弟带坏了老公苏轼~ “哈哈!大姐,大姐夫,快坐吧!” “贤弟!咱们还是个叫个的吧!老夫实在是听不惯大姐夫这称谓~” “怎滴?还委屈你了?”琴操白眼一翻,小手已经摸上了苏轼腰间的软肉~ “嘶……咳咳,夫人!夫人恕罪!为夫就是说句玩笑…” 西门庆看在眼里,早在心中笑成猪叫。苏轼算上自己这大姐,已经娶了三位妻子,如今六十来岁,还是改不掉怕老婆的毛病~ “弟弟!方才听大儒说,你有心事?难以入眠?” “没有!姐姐,我只是躺床上照了照镜子,着实……” “着实什么?” “额……着实是帅的睡不着啊~” “噗嗤……美得你!”琴操没忍住笑出了声。 和西门庆认识这数月,她学到了很多新词汇,帅,就是一个。 经过她的一番解释,苏轼也是哈哈大笑。 “哈哈哈,贤弟!不是为兄夸口!为兄年轻时,也是帅人!一点不输与你!” “德性!”琴操又动手了…… “嘶……夫人手下留情,不提了,不提了,喝酒喝酒!”苏轼龇牙咧嘴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贤弟,前日老夫打你家门前路过,看到门前你那对联颇为有趣啊!” “噢?近日小弟写了不少对联,不知大哥说的是哪一副啊?” “唔~就是那副:莺莺燕燕翠翠红红处处融融恰恰,风风雨雨花花叶叶年年暮暮朝朝!” “噢,多谢大哥夸奖!哈哈!” “喝酒无趣,不若你兄弟二人对上一对?”琴操说道。 “嗯!夫人此言正和老夫之意!贤弟,你先请!” “不不不!大哥先请!” “好!那老夫便不客气了!贤弟听好: 南通州北通州南北通州通南北!” “呵呵哒!大哥你这可难不倒我!” “男学生女学生……阿不!不不!是~东当铺西当铺东西当铺当东西!” “哈哈哈!好!贤弟,对的妙哇!再来! 门上将军,两脚未曾着地!” “嗯……朝中宰相,一手可以托天!” “再来!惊天动地门口!” “呵呵,数一数二人家!” “嘶~小翰林,穿冬衣,持夏扇,一部春秋曾读否?” “这个……老总管,生南方,来北地,那个东西还在乎?” “噗!哈哈哈哈,妙!” “妙什么妙!你两个不知羞!”琴操对着两人一人给了一巴掌!红着起身离去~琴操可也是满腹经纶的才女,哪里听不出西门庆对的啥意思,分明就是说的太监。 “哈哈哈,大哥,一会儿你回家可没好了!” “贤弟哪里话,一会儿我就喝醉,今夜不回家就是~男子汉大丈夫!说不回家就不回家!一夜过去,待得明日,你大姐自然就忘了~” “大哥!666!” “贤弟,666!” “贤弟,听题!竹寺等僧归,双手拜四维罗汉!” “月门闲客住,二山出大小尖峰!” “再来!十口心思,思国思家思社稷!” “哈哈哈哈,八目共赏,赏花赏月上秋香!” “嗯?上秋香?你……上了小香香?我听你大姐说,这秋香,可才十四岁啊~” “咳咳……是赏秋香~赏~” “哈哈哈!喝酒!” “干!” “贤弟啊!来个打油诗如何?” “大哥请!” “贤弟且听,两个书生猛如虎~” “一头母猪二百五!” “诗书礼易皆不会~” “包子饺子都有汝~” “哈哈哈哈哈,贤弟,你把我带沟里了~饺子!对,你家饺子好吃!为何席间没有啊?韭菜馅的!” “大哥稍待!大儒啊~开火!下饺子!” “是!少爷您瞧好儿吧!” “大哥!小弟有事想请大哥指点~” “贤弟,直说便是,为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大哥!如今这朝中,几位大人,您怎么看?” “你是指哪几个?” “章敦!蔡汴!曾布!许将!蔡京!韩忠彦!” “他们呐~曾布之流,小人也!难成大事!蔡汴中规中矩,说不上好与坏!许将,为人正直,颇为固执!是个可深交之人!” “韩忠彦,乃是前朝韩琦韩相公之子,家学渊源,他无心党争,却因为其父的关系,曾一度被视为旧党领袖之一!实则不然!此人重义气,知进退!可倚重!” “至于蔡京,有才学,能力出众!不过,因出身低微,为人处事极为圆滑,极善钻营!与他相交,得需谨慎,若非你有能力一直压他一头,便不可信赖!不然,你若失势,他必离你而去!” “至于章敦此人,我对他最为了解!年少时我二人本来关系极好,后来他拜在王相公门下,成为变法派核心人物。其性格极为偏执,且固执!做事有始有终!只要你与他没有政见分歧,他是个可倚重之人!否则,即便你拿刀架在他脖颈子上,他也不会低头!” “哎~兄长说的是!小弟铭记在心!这章敦和当年王相公何其相似。”西门庆叹息道。 “不!说起执拗,他们的确相似,不过章敦比王相公,做事果断,狠辣太多!若是当年王相公有章敦一半的果断和残酷,如今早就没有保守派了!我大宋当可更加强盛!哎……想当年老夫被司马牛蛊惑!成了反对变法的一份子,待得被贬,与民同乐之际才幡然醒悟,老夫后悔晚矣!” “大哥!亡羊补牢,犹为未晚!今后我们共同努力!” “来!干杯!” “少爷!苏学士!饺子来咯!猪肉韭菜馅儿!” “哈哈哈,贤弟,端的是包子饺子都有儒哇~”苏轼想起方才的打油诗,指着宋大儒笑道。 西门庆反应过来,也是笑出眼泪,只有宋大儒一脸懵逼模样~ 一零九、城市套路深 上班的时候,总感觉时间过得很慢,可是一到假期,又觉得光阴似箭,若是等着放学约会的小学生,更会觉得最后一节课短短几十分钟也是度日如年。 春节就是如此,几个闭眼睁眼的瞬间,好几天就已经过去,眼睛一闭,再一睁,已然是正月初八了。 这一天也是宋大儒和刘秋菊的大婚,而地点就在西门庆的宅子里。 老爷们有老爷们的圈子,家丁丫鬟和伙计同样也有! 婚礼是由福伯和钱罐,钱罐媳妇儿,林慧茹等人张罗的,西门庆只不过在开席的时候出来祝福一番,喝了一杯酒,就离去了。 他要待下去,他就是主角,在人家宋大儒大婚之日,抢人家的风头,那是万万不能的。 两世为人的他,都没能体会结婚是啥感觉,想想也是蛮憋屈的。 不过如今看到大儒结婚,他心里也泛起了赶快和李清照成婚的念头。 可李清照三月里才算成年,成年之后方可完婚,所谓入乡随俗,这事情,也是万万不能急的。 想起李格非那一身学究秀气质的老顽固,忍不住哎呀咧嘴,却偏偏无可奈何~一物降一物啊,谁让人家生出个好女儿呢~ 正待去赵佶府上串个门,可就在他出门的功夫,门口就被人堵上了……有二十来人。 这些人不是来送礼的,也不是来找茬的……而是来投奔的。 领头的那个正是殿前步军司都头刘好,身后跟着二十来个人,大概是他手下的禁军兄弟。 “刘都头!你们怎么来了?可是又有要事?” “伯爷!请收留我等吧!”刘好扑通一下单膝跪地行了个军礼。身后众人有样学样,呼啦啦跪倒一片,倒是让西门庆不明所以。 “刘都头,你此话何意?起来说话。”他突然发现这刘好面容有些苍白和憔悴,似乎是生病了,起身之时,还有两个人搀扶。 “伯爷~前日小的欲要将带回来的三具刺客尸首画像张贴,悬赏辨认,怎奈那都统大人不止从何处得来消息。他无端大发雷霆,将小人打了二十军棍,还免去了小人都头一职位。还以防止京师滋生疫病为由,将那些尸体火化了……” “伯爷!如今小的和这些知心弟兄走投无路,还请伯爷赏口饭吃!” “请伯爷赏口饭吃!” 一群人说着又要跪下,西门庆连忙阻拦。 “弟兄们,无需如此!你们也是帮我办事才受此牵连,我不会不管你们的!刘好!你们切随我回家,暂在我家中住下。等你养好身体,你们都来我锦衣卫当值!” “多谢伯爷!多谢伯爷!” 很快,在钱罐的安排下,先是把刘好安顿在刘三炮的隔壁,又带着刘好的那二十来个弟兄到前院吃饭去了。 大儒大婚,客人都是自家的家丁丫鬟和伙计。数百人的酒席添个二十来人,完全木有问题。 “刘好!委屈你了!” “伯爷哪里话!小的就是愿意替伯爷办事!如今阴差阳错挨了区区二十军棍,就能拜在伯爷麾下,小的高兴还来不及呢!嘿嘿……” 西门庆也听乐了,刘好这厮,的的确确是个好汉子,二十军棍听起来不多,可那也绝对不轻松,少不了屁股开花,皮开肉绽。也不是任谁都能承受的了的。 “那什么都统,什么来头?大过年的。就为了你这一点小事,就又是打板子又是罢你的官,好大的威风啊!什么仇什么怨?” “大人有所不知!这都统姓魏!乃是枢密使曾大人夫人的远房侄子。通过这层关系才混了个都统制,在军中一向目中无人,作威作福。 在我们步军司,除了三位指挥使大人,他谁都不方在眼里。 他平日里就看小人不惯,如今正好借此机会,将小人赶出来,空出的一个都头,正好安排上他自己的人。” “呵呵!但愿真是这么回事!”听得刘好说完,西门庆呵呵一笑。 “怎么?伯爷觉得这其中另有蹊跷?” “刘好!为何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是你将要贴榜悬赏认尸的时候,他突然对你下手?还毁尸灭迹! 你说你冰天雪地的,卵蛋都能冻成冰球,哪来的瘟疫一说?” “这……伯爷的意思是,这姓魏的…和那些刺客有所关联?” “若说没有,我是不信的!不过,也不排除有人暗中使了钱财!刘好!你先养伤,此事你不必管了,我自有安排!” “一切全屏伯爷吩咐!”刘好双手抱拳,恭敬的说。 “嗯!一会儿我让郎中给你看看屁股上的伤势,着人给你送些饭菜过来。” 西门庆说着,转身走了出去,经此一事,他打消了去赵佶那串门儿的念头。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嘴里轻笑着,可嘴上如此,心里却乱作一团,眼前的局势他是越来越看不清了。 前日和潘岳的交谈得知,这柴氏一族狼子野心,若是真的照他所说,那朝廷里果真有柴家的人,那敌暗我明之下,自己就颇为被动了。 这些个隐藏的官员到底是谁,自己完全不知道。 梁山大营的两万余人,说起来不少,看起来也挺多,但年后一旦撒出去,化整为零,派遣到大宋各地,就显得捉襟见肘了。 怕是到时候,自己身边,还是无人可用。 那潘岳投靠自己不假,可终归要有个互相磨合的过程。他绝不会一开始就对自己倾力相助,几代经商,人早就成了老狐狸,安能不懂得狡兔三窟,时刻为自己留条后路的道理? 看来自己还得向赵煦哭穷,去要人。当然,赵煦那一毛不拔的家伙,肯定是不会轻易再给自己调人的。 只需要他开口,允许自己招募扩充即可!只要允许,哪里还找不来人呢?反正咱也不差钱儿! 不过,这事情也急不来,得等年后梁山大营的人撒出去之后才能办。 潘家不是还有八千护卫么,自己是不是可以套路一波儿,忽悠些过来呢?一个想法在心中浮现。 “哎呀~这江湖险恶,就叫我这个千古难寻的老实人,如今也被逼的不得不使用套路了~可怜!可怜呐!嘿嘿嘿…老潘呐,对不住咯~城市套路深,咱得回农村!” 西门庆犹自嘀咕着,嘴里禁不住发出阵阵淫笑之声,不多不少,八颗牙~ 妖妖灵、套路老潘 大年初九,西门庆带着杨再兴等一众狗腿子,造访潘家。 在很多年后潘岳的回忆录中,有这这么一段赘述: “还记得,那是前朝元符二年的大年初九,我尚在老婆被窝里熟睡如猪。就被人强自叫醒,夹带着无尽起床气的我正要骂娘,听到是大元帅亲至,一瞬间我的起床气生生被扑灭。其后多年,大元帅才告诉我,那天我被套路了。” 潘岳在暖和的被窝里被管家在门外唤醒,听到西门庆来访,连忙快速的穿衣洗漱,迷迷瞪瞪的跑来前厅相见。 “哎呀!伯爷突然造访,我这小院蓬荜生辉啊!” “老潘?昨夜睡得可好啊?” “好!好哇!伯爷突然前来,不知有何要事?” “并无要事,就是想找你玩儿啊!” “额……”这个回答让潘岳措手不及~都不知如何回答了。你大爷的啊!这才什么时辰,太阳都才刚刚升起,大过年的,不在家好好睡觉,没事干跑到我家来祸祸我?鬼才信你~ “哈哈,老潘,见到我你不用太兴奋!” “……” “伯爷,你莫要拿我打趣,你这大清早上门,一定是有要事吧?伯爷有事不妨直说,我老潘洗耳恭听!” “老潘,说没事就是没事!你能不能不把人想的那么复杂~大过年的,我就不能来给你拜个早年了?” “额~哈哈,伯爷还真是幽默风趣~” 这都初九了,还叫早年?早你妹啊! “不知,老潘你近几日可有安排啊?” “伯爷!如今就连陛下都在过年,我老潘一个闲散的伯爵,一届商贾,哪里会有什么重要安排……无非是睡觉,吃饭,喝茶饮酒而已。” “老潘呐,这人,不能少了运动!多运动身体才能强健,你没听过那句话么?生命不息,运动不止!你呀!就是太养尊处优了!” “额~伯爷说的有道理!” “那是!既然老潘你左右无事,不妨和我出去溜溜腿儿?” “当然!乐意奉陪!不知伯爷是去相国寺,还是去开宝寺,亦或是城外杨柳岸呐?我这就让人准备!” “都不是!咱们去梁山泊!” “啥?梁山泊?” 尼玛,这一去数百里,这叫溜腿儿?溜马也没这么远的。 “嗯!我怕你在家中烦闷无趣,憋出病来,正巧我打算去我那梁山大营陪军中儿郎共度佳节!特邀请老潘你,一同前往啊!那里虽不说壮丽巍峨,却也是山清水秀的好去处!” “嘶……如此,甚好!那我老潘就随伯爷去游览一番,顺道观摩一下伯爷麾下的虎狼之师!” “嗯!咱们这就走?” “额……好吧!伯爷稍坐,且容我交代几句!” “这是自然!” 潘岳说完转身出去了,出门几日,总要把家中事物嘱咐一番的,更重要的,还是跟那母老虎说一声才是,免的她误会,回头又要跪煤渣了……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母老虎想出的缺德主意,如今京师有手段的,懂得御夫之道的女人们,都流行用跪煤渣来惩治丈夫了… 跪了上千年的搓衣板,突然换成了煤渣,怕老婆的男人们,有苦自知,可偏偏没法对外人道。 只能是一个个对西门庆恨得牙痒痒的,玛德,你说你制造什么不好,偏偏做那煤球子。烧完之后却被那些个母老虎拿来利用,端的是恶毒。 那看似一跪就塌的废煤球,内部可是会有硬疙瘩的…跪上去那酸爽,无法言喻,反正谁跪谁知道。 至于自己搞出的煤球,成了悍妇惩罚丈夫的神器,西门庆是毫不知情的。 老潘做事并没有拖泥带水,一盏茶的功夫,就回来了,跟他来的还有两个家丁,负责路上照顾。 “伯爷!可以走了!” “好!” 老潘和他两个家丁,也是会骑马的,尽管他们压根不想骑马~ 大冬天的,天寒地冻,骑马的确是受罪,任凭你穿的再厚实,那冷风还是会想方设法从各处灌进你的身体。 相必喜欢冬天骑摩托车的仁兄,深有体会! 一众人策马奔腾,不大会儿功夫就出了城门,与早已等候在此的宗泽等人汇合,沿着官道一路向东。 当夜,就在东昌府落脚了,脸蛋儿冻得红扑扑的众人,吃饭之前都是先在客栈泡了个热水澡,之后又一人灌了一碗姜汤驱赶寒。 酒席上也都喝了不少烈酒,方便睡去。一夜无话,第二天太阳出来,众人继续赶路,终于在日落十分,来到了梁山大营。 第一次见到梁山大营的潘岳,和两个家丁,震惊的目瞪口呆,甚至都忘记了身上肆虐的凉风。 太震撼了,如今的梁山泊,简直就是个雄壮的堡垒,铜墙铁壁。 灰色的水泥混凝土建筑,看起来似乎和整片山峰浑然一体,给人一种不可逾越,不可攀登,百万大军也无法撼动的感觉。 四处是陡峭的山壁,上山的唯一路径就是三重狭窄却又雄伟好大的关隘。 潘岳觉得,这样的大营,给他百万军队,他也打不下来,若是山上粮草充盈,那恐怕真的是来多少死多少啊! 如今天色已晚,看不清山上的情形,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些映照在星星点点火光之中的建筑轮廓。 就像是一个莽荒巨兽,匍匐在山头,惊天巨口凶狠的对着山下,让人心惊胆战,不寒而栗。 “呵呵,老潘!走了!上去泡澡吃酒!嗨!别看了,现在你能看到什么,明日让你看个够!” “啊?啊!好,好的!伯爷请!”西门庆一连叫了几遍才算是把愣神的潘岳叫醒,反应过来,一脸尴尬。 跟他来的两个家丁,其实上潘家护卫里的精锐,身手好,见识广,头脑也机灵。不过,直到此时,那俩人还在目瞪口呆的看着山上的大营。 潘岳不觉得自己等人丢人,显得没见过世面,他反而觉得很庆幸,很荣幸。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投靠西门庆的决定是那么的英明。 跟随着西门庆等人一同走上大营,一路上看到的都是森严的守卫,坚固的关隘,精良的武备和器械。 潘岳这些年自认自己也算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也曾经遭遇过盗匪厮杀。见过大宋天南地北的精锐部队。 他发誓没有任何军队能比得上眼前这些锦衣卫兵卒,即便是皇帝的亲军侍卫,都不行,而他豢养的八千护卫,更是如同一个笑话。 一一一、展示肌肉 一路走来,眼神犀利的士兵们,看向西门庆的眼神更是让潘岳震撼不已,他看得出,那眼神中展现出来的狂热和崇拜,亲切,还有一丝丝的向往。 整个潘家,能用这种眼神看自己的,也不过寥寥数人而已,这些人无一不是跟随自己多年的绝对心腹,曾和自己东奔西走,甚至数次浴血涉险。 “伯爷!他们为何都称你为首长?” 三月实在是对首长二字颇为好奇,一路走来,那些士兵都是抬起右臂做出奇怪的手势,嘴里高呼首长好,把他整懵了。 “啊~潘伯爷!这是我锦衣卫独有的礼仪!所谓首长,就是首领,上官的意思!儿郎们见到上官都要如此称呼。至于手势嘛,也是为了省去繁琐的叩拜。” 宗泽在一旁耐心的解释道。 “原来如此!”潘岳似懂非懂的点头,感觉西门庆更加的神秘,高大,深不可测起来。 在西门庆的带领下,来到大营的澡堂子里,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澡堂子是西门庆下令建造的,梁山上有很多处。 毕竟锦衣卫有死命令,士兵每日必须洗澡,以前不爱洗澡的士兵,如今一天不洗就感觉不舒服起来。 以前邋遢的习惯也都改掉了,军中两万余人,再也找不到一个,头发里有虱子,身上有跳蚤,白衣穿成黑衣的人了。 “老潘!快下来!还有你们俩!都是男人!你们裹着衣服干啥?还怕人看不成?花楼的大姑娘都比你们放的开!”西门庆看着潘岳和他的俩跟班,笑着说道,一旁的宗泽等人也是哈哈大笑。 他们这些人都已经脱光光跳在水池里半晌了,却不见潘岳三人下水,一回头才看见,三个人正羞答答的裹着白色单衣,面红耳赤的杵在那儿。 “额……这就~下水~下水!”潘岳尴尬的点点头,活了几十年了,一只手直是丫鬟伺候沐浴,和男人一起光屁股洗澡,真真儿是第一回。 天呐,这不是要了亲命么…… 等等!难不成这西门伯爷…好男风!哎!怕是今夜,老夫便要晚节不保,晚节不保啊~ 苦着脸,脱下了身上的单衣,像个羞涩的小媳妇儿,双手捂着胯下,亦步亦趋,缓慢的朝着水池移动。 后面俩护卫看到老爷如此这般,又看向池子里目光灼灼的光屁股壮汉,心里苦,但还是的脱,毕竟自己老爷都即将献身……惨惨惨呐~看来老爷是中了西门伯爷的计啦,完了完了,今晚怕是要遭~ 扑通,扑通,三人一前两后跳进池子里,忍不住浑身舒服的一阵呻吟,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内心的决绝。 真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哎~这就对啦!我这澡堂子绝对比在客栈洗澡舒服多了~” 西门庆说完,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向着潘岳三人游了过去,游到三人身边时,伸手屈指在三人胯下一弹~三人顿时浑身一颤,一个趔趄坐在水里,心惊胆战。 一直到众人泡完澡离去,三人才算放了心~还好还好,自己等人并未失身,看来先前是想错了。 “老潘!你们快点啊!军中弟兄等着给咱们接风呢!” “好好好!我们这就来!”潘岳兴奋的答应道,今晚可是着实把他吓得不轻。至于为什么兴奋,那当然是…虚惊一场,劫后余生的庆幸~ 大堂上开了三十多桌酒席,西门庆,潘岳,宗泽,林冲,王进,以及新提拔的几个千古户都统等人,还有军中二百余位百户,欢聚一堂。 来的这些全都是锦衣卫如今的核心人物,清一色的军官。 看到自己的班底日趋壮大,充实,西门庆也极为开心。他希望这些人能更快的成长起来,各个能够独当一面。 酒宴进行到深夜,几乎每个人都醉了。 第二天,西门庆让人带着潘岳满山转悠,参观,一天下来,看的潘岳眼花缭乱,就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看啥都充满新奇的意味。 同时心中更加惊叹西门庆的实力,他心中不禁想到,若是给西门庆足够的时间,那柴家什么的,简直不值一提。 真要给他十年八年,即便他想造反,那也怕是没啥难度。这一刻他是打心眼里心服口服了,也在心中决定,从今以后,收起自己那些小心思,死心塌地的为西门庆办事。 西门庆之所以让人带着潘岳满山转悠,也是想让他了解下自己的实力,同时也给自己腾出时间,商议下军中事务,计划好年后对各地人手的派遣和分配,并安排一场军事演习。 所谓的军事演习,就是想检阅下这数月来的训练成果,也借此机会向潘岳展示下肌肉,让他服帖,死心塌地的跟随自己。 第三日,正月十一,太阳高挂,西门庆等人站在校场的高台之上,看着台下的阅兵仪式。 校场山三千多人排成整齐的方阵,静静的站着,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 “全体都有!军体拳演练,开始!” “是!” 随着王进举起令旗一声大喝,三千多人大喝一声动了起来,动作迅猛有力,一招一式都是整齐划一,就仿佛是一个人一样。 西门庆很满意,一旁的潘岳早就目瞪口呆了。 军体拳演练结束,又是一队队的方阵,高喊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等番号,踢着正步从校场走过。 然后又是攻防演练,刀阵,枪阵,箭阵表演,骑兵阵的表演。 军中很多器械都在西门庆的建议下,在原有的基础上有所改良,威力和效果增加了不少。也更加省力。 就拿最犀利的床弩和八牛弩这些大杀器来说。八牛弩,顾名思义,要八牛之力才能拉开,人力需要三四十人拉动。 而西门庆在上面设计安装了两组绞盘,只需要两个壮硕士兵即可拉开。省去了极大的人力成本。 并且再原有的弩床上又加了两牛之力,还增加了箭格,一次可发射五只弩箭。手臂粗细,两米多长的大箭,达到了六七百米的射程,在五百米内,都能保持精准,能击碎四十公分厚的木头,可轻易贯穿五层军队最坚固的铁甲。 射在人身上,保证他妈都不认识。相比起后世的大口径反器材狙击枪,也只是除了距离和精度稍差,威力上已经不遑多让了。 看着那一根根深深射入山壁的粗大弩箭,潘岳心肝儿都在止不住颤抖,那些粗大弩箭一排排插进山壁,山壁下方的士兵快速的攀爬,弩箭俨然成了梯子。一会功夫就到了山壁的顶端。 这不仅仅是杀人利器,更是攻城利器啊~ 西门庆看着老潘的表情,脸上笑开了花。 “这才哪跟哪儿啊,要是让你见到手雷的威力,怕是也要吓出尿来~”想是这么想,手雷是万万不可以过早暴露的,那是日后的神器。 至于火铳啥的,目前大营的铁匠和工匠正在研究生产,这也是西门庆的小秘密。 后世的枪械肯定是造不出来的,但火铳却是没问题。 尽管如此,自己的目的已然达到了,不战而屈人之兵~不动声色间,话都不用说,已经把潘岳的心给收了。 一一二、回京~ 第四天,正月十二,西门庆一行人从梁山大营启程,返回京师,临行又抽调了一百名军士。 还有两天,就是元宵节了,届时京师比除夕还要热闹许多。 京师周边,甚至上数百上千里外的人都不惜赶来观看灯会。 那一天皇帝和文学百官都会参与其中,与民同乐! 西门庆担心,那天会有人搞事情。如果真借助灯会搞事情的话,整出几起刺杀,亦或是杀人放火,那事情就大发了。 人流如织,摩肩接踵的闹市,怕是连人都抓不着。更别说查出背后主谋了。 起码在赵煦驾崩,赵佶上位之前的两年当中,保护好赵佶,才是自己的第一要事。 如果他出了事,那自己还能支持谁?到那时,自己只有三条路走。 要么造反,自立为王。 要么,就是老老实实做生意,当一辈子的富家翁,每天带着李清照搓搓麻将,写写诗词,弹弹琴,吹吹箫~ 否则就是带着李清照,随便找个风景秀丽,气候宜人的,有着七座山峰的山头儿,取名青云。然后生七个孩子,了此一生。 “卧槽!我这是瞎想什么呢!历史上没有我,人家赵佶都能成功上位的~不是么? 再说了,我如果连赵佶的小命都保不住,还混个什么~”西门庆暗自腹诽道。 回京的路,并不是原路,而是特意过了黄河,绕道了阳谷县,大过年的,他得回家看看。 这是他从京师出来之前就已经计划好的。毕竟,阳谷县的家中也还有一群家丁丫鬟,还有几个店面和一帮子伙计的。 晌午刚过,一百多号人组成的马队,浩浩荡荡进了阳谷县城。 守门的军官认识西门庆,隔着老远就让人让开了城门,恭恭敬敬的带着士兵行礼。 西门庆一马当先,骑马入城,路过那军官身旁的时候,掏出一个装着银两的钱袋,扔了过去,道了声“新年好!” 那军官麻利的接过钱袋,一阵千恩万谢,盘查都省了。 其实,就算没有银子,他们也不敢盘查,开玩笑,如今西门庆今非昔比,就连他们的县太爷,如今都在京师西门家过年呢。 借他十个胆子,也是不敢多问的,别说带一百多人进城,就算西门庆一把火烧了阳谷县,说不得他也得帮着搬柴火。 到得家中,难免又是一番热闹,家丁丫鬟,济世堂的伙计掌柜,齐聚西门家,晚间的宴席上,又是一阵红包雨。 席间,还有不少得知西门庆回来,以前和他家有过交集的,阳谷县的富商豪门前来给他拜年。 住了一夜,第二日一行人吃了早饭,就再次踏上返京的路途。 由于时间充裕,不急着赶路,马速并不快,一路上有说有笑轻轻松松的,赶在太阳落山之前过了黄河。 还是原来的渡口,还是原来的摆渡人,不过和从前不同的是,如今这渡口的酒店成了锦衣卫的产业。 河上的渡船,如今也都归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先前几次摆渡西门庆的那位船老大。也就是二毛的本家叔叔。 二毛就是以前酒店的小儿,后来毛遂自荐要跟着西门庆那个人。 当时西门庆给了他调查梁山大营的任务,结果很让西门庆满意~ 这家伙愣是伪装成梁山当地人,从当时还未建成的大营后山摸了上去,愣是带着干炊饼和水,在山顶上趴了三天三夜。 把当时山上的人数,摸的门清,硬生生的一个个数的…… 完成了任务,到京师见到西门庆的时候,二毛从背上取出一个布袋子。 打开以后,西门庆都傻眼了,看着二毛半晌没说话,短暂的懵逼之后,一脸的服气。 布袋里头不是金银珠宝,而是一袋子被折成一指长的干树枝~ 因为二毛没读过书,不识字,也数不了那么多数,所以数人头的时候,想到用树枝代替。 一个树枝就代表着一个人,两根最粗的是代表的林冲和王进,当时宗泽还没来,他二人是级别最好的。 几十根稍粗的,代表的是几十个百户,上百个小旗,其余的就是一大堆,数千根代表普通士兵的细树枝。 西门庆当即就觉得二毛有做情报的天赋,不仅脑袋瓜聪明,机灵,还会察言观色,嘴巴也甜,有悟性还有毅力,能吃苦。 当时就赏了他二百两银子,破例提拔成了百户。不过,并没有给他兵带,而是送去了大营学习读书识字,学习拳脚枪棒,还有就是学习梁山大营所教授的特工的基本技能。 如今这家伙,除了不太能打之外,已经是一个合格的情报官了~ 如今就在这一行人中,而这随行的一百名精锐,正是由二毛带领。 这夜,西门庆一行人就在东昌府包了两家客栈住下了。 第二天,也就是正月十四的午后,众人才抵达京师。 “豁~这才两日不见,京城已然是大变样啊!”西门庆看着大街小巷,都挂上了各式各样的彩灯,煞是漂亮。 “呵呵,伯爷有所不知!京师每年的上元节,都是如此这般啊~”潘岳在一旁笑着解释道。 “老潘!这些灯都是卖的么?”西门庆问道。 “不!家家户户门前挂的,多半是买来的,或者是自己制作的!而街边上搭架子的,才是用来卖的! 不光卖,待明日夜里,各个摊子都会猜灯谜,猜中了哪个谜底,就可将那花灯白白拿走!明日夜里,才是一年中,京师最热闹,最美丽壮观的时候哇~”潘岳像个慈祥的老师,耐心的对西门庆这个好奇宝宝解释道。 “哈哈,听起来就很有意思,明日,咱们一同出来看这灯会!” “哈哈!全听伯爷吩咐!即如此,那我老潘就先行回府啦~” “好!老潘,这二十个人暂时负责护卫你的安全!你带走吧!如今是非常时期,要多加小心!” “多谢伯爷,老潘省得!多谢众位弟兄!有劳啦!”潘岳哈哈一笑,向着众人抱拳感谢,随后带着两个护卫,还有二十名锦衣卫,打马离去。 西门庆觉得自己的安排是十分有必要的,如今潘家依附自己,并且如此高调的和自己来往,肯定逃不过柴家的眼睛。 万一柴家狗急跳墙,杀了或者伤了老潘,那就不好了。 一一三、现学现卖的王贵 “日落西山红霞飞~~~咳咳!回家!”西门庆看着远去的潘岳,一拍马臀,朝着家的方向狂奔而去。 是夜,西门庆独自一人,躺在阁楼的躺椅上,旁边炉灶上煮着茶水,嘴里叼着烟斗,抖着腿,看着夜色,百无聊赖。 “夜半三更哟~盼天明~寒冬腊月哟~盼春风~若是盼得卧……” 情不自禁的唱起了歌来,听的楼下值夜的家丁护卫一脸的懵逼。 虽然不知道公子,首长这是在唱啥,但就是感觉好听~互相对视一番,果然~彼此都是满脸的崇拜,高山仰止… 就这样,西门庆哼唱着别人不明觉厉的小曲儿在躺椅上睡着了。 杨再兴听到楼上没了动静,轻轻的上的楼来,蹑手蹑脚的拿过一条薄毛毯子盖在了西门庆的身上,然后悄悄离去~ 在躺椅上睡,本就不如床榻舒适,何况是合衣而眠,西门庆睁开眼,感觉浑身得劲儿,此刻他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泡个澡。 下得楼来,看到楼下盯着黑眼圈,神情有些憔悴,但却眼睛大睁,腰背挺直的杨再兴,心下了然。 他在阁楼上睡了一夜,这二愣子就在下头站了一晚上。 “再兴啊!走,泡个澡去!” “是!首长!” 舒舒服服的在大木桶里泡了个热水澡,顿感浑身舒泰,精神饱满。 带着杨再兴吃了早饭,打发他睡觉去了。 今儿就是正月十五,元宵佳节,西门庆觉得,晚上说不得得出事儿,还是留点心比较好。 “公子!王公公来了!”钱罐快步走来禀报。 “噢?且随我去看看!” 听到王贵来了,西门庆不敢怠慢,心下不禁琢磨,这大清早的,他过来干什么?难道是宫里又出事了不成? “哈哈哈哈,伯爷!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王贵笑眯眯的说道,那笑容就像个老狐狸精。 “哈哈,烦劳公公挂念,一切安好!王公公大驾光临,小院儿蓬荜生辉啊~不知是陛下有何要事?” “伯爷,并无要事,咱家就是过来替陛下传个话,陛下今日酉时在宫中设宴,邀百官赴宴,还望伯爷莫要迟到哇~” “就这事儿?” “就这事!” “这点小事公公何必亲自前来啊?倒是让我受宠若惊啊……” “嘿嘿嘿,伯爷!您府上可有饺子?韭菜馅哒~” “额~有呀!有!公公莫不是没用早饭?” “嘿嘿嘿,还是伯爷明察秋毫,火眼金睛!咱家一大早起来就服侍陛下,随后就来伯爷府上,确实未曾用饭……” “好说好说!公公,里边请!来人呐,煮饺子!韭菜馅的!多煮些,蘸料也备着上!” “嘿嘿嘿,如此,咱家就却之不恭啦!还是伯爷待咱家好!咱家都记在心里呐~” “公公莫要客气,你侍奉陛下,可谓是劳苦功高~那啥!你我都是为陛下办事的,自然要多多走动。 以后,来我这就当自己家一样,千万无需客气!想吃点什么,想做点什么,随时派人来我这知会一声便是!对了,你瞧我这记性!钱罐家~” 西门庆说着,对钱罐伸出手。 钱罐会意,取出早就准备好的一张银票,叠的整整齐齐,可偏偏把金额露在外面,一万两。 “公公!早就给你准备好了春节礼物,一直没见着你的面~一直拖到今日,勿怪呀~” “哎哟~多谢伯爷赏赐!多谢伯爷看得起!如此,咱家就恭敬不如从命啦~”王贵接过银票,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 “好说,好说~” “伯爷!咱家得恭喜你呀~”王贵不知想到了什么,神秘的说道。 “噢?公公何出此言呐?我这,何喜之有啊?” “嘿嘿,伯爷不知,自打那日你救了公主,皇后娘娘便对你青睐有加。经常在陛下面前念叨你的好~就连陛下生母朱太妃也对你颇为欣赏。” “朱太妃?”这个深藏不露的女人要闹哪样啊?在儿子面前捧杀自己?还是要设计坑自己? “可不嘛!前日咱家随着陛下前去请安,不知怎的,太妃娘娘就和陛下谈起了西北的战事,然后又谈到了你~” “噢?公公,这西北战事和我有什么关系?”西门庆心头一跳,一股不好的感觉涌上心来。 “太妃娘娘说了,听闻伯爷不仅文采好,武艺也是一流。想让陛下给你个机会,到前方历练一番。” “我擦!那陛下答应了没?” “伯爷……这我擦?是何意啊?”王贵一脸懵逼… “……!额~我擦嘛,就是惊讶的意思~表示惊叹,不可思议~” “嘿嘿,咱家今日长了学问了~古人云,近朱者赤,日后得多来伯爷府上,好多学习几分伯爷的学识和风采~” 卧槽!这个马屁拍的好…… “王公公,你接着说~陛下是何打算?” “陛下嘛,没有答应,可也没说不答应~但咱家瞅着陛下的意思,此事还是大有希望的!若是咱家在陛下面前吹吹风,伯爷再在朝堂间出点力,此事,一准儿能成!” “别!千万别!” “怎么?送上门的军功伯爷都不要?咱家可是知道的,如今西北战事大好,我大宋可是连战连捷。伯爷只需要前去走个过场,便可捞上一笔军功,任谁也挑不出理来~这可是好事啊!” “不不不,公公!只要能为陛下,为大宋办事儿,不管在哪都是一样的!那些军功于我来说,不过是浮云罢了!” “伯爷此话当真?真把那唾手可得的军功当做浮云?” “当真!” “伯爷!你如此高风亮节,且对陛下忠心耿耿,这份情,咱家一定得说与陛下知晓!不过,绕是如此,情意归情意,好处归好处!咱家也一定帮你出力!让伯爷赚了这军功!” 王贵瞧西门庆大义凛然,不禁心生感动,他可是对赵煦忠心不二的。看到西门庆如此忠君爱国,不在意自己的得失。爱屋及乌,一门心思要帮西门庆把好处捞到手。 “……!”玛德,不要这样啊~这明显是朱太妃给自己挖坑啊。 把调到西北前线,一来,就等于是支开了自己,减少了除掉赵佶的阻力。 二来,去前线,如果是战事不利,需要自己临危受命,扭转战局,这还好说。可如今西北各路军团打的西夏节节败退,形势一片大好。自己去,不是明摆的抢功劳么? 这样一来,恐怕整个西北军团都会把自己看做豺狼虎豹,眼中钉肉中刺,在军中无端树敌。 这第三,西北天寒地冻,路途遥远,环境恶劣,说不得柴家会在路上哪个深山老林除掉自己。 “好一个朱太妃,果然是心里深沉,歹毒狠辣之人~这一箭三雕,果然玩儿的很溜!”西门庆嘀咕道。 “伯爷?你说什么?” “啊!没什么!王公公!你切听我一言,此事,你让我去不成,就算是帮我了!届时,我另有重谢!” “伯爷果真不想要那军功?” “果真不想!王公公!眼下我还肩负着元报和锦衣卫的重任,怎可轻易的离开?我大宋兵强马壮,名将辈出,又不缺我一个没经验的……”西门庆苦口婆心的劝说着。 “哎!既然如此,咱家就听伯爷的!只是,这白给的军功,端的是可惜了了~” “哈哈,王公公!没什么可惜的!只要陛下好,只要我大宋好,咱们个人舍弃一些,也是理所应当的!” “伯爷年纪轻轻,竟有如此胸怀,咱家佩服!” “哈哈,彼此彼此!若是公公想要军功,不也是唾手可得?还不是舍不得离开陛下,所以才甘愿就在京中~” “伯爷!你懂我~”王贵眼圈一红,差点流下泪来。 西门庆不知道的是,他一句场面话,误打误撞的说到了王贵的心坎上。 王贵曾一度向往自己向前朝李公公那样,统帅西北数十万大军,可无奈,他从小看着赵煦长大,看着赵煦受委屈,实在是舍不得离开。 西门庆一番话,让王贵一下子把他当成了知己。 “哈哈,公公!饺子来了!趁热吃!”西门庆正打算安慰,就看见钱罐惊蛰假端着托盘的丫鬟,送饺子来了。 有什么,是一盘饺子解决不了的么?如果有,那就两盘! 王贵扭头,用衣袖轻轻拭去眼角的湿润,再回头,还是满脸的笑容。 “尼玛,果然是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哇~这王贵,演技绝对不输奥斯卡影帝~”西门庆腹诽道。 王贵看到饺子来了,连忙提了提衣襟,撸了撸袖子,迫不及待的在桌前坐下。 丫鬟将两托盘的饺子,还有一碟蘸料摆放在他面前。恭敬地拿起筷子,双手奉上。 王贵接过筷子,迫不及待的夹起一个饺子,一口吞下~也不觉得烫,没怎么咀嚼就咽了下去,一脸的陶醉~ “伯爷见笑啦,咱家在宫里也吃过几回这猪肉韭菜馅的饺子,可不知怎的,宫里的御厨做出来的,总觉得差点意思~远没有伯爷府上这般正宗美味!” “嘿嘿,公公若是喜欢,以后常来便是!你蘸这这蘸料吃,更美味~” 西门庆指着蘸料说道,这蘸料是他按照比例配置的,香油,醋,酱油,香芹,辣椒,蒜泥,白糖,香葱等十多种配料搭配而成,是吃饺子最佳的蘸料。 “我擦~伯爷!这轻轻一蘸,果真是美味到妙不可言呐~太好吃了~我擦~” “……!”看着狂吃不止的王贵,西门庆一脸呆滞,他没想到这王贵竟现学现卖,还将之运用的如此纯熟,贴切~ 一一四、安排 “公公,慢点吃~都是你的~”西门庆看着王贵的吃相,不忍直视,作为大内总管,就不觉得有失体统嘛? “唔唔~”王贵指了指自己被饺子塞满的嘴巴,带着一抹歉意的微笑~ 意思是,食不言么?还是说老子正在努力吃,别打扰我~ “吃货!丧心病狂!”西门庆无语的喝着茶水,安静又不失尴尬地坐在一旁。 看别人吃,也是一种煎熬,哪怕他吃得稀松平常,哪怕他吃得是你平日不屑去吃的,哪怕他吃得是你讨厌的。 但如果他吃得香甜,吃得霸道,吃得旁若无人,吃得狼吞虎咽,或多或少,你一定会忍不住吞口水…即便你并不饥饿~ 这是种很奇怪的生理反应,就像深夜看到朋友圈晒美食肚子会叫,说起梅子能止渴,一般无二。 “唔~”王贵一口气消灭了两大盘的饺子,端起温热的茶水灌了一口,漱了漱口。 就在西门庆认为他会吐出来的时候,他偏偏“咕噜”一声,咽了下去……然后背靠在椅背上,惬意的揉着撑起滚圆的肚子,舒服的呻吟了一声。 “……尼玛~皇帝身边果然不乏人才!”西门庆感到一阵恶寒~ “嘿嘿嘿,伯爷家的饺子就是好吃~咱家回宫后,一天都不用吃饭了~” “玛德!你到我这里吃,到底是因为我家的番好吃,还是为了给赵煦省钱啊!大清早的,吃了一百二十个饺子,也不怕撑死~”西门庆又是一阵腹诽。 “嘿嘿嘿,那啥~让伯爷久等啦~” “不妨事,不妨事~公公若是没吃饱,我让人再煮一些~” “不不不,咱家……“嗝~”,嘿嘿,咱家吃饱了呢~”往回说话间打了个饱嗝,一股韭菜味儿…… “……!咳,如此,甚好!”西门庆咬牙切齿的说。 “那,伯爷!若无事,咱家便回去复命啦~今日酉时,伯爷莫忘了时辰哟~” “额……公公一路走好!”酉时,不就是下午六点嘛~ 送走了王贵,刚回到内宅,宋大儒便跑来禀报: “公子!端王殿下来了~” “额~好吧……”西门庆拍拍脑门,再次来到前厅。 “大哥!”赵佶蹦跳着来到西门庆面前。 “呵呵,贤弟,难得见你起个早,莫非今天这日头,是打西边儿出来了不成?” “哈哈,大哥莫要笑我了,今日可是上元节!乃是京师最为热闹的一天!我特意前来邀请大哥,夜里一同游览灯市~”赵佶兴奋的说。 “晚上?贤弟,晚上陛下不是要邀请百官么?你不去?” “嗨~大哥,这宴请乃是每年的惯例!着实无趣的很!百官可没几个想参加的!不过是走走过场罢了,时间绝不会超过一个时辰!宴会散去,咱们就去逛灯市,如何?” “呵呵,既然如此,为兄依你便是~”西门庆笑道,这赵佶,还是毛毛躁躁的,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一般。 “大哥!我起得早,可还没用饭呢~” 得,又一个来蹭饭的~ “说吧!想吃啥?” “嗯,我似乎在这空气中,闻到了了韭菜饺子的味道~” “……大儒,饺子还有么?” “有的公子!秋菊刚让人多准备了些,说是今天小年,按着风俗,晚上还是要吃着饺子的!” “嗯!去,给王爷煮一些拿来~” “好嘞!殿下稍待!那上就好!”大儒屁颠屁颠跑了出去。 “贤弟,近日,你府上一切安好吧?” “嗯!大哥!我那儿没什么事,有钟离你派的宗林在,你就放心罢!再说了,就算他们胆大包天,也绝不敢堂而皇之的去我的王府造次。” “嗯~你府上我倒不太担心,不过,今夜游览灯市,一定要有所防备才是!闹市,也是下手的好时机啊…” “大哥多虑了吧?今夜城里到处都是游赏花灯之人,步军司和城防司都会加派兵卒巡逻的维护的!没人敢在这个时候造次,那无异于找死。” “话虽如此,可有些人难免不会狗急跳墙!还是小心点好!” “即如此,那全听大哥安排!只要大哥在我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怕!”赵佶无所谓的说道。 这看似漫不经心的话语,透露出一股莫名其妙的自信和依赖,西门庆心中一暖。 饺子来了,赵佶,钟离,宗林一人一盘,吃了起来。 到底是习武之人,赵佶才吃了十来个,钟离和宗林两人就吃光了满满一盘。 借此机会,西门庆和他们二人商量着晚上的护卫安排。 “大人!您看这样可好?明面上由钟离带着十个侍卫,伴随殿下左右。暗地里,由我带二十个锦衣卫扮做游人,警戒周边。再加上您的亲兵,当可保证万无一失了!”宗林说道。 其实,安排宗林去护卫赵佶,本身就是看中了宗林的稳重细腻。 他的三个爱将里,杨再兴和张宪,武功都比宗林要高些,但他俩性子直,心思不够缜密。 唯独宗林,属于比较均衡的人才,有勇有谋,够稳重,够冷静,够聪明心细。或许是因为,和宗泽有些血缘关系的缘故吧~ “嗯!想来就算有人动手,人数也不会太多,这些人已经足够了!一会儿你们去烟雨楼订一个大包间!咱们来个请君入瓮!就看他们敢不敢来~”西门庆拍板决定道。 赵佶吃完了饺子,就在西门庆府上玩耍了一番,临近晌午的时候,告辞离去。 “今夜赏花灯,也不知李清照会不会去……”西门庆觉得,如此良辰美景,不能木有媳妇儿。 “大儒!你去将我大姐请来!” “好嘞公子,我这就去!” 片刻功夫,琴操便来了。 “弟弟,有何事找我?” “额~大姐,是这么回事……”西门庆有点羞涩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他的诉求很简单,让琴操出面,约李清照出来赏灯。 “哈哈哈,弟弟放心!此事包在姐姐身上!对了,就订在烟雨楼对面的风云轩么?” “嗯!就订在风云轩,小弟多谢大姐成全!”西门庆对着琴操作了个揖。 之所以把琴操和李清照等人安排在风云轩而不是烟雨楼,他是出于安全考量。万一真的有人丧心病狂刺杀赵佶,动起手来,刀枪无眼,伤着她们就得不偿失了。 要说柴家和朱太妃之见有没有关系,西门庆相信,一定是有的。但他们具体是什么关系,就不得而知了。 相必柴家,朱太妃更让他感到忌惮,女人发起飙来是非常可怕的,更何况是一个懂得隐忍,心里深沉的女人。 而这个女人,手里还握着柴氏这把隐藏在暗处的利刃。 一一五、阴谋 皇宫大内,朱太妃寝宫。 “小姐!下面人传来消息,事情已经办妥了!”宫装女人恭敬的说道。 “哦?是如何安排的?可有把握?”挂着华美珠帘的锦塌上,隐约有一道女人侧卧的身影,若隐若现。 “小姐,这次派出了京师中大半精锐,足足三十个,都是好手!他们会紧盯着赵佶的一举一动!今夜,只要那赵佶敢照例出来赏花灯,必叫他有去无回!” “呵呵,有去无回?谁人给他们的自信?真当那赵佶和西门庆是傻子么? 你是不是忘了?前些日子,西门庆给赵佶府上增派了五十个护卫,个个都是高手!就在前几日,西门庆又从他的梁山大营带了上百人回京! 你觉得?他是要做什么?” “这个……难道也是用来护卫赵佶?”宫装女人疑惑的问道。 “愚蠢!赵佶只要不出王府,谁也不能将他如何了!何况他的王府早已是铜墙铁壁!哪里用得着如此多的护卫!” “那……小姐的意思是?” “哼!八成是商会已经暴露了!别忘了!上次那个叫刘三炮的,并没有死,而且他就藏在西门庆府上! 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做事一定要慎之又慎!可你们偏偏狂妄自大,自以为是!” “小姐莫要动气,依您之见,我们应该怎么做?” “怎么做?把安排好的人手,全部撤出京城!今后我们柴氏在京师的生意,全部老实本分的做生意!不要惹事!” “那……赵佶……”宫装女人犹豫的说。 “赵佶……自然不能放过!方才我收到飞鸽传书,说那赵佶今日一早就去了西门庆府上,那西门庆在烟雨楼订了今夜的厢房。相必那赵佶必然会前往! 把那三十人撤走,安排一人进烟雨楼即可!有时候,人越少,越容易成功!懂了么?” “小姐,您的意思是……下毒?” “嗯!找个善于伪装的,机灵的人去做!” “明白了!那小姐,那个西门庆怎么办?我听闻,那潘家如今和西门庆走的很近!” “呵呵,西门庆么?我会想办法,把他调到西北战场!让他有去无回!敢和我柴家作对,唯有死路一条!至于那潘家,只要西门庆一死,我看他还能坚持多久!哼!” “那小姐,我这就下去安排!” “嗯!等等!你去把这封书信交给枢密使曾布!” 朱太妃从珠帘之中把手臂探出,手上捏着一封书信。 “是!” 宫装女人小心翼翼的上前接过书信,深深一礼,转头快步走出了朱太妃寝宫。 偌大的宫殿,只剩下朱太妃一人。 “高滔滔!你这妖妇!害我皇儿年纪轻轻就病入膏肓!你等着吧!你苦心维护的赵家江山!还会在我柴氏手中!你莫忘了!我还有一个儿子!哈哈哈哈哈~” 宫殿里传出朱太妃癫狂的笑声,那声音充满了仇恨,戏谑,不甘,愤怒还有得意~宫殿门外站立的小太监,吓得浑身一个哆嗦~ “嗯?贵妃娘娘,竟提出如此要求?真是无理取闹!可笑至极!” 枢密使曾布的府上,曾布拿着书信看了看,随即冷笑道。 “大人……不知太妃娘娘有何吩咐?”旁边一个武将打扮的人,试探的问道。 “她让我找个由头,今夜在陛下的宴席间刁难西门庆!呵呵,刁难?不就是想给他个下马威么?即不能伤其筋骨,如此做有何意义?” “大人!话虽如此,可她毕竟是如今柴家的领袖!咱们都是给柴家做事,不得不听啊~” “哎~你说得简单!那西门庆深受皇帝宠信!如今又和扒皮章等人关系暧昧!你说!放着皇帝陛下和满朝文武的面,我如何给他难看?” “大人!可让他喝酒!他毕竟年轻气盛,一旦酒醉,难免会犯错!若是言语行止之交,失了分寸,就随便给他个大不敬之罪!” “哼哼!你怕是不知!那厮酒量可好的很!” “大人,末将还听坊间传闻!说西门庆虽然曾获得诗会头名,也深谙音律,但到现在,数学过去,都未曾再有新的词作。”那军官想了想,如是说道。 “嗯!的确如此!自打汴京诗会之后,他的确再无词作!你此话何意?”曾布面露疑惑之色。 “嘿嘿!大人!正因如此,如今坊间不少人都在传闻,这西门庆并没有真才实学! 传闻他连日来只懂得种菜养猪!摆弄花花草草!早就酒菜吃食。 还有人说,就连他参加诗会的那两首词也是花重金从他人手中买来的!实则是个欺世盗名之辈!” “此事当真如此?”曾布眉头一皱。 “确实如此!大人可知,这西门庆在诗会上,与那徐俯交恶?还在天上人间,将徐俯等人狠狠羞辱了一番~” “嗯!老夫记得!此事,当时闹得沸沸扬扬!那徐俯等人也沦为了笑柄!” “是的!大人!由此可见!西门庆的确是把诗会迁三十人得罪了大半!相必这些传闻也和那些人有关! 正所谓无风不起浪!大人您想,若是那西门庆真的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依着文人的做派,年少轻狂,春风得意,怎可数月间一句诗词也不曾写出?” “嘶……听你如此说来,老夫也觉得怪异~莫不成这西门庆果真是欺世盗名之辈?他的那两首咏梅词,果真是买来的?”曾布有些小激动。 “大人!依我看,此事十有八九!大人今夜不妨找个机会,让西门庆当场写上一首!若是他写不出~正好借此机会羞辱他一番,说不得还能办他个欺君之罪!” “若是他写出了,那大人您就顺水推舟,做个老好人!无伤大雅,咱们也没什么损失!终归还顺了太妃娘娘的意。” “嗯!甚好!就这么办~卢方!你很好!让你当个都统,真是屈才了!你且等着,年节过后,老夫给你个指挥副使!” “卑职多谢大人提拔!”叫卢方的军官一脸的喜悦,谄媚的对着曾布拜倒在地。 一一六、进宫赴宴 “首长!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杨再兴走进西门庆的房里禀报道。 “好!出发!” 西门庆答应一声,拿起案几上的茶水喝了一口,然后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烟灰。 自从有了烟丝之后,他每天都要抽上几斗,可以说是人不离斗,斗不离手。 一个酸枝木的烟斗,这才没多久,就已经被他摩挲的油光发亮,用文玩行的话叫包浆,玻璃底,总之,看起来十分漂亮。 出了门西门庆率先在前头走着,后面杨再兴和五个亲兵紧紧跟随。 异星六人,除了宅子大门,上了马,一路朝着内城奔去。 如今已经下午五点左右,再过半个时辰就是酉时了,西门庆这是进宫赴宴去的。 不说是皇帝请客,必须早到,单冲着是吃饭,那也不能去晚了。 不是有句话这么讲么:“吃(xi)饭不(ba)积极(gei),脑子有问(moon)题(tei)~” 一刻钟的功夫,就到了大内宫门口,此事宫门在的两侧空地上,已然来了很多的马匹和马车。 “呵呵,看来,我还算来的晚的啊~”西门庆轻轻摇了摇头,笑着说。 “那是!他们那些凡人,怎能和首长相比?他们的境界差远了~”杨再兴听见,习惯性的拍了一记不痛不痒的马屁~ “滚滚滚!一边儿待着去!”西门庆抬起右脚作势要踹,杨再兴灵活的闪出老远。 “嘿嘿……” “嘿嘿你妹!二货!”西门庆笑骂道,一旁的几个亲兵,脸上憋的通红,随时会憋出内伤的模样。 自从他们做了西门庆的亲兵,就逐渐摸透了这位首长的脾性。在家中更是整日里玩笑不断,没大没小的。 但如今是在外面,在大内门前,他们可不敢胡闹,让外人看见,会说他们家大人御下无方,连个小兵都管不好。 如果运气不好,被御史言官给瞧见,分分钟就上本弹劾~那就得不偿失了。 西门庆把马缰扔给杨再兴,一个人朝着宫门走去。杨再兴等人则像其他官员的随从一样,习惯性的在外面等候。 这是规矩!皇宫大内,他们这些人是没资格进入的。 “大人您到了!里面请!”守门的侍卫,看见西门庆来了,连忙热情的打着招呼,西门庆不单单是大人,而且还是他们殿前司的同僚,平日里没少往来走动,关系是极近的。 “嘿嘿!老张啊!今天你当值啊?端王殿下到了么?” “回大人!端王殿下早就到了,是陛下派人去府上接的!” “噢~难怪没看到钟离和宗林他们~那啥,老张,我先进去!回头带弟兄们去我府上吃酒!” “嘿嘿!谢大人!大人请!”姓张的侍卫头头喜笑颜开,恭恭敬敬的把西门庆让进了宫门。 宫门里头两排小黄门排着整齐的队列在那里等候。 他们的任务就是给前来赴宴的官员们带路,并且负责在宴席上侍奉。 “这就是权利啊……”西门庆心中叹道。 “西门伯爷!这边请~”小黄门上前对着西门庆微微一礼。 “好!麻烦公公了~”西门庆温和的笑着,点头说道。 “不麻烦不麻烦!能侍奉西门伯爷!是小人的福分~”小黄门脸上带着一丝真诚的笑意,有些惶恐和激动的说道,之后躬身退了几步,转身在前带路。 上到赵煦身边的总管王贵,下到普通的小太监,西门庆但凡见到,都对他们礼遇有加。 活在后世的时候,对于太监的了解,印象最深的的就是曾经看过的一部电影,名字叫《最后一个太监》。 电影的内容说的就是清宫里太监的故事。 经过后世人人平等的教育体系,西门庆一直觉得太监很可怜。 他们明明是人,却又和正常人不一样,古往今来,传宗接代,繁衍生息,都是作为男人的第一要务。 而他们,从决定净身入宫的那一刻起,就失去了这个机会。 可谓是上对不起祖宗,下对不起二弟! 在西门庆看来,他们这类人,远比牛行街上被人售卖的家丁苦力还要可怜。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观念,在古代向来看的很重。如果不是因为生活所迫,但凡能有一丁点的办法,谁愿意选这一条路呢? 或许其中有人想借此机会向上爬,改变自己的命运,有朝一日能够像大秦的赵高,东汉的张让,大唐的李辅国那般权倾朝野。 但这个机会无疑是渺茫的,每个朝代,都数以万计,从上万人当中脱颖而出,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纵观历史,无论哪朝哪代,但凡是做到权倾朝野的太监,无一不是年迈之人。 还都得打小进宫,在监牢一样的红墙赤瓦中,苦苦挣扎,受尽屈辱,谨小慎微,如履薄冰。 如此混几十年,才能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宦官。 前提是,你得能活那么久才行。 小太监的地位可是极低的,稍微没点儿眼力劲儿,心思不够敏捷,犯一点错,就有可能丢了小命儿。 所以,这就完美的解释了,为什么每一个权利滔天的太监,城府都那么深,都那么聪明,有心机,凶狠残忍,不择手段。 一切的一切,都只缘于六个字:“心不狠,站不稳!” 话说回来,正是因为西门庆对他们的这份发自内心的尊重,才让他们回报以数倍的感激涕零。 所以,在皇宫里头的太监宫女,无一不是对西门庆崇敬有加,日常闲谈之间,说的最多的,就是这位西门大人,西门伯爷。 今日宫里安排接待官员的这群小黄门,一早都在议论,看谁有福气能接待到西门大人。 看到那个小黄门带着西门庆渐渐远去的背影,剩下的小黄门一个个眼里都露出羡慕的目光。同时在心里赞叹那个小黄门的好运气。 在小黄门的带领下,七柺八拐的,不多时就来到了一处宫殿。还没进门,就听见里头鼎沸的人声。 “人来的不少啊!”西门庆暗自嘀咕道。 “大人!您请!” 小黄门躬身,伸手把西门庆让了进去,然后才一路把西门庆带到属于他的座位上。 如今西门庆官居四品,按理说,他的位置应该在两边宴席的中后方,可他还是本朝唯一一个御赐的伯爵。 因此他的位置是在皇帝左手边,靠前的位置。 很幸运,他的隔壁就是老熟人,户部尚书,蔡京。 “哈哈哈!蔡伯伯!您倒是来的早啊!” “哈哈,今日可是陛下宴请,这可是咱们做臣子的无上荣耀,老夫岂敢怠慢呐?话说,贤侄来的也不晚嘛!快,快落座吧~” 蔡京哈哈大笑,示意西门庆坐下。 其他官员看到西门庆进来,也都是在远处拱手示意。 西门庆也不托大,有礼貌的对着四周拱了拱手,方才落座。说实话,这里头除了蔡京之外,绝大多数他都不认识。 官越大,来的越晚,似乎是惯例,很明显,和他相熟的章敦,曾布,蔡汴,许将几位宰执都还没来,就连大名府韩忠彦都没到场。 “嘿~瞧把你们给惯的~”西门庆忍不住暗自腹诽。 一一七、弄疼我了~ “章相到!” “许大人到!” “曾大人到!” “蔡大人到!” “韩大人到!” 尼玛!说不来都不来!说来一起来!你们可真特么的666~ 西门庆看着组团扎堆儿来的五人,这五个人是如今大宋金字塔顶尖的五个人~ 这五个人是大宋最有权利的五个,五人齐出之下,当今皇帝也得服软~ 只可惜,五人并不是一个阵营。 “这五人之中,或许也有柴家的吧~若说谁最有可能,唯有曾布~”西门庆暗自嘀咕道。 五人进来,在座的数十位大大小小的官员,全部起身拱手,以示尊敬。这,就是权利。 章敦,蔡汴,许将,韩忠彦几人都对西门庆另眼相待,态度和蔼的寒暄几句,就连曾布也是笑眯眯的上前拉着西门庆的手问候一番。 这一下,把西门庆给整懵逼了,反应过来,心里大骂曾布老狐狸~ “尼玛!这是给老子上眼药啊~这老家伙今日没安好心,一会儿得防着点儿~” 西门庆心中暗骂,他觉得曾布无缘无故来这么一手,肯给不会这么简单,说不定一会儿还会有坑等着自己。 心里不爽归不爽,脸上却不得不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正应了那句:“脸上笑嘻嘻,心里mmp~” 自打上回在章敦家参加过家宴以后,章敦集团对自己一向友好,关系处的极为融洽。虽然表面上并没有表现什么,可背地里,满朝文武都知道。 所以西门庆不管到哪里,办什么事,通常都会是无比顺畅,几乎是一路绿灯。雪中送炭难,锦上添花嘛,又不需要成本,所以没人不给他面子。 可如今看到和自己一向没什么往来的曾布,一反常态的向自己表示暧昧,在外人看来,他俩的关系比章敦等人更加亲密无间。 这就很容易让章敦一派对自己表示怀疑,心中一但有了芥蒂,那绝对会影响双方日后的相处。 以扒皮章的性格,敌人必须摁死在卵子状态!连摇篮都不会给你~ 得不到的,就必须毁灭~在朝堂的政治集团斗争中,对对手的仁慈,那绝对等于是对自己的残忍。 果然,看到曾布深情拉着自己小手的这一幕,章敦等人脸上明显闪过那么一丝警惕。 其实不过是目光有那么零点几秒的停滞,但西门庆却敏锐的察觉到了~ “额……曾大人,您弄疼我了~”西门庆小心翼翼的的皱着眉头说道。表情就像个委屈撒娇的小媳妇儿。 这话一出,全场寂静,大多数人都是一脸的吃惊和呆滞,似乎都没反应过来,数十脸懵逼。 刚把目光移开的章敦等人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投入到曾布身上,眼神中多了一丝戏谑。 满脸笑意的曾布,身体突然一僵,一脸痴呆和尴尬。被西门庆打了个措手不及~ 不过这种表情仅仅持续了两秒,随即反应过来,松开了双手…笑容又回到脸上: “哈哈哈,贤侄说笑啦~老夫年迈体衰,手无缚鸡之力~怎能把你给捏疼?真是个调皮的小子!” “……哈哈,曾大人说的是,小子的确是开个玩笑~诸位大人在此端坐顿时,小子特意说个俏皮话缓解下气氛~ 哈哈,章伯伯!蔡伯伯!韩伯伯!许伯伯!曾大人!还有诸位大人,快快入座吧~” 呵呵,贤侄?不好意思,我和你还不熟! 曾布脸色拉了下来,章敦等人却满脸笑意。与他,就因为西门庆的称呼。 给他们几个叫伯伯,却偏偏给曾布叫大人~这亲疏远近,一下就体现出来了。这也等于当着朝堂重臣的面,当场打曾布的脸。 尽管这一“巴掌”并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却打的极为响亮。一时间,章敦几人看西门庆的目光,更加的欣赏,越看越顺眼起来~ 众人打算落座,屁股还没挨着椅子,就听到一声高喝: “皇上驾到~” 众人赶紧直起身,立在原地,躬身拱手相迎。 “恭迎陛下!” 其实后世的古装电视剧里,皇上一出面,人人跪拜的场面,都是虚构的。 跪拜礼,只有在正式上朝时才会出现,平时躬身拱手就足够了。 如若真的每天见面就跪跪跪的,满朝的大臣,没有被国事给累死,首先就得跪死了~ “哈哈哈,诸位爱卿平身吧~”赵煦边朝着主位走去,边双手虚张,对着两旁的众人笑道。 西门庆抬头直立,看着赵煦,发现他脸色较之前几日,好看了不少,整个人心情也很好的样子。想来是这个春节,过得很是幸福~ “诸位爱卿,入席吧~” 赵煦走到主位坐下,说了一句入席,众人方才落座。 “诸位爱卿!今日乃是上元节!是我大宋重要的节日!朕今日邀请众卿家,意在答谢众卿家过去为我大宋之努力!也意在来年,众卿家能够团结协作!融融恰恰,一团和气!为我大宋百姓,多出一份力~ 来来来!诸位爱卿!与朕满饮此杯!”赵煦表明了总结过去,展望未来的意图,率先端起酒杯倡议道。 “为陛下贺!为大宋贺!为大天下百姓贺!”群臣共同举杯,齐声喊道。 西门庆第一次参加皇帝举办的元宵宴会,看到别人都在喊,自己只能藏在人堆里对口型,顿感尴尬不已…… 他怎么看怎么觉得这是一场针对自己的阴谋。 尼玛,一个个说得一字不差,又那么整齐,若说没有提前彩排,打死他也不信。 其实西门庆是误会了,这些人还真就没有彩排过,只不过,这些话早就成了惯例而已。 就像是老师上课前,班长只要喊一声起立,全班同学都会整齐的起身,整齐划一的喊“老师好!或者是~古德猫宁teacher!” 所有礼仪礼节,包括台词,都是由礼部制定的,并且会编撰修订成册,供官员学习背诵。各种场合,说的各种台词,他们早就铭记于心,可唯独西门庆是个例外。 他是通过诗会直接被皇帝选中,直接加官进爵的,并且因为职业特殊,没人约束,也不用上朝,因此就没人对他传授这些东西。 “说的真好啊~为陛下,为大宋,为天下百姓贺!呵呵,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就因为顺序不同,已然把那句:民为重,君为轻,社稷次之~诠释的淋漓尽致!端的是6哇~” 西门庆仔细一琢磨,不禁心中叹服。 一一八、宴会开撕 西门庆犹自思考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曾布在举杯饮酒的同时,眼睛一直盯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恨意,还有一丝冷笑。 “好你个西门庆,我堂堂一个手握重兵的枢密使,你一个初涉朝堂的小辈敢当众让我难堪? 老夫本来看你是个人才,不忍迫害,还想要拉拢交好于你,没想到你竟然如此不识好歹! 不过是拉了一下你的手表示亲近,尼玛!你竟然大声叫疼!有多疼?” 曾布想着刚才的场景,心里无比怨愤。他方才试了捏了捏自己的手,一点都不疼的好么!可恶之极的小子! 竟然让那么章敦等那么多人看自己的笑话!哼!越想越气~ 一杯酒下肚,众人放下杯子,一旁的小太监拿起酒壶给众人再次满上。 “老臣借此酒,恭祝陛下早日诞下龙子!佑我大宋长治久安,国祚万年!” 宰相章敦作为百官之首,第一个端起酒杯起身敬酒。 章敦起身,众人也都进阶起身,对着赵煦喊道: “臣等恭祝陛下早诞龙子,佑我大宋长治久安,国祚万年!” “哈哈哈,好好好!章相,众卿家有心了~来,满饮此杯!” 赵煦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西门庆看到赵煦今日做派,不禁心中疑惑。 今日未见,这赵煦不仅心情好,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大不一样,以前总是一副病态苍白的脸色,此时虽不说红光满面,却也是有了几分健康的红润。 并且眼神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悦。“难不成,这赵煦的身体好了?不会英年早逝了?”西门庆百思不得其解。 “哈哈!痛快!章相,你的消息真是灵通啊~前日里朕刚得知,刘贵妃已经怀了朕的龙子!本想今日宣布,没成想,章相已经知晓~” 赵煦兴奋之余,语气中还有些惊讶。 正所谓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赵煦简简单单一句话,传到台下的众臣耳中,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哈哈哈!陛下说的是啊~章相乃是百官之首,国之柱石!更是明察秋毫啊~这天下任何一处的风吹草动怕都躲不过章相之眼耳~” 曾布向来和章敦唱反调,眼前这种挤兑章敦的机会他当然不会放过,所以赵煦的话音刚落,他就抢在章敦之前说道。 “呵呵,曾大人谬赞了!我不过是眼花耳聋的糟老头子罢了。不过,这皇子之事,乃是前日里老夫觐见陛下之时,碰巧遇到而已。哈哈哈~” 章敦不慌不忙的微微笑道。 “额~呵呵,原来如此~章相过谦了~”曾布听到章敦这么说,心里跟吃了苍蝇似的。 玛德,这些天都忙着过年享受了,这扒皮章进宫见陛下这么重要的事情,自己竟然不知道。 本来想借机恶心下章敦来着,没成想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心塞。 章敦敬酒之后,按照资历就应该轮到曾布了,只见他拿起酒杯,眼睛一转,说道: “内个~陛下!我大宋儿郎在西北与西夏国的战事一片大好~臣就恭祝陛下一统江山,威震宇内,开疆扩土,国运永年~” “哈哈!好!朕今日就再饮这最后一杯酒!此酒同敬为我大宋百姓血战沙场的儿郎!” 群臣再次起身,共同饮了一杯。 三杯酒下肚,在场不少酒量不好的官员脸上已经红扑扑了~毕竟这就是西门家产的高度酒,而不是先前人人可以用碗喝的醪糟一般的米酒。 “陛下!老臣还有一喜事禀报~”曾布刚放下酒杯便再次开口道。 “哦?曾卿家有何喜事啊?快快说与朕听~”赵煦看着曾布笑着问道,喜事嘛,当然不怕多咯~ “回陛下!老臣想推举一个文武双全之人,前往西北,只要此人前去,我大宋有望在数月之间让那华夏俯首称臣,罢兵请降~” “噢?曾卿,我朝堂之上竟还有如此厉害之人么?朕如何不知?即如此,为何不早把此人派至前线?”赵煦疑惑又纳闷儿。 “呵呵,陛下!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西门庆~” “西门庆?曾卿!你是说要朕把西门庆派去统军,与西夏交战?”赵煦有些哭笑不得。 “正是!” “呵呵~曾卿!西门卿是万万不能去的~朕已经给他委以重任,他已然是焦头烂额了,分身乏术了。 再者说,他尚未弱冠,更不是出自行伍世家,也从未上过战场,何以统兵啊?” “陛下说的是啊!曾大人!我想问一问大人,您是从何处看出,只要我前去统兵,数月间就可大败西夏啊? 难不成曾大人……你还会占卜之术不成?那我斗胆,请大人给我卜一卦,看看我几时成亲啊~” 西门庆心调皮的笑道,若以前只是怀疑,那么此时此刻,他心里已经确定,曾布一定是柴家在朝堂上的代言人。 朱太妃在后宫,曾布在朝堂,柴家生意又遍布各地。简直是三位一体的绝佳布局。 堂堂的一个枢密使,竟然都是柴家人,先前还是低估了他们。 毫无疑问,曾布肯定是官职最高的一个,但绝不是唯一,恐怕曾布手下的党羽,大多数人也是柴家的。或许,章敦一派中,也隐藏着柴家的人。 朝堂有,军中也绝对有!当真是让人防不胜防啊~ 西门庆觉得自己若是真的去了西北前线,八成就回不来了。 “呵呵~老夫当然不会卜卦,但老夫久经朝堂,自认还算有几分眼力。西门大人你,着实是我大宋不可多得栋梁之才啊~”曾布笑道。 “呵呵,曾大人过奖了!西门庆,不敢当~”西门庆微笑着拱了拱手。 “陛下!老臣并无他意,真的只是认为西门大人不可多得,陛下也说了,他如今尚且年轻,老臣以为正是因为如此,就更需要前去现场历练一番。说不得在将来,会成为大宋的柱石,肱骨啊~” 曾布看赵煦不大同意,连忙再次出言劝慰。 “曾大人!你可知今日不是议政来的?这里也不是议政殿!更何况今日是上元节,陛下皇恩浩荡,特在此设宴款待我等,勿谈国事!” 这时,章敦终于站了出来,质问了章敦,同时也有意敲打一番。 “这……” “嗯!此事日后再议!今日不谈国事!”赵煦摆摆手,让众人落座。 一一九、青玉案·元夕(上) “臣等遵旨!” 看到赵煦拍板了,章敦、曾布、西门庆等人老老实实的坐回原位。 接着,赵煦身边直立的王贵,冲着一旁的太监摆了摆手,示意继续上菜。 随着一道道精致菜肴上桌,宫廷乐师们也开始演奏,场中还有一群身着汉服的女子翩翩起舞,群臣看的津津有味。 推杯换盏之间,一曲毕,舞女躬身退场。 乐声再起,还伴随着清亮的歌声,西门庆眉头一皱,旋即释然了。 曲子和歌词,他都熟悉无比,正是他的那首《当》。 再然后,还有他那首《精忠报国》。 两首歌,都极为动听,一首表达男女之间至死不渝,天荒地老的爱情。一首表达开疆拓土,血战沙场的雄心壮志。 在座的数十位大臣们,听的如痴如醉,宴会的气氛推到了高潮。 到这时,宴会已然进行了一半,西门庆觉得这席间应该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了,除了那曾布,应该没有谁敢再跳出来针对自己了。 可以,他想错了~ 人一旦无耻到一定程度,那可是毫无底线可言的。 哪怕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已经流传上千年,所谓的防人,也只能是防君子,而不能防小人。 很显然,曾布就是个小人,能力一般,才学有限,人品不咋滴,关键心眼还小。 乐曲刚结束,他便再次跳了出来,气还没出,他坐不住,他要以身作则,教西门庆一个道理:“小zei!我曾布不能惹~” “陛下,臣有个提议~” “噢?曾卿!你又有何事啊?” 赵煦瞟了眼曾布,有些嫌弃的说,毕竟烦人的人,谁都不会喜欢。 “陛下!今日适逢佳节,又有汴京诗会的头名西门大人在此,何不让他现场写作诗词一首助兴呢?” “哦?竟是此事么?哈哈,这个提议好!西门卿?你意下如何啊?”赵煦笑着看向西门庆。 “陛下,今日这席间,众位大人无一不是才华横溢,饱读诗书的前辈,我西门庆不过是一个后来者,是晚辈,怎敢班门弄斧啊?陛下,还是算了吧~”西门庆起身拱手,一本正经的说道。 一番话下来,除了曾布之外,在座的众人皆是十分受用,都觉得西门庆是的懂事的后生晚辈,看向他的目光,多了些欣赏。 开玩笑,能坐在这里参加皇帝宴会的,哪一个不是满腹经纶,饱读诗书的?不然的话,能做这么大的官么? 更何况其中还不乏兼职翰林院的学士,兼职太学的博士之人。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文人都有一颗清高自傲的心,表面上谦虚有礼,其实心中谁也不服谁。 哪怕你官职比我高,权势比我大~哪怕你是宰相,我只是街边卖字画,代写书信为生的落魄秀才,在才学上我也依旧不服你。 “呵呵~西门大人就不必谦虚了吧~此时正好是上元节,不如就以上元节为题可好?相必,以你的才学,定是不在话下~”曾布不等他人说话,连忙定下了题目,并且封住西门庆的嘴。 “古有曹植,可七步成诗,今有西门大人杯酒成词,岂不正是千古佳话?哈哈哈~” 曾布得意的大笑,他确实很得意,他听说坊间有关于西门庆没有真才实学,诗会上的词作也是花钱买别人的,之类的流言蜚语,不过心中还是有些疑虑。 为了防止西门庆作假,防止西门庆还有买来的作品,特意选了这个时机,选了这个题目。 在他想来,自己当场发难,当场出题,西门庆即便是神仙,也绝对不可能提前准备好,再也做不得假。 “额…这个……”西门庆心中暗笑曾布白痴,脸上却故作难色,尼玛,既然你绞尽脑汁来坑我,那我必须得尊重一下你的劳动成果。 “曾大人!你也是生在书香门第,也算饱读诗书,怎可不明白这诗词一道,亦讲究一个缘字!好的诗词,没有机缘,岂能信手拈来?”章敦看不下去了,他看到西门庆面露难色,站出来替西门庆说话。 “老章果然仗义啊~”西门庆感叹着,给章敦传递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是啊!正所谓佳句本天成~缘者偶得之~即便是诗圣杜甫,也常常因为一字一句反复推敲,有甚者,可达数月之久。”一直没说话的许将也摸着胡子说道。 “哈哈哈哈,诗词一道,非我所长,但老夫自认也是从小饱读诗书。但是临时起意让我写一首,我也是万万做不到的啊~”蔡汴大笑道。 “哼哼~曾枢密,你这就是强人所难了~”韩忠彦邪眼看了看曾布,嗤之以鼻。 “哎……诸位大人说的是啊~不过老夫可不是要难为西门大人,老夫这也是为他好哇~”曾布看到几位大佬集体维护西门庆,故作深沉的叹了口气,语气真诚的说道。 “哦?曾卿,此话怎讲?”赵煦此时也忍不住问到。 “陛下,诸位大人,你们有所不知啊,老夫听闻,如今市井之中多有流言蜚语,说西门大人欺世盗名,并无真才实学。 更有甚者,说西门大人那两首夺魁的咏梅词也是花钱买来的。 哎……流言蜚语猛如虎哇~再者,西门大人自打汴京诗会以来,数月之间,确实再无新作传出,所以,那些人就更加笃定。 哎呀,老夫痛心疾首,却无可奈何,毕竟人言无罪啊,所以才想借此机会,让西门贤侄给自己正名啊~” 曾布说的有板有眼,看向西门庆的目光充满了关爱,简直是影帝级别。 “哦?想不到,竟有此事!西门卿~既然如此,你不妨就赋诗一首,堵住那些人之口吧~呵呵,今日有朕和在坐的众卿家为你作证,日后看谁还敢质疑~” 赵煦笑着说道,其实他也想再次见识下西门庆的才华,验证下神仙弟子的过人之处。 “这~即如此,陛下!臣遵旨!” “好!来人!上笔墨纸砚!” 赵煦一挥手,很快就有人搬来了案几,上头摆放着笔墨纸砚。 “等等!陛下!老臣有个不情之请……” 韩忠彦突然起身说道。 一二零、青玉案·元夕(下) “噢?韩卿,你且说来~” “陛下!老臣想亲自为西门贤侄研墨~嘿嘿,一会儿写出来的诗贴,还请陛下赐给老臣~” “噢?哈哈,韩卿啊,西门卿的诗帖自然是他本人所有。你问他吧~他答应了,朕就赐给你~”赵煦眼珠子一转,说道。 “是!嘿嘿,西门贤侄?你可同意啊?这诗帖,老夫可是打算当做自己的寿礼的哟~”韩忠彦笑道,表情极为暧昧。 “嘿!好你个老韩!打的好算盘,西门贤侄的墨宝,有价无市,都已经炒到上万两一副了。话说,距你上回过寿,不也才半年不到么?”许将笑骂道。 “额~下次过寿!这是老夫下次过寿的寿礼!好你个老许,就看不得我占便宜~” “韩伯伯说笑了,不过是一幅字而已,韩伯伯若是喜欢,一会儿拿去便是~”西门庆笑道,刚才着老几位可是一直护着自己的。 一幅字罢了,自己还不是想写多少就写多少~算得了什么。 “哈哈!好!我来研墨!”韩忠彦说完起身来到案几旁,拿起墨锭,往砚台里加了点水,研磨了起来。 西门庆闭上双眼,负手而立,在场的人都认为他是在思考,也不奇怪。 全场没有一个人说话,包括赵煦在内,全部都目不转睛的看着西门庆,一片寂静,只有韩忠彦沙沙的研墨声。 不大会儿韩忠彦研好了墨,轻轻的给宣纸压上镇纸,蹑手蹑脚的转身走回自己的座位上,加入了观瞧等待的行列。 “哎,装逼也是蛮累的~特别是在众目睽睽下装~”西门庆闭眼站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睁开眼。 其实他啥也没想,只是演戏罢了,就在曾布出完题,他心里就有了打算。 元宵节的词嘛,有~那首辛弃疾的青玉案就是最佳选择! 众人看到西门庆睁开眼,顿时忍不住探头观望,尽管啥也看不到~但还是难耐心中的期待。 如今西门庆的大名,在整个大宋可谓是家喻户晓。更是被天下寒门学子奉为偶像,拿他作为楷模典范,奋斗目标。 在他们看来,西门庆就是出身平民,鱼跃龙门的代表人物。没办法,这年头,平民想出头,实在是太难了~ 可西门庆的逆袭,却给了他们莫大的希望。 在众人翘首以盼之下,西门庆轻咳一声,拿起毛笔在砚台里蘸了蘸,提笔在宣纸上写道: 青玉案·元夕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整首词写完,把笔放归原位,期间没有丝毫停顿,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这就……写完了?”曾布目瞪口呆,怔怔的说道。 “怎么?曾大人,他写完了,你似乎有些不悦。”章敦瞟了他一眼,冷淡的说。 “啊!呵…呵呵!哪里哪里,章相说笑了,我哪里会不悦,我只是惊叹西门贤侄惊人的才华~比起七步成诗的曹植曹子建,也不遑多让啊~哈哈,不遑多让~” 曾布的笑容里,夹杂着掩饰不住的尴尬。看的章敦心里极为畅快~ “西门卿,写完了?”赵煦问道,眼神里也是有些惊讶。 “回陛下!写完了~” “哈哈哈!谁也别动,我来,我来给大家念念~”韩忠彦开心的笑着,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上前。 撩了撩衣袖,伸出双手小心翼翼的挪开镇纸,轻轻将宣纸拿起,对着纸上还未干的墨迹吹了吹然后才举起来念了一遍~ “咳咳~嗯~青玉案元夕!”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寂静~全场再次陷入寂静之中,除了西门庆之外的所有人,包括赵煦,也包括手拿诗帖的韩忠彦,全部陷入了寂静。 现场的情形来了个反转,方才是所有人人看着西门庆一人发呆。此时却是西门庆一人看着所有人发呆。 众人脸上表情各异,唯一相同的是,都在闭眼,细细品味这首词所表达出来的意境。就这样,静静地,任凭时间流逝~也恍若未觉。 西门庆自顾自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喝着小酒儿,吃着菜肴,看着一群可爱的人。 旁边的太监但是没发愣,因为他不识字,更不懂什么诗词。在场的很多太监宫女,都是这种情况,不明白西门庆写的词啥意思,只觉得很厉害的样子。 不明觉厉~ “青玉案元夕!好一首青玉案元夕啊~西门贤侄,自今日起,你这首词,可谓是上元节之最啊!怕是再也无人可超越~”章敦从回味之中醒过神,笑道。 “唔……章伯伯过奖了~”西门庆正吃的开心,满嘴的菜肴,章敦猛一开口,给他来了个措手不及~还没仔细品味,便胡乱咀嚼几下,咽了下去。 “哎~今日能亲眼见证这首佳作的诞生,实乃老夫之幸啊~若不是章相出声,老夫还犹自沉浸在西门贤侄的词中难以自拔呀~”许将看着西门庆,一脸的震撼~ “好词!好句!好才华!西门卿!很好!内个……韩卿,可否将诗帖给朕看看呐~”赵煦回过神赞叹道,然后眼珠一转,看向了拿着诗帖的韩忠彦笑道。 “陛下!请恕臣无理~方才陛下可是答应了臣的,现在这幅诗帖是老臣的~”韩忠彦吓得连忙把诗帖叠起来,塞进了袖子里。 “额……朕就看看,就看看,不会给你夺了去~” “陛下,此话当真?” “自然!我看看就还给你~” “那~好吧!陛下,说好了,您就看看,君无戏言哟~” “咳……这是自然~快些拿出来~” “好吧~” 韩忠彦不情不愿的走上前,把诗帖递给了王贵。王贵双手接过,打开以后呈给了赵煦。 “哎呀……好字!好字啊~”赵煦伸手轻轻抚摸着已经完全干燥的墨迹,一脸赞叹~ 韩忠彦站在那儿,紧张的看着被赵煦的咸龙手抚摸的诗帖,一脸的担忧。 “罢了罢了~朕身为一国之君,说不抢你的就不抢你的~拿去吧!小气!亏你还是二品大员呢~哼!”赵煦咬牙切齿的说道。 “嘿嘿,多谢陛下!”韩忠彦拿回诗帖,满心欢喜的笑道。 然后在众人的要求下,韩忠彦拿着诗帖让人依次浏览了一圈,一众官员发出阵阵赞叹,眼神里充满了羡慕。 相比其他人,曾布的脸色明显难看很多,今天他处心积虑,一门心思的要西门庆难堪,自己却屡次被打脸,颓然不已。 不光如此,倒还让西门庆与章敦等人更加拉近了距离~日后再想刁难,怕是更加的不易了。 一二一、烟雨 “陛下过奖啦~对了陛下,为何不见端王殿下?” 西门庆疑惑的问道,赵佶一早就说了会来参加宴席,而且宫门处的侍卫也说了,赵佶之前已经被赵煦派人接进了皇宫的。 可宴席从始至终,都没见到赵佶的身影。 “噢~他呀,他在后宫陪着向太后饮宴呢~”赵煦笑着回答道。 原来如此,看来赵佶果然是人见人爱的宝贝疙瘩啊~ 宴会很快接近尾声,赵煦先行离去,去了后宫,向太后主持的后宫宴会,他作为皇帝,也是要露个面的。 赵煦走后,众人也没有耽搁多久,就各自散去。 皇帝的宴席,皇帝离开了,一众大臣也不敢真的把这皇宫当成自己家一般。更何况,数十人,也并非同一派系,平日就是明争暗斗,谁看谁都不顺眼。 与其大眼瞪小眼的尴尬,还不如各回各家。 “几位伯伯!小侄在烟雨楼订了座位!几位伯伯可否有雅兴一同前往啊?” 西门庆对着章敦几人发出了邀请。 “哈哈哈!老夫就不去了~老啦,多饮了几杯,此事深感乏累,若是年轻上一二十岁,老夫说不得要与贤侄同去,对饮到天亮!哈哈哈~” “不错!若是老夫年轻一二十岁,也当与西门贤侄对饮三百杯啊~哈哈哈!”韩忠彦也笑着应和道。 最后蔡汴许将二人也是婉言拒绝,他们一个个都年过六旬,实在是无法和西门庆这般精力旺盛,放个屁都能追着玩儿个把小时的主儿一起玩耍。 陪同着众人出了皇宫大内,目送他们一个个的乘坐马车离去。西门庆才向着杨再兴等人等候的地方走来。 众人骑上马,直奔烟雨楼而去。至于赵佶,他从皇宫出来,自会前往。 “再兴!那边有没有什么发现?” “首长!我们埋伏的兄弟汇报,一切正常,并没有察觉可疑之人!还有,苏娘子和李家小娘子等人已经到了听云轩。” “嗯~告诉他们,继续保持警戒,重点护卫听云轩,不容半点差错!” “是!”杨再兴一挥手,一个亲兵快速的打马离去。 用烟雨楼诱敌,是西门庆的计划,他相信柴家的首要目标一定是赵佶而不是他。 说实话,他并没有把柴家在京师的暗中势力放在眼里。还打算着在烟雨楼把那些人一举拿下,然后再移步对面的听云轩,陪着未来媳妇儿喝酒赏灯来着,两不耽误。 一行人好不容易才来到了烟雨楼,没办法。街上人流如织,马儿根本跑不起来。 他又并非恶少,像电视里那些王公贵族的纨绔子弟,在大街上策马奔腾,横冲直撞,挥鞭抽人的举动他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事实上,在京师重地,也着实没几个人敢这么做。那样嚣张跋扈,纯粹是自取灭亡。 烟雨楼,并无烟雨,只不过是一种精神上的寄托,就像南方人更渴望看到下雪,北方人渴望大海一样。 赵佶和西门庆预留的包间是最大的,最豪华的,单面临街。站在楼头,可以将街道,乃至河面上的一切景色尽收眼底。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尽管此时没有电灯路灯,街面上依旧亮如白昼,路旁摊位和店铺都挂着各式各样的花灯,游人的手中也是各种各样的花灯。 河面的画舫也是灯火通明,船上灯火倒映在河面,远远望去,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大人!你看!那边那只花灯好漂亮噢!辣么大~”杨再兴指着远处路边一处,跳脚叫道。 “……咳~是!漂亮~”尼玛,不过是一人高的花灯,大个锤子噢~后世每年的元宵节,个个城市的公园,都有巨大的花灯好么……比房子还大…… 西门庆心里不屑,嘴上却没说,毕竟后世公园水池里的是用的电灯,材质也都是充气的塑料橡胶制品。 而现在,都是用纸和竹子,高粱杆子扎的……那特喵的能相提并论么…… 看着几个大头兵兴高采烈的看花灯,对着远处指指点点,开心的像孩子,西门庆也不想打击他们的,人么,保持一颗童心还是蛮重要的。 这样,别人似乎会更容易觉得你善良。毕竟,心里住着一个孩子的人,总坏不到哪里去~ 处处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市井街头的喧闹和花楼画舫传出的丝竹之声交汇在一起,向上天宣示着人间的繁华。 西门庆抬头看着漫天的繁星,内心越发的孤独,他感觉那些繁星就像是身边的人群,而自己就是那一轮明月。 皎洁,清冷,明亮,孤独,又寂寥。 “走开走开!别挡道!端王殿下驾到!快快闪开!” 钟离粗大的嗓门,随着沉重有力的上楼的脚步声传来,西门庆微微一笑,赵佶来了。 其实赵佶不是个张扬的人,钟离虽然外边粗狂,却也是个有心思的人,西门庆一早就交代了,赵佶出场时要张扬一些,好让有心人看到。 钓鱼,怎能不下饵呢?毕竟古往今来,姜太公只有一个。 “殿下!里面请!”门口的亲兵把门打开,把赵佶请了进来。 “哈哈哈!大哥!让你久等了~我自罚三杯!”赵佶一进门就拱手告饶道。 “无妨!现在时辰尚早!酒就不要喝了,咱们喝茶可好?”西门庆在皇宫喝了不少的酒,已经有几分醉意了。 再喝的话,怕一会儿万一动起手来,影响发挥,即便没有刺客,一会儿还要和李清照幽会来着。一身酒气,终究是不好的。 “好!全屏大哥安排!” “嗯!再兴,去叫小二上些酒菜!记住!菜你们随便吃!酒不可多喝!给我们来点点心,上些茶就行了!宗林,你去帮忙看看,监督着他,别人他偷酒喝~”西门庆嘱咐道。 “得嘞!” 杨再兴大大咧咧的走了出去,在宫外等了西门庆一个多时辰,众人早就觉得饿了。 心细的宗林对着西门庆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也跟了出去。 “哎?老林呐,你还真来监督我啊!你以为我心里没点儿13数啊!放心吧!我今晚滴酒不沾!” “老杨!你丫心里没点儿13数么?首长哪里是要我来监督你?他是让咱俩监督酒菜茶点的!你以为端王殿下今日为何如此高调?有点常识好不好啊~咱们大营里学的科目都忘了?” 宗林点了点那你再兴的脑门,解释道。 “额~得,算你丫聪明行了吧~” “那是自然~打不过你,还聪明不过你么~” “滚犊子~” 哥俩儿一路伴着嘴,朝楼下后厨走去。 一二二、鲁大师 “大哥~饵已经下了,你说,今晚有没有鱼儿上钩啊?” 赵佶和西门庆肩并肩的站在烟雨楼头,赵佶此刻神情有些兴奋,激动,还有些小紧张。 甚至在几中复杂情绪的影响下,身体都有些微微颤抖。 对于一个普通百姓家的十六七岁的少年来说,每天下地干活,或是给别人打零工,可能就是他应有的生活。 名利,地位,权势,这些词汇根本不可能出现在他的字典里。阴谋,刺杀也绝不会出现在他的世界。 可惜,赵佶却生在帝王家,这本身就是个错误。与生俱来的血统,不仅仅代表着好贵,更代表着当今天下最巅峰的权利。 流着天家的血,就天生具备主宰天下的资格,这份资格,能让他将那把龙椅坐的名正言顺。 不管他争与不争,都已然身不由己。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就是如此。 “呵呵,有你做饵,就是以天下做饵,你看着吧!他们一定会来的。” 西门庆看着远处的灯火,微微一笑。 “你们几个,酒菜放这里,茶点放那边~” 方才下去的宗林和杨再兴带着烟雨楼的小厮一同折返了回来。数名小厮手里都拎着食盒,端着托盘。 “客官稍待,茶博士稍后便来~”领头的一个管事依次把烹茶的物事摆放在一旁的长条案几上,转身恭敬道。 “无妨!我们自己来即可!” 赵佶笑道。 “这~岂敢劳烦客官您亲自动手?不蛮您说,本店新到以为茶博士!是打南方来的!出身茶叶之乡,乃是茶道世家。客官爷,不可不尝啊~” 烟雨楼管事,恭敬有礼,笑容可掬。 “噢?即如此,那便请这茶博士露一手吧?本王倒要看看!这来自南方茶乡的茶道,与我北方有何不同~” 赵佶听到管事的介绍,不禁生出了几分兴趣来,他爱好驳杂,对这些东西向来喜欢的不得了。 西门庆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哎呀!殿下和西门伯爷可在上头么?你二人在此处消遣,也不叫上我等!端的是不仗义!” 楼下传来了驸马都尉王诜抱怨的声音,听上楼的脚步,明显不止他一人。 “哈哈哈,子詹,他二人不会金屋藏娇吧~啊?” “嘿嘿,我猜,不会!不信,王兄且推门看看~” 苏轼的笑声也传了出来。 嘿,原来这俩老头儿一起来了,西门庆听到苏轼笃定的语气,不禁微微一笑,苏轼是知道琴操,李清照,包括王娘子,蔡灵儿几女都在对面的听云轩的。 “咦?子詹,果然让你猜中了~还好还好!老夫推门之前没给你打赌,如若不然,老夫又要输了……” 王诜把门推开,西门庆才发现,来的不止苏轼和王诜二人,还有蔡京之子蔡攸和宗泽二人。 “来来来!快快入座,今日可是有南方茶乡的茶博士为咱们烹茶。你们可有口福咯~” 赵佶笑着让众人落座。 不一会儿,房门再次推开,走进来一位白色白净,下吧垂着几道轻须的中年文士。体态消瘦,步履轻盈,一身干净整洁的长衫,颇有几分飘逸出尘之感。 “诸位客官爷!这就是新到的茶博士鲁大师!小人先退下了。” 烟雨楼管事介绍完茶博士,也没多说,躬身退出了房间,带上了门。 那鲁大师温文尔雅的冲着众人拱手施了一礼,没有说话,径自走到茶台前坐了下来。 慢条斯理的从托盘中拿起一个湿布巾净了净手,然后从匣子中拈出一根线香,借着烛火点燃,插在了精致的香炉之中。 在屋内烛火的照应下,青烟袅袅,盘旋而上,一直扑上屋顶梁柱,再四处溢散开来,刹那之间,一股浓郁的檀香味在房间里弥漫开来,众人心神一阵清明。 “嗯~上等的檀香~应是树龄数百年以上的老山檀,难得的好东西啊~”苏轼四处被贬,可谓是走遍了大江南北,见多识广。 特别是他和很多佛门中人关系极好,各处的寺庙都给他面子。 “哈哈哈,要说这朝堂谁最有见识,当属子詹莫属啊~” 王诜不轻不重的拍了记老友的马匹~ 那鲁大师听到苏轼的夸赞,无动于衷,自顾自的摆弄着面前的茶具,西门庆感觉,这人就是一个浸淫茶道多年的匠人,不食人间烟火。 不大会儿功夫,茶水烧开,鲁大师将研磨好的茶叶沫子均匀的分置在几个兔毫盏中,一字排开,右手拿起水壶依次加水,左手拿着小竹刷快速轻盈的在盏里搅动。 整套动作快速轻盈,一气呵成,苏行云流水一样自然,和谐。竹刷快速搅动之下,水壶的水流未断,盏里高速旋转的茶汤,一滴未溢出。 片刻间,沁人心脾的茶香,涌入众人口鼻。绝妙的是,那茶香和檀香结合在一起,没有一丝一毫的冲突,反而相辅相成,互相增色,是那样的美妙,自然。 “好手段!好味道~”苏轼忍不住抚掌称赞。 “嗯,果然是来自茶香的茶道世家,果然是不同凡响啊~” “老夫今日误打误撞,不请自来,没成想还来对了~哈哈哈!”赵佶,王诜也是毫不吝啬的赞叹着。 唯独西门庆微微皱眉,眼神专注的紧盯着鲁大师黄洁修长,如同女人一般漂亮的双手,目不转睛。 “此人茶道上的造诣可谓是登峰造极,可为何指甲如此奇怪……”西门庆暗自琢磨,这鲁大师右手指甲修的很短,左首的拇指,食指和中指也都没有留指甲,唯独左首的小指很无名指留着长长的指甲。 指甲有三寸左右,比寻常的风尘女子还尤有过之。 “诸位官人请了~”鲁大师双手将茶盏一一捧在了托盘中,往前一推,就要起身。 “慢着!大师此番辛劳,不如留下同饮可好?我方才,多吃了几杯酒,此事腹中略感不适,怕是无缘吃大师这茶了。我这杯,就劳烦大师先饮了吧~” 西门庆上前伸手俺在鲁大师的肩头,笑眯眯的说道。 其余众人不明所以,那鲁大师却是身体一僵。 “这……小人不敢~诸位官爷,快快趁热享用吧,这茶凉了就失了味道。” “我让你喝,你就喝!” 西门庆突然收起笑容,眼神凌厉的瞪着鲁大师,鲁大师身体一颤,和西门庆的眼神对了一下,随即匆忙低下了头。 一瞬间的对视,西门庆从他眼里读出了恐惧,紧张,慌乱。 “当啷”“当啷”~ 数声轻响,在外间吃饭的杨再兴,宗林,还有立在门边的钟离等人同时起身堵在门口,把手里的横刀抽出半截。 “哎?伯爷,你这是何故哇?” 蔡攸率先反应过来,紧张的起身问道。 “呵呵,蔡兄稍安勿躁,没什么大事!不过今日这茶,怕是不好喝了~” 西门庆回头轻轻一笑,安慰道。 一二三、听云 “喝!将这六盏全都喝了!” “这……” “你不喝,我让人喂你喝!再兴!” 西门庆冷笑一声,冷喝道。 “嘿嘿!首长您瞧好吧!来呀,咱们伺候这位鲁大师饮茶~” 杨再兴看着滩坐在那里的鲁大师,一脸的淫笑。 “别……别~我,我自己喝……”就在两个亲兵走上前按住鲁大师的肩头,架住他的手臂。又有一名亲兵戏谑的把手伸向他嘴巴的时候。鲁大师面部充满了恐惧,浑身颤抖的拼命向后闪躲着。 “噢?既然如此……再兴啊,那就让他自己来吧……” 西门庆看着鲁大师突如其来的强烈反应,眼神里多了几分诧异。 几个亲兵退开到一旁,茶台旁只剩下狼狈不堪的鲁大师,静静地盯着茶台上那几盏清亮茶汤。 慢慢的从地上爬起,静静扫视了一圈,最后再次把目光凝视向茶盏。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眼神里充满了决绝。 像是鼓起很大的勇气一般,颤抖的身处双手,捧起一盏缓缓抬起,送向嘴边。 “……其实,你可以不用死的~” 西门庆突然轻声说道,声音很柔和,就想是在对爱人表白一般。 “……”鲁大师听到西门庆的话语,捧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对着西门庆望了一眼。神情颇为复杂~ “放下吧~放下过去,即可开始新的人生~” 西门庆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不,不能放!” 鲁大师神情从复杂,变得茫然,然后又有一丝挣扎,但似乎想到了什么,目光再次变得坚定,决然,猛然抬起双手把茶盏放到嘴边,就要将茶汤一饮而尽。 “啪!”“当啷~” 茶盏刚碰到鲁大师嘴唇的一刹那,西门庆闪身上前,一个高鞭腿踢了上来,不偏不倚的踢飞了茶盏。 “呵呵,质量不错~” 西门庆看着在地上打转的茶盏,笑道。虽然踢飞茶盏并没有用多大力道,可从飞出到落地也有两三米高,一般的陶瓷怕早就摔成碎片了。 “当啷!啪~” 西门庆没有管一旁诧异的众人,而是再次上前一脚踢翻了茶台上身下的五只茶盏,茶水洒落了一地。 “哎,可惜~可惜了这样的好茶啊~”西门庆满脸的心疼。 一旁的杨再兴等人,看着西门庆的面部表情,一脸的鄙夷,明明是你踢得好么~您还ge这儿演戏~ “你!这是何意?士可杀不可辱!”鲁大师从呆滞之中反应过来,一脸不解的问道,不解之中还夹杂着几分羞恼。 “呵呵,我想杀你早就杀了~你想死恐怕也早就死了~” 西门庆顿了顿,继续轻笑道:“既然你不想死,我也不想杀你,那隔壁多此一举呢?” “即便你不杀我,我~我也什么都不会说的!”鲁大师倔强的说道。 “好呀~既然如此,我放你走可好?” “你……你愿意放我?”鲁大师难以置信,怀疑的看着西门庆。 “当然!再兴,把路让开,让他走!” “是!首长!” 西门庆说完,杨再兴答应一声,合众亲兵还刀入鞘,闪开了道路。 鲁大师看这些一幕,站在原地没有动一步。 “呵呵,你还算聪明,如果我想得不错的话,你走出这道门,也活不成了~在你选择来此地的那一刻,你就已经是个死人了,不是么~” “……你~” “让我猜猜,你一定不想来,却不得不来~对吧?因为让你来的人,手里有拿捏你筹码,对吧?” “……” 鲁大师浑身颤抖,身体无力的贴着墙壁滑落,最终再次摊坐在地上,浑身无力,像个泄了气的皮球~ “呵呵,你不说话~看来我猜对了~再兴,去后厨讨要些猪血鸡血,泼在他身上,抬上马车,拉回去!好生照看!算了,你留下,宗林,你去!” 西门庆吩咐道。 “是!首长!”宗林答应一声,带着俩亲兵走了出去。 “不……别给我泼血~我不泼……”鲁大师听说要给他身上泼血,整个人都不好了,焦急的反对着。 “是死,还是泼血,你自己选~” “……我~” 鲁大师挣扎了半天,一句话也没有说。 “大哥!你这是何意?”赵佶不解的问道。 “呵呵,山人自有妙计!对了,各位,今天这茶,怕是要换个地方喝了~走吧,去对面听云轩~” 西门庆神秘的笑了笑,率先走了出去。 众人一脸的莫名其妙,互相看了看,都跟了出来,只留下几个亲兵,看守着鲁大师。 “诸位稍坐片刻,我去去就来~”西门庆带着众人来到了听云轩定好的包间,待得众人落座,起身笑道,还对着苏轼眨了眨眼~ 苏轼似是瞬间领会了西门庆的意思,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对着西门庆离去的背影暧昧的笑了笑。 “子詹~你如此淫荡的笑容,老夫可是多年未见啦~所为何事啊?” 好巧不巧,苏轼那暧昧淫荡的笑容正好被突然看向他的王诜给瞧见。 “噗……咳咳…晋卿啊,你八成是眼花了~眼花是病,得治~”苏轼一口水喷了出来,尴尬的咳嗽几声,犹自说道。 “嗯?子詹!你休要骗我~老夫十丈之外尚可看到蚊虫~如今你我之间不过咫尺,我岂能看花了眼~嘿嘿,快快如是说来~莫不是你在这听云轩金屋藏娇?” “噢?”俩老头儿斗嘴,赵佶,蔡攸,宗泽等人,也是满脸憋笑的看戏。 听到有这么有意思的八卦,实属人间之快事呀~如果真的是名满天下的发苏学士新婚刚过便金屋藏娇,绝对是个大新闻。 “晋卿你莫要胡说~我家娘子,如今可就在这听云轩呐~再说我家娘子之美貌,这天下又有几人能及?老夫犯得着如此?” 苏轼面红耳赤,却颇为得意的争辩道。 “哦豁?琴先生当真在此?” “千真万确!不仅他在此~李家的小娘子也在呢~”苏轼抚须笑道。 “李家?何许人也?”王诜有些诧异~ “哈哈哈,正是礼部员外郎李格非之女~名唤清照!乃是伯爷的红颜知己啊~”一旁久未说话的蔡攸,也是一脸暧昧的笑道。 “噢?如此说来…西门贤侄是去与那红颜知己幽会去了?哈哈哈哈,难怪子詹方才那笑容如此淫荡~” “哼哼,老夫淫荡,若说淫荡,老夫怕是不及你万一~”苏轼撇撇嘴,和王诜又吵上了~ 旁边众人,忍俊不禁,真是有意思的俩老头儿。 一二四、却把青梅嗅 “小生西门庆见过大姐,见过嫂嫂~见过灵儿妹妹,见过清照小姐~”西门庆推门走进一处包房,房间内的众穆女正在吃着茶点,欢笑讨论着。 真是乱花渐欲迷人眼呐~忍不住上前皮上一二。 “噗~调皮一天!你这般模样若是被天下人知了去,八成会笑你~” 琴操看到他这般模样,先是噗嗤一笑,然后开口嗔怪道。在她眼里,自己这弟弟,还是个长不大的孩子,自是百般宠爱。 反正在座的没有外人,李清照也深知西门庆和琴操的关系,已然也不会吃醋。多日未见西门庆的她,看到西门庆进来,不禁心下欢喜。 听到他喊自己清照小姐,耳根一红,垂下头去,美艳可爱。 众女和西门庆打过招呼,给他让座,并递上茶水糕点,没人注意到,蔡灵儿眼中,一抹暗淡的忧伤,一闪而逝。 “嘿嘿,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识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哇~庆哥哥好有才华~”蔡灵儿双手交叉,捧在胸前,满眼都是小星星……一脸花痴相的崇拜。 羞涩的李清照此时也不禁抬起头,热切的看着他,眼中带着毫无半分掩饰的爱慕和欣赏,就好似生怕世人不知道那是她的男人。 “好意境~弟弟,这般境界,才是你心中所想么?”琴操品味着几句诗所表达的意境,不禁心中一动。 自己这弟弟,似乎内心并不贪恋朝堂的高位,也不留恋这红尘俗世。不过,他过了年也不过十九岁啊,莫非,就要看破红尘? “哈哈哈,小弟不过顺口胡诌几句诗罢了,并无深意,姐姐莫要往细里推敲。” “好嘛,别人费尽心思也难写出佳句,你一个顺口胡诌,便能如此这般,若是传扬出去,你怕会成了天下文士的禁忌。日后出门,小心挨打……” “唔~我堂堂四品大员,谁敢无端打我?”西门庆嘚瑟的说道。 众人说笑了一阵,琴操看时机差不多了,给众女使了个眼色,找了借口,换了包间打麻将去了。 麻将始于唐,兴于宋,是时下数一数二的消遣神器,可谓是男女老少皆宜。 蔡灵儿本来不想走,却毫无反抗的被王娘子,宗娘子一左一右架了出去。房间内只剩下一脸羞涩的李清照,还有正襟危坐的西门庆。 “额……内个……” 西门庆心里无比的激动,他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觉得很多话想对面前的人儿说,一张口却大脑一片空白,尴尬了…… “嗯……” 李清照的回答更加简洁明了,只是一个嗯字,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然后坐在椅子上,垂着头脸颊绯红,双手慌乱哦的玩弄着衣角,一言不发,像是害羞的不知所措,又像在等待着下文。 “……内个,近日来,你可安好?” “嗯……” “额……你父亲母亲,安好?” “嗯……” “内个,家里的火锅还有么??” “嗯……” “韭菜饺子……还有么?” “嗯……” “我勒个去,这天没法聊了~这是要聊死的节奏啊……”西门庆恨极了自己,好不容易有了这次独处的机会,怎么特么的连话都不会说了,无缘无故紧张个锤子噢~ 可是…偏偏无法控制自己的言行。 沉默,无止境的沉默,充斥着香味的房间内,非常安静,似乎他们能听到彼此紊乱的呼吸。 “额……我……我想你~” 呼,终于说出口了……西门庆深深吐出一口老气,感觉压抑的内心,轻松了不少。 “……”李清照头垂的更低了,脸颊更红了,绯红一直延伸到了耳根,脖颈。 “我想你!”西门庆加大了声音,再次说了一遍。 “嗯……”李清照的回答,就像蚊子在嘤咛。 “我想你!吃饭想你!睡觉想你!拉屎也想你!醒着想你,梦里还想你!每一天我都想你一次……每次都想你十二个时辰……” 西门庆豁出去了,他口无遮拦,只想把心中的想念一股脑的说出口,一时间并未在意用词是否优雅亦或是粗俗~ “嗯……”李清照依旧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嘤咛…… “那……” “我也想你~” 就在西门庆手足无措的时候,对面的李清照,突然就抬起头,直视着西门庆的双眼,鼓起勇气,勇敢的说道。 声音虽然不大,但却无比的清晰,语气和眼神都无比坚定。 二人谁都没再说话,只是这样深情对望着~ 确认过眼神,遇见对的人~ 西门庆顾不得其他了,快速的起身,上前,伸手仅仅握住了李清照柔嫩的小手,有些冰凉。 在两人手掌接触的一刹那,李清照浑身一颤,不过很快的恢复了平静,任由西门庆蹲在面前,一双温暖火热的大手把她的小手包裹在中间。 “我……” “我……” 两人不约而同的开口,眼神对望,又快速的躲开。 “你先说……” 西门庆低下头,说道。 “那次你去我家中,我在花园偷偷看你,前日写了一首词,也不知好坏,你……你拿去帮我看看?” 李清照羞涩的说道。 “额?这事儿啊?好的!在哪里呢?你,可曾带来?” “带了~” “那,拿给我吧!” “……你,松手~” “啊!噢……” 西门庆尴尬的放开了李清照的小手,玛德,人家的手被死死抓住,怎么给你拿? 李清照羞红着脸从袖口摸出折叠好的一张宣纸,递给了西门庆。 “别……回去再看~” 李清照看到西门庆就要当面打开,连忙出生阻止。 “额,好!” 西门庆停滞下手里的动作,小心翼翼的的将宣纸放进了袖口的布袋里。 “你……方才要说什么?” “额……我……我爱你!” “爱……为何物?”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我也爱你~” “额,呵呵,你口渴了吧?喝点水吧~”西门庆感觉自己幸福爆了,一颗心激烈跳动,情绪无处安放,他又不知所措了。 抽风似的拿起茶壶给李清照的茶碗中添了些茶水。 “内个……我去到那边看看端王他们~” “嗯~我也去看看几位姐姐~” 西门庆!这特么是你么?前世你不也谈过恋爱嘛~今儿这是咋滴了……为何如此不堪~ 西门庆在心里骂着自己,在他想来,自己今日的表现,完全配不上西门庆这个名字。 倘若这原本的西门庆泉下有知,八成会回来掐死自己,毕竟自己严重辱没了人家昔日少女杀手,少妇收割机的威名。 一个人跑到听云轩的厕所,狠狠插上了门,迫不及待的从袖口掏出李清照的宣纸,随即打开,数行娟秀的字迹,跃然于纸上,隐隐还带着墨香。 点绛唇·蹴罢秋千 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 见客入来,袜刬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一二五、擦脚布 西门庆醒来以后,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了~他是被自己笑醒的。 门外的两个亲兵,顶着黑眼圈,听到屋内传出的首长的猪叫。互相对视一眼,一脸的无奈。 事实上,他们俩在昨晚已经不止一次听见,此刻已经完全适应了。 从一个人躲在厕所里,美滋滋的品味李清照那首点绛唇…笑出猪叫~ 再到后来,与苏轼,王诜,赵佶等人喝的酩酊大醉。以至于,自己是如何回家的都不知道。 李清照写给他的那首情诗,使得他无比振奋。细细想来,那首点绛唇还是挺有名的。 在他的记忆里,史书有载,李清照写这首词的时候,正是在家中花园荡秋千,然后看到了同父亲赵挺之一起来家中提亲的赵明诚。 在内心极度喜悦,外表极度羞涩,两种情绪交杂缠绕之下,写下了这首颇具争议的点绛唇。 而关于这首词,还引发了后世学者们的臆测和争论。一方赞扬李清照敢爱敢恨,天真烂漫,是一个豪放大方的女子。 另一方却借着字句之间流露出的女儿心态,几分羞涩,还有对爱情毫不掩饰的向往和期待。以此批判李清照性情浪荡,不知羞耻。 响起后者这些狗屁言论,西门庆不禁嗤之以鼻。 他觉得批判李清照的那这个砖家叫兽,和网路上嚣张跋扈,丧尽天良,杀人不见血,时常左右摇摆的键盘侠,喷子,毫无二致。 即便此时是古代,人们相对保守,可保守就不能抒发自己的感情么? 何况,自盛唐以来,到此时的大宋,可谓是古代历史上人权,言论自由的极致。 此时的人们,生活方式和思想是历朝历代最为接近后世的。 西门庆很想穿越回去好好打一打那些所谓学者的脸,丫的你们先把宋代历史,社会架构,风土人情,生活习惯都研究明白,理解透彻再来喷吧~ 想着想着西门庆又是摇头一笑。 自己现在已经穿到一千年前了,何必跟一千年后的小辈计较呢?犯不着~毕竟这已经严重超出了以大欺小,恃强凌弱的范畴~ 毕竟…那些人,此时此刻,连细胞都不算啊……然并卵的卵。 起床、洗漱、吃早餐~ 昨晚这一切,已经快晌午了,百无聊赖……终于想起,昨晚上还抓了个人,鲁大师! “再兴啊……昨晚那家伙,在哪呢?” “首长!那厮关在厢房,就在三炮隔壁。这家伙从昨夜到现在,饭也不吃,水也不喝,一副……生吃鸟蛋的样子,寻死觅活的~” “憨货!那是生无可恋!” “额~嘿嘿嘿,首长,都是四个字,不都一样嘛!” “希望你大爷!你去吃饭跟你去吃屎!一样么?” “……额,不,不一样~”杨再兴沉思过后,揉着后脑勺,尴尬的讪笑起来。 “笑屁!走了~”西门庆没好气的拍了下杨再兴的后脑勺,迈步离去。 “首长好!”两个看守的亲兵,看到西门庆过来,连忙敬礼,然后跑过去推开了门。 “嗯!同志们辛苦了!” “嘿嘿!不辛苦,为人民服务!”杨再兴伸着脑袋插嘴道。结果换来了西门庆的一脚,和一句: “滚一边儿去!” 杨再兴拍了拍屁股,一脸的嘚瑟。看的几个亲兵恨得牙痒痒。 你大爷的啊,天天在我们面前嘚瑟,有意思吗。我们也想让首长拍后脑勺,踢屁股啊~ 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能让首长亲自呼后脑勺,亲自踢屁股的人,那是首长的绝对心腹。 整个锦衣卫系统中,能有这待遇的,只有杨再兴,宗林和张宪了。至于宗泽,林冲和王进,那是大哥,是万万不能踢的,也不需要踢。 而在西门府上的家丁中,就只有宋大儒享受的了这待遇。至于赵佶,李纲和李弥逊,那得另算。 “这是怎么回事?再兴?谁让你们把鲁大师绑起来了?还堵上了嘴?胡闹!” 西门庆一进门就看到双手双脚被捆住,嘴巴被塞住,像个大龙虾一样躺在床上的鲁大师。忍住笑,佯怒道。 “嘿嘿,首长,这可不怪兄弟们呐!这货不乐意进食也就算了,可还寻死觅活,大呼小叫的,兄弟们怕他吵了府上清净,又怕他想不开自戕,无奈之下,才把他捆住了。” 杨再兴淫荡的一笑,龇牙咧嘴的解释着。 “噢?竟有此事?那倒是情有可原~来呀,给他松绑~” 两个亲兵上前,解开了鲁大师身上的绳子。 鲁大师没顾着说话,先是一把拔出口中的布丢在地上,然后就是一阵迫不及待的干呕,可怜胃里没东西,除了着酸水,啥都没呕出来。 之后便闪电般的扑向桌面上摆放的茶壶,一把抱起来,咬住了壶嘴,猛灌一口,漱了漱口之后,吐了出来。 然后再灌,再漱,再吐…直到壶里没水了,还犹自咬着壶嘴不放。最后在众人一脸懵逼中,打开了壶盖儿,仰头将壶底的茶叶倒入口中大嚼起来,完全不顾茶叶的苦涩。 “……”一脸懵逼! “……”二脸懵逼! “……”数脸懵逼! “内个,再兴啊,这是个什么情况?”西门庆看着举止怪异的鲁大师,诧异的问道。 “额……首长,这……我也不知啊……”杨再兴一脸无辜。 “嘶……不对!不对!”西门庆仔细打量着鲁大师,皱着眉头念叨着。 “首长,哪里不对?” “内个……再兴啊~你们塞鲁大师嘴里的那块布,是哪里来的啊?” “布?额……听见没!首长问布是哪里来的?”杨再兴疑惑的问向一旁的几个亲兵。 “回首长的话,那布,是俺捐献出来的……那是俺唯一一块儿擦脚布……” “……” “……” “你……人才呐!”西门庆由衷的赞叹道。 “呕……”鲁大师听见擦脚布三个字,无关拧巴在一起,满脸生无可恋,再次干呕起来~ 我了个大去!你丫损不损呐,擦脚布塞人嘴里,还唯一一个~那岂不是说,你一个冬天都用它擦脚了……还贡献…我是不是该赏你~士兵,你优秀! “噗嗤~”西门庆想着,忍不住笑场了。 “快快快!去打水来,让鲁大师好好洗洗~” 很快就有亲兵端来一盆清水,还拿了块香皂和手巾。 鲁大师没有多说,一脸悲催,自顾自洗了起来。 一二六、洁癖 “鲁大师!吃饭吧~这是韭菜猪肉馅的饺子~尝尝~” 西门庆看着梳洗完毕的鲁大师,将桌上的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往前推了推,劝导道。 “不吃!你杀了我吧!你不杀我,我也会绝食而死!哼!” 鲁大师又恢复了昨夜那一脸决然。 “呵呵,当真不吃?”西门庆试探的问道。 “当真不吃!”鲁大师仍旧一脸决绝~ “果然不是?” “果然不吃!” “嘿嘿嘿~再兴!上道具!”西门庆突然淫笑数声,对着杨再兴吩咐道。随后背着手,迈着小方步,踱出了屋内。 “嚯嚯嚯嚯嚯~兄弟们,上!按住他!” 杨再兴奸笑之后,吩咐几个亲兵上前把鲁大师按在椅子里。然后坐在了一张椅子上,把脚抬起。 拖鞋……脱袜…… “啊!?!!啊!!!?呕!!!啊!!!我错啦!求求你!快快拿走!我吃!我吃!我错啦!我吃!你们让我干什么都行!快拿走!” 屋内传出鲁大师杀猪一般的叫喊声,干呕声,还有恐惧的惨叫,让人毛骨悚然…… 房间里,鲁大师浑身颤抖的摊坐在椅子里,把头瞥在一旁,一脸的恐惧。 杨再兴一脸得意的将套着袜子的脚丫伸在了鲁大师近前,透过肥大宽松的布袋袜子,隐隐能看到,脚趾在里头调皮的勾动着。 “嘿嘿嘿,刚才不是挺硬气的么?老子的袜子,不过两天没换,你就认怂了~嘿嘿,若是以前在军中,随便给你找个大半月不换的,还不得把你丫屎下出来……” 杨再兴一脸嫌弃道。 “大人!首长说,咱要讲文明~” “额~是,你说得对!文明!那啥,不是屎!是翔!把你的翔吓出来!哼哼!吃!” “好好,我吃!你……你能不能先把鞋穿上~”鲁大师弱弱的说。 “你吃你的,我穿鞋还耽误你吃饺子了?”杨再兴得意的笑道。 “再兴!你出来!让他吃!” 西门庆吩咐着,杨再兴很快穿上了鞋子,走了出去,一脸打了胜仗的臭屁模样。 其实从昨夜西门庆就发现了端倪,从不让别人碰他这件事,这鲁大师和一般人不一样。 西门庆猜测这货可能有心理障碍,准确的说,应该是洁癖! 方才有心让杨再兴试探一下,果然有用。 对付这种人,很简单,根本不需要严刑逼供,不需要屈打成招,也不需要威逼利诱。 随便拿些脏东西恶心恶心他,就足够攻破他的心理防线了。 西门庆的计划是循序渐进的,擦脚布不行,就臭袜子,臭袜子不行,呵呵,那就上坨翔~ 西门庆迈步走进屋内,鲁大师风卷残云的往嘴里塞着饺子,一大盘饺子,转眼间下去了一半。 “呵呵,好吃么?” “唔……好!好次!好次!” 鲁大师口齿不清的回答道。 人哪有想死的,特别是美食就在眼前,却要偏偏饿死自己。西门庆不知道,那该需要怎样的勇气。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唔,好次!还有咩?” 鲁大师头也不抬,盘子很快见底了。 “有!多的是!去,再给他煮一盘!” “是!” 一个亲兵快速离去。 “说说吧,昨晚是怎么回事?是谁派你来的?” “我,我不能说,我的家人在他们手上。”鲁大师犹豫了下,说道。 “别傻了,你难道还不明白?你昨夜就已经死了!” “你是说……” “嗯!现在派你来的人,会认为你已经是个死人。你都死了,他们还要你家人有什么用?如果他们心肠好,或许会放了他们,如果他们狠心,你的家人恐怕……” “这……不会的!不会的!”鲁大师听到西门庆的话,浑身一震,他不敢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那些人能是好心肠么?显然不是啊! “不过,也说不定,你的家人还活着呢,你把你知道的告诉我,我会想办法帮你查找你家人的下落,此时此刻,你还有必要藏着掖着么?” “我……我说!我都说!我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求求你,一定要救出我的家人!日后我会给你做牛做马来报答!” “行!我向你保证!只要你的家人活着,我一定让你与他们团聚。” 西门庆收起笑容,正色道。 “多谢大人!请容许小人说一些陈年旧事,小人祖辈都生活在吴越的茶乡,世代种茶,采茶,制茶为生。 大宋立国后,数十年间战火不断,当年吴越王为了避免境内子民生灵涂炭。举国向大宋投诚,以示臣服。 我们吴越境内的百姓,也都没有收到任何的波澜,一切就像从前那般安泰。 可就在那数十年间,我们那里崛起了一个卢氏家族,经过这百余年的经营,他们的势力,逐渐几乎触及到了整个吴越地区,如今更是蔓延至大半个江南。 而我们这些小家族,逐步被他们蚕食,欺凌,但凡有反抗者,尽皆家破人亡。因此,死的死,逃的逃,剩下大半,都沦为了卢家的附庸。 做买卖得看他们的脸色,听他们同一指挥调度,赚的钱,还要给他们上缴大半。若是亏了,还要自己承担损失。” “那,你们这么多家族,为何不联合起来?那卢家不过是外来者,难道实力比你们数百家族加在一起更加强大么?”西门庆插嘴道。 “哎,大人有所不知,卢家手里有一支强大的军队,人数不知有多少,小人估计,少说也有上万人之多,个个都不逊色于我大宋禁军。 我们这些家族,不过是世代经商之人,哪里敢和他们这些亡命徒争斗。何况,人一越多,就越难一条心。 那卢家也并非傻子,他们并不是一味压榨我们,也会对有些大家族另眼相待。所以,即便是我们数百个小家族里,也有不少是拥护他们的。 而且家族与家族之间也是明争暗斗,屡禁不止,尽管明知道那是卢家的手段,却偏偏无可奈何。” “嗯!人嘛,都是贪得无厌的~你继续说。” “小人两年前因为遭到对手陷害,赔了钱,还差点吃了官司。在卢家威逼利诱之下,散尽家财,被他们指派到南京应天府,作了个茶楼的掌柜。平日里倒也清闲,只是,我的家人却被扣留在南方。除了偶有书信来往,一两年也不曾相见。 就在前日,有人拿着卢家信物来找我,说是让我火速赶来京师,替他们做一件事。 说是做完之后,就可还我和家人的自由。我想也不想便答应了下来,可我没想到的是,他们却是让我杀人来的…… 当时我问杀谁,他们却不告诉我,只是威胁我说,若是我不答应,便要将我的家人尽数杀害。小人无奈之下,才应承了下来。 没成想小人小心翼翼,还是被大人给看破了,却不知,他们让我所杀之人,竟然是当今的亲王~” 一二七、乱 听了鲁大师的叙述,西门庆大概明白了,这卢家并没有像先前猜测那般安心的做自己的生意。 恐怕他们一直都和柴氏保持着紧密的联系,只不过他们把自己隐藏的很好,没有过多暴露自己而已。一明一暗么?有意思。 西门庆对于柴家的实力,越发的认识深刻,但这会是他们的真正实力么?当然不会。 百年谋划,究竟还有多少隐藏实力,是个未知数。曾布一个堂堂枢密使,都是他们的人了,京师和地方,被他们拉拢的官员又有多少? 柴家如此,那李家呢?李家怕也并不简单吧~ 西门庆没有因为对手的强大而感到畏惧和压迫,反而更加充满期待。他骨子里就不适合安分的人,更不是个坐以待毙的弱者。 他的目标,可不仅仅只是帮着兄弟赵佶坐稳江山。相必七大洲四大洋的广袤辽阔,此时的大宋算得了什么? 不得不说,这些以柴氏李氏为代表的亡国后裔,当真是执着。 再回想下争斗数十年的新旧两党,又是那么的愚昧无知。 在他们眼里,如今大宋,就已经是天下了吧~尽管他们知道大宋之外有辽,有大理,有西夏,海的对面有高丽有琉球有吕宋。 知道更远的地方有吐蕃,有阿拉伯人,还有昆仑奴生存的地方非洲大陆。 可在他们的认知里,大宋就是整个世界的中心,就是整个世界最富饶最繁华的地方。是应该以德服人,享受万国来朝的天朝上国。 更为可笑的是,曾经以司马光为首的旧党还天真的认为,用岁币和土地就可以感化周边的虎狼。 “哎~说到底,他们还是对我们所在的世界,认知太少啊~老子得想办法让他们知道世界是圆的!任何一个点都能成为世界的中心!也得让他们见识到世界的辽阔,见识到西方也有强大的帝国。” 西门庆看着天空,眼神坚定的说道。 他想通了,以他的能力和手段,帮助赵佶上位,稳定大宋江山,甚至把大宋发展的更加富裕,强大,不过只是时间问题。 即便把周边的国家全都消灭,也不算什么难事。 比这更难的,是从根本上改变人们的思想。唯有解放思想,让更多的人更充分的认识这个世界,让更多人思想尽可能向自己靠拢,向现代化靠拢,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就现目前而言,皇帝一辈子没出过开封城,是很正常的事情,绝大多数人没出过国,也是正常的。 百姓们,一辈子没出过远门,也是正常的。可一切都那么正常,在西门庆看来,这是不正常的。 他无法想象,一个人从生下来,到死去,这一辈子,都生活在方圆数十里的范围内,是多么的可悲。 可这也不能怪他们,没有汽车,没有火车,没有飞机,马是目前陆地上最快的交通工具,可普通百姓根本买不起。 没有隧道,没有高速公路,连水泥路都没有,遇到大河必须要乘船,遇到山必须要绕路。进京赶考都要风餐露宿奔波大半年,那么一个普通人,他的一生,能走多远? 心有不甘,心生怜悯,可依旧无法改变,一人之力终究太过渺小,太过柔弱单薄了些,他需要同伴。 倘若随便拉过一个人来说服,教育改变,那很难,如果随便拉过来一个人对他讲,其实我们脚下的土地是个圆球,其实大宋很小,其实,我们可以飞到天上去~甚至到达月亮上~ 估计别人肯定会把他当成神经病,绝对会。 思来想去,西门庆心下又把那个繁杂,庞大的计划做了些调整。 首先他需要身边有人来支持他,想要从根本上改变人的思想和见识,就得改变教育。 而教育,还得从娃娃抓起。 “难道,老子要当老师?” 西门庆自嘲的笑了笑。 就眼前的形势而言,自己哪有时间来当老师啊……十年树木,百年树人。 他深知,自己如果此时退出朝堂,一门心思去做老师的话,不仅赵佶得不到皇位,就连他自己怕是也过不过三年。 即便朱太妃和柴家,即便朝堂上没人找自己麻烦,他也会因为误人子弟而被学生家长群殴致死。 开玩笑,大家都在读论语,你特么教1234.abcd?大家都在学四书五经,你特么的教物理化学。 这不是离经叛道是什么?不仅离经叛道,还是邪魔外道,玷污圣贤。随便一个罪名就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尼玛!那样的话,西门家的祖坟都会被人刨了吧……恐怖!” 懵了,完全懵了,当老师都这么难么? 是的,当老师就是这么难。 想要有话语权,想要像世界传达自己的意志,想要有人听到自己的声音,就必须有足够的实力。 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西门庆突然觉得,作为一个后世的穿越者,本来沾沾自喜的知识,见识,并不是全是好事。 换个角度看,这些领先上千年的知识财富,把他放在了全人类的对立面。让他站在了尴尬的孤岛,孤立无援。 不,或许孤岛都远远不如,起码人家鲁滨逊还可以在孤岛上美滋滋儿的活着。 自己脚下怕不是孤岛,而是大海中的一个小木桩。 既然如此,那就没啥可说的了,教化众生这件事暂且先放一放,一切还是先站稳脚跟再说。 嗯,事情,得一步一步来~ 不过还是要远处一个人,跟在自己的身边,平日里闲暇时候,可以探讨,教授一些先进的知识。 一口吃不出个胖宝宝,循序渐进的道理,西门庆还是懂得。 第一个人选谁,这个尤为重要,年纪不可以太大,也不能太小,最好是有足够的好奇心,有求知欲望。 如果有这么个人,成为自己的徒弟,只要把他教好,就能够影响更多的人,到时候一代弟子,二代弟子,三代弟子,一大堆,日后也不用自己每日东奔西走,开堂授课了。 再者,报纸是个好东西,自己通过报纸,提高自己的影响力,时机成熟,将自己的学术理论刊登,相信或多或少,天下绝对会有认同之人。 将这些人招募集中,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有生力量。 其次,东奔西走,见过世面的人,相对普通人来说,对新生事物的接受能力要强很多。 因此,那些经常在海上跑船的人,就成了最佳选择。不过目前而言,大宋市舶司对于海上贸易管理松懈,大多船队都是私有的,短时间内没办法将他们纳入自己的麾下。 “哎……真特么烦~出谋划策,勾心斗角真不如打打杀杀来的痛快~” 西门庆一脸复杂的神情,默默的拿出烟斗,填上烟丝,然后点燃…… 深深吸了一口,烟雾入口,过肺,随之再吐出~ 朦胧的烟雾,遮住了西门庆一脸的惆怅~ 一二八、问痔 “首长!不好了!出事了!” 西门庆默默站在屋檐下抽烟,一个亲兵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把西门庆吓了一跳。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好不啦~ “怎么了?别着急,慢慢说……” 这就是作为统帅,作为领导的艺术了,在士兵和属下面前,即便你心乱如麻,即便你心慌意乱,也不能够表露出半分犹豫和紧张。 越是情况危机,就越要沉稳,这是装不出来的~必须得身居其位才行。 像后世拍电影那些演员啥的,演技好的也能演出气势,不过,那终究是戏,真要变成现实,那不知多少影帝影后都得吓尿了~ “首长,杨统领受伤了……” “啥?杨再兴受伤了?怎么回事伤哪里了??”西门庆心里一惊,尼玛,杨再兴此时应该在府中才是啊。怎么会伤了?难不成有刺客杀上门来了? “这……似乎伤的是菊花~” “你说啥!菊……花?” 西门庆这会真的震惊了,刚才装的老成持重,稳如泰山的俊脸上,一副震惊后怕的表情。 尼玛,相处多日,竟不知杨再兴是个玻璃? “首长,昨日杨统领说过一嘴,说是他菊花疼,方才我等在练武场训练之时,杨统领他要举那二百斤的石锁。 可刚举起来,杨统领就惨叫一声,昏厥了过去。小的看见,他的菊花处,隐隐有血迹渗出~想必一定是菊花受损无疑~” 那亲兵一脸的笃定。 “叫郎中了么?郎中怎么说?” “郎中已经叫了,小的急着赶来通知您,并不知郎中怎么说。” “走!且随我去看看!” 西门庆狐疑的迈步离去,心中不禁在想,难不成是自己先前踢杨再兴的屁股,用力过猛,角度没找好,恰巧踢到了菊花? 毕竟杨再兴这货,虽然年纪跟自己差不多,但生的也算威猛,平日里的性格和行事做派不像是个小受啊。 如果真的是自己踢得,那还真是对不住人家,得去勘察仔细再说。 西门庆赶到之时,郎中刚好扒下杨再兴的裤子。 此时的杨再兴犹自昏迷着,面部朝下俯卧在床榻之上,脸上还保持着昏迷前零点几秒的痛苦之色。 “额,杨统领的沟子零如此之白?在军中,端的是少见呐~啧啧啧~” 郎中老李毫不避讳的爸脸贴近杨再兴的臀部,撩开裤衩凑上去观瞧伤势,一脸的淡然。没有半分嫌弃。 老李就是从进军中随军抽调到锦衣卫的一员。医术颇为高明,但为人脾气古怪,不受原来部队的领导待见,就借机给他一同拨给了锦衣卫。 来了锦衣卫之后,却是如鱼得水,待遇提高了数倍不说,还人见人爱。如今专门随着西门庆的亲兵卫队作了个随军郎中,倒也自在。 “噗……” 老李正说话的功夫,一张老脸也凑到了杨再兴屁股近前,没成想昏迷着的杨再兴一个响屁刚好打在了他脸上。 “咳咳咳……咳咳咳~哎呀,年轻人就是体质好啊,好家伙,差点把门牙给我打下来,唔,一股子韭菜味儿,杨统领晌午吃得韭菜饺子…” 老李快速的闪到一旁,咳嗽了几声,挥手来回扇了扇面前的空气,驱赶着臭味儿,还不忘调笑道。 “噗嗤……”四周的几个大兵忍不住笑了出来,西门庆也是忍俊不禁。 不过作为首长,他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笑出声,而是眉头稍微一跳,脸上依旧一片沉稳。事实上他才刚进门儿,距离挺远,所以并没有被熏着。 他看着老李的表现,一种由衷的佩服油然而生。 遇到这种尴尬情况,不但不嫌弃,不生气也不懊恼,还依旧面不改色的抚须调侃。这样的专业素养,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或者说这已经超出了专业素养的水准,涉及到了一个人的气度,人品和涵养的问题。 想到这里,西门庆已经在心中暗下决心,回头要给老李加鸡腿,不,是加工资! 在科学的角度分析,浊气要比氧气空气重,所以下沉的很快,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西门庆这宅子比较高大宽敞,通风好的缘故。 总而言之,臭味儿很快就散去了。 几个忍不住笑出声的大兵,看到西门庆走近,也都停止了笑,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让在了一旁。 “老李,你快看看,再兴这是怎么回事。” 西门庆上前问道。 “启禀大人,距老夫观瞧,杨统领这是痔疮破裂所致啊!” 老李再次靠近观瞧,杨再兴沟子上并没有伤痕,只不过菊花处有些许的血迹。 “啥玩意儿?痔疮?” “嗯!没错!是痔疮!大人放心,这不算什么大事,正所谓十人九痔,这种病老夫见多了!待我用配好的药膏涂抹,三天之内,必定让杨统领生龙活虎。” 老李说的信心满满。 “如此甚好!老李呀!你很好!即日起,你的俸禄加一倍!今晚给你加餐!想吃什么,都满足你!” 西门庆笑道。 “额……多谢大人赏赐!大人,咱府上的菜,老夫道道都爱吃,不过今晚,韭菜饺子是万万吃不得的~” 老李谢过之后,一脸扭捏,尴尬的说到,开玩笑,刚才被韭菜屁打了脸,晚上吃得下韭菜饺子,那需要何其强大的内心啊。 “哈哈哈~好!除了韭菜饺子,随你吃!” “那老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老李说完打开随身的药箱,从中掏出一个白瓷罐子,打开盖子,从中舀出一些药膏,拿了个圆头的小木棒,蘸着药膏对着杨再兴的菊捅了过去。 “嗯哼……” 昏迷中的杨再兴,闭着眼睛发出一道轻吟,把西门庆给整蒙了,完全听不出来这声音究竟是痛苦,还是舒适。 太特么逗了,西门庆心里有个小人儿已经笑的躺在地上打滚儿了,可脸上还不能破功。 他心想,还好此时人们普遍纯洁,还不能理解暴菊是什么概念,否则的话,杨再兴事后八成会一刀劈了老李,然后再自戕谢罪。 毕竟这种事,可以传扬一辈子的,若是像后世那般战功赫赫,还会被写进史书之中,流传千秋万载的。 “内个,老李啊,你刚说十人九痔,这痔疮非常普遍么?” 西门庆突然想起刚才老李说的这句话,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在后世也经常听老中医说起这四个字,不过身边有痔疮的人,着实不多。 据说这是古代就有的说法,在后世一直不得其解,如今既然来了这古代,有这条件,定要借机问个清楚明白。 毕竟,活到老,学到老嘛,西门庆觉得,在学习方面,自己还是很有主观能动性滴~ 一二九、急召 “大人,所谓十人九痔,其实说的已然直白,每每十人之中,有九人都可得这痔疮~不过,这些年来,人数并没有这么多,大约有十之五六吧~” “这,当真几率就这么大么?照你如此说来,我军中两万余人,大半都会得这痔疮之症?” “这~老夫也觉得此时颇为奇怪,不管是民间还是军中,患痔疮者向来是十之五六,不过……自打来到咱们锦衣卫,老夫发现这个数量大大降低,如今,十人中,尚不许二三。” “……那,老李,你认为,这是何故啊?” “这……痔者,疮也!其滋生之处,皆是人体最为污秽腌臜之地,且终日不见阳光,可谓是黑暗潮湿之所。 如此之地,生疮也是理所应当的。不过,根据老夫的探究,此时又与人体沐浴和自身清洁有关。 此事也是老夫来到大人麾下之后才偶然得知。自从老夫察觉我锦衣卫的军士患痔者甚少,便多次琢磨其因,那梁山泊的山山水水,包括花草树木,土壤山石,老夫都有研究,可最终发现,原因不在这些。 关键在于大人与众不同的治军方法,自从军士们习惯了每日训练以后坚决沐浴,三日之内必要更换内外衣物,不仅痔疮之人少了,军士们的住所,身上,发间,也再没有过跳蚤虱子。 因此,究其原因,就在于干净清洁!” 老李的一番长篇大论,西门庆听的不住点头,原因和他猜测的不错,古人之所以十个人里九个人都得痔疮。就是因为生活习惯所致。 个人卫生不达标,不爱洗澡,不经常换衣服。西门庆尚还记得,最开始的时候,梁山大营的军士,大多数身上都由虱子跳蚤,在领口里,头发间,闪躲腾挪。 一个个都成了跳蚤虱子的移动堡垒了。还有不少人白衣服穿成黑西服,那衣袖,领口,在阳光下一照,明晃晃的。 大风吹过,那衣角硬邦邦的,像铁皮一样,动都不带动的。想来两军对阵,战场厮杀之时,都能当做防弹衣用了。 军中如此,民间百姓更是如此了~大多数人,每个季节的衣物,不过两套,夏天还好,干得快,可冬天,基本好几个月都不带换洗的。 如此风水宝地,怎能让虱子跳蚤不喜欢呢? 西门庆越来越觉得,将肥皂,香皂先制作出来,是多么的明智。 想想,如果自己的锦衣卫,日后一大半都得痔疮,那还如何上战场杀敌,如何替自己搜罗天下情报。 痔疮虽小,但仅仅一颗,足以让人痛不欲生。就是因为这玩意儿不好根治,痔疮恒久远一颗永流传~ 想到这句广告词,西门庆不禁笑出声来。 “大人,何故发笑啊?” 老李看着无故发笑的西门庆,一脸的莫名其妙。 “啊~无事,概因想起自己治军有方,簇生欢喜啊~呵呵呵~” “额~呵呵,大人天纵奇才,着实该喜,该喜~” 尽管老李是个不太会拍马屁的人,也还是难以免俗的拍了一记。尼玛,大人都自己夸自己了,作为下属,还能说啥? “公子!公子!王公公来了!说是陛下急招公子速速入宫!” 正在此时,新婚不久的宋大儒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 “嗯?陛下急召?王公公可有说是何事么?” “没有说!公子,我看王公公也是万分焦急,说不得一定是宫里出了大事了……” “走!去看看!” 西门庆急忙朝前院赶去,才出了月亮门,就看到在原地急得转圈圈的王贵。 “哎哟,伯爷您可来了!您啥也别问,咱们路上边走边说吧~事态紧急,不容半分耽搁!” 王贵看到西门庆出来,不容分说小跑上前一把拉住他的袖子,着急的说道,西门庆看见这平日里一向讲究仪容仪表的王贵,头上的帽子都歪了,心下便重视起来,想必必是宫里出了大事。 出了门发现,门口的马匹已经备好了,二人和一众随从纷纷上马,一路急行,很快就到了皇宫大内。 王贵一挥手,看门的侍卫瞬间放行,当然,西门庆的亲兵还是被拦在了门口,只有王贵二人和两个随行太监策马进了皇宫。 西门庆这还是头一回在宫内纵马,可是事态紧急,容不得他嘚瑟。 “公公!你还没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哎哟,伯爷,我跟您说,是公主,公主殿下又出事了!” “啊!是又病了么?这次是什么病症?” “不知道哇,小公主从昨夜开始高烧不退,昏迷不醒,御医说是风邪入体,开了几服药却不见好转,如今御医也没了法子。无奈之下,陛下便想到了伯爷!” “这……王公公,我并非学医之人,怕也是束手无策啊?” 西门庆暗自叫苦,上次自己机缘巧合,碰巧知道了公主得了低钾血症,又碰巧知道怎么补钾,这才救了公主一命。 谁知道这赵煦真把自己当神仙弟子,真当自己无所不能了么? “哎哟,伯爷,先别说这么多了,能不能治,您先看看再说吧~只要咱们做臣子的尽力而为,陛下定然不会怪罪的~” “哎,也只能如此了~” 二人说着已经到了后方的寝宫,西门庆下马之后,左右打量一番,发现正是上次来给公主治病的地方。 “陛下!陛下!西门伯爷来了~” 王贵率先跑进去禀报道。 “西门卿,快些进来!” 里面传出了赵煦有些焦急的声音。 西门庆走进屋内,一眼就看到坐在椅子上的赵煦,身旁还坐着眼泪婆娑的孟皇后。 旁边还跪着几个御医,瑟瑟发抖着。 “臣西门庆参见……” “西门卿免礼!快快上前,看看公主的病情!” “这……是!” 西门庆硬着头皮说道,没办法,只能先看看了,赵煦的眼睛通红,面容憔悴,实在不忍心拒绝,也不敢贸然拒绝,天子之怒,可是相当可怕的。一不小心,脑袋就搬家了,他才不管你是什么神仙弟子。 无奈的走到里屋,福庆公主昏迷不醒的躺在床榻上,身边立着两名宫女。 西门庆上前看了看,福庆公主小脸涨红,颜色却还有些发青,伸手摸了摸额头,滚烫滚烫的。 探了探鼻息,气息很是微弱,几乎都察觉不到。拉过小手看了看,小手冰凉,指甲盖发白。 “这……不是中毒么?”西门庆心下大惊,如果是中毒,那御医难道看不出来? 这小公主着实多灾多难,依照后世史书记载,这小公主,两年前就应该夭折了。经过上次的治疗,本来以为自己的到来,可以挽留住这个小生命,可此时此刻,西门庆也没那么自信了。 莫不成一切都是天意?如果真是这样,那人,又如何胜天呢? 一三零、公主之死 “陛下~请恕臣无能~” 西门庆看过之后,不再犹豫,转身走出,来到赵煦面前,躬身施礼道。 “怎么~西门卿,你也没法子么?” 赵煦惨然一笑,声音嘶哑。 “陛下,臣并不懂切脉辨症之法,但根据臣观察,公主殿下多半是中毒了~” “什么!毒!中毒?西门庆,你可敢断定?” 赵煦猛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西门庆面前,连声问道。 “这~八九不离十,公主殿下的症状,确实和中毒极为相似。如果陛下准许,可否让这几位御医起身说话?” “准!” 几个御医闻言,对着西门庆感激的看了一眼,颤颤巍巍的起身,也不知这几位在这跪了多久了,西门庆看到他们的膝盖还在微微颤抖。 哎,可怜呐~ “不知几位御医对公主之症状有何看法?” “大人!我等也是今日才给公主救治,虽然公主殿下的症状像极了中毒,可我等试了很多解药,都没有效果。先前的几位御医也曾看过,他们的医案记录,昨日公主并不是今日的症状,而是呼吸迟滞,头晕目眩,舌头麻痹,呕吐。” 一个年长的御医率先说道。 “你等今日才给公主殿下诊治?昨日是何人首诊?人在何处?” 西门庆皱眉问道。 “这……” 那御医似乎有难言之隐。 “伯爷,昨日那几位,已经被陛下下令砍头了……” “嘶……”西门庆倒吸一口凉气,这尼玛,电视里的情节,原来也不是全都那般浮夸啊~ 御医稍有差池,就被拉出去砍头的戏码,竟然是真的。卧槽,千万得小心谨慎…… “内个……王公公,公主殿下昨日发病之前可有吃什么东西?或者去什么地方接触到了什么人么?” “伯爷,公主并未吃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啊,至于去了何处,见了何人,我等也不曾知晓,因为……因为平日里贴身伺候公主殿下的宫女和黄门,昨日一并被棒杀了……” 卧槽!这要怎么查,能知情的人全部被你们杀了,杀人的时候你们就没有想过后果么? “……” “西门伯爷!我等在公主的呕吐物中,发现一种莫名的东西,不知其为何物……说不得,公主殿下的病,和此物有些关系~” 其中一个御医小声说道。 “呕吐物?快快拿来!” 王贵吩咐下去,很快就有一个小太监端着个小盆走了进来,盆里有些清水,清水里漂浮着几个指甲盖大小的块状物体,呈淡黄色,微微有些发青。 西门庆凑上去看了看,感觉有些熟悉,但一时间也想不起来是什么东西。 “伯爷!这些物事都是下官等人从殿下的呕吐物中挑拣出来的,并且拿去喂了鸡,可至今为止,那些鸡并无异样……所以……” 那个御医有些犹豫的说道。 “嗯,我知道了,容我想想这到底为何物,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应该见过此物。” 西门庆听到御医验毒之法,颇为赞赏。他本来想说对动物无毒的东西不一定对人无毒,不过话到嘴边还是没有说出口。 尼玛,万一赵煦让人以身试毒,那岂不是又要折损几条姓名么?毕竟在精神极度敏感的帝王面前,人命真的连草芥都不如啊~ “也罢,就豁出去了~”西门庆暗自下了决心,伸手挽起衣袖,伸手从铜盆里捞出一块儿青黄色的物事,在手里捻了捻。 那一块东西,经过手指一捻,就碎成了泥状。 放在鼻尖闻了闻,一股久违的味道充斥鼻孔,西门庆脸色瞬间大变。 “嘶……卧槽!这……这是……土豆!” “西门庆!土豆为何物?” 西门庆心下激动,情不自禁的喊了出来,赵煦等人被他吓了一跳。 “陛下!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为何公主殿下会吃到此物?” “这……伯爷,我等严加盘问过御膳房的人,没人识得此物啊!更不要说让公主殿下服用了~” 王贵在一旁解释道。 “快!快取糖水!茶水!还有醋!给公主服下!” “西门庆,这是为何?你的法子当真有效么?” 赵煦再次起身,急切的问道。 “陛下!来不及解释了,快快让人取来,为公主服下!晚了就真的来不及了!” 西门庆看着赵煦喊道,此时他只想着碰碰运气,能把公主救过来,哪里管对面是皇帝还是庶民呢。 “陛下,皇儿上次便是西门大人用奇怪的法子医好的。这次说不定也能医好,不如就试试吧!” 孟皇后起身上前,拉着赵煦的衣袖说道。 “嗯!那就速速去准备!” “陛下~娘娘!公主……公主殿下……” 正在这时候,守护在公主病榻前的宫女突然跪倒在地,哭喊起来…… 整个屋子的人都是面色一变。 “皇儿!皇儿!”孟皇后瞬间变色,转身跌跌撞撞的向里屋跑去,一下扑倒在床边,上前观看福庆公主的情况。 赵煦也是急忙忙的奔过去,双手颤抖的捧起福庆公主的小脸儿。 “御医!快!快来看看!朕不信!朕不信我的皇儿会离我而去!” 太医不顾膝盖的疼痛,快步走上前,不知所措。 西门庆心中也是一阵哀叹,为小小小小的福庆公主感到不值。 “小公主啊,愿你一路走好,来生,莫要投胎帝王家。” 感叹之余,西门庆也为几个御医感到同情,赵煦两口子把床占满了,却口口声声让人家御医上前观瞧,怎么瞧……难道冒着砍头的危险从你们头顶跨过去不成? 其实赵煦不过就是那么一喊,只是接受不了福庆公主已死的事实。 “陛下,公主殿下,已经没气了~” “我的皇儿~”孟皇后泣不成声,突然间白眼一番,昏倒在床榻之侧。 众人又是一阵手忙脚乱,把皇后安置好。 赵煦终究是一国之君,即便再柔弱,也严格恪守着帝王应有的气度和威仪,这是生在皇家,从小就被灌注的思想和意志,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充斥着国君该有的姿态。 天家无情?这便是了么……西门庆不觉得天家无情,只是他们生在皇家,必须面对,必须习惯罢了。 一个喜怒哀乐形于色,悲欢离合挂嘴边的人,注定是不配坐拥天下的。 一三一、七大洲四大洋 “西门庆,你告诉朕!土豆究竟为何物?” 赵煦移步到外厅坐下,眼睛通红的问道。 “陛下,这土豆,是不存在我大宋的,它是一种粮食作物!生长于万里之外的大海另一端的大陆上。” 虽然西门庆心里非常奇怪,福庆公主吃得发芽土豆从哪里来的,不过此时赵煦问起土豆为何物,他也没打算隐瞒。 “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 “西门庆,你说了,此物是粮食,它为何会有毒?” “陛下,此物若是成熟之后,是无毒的!不过,若是未成熟或成熟以后存放不当,令其变色,发芽之时,人一旦吃了,救治不及时,多半会姓名难保!” “你是从何处得知?万里之外,当真有一片大陆?就算有,你年纪轻轻,难不成当真去过?” 赵煦有些疑惑的问道。 “回陛下!此事微臣皆是听仙师所述,至于土豆,微臣也吃过不少!可那都是在梦中。” “你说的仙师,果真存在?” “陛下!臣句句属实!可如今仙师不知去向何处,已有数月不曾来过微臣梦中。” “难道……这都是天意么?西门庆,你说那万里之外,大海另一端的大陆,叫何名字?与我大宋相比如何?” “陛下!那片大陆地处世界的南端,面积是我大宋的数倍,不过人烟稀少,多半尚未开化,与我大宋相比,贫穷落后,尚属不毛之地。” 西门庆说着,不禁在心中想到,借着这个机会给赵煦普及一下七大洲四大洋也不错,让他认识到大宋的渺小。 尽可能的话,让他大力支持造船业,大力开办水师,这对大宋百利无一害。 “那……照你所说,除了我们大宋所在的陆地,大海之上,还有很多陆地么?” “是的陛下!我们大宋所在的陆地,不过是七块陆地的一块,疆域还不是最大的! 我们脚下这块陆地叫做亚洲!与我们相邻的北方,叫欧洲,西南方叫非洲!东南方叫大洋洲。东方还有北美洲!北美洲南边就是土豆生长的地方,叫南美洲!除此之外,地球的最南端,有一块极寒之地,叫做南极洲,此处终年冰雪覆盖,没有人烟。这便是七大洲四大洋中的陆地分布了。” “七大洲,四大洋~那四大洋又是如何?难不成大海的面积比陆地还要辽阔?” “陛下!我们的东方是太平洋,南方是印度洋,西方是大西洋,北方是北冰洋。陛下方才说的不错,海洋的面积远远大过于陆地,超出两倍还多。” “这是真的?” 赵煦不知道是不是在心中按着西门庆的描述,展开了想象,眼神看着门外,有些出神,有些神往。 “是的陛下!仙师曾带着我去过不少的地方。有些地方,微臣是亲眼所见!” “那……照你如此说来,我大宋的疆域岂不是小的可怜?” “陛下,您这么说,倒也没错!仙师说过,我们大宋的疆域大约是280万平方公里。而我们所在的亚洲疆域达4458万平方公里,乃是我大宋的十六倍之多。而七大洲加起来的疆域总合为一万万五千万平方公里,乃是我大宋疆土的五十三倍之多。” “唔……如此说来,我大宋当真是偏安一隅了~枉我一直认为我大宋乃是大陆中心的天朝上国,着实可笑,看来,不光是朕,就连历代帝王也都坐井观天了……” 赵煦也说不清为什么,反正此时他就是对西门庆的话深信不疑。说完之后闭上眼睛,久久无语,也不知在想什么。 “陛下~其实陛下无需妄自菲薄!仙师曾经说过,我大宋虽然疆域不大,但是,我大宋却是而今大陆上人口最多,国力最盛,百姓最富饶,学问最高深的国家!” “是么?朕倒不这么认为!即便如此又能如何呢?如今我大宋还不是四面楚歌,和西夏交战近百年,依旧纠缠不休,北地辽国虎视眈眈,朕日夜都想着去除他们这等祸患,奈何,无能为力啊~ 朕不敢忘怀我赵家祖先的遗志,更是向往贞观时期,万国来朝的大唐,可朕知道,自己无能为力啊~” “陛下……” “西门卿!你别说了~朕有些累了,你且回吧~”赵煦伸手阻止了西门庆的言语,颓然的说道。 “……是!微臣告退!”西门庆躬身施礼,欲要离去。 “西门卿,朕有一事相托~”赵煦再次出声叫住了他。 “陛下,但说无妨!臣定当竭尽全力!” “你回去后,可否把那七大洲,四大洋给朕绘制成地图?把我大宋也标注出来。” “臣遵旨!” 西门庆说完,转身离去。 画地图,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把七大洲四大洋的位置和大致轮廓标注出来,却是不难,难得是那些不规则的边边角角,还有那些个大大小小的岛屿,峡谷,山脉,河流湖泊。 除此之外,还有每个洲那些国家的名字,天知道现在都有些什么国度,分别叫啥名字,西门庆的世界历史并不好。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就把大宋和周边的辽国,吐蕃,西夏,大理,海南岛,台湾岛这些地方,还有高丽,琉球,吕宋等国度标注出来,至于其他的几大洲,只简单的画个轮廓就是了。 四大洋是最好标注的,除了大洲,地球之上,也就只剩下大洋了。 西门庆心里有了打算,地图绘制一份给赵煦,另外再做一个地球仪,让赵煦知道,地球是圆的! 除此之外,他还打算,将地球仪和地图大批量的印制,让大宋更多的人见识见识世界之大,也认识认识大宋的渺小。 思想的解放和革新,需要一场信息风暴来强力的撕碎人们固有的头脑,打破思想的外壳。 不破,不立。 至于有多少人相信,又有多少人愿意验证,那只能看运气。 不过西门庆相信,大宋秋千万人中,一定有不少有冒险精神,有求知欲望的人,愿意亲自去验证。 这,便够了。 一三二、龙卫 “伯爷!您刚才所说,真真儿把咱家吓了一跳啊~不过伯爷当真是聪慧至极,竟然想着用故事来转移陛下的注意力。 还成功的让陛下信了你的话,咱家佩服!伯爷放心,若是日后陛下反应过来,追究伯爷的欺君之罪,那咱家一定为你说情,让陛下免了你的罪过。” 一路送西门庆出宫的王贵,在一旁笑眯眯的说道。感情他以为西门庆刚才说的那些事情,全都是为了让赵煦宽心,忽悠他的故事。 “额~公公,你认为我方才说的,全是假话?” “嘎?这……难不成,伯爷方才不是在信口胡诌?”王贵呆住了,甚至深处左手掩住了嘴巴~只怕自己尖叫出声。 “当然,这种事情上,我犯不着欺君呐~我说的句句都是实情。” “天呐!伯爷,照你这么说,我大宋,当真只是一个小国?天呐……天呐~” 王贵夸张的抚着自己的胸口,一脸的不可思议。西门庆都分不出他这是真的,还是装的。 “伯爷……” “嗯?”西门庆不知道眼前这浮夸的老太监,接下来想要做什么。 “伯爷~世界辣么大,咱家想去看看……” “呵呵,公公好志向!” 西门庆这句赞叹是发自内心的,他感觉很奇怪,是不是太监天生就有着探索的精神呢?就像三宝太监郑和下西洋,那是去了一次又一次啊,就像会上瘾一样。 如今这王贵,只是初次听闻世界的广阔,就蹦出了千年之后的流行语。 “神特么世界辣么大,我得去看看~” “伯爷!咱家多句嘴,近日来,一定会有大事发生,伯爷尽量少出门,切莫掺杂其中。” 王贵突兀的出言提醒道,把西门庆说的一阵莫名其妙。 “噢?本官愚钝,不知公公所指何事?” “伯爷!今日公主之死,如果真是因那万里之遥的土豆所起,那一定涉及一场阴谋!这大宋从未有过之物,为何会出现在宫中,又为何会被公主吃下?” “你是说……”西门庆仔细一想,心中明了。方才只顾着给皇帝讲述世界了,竟然把这事儿给忘在了脑后。 是了,福庆公主乃是赵煦唯一的子嗣,如今被人谋害,赵煦岂能不了了之? 历史上,孟皇后被贬,刘皇后上位,这一些列的事件,难不成要重演么? “伯爷,咱家可什么也没说~” 王贵神秘的一笑,摆手说道。 “明白!多谢公公提点!” “哪里哪里!伯爷客气了,咱家就送您至此,伯爷好走!” 眼看着快出了宫,王贵告别一声,转身离去。 西门庆笑了笑,也转身离去,出了宫门,上马一路返回家中。 接下来的几天,他打算在家中安心的绘制世界地图,制造地球仪,至于皇宫之事,随他去吧! 想必宫斗和权利倾轧,他更为关心的是,这毒死公主的发芽土豆,究竟是从何而来。如今还有没有剩下的存货,有的话,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弄到手,大量的培植。 这可是能够从根本上解决民生的天大好事,可以省去数年的时间。 毕竟,亲爱的阿曼达兄弟,一来一回要两三年之久,何况,还不一定能够弄到土豆呢。 送走了西门庆,王贵一路返回,得知赵煦已经移步寝宫,一路行去。 “陛下~” “嗯,西门庆走了?”赵煦侧卧在传话上,对着王贵问道,声音里充满了疲惫。 “走了~” “王伴伴,着大相国寺高僧进宫,为公主做法事超度,你亲自安排公主殡葬事宜,法事,就以皇后的名义举办! 另外,朕着你密令龙卫,彻查公主中毒之事!准你先斩后奏,但凡宫内之人,妃嫔之下,皆可杀之!三日内,朕要看到结果!即日起,让殿前司侍卫封锁皇宫,许进不许出! 嗯,拟旨下去,这几日朝会取消大小事务交由章敦和中书门下各位大臣定夺!!” “老奴遵旨!陛下,您彻夜未眠,还是先歇息吧~” “你且去吧~”赵煦点点头,疲惫的摆了摆手~ “遵旨!老奴告退~”王贵躬身退出了寝宫。 后宫,刘婕妤寝宫。 “婕妤,事情已经办妥了~福庆公主已经断气了~” 一个面容秀美的中年女人,恭敬的说道,她的对面坐着一个年约二十来岁的美丽女子,丹凤眼,皮肤白皙,面容消瘦却五官精致。 “嗯,做得好!有没有留下尾巴?” 年轻女子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怎么看都叫人不舒服。 “婕妤放心,福庆身边几个可能知情几个丫头和小太监,昨日就已经被陛下下令处死了~绝不会留下半分蛛丝马迹,更不会查到我们头上。” “如此便好,不过尚且不能大意,那福庆是陛下和皇后那贱人的长女,向来疼爱有加,如今突然死了,想来陛下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彻查到底的。 这些日子,叫宫里的人都老实本分些,没事就不要出来招惹是非,或许,陛下已经怀疑到我头上了,只是没有证据罢了。” 被称作婕妤的女子眯着眼睛,轻声说道,尽管声音不大,还缓慢,却字字清晰。 “婕妤放心!奴婢会交代下去~不过婕妤,您也大可不必这般小心,如今您身怀陛下的龙嗣,就算陛下知道了,也不能把您如何如何的。这可是他唯一的骨肉。” 中年女人一脸无所谓的笑容。 “说的也是,待我腹中皇儿出世,那后宫之主一定是本宫的!皇后那贱人!无才无德,生性懦弱,有什么资格坐这等高位~哼!” “婕妤放心,皇后蹦跶不了几天了!我听王贵身边的耳目说,皇后已经醒了,并让人请了大相国寺的高僧进宫为福庆公主做法事超度~ 婕妤,依照奴婢看来,这,倒是个机会~” “噢?竟有此事?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你可有对策?” “婕妤放心,对策是现成的,咱们只需要如此这般……” “嗯,哈哈哈哈哈,就这么办!这一次,我一定要了那贱人的姓名!你快速去准备,记得,一定要万无一失!” “婕妤放心吧,绝对不会出任何意外!” 中年女人说完以后,转身出去,留下那婕妤一人,犹自摆弄着指甲。 过了一会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伸手揉了揉,温柔的说道: “宝贝儿,这次娘亲要委屈你一下了~你放心,未来这天下,只能是咱们娘俩的!” 这女人,便是赵煦最宠爱的刘婕妤。 一三三、这就是地球 宫里的那些纠葛,西门庆毫不关心,也不想关心,宫斗神马的,在后世的小说跟电视剧中,早就看的想吐了。 左右不过是一些个女人各种作妖争宠,加上诸子夺嫡的桥段,毫无新意可言~ 比起这些乱七八糟的腌臜事儿,还不如闭门绘制世界地图,制作地球仪来的有意义。 没成想,一个发芽土豆的出现,竟然帮了自己一个大忙,西门庆相信经过此事,会更加顺利的将地球是圆的,将大宋很渺小,世界很大这样的理念让天下人所接受。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福庆公主,想想那年幼无邪的小脸儿,西门庆又是一阵叹息。 接下来的几天,西门庆真的就做到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天到晚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吃喝睡,基本都在这里解决。 其实按照记忆来绘制后世的世界地图,去掉细节部分,还是很容易的。 难的是,此时的大宋,包括周边数个国度,各种行政区划分,包括山川河流,地理名称,都和后世有特别大的出入,他需要翻阅各种资料,还要参考大宋现有的地图,逐一对照和标注。 这些事情,本来不需要他亲自做的,他只需要挥挥手,吩咐几句,就有无数人抢着效劳。 可是,他想趁着这个机会,让自己多了解一下。毕竟他连大宋的各路各道,都府州县都还整不明呢~必须要借此机会好好恶补一下。 三天之后,西门庆看着桌上铺着的一整张世界地图,满意的笑了。 地图上清晰的标注了七大洲四大洋的轮廓和位置,自己他能记住并确定的后世有名的河流,湖泊和山脉。 大宋各路,各州府县城,一应俱全,周边的大理,辽国,西夏,吐蕃,也都参照着大宋官方收集的地图,进行了标注。 “少爷!你要的圆球做好了!” 晌午刚过,福伯就推门进来,身后还有一群家丁,抬着两个带着铁架的圆球。 球体直径有一米左右,是木头的,这是从街市上木材商那里寻来的,近两米粗细,数百年的大树所制成的,完全木有拼接。 乃是经过木匠几天的雕琢和打磨方才完成。 两个大圆球带着粗大的铁架,稳稳的放置在西门庆的书房,西门庆抚摸着圆球,拍打转动了几下,颇为满意。 铁架是西门庆专门绘制,然后让铁匠们铸模,用钢水浇筑而成,浑然一体,坚固异常。 木球上下两端,有两个深深的圆形凹槽,里面嵌着大小合适的钢铁隼子,将木球牢固的固定在铁架上。 只有西门庆一人知道,这就是后世的地球仪的放大版本了。 接下来西门庆又用了四天的功夫,将两个地球仪刻画完毕,又让木匠按照自己刻画的图案,仔仔细细的雕刻出来,然后上色。 第十天,两套世界地图和地球仪终于完成。 西门庆看着自己写跨时代的杰作,笑出了猪叫。 两个地球仪抬出,放在西门家的花厅里展示,苏轼,宗泽,李纲,李光,李弥逊,张纲,包括家里识字不识字的家丁丫鬟,围着两个大家伙啧啧称奇。 经过西门庆的讲解,他们无一不惊讶,惊讶以后就是高声赞叹,引为神迹。 他们之所以这么容易接受世界之大和地圆说,完全是因为制作这些神物的人是西门庆。 在家丁丫鬟眼里,西门庆那是无所不能的神仙弟子。 在宗泽苏轼眼里,西门庆是个学究天人的一代大家,是个靠谱的小老弟,是的值得托付的上司和挚友。 人就是这样,眼界一旦打开,思想和思维也都会获得解放。 六十多岁的苏轼和前十多岁的宗泽,颤抖着双手,抚摸着两个圆溜溜的大球,湿润了眼眶。 相对于没怎么出过远门的众人来说。苏轼可以说是当今大宋去过地方最多的人了。天南海北,他都去过,更是院内众人之中,这个年代,唯一如果海南岛的人。 他发现自己一生中去过的所有地方,都能在这个硕大的圆球中找到。 在此之前,与友人喝酒时,酒到正酣,他还经常拿着大宋的地图跟别人吹嘘自己有过的地方,无不赢得旁人的赞叹和羡慕。 可如今他才豁然发现,原来自己终其一生,都只不过是在一块小小的,巴掌大的地方辗转徘徊。 看完了一块块的陆地,再看更加广阔无垠的大海,可悲,可叹~ 曾经的骄傲,变成了一瞬间的坐井观天,让他备受打击,无地自容。 此时此刻,他更加觉得,以前懵懂的参与党争,是多么的无知和愚蠢。 “哎~老夫惭愧!这一世的大好时光,竟在这浑浑噩噩之中度过大半,可悲!可悲啊~早知世界如此之大,老夫,一定要出去看看~” “哎……苏学士,您老人家就别说啦~想我宗泽,向来自视清高,不屑与朝堂党派为伍,一向严于律己,爱民如子,以围观一任造福一方为毕生宗旨,而今看到这世界之大,着实惭愧至极啊!惭愧至极!” “呵呵,二位大哥,此言差矣,想我大宋子民,绝大多数,终其一生也不过在方圆百里里徘徊,相较于他们,你们已然是足以自傲啦~又何必妄自菲薄?” “大人!宗泽今日才理解大人胸怀之宽广!志向之远大!日后宗泽愿誓死追随大人,为大宋开疆拓土!为大人鞍前马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宗泽说道激动处,眼圈都红了,西门庆都来不及阻止,他就已然单膝跪倒,行了个端端正正的大宋军礼。 西门庆赶紧上前将他扶起,心下一阵感动和欣慰。 “贤弟啊,你的地圆说当真是惊世骇俗啊~老夫相信,一旦推出,天下必将哗然。你这世界地图和地球仪,打算如何处置啊?” 苏轼思路再三,抚须问道。 “呵呵,大哥,这两套地图和地球仪,有陛下一套,另一套我打算放置在书房中。” “额?不知,老夫是否能复制一套啊?” “呵呵,这有何不可?让我大宋百姓开阔视野,这乃是小弟心中所愿,奈何,怕他们一时间无法接受呢~” “贤弟!此事急不得!如今陛下已然接受,这便是好事!下一步,就要让满朝文武接受!最后再让天下文人接受,再最后才能是天下百姓~如此这般循序渐进,方可!” “大哥言之有理!就这么办!”西门庆抚掌大笑。 “内个……大人~我也复制一套可好?” 宗泽在一旁,弱弱的说~ 一三四、阴谋上演 就在西门庆一帮人忙碌着量产地球仪和世界地图时,宫里却乱了。 那日福庆公主的亡故,成了接下来一系列事件的开端和导火索,一发不可收拾。 先是皇帝赵煦不理朝政,然后便是孟皇后请的高僧入宫超度,紧接着身怀龙嗣的刘婕妤,身体有恙,腹痛难当,怀疑有人暗中作祟。 刚失去了唯一的女儿,赵煦还没有从悲痛之中完全走出来,如今尚在腹中的孩子,又面临危险,让他一时间心乱如麻,不知所措了。 “陛下!刘婕妤坚持说有人要害她,目标是陛下的皇嗣,非要彻查,老奴不知害如何计较,老奴无能,还请陛下圣裁!” “王伴伴,御医怎么说?” 侧卧在床榻之上的赵煦,神情疲惫的问道。 “回陛下,御医说刘婕妤脉象有些紊乱,像是动了胎气,怀疑刘婕妤是误食了什么食物所致,可刘婕妤宫中上下一口否认,称刘婕妤每日都有专人侍奉,照料更是无微不至,稍有不妥就会传御医查看。 并且这几日来,老奴让龙卫将刘婕妤宫里和御膳房里里外外,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查出任何的端倪~” 王贵小心翼翼的说道。 “嗯~朕知道了,那土豆的事,查的如何了?” “回陛下,土豆之事,已经有了些眉目了~老奴安排龙卫将后宫之人逐个筛查,发现只有刘婕妤宫中一个宫女有重大嫌疑~” “刘婕妤?” “这……陛下,或许是他人指示,也未可知啊~” “呵呵,王伴伴,你就别宽慰朕了,刘氏仗着朕的宠爱,向来跋扈,她对皇后之位的觊觎之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如今身怀朕的龙嗣,更是肆无忌惮~这一切,朕怎会不知?只是朕怎么也想不到,她竟然如此歹毒~” 赵煦自嘲的笑了笑,笑容里有着恨意,也有些愧疚和懊悔~ “陛下,那接下来……” “罢了!公主已然去了,此事,到此为止吧~朕今后说不定,只能有这么一个皇子了~如果查下去,可能一个都不剩了……你可懂?” “陛下~老奴明白,老奴遵旨!”王贵看着憔悴不堪的赵煦,心中一疼,眼泪夺眶而出。 “哎……王伴伴,既然这刘氏如此做派,一定会有后招,你派些人手,务必保护皇后的周全!至于其他,且静观其变吧~” 赵煦深呼吸一口,长长叹息了一声,颓然的挥了挥手,不在说话。 王贵复杂的看了床榻一眼,微微叹息,轻轻退了出去。 “娘娘,这药万万不可再用了,再用就真的对您腹中龙嗣有危害了~” 此时刘婕妤宫中,正有一位五十左右,头发花白的御医跪在地上,一脸担忧的说道。 “本宫知晓了~若不是为了除掉孟氏那贱人,我又隔壁如此冒险,刘御医,此番多亏有你,有劳了~” 坐在暖塌上的刘婕妤,揉着肚子微笑着说道。 “娘娘哪里话,微臣进宫为御医,本就是为了方便娘娘调用,这都是微臣应该做的。” “嗯,本宫自然晓得,不过本宫向来赏罚分明,你有功,本宫自然会记在心里,不会委屈了你,更不会怠慢了你的家人~你切下去吧~” 刘婕妤对着刘御医挥了挥手。 “是!微臣告退。” 刘御医出去,立在一旁的中年宫女关上了门,上前说道: “娘娘,朱太妃那里已经准备妥当,今夜即可办妥~” “嗯!咱们宫中布置好了么?” “娘娘放心!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只待入夜~” “甚好!切记,越是关键时刻,就越要多点小心,此事干系重大,千万莫要留下把柄。” “娘娘放心,奴婢知道了!” “哼哼,过了今夜,我就让那孟氏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过了今夜,娘娘便不再是婕妤,以后便是皇后娘娘了~”中年宫女一脸堆笑的说。 …… 皇后寝宫,孟皇后面色苍白,面容憔悴的坐在床榻上,径自望着窗外出神。 此时此刻,她依然陷入失去女儿的痛苦之中无法自拔。 作为皇后的她,只给赵煦生了一个公主,这些年她过着自责,愧疚,忐忑不安的日子。 其实,她对皇后之位,并不甚在意,她一心爱着自己的丈夫。 尽管他们之间这段感情并不甜蜜,赵煦对她也并不宠爱,甚至他们的婚事都是由已故的太皇太后高滔滔一手安排。可她,却依然义无反顾的爱着自己的丈夫。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了皇帝就做皇后,家境一般的她,却从小饱读诗书,三从四德的道理早就深深刻在心上,烙印在骨子里。 记得那一年,赵煦还是个傀儡,表面显瘦,懦弱,身为皇帝,却不得不对高太后言听计从,小心翼翼的活着。 就连他们二人洞房花烛,也是在高太后的安排之下,不得不为。 赵煦从内心深处怨恨自己的祖母,连带着,这种怨恨转嫁到被太后钦点为皇后的她身上,变成了冷漠。 这一切,她都毫无怨言,毕竟出身低微,毕竟没有靠山,毕竟相貌平平,毕竟它能够理解丈夫赵煦心中的委屈和痛苦。 堂堂一国之君,从朝中大臣到宫廷宦官,几乎没人真正把他当做皇帝,在那些善于钻营的人眼中,真正的君主,乃是皇后,赵煦不过是个傀儡罢了。 赵煦身体一向不好,她只求自己无功无过,不给它添堵,不给他惹麻烦,让他心情舒畅。 尽管这一切,什么都没有换来,反而多了一个将自己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并深受丈夫宠爱的刘婕妤…… 就在之前,向太后还曾过来安抚过她,向太后刚刚离去,朱太妃也来了~临走之时,朱太妃向她透露,她的女儿福庆公主的死,大概和刘婕妤有些关系。 她并非傻子,很多事还是可以看通透,尽管心痛,尽管有那么一瞬间,让她恨得咬牙切齿,可她并没有想着报复。 她不想给自己的丈夫添乱,不想让他为难。她只想日后青灯古佛为伴,每日祈祷,为天上的女儿祈祷,为丈夫祈祷,为大宋祈福。 “娘娘,朱太妃送的礼物如何处置?” 贴身宫女浮萍问道。 “将之分门别类,放着便是~” “是~”浮萍答应一声,让人将礼物收起。 一三五、皇后之危 天气就如同人心一般,变化无常~ 白天还是艳阳高照,晴空万里,可一入夜,就乌云密布了。 一团团的黑云,把整座汴京城围的里三层外三层,仿佛一坨坨干燥的大便,即便早已木有了臭味,却依旧让人感觉不舒服,总是担心它们随时会掉下来。 皇宫大内,各处宫殿楼宇灯火通明。四通八达的过道走廊,充斥着来来往往挑着灯笼巡逻的侍卫。 可惜,在无边的夜幕下,灯笼的光只能照亮方圆数米,十米开外,依旧一片黑暗。 朱太妃的寝宫,本该当值的侍卫,全部不见了,夜深人静,宫殿的拐角处闪出几道黑影,朦朦胧胧中,可以看出他们每个人手上提着类似布袋的物事,蹑手蹑脚,形迹可疑。 他们闪身藏到沮丧的草木之间,等又一波巡逻的侍卫走远,他们再次闪身出来,从布袋里头抓出一些什么东西,极速的洒在了宫殿四周,然后消失在黑暗之中。 第二日清晨,皇帝赵煦还未起床,就听到寝宫之外有人哭诉,似乎吵着要见自己。 还传来王贵的阻拦声,大概是说陛下还在就寝,一切等陛下醒来再作定夺云云。 被吵醒之后,一时半会儿就没了睡意,赵煦索性从被窝里爬起,呼叫着王贵伺候更衣。 “王伴伴,外头何事喧哗?” “回陛下,是刘婕妤宫中的管事宫女,说是刘婕妤一大早就腹痛难忍,已经宣了御医过去查看,可御医说看不出什么异样,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御医说刘婕妤似乎脉象有些紊乱,像是动了胎气~” “什么!快,给朕更衣!朕要去看看!”赵煦听到动了胎气,心情大乱,公主刚刚夭折,如今尚在腹中的龙嗣又有了危险,让他怎能不着急。 他自己的身体每况愈下,情况好坏,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他深知今后再想有孩子,那是不大可能了。 所以,刘婕妤腹中的龙嗣,乃是他最后的骨肉,容不得他不上心。 穿了衣服,坐着龙撵,被一群小太监抬着一路小跑来到刘婕妤的寝宫,刚一进门,便听到刘婕妤宫内传出的惨叫。 听得这惨叫声,赵煦心中一紧,急忙快步往里面走去。 “怎么回事?” 赵煦一进门,就看到跪在地上的刘御医,还有在床榻上惨叫打滚儿,满头大汗脸色苍白的刘婕妤。 “回陛下~微臣,已经反复查验多次,婕妤娘娘这恐怕不是病~” 地上的刘御医,诚惶诚恐的说道。 “什么?不是病?不是病怎么会如此?你给朕说清楚了!不然,朕要了你的脑袋!” “陛下饶命!事关龙嗣,微臣不敢信口雌黄,此事颇为蹊跷,怕是有人在暗中作祟~” “陛下!陛下!不好啦,方才,方才奴婢在这宫墙外,发现了许多灰烬~像是什么符纸燃烧后留下的~怕不是有人暗中拿些邪物作祟,加害娘娘和龙嗣。请陛下明查!” 一个宫女突然跑了进来,跪在地上,神情慌乱的控诉道。 “什么?王贵!你快去查!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御医!快快救治刘婕妤,还有,务必保住腹中孩儿!否则,朕诛你九族!” 赵煦气急败坏的说道,此时他眼睛通红,显然已经怒火攻心,失去了理智。 “陛下放心!微臣就算豁出姓名,也务必保证婕妤娘娘和龙嗣的安全!” 赵煦看着床榻上痛苦的刘婕妤,心乱如麻,犹自在屋内来回踱步转圈圈,吓得满屋子的太监宫女们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喘。过了不多时,出去的王贵急匆匆走了回来。 “陛下!老奴方才一番查探,刘婕妤这宫外四周,的确被人撒了灰烬,尚不知是何物,不过,老奴已经命人将之清理干净了~ 有昨夜巡逻的侍卫禀报,似乎昨夜巡逻之时,隐约瞧见了皇后娘娘宫内人在此徘徊。不知……” “查!此时务必查个水落石出!不管事关何人,绝不姑息!” “是!” “回禀陛下!婕妤娘娘,与腹中龙嗣,暂时无碍了~” 刘御医趁机禀报道。 “爱妃!你可安好?”赵煦激动的快步上前,坐在床榻边上,一把握住刘婕妤的手,柔声问道。 “陛下~你定要为臣妾,为咱们的皇儿做主啊~” 刚刚停止惨叫的刘婕妤,面容憔悴的哭诉着,那般姿态,任谁看了,也会于心不忍。 “爱妃放心!你当好生歇息才是,朕自然会为你和朕的孩儿做主的!” “臣妾谢过陛下!”刘婕妤说着,白眼一翻,昏了过去。 “爱妃!爱妃!御医!快!快看看!” “陛下,婕妤娘娘只是过度疲惫,昏睡了过去,无碍的~只需好好睡上一觉,就无事了~请陛下宽心。” “如此便好,王贵,你去拟旨,召章敦进宫,全力负责彻查此事!” 赵煦沉声说道,说完之后,径直转身离去。 本来,赵煦还觉得这刘婕妤有些猫腻,可如今亲眼见到刘婕妤的凄惨模样,打消了他心中仅有的一丝疑虑。 从小他就活在祖母高太后的掌控之下,可谓是深受其害,他的童年也都在阴影中度过,甚至可以说,他压根儿就未曾有过童年。 别的孩子尚在父母的膝下玩耍撒娇,他却在高太后的脚下担惊受怕。 十多年来,他每天都过得心惊胆战,十多年来,他更是见惯了皇宫内的各种宫斗,还有朝堂间的党争。 在他的整个成长过程中,唯一一个玩伴,就是端王赵佶了。 至今为止,尽管高太后已经去世五六年,他也亲政五六年之久,可每当夜深人静之时,他但凡闭上眼睛,脑海中就浮现出一幕幕的过往。 他最开心的时候,就是和赵佶,小哥儿俩躲在宫殿的帷幕后头,捧着陶罐儿和竹筐,分享着私藏起来的糕点。 尽管都是些普普通通的糕点,还有些冰凉,有些干硬,可两个小人儿脸上总是带着发自内心的幸福笑容。 “皇后,此事倘若真是你所为,朕,也会拿你开刀的~” 赵煦看着阴郁的天空,喃喃自语道。所有和高太后有关系的人,他都憎恨,而此时的皇后,正是当年高滔滔钦点的。 而且是专门挑选的家境普通,相貌普通,没有后台,老实,懦弱的寻常女子,原因么,当然是方便控制。 一三六、为人师 西门庆这些天过得无比的潇洒惬意,自从几天前将那两套地球仪和世界地图给完成,他就几乎木有停止过笑容。 如此这般,使得府中上下担心不已~他们都担心自家的主心骨得了失心疯,同时也担心西门庆把嘴巴给笑烂~ 无论是在大宋还是放在后世,西门庆的颜值都属于拔尖儿的,外貌协会并不只是二十一世纪的产物,它自古有之。 而且,自古以来就有着庞大的会员基数,要说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或许要追溯到新石器时代。 从人类懂得用树叶,兽皮等物件儿遮羞,从用兽骨,兽牙和石头作为配饰开始。 借用一句话总结就是,上帝创造人类,也给予了人类发现美的眼睛。 所以,尽管每个人的审美观有所不同,但大多数还是大同小异,喜欢美,发现美,似乎成了人类与生俱来的天性,或欲望。 但凡美的东西,不管是物或是人,都有无数人想得到,想占有,想独有,于是就有了矛盾和战争。 有了苏轼和宗泽的前车之鉴,听到风声的蔡攸,赵佶,王诜,包括章敦,韩忠彦,许将,蔡汴等人也都闻风而动。 甚至破天荒的组团来西门庆府上参观,并要求复制一套地球仪和世界地图。 尽管制作过程相对复杂,不过成本并不甚高昂,一个个白送他们,西门庆也是相当乐意的。 开玩笑,这些人可以说,个个都是大宋的人尖子,每个人,亦或是他们背后的势力和影响力都不容小觑。 只要让他们接受地球是圆的,外让他们去影响,去教育更多信服他们的人,这倍增起来的速度,不仅会很乐观,甚至可以达到可怕的程度。 “唔~西门小za!老夫活了这么久,竟不知地球是圆的。不过要让我等相信你,你必须得拿出足够说服我们的证据~”最为耿直顽固的许将率先说道。 “呵呵,许伯伯,这有何难,小侄早有准备~” 西门庆笑呵呵的说道,然后叫来钱罐吩咐了一声,不大会儿功夫,花厅里走进来七八个衣着朴素,精神饱满,皮肤粗糙,黝黑的中年汉子。 “他们是~”许将疑惑的问道。 “呵呵,许伯伯,以您的眼里,应该不难看出,这些人是做什么的吧?” “唔~该是南方沿海的渔民?” “不!他们是南方沿海的人不假,不过他们可不是渔民。而且长年在大海上漂流,讨生计的商船掌柜~” “哦?贤侄唤他们来此,是何用意啊?” “伯伯,如果我们脚下的土地是平的,海面也是平的,对否?” “这倒不错~” “那,假若你我二人面对面,同时从大街的两端向中间走来,你说我们是先看到彼此的头呢,还是先看到逼逼的脚?亦或是同时看到?” “这……”许将一时语塞,闭目思考片刻才说道“先看到头~” “没错!事实上,如果我们群站立的底面是平整的,高度一致的,那应该是同时看到对方才对,可事实上,最先看到的,却是彼此的头顶。” “许伯伯,您再想一想,在城外开阔地上,木有任何东西遮挡视线,您每次骑马回京时,是先看到城门楼顶还是先看到城门下方?” “唔……先看到城楼顶~”许将不假思索的说道。 “那就对了~他们这些商船的掌柜,在海上行进之时,两船相遇,皆是先看到彼此船头最高的桅杆,随着距离拉近,才能逐渐看清楚彼此的全貌~ 而两船分开之时,却是船身先看不见了,整个船体自下而上消失。”西门庆笑着解释道。 “哈哈哈,许大人,他所说的现象,下官是亲自验证过的。的确属实。”苏轼笑着在一旁帮腔道。 “唔~子詹的话,老夫还是信得过的。” “许伯伯,请上前来看~”西门庆说着,让人拿出两个底部带着纤细钢针的船体模型。牢牢的固定在地球仪上。 然后拉着许将上前贴近地球仪表面观看,他在一旁缓缓转动着地球仪。 “许伯伯,看仔细了~” 在许将目不转睛的注视中,西门庆控制着地球仪,把一只船转向了许将眼睛所看之处。 “唔?还当真是先看见桅杆呐~西门贤侄,老夫明白了~” “不过……如果地是圆的,那天该是方的咯?” “……额,天人看得见,摸不着的~至于他是什么形状,无从知晓~宗旨它很大很大!大到咱们无法想象。”西门庆耐心的解释着。 万事开头难,想要说服这些个老顽固,并不是容易的事情,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行。 毕竟天圆地方的观点,深深烙印在他们骨子里。 让人洒脱的承认自己的愚昧,是一件很难的事。就连幼稚园的小孩子,都不会妥协别人说自己是个傻子。 就像,屎壳郎只知道滚粪球,即便你一天告诉它一万遍世界上有千千万万重食物比粪球更好吃,更有营养,它们也依旧对粪球情有独钟。 “内个,贤侄啊,既然大地是个圆球,那是不是说,我们的脚下所对应的,另一面的土地,也有人存在?并且和我们脚对着脚?”一旁的章敦,轻抚着胡须,若有所思。 “是的,章伯伯!你说的一点不错~” 西门庆像哄小孩儿一样,毫不吝啬的给了章敦一个大大的鼓励。 “那……既然如此,老夫就有着不服了,照你所说,咱们人类是围着一个漂浮在虚无之中的圆球上。那老夫便要问你,为何我们不会掉下来?” “哈哈,章伯伯这个问题问得好~”西门庆说着从果篮里偷偷摘取的梨子,众目睽睽之下,他华丽的撒手了…… 在众人数脸懵逼的情况下,梨子掉在地上,虽然没有四分五裂,却摔得鼻青脸肿~ “额……贤侄这番举止,为之为何呀?,好端端的,为何浪费一枚果子呢?” “不光是果子,任何东西都会落地。这便是地心引力~” “地心……引力?” “是的!您看这里~” “尼玛,老师还真不容易当啊~”送走了众人,西门庆伸着懒腰叹道,整整一个下午,终于让一群老人家彻底的成了地圆说的忠实粉丝。 一三七、保命皇后~ 昨天凌晨,写着写着睡着了……最后那五百字是打了七八次瞌睡写出来的,迷迷糊糊半睡半醒的状态,每次睁开眼发现后面都有一两行是乱打的,然后睁大眼睛,删除再打~ (哦漏,我只是想和亲们谈谈心,也不是要比惨,更不是水字数~我觉得,活着,能码字,码出来的字能有人看,就是幸福的~不管多少~特别感谢香香大佬,让我说不出的感动~无以为报,我只想把后续尽量写的精彩一点,尽量有深度。我不知道自己阅历太多还是太少,亦或是自己的文化水平和词汇量太少,心里所想,总是不能够精准的表达完整,事实上,现实中一天也不见得和别人说上几句话。 香香,我不知道现实中你是怎样一个人,也不知道你为何这么挺我,士为知己者死,女为~可惜我不是女的~ 中秋节到了,可以的话,我想送你点小礼物~比如月饼,比如茶,比如酒~) 哦豁~不水不水还是水了三百多字,嗨森~感觉自己66哒~ “钱哥~最近家里可能需要一些梨子~你让人多准备一些,不用买太好的,烂一点也无所谓~” 西门庆翘着二郎腿,手机把玩着烟斗,半躺在摇椅上,悠哉悠哉的对着一旁同样坐着摇椅养神的钱罐说道。 “公子~要梨子做什么?还好坏不论?” 钱罐疑惑的问道。 “唔~还不是为了摔,摔给那些老人家,老顽固们看~给他们解释地心引力,总要有个道具不是~ 这个季节,也就秋梨比较便宜了~冬枣太小,还不容易摔烂,视觉冲击力大打折扣~” “额……公子说的有道理~我明日便让他们去买~” 牛顿通过苹果发现了万有引力,西门庆觉得,在牛顿看来,给他启发的那个苹果,一定是上帝丢给他的。 那在这大宋朝,自己为啥就不能当一个丢梨育人的上帝呢? “叭……呼~唔,钱哥,找个好天气,把我的烟丝晒晒,然后再烘烤一遍,这些烟丝有点潮了,有些跑味儿~” “好的公子~要不我让人连夜给您烤一些,保证不耽搁您明天一早抽~” 钱罐十分贴心的说道,西门庆现在已经基本恢复了上一世的抽烟水平,早晨一睁眼,就要来一斗,每顿饭吃完,也要来上一斗。 蹲坑的时候要来一斗,睡觉前还要来一斗,郁闷的时候来一斗,开心的时候也要来一斗,无聊的时候,可能会来好几斗…… 反正综合下来,一天少说也得十斗八斗的~ 无意间听西门庆说起,这烟草抽多了对身体不好,于是乎,钱罐就留了心,专门让济世堂聘请坐镇京师的老中医研究了配方。 烟丝里掺杂了不少的野参,虫草,半夏,桔梗,还有一些去火润肺的药材和香料,总之,对身体有一定的好处。 而且香味浓郁,白天可以提神,夜里可以安眠~西门庆初次尝试的时候,惊为天人。因为这经过调配的烟草口味,可以碾压后世所有的烟丝,即便是香味浓郁的黑船长,也比不了。 “嘿嘿,好的呀~别忘了,给人家双倍的加班费~” 西门庆很痛快的答应了~不过熬夜加班的人,万万不能亏待的。 “知道了公子,这不用您吩咐~” “行吧,你也忙了一天了,不用陪我了~快回去陪嫂子吧~钱多多不是整天朝着要个妹妹嘛,你可得努力哟~” “额……那我去了,公子早些歇着吧~” 钱罐红着脸,起身告辞。 留下西门庆一个人喷云吐雾。 也不知道,宫里如何了~ 柴氏家族也好,李氏家族也罢,这些人都可以对付,唯独后宫的朱太妃,还有刘婕妤,没有法子…… 一个是皇帝的亲妈,一个是皇帝最疼爱的老婆,关键这个老婆还怀着皇帝唯一一个独苗……杀也杀不得,打也打不得~ 最好的结果,就是剪除他们在朝堂和民间的所有势力。让她们成为光杆司令,老老实实的在后宫享受,一直到老都没有作妖的机会。 可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永远那么骨感,尽管锦衣卫如今已经初具规模,成了气候,可想把锦衣卫安插在皇宫,是不容易的。 历朝历代,皇宫都是外臣的禁忌,那是万万不能染指的。 尽管你权利滔天,也最多收买几个大内的太监,平日里打听些消息啥的,要说监视,那纯粹是找死的行为。 先君臣,后父子,这种家国观念是深深烙印在这个时代每个人的心上的。 尽管对平民百姓,基本没啥卵用,可没人愿意摆到台面儿是来说。那属于大逆不道的行为,是要人神共愤,天地共弃的~ 哪怕一个皇帝再昏庸,再混蛋,也不能明着有反叛的想法。即便真的反了,那也得找个由头。 比如汉末的张角,打着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旗号,借着受命于天想方设法忽悠百姓。 再看董卓,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即便实际掌控者是他们,明面上也只能是臣子,不过是乱臣贼子。 比如刘备,一直到老死,也依旧自称是汉皇族后裔,可历史无从查证,乱世之中,百姓颠沛流离,王公贵族荒淫无道,谁知道你是不是皇族,说不定还是个骗子呢。 除了这些造反分子,即便是历代皇帝也都自称天子,受命于天~ 即便是开创大唐贞观盛世,万国来朝的天可汗李世民,在没有得到传国玉玺之前,过得都是心惊胆战,就是因为名不正言不顺嘛~ 做好事需要由头,做坏事更需要由头~说到底,无非两点,第一,好让自己心安理得。第二,让天下人认同。仅此而已。 回想后世历史记载,刘氏最后生的是个小皇子,但是生下来没多久就夭折了,刘氏也成功取代了孟皇后,成功上位,成为后宫之主。 不过,造化弄人,被废了后位的孟氏,反而在大宋沦陷之时,躲过了一劫,所有赵家皇族的成员,除了康王赵构,也就只有她没有被金人掳走。 后来还被接回南宋,封了皇太后,不得不说,造化弄人,好人好报了。 皇家的事情,西门庆目前还不想管,也管不了,一切等赵佶上位再说不迟。更何况,这些天西门庆在心里,也盘算过了。 在诺大的皇宫,也不是没有盟友,向太后就是个强力的后盾,尽管那是对赵佶而言。 当今日得知,宰相章敦被赵煦召进宫,负责查办公主案的时候。西门庆就知道,历史的车轮,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到来,发生多大的改变。 起码,主线尚未偏离。 由此看来,孟皇后被废,章敦可以说是出了大力气的。西门庆反而一时有些拿不准,这章敦究竟是哪方面的人。 起码,表面上看,章敦和孟皇后是木有私仇的,除非,他和赵煦一样,因为孟皇后是高滔滔钦点,高滔滔死后,自然而然的把恨意和怒火转嫁给了孟皇后。 “唔……不管怎么说,这孟皇后,还当真是命苦,她这才是货真价实的躺枪啊~” 西门庆在自己设计的纯铜烟灰缸上,磕了磕烟斗里的灰烬,从摇椅上站起身,拍了拍屁股,朝卧房走去。 他暗下决定,无论如何,也要保住孟皇后这条命~这是个本分的女人,她没错,更不该死~ 一三八、赵煦的痛 皇后孟氏,最近一段时间,茶不思饭不想,彻夜难眠,整个人消瘦了不少,公主夭折的伤痛,犹在她的心头,挥之不去。 此时此刻的她,正侧卧在暖塌之上,手里拿着一个拨浪鼓,径自出神。这拨浪鼓,是公主生前最喜爱的玩物。 “娘娘~不好了,门外来了一队侍卫,说是奉陛下旨意,前来搜查~带头的,是张相公。” 一个侍女突然慌慌张张跑进来叫道。 “什么?搜查?查什么?你扶本宫出去看看~” 孟皇后有些意外,但表现得并不慌张,无论如何,她还是皇后,乃是后宫之主,堂堂的一国之母。 “老臣章敦拜见皇后娘娘~” 章敦看到皇后出来,上前行礼道。此时他一身官服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花白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面目严肃,不苟言笑。 身后是两个军官和数十名手持刀枪的侍卫。 再加上他混迹官场数十载,久居相位,自身散发出一种无形的气势,虽然说是他在给皇后行礼,可那股凌人气势,一时间镇住了皇后和她身旁所有人。 “章相不必多礼,不知章相带这么多侍卫手持刀兵前来,所为何事?” 孟皇后努力挤出一丝微笑,轻声问道。 “回娘娘,老臣奉陛下旨意,前来搜查~” “那,章相可否告知本宫,要搜查何物呢?若是我宫里有,本宫让人拿给你便是~” 孟皇后不慌不忙的说道。 “皇后娘娘,老臣也不知是何物,不过,搜查乃是陛下的意思,还请娘娘给个方便~若是……” “章相,你不用说了,既然是陛下的意思,那你就请便吧~” 孟皇后打断了章敦的话,挥了挥手,让身边的人让开道路。正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她很坦然。 “如此,多谢娘娘!搜!” 章敦微一拱手,随即大手一挥,身后数十名侍卫快速冲进了皇后寝宫~ “不知章相是要查什么?又怎会涉及到本宫?” “娘娘,前日刘婕妤腹痛难忍,差点危害到腹中的龙嗣,御医却查不出缘由,就在昨日一早,在刘婕妤寝宫周围,发现了大量焚烧的符纸的灰烬。 经过查探,有巡夜的侍卫禀报,前夜里似乎看到了娘娘宫里的一个侍女,因此…… 当然,陛下和老臣也希望此事与皇后娘娘无关~不过,还得等搜查之后再做定论~” “符纸?”孟皇后听到符纸,心头就是一惊,这些东西,向来都是皇家大忌,敢在宫里搞这些东西的人,一旦发现,就必将严惩。即便身份再好贵,也不能避免。 “报!启禀章相公,在皇后娘娘宫里发现了这些……” 不待章敦说话,里面就跑出一个军官,手里抱着一个木箱子,盖子已经打开。 章敦凑上去看了一眼,脸色骤然一变,箱子里放着一个小木人,雕刻的很粗糙,只有人形轮廓,木人的头部写着一个刘字。 身上还贴着一张小字条,上头写的是生辰八字。 最为奇特的是,小木人的肚子上插着一根针。 一旁的孟皇后看到章敦变色,忍不住好奇的凑上去看了一眼,只是一眼,她当即脸色大变,浑身颤抖,一只手扶着额头,几欲晕倒。 身旁的侍女连忙上前扶住。 “这……这并非本宫宫里之物。这是……”孟皇后说到这里突然浑身一颤,一脸的难以置信,还有茫然和委屈。嘴唇颤抖半天,终究什么也没说。 她认识这个盒子,这正是她的婆婆赵煦的生母朱太妃前日里送来的礼物,可她不能说。 她知道即便她说了也无济于事,朱太妃,那可是皇帝的亲生母亲,只要她一口否认这盒子不是她送的,那就死无对证。 不仅百口莫辩,还会让赵煦更加的恨自己,更会给自己多一向污蔑,诋毁长辈,大逆不道的罪名。 章敦没说话,伸手取出那个小木人,只见盒子里还放着一叠符纸,黄色的符纸上用红色朱砂画满了各种奇怪的符号,正是道家的符箓。 “来人!将这座宫殿等锁起来,任何人不得进出!等我禀报陛下,再做定夺!” “章相!本宫冤枉~” 孟皇后无力的伸出颤抖的手臂,欲要喊住转身离去的章敦。 章敦脚下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终究没有回头,大步离去。 孟皇后再也坚持不住,两眼一黑,昏倒在侍女的怀中。 “好!好!好!好一个皇后!果真好胆!竟敢使用如此歹毒之手段!章敦!朕命你,将皇后宫中所有人,全部压至刑部大牢!严加审讯!将皇后囚于寝宫,不得离开半步!等事情水落石出,一并发落!” “这……”章敦有些犹豫的说道,脸上颇有些不忍。 “这什么这,快去按朕说的办!” “老臣遵旨~” 看着章敦离去的背影,赵煦颓然坐在椅子上,双手颤抖。 “陛下~您~”一旁的王贵小心翼翼,欲要出声劝慰。 “别说了!王伴伴,此事只能如此!一面是皇后,一面是朕的生母,朕的爱妃,朕的孩子!你说朕能如何抉择?” “陛下,可公主的事~的确是刘……” “朕知道!朕都知道!可是朕刚失去唯一的女儿,不想再失去了……也不敢再失去了…… 王伴伴,这天下,最了解朕的,就莫过于你了~ 若让朕重头再来一次,朕无论如何,也绝不当这个皇帝~” “陛下……”王贵在一旁泪流满面,他从赵煦小时候就在身旁伺候他,可以说是赵煦身边最亲密,最贴心的人,赵煦打小吃的苦,受得难,他比谁都清楚。 只是没想到,即便如今赵煦做了皇帝,也还是如此的身不由己。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在王贵心里,赵煦堪比他的孩子。看着一脸无奈的赵煦,着实可令他心疼万分。 事实上,就在昨天,龙卫已经查清,西门庆说的那土豆,的确是刘婕妤宫里的人弄来的,然后让公主给吃了。 赵煦得知公主的死,幕后黑手是刘婕妤,当时就怒急攻心,吐了一口血。 可他没办法~他不能,也不敢按律法来处置刘婕妤,就是因为刘婕妤有个保命符,就是腹中,怀胎数月的,他唯一的子嗣。 一百三十九、尘埃 “奉大宋天子召令,元符二年,查皇后孟氏,旁惑斜言,阴挟媚道,图谋不轨!着,罢黜后位,即日起出居瑶华宫,曰华阳教主,玉清妙静仙师,法名冲真!钦此!” 王贵宣读完圣旨,挥了挥手,让人将昏迷之中的孟皇后抬出了宫殿,放到马车里,在一种侍卫的跟随下,远去了。 王贵看着远去的车马,脸上一片感慨,直到马车消失在拐角,他还看着空荡荡的宫道径自出神。不知是在怜悯孟皇后的遭遇,还是在心疼赵煦的无奈,亦或是在感慨刘婕妤的狠辣。谁知道呢? 天下百姓人人向往锦衣玉食,人人期盼着有朝一日能踏入这皇宫大内,生活在这红墙金瓦之中。即便是王公大臣,每次遇到皇帝选妃,也都变着法儿的挤破头,削尖了脑袋把自家闺女往宫里头送。 王贵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尽管如今已经是皇帝身边的最大太监,满朝文武都要给他面子,每日里除了伺候皇帝之外,宫中大大小小的太监,宫女,侍卫,任由他呼来喝去,进进出出都是前呼后拥。太监做到他这级别已经是人生元满了,可谓是风光无限。 可他此刻却没有一丁点的自豪喝优越感,宫里的勾心斗角,阴谋诡计,一系列的腌臜事,他见了太多太多。 “这宫墙里圈着的人啊,好似那风中的尘埃,起起落落,都身不由己~而那风,看不见,抓不着,啥时候吹起,也无从知晓,这宫闱之风,皆是欲望~” 看着天边的夕阳,他心中无限感慨,不禁为自己的结局担忧起来,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尽管此时的赵煦还年轻,可他那身体状况,王贵再清楚不过了,但是这种事,只能烂在心里。 有朝一日,万一赵煦驾崩,不管下一个皇帝是谁,那都和他王贵无关了,新皇帝,就会有新的贴心人,没人愿意把上一任的心腹放在自己身边,从早到晚,有这么一个人再自己身边晃悠,这不是给自己添堵么。 历史上那些大太监,没多少能够寿终正寝的,有的得随着皇帝陪葬,有的死于权利倾轧。极少数的,遇上明君,到的年迈之时,可以受些封赏,再赐个一次性的爵位封号,得意回到家乡,安度晚年。 王贵自认自己没有什么显着功绩,也没有什么大的过错,只不过是皇帝受苦的时候他跟着受苦,皇帝亲政之后,他还是跟着忧心,所以,爵位奉上什么的是不大可能的,此时此刻他只求在不远的将来,自己可以有幸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过上几年平平淡淡的安稳日子,只要能离开,去哪儿都好~ “唔...纵观朝野上下,竟无一可倚仗之人...呵~我这一辈子~不对,有一个人,或许可以倚靠,对!西门庆~” 王贵细细琢磨,越发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可行,和西门庆认识以来,两人相处很是愉快,活到他这岁数,眼光,脑子,心眼,那都堪称妖孽,他相信自己看人是不会看错的。他觉得,西门庆,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嗯,值得投资。 想通这一切,王贵顿感舒畅,脸上重新浮起往日的笑容,只是,今日这笑,要比以往来的,真实许多。皮笑了,肉也笑了,心也笑了~以至于走路都轻快了些许。 三日后,西门府。 “什么!果真如此么?” 西门庆故作震惊的从座椅上弹起,看着一脸认真的王贵。 “伯爷,此时千真万确啊!如今那孟皇后,哦不,是冲真道长,已经在瑶华宫了。” 王贵叹息道,今天他是借着来西门庆这打牙祭的借口,专门来想西门庆表示自己心意的。他想倚靠西门庆,自然也得拿出一些诚意来,不然他不认为将来自己一个出了宫的老太监,有谁会买账,到那时,他也拿不出什么和人做买卖的筹码了。 钱?这大宋最不缺钱的,恐怕就属西门庆了吧。他可是知道的,如今潘家都依靠在了西门庆的麾下,西门家的生意一下子遍及了大半个大宋,天南地北哪哪都有人家的产业。说日进斗金,那都已经是一个笑话。 “想不到,一向耿直的章相公,竟然也如此毒辣~” 西门庆由衷的叹道,尽管历史上有记载,就连现在,章敦也有着扒皮章的绰号,可是如今听到王贵对这几天皇宫发生事情的讲述,还是让他感觉到诧异。 方才王贵说了,章敦被赵煦召进宫查案,先是把孟皇后囚禁在宫中,然后把皇后身边大大小小的太监宫女四五十人,全部压入了刑部大牢。 酷刑逼供,如今那四五十人,死的死,疯的疯,瞎的瞎,聋的聋,哑的哑,残的残,找不出一个完整无缺的。挖眼睛,割舌头,割耳朵,砍手,砍脚,甚至凌迟,无所不用其极。 最后统一口供,说孟皇后,明面上请高僧祈福,暗地里用符箓和压胜之物诅咒刘婕妤,诅咒未出生的皇子,甚至诅咒皇帝赵煦,图谋不轨。最后将孟皇后废黜,丢进了瑶华宫,做了道士。 尽管那些太监宫女,身份低微,微不足道,可那始终是活生生的性命,活生生的人。 即便西门庆在前世执行任务时,也手刃了不少的恐怖分子和敌人,但从来没有使用过如此骇人听闻的残酷手段。 王贵特意重点介绍那些太监宫女的惨状,也有他的目的,他就是想借此事,来看看西门庆的反应,看看在新门庆心中,他这样的太监宫女,是不是也不值得同情。 如今,西门庆的反应,他很满意,因为他从西门庆眼中看到了同情,怜悯,愤怒和悲哀。 “伯爷!您大可不必如此,内宫的争斗,咱家这辈子看多了,那些孩儿们,选择进宫当差,从一开始就得有死的觉悟,何况,在贵人们眼里,我们这些人命贱的不值一提,没人会在意。” “王公公!他们再卑微,那也是人!要杀便杀了,何必糟践!扒皮章,果然是扒皮章!” 西门庆咬牙切齿的说道。 “这,伯爷,其实,章相公虽然名义上是此次的主官,可执行的,并非他本人啊。具咱家的了解,对他们言行逼供,乃是刘婕妤的两个心腹!章相公看到结果,也比较愤怒,可事已至此,也无可奈何了。” 王贵看到西门庆要恨上章敦了,连忙为章敦辩解,并不是他和章敦有多深的交情,事实上,这件事也的确不是章敦的主意。 如果西门庆莫名秒的和章敦敌对,那结果,绝不是他愿意看到的,在他看来,此时的西门庆,根本不是章敦的对手。他若败了,那自己将来倚靠谁去? 一百四十、非池中物 “刘婕妤的两个心腹?是何人?”西门庆收齐气愤的面孔,问道。 “一个是入内压班梁从政,一个是管当御药院苏珪!此二人心狠手辣,善于钻营,咱家特意暗中查过,这两人都是近年来刘婕妤提拔的。乃是刘婕妤的真正心腹。 伯爷,下面咱家说的话,请伯爷务必不要外传。” 王贵说完,顿了顿,面色变得更加郑重,眼睛认真的看着西门庆,直到西门庆也郑重点头,他才继续说道: “其实,孟皇后这件事,包括此前的福庆公主中毒案,都是刘婕妤在背后一手策划!孟皇后,其实是被冤枉的,公主也是枉死的。 伯爷说的那土豆,正是那苏珪从宫外所得,然后带入宫中,给公主服下。而刘婕妤宫墙外的符纸灰,也是刘婕妤命人撒下的。 而这一切,陛下都知道~” “啥?你说啥?赵。。。陛下知道?” 西门庆这次的震惊真不是装的,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赵旭竟然知道此事,尽管知道了,却还依旧装作不知,依旧将皇后给废了,这点让他想不通,这赵煦是在搞什么飞机!女儿被害死了,查出真凶却不惩罚,如今又把正牌夫人给废了,看这势头,还真是要扶小三刘婕妤上位啊。。。 这特么是个什么样的男银?真是谜一样的存在~不管是当爹,还是当老公,这都不是这么玩儿的啊~ “伯爷,陛下自然有陛下的苦衷,陛下这么做,主要有两个原因,第一,陛下已经失去了唯一的女儿,如今刘婕妤有孕在身,所以陛下为了保住皇子,只能装作不知。 话说回来,这天下,哪有做父亲的不疼爱自己的子嗣的,伯爷你且不知,虎毒尚且不食子呢不是~陛下得知福庆公主是刘婕妤所害,当时就怒急攻心,口吐鲜血,当时咱家都给吓坏了。 这其二嘛,陛下废除皇后,也是为了保全她!这刘婕妤从入宫以来,就一心想坐上后位,如今身怀黄嗣,更加的急切。如今心狠手辣到连公主都不放过,那接下来,难保不会对皇后下手。 伯爷想想,天家最是讲究颜面,若是一国之母,后宫之主无端被人谋害,那陛下该以何颜面面对满朝文武?又有何颜面面对天下百姓? 只有将皇后废除,送到瑶华宫潜心休道,方能保全其性命无虞。 如此一来,皇后的位置空了出来,那整个后宫,无人可与刘婕妤相争,这位置迟早是她的。没有了对手,那她就会老老实实,安心的诞下皇子了。” 王贵趴在桌案上,伸着脑袋在西门庆近前小声的说道。 西门庆听完之后,恍然大悟,她有些欣慰,有些敬佩,感觉赵煦其实是一个很聪明。很有手腕的皇帝,只可惜,身边的形势泰国严峻,太过复杂,朝堂派系林立,争斗不休,边疆战火连年不止,如今后院还起火,多重的压力和阻碍才逼迫的他如此的苦逼。 西门庆感慨同情赵煦之余,还有一丝欣慰,欣慰的是,赵煦比他想象中要优秀的多,只可惜,命不久矣。 明白了这其中的前因后果,西门庆反而有些理解赵煦了,他案子在心中换位思考了一下,如果自己面对赵煦的情况会怎么样? 从小被奶奶虐待,街坊邻居又天天找事儿,时不时要干上一架。好不容易忍气吞声到奶奶去世,自己当家作主了,本以为可以一心发展家族产业,和凶狠的邻居干架了。 可突然又死了唯一的女儿,然后又知道自己的女儿是小三杀的,知道自己的正牌老婆,是小三栽赃陷害,甚至还要杀掉的,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知道自己没有能力再生孩子了。 然而,小三肚子里却有着自己这世间唯一的骨肉。 那自己会怎么办?杀了小三,连同她肚子里的孩子?还真是头疼啊~ 西门庆蓦然发现,即便是他,遇上这种事,也绝不会做到像赵煦这样理智,绝不会做的比赵煦好。 尼玛~这事情要是发生在普通人身上,有多少也都跳楼了吧~赵煦,还是你6~果然,能坐上皇帝的位置,没有一个是简单的人啊~ “那,下一步。陛下有何打算?” 西门庆苦笑一声,问道。 “伯爷,事实上,陛下早就知晓刘婕妤的心思,看出她是个不安分的人,所以尽管陛下对她百般宠爱,也还是对她多有防备,如若不然,恐怕她早就升为贵妃了,哪像如今,即便身怀六甲,也还只是个婕妤身份? 陛下想着,如今皇后被废,那接下来刘婕妤肯定会撺掇朝臣,在朝议时,向陛下提出重新立后的事情。这事,乃是名正言顺的事,不能拒绝,只能托~所以陛下已经决定,给刘婕妤加封贵妃,至于立后之事,就等刘婕妤诞下皇子之后,再做定夺。” “嗯,陛下这么想,的确是极为稳妥的法子。先把刘婕妤和满朝文武稳住,再做计较~” 西门庆笑道,真是可笑,高涛涛执政的时候,怕是满朝文武都会拿赵煦当作个傻乎乎的小屁孩~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个小屁孩,一个人就可以算计他们所有。只不过,身体状况不允许,也一时腾不出手罢了。 他觉得,倘若赵煦身体健康,可以长命百岁的话,一定比赵佶更适合当皇帝,并且会做一个超过太宗太祖,足以跟李世民比肩的千古明君。 “奈何天公不作美,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了啊~不过,这样才有挑战~” 西门庆心中想到,别说未来打算扶持赵佶,就算是扶持一头猪,他也能保证大宋的强盛。 王者戴个黄金辅助,还干不过对面五个青铜了?开玩笑~~~ “伯爷!您似乎,一点也不惊讶?” 正在西门庆犹自意淫之时,对面的王贵突然疑惑的问道,他觉得自己说出这惊天的秘密,放在哪位大臣身上,都会被惊出一身冷汗吧~没想到西门庆竟淡定如斯~自己果然木有看错人~ 别的撇开不谈,单单是这份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淡淡是这份云淡风轻,从容不迫的做派,这眼前的西门伯爷,就定非池中之物~ 有朝一日,说不得要一飞冲天~到那时,恢复自由身的自己,定要仅仅抓住伯爷的脚腕子,跟着一起到处看看,俯瞰这个多姿多彩的世界~ 一百四十一、表露诚心 “惊讶?呵呵,不知公公何出此言啊?” “难道……伯爷你就不好奇,陛下为何如此?” “为何?” 西门庆若无其事的样子,就像唠家常,可这一切看在王贵眼中,就不一样了。 果然,王贵有点不淡定了,呼吸变得急促,脸上表情连续变幻,阴晴不定。最后一咬牙,深吸一口气,死死盯着西门庆的双眼,目光如炬,一字一顿的说道: “陛下……命、不、久、矣!” 王贵说完,极力掩饰着内心的痛苦,人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尽管此时已经是伏在桌案上,可那身体还是矮了几分。 想必之前王贵若是站在那里,此刻估计自己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西门庆心中想笑,却也着实有些意外。他有点摸不透王贵的心思了,尽管他知道赵煦如今过不过两年了,可他那是根据前世史书得知的。 西门庆相信,如今整个大宋,得知此事的人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而且都在宫内。 而今朝堂之上,绝不会有人知道此事,天下人更是无从知晓。 王贵整日里陪伴在赵煦身边,肯定是知道的。但此时他对自己说这事儿,究竟是何用意呢? 难道……是赵煦授意,让他来试探自己的? 毕竟这事太过骇人听闻,如果不是赵煦授意,他怎么敢,又怎么会对自己说呢? 自己和他的关系,怕还没有近到无话不谈吧?何况,假如自己傻乎乎的跑去宫里,去关心赵煦,谈及此事,那王贵绝对得人头落地。 玛德!装逼不能过头儿,是时候展现自己的逼格,发挥自己的优势了~老子可是神仙弟子。 “噢?公公也知道此事了?” 西门庆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笑眯眯的说道。表情里不带半分惊讶。就在刚才,西门庆在心中作了个大胆,却又两全其美的决定。 那就是,和王贵摊牌,把赵煦命不久矣这件事摆到明面上来说。不管王贵是什么目的,都得让他大跌眼镜,服服帖帖。 “啊?也……也?莫非,莫非伯爷知晓此事?” “呵呵……公公!你莫要忘了我的出身和使命!” “这……咱家倒是记得,伯爷第一回觐见陛下所说,伯爷乃是神仙弟子!伯爷的使命乃是保大宋百年太平~” “哈哈,此事已过去数月,难为公公还记得,即如此,那边更好了,公公,我且问你~你可否记得,那一日,我临走时,给陛下留了一个我仙师留下的字条?” 西门庆故作神秘的笑道。 “记得!咱家记得,字条上只写了一个“三”字!可陛下和我,至今也不知那三是何意啊……” 王贵抬眼略一思索,便满脸疑惑的说道。 “不蛮公公,三,就是三年~意思自那日起,陛下活不过三年~如今已经是第二年了……所以~哎!” 西门庆一脸的无奈和叹息~ “啊!?” 王贵听到西门庆如此一说,啊的一声尖叫,顿时惊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嘴巴大张,嘴唇颤抖,不知说什么好了。 要说以前,他一直对西门庆是否真的是神仙弟子这件事,有所怀疑。 不光是他,就连赵煦,也心存疑虑,尽管明面上大宋崇尚道教,在各处修建了一个个的皇家道观。 并且许多朝廷重臣被下放贬谪都会到这些地方,就比如蔡京,历史上的他,在赵佶上位不久,被人弹劾,就做过提举杭州洞箫宫一职。 正所谓距离神最近的人,就越不相信神的存在,尽管赵煦贵为天子,可他偏偏是最不信神明之人,以至于连带着他身边的王贵,也是如此。 所以西门庆第一次进宫面圣之时,自称神仙弟子,赵煦压根儿就不相信,只是因为西门庆确实有些才华,还有碍于皇帝的尊严和体面,并未揭穿。 但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让得王贵和赵煦都动摇了。 就是因为,世界地图和地球仪的诞生。 胡编滥造的东西,永远经不起验证,可真是存在的东西,越验证就越让人信服。 但凡是人,就一定有属于自己的秘密,赵煦也有,他不仅有自己的秘密,还有皇家的秘密~ 宫内其实有不少未见天日秘藏,这些秘藏记录着天下间很多不为人知的事件,还有很多大宋百姓不知道的不可知之地。 有文字记录,有部分地图,也有一些大宋境内从没见过的物件。 赵煦发现,皇家秘藏描述和绘制的那些地方,仔细比对,都可以在西门庆的地图,和那个叫做地球仪的大圆球上找到。 如此一来,再综合着此前对西门庆的调查,赵煦彻底凌乱了。尽管还有疑惑,可是在心里却信了大半。 因为西门庆自小从没有离开过阳谷县方圆百里之内,也并没有受哪位名师指点。可他不仅文武双全,而且还精通数种外邦语言。 对万里之外的国度甚是了解,这一切都是那么不可思议,那么,除了神仙,谁有这样的本事呢? 这一切,王贵都是知晓的,如今一想,细思极恐。这一刻,王贵再也难以淡定,在他心里,已然对西门庆是神仙弟子这件事,深信不疑了。 赵煦的身体状况,他是最清楚不过的,尽管如此,整个大宋知情的不超过五个人,一个人赵煦的生母朱太妃,一个人故去的高太后,一个是专门为赵煦调理身体的御医,还有一个就是他王贵了。 可西门庆在见赵煦的第一天,就留下了一个字条,说是仙师给的,而上头就说明了赵煦过不过三年。 素未谋面,却能一口断定天子的命数,这绝逼是神仙的手段。 “噗通!”王贵难怪激动,浑身颤栗,实打实的朝着西门庆跪了下去。 “哎?公公这是何意?万万使不得!” 西门庆心头一乐,嗯,看来这王贵已经信了~不枉自己一番表演。 “伯爷!莫要扶我~不蛮您说,今儿老奴来找伯爷,跟您探讨这些,目的就是为了表露老奴的诚心诚意。 若是伯爷不弃,日后老奴为伯爷鞍前马后,马首是瞻!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等陛下…… 老奴出了宫,恢复了自由身,还请伯爷给个安身立命之所,加以庇佑。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额?公公哪里话?你我之间的关系,何须如此?这等小事,我自然会答应你!快快起来吧~” 西门庆一扶才发现,这看着就五六十岁,面白无须,体态消瘦的老太监,竟然扶不起来? 我勒个去~这是……传说中的大内高手? 一百四十二、问计 “伯爷!以后,老奴这条老命,就托付给伯爷啦~” “公公,何来托付一说,你我可算忘年之交,若是公公愿意,日后我的家,便是你的家!你快快起来~” “家!嗯!家!” 王贵看着西门庆真挚的目光,心下感动,不知不觉红了眼眶,家,打小开始就被人卖到宫中,前半生不说受尽屈辱,那也当真是活的小心翼翼。 在深宫之中,有幸保住姓名就不错了,家这个词,对普通百姓而言,都来的极其简单容易,可对他们这些宦官来说,是多么的可望而不可及。 如今,西门庆给了他一个承诺,给了他一个家,给了他一个时候安身立命之所。叫他如何不心生感激。 他觉得自己赌对了,赌对了自己的下半生和身后事。 起身之后,二人重新落座,屋里气氛,不知不觉发生了变化。这种变化,看不见,摸不着,却能用心去体会,说不出的和谐,自然,如果真要用文字来形容,嗯,怎么说呢?那种感觉~就像是...一家人。 “伯爷,事到如今,你应该清楚陛下的苦衷了吧~若陛下身体无恙,又怎会如此纵容那刘婕妤,又怎会因为一个未出生的孩子而妥协呀......” 王贵唉声叹气的说道。 “公公,我明白!陛下的选择,并没有错,我相信这事情放在谁身上,也不会比陛下做的更好了。如今既然公公与我坦诚相见,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公公,我且问你,陛下的身体状况,有几人知晓?” “这...咱家敢断言,整个大宋,原本的知情人绝对不超过一手之数!故去的高太后是第一个!陛下是第二个,咱家是第三个!陛下生母朱太妃是第四个,向太后应该也知晓,是第五个。另外,咱家怀疑,端王殿下或许也有察觉,但不敢确定。如今伯爷也是知晓的了。” 王贵伸出手指,一一细数着。 “公公,似乎还忘记了,给陛下诊治的御医了~” 西门庆提醒道。 “呵呵,伯爷有所不知,如果算上御医,那可就太多了,只不过,他们大都已经死了,活着的人,也被龙卫严密监视。绝不会从他们那里走漏半点风声。” “......死了...”西门庆心下一叹,但转念一想,的确也能够理解,可那些御医,终究是无辜的啊~怪就怪,他们不该追名逐利,受命于皇家。 想想后世的宫斗剧,但凡牵扯后宫争斗,妃嫔争宠夺嫡,就一定少不了被威胁利诱,最后人头落地的御医。也对,看个病,把个脉,开个药啥的,正是最容易得手,最容易作妖的时候。一个御医,就可以决定一个妃子,龙子,甚至是帝王的生死,当真可怕。 也难怪,即便在后世,“惹谁也不要惹医生”这句话依旧被大多数人认同。当真是惹不起啊~ “照这么说来,朱太妃,着实不简单呐~”西门庆收回思绪,苦笑着摇了摇头。 “伯爷说的极是,朱太妃,一只被高太后打压,头上还有着一个当年高太后提拔的向太后,即便陛下亲政,也依旧没能给她坐上太后的位置,她对高太后赏识提拔的人,自然是有所怨念。不过此人,着实能忍,平日里也算贤淑。不过此次陷害孟皇后一事,朱太妃的确是为刘婕妤出了大力的。 皇后宫中搜查出的符纸和压胜,正是朱太妃的手笔,也因为她是陛下的生母,所以,陛下才装作不知。” 王贵说完,苦笑的摇了摇头,一脸叹息。 “呵呵,公公,你还是小看了这位朱太妃啊~” “哦?莫非伯爷查到了什么?”王贵皱眉,一脸疑惑的问道。 “公公,你可还记得,我与端王殿下,是如何相识的么?”西门庆悠悠的吐出一口烟,脸上浮现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 “这个,咱家记得,似乎是端王殿下在黄河边狩猎,带的护卫不多,遭遇了盗匪,然后刚好遇上伯爷路过,出手相救,咱家说的可对?” “公公记得不错,当时我对陛下也是这么说的,可是,实情并非如此~” 西门庆又抬起手中的烟斗,美美的吸了一口,然后将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都和王贵说了一遍,包括刘三炮和刘好受伤的事情,还有他的猜测,一字不落。 “嘶...伯爷,此事真要如此,那这件事就不简单了~她们这怕是要造反呐~” 王贵人老成精,听的过程中也在思考,脸色一变再变,因为西门庆所说之事,太过骇人听闻,如果不是两人今日坦诚相见,说实话,王贵或许根本就不会相信。可现在,结合着宫里发生的一切,再联系起高滔滔把持朝政时候的做派,不由得他不信。 “造不造反的,我不清楚,不过,他们如此有耐心,如此的处心积虑,若说她们对大宋江山没有想法,你信么?反正,我是不信~” “嘶...伯爷!如果照你这么说的话,那恐怕...恐怕陛下也身怀柴氏一族的血脉啊~不仅陛下有,陛下的胞弟,简王赵似也身具柴氏血脉了...也难怪,她们会对端王殿下下手了。如今...若是陛下驾崩,那端王殿下就是简王唯一的绊脚石。 这朱太妃,当真是可怕啊~先皇陛下夭折的子嗣,也八成是被她所害了~” 王贵心有余悸的说。 “公公,这么多年,这么多事情发生,难道...陛下和先皇就没有怀疑过?” “这...咱家可以断定,陛下是不知情的。至于先皇是否有所察觉,咱家不知。嘶...不过,如今想起高太后在时,对陛下和朱太妃不遗余力的打压,或许,高太后察觉到了什么~” 王贵,到底是活成精的大太监,一辈子见惯了深宫里的明争暗斗,风风雨雨,尽管一下子接触到了这么多骇人听闻的事情,惊吓过后,还是迅速的适应了过来,将事情的脉络清晰的整理出来,分析的头头是道。 “嗯,公公猜测的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 西门庆此时也非常庆幸,庆幸自己的运气不错,身边多了一个王贵这样的人,或许王贵再治国治军上的才干,不如苏轼,宗泽,但是要说分析事情,玩心眼,定计谋,包括为人处世,察言观色,都足以甩上他们几十条街。 如果双方成为敌人,王贵可以轻轻松松的将它阿门二人玩弄于鼓掌之间。 “既然如此,不知伯爷有何打算呐~” “此事,我也正想请教公公,您老见多识广,不知依你之见,我该怎么做?” 西门庆心中又自己的主意,不过他更想看看王贵有什么不同的看法,眼前有这么好的一个狗头军师,不好好用,那才是傻子。 “嘿嘿,伯爷,依咱家看来,后宫那几个女人,不足为虑,只要伯爷剪除他们的羽翼即可让她们困在宫中动弹不得~所以,伯爷大可不必将目光放在后宫,也不用放在朝堂,只需...放在军中即可!” 王贵轻描淡写的一笑,慢悠悠的说道。 一百四十三、谋划 “公公,这后宫女流,我西门庆着实木有将之放在眼里,只需蚕食柴氏的生意,剪除他们的羽翼即可。但朝堂之上,天下文武官员何其之多?更重要的是,我们根本不知道哪些是真正忠于大宋的,哪些又是柴氏所掌控...我即便是前往军中,也不安心呐~” 可不嘛,在西门庆看来,目前最大的麻烦,就在于朝堂上的官员,连你的对手是谁都不知道,这种感觉是十分可怕的。对敌人一无所知,不管你做什么都不放心。 这就像打英雄联盟一样,到处都是对方的视野,而己方却连个一个眼都没插,处处一片黑暗,去哪里都得担心有人蹲守。整个世界都是危险的。 心里没底啊~~~ “呵呵,伯爷,你无需担忧,不是咱家小看他们,就如今的这些货色,有几人不是心思玲珑之辈?咱家不清楚那些隐藏在暗处的老鼠,因何受柴氏一族的摆布,不过,控人之道,莫过于恩,威两种。恩威并施乃是上策,恩乃中策,威乃下策。 但不管是上策中策还是下策,但凡是控制,就不可能完全牢靠!伯爷试想,生而为人,又有谁心甘情愿被人控制摆布?久而久之,难免不会生出异心。 咱们不妨打个比方~就好比当朝宰执中的几位,伯爷觉得,像他们这般位高权重,还会甘愿受人摆布么?” 王贵阴测测的一笑,略带轻蔑的说道。 “这个...”西门庆有些犹豫,他不得不承认,王贵对于人性的体悟和见解,即便是两世为人的他,也远远不如。他两世的年龄加起来,也还没有面前的王贵大。 这些人生阅历,远不是看些史书,熟知历史就能弥补的。 “呵呵,伯爷,到了他们这个层次,已然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官做到这里就是极致。他们不会受人摆布,更不会听命于谁~最多不过是狼狈为奸,利益驱使罢了。利益无非是财物!女色!权利!和名声罢了。 不过,这一切得有个前提~那就是,有命拿,还得有命去享用~嘿嘿~ 哪个步入仕途的,都不是傻子,这笔账他们自然是清楚的。 所以,他们与柴氏的关系,不仅不牢靠,反之如同窗户纸一般,一捅就破~ 至于为何此时他们还能维系,就是因为,比柴氏更好的选择还没有出现~ 伯爷,你!就是比柴氏更好的选择!柴氏一心想要夺回他们大周的江山,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一朝天子一朝臣,吃的饱,穿得暖,有钱花,有官做,谁愿意和他们一起,为了遥不可及的执念,搭上身家性命?” 王贵说完,抿了抿嘴,身手拿起桌案上的冰糖雪梨茶,美美的饮了一口。 “公公所言极是~你这一番话,倒是让西门庆茅塞顿开啊~” 西门庆却是很开心,其实王贵说的这些道理并不深奥,也不难理解和揣度。只不过他前世雷厉风行的军人做派,多多少少影响了他的思维和判断。他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想办法将朝堂上隐藏的柴氏爪牙,一个个揪出来,就出一个办一个。简单粗暴,可尽管如此,他还是没有想到行之有效的办法,如何将那些人揪出来,成功的困扰了他。 王贵的一番分析和提点,让他恍然大悟。是啊,如今是大宋啊,大宋都已经立国百余年了,皇帝都七八代了。天早就变了,这个帝国早就不姓柴,而姓赵了。 对于这些柴氏嫡系后人来说,复国可能只他们心中的执念,亦或是老祖宗的遗训。可对于被他们控制,亦或是对他们感恩的那些官员来说,这都是屁~平时帮扶一下,做一些利益交换或许还行,让他们压上身家性命去帮着造反,呵呵~如果有一天柴氏真的举旗造反了,恐怕这些利益合作者,会争先恐后跳出来检举,镇压。 总管华夏历朝历代,王朝更替数十,那些没有被新统治者清理干净的前朝后裔,身负复国梦的不知凡几,可成功者...未见一人。 天下还在他们手上的时候,都没有能力守住,大势已去,单枪匹马带一些小杂鱼就想着复国?痴人说梦罢了。如果真有那本事,恐怕也不会国破家亡了。 “公公,依你之见,这朝堂上,就不用管了?” “呵呵,伯爷放心,有咱家在陛下身边,朝堂之上,你大可放心!咱家听闻伯爷与章相、蔡相、许相还有大名府的韩大人,素来交好。有他们在,只要伯爷不造反,就不会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再说,京中还有端王殿下,他素来身手后宫先帝众妃嫔的青睐。伯爷莫看那朱太妃,刘婕妤行事嚣张跋扈,可是后宫有向太后在,尽管她深居简出,不涉朝政,可终究是先皇正室,所以,后宫还轮不到她们炸刺儿。 伯爷只需记得,逐步发展壮大自身实力,钱要有,人也要有!伯爷别看我大宋立国以来,重文轻武,可真要涉及家国之危,还是得靠兵甲,伯爷莫忘了,咱们大宋太祖皇帝,是如何立国的。 就凭伯爷的本事,即便是在军中,也定然如鱼得水。嘿嘿嘿,大人一手调教出的锦衣卫,他们的战力,旁人或许不屑一顾,可咱家是知晓的。” “照此说来,公公是让我去军中了?呵呵,公公明察秋毫,我锦衣卫大营,远在数百里外,竟也逃不过公公的法眼呐~” “嘿嘿,伯爷莫要取笑,先前陛下命我留心,那咱家就只得留心啦~实不相瞒,伯爷的梁山大营,四周是有龙卫探查的。不过伯爷放心,咱家并未在锦衣卫中安插一人。” “呵呵,无妨无妨~公公这也是分内之事。不过,公公,这龙卫......” 听到王贵直言不讳的说赵煦命他监视锦衣卫,西门庆一笑了之。别忘了,王贵还身兼锦衣卫指挥副使呢。前面已经说了,任何一个皇帝都不会傻到京师周边有不可控的军队出现。锦衣卫建立之初,已经定下了调子和使命,他们的作用是监察天下,而不是用来上阵杀敌。 皇帝不放心,派人监视探查,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这些避免不了,也无可厚非。此时他反倒对龙卫极为好奇,龙卫,顾名思义,应该就是皇帝身边的武装力量了。 “龙卫,乃是陛下的影子!只有八百人,各个忠心耿耿,只效忠于历代帝王。即便是咱家,也只有持着陛下的喻令,方能调用。” 王贵看西门庆对龙卫好奇,微一沉吟,开口介绍道。 “原来如此。” 王贵说的简单直白,西门庆点点头,没再说什么,皇帝手头有点隐藏的力量,没什么好奇怪的,就比如历朝历代的什么大汉将军,金瓜武士,比如贴身侍卫,大内高手之类的,也在情理之中。何况,人数也不过数百人,思来想去,也和自己无关。 一百四十四、没烟峡 “公公,从军之事,就拜托你了~” 西门庆对着王贵拱了拱手,笑道。 “伯爷放心,前些日子那朱太妃,有意将调往前线,将你支出汴京城,当时,伯爷您不同意,不过,这事儿现在办也不难。只需咱家在陛下近前说几句就八九不离十了。当然,如果伯爷能够让章相他们帮你在朝堂美言几句,那就可确保万无一失了~” 王贵笑眯眯的,端起冰糖雪梨茶,一饮而尽~ 西门庆笑着点点头,自顾自的抽烟。 最后,二人结束谈话,在西门庆的陪伴下,妹妹的吃了两大盘的韭菜饺子,王贵才揉着肚子,心满意足的离去~ 宋夏边境,天都山。 北风呼啸,冰雪皑皑,光秃秃的山头,几处零星的干枯树干,枝干裂纹遍布,也不知是被冻得,还是被风切割的。 站在山巅,举目四望,只有一望无际的白,好一片北国风光。 没烟峡(位于后世宁夏回族自治区海原县郑旗乡境内),峡长十五公里,宽一到三公里不等,峡谷气势磅礴,远远看去,大河犹如巨蟒游动,更有长河落日之奇观。 公元737年,唐玄宗命王维以监察御史的身份奉使凉州,出塞宣慰,察访军情,并任河西节度使判官。途径此地时,吟出了“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这首雄浑壮丽的千古名句。 不过,此时的没烟峡,却不在平静,人头攒动,马鸣萧萧,炊烟四起,兵甲如林。军帐连绵数里,旌旗被狂风撕扯的猎猎作响,遮天蔽日。整个没烟峡上下,被堵得死死的,人数足足数十万之多。 只是,这些人,的装束,和大宋的士兵有所不同,尽管军容不整,军纪涣散,可一个个身强力壮,气息凶悍,浑身上下充斥着桀骜不驯的野性,这些,都是夏国的军人,他们的目标,正是天都山另一侧的平夏城。 平夏城西北各路都师,老将章楶下令,于两年前修建的,事实上,自两军交战以来,章楶一直采用这种就地筑城的方法,每攻占一块土地,必就地修建城寨,屯兵其中,几年的时光,大大小小的城寨多大八十余处,没处屯兵少则两三千,多则上万,像一条盘旋的大蛇,首尾相顾。 尽管筑城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可这是相当有必要的,总管宋夏之争,持续百年也未平息,百余年中,互有胜负,同时严重消耗这宋夏两国的国力和青壮人口。 章楶清楚,双方的战争不会短时间内完结,只要夏国还在,战事永远就没有结束的可能。因此,修建城寨,就变得十分必要。 一来,有了城寨,大宋的将士,可以在冰天雪地中有个舒适的窝。二来,一座座城寨首尾相顾,可以将气势汹汹,人数远多于己的夏国军队,分而治之。 想打就打,不想打就龟缩在城寨之中,坚壁清野,让的西夏围不敢围,攻不敢攻,吃进了苦头。 此时此刻的平夏城,同样是人头攒动,一队队的步兵,骑兵巡逻队,在城头上,城外面,来回游弋,气氛颇为紧张。 帅帐之中,二十余个身披铠甲的将校,或坐,或站,排成两排,主位之上,正端坐着以为须发皆白,满脸皱纹,皮肤黝黑,身着明光铠,年约六七十岁的老将。即便已经年迈,但依旧浑身上下充满威仪,气势雄浑,双目如电,此人正是西北都师,大宋军中威名赫赫的老将章楶。 “大帅!方才我方斥候来报,夏人已在没烟峡安营扎寨!” 一个中年将领拱手说道。 “嗯~此次由何人带队啊?人数几何?” 章楶眼睛淡淡一扫,脸色毫无变化,淡淡的问道。 “回大帅,据说此次乃是夏朝太后梁氏与其国君李乾顺亲征,号称有百万大军,主将是嵬名额埋与那妹勒都甫。” “呵呵,百万大军,这夏国猴崽子,哪里来的百万大军?至多不过四五十万罢了~不过,这冰天雪地的,太后与君主同出,也着实难为他们了~看来此番一战,他们是势在必得啊~ 你等切记,即日起,军中加强防备,多派几队斥候,日夜游弋,不得懈怠!” “末将听令!”一群将校面容严肃的拱手抱拳,齐声喊道。 “大帅,依以往的经验来看,夏人开春前,一定不敢越过天都山~不过,夏人此次准备充分,粮草物资充足,而我方后续粮草,迟迟不到哇~末将担心...” 那中年将领满面愁容的说道。 “唔...我放粮草,还能维持多久?” 章楶眼眸微微一凝,转头问道。 “这,大帅,最多还能支撑两月。”坐在一旁的一个头发花白的轻甲将领微微思索,上前说道,此人面容儒雅,正是负责长官军用物资和后勤琐事的行军书记官。 “两月?通知各路州府,尽快筹措军粮,不管多少,速速运来~” 章楶微微思索,便雷厉风行的说道。 “这...大帅,卑职这一月来,已经连续派人送出了五道信函,可各路州府,纷纷表示,近年来,多次征收,各地百姓,苦不堪言,如今,一日三餐尚不能果腹,有心无力啊~” “既如此,你速去修书一封,加盖本帅的帅印,派人速去送往京师,呈给陛下,请陛下下令,筹集粮草!” “卑职遵令!” 书记官答应一声,奋笔疾书。 半月后,一队衣衫褴褛,满脸疲惫的军士,骑着快马,进了汴梁城。 “陛下!西北章楶来报,如今夏国太后梁氏协同起君主李乾顺亲帅数十万大军,开进没烟峡,此次其目标,依旧是平夏城。书信中还说,如今我军中粮草,只能维持两月,西北各路州府,已经无力筹措,奏请皇上下旨,拨付粮草运往前线。” 朝堂之上,章敦率先走出队列,上前并禀报道。 “军中缺粮?蔡京,户部可拨付多少?” 赵煦朝着户部尚书蔡京问道。 “回陛下,由于去年秋季,山东,陕西,西南大旱,国库拨粮六百万石赈灾,如今,只能拨付十万石~这已经是极限了。” “十万石?嘶...” 一百四十五、被坑了 赵煦听到蔡京的回复,骤然吸了口凉气,眉头紧皱。 “十万石……扣除掉运送路途中的消耗,恐怕也只够前方将士吃上十来天的。 然而,西北如今大雪封山,处处冰雪覆盖,可谓是真正的苦寒之地。 而且,现如今到天气转暖,少说还有三月有余,军中一旦没了粮草,将士们若是吃不饱,穿不暖,不用交战,也将必死无疑啊~十万石,怕是杯水车薪呐陛下~” 章敦听闻之后,也皱眉说道。 章敦说的没错,在这个时代,将军交战,粮草是重中之重,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就是这个道理。 不管你骑兵还是步兵,但凡是打仗,就必须的带着粮草。 大部队到哪里,粮草就必须到哪里,除非是小股部队出去执行偷袭,埋伏之类的特殊任务,才会让每个士兵带上自己几天的干将。 此时的干粮,也不过是一些干烧饼,或者炊饼之类的,放上几天,干硬的像砖头瓦片,难以下咽,牙口稍微不够好的,一不小心,都可能把牙给崩掉。 至于肉干罐头啥的,想都不要想,军中还没这么高档的待遇。即便有,那也是中上级军官特有的福利。 说道粮草,最难的就莫过于运送了,这是很大的一笔成本。 就以大的战局来讲,一只十万人的主力部队,每人每月一石粮食的标准,少说也要准备两个月,二十万石的军粮,如果是长途跋涉,双方对峙,打持久战,那粮草就得按照年的单位来准备。 二十万石,用那车来拉,一车装二十石,就需要一万车,一万车就需要一万的车夫和一万匹马。 而这一万人也是要吃饭的,所以还要将他们的口粮也一并带上。 人要吃饭,马也要吃,并且马的食量还远比人大。 如果部队全是步兵,一万多匹驼马,一个月也要吃上上千车的马料。如果是骑兵,那运送队伍得扩大个两三倍。 而这些负责运送粮草和后勤的,通常都是战时征调的民夫,亦或是各地抽调的湘军和乡兵。 他们也要领薪水,也要吃饭。还有个特点就是,打仗打输了,他们的会毫不犹豫的逃跑。 运气好了,逃跑之后,再回到自己原来的部队。运气不好,被敌人捉去,就是做苦力的份儿,小命都难保。 所以,在这个年代,打仗,真不是随便哪个小国家就打得起的。消耗实在是太大了,即便大宋现在是世界上最发达,最富有的国度,打一场持久的仗,也都得举国上下休养生息二三十年。 这也是为什么,百余年前宋辽之间会停战,并且双方皇帝签订檀渊之盟的原因所在。不为别的,就是因为双方都打不起了~ 而夏国和大宋相持百年未果,也是这个原因。 就像现在夏国集聚全国之力,出动数十万大军,就是为了最后一战。双方都知道,这一战结束,就该休战了。 不管是输的一方,还是赢得一方,数年之内,都无力再起刀兵。这就是如今的事实。 “章敦,蔡京,如今,你们可有何良策?” 赵煦伸手捏着眉心问道,此时他脑壳痛,真的,不是装的。 因为他知道章敦并不是危言耸听,在十几年前,第三次宋夏战争时,同样是天寒地冻,数万大军,一直快打到夏国国度,当时的夏人坚壁清野,固守不出。 最后结果是,那深入敌境的数万将士,粮草匮乏,加上天寒地冻,未动一刀一枪,一来一回,只剩下秋千人……几乎全军覆没。 数万人呐~不是被冻死,就是被饿死,这是何等的悲哀。 赵煦至今想起,都心有余悸,尽管当时他还小,还不懂事,也依旧成了他的童年阴影。 “陛下!如今时间紧迫,且正值寒冬,我中原百姓,家中怕也未必会有余粮啊~” 章敦皱眉道。 “陛下!臣有一法子,或许可行~” 蔡京犹豫了片刻,拱手说道。 “嗯?你且说来~” “陛下,既然民间难以筹措,那不妨找威武伯西门大人,或许他有法子~以他西门家的影响力,短时间内,筹集求十万石粮草,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唔?西门庆~朕可是知道,他可是个滑头,让他出求十万石军粮,怕不容易~” 听蔡京提到西门庆,赵煦眼睛微微一亮,不过,随即又有些犹豫。 因为他想起自己,还欠西门庆三十万两白银来着。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即便是皇帝,也不例外。 “呵呵~蔡大人好主意!陛下!威武伯的确是个绝佳的选择!” 章敦先是故作惊讶,随即出声笑道。 “噢?章敦,你有办法让他答应?” “呵呵,陛下,老臣素来听闻威武伯文武双全,治军有方,如今前方战事胶着,陛下何不趁此机会,让他去历练一番? 一来可以让他押韵粮草,二来嘛,他尚且年轻,以他的资质,经过此番历练,说不得,我大宋又多一员绝世将才! 如今军中几位名将,尽皆年迈,也是时候,让年轻一辈冒头啦~” 章敦抚须笑道。 “唔……章相说的有理,不知诸位爱卿意下如何啊?” “臣认为此事可行!”蔡汴笑道。 “臣附议!” “臣附议!” 许将和韩忠彦也出声支持。 见到几位大佬支持,其他人也是随声附和。就连曾布也欣然投了赞成票。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和朱太妃,刘婕妤等人,之前就有意让西门庆去前线,把他调离京师。 尽管彼此没有机会将他半路截杀,可支开了他,总是有利无害的,起码刺杀赵佶多了几分胜算,何乐而不为呢? “既然如此,那就让西门庆前去吧,对了,诸位爱卿以为,封他个什么官职比较妥帖啊?” “陛下!西门庆身为伯爵,还是锦衣卫都指挥使,又身兼中书舍人,如今不妨给他个西北监军的职位。” 曾布率先说道,监军,在以往,大多以宦官来担任。这个职位,说起来职权不小,可真要当起来,却难度极高。 不为别的,监军身负监察监视之责,职位在主帅之下,可以惩戒军中违反纪律的将校。如果主帅指挥不当,他还有阻止的权利。 说白了,这监军,是个吃力不讨好的职位,特别容易得罪人,可以说军队里最不受待见的就是监军了。 “陛下!臣以为不妥,如今鄜延路只有一个经略副使吕慧卿,尚且年迈,不若让西门庆前去经略鄜延路。 如此一来,既能服众,亦可让他发挥军事才能,不至于埋没人才,另外身旁有吕慧卿当副手,上有老帅章楶指点,可万无一失。” 章敦看了曾布一眼,眉头一皱,冷笑着开了口。 “唔!章相言之有理!王贵,拟旨吧~就这般写,西门庆捐献粮草数十万石,且文武双全,治军有方。 嗯,敕封为鄜延路经略使,调拨神武卫八千人,湘军三万,运送粮草至西北前线!十日内开拔!嗯,就这么写!” “阿嚏!阿嚏!!我勒个去,哪个混蛋在背后说我坏话来着?” 正在家中躺椅上悠哉悠哉的吞云吐雾的西门大官人,猛的打了两个喷嚏,一脸懵逼的说道。 一想二骂三感冒!这特么是真理~ 一百四十六 “伯爷~不!经略相公,您快接旨吧~” 西门府上,王贵一脸贱兮兮的笑容,瞅着一脸懵逼的西门庆暧昧的说道。 西门庆此时的表情就像是吃了苍蝇一样,说不出的难受。 他此时此刻真的想爆粗口,可是,面前除了王贵之外还站立着两个小黄门。 敢骂圣旨,穿到赵煦耳朵里,恐怕他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权衡了一番利弊,最终还是生生忍住。 “尼玛?老子嘴上不敢骂你,心里还不敢骂你么? 赵煦!你大爷的啊!我啥时候给捐了几十万石的粮草了?怎么我自己都不知道!你特么作为一国之君,能不能有点节操啊! 上回还欠老子三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没还,这回倒好,老子还不知情,又被你丫坑几十万两! 你丫给我等着,拿了我的早晚你都得给我还回来!吃了我的早晚得给我吐出来!” 一阵腹诽,心里痛快了许多,接过圣旨,看也不看,就卷了起来,看的对面王贵一脸尴尬。 得,惹不起啊惹不起~我还是赶紧回宫复命吧~ 打定了注意,随便扯了几句,王贵就匆匆告辞离去。 西门庆身边没人了,又拿出烟斗点上,摊在躺椅里,看着桌上明黄色的圣旨,撇了撇嘴。 “唔...几十万石粮草,捞一个经略使,似乎也不错~” 按照现在的粮价,一石粮不过一吊大钱而已,也就是半两银子,这已经超出了往年许多了,以前一两银子何意换两吊大钱,可以买上七八石的粮食,如今一两银子,只能买上两石。饶是如此,四五十万石的粮草,也要二三十万两之多。 可如今的他,还真不把区区几十万两银子放在眼里。数十万两,不过是半个月的收入罢了。 西门家的生意扩张的速度,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特别是潘家投靠之后,经营范围和规模,眨眼间扩大了数倍。 如今,就算他想造反,养上几十万的精锐部队,也毫无压力。 想起自己要上前线了,身体里沉睡的狂热血性,一下子全苏醒了过来。他并不是个好战分子,更不是战争狂人,但是前世早就习惯了出生入死的特殊军旅生涯。保家卫国的使命,还有军人铁血的风格,深深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 尽管每个人都不喜欢战争,可总也挡不住,我华夏男儿血液中与生俱来的热血。 一斗烟抽完,他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叫来了钱罐,让他出去筹集粮草,并嘱咐将上百亩成熟的蔬菜全部采摘,用烤烟的方法将它们制作成蔬菜干,同时也让他大量收购市场上的肉类,牛肉,羊肉,猪肉,买回来之后,分解切割成条状,抹上盐巴,烟熏之后,挂在户外晾晒。 本来京师周边的猪已经差不多吃光了,西门庆以为接下来大半年吃不到猪肉,没成想,他还是大大嘀咕了大宋人民的市场洞察力,和商业天赋。 事实上,自打京师流行吃猪肉以后,连带着周边的城镇,也开始跟风起来,消息就像蜘蛛网一样,以京师为中心,经过过往游人和客商的嘴巴,快速的向外扩散。 来自各地的商人和肉贩子,看到了商机,开始低价从农户手中收购生猪,然后集体运到大城中高价售卖,从中获取客观的利润。 西门庆非常理解在冰天雪地中,吃不饱,穿不暖的滋味,因为前世他执行任务时就在冰天雪地里呆过,当时在寒冷刺骨的系列伯利亚雪原上,一个人,一把狙击步枪,在雪窝里趴了两天两夜。 随身携带的自热军粮罐头,似乎也失去了自热功能,吃到嘴里就像是啃冰碴子。口渴的时候,就就地抓一把雪放嘴里,慢慢融化。在那零下二三十度的环境里,他可不担心什么为生不卫生。 执掌锦衣卫数月时光,他很清楚,大宋将士的待遇。如今整个大宋军队系统,吃的,穿的,用的,生活水准最高的,就是锦衣卫了。他们的伙食,比皇宫的侍卫还要好的多,如果比起分驻各地的禁军,湘军,以及边军,那真的是一个天上,一个井里了。 西门庆每每想起远在西北苦寒之地,与夏国交战的大宋将士,就不禁一阵怜悯、心酸和敬佩。在那么恶劣的环境,吃那么粗糙的食物,还要面对如狼似虎的敌人,一呆就是半辈子。从一个十几岁的生瓜蛋子,成长到一个成年的大兵,再到中年的老兵油子。哪里还有属于自己的青春? 长期吃肉的人,身体素质要远远超出吃面食的,力量,爆发力,耐力,速度,身体免疫力,都要优秀很多。 夏国的士兵吃肉为主,因为他们缺粮,大宋的士兵吃粮,因为他们缺肉。 以前的西门庆总会在心中产生质疑,为什么条件最艰苦,待遇最差的西北军可以是大宋战斗力最强的军队呢?为什么他们在面对数倍于自己的夏人,依旧可以以少胜多呢?为什么在西北大地十个人成年女人中,有六七个都是寡妇,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汉子们还依旧无所畏惧的嗷嗷叫着从军杀敌呢?到底是什么在支撑他们...百思不得其解。 如今西门庆似乎有了那么一丝明悟,或许,西北汉子自有属于他们的血性和骄傲吧~ 西门庆想去看看~想去见识一下这些当代的保家卫国,舍身忘死的英雄豪杰。 粮草,蔬菜,肉,盐,还有保暖的棉衣,这些东西,是西门庆如今能给他们最好的礼物,也是他们最需要的。 本来以为,要筹集数十万石粮草和大量物资,十天时间捉襟见肘,可没成想,短短一周的时间,已经筹备完毕了。所有的物资全部装载到一辆辆马车上,由大名府,东昌府,开封府三府抽调的三万湘军运进了京城近郊的神武卫进军大营,有八千神武为协同,日夜看管,随时可以出发。 接下来的两天,西门庆,在府中,门都没有出,两日里,京中与他熟识的,有意与他交好的人,络绎不绝的上门送礼,为他践行。大部分都被西门庆挡在了门外。 章敦,蔡卞,许将,韩忠彦,蔡京,蔡攸,王诜、赵佶等人一一来过,自是一番恭喜和叮嘱,还有几分不舍。 国子监的李纲,李光,李弥逊三兄弟,带着张纲也请了假,苏轼琴操夫妇,林冲夫妇,王进夫妇,也都聚在了西门家,等着为他送行。 此番前去大西北,算得上西门庆真正意义上的大宋第一次远行,也是今生头一回上战场,所以,身边的朋友,亲人,兄弟,都很是重视儿担忧。 就连一向传统,固执死板的老丈人李格非,也破天荒的破例了一会,夫妇二人带着李清照也来到了西门庆家中,为的,就是满足自家女儿的心愿,为自家女婿送行。 一百四十七、各种扶 “你......万事小心~我.....等你回来!” 人们识趣的走开,房间里只剩下西门庆与李清照二人,相顾无言之后,李清照似乎在心里做了一番挣扎,随机勇敢,决绝的深吸一口气,抬起红扑扑的小脸儿,羞涩却勇敢的看着西门庆柔情似水的眼睛。 用尽全身力气,却只说出了这十个字~ 尽管断断续续,尽管无限娇羞,却字字重逾千斤~ 李清照说完,再次低头,从袖子里摸出一封信,不由分说的塞进西门庆的手里,然后低头,转身,逃也似的飞奔而去。 西门庆目瞪口呆的冷在原地,半晌,反应过来,眼前的佳人,已经不在了,房间内温暖的空气中,尚还残留着淡淡的余香~ “这丫头!连个吻别都木有么?再不济,来个拥抱也行啊~......” 多好的机会,就这么拜拜浪费,西门庆,懊恼的抬起手,轻轻在自己脸颊上来了一下~ 忽然想起手中的书信,不禁激动的打开,上面,是一首诗~ “不应该是词么?好好的天下第一女词人,写什么诗,简直是不务正业啊~” 嘴里此番念叨着,说着老师批评小学森的话,嘴上说着不要,可眼睛却很诚实的向信纸上看去~ 己卯宋元符二年正月:送将军北去 卧揽西窗月 将军即远行 此去三千里 秦川汉水迎 自有别离苦 未语泪先凝 夫复何所以 心镜自难明 红霞染暮色 紫气伴黎明 白雾隐仙露 碧水绕浮萍 风华绝代色 八面尽威风 遥念孤鸿寄 恰逢春意浓 北风知我意 一路伴君行 何来万千语 尽在不言中 诗很长,情很浓~西门庆字字句句细细品味,双手不禁一阵颤抖,一股浓烈的不舍和柔情,从手中信纸上跃然而出,将他包围。 “好一个何来万千语,尽在不言中~清照,我不会去太久的!等老子驾着七彩祥云,回来娶你~” 西门庆闭上眼睛,半晌无语,随后,双眸再次睁开,目光如电,写满了坚定和决绝~ 管你前方牛鬼蛇神,老子也要杀出一条血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我看,这普天之下,谁特么敢挡我! 在数百人依依不舍的相送之下,一身华丽铠甲的西门庆,骑上了一匹高头大马,带着身后五百名梁山大营中调来的亲军,朝着城外神武卫大营的方向狂奔而去。 说道身上的铠甲,西门庆就咬牙切齿,他身上穿的,正是历史上记载的,防御力最强的明光铠。这种铠甲,只有军中高级将领才能穿。尽管浑身上下闪烁着金属的光泽,将西门庆本就英俊帅气的面容衬托的高大威武,英气逼人,可这套铠甲,特么的,足足三十来斤... 三十来斤,还要骑在马上颠簸,对于西门庆来说,这简直是活受罪。 尽管他如今的马术,已经相当纯熟,尽管在前世训练时,二十公斤负重越野是家常便饭。 可身负一身金属片,骑在马上晃悠,还是头一回,真他么不习惯。 而值得一提的是,浑身的金属片片,随着胯下马儿的奔跑,竟然发出颇为清脆悦耳的声响,如果闭上眼睛只听声音不看人,不知道的,还特么以为这是一支重金属打击乐队呢~ 西西门庆感觉这一切太浮夸了,这哪里是低调奢华有内涵的自己该有的做派?丢人呐~ 如果让身后的将士们知道他此时的想法,绝逼会咬牙切齿的说一声“不要脸!”。 为毛?不为毛!明光铠啊,还不是一般的明光铠,这是大宋顶级工匠专门为顶级将帅打造的,胸口护心镜是狰狞的兽头,护肩和领口处,雕刻着华美的纹路。这套铠甲,不仅具备超高的防御力,还具备着华美的外观。可谓是集实力、颜值于一身。 这样一副铠甲,需要几个工匠打造数月之久,真正的纯手工打造,纯手工雕刻,若换成钱财,少说也得上千两银子!可惜,整个大宋,也无人敢卖,无人敢买,更无人敢穿。 能穿这种造型铠甲的人,整个大宋军中,满打满算也找不出三十个,这是经略使才能穿戴的物件,即便先前的西门庆是正四品的都指挥使了,也没资格拥有。 很快,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了神武卫大营,此时的校场上,静静直立着三四万人。在较长点将台下分开,中间留出了二十米宽的道路,直通台上。 五百名浑身黑色轻甲的锦衣卫亲兵,齐齐下马,快去的分成两队,顺着空出的大路,向点将台跑去,然后扶着腰间横刀刀柄站定,目不斜视,却个个严重精光爆射,不怒自威。 他们的黑色轻甲,乃是牛和钢片制成,重量轻,防御力比起西门庆身上的特制明光铠,也不换多让,关键还帅气。这样的铠甲,西门庆也有一套,不过,今日来着校场,他需要登台训话,需要穿上代表身份的明光铠,来装一手好13~ 仅仅是五百人,却像是五万人一般,给两百的三万地方湘军和八千神武卫极大的震撼。 同样是军人,自然而然能够感觉到这些黑衣亲兵不好惹,单是气势,就让他们自渐形秽了,那一双双如狼似虎的凶悍眼神,让他们觉得,如果在战场上遇到,他们连举刀的勇气都木有~只有引颈待戮的份儿。 一时间,骑在高大白马之上的西门庆,在他们眼中的形象,瞬间高大了起来,宛如一个魔神降世。 看到全场的寂静,感受着军中特有的肃杀之气,心中不禁豪情万丈。格老子的,以后这都是老子的兵了。第一回统领这么多的兵,激动~ 西门庆心中激动,却面沉如水,骑在马上不紧不慢的朝着点将台行去,气势和颜值尽皆报表。 大兵们一个个噤若寒蝉,那哒哒的马蹄声,就好像踏在了他们的心上。 点将台下,一排身着盔甲的将校静静的站着,看着骑在白马上的西门庆愈来愈近,一个个收起了几分轻视之心。 他们都是来自神武卫,大名府,东昌府和开封府的将官,由于离京师很近,早就听过西门庆大名头,只不过,更多的是他的才名罢了。尽管也听过西门庆文武双全,可毕竟木有亲眼见过,西门庆一个不足二十岁的毛头小子,来统领他们这些在军中混迹一二十年的老人儿,他们自然而然的生出了几分不服。 军中不比朝堂那般需要勾心斗角,军中汉子喜欢直来直去,对你不爽,就是要挂在脸上,挂在嘴边,生怕你不知道,一切看实力,用拳头说话,要么,用武力震慑,要么,就拿出你统兵的才华,打上几场漂亮的胜仗,那将士们自然会心服口服。 这里面的道道,西门庆再清楚不过了,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呵呵,看来,不管是什么时代,该有的套路,还是不能少啊~好,谁不服,老子就打到你服!老子专治各种不扶!让你们日后,见到老奶奶就扶!见到寡妇也扶!见到儿童还要扶!见到墙,也要扶!” 一百四十八、霹雳火?(半夜三更) “卑职参加大帅!” 西门庆刚一下马,一旁就跑上来一个亲兵,从他手上接过马缰,将马拉到了一旁。而点将台前站着的二三十号将校,纷纷抱拳施礼。 “嗯!很好!一上来就给老子来个下马威~有性格,爷喜欢~嗯?什么情况这是......人心不齐啊~” 本来抱拳施礼也没什么毛病,可这特么是在军中,在军中就应该行单膝跪地的军礼,而不是站在那抱拳躬身,这是明显的下马威啊,这是当众打脸,让自己在数万军士眼前丢面子。 西门庆心中一笑,面容木有丝毫的变化,轻轻扫视着面前众人,发现年纪大的有四十来岁,年纪轻的也有二十七八,一个个倒也龙精虎猛。可奇怪的是,二三十人里,有七八人是单膝跪地的。忍不住心下奇怪。 “唔,你们几个,原来历数哪位大人麾下?为何他们不跪,你们却跪了?” 西门庆木有搭理其他人,让他们保持着原有的躬身抱拳的姿势,迈着方步,来到跪在地上的那七八个将校面前,对着为首的以为三十来岁的青年微笑着问道。 “回大帅!卑职韩圭,此前在大名府韩大人麾下效力,如今奉旨率大名府军丁一万人前来大帅帐下效力!这几位乃是我军中下属!在军中对主帅行跪拜之礼乃是历朝历代,军中的规矩,卑职不敢僭越。” 领头跪拜的青年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嗯,很好!大名府的诸位兄弟不必多礼,先起来吧!” “谢过大帅!” 韩圭等人听到西门庆让他们起身,谢过之后,方才站立起来。 他们七八个是起来了,可其余的二十余人,却是一个个面红耳赤,继续保持着躬身抱拳的姿态,他们想不到,西门庆一个人敢当中让他们二十多人出丑。可偏偏西门庆就这么做了。 如此一来,众人脸上挂不住了,不禁一个个在心中腹诽:‘尼玛,搞毛啊,这新上任的大帅,特么的,不按常理出牌啊~这么年轻,就这般无耻了,不好惹,绝对不好惹~’ “韩圭,我且问你,如果在军中对统帅无礼,冒犯冲撞统帅,该如何处置啊?” 西门庆眉毛一挑,朝着韩圭问道。 “启禀大帅,若是战时,可杀之!非战时,可任由大帅军法处置!通常是,军棍伺候!” 韩圭听明白了西门庆的意思,微不可查的一笑,朗声抱拳说道。 这话一出口,让得那二十余人浑身一颤,春节刚过不足一月,北方的天气还有些冷,可此时的他们,一个个额头上浮起了细密的汗珠... “卑职参见大帅!”二十余人,不约而同的膝盖一软,齐齐的双膝跪地。 “尼玛,太狠了,惹不起啊惹不起,早知道这小年轻这般的不好惹,就不给他来什么下马威了~自己这是何苦来哉啊。” 军中的军法处置,用的最多,最为普遍的就是打军棍,打军棍,可多可少,最轻的也是二十军棍,最多的木有上限,可打到死为止,全凭主帅的心情。 如果执行者是自己人的话,那还好说,手底下做点文章,高举轻落,雷声大雨点小,最后不过是一些皮外伤。可如今这情况,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行刑的一定是这两排如狼似虎的亲兵。 此时那五百亲兵一个个眼中冒出凶狠的目光,一眨不眨的凝视着那双膝跪地的二十余人,敢当众给他们奉为神明的偶像首长吃下马威,简直是不想活了。此时他们就等着首长下令,痛打这些混蛋了,一个个心里摩拳擦掌,小样,二十军棍也能把你们给打个半死,盔甲都不用脱。 “唔...怎么,诸位将军,平日里养尊处优,竟然连军中的礼仪都忘记了么?韩圭,你告诉他们,军礼该怎么做!” “被指遵令!”“啪!” 韩圭说完,几步上前,对着西门庆单膝跪地,双手抱拳,低头,行了个端端正正的军礼。 一旁跪着的众人再次面红耳赤,满脸尴尬,慌忙之间规范自己的军礼,由双膝跪地变成了单膝跪地,一个个老老实实,恭恭敬敬。 “韩圭,你起来吧~你们几个,随我上台来。” 西门庆一挥手,让韩圭和他手下的七八个人,跟着他走上了点将台。 七八人在台子边缘站定,西门庆一人站在正中央,高声喝道: “老子知道你们心中不服!你们心里那些小九九,岂能瞒得过老子的眼睛?尽管你们不服,可老子就是喜欢!军人,就要有军人的血性!你们不服,大可以说出来!可你们却没有!你们选择了这种极为愚蠢的方式,成功的向我展示了你们是一群废物!” 西门庆当着数万人的面朝着依旧跪在地上的众人高喊,偌大的校场,一片寂静,西门庆的声音传到了每个士兵的耳朵里。 “你们,都给老子滚起来!转过身来!” 西门庆冷笑一声,喝道。随机那二十来人纷纷起身,并面向点将台,其中不少人,一脸的怒气,那模样就像是随时会扑上台,把西门庆给生撕活剥。 “哦哟?生气了?呵呵,废物生气不还是废物!咋地?想吃人啊?可以!老子喜欢!来来来,老子这就给你们个机会!” 西门庆说着,开始在众目睽睽之下解下自己身上沉重的铠甲,最后只留下了一身柔软的里衣。 “谁不服,老子就打到你服!能打赢我的,升一级!打输的,日后都给老子老老实实的!不想跟老子,从哪里来,就特娘的滚回哪里去!上来吧!” 西门庆喊完,静静等待,可足足一分钟,台下木有一个人应声,一个个低下了头。 “怂蛋!一个个都是娘们儿么?不敢上来?” 西门庆继续一脸的鄙夷的看着台下面红耳赤,却无动于衷的众人,调侃道。 “我来!” 一个二十七八岁,面色涨红的黑脸魁梧汉子,再也忍不住,大吼一声跑上了点将台。 “呵呵,总算有个有种的了,说吧,你叫什么?来自何处?” 西门庆早就注意到了这个黑脸汉子,因为从头到尾,就他一脸的不服,先前西门庆让他们跪着的时候,这货就已经双拳紧握,青筋毕露了。 “俺叫秦明!乃是东昌府马军都统!” 黑脸汉子光棍的说道。 “啥!你再说一遍!你丫叫啥!” 西门庆听到他的名字,不禁心中一动,有些不太确定的又问了一遍。 “秦明!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叫秦明!” “哦哟?秦明!名字不错!好吧,小明!放马过来吧~” 西门庆心中一乐,对着秦明勾了勾手指。他听得清楚,这货自称秦明,不知道是不是水浒传里那个霹雳火秦明。记得秦明在梁山中,与双鞭呼延灼,大刀关胜,豹子头林冲,双枪将董平位列马军五虎将,擅长使用狼牙棒,是个狠角色,实力不容小觑。 一百四十九、还有谁! “小……小明?”秦明听到西门庆对自己暧昧的称呼,有些想死… 小明,神特么小明,老子大你十多岁,而且长得如此捉急,你特么叫我小明!你才是小明!你全家都是小明… 西门庆并不知道,不过一句随意的称呼,却不经意间勾起了秦明不堪的往事,这些往事乃是秦明一生都无法抹去的痛。 此时此刻的秦明,脑海中不自觉的开始回忆小时候读私塾时那一帧帧的画面。小明,那是小时候私塾先生对他的称呼。 “小明!醒来!你来回答一个问题!树上骑只猴,树下一只猴,一共几只猴?” 学堂上,其他孩子都在认真学习,秦明却在呼呼大睡。先生走到他面前将他拍醒,冲他问道。 “六只!” “滚出去!” 先生一拍桌子,抬手指着门外,恨铁不成钢的吼道。 “……!” 又一天~ “小明!回答问题!树上一只猴,树下倚只猴,一共有几只猴?” “三只!” “滚出去!” 这样的场景伴随了秦明两年的时光,最后,私塾先生都哭了,哭着求秦明的父母放过自己。原因很简单,你家小明不是块儿读书的料~ 之后秦明的父母带着他找遍了他们那方圆数十里的先生,很可惜,没有一个愿意教他的。 因为他的父母只带他走遍了方圆数十里,而秦明的大名两年内已经传遍了百里之遥。在私塾圈儿,他已经上了先生们的黑名单了。 最后还是原来的先生可怜他,给他介绍了一个练武的师傅,教他武艺。 没成想这秦明读书不行,练武却是极具天赋,没几年就学了一身的武艺,力大如牛,方圆百里,根本找不到打得过他的人。 长大后,他考了武举,从此被纳入军中。因为剿匪有功,也深受东昌府知府大人的青睐,短短几年时光,就当上了都统。 因为一向为人豪爽,不会拐弯抹角,性子急,脾气暴躁,讲义气。军中的同僚给他送了个外号“霹雳火”,意思就是一点就着。 秦明已经想好了,一会儿动起手来,他绝对不会留手的,一定要给西门庆一点颜色看看。 反正先前西门庆已经当着校场上数万弟兄的面儿说了,打赢他,不仅不处罚,而且还能官升一级。 打输了…那绝对是不可能打输的~秦明觉的面前的西门庆不过是个模样俊美一些的少年,看他那小胳膊(bei)小腿儿的,感觉同时打十个都不会有半点压力。 不过,西门庆好歹是大帅,也不敢下死手,趁机随便给他几记老拳,就够他受的。 心下打定了主意,秦明大吼一声“大帅,拳脚无眼,小心了!”朝着西门庆直直扑去。想要一招把他给ko掉。 西门庆看着秦明求生心切,竟然空门大露,直接使了个饿虎扑食,不禁心下摇头。 本来还想试探下对方深浅的西门庆,顿时失去了刚才的兴趣。 在秦明以为自己的老拳下一秒就会咂中西门庆的时候,始料未及的一幕出现了。 西门庆看着秦明的拳头,脸上一瞬间充满了惊恐。然后后退几步,突然转身跑了。 “嘎!!!”这一幕就算借给秦明多几个脑子,他也不够使的~ 错愕,惊讶,鄙夷,一下各种情绪出现在他的心头... 偌大的校场之上,除了西门庆带来的那五百亲卫淡定如初,其余几万人,包括那几十位将校,一个个目瞪口呆,就像是喉咙里被人塞了一坨牛粪~瞠目结舌~全场寂然。 尼玛,甚慰军中统帅,还没开打就掉头跑了,这要是在战场上,再精锐的兵也不能带好吧...军队可有句老话叫“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刚才看着西门庆嚣张模样,还以为手底下有几分真本事,没想到,众目睽睽之下竟然扭头跑了...你还要点儿碧莲不~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秦明愣神的一刹那,前扑的动作却没有停,他想好了,既然这大帅这么怂,那他就追上去一记老拳给他打个大马趴,搏一搏他的面子。 就在这时,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跑出几步的西门庆扭头一笑,突然来了个急刹车,脚下一墩地,腰部一扭,结结实实的使了个八极拳贴山靠~像个小媳妇儿似得将背膀贴在了秦明的怀里。 然后,前冲的秦明身形停滞了一下,像个破麻袋一样飞了出去...砰! 秦明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发现自己飞了起来,然后结结实实的摔在了点将台的边缘,身体就像散了架,虽然没晕过去,但是挣扎了几下,却没站起身来,只得捂着胸口,努力抬着脑袋看向西门庆的方向,大脑一片空白,脸上更是数脸叠加之后的懵逼表情。 他懵了~明明他觉得自己的拳头会万无一失砸到西门庆来着,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飞出去趴在地上的西门庆,犀利还有些小兴奋呢... 当事人懵逼了,校场上其他人也懵逼了,刚才的大嘴还没合上,就想刚刚被人塞进嘴里的牛粪还没咽下去,接着又给人强行塞了一坨狗屎......说不出的精彩~ 杨再兴站在亲卫的最前排,嘴角翘起,蔑视的看向那群么见过世面的将校,简直弱爆了~ “还有谁!!!” 西门庆站直身体,晃了晃脖子,活动了下手腕,将手做成喇叭的形状放在嘴边大喊道。那模样像极了功夫里刚开头那个鳄鱼帮的帮主,无限嚣张。 “还有谁!!!” 见台下没人说话,西门庆又喊了一声。还是没人说话,也没人上台。 也不怪他们没有勇气,其实在这十来天里,在这神武卫大营中,他们这些将校也有过不少次的切磋,毕竟他们这几万人是四个地方调集拼凑而来的,虽然都要接受西门庆指挥,但他们之间却谁也不服谁,军中切磋在所难免。 而秦明,就是这里面武力值最高的一个。单打独斗,马上马下,都没人是他的对手,如今连他都挡不住西门庆那小身板的倚靠,他们更加没戏。 “你,你使诈!” 就在西门庆想要再次出声的时候,秦明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揉着胸口瓮声瓮气的喊道,尽管西门庆将他撞飞,打倒,可他不服,他觉得西门庆刚开始故意逃跑,是在使诈。 “憨货!我家首长稀得给你使诈?就你这样的货色,如果不是首长手下留情,你丫早就投胎去了~你要不服,老子和你玩玩儿,看我不打爆你的菊花!” 杨再兴听到秦明不服,冷冷一笑,一脸鄙视的说道。 “打就打,你是何人!” 秦明看着杨再兴,一脸的无所畏惧,尽管他不知道首长和菊花是什么,可要打架,他从来没怂过。 “哼!我是首长的亲兵统领!我的功夫还是首长教的!哦对了,我们首长,就是大帅!” “哼!你上来啊!我看你怎么打爆我的菊花!” 秦明吭哼一声,一脸不服的喊道。 “唰!” 杨再兴几步跑上前,没走台阶,直接纵身一跳,就跳上了一米五以上的点将台,动作潇洒,干净利落。 “嗯!这个13装得恰到好处!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不错,颇有老子几分神韵~” 西门庆看着杨再兴的举动,颇为满意~拍了拍手,走到了点将台一边,把场地腾给了秦杨二人。 一百五十、姓童,名贯 杨再兴和秦明,俩人都没废话,各自大吼一声,朝着对方扑去,打作一团。 秦明是为了出一口气,刚被西门庆打倒,满心的不服,此时的他就像将眼前这个年轻小子打趴下,扳回一局,心中所想,一招一式都毫不保留,甚至用出十二分的力气。 而杨再兴,也早就看这个没有自知之明的憨货不爽了,为了首长,为了锦衣卫的兄弟,他也要把这个憨货狠狠教训一顿,震慑一下校场上数万士兵,和台下那一群搓鸟。手底下同样是毫不留情。 刚才的接触,西门庆大致知道了秦明的实力,感觉他还不是宗林的对手,但是差距不大,但面对武疯子杨再兴,秦明是没有胜算的。他麾下,战斗力最强的就是杨再兴,张宪和宗林,经过西门庆调教的杨再兴,是三人中最能打的一个,甚至能和同样经过西门庆调教的钟离打个平手。 果不其然,三分钟不到,俩人就打完了,秦明已经被打成了猪头,最后被杨再兴干净利落的一记贴山靠,再次撞飞,姿势和刚才一模一样。 秦明成了猪头,杨再兴左边眼睛,也成了熊猫眼,这是方才被秦明一拳砸到的,尽管他功夫高一些,可毕竟秦明也不是吃素的,挨上几下,也再说难免,打架,哪有不挂彩的,除非是双方差距太大,就像,职业拳击手拳打幼儿园小学森。 “憨货,起来吧!你服不服~” 杨再兴拍了拍手,几步上前,伸手将秦明拉了起来,表现的十分大度,经过刚才的一番较量,他对秦明很是喜欢,因为秦明是个直来直去,有血性的暴脾气,而他自己也是这么个性格,俩人颇对对方的口味。 “俺,俺输了~你那一撞,用了几分力道?” 秦明不是傻子,刚才被杨再兴那么一幢,他差点没背过气去,只感觉心口像是被奔跑的马一头撞上,比刚才西门庆撞得疼多了,现在还有些哭戏困难,一吸气,胸口就疼。 “嗯,五分力吧~对了,这拳法我才跟大帅学了三个月~” 杨再兴撇撇嘴,笑道。 “俺服了!心服口服!大帅!多谢大帅手下留情!以后大帅叫我干啥,我就干啥!叫我削谁,我就削谁!” 秦明对着杨再兴说了句服了,然后几步走到西门庆近前,单膝跪地,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军礼。他明白了,如果不是西门庆手下留情,此时,自己就是不死,也得重伤躺上一年半载的。 “呵呵,起来吧!你就是个挨打的命,早点服,不就省下这顿皮肉之苦了么~” “嘿嘿,能和大帅还有杨统领交手,挨打俺也愿意~嘿嘿,大帅这拳法,当真是厉害的紧,俺...” 秦明对自己脸上,身上的伤势,恍若未觉,挤出笑容,没心没肺的说道。 “想学啊?我教你啊~” 西门庆看的满心欢喜,单看这份直爽和洒脱,这家伙,也绝对是一条好汉,至于拳法,教给他又有何妨呢~西门庆可没有什么门户之见,小事一桩罢了。 “参见大帅!参见大帅!” 台下的一众将校,目瞪口呆之后,再也不敢炸刺儿了,一个个互相对视一番,彼此眼中全是叹服,别的不说,单凭这位大帅的手段和气度,就让他们折服。 他们这么一跪,校场上几万士兵也跟着单膝跪地,齐齐喊道,几万人的喊声,声震四野,穿破苍穹,周边树枝上残留的雪,纷纷掉落,就连远处屋檐下吊着的冰溜子,都掉下来许多。 “行了,都起来吧~今日我已经给你们机会了,机会只有这一次!既然你们今天服我,那以后咱们就是同僚了,都是自家兄弟。有福,就同享,有难,就同当!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国有国法,军有军规,交情归交情,倘若日后你们违反军纪,我是不会手软的!谁也不要来求情!我不吃那一套!” “卑职遵令!”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西门庆清了清嗓子,高声喝道。 “你们此去,主要是为前方将士送粮草,对你们,我只有一个要求,路上不许耽搁,一个月内,务必要抵达!” 从开封到宁夏的天都山,距离近一千二百公里,出开封一路向西,穿河南,陕西,宁夏三省,路途遥远,地形复杂,尽管这次主要以马车为主,但以现在的路况来看,一个月走完,一天得走上八十里,速度已经算很快了。 一千二百公里,那是按照后世的里数计算的,实际上,按照此时的算法,这一路,足足三千里之遥。光是这数字,说出来,就会让大部分人望而却步。 队伍出发了,西门庆带着五百亲兵,还有三十来个将官,在前面先行,后头一辆辆满载的马车,排成一排,从神武卫大营鱼贯而出。 官道上有十来个人,正等候在那里,西门庆坐在马上,抬眼望去,是十来个禁军侍卫,拥簇着一个中年的宦官,众人下马立在原地,看着西门庆一行,像是在此等候多时了。 “咱家见过西门伯爷~伯爷,咱家在此等候多时了~” 那宦官率先躬身施礼,面露微笑。 “哦?不知公公等我,所为何事?” 西门庆策马上前,细细打量,眼前这个太监白白净净,身材魁梧,面容正派,此人他没有任何印象,应该是未曾见过。 “呵呵,伯爷,咱家是奉陛下之命,携圣旨随同伯爷前去西北军中宣旨的。陛下说了,西北禁军不同于京师近军,那里环境恶劣,民风彪悍,因此,特派咱家,携陛下旨意前往,助伯爷一臂之力。” “唔,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公公了,公公请上马同行吧~还未请教公公高姓大名啊?” 西门庆明白了赵煦的意思,经过校场上的事,他也清楚,就他这年纪,做一路经略,这在大宋可谓是空前的。大宋武官进阶比任何一个朝代都要来的复杂,前面说过,单是大大小小的品阶,称谓,都多达六十多种。而每一位爬到最高级的武将,年纪普遍都在五十岁以上。 就像故去的名将王韶,故去的西北都师李宪,如今的西北都师章楶,都已经七十岁了,秦凤路经略种师道,也已经五十左右了,而西门庆呢,才堪堪二十,从军中随便揪出个都头,虞候,年纪都要比他大得多,却已经做到了武将的顶端。 就眼前这些地方湘军都不能理解和接受,更别说西北前线拼死拼活的将士了。让他们敬服,那可绝不是打一架这么简单。不得不说,赵煦考虑的也还蛮周到,不多,并没有什么卵用,天高皇帝远的,你一个圣旨,就能让人家服服帖帖?不可能的事。 接下来,眼前那太监的一句话,一下打断了西门庆的思绪,还差点被惊得掉下马来。 “嘿嘿,回伯爷,咱家姓童,名贯~” “.....!” 一百五十一、捡了个侄子 “你说,你叫......童贯?” 西门庆心惊之余,不觉再次确认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一上午遇到俩熟人,一个秦明,一个童贯,只不过,西门庆是看小说看电视和他们认识的。 “呵呵,正是,莫非伯爷,还对咱家有所耳闻?那颗真是咱家的荣幸~” 童贯翻身上马,笑眯眯的说道,模样甚是开心,似乎西门庆听过他的名字,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呵呵,是听说过,小时候,我家隔壁一个门卫老头一个远方表舅的外甥的女儿的公公家的隔壁的的对门儿,那家大户人家的门房,秦大爷的表弟的儿子的私生子,似乎就叫童贯~” 西门庆假装回忆的表情,一本正经的说道。 “......!这个...伯爷,那秦大爷的表弟的儿子,莫非是...大苏学士?” 童贯先是一愣,然后神秘兮兮的看了看左右,把马缰往西门庆这边拉了拉,脑袋凑到西门庆耳边小声的问道。 “啊?苏学士?”西门庆愣住了,你丫有病吧,就算你是个祖传的马匹高手,就算你会借着杆子往上爬,我特么瞎掰的,你都能联系到苏东坡? 卧槽!不对啊,好像宋史上关于童贯的记载,说这货一直对外称自己是苏轼的私生子来着。甚至苏轼死后,他还多次接济苏辙,甚至给府中的人放话说,但凡小苏学士有钱物上的需求,十万贯一下,直接给,不用和他汇报~ “嘶~~~难不成,这事儿是真的?” 西门庆正在嘀咕着,旁边童贯果然神秘兮兮的说道: “伯爷,其实,咱家的生父,便是大苏学士了~” “噗...咳咳~内个,童公公啊,你这么6,苏学士知道么?” “伯爷,不瞒您说,他,他老人家不知。此事,乃是咱家心中的痛,咱家自由孤苦,生母因病离世,临别之际,母亲告诉我说,咱家的生父乃是大名鼎鼎的大苏学士。那年,我才八岁,孤苦伶仃一个人欲要来京师寻父,结果被人贩拐卖,最后辗转入宫中......这一入宫,便是数十年呐~” 童贯说着,眼眶就红了起来,看那样子,不像是装的,西门庆也给整迷糊了~ 别说,如今苏轼六十二岁,这童贯也至多四十来岁的模样,比苏轼的长子苏迈,似乎还小上那么几岁,按照年龄推测,倒也不无可能。 而依照苏轼如今的模样,年轻时也必然是个风流潇洒的翩翩公子,说不定,这童贯还真就是苏轼哪天喝醉后整了个一夜情,欠下的风流债呢。 更加神奇的是,历史记载,对于童贯自称私生子的传闻,苏轼从来没有为自己辩解,也从没有否认过,当然,也并未承认。真相到底是怎样的,谁也不知道,整件事情就是这么扑朔迷离,即便后世的史学家,对此也是各执一词,各抒己见。 “内个...童公公,照你如此说来,你当真也是个可怜人~我呢,平日里和大苏学士私交甚好,更是结义的兄弟。这样吧,待你回京之日,我给你修书一封,你可前去苏学士府上,当面验证一番。” 难就难在这里,这年头儿又特么木有脱氧核糖核酸检测,红口白牙的也说不清,说是验证,也只能从童贯母亲和苏轼相遇的时间地点上来相互印证比对了,对的上,那便是真的无疑,假如童贯母亲是信口胡诌,亦或是记错了时间,对不上,那这事情就不好说了。 “内个,叔父,此事就不必劳烦叔父了,小侄想通了,即便大苏学士真的是小侄的生父,以他老人家的才名,我如今的身份地位,着实是给他丢脸。 叔父,小侄决定,在小侄没有出人头地之前,此事就烂在心里,同时小侄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尼玛,这,叔父,是在叫我?见过不要脸的,就没见过你丫这么不要脸的~你丫一四十岁的老玻璃,我一二十不到的偏偏美少年......还叔父,你特么也叫得出口....” 西门庆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他感觉自己明白了,为什么童贯后来可以手握大宋全国的兵马,为什么可以从一个小太监混到权倾朝野,单单是这份脸皮,怕总管上下几千年,也找不出几个比他厚的。 “内个...童公公,我有这么老么...” “这...叔父,年纪长幼不代表什么~您看您和苏学士,相差四十岁,不还成了兄弟嘛~有了这层关系,我叫您声叔父,岂不是理所应当,合情合理嘛~” “卧槽!也对吼~照你这么一说,还特么真是这么回事儿,你特么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西门庆细细一琢磨,那苏迈不也是管自己叫小叔么~听习惯了,也不是不能接受~ “额,叔父就算了,你就跟苏迈一样,喊我小叔吧~你晓得吧~” “是,小叔说的是,侄儿谨记~” 童贯听到西门庆认下了自己这个侄子,开心的不要不要的。 “额,你刚说有什么不情之请的,说吧~” “嘿嘿,小叔,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小侄恳请小叔您,不要把我的事告诉大苏学士~” “好吧!我答应你!你们的家事,就你们自己来处理吧~” 西门庆听到童贯原来是这么个要求,想都不想就应了下来,这样刚好图个清静。不管苏轼和童贯的父子关系是真是假,反正,自己这小叔是当定了~想想也是醉了,怎么什奇葩事儿都叫自己给遇上了呢。 几万人的队伍,及万辆马车,从神武卫大营一字排出,在官道上绵延了二三十里,西门庆他们走出一个多时辰了,车队的尾巴还没出大营呢。 西门庆骑在马上,忍不住数次回头相望,目光所及之处,一条长龙,看不到尽头,一路行来,路过的客商和行人,纷纷向路旁躲避,在京师汴梁,也不知有多少年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不少好事者竞相驻足观瞧。 汉子们看着白马上端坐的西门庆一脸羡慕,大姑娘小媳妇儿们,看着西门庆眼里闪烁着秋水般的柔光。似乎西门庆是个颜色艳丽的糕点,恨不得将他一口给吞掉,也不考虑吞不吞的下~呵呵~ “小叔,路途遥远,您把这个垫上~” 就在西门庆眯缝着眼睛,细细感受着来自各方的目光时,童贯冷不丁儿的再次凑上前来,手里拿了个做工精致的屁垫儿递了过来。 说屁垫儿,只不过是个锦缎缝制的长方形垫子,四角部位缝制着系带,用来拴在马鞍上,垫在屁股下面,起到减震的作用。 “呵呵,大侄za有心啦~” 西门庆也不客气,直接接过来塞到了沟子下头~大侄子的孝心,不好拒绝。 嗯,还别说,软软的,颇为舒适~ 一百五十二、你长得帅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西门庆回想着一路行来的艰辛,抬头看着巍峨的高山,脸上尽是复杂。 “哎~还是自己想的太过简单了啊~” 尽管西门庆知道此时的路不太好走,尽管之前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可还是险些碰了一鼻子灰。 十天了,从开封行至华山,五百公里的路程,充满了坎坷,数万辆车的车队,难免会出现问题,比如,车轮坏了要就地修,车轴断了要就地修,马惊了要想办法安抚,人病了要留下来医治。 路上的雪没有清理的,还要分出一部分人去清理道路,一路上走走停停,可把西门庆给憋屈坏了。 刚出来的时候,三万湘军几乎人人赶着一辆马车,八千的神武卫骑兵在一侧随行巡视,西门庆的五百亲军一百人跟随在西门庆左右,在一众高级将校的陪同下走在最前头。两百人在最后边监督殿后,另外的两百名,一般人负责在前方探路,另一百人在中间传递信息,来回奔走。 这样的安排很合理,但老话说得好,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早在几天前,整支队伍被切成了三部分,西门庆在最前方,中间是大队人马,后方是病号,还有车轮子出问题的,大约有两三千人和车,为了不拖累大部队的速度,只得留下随行的工匠和郎中,照顾人和车子,将后方车子上的粮草,分装在前面的车上。 因为这几万人也要吃饭,马儿也要吃草料,所以,越往前走,空车越多。遇到临近的城池,干脆就将那些病号和空车一并打发休整,之后,原路返回了,反正这些临时抽调的湘军也不是战兵,病号,即便去了前线,也是累赘,还不如让他们养好了病打道回府。 自古华山一条道,如今的华山,在西门庆眼里,比后世更加的壮丽,险峻,巍峨~它就像是一把洪荒古剑,承载着西北大地的不屈意志,直刺苍穹~ 远远看去,整座大山分成黑白分明的两个颜色,山腰以下,是山石的本来面目,而山腰以上,全部是中年不化的白雪。山石远远看去,就呈现一片墨色,半黑半白,映衬着后方缥缈的云雾,宛如仙境。 细细看去,又像是一副波澜壮阔的花卷,山水,走兽跃然其中,说不出的美~ “大帅!前方二华山口绕过去不远,就是华阴县了~如今天色将晚,咱们可以在前找个村落就地留宿一晚。” 大名府湘军的头头,韩忠彦的本家侄子韩圭策马过来禀报道。 二华山,是指的两座山,一座是华山,另一座是相毗邻的少华山,被称作二华,二华山口就是两座华山之间一个小口子。 这一路行来,但凡天色将晚时,他们最期盼的事情就是能在沿路遇到个城池或村落,起码,能够找老乡买上些鸡鸭宰杀了吃,还能借人家屋子,打盆热水擦擦身子。 由于每天都在马不停蹄的前行,一到晚上是走到哪里睡哪里,按理说军队也有行军帐篷,可是数万人搭建帐篷,拆来拆去,太过费时,此时的路都不宽,队伍绵阳二三十里,如果集中睡军帐,每天至少耽搁两三个时辰,如此算来,就是五六个小时了,每天耽搁五六个小时,至少要少走几十里路。 因此,西门庆想了个简单有效的主意,那就是,每到夜晚,找个宽敞一些的开阔地,每七八两马车就地围成一圈,在下方垫一些草料麻袋,上方用行军帐篷搭在车身旗杆上,一半睡人,一半圈马。 如此一来,一辆辆承载着上千斤重量的马车成了极其安全厚实的墙壁。不用担心马儿跑,也不用担心山中野兽,还能挡风雪,至于山贼盗匪之类的,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靠近,更不敢有啥想法,开玩笑,数万朝廷大军在此聚集,他们多还躲不及呢。 所以,一到晚上,有些奔走的客商,也会在旁边不远处就地留宿,就图个安全,看到这些商人的举动,西门庆一笑了之,他能够理解这些行商的不易,这年头荒田野地盗匪横行,任何一个走远路的大型商队,少说要将一趟生意的利润分出个百三分之一,甚至是三分之二来打点这些山贼强盗。 山贼强盗也并不像电视电影中那般灭绝人性,他们懂得细水长流的道理,但凡交钱的客商,他们基本不会要人性命,甚至很讲规矩,在自己的地盘只收一次钱,遇到讲究的山大王,还客客气气的护送。 为什么这样呢?打个比方,此时的道路大都是固定的,不像后世那样发达便利,条条大道通骡马啥的。假如说本地的强盗惨绝人寰,干杀人越货的勾当,那不仅官府会大力围剿,而且如此一来,商人不敢路过了,没有了肥羊,他们别说吃肉喝汤薅羊毛了,即便是连个羊粪蛋子也捡不着,说到底,还是他们的损失最大。 所以,久而久之,大家都有默契,你过路,该交多少交多少,保你平安无恙,客商和盗匪逐渐就形成一种默契,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官府也乐得清静,甚至有些地方官府,还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逢年过节的还能收那些山大王的孝敬,如此一来,也算皆大欢喜。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山头儿都这么上道,少华山的三巨头就是如此。 西门庆一行绕过二华山口,向前走了四五里,地势逐渐开阔起来,远处树林后头,借着晚霞,隐隐可以看到屡屡的炊烟,众人不禁大喜过望,有村子,看来,今天晚上,可以舒舒服服的睡一觉了。 “大帅!前方村子被二三百贼寇给堵了!村子里也有不少持枪带棒的壮丁,两方人马没有动手,中间似乎是有人在较量~” 一个亲兵探马从牵头飞驰而来,向西门庆汇报道。 “哦?有此事?走!咱们区看看~” 西门庆十分惊喜,十多天里匆匆赶路,基本白天都在马上颠簸,着实无趣,如今听到有热闹可看,当真是欢喜不已。 西门庆下令其他人原地等候,只带了杨再兴和两个亲兵,身着便装,策马上前。 盏茶功夫就看到了前方村子口围着的人马,黑压压一大片,其中不少人手持着火把。西门庆率先打马上前,隐隐听见场中有人喊道: “史进!你不要以为你长得帅,老子就不敢打你!” 一百五十三、不把自己当外人 “不要以为你长得帅,我就不敢打你!”这句话传到西门庆耳中,感觉特别的亲切。 这句话在后世网络上是多么的火,没想到,竟然也是从大宋朝就开始流传了么? 还有,刚才明明喊得是史进来着,再联想一下,自然而言就想到了一个人,水浒里头大名鼎鼎的,华阴县史家村,九纹龙史进。 “嘿嘿,陈达!你也别嘚瑟!要打架,小爷我碰陪到底,可我们史家村这条道,你过不去!” 刚才那人话音刚落,圈里又传出一个人的喊声,应该就是史进了。 西门庆带着好奇往前凑了凑,一圈人马都在看着圈内摆开阵势要干架的俩人,所以并没有注意西门庆几人接近。 “嘿嘿,史大郎,你们史家村三番五次和他们少华山作对,今天我就把你打出屎来!” 那陈达说完,俩人就干起来了,西门庆骑在马上靠近了人堆,透过人墙,借着火光看到里头两人的模样。 其中一个身穿着短袄子,扎着裤脚,身高一米八左右,身材魁梧,很是俊秀,手中拿着一根两米来长的白蜡杆儿,扫动起来带着呜呜的破风声。 看模样,的确有点帅,这货应该是史进没错。 另一个个子低了点,仅仅一米七的样子,上宽下窄,臂膀肌肉隆起,看上去很是孔武有力,头上扎着一个黑布巾,发梢插着一根山鸡的尾羽,手里拎着一个短柄的朴刀,八成是少华山的二当家,跳涧虎陈达了。 俩人打了十几个回合,谁也没吃亏,谁也没占便宜,只是棍子和刀你来我往的磕来碰去,并没有打到对方。不过,招式比较惊险,颇具观赏性。 一圈人全都目不转睛的盯着两人,看着他们互相攻伐,没人叫好起哄,反倒是一个个神情紧张,场面一度变得很安静。 看着二人的套路招式,西门庆微微一笑,史进的一招一式,有板有眼,而且看起来很好看,但不太实用。 而陈达的套路比不上史进的美观精妙,却胜在凌厉狠辣,颇有几分威猛。 总体来说,史进的功夫要高过陈达一些,如果不是缺乏实战经验,或许胜负已分了。 经管如此,俩人的打斗在西门庆眼里就像是过家家一般,不够看。不用拿他比较,就身边的杨再兴一个人就可以轻松的同时收拾他们两个还不用废多大的功夫。 果然,时间不长,三十招左右,胜负就分了出来,史进瞅准一个机会,一棍子点在了陈达的肋下,陈达举刀的动作瞬间一滞,然后史进扯回棍子,扫在了陈达握刀的手上。 陈达哎呀一声,刀掉在地上,又被史进逮这机会了一个扫堂腿,将他放倒在地。直接用棍子把他脖子给压住了。 “嘿嘿,陈达,你服不服!” “哼!” 陈达冷哼一声,没说话。 “史进!你放开我二哥!不然,今天就血洗了你们庄子?” 人群前头,一个瘦弱青年高声喊道。 “呵呵,杨春!你好大的口气!就凭你?血洗我们庄子,那你就试试看!小爷我就把你们少华山的三个祸害一并擒了,送到县老爷那领赏!” 史进听到那人的威胁,毫不畏惧的冷笑道。 “哈哈哈!史大郎,不过切磋武艺罢了,何必如此大的火气?老三,别瞎说!咱们和史大郎也算是不打不相识的朋友。” 人群里又走出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一身白衣,手里握着一支铁笔,这是个奇门兵器,名叫判官笔。 其实这种兵器,实战相当鸡肋,非常不好用,真正的意义恐怕在于装逼扎势~ 像金庸老先生的武侠小说里,基本都会有关于这种兵器的描写,大体上可以总结出一个道理。 用这种奇门兵器的人,要么很菜,要么不是特别菜,最优秀的也就是个二流水平。 “史大郎!我们此番前来,并没有找史家村麻烦的意思,目的只是为了借条道。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不如今日就此作罢,我们各回各家,你看可好? 虽然我们三兄弟单打独斗不如你,但我们一拥而上,相信你也奈何不得我们,大家拼个两败俱伤,那又是何苦呢?” 白衣汉子看史进没搭话,又微笑着说了一通,可谓是软硬兼施,滴水不漏。 “你是,神机军士朱武?” 史进琢磨了一下这人的话,觉得这人说的也不错,史家村虽然庄丁不少,也不怕少华山的人。 但是整个庄子基本都是一些种地的庄稼汉,力气是有,但真刀真枪的打起来,恐怕会吃亏,自己这边懂得武术的,特别能打的也就自己一个,而对面却又三个山大王,打起来,也是自己吃亏。想想,就想着找个台阶,双方就此罢手。 “呵呵,在下正是朱武!” 那白衣汉子微微一笑,很有礼貌的抱拳拱手。 西门庆乐了,有意思,本来以为,水浒里的人大多都是凭空杜撰的,自己怕是再难遇到了,没成想,今天一下子遇到了四个,还都是梁山的人。 “既然如此!今天我就给你们卖个面子!” 史进说着,将棍子拿开,地上的陈达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走回了自己这一方阵营。 “呵呵,你们这就打完了?” 西门庆看到两方人马就要各回各家,连忙开口笑道。 众人闻声回头,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身后多了四个人,四匹马来,不觉大吃一惊。 “你是何人?” 众人打量着西门庆几人,都没说话,性子急躁的陈达憋不住闷声喊道。 “呵呵,我们是过路的!今夜想在此留宿一晚,如果几位回去没事儿,不妨留下共饮一杯?” “你过路就过路!不要找不自在!信不信我把你屎打出来!” 陈达不屑的说道,感情把别人打出屎来,是他的口头禅, “放肆!” 杨再兴听他骂西门庆,那个暴脾气当时就不乐意了。 “哟呵,我这个暴脾气!看我不……” “二弟!住口!这位公子,我这二弟性子急,口无遮拦,还望公子莫要放在心上……” “无妨无妨,内个,史进呐,我看,今晚就住你们庄子吧!你们三个也留下,大家一同喝杯酒,岂不快活?” 西门庆无所谓的,大大咧咧的说道。 “卧槽?这是史家村好吧?我这个主人还没说话呢,你丫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儿哎~” 史进一脸怪异,其他人也都是一脸懵逼的模样,这货,该不是个傻子吧! 一百五十四、就地格杀 被一群人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西门庆木有一点的觉悟,就是因为看过施大爷些的水浒,就是因为他对立面的情节记忆犹新,所以,他还真就没把自己个儿当外人。 水浒里王进不是史进的师傅么,那如今自己是王进的的兄弟,那史进最起码也能算是自己人吧~史进的史家庄,可不就是自己家么~ 西门庆在心里这样想着,越想越觉得心安理得,另外,一下子遇上四个梁山好汉,让他特别的开心,一时间就给忘记了,如今的王进,虽然也得罪了高官,被排挤出京师,可戏剧化的遇见了西门庆,并没有跑去陕西,也就没有经过史家村,更没能认识史进。 “啊~内个,前头就是史家村吧,大家都别客气啊!就像到自己家一样~走走走,小进呐,你去安排酒菜~今晚咱们好好喝几杯~快去吧~” 西门庆骑在马上,冲着史进一挥手,豪气干云的说道。 实在看不下去了,史进此时的表情比吃了苍蝇还特么难看,气的浑身直哆嗦,他这辈子,长这么大,就特么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甭说史进了,就连一旁站着的少华山的三位当家也都特么看不下去了,刚才还在和史进干架,可此时此刻他们对史进产生了一种很特别的同情,看着骑在白马上的西门庆那嘚瑟模样,他们瞬间将自己放在了史进的阵营。 听西门庆的口音,应该是河南山东一带的人,属于外地人,而史进就不一样了,他们最起码是邻居,外乡人来本地嘚瑟,根本就不用想,当然要和自己邻居站在一边了。 “大哥,三弟,史大郎!他们外乡人敢来咱们这撒野,一起上,将这厮拉下马来,揍他丫的!” 跳涧虎陈达一声大喊,冲着西门庆的白马冲了过来。 已经跳下马的杨再兴上前就是一脚,直接将陈达给踹到了地上。 九纹龙史进,神机军师朱武,白花蛇阳春三人一看陈达被打,三人顿时反应过来,朝着杨再兴扑了过来,杨再兴以一敌三一点都不怂,四人混战到一起。 跟随而来的两个亲兵,互相使了个眼色,一个跳下马来拦住了刚刚爬起来的陈达,二人也交上了手。 另一个没下马,直接调转马头,朝着后方大部队跑去,锦衣卫是经过系统培训的,即便是一个普通的士兵,那也是按照特工的标准来培训的,俩士兵判眼前的形式,四个打几百个,即便是他们首长以一敌百,那最终也是要吃亏的,所以,他们不会傻到拼命,而是选择最简单,最有效的方法,回去摇人。 跳下马的那个亲兵,本来就是秦兵中的佼佼者,和陈达一对一,一点不落下风,杨再兴打三个,虽然短时间内也没吃上什么亏,不过,对面的三人毕竟不是普通喽啰,继续打下去,肯定讨不到好处。 “得勒,老子今天也活动活动~” 西门庆哈哈一笑,跳下马来,绕到三人后头,找了个空档,冷不丁的一脚揣在了白花蛇阳春的沟子上,直接将他踹了个大马趴,接着栖身上去,一拳打在神机军师朱武的肋下,将朱武砸的倒吸一口凉气,捂着肋下闪到一旁。 一下子杨再兴和史进成了一打一,没出三招,史进就被杨再兴一个八极拳贴山靠给撞飞了出去,当然,他收了一半的力气。 饶是如此,史进那牛犊子一样的身躯也被撞飞好几米,砸到了史家村的人堆里,砸倒了五六个。虽然没有受什么伤,但是那模样,着实狼狈。 “哎呀我去!这几个还是练家子,弟兄们,一起上,揍他丫的!” 杨春从地上爬起来,冲着两边围着的少华山喽啰和史家村的庄丁们吼道。 说着,数百人就叫嚷着要扑上来。 “慢着!”“住手!” 被人扶起来的史进和朱武连忙站出来阻止自己的人马。 “人多欺负人少,不算本事!我们技不如人!打不过就是打不过~那啥,几位,你们从哪来呀?” 史进十分光棍的说道。 “哟,小进,你很好!是条汉子!小武啊,你也很好!也喜欢你!至于小达和小春,嗯,是鲁莽了些~不过,年轻人嘛~理解~哈哈哈!” 西门庆走上前将史进,朱武,陈达,杨春四人的肩膀挨个拍了一遍,面带笑容的说道。那神情,那做派,就像是自家的长辈在免礼小辈一样。至于史进的问题,直接被他给自动忽略了。 四个人完全懵逼了~ 你丫这13越装越大啊~小进,小武,小达,小春,看你丫的年纪,不合适吧~差不多行了,你还得寸进尺~ 不能忍~可是,打不过~ “内个...这位...公子?您这是打哪来啊?看你们这功夫,应当不是等闲之辈~不知几位来此地,有何贵干哪?” 神机军师朱武,年纪比众人都打伤好几岁,显得老成持重,能称作神机军师的,不管是智商还是情商一定都不会低到哪里去。 要说水泊梁山上一百零八位好汉,每个人都有一个绰号,不过,绰号听起来最牛掰的,九纹龙算一个,神机军师也算一个。 西门庆正要回答,突然间大地震动了起来,西门庆知道,这是自己的人来了,不禁微微一笑。 可其他人就不淡定了。 “大哥,是马蹄声!难不成是咱们留在山上的弟兄来了?” 白花蛇阳春摸着后脑勺说道。 “啪!” “三弟呀,你可长点儿心吧~咱们山上一共就三百来人儿,咱们带下来两百多,山上就几十个人,还没马~咋会是咱们的人~依我看,这特娘的一定是华阴县的官军来围剿咱们来了!” 跳涧虎陈达一巴掌排在阳春的后脑勺上,翻着白眼说道。 “啪!”“老二啊,你就长点儿心吧!华阴县的官兵怎么会从那个方向过来,难不成为了围剿咱们,还专门绕过大山呐?再说了,听着这马蹄声,起码不下五百人马,华阴县要有这么多马匹,不早就把咱们收拾了~” 神机军师朱武有样学样,一巴掌拍在陈达的后脑勺上,泛着白眼说道。 看着三人这举动,西门庆不禁咧嘴笑了起来,果真是一物降一物啊~这三人凑到一起,也真是够奇葩的。 “小叔!小叔啊!你还好嘛?大侄子来救你啦!” 西门庆正要说话,马蹄声渐近,远处传来一声大喊,因为喊得太过用力,嗓子都破音了~就像正在呱呱叫的鸭子突然被人抓住了脖子。 不用问也知道,这是童贯喊得~在这军中,能叫他小叔的,也只有这货了~不过,听到这喊声里透着那股子焦急和关心,西门庆心中不禁有些感动。 要说这童贯吧,虽然年纪比自己大了两倍,可这十多天来,每天小叔小叔的喊着,对自己照顾的无微不至,就想真的是一家人一般。 “全都给我拿下!胆敢反抗者,就地格杀!救出小叔!救出大帅!” 一百五十五、朱武的心思 胆敢反抗,就地格杀! 渐进的马蹄声惊雷一般的响起,整个大地仿佛都在颤抖,马蹄像门类一样在三四百喽啰和庄丁的心头炸响。 可饶是如此,胆敢反抗,就地格杀这八个字,却轻易盖过了轰隆的马蹄声,在众人脑海中炸开~感觉就像是一瓢滚烫的热油倒进了开水里~ 卧槽!没想到这大侄子,竟然如此的霸气~嗯,可以!虽然他是太监,可单凭这声喊叫声中蕴含的霸气,就足以把绝大多数的纯爷们儿给比下去。有够爷们儿有够man~ 三四百的庄丁喽啰,长这么大也没有见过这种阵仗,近千名锦衣卫亲兵和神武卫骑兵混合而成的军队,直接杀到了近前,一个个骑着高头大马,手里尽是明晃晃的刀枪,还有一架架弓弩,蓄势待发,那尖利的金属箭头,在火把的照应下,在这颜色重闪烁着阴森的寒光,让人不寒而栗。 包括史进,朱武几个领头的都傻眼了,他们最多就是和华阴的那些乡兵打打交道,见过的最正规,最精锐的军队,也就是驻守在县城的湘军了,可湘军在西门庆这波军队里,只是充当着车夫马夫的角色。 像盔明甲亮,刀枪耀眼,威武不凡,挎着高头大马的禁军精锐神武卫,以及更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锦衣卫亲兵,他们压根就没见过,当时就给震惊了。 他们不知道这只如同神兵天降的军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也不知道他们是为何而来。 喽啰门一个个放下了手里的武器,一个个的高举双手,动都不敢动,甚至有胆小的,看着面前的刀枪弩箭,腿都开始打摆子,抖得像筛糠似得,不仅腿哆嗦,牙根儿都打颤。 朱武,史进几人数脸懵逼,相互看了看,倒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茫然和震惊,天呐,这些人是...是来搞我们的?这也太扯了吧...还有,那啥,刚才那人喊得什么叔,喊谁呢? 这人群中也没见有年长的人哪,看了一圈,大都是年轻人,年纪大的也不过三十来岁,没一个像叔叔的~真特么见鬼了~ “行了行了!把兵器都收起来,这没外人~” 安静的看着大侄子装了一手好13,一切都铺垫好了,是自己这个终极大boss出场的时候了。说浪咱就浪啊~该出场时就出场哇,~嘿,嘿嘿哟嘿嘿~ 西门庆不禁在心里哼起了水浒电视剧里头的插曲~干咳了两下,挥挥手,让大兵们收起武器,那模样,云淡风轻。 “小叔!您没事儿吧!” 童贯看到了人群里的西门庆,慌忙的从马上跳了下来,拨开人群跑上前来,一脸焦急的上下打量,生怕西门庆缺胳膊少腿了~ “嗯呢,我没事儿,不过是和几位好汉切磋了下,那啥,前面是史家村了,是小进的地盘,今天晚上,咱们就在这边上扎营!再兴啊,传令下去,不许进村惊扰百姓!” 西门庆拍了拍童贯的肩膀,微微一笑,然后对着杨再兴吩咐道。 “是!大帅有令!今晚就在此地扎营留宿!不许进庄子惊扰百姓!” 一旁的史进,朱武几人看呆了,大帅?小叔?不管是哪个称呼,在他们看来,都不应该用在西门庆的身上,看他的模样,也就十八九岁不到二十,小叔,起码还说得过去,可大帅是什么概念,那起码也得是一军的统帅啊~亦或是为数不多的经略使之一,才能这样称呼。 但能被称为大帅的,年纪再小,也得五六十岁吧~可看着模样,绝对不是假的啊,这些兵可是实实在在的就在面前杵着呢~ “那啥!小进呐~来你的地头儿上了,你不能让我饿肚子吧~还不快去准备酒菜~还有小武,小达,小春,你们留下一起喝酒~” 西门庆来到史进几人面前,再次当着他们仍旧懵逼的脸,亲热的拍了拍他们的肩膀。 “哦!额...哦!好,好的!那啥!快回村子,通知下去,所有会做饭的,有一个算一个,杀猪宰羊!今天晚上,咱们村子要宴请贵客!那啥,大帅,各位大人,几位兄弟,庄里请!” 史进继续懵逼了好几秒,方才反映过来,依旧止不住心中震惊加激动,大帅,还对自己等人如此的亲近,虽然不知道他是谁,又是哪里的大帅,总之,看起来不像坏人,好好招待总没错。于是连忙吩咐庄丁回庄上准备,史家村可是大庄子,一两千口人还是有的,就算多个一千多人吃饭,也不算什么,大手一挥,显得特别的豪爽。 朱武看着在史进的带领下,由杨再兴,童贯,还有十多个将校拥簇着往庄子里走的西门庆,和身旁的陈达,杨春二人互相看了看,也跟了上来,而且,朱武的眼中还多了些兴奋的光芒,这一刻,他觉得机会,来了。 没有人知道,他这些年来,过得并不开心,在他人看来,他在少华山上,拉起大旗占山为王,坐了头把交椅,有武艺傍身,同时还足智多谋,风风光光,在这方圆百里也是个响当当的大人物。 可他心里却一直有着怀才不遇的苦楚,想当年他也是个读书人,十年寒窗,本想着考取功名报效国家,可是考了几次都名落孙山,他觉得自己的才华远比那些官老爷们要高的多,可就是得不到朝廷的赏识。最后一气之下,弃文从武,学了几年武艺,跑到少华山上,纠集了一波人马,占山为王。 虽然是强盗,是山贼,可他心里还是有着一个报效国家,青史留名的小火苗,多年以来,一直都未曾熄灭过。即便做了山大王,他依旧严格要求手下,不允许欺负平明百姓,不允许杀人越货,强抢民女,即便是打家劫舍也专门挑那些个为富不仁的土豪乡绅,有多余的钱财还会偶尔接济山下的穷人,如此一来,名声倒也不坏。 如今,看到西门庆这么一位英俊潇洒,气度不凡的少年将帅,他心中的小火苗立马就疯狂蔓延,成了熊熊烈火,一发不可收拾。 是的,他想抓住这个机会,他想在西门庆身边效力,因为就凭借他的经验来看,西门庆是个好人,是个好官,没有什么架子,特别是,明知道他们是山贼,却好像丝毫都不在意他们的身份,依旧大大咧咧的请他们一同吃酒。这不想其他那些当官的,生怕和他们这类人有一丁点的关联。 如此这般,朱武心中产生了士为知己者死的感慨~ 一百五十六、西北的女人们 如果朱武知道,即便他不想着投靠西门庆,西门庆也正在心里盘算着收了他们几人,不知道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事实上西门庆心里的确在盘算,他在盘算着如何将这几人收归自己麾下,收了之后,又欲要将他们如何安置,史进就不必说了,他此时此刻只不过是大宋普通百姓中的一员,可谓是身家清白,跟在自己身边就行。 闲暇之余,也可以教授他一些功夫,再或者将他引荐给王进,让他们二人再续水浒中的师徒缘分,怎么着都行,怎么安排都木有一丁点儿的问题。 可少华山的三位就不一样了,现如今朱武,陈达,阳春几人,已经在此地占山为王好几年了,早就名声在外,姓名和画像怕早就被官府掌握,并且不止一次张贴同级,虽然说现在的画像技术只不过是画个五官的大致轮廓,并不像后世直接上照片了,一眼就能认出来,但名字却改不了。 虽然以西门庆如今的权利地位,收编几个山野盗匪,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被有心人给惦记上,并且以此来做文章,那就不好了。尽管也不见得朝廷真会把他怎么样,就像擦正在走路突然踩了一脚狗屎,虽然不会伤筋动骨,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可心里难免一阵膈应。 至于为什么要把他们几个纳入麾下,西门庆也有自己的考量,他之前已经仔细观察过几人,史进自然无需多说,是个英俊帅气,有胆有识,为人义气正直的棒小伙子。而少华山的三位头领,那也是响当当的汉子,朱武足智多谋,陈达是个直脾气,阳春,或许有些滑头,但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拎得清的,几人同样是讲义气的好汉子。 更难能可贵的是,他们虽然占山为王,可并木有滥杀无辜,也木有祸害平民百姓,也算是良心未泯。因此西门庆才有了吸纳他们的心思。反正现如今,他最缺的,就是人,人才。 至于什么一百单八将之类的,西门庆没想那么多,他想的很简单,遇到一个算一个,先观察人品,如果真的滥杀无辜,恶名远扬,很简单,想都不想一刀砍了就是。 毕竟,看了很多遍的水浒,一百零八将中,真正算得上英雄好汉的,还真不是很多。 要不说此时的人淳朴来着,不管家里贫穷还是殷实,但凡有过路人上门,那一定是那最好的东西招待,再不济也是主家吃什么,就给客人吃什么,不管好坏,铁定管饱儿,让客人吃的舒舒服服,心里也热热乎乎的,乐善好施,也是一种美德。 史家村上上下下,全都忙碌了起来,家家户户灯火通明,大姑娘小媳妇儿,还有手脚麻利,会点厨艺,亦或是能帮上忙的汉子们,一个个兴高采烈的杀猪宰羊,及十口大锅就地架起来,热水烧上,杀鸡的,拔毛的,杀猪的,放血的,劈柴的,造饭的,分工有序,不慌不忙,干的热火朝天。 要说也是巧了,今天下午,村子都还没来得及做晚饭,村里的庄丁们就和少华山的喽啰给对上了,西北汉子有血性,人家土匪都来家门口了,谁还吃饭呐。汉子有血性,女人们也是巾帼不让须眉,街坊邻里的,三五成群的聚集在一起,手里拿着磨快了的剪刀,纳鞋底的锥子,打磨锋利的菜刀,唠着嗑等着自家爷们儿回来。 万一男人们打输了,她们说不得,也要和那些土匪强人拼命,她们之中可有不少是军人的遗孀。 女人们如此彪悍,这也是给逼迫的,没办法,西北的汉子们一多半都在前方和夏人打仗,如今庄子两千来号人,三分之二都是女人,家里没男人的女人,虽然有别家的男人帮衬,不过,依旧是照顾孩子,洗衣造饭,缝缝补补,下地种田,啥都能干。 自从他们男人上边疆杀敌那一天起,她们就不再把自己个当女人看,也正是这些务必坚强,勇敢,吃苦耐劳,质朴忠贞,坚韧不拔的伟大女性,才有了大宋如狼似虎,上阵不要命,所向披靡的西北禁军。也才有了大宋百多年来的稳定,也才有了后方人民的安居乐业。 同样,正是有了她们,也才使得那些风流才子每天锦衣玉食,花天酒地,心无旁骛的去舞文弄墨,同样,也才有了那些个贪官污吏,作威作福。毫不客气的说,木有她们,或许就不会有如今的大宋,西门庆自始至终都对她们带着一丝敬意。 在史进的带领下,众人直接去了他家宅院,刚进门去,得到庄丁通知的史老太公就在家眷的陪同下从堂屋走出来,迎着西门庆就要拜倒,可能他老人家还没有弄清楚状况,脸上虽然带着笑,却还有些懵然。 不是说来个一位大帅么,可眼前明明是一群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啊,看哪个也不想大帅啊~自己该拜谁呢?史太公真的懵了。 “爹!这位就是大帅了~” 史进跑到他爹面前,朝着西门庆指引道。 “啊!哎哟,那...小老儿参见大帅~” 老太公说着,就要磕头,西门庆当然不能让人给自己跪下去,那不是折寿么~赶忙三两步窜上去稳稳的搀扶着老人家。 “太公!在您面前,我是小辈,岂可让您如此~要拜我是我拜您呐~我西门庆奉陛下之命前去天都山给我大宋将士运送粮草,顺便还兼了个郦延路经略使,仅此而已。今日路过贵庄,想在此地留宿一晚。又适逢小进与小达二人在庄子外切磋武艺,嗯,说来都是缘分呐~ 太公!西门庆这厢有礼了~” 西门庆说着,规规矩矩的朝着史太公施了一礼。 听了西门庆的解释,史太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当即放下心来,能上前线杀敌的,那都是好汉子,即便今夜把他们庄子的酒肉吃空,那他也乐意。 西门庆这个主帅都行礼了,后面的将校有样学样,一个个恭敬行礼,抱拳作揖说上一句叨扰。 如此一来,场面变得更加热闹,大家看出了西门庆等人与其他的官军不同,起码对老人,对百姓,礼待有加,卖相更不必说了,完美,优秀~真真儿是高端大气上档次,低调奢华有内涵~ 一百五十七、布局 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 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 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 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 西门庆站在史家村练武场的屋顶上,看着冬日的远处的青山,看着打谷场上的草垛,看着静谧的村庄,看着不太耀眼,却暖暖的骄阳,心中浮现了唐代孟夫子的这首《过故人庄》。 昨晚史家村上上下下对他们一番热情招待,可谓是宾主尽欢。众人一起喝酒喝到很晚,收获最大的也就是西门庆了。 史太公四五十岁,才生下了史进这个宝贝疙瘩,老来得子,从小就对他万般宠爱,可谓是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中怕化了,从小到大,有求必应,百依百顺。 史进从小深受宠爱,性情顽劣跳脱,偏偏十里八村的巴结史老太公,逢人必夸史进长大有出息。史太公也这么认为,可史进虽然天资聪颖,却偏偏不爱读书识字,前前后后给他换了十多位先生,每一个能超过半年的,光是被他气得吐血翻白眼的就有五六个。 有的先生打个盹的功夫,就被史进拔光了胡子,有的裤裆里被抹上一坨坨的黄泥巴~有的一推门,被洒满头满脸的墨汁,可饶是如此,史太公除了使些财物给先生赔礼道歉,愣是没动过史进一根手指头,可见宠爱至深。 就在史太公有点泄气的时候,史家村有路过的杂耍板子,里面不乏舞枪弄棒的练武卖艺之人,胸口碎大石的,金钟罩铁布衫的,硬气功,徒手开转裂石的。小小的史进看的津津有味,到了吃饭的点儿也死活不回家,拉都拉不走。 史太公一看,有门儿,不爱文的,喜欢习武也行啊,说不得,将来孩子大了,可以做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也不错,尽管大宋重文轻武,可老史家出个大将军,那也是光耀门楣,光宗耀祖的好事。 于是乎,老太公打那还是,讲会武术的师傅花钱雇佣着,留在庄子上,每当史进把人家的本事学完,就再换一个,前前后后的,史进换了七八位师傅。还专门找刺青高手,在身上纹了九条龙。 尽管大宋重文轻武,可依旧改变不了穷文富武的现实,练武需要有个好身体,想要有好身体就必须要吃好喝好,也得亏史太公家底丰厚,才培养出史进这条好汉。 本事学成之后,史家村周边,那些小偷小摸,地痞无赖挨个被史进给打了个遍,小杂鱼收拾完了,史进开始打起了山贼草寇的主意,于是就在庄子上拉起一伙子年轻庄丁,农闲的时候教他们练武,农忙的时候就下地干活。 庄稼汉有的是力气,短短一两年,史家村的武力越来越强大,满满的,周围一些小山头的土匪强盗都不敢打他们的主意了,就连少华山的朱武三人,也是和史进井水不犯河水。 如今方圆数十里,一提到史家村的史大郎,九纹龙史进,没有人不竖大拇指赞一声好的。老太公却觉得,这样发展下去,史进即便在当地做一个有名的豪强,可终究上不得台面,如今这世道,到处都是扯大旗立山头的土匪强人,说不得哪天和人拼命,就丢了性命。 于是就有了让史进从军的打算,可是史家尽管殷实,可说到底终究还是一届平民百姓,咋爱朝堂和军中都不认识什么大人物,让史进去县衙做个捕快,感觉屈才了,做都头?又争不过人家,去西门前线吧,又怕有危险,说到底还是木有靠山。 可如今,有西门庆这尊大佛从天而降,史太公心里不要太开心。 所以,昨夜酒席之上,压根就没轮到西门庆开口,史太公就借着敬酒的功夫,先一步开了口。 他木有绕弯子,而是直截了当的说了自己的请求,想让史进跟随在西门庆左右,某个差事。 西门庆心里很开心,不过表面却依旧拿着~故意试探了下史进的意思,没成想史进一个响当当的汉子,竟然如此木有节操,当西门青都还没来得及开口问他愿不愿意,这货就小鸡啄米般的疯狂点头,心里美滋滋,脸上也傻笑不已。 他可不傻,先前动手的时候,他可是记得的,西门庆身边的一个杨再兴,就一人打他们三个,还不落下风,和他史进一对一的时候,没到三招,就被一膀子撞飞了出去,喝酒的的时候他胸口还隐隐作痛,有些发闷发胀的不适感。而且他知道,就着还是杨再兴有意收了大半的力气,不然的话,自己即便不死,也得在床上躺个数月光景。 他先前可是和杨再兴谝函船了,从杨再兴口中得知,那套拳法正是西门庆亲传,当时他就心动了,但是大小伙子爱面子,一直扭捏着不好意思开口,毕竟西门庆可是正儿八经的大帅,可不是什么草莽游侠,身份在那摆着呢。知道自家老爹开头求情,他再也不绷着了,直接无节操的点头,一万个乐意。 见到这种情形,西门庆当然是乐开了花,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当时就应承了下来,说是明日就让史进跟着他一起前往天都山,说罢当场就让人给史进拿了一套锦衣卫亲军的军装么还有标配横刀一把。 史进开心的拿过衣服撒着欢儿就跑去换了,不大会儿工夫,一个英武不凡,腰挎横刀的锦衣卫就走了回来,一米八的身高,英俊的面容,绝佳的身材,卖相十足,光看外在形象,一下子就把杨再兴比了下去,嗯,仅次于西门庆~ 史进有了着落,少华山的三人顿时憋不住了,朱武带头,陈达有样学样,齐齐离席,恭恭敬敬的单膝跪地,超这西门庆抱拳拱手,求西门庆也把他们和手底下二三百弟兄带走。 在他们异常希冀的眼神中,西门庆非常温和的笑了笑,摇头拒绝,三人顿时一脸的沮丧,尽是失望的表情,可又不敢多说什么。自己等人毕竟是在官府挂了名的土匪,人家西门大帅不收,也情有可原。人家这等身份,愿意和自己同席而坐,举杯共饮,就已经是给足了面子不是么~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酒过三巡,西门庆单独将他们三人叫到了一间屋子,关上门前前后后呆了半个时辰才出来,除了他们几人,谁也不知道西门庆他们在里面说了些什么,也没人敢打听。只看到朱武,陈达,杨春三人跟着西门庆出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无法掩饰的兴奋和激动,眼里头都冒着兴奋的光芒~ 一百五十八、告别 太阳像个羞涩的新年娘,带着无限娇羞,磨磨蹭蹭的掀开云被,露出她那红润的面庞~ 旷野上的军士们在西门亲欣赏美景的时候已经开始埋锅造饭,如今已经吃完了早饭开始继续行军了。 尽管史家村的乡亲们昨夜都喝了不少酒,可这一点都影响不到他们身上那股子热情。今天是个好日子,也是个好天气,同样是大喜的一天。 今天是史太公家的宝贝疙瘩,十里八村的大姑娘朝思暮想的俊小伙,方圆百里鼎鼎有名的好汉九纹龙史进,跟随西门大帅上路的日子。 从此以后,他将成为整个史家村的骄傲,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他还会成为史家村近百年来最有出息的男人,那注定是要光宗耀祖的。 年近七旬的史太公,天蒙蒙亮就起来了,兴高采烈的吩咐着家里的厨娘炕了一大筐子的锅盔馍,熬了一大锅的牛肉丸子胡辣汤来给西门庆一行人送行。 外酥里嫩的锅盔饼子,用刀子切开,里头夹切碎了的,肥瘦相间的腊牛肉,一帮汉子们,左手端碗,右手拿馍,吃上一口馍,嘬上一口热汤,美味非常。 这碗可不是一般的碗,那是山西汉子们用来吃面条的海碗,不怕你不够吃,就怕你胃里装不下。即便再能吃的爷们儿,一海碗的汤,配上俩腊牛肉夹馍也得吃的饱饱的。 用史太公的话说,吃饱不想家,饶是西门庆,史进,杨再兴这样还在长身体的大小伙儿,也是一个个吃的揉着肚子,摊在椅子上直哼哼。 “太公,那啥,我们就要走了,有个事儿,嘿嘿...小侄想和您商量商量~” 西门庆腆着脸,贼兮兮的对史太公笑道,任谁看了,也知道这货不怀好意。 “呵呵,大帅啊,有话直说吧~还啥商量不商量的~” “嘿嘿,是这么回事儿,您家这肉丸胡辣汤,还有这腊牛肉夹馍,当真是太美味了~呵呵,不知能否传授给我们军中的厨子啊~” 饶是西门庆脸皮颇厚,这时候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堂堂一个大帅,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毫不掩饰的跟人请教如何如何做饭。如果传扬开来,肯定会被人称作吃货,饭桶什么的。 可此时周围那些将校,不仅没有一个人发笑,反而一个个眼里冒着兴奋的光芒,大帅果然是大帅啊!目光之长远,还当真不是我等凡夫俗子所能及的。 看看人家,多有见地,这么美味的饭食,简直让人吃一顿想一辈子,可如果军中的厨子学会了,那岂不是想啥时候吃就啥时候吃了~ 不仅他们有的吃,军中的弟兄,前线的兄弟,以后都有的吃~人吃饱了,吃爽了,打起仗来也绝对是战斗力大增啊~ “呵呵,老夫还以为傻事儿呢,此事容易,我让庄子上几个厨子和你们一块儿走就是了~·路上边走边教,啥时候教会了,啥时候让他们回来就是了~” 史太公听完西门庆的话,禁不住笑出了声,想都不想就一口答应下来。 西门庆等人上路的时候,大部队已经走出一二十里了,史家庄的男女老少还有少华山大小喽啰,在史太公的带领下,依依不舍的送出庄子,临走前,史太公拉着史进的手千叮咛万嘱咐,史进也没有了往日的不耐烦,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的听着。 这是他长这么大,头一回出远门,也就在这一刻,他才意识到,从小每日陪伴在自己身旁的父亲,真的老了,头发越发的白了,脸上皱纹也越发的深,这一切,就好像是一夜之间所变化的,而史进自己不知道的是,他也同样,在这一夜之间,长大了。 此时此刻,感受着老父亲手心里传来的温度,在心中默默的下定决心,他要跟随西门庆上阵杀敌,精忠报国,多赚军工,做一个威风凛凛的将军,待他日凯旋而归,让老父亲高兴高兴~ “爹!您保重身体!孩儿去了~” 史进对着史太公深深一拜,又转头对少华山的三位头领说道: “朱武兄长,陈达兄长,杨春兄弟,我走之后,史家庄的相亲,还有我爹,就拜托你们了~” “贤弟,这是哪里话,今后,我们就是自己兄弟,你不在家,史家庄也就是咱家,老太公那就是咱爹~你就放心吧~” 朱武上前扶住史进的肩膀,豪爽而又真诚的说道。 两千多号人,依依不舍的站在村口,踮着脚尖,一直看着西门庆一行消失在官道上,直到连马蹄荡起的烟尘都消失不见的时候,众人才收回目光。 “太公!小侄等人也回山去了~这是个弟兄都是好手,人也机灵,日后就留在家中给您老看见护院,庄上但凡有事,也好去知会我等,您老有啥吩咐,随时派他们上山便是~” 朱武带头,三兄弟一起朝着史太公拜别~ “娃娃,山上没缺钱缺粮了,直接来庄子上取就是,能不去下山劫掠,就不要去啦~虽然你们劫的也是不义之财,可官府依旧会找你们,你们山上那二三百口子人儿,老头子我这庄子还养得起~” 老爷子大手一挥,豪迈的说道。 “嘿嘿,行嘞,小侄听您的~以后就不抢了~俺们以后啊,只收拾周边的同行~嘿嘿嘿~” 朱武挠着头,嘿嘿笑道,虽然依旧精明,可那笑容里却多了几分孩子般的天真无邪~ 他都忘记了自己多少年没有听过亲近长辈的叮咛和唠叨了,可这一刻,他在史太公身上体会到了~除了心下感动,他脑海中也不禁想起昨天夜里,西门庆交待他们的话。 “小武,小达,小春呐~其实,以我今时今日之权利地位,留你们在身边,也未尝不可~可是,我之所以会拒绝你们,那是因为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你们做~这个事情,是这么回事......” 西门庆给他们的任务很简单,就是让他们在少华山继续为匪,并且要将势力发展壮大,将他们吸纳进了锦衣卫,临走的时候,还给他们留下了一封书信和二十个亲军。 即便聪明如朱武,他也不知道西门庆这么做有什么目的~不过,他还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聪明人和普通人的区别就在于,他们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他们知道遇到机会牢牢抓住~ 一百五十九、腥红 “再兴啊,一路颠簸,你的菊花,无碍吧?” 西门庆骑在马上,倍感无趣,悄悄扭头打量着身旁同样在马上上下颠簸的杨再兴,颇为关心的问道。可如轮怎么看,那笑容里都夹杂着一丝贱兮兮的味道。 “额...无碍~已经痊愈了~呵呵,痊愈了~” 杨再兴还能说什么,打又打不过,即便打得过那也打不得,谁让人家是大帅,谁让咱不是大帅呢~ 从华阴县史家庄离开,已经好几天了,整支运粮大军,严格按照西门庆日行百里的军令,一丝不苟的执行着,没有人敢于懈怠,更没人敢偷懒~ 因为这些个大兵们知道,让他们上阵打仗的可能性不大,他们的任务仅仅是将粮草送到天都山这边的平夏城,以解前方将士粮草匮乏之危。送到地方之后,不出意外,铁定会让他们原路折返的,大冷天的,每日马不停蹄,风餐露宿,她们也想快点把任务完成,早点回到京师腹地,当他们的安乐兵。 开玩笑,他们又不傻,尽管地方湘军的待遇较之禁军要差上些许,可胜在安稳呀~回家了,老婆孩子热炕头儿,舒舒服服的,多自在,虽然军饷不多,但也勉强过得去。就算没成家的,也可以偶尔去勾栏花楼开开荤不是么~ 即便再不济,也可以整日杵在军营听些老兵油子讲些荤段子啥的,运气好了,跟着上官接点儿打架斗殴,替人摆事儿的私活儿,再或者威胁恐吓一下周边的盗匪山贼,还能得些茶酒钱补贴家用,也算是美滋滋~ 他们可不敢有什么歪脑筋,这几天来,他们可是见识到了西门庆这个年纪轻轻的大帅,发起狠来也是雷霆万钧的。就在头天,有几十个东昌府的孬兵,看到很多生了病的,受了伤的士兵都被发了盘缠就地养伤养病,然后还准许原路返回。 于是乎就齐了歪注意,故意装病,也想借机回去,可不曾想到的是,他们被揭穿了~西门庆毫不手软,几十个大男人呐,就在路边被扒开了屁股排成长长的一排,颇为壮观和滑稽。 不过接着就是数十个锦衣卫亲兵拿着棍棒一字排开站在他们身后,每人一顿军棍,打的皮开肉绽,鬼哭狼嚎,其中有不少人扛不住打,当场就给昏死了过去。 别以为昏过去就没事了,不行!昏过去继续打,直到打完位置。西门大帅就在一旁,端坐马上气定神闲的看着,手里还拿着个造型奇怪的木头疙瘩,是不是塞嘴里吸一口,然后就会喷出一团烟雾来,虽然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不过,看大帅的神情,竟颇为舒适和惬意。 他这副表情,搭配着一群人醒着打昏,昏了再打醒的鬼哭狼嚎,让大兵们感到不寒而栗,他们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个年纪不大,平时没一点架子,胡子都还没冒头儿的西门大帅,生气起来竟如此的可怕。 “王八蛋!你们不是想回去么?你们不是装病么?那老子就让你们如愿以偿~” 西门庆骑在马上,木有一丝的怜悯,也没有下令让执行的亲兵们停手的意思,大帅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西门庆这回是真的生气了,在前世的军中,一直都有一个口号伴随着每位军人的一生,“不抛弃,不放弃!”。 西门庆可是知道如今这个时代,前线一但粮草匮乏,那就会是灭顶之灾啊,即便敌军不进宫,那军心也会散的,用不了几天,就会有炸营的危险。 士兵炸营,就是士兵再经过强大的心理压力和环境影响,导致意志恍惚,心智崩溃的一种表现,通常会变得暴躁,易怒,不仅不听上官指挥,而且还会拿着刀枪乱砍乱杀,六亲不认,这事极为可怕的事情,也是自古以来,统兵的将帅们最为害怕和担忧的事,没有之一。 想想看,数十万人炸营,那会是何等的可怕~闭上眼睛微一脑补,就会让人不寒而栗。 前方数十万将士,就在数倍于他们的敌人对峙,双方就等着开春,雪化了,天暖了,来一场殊死较量,在这种情况下,粮草的运送显得尤为重要,半点都容不得马虎和耽搁。 可这几十个家伙可好,竟然置前方数十万同僚,数十万战友于不顾,无病装病,作为主帅,西门庆必须要拿他们开刀。 虽然这个世界,一直是五颜六色的,任何事都不是非黑即白,可在军中,就是非黑即白,军人很纯粹,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不管有什么苦衷,不管有什么不得已,只需要对自己的错误负责,不需要解释。 而西门庆作为主帅,就必须公事公办,今天打得是一些他不认识的士兵,可就算换做他认识的,熟悉的,哪怕换做是他的亲军,哪怕是杨再兴,他也绝对不会心慈手软,几万双眼睛都看着呢。为将者,若是木有树立起威信,那部下就绝不会臣服。 一顿军棍打完了,昏死过去的数十人被人架起来,一个个由军医敷上药,包扎一番,裹上被褥平放在空着的马车上。等到了下一个城镇,就会将他们放下,养好伤,原路返回,估摸着,除了这种事,即便他们回去,也无法继续当兵了,这和逃兵几乎没啥区别,事实上,西门庆完全可以一刀砍了他们,可是,他有上一世的经历,着实狠不下心,这些人尽管可恨,可再怎么说也是大宋百姓,也是活生生的几十条性命。 路旁白雪覆盖的土地上,留下长长一条醒目的鲜红,那是那几十个士兵的血,西门庆让亲军和神武卫骑兵抗着令旗策马奔走,通报全军。 后面的车队一辆辆路过这一排被鲜血染红的雪地,一个个驾车的士兵都心惊肉跳,心中打鼓,一望无际的雪白世界,那一条血迹显得是那么的微不足道,可能随便去个人踢上几脚,他们就会被掩埋的无影无踪。 可就是这一条微不足道的血迹,在士兵们眼中变得无比醒目,刺眼,仿佛那抹腥红不是染在雪地上,而是染在他们的心头和脑海。 这一刻,全军上下,无不对和蔼逗比的大帅多了分敬畏,也多了分敬服和爱戴,尽管那些人很惨,可他们有错在先,籍贯那些人皮开肉绽,昏迷不醒,可毕竟,大帅法外开恩,没要他们性命。 一百六十、石乐志 “再兴啊,前方是何处啊?” 西门庆抬了抬手里的烟斗指着前方问道。 “首长!前方二十里就是华原县了,此地是耀州所辖。” 杨再兴翻了翻随身携带的地图看了看,方才说道。 “耀州?呵呵,好地方~明日你带几个人快马去一样耀州城,给我整一套青瓷茶具!” “是!” 西门庆听到是耀州,才猛然想起,原来这就到了陕西铜川境内了,在千年以后,耀州属于铜川市区,可如今的耀州,是归永兴军路管辖,感德军太守直管。 他之所以对耀州这么印象深刻,皆是因为耀州窑便是这个耀州~ 耀州窑,乃是宋代六大窑系之一,始于唐代,是北方青瓷的代表,在盛唐就已经声名远播,不过唐代的耀州窑烧制的基本是白釉、黑釉、青釉、茶叶末釉、白釉绿彩、褐彩、黑彩以及三彩陶器,三彩陶,就是后世大名鼎鼎的唐三彩。 直到宋金时代,耀州窑才改烧青瓷为主,而最鼎盛的时候,就是北宋,也就是......现在~ 在后世西门庆可是在老司令那里见过耀州青瓷的,青瓷的那种青,不同于任何一种青色,却美的深邃悠远,让人一目望去,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耀州窑的青瓷,比起汝窑来多一份青,少一份蓝,釉薄胎厚,如漂浮在水面上静静的荷叶,是不是随着微风带起一圈圈的涟漪,美不胜收~ 值得一提的是,如今的耀州窑,虽然闻名已久,但由于风俗习惯,还有王公贵族,文人雅士的喜好,青瓷并不太受人推崇。宫里用的瓷器,大多由就近的河南汝窑提供,汝窑不仅同样是宋代六大窑系之一,而且还是当今的官窑。尽管如此,这些瓷器相比起建盏来,就不禁黯然失色。 建盏西门庆喜欢,汝窑他也喜欢,耀州窑毅然~这多半还是因为他来自后世,他知道这些在如今看来毫不起眼的物件,流传到一千年以后,将会是多么的贵重,不过,他也就是尝个鲜,隔着一千年的时空,也没啥好嘚瑟的。 在如今这个时代,如果自己拿一只建盏亦或是拿一套汝窑,耀州窑的青瓷出来炫耀,那怕是要被人笑死。如果大家只能啃馒头,你拿根儿油条或许可以嘚瑟一番,可如今大家吃的都是馒头,你嘚瑟个啥?至于拿着现在的物件回后世炫耀,西门庆目前想都不敢想,因为他不知道自己有木有机会回去。 既然如今来到了耀州,不赶紧搞一套正宗的耀州窑青瓷,那都对不起自己这穿越者的身份~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阿嚏!” 西门庆想到自己就要得到一套耀州窑的青瓷茶具,嘴里忍不住哼起了歌儿~哦,还打了个喷嚏~ “首长,您唱的啥啊?真好听~” 杨再兴在一旁腆着脸拍着马匹~ “小叔!您着凉了么?我唤随军的郎中来给您把把脉~” 比起杨再兴,童贯却没有提唱歌好不好听,他注意的是自己这小叔大可个喷嚏,俩人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不过西门庆倒也挺享受这样的待遇,出远门的时候,身旁跟着一个直肠子的憨货,时常可以给自己解闷儿,还有一个心细如发的老侄子时常对自己嘘寒问暖的,挺好。 事实上,因为读过历史,读过水浒的缘故,西门庆对童贯这个大侄子,心中总是不自觉的保留了一些,因为他整不明白,从蔡京,到高俅,再到童贯,这三个历史上都排的上号的大奸臣,自己陆陆续续都遇上了。并且除了高俅之外,蔡京童贯二人也算是相当熟络了。但是西门庆在同他们接触的过程中发现,他们并不是大奸大恶之人,也不是一脸的奸诈狡猾,反而一个个都是慈眉善目的。 西门庆不知道是他们将自己的本质隐藏的太深,还是说历史对他们有误解~总之,看谁都不像坏人~不过西门庆依旧下意识的留了些防备。有备无患嘛~玩意这几个货真的是隐藏的太深,那特么自己毫无保留的和他们做朋友,那就太可怕了。 “别!那啥,我没事!这不是受了风寒,一想二骂三感冒晓得伐?这是有人在想我~” 西门庆得意洋洋的说着,脑海中不禁又浮现出李清照那清丽的身影~ 因为大宋的都城是东京汴梁,地处中原,所以一东京汴梁为中心向外画一个圆,大宋疆域内所有的城池,越靠近圆心就越繁华,人口越稠密。越靠近边缘就越贫瘠,规模也越小,人口也越稀少。 前几天路过的华阴县比起京师旁边的开封县就小好几倍,而如今眼前这华原县,比起华阴县又要小上两倍之多,估计县城的人口,顶多也就那么万来人。 按照惯例,木有让军士们打搅城中的百姓,而是在城外的空地上留宿,就地埋锅造饭。 人就是这样,只要活着,就免不了相互之间的交集,西门庆不想扰民,也不想惊动城中的地方官,可站在地方官的角度,那就不一样了,大帅毕竟是大帅,影响力是非同小可的。西门庆的军队在城下荡起的烟尘还没被风吹散,西门庆都还没来得及下马,刚刚关上的城门就已经大开了。借着晚霞的余晖,隐约可以看到,一群人小跑着从里面出来,径直朝着西门庆这边就过来了。 来而不往非礼也,西门庆挥了挥手,带着身旁的一帮将校策马迎了上去~ “呵呵呵呵,不知是哪位将军的兵马途经此地,下官石乐志有失远迎~” “我了个大槽!”西门庆听到对面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差点坠马~ 石乐志,这名字是认真的么~还真是奇葩~ “石乐志是吧!还不快来见过帅爷!这是陛下钦点的郦延路经略使,中书舍人,名满天下的威武伯西门大人~” 西门庆正待要说话,一旁的童贯就先开了腔~瞬间木有了往日对西门庆那副恭敬模样,转而是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西门庆将这一切看在了眼中,不过也并没有什么想法,毕竟对方只不过是一个小小县令,童贯可是传旨的太监,有此态度也不算过分,毕竟他代表的是皇家的威仪。 “哎哟~哎哟~见过大帅!下官有眼无珠,还请大帅恕罪啊~” “行了行了,石...石乐志~石大人,不必多礼~本帅就想问,石大人的名字如此别致,如此清新脱俗,不知...出自何人之手哇?” 一百六十一、欲 “呵呵,伯爷过奖啦~下官的贱名不足挂齿,嘿...不瞒您说,这名字是家父所取~家父希望我能够立下远大的志向,为我大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再加上下官姓石,石头的石,嘿...意在让下官将这个志向,像石头一样坚定不移~” 石乐志听到西门庆好奇的询问,顿时满面春风,不禁在心中感慨,自家老爹给自己取名取的好~竟然能得到名满天下的威武伯赞誉~这是莫大的荣幸啊~ “唔...原来如此!看来令尊大人也是个忧国忧民之士啊~好!好哇!石大人,那你一定要好好味大宋为百姓谋福祉,做好这个父母官,千万要对得起你这个名字哟~” 西门庆心中暗自咂嘴,一个小小县令都这么能忽悠,而且胡诌起来脸不红心不跳的,看来这地方官场,也真是卧虎藏龙啊~妥妥的人才啊~ “是是是,下官谨遵伯爷教诲!不满您说,家父生前最崇拜范相公,尤其对范相公那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推崇备至啊~一直讲这句话挂在书房,日日勉励自己~因此,下官从小便耳濡目染,更是将之铭记于心~此生亦不敢忘怀~” 石乐志说其他童年往事,忆起他过世多年的老爹,一脸的悲恸,伤感和缅怀,西门庆惊讶的发现,这货眼角经验努力挤出了两点泪花~这就厉害了~ 嘿嘿,如果这石乐志穿回后世,那就没那些影帝什么事儿了吧~这演技简直666,6到没边儿~ “咳咳,内个,石大人,你此番前来,所谓何事啊?” 西门庆最受不了这样的人,见面就拐着弯先把自己自己为不着痕迹的夸赞一番,又是往事,又是老父亲,又是撤出世人敬仰的范仲淹的名句,归根结底只在说一句话:“大人呐,俺命苦哇!空有一腔报国之心,却时运不济,年近半百才混了个偏远小县城的县令,你可得记住我啊,就算不可怜我,不拉我一把,那也回了京师和那些大员们聊天喝酒的时候也得提起我一嘴啊~” “嘎!额,呵呵,伯爷!方才下官正在衙门里处理政务,突然听城门的守卫前来禀报,说是来了一支我大宋的禁军,想必是路过此地的哪位上官,因此,下官不敢怠慢,特地率领本县上上下下的公人,前来迎接。万万没想到哇,来的竟然是名动天下的伯爷您~ 呵呵,这着实让我等兴奋不已啊~伯爷您可不知道,这数月来,到处都在流传您的大名和您的事迹,当然还有您的作品~” 石乐志真是个奇葩,本来还一脸悲痛缅怀的模样,听到西门庆询问来意,惊愕了一秒钟都不到,脸上表情瞬间变成了兴奋,激动和恭维~ 我了个大去啊~这货怕是个变色龙吧~这变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啊~嗯,这个小小的县令不简单~ “哟?小叔!看到没,您的名声都已经传到了这里~嘿嘿~那个谁,石...” 正在西门庆破不耐烦的思忖着石乐志的为人,童贯笑眯眯的插嘴说道,听到西门庆的大名远播至此,他这做大侄子的,也感到倍儿有面子,顿时觉得眼前这个小小县令,突然顺眼了起来~不过,他似乎从西门庆的表情中看出了些不耐,立马给石乐志一个小小的下马威。 “乐志,嘿嘿,公公,俺叫乐志~乐志~” 石乐志看到童贯似乎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叫什么,忙不迭的谄媚提醒道~他心下也奇怪,为何眼前这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公公,管西门庆叫小叔,这是攀的哪门子亲呐~心下一片茫然,不过眼前无论是谁,都不是他这个小县令得罪的起的,也就没做他想。 “嗯呢~石乐志是吧~你们兴师动众的出迎,可是有何说道啊?” 童贯看到西门庆笑而不语,心下了然,自己做的没错,小叔颇为满意的样子,于是继续用鼻孔瞪着石乐志,傲慢的问道。 “额...呵呵,伯爷和公公,以及诸位将军一路辛苦,下官已着人在城中安排好了酒席和下榻之所~还请伯爷和诸位务必赏光,给我们华原县上下一个表达心意大家机会啊~” 石乐志继续谄媚的笑道,表情小心翼翼的,可眼神中却多了些......嗯,暧昧之色~ 西门庆看到,嘴角微微上翘,石乐志的意思很明显了,通过那个笑容就不难发现,所谓的表达心意,绝对不会只是喝酒住宿那么简单,说不得得来几道荤菜~ 一路行来,西门庆一直眼里约束着,不允许他们私自进城扰民,一旁还有亲兵和神武卫严密监督,以至于这些高级将校乃至下级军官到士兵,都木有开过荤。大冷天的,也一个个燥热难耐,面红耳赤。 扭头看了看左右,果然瞥见身旁的一众将官眼冒红光,一个个十分希冀的盯着西门庆,里面充满了捉急之色,好像生怕西门庆不答应。 同样生为男人,西门庆也能够理解这些个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儿。这年头,木有后世那么丰富的娱乐项目,作为男人,而且还是有权有势的男人,当他无趣之时他能干什么?能够干什么?不用想也知道,平日里他们一个个的绝对都是勾栏瓦舍的常客。 想想,也差不多约束了他们半个月了,这路都走了一半了,而且他们并非战兵,沿途也不用担心会和敌军偶遇,毕竟这里距离前线战场还有数百公里呢。也罢,看样子,自己再不给他们松松紧箍咒,可能就真的会出现假美猴王了~ “既然如此,那就叨扰了~” 果然,听到西门庆答应,身后一群牲口顿时激动不已,呼吸都粗重了许多,甚至西门庆都能感觉到左右耳边传来的他们呼吸的热气~ 就差蹦跳着高呼万岁了~很可惜他们此时依旧骑在马上,这一蹦,恐怕那啥就要碎一地了~真特么神奇·~这难道就是欲望的威力么?果真是很强大啊~西门庆暗自想到。 “哈哈,伯爷请!诸位将军请!” 看到西门庆答应,开心的不仅是那些快憋疯的将校,石乐志也高兴万分~西门庆肯赏脸,对他来说,不光是莫大的荣耀,也是一个极好的开端~ 一百六十二、揽月 西门庆带着二三十位将校骑在马上朝着小城进发,在他的授意下,加上他们各自的随从,还有西门庆的二十来个锦衣卫亲兵,一行不足百人,进入城中,之所以这样,主要是因为人太多容易出乱子,不好管。 毕竟将校们需要发泄,那普通士兵也是人呐,如果一窝蜂的进来几百上千人,恐怕这做小城就得鸡飞狗跳了~万一哪个喝醉了酒,惹出些事端,就不美了~ 石乐志等人因为来的时候木有骑马,为了避免一路小跑的尴尬,特意拍了华原县的乡兵在牵头给众人牵马,而他们那些当官的,则在一侧步行,如此一来,虽然一上一下,但行进速度,却可以一致起来。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华原县城,尽管常住人口只是西门庆所带大军的三分之一,但城里依旧是热闹非凡。街道不宽,叫卖的商贩却是不少,代表本地特色的咸汤面,大刀面,折花锅盔,蒸碗儿,香味飘出老远~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由于大宋木有宵禁制度,所以,做买卖的会开到挺晚,尽管如今天气尚冷,可似乎新年的喜庆还未散去,因此,也算热闹异常。 西门地区,因较为接近西大夏和吐蕃,再加上边陲连年征战不休,所以兵马调动极为频繁,也有不少打城中路过的,所以此地的百姓在见到县令老爷朝着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将军卑躬屈膝的谄媚模样,已经见怪不该了唯一诧异的,也只是西门庆的年轻。 这么年轻俊俏的将军,他们却还是头一回见到,这简直就颠覆了大姑娘小媳妇儿们往日里对大将军的形象认知。她们突然发现,自己以前都是错的,原来大将军也可以是年轻的,俊朗的,帅气迷人的偏偏美少年~ “天呐~姐姐,瞧见没?我小桃红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风度翩翩的少年将军~可比那吟诗作对的酸秀才强上百倍~若是能与他共度良宵,我死也愿意~” 一处花楼的阁楼上,一个嘴角有颗美人痣,面容一般,但眉目含春的娇娘掩嘴娇笑道,她的身旁,还有一排花枝招展的女人正扶着栏杆探着脑袋朝下面观望,她们手中一个个都翘着兰花指,掐着一条各种颜色的手巾。她们不是专门为了看西门庆才如此,这只不过是她们早已习惯的,每日的工作内容之一~揽客~ 每天到了傍晚,借着夕阳的余晖,她们梳洗打扮一番,站在楼上或是楼下,拎着手绢向着门前楼下来来往往的行人挥手,努嘴,杂眼睛~ 懂且敢得人,自然而然就来了,不懂的人,吓得连忙加快脚步,目不斜视的躲开,而懂却不敢的人,只能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的走远~姑娘们时常叹息,都是人,都是男人,可差距,咋就那么大捏? “嘿,你个小浪蹄子!人家将军那般年轻英俊,且威武不凡,一看就不是凡人,人家会稀得与你共度良宵?我看呐,你还是等你的张屠户去吧~哈哈哈~” 听到叫小桃红的话语,一旁另一个长相略胜一筹的女子出口打击道。 “哎?你还别说,我估摸着,方才县里的押司前来通知妈妈,叫咱们姐妹去接待贵客,大概就是骑在马上这群人了~说不得,那位英俊的将军还真会轮到咱们之中的哪个~” “哎呀,早知道今日会有如此潇洒的将军路过,奴家就穿的暴露一点了~唉,可惜了,有缘无分呐~只要他愿意来,老娘绝对让他美到怀疑人生~不行,我得赶紧去换身衣裳~”另一个颇为丰腴的女子大咧咧的娇笑道,一看便是放纵不羁之人,颇有脂粉豪迈~ “别做梦了~就算他来,那只会相中芝芝姐,说不得芝芝姐还会为他破例呢~” 另一个身材娇小灵动的女子叹息道,似乎说起芝芝姐,一脸的羡慕模样。 “哎,说的也是,不过,芝芝姐虽然是咱们凤鸣楼的头牌,可却是个守身如玉的清倌人,着实可惜了~咱们县城虽比不得那京师,扬州那般大城,可富贵人家也不在少数,只要芝芝姐愿意,她月入万金也不在话下。何必呢?既然做了这行当,清的红的,又有什么关系~” “嗨~照我说呀,哪天芝芝开了翘,体会到了女人的乐趣~她铁定悔不当初,哈哈哈~” “得了吧,你个浪蹄子!芝芝若是开了窍,你我还有钱可赚么?真是~” “小声点儿,芝芝就在楼上,小心给她听到~” 在众女的调笑声中,楼下西门庆一行缓缓路过,而凤鸣楼三楼的阁楼窗口处,也站着一个面容秀美,梳着鞭子的佳人~此女就在那一站,已然叫楼下的众女黯然失色,不过此时的她,看着骑在马上的西门庆,微微皱眉,一副思索模样~ 经过凤鸣楼又前行了二三百米的距离,拐了个弯儿,就来到一处颇为气派的酒楼面前,楼高三层,六开间,二三楼中央横着一块匾额,揽月轩。 “伯爷!诸位将军,此地便是我华原县最为体面繁华的酒楼了~当然,咱们小地方,终究比不得京师汴梁那般繁华,还请诸位上官莫要嫌弃~” 石乐志率先来到揽月轩门前,站在台阶下方,单手虚引,作了个请的姿势。 “唔?揽月轩,名字取得不错!哎哟?竟然是大哥的手迹~” 西门庆率先下马,抬头盯着匾额,那大大的揽月轩三个字一旁的落款处,赫然写的是苏轼题,不过,看时间,却是十二年前。 “伯爷,这的确是大苏学士亲题啊~伯爷有所不知,这揽月轩的老板,是唐代宣州谢眺楼的后人,后来辗转落户此地,当年途径杭州之时,偶遇苏学士,才得此墨宝~这揽月二字,正是取自诗仙李太白的那一首《宣州谢朓楼饯别校书叔云》中的那句“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览明月”啊~呵呵呵呵~” 石乐志,抚恤摇头晃脑的解释道,看的西门庆一阵恍惚,这个人,真的是之前那个一脸谄媚的石乐志?他是变色龙嘛?此时的石乐志,颇有几分名门高士之风,浑身上下,哪里还有半点阿谀之人的模样?这一下,西门庆反而更加捉摸不透,这个石乐志的深浅了。 “进去吧诸位!今日莫要辜负了石乐志同志...咳咳,莫要辜负石大人的一番美意啊~走!喝酒去!” 西门亲淡淡一笑,率先跨进了揽月轩的大门。 一百六十三、宾至如归 西门庆一声令下,一众将校兴高采烈的冲进了揽月轩。这一下可了不得,直接把揽月轩的伙计掌柜还有酒足饭饱之后迎面走出的食客吓的直哆嗦,纷纷避让。一时间,整个饭店大堂给闹得鸡飞狗跳。 “嚯哈哈哈哈哈~一帮撮鸟!怕什么,我们又不是坏人~” 霹雳火秦明看到那些人惊慌失措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或许是中气十足吧,大堂中的烛火都随着他的笑声微微颤动,离他近点的人,都会感觉到耳膜生疼。 他不出声还好,他这么一笑,一喊,整得周围瞬间鸦雀无声。因为他们堵着门,食客出不去,只能往后退,可身后是墙壁和楼梯,以及楼梯市拥堵的下楼的人群,退无可退。慌慌张张的众人被秦明这么一吓,一个个楞在当场,呆若木鸡了~ 西门庆着眼前的场面,一阵无语,“别怕,我不是坏人~”这句话,古往今来,多半出自坏人之口。 很多色狼在路边调戏女子的时候,通常会说那么一句“别怕!我真的不是坏人~” 大灰狼骗小红帽开门的时候也是说“别怕,我不是坏人~我是外婆~” 人贩子拐卖儿童的时候,也会对孩子说“别怕!我不是坏人~” 很显然秦明之前这句也被人认为他就是坏人了。 “内个,嘿嘿,不知小店哪里开罪了各位军爷,劳您如此兴师动众。还请这位将军明示,小的好赔礼道歉啊~” 人群中挤出一个中年胖子,满脸堆笑,一边拱手告罪,一边挤出人群,小碎步一路小跑来到众人面前,对着西门庆谦卑的问道。 “嗯?好眼力~”西门庆在心中忍不住赞叹。上下打量着对面的胖子,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胖子,长相一般大众脸,属于那种站在人堆里就找不着的那种人。 不过,能够在二三十人中一眼就认出西门庆是这帮人的头头,单单这份眼力就让绝大多数人拍马难及。 要知道,西门庆从京师出来的第一天,就将那身代表着身份地位的特制明光铠给脱了下来。转而穿的和普通的将校一样的便服,而且方才进城之时,他还特意将腰间的鱼袋给解了下来。 更重要的是,就连众人的站位此时也是乱的,本来西门庆是第一个进门的,可经过方才那么一闹,此时的站位并没有按品级的大小和身份照尊卑排列,是乱的。 可绕是如此,这家伙还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一眼看出西门庆是这帮人的老大,端的是不可思议了,起码西门庆自认为自己没有这份本事。 “得罪?并没有~你是这家店的老板吧?你大概是有所误会,我等今天刚来此地,也是头一回来你这揽月轩,我们只是来吃饭喝酒的~” 因为刚才这人的表现,使得西门庆很有耐心和他多说几句。 要说私心,他还是有的,人才啊人才!他现在身边最缺乏的就是独当一面的人才。而眼前这个胖子老板,简直就是天生的特工材料。 如果能吸纳进锦衣卫中,绝对是一份大大的收获,不起眼,阅历丰富,处事老练,洞察力敏锐,处变不惊。 一个优秀的特工需要具备的种种优点集中在眼前这一个人的身上,更牛掰的是,这人还会做生意,西门庆越想心就越痒。 如今梁山大营的锦衣卫已经以京师汴梁为中心,逐步向着外围扩散,有开酒楼的,有卖冒菜麻辣烫的,也有坐镇各地驿站的。 可西门庆从来就没指望过他们每个人,每一家店都会赚钱,对他们而言,隐藏好身份,做好情报收集才是第一要务。 古人云,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可西门庆偏偏就不信这个邪,尼玛,专心赚钱就不能搞好情报么?专心搞情报,买卖就一定得赔钱么?我还就骗不了~ 中间有那么两天,西门庆赌气,一天三顿饭,每顿只要两个菜,一条红烧鲤鱼,一只熊掌。他就是要用实际行动来证明,尼玛,鱼和熊掌是可以兼得的! “误会误会啊!各位乡亲父老,我是本县的县令石乐志!我可以为各位将军作证,他们,真的不是坏人呐~噢,谢老板,诸位大人便是我今日要宴请的贵客啊!” 此时身在众人后方进门的石乐志看到大堂中的情形,连忙凑上前来,高声解释道。 “啊,哈哈,石大人也在啊?原来都是误会一场,哎呀,方才是小的孟浪啦,孟浪啦,嗨呀~实在是诸位将军太多霸气威武,虎躯未震,我等凡人便已然是瑟瑟发抖哇~ 诸位大人,您们看这样如何?今日小的做东,咱这揽月轩的酒菜,诸位大人随便吃喝,一概分文不取~ 权当是小的给诸位大人赔罪了~” 谢老板看到本地的父母官石乐志出场,微微紧张的神情陡然一松,随即当场豪迈的变态。 “哈哈,既然如此,那就叨扰了~一会儿谢老板可一定要过来共饮几杯~” 谢老板表示请客,西门庆被没有推辞拿捏,他有他的考量,这顿饭可不能够白吃。 “哈哈!将军相邀,小人敢不从命?诸位将军请~不是小的夸口,咱这小店尽管开在这华原小县,可咱这的酒菜比起四座都城也是不遑多让的。请诸位将军务必尽兴~” 老话说,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可当众人见识到这揽月轩的菜品,一个个惊讶非常,就连西门庆这个大宋顶级美食家,绝顶大吃货都有些意外了。 与他,只因为这座地处西北的酒楼菜色全的不像话,天南海北的地方菜品都有。更加神奇的是,西门庆在这看到了自己创造的咖喱三宝,还喝到了自家酿造的五粮酿。 恍惚间,西门庆有种这是在自己的天上人间亦或是在自己家中用餐的错觉。 不光是西门庆,其余的将校也都有同样的感觉,因为在座的众人,在满桌的酒菜中,总能找到那么一道自己熟悉的菜肴,有家的味道。 宾至如归,名副其实~ 西门庆在此在心中感叹,餐饮业做到这种地步,绝对是登峰造极了,这揽月轩,开在这小县城,也当真是委屈了些。 一百六十四、婚礼唱凉凉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将校们个个面红耳赤,有的已经躺在桌椅地下呼呼大睡起来,这些都是实诚人~ 西门庆将他们的模样一一记在脑海中,同时极力回想着他们的名字,实诚人,总是让人忍不住产生莫名的好感。 而那些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甚至打着呼噜的人,西门庆也同样记在了脑海~这些都是滑头,只是演技真的不怎么样。 就比如西门庆身边的杨再兴和他身旁的韩圭,此时就是俩滑头。 他对韩圭的酒量深浅不得而知,但是对杨再兴的流量是再清楚不过的。 尽管西门庆在前世喝惯了各种各样的高度烈酒,酒量放到现在也称得上是海量,可杨再兴的酒量比其他来,一点都不逊色。 方才喝酒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四肢发达,头脑相对简单的杨再兴竟然学会了偷奸耍滑,每一杯酒下肚的时候,总有大半杯顺着嘴角往下流淌,大半流到衣襟上,少半流进了衣领中。 西门庆觉得不对劲,暗自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始作俑者正是韩圭。 西门庆心下了然,因为韩忠彦的缘故,韩圭从一开始就特别拥护他这个大帅,关系也处的非常融洽和亲密。 而这半个月来,韩圭和杨再兴也成了好朋友,俩人相见恨晚,似乎还偷偷摸摸拜了把兄弟。 西门庆木有当面戳穿二人的酒场作弊,就这么暗自观察留意着,知道酒过三巡,韩圭偷偷拉了拉杨再兴的衣袖,对着他使了个眼色,然后俩货就装出一副不胜酒力的模样,俯身趴在了桌子上。 任由旁边的人呼喊着拼酒,就是不抬头。 呵呵…装睡的人,谁也叫不醒~ 酒席散去的时候,有一半人已经彻底的醉了,人事不省,留着哈喇子打着呼噜,一个个被人架起来抬去休息。 作为东道主的石乐志,兴冲冲的带着还有意识的众人,准备换下一个项目。 至于下一个项目是什么,不用说,大家也知道。 今晚,整座凤鸣楼已经被石乐志给包场了,姑娘们梳洗打扮完毕,一个个花枝招展的,静等将军们上门。 听说要去凤鸣楼了,本来趴在桌子上怎么叫都不醒的人,一瞬间爬了起来。 直到此时西门庆又一次被惊到了,尼玛,刚才趴桌子上装睡的,感情不止韩圭和杨再兴二人… 天~足足有二十来人,太能装了,真的。 尼玛,如果你们一个个醒来,脚步虚浮,身体摇晃,还可以接受,可是你们一个个要不要这么清醒啊~ 不仅不需要人搀扶,而且刚才迷迷糊糊的眼睛,此时一个个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贼亮贼亮的~这哪里还有半分醉意~人才啊人才! 可你们这样做真的好么?装醉就装醉嘛,为啥不继续装下去,西门庆最讨厌做什么事都半途而废的人了~ 关键还特么的明目张胆,连被看穿都不怕,一个个的…忒不是东西。 酒色财气,西门庆觉得,酒不应该排在色前面,就眼前这种情景,色的威力绝对比酒要强大的多啊~起码一百倍啊一百倍~ 凤鸣楼不愧是华原首屈一指的花楼,并不像一般的青楼那样,客人去了,直接要个包房,进去一姑娘就完了。 也或许是石乐志事先早有吩咐。 到了凤鸣楼,众人被安排在二楼的雅座落座,干果蜜饯,糕点小食陆续摆上,还有西北地区正宗的枸杞冰糖醪糟水,和温热的酸梅解酒汤。 大堂中央有个十来平米见方的高台,鼓乐声响,姑娘们穿着各种各样,五颜六色的鲜艳衣裙,轻移莲步陆续出场,跳着妖艳魅惑的舞蹈。 气氛烘托的很好,很有情调,逼格也够高,台下坐着的一群牲口,一个个眼睛睁的滚圆,像牛蛋似的。 那呼吸粗重的好似铁匠铺炉火旁的大风箱,呼哧呼哧的,浑身上下充斥着浓烈的欲望。 “真尼玛没出息~” 西门庆扭头打量着左右的众人,看到他们那副猴急模样,撇了撇嘴,嗤之以鼻。 这才哪跟哪儿啊~ 在前世见惯了各种各样的美女,见识过21世纪人们衣着的开放,也看过不少让人羞羞的影片。 西门庆对眼前台子上极力扭动躯体,疯狂舞蹈的女人丝毫提不起一点欣赏的欲望。 西门庆觉得,如果让身旁这群牲口见识下后世的比基尼,蕾丝吊带,超短裙热裤啥的,估计会被冲击震撼成白痴吧~ “呵呵,今日诸位将军驾临小县,下官荣幸之至,再加上下官一向对伯爷向往崇拜至极,对我大宋传唱的伯爷诗词歌赋亦多有涉猎,如今有幸得见伯爷,下官自请献上一曲,为伯爷和诸位将军助兴。也请伯爷多多指点批评啊~” 一群舞罢,众女退场,石乐志借机走上舞台,挥了挥手,有人抬上一架古琴。 石乐志说完冲着舞台一侧的乐师点了点头,然后低头波动琴弦,一瞬间汹涌澎湃的乐曲响了起来。 台下众人包括西门庆在内都忍不住凝神看去。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诧异,十分诧异,谁也没想到石乐志这家伙竟然唱起了精忠报国来~ 就连西门庆都以为他要唱红尘作伴,潇潇洒洒,亦或是唱明月几时有来着。 这样的环境,这样的场合,这样的氛围,一首精忠报国,成功的将欲火焚身的一群牲口泼了一盆冷水,欲望的小火苗瞬间给扑灭了大半~ 人才啊人才~西门庆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好一个石乐志,这个时候唱这个,这和在别人婚礼上唱好心分手和凉凉有啥区别? 不过还好,这首曲子是出自西门庆之手,众牲口就算再生气也不敢说什么。 不过,他更加看不懂了,这石乐志到底是何用意来。 如果说他是故意扑灭众人的欲火,那为何还要多此一举的请众人来这凤鸣楼? 如果他想讨好自己和众人,那为什么要唱这个?他目的何在呢?不得而知~ 一首歌唱完,全场鸦雀无声,西门庆率先叫了声好,拍了拍巴掌。身后的牲口们也只好跟着叫好鼓掌。 即便他们此时想把台上的石乐志给捶死,可大帅的面子终究还是要给的~ 不过他们此时此刻,最想要看到的,就是石乐志这个死胖子赶紧下台~ 花姑凉呢!花姑凉!你特么滚,还我们舞台,还我们花姑凉~ 一百六十五、犹抱琵琶半遮面 光阴,是珍贵的,对每个人来说都是辣么的珍贵,因为,每个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不过寥寥百十年。 而灵魂穿越这种事,也不一定每个人都遇到,或许西门庆只是个例外。 不过有时候他会想,或许死了的人,都会灵魂穿越?只是因为活着的人没死过,所以不得而知?这个想法很不成熟,他不敢再试一次。 就搁大宋呆着就挺好~总比穿到石器时代啥的要好的多,想想祖先们光着屁股或围着树叶和兽皮,拿着标枪追着豺狼虎豹满世界的跑,满世界的扎刺,就感到汗颜。 想想人类的祖先们,再想想后世野生动物保护区那些坐着加装防护网的旅游车不敢露头的游客们,不禁摇头叹息。 如果数万年前的老祖先在天有灵,看到曾经被他们追的满世界奔跑的食物,如今可以追着他们的子孙后代跑,会是什么心情。 西门庆认为,寸金难买寸光阴这句话并不完整,完整的应该是这样: “春宵一刻值千金,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 如果没有前面那一句的感慨铺垫,那后面两句就显得突兀,没头没尾。 起码,此时在凤鸣楼这群牲口身上,春宵一刻的珍贵就体现的淋漓尽致。 石乐志下台之后,舞台上又上来一群舞娘,只不过…比起上一批,颜值普遍低了很多,说实话,并不比石乐志好看多少~ 起码西门庆是这么觉得。 但他身旁的众牲口很显然不这么想,自打舞台上重新出现女人的时候,刚才被石乐志一曲精忠报国给浇灭的欲望再次被点燃,一个个重新恢复了生机,画面感人。 或许,他们的要求真的不高?女的,活的就行? 很快,西门庆的疑惑被解开了~ 当这群丑陋的舞者退场,一个充当主持人的县衙小押司上台介绍道: “西门伯爷!诸位将军大人,下面出场的是凤鸣楼的头牌芝芝姑娘,她将为大家献上一曲明月几时有~” 小押司退去,三楼的楼梯口出现一摸青绿衣裙,随着一双包着粉色绣花鞋的小脚轻轻摆动。 女子有的不仅不慢,每一步都很轻柔,踩在木质的楼梯上,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响。大厅里的寂静无声,听到是头牌,第一美人,所有人都不禁想见识下这芝芝姑娘到底生的哪般模样。 就连西门庆也止不住好奇看了过去。 很快,一道高挑清丽的倩影出现在众人视线里,众人是从脚开始,自下往上看的。 大部分男人看女人都习惯自上而下看,只有少数的老司机才从下往上看,各种奥妙,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尔~ 楼上下来这女子下身穿着青绿色的素裙,上身是鹅黄色的短款薄袄,上头有红红绿绿的碎花刺绣,配上粉色的绣花鞋,颜色搭配极为漂亮,却又极为干净秀雅,一点儿也不显得花哨。 身高一米七左右,身姿绰约,身材苗条,灵动异常,宛如一个邻家女孩,静若处子间,又说不出的万种风情。 可是……脸呢! 一群牲口刚看过石乐志和一众丑陋女人的表演,如今看到天仙一般的头牌,一个个呼吸急促,一波三折的欲望一瞬间达到了顶峰,整个大堂各个角落都充斥着男性荷尔蒙的气息。 可是……全身看遍了,就要揭晓真面目的时候,却发现这位芝芝姑娘的头上顶着一个纱帽,一圈的轻纱垂下,完全遮挡了面庞。 要说什么都看不到吧,也不至于,那轻纱很薄,透过灯光可以看到隐约朦胧的面部轮廓,至于五官,却是看不真切。 只能看见这位芝芝姑娘没有挽发髻,而是梳着一条辫子,已然长发及腰了~ 这个时代的女人,不管是青楼之中的还是寻常百姓,都以发型来区分。 梳着辫子的女性,一定是未出阁的少女,亦是处子之身。梳着发髻的女性则代表着已经嫁人,亦或是已经成年。 在青楼中就只能用来区分青倌人和红倌人。 “抛开长相不说,光是这身姿也值上数百两啊~嘿嘿嘿” 杨再兴和韩圭二人坐在西门庆旁边,此时正一脸淫笑的交头接耳,冲着那入场的芝芝姑娘品头论足。再看其他人,也是一般无二。 西门庆再次摇头撇嘴,一群色鬼!其实,他自己也蛮想看看这芝芝姑娘的庐山真面目呢,美女嘛,哪有男人不喜欢? 不过,说起来,这家凤鸣楼当真是套路满满,手段高明。 一开始让一群容貌一般,身材妖娆的舞娘上来舞蹈,先勾起客人的欲望,把气氛点燃。 随后呢,又上来一个石乐志,泼一盆冷水。 再接着,上来一群身材和石乐志差不多的丑陋女人。 最后再打出芝芝这张王牌,再次将客人的欲望拉回到巅峰~ 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全程可谓是一波三折,客人的情绪和欲望一直在被控制,引导和调动。 轻易得到的,人们总是不太会珍惜,而得不到的,却永远在骚动~ 美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明明知道美,却看不真切,看得见摸不着,始终带着一丝神秘感,这才是最勾人的~ 芝芝姑娘轻移莲步,款款向着舞台中央的古琴走去,对着台下深深一礼,缓缓落座。 玉指轻弹,琴声清冽~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此事古难全~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歌声婉转,空灵,西门庆听的一阵恍惚,仿佛听到了天后王菲在歌唱。 这声音,似乎有一种魔力,能够安抚人们躁动不安的心~ 西门庆环顾四周,之间就连身旁那群蠢蠢欲动的牲口,此时此刻也都满含迷醉,面带柔情,聚精会神的听着,看着~ 一曲唱罢,场中依旧寂然,人们仿佛还沉醉在美妙的乐曲之中,没有走出来。 芝芝姑娘起身盈盈一礼,却是无人回应,只得尴尬的站在那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走也不是~不知所错了~ 一百六十六、琴箫 “好!” 西门庆睁开眼睛,看到台上形单影只的柔弱身影,由衷的抚掌赞叹。 方才他一直闭着眼睛聆听着芝芝姑娘的歌声,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回到了来处,正在倾听天后的现场。 “好!好哇!” “好好好!如此歌喉,在这小小县城,当真是委屈了,不如跟着我们大帅回京吧,嚯哈哈哈哈~” 西门庆叫好,其余人也都清醒过来,这个跟着抚掌赞叹,还有不少皮货吹口哨起哄,这些大多是粗人,就喜欢热闹,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 “把面纱取下来!叫俺们大帅看看!” “就是就是!快快将面纱取下!让大帅看看!” “赶紧的!别墨迹~我家大帅时间很宝贵的!” 无耻!真特么无耻,明明自己想看,还非要抬出老子来。 西门庆想一人给他们屁股上来上一脚,但再一琢磨,好像人家说的也没错,自己其实也蛮想看这芝芝把面纱取下的。 他很想看看,这西北小县城的第一美人,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忍不住也在心中,想着将这女子和李清照相互比较一下子。 这可能是所有非单身男人的通病,动不动就拿别的女人和别人的老婆跟自己老婆比较。 然后得出结论,别人家的总是好的。咳咳,其实~自己家的也不差哈~ 芝芝姑娘,作为华原第一美女,在这小小的华原县城,向来都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本地的人也不敢当众这样起哄调侃,那可是要烦众怒,说不得除了凤鸣楼,就会被人打死。 如果说那些红倌人是解决男人们的肉体需求,那芝芝这样的头牌青倌人,便是华原大多数男人的精神食粮。 精神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说起来总比物质跟实质要高级要更上档次。 看到芝芝不知所措滴模样,凤鸣楼的老板出现了,是一个四十多岁,保养极好的,风韵犹存的女人,手里拎着个手绢,一步三扭的走到台上,冲着台下挥了挥手,一副嗔怪模样。 “各位将军,稍安勿躁嘛,瞧你们都把我家芝芝吓到了呢~ 我家芝芝入行以来,还从未给男人看过真面目,除非她愿意,不然呐,谁也勉强不来~不过… 不过今日是个例外,我们芝芝说了,要她取下面纱也不是不可以,但是第一个看见她容貌的,只能是西门大帅。 并且,我们芝芝想与大帅共演一曲红尘作伴,不知大帅可否肯屈尊呢~嗯哼?” 嗯哼~原来古人也会嗯哼么?优秀! 听得老鸨这么说,西门庆措手不及,而身旁一群牲口确实眼冒精光,虽然他们同样贪恋芝芝的美色,可他们知道,即便这个青倌人愿意破例,那也只能是西门庆的,根本不可能有他们什么事儿。 于是乎,场面再次达到高潮,众人纷纷大笑起哄,现场就像是在办婚礼闹洞房一般热闹嘈杂。 “好哇!哈哈!算你有眼光,我们大帅,半个大宋的女人做梦都想呢!” “大帅!人家姑娘相邀,您就上去合奏一曲嘛~” “就是就是!大帅!您就让兄弟们开开眼界嘛~” “大帅!人家想要,您就给人家嘛!” “大帅!人家也要~嚯哈哈哈哈……” 得,场面到这个地步,自己除了硬着头皮上,也没别的选择了。 拒绝也不是不行,可不免显得过于小家子气,人家第一美人相邀,你都拒绝,如果不是头顶大帅的名头,如果不是位高权重,怕当场就会被人打死。 更何况,半个月来,行军实在太过枯燥乏味,这么多将校的面子,也不好博了人家,弟兄们尽管起哄,可站在他们的角度,这也是为自己好。 毕竟此时此刻,男女之间还不平等,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了,就算西门庆此时已经结了婚,有了家室,在外风流快活,也没人能够说他的不是。 “好吧~本帅今日就给你们露一手~” 西门庆想了想,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双手虚按做了禁声手势,然后潇洒的迈步走到舞台前,脚下一使劲,一跃而起,干净利落的站在舞台上。 台下又是一片喝彩之声,老鸨看到这也躬身退场,台上只剩下西门庆和芝芝二人。 “奴家见过西门伯爷~” 芝芝对着西门庆轻轻一礼,声音婉转轻柔,柔情似水,但其中又好像蕴含着团团烈火,可以融化南极的冰山。 “姑娘不必拘礼~不知姑娘想与我如何共奏?” 西门庆客气的笑了笑,出声问道。 “伯爷抚琴,奴家吹箫可好?” “吹箫……” 听到这个词,西门庆心里打了个机灵,忍不住心猿意马起来,不不不不不不,看着芝芝从袖口里抽出一只碧绿色的箫,他知道自己想歪了。 事实证明,军中的粗汉并非真是傻子,想歪了的也不止西门庆一人。 很多人看着台上二人,表情古怪,神情暧昧,一切尽在不言中。 看来,这帮牲口里,大多数都是老司机啊,尼玛~ “额~可以~” 西门庆尴尬过后,答应下来,几步走向刚才芝芝谈过的古琴边坐下。 而芝芝也移步到一旁,早有凤鸣楼的小厮搬上凳子。 西门庆双手虚浮,平放在琴弦上,扭头看向芝芝,芝芝也双手将箫拿起,放在口唇边,冲西门庆轻轻颔首,示意自己准备妥当。 琴声起刚响起三个音阶,悠扬婉转的箫声也响了起来,二人虽然是第一次合奏,却配合的极为默契。 红尘作伴这首曲子,是西门庆当初在苏轼与琴操的婚礼上自弹自唱的,后来乐曲和歌词被人记下,流传开来。 曲子被宫廷和民间的乐师改过好几个版本,每一个版本都有着不同的效果,但同样很好听。 “啊~啊啊~当山峰木有棱角的时候~当喝水不再流~当春夏秋冬不再变幻,当天地万物华为须有~” 一段悦耳动听的音乐之后,西门庆率先唱道。 “我还是不能和你分手,不能和你分手,你的笑容是我今生最大的守候~让我们红尘作伴活的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尘世繁华~对酒当歌唱出心中喜悦,轰轰烈烈把握青春年华~” 芝芝因为是女子,唱副歌部分就低了两个音阶,但空灵婉转的女声,干净清澈,犹如黄莺出谷,珠落玉盘~二人合唱,宛如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说不出的和谐,美好~ 一百六十七、山有木兮木有枝 合唱合奏这种事情,想要配合的好,想要表现的默契,通常都是要事先经过一次次排练的。即便是本来就熟识的两个人,也要如此。 可如今台上的西门庆和芝芝二人,头一次见面,素昧平生的两个人,却一琴一箫,将这首来自后世的《当》演绎的淋漓尽致,完美无缺。 这就让人意外了~ 人生可以朋友无数,但唯独知己,一生难求。 高山流水,伯牙绝弦,像俞伯牙和钟子期这样的知音,古往今来,只此一例尔。 西门庆觉得诧异,芝芝姑娘也同样觉得诧异,就连台下大堂中的众人也都跟着诧异。 他们极度怀疑,台上的二人此前是相识的,不仅相识,或许关系还颇不一般。 不然,如此默契的配合,又该如何解释? 缘分?天意?谁信啊~这类词汇说出来实在显得太过牵强,也难免太过苍白无力了些。 配合默契,特别是一男一女,俊男靓女之间,总会让人多出些不一样的想法。 就比如现在的西门庆,就对身旁的芝芝姑娘越发的好奇起来,他心里多了一丝他自己都无法准确形容的悸动,权且叫悸动吧。 这种悸动和初见李清照时,不太一样,如果说是喜欢或者爱的话,那有些太过扯淡和荒唐。 西门庆不知道所谓的一见钟情,一见倾心到底存不存在,反正他知道,对于李清照的一见倾心,更多是因为她和前世的未婚妻桃子长得一模一样。 其次才是因为她是千古第一才女李清照。 而眼前的芝芝姑娘,直到此时,也都还蒙着面纱,到底生的哪般模样,依旧不得而知。 尽管西门庆为两人出乎意料的默契感到惊讶,但那抹悸动大概,最多也就是来源于对初遇的二人之间这份默契的感动吧。 他很确定,这和男女之间的感情无关。 不管别人怎么看,西门庆两世之中,一直都认为所谓的一见钟情只不过是好色的借口。 所谓的一见钟情百分之六十是因为颜值,百分之三十是因为身材,百分之九是因为财富,百分之0.5是因为才华,剩下的百分之0.5是因为人品。 而这种种因素,加在一起这百分之百,就是男人的欲望,不管是生理,还是心里,都在里边了。 当一切浮华的表象被揭开,什么借口都是苍白无力的,相对于男人,女人或许看的更清楚更透彻。 一句“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就完美的诠释了一切。 或许很多男人会反驳,但那有有什么意义呢?扪心自问,男女之间的感情,真的的有所谓的无私奉献?不求回报的付出? 女人愿意给,恐怕没有男人会不想要的。 换句话说,即便再有耐心的绅士,你不让他碰,不让他得到,终有一天他的耐性也会消磨殆尽,撕下一切伪装,或转身离开,或恼羞成怒。 外貌协会,并不是一种讽刺,这是人类文明发展过程中的必然产物。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不仅爱自己美,还爱美的别人。 西门庆就可以毫不掩饰的说,他就是外貌协会的。 古往今来,木有哪个男人乐意把自己的一切放心交给一个不知道模样的女人,哪怕她身材也还不错。 相对于西门庆,芝芝姑娘心中就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如今西门庆的大名,尽管已经传到大宋各个角落,青楼酒店,瓦舍勾栏,不管是艺伎还是才子佳人,都会哼唱他的那几首歌谣。 要嫁就嫁西门庆,这句话还真就不是流传,而是如今大宋万千少女们真实的内心独白。 年轻,高大,英俊,功夫好,善良,有才,有财,有权,有兵,有爵位。这完全就是集万千优点于一身,任凭择偶再挑剔的女人,也他身上挑不出一丁点儿的毛病。 男人是现实的,女人也是现实的,女人不光对别人现实,对自己也现实。 女人常有,西门庆不常有! 大宋女人千千万,而西门庆只有一个,如此完美的男人,哪怕是贵如公主,嫁给他也绝对是福气。 因此,绝大多数的女人也只能在心里念叨一下,然后深深埋藏在心底,当做一个小秘密,将来,也可以是一辈子回忆的资本。 芝芝数月前就听闻了西门庆的才名,汴京诗会第一名,那三首咏梅词,芝芝早就倒背如流。 随后流传出来的西门庆的每一首诗词和歌谣,她都会第一时间将其学会,甚至不惜拿出数百两银子去市井之间购买两幅西门庆的书法拓本,精心装裱起来,挂在自己的闺房,日夜欣赏,但有空闲,就照着临摹。 值得一提的是,两幅字画,其中一个便是仅有寥寥五字,没有落款的不收礼贴。 “伯爷今天不收礼!” 多么直白的话语,甚至能引人发笑。 可芝芝看来,这短短五个字,却可以看出西门庆其人大部分的闪光点。 有才华,有人品,刚正不阿,真实善良,不畏强权,视金钱如粪土,满腹经纶,惜墨如金,不贪恋朝堂,关键还年轻。 在这党争不断的朝野上下,简直就是一股清流。 如此人物,不管他生的什么模样,芝芝也愿意伴随他一生,缝缝补补,洗洗涮涮,生儿育女,绣花织布。 可她明白,这是一种奢望。 尽管她美若天仙,尽管她饱读诗书,多才多艺,尽管她是方圆百里男人们的梦中情人,凤鸣楼头牌,华原第一美女。 可无论如何,不管她是不是青倌人,她出身青楼都是无法改变的事实,而这一切也就注定了她不可能和西门庆有什么交际。 没有人知道,她的枕头里,缝制着一副自己写的字帖,“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君临九天争日月,妾似蜉蝣树下知~” 就在今日,她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西门庆亲临华原县,还来了她们凤鸣楼。 就在之前,县令老爷石乐志突然来派人来凤鸣楼通知,今日要在此接待西门庆等人,还特意找上她这个华原第一美女,希望她亲自接待西门大帅。 这真是应了那句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芝芝想都没想,直接就答应了。双方一拍即合,县衙的押司根本没想到一向倔强,刚强,宁死不愿意向任何人妥协的芝芝姑娘,今天竟然答应的那么痛快。 朝思暮想的人儿,今日就要见到,芝芝觉得这是她一生中最最幸福的一天。 一百六十八、令人窒息的美 凤鸣楼接待了众将,可主角其实只有西门庆一人。 不管是石乐志为首的华原县,还是凤鸣楼,今天只有一个目的,接待好西门庆,让西门大帅高兴,开心,不虚此行。 石乐志有石乐志的考量,华原地处西北,财政匮乏,物产匮乏,土地贫瘠。不仅木有油水,而且还民风彪悍,难以约束。 僵持百年的宋夏战争中,十之六七的兵源都来自西北大地。 这么一个地方,舅舅不疼,姥姥不爱的,想送礼搭关系却没钱,想做出政绩,却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即便是这数十年朝堂上下党争不断,可不管新党还是旧党,没有任何一方看得见他,一个小小县令,实在是太过微不足道,毕竟像他这样的人,整个大宋木有一千也有八百。 如此一来,他石乐志即便一身才华抱负,也无处施展,在这小县城一呆,就是十数年,如今到了不惑之年,他心中依旧憋着一股气,不肯就此认命。 或许是他的坚持感动了上天,西门庆来了~ 尽管不得志,可石乐志十几年来,时刻关注着京师和朝堂的大事小情,消息极为灵活。 纵观朝堂上下,唯一能够拉他一把的人,只有新冒出来的,如日中天的西门庆了。 西门庆不属于新旧任何一派系,年纪轻轻已经是三品大员,不仅有文职有爵位,还手握兵权,深受皇帝的青睐。 这样的人物,只要不犯下什么大罪,只要无病无灾,毫无疑问,将来必将成为朝堂上说一不二的大人物。 如今这尊想见都见不到的大佛,竟然亲自登门了,石乐志知道,他这辈子唯一一次绝无仅有的机会来了,他就算倾家荡产,豁出命来也要抓住。 他不惜打碎自己清正廉明的牌坊,生平第一次利用手中权利,向县里的钱庄筹措了一千两银子,包下了华原县唯一拿得出手的揽月轩和凤鸣楼,还费尽心思说服了第一美人芝芝姑娘。 他能做的,能做到最好的也只有这些了。至于西门庆最终会不会给他机会,那就要看他的命数了,无论成败都在此一举。 西门庆是大宋闻名的美食家,大吃货,揽月轩的菜色终究木有勾起他多大的兴趣,反而是苏轼亲题的那副招牌勾起了他的三分笑容。 年轻人,火气旺,再加上喝了酒,石乐志只好将所有希望寄托在芝芝姑娘的身上。 如今,看到台上配合默契,犹如神助的二人,石乐志知道,这次的宝算是押对了。 一曲终了,大堂中所有人都起身拍手叫好,将校们再次默契的起哄,都喊着要让芝芝解下面纱,一睹芳容。 “芝芝姑娘,如今你的条件我也办到了,我这些兄弟们,都想目睹姑娘的芳容,你可是该履行承诺了~” 西门庆从椅子上起身,非常礼貌的对着芝芝拱了拱手笑道。 “那你呢?” 芝芝贝齿樱唇微微开合,轻轻吐出了几个字。虽然隔着一层薄纱,西门庆也能感受到,此时的芝芝姑娘,正定定的看着他。 “我?姑娘此话何意?” 西门庆微微皱眉,疑惑的问道。 “我得模样,只是他们想看么?你呢?你想不想看。” “这……想看!呵呵,当然想看~” 面对芝芝大胆的询问,西门庆有些措手不及,不过微微诧异之后,还是大方的说出来了。 如果说不想看,那是假的,再说即便真的不想看,那也得说想看啊。就像一个姑娘站在你面前问你我美么?我可爱么? 但凡有点情商的那一定得说你美,你很可爱啊~这是最基本的原则~不然的话,那就是要实力单身一辈子的。 “好!你随我来,我要先给你一个人看~” 芝芝这句话一出口,台下众人又开始起哄,七嘴八舌的叫嚷起来~ “大帅!跟她去!兄弟们等着!” “是啊大帅,快去吧,春什么千金呐!” “瓜皮!是春宵一夜值千金!” “哈怂!不是一夜,是一刻!” “你懂个锤子!老子说一夜那就是一夜!一刻太短了!你娃是咒大帅不举么?” “deideidei!你讲滴都dei!” “好吧!” 西门庆也不矫情,对台下拱拱手,大大方方的跟着芝芝上了三楼。 一前一后,上了三楼拐了个弯儿,有了不远,芝芝停下脚步,推开了一扇房门走了进去。 西门庆犹豫了下,也跟了进去,尼玛,人家姑娘都不怕,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儿,紧张个什么劲儿啊~ “关门!” “噢~” 西门庆老老实实的关上房门,屋内充满了幽香,他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正是西门家产的茉莉花香水味,不过仔细品味,其中还夹杂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很是好闻。 可能是少女的体香吧,这种味道西门庆在李清照身边也闻到过,只不过有些许的差别。 “闭眼~” “噢~” 反正都要揭面了,还闭什么眼,呵,女人~西门庆在心里嘀咕了一声,还是乖乖闭上了眼睛。 “可以睁开了~” …… 这不是多此一举嘛,也是醉了。 “这……” 西门庆睁开眼睛,顿时惊呆了,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芝芝,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平心而论,眼前的芝芝真的成功的惊艳到了他。实话实说,即便是李清照比起眼前这位女子,也不免会黯然失色,实在太美了。不知道怎么形容。 西门庆觉得,即便在后世,那些国内外的女明星,怕也找不出一个这么好看的人儿。 “我美么?” “美!当然美!” 想了半天,西门庆终于想到一个形容词,美到让人窒息。 他两世为人,第一次感觉到美到窒息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就是美的让人不舍的移开目光,让人禁不住连呼吸都忘了,亦或是怕微不可查的呼吸声打扰到这一抹惊艳。 “今晚,我是你的~” 芝芝星眸转动,似乎鼓起了极大的勇气说出了这句话,语气里充满了坚定和倔强。对一个男人说出这句话,真的需要无比庞大的勇气和决心。 不过,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她朝思暮想的西门庆啊~ “啊?这……不合适,姑娘,你我素昧平生,真的不合适~” 西门庆发誓,他真的心动了,可想想李清照,他最终还是忍住了内心的冲动。 如果男人管不住自己的,鸟,那他将一事无成。 这句话不知道是谁说的,总之西门庆拿来用了。 “也罢,你坐吧~我给你倒点茶水解解~” 芝芝看着西门庆落座,转身去了一旁的套间,然后西门庆听到瓷器碰撞的声音,大概是芝芝在泡茶吧。 尼玛,怎么这么热呢,西门庆摸了一把额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竟然满头大汗了,自己可是大帅好伐,竟然在一个女子面前如此失态……惭愧啊惭愧~ 一百六十九、心悦君兮君不知 “这是你发明的冰糖雪梨茶,我添加了勾起,红枣,山楂还有点儿野参片儿,你尝尝是否和你口味?” 芝芝端着一个托盘从套间走出,语气温柔的像个小媳妇儿。 托盘上放着一个精致的天青色茶壶和一对配套的杯盏,应该是河北定窑的产物。 “好的!多谢姑娘~” 西门庆伸手摸了摸杯身,感受下温度,刚刚好,摸起来稍微有点烫,正适合入口,不禁再次感叹芝芝姑娘心思细腻,这茶水明显是用两个不同的器皿倒过的。 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酸酸甜甜,很是爽口,山楂的酸味适中,混合着雪梨和人参片还有红枣枸杞的香味,相得益彰。 “唔,好喝~” 西门庆一口下肚,紧接着趁热把杯子里的茶水一饮而尽。 “好喝就多喝点儿,解酒,消食,还补中益气,有好处~” 芝芝看着西门庆一饮而尽,微微一笑,轻柔的拿起茶壶又给他倒了一杯。那温柔美丽,动人心魄的笑容里,夹杂着一丝复杂难明的意味。 好喝就是好喝,西门庆不是个喜欢作假的人,作为一个吃货,对可口的美食,万万是木有理由拒绝的。 而且看对面的芝芝姑娘竟有如此手艺,应该也是一枚吃货无疑,既然同为吃货,那吃货何必为难吃货呢? 你倒我就喝,来者不拒,反正刚才喝酒唱歌嘴巴确实有点干,何况杯子也不大。 于是乎,又是拿起杯子一饮而尽。 “再来一杯~” 芝芝手里的茶壶压根儿就没放下,一直等着西门庆喝完落杯再给他续上, 三杯茶下肚,西门庆感觉身体里暖洋洋的,头顶又冒气了汗,不过这回不是紧张的,而是身体的正常反应,非常的舒服。 “再来……” “不不不,不喝了,不喝了,我已经连饮三杯,事不过三嘛~多谢芝芝姑娘款待~不过……人也看了,茶也喝了,咱们这就下去吧,那帮牲口还在等着一睹姑娘芳容呢~” 西门庆看到芝芝又要给自己舔茶,连忙伸手遮住了杯口,一本正经的说道。 “噗嗤~” 对面的芝芝放下茶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都不知道自己是笑西门庆这句事不过三亦或是笑他称底下那帮将军为牲口。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即便是杨玉环,也不过如此吧~西门庆心中赞叹,这芝芝姑娘的当真是太美了。即便放在京师,单凭这副容颜也能力压群芳,妥妥的花魁啊。 “大帅且稍坐片刻,我自出去便是,这是我的闺房,你可安心歇息,绝对无人打扰。” 芝芝姑娘说完,起身走了出去,将门给带上了。 西门庆欲要起身跟上,可当他站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重新坐回椅子里,不省人事。 “西门大帅已经歇息,让你们自便~” 芝芝独自一人下到二楼,站在楼梯的拐角处,朝着大堂里等待的众人说道。 一群牲口看着美若天仙的芝芝呆愣了半晌,然后一阵鬼哭狼嚎,叫嚣着大帅好福气之类的。 随后老鸨带着一群姑娘再次登场,一人一个,搀扶着众人歇息去了。 这一夜,西门庆迷迷糊糊的做了一个梦,一个春梦,他梦见了他和一个美若天仙的女人共度良宵,覆雨翻云,这女人就是芝芝。 带着点莫名其妙的睁开眼,早已天光大亮,屋子里静悄悄的,房间里充斥着奇怪的味道。 揉了揉眼睛,打量了下四周,屋里环境很熟悉,正是芝芝的闺房,房间里暖洋洋的,自己正睡在芝芝的秀床上,很香,很柔软。 可是,这特么是谁将自己脱得一丝不挂的~来到大宋他从可来没有过裸睡的习惯。 赶紧扭头看了看,床上只有自己一人,轻轻吐出一口气,掀开被子,爬出被窝打算穿衣服。 “嘶~这是……” 西门庆惊呆了,整个人从起床后的迷迷糊糊的状态里瞬间清醒过来。 他拿着内裤刚穿上,不小心碰到了胯下,瞬间感觉到一丝不适,惊诧的看了看,然后两步跑回床边将被子完全掀了起来。 粉色绣花缎面儿的褥子上,有着巴掌大的一抹殷红~就算是傻子,也知道那是什么~ 自己到底还是犯了错误啊~ 到底还是毁了人家芝芝的清白~ 这一刻西门庆才终于明白,原来,那特么不是梦…… 没有机会胯间的不适,麻利的穿戴整齐,向外走去,他要去找芝芝姑娘,给人家道个歉,再尽可能的给她一些补偿,无论如何,自己不能一走了之。 可走到外间,他蓦然停住了脚步,正中央的那个案子上,放着一纸书信,旁边还有一缕青丝。 西门庆带着复杂的心情拿起那封书信轻轻打开。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春宵一度难相忘,虽死无悔妾心痴。两情相悦何长伴,若是无情伴何时?愿君一日回头望,明月沟渠亦相知。 昨夜之事,乃是我心甘情愿,与你无关,你无需愧疚。从你拒绝我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心仪的男人是正人君子。莫要找我~若是有缘,此生定会重逢。你的玉佩我取走了,我得借用一下,也算留个念想。 对了,芝芝不过是我的艺名,你记住,我叫李师师~” 书信内容极其简单,就是一首诗,两句话,不过寥寥百字。可西门庆却觉得这一张轻薄的小纸,重逾期千斤。 她以前就喜欢我?她……叫李师师?是重名重姓还是本就有此人? 西门庆此时心很乱,有愧疚,有诧异,有震惊,还有……乱。 难怪如此貌美,难怪如此多才多艺,李师师,水浒里的京城名妓,将徽宗赵佶迷的神魂颠倒的李师师~ 西门庆摸了摸腰间,低头看了看,平时就挂在腰带上的玉佩不见了,那是赵煦给他加封威武伯时一并御赐的,代表着他伯爵的身份和权威。 长叹一口气,拿起桌上那一缕青丝放在眼前,乌黑的秀发上,还带着淡淡的清香,可它的主人已经不知去向何方。 拿着书信和青丝,在房间里仔细打量,床边的案几上放着文房四宝,墙上赫然挂着两幅自己的字帖拓本,一旁的角落里有着厚厚一沓纸张。 走上前翻开,全部是临摹自己的笔迹。看那纸张的厚度,起码也有数月之久。 “哎…傻女人,你这又是何苦啊~难道我西门庆如今的权利地位,还容不下你一个柔弱女子么~” 西门庆幽幽叹息,随即又想起,自己这算不算把赵佶给截胡了?因为自己的出现,李师师和赵佶注定无缘~也不知是好,还是坏…… 一百七十章 追 西门庆将芝芝的房间仔仔细细,里里外外的打量看了个遍。噢!以后应该叫李师师~ 他终于确定了李师师说喜欢自己,并不是无稽之谈。 此时,他感觉到很怪异~在他过去固有的观念里,男人喜欢女人很正常,而女人当然也可以喜欢男人,只不过,女人大多数有着女人专属的矜持。 事实上,老话说的“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层纸”,放在后世是有道理的,可放在古代只不过是一个笑话,因为这只属于极个别人的特权。 就比如深受皇帝宠爱的公主,比如王侯将相的掌上明珠。 她们有特权,喜欢上哪个,只需要告诉他们的父亲,文的不行就来武的,利诱不成大不了威逼,说强扭的瓜不甜的人,大概是没有吃过糖的。 不管再特么苦的瓜,用糖腌了,也能齁甜齁甜的,甜到怀疑人生。 可话说回来,真的是皇帝,是王侯将相的女儿,有几个男人不愿意娶的?那可不是少奋斗几十年的问题,而是省去了普通人几辈子都不大可能走完的道路。 至于长相?当真以为那些掌上明珠会很丑?这种几率并不大,除非女儿长得随父亲。 皇帝和王侯的老婆哪一个不是貌若天仙?天下之大,什么样的女人还不是信手拈来?那生出来的孩子基因能差到哪里去? 即便真的随了爹,长得丑了点儿,可这是古代,你可以纳妾啊~ 一个丑妻换一帮美妾,还能不时的约上三五纨绔共赴青楼,风流快活,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而对于寻常人家的子女来说,她们压根儿就木有选择的权利。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反抗?那是大逆不道的,官府都能直接治你的罪。 尽管大宋的生活习惯相比历朝历代,最为接近后世,可女子的矜持依旧深深烙印在每一位女性的灵魂深处。 男女授受不亲,寻常女子,一辈子也不会有什么男闺蜜,最多是与而是玩伴过家家,除了丈夫,哪有机会与别的男人搞暧昧。 偷情出轨?那是要浸猪笼沉水的~ 平日里接触个男的都千难万难,更何况鼓起勇气去表白了~ 就算性格跳脱如祝英台,起初接近梁山伯也得女扮男装。 何况那还是戏文,戏当然当不得真,不过这也正是侧映了古人对恋爱自由的美好憧憬。 李师师爱西门庆,即便她敢爱敢恨,敢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毫无保留的给他。可终究还是没有勇气留下来。 因为,她不知道,西门庆是不是也会喜欢她。毕竟,在这个年代,作为女子如此主动,那是不道德的,是放荡的,是要被人唾弃的。她不确定西门庆会如何看她,如何想她。 西门庆苦笑摇头,将那一缕青丝轻柔的放进信封,与那封书信一起,装进了自己贴身的口袋里,长叹一声,推门走了出去。 上午的青楼是安静的,毕竟,木有几个人饥渴到如此地步,即便如今的青楼极为普遍,是正规行当,可人,还是的注意影响,姑娘们也需要休息不是~ “首长!您醒了~昨晚睡得可好啊?啊呀,一夜不见,首长可是越发的帅气啦~” 西门庆刚走下楼梯来到二楼,杨再兴就带着史进走了过来,一脸暧昧的笑道,神色颇为淫荡。 “滚一边儿去!我问你,有没有看到李师师?” 西门庆心乱如麻,哪有功夫和他扯淡,难道老子连每天早上醒来都会变帅几分也要告诉你么? “首长,这……李师师是谁啊?” 杨再兴看到西门庆脸色不对,连忙收起了嘻嘻哈哈,一本正经的问道。 “就是芝芝姑娘~” “首长,我先前听门口负责守卫的兄弟们说,芝芝姑娘天蒙蒙亮就离开了,还给他们要了一匹马。” “什么?可有人跟随?” 西门庆听到杨再兴的讲述,暗道不好,感情这不是小女儿赌气,而是动真格的了,这李师师还真是刚烈倔强的女人啊~头疼! “额~并无人跟随,当时芝芝姑娘拿着您的腰牌,说是要到城外大营为您取个东西,兄弟们不疑有它,寻思着出了城都是咱们的大军,她拿着令牌不会有什么危险,也就没有多想……” “她走了多久了?” “两个时辰了~” “快!派人去追!沿着马蹄追!” “是!” 杨再兴听到西门庆的话,不觉心头一惊,难不成这芝芝姑娘是偷了首长的令牌?这可如何是好~连忙听令转身就要离开。可忽然想起什么,又站定脚步,回头问道: “首长?追上如何处置?是押解回来还是就地格杀?” “杀杀杀,你特么就知道杀,你敢动她一根头发试试?老子拿你涮火锅!” 西门庆没好气的上前一脚踹在杨再兴的屁股上,骂道。 “额~嘿嘿,首长放心,卑职心里有数了~” 杨再兴揉着屁股憨笑两声,快速跑下楼去。 感情是首长小两口吵架了~得,赶紧让兄弟们快马加鞭的追吧。 杨再兴下楼一通吩咐,经过他的嘴巴的放大系统,自动将事情的严重性放大了几倍之多。 “你们各自带一队人,顺着出城的所有道路追下去?务必要把咱们首长的女人给找回来! 嗯,就是早上离去芝芝姑娘!切记!找到之后,不可用强,要想像对首长一样,明白么?” “明白!” 五个百户齐声应道,随后转身上马离去。 “记住了!找不回来,老子拿你们涮火锅!” 杨再兴双手合成喇叭状,对着众人离去的背影大喊道。 锦衣卫里可没有一个傻子,几个百户当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这可是首长的女人啊,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就算首长不惩罚他们,他们自己也原谅不了自己。 只要能找到人,安全送回,就算被涮火锅也无所谓,可伤了首长的心,对他们来说才是大事。 忠于首长,这是每个锦衣卫军士烙印在骨子里的信念。不容任何人背叛和亵渎。 “首长!都办好了,如果芝芝姑娘真的骑马离开,一定能找到!您放心吧!” 杨再兴做好一切跑到楼上对西门庆禀报道。 “嗯~那些牲口都起了么?” “回首长,您日行百里的军令他们不敢怠慢,一个时辰前他们就已经帅军出发了。首长,您先吃些东西吧~” 看到有亲卫端来了吃食,杨再兴关心的说道。 “嗯!” 西门庆应了一声,在大堂里就近找了张桌子坐下。 他早就习惯了再任何情况下都得保持理智,更不会为了伤春悲秋,儿女情长表现的脆弱不堪,寻死觅活的折磨自己。 毕竟,在战场上,即便身旁躺着最亲密战友的尸体,那该吃饭,还是得吃得。吃下要吃,吃不下也要吃! 一百七十一章 无踪 西门庆在华原县凤鸣楼等了三个时辰,派出去追寻李师师的五路人马都已经返回了。 前四路人马都是一无所获,唯独最后一路给西门庆带了一好一坏两个消息。 好消息是,李师师不辞而别时所骑乘的马儿找到了。 坏消息是,只找到了马儿,却不见李师师的人。 “首长,到时卑职等人发现马儿时,此马正独自在路旁啃着树皮,周边几里范围没有看到芝芝姑娘的人影。” 一个百户拱手禀报道。 西门庆坐在椅子里,手握烟斗,深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一脸的惆怅。 “路面上可否找到踪迹?” “回首长,未曾发现,因为,芝芝姑娘离去的那条路正是我们大军来时的那条,路面上全是咱们的车辙和马蹄印,所以……无从分辨~” 那百户一脸的垂头丧气,没有完成首长交代下的任务,他深深自责。 “卑职无能,请首长责罚!” “卑职无能,请首长责罚!” 五个百户,包括身后十几个总旗和小旗官,呼啦啦在大堂中跪倒一片,凤鸣楼端茶倒水的小厮吓得端着托盘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罢了!此事怪不得你们!是本帅大意了~你们都起来,说了多少次,不许动不动就下跪~” 西门庆挤出个自嘲的笑容,挥了挥手,让众人起身。 经过方才一番思考,西门庆已经觉察出了,这整件事都是李师师事先计划好的,就连昨夜饮的那茶水,也给随军的郎中检验过了,里面都添加了一些江湖人士常用的蒙汗药。自己一时不查中招了,怪不得别人。 “我这是被迷*了么?呵……” 西门庆苦笑摇头。 “首长!不如我亲自带一队人马去寻,一定能讲芝芝姑娘找回!” 杨再兴在一旁自告奋勇的说道。 “罢了,她要真不想被人找到,那谁也找不到她。你给各地的兄弟发出消息,让他们留意一下即可。 倘若找到,不要打搅她的生活,派人暗中保护! 另外,给这凤鸣楼的老板打个招呼,今日起,芝芝姑娘的房间,每日派人打扫,不许他人入住,亦不允许动任何物件,一切保持原状!否则,格杀勿论!” 西门庆摸索着手中烟斗,淡淡的说道。 如今这个世界,交通不够便利,道路上也没有个摄像头啥的,找个人还真是极为困难的,如果要找的人走官道,入城住客栈,那或许几天内还能找到。 但如果人家跟随路上南来北往的商队离开,亦或是专走小路,再或者躲在哪一出人迹罕至的穷乡僻壤,根本就无从找起。 又或许,李师师根本就没有离开华原,那马匹不过是个假象,而她本人在城内哪个角落暂时躲避,就算自己不惜代价挨家挨户的搜查,也不一定能够找到。 “是!” 杨再兴答应一声,快步离去。 “大帅!那啥,石乐志来了~说是有要事求见大帅~” 刚随着杨再兴出去的史进独自折返了回来,拱手禀报道。 “让他进来!” 西门庆挥了挥手说道,他感觉李师师的不辞而别,石乐志大概知道些什么。 “下官参见伯爷!” 胖呼呼的石乐志跟在史进身后小跑着的走了进来。 之所以一路小跑,只是因为他个子矮,腿短的缘故,只有加快步伐才能跟上史进的脚步。 “石大人,不知你此番前来,所为何事啊?” “下官是来向伯爷请罪的。” 石乐志继续保持着躬身施礼的模样,言辞恳切的说道。 “噢?请罪?你何罪之有啊~又为何找我请罪?” 听到石乐志这么说,西门庆着实有些许的意外,请罪通常会找自己的直属上官,尽管西门庆贵为大帅,贵为伯爵,可石乐志属于地方官文官,虽然品级和西门庆相差甚远,可并不受西门庆的管辖。 “伯爷,是这么回事……” 石乐志一五一十的将自己又什么特长,又如何如何不得志,如何如何想跟着西门庆混,如何如何包下揽月轩和凤鸣楼,又如何如何说动芝芝姑娘服侍西门庆,前因后果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这么说,芝芝姑娘的离开,你是清楚的?” “是!今早芝芝姑娘曾去找过下官,要求下官助她离去。下官无可奈何,只好答应,临了还给了她三百两的银票。” 石乐志说着,不知不觉已经满头大汗了,他真的很紧张,毕竟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算是欺瞒西门庆了。 虽然西门庆向来名声极好,可在他看来,西门庆毕竟年轻,年轻就容易冲动,万一自己一句话没说好,惹毛了西门庆,不仅投靠依附的事情会泡汤,说不得连现在这个县令的身份都保不住,甚至他一怒之下砍了自己,随便找个由头就能遮掩过去,保准不会有任何人追究。死了也白死。 “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 西门庆深吸一口气,皱着眉质问道,他的确挺生气的,只不过他的理智战胜了冲动,将心头的怒火压制了下来。 听了石乐志的讲述,他仔细回味下,也能够理解。 一个没背景没靠山的小人物,想找个好的靠山,用点儿小心思迎合一下,这本身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反之,在混乱不堪,错综复杂的官场之上,这些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只不过,李师师是个意外而已。 “回伯爷!并非下官有意隐瞒,只是~只是芝芝姑娘性格倔强,言语恐吓下官,甚至一命相威胁,下官无奈之下,只得~只得妥协。” 石乐志一脸的苦逼之色,看起来像个委屈的小媳妇儿。 本来他想着将西门庆接待好了,给他留个好印象,然后找机会投靠,一切顺理成章,可不曾想李师师这一环出了变数。 如此一来,他石乐志夹在西门庆和李师师之间,里外不是人,着实委屈不已西门庆不能得罪,李师师是西门庆的女人,也不能得罪,换做是谁,也会头疼不已。 一百七十二章 物竞天择 “石乐志,既然你有此心,我便遣你做个行军书记官,同锦衣卫百户,你可愿意?” 西门庆思虑之后,微一沉吟,对近前犹自站立的石乐志说道。 如今他正是用人之际,这石乐志虽无大才,可也胜在饱读诗书,加之混迹官场十数载,饱读诗书,且在这偏安一隅的小县一呆就是数年,虽无大功大过,却也打理的井井有条。 他是文臣,暂时给他个行军书记,考察一下他的才能到底如何,以后再做打算。 他本是七品县令,如今投靠自己,给个同六品百户,也无可厚非,毕竟行军书记官可大可小,而百户乃是锦衣卫专属称谓,属于六品。 然而如今文贵武贱,表面升了一级,实际上权利还不如县令,不管怎么说县令也是一县之长,算是土皇帝。说起来好听,终究算是个安慰。 至于他以后是跟在自己身边还是留在锦衣卫中,那得看他的本事。 “卑职愿意!卑职多谢大帅提拔,今后卑职一定跟随大帅左右,鞍前马后,在所不辞!” 石乐志很开心,他等待多年的机会,终于抓住了。 在这小小县城,束手束脚多年,空有一番抱负却无处施展,早就憋屈的不要不要的。如今西门庆只要愿意收他,不管给不给他官职,他也愿意。 说到底,石乐志身为文人,自有文人的骄傲和风骨,他很自信,只要西门庆肯给他机会,那他一定会有出头之日。 “好!既然如此,你且准备一番,此次与我大军一同前去平夏城,明日出发。华原的事务,你自去托付打理,你的职位调动,我自会上报朝堂。” 收一个县令到麾下,对西门庆来说不算什么大事,此前赵煦曾经许诺他在朝堂和军中挑选十个五品以下的名额,如今不过才用了宗泽和林冲两个而已。 至于苏轼和琴操夫妇,不在此列,所以,他还有八个名额。如今给石乐志一个,无可厚非。 尽管石乐志官小,可毕竟是朝廷命官,走正规程序的话,要先行给吏部上书行文,得到批准的回文,连同调令一同回来,即便快马加鞭,来回一千多里也得数日之久,太不划算。 事实上不管是赵煦还是吏部,西门庆都不太鸟他们,和锦衣卫有关的事务,压根儿和他们木有太大关系。 除了人是从各地禁军抽调之外,所有的兵器,马匹,衣物被褥,粮草军饷全部是西门庆自掏腰包,将校们也只不过是在吏部,兵部挂个名而已。 说实话,西门庆想认命谁,任免谁,那都是一句话的事,大不了不在朝堂备案,反正是自己自足。 “多谢大帅,卑职这就回去准备!” 石乐志满心欢喜的施了一礼,转身快步离去。 “传令下去,今日再在此处歇息一日,明日一早启程!所有人,不可饮酒,不可惊扰城中百姓! 快马追上大军,我不在的时候,大小事务由韩圭将军定夺。” 西门庆敲灭烟斗,揉了揉脑袋吩咐道。 一旁站立的亲卫领命离去。 第二天一早,石乐志已经来到凤鸣楼等候,胖嘟嘟的他,如今穿上一身军服,颇为喜感,不是衣服不合身,而是他和锦衣卫亲兵比起来,容貌气质上太过迥异,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西门庆看到他时也是忍不住心中一乐,或许,看几天就习惯了吧。 一行三百余人,三百多匹战马,出了华原县城的西门,一路顺着官道向西北疾驰而去。 大部队携带着马车,一天百里已经是是极限,西门庆一行一路飞奔,未到日落便已经赶上了大部队的尾巴。 如果不是内陆水运不够发达便利,从京师到平夏城最快最稳妥的方式,是沿着黄河走水路,一路北上。 但是,数十万石粮草,一时之间根本无法找到那么多船只。 为了省去来回渡河的麻烦,西门庆特意制定如今的路线,沿着黄河南岸一路上行,一直抵达平夏城,也不用乘船渡河。 不然的话,数万辆满载的马车,光是渡河都得好些天耽误。 顺着河走,自有顺河的便利,一是不会有错,二是不必翻山,虽然距离上会绕远一点,却也无可厚非。 “大帅!如今已经到了环庆路地界了~前面便是庆阳府~” 石乐志骑马跟随在西门庆身边指着前方说道。 西门庆举目望去,视野尽头有一处土黄色的城池,规模不大。 这便是环庆路的府城了么? 西门庆看着这座城,不仅思绪再次飘飞,不是他多愁善感,而是眼前的景象实在太过苍凉,太容易引起人的愁思。 西门庆看着眼前的景象,想到了后世去过的嘉峪关,土黄的城门楼子,屹立在黄土高原上。 风沙漫天,视野之内,树木稀少到屈指可数,一眼望去,尽是黄土,黄沙。 这里距离平夏城,还有数百里之遥,已然是这番模样,那前方将士们所处的环境如何恶劣,可想而知。 大漠孤烟,长河落日,听起来,看起来都是如此的壮阔波澜~天大地大,唯我独尊的豪气油然而生。 可好看,好听是一回事儿,生存又是一回事儿了。 缺衣少食,缺水,风沙肆虐,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生存几年就已经是个极大的挑战。 西门庆不知道那些祖祖辈辈在这里繁衍生息的人们,是何等的坚韧和顽强。 也难怪这里的人们桀骜不驯,彪悍勇武,殊不知,他们从一出生就在和这方天地抗争啊。 西门庆有些理解古往今来的蛮夷为何坚持不懈的要掠夺华夏人民了。 为了生存,为了生活,仅此而已。 在这靠天吃饭的年代,和中原大地比起来,边陲那些国度的人们,简直就是叫花子。 地大物博的中原地区,简直就是天堂,是风水宝地。 “难怪要征战不休,任谁霸占着中原,都会引来其他人的觊觎吧~” 西门庆叹息一声,眼眸中尽是萧索,就像这同样荒芜,萧索的大地。 同样是人,同样有些生存的权利,同样的逃不过物竞天择~ 一百七十三章 诗和远方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身为大宋一方,西门庆面对的是西夏蛮夷,可现在后世的思想观念里,这些应该都算华夏人吧。起码,后世这片大地,就是华夏的。 如今的他们,就真的难以驯服和同化么? 像后世那般,五十六个民族是一家不好么? 西门庆心里触动良多,心中的计划不禁又有些变动。 他想尝试一下,他想尝试着将后世属于华夏的土地都拿回来。他想让此时的蛮夷之地尽归宋土,他想让这些少数民族尽为宋人。 同样守着黄河,同时炎黄子孙,有何不可? “大帅!是否在此休整一番?出了这庆阳府,一路朝西北而去,荒无人烟,直到平夏城,再无城池可去。” 石乐志凝神思索了一番,严肃的说道。 “噢?竟然如此么?也好!那就在此休整两日吧!然后一鼓作气,直达平夏城!再兴,你去传令下去,大军在这庆阳府休整两日。 石乐志,派遣斥候快马送去平夏城,向章帅汇报一下我们的行程方位。询问一下如今西夏的动向。” 西门庆想了想接受了石乐志的提议。 一路行来,路一天比一天难走,环境一天比一天更恶劣,如今庆阳是最后一座像样的城池,再往前,可真正就是荒无人烟的不毛之地了。 让将士们好好休整两天,整顿一下军马,很有必要。 再加上,距离平夏城不过数百里,说不会有敌军的兵马悄悄摸了进来,万一遭遇上,毫无防备之下,当然会吃亏的。 所以他才派人去向老帅章楶汇报自己大军的位置,同时也想摸清楚附近数百里内的情况,看有没有西夏的兵马潜入。 如果有的话,他相信,章楶一定会派出一支军队前来接应。 也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毕竟大宋军中缺粮,不算什么秘密,将军对垒,军中难免会有对方的探子。 如果夏人派出精锐骑兵劫走或是毁掉自己押运这批粮草,那仗也不用打了。 没有后续粮草,大宋一方如果不撤兵,那重蹈数十年前的覆辙,将会是必然。 想起数万的将士冻死饿死,西门庆就会感到不寒而栗。 很多悬疑犯罪小说里都有提到,人被冻死,尸体的面部往往会带着笑容,至于活活饿死会是什么模样,西门庆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 因为,单单是脑补一天满地面带微笑的尸体,就让人感到不寒而栗,这样的后果,就算是西门庆也不敢过多的去想。 两天时间,让将士们吃饱喝足,洗洗澡,养足了精气神,好面对未来的恶劣和残酷。 上过战场的士兵和没上过战场的士兵,之间的差距是相当大的。 虽然西门庆骨子里从不惧怕战争,甚至还有一股强烈的兴奋。可即便是他也不知道在抵达平夏城之后,迎接他们的会是什么,心中不免多了些忐忑。 即便是他都这样,他相信身后这三万余将士,更甚于他。 尽管表面上没有什么人抱怨议论,也没人发表动摇军心的言论。 可随着这几天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随着周边的环境越发苍凉,一路上将士们的话,逐渐少了很多。 尽管木有耽搁每天该走的行程,可整只军队的士气越来越低落。 西门庆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其余的将领也一个个心知肚明,可他们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让这一切改变。 军人,打你参军那一天,就得存有保家卫国,上阵杀敌的觉悟和思想准备。 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军人存在的意义何在?就是在于这一时。 就像烟花,就像昙花,它们的存在就是为了短暂绽放的一刹那。 没有经历过生死的士兵,不管训练多久,依旧可以说是新兵蛋子。 没有血与火的洗礼,他们永远无法成长起来,无法肩负保家卫国重任和保境安民的职业。 另一方面,战场形式瞬息万变,尽管名义上只是让这些地方府兵帮忙运送粮草,做后勤,打下手。 可西门庆知道,如今在面对数量远超大宋的夏人军队,每多一个人,便多一分胜利的保障。 而自己麾下这三万多人,其中的八千神武卫骑兵,肯定是要留下参战的。 而剩余的两万多府兵,也有很大可能被老帅章楶留下。 “韩圭,再兴,这两日,让将士们放松一下,每人发三两银子,愿意寄回家中的就让他们进城去钱庄办理。另外,进城之时,每两千人分一批,每二十人为一队。由一人统管,不得寻衅滋事!违者军法处置!” 西门庆想了半天,才做出了这个决定。 一路行来,每日除了赶路还是赶路,士兵们也算任劳任怨,表现得颇为良好。 如今气氛压抑的令人窒息,还是适当的放松一下比较好。 “尊令!” 韩圭,杨再兴二人领了将令骑马离去。 而西门庆安排好一切,确实没有入城,反而是一人一马朝着庆阳城西侧的土黄色小山坡奔去,杨再兴带着二十余个亲兵在后方跟随。 庆阳就是后世的甘肃庆阳,位于甘肃最东部,正处于陕甘宁三省交汇处。 乃是人类耕种文明的发祥地之一,也是中医药最早的发祥地之一。二十万年前,便已经有人类在此繁衍生息。 庆阳最初设庆州团练,建隆年间增庆州,治平年间改为环庆路。 此地处于黄河中下游黄土高原沟壑区,土地相对肥沃,一度有陇东粮仓之称。但由于宋夏之间百年征战不休,百姓为躲避战乱多数迁徙,农耕一度荒废,越发贫瘠,才有了如今之荒凉景象,着实可惜。 “吁……” 西门庆一马当先,来到黄土坡的最高处,刹住马举目望去,一片土黄,大地之上道道沟壑犹如纠缠不休的狂龙,煞是壮观。 “首长!您在看什么?” 杨再兴策马来到西门庆身旁,好奇的问道。 “再兴啊~你看到了什么?” 西门庆没有看他,依旧目视远方,嘴角上扬,淡笑着问道。 “唔……啥也没有啊~除了土还是土~” 杨再兴疑惑的看了一圈,莫名其妙的说道。 “再看~” “额~首长,还是土啊~” 杨再兴挠着头,郁闷不已,这一片土堆有啥好看的。 “棒槌!那是诗和远方~” 西门庆扭头撇了他一眼,一脸嫌弃鄙夷的说道。 “……???” 杨再兴顿时无语了,诗和远方,什么玩意?好吃么? 一百七十四章 好烦~又特么帅了 “再兴啊!人丑,就要多读书~” 看着杨再兴莫名其妙的无辜模样,西门庆忍不住调侃道。 “首长,你要说俺才疏学浅,这个俺没话说,可您要说我丑,那这个锅我可不背~我打小就是俺们屯子最漂亮的小孩儿,长大以后更是十里八村儿无人能及~ 乡亲们都说俺是算屯子的希望~” 杨再兴听到西门庆说他丑,顿时面红耳赤的为自己辩解道。 “呵呵,你们说我俩相比,谁丑?” 西门庆没有接杨再兴的话,直接转头问向了身后一群亲卫。 结果显而易见,在杨再兴措手不及之下,二十来人一同坏笑着伸出一根食指指向了他~ 目瞪口呆,哑口无言。 整个锦衣卫里,谁不知道西门庆是第一帅哥,尽管杨再兴的颜值也能排进前五,可他和宗林之间到底谁第四谁第五,一直颇具争议,至今还未有定论。 第二第三是一个都统和一个百户,不过如今锦衣卫里又多了个九纹龙史进,第二帅的位置怕是非他莫属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西门大官人天字一号大帅哥的位置,无人可以撼动。 毕竟,每天早上醒来都会帅上几分,这种开挂式的操作,不是谁都能有的。 别人不知道的是,当西门庆发现这个秘密后,很长一段时间里,起床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照镜子,然后对着镜子无奈的说一句:“好烦!又特么变帅了~”。 本来吧,这不过是一句戏言,嘴上说着不要,心里却很诚实,毕竟爱美之心人人都有,谁还会嫌自己太帅呢? 嘴上说好烦,但西门庆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不过那是以前,而不是现在。 现在西门庆就因为帅这个问题,而心生困扰了。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统兵也不知道帅气原来也不全是优点。 按理说,以西门庆而今十九岁的年纪,胡子也该冒头儿了。可如今的他,面若冠玉,白里透红,皮肤好的不得了。 该长胡子的地方,连一根小绒毛都木有。这样他十分苦恼。 为将者,最为重要的当然是智慧,武力,兵法和韬略。 但要想服众,除了这些软件还不够,关键害得有一副威严霸气的容貌,高大威武,威猛绝伦那是最好的。 可尽管西门庆有些极高的武力值,但因为太帅,看起来更多的是一副风度翩翩的世家公子模样,气质上也是一副书生气。 在军中算是另类,在锦衣卫里倒也罢了,可是自打他统军出征之后,走到哪里都会被人轻视。 就像出发之前的神武卫校场上,也是亲自展露了武力值,才得以服众。 西门庆如今又木有参加过大宋的战役,没有立下过战功,在大宋整个军队系统,纯属一个默默无闻的萌新小白。 先前就说过,大宋武将系统是历朝历代最复杂的,从上到下各种职衔军阶分为五十多种,每一个爬到西门庆这种级别的,起码也得五十岁左右。 他不过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身居一路经略使,如何服众?如何不让人嫉妒排斥? 别人都是一辈子刀光剑影中闯过来的,再不济也是熬资历慢慢熬过来的,可西门庆呢?直接跨过了所有台阶,一步登天。 对于别人的嫉妒,西门庆也能够理解和接受,可他是个怕麻烦的人,总不能每次和人一见面,就先把人家打一顿,展示下拳头吧。这简直low出天际,弱爆了好么? 伦家可是集武力,才华,颜值,人品于一身的智将,怎么能和你们那些莽夫拳拳到肉的较劲呢? 那特么和斗牛场的公牛,斗狗场的斗狗,斗鸡场上的斗鸡,瓷盆里的蛐蛐儿,草原上争夺交配权的公鹿有什么区别~ “哎,好烦~” 想到这里西门庆不禁再次摇头,难不成要想兰陵王高长恭那样,以后上阵杀敌自己也要打造个专属的面具? 高长恭就是因为长得太过俊美,经常被同僚和敌将取笑,不胜其扰,所以才专门打造了一个面具。 看来,自己不是第一个有如此烦恼的人,头疼,牙疼~ “首长,为何叹息?” 一旁的杨再兴关心的问道。 “烦!” “噢?不知首长为何事烦恼?” “因为长得太帅~” “……!” 杨再兴心里像是插了一把刀,连着肝儿都是疼的~嘴唇哆嗦了半天,久久无语。 看来,首长的补刀技术已经大成,刀法越发犀利了~已然做到了杀人于无形,以后还是少说话为妙。 杨再兴在心中默默提醒着自己。 “首长!庆阳知府余得水亲自出城迎接首长前去府中饮宴。” 正在这时,史进骑着快马一路飞奔而来,大声喊道,因为马速太快,在身后扬起一路的烟尘。 西门庆等人扭头望去,看到远处的庆阳城门处,出来一撮人影,约摸着有十几二十来个,隐约能看到,为首的一人,穿着绯红色的官服,大概就是庆阳知府余得水了。 “余得水,呵呵,有意思的名字。走吧,人家如此盛情,咱们岂能博了人家的面子?过了此处,恐怕再也吃不到宴席咯~” 西门庆微微一笑,摔众调转马头,顺着土坡,一路飞奔而下。 “唔~” 来到那群人面前,西门庆勒住马缰,白色的战马一阵嘶鸣,人立而起,两只前蹄高高扬起。 马上的西门庆意气风发,俊美绝伦,身姿矫健,身后的雪白大氅随风武动,犹如天神下凡。 将城门楼等候迎接的众人看呆了,好一个翩翩美少年,好一个英武俊俏的将军。 “下官庆阳知府余得水参加西门大帅!” 西门庆此时才认真打量起眼前的余得水,此人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粗糙,国字脸,嘴下三道胡须随风飘荡,一脸的正派。 身着绯红色的官服,腰间挂着一枚银色鱼袋,黑色的束腰上,除了朝廷颁发配套的几个方形玉片,别无长物。 头顶上是一定制式的黑纱官帽,两旁两个一尺多长的帽耳,显得中正威严。鬓角出已然有了寥寥白发,约摸着应该有五十来岁的年纪。 当西门庆目光瞟向他的官靴时,眼里顿时多了些钦佩,惊诧的意味。 因为他看到余得水的官靴的鞋尖部位,补了两个补丁,而鞋底也比正常的官靴,要单薄许多,边缘处还有着些许的毛边儿。 看来,这余得水,是个难得的清官~ 一百七十五章 请君入瓮 “伯爷!条件颇为简陋,吃食也比不上京师的精致,还请伯爷见谅~” 余得水并没有像石乐志那样包下一整座酒楼,而是带领着众人来到了他的家中。 此处的建筑和城楼一样,多为土木,而非中原地区的砖石结构。 余得水的家并不算大,只是一处两进院落,每个院子里都有一圈土黄色的房间,虽不高大气派,但看起来也算坚固厚重。 屋内的摆设也不豪华,仅仅是最简陋的桌椅屏风,另外,墙上挂了几副字画,甚至,字画上连个落款都没有。 一行三十余人,酒席开了四桌,饭菜不算丰盛,但胜在分量十足。没有用精致的瓷盘,而是用的小号的瓷盆,里面装的都是满满的牛羊肉,在盆里垒成了小山,看不见一道素菜。 “哈哈,余大人哪里话,已然很丰盛了,让余大人破费了~唔,在中原可吃不到如此正宗的菜式,我先吃上几口,着实是饿了,哈哈……” 西门庆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直接伸手在面前的盆里抓出一块卤制好的羊排,放在嘴里啃了起来。 余得水看到西门庆如此豪迈,不禁对西门庆好感大增。他可不是军中那些莽夫,看到西门庆年轻,就会认为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西门庆的大名他早有耳闻,不管是西门庆的诗词还是歌赋他都有研究。其中最让他佩服的莫过于三字经了。 初见之时,便隔空将西门庆比作天人,佩服不已。 作为饱读诗书的文人,他当然知道一本启蒙的教材,对一个孩子的未来有多么大的影响。 如今大宋文坛,已经将三字经与千字文并列为孩童启蒙开化的必备之物。不管是王侯将相还是大富之家亦或是普通百姓的孩子,都在诵读,私塾先生也都是人手一本。 只不过,即便三字经传遍天下,至今为止西门庆连一个铜钱的版费都木有拿到。不过他不知道的是,赵煦肯大方的给他他伯爵爵位,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因为三字经。 西门庆豪爽亲民的模样,让庆阳城一众官员们彻的放松了下来,尽管有文有武,可终究同朝为官,推杯换盏之下,很快的众人便热络起来。 男人们交流最多的场合,就是酒桌饭局了,这是中华名族数千年流传下来的文化,毫不犹豫的讲,酒文化推动着人类社交的发展。 一望无际的黄土地上,一队锦衣卫和神武卫混合的十人斥候小队在狂野中飞驰着,他们奔走的方向正是庆阳城。看他们一个个将手中马鞭高高抬起,重重落下,还有脸上严肃的表情,不难猜测,一定有大事发生。 “报~” 西门庆等人正吃的开心的时候,一个亲兵快速跑了进来,高声喊到,屋内的众人发现情况不对,顿时停止了谈笑,不约而同的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何事?慢慢说~” 西门庆神色一肃,放下手中的羊骨头问道。 “启禀大帅!探马发觉有一支夏人的骑兵朝着庆阳方向奔袭而来,人数约有三千,现距离庆阳城不足四十里了。” “啊……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人群中有个年迈的本地官员大惊失色。 “别慌!像什么模样!西门伯爷手下数万将士,还怕区区三千骑兵?” 余得水神色也有些肃然,不过并未失了分寸,沉着脸对着那人训斥道。 “确定是夏人的骑兵么?” 西门庆有些意外,大宋一二十万大军大都盘踞在天都山下的平夏城中,和没烟峡的西夏大军隔山对峙。为何后方会出现一直秋千人的西夏骑兵,着实有些不可思议。 “是的大帅,确定是夏人无疑!” 单膝跪地的亲兵拱手重复道。 “呵呵,巴不得碰上他们呢,来的正好!众将听令!” “末将在!” 西门庆大喝一声,酒桌上二十来个将官齐齐站起,大声应和。 “将城外的车马粮草全部运到城中!将北门主街道百姓全部撤出,妥善安置。 令三千神武卫弃马在北门街道两侧的店铺隐匿,另外一千在城中十字路口隐藏堵截。 杨再兴,你领三百锦衣卫亲兵化妆成商贩在路旁摆摊。 令两千神武卫分成两队,隐匿在东西城门处!听到雷声从北门杀进,断其后路。” 一道道命令从西门庆嘴里发出,低饿点到名字的将领领命大步离去,一切有条不紊,可屋内气氛凝滞,一股肃杀之气弥漫而出。 “大帅!下官能做些什么?” 余得水走出人群上前几步来到西门庆身侧,沉声拱手请示道。 “余大人!此事还真的需要你配合!不过,看你有木有胆量了~” 西门庆看着面目赤红的余得水,微笑得试探道。 “大帅尽管吩咐便是!如今大敌当前,下官虽是一届文人,却也有几分胆识,倘若能讲这支夏人尽数消灭,下官虽死无憾矣~” 余得水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让西门庆看的暗自点头,余得水果然木有让他失望。 “呵呵,死倒不至于,只不过需要余大人和诸位大人受点儿委屈。” “大帅尽管吩咐便是!” “嗯!方才我的安排你都听到了,我打算上演一出瓮中捉鳖,但需要诸位大人做饵,开个请君入瓮。” 西门庆看着眼前的众人,神秘的笑道。 “大帅莫非是想……” 余得水看着西门庆高深莫测的笑意,心中似乎有了几分明悟。 “不错!就是要你们出城,诈降!你放心,我会派一队好手打扮成守城的士兵跟随在你们左右保护你等周全~” “大帅放心!下官定当不辱使命!” “如此甚好!各位下去准备吧?” 西门庆笑着挥了挥手,拿起刚才放下的酒杯一饮而尽。 其实余得水和一众庆阳官员挺紧张的,三千骑兵,听起来数量不多,可他们整个庆阳城的守城士兵只有八百,还都是些缺乏作战经验的府兵,如果不是西门庆的数万将士在此,这庆阳城只有被攻破的份儿。 骑兵把四个城门一围,城中上万百姓一个都逃不出去,就连出城报信都做不到。 说不得,十数年前的屠城事件就要重演。 身在西北,夏人的凶残,深深烙印在他们的心头。此刻,他们只盼望着西门庆的计策能够成功。 一百七十六章 鳖来了 “大帅!下官尚有一事不明,还请大帅解惑~” 将要走到门前的时候,余得水突然停下脚步拱手问道。 “嗯?余大人,但说无妨~” “大帅,下官方才听闻大帅所说雷声~可如今晴空万里,这雷从何来啊?” 余得水刚才听到西门庆的布置,让埋伏在东西城门的神武卫骑兵听到城中雷声之后从北门杀入,一时间也没细想。可如今仔细琢磨,越想越懵逼,又没有阴天下雨的,哪里会有打雷? “呵呵,余大人,你自去准备便是,兹事体大,天机不可泄露~” 西门庆继续摆出神秘莫测的样子,不是他有意隐瞒,只是他不知道该怎样对一个古人去解释手雷,手榴弹这种范围杀伤性武器。 更何况,他之前已经打算好了,并不想让这些热武器太早的暴露。 其实这一次面对即将来临的三千西夏骑兵,就算不上演瓮中捉鳖,就凭着八千神武卫骑兵和五百的锦衣卫亲兵就足够应对,哪怕是在狂野上面对面死磕,也不一定会输。 有人可能会问了,八千多对三千,怎么说也应该是一边倒,稳赢的局面。 可事实上,并不是这样,夏人相必起宋人,更加的擅长骑射,擅长骑兵作战。 而大宋木有足够的马匹,不能组建大规模的骑兵部队。对付骑兵最好的方法就是弩箭,这也是为什么弩箭作为大宋军中配备最多最普遍的兵器的原因。 话说回来,西夏骑兵虽然只有三千,可这三千骑兵可是身经百战的。 反观西门庆带来的这八千神武卫,都是木有上过战场的,没有实战经验。 将军交战就和打群架一样,并不是哪方人多就一定占优势,兵在精而不在多,这句话是有道理的。 两帮人马冲击在一起的时候,一但没经验的一方乱了起来,士兵心声胆怯,那后果不堪设想。高速飞奔的马匹四处乱撞,很容易造成自相残杀的局面。 西门庆不敢拿着这些兵马来堵,虽说即便骑兵败了,还有三万左右的步兵,但面对旷野中的骑兵部队,就算有三十万步兵也只能看着人家逃跑。人毕竟跑不过马。 更重要的是,这无论如何也都是西门庆来大宋之后的第一战,如果败了,那他今后恐怕在军中再也抬不起头来。 因此,他才想到了这个相对稳妥的办法。 只要把骑兵给引到城内,围堵在狭窄的街道上,那骑兵就失去了优势。如此情形下,埋伏在四周的数倍人马一拥而上,就算夏人长了翅膀,也逃不出去。 而他说的雷,自然就是上回制造那一批轰天雷了。这回出京的时候,他带那黑色的箱子,里面装的就是五十枚轰天雷,以备不时之需。 看到西门庆说的神秘兮兮的模样,余得水也不好多问,只得带着疑惑拱手离去。他不信西门庆还会道法,可以凭空引雷。 一个时辰过去,城外的兵马粮草尽数消失,只有数百和士兵手持大扫把清理着满地的车辙和马蹄印,还有马儿留下的粪便。 此刻已然是夕阳西下,昏黄的落日像个小灯笼,倔强的垂挂在西侧的天边,将一团团云彩映照的橘红一片。 在余得水等人的动员下,城中百姓尽管紧张,害怕,却还是和往常一样点燃了炊烟,从城外看去,整座庆阳城和平时没什么不同。 北门城墙上的士兵和往常一样,手持刀枪巡视着,只不过城垛之内,此时到处是手持弩箭刀枪,蹲守的神武卫将士。 整个北门一带,空气中弥漫着凛冽,紧张的气氛,不少士兵握着刀枪的手不禁青筋毕露,因为用力关节发白。 这是西门庆的第一战,也是他们从军以来的第一战。 不知他们当中有多少人从前就怀揣着上阵杀敌,精忠报国的梦想。也不知有多少人当兵只是为了吃饭,只是为了给家中减免些税负。 不管怎样,一会儿他们都要和夏人以命相搏了。 西门庆站在北门里临街的一处酒楼的阁楼上,全副武装,腰胯横刀,身旁的墙壁倚着一杆长达两米的亮银镔铁枪。身旁的案几上,静静摆放着两枚枚椰子大小的黝黑的铁皮轰天雷,旁边还有着一根火折子。 很显然,作为轰天雷的发明设计者,他很期待亲自点燃自己的杰作,然后看着它们伴随着优美的抛物线落在夏人的骑兵中,伴随着一声巨响,灿烂的炸开。 这次他准备十枚,另外的八枚交给了四个锦衣卫亲兵,让他们分四个方向,分别隐藏在城楼和街道两旁。 值得一提的是,上回实验轰天雷时吓得尿裤子的那位也在其中。 西门庆觉得,对付堵在街道里的三千骑兵,十个轰天雷的效果一定会很好。光是直接的杀伤力,起码能消灭百多人。 这还不计算那惊人的巨响和冲击波造成的伤害和震慑,事实上也无法计算。 西门庆此时也蛮紧张的,尽管前世他没少参加战斗,也没少杀人。可如此大规模的冷兵器战斗他也是头一回。 这种场面他曾经在脑海中描绘过许多次,可因为没见过,他也不知道自己描绘的对不对。 满地残肢断臂似乎不大可能,但尸山血海,血流成河那是肯定的,想起这种场面,他心跳不禁加快几分,血液里的弑杀和狂暴被点燃,没有害怕,只有兴奋的战栗。 安静的气氛一直持续了半个时辰,西边的天空只剩下余晖和红霞,太阳已然完全隐去。甚至在太阳消逝的地方,还出现了一个淡淡的,乳白色的月亮。 杀人夜,不应该是月黑风高的么?难不成月亮姐姐不甘寂寞,也想看看热闹?也想来见证下我的第一战?西门庆咧嘴笑了。 城头上的士兵正盯着远处的土坡出神,地平线上突然出现一个黑点,随即黑点越来越多,变化成一条黑色的长龙,夹带着满天滚滚的烟尘,向着庆阳城的方向飞来,嚣张跋扈。 “来了!夏人来了!” “快!关闭城门!” 士兵一阵吼叫,城墙上的将领大声吩咐。 城下的士兵合力将城门关闭,装,也要装的像一些。不过尽管是演绎,但此时的众人,也完全是本色出演。 随着西夏骑兵的接近,城楼上的士兵听到了闷雷一样的马蹄声,逐渐也感受到了大地的颤动,仿佛那马蹄是践踏在他们的心头一般。 “呔!城楼上的人听着!速速打开城门,出来受降!可饶过你等姓名!否则,待我大军攻破城门,必将你们屠戮殆尽!” 三千骑兵在北门外二三百米处站定,一个将官策马来到城下,嚣张的叫嚣道。 “将军!本官乃是庆阳知府余得水,我这就带人下去,将军可要说话算数~” “鳖来了,呵呵,老余演技有待提高啊~” 西门庆听着城楼上的呼喊,淡笑摇头。 一百七十七章 此路不通 “哼哼,我们夏人当然说话算数,你快让你的士兵都把武器丢下~然后将城门打开,排队走出来~” 城楼下的西夏军官一脸的戏谑,十分嚣张的说道。 “好好好,只要你们不伤害城中百姓,我们这就开城门。快,都将兵器丢下去~” 余得水一脸紧张的模样,挥了挥手,城楼上的士兵纷纷将手里的刀枪碰到了城下。 看到这番景象,西夏骑兵阵中,爆发出了癫狂得意的大笑。 “屙埋将军!宋人会不会有诈?” 军阵最前方,一个长相凶悍的武将对着正当中的一个虎背熊腰的黑脸汉子说道。 “哈哈哈,有诈?那是不可能的!根据情报显示,如今大宋西北的所有军队都囤积在平夏城,与我大夏大军对峙,这庆阳城里只有八百杂兵,不堪一击,拿什么抵挡我三千铁骑?” 黑脸汉子一脸的得意,在他眼里,庆阳城的这些守军,根本不配成为他麾下铁骑的对手,屙埋家的人,向来都是眼高于顶,嚣张跋扈。 “那~将军,我们进城之后,果真不杀人么?” “哼哼,不杀人?想得美!进城先将他们财物粮草搜刮殆尽,然后……屠城!” “嘿嘿,将军高明!如此一来,我们不费一兵一卒,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庆阳城,将军不愧是屙埋家族的战将。” “哈哈哈哈~” 很快,城墙上的士兵纷纷走下城楼,城门打开,在余得水的带领下,数百人走出城门,列成两队,分别站在左右,做出列队迎接的模样。 “哈哈哈哈,你就是庆阳知府余得水?” 黑脸的屙埋将军率先压马来到余得水近前,戏谑的问道。 “回将军的话,我正是庆阳知府余得水~将军有何吩咐,我等莫敢不从~” 余得水将姿态放的很低,尽管他心中将这些夏人恨之入骨,却依旧努力做出一副小心翼翼,万分恭谨的模样。 “嗯!余大人,你很好!哈哈哈,我记住你了,待我大夏攻破了平夏城,杀到你们中原,我一定将你的名字上报我家大帅,给你加官进爵!” “多谢将军提拔!多谢将军提拔!呵呵,将军及众位将士一路劳累,请将军入城歇息!下官让人准备美酒美食给将军接风~” “哈哈哈,如此甚好!你很懂事,很会做人,我喜欢你!哈哈哈哈~只可惜……老了点儿” 黑脸大汉狂放的笑道,下方站着的余得水惊的一身冷汗,这是个什么情况,这马上五大三粗的汉子,竟然……好男风? 余得水不禁暗自庆幸,庆幸自己早生了些年,不然的话,说不得今日就……呵呵了。 “儿郎们!进城!” 屙埋将军一挥手,三千铁骑冲进了庆阳城北门,一点都不担心有什么埋伏,他们对自己的情报很有信心,也对自己大军的实力,有些绝对的自信。 “嗯,一群鼠辈,见到我大夏铁骑就吓得站也无法站立了,哼哼~” 屙埋身侧的那个大汉瞧着路边一个个将身体贴在墙边,瑟瑟发抖的商贩,嗤笑不已,本来他们还手握刀枪以防不测,如今看来,完全都是多余的。 大汉笑着拿出长枪,一下扎进了路旁一个锅盔摊子上,长枪收回之时,上面多了两个被穿透的锅盔,似乎还冒着热气。 “唔,好吃啊!吃惯了肉食,这宋人的面饼竟也如此美味。哈哈哈哈~” 大汉从枪头上取下一个,放在嘴里咬了一口,锅盔被烤的表皮金黄,酥脆可口,十分满意,转手将另一个递给了身旁的武将,二人悠闲地骑在马上,美滋滋的啃着锅盔,顺着城北大街向前进发。 看到二人这番模样,其余的士兵有样学样,纷纷用刀枪从路边各种小吃摊上挑起食物,骑在马上大吃起来。 “呵呵,早知如此,还不如直接下毒呢~” 藏在酒楼上的西门庆凑着窗户看着逐渐靠近的西夏骑兵,一脸的玩味。随即转身从桌子上拿起一颗轰天雷和火折子,淫荡的笑意逐渐放肆的在脸上盛开。 “嘿!将军!尝尝这美酒!” 看着三千骑兵已经全部进入城中,西门庆淫笑着点燃了轰天雷的引信,看着那经过桐油泡制的导火索越烧越短,在身旁亲卫惊惧的目光中,大喊一声,朝着楼上领头的一群人丢了过去。 黑脸的屙埋将军和身旁诸位将领一脸茫然的看着一个黑色的圆球朝着他们飞来,连思考的功夫都木有,圆球已然伴随着一片刺眼的火光和巨响,在他们身边绽放。 在他们最后的一丝意识里,只记得那绚烂的火光,然后,啥都不知道了。 “轰!” 后面的骑兵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看见他们将军所在的位置出现了一片火光,还有一声雷鸣。然后,周围的人就全懵逼了。 “轰!”“轰!”“轰!”“轰!”“轰!” 还没来得及问是怎么回事,又是数声巨响在耳边绽放,然后他们开始惊恐万分,开始呐喊,可随即他们发现,除了看到周身的同伴惊恐的张嘴大喊,耳中却什么都听不见。 数千匹战马开始躁动不安,像没头的苍蝇四处乱撞,不分东南西北。 有不少战马径直朝着路旁的土石墙壁撞去,然后在墙壁上留下一道血印,伴随着巨响,轰然倒地,四只蹄子胡乱抽抽搐,眼看就活不成了。 “兄弟们!给我杀!” “杀呀!” 一时间路旁的店铺,楼上楼下的门窗全部被推开,一排排手持弓弩的神武卫士兵嘶吼着扣动弓弩的机簧。 与此同时,庆阳城正中央的十字路口突然涌出上前的神武卫骑兵,将路口堵住,一个个手上都端着弓弩,身侧挂着刀枪。 前方数百步兵抬着一个个粗大坚固带着倒刺的据马将北大街堵的严严实实。 密密麻麻的弩箭从四面八方个个角度钻进了西夏骑兵当中,嗡嗡的弓弦震动声和弩箭的破空声,伴随着呼天抢地的惨叫,西夏骑兵一片片的栽倒在马下。 靠近边缘的骑兵最是惨烈,浑身上下插满了弩箭,像个人行的刺猬,血流如注,当场死亡。 也有的没被射中要害部位,跌在马下想要挣扎站起,却被自己人的马匹蹄给踏成了肉泥,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场面混乱,血流成河。 “有埋伏!快退!退出去!” 无数的西夏骑兵惊恐万分的高声呼喊,可无论他们怎么努力,胯下的马儿就是不听他们的指令,依旧四处乱撞。 有些距离远的,没有被轰天雷的巨响震惊的马匹,打算掉转过来冲出城门,可当他们奋力调整好方向,感觉离希望越来越近的时候,却再次陷入了无边的绝望。 “杀!杀呀!” 城门处,大地震变,战马嘶鸣,瞬间的功夫,门洞里已经涌进了数百大宋精锐骑兵,手上弩箭毫不犹豫的射了过来。 冲在最前方的一个西夏骑兵,惊恐的表情在脸上瞬间凝固,一只支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芒的弩箭狠狠钻进了他的额头。 来的正是藏在东西两门,专门用来堵他们后路的两千神武卫骑兵。 他们此时正用着最简单暴力的手段告诉这些西夏铁骑……此路不通! 一百七十八章 屠杀殆尽 数千人的战场,并不惨烈,然而却很惨~ 惨烈是要用在参战双方势均力敌,并且彼此都损失惨重的前提下。而惨,就只适合形容其中被虐的一方。 三千西夏铁骑,一个时辰都没能挺过,庆阳城北门,自城门开始,一直延伸到城中央的路口,整条北大街,都被鲜血染红。 有人的,有马的,粘稠的血液,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在火把的照应下红的妖异,凄美。就连庆阳城的空气,都渲染成了粉红色。 而半座城池,都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令人作呕,呼吸不畅。 整幅画面,宛如修罗地狱,远比最恐怖的噩梦还要来的吓人。 事实上,有不少人都吐了。 西门庆站在楼头,忍住强烈的不适,看着数百米长的血色街道。借着火光还能看到有不少满身是血的战马和人依旧在尸堆里抽搐,呻吟。 此刻,他的脸上无悲无喜,内心亦然。 胜利了,西夏铁骑被消灭殆尽,打了胜仗,不是该雀跃欢呼的么? 没有,他没有,所有参战的将校和士兵也都没有。 太惨了,太惨了,即便西门庆自以为上一世便经历过尸山血海,枪林弹雨,可眼前这幅场景,是他平生仅见。 面对这样的画面,没人笑的出来。 “大帅!咱们胜了!” 杨再兴神情肃然的站在西门庆身边,轻声说道,似乎是怕打扰了西门庆的思绪,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事实上,他说话的声音已然有些丝袜,他感觉自己的喉咙好像被人卡主,有些不舒服。 “嗯~结束了!” 西门庆头都没回,将目光移开,看向远处的夜空,长叹一口气。 战争是残酷的,但冷兵器时代的战争更为残酷,残酷到远远超出西门庆的预计。 相比起杀伤力更大,范围更广的现代热武,冷兵器显得格外残忍,是那么不人道,有些人身上插满了箭支,却依旧活着。 还有的,胳膊和手臂被马蹄生生踏成肉泥,软踏踏的摊在血泊里,可它们的主人,却还有着呼吸。 “再兴!你带三百亲兵做刀手,下去清理战场,没死透的,补一刀,给他们个痛快!然后在城外挖坑,将这些尸体全部运出去,集体焚烧,掩埋!” 西门庆眯着眼,再次看了看长街上的战场,头也不回的对着杨再兴吩咐道。 “尊令!” 杨再兴领命执行去了,不一会儿功夫,数百个手握横刀,举着火把的亲兵,出现在在尸山血海里。 不管是人还是战马,但凡有没死绝的,纷纷被补刀。 刚开始那些亲兵还有些不理解西门庆的命令,觉得这样做不免太过残忍。 他们觉得,那些人和马,即便他们不去补刀,终究也会死去。 可当他们执行的过程中,透过火光,却看到了那些西夏人眼睛里的感激,还有战马眼睛里的安详。 是的,就是感激,他们刚开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直到有人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时,他们才肯定,那笑容,那眼神,的的确确是充满感激。 西门庆当然不会去跟这些士兵 去解释什么,他知道这些人中的每一个,在将来都会懂的。每个人都会懂。 这是对对手的尊重,也是对生命的敬畏。 在这个年代,稍微严重点儿的强势,就会危及生命,根本就没办法治疗。 即便能,也没人愿意话花大力气去治疗这些敌军。 在人类战争中,最卑微的,最廉价的,就是人命了,一个士兵身死,朝廷不过给上十多两的银子抚恤。 经过各级官府的盘剥,到了士兵的家人手里,最多能剩下三分之一,不过寥寥数两。更有甚者,连一个铜钱都拿不到。 整条街道,一片寂静,周围的士兵皆是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场景,看着三百手持横刀的亲兵手里雪亮的刀光闪烁,一次次举起,落下,举起,落下。 不管是战马还是人,都没有发出一声的惨叫,只有刀锋入体的噗噗声,还有抽出时与皮甲等物摩擦的沙沙声。 “这……呕……呕……呕……” “呕!” “呕~” 余得水此时已经带着一众庆阳城的官员登上城头观看战况。可只是一眼,就已经纷纷趴在城头呕吐。只感觉头晕目眩,几乎要从城头跌落。 他们自从西夏铁骑入城,就一直在城外呆着,根本没有看到城内厮杀,不,是屠杀的过程。 听到城中响起阵阵惊雷的时候,余得水等人大惊失色。他们无不心惊胆战,无不怀疑西门庆真的会引雷的妖法,不,是道法! 随后看着西夏骑兵乱了起来,然后城楼街道伏兵四起,东西两门的两千神武卫骑兵杀来断后,惨叫声,喊杀声,弓弦弩箭的破空声不绝于耳。 一切尘埃落定,他们才敢绕到东门,上了城墙,一路绕行了过来。 “哎,这……有违天和!有违天和啊~” 余得水看着城下的被血染红的北大街,浑身颤抖,声音嘶哑的叹息道。 “余大人!收起你的仁慈吧!这是战争!当年夏人在平德城屠城之时,何其残忍!我大哥便是死于那一役! 再说,你真以为夏人入城之后,会不杀害城中军士和百姓?荒唐!” 韩圭现在城头,听得余得水说什么有违天和,瞬间就皱起眉头冷声呵斥道。 他是大名府的湘军统帅,他手下的兵并没有参战,只不过他因为和夏人有仇,又身为将领,特意请命出战,西门庆便派他负责统领北门城头上的伏兵。 尽管他也是第一次参加正式的战斗,可因为他兄长死在西夏人手上的缘故,因为漫天的恨意,使得他看着惨死城下的夏人铁骑,没有丝毫的怜悯。 反而有着无限的快意。 “兄长!小弟亲手为你报仇了~” 余得水听完嘴唇抖了抖,终究没有说什么,他不是傻子,他当然知道夏人说的只要打开城门投降,便不伤害城中百姓是不可信的。 可他作为一个文官,即便活了四十余年,却何曾见过如此惨烈的画面? 尽管他也亲自监斩过不少的重犯盗匪,可那只不过是一刀下去人头落地,和眼下这种场面,当真不可同日而语。 一百七十九章 活着 庆阳城外三五里处的土坡下,数百个手持火把的军士围城数十米方圆的一个大圈,圈内上百人趁着夜色,挥舞着出头铁锹等工具,不停的在挖土。 数百辆马车在庆阳城北门不断往返着,车上装着的,都是死去的战马和西夏骑兵的尸体。 借着火光可以看到,马车上还在不停往下滴着鲜血。 三千人马的尸身,动用了数百辆马车往返了十余躺,才算清理干净。 西门庆带来的这三万余士兵,没有一个睡觉的。尽管这些尸首根本用不着如此多的人马来运送。 在西门庆的刻意安排下,他们每个人都参与了清理和运送,而西门庆的目的,就是要他们亲眼目睹一下战争的残酷和惨烈。 大部分人都吐了,吐的一塌糊涂,不过在神武卫和锦衣卫亲兵的督促下,吐了也要继续看,继续搬运。 因为不管是西门庆,还是其他的将官都清楚,对于这些普通士兵而言,眼前这些修罗地狱般的景象,他们尽管是第一次见,但这绝不是最后一次。 如果连这样的场面都没见过,没经历过,那以后到了真正的战场上,他们只能引颈待戮,任人宰割,只能成为敌人刀枪剑戟下的亡魂。 早知道,今天这场战斗,充其量不过是小规模,而且还是单方面的屠杀,完全是一边倒的战局。参战人数,双方加起来,也不过万人。 若是数万乃至数十万人在旷野中大战,那场面,比这恐怖十倍,百倍。 今日这三千西夏骑兵的尸体,基本都是完整的,除了刚开始被十枚轰天雷撕碎的那百余人外,其余基本都是被弩箭射杀的,尽管有些人身中数十箭,被射的像刺猬,可终究没有几个残肢断臂。 但在旷野上正面厮杀就不同了,双方骑兵冲击起来,沉重的刀枪加上风一样的速度,砍杀起来绝对是手起刀落,尸首分离,人头滚滚。那才叫真正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让他们看这一幕,尽管还不能比作实战,但起码让他们对战场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让士兵们,有个心理准备。这是为士兵们好,为他们的身家性命负责,为将者,必须要考虑到的。 有的人会说,打仗嘛,哪有不死人的? 可西门庆却觉得,虽然是打仗,虽然要死人,可能不死人,为什么要死人呢?能少死,为什么要多死呢? 表面上看,对一个统帅来说,他们的目的就是让战争胜利,死个把人是在所难免的。 可西门庆却不能接受,因为每个士兵身后,都代表着一个家庭,特们也是爹娘生父母养的,谁还不是宝宝了? 敌人死了便死了,自己人能不死就不死,战场上可以有怜悯,但绝对不可以有仁慈。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人的残忍了。 “大帅!所有尸体已经运送完毕!” 杨再兴带着两个举着火把的亲兵从大坑边缘来到西门庆近前禀报道。 “嗯!浇上火油,烧了吧~” “是!” 杨再兴领命而去。 很快,上百个士兵那着装有猛火油的木桶,打开封口,朝着大坑里的尸堆上倾倒。 最后数十个火把丢了进去,火焰腾空,足足窜起了十来米高。 随着尸体燃烧的,还有那三百来辆运送尸体的马车。 每一辆马车的木板,都已经被无数的鲜血浸透,就像浓稠的油漆,一遍一遍的粉刷,一连刷上十多遍,用再多的清水,也洗刷不去那里里外外都被鲜血侵染的木头。 在这极度缺水的地方,与其清洗,不如直接烧了。 反正这些马车一直是空着的,至于跟随队伍,那是为了随时替换破损的车辆,以备不时之需。 眼下,距离平夏城只有三五天的路程,已经用不上了。 焚烧尸体的味道,和烤肉的味道有些相似,可依旧不同,人肉和马肉,混杂在一起,夹杂着皮毛,毛发,鲜血,脂肪,衣物,令人作呕。 “有吧!回城!” 回来的时候,人们才忽然发现,原来通往庆阳城北门的这条路,也已经北染成了红色。 一条数里长的,红色的,货真价实的血路,触目惊心! 处理好这一切,已经是凌晨时分,可奇怪的是,没有士兵觉得困倦,一个个睡意全无。 西门庆知道,他们有心事~任谁第一次接触如此惨烈景象,都会睡不着吧。 想想前世,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西门庆记得,有次他们学校后面那条河里,漂浮着一具孩童的尸体。 当时才五六岁的他,跟其他孩子一样带着初生牛犊的无所畏惧,带着天真孩童对万物的好奇,争先恐后的跑去观看。 还有不少孩子那着长长的竹竿去捅,西门庆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幕,被河水不知道泡了多久,肿胀发白的皮肤,一戳就破~露出里面白色的骨骼和青紫色的血管和脉络。 从那天开始,一连持续了大半个月,他睡觉前都要检查床底和被窝,很长一段时间,晚上都不敢关灯睡觉,不敢独自出门。 “大帅!您回来了!” 在庆阳知府余得水安排的驿馆中,韩圭和一群将校迎着西门庆走了上来。这些都是参加了战斗的人。 “嗯!不是叫你们先休息么?怎么?睡不着?” 西门庆看着众将,含笑的问道。 “是啊~兄弟们都睡不着,毕竟,都是头一回参加战斗~不仅我们,刚才我去巡视,营中将士们也都睡不着。” “呵呵,人之常情罢了~这样,你去找余得水,让他将城中酒肆的酒全部买下,着人运送到咱们营中,让火头军做些简单的吃食,全军将士,放开了喝!酒钱,我来出!” “得令!” 韩圭听得西门庆的命令,很开心的找余得水去了,包括西门庆在内的所有人中,估计也就他最爽最舒心。因为,他哥哥的仇,他亲手给报了。 如果说这世间还有什么东西能够让人于是恐惧,那只有愤怒和仇恨。 其实整个城阳城,比韩圭更加开心喜悦的大有人在,就比如城内的百姓。 从夏人来袭之前他们就被告知,并且妥善安置。自始至终他们都在安全的地方,在自己的家中。 尽管听到阵阵惊雷时有些莫名,听到漫天的厮杀和惨叫时有些忐忑和心惊,可最终他们听到了胜利的消息,他们听到了巡城士兵的捷报,说大宋胜了,说夏人全军覆没。 至于双方死了多少人,损失多少武备和马匹,与他们无关。 他们只知道,大宋胜了,他们安全了,劫后余生的喜悦,让他们忘乎所以,是啊,他们只是平头百姓,对他们而言,有什么,还比活着更重要么? 一百八十章 战报 一万多人的小城,容不下三万多人的军队。 西门庆的大军就在庆阳城西门外,紧挨着城墙扎起了营帐里,点着篝火,通宵畅饮。 从京师出来这大半月来,他们还是头一次被允许饮酒,而且不限量。 这得益于西北的民风和天气,这里的汉子们粗狂,女子也粗狂豪放,不论男女,基本都有着不错的酒量。 喝酒不一定代表他们生活富裕,更多的时候,喝酒,只是为了取暖罢了。 以至于酒楼,酒肆很多,酒窖里储存的酒也很多。 在西门庆的授意下,无论好坏,庆阳城内所有的酒窖都给搬空了,银子没少给,请三万多人喝酒的花费,对如今的西门庆来说,就是毛毛雨罢了。不值一提,有钱,必须任性。 酒有时候真是个好东西,至于什么时候,那当然是人需要醉的时候。 就像此时军中的数万将士,包括西门庆在内,都需要一醉。 因为只有醉了,他们才能借着酒力将白天经历的一切给消化,转化成经历,经验,和回忆,只有这样,他们也才能睡着。 人体,充满着未知的神秘,经常喝酒的人会发现,有时候特别容易就醉了,而有时候,就特别能喝。 在所有人都想要快点把自己灌醉的时候发现,特么自己的酒量竟然远远超平时数倍之多。如果不是此时是大宋,西门庆都怀疑,他们买的是假酒。 不过还好,因为酒足够多,喝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所有人都醉了。 听着大营里此起彼伏的呼噜声,磨牙声,说梦话声,放屁声,西门庆心满意足的点点头,从火盆中夹起一块碳火,将手中的烟斗点燃,美美的抽了一口。 当人的精神高度亢奋或者高度紧张的时候,即便四十八小时不睡觉,也是睡意全无的。 西门庆前世就经历过这种情况,一连三天三夜没合眼,可去睡觉的时候,不管怎么努力却还是无比清醒,最终没办法,一口气灌了两瓶白酒,才昏昏睡去。 人出现这种情况,对身体的危害其实是相当大的,这是真正的透支生命,补都补不回来的。 只要这些牲口们都睡下,那他的目的就达到了。如果几万人当真整夜整夜睡不着,不出三天,必然会乱套的。 一斗抽完,将烟火磕灭,就地躺倒在账内的羊毛塌子上,和衣而眠。 他梦见了自己小时候,梦见了师傅,也就是孤儿院里那个深藏不露的跛脚门卫大爷,教会他一身功夫的那个老人。 他梦见自己练功偷懒,被师傅打屁股,弹小丁丁。 梦见了自己在沙漠里,草原上执行任务。 梦见了女上尉对自己微笑。 梦见了战友死在自己的怀里。 梦见了自己一剑刺穿了赵煦的心脏,然后与整个天下为敌。 还梦见了两个古装,一个军装,其中两个一模一样的女人和自己大被同眠。 其中两个是女上尉桃子和李清照,另一个却是李师师~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美梦是短暂的,不可捉摸的,可遇而不可求的,想留也留不住的。 西门庆终究在这里非常low比的笑声里醒来,迷迷糊糊的摸了一把嘴角流淌而下的口水,粗暴的一把抹在衣襟上,睁开了双眼。 “嗯?嗯卧槽!杨再兴!你在干啥!” 西门庆一睁眼就看见面前杵着一张大脸,把他给吓了一跳。 定了定身才认出,眼前杵着的正是杨再兴,正一脸古怪的看着自己。 玛德,一大早就特么出来吓人,神经病啊!你一大老爷们儿杵我床边儿上干啥玩意儿?忒特么渗人了~ 要是有心脏病的,说不得就会给吓嗝屁掉,王八蛋~ “哎?不对啊?大帅,这屋里就你一个人么?” 看着暴跳的西门庆,杨再兴故作一脸的惊讶,装模作样的四处看了看,疑惑的说道。 “嗯呢!不是我一个人还会有谁?” 西门庆没好气的说道,目前他还没看明白杨再兴这货到底在搞什么鬼。 “不不不!不对!大帅,有刺客,我先去追刺客!您老接着睡啊~” 杨再兴一脸紧张的说着,然后就打算转身向外跑去。 “你给我站住!说清楚,什么特么的刺客,哪里来的刺客?” 听到有刺客,西门庆有些懵逼,难不成朱太妃那帮人,还敢追到自己的军中大营刺杀自己不成?也tui胆大了些吧~ “嘿嘿,大帅,刚才俺在外头路过,突然听见您的帅账里传出叫人毛骨悚然的淫笑之声。 卑职担心大帅帐内潜入了有龙阳之癖的贼人,欲要趁大帅熟睡之际对大帅下手,于是卑职便第一时间冲了进来~然后……” “去你大爷的!大清早的跑来本帅这里消遣!杨再兴,数日为曾给你松皮,如今你是皮的紧呐~” 西门庆越听越不对,什么淫笑,什么刺客,杨再兴说的笑声,分明是自己在睡梦中发出的。 放下不再犹豫,故作倾听的背着手不动声色的迂回到杨再兴身后,伸手揪住他的领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脚,一脚踹在了杨再兴屁股上,将他踹了个屁蹲儿。 “哎哟~哎?大帅何故殴打卑职啊~哎……卑职冤枉啊……哎哟~” 杨再兴在西门庆的殴打之下,慌乱的从地上爬起,撒丫子跑出了帅帐,引起了外边军营里一阵爆笑。 “一群混蛋!真是越来越皮了~” 西门庆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丝毫木有一丁点啥帅带啥兵的觉悟~ “报!启禀大帅,前去平夏城的兄弟回来了!” 西门庆刚洗漱完毕,正在帅帐里就餐,帐外就想起了亲兵的禀报。 “噢?叫他们进来!” “参加大帅!” “卑职参见西门大帅!” 几个风尘仆仆的亲兵鱼贯进了帅帐,跪地拜倒。 西门庆抬头看着下面的众人,在几个亲兵身后,还有着两个小军官,却是禁军装扮。 “你们是?” “回大帅,我们是平夏城来的,受章帅之命来给您传信。” 果然是平夏城来的人呐。 “噢?快快呈上来!” 说话那个小军官麻利的起身,走到近前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交给了西门庆。 “嗯,你们起来吧,下去沐浴更衣,用些酒菜!歇息一番!” 西门庆接过书信,对着几人说道,此时行军打仗,最辛苦的工作便是这些信使和斥候,他们一个个风尘仆仆,就是最好的说明。 因为他们需要没日没夜的穿梭往来于危机四伏的战场之上。不仅需要和时间赛跑,还需要与敌方斥候生死相搏。 在如今的战争中,他们的作用就相当于现代化战争中的侦察机,通讯设备和雷达。将帅制定作战方案,兵力部署,一切的一切,全部得依靠他们收集提供的情报。 他们每一个都是军中的精锐,每一个都是宝贝疙瘩,他们的作用无可取代。 一百八十一章 告状 西门庆坐在帅帐中,伸手打开那封带着火漆的信函看了下去。 信是章楶写给他的,字不多,大致意思是说目前大宋西北诸路禁军都囤积在平夏城一线,与天都山对面的西夏大军进去了对峙状态。 目前军中粮草尚能支撑月余,不过由于天寒地冻,将士们缺乏保暖的衣物,情况非常的恶劣。不过索性西夏人也差不多,双方都在等着春暖花开,气候转暖,一战定输赢。 这些基本信息西门庆也已经知晓,章楶只是一笔带过,他信中交代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让西门庆提防一支夏人的骑兵。 说是吐蕃人似乎秘密的和西夏人达成了某些协议,从他们的势力范围内,放了几支西夏的部队进了大宋西北的后方,意图滋扰劫掠城池,切断大宋后方的粮道和补给。 根据章楶掌握的情报,渗透穿插到后方的西夏骑兵一共有三支,都是精锐,每一只都是三千人左右,一共近万人。 其中两只已经被秦凤路经略使种师道的种家军给围杀殆尽了,还有一支不知所踪。让西门庆务必小心提防,如有发现,能尽数剿灭最好,若是无法剿灭,就务必呆在庆阳城中固守,务必保证粮草不失。然后派人给他传信,等他来援,合力围杀。 之后就是一些着重强调这批粮草对未来双方战局的重要性,让西门庆多加注意。 或许是章楶老了,喜欢唠叨,也或许是出于一个老帅对年轻后辈的叮嘱。 总之话里话外都是安抚西门庆,不要冲动,不要贪功冒进,不要头脑发热出城与西夏骑兵野战,不听话要吃亏云云。 “呵呵,章帅真是有心了~” 西门庆看着章楶的书信哑然失笑。 既然前方大营里粮草还能坚持月余,西门庆反倒不着急前进了,提笔想要回信,想想又放下了。 根据章楶信中所说,西夏铁骑一共被吐蕃人放进大宋三支,除了种家军消灭的两只,那剩下的一支一定就是自己屠杀这支了。 感受着章楶信中的紧张,西门庆重新审视了下自己这一仗的经历。 说到底,这一仗完全是出于运气啊。其实从章楶的千叮万嘱和担心的语气里,不难看出西夏铁骑中的精锐,战斗力是非常强悍的。 而章楶显然对西门庆手下这一支军队的战斗力非常清楚。 说实话,如果不是恰巧自己来到了庆阳城,如果不是西夏人不知道有自己这只运粮部队,如今的庆阳城怕已然是一片焦土。 但是,如果西夏人知道了自己这支力量的存在,那绝不会上当贸然进城的。那他的围杀计划也终会落空。 骑兵胜在机动性强,来去如风,如果不能将他们一举扑杀,被他们流窜进大宋腹地,后果不堪设想。 尽管三千骑兵不可能攻下稍微有些规模的城池,可对于狂野中的村庄阵子,他们是绝不会放过的,百姓们没有丝毫抵挡之力。 而一旦造成这样的结果,章楶必将会从前线抽调数倍与夏人的军队前来搜寻围剿,如此一来,那前线对峙的兵力就更加的不足。 如果西夏人出其不意大举进犯,当真是胜负难料。 话说回来,即便西门庆带着的八千神武卫,在旷野和那三千身经百战的西夏铁骑硬碰硬,也绝对不是人家的对手。 一番剖析之下,西门庆头上冒出了冷汗,卧槽,没想到,之前的处境这么危险。 看来自己当真是有点儿托大了,不过索性,如今已经将隐患全部给清除。 “本来以为这波西夏骑兵是被打散的部队,没想到,竟然是吐蕃人放进来的。” 若说西门庆在这封书信中获取到最有价值的信息,就非这条莫属了。 自盛唐以来,同吐蕃之间的关系就颇为微妙,从一开始,吐蕃就对中原虎视眈眈。 到松赞干布的崛起,与文成公主的和亲,是双方关系明面上最为暧昧的时刻。 眼下的吐蕃诸部,应该不团结才是,临近宋夏的几个部族,一向与大宋交好,甚至在之前的数次宋夏战争中,吐蕃人也出动力,大宋西北还一度有吐蕃人组成的番兵。 可为什么在眼下,在战局对大宋有利的时候,他们突然会对西夏施以便利呢? 到底是因为什么和西夏走在一起?是西夏或辽给了他们相当可观的利益?还是他们内部有了什么变故?这一切都不得而知。 事实证明,与周边国度的关系处理,不管是给钱,给人,给地盘,都不可能长久,除非你一直拥有着强盛的国力,拥有强大的军队,还要君主拥有强硬的态度,才能压制住他们不时躁动的野心。 西门庆不禁想起那句话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让他们屈服不止要让他们敬,关键是要让他们怕,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恐惧,怕到生不起一丝一毫反抗的心。 说到底,打铁还需自身硬啊~没有绝强的实力,一切都是空谈。 现在考虑这些,还比较遥远,眼下最应该做的,就是先把西夏给收拾掉。 收拾完了西夏,然后再收拾辽,然后是吐蕃,一个都跑不了。 想通了一切的西门庆,不再纠结,将身子靠进椅子里,拿出烟斗摩挲一阵,终究没有点上。 他的目光透过大帐的缝隙,看到北边的天空,犹自冒着黑烟。 整个庆阳城的空气中依旧残留着浓烈的焚烧尸体的味道。 这就是他没有点燃烟斗的原因。 看了看天色,如今已经是下午两点左右,从凌晨两点到现在,大火足足烧了十二个小时,如今依旧还在燃烧着。 “你让开!我要面见大帅!” “三胖,不准进去!大帅正在处理军伍!” “不行,我就是要见大帅,我要告状!你让我进去!大帅!大帅哟~俺有事儿找你哟~” 听着帐外突如其来的争吵,西门庆来了兴趣。 “三胖在外头?叫他进来吧!” 西门庆对着外头喊了一嗓子。 三胖这家伙,其实是军中的厨子,因为西门庆爱吃,所以平日里经常和他一起捣鼓点儿野味啥的,一个性子直,一个没架子,一来二去俩人越加的熟络。 “大帅!俺要告状!” 一个身材高大,却瘦的像竹竿一样的汉子刚一进大帐就噘着嘴吼道,他就是三胖。 一百八十二章 乐志啊 西门庆每次见到三胖就觉得莫名喜感,因为从一开始见到三胖的人,再得知他的名字,就会觉得诧异。 这明明是个骨瘦如柴的家伙,却叫了个大胖子的名字,着实令人讶异。 根据三胖自己的解释,好的厨师在厨艺进阶的过程中,前前后后会经过那么两三次身体由瘦变胖,再由胖变瘦,再变胖,再变瘦,如此循环。这是每个职业厨师都必须经历的过程。 事实证明,这种说法有一定的道理,三胖尚不足三十岁,但他的厨艺已经进阶到了大宋的顶尖水准。 在这数万人的部队中,有着数百人的火头军,而三胖是他们的总负责人,用现代的餐厅说法,他相当于行政总厨了。 “呵呵,三胖啊,你丫要告状?是不是谁又偷你的酒肉了?” 西门庆摆摆手,让三胖坐下,笑着问道。 “不,大帅,这回我倒是想让他偷肉吃来着,您是不知道哇,我寻思着昨日将士们打了一仗,今天多准备些硬菜。一锅锅的猪肉白菜炖粉条子,肉块都切的大大的,可他们不吃啊~ 不仅不吃肉,还一个个的给我要腌菜~大帅,我在军中做饭这么些年,就没见过他们这样的~这不是存心的嘛!” 三胖一脸愤怒,然而又好像特别的憋屈。 “噢~你是说,今日那这个牲口,一个个的都不愿意吃肉,反倒是给你要腌菜吃?” “嗯呢!那可不咋滴!” “我知道了~那啥~你带着你那些猪肉白菜炖粉条子到城里,给百姓们吃去吧~” “这……” 三胖不明所以,几万人不吃肉,偏偏吃平时不愿意多瞅一眼的腌菜,这本来就已经够奇葩的,浪费掉那么多的菜肉,西门庆却木有发怒的意思,反而淡笑着吩咐送给百姓们吃。 这是何故哇……三胖不懂。 性子直,脾气倔的人,通常有个特点,不会拐弯,弄不明白的事情,绝不会不明不白心甘情愿的去执行。 即便在令行禁止,军令如山的军中,那也得说些道理出来。他们不懂得什么在不理解中执行,在执行中理解。 “大帅,俺想不通~” 三胖涨红着脸,朝着西门庆瓮声瓮气的说道,他需要西门庆给他解惑,不然他得憋屈死。 “呵呵,内个,三胖啊~你瞧见北门外的黑烟没?” “瞧见啦~” “那你可知道那是烧的什么?” “什么?闻着味道像烧肉,可又不太像~” 三胖挠着头,一本正经的说。 “的确是在烧肉,不过烧的却是马肉和人肉。” “呕……” 西门庆话音还未落,三胖就掐着脖子瞪大眼睛干呕了起来~把西门庆都整得措手不及,你特么是要在我这帅帐里呕吐么~卧槽! “额……大帅,我明白他们为啥不吃肉了……我这就把那些猪肉炖粉条子给城里的百姓送去~呕……” 三胖说完又干呕一声,掐着自己脖子,捂着嘴巴一溜烟儿跑出了帅帐。 昨日里的战斗和战后的清理,火头军是唯一木有参加和围观的。他们尽管知道打仗打赢了,也听说很惨烈,却没有见到,只能凭空去想象。 经历过昨日的场景,再闻着空气中经久未散的味道,甭说士兵们,西门庆此时都木有吃肉的勇气。 城里的百姓却开心不已,足够三万多人吃的饭菜,分摊给一万多人,尽管只是菜,那按着人头儿没人也能分上和两三碗,不管大人还是孩童。 百姓们可没这么多讲究和忌讳,光是看着那碗里漂浮的油花儿,那鲜亮诱人的肉块儿,那可爱的白菜帮子,白菜叶子,还有那莹润透明的粉条子,就让他们咽口水。 西夏人死多惨,战争有多么残酷,即便与他近在咫尺,却也毫不相干。他们知道活着就要吃饭,一顿不吃会饿,几顿不吃会饿死。 尽管西北牛羊甚多,也大多以牛羊肉为主,可又有几个整日里能吃到牛羊肉的?他们只是普通百姓,而不是达官贵人。 何况这军中竟有如此美味,比起这庆阳城酒楼的饭菜,也丝毫不差,还犹有过之。 数百车的木桶,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出现在庆阳城的大街小巷里。 火头军们大声吆喝着,百姓们端着盆盆罐罐,排着队。从孩童到老人一个个吃得笑容满面,满嘴流油,一时间对西门庆的大军是又敬又爱,赞不绝口。 他们寻思着,如果当兵的都像西门大帅的队伍,那该多好啊。 一天的功夫,北大街的血迹已经清理完毕,从地面到墙壁,土都被刮去了厚厚一层,没办法,血已经渗透进去,用水是无法清洗的。 血迹是去掉了,可街道两边的门窗柱子上的刀斧痕弩箭的痕迹还历历在目,不过,这些对建筑物的使用影响不大。 西门庆觉得,这怕是冷兵器战争唯一的优点了~起码,战争过后不至于一片废墟,当然,前提是不放火。 北门外的大火,一直烧到太阳落山才逐渐熄灭,一片焦黑的大坑里,还径直冒着气味怪异的黑烟,在将校的授意下,数百军士在围着大坑填土。 填土比挖坑要简单的多,直接将挖出来的土原样填回去就是了。 填完之后,数百人骑上战马,在大坑上不停的绕圈奔跑,踩踏,不多时,松软的土地变得坚实无比,至此,一切尘埃落定。 “大帅!此间一战,咱们的战利品和损失已经统计完成,共计诛杀夏人三千一百八十四人。获战马……六十三匹~刀枪二千八百六十五件。我方重伤三人,轻伤八人,无人阵亡。” 石乐志手里捧着一本账目来到西门庆的军帐里汇报战况。 听了他的汇报,西门庆轻轻点头,那番围杀之下,三千多战马只存活下六十三匹,虽然很正常,但还是忍不住一阵心疼。 战马呀,西夏人的战马比大宋的战马普遍要优良高大。一匹马两百两银子妥妥的。 三千匹啊,价值六十万两银子,这其中还不止是钱的问题,关键是有钱也买不到啊。 如今大宋军中最缺乏的就是战马了,而周边产马的吐蕃,西夏,辽在马匹上,一直以来对大宋管控都极为严格。以至于大宋在骑兵上,发展受限。 “哎,马啊马,可惜了了~内个……乐志啊,有木有什么方法既能灭了他们的骑兵又能不伤害战马么?” 在石乐志目瞪口呆中,西门庆问出了这个问题~ 一百八十三、蜕变 “额……介个……大帅~介个事情卑职~卑职也是不知啊~” 石乐志有些无语,两军交战,你特么又想将人家骑兵全部消灭,又不想伤及战马,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啊~ 如果我有这样的本身,那我还至于在小小的华原县城蜗居这么多年嘛~恐怕早就是名震天下的大将军了好伐~调皮。 “哈哈,无妨,你本非统兵之人,又初入军中,本帅便不为难你啦~对了,你给本帅说说,这一战我们准备的如此充足,布局如此严密,为何还会有人重伤啊?这很不科学啊~” 看着石乐志一脸窘态,西门庆也不忍心逗他了,于是找了个问题将话题转移开来。 “这……轻伤的士兵皆是是靠近城中街口的,他们在这一战中主要负责阻挡敌军深入。不过当时敌军阵中有几骑飞跃了据马,所以他们几人被波及到了。 至于那三个重伤,是……是他们自己摔得~” 石乐志说起来,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一副很羞耻的模样。 “你说啥?三个重伤都是……特么自己摔得?来来来,你给我好好讲讲,为何他们如此突出。” 西门庆听了他的答案,也有些不淡定了~此战唯一重伤的三个家伙,竟然是自己摔得?卧槽,这里面的信息量很大啊~西门庆一下子来了兴致。 “额~呵呵,说起来,这倒是与大帅有关~” 石乐志听到西门庆发问,嘴唇微不可查的抖了抖,看向西门庆的神情有些许的怪异。 “和我有关?来来来,你给我好好说说~怎么个和我有关?难不成还是我让他们摔得不成?” “呵呵,那倒没有,大帅可还记得,您在开战之时,做法引来的那几道旱雷么? 哎呀……大帅引下的天雷,当真是厉害的紧呐~当时卑职正陪同余得水余大人在城外,已然觉得惊心动魄。 原本那三个士兵正在韩将军的带领之下埋伏在城头,手持弓弩欲要伏击夏人。可雷声响起之时,三人被吓得两腿一软,从城头跌落下来,因此摔成了重伤。” “噢~原来如此……呵~呵呵~呵呵呵呵……” 西门庆听了石乐志绘声绘色的描述,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尽管自己的士兵摔下城头,摔得半死,怎么也算个悲伤的故事,可西门庆终究木有忍住。 看着石乐志异样的表情,西门庆干咳一声,尴尬的说:呵呵,本帅的忍耐力,还有待提高啊,呵呵,有待提高~ “不过,如今那三个家伙伤势如何了?” 笑归笑,可作为统帅,对自己的下属的关心还是要有的。 “大帅,郎中已经看过了,他们三人性命倒是无忧,只不过,由于伤势过重,需在床榻上将养数月之久,即便养好身体,那双腿也难保了。” 石乐志言语之间有些惋惜,听了他的答案,西门庆也微微叹了口气,这特么能怪谁?本来可以平安无事的,却偏偏受不住轰天雷的威势自己从城头坠落。 好好的年轻棒小伙子,不仅当不了兵了,以后还要依靠轮椅度日,恐怕他们连媳妇儿也都还未娶吧,着实可惜了。 “这样,你将他们好好安置,派人精心照料,不用计较钱物。另外,给他们家中,送些银两当做补偿!” “卑职尊令,大帅仁慈,让卑职敬佩不已。” 石乐志这句话确实是发自肺腑,此刻他对西门庆的的确确打心眼里佩服。 要知道,身为一军统帅,手下统领数万人,随便一场战斗,就必定要死上一些人的。 这些死去的士兵,自有朝廷负责安置,而那些所谓的安置最多不过是象征性的给上几个月的军饷而已。 至于受伤嘛,轻伤倒没什么,由军中的郎中诊治包扎一番,随便将养几日,不影响下一场战斗。 倘若是重伤,在这个缺一少药的年代,多半是要他们自生自灭了。回头报个阵亡,就不了了之了。 如果遇到不讲理的,狠心的统帅,报一个临阵脱逃,就地正法,他们的家人不仅拿不到朝廷抚恤,反而会一辈子抬不起头来,结局可谓是相当的凄惨悲凉。 古往今来,怕都找不出哪个统帅能做到西门庆这般仁慈厚道。 “对了,你先别走,你带我给章帅拟一封回信,让人快马送去,将此地的情况说明一番,嗯,就说,我后日就帅军启程,如今夏人的骑兵已尽数消灭,让他莫要派兵接应了。” “是!” 石乐志答应一声,转身走到案几旁,提笔写了起来。 自打这一战过后,一连五顿饭,都没有看到荤腥,其实众人倒不是不想吃,而是着实吃不下去。 每次想要吃饭时,看到那碗里的肉,脑海中就会浮现出那尸山血海的一幕,无解。 不过这只是大多数,也不是全部,起码西门庆就木有这样,他只是比平时多吃了些辣椒油。 不得不说,他此番出行,带上辣椒是个无比明智的决定。 辣椒是个神奇的东西,在人没有胃口,或者是饭菜味道不好时,多放些辣椒总能完美的解决。而且辣椒还有提神,取暖祛湿的功效,好处多多,赞美辣椒~ 又过了两日,将士们终于调整好了状态,大军拔营,朝着平夏城进发。 西门庆骑着马,和一众将校站在路旁,看着长长的队伍从眼前走过,一脸的欣慰。 因为他们从这些士兵的脸上,看出了以前不曾有过的沉稳,冷静和坚毅,还有一种说不出的自信和从容。 这种感觉不太好形容,总之,和新兵蛋子不一样了,身上的多了种锐利的气势。而这样的气势,只有在经历过血与火洗礼的老兵身上才能看到。 西门庆相信,经过这次的蜕变,这些军人已经脱胎换骨。 “大帅真乃天纵奇才啊!仅此一战,便可名扬天下!让得敌人胆寒呐~” “嘿嘿嘿,何止是天纵奇才?小叔真乃是战神在世,举手投足间,不费一兵一卒,便叫数千铁骑灰飞烟灭,比那三国周郎,更盛三分呐~” “是啊是啊!大帅的计谋和手段,当真是神鬼莫测~光是那几道神雷就叫吓人吓出屎尿来~” “嘿,我可是看的清楚,就大帅那一颗神雷,直接便将那十余个夏人将领炸的粉身碎骨啊~” …… 听的身旁一群马屁精大拍特拍,西门庆觉得马屁都被拍肿了~绕是脸皮已经打磨的够厚,也还是有些坚持不住。 一百八十四章 曙光 关于那十来个轰天雷,西门庆木有过多的解释。 可他越不解释,别人就越觉得他手段神秘莫测。 反正在如今的军中,甚至是庆阳城的百姓里,都流传着个个版本。 有人说西门庆会神仙道法,举手投足之间就可引下天雷。 还有人说,西门庆乃是雷神转世,一出生身上就电光环绕。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就好像西门庆出生之时,他们就在一旁看着。 也有人说,西门庆小时候遇见了老神仙,传授他仙法道术,乃是如假包换的神仙弟子,特意被派来中兴大宋,庇佑万民的。 亲自跟随西门庆在汴京城在,黄河边小树林中实验轰天雷的杨再兴和那十来个亲兵是知情的,但因为西门庆曾经严令他们不许传扬,因此他们也不曾对旁人解释什么。 因为,当时西门庆就和他们说过,这是西门庆的神仙师傅传授的,乃是神物,他们深信不疑。 说起来,关于西门庆是神仙弟子的传闻,最是贴近现实。 如果是在后世,这样的传闻说出来,会叫人笑掉大牙,即便一个三岁孩童都会嗤之以鼻。 可古人就吃这一套,人们不仅会相信,而且会加倍的夸大其影响力,越传越神。 或许是生活习惯,也或许是命运折磨,古人遇到什么困难和坎坷,总会下意识的求助于漫天神佛。 倘若结果是好的,会将一切功劳全部归于神佛庇护,如果结果是坏的,也不会怪罪神佛不够慈悲,而是会检讨自己不够虔诚。 也不怪这些人的无知,别忘了,如今这大宋的开国皇帝赵匡胤,从一出生就被人给神化了。 根据他的妈妈描述,怀胎之前,就曾经梦见太阳钻进了她的肚子里,而十月怀胎之后,赵匡胤出生之时,身上包裹着一层金光,三日不散。 这种奇遇成了赵匡胤日后发家致富的理由,让世人信服不已。 可放到后世来解释,所谓的金光胞衣,三日不散,不过是新生儿黄疸罢了,而且赵匡胤的黄疸三天都木有褪去。 整个新生的躯体,能发金光,三日不散,可见当时黄疸的严重程度。 不管怎么说,人家始终成功了,成功的当上了九五至尊,成功的终结了五代十国的纷纷乱世,为中国历史写下了不朽的璀璨篇章。 说到底,成功了,说什么都有理,不成功说什么都被人笑,即便是古人也是如此。 就比如说,假如赵匡胤不是皇帝,而是一辈子的乞丐,如果说他一出生就金光护体,三日不散,别人一定会说,臭要饭的,怕是饿昏了头吧,那怕不是金光而是大便~ 如果如今的西门庆不是大帅,也不是什么伯爷,也不是名满天下的才子,就连富甲天下的商人都不是,只是一个游手好闲,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流浪小子,说他是神仙弟子,那绝对会冒出更多的神仙弟子来打他的半死不活,头破血流。 他也绝不敢傻乎乎的对人说自己是神仙弟子这回事儿。 此次出发,西门庆将城中收来的酒水也一并带走了,不仅是酒,就连城内贩卖的动物皮毛也被西门庆收购一空,并让人特意赶制了一脸轻薄的……羽绒服。 从章楶的书信中,他能够感受到,这位当今名震天下,后世名垂青史的老将所处环境的恶劣。 尽管章楶没有提起半句,可西门庆却知道,这是一个戎马一生的铁血军人的骄傲。 在冰天雪地里,有了酒和辣椒,会让那些将士们好过很多。 至于羽绒服嘛~还当真是废了一番周折,为了制作这件羽绒服,西门庆当真废了一番心思。 先是收购了数百只鸭子,然后洗干净,去毛取绒,最后选择最轻薄最上等的布料三层包裹,才解决了既轻又不跑绒毛的问题。 当然这件羽绒服不是现代的那种大衣,而是一个对襟的内衬袄子,还有一件棉裤。 轻薄保暖,外面还可以套上外衣和盔甲。 这是考虑到章楶年事已高的缘故,想想就知道,一个年过七旬的老人家,在冰天雪地里没日没夜的研究如何打仗,如何排兵布阵,是多么不容易。 如果在披上厚重的羊皮,再穿上分量更重的盔甲,会何等的难受。 不管是出于对老帅的崇敬,同为军人的相惜,亦或是作为后辈的心意,亦或是为了大宋的未来,西门庆都想为老人家做点什么。 毕竟,如今的章楶,满打满算也过不过三五年了。 章楶之后,整个大宋军中,除了种家军的种师道,以及佘家的佘可适,还有姚家的姚雄,姚平仲,以及如今被自己收入麾下的宗泽,除了这些人外,往后的十年里,再也找不出能征善战之人。 杨再兴,张宪,宗林,史进,目前还没成长起来,王进,林冲,又不适合做统帅。而岳飞和韩世忠等人,如今还是十来岁的孩童,需要时间成长,眼下也不知道他们身在何处。 章楶这样的老将,多活一天,对大宋来说,都是无法衡量的财富。 不知道是事实还是心理作用,越往北走,天气就越冷。 从庆阳城出来的一路之上,一连三天都木有遇见人烟,荒凉的无以复加。 由于此间再无城池,大军的行进规律有所转变,不管白天黑夜,只要军士不觉疲惫困倦,就不停的赶路。走到哪里算哪里,反正无边无际的旷野,有的是地方落脚扎营。 将马车里三层外三层的一围,搭上军帐,就成了坚实的客栈,不惧寒风,不怕野兽,事实上,这个季节,野兽也都躲着不愿意出来了。 第四天开始,遇到了一波波大宋军中的斥候探马,根据他们告知,距离平夏城大营,只有不足百里了。 前前后后行进了近月,终于看到了曙光,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再没日没夜的赶路了。 这样算起来,不知不觉的,他们已经提前完成了西门庆定下的目标,比西门庆计划中,还早到了几天,这是西门庆始料未及的。 西门庆看着西北方平夏城的方向,咧嘴笑了起来,此时的他很欣慰,还有些小激动,怎么说呢,就像是长途跋涉的商人抵达了目的地,又像是在外漂泊的游子,到了家门口。 或许,相必起安逸奢侈的京师,勾心斗角的朝堂,军营才是真正属于他的地方,战场,才是属于他的舞台。 一百八十五章 平夏 这天晌午时分,西门庆的大军抵达了平夏城二十里处,遇到了平夏城前来接应的队伍。 队伍由两百多骑兵组成,领头的是一个国字脸,面带飘逸黑须,体态偏瘦,年约四十的中年汉子,身着武官常服,气度不凡。 其身后有七八个武将打扮的汉子,其中两个仪表堂堂,颇为年轻俊朗。 “哈哈哈!敢问这位少年将军可是我大宋威武伯,西门大帅么?” 一行人在西门庆等人三仗开外将马停住,领头那中年汉子端坐马上,手持马鞭对着被众将簇拥在中间的西门庆拱了拱手,爽朗的笑道。 “正是!敢问这位大人是……” 西门庆微笑的拱手还礼,出声问道。 “下官拜见西门大帅,下官乃是平夏城都监杨惟中,奉章帅之命前来迎接西门大帅与诸位将军!” “西门庆何德何能有劳都监和诸位将军来迎,惭愧啊惭愧~章帅他老人家有心了~” “哈哈,西门大帅不辞辛苦,千里之遥亲自为我等前方将士运送粮草,着实让我等感激不尽。 还有西门大帅运筹帷幄,神机妙算,在庆阳城一役,谈笑之间便将三千余西夏铁骑屠戮殆尽,着实让我等钦佩啊~” “哈哈,杨都监过奖了,来来来,我给你介绍,这位是前来宣旨的童公公,代表陛下前来慰问我军将士。这位是我的亲军统领杨再兴,这位是大名府都监韩圭韩将军~这位是东昌府的刘将军,这位是开封府的张将军~这位是神武卫的李将军~这位是……” 西门庆笑着将身边的主要将领一一给对方介绍了一遍。这个杨惟中他有些印象,在第四次宋夏战争中,这个平夏城数次大放异彩,因此他这个平夏城都监,也是青史留名的,绝不是个无能之辈。 “哈哈,见过诸位将军了!西门大帅,容下官为您引荐两位骁勇善战的年轻将军~ 这位是章帅麾下的爱将,环洲团练佘可适佘将军!乃是杨家将杨主母佘老太君本家的后人~ 这位是秦州团练姚古,乃是秦州刺史姚雄姚将军的胞弟,也是章帅的爱将之一啊~” “唔~二位将军果真是威武不凡呐~不愧是我大宋威名赫赫,战功彪炳的将门之后。” 听了杨惟中的引荐,西门庆得知他身后二人就是佘可适和姚古,放下心中大喜,当即非常和蔼的对着二人拱了拱手,不轻不重的夸赞了一番。 佘可适似乎有些脸皮薄,被夸的有点儿害羞,微红着脸拱手还礼,说了一句大帅谬赞了,愧不敢当。 而姚古似乎比较高傲自负,只是嘴角轻扬,象征性的拱了拱手,并没说话。 西门庆看在眼里,毫不在意的笑了笑。 “西门大帅,咱们启程吧,章帅尚在平夏城等候。” 杨惟中因为身在最前方,并木有看到身后姚古的举动,犹自拱手对着西门庆请示道。 “如此甚好~咱们快马加鞭,先一步去见过章帅~” 西门庆爽朗一笑,待杨惟中几人调转马头,双方合并一处,策马奔腾。 二十里的距离,半个时辰已经走完了,翻过一个土坡,西门庆终于目睹了在宋夏之争中起到决定性作用的西北第一军寨——平夏城。 “唔,这便是平夏城么?” 西门庆对着数百米外的土城扬了扬手里的马鞭问道。 “是了!这便是我大宋西北第一要塞!可否入得西门大帅的法眼?” 杨惟中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的姚古差距笑道,言语之间竟颇为得意自豪。 “呵呵~好一座雄城~” 西门庆一侧的杨再兴冷笑一声,平平淡淡的说道,言语之间有着毫不掩饰的讥讽~而韩圭等人也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刚才他们就看这姚古不顺眼了,一个小小的团练,你哥哥姚雄在西门大帅面前也得恭恭敬敬的称一句大帅,叫一声伯爷,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如此傲慢无礼~ 其实杨再兴等人的讥讽是有道理的,杨再兴可是锦衣卫梁山大营出来的,那梁山大营可是全部用水泥,石头,混凝土铸造,坚不可摧,高大雄伟,要说防御力,比大宋京师汴梁的城墙还要来的坚固。 比起这平夏城,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小小土城都觉得自豪,也不知这姚古哪里来的自信和勇气,简直就是土包子。 其他的将领也是这般想法,尽管他们没见过梁山大营的雄伟坚固,可他们来自哪里?开封周边,不是京师就是陪都,见惯了雄伟高大的城池,一路走来,就没有一座看的上眼的地方,别说这连庆阳城都比不上的平夏城了。 众人这么想,西门庆却不这么想,看仔细打量着前方不算雄伟,却给人监视厚重之感的平夏城,心里暗自赞叹。 在这黄土高原,缺少材料的旷野中,凭空铸造如此一座城池,是相当了不起的一件事,就算是他,在这样的环境下,也绝不会做的比眼下更高了。 “唔,平夏城,果真是名不虚传呐!” “呵呵,西门大帅谬赞了,尽管无法与真正的城池张比,可这平夏城的确是我大宋在边关数十座军寨中最为雄伟坚实的一座,所谓平夏,取自平定西夏之意。 为铸造此城,我前方将士当真是大费周章啊~ 此城分内外,内城东西长534米,南北宽450米,基宽6到9米,存高4到8米,顶一到两米,墙体由石头砌成,由夯土浇筑,墙外夯土层厚达五寸。 外城东西长875米,南北宽800米,基宽9米,南北对称开门两道,东西各开门两道,瓮城四座,城墩四十四座,以黄土夯铸,外层夯土厚达五寸,寻常刀枪箭弩不可伤及分毫,坚固异常。 另外城外有一圈宽达三十米,深两米的壕沟,配合城头弓弩,即便被敌军重重围困,亦不可进之毫厘,若是城中粮草充沛,非雄兵百万不可破之。” 杨惟中身为平夏城都监,作为平夏城直接负责人,对平夏城了如指掌,面带自豪的对西门庆毫无保留的介绍了一遍~ “果真是厉害啊~厉害!章帅真乃神人也!竟想出如此良策!西门庆佩服的紧呐~” 的确,按照杨惟中所描述,即便这城池是土石结构,可光是城墙就厚达七八米,若是城里不缺人马和粮草,还真叫攻城的人无可奈何。 当然,如果西门庆不是穿越者的话~ 一百八十六章 老顽童 西门庆打量着不远处的平夏城,已经在心里开始盘算,如果是自己帅军来攻城,会用什么办法破城。 “城墙虽厚,可城门单薄,只需用黄土垫平壕沟,然后同时攻击六道城门,嗯,每个城门放两个炸药包足矣~” “热气球也可以用,做上十多个热气球,满载轰天雷,自上而下投掷一番,顷刻间当可破之~”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筑城,我也筑城,你高八米,我高十六米,居高临下,将所有城门都给堵死,你们就在城中过一辈子吧,噢嚯嚯嚯嚯嚯~” 眨眼功夫,西门庆已经在心中琢磨了几条破城之策,也不知道他的想法让杨惟中等人知道了,会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轰天雷,热气球,炸药包,这特么和开挂有什么区别~ 至于第三个办法,的确木开挂,但是~嗯~够无耻,简直和后周创始人郭威帅军攻打河中城的李守贞时用的围城筑寨如出一辙。真要遇上,除了出城投降,还真没办法~ 可这毕竟是西门庆的想法,西夏人却不具备这样的条件。 也难怪西夏人数十万连续攻打半个月依旧木有破城呢,平夏城不是孤城,它的周边战线,连绵数百里之间,有着大大小小七八十做大宋军寨,合兵一处来攻,若是久攻不下,就会陷入重重包围,若是分散兵力,又很容易被各个击破,着实挺为难他们的~ 不得不说,章楶这一手遍地筑城,玩儿的真的是6出了天际~ 这一座座连绵不绝的军寨首尾相连,就像一个个龟缩在壳子里的乌龟,坚硬的壳子任你攻击,待你打盹儿的时候,时不时的探出头来咬上一口,然后继续龟缩,气也能把人气死。 “呵呵,如果周瑜遇到的不是诸葛亮,而是章楶,恐怕气死他根本用不着三次吧~” 西门庆由衷的赞叹道,此时此刻,他对章楶是越发的敬佩,钦佩,越发的想见到这位年过七旬的威震西北的老将军。 “杨都监,咱们进城吧,快带我去觐见章帅!对了,粮草交接之事,你派人与我的行军书记石乐志接洽便是!” “如此甚好!西门大帅,诸位将军,请随我来~” 杨惟中非常开心的点头应允随即指派了几个副手随石乐志去交接粮草,他本人一马当先带西门庆等人向着平夏城奔去。 平夏城内部的构造和西门庆预想的差不多,它的主要作用就是用于屯兵和屯粮,几乎没有浪费一丝一毫的空间。 围绕着外城是一排排简单实用的士兵住所,同样是黄土,夯土浇筑而成,屋顶是平的,只有简单的门窗,看不到丝毫多余的装饰。 内城之中一半区域都是圆形尖顶的粮仓,其余的区域建成了一座座简单的土楼,和外城的士兵住所相必,已然华丽许多。 西门庆猜测,那是军中中高级将领才能够居住的房屋,杨惟中的介绍证实了西门庆的猜测。 “西门大帅,中间那处最高的建筑,便是议事厅了,其余都是将校的住所了。走吧,章帅此时怕是已经在议事厅等你啦~” 杨惟中说完,放慢了马速,径直朝着议事厅的方向行去。到得近前,跑上一群士兵为众人牵马,下了马杨惟中站在台阶下,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请西门庆几人先行,随后才加快步伐跟在一侧,场面细节做的滴水不漏。 看得出,这是个心思细腻的人。 “大帅!西门大帅到了!” “西门庆见过章帅~” 西门庆看着帅台之上倚靠在宽大的虎皮椅子上的白发苍苍,皮肤黝黑,满脸皱纹,眼中却神采奕奕的老人,恭恭敬敬的抱拳躬身,行了个晚辈礼。 不用猜测,这人肯定就是章楶,一来西北各路军中也就他有这么大年纪,其次,这把帅椅,也只有他一人有资格坐。 “唔?西门庆?哈哈哈,好!好哇~好一个少年英才!我大宋又多了一员虎将,老夫心中甚慰!来呀!吩咐下去,大摆宴席,给西门伯爷接风!” “多谢章帅!” “哈哈哈,谢啥!你这小娃娃可是不简单呐!庆阳城的事情,做的甚好!先前老夫还一度担忧,担忧你手下的儿郎没有上过战场,不是西夏铁骑的对手,还曾打算派人接应,没成想,你几乎没费一兵一卒便将三千余骑杀了个干干净净! 老夫已经将你的战功记下,并已派人送往京师了!哈哈哈哈~” “章帅谬赞了,西门庆初出茅庐,此番也是误打误撞,全凭运气罢了” “哎?话不能这么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嘛~其实,打仗嘛,能打赢,或多或少,都有些运气在其中! 西门小子,你可知道,你未出京师,老夫已经对你颇有好感了~” “噢?章帅先前就知道我?” 听到章楶这么说,西门庆不禁有些好奇了。 “哈哈,谁人不知你西门庆的大名啊?天下第一才子!你那首精忠报国,老夫端的是喜欢的紧呐!像这样的好曲子,没事儿了就应该多写上几首嘛!听的老夫热血沸腾啊~ 不过~老夫对你这首曲子的词,有着意见呐~” 章楶似乎兴致十分高昂,尽管满头银发,说话却中气十足,精神头极好。 “噢?不知章帅有何指教,但说无妨~” “嗯~你那歌曲唱道“马蹄南去人北望,”老夫觉得不好,听起来虽颇为押韵,破有气势,但老夫看来,尚不够贴切! 倘若改成马蹄西去人东望,更好哇!这更能展现出我西北将士,马踏西夏之际,心里还怀念着我大宋的家长父老哇~” “噢?章帅这么一说,的确如此~那就改了吧~哈哈哈!” “哈哈哈哈,如此甚好!你这个小娃娃,颇和老夫心意,嗯,今日老夫便考教考教你的酒量~咱们一醉方休!” “但凭章帅吩咐!” “屁的章帅,老夫年纪足够大你三倍有余,嗯,叫爷爷那是欺负你,今后,称呼老夫伯伯吧~老夫和韩老匹夫有书信往来,他可是说了,你称呼扒皮章他们几个,都是喊伯伯的,如今怎么到了老夫这里,反而显得生分了?小家子气!” 章楶说着摆出一副生气的模样,似乎还……翻了个白眼儿,西门庆不着痕迹的擦了下眼睛,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是不是看错了~ 感情,这名震天下的老帅,竟也是个老顽童么?西门庆心中不禁一乐,先前关于章楶的形象,他在心里描绘了好几个版本,可不论哪一个,都与眼前这个搞怪的老头儿大相径庭。 一百八十七章 贤侄,任性 对面这老头儿是谁?这是章楶啊~ 章楶是谁?不妨看看他的履历先~ 章楶,字质夫,蒲城人,此蒲城非陕西渭南的蒲城县,而是福建省南平市的蒲城县。 生于公元1027年,治平二年(1065)进士及第,历任陈留知县,京东转运判官,湖北刑狱使,成都路转运使等职务,政绩斐然。 元佑六年(1091),任环庆路经略安抚使,兼环州知府,开始加入到宋夏战争中来,逐步发挥了他的军士才能。 几年内,万人以上规模的战斗,参与了数十次,未尝一败。前年因为战功卓着,在原有的职位上,又加了西北六路行军大总管的的头衔,成为大宋西北各路禁军的最高统帅。 好不夸张的说,章楶是大宋除王韶之外的第一军事牛人。名震西北的种家军种师道,种鄂,姚家军的姚雄,姚古,姚平仲,佘家军的佘可适,都对他俯首帖耳,言听计从。 在整个大宋军方,威信之高,无人可出其左右。 就这么一个牛人,如今却像个孩子斗气争宠一般,在为了西门庆这般小辈的一个称呼而不依不饶。 老小孩儿,老小孩儿,人上了年纪,还真就活成了宝宝,西门庆此时对眼前这个老宝宝,那是又敬又爱~敬爱到哭笑不得,却满心的温暖。 他当然知道,章楶或许是真的欣赏他,也是真的和韩忠彦私交甚好,可他如此对待初次见面的自己,更大程度上是为了表明一个态度。 什么态度?当然是友好,他的态度影响着西门全军的态度,即便军中再多人对年纪轻轻就官居高位的西门庆不服,有章楶压着,他们的不服,不满,绝对会收敛大半。 起码,那些原本准备给西门庆下马威的人,不敢再明目张胆的为难了。 体会到了章楶的良苦用心,西门庆心下感动~ “哈哈,章伯伯哪里话,正所谓军中无父子,无兄弟,小侄方才称呼您为大帅,那是正儿八经的向您报道的,如今报道完毕,您老就算不说,小侄也得厚着脸皮喊您一声伯伯~嘿嘿~” 西门庆一声章伯伯,叫的情深意切,就连他自己都有些吃惊,因为在京城,他见到扒皮章等人也都是叫伯伯,可不管是他们哪个,叫出来都远远木有章楶这般亲切。 “哈哈哈,好小子!看不出你也是个小滑头~嗯,颇有老夫当年几分风范~” “呵呵,伯伯抬爱了,小侄哪能与伯伯相提并论呐~” “屁!你还给我谦虚上了,老夫告诉你,老夫考中进士那年,已经三十八了,也就是那一年才做了个陈留知县。后来辗转数十载,六十二岁才来这西北做了个经略安抚使。也就同你现在平级而已! 你倒好,尚不及弱冠,就已经高居此位。叫老夫,叫满朝文武,情何以堪呐~” 章楶边说边捋着胡子,将身体从椅背里直起,伸手点着西门庆笑骂道。 “呵呵,章伯伯说笑了,小侄自知能力尚浅,幸得陛下和诸位长辈厚爱,得此虚职,让我有机会前来军中,来到章伯伯账下历练,惶恐不安之余,还有些小确幸! 事实上,小侄只不过是前来给伯伯的大军押送粮草罢了,陛下也并未让小侄去属地就任。” 西门庆一脸谦逊,却又贼兮兮的笑道。 “嗯,我是看出来了,你小子老夫当年一样,经不得夸,不过,你确实还年轻,老韩和扒皮章他们几个老家伙确有让你前来历练的意思,毕竟我们都老啦,说不得哪天眼睛一闭,就再也睁不开啦~ 今后我大宋,还需要你们这些年轻人来守护啊~ 不过,你的鄜延路有吕慧卿打理,倒是不用你费心。 此番你就在老夫账下呆着吧!” “是!全凭章伯伯做主!” “嗯,老夫听说了,这回这些粮草,全是你个人出钱筹备的,你有心啦!” “呵呵,伯伯带领我大宋将士在这西北苦寒之地保家卫国,浴血奋战,小侄不过出力所能及的出些财物罢了,不算什么~ 再说,小侄的财物不也是从我大宋臣民手里赚取的么,用他们的钱来犒劳将士,最终还是保护他们,不过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罢了。” “好一个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若是我大宋所有勋贵商贾都有你这般想法,我大宋何愁不兴?这夏人,吐蕃人,辽人,又算得了什么?顷刻间就可将之灰飞烟灭~” “嘿嘿,伯伯说的是!对了,小侄此番前来,共计带有神武卫骑兵八千,亲卫五百,还有开封府,大名府,东昌府三府各一万湘军,本来共计三万八千五百人,但路上病了不少,小侄让他们养好病原路返回了。 如今尚有三万六千人,伯伯以为,他们该如何安置?是原路返回?还是留在军中听用?” 西门庆想起麾下带来的部队,便想请示下章楶的意思。 “唔,当然是留下来了,老夫已经给京师传过书信。如今西夏国主李乾顺同他的生母梁太后集结大军五十余万,御驾亲征,多半囤积在没烟峡,还有少数不停滋扰秦凤路一带,兵力乃是我方两倍之多,你这三万余人,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嘿嘿,其实,老夫早已让人为他们搭建好了营帐!就在这平夏城的东门外。” 前半句说的有理有据,苦口婆心,后半句一出,又让西门庆感觉自己三观尽毁。 尽管早就猜到了结局,可没想到的是,章楶竟然早就准备好了。 这就好比一个黄花闺女,头一次去男朋友家见家长,晚饭过后,自己还犹豫是去是留呢。然后男方的母亲直接开口道“闺女,晚上就别走啦,阿姨把你的床都铺好了~” 尽管已经有了些思想准备,却还是感觉闻到了到星星点点的套路的味道,哭笑不得。 “额~呵呵,哈哈,伯伯真是热情好客,对小侄如此体贴入微,小侄惶恐,不胜感激~” “哈哈哈!感激?那,一会儿和老夫多饮一杯~哎呀,如今这军中,酒也不多了。好几天我都不舍的喝上一杯,苦哇~” 影帝!绝对又是个货真价实的影帝!本来还哈哈大笑来着,一眨眼的功夫就唉声叹气,捶胸顿足起来,表情细节啥的,无比自然,一定都不带过渡和卡壳的。 “伯伯,莫要苦恼,小侄此番前来,带的可不止粮食马料~还有棉衣,蔬菜,腊肉,美酒肥皂等物。肉不够吃,酒不够喝,缺啥少啥的,小侄派人专门运来便是,今后伯伯不用为酒发愁。” 西门庆这话说的可木有虚假,他人在这军中,可如今他手下的生意遍布大宋各地,想要什么,随时可派人就近筹备,用最快的速度送过来。 “唔……这,不好吧?怎能总让贤侄破费啊?你的财物也不见得是大风刮来的~” “无妨无妨!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嘛!” “哈哈哈,贤侄果真是~有钱,任性啊!” 有钱任性?卧槽!您老人家……这是跟谁学的~ 一百八十八章 无法满足 “伯伯,小侄给您备了几件~” “噢?贤侄可是要贿赂老夫?老夫告诉你,贿赂老夫可是要打腚的!” ……!不过是几件内裤,一套羽绒棉衣裤罢了,贿赂个鸡儿啊~打腚?您老人家不是胡建人咩?怎么也说腚?要不要那么奇葩啊~ “嘿嘿,伯伯误会了,叔侄之间何谈贿赂啊?这季节,此地寒冷,伯伯衣着厚重,不甚舒适,小侄不过是亲自为伯伯做了几套衣物罢了~” “噢?先前老韩便在书信中提过你小子心灵手巧。不仅有才华,点子多,还会煮菜,经常捣鼓一些稀奇古怪又偏偏很实用的小玩意儿,没想到你还会缝制衣物~似你这般心灵手巧,才华横溢,这辈子连婆娘都不用找了~嚯哈哈哈哈哈哈…… 不过,你捣鼓这个煤炉着实不错,年前老韩给我运来了一些,一个冬天,老夫这屋里都暖洋洋的,老夫的腿疼病一冬都没犯过~” 听着章楶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西门庆满头黑线。得得得~官职没您高,年龄没您大,您说啥就是啥吧~谁叫您是长辈呢~ 偷偷撇了撇嘴,一阵腹诽之后,西门庆摆了摆手,让人递上了早就准备好的袋子,里头装的是那套私人订制的羽绒棉衣棉裤,还有几条内内。 抬手让一旁的军士出去,西门庆打开袋子,对章楶说道。 “呵呵,伯伯莫要取笑小侄,先试试衣物合不合身~不合身的话,小侄再着人改~” “唔…这是~棉衣?端的是轻盈柔软的紧呐~” “是的,章伯伯,这就是棉衣,细缎子面,里头填充着鸭绒,穿上特别暖和,而且轻盈无比。这是几条……” “哈哈哈,这个就不比说啦,老夫晓得,这是内裤!老夫有穿!不仅老夫有穿,这军中将士每人皆有两条~” 嗯?这是个神马情况,这东西中原尚未普及,为毛这大西北军营却人人皆有?想来八成也是韩忠彦的原因~ 章楶也不扭捏,当着西门庆的面儿就脱下了身上厚重的毛皮大氅,又取下了外罩的帅袍,目测光是那条大氅,就走十多斤重,七十出头的老爷子,穿着也真够费劲的~ “唔,不错不错!轻若无物!优秀!端的是优秀的紧呐~好东西啊好东西~” 章楶将身上衣物脱得紧紧剩下雪白的内衣,伸手将羽绒棉袄穿了上去,低头拍打了两下,然后转着圈打量着,随后便止不住赞叹。 之后又迫不及待的穿上了棉裤,棉裤是开了档的,之所以这么设计是为了方便方便~可此时西门庆突然觉得,这个设计是个败笔~因为里头还穿着内衣裤来着,要方便时难免还要拖个干净~ “唔,伯伯,这个开档,要不你着人缝上吧~” “嗯?缝上干啥?很好!这样方便老夫行走和骑马~嗯,还能透风,留着吧!” 也对!您说的真有道理,都能举一反三了,优秀! “贤侄啊,如此好的东西,不妨给我军中将士一人来上一条吧~如果将士们都穿上如此轻盈暖和的衣物,战斗力当可提升大半啊~消灭西夏小贼,指日可待~” 在西门庆的帮助下章楶将外袍穿戴好,笑眯眯的说道,至于原先沉重的大氅,直接丢在了一边。 军中每人一条……您老在开玩笑吧~如今军中有多少人?西北六路禁军,加上自己带来的三万余人,合计差不多有二十五万人了,每人一个一套羽绒衣裤,即便大宋有足够的鸭子,那之后的大半年时间里,这二十多万人啥也别做了,就拔毛取绒吧…… 何况,鸭子不是地上长得,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啊,把大宋所有鸭子都运来?这将是多么的劳民伤财? 不行,这个想法绝对要不得~ “内个……伯伯~您这个要求,小侄着实难以答应~事实上,做出这样一套鸭绒棉衣~需要上百只鸭~当然如果是鹅会少些~” “啥?就这么一套,便要上百只鸭子?天呐,老夫穿了上百只鸭子,难怪如此暖和,难怪~ 一石粮食省着点儿够一个将士吃一个半月,不过才换三只鸭苗,这岂不是说这么一套棉衣就价值数十石粮~天呐,不划算,不划算,你就当老夫没说过~” 听了西门庆的话,章楶明显愣住了,他可没想到,就这么轻盈的一件棉衣,竟然需要上百只鸭来填充。 事实上,如果放到现代,一件120克的羽绒服只需要13只鸭子的绒就够了。 可关键是,如今是大宋,没有现代化的加工手段,收集,清洗,高温杀菌,软化,缝制填充,全部都要人工。 在加工过程中,打个喷嚏,吹一口气,来一阵风,都能吹散很多绒毛,捡都捡不起来。 因为给章楶定制的这套衣服,全部采用的是鸭子脖颈间最轻柔的鸭绒,没有一根羽毛在其中混杂,所以,成本大大增加。 光是寻觅上百只鸭子,已然花了不少的功夫,实际情况就是,不管再有钱有权,也无法将羽绒服量产。 如今百姓养鸡鸭的不多,就算养了也是用来下蛋的,下的蛋可以给体弱的孩童或老人补充点营养,或者收成不好的年约,积攒起来卖给大户人家换些粮食吃,自己都不舍的杀,不舍的卖。 而这个年代,什么大规模养殖场之类的,根本就不存在。 除非像养猪那样,由皇帝下旨,再来个全民养鸭。而那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的事情。 “伯伯莫要担忧,小侄此番前来,是带着棉衣的,尽管不能和您这套鸭绒棉衣相比,却也绝不会让将士们受冻,您就放心吧~” “唔~如此甚好!贤侄啊,老夫代这数十万粮食,谢谢你啊~” 章楶由衷的说道,他在西北军中一呆就是八年,上了岁数的人,反而更加多愁善感,这些军中的娃娃,对他来说,不仅仅是下属,还都是他的子侄后辈,怎会不心疼他们。 想起十数年前,一路打到西夏王城的那数万将士,生生被冻死,章楶心中就一阵叹息,这件事不止是他,也是大宋军方,朝廷几辈子都无法释怀的痛。 一百八十九章 打他丫的! 西门庆从章楶口中得知,如今西北的兵力基本被分割成了三处。 一处由王愍,种朴率领五万人,防御北境的辽人。 一处由种师道,姚雄,郭成率领五万人,在秦凤路,熙河路一线防备西夏和吐蕃人勾结。 而平夏城就由章楶亲自率领十五万大军坐镇,与西夏主力五十万人隔山对峙。而眼下章楶帐下的猛将只有佘可适,姚古,杨惟中,种鄂等人。 不过,如今得算上西门庆和他手下杨再兴,秦明,韩圭等人,史进功夫还过得去,但毕竟年轻,没有带兵打仗的经验,还需要时间来成长。 “贤侄啊~你以为,当今战局,我们该如何应对啊?” “伯伯,您这是在考教小侄嘛?相必您心中早已有了应对之策吧~” “哈哈哈哈,我虽然有,也不一定对。战场之间,形势瞬息万变,哪里有什么万全之策,不过是有一步看一步罢了。你不妨说说自己的意见,让老夫参详参详~看咱们二人,可否所见略同~岂不妙哉?” 章楶谈着西门庆,抚须笑道。 “那贤侄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若是说的不好,还是伯伯指正~ 宋夏之争,如今已相持百年,时至今日也未有定论,这百年间,双方的国力,人力,物力皆是消耗巨大,现如今敌我双方都已经捉襟见肘,因此,西夏才不顾一切强行征集五十万大军,欲要与我一战。 不难看出,他们这是用举国之力在赌,而我大宋也在赌,我们双方堵的就是这一战的胜负。 本来战局对我大宋有利,西夏节节败退,可有辽人从中作梗,又有吐蕃诸部蠢蠢欲动,方才给了西夏最后的底气。 先前西夏和辽人的使臣留已抵达我京师,如今尚在京师滞留,我想他们也在等这场战事的结果。 因此对我们大宋而言,此战,只许胜,不许败!” “嗯,言之有理,你接着说~” 听着西门庆慷慨激昂的陈述,章楶一边点头一边抚须,似乎颇为认同。 “依小侄之见,夏人虽然兵力是我们的两倍有余,却不过是纸老虎而已!等春暖花开,他们忍不住来攻取平夏城,我们只需采取固守,等他们久攻不下,损兵折将之际,再调集泾源路,鄜延路,秦凤路,熙河路的兵马,里应外合,一举破之,起码一二十年内,夏人再无一战之力。” “唔~此计颇为稳妥~与老夫所想不谋而合~贤侄,除此之外,可还有良策?” “良策不敢说,除此之外,咱们还可兵行险招,找机会派出精锐骑兵偷袭滋扰,让西夏人雪上加霜,整日提心吊胆不得安宁!” “噢?这是何意啊?” 章楶听到西门庆的话,不禁眼睛一亮,顿时追问道。 “伯伯,据小侄判断,此番西夏调集的五十万大军,其实大半是临时征调的新兵,没有过作战经验,而梁太后与李乾顺母子一样是面和心不和。 他们的大军人心必然不稳固,根本做不到合理调配,令行禁止。再加上,我方将士尽管条件颇为恶劣,可起码有城寨可以居住据守,而他们只能在条件更加恶劣的荒野之中扎营。 咱们只需要多派遣斥候和探子严密监视打探一定能找到下手偷袭的机会。即便不能大举消灭其兵力,却能让其军心大乱,惶惶不可终日。 若是运气尚佳,能碰巧抓他几个将军统帅,更能一举浇灭其侥幸心理。夏人当可不战而败!” “唔~好!贤侄,你这个法子不错!若真能成功,老夫给你记头功!不过~哎……” 章楶听完西门庆的计谋,不禁抚掌叫好,可随即却不知想到了什么,一瞬间神情又暗淡下来~ “伯伯,为何叹息?” “哎!贤侄,不瞒你说,老夫对此战却是成竹在胸,可打完了这一仗,后续还又还当如何? 老夫猜都不用猜,此战不论输赢,也都会适可而止,最终辽国出面协调,我大宋接受夏人的降书,双方休战,而后我大宋恢复对其的岁赐。 再过上几年,其国力恢复,又要卷土重来! 哎……百年间,皆是如此循环往复,似乎永远没有尽时~ 更多的时候,老夫就想,我大宋儿郎,年年折损在这片西北大地上,打来打去,也不知为了什么?打赢了要给钱,打输了还要给钱,图个什么? 贤侄,你说,图个什么?” 白发苍苍的章楶,说道激动处,不禁虎目含泪,捶胸顿足,嘴唇颤抖,怔怔的看着西门庆,一脸的期待,似乎就想听听西门庆口中说出不一样的答案。 事实上这百十年来,这些新北历代的将士早就烦了,烦透了~ 先前西门庆觉得,之所以连年战火,打来打去,就是为了一口气,为了大宋的颜面,为了皇家体面,为了国土不失。 可百十年间,国土根本没有较大的改变,将帅们每次打赢了,想一鼓作气打下西夏王城,将其尽数覆灭,重归宋土之际,就会得到朝廷一道停战的旨意。 眼看着一年年将大批的金银珠宝,粮食丝绸,茶叶瓷器等物资一车车的送给西夏,无尽的憋屈。 是啊,任谁都想不通,为毛打赢了,要给岁赐,打输了要给岁币。 不管输赢,都要给人家钱,这还打个毛线,干脆把西北都给他们算了,就像要做十六州那样! 归根结底,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辽的存在! 自打百年前宋辽之间签订檀渊之盟开始,西夏就没有消停过。而辽一直身处导演和吃瓜看戏的观众角色。 大宋败了,他出来装好人,摆出一副慈祥和蔼,热心肠老大哥的模样出来调解。 大宋赢了,他还说如此。 事实上,从檀渊之盟开始,大宋每年都要给辽上缴岁币,百十年间,皇帝换了好几代,可岁币从未间断过。 如果仔仔细细算一笔账,光是大宋每年给出的岁币,足够轻轻松松的养活百万武装到牙齿的精锐中的精锐! 如此的情形,谁不憋屈~谁不气愤~ “打他丫的!” 西门庆越想越气,忍不住一拳压在桌案上,将茶盏震的高高弹起~ 突如其来的动静,将犹自伤身的章楶吓了一跳,下意识的问道~ “贤侄?打谁?” “打西夏!打辽国!谁特么不服就打谁!谁作妖就打谁!打到他们叫爸爸!打的他们叫爷爷!打的他们体无完肤,不着寸履!无处可逃!无家可归!世代臣服!” “……!” 一百九十章 完颜花骨朵? 听到西门庆的话,章楶瞠目结舌,像看傻子一般看着西门庆,久久无语~ 你小子还真特么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哇,就打一个西夏国库都快要负担不起了,你还要同时打辽和吐蕃~ 而且听你小子那话语里的意思,不仅是要打,似乎还要将几个国度全部给消灭,你特么以为打仗就用嘴说说,发几句狠话就可以让别人瑟瑟发抖,溃不成军了么? 钱呢?人呢?马呢?兵器盔甲呢?粮草呢?难道这些会从天上掉下来不成? 哎……还是太年轻啊~如今的年轻人,越来越不务实了~实在是太过浮躁!嗯,不接地气! “贤侄~如果真像你说的那般容易,老夫又何苦在这大西北一呆就是八年~你可知,北地的的辽国虎视眈眈,他们绝不会坐视我大宋灭了西夏而不顾! 而西边的吐蕃,虽然内部各个部族纷争不断,可关键时刻,他们也绝不会坐视我大宋一家独大~ 哎,他们一个个可都不是绵羊,而是货真价实的豺狼虎豹~若真与他们几方同时开战,老夫敢断言,我大宋连数月都抵挡不住~难呐~” 章楶说到最后,变成了一声长叹,那叹息里,说不出的凄凉,无奈,和悲哀~ 西门庆都看不下去了~ “伯伯~如果是我大宋不缺钱,不缺粮,不缺人,你说,打得打不得?” “嘎?如果真是如此,不消你说,老夫早已打的他们屁滚尿流,岂能像如今这样受他们的窝囊气!可是……没有如果啊~” 章楶听到西门庆的如果时,眼睛一亮,却又很快的暗淡下来,不过就这短暂的一瞬间,西门庆从中看出来无限的憧憬和向往~这,就够了! “伯伯!小侄希望你记住今日之言~嘿嘿,到时可不要赖账噢~” “唔?你此话何意?嗯!你放心,只要那时老夫还活着,就决不食言!” “好!那么伯伯,依您看来,我大宋最大的敌人是吐蕃,西夏,还是辽?”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西门庆心情十分愉悦,目光一转,笑着向章楶问道。 “这还用问?当然是辽~每当想到我大宋每年要向他们进贡岁币,老夫就愤怒至极!” “那么,依您老看,他们三方,谁最难对付?” “废话!当然是辽~即便将西夏和吐蕃绑到一块儿,那也绝不是辽人的对手!” “那,伯伯您有没有把握同时对上西夏和吐蕃呢?” “呵呵,贤侄,只要有足够的粮草武备,老夫同时收拾他们两方,那也是手到擒来~” “如此甚好!小侄就等您这句话了!” “嗯?小子,你……这是何意?你想要搞什么?” “嘿嘿嘿,小侄有办法,让辽乱起来!让他们自顾不暇,更无暇顾及咱们大宋和西夏的战事!不过,眼下咱们还需打赢这场仗!” 西门庆贱兮兮的笑道,口中不多不少,露出八颗牙齿,刚刚好~笑的像一只狡猾的小狐狸~ 他已经将微笑这门艺术,掌握的登峰造极了~章楶都忍不住一真羡慕,他暗自尝试了记下,不过,或许是老了,面部的肌肉和神经组织比不上年轻人那般灵活,尝试了几次,却只能做出龇牙咧嘴的样子,最后无奈放弃~暗自叹息一声“年轻真好哇~” “小子!你不要说话说一半,老夫最讨厌这样的人!你快跟老夫讲讲,你到底有啥打算~不然,老夫不介意用大帅的身份痛打你的腚!” “额……小侄就不能留点秘密嘛!真是!这么一把年纪了还这般的八卦~好吧好吧!我说就是了!不过您得先答应我,此事干系重大! 只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万万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要不,就算您把我的腚,不,就算您把我的勾子打八瓣儿,我也不说!” 西门庆犹豫了一下,非常干脆的说道。 “嗯!老夫向你保证!若是你的法子当真可行,老夫一定守口如瓶!” “好!那您听好了!小侄是这么打算的!” “首先,咱们先答应眼下这一战!然后等待西夏上降表,继续对我大宋称臣!届时辽国一定会出面调停,我们若是能够借机敲他们一笔最好!若是不能,那就免去西夏的岁币!起码免上三五年的!” 西门庆伸手抚摸着自己不存在的胡须,得意的笑道,不是他一时忘却了自己木有胡须,而是他看着对面的章楶不停的捋着胡须点头,手痒~ “唔!有道理~就是不能便宜了他们!你继续说!” “解决了西夏,咱们的大军不能撤退,依旧继续驻守在个个军寨中!只把设立在西夏境内的少数小寨,一把火烧了便是!” “嗯!这个不用你说,事实上以往每回都是如此~你继续说!” “接下来,就是重头戏,让辽乱起来!” “小子!你说说,如何让辽乱起来?若是真有这法子,那就再好不过了!” 章楶听的满眼的小星星,迫不及待的追问道。 “嘿嘿嘿,伯伯可曾听过,辽国的东北角有着一个叫女真的部落?” 西门庆幽幽的问道。 “女真?唔…老夫似乎听过,的确有这么一个部落!” “嗯,据小侄所知,这个部落有个年轻人叫做完颜阿股打!此人乃是女真一个小部落的首领,天生异于常人,是个有野心,有能力,不甘屈居人下的家伙!他早就对辽国的皇室统治有所不满~ 只不过,目前他没有反抗的实力! 西夏战事结束,小侄会借机回京,说服陛下,让小侄随着辽国的使臣一起去辽国~然后,借机结识这位完颜阿骨打!然后,和他做一笔交易!” “小子!你是说,你想让一个小小部落跳出来反叛?对抗兵强马壮的辽国?辽人岂是这么好对付的?若真是如此,我大宋不说覆灭他们,起码早就出兵把燕云十六州给夺回来了!” “这点伯伯就放心吧!只要我见到此人,绝对会设法让他答应,并且我会支持他粮草!武器!钱物!让他快速成长壮大!” 西门庆胸有成竹的笑道。 “你以为辽国会傻乎乎的看着你把物资送给这个完颜花骨朵?” “咳咳!伯伯,不是花骨朵,是阿骨打~” 西门庆尴尬的纠正道~ 一百九十一章 伟大计划~ 好端端的,极为霸气的名字,被您篡改成娘气十足的花骨朵儿,不知道完颜知道了,会不会吐血~ “好吧,不管是阿骨打还是花骨朵,你如何在辽人的眼皮底下通过辽人的封锁将物资给他们运过去?” 章楶好奇的问道,他觉得西门庆这个办法简直就是异想天开~毕竟从大宋将物资运到女真人的地盘,需要纵穿辽境。而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恐怕物资刚到辽国境内,就会被尽数扣下! “嘿嘿,这就是小侄这个计划里最紧要,风险最大的一环,而这个风险,便是说服陛下答应一件事~” “噢?何事?” “让陛下答应,我造反!” “什么!你……你造反?” 正在撸着自己胡子的章楶听到西门庆大逆不道的言语,浑身一阵,将胡子都给撸下了几根~ 胡子被撸掉的疼痛,他完全没有在意,眼睛阴晴不定的闪烁着光芒,紧紧盯着西门庆的眼睛,似乎想要将他里里外外都给看透。 造反!从古至今,这都是大逆不道的,平时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即便再嚣张跋扈,也不敢和这个词汇沾边儿。 即便真的想造反的人,也绝不会在付诸行动之前吐露分毫。 无他,皆因造反是诛九族的大罪,任凭你权倾朝野,只要坐实了这个罪名,绝对木有丝毫宽恕的余地。 封建社会,皇权至高,绝不允许有丝毫的挑战! 特别是军中,最是敏感~ “你继续讲!” 死死盯着西门庆半天,章楶才收回了目光,自始至终,西门庆的目光没有一丝一毫的逃避,就那么保持着胸有成竹的自信,保持着坦然的微笑。 “小侄在此谢过伯伯信任!” 西门庆收起笑容,郑重其事的说道,尽管一切发生在短短数十秒,可西门庆知道,章楶对自己的信任是多么的珍贵,多么的不容易。 毕竟,两人才初次见面,相识不过个把时辰,就这样第一次见面,就提起造反这样骇人听闻,大逆不道的话,这本身就是一种赌博,筹码就是身家性命。 别忘了,现在西门庆正在军中~如果章楶一怒之下,用造反的名义来法办西门庆,相信除了那五百亲兵,其余十数万将士,没人会反对阻拦。 西门庆和五百亲兵,绝对会被十数万人以雷霆万钧之势撕成粉碎! 而章楶却没有这么做,尽管他审视西门庆的过程中,目光里多次闪烁过若隐若现的杀机。可他最后还是选择了相信,顺便,也赌上了自己的身家性命!这是何等的魄力~ 西门庆感动,真心感动~ “伯伯!小侄是这么打算的!首先说服陛下默许我造反,之后小侄请陛下下旨讲我回山东老家,我以剿匪的名义招兵买马,然后加以训练调教,之后,和陛下演一场戏,借机造反!落草为寇! 然后朝廷出兵讨伐我,小侄便借机率部北上,占据与辽境接壤的河北东路河间府一带!继续发展壮大! 随后朝廷兵马装作不敌,无力剿我,再然后嘛~小侄便率军继续北上,一路攻伐,在辽境最东部,打通一条通往女真部落的通道! 届时即便辽国兴师问罪,我大宋朝廷可推脱责任,反正那时小侄是匪,不受朝廷控制的匪,就让辽国出兵来打我便是!” “嘶……贤侄,你这个法子可行!只是,就凭你一人之力,又如何能抵挡辽国大军的征伐?” 章楶听着西门庆的计划,眼睛里闪烁着精光,同时他也在思考计划的可行性。 “伯伯无需担忧,小侄自有办法!毕竟小侄只是匪而已,我只要不主动攻击劫掠辽人的城池部落,他们吃饱了撑的和我厮杀?何况,真要打起来,还指不定谁输谁赢呢~” “贤侄,若是你能自保,能牵制一部分辽人兵马,老夫届时想办法在北境,和老韩一起,向辽人施压,就以讨要燕云十六州之名~屯兵北境!呵呵呵,到那时,说不得,贤侄你还成了双方争取的香饽饽!” 章楶听着眼睛一亮,抚须笑了起来。 “唔?伯伯,此计甚妙啊!” 听了章楶的计策,西门庆也豁然开朗,如果到时候局势真的发展到这一步,那自己的势力,还真的会让辽人心动,争取自己为他们所用也不一定~ “伯伯,无论如何,只要打通了通往女真部落的通道,小侄给完颜阿骨打的物质畅通无阻,到时候,嘿嘿嘿,您就看吧,辽人说不得会主动将燕云十六州奉上,请我大宋出兵助其平息叛乱~” “咦~你这个小狐狸!哈哈哈!若真是那样,到时咱们是帮辽还是帮阿骨打,这还是个问题呢~” “嘿嘿,到时候再看吧~谁弱咱就帮谁!而且伯伯,小侄可不会无偿的给完颜提供东西~” “噢?你作何打算?他能给你什么?” 章楶好奇的问道。 “嘿嘿,当然是战马!他们本就是马背上的民族,从来就不缺战马!而我大宋最缺的,就是战马!” “好!若是有了足够的战马,那我大宋的战力,将会翻倍!只要有骑兵二十万,即可将他们踏成齑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一老一少在章楶的帅帐里放肆的笑着~笑声传出很远,殊不知远在数千里之遥的辽国皇帝,还有正在放牧捡牛粪的完颜阿骨打,同时打起了喷嚏~ 随后二人继续商讨起来具体的计划细节,最终,一个庞大复杂的,高难度的,足够影响世界历史走向,足够影响人类发展进程的一个伟大计划,在这个营帐里诞生了~ 商讨完毕,西门庆和章楶也成了忘年交,二人的关系无限的拉近,就差就地滚床单了。 “咦~伯伯,你这个鼻毛很调皮啊~都冒出来鼻孔两寸~” “放屁!老夫昨日才修剪过!绝无可能!” 章楶说完,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孔~斩钉截铁的说道。 “哈哈,小侄逗您的!” “臭小子!讨打!” 大帐外头巡逻的士兵,听着里面一老一小的闹腾,真真无语,不过一个个脸上都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微笑。 很久很久,他们都没听到老帅如此开心的笑了~他们由衷的高兴。毕竟,老帅是西北军的精神支柱~是西北军的灵魂~ 一百九十二章 装的真像 “西门大帅,拖托您的福,兄弟们才能喝上如此佳酿,来来来,弟兄们,咱们一起敬西门大帅!” 佘可适端着一杯酒,豪迈的笑道。 夕阳西下,遍地沙子仿佛罩上了一层黄金织就的纱衣,金黄璀璨~ 在平夏城帅帐之前的开阔地上,正在进行着一场人数众多,热闹非常的篝火盛宴。 这是章楶下令专门招待西门庆而摆下的宴席。也想着借此机会让军中的将士放松一下因为大战在即,而一直紧绷的神经。 还有就是借此机会让军中的大小将校都认识下西门庆。 “哈哈哈,佘将军严重了!都是自家弟兄,来!干了!” 西门庆毫不怯场,豪爽的站起身,将盏中酒一饮而尽~ 见西门庆这样,其他将校也同样站起身,双手捧着酒杯对西门庆遥遥一敬,一口喝下。 “哈哈哈哈,西门大帅果然豪爽,真是名不虚传!不过,军中弟兄们难得遇上今日这般盛会,光喝酒可无趣的紧。 末将听闻大帅武艺超群,今日借着西门大帅的美酒,末将斗胆向西门大帅讨教几招,也好让弟兄们瞻仰一下西门大帅的手段~ 西门大帅,您应当不会拒绝吧? 兄弟们!你们想不想看看西门大帅绝伦的武技啊?” 众人还未落座,人群里的姚古就走到了宴席中央的空地上,大声的说道。 姚古话音刚落,西北军一系的将校都是兴高采烈的抚掌大声应和着。 来者不善~姚古这小子,果然是个刺头,这是想给自己下马威啊~ 不过让西门庆颇感意外的是,这姚古虽然高傲了些,放纵不羁了一些,可却不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莽夫。 就凭刚才说这一番话,就能看出,这家伙还是很有心机的,而且,此人在西北军里,人缘儿还相当不错,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应和他。只是不知这里面有木有他哥哥姚雄的关系影响。 “哼哼,就凭你,还想和我家大帅过招?来来来!我来陪你玩玩儿,被打了,可不许哭噢~” 没等西门庆说话,杨再兴就放下酒杯,大笑着开了口,并且边说边撸袖子,准备开干。 “哼哼,我邀请的是你家大帅,你家大帅还没说话,轮得到你这个亲兵队长代替么?真是不知所谓~” “就是就是!我们想瞻仰西门大帅的英姿,谁要看你~” 西北军一系的将校也有不少人跟着帮腔。 “再兴,坐下喝你的酒~呵呵,既然姚将军盛情邀请,那本帅就和你切磋一下,还请姚将军手下留情了~” 西门庆看了看四周的情形,淡淡一笑。 事实上在这之前,章楶已经嘱咐过西门庆,如果西北军将校里头有人安耐不住要给他下马威,绝对是姚古这家伙。 根据章楶的意思,这姚古虽然鲁莽高傲,心肠却不坏,而且行事也光明磊落。只不过平日里有些眼高于顶,目中无人,在军营里,谁呢拳头大,大家就服谁,这是数千年的老传统。 因此就武力值而言,姚古的确可以在西北军里排上前十,再加上他为人豪爽大气。和他哥哥姚雄的缘故,军中的将校一向对他拥戴又有加。 不过,也正因为这样,章楶特意交代过西门庆,可以稍微教训他一下,借此机会将自身的武力值展露给将士们看,借此机会让大家认可。 “哈哈哈,西门大帅谦虚啦,末将怎能是您的对手?不过,尽管咱们是比试,可毕竟拳脚无眼,若是末将不小心伤了您,还请莫要怪罪~” 姚古看到西门庆答应,不禁大喜,自从白天看到西门庆的第一面,他就有些不服,西门庆不仅比他年轻几岁,而且还比他帅气几分,最总要的,官职还比他高。 因此他忍不住想要给西门庆一个下马威,给他办个难堪,维护自己在军中高猛帅的形象。毕竟,在西北军稍微年轻点的将领中,除了佘可适,郭成之外,还真没谁帅的过,也没谁打得过他。 “姚古兄弟,你先别急,不光你想找西门大帅切磋,为兄也想啊~不如,这第一战就让与为兄如何啊?” 姚古的话音刚落,正要撸袖子走出来开干,一旁的佘可适却拦住了他。 西门庆武艺超群他也有所耳闻,只是到底厉害到什么程度,却不得而知。 因此,佘可适有些担心西门庆不是姚古的对手,就依照姚古的性格,不小心打伤了西门庆,那就不好了。 毕竟,西门庆的军阶在那放着,那可是一路的经略安抚使啊,可以说已经算作武将的最高级别了。 如果真被鲁莽的姚古给下了脸面,那两人难免会结下梁子,这对谁都不好。 所以他决定自己先出马,试探下西门庆的水平,就算西门庆打不过自己,那自己也会点到为止,适时的卖个破绽认输,好保全西门庆的面子。 如果西门庆真的武艺超群,能打赢自己,那就可以放心的让他和姚古接着打了,姚古嘛,性子除了高傲些也没其他毛病,打输了,自然就服气了。 “佘大哥,你……” “好了好了,姚古,你先退下,就让佘可适先和西门大帅切磋吧~等他们打完了,你再出来!” 姚古本想拒绝,可坐在主位上的老帅章楶发了话,他只有乖乖听令的份儿。 “西门大帅,咱们点到为止,请!” 佘可适来到正中央,对着西门庆拱手抱拳笑道。 西门庆也领会了佘可适的意图,不禁在心中给佘可适点了个赞。他觉得,这佘可适心思细腻,为人正直豪爽,是个可深交的汉子。 男子汉大丈夫,绝不拖泥带水,说干就干~ 俩人拉开架势就在一众将校的欢呼呐喊声中打在了一起。 佘可适的功夫不弱,不过也仅仅是不弱而已,大概,就和没有学习八极拳之前的的端王府侍卫统领钟离差不多。 因为佘可适的善意,西门庆没有选择速战速决,本来嘛,切磋就是给军中兄弟们喝酒助兴的,因此他故意留了些力气,也没用威猛绝伦的八极拳。就用军体拳和佘可适你来我往的对打,让旁观者看起来更像是势均力敌的模样。 旁人不知道,佘可适却是知道,西门庆当真是深不可测,自己万万不是对手。 因为从一开始他只用了五分力气,西门庆应对自如,后来自己用了七分,八分,九分,一直到全力出手,可西门庆却依旧是应对自如,脸不红,心不跳。 “看来自己的担忧是多余的~” 佘可适想到这里,不禁对西门庆又敬重了几分,光是这份人品,西门庆就值得他认可和结交。 “不打了不打了!西门大帅,果然名不虚传,末将不是对手,末将佩服,心服口服!” 佘可适找了个机会后撤了几步,微微喘息着拱手笑道。 “呵呵,佘将军言重了,将军的实力也不弱~是个好汉子!” 西门庆看着佘可适,微笑道。主位上的章楶也是抚须笑着连连点头。 “切!虚伪,佘大哥和老帅演的的还真像。哼,他们给你面子,我可不会给你面子,我要亲自出手揭穿我这个浪得虚名的草包~” 姚古在心中不屑的嘀咕道,随后跳出人群。 “哈哈哈,西门大帅果然名不虚传!末将前来讨教!请!” 一百九十三、安静的美男子 “呵呵,姚将军,拳脚无眼,若是本帅不留神……” 西门庆看着一脸得意的姚古十分腼腆的笑道。 “哈哈哈,西门大帅,你若伤的了末将,那也是末将技艺不精,末将自当是心服口服,没话说!不过,西门大帅,尽管是切磋,可末将可是不会留手的哟~” 姚古心里高兴坏了,在他眼里西门庆已经成了一个装13犯了,刚才看过佘可适二人的打斗,他觉得佘可适是故意让着西门庆的。因为两人一招一式之间都太温柔了,看起来双方都不过是在作秀而已。 就连最后佘可适认输,也绝对是章楶他们事先商量好的,为了保全西门庆的面子而故意为之。 哼哼,你们作秀,我可不会弄虚作假~且看小爷来收拾这毫无自知之明的西门庆。 “西门大帅,你小心了,末将来也!啊呀呀~” 姚古话音刚落,双手握拳,踩着小碎步闪电般的朝着西门庆冲了过来,配上口中的呼喊,当真有那么几分气势。 然鹅~ 当姚古冲到西门庆身边一拳打空的时候就心头一突,顿时感觉不妙。然后就觉得自己脚腕被拌了一下下,接着就腾空飞起。 而在围观者的眼中,却是西门庆微微侧身,然后姚古一拳打空,接着西门庆轻飘飘的伸出一只脚勾在了姚古的脚踝处,然后前冲的姚古便飞了起来。 不过,姚古并没有像一般人那样摔个大马趴,而是非常灵活的双手由拳变成了掌,齐齐撑在地上,然后身子弹起,在空中翻了个跟头,稳稳站在地上。 身姿潇洒凌厉,毫不拖泥带水,极为漂亮,顿时赢得全场叫好,就连西门庆也止不住暗自点头,这姚古伸手不错!并不比佘可适差。 姚古此时,也知道西门庆并不是像他想象中那么弱鸡,随即也收起了轻视大意的心态,开始认真起来。 转过身后,姚古一手成掌,一手握拳,又是闪电般的朝西门庆冲来。 此时的西门庆还没转过身,依旧背对着姚古,一切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围观的人都觉得西门庆要遭殃了,就连姚古嘴角都微微上翘,露出一丝胜利的微笑。 然而,嘴角只翘起来一半就变成呆滞,因为他又是一拳打空,西门庆好似背后长了眼睛,只是一个滑步,就轻描淡写的化解的他的攻击。 然后闪电般出手,在姚古从自己身边越过的瞬间,揪住了姚古的后衣领,一提一带之间,姚古还没反应过来,只是觉得脖子一紧,就被摔了个屁蹲儿~ “好!” 此次随着西门庆前来的一众将校在韩圭和杨再兴的带头下纷纷抚掌叫好,他们白天就看这个姚古不顺眼了。如今看到大帅收拾了他,都觉得特别解气。 而西北军一系的人却是目瞪口呆,他们都没想到,西门庆竟然有这么强的实力。 竟然可以如此轻松写意的将他们眼里战力超群的姚古玩弄于股掌之间~只有佘可适和章楶一脸的赞叹。 “姚将军,还要接着打么?” 西门庆借着一旁人群的欢呼,对着身旁的姚古轻声说道。 “哼哼,当然~” 姚古不服气的一轱辘爬起来,拉开距离,不服气的说道。 事实上经过这两个暗亏,他已经感觉到了,自己很可能不是西门庆的对手,不过他不信邪,他不信西门庆如此年轻能比他厉害太多。 再加上不服输,好面子的性格使然,让他从来都不知道认输这俩字怎么写,堂堂的姚古怎么会认怂?这辈子都不可能认怂的~宁可被对方打倒也不能认怂~那多没面子,以后该怎么混? 想到此处,姚古再次冲了上来,速度和气势,相必之前两次来的更加迅猛。 呵呵,死要面子活受罪啊~那就怪不得我了,今日小爷本就要借你来服众立威,索性就让你丫吃点苦头吧~ 西门庆看着冲过来的姚古,心下做了决定。对姚古这样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可不能像对佘可适那样温柔有礼。 “碰!” 一声沉闷的响声在场中响起,就好像是一个沙包飞出去砸在墙上那种闷响。 全场鸦雀无声,人人瞠目结舌,就连一脸淡定的章楶和佘可适,都露出了震撼,惊讶,不可思议的神色。 因为他们只看到西门庆紧赶两步,猛的一跺脚,用肩背撞进了姚古怀里,紧接着,猛烈前冲的姚古身形陡然一滞,随后用更快的速度倒飞了出去,像个破麻袋那样跌落在两丈开外。 就连跟随西门庆而来的那些将校都目瞪口呆了,全场也只有杨再兴一脸的幸灾乐祸。 “哼哼,敢和首长动手,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我敢打赌,首长绝对未用全力~” “就这,还……未用全力?” 一旁的韩圭听到杨再兴的戏谑,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而不远处的秦明,更是一脸庆幸,若是当初在神武卫大营,西门庆这么撞自己,那自己还特么有命活么~他不敢确定。 “咳咳~末将输了~敢问西门……大帅,您可否用了全力?” 躺在地上的姚古,感觉自己头晕目眩,胸口像是被攻城时用的破门冲车撞了一下,疼痛难忍,尝试了几次,却怎么也起不来。 干脆用双手努力撑起上半身对着西门庆艰难的问道。眼神里满满的服气和敬佩,还有一丝期待。 “呵呵。我用了八分力~” 西门庆淡淡一笑说道。试试上他只用了六分而已。 “末将服了!” 全场继续鸦雀无声,就这还没进全力呐?周遭的将校看向西门庆的眼神已经充满了震惊和崇拜,同时,多了一些敬畏! 他们都在禁不住衡量,如果刚才被撞得不是姚古而是自己,那此时会是个什么样的下场,是昏迷不醒?亦或是吐血而亡?很可能是后者吧~ 尼玛,当真是骇人~这西门大帅还是人么?简直是一条人行猛兽啊~ 姚古说完,好像解脱了一般,不再努力支撑身体,让自己平躺在地上,此时此刻他只感觉胸闷的厉害,只想躺着看着天空,做个安安静静的美男子。 “再兴!过来扶姚将军一把!你的伤药还有没?拿给给姚将军涂上~” “得嘞!” 杨再兴开心的屁颠屁颠的从座位上一跃而起,跑到姚古身边将他搀扶起来,嘴上还戏谑道: “憨货!敢和我家大帅动手,没死已经是你运气了~拿着!这是我御用的伤药,涂抹在胸前,按摩一下~喝几碗烈酒,睡一夜就好了!” 杨再兴这绝对是经验之谈,因为当初他跟着西门庆学习八极拳的时候,没少被撞胸口,经验无比丰富,就连郎中都耳濡目染的研究出了专门治疗这种情形的活血化瘀的特效药剂,真真儿的好使。 “多谢杨统领!有劳了~” 姚古听了杨再兴的话,神奇的木有了之前的傲气,而是非常有礼貌的,艰难的说道。 “得,冲你这话,你丫也是个汉子!走,我帮你涂药!” 杨再兴咧嘴一笑,掺着姚古离开了。 “哈哈哈!西门庆,果然是绝世猛将!老夫今日开了眼界!来来来!小子们,共同举杯!” 章楶惊讶过后,由衷的对西门庆说出了自己的夸赞!随后调动气氛,将酒宴继续下去。 场面并没有因姚古受伤退场而陷入尴尬~反而使得西门庆一系和西北军一系的将校更加的融洽。 一百九十四、恩帅 当晚的宴会可谓是宾主尽欢,不对,从这开始,在这平夏城已经不分宾主了,无论是西北禁军,还是西门庆麾下的神武卫,亦或是三府的湘军,都是大宋的军人,都是自家兄弟。 而在此间,童贯也找了个当口代表着天子当众宣读了皇帝陛下的圣旨。 圣旨有两道,一道是西门庆的任命,还有一道是对西北军将士的慰问和对有功将士的赏赐。可谓是皆大欢喜。 这次的宴席,更加兴奋的反倒是西北将士,因为他们吃到了西门庆带来的风干蔬菜和腊肉。 蔬菜啊,那可是蔬菜!尽管是风干的,那也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东西,在他们的印象里,这个季节,在北方,也只有皇帝陛下和少数的王公大臣才能吃到。 而在军中,就连章楶都吃不到蔬菜这种东西。 这个季节,他们吃的最多的就是粗粮腌菜,锅盔腌菜,腥膻的牛羊也不是每天都能吃到的~吃得想吐也得吃。 而如今的他们,却是享受到了锦衣卫的待遇,一个个吃得满嘴流油,心满意足。 在从章楶嘴里得知,此次这些物资全部是西门庆个人赞助,整个西北军系统,从高级将校到普通士兵,无不对西门庆感恩戴德,敬重有加。 不过,这次的宴席,姚古却没这个口福了~ 因为他退场之前,拿着菜肴都还没上~他只不过喝了几杯酒而已~ 此时的姚古正在属于他的土屋里躺着,衣衫被扒开,杨再兴正一手拿着一个小瓷瓶一手在姚古满是肌肉的胸膛上推拿按摩着。 不过,也不知道是为了惩罚姚古对西门庆之前的挑衅,还是想让姚古长点记性,总之推拿起来一点都不温柔。 而姚古倒也着实硬气,看着自己胸前一大片被折磨的红彤彤的皮肤,哪怕疼的龇牙咧嘴,也没有叫疼,没有央求杨再兴轻一点儿。 “哎?你别不说话啊,觉得疼忍不住你就吱一声,我会轻一点儿的!” 杨再兴看着咬牙忍耐的姚古,贼兮兮的笑道。 姚古心里很想跳起来将面前这个贱人给掐死,然而他做不到。 尼玛,没看到老子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么?没听到老子牙齿咬的咯咯直响么? 特么你这个西门大帅的亲兵统领是如何当的?我都这么疼了你还看不出来? 姚古这么想,可杨再兴去不这么认为~ 他的心理活动同样的精彩,同样的丰富,嘿嘿,你小子不是硬气嘛~我看你多硬气,我就不信,还整不了你~ “嘿嘿,你是不是觉得,力度不够啊?不够你就说嘛~嗯,说真的,我的确没用多大的力气~” 杨再兴嘴上说着,手头不禁偷偷加大了力度~ “啊~你大爷!” 姚古再也受不了了,忍不住惨叫一声,龇牙咧嘴的骂了一句,可无奈胸口疼痛难忍,无法反抗。 “嗯?太重了你就吱一声~” 杨再兴不为所动的继续加大力量~ “啊~吱~吱吱吱~” “呵呵。吱一声就够了!吱吱吱的像老鼠~看你丫那熊样儿,得了,喝几口酒,睡吧!这药我就送你了!” 杨再兴听到姚古认怂吱了起来,心满意足的收回了手,将手中装着药剂的瓷瓶放在了姚古塌侧的案几上。 从一旁取过一壶西门家产的烈酒,递给了姚古。 然后转身挥了挥手,洒然离去。 姚古手里紧握着酒壶,耳朵确是高高竖起,直到听着杨再兴的脚步渐行渐远,逐渐消失,方才猛的灌了一口酒。 接着龇牙咧嘴两眼泪花的“撕拉撕拉”的吸着凉气~ 也不知道是被就辣的,还是因为胸口疼,亦或是心里苦,委屈~ 不过,这一夜之后,杨再兴和姚古成了无话不谈,狼狈为奸的好兄弟,连带着和杨再兴交好的韩圭,也整日里和他们形影不离。 没有战事的军营,生活很是单调,士兵们该训练的训练,该巡逻的巡逻,分工永远是那么的明确。 半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这半个月,平夏城的大营,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训练照常,只是训练的内容变了,训练的人也多了起来。 在章楶的提议下,本来是西北军的老兵带着西门庆那三万多没什么经验的新兵训练,可当见识到亲兵们练习的军体拳以后,章楶再也淡定不起来了。 特意在大营里摆下了擂台,让西门庆的亲兵和他的亲兵,还有西北军中的精锐进行数场切磋较量。 结果就是,赤手空拳的情况下,每一个亲兵都能以一打五。 最后,这五百亲兵被章楶暂时借用了,将他们分散到个个营中,担任教头,专门传授军体拳,而杨再兴,自然而然的得到了总教头一职。 除此之外,西门庆又多了几个徒弟,一个是秦明,一个是姚古,一个是韩圭,一个是佘可适~ 他们四人,每日跟随西门庆学习八极拳,一个个都非常的用心刻苦。 和西门庆相处的越久,他们就对西门庆越崇拜,在西门庆身上,他们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缺点。 而且不管他们说什么,西门庆都比他们要精通,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这些自然不必讲,就连他们各自家乡的美食,风土人情,西门庆都了如指掌,排兵布阵,也是不在话下。 不仅如此,这半个月里,他们除了八极拳,还跟着西门庆学会了很多新鲜词汇,比如: “六六六!” “帅!” “卧槽!” “尼玛!” “玛德!” “我勒个去!” “滚粗!” “哦漏~然鹅~” 等等一系列词汇。而且他们还经常现学现卖。 就比如看到章楶,他们会说六六六,老帅真帅之类的! 看到下属,他们会说尼玛,玛德,滚粗之类的。 从一开始那些将士们莫名其妙,到最后,整个军营都学会了那么几句,不过,因为他们刚开始不明白意思,经常闹出一些列的笑话,因此,军营里每天都会爆发出百八十次惊天动地的猪叫声。 除此之外,整个大营的管理模式,士兵们的生活习惯也在悄然改变。 比如,他们渐渐爱干净,讲卫生了,洗澡也勤快了,衣服也干净了。 所有士兵们这半个月过上了现有的人生当中最幸福快乐的日子,吃得饱吃的好了,穿的也暖了,他们更加精力充沛,红光满面,精神抖擞,更加对即将到来的战事充满了胜利的信心。 而士兵们也都知道他们吃的穿的用的,包括练习的招式都是西门庆给的,一个个对和蔼可亲,木有架子的西门庆感恩戴德,心存感激。 现在整座平夏城大营里,除了“老帅”章楶,又多了一个新的称呼——西门“恩帅”。 一百九十五、六百里加急 “贤侄啊~今年多大来着?” 章楶的帅帐里,西门庆俩人在暖榻之上对面而坐,中间是一张茶几,茶几上摆着一套耀州窑产的青瓷茶具。 这是西门庆前些日子嘱托杨再兴特意到耀州采购的。 “章伯伯,小侄今年十九~” 西门庆十分委屈的回答道,按理说,长辈问个年龄,远不至于委屈。 但如果同一个长辈问上数十次,就不一样了。 若说这个长辈有健忘症或者老年痴呆,那也就罢了。关键章楶老当益壮,能吃能喝,如今,还学会了西门庆交给他的太极拳。 每天早晚就会在自己的帐外打上半个时辰,红光满面。 “啊~十九~眨眼就弱冠啦~婚事可有着落了嘛?” “有了!是礼部员外郎李大人家的长女。” 西门庆又是一阵心塞,可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因为这个问题,章楶同样问过了数十次。 “唔~可惜啦,老夫记得老夫族内有不少年轻貌美的女子尚未出阁,本想着给你物色物色。不过,也无妨,男人嘛,三妻四妾也正常。 你纳妾之时,老夫为你做主,老夫族内的女娃娃,任凭你挑~” “……!咳咳~小侄谢过伯伯~” “哈哈哈~调皮~” “……!” “咳~伯伯,喝茶!” “嗯!好~你这茶虽然寡淡,不过,喝起来倒也颇对老夫口味~不过,稍微放些葱姜和盐巴,更有感觉,还等抵挡风寒~” “额~伯伯,小侄幼年之时,便被仙师调教,多年来耳濡目染,习惯了仙师的生活方式。他老人家说,喝茶,就得原汁原味,若是刻意添加佐料,便破坏了茶的本质,如此落了下乘。” 西门庆一本正经的回答道,他也见过,也唱过传统的喝法,将茶叶和葱姜混合,加入盐巴同煮,那葱姜味儿浓郁的茶汤,他实在是喝不惯。 至于如今盛行的抹茶喝法,他也喝不惯。磨碎的茶叶沫,放在碗里用水一冲,那个小竹刷微微一搅拌,捧起来便喝。 关键是,如今的小石墨,无论如何也研磨不出后世机器研磨那么细腻。 茶水喝起来,就像一罐茶叶喝到见底,留下的那些碎沫一样。苦涩不说,还不够美丽清澈。 都说生活需要仪式感,可保持适当仪式感的同时,也得有滋有味不是? 就像现代人,一味追求仪式感,开始打着复古的名义折腾些五花八门的,说起来高大上,处处蕴涵哲理的东西,吃起来,并不好吃,用起来,也不太顺手。 “唔~你师父,那是高人,自然是和我等凡夫俗子不同。不过,若没有他老人家,也没有谁能调教出似你这般妖孽~ 只不过,你的讲话方式,生活习惯,到了这尘世之中,不免显得格格不入了些。嗯,倒也影响不大~ 老夫真想有幸结识一下你这位仙师啊~若能与他秉烛夜谈,开怀畅饮,老夫此生无憾矣~” 章楶端起盏中茶水,呲溜呲溜分三口饮尽,幽幽说道。 “呵呵,若是小侄下回得见仙师,一定会对他老人家提起的。” 西门庆只能这么说了,因为他的师傅,在一千年后已经离世,可理论上讲,待章楶去世,那也得在阴间等上千年,俩老头子才能相聚。 可若是过了奈何桥,饮了孟婆汤,谁有记得几世轮回的红尘种种? 所以,章楶这个愿望,今生来世,都是注定无法实现的~ “报~~~” 就在俩人正聊的开心之际,大帐外头传来了军士的大喊。 “进来!” “启禀大帅!京师章相公传来六百里加急!” “噢?快呈上来!” 听了章楶吩咐,那身上插着小旗的军士,起身上前,将手里的信函双手呈上,西门庆伸手接过,递给了章楶。 此时朝廷的信使,不管是军中亦或是朝堂,但凡是比较重要,比较紧急的信件通常都会加急传递。 加急件分为三百里,四百里,六百里,八百里,最快就是八百里了,再快就没了。 八百里加急,并不是说每天一定跑八百里远,而是用最快的马,最快的速度来传递,负责传信的人,吃饭的功夫都没有,每到一处驿站就换最快的马,然后全速去下一个驿站再换。就是为了保证胯下的马儿一直保持着最快的速度,昼夜不停。 这么算下来,一天,跑的路程,远不止八百里,基本上八百里加急,最快的速度,一天可以跑一千六百里左右。 很多时候,马没事,而送信的人却不行了,大部分下马之后,就得被人抬着走,然后的好生修养数十天,才能恢复完全。更有甚者,下马就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而三加急信使,为了避免旅途中耽搁时间,往往会在身上绑一块儿旗子,旗子分为各种颜色。 三百里加急就是绿色,四百里加急是蓝色,六百里是紫色,八百里是红色。 有了这些旗子,驿站的人大老远看到,首先就会快速的将驿站里的快马牵出来准备好,再准备一碗茶水。 而沿途的哨卡守卫,远远看到,也会提前将哨卡打开,予以放行。 路上的行人,商队,远远看见就要避让,就像消防车和救护车一样,拉起警报,畅通无阻。 而一般的山贼盗匪看见旗子也不敢劫,一来这些信使身上不会有什么值钱东西,而来,这些信使携带的书信事关重大,他们劫了坏事,朝廷就会以雷霆万钧之势,不惜一切代价,将他们铲除,就等于是捅了马蜂窝了。 “你且下去歇息吧!” 西门庆摆摆手,让那风尘仆仆的军士退去。 章楶伸手揭去信封上的火漆,将里头的信纸掏出,展开之后拿在眼前观瞧。 半晌没有说话,西门庆在一旁默默观察着章楶的脸色,无悲无喜,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西门庆也没问,就耐心的等章楶看信,估摸着是有事。 “唔~贤侄啊,你且看看~” 盏茶时间,章楶脸色郑重的将书信递给了西门庆,西门庆也不矫情,直接接在手中看了起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纸漂亮的书法,蝇头小楷,个个铁画银勾,力透纸背,气势不凡,干净利落,就和章敦的为人一样,锋芒毕露。 “贤侄!扒皮章所说,你怎么看?” 待的半晌,西门庆放下书信,章楶抚须问道。 “等!” 西门庆微一沉吟,果断坚决的说道。 一百九十六、等 “等?如何等法?”章楶追问道。 “伯伯,您觉得,此时可是出兵的好时机么?” 西门庆没有回答,却反问道。 “唔~此时才至二月,天寒地冻,半点儿没有回暖的迹象,万万是不适合引兵作战的~不然,不用我们主动出击,夏人早就杀将过来了~” 章楶凝神,幽幽叹道。 “嗯,伯伯说的不错,此时断然不是出兵的好时机。那没烟峡地势平坦狭窄,夏人数十万将其堵的严严实实,我们贸然出兵,胜算不大。即便能赢,那我方将士也必然会损失惨重,可谓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啊~” 西门庆端起茶盏喝了一口,严肃的说道。 章敦的书信,只说了两件事,一件是说西夏的使臣和辽国使臣串通一气,仗着五六十万大军和北境辽人在边塞的屯兵对大宋进行了威胁,要求大宋退出西北,将西北六路其中四路割让给西夏,然后西夏继续名义上向大宋称臣,双方各自罢兵言和。 另一件事则是提出,要求章楶尽快出兵,顶着严寒,和西夏大战一场,许胜不许败!而且还要北境鄜延路的王憨,种朴密切注意辽人的动向,加紧防备,必要之时可出兵一战,打一场胜仗,搓一搓辽人的锐气。 其实整封书信说的两件事就是一件事,打,不惜代价取得胜利。 这果然很符合扒皮章雷厉风行的性格~ 看来,朝廷面对的压力很大啊,大到急需一两场胜利,来增加大宋与夏辽谈判的筹码。 西门庆想起出京之前,他向朝廷提出的拖字决,如今看来,已然是拖不下去了。 “你说的这些,老夫何尝不知呢?只是,书信中说的很明白,这一仗,非打不可啊~” 章楶定了定神,长处一口气,叹息道。 “打是肯定要打的,不过,我们需要等待一个契机。” “什么契机?” 章楶追问道。 “呵呵,如今小侄也说不好,不过。这几日一定会有所转机!伯伯等着便是,若是没有,真的非要硬来,那小侄愿意打头阵!” “嗯~好!老夫就给你五天,五天之内,若是你说的契机没有出现,那,老夫就让你做先锋,率军出击!” 章楶看着西门庆,看了好几秒,终于一拍大腿,斩钉截铁的说道。 “多谢伯伯!” 西门庆说的契机,依旧和历史有关,因为他记得,就在这一年,就在这个地方,就在两军阵前,发生了一件大事。 西夏统军嵬名额埋和大将妹勒都甫二人不甘寂寞,带着一两千人的亲兵从没烟峡出来,跑到冰天雪地的天都山上,扎营看风景,吃烧烤。 然后被大宋的探子发现,由佘可适和郭成二人带着三千骑兵趁着夜色,来了一场突袭,将西夏这两个军方首脑给齐齐活捉。 也就是因为这件事,导致西夏军中,人心涣散,最后一败涂地,全线溃败,梁太后和李乾顺差点儿都没跑掉。 算了算时间,按照历史记载,这件事应该在面前已经发生了的,可如今却没有发生。 西门庆特意打听过,此次的确依旧是梁太后和李乾顺母子亲征,而最高统帅依旧是嵬名额埋和妹勒都甫。 西门庆觉得,历史可能因为自己的到来而发生了些许的改变,或许时间向后推移了一些。 前些天他已经派了一队亲兵在天都山察探等待了,估摸着,就这几天就会有消息。 他这么做,也是在赌,他赌的是正史记载的真实性。如果那俩倒霉鬼果真跑到天都山吃烧烤,那就该着自己立下这大功。 当然,这份功劳他不会独吞,佘可适和郭成俩人都不错,得把人家带上,毕竟本来这就是人家俩人的功劳。 嗯,还要带上姚古这家伙,秦明和杨再兴自然也少不了。 “伯伯!此番夏人主将果真是嵬名额埋么?” 想到此处,西门庆不禁再次向章楶询问证实。 “……!是啊!我说你小子,怎么比老夫还要健忘几分?这句话你都问了老夫十余次了~老夫不是说了嘛,你不用提醒,上回你在庆阳城灭掉那三千骑兵,领头的那人就是嵬名额埋的侄子! 这份功劳老夫都给你记着呢~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小小年纪,怎么就这么官迷,这么滑头呢~” 章楶没好气的奚落道,事实上,他把西门庆的举动,误解成了西门庆怕自己漏下他庆阳城首战的军工,因此才一次次拐弯抹角的提醒自己。 为此西门庆也只有苦笑摇头,不做解释。尽管有仙师的名头招摇撞骗,可要说自己能掐会算,算准了嵬名额埋和妹勒都甫二人会带少量的卫兵上天都山吃烧烤?这是不妥的。 如果真的发生了这事儿,那的确能让自己的形象更加高大牛掰,更加神秘莫测,但这次算准了,那下回呢?无解。 可万一没有发生可怎么办?那自己岂不是成了招摇撞骗的神棍? 思来想去,也是万万不能说的。 至于上次庆阳城里消灭那波人,西门庆也是来到平夏城好几天后才知道,带头的竟然是嵬名额埋的族侄,而且深受嵬名额埋的器重,在西夏军中也算威名赫赫,是西夏最精锐的骑兵铁鹞子的统领。 之所以他带领三千铁骑跑到宋军大后方,跑到大宋境内,想来也是这家伙仗着自己牛掰,心高气傲却不甘寂寞。 这性格简直和他叔叔嵬名额埋一样啊~争着抢着送人头。 只可惜,不明不白的死在了西门庆亲手丢出的那个大呲花下,粉身碎骨!哦不,不是大呲花,是轰天雷。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一份不小的军功,算是个意外之喜。 不过,西门庆如今的官职来看,差不多已经木有上升的空间了,就算将来皇帝要封赏,最多给他加点虚职,比如什么什么将军,实惠一点儿的话,或可把他的伯爵提高到侯爵,公爵有点悬。 因为如王安石王相公那样的人物。也不过是在死后才赠了公爵的谥号,因此后世才称呼他为王荆公。 接下来的几天,士兵每日的训练依旧,只不过,各级的将校都得到了通知,随时准备出战。 得到消息的将士们摩拳擦掌,一个个眼睛里泛着激动,兴奋的光芒,贼亮~ 西北的军士,从来都不畏惧战争,甚至百年间的熏陶传承,让得他们一个个都成了好战分子。 尽管平静的日子他们也依然享受,但归根结底,他们从未忘记过自己的使命,保家卫国。 不打仗就木有军功,木有军功就不能改变人生和命运。 受这些百战老兵的影响,西门庆带来的这些新兵,也一个个在心中燃起了对战争的渴望。 大家都在等~ 一百九十七、不详的预感 “哈哈哈!腊肉好吃?我跟你们讲!我们在军中早就吃腻了!不信你们问问我锦衣卫的兄弟们。 韭菜你们知道不?韭菜饺子你们知道不?嘿嘿,那韭菜饺子和鲜嫩的猪肉做馅儿,包成饺子,煮熟以后装在盆中。 用辣椒油,芝麻油,葱花和米醋调和成蘸料,拿饺子在里边儿打个滚儿,一口吞下,那才叫人间美味~” 杨再兴坐在校场上口若悬河的说着,身旁围着秦明,韩圭,姚古,佘可适,郭成,还有一群将校,足足有二三十位,将杨再兴围在中间。 众人听的口水直流,对杨再兴嘴里不时喷出的唾沫星子浑不在意。 “哎~老杨说的不错,韭菜饺子,我在族叔家中吃货一次,端的是人间美味啊~” 韩圭一脸怀念的说道,韭菜饺子,他的确在叔叔韩忠彦府上吃过一顿,足足吃了一盆儿,少说得有一百多只。 “哎?老杨!你们锦衣卫真像你说的那么好?说的我都想去了!” 一个将校一脸羡慕的说道。 “嗯,我可是听说了,锦衣卫的饷银比我们神武卫还多二两。吃得穿的都比我们强很多。兄弟们说起来,个个都后悔当初为毛木有被调进锦衣卫。” 神武卫的老李也是一脸叹息。 “嘿,后悔也没用,说实话,当初我一听说要调到锦衣卫,还老大不乐意呢,当时就和我家伯爷打了一架,三招啊,仅仅三招,我就起不来了,那情形就和老姚差不多一样一样的。 不过,你们也别羡慕我,我们锦衣卫将士的吃喝拉撒,包括饷银,拿全都是我家伯爷自掏腰包的,你们谁不是吃的皇粮?” 杨再兴屁颠屁颠的说着,周围的一群人除了羡慕还是羡慕。没办法,谁让人家西门大帅有钱呢?整个大宋朝堂,能养得起这么多人的,除了西门大帅,再没谁了。 章敦来信之后的第四天,西门庆派去打探的亲兵回来了,此时的西门庆正一个人在营帐里摸索着那一箱子的轰天雷,看着那一个个黑黝黝,泛着冷光的圆疙瘩,脸上充满了笑意。 “首长!去天都山的兄弟回来了!” 一个亲兵在帐外禀报道。 “噢?快让他们进来!” 西门庆合上箱子,迫不及待的喊道。 “报告首长,我们发现,昨天擦黑之际,没烟峡夏人的大营中,冲出约摸一千五百人的骑兵,朝着天都山而去。 他们在山上搭建了营帐,载歌载舞,带头的具体是什么人,不太清楚,不过,根据兄弟们推测,他们的级别一定不低!” 一个亲兵进来帐内,对着西门庆敬礼,然后汇报道。 “嗯?很好!你们可否察探清楚了他们的守卫情况和上山的道路?” 西门庆大喜过望,这时候上天都山载歌载舞的,八成是嵬名额埋和妹勒都甫这俩家伙,至于会不会有李乾顺,他不敢想,如果真有,那活捉了西夏国主,几乎可以让夏人不战而败。 “回首长,他们的守卫不太森严,似乎有恃无恐,并不认为我们会上山偷袭,上山的路有两条,一条比较好走,但是需要饶过没烟峡,如此一来,必然逃不过夏人的眼线。 另一条得从这平夏城出去一路向北,绕到天都山北麓,这条路比较难走,毗邻着峭壁,只能容二马并行,虽不甚陡峭,仍需小心翼翼。” “嗯!很好!你先去吃饭,然后立刻回去,告知山上的兄弟,严密监视,莫要让夏人发觉,然后安排两个兄弟,在北麓山口接应,今夜本帅亲自前去,呵呵,抓上几只贪吃讨厌儿的大老鼠~” “遵命!” 亲兵说完,敬礼离去,西门庆兴奋的拳掌相击,身手拿起椅子上搭着的裘皮大氅披在身上,走出营帐直奔章楶的帅帐而去。 “啥?此事当真?” 听到西门庆的描述,章楶猛的从椅子上站起,一脸的兴奋。 “嗯!千真万确,只是,领头的是谁,无法察探清楚,咱们的人只能远观,无法接近。” “唔,哈哈哈哈!贤侄,这倒无妨,在眼前这个节骨眼上,还敢无视军规,大张旗鼓的上山享乐的,一定是夏人军中的大人物!若不是西夏国主李乾顺,那一定就是嵬名额埋亦或是妹勒都甫,再者,就是三人起至。 若真是如此,那当真是天赐良机啊!哈哈哈哈!贤侄,说说,你有何打算?” 章楶嘴巴都乐歪了,事情这么明了,根本不用弄清楚那些人的身份,换位思考一下就不难想象,不管是西夏还是大宋,军中都一向规矩严明,敢在将军对垒之际,堂而皇之上山作乐的,必然是大人物。 “伯伯!小侄想今夜上山,将他们一网打尽!” “哈哈哈,正合我意!贤侄,此番就由你率军前往,老夫账下的将校和军马,任你挑选~如何?” “嘿嘿,多谢章伯伯!小侄已经想好,此番前去,咱们兵贵神速,人数也不宜过多。 小侄想带上佘可适,郭成,姚古,还有韩圭,杨再兴,再带上五百亲卫,两千骑兵即可! 今日晚饭以后,我们趁着夜色从天都山北麓上山,再有山上的弟兄干掉他们外围的哨探,趁他们酒醉熟睡之际,突然袭击,将之一网打尽。” “唔~你呀你呀!小滑头!好吧,就如你所说!来人,将佘可适,郭成,姚古,韩圭,杨再兴几人找来!” 章楶很痛快的答应了西门庆的要求,并让亲兵去叫那几个家伙。 至于西门庆挑选佘可适几人,他非常满意,因为这几人都是他的爱将,有这样的功劳,那绝对是天赐良机。他只当是西门庆为他考虑,心里不由得还生出了一丝感动。 “伯伯,军中可有夏人的军服和白布么?” “有啊!多年以来,他们的军服咱们也积攒了上万套。白布,倒也有不少,将士们受伤包扎全靠它们。你要这些东西是何用意啊?” 章楶疑惑的说道。 “嘿嘿,如今山上白雪皑皑,白布是为了遮盖我方人马的行迹,顺便包裹马蹄,减少声响。 夏人的军服嘛,是用来给咱们的人穿的,趁着夜色,一但杀将起来,好让夏人难分敌我。” 西门庆一脸阴险的笑,看的章楶都感觉脊背凉嗖嗖的,心中不由得暗想,如果自己的对手是西门庆,那该是怎样的境遇。 “额……好!贤侄,果然妙计!不过,都穿上夏人的衣服,那咱们自家人如何辨认呐?” “这个不难,只需让咱们的将士胳膊上绑一块白布就是了~” “唔~果然妙极~嚯哈哈哈哈哈~” 正在听杨再兴吹牛的佘可适等人,接到通知,火速一同赶往章楶帅帐,哥儿几个距离帅帐数十米,就已然听到了帐内传出的一老一少两位统帅奸诈,猥琐的笑声,一个个不觉的打了个寒颤。 听着这笑声,他们有一股不详的预感,有人要遭殃~ 一百九十八、偷袭 天都山,一处背风的山坡上,零零散散,毫无规律的的搭设着数十座军帐。 周围一圈小的,围着中间两个大的,颇有众星拱月之像。 而此时最大的那座帐篷里,仙乐飘飘,一片嘈杂,似乎一场酒宴正在进行。 硕大的营帐里,分两排端坐着十来人,主位上坐着两个五大三粗,肥头大耳的两个中年人,肤色一个偏黑,一个偏白。 而在黑胖子周身,正围绕着三名衣着暴露,丰乳肥臀的女子,十分妩媚的趴在黑胖子身上,不时的往黑胖嘴里喂一块烤肉。 “嵬名大人,我等此番消遣,不知陛下可否会不悦啊?” 席间,一个身材瘦削皮肤黝黑,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汉子对着黑胖子敬了杯酒,笑着说道。 “陛下不悦?老子还不悦呢!天寒地冻的,数十万大军算挤在那小小峡谷之中,每日无趣的,能淡出个鸟来!本帅实在憋屈!谁管他高兴不高兴!” 黑胖子一脸不屑的说道,似乎压根儿就没把西夏国主李乾顺放在眼里。这黑胖子就是此次西夏大军的最高统帅,嵬名额埋。 “哈哈哈,嵬名大人说的不错,满朝文武谁不晓得陛下就是个无用的傀儡,凡事还不都是看太后脸色!只要太后不挑理,谁敢有意见~” 嵬名额埋身旁的白胖子说道,这货就是西夏阔军中威名赫赫的副帅妹勒都甫了。 讲真,就这俩货在这一坐,从哪个角度看。这都是两头肥猪。 “有嵬名大人在,太后怎会挑理~” 嵬名额埋下首的一个圆滚滚,形容猥琐的矮胖淫邪的笑道。 “哈哈哈哈哈~” 营帐之中的众人,听到此处,不约而同的大笑起来。 梁太后和嵬名额埋有染,这在这伙人之中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而西夏国主李乾顺也有所察觉,只不过碍于嵬名家在军中的威信,和自己母亲的颜面,一直敢怒不敢言,装作不知情的样子。 而梁太后之所以把持朝政,也全靠嵬名家族的支持,而妹勒家族向来子嵬名家马首是瞻,共同进退。 嵬名和妹勒两家,掌控了西夏国九成以上的军队,可谓是只手遮天,嚣张不可一世,西夏朝堂,满朝文武都要看他们的脸色。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嵬名,妹勒家族虽然嚣张跋扈,可对西夏皇室却也算忠心耿耿。在与大宋长达百年的战争中,这两家为西夏输出了大半的武将,为国捐躯者,不在少数。 因此,在军中和百姓心目中,嵬名和妹勒家族,已经算是西夏国的中流砥柱,是守护神一般的存在。 “大人!属下以为,这天都山咱们不能久留,正所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咱们的行踪被宋人察觉,说不得会派兵前来偷袭。” 一个长相猥琐,犹如老鼠一般的将领忧虑的说道。 “哈哈哈,罗罗,你多虑啦,像此时这般天寒地冻,宋人多半呆在营中瑟瑟发抖呢~ 你别忘了,如今将军对峙,我大夏的大军足足比宋人多了两倍有余,若是咱们不率先动手,他们决然是不敢动手的! 章楶那老贼,咱们也与他较量多年,他除了龟缩不出,就再也没什么手段了~若不是他的城寨造的牢固,我的大军早就一路打到他们的京师了~” 嵬名额埋毫不在意的说道。 或许正是因为章楶就地筑城的战略,才使得夏人产生一种错觉,那就是宋人只会龟缩固守,再用些阴损伎俩而已。 若是正面硬钢,宋人远不是他们夏人的对手。 尽管这些年来,他们西夏败多胜少,可他们从来就不认为他们的战斗力有问题。他们觉得,夏人就是天生的战士,就是为了战争而生,这是一种深埋骨子里的自信和骄傲。 他们木有意识到的是,也正是因为这份谜一样的自信,让他们一败涂地。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昏暗下去,平夏城大营之中。 “衣服都换好了么?” 西门庆端坐在帅帐里,向身旁站立的杨再兴问道。 “回大帅,两千五百名弟兄,全都换上了夏人的军服!除了弓弩以外,所有的兵器也都换成了夏人的。另外,马蹄已经包裹好,白布也准备好分发下去了。就等您的号令了~” “很好!出发!” 西门庆内里的衣物没换,只是在外头裹了一层夏人特有的毛皮,腰间挎着那柄横刀,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不过,依旧帅气。 随着他一声令下,杨再兴,佘可适,秦明,郭成,姚古等人郑重的抱拳应是,迅速的走出营帐。 两千五百个夏军打扮的大宋将士,整齐划一的跨上战马,身上蒙起白布,借着夜色,出了平夏城大营,悄无声息的朝北方赶去。 马速不快,半个时辰的功夫,已然抵达天都山北麓的山口,西门庆抬手做了个停止前进的手势,大队人马停在原地。 几个呼吸的功夫,山口出的黑暗中,窜出两个锦衣卫亲兵,上前禀报道: “首长!夏人自一个时辰前便开始饮酒作乐,如今多半已经醉了,如今他们的主要将领,都聚集在当间儿最大的那个营帐内。 另外几个弟兄,已经潜伏在他们的营帐周边了,只待首长前去,便可神不知鬼不觉的解决掉他们的守卫。” “很好!前方带路!” 西门庆吩咐一声,两个亲兵跑在前方引路,这几天的时间,他们吃喝拉撒都在这天都山上,早就将山里的地形了然于心,哪里有山洞,哪里有坑,哪里狭窄,一清二楚。 北麓上山的道路,和事先说的一般无二,只能容得下两马并行,而且需要小心翼翼。 山道上布满了积雪,一个不小心,就走坠入悬崖的危险。 因此所有人都是小心翼翼的前行,丝毫不敢大意。 走到半山腰处,山势猛然变得陡峭,无奈之下,西门庆只好命令部队下马,一个个牵着战马步行而上。 凛冽的山风夹杂着雪花,犹如刀子一般,割的脸上生疼。 可整个部队,没有一个人说话,唯有队伍中个别不安分的马儿,不时的打一个响鼻。 而此时的西夏人,还沉醉在歌舞酒肉之间,丝毫没有察觉,危险即将来临。 一百九十九章 在梦中死去 夜色渐深,天都山,嵬名额埋的营帐内灯火通明。 酒席似乎已经结束,一个个东倒西歪,难以独立行走的西夏军官在各自的卫兵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哼哼唧唧的回到自己的营帐里休息。 嵬名额埋的帐内只剩下他和妹勒都甫两个男人,被五六个西夏歌姬簇拥在中间,满脸惬意。 尽管这两个家伙都如肥猪一般,相貌也说不上好看,可这些个颇有姿色,体态妖娆的歌姬却混不在意,一个个搔首弄姿,使劲浑身解数,对他们极力性迎合。 如果西门庆此时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忍不住叹息,好白菜不一定都是被猪拱,也可能是好白菜主动贴猪。 不多时,嵬名额埋和妹勒都甫二人淫邪的相视一笑,之后,一脚踹翻面前的案几,躺到在厚厚皮毛地毯上。 再然后,营帐内传出了不可描述的声音。 帐外冷风肆虐,帐内春色满园。 外头站岗的守卫似乎早已习惯这样的情形,个个无动于衷,看似尽忠职守,目不斜视,可那高高竖起的耳朵和那微微滚动的喉头,还有暗暗吞下的口水,出卖了他们。 只是营帐里的声音来的快,去的也快。 盏茶的功夫,就只剩下两道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和歌姬悠悠的叹息。 现代的经济学家指出,世界上百分之二十的人掌握着百分之八十的资源,剩下的百分之八十,只能共享那剩下的百分之二十。 可在如今这座天都山上,这个比例明显已经不适用了。 嵬名额埋和妹勒都甫二人占据了所有的资源,尽管对他们来说纯属浪费,但剩下的一千多人,也没谁敢说个不字。 听得营帐里的呼噜声,卫兵们对视一眼,互相使了个眼色,悄悄走开。然后钻进属于自己的帐篷,披上毛毯,拿起藏在被褥里的酒壶猛灌一通。 看彼此之间那熟练,默契的模样,显然不是头一回这么好干,而是早已成了变常态。 数十座帐篷,逐渐没有了嘈杂和喧闹,只有凛冽的寒风将枝头的落雪吹散,雪花在经过火光照映,神奇的镀上了一层金。 远远看去,和因为木材潮湿而不是噼啪作响着飞溅起来的火星混在一起,就像一群群的萤火虫快速掠过,一闪而逝。 “哎?咱们回去喝点儿?” 营帐外围的一个角落,两个守夜的西夏小兵窃窃私语。 “嘿,你小子,那点儿酒还没喝完呐…” “嘿嘿,谁说就那点儿了,我还藏了些…” “你小心,给上头察觉,你就惨了~” “怕啥,哪天晚上酒席之后还不能落下点儿酒肉了?” “得,坚持一会儿吧,等后半夜换了岗,咱哥俩儿好好喝,喝完睡觉,美滋滋…” “嗨,要我说,这夜里压根儿就不需要站岗,连个鬼影子都没有,站给谁看呐~” “谁说不是呢?看见没,嵬名大人和妹勒大人这会儿也已经睡下了,他们的亲卫都溜了,咱们还得在这活受罪!狗日的!” “哎?你说,两位大人今天坚持多久?” “嘿嘿,最多也不过盏茶功夫~太阳可不会打西边出来~哎,真是可惜了那几个美人儿了~” “可惜也轮不到你~你先呆着啊,我去放个水~” “去吧!懒驴上套屎尿多!” 那个士兵说完,径直朝着外围的黑暗中走去。 来到一颗树下,解开衣服,随着一声呻吟,一股水流泼洒在雪地上,那飞流直下残存的一抹温热,仍旧将雪白的雪地砸出了一溜黑窟窿。 热量排出,寒气入体,凉风一吹,那士兵猛然间不受控制的摇晃了下身体,打了个寒战。 感受着手上的湿润,他撇了撇嘴,想要叫骂一声晦气,可嘴巴还没来得及张开,他就觉得脖颈间一凉,然后就感觉到无数的热流从自己的咽喉喷出,落地,覆盖在才被他浇灌出来的黑窟窿上。 然后,他再也木有了知觉。 一个与他穿着同样军服的青年,将他欲要扑倒的尸体牢牢抓住,缓缓放倒,一只手里嗨还倒拿着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 另外一条手臂上,绑着一条白色的布条,白布黑衣,极为显眼,就像一个小旗子,随风飘荡。 青年直起身子,冲着黑暗中挥了挥手,然后转身,弓下腰,学着尸体走路的姿态,不紧不慢的朝着尸体来的方向走去。 “嘿,我说,你这泡尿可真够久的啊~也没见你喝多少岁水,哎?你绑块儿白布干啥?是不是把兜裆布嘿给扯了~哈哈哈…额!” 那站岗的士兵正在打趣,调侃着白布,却见他对面的人,紧走几步来到他的近前,他刚觉得有些不对,还没来得及有任何反应,就感觉胸口一凉。 年轻人淡淡一笑,依旧是扶着尸体缓缓放在地上,然后将匕首从尸体上抽出,又在尸体的衣服上来回抹了抹,将匕首插在腰间。 回头看过去,外围一圈黑压压的人,真正蹑手蹑脚的向着营帐区域靠拢。 这些人每一个都左手端着弩箭,右手提着长刀,而且每个人左臂上都捆绑着一条白布。没有一个人发出声响。只有脚踩在雪地上轻微的咯吱声。 “都听着,尽量不要发出声响,从外到内,逐渐收拢,不要放跑一个!” 西门庆对着周身的众人轻轻吩咐道。 随后,身边的佘可适,郭成,杨再兴,韩圭,姚古,秦明等人,一人带了一队,猫着腰,轻手轻脚的向周围散开,朝着营帐摸了过去。 西门庆率先钻进一个帐篷,一进去就闻到了一股酒气。 借着帐外的火光,瞧见帐内的地上,横七竖八的睡着数十个西夏军兵,有磨牙的,有打鼾的,有放屁的,还有叽里咕噜说梦话的。 西门庆没有出声,对身后的秦亲兵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提起横刀,来到磨牙的一人近前,用刀尖儿往那人咽喉上快速划过,磨牙声戛然而止。 在前世,西门庆就不止一次用匕首割开敌人的咽喉。 但在别人睡梦中动手,还是第一次。他不知道睡梦里被抹脖子,会不会感受到痛苦。也说不清这样做到底算人道还是不人道。眼下的情况,布不容他多想。 毕竟,能这么轻松的偷袭,是十分难得的,起码可以保证自己的人不会因为拼斗儿而折损,抓紧时间才是。 身后的亲兵见西门庆动手,一个个有样学样,刀子划开皮肉,几乎木有什么声响,两分钟不到,众人退出,帐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浓稠如墨。 二百章 尘埃落定 西夏营地内,呼噜声逐渐变少,两千多道身影,手持冰刃缄默却有序的在一座座军帐间穿梭。 摇曳的火光如梦如幻,完美的掩饰了夜幕下的杀机。 犹在睡梦中的,以嵬名额埋为首的西夏军将领,在酒精的麻痹下,对外面正在发生的一切毫无察觉。 “首章,只剩下当间儿那几座营帐了,周边活着的全部肃清。” 杨再兴手提长刀来到西门庆身边,小声禀报道。长刀上已经被献血染红,有的已经变得浓稠,顺着血槽,缓缓朝着刀尖滑落。 一阵冷风吹过,卷起一股浓烈的血腥,呛得让人作呕。 人血比任何一种动物的血液都来的腥,作为同类,对血腥味有着天生的不适感。 很显然,不管人是上帝创造,亦或是女娲创造的,人类诞生的目的,绝不是相互杀戮。 杀戮太重,人就会失去人性,变得和动物,野兽一般无二。 因此可见,杀戮是低级生物的特征之一,也和交配繁衍一般是兽性的原始体现。 尽管西门庆和佘可适等人早已习惯。 但那也只是习惯,习惯和喜欢完全是毫不相干的两码事。 当兵就免不了杀戮,但在某些层面上,战争的最终目的就是避免战争。 说开了,不管是人亦或是动物,都逃不出优胜劣汰的自然法则。 不得不说,这是人类文明发展进步的必由之路,也是生而为人的一种悲哀。 此时此刻,西门庆和他手下的军士,都没有想那么多,那么远。 他们只知道,这场杀戮,会给他们带来财富,地位跟荣耀,会给大宋的敌人造成严重的打击,会给大宋的和平稳定带来好处。 既师出有名,手段不重要~ “嗯,剩下的看看营帐里的人数再动手,可不要全杀了~” “嘿嘿嘿,首长放心便是,兄弟们省得!” 杨再兴嘴角一咧,甩了甩手中带血的长刀,转身离去。 西门庆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那把古董横刀,也是咧嘴一笑。 这把刀跟了他好几个月了,早就用的得心应手,而且方才划了二三十人的喉咙,刀身上看不叫一丝一毫的血迹。 就连西门庆身着的衣衫,都木有染上半点儿血痕。 此时他早就将身上的夏人军装扯去。 早知道这边偷袭会是这么个结果,自己也犯不着上将士们费心装扮了~ 说句对夏人亡灵不敬的话,这场杀戮,简直比杀猪杀鸡还要简单省事儿。 “首长,最中间那处营帐,有光腚的两个男人,还有六个……六个女子~” 一个亲兵跑到西门庆身边汇报道。 这是个年纪不大的士兵,平时有些腼腆,话也不多,到很老实,西门庆对他有些印象。 西门庆看他小脸儿红扑扑的,也不知道是杀人激动的,还是看见女人害羞的。 “两个光腚男人?六个女人?嗯…女人也……光腚么?” 腚这个词汇西门庆不是头一回听到,可尽管如此,每一次听到也觉得有些可乐。 这是河南商丘一带方言里对屁股的别称。 就像陕西,四川人说的“勾子”一样。 而用到话语中就是,“光腚”,“打你腚”,“把你勾子据烂”之类的。 “额……木有,那几个女人穿着亵衣的…” 听到西门庆的问话,那小亲兵羞涩的回到道。 “哈哈,走!咱们去看看!” 西门庆大笑一声,朝着中间那座最大的营帐大步走去。 小亲兵怔了怔,麻利的小跑几步跟了上去。 有心算无心,如今局面已经完全控制住了,无关紧要的普通士兵差不多已经尽数诛杀。 因此,他们说话走路也不需要刻意的控制音量和步伐。 “首长!” 西门庆一进帐篷,就看到十来个手持长刀的亲兵围着毛皮毯子上的六个衣衫**,瑟瑟发抖不敢吱声的女人。 还有……两个赤身裸体,还在打着呼噜的肥猪,一黑一白。 人才呀人才,收下一千多人都被杀光了,你们特么还再呼呼大睡。 西门庆不觉猜测死起这俩人的身份,能够住在这座帐篷里,身边还有女人伺候,毫无疑问,这二人就是这群夏人的最高统帅,会不会有一个是西夏国主李乾顺呢? “这二人是何人?” “回大帅!黑的这厮乃是西夏主帅嵬名额埋!这白胖子乃是副帅妹勒都甫!这二人醉的太沉,俺们整的半天也没能将他们唤醒。” “呵呵,无妨,叫不醒就不用叫了,直接用毛皮将他们裹上,抬出来!对了,让这几个女人把衣服穿上!” 西门庆嘿嘿一笑,吩咐了一声,转身走出了帐篷。 直到此时,看到尘埃落定,他才真正放下心来。 因为正和历史记载一样,依旧是这俩货。 “哈哈哈!大帅!彼此一一役,收获颇丰啊!你看光是西夏的高级军官就抓了十余个!这些人可都是都统之上的官职啊!” 姚古兴高采烈的走上前来,在他身后,一群士兵提着五花大绑的,醉醺醺的十来个人。 “嗯,把这些营帐,一把火烧了!带上这些人,回营!” “好嘞!” 姚古答应一声,就要转身去传达将令。 “等等!咱们下山就不用原路返回了!走没烟峡那条道!” 西门庆微微沉吟,将他喊住补充道。 “大帅!没烟峡有数十万夏人,咱们走那条道会不会有些不妥?万一深陷重围就不好了。为何不神不知鬼不觉的原路返回呢?” 老成稳重的佘可适犹豫了一下,出声问道。 “嘿嘿,他们的两个主帅都在咱们手中,怕什么?而且你们身上不都穿着他们的衣服么…原本他们上山的就有一千五百多人,咱们这两千多人,只要不接近他们的大营,借着夜色,他们是看不清楚是敌是友的。 等上山的火光起来,他们就会发现他们的主帅和写一千多随从出事了。 反正,咱们抓了人,迟早要让他们知道的。 咱们偷偷摸摸的来,堂而皇之的走…… 顺便杀一杀夏人的锐气!” 西门庆耐心的和佘可适解释道。 事实上,出了这事情之后,西夏人不久之后就全线败退了。 接下来的战争,大宋可以说已经是胜券在握。夏人主帅被俘,必然军心不稳,因此根本用不着那么多顾及。 “什么?大帅,你是说,他们这些人中,有西夏主帅嵬名额埋?” 佘可适听了西门庆的话,大吃一惊,先前他们几人各自带人从四面八方由外到内围杀。根本没来得及询问这些都是什么人,又是什么人带领。 西门庆刚要回答,朝着一旁扫了一眼,沉默着,微笑着,对着佘可适努努嘴。 几人顺着西门庆目光看去,之间几个歌姬打扮的女子,在十来个亲兵的押解下缓缓而来。 再往后看,只见八个士兵四人一个,中四杆长枪抬着两个毛皮包裹的物事。 走到近前才看清,那人两个包裹着毛皮,手脚倒挂在枪杆子上的两个光溜溜的肥猪,一黑一白,还在打着呼噜。 二百零一章 耀武扬威 “这是……” 佘可适看着这一幕目瞪口呆,直觉告诉他,这俩呼呼大睡都肥猪,身份绝对不简单。 单凭这份泰山崩于前,我自呼呼大睡的“定力”,也远非常人说能力及也~优秀! “呵呵,一个是嵬名额埋,一个人妹勒都甫……如假包换!” 西门庆抱着手臂淡定的笑,似乎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你今天吃了么?”之类的话。 西门庆作为穿越者,在一些有史可考的重大事件上,有着先知一般的能力,在他自己看来,这是最起码应该有的福利,是最基本的配置,并不觉得有什么好值得大惊小怪。 可他这份自然而然的淡定,落在身旁众人的眼里,却变成了波澜不惊,变成了深不可测。 “大……大帅…你,你说这俩货是…是嵬名额埋和妹勒都甫!??我滴个天呐~” 郭成略带结巴的惊呼出声,看他那副表情和动作,像极了说相声的小岳岳。而一向沉稳细腻的佘可适此时也瞠目结舌,哑口无言了。 一旁的姚古,秦明嘴巴里更是能够塞的下一整窝鸡蛋了… 就连杨再兴和史进此时也都是一脸的折服。 天…西门大帅果然不愧是西门大帅啊~怪不得人家能够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呢。 单凭这份儿云淡风轻的做派,这份儿波澜不惊的从容,就不是自己所能及的。 别说是自己,怕就连身在平夏城中的老帅章楶面对这样的时刻也做不到这么淡然吧~ 所有刚知道两个肥猪身份的将士,在这一刻,都被西门庆给折服了,西门庆这幅英俊潇洒,放荡不羁,却又稳如泰山的形象,深深的烙印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中。 西门庆都不知道,这一刻他的形象有多么的高大,自己的人格魅力是何等的爆棚。 “好啦好啦!看你们那点儿出息~多大点事儿啊~让这俩货接着睡吧!见他们束缚在马上,咱们去没烟峡耀武扬威去!只可惜,李乾顺不在,要不将他一并捉来岂不是更好…” 西门庆冲着众人挥了挥手,率先朝着放置战马的地方走去。 两千多人,带着几十名俘虏,悠哉悠哉的顺着天都山西南方向一路而下。 来的时候一人一马,有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变成了一人双马~ 光是这一千多匹战马,就是一笔不小的财富,这不是此消彼长,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有了这些战马,大宋军中就可多出一千多骑兵。 不要小看一千多名骑兵,如果训练有素,武将勇猛,武备精良的情况下。一千多骑兵的力量是不可小觑的。 在平原之上,一千多骑兵可以在数万步兵阵中肆意横行。就算有所准备的情况下,没有最起码十倍以上的兵力,压根儿就不要想战胜他们。 没烟峡,一座座的营帐将狭长的峡谷塞的满满当当。 西夏大军的营帐,和大宋的有所不同,大宋的营帐,在做工,样式,用料,颜色每个几乎都是一模一样。而西夏的营帐,五花八门,什么颜色和模样的都有。 从高处往下看去,颜色深浅不一,造型千奇百怪,虽然绵延一二十里,无尽的壮观。却让人无法体会到军营应有的威严和萧杀。 反而觉得这是一盘散沙,不伦不类,用现代人的眼光来看,更像是一群来自各地的自带帐篷相约露营的驴友。根本不像是来打仗的。 没烟峡靠近天都山西南麓的谷口,夏人依照着大宋军寨的样式,建造了一道有模有样的关隘。 说是关隘,不过就只是一堵只有一面的城墙罢了,淡然,大门和楼子是有的。 这道关卡,用的也是土木结构,高三左右,宽一丈五有余。 关卡上,站立着一排士兵,墙垛之上还点着篝火,将卡子周边照亮。远处看来,整的倒也像模像样的。 关卡下方,正对着大门,放置着三排粗大的据马,所谓的据马,其实就是将树干一头削尖,然后相互交叉固定在一根数丈长的笔直树干上,可以适当的抵御骑兵的冲锋。 而在据马后方,同样有些几排手持刀枪的士兵守卫。 不管城上城下,都是一副懒散模样,他们只是例行站岗,似乎无人担心大宋都军兵会过来袭营。 毕竟,他们的后方,有些五十多万大军,是大宋都三倍,至于战斗力如何,至于是不是一条心,没人去考虑,因为似乎只要人多,就该有底气。 在寒冷的侵袭下,城上城下的军士,都不自觉的向着火把边上靠近,更有的人,干脆依靠在墙边抱着膀子打瞌睡。 一个士兵打着哈欠,带着朦胧的睡意,朝着对面的天都山不带任何焦距的看了那么一眼。 过了好几秒,似乎反应过来什么似的,整个人打了个激灵,揉了揉眼睛,努力向刚才的方向看去。 只见夜色下依旧白茫茫一片的山道上,有一道黑线快速向下蔓延。就好像有人拿着饱饮墨汁的狼毫笔在一张白纸上自上而下画着。 “醒醒!你看那是啥?是不是骑兵?” 士兵看了半晌,醒悟过来,连忙拍打身上打盹儿的同伴。 “干啥呢?见鬼了?一惊一乍的…咦?” 正要进入梦乡突然被打扰的同伴一脸不难烦的喊道,可刚喊了一半他就愣住了,随后开始惊讶。 “看清没?是不是骑兵?” “恩,好像的确是骑兵!不过,从山上下来,应当不是宋人,兴许是嵬名大帅回来了。通知下头的兄弟们,准备开门。” “别急!我怎么觉得不对劲儿呢?大帅他们没理由这深更半夜的回来啊~大帅走的时候带了多少随从?” “唔……有一千多人吧~” “不对!你看这些骑兵,少说得有两千多人。这应该不是大帅他们!” “嗨,你忘了,大宋的地盘上还有咱们几支骑兵呢,最近不是说他们遭遇了宋人围剿么?说不定这是躲过宋人追杀的一支,然后跑到山上遇到了大帅的人。” “无论如何,八成是出事了。” “冰天雪地的,能有什么事~你别一惊一乍的,再看看再说。” 俩人说这话的功夫,就见山上的骑兵全部冲了下来,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城墙上的西夏士兵明显感觉到了脚下的震动,也听到了沉闷的马蹄声。 渐渐的,越来越多的士兵清醒过来,一同趴在城垛上向着外头看去。 “咦?好像是咱们自己人啊!你们看,他们穿的是咱们的衣服!快快快!城下的兄弟,把门打开!” 城墙上已经有人开始对着城下喊话,要求开城门等待自己人回营了。 二百零二章 凉拌 “大帅,快看,那帮蠢蛋开门了!他们这是想着迎接咱们呐…” 姚古骑在马上,看着远处缓缓打开的西夏军营门,哈哈大笑。 “哎?大帅,莫不如咱们趁机冲进去,杀他个来回~” 秦明也在一旁帮腔,他和姚古二人,性格差不多,同样的直爽,同样的暴躁。 “嗯,眼下的确是天赐良机。这样,留下五百人,看着马匹,剩下的人随我冲进去,不可贪功冒进,不可深入太多。 只需做一件事,那就是将门楼上咋的人射杀,把这处关隘给一把火烧了!速战速决! 违令者,军法从事,决不轻饶!” 西门庆微一沉吟,做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决定。 单凭他们两千人,冲击五十万人的营盘,这是不现实的。 即便对方手无寸铁,赤手空拳,也可以瞬间将两千人撕成碎片。 像野史和传记里写的,动辄就一人之力马踏联营,在数十上百万大军中斩将夺旗犹如探囊取物,纯属子虚乌有。 即便是两千壮汉被五十万小学生包围,结果也一定会惨不忍睹。 如今既然俘虏了对方的主帅,目的也是来耀武扬威的,最高,最直接,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趁着营门大开,冲进去,将营门毁掉。 三经半夜,营门起火,在放出他们主帅被擒的消息,睡的迷迷糊糊的西夏大军,必然会大乱,即便他们反应过来,也必然会士气低落,士气一落,战斗力必然大打折扣。 此消彼长之间,大宋又多了几成胜算。 “得今!” 众人听了西门庆的命令,立即兵分两路,一路五百来人,驱赶着一千多匹战马和数十名俘虏,就在天都山脚下停住。 剩余的两千人加快马速朝着西夏大军的营门直冲而来。 “嗯?什么情况?为何留下了一部分人?” 墙头上的士兵看着天都山下来的黑色士骑兵队伍骤然一分为二,不觉心下感觉到诧异,难以理解。 “这哪里是咱们该操心的事?兴许是大帅另有安排呢~” 另一个年长一些的士兵毫不在乎的说。 无论如何,他们也不会想到,正在冲来的这队,与他们衣着相同的骑兵是大宋的军队。 正所谓无巧不成书,就在西门庆他们这两千人距离西夏军营大门还有百多丈的时候,变故突发。 “看!山上起火了!” 城头上又一名士兵,突然瞪大眼睛,伸手指着天都山的方向呼喊了起来。 身旁的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夜幕下那座不算巍峨险峻的白色山峰,燃起了熊熊烈火,尽管看不见具体的火势,可一大片山头和夜空已经被火光照亮,红彤彤的,凄美而妖艳。 伴随着火光,还有道道浓烟腾空而起,声势浩大。 “不对劲!快!快让下头的人把大门关上!快!关门!” 很快,就已经有小军官察觉到不对劲了。 山上的火起的很是诡异,而越来越近的这只友军打扮的骑兵,也越发的迅捷,这哪里像回自家营盘嘛,这如狼似虎,杀气腾腾的劲头儿明显就是要进攻啊! “快!把门关上!快关门!敌袭!敌袭!” 城头上越来越多的西夏士兵反应了过来,扯着嗓子朝着下头可劲儿的呼喊,甚至不少都破音了。 这一番变故,说起来得半天,可事实上,一切就发生在几个呼吸间,城下的士兵也瞬间反应了过来。 还在门外的也不管据马还没归位,拼了命的往门里边跑,而门里头的人已经开始奋力的推上厚重的大门。 而同样在这几个呼吸的功夫,飞驰中的大宋铁骑,已经近在咫尺。 “让我们进去!” 门外还有十多个西夏士兵没来得及进门,大门就已经只剩下一尺多的缝隙了。 这点缝隙只能同时容下一人通过,然而在这种情况下,平日里同吃同睡,无话不谈的战友,一瞬间分崩离析了。他们这才认识到,那些看似深厚的交情和友谊,原来,是那么的脆弱,那样的不堪一击。 十几个人,没有谦让和客气,一个你推我,我拉你,都想第一个通过,可最后的结果就是,他们眼睁睁的看着缝隙越来越小,谁也没能通过。 本来,有那么一两个人半边身子都已经挤了进去,一个被里面的人用脚踹出来,还有个是被身后的人揪着衣襟生拉硬拽出来的。 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不管是门里门外,这些人都讲所有的道德抛却一旁,将自私的天性展现的淋漓尽致。 “开门!开门!” “开门啊!求求你们!让我们进去!” 门,还是关上了,当十几个人意识到他们被抛弃的时候,悔之晚矣。 如果方才,他们不是互相推搡,而且齐心协力,或许他们已经全部进去了。 听到门里头穿来门栓上锁的声音,十几人万念俱灰,面如土色。 他们惊恐的发现,身后轰隆隆的马蹄声,似乎已经近在咫尺,或许下一秒,自己的头颅都会被马蹄铁无情的敲碎,就像一拳砸在西瓜上,碎裂,爆开。 “大帅!门关上了,怎么办?” 杨再兴看着关闭的城门,无可奈何的说道。 “怎么办?凉拌!轰天雷伺候!所有人听令!用弓弩齐射城头!别让他们冒头!” 西门庆微一皱眉,果断下令。 事实上,这次偷袭天都山,为了以防万一,他吩咐杨再兴带了六个轰天雷。 没想到的是,在山上一个都没有用上,反而在这里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这让西门庆有些哭笑不得,因为今夜这场行动,天都山才是唯一目的,之前压根就想过要破坏西夏军营,就连走没烟峡这条道也不过是他得意之下临时起意。 还真是有心裁花花不开,无意插柳柳成排啊… “得令!全军听令!弓弩齐发,压制城头!” 身旁几人,一声令下,两千军士扬起手臂,扣动弓弩的机簧,一时间,弓弦的嗡嗡之声和弩箭呜呜的破空声不绝于耳。 城头上的西夏士兵,冷不防的,被射杀了百十个,有的惨叫一声向后栽倒,有的惊叫着向后退去,还有的直接从城墙上跌落,像个破麻袋掉在地上,再无声息。 二百零三章 见好就收 看着中箭的同伴那副惨状,城头上的西夏军士纷纷矮下身子,将整个身躯和脑袋藏在城垛之后,不敢冒头。 手中的兵器早就丢在一旁,就连不远处中箭呻吟的同伴也无暇理会。 “好机会!” 杨再兴从胯下马背上的皮囊里,掏出两枚用绳结束缚在一起的轰天雷提在手上,另一只手取出火折子,哔咔一声点燃了油纸缠绕的导火索。 然后抓住绳结开始在头顶打圈甩动,胯下的马脚步不停,继续朝着已然关上的营门充了过去。 此时的他,一马当先,距离营门已不过三五十米的距离,看着越来越近的大门处,十多个西夏兵还在哭天抢地的砸门,哈哈一笑,高声喊道: “兔崽子们!让爷爷来帮你们一把!” 说完之后,抓住高速转动的两颗轰天雷绳结的手,骤然松开。 两个黝黑的铁疙瘩,在空中打着圈朝着大门飞去,还有两个闪烁着火星的小尾巴。 轰天雷脱手,杨再兴没有半分犹豫,调转马头就朝着后方奔了回来。 他知道轰天雷的动静和威力,距离太近了,说不得会伤着自己,虽然是自己扔的,可那铁疙瘩里头包裹的碎铁块和尖利的瓷片儿四处乱飞之时,可是六亲不认,不分敌我的。 来到西门庆众人身边,还没来得及将马头调转过来,就听见身后“轰隆轰隆”两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然后感觉到一股热浪打在自己背上,还有那么一股劲儿连自己生生推着往前走。 响声过后,待的他再回过头来看时,西夏军营大门处,烟雾弥漫,浓烈的黑烟里,隐隐还能看到火光。 不过,当他将目光落到自己人身上时,就变成了错愕。 除了西门庆和少数几个亲兵之外,其他人的脸上泛着只有满满的正经,一个个呼吸粗重,脸色潮红,眼睛瞪得溜圆,跟牛蛋似的。 杨再兴不禁在心中想道,或许…这样的画面,就是首长他老人家整天念叨的“数脸懵逼”了吧~场面果然是震撼,用词果然形象,贴切,首长真乃神人也! 烟雾散去,不光众人懵逼了,就连杨再兴也都蒙逼了~ 原本紧紧关闭的两扇大门,此时此刻已经看不到了,只有燃烧着火焰的残破门框在无力的摆动。 是的,高大厚重的大门,就特么在这两声巨响之后,不见了! 同时不见了的,还有方才大门外头哭喊着拍门的十几个西夏兵。 这…这威力也忒特娘的大了点吧…如果不是我撒手及时,恐怕这会连人带马也已然不见了吧……恐怖如斯! 杨再兴尽管震撼,却还有思考的能力,而反观佘可适,郭成,姚古等人,还有身旁的将士,已经完全被这场面给吓住了。 那些亲兵还好些,毕竟在庆阳城里,他们曾经见识过这样的黑疙瘩。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思想准备。 可怜的是先前一直在平夏城的将士,不少人都是嘴唇发抖,瞠目结舌。 “这……这…这…”佘可适一连说了三个这,都没有说出后面的话。 因为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想要表达什么。 “愣着干什么,冲啊!” 西门庆朝着身旁发愣的几人大喊一声,一马当先冲向了炸开的大门。 “别愣着!跟上!保护大帅周全!” 杨再兴在愣神的史进肩头拍了一巴掌,朝着身后的亲卫吼道。 这一刻,锦衣卫远超大宋其他兵马的军事素养就完美的提现了出来。 五百亲卫,齐齐打马而出,追随着西门庆,朝着西夏营门冲去。 这些人冲出了数十米,后方的平夏城骑兵才缓过神来。 “走!跟着西门大帅,杀过去!” 佘可适最先反应过来,喊了一声,一夹马腹,战马风一样窜了出去。 然后剩下的一千多人才齐齐提起马速跟上。 一进大门,西门庆看到了无论如何都木有想到的一幕。 只见数百名西夏军士,在不远处的空地上趴着,脸朝下那样趴着,双手抱住脑袋头都不敢抬,浑身瑟瑟发抖,嘴里念念有词,也不知道念叨的什么,西门庆是听不懂。 西门庆调转马头,顺着城墙内的台阶一路窜上城头,城头上除了数十个身上插着弩箭的尸体,没有一个活人。 感情不知什么时候,城头的士兵都跑到下头取演鸵鸟去了。 “群众演员都这么敬业了么?” 西门庆撇嘴一笑。 “大帅,咋办?” 杨再兴打马跟上,在身边问道。 “让兄弟们给这城头上上下下浇上火油,一把火烧了!” “那…咱不趁机杀个痛快么?” “杀个痛快?你看看里头,不少营帐都已经乱起来了,显然是听到了动静!被他们围上,就咱们这几个人,出得来么?” 西门庆没好气的说到,随后用手指着远处一眼看不到头的营帐,距离此地近的,里头已经人影绰绰,似乎是那些沉睡的士兵开始有所行动了。 “额…嘿嘿,您说的是!弟兄们,速速将这城关浇上火油,一把火点了,咱们就离去!哎!把近处的营帐,草料,能烧的,全都烧了!” 一声令下,将士们开始各自行动,这次出来,他们的马背上都吊着一罐火油,为的也是以防万一。 两千骑兵,也没往没烟峡里头深入,就在营门附近来回的奔走,一罐罐火油丢出,砸在墙壁上,砸在地上,泼洒在营帐上。 一时之间,嘈杂的马蹄声,混杂着噼里啪啦陶罐破碎的声音不绝于耳。 看着这种情形,西门庆咂了咂嘴,他感觉这一刻,自己这两千来人像极了土匪强盗,而这没烟峡里的西夏大军反而成了被欺负的老实人。 两千人欺负五十万人?想想也是醉了。 “如果,能知道他们的粮仓在哪就好了,将之一把火烧了,天亮之后,夏人就会全线败退。” 想是这么想,不过他也知道,做人嘛,不能太贪得无厌。 今天的收获已然不小了,如果单凭两千人就击溃五十万西夏大军,那就不是单纯的立功了,那就成逆天了。 先不说功劳有多大,朝廷改如何奖封赏,单单在满朝文武那里就没法做人了。 大宋的人才何止成千上万,就你西门庆能?大家都有腰间盘,就你突出? 你这样牛掰,岂不是显得别人都是无能的草包? 那时候,恐怕自己不仅会没朋友,恐怕整个大宋,都木有自己的容身之地了。 自己还是得尽量低调行事,见好就收。 二百零四章 小梁太后 没烟峡营盘口子的动静,已经惊动了峡谷里头的士兵和将领。也惊动了梁太后和李乾顺母子。 在没烟峡营盘正中央,一处华美的大帐,灯火通明。 帐内生着灯火暖炉,温暖如春,烛光的照应下,一个衣着华美,年约二十八九岁的美少妇端坐在主位上,此女子身姿婀娜,姿态优美,皮肤白净,五官精致秀丽,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 在她左手边坐着一个十三四岁的翩翩少年郎,同样的衣着华丽。细看之下这翩翩少年眉宇间与那美妇有着几分相像。 这就是如今西夏都国主,刚满十三岁的李乾顺与他的生母,西夏的实际掌权者梁太后了。 准确的说,这个梁太后,应该叫小梁太后,是大梁太后的亲侄女儿。 梁氏一族出了这两个女人,不得不说,这是一种本事,人家一门两代人便生养出了两个皇太后,并且两个女人都手握大叔,将西夏握在手里数十年之久,的确厉害。 只不过,也不知是因为年轻,还是天赋不够,这小梁太后,比起她的姑姑来,道行差远了。 二十年前的永乐城之战,大梁太后让大宋二十多万大军,全军覆没。 这是大梁太后的丰功伟绩,小梁太后,自小就将自己这位姑姑当做最崇拜的人,是她立志毕生超越的对象。 在大梁太后年迈之时,钦点了她为自己孙子惠宗李秉常的皇后。 不久后她有了身孕,同年,诞下如今的夏崇宗李乾顺。 那一年,是1083年,那一年,小梁正是二八年华。 那一年,如今大宋的端王,以后的徽宗赵佶,也才一岁。 那一年,如今的哲宗赵煦,才六岁,还有两年才接他老爹神宗的班。 他的丈夫夏惠宗李秉常体弱多病,三年之后,撒手人寰,小梁年纪轻轻便守了寡,她三岁的儿子李乾顺理所当然的继承了大夏的王位。 而她,就像是宿命一般,走了姑姑的老路,垂帘听政,不足二十岁便成了皇太后。 因为姑姑的数十年经营,梁家的势力根深蒂固,权倾朝野,在哥哥粱乙逋的支持下,她的位子坐的很稳。 整个大夏朝堂,除了她所依仗的哥哥,根本听不见敢反对她的声音。 这一年,是1086年。 值得一提的是,在头一年里,大宋经历了和西夏一样的命运。 不同的是,新登基的哲宗八岁比她的儿子李乾顺大了五岁,而大宋垂帘听政的高太后已经六十四岁,足足比她大了三十五岁。 好嘛,同为女人,同位一国的掌权者,这种境遇完美的激发起了小梁争强好胜的心态。 她要继承姑姑大梁太后的遗愿,她要对大宋继续发动战争。她要复制姑姑当年在永乐城之战的丰功伟绩。 她要和大宋的高太后,和那个老太婆掰掰手腕,告诉世人,自己比她强。 可是,战争发动了,结果却总是差强人意,她始终没能走到她姑姑到达的高度,可她不信邪,她不觉得大宋那句“姜还是老的辣”有什么道理。 她不服!她不信自己斗不过一个年过古稀的老太婆。 几次战争失利,大夏朝堂对她的能力产生了质疑,她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她觉得这天下间的男人就是这样卑劣,就是这样无耻,总喜欢把自己承受不了的过失,强加给女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承认其实是他们自己无能。 比如,商朝的苏妲己,比如汉代的赵飞燕,比如大唐的杨玉环,比如武曌。 年纪轻轻,没了丈夫,身边只有个三四岁的孩子,本来可以倚仗的哥哥,如今越来越嚣张跋扈,越来越不把自己和儿子放在眼里。 甚至敢当着自己儿子的面训斥自己了,她可是皇太后,她的儿子可是大夏的王,怎能被哥哥这一个臣子欺负? 于是,她与这位娘家的哥哥决裂了。 思来想去,她决定为自己找靠山,培植自己的势力。 观察了很久,读了很多古籍,她终于明白了,只有掌握兵权,才能让自己始终立于不败之地。 于是,她选择了将门嵬名家的嵬名额埋。 一个是手握重兵的将门虎子,一个是花容月貌的深宫小寡妇,俩人一拍即合,成了长久的合作伙伴,同样也成了长久的情人。 很快,小梁在嵬名家代表的军方支持下,以谋反的罪名将她的哥哥梁乙逋一家上上下下满门抄斩。 她的心狠手辣本该被世人忌惮,她的六亲不认本来该被人诟病,可她却完美给自己立了个大义灭亲的牌坊。 从此之后,她内心变得更加疯狂,整个大夏,再也没有人敢质疑她,反对她。 毕竟,连自己亲哥哥,都毫不手软的,心狠手辣的疯女人,没人敢惹。 从那之后的十来年,大夏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她梁太后的声音。 就连嵬名额埋,也被他轻易的掌控在“股”掌之间,对她言听计从。 如今,1099的新年刚过,她也刚过三十岁的生日,只不过,这生日,是在这军营过的。 “太后!营外有宋人扮作咱们大夏的骑兵偷袭!不过人数不多,只有两千余。” 一个军中将校恭恭敬敬的跪地行礼,对着小梁禀报道。 一旁的李乾顺,眉眼微抬,朝这边看了一眼,随机恢复了睡眼朦胧的模样。 “我有五十万大军,它区区两千人,如何敢来?当真是吃了熊心豹胆了么?速速整顿兵马,我要他们有来无回!” “是!末将遵命…不过…” 跪在地上的将校一脸难色,小心翼翼,吞吞吐吐的说道。 “不过什么!说!” 小梁一脸的不悦,她最见不得男人这幅模样。 “回太后,这些宋人是…是从天都山下来的…此前嵬名额埋和妹勒都甫两位大帅带着十多位将军去在山上…观察敌情。 如今怕是已然尽数落在宋人之手,不知是否无恙~” “什么!一群废物!观察敌情!我看他们是去花天酒地!贪图享乐去了! 军中没有了他们,就没法打仗么?你速速组织兵马,将那些宋人拿下!一个不许跑!” 小梁听到嵬名额埋和一众将领可能被俘虏,或者已经成了刀下亡魂,气的呼吸急促,胸脯一阵起落,狠声说道。 “是!” 那将校看到小梁这幅模样,吓得心头一颤,赶紧领命转身跑了出去。 很快,穿戴整齐的上万名西夏军兵,在军官的带领下朝着没烟峡谷口赶去。 只是,看着远方那熊熊燃烧的关隘,将校心里没底,不许跑一个? 看这情形,我特么怕是一个宋人也抓不到吧~ 二百零五章 追兵 虽然这将领这么想着,可梁太后的命令必须竭尽全力的去执行,不然的话,她发起飙来,自己可就小命不保了。 尽管心里没底,可终究有几分希望,因为这一万人中,有四千西夏军团王牌中的王牌,铁鹞子! 铁鹞子,和辽国的铁浮屠并称为天下最厉害的骑兵。 连人带马,皆浑身上下包裹着铁甲,寻常刀枪剑戟和弓弩难以对他们造成伤害。 在以往的战争中,大宋的兵马,无论多么精锐,也从来没有在铁鹞子手中占过丝毫便宜,几乎每次都对他们无可奈何。 可惜的是,因为西夏物资匮乏,铁鹞子从人到马,选择都非常苛刻,还有他们的装备,从材料到打造的工匠,都是最好的。 这就注定了高成本,以至于铁鹞子的人数只有八千人,目前整个西夏王朝,也只能养得起八千铁鹞子。 一般情况下,如果不是特别重要,特别紧急的时刻,绝不舍得派出他们。 因为这些人,都是百战精兵,是绝对的王牌,他们的出现,可以在关键时刻扭转战局,可这是死一个就少一个。 营门处,西门庆看着关隘城墙燃起的熊熊烈火,一脸的满足,他觉得,作为一个穿越者,能够亲自参与谱写历史篇章,是一件非常有成就感的事情。 今夜,必将载入大宋的史书里去,这特么长脸啊! “大帅!夏人追过来了!不好!是铁鹞子!大帅,咱们得走了!不然就走不了了!” 西门庆独自陶醉之际,佘可适骑马奔到他旁边,有些慌张的说道。 “铁鹞子?很厉害么?” 尽管西门庆知道铁鹞子,可他依旧选择了故作不知。 原因很简单,装13嘛!作为主帅,怎能被铁鹞子吓到呢? 正是因为他从佘可适眼中看到了慌乱,他才更要如此。 如果一听是铁鹞子来了,自己立马下令逃跑,那以后在军中还怎么混呐? 再说了,他老西门也是久经沙场,见过世面的,在他的字典里就木有认怂这个词。 前世的米国,还有日本子和其他几个强国,不是总喜欢吹嘘自己国家的特种兵嘛? 最后还不是被他老西门率领的小队消灭的干干净净嘛~ 铁鹞子?铁浮屠?说白了,这就是这个时代的特种部队而已。 更何况,这时候哪里有什么特种作战的概念,充其量不过是装备好,防御高而已。 “额…很厉害!大帅,我们西北各路都和他们交过手,不是末将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咱们大宋的骑兵,当真不是他们的敌手哇… 即便人数是他们的两倍,也讨不到便宜。 因为…因为他们连人带马,皆是刀枪不入。” “唔…那依你之见,眼下咱们该如何?” “大帅!好汉不吃眼前亏,跑吧…” “好,跑!” “啊?” 佘可适被狠狠的噎了一下,本来准备好一堆苦口婆心要劝说的话硬生生的给噎在喉咙里。 玛德,看西门大帅的意思,以为他要正面硬刚呢…没成想,压根就不按着剧本来啊… “大帅有令!全军撤退!” 佘可适看着远处的西夏骑兵越来越近,连忙打马奔走,指挥者各处的士兵撤退。 “杨再兴!轰天雷还有几个?” “首长!还有四个!” 杨再兴想也不想就回答道,其实也不用想,这次出来,一共带了六个,破门的时候用去两个,剩下四个。 自从见识过这轰天神雷的威力后,杨再兴可谓是对这玩意儿又爱又怕。 威力大,也有着伤到自己的危险。 不过,相比起那微不足道的恐惧,他更加喜欢亲自点燃,扔出,然后挺响,看着敌人粉身碎骨的那种爽感。 尽管他不过亲自使用过两三次,他已经对这种爽感深深迷醉,无法自拔。 此时听到西门庆询问这事儿,他没来由的精神一阵。 “大帅…您是想?嘿嘿…” “嗯。让他们先走,你率亲兵随我垫后,将另一半也点上火! 一会儿咱们就见识见识这所谓的铁鹞子!随便给他们送点礼物,上点儿佐料~” 西门庆看着西夏营盘里狂奔而来的重甲骑兵,眼睛里有些一抹震撼,嘴角却是微微上扬。 对面这数千身披重甲的铁鹞子一同奔袭,气势上就远超一般骑兵,在火光照应下,他们连人带马都反射着金属特有的冷光。 就仿佛是一支钢铁洪流席卷而至,寻常的骑兵对上这样的军队,的确容易心生畏惧。 此消彼长之间,能打赢才是怪事儿。 就连佘可适这样的百战猛将,看到铁鹞子都那般模样,更别说其他人了。 因此西门庆就想,有机会碰一碰这铁鹞子,给大宋的士兵一些信心,让他们改变对铁鹞子的恐惧心里,让他们知道,铁鹞子也不过如此。 “嘿嘿!得令!首长您就瞧好儿吧!一会儿让这些铁鹞子,变成烤鹞子!” 杨再兴兴奋的打马前去准备。 现在关隘城墙只点燃了一半,另一半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如果都点燃了,西夏人追来,自己这两千人跑都没地方跑。 在西门庆的马匹出了爆破的大门之后,早已准备好的亲兵将手中的火把一股脑的丢向城墙。 被猛火油浇灌过的土木结构的墙体,一瞬间燃烧起来,火光冲天,整道城墙成了一道火墙,也成了阻挡西夏追兵的凭仗。 西门庆隔着火墙向里头看,西夏追兵已经距离火墙不过百丈了。 回头看看,先行一步的佘可适等人率领的一千五百人已经和等在天都山下的五百多人和一千多战马汇合,真朝着平夏城方向撤离。 “弓弩准备!待夏人进入三十丈内,就射他丫的!” 西门庆眯着眼睛命令道。 “得令!” 五百亲卫齐齐大喝一声,端起手里的弓弩,瞄准着正门。 整个火墙,正门是唯一的出口,因为地面没什么可燃物,那里的火势也最小。 远远看去,正门那里,就像是一个火圈,如同后世杂技表演中的钻火圈一般无二,只不过这火圈的火,也忒大了些。 数十丈的距离,在马匹高速奔跑之下,转瞬即到。 看到先头的西夏骑兵已经进入了五十丈内,亲兵们不用再次吩咐,纷纷扣动了弓弩的机簧,五百弓弩齐发,又是一阵嗡嗡的声响。 一根根弩箭飞速的穿过火圈朝着奔来的西夏士兵射了过去。 只是一瞬间,前排的骑兵连人带马,惨叫着保持着前冲之势扑倒在地,人仰马翻。 二百零六章 永恒的画面 夜幕之中,弩箭激射,给狂奔追来的西夏骑兵造成了极大的伤害,同时也给了他们强大的心理压力。 因为他们压根儿就没想到宋人竟然没跑,会留在原地等着他们。 而在夜色的遮盖下,根本就看不清弩箭,避无可避。 弓弩,已经出现了数千年,是人类战争中最得力的远程武器之一。 最有名的是大秦帝国的秦弩,在那时射程远,威力大,秦横扫六合,一统天下,靠的就是弩。 只不过这种神秘莫测的远程大杀器,在秦灭亡之后失传了。 在之后的历朝历代,再也看不见他们的影子。同样失传的还有其他武器锻造的技术,比较有代表性的,就是金属记忆。 这种冷兵器锻造术,直到一千年后的现代,也无法复制和还原。 后世一些学者,甚至提出了秦始皇之所以兵甲尖利,统一六国,是因为得到了外星人的帮助这样的论点,说的有理有据,支持者众多。 在秦以后的历朝历代,对弓弩研究最多,利用最广,依赖最大的就属大宋。 要说原因,也很简单,就是决定于周边这些敌人。 不管是夏还是辽,都是一水儿的骑兵,这正是大宋的弱势,缺马,严重缺马。 大宋木有马,有钱都买不到,因此无法建立大规模的骑兵。 而步兵对付骑兵,最有效的武器就是弓弩。 因此大宋对弓弩的研究达到了极致,如今军中配备的弓弩是连弩,比起三国孔明创造的诸葛连弩开,有过之而无不及。诸葛连弩是一匣十支箭,大宋的弩是十六支。 这是多次改良之后的产物,要装更多并不是不可以,但那样做,弩箭的体积和杀伤力以及射程都会大打折扣。 十六支,即保证了威力,也保证了箭支装填数量,是目前最完美军工成果。 五百亲卫,五百弓弩,共八千支箭,一下射出来一半。 四千支弩箭倾泻而出,从那个耀眼的火圈里穿过,形成了近乎全覆盖的打击。高速飞行的弩箭和奔袭而来的西夏骑兵撞在一起,两边的速度加成下,威力加倍,一下子打出了暴击效果。 奔跑在前排的骑兵连同战马被射成了刺猬,带着前冲之势扑倒在地,伴随着马和人骨骼的碎裂声划出老远。 侥幸未死的人和马艰难的想要起身,却一瞬间被后面的马匹踏成粉碎。 这不能怪他们自己人残忍,因为骑兵一单冲刺起来,不管前面有什么,都不能骤然间停顿,不然的话后面的人来不及刹车勒马,就会撞做一团,相互之间造成极大的伤害。 几轮弩箭的激射下,夏人被射杀了数百才反应过来。 前方数千名普通骑兵在将领的指挥下,向两边分开,在距离火墙不远处停下,马火圈他们过不去,弩箭他们无法抵挡,只能追到这里。 前方人马分开,后面的四千铁鹞子就完全显露了出来,他们的战马比前面骑兵的的战马要高大壮硕许多。 战马连同背上的骑士,浑身上下包裹着一层黝黑的铁甲,腰腹处还有铁管搭扣,将人和马牢牢固定在一起。 “弓弩抬高两寸,射!” 杨再兴看着进入射程的铁鹞子,抬手大喊道。 “嗡嗡嗡!”“嗖嗖嗖!” 又是一轮连射,又是四千支弩箭倾泻而出,可这回,却没有达到应有的效果。 杨再兴让亲兵们将弓弩抬高,目的就是能射向敌人的面门,咽喉等脆弱部位。 尽管如此,他还是低估了铁鹞子的铁甲防御力,也低估了他们的战斗素养。 结果让西门庆逗感到瞠目结舌。 弩箭撞击到这些铁鹞子身上,仅仅是带起了一串串火星,竟没能造成丁点儿的伤害。 他们奔袭而来的速度,没有丝毫的停滞。 铁鹞子,不愧是西夏王牌中的王牌,他们一个个经验丰富,在弩箭飞来之际,他们一个个将身体压滴,伏在马背上,面目低垂,完美的将脆弱部位隐藏了起来。 “卧槽!撤!” 西门庆看到这个结局,果断下令撤退,自己这些亲兵,如今穿的是西夏人的军装,浑身上下连个铁片都找不到,护甲部位不过是一层牛皮。 防御力惨不忍睹,如果和这些铁鹞子撞上,一定会瞬间被撕成粉碎。 早就做好准备的亲兵毫不犹豫的朝天都山方向飞奔而去。西门庆和杨再兴,该有七八个亲兵却没有走,而且静静的看着。 这时那些铁鹞子这已经快到了火墙边上。 “哼哼哼,尝尝轰天雷的滋味儿吧~” 不用西门庆吩咐,拿起一个黑黝黝的圆球,借助绳结甩动了几圈跨越十余丈的距离扔进火海。 一旁另外三个亲兵有样学样,同时甩动绳结,三个轰天雷里紧随其后,精准的抛入火海中。 没错,就是直接扔,火都没点。开玩笑,在火堆里放鞭炮还用得着事先点燃么… 奔跑中的铁鹞子们,看到数百大宋骑兵射完箭就跑,气就不打一出来。 只想着能奋力追赶一番,不管能不能追上,起码象征性的发泄一下怒气。 可偏偏发现了燃烧着熊熊烈火的关隘不远处,还有十来个宋人没跑,不仅没跑,还做出有恃无恐的模样,就像是有意在等待他们。 他们心里那叫一个气,他们铁鹞子的大名可谓是威震西北,可没想到宋人里还真有些不怕死的小牛犊。 就让你们的亡魂替你们见证一下我们铁鹞子的厉害吧~ 前排一些看到西门庆等人的铁鹞子此时此刻就是这么想的,一脸得意的狞笑,仿佛已经看到西门庆那十来人被他们撞成粉碎,漫天血雨飘飞的场景。 嗯?铁球?前面的铁鹞子心里一惊,弩箭他们不怕,可铁球…铁球他们怕,如果被高速飞来的沉重铁球撞上,即便他们身上有重甲保护,也得一命呜呼。 怕是怕,关键是他们能有那么大力气?打死都不信。 果不其然,他们眼睁睁的看着那铁球飞出十来丈,最终力竭,掉落在他们面前的火海中。 “啊哈哈哈哈哈,天真!无邪!感情这是宋人专门为对付咱们捣鼓出来的新兵器,然而尽管他们挑选的人力大无穷,也不过只能丢出十余丈,不过如此~哈~!!!轰!轰轰轰!” 前头的铁鹞子将领,看到宋人丢出的几个铁球坠入火海,正在嘲讽他们异想天开。 正在他们穿越火圈,欲要将这些实验新兵器的宋人撕成碎片的时候。 身下骤然响起几道炸雷,还有火光闪烁,一股热浪和从身下传来,地动山摇。然后,他们就没有了意识。 他们脑海中最后一副画面,就是西门庆等人丢出铁球后,毫不犹豫打马奔逃的画面。 这幅画面,成了永恒。 二百零七章 神的力量 人之所以天生会对未知的事物心生恐惧,归根结底,就是因为未知超出了他们的掌控,超出了他们的认知,使得他们心里没底。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不为人知,事情,这并不是不为人知,只是因为第一个知道的,看到的,接触到它的人,早已死去。 但恐惧,只有未知还不行,还要加以人们对危险的感知,或者亲身经历恐惧。因为,并不是所有未知都是危险的。 世间万物皆有因果,从不知到知也一样有果有因。 就像,孩子对爸爸的畏惧一定是从挨了第一顿打开始。 就像,怕老师的学生,成绩大多不及格。 就像,男人怕老婆,一定是因为爱。 高傲自负的铁鹞子,从看见黝黑的铁球的那一刻,心中有些畏惧,可当铁球掉落在火堆里,他们的恐惧消失,转而成了戏谑和嘲笑。 因为他们没有预料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他们觉得那落了地的铁球能够对他们造成什么威胁。 所以,他们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轰轰轰!轰!” “啊!” “啊…~~砰!” 四道炸雷平地起,第一颗雷响起的同时,头两排七八名铁鹞子,连同他们坐下飞奔的战马变成了碎肉,和碎铁块,碎瓷片一起向四处飘飞。 有的仅仅是飞向天空,在上升到顶点力竭,然后直至下坠。 还有些飞向了后方的人群,飞向后排的同伴。 铁鹞子的铠甲挡的住弩箭,挡的住碎尸,挡的住瓷片,却挡不住子弹一样的碎铁。 后排的三四个人直接被命中,被射穿,然后连人带马一块儿向前栽倒。 不管死没死透,终究因此躲过了接下来的三颗炸雷。相比之前的那七八人,起码,还能留个全尸。 爆炸发生的太快,马速也太快,快到即便是身经百战的铁鹞子,也不知所措,一脸懵逼的恐惧。 数十人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情况下,再次被炸成漫天飞舞,带着焦糊的碎肉,劈头盖脸的朝着他们同伴砸来。 有几个家伙,没有被炸穿,而是从马背上抛飞,重重落到地上,然后被后面的马蹄踏的粉碎。 还有两个比较幸运,同样是被抛飞,却被后来的同伴在他们下坠的过程中再次撞击,斜斜的飞到旁边,得以活命。 炸弹这种东西,作为新生事物,真正意义上,头一次运用在战场上,如果紧紧是达到这么点儿效果,那就太丢新生事物的脸了,这事儿还完不了。 四颗轰天雷的直接威力已经展现完了,然而对铁鹞子造成的伤害不过才刚刚开始。 跑出一段距离的西门庆等人,不禁勒马观瞧,西门庆特别好奇,炸弹能给这个时代的顶尖骑兵造成什么样的伤害。 他想多看看,多收集些实战数据,以方便回头调整设设计理念,制作出威力更大,针对性更强的玩意儿。 “大帅~您就瞧好吧!骑兵冲击的过程中,只要前头被阻,那就完了~” 杨再兴在一旁得意的笑着,他比西门庆在军中待的久,这是他唯一可以在西门庆面前吹嘘的地方了。 毕竟,西门庆官职再高,再厉害,从军龄上算,也不过是个初来乍到的萌新。 “少废话!” 此时的西门庆才没空听他嘚瑟,正全神贯注的盯着远处铁鹞子的情况。 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四千铁鹞子,四马一排从没烟峡一路冲出,队形,整齐,前后距离也保持的非常稳定,前后马之间相距不过两米。 四颗轰天雷,直接间接的灭掉了前面的八九排,三四十骑被撕成碎片。 后面还有骑,连人带马被震得七荤八素,头晕目眩,耳朵里一阵长鸣,啥都听不见。 听不见,却看得见,他们眼睁睁看着数十名同伴变成碎块漫天飞舞,看着一阵地动山摇之后,已经被烈火包围的关隘门口的地面上土石纷飞,就像是在看一长无声的恐怖片。 然后,他们控制不住自己胯下的马儿,一头栽倒在轰天雷炸出的大坑里,不少人在失去意识钱前还能感知到自己筋断骨折的声音。 看到上百人的惨状,后面的人惊骇莫名之下,开始不管不顾的强行勒住马缰,有些人甚至自己都没来得及勒马,马儿自己就强行停住了。 前面的人马停住了,那短暂的一瞬间,他们开始了庆幸,可在他们庆幸劫后余生还不到一秒的时间,背后就传来了强大而猛烈的撞击。 这样的情形从前到后不断上演着,巨大而沉闷的撞击声,人的惨叫,马儿的哀鸣,伴随着让人不寒而栗的骨骼碎裂声,此起彼伏,像瘟疫一样在整支队伍里疯狂蔓延。 至于先前受命于小梁太后帅军追击的将领,早就变成了肉泥,和这片大地融合在一起了。 “什么!那是什么!” “雷神!雷神!这是雷神的惩罚!” “快跪拜!趴在地上!刚才我们就是这么做才免遭一死的!” 队伍后方的大半铁鹞子终究稳住了胯下马匹,得意以幸免于难,早早就分散两边的普通士兵,纷纷瞠目结舌,一脸惊惧的看着,惊叫着。 最悲催的莫过于之前关隘口城墙上下那些个守卫。 先前在宋人破门之时就是用的这样的法术,请了雷神相助。 而他们数百人就是趴在地上双手抱头,才躲过一劫的,同为大夏的军人,在这危急时刻,他们表现出了高度的无私和关怀。 毫不犹豫的将他们的经验传授给友军。 让他们趴下,双手抱头,一遍遍虔诚的忏悔,祈祷。 甚至刚爬起来不久的他们,再次身体力行,再次老老实实的趴在地上。 信仰,是人类在嫉妒的恐惧和迷茫下诞生的。所以人们在生活的艰难,和面临重大挫折,不知所措下总是习惯求神拜佛。 希望获得宽恕,庇佑和指引。 在那数百人的影响下,那些骑兵迅速下马,学者他们的模样,规规矩矩的趴在地上,双手抱头,嘴里呜哩哇啦的念叨着什么。 或许就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他们在念叨什么,因为大部分人念叨的都不一样。 伏地抱头的人从数百增加到了数千,后面逃过一劫的铁鹞子,也开始动摇了,从第一个人下马伏地开始,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跟风模仿。 神的力量,终究不是人可以忤逆抗衡的。 他们真的怕了~ 因为在以往和宋人的战争中,双方投入人数上万之上的战斗,再分出胜负之后,也不过损失数百人罢了,那数百人还只是普通的骑兵。 而在铁鹞子近年来的战斗中,几乎就没有损失超过百人的。一场数万人规模的战斗下来,损失也不会超过百人。因此才奠定了他们的军中神话。 而如今,宋人木有损失一兵一卒,就让他们死伤……四五百?还是六七百? 他们抬头看过去,关隘已经被大火烧的残破不堪,而上百米长的道路上,密密麻麻的躺满了铁鹞子和战马的尸体,尽管其中大部分都还活着,在挣扎,在惨叫,在呻吟。 这……太恐怖了!除了神,还有谁能有这么恐怖的力量~天呐!跪拜吧!祈祷吧! 二百零八章 一边喜来一边忧 这一夜,对没烟峡大营中的每一个西夏人来讲,都是不同寻常的。 上万人趴伏在地上,双手抱头的画面,实在是太过震撼。 不仅听到动静陆续赶来的数万大军目瞪口呆,就连先前受伤倒地不起的铁鹞子们也都忘记了惨叫。 当在卫兵的保护下,开辟出一条通道,赶来观瞧的小梁太后和西夏国主李乾顺,双双懵逼了。 太后和王上来了,不应该先跪拜他们么,为何那些人依旧双手抱头,看也不看他们一眼~ “谁能告诉哀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梁太后看着眼前的一幕,盛怒之下,早已忘记了大声呼喊,发飙。 反而是深吸了几口气,眼睛微眯,声音平静的问道。 然而,身边簇拥的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互相挣扎了半晌,也没有人回答。 不是他们不想回答,这不是不敢回答,而是他们也不知道,这…这特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嵬名海呢?让他速来见我!” 小梁太后怒发冲冠,脸色潮红,却目如寒霜,在火光的照耀下,美艳而冷酷。 “回太后,嵬名海将军,阵亡了~” 命令传下去,过了半晌,一个全身铁甲的小军官在两个铁鹞子军士的搀扶下瘸一拐的赶了过来,扑倒在地哭喊道。 “什么!!!” 小梁太后惊呼一声,身子一晃,抬手抚了抚额头。 嵬名海,就是先前听了小梁太后命令,带着四千铁鹞子和六千普通骑兵追击西门庆等人的那个颇为俊俏的将领。 是小梁太后真正的心腹之一,这是嵬名额埋的侄子,嵬名家族的核心成员,军中少有的猛将。最主要的,还是小梁太后继嵬名额埋之后,又寻觅的一位***~ 听到他的死讯,小梁太后是真的伤心欲绝。 因为嵬名海不仅比他的叔叔嵬名额埋年轻俊朗,而且比他温柔耐久,还一向对小梁太后言听计从,无论是数万人的战场上还是就他们两个人私底下的战场,用着都颇为舒心,颇为顺手。 “呼……嵬名山何在?” 小梁太后定了定情绪,长长吐出一口气,缓缓问道。 她虽然年轻,可毕竟是手握一国权柄的太后,经历过大场面,不至于像普通女人那样,经过是错,伤心欲绝。 “回…回太后,嵬名山大人,黄昏喝醉了,此时应当尚在歇息~” 身旁一个将领唯唯诺诺的回答道。 “去!去告诉他!他的叔叔被宋人抓了!他的弟弟被宋人杀了!让他睡!让他接着睡!” 小梁太后终于绷不住爆发了,伸手扯住那个将领的领子,五官扭曲,歇斯底里的喊道。 看到太后发飙,周围围拢的将校一个个低下了脑袋,噤若寒蝉。 “母后,您莫要动怒,事已至此,还是想处理眼下这些人吧!” 一旁的李乾顺,小心翼翼的扯了扯小梁太后的衣袖,一脸担忧的说道。 “嗯,王儿说的有理,来人!用鞭子将地上这些人都抽起来! 着郎中将受伤的将士,战马妥善安置!将大营清理修缮! 统计伤亡人数和损失物资!上报于我! 哼!真是一群废物!” 小梁太后听了儿子的话,忍住怒火,有条不紊的发出命令,然后骂了一句,一甩衣袖,带着儿子转身离去。 众人开始分散忙碌起来。 数千个皇族卫队,一人手里拿着一条鞭子,对着趴伏在地上的上万人抽打起来。 还有数千人去解救和受伤战马滚作一团的铁鹞子伤兵。 还有一部分人提着水桶赶到关隘口去灭火,这些人注定,彻夜难眠。 在西夏人忙的焦头烂额的时候,西门庆等人已经和跑在前头的佘可适等人合兵一处,朝着平夏城奔去。 刚刚绕过天都山,就遇到了前来接应的三千骑兵。 这是章楶看到天都山起火,却迟迟不见西门庆等人归来,怕他们冒失被西夏人包围,特地爬出了两只骑兵出来接应,一支去了天都山,另一支走这条路。 从接应的将领口中得知,老帅章楶还没歇息,一直在帅帐等候,西门庆心下感动,没有多言,命人加快速度返回大营,像老帅汇报战果。 “老帅!我们回来了!” 一群将士在西门庆的带领下径直来到章楶的帅帐,躬身道。 “哈哈哈哈!你们可算是回来了!老夫着实担心,害怕你们一时鲁莽去冲击西夏人的大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哇!” 章楶哈哈一笑,缓缓从椅子上站起,尽管声音洪亮,可脸上依旧掩饰不住那浓重的倦意。 “让您担心了!” “唔,无妨!你们此去了有收获?损失几何?” 章楶微笑着摆摆手,示意众人落座,然后才出声问道。 “嘿嘿,带上来!” 西门庆神秘一笑,没有回答,直接朝着帐外喊道。 话音刚落,就见七八个士兵抬着两个浑身包裹着毛皮胖子,径直放在大帐中央,还在流口水,打着咕噜。 “额…这是?” 章楶一脸疑惑不解,眯着眼睛看了看,只知道这是俩人。 “哈哈,大帅,您上来看看,俺们跟着西门大帅给您绑了两头肥猪回来~” 姚古和郭成俩人笑着对视一眼,跑到章楶身旁,一左一右搀扶着他老人家,移步到俩肥猪近前。 “唔!这黑胖子是…嵬名额埋?!!” 章楶走到近前,低头打量了黑胖子半晌,才抬头惊呼道。 “哈哈,正是嵬名额埋这家伙!如假包换!老帅,您再瞧瞧这个…” 姚古哈哈一笑,得意的伸手指了指妹勒都甫。 “唔,这是个白胖子,看模样,倒是有几分面熟,此人是何人?” 章楶对着妹勒都甫看了半晌,才有些迷茫的问道,看来是不记得此人了。 “老帅,您忘了,年前此人曾率兵在城下叫骂,他乃是嵬名额埋的副手,妹勒都甫啊!” 佘可适微笑着站起身,对着章楶介绍道。 “噢?呵呵,老夫想起来了,这白胖子就是妹勒小儿~怎么?你们竟将他们给灌醉了么?” 章楶抚须满意的点点头,一脸疑惑的问道。 因为他之前见过的被俘虏的西夏将领并不算少,可没有哪个是这般模样。 一身酒气不说,还赤身裸体,又打呼噜又流口水的。 “嘿嘿嘿,是这么这么回事儿……” 沉不住气的姚古,绘声绘色的将天都山上发生的事情给章楶描述了一遍,听得章楶不断抚须点头大笑。 “很好!你们这帮小娃娃,今夜可是立下了大功啊!竟然没有损失一兵一卒,不仅活捉了西夏军团主帅副帅,还杀了一千多骑兵,缴获了一千多匹战马。 老夫立刻着人起草文书,连夜送去京师,给陛下汇报喜讯,也给你们请功!哈哈哈哈!老夫很久未曾如此高兴了!来人!拿酒来!” 章楶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脸上的疲惫早就消失无踪。 豪迈的挥了挥手,让人送来酒水,他要为这些年轻的骁将庆贺。 二百零九章 恐惧 “来!娃娃们!共饮此杯!经此一役,咱们的胜利就不远啦!哈哈哈哈~” 章楶端起酒杯,与众人同饮,所有人都兴致高昂,无比豪迈的一饮而尽。 “老帅!您看,这两头肥猪如何处置?是杀是刮?还请老帅示下!” 姚古放下酒碗,脸色微红,兴奋的问道。 “胡闹!他们身份如此显赫,岂能如此随意处置?西门贤侄,你可有什么想法?” 章楶没好气的瞪了姚古一眼,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转而看向西门庆,想要听听他的想法。 “嘿嘿,依小侄的意思,先关起来,好吃好喝待着,这几日挑个好天气,将他们扒光了,拉到夏人的营门口示众~” 西门庆略带羞涩的说道。 “噗……” 章楶放下酒杯,刚端起茶喝了一口,还没来得及下咽,听了西门庆的话,猛然喷了出来~ 还好众人上在各自的座位上,而不是围在一起对饮,不然的话,此时肯定有人得遭殃,被喷一脸~ “哈哈哈哈哈~你呀你呀!亏你想的出来!老夫已然不知,该夸你鬼,还是还说你损了~哈哈哈哈!扒衣示众~” 章楶乐不可支,其余众人也都是看着西门庆,一脸古怪,他们都在心中衡量,如果自己和西门庆为敌~那…… 不不不,这辈子都不要与他为敌,还是做朋友好~做朋友! 其他人听了西门庆的话也都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说是将一般的士兵亦或是小校尉,在两军阵前扒光了晒鸡儿示众,也就罢了。 关键是,些两头肥猪,乃是西夏五十余万大军的主帅副帅。 即便最后不要他们的姓名,在西夏方面给出足够的交换筹码的情况下,放他们回去。 那回去之后,这二人怕再也难以服众了。 如此一来,嵬名额埋和妹勒都甫这俩人算是废了。 而最主要的是,西夏这次乃是太后和皇帝母子御驾亲征,皇后再怎么说也是女性。 在这个时代,虽然不像历朝历代那般保守,但人们相对于男女之事,还是比较含蓄的,将大军主帅剥光了给皇太后亮鸡儿,这是何等的羞辱? 也真亏的西门大帅想的出来,这招真是特么的绝了。 蒂花之秀!青春好朋友! “大帅,今日一役,咱们虽拿了夏人的主帅,可毕竟他们这次,是皇帝与皇太后御驾亲征,末将担心,以梁氏的脾性,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咱们还是早作打算为好。” 众人笑完,佘可适起身抱拳说到,同时,也是一脸的忧虑之色。 这并不是说他胆小,而且双方兵力上的差距着实太大。 西夏人,五十多万大军,光是骑兵就占据大半,而反观大宋,加上西门庆此番带来的八千神武卫,拢共也就三万骑兵。 在平地之前,骑兵的战斗力是相当恐怖的,即便是成倍的步兵,也拿他们无可奈何。 而根据他们掌握的信息来看,西夏这位小梁太后,尽管才干和心性比不上她姑姑老梁太后,可要说狠劲儿,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毕竟,连自己的亲哥哥都能灭族,可见其该有多么疯狂。 这完全就是个疯狂的女人,六亲不认,做事全凭自己喜好,不计较后果和得失。 圣人有云,为小人和女子难养也!不无道理。疯狂的女人,绝对是最可怕的。 “嗯,你的担心不无道理,不过,就凭他们这五十万人,想要拿下咱们平夏城,那也是痴人说梦!” 章楶抚须笑了笑,接着说: “这场仗的胜利者,一定会是咱们大宋!不过,这几日他们一定会给咱们施加压力,要求释放嵬名额埋和妹勒都甫。 说不得,那梁氏母子会亲率大军,兵临城下! 咱们却也不得不防!” “大帅所言极是!” 众人纷纷拱手附和道。 “传令下去,自此时起,加派斥候严密监视西夏大营的动作!让我方军士加倍小心,但有风吹草动,就让所有将士退居城内。见机行事!如今天色已晚,诸位早早歇息去吧!” 章楶起身挥了挥手,众人各自离去,折腾了大半夜的西门庆等人,确实感觉疲惫不堪,毕竟杀人,也是个力气活。 翌日一早,西夏大营,在西夏国主李乾顺的王帐内,小梁太后坐在主位上,旁边坐着恭恭敬敬的李乾顺,下首的左右两排,坐满了身披铠甲的数十位将领。 神奇的是,这些人各个都顶着一双熊猫眼,让人忍俊不禁。 “都说说吧,额埋和都甫被宋人所俘生死不知,铁鹞子也损失惨重,眼下的局面,我们该如何应对?” 小梁太后目光凛冽的在众人脸上扫过,满脸杀气的问道。 “太后,末将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一个五大三粗,膀大腰圆的,约摸三十来岁的黑脸汉子瓮声瓮气的说道。 “嵬名山,你有何话说?” “回太后,末将想来,昨夜之事,颇为诡异!尽管上万将士,伏地忏悔,大呼雷神,可末将觉得,这都是无稽之谈。 然,昨夜里那数声炸雷,却是有的,军中多半将士都是亲耳听到! 而咱们最精锐的,刀枪不入所向披靡的铁鹞子,伤亡高达六七百人,着实让人费解。 莫非,宋人军中当真有神通广大的修士相助不成?” 黑脸汉子一脸忧虑的说道。他便是嵬名家族的嵬名山,是昨夜被马踏死的嵬名海的亲哥哥,也是嵬名额埋的侄子。 当初小梁太后灭她哥哥梁乙逋满门,就是这嵬名山亲自执行的,也算是小梁太后的心腹了。 “嵬名将军所言极是!太后,莫非那宋人军中,当真有人会妖法不成?” “是啊是啊!” 嵬名山的话音刚落,立马就有不少人随声附和。 他们都想不通,昨夜里那几道惊世骇俗的炸雷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经过一晚上的调查,通过受伤未死的铁鹞子口中得知,他们什么也没看到,仅仅是听到了几声炸雷,伴随着巨响,地面上多了几个大坑,而最前头的三四十名将士,直接被炸雷轰击成了碎片。 事实上,这也是巧合,看到那几个黑球的人早就被炸成了碎肉,后面的人压根儿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后来挺那些守门的士兵说是雷神的惩罚,吓得他们一个个也都趴在了地上。 事实上,看门的守卫也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时杨再兴投掷轰天雷的时候,他们被大宋的弩箭压制,根本不敢冒头。 而被他们关在城外的十来个自己人,当时就随着城门被炸成了碎片,他们也只是听到两声惊天动地的响声之后才骤然发现,城门已经没了,没有人知道那炸雷是怎么来的。 说起来,这也都是巧合~ 再加上,昨夜里,亲眼看到那上万军士齐齐趴伏在地上,双手抱头的模样,虽然可笑,但却没人笑得出来。 如果是一个人,或者几个人如此倒也罢了,上万人都这样,那本质上就完全不一样了。 事实证明,那些人并没有发疯,头脑都是正常的。 面对未知的恐惧,王帐内所有人都有些心虚,一股看不见,摸不着,却偏偏存在的恐惧,在他们心中滋生,蔓延。 同样的恐惧情绪,也在那上万人的传播之下,笼罩了整个西夏大营。 二百一十章 演示 “报~禀报老帅,西门大帅,各位将军!据我放碟子传信,昨夜西门大帅不止摧毁了夏人的关隘,还让他们折损了铁鹞子七百余人。 西夏太后梁氏大发雷霆,其全军上下人心惶惶,私底下都在传说我大宋军中有雷神相助。 而其高层猜测,我大宋军中有精通仙法的高人相助!” 平夏城大营,众人正在章楶的帅帐议事,一个小校跑进来禀报道。 “哦?此事当真?昨夜竟让夏人的铁鹞子折损了七百余么!这……端的是振奋人心呐~” 章楶听闻立刻从椅子上站起身,一脸动容。 “回老帅,此事千真万确!” “唔~西门贤侄,此又是大功一件呐~你有所不知,此前数年来,咱们在铁鹞子手上可是吃了不少亏啊~这个功劳,老夫先给你记下!” “呵呵,大帅言重了~小事一桩,不足挂齿~” 西门庆说这话并不是装13,因为他也没想到那区区四枚炸弹竟然会给铁鹞子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昨夜他们扔了雷就远远跑开,只隐约看见夏人受阻,估摸着最多干掉他们最前头的百十人马罢了。 四颗,灭了七百多人,这买卖太划算了。 想来如果不是因为道路狭窄,骑兵速度太快刹不住车,亦或是在开阔地,绝不可能有这样的战果。 “啊呀呀!了不得!西门大帅,末将等人先前就有所疑问,却一直木有机会开口,如今是在太过好奇,憋不住啦~ 昨夜破城之时,还有撤退之时,那数声闷雷一般的响动,到底是何物啊?莫不成,西门帅果真会妖…额不~仙法不成?” 听到这个战果,在座的所有将领都是瞠目结舌,满脸振奋,没想到西夏不可一世的铁鹞子也有也今天。 而昨夜里随西门庆一起行动的几人这才响起,昨夜里那几声巨响,郭成最先忍不住问了出来。 其他几人也都是看着西门庆,目光热切,一脸的期待。 杨再兴在一旁看了看西门庆,眼神里充满了询问,意思是说,不知当讲不当讲。 看见西门庆眉头微皱,随即对他点了点头,顿时眼睛一亮,接着嘴巴笑着解释起来,这是锦衣卫传统的招牌式笑容,不多不少,出八颗牙~ “嘿嘿,老帅!诸位将军,昨夜那炸雷,乃是我家大帅的仙师赐下的神物。” “神物?贤侄!到底是何物啊?不知可还有么?可否拿出来,让老夫,让诸位将士观摩一番呐?” 章楶听了顿时好奇心大起,他此时特别想看看,能够平地生雷,一下灭掉数百敌军的神物。 至于西门庆那仙师,他也早有耳闻,只不过,并木有当回事,或者说,压根儿就不信。 但此时,这个看法,却有了一些动摇。 在所有人好奇,期盼的目光下,西门庆也没矫情,当即命杨再兴跑去自己营帐里取了一枚轰天雷,给众人观看。 等那黑黝黝的圆形铁疙瘩摆在章楶面前的时候,众人纷纷忍不住上前打量。 “唔…这便是那神物么?外表看起来,确实平平无奇啊~想不到这其貌不扬,圆滚滚的黑疙瘩,竟然有那么大的威力~着实不可思议~” 章楶小心翼翼的双手捧起来拿到近前看了看,也就不过是一个黑疙瘩,上头带了一只小尾巴,拿起来沉甸甸的,摸起来冰冰凉凉的,实在没看出什么门道来。 “嘶~就是这玩意儿?” “唔,滑滑的,圆滚滚的~” 众将围着宽大的案几,排着队上前抚摸起来~ 就像是在欣赏一个稀世珍宝,一个个小心翼翼的模样。 西门庆看在眼里,止不住咧嘴笑了起来,杨再兴更是一脸的得意~ 意思好像再说,瞧见没!这可是我家首长的仙师传授,由首长亲手制作,更重要的是,昨夜还是俺老杨亲手扔的~没见过吧~牛逼吧~ “内个…贤侄啊~不知可否给我等演示一番呐?” 章楶犹豫了半晌,终于忍不住说道,他心里实在痒痒的很,看周围簇拥着的众将,比起章楶来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呃……也好!就让大帅和诸位弟兄瞧瞧!不过,这玩意儿要掩饰得去外头,找个空地~远离人群和粮草才是。” 西门庆微一沉吟,点头答应道,反正他决定将这东西曝光了,既然大家好奇,那拿出一枚给他们见识见识也无妨。 “嘿嘿,这有何难?地方我来安排!” 姚古说着,兴冲冲的跑出营帐。 昨夜里,炸毁城门的时候,他是亲眼见过的,当时也是给震得目瞪口呆。可如今又要看到,心里却莫名的兴奋和期待。 似乎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军人对威力巨大武器是天生的喜爱和渴望。 很快,场地安排好了,就在平夏城北门外的一处空地上,那里有着一处沙丘,沙丘上有些手臂粗细的干枯灌木。不大的一小片,还颇为稠密。 众将簇拥着章楶和西门庆,一起骑马出城,这一群人,清一色的将官,引起了不少士兵的瞩目,不过,木有命令,倒也没人敢好奇的跟上来,法度森严,这就是军队。 众人在距离那堆灌木百米外站定,负责投掷的还是杨再兴,因为这一群人里,除了西门庆,也就只有他有经验,非他莫属。 毕竟是年轻人,有显摆的机会,顿时屁颠屁颠儿的拿着轰天雷,策马而出,距离灌木丛二十米左右拿出火折子点燃引线,用力甩了出去。 黝黑的铁疙瘩,尾巴上带着火星,冒着细细的青烟凌空飞出,准确的落在灌木丛里,杨再兴在轰天雷脱手之际就迅速的调转马头。 一声巨响之后,火光四射,黄沙漫天,伴随着碎裂起火的干枯灌木像四处飞散。 半晌之后才趋于平静,众人先是一阵目瞪口呆,然后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走!看看去!” 然后众人争先恐后都打马冲上前去观瞧爆炸现场。 “我滴个乖乖~” “嘶~额滴神呀!” “这……这真是那黑疙瘩整出来的?” “唔…神物!神物!果真是神物啊~” 众人看着一丈方圆,近一米深的大坑止不住连连惊叹。大坑周围方圆三五丈内,落满了犹在冒着火苗的灌木碎块和枯枝。 大坑边缘,几颗灌木几乎被连根拔起~ “与…果真非人力所能及着!有西门贤侄,真是天佑我大宋!有如此神物,夏人,辽人,还有那调皮的吐蕃生,何惧之有不?哈哈哈哈哈~” 众人激动的神情,西门庆可以理解~可章楶老爷子,明明挺斯文的一个人,为何也会笑出猪叫呢?着实令他费解~ 二百一十一章 革达革旦 “启禀太后、王上!我方探子来报,宋人军中却有一神仙弟子,名唤西门庆!” 夏主李乾顺的王帐里,母子二人正坐在暖榻之上交谈,一个西夏将领急急忙忙的跑进来禀报。 “哦?此人是何来历?为何听着有些耳熟~” 小梁太后微眯着眼睛询问道。 “禀太后,此人乃是新任的鄜延路经略使,也是大宋的伯爵,据查,此人文武双全,神秘莫测~有平地生雷的神物傍身,前夜宋人袭营,炸毁营门,让铁鹞子损失惨重的便是那神物~” “唔…本宫想起来了~先前身在大宋京师斡旋的使者曾在信中提起过此人~据说,此人年纪不大~吟的一首好湿…嗯~诗~” 小梁太后美眸微微一凝,思索瞬间,幽幽说道。 “去!传召各部统军,速速前来王帐议事~” 小梁太后挥了挥手,目光看向远方,不知为何,美眸之中似乎有些许的茫然~ 王帐内,不消片刻,便陆陆续续坐满了人。只不过,很多人瞧着小梁太后的目光,充满了炽热的光芒,想看,却偏又不敢老的模样,特别怪异。 “事情,你们都知晓了~我们该如何应对,诸位有什么看法,都来说说~” 小梁太后感受着人群里那些个充满想法的目光,嘴角止不住微微上扬~看来本宫魅力依旧~ 很好,本宫就喜欢你们这些这样看我的目光,就喜欢看你们看得见,却摸不着都感觉~哼哼~ “太后!若传闻属实,那…此时着实让人头疼啊~ 我等也曾听闻大宋藏龙卧虎,山野之间处处都可能隐藏着神秘莫测,却不问世事的高人~却未曾见识过他们的手段~ 不过,我觉得,那什么西门庆东门哭的平地生雷的神物,大概也不多~ 否则,宋人早就大举来犯了~” 嵬名山看了看左右,率先说道。 “嗯,你说的不无道理~不过,也不尽然~如今天寒地冻,尽管我们有心攻下平夏城,也势必损失惨重,千难万难。 况且额埋和都甫被俘,现下就关在宋军大营之中。无论怎么看,眼下局势都对我们不利~ 如果是我,即便有那神物在手,也不会耗费不必要的人力物力去打一场本就胜券在握的仗。最多施加压力,展露写手段,不战而屈人之兵。 这才是自命清高的宋人应有的手段~” 小梁太后扫了一眼嵬名山,微微点头补充道。 “太后!您这么说,岂不是长宋人志气,灭自家威风么?难不成,太后认为,咱们五十多万大军还打不过区区十数万宋人?” 一个中年的红脸将军瓮声说道,一脸的不服。 “哦?呵呵,妹勒腐竹?你如此说来,难道你有办法应对不成?” 小梁太后撇了那人一眼,不冷不热的说道,此人是妹勒都甫的堂兄,也是妹勒家族的核心成员之一。 “如何应对,我尚且不知,我只知道,嵬名大帅和我族弟是一定要救得!嵬名山,你说呢?” 妹勒腐竹光棍的说道。 “那是自然~” 嵬名山头也不抬的回应道。 “那你们说说,如何救人?又如何对付嘛西门庆!” 小梁太后看着二人,脸色渐渐阴沉下来。 本宫叫你们过来,是特么让你们想办法的,不是让你们来给我添堵的!混账东西! 没办法,嵬名额埋和妹勒都甫不在,这两家的势力全部以嵬名山和妹勒腐竹为首。 两大家族掌握着大夏七成左右的军队,根深蒂固,不可轻易撼动。 “太后,若这西门庆当真是神仙弟子,那要对付他们,或许还要请请修行者出面~” 王帐内沉默半晌,一个头发花白都黑瘦将领开口说道。 “唔?秃勒大人可识得修行之人么?可是佛教上师?” 小梁太后看着这位叫秃勒的将领,好奇的问道。 “回太后,我有幸结识一位修行之人,他所信奉的却并非佛教,而是像我党项先祖那般,信奉天神。” 秃勒一脸自豪的抚须笑到,似乎觉得自己有幸结识的这位修行者,是无比荣耀都一件事。 “此人是谁?现在何处?” 看着秃勒那副崇敬,自豪的表情,小梁太后心中来了兴趣,他们党项人最初祖祖辈辈都信奉天,神,鬼,巫,这就是最近几年,才有少数人开始信奉佛教。 “此人,名唤革达革旦,他的修行之所就在黑水城西三十里外的河畔。被称作帝华之秀、光明之子,信徒十余万,有我大夏边陲子民,也有辽人,还有波斯人和吐蕃人都慕名而来。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此人年纪不大,风流倜傥,英俊潇洒,深得广大女性倾慕。十余万信徒中,年轻女性占据大半~” 秃勒说是这革达革旦来,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越说越是虔诚,虔诚种还带着无限的憧憬。 “哦?修行之所,不禁忌女色么?” 小梁太后越听眼睛越亮,特别是听到这革达革旦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时候,美眸像是一汪春水,还不着痕迹的伸出丁香小舌舔了舔鲜艳饱满,晶莹剔透的性感嘴唇。 看的下方坐着的那些男人们纷纷吞起了口水。 “太后,用他的话说,修行之人,一但有了禁忌,那便成了不入流的小道,而信奉天道者,应一切顺应天意,率性洒脱。 因此,不少倾城女子都以被他宠幸为荣~ 而被他宠幸的女子就会被上天庇佑,不仅不会嫁不出去,反而更受追捧。说来,此人也是法术高深,德行兼备啊~” “那…如此厉害的人物,能答应助我们对付那西门庆么?” 小梁太后蹙眉道。 “太后!末将愿意亲自前往,想来以太后您的名义请他,他一定会答应的~不过…” 秃勒说着,用眼睛左右瞟了瞟~ 小梁太后瞬间领悟了他的意思,轻咳一声说道: “既然如此,就辛苦秃勒大人走一趟了~诸位,你们都退下吧!皇儿,你也退下!兹事体大,不宜太多人知晓。我与秃勒合计一番~” …… “秃勒,你说吧~” 待众人离去,王帐内就只剩下小梁太后和秃勒二人。 “咳…太后,这位革达革旦上师,率真洒脱,对名利权势向来淡漠,唯独绝代佳人能吸引他的目光… 所以…所以…” 秃勒吞吞吐吐半天也没说出后面的话~ “那你的意思…是给挑选一位绝代佳人?” 小梁太后美眸一闪,嘴角上扬,娇声说道。 “咳…寻常女子哪能入他的法眼~再说,我大夏,哪里想得出比太后您更加风华绝代,国色天香的人啊…” “咯咯~本宫知晓了,你且放心去请便是!越快越好!” 小梁太后娇俏的小脸微微泛起了两片红霞,越发娇媚。 “遵命!末将立刻出发!最迟两日便回!” 秃勒看着小梁太后,悄悄吞了口口水,转身速速离去。 二百一十二章 挑衅 “贤侄,如今,你的名气已经在夏人的营中传扬开去。有人说你是雷神转世,有人说你乃是神仙弟子。 看他们上上下下,皆如惊弓之鸟,说是再给他们施加些压力,或许咱们不用出兵,也可让他们全军溃败~” “是啊!这招不战而屈人之兵,或许真能成功!” 章楶端坐帅位,和佘可适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西门庆笑而不语。 将西门庆神化,是他们几人共同商讨的计策。 在亲眼见识过轰天雷之后,众人惊叹之余,士气大涨,如果给十数万大军,每人都配发几个,那顷刻间就能将夏人送上天去。 无奈,西门庆这次前来,只带了一百枚,庆阳城用了十枚,没烟峡用了六枚,演示用了一枚,如今只剩下八十三枚。 如此一来,那就不得不好好合计合计,到底怎样将这些神物发挥出最大的价值。 好钢,必须用在刀刃上! 于是,就有了上头这个计策。 借助夏人对那一晚的恐惧,大肆宣扬西门庆的高深莫测,法力无边,对夏人士兵,造成心理压力。 只是,单单是这样,还不够,完整的计划,还需要借助嵬名额埋和妹勒都甫才行。 于是,也就有了此时此刻西夏大营前的这一幕… 天都山脚下,没烟峡这头的出口位置,先前的大营关隘已经化为一片焦土,如今,又建起了一座新的营门。 说是营门,其实只不过是单纯用木头搭建的简易栅栏罢了。 只是相对于普通栅栏,要高大许多,在栅栏上方,简单的搭建了十来座嘹望楼,战时也可做箭楼使用。 可从防御力和雄伟坚实程度,远无法与之前相提并论。 但终究聊胜于无。 此时,新建的营门口,数千士兵整齐的立在那里,手中握着刀枪弓箭,虎视眈眈。 在他们对面五十丈外,同样有五千大宋的骑兵严阵以待。 兵阵前方,并列着两辆大车,车上分别立着两根原木。上头各捆着一个胖子。 一黑一白! 这二人此时正赤裸着上身,挺着大肚子,紧闭着眼睛,瑟瑟发抖。 也不知是因为太冷,还是害羞。 西北大地的风,好像一年四季都吹个没完,里边今日阳光很好,可那灿烂的阳光却始终无法黑那冷冽如刀的风增添些许温暖。 似乎,这片大地上的风沙,也像祖祖辈辈生活在这片大地上的汉子一样,不屈不挠。 宋军阵前,镜头的有三个人,一个郭成,一个姚古,一个杨再兴。 谁也木有开口,径直按着刀枪四平八稳的端坐马上。 再来之前他们已被西门庆反复交代,若夏人敢抢人,就将嵬名额埋和妹勒都甫就地斩杀,然后掉头就跑。 说是他们谈条件,就让他们先开口,底线就是军马十万匹,否则免谈。 假如夏人不打也不谈,那就让他们看着自家统帅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反正,目的就是来示威的,而十万军马的条件,纯粹是给西夏人上眼药。 同时,也是想给他们内部造成分歧。 “呔!尤那小将!速速将二位大人交还!否则!我大夏大军十日内必破你平夏城,大开杀戒!” 嵬名山和妹勒腐竹二人策马而出,来到阵前叫喊。 “放你娘的屁!我家大帅说了,想要他们二人!拿军马来赎!” 杨再兴冷冷一笑,出声吼道。 “军马?你们要多少?” 妹勒腐竹伸手拉住要发怒的嵬名山,出声问道。 “十万匹!一匹也不能少!” “呸!痴心妄想!十万匹!你们怎么不去抢!想都不要想!看我不…” 嵬名山气的朝地上吐了口口水,歇斯底里的喊道,说完就想要冲出,却再次被妹勒腐竹死命的拉住,开口劝阻。 “别冲动!你叔叔和我族弟还在他们手上,咱们若是冲过去,宋人一刀将他们杀了,就不好了!何况,咱们也未必追的上他们。” “那你说怎么办!” 嵬名山双目赤红,额头青筋都在跳动,想了想,最终却还是深深出了口气,强忍愤怒问道。 “容我先稳住他们!” 妹勒腐竹说着对杨再兴喊道: “你们要十万匹战马,兹事体大,我等做不了主,得需向王上和太后禀报!你们莫要伤了我们二位大帅的性命!否则,我大夏六十万大军血洗平夏城!” “呵呵,好说好说!我们大帅说了,我们不着急!你们可以回去慢慢商量!至于这俩肥猪,膘肥体胖,饿上几日也无妨~” 杨再兴毫不在意的笑道。 嵬名山和妹勒腐竹一商量,嵬名山率先策马而还,回去跟李乾顺母子禀报去了。 妹勒腐竹也回到了军阵,默默看着对面的杨再兴等人。 双方上万人就这么沉默的对峙着,久久无语。 日上三竿,西夏大营炊烟弥漫~看来是午饭时间到了~ 说实话,骑在马上大眼瞪小眼一个多时辰,也是蛮辛苦的一件事。 “呔!你们还不走!意欲何为!!!我们是绝不会管你们饭的!” 妹勒腐竹心头一阵憋屈,他实在想不明白,对面这一波宋人骑兵是想要干什么~ “嘿嘿,不用太客气啦!我们不用你们管饭!我们只是看今日天气不错,特来此晒太阳!你们该干啥干啥,不必盯着我们!” 郭成哈哈一笑,从怀里摸出一块肉饼,大口吃了起来,吃几口肉饼,就摸出水壶灌上一口,无比的惬意。 身后的数千将士,也有样学样,气的妹勒腐竹咬紧牙关,一阵憋屈。 “那你们何时才肯离去!” 无耻啊无耻!这些宋人当真无耻,之前就没见过这般无赖的~ “啊呀!都说了不用你们招待,我们什么时候想走,自然会走!” 杨再兴摆了摆手,一脸和气的笑道。 “啊呀呀!气煞我也!” 妹勒腐竹长长叹了口气,不再理会杨再兴等人,就准备调转马头回营。 “哎呀,此时这日头最好,应该多晒晒!来人,给那二位多晒晒!” 杨再兴抬头看了看天上,邪邪一笑,冲着守在车边的军士一摆手,几个军士会意一笑,伸手拉了一把手边的绳子。 “哔咔”一声,嵬名额埋和妹勒都甫下身的裤子碎裂来来飞了出去,露出两双长满黑毛的大粗腿来。 看到这一幕,大宋军阵里爆发出了整天的哄笑。 本来西门庆是想着给二人扒光,一丝不挂,可后来想想,还是决定给他们留下一条兜裆布遮羞。 很多夏人士兵看到这一幕,想笑却不敢笑,一个个憋的满脸通红,说不出的滑稽。 这下子妹勒腐竹总算是明白过来了,宋人这是诚心来羞辱他们的。思虑片刻,对着手下士兵下了命令。 “回营!紧闭营门!不必理会他们!随他们去吧!” 他想通了,宋人不过区区数千人,是万万不敢冲击他们大营的。与其这样被他们当面羞辱,还不如选择回避,眼不见心不烦~ 二百一十三章 撼地雷 “弟兄们!收工了!明日再来!” 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气温变得寒冷,杨再兴伸了个懒腰,从地上站起,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拍拍手,对着身边众人说道。 “老杨!明天咱们还来啊?这特么一天下去,虽然并不乏累,可着实无趣,我都快憋疯了!明天要来你们来,我是不来了!” 姚古率先骑在马上,撇撇嘴,一脸不乐意。 “哈哈,来不来,还得看大帅的意思,这可由不得你~” 郭成原地起身,做了几个伸展动作,朝着姚古笑到。 “走咯~” 五千骑兵,带着安置嵬名额埋和妹勒都甫的两辆大车,有说有笑的原路返回。 此时,额埋和妹勒两人身上已经裹上了皮毛。 如今他们俩可是宝贝,不能真给冻死,不然的话,手上就没了筹码。 三人回到营中,吃了饭之后,一同来到章楶的帅帐汇报情况。 帅帐里章楶,西门庆,佘可适等人早就在此等待。 听了几人的描述,章楶笑了笑说道: “呵呵,想不到,那梁氏,倒也能沉得住气,昔日老夫还是小看了她。西门贤侄?如今夏人对咱们的做法不闻不问,你怎么看?” “呵呵,如此也好!老帅认为,咱们拿额埋妹勒二人与夏人换取十万匹战马,他们能否答应?” 西门庆微微一笑,反问道。 “唔…此事,老夫也说不好~这得看这二人在他们各自家族中的份量,主要还是看他们在梁氏心中的份量! 贤侄,依你之见,他们换如何?不换,又当如何?” “换,就把人给他们,不换,杀了便是!不过,我认为,眼下咱们不能给夏人逼得太急。 给他们足够的时间商讨才好。” 西门庆一脸贼兮兮的贱笑。 “哦?莫非,贤侄又有了什么妙计不成?” 章楶看着西门庆那笑容,止不住心里一阵发怵,臭小子,八成又有了什么坏主意。我看人家一把年纪了,干啥这么吓我~ 如今,军中有传言,西门庆一笑,夏人就要倒霉。 “嗯,今日前去示威的兄弟们,明日好好休息。换一波人去。人数嘛,派出两万!两万骑兵!” “贤侄此举,莫非是要开战么?” 章楶听了,就是一个激灵,感情你小子不是坑西夏人,这是要坑我啊… 两万骑兵,差不多是我的全部家当了…… “不不不,开打是不会开打的,明日,我要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西门庆说的极为自信,这下子,所有人都懵了,完全摸不着头脑,数脸懵逼。 “老帅,诸位将军,请允许我先卖个关子,明日只管按着我的吩咐做便是。我保证,不折损一兵一卒。” “得,既然你如此说来,那老夫就任由你折腾,看你小子玩个什么花样来。” “嘿嘿,我办事,您放心!” …… 夜已深,相较白天,平夏城变得无比寂静,只有每隔一刻,走过一次的巡夜士兵的脚步声。 西门庆的帐内灯火通明,人影晃动,不时传出叮叮咣咣的声响。 “小心点儿,打起精神!这玩意儿要响了,咱们都得上天。” 西门庆小心翼翼的捧着一个轰天雷交到杨再兴手里。 杨再兴小心接过,将之放置在特制的木盒之中,关上了盖子。 盒子有个圆形的凹槽,里头还垫着一些碎布和干草。 地上摆放着好几排这样的盒子,有五十个左右。绝大多数都空无一物,只有十多个已经关上。 案几边上,西门庆正在独自忙碌,先是将一枚轰天雷取出,放在案几上,随后用小刀将封口撬开。 将里面的导火索剪短,随即从一旁拿过一枚圆形的小铁柱,小心翼翼的将导火索从铁柱底部的小孔穿进去。然后将铁柱塞进了轰天雷的孔洞里。 最后拿出一个带着一截小尾巴的巴掌大的金属片,将小尾巴的部分插进铁柱上方的孔洞里去。 用一个带着凹槽的小木块,嵌在了金属片和雷体的中间,大功告成。 “大帅,这东西,有啥效果?这没法儿点火,不就成了摆设了嘛…” 杨再兴和几个亲兵一脸懵逼,他们已经看了半天了,不知道西门庆这是在捣鼓什么。 不明白西门庆为啥把那些刚刚的轰天雷拆开,剪掉一截导火索。 轰天雷点不着火,就不会炸,这是先前西门庆给他们灌输的基本常识。 “嘿嘿,这个不叫轰天雷,应该称它撼地雷!” 西门庆神秘一笑,看着自己改装过后的成果,一脸满足,条件有限,也只能这样了。 “撼地雷?何为撼地?” 杨再兴挠挠后脑勺,还是一脸迷茫。 “撼地雷嘛,顾名思义,即是埋在地下的雷!明日,在两万大军的掩护下,你们悄悄将这些东西掩埋在道路上之上即可! 夏人一旦踩上,它们就会炸!一会儿弄好了这些,我教你们如何操作!” 西门庆一边摆弄下一个轰天雷,一边对杨再兴等人解释到。 “可是…无人点火~如何会…… 啊!我滴个乖乖!吓死俺了!大帅真乃神人也!” 杨再兴说着无人点火的时候,西门庆微微一笑,拿出一个铁柱放在桌角,用木头夹住,然后取出一个带尾巴的铁片,将粗糙的小尾巴插进铁柱上头的孔洞里。 然后稍微用力一拍,顿时“哔咔”一声,一股火苗从铁柱下方的孔洞钻出,圆形铁柱很快被高温变成了红色~ 这一下把杨再兴等人吓得魂不附体,纷纷后退,小脸儿煞白! 他们可没见过这个,想想刚才亲自抱着这撼地雷放进箱子里,尽管西门庆交代要轻放,不要按动铁片。可他实际上是心不在焉的,因为在他看来,没明火,万万是不会有危险的。 如今看到那个铁片子一按下去,就会生火,顿时觉得方才自己在阎王爷面前转了好几圈,。 不仅转圈儿,还特么和阎王爷爷下了一盘棋…可吓死宝宝咯~ 其实,这只不过是西门庆在现有的条件下设计出来的简易的打火装置罢了。 原理很简单,就是一个小圆管,下方放置的硝石和少于甘油,还有一*******的火药,上半部分放的是打火石,而那个大号图钉形状的巴掌大的铁片,就是个手动的激发装置。 那个粗糙的小尾巴,就是用来摩擦打火石的。将铁片一巴掌拍下去,通过打火石产生的火星子,瞬间引燃下方的硝石甘油和火药。 传导进雷体内部的火药上,瞬间引爆,事实上导火索保留与否都无所谓,之所以留着,是为了以防万一,防止火焰传导不下去,出现哑雷而已。 “呵呵,不必惊慌,下方那个木块不取下,是无碍的!其实这东西不复杂!你们就当它是个火折子就行!只不过,这个火折子是用来踩的!” 西门庆看他们几位一脸惊慌害怕和懵逼,微笑解释道。 “哦……哦~原来如此~大帅真乃神人也!竟然将火折子改成脚踩的了~呵呵…” 听了西门庆的解释,众人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火折子他们经常用,熟悉的不得了,只不过,脚踩的火折子他们闻所未闻,毕竟,谁特么用脚生活啊~ “呵屁!继续干活儿!” 西门庆笑骂一句,埋头礼物改装起来。 二百一十四章 挖坑 “十万战马!做梦!给他们十万匹战马,就等于给了他们十万骑兵!宋人有了如此庞大的骑兵,那咱们大夏将有多少人成为他们铁蹄下的亡魂?嗯?” 一大早,西夏军营的王帐里,就充斥着小梁太后歇斯底里的咆哮。 昨日里,嵬名山回营之后,就将大宋提出的交换条件说给她听了。 只不过,召集了所有高级将领商议了一整天,也没个结果。 昨夜,在西门庆忙着改装轰天雷的同时,小梁太后心里窝着一团火,翻来覆去,彻夜难眠。 越想越气,于是才有了此时的咆哮。 王帐内,在座的数十位将官,一个个默不作声。 即便其中一半以上都人都背靠着嵬名和妹勒家族。 也没有人再敢提十万战马交换嵬名额埋和妹勒都甫的事了。 尽管表面上看,十万匹战马,咬咬牙也可以凑齐。用重要性来衡量,嵬名额埋和妹勒都甫二人,也的确比得上十万匹战马的价值,毕竟,二人虽然肥胖,傲慢,可在统军作战方面的才能,的确是整个大夏巅峰的存在,也能服众。 可关键就在于,十万匹战马,上要给大宋朝的。 这么一衡量,性质就变了。 不管是夏人,还是吐蕃和辽人,大宋周边所有势力都明白,如果大宋有足够的战马,有足够的骑兵,即便他们绑在一块儿,这不是个儿。 数百年前,大唐的贞观盛世,他们的祖先都曾在汉家天子的铁蹄之下瑟瑟发抖。 汉人,不好惹~团结的汉人,不能惹~ 他们深深明白,历朝历代,汉家王朝的衰落,都是缘于内部纷争和腐朽。否则,他们木有一丁点儿的机会来占便宜。 大唐衰落之后,经逢近百年的五代十国相互征伐,战火连绵不绝。 中原大地人口锐减,土地荒芜,兵马粮草日渐匮乏,国力衰败。 石敬瑭厚颜无耻,将燕云十六州拱手相让给契丹,让中州大地雪上加霜。 正是借着这个巨人病入膏肓之际,才有了他们蹦跶的舞台。 很幸运,他们抓住了这个机会。 党项人李元昊反叛大宋,建立大夏王朝,连年滋扰,年年拿大宋的岁赐。 而真宗朝,与大宋征战二十五年的辽国,迫于内部形势,在萧太后主持下,双方签订檀渊之盟。以白沟河为届,双方撤兵。从此,大宋每年给辽上缴岁币银十万两,绢二十万匹,百年依旧。 而燕云十六州,依旧掌控在辽人之手,绝口不提。 这收复片土地,是周世宗柴荣到宋太祖,太宗,真宗,仁宗,英宗,神宗到如今的哲宗,世世代代的心结和目标。 就是因为对马匹的严格管控,才使得大宋时至今日,也没能如愿。 夏辽一边严格控制马匹,一边连年发动战事,不让大宋有丝毫喘息的机会。 国库稍有盈余,夏人立马来犯,打的过就借机敲竹杠,打不过就继求和续称臣。 而西夏这无赖行径的背后,一直都有着辽人的影子。 “大宋,不能有战马!给了他们战马,便是我大夏危亡之际。” 小梁太后眯缝着眼,斩钉截铁的说道。 “那!二位大帅就不救了?就舍弃了?他们可是我大夏军中的栋梁!是有功之臣!说是舍弃,怕是会让众将士寒心,还望太后三思。” 一个将官开口说道。 而嵬名山和妹勒腐竹都没说话,他们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沉默不语,眼里阴晴不定。 如果额埋都甫二人回来了,他们继续鞍前马后,做个听话的乖宝宝。 如果二人回不来,那他们,就是两个家族的掌控者,到那时,即便是太后,在很多事情上,也得看他们的脸色。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们,不想救。 “人,当然要救!只是,如今秃勒前去黑水城请革达革旦上师未归。我们不可轻举妄动,就让宋人先嚣张几天。 届时就由嵬名山,妹勒腐竹二位将军亲率大军陈兵平夏城,逼迫宋人交出他们。同时,也试探下那西门庆。” 小梁太后思虑一番,开口说道。 “太后英明!” 众将纷纷右手握拳放在胸口,低头施礼应和。 此时此刻,太阳已经从天都山东边升起,当第一缕阳光照射到西夏军营的城头,一道黑色的闪电也从天都山脚下涌出。 “敌袭!敌袭!宋军杀来啦!” 城头上了望的士兵,看到那头看不到尾巴的黑龙,慌张大喊! 很快的,他们便发现,今日上来的宋军是昨日的数倍,至少有两万骑兵。 西夏大营微微骚动一番,仓促间,还是由嵬名山和妹勒腐竹二人亲率两万人堵在了营盘门口。 因为他们不明白大宋的意图,不敢随意部署,不敢随便出击,只求不变应万变。 “哈哈哈!又是你们两个啊!吃了么?” 姚古骑在马上,手持马鞭遥指二人哈哈一笑,算是打了个招呼。 吃了么?这货是在关心我们? 嵬名山和妹勒腐竹对视一眼,十分尴尬。玛德,我们和你,啥时候关系如此亲近了… “呔!尔等此番前来,是何用意!” 妹勒腐竹指着姚古几人大怒道。 “嘿嘿,没别的意思,就是来晒太阳啊!” 杨再兴骑在马上懒洋洋的回了一句。 “胡扯!你们平夏城没有天都山遮挡,太阳不比我们这里好?” 嵬名山额头青筋毕露,太阳穴气的突突直跳。 “这你就不懂了吧,照过天都山的阳光,才更加的舒适,温暖中带着一丝凉意…” “一派胡言!傻子才信你的鬼话!” “嘿嘿,你不信就不是傻子了么?” “你……” 嵬名山气的又想冲出去决一死战,依旧被身上的妹勒腐竹死死拽住。 “莫慌,太后说了,这几日暂且要他们嚣张,不可与他们摩擦。你看,你叔父和我族弟还在他们手里呢! 我看,这些宋人依旧如昨日那般,是来示威的!不必理会!” 妹勒腐竹伸手指向宋军阵中缓缓上前的两辆大车,还是昨天的车,车上还是嵬名额埋与妹勒都甫。 “哼!那你在这看着吧!” 嵬名山冷哼一声,打马回营。妹勒腐竹无奈的叹了口气。 和昨日一样,温度稍稍上来,就有士兵上前,将额埋和都甫的上身扒光了。 一黑一白两个大肚腩暴露在空气中,他们的胸膛腹部生着一片片黑乎乎的毛发,说不出的滑稽。 双方大眼瞪小眼,谁也没有动手的意思,就这么无聊的对峙着,时间缓缓流逝。 “回营!不必理会他们!城头上的,转过身来,不许看!” 妹勒腐竹看着快晌午了,大宋的将士们骑在马上,有说有笑,像是真的来晒太阳一般。 果断下令,和昨天一样,不理会。他们爱咋咋地,想啥时候走就啥时候走。喜欢晒太阳是吧,那你们晒吧,爷不陪了! 夏人撤了,就连城楼上的士兵也都躲了起来,或许是躲在上头聊天,也或许是在晒太阳。反正,不管这些宋人干什么,只要不杀进来,就由着他们折腾。 在前方将士,战马和旗帜的掩护下,兵阵后方,数十个锦衣卫亲兵在西门庆的带领下在路面上挖起了坑,然后将一个个装好的撼地雷小心翼翼的埋了进去。 末了,还在上头撒上了干土遮盖痕迹,每一处雷上,留下两把锅盔渣子。 所有人都得到了命令,但凡看见锅盔渣子,就要要绕开走,违令者死,没有为什么~ 二百一十五章 黑水 到了午饭的点儿,众将士装模作样的取出随身携带的锅盔和肉干,就地吃了起来。 吃锅盔,很大程度上也是给他们挖坑埋雷打掩护。 日后夏人看到地上的锅盔渣,也不会生疑。 还有就是,西北汉子,除了面条,就好这口儿。 如果不是骑在马上不便,他们还真想一人来上一海碗的油泼面,葱蒜辣椒面儿一把撒进去,点点儿酱醋,放点儿盐,一勺子热油那么一浇,香味弥漫,美滋滋。 西门庆这回带了不少辣椒,西北军中将士,吃了第一口,就深深的爱上它。 吃的满头大汗,浑身上下,里里外外热乎乎的,有了辣子,给个妹子都不换。 对于自家营门口大摇大摆吃喝谈笑晒太阳的风大宋骑兵,西夏人上上下下,全部选择了无视。 男子汉大丈夫,说不看就不看! 一天时间就这么过去,直到太阳落山,大宋的骑兵潇洒离去,他们才长出一口气。 憋屈,太憋屈了,堂堂五十万大军,被两万敌军跑到门前撒野,这叫什么事儿啊~ 他们没有注意的是,大宋骑兵来的时候浩浩荡荡,大大咧咧,走的时候确是小心翼翼的,而且走的还不是直线,在路面上留下歪七扭八的马蹄印。 如果仔细观察,不难发现,这些马蹄印分明就是蛇形。 失之毫厘差之千里,没人想到,这个小小的细节,这点儿小疏忽,很快就让他们栽了大大的跟头。 黑水城,党项语称“额济纳”,蒙古语称“喀拉浩特”,意思都是黑水城。 此城坐落于西夏的西北角,与漠北蒙古和辽国毗邻。在后世的阿拉善盟额济纳旗政府所在地达来库布镇东南方25公里处。 因早起有黑水河流经此地,顾名黑水。当时的黑水河是相当大的水域,光是水流形成的内陆湖“居延海”就方圆七百多平方公里。 此地水草丰美,河流湖泊密布,森林茂密,在西夏建国之前甚至新旧石器时代就有大量人口在此繁衍生息,以放牧打猎为生。因此此地也是华夏文明的发祥地之一。 在汉代,击退匈奴之后,就曾在此屯兵。 西夏建立早期,为了防止蒙古人和辽人入侵,特地在此修建城池,囤积兵马,设黑水燕军司。 如今,此地是乃是西夏十二监军司之一“黑山威福司”的治所所在。 同样,此时的黑水城已经不是单纯的军事要塞,而且一座集军事,文化,经济一体的繁荣昌盛的城池。 城内官署,店铺,居民,驿站,佛教寺庙,佛经印制,工具打造等各种作坊遍布全城,更是夏,辽,蒙古三方势力接壤的交通枢纽。 黑水城西二十余里的芳草河畔,有一处风景优美的小镇,小镇有些上千居民。 一处处高矮不一的民房簇拥着一座方圆近万平方的汉家风格的建筑,显得格格不入,却又别有一番风景。 此处建筑,规模宏大,院内青烟漫卷,钟罄丝竹之音袅袅不绝,大门外的台阶上,数以百计的信徒,三步一拜九步一叩,虔诚庄重,香火鼎盛异常。 可怪就怪在,此地不像佛家寺庙,也并非道家的道观,正殿的塑像不是三清,也不是佛祖菩萨,而是一尊高大威猛,背插令旗,手持宝剑的天神。 天神坐下一头黑色麒麟,背后的壁画上是朵朵祥云,云层中隐约有数条金龙若隐若现,气势非凡,威猛绝伦,霸气侧漏。 一旁的金色匾额上书写着“南极长生大帝—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字样。 主殿后方的一处僻静院落,偏房里传出女子娇媚的喘息声,让人听了不觉心猿意马。 而院落正厅中,秃勒正独坐饮茶,脸上却有着难掩的焦急。 不大会而功夫,一个身着素衣的童子走了进来,朝秃勒微微欠身,微笑道:“秃勒大人,请稍待片刻,上师正在宠幸漠北蒙古族的郡主。” “有劳仙童了~我等着便是~” 秃勒有求于人,不敢怠慢,客气的起身还礼。 事实上他内心是相当苦逼的,昨天夜里他就已经来到了此地,火急火燎的要见那帝华之秀,光明之子革达革旦上师。 却被告之上师正在宠幸吐蕃一部族的圣女,无奈之下只好在此地留宿了一夜。 没成想上午这位上师又在宠幸辽国大贵族的掌上明珠。如今又在宠幸蒙古郡主~ 天呐~这位光明之子还真是道法高深呐,光是这房中术,就远非凡人所能及也。 羡慕嫉妒恨…委屈~ 秃勒止不住想到,就算自己年轻个二三十岁,回到壮年时候,比起这位光明之子,这绝对是望尘莫及的~不服不行。 …… “秃勒大人,上师传召~”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在客厅里正在用餐的秃勒,听到童子的通知,草草将碗中最后一口饭菜扒拉进嘴里,端起茶水灌了下去。擦了擦嘴,快速跟在童子后面。 拐了几个弯,来到一处灯火通明的大房子里。 房内灯火通明,装饰华美,那木头铺就的地板,打磨的油光水滑,上面清晰的反映出人影和烛光,几乎可以当做镜子来用,秃勒感到叹为观止。 “你要见我?” 端坐在主坐上的一个黑发白衣的青年漠然开口。声音富有磁性,中气十足,吓得正在感慨地板华亮的秃勒一个激灵。下意识的抬头看去。 然后,他呆住了。 这是这样的一个男子,长长的黑发随意披散下来,身上白衣一尘不染,皮肤白皙,手指修长,手里端着一只羊脂白玉做成的酒杯。随意的坐在宽大的暖塌上。 丰神如玉,俊逸绝伦。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如此神仙般的人物…世间哪有女子会不心动呢~” 秃勒心中暗想道,尽管自渐行秽,却偏偏生不出一丝一毫的嫉妒之心。 “啊~秃勒见过上师!经年未见,上师越发的神威莫测了~” 秃勒虔诚的将右拳放在心口处,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你…见过我?” “回上师的话,前面岁末,小女有幸得上师宠幸,咳~秃勒远远见过上师一眼~” 秃勒老脸一红,实话实说了~ “唔…坐吧~” 听到秃勒的话,革达革旦上师只是微微一怔,也仅仅是微微一怔而已,眼眸中没有泛起一丝一毫的波动~ 不过,似乎是看在上了秃勒女儿的份上,特意赐了坐~ 这一下,让秃勒心中感激涕零,觉得无比荣耀~同时心中激动,上师如此态度,那太后交代的事情,说不定又增添了几分希望。 看来,前年岁末,将女儿送来,果真送的值啊~ 二百一十六章 同道中人 “秃勒多谢上师赐坐~” 秃勒小心翼翼的在旁边一张小案几旁的蒲团上坐下,一脸希冀。 “你是打没烟峡而来吧?此番前来所为何事?你当知晓,我与王庭和军方素无瓜葛~” 革达革旦自顾自的将玉杯中的紫红色佳酿一口饮尽,幽幽说道,整个过程中,眼都没抬一下,似乎连再看一眼秃勒的兴趣都木有。 “是是是!秃勒自然知晓上师向来不理世事,一心修行。 不过,此番秃勒前来,也是带着我大夏梁太后的嘱托…” 秃勒小心翼翼,恭恭敬敬的轻声说道,极力将声音和语调控制到谦卑,柔和,像是怕打扰了革达革旦上师的雅兴。 “唔…那个女人么~她遣你来,可是有事相求?” 听到秃勒所是梁太后让他来找自己,革达革旦把玩玉杯的手微微顿了顿,眉眼稍稍上移,朝秃勒瞟了一眼。 “是~秃勒不敢欺瞒上师,事情是这么回事…” 秃勒没有丝毫隐瞒的,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仔仔细细的交代了一遍。 “西门庆?可是那位被称作大宋年轻一辈第一才子,且发明了香水香皂的西门庆?” 听到西门庆的名字,革达革旦将手中玉杯放在近前的案几上,神情认真了几分,微眯的眼睛彻底的睁开了。 灿若繁星,深邃悠远,似乎其目光所至之处,一切虚妄都无所遁形。 “是的,正是此人!宋人传言他乃是雷神转世,有平地生雷之术,还有传闻说,他乃是神仙弟子。 我军中上下都知晓他的厉害,放眼整个大夏,除了上师您,怕是无人能够对付他了~因此…” “你们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们?” 秃勒正在拍着无形的马匹,却被革达革旦当场打断。 “额……上师,此事,仅仅是太后王上以及我大夏军方上下的请求,您出不出山,全凭您做主。我等绝不敢强求哇~ 只是,除此之外,还有一事,梁太后当年被称为大夏第一美人,想必上师也有所耳闻吧~” “唔~” “呵呵,另一件事便是…太后想恳请上师为她赐福~宠……宠幸…” 秃勒说到这里,面红耳赤,一脸的不好意思。 “有意思~果然是个有意思的女人呢~” 革达革旦嘴角微微上扬,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浮现在脸上。 “上师~您这是答应了?” 秃勒一脸兴奋,迫不及待的说道。 “她为何自己不来?你要知道,能有幸被我临幸的女子,每个都是倾城之姿,且各有所长。 即便如此,他们也都是亲自登门相求。” “是是是,上师的规矩我们懂得。只不过,太后她如今身在军中,时刻关心着与宋人的战事,加上嵬名额埋和妹勒都甫二位大帅,同时被西门庆所俘,太后想亲自前来,却也是有心无力啊~ 何况,这一战凝聚了我大夏所有的力量,一旦败了,那我大夏说不得会有灭国的危险,到那时,宋人大军长驱直入,上师这神殿怕也会受到波及…” “你在威胁我~” 革达革旦眼睛微眯,盯着秃勒,语气冰冷的说道。 “不不不,秃勒不敢~秃勒只是在阐述事实,还请上师明察~” 秃勒被革达革旦这么一看,顿时感觉一股无形的压力压迫而来,浑身如坠冰窟,尽管殿内温暖如春,可他额头上却一瞬间冒出了数滴冷汗,颗颗饱满,如黄豆大小。 此刻他觉得,这位上师只是眯下眼睛的气势,都远比小梁太后发飙时还要可怕。 “我可以和你走一趟!不过你要清楚,我对帮你们打仗没有丝毫兴趣,此行也不是为了那个女人!让我感兴趣的,是西门庆!明白么?” 革达革旦收回冷冽的目光,摆了摆手,让一旁的童子给他玉杯里斟上美酒,端起来淡淡说道。 “是,秃勒明白!” 秃勒抬起衣袖轻轻擦拭下额头的冷汗,恭恭敬敬的说道。 同时,心中长长出了口气,如释重负,哎,不管怎么说,这位上师总算是答应和自己走一趟了。 想必有他出马,那西门庆,就不足为虑了。 “你下去歇息吧,明日咱们就出发~” “是!秃勒告退~” 秃勒说完从蒲团上起身,恭敬的行了一礼,才轻轻退了出去。在门外童子的带领下朝着给他安排的厢房走去。 到了外头,被冷风那么一吹,秃勒禁不住打了个寒战,浑身一哆嗦,此时他才发现,背后的衣服不知何时已经被冷汗打湿,一片冰凉! 秃勒离去,革达革旦挥了挥手,身边的童子也退了出去,整个偏殿,就只剩下他一人,自斟自饮。 “西门庆~能写诗词,擅书法,精音律,懂美食,善发明,武艺高强~如今看来,还精通兵法~果真称得上千百年来难得一见的奇人~ 唔~重要的是~据说他也生的俊逸潇洒,倜傥风流。 嗤~ 雷神转世?神仙弟子?没想到也是个大忽悠~年纪轻轻就如此优秀!确是有资格和我做朋友~” 革达革旦自顾自的说着,为自己斟满一杯酒,一饮而尽。 “呵呵,竟然还有些小期待呢~西门庆,你可别让我失望哦~” 翌日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在芳草湖畔,将革达革旦神殿屋顶的金色砖瓦照耀的熠熠生辉,金光闪闪。 比起黑水城里的佛家寺庙,还要来的神圣威严~ 神殿台阶下,秃勒牵着马等待着,他身旁停放着一辆奢华的马车,马车比一般的来的宽大许多,车轮全部由金属包裹,架子和骨架都是上好的鸡翅木,棱角由赤铜包裹,外表镶嵌着金银雕刻的团花。 马车顶上镶嵌着一颗鸡蛋大小的红色宝石,晶莹剔透,四角的车檐下挂着四只精致的灯笼。 车辕很长,三匹浑身雪白的西域宝马一前两后,呈三角形排列,两名身着金色盔甲的军士,腰悬利剑,扯着缰绳静静立在一旁。 马车后方,两百名同样浑身金色盔甲的骑士,腰部挂着利剑,手持长枪,背挎弓箭,马鞍山挂着箭壶。 这些骑兵脸上都带着雪白的面罩,遮住口鼻,只露出一双目光锐利的眼睛。面罩上,绣着同样的金色图腾,像是一朵叫不出名字的花朵。 这些都是神殿的卫队,准确的说,是革达革旦的亲兵卫队。 而整个神殿,这样的精锐部队,足有近万人。 不多时,一身白衣,外罩一件通体雪白的狐皮大氅的革达革旦,身后跟着一个童子,从神殿的台阶上缓缓走出。 到了马车前,一个金甲士兵单膝跪地,将双手平摊放在膝盖上。革达革旦轻车熟路的踩着他的手掌,登上了马车。 一声令下,马车启动,在骑兵的护卫下,朝着太阳的方向行去~ 二百一十七章 西门郎 人,为什么生下来第一件事就是吃饭?为什么人生中第一次哭泣是因为饥饿? 这真是个迷一样的设定~ 在革达革旦和秃勒踏上前来没烟峡的路途的同时,西门庆捧着一碗牛肉拉面,肚子坐在帅帐里,发着呆。 有些人是因为吃饭而活着,而有些人是因为活着而吃饭~ 看起来,没什么不同,可较真起来,差别大了。 星爷的电影里有句台词总结的很有水平:“人生不过是——吃拉撒~” 简单粗暴,却并不低俗。 既然吃了还要拉,为何还要吃呢?既然拉了还得吃,那为何又要拉? 这个问题比先有蛋还是先有鸡相对简单一些。 简单到,人们无暇也不屑去思考和研究~ 一顿饭,能占用多少时间?三分钟?五分钟?半小时? 那只是吃而已。 对于煮饭的人来讲,就完全不同了,从想好下一顿吃什么到准备食材,然后烹饪~吃,刷锅洗碗,准备下一顿~ 想要做好一日三餐,就得从早忙到晚。 日日如此,这该是多么可怕… 西门庆不止一次跑到火头军的营帐里打牙祭,不管什么时间去,总能看到那些个肥头大耳的火头军们在满头大汗的忙碌。 烧火,淘米,洗菜,切肉,劈柴,洗锅,揉面~ 从碗里夹起一片轻薄透明的白萝卜片,再叠上一片半透明的牛肉片儿,沾一点漂浮在乳白面汤上的辣椒油,一起送进口中,轻轻咀嚼,再埋头吮吸一口浓郁的汤头~ 思绪飘飞到了前世的孤儿院。 除了神秘强大的瘸腿老头,这就是自己那门卫师傅之外,食堂掌勺都老奶奶是对他最好的人了。 不管饭菜好坏,在饭点儿过后,自己总能得到额外的加餐~ “快吃吧!你跟着那瘸老头儿习武,得多吃点儿,吃的越多呀,身体就越结实~” 老奶奶每次看到他吃,总会慈祥的抚摸一下他的小脑瓜~然后转过身去,在灶台边儿忙碌… 打他记事起,一直到参军,每天都能看到食堂里那道忙碌的身形~ 在她的一生中,似乎,都在做饭… 西门庆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古往今来,这样的女性很多,很多~ 他们生下来,就注定了这辈子要在厨房里渡过么? 打做了母亲开始~再到升级成外婆,祖母~似乎,她们的一生,都在为了家人活着。 甚至,一辈子,连方圆十里之外是什么样的世界,都不知道。 外面的世界,只能从归家的后辈口中听到些只言片语,靠着那只言片语,再努力加上自己并不丰富的想象力,粉饰,雕琢… 用一抹从容,满足的微笑,将内心深处的向往,掩饰的完美无缺,告诉自己,那是不真实的梦~ 用尽毕生所学,使劲浑身解数,做上几顿让子孙后辈觉得可口的饭菜~ 然后,用满脸褶子努力拼凑出慈祥的微笑,站在门前挥手告别~ 直到夕阳西下,路上空无一人~ 回头瞬间,那不舍和落寞,就连自己都看不见~ 用一生来学会微笑送别,却永远学不会说一句:“别走,再多住几天~” 牛肉拉面很地道,很可口,这是三胖亲自端来的~ 比起前世孤儿院食堂老奶奶从锅里撕下的玉米糊锅巴,一样美味。 摇头苦笑一番,大口大口的将牛肉拉面连面带汤,一口气吃完。 大清早的,就多愁善感起来了,这不是军中大帅还有的情绪。 “大帅!嘿嘿,有您的书信!” 西门庆刚刚回过神,将吃空的碗筷放下,杨再兴就捧着一封书信跑了进来~只不过,那笑容颇为暧昧,让西门庆忍不住有几分狐疑~ 接过来一看,恍然大悟~ 封皮上有一行娟秀的小字~西门郎亲启~ 西门……狼~ 看那熟悉的字迹,西门庆脸上不禁浮现出一抹温柔的笑意~信是出自李清照之手。 迫不及待的打开封皮,将信纸取出,小心翼翼的打开,余光一扫,发现旁边的杨再兴踮着脚尖,努力向这边儿伸长了脑袋… “滚出去!” 一声喝骂,杨再兴一溜烟儿跑了… 这才抖抖信纸低头看了起来~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西门郎,自京师一别,已有月余,妾极为挂念。尝听爹爹提及,西北天寒地冻,恶劣非常,又念及战场厮杀,刀剑无眼,甚是忧虑。 然,西门郎文武兼备,乃是数千年来不曾有的奇男子,区区党项小贼,定不是你的敌手。 谨薄词一首,抒情达意,盼君知晓。 妾已长发及腰,将军早日得胜归来可好? 对了!我昨日已年满十五,娘亲特意为我梳了发髻办了成人礼,爹爹还请了苏学士为我取字曰无瑕~ 嘻嘻~无瑕~好听么?好听吧~ 还有还有,你那位兄弟,就是端王殿下,他亲自来送了一对鸳鸯玉佩,还偷偷叫我嫂嫂,羞死人了~你回来别忘了教训他~ 嗯,成年了,就可以出阁了呢~如今,整个京师都知道了,我是你的~ 等你回来~嗯~木木哒! …… “傻丫头!还千古第一才女呢,么么哒都学不会,总是说成木木哒~ 不过,这一剪梅写给了我,明显没有那赵明诚什么事儿了~” 西门庆像捧着绝世宝物一般的,伸手抚摸了下信纸上的字迹,又看了几眼,才依依不舍的将目光收起,小心翼翼的把信纸叠好,揣进了怀中。 这封情书,真是一剂良药,之前伤春悲秋的小情绪,尽去一空,整个人都开心了起来。 不得不再次叹服,爱情力量之伟大。 “大帅!哥几个让我请示,今天咱们还去不去没烟峡嘚瑟?” 杨再兴去而复返~小心翼翼的将西门庆的帅帐棉布帘子挑开一道缝隙,将脑袋探进来,腆着脸问道。 “你们特么还上瘾了~想去就去吧!那俩肥猪就不用带了~人马也不用带太多~远远的呆着就行了。别踩上雷区!明白吗?” 西门庆稍一犹豫,抬头吩咐道,做戏嘛,就得做全套,不能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要不然,一连几天都耀武扬威,突然就不去了,西夏人难免不会起疑心,如果他们抽风杀出一队人马,那自己的布局就白费了。 “得嘞!您就放心吧~” 杨再兴听到西门庆答应,屁颠屁颠的跑了,很快,连同佘可适,郭成,姚古,秦明,韩圭,史进等人,率领三千骑兵,冲出大营,直奔没烟峡而去。 二百一十八章 习惯 近几日来,西夏大营的军卒们,对前来自家营门口挑衅示威的宋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习惯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后世学者有相关研究表明,一般情况下,二十一天,就可以让人养成习惯。 但那只是一般情况,特殊情况,这个时间会无限缩短。 就比如,一个人被蛇咬一次,看到井绳都会害怕,这种下意识的恐惧,也能称之为习惯。而且不需要二十一天,一次就够了。 将军对阵的战场上,人人都是敏感的,精神高度紧张的,因为他们都知道,战场情势瞬息万变,一招不慎,就可能满盘皆输。 这个下棋还有所不同,下棋,输赢都是是娱乐,而打仗,无论输赢都注定要有人死去。命只有一条,机会只有一次,谁都死不起。 宋人连续几天的来示威,美其名曰晒太阳~营门口的西夏守军,已经习惯了并适应了他们的对手这种无聊,无赖,无耻到极点的装逼方式。 因为昨天埋好了雷,宋人来的晚了些,以至于西夏不少的守卫心里空荡荡的。 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站在城楼上对着天都山脚下蜿蜒的道路眺望。 心下还好奇,明明到点儿了,宋人咋特么还不来呀~ 明明是敌人,明明知道,宋人是来示威,来嘚瑟的,可他们还是忍不住期待。这就是习惯的可怕之处。 士兵们心下是奇怪,可到了将官心里,就不仅仅是奇怪了,还有些不安和忧虑。 看着空空如也的道路尽头,不禁心下生疑,今天宋人怎么不来晒太阳了呢?难不成他们有什么阴谋?不行!得去禀报上官~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如果捉摸不透对手的意图,那打起来,就只能处于被动,这又和下棋一样了,走一步看一步的人,永远杀不过走一步看三步的。 见招拆招的话,永远比别人慢半拍。 就在城楼守将准备亲自下去找长官汇报情况的时候,城头上的士兵突然欢呼起来~ “来了来了!宋人来了!哈哈,来了!” 将官听到身后的叫喊,下意识的停住脚步,骤然转身向天都山脚下望去。 果然,山下一侧的道路尽头,出现了一条黑线,快速的朝着己方蔓延。 “呼~果然来了!吓死老子了~以为宋人有啥子阴谋呢~” 将官看着欢呼雀跃的士兵,没有觉得奇怪,而士兵看着长出一口气的长官,也没有觉得违和~ 他们此时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竟然在为了敌人前来羞辱自己而感到兴奋,喜悦~ 这是一种病态的癫狂~ “哎?他们怎么就停下了?” 喜悦之后,众人冷静下来,看着远远停住的大宋骑兵,不觉又好奇了起来~ 前几天,宋人可是靠的很近的,近的,让他们可以清楚的看到被绑在大车上的自家二位大帅胸腹之间的黑毛。 今天宋人却在百丈之外停了下来,端的是诡异~ “不对啊~今天怎么没看见二位大帅呢?” 另一个士兵疑惑的说道。 “嗯,有什么好奇怪的,来了好几天了,每天都是那老一套,肯定没新鲜感~大概是宋人觉着带着二位大帅过于麻烦吧~” 领头的将官按着面前的木栏杆说道,他感觉自己很睿智,分析的很有道理。 “大人说的是啊~宋人今日不敢靠近,大概是害怕咱们出去追击~怂了~哈哈哈~” “就是就是!大人真乃神人也!” 好像古往今来,古今中外,每一个身有权柄的人身边儿,总会有那么一个两个马屁精~ 皇帝身边儿有太监,官员身边有跟班儿,老板身边儿有助理,美女身边儿有贱男,狄仁杰身边儿有元芳~ 将官听到属下这句“大人真乃神人也!”顿感心情舒畅,浑身上下一股热流将自己包裹,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爽~ “啊~哈哈~你二人又调皮~哈哈哈,说了多次了,低调!低调~” “是是是,大人说的是~” “大人真乃我辈楷模~” “呵呵,你们看着点,下了岗去本官营中吃酒~” 将官高兴的揉搓着自己的大肚皮,交代了一句走下城头~ 俩拍马屁的士兵,互相给了个厉害,佩服,承让,惺惺相惜的眼神~ 西夏大营,西门庆将写给李清照的回信放到信封里,用火漆封好,塞到童贯手中。 “记着,务必亲自交道李清照手中!” “嘿嘿,小叔放心,我一定第一时间将书信交于婶婶手中~” 童贯双手接过书信,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怀中贴身口袋里~又用手拍了拍,压实。 “嗯!此去,路上注意安全!你记得,见了她,可别称她婶婶,回头儿她要告状,我可得踢你屁股~” 西门庆淡淡一笑,伸手拍了拍童贯的肩膀。 “小叔放心~侄儿省得~倒是小叔您,务必注意照顾好自己~他日开战,刀枪无眼,切莫伤着~” 童贯一脸真挚的说道,眼里还有着浓浓的担忧和不舍~ 在军中呆了这么些天,他要回京复命了~ 同他一起回去的,除了来时那数十名皇家禁军侍卫,还有几个奉旨回京述职的军中将领和文职人员及他们各自的随从,倒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作为黄帝派的传旨太监,代表的是皇家脸面,军中没有公务在身的诸多将领尽皆前来送行,场面颇为隆重。 最后,章楶和西门庆还是各自派了三百西北军和两百锦衣卫亲兵将童贯一行护送到庆阳城。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西门庆已经完全习惯,也从内心接纳了童贯这个年龄足够当自己老爸的便宜侄子。 尽管章楶和不少将领都从内心看不起太监,可因为童贯和西门庆这层关系,还有他自己会做人,会说话,一段时间下来,确是让大多数人都接纳了他。 西门庆再一次怪异历史的真相~ 这些所谓的奸臣,真的是史书记载那般? 明显不是!童贯不仅不奸诈狡猾,而且一身正气,还重感情,讲义气。 他身上完全看不见影视剧中刻画的太监的那种阴柔和心机。这或许也是为什么历史上的他能够当上枢密使,掌握天下兵马大全,收复河煌,收复燕云十六州,拜将封王的关键吧~ 除了童贯,蔡京也是如此,起码,目前来看,的确如此。 最有资格说历史,写历史的,那必须是同时代的人,哪怕差那么一两代,就成了道听途说了。 更何况,写什么,如何写,都得看每个朝代天子的意思。 质疑历史,有什么比亲身经历更加具有说服力呢? 如果蔡京童贯不能说明什么,那么,再加上个司马光呢? 西门庆突然感到很庆幸,庆幸自己来大宋走了一遭,亲身经历,亲眼见证历史的真相~ 二百一十九章 试探 翌日晌午,秃勒带着革达革旦,在神殿卫队的保护下,抵达了没烟峡大营。 小梁太后带着李乾顺,还有军中大小将官,集体出来相迎。 雪白的毛皮毯子沿着道路,铺了足足上百丈,两旁站立着高大魁梧的皇族卫兵,盔明甲亮,目露精光,阵势十分隆重浩大。 “唔,这位上师,好大的气派啊~即便是迎接辽国使者,也未见太后如此礼遇~啧啧啧…” 嵬名山咂咂嘴,一脸诧异的说道。 “那是自然,如今宋人抓了两位大帅,天天来咱们眼皮子底下示威挑衅,这是何等的羞辱。 可我全军上下忌惮那西门庆的厉害,不敢贸然出击,不得不耐着性子隐忍,为的不就是等这位上师前来相助么~” 一旁的妹勒腐竹接过话茬,为他解释道。 “上师,到啦~” 来到毛皮毯子铺就的道路尽头,革达革旦那辆大号的豪华马车停住,秃勒凑到近前毕恭毕敬的温声说道。 马车停下的那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车顶那颗硕大红宝石上,在阳光的照耀下,宝石闪烁着璀璨夺目的血红色光芒。 不少西夏士兵和将官都暗吞口水,这么大颗宝石,他们平生仅见,天呐……如此珍贵的宝石,竟然随随便便镶嵌在马车顶上,让它日晒雨淋~真特么败家啊~ 啧啧啧,这位上师,得是多么富有啊… 普通士兵和低级将官这么想,可高级将领和小梁太后等人却不这么认为,不管是西夏,吐蕃,还是辽,乃至西域,波斯诸国,都有自己信奉的宗教和神明。 他们知道这些宗教大多富得流油,有些宗教甚至可以控制一个国家政权和君主的任免。 他们注意的并非马车,而是护卫在马车后边那二百卫队,一个个高头大马,孔武有力,目光冷冽如刀,金甲银枪,宛如天兵天将下凡。 再看他们胯下嘛一匹匹西域骏马,比西夏的战马高处一截,这样的马,西夏高级将领也不是人人都有的。 拉车那三匹通体雪白的马儿更是神骏,一看就不是凡品,这样的马儿小梁太后都不曾拥有。 两相对比之下,西夏军中的将官和士兵就像是要饭的一般…两百人的气势,似乎比他们数千上万人还要来的强大。 “这些卫队很厉害,这个上师不一般!” 这是他们心中第一个想法~ 听到秃勒的声音,马车内没有人回应,不过,车门开启,素衣童子率先跳下马车,挑起车帘,赶车的金甲卫兵,在车辕下方熟练的单膝跪地,将双手平放在膝盖上。 一身白衣,长发飞舞的革达革旦,从车内探出,踩着那金甲卫兵的手掌,站在了毛皮毯子上。 雪白无瑕的狐皮大氅,在阳光照耀下,白的刺眼,白的让人心醉。 一头乌黑顺滑的长发,随风舞动,衬托着那张俊美绝伦的面容,让在场的数千人心生震撼。 “天呐!这世上反正有如此俊美帅气之人~” “咕噜~”小梁太后看到革达革旦的第一眼,就禁不住吞了口口水,目光再也离不开了。 如果西门庆在此,一定可以看出,小梁太后此时看向革达革旦的目光无比的熟悉,就像后世的花痴脑残粉看见了棒子国的长腿欧巴一般无二。 十三四岁的西夏国主李乾顺,就站在小梁太后的身旁,听到自己母亲那那吞咽口水的声音,再瞥见她那花痴小女孩一般的神情,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在袖子底下悄悄攥紧了拳头。 “恭迎上师驾临~” 小梁太后目不转睛的盯着渐渐走近点革达革旦,轻轻挥手,周围的将士齐齐握起右拳放在左胸处,躬身喝道。 革达革旦脸上神色木有丝毫的变化,在这数十万人的军中犹如逛菜市场一般。 只是微微颔首,轻抬手臂,当做回应。 他看到了站在人群中央那个身材娇媚美丽动人的年轻少妇,还有她身旁十三四岁,头戴王冠的少年,夜知道了他们的身份。 “皇儿,见过革达革旦上师~” 小梁太后按着儿子的肩膀,柔声说道。 “见过上师~” “见过陛下~天神保佑你~” 革达革旦走到李乾顺面前,缓缓抬手按在他的额头上,停留了数苗才收回。 “多谢上师位皇儿赐福~” 小梁太后双掌交叠放在胸前微微一礼。 “太后客气~” “上师里边请~” “请~” 说完,小梁太后拉着李乾顺的手转过身来,和革达革旦一同往大营里边走去。 “上师,目前我们面临的情况就是如此~全军上下人心浮动,那西门庆到底是什么牛鬼蛇神,我大夏就靠你了~ 如果上师愿意相助,我立即就拟旨,封你为大夏国师兼帝师~” 王帐里,小梁太后端坐诸位柔声说道,她的左手边是李乾顺,右手边是革达革旦~下方坐着二三十位高级将领,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革达革旦身上,等待着他的回应。 “册封一事暂且不急~那西门庆我早有耳闻,只是不成见过。至于你们说的他道法高深,能够平地生雷,我未曾亲眼所见,也不好妄下结论。” 革达革旦静静把玩着手里的一串多宝珠子,头也不曾抬起。 “那…上师,依您之见,我等该如何应对?这几日来,宋人日不错影,天天到我营门前挑衅,可谓猖狂至极。 就此时,他们的骑兵还在那里耀武扬威。” 小梁太后看着革达革旦那不紧不慢的态度,心下着急起来~ “唔…依我之见,太后可派人试探一番~且让我看那西门庆究竟又什么手段~” “试探?” “嗯!太后何不借着向讨要被捉去的二位将军之名,给那西门庆和章楶去一封战书? 在战书里约宋人前来一战斗,地点就选在这天都山脚下。咱们进可攻,退可守,无论宋人有何等阴谋,咱们也不会损失太大。 若是他们不敢来,那咱们就兵临城下,逼迫他们交人,若是敢来,那就打一仗,赢了继续逼迫。输了,再谈条件不迟~” 革达革旦将手串套在左手手腕上,抬头幽幽说道。 “好!就按上师说的办~” 小梁太没有丝毫犹豫,立即让人写了封战书,送到营门口,绑在弓箭上,向着百丈外哉悠哉晒太阳的宋军射了过去。 好巧不巧的是,正因为射箭的是精心挑选的力大无穷的神射手,箭支带着书信恰恰飞跃了雷区~稳稳的射在了杨再兴等人近前。 “哦?嚯嚯嚯,梁氏那小娘皮给咱们下了战书,走,回去禀报大帅!” 姚古上前一把抓起地上的羽箭,将书信取下,看了两眼,笑出猪叫。 果然给西门庆猜对了~夏人,终于沉不住气了~ 二百二十章 奇葩兵种 杨再兴,姚古等人带着数千骑兵回到平夏城大营,第一时间将小梁太后下的战书递交给了帅帐里的章楶和西门庆。 “呵呵,西门贤侄果然是神机妙算呐~看来夏人终究沉不住气了~贤侄,你怎么看?” 章楶看过书信,将之递给西门庆,淡笑着问道。 “呵呵,章伯伯,这战书来的正是时候~若是耽搁太久,小侄还担心咱们布置下的雷阵会受到影响~ 我认为,明日咱们将两万余骑兵全部派去,按照原来的计划,轻装轻骑,每人带两把弓弩,四个箭囊,杀个痛快!” “唔!就这么办!明日,就有劳贤侄你亲自指挥调度!老夫就在军中摆上宴席,等你们凯旋而归!哈哈哈哈哈嗝~” 章楶笑着笑着,就打了个响亮,豪迈,中气十足的饱嗝儿,近处的西门庆等人,很快就闻到了一股子腊肉的味道。 “……!” 西门庆有些无语,早就劝过您了,一把年纪了,不要吃那么多~您偏不听。七十出头儿的人了,红烧腊肉,您一顿吃两大碗,足足有三斤~ 这不,笑着笑着就打嗝了吧~ 军令传达下去,借着晚饭的功夫,两万余骑兵已经将装备领取完毕,一人配了两把弓弩,四个箭囊,各自带在身边保存。 一切准备就绪,就差明日里,大发神威了~ 此时西门庆也酒足饭饱,揉着肚子围着帐内宽大的桌案,来回踱步,眼睛却不停的打量着桌案上的一面红底黑边的旗帜。 旗子上头花着莫名其妙的繁琐图案,西门庆也不知道上面他的是啥,总之,看起来神秘而强大~ 让人看上去,很容易在内心产生一种不明觉厉的感觉。 事实上,西门庆不需要懂,也不想懂。 因为这旗子,将是他明日要用到的重要道具。 没错,他要亲自执导一场大戏,他不止是导演,还兼了男主角~而且,演得是神棍~ 翌日一早,天蒙蒙亮,平夏城大营各处,就已经腾起了炊烟。 将士们早早的吃了早饭,目送着两万余骑兵出发。 西门庆一马当先,身旁是扛着旗子的史进,身后簇拥着杨再兴,佘可适,郭成,姚古,秦明,韩圭等一众将官,威风凛凛,杀气腾腾的朝没烟峡狂奔而去。 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长枪如林,在清晨的日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寒芒。 大军所到之处,隆隆作响,仿佛大地都在数万双马蹄下的践踏之下瑟瑟发抖。 西夏大营城头上的守卫,早已一个个睁大眼睛,聚精会神的盯着天都山脚下道路的尽头,他们得到的命令是,一旦看到宋军前来,立即禀报。 事实上,大营之中也早有数千铁鹞子和数万骑兵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小梁太后昨日向宋人送战书的事情,全军上下,人尽皆知。不过有人期待宋人前来应战,也有人不希望他们前来,特别是,亲眼见识过轰天雷的厉害的那些人,这么些天过去,依旧有些浑浑噩噩的,战力丧尸大半。 “来了!宋人来了!快!快去禀报!” 城头上的士兵看到天都山一侧道路尽头出现的大宋骑兵,顿时骚乱起来,他们知道,今日这些人绝不是来晒太阳的。 今天双方必有一战,而战争,必然要死人,他们谁都不想死。 几个士兵慌忙跑下城头,骑马朝大营里头狂奔而去。 很快,小梁太后,李乾顺,革达革旦三人在一众西夏战将的簇拥下,策马来到关隘处,齐齐登上城头,朝远处观望。 而数万骑兵,将数千铁鹞子围在中央,冲出了辕门,在关隘前的空地上结成军阵,将没烟峡的口子防的里三层外三层,堵的严严实实。远远看去,同样是气势非凡。 此时此刻,西门庆率领的骑兵也已经在他们对面百丈在列阵,双方彼此对峙,虎视眈眈。 “大帅,好险,夏人距离咱的雷区仅有三四十丈。再往前一丢丢,咱们就功亏一篑了~” 佘可适看着西夏军阵的位置,心有余悸的说道。 “呵呵,他们只不过是试探,不可能倾巢而出。” 西门庆淡定的笑到,本来想着伸手装模作样的学一学章楶等人抚摸下胡须,却尴尬的想起,自己特么根本就木有胡须。 三四十丈,百来米的距离,差不多也够骑兵提速了。如此距离可以说是刚刚好。 只要夏人冲过来,那在他们马速提起来的时候,刚刚好就进入了雷区,想减速,也是痴人说梦了。 所以,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想尽一切办法将夏人给激怒,让他们不顾一切的冲过来。 “众将听令!” 西门庆大喝一声。 “末将在!” 众人骑在马上抱拳大喊道。 “一会儿夏人一旦冲杀过来,佘可适,姚古率领一万人马冲击敌方左翼,郭成,韩圭领一万人马冲击地方右翼。本帅带领剩余人马挡住正面。 切记,左右两翼不可与其正面冲突,只许保持距离用弓弩围杀,不可恋战!” “末将听令!” “很好!下面,开始骂战!怎么难听怎么来!想尽一切办法,将他们激怒!” “嘿嘿,大帅放心,早就准备好了~” 杨再兴,姚古几人不怀好意的一笑,挥了挥手。 在西门庆目瞪口呆之中,军阵中冲出数百名军士,一直冲到雷区边缘才停住。 “这些人是?” 西门庆打量了半天,没有发现这数百人有什么特别之处,不禁疑惑的问道。 “嘿嘿嘿,大帅有所不知,这些都是军中专门挑选出来,专门培养的弟兄,您别看他们表面上平平无奇,实际上,他们个个都是军中的骂架好手!” 姚古一脸坏笑的解释道。 “骂架好手?” 西门庆有点意外,尼玛,军中还专门豢养着此等人才么? “嘿嘿,大帅初来军中,有所不知。我们边军部队里,都有这样的人存在。他们的特产就是说话损,善于吵架,每逢将军对阵,这些人就负责阵前骂战。” “吾槽!都已经形成了一个专门的兵种了么?那他们平日是如何训练的?” 西门庆听到这里,由惊讶完全变成震惊了,不过想想也能理解,如果遇到暴脾气,沉不住气的将领,这些人简直就是激怒对方的神器。 人一旦发怒,自然就会热血上涌,方寸大乱,智力被削弱,敌人主将一旦乱了方寸,那己方的胜算就会大增。 “哈哈哈,训练方法嘛~也不是啥秘密,只不过有些上不得台面~” 一旁的郭成,见着西门庆好奇,也忍不住插嘴道。 “别卖关子,快说!” “嘿嘿,很简单,就是从各大青楼请来那些个老鸨,当面传授…” “青楼的老鸨?……尼玛!666~” 西门庆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星爷的一部电影,好像叫九品芝麻官来着,其中就有星爷在青楼中跟着老鸨学吵架,最终成为吵架王的片段~ 不得不叹服,大宋的智慧~ 二百二十一章 神曲之威 “吵架兵?键盘侠?喷子?” 在西门庆感慨着,大宋竟然有“喷子兵”这个兵种的时候,在他唏嘘骂架竟然成为一种职业的时候,阵前那数百喷子已经开始了他们华丽丽的表演~ “呔!城头上的小娘皮~给爷跳个肚皮舞~” “你不会?爷教你啊~” “海草海草海草海草~浪花里舞蹈~” …… 卧槽!这帮家伙,难道是后世的键盘侠穿越来的?他们怎么会这首神曲…… 西门庆纳闷儿了,不对…… 狐疑的扭过头将目光转到杨再兴身上,刚刚好,这货也在偷瞄些自己…… “呃……嘿嘿嘿,首长,这是卑职前几日偶然听到您吟唱的,觉得有意思,就…就给弟兄们学了几遍。没成想他们记性这么好~不仅记住了,还发扬光大了起来…嘿嘿,您不用夸我~碎碎个事~” 还没风西门庆说话,一旁的佘可适突然一脸敬佩的插嘴道: “大帅真乃神人也!想不到大帅还通晓古老的党项语~如此一来,那梁氏,不消片刻,必然会恼羞成怒挥军杀来~” 这话把西门庆给说懵了,什么情况?自己会什么党项语?自己都特么不知道啊~ “什么党项语?你说明白了~” “唔?大帅竟然不知么?这嗨草嗨草,在党项语的发音里,就相当于咱们口中的啪啪啪,打饼子,嘿咻~” 郭成也一脸坏笑的插嘴道。 “是嘛~” 西门庆瞠目结舌~ 不会吧~这特么是不是太巧合了一些…… 没等西门庆惊讶完,对面城头上的小梁太后脸已经绿了~胸膛急剧起伏,目光冷冽的吓人。 而她身旁的一众战将,一个个的面红耳赤,还有的偷偷用目光瞄着她的胸口。 大夏最尊贵,最美丽,权势最大的女人,被敌人当面侮辱,他们脸上也无光。 可惜的是,因为情况特殊,这个美丽女人也是五十万大军中,大多数人的女神,私底下没有谁不对她想入非非过。 毕竟,在这枯燥的军营,在这天寒地冻的却偏偏天干物燥的时节,平日里除了军营里的母马母羊,就再也没雌性生物了~ 而嵬名额埋私藏的那几个女人,他们平日根本见不到,如今还被宋人一同给掳了去。 因此,小梁太后不仅是大夏第一美人,而且还是此时五十多万人里,唯一一名女性。 在这种情况下,别说人了,就连军营里的木柴,都干的冒烟儿~ “岂有此理!传我命令,全军出击!活捉西门庆!” 小梁太后涨红着脸偷偷瞄了身边儿的革达革旦一眼,对着城下喊道! 昨夜,她可是半宿没睡,因为,昨夜,革达革旦上师,宠幸了她~ 让她享受天神恩赐的同时,给了她今生最大的性福~ 不得不说,革达革旦上师,真的不是浪得虚名~ 方方面面的,都不是凡人可以比拟的~ 如今,小梁太后觉得,她之后除了革达革旦上师,再也对时间任何男人都提不起兴趣了~欲罢不能。 毕竟,但凡能有机会专一,哪个女人愿意红杏出墙呢? 然而此时被愤怒冲昏头脑的它,却忽略了,冲动,必然将会付出相应的代价~ “杀!活捉西门庆!” 太后的权威不容质疑,在她一声令下,关隘前方列阵的数万骑兵,轰隆隆的朝着西门庆的军阵冲杀了过来,烟尘四起,杀声震天,惊天动地。 数百喷子兵见势不妙,立即调转马头朝着己方军阵奔来。 而早就准备好的大宋骑兵,在夏人开动的一刹那,也动了起来。 佘可适,郭成,各自带着一万骑兵端着弓弩,迎着夏人的数万骑兵冲了上去,冲出数十米瞬间分开,一左一右朝着夏人两翼包抄上去。 神奇的是,夏人的骑兵同样在奔出数十米之后一分为二。 西门庆眉头一皱,那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的计划被西夏人给察觉了,故意避开雷区。心下吃了一惊,背后冷汗都冒出来了。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是自己想多了。 事实证明,西夏人并没有察觉,前方的骑兵之所以分开,是因为他们要给身后藏着的数千铁鹞子让路~ 真实诚呐~本来西门庆还可惜今天没看见铁鹞子,只能炸死一些西夏的普通骑兵呐~没成想,铁鹞子隐藏在中间~感动! 也不知道是谁出的这个计策,好人呐~ “弓弩准备~列阵!” 西门庆看着即将踏入雷区,狂奔而来的铁鹞子,挥手喊道。 话音刚落,身后近万人纷纷将弓弩端起。前后排各自错开,给后头的人留出瞄准射击的空荡。杨再兴,也趁机将昨夜准备好的那红底黑边的旗子递到了西门庆手中。 “那人,便是西门庆么~” 革达革旦凝聚着目光看向西门庆所在的方向,由于双方数万人吗扬起的烟尘阻挡视线,再加上距离较远,他只能隐约看到西门庆身后树立的绣着西门二字的帅旗和西门庆手里模模糊糊的红色小旗,并不能看清楚西门庆的模样。 “应该错不了,他……噢~!!!” 小梁太后正在回答革达革旦的话,可话说到一半就被打断了~ “轰!”“轰轰轰轰轰…!!!” 连人带马全身披覆着重甲的铁鹞子,在踏入雷区的一刹那,西门庆挥动了手中的旗子~ 随着一声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铁鹞子所到之处,火光冲天~ 小梁太后,李乾顺,革达革旦,包括城头上所有的战将,士兵,一个个瞠目结舌,目光惊惧~ 因为他们亲眼看到了传说中的平地生雷~ 同样,在他们心中,天下间最强悍的铁鹞子,所向披靡,无坚不摧,刀枪不入的铁鹞子,在那阵阵火光之中四分五裂,连人带马变成漫天飞舞的零碎~ 爆炸声,马嘶声,惨叫声,哭喊声,在没烟峡和天都山之间回荡…各种声音交织成一首死亡交响乐~ 每一个音符飘出,就带走数条生命~ 那片雷区似乎成了专属于铁鹞子的坟墓~ 冲在前方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都没有感受到疼痛,就被狂暴的黑火药撕成了碎片~ 而后方的人也仅仅来得及看到前头好端端的伙伴连人带马在自己眼前瞬间化为齑粉。甚至都没来得及惊讶,疑惑,他们自己也化为了漫天碎肉。 与此同时,来自两翼和正前方近三万宋人骑兵的弩箭飞蝗一样想他们恶狠狠的扑来~ 铺天盖地,边缘处的人,连同战马,一瞬间被弩箭插成了刺猬~带着前冲之势栽倒在地,然后贴着地面继续向前滑行,留出一条跳触目惊心的血路。 惨~惨~惨~ 二百二十二章 男儿当杀人 惨不忍睹…惊世骇俗… 数千名铁鹞子从冲进雷区的一刹那,似乎已经注定了他们的命运。 浑身上下,连人带马都包裹在铁甲中的他们,就仿佛是火腿肠制造厂里,传送带上被剥光洗净了的猪羊,被一股脑投进绞肉机里。 事实上,雷区也不过二十丈左右的距离,一共不过五十枚撼地雷。 真正被直接炸死的充其量也不过是冲在前方的数百人。 后面更多的人,都是由于控制不住极速前冲的马匹栽入深坑摔死的,还有被雷神震惊的战马横冲直撞给撞死的,也有被后方的战友给踩死的。 总之,这支好撑天下间最精锐的骑兵,算是完蛋了。 铁鹞子惨,他们周围的普通骑兵也并不比他们幸运多少。 两翼掩杀过去的两万大宋轻骑兵,个个手里端着骑兵专用的连弩,无情的扣动着机簧。 连绵不绝的“嗡嗡”之声,就像遮天蔽日的蝗虫过境,似乎就连惊天动地的马蹄声都被掩盖下去。 数以十万计的弩箭连绵不断的钻进他们的军阵。 无差别攻击~ 一波下去,就有数以万计的人从马上跌落。 同样是西夏骑兵,可这些普通骑兵的装备和刀枪不入的铁鹞子比起来,简直就是乞丐了。 他们身上穿的都是薄薄的皮甲,有一大半连皮甲都穿不全,有的仅仅是心脏位置有巴掌大的一块皮子,当护心镜用。还有的连这样一块护心都没有。 别说和铁鹞子比,就连大宋的步兵,都不如。 这样的装备,在这个大宋弓弩制造技术冠绝天下的时代,哪有什么防御力可言? 弩箭像筷子插豆腐一般容易,就插入了他们的身躯。 快若闪电的两万骑兵从两翼轮番打着圈子射杀。 一把弓弩射空,都懒得装填,放下一把,就直接举起另一把装继续射杀。 直到两把弓弩的二十支弩箭射空,才非常默契的远远遁走,从身侧的箭囊里取出弩箭,就在在马背上装填。 西夏骑兵连人带马,就像是割麦子,割韭菜一样,一茬一茬,一片一片的倒地。 两边的人被攻击,中间的无处可去,只有踩踏着前方友军的身体前进,本来只是受伤未死的铁鹞子们,经过这一轮友军铁蹄的强力补刀,死的不能再死了。 可这些人猜到了结局,却猜不到结尾。因为他们压根儿就看不到结尾。 迎接他们的,是西门庆带领的,在原地张弩搭箭,等待多时的近万骑兵,和他们手中弓弩里那十万支弩箭… 三面包抄,两动一静的三万人马,就在没烟峡谷和天都山之间这片旷野上,像一座巨大的磨盘,几番转动下,就将四五万西夏骑兵碾成粉末。 “我……我的数万大军……数万大军……顷刻间就这么……没了…西……西门庆,他不是人,他不是人!他是魔鬼!是魔鬼!他是魔鬼!啊!!!!” 小梁太后站在城头,一脸惊惧,眼泪夺眶而出,双手捧着脑袋,歇斯底里的哭喊着。 而她身边的儿子,西夏国主李乾顺,嘴唇发紫,目光呆滞,牙齿打颤,浑身抖的像筛糠,裤子已经被打湿一片。 是的,他被吓尿了。 “这……这就是战争么?他……他不是忽悠…他……果真是雷神再世么?原来,这世上真有如此神鬼莫测的高人? 看来,是我坐井观天了~” 革达革旦目光颤抖,脸色发白的看着远处的战场,从西门庆手中旗子挥舞的一刹那开始,从铁鹞子在那片炸雷和火光中烟消云散的那一刻开始,从数万西夏骑兵顷刻间湮没在大宋铺天盖地的弩箭中开始,他感受到了有生以来最大的恐惧和震撼…… “这是天神的意志!这是天神的旨意!是天神的惩罚!” 革达革旦伸出双手,抬头看天,嘶声呐喊道。 随后保持着高举双手,仰头看天的姿势,单膝跪地,一脸虔诚,就仿佛在迎接神明的降临。 似乎是上天感受到了他的呼喊,亦或是对倒在血泊中数万条性命的怜悯,一瞬间,狂风大作,漫天乌云盖顶,遮天蔽日,天色瞬间黯淡下来,乌云中闪烁着电光。 紧接着,天雷滚滚,大雨滂沱。 “天神!天神!” 没有一个人嘲笑三人的失态,西夏城头附近亲眼目睹战局的战将和士兵,此时此刻,不约而同的双膝跪地,仰天嘶吼。 “大帅!大帅真乃神人也!末将佩服!” 战场上尘埃落定,大宋将士们重新汇聚到一处,佘可适等人围在西门庆身边,一脸崇拜的看着西门庆。 久经沙场的他们,早已见惯了生死,也同样早就做好了随时为国捐躯的准备。 至于西门庆神仙弟子的身份,起初他们都是半信半疑的,可此时此刻,不光他们,就连杨再兴都深信不疑了。 尼玛,西北六路,十数万大军,这好几年下来,都没有西门庆在这这顷刻之间杀的敌人多。 四五万人呐~顷刻间烟消云散,其中还有数千名让他们无可奈何的铁鹞子~ 平日里,对付这数千铁鹞子,若没有十倍以上的骑兵,都没有对敌的勇气。 可就是这样的虎狼之师,被西门庆谈笑间,搞的灰飞烟灭…… 这特么绝不是人能干出的事,必须得是神! “大帅!接下来,咱们……” 佘可适恭恭敬敬的请示道。 “打道回府!沐浴更衣,吃肉喝酒!人人有份!” 西门庆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豪迈的说道。 “得令!大帅威武!” “大帅威武!” “大帅威武!” “大帅威武!” 近三万将士齐齐呐喊,声震四野,穿过雨幕,直刺苍穹! “那么多战马…都不要了?” 姚古遥指着战场上万余匹在死去的主人尸体旁徘徊的,完好无损的西夏战马,一脸可惜的说道。 “出息!还摆出这番抠里八嗦的铁公鸡嘴脸!你丫信不信,有了今日一战,不出三日,夏人必将拿更多战马给咱们送来!” 杨再兴朝姚古肩膀上怼了一拳,笑骂道,同时引来了众人一阵哈哈大笑。 三万大军,来的斗志昂扬,有的兴高采烈~任由这雨水冰凉刺骨,也浇不灭他们火热的心,更无法撼动他们那万丈的豪情。 男儿当杀人,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十人斩为汉,百人斩为英,千人斩为杰,万人斩为雄~ 二百二十三章 全靠演技 数万大宋骑兵在西门庆的带领下,在雨幕中远去,未到天都山脚下,背影已然模糊。 远去的马蹄印,渐渐的被经过雨水稀释之后的鲜血填满,覆盖。 这一切,西夏人都无暇顾及。 因为,他们犹在城头上下各处跪着~五体投地~ 每个人都清楚,百年来,他们对大宋发动的战争和挑衅,是不道德的,非正义的。说到底,大宋是君,他们是臣。 现在好了,本就理亏的他们,终于遭到了上天的谴责和惩罚。 旱地生雷,电闪雷鸣,乌云盖顶,大雨滂沱,这一切就在转瞬间接踵而至。 还是把天神惹怒了~这仗还怎么打? 是啊,脑袋坏了嘛?还打什么?个天神对抗,不可能赢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赢~回家放羊吧…牧马吧…吹牛吧…大多数士兵心里都有类似的想法~ 革达革旦,第一个站起身来,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望向城下旷野之间泡在雨水中那满地的尸体,和那片被鲜血染红的大地,久久无语。 半晌,偏头打量了下周身依旧匍匐在地的小梁太后,李乾顺,一干战将和数以千计的兵卒,无奈的摇了摇头。 神情颇为微妙,说不上是怜悯还是嫌弃。 他很确定,西门庆那平地生雷的手段,尽管威力巨大,惊世骇俗,却也绝不是什么仙术妖法。 更和后面的雷雨毫不相干,至于神仙弟子,这绝对是无稽之谈,不过和他这个神子上师一样,都是忽悠人的把戏。 至于他为什么会质疑,很简单,因为他就是神子,是神在这世间的代言人,也是离神最近的人。 离神佛越近的人,越是清楚,这世上根本就没有神。 大家都是演员,都是靠演技吃饭,仅此而已~ 那他为何要第一个跪下呢? 因为,这就是演技啊~ 一来,既然自己被信徒尊为神子,那遇到神明,无论如何也要第一个有所表示,而不是跳出来揭穿。否则的话,质疑神,不就是揭穿自己么? 二来嘛,这帮蠢才,请自己来就是为了对付西门庆那厮。可现在看来,那厮的手段确实远远超出自己。 光是那分分钟将数千铁鹞子撕成碎片的炸雷,就不是自己能够比比拟的,自己绝对无法对付。 自己对付不了,怎么办?那就把他捧成天神吧~自己是神子,他是神仙弟子,那就是一家人嘛~ 一家人,当然木有理由自相残杀~ 该认怂时就认怂,并不是坏事。而有时候抬高别人,也等于是在抬高自己。 至于其三嘛,他的确在此前就听过西门庆的大名。听过他的曲子,读过他的诗词,喝过他的酒,用过他的香水,也捡过他的肥皂~ 西门庆在他心中,是一个有趣的人,也是一个优秀的人。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优秀的人,就应该和优秀的人做朋友。 神子就应该和神仙弟子往来交流。 毕竟,在他一出生就被当做神子来培养,在他正式被尊为神子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他没朋友,注定他的人生无比空虚,寂寞,冷~ 因为,没人有资格和他做朋友~ 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终于出了个西门庆… 哦漏~等了这么多年,以后不再寂寞~ 想开了这一切,革达革旦心情舒畅~尽管大雨滂沱,可他内心确阳光明媚,晴空万里~ 嗯,别人湿透了全身,而他,只不过是打湿了头发~ 毕竟,身上的狐皮大衣,是货真价实的~看着落汤鸡似的众人,心中呵呵一笑,怪我咯~ “内个~太后!起来吧~宋人已经走了~派人打扫战场吧~把咱们战士的亡灵接回来~毕竟,以后的日子还得过~” 革达革旦对小梁太后柔声说着~这女人昨夜表现不错~自己颇为满意~适时的关心一下,无可厚非~ “唔~” 小梁太后抬起头,看了革达革旦一眼~眼神里有着一丝依赖,再看看城下的战场,宋人已经无影无踪~ 一眼望去,满地都是自己人和马的尸体~也有没死透的战马在抽搐,挣扎着想要站起,还有上万匹完好无损都战马在死去的主人身边徘徊~ 一脸茫然~ 完了!引以为傲的铁鹞子,天下间唯一能和大辽国铁浮屠正面刚的骑兵~就这么完了! 随着他们一起完了的,还有大夏战士的士气…还有那本来就不多么勇敢的心~或许,还有自己的~ 小梁太后美丽的睫毛轻轻颤动,抬头再次看向革达革旦,眼里有些残存的希望在升腾~ “上师~你……” “嘘~别说话~” 革达革旦竖起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然后,伸出手掌轻轻抚向小梁的脸庞~ “唔……” 小梁身体一颤,眼里泪光闪烁~很快,大颗的泪水从美眸中滑落,融入漫天雨水之中… 此刻,她不再是大夏的主宰,只是一个普通的,弱女子~ 她也需要人宠溺和疼爱~ 许是这些年绷的太久了,积攒了太多的委屈和不甘~ 直到眼前这位…懂我的上师出现,还有,这场突如其来,却恰如其分的磅礴大雨,让我一次……哭个够吧~ 在他的世界里,男人除却颜值与才华就只有两种~一种温柔,一种霸道~ 无论哪种,她都需要~ 很明显,上师昨晚是霸道的,硬如铁~此时却温柔似水,能把冰山融化~ 妇复何求~ 至于战争,去特么的战争~自己也不知道,这些年只顾着一腔孤勇,和莫须有的坚持,是为了什么~ 此刻似乎明悟了,还不是因为空虚寂寞冷~ “呵~女人~” 革达革旦看着满是柔情,一副小女儿姿态的小梁,心中一笑~ 知道你冷,可是,我还是不把狐皮大衣给你的~因为你特么已经湿透了~而我,还是干的啊~ “回去吧~别冻坏了~” “嗯~” 俩人手牵手,漫步走下了城头~ 至于依旧匍匐在地的那些男人们,呵…想跪,那就继续跪着吧~ 大雨来的快,去的也快~ 当天空再次放晴,西夏将士们从地上爬起,眼中不再迷茫~ 因为他们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神,不可敌,天,亦不可违~ ~今日无更新~ 作为网文萌新,我也深知一本书的成绩不好,一定不是读者大佬们不懂欣赏,而且作者水平太差~只有这一个原因。 因此,我随时随地在反思剧情,也在努力提升自己的文笔。 这本书,不会越写越差,因为前头已经够差了~嘿嘿… 话不多说,尽管现在双开,天天精神分裂,但还是给大佬们两个保证,保证不烂尾,保证不太监~ 祝各位大佬,身心健康,颜值在线,气质与才华max,钱袋鼓囊囊~ 2018,11,1823:06 —麟轩 二百二十四章 一记棒喝 当西门庆率兵回到平夏城大营之时,看到了让他震撼的一幕。 滂沱的大雨中,泥泞的道路旁,黑压压的士兵在将军们的带领下,整齐列队~ 任凭冰冷的雨水打湿了他们的冬衣~依旧恍若未觉的紧握着手中刀枪,岿然不动,齐齐望着大军回来的方向~ 黑压压的军队,一眼望不到边际~足足十几万人,倾巢而出~ 让西门庆更加感动的是…老帅章楶,七十出头的老人家,披盔贯甲,一只大手紧握腰间剑柄~另一只手,撑在腰间,身姿挺拔,在一众将官的簇拥下,像一颗千年的老松柏,屹立在辕门外。 任由冷雨流过眼眶和面颊,流进衣襟之内~ 西门庆当时的心就是一颤,七十多岁的老人,在这个缺医少药的年代,健康的活着,就实属不易了~ 哪里淋的了这刺骨的冰雨和寒风… 这样的老将,不仅仅是值得尊敬的老人,还是大宋军方的一面旗帜,是精神的象征,就像一座巍峨的大山,守护着四方的寒流,守护着大宋帝国的亿万百姓~ 说他是大宋帝国军方硕果仅存的瑰宝,也丝毫不夸张。 这样一位德高望重,战功彪炳的老人,在这样的恶劣环境下,亲率十数万大军顶风冒雨来辕门前迎接自己等这些个后辈后生,这是多大的礼遇和看中? 对自己等人来说,这是何等的荣耀?不管别的人怎么想,反正西门庆是觉得,即便是哲宗亲临封赏,也比不上老帅此番相待。 西门庆心中震撼的同时,身后的众人和将士们同样震撼和感动。同时无比的愧疚和心疼。 愧疚的是,恨自己没能多杀一些夏人,没能将他们一举击溃,没能活捉了西夏国主和皇太后送到老帅面前。 心疼的是,老帅如此高龄,竟然为了为他们庆贺在辕门外经受风吹雨打~他们担心老帅的身体吃不消。 “见过章帅!幸不辱命,斩首夏人骑兵数万,没烟峡的铁鹞子也已尽数绞杀殆尽!” “末将见过大帅!” “卑职见过大帅!” 西门庆带着身后众将上前见礼,众人在泥泞不堪的道路上,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恭恭敬敬的行了标准的军礼。而身后的三万骑兵同样如此,一声声高呼响彻在平夏城的上空,声音穿过雨幕向四野蔓延,狠狠撞击在天都山上,再反弹归来,形成一道道回响,经久不散,似要将苍穹给震碎。 然而,苍穹并没有震碎,却搅碎了漫天的乌云~ 是的,或许是事实,也或许是巧合,乌云确实散了去,风雨尽皆戛然而止,太阳冒出了头。 “大帅威武!大宋必胜!” 西门庆心中激荡,一股豪气冲破胸膛,冲天而起,忍不住拔出腰间那把横刀,单手举起,斜刺苍穹,高声喊道! “大帅威武!大宋必胜!” “大帅威武!大宋必胜!” “大帅威武!大宋必胜!” 十几万大军跟着西门庆一下下整齐的朝天挥舞着自己的武器,每举一下手就高呼一声,声调和节奏出奇的一致。 十几万人的呐喊比起方才更加声势浩大,数秒之后,还能听到天都山反馈回来的一声声“必胜!”的回音。 “哈哈哈哈哈!好!不愧是我大宋的好儿郎!儿郎们!你们今日之大胜,乃是我送夏交战数十年之仅见,老夫甚是欣慰!” 章楶豪迈的哈哈大笑,震得胡须和发梢上的水珠纷纷散落,随即上前将西门庆等人一一扶起。 “来人!接马!上酒!” 似乎是早就安排好了一般,章楶一声令下,路两旁的军阵里快速的跑出数万士兵上前将骑兵们手里的战马接过。 还有数千怀抱酒坛和碗碟的士兵,将碗碟分发到参战的每一个人手中,再一个个倒满美酒。 章楶和它身后的一众将领和对面的西门庆等人也是人手一碗。 “来!为了今日之胜利,为了日后之胜利,为陛下,我我大宋,满饮此酒!干!” “干!” “干!”“干!”“干!” 数万人双手捧着酒碗,一饮而尽。 平夏城在的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酒香,酒气冲天而起,仿佛要将头顶的苍穹和雨后初来的太阳给一并灌醉。 喝完之后,纷纷将碗碟倒过来举手示意,随后交给分发碗碟的士兵。 本来按着后世神剧的剧本来写,这些碗碟喝完是必须要摔得,不仅要摔,还要摔得粉碎,摔出豪迈的气势来。 可是那毕竟是剧本,本来嘛,数万只碗碟的钱,对西门庆而言不过是毛毛雨,但是,这里毕竟是条件艰苦前线。 这些东西摔了简单,运过来确是要长途跋涉,耗费极大的人力物力的。更何况泥泞的土路,也不见得能摔碎。摔不碎,何谈壮观?而且还要捡起来清洗。 倘若摔碎了,还得让将士们一片片清理,不然出门就得给碎片扎了脚,同样兴师动众。 “大帅!您是如何得知咱们得胜的?” 姚古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哈哈哈!你们出去不久,老夫就让斥候跟了上去。随时汇报你们的战况,在你们收尾之时,斥候已经将消息传了回来!” 章楶抚须笑到,不过,由于胡子湿嗒嗒的,并木有平日里抚摸着爽利,体验并不完美~ 章楶这话一处,姚古,杨再兴,秦明等粗汉没什么感觉,可西门庆,佘可适,韩圭,郭成等人确是心中佩服。 派出斥候观察战况不假,怕是在同时也准备好了援兵以防不测。 这一点,仅从章楶全身披挂就能够看出。 当然,在得到胜利的消息之后,这些援兵,就顺理成章的变成了等待迎接他们凯旋。 只是,章楶没说~ 能统兵者,谓之将!能将将者,谓之帅!这就是为帅者的艺术。 此情此景,本来就该庆贺,倘若说一句:“本帅担忧你们吃败仗,所以早早准备了援军~”那岂不是透露着不相信的意思,打击将士们的士气么? 战场上,形势瞬息万变,本就没有什么百分百必胜的的把握,有所准备本就是理所应当。 经此一役,西门庆学会了很多很多。之前他有着必胜的信心,却从来未曾考虑过倘若他的雷没响该怎么办…也没想过此战会有失败的可能。 但是,方才那一场雨,狠狠的给了他一记棒喝。 如果雨来的早一刻,那雷还能响么?这是个未知数。 因为,这些雷和后世的手雷,地雷从火药到制作工艺,从制作材料和密封性都是天差地别。 雨水一旦渗透,浸湿了引线,打湿了火药,绝对会成了哑雷。 那自己带领的轻骑兵,仅仅凭着弩箭,如何抵挡那些连人带马身披重甲的铁鹞子??? 如果真是那样,那结局只有一个,己方损失惨重,大败而回。说不定西夏人乘胜追击,全军出动,平夏城就会万劫不复。 想到这里,西门庆脊背发凉,额头都冒出了冷汗,只是被额头发梢还未散尽的水珠,给掩饰了过去。 这次,真特么是运气啊~ 也正是因为这次教训,使得西门庆在日后南征北战的过程中,变得沉稳老辣,未雨绸缪,威震天下。 二百二十五章 桑拿~ “儿郎们!快快回营!老夫早已命火头军摆好了酒宴,此番,当好生庆贺!” 章楶看着西门庆在走神,心下纵然觉得奇怪,却也猜不透他此时心中所想。 毕竟,他的撼地雷怕水这事儿,只有他一人知晓~ 将士们听到要摆酒庆贺,纷纷欢天喜地的呼喊着,由各自营中的将官有序的带回。 喝酒吃肉是其次,从西门帅爷来了之后,哪天没肉吃? 真正让他们感到欢欣鼓舞的还是此战的辉煌战果。 没烟峡的铁鹞子全军覆没~斩首普通骑兵四万余~ 扬眉吐气!这是帝国的骄傲~ 不仅如此,西门庆在他们心中,也提升到了妖孽的位置~ 年轻,英俊,功夫好,文采好,多金,尊贵,善战,人品好,讲义气,为人和善,没架子~ 缺点?缺点就是西门帅爷太过完美~缺点就是可惜自家中没有和帅爷般配的女子~ 看着欢天喜地士气爆棚陆续回营的大军,章楶咧嘴笑笑,摆摆手让周身都将领先行离去。 他则独自来到西门庆跟前,笑到: “贤侄,老夫看你,似乎有心事?” “啊~没有没有,小侄只是在想,战争……着实残酷…” 西门庆找了个借口,将心中所想给遮掩了过去。 他怕说出这一战的事实真相,给章楶吓出心脏病来~ 不过,他此时所说也并非虚言,内心也确实在感叹战争的残酷。 前世他虽然经历过多次的战斗任务,可那都是小规模的对抗。 像这般国与国之间正儿八经,摆在明处的战争,还是头一回参与并主导。 此前没烟峡谷口的旷野间,那数万具尸体,实在太过震撼~ 只不过,方才那过程,来的快,去的也快,他没有来得及细细感慨罢了。 如今想来,那横七竖八,一眼望不到头的尸体,还有被鲜血染红的大地,确实触目惊心~ “呵呵,贤侄~习惯就好~你此番表现,已经让老夫颇为震惊了。 贤侄有所不知,老夫原本一届文臣,近花甲之年方才步入军中,犹记得当年头一回亲历战阵,看到尸横遍野的场面,老夫当时便吐的一塌糊涂,直至昏迷~ 贤侄啊,与你相比,老夫汗颜呐~你可知,像你这般年纪,老夫还在家中捧着书籍,未经世事呢~ 哎……同样生而为人,这世间,本不该有战争~ 可人作为万物之灵长,七情六欲,与生俱来~争斗,在所难免~ 有人为一口馍馍而拼命,有人为了几枚铜钱而拼命~有人则为了一口气而拼命~ 而咱们作为军人,则是为了家国和天下百姓而拼命~ 贤侄啊,老夫也不喜欢战争,可以说每个人都不喜欢战争,但你要知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千百年来,蛮、夷、狄、戎,亡我汉家天下之心不死。有时候,不得不战~ 而阻止战争最为行之有效的法子便是以战止战,以杀止杀… 哎…人老了就喜欢唠叨,以贤侄之聪慧,又何须老夫来叮嘱~嘶…不说啦不说啦,冻死老夫了…贤侄,你就不冷么?” 章楶说完,又打算以抚须微笑来收尾,没成想刚抬起手,一股凉风吹来,浑身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额…冷~不过,章伯伯,小侄当真是佩服您,从您身上,先前小侄竟未看出丝毫怕冷的意思…嘶~” 西门庆同样打了个哆嗦…太特么冷了~这仅仅几度的环境里,身上穿着湿透了的棉服,太特么难受了… “嘶…呵呵,老夫身为一军主帅,岂能在众将士面前瑟瑟发抖…方才都是装的!嘶…走走走!快快陪老夫去泡个热水澡…” 一老一少冻的瑟瑟发抖,一路小跑朝大营澡堂子而去。 军中的澡堂子,只有一个特点,大~ 说是澡堂子,其实就是木头搭建的捡漏房间,两侧墙壁上留着通风透气和透光的窗口,窗口上连个窗户纸都没贴。 说是墙壁,其实,也不过是用粗细均匀的原木垒成的,用铁箍和铆钉以及绳索固定,不过,却也坚固无比,很是耐用。 士兵有士兵的澡堂子,将帅也有将帅的澡堂子,唯一不一样的地方是,将帅的澡堂子是独立隔开的区域,里头放置着大木桶。 士兵们是排着队洗,将帅是一人一个,当然,那得是高级将帅才有这待遇。普通的校尉,也得几人共用一个。 事实上,将帅们洗澡的地方,还不如士兵们的暖和。 与他,就因为人多,人一多起来,温度就会上升,西门庆至今也没有特别研究过,究竟是因为呼出的二氧化碳多了,还是身体自身的温度,汇合一处的缘故。 反正,人多暖和,这道理上小学就明白,没人教。 此时此刻,一排排澡堂子里,人声鼎沸,数以千计士兵挑着火头军烧好的开水不停的进进出出,满头大汗。 大老远就能看见,一蓬蓬的白色雾气透过墙壁上的孔洞,萦绕在屋顶上方,举目望去,竟也颇为壮观。 此前那场冷雨,几乎将每个人都打湿了,谁谁都得洗澡,如此一来,可苦了那些个火头军和后勤队伍。 “唔…舒坦!” 章楶脱掉身上最后一件,西门庆送的四角裤,麻利的跳进一只冒着热气的大木桶,看着溅起的朵朵浪花,西门庆撇撇嘴,看着章楶那迅捷的动作,这哪里像个年过古稀的老人? “噗通~” 他也不甘示弱的跳进属于他的木桶中~呵呵,水花溅的比章楶还要高。 “嗯……” 进了木桶,先扎了个猛子,然后冒出头来,舒适的发出一阵呻吟~ 不大会功夫,浑身泡透,也就热了起来,感觉刚才冰冷的的寒意已经不在了。 可西门庆知道,这样是不行的,寒气还在体内。如果彻底驱散,洗澡出来,少不得要感冒。 他受得了,章楶怕是吃不消~说不得,就得一病不起。 没别的,身上舒适了,露出水面的头脸,还是感觉凉飕飕的。 “来人呐!” 西门庆想了想,灵光一闪,想到一个法子~ “帅爷!有何吩咐!” 门外听用的护卫推门走了进来。 “去,抬两个铁炉子过来,再让火头军烧些石头,一并送来。” 盏茶的功夫,铁炉子送来了,屋里温度瞬间提升了不少。 走过了一会儿,几个士兵抬着两个大铁盒子,里头堆放着两堆拳头大小石块。 指挥着他们用火钳子将石块对方在铁炉子上,又烧了一会儿。 西门庆伸手试了试温度,感觉差不多了,然后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之中,拿起一旁的水瓢舀了一瓢水缓缓倒在了烧透的石块上。 雾气升腾,直接窜上屋顶然后四散开去。 屋内的温度骤然提升,再也木有半分凉意,仿佛是在三伏天裹了一身棉袄~ “唔…舒适啊~贤侄,你这又是什么法子啊?又有何功效?” 章楶赞叹了一声,疑惑的问道。 “呵呵,这是仙师传授的沐浴蒸腾之法,名为“桑拿”~ 功效嘛,可去除体内寒气和湿邪~对皮肤也是大有裨益~ 时常使用,也有益寿延年之效~” 西门庆笑着解释道,信口胡诌谁不会啊~ “唔~竟如此神奇么?桑拿~嗯,名字虽然怪异,可当真舒服啊~你们快去,给将士们传授此法~让儿郎们一起……桑拿!” 章楶眼睛一亮,豪迈的大手一挥,冲着一旁的几人吩咐道。 西门庆木有拦着,只是,火头军们得受苦了~恐怕今日一整天,他们都得在不停的烧热水,烧石头中度过~ 二百二十六章 就怕空气突然安静 “大河向东流(⊙o⊙)哇~天上滴星星参北斗(⊙o⊙)哇~ 说走咱就走呀,你有我有全都有(⊙o⊙)哇~ 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风风火火闯九州(⊙o⊙)哇~” 西门庆用手巾搭在脖子上,拿起一张简易的木凳放在大木桶中,坐在上头背靠着木桶壁,眯着眼睛一脸惬意的扯开嗓子吼着水浒的主题曲。 一旁木桶中的章楶,有样学样的让人拿了凳子放在木桶里,听着西门庆唱着语调怪异却充满豪情壮志的曲子,舒服的享受着桑拿~心中不禁想到: “真是个浑身上下充斥着神奇的小子~文可治国,武能安邦,大宋有他在,幸甚!老夫就算今日死去,也能心安了~” 蒸完桑拿,已经是下午时分,一老一少换上干净的衣服,浑身舒爽的回到帅帐,此时此刻,一众将领已经等候多时了。 一排排案几上早就放置好了美酒和大盆大盆的菜肴,看来,就专门在等候着两人的到来。 见的两人入内,众人纷纷起身,拱手拜道: “恭迎二位大帅!” 听了众人的称呼,西门庆倒没啥特别的感觉,章楶眼中却装满了欣慰。 不知不觉间,西北军的将领们,已经在心中将西门庆和章楶放在了同等的高度。 经过今日一战,他们都已经被西门庆的军事才能和通天彻地的手段所折服,心服口服。 章楶微微一笑,挥手让众人重新落座,端起面前早就斟满的酒杯,豪迈的笑到: “多余的话,老夫就不再说啦,今日诸位将士敞开了吃喝,来!干!” “干!” 众人齐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整个平夏城各处,都淹没在欢乐的海洋~ 酒宴一直进行到天黑,方才散去,这注定是载入史册的一天。 天色将晚,华灯初上,没烟峡谷,西夏大营一片沉寂。 城头上下,大营各处的巡逻士兵,一个个垂头丧气,无精打采。 营帐里以往已经打起呼噜或嬉笑谩骂,偷着饮酒的士兵们,一个个安静的躺在自己的被窝里,睁着双眼,盯着帐篷顶部,眼睛一眨不眨,一言不发,眼神中充斥着迷茫之色… 这种情形,在军中,尚属头一次。 而此时此刻,李乾顺的王帐中,坐满了人。 每一位都是西夏军中的高级战将,每一位都神色颓然,一言不发。 “此事,总要有个章程~ 本宫和国师的意思是,退兵!给大宋进献降书,继续俯首称臣!不知诸位,可有异议?” 小梁太后神情黯然的环视一圈,语气低沉的说道。 在座的众人听了她的话,没有一个提出异议,甚至不少人,神色释然。就连狂放不羁,一向好战的嵬名山和妹勒腐竹二人,都沉默了。 白天那场一边倒都屠杀,他们当时每个人都在场~ 对他们而言,白条这场残局,将是他们余生再也无法抹去的梦魇。 大宋的那位叫西门庆都…简直就说是魔鬼~ 如果按今天这种战况,那着没烟峡的五十万大军,要不了十多天,就会全军覆没… 到那时,大宋的铁骑长驱直入,大夏全境,再无可抵抗之兵,大夏讲不复存在。 他们的部族,儿女,妻妾,无人长辈,将会是怎样的下场? 不敢想… 即便心有不甘,也不得不面对现实,如今麾下的士兵,一个个像丢了魂儿,哪里还能征战…铁鹞子都没了~辕门外方圆数里得大地,尽被大夏将士的鲜血染红~白日的种种,历历在目! 那被惊雷炸出的密密麻麻的大坑,遍地被天雷灼烧的残肢断臂,千疮百孔的战马,那般情景,触目惊心! 天,不佑我大夏,岂是人力所能抗衡? “既如此,此事就这么定了!明日便起草降表,给宋人送去!之后再与他们商讨嵬名额埋呵妹勒都甫二人的交换事宜~你们都下去吧~我与国师,还有要事相商~” 小梁太后说完微微一叹,挥了挥手,让众人离去。 见众人走远,小梁太后和新封的大夏国师革达革旦二人一前一后来到她的帐中,四目相对。 “国师,抱我~” 小梁太后柔弱的祈求道… …… …… 翌日夜,哲宗赵煦端坐在暖阁里,伏案审阅着中书省呈上的各部折子,眉宇间,充满了疲惫。 太监王贵一语不发,满脸担忧的立在一旁,他已经陪着哲宗经历过无数个这样的夜晚~ 哲宗是个勤奋好学,胸怀壮志的好皇帝,只可惜,从小便受尽了磨难。继位之后也被故去的高老太后把持朝政,架空多年。 那些年里,可谓是受尽了欺凌与白眼,那些个大臣,甚至是高太后身边的侍女太监,都不把他这位帝王放在眼中。 特别是司马光等人,都敢当面将他的话视若无睹,在高太后和朝臣面前,将他当成透明人一般。 “陛下~早些歇息吧~” 王贵终究忍不住提醒道。 “哎…朕的身体,也不知尚能再撑上几年~然,西北战事未歇,北境辽人虎视眈眈,太祖太宗的遗志,燕云十六州还未收回~苍天呐~朕作为你的儿子,你为何这般待我~” 赵煦揉了揉额头,整个人背靠在椅背上,抬头叹息…一脸的不甘和落寞~ “陛下…” 王贵看到此情此景,禁不住垂头抹泪,哽咽的想要劝慰,可…话到嘴边,突然想起西门伯爷所说的,哲宗三年寿命的预言~ “陛下!平夏城传来八百里加急!” 宫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传出侍卫的禀报。 “哦?快快拿进来!” 正在伤感的赵煦猛然间从椅子上站起,脸上的疲倦一扫而空,精神抖擞,迫不及待的喊道。 王贵也是精神一阵,连忙抬起衣袖拭去眼角的泪痕。 话音刚落,殿门推开,一个侍卫带着一个风尘仆仆的军士走了进来。 “小人参见陛下!” 那军士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剧烈喘息,双膝跪地拜倒。腰间挂着的加急牌子和背上的旗子犹在颤动。 “平身吧!此番所为何事?” “启禀陛下!是喜报!前日西门大帅亲率三万骑兵与没烟峡大败夏人。此战共计斩首骑兵四万余,还有…” 那送信的军士说道此处,接不上气,忍不住剧烈喘息。一路未停,此时能保持这样的状态已经很不错了。这还是因为,如今中原气候已经渐渐转暖的缘故。可以说他一路狂奔,越靠近京师,温度就越高。就像是一天之内,经历了春夏秋冬。 “还有什么!??快讲!” 赵煦听到大胜,斩首西夏骑兵四万多人,眼睛里一阵狂喜,忍不住催促道。 “还有,此战在西门大帅的神雷之下,夏人号称刀枪不入的铁鹞子,也被绞杀殆尽!” “好!好!好!哈哈哈哈~好一个西门庆,果然没让朕失望!对了,你快告诉朕,此战我方折损几何?” 赵煦激动的狠狠拍了三下手掌,一连大叫了三声好。 “回陛下,我方,除了损耗了二十万只弩箭外,未曾…未曾折损一兵一卒~” “什么!!!” 赵煦瞠目结舌~一旁的王贵也同样目瞪口呆~ 就怕空气突然安静…… 二百二十七章 封赏 “咳咳…你下去吧,王贵,赏~” 赵煦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尴尬的轻咳两声,挥手让那士兵退下,又让王贵给予赏赐。 “是~陛下~” “小人谢陛下恩赏~” 那士兵连忙磕头谢恩,然后起身退去。 不大会功夫,王贵回来了,此时赵煦正满脸喜色的拿着章楶的捷报发呆。 “陛下~陛下?” “啊!你回来了?呵呵呵呵呵~这西门庆,当真让朕惊喜不断啊~他这才离京两月不到,前几日才率众夜袭天都山,斩首千余人,还活捉了嵬名额埋与妹勒都甫两个统帅,如今就又有如此战功~ 啊呀~你说~朕该如何封赏才是啊?哈哈哈…” 赵煦笑的合不拢嘴,看的王贵一脸懵逼~您是纠结封赏嘛?怎么看也木有半分纠结的意思啊~ “陛下,西门伯爷乃是神仙弟子,乃是上天派来辅佐陛下的,他本就有诸多发明创造,又进献三字经,开创锦衣卫,元报,皆是泽被苍生之事~ 如今,两战之下,想必那夏人不日就得上书求和。 如此战功彪炳,陛下想如何赏赐,全由陛下做主…哦嚯嚯嚯霍霍~老奴可不敢多嘴~” 王贵早就是个成精的人物~虽然嘴上说自己不敢多嘴,却不动声色的将西门庆能数得上的贡献如数家珍的列举了一遍,甚至连神仙弟子都抬了出来。 意思很明显,就是嘿赵煦提个醒,人家为大宋做了这么多贡献,您看着办吧~ “唔…你说的不错~我大宋有西门卿,实乃我大宋之幸,也是朕之大幸!如此看来,在朕有生之年,有望收复燕云十六州哇~ 不过~该如何赏赐他呢?他虽有大功,可…毕竟年轻啊~嗯~如今他官居从三品,爵位也是三等伯爵…嘶~ 王贵,朕给他个枢密副使,加侯爵!至于金银丝帛等物,就算了,他小子,哼哼,可比朕有钱~” “嘿嘿嘿,陛下圣明!不过,陛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西门伯爷,不,西门侯爷再有钱,那不都是陛下的,是大宋的嘛~” 王贵不着痕迹的拍了记龙屁~打心里替西门庆高兴,毕竟西门庆越牛掰,他日后就越舒适~ “哈哈哈哈嗝~王贵!拿酒来!朕要痛饮三杯!” 赵煦哈哈大笑,兴之所至,大手一挥,就要饮酒。但由于身体不行,三杯,已经是极限了… “是!老奴这就去拿~” 王贵被赵煦所感染,也是一脸兴奋,他也好久没看见过赵煦这般龙颜大悦了~ 翌日早朝散去,一个传旨太监带着一队侍卫,快马加鞭出了京师,一路朝西北而去。 朝堂上,有章敦,蔡汴,许将,蔡京等人帮衬,西门庆的枢密副使和侯爵的封赏,顺利通过。 不仅如此,老帅章楶被任命为枢密直学士、龙图阁端明殿学士、进阶大中大夫。 佘可适,郭成,姚古,杨再兴,韩圭,秦明等人以及参与战斗的一众将校,官升一级,将士们,也各有封赏。 同时,听了西北的捷报,朝堂振奋,文武百官对赵煦歌功颂德,大肆夸赞,可谓是皆大欢喜。 然而,最兴奋的,当属赵佶、苏轼、李格非、以及锦衣卫宗泽、林冲和王进等人。 特别是西门庆的老丈人李格非,散朝之后,径直拉着老师苏轼来到家中,二人喝的酩酊大醉。 平日里刻板的李格非,第一次在老师苏轼面前失态。 酒至兴处,二人勾肩搭背,相互耳语,厅堂上不断传出哈哈大笑,甚至,还兄弟相称… 鼾声如雷都苏轼,被管家送回了府上,自有琴操料理。 李格非也被夫人命人灌了一大碗解酒汤,扔在了床榻上。 本来在闺房读书的李清照,得知爹爹大醉,还不知为何。 可当她从母亲那里听说西门庆已经成了侯爷,以及正三品的枢密副使,当时就高兴的跳了起来,拍着巴掌,一顿大呼小叫。 然后被满脸宠溺的母亲点着额头数落一道,直说她女儿家家不知羞。 不过敢爱敢恨,生性率真跳脱的李清照却浑然不在意,尽管尚未过门,她也早已把自己当做西门庆的人妻子,嗯,正妻! 圣旨出京的同时,夏人的降书也送到了平夏城大营。 看到夏人承诺退兵言和的文书,章楶和西门庆都没有感到意外。 近百年间,西夏一直扮演着滚刀肉,癞皮狗,搅屎棍的角色。 几乎没次作战失利,都是西夏单方面向大宋朝廷上表求和。然而,回去之后,少则三年五年,多则十年八年,经过一番积累,就会再次挑起战火。 而因为辽人从中作梗,大宋也并没有一举覆灭西夏的机会和能力,只能你打我就打,你求和我就罢兵,近百年来,这都是个无解的局面。 朝廷无奈,西北的将士更憋屈,无数次的战争中,他们大多时候都是占据主动。可想要继续扩大战果,总会遇到来自朝堂的阻拦,而阻拦着,正是司马光为首的保守集团。 人家都求和啦,打什么打,每年给点赏赐不就好了嘛,再说名义上人家还是我大宋的属国嘛,给钱不行的话,大不了给些土地也是可以的嘛~反正我大宋疆土幅员辽阔,自己又用不完的嘛~ 除了不让打,他们还擅长釜底抽薪~关键时刻,把善战的将帅调走,比如杨家将,比如绝世名将王韶,比如战功赫赫的大太监李宪,再比如数年前的章楶~ 不过,这次有所不同,因为有了西门庆这个妖孽存在,因为有他那可怖神雷的存在。因为有了几日前那场屠杀,因为有夏人惊恐的伏地不起的场景。 这次,夏人真的是怕了,高层吓破了胆,小兵丢了魂儿。 “贤侄,西夏愿意退兵求和,还愿意洽谈交换额埋,妹勒的事宜,你认为咱们该当如何?” 章楶端坐在帅椅上,抚须微笑道。 “嘿嘿,小侄认为,退兵求和可以,但总得付出点代价,以后的岁赐就免了,除此之外。从今以后,他们每年要向大宋进贡牛羊马匹,开通商路。保证十年之内,不再兴兵来犯。 想要换人也行,战马十万匹,不能少。” 西门庆稍一思索,微笑说道。 “唔…如此一来,倒也不亏!我大宋一旦有了足够战马,呵呵,西夏,挥手可灭之。 不过,老夫不明白,为何是承诺十年?让他们承诺三十年,五十年,一百年岂非更好?” 章楶不解的问道。 “嘿嘿,那只是个形式罢了,若说这世上,有谁最不守信,那夏人敢说第二,再无人敢说第一了。 十年也好,一百年也罢,对他们又有何用?” “那…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与他,要不了十年,他西夏,就不复存在了~” “这有又是为何?” 章楶脸上疑惑之色更甚。 “嘿~他不打我们,我们可以打他呀~” 二百二十八章 师兄 听了西门庆的话,章楶愣了愣,也瞬间释然了。 对呀,今时不同往日,和西夏之间百年来无休止的纠缠,实在是让人难受。 这西夏就像是牛皮藓,像脚气,像牙疼能止痒,却特么不好根除,虽然不会要命,但发作起来,依旧让人苦不堪言。 现在有了西门庆这副包治百病的良药,必须找机会给些病症给一并治了,永绝后患。 当然,不是现在,而且等西夏成功送来战马以后,并且让大宋再好好养精蓄锐几年,有了同时对抗夏辽的实力才行。 西夏人不足为虑,可辽人毕竟不同,他们同样疆域辽阔,更为重要的是,自打檀渊之盟以后的近百年间,一直处于养精蓄锐的状态。 国内形势安稳,每年还拿着大宋稳定的岁贡,自己不用动手,不断撩拨宋夏之间争斗,自己做个善良无辜的吃瓜群众看戏,无论宋夏双方谁失利,只要战局一边倒,他们就会出来调停,充当和事佬,生活可谓是美滋滋。 “哈哈哈,贤侄,你办事,老夫放心!如今我大宋军中有你,而这西北种家,佘家,姚家的儿郎也日渐成熟,皆能独当一面了,如此一来,老夫可心安矣! 只是不知,在老夫有生之年,能否看到我大宋扬威四海之时啊。” 章楶抚须笑到,说道自己的生死,他一向风轻云淡,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如今他已经七十有二,更何况再这西北数年,久经战阵,生死,早就看开了。 “呵呵,章伯伯,您身子骨一向硬朗,必定长命百岁~小侄坚信,您一定能够亲眼见证我大宋崛起,八方开朝。” “嚯哈哈哈哈哈~但愿如此~为了看到那一天,老夫也要拼了命的往久了活~倒是去了下头,也好向王帅,李帅,王荆公和埋骨在这片大地的将士们有个交代~” 看着章楶这份豪情,这颗忠君爱国都心,西门庆大受感染,大为感动。 如果如今的大宋,多一些像老帅这样的人,周围这些魑魅魍魉又有何惧哉? 苍天啊,上帝啊,佛祖,菩萨,老司机呀~你们可务必保佑这位老人长命百岁啊~ 两人商讨之后,军中文书已经写好了回信,派人拿给西夏的信使。静待佳音~ 很快,书信回到没烟峡大营,小梁太后率众人正在王帐忐忑的等待着。看到回信,立刻就拆开看了起来。 “保证十年内不起刀兵,大宋取消岁赐,撤出天都,横山一线百里,十万匹战马换额埋,妹勒!!从此每年向大宋进贡战马牛羊…这…咦?通商?大宋用粮食,棉麻布匹,丝帛,瓷器茶叶,农具铁器换战马,牛羊,宝石,毛皮等物~ 国师,诸位,你们有何看法?” 小梁太后仔仔细细读着大宋的条件,刚开始眉头微皱,然后就缓缓放松开来,尽管之前的条件相对苛刻,可也不是不能办到。 至于十万匹战马换额埋妹勒二人,值不值?当然不值~如果他俩能值十万骑兵,也不至于给人家掳了去。 十万不值,但这个条件有可以商量的余地~ 最后让她心动的,是两国通商这点,心动归心动,可想想身后的辽国,又有些忧虑。 玛德,这些年的战争,还不都是按照辽人的意思行事嘛~他们如何愿意看到宋夏和平友好? “呵呵,我初来乍到,如此国之大事,我哪敢妄论,还是诸位大人,诸位将军来商讨吧。等你们商讨出了结果。我再给那大宋军中的西门庆师兄休书一封,想来我那西门师兄会看在他仙师的面上给我几分薄面~” 革达革旦一脸当然,端坐在宽大的裘皮椅子里,俊美异常,宛如神祗。 “嘶~~~” 在座的西夏官员,战将,一个个禁不住倒吸凉气,师兄?师弟? 国师竟然与那神鬼莫测,用兵如神的西门庆有这一层关系么? 这……坑啊~早知如此,干嘛还要平白无故的损失四五万人呐,铁鹞子全军覆没…我了个大槽~ “国师,您为何不要说!若是您一早就说你们这层关系,何至于此啊…” “是啊是啊!” “国师,你,你是何居心啊~” 下方的将领以嵬名和妹勒家为首,纷纷满脸震惊,恼怒的质问。 小梁太后也是美眸颤抖,一脸疑惑的看向革达革旦。 革达革旦脸上依旧淡定如初,木有丝毫的慌乱和愧疚。 他身后的几名贴身的金甲侍卫,神色木有丝毫慌张,手按刀柄,眼神里蔑视众人,隐隐有着一丝不屑。 对,就是不屑,神子是何等尊崇,你们这些蠢人也敢质疑? “呵呵…你们说的好听,当初我就说过,让你们试探一番,我哪里知道你们会派出精锐的铁鹞子。 再说,先前并没有亲眼见到那西门庆的手段,我又如何能确认他是我同门中人? 我就问你们,如果我一来,就要你等像宋人投降认输,你们谁会信我? 说不得还会拿我当宋人的奸细,说我妖言惑众,把我给一刀剁了!哼! 在你们凡人眼里,这就叫不见棺材不落泪!不撞南墙不回头!” 革达革旦说完脸色也阴沉下来,一脸的冷笑和嘲讽,开玩笑,圣人还有三分火气呢~ “这……” 众人哑口无言~小梁太后却美眸闪烁,如同一汪春水,看着革达革旦,一脸的崇拜之色。 可不嘛,如果国师一来就大喊西门庆是神人,让己方五十万大军向宋人十几万人认怂,恐怕谁都不会答应,绝对会把他当成宋人派来的奸细一刀剁了,帅也不行,那也得剁! “国师莫要动怒,此事当初也是我等上上下下同意了的,怪不得国师~ 之后咱们大夏还要仰仗国师与大宋斡旋~还请国师,在你师兄西门庆面前,尽力帮衬。” 小梁太后看着革达革旦,轻声细语的说着,大庭广众之下,尽显无限的温柔,温柔之下还暗藏着一抹风情万种的娇羞~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太后言重了,既然如今我勉为其难的入世,作为大夏国师,自然义不容辞~” “如此甚好~” 二百二十九章 怂的太快 人之所以叫人,就是因为人懂得讲道理~一撇一捺,是道理,是阴阳,是因果,是男女,是生死,是暮暮朝朝~ 讲道理的人,会被更多的人认同和拥戴,不讲道理的人,被人不齿和唾弃~ 但是,只有讲道理的人才有道理可讲~ 也有些事情,毫无道理~ 就像,水往低处流,太阳东出西没~ 后世都知道,动的不是太阳,而是地球~ 可此时这种观点说出来,绝不会被别人认同,没有道理可讲。 大漠孤烟,长河落日,金色的夕阳漫卷,绽放出一天中最瑰丽的繁华,天上的云,地上的沙~连成一片,如梦如幻~让人分不清,哪个是大地,哪个是云端~ 平夏城的将士已经开始埋锅造饭,缕缕炊烟,给这壮美的画卷平添几缕烟火气,似乎是在有意提醒,这是人间~ 然而这再普通不过的炊烟,此时此刻却显得格外清新脱俗,给这苍凉萧条的旷野,多了些安静祥和的暖意。 又结束了普普通通的一天,将士们一边等待着期待了半日的晚餐,一边努力装作很有情调的样子,望着远方的晚霞,脸上…情不自禁的浮现出满足和期待。 “听说了么?夏人来了降书啦~” “有啥好奇怪滴么?又不是头一回~” “你懂个锤子!这次不一样~咱西门帅爷,是神仙弟子,能掌管神雷~抬抬手,就弄死了夏人四五万人~ 你没听回来么士兵兄弟讲么?当时夏人的太后,皇帝,还有大大小小滴文臣武将,在城头上呼啦啦跪了一片~ 下大雨都不敢抬头~魂儿都吓没了~” “真的假的?” “啪!瓜皮!三万人亲眼所见,那还能是假的?” 一个老兵一巴掌打在小伙子后脑勺上,骂骂咧咧的说道。 “真滴就真滴么,你打额做啥么~” 小伙子揉着后脑勺一阵抱怨~ 如果西门庆看到这场景,铁定会笑喷。 因为按照剧本,接下来的剧情,应该就是那小伙子唱着歌,用小拳拳锤着老兵的胸口~ “哎呀~打了这么多年滴仗,这回兴许就到头儿了~ 用攒下的银子,置办些好地,踏踏实实滴过日子~” “叔~俺想吃老家滴哨子面咧~” “瓜皮!哨子面有啥好吃滴么~西门帅爷说了,等咱这西北无战事了,他给咱种上那个辣椒。一天三顿吃锅盔夹辣子~再配上腊汁肉~美滴很~” “不错~额听帅爷说过,那辣椒下来吃不完,还能晒干,绿色儿滴能变红,然后做成油泼辣子,夹锅盔,也是美滴呔~~~” “额回家,先找个媳妇儿,生个娃~然后,俺就去山东,跟着西门帅爷继续当兵!” “咦~你想去,得看帅爷要你不~” 一群西北汉子,蹲成一排,看着晚霞,聊着天儿,此时此刻,他们终于放松了时刻紧绷的身心。 终于可以不打仗了~这一刻的他们,才是真实的样子,充满了对和平的渴望。 西夏大营中,同样是这样的场景,最希望和平的,就是这些大兵了~ “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定了~答应他们的要求,嗯,战马六万匹换额埋和都甫。嵬名家和妹勒家各自出两万匹。王庭出两万匹,就这样吧~” 小梁太后拿起文书写好的书信,审阅了一遍,对着在座的众人说道。 这是众人争吵了一下午的结果,到了此时,嵬名山和妹勒腐竹也不敢有非分之想了。互相看了一眼,满脸的无奈。 本来他们先前想的很好,让被撸去的二位族长回不来,他们做族长,掌握嵬名和妹勒家的全部资源。 如今,西门庆的出现,让他们所有人都措手不及。一切美好的幻想,都化为梦幻泡影,和他们的勇气一起,碎的漫山遍野,被风一吹,飘飘洒洒,融入一望无际的沙海。 书信有两份,内容不尽相同,一份是明日要给平夏城的,另一份给大夏远在大宋京师常驻的使者的。意思很简单,照例上表罢兵求和,俯首称臣,传令兵连夜就出发了。 天色入夜,吃过晚饭的西门庆,独自端坐在椅子上,身旁案几上放着泡好的茶水,手里的的烟斗冒着淡淡的轻烟。 任谁看起来些都很惬意,可事实并非如此。 他在思考~本来,只是想给略施小计,用雷给夏人一点儿苦头,因为十几万人打五十来万,结果如何,他还真没什么底气。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借着五十个地雷,竟全歼了西夏近五万人… 而且,仅此一战,夏人就彻底认怂了… 尽管这里头有很大的运气成分,饶是如此,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个时代,热武器这种新生事物的威慑力。 同时,也高估了这个时代的人,对新事物的接受能力。 可兵法有云,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嘛~ 本来有心借着这机会将热武器逐渐普及,可如今看来,这种东西,还是得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这种东西,眼下使用的次数越多,暴露的几率就越大。 西门庆很清楚,促使西夏人害怕,投降的,是天神,人天威,是自己这个神鬼莫测的神仙弟子,能掌控天雷的雷神转世。 而不是害怕那几颗颇具威力的地雷。 如果西夏人这时候知道如今自己手里的雷仅剩四十颗的真相,说不得今夜就会恼羞成怒的全军来杀来。 而且,他更加清楚的是,以后再使用这些雷,这绝对不会有上次这样让人瞠目结舌的效果。 恐怕,下次想要一战消灭五万骑兵,五百颗地雷也绝对难以办到。 这就是这场意外,打乱了西门庆原本的计划,计划里的结果没变,但是时间上却被打乱了。 本来,在他的计划里,西夏还是要败,但觉不会败得这么快,他的设想中,此战之后,宋夏之间还会有一场决定胜负的大战。 然后历史重演,小梁太后带着李乾顺穿着兵丁的衣服仓皇而逃,最后被辽人使者下毒致死,香消玉殒。 然后李乾顺亲政掌权,继续做辽人的傀儡。再数年之后,再次发动战争,继续将大宋的西北禁军死死拖住,拖在这片苍茫大地上不能动弹。 “解决了西夏,辽人会作何反应呢?” 西门庆看着桌上摇曳的灯光,怔怔出神… 二百三十章 便宜师弟 西门庆相信,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辽人大举来犯,大宋,赢面很小很小~ 当然,这仅仅是有可能罢了~ 两虎相斗,若有一死,也当必有一伤,重伤! 享受了百年的和平,过惯了好日子的辽人,不一定有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魄力~ 翌日一早,西门庆才刚刚洗漱完毕,还没来得及吃早饭。 “大帅!夏人来信了!老帅请您过去~” 西门庆犹在愣神,杨再兴快步进来说道。 “好,我这就去~” 西门庆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衫,披上裘皮大氅,走了出去。 “贤侄!你来啦?你看看,梁氏让人送信来了~” 章楶似乎很开心,精神抖擞的拿着手中信件递给西门庆。 西门庆说了句章伯伯早,伸手接过看了起来。 “怎么样?” 看到西门庆看完了书信,章楶笑道。 “唔~虽然战马少了些,不过,也可以答应~章伯伯,您认为呢?” 西门庆沉吟一番,笑到。 “哈哈哈,老夫也这么认为!老夫就没觉得那两头肥猪可以换十万战马,哈哈,当初提十万匹的要求,自然也给他们留出了讨价还价的余地嘛~ 嗯,六万匹,不少了!夏人还是头一次给咱们东西呢~痛快!痛快啊!贤侄,这件事,你还是头功!” 章楶哈哈大笑,毫不掩饰心中的喜悦。 可不嘛,从夏人那里要东西,并且让他们心甘情愿的双手奉上,这特么百年间,还是头一回啊~ 六万战马,不出俩月,就会变成六万骑兵,放眼整个大宋军中,所有骑兵加起来,也不过七八万人。 西北六路,拢共也才三万多不到四万,这对大宋而言,绝对是一笔难以忽略的财富啊~喜人的收获。 “嗯,既然如此,那老夫立马让人快马将这个消息送回京师!信上也说了嘛,昨夜夏人的信使已经上路了~咱们也不能落后面~哈哈哈哈哈…” 章楶大笑着找来军中文书,当场起草奏章,片刻后盖上打印,差人用八百里加急送至京师。 随后,二人就在章楶的大帐里用了早餐,或许是因为心情好,在西门庆瞠目结舌之中,章楶一口气吃了八张肉饼,三碗白粥。 这可把西门庆给吓坏了,七十二岁的老人家,早餐这么个吃法~弄不好可是要出事儿的啊~ 毕竟西门庆,才吃了三张肉饼,一碗粥而已… “咳…伯伯,您老……没事儿吧?” 西门庆小心翼翼的问道。 “嗯?贤侄啊~你此话何意啊?老夫好得很呐,很多年木有如此舒坦啦~嚯哈哈哈哈~” “……!呵呵,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要不,我陪您出去溜溜儿?” 还是不放心,必须得带他老人家出来活动活动~一把年纪了,饭可不带这么吃的… 听到出去遛弯儿,章楶爽快的答应了,一老一少二位大帅,一起走出了帅帐。 走出不到百步,西门庆就被拦住了~ “大帅!有您的书信!” 一个亲兵走过来说道,身后跟着一位身材高大的金甲战士,威猛异常。 那金甲战士一路走来,平夏城大营里的军士不断的侧目相望,一个个充满了好奇。 西门庆和章楶也是满脸疑惑…这货从哪里来啊?这一身装扮,怕是大宋皇帝殿前的站殿将军的装备,也就这样吧~ “你从哪里来?为谁送信?” 西门庆忍不住好奇,向那人问道。 “见过西门大帅,小的为我家主人送信!我家主人乃是大帅您的同门师弟~现在,还身兼大夏的国师~” 那金甲武士特别谦恭的垂首回道。 “唔?我得师弟?” 西门庆一脸懵逼,我特么啥时候有个师弟了……还是西夏国师~我怎么不知道(⊙o⊙)哇~ 这特么是什么福利啊~难道是穿越福利? “唔……老夫未曾听闻,西夏有国师啊~” 章楶也是一脸狐疑,抚须问道~ “回两位大帅,我家主人是几天前才被王庭的人请到军中的。也是在几天前被册封的国师。 至于西门大帅的疑问,我家主人早已预料到了,说是一切等您看完了书信,就会明了~” 那金甲武士笑着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恭敬的双手呈上。 “唔,辛苦了~你先回去吧~我若写好回信,自会派人送去~” 西门庆接过书信,淡笑道,这个莫名其妙的“同门师弟”,成功的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但看面前这位金甲武士将他称作主人,并且每当提起主人二字时,他脸上都会带着一丝发自内心的虔诚和崇拜。 看来,这个“同门师弟”,绝不是一般人。 “遵命!那小人就先行告退了~” 金甲武士说着,对西门庆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西门庆当即拆开书信,将信纸抖开,抬眼看去,一手漂亮的毛笔字映入眼帘。 字体似乎出自行书,但又有所不同,飘逸隽永,出尘脱俗,西门庆不禁在心中赞叹了一声好字。 字如其人,能写出这样一手好字的人,八成十分帅气~ 信的内容很简单,原来这为“同门师弟”叫革达革旦,本姓李,本来是大唐李氏后裔,根正苗红的皇族后裔。 在唐末动乱之初,为了躲避石敬瑭的追杀,他们那一支,带着随从仆人,一路远遁,来到了如今的西夏境内的黑水城外,落了脚。 依靠原有的大量积蓄,慢慢站稳了脚跟,逐步发展壮大。 第三代中,有一位天才,受天竺佛教启发,借助地理优势,在当地建立了如今的神殿。 起初信徒很少,但是借助了汉人不少跑江湖的把戏,什么金光闪烁,仙人下凡啊,地上长出神像啊等等手段,笼络人心。 两百年经营下来,如今已经在夏,辽,吐蕃,甚至是西域,波斯诸国,都有信徒,多达十数万人,并且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有钱有势。 还有私人武装,就是那种金甲武士上万。 势力中心覆盖方圆百里,信息情报网络更是遍布周边各国,就连大宋京师都有他们的眼线。 “同道中人,互相照拂~” 西门庆看懂了,这八个字,才是这封书信要表达的核心~ “有意思~呵呵…这为西夏国师,真是个妙人~” 西门庆看完整封信,脸上挂着情不自禁的微笑,当然,心里这是不禁唏嘘~ 同道中人,可不是嘛,二人都是借助神佛忽悠人的大师,都是影帝级别的演员。 “贤侄?那西夏国师,果真是你同门师弟么?” 一旁的章楶看到西门庆看完书信径直叠起来放入怀中。 毕竟这是私信,他不好观看,但终究忍不住心中好奇。 “呵呵,章伯伯,这人的确算得上我得同门师弟~” 西门庆微微笑道,这个便宜师弟,算是认下了… 二百三十一章 朱太妃的心病 “噢……噢~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章楶不明所以,但看了看西门庆,没看出什么不对,旋即抚须点头,不疑有他~ 书信的结尾处,革达革旦国师表达了自己想要与西门庆会面的期待。 西门庆莞尔一笑,面依然是要见的~只是不知道,二人见面,会迸发出什么样的火花~ 两个影帝,会不会有机会共同合作一部电影~那一定很精彩~ 京师,大内,一座金碧辉煌的后宫寝殿之中,一个衣着华贵,头上戴满各色珠花,插着翡翠金钗的女人,阴沉着脸,端坐在暖塌上。 她面前的地上,散落着一地精致糕点,还有干果蜜饯,以及碎裂的瓷盘。 再往后,跪着几个瑟瑟发抖的宫女,头也不敢抬。 宫女们身边,站着一个身着宫装的女官,垂着头,噤若寒蝉。 暖塌上的女人正是当今皇帝的生母——朱太妃,显然,此时的她正在大发雷霆~ “滚!都给我滚出去!” 朱太妃抬手准备继续摔东西,可~此时她身旁的小几上,已经空空如也,没有可摔之物了~ “娘娘息怒啊~莫要气坏了身子~你们几个,还不快将这里收拾一下,速速退去!” 宫装女官先是出声劝慰,又低头对着地上几个宫女呵斥道。 几个宫女,此时白如获大赦,点头如捣蒜。趴伏在地上手忙脚乱的将散落的东西收拾起来,逃也似的离开了。 事实上她们很无辜,朱太妃最近这段时间,变得喜怒无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突然爆发,摔盆打碗。 连带着她们一个个的跟着小心翼翼,生怕哪天一个不小心触了朱太妃的眉头,即便不回丢了姓名,往轻了说也难免受一番皮肉之苦。 这深宫内院,远没有外头人向往的那般平静祥和,反而更加的凶险。 可尽管如此,依旧有无数人削尖了脑袋,托关系找门路往这红墙金瓦里头钻~ 说到底,不管是宫女还是太监,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但凡能有活路,谁愿意走这条道~ 少小离家老大还,再回首不知家何在~ 到了一定年岁,人老珠黄,早已过了嫁人的年岁,回到家中,双亲也已经不在,兄弟姐妹,各自有着自己的家庭,数十年不见,同胞之情,又能剩下几分? 注定一生孤苦,老无所依~ “娘娘,莫要气了~机会总会有的~听说陛下这些时日,心情大好,身体也有了好转的迹象~说不得…” 女官等那些宫女离去,朝朱太妃婉言相劝道。 “说不得什么!皇儿的身体我还不清楚!在他年少之时,已经被那老太婆给折磨垮了!近几日,不过是前方捷报传来,他才心情大好罢了! 那些个废物,西门庆在军中,无法下手,可赵佶呢?赵佶也在军中?也武功高强么?再这么拖下去!一切都晚了!都晚了!” ……朱太妃越说火越大,到最后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咆哮,浑身颤抖,头上的珠花都跟着乱颤… 可不么,为了柴氏一族的复国大业,十六岁就进宫,给神宗做了个妃子,到如今,已经过了二十载。 她的整个青春年华,都在这深宫高墙里随风而逝了。 多少个日日夜夜,她都忍不住怀念,怀念进宫前的种种往事。 还有,她年少时曾经有过的恋情,曾经爱过的那个人~ 而那个他曾经心爱男人,就在她面前,被活生生的打死~ “你的命!自打你生下来,就不属于你!你的命,是我们柴氏的!你兄弟姐妹的命,也都属于柴氏!你可知道,若是在咱们大周朝,你就是公主~而如今,你只是个平民~ 罪魁祸首,就是当今坐江山的赵家,他们乃是窃国之贼!他赵家子弟,我柴氏一门,人人得而诛之! 世世代代,直到我大周复国为止! 爱情!不属于你!也不属于我们柴氏所有人!” 这个声音,这些年来就像噩梦,每天萦绕在她的耳边,挥之不去。尽管,如今这个声音的主人,早已死去多年。 从心爱的男人死被活活打死在她面前那一刻,她的心已经化为了灰烬。 自从她得知自己的身世,她就将所有仇恨都记在了赵家头上,她要复仇,为柴氏,更为自己~ 值得一提的是,她不爱神宗,神宗也并不怎么爱她~ 在神宗的众多妃嫔之间,她从来都不是受宠的那一个。 数年间,神宗仅仅宠幸过她三次,幸运的是,三次她都中奖了~ 第一次,怀了神宗第六子赵佣,也就是当今的天子赵煦,这煦字是他坐了皇帝之后才改的。 生了赵煦之后,她的身份也从才人升为婕妤。 第二次被宠幸,又为神宗生了一个皇子和一个小公主,也就是如今的蔡王赵似和德国公主,他们俩是一对龙凤胎。 后宫妃嫔,有母凭子贵一说,诞下龙凤胎之后,当时已油尽灯枯的神宗龙颜大悦,临终前将她从婕妤升为了德妃。 那一年对她来说,好像是时来运转的一年,不爱的男人死了,自己身份提高了,儿子成皇帝了~三喜临门! 然而,还没等她笑出声,灾难就来了~ 她的婆婆高太后把持朝政,儿子赵煦成了傀儡和摆设,本来想着儿子给她个皇太后当当,没成想太皇太后高滔滔一道圣旨,给她册封了太妃。 原本的皇后向氏,稳稳的晋升皇太后,彻底绝了她的念想。 因此,她也对高太后恨之入骨,却偏偏无可奈何,儿子这皇帝都任凭人家随意教训,随意拿捏,她一个太妃,不得不夹着尾巴做人。 一切都是因果循环吧~ 要不是她暗中使坏,暗害神宗的前几位皇子,那皇位也轮不到他儿子来坐。 若非她不仁在先,高滔滔也不会怀疑和针对她们母子。 在深宫中这二十多年,她别的没学会,唯独学会了隐忍,学会了百折不挠。 熬死了丈夫,同样熬死了高滔滔,高太后殡天那日,她疯魔一般,一个人关在寝殿癫狂的大笑,不胜酒力的她,喝光了一坛子的美酒。 好了,儿子终于亲政了,这天下之主,终究有一半是柴家的血脉,尽管身子骨已经垮了,可她还是颇为振奋。 因为,她,还有一个儿子~这天下,终究是柴氏的~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倘若赵煦驾崩,能阻挡蔡王赵似继位的,只有一个人——端王赵佶,除掉他,大功告成。 谁知道,半路上,杀出个西门庆~成了他如今最大的心病。 二百三十二章 我看诸位,很有问题 秦凤路,渭州,种家军大营,甲士肃立,刀枪如林,旌旗招展,营帐错落有致。 一处偏帐帐之中,一个虎背熊腰,威猛高大的军官正在与几个瘦小军官谝闲船,此人浓眉大眼,腮帮子上遍布虬髯,明明二十多岁的年纪,看起来却有三十多岁的模样。 其实,他身边那些军官并不瘦小,比起常人也算是魁梧有力,只是在他的反衬下,就显得弱不禁风了。 此人姓鲁,单名一个达字,乃是秦凤路经略安抚使种师道麾下的一个提辖官,深得种师道喜爱。 “鲁大哥,听说了吧?平夏城大捷,夏人又要认怂投降了~” 一个军官捏了个盐豆子丢进嘴里,大大咧咧的说道。 “咦~你个瓜皮,有啥好奇怪的?夏人认怂又不是头一回~哪回不是认怂之后没几年又特么卷土重来?” “就是,他们就特么一滚刀肉~要不是上头不乐意,咱们就该一路杀到他们王城,将之一举覆灭,永绝后患。” “得了吧,你以为北方的辽人会眼睁睁看着咱们大宋吞了西夏?” “嘿,他们不乐意还能咋滴?要说打仗,咱们西北爷们儿怕过谁?” “去去去,你们懂个甚?听说这回不一样,这回可是鄜延路信任的经略安抚使亲自出马的,这位大人好像叫西门啥的,据说年纪轻轻,武艺高强,还身怀仙法,能平地引雷,神鬼莫测啊~” 方才那军官一脸憧憬和唏嘘。 “呸!你个挫鸟,说甚鬼神之事,亏得你在军中厮杀数年,咱们弟兄哪一个手下没有数条人命? 要是有鬼神,为何不见那些西夏小鬼来找爷爷们报仇?要说这位鄜延路的帅爷武艺高强我还认了,要说他丫会仙法,老子可不信~” 鲁达抓了把盐豆子一股脑倒进嘴里,咀嚼的噼啪作响,一脸不屑的说道。 “不管你信与不信,反正人家这位帅爷一战灭了铁鹞子,还砍杀了四万余人,杀得夏人闻风丧胆,数万人齐齐跪地,甚至他们的小皇帝还吓尿了裤子~ 试问,咱们大宋军方,还有谁能办到?” 那军官听鲁达不信,顿时脸红脖子粗的,不管旁人信不信,反正他是信了。 没别的,平夏城的章老帅差人给种帅送信了,那送信的斥候里,有一个恰好是他的同乡,俩人一个村子,是发小。 那人私底下将平夏城那惊天动地的一战,给他说了个七七八八,因此他深信不疑。 再看秦凤路这边的夏人,这几天明显安静了许多,悄悄摸摸的后退了三十里。 “嗨!你俩争个什么劲儿啊~咱们种相公不日就要去平夏城,咱们求求相公,带上咱们几个一起去看看不就行了~” 另一个军官笑呵呵的打断争得脸红脖子粗的俩人。 “嗯!好主意!老在这渭州大营,又许久不曾开打,没仗打,还不让饮酒,都淡出个鸟来了~此番一定的去平夏城大营看看!” “是得去!听闻平夏城乃是西北六路第一军寨,雄踞天都山,坚不可摧,必须得去见识一番!” “那还等什么!咱们这就去求种相公~” 鲁达一拍大腿,起身就往外走,其他几人也连忙跟上。一行人脚下生风,直奔种师道的大帐而去。 西门庆今天很开心~ 可以说,今天是他来到大宋之后最开心的一天,木有之一。远比遇到赵佶,遇到李清照,被李师师睡,都要开心。 因为,京师前来传旨的太监到了,不仅带来了众将的封赏,还带了数十麻袋新鲜的韭菜。 但是,这都不足以成为他喜出望外的理由。 他最开心的是,不是封侯,不是晋升枢密副使,也不是童贯给家里捎信带来的韭菜。而是大太监王贵差那传旨太监带给自己的一个精致的木盒子。 木盒子不大,只有人脑袋大小。 打开盒子之后,里头放着两个圆溜溜,拳头大小,土黄色的物事儿。 看着这俩可爱诱人的小东西,西门庆双眼放光,眼神中隐隐走着泪花闪烁。托着盒子的双手都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这番模样,让站在一旁的众人神情严肃,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口,他们都认为是西门庆家里出了什么天大的事,还不是好事。 要不然,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一向云淡风轻的西门大帅不可能是这般表现。 章楶作为长辈,又是最西北六路最高长官,此时此刻是最有资格关心西门庆的人了。 “贤侄啊~可是家中出了什么大事么?有何委屈,你且慢慢讲来,若是朝堂之间有谁欺你辱你,老夫拼了老命也要替你出头做主~” “就是就是,惹西门大帅,得先问问我们西北禁军答不答应!” “就是,我们不答应!” 郭成,姚古二人走出人群,高声喝道,其余的将领也是一个个握紧拳头,跟着喊了起来。 这一个小小的举动,恰恰反应了西门庆在西北军中的人缘儿和他在众将心中的分量~ 也反应出了西北汉子们的义气和血性。 然而,西门庆的反应,却让他们一脸懵逼,最大的反应是什么? 是没有任何反应~ 西门庆根本就没听他们在说什么,犹自盯着盒子中那家圆滚滚的物事儿,目不转睛,其他人却一脸茫然。 这俩东西,正是后世人们的家常菜,土豆~ 这就是上回福庆公主中毒身亡之后,西门庆托付王贵派龙卫各处察探的土豆,是他朝思暮想的土豆,足矣填饱大宋百姓的肚子,改变整个大宋命运走向神物。 “嚯嚯嚯嚯嚯~ 哈哈哈哈~ 嚯哈哈哈哈嗝~” 在众人狐疑的大眼瞪小眼的时候,西门庆突兀的发出了一连串癫狂浮夸的大笑~把众人吓得一机灵~ 这……西门大帅,西门侯爷,该不会是疯魔了吧? 哎~到底年轻啊,要么说年少成名不是啥好事儿,这不,刚被封侯就疯魔了,可惜了儿了~哎…多好一人呐… 人群里的杨再兴都快哭了…西门庆要有个好歹,他百死莫赎啊,如何还有脸面回去见锦衣卫中的兄弟们? “哎?你们干啥这么看着我?” 西门庆笑完之后,猛然发现,周围安静的有些过分。 下意识的抬头看向自己身边簇拥着的众人…被吓了一跳。 章楶死死盯着自己,眼里闪烁着泪光,脸上出现一种莫名其妙的惋惜… 同样表情的有很多…其余的都是一脸担忧。 而杨再兴已经泪流满面,一脸的失魂落魄~ “贤侄~莫担心,咱们先治病~” 章楶擦拭着眼角,一脸悲伤~ 病?啥病?谁病了? 这是要干啥?发生了什么? 看着众人的表情,西门庆心里发怵~这种情况任谁都会发怵吧… “怎么了这是?杨再兴,哭个什么?刚才大伙不还好好的么?你给老子说说,究竟怎么了?” 看到没人回答自己的话,再看看杨再兴,西门庆眉头一皱,严肃的问道~ “呜…首长,您还认识我么?呜呜……” 杨再兴一个大老爷们,哭的像个孩子,不过,说话的时候,眼里恢复了一些往日的神采,还隐隐有些难掩的兴奋和希冀。 “去你大爷的,你化成灰老子也认得!” 这都哪跟哪啊?莫名其妙! “哈哈哈哈!侯爷没事儿,侯爷没事儿!” 韩圭率先拍掌笑了起来,众人微微一愣,眼神里充满了喜悦~ “我当然没事,不过我看诸位,很有问题啊!” 西门庆皱着眉头,语重心长的叹息~ 二百三十三章 鲁达?能拔树么? 第三天晌午,秦凤路经略安抚副使种师道来到了平夏城。 入夜时分,熙河军团的姚雄也来到了平夏城。 第四日一早,镇守环庆路,鄜延路北线的王憨、种朴也帅军抵达。 至此,西北六路主要将帅齐聚平夏城。 章楶将他们招来,目的就是让这些守护了西北多年的,土生土长的汉子们,一同见证夏人的投降仪式。 同时,为他们宣读朝廷的封赏。 种师道被转正,成了秦凤路经略安抚使。 秦州刺史姚雄升为熙河路经略安抚使。 杨维中由平夏城兵马督监升为环庆路经略安抚副使。 西门庆虽然名义上是鄜延路经略安抚使,实际上,他压根儿就没去过,鄜延路由副使吕惠卿老大人操持。 因为年事已高,也有主官西门庆在这,因此他并没有来。 王憨升任泾源路经略安抚使,种朴为副手。 佘可适由环洲团练升任永兴军路兵马督监兼代经略安抚副使一职。 姚古,郭成,种颚也成了兵马督监。平夏城虽没有张灯结彩,却也是欢天喜地。 如此一来,西门庆让京师送来的韭菜,派上了用场。 数千斤的韭菜被火头军剁碎,搅拌进上万斤的肉馅里。 一时间整个平夏城,每个角落似乎都能闻到一股子韭菜味。 士兵个个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有不少人站在城头,闭上眼睛,贪婪的呼吸着这股子味道,满脸陶醉。 “嗯~我要记住这个味道~” “亲,你闻到了么?” “闻到了,这是啥味儿啊?” 嘘~别说话!这是韭菜的芬芳~…… 一万多斤的肉馅,包出了将近四十万只饺子。 听起来很多,如果让将帅们吃,尽情吃,可劲吃,拼命吃,也得吃上很久。 可平摊到每个士兵碗里,每人也只能分两三个,不过是尝尝味道而已… 尽管如此,士兵们依旧高兴,不患寡而患不均,这是自古以来人们的通病。如今做到了雨露均沾,自然是皆大欢喜。 士兵和低级军官分的少,可大营中的各位大帅将军们,却能敞开了吃。 章楶的大营中,二三十号人个个手里捧着海碗,里面装的满满的饺子,只有饺子,木有汤,垒的像个小山似的。 此间二三十号人,谁也没说话,只有筷子和海碗撞击声,还有吭哧吭哧的咀嚼声。 当然,都是武将,有文化的没几个,除了章楶,佘可适,杨维中,种师道几人吃的文雅些。 其余众人,远不能用狼吞虎咽来形容,一口恨不得塞上十个八个的。 西门庆对于这样的场景,早已司空见惯了,韭菜饺子,他也早吃腻了。 然而在这种环境的影响下,他也比平时多吃了些。 吃着吃着,西门庆就不自己觉得停住了筷子,他的注意力被一个人给吸引了过去… 准确说,是被他的吃相给吸引了过去,随后才开始认真打量这位的外貌长相。 别人都是端着碗,一筷子一筷子的夹,吃了半天,即便吃的快的,也还有半碗。 唯独他,同样用筷子,然而却不是夹的,而是像用勺子喝粥那样往嘴里扒~ 别人碗里还有一半,他的碗就见底了~ 一大海碗,那么个装法,起码有百多个,足足二三斤呢~ 一般人,这一碗,够吃一天的,也就是这些个高大威猛的武将才能受得了。 吃饺子吃出喝粥的既视感,也是没谁了…纵然他两世为人,也是平生仅见~ 再看这货长相,浓眉大眼,络腮胡子,五大三粗,身高足有一米九五,膀大腰圆,孔武有力,就像个活牲口,偏偏一脸正气。 那双大手,就比一般人大一半,绝对是个力大无穷的主儿。 看到这里想到这里,西门庆不仅咧嘴一乐。 因为这时候这家伙海碗已经空了,咽下最后一口饺子,略显尴尬的看着周围同僚手中的碗,舔舔嘴唇,不着痕迹的吞了口口水。 这货好像没吃饱,却又不好意思再要。那表情和委屈的小模样儿,莫名的萌出天际。 此时猛然一抬头,看着西门庆正盯着他咧嘴笑,不禁闹了个大红脸,然后天真无邪的咧嘴对着西门庆嘿嘿一笑。 这货就是跟着种师道前来的渭州城军中提辖官鲁达。 “这位弟兄?可是没吃饱么?” 西门庆声音不大,但这时候别人都在吃,所以鲁达听的清清楚楚。 “额~呵呵,六成饱~” 鲁达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咧开大嘴尴尬的说道。 来了平夏城两天了,也知道跟自己说话的这位俊美少年就是鄜延路的经略安抚使,刚打了大胜仗的西门侯爷。 “呵呵,来人,再上一碗~” 西门庆点头一笑,对着外头喊到。 “回侯爷,没……没了…都给将士们分完了~” 门口的守卫听声音进来,尴尬的说道,他可是知道,军营的弟兄们,每人不过分了三只饺子。大帐里这些各路大帅,将军们,一人百十只,一大海碗。没想到还不够吃… “额…行吧~你下去吧~” 挥了挥手,让守卫退下,转头对鲁达说道。 “呃~我这还有大半碗,我硬是吃不完,看着犯难,你是否愿意为我分忧啊?” “呃…侯爷,这怎么使得~” “哎?莫不是你嫌弃本侯么?还是以为本侯故意让你?我是真的吃饱了,这饺子,我在京师天天都能吃到,早就吃腻了~你怕是还不知道,这配方还是我弄出来的~” “侯爷说的是真的么?若真是如此,那卑职愿意!” “哈哈,这就对了,拿去吧~” 西门庆站起身单手拖着海碗递了过去,鲁达迎上来双手接过,道了声谢,再次埋头吃了起来~ 这时候,其他人才注意到这一幕,不由得笑了起来,同时,也心中感慨这位西门侯爷爱兵如子,为人和善。 “你这憨货,净会给我丢人~呵呵,侯爷,这是我军中一提辖官,姓鲁名达,生性耿直,粗野,让侯爷见笑了。” 种师道冲鲁达笑骂了一句,转而对西门庆笑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姓鲁名达?鲁达?花和尚鲁智深? 西门庆有些震惊,因为水浒中,他看得上眼的,当的上英雄好汉的不多,鲁达绝对是排名靠前的一个。 不管这货是不是鲁智深,光是方才那般表现,他就打心里喜欢。 这会儿功夫,西门庆那半碗饺子,在鲁达手中也已经见底了。 这货这回是真吃饱了,放下海碗,揉了揉肚子,打了个饱隔,那两只大眼睛,瞪得铜铃一般,可爱之极~ 西门庆觉得好玩儿,有心拿他打趣,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清了清嗓子,冲他道: “鲁达~你可能拔树么?” 此言一出,满帐皆惊~ 二百三十四章 洒家 拔树?拔什么树?我拔树?为啥要拔树? 鲁达一脸懵逼,环视四周,艾玛,好像就我一人儿叫鲁达,这可如何是好?侯爷问的莫名其妙啊~ 想了想还是站起身,朝着西门庆躬身拱手: “侯爷,您这是何意?卑职不懂……” “呵呵,我听闻,这天下间有一锻体之法,那就是从小拔树,先从拇指粗细的树开始拔,随着年岁增长,变成手臂粗细,碗口粗细,所练之人,大成之日,力大无穷。 我观你身材魁梧,威猛异常,该是力大无穷之人,因此,才有这一问。” 西门庆问出口,也觉得自己走着唐突,先不说有没有倒拔垂杨柳这回事儿,就算有,那也不是现在的鲁达。 在后世,人人都知道水浒传乃是施耐庵借鉴归纳民间故事撰写的小说。除了少数人物是真实存在,甚至朝代都不同,而故事情节都是凭空杜撰,当不得真。 可是,从他来了大宋到现在,一路遇见王进,林冲,秦明,史进,加上如今的鲁达,这些都是水浒中赫赫有名的主要角色。 这不得不让西门庆有所怀疑,自己现在身处的世界,真的是真实的大宋世界么? 到底是真实的历史世界,还是水浒世界呢?他有点拎不清了…… “啊~原来如此,侯爷,树,卑职未曾拔过,不过蛮力,卑职倒也有几分。若侯爷想看,那卑职便找棵树拔一拔,试上一试。” 鲁智深瓮声瓮气的抱拳,豪迈的说道。 果然,是个豪迈洒脱的憨货~和当初刚跟自己的杨再兴,有的一拼。 “罢了罢了,我不过是心下好奇而已,再说,此地黄沙遍地,正经的树可不好找~” “哈哈哈哈,鲁达,你这憨货,你要想展露你的力气,不一定非要拔树,校场上各种器械,皆可施为~” 种师道听了鲁达的话,也是忍不住抚须大笑道。 “嗯,不错,今日适逢我西北诸路将帅在此欢聚。现下酒足饭饱,依老夫之意,诸位就到校场上切磋一下武技,拼一拼力气,也好让军中将士饱饱眼福。诸位意下如何?” 老帅章楶,看着自己麾下诸路的精兵良将,心腹爱将都在,又逢大胜,心中欢喜,忍不住提议道。 其实,没有战事的时候,军中将帅相互切磋,就是常有之事。 一时间,满帐的将帅纷纷抚掌叫好。 文人在一起,往往是花楼画舫,勾栏瓦舍之间饮酒,赋诗,琴棋书画。 武人在一起就简单的多了,喝酒,探讨武艺,至于女色,战时军中是不能有女子的,这是历朝历代的忌讳。 言罢,众人纷纷簇拥着章楶,西门庆,王憨,种师道几人走出大帐,径直朝校场上走去。 这一幕让城中将士纷纷侧目,得知众位大人们要去校场切磋,一个个兴奋的奔走相告,越来越多的人朝着校场赶去,等众人到了地方,校场上早就聚集了数万人。此时正有各级军官在其中呼喝,敦促士兵们列队,人头攒动之间,颇有草原上牧马放羊的既视感。 士兵不过万,过万无边沿,站在高台一眼望去,黑压压的人群,向远处蔓延,仿佛一直延伸到地平线上,接连天际。 尽管西门庆已经见过几次这样的阵仗,可每一次见到,还是忍不住心中震撼,一股莫名的豪气冲破胸膛冲天而起。他能感受到自己血液都在兴奋的滚烫,战栗。 人多力量大,顷刻间的功夫,高台四周,已经被摆满了座椅,众位将帅纷纷坐定。 如今西北各路,大致来说,分为两派,一派是章楶为首的在西北任职多年的将士,另一方就是西门庆为首的,随他一起来的京营骑兵和周边湘军。 但是,若按照各路划分,又分为五派,西门庆的鄜延路,王憨种朴的泾源路,章楶的环庆路,姚雄的熙和路,种师道的秦凤路。 但是此间比武,不能这么杂乱,再加上如今西门庆也被各方所接纳,完全融入。 于是比拼就分为两方。 秦风路,熙和路,环庆路一方,鄜延路,泾源路,永兴军路一方。 比拼开始,双方不约而同的派出几个个实力一般低阶军官,进行暖场热身。 由于校场上人实在太多,堵的严严实实,本来计划好的三个比赛项目,步战,马战,射箭,无奈马跑不开,箭怕射着人,只能进行一项步战。也只有在高台上比拼拳脚棍棒,才能让后头的将士们看见。 双方互有胜负,很快重量级人物就上场了,姚古对秦明,秦明胜。 秦明对郭成,郭成胜。 佘可适对郭成,佘可适胜。 然后姚雄上场,胜了佘可适,胜了韩圭,双方进入休息环节。上半场,章楶一方小胜一局。休息期间也没闲着,一些平时不对眼的低阶军官,自告奋勇,上去打了起来,下面将士纷纷叫好。 本来就是娱乐项目,切磋点到为止,只为热闹。 下半场开始,头一场就是鲁达对史进,毫无悬念,史进败了,然后鲁达一连战败三人,仿佛没人制得住他。 西门庆不禁有些后悔,后悔没多带几个战将,若是将王进,林冲,张宪带来,随便谁,都能拿下鲁达。 “嚯嚯嚯,承让承让啊~侯爷,卑职早就听闻侯爷勇冠三军,卑职心痒难耐…嘿嘿嘿~” 鲁达对着被他打败的对手拱拱手,朝着西门庆憨笑道。 听到鲁达挑战西门庆,双方的将帅爆发出强烈的欢呼叫好之声。 本来,在平夏城的将校,都知道西门庆的厉害,可熙和路,秦凤路,泾源路的人都没亲眼见过,一时间,都来了极大的兴趣。 那就来吧,西门庆没有矫情,径直起身,拿掉了身上大氅,走到鲁达面前。 学着叶问的模样,很臭屁的踩着丁字步,左手背在背后,右手单掌伸出,摆了个造型,对鲁达喊了声: “来吧!” 啊呀呀呀哇! 鲁达大吼一声握紧双拳扑了过来,拳脚交互,西门庆感觉鲁达果然是力大如牛。 不过,想要拔树,那么绝对不现实。 皮糙肉厚,拳脚打在他身上,砰砰作响,可是就跟挠痒痒似的,破不了防,有意思了。 这下西门庆年轻气盛的性子给激发了出来,他来到大宋之后,几次和人较量,都没输过,甚至都没用过全力。 再次分开之后,目光一凝,长吸一口气一跺脚,立灌全身,两世修炼的童子功……咳,说起来,还挺难为情~ 打皮糙肉厚的人,得将就技巧。 其实单轮招式技巧来说,刚才被鲁达打败的几人都不输于他,无奈的就是他这身腱子肉。 呵呵一笑,便拳为爪,扑了上去。 擒拿手,反关节技! 没出十招,鲁达就被拿下了,此时的他,跪在地上,双手被反剪在背后,西门庆一只脚踩在他的膝盖弯处,任凭鲁达憋的面红耳赤,愣是浑身使不上劲,无法动弹。 “侯爷,洒家服了!” 洒家?多么亲切的字眼啊,这才是鲁智深嘛~ 二百三十五章 耶律洪基 鲁达认输了,台上台下一片叫好之声。 西门庆正沉浸在鲁达那声“洒家”之中,感动的无以复加。 鲁达退场之后,休息之后的姚雄再次出场,西门庆知道,这是最后一场了,毕竟是双方的统帅亲自出马对阵。 事实上,双方各路能打的都已经陆续出场过了,也就剩他和姚雄的终极对决。 至于王憨,章楶,种师道,种朴几人,都已经年过五旬了,自然是不适合上场。 姚雄的武力值,从来都是西北禁军的巅峰代表。 说是西北第一猛将也不过分,拳法刚猛异常,步伐稳健,一招一式都很老辣。 每次出手都不尽全力,为的是保留变招的余地。 刚才西门庆和鲁达的较量过程中,他一直在观察琢磨西门庆的功夫套路,思考应对之策。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西门庆用的拳法,比较驳杂,有的在刚才上场的不少人身上都看见过。 身旁有人告诉他,这是西门侯爷最近传授给军中的拳法。 至于西门庆最后拿下鲁达所用的擒拿和反关节技,姚雄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只感觉西门庆一招一式配合着灵活的步法,像一条滑溜溜的泥鳅,又像一条灵蛇,如影随形,甩也甩不掉。 和他一样,先前在他出场时,西门庆也在研究他的路子,他是个直来直去的猛将,功夫路数也是走的刚猛路子,和他的性格一样,于是心底也有了主意。 毕竟他的身份和鲁达不一样,以柔克刚虽然可以致胜,但会让对方觉得委屈,心里不舒服。 毕竟擒拿手虽然有效,但远不如硬碰硬具有观赏性,一不小心,还会让还看得人觉得有些猥琐,不大气。 西门庆打定主意,就用刚才不曾用过的八极拳来对战姚雄。 在流派众多的传统武术之中,走刚猛路子的拳法有很多种,比如少林长拳,还有宋太祖所创的,如今军中和民间皆盛行的脱胎于少林长拳的太祖长拳,炮锤,还有大洪拳,查拳,都是以刚猛见长。 但要说最刚猛,那还是八极拳独占鳌头。 后世流传数百年的一句话,“文有太极安天下,武有八极定乾坤。”可见一斑。 刚开始,二人都仅仅用了四五分力道,过了几招来试探对方的力气。 姚雄自以为与西门庆相比,自己胜在经验,输在年纪。 拳怕少壮嘛,乱拳打死老师傅可不是一句玩笑。 短暂试探过后,彼此心中有了计较,二人不再矫情,拉开架势,你来我往,左躲右闪,拳脚相向,台上台下的将校和士兵看的眼花缭乱,如痴如醉,满脸兴奋的大声叫好,为双方助威。 打了有几十招,姚雄越打越心惊,因为他发现自己太高估自己引以为傲的对敌经验了。他发现西门庆尽管年轻,可经验似乎比他还老道。 打了半天,自己都气喘吁吁,额头轻轻冒汗了,而西门庆大有越打越来劲的架势。 而他自己,竟然找不出对方丝毫的破绽,看来,无论如何,自己也要输了~ 想到这里,姚雄也不托大,径直找了个错身而过的档口,拉开距离站定,拱手抱拳笑到: “哈哈哈哈,西门侯爷果真是名不虚传,我不是你的对手~我认输啦~” “……额,姚帅过谦了~再打下去,说不定输得就是我呢~” 西门庆愣了愣神,拱手谦虚道。 事实上,他早就想好了,等再过几招,自己抽空卖姚雄个破绽,俩人打个平手,就结束这场切磋,既让将士们过把眼瘾,又能给姚雄保全颜面,没成想,姚雄抢先一步,光明磊落的认输了。 让他不禁对这传闻中的鲁莽汉子高看了一眼。 也对,若他真是有勇无谋之人,章楶又岂能放心的让他独领一军? 此间比试结束,台下阵型变换,开始了普通军士之间的角逐,各营挑出两个神射手进行弓弩比试,不仅有固定靶,还加入了移动靶。 财大气粗的西门庆大手一挥,拿了一笔奖金出来,将士们皆大欢喜。 彼时,没烟峡的西夏军大营,大军已经收拾好了营帐,准备后撤五十里,让出没烟峡。 只在原先的营盘内留下了六万匹战马。 就等后天与宋人代表签订停战协议,用这些战马交换嵬名额埋和妹勒都甫二位元帅,然后双方何解,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大辽,上京,皇宫大殿之上,披着满头灰白头发,头戴金冠的六十七岁的耶律洪基倚靠在宽大柔软的座椅上,身后的影壁上,是一个硕大的,黄金打造的狼头,威风凛凛,嗜血凶悍。 特别是那双红宝石镶嵌的眼睛,在火光映照下之下,猩红夺目,抬眼望去让人不寒而栗。 然而此时此刻,那双眼睛好像在嘲笑它面前王位上坐的的老人,嘲笑耶律洪基英雄迟暮。 “王上,夏人败了~据我方远在汴京的使者线报,西夏小梁太后数日前已经给赵煦上了降表。不日,她将撤兵。” 大殿上一个大臣起身,垂手肃立,恭恭敬敬的禀报道。 “唔…小梁远不及她姑母也~堂堂五十余万大军,为何败得如此之快?按理说,如今气候尚且寒冷,实不宜大战。可是其中生了什么变故?” 耶律洪基微微抬眼,皱了皱眉,幽幽说道,声音很小,且充满了疲惫,就像是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王上明察秋毫,一语中的,据我方探子来报,据说,此次,他们是败于一人之手。” “哦?可是那章楶?” “不然,此人是新任的鄜延路经略安抚使,名唤西门庆~” “西门庆?为何如此耳熟?” 耶律洪基眼睛又睁大了几分,眉头又皱紧了些许,脸上的沟壑也深了不少,纵然如此,也掩饰不住,他年轻时的曾经有过的帅气模样。 “回王上,此人正是撰写那《三字经》之人~” “嗯?竟然是他?未曾想,此人竟还是为将帅之才~ 如此看来,南朝赵家,气数未尽呐~” 耶律洪基听了西门庆的名字,将身体离开椅背,微微前倾,伸手在桌案上放着的一本线装书籍上轻轻摩挲着。 黄褐色的羊皮封皮上有着三个汉字--三字经! 耶律洪基一生酷爱汉家文化,习汉子,读汉书,用汉人,还喜欢作诗。 就连他的皇后萧观音,也是位百年难遇的才女,写的一手好诗词。 “如今,我们下一步该如何?还请王上示下~” “唔,无用之人,除了便是~” 耶律洪基,目光微微一凝,挥了挥手,轻描淡写的说道,没有凌厉的杀伐之气,也没有冲天的霸道,反而有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出尘气质。 而他桌案上放着的那个一尺来高的纯银佛像,笑容依旧恬静,慈祥。 二百三十六章 婶子 夜已深,性感妩媚的小梁太厚赤裸裸的依偎在大国师革达革旦怀中,美眸微微开合,一脸的恬静,淡然和满足。 此时此刻的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如今在大辽耶律洪基眼里已经是个无用之人,已经要将之除掉而后快了。 “国师,我们舍了这庙堂,舍了这权势,双宿双飞可好?” 小梁太后伸手轻抚了下革达革旦俊美妖艳的脸庞,又犹自伸出一根手指在其胸膛上画着圈圈,温柔呓语。 “你舍得么?你可是大夏地位最尊崇的人儿~也是如今这世上,最有权势的女人之一,你当真舍得?” 革达革旦轻轻抚摸着小梁太后的后背,嘴角上扬。 这个女人之妩媚,之狂野,之娇柔,绝不是寻常貌美女子可比,他颇为喜欢。 “你愿意,我就舍得~” “我?呵呵,我生来就注定,不会为任何一个女人停留~ 在遇到你之前,也没有任何一个女人有资格让我宠幸两次~” 革达革旦邪魅一笑,漫不经心。 玩玩而已,不必入戏太深~ 对他而言,女人,只不过是玩物罢了,任何女人都不值得他留恋。 “你可真狠心~不过,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与众不同~” “小妖精~” …… 京城的圣旨到了,前来传旨的是童贯,与他同来的还有宰相章敦~ 章敦代表大宋,代表皇帝赵煦前来与小梁太后和李乾顺签订停战合约,见证双方和平友好。 同时接受西夏用以交换额埋,都甫二人的战马物资。 见证西夏再次对大宋称臣。 本来,国与国之间,应该是最好统治者会面,但西夏作为大宋属国,他们最好统治者地位,仅相当于大宋的王爷。 而大宋又不同于任何朝代,从立国伊始,王爷们都当猪养着,从不理会朝政,也不干预国事。 因此,宰相章敦是最好的人选。 “哈哈哈哈,扒皮章,没想到你竟然有机会来到老夫的大营~真是蓬荜生辉啊~” 章楶等接完圣旨,就几步来到章敦近前,哈哈大笑,拱手揶揄道,一个扒皮章说出,搞得章敦满脸尴尬,而一旁的众位将领,也一个个瞠目结舌。 “扒皮章”,尽管章敦有这么个绰号,可整个大宋,敢当年这么叫他的人,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呃……呵呵,兄长,经年未见,你越发为老不尊了~这么多后生在旁,你竟丝毫不顾小弟的面皮~你呀你~还是如儿时那般,欺负我~ 西门小子!想笑就笑出声来,老夫就看不惯你那套笑出八颗牙,像个贼兮兮的小狐狸~不大气~” 章敦先是满脸幽怨的对章楶回礼,突然瞥见呲牙偷笑的西门庆,瞬间绷着脸骂到。 “嘿嘿嘿嘿,章伯伯,小侄这厢有礼了~两月未见,章伯伯越发年轻了~” 不好,被发现了~西门庆尴尬的嘿嘿笑了几声,连忙上前见礼。 “哼哼,少来拍老夫马屁~” 章敦没好气的说到,语气虽然依旧严厉,可绷着的脸却非常诚实的松动了下来。 “哈哈哈哈嗝~贤弟,莫要与他斗嘴,若不是他让你,你绝斗不过他~走走走~到为兄帐内叙话~” 章楶哈哈一笑,一把拉起章敦的手臂转身朝大帐走去。 西门庆这才想起来,这俩老头儿可是货真价实的堂兄弟,章楶为兄,章敦为弟,是本家。 一个家族,同朝为官,一文一武,一个宰相,一个元帅,也是够六的。 两个老头儿进去叙话,没有一个人进去打扰。 西门庆能够理解,如此两个年过花甲的老兄弟见面,是越来越少,见一次就少一次。 感慨之中,他不禁想起曾在电视上看到的一个公益广告,就是一对年迈的老战友,远隔数千里,数十年未见,长途跋涉来了一次会面。 临走之时,老人在后辈家人的搀扶下站在月台,与车窗里的老兄弟挥手告别,泪流满面。 他们彼此都知道,那是彼此有生之年,最后一次见面了~画面感人至深,催人泪下。 在交通那般便利的现代尚且如此,更何况如今的大宋? 这个年代的现实就是,亲朋之间,天各一方,数十年间不曾相聚,全靠书信往来,全靠物品寄托相思的,比比皆是。 数千里的距离,如果年迈,光是旅途都要耽搁数月,出门是盛夏,抵达之时可能已经是寒冬了。 旅途之间,气候变化,天气变化,很容易就会一病不起,因为走亲访友未果,而死在旅途之中的人不知凡几。 这还得是天下太平的年月,前提沿途没有强盗贼匪。 而普通老百姓更加不便,走一趟超远的亲戚,得提前一两年筹划,积攒路费,一来一回,还得耽搁一两季的庄稼收成。 这也正是为何古诗中为何那么多描写鸿雁传书和相思明月的词句的关键所在。 这正是古人对亲友传达思念的唯一途径。 其中的艰难,残酷,可见一斑~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这时的友情也显得弥足珍贵,远不是后世人们能够理解和比拟的。 而章楶,章敦两兄弟,一个在京师,一个在军中,如果不是这次大胜的契机,他们这辈子还能不能见面,都不好说。 因此,众人都得长默契的给他们二位留出了足够的空间,一叙手足之谊。 “小叔~” 正在西门庆感慨之时,忽然一个人影出现在自己身前,恭敬地躬身拱手,喊了句小叔。 不用看也知道是谁…除了童贯,没人这么称呼自己… “呃~贤侄,一路辛苦了~” 数日未见这童贯,西门庆也是感到一丝亲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如今的童贯和之前相比,似乎更加年轻了,更显得意气风发。 “不苦不苦,比起小叔在这苦寒之地带兵征战,路途颠簸算的了什么~ 小叔,这是我那未过门的婶子给您的书信~” 童贯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双手呈了上来。 “……!以后别称她婶子,称李小姐就好~年纪轻轻的,无端被你给叫老了~” 西门庆听到这货这一声婶子,顿时hold不住了~内心一阵颤抖~ 这一句婶子不要紧,怎么感觉自己要娶的不是十五岁的李清照,而是一个五十出头的老太太…小风儿一吹,鸡皮疙瘩都特么起来了… 二百三十七章 兄弟齐心 李清照的书信,总是充满着柔情蜜意,对西门庆的那份爱意,从来都不加以掩饰,这很符合现代人的恋爱方式。 读者爱人的书信,看着那隽永秀美的字迹,西门庆嘴角绽放出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幸福笑意。 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纵如楚霸王项羽那般力拔山河,如吕布那般武功盖世,也终究逃不过一个情字。 “兄长,你所说之事,干系重大,恐怕我等还需从长计议啊~ 虽然此事听起来的确可行,但成败的关键并不在于我等老臣…而在于陛下~” 章楶的大帐里,章敦兄弟二人面对面坐着,二人此时都是一脸的严肃。 就在刚才,章楶将西门庆先前提过的那个计划对章敦给讲了一遍,不过也只是讲了个大概,毕竟,章楶也仅仅知道个大概而已。 他只知道,西门庆想要联系大辽东北方的女真部落首领,然后教唆并支持他起兵反叛,让辽国内乱,自顾不暇。然后,大宋借机一举收复燕云十六州,甚至一举覆灭西夏。 “哎,贤弟,你所言极是啊,不过,依我看来,如今陛下对西门小子的确是信任有加,如果咱们这些老家伙一同做保,在背后支持他,想必陛下会答应的。” 章楶有些眉头,沉思许久,方才抬眼看着章敦,定定说到。 “唔…兄长,话虽如此,可……兄长,你果真看好西门小子? 你需知道,这其中的厉害,以西门小子的能耐,若真是跳出了樊笼,不出三五年,恐怕,整个大宋,没人能够压制的了他。 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有一天他有了不臣之心,兄长,那必定是我大宋的灾难呐… 兄长,你可别忘了,咱大宋朝的江山是如何来的…咱大宋的官家最忌讳什么…… 若真是那样,那我等,也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章敦听了章楶的话,眉头紧锁,沉默半晌,端起眼前的茶杯,将温热的茶水一饮而尽,深深吸了一口气,方才幽幽叹道。 “嗯~这其中厉害,我岂会不知?可,你也别忘了,自大周世宗皇帝起,再到我大宋立国,燕云十六州都是历代官家的一块心病。到如今,将近二百年了,这块心病依旧未曾消除。 自打真宗朝开始,又多了西夏李氏这块顽廯。 若不是这数十年来朝堂争斗不断,法令更改无常。又岂能是如今这番局面? 依我看来,而今,咱们这位陛下,乃是太祖太宗皇帝之后,又一位胸怀大志的天子。 此时,是有风险,可这风险,仅仅是在西门小子的一念之间。 老夫愿意一试~即便老夫死后留下千古骂名,也在所不惜~ 或许,这只不过是我等多虑罢了~老夫不信西门小子会那么做~ 再者说,贤弟,你莫非真的以为,若是西门小西有那心思,咱们能阻止?莫非你当真以为,这区区朝堂,能困得住他?” 章楶越说表情越是轻松,说到最后,脸上竟然浮现出高深莫测的笑容,看的章敦莫名其妙,来不及仔细思索,便开口追问道: “兄长,你此话何意?你如何就这般看好这个小子?” “呵呵,贤弟,按理说,咱们对西门小子的了解,半斤八两。 他在京师的所作所为,你更清楚,他在军中的所作所为,老夫最清楚。 你仔细想想,自打西门小子出现在你的视线以来,他的一干作为,哪一个是凡人所能做的了的?” “唔~他先是结识了端王殿下,随后便机缘巧合的参加了汴京诗会,得了头名,然后陛下赏赐官爵~ 随后又献出那三字经,捣鼓麻辣火锅,香皂,香水,煤炉,卫生纸… 唔~还有那可以在北方冬季也能长出新鲜蔬菜瓜果的大棚。仔细说来,还真是件件让人称奇哇…” 章敦一边掰手指一边思索,所到最后,眼睛也睁大不少,闪烁着不可思议的目光。 “呵呵,贤弟,你再想想,仅此而已么?” “这……唔!还有那元报!锦衣卫!还有……地球仪!嘶……对了!说到这地球仪,不得不让我惊叹呐,以前,小弟从未想过,我大宋竟然是如此的渺小,那大圆球上所记载的大江大河大海,还有海的尽头那些国度,小弟翻遍了古籍,也是未曾寻到蛛丝马迹。 不光如此,小弟还听坊间传闻,西门小子竟然精通多种万里之外那些国度的语言……这…莫不成,他果真不是人?不不不,他是人,莫不成他果真是神仙弟子?” 章敦说道最后,满脸惊骇。 在这之前,他只是把西门庆当做一个才华横溢,文武双全的后生晚辈来看待,也有心拉拢提携,为大宋所用。 并未仔细推敲他那种种的作为,如今仔细想来,头皮发麻。 “对咯~老夫不得不承认,在遇到西门小子之前,老夫是不信这世上有什么神仙的~也从不信天子就真的是老天爷的儿子,不过成王败寇尔~ 可自打西门小子来到我军中,再见识了他身上那些个奇特的种种,特别是见识了他以雷霆手段一举打败夏人之后,老夫信了~ 若不是神仙,试问,当今世上,还有何人能调教出如此人物? 贤弟,你可莫要忘了,如今,那小子,才未及弱冠呐~” 章楶每每谈及西门庆的年纪,就一副羡慕惭愧之色。 “嘶……呼……兄长,兄长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先前,真的是小弟失察了~ 十九岁,即便在娘胎里开始学习,也不可能学到他所掌握的那诸多东西~ 对了,兄长,你方才所说此番大胜,全依仗那小子的道法?什么……平地生雷之术?你可曾亲眼见过?” “那是自然…其实,老夫也不能确定那算不算道法,准确说,那可能是他的神仙老师传授制作的一种神器。 老夫和营中一些将领曾看他演示过一次,那东西唤做轰天雷和撼地雷… 圆溜溜的一个黑球,就如同蹴鞠的皮球那般大小,丢出去之后,伴随着一声雷鸣,炸裂开去,老夫亲眼所见,仅仅一颗,就在地上炸出一个大坑,整棵树木被炸的千疮百孔啊~可谓是石破天惊。 据老夫所知,在战场上,一颗丢出,就让夏人连人带马死伤一大片,待得火光烟雾散去之后,遍地焦黑的断臂残肢,恐怖如斯啊~” 章楶说起那轰天雷撼地雷,还有些心有余悸~事实上他仅仅亲眼见过西门庆演示了一次,其他的都是听士兵和将领们的传言。 但他知道,那些传言都是真的。 “如此说来,好吧!兄长,小弟决定了!这事,算我一个!” “好!那从今往后,咱们老章家的荣辱成败,都系于西门小子一人身上了!这样,老夫这就将西门小子请来,咱们再合计合计,做到万无一失~” “好!就依兄长之言~” “哈哈哈哈嗝~” 兄弟二人,相视大笑,尽管二人白发苍苍,可那笑声,却说不出的豪迈~ 二百三十八章 有苦难言 “贤侄,方才我兄弟二人已经将你那计划进行了一番探讨,此番叫你前来,是想再听你说说你的计划。” 西门庆正和童贯拉家常,就有人前去通报,说章相和章帅请他到大帐一叙。连忙来到章楶的大帐里。 刚一坐下,章楶就笑着对他解释道。 听了章楶的话,西门庆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微微思索,就又将他的计划说了出来。 包括如何如何打败西夏,如何如何抵御辽国,又如何如何联合完颜阿骨打,最后趁机一举拿下西夏,收回燕云十六州,再收拾完颜阿骨打。 还十分隐晦的透露了些,土豆的妙处。 上次王贵派人送来的两枚土豆,西门庆已经在自己的大帐里用盆子养着了,专门吩咐了下来,无论他在不在帐中,那炉火都不能灭,为的就是保证足够的温度,给那两枚土豆更好的生长环境。 上次被众人当成疯魔之后,西门庆并没有对他们解释土豆对大宋上下来说,代表着什么,有着多么巨大的意义,因为,这种事儿,说了,也不会有人信。 就像他的蔬菜大棚一样,没有种出蔬菜前,他只管做,并没有对任何人炫耀和解释。 当然,当初他捧着那两枚土豆,内心也是做了一番剧烈的挣扎,是种下,还是找块牛肉红烧了吃掉,满足一下口腹之欲,过一时的嘴瘾。 最后,理智还是战胜了欲望,他用盆种了下来。 盆里不仅有泥土,还有剁碎的干草,煮烂的豆子,当做肥料。 他当然知道,比起这些,用人粪,马粪效果或许更好,但,他还要睡觉不是嘛~满屋子粪便味道,任谁也睡的不舒服,他的心理还没那么强大。 特种兵是能忍受,但,能不忍受,特种兵也一样不愿意忍受。 “贤侄,你能否告诉老夫,你这番谋划,有几分把握?” 章敦听西门庆说完,抚须问道。 “九分~” 西门庆微微沉吟,做思考状,随机抬头,目光直视章敦,自信的说道。 八九不离十,西门庆说九分把握的时候,脸上却带着十二分的自信。 并不是他觉得自己多牛,而是他真的很牛,就凭他掌握的领先一千年的知识和能力,治国他不好说,但打仗,他谁也不怕。 哪怕不用什么计谋,回去之后,只管大肆生产火药,生产手雷,挑选十万二十万大军,光凭手雷就能将西夏和辽国轰成废墟,炸破他们的胆,打的他们怀疑人生。 “嗯,好!贤侄,此事,我们两个老头子都会毫无保留的支持你~你就放心大胆的去做吧~” “不过……你方才所说的土豆,当真有那么大的作用?发展到全天下人种植,当真能杜绝我大宋子民的饥饿之灾?” “那是自然~呵呵,二位伯伯,此时,小侄便不多解释,到得收获之时,你们便可知晓。” “好~好哇!如果此物当真如你所说那般神奇,老夫……老夫~……老夫便代天下人大礼相拜于你~” 章楶双眼放光,琢磨可半晌,说出这么一句话。 与章楶相比,章敦表现的相对沉稳许多,不过,就算是他,此时此刻也不由得呼吸粗重了许多,就连手指都有些微微颤抖。 身为一国宰相,他比当今的皇帝赵官家更加了解大宋的国情民生。 尽管大多百姓生活富足,安居乐业,可依旧背不住天灾,这些年来,各地水灾,旱灾,蝗灾,地震频发,光是黄河决口都发生了数次。 尽管事后朝廷和地方官府大力补救,可最后还是会造成大量的灾民。 按理说,朝廷拨付的赈灾钱粮,足够安抚这些灾民。可总也耐不住各级官府的层层盘剥。等一层层分发到灾区的百姓手中,十不存一。 而这种现象古来有之,根本无法完全杜绝,防不胜防。 若西门庆说的土豆这种闻所未闻的新粮食,当真有那般高产,当真能解决百姓饥荒,那对大宋来说,就真的是天降福音了。 土豆,多么朴实无华,多么亲民的称谓啊~光是这名字,就能知道,这是专为穷苦百姓而诞生的神物啊… “呃…贤侄啊,老夫尚有一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章敦平复下激动的心情,和章楶对视一眼,转而看着西门庆,眼里闪烁着精光,压低了声音问道。 “嗯?章伯伯,何事?您但说无妨~小侄绝不会有半点隐瞒~” 西门庆看着章敦那副模样,有些奇怪,什么事情,竟然如此神神秘秘,小心翼翼的呢?这种举动,他还是头一回在章敦身上看到。 “唔~那老夫便问啦~贤侄啊,老夫听闻你有那平地生雷的神物,此物也是你那位仙师所授,可是当真?” “嗯,不错~” “那…不知此物,可否大量的制造呢?” 章敦眼睛一凝,深吸了一口气,再次问道。 “可以~” 西门庆瞬间明白了章敦的用意~不禁抬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章楶~此时的章楶也同样是满脸期待和激动。 “当真如此么!那~贤侄啊,老夫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真是醉了,觉得不当讲,那您就不要讲了嘛…… “额,章伯伯,您不必说了,小侄明白您二老的意思~您二位是不是想问小侄,能否将这神雷的制作之法教授给我军中匠人,大批量制作?” “不错,老夫,正是此意~贤侄,此事,你可愿答应?” “呵呵,这事儿,答应也无妨,不过,却不是现在~” 西门庆沉吟了半晌,微微摇头道。 “贤侄,可是有什么难处?莫不是你那位仙师不许你外传?若是如此,老夫倒也能理解。” 虽然看到西门庆摇头,二位老人的脸色有些难看,可章楶还是强自挤出一丝笑容,出言缓和道。但无论怎么看,那笑容都有些苦涩。 西门庆将二人的表情看在眼里,心中也有些苦涩,看来这两位老人,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 可自己也是有苦难言啊……这种事儿,不是自己不愿意,而是真的不能啊~ 即便如今火药已经出现,但此时的火药,仅仅是用于爆竹,而威力也远不能和他配置的火药相提并论。 尽管随着时间流逝和工匠们的钻研改良,威力会逐步提升。 但,西门庆还是不能,也不敢将他火药配方和手雷的的制作方法交于他人。 如今他的布局才刚刚开始,一切条件还没有成熟,他不让一些事情超出自己的掌控。 不然的话,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他不敢想象。 这就像后世的核武器一样,在世界战略格局中,是否拥有核武器,是衡量一个国家是否强盛的关键。 而如果核武器的制造技术摆脱的国家的掌握,变得像烟花爆竹那样,随处可见,逢年过节的打上几发,那如何得了? 二百三十九章 低调很难 “咳…二位伯伯,恕我直言,并不是小侄小家子气,不愿将那神雷制作方法传出…只是……哎!” 尽管心中苦闷,可西门庆也看出来了,眼前这二位绝对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 看来,自己如果不解释一番,将这个误会化解掉的话,那从今往后,彼此之间,就会产生嫌隙,彼此亲密无间的关系,也会出现看不见的裂痕。 现实中就是这样,不管是多么亲近的朋友,一但因为某些事情而产生误会,而这个误会没能及时解开,那很可能就因此,弄翻了友谊的小船。 现实会交给你,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这句话,并不是一句戏言。 “哦?不知贤侄有何难处?不妨说来听听…” 章楶,章敦二人看到西门庆唉声叹气的为难模样,对视了一眼,章敦开口询问道。 “章伯伯,在您二位面前,大道理我就不说了,小侄想请教章伯伯一个问题……” 西门庆犹豫了下才对章敦说道,之所以犹豫,是因为他在脑中思索,自己该如何来说服眼前这两位军政两界的大佬。 “哦?贤侄但说无妨~” “伯伯,小侄想问您,为何剑双面开锋,而刀,只开一面呢?” “呵呵,因为剑身狭窄,轻薄,更适合刺,所以双面开锋,而刀比剑来的厚重,势大力沉,更适合劈砍。 为什么单面开锋,一来有利于防御,二来嘛,当然是防止伤了主人。” 章敦略一思索,便开口说道。尽管他一个文臣,回答的并不完美,也不严谨,可西门庆要的答案,他却说了出来。 “这就是了~那章伯伯,小侄再问您,这刀剑和神雷同为杀人利器,它们相比,哪个更加危险?” 看到开始陷入沉思的二人,西门庆心里轻松了几分,再次问道。 他也知道自己的解释,自己的举例或许很糟糕,也并不贴切。可是,按照他的年纪和阅历,实在想不出更好的言辞了。 没办法啊,现在的社会和国家体制和后世完全不同。自己不能说很多很多年后,再也没有皇帝,国家大权也不再是哪个人说了算,更不是哪家人世代传承的了。 而是全民选举,而是几年一任。 如今这个天下还是赵家的天下,自己说这些,让眼前这二位听来,那就是目无君上,说严重点儿,他们可以立马以叛逆罪将自己抓起来,二话不说就一刀杀了… “唔…自然是你的神雷更为厉害~贤侄,老夫大概明白了,你的意思说,这就如同一把双刃剑,一旦脱离了掌控,伤人伤己,对吗?” 章敦垂下眼帘,皱眉思索片刻,方才抬头问道。 “是,小侄就是这个意思~章伯伯,就如您所说,这就是一把双刃剑~却远比双刃剑更加可怕。 伯伯,说出来,您二位可能难以置信,我师傅曾经说过,这种神雷,只是罪低级,威力最小的啊~” “什么!你……你再说一遍…你用的神雷只不过是威力最小的?那,最厉害的,能厉害到何等模样?” 章敦毕竟没有亲眼见识过西门庆神雷的威力,可章楶却是见过的。 因此,听到西门庆的说法,章楶屁股着了火似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脸震惊的看着西门庆,急切的问道。 “这……据小侄所知,最厉害的神雷,只要一颗,就足矣让汴梁城华为齑粉,城中数百万百姓顷刻之间消失无踪。 而且,整个京师方圆百里,上百年间,将寸草不生~” “啊……” 西门庆话音未落,俩老头子就已经不约而同的惊呼一声,状若疯魔,张大嘴巴,睁大眼睛,像被施了定身法,像两尊庙里的泥胎。 西门庆就这么不紧不慢的等待着,他知道此时此刻二人都在脑补着京师汴梁被氢弹轰炸后的场景。 确实如此,这时候,章敦章楶二人脑海中浮现的是一片焦土的汴梁城,数百万百姓消失不见,树木,建筑物化为一尘埃,河流湖泊被蒸发殆尽。 至于百年之间寸草不生的景象,他们实在想象不出来。 “啊…如此手段,有违天和,有违天和啊~” 章楶仰天长叹~ “贤侄,这样的神雷,你能做的出么?” 回过神的章敦心有余悸的问道。 “呵呵,小侄断然是做不出的,至于我那师傅能否做的出,小侄也不清楚~” “唔,如此便好~老夫这便放心了~也罢~如此神物,还是不要出现在人间的好~ 贤侄啊,你那些神雷,你要妥善保管,切莫让他人偷了去~ 陛下那里,老夫会为你遮掩,也不会让陛下找你索要~ 兄长,你看…如此可好?” 章敦抚摸着胡须,手还有些微微颤抖,对西门庆说完又扭头看向章敦,寻求他的意见。 “唔,定当如此…贤侄,这神雷,你要妥善安置,妥善利用,万万不可流出外界,若是让有心人得到,后果不堪设想啊~” “呵呵,伯伯放心便是,此间小侄不过带来百枚,如今仅留下三十余枚用以震慑夏人。”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贤侄,此处还有三十余么?那,可否让老夫观摩一番呐?” 一旁的章敦,听到这平夏城还有神雷,顿时来了兴趣,像个好奇宝宝,充满期待。 “当然可以~小侄自去取一颗来,去城外,给伯伯演示一番~” “好好好~” 一会儿功夫,西门庆取了一颗圆球手雷折返,却惊讶的发现,大帐外头,早已经聚集了数十人在牵马等候。 有上次演示就观看过的平夏城将领,也有刚来几天的王憨,种朴,种师道,姚雄等人,和他们麾下的爱将鲁达一众。 再次来到城外的小山包,找了颗枯树,众人隔着百米勒马停住,看着杨再兴拿着个黑球,独自一人向前奔去,距离枯树二十米开外,将其点燃,用力向枯树投掷而去。 轰隆一声巨响,火光乍现,黑烟弥漫,大蓬的沙土碎木四散飞出,场面骇人。 众人身下的马儿,躁动不安,摇晃着身躯嘶鸣着向后退着,任由背上的主人怎么拉扯缰绳也无济于事。 几声“噗通”声响,伴随着几声惊叫,回头看去,竟然有几个将领从马背上给坠落下来,可能不是因为惊吓,而是看的目瞪口呆之际,没有防备胯下躁动不安的马儿,因此才被颠簸下来。 索性地上是柔软的沙子,马儿也没有在奔跑,如若不然,难免得断腿断脚的~ 哎,这世道,真的是,想低调都不行啊…… 西门庆默默叹息~ 二百四十章 疑惑 每天都骑马的人,竟然会坠马,这要放在平时,那几个坠马的将领绝对会成为军中的笑话,说不定还会被人当做一辈子的笑料,在茶余饭后传播。 可是在场的数十位将官,没有一个人人取笑他们,或者说,他们压根儿就无暇顾及身旁的响动。 因为此时此刻他们一个个正骑在马上,张着大嘴,定定的看着神雷爆炸后逐渐散去的硝烟。 等到坠马的几人从地上爬起,拍打完身上的尘土,又再次骑在马上,他们也都还未曾回过神来。 待硝烟彻底散尽,已经是过了两盏茶的时间了。 反应过来的众人,不约而同的驾驭着胯下的战马,向着枯树的方向奔了过去。 枯树已经不在了,一个直径两米左右,近一米深的大坑突兀的出现在那里,大坑为中心,半径达三五长的范围内,到处散落着冒着青烟的碎木块。 有些,还犹自着着火,那小火苗在微微的寒风中倔强的摇曳着,像是跳舞的精灵。 不知道它们是在对众人的到来而表示欢迎,亦或是对众人的震惊进行嘲讽,嘲笑他们没见过世面。 “这……就是方才那黑球造成的?” 众人下马上前围观,章敦抬脚踢了踢裸露出大半的焦黑的树根,脸色涨红,呼吸急促的扭头说道。 看向西门庆的深情,充满了震撼和不可思议,有些难以置信。 这特么就是危机最小的神雷么?这哪里是人力可以抗衡的呀…… 一时间,章敦对这种闻所未闻的大杀器,算是有了初步的认识,也在心中有了一个概念。 这时候,他心里那一丝对西门庆不肯将这神器的做法贡献出来的小怨念,也在这一声巨响过后,烟消云散了,心中再无芥蒂。 是啊,这种东西,如果丢在人群里,那会死伤多少人啊~ 这等威力,恐怕号称天下第一雄城,固若金汤,百万大军不可下的汴梁城的城门,和城墙,不知又能扛得住几颗呢? 如此神物,如果被居心叵测,心怀不轨的人得了去,用来刺杀朝中重臣,或者说,刺杀天子,那,有多少人,也不够人家刺杀的呀~ 在这样恐怖的大杀器下,别说保全姓名,怕是想留个全尸都是一种奢望吧…… 章敦看着西门庆,眼神里,突然又多了一丝复杂难明的意味…… “哎,此子的出现,于我大宋,到底是福还是患呐……” 章敦在心里这份叹息,西门庆并不知道,他毕竟不是神。 他只是觉得,章敦的表情和表现,只不过是第一次看到这种东西的正常反应。 惊叹也好,坠马也罢,比起在黄河岸边第一次实验时那几个吓得尿裤子的锦衣卫亲兵,表现已经够好,够沉稳淡定了… “呵呵,正是~伯伯此时已经明白小侄的不得已了吧?” “哎…你说的没错~贤侄,此物用的好,乃是国之重器,用的不好,祸患无穷啊~ 这个度,全看你把握了~以后,老夫,会看着你~” 章敦也很无奈啊,没办法啊,谁让他是一国宰相呢?宰相可是皇帝的大管家,举国上下,里里外外,就没有他不管的。 身居高位,本来就是操心的命,无奈啊~ “呵呵,章伯伯放心,小侄定然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西门庆大概也明白了章敦心中的忧虑,可他同样没办法。 人就是这样,真正有勇气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普天之下,古往今来,又有几人? 起码,嘴上这么说的人,往往恰恰是那些疑心最重的人。 反之,能像章敦这样,把“我会看着你~”说到明处,还说的光明正大,问心无愧,光明磊落的人,并不多见。 人和人相处,情到深处,无非是将心比心,以心换心,君子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报之~ 因此,西门庆的回答也是真心实意的~ 不会让您失望,具体怎样才不叫您失望呢?这是不确定的,就像西门庆不确定大宋未来的走向,不确定自己未来的人生。 一老一少,深深地对视,仿佛要看透彼此的内心,又仿佛只是平静的对望,没有针锋相对的火花,没有四射的基情。 有的,仅仅是坦然和平静。 半晌之后,二人同时重重点头,像是什么都没说,事实上,也就是什么都没说,然而,又像是在这沉默之中,双方同时打成了某种默契,给了彼此一个大家想要的答案~ 王憨,姚雄等从各路赶来的众将,自然少不了一番赞叹,甚至,他们还纷纷表示想要向西门庆讨要一些神雷的渴望。 西门庆只是微笑不语,章楶和章敦已经纷纷出言呵斥,让他们趁早死了这条心。 看着被训的一脸郁闷憋屈的众人,西门庆想了想,对他们表示,为了防止夏人投降后再次反弹,再次卷土重来,他会在回京之时,将剩下的数十枚神雷留在平夏城,交给章楶统一保管。 对于这个决定,章楶自然是很欣慰,而章敦也表示赞同,将这些大杀器放到章楶手中,他也放心,因为他相信哪怕满朝文武全部背叛了大宋,也绝对不包括章楶这个兄长,这个为了大宋操劳一生的老人。 如今的鲁达,对西门庆,是发自内心的敬重和崇拜,不知不觉,西门庆在他心中的地位,已经上升到了和种师道同样的高度,甚至隐隐有些反超。 毕竟,种师道是对他有知遇之恩的人啊~而西门庆呢?只不过是刚刚相识数日罢了。 对于鲁达,西门庆也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因为鲁达的出现,曾一度让西门庆质疑,他是穿越到了正牌的大宋,还是穿越到了水浒的世界。 王进,豹子头林冲,赵佶,王晋卿,高俅,童贯,杨再兴,张宪,宗泽,霹雳火秦明,史家村九纹龙史进,三山系少华山的三位寨主神机军师朱武,跳涧虎陈达,白花蛇阳春,再到如今的秦凤路渭州提辖官鲁达。 光是梁山一百单八将已经被自己遇上了七八位。 而且施先生的水浒正文,也是由王进开始,而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结识的头一位也恰恰就是王进,进而引出了林冲等等…… 难道,这特么一切,真的只是巧合? 二百四十一章 有人找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进了三月,空气中骤然多了一丝温暖。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西门庆觉得自己迎着微风,嗅到了花草的芬芳~ 嗯,这是春天的味道~ 这是…他这一世,迎来的头一个春天。 多好啊~冰河解冻,万物复苏,蝴蝶纷飞,狗熊撒欢~ 舒风浮绿草,油雨沁花红。 如此的大好日光,正适合办一些喜事。 而对于常年厮杀的军汉而言,没有战争,回家娶老婆生娃,再种上二亩地,就是天大的喜事。 今天,平夏城上下,一片欢腾。 因为,今天是双方正式签订停战协议,握手言和的日子。 地点,就在天都山脚下,没烟峡与平夏城的正中央。 双方各自派出两万骑兵,结成方阵,正中央的空地上,横着一排长长的桌案,同时,面对面放着十多张椅子。 大宋这边坐着小梁太后,夏主李乾顺,国师革达革旦还有宰相,元帅等人。 西夏这一面坐着以大宋宰相章敦为首的章楶,王憨,姚雄,种师道,西门庆,种朴,种颚,佘可适,郭成,童贯等人。 为什么要这么安排座位呢?这样做不是将自己的后背交给了对方么? 事实上,这是双方事先商定好的,因为西夏是大宋的臣属国,这么坐,代表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含义。 也代表着,双方彼此之间对于和平的向往自己对彼此未来长久和睦相处的一种期盼。 没有过多的客套,很快双方便签订盖有两国大印的合约。 随后,进行了人质交换。 这次,嵬名额埋和妹勒都甫二人,没有被绑在车上,而是连同其他被俘虏的男女一起,一个个打扮的体体面面的,礼貌的送回到西夏人手中。 而西夏一方,也将六万匹战马,老老实实的交给了大宋军士的手中。 俘虏?他们手里没有大宋的俘虏。 因为西北军中汉子们,没有一个活着被俘虏之人。 两相对比之下,让西夏人汗颜,即便他们自诩勇猛无畏,也不得不承认,他们远木有大宋汉家子弟这份崇高气节。 此间事了,双方互相道别,各回各家。 西门庆与革达革旦二人,在一旁,窃窃私语,又说有笑,宛如一对多年不见的好友。 就在方才的谈判桌上,还未等介绍,他们就互相打量着对方。 第一次见面的两人,各自眼里均有着对彼此隐藏不住的欣赏。 西门庆不得不承认,这货贼帅,贼有气质,就好像后世玄幻剧里的杀阡陌那种,比女人还要美的美男子,美,却又不是一味的阴柔,反而有些浓烈的阳刚之气。 革达革旦也在心中赞叹,因为,西门庆就如同他想象的一样,甚至比想象中还要让他满意。 这是他有生之年见过的,最顺眼的,也是唯一一个他有结交欲望的,有资格,也配的上和他做朋友的男子。 或许很多人不理解,觉得他很自负,太过自我感觉良好。 这就是寻常人永远也无法体会,无法理解的悲哀。 从他一出生,走到哪里都是众星拱月,身边所有人,都将他奉为神子,在信徒和仆人的心中,他的尊崇地位远远高过一国之君。 久而久之,他自己也信了,并且将之当做家常便饭一般习以为常。 毕竟,神的朋友只能是神。 换个角度来说,他也不是不想和普通人交朋友,而是真的办不到。 小时候,他的身边其实是有年龄相仿的玩伴的,说是玩伴,只不过,是陪伴他成长的仆人,在神殿被称为神仆。 在他记忆中,有那么几个被他当做兄弟,伙伴的人。 可还没来得及等他们一同陪着自己长大,就被处决了。 就当着他的面,被处决了~ 甚至他现在都记忆犹新,清清楚楚的记着那些孩童临死时惊慌失措,恐惧无助的神情。 就在倒地之后,那双睁着的眼睛里,还装着无法言说的迷茫和困惑。 当时他也吓坏了,他也同样疑惑不解,那些小伙伴究竟犯了什么错?需要用生命来填补。 后来,人们告诉他,那些小伙伴就错在不该与他嬉笑打闹,因为他们没资格。 经过那次之后,无论大人小孩,没人敢和他做朋友,甚至在神殿里,都没人敢抬眼看过他。 人人见了他永远都是毕恭毕敬,诚惶诚恐的模样。 恐惧,悲伤,孤独,喜悦,友情,亲情,爱情,都不属于他,这些他似乎都习以为常,最起码,在别人看来是这样。 而这样的好处,似乎也是看得见的,甚至摸得着。 起码整个神殿,所有信徒,没人质疑过,也没人敢背叛,敢忤逆他,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理,无论对错,也都是对的。 在他心灵深处,一直期待,有一个人,可以和他平起平坐,还不被神殿里的人和信徒质疑对方是否够资格。 于是,西门庆来了。 西门庆,这位横空出世,武艺超群,才华横溢的大宋侯爷,军中统帅,神仙弟子。 和他一样的年轻,一样的超然,一样的俊美,或许不如他美,却也英俊,气质不凡,重点是神通广大。 也就是那天,他屹立城头,看着西门庆会动手中旗帜,随着那阵阵惊雷,尸横遍野,而后大雨滂沱,五万铁骑灰飞烟灭。 那使他十多年来,再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恐惧。 也是他头一次质疑,这世界,神,或许真的存在? 傻子都知道,西门庆的神雷,可不是画几道符烧了,再口中念念有词一番,亦或是将豆子埋在底下,让神像从地下长出,或者是油锅里加醋伸手进去等唬人伎俩就能比拟的。 …… “师兄~” “师弟~” “哈哈哈哈嗝”~ “师兄,我去了~有机会到我的神殿玩耍几日~” “师弟,你且去吧~有机会到汴梁城找我住上一阵~记得我们的三年之约~” “师兄放心,小弟记得~” “如此甚好~” 二人说完纷纷上马,各自离去。 西门庆策马悠闲地跟在大队之后,领略着旷野的风光,好半天才晃悠到平夏城大营。 刚到门口,就有士兵上前禀报: “禀侯爷~适才有位老者指名说来找您~” 如今军中,光是大帅,就有好几位,而侯爷只有西门庆一个,叫侯爷,是个方便明智的选择。 “哦?老者?独自一人么?约摸多大年纪?长什么模样?如今人在哪里?” 西门庆有些疑惑的问道,哪位老者会来找他呢?莫不是福伯? “侯爷,那老者独自一人,约摸六十上下,人高马大,膀阔腰圆,鹤发童颜~如今被安置在您的大帐等候。” “好,我知道了~有劳通报~” “侯爷折煞小人了~” 对他点了点头,西门庆打马朝自己大帐飞奔而去。 根据守卫的形容,他很好奇,自己什么时候认识这么一人了?人高马大,膀阔腰圆,和鲁达差不多,关键还特么鹤发童颜~ ……难不成,是鲁达的亲爹?那也不该找自己啊~ 二百四十二章 陕西大侠铁臂膀 西门庆带着好奇,一路奔至大帐,一旁的守卫亲兵早就跑上前来帮他牵马。 下得马来,微微整理一下衣衫,便走进了帐内。 然后…… 他看到了惊奇的一幕。 只见帐中的一处案几旁正坐着一座肉山,正在对着满案的酒菜大快朵颐。那吃相,即便是鲁达看见了也只有甘拜下风的份儿。 西门庆微微愣神儿之后站住脚步,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打量着这座肉山。 这是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正如先前守卫形容的那般,五大三粗,膀阔腰圆,鹤发童颜…面色红润,精神抖擞。 身上仅仅穿着素色的里衣,袖子高高挽起,直到肘部,一双蒲扇般的大手,正一手把着酒壶,一手攥着半只大肘子。 啃一口肘子,灌一口酒,腮帮子,嘴角,手上全是油腻。 脚上的布鞋前头已经开了口,纷纷露出穿着粗布袜的脚趾。 或许……袜子本色是白的吧…西门庆也不确定。 一旁的椅子上搭着一件青布棉袍,还放着一个蓝布包袱,也不知从哪里来,反正看着还有些风尘仆仆。 看那吃相,应该是饿极了。 打西门庆进来到现在,一条肘子已经被他吃光了,却像是没发现有人进来的模样。 西门庆依旧静静地站着,就这么看着他大快朵颐,没有出声打扰。 只不过,看他那吃相,西门庆也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尼玛,后世形容一个人的悲催境遇,经常会说“别人坐着你站着,别人吃着你看着……”,没想到自己感觉如今混的还过得去,没成想也会遇上这种情节副本。 西门庆一阵郁闷的同时,也已经无比肯定的确认了,眼前这个奇葩老人,自己真的不认识,素未谋面。 西门庆对自己的记忆有着充足的自信,他特别肯定,眼前这个老头子,自己一次都没见过。更何况,眼前这老头儿长得很有特色,并不是那种放人堆里找不出来,看上一眼转头就忘记的人。 同时,他也有些疑惑,大宋的人都这么表里不一的么?明明是一个仙风道骨的老人家,一个慈眉善目的长者,而且看模样,年轻人或许还是个帅哥呢,为毛吃相如此粗野? “咦?俊美的少年~老夫听到你吞口水的声音了~唔,来坐下一起吃些啊~” 正在西门庆心中疑惑的时候,老人突然开口说道,声如洪钟,中气十足,在这蛮大的军帐里,盘旋回荡。 西门庆感觉自己的耳膜都有些微微震动,这简直就是练狮吼功的绝世天才啊。 老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放下酒壶,并且用帕子将嘴角和手上的油腻擦干净了。 可…你这么说…… 这就尴尬了啊~ 我都进来半天了,也特么打量你半天了,进来时和走路的动静,无论如何也要高过吞口水的声音吧… 为毛你就单单听到我吞口水啊,这绝壁是诚心的啊~ 还有,你坐在我的大帐里,吃着我的酒菜,然后还要反过来,用你吃的十不存一的残羹冷炙,回请我嘛…… 您老人家可真是厚道,真是热情好客呐~ 西门庆无辜的撇撇嘴,得,尊老爱幼,尊老爱幼~ 只能用这种美得来安慰自己的憋屈了~ “呵呵,您吃,我不饿…不知…这位老人家,找我何事啊?” “哦?莫非你…就是那西门庆?西门侯爷?” 听了西门庆的话,老人睁大眼睛,看着西门庆,开口问道。 “正是~” “嗯,不错~卖相不错~看着细皮嫩肉的,身板儿倒也结实~不错~的确是个好苗子~好~甚合我意~” 老人木有回答西门庆自己来的目的,而是站起身来围着西门庆转了几圈,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一遍,期间还伸手捏捏他的胳膊和肩膀,嘴里啧啧有声,一连说了几个不错~ 西门庆自始至终也没有任何动作,因为他木有从老人身上感受到丝毫的敌意。 某些方面来讲,他对自己的身手有着绝对的自信。 “嗯,果然普通传闻之中一般无二啊~哈哈哈哈嗝~” 未等西门庆有所言语,老人说笑着伸手在他肩头拍了拍,笑完了还不自觉的打了个饱嗝儿,一股浓烈的酒肉气味儿散发在空气中。 西门庆不觉皱了皱眉,把尊老爱幼、尊老爱幼~尊老爱幼~当做阿弥陀佛一般默念~ “娃娃,老夫想送你一桩大机缘~你可感兴趣?” 正题来了~ 不过这台词怎么有些眼熟啊~ 一桩大机缘…似乎水浒的影视剧中,公孙先生对宋江,对晁盖都这么说过。 目的都是截取梁中书送给蔡京的生辰纲。 除此之外,但凡书中有人说这话的时候,一准儿都不是啥好事儿。 话说,这老头儿,该不会是哪里来的老混混,想要拉自己入伙的吧? 不过,人家既然来找自己,也明打明的说出来了,不如索性就弄个清楚明白。 “哦?不知您老说的机缘所指何事?还有,未曾请教,您是……” “嚯哈哈哈哈~老夫华州潼关人氏,姓周,单名一个侗字~此前曾在京师汴梁御拳馆任天字教习。近几年于天下行走,一心沉浸于武学技艺。 去年路过山东时,曾对你这娃娃有所耳闻,后来你于汴京诗会夺魁,名动天下。 老夫一路上可是听了不少关于你的传闻呐。” 老头儿背着手在帐内踱步,一边走一边儿做着自我介绍。 “周侗?御拳馆?” 听了这个名字,西门庆心下陡然一惊。 周侗是何许人也?此人正是教导出卢俊义,史文恭,林冲,武松,鲁智深,岳飞等人的那位武学宗师啊~ 早年曾在军中,因为和当时的保守派政见不合,心灰意冷之下,离开军中,被皇帝安排在京师御拳馆教授武艺,是天,地,人三字教习中的天字号教习,地位最是尊崇。 因为生在潼关,被世人称为“陕西大侠铁臂膀周侗”,无论在朝野,民间,还是江湖,那都是声名赫赫的人物。 先不说别的,就凭他是林冲的老师,凭如今自己与林冲这层关系,就应该以长辈待之。 “哎呀,原来是周伯伯,小侄西门庆这厢有礼了~” 西门庆说着拱手抱拳微微一礼,甚是恭敬。 这并不是做作,而是发自内心的恭敬,撇开水浒传的人物不说,单论这老人教出岳飞那等民族英雄,就受得起自己这份尊重。 “嚯哈哈哈哈,娃娃不必多礼~此番老夫行走到庆阳城,听闻了你月前曾在那一举灭了西夏骑兵三千余。 又在几日前于没烟峡大发神威,斩尽了天下闻名的铁鹞子。还灭掉了西夏铁骑五万余,老夫甚是欣慰啊~ 要说行礼,也该是老夫与你行礼~” 周侗哈哈一笑,说着就要朝西门庆鞠躬。 西门庆连忙上前拖住周侗的两条胳膊~ 沉~ 真沉呐~ 西门庆瞬间明白了周侗的用以,不知不觉间,使出了浑身的力道。 一老一少,一胖一瘦,两人就在这帐内比起了力气~ 二百四十三章 金台的归宿 “嗯~~~~~” “嗨~~~” 周侗老爷子用尽全力将双臂下压,西门庆同样用尽全力将双臂上举,虽然俩人都身穿宽松的衣物,可从那高速颤抖的衣角也能看出,布料下遮盖的肌肉,一定是高高鼓起,并处于紧绷状态。 两人均使出了吃奶的劲头儿,四条手臂交缠,僵持在半空中,就像是两座笔直陡峭的山峰之间,搭了一座石桥。 “我勒个去!着真的是个年过花甲老人嘛~这明明是一头牛好吧…… 您说您老都老了,干嘛还这么大力气啊,安安静静做个老人家不好嘛?” 西门庆心中不禁唏嘘~同时对周侗这把力气感到震惊。 西门庆心中震撼,他对面的周侗同样的震撼,周侗是什么人?他可是有“陕西大侠铁臂膀”的称号啊~ 单单是这个称号就很能说明问题,能叫铁臂膀,必然是以双臂的功夫见长,不说真的刀枪不入,铜皮铁骨,起码也是臂力惊人,力大无穷之辈。 近一米九的身高,膀大腰圆,这种体型的人,要说没有一把子力气,那才叫有鬼了~ 即便是六十岁的年纪,身体素质和机能多少会有些退化。可别忘了,他毕竟不是一般人,而是天下闻名的武学宗师。 反观西门庆,虽然也是一米八多的身高,可体型相对瘦小了许多,任谁来看,都不会觉得他力大无穷。 可此时此刻,偏偏能与有着铁臂膀之称的武学宗师周侗比力气比个半斤八两,势均力敌。 如何能让周侗不震惊呢? 周侗来的目的是什么?是传授西门庆武术啊~ 换句话来说,他既然听过西门庆文采冠绝天下,而且武力同样勇冠三军,他还能找上门来。 足以说明周侗有绝对的信心能够胜过西门庆。 试想一下,如果一个手下败将去向打败他那个人说:“喂,我打不过你!所以,我想收你为徒!”这特么像话么? 虽然力气大小不能够完全代表一个人武艺的高低。可力气大小也绝对是综合实力里不可或缺的一项。 练武之人不有句老话儿叫“一力降十会”么? 还有句老话叫“拳怕少壮”! 因此,感受到西门庆那与他小身板明显不成正比的力气,周侗心里开始慎重起来,因为,比过力气,不能赢,如果比功夫套路依旧不占上风的话,那他这趟丢人可就丢大了。 事实上,周侗自打成名以来,挑战过黑白两道,军中,江湖上无数的英雄好汉,同样也接受过无数英雄好汉的挑战。 却从未遇到过对手~ 为什么卢俊义,林冲,史文恭那么厉害?因为老师是周侗。 为什么周侗有这么厉害,?因为他的老师是金台。 那金台是什么人呢?金台被称为天下拳王,经历真宗,仁宗,英宗,神宗四朝。 在军中当过武将,战功赫赫,后来被封为殿前御教师,见官大一级。再后来在王安石主持变法期间,受皇帝委托,贴身保护王安石十多年,面临大大小小的刺杀不计其数,从未失手。 民间传闻,王不过项(项羽),将不过李(李存孝),拳不过金,这个金,指的就是金台。 名师出高徒,由此,可见一斑! 僵持了一会儿,两人额头都已经出现了细密的汗珠,双方都近乎力竭。 “周伯伯,小侄服了,甘拜下风,您老就高抬贵手饶了我吧~我与您那弟子豹子头林冲乃是结义兄弟,无论如何,您都不能给我这小辈行礼。” 本着尊老爱幼的一贯原则,西门庆适时的服了软,认了输,老人家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不说他没把握赢得了这老人家,即便能赢,那也必须得认输。 “娃娃,你很不错~老夫甚是喜欢!嚯哈哈哈哈~” 感觉西门庆收回力道,周侗也见好就收,撤回手臂站定,哈哈大笑。 接下来,二人并没有继续切磋武艺,而是各自坐下,烧了水,煮起了茶叶,喝茶聊天。 西门庆认识林冲这事儿,先前周侗并不知道,因为这几年他游历天下,行踪飘忽不定,与徒弟们并没有书信往来。 从周侗嘴里,西门庆先前的想法也得到了印证,果然,目前周侗的确是收了三个入室弟子。 大徒弟正是卢俊义,二徒弟史文恭,三徒弟林冲~至于武松,这会儿还没遇到,不过估计也快了~ 得知这个消息,西门庆心中更加倾向于,他身处这个世界,不是历史记载那个正牌的世界,反而更贴近水浒的世界。 不过,如今,不管是哪个世界,都不重要了,因为,既然来了,该走的路依旧还是要走,该遇到的人也终究会遇到,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同时,他也有那份自信,不管是正史世界还是水浒世界,他都全部知道剧情走向。 甚至,他还可以自己做编剧,通过去如今的实力,来影响后续的剧情发展。 “周伯伯,您游历天下已经数年,接下来,欲前往何处哇?” 西门庆拿着手帕垫着手,从红泥小火炉上拿起茶壶给周侗的茶盏中添上煮沸的茶汤,忍不住好奇的门道。 他很好奇周侗接下来的去向,因为依照水浒中的说法,周侗教鲁智深疯魔禅杖时,正是在五台山化名智真长老。 然而正史记载的周侗,并木有出家的记录,而是说他晚年曾经在南宋武将刘光世的府上做幕僚。 也正是在这段时间,发现了一个有强烈爱国思想的小男孩,并且悉心教导他文韬武略,还有枪棒拳脚,骑射兵法,后来成了名族英雄。 这个小男孩,就是岳飞。 “呵呵,老夫打算在你这盘桓些时日,之后便去五台山剃度出家,做个和尚~” 周侗伸手捋着白胡子,悠哉悠哉的笑道。 “啊?果真要出家么?!呃…呵呵,小侄的意思是,伯伯好端端的,为何要去寺里出家呢?” 西门庆不小心将心中的惊奇喊了出来,吓了周侗一跳,随即面带狐疑的看着他,连忙尴尬解释道。 “唔……原来如此,老夫还以为,你娃娃知道老夫要出家一般~老夫差点儿就以为你是神仙弟子的传闻是确有其事了~ 老夫之所以去五台山,是因为缅怀故去的恩施,想必你也有所耳闻,老夫授业恩师便是金台。世人皆知我那恩师与佛门的缘分,却无人知晓他晚年的去处,甚至,至今,都不知晓他是否尚在人世。 哎,其实,他老人家已经晚年去五台山剃度,皈依佛门,如今已经故去十载了~ 至于为何去五台山,正因为恩师的名讳里应了一个台字~而自他出家到圆寂,不多不少,刚好五年,莫非,这冥冥之中,当真是自有定数?” 周侗说起恩师金台,一脸的唏嘘,感慨和落寞。 西门庆听了各中缘由,也是心生感慨,有关金台的历史,他也有印象,周侗说的不错。 后世的历史记载之中,关于金台的记载,多半是民间传说,甚至连他具体的出生地都颇具争议。 而他的生卒年月也是没有明确记载,关于他的传说,多半是他早年混迹军中,连打七十二座擂台,天下无敌,而从他离开王安石身边之后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去世的,没有任何人知道。 西门庆不禁再次感慨,历史啊历史,若不穿越,如何能看得清你… 二百四十四章 兄弟相称 “内个,周伯伯,您可还有师兄师弟健在么?” 唏嘘感慨之余,西门庆心中一动,猛然想起一件事来。 在后世野史中有只言片语的记载,说是水浒中梁好汉“病尉迟”孙立和他师兄,也就是祝家庄的教师“铁棒”栾廷玉也是金台的徒弟,和周侗也算是师出同门的师兄弟。 此事真假无从考证,如今,正是验证的机会,于是忍不住问道。 “唔~恩师当年名动天下,受他指点之人不在少数,但,据我所知,入室弟子只有老夫一人。 不过,恩施晚年曾提及过两人,一人唤做栾廷玉,曾随恩师学过两年棍棒,全是记名弟子吧~老夫与他不曾某年。 还有一人,唤做孙立,曾偷师过恩师一套枪法,如今混迹在登州的军中。老夫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果然~ “偷师?这岂非说明,孙立此人人品不佳么?金老前辈就听之任之,视而不见么?” 西门庆心中疑惑得到印证,心中有些小满足,孙立偷师这事儿,野史也有过描述,但仅仅那么一两句,并未详尽说明。 “哈哈哈哈,虽是偷师,那也是恩师有意为之,此事,恩师也曾提过,说是当年,他在军中指点军官枪棒拳脚,那孙立每日躲在墙后手持棍棒偷学。 起初,恩师看他一眼,他便丢下棍棒,慌忙跑开,可当时跑走之后,翌日还会再来,乐此不疲~ 后来,恩师看他学武之心颇为坚定,便默许他观摩学习。闲暇之余,还会提点一二,没想到此人颇有几分天赋。竟也学的有模有样~ 久而久之,还与一些弟子打成一片,同以恩师弟子自居,恩师也一向宽容,听之任之。以至于,他在我面前,也以师弟自居。 说起来,也着实有趣~” 周侗说起孙立偷师一事,忍不住乐了起来,仿佛又回忆起他的老师当年的风采,和他当年在老师身边学艺的种种画面。 二人虽然年纪相差甚远,不过,攀聊起来确是越说越投机。 周侗将自己半生的往事说与西门庆听,其中还掺杂着近几年来他在各地的所见所闻,西门庆听的津津有味。 而西门庆则说一些自己的往事经历,对于神仙师傅的事情也是有所提及。 凭着他两世的知识储备和所见所闻,竟把周侗这个无神论者给忽悠的云里雾里。强硬洗脑之下,竟让周侗信了,这世间是有神仙存在的。 不知不觉,竟聊了一下午。 天色渐黑,华灯初上,西门庆特意吩咐人上了烤炉和佐料,就在大帐里做起了烧烤,食材很简单,两条黄河里捕捞的新鲜大鲤鱼,几块切好的牛羊肉,一盘子脆骨。 又取出一坛子美酒,吃着喝着。看着那寻常的食材在西门庆手中变得香味扑鼻,外焦里嫩,真的是一种享受。 烧烤在大宋并不稀奇,毕竟烧烤从秦汉甚至更早的商周就已经出现,不过,和西门庆出品的烧烤根本没得比。 净重二三斤的鲤鱼,周侗一口气吃了个干干净净,又抓起几串脆骨和牛羊肉大撸特撸,撸的满嘴流油。 本来,西门庆是打算请周侗和章敦章楶等人同饮。可周侗说,和他们没有共同语言,西门庆只好作罢。 看周侗那语气,明显他们之间是认识的,甚至对章敦还有些看法,至于是否有矛盾,那就不得而知了。 俩人吃喝,只要不乏共同话题,反而会更加过瘾。 吃到最后,聊到最后,叔侄相称的二人,直接就以兄弟相称了。 本来西门庆因为林冲的缘故还有些推脱,却终究架不住周侗的坚持,无奈之下,只好如此。 按照周侗的说的就是,男子汉大丈夫,应不拘小节,各论各的便是。 西门庆一想,也对,毕竟,有苏轼这个例子存在。 他和苏轼兄弟相称,却得给苏轼的弟子李格非叫老丈人。 “哎呀~西门老弟,以往只听闻你对美食颇有建数,今日一见,着实让老哥哥我眼界大开啊~ 吃了你这顿酒菜,我只恨晚结识你数十载啊~ 先前我只顾着吃饱,从不在意味道好坏,如今,只觉得,我这大半辈子,才吃,白活了~” “老哥哥,数十年前,小弟就算有心与你结识,也是办不到的呀~” “唔~我倒是忘了,你才未及弱冠,哎呀……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早生数十年……也不对,我若与你同岁,那……就无法解释我那恩师了… 一边是兄弟你,一边是恩师,老夫夹在中间,着实犯难呐……气煞我也~” “不说了,不说了,老哥哥,同饮此杯~” 西门庆看着愁眉苦脸的周侗,哈哈一笑,端起酒杯碰了一个。 此时此刻,周侗在西门庆眼中,已经从一个极具传奇色彩和神秘感的老人,变成了普通的可爱老头儿。 酒足饭饱之后,西门庆带着周侗,让人带上换洗衣物直奔桑拿房而去。 第一次洗桑拿的周侗,再次大开眼界,感受着自己周身万千毛孔舒张,血液沸腾,说不出的舒适。 这么一蒸,浑身暖融融的,体内的酒精随着汗水挥发,精神为之一振。 西门庆特意安排两个亲兵给周侗搓背,这几年,这个牛犊子一般的老头儿,云游天下,风餐露宿,身上攒下了不少的干货。 从头到尾,一连换了五次水,才算不再浑浊。 用老头儿自己的话说,洗了这一回,觉得瘦了十多斤…嘟囔着让西门庆赔,这些时日,得多吃些烧烤,补回来…嗯,必须的西门庆亲自烧,亲自烤… 西门庆笑着满口答应。 洗完澡,换好了清爽干净的衣物,两人走出桑拿房,一出门,贪婪的呼吸一口外面的清冷空气,神清气爽。 不过,这只是环境骤然变化所致,等再次回到温暖的帐中,一沾床,困意立刻就席卷全身。 白天的疲惫,桑拿一蒸,身心放松,躺床上,不困才怪。 西门庆才刚刚合眼,周侗的咕噜声就响彻云霄。 西门庆闭着眼睛笑了笑,翻了个身,也沉沉睡去~ 二百四十五章 太极拳 清晨,太阳才微微将云团镶上金边,像个新娘子一般,羞答答的,脸上的盖头半遮半掩,似乎想亲手揭下来,又不好意思一般。 平夏城外,天都山下一处僻静的空地上,两道人影一前一后闪躲腾挪着。 这是一老一少,一胖一瘦,瘦的,年轻的那人很英俊,正在老的,胖的那人身后,一脸认真的盯着老人的一招一式,在身后学习。 这二人,正是周侗和西门庆。 昨晚,俩人都睡了个好觉,睡得舒服又踏实。 五点来钟,西门庆就被周侗从床榻上拉起,草草洗漱一番,二人一人一马,一路来到这里~ 西门庆一阵无语,原来是晨练呐…您老早说嘛~ …… “看清了么?这就是五步十三枪戳脚~” 周侗停下脚步,微笑着问道。 “这……和我在军中见过的不一样啊~” 西门庆疑惑的说道。 “呵呵,那是几经削减过的~你觉得,这些套路,那些兵蛋子人人都能练得?” 周侗撇撇嘴,不屑的说道。 西门庆哑然了……可不嘛,禁军中不少人练习的戳脚,只不过是有个名字,和这原版的五步十三枪戳脚,根本没得比。 五步、十三枪,顾名思义,就是走出五步,前后踢出十三脚。 说起来,一步还不到三脚,似乎并不难做到。 然而,事实上,却不是这么简单。 这五步并非只是直来直去,而是分对敌场合。 一对一,是一个走法,以寡敌众时又是一个走法~ 十三脚,十三枪,每踢出一脚,都意味着力量,速度,和角度,平衡性,真正做起来,难度系数很高。 每一脚,都会踢向对手的面门,下巴,咽喉,胸口,肋下等脆弱部位。 轻则骨折重伤,重则丧命。 “嗯,我先练一遍,您看看~” 西门庆说着,按着刚才记住的套路练习了一遍。 “好~好哇,想不到你只看了一遍,就把动作要领和精髓全部掌握了,至于连贯性,只要多练习,很快就能熟练掌握~” 周侗看着西门庆的动作,在一旁轻抚着胡须,满眼的赞赏~ “哎?老弟,热身也热了,筋骨也拉开了,咱俩切磋切磋?” 得,老武痴的本色暴露出来了~ “别,咱还是别切磋了,您的力气我已经领教过了,我可不想吃您的拳头~对了,有个问题,我得问问您~” “嚯哈哈哈哈~问吧~啥问题该婆婆妈妈的~” “我说周老哥,您那砂锅大的拳头,是怎么练的?” …… “唔~砂锅?有这么大么?”周侗扬起拳头在自己面前比划了一番:“我从八岁开始每日打泥墙,打树干,打棉花,后来还打石头~ 那时候,手上一天到晚都是皮开肉绽呐~ 每每都是老伤未愈,又添新伤,手上的皮,蜕了一层又一层,久而久之,就有了一层敦厚结实的老茧。 有一回和几个泼皮打架,我直接用拳头和人家的柴刀刀刃相碰,你猜怎么着,我这拳头愣是一点儿事儿都没有~ 久而久之,铁臂膀的名声就传扬了开去~” 周侗望着自己的老拳,回忆起往事。 西门庆认真打量着周侗的手背,只见他拳头握起时,四指关节处的凸起部位已经磨平了。 连同四指第一关节上都有着一层微黄微透明的,牛筋一样的坚硬老茧。 那拳头,的确比自己的大上一倍,或许,能不闪不避承受住这全力一拳的人,不死也得丢半条命吧… 西门庆暗自羡慕,没办法,拳头大小,和天生的骨架有关,并不是靠练就能练大的。 “老弟啊,你可莫要学我那般练拳,太伤身体呀,老夫也是年过五十才深深体会到这份痛苦。如今,每逢阴雨天气,我这对铁拳,就隐隐作痛…治也治不好啦…” “老哥放心,我省得……” 对于周侗的说法,西门庆深以为然,事实上,哪里需要到五十岁啊,前世的自己,执行任务时留下的刀伤枪伤,同样是每到阴雨天气,都隐隐作痛。 “好啦,你既然不肯与我动手切磋,那何不将你那武学给老哥演示一番呢?老哥哥我可是早就听闻老弟你勇冠三军,昨日就想见识你那高深的武学了~” “哈哈,老哥,这又何难?你且看好了~” 西门庆说着,走到马前,从马鞍上取下横刀,拉开架势,在空地上耍了一趟八荒六合刀。 看周侗看着兴奋,又取下长枪耍了一遍八极拳的枪法。 身上一出汗,他感觉浑身舒爽,越练越兴奋,将自己的军体拳,擒拿,和看家本事八极拳也练了一遍。那一记铁山靠,直接将一颗碗口粗的枯树给“咔嚓”一声,生生给靠断了~ 看的周侗目瞪口呆,随即大呼精彩~ “哎呀,老弟,你这一番本领,着实让老夫大开眼界啊~ 嗯,老弟,老哥我研习天下武学数十载,自问各门各派的武术套路都略知一二。可你这些功夫,老夫却是未曾见过,哎,天下之大,天下之大呀~” “呵呵,老哥,仙师极少在世间走动~不过,我那仙师并没有门户之见,老哥哥若是想学,我教你呀~” “哈哈哈哈,若是年轻时,你就是不教,我也要学~如今嘛,我是有心无力咯~我看得出,老弟你这些功夫,需打年少时学起~ 天下之大,能者之多,技艺之驳杂犹如过江之鲫,犹似天上繁星,如何是一人能融会贯通的? 到了我这年岁,早就看开啦~” 周侗豪迈的抚须大笑,木有丁点儿的不甘和落寞~ 这,才是一代宗师应有的胸怀气魄吧~ “咦?对了,老哥哥,小弟这里,还有一套拳法,乃是仙师所授的修身养性,强身健体之术,据仙师所说,此拳法无论男女老幼,皆可修习~” 西门庆心中一动,有了计较,对呀,怎么把太极给忘了~ “哦?天下间,竟有如此拳法?你快快练来让老哥我观摩一二~” 看到周侗来了兴趣,西门庆当即在空地站定,调整一下呼吸,打起了后世全民都知晓,且列入学生体育科目考核项的神奇拳法~太极拳。 “哎呀,老弟,你这太极拳含蓄内敛、连绵不断、以柔克刚、急缓相间、行云流水啊,老夫看你方才练时,意、气、形、神,圆融一体,这是我武道中人梦寐以求的至高境界。 嗯,太极,好名字~你这位仙师必定是为道家高人~老弟,好福气啊~” 周侗眼光迷离的看着西门庆将一套太极打完,一脸兴奋满足。 西门庆也心中感叹,周侗不愧是一代宗师,果然是行家,仅仅看了一遍,就能看出太极拳的奥妙和精髓。 “老哥,这套拳法,可入得您的法眼?” “哈哈,入得,入得~” “那,你可愿学?” “我可以么?” “要不,先来试试?” “好~试上一试~” 一老一少相视一笑,再次投入到晨练中来。 二百四十六章 造反那些事儿 “老哥,下面是野马分鬃~” “唔~野马分鬃~” …… “老哥,这是白鹤亮翅~” “哦?白鹤亮翅…” …… “老哥,这是揽雀尾~” “唔,揽雀尾~” …… “这是……” …… 西门庆将动作一一分解开来,耐心的为周侗讲解着动作要领。 太极拳,暗和阴阳五行的至理,和一般的拳法不同,几乎所有的实战拳法都是以快打快,迅捷而刚猛。 而太极拳却是以慢着称,深有任尔东西南北风,吾自岿然不动的意思~ 不过,慢虽慢,柔虽柔,却是四两拨千斤,柔中带刚~ 周侗不愧是武学宗师,仅仅两个时辰,就已经将太极拳打的行云流水,形神兼备。足以比得上后世公园里练习太极半辈子的晨练老者。 “老弟啊~这套拳法果真是玄妙非常啊~咋一看去是以自身为轴,不停的画圆,有些不伦不类,可一旦上手,就能体会到体内元气微妙的变化~暗含天地至理啊~” 周侗周到山壁旁,大大咧咧的放着水,还兴致盎然的扭头对西门庆对西门庆说道。 “呵呵,那是自然,仙师曾说过,这套拳法,每日练习,有强身健体,延年益寿之功。用于实战,也是妙用无穷,以静制动,以柔克刚啊~” “嗯,老夫看得出来,这其中的云手,就威力无穷。” “好啦,老哥,咱们已经出来两个多时辰了,回营用饭吧~” “哈哈哈,好,老夫也着实饿了~” 二人说完,整理下衣衫,骑马返回。 西北战事已了,营中将士脸上多了一丝和以往不一样的神采。虽然军中一切依旧有条不紊进行着,可每个人都不一样了。 西门庆也说不清那种变卦是什么,或许是…脑袋从裤腰带上回到自己脖子上,那种失而复得喜悦吧~ 当兵吃粮,随时随地准备为国捐躯,这在军人看来,似乎是天经地义。 有人会问,就不怕死么?就没有一个怕死的人么? 怕,从普通军士到高级将领,没有人不怕死。 可在战场那种不是敌死就是我亡的大环境下,死很常见。 但在自己身边朝夕相处的同僚弟兄前赴后继的扑向敌人时,在敌人的刀枪向自己刺来那一刻,以命相搏,变成了见招拆招,或者以命换命。 这一刻,没人考虑生死的问题,每个人的血性都被激发出来。仿佛生命和灵魂双双得到了升华,达到了圣人也无法企及的高度。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无论是保家卫国还是攻城略地。 新兵蛋子的恐惧,总会在战斗中消磨殆尽,几经战阵,能活下去的,都是百战精兵。 百战精兵,比新兵蛋子多的,并不是在战场上强悍的战斗力,也不是比死去的战友多的几分活下来的运气。而是,他们对自己每日清早起来都不知道能不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阳那份淡定与从容。 有人问,幸福是什么? 每个人的答案都不同,但对于战争中的军人来说,幸福,就是能看到第二天清晨第一缕阳光,能呼吸第二天清晨第一口新鲜空气~仅此而已。 对于人而言,死很容易,活着,才需要更多的勇气,毅力和运气。 从人类出现伊始,就不断的在为生存而抗争着,一开始,是为了活着,再后来,是为了活的更好~ 能说出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的伟人,古往今来,也只有一个~ 而此时,对于平夏城军士来说,脑袋再次回到自己脖颈上,就是莫大的幸福。 正因为他们舍生忘死,九死一生过,正因为自己的脑袋失而复得~他们才会对活着更加的珍惜。 没了战事,哪怕只是暂时的,也值得庆祝。 晌午的时候,章敦和童贯意气风发的返京了。 他们迫不及待,因为赵官家,还在等着这个胜利的结果。因为,这次的胜利,是空前的。 光是那六万战马,就足矣激动人心了~ 周侗一个人待在西门庆的大帐里琢磨新学的太极拳的奥妙。 西门庆与章楶等大大小小的将校,一同簇拥在平夏城门前,为章敦和童贯送行。 临行前,童贯骑在马上,眼里带着微笑,不着痕迹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西门庆瞬间会意,因为在之前,便宜侄子童贯去他的大帐拜别,他将写给李清照的情书交给童贯,亲眼看见他将书信塞进自己的怀中,就是他手拍的那个位置。 二人眼神交流,心照不宣~ 目送着二人在侍卫禁军的簇拥下渐渐远去~平夏城的众将个个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笑意。 因为他们知道,章敦他们回到京师,朝廷很快还会给他们带来好消息~封赏~ 要说人没有丝毫的私心,终究是不现实的。 当兵打仗,除了舍身忘死,保家卫国,还有吃粮拿饷,建功立业~ 当然,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家里如果孩子多,又没有条件读书识字,那么去当兵,也是不错的选择。 家里有人当兵,官府会减免一定比例的税负,修桥修路,挖河筑堤时,也会少出一份力来。 就算,不小心将姓名丢到了边关战场,朝廷或多或少也会给到家中一些银两作为安家费。 即便再少,也大概够给家中剩下的男丁娶上一房媳妇儿,亦或是盖上三间简陋的房租,置上二亩薄田,再或者添几只猪羊。 尽管大宋朝重文轻武,尽管上层的权势永远掌控在那一小撮人中,尽管老实本分,以命相搏这条建功立业的路途无比的坎坷和艰辛。 但,所幸那扇足够让底层百姓改变家族命运的大门,并没有关死,关严。 一定程度上,这也依赖于周边那些国度的虎视眈眈,不断滋扰,还有就是大宋立国以来的百余年中,不断发生的农民起义。 说来也怪,光是北宋年间,正史中有所记载的农民起义,就有二百七十余次近三百次之多,南宋要少些,但也有二百来次。 平均下来,自打立国,每年都要有两次农民起义发生。数量之多,是任何朝代都不曾有过的,让人瞠目结舌。 如今想来,西门庆一直有些怀疑,会不会是因为重文轻武的风气,让军方的人心生不满,故而借着山高皇帝远的便利,虚报军工,以刷存在感~ 事实上,这种事,历朝历代,都是存在的。甚至有些人为了战功,不惜屠杀无辜百姓,然后说有人造反,被平息了。 一屠就是整个村子,朝廷核实起来,也是千难万难,毕竟死无对证。 二百四十七章 冬去春来,别离再见 冬去春来,年年往复,可似乎从来没有人准确的指出每个季节间泾渭分明的那条线。 尽管此时的地球还木有什么冰川融化,全球变暖的危机,也没有各种生态污染。 尽管一年四季的差异,也远比后世来的分明。 是啊,前几天刚刚感觉到风中多了一丝暖意,在昨夜一场雨过后,一觉醒来,整个世界都变了。 干枯的光秃秃的树干,冒出了嫩绿的新芽。 尽管那绿芽小的像绿豆,可每棵树都有,在晨光的照应下,远远望去,光秃的树干上像是包裹了一层天然的翡翠,晶莹剔透。 似乎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携着将那一抹绿,从没一个人类和飞禽走兽的心头拂过~ 湿润瓷实的泥土地上,荒凉的山坡,也都有了一丝绿意,就像是年久失修,人迹罕至的山道石阶,雨后出生的青苔。 那不是青苔,也不只是草,而是春,是无限的生机~ 西门庆穿上武将的常服走出大帐,贪婪的扬起头,闭上眼睛,深深呼吸着带着潮湿泥土和青草嫩芽的清香的空气,任由那和煦的晨曦柔软的小手在自己脸上揩油。 面对这样一双柔软,芬芳,丝滑无骨的纤纤玉手的爱抚,没有谁能能够生出排斥和拒绝。 或许,这才是没有经过人类误读曲解和玷污之前的,正牌的“春宵一刻值千金”吧~ 看着营帐周围泥土地上那一点盎然绿意,感慨万千。 这个春天,注定充满喜悦。 平夏城,凝聚着十数万虎狼的军城,在经过停战的喜悦冲刷过后的那股以往凝聚在天空宛如实质的杀气,中午在这一场春雨之后消失无踪。 长年累月悬浮在人们头顶,压抑在心头的那片乌云散去,久违的阳光终于能够再次照在这些厮杀汉的心头,将那装着被非生即死的冰冷新房给温暖融化。 原来,这些刀剑舔血的汉子,竟然也会拥有朴实忠厚的庄稼汉子一般的纯朴笑意啊~ 是啊,这才是最可爱的人嘛~ 将士们日夜盼望的论功行赏没有来,没有大车小车的赏钱和物事,京中只传来一道圣旨,西北将士们的封赏,取消了~ 西门的封赏取消了,不是真正的取消,而是不在西北封赏。 章敦和童贯回京之后,意气风发,志得意满的将此间的喜悦添油加醋的汇报给了赵官家。 赵官家当时就龙颜大悦,大笔一挥,下了一道圣旨,着令西北禁军全军上下,回京受赏。 西北的防务由京师周边的中央禁军抽调十五万前来换防。 平夏城的将士一下子炸了锅~ 进京受赏,这是他们心底里从来就不曾想象过的荣耀。 绝大部分的将士,根本就没有去过京师,没有见过他们以命相搏,日夜戍卫的帝国的都城。 条件有限,即便是一张图像他们都没见过。 只能从如果京师的长官嘴里听来只言片语,然后用他们那有限的,局限到可怜范围的想象力,给他们心中那个神秘,向往的都城插上梦幻的翅膀~ 插上翅膀,也只能在自己的天空飞翔,事实上,互相讨论下,他们总能发现,每个人心中向往的都城,都不一样。 “咱们的赵官家和皇宫里的娘娘,八成天天,顿顿都能吃上那韭菜饺子~手里端一碗,桌上还凉着一碗,锅里还煮着一锅~” “而且,那锅底下的柴火日夜不灭,什么时候饿了,什么时候吃~” “憨货!赵官家那是何等身份,吃饭哪里用得着亲自吃?” “你个瓜皮~吃饭不亲自吃又能如何?那以后你别吃了,俺来亲自替你吃~” “想得美,俺有不是赵官家,俺用得着你替俺吃?” “哎,天天都能吃那韭菜饺子,一打嗝满屋子都是韭菜味儿,那日子……啧啧啧…美滴呔!” “你快别说了,说滴额都饿嘞!” “瓜皮!恁懂个锤子!赵官家咋能一天三顿韭菜饺子么!要额说,那得是早上和晚上吃锅盔辣子夹馍,中午一顿韭菜饺子!” 一个小军头儿一脸鄙视的瞅着几个一脸向往的军汉,做了个总结。 “对,头儿说滴有道理!” 西门庆远远听着那群汉子的对话,心里想笑,可……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反而生出无限的酸楚。 这些舍身忘死,保家卫国的汉子,最终极的向往,就只是一天三顿韭菜饺子,或者是一朵韭菜饺子,两顿锅盔辣子夹馍么…… 西门庆啊西门庆,你在干什么? 自以为脑子里有先进的知识和见闻,就高人一等么?自以为随意剽窃些这个时代不曾出现过的实物,就能获得无限的优越感么?自以为文治武功,天下无敌么? 你特么就连给军中将士一天三顿韭菜饺子能力都木有啊~ ----------------------- “老弟,留步吧~回京之后,莫忘了给老夫寄信~得空了,带着弟妹去五台山寻我~” 平夏城东二十里的小山包下的官道旁,周侗骑在马上,对西门庆拱手告别。 除了西门庆强行给他送了一匹马之外,就只有肩头一个小布包裹,还有马鞍山斜插的一根棍棒,除此之外,身无长物。 “好~老哥哥,小弟就送你至此了,一路保重~” “老弟保重~我去也~” 周侗洒脱的一笑,扬起马鞭轻轻一挥,身下马屁一声嘶鸣,打了个响鼻,绝尘而去。 西门庆骑在马上,静静矗立在原地,看着周侗的远去的身影,直至消失在地平线上。 在军中住了半个多月的周侗离开了,这半月间,两人除了切磋讨论武艺,也时常秉烛夜谈,讨论些国家大事,为官之道,为将之道,为臣之道,为民之道~ 二人性格相像,志趣相投,周侗走遍天下,所见所闻之多,让西门庆暗暗敬佩,周侗亦然。 俩人算是臭味相投,相见恨晚,在西门庆心中,周侗和苏轼一般重要。 西门庆很想让周侗留在自己身边,朝夕相伴。 可他同样知道,周侗的使命还没完成,他还需要去五台山出家,当几年和尚,然后,还要去邂逅那个叫岳飞的孩童。 分别,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纵然是西门庆这般经历生死,身居高位的人,也无法淡化和免疫别离那份惆怅和落寞。 轻轻叹息一声,调转码头,正午的阳光撒在他身上,在平坦的官道上,将一人一马的身影,拉扯的很长…很长…… 二百四十八章 三五十个 春天来了,身上的衣服,也日渐单薄~ 褪去棉衣的女子,隐藏了一冬的婀娜姿态,再次展露在世人面前。 就像,那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让爱花之人付诸无限遐想,满含期待~ 京师汴梁的春,总比大西北来的早那么几天,但就是这几天的微小差异,体现在花草树木上,确实千差万别。 大西北的嫩芽小的像绿豆,而此间的嫩芽,已经变成了拇指大小的嫩叶~ 晨光洒在其上,将那叶子映的透明,那如血管般的条条脉络,浑然天成~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每一片叶子,都是一个独立的,生机盎然的世界。 李清照身着一袭鹅黄嫩绿的长裙夹袄,三尺青丝梳理的一丝不苟,安静的垂在背后,头上,挽着两个发辫儿,发辫儿根基处,分别插着一根精致的银钗,银钗上,是一对半透明的黄玉雕成的蛾儿,振翅欲飞,栩栩如生。 衬托着李清照娇柔,可人儿,妩媚,青春,娇羞,青涩,可爱~ 宋人的发饰,昆虫样式很是流行,蝴蝶,蛾子,蜻蜓,甚至还有蟋蟀~ 先前元宵节的时候,西门庆剽窃此时还未出生的辛弃疾的那首“青玉案”,下阙开头儿那句“蛾儿雪柳黄金缕~”,那蛾儿,正是此物。 此时的李清照,刚用过早饭,正一个人坐在花园中的凉亭石阶上,双手托着香腮,饶有兴趣的盯着对面屋檐下那个燕巢。 此时此刻,一只燕子正忙碌着一趟趟衔着细细的干草和湿泥对那泥巢修修补补。 而巢中还有些三只毛茸茸的小脑袋,那是乳燕。 这个燕窝已经挂在那处屋檐下已经数年,而每年春天将近的时节,它们总会回来,从不迟到,从不失约。 没有人知道,来来回回之间,它们,需要飞跃多远的距离,或许,就像西门庆从汴京城到西北前线的距离吧,千里之遥~ “草长莺飞,乳燕归巢~他,也该回来了吧……走的时候,我还梳着辫子,如今,我已经成可以挽上发髻了呢~” 李清照美眸轻眨,悠悠叹道~ 昨日,在走廊路过的时候,隐隐约约中,似乎听见爹爹和母亲提到了西门庆。 虽然只是一些只言片语,但,她能判断,是好事儿,因为爹爹和母亲的语气轻松愉悦。 听说,他打了胜仗,听闻,他已经封侯,听说…… 想着那道身影,李清照嘴角情不自禁的扬起,脸上也腾起一抹红云,娇艳欲滴。 因为她脑海中,浮现出了两人初次见面的那一幕。 汴梁城在,河水之畔,揽月楼头,淘气的自己,因为好奇,翻越栏杆,失足落下,就刚刚好,落在了他的怀里。 四目相对,刹那间,就似乎注定了一生。 他……会不会受伤呢? 哎呀,我乱想什么呢,呸呸呸…… 他武功那么好,谁能伤的了他~ 少女的眉头时而紧促,时而舒展,最后,换成了释然的笑意。 从石阶上站起,蹦蹦跳跳的向花花草草走去,看看这个,摸摸那个,一颗少女心无处安放~ 看了一圈儿,干脆,张开双手,打着圈儿,蹦跳起来~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跳的是什么舞蹈,但,在满园春色的衬托下,就像个置身丛林,翩翩起舞的精灵。 “小姐,小姐,你慢着点儿,老爷看到,又要说你了~” 忙完琐事的小丫鬟小蝶,从月亮门走进,噘着嘴埋怨着。 “说就说吧,怕什么~” 李清照无所谓的撇撇嘴,李格非尽管古板严厉,其实心肠还是挺软的。 “小姐,你都快出阁的人了,可不能这般跳脱~ 咳咳~女儿家家的,整日像毛头小子一般疯疯癫癫,成何体统~” 小蝶说着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抬手捏着嗓子,学着自家老爷的声音说道。 “蝶儿,你又皮痒了是吧~看我不掐死你~” 李清照说完张牙舞爪的像个小老虎一般,朝着小蝶扑了上去,在她腋下戳戳点点,胡乱抓挠。 “咳!女儿家的,整日里疯疯癫癫,成何体统!” 嬉笑打闹的两人顿时安静下来,互看一眼,吐了吐舌头,规规矩矩的站好,冲着月亮门处背着手,一脸严肃的李格非叫道: “老爷~” “爹爹~” “嗯~” 李格非微微点头,终究没有进来,径直有过月亮门,迈着方步走开了。 “小姐,方才我学老爷说话,该不会被听到吧…” 小蝶拍着胸口忧虑的说道。 “听到就听到嘛~用他的话说,爹爹那样的,就是纸老虎~” “小姐,纸老虎是什么?会读书写字的老虎么?” “什么呀~你那么说,那就是成精的老虎,岂不是比山里的老虎还厉害? 纸老虎就是纸扎的老虎,看着害怕,其实,一点都不可怕~ 虽然爹爹嘴上严厉,可从小到大,你何时曾见过他真的打骂过谁?最多就是关我几日。” “嗯,小姐说的有理,老爷夫人,都是心地善良的~” 纸老虎? 墙外的并没有走远的李格非腮帮子抖了抖,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滑倒,左右看了看,没有旁人,随即站定身子,快步离去。 ------------------------------- “贤侄,你这套太极拳,不错~老夫才打了几日,便觉身体轻快了不少,晚上睡觉也舒适许多~果真是强身健体的奇术啊~” 章楶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面色微红的笑到。 自打周侗走后,西门庆心血来潮,将太极拳又教给了章楶几人,这几天章楶都起的很早,和西门庆一道骑马来到平夏城外的山坡下晨练。 在军中多年,且年过七旬的他,早就将死亡看的很淡很淡了,可尽管如此,谁会嫌命长呢? 更何况,这些年,一直没回过家,就连孙子的婚宴和重孙子的喜宴都没能参加。 如今西北战事已了,他当然想自己这把老骨头,回家享几年清福,感受下儿女绕膝,儿孙满堂的天伦之乐。 人之常情嘛~ “呵呵,章伯伯,此拳法,还需长久练习,方有成效,您可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哟~” “那不会,老夫年轻时,也是练过几首拳脚的,自然知道这其中的道理~ 对了,想必换防的大军,此时已经行程过半了,至多再有半月,咱们就可带着儿郎们回家了~” 说起回家,沉稳如章楶,脸上也不由得浮现出几分渴望,还有……意气风发? “嗯~到时,小侄亲自下厨,让章伯伯吃个过瘾~” “好~老夫带着孙子重孙,去吃你这大户~你可不能抵赖哟~” “呃…不知章伯伯,有多少孙子重孙?” 西门庆带着几分好奇问道。 “唔~不多不多,也就三五十个吧~” “……!” 二百四十九章 风云动 时间就像一个大气磅礴的响屁,它不管在任何时候,任何场合,都那样高调,那样不可一世的从裤裆里溜走~ 常让人措手不及,面红耳赤,当你想抓住它狠狠抽一顿找回场子,他它却已经在空气中悠哉悠哉的打着旋儿,对你的鼻孔狠狠一击~ 从头到尾,让人被动被欺,毫无还手之力~ 半个月后,京营前来换防的十五万大军已经到了平夏城五十里之外。 一队斥候快马前来禀报,早就准备好的西北驻军在章楶的一声令下,兴高采烈的迈着欢快的步伐,踏上了回京的路途。 凯旋而归,是战时的军人最最期待,最最向往的事情,没有之一。 骑兵胯下的马儿,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周身散发出的那份愉悦,不停的打着响鼻,伴随着兴奋的嘶鸣,撒着欢儿,迈着傲娇的步子,以表示对主人好心情的响应和配合。 平夏城,驻扎十五万大军,已经是极限,而虽然战事已了,但涉及到国家安危,绝不能掉以轻心,不能懈怠。 因此,换防的大军来到五十里,原来的驻军才开始开拔。 一来一回间,收尾相接,严丝合缝。 西门庆来的时候,是领先大队数十里的,而此时此刻,确是和章楶一起垫后。 因为,对于换防的将领,他们还有重要事务交代。 “这四十枚神雷,每隔三五日,就在山上放一枚。不可多放,也不可不放~记清楚了?” 大军开拔一半,前来换防的将领就已经抵达了平夏城大营。 西门庆和章楶当着那些将领的面,严肃的交代着。 “记清楚了!三五日放一枚,二位大帅放心,末将以人头担保,绝不会出错~” 领头的是京营禁军的一个都指挥使,姓杜,模样并不出众,不过,却给人一种稳重沉着之感。 放炮的决定,是西门庆和章楶认真考虑后的结果。 之所以这么做,出于综合考虑。 京营的禁军,虽然和西北禁军一样是中央军,武器装备也同样的精良,但京营禁军不曾经历过战事,就战斗力而言,无法和长年厮杀的西北军相比。 西夏人的言而无信是人尽皆知的,虽然这次输得比较惨,但不能排除那小梁太厚脑子一热,再次挥军杀来。 那样的话,怕这新来的十五万京营禁军难以抵挡。 若是平夏城这座西北第一军寨给丢了,那……后果不堪设想。 不说兵力折损,倘若西北大门一开,西夏人长驱直入,用不了多久,西北六路恐怕就会尽入其手。 翻越秦岭,直逼京师,他们没能力办到,但西北各路的百姓就遭殃了。 更可怕的是,辽人得到消息,绝不会像以前那样袖手旁观,一但他们落井下石,大举南下,则大宋危矣~ 这还不算西部的吐蕃人,如果大宋真到了危难之际,很难保证他们不来趁火打劫。 宋夏战争中,辽人的出面调和,每一次都是建立在大宋占据上风的当口。 吐蕃诸部的恭顺,也是建立在大宋实力坚挺的前提下的。 老话说,墙倒众人推,破鼓众人捶,就是这个道理。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八个字,那可是经过两千多年历朝历代先辈们的检验的。 隔三差五放一炮,可以让西夏和辽人的斥候、探子知晓,即便西北驻军换防了,即便章楶,西门庆都走了,可神雷犹在~ “恩,此处,就交于尔等之手了~” 章楶伸手拍了拍老杜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 “恭送章帅~恭送西门侯爷!” 在老杜的带领下,京营众将纷纷侧身抱拳,恭恭敬敬的目送二人离去。 京营这些将官,连带着他们手下的军士,心底其实是有些兴奋的。 在京营里,长年训练,却总也没机会打上一仗检验修炼成果,心里是有些憋屈的。 特别是,刚才看着那些喜气洋洋,进京受赏的西北禁军,还有年纪轻轻就封候拜将的西门庆,越发的眼热。 仗没人想打,可战功,却人人想要,而且他们久在京营,天子脚下,一向眼高于顶,感觉自己才是大宋最精锐,战力最强的部队。 在他们心里,西夏人,他们虽没见过,但是对于西夏的战力,他们确是心存怀疑。 西北禁军都能轻易将他们打败,那他们京营,就更应该是手到擒来,不在话下的。 如果章楶和西门庆得知这些人的心理,绝不敢将西北的门户就这样交到他们手里。 此时此刻,距天都山一百五十里的一处西夏小城池中,革达革旦悠闲地坐在桌案前,手里捏着他那只白玉杯,目光看向窗外,微微凝眉,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桌面上放着一封书信,信纸摊开,上头是一手漂亮,另类的毛笔字,铁画银钩,清新脱俗,自成一家。 信是西门庆写给他的,一个时辰前才送到他的手里。 字不多,却向他传递了一个不得不让他重视的消息。 -----小梁太后,命不久矣! 消息没头没尾的,如果是其他人告诉他,他肯定是不信的,毕竟,小梁太后才三十岁,依旧年轻貌美,体力也是倍儿棒可,这是他数次亲身领教的。 可告诉他这个消息的,偏偏是西门庆… 是谁要杀小梁太后?为什么要杀小梁太厚? 大宋?西门庆?不会,绝不会… 如果大宋要杀她,干嘛不早些动手? 那如果不是西门庆和大宋,那还会有谁呢? 夏人?也不对~ 自从小梁太后将前任宰相,他的亲哥哥梁乙逋一家灭门以后,整个大夏,再没人敢对小梁太后有反抗知心? 难道……是辽人? 革达革旦眼睛微微一亮,这种可能性很大啊… 如果这样的话,那……自己不得不妨。 先前西门庆与他来了个三年之约…… 他们二人谈笑之间,进行了一场游戏,三年内,他掌控大夏,西门庆灭辽~ 如果,双方同时达成自己的目标,那,宋夏之间,一决雌雄,输得一方,向另一方臣服,做对方的小弟。 用两个国家的命运归属来玩耍,如今放眼整个天下,除了他俩,怕也没谁了。 对于革达革旦而言,掌控整个西夏,最大的捷径,就是通过小梁太后。 如果,小梁太后死了,那他再想掌控大夏,就得大费周章。 毕竟,只有小梁在,他这个国师,才叫国师啊~ “来人~” “主人!” 话音未落,一个金甲武士就闪身进来,恭敬地跪在革达革旦面前。 “启动辽国的棋子,全力打探辽国朝堂的动向,和耶律洪基的言行,事无巨细,一并禀报与我。” “遵命!” …… 金甲武士出去,革达革旦放下手中白玉杯,起身走了出去。 夕阳西下,黄沙漫天~ 起风了… 二百五十章 一路花开 去时白雪皑皑,归来已是万花开过… 京城出来的时候,顺带押送着粮草,走了一个月,回来时却是只有路途必须的口粮,因而轻快许多。 一路走,一路欣赏着沿途的美景,心情说不出的愉悦。 尽管西门庆已经对京师颇为熟悉,可他依旧好奇,京师的春天,是什么样子的。 染色版的清明上河图他也看过,汴河沿岸的白杨绿柳,碧草红花,嬉笑怒骂的人儿,充斥着这个时代全世界最繁华热闹的都市,满满的烟火气,偏偏又让人生出万丈豪情,波澜壮阔。 半个月后…… 终于看到了,尽管有那副传世名画在心中参照,可眼前的景象,依旧让西门庆感到……惊艳。 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 最爱湖东行不足,绿杨阴里白沙堤~ 西门庆只摘出白居易这首钱塘湖春行的结尾两句来形容此时此刻的见闻。 当然,上一句的早莺和新燕也是有的,但他觉得……几只显得太小气,而燕子早就将旧巢修补好了,早已不再啄春泥。 恐怕,此时的钱塘湖,也比不上这汴京城外两岸春光吧… “汴梁城啊~你真球美~ 大姑娘啊~你可真俊~” 姚古骑在马上,看着远处的城墙,还有沿岸踏青的大姑娘小媳妇儿,毫无形象的将手搭在嘴边做了喇叭,歇斯底里的唱到~ “没了?” 郭成撇着嘴,斜眼看着他,一脸的鄙视~ “呃……没了!” 姚古尴尬的挠了挠头,涨红着脸说道。 “哈哈哈……” 周围众人笑的前仰后合。 在城外十里,就遇到了前来迎接的章敦和一众官员,还有传旨太监王贵带着的天子仪仗。 十数万大军凯旋,实在是大宋多少年来难得的盛况。 尽管皇帝木有亲临,但却派出了宰相和文武百官,还摆出了天子仪仗,如朕亲临,这已经是天大的荣耀。 奉皇帝召令,大军于京师十里外的大营驻扎休整,三日后论功行赏,五品以上的将领,于明日到金殿上面君。章楶的家眷,除了两个儿子在外地做官,大都在京中,自然是要回家的。 高级将官里头,除了他之外,也就只有西门庆的家在京中了。 因此,西门庆盛情邀请姚古,佘可适,郭成等一众西北将领,到家中做客。 西门庆回来的消息,家里的人,早就知道了。 距离家门口数十丈,就已然瞧见,门前密密麻麻的身影,将那宽敞的道路塞的满满的,目测,好几百号人。 领头的是福伯,他庞超站着那位潘家出来的美妇。在一旁还站立着苏轼夫妇,宗泽夫妇,林冲夫妇,王进夫妇,钱罐两口子,宋大儒两口子,还有李纲,李光,李弥逊,张纲及他们的家人。 后面站满了家丁,丫鬟,还有各个店铺作坊的掌柜,管事们。 场面之大,看的西门庆身后的众人目瞪口呆,众人心中暗道: 乖乖,光是养这群人,每月都得成千上万两银子的开支吧!西门侯爷,当真是富得流油啊…… 今儿个还真是长了见识,大开眼界…… 西门庆看到门口的众人,也是心里一暖,眼眶发热,尽管早已看惯了生死,此时也禁不住触景生情。 “想我西门庆,何德何能?孑然一身来到这世界,如今短短大半年的光景,就有了这偌大的家业,和这么多心心念念关心,牵挂自己的人。” “少爷~” “贤弟~” “侯爷~” “老爷~” “东家~” “公子~” “兄长~” “您回来了~” 面对各种各样的称呼,还有那一张张开心的笑脸,西门庆有些恍惚,也有些不知所措。 “福伯~大姐,诸位兄长~大家,我回来了~” 千言万语,到嘴边,化为四个字“我回来了~” 是啊,回来了~ 这些人最最期盼的,不就是自己平安归来么?从出京之时,就开始期盼自己回来。 如今,真的回来的,而且是凯旋而归! “好了,大家都回家吧~回家~” 西门庆挥挥手,笑着说道。 人群快速分开,将大门让出来,一众人簇拥着西门庆,开开心心的迈步进了家门。 院子里和大门外一样,屋檐下,走廊间处处都挂着大红灯笼,梁柱上缠绕着红绸,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空地上摆满了桌椅板凳,上头放着点心干果,桌边还放着酒坛子。 靠着院墙,十个泥土青砖堆砌而成的灶台,上头架着十口大铁锅,下面的火苗熊熊燃烧着,锅里热气腾腾,香味弥漫。 一排长桌上,堆满了切好的鸡鸭鱼肉和各类新鲜蔬菜,地上摆满了一摞摞的碗碟。 十个大厨在伙计的帮助下,将手中的长柄铁勺舞动的上下翻飞。 西门庆心中高兴,嘴巴更馋,带着军中归来的众人,连身上的铠甲都没换,直接就入席了~ 军中两月,他着实瘦了不少,尽管伙食不错,可哪能与家里比较。 菜还没上,佘可适等人,光是闻着那诱人的香味就已经食指大动,一个个喉头滚动,暗暗吞着口水。 不大会儿功夫,一盘盘他们没见过的精致菜肴摆满了桌子,众人连酒都顾不上喝了,一个个端起面前的碟子,看见什么夹什么,不管是酸甜苦辣咸,也不管荤素,不停的往嘴里扒拉着。 狼吞虎咽之间,一个个舒服的直点头,满意的哼哼唧唧。 太过瘾了,这辈子都没吃过这般的珍馐美味。 特么的,活了这么久,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以前那几十年,简直是白活了哇~ 这才是人吃的饭菜呐~ 相比佘可适等人,西门庆的吃相要文雅一些,不过,也仅仅是一些而已。 福伯不停的吩咐人,不停的给这一桌加菜,加菜,再加菜…… 每空一个盘子,就立马走人撤去,然后立刻放上一盘新的。 到的最后,也不撤了,直接将新菜肴放在空盘子上。 看着众人搞笑的吃相,其他桌上的人,全都静静的看着,没有一个人笑。 反之,福伯,琴操的眼里,噙着泪水。 天呐,少爷在军中该是吃了多少苦哇…… 其余人一个个的也都是一脸唏嘘。 即便是西门家的家丁伙计们,也不曾有过这般吃相,他们一个个的在心中脑补这西门庆在军中过得日子。 也不禁感慨,为啥自家少爷,年纪轻轻能打下这偌大的家业,还拼来如今显赫的身份地位。 有头脑,有才华固然重要,关键还要能吃苦,敢拼命啊。 有他们少爷在外面拼杀,才换来他们在家中的安宁。 着实容易啊~ 二百五十一章 如芒 酒宴从正午,一直进行到天黑,西门庆和旁边的两个桌子上的人,全都醉倒了~ 之后,被家丁伙计们一个个的抬到房间,费劲的帮他们脱掉身上的铠甲… 军中汉子,习武之人,身上的肉远比一般人瓷实,重量也比一般人多的多~ 抬到最后,几个家丁累的满头大汗,坐在走廊台阶上,半天都没起来… 喝酒喝到半晌的时候,赵佶来过一次,不过,那时候西门庆已经半醉了,赵佶什么也没说,只是和众人喝了几杯酒,便匆匆离去。 第二天,章楶,西门庆,以及二十来个西北军将领,个个一身戎装,顶盔掼甲,出现在皇宫大殿上。 赵煦打量着这些黝黑威武的汉子,满意的抚摸着自己下巴上为数不多的青须,自打他来到龙椅上坐下,就一直在笑,从头到尾,嘴巴都没合过…… 如果高滔滔在世时,恐怕又要出言训斥了… 不光她,就连司马光,还有御史台柬官们,也要齐齐跳出来,说他喜怒形于色,有失帝王身份,有失大宋国体~ “好~好哇~诸位爱卿,你们辛苦啦~看到你们站在这大殿之上,朕心甚慰~朕心甚慰~ 如今,我大宋,内有贤吏能臣,外有精兵强将,何愁不兴? 嚯哈哈哈哈,来人…赏~” 话音刚落,王贵向前一步,从袖口取出早就拟定好的圣旨,高声念叨了起来。 每念一人的名字和赏赐,就有小太监捧着托盘将赏赐奉上。 在大殿前走过一道,再缓缓褪去。 这些赏赐,下了朝是会送到众人家中的。 众人,受了赏赐,齐齐拜倒,高呼万岁~ 文武百官,大多数都是喜笑颜开,不过,枢密使曾布一系,却是个个阴沉着脸。 然而,他们的脸色越黑,其他人就越高兴。 朝堂党派之间,向来都是你哭,我笑,你笑我哭,此消彼长。 皇帝对此反倒是喜闻乐见~ 如果文武百官真的一团和气,那皇帝就坐不住了~ 中庸,才是王道~ 封赏,并没有什么心意,除了金银财宝,就是绫罗绸缎~ 官职爵位,在之前已经封赏过了,旁人不说,单说西门庆,如今堪堪二十岁不足的年纪,已然官居三品,贵为侯爵,再升,也基本没得升了…… 如今整个朝堂之上,除了章敦,曾布,蔡汴,许将等少数人,就再没有谁比西门庆地位高,官职大了…即便章楶,蔡京和六部主官,殿司指挥使,各路经略使之流,以官阶论,也不过和西门庆平级而已。 而达到他们这价格,年龄较小者也得五十岁往上,年龄较大的,已然七十出头…… 两相对比之下,西门庆可以说是如今大宋朝堂上,最为耀眼的一颗明星,万众瞩目。 从大殿上散去,西门庆走在青砖铺就的通往宫门的大道上,不知为何,他感觉,自己背后的目光,将他盯得背部有些隐隐作痛…… 如芒在背?也不知,这是不是错觉… “贤侄~老夫观你一副沉思模样,想什么呢?” 西门庆狐疑的功夫,章楶凑上前来,微笑的问道。 “哦,章伯伯,小侄无事~” “呵呵,无事便好~切记,不为人妒是庸才~” “额?哈哈,章伯伯说的是,小侄记下了~” 哎~人老成精,这话当真不是说着玩的,自己这才有些许察觉,稍一狐疑,就给这位老人家发现了… “你记下便好…对了,贤侄,你今日可有空闲?不妨到老夫府上一续,老夫介绍家中女子给你认识?” 天呐~您老怎么又提起这茬儿了…身边一个李清照,还有个不知跑去哪里的李师师……如果再认识几个…如何吃的消啊~ 咳,当然不是身体吃不消,而是良心吃不消~最难消受美人恩嘛~ 一份爱,分成几分,难免厚此薄彼,做不到雨露均沾,就防不住后院起火… 男人,果真是难~ “咳咳,章伯伯,此事,莫要再提~小侄认为,这男女之事嘛~还需一个缘字~正所谓“缘分天注定,聚散不由人嘛~”” 尴尬的摸了摸鼻尖,一本正经的说道,言语之间,搭配着他那神态,看在章楶眼中,竟有几分高深莫测之感。 “缘分天注定,聚散不由人~唔……贤侄,此话颇为玄妙哇…莫不是出自你那仙师之口?” “非也,此话我虽是听仙师所说,却并非是仙师所创~” “嗯~老夫省得了~以后老夫绝不会给你强硬撮合,不过…还有句老话叫~日久生情~以后贤侄不妨多去老夫那里走动走动,说不准,走着走着,就会撞到个缘分~嚯哈哈哈哈……” …… 这就是传说中的制造偶遇么? 想来这章伯伯即便不领兵也不做官,在民间办一个婚姻中介,也绝对会赚的盆满钵满,富得流油~ 聊天的功夫,已经出了宫门,与众人告别,骑上马,径直朝着府上走去。 “首长,昨日端王殿下,似乎找您有事要说~” 才拐了个弯,杨再兴就靠过来说道。 “嗯?既然如此,随我去他那看看~” 西门庆说着,调转码头,拐进了端王府所在的那条街。 离着大老远,西门庆就看到了在外巡视的锦衣卫亲兵和王府侍卫。 端王府虽然背靠着皇城,可毕竟面向极为宽阔的大街。 虽然远不如正街繁华热闹,可来往的行人和摊贩也不在少数。 亲兵侍卫们六人一队,光是王府正面,就有两队交叉巡视,一个个神情肃穆,手按腰间刀柄,目光如炬,在来往行人身上游弋。 “嗯?难道最近王府中出了什么事情?为何守卫如此森严?” 西门庆心中狐疑,不觉加快了马速。 “首长好!参见侯爷!” 门口的王府侍卫和锦衣卫亲兵听到马蹄声,再看到马上的西门庆,纷纷惊喜的上前见礼,有人跑上前从他手中接下马缰,还有人急匆匆的跑进去通报~ 他们都认识西门庆,更知道赵佶二人的关系,西门庆来王府早就不用人特意通报了,之所以往里奔跑,是通知赵佶等人西门庆来了。 果然,西门庆在门口与几个亲兵闲聊了几句,刚进了第一道院子,就看到从里面小跑出来的赵佶,他身旁还跟着钟离和宗林,还有身后一路小跑的总管德福。 “大哥!你黑了~瘦了呢~” 赵佶哈哈大笑,来到近前,张开双臂,向西门庆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贤弟,两月未见,你越发的结实健壮了~ 西门庆同样开心,伸手用力拍打着赵佶的后背,感觉赵佶的小身板,比以前结实了许多~ “侯爷! 首长! 公子!” “嗯,钟离,宗林,福叔,好久不见了~” 西门庆看着赵佶身后三人,微笑着打着招呼。 “大哥,走走走,咱们里面叙话~” 赵佶开心的拉起西门庆的衣袖,大步朝里头走去。 二百五十二章 高二上位的契机 “大哥,你回来就好了~你回来了,我就不用每日担惊受怕了~” 赵佶拉着西门庆一路来到厅堂,摒去左右,钟离和宗林二人默契的站在堂前,防止有人偷听,德福亲自上了茶水之后,识趣的悄然退去。 看着赵佶前后的言行举止,西门庆心中暗暗点头,不愧是生在帝王家的孩子,天姿悟性绝不是寻常人可以比拟的。 现在的赵佶和两月前相比,实在成长了天多,短短两月里,也不知道这货都经历了什么,都已经学会喜怒不形于色了~ 西门庆明白,虽然自己离京这俩月,赵佶和他身边负责守卫的宗林等人,都没有给自己传递出事的消息。 但是,赵佶这俩月里过得并不轻松~ 这一点,单是从方才在王府周边见到的守卫力量来看,一定有大事发生过。 “贤弟,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哥,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遇到了几次刺杀罢了…” 赵佶强自支撑起一个笑容,故作洒脱的笑着,不过那笑容,实在有些牵强,也不好看。 “刺杀?在这皇城根儿,而且,你府上守卫如此严密,当真有人敢来送死?” 西门庆心下一惊,脸上却没有露出丝毫的诧异和激动。 心有余悸的赵佶,此时需要一个定心丸~ “是,只不过,手段有些阴险~他们选择了投毒…” “投毒?何人所为?可有查到?” 西门庆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人是抓到了,不过,已经死了~那几人到死也未曾透露半个字……” “为何不留活口?” “呵呵,大哥有所不知……哪里是小弟我不愿留活口哇,实则是他们自己服了毒…哎,看来他们是一心想置我于死地啊~ 大哥,钟离和宗林查过了,这这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武术功底~而且下手果断,狠辣~就算是自裁也丝毫不拖泥带水~明显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赵佶苦笑一声,摇头解释道…… “等等,你刚才说……他们?难道这杀手还不止一个?” “是……自打大哥你离京以来这两月间,前后共有四次…一次扮作送菜的,一次扮作送水的,还有一次是从后花园连通汴河的水道潜进来的~ 前后共捉了八人,无一例外,全都服毒自尽了~” 看着赵佶那心有余悸的小模样儿,西门庆深以为然。 这就难怪了,隔三差五的被人刺杀,投毒,而且还在自己家中,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谁身上,也淡定不了,能睡的着觉那心理素质就已经算很不错了。 想到此处,心头一股火猛的窜了上来,对着门外大声喝道: “……宗林!钟离!你俩给老子滚进来!” 话音刚落,就见钟离和宗林扭扭捏捏,亦步亦趋上了台阶。 边往上挪步,还一边做着小动作,就像俩做错事的小孩子,互相拉扯着对方的衣袖,都想要对方走在前头。 就算挨打,那第一个挨打的肯定更重一些,后面挨打的就相对轻了,因为,打人是个体力活~ 而且,怒火发泄出来,人恢复了理智,也就不那么可怕了… 兵法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嘛…… “侯爷~” “首长~” 二人来到屋内,齐齐躬身施礼,头也不敢抬。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王府上下,侍卫加上锦衣卫亲兵足足百多人,饶是如此,还能让歹人有机可乘!你们说,要你们何用?” 西门庆说着一巴掌拍在桌面上,上头的茶盏都跳了起来,然后落下,里面未喝的茶水从桌面流淌到地上… “噗通……” 两人浑身一震,齐齐跪倒在地~ “是卑职无能,请首长责罚…” 这话是宗林说的,钟离是王府的侍卫统领,不是西门庆的属下,钟离虽然没有说话,却也是满脸愧疚。 在他心目中,早已经将西门庆看做自己的师父,尽管西门庆比他年纪小,却的的确确有着师徒之实。 尊师重道~千百年来,一直都被人们所重视~这也是衡量一个人人品好坏的重要标准之一。 “大哥……此事,也怪不得他们~人不是都捉住了嘛~我也安然无恙~以后加强警戒就是了~大哥莫要动气~” 赵佶也被发怒的西门庆给吓了一跳,自打和西门庆相识以来,他还是头一回看到西门庆生气的模样… “府上,可有伤亡?” 沉默片刻,西门庆吐出一口浊气,沉着脸问道。 “有~王爷府上死了四个仆人,三个侍卫,卑职手下,伤了俩兄弟,不过,并无大碍。倒是王爷的一个亲随被淬毒的弩箭射中了腿~也正是那亲随救了王爷…” 宗林说起那死伤的人,脸上露出浓浓的痛惜,和懊悔。 是啊,当初受首长之命,前来保护端王殿下的安危,起初还觉得首长有些小题大做咯~ 毕竟端王府背靠着皇宫大内,谁敢造次~ 万万没想到,就在首长离京的第三天,王府就出现了投毒事件…… 几个王府的仆人,伺候完王爷蹴鞠之后,跑到后厨,喝了后厨水缸里的水,结果,盏茶功夫就一命呜呼了~ 水缸里被人投了毒…… 又过了半月,菜里头也被人投了毒。 最可怕的是,竟然有人从城中水道一路潜行进了王府花园。 就在赵佶吃了晚饭在园内遛弯儿的时候,刺客突然从假山里窜出,端起弓弩冲着赵佶的心窝子就是一发~ 得亏赵佶身边有个眼疾手快亲随,飞身就是一腿,迎着那弩箭就踢了上去。 “亲随?何人?” “哦,此人大哥你也曾见过,就是那高二~就是我从王都尉处要来的,擅长蹴鞠那个人~” “……噢~竟然是他~那他如今如何了?” “命是保住了,不过郎中说,他体内还有余毒未消,或许日后正常行走无虞,蹴鞠怕是不成了~哎…… 可惜了他那一身出神入化的球技啊~ 本王看中他的便是他那球技,可如今救了本王性命的,同样是他那高超的球技~” 赵佶苦笑一声,神情有些无奈和落寞… 西门庆感觉,自己似乎发现了一个不能忽略的秘密。一个被世人质疑上千年的秘密…… 那就是高俅上位的原因~ 不管是水浒剧情还是正史描述,都说高俅上位是因为踢球厉害备受徽宗宠爱。还有就是大多数人总会因为对徽宗昏庸的印象,从而先入为主。 也因为缺乏足够的历史文献来作为佐证,让人们忽略了一个问题,或者说,不愿意去花心思研究,不愿意站在大多数人的对立面去剖析问题。 关于徽宗,最大的矛盾就是,他的才华是公认的,没人去怀疑,他的昏庸也是公认的,同样没人怀疑。 可认真想想,一个被称为史上最有才情的皇帝,艺术成就最高的皇帝,真的会是一个昏聩之人么? 他真的昏庸到因为一个人踢球踢得好给他个三军总司令做么? 这显然是不容易站住脚的。 一个无能的人,会被哲宗评价为“忠义仁孝俱全”么? 一个无能的人,会让整个后宫几三代皇后妃嫔都宠爱有加么? 显然,不会~ 那么,如果这才是真正的历史…… 那高俅替赵佶挡下这一箭,救了赵佶的命,或许,就是他日后能得到重用的关键~ 西门庆深以为然,自己不正是因为运气好,在黄河滩上救了赵佶一命,才有了今天的地位么? 若不是如此际遇,就凭一个小县城的小药材商人,这辈子都不打可能混到侯爷吧… 真香…… 二百五十三章 一出好戏 看到西门庆生气,赵佶几人都有着忐忑,互相对视了一眼,无奈的点了点头。 “大哥,这事儿真不怪他们,谁能想到,平日里老实巴交送菜送水的人,会是杀手呢…” 其实西门庆也知道,发生这事儿其实并不是钟离和宗林防范疏漏。 送水的人他不知道,可送菜的,可是在他的菜棚做工的人,那是他西门家的人啊。 就凭赵佶跟他的关系,不管是钟离还是宗林,哪怕是西门庆自己,都不会怀疑,送菜的人会是杀手。 没有解释什么,挥了挥手,让两人出去,屋里再次只剩下赵佶他们两人。 “看来…是某些人,有些等不及了啊~” “大哥,你的意思是……皇兄的病情……” 赵佶面露忧虑之色,没有接着说下去,也不用说下去,既然那些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两月内四次出手,原因是显而易见的。 是啊,若赵煦龙体康健,那那些人也绝不会这么孤注一掷了。 若赵煦龙体康健,先前说不定会亲自出宫,迎接将士们凯旋。 如此一来,怕用不了多久,满朝文武都会有所察觉。 没病装病简单至极,可有病装没病,确是难如登天。 哪怕,只是普通的感冒咳嗽,也是无法掩饰的啊…… “大哥,如今你回来,我就心安了~” “呵呵,你莫要低估了他们~他们连你这个亲王都敢动,还会顾及我这个区区侯爷?” 西门庆虽然面色自然,谈笑风生,可事实上,他心里也是万分忧虑。 为何? 他不是真的神仙弟子啊~他也不会什么道法仙术…… 明刀明枪的硬刚,他不惧怕任何人,不惧怕任何势力。 可如今,他们在明处,敌人在暗处。 像投毒这种事,光是想想就毛骨悚然。 西门家生意发展这么迅速,如今,恐怕他旗下的生意,雇佣的伙计工匠,都不下万人,而且每天都有新的人加入。 说不定身边哪个人就是潜伏进来的杀手。 这种失控的感觉很不好… “那……大哥,今后我们还如何应对才是?” 听了西门庆的话,赵佶不禁再次担忧起来。 不知不觉,他对西门庆已经完全依赖,西门庆不在,他不安,他恐惧。 西门庆在,他就觉得莫名的安心,踏实,有了主心骨。 或许是对西门庆能力的认同和信任?这种感觉,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样,一会儿,你换上亲兵的衣服,随我一同回府,今后,你就住在我的府上。” “啊?大哥,若我消失不见,那我这里……” 赵佶觉得西门庆这办法固然好,可自己突然不见了,恐怕也说不过去,毕竟他不是阿猫阿狗,而是堂堂亲王。 “呵呵,你穿上亲兵的衣服离去,你府上还得有一个你…” “唔…我明白了!大哥的意思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赵佶稍一沉吟,瞬间领会了西门庆的用意,一拍手,高声说道,眼神里有些兴奋。 不过随即,他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小心的朝着四周看了看,似乎是觉得自己声音太大,担心被人听了去。 “大哥,这个法子固然好,可是,你怎么办?若是他们对你下手……” 赵佶安静思考了片刻,又开始担忧西门庆的安危。 “唔……待会儿,你就这么这么这么做……” 西门庆将头凑近赵佶耳边压低声音,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随后,将钟离,宗林和德福三人喊了进来,将狸猫换太子的计划大致交代了一番。 不大会儿功夫,宗林出去带进来一个身高,体型,就连样貌都与赵佶有几分相似的亲兵。 在锦衣卫刻意的洗脑式训练下,每个锦衣卫成员对于西门庆都有着发自内心的崇拜和忠诚。对于西门庆的命令,他们宁死也会不折不扣的去执行。 很快,就当着众人的面,与赵佶对换了身上的衣物。 随机,赵佶端起桌上的茶盏,用力摔在屋内的柱子上,哗啦一声,摔得粉碎。 西门庆更夸张,直接拿起椅子用力砸在桌子上,噼啪一声巨响,砸的粉碎。 听到响动,王府里的侍卫和锦衣卫亲兵,围过来一群,手按刀柄,小心翼翼的靠近。 “滚!都给我滚出去!” 随着一声大喊,德福,宗林,钟离三人,狼狈不堪的从屋里跑了出来。 “走走走,都退一边去!” 钟离宗林二人还各自朝着自己的手下挥手呵斥。 众人才散开几步,又是一声巨响,之间关闭的雕花木门窗突兀的破了个大洞,一把椅子飞了出来,刚好撞在廊下的柱子上。 又是噼啪一声碎裂开来,力道之大,令人咋舌。 “西门庆!枉我与你兄弟相称,你口口声声说派人保护我!我看你分明就是派人监视我! 我都怀疑,那些下毒,刺杀我的人,就是你一手安排的!”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中,屋内传出赵佶歇斯底里的怒吼! “你放屁!我看是你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招惹了仇家,前来找你寻仇!兄弟一场,我好心派兵保护你,你却不识好歹!也罢!算我西门庆瞎了眼!” 两人一边大声争吵,一边拿着手边能扔能砸的物件儿到处都乱砸…… 外面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们,一个个心惊胆战。 而屋里剩下那个和赵佶换了衣服的亲兵此时此刻脸色涨红发紫,痛苦至极…… 宝宝心里苦那个苦哇… 看着自家首长和王爷浮夸的表演,他是想笑又不敢笑,更不能笑。 只见西门庆抓起墙边一个精致的陶瓷摆件儿准备摔,赵佶连忙苦着脸摇着双手阻止。 并且小声说道:“大哥……这个不能砸,不能砸……这个是东晋的物件儿,值八千两银子呐……” 然后西门庆一副了然的模样,小心翼翼的放回原处…… 接着又拿起另一件,目光看着赵佶,眼神里带着询问…… 那意思大概是在说“大兄弟,这个值多少钱?能砸么?” 然后赵佶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看到可以砸,西门庆就用力朝着地上摔去… “西门庆!本王忍你很久了!” “哼!本侯也忍你很久了!” “来呀!互相伤害啊!” “来就来,怕你怎滴?!” …… 屋里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 外面的围观者越来越多,感觉里头二人打起来了,却没有人敢靠近。 赵佶是王爷不假,可西门侯爷似乎更不好惹啊,听说他老人家在西北,短短一个时辰,就屠了西夏十万人… 有钱有势有地位,年轻帅气有兵权,着实可怕的紧…… “赵佶!今日,我们边一刀两断!” “好得很,西门庆,你以后别踩本王的门!” “你让我来,我都不稀得来呢!” “滚,带上你的人给我滚!” “哼,走!” 西门庆大喝一声,带着伪装成亲兵,用袖子挡住半边脸的赵佶一脚将一扇门踹飞,快去的走出。 “宗林,带上你的人,跟我走!” “啊……哦!卑职尊令!所有锦衣卫的兄弟,跟我走!首长?咱们去哪?” “蠢材!当然是回家!哼!” 西门庆头也不回,怒斥一声,向外走去。 就这样,西门庆和杨再兴,宗林三人骑马离去,苦逼的赵佶只得混在亲兵之中,一路跑步离开~ 王府中,只剩下不明所以的众人,德福和钟离二人,快速跑进屋内看“赵佶”。 “都给我记着,以后不许你们和西门庆家的人有任何往来!听见没!” “是是是,谨遵王爷的命令!” “还有!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进我房间!从今往后,本王要闭门谢客,谁也不见!” “是是是!” 德福和钟离二人,故作惶恐,连声答应着…… 园内那些王府侍卫,太监婢女,一个个不明就里,面面相觑之间,噤若寒蝉… 二百五十四章 是谁放屁 从那天起,整个京师的贵人圈里的那些达官贵人们,相聚之时,总是免不了议论一件事。 向来相交莫逆,亲如兄弟的端王和朝堂新贵西门庆二人,分道扬镳了~ 至于二人为何闹翻,没人知道,总之,听说那一天,端王府上的桌子椅子包括一些珍贵的,端王喜爱的奇珍异宝,古董文玩被砸了个乱七八糟。 听说端王气的大发雷霆,很多天都没出门了。 整个京城之中,但凡有头有脸的人物,谁人不知端王爷最大的爱好就是古董文玩,玉石花木,鱼虫花鸟那些个东东~ 得知这一王一侯闹掰这个消息,几乎绝大多数人都是幸灾乐祸,拍手称快的。 就算有些人表面上摇头长叹,大叫可惜,可内心也是免不了一阵暗爽~ 赵佶,向来都是人畜无害,待人接物倶是彬彬有礼,深得人们好感。 而西门庆就不同了,他年纪轻轻,不到一年,就从一个狗屁不是,地位低下的一届商户爬到了如今在整个朝堂都举足轻重的地步。 更是本朝唯一一位能活着获得爵位的人,如此殊荣,就连宰相一级的重臣都不能有过,如何不让人嫉妒? 更何况,朝堂本来就暗流汹涌,争斗不止,本来这些年各方还算规矩本分。 而如今,半路上杀出个西门庆,就像是一块煅烧的通红的大铁球丢进了水缸里,一下子打破了平静,破坏了朝堂各方势力的微妙平衡。 可是,西门庆如日中天,备受赵官家看重,如今更是手握兵权,战功赫赫。 何况章敦为首的几个老臣,与之来往甚密,他的小辫子实在是不好抓。 动是动不得的,只能在背地里羡慕嫉妒恨,每日睡觉前,起床后,画个圈圈诅咒他。 如今,西门庆和端王爷闹翻,对于这些人来说,就是个好事情。 虽然表面上西门庆没啥损失,而大宋朝的王爷们尽管没什么实际权利,可不管怎么说,人家毕竟是王爷。 更何况,端王还是和当今皇上最亲密的兄弟,即便是皇上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赵似都比不上赵佶。 那么,他们就想着,有这么个机会,去鼓动赵佶,多说西门庆的坏话,但凡赵佶面见皇上的时候说上几句西门庆的不是,让皇上改变对他的看法,没有了皇上的看重,西门庆,离遭殃就不远了。 谁都知道,如今西门庆的各种生意,遍布大宋,富可敌国,别的不说,单单是这财物,就让人眼馋的紧。 然而,他们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连日来,这些人带着各种各样的奇珍异宝,前去端王府拜见,都吃了闭门羹,甭说见赵佶了,就连端王府的大门他们都没进去过。 可谓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后来想想,他们觉得,这也不见得是一件坏事儿,端王也如此生气,那还不是因为西门庆么? 他气越大,就说明他对西门庆的恨越大。 如果,他不生气,那才坏事儿呢。 …… 凯旋而归的西北军,已经受过可皇帝陛下的检阅和封赏。 并且撤去原先的营帐,进驻了京营之中。 这些日子,是他们最快乐的日子。 西门侯爷和章帅,将他们想见识京师繁华景象的愿望向赵官家做了请示,得到了赵官家的恩准。 大笔一挥,破天荒的,给他们放了两月的大假。 每天都有数千人,在都统,都头,排头班头的带领下轮流着逛京师。 西门侯爷还特意命人隔三差五的给他们送肉送菜,为他们改善伙食。 这一日,西门府上无事,杨再兴向西门庆告了假,带了西门家的酒菜起马来到城外大营找寻姚古,郭成等人喝酒。 如今已经开春了,草长莺飞,气候温暖,众人在军营中觉得苦闷。 于是就策马来到野外,在汴河边找了一处风景秀丽的树林儿,在青草地上铺了席子,摆上酒菜,晒着太阳,吃着喝着聊着。 酒至正酣,空气中没来由的飘来一股子恶臭,大为扫兴。 一时间,几人忍不住将口中大嚼的熟食都给吐了出来。 “靠!老郭,你放屁?” 姚古用袖子胡乱擦了擦嘴角,对着郭成吼了一声,平日里,几人之间,也就郭成屁最多~ “你才放屁~这回真不是我!” 郭成第一次被冤枉,顿时不乐意了,马德,以前每次都是我,可这回真不是我啊。 再说了,以前爱放屁,还不是因为军中伙食不好,吃黄豆和腌萝卜吃的。他饭量最大,屁自然是最多。 可如今,伙食改善可,很久不曾吃萝卜黄豆,他的屁明显减少了大半,以至于,他都觉得自己可以扬眉吐气了,逢人便吹,老子有十多天不曾放屁了,每说起这茬,他脸上都带着高深莫测的神气。 “真不是你?” 杨再兴也有些狐疑~ “真不是我~” 最后问了一圈儿,没有人承认~ 这就怪了~ “哎?不对啊,这味道邪乎啊,以俺老郭多年的经验来看,我敢断定,这绝对不是屁味儿~” 郭成坐直身子,鼻头抽动记下,吸了几口空气细细品味一番,抬头认真的说到。 “那是?” 对于屁,众人深信,郭成是权威的。 “分明是有人拉在了裤裆里啦~” “噗~” 郭成话音刚落,就听到哪里传来一声闷响,分明就是有人放了响屁,特别响的那种。 “是谁?” 众人开始你来我我看你,一脸狐疑,一瞬间,个个都成了侦探。 “不对,声音明显是树林里传出来的~” 杨再兴仔细辨别了下屁声传来的方向,用手指着旁边的树林子笃定的说道。 “嗯?不是我们的人,我去看看是什么人,如此大胆,敢在咱们老哥儿几个酒桌旁拉屎放屁。 哼哼,捉了他,定要让他把拉的都吃下去!” 姚古站起身来,大大咧咧的,迈着大步朝着杨再兴手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穿进树林儿,绕过几棵大树,正看见一个铁塔般的大汉蹲在一颗树下解手。 一个簸箕大小的大黑屁股正对着他~而胯下……嘶~ 姚古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同时,心中有有些羡慕和嫉妒~ 傻大黑粗~ 随着离他越来越近,臭味就越来越浓,也不知道这货吃了啥东西,恶臭难当。 姚古不禁一只手掩住口鼻,然而,并没什么卵用~ 那臭味儿好像长了眼睛,硬是透过指头缝隙往他鼻孔里钻…… 他决定不再往前走了,低头朝地上扫了几眼,伸手拿起一块土坷垃,用力对着那大黑屁股扔了出去。 干土坷垃准确的砸在了那人的屁股上,变成粉末洒落在地上,还有些被风吹散。 场面竟颇为壮观…… 而让姚古瞠目结舌的是,那大黑屁股的主人,竟然没有像他想象之中那样被惊的跳起来。 而是纹丝未动,头也不回一下,仅仅是伸手挠了挠被土坷垃砸到的屁股蛋子。 嘶~还有这样的人?警觉性如此之差,反应如此之迟钝,这怕不是个傻子~ 二百五十五章 李逵 张大嘴巴看着眼前这不忍直视的画面,姚古不信邪的再次捡起一块土坷垃,朝着那大黑臀丢了过去。 这块土坷垃比之前的那块儿大出不少~这下怎么着也该有些动静了吧~ 然鹅…… “啪~” “噗~” 土坷垃砸在屁股上的同时,那大屁股刚巧憋出个响屁来,就好像是代替它的主人对远道而来的土坷垃以回应。 不过,至于意思是表示欢迎,亦或是表示强烈抗议,那就不得而知了~ 毕竟,数千年来,人才辈出,但古今中外,还没听说过,有谁能解读“屁”这门语言~ 在姚古目瞪口呆中,黑大汉再次伸手摸了摸被土坷垃砸到的大黑臀,不过,这回他倒也终究回了头。 只是,没看到身后不远处的姚古,而是像自己的屁股看了过去,然后,看到了土坷垃打在屁股上还未散尽的尘土。 却没有丝毫的怀疑,他觉得的自己的屁崩飞些干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实在不值得大惊小怪。 “呔!犹那黑厮!谁人叫你在此处解手了?赶紧滚开!不然,爷爷非叫你怎么拉的怎么吃下去!” 姚古实在忍不住了,自己连翻丢出两个土坷垃,都被人家无视了,而且,经过此事,再次看向那暴露在空气中的大黑臀,显得格外嚣张跋扈,大有不可一世的感觉。 尼玛,老子怎么说也是久经沙场的将军,没成想这才来了京师几天,留被一个人……不对,准确说是被一个大屁股给鄙视了~ 着实不能忍~ 还好其他人没有跟过来,不然的话,此事传扬开去,今后自己在军中还特么怎么混? “唔?你这汉子,可是在说俺么?” 蹲在那里的黑大汉,听到姚古的声音,也被惊了一下,回头看看,四周除了姚古盯着他的屁股看着,并没有发现有其他人在,顿时感觉底下凉嗖嗖的…… “说的就是你!谁叫你在此地解手了?” “你这汉子,好不讲理,俺娘说了,管天管地,管不住拉屎放屁!老天爷都管不住,怎要你管?” 黑大汉看着姚古说话很冲,很嚣张,顿时也提高了嗓门儿,声如洪钟,底气十足一看就不是啥善茬儿~ 他一边说着,还蹲着围了几步,将身子调转过来,面对着姚古。 这回,姚古可算看清了这货的样貌~ 一个字,黑!很黑,非常黑! 那大脸,和那大黑屁股一个色!不仅黑,而且满脸横肉,还长着浓浓的眉毛,还有串脸胡,毛发又黑又粗又浓密~ 第一眼看去,就好像,这人满脸都是头发…… 豹头环眼,特别是那眼珠子,铜铃大小,要说凶相毕露吧也没毛病,不过,并不贴切,因为那凶相之间,夹杂着一丝萌意~ 多看两眼,不仅不可怕,反而多出些些莫名的喜感~ 饶是如此,吓哭小孩子,是完全莫有问题。 “你这黑厮!你爷爷们正在这里饮酒吃肉,你却在一旁解手,是何道理?” 姚古虽嚣张,但他讲理,就算是要教训人,也绝不会让人家挨打挨得莫名其妙。 嚣张,就是要这么讲究~ “你这汉子,莫不是存心找俺晦气?俺拉俺的,你吃你的,有一个铜子儿的关系么?” 黑汉子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马德,这片树林子又不是你家开的~ “呵呵,我看你是想讨打!” 姚古直接气笑了。 嚣张的人姚古见多了,军中的刺头,他也收拾过不少,更加嚣张的西夏人,死在他四十……不,两米长的大刀下的数以百计,就没见过黑大汉这样不晓事的愣头青。,必须教训。 为大宋,也为黑大汉的爸爸妈妈…… “呔!且慢!” 那黑大汉,突然伸手阻止姚古的前进。 “怎么?认怂了?晚了~” 姚古冷笑一声,继续向前走去,要打架了,自动忽略了熏天的臭味。 “你且慢!你想打架,你黑爷爷奉陪到底!有本事,你先等俺提上裤子!” 黑大汉说着起身,撅起屁股很自然的对着树干蹭了几个来回,然后提起裤子。 “真尼玛恶心!” 看着这不忍直视的一幕,姚古一脸嫌弃的扭过头去。 然而他却忘了,在西门庆没有去西北军之前,他也没用过柔软的“卫生纸”,在数月前,他,包括他军中的将士,也都是这么擦屁股的…… 军中的茅房,但凡有棱角的地方,全都是蹭的明晃晃的粑粑…… “先吃俺一拳~” 姚古刚扭过头,只见那黑大汉好似一阵黑旋风,凶猛的跑到近前,一拳向他打来,这一拳毫无章法可言,但是这汉子却深知先下手为强的道理。 “来的好!” 对于突如其来的一拳,冷笑一声,沉身垫步,举拳迎了上去。 “砰!” 一声闷响之后,俩人纷纷后退。 黑大汉退了三步,姚古~退了七八步,后背一直撞到一个树干才停下,随即心头大惊。 好一个力大无穷的黑汉子! 其实说起来,这黑货体型本就占优势,而且他起步的距离更长,蓄力也更大。姚古仓促间迎敌,本就有些吃亏。 饶是如此,依旧为这黑大汉的力气之大,感到惊讶。 “再来!” 姚古一愣神,那黑大汉再次举拳冲了上来。 姚古咬了咬牙,没有理会左胸隐隐作痛,同样扑了上去。 力气不如人家,可他对自己的技巧还是有信心的。 俩人你来我往打在一处,噼里啪啦的响声不绝于耳,说拳拳到肉,更为贴切。 听到这边的动静,杨再兴,郭成,佘可适等人也都扒开树丛,走向这里,看到姚古和一黑大汉打在一起,众人也没急着帮忙或阻止,反而抱着膀子饶有兴趣的看着热闹。 如果黑大汉不是罪犯或者凶徒,他们绝不会以多欺少,就算是凶犯,那也要等姚古落了下风,他们才会加入。 没有任何人规定,不能以多欺少,这却成了英雄好汉一贯的行为准则,哪怕在后世二十一世纪,信奉这一准则的也大有人在。 打了半天,姚古二人满头大汗,特别是姚古,已经快要崩溃了。 他发现,跟自己交手的黑汉子,不仅力气大,而且耐打的很,很多次出手,他都已经信心满满能将他拿下了,可结局总是出乎意料。 他的拳头打在黑大汉身上,那黑货恍若未觉,反而他自己的拳头给震得生疼。 更气人的是,打着打着他发现,这黑货,似乎也练过一些武术套路,并非空有蛮力。 最最气人的是,他越打越累,越打拳头越无力,而那黑货,好像就不知道累字怎么写,越打越兴奋。 他嘴上没怂,心里已经怂了~ 目前为止,他只能凭着比对方更高明的套路闪躲腾挪着,拿下这黑货,已然是不可能的了。 “住手!” 看热闹的几人,已经看出姚古这货力有不逮了,再打下去,非得出丑不可…连忙出声阻止。 姚古立马闪到一旁,住了手,而那黑汉子,看到姚古不打了,也悻悻的收住了攻势。 那小眼神儿,处处透着不乐意,似乎是意犹未尽。 问清楚了前因后果,众人哈哈大笑,这事儿说起来,也不怪这黑货。 “黑货,你叫啥?从哪来啊?” 杨再兴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这黑汉子,他觉得,把这货带回去,自家首长或许会喜欢。 “俺叫李逵!俺娘都叫俺铁牛!沂州沂水县人氏。” 黑大汉有些警惕的看了看几人,方才答道。 “铁牛!名字倒也贴切!黑货,我问你,想不想当兵吃粮?” “你……你们是官?” 李逵先是一愣,然后犹豫的问道,模样有些惊慌。 “嗯呢!” “……” “靠!啥情况?” 看着突然转身撒丫子跑开的李逵,众人一阵错愕。 “听到咱们是官,立马儿就跑,这货身上一定有事儿,说不得备着什么案子,是朝廷通缉的要犯!哥几个,追呀!” 杨再兴一拍脑门儿,大喊一声,几人瞬间明白过来,一溜烟儿追了上去,马都没顾得上骑… 二百五十六章 光棍~ 自古有句老话,民不与官斗。 百姓虽然对官府有着天生的敬畏,可是,见官扭头就跑的,却不多见。 如果是普通的官府差役,看到撒丫子跑路的黑李逵,最多哈哈一笑了事,以为是遇到了胆子小的。但杨再兴这群人,却不会如此。 和西门庆相处这么久,自然而然收到了些许的熏陶,身上的责任感和使命感,也就比寻常官差兵丁强得多~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 维护世界和平这种事,终究还是要有人去做的~ 这世界,也需要这样的人~ 不然,漫威早就关门大吉了~ 李逵的心里是憋屈的,自从在老家打死了人,就过上了风餐露宿的跑路的日子。 出门前,他的老娘,将家里头仅有的二两银子塞给来他,还特意交代,让他往东南方向跑。 他老家在山东沂州,也就是后世的临沂,为啥往东南方向跑呢? 并不是他们家在东南方向有亲友可以投奔。 而是,东南方向,远离京城,天高皇帝远。 官府通缉,需要立案,取证,确定人贩身份,然后才广发布告。 通缉的布告需要官差来传递,因此中途需要大量的时间。 山东,往东跑,是海,往西跑,是京城,这都属于自投罗网。 往北跑,是辽,跑到北境边界,被戍边的官军给抓了去,还是等于自投罗网。 事实上,也只能往东南跑。 无论是跑到江浙,还是跑到江西,福建地界,都比较安全。 因为这一片在以前属于吴越国势力范围。 在大宋立国之初,灭北汉,灭后蜀,灭南唐,都是经过征伐。唯独吴越是和平解决的,没有动用一兵一卒。 因此,当时,为了表示对人家吴越政权深明大义的回报,大宋朝廷保留了吴越地区权贵官吏和统治者原有的职务。仅仅是派了一些官员象征性的加以监督和约束,保证政令通达。 因此,吴越地区数十年来,权力依旧集中在原有的吴越政权掌控者们的后人手中。 正因为如此,很多犯了事被官府缉拿的人,大多喜欢往这些地区逃。 起初,李逵的确是听了老娘的话,奔着东南方跑,为了躲避官府缉拿,他还刻意的白天睡觉,晚上行路。 也不管哪里是哪里,反正就是一味的赶路。 然而他生的健壮,饭量大的惊人,还馋酒。 二两银子,三两天就花光了。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出门在外,身上没了银钱,寸步难行。 可怜的是,这才刚开春儿时节,田地里连个瓜果都没有,山上的树木也才刚刚抽出嫩芽,啃树皮?没那牙口儿。 怎么办?只能偷,只能抢,只能凭着一股子力气,还有那几手拳脚功夫,偶尔吃一顿霸王餐。 刚开始的几天,饥一顿饱一顿还能对付,偶尔还能喝上点小酒儿。 然而好景不长,一天,他在一处偏僻的酒馆吃霸王餐,遇上了硬茬儿。 他搞不明白,为什么一家偏僻的小酒馆,为毛从老板到伙计,个个都会几下子~虽然一对一他不怂,可人家一拥而上,他只有跑路的份儿。 他一度怀疑,那是家黑店,可心下也奇怪,听说……黑店不都是先下蒙汗药,然后再做成人肉包子么? 挨了顿打,没头没脑的狂奔一通,根本顾不得东南西北了。 毕竟,比起吃官司蹲大狱,被做成包子更悲催啊~ 为了不被人做成包子,他一路狂奔,头也不敢回,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跑了多远,一直跑到头昏眼花,浑身无力,快背过气去才无奈的停下。 靠着一颗大树就瘫在了那里动弹不得。 往后的日子可就难过多了,依旧白天藏起来睡觉,夜里赶路。 实在饿的不行了,就窜进一些村庄,专门挑些没有院墙的人家,翻人家的灶台,运气好的,还能找几个冷炊饼,凉馒头。 运气不好,就只能喝凉水,或者是从人家院子里的腌菜缸子里偷俩腌萝卜。 那东西齁咸,难以下咽,可总也能果腹不是,啃完了萝卜,就疯狂的灌水,不然不光嘴巴不舒服,胃里也不舒服。 神奇的是,这样饥一顿饱一顿的,一连大半个月过去,他竟然没瘦… 然而,他也成功的迷了路,不知不觉,来到了京师~ 昨夜在小树林中凑合了一晚上,夜里冷,没睡踏实,太阳出来了,借着暖意,又补了一觉。 没成想,睡梦之中被一股便意被折腾醒了,肚子疼的难受。 慌忙之间,随意找了棵大树扒开裤子就…… 然后就遇上了姚古,杨再兴这群人…… 打了一架不说,没成想,打的还是官家的人,不跑才是傻子呢~ “呔!犹那黑货,你给老子站住!” “嗯?!” 李逵尽管没敢回头,可听那声音也知道,这是刚才和他动手那厮的声音,而且,听声音,就在他身后不远。 而且,那追来的脚步声,明显不止一人…… 好家伙,半天没吃东西,还拉肚子,刚又干了架,跑了这一会儿,就感觉两脚发软,浑身乏力。 更可怕的是,肚子里又是没来由的一阵翻腾,一股强烈的便意袭来,防不胜防。 “奶奶的~看样子,今天横竖是跑不了了~拉裤裆跑不了,不拉裤裆也跑不了~俺还是光棍些的好,也罢!” 李逵想通之后,脚下就停住了,根本不管身后追来的众人,反正都是大老爷们儿,没女人。当即他就扒开裤子蹲下身,“噗噗”几声,一泻千里…… “嘎!” 姚古惊呆了~ 就在李逵停住脚步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的喊声起了作用,以为这黑货屈服在自己的淫威之下了呢。 心下高兴,但是,笑容还没来得及在脸上绽放,就化成了惊愕…… 大黑臀再现~ “噗噗噗”的响屁接踵而至,熟悉的臭味纷至沓来…… 防不胜防~ “我靠!这货怕是个傻子吧~” 冷不丁的遇到这种场景,姚古赶紧捂着鼻子退到一旁…… 杨再兴,郭成,佘可适等人在短暂的错愕之后,忍不住爆发出疯狂的大笑…… 笑的肚子都抽筋了…… “姚……哈哈~姚古,你再跟紧点儿,那响屁怕是要打在你丫脸上~嚯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嗝~打在脸上?说不得还会崩掉几颗门牙~” 郭成和杨再兴这俩逗比一首捂着肚子,一手指着犹在噗噗噗的李逵~哈哈大笑。 二百五十七章 商业带动经济 李逵被抓了~ 是的,他被抓了,不过,在被抓前,杨再兴和姚古等人,还是非常厚道的,让他擦了沟子,提了裤子~ 至于是真厚道,还是怕味儿大,这点很值得怀疑~ 因为,屁股擦了,裤子穿了,可却将他的鞋袜给脱了~ 那已经看不出本色的,铁片似的粗布袜,胡乱的塞进了李逵口中。 尽管脱下其袜子那一刻,众人有那么短暂一丝的后悔~ 注释:(因为那袜子的味道比起他解手放屁时有过儿无不及~几人差点儿将之前吃的酒菜一股脑儿吐出来,险些没给熏的背过气去……) 综上所述,就足以说明,李逵这厮真的是不太好惹,开玩笑,浑身上下可都是“武器”啊…… 话说回来,味道是有些给力的过分,但光着脚,可以防止他再次逃跑,毕竟,这家伙跑起来,还是蛮快的。 他们可没心思陪着这一黑大汉锻炼身体… 当然,若李逵是个香喷喷的大美人那就要另说了~ 可惜他不是~ 众人将李逵打肩头拢二背,将双手紧紧的束缚在背后,用的是官差拿人标准的三环结。 所谓的三环就是脖子和肩头绑一处,双臂肘部绑一处,最后双手手腕绑一处。 一共三处锁扣,被绑之人,哪怕是天生神力,能生撕虎豹,也挣脱不得,根本就别想使上半分力气,哪怕没人牵引,任由其奔跑,他也绝跑不快,跑不稳,只能任人宰割。 众人骑在马上,有说有笑,慢悠悠的走着,身后的李逵被一根绳子扯着,光着脚丫在后头艰难的走着。 看着捉自己的这几个家伙,个个打了胜仗凯旋而归一般得意洋洋,李逵的双眼通红,杀人的心也有了,奈何,根本无法反抗。 事实上,当他们将自己的袜子塞进自己口中之时,李逵已经怒了…… 虽然他没读过书,也不识字儿,但他知道“士可杀不可辱”这句传统的台词。 同样,他也知道英雄好汉们下一句标配台词“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还有那句“脑袋掉了,不过碗口大的疤,二十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然而嘴里塞着自己那酸臭还带着咸菜味儿的袜子,他没有机会喊出来。 要多憋屈有多憋屈,要多气人有多气人~ 只得在心里大叹宝宝不依,可宝宝啥也做不了~ “哟,小东西还挺凶~这黑货怎么处理?送开封府领赏?” 姚古回头看了眼眼里冒火的李逵,咧嘴一笑,轻飘飘的说道,李逵这凶恶的小模样,可吓不住他。 常言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像这样的,被人收拾了还哎呀咧嘴面露凶光的,只会死的更快,死的更惨。 死都死了,还谈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简直智障~ 所以,饶是姚古这样神经大条的汉子,也能一眼看出,李逵这货,绝对是的愣头青,人生阅历忒浅~ 用西门侯爷的话说,那就是……内什么… 对了,就是放那啥电视剧里,活不过一集的渣渣~ “领赏?万一这货不是悬赏通缉的要犯,咱们哥儿几个,岂不是白忙活了?” 郭成撇撇嘴说道。 “别送官府了,送我家首长府上吧,我看这货的二愣子脾性,颇对首长的口味~” 杨再兴回头看了李逵一眼,玩味的说道。 说到底,李逵这黑货的脾性,和他,和姚古,以及端王爷府上的钟离都颇为相似,他也是蛮喜欢的。 只是,目前还没弄清楚这货的底细,不能贸然结交。 万一真是个官府通缉的杀人犯啥的,说到底,还是不好的。 如今西门侯爷风头正紧,朝堂上不知多少人,多少双眼睛暗地里眼巴巴的盯着,就等着找机会揪侯爷的小辫子呢。 如果自己这些属下,被那些御史柬官们察觉,与盗匪结交,一个折子上去,就是大麻烦。 这种事,可大可小,就看如何运作了。 想当年,权倾朝野的变法派领袖王荆公他老人家,仅仅是因为上朝时进宫门没下马,就被看门的小军官刁难,随后被司马光为首的保守派集体弹劾其目无君上,乱了法度。 “嗯,如此也好~先送去侯爷府上,弄清楚这货底细,再做定夺~” 佘可适听了杨再兴的话,赞同的点头说道。 众人里,就数他最老成持重,若不是这样,章楶和西门庆也不会联名保举他做一路统帅。 西门府上,西门庆正跟苏轼夫妇对坐饮茶。 面前的案几上摆放着十来样精致糕点,干果蜜饯,还有新鲜水果。 这个季节,北方不该有的果子,他这都有。 这就是生意做遍天下的好处,有了固定的商道补给线,天南海北的奇珍异宝,特产美食,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快马加鞭送来便是。 毫不夸张的说,西门家的小日子,过得远比皇宫里的皇上娘娘们,还要舒坦自在。 也因为西门庆的影响,如今朝堂之上,开始做副业的官员越来越多。 这也得亏了大宋并不禁止官员经营副业。 其实,凡事,都有利弊,官员做副业,挣钱多了,那朝堂上,就会一定程度上少去很多贪官污吏。 反之,官员做副业的多了,市场竞争就厉害了,一但他们利用手里的权势来欺行霸市,强买强卖,那么,不光对民间的商贩造成冲击,吃亏的还是百姓。 因为,目前,大宋的商税,还是很低的,商业税收在国库进项里占的比例很小很小。 因此,朝廷对于工商业的管制比较松懈,这方面的法规也少的可怜,可以说漏洞百出。 以至于民间的商人,有胆大聪慧者,都可轻易的钻空子避税,更别说熟知律法的官员们了。 此时此刻,西门庆和苏轼夫妇三人所讨论的,正是这个问题。 “贤弟,你方才说,用工商业带动,刺激我大宋整体的……那啥……经济,和百姓的生活水平,为兄虽然不能尽数吃透理解,可也能察觉出,其中的可取之处。 唔,不过…这恐怕是一盘大棋啊~” 苏轼啄了一口茶,慢条斯理的说道,同时,眼睛微微眯起,目光深远,深沉。 事关天下苍生,不由得他不认真对待。 事实上,西门庆之所以和苏轼夫妇直言不讳的提起这些极为超前的思路和举措,正是因为他们与朝中大臣不同。 琴操身为女子,却才华能力盖过绝大多数的满朝文武。 而苏轼呢,亲身经历过新旧两党数十年争斗,思想几经转变,可以说是既集合了新党的那七分创新而过滤掉了那三分激进。 既继承了旧党的三分稳重,却又摒弃了那七分糊涂和自私。 还有就是,他多年来被贬的父母官生涯,让得他深切体会到了民间疾苦,更能理解百姓的诉求。 加之,他夫妇二人,一直负责元报,对如今的天下各地形势和民情,了如指掌。 着实是不二人选~ 二百五十八章 打出翔 …… 西门庆知道,长达千年的代沟,绝对不可能靠那三言两语来化解。 他也明白,其实…… 最大的阻碍,真的不是时间~而是,人固话的思想。 前世的伟人曾说过,教育,得从娃娃抓起,而教授娃娃们的人,也尤为重要。所以,才有了花朵和园丁的比喻。 就像……房前屋后,种瓜种豆,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西门庆并不打算,自己亲力亲为,做一个栽培花朵的园丁。 或许……他试过,但是他失败了~ 老潘家的儿子,之前在老潘不顾一切的请求下,拜在西门庆门下,还有钱罐的儿子钱多多,西门庆总是隔三差五的就试着给他灌输一丢丢后世的孩童应该有的思想和三观。 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 然而,他很痛苦的发现,现在的大人,包括孩童,最多只有一观。 吃饱穿暖~ 西门庆曾经问过钱多多: “长大想干啥呀?” “种菜~养猪~” “为什么呀?” “那样就能一天三顿吃韭菜饺子~” 每逢此情此景,西门庆总是在心里默念,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尽管如此,西门庆也没有气馁,毕竟,这需要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然而,真正让他无奈的是,不管是钱多多还是老潘的儿子,在经过西门庆热心教导后,就不来了…… 这个“不来了”,指的是,这俩孩子,西门庆很久不曾见到了。 老潘家的儿子还好说,钱多多毕竟是住在西门庆府上的,明明就在一个院子住着,却神奇的数日遇到过。 很显然,这是家里大人干涉的缘故~ 西门庆也是不经意间才发现这个问题的。 貌似钱罐夫妇也很内疚,西门庆毕竟是她们家的恩人,当初没有遇见西门庆,他们家怎么会有今天? 可是,他们从西门庆教导他们孩子的这件事情上,感到了不安和恐惧…… 为啥?因为他们从钱多多的转述发现,西门庆教导的那些知识,除了忠孝仁义之外的绝大多数,都与学堂里的先生教的不一样。 不一样倒也没什么,关键是,很多都是大逆不道的。 比如什么……男女平等,人人平等,什么恋爱自由之类的,什么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句话没有错,可后半句人若犯我,就是天王老子,也得打回去,就不该有了。 难不成被皇帝欺负了,还真要打回去么? 他们一度很担心,担心西门庆好日子过得厌烦了,总有一天会造反。 尽管,哪怕西门侯爷真的造反,他们两口子也会毫不犹豫的支持,可他们还想给钱多多留个后路。 至于老潘,大概也是类似的想法。 说到老潘,他现在比以前活的惬意的多,自从旗下的生意一并依附在西门家麾下,不用再亲自操心劳累,东奔西跑,不用提心吊胆整日防备别人暗算。 每日里喝喝酒,听听曲儿,坐等分红。 准确说,现在的老潘,真真切切的成了西门集团的股东。 而如今的西门集团,俨然是一个富可敌国的庞然大物,而且背景够深,后台够硬。 股东里老潘就不说了,还有赵佶这个王爷,王诜这个老驸马爷,蔡京的大儿子蔡攸,还有西门庆这个在军政商三界都水涨船高,如日中天的董事长。 尽管这个集团一开始的发展阶段的确借助了赵佶和王诜的显赫身份和人脉。 可自始至终的主脑核心,从来都是西门庆。 如今的他,可以说是,整个利益集团中,最具能量的人了。 朝堂上有章敦集团大力支持,军方有章楶系所有的将领,还有战斗力最强的西北军。 明面上,几乎没几个人敢和他正面刚。 西门庆都不知道自己已经走上了人生巅峰,似乎距离圆满,也就只差迎娶李清照这个白富美了。 当然,莫名其妙的春宵一夜的李师师,如今杳无音讯,尽管没什么感情基础。 可西门庆对这个敢爱敢恨的痴情女子,依旧有那么些愧疚,虽不至于,在心中形成一个解不开的疙瘩,起码也是个挥之不去的线头,至于那个细如发丝的线头后面有没有连着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李师师,西门庆甚至曾经努力回想过,但是,除了一觉醒来那片片落红,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实在想不起来。 李师师的模样,都有些模糊。 …… 随手捏起一块干果丢进口中,咀嚼几下用茶水送了下去,清了清嗓子,准备继续跟苏轼夫妇谈些先进的理念,却被院子里杂乱的脚步声给打断了。 “侯爷,俺们在城外捉了和黑大汉…” 还没看到人,就听见姚古的扯着嗓门喊。 人未至,声先到~ 长年混迹军中的汉子,向来不拘小节。若非是军中事务,绝不有礼有节的会通报啥的。 毕竟,西门庆虽然官阶比他们高,可私底下,众人更是朋友兄弟。 “首长,我们在城外树林中捉了一黑汉子,特来带给您过目……” 杨再兴终究是养成了习惯,笑吟吟的走到堂前垂手躬身道。 此时,西门庆已经看见了被众人推搡着,五花大绑的黑李逵,只是这货两只牛眼直愣愣的瞪着天,仿佛天上写着两个遮天蔽日的大字~“不服~” “这是什么人?你们捉他来作甚?” 不知为何,看到这小东西不服的模样,西门庆觉得挺有趣。 就连一旁的苏轼和琴操也是饶有兴趣的的打量着被捆住的黑汉子。 “嘿嘿,本来俺们在树林中喝酒,这货跑到林子里又是拉屎又是放屁的,臭不可闻~实在嚣张。 然后俺就和他打了起来~” “最后,他听到俺们是官人,扭头就跑~俺们一看他这样子,就怀疑这厮是犯了事被官府缉拿的凶徒盗匪之类,顺手也就抓了~那算送开封府领个赏钱~然后~” “然后,我等又怕他不是被通缉之人,卑职想来这厮的性格,颇对首长的口味,因此,就想着将他送来,给首长看看~由首长发落~” 姚古,郭成和杨再兴三人一人一句,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个大概。 可能是因为有琴操这个女性在场,很多不雅的细节,并没有说。 西门庆将目光看向佘可适,向来沉稳的佘可适只是微笑颔首,似乎是说的确如此。 “放屁~若不是俺铁牛数日不曾吃一顿饱饭,就凭你们这几个挫鸟,也想拿住俺?哼!” 听了几人说顺手就将他捉了,李逵一脸的不屑,鼻孔朝天的吼道。 “还特么不老实,不服再打?” 姚古抬脚踹了他屁股一下。 “打就打,有本事给爷爷解开~看俺不给你打出屎来~” …… 听到“铁牛”这俩字,西门庆心里一震,眯着眼睛,像x光一样将这黑货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扫了几遍。 同时,脑海中浮现出了这货拎着两把大斧头的画面…… 二百五十九章 见过恩公 “你…叫铁牛?” 西门庆说话间目光中带着些许期待和悸动。 “咋啦?铁牛是俺小名,俺娘都这么叫俺~” 尽管李逵有些憨大胆儿,很有天不怕地不怕气势,可此时他也看得出,面前台阶上站着问话的这个气度不凡的英俊少年,不是一般人。 因此,虽然语气依旧冒失强硬,可骨子里不由得客气了几分。 “呵呵,很好~那我再问你,你大名可是唤做李逵?” “嗯呢!你咋知道?” “……呵呵,猜的~” “俺没读过书,但俺不傻,你在忽悠俺~就算是算命的半仙儿也不能算出人的姓名,除非你是俺山东大佛爷那般的神仙~” 李逵两只牛眼瞪得溜圆,看向西门庆的目光充斥着各种质疑和鄙视。 仿佛眼前的西门庆和他口中的大佛爷比起来,宛如一坨翔。 “山东大佛爷?那又是何人?” 西门庆皱了皱眉,去年,自从西门家药铺实行了赊欠按揭的商业模式之后,阳谷县的百姓就曾给他取了不少绰号。 五花八门,什么西门大佛爷,活菩萨,大善人之类的。 此时听到李逵说起大佛爷,他也有些诧异,尽管他还不至于自恋到认为李逵口中的大佛爷就是在说他。 但看李逵提起这人那一脸的敬服憧憬的表情,也足以让他心生好奇。 原因很简单,李逵是何许人也? 那可是实打实的一个莽汉,在整个水浒世界中,除了超级无间道宋江,就没有任何人能够驾驭他。 人人都知道,这货的斧头可是把双刃斧,扫清障碍是把好手,惹祸也是一把好手。 即便私底下和他关系最好的“浪子燕青”,平日里也是半哄半骗才能让他老实消停。 “哼哼,你问大佛爷是何许人? 那是你提鞋都不配的人~也是你惹不起的人~也是俺铁牛的恩人~唯一服的人~” 李逵说的兴高采烈,看向西门庆目光里的鄙夷和不屑也越发浓烈。 “放肆!” 一旁的杨再兴,忍不了了,从一个亲兵手中拿过一杆长枪就要抽打李逵的腿窝。 西门庆在他心里的分量,绝不会比那啥狗屁大佛爷在李逵心中的分量低,首长的光辉形象,哪里容得他来亵渎? “再兴!” 西门庆抬手阻止杨再兴的动作,转而看向李逵,笑容可掬,对他的鄙视毫不在意。 “呵呵,听你说来,我对你口中这大佛爷是越发好奇了~可否告知,这大佛爷姓甚名谁啊?你若说了,我叫人给你松绑~好酒好肉招待你,你看如何?嗯?” “你说话算话?” 听到松绑,李逵没啥反应,听到好酒好菜招待,他眼神顿时亮了起来。 “一口吐沫一个钉!” 西门庆将李逵的神情变化看在眼中,心下有了计较。 “好!那你且站稳了,我怕说出来,给你吓出翔!听好了,俺那恩人,大佛爷,复姓西门,单名一个庆字!家在山东阳谷县,行侠仗义,乐善好施,文武双全~还是……” “……!” “噗~哈哈哈哈哈……嗝~” “……” “!!!” “噗嗤~” 满座皆惊~ 惊了最多只有一秒,之后纷纷笑了出来~ 杨再兴等人笑出了猪叫笑出了饱嗝~身后的苏轼琴操夫妇也是没有绷住。 西门庆表情怪异,此时此刻,他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出恰当的词汇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笑什么笑!不许笑!” “哈哈哈哈~你丫怕是个傻子!你可知面前站着的是何许人也?” 姚古笑的单手捂着肚子,抬起另一只手指着西门庆问道。 “他是何人,关俺鸟事!” 李逵依旧一脸不屑~ “他……哈哈,他…他就是你口中的大佛爷!” …… “他……他是大佛爷?你如何能够证明?” 李逵再次将西门庆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看了几遍,扭头看着姚古,将信将疑的说道。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如果拿不出证据来证明西门庆就是西门庆,他是万万无法相信的。 “方才进门时,你可看到了门头上的匾额写的什么?” “俺不识字!” 李逵想都不想就给除了答案~ “这……” 这下轮到姚古愣了,这货简直特么无法沟通啊… 有时候看似越简单的问题,解释起来偏偏难度就越大。 货真价实的西门庆明明就站在这里,可面对李逵的质问,姚古偏偏就无法答对。 尽管他不知道这李逵为何口口声声说西门庆是他的恩公,可明眼人都清楚,这货明显是不认识西门庆的。 不认识也无妨,可他偏偏还不识字儿~ 这就难办了~ “那你说,你想要如何证明?” “哼!那还不简单?如今整个大宋谁人不知,西门家的济世堂遍及大江南北,黄河两岸!若他是大佛爷,必将知晓我们沂水县济世堂掌柜的姓名。若是说对了,俺就信他是俺恩人~” …… 这话一出,众人分分将目光停留在西门庆的身上,同时也在心中感慨,这黑李逵也不完全是个傻子。 他这法子,还是比较牢靠的~ “这……” 西门庆看着众人一脸期许的目光,一时语塞。 这下轮到西门庆头大了,济世堂是他的没错,可是,当初他进京之时,济世堂的连锁店仅仅辐射在阳谷县周边三四个县城而已。 而如今的济世堂,在大宋少说也有两千家,即便有些县城只有一家,只有一个掌柜,那也有近千掌柜。 西门庆哪里会知道哪个地方的哪家掌柜姓什么,叫什么? 这就像在后世去问刘强东某某城市负责某某街道的快递员叫啥名字一样… 打死他也回答不上来哇~ “咳…你等等~去,将福伯找来~让他带上济世堂掌柜的花名册~” 西门庆还是机智的,虽然他不知道,可有人知道。 尽管福伯如今不怎么管事了,可西门家大小生意负责人的名册和账目,依旧归他保管。 很快,福伯带着宋大儒过来了。 宋大儒手里抱着个不大不小的樟木箱子。 按照西门家如今的财力,完全可以用更好更名贵的木料来存放这些名册账目。 之所以用樟木,完全是因为樟木有个特性,可以趋避虫鼠噬咬。 这是所有大户人家存放衣物和账目之类的物品,常用的手段。 “少爷,要来花名册何用啊?” 福伯看到院里这阵势,有些莫名其妙。 “哦,福伯,你给查一查,沂水县济世堂的掌柜,姓甚名谁?” “好~” 福伯没有多问,让大儒打开箱子,从一沓线装哦册子里翻出一本来翻找。 很快就抬头说道:“少爷,沂水只有一家,掌柜的姓黄,叫黄升。” “铁牛!可是叫黄升?” “……这~是!你果真是西门庆?西门大佛爷?” 李逵再笨,也已经明白了,眼前的人就是西门庆,大概是舍不开面皮,特意又问了句。 “嗯,我就是西门庆,如假包换~” “啊呀!铁牛今日终于见到恩人了~请受铁牛一拜!” 李逵一脸激动,说完,也不管上半身还被束缚着,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将脑袋重重磕在地上,动作迅捷果敢,众人都来不及反应和阻止。 “快快松绑!” 西门庆赶紧上前将李逵上半身扶起,李逵的额头上已经擦破了皮,一层细密的血珠子,已经溢了出来。 西门庆心下感慨,好一个……无法形容的汉子~ 二百六十章 来吧,大官人 对于李逵叫自己恩公这事儿,西门庆很快便从李逵的叙述中找到了答案~ 原来,李逵是家中独子,早年没了爹,所以家中就他和他母亲母子二人过活。 李逵从小就“骨骼惊奇”,饭量大的惊人。 因此,他母亲独自一人将他拉扯大,着实是含辛茹苦。 长年的劳累,年不过五十,身体状态就不怎么好了,如果不熟悉的人看了,就宛如一年过六旬的老太。 特别是一双眼睛,如今已经看不清东西了。 年前腊月里,本来就破败的房子破了顶,寒风倒灌进屋,这么一吹,就病倒了。 傻大黑粗的李逵,在村里虽然不受欺负,却并不讨喜。 倒不是因为他反过来欺负别人,而是,从小吃饱的时候不多,一到饭点儿,嗅到谁家有饭香飘过,总会“特意”登门拜访,半赖半蹭,拿一些自己吃了,当然也不忘给老娘带些。 尽管只是些窝头,糙米,不值钱,可村里的人,谁家都不富裕。 久而久之,他老娘多年积攒的人情,也都消耗光了。 因此,这些年,村里的街坊邻居,每到饭点儿,就会将家门紧闭,防贼一样防着李逵。 几口饭都这么防着,那借钱买药,更不大可能了~何况,谁家也没几个余钱。 重点是,李逵这家伙,虽然性子直爽,为人爽利,心底也还善良,但绝不是个还钱爽快的主~ 最后,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却生着一副孝心的李逵,就生出了偷抢的心思。 不管任何时代,任何社会背景之下,如果不是被逼到绝路,没人愿意违法乱纪,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活。 就在李逵看着老娘病情日渐加重,终于决定将心中的想法付诸于行动时,从城里回家过年的邻居家的儿子给他带了个一个好消息,让他看到了希望的同时,也打消了杀人越货,投身盗匪的念头。 邻居带来的消息很简单,沂水县城,开了个济世堂,这个济世堂,专门给看不起病,买不起药的穷人看病佘药,做的都是悬壶济世,普度众生的好事。 最后,在热心邻居的带领下,李逵一路背着老母来到城中,找到西门济世堂,简单的签字画押之后,人家果然给他母亲看病拿药了。 说实话,不管是他,还是他那善良朴实的老母亲,起初一听邻居那消息,都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傻里傻气的商人? 无商不奸,这寥寥四字,在历朝历代祖祖辈辈心头,似乎成了真理,在世人眼中,这四个字完美贴切的总结了绝大多数商人的本质。 不过,仔细想想,邻居没必要拿这种事开玩笑。 直至来到济世堂,眼睁睁看着和他们一样,大冷天的还穿着单薄衣物瑟瑟发抖的穷苦人家,排着长长的对于,一个个经过诊治之后,签字画押,千恩万谢的离去。 这才信了,原来,如今这世上,当真有这样的活菩萨~ 听那些人说……这济世堂的主人家,还是名满天下的大才子,还是朝廷的大官,带兵打仗的大将军。 人称……西门大佛爷~ 嗯,这名字贴切~女善人叫女菩萨,那,男善人必须是活佛在世,可不就得是大佛爷么~ 经过数日诊治调理,李逵老母的身体日渐好转,就连那半瞎的眼睛,都有了好转的迹象,生活,又有了盼头儿。 母子二人,欢天喜地,笑逐颜开。 老母每日里,一遍遍的千叮咛万嘱咐,对李逵说,这辈子得念西门大佛爷的好处,记得他老人家的恩德,有朝一日,还要报答人家。 李逵是孝子,老母亲的叮嘱,他牢牢记在心中。 尽管没读过书,他也晓得知恩图报的道理。 西门庆不知道,他一时兴起进行改制的济世堂,不经意间,为大宋解决了无数的阶级矛盾。 全国各地,无数像李逵母子这样受到过济世堂恩惠的穷苦人家,因此改变了穷人对富人那似乎是与生俱来,且很是根深蒂固的敌视。 改变了富人在他们因为的负面形象,从而也改变了很多人的人生道路,将无数个李逵这样本来要误入歧途的汉子拉回了正途。 为大宋老赵家江山的稳定,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西门庆不知道这些,他也不知道,那些受了他恩惠却一时没机会报答的人们,不少人都在家中设了香案,日日为他祈求祷告,求神佛保佑他顺利平安。 …… 在李逵的叙述中,西门庆也知道了,李逵正在跑路的事。 西门庆对此,只是淡淡一笑,且不说打人这事不怪李逵,就算怪他,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何况,在他的印象中,水浒里的李逵,和武松一样,都是以为自己打死了人而跑路,但是数年后都发现,原来被他们打的人并没有死。 为了印证自己的想法,西门庆特意派人去开封府打探有没有来自山东沂水的海捕文书。 还特意通过锦衣卫网络对沂州的锦衣卫下达了命令,让他们到沂水查探一番。 想来,最多不出十天,就会有结果。 他的意思很简单,倘若真是死了人,那就给那人家儿一些钱财,并摆平当地的官府。 倘若没打死人,那就不用理会,顺道儿将李逵的老母接到京城来。 李逵的饭还没吃完,去开封府打探的亲兵就回来报告,说并没有关于李逵的海捕文书,西门庆就彻底放下心来。 …… “铁牛,你丫下来~好好洗洗~” 西门庆,杨再兴和姚古等人脱得光溜溜的,泡在热气升腾的大澡堂子中。 “俺…俺不下……” 此时的李逵,像个扭捏的小媳妇儿一般,双手捂着胯下的重要部位,两只脚尖挤在一起,脚跟往外撇着,膝盖并在一起。 一张硕大的黑脸充满了委屈和羞涩…… 画面无比的滑稽…… “铁牛,听话,下来~” 西门庆肩头搭着手巾,一只手捏着烟斗,忍住笑意对李逵招呼道。 “不不不不不~” 李逵那大脑袋晃得像个拨浪鼓。 长这么大,他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呐…… 大家都是成年人,光天化日之下,怎么能光着腚在同一个水池里玩耍?这能愉快么…… 他可是听说了,有些富人和官家老爷,有极为特殊的癖好,比如……好男风…说斯文点儿,就是那啥…有龙阳之癖~ 李逵想想,都觉得可怕… 大家都是汉子,汉子何必为难汉子~ “铁牛,你不下来,那…别怪我……嘿嘿嘿~” “……嗨!大官人,俺下!俺下!俺铁牛豁出去了,谁让你对俺有恩呢!” 李逵先是涨红了脸,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一阵生无可恋之后,终于下了决定。 得了,既然打算要报恩,姓名丢了不怕,害怕被……那啥嘛! 想明白之后,李逵不再犹豫,大大方方的撤去护在胯下的手,来到水池旁边,纵身一跃,在热气蒸腾的水池里溅起一阵水花。 就在众人取要笑他洗澡都怕的时候,李逵做了一个让众人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目瞪口呆的动作…… 只见李逵在水池中站定之后,骤然转身,双手撑在水池边沿上,将屁股正对着西门庆的方向翘起,沉身大喝一声: “大官人!来吧!” …… “噗……哈哈哈~” 众人愣神之后,笑成了猪叫… 西门庆一下给惊的,手一抖,一把将手中的烟斗甩飞了出去,掉进水中… 在烟火熄灭的瞬间,一缕颜色有别于水蒸气的烟雾升腾而起,似乎也是在笑~ 二百六十一章 盘他! 西门庆靠在水池边上,呆呆的看着李逵那大黑臀,愣神儿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而一旁在水池里同样赤裸裸着身体的姚古,杨再兴等人,笑的已经直不起身来了。分分到手捂着肚子另一只手互相搀扶着…… 不然,在水里,因为浮力的关系,下盘不稳,会摔倒的~ “马德!这李逵在水浒里虽然楞,可也没这么奇葩啊~” 西门庆心里奇怪的嘀咕一声,低头看了看自己用了几个月的,已经盘出包浆的烟斗,暗道可惜。 随即抬头望向犹在闭着眼睛,趴在水池边上苦苦等待献身的李逵,伸手一指,怒声喊道: “特么的!这黑货干干巴巴,麻麻赖赖,黑不溜秋的,一点也不圆润!弟兄们!盘他!给老子盘他!” “……!” 众人第一次听到西门庆下达这样骨骼清奇的命令,一时没明白什么意思~ 不过,杨再兴毕竟整日跟随在西门庆身边儿,多少习惯了他隔三差五的就冒出来一些闻所未闻的新词儿。 加上西门庆的表情和手势,大概琢磨出了那么一点儿味道。 第一个反应过来,大吼一声对着李逵扑了上去。 其他人也不慢,紧随其后,七手八脚的将李逵按进水里,上下其手,盘成一团。 众人上下其手,可怜李逵一个力大无穷,虎背熊腰的大汉,此时只能努力护着自己的重要部位,像个无助的小媳妇儿…… 然而……老天爷给的两只手,如何也不够用~只能眼泪汪汪的承受着… 不过很快,众人尖叫着,像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惧的事物,争先恐后的连滚带爬的跳出了水池。 而此时的西门庆才刚刚弯下腰将落入水中的烟斗捡起,因此就慢了众人半拍~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趁着身边的水颜色还算正常,也连忙翻出水池。 其实,并没有什么令人恐惧的事情发生,让众人趋之若鹜,唯恐避之不及的罪魁祸首,就是李逵本人。 出了水池的西门庆,和众人一样,一脸无语的看着手足无措的李逵。 此时的水池里,以李逵为中心,一股漆黑如墨的物体,随着水池里的水波荡漾,一圈圈的向四周扩散开来。 就好像一只受惊的乌贼… “我滴个神啊~这黑厮是多少天没有洗澡了…” 杨再兴瞠目结舌的感叹道。 “我滴个乖乖,俺在军中这么多年,即便是个把月没洗澡的兵也没他这么脏啊~” 姚古也是惊讶的单手捂着嘴,那模样极为可爱。西门庆看他这幅样子,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了相声演员小岳岳那招牌动作~ …… “咳……铁牛,你好好洗,认真搓,不洗干净,不许出来!这是我的命令! 来人!” 西门庆无语的看了看屋顶,然后对着李逵“严肃”交代道,随后又冲着门外守候的亲兵喊了一声。 “首长!有何吩咐?” 一个模样颇为机灵亲兵跑了进来,目不斜视的问道。 “你去,让人多烧些热水~给……送过来~” 西门庆尴尬的单手捂着眼睛,心里默念,我不认识他,我不认识他…同时伸出另一只手,指向水池里的黑李逵~ 那手指,甚至有些微微颤抖~ 而那亲兵此时才顺着西门庆的手指方向看去,随机,他也张大了嘴巴…随机领悟了西门庆的意思,转身飞快的跑了出去。 再次朝水池里瞥了一眼,暗自感叹: “黑李逵,黑李逵,原来这称呼是这么来的~” …… 这个小插曲,随着时间的流逝,很快就被人给淡忘了。 几天以后,李逵老家沂州的锦衣卫传来了消息,被李逵打的那个地痞,并没有死,只是伤的有些重,不过并不会危及生命,至多在床上躺几个月。 而李逵的老母亲,身体已经好转,目前已经在前来京城的路上了,明后天就能到达。 这些天,李逵和西门庆身边的众人,早已打成一片,都是性格豪爽的汉子,相处起来没有丝毫的阻碍。 其中,和李逵关系最铁的,就莫过于史进了。 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两人的出身相近,都不是出自军中的汉子。 目前,在西门庆身边,除了他们俩之外,其余人等,都是军人。 这些天里,他们的日子,过得极为惬意,三天两头去西门庆的天上人间去吃麻辣火锅。 要么就是勾肩搭背的去瓦舍勾栏泡妹子。 这些地方,西门庆是万万不敢去的。 当然,他不是不敢,而是不想,毕竟李清照在他心中的分量,是极为重要的。 何况,他本质上就是个用情专一的好男银~ 或许,在这个时代的寻常男人,或者说如西门庆这样的达官贵人心中,李清照尽管样貌出众,知书达理,可也终究不过是个寻常女子~ 更何况,在整个大宋,除了穷苦百姓,但凡有些钱财的有些权势地位的男人,就没有什么一夫一妻的思想觉悟。 这是封建社会的普遍常态~ 正因为如此,更没有人能够体会和理解,李清照在西门庆心中有着怎样的地位。 这其中,有些因素,甚至远远超出爱情。 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青年,穿越到繁华的大宋,邂逅了有着“千古第一才女”之称的李清照,并且,俘获了美人的芳心,这种感受,可不光是一个“成就感”就能诠释的。 即便在后世,李清照也绝对是无数文人魂牵梦绕的绝对女神。 时间又过了两日,李逵的老母亲抵达了京师。 如今西门家的实力和财力,安置一个老太太只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铁牛,跪下!” 老太太坐在如今属于她的房间里,当着西门庆的面,严肃的对着李逵说道。 而西门庆依旧端坐在桌子的另一边,他心中已经隐约知道了老太太的意思,因此并没有出声阻止。 李逵听了母亲的话,没有丝毫犹豫,扑通一声,跪倒在西门庆的面前。 “磕头!” 老太太又说道。 “砰!砰!砰!” 李逵没有任何犹豫,脑袋在屋内的青砖上沉闷的碰撞了三下,响头~ “大官人,老太婆也没读过书,也不懂啥大道理,但俺也知道知恩图报。 俺受了大官人的恩惠,本想着,这辈子没有机会报答大官人。没想到,小儿铁牛竟有天大的造化,遇到了大官人。 大官人,铁牛这孩子,虽脑子不太活泛,性子也粗野莽撞,但心性不坏,就是没人约束管教。 俺有个不情之请,俺想将铁牛托付给大官人~别让他四处闯祸就好~若大官人肯调教他,就让他为大官人做些事,以报大官人的恩情~” “铁牛,起来吧~ 老夫人,我对铁牛是极为喜爱的,不消您说,我也会把铁牛待在身边的。不过,现在我打算,将铁牛送到军中锻炼一阵时日,之后就留他在我身边听用,不过,我的军中训练颇为辛苦严苛,不知老夫人您可舍得?” “舍得~舍得~老婆子,就谢过大官人了~铁牛,快,谢过大官人~” “哎!大官人,铁牛谢过大官人~” 李逵说着,又要下跪,却被西门庆一把拉住~ “老夫人,您放心,今后,咱就是一家人了,铁牛我会照顾好的~” 西门庆颇为感慨的说道。 第二天,李逵和史进二人就结伴去了梁山大营。 将史进送去给王进调教,是西门庆一早就考虑好的,为的就是全了他们二人在水浒中的那段师徒缘分。 至于李逵,还真是意外的收获,他也没想到,本该远在江州的李逵,竟然跑来京城,直接被送到了自己的家中。 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二百六十二章 蔫儿坏~ 第二天,李逵,史进和西门庆一行就踏上了去梁山大营的旅途。 除了给史进和王进续上师徒缘,他还存着恶搞的心思。 没错,就是恶搞,他想让李逵拜林冲为师。 王进,林冲,那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何况本身职业就是教头,教士兵在行,教徒弟也绝不会差。 那样,以后史进和李逵还不得喊自己一声师叔么? 美滋滋~ 一路随行的,除了杨再兴领的二十名亲兵外,还有姚古,郭成,佘可适等人。 他们在西北边陲就整日里听杨再兴吹嘘梁山大营如何如何的壮观,如何如何的雄伟坚固,堪称当世第一堡垒。 早就一个个的心头痒痒了。 在他们心中,如今这世上,数十万禁军戍卫的开封城才是最坚固的。 可是,直到他们到了山下,一个个站在漂浮在水泊上的船头时,才发现杨再兴所言恐怕不虚。 随着船越来越近,那不算巍峨高大的梁山越发的清晰。 本来不怎么险峻的山峰,却被一座座黑灰色的建筑生生的镇压了。 那些建筑的颜色与这山石相近,如果在远处看,就仿佛是与整座山峰浑然一体,浑然天成。 山尖尖上挑着飞檐,上头竖着一杆杆大旗,迎风招展,墙头还有距离相等的,手持雪亮刀枪的精悍军士。 整座山峰宛如蛰伏在八百里水泊之中的洪荒巨兽,散发着遮天蔽日的强横气息。 绕是众人早就经历过尸山血海,此时初次身临其境,也不由感觉胸口气息凝滞,就像压了一座山。 神威如狱,神恩如海! “这~这就是梁山大营?” “我的天哪!这……如果山上粮草足够,给我一万人,我便能抵挡百万大军!” “嘶……抵挡百万大军?我只要五千人就够了~” 此时此刻,姚古不再目空一切。 郭成不再嚣张跋扈。 佘可适也不再淡定沉稳。 李逵和史进早就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了。 一旁的杨再兴和一众亲兵们却是一个个面露得意之色。这座固若金汤的大营,那可是有着他们一份力的。 “呵呵……诸位不必惊讶,一般般,一般般~咳咳~” 众人的表现,西门庆颇为满意。 忍不住伸手抚摸着根本不存在的胡须,一脸的谦逊。 人生能有几回装?此时不装何时装? 莫道自非装13人,只是未到装13时。 西门庆只觉得自己这个13装的恰到好处~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肥瘦适中,咸淡相宜~ 当可载入史册也~实乃当世之楷模~ 再次发现自己没有胡子,不禁尴尬的轻咳几声,不过还好,众人明显还没有从震撼之中醒来,并没有人注意。 …… “将士们好!” “首长好!” “嗯,将士们辛苦了!” “为首长效劳!” 下了船开始,一路上,众人沿着山道一路前行,旁边执勤的军士不停的抬手给西门庆敬礼。 许久不见西门庆,军士们一个个脸上挂着发自内心的喜悦~ 西门庆是他们心中的神,男神~ 这一幕幕,看的他身后众人惊奇不已。 早知道西门庆为人和善,却治军有方,早就见识过他亲兵的实力,可万万没想到的是,整个梁山大营的军士,军容军纪,精气神,一个个丝毫不比西门庆的亲兵差。 每个士兵都是身材魁梧壮硕,面容坚毅,双目透着精芒,随便哪一个都不是易于之辈。 事实上,如今的梁山大营,只剩下三千人留守,其余的近两万人,早已经分散到大宋自己周边的国度,摇身一变成了酒店掌柜,驿差信使,麻辣烫老板,贩夫走卒,编制成一个庞大到骇人听闻的情报网络和财富网络,笼罩在东亚大地上。 同时,这些人又像冬眠的毒蛇虫蚁,一动不动的蛰伏在地表之下,只待西门庆放出惊蛰的雷霆指引,伺机而动。 一路走,一路看,初来梁山的几人,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又像好奇宝宝似的,带着好奇的的目光这儿摸摸,那儿看看,不时发出“啧啧啧”的惊叹之声。 西门庆收获了一大波的满足感和成就感。 当天夜里,梁山大营之中,灯火通明,将士们兴高采烈,推杯换盏,为西门庆凯旋而归,加官进爵而庆贺。 同样,在酒席间,李逵、史进二人也完成了正式的拜师仪式。 起初,史进和李逵还有些不情不愿,可一人挨了一顿打之后,就变的服服帖帖了。 老老实实跪在林冲,王进二人面前磕了头,叫了一声师父。 对于这俩徒弟,王、林二人也是非常的喜欢。 而西门庆,如愿以偿的做了二人的叔叔辈儿。 可谓是皆大欢喜~ 如今的锦衣卫,虽然已经建立了情报网络,可因为将士们没有谍报经验,因此收集起情报来,有些不得要领。 并不是说他们笨,而是因为,西门庆并没有给他们确切的目标和任务。 西门庆内心很清楚,谍报工作,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见到效果的。 如今,系统初成,一切还都处于磨合阶段,说白了,众人都是摸石头过河,也包括他自己。 毕竟,八百多年后的民国,最大的特务头子戴老板,也是经过十数年的钻研和实践才有了最终的成就。 而且那时候,还是因为有借鉴和对手,可谓是被他国间谍逼迫着进步,同时还付出了极大的牺牲。 而如今,在这大宋,锦衣卫根本就没有同级别的谍报对手,只能从一些日常的小时摸索。进步,自然就慢上许多。 酒席过后,喝醉的众人都去歇息了,西门庆,宗泽,林冲,王进四人,在西门庆的房里,秉烛夜谈。 “这些,都是各地传回的情报?” “是~” 西门庆看着桌案上一箱箱满满的小竹管,欲哭无泪。 他面前的桌面上,已经堆积了一大堆打开的竹管和小纸条了。 纸条的确是各地传回的情报,只是内容,足够让他吐血三升。 什么隔壁老王家几口人,几只鸡,几公几母啦~ 什么前街肉铺的李掌柜给猪肉灌水啦~ 什么后院的张寡妇腚很圆啦~ 还有什么老李头家的狗瞎了一只眼了~ 全是这样的内容…… 看到最后,西门庆哭笑不得,生无可恋~ 锦衣卫们之所以如此做,很大程度上是为了相互磨合,培养情报网络个个节点之间的默契,提升情报传递的速度和效率。 然后就是培养情报员们对日常琐事的观察分析能力,锻炼他们在纷繁复杂,浩如烟海的日常信息中抽丝剥茧,摘取有价值的内容。 这样的过程,是在所难免,无可厚非的。 “呵呵,侯爷,头疼吧?你不在的这些时日,我们三人可是整日里翻看的都是这些东西啊~这酸爽,也该你体验一把啦~哈哈哈~” 宗泽轻抚胡须,畅快的笑道。 王进林冲也是赞同的点着头。 “哈哈,贤弟,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是啊贤弟,习惯就好~” 说完三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 西门庆翻着白眼,幽怨的撇了撇三人~没有说话…… 这三个家伙,都一把年纪了,蔫儿坏~ 二百六十三章 潜在的危机 “侯爷,其实……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里头却大有文章啊~” 宗泽三人收住笑容,互相对视了一眼,开口道。 “哦?宗兄何出此言呐?莫非,三位兄长,从中察觉到了什么?” 西门庆看三人表情颇为严肃,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不由正视起来。 “其实,此事,即便我们不说,以侯爷的聪慧,只消将案上这些情报信息翻阅大半,也就必然会明白了~” “哎呀,老宗,你就别打哑谜啦,我可没耐心将眼前这些东东一一验看~” 西门庆没好气的白了三人一眼,开玩笑,这积累了数月的信息,何止万计?一一查验,恐怕,没个十天半月,是看不完的。 如今的西门侯爷,可是分分钟几百万上下的人,哪有这闲工夫~ “是这么回事儿,侯爷,你看~” 宗泽三人麻利的从一旁的几个箱子中抽出一些竹管来,整齐的码放在西门庆面前。 一共有十多个的样子。 竹管上头标注着地名,天南海北都有,西门庆知道,这是为了方便区分情报来源,出处。 不过西门庆一时也没看懂三人的意思,不禁用询问的眼神看了看三人。 三人不约而同的会心一笑,伸手做了个请的意思。 西门庆明白了,于是伸手将那些竹管一一打开,将里头卷着的纸条摊平,齐齐放在桌面。 “江州稻米,一两一石。一两银兑铜钱千二。” “沂州稻米,一两一石五。一两银兑铜钱一千。” “沧州稻米,一两两石。一两银兑铜钱千五。” …… “这……” 西门庆将纸条一一看完,皱了皱眉,一脸严肃的抬起了头。 “侯爷看出来了?” 一看西门庆的反应,宗泽就知道,他已经看出了问题所在。 “嗯,此事,是从何时开始的?” “就这两三年内……不过,目前我大宋各地,均有冒出苗头,已有泛滥之势,若不加紧管制,恐怕将来,会出大事。” 宗泽说着,语气越发的沉重,脸上爬满了忧虑。 西门庆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不仅如此,西门庆此时心中的忧虑比起宗泽来,只多不少。 作为一个穿越者,他比这个时代的任何人都更加了解经济,货币对一个国家命运多么的息息相关。 面前这些小竹管,单个来看,着实是些微不足道,鸡毛蒜皮的小事。 一两银子可以买几石粮这种事情,不足以让任何一个有身份地位的人去关注。 然而,将这些个来自全国各地的小竹管放在一起来看,问题就大了。 稻米的价格,根据各地不同的生长环境而上下浮动,这本身是无可厚非的。 毕竟,在这个靠天吃饭的时代,没有人能保证每年的收成都差不多稳定。 比如,南方某地发大水,再比如,比方某地大旱,导致粮食作物巨量减产,甚至颗粒无收。 那这些地方的粮食价格肯定会暴涨。 同时,其他地方风调雨顺,粮食大丰收,那当地的粮价必然会有所降低。 这个年代的生存法则是,人可以没有钱,但绝不可以没有粮。 所以,让西门庆和宗泽感到忧虑的并不是南北各地粮食价格差异的问题。 而是…… 银子和铜钱兑换比例差异的问题…… 这才是大事儿,天大的事儿! 虽然如今不存在什么通货膨胀,经济崩盘之类的说法,但问题却是实实在在的就摆在这里。 想到这,西门庆看了宗泽一眼,心下暗暗佩服。 西门庆有理由相信,如果自己不是穿越者,而是大宋的原住民,肯定不会有宗泽这份眼光。 难怪能带出岳飞那样的人物,果真名不虚传。 这些想法不过是一闪而逝,很快,西门庆又将心思放在了眼下的货币问题上。 按照朝廷的规定,一两银子的价值,就等于一千铜钱。这样的兑换比例,保持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经过权贵和商贾的有意操作,这个兑换比例,悄然发生变化。 银子越来越值钱,铜钱越来越不值钱。 从开始的一比一千,变成后来的一比一千一,一千二,一千三,一千五。 具体什么原因,西门庆也说不清。 他是军人,不是经济学家。 但即便如此,也能隐约感受到,这银子和铜钱的背后,代表的是两个截然不同的阶级。 达官贵人,富商巨贾们用银子,老百姓们用铜钱。 银子升值,铜钱贬值,阶级压榨,谁获利,谁吃亏,一目了然。 ……等等! 不止如此! 西门庆突然想到一件事,王安石变法中的青苗法! 每年播种的季节,各地官府向百姓提供贷款(也就是所谓的青苗钱),让他们购买种子,签订还款日期,或者等丰收之后归还,并且按照规定的比例支付利息。 本来这是件大好事,然而,因为新旧党的相互斗法,政令难以通达。 落实到个地方上,如何操作全凭当地官府说了算。 于是就出现了强制贷款的事情,百姓家缺钱要贷,不缺钱也要贷,不贷不行。 而且,利息多少,完全控制在地方官手中。 因此,这些个地方上的土皇帝,堂而皇之的拿着朝廷的钱,强制性的贷给百姓,从中赚取利润,除了交还朝廷的,剩余的都落入了他们自己的口袋。 那么问题来了~ 官府给百姓的手续上是按照银两来算的,而百姓归还的时候,确实用的铜钱。 比方说,今年开春,百姓甲向官府贷了五两银子的青苗钱,此时一两银子等于一千铜钱。按这个比例,忽略利息,百姓甲到时只要归还五千铜钱就行。 而来年归还的时候,一两银子可以兑换一千五百铜钱了。那,百姓甲就得向官府归还七千五百铜钱,这,还只是本金。 如此一来,百姓就吃了大亏,而地方官府就获得了大量的利润。 即便是朝廷追查,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不管怎么看,都是天经地义啊~ 话说回来,如果年年都能大丰收的话,那百姓吃些亏,倒也能够承受。 可是,谁能保证这一年中,没有洪涝灾害?谁能保证没有蝗灾虫灾之类的? 官府也不能保证,但是官府压根儿也就不管这些,反正,到了期限,百姓必须归还。 否则,牵走你家的牛羊,搬走家中一切可以抵钱的物件儿。 如此一来,百姓活不下去了~ 告官?痴人说梦~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因此,懦弱的,选择了忍气吞声,背井离乡,去讨饭,或者卖身做富贵人家的奴仆下人。 强横的,心狠的,干脆就占山为王,落草为寇~ 这就是现实~ 这也是为什么看似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大宋朝平均每年都有好几次小范围农民起义主要原因。 想通了其中关键,西门庆感到更加的后怕,宗泽说的没错,如果照这样下去,不出几年,天下必乱~ 西门庆抬手轻轻按摩着太阳穴,要解决这种事,想想都头痛~ 二百六十四章 时间时间 “侯爷,此时关系着我大宋朝的国运,断不是朝夕间就能解决的,你也不必苦恼。我看倒不如,面见赵官家,将其中厉害说与他听。” 宗泽看着西门庆那揉着脑袋的动作,忍不住劝慰道。 如果说一开始,宗泽来京是因为朝廷下了圣旨,还有就是被西门庆的气度和豪迈所打动。 那现在的宗泽,则完全是被西门庆的人格魅力和忧国忧民所折服。 起初还因为西门庆的年轻而有所顾虑,可现在,他早已忘记了西门庆是个二十岁的毛头小子。 元报,锦衣卫,各种千奇百怪却无比实用的发明,横刀立马,大败西夏,一路走来,目睹其所作所为,桩桩件件都足矣让他心生敬佩。 “哎~宗兄,你觉得,就算咱们告之了陛下,陛下又会如何处理?” 西门庆苦笑一声,看向来宗泽。 “侯爷,若陛下足够果断,此事并不难处置。只需下一道圣旨,着令各地,将银两和铜钱的比例严格依照一两兑一千,即可~” ……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此一来,满朝文武,三省六部,会有几人赞同陛下?” “哼,所以我才说,若是陛下够果决,但凡有反对者,皆是居心叵测之辈,杀之后快~” 宗泽握紧拳头,重重击打在桌案上,沉声说道。 “呵呵,宗兄,我之前,也曾如此想过,但你别忘了,我大宋自立国以来的传统……百年间,你可见哪位陛下诛杀过朝臣? 何况,你可知道,此令一出,反对之声会有几何? 我敢断言,反对者,十之八九! 如此情势,即便是陛下,又能如何?” …… 宗泽不说话了。 半晌之后,才深深长叹,一脸的颓然。 “那……依侯爷之见,又当如何处之?难道,咱们就眼睁睁看着,看着有朝一日,各处百姓揭竿而起,天下大乱?” 宗泽痛心疾首,有心报国,无力回天呐~ “当然不!办法嘛,还是有的…不过,需要时间~” “当真?是何办法?侯爷可否说来?” 听到西门庆说有办法,宗泽眼睛猛然一亮,就像是身在洪水中,随波逐流,随时有溺亡之危的人,抱住了一颗大树。有种劫后余生的喜悦。 “额……具体还没想好~不过,肯定有办法~” …… 宗泽呆楞一下,喜悦缓缓退散…… 看他这样子,西门庆也很无奈啊~ 事实上,他心里已经有了些对策,只不过,不知道行不行得通,也不知道该如何向宗泽解释。 与其这样,还不如先不说,等有把握了,万无一失了,再说不迟。 至于一旁的林冲王林二人,早就听的云里雾里了,一句话也插不上。 他们觉得眼前的宗泽和西门庆二人,是在打哑谜,打机锋。 事实上,宗泽之前虽跟他们提过此事,却并没有往深了说。 两个行伍出身的汉子,根本就不了解什么米价粮价,也不管什么银子铜钱如何兑换。 因为他们,基本就没用过铜钱… 除了银子,就是碎银子~ 西门庆所谓的对策,其实并不复杂,他想到了一个东西---“债券”! 而且还是国债~ 他的想法是,说服赵煦,发行国债许以利润,让文武百官做表率,带动各地的权贵,富商巨贾,把家里藏着的财物都拿出来。 然后,将这些钱财统一纳入国库,再根据各地的差异,适量分配,让他们流入百姓手中。 或者,在这环节上稍稍做些小动作。 比如,权贵,官员用银子买国债,是1:1。 百姓用铜钱买,是0.8比1。 理由嘛,自然是陛下仁慈,体恤百姓。 这也是变相的抬高铜钱的价值。 如果执行顺畅,那用不了多久,百姓损失的利益又回到百姓手中了。 本来在全国官员和权贵富商仓库里发霉的金银,就大量的流通起来。 这些货币一旦盘活流通,那必将会创造出无可估量的价值。 至于利息~ 西门庆不担心,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改善大宋的国民经济水平,绝无问题。 他还有个想法,货币改革~ 这也是朝廷已经开始尝试的事情,交子已经发行了一批,不过,用的人极少。 因而如今,朝廷也有些不了了之的意思。 说真的,不管是铜钱还是银子,那都是相当重的,买贵的东西,说不得要整车整车的拉,这让他这个用惯了纸币和刷卡支付,线上支付的人感到极为不便。 不过还好,他财大气粗,出门身上总是揣着几千两银票,可即便如此,碎银子也是少不了的。 何况,现在的人,若非是身价数十上百万级别的人,也是极少用大额银票的,多半还是现银为主。 因此,西门庆想货币改革,全面发行纸币,取缔银子和铜钱,当然,铜板可以有,比如后世那样,一块的,五角的。 两相比较,西门庆觉得,这两个法子相互之间并不冲突。 发行货币,先得开设官方的银行,也就是钱庄。 这是户部的事情,而此时的户部尚书,正是蔡京。 西门庆觉得,以如今他和蔡京父子的关系,应该不难说动他。 而再往上,那就是中枢省,门下省,如今章敦是老大,问题也不大。 思来想去,这最大的阻力,还是人的思想,和接受能力。 西门庆深知,想法和行动之间,看似很近,却往往相隔着千山万水,而且途中总也充满泥泞和荆棘。 想法再完美,付诸行动以后就会发现各种各样的阻碍和困难。 无论是肥皂,香水,烈酒,火锅,还是煤炉,水泥,菜棚,大宋人都接受了。 可货币改革和国债,和之前那些东西相比,从本质上,就是天差地别的。 西门庆不确定,超前上千年的事物,能不能完美套用在这里。 他也不确定,倘若成功之后,会给如今社会带来怎样的影响~ 心里没底~ “如果……再来个穿越者和我作伴,那该多好啊~” 摇头,苦笑~ 时间紧迫啊~ 本想着先腾出手收拾周边的夏人,辽人,吐蕃人,还要提防即将崛起的蒙古,时间已经够紧张的了,没成想,这次来梁山大营散个心,又遇上了这事儿~ 果然,内忧外患,齐活儿了~ 表面上平静如水,古井无波的大宋,已然是暗流涌动,风雨飘摇了啊~ 二百六十五章 星夜 有些人,总是一天到晚的抱怨着空虚寂寞冷~ 无论他们如何想方设法的消磨时光,也无法消除所谓的无聊。 而有些人,却总也叹息时间不够用~ 事实上……老天爷赋予每个人的时间都是一样的啊~ 起码活着的时候,谁还不是一年四季,春夏秋冬,一天十二个时辰的过? 秦皇汉武,唐宗宋祖,无不如此~ 夏桀周幽,汉灵梁武,亦然~ 可结局,确实两个极端~ 皇帝如此,普通人也是如此~ ……西门庆的时间也不够用了~ 尽管他觉得自己已经很努力的在适应这个时代。 如今让他感到惊诧的是……本以为大宋的气运,还能坚挺个二十多年,本以为自己的时间足够。 如今看来,他还是大意了。 眼下身处的大宋,绝不是历史上的大宋了,而是像水浒世界多一点。 甚至,如今已经登场的水浒人物,已经比自己记忆中的那个水浒世界,提前了很多年。 这样他感到紧迫的同时,还有些恐惧。 尽管他并不知道,自己和施耐庵到底有什么交集。 可现实就像滑不溜湫的鱼尾,总是趁着渔人不备,将他们抽打的鼻青脸肿~然后一个猛子扎进水中,潇洒离去。 …… 是啊,如今的事态发展,明显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根本无法掌控。 他甚至不知道那些足以影响剧情发展的主角们何时登场,不知道继李逵以后,自己邂逅的下一个人物又会是谁。 平心而论,这种失控的感觉,很不好~ 但那又能怎么样呢? 仅仅在梁山大营逗留了一天,都还没来得及和数月未见的锦衣卫将士们好好叙旧,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共饮。 就被赵官家的一道圣旨给叫回了京师。 西门庆接到圣旨的那一刻,表面上不动声色,可内心已然有道惊雷炸响。 这是怎么了? 梁山距离京师不过四百里而已,赵煦确是动用了八百里加急。 这……到底是出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了? 难不成是……赵煦病危? 不对啊,他不应该还有一年的阳寿么? 想不通就干脆不想,反正是福不是,是祸躲不过。 来不及跟众人好好告别,西门庆当即带着一队亲兵趁着夜色,星夜兼程,沿着官道一路疾驰,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姚古等人依旧留在梁山大营,并未与他一同折返。 不是他们不想,而是西门庆并没有跟他们说,事实上,就是想说,他们也听不见。 因为他们已经在梁山众将极度热情的款待下,醉的不省人事了。 毕竟,来者是客嘛~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首长的朋友兄弟,那自然也是他们的朋友兄弟。 不管今时往日亦或是未来,要说喝酒的豪爽和好客,山东人当属第一,不把客人喝倒下,那他们会内疚的。 初春的夜,已经不算静谧,官道两旁的树林中,草地里,时不时传来一道道不知名的鸟儿和昆虫的鸣叫。 尽管不多,却声声入耳,至于为什么它们的鸣叫声没有被飞驰的马蹄声给掩盖,西门庆也来不及仔细琢磨。 或许,那叫声中代表着它们与夜空中那稀稀拉拉的星光争辉的莫大勇气和执念?亦或是那叫声中夹杂了它们卑微渺小却目空一切的不服? 谁知道呢~ 来到黄河边的时候,才刚刚过了三更天。 西门庆策马来到岸边,看着那在幽暗中略微闪烁着波光的,比来时还要湍急的黄河水,怔怔出神。 春暖花开,上游的冰河解冻,水位也悄然上升,水流一天比一天湍急,这不过是大自然的常态。 这个季节,渡船夜间根本不会运行,河面上连个渔船也看不见了。 如今的人们对大自然依旧保留着足够的敬畏,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全靠黄河水吃饭的渔人,知道回馈黄河的恩赐,春天的鱼儿,他们不打。 一来是敬畏和回报,二来,他们也知道此时多吃一口鱼籽,将来这河中便会少数百跳活蹦乱跳的红尾大鲤鱼。 …… 除了西门庆一行,渡口处还有十数个等着天亮渡河的过路人,十几人靠着岸边树林点燃了三五个火堆,用来驱赶死命挣扎不愿意离去的冬寒。 即便撑不上寒冷,可在野外待上一夜,身体纤弱者,难免会染上风寒。 这个年代,风寒也是足以致命的,没人敢把它当成小事。 “首长,天亮还有两个多时辰,您先进酒店歇息一下吧~” 一个随行的百户看着西门庆立在岸边凝视着黑暗中汹涌的波涛,终究忍不住出生劝慰。 从前树林环抱中的那家酒店,如今已~经锦衣卫名下的产业。 平日里日常营业,招待南来北往,冬去西进的行人,赚些钱财银两之余,顺道从那些出远门的行人客商嘴里探听些来自各处的他们感兴趣的情报。 西门庆听了百户长的建议,没有拒绝,转身朝他微微点头示意。 随后来率先到林中酒店早就预备好雅间依次落座。 可看着那满桌子颇为丰盛的菜肴,一点也没有动筷子的欲望。 他知道,这是锦衣卫的兄弟们为他静心准备的,要不然,这半夜三经的,能拿出些熟肉,配三两个冷盘就算不错了。可此时此刻,满腹心事的他,哪还有什么胃口。 他不动筷子,一旁的人也不敢动,气氛一下有了些许沉闷。 自己这又是何必呢?西门庆不觉有些自嘲的一笑。 “来,兄弟们,抓紧吃,吃完了赶紧眯一会儿,天亮了,对岸的渡船来了,咱们就继续赶路。” 洒然一笑,带头吃了起来。 看他这样,周身的亲兵弟兄们才放下心来。 草草填了肚子,和衣躺在塌上,身上盖着一层被子,双手交叠垫在脑后,目光透过窗棂的缝隙,漫无目的的望向那一道狭窄的夜空。 眼神没有焦距,恍惚间,依稀能看见,那片狭窄的夜空里,有稀稀拉拉的几点繁星,不是三颗,便是五颗,绝不会超过七八颗就是了。 或许,其中还有神情恍惚带来的重影。 黄河水比在河边时微弱了许多,有许多呢?大概也不多,夜,还是那个夜。 人,也还是那些人~ 可是,从躺倒在塌上那一刻起,似乎感官敏锐了许多,亦或是没了马蹄声,亦或是那小树林,杂草间,那不知名的虫儿,鸟儿~ 都睡了~ 二百六十六章 卸磨杀驴? 人的一生,有很多东西抓不住~ 比如屁,再比如……时间~ 三个时辰很快过去,西门庆再次睁开眼睛,天已经亮了。 昨夜神情恍惚间,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的。 反正,这一觉,尽管短暂,却很深沉,撩开被子,从塌上站起,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神清气爽。 和衣而眠,唯一的好处就是……醒来不用穿衣服。 下得楼来,发现随行的亲兵和传旨的侍卫已经整装待发,看样子,自己是起的最晚的一个,或者,很多亲兵,压根儿就没睡。 “什么时辰了?船来了么?” “首长,传来了,随行马匹已经安置在船上,先行过河了。” 一个亲兵上前答道。 “好,速速吃饭,吃完了启程。” “是!” 转身来到门后,在早就打好洗脸水的木盆里洗了洗脸,嗯,现在宋人的洗脸架上,基本都安装了一个木盒,里面总要放一块儿西门家出产的香皂或者肥皂。 日用品之所以称之为日用品,就是因为每日都要用,用了离不开的日常消耗品。 西门家的香皂肥皂,如今已然是让绝大多数的人欲罢不能了。 但凡用过的人,都要先竖起大拇指道一声“巴适!”、“得劲!”、“靠谱!”、“美滴呔!”,然后再也停不下来。 洗漱完毕,坐在桌前,就着脆爽的咸菜,喝了两碗米粥,没有任何耽搁,带着众人登上了船。 “哎哟,侯爷,好久未见,您老越发精神焕发啦~” 一直在船头等候的船老大看到西门庆要上船,连忙热情的上前伸手搀拉,嘴里不觉得拍着马屁。 他正是如今正跟着西门庆混的,以前的酒店小儿的那个本家叔叔,以前西门庆每次渡河都是坐他的船。 如今他也算是半个锦衣卫系统的人了,平日里不耽误摆渡,还能顺便从乘船过河的客人口中探听些消息,然后上报给酒店潜伏的锦衣卫。 如果不是年纪稍大,西门庆还打算让他上梁山大营训练几个月,给他个正式的身份呢。 “……!边儿去!我老嘛?” “嘿嘿,漏字儿了,漏字儿了,我是说,您老成持重~~” 船老大知道西门庆向来不爱摆架子,抖官威,平易近人,因此,如今都敢和他开几句玩笑了。 西门庆对此也毫不在意,一来是习惯了,二来嘛,他知道这样子,可以让船老大这样的人感受到自己对他们的重视,同时还能给他们带来极大的满足。 而自己需要付出的成本,只不过是几句话,几个笑容而已,何乐而不为呢? 事实上,船老大在这几句玩笑中,所获得的远比西门庆认为的多的多。 因为身份在那摆着呢,这几句在西门庆看来很是寻常的玩笑,已经够船老大心里美上大半年的。 这可是一辈子的谈资啊~ 不管是何朝代,哪怕是后世,街头巷尾的寻常百姓们,闲暇时凑在一起唠嗑,或者喝酒聚会,免不了会说一些自己的光辉事迹。 就比如,认识哪个哪个大佬啦~ 比如,和哪个老总有关系啦~ 比如,和哪个名人亲戚啦~ 再或者,跟哪个明星合影啦~ 说起来都是一脸的自豪,就连听的人都不免一阵羡慕。 就像是如今的船老大,就和以前大有不同。 船比以前更大了,精神面貌跟以前大不相同了。 就连以前对他呼来喝去的渡口常驻的官府税吏,对他的态度,也是和蔼可亲的,在十里八村的相亲中的威望,也是水涨船高。 而这一切的变化,都是因为拉了西门庆,认识了西门庆。 而他那命苦却很机灵的侄子,如今已经是县太爷看见都要点头哈腰,笑脸相迎的百户了。 这~就是现实。 …… 一路疾驰,晌午刚过,西门庆已经抵达京师。 顾不得回家,也顾不得胯下微疼,直奔皇宫大内。 而今宫中各处的守卫,都和他相识,一路畅通无阻。 “侯爷,您来了~” 大总管王贵看着西门庆到了,连忙几步上前说道。 西门庆看了他的表情,没有以往的笑容,反而有些心事重重,但是却没有多少的悲伤,或许有,不过悲伤很淡。 应该不是赵煦身体不行了,不然这家伙早哭天抹泪的了。 “老王,陛下这么着急召我前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侯爷,您心里,得有些准备啊,这事儿,对你极为不利~具体的,咱家此时也不便细说,您进去就知道了。” 王贵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左右,凑上前来小声说道。 “好~” 西门庆看王贵说的还算淡定,心下稍安,只要不是赵煦不行了,那就不会太棘手,而跟自己有关的事情,即便对自己不利,想来也不会太大。 毕竟,如今的自己,刚刚立下战功,好像也并没有犯什么错误。 两人互相点了下头,一前一后朝赵煦的御书房而去。 “臣西门庆,见过陛下~” 进了内殿,看见肤色苍白的赵煦端正坐在案前,手中拿着折子在凝眉阅览。 几日不见,赵煦,似乎又消瘦了几分。 “啊~西门卿,你来了~王贵,你下去吧~”赵煦抬眼看了看西门庆,将手中的折子放下,朝王贵挥了挥手。 “是,老奴告退~” …… “西门卿,坐~” 赵煦伸手捏着双眼之间的鼻梁,按摩了几下,似乎有什么事情,让他大费心神。 “谢陛下~” 西门庆一点也不矫情,皇上让坐,他就坐,他可不会像大多数臣子那般做出诚惶诚恐的模样连说臣不敢。 骑了半天的马,片刻未曾停歇,不坐才是傻子。 坐下之后,两人都没再说话,殿内的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闷和尴尬。 “卧槽,这是几个意思?” 西门庆稍稍抬眼瞄了瞄赵煦的方向,发现赵煦正在看着自己,一时间,四目相对…… 措手不及~ “什么毛病啊~你特么可是皇帝啊~难不成,你是要变白嘛?要表白你就直说啊~” …… “西门卿…你可知,朕如此急促的召你来,所为何事么?” “……回陛下,臣不知啊~” 我特么又不是算卦的~你问我,我问谁啊~ “哎……朕记得,朕曾对你说过一句话~” “嗯?陛下,你可是要还我那三十万两银子么?” “噗!咳咳咳……你…你给朕严肃点!” “……!” 看来不是~ “朕说过,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哎,只是没想到,这风,来的如此之快~” 赵煦叹息一声,话语中,竟是有诸多的无奈…… “……!” 卧槽,这画风不对啊… 所以,这是有人要对自己动手了? 还是说……面前这位不过一年生命的帝王,要对自己…… 卸磨杀驴? 二百六十七章 一波三折 “陛下…臣记得~” 罢了,该来的总会来的… …… “爱卿,你是朕一手提拔起来的…而你的所作所为,朕,颇为欣慰~ 可是…… 爱卿,你可知道,昨日早朝之上,御史台,督柬院,三四十人一起上书弹劾你~ 用你的话说……朕,压力山大啊~” …… “啥?陛下,臣可是有哪里做的不合规矩了?那些混蛋,不,那些柬官是以何由头弹劾我的?” 西门庆有些诧异,御史台大多是曾布一方的人把持。找理由弹劾自己,无可厚非,可是……督柬院的那些柬官,大部分都是章敦的人啊~ 他们两方向来不合,为毛这次摒弃前嫌,不约而同的将矛头对准自己啊? 自己这才离京一两天,这中间,到底发生了啥? 还有啊,自己从西北前线回京,也才几天功夫,前几天,还曾去章敦等人的府上拜会过,相谈甚欢呐~ “他们弹劾你的缘由,是……你年纪轻轻,锋芒过盛,长此以往,恐你包藏祸心,危及我大宋江山稳固……” “……” 马德!这分明是嫉贤妒能吧! “还有人说,你此番在与夏人交战之时,手段太多残忍毒辣,一天之内,屠杀数万,有违天和!年纪轻轻,让人胆寒~” “……!” 马德!两国交战,不杀人?难道要让将士们,跪下来,将脑袋伸过去,求着敌人砍杀么? 西门庆,气的咬牙切齿,胸口急剧起伏,呼吸粗重起来。 “爱卿,朕…信得过你~朕知道你委屈~” “陛下圣明,臣,多谢陛下体谅~” “咳咳咳…然而,爱卿啊,然而朕…也不得不考虑他们的意愿~ 你可知,朕这一国之君说话,有时候,也不好使啊……” ……!!! 明白了,完全明白了~这还是要对自己采取措施了啊~ …… 可是…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呢?自己怎么就锋芒过盛了?自己向来不都是低调的么? 西门庆不明白~ “陛下,臣……一切听陛下处置~” ……本来想说臣不服的~ 终究还是改了口~ 西门庆突然觉得,在这个时候,能帮得上自己的只有眼前这个皇帝。 自己据理力争,终究是独木难支~说不定还会引起这货的不满来。倒不如索性装的可怜兮兮的模样,获得一线生机。 尼玛,不会真要砍了老子吧? “……爱卿,你可知,他们要求朕如何处置你么?” “这……臣不知,请陛下明示~” “他们……要朕革除你一切职务~剥夺你的爵位~” …… 够狠! 西门庆看了看赵煦,发现赵煦又在看着他,好像还有话说。 “不仅如此,爱卿,他们还向朕建议,抄没你所有家产,将你绑了,送与夏人,并以此来安抚夏人和辽人,你……可愿意?” …… 好,很好,非常好!这帮犊子真特么狠呐~这是要将老子置于死地啊~ 然而…… “陛下,臣,全听陛下吩咐~毫无怨言~” 反正打定主意装可怜了,索性装下去吧~现在,就看你赵煦的态度了。 如果,你丫也给爷卖了,那,就别怪爷的暴脾气了。 说完之后,俩人都沉默了,尽管此时没有钟表,可西门庆分明感觉,自己清晰的听到了后世那熟悉的秒针走动的咔咔声。 一声,一声,在自己耳畔,心头敲响。 “……爱卿,你,很好~你果然是朕的好爱卿~” …… 咦?这语气,如此的悲怆,似乎,有转机? “西门爱卿,你从没让朕失望!朕,自然不会负你! 你放心,如何处理你,朕心中已有计较!” …… 果然~ “爱卿,朕已经拟旨,革去你枢密副使,鄜延路经略安抚使,礼部,吏部员外郎,中秋舍人等军中,朝堂一切职务。 保留你的爵位,保留你的产业!至于元报,今后就由苏轼负责吧~” “……呵,行!” 结局总还不算太坏!反正,那些官职都是虚的,枢密院向来是曾布把持,即便是鄜延路,也是经略副使吕慧卿在操持,中书舍人由苏轼做,元报给他们夫妇打理,也是自己人,何况,一直也都是他们打理的。 唯一的损失,就是员外郎的职位,失去了他们,就失去了大宋驿丞暑,失去了对各地驿站的管理权。 然而,如今天下的驿差,几乎一半以上,已经成了锦衣卫的探子。 这个,还是没什么影响。 说到底,这些官职,有没有都一样。 只要自己的商业帝国还在,锦衣卫还在,那就近乎没有任何影响,何况,自己有个白捡的侯爵呢。 …… “锦衣卫番号,需要裁撤!而西门卿你…得需离开京师,回到你的家乡~” “陛下……锦衣卫……” 西门庆终于沉不住气了,锦衣卫裁撤了?那自己的商业帝国,还特么能保住? 一旦自己失了势,谁能保证,蔡攸,王诜还有更多的势力不抢夺产业? 要知道,如今谁都知道,自己和端王赵佶也闹掰了啊~ “西门爱卿~你且稍安勿躁~你可曾听清楚,朕说的是裁撤番号!并非裁撤锦衣卫啊! 朕知道,那是你得心血,当然,也是朕的心血!朕如何会将它给裁撤~” …… 一惊一乍的,吓老子一跳~ “那……依陛下的意思……” “你继续负责锦衣卫事宜,不过,要由明处,转为暗处~其官职待遇不变~如有需要,你还可自行招募,扩充人手~ 也罢,朕给你个补偿,将锦衣卫的级别提升一阶,与枢密院和三司同等。” “如此,臣多谢陛下!” 这算不算因祸得福? “别急着谢朕!朕帮你,也是帮我自己~对了,朕交给你一个任务!” 赵煦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不过,很快隐去,又换了一副严肃表情。 “请陛下吩咐!” 西门庆郑重其事的从椅子上起身,拱手躬身,听候命令。 “朕,要你三年,不,两年,朕要你两年内,将朝中所有五品以上的官员,私下的言行,交际,所作所为,家产等等,查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能否做到?” “……!” “臣遵旨!臣一定竭尽全力,争取一年内查明!交由陛下审阅!” “哎~此事并非易事,朕依然给你两年,爱卿,你尽力就好~莫要让朕失望啊~” “臣,遵命!” 哎,我的陛下啊,你可知道,你只有一年的命啦… 西门庆抬头看了眼赵煦那憔悴的模样,心里竟隐隐有些酸楚~ 说实话,西门庆对赵煦这个皇帝,很是满意~ 如果不是他命不久矣,如果可以选择,他更愿意辅佐他赵煦,而不是赵佶。 不过,万般皆是命啊~自己,也顾不得许多。 然而今天,这小心脏还真是受了罪,惊了又惊,还真是一波三折呢~ 所幸,结果,还算不错~ 二百六十八章 沦为商贾? 西门庆走出宫殿,和王贵告别,一个人走出了皇宫。 到了宫门口,遇上了在那等候了多时的童贯。 童贯在宫中,虽然地位比不上王贵,却也算是排的上号的老资格,他的消息一向灵通。 “小叔~” 童贯看了看周围没什么人,凑上前恭恭敬敬施了一礼。 “嗯?是你啊,有事么?” 西门庆看到童贯有些意外,说实话,对这人,经过几次相处,给西门庆的印象还是不错的。 “小叔,我听闻,最近几日,朝堂中有人要给你下绊子,还请小叔多多提防~” “呵呵,你有心了,不过,如今我也不必提防了~ 你很快就会知道,我已经被革去所有官职了~” 听到童贯提醒,西门庆心下一动。 此时的童贯,作为一个宫中太监,是是很难接触到朝堂事务的,因此,他的消息有些滞后,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此番他能特地来提醒自己,的确有些感动。 他之所以直截了当将自己被罢官的事情毫不隐瞒的告知童贯,也是想试探一下,看看童贯的反应。 再者说,如今圣旨已经拟好了,看皇上那意思,最迟明天,就会发布出去。 届时,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人人都会知道自己被贬的事。 尽管他西门庆不想将所有人心都往险恶里想。 也不想放过这个试探童贯的机会。 因为,在和蔡京,童贯等人接触后,他极度怀疑历史对他们的评价是否有所扭曲,他实在想验证一下历史,得出一个明确的答案。 “这……小叔!你刚刚震退夏人,立下不世之功,他们怎么能如此待你!这不公平!” 童贯听了西门庆的话,先是错愕的张大嘴巴,然后是一脸的气愤,拳头紧握,义愤填膺。 嗯,表情动作,神态语气,没有伪装的痕迹~ “呵呵,无妨~我本就不喜朝堂,先前当官也是他们赶鸭子上架~如今,正好乐得清闲~ 你啊,就别操心了,好好干~以后一定有你出头的一天~” 西门庆微笑着拍了拍童贯的肩膀,勉励道。 “小叔,那……那您今后,有何打算?” 童贯一脸关切。 “呵呵,陛下让我回山东老家~以后,你有机会,可去山东找我~好了,就此别过~” 西门庆挥挥手,转身离去。 “小叔!” 没走几步,身后传来童贯的喊声。 “嗯?” 西门庆停下脚步,转头而立,看着童贯,等待下文。 “小叔,您文韬武略,经天纬地之能,且还年轻,小侄相信,有朝一日,您一定会拿回今日失去的一切! 另外,小侄也会努力向上爬!只期盼,有朝一日,熬出头来,能帮衬小叔一二!” 童贯说话间,眼中隐隐有泪光闪动。 “嗯~那就,借你吉言了~回吧~对了,日后,你有什么麻烦解决不了,你可直接去找王贵王公公~” 西门庆压下心中触动,还了一个善意的笑容,洒脱的挥手,转身大步离去。 童贯站在原地,看着西门庆离去的背影,一动不动。 直至西门庆消失在宫门的尽头,方才抬手擦拭了下眼角,抬头看了看天空,长吸一口气,转身大步离去。 那背影,沉稳而坚定。 出了宫门,西门庆骑在马上,任由马儿缓慢的晃晃悠悠的挪动。 他的心情并不好~ 官职丢了,他一点都不在乎。 让他心情不好的,是章敦等人的态度~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为什么,为什么这次章敦手下的人会和曾布的人联手弹劾自己。 而且,为什么如今各地百姓都有在民间传扬,说自己是什么第一功臣。 他感觉,自己之前还是太高估了自己,而低估了暗处敌人的手段。 可是,一时间又偏偏想不通个中缘由。 他觉得此时的自己很无知,就像是一个人伫立在山巅,四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狂风暴雨打在自己的身上,自己并不曾惧怕。 然而突然风雨停止了,四周一片寂静。 等他睁开双眼,却发现,风雨并没有停歇,而是自己被一双巨手紧紧攥住,只能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压迫,却无法挣脱。 更不知,那手后头的主人是谁…… 以前总以为朱太妃,曾布是自己的敌人,而且大家都在明处。 至于卢家,柴家,岭南邓家,都不过是些不足为虑的跳梁小丑。 本来以为,自己和章敦一系关系极好,站在自己这边,曾布他们不敢,也没有机会对自己出手。 可如今… 这根本就不符合逻辑啊~ 想不通! …… 后宫… “哈哈哈哈哈~这回尽管没能要了西门庆的狗命!可陛下也已经下旨,革除了他所有的官职,让她滚回山东老家去了! 如此一来,再加上他先前和赵佶也已决裂。今后再对付赵佶,就容易的多了!” 朱太妃癫狂的笑着,声音就像是恐怖片中的厉鬼。 “娘娘,那西门庆如今空有一个侯爵爵位,说到底,不过一商贾富家翁,我们还需要对付他么?” 宫装婢女也是一脸满意的笑容请示着。 “当然!敢挡我们的路,必须受到惩罚!他必须死!别忘了,他的产业可是遍布南北,若是尽归我等之手,大事可期!” 朱太妃一拍手,阴毒的话语从牙缝中挤出。 “明白!” 婢女看着朱太妃的凶狠模样,眼神之中浮现出一丝忌惮,一丝欣慰,还有一抹崇敬~ 自家小姐在这深宫隐忍了二十余载,当真不易,如今,终于快熬到头了。 李府~ “夫人,西门庆,这回……怕是……哎!” 李格非一脸的忧伤,对着妻子王氏唉声叹气的说道。 “夫君,你可是后悔了这门亲事,可是想要反悔?” “夫人呐…我并非此意啊~只是,前日里督谏院,御史台半数以上的柬官一同上书弹劾于他! 以我看,这回,他轻则革职罢官,重则……性命难保哇~ 若是真到那般田地,我们女儿,可如何是好啊~” 李格非捶胸顿足的说道,自从得知了西门庆被弹劾,自己被弹劾的内容,他就大致猜出了西门庆的下场。 因此,这几天里,他吃不好睡不香,整日忧心忡忡。 “夫君,我不这么看!贤婿才刚刚击退夏人立夏不世之功~加上先前的种种,陛下一定不会要他姓名!” 王氏虽然脸色也不太好,但比起李格非,却是淡定了许多,似乎对女婿很有信心。 “哎~夫人呐,圣心难测,圣心难测啊,即便陛下有心袒护于他,那也无非是保他一命吧~即便他有才华,且经商有道。 可……今后,你真想咱们女儿就跟他一届商贾过上一辈子?” “夫君!你莫忘了!这门亲是已经定下!而且还是你的恩师苏学士亲自见证!此事无有反悔之余地! 更何况,莫说贤婿沦为商贾,即便是被杀头,咱们女儿守寡一生,那也是天经地义! 何况,我大宋女子,改嫁者也不在少数~届时如何抉择,全屏女儿一人决定!” 王氏不愧是前朝宰相家的女儿,为人处世,比腐儒李格非,更加的爷们儿。 两人说话间,根本就没注意到,窗外有个小脑袋在偷听。 那正是赶巧路过的李清照~ 此时的清照,正身子不住颤抖,死死咬着手帕,泪水夺眶而出~ 二百六十九章 原来如此 回到家中,西门庆立即找来了所有亲近的,管事的人~ 福伯,林慧茹(俩人的婚事还未来得及张罗),王娘子,林娘子,宗娘子,苏轼琴操夫妇,还有钱罐夫妇,宋大儒秋菊两口子。 除了苏轼夫妇操持元报之外,如今其余人等都是西门家的产业内独当一面的角色。 和这些人之间,没有过多的客套,西门庆直截了当的将事情和众人说了一遍。 当然,锦衣卫的事情没有提,罢官啥的也只是一笔带过,只是重点强调了自己需要将大本营转移到山东老家去。 但是京师和各地的产业,工厂,店铺,依旧运转如常。 尽管众人对西门庆被罢官这件事有些无法接受,无一不是愤愤不平~ 然而,主角西门庆都没有表现出什么,因此,他们发发牢骚也就作罢了。 再说,旁边的苏轼还没说什么呢,他要说被贬的次数之多,路途之遥远,环境之艰苦,经验之丰富,还能有谁比他更有话语权呢? 听了西门庆如今的境遇,他只不过淡然一笑,云淡风轻的说了句: “呵呵,这是贤弟崛起的太过迅速,有些人,坐不住了啊,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 …… 如今,西门家的产业早已稳固,与潘家原有商道的磨合期也已经顺利度过。 甚至发展壮大的速度早已经远远超出了西门庆的预期。 因此,无论大本营放在京师还是山东,亦或是大宋境内的任何地方,都不会对产业链的运转造成任何的影响。 福伯当然是选择跟西门庆回山东老家,毕竟,那里是他生长的地方,人上了年纪,便更加的恋家了。 古往今来,但凡是人,血液里似乎都有蕴藏着落叶归根的情愫。 林慧茹自然是跟着福伯…尽管西门庆还没来得及给他们办婚礼,可是,两人早已情投意合,整日里眉来眼去,西门家上上下下没人不知,为他二人高兴之余,偏偏没人揭穿他们。 这是我华夏的优良传统,算得上是一种善意或者美德~ 林娘子,王娘子,宗娘子也一致同意回山东去,毕竟,他们的丈夫长期在梁山大营之中,回山东还近上许多。 苏轼如今有官职在身,负责着元报,因此必须留在京师。 因此,最后敲定,钱罐夫妇和宋大儒夫妇留守京师,负责生意上的调度和监督。 福伯等人,随西门庆回山东老家。 至于李纲,李光,李弥逊,张岗小哥几个,还在国子监求学,如今他们的家人也在京师做买卖,只得暂时和西门庆分别。 主意已定,说干就干,不缺人手又不缺钱财,第二天,福伯等人,带着几个心心念念回老家的家丁丫鬟一道,一共十辆马车,在数十名锦衣卫亲兵的互送下,启程了。 这些人的离去,尽管没有使偌大的西门府显得荒凉,但从那些回收送别的人们眼中,西门庆依旧察觉出了一丝忧伤。 不知道是离别的伤感,还是为他这个主人被罢官而感伤。 西门庆没有走,他在等待。 他在等一个交代,或者说一个解释~ 尽管,他不知道,这个交代或解释,会不会来…… 圣旨终究是来了,只是里头的内容,让西门庆哭笑不得~ 好吧,这一切都是我自愿放弃的~ 好吧,满朝文武和陛下多次极力挽留未果~ 好吧~ 朝堂上下,圣主贤臣,一团和气~ 怎奈西门侯爷神仙般的人物,圣人的境界,不喜庙堂之高,独爱江湖之远~ 西门庆终究等到了一个答案~ 就在当日,他接了圣旨不久,章敦的老管家亲自驾车登门,接西门庆前去家中一叙。 当西门庆在相府之中见到蔡汴,许将,韩忠彦和章楶时,没有任何的吃惊和讶异。 “贤侄,你且坐~” 章敦微笑着对西门庆说道,其余众人和西门庆纷纷点头,神情让人看不出他们此时的心情是好还是坏。 要么说,这养气的功夫,还是老人们更在行,更加的炉火纯青。 “贤侄,我知道你心中有很大的疑惑~急需我们这帮老家伙,给你一个答案~” …… “是,章伯伯说的不错,小侄的确心存疑虑~” 西门庆没有隐瞒,也无需隐瞒,和对待敌人的阴险狡诈不同,对自己人,他就喜欢凡事直来直去的,摆在桌面上说。 “贤侄啊…若我等告诉你,此事我等事先根本就一无所知,你……会信么?” 章敦环视了其他几人一眼,叹了口气,脸上的微笑变成了苦笑,苦涩,而又无奈。 “……” 西门庆没说话,心中却已然是泛起了惊涛骇浪。 如此大事,章敦等人,竟然会不知道? 他们手下的柬官瞒着他们,上书弹劾自己,他们竟然不知道? 如果换做以前,西门庆绝不会相信章敦的说法。 可现在…他有理由相信了~ 如果真如章敦所说,那就说明,他们手下的那些柬官,已经被曾布一方给收买,或者说,转投了曾布一方的阵营,再或者,是和曾布有着共同利益的阵营。 只是这些,当然不足以让西门庆信他们,真正让西门庆信他们的原因,章楶的出现占据大半。 章楶虽然和章敦都是一个章,但他属于军方,向来不属于章敦的派系,事实上,他从来不属于任何势力,从不拉帮结派,结党营私,只忠于大宋。 “章伯伯,我信~” 看到西门庆说出这话,几个老人脸上不约而同的显现出一抹欣慰,暗暗点头。 “哎……贤侄,这件事,是我等大意了~谁能想到,督谏院的柬官半数以上都有了异心~而且这次还不惜代价的跳将出来~一心只为将你给……幕后之人,好生恶毒~” “那……那些柬官,将作何处理?” 西门庆皱眉问道。 心说果然如此~ 党派倾轧,势力纷争,互相在彼此的阵营里安插奸细和内线,古往今来都是常有之事。 而御史台,从王安石和司马光的时代开始,就成了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利剑~ 御史台名额有限,哪一方掌握的人多,哪一方就占据优势。 到后来,为了平衡,干脆分立一个督谏院,中书省,门下省各领一支。 可是,任谁也想不到,如今明明章敦一方占据优势的情况下,麾下的柬官们,还有那么多,是别人的奸细。 此事一出,他们这些人的老脸可就背不住了~ 不过,结局,却有些出乎预料,陛下难得强硬,力挺西门庆,最终西门庆终究没有没一巴掌拍死。 而对方那些暴露的柬官,用过了这一次,也就废了。 就像蜜蜂那样,尾针就只能用一次~这就是他们的宿命~ 二百七十章 老人家的小期待 “贤侄,你也听说了吧~” 章敦沉声问道,眉宇间忧虑更甚。 “什么?” 西门庆不禁疑惑,事到如今,原本堪称完美的计划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给打乱,他实在不想再听到任何的变故。 更不想听到一丝一毫的坏消息。 “贤侄,其实这次事件,柬官联名弹劾你尚在其次,主要是他们弹劾你的内容。我们推测,这幕后黑手,恐怕远不止一个曾布。 毕竟,彼此共事多年,我等对他还算知己知彼,仅凭他一人,可没有这份能耐~” 章敦凝眸思索片刻,笃定的说。 “是啊,大江南北多地,都在传扬你年纪轻轻,身居高位,嚣张跋扈,嗜杀成性,甚至说你有不臣之心~ 当然,除了这些流言蜚语之外,也有不少是赞扬之词。” 蔡汴在一旁附和道。 “呵呵,老蔡,你好生糊涂,那些哪里是赞扬,分明就是捧杀嘛!这些乱臣贼子,其心可诛!” 章楶冷冷一笑,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 西门庆在军中的表现,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章楶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西门庆的品行,为人,治军统军,都让他极为满意。 “唔~老章说的对,那些赞美之词,听到寻常百姓耳中许是赞扬,可传到陛下耳中,却是杀人不见血的刀哇。 所幸的是,当今陛下圣明,明察秋毫,否则,单凭这几句赞美之词,就足以让西门小子抄家灭门了。” 韩忠彦帮腔道,众人之中,要论私交,就属他和章楶最是亲近。 毕竟,几个老家伙里,就他和章楶二人算是手握兵权之人,更有共同话题。 尽管韩忠彦手里握的是大名府的湘军,比不过章楶的禁军,可终究也算是正规军。 “嗯,几位伯伯说的是,小侄也以为,光凭一个曾布,不大可能有这个能力,一定有帮凶!或许,还不止一个!” 西门庆冷冷一笑,半边牙齿紧咬,脸上瞬间冷了下来,偏偏却是一副微笑的邪魅表情,一看之下,让人感受到一丝冷酷无情,毒辣阴狠。 看到他这幅样子,章敦几人心里一惊,他们从来没见过西门庆这样的表情。 不过章楶和韩忠彦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常言道:慈不掌兵,义不理财,情不立事,善不为官~ 又有: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平日里可以低调谦逊,可如今都被人家背地里下黑手设计算计了,险些就丢了性命,如果再没点儿火气和狠劲儿,那就真的不正常了。 可是,他们不知道,这位才华横溢,文武双全,年纪轻轻就名扬天下,身居高位,却不骄不躁,低调谦和的后辈,对待对手,会有怎样的手段? 毕竟,这次下黑手的敌人,不在外,而在内。 战场上明刀明枪,光明正大,那是阳谋,而朝堂党争,内斗,多半得用阴谋~ 真不知道,这个年轻的后辈,会有怎样的惊艳表现呢? 不知道为何,这群老人家,心中隐隐还有些小期待呢~ 西门庆才不知道,自己一个小冷笑,在诸位老人心中挑逗起这么多的波澜。 他这不过是正常人,遇到这种事的正常的笑,并没有想立刻,马上,给对方以还击。 心中更没有酝酿什么阴谋阳谋之类的计划~ 此番前来,本就是单纯的想从这几位口中得到一个答案,以此来证明,自己和这几位乘坐的友谊的小船是否已经翻了~好重新调整自己后面的计划,仅此而已。 而今,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心中稍安。 那些督谏院弹劾自己的人,只要不是章敦等人所授意,那,就不必和他们这些实权大佬撕破脸皮,划清界限,老死不相往来。 毕竟,如果那样的话,自己在朝堂上当真就是孤立无援了。 仅凭赵煦那看似坚实可靠,实则虚无缥缈的信任,恐怕不光未来想要进行的计划捉襟见肘,处处碰壁,就连如今闯下这偌大的家业,都难以保全。 他敢肯定,如果此时夏辽乃至吐蕃诸部同时向大宋进犯,要求将自己交出去。 那赵煦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将自己交出去。 或许,都不用他们三方施压,即便是章敦,曾布任何一方在朝堂上发难,另一方都不用落井下石,就袖手旁观,就能将自己一撸到底打回原形。 别说自己,想当年司马光如何?王安石如何?还不是说贬就贬? 如今朝堂上这些只手遮天的大佬,章敦,章楶,曾布,蔡汴,许将,蔡京,包括之前自己名义上的副手,当年王安石变法集团的二号人物,如今的鄜延路经略副使吕慧卿,哪一个不曾被贬过? 说到底,自己的根基还是太过薄弱了~ …… 告别了众人,西门庆漫无目的的在京师的街头上漫步。 没有骑马,就是漫步~ 他在前头走着,杨再兴带着两个亲兵在身后三丈外跟着,手中提着一堆西门庆随手买的街边小吃,边吃边晃悠。 其实,西门庆此时,压根儿就没有逛街的心情。 严格说起来,自打他单人单骑离了阳谷县,来这京城,如今已经大半年了。 大半年中,可以说一切都是顺风顺水,官场得意,情场得意,在文坛和乐坛也有着无与伦比的地位,商场更是不必多说。 可,如今就要回山东老家,回到那座并没有多少归属感的小县城了。 直到此时,漫步在繁华喧闹的街头,他才骤然发现,原来,自己对这座当世第一大城,是如此的陌生。 每一条街道,都那么富有新鲜感,每一处小吃摊,都那么新奇。 过客么?是吧~ 这城,这人,这一世,自己都是过客~ 可,谁……又不是呢? 因此,他买了不少吃食,自己一口没吃,全都丢给了身后的随从。 留恋么?并不~ 要说留恋,如今在京师,也只有一人能让他留恋吧~ 他脑海中浮现出了李清照的那抹倩影。 待我长发及腰?将军归来可好? 将军归来了,可是,又要走了…回老家去了…… “说起来,我还没好好和她逛一次街呢~” 后世人习以为常的情侣逛街,放在此时,嗯,其实也还蛮前卫的~ 自己的事情,那老丈人铁定是知道的。 也不知,他们对女儿和自己的的婚事,有没有什么想法。 也不知,她是否知道自己如今的境遇~ 也不知,她是否为自己担忧难过? 二百七十一章 姑爷登门 天街小雨润如酥, 草色遥看近却无。 最是一年春好处, 绝胜烟柳满皇都。 春天一来,花草树木的生长,可谓一天一个样,如果谁有那般闲情雅致,日夜陪伴观察,那嫩芽生长当肉眼可见。 春雨贵如油,夜间的一场细雨,将近却无的小草,又拔高了几分。 云过雨收,汴梁城又是风和日丽的一天~ 西门庆昨晚独立楼头,轻嗅着细雨,打定主意今日无论如何也要跟李清照来一场甜蜜的约会。 因此,一早起来,功夫也没练就直奔浴室,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洗了个热水澡。 换上一身新衣,新鞋,新袜,让丫鬟将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 看着自家侯爷俊朗帅气的模样,小丫鬟梅娘一张小脸儿红扑扑的,小心脏跳动个不停。 这丫头刚来西门家俩月,是秋菊的小表妹,也是老实本分人家的孩子,特意安排来伺候西门侯爷的,同时也想给孩子一个好前程,好归宿。 侯爷身旁那么多优质单身狗,随便挑一个总也不会错的。 小丫头聪明伶俐,手脚利索,一点儿都不输于阳谷县家中的小香香。 “少爷,您今儿个如此这般,莫不是要会清照小姐?” 梅娘帮西门庆带上了纱网幞头,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甜甜一笑,禁不住壮着胆子调侃。 “咦?小丫头片子~你很机智嘛~” 西门庆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也非常满意,笑着伸出食指弯曲着在小丫头鼻梁之上轻轻刮了一下~ 尽管很轻,依旧在小丫头细白柔嫩的皮肤上留下一道淡淡的红痕,小丫头娇呼一声,一跺脚,捂着脸跑了出去~ 差点跟走过来的杨再兴撞个满怀。 西门庆哑然失笑,毕竟还是个孩子~ 杨再兴扭头看看远去的梅娘,一脸疑惑的凑上前禀报: “首长!礼物都备好了!一共三大车~” “好,咱们出发吧~” 西门庆满意的点点头,从椅子上站起,率先走出门外。 上老丈人家,如何也不能空手,西门庆特意让人准备了丰厚的礼物,吃的,穿的,用的,看的,金银珠宝,一应俱全,将三辆那车塞的满满当当。 礼多人不怪嘛,老丈人收了礼,总不好拒绝女儿跟自己出去吧? 因为是去老丈人府上,西门庆没有带太多随从,身旁仅跟着杨再兴和两个亲兵,还有三个赶车家丁。 四人骑马在前,三辆马车在后,慢慢悠悠的就来到就两条大街之外的李府。 看到来的人是西门庆,李府的门房,飞快的跑进内宅去禀报~ 女婿上门,是喜事~ 因此门房一进内宅就大喊,“老爷,夫人,姑爷来了~” 然后,院子里炸了锅~ 李家素来勤俭,事实上,这也和李格非的际遇有关,前些年因为苏轼门生的关系,被归纳为旧党阵营,章敦一系掌权之初,也收到了打压。 去年初,也才调到京城,做了个礼部员外郎,家境这才有了好转。 不过,即便如此,家里头,除了门房以外,也就只有一个家丁,一个车夫,两个丫鬟而已。 直至苏轼还朝,李清照和西门庆有了婚约之后,才得意改善。 如今,家中家丁丫鬟十数人,还有西门庆特意安排的锦衣卫看家护院,林林总总,不下四十人。 得知西门侯爷来了,这些人都很高兴,然而,不多时,堂里传出李格非一声呵斥,顿时鸦雀无声。 “混账!休得胡言乱语,什么姑爷?什么姑爷?小蝶儿,你给我站住!” …… 小蝶本来正奔跑去后院通知自家小姐,也被李格非给喊住了,身型保持着奔跑的姿势,生生定格在了月亮门正中央。 “你这是干什么?亏你还是饱读诗书之人,两个孩子婚约都已经订下,莫不成,你还当真想反悔?” 王氏面带不悦的凝视着自己的丈夫,质问道。 “夫人~你!你为何帮着外人说话~如今这好日子才过了不足一年,你就忘记了当年的境遇?” 李格非一脸苦涩,摇头叹息,他是真的被贬怕了。 “这么多年,我怎么就没发现,你何时成了贪图荣华富贵之人?那西门庆虽然被罢官,可依旧是二等侯爵~即便他被贬为平民,你也得看你恩师苏学士几分颜面吧? 何况,人家还年轻,此一时彼一时也! 面前他封候拜将,领军出征之时,你还不是笑逐颜开。如今,这副嘴脸,岂是正人君子所为?” …… 王氏一番话,句句都犹如刀子,直插李格非的心脏,读书人本就爱惜自己的羽毛,这番话简直让他羞愤欲死,无地自容,面红耳赤再也没了言语。 没办法,自从二人成亲开始,他就怕这位前朝宰相家的大小姐,这么多年,早就习惯难改了。 “去,请姑爷进来~蝶儿,去通知小姐!” 王氏走出门外,冲着门房和小蝶吩咐道。 “哎!” 门房和小蝶得了夫人的命令,脸上转忧为喜,屁颠屁颠的各自跑来,其他人也都恢复了正常,一个个翘首以盼。 “嘿嘿,姑爷,夫人,老爷请您进去~” “嗯,你去喊人,将这车上的东西拿进去~本姑爷有赏~” 西门庆被这一声姑爷喊得,心里美滋滋的,从里到外,都透着舒爽。嘱咐一声,迈着欢快的步伐跨进李府,径直朝后院走去。 “小婿西门庆拜见岳父岳母老泰山~” 来到堂前,对着现在屋檐下的李格非夫妇恭恭敬敬的深深一礼。 “好~好~孩儿啊,免礼~快来坐~” 王氏满脸笑容,摆手让西门庆进屋,同时用手肘不着痕迹的碰着丈夫的胳膊。 “嗯~” 李格非无奈,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王氏这小动作,还有李格非不太对劲的脸色,如何能逃得过西门庆的眼睛。 “什么情况?丈母娘这么热情,老丈人却拉着脸,莫不是老两口闹矛盾了?还是说,因为我被罢官,老丈人不待见了?” 西门庆心里嘀咕,嘴上却不敢说什么,只能当做没看到啊~ 院子里的家丁丫鬟们一股脑跑去大门口搬礼物去了,人多力量大,不大会儿功夫,正堂里已经被礼物堆满了。 “你这孩子,来就来了,还拿这么多东西!” 王氏是打心眼里喜欢西门庆这个女婿,越看越满意,绕是她从小生在相府,眼界之高,对这个女婿,她愣是挑不出一丁点儿的瑕疵。 这时候,李格非的脸色,也好看了不少。 “那啥,再兴~” 西门庆看着家丁丫鬟们搬完了礼物,冲着阳仔姓一摆手。 “哎~” 杨再兴会意,一步上前,从身上解下一个小木箱子,抱着送到西门庆面前。 “来来来~到本姑爷这领红包了~人人有份~” 西门庆喊了一声,将箱子打开,里面是一沓子封好的红包,本来就是用来打赏李府下人的。 这是他今日登门表演重要的一环,重点不在于红包,而在于“本姑爷”这三个字上。 果然,家丁丫鬟们听了姑爷的话,一个个兴高采烈,自发的排队领取。 一个个领完了红包还都懂得投桃报李,躬身说一句“谢谢姑爷~”之类的话,言行举止,神态自然,丝毫不浮夸,不做作,场面一团和气。 此时,李清照在小蝶的搀扶下,脚步款款从月亮门走出,刚巧看到西门庆派红包这一幕,当下停住脚步。 深情的看着那道挺拔修长,风度翩翩的身影,不觉有些痴了。 要么后世女人都说,男人掏钱包刷卡的一幕是最帅的呢~ 此时的西门庆,简直帅出了天际~ 二百七十二章 岳父答对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王氏,余光一扫就看见了侧方月亮门旁边伫立的女儿。 看着宝贝女儿看向西门庆那般痴迷的目光,心里乐开了花儿。 而后又将目光倾注在了自家姑爷身上,看着姑爷大方的将一个个红包派发给自家的下人们,那端的是风流倜傥,潇洒英俊。 丈母娘看女婿,心里那是一万个满意~ 也不知道为什么,王氏感觉心里突然泛起一丝酸楚~ 大概~ 李格非这辈子也没有这么帅过吧~ 李格非心里的郁闷,此时也被化解了大半。 其实,作为传统的读书人,虽然死板了些,但诚实守信的品质,契约精神还是有保障的。 先前之所以会发那般牢骚,纯粹是因为初一听说西门庆被贬的消息,有些惶恐不安。 毕竟他以前真的是被贬怕了,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嘛~ 再加上,他也担心西门庆一朝被贬,此生就再无出头之日了,那样的话,自己的宝贝女儿,岂不是要受一辈子的哭? 其实,多半是关心则乱罢了~ 如今,看到西门庆上门,依旧风风光光带着亲兵部下,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的憔悴,更没有被贬后应有的郁郁寡欢。 依旧是光彩照人,龙行虎步,满面春风,出手阔绰,一切都不似作伪。 尽管他不会想到,这其中会有什么隐情,更不可能知道西门庆和赵煦之间的猫腻。 但,仅仅是西门庆表现出来的这份临危不乱,处变不惊的气度,就足以让他心下折服,不觉间,愁云尽去。 还有啊,当着岳父岳母的面,就自称本姑爷的这幅做派,着实让他这老丈人哭笑不得,再看看自家宝贝闺女那番痴迷模样,不禁暗叹一声,儿孙自有儿孙福,且随他去吧~ 家里的家丁丫鬟,包括护卫们领了红包,个个笑逐颜开,道谢过后,纷纷识趣儿的走开了。 姑爷上门,铁定是来找小姐的啊,尽管读书不多,可他们这些人,可不缺眼力劲儿~ 毕竟,察言观色,是他们这些服务行业从业者最基本的本事~ 家丁,丫鬟,奋斗的目标就是,有朝一日能脱颖而出,熬成大管家。 就像宫中的太监那样,熬成大总管就是此生最大的目标了。 “老夫听闻,你不日便回山东老家?” 几人进屋落座,丫鬟上来茶店,李格非轻咳一声,抬头问道。 “是~家里的一部分人已经押送着杂物出发了,小婿这两日就会回去~” 西门庆起身,躬身一礼,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没办法,这个年代,这些礼节是必不可少的,特别是未过门的女婿,在老丈人面前尤为重要。 西门庆就觉得,面对老丈人比面对皇帝压力还大。 事实上,任何年代都一样吧,不是说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嘛~ 那女婿就是抢夺小棉袄的人,那可是岳父的仇人啊~ 坐在母亲身旁的李清照,听了西门庆的话,神情不禁有些黯然… 心想:这才从西北战场回来多久啊~半月不到,就又要回山东老家~ 去战场时,自己就整日里提心吊胆的,生怕他回不来。 如今立了军工,升爵位才几天,就被罢官回山东,也不知何时才能回京师呢~ 不过,这也无妨,自己终究要嫁给他的~他在哪儿,自己就跟在哪儿,不求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只要能陪伴在他身边,自己就满足了。 “那日后有何打算?” 李格非听了轻轻点头,再次开口问道。 虽然这话听起来有些多余,可老丈人来问,却显得合情合理,如果不问,反而显得不合适,显得冷漠疏远了。 “回岳父大人,小婿打算好好经商,如今,我大宋和西夏之间的贸易已然恢复,通向西域诸国的陆路商道也畅通无阻了。 因而,小婿想着借此机会将生意开设到外邦,一来可以赚钱,二来嘛,可将我大宋不曾有的异域的东西带回大宋来。 再者,正好趁这个机会对他们的地理环境,风土人情,国力军力做些了解,多半,有朝一日,会用得着的。” 西门庆侃侃而谈,毫不保留,他说的当然也是大实话。 但是李格非作为文人,而且是对政治和外交关系不太敏感的人。因此从西门庆的话里,他并没有听出西门庆的目的。 不知道西门庆所说的有朝一日会用得着是什么用意。 事实上,此时就算是打死他,他也不敢想,有朝一日大宋的军队会四处征伐,兵锋所指,将西夏,吐蕃,甚至将西域诸国都纳入宋土。 “哎……如今你这种境地,怕也只有这经商一途了,不过你要心中有数。你文武双全,经商毕竟是不入流的小道尔,你可不能沉迷其中,老夫相信,有朝一日你会重新被朝廷启用的。” 李格非抚摸着胡须严肃的说道,没办法,这个时代,商人,尽管有钱,可依旧没什么地位。 铜臭一词,本就是他们这些文人发明的,尽管一个读书人再寒酸,他都可以看不起商人,对财物嗤之以鼻。 对铜臭之气避之如虎,生怕玷污可他们的高风亮节,冰清玉洁。 尽管,他们一旦有钱,比任何人都会花…挥金如土。 “是是是,小婿定当谨记岳父大人的教诲~” 西门庆心里无语,可脸上不敢有丝毫的不忿,点头称是,完全一副乖宝宝的模样。 这样的态度,让李格非很是满意,点了点头,微微一思索,又出声叮嘱道: “即便是经商,你也要小心谨慎,老夫知你生意做的大,正因为如此,你务必要加着些防备。 先前你身居高位,无人敢觊觎你的钱财,可如今你失了势,难免会有人眼馋,落井下石,巧取豪夺。 然而老夫虽然品级不低,却无实权,恐怕,有时也会有心无力。你可明白?” 听了这番话,西门庆感慨良多,老丈人这是在关心自己啊~感动~ 其实,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想过。 事实上,他不仅想过,而且在一开始就考虑到了。 当初结识赵佶,拉驸马王都尉和蔡京长子蔡攸入股,不就是为了防止他人侵吞和巧取豪夺么? 但是,因为出了河边偶遇赵佶和汴京诗会这个变数,才让他幸运的跨过了几道门槛,一步登天。 因此,重金贿赂的计划,就顺其自然的取消了。 因此,那几人除了在天上人间火锅和进口商品杂货铺有股份之外,在其他生意上都没有染指。 所以,如今,先前担忧的问题,就又开始存在了。 毕竟,锦衣卫保留这件事,没有几个人知道。 这部分力量,已经从明处转到暗处了。 并且,先前在明处之时,也并没有什么人忌惮。 他的可怕之处,根本就没有来得及展现给世人呢~ “多谢岳父大人提醒,请岳父大人放心,小婿定会小心谨慎。” 这个时候,顺着他才是对的~有些事,还是需要隐瞒一下的,何况说出来,也绝不是一句两句话可以解释的清的。 更重要的是,我特么这次上门是要约我清照妹子浪漫踏青的啊~ 西门庆心里想道~ 二百七十三章 奇葩货郎 对于教导女婿这种事,李格非似乎颇为享受。 毕竟,头一次当岳父嘛,毕竟还没什么经验。 当然,也正是因为没经验,才更想要好好过一把瘾。 遇到个这么没眼力劲儿的岳父大人,西门庆也很无奈啊~ 您老到底要闹哪样啊?您要喜欢教导学生,我给皇上说说,把您调到国子监太学去当一把手好不啦? 您不知道您耽误的不是时间,而是您女儿女婿的幸福嘛? 我的天呐~ 找谁说理去? ……对!丈母娘! 心里想着,西门庆就将目光投送到了丈母娘身上,眼神中充满了求助意味。 而坐在母亲身侧的李清照,也是同样的焦急,她也想和心爱的情郎独处啊~ 就在西门庆对丈母娘投去求助眼神的时候,李清照也终于忍不住,一脸羞涩的轻轻碰了碰母亲的胳膊。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母亲大人呐~您快帮忙管管这不靠谱的父亲啊~ 王氏毕竟是过来人,在领悟了宝贝闺女意思的同时,也接收到了女婿传递过来的信号。 不着痕迹的的点了点头,心里乐开了花。 嗯,这俩孩子,还真的是,心有灵犀的呢~ 站在自家小姐身后的小蝶儿,人小鬼大,作为小姐的贴身丫鬟,小姐的心思,她可比任何人都清楚。 因此,小蝶儿嘴巴撅起老高,小拳头暗暗紧握,偷偷对着教育姑爷正没完没了的老爷连翻白眼。 哼!你这个糟老头纸,可是坏的很呢~ 若他不是自家老爷,若他不是小姐的父亲,就凭他这麻麻赖赖得模样,必须给他盘圆润咯~ “咳~” 王氏轻咳一声,冲着自己丈夫使了个眼色,试图打断他。 然而,耿直的李格非,竟然没有领会夫人的意图~ 王氏气的直跺脚,她怀疑,她和李格非这二十来年的夫妻,是不是假的… ……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这下子,王氏将心中的气,一股脑给咳了出来~ …… “夫人?你……身体不适么?” 李格非终于注意到了老婆的异样。 …… 这种木头,哪里懂得什么暗示? “咳~你跟我来~” 王氏叹了口气,站起身,丢下这么一句话,走出了屋子~ “嗯?夫人?可是有事?” “你过来,我给你看个东西~” 王氏站在门外,冲着屋内的李格非招了招手。 “哦~来了夫人~” 李格非终于起身跟了出去。 …… 西门庆暗自捏了把汗~ 听丈母娘这话,怎么这么熟悉呢? “你过来,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该不会是……要给老丈人看板砖吧? 想到这儿,西门庆浑身一阵摇晃,打了个冷战…… 一盏茶没喝完,王氏已经回来了,冲着西门庆微笑颔首,然后,将女儿拉到一旁,悄声低语一番,转身出去了。 西门庆竖起耳朵,也没能听到点儿什么具体内容,叹息间就只见李清照扭头朝他望了一眼,小脸儿通红。 莫非,这是丈母娘在给自己创造机会? “唔~” “唔~” …… “你先说…” “嘿嘿,娘子,你看如今正值春暖花开时节,又逢今日风和日丽,端的是个踏青郊游的好时机啊~” “……谁是你娘子~” 李清照脸上的红晕瞬间蔓延到脖颈,声音犹如蚊子在轻吟,几不可闻。 同时,两手交织在一起,缠玩着手帕,不敢抬头,然而,从侧面不难看出那抹上扬的嘴角。 还有,双颊浅浅的酒窝~ 见她这幅模样,西门庆心花怒放,他知道,事儿成了。 果不其然,接下来,再也没见着李格非夫妇。 带着羞答答的李清照和蹦蹦跳跳的小蝶儿,畅通无阻的出了李府。 西门庆和杨再兴骑马在前,李清照和小蝶儿乘马车在后。 最后头是两个骑着马的亲兵。 正所谓春风得意马蹄疾,就这么几个人,几匹马,一辆车,却走出了成百上千人的气势。 汴京城的街道,似乎一年四季都那么繁华热闹,约摸半小时的样子,众人才得意出城。 马儿似乎也受够了城内的拥堵,心中憋着几许闷气,刚迈出城门,就迫不及待的打个响鼻,再度抬头发出一声欢快的嘶鸣,加快了步伐。 汴河两岸,杨柳依依,人来人往。 处处都有沿街叫卖的商贩和货郎。 河道里,十几艘画舫,随波逐流,丝竹管弦之音,不绝于耳。 忽来和风阵阵,里头夹带着花香,草香,木香,土香,日光的香气,还有胭脂水粉,混在一起,遍是春的味道~ 举目四望,祥和安宁,全然一副太平盛世应有的景象。 桃红,柳绿,梨花白~ 燕雀蜂蝶舞, 璧人踏青来。 沿着河岸行出好几里,人流才算少了起来。 将车马靠边停下,西门庆亲自拉着李清照的手,将她从车厢里接下,并排朝前方漫步。 杨再兴和小蝶儿远远在后面坠着,剩下两个亲兵留下来照看车马。 “娘子,此情此景,应赋诗一首~” “…嗯,你赋吧~” “咳咳~听好啦~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 “噗嗤…你这分明是吟颂古人词句~不做数……” “嘿嘿嘿,应景嘛~” 西门庆脸不红心不跳。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正谈的开心,路旁突然就冒出个挑着担子的货郎,打断了他们的卿卿我我。 “啊,嘿嘿,这位公子,能否……借一步说话?” …… 西门庆微微皱眉,仔细打量来人,这分明是个普普通通的货郎,年纪大概四十左右,个子不高,却很健壮,脸上皮肤有些泛红,留着淡淡的胡须。 若说此人有什么特别之处的话,那就是他的一双眼睛,看起来比较精明。 “哦?你有何事?” 西门庆拍了拍李清照的小手,让她站在原地等待,自己上前几步,来到货郎面前问道。 “嘿嘿,这位公子,我一看您就不是一般人~若是小人没看错的话,您和这位小姐,还未成婚吧?” “哦?你是如何得知的?难不成,你还会算命?” …… “嘿嘿,算命倒不会,不过,小人在这汴河两岸讨生活多年,这莺莺燕燕,男男女女,见得比吃的米都多…” 货郎满脸带笑,悄声说道,语气中还有满满的自豪。 “那,你找我何事?” 西门庆没明白这人想干啥,也不想和他多说。 “嘿嘿,不瞒您说,找人看来,公子与这位小姐虽未成婚,却也不远了~因此,小人这里有一好宝贝,与公子甚是有缘,想卖与公子~保管您满意~” “哦?是什么东西?” 西门庆被他勾起了一点兴致。 “嘿嘿,您看~” 货郎呲牙一笑,神神秘秘的从身上摸出一个小瓷瓶,托在手中。 西门庆伸手拿了过来,掂量了一下,不是很重,摇晃了一下,里头有些响动。 好奇的拔下塞子往里看去,之间瓶子里有两粒红褐色的圆球,透过瓶口,散发出淡淡的药香。 “这是……药丸?” “嘿嘿,公子好眼力~” “那,这玩意儿是对什么病症呢?” 西门庆彻底意外了,这年头,就有卖假药忽悠人的了? “公子~您且附耳过来~我告诉您,这两粒可是好宝贝~它们的功效嘛……男人吃了,女人受不了,女人吃了,男人受不了~男女都吃了,床榻受不了~” “……” 二百七十四、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你确定?” 西门庆心里当时就是一个卧槽~感觉一万只羊驼奔腾而过~ 这个梗,从北宋就开始了么? 很明显,眼前这家伙是个人才呀~嗯,是个经商的人才~ 不过…这药当真有这么神奇么?信你个鬼~ 再说了,老子年纪轻轻,身强力壮,用得着这玩意儿? 不过,这货的台词……放在这个时代,的确异常的清新脱俗啊~ 西门庆再次将眼前这货郎上下打量了一遍,心中不禁升起了一丝想要将他纳入麾下的冲动。 “你这东西,怎么卖的?” 西门庆再次拿着那两颗药丸,看了看,嗅了嗅,药味中还有那么一股子腥味~ “嘿嘿,若是旁人来问,十两银子一粒,谁让公子与我有缘呢?同样十两银子,两粒都给您~” “拿着~” 西门庆说着,从口袋摸出十两碎银,丢在那人手中。 “哎哟~多谢公子,这瓶子您也收好~” 货郎接过银子,在手里掂了掂,眉开眼笑的将小瓷瓶递了上来。 “不用了~” 西门庆说着,扬手将手中的药丸抛进了河水中,漂浮在水面晒太阳的几只鸭子,先是一惊,随后一探脑袋将那药丸给吞了下去…… “哎~哎?公子,您这是?” 货郎有些措手不及~这公子,钱都给了,却把药给丢了,这又是为何? 莫不成?这银子是假的? 赶紧把手里的银子放在嘴边咬了咬,又认认真真看了好几遍,明明就是货真价实的银子啊~ “行啦~钱都给你了,你就别装的捶胸顿足,一脸可惜了~ 我要没猜错的话,你这药丸儿,用的是鸡蛋花,淫羊睾,朱砂,面粉,还有……大腰子?” 西门庆看着货郎那装模作样的做派,轻描淡写的一笑,不疾不徐的说道。 他虽然不会给人把脉问诊,可作为传承几代的药材商,从小就耳濡目染,认识不少药材的性状,药效和气味,尽管他不敢说自己说的全对,但绝对敢肯定猜个八九不离十。 …… “这……嘿嘿,嘿嘿,嘚嘞,公子,小的算是看出来了,公子是行家~小人今儿算是关公面前耍大刀,班门弄斧了~” 货郎是个猴精猴精人,西门庆能一语道破他那药丸的成分,他就明白,自己今天算是栽了。 于是连忙上前又是拱手作揖,又是弯腰陪笑,但求眼前人能把他放个屁给放了。 若真较真起来,就看对方这举手投足间的气质和低调奢华有内涵的装束,想搞自己,就跟踩个蚂蚁别无二致啊。 说到底,自己不过是升斗小民,为了养家糊口才做这些勾当。 那药丸吃不死人,但要说效果,兴许有点? 反正他自己没试过,拢共也没卖出去几颗。 毕竟,愿意花钱买这些得人不多。 穷人买不起,富人他又不敢随便忽悠,不然怕惹火上身。 所以,也只能骗骗那些初来乍到的,人傻钱多的愣头青,还有那些进京赶考的,参加诗会的风流才子,或者是寻亲访友的,观光游玩的过客。 仅此而已~ “你做这行当,多久了?” “嘿,这个……不瞒您说,小的刚做不足一年,这个法子还是去年想出来的。以往这么多年,我就给人家打打零工,后来自己走街串巷的做些针头线脑儿的活计~混口饭吃~” 货郎也似乎想开了,事已至此,那就有什么说什么吧~ “那你这玩意儿,卖出去多少了?” 西门庆咧嘴一笑问道。 “介个……嘿,算上您刚扔了那两颗,拢共卖了八颗~ 额~不过公子放心,小的敢拍胸脯保证,我这药丸,固然没有效果,也绝不会把人给吃坏~ 毕竟我上有老,下有小,伤天害理的事情,小的万万不会干的~我也怕遭报应啊~” 货郎竭尽所能为自己辩解开脱,急得噗通一声给西门庆跪下了。 因为不知何时杨再兴已经按着刀柄站在西门庆身后对他怒目而视了。 看着杨再兴腰间悬挂的长刀,还有禁军中武官的制式官靴,他已经明白,眼前这公子的来历,比他先前料想的还要可怕。 “呵呵,你倒也还算诚实~行吧,给你个机会,愿不愿意跟着本公子做事啊?” 西门庆回头冲杨再兴努努嘴,不让他辣么凶,然后扭头对跪着的货郎说道。 “这个……小人斗胆,不知公子是……何许人也?” “呵呵,我姓西门,单名一个庆字~” “啊……?公,公,公子您是,西……西门侯爷?” “嗯呢~” 难道……我的名字在京师很可怕么? “啊!果真是西门侯爷,小的~小的愿意!小的愿意跟您手下做事!小的愿意!愿意!” 砰砰砰…… 货郎激动的在泥土叩头不止。 “行了行了,你赶紧起来~我看你方才忽悠我买药丸那一套挺好,东城牛行街上,有一家西门贸易行你可知道?” “知道知道,小的知道~那里专门售卖外邦海运而来的稀罕物件儿~” “嗯,你知道就再好不过了,这样,你处理好手头事务,随时可以去那里找李掌柜,就说是我让你去的,他自然会给你安排差事。” “小的遵命,小的这就过去!多谢侯爷赏识!小的感激不尽~定当尽心竭力以报侯爷大恩!” “去吧~” 看着货郎一路小跑离去的背影,西门庆嘴角微微上翘,不过很快就僵住了。 “哎?再兴,这人叫什么来着?” “额……首长,您,您好像没问他呐~” “……咳,不管他了,名字不重要~” 一脸的尴尬。 其实,西门庆之所以临时起意将那货郎收入麾下,多半是因为这货那一套笑点十足,言简意赅,却又充分介绍了产品特点的广告词。 即便放后世,这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梗,任谁看了,也难免忍俊不禁,莞尔一笑。 剩下的原因,大概就是因为此人足够机灵,足够有眼色了。 心中仔细一盘算,目前名下的产业中…… 天让人间,火锅为主,不需要他,煤炉作坊,秋冬才营业,菜棚也不合适,肥皂厂,香水作坊早就名声在外,也用不着。 那么,适合他这种销售型人才的地方,就只剩下贸易行了。 目前,东南亚的多磨磨兄弟每隔两三个月都会运来十船左右的货物,十分稳定。 中东的阿卜杜拉兄弟已经专门派人送信过来,说是三月之后,便会亲自押送第一批货物抵达京师。 而远在南非的阿曼达兄弟因为路途遥远,至今还没消息。 无论如何吧,各处产业中,如今最需要发展的,就是这个外贸行,因此,派个营销高手过去,把那些宋人没见过的货物大肆吹捧一番,打开更大的市场,简直就是相得益彰的没事。 所以,西门庆对今日的意外收获,还是颇为欣喜的。 社会就是这样,很多事情都需要缘分和机缘,很多人,看似平庸,一事无成,甚至还有些讨人厌,但只要你给他个适合他的平台,他就能创造出奇迹。 二百七十五、偶遇? “刚才那人~卖给你的是什么啊?我看到你丢进了河里~” 看着货郎走远,李清照和小蝶儿双双移步近前,冷不丁问道~ “啊~是……药!对,药!切克……咳咳,就是药~” “药?什么药?你…身体不适?” 李清照一听,顿时紧张的问道。 “没…就是个卖假药的~” “你知道是假药,你还给他钱?然后又把药丢了?” 听了西门庆的话,李清照顿时来了兴趣。 西门庆从她的疑惑中听出了潜在含义……“你是智障嘛~” …… “额~我看他为人机敏,嘴巴也甜~是个经商之才~有心让他到我麾下做事~” “原来如此~难怪你的生意做的这般大,当真是无孔不入~” “嘿嘿嘿~亲爱的,你这是在夸我嘛?” …… “亲……爱的?” 李清照眉头微皱,这亲爱的是个什么称谓?一瞬间将脑海中的知识翻阅了个遍,也没弄明白。 可是……虽然听不懂,为何,听他说起“亲爱的”这三个字,心中泛起了涟漪? “额……呵呵,在我师傅的故土,恋人之间都互相称呼“亲爱的~”意思跟“小宝贝儿”相近~” “……” 听到西门庆说起小宝贝,李清照瞬间懂了,霞飞双颊,两手交叠,迅速低下头,玩弄起手中的丝帕~ 那娇羞的模样,看的西门庆心中一荡,不觉有些痴了。 每每想起,近前这与自己情投意合的女子便是那千古第一才女李清照,就心怀激荡,难以自已。 看着眼前羞涩的美人,回头向杨再兴使了个眼色。杨再兴识趣儿的扯了扯小蝶儿,俩人放慢了脚步。 然后,上前一步,悄无声息的将李清照的小手一把攥住。 身旁的玉人身子一颤,象征性的撤了撤,终究不能摆脱西门庆的“魔爪”,也就放弃了抵抗。 她本身洒脱之人,且心怀大志,千古第一才女,岂是世俗的眼光可以束缚之人? 二人心中甜蜜,手拉着手,漫步在阳光和煦的杨柳岸边,春风拂面,香气袭人。 谁都没有说话,就这么沉默着,笑着,走着~ 有些人在一起,哪怕沉默,也是幸福。 此时无声胜有声! 西门庆很想就这样一直走下去,很想这杨柳岸没有尽头。 其实~ 世间的路本来就没有尽头。 其实~ 这世间,根本就没有路。 尽头这个词,是人创造的。 因为有尽头的,是人生~ …… “救人呐~快救人呐!有人落水啦!快来人呐~” 这世间,似是有太多事情都突如其来,让人毫无防备。 就在西门庆跟李清照十指紧扣,你侬我侬之时,前方不远处固然传来了紧急的呼救。 有人落水,作为新世纪的五好青年,西门庆果断放开了李清照的小手,向前方冲了过去。 毕竟,人命关天。 李清照错愕之后,也是一阵焦急,春天,气候转暖,上游的冰河解冻,正是河水上涨之时,水流湍急不说,还带着一丝未完全褪去的寒意。 她生怕西门庆不会游泳,却凭着一股善念和一腔子热血去逞强。 事实上,除了临近黄河的人家,汴京周边的人,大多是旱鸭子,何况,她没见过,也不曾听说西门庆会游泳。 带着担心,也是提着裙子一路小跑追了上去。 西门庆的速度很快,李清照刚跑出几步的功夫,他已然冲到了落水点,毫不犹豫的一个猛子扎进了汴河之中。 姿势优美之极,惊的李清照停下脚步,小嘴儿定格成了o型。 刚一入水,便朝着被冲出数米的那道人影极力游了过去。 落水之人,也不知是男是女,只看到一个脑袋,还有两只手在拼命的胡乱挥舞,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对于会水的人来说,顺流而下,几乎不费力气,三五个呼吸,西门庆便已经追上了那落水之人,一个猛子过去,单手挎住那人胸口和腋下~ 没有丝毫耽搁,拧身朝岸边游去。 还好,岸边每隔着数十米便有一处直通水里的阶梯,平时是用于人们登船,垂钓,戏水和妇人们洗衣。 此时水面已经没过了台阶底部,西门庆游过去,脚直接就踏上了台阶。 大半个身子尚在水中,却又脚踏实地的感觉很美妙,只是怀里还架着个人,在水流的阻力下,有些吃力。 努力控制平衡,向上走了几步,直至腰部以上完全露出水面,方才轻松下来。 这时候西门庆才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怀里的人,已经昏死了过去,但是,这人很轻,约摸八九十斤的模样。 这种重量的,若非未成年的孩童,那就一定是女子。 可……此人身上穿着的却是男子的衣服,很是华丽。 可西门庆明显感觉到胳膊接触的地方,柔软至极。 这是个女子,是个男装打扮的女子,还是个波涛汹涌之人~ “首长,我来,你小心脚下~” 此时追赶上来的杨再兴,跑上前打算伸手将那人接过去。 西门庆却没有给他~ 一来,怀中的人,浑身上下湿漉漉的,还在淌水。 二来,此时他已然认出了这落水之人的身份。 “竟然是她……” 当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怀里的的确确是个女人,不仅是女人,还是个极为漂亮的女人~单论姿色来看,比起李清照也是犹有过之。 没错,这女人正是西门庆曾经从梁山返京时在河边救过的美女沐紫烟。 “啧啧啧,这女人,是跟水有仇吧?” 叹息一声,将她平放在岸边干净的青砖之上,轻车熟路的按了按胸腹。 哇哇的吐出几口水,女人的睫毛闪动几下,方才悠悠转醒,剧烈的咳嗽了几声,缓缓张开了眼皮。 沐紫烟用了好几秒适应了光线照射的不适感,视线也逐渐从一片模糊变得清晰。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无比的男人的俊脸。 确认过眼神,是曾在梦中出现的人! 她以为这是梦! “西,西门庆?” 缓缓伸出手,想要触摸到那到脸庞。 “额~是我!沐姑娘,别来无恙啊~” 西门庆急忙直起身,躲过了沐紫烟迷蒙中伸出的小手。 开玩笑,李清照正在一旁眼睁睁看着呢,如果让这沐紫烟吃了自己豆腐,那可就尴尬了。 不过说起来,这女人,当真和自己挺有缘的。 两次遇见,她两次落水,两次被自己救下。 西门庆甚至都怀疑,这神秘的女人,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莫非,她看上哥了?所以,两次落水,都是故意,都是人为创造的偶遇? 正在琢磨着,一阵风吹过,遍体生寒,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湿哒哒的衣服紧贴在身上。 极其难受的感觉将他拉回现实。 二百七十六章 广大女性的福音 西门庆一直都认为,后世在电视电影中看到的美女昏迷中醒来,再次昏迷,那种柔弱娇媚是不切实际的。 可这个结论,如今却被眼前的沐紫烟给推翻了。 沐紫烟吐了几口水,醒来之后,仅仅是在迷蒙间抬手尝试触摸了下西门庆的脸庞,没有摸到,然后,又眼睛一闭,昏迷过去。 西门庆有些无语,除了这么档子事儿,他也很无奈啊。 本想着和清照小姐姐相互依偎在汴河上泛舟垂钓,赋诗填词来着,如今湿了身,不得不将行程就此作罢。 哎……走吧,打道回府,回家换衣服,顺便救治这个颇有些缘分的神秘女人。 就这么着,将沐紫烟给放上车,一路回了城。 李清照没有去西门府上,而是由杨再兴一路互送回了自己家。 即便如今两人已有了婚约,但毕竟还没过门儿,因此,西门庆可以去她家,她作为未出阁的女子,也是不好来男方家里的。 临走的时候,她情绪有些低落,看到西门庆将那美丽女子从河里救起,特别是看到西门庆将之抱在怀中,她心里就针扎一般。 明明知道他是在救人,为何自己还是…难道是自己太过瑕疵和敏感?还是渴望自己就是那女子,也被他抱在怀中? 哎,难道这就是爱情? 为何这世间男子似乎都想着三妻四妾,而女子,却大都想将男子单独占有,并从一而终。 …… 李清照的失落,西门庆并没有察觉。只是兴冲冲的跟李清照约定,明日再去找她。 将沐紫烟安置好,喊来了自家药铺的郎中看了看,并无大碍,无非是在水里,寒气入体。 让人熬了姜汤,趁热给她喂了下去,又让丫鬟帮她换了干净衣物,捂上了被子。 而西门庆早就已经泡在了热气腾腾的澡堂子里,惬意的摇头晃脑,哼着小曲儿: “咱们老百姓呀,今儿个真高兴哇~ 啷个李个隆咚呛~啷个李个隆咚呛~” …… “为救李郎~离家园~ 上了皇榜~中状元~ 啷个李个隆咚呛~” …… “首长真有才,随便一唱就这么好听~” “就是,比那些歌姬唱的还好~” “啪!”“啪!” “你们两个杀才!竟然拿首长和那这个歌姬比~” 听到门口守卫的俩亲兵吓嘀咕,杨再兴冷不防从后面上来,在俩人后脑勺上一人给了一巴掌。 “老大,我们说的是实话嘛~” “就是~” “嘿,还顶嘴是吧?俯卧撑,两百个!” “……” 俩亲兵无奈的撇撇嘴,老老实实的趴地上做起了标准的俯卧撑。 两百个俯卧撑,对他们这些锦衣卫中最精锐,最强悍的亲兵来说,那绝对是家常便饭,轻松简单。 当然,这要看监督的长官怎么数了。 这里头花活儿可多了去了。 他们可是见过西门庆罚他们老大杨再兴和张宪,宗林等几位长官的。 比如,一个俯卧撑起来之后,半天不许落下,落下之后,又半天不准起来。 比如,明明数到五十九了,下一个该六十了,首长又数到二十九,这么循环往复,永远数不完。 蔫儿坏~ …… “我这是在哪?” 沐紫烟从昏睡中醒来,太阳已经落山,西门府上已经开始准备晚饭。 “沐姑娘,您醒了?这里是威武侯府。” 在旁守候的丫鬟微微一笑,彬彬有礼的答到。 “威武侯府?西门庆!如此说来…那不是梦,当真是那西门庆,将我救下的?” “姑娘说的是,正是我家侯爷将姑娘从那汴河中救下,我可是亲眼看见,我家侯爷回来时,跟姑娘一样,浑身湿漉漉的。” “那西门……那他现在何处?我衣服!是……是谁人给我换的?” 沐紫烟说着感觉有些不对,低头一看,大吃一惊,连忙扯开被子检查,自己身上的衣物,里里外外,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原来一身男装,如今却变成了女装,难道是那西门庆称自己昏迷,轻薄了自己? 也不怪她慌张,这是每个女儿家都会担忧的事情,尽管大宋子民天真烂漫,可这未出阁的女子清白,依旧是天大的事。 “嘻嘻,姑娘莫要紧张,你的衣服是我和一个姐妹帮您换的。” “啊?……哦!那,多谢姑娘了~” 沐紫烟这才松了口气,不过,也不知为何,心中还隐隐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却不知为何。 “嘶~如此说来,我……我伸手摸他的脸,也是真的了?” 沐紫烟突然想起,自己朦胧间,疑似在梦中看到了他,还伸手抚摸他的脸庞。 如果这不是梦,那……岂不是很尴尬? 这……自己如何面对他? 想到这里,沐紫烟霞飞双颊,脸蛋儿一直到脖颈处,都变成了粉红色。 看的身边站立的丫鬟都是一呆,心下赞叹沐紫烟的美貌,美得不可方物。 “姑娘,你是想要面见我家侯爷么?侯爷曾吩咐,若是姑娘转醒,让我带姑娘去澡堂子泡个澡,蒸个桑拿,去去体内寒气,随后再共进晚餐~” “唔~共进晚餐么?澡堂,大概是沐浴之所在,不过,你方才,说那桑拿……是为何物?” 听到一会儿要与他共进晚餐,沐紫烟心下有些异样,羞涩,又期待。 不过,听到蒸桑拿,却又有些迷茫。 这桑拿…是要蒸的么?难道,又是西门庆新研究的什么菜式? 带自己去蒸这桑拿~难不成,在这西门侯府,吃顿饭,还要自己亲自动手? 可这……又何来共进晚餐之说呢? 还是说,让自己蒸了这桑拿,然后让他来吃? 他又如何知晓自己会煮饭了呢?从小到大,自己可是连厨房的门向哪里开都不知道的啊~又哪里会煮饭? “嘻嘻……姑娘,您跟我来便是~蒸桑拿呀,可舒服了~特别是女子,多蒸桑拿,会越来越年轻,皮肤越来越光滑细腻~保证您蒸一次,就会彻底爱上~” …… “是……是嘛?那……那就有劳姑娘带路吧~” 俗话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沐紫烟更不例外。 听到这蒸桑拿的神奇之处,沐紫烟隐隐有些期待,似乎自己之前想错了,这桑拿应该不是一道菜,而是这西门庆,又鼓捣出的新玩意儿。 西门庆的大名,可是家喻户晓,在广大女性的心中,他是神一样的存在。 无论是纸巾,香水还是香皂肥皂,都是出自他手,这些东西,简直就是广大女性的福音。 “好呢,沐姑娘,您请随我来~” 丫鬟看沐紫烟起身,帮她穿上鞋子,招呼一声,两人一前一后向跨院的女澡堂走去。 二百七十七章 芳心暗许 沐紫烟在丫鬟的服侍下,泡了个热水澡,蒸了她人生中第一次桑拿。 虽然见识了什么叫蒸,可桑拿二字依旧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总之,这桑拿,极为舒适就对了。 丫鬟先前果真没有骗她,也没有夸大其词。 这桑拿,她蒸了一次,果真就喜欢上了。 体内那一股凉意,似乎随着体内的汗水,透过千万只毛孔一并排了个干净。 她只觉得,此时自己身体轻盈,似是长了翅膀,随时要飞起,而且,明显感觉,自己身上本就细腻光滑的肌肤,更加的柔嫩。 这样的变化,敢问这世间,又有哪个女子能不喜欢呢? 穿戴好了衣物,走出浴室,迎面吹来一阵清风,那风经过百花的渲染,沁人心脾。 忍不住合上美眸,贪婪的呼吸了一大口,那种极度的畅快,简直无法言语。 半晌之后,睁开双眼,不知何时,皎月已然越过了枝头。 “姑娘,晚饭好了,请随我来,我家侯爷已经在等候姑娘前去赴宴了~” “好~有劳了~” 沐紫烟看着丫鬟,微笑颔首,聊表谢意,同时也是忍不住在心中念道: “他...在等我共进晚餐么?” 随即脸色微红,心儿泛起了阵阵涟漪,仿佛那春风,吹进了心海里。 很快,跟随者丫鬟来到前院儿的厅堂,一进屋就看到了一张硕大的圆桌,桌子上满满的,摆了一大桌子的美味佳肴,正中间,还有个火锅,腾腾的冒着热气。 一旁的椅子上,已经坐了三个人,两男一女。 女子挽着妇人的发髻,身着一身素雅的青衣,不施粉黛,已然风情万种,就那么端坐着,便是一道迷人的风景。 女子左手位置,坐着一位五六十岁的老头,白净面皮,面带须髯,身着一身湛蓝色衣袍,外罩纱衣,头戴黑纱幞头,气宇轩昂,精神奕奕。 这二人,正是西门庆的兄姐,苏轼、琴操夫妇。 另一个,沐紫烟认识,便是她几度梦见的西门庆了。 “呵呵,沐姑娘,快来入席吧,就等你啦~” “多谢~小女子多谢西门侯爷再次搭救和款待~” 沐紫烟并没有直接入席,而是上前几步,双腿微曲,身子下沉,行礼道谢。 那俊俏模样,看的琴操嘴角带笑,暗暗点头。 苏轼也是眼前一亮,点头抚须。 “哦,姑娘不必多礼,你我之间,也算是有缘,何况,见人落水,我我辈焉有不救之理? 哦,对了,我来为你介绍,是我的兄长,他便是名满天下的苏学士。 这位,便是我的大姐,也是苏学士的夫人,有名的才女琴操先生。 兄长,大姐,这位姑娘,便是沐紫烟,沐姑娘了~” 看到沐紫烟这么有礼貌,西门庆也不好端,连忙起身为几人介绍相识。 同时也在心中赞叹,这沐姑娘,当真是美丽动人,倾城之姿。 特别是,刚刚沐浴出来,头发还未干透,身上带着香皂和香水气息,还夹杂着不属于二者的独特香气。 西门庆知道,那便是少女的体香了。 李清照身上也有,不过,又是不同的味道。 说起来,体香,是玄之又玄的东西,并不一定每个女人都有,但是,但凡有的,每个人的香气都有所不同。 苏轼夫妇的大名,沐紫烟早就如雷贯耳了,可以说,他们二人的名气,她从小便知道,远比西门庆还要有名。 当然,从前是这样,如今,西门庆的名气丝毫不输这二位。 双方互相打了招呼,算是认识,之后便重新落座,开席。 西门庆并不是特意将苏轼夫妇找来作陪的,单凭一个不知道身份背景的女子,还没必要请他们夫妇作陪。 主要是,西门庆这两天就要回山东老家,特意和大哥,大姐好好吃顿饭。 沐紫烟的话,仅仅是当做寻常的客人,捎带的入席用餐罢了,毕竟,不过多一双筷子的事儿。 其次,西门庆也想着借此弄清楚这沐紫烟的底细,他想知道两次相遇,这姑娘两次落水,被他两次相救,到底真是巧合,还是有什么阴谋。 苏轼和琴操,毕竟年长,经验比他丰富,何况,有琴操在,同是女子,说起话来,也方便不少。 西门庆这般打算,可沐紫烟却不这么想。 先前她只道是西门庆与她二人共进晚餐来着。没想到,西门庆还特意请来名满天下的苏学士和琴操先生来作陪。 因此,她不仅没有因为不是二人独处而失落,反而觉得这是西门庆对她的重视。 她早就打听清楚西门庆的底细,家中长辈均已亡故,就剩下西门庆一个独苗,并无兄弟姐妹。 刚才听西门庆称呼苏轼为兄长,称呼琴操为大姐,这...岂不是说明,他们二人不光是作陪,还代表着长辈么? 古人云,长兄如父,长嫂如母,莫不成,他是想让苏轼夫妇相相自己? “如此说来,那他……岂非对我……有意?” 想到这里,沐紫烟下意识的用暗含秋波的目光偷偷看向了西门庆,看他正端着盘中肥瘦相间的雪花牛肉片往火锅里下,并没有注意自己。 微微一笑,低下了头。 然而她却没注意,自己的这一系列举动,全部落在了琴操的眼里。 “嚯嚯嚯,我这弟弟,当真是艳福不浅~这沐姑娘,当真是好眼力。不过……这般女子,一点也不输李家丫头,配得上我这弟弟…不过……搞不好,又会是一个伤心女子~” 琴操暗暗点头,她毕竟是过来人,一眼就看出,这沐紫烟对自家弟弟有意。 反观自家弟弟西门庆,对这姑娘,反而没有那方面的心思。唉。至于西门庆如何处理,顺其自然吧~ 这世间的情爱,又岂是那般简单就能处理的? 想想她和苏轼,能走到一起,不也是历尽了磨难?用了十余年的光景,才得以圆满~ 着实不易~ …… “沐姑娘,拿碗来~” 西门庆站起身,伸出手说道。 沐紫烟微微一愣,看着西门庆正盯着自己,当下俏脸儿又泛起了红霞,下意识的顺从了他的意志,伸手将面前的碗碟递了过去。 然后,在她目瞪口呆中,西门庆给她碗里捞了满满的牛肉片儿。 “多吃点儿这个,放心,都是上好的黄牛肉,切的厚度刚刚好,你尽情的吃,不必担心身子发胖。” 西门庆热情的说着,将碗递给了沐紫烟,然后又依次给琴操,苏轼捞了两碗,最后才给自己捞。 本来,沐紫烟还有些羞涩,不好意思放开了吃。 可是接下来,看到西门庆三人吃的酣畅淋漓,她也受了感染,当下也放开了自己。 没办法,早上吃了一点儿点心,中午没吃东西,掉进河里不说,昏迷了一下午,还洗了澡,蒸了桑拿,实在是饿的不行。 洗澡的时候,肚子已经咕咕叫了几次。 直到将小碗中的牛肉吃完,她才发现,这西门庆家中的火锅,竟然远比她在天上人间吃到的,要美味的多。 也不知,是否因为是…有他在的原因~ 二百七十八章 大理公主? 四个人,吃了一个多小时,晚餐才算结束。 如果不是有女人在场的话,西门庆最多五分钟就可以解决战斗。 不过,虽然吃的缓慢,却也惬意,美女在侧,就算不吃不喝,也是赏心悦目的事情。 秀色可餐嘛~ “紫烟妹妹,饭菜可还合你胃口?” 酒席撤去,丫鬟奉上茶水和果子,几人一边儿品着香茶,一边闲谈。 琴操越看这沐紫烟就越是喜欢。 在她眼里,这天下间所有美貌与才华并存的女子,都应该是属于自己兄弟西门庆的。 “嗯,多谢姐姐,我从为吃过这般美味。” 沐紫烟说的是实话,尽管她在天上人间吃过一次西门庆鼓捣出的麻辣火锅,尽管那麻辣火锅已经让她感到惊艳。 可今天在西门庆府上吃的这顿晚餐,却再次刷新了她对美食的认知。 太太太太太美味了~ 美味到从小就山珍海味,锦衣玉食的她,都开始怀疑人生。 难道,自己十几年来,吃的那些都是假的? “沐姑娘,我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半晌沉默不语的西门庆,拿起年前的茶盏轻轻嘬了一口茶水,微笑着问道。 “侯爷有话,但说无妨,小女子洗耳恭听。” 听了沉默半晌的西门庆突然发问,沐紫烟小心脏犹如小鹿乱撞,美眸连闪。 “额,姑娘,我是想问,不知姑娘今日又是为何落水?可是有歹人加害于你?” “这…” 看西门庆竟突然问了这个问题,沐紫烟心里一突,脸上不禁又热了几分~ 这个问题,实在让她……难以启齿~然而,看样子,不光是西门庆,就连一旁的琴操和苏轼也是颇为好奇的样子。 “莫不是,沐姑娘,有什么难言之隐?若是如此,那权当我不曾问过,呵呵。” 西门庆眉头微皱,旋即故作洒脱的温言笑道。 可他心里的怀疑却更加的深了。 “不~不是的~其实…此事…” 沐紫烟越说越是羞臊,到得最后,干脆一咬牙,豁出去了... “其实,是这么回事…此前,我正在岸边游览,瞧得那杨柳岸美不胜收,便起了作画之意,随即便叫我那丫鬟回下榻之所取笔墨纸砚。 我一人横竖无趣,忽然见得一花蝴蝶,啥事美丽,便忍不住上前追逐。 不曾想,一时间忘记了是在河边,一不留神,脚下便踩空了…等回过神来,人……人已然在那河中了… 若非侯爷搭救及时,我怕已经是那水下亡魂了~” 沐紫烟越说脑袋垂的越低,等说完了,脑袋和身体已经成了九十度的夹角。 …… …… …… 西门庆,琴操,苏轼三人,脸色不停的变换,一个个将脸崩的紧紧的,想发笑,又不好意思那种。 毕竟,人家一女子,本就鼓起莫大的勇气来,将自己的糗事给和盘托出了,这本就是一种难得的真诚,坦率,和莫大的信任呐~ 西门庆在沐紫烟叙述事情经过之时,双眼一直在暗自打量着她,目的就是判断她说的是真是假。 可观察下来却没有发现任何破绽。 如此看来,先前,倒是自己误会了人家,心中不觉感到有些许愧疚。 同时,对自己的敏感也感到好笑,看来自己被前世里那句金句“总有刁民想害朕”,荼毒不浅。 “额~呵呵,此事姑娘无需放在心上~我也是碰巧遇到。” “是啊是啊,紫烟妹妹,天真烂漫,为这春日美景所吸引,才不慎失足落水。这不,若非如此,你二人又哪里能相遇?” 琴操一边儿出言安慰,一边对西门庆使了个眼色。 其实在沐紫烟来之前,西门庆早就将二人两次相遇的经过告诉了苏轼夫妇二人。 “哈哈哈哈,是啊是啊,沐姑娘,这世间的人与事,横竖左右走不出一个缘字~” 苏轼也在一旁抚须大笑,进行侧翼补刀。 别家是夫唱妇随,他家是妇唱夫随~ 从王氏姐妹到琴操,苏轼这一生经历过三段婚姻,无一例外,全是女人当家做主。 此时,在面对西门庆一生幸福这个问题上,他们夫妻二人的态度自然是高度一致。 还是那句话,这时间所有的优秀女子,都应该是他们的弟弟西门庆的。 皇帝?那也得靠边儿站,西门庆挑剩下的,才轮得到皇帝。 “妹妹,方才,我听你说,你派丫鬟去下榻之处去笔墨纸砚?莫非姑娘的家不在京城? 可是不知,姑娘来京师是投亲还是访友?又在何处下榻? 你那丫鬟取了笔墨纸砚回去,寻不见你,岂不是要心急如焚了?” 琴操到底是女子,心思细腻,从沐紫烟话里挑出了重点。 “哎呀,姐姐,你若是不说,我就给忘了,我,我得赶紧去寻她~” 听了琴操的提醒,沐紫烟小脸儿一下变了,自打白天再次被西门庆救起,又再次昏迷,悠悠醒来之后~ 就又被拉去沐浴,蒸那个什么桑拿~ 然后,一顿饭吃饭此时~看西门庆都不够,哪里想的起自己的丫鬟…... 此时想起,不由紧张了起来。 “妹妹,不必着急,你只需将你下榻之所告知便好,让我弟弟派人去将她一并接来。” “是是是,大姐说得对,沐姑娘,此间天色稍晚,此时我派人去办就是。” 本来以为这姑娘是个王者,原来是个单纯的青铜。 “就在~天上人间隔壁的,福来客栈!” 沐紫烟说起这事儿,又有些羞涩,这客栈也是她特意挑选的,原因就是因为,它除了环境好,主要还因为它毗邻天上人间。 因为天上人间,是西门庆开的~ 西门庆没耽误,立即派杨再兴带着亲兵去福来客栈寻找丫鬟青萝去了,西门庆几人依旧在厅堂饮茶等待。 然而,杨再兴刚出去一盏茶的功夫,门外值守的亲兵就上来禀报。 说是开封府知府前来求见。 “开封府尹?他来做甚?大哥,此时,开封府尹是何许人也?” 西门庆疑惑之下,看向了苏轼。 如果说,整个大宋,满朝文武官职,哪个差事最难干,那就非开封府尹莫属了。 在北宋的146年间,诞生了了183任开封府尹,任期最长的一年多,最短的仅仅一个多月。 开封乃是大宋首都,皇亲国戚,权臣巨贾犹如过江之鲫,开封府尹,动不动就得得罪人。 最关键的,整个开封府,除府尹之外,下头的判官,推官以及数十号官员,绝大多数都是皇亲国戚,官宦子弟,政令通达已然不是易事,可谓是内忧外患,四面楚歌,一般人,还真hold不住。 “唔…如今权知开封府的是…吕嘉问,字望之,寿州人氏,他还是吕公绰的孙子。 此人熙宁初年在处置三司条例司做属官,后来调任户部判官。那时他曾支持荆公变法,还曾头吕公弼的书信稿件,被吕氏家族所憎恶,一度称之为“家贼”。 荆公罢相之后,其被贬至润州知府。去年八月进宝文阁直学士权知开封府。 此人,颇有才干,却心狠手辣,曲意逢迎,不可深交。” 苏轼几部来到西门庆近前,看了看左右,趴在西门庆耳边轻声叮嘱道。 “多谢大哥指点,小弟懂了!去,让他进来!” 西门庆听完,脑海中已经对此人有了些印象。 前世里他来开封旅游,曾经见过一块专门记录开封府历任府尹的石碑。 这个吕嘉问,被贬谪前后,判若两人,调回京师以后,依附在章惇,蔡卞门下,专门为他们做一些见不得人的脏活。 滥杀无辜,杀人灭口之后,放火焚烧,毁灭证据。 直至徽宗朝,赵佶本打算将他一贬到底,适逢蔡京上位,他转而依附在蔡京门下,得以保全。 他的两个女婿,好友不久之后也成了蔡京的党羽。 总之,一句话,这老货,不是个好东西。 想到这些,西门庆心里就有数了。 “哈哈哈哈哈,唉呀,西门侯爷,几日不见,风采依旧哇~本官深夜相扰,还望侯爷海涵!哎哟,苏老弟也在啊?” 一阵脚步声传来,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略微嘶哑的笑声响起,然后就看到一身着官服,戴官帽的瘦高老头儿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哈哈哈哈,打扰不敢当,这整个开封城,都是您的地界。吕大人,您这尊大佛来我这小庙,不知有何贵干呐?” 这老家伙,今晚又没月亮,院里灯光也不甚明亮,你离那么远能看出我什么风采来? 虚伪! 心里虽然不待见,但表面功夫还是得做足了。 “呵呵,吕兄,别来无恙啊!” 苏轼也是呵呵一笑,抱拳还礼。 “啊,既如此,侯爷,那本官就直奔主题啦,就在日落之时,有一女子,前来报案,说她是大理公主的贴身侍女。 说大理国公主晌午时分,在城外汴河之畔失去了踪迹。 本府验看过她的文书令牌,确认无误,不敢怠慢。 即刻将此事报给了章相和赵官家,官家降下旨意,着令本府全力寻找。 在寻找过程中,偶然听闻侯爷您日间曾在汴河救下一名落水女子,因此,特地亲自前来探访。 还请侯爷,行个方便呐~” 吕嘉问跟苏轼一样,先看了看左右,然后来到西门庆面前,趴到他耳边轻声嘀咕道。 西门庆心想,啥时候都喜欢这么小心翼翼的了,又不是啥秘密,自己以后是不是也要戴这种两耳边带着天线翅翅的官帽。 不是说太祖皇帝设计这帽子就是为了防止官员窃窃私语么? …… 这老小子也不知多久没刷牙了,口臭的要命,偏偏他还拖着自己手臂,想躲都躲不了。 不过……等等! 他刚说什么……大理国公主? 难道说……是这沐紫烟? 西门庆心中顿时一机灵,下意识的扭头儿看向屋内。 二百七十九章 怀疑人生 西门庆再次转过头来,冲着面前的开封知府吕嘉问一抱拳: “呵呵,吕大人,还请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啊,侯爷请便~” 吕嘉问连忙拱手回礼,客气的笑道。 “好,大哥,你先陪吕大人说说话吧~” 西门庆点头一笑,冲苏轼说了一句,随后快步走回内堂。 琴操见只有西门庆一人回来,却不见苏轼,心中不由有些纳闷儿,眼波流转之间,正欲发问。 却看到西门庆径直走向了沐紫烟,不禁将话又停在了嘴边。 “沐姑娘,你可是来自大理?” 西门庆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我……是~” 沐紫烟先是有些许诧异,不过很快就释然了,想开是自己那丫鬟青萝找不到自己,百般无奈之下,才去了官府。 “那,你可是他们口中的大理国公主?” “是~” 见沐紫烟没有丝毫犹豫,直接爽快的承认自己的身份,西门庆对她的好感又增添了几分。 看来,自己确实是误会人家了,自己与那大理国毫无瓜葛,他们没理由对自己有什么企图。 即便是有,也决然不会派公主出马。 “呵呵,既然如此,那便好了,方才开封府的吕大人说,是你那丫鬟青萝,寻你不见,才去了开封府报案,我们大宋的换个皇帝陛下下令帮助寻找。” “啊?小女子惶恐,为了我的事情,竟惊动了大宋的皇帝陛下~” “呵呵,沐姑娘,哦不。公主殿下不必介怀,你大理国与我大宋素来交好,自然不能让你在我大宋出现任何的意外。 走吧,请公主殿下随我一起见见这位吕大人,不然,我怕是就摊上事儿了。” 西门庆说完,面带微笑的做了个请的手势。 既然得知了人家公主的身份,那再叫人家姑娘,就有些不合适了。 即便大理国比大宋矮一截,但人家公主的身份也比自己这个侯爵来的尊贵。 “好…不过~西门侯爷,不必叫我公主~” “哦?那……” 西门庆有些诧异,不叫你公主,叫你什么呢?大理国的皇室不是姓段么,很明显这沐紫烟,是伪装的化名阿~ “请侯爷和琴姐姐原谅,先前我来大宋游历,便用了沐紫烟这个化名。 其实…我叫木婉清,我随母姓,并不姓段~ 侯爷……还有琴姐姐,叫我婉儿或者清儿便好……” 沐紫烟,哦不,木婉清说着,脸颊两边又浮现出一抹红晕,旋即将头一低,快步走出门去。 “啊……哦~” 西门庆也有点懵,这是什么情况…婉儿?清儿?这么称呼合适么? “噗嗤~” 看他尴尬的模样,琴操忍不住笑了出来,用一种戏谑的眼神看着他。 “额……咳咳,大姐,你要不要一起见见开封府的吕大人?” “呵呵,你们去吧,我见他做甚~” “那小弟先去了~” 西门庆说完,紧走几步追上了木婉清。 不大会儿的功夫,杨再兴等人带着一个女孩回来了,女孩看见木婉清连忙跑到近前,抓起她的手带着哭腔叫道: “小姐,你可吓死青萝了~” 说着眼泪不要钱似的,稀里哗啦的喷涌而出。 西门庆看着这一幕,心中不由有些感动。 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家,这样子的表现在情理之中,好一幕主仆情深。 吕嘉问看到报案人青萝过来,,木婉清的身份得到确认,他可以回去复命了,心中松了口气。 因此,未多做停留,只是和西门庆,苏轼二人寒暄几句,便告辞离开。 赵官家只是让他尽力寻找大理国公主,并没有说让他找到以后负责保护大理公主的安全。 本来做开封知府已经够焦头烂额的了,他可不会傻到主动揽上这个差事。 再说了,这西门庆刚刚被罢官解职,二人本来就没啥交情,本来还想着攀附结交,可,谁让他时运不济呢? 这年头儿,还是和这种没有根基的,前途不明朗的人,保持距离比较好,免得引火烧身。 西门庆倒是没有似吕嘉问这般想这么多。 小姑娘青萝灵魂木婉清和琴操等人的安慰,终于破涕为笑,然后,肚子当众叫了起来,咕噜噜的,搞得她羞涩的头也不敢台。 原来,这丫头为了寻找木婉清,一天都没吃东西。 人类就是这样,当你提着劲儿做事的时候,通常不会感到疲惫和饥饿,那口气一泄,它们又会第一时间找上你。 众人一阵感慨,西门庆挥手吩咐人去准备吃食,不大会儿功夫,就有人端来了热气腾腾的韭菜饺子和精致的蘸碟,还有三两样儿荤素搭配的凉菜。 这便是大户人家的好处,厨房的炉灶,那必须是白天黑夜都不能熄的,厨子也得分拨待命。 因为,主人家不一定啥时候就突然想吃点什么,或者家中夜里来了客人。 青萝的羞涩还是败给了西门家的美食诱惑,当她吃下第一口饺子,就再也停不下来了。 不管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在长身体的阶段,饭量都小不到哪里去。 当夜,木婉清和青萝主仆二人就住在了西门庆府上。 西门庆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因为他总觉得有些不适感。 这种不适感,并不是说身体哪里有不舒服,而是属于第六感的范畴。 这种感觉,寻常人,大都也都经历过。 就好比,一个人,出门买菜,走出大门那一刻,就感觉哪里有些不对,然后怎么也想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对。 然而到街上才突然发现……钥匙没带!钱包没带!手机没带! 西门庆此时正处于尚未察觉问题所在的那个阶段。 辗转反侧,无法释怀。 他这人就是这样,困扰他的一件事情如果没有搞清楚,搞明白,那绝对是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可是,到底哪里不对呢?沐紫烟?大理公主?木婉清?咦?木婉清……木婉清……这不就是天龙八部里头,出场戴着面纱,号称谁看了自己的容貌就嫁给谁那个女子么?和段誉同父异母。” 没错,就是木婉清~ 不过,段誉可不叫段誉,而是叫段正严,字和誉,正是这木婉清的弟弟,也是当今大理国皇太子,下一个大理国皇位继承人。 乱了乱了,全特么乱了~ 说好的水浒呢?怎么还扯上天龙八部的人物了~ 西门庆再次怀疑人生了,再一次质疑自己来的这个世界,是不是正儿八经滴地球了。 如果不是的话,那,这又是什么世界…… 二百八十章 自然萌与嘤嘤怪 大理国公主,尽管身份尊贵,但是还不足以引起大宋皇帝的重视。 虽然大理国向来对大宋称属,可时代不同了。 自上代大理国君段正明被宰相高升泰逼迫着禅让了皇位,大理段氏就成了傀儡。 即便高升泰仅仅做了一年多皇位就去世了,临死前还还政于段正淳。 国政大权,依旧掌控在高氏家族的手中。 可以说,如今的段氏,除了明面上的尊贵身份,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样的尴尬境遇,一个区区长公主,如何能让大宋赵官家重视? 他能亲自过问,并着令开封府帮忙寻人,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通过昨晚的交谈,西门庆从木婉清口中得知,她竟是为了逃婚跑出来的。 因为,高家人向她的父皇段正淳提亲了,要让她这个大理国的长公主,嫁给高家嫡系的一个低能儿。 没错,就是个低能儿,是个白痴。 这样的婚事,若是发生在寻常百姓家,那也算不上什么耸人听闻的大事。 可,发生在皇家,就耐人寻味了。 一个美若天仙的长公主,嫁给臣子已经属于下嫁了。 更何况,还要嫁给一个傻子? 这已经不是嫁的好与坏的问题,这分明是高家在明目张胆的羞辱皇家。 而段正淳,即便怒火中烧,却也是敢怒不敢言。 谁让皇家势微呢? 军政大权几乎都被高家把持。 就连宫中守卫,高家的力量也超过半数。 皇帝就连身边的太监宫女都不敢相信。 很悲哀么?这就是现实~ 看来,天龙八部中的一阳指,六脉神剑,并没有被大理段氏掌握。 不过,大理皇帝退位后出家为僧这件事,倒是事实。 根据木婉清所说,如今她的大伯段正明,的确在寺庙里做了和尚,段家的历代先祖,也无一不是如此。 虽然……木婉清没说。 但是,西门庆和琴操姐弟俩已经对木婉清的来意猜出哥七八分了。 或许,这位大理长公主来大宋的确是为了逃婚,但也绝不止此一目的。 不出意外的话,这木婉清还身负使命。 想要寻求大宋帮助,得到大宋支持,欲要将皇家应有的权利聪高家手中夺回来。 …… 事实上,西门庆和琴操姐弟俩猜的不错。 木婉清的确是身负这样的使命的。 如果没有父皇的支持,没有父皇暗中相助,就凭她和一丫鬟青萝,怎么能轻易拜托高家,如何能平平安安的从大理来到大宋? 说实话,木婉清和青萝二人,进了大宋境内,并没有直接来京城。 而是从四川,经湖北,再绕江苏,山东,经过数月奔波才来到京师的。 为的,就是怕高家派人一路追来。 因此,才会在数月前在京东西路黄河岸边,和西门庆相遇。 若说,这不是缘分,老天都不答应。 不过,尽管一路平安无事,即便落水两次也因为遇见西门庆而有惊无险。 可经过她数月见一路走过的见闻,让她距离京师越近,心里就越是没底。 从小到大,她都听说,大理国北边的邻居,大宋,国力强盛,兵强马壮,名臣良将不胜枚举。 可,不曾想,现实中的大宋并没有她想象中那般美好。 虽然,谈不上天差地别吧,起码,也和心理预期有着不小的出入。 巴蜀百姓贫苦不堪,和大理边陲一般无二。 湘楚之地略胜几分,可似乎因为大旱,路旁时时能看到些许衣衫褴褛的流民。 孔孟之地,却明显好上许多,不知是因为收成好,还是因为临近中原的缘故。 她可不知,这里边,西门庆有着大功劳。 京师汴梁,自不必说,是她有生之年,见过的最庞大,最壮美繁华的雄城。 然而…… 她也从市井听说,如今大宋正与西夏交战正酣,北边辽国,似乎有意相助于西夏。 大宋也并非强大的不可一世。 依照如今的情势,恐怕,大宋不会有心思管他们大理段氏的这摊子事儿,起码,短时间内是无暇顾及。 而,慕名已久的天下第一才子西门庆,又是那般可望而不可及。 一时间,颇有些心灰意冷之感。 曾几何时,她还在心中慨叹,自己好歹是一国长公主,身份如此尊贵,竟也落得如此境况。 与那风中落叶,无根浮萍又有何差异?比那无家可归的流民,无非就是衣着光鲜了几分,尚且不愁温饱而已吧。 后来,不慎落水,在以为自己这性命就要交待在滚滚黄河浪涛之中时,却不曾想被一将军所救,而那人,恰恰正是慕名已久的西门庆。 再到后来……得知他率军奔赴战场时,没来由的为他担心,每日里无端的牵肠挂肚,吃茶无味,吃饭不香,时时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生怕他一去不返,在战场上丢了性命。 当听闻宋军大捷,西门庆战场显威之时,她破天荒的一个人在房中笑出了猪叫。 那一刻,她平生第一次体会到,如何的笑着流泪。 那一天,她开怀畅饮,平生头一次醉了~ 那席间的酒,也是西门家的五粮酿~ 若是,他能帮自己,说服大宋皇帝陛下,出兵帮父皇铲除高氏这个毒瘤,让大理重回段氏之手,即便自己……以身相许,哪怕给他做个妾室,那也心甘情愿。 可……她万万没想到,得胜归来的他,不仅未曾加官进爵,反倒是,给割除了军政大权,还被驱赶出京城,赶回老家。 心情随着他一波三折,数起数落,端是折磨不轻。 “难不成,我段氏,命该如此不成?难道我沐婉清,合该命苦,颠沛流离? 自己真要辜负父皇所期?乖乖回去大理,嫁给一个傻子?” …… 次日醒来,阴天无雨,还有些阵阵的凉风。 这样的天气,总是尴尬的~ 阴沉沉的,让人约会都提不起兴致来~ 昨日,还可以说,天气好,邀李清照逛街。 今天,该找个什么样的理由呢? 登门拜访,虽无不可,但是,西门庆想起老丈人李格非那老学究一般无二的说教,都禁不住汗毛倒竖,浑身上下起鸡皮疙瘩。 妈耶~ …… “公……咳…内个,沐姑娘,我看你面色颇有些憔悴,还盯着熊猫眼,是我这府上你住不习惯?还是身体不适?用不用我找郎中给你看看?” 早饭同样是在前厅吃的。 不过,吃饭的人,却只有西门庆和木婉清二人。 苏轼夫妇,大早上自然是在自己家中用饭,何况,如今他二人都有公务要处置,颇为忙碌。 福伯等人已经先一步回了山东老家,丫鬟青萝无论如何也不愿同西门庆二人同吃。 其实,她并非不敢。她只是不想破坏公主殿下和心爱之人独处罢了。 这小丫头,别看年纪不大,其实,可机灵着呢~ “熊猫……眼?那是何物?” 木婉清一脸不解,单纯的问道。 “额……就是黑眼圈嘛~巴蜀云贵之地,有一种动物,黑白二色,喜爱吃竹叶,胖嘟嘟的,憨态可掬,姑娘可曾见过?” 看她疑惑,西门庆心中一动,难不成,她不知道熊猫?于是尝试着描述了一番。 “吃竹子,黑白相间,胖乎乎,憨态可掬……黑眼圈?你说的是猫熊吧?” 木婉清认真的琢磨着这些形态特征,忽然眼睛一亮,他说的,八成是猫熊了。 “额,对,也叫猫熊,不过,我认为,不如叫熊猫。” “咯咯咯……黑眼圈,你这说法,倒是贴切~啊???哎呀……” 木婉清正说着,突然惊呼一声,脸色一红,慌忙间放下筷子,双手捂住了自己的面庞。 那可爱模样,看的西门庆大呼过瘾。 这位公主,当真可爱至极,简直萌化了,这种自然萌,像极了后世的女孩子。 不由心中好感再次大增,也就多看几眼。 木婉清捂着脸只顾着羞涩,女孩子嘛,谁也不愿意让心爱的男子看自己不美的一面。 可是半晌没听见西门庆言语,不由好奇的将手指打开了两道缝隙,一双美眸透过缝隙偷偷观瞧,却不曾想,恰巧落在西门庆眼中。 四目相对……沉默~ 然后“嘤咛”一声,羞涩的跑来了~ 留下莫名其妙的西门庆,坐在原处。筷子举在半空,呆愣了好久。 半晌反应过来,不由得喃喃自语道: “什么情况……黑眼圈罢了,有这么害羞么?还是说,这大理公主除了自然萌,还是个嘤嘤怪? 咳……或者说,是爱上我了? 啧啧啧,看来,人长得太帅,端的是一种罪啊~” 二百八十一章 三个女人一场醉 “他……岂不是发现了我中意于他?哎呀……” 沐婉清一路跑到自己房间,将脑袋埋在被褥里,羞涩难当。 …… 少女的心事,总是比天气还要变幻莫测。 同为女人的李清照,自从见到木婉清的第一面,就敏锐的察觉到,西门庆和她不仅认识,恐怕还有故事。 若是寻常女子,李清照倒也不至于将此事放在心上。 关键是……那落水的木婉清气质容貌比起她来,有过无不及。甚至,让她隐约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更让她担心的是,那姑娘从昏迷中醒来,看向西门庆那眼神,充满了故事。 因此,回到家中之后,吃饭不香,睡觉也不踏实。 是了,那位沐姑娘,让她走了强烈的危机感。 又有哪个女子不希望,自己钟情的男子,只钟爱自己一人呢? 可是……他偏偏那样的出类拔萃,卓尔不群。 “小姐,你还是吃点东西吧,兴许,那位姑娘和姑爷,只是旧相识呢~再说……再说……那位姑娘,虽说有几分姿色,却哪能与小姐相提并论……” 小蝶儿端着餐盘站在一旁劝慰,可说到最后,她声音已经细不可闻了。 没来由的丧失了底气。 说起来,那姑娘,单论外表气质,还真就不输于自家小姐啊。 甚至,要比小姐更加胆大,直白,敢爱敢恨。 “傻丫头,你懂个什么~我不过人缺乏胃口,兴许是季节更替的缘故。又和那河边女子有何相干?” 听了小蝶儿的话,李清照微微一怔,随即猝了一口,遮掩道。 西门郎,明日便要离京了么~ 经此一别,又会有哪番境遇呢? 经此一别,你我何日方能再见~ 人未去,已相思。 抬头看,那漫天的乌云,如何也遮不住这离愁别绪。 想了想,李清照还是振作了起来,自己是怎么了?怎么会因为一个突然出现的女人,而心生不安呢? 自己可是要成为大宋,不,是有史以来第一才女的人啊~ “所以,我李清照,不能输给任何人~也不会输给任何人~无论哪方面!” …… 苏州河畔,绿柳成行。 树林间一处独院,白墙黑瓦,经春雨洗过,不染烟尘,宛如画境。 雨还在下,一个容颜绝美的女子,正坐在屋檐下,仰望着泼墨山水般的天空,看着头顶瓦片流下的道道雨水。 她发髻高挽,随意的插着一根竹筷子。 筷子做发簪,身着素雅的衣衫,素净却不寡淡,更没有丝毫的寒酸。 素面朝天,反而将她绝美的容颜和气质,展现的淋漓尽致。 女子身旁的石桌上,放着一壶热茶,还有……刺绣器具,那是一个粉色的肚兜,上头有写绣了一半的小白兔。 此时的她,一只手扶着椅子的扶手,另一只手正下意识的轻抚着小腹。 隔着衣衫的线条可以看到,她的小腹微微隆起。 估摸着,孩子入秋之时,就会出生了,公元1099年,元符二年,正是兔年。 从庆阳城,一路来到这江南水乡,置办下这处宅子,已经有两月了。 也不知道,他可曾想起自己~可曾派人寻过自己呢~ 前阵子,处处都在传颂他在现场大发神威,打的夏人溃不成军,一战定平定边陲,已然是侯爵了。 可是…… 他加官进爵,本是值得开心喜悦的幸事。 为何……为何自己心头偏偏多了一抹忧愁… 为何,为何感觉他离自己,越来越远~ 伸手从腰间解下一副香囊,轻轻打开,从中取出一面腰牌~正面是虎形纹路,反面,一团云纹之间留白处,篆刻着西门二字。 她,叫李师师~ …… 三个女人,各自有着各自的心思,身在不同的地方,心心念念着同一个男人。 然而,作为主角的西门庆,却不知道这一切。 本来还想厚着脸皮再次登门,和李清照继续昨日未完的约会。 无奈被几个老头子堵在了家中。 刚用过早饭不久,驸马都尉王诜,苏轼携手而来,嗯,走的是前门。 为什么要强调前门,因为……后门也有几个老家伙联袂而至。 章惇,章楶,许将,蔡汴,韩忠彦,个个乔装改扮,坐着不起眼的破旧马车,悄摸的来到西门庆家的后门。 西门庆看到几人的做派有些哭笑不得。 你们几位老人家,至于这么偷偷摸摸的?你们这样做,哪里叫低调,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五辆破旧的马车,停在西门侯府的后门小巷,这简直比任何时候都扎眼。 想不引人瞩目都难。 众人齐聚,并无要事,仅仅是单纯的为西门庆提前送行罢了。 饶是如此,也将西门庆好生感动了一把。 说句不好听的,这些,每一位都是德高望重的长者。 他们对自己这个年轻后生,如此厚爱,自己……何德何能? 没说的,当天中午,全府上下,又是一片忙碌,佣人们来回奔走,大排延宴。 每个人都喝了很多酒,几个老人家都是被抬进马车送回家中的。 本来,西门庆还极力阻拦他们喝太多酒,原因就是他们都上了年纪,不宜多喝。 无奈他们一个个非是不听呢~ 端起酒杯拦也拦不住,还口口声声说什么,到了这把年纪,喝一顿就少一顿。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哪里还能拦的下? 为了让老人家们舒服一点,西门庆还搭上了十几床被褥。 昧着良心说,光是那被褥的价值,就抵得上他们那几辆破马车了。 找谁说理去?嗯? 送走了老人家们,西门庆看着满身酒气的自己,无奈苦笑一声。 这副模样,如何去找李清照?只能作罢。 索性抛开一切,一头扑倒在塌上,呼呼睡去。 然而~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人算不如天算~ 正在梦中和李清照你卿卿我我,浓情蜜意的他,被一阵嘈杂之声给吵醒了,酒劲虽然过去,脑袋却依旧有些晕乎乎的。 看了看天空,依旧阴沉,也看不出是什么时辰。 问了下才知道,约摸下午五点。 洗了把脸来到前厅,看着那几十号身着禁军服饰的军官,有些差异,更多的是感动。 他没想到,殿前司,御龙直的中高级军官,还有侍卫马军司,步军司的少数军官都来了。 这些直爽的军中汉子,并没有因为他被一撸到底而对他疏远。 尽管不是真的落魄,可明面上自己终究是落魄了,正所谓患难见真情,也不过如此了吧? 这些人,多半是值得一交的汉子,又岂能怠慢? 当夜,西门府烛火通明,热闹非凡,酒菜上了数遍,下人们尽管累,却打心底里感到开心。 无他,仅仅是自己主子这份人气和声望,即便一时仕途不顺,那也算不得什么。 他们跟着这样的主子,前途还是依旧光明的。 军中汉子大多能喝,酒宴直到四更天方才散去。 西门庆,又一次醉了。 二百八十二章 就一个! 今天又是个特别的日子,对于有些人来说。 西门庆离京了。 曾布一派高兴,少了个眼中钉。 朱太妃高兴,少了个肉中刺。 就连,那些已经零零碎碎,早已式微,很难再翻的起浪花的旧党,也偷着高兴,在他们眼里,西门庆早就贴上了他们仇敌一系的标签?也就是如今以章惇为代表人物的新党利益集团。 所以,新党不开心的,就是他们最开心的。 而不开心的,或许远不止李清照一人。 天知道这京城的小姐姐们,暗恋西门庆的,又有几多? 至于寻常百姓,官场上的相互斗争,他们这数十年来见得,听得,太多太多,早就已经麻木。 西门庆走了,他本想走的低调些的,可是,有的人生来就无法低调。 西门庆本来没打算惊动太多人,他也觉得,如今自己表面看来,的的确确是仕途不利,灰溜溜的被扫地出京,大概也不会有什么人敢于明目张胆的和自己靠近乎。 不是有句话这么说嘛,墙倒众人推,破鼓众人锤。 当一个人陷入困境,前途渺茫之时,夕日的同窗好友,故旧亲朋,乃至于邻里街坊,大多数人通常都会敬而远之。 这并不是代表它们凉薄,因为这放到有人类的任何地方,都是一种常态。 需要走的,早在前几天已经全都走了,因此,西门庆是轻装上路。 一身月白色的劲装,长发挽起小髻,上头是一个低调却价值不菲的资金白玉冠,身骑白马,马鞍山一侧悬挂着它那把大唐程咬金用过的古朴唐横刀,另一侧斜插着一杆普通的禁军制式长枪。 英俊潇洒,气宇轩昂,威风凛凛! 身后是杨再兴带领着十个依旧是锦衣卫制式服装的亲兵。 告别了大儒秋菊夫妇还有家中用人和各个场子店铺前来送别的掌柜们。 告别了苏轼琴操夫妇,告别了李纲,李光,李弥逊,张纲小哥儿几个。 一行十余骑,直奔李府而去。 李格非夫妇,带着李清照和家中丫鬟,伙计,似是早就在门口等候。 西门庆到得近前两丈,迅速的下马,上前躬身行礼。 “小婿见过岳父大人,见过岳母大人。” “贤婿,快快免礼~” 李格非夫妇挡着这么多人的面,表现的特别和蔼,礼仪礼节都很到位。 “内个~二位泰山,小于这便去了,不过,临走前,小婿打算,送我媳妇儿,阿不,送清照一首歌~” “歌?贤婿又有新作不成?如此,到内堂去吧~” 众人一听都是眼前一亮。 西门庆可是名满天下的大才子,在音律,歌曲方面也是堪称举世无双的大家。 说起来,自打他帅军出征前,在元宵节作过一首《青玉案·元夕》之后,至今爷没有新作。 如今在这级别之时,想必是有感而发,那必然又是传世佳作。 因此,李格非眼睛一亮,邀请西门庆到家中弹唱。 “不了,临别小婿便不进门了,否则徒增伤感,劳烦岳父大人着人将琴去浪便是~” “既如此,也好~” 李格非挥了挥手,立刻有俩家丁奔向院里,不大会儿功夫抱着古琴,拎着架子和凳子出来了,除此之外,还拿来了笔墨纸砚。 琴就架设在李府门前的阶梯上。 西门庆没客气,当仁不让的坐下,李格非也也并未矫情,径直将纸铺在青石台阶上,取出笔来,沾了墨水,做好随时记录词句和音律的准备。 门口这般景象,一时间,倒是吸引了不少人驻足观看,周围围观者越来越多,基本各个衣着光鲜亮丽,气度不凡。 如论如何,李格非也是当朝四品大员,街坊邻里,大都是达官显贵。 其实,西门庆此举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和企图,他纯粹是心血来潮,只是想临走前静静的装个逼而已。 走了走了,再给京城留下一段自己的传说,岂不美哉? 认真说起来,这也是他触景生情,和李清照分别之际,再小小骚包一下,借机撩拨下千古第一才女的心弦,仅此而已。 古人云,装逼最不可或缺的便是~气势二字! 西门庆坐直身子,缓缓伸出双手抚摸着琴弦,随之闭上双眼。 这一举动,在旁人看来,他这是在酝酿着传世神作。 其实他丫是在想旋律和歌词。 许久不曾弹琴,不免有些生疏嘛,尽管即便跑调,众人也听不出来,毕竟他们不知道原调是啥。 然而,西门大官人毕竟是个一丝不苟,精益求精的男人。 “当当当当当~” 足足沉默了几分钟,在众人有些抓耳挠腮之际,西门庆恰到好处的睁开眼睛,十指在琴弦上跳跃起来,悦耳的琴音从李府门前荡漾开去。 “青砖伴瓦漆~白马踏新泥~” “山花蕉叶暮色丛染红巾~” “屋檐洒雨滴~炊烟袅袅起~” “蹉跎辗转宛然的你在哪里~” 这首后世的《声声慢》被西门庆带到了大宋朝。 一开口,周围的人顿时被带入了悠然的意境中。 尽管这样的旋律他们未曾听过。 可是,西门庆出品的那些曲子,在先前又有谁听过呢? 西门侯爷出品,必须是精品嘛~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 “月落乌啼月牙落孤井~” “零零碎碎~点点滴滴~” “梦里有花梦里青草地~” “长发引涟漪~白布展石矶~” “河童撑杆摆长舟渡古稀~” “屋檐洒雨滴~炊烟袅袅起~” “蹉跎辗转宛然的你在哪里~”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 “月落乌啼月牙落孤井~” “零零碎碎~点点滴滴~” “梦里有花梦里青草地~” 此时此刻,现场鸦雀无声,人却越聚越多,大多人都一脸陶醉的闭上双眼,仔细品味着,不识摇头晃脑。 李格非不顾形象的坐在台阶上埋下头来奋笔疾书。 李清照目光明媚,深情的凝望着优雅帅气的西门庆,美眸中尽是痴迷,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心里满是甜蜜。 “青砖伴瓦漆~白马踏新泥~” “山花蕉叶暮色丛染红巾~” “屋檐洒雨滴~炊烟袅袅起~” “蹉跎辗转宛然的你在哪里~” 一曲终了,李清照,她的母亲李王氏,包括围观的众多女性都红了眼眶。 曲终,人散~ 众人都听说了西门侯爷将要离京,都为他和李清照这对璧人即将分离而感到遗憾,这是多么相配的一对儿啊,郎才女貌。 “侯爷!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是啊侯爷!来一个!” “来一个!来一个!” 人群中不知是谁第一个带头喊了一句,随后越来越多的人都附和起来。 大多都是开封的官话,也就是正儿八经的河南话,倍儿带劲儿~ 看到这个场面,西门庆准时有些始料未及,一时间也不知该就此作罢上马离去,还是给众人一个面子,再来上一首。 可是~来上一首虽然没什么难度,可万一一首之后又要再来一个呢?那啥时候是个头儿啊? “呵呵,贤婿,诸位邻里盛情难却,你不妨再来一个吧~就一个~” 老丈人李格非执笔起身,笑容可掬,一脸期待的说道。 “额~既如此,那,小婿便听岳父大人的人~不过,咱们可说好啦,就一个~” “呵呵,好~” 二百八十三章 情谊 唱什么? 其实再来之前,西门庆心中早已有了计较。 就算木有旁人要求,他也准备在临别之际给李清照唱首歌来着。 重新入座,咋还装模作样的思考一番。 琴弦拨动,清脆悦耳,还没张口唱,周围围观的人中,已经有不少爱好音律者跟着西门庆的旋律摇头晃脑起来。 素胚勾勒出青花笔锋浓转淡 瓶身描绘的牡丹一如你初妆 冉冉檀香,透过窗,心事我了然~ 宣纸上走笔至此搁一半~ 釉色渲染,仕女图,韵味被私藏~ 而你嫣然的一笑如含苞待放 你的美一缕飘散~ 去到我去不了的地方~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 在瓶底书汉隶仿前朝的飘逸 就当我为遇见你伏笔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月色被打捞起晕开了结局 如传世的青花瓷自顾自美丽 你眼带笑意 色白花青的锦鲤跃然于碗底 临摹宋体落款时却惦记着你 你隐藏在窑烧里千年的秘密 极细腻犹如绣花针落地 帘外芭蕉惹骤雨门环惹铜绿 而我路过那江南小镇惹了你 在泼墨山水画里 你从墨色深处被隐去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 在瓶底书汉隶仿前朝的飘逸 就当我为遇见你伏笔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月色被打捞起晕开了结局 如传世的青花瓷自顾自美丽 你眼带笑意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 在瓶底书汉隶仿前朝的飘逸 就当我为遇见你伏笔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月色被打捞起晕开了结局 如传世的青花瓷自顾自美丽 你眼带笑意 曲终,人散~ 西门庆走了,直到他们的身影伴随着马蹄声远去,消失~ 包括李清照,李格非夫妇在内的所有人,依旧愣愣的站在原地,神情之中,满是陶醉。 就连天空都仿佛听到了《青花瓷》的召唤~ 琴声初起时,尚无一丝预兆~ 而琴声渐消,一场牛毛细雨如约而至~ 以至于西门庆离去的马蹄,在街道上未曾扬起一丝尘土~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是啊!我等你~等你回来~” 李清照抬起头,任由着凉丝丝的细雨在柔美的面颊上洒落~ 眼泪?不,她没有哭~ 昨日他说过,别离的初衷,只是为了下次重逢~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呢…… 可是,终究是别离,难免神伤~ “清儿,莫要难过~” 王氏毕竟是过来人,轻轻伸出手臂将女儿揽入怀中。 不禁也在心里叹息,女儿长大了,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 对于女儿的感情遭遇,说起来,她内心深处还是有些羡慕的,因为她和李格非,放出可没有这般的曲折和浪漫~ 但终究也是个颇有才华的穷小子和相门长女之间的故事,在当年,也是一段佳话。 “母亲,我不难过~他会回来的~他若不来,我便过去~” 李清照抬起头认真的看着母亲,语气轻柔而坚定。 王氏打量着女儿,那眼神中的倔强,多像当年的自己~不顾当朝宰相的父亲额反对,非要下嫁李格非那个倔强固执的穷书生。 “好~为娘支持你~” “好啦,诸位都散了吧~夫人,清儿,下雨了,咱们回家~” 李格非从恍惚中回过神,用袖子轻轻拭去纸上的水珠,小心翼翼的将记录着两首歌曲额纸张卷起,看了看妻子和女儿,转身进了家门。 他知道,用不了几日,女婿这两首曲子,又会从此处传遍京师,传遍整个大宋。 其实,对西门庆这个女婿,他打心里是一百个满意,文韬武略,找不出一丝一毫的瑕疵,说起才华,让他都自愧不如。 只不过,有些不够……嗯,不够稳重…有点不务正业~ 就像是寻常人,通常会将所有精力放在一个领域内,穷尽一生。 而这女婿,又是做文臣,又是做武将,又是舞文弄墨,吹拉弹唱,又是经商,又是捣鼓些零零碎碎新奇古怪的玩意儿。 实在让他无法认同。 这话他只是放在心底,不曾向任何人说起。 毕竟事实摆在那里,人家不管做什么,都做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老夫……这是在嫉妒自家女婿嘛?唔……非也非也……咳咳咳~” …… “娘娘,西门庆已经出京~身旁的确只有十余个随从~” 朱太妃寝宫,那位中年女人恭敬的禀报着。 “唔~人手都布置好了?” “是,有人在他们身后紧紧尾随,时刻注意着他们的动向,咱们的大队人马都埋伏在二十里外黄河边的野树林里,连同铁手团的三十五名杀手,共计五十二人,即便西门庆手下都是好手,此次也绝对难逃一死!” “哼哼哼哼,很好!西门庆一死,下一个就是赵佶!” …… 西门庆等人身着披风刚刚出了城不到三里路,远远的看到数十丈外有百十骑人马静静的伫立在路边茶棚的旁雨幕之中。 “首长,是老折,老郭,老姚他们!” 杨再兴打马向前冲了几丈,看清了对面人的面容,略带兴奋的回头喊道。 “呵呵,这帮家伙~走!” 西门庆摇头苦笑,嘴上埋怨众人兴师动众来送别自己,心中却颇为感动。 “恩帅!” “恩帅!” “恩帅!” 西门庆的马在众人身前停住,百十号人整齐划一的下马,拱手抱拳,单膝跪地,恭恭敬敬额行了个军礼。 “弟兄们!快快起来!” 西门庆连忙将他们扶起,目光扫视一圈,百十号人,全都是西北军中的中层以上的将校。 即便有的他也叫不出名字,却都是熟面孔。 此时的他们,身着禁军将校衣甲,已经被雨水打湿,虽然雨并不大,但已经有不少水珠透过甲片渗透了内里的衣服。 可见,他们一定在此等候了多时。 “我西门庆何德何能,让弟兄们如此抬爱!在此谢过了!” “恩帅,此次分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兄弟们都想送您一程,聊表心意!” “是啊,侯爷,这回兄弟们都为你的事情感到愤愤不平!他娘的!你立了天大的功勋,缺落得如此下场!要不是老折他们拦着,俺就带兵杀进皇宫,向赵官家讨个说法!” 性格爆裂的姚古手按刀柄,瞪着牛眼狠狠的说道。 “姚古!闭嘴!此话可是你能说的!弟兄们,官家如此安排,自有他的道理!你们只需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莫要为我担忧!远离了朝堂,做我的逍遥侯爷,花不完的钱财,也不失是一桩美事!何况,我西门庆并不喜欢打打杀杀,这个,你们都懂的!” …… 此话一出,场面瞬间寂静,鸦雀无声~ 看着西门庆嘴角的笑容,众人一脸古怪,一副我信你个鬼的表情。 要说他不喜欢打打杀杀,打死他们都不信! 西门庆在战场上的手段他们可是都见识过的,谈笑间,西夏五万铁骑灰飞烟灭!那是何等的霸道! 三国的周瑜,恐怕也不过如此了~ “还有啊,我已经解除了军职,你们莫要称呼我什么恩帅了,让人听去,反而不好~” “谁爱听谁听!弟兄们都说好了!日后朝堂上谁要敢欺你,只需一封书信,弟兄们便带兵灭了他!是不是弟兄们?” “是!” “是!” “是!” …… 尼玛怎么看都像是要造反啊~我还能说啥~ 只希望这一切不要传到赵煦耳中,不然,恐怕又要给我穿小鞋了~ 西门庆感觉,有苦难言,自己像是成了遇见兵的秀才~ “侯爷!喝碗酒再走吧~” 折可适微微一笑,伸手虚引,西门庆这才看到,路边茶下的桌案上,摆了上百只酒盏,里面已经倒好了美酒。 “好,喝!” 摇摇头,将杂乱额思绪晒到一旁,深吸口气,胸中无端荡起一股难以言说的豪迈。 众人纷纷端起酒,高高举起,正要喝的时候,北边的岔路口传来就一声呼喊~ “前方可是西门侯爷么!” 众人闻声停下手中动作,纷纷抬头观望,便见远处雨幕中又有数十骑快速奔来。 “哈哈!是老韩!” 几十丈的距离,几个呼吸便已经到了近前,带头的正是北京大名府韩忠彦的侄子,如今的大名府兵马总管韩圭。 “老韩!你怎么来了!” “哈哈,侯爷!我从叔父那里得知你今日便要离京,特地带兄弟们赶来送别!总算是没有来晚!” 韩圭翻身下马,面容上有着些许疲惫。 西门庆看了看他带来的数十人,也都是面前一起去西北的那些将官。 大名府离此地数百里,恐怕他们天还未亮,就已经启程,一路不停奔波,才赶到这里。 军中汉子直爽,多余的话也不用说,都在酒里。 无奈店家的碗不够用了,几张桌子的路边小店,能拿出百十个碗已经很出人意料了。 还好韩圭等人似早有准备,纷纷笑着从马鞍上取出水囊,里头早就备足了美酒。 众人就在路旁雨幕中喝酒畅谈了半个多时辰。 春雨侵透的衣衫,也浑不在意。 最终,在西门庆百般拒绝之下,众人才放弃了互送至黄河边的念头,在原地目送西门庆等人离去,直到他们十来骑变成一个小黑点,消失在路的尽头。 二百八十四章 中伏 西门庆一行离去,送别的众人也并未久留,只相互寒暄了一会儿便各自离去。 直到此时,一直在不远处尾随西门庆的劲装汉子,才不紧不慢的上马,朝西门庆离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春天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 西门庆一行告别了众人,行出不足五里,雨就停了,薄云散去,骄阳被春雨洗过,竟真多了几分清新感。 娇艳的花儿重新仰起头,鸟儿也不甘寂寞,不知葱何处钻出来,在那挂着水珠的枝叶间载歌载舞。 “再兴,咱们行快些,争取赶在午饭时分过了河~” 西门庆把斗篷的大帽子撩下,抬头看了看太阳,吩咐道。 如今他已经习惯了看太阳来判断时间了,没办法,就凭此时的世界现有工业水平,想要做出手表什么的,实在是异想天开。 “是!弟兄们!加速!” 杨再兴回头大喊一声,扬起鞭子在马屁股上拍打一下,向西门庆追去。 身后的亲兵也是瞬间加快马速。 包括西门庆在内,他们都不知道,危险,距离他们越来越近。 …… 坠在众人身后的劲装汉子,看着西门庆众人加快了速度,不紧不慢的把马停在路边,从马鞍上解下一只小竹笼,从中取出一只信鸽,随后将信鸽放飞了出去。 …… 灰色的信鸽就从西门庆等人的头顶飞掠而过,没有引起他们丝毫的注意。 春暖花开的季节,天空中掠过的燕雀何其多,何况,这年月,用信鸽的大户人家不在少数。 即便他们发现,也不会认为,这只鸽子和他们有什么联系,又怎么会知道,这只鸽子是他们的催命符呢…… 信鸽,顾名思义,是人类专门为传递书信而培育的,它们的体积,比普通的鸽子要小上不少,飞行速度也比它们来的要快! 十里路,盏茶的功夫就到了,信鸽径直向下方的树林落去,缓缓停到一名脸上带着刀疤的黑衣人的手臂上。 刀疤男熟练的将信鸽抓在手上,从它左腿上绑着的小竹管中抽出一张卷在一起的纸条,将鸽子放走,才不慌不忙的打开。 纸条上只有一行小字“十二人,十里!” “诸位,目标来了,一共十二人!距离咱们仅七八里路了!都打起精神来!” “是!” 刀疤男说完,他四周一样装束的三十多人整齐划一的回应一声。 这些人,一个个面露寒光,一看就是心狠手辣,且训练有素之辈。 “我再说一遍,这回的目标可不比以前你们遇到的!他们可都是军中高手,特别是领头的二人,更是高手中的高手! 切记!一个活口都不能放走!务必把他们全部留下!若是有什么纰漏,别说你们另一半的酬劳拿不到,就算是你们铁手团,也甭想好过!” 此时,刀疤男对面一个蓝色劲装的青年,冷不丁的冷笑道,他身后,静静的站着十几个人,手持兵刃,一言不发。 “呵呵,你这是在威胁我?” 刀疤男脸上有些恼怒,同样冷笑着回敬一句。 “哼哼,不是威胁,是提醒!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你也应该知道,我们的能量!” 蓝衣青年浑不在意的撇撇嘴,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 “哼!放心!为你们办事,也不是第一次了!我们铁手团何曾失手过?” 刀疤男似乎是对蓝衣青年背后的势力有些忌惮,虽然嘴硬,但面色和语气倒是缓和了下来。 “如此甚好!上头说了,事情办的好!除了酬劳之外,还另有重赏! 好了!他们快来了!叫你的人准备吧! 弟兄们,散开!” 蓝衣男子说完一摆手,他身后的十多人迅速的散开,各自隐藏在树林之中! “弟兄们,散开!准备绊马索!” 刀疤男也没废话,一挥手,他手下三十多人同样迅速散去,一大半都奔去了对面的林子。 前面的人过去之后,后边的还不忘将路面上铺撒的一层青草和树枝捡起。 那是他们事先铺设好的,目的就是怕在路面上留下足迹,以免让人生疑。 可见,他们经常干这种事,这点细微末节都考虑到了,很是专业! 然而……尽管他们准备充分,可依旧露出了破绽! …… “停!” 数百米外,赶在队伍最前方的西门庆突然勒住了马缰,右手举起,做了个握拳的手势。 这是西门庆传授的,锦衣卫都明白的手势,意思是:停,有情况! 这正是他在后世特种部队中所掌握的基础技能。 “首长,怎么了?” 杨再兴看到西门庆的举动,下意识的将手按在了马鞍一侧的长枪上。 身后的十名亲兵也是几乎同时将右手按住了刀柄。 “前面有些不对!你看那飞鸟!林子里可能有人或者猛兽!叫兄弟们放慢速度,小心提防着儿!” 西门庆抬头向远方努了努嘴,目光凛冽。 他当然没有猜到前方林子里藏着专门劫杀他的刺客。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举动,纯粹就是前世特种兵生涯锻炼的习惯,敏锐的感知,和对危险的警惕性。 林中突然有大量的飞鸟惊慌失措的飞走,那只能说明下面有人,或者是老虎之类的猛兽出没。 小心一点,总也没有坏处! “是!兄弟们,放慢马速!小心戒备!你们两个,上前探路!” “是!” 听了杨再兴的吩咐,身后两人毫不犹豫的飞马上前。 西门庆等人放慢速度在后面慢慢前行。 “嗯?只有两个人~这恐怕是探路的!怎么办?动不动手?” 树林中,藏身在大树后头的刀疤男向身旁的蓝衣青年询问道。 “嗯……只要他们不进林子查探,就别动手!若进林子,就杀了他们!” “嗯!” 黑衣人说完,充不远处的手下做出几个手势,众人点点头,将手中的短弩抬起。 这是他们这些杀手常用的远程兵器,轻巧灵便,虽然威力小,射程近,且一次只能一发,但弩尖上都是淬了毒的。 虽不说见血封喉那般霸道,可若是中箭之人得不到及时救治,即便没有射中要害,也足以让人丧命。 …… 几个呼吸间,两个探路的亲兵就到了近前,两人放慢马速,小心谨慎的看向两侧的树林。 表面上,并没有看出什么破绽,只不过,周围似乎太过安静。 两人对视一眼,回头看看,西门庆等人已经在数十米开外了。 两人连忙做出手势,让西门庆他们停住,分别打马向两旁的树林里钻去。 “杀!” “嗡嗡嗡~” “嗖嗖嗖!” 刚进了林子,十几支弩箭就挣脱了机簧向他们飞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们下意识的将身体前倾,趴伏在马背上。 “啊!” 南边林子的人幸运的将所有弩箭躲避了过去,北边林子的那位,大腿不幸被弩箭射中,剧烈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叫喊出声。 “首长!有埋伏!” 其实,无论他喊不喊,也都为时已晚,因为西门庆等人,也已经进入了人家的包围圈,再想逃走,也已经晚了。 何况~锦衣卫向来都有不抛弃,不放弃的格言! 二百八十五章 厮杀 突如其来的变故,并没有使西门庆乱了方寸。 反而,这种感觉,让他有些隐隐的兴奋。 两世为人,身经百战,尽管是热武器对抗居多,却难掩兵王骨子里的自信。 而他旁的杨再兴和身后的几位亲兵听到前方林子里亲兵的惨叫,第一时间把西门庆守卫在中心。 各个拔出腰间的横刀,同时举起锦衣卫标配的短弩。 看着另一个探路亲兵从北侧林子里冲出,同时林子里冲出数十个杀手,从四周向他们逼来。 “注意,对方有轻驽!保护首长!” “保护个屁!跟我冲!” 西门庆将马鞍上的长枪一把抽出,横在手中。 一夹马腹,向前方冲了过去。 虽然杨再兴和这些个亲兵们都是训练有素的好手,可这样的局面他们还是头一回遇到。 这也是西门庆来到大宋之后,头一回被人行刺。 因此,他们第一时间想到了保护西门庆不受伤害,虽然也不能说做法有错,可在西门庆看来,这是不明智的。 数倍于自己的敌人团团围困,手中还都有轻驽。 如果己方不动,那不成了活靶子,被动挨打了么? 更何况,对方此时没有马,而己方身在马上,唯有以最快的速度冲破对方的包围圈,打乱他们的阵型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不然的话,数十只弩箭从四面八方射来,很难一个不漏的挡下,伤亡在所难免。 而向前冲的话,就可以凭借马速躲避后方和左右两侧的弩箭。 电光火石之间,众人紧随西门庆左右,与那个亲兵汇合一处,同时,他们手里的连弩“嗖嗖嗖”激射而出。 立时间,挡在前方的七八个刺客中箭,惨叫连连。 不得不说,这是巧合,也是必然的悲剧。 他们手中的轻驽不是连发,这成了最大的弊端,就在刚才,他们射杀两个探路亲兵之时,已经将弩箭发射,此时,只能被动挨打。 不然的话,即便他们的轻驽威力射程都不如锦衣卫的连弩,也可以凭着西门庆等人的反作用力,加大弩箭对西门庆等人的伤害。 两车相撞和两车追尾,那后果是天差地别的,这是很浅显的道理。 “愣着干什么,放箭!追!绊马索!” 两个带头的刺客怒吼一声,微微愣神儿的刺客们迅速反应过来,朝着西门庆等人的背影扣动了机括。 然而可悲的是,他们的轻驽只有几十米的射程,威力太小,精准度也不高,而西门庆等人听到放箭二字,习惯性的做出了身体下伏的规避动作,弩箭大多都射空了。 甚至一半的弩箭都够不着他们的背影。 仅有的零星几只侧面射来的弩箭,打在几个亲兵身上,却被皮甲给弹开,根本就没破防。 …… “首长当心!绊马索!” 杨再兴发现一根绳索破地而出,惊呼起来,但是,电光火石之间,哪里还来得及做出反应。 事实上,西门庆也看到了绊马索,同时,他第一时间抽出横刀,俯身朝绊马索斩了过去。 “喇叭!” 一声脆响伴随着刀锋的轻吟,紧绷的绳索断成了两节。 呼…… 西门庆长出一口气,暗自活动了下有些疼痛的手腕,心中有些惊讶,但是这个时候,不容他想太多。 因为,他不想落荒而逃。 “弟兄们!随我杀个回马枪!” “啊?首长,这……” “还有个兄弟没出来呢!” “……是!” 听到这里,杨再兴不禁动容!身上的亲兵兄弟们,也是心中一颤,不知不觉红了眼眶! 是啊,先前探路的兄弟,如今尚不知生死,自己等人岂能将他抛下,任由他在这荒郊野地成了孤魂野鬼? 同时,他们也为西门庆的话感到深深的感动,这样的好上司,就该着他们生死相随! 十人十骑,马速稍微放缓,随即同时勒马,战马的前蹄高高跃起,重重落下,随即调转马头。 而此时的数十名刺客刚想拉出他们的马匹,上马追赶。 却听到了去而复返的沉重马蹄声。 回头一看,不禁心中颤抖,那十人十骑的身影,仿佛是千军万马,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势,践踏在他们心头。 西门庆还好,他身后的众人各个打鸡血一般,眼睛都红了,像极了来自地狱的杀神。 此时,他们早已将生死丢的无边无际了。 事实上,人在战场上,哪怕是现实中的打架斗殴,一旦红了眼,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恐惧和疼痛,也根本无暇顾及后果,造成的伤害也是几何倍的增加,人,就是这么可怕。 “杀!” “快!杀光他们!” 刺客首领愣神后反应过来,吩咐着手下。 事实上,他们也见惯了厮杀,都是刀剑上舔血的狠人,何况,他们人多,而且接到的任务是死命令,务必将西门庆等人杀的一个不留。 朱太妃手下的人,任务失败,回去也一定会被惩罚,即便不死也得留下点什么。 而对于铁手团的杀手来说,他们更是吃这碗饭的,接了任务,如果没有完成,那就会再次进行刺杀,直到把目标消灭为止。 因为,这关乎他们杀手集团的信誉。 杀手们并没有傻乎乎的在陆地上和骑兵硬碰硬,他们很聪明,第一时间充进了树林。 而在树林中,骑兵的优势顿时荡然无存。 饶是如此,亲兵们的连弩一轮齐射,也是命中了躲闪不及的十来个杀手。 而且,命中的大多是后背,顿时惨叫一声,趴倒在地。 而先前中箭倒地,躺在路上还没死去的七八个杀手,被马蹄无情的踩踏,吐血而亡。 两轮下来,五十多人的杀手,完好无损的,只有三十多个了。 “下马!” 三十多个杀手,西门庆并未放在眼中。而且,看他们的装束,是黑蓝二色,很可能不是一个组织。 因此,他们的战术配合,就不肯定太默契,这也是他们的劣势。 在树林里鏖战,长枪和马匹都没有用了,弓弩也失去了作用。 西门庆等人人手一把横刀,冲进树林。 “哼!下马?纯粹找死!弟兄们!灭了他们!” 刺客首领一声冷笑,抽刀在手,双方短兵相接。 十对三十多,每个人至少都要面对三个对手。 西门庆和杨再兴更是以一敌四。 两个刺客首领,并没有加入战斗,他们手持兵刃在一旁观看,好像胸有成竹的样子。 这也是属于他们的自信。 所以,有的时候,自信和自负,真的没有办法去界定。 交战过程中,时不时会发出一声声惨叫,还有兵刃入体的声音,和战场没什么两样。 很快,双方都发现,自己轻敌了。 西门庆一方,单兵战力,的确胜过这些刺客,可是这些刺客也并不是善茬儿,比起大宋禁军精锐来,也是犹有过之。 只可惜,他们遇到的是锦衣卫,还是锦衣卫中最最精锐的亲兵! 惨叫声越来越多,不断有人倒下。 刚下过雨的树林,鲜血洒落在青草上,和晶莹的水珠混合,阳光洒过,红宝石一般,散发着妖异的光芒。 可这份美丽,无法掩盖人类的罪恶,和生命逝去的哀歌。 “别看了!点子扎手!咱们再不出手,胜负难料啊!” 杀手首领看着自己人倒下的越来越多,而对手虽有负伤,却还未倒下一个,不禁有些着急。 “好,先解决那些亲兵!” 蓝衣刺客的首领也不是傻子……西门庆和杨再兴明显战力最强,而那些亲兵,相对容易对付一些,先把亲兵给解决,可以腾出更多人手,来对付最厉害的,减少己方损失的同时,也能增加更大的胜算。 两人毫不犹豫,找个空子切入了战团。 趁着两个亲兵不备,从他们身后,一刀捅进了他们的背心。 两人身体一怔,茫然的倒下。 事实上,西门庆心里想的也是一样,他一边招呼身前的刺客,一边留意着战局,特别注意着两个一旁看戏的首领。 他知道,那两人一定是这波人中最难缠的。 此时看到两个亲兵毫无防备的被他们偷袭,心中怒火大盛,手中不禁加大力道。 两声清脆的金鸣,面前仅剩的两个刺客手中的斩马刀被齐齐斩断。又是一刀,划破了两人的脖颈,地上又多了两具尸体。 杨再兴那里也结束了战斗。 两人非常默契的找上了两个刺客头领。 而两个刺客头领刚把兵刃从两个亲兵身上抽出,还没来得及对下一个亲兵下手,就被西门庆二人拦住了去路。 此时,西门庆一方,还有八人,而刺客一方,仅剩十余个。 …… “说!谁派你们来的?” 战斗结束,杨再兴用刀子架在蓝衣首领的脖颈上,冰冷的问道。 此时,刺客一方,只剩下蓝衣人一个,黑衣首领,早就被西门庆斩杀了。 地上满是尸体,亲兵,只剩下四人。 “呵呵,杀了我~” “噗!” “首长~” 措手不及! 杨再兴看着手起刀落的西门庆,有些措手不及,他还想逼问出到底是什么人想要刺杀西门庆来着,没成想首长大人问都懒得问,直接给砍了。 “看这些人训练有素,定然是豢养的杀手或死士!想要从他们口中,得到消息,必然是千难万难。何况此人,早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不用白费功夫。 去,看一看他们身上有没有什么令牌或者刺青之类的标记!” 西门庆微眯着眼睛,沉着的说道。 事实上,他心里已经有些方向,能在这个时候刺杀自己的,无非就是朱太妃,曾布,企图夺回江山的柴氏余孽。 而且他相信,此番刺杀未成,一定会有下次! “是!” 杨再兴没有废话,转身去那些尸体中,寻找线索。 西门庆低头看了看身上衣袍上沾染的血迹,深吸一口气: “还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二百八十六章 未了的心愿 “首长!这些黑衣人手臂上都有铁手团的刺青标记! 而蓝衣人身上很干净,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他们很可能是两方人,蓝衣的一方兴许是雇佣方。” 杨再兴将树林中横七竖八的尸体仔细查验了一遍,回复道。 “铁手团?这是个什么鬼?杀手组织?” 西门庆眉头微皱,嘴角上扬,微微冷笑。 呵,大宋竟然有成规模的杀手组织么?不过,就这点水平的话~还真是……不专业啊~ “是!铁手团是最大的杀手集团,据说他们成员众多,据点遍布大江南北,甚至在大理国,西夏,辽国,高句丽也有活动~” “哦?竟如此庞大?你刚才说,他们手臂上有统一标记?在哪里?” “首长请看!” 杨再兴说着,拉起一具黑衣人的尸体,径直拖到西门庆面前,撩开尸体的左臂。 一块巴掌大小的刺青映入西门庆的眼帘,那人一个“铁”字,老铁的铁。 “呵呵,智障!名字叫铁手团,就刺个铁字,连个logo都不会做,一点创意都木有!差评!” “?” 杨再兴没听明白,不过听首长的语气,还有那满是鄙夷的神情,就知道那一定不是赞美。 “首长!小毛快不行了!” 树下一个亲兵悲恸的叫道。 西门庆和杨再兴连忙上前查看。 树下,被称作小毛的亲兵,浑身是血,嘴巴里也有鲜血溢出,呼吸微弱,目光有些涣散,大腿,腹部,手臂,胸口,鲜血渗透衣服缓缓流淌下来。 伤的很重,眼看就活不成了。 别说是在这个年代,即便是再医学发达的后世,也不一定能救活吧~西门庆心想。 小毛,西门庆有挺深的印象,他姓毛,没有大名,从小家里穷苦,一出生,就被叫做狗蛋儿。 他哥西门庆算是同乡,爷是京东西路东东平府人士,是西门庆亲兵里年龄最小的一个,只有十七岁。 平时,是个腼腆,不善言辞的孩子,很孝顺,每月的俸禄,十之七八都托西门家的商队带给母亲。 “首……首长!乐乐……对……对不起!小……小毛……不……不能……保……护您了!” 小毛艰难的说着,伴随着两声咳嗽,嘴里又有血迹蔓延流淌…… 看着小毛的样子,西门庆心中隐隐作痛…… 生离死别,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场景~ 尽管前世已经经历过很多…… 他伸出手按在了小毛的额头,嘴巴动了动,想说没事,你会好起来的,最终还是没说出口,谁都知道,小毛不行了。 “兄弟!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么?说出来,我替你去完成!” 西门庆强忍着眼眶的酸意。 “首……首长!谢谢!我……我一直……有……有一个……心愿!等……攒……够了钱……带……俺娘…到……天上人间……吃……吃顿……火……锅~……” 小毛艰难的说完这段话,就再也没有了声息…… 没有哭喊,大家低头沉默不语,西门庆默默的合上了小毛的双眼。 小毛死了,他的脸上还带着满足的笑意~ 他走的很安详~很安详~因为他知道,首长会照顾好他的母亲,也会替他满足他的心愿~ 带母亲,吃顿火锅~ 带母亲吃顿火锅么? 这句话就像一把刀子,刺进了西门庆的心~ 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弥留之际,竟然……说出这么个愿望~ 自己手下着两万多兄弟,还有多少人有这样的愿望呢? 是啊……尽管他们再军中偶尔也能吃上一顿火锅,尽管,他们的俸禄高出禁军三倍有余。 可,如果要去天上人间吃一顿,却也是件极其奢侈的事情。 原来……自己的兄弟们,连一顿火锅逗吃不起的么…… 西门庆!你特么在干什么! 心痛过后,那是深深地自责~ 环视一周,身边除了杨再兴,十个亲兵只剩下三个。 “首长,我们……” “回京!” 四个人,每人骑着一匹马,手里该牵着另外七匹,七匹上,驮着七具亲兵的尸体。 亲兵的鲜血伴随着马蹄印,滴落在地,天空中,又下起了小雨~ “官家!皇城司谍报,晌午时分,西门侯爷遇刺了!” 空荡的大殿上,王贵向赵煦禀报着白天发生的大事件。 “嗯?竟如此大胆!光天化日行刺朝廷命官!是何人所为?” 赵煦听完,龙颜大怒。 “是……铁手团所为!但不知……不知是何人雇佣~” “铁手团?就是那个见不得人的杀手组织?” “是!” “好!很好!今日敢光天化日劫杀朝廷命官!马来日,是不是敢进宫来刺杀朕!!” 噗通! 王贵两腿一软,跪在地上~ “官家息怒!官家息怒啊!小小铁手团,您就是姐他们一万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呐!” “起来说话!着令皇城司,再拟旨给各地衙门!全力探查铁手团据点!一经发现,全力捕杀!” “是,老奴遵旨!” “对了!西门庆,无碍吧?” “官家放心!西门侯爷无碍!这得亏侯爷和手底下的亲兵武艺高强! 官家,刺客足足五十余人,被尽数击杀!西门侯爷一行十一人,仅七人死伤!” 王贵自从和西门庆达成共识,一有机会就替他美言,毫不吝啬。 “什么?十一人拼杀五十余人,仅七人死伤?西门庆手下的人各个如此?那他的锦衣卫岂不是能抵二十万精兵?” 本来听到西门庆没事,稍稍松了口气的赵煦,脸上再次凝重起来,目光中阴晴不定。 王贵看到赵煦如此反应,心里一突,看来自己话多了。 不过一想,这种事,即便自己不说,那也是客观事实,根本没法儿瞒,也瞒不住哇~ 他知道赵煦在想什么,大宋立国以来,对于军队管理,向来严谨,防贼一样防着各方的武将。 各地的军队想要调动,必须由他亲自下旨,由枢密院给下发兵符才行。 而西门庆手下的锦衣卫,可以说是个另类,他们完全是西门庆自己花钱养的私兵,尽管如今已经打散到大宋各地。 可关键时刻,只需要西门庆一句话,就能在任何地方聚集。 “官家多虑了~今日西门侯爷身边的,都是他的亲兵,这些人各个百里挑一!虽然武艺高强,人数却不多~嘿嘿,不多~” 王贵一边解释,脑门儿都开始微微冒汗了。 差点儿就把侯爷给坑了~ “唔~原来如此~” 听了王贵的解释,赵煦方才放下心来。 想想,一支战斗力堪比二十万大军的队伍,不在自己掌控之中,也着实可怕~ 二百八十七章 暗棋 三更时分,一队盔甲鲜亮,长枪短刀,装备极为精良的骑兵从东面飞速来到汴京城下。 “来者何人!勿再靠近!速速表明身份来意,否则就放箭了!” 面对城楼上的军官大声呵斥,还有对准他们并且已经上了弦的一排弩箭,下头的骑兵没有丝毫的紧张和畏惧。 “我等是西门侯爷的亲兵!收到白日里侯爷遇刺,特地赶来接应,兄弟行个方便!” 说话之人是杨再兴手下的一个百户。 大宋虽然没有实行宵禁制度,但作为京师的汴梁城管理却相对严格,每到定更天,就会两城门关闭。 外出办事的普通百姓,如果没有在城门关闭片赶回来,那就必须在城外过夜了。 但是,如果是皇亲国戚,朝中大臣,亦或是传递情报的军士前来,亮明了身份,是可以开门放行的。 “西门侯爷的亲兵?兄弟稍待,还请出示腰牌!” 说话间城门楼子上有军丁用绳索降下来一个篮子。 守城门都军卒和军官,一天到晚看着门洞里人来人往,消息是相当灵通的。 晌午西门庆一行人衣着光鲜的出城,然后驮着尸体,满身是血的回来,这些人是看见了的,因此,不敢怠慢。 再说,平日里西门侯爷和他们的顶头上司交情不错。 百户下马,从腰间解下令牌放在篮子里,又随手丢进去几块五两碎银,约摸有五两左右。 “开城门!” 令牌验看无误,守城军官一声令下,城门开了,另有军士从城头下来,将令牌还给百户。 “多谢!” “嘿嘿,兄弟客气!” …… “啧啧啧~瞧瞧人家的盔甲兵器~” “别羡慕了!咱们整个大宋,恐怕也只有西门侯爷置办得起这样的武备!” 看着骑兵远去的背影,几个军卒一边关门,一边羡慕。 作为京师的守卫,他们的装备在大宋军队里,已经是上等了,可是和西门庆的亲兵一比,立马成了叫花子。 他们也不想想,大宋军队有多少,只是禁军,都有六十多万人。 而西门庆的亲兵,才二三百人。就算是锦衣卫,满打满算也才两万多人而已。 就算西门庆富可敌国,若手下有六七十万人,也绝对供应不起人都如此精良的装备。 亲兵们径直来到西门庆的宅子里,尽管是三更半夜,府中依旧灯火通明。 西门庆早已安排厨子们准备好了饭菜。 这些人得到飞鸽传书从梁山大营出发,心系西门庆的安危,一刻不敢停歇。 星夜兼程用最快的速度抵达京师,几百里路下来,可谓是人困马乏,自然不能委屈。 他们需要吃好,然后快快休息,西门庆只是露了个面,和大家共饮了一杯便离场了。 看到西门庆安然无恙,众人总算放下心来,甩开膀子吃喝完毕,简单洗漱一番,便休息去了。 而西门庆却毫无睡意,对他而言,白天的遇刺,其实不算什么大事。 不过,通过此事,让他知道了,有些人是多么急切的想要置他于死地。 虽然两世都是孤儿,可如今的他,早已经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人了。 他有兄弟好友,有未婚妻,有生意,有数万人跟着他吃饭。 本来以为,自己被罢官驱逐出境,那些躲在暗处的人会罢手,会将目光从自己身上移开,没想到…… “呵呵,还是把你们看的太过仁慈了啊~” 西门庆觉得,他必须得做点什么。 来而不往非礼也~他要让某些人知道,即便他西门庆不做官,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心中有了计较,西门庆转身来到桌案前,提笔快速的写了一封书信。 信是写给神机军师朱武的~ 目的很简单,让他通过江湖上的绿林好汉,多方留意,打听关于铁手团的消息。 另外就是,让他们加快收编草寇,江湖好汉的步伐。 不得不说,这神机军师真的是个人才~ 距离西门庆收编他们才短短半年光景,三百多人的山寨,已经扩充到了两千多人,其中精通武艺的豪杰都有数十位。 不仅如此,在西门庆强大的财力,人力和武器装备的支援之下,如今的少华山,已经是河南,陕西,山西,四川,几省交界方圆近千里实力最强,声势最大的山头了。 周边各地的山寨都以少华山马首是瞻,可谓是一呼百应! 毫不夸张的说,只要西门庆一声令下,朱武摇旗呐喊,就能聚集两三万的绿林人士。 虽然,和正规军比,他们只是些乌合之众,但是,如果将这些人马拉到梁山大营,给调教上数月,配备好精良的装备,就又是一支战斗力强悍的军队。 西门庆有个大胆的想法,这个想法正是认识朱武等人之后随机产生的。 时至今日,这个大胆的想法,在他心中越发坚定。 没错,他就是想尽可能的将大宋境内的山贼,草寇,暗中归拢在自己的麾下。 如果这个目标达成的话……就代表着,他将拥有人数不下于大宋正规军队的生力军。 如果将这些人好好分配利用,他将无往而不利。 就比如像现在这样,没隔上两月,就从朱武的山寨挑选一百名身强力壮,品行端正的年轻人,送到梁山大营参加军士训练,然后再以暗卫的身份分派到大宋各个角落。 这些人,和先前派出的锦衣卫一样,用各种身份掩护,收集各地情报,或者监视各级官员。 和西门庆一样,没有歇息的人,还有很多。 比如,朱太妃。 西门庆遇刺的消息,半天之内,传遍了整个京城。 上至文武百官,下至黎民百姓。 朱太妃从下午到深夜,仅吃了几口点心,喝了几口茶,却摔碎了十几个茶碗,杂碎了七八个花瓶。还打了好几个太监宫女。 就连陪伴在她身旁数十年,为她出谋划策的的贴身女官,都被她抽了几个耳光。 “五十多人!足足五十多人!对付十个人,竟然全军覆没!他们是干什么吃的!” 这句话她已经吼了不下二十遍了~ “娘娘息怒,您千万别气坏了身子~谁也未曾想到,西门庆那些亲兵,竟如此难缠~” “行刺失败,如今已经搞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皇帝已经下令彻查此事了~若是查到……” “娘娘放心!去的人不管是咱们的人还是铁手团的人,无一生还,就连铁手团都不知道雇主是谁~即便是皇城司的人也查不到咱们这。” 听了女官的话,朱太妃脸上的怒气总算淡了几分。 “娘娘放心,西门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据说铁手团的规矩是,任务不成功,就绝不罢手!” “愚蠢!这次是除掉西门庆最好的机会,已然被你们错过!如今他有了防备,再想下手,更是千难万难!等他回到了山东老家,就更不可能!” “娘娘教训的是,那……依照您的意思……” “铁手团如何做,随他们去吧?你记住!此事,和我们无关~明白了么?” “是……” 插播一条声明 各位亲爱的书友朋友,近两天发现这本书有五六个章节出现被屏蔽的状况。 给大家带来不愉快的阅读体验,我个人深表歉意。 想必大家都知道,目前国家对于网络文学的管理越来越完善,而我们也有义务有责任配合和支持。 当然,什么东西能写,什么东西不能写,每个人理解不同。 我想,有了具体的衡量标准以后,广大作者创作过程中会遇到很多的困难,也不能说是困难。 准确来说,是每个作者需要尽可能的控制自己的词汇,约束剧情,尽可能不去触碰法律法规,同时亲爱的读者朋友们带来积极向上正能量,和愉快的阅读体验。 我想点娘也想如此~ 所以,屏蔽的章节,我会在不影响现有剧情的情况下尝试重新构思和改动,然后申请恢复。 同时也在此声明,我将坚决拥护支持国家法律法规,坚决拥护支持起点和阅文旗下的网站政策,坚决尊重广大书友朋友们的期待。 同时也严格要求自己按照网站规定和国家法律法规规范写作。 麟轩2019.05.26凌晨 二百八十八章 交代 西门庆之所以选择光天化日之下载着弟兄们的遗体回京,而不是直接回山东,其实有他的考虑。 一来,他要替小毛完成心愿,将小毛的母亲接到京师来,带她去天上人间吃顿火锅。 二来,就是要让京师的各方势力都知道,自己遇刺的事情,他要看看各方的反应。 是了,我遇刺了,但我就是不说~ 不去任何人那里诉苦,也不去皇帝那里告状~ 反正全城都人都看到了,看你们怎么装糊涂。 第二天一早,赵煦在金銮殿上大发雷霆,将开封府尹骂了个狗血淋头。 若不是朝中不少大臣为他求情,他绝对官职难保。 到最后,赵煦拍板,只给三天时间,务必将京师附近的铁手团全部揪出,剿灭殆尽。 ~ “这小子!还真是高明啊~虽然他回来后就闭门不出,可他大白天浑身是血拖着几具尸体入城,搞得人尽皆知!还真是难缠! 现在可好,陛下都知道了!” 曾布在家中和手下几个亲信党羽聚谈,开封府尹吕嘉问也位列其中。 此时听了曾布的话,察言观色一番,见他虽然生气,但并未大发雷霆,赶紧起身请示道: “恩相,那依您之见,接下来,下官该如何收场啊?” 他姿态放的比平时更低,那腰弯到的极限。 今日在朝堂,被赵煦骂了不说,就连官职也差点不保,若非曾布和眼前这些同僚极力进言,恐怕他就得被远贬到不毛之地。 “如何收场?哼~事已至此,还能如何收场?只能按照官家的意思来办了,严查京畿一带的铁手团!” 曾布想都没想,径直给了答案,倒是让吕嘉问有些头脑发懵。 “啊?这……恩相,这铁手团向来神秘,一时间,下官也无从下手哇~陛下只给了三日期限……恐怕~恐怕……” “愚蠢!” 看着吕嘉问可怜巴巴,无计可施的窝囊样,曾布就来气。 不过这货虽然无能,但却对自己中心不二,平时交代他办的事情,他从来就没打过折扣,一向尽心尽力,也算得力。 “是是是,恩相教训的是,下官愚钝~愚钝~” “你还没明白么?先有西门庆故意拉着下属的尸体招摇过市,再有今日朝堂之上官家大发雷霆。 明里是让你严查铁手团,实际上只不过是为了给西门庆有个交代罢了!” 曾布一脸的笃定,抚须缓缓说道。 “先前西门庆在西北立了战功,随后又因为我们弹劾而被贬出京,在官家心中,对西门庆那小子还是有所亏欠的。 加之此次西门庆被刺,赵官家必须给他,也给皇家一个台阶! 呵呵,官家在朝堂上说铁手团感光天化日行刺朝廷三等侯爵,有朝一日就敢潜入宫中去刺杀他,这不是无稽之谈么? 即便给铁手团一万个熊心豹子胆,他们也不敢吧! 望之,你明白了么?” 曾布将其中的脉络梳理一番,周围在坐的官员频频点头。 “恩相英明!恩相真是明察秋毫,下官佩服!恩相放心,下官知道该怎么做了!” 听曾布直接叫自己的字,吕嘉问就知道,恩相已经不怪罪自己了。 “哦?你说说~” “恩相,官家不是让查办铁手团嘛?那下官就将京师的地皮流氓,帮派混子,以及周边的流寇叫花儿,多抓上一些,给他们安上一个铁手团贼人的身份,一并处理了就是!” “嗯~很好!望之,有长进!不过,你记住!事情要做的彻底!不能授人以柄,明白?” “是!恩相放心!下官明白!” “嗯,既如此,今日就到这,老夫有些乏累,你们都散了吧~” 曾布目光环视四周,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挥挥手,让众人散去。 “是~” 众人连忙起身,纷纷告辞离去。 …… 三天后~朝堂之上。 吕嘉问拿着一沓子卷宗,出班启奏道: “启奏官家,按照官家的意思,卑职已将开封府及周边都铁手团剿灭殆尽!除了少数核心成员尚在通缉,其余三百八十六人,全部正法!” “嗯?正法?就没有一个活口么?” 赵煦有些不解,他是要严查铁手团,但是并未有下达就地正法的旨意。 “回官家,是这样的,卑职也未曾想到,这铁手团的贼寇,竟会如此彪悍,看到官兵缉拿,纷纷拔刀相向,誓死抵抗,没有一个愿意束手就擒的~ 因此,卑职……也很是无奈啊~” “原来如此~吕爱卿,此番你一举铲除京师范围的铁手团,为朕和文武百官和京师的黎民百姓除掉一个大患,做的不错。 嗯,就算你……功过相抵了,你起来吧~” “卑职谢过官家恩典~” “不过,此番事件,西门庆终究是受害者,吕爱卿,下朝之后,你带上卷宗去西门庆那里给他个交代吧~” “卑职遵旨!” …… 下了朝,吕嘉问连家都没回,直接赶到西门庆的府邸,将卷宗交给了西门庆审阅,还一个劲儿的赔礼道歉。 说由于自己监管不力,才使得西门庆遇刺,为了表达自己的歉意,西门庆死伤的亲兵之后事,还有养伤的钱物都由开封府来负担。 除此之外,还送了一大堆的礼物,说了一箩筐的好话。 西门庆看着他那虚伪的脸就想吐,随便应付一番,就给他打发走了。 吕嘉问前脚刚走,后脚王贵就上门了。 同样带着礼物,还有赵煦的圣旨。 圣旨里也并没有其它,单纯是作为皇帝对臣子的一片关爱罢了。 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西门庆并未在意。 和王贵寒暄几句,将他送出了府邸。 这……就是给自己的交代? 西门庆不满意,可眼下,皇帝都给自己台阶了,再不满意,也得下啊…… “首长,小毛的母亲已经接来了,按您的吩咐,已经安排好了住处!其它几位兄弟的家人,也已经在路上,日落之前,都会抵达。” 他刚转身,杨再兴就骑马从外头赶来,向他汇报。 “好!务必将他们安顿好,吃穿用度,都要用最好的!丫鬟也要挑选最细心周到的!” “您放心!钱夫人亲自安排的,不会有任何差错!不过……” 说到这里,杨再兴有些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别婆婆妈妈的!有话就说!” “不过……首长,小毛的母亲说……想看小毛最后一眼…您看……” “……那就……让她见吧~” 西门庆心中难免又是一阵酸涩,小毛的家中本来就只有母亲一人,如今小毛不在了,这对一个母亲来说,就等于失去了一切。 真不敢想象,当一个母亲看到自己的孩子遍体鳞伤的尸体,会…… 哎~ 二百八十九章 回到阳谷 一时间,西门庆觉得自己这么迅速的将阵亡亲兵的家属接来京师有欠考虑。 毕竟,刚失去家中的孩子,谁还有心情,有胃口去吃饭? 哪怕是再奢华高档的美食,也如同嚼蜡吧。 可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即便将小毛的心愿暂时搁置,那逝者的家属总要面对,总要看他们入土为安。 日落时分,所有阵亡亲兵的家属都到了。 他们都那么朴实厚道~ 没有人大喊大叫,大哭大闹。 见到西门庆的一刻,他们还不忘忍住泪水给西门庆见礼,拦都拦不住。 可历数这时间之痛,亲人离世绝对是其中之最。 更何况,白发人送黑发人呢? 看着他们无声的眼泪,抽搐的嘴唇,摇摇欲坠的身体,西门庆感觉心里如同刀搅。 一路陪同,来到了停放棺椁的房间,让他们见孩子们最后一面。 七具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尸体,七具市面能买到的最好的棺材,拍成了一排。 …… 西门庆有些不敢面对,一个人坐在屋外的石阶上,默默的抽烟。 屋内的哭声,传出老远。 府中的家丁,丫鬟,厨子,全都聚集在院子里,默默流泪,每个人额头上,都系着一条白绫。 这些亲兵跟随西门庆来京,跟随西门庆到西北征战,归来后也一直住在府中。 和他们早就打成一片,亲近的如同兄弟姊妹一般。 兄弟逝去,他们同样痛苦哀伤。 一个时辰之后,屋内哭声止住,有哭晕过去的,早已被亲兵们抬去休息,还有的已经哭的没了眼泪,只剩抽噎。 小毛的母亲从头到尾都没有哭喊,连抽噎都没有,只是眼神空洞,看着小毛的尸体,伸手轻柔些抚摸着小毛的脸庞,目光一刻都都未曾离开,任由泪水无声的洒落。 …… 西门庆感觉自己上去安慰几句都没有勇气。 “弟弟,你且去吧~此处交给姐姐便是~有句话有些不合时宜,但是姐不得不说。 弟弟,你终究是经历过战阵厮杀的将军。 如同此时的生死别离,不是第一次,也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你……” 琴操疼爱的拍打着西门庆的肩头,柔声劝慰。 “姐,我明白……我只是……无言面对他们的家人~那此处,便拜托姐姐了,哎……” 西门庆深吸一口气,长长吐出,紧了紧握住琴操的手,转身离去。 可不嘛,这种事,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 在未来,他将要面临的更多。 一将功成万骨枯…… 他知道,自己即便不为功成,也难免会有太多将士因自己而去。 他能做的,无非是用尽全力,将伤亡数字减少,让大宋,少死些人。 然而,这一切都要他来承担,一切结果也都得他一个人承受。 偌大一个大宋朝,无人可说~ 相比死在战场上的那些马革裹尸,埋骨异乡的将士,这几个亲兵是幸运的。 起码,他们的家人还可以看他们最后一面。 起码,他们的尸骨可以埋在自家祖坟之中。 然而,比起那些戍边杀敌的将士,他们又何其不幸~ 因为,他们不是死去外敌之手,而是自己国人手中。 …… 两天之后,这些家属在亲兵的一句互送之下,将棺材运送回乡。 其间,西门庆陪同他们去天上人间吃了一顿最丰盛的火锅。 西门庆永远都不会忘记,当他在饭桌上说出小毛的心愿时,小毛的母亲终于哭出了声。 这个脸上的女人,大口大口的吃着,连同食物和眼泪一同吞入腹中。 无关味道好坏,那毕竟是儿子最后的心愿~ 第二天,西门庆就在数十名亲兵的护卫下,离开了京师。 和第一次来京的憧憬不同,西门庆心里想着,如果有可能,京师他这辈子都不要来了。 并不是他懦弱,而是他厌倦了这党派林立,争斗不休的朝堂。 在他心里,庙堂之高,远不如江湖之远。 这一次,他没再和任何人告别,就连李清照都没有见。 一路上,终究没再遇到杀手劫杀,或许是铁手团及其幕后雇主有所顾忌,亦或是看到西门庆此次人多势众,未敢出现。 日落时分,西门庆众人来到了梁山大营,在山上滞留了一晚,第二日晌午便过了黄河,回到了了阳谷县的家中。 根据宗泽汇报,如今撒出去的锦衣卫密探已经有数百人成功潜伏进了目标官员的家中。 掩饰身份有看家护院的,有厨子,有家丁和枪棒教师,甚至还有给府中送菜和挑大粪的。 除此之外,还有更多的密探在千方百计,想方设法的完成打入目标身边的任务。 当然,实在困难的,不乏有用特殊手段,威逼利诱发现内应的做法。 这是必要的,西门庆表示认同,并且发话,密探们的经费,一定要给足,不够可以申请,但凡有价值,有必要,要求合理,大本营一并满足。 李逵和史进变化很大,如今的史进,已经是一名优秀的锦衣卫百户了。 而李逵也靠着手上的功夫,成了小旗官,身上的坏毛病也改了不少,起码,现在已经适应了每日洗澡。 除此以外,毛毛躁躁的性子还未曾改变,但整日里带着手下十个兵训练,切磋,也能做到令行禁止,有模有样。 至于二人的前途发展,西门庆心中也有了计较,在情报方面,史进是个可造之材。 而李逵,天生就已经注定,他不适合吃情报这碗饭,只能暂且听之任之,未来冲锋陷阵,也不失是一员猛将。 正因为如此,西门庆决定,依旧先把他们留在梁山大营继续训练学习。 因此还搞得俩人在西门庆走后,闹了几天小情绪,倒是给宗泽惹了不少小麻烦。 得知西门庆回来,阳谷县的县令蔡洪泽带领着阳谷县的县尉,师爷,都头,押司,三班衙役在南城门外列队迎接。 队伍后面还有数以千计的百姓。 这些人中,大多数都是受了西门济世堂恩惠的,也有对西门庆崇拜敬服之人。 西门庆有些受宠若惊,甚至一度怀疑,这是县令蔡叔叔有意安排的。 其实,自己都不知道,如今他在阳谷县和周边大半个山东地界,名声多么响亮,多么受欢迎。 二百九十章 我要回家 也不知是为何,西门庆心中隐隐感觉到蔡县令对自己有了一丝疏远,哦不,此时应该是蔡知府了。 西门庆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因为自己朝堂失利所致?很明显不是。 因为曾经自己只是个普普通通,没有地位的普通商人的时候,也没见他疏远自己啊。 既然不是这样,那难道是自己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他? 直到宴席散去,回到家中见了福伯之后,他才恍然大悟。 “您是说……蔡叔叔是因为蔡灵儿才疏远我?” 西门庆一个头两个大。 “嘿嘿,少爷,您又不是不知道,那蔡大人和蔡夫人的心思。先前他们将蔡灵儿送去京师,送到你身边,不正是想要撮合你们二人嘛~ 要我说呀,少爷不如就顺着他们,将灵儿姑娘一并娶回家便是~” 提及此事,福伯的脸笑成了菊花。 “咳咳咳……福伯,您别说笑了,快给我想想法子,您说今后我如何面对蔡灵儿,又如何面对蔡叔叔和婶婶?” “说笑?少爷,我可不是说笑,难道您就看不出灵儿姑娘对你有意?啧啧啧……要说这小玲姑娘,不说京师,起码在咱们整个阳谷县,也难找出第二个~ 想必,以少爷的条件,娶她做个妾,也并无不妥~” “哎……您别老说些没用的了,别说我现在已经有了婚约在身,即便没有,我也只是将灵儿当做妹子看待啊~ 更别说让她一个大家闺秀给我做妾了。” …… 西门庆是真心头大,这种事情甭说是现在,即便放在后世,也挺让人为难的。 哦,人家长辈夫妻二人都一门心思明里暗里极力撮合你和自己女儿,人家女儿也是极力向你表露心迹。 而且两家还是世交,接受?那不是耍流氓么?又不爱人家姑娘,干什么就要祸害人家? 可是……拒绝的话,岂不是等于打人家长辈的脸么~ 即便是后世,拒绝的结果很可能就是两家老死不相往来,更何况,是如今这个更加看中脸面的世界。 “少爷,此事……也难,也不难……不过,都得从长计议~” 看西门庆愁眉苦脸的模样,福伯也认真起来。 “怎么讲?” “少爷,您想啊,这蔡大人是何许人也?先前他一门心思将灵儿许配给你,那时少爷你不还没有婚约在身嘛~ 如今他已知晓少爷不仅有婚约在身,而且还是京师礼部员外郎李大人的掌上明珠。 想必,蔡大人会想明白的。 不过,少爷您要有个心理准备……” “啥心理准备?” “唔……依我的观察,似乎即便是灵儿姑娘给少爷做妾,蔡大人也不会反对。” “额……好像问题就在这儿啊~” “所以,少爷,我说此事不难,原因就在于此。” “怎么说?” “少爷您想啊,你手下锦衣卫中青年才俊不在少数,你不妨以小玲姑娘兄长的身份给她物色物色~ 即便他们不行,少爷在京中不还有不少军中同僚嘛?我看宗泽大人的侄子宗林小将军就不错~大名府知府韩大人的侄子韩圭小将军也是极好的~ 嗯,还有那永兴军路代经略安抚使折可适将军也不错~ 还有还有……” “咳,福伯,您老可以啊,妥妥的老司机~话说,您老真没谈过恋爱?” 西门庆越听眼神越亮,不过看福伯低头掰着手指滔滔不绝丝毫木有尽头的架势,连忙打断了他。 要说军中那些家伙,福伯哪有自己认识的多啊~ 让他感觉意外的是,福伯点出来的这些人,还真就是其中最优秀的,不管是折可适,还是韩圭,宗林,都是温文尔雅,沉稳有度。 不像李逵,鲁达,姚古,杨再兴,张宪,史进等人影子狂野,一点都不不懂得浪漫与温柔。 不过,折可适似乎已经有了家室,韩圭好像也有婚约,宗林倒应该是个单身狗。 但西门庆觉得,给灵儿妹子介绍,也一定要找个比自己条件好的,只有这样,才能够能补心中的那抹歉疚。 毕竟,是自己拒绝人家的嘛~ 更让西门庆感到震惊的是,自己从来就没发现,福伯这个老单身汉,对于处理情感问题方面,竟如此举重若轻,信手拈来的么? 可是…… 特么放眼整个大宋,年轻一辈,还能找出比我西门庆更优秀,条件更好的男子嘛? 这着实是个难题…… ~ 不对! 要说条件好的,其实,自己身边不隐藏着一个嘛! 对!赵佶!此时的端王,未来的皇帝啊~ 若给灵儿妹子整个皇后做做,绝对可以让蔡叔叔及婶婶满意了吧~ 那时的蔡叔叔,摇身一变就成国丈了啊,妥妥的皇亲国戚,这可是光耀门楣的好事。 嗯,再想起自己在庆阳城邂逅的,如今尚不知人在何处的李师师,对赵佶也蛮愧疚的。 那么,将灵儿和赵佶撮合在一起,岂不是两全其美之事? 嗯,此事,大有可为~ 西门庆想着想着不觉就笑出了声…… “少爷~少爷?” “啊?” “你方才问我,弹过什么恋爱?恋爱是啥乐器?我听都未曾听过~” 福伯有些纳闷儿,这少爷好端端的怎么就发起了癔症来~ 还有,这恋爱又是个啥? “额……咳,没什么没什么~福伯,那啥,您先去忙吧~我想静静~” 好吧,您老很强大,不过,如果恋爱真的是一种乐器,那想必是时间最动人的旋律~ 害怕福伯刨根问底,索性还是支开他,毕竟,对一个老人家解释什么是恋爱,还蛮尴尬的~ “哦?好~那少爷您有事儿就差人喊我!” 福伯说完就走出了屋子,西门庆长出一口气,端起茶水刚喝进口中,余光就瞥见刚走出不远的福伯急匆匆走了回来,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可福伯随之而来的话,让他立马就给方了…… “少爷少爷!您说想静静?不知这静静又是哪位姑娘?你说她在哪儿,我派人去将她接来?” “噗……咳咳咳……” 猝不及防,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然后一脸狐疑的打量了福伯数秒。 嗯,怎么看这老头儿都是一本正经,严肃认真的模样。 “额……静静不是谁…我只是想一个人静……” “西门侯爷!您怎么知道我家小姐的乳名?难道是小姐告诉您的?” 无巧不成书,木婉清的跟班儿青萝此时突兀的出现在门口,脑袋探进屋里,一脸好奇。 “……我特~咳,青萝,你说啥?啥乳名?” 西门庆心脏不停的抽搐,心中早已无力呻吟…… “静静啊~我家小姐乳名就叫静静……” “……!” 老天爷……别玩儿啦!您收了我吧~我要回家!回我2018年的家! …… 二百九十一章 别动!举起手来 “!” 一脸几个后世人尽皆知的梗被两个古代人完美的抛了出来,让西门庆有些恍惚。 这……确定不是走错了片场? “咳……青萝,你过来~” 深吸口气,平复下激荡的心情,朝门外的青萝招了招手…… “嗯?西门侯爷,您想干嘛?” “~!我还能干嘛?我就想问问你,你家公主,乳名当真叫静静?” “是啊~有什么问题么?” “咳……没问题,你忙去吧~” …… “哦……” 青萝咬着手指,一脸疑惑的走了,边走嘴里还边念叨……“西门侯爷说她想静静,那岂不就是想小姐?天呐!难道西门侯爷也对小姐有意? 嗯,一定是这样!我得赶紧去告诉小姐~” …… “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少爷,原来静静便是那沐姑娘!哦,对了,她还是大理国的公主~此等身份,的确是比灵儿姑娘来的合适~ 嗯,别说,要说才华和姿色,这沐姑娘,也是要好过灵儿姑娘的…… 嗯……都不错…嗯?少爷!少爷?” 福伯看着门外,满脸微笑,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一回头,西门庆早已失去了踪影~ …… “……福伯近来为何如此八卦?这是跟谁学的?若日后天天如此……那……” 只是想想,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要不要,搬到梁山大营去住?哎……这才刚回来,还是……先观察些是日再做打算吧~” …… 西门庆回归,西门家的家丁,街坊四邻,一片欢腾。 西门家的宴席打他回家那日起,一直持续了大半个月,才算消停。 没办法,人缘和口碑太好~名声太响亮~ 街坊邻居,州府官员,附近的富商巨贾,但凡和西门家生意有挂钩的,距离不是太远的,纷纷前来登门拜访。 要说不管饭吧?人家大老远来了,最令人难以拒绝的是,各个都带着礼物…… 正所谓,礼多人不怪嘛~ 哎,端的是盛情难却啊~ 时光丛丛,转眼进入了四月中旬~ 城里城外,春意央然~ 该开的花也都开了,甚至有些开的早的,都已经开始枯萎,凋零~ “哎~花无百日红啊~” 西门庆站在花园中的亭子里,身上的石桌上,摆了几样小点心,还有一壶茶~ 茶具,还是那套耀州窑出的。 看着远处的家丁们,在围着荷花池清理淤泥,心中感慨万千。 说起这荷花池,真的是……若非它把原来的西门庆给淹死,自己也没有机会来到这大宋~兴许早就魂飞魄散了~ 到现在为止,他都依旧坚持着自己无神论的观点~ 哪怕魂穿这种离奇之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他也没有觉得这是神佛的安排。 因为,他根本没有感受到,也没有寻觅到他们存在,或者曾经存在过的证据~ 再比如,在他心里,曾经辱骂过很多次神佛,也没见哪个出来回怼一句~ 难道……被他们看穿了小心思? …… 而此时,池塘里挖淤泥的家丁们,正围在一起议论着,其中一人,手上拖着个沾满淤泥的物件儿。 那是一把枪~ “哎?这是何物?” “嗯,没见过~莫不是一种乐器?” “有道理,不过,这是什么东西做的?硬邦邦的,不是木头~也不是铁器~” “丢了吧,也不知道在这池子里埋了多少年了~ 即便是乐器,怕是也坏了~” “别,咱家少爷见多识广,拿给少爷瞅瞅~” “也行,少爷就在那里,快去~” “急什么,冲洗一下再拿给少爷~全是淤泥,你傻啊~” …… 那家丁说着,将手中的枪用清水冲洗了一下,迷彩涂装的枪体,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光亮如新。 “虽然不明白这是个什么东西,但是这花色还挺漂亮~” 家丁一边嘀咕,一边抱着它朝西门庆大步走来。 “少爷~少爷~池塘里挖出个东西,俺们都不认识,寻思着应该是把乐器~您见多识广……” “噗!啪~” 家丁还没说完,就见亭子里的西门庆一口茶水喷出老远,手中的茶盏直接掉在青砖上,碎裂开来…… “少……少爷~您……” “别动!站那别动!举起手来!” 家丁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他以为自己做错事惹到了西门庆,立刻站在原地,高举着手中的枪,不敢动了。 不由得他不害怕,因为,自打他来到西门家做工,就极少见西门庆发脾气,更别说是摔东西了。 这下,把他吓得不轻。 听到这里的动静,远处的几人也吓得停住手里的活计,站在原地不敢动了。 “我……” 闭上眼睛,再睁开,眼前的场景没有变化! “我去~” 再次闭上眼睛,颤抖着手狠狠揉了揉,再睁开,除了有些眼花,周围的一切还是没有变化。 “我了个去!” 西门庆一拍大腿,三步并作两步,从亭子里冲了出来,来到那家丁身边,一把将他手中高举的枪拿了下来。 精神高度集中,且极为激动的他,根本没注意到那家丁都快哭了。 可不咋地?平时不生气的人,生气起来才是最最最可怕的~ 如果整天生气,人们就变得麻木,习以为常,甚至当成笑话。 就比如:“你看那谁~又双叒叕生气了呢~” “可不嘛!奶凶奶凶的!超级凶~” “好吓人哦~哈哈哈哈~” …… 西门庆此时眼里再也没有其它东西,耳中也听不进任何声音。 目不转睛的盯着手中的物件儿…… 颤抖着双手,轻柔的抚摸着~ 还是原来的配方~还……阿呸! 还是原来的花纹~还是原来的触感~ 感受着枪身传递来的光滑,冰冷~ 西门庆心潮澎湃,热泪盈眶~ “老伙计,没想到你也来了!咋不早点出现么!害我孤独那么久~” 感动哇~ 是的,感动~无以复加~ 这不是旁物,正是他前世里临死前还挂在身边的带着消音器的迷彩涂装的scar自动突击步枪。 不不不,这一刻,对西门庆而言,scar已经不再是一把武器,而是亲人,兄弟,挚友,甚至是妻子,久别重逢的情人~ “吧唧!” 众目睽睽之下,西门庆抱着scar亲了一口~ 接着仰天大笑~笑得满眼泪花~ “赏!今日但凡参与挖池塘者,每人赏银一千两!” 留下这么一句话,在家丁们难以置信,目瞪口呆之中,一溜烟儿,跑没影了~ 二百九十二章 甜蜜蜜 scar,全称:scar特种部队战斗突击步枪,是后世比利fnh公司制造的现代步枪。 此枪族有两种主要版,一种是scar-l(轻型版),发射5.56毫米小口径弹药。 另一种是scar-h(重型版),发射7.62毫米弹药,两种都可以改装成“狙击型态”或“近战型态”,fnscar首次于2007年7月开始小批量量产和有限配往部队。 同时,由于它超过m4a1及m16的精准度,和稳定性,以及多种模块切换的特点,倍受特种部队和各国雇佣兵的喜爱。 它所配置的h型,7.62毫米标准弹夹容量为20发。 而西门庆手上这把迷彩涂装是属于定制改良版,弹夹容量达到了36发。 除了迷彩涂装和消音器外还配备了高精度的电子红外瞄准器,另外枪管下方还配置了通用型榴弹发射器。 这把枪的价格也远远超出l型标配出厂价的2000m刀,达到了m刀。 …… 西门庆一溜烟儿跑到自己的房间,吩咐了句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理由打扰之后,咣当一声插上了门栓。 门外两个亲兵从没见侯爷如此神秘而严肃,也不敢多问,立刻手按刀柄,把守在门前,两双虎目精光爆射,妥妥的一副六亲不认的姿态。 不大会功夫房间内传出了悉悉索索的声响。 仅仅过了一会儿,又传出了撕扯布料的咔嗤声…… 原来…… 是西门庆把手巾用过之后,没有趁手的东西,直接把床单,被子给撕了…… 桌子上的茶具,花瓶,铜镜都被他一股脑扔在了床上。 桌面上摆满了被他分解后的scsr零件。 油封也被分尸了,没办法,这年月可没有专用的枪油,他需要用煤油来擦拭…… 将每一个部件仔仔细细擦拭完毕,再将scar快速组装好。方才停下手里的动作,一动不动的盯着它看。 “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 一阵莫名其妙却突如其来都魔性笑声骤然响起,将门外的俩人吓得浑身一哆嗦。 笑声经久不绝,在西门府的天空中盘旋飘荡。 “嗯~真是……真是意外的惊喜啊~ 嗯,瞄准器坏了,无妨~ 榴弹发射器……唔~鸡肋~反正没有榴弹~ 消音器……还能用,这可是喝好东西~” 西门庆一边嘟囔一边两榴弹发射器和瞄准系统拆掉,放在了床下隐蔽暗格中。 扔是不可能扔的~即便暂时无用,谁知道以后大宋的工业技术能否可以生产榴弹呢? 即便不能,留着时不时拿出来看看,摸摸,也是个念想~ 最重要的是……电子瞄准系统虽然坏了,可是瞄准镜还在啊~ 这完全可以当做单筒望远镜使用。 嗯,改天配上一条精致结实的链子,挂在脖子上用。 看着擦拭干净的弹夹和整齐排列的36发黄澄澄,金灿灿的子弹,西门庆眼里浮现出财迷看到金子时才有的神光。 不,这些可爱的小东西,对于现在的西门庆而言,可比金子金贵太多。 依依不舍的将这些小宝贝压在弹夹,每拿起一颗,在压进去前,他都要打量一两秒,甚至还随机亲上一口。 猥琐极了~ 完事儿之后,他干脆撤了一块绸布,绑在首位,将scar挂在了身上。 原来的迷彩带子,依旧结实,只是上头满是池塘的黑泥,已经被他泡进了水盆里。 至于那些子弹,是万万不必担心的,尽管在池塘里泡了大半年,也依旧可以使用。 以后世的技术,别说是大半年,就算是泡几十年,只要没有被重度腐蚀,也是能打响的。 毕竟,西门庆在他前世的军中,就打响过水里打捞的二战时期的弹药,那可是泡了半个多世纪啊。 “嘎吱~” 西门庆拉开门,在两个亲兵面面相觑之中,迫不及待的走了出去,目标,还是后花园。 因为他平静下来之后突然想起,当初那条挂着钻戒的项链都跟他一起来了,如今又发现了scar,那说不定池塘里还会有其它东西。 他可是里记得,当初身边还是有不少装备的。 衣服就不说了,头盔,夜视仪,军用水壶,军刀,急救包,指南针,单兵定位系统,打火机,甚至还有两枚高爆手雷。 越想越是期待,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后花园,池塘里那些家丁依旧在清理淤泥。 “你们都仔细点,看到你们不认识的物件儿,都给我拿过来,有一样算一样,重重有赏!” …… 重重有赏? 刚才……少爷可是每人给赏了一千两…… “是!” 家丁们一个个打了鸡血似的,拼了命一般嗷嗷叫着跳进了池塘,地毯式收索。 就连先前捞出的淤泥都不放过,一把一把的抓过来查看,生怕露掉了什么小东西。 那可都是钱啊,还有少爷的信任和期待~ …… 西门庆也没有走,就坐在池塘边认真的盯着忙碌的家丁们,生怕错过了什么…… 然而,直到几乎所有男家丁齐上阵,将池塘里里外外翻了好几遍,午饭都没吃,一直翻到日落,甚至连真正的西门庆小时候玩儿的小木剑,小拨浪鼓都给翻出来了,也再没有任何发现。 “少爷,这,都仔细查找五遍了~您看……要不明天天一亮,我差人将水全部排干,再往下挖深些看看?” 从外头遛弯儿回来的福伯,一直坐旁边看了一个多时辰,此时看天色渐晚,终于出声劝道。 尽管他并不清楚少爷在找什么东西,但那一定是极为重要的物件儿。 “嗯,也罢,今日就到这儿吧……让大家都去洗澡,吃饭吧……对了,凡是参与打捞者,每人赏银百两,府中其余人等,每人赏银五十两,人人有份~” “好,我会安排妥当的,少爷,您也快吃饭去~” “嗯~” 西门庆应了一声,和众人一道离去。 事实上,对于scar为何会突然出现,他依旧百思不得其解,至于其它东西,他现在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因为,那些东西虽然也有用,但是和身上背着的scar比起来,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最多只能算做锦上添花而已。 他内心已经极度满意了,不然也不会大肆犒赏,见者有份。 接下来做什么,他心中已然有了打算。 尽管此时工业水平和后世比惨不忍睹,但是……制作弹药对他并不是什么复杂的事情。 遥想当年,后世的抗战时期的我军先辈们,在条件极度艰苦,连设备都没有的兵工厂,靠着简单的工具和战场上收集的弹壳,不也做出了一批批的弹药最终取得了胜利么? “唔……本来想清闲一阵的,老样子,这接下来,又有的忙咯~” 虽然心中是在抱怨,可这次的抱怨,比蜜还甜~ 二百九十三章 送上门的靶子 西门庆从来都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不得不说,这是绝大多数职业军人共有的优点。 说有的忙,那就绝不会让自己闲下来。 当天他便给梁山大营下了道命令,要求将梁山上技艺最超凡的兵器师傅和最有经验的铁匠抽调到阳谷县来。 目的,只有一个,协助他制作子弹模具,为他制造弹药。 scar失而复得,虽然让他无比的兴奋,却绝不至于让他冲昏了头脑。 他不认为,区区三十六发子弹,能够支撑着他为大宋征服周边的豺狼虎豹。 即便子弹是无限的,他也不会傻到认为只靠他一个人,一杆枪就能使得天下太平。 不过,有scar在手,的确给了他充足的底气,毫不夸张的讲,如今他和谁对阵,都不会虚。 哪怕是项羽,吕布等人转世,他也可以举手投足间取其性命。 这才是真正的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 其实,如果有比较成熟点的机械设备的话,西门庆不需要任何人帮忙,就可以独立制作子弹。 那样还可以更好的保密。 可在如今极其有限的条件下,让他不得不让人来帮忙。 制作过程也并不难,难的主要是选择合适的材料,然后开模,一旦模具做好了,再教会他们装配,一条小型的流水线就可以成型。 即便是生产效率再低,供给他一个人使用,还是绰绰有余。 老大下的命令,更是不敢耽搁,在梁山大营坐镇的宗泽,接到西门庆的命令之后,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将梁山兵工厂最优秀的十个师傅和铁匠送到了阳谷县,直接入住了西门庆家中。 其实,早在年前,西门庆带兵出征前夕,甚至是从梁山大营建立之初,西门庆就已经下达了搜罗人才的战略精神。 这大半年里,大宋各地,泥匠,瓦匠,铁匠,石匠,木匠,郎中,等等各个领悟名声在外的精英翘楚,被挖过来不少。 这都取决于西门庆那雄厚的财力,还有就是锦衣卫的官方身份。 那些成名已久的匠人,或许不是那么缺钱,也不至于见钱眼开,可对官方身份,无论如何都是无法拒绝的。 就好比是业余运动爱好者突然被聘请为国家队教练。 就好比乡野郎中突然被聘请去做御医,被封为国手。 就好比街头舞枪弄棒打把势卖艺的摇身一变成了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 这不光代表着光宗耀祖,同时也是他们这些人平日里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毫不客气的说,这是他们在各自行业领域里最高的成就,最高荣誉。 事实就是,如今的梁山大营,早就今非昔比,人才储备之雄厚,即便无法在数量上和整个大宋官方相比,但是在技术领域,犹有过之。 单说建筑业和兵器制造业,就已经远远超过了大宋官方水准。 因为,有不少各地官方军械司的老师傅,都特地辞去公职,慕名前来讨个差事。 对于这种人才流失,各地官府也层收到过下面人的禀报,然而他们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而本应该极为开心的,捡了便宜的西门庆,却无论如何都开心不起来。 他万万没想到,如今的大宋官方,不重视人才已经到了如此严重的地步。 难怪,难怪历史上国力鼎盛时期的大宋王朝,被赵佶同学二十年就给整凉凉了。 如今看来,赵佶不过是个背锅侠而已。 实际上,整个朝廷机器,内部零件已经磨损严重了,只剩下和颇为光鲜华丽的外壳。 老牌行业如此,更别说以西门庆为开山鼻祖的轻工制造业了,那更是一骑绝尘。 想超越西门庆的思维?再等个一千年吧~ 这就是现实,美好而残酷。 话说西门庆带领着全府大部分的家丁围着池塘艰苦奋斗了两天,再也木有任何发现,他便彻底死了心。 转而开始让人在后花园修建混凝土结构的小型兵器作坊,专门为他制造7.62毫米的枪弹。 这一日,西门庆吃了午饭,正怀抱着scar在亭子里打盹儿。 杨再兴手下一个亲兵百户匆匆忙忙奔到近前。 “报告首长!我等发现有可疑之人在附近游荡窥伺!杨统领命卑职前来请示首长,直接抓活的还是全部……” 那百户说着举起首长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意思再明显不过。 “……这杨再兴,没一点儿长进,差评!可疑之人?有多少人?何时发现的?” 西门庆嘴角微微上扬,缓缓睁开眼睛,不紧不慢的问道。 “回首长,是昨夜发现的,有三四个人,在附近来回游荡,扮成路人频频向府中窥伺,极为可疑。 我等推测,这多半是先前行刺您的铁手团杀手,杨统领命我等不准惊扰他们,所以,咱们的人只是远距离监视,他们的落脚点是城中两处客栈! 一共是十六人,从他们身形举止来看,都是好手。首长,汇报完毕,请指示!” “嗯,还不错,杨再兴都知道监控了。依照你们的观察,这些人准备何时动手啊?” “这个……我等暗中查探过他们落脚的客栈,他们从昨日入住,仅仅交了两日的店钱,因此卑职认为,他们的动手时间,极有可能是今晚,最迟不过明日。” “很好!你回去告诉杨再兴,继续监控,把距离再拉远一些,千万不要惊了他们。 另外,你去各个工厂问一问,看最近哪里比较忙,让府中的家丁丫鬟和明面守卫都去帮工! 用正常途径,将府里的人都调走,明白?” 西门庆说完,低头抚摸着scar,嘴角噙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奸笑。 “这……首长,您是打算……以一己之力解决他们么?可是……这些人各个都不是平庸之辈啊,这……” 听了西门庆的话,那百户顿时紧张起来,西门庆厉害他知道,可是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还是十六个杀手呢? 锦衣卫两万多兄弟的前程都系于西门庆一身,就算周围负责守卫的弟兄都死了,也绝不能,也不敢让西门庆有事。 “屁话,要是平庸之辈,他们愿意来,我还没心情招待他们呢~” 西门庆直接气乐了,好不容易有个顶好的练枪机会,他可不想让手下这些亲兵们给搅和了。 而且,即便是练枪,那也要打些高手才更加的划算嘛,毕竟,每一颗弹药那么贵的~他可不是败家的人。 “这~” “这什么着,这是军令!执行!” “……是!” 百户沉默两秒,一咬牙一跺脚,飞奔而去。 “送上门的靶子,还是活的,优秀~ ……我美了美了美了,我醉了醉了醉了~” 在远处家丁丫鬟们莫名其妙的目光中,西门庆伴着自己的歌声,抖起了二郎腿。 二百九十四章 瓮中捉鳖 “头儿,方才西门庆的家丁丫鬟连同着护卫,结伴成群都出了家,不知去往何处,我已兄弟们跟上去打探了。” 距离西门府数条街道之外,一间普普通通的客栈房间了,两个行商装扮的壮年人在压低着声音窃窃私语。 “哦?莫不是咱们被发现了?上回刺杀失败,西门庆不可能没有防备。” “头儿,我觉得您这次是多虑了~上回咱们出动的人手虽多,可他们哪能和咱们比啊~这次兄弟们小心翼翼的,压根儿就没敢太过靠近西门府,哪有暴露行踪的道理啊? 再说了,若是咱败露了行迹,那西门庆还不杀上门来?” “嗯,有理,不过~咱们还是小心为上,毕竟,这阳谷县是西门庆的地界,尽管他如今不过是一个徒有虚名的侯爷,不过一届商贾,但他毕竟身经百战。 而且我听闻,此人功夫极高,大当家的给的时间不多,咱们必须一击必中!” “明白!不过头儿,您也别太高估那西门庆,江湖传言一个比一个厉害,这样的人,死在咱们兄弟手上的还少么?何况,上回大当家派的那些不过是酒囊饭袋罢了。 到头来,还是让咱们兄弟来给他们擦屁股!真特娘的晦气!” “你少说两句!大当家这么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咱们听命就是!” “是!” …… 又一个时辰过去,尾随着西门家家丁丫鬟一路跟到工厂的那些杀手,一个个都回到了客栈,将他们所见所闻向两个带头者详实的做了汇报。 “这么说,西门家的人都去西门庆的工厂帮工了,夜里还极有可能住在工厂里? 如此说来,西门庆身边就几乎没什么人了~ 今夜,便是咱们动手的绝佳机会。 传我命令!让兄弟们做好准备!早早用饭,吃完了都早早歇着,养足了精神,丑时一到,立刻动手!” 为首者思虑一番,果断的发出了命令。 “是!” 众人纷纷恭敬的抱拳躬身应答。 “不得不说,这西门庆做买卖还真是一把好手!工厂?哼,有命挣,也得有命花~” “嘿嘿嘿,活该他倒霉,江湖传闻,这西门庆富可敌国!那他家中一定藏着大量的金银财宝,头儿,咱们办完了事儿,刚好来个顺手牵羊,做成绿林盗匪打家劫舍的假象。” “唔~就照你说的办!不过,以防有变,西门府四周负责盯梢的弟兄,还不能回来,如有异动,随时向我禀报,明白么?” “您就放心吧头儿!” …… 西门府。 “首长,果然不出您所料,咱们的人一出家门,后头就有人跟踪,甚至还向路人打听,之后又各自匆忙的回到客栈,想来他们这是要准备动手了! 只可惜,他们不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右的道理!嘿嘿嘿~” “后!” “啥?啥也没有啊~” 杨再兴莫名其妙的回头看了看,一脸懵然。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是后。不是右~” “噢~黄雀在后~嘿嘿,在后~” 看着挠头傻笑的杨再兴,西门庆颇为无奈,然而又觉得蛮有意思。 梁山系的三大傻,李逵,秦明,杨再兴。 西门家的三活宝,宋大儒,钱多多,杨再兴。 当初西北军的三活宝,姚古,鲁达,杨再兴。 说起来,怎么论资排辈,大傻子里都少不了他一份儿。 这货还真有点儿喜剧天份,一个人承包了西门庆日常大半的笑点。 也端的是……嗯,畸才。 “周围盯梢踩点的那几个人,还在么?” “嘿…首长真乃神人也!盯梢那几个还在。” “嗯,不错,这回来的,比之上次遇到的,的确高了些档次。 你这样,吩咐下去,让兄弟们务必隐藏好了,把院子周围各个方位都封锁住,今夜若是他们果真来了,万一有漏网之鱼,一个也不要放过!” “得嘞!我这就去安排,您就瞧好儿吧!!” 兴许杨再兴这货,天生就是个好战份子,但凡有动手的机会,他都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 同样,在战场上,也是越战越勇,见血就兴奋。 摊上这么个玩意儿,西门庆当真是又稀罕又无奈。 …… 杨再兴很块将西门庆的指示吩咐了下去,早在回到阳谷那天便扮作寻常百姓的百十号亲兵们,将西门府周围几条街道控制的密不透风。 值得一提的是,他们根本不需要像后世谍战片中的特工那样,装模作样扮作商贩行人,用各种身份在街上晃荡。 因为,他们直接住进了街坊邻居的家里。 是的,就是家里,不仅住在人家里,这些日子的一日三餐,包括睡觉,也是在街坊们家中进行。 这得益于西门庆在本地积累的好名声,和他那无与伦比的人气。 用一个比较新鲜的词语来形容,西门庆可以说是……阳谷之光,是阳谷县人人称道,出门儿逢人就夸的城市活儿名片,形象大使。 当得知有人想要刺杀西门庆时,街坊邻居们各个义愤填膺,恨不得操起刀子去给西门庆报仇,恨不得去给西门庆站岗放哨。 更别说给亲兵们提供个住宿,管几顿饭这种小事情了,再说,西门庆咋可能让手下弟兄在街坊那里白吃白住嘛。 也就是因为这样,才使得铁手套几个踩点儿的人一出现,第一时间就暴露了。 这就相当于一个数百口人的小村子,突然来了几个鬼鬼祟祟的陌生人,不被察觉才是怪事儿了。 想想如今依旧在装模作样,辛苦表演的那几位杀手探子,也是蛮可怜的。 天色渐晚,西门家各个角落都是灯火通明,这是西门庆要求的,不必节省蜡烛和煤油。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一到晚上,就有种身在后世,用上电灯的赶脚,亮亮堂堂儿的,仿佛莫名能给心中增添一丝暖意。 晚餐在福伯陪同下,美美的吃了一顿丰盛的火锅。 随后,福伯在几个亲兵贴身护卫下回房歇息去了。 西门庆一人拉着把躺椅,出现在了阳谷县最高建筑物,西门家的阁楼屋顶上。 本来这屋顶是上不去的,西门庆有次了望星空时,发现这年代的星月都比后世来的美丽动人,浩瀚的星河,格外璀璨。 因此心血来潮,让工匠在阁楼上给他修了个小平台。 这小平台很巧妙,是隐藏式的,加之它的高度,让人从外面看,无论如何也看不到它的存在。 而西门庆站在平台上,却可以俯瞰大半个阳谷县。 此时此刻,西门庆怀抱scar,一手把玩着烟斗,是不是嘬上一口,美滋滋的等待他的猎物。 二百九十五章 一波团灭 在他下方的屋檐下四周,还都挂着红灯笼,使得下方的人,眼睛再好,也无法看到他的存在。 没错,玩了一手灯下黑。 街上的更夫已经走过了几趟,子时已然快要过去。用后世的时间来算,已经差不多是凌晨两点了。 尽管大宋没有实行宵禁,此时的阳谷县也变得静悄悄,街道上也没了行人。 辛勤劳作的人们,早已经进入了梦想,只不过,此夜,此时,注定有百多双眼睛,在聚精会神。 只不过,今晚的夜色,注定了杀机弥漫。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瘸腿的老更夫缓慢的从街中走过,伴随着他远去的声响,黑暗的街道上,出现了一队黑影。 一行十余人,贴着墙根儿,迅捷无声的朝着西门府的方向奔来。 转过街角,他们停下脚步,其中一人惟妙惟肖的模仿了几声夜枭的叫声。声音刚落,又是四个人影从黑暗中闪了出来,快速与他们汇合在一处。 随后,众人低声交谈了几句,一共十六人,分成两队,朝着不同的方位快速前行。 一队直奔西门家的后门,一队直奔北边的胡同。 “可以啊,踩点踩的很是准确嘛~当真是人才~” 阁楼顶上的西门庆,一边将手中的烟斗按灭,一边欣赏着这些不速之客的矫健步伐,灵活的身段儿,满脸和煦的微笑,毫不吝啬的夸奖。 是的,从专业角度出发,这些人路线设计的很是精准。 西门府东南两面,紧邻着两道大街,西边是一条临河的小道,也是后花园的后门所在。 北边是一条僻静的小胡同,平时除了在生活在附近的街坊会抄近路来去,就鲜少有人会走,因为它实在是太窄,一边胡同口,还被一颗大树给堵上了大半,太过隐蔽。 再加上,高门大户的墙根儿,寻常人也是不太敢遛的,生怕被当贼抓了,平白招惹事端。 尽管,西门家的人不会那么做。 杀手们没有丝毫的犹豫,到了地方便纷纷翻墙而入。 嗯,身手的确是矫健的很,从墙头上跃下,落地轻盈无声。 两波人落地之后不约而同的贴着墙根蹲下身子,朝四处打量。 发现院子里虽灯火通明,却无人巡逻,随机打起手势,贴着墙根,猫着腰,轻手轻脚的直奔阁楼所在的正房院落而来。 不得不说,古代建筑布局,自己上下尊卑的规矩,给了刺客们极大的便利。 不管是寻常百姓,还是高门大户,刺客从来都不用担心找不到主人家的卧室所在,也不必劳神费力的一个个房间查找。 因为,一家之主的住所,永远是正房,正房也是千篇一律,要么坐西向东,要么坐北朝南。 西门家就是坐西向东的格局。 看着刺客们敬业的表演,西门庆满意的伸出大拇指遥遥给他们点了个大大的赞,同时,也抬起了scar的枪口。 “噗!” 因为后花园到这里还有段距离,西门庆先解决从胡同里跳进来的那波。 没别的,若是先打后花园的远的,下面这一波肯定就摸进脚下了,那样,他们反而成了灯下黑,西门庆就打不到了。 等他们摸进来,虽然依旧可以解决,那弄脏屋子,是在所难免。 本着勤俭节约的选择,西门庆也决不能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肥皂就不是钱嘛?即便自己家有肥皂厂,原料猪油,人工费什么的,也不是大风花开的呀。 再说了,这么久没有实弹射击了,肯定是打近的把握更大些嘛,子弹不能浪费。 过日子还是要精打细算嘛~ “噗!” 一声轻响,最后一个溜墙根儿的黑衣杀手身体一僵,软绵绵的倒在地上。 “噗!” “噗噗噗!” “噗噗!” “嗯?不……” “噗!” 似乎是倒数第三个人身上的冰刃磕碰到了地上的青砖,倒数第二个人听到身后响动,回头瞥了一眼,等他发现不对,还没喊出来,就被爆了头。 “噗!” 带头的刚一回头,正好看到身后那人脑袋爆开的场景,似乎是吓傻了,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西门庆给带走了。 说了这么多,实际上,西门庆连开八枪,也就十来秒的功夫。 从容不迫的转身,将枪口对准后花园的时候,花园里那波人,墙根儿还没遛完。 后花园和阁楼所在的院子,中间是月亮门连接。 此时,那八人已经到了墙角,拐了弯儿。 加之他们溜墙根儿和猫腰的职业习惯,墙壁刚好挡住了西门庆的视线,一时间竟然无从下手。 “打地鼠?” 一时无解,西门庆只好将枪口对准了月亮门,同时玩心大起。 莫名想起了打地鼠的游戏,枪打出头鸟,谁先露头儿先先打谁。 果不其然,也就半分钟的功夫,月亮门里,探出了一个黑布束头,黑巾蒙面的脑袋。 “噗!” 在后面一人惊恐的目光中,探头那家伙哼都没哼一声,躯体便斜斜躺倒在地上。 “啊!头儿!头儿!头儿死……死……死了?!!” 场面一度寂静。 剩余的七个人惊恐莫名,纷纷紧握刀柄,在原地动也不动。 事出突然,他们以为墙后面有埋伏。 阁楼上的西门庆同样动也不动,双方就像是猎人和猎物在比拼耐力。 只是,过了半晌,没有任何的动静,杀手们心头的疑惑,好奇,逐渐战胜了心中的恐惧。 好奇?当然好奇! 如果有埋伏,为何半晌不见动静?为何没有抓贼,抓刺客的叫喊声? 可是,如果没有被发现,他们的头儿怎么就莫名其妙的挂了? 行走江湖这么久,为铁手团完成了那么多单生意,杀了那么多人,像眼前这样离奇到不可思议的情况,他们还是头一次遇到。 这…… 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思维的极限。 此时最前面的一人,感受到身后有人用手推他。 回头一看,后面的同伴纷纷给他打手势,使眼色,意思是让他探头看看情况。 看着同伴们眼神里的鼓励,加之按耐不住自己心中远胜他们的好奇,这货用力的点了点头,随即探出了求知的小脑袋。 殊不知,这是他人生中最后一次点头了~ “噗!” 一毛一样,死法和他们的头儿一毛一样。 无声无息,满课上蹦出一道血箭,身体仰躺倒地。 “妈呀!有鬼呀!”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这都不重要了。 这一嗓子,便是压死骆驼,攻破他们内心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嗓子过后,剩下的六人也不顾溜墙根儿和猫腰隐蔽身形了。 不约而同丢下手里的兵器,争先恐后,不约而同兵刃,直奔后门而去。 可是……人,毕竟是人,哪怕他是世界冠军,也终究快不过子弹。 “噗!” “噗噗!” “噗噗噗!” …… 结连六个点射,院子里再也没有任何的声息。 二百九十六章 可惜不姓李 “杨再兴!出来洗地啦!” …… 西门庆装模作样的吹了吹枪口压根儿就不存在的烟火,吹了吹不存在的留海,双手放嘴边做个喇叭大喊了一声。 声波在如此安静的夜空下,盘旋回荡。 附近睡眠较浅的街坊邻居,纷纷议论。 “嗯?像是西门大官人在喊……” “可不咋地,好像喊的是叫杨统领洗地。” “大户人家可真讲究,大半夜还打扫……” …… 虽然被喊声给吵醒,却无人抱怨西门庆木有公德心。 开玩笑,大官人要没有公德心,又怎会做如此多的善事。 再说杨再兴。 这货本来带着手下兄弟隐藏在街坊邻居的阁楼里或是房顶上,目光一直盯着西门家阁楼上的动静。 开始隐约看到上头有一点火光一明一暗,那是西门庆在抽烟。 不过,刺客进院之后,他们就只看见阁楼上西门庆所在之处,又有十余团火光一闪而逝。 可把他给急坏了,心说,首长当真是心大啊,明明刺客都进了院子了,您还越抽越来劲了。 可是,左等右等,一点动静都没有。 最后,不知谁隐隐约约喊了一声什么鬼呀,然后又没有了声息。 …… 直到听见西门庆让自己洗地……他还一脸懵然。 “杨统领,首长叫你呢洗地呢~” “屁话,那是在叫我嘛?是我们!走,通知弟兄们,速速回去!” 四面八方的百多个亲兵,点亮火把,手持兵刃将西门家的围墙外团团围住。 杨再兴带着二十来人从大门冲了进去。 “你们去后花园搜查!你们跟我来保护首长!” 火急火燎来到阁楼所在的院落,还没来得及说话,一眼就看见北墙根儿下,横七竖八躺倒在地上的刺客。 地上,墙上还有一团团的……血迹。 血还没干,在灯光照映下,闪烁着妖艳,猩红的光。 “统领,一共八人,一个活口都没有~” …… “统领!统领!后花园也是……一共八个,无一活口~” …… 众人面面相觑,这就奇了怪了,方才从头到尾都没看到首长下来,他不是一直在阁楼上抽烟嘛? 那这些刺客是谁解决的? 莫不是……首长身边还隐藏着一些高手护卫? 不能够哇……自己等人便是首长亲兵,朝夕相伴,没理由察觉不到的。 莫非,真的有鬼…… “首长!首长?” “叫什么叫?好好洗地!我睡会儿!” “!” 得,您是首长,您最大,您说什么是什么…… “叫外头人进来……洗地!” 百十号人迅速赶来,很快便将那些尸体处理干净,将地上,墙上的血迹用肥皂水洗净。 还喷了不少的香水,将腥味中和了一下。 贴心,周道! 杨再兴跑到阁楼顶,看到西门庆躺在躺椅上眯着眼睛,身上盖着一条小薄被,呼吸均匀。 似乎是睡着了…… 只得忍住心中的疑惑,轻手轻脚的退去。 在楼下留了几个人守卫,自己直奔后花园而去。 花园里三架马车,上头垫着干草和席子,装着十六名刺客的湿身。 “统领!已经检查过了,的确是铁手团杀手!” “我知道是铁手团杀手,我更关心的是他们是怎么死的……” “他们,像是被某种体积极小,却威力极大的暗器所杀~” “体积极小,威力极大?大宋有这般暗器?” “统领,您看这个!这是兄弟们在这些尸体附近找到的,有几个是从从墙上和地面青砖里抠下来的,应该是铜制。” 那百户说着,摊开手掌,里头赫然是几枚变了形的弹头。 “你是说,这些人都是被此物所杀?蚕豆大小,怎会如此威力?” “统领你再看,这些人头颅多半被打碎了!不仅如此,这些铜豆子穿透了这些人的头颅又射入了青砖之内。” “嘶……莫不是首长的仙术?” 众人闻言,和杨再兴一起朝西门庆所在的阁楼上瞄了一眼。 “首长,真乃神人也!” “那是!” “好了。你们速速将这些人的尸身拉到城外焚烧掩埋!其余人,都洗洗睡吧!” 众人称是,纷纷散去。 …… “首长,内……内什么……” 西门庆正在餐桌旁喝着豆浆,吃着油条。杨再兴在旁边吭哧吭哧的嘟囔。 “什么婆婆妈妈的,有屁就放!” “嗯……兄弟们都好奇,您,您看这个……” 杨再兴说着,从怀中摸出一把弹头儿放在西门庆的餐桌上~ “……” “嗯,首长,这……” “这叫弹头!” “那……那些人,都是这个弹头杀的?” “是啊!就它!” 西门庆说着拿起身边的scar,取下弹夹,退下一颗子弹,放在了桌面。 “您是说,昨天那些刺客,是您杀的?” “不然呢?” “嘿嘿嘿嘿,首长,这玩意儿叫啥?” “scar!” “死……嘎?” “嗯,仙师送我的防身兵器,指谁谁死!” “首长!六六六!首长真乃神人也!” 确认是西门庆所为,杨再兴心里再无半点的憋屈。 为啥憋屈?他可是首长的亲兵统领啊,这一直是他引以为傲的事情。 当初和他一起加入锦衣卫的人,如今哪个不羡慕他? 就普通的亲兵兄弟,在其他同僚眼中都被高看一眼,没别的,只因为他们是负责首长安全的亲兵。 可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让他们感到委屈,因为他们心里多少有些质疑,是不是首长身边儿还藏着比他们更厉害的护卫。 虽然,绝不会心生嫉妒,或者对首长有所不满,但是,宝宝们就是委屈…… “那啥!再兴啊,你还没有取字吧?” 西门庆放下手里的油条,郑重其事的问道。 “没~俺们穷苦人家,读不起书,没有那习惯~再说,俺还不满二十呐~” “那,我先给你取个字如何?” “是嘛?多谢首长!多谢首长!嘿嘿嘿……首长真乃神人也!” “嗯,就叫元芳如何?” “圆方?嗯,好!圆方好!大人真乃神人也!” “好是好,可惜不姓李~” “首长,您说啥?” “没啥!滚吧!” “唉!嘿嘿嘿……” 杨再兴高兴的俩脸蛋子红扑扑的,笑的见鼻子不见眼,麻溜儿的跑了。 逢人就说,首长给他取字了,叫圆方! 二百九十七章 明月照沟渠 “老六他们,还没消息么?” 京师汴梁,距离天上人间仅隔了一条街的一间规模较大的花楼内,一名三十多岁的俊秀男子淡淡说道。 略显怪异的是,此人面容三十出头,满头乌黑长发的正中央,生了一缕白发,从前额到后背,异常的醒目。 也正因为这缕白发衬托,显得本是一身书卷气息的男人,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妖异,和不寻常。 “是,您给的期限已经到了,如今还不见老六那边有消息传来,恐怕~恐怕他们凶多吉少了。” 说话之人是个十四左右的壮汉,身材高大魁梧,脸上一道长长的刀疤从右边的鬓角一直延伸到左侧的耳根处。 就如同脸上趴着一条大蜈蚣,丑陋说不上,却显得异常凶悍。 只是此时,他在白毛男子面前,无比的温顺和恭敬,就像是一条凶悍的藏獒,在对着主人摇尾巴。 “老六出道以来,还从未失过手,难道这西门庆当真如此难缠?老大,你再派人去阳谷查探一番,老六即便失手,也不至于十六个好手全都交代了吧~” “是!我这就去安排!” 被称作老大的刀疤脸,深深一礼,转身离去。 “西门庆~我对你当真是越来越好奇了~” 白毛男子端起茶水,一饮而尽,看了眼窗外,举起了手中的书卷。 封皮上写着的,赫然是《三字经》,作者署名,西门庆。 而此时的西门庆,正独自一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手拿着锉子,对着一块黏土烧制的模具小心翼翼的锉着。 一旁的案几上,放着一颗拆开的子弹。 他一边锉,一边拿起子弹比对着。 没办法,这年月,身边能用的工具实在是太少,作为这世上对现代化热武器最了解的人,也是唯一了解的人,这种细活儿,没人可以代替。 如此一来,在后世但凡懂点技术的人都能做的伙计,反而成了非他不可的高难度技术活。 前面已经说过,其实做这个本身很简单,难就难于物资匮乏,工具简陋。 苦思冥想一番,最合适的材料,依旧只有铜。 弹头,弹壳,底火,都要铜制。 火药配置没问题,甘油嘛,从他做肥皂那会儿就开始储备,如今有很多很多。 万事开头难,这都整了一上午了,才堪堪将弹头的模具给做出来,还只能算粗胚,还要经过精心打磨,然后在里层涂上一层铅,才能算成功。 正在此时,敲门声想起。 “首长,沐姑娘来了~” “嗯?沐姑娘?请她进来~” 听到沐婉清来了,西门庆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计。 虽然木婉清近日一直住在西门家,可两人见面并不是很频繁,因为这木婉清从前几日开始,就白天带着丫鬟青萝去香水,肥皂厂去帮工。 说是不能在这白吃白住。 西门庆也懒得去计较,索性随她去了。 说实话,西门庆对她大理国公主的身份并不感冒。 只是将她当做一个朋友和客人,毕竟,家里多个赏心悦目的女子,男家丁们干活都显得异常的积极了。 “见过西门侯爷!” 好些天未见,西门庆觉得,木婉清似乎瘦了一丢丢,让本来就不胖的她,又凭空生出几分柔弱。 破有点儿我见犹怜的气质了~ “啊,是沐姑娘,啊不,是清儿来啦~快快请坐!” “多谢侯爷!” 木婉清见到西门庆,眼波流转间,双夹都有些微红。 说实话,自从几天前,青萝突然火急火燎的跑回去告诉她,说西门庆想“静静”她如今依旧无法完全释怀。 不是说想我么?可为何数日过去,不见你来见我来着? 真是个呆子。 …… “给你~” 木婉清说着,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个精致的小玉瓶,轻轻放在桌子上,往前推了推。 手中丝帕飘过,带起一抹香风。 “这是……” 桌上的瓶子,西门庆再熟悉不过了,正是西门家出产的,专门用来装香水的。 “这是……我亲自为你调配的。” “……你~为我调配的?” 这……好吧,不得不说,这木婉清真的很有商业天赋啊。 就连他这个香水缔造者都未曾考虑过让大宋的男人们也使用香水这个东东。 尽管后世男士香水也是满天飞。 在他看来,在大宋推广男士香水,不仅困难,而且稍不留神可能会遭人诟病,搞不好,还会被天下的读书人指责。 没成想,这第一瓶男士香水,反而是为自己而诞生的…… “嗯……你闻闻,看喜不喜欢~” “这……好吧~” 西门庆先是给了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才伸出手来,打开盖子闻了闻。 很快,他就愣住了~ “这是……咦?烟草味,还有……花香,是兰花?” “没错!是兰花为基,又添加了少于你最钟爱的烟草。喜欢么?” “额……喜…喜欢!” 吧~ 妈耶!我能说不喜欢么?那很没礼貌不是嘛? 可是……我说喜欢,这味道确实是很喜欢啊…这妮子果真是天才么?她怎么就想到做烟草味的香水了呢? “就知道你会喜欢的~” 木婉清顿时满脸笑意,笑容里包裹着无限的满足,就像被大人夸奖的孩童。 “你是怎么想起做这个味道的香水了?” 西门庆是真的有些好奇,因为后世的奢侈品牌子迪奥和巴宝莉都有烟草味的男士香水,在喜欢抽烟又臭美自恋的男士中间很受欢迎,甚至一度盖过了经典古龙水的热度。 “嗯……君子如兰~而兰虽孤傲优雅,本质又多柔弱妖娆,不符合侯爷的气质,我见侯爷平日颇爱烟草,故此研究了一番,发现烟草虽然初闻刺鼻,细细品味,却别有一番醇香和厚重,几经尝试,终于做出了这瓶香水来送于侯爷!” “额……如此一瓶香水,却承载了沐姑娘几多心血,实在是太珍贵了……多谢沐姑娘~” “你喜欢就好,用完了我再给你多做点~” “额……咳……那啥,这瓶已经够我用很久了,不瞒你说,我这人有个癖好,我喜欢闻香,却不喜欢往自己身上抹~呵呵,闻闻就好,闻闻就好~” 西门庆又不是傻子,一看苗头不对,赶紧推辞。 一个李清照,还有个如今不知道身在何处的李师师,加上一个蔡灵儿就够他头大了,他可不想再招惹个木婉清。 是,这木婉清的确生的漂亮,美若天仙,可不知为何,西门庆找不到那种来电的感觉。 就是打心眼里,把她当做一个颇为有缘的异性朋友,加之同情的的遭遇,想着平时多加照顾,仅此而已。 “你这是在做什么?模子么?” “啊,是的~你看出来了?” “噗嗤~你好笨~” “……!笨?” 笨嘛?我这才半天就做出来了好么? “其实,你可以用肥皂铸模啊~” “!!!肥皂?” 啪! 西门庆脑瓜一个机灵,闭着眼朝自己脑门儿上拍了一巴掌。 对呀!后世谍战剧里头,特工偷钥匙,不都是用肥皂么? 果然是笨! “那啥,沐姑娘,你要是没事儿,那我就先忙了~失陪了~” 西门庆也不顾什么待客之道,礼仪礼节了,直接一把抓去桌上的子弹,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 “噗嗤~” “堂堂侯爷,堂堂战功彪炳的将军,怎么毛燥的像个孩童一般~” 木婉清看着西门庆飞速远去的背影,笑着,笑着,不觉痴了。 二百九十八章 兄弟 “主……大当家,打探消息的人已经回来了,根据阳谷县守城的军士所说,前天夜里,约莫丑时三刻左右,西门庆的亲兵拉了三车的尸首,出城焚烧掩埋了。 共计……共计一十六具,老六他们……无一生还~” 此时的天香楼内,被唤作老大的刀疤脸,正一脸悲戚的向白毛男子作着汇报。 “知道了~” 白毛男子听完,仅仅微不可查的收缩了一下瞳孔,除此之外,脸上表情和讲话的语气升调,皆无变化。 不知是视手下生命如草芥,还是他太善于隐忍。 “大当家?!如今在京师附近的只有我一人,这回就派我去吧!我一定把那西门庆的首级给您取回来!” 刀疤脸老大神情激动,脸上蜈蚣一般巨大的疤痕都扭曲在一起,就好像那蜈蚣活了过来。 心理素质差的,多看一眼,晚上都会做噩梦。 “不!这西门庆,不好对付~传令下去,从今往后,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准去行刺他!” “大当家!为什么?您忘了咱们铁手团的规矩……” “嗯?你这是在质疑我?” 白毛男子背对着刀疤脸阿大,手里正在倒水的茶壶微微一顿,轻声细语的问道。 “这……阿大不敢…” 刀疤脸看着白毛的背影,目光极其的复杂,有畏惧,有不甘,有失望,有悲伤,最后终究低下了头。 “你……出去吧!” 白毛头轻轻抬了下手,头都没回。 “……是!” 刀疤脸阿大咬了咬牙,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去,还不忘将房门轻轻掩上。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事多烦忧~长空万里送秋燕…… 阿大…罢了,出来混,迟早要还的~我荆无涯以茶代酒,送你一程,也不枉主仆一场~” 白毛说完,端起茶盏,将冒着热气的茶水,横倒在了地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早已离去的阿大却是不知,在主子眼中,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他叫荆无涯,是卫家这一代的独苗,也是铁手团这一代的当家人。 相传,荆家的祖上,乃是千余年前大名鼎鼎的刺客——荆轲。 而铁手团,最早就是追随荆轲的武士,荆轲刺秦王失败被杀,他的妻儿在燕太子丹和高渐离的保护下,在乱世之中,得以存活。 后来,秦一统天下,荆轲的孩子长大,继承了父亲的遗志,创立了刺客组织,也就是当今铁手团的前身。 时过境迁,千年已过,荆家历经数十代人,将杀手组织发展壮大。 秦国灭了,他们就随汉,为刘家的江山杀人。 三国时期,他们又给曹操和魏国卖命,吴国的孙策,蜀国张飞等等,都是他们所杀。 后来,蜀吴被灭,组织的力量发展到了顶峰,后来司马家得势,对他们极力绞杀,差点就被斩尽杀绝。 打那时起,他们没有了卖命的东家,成了孤魂野鬼,他们从此不再为人而杀人,不再为国而杀人,只为钱而杀人。 谁出钱,就给谁卖命,完全蜕变成了商业化的职业杀手组织。 再往后,又经历了南北朝,隋,唐,五代十一国的乱世,各方之间相互杀戮,他们这群游离在黑暗处的孤魂野鬼,反而混得如鱼得水,越做越大。 时至今日,组织核心加上外围成员,多达数万之多,分部,情报网络遍及大江南北,甚至辐射到大宋之外的国度。 而他们的据点堂口,多半是勾栏瓦舍,妓馆花楼,就像这京师的天香楼,就是一处据点。 然而,就算被官府得知,也只能毁掉一个天香楼而已,根本造不成丝毫的影响。 毕竟,大宋各地花楼何止千万,谁也不知哪一个就是铁手团的产业,更何况,这些产业绝大多数都有皇亲国戚,达官显贵的份子,即便是官府,也多半不敢过问。 …… “传令手下弟兄,即可准备,随我去阳谷,取了西门庆的姓名,为老六报仇!” 话说刀疤脸阿大出了天香楼,左拐右拐,一直来到外城临河的一间名叫“妙玉坊”的花楼,对着伙计吩咐道。 这妙玉坊,是阿大管理的产业,也是铁手团在京师的分部据点所在。 阿大,正是京师地区的总把头。 来到自己的房间,阿大什么都没说,径直抓起桌上的酒壶,对着壶嘴一口气喝了大半壶戒酒。 酒是西门家出产的五粮酿,浓烈火辣,酒气上涌,将阿大的面庞给晕染的红扑扑的。 “嗝~” 酒嗝一出,酒气四溢,脸上的刀疤红的发紫,似是要渗出血来。 “老六!等大哥给你报仇雪恨!等大哥将西门庆那厮的头颅取下,再回来向大当家请罪,若是大当家家法处置,大哥便下来陪你!省的他们几个在阴曹地府欺负你。” 阿大目光迷离,没有焦距的双眼无神的看着窗外,喃喃自语。 他们这帮兄弟从一排到十三,号称铁手团三太保。 每个都是杀人如麻的狠人,自身功夫也非常了得,且每人独立负责一处。 多年执行刺杀任务,偶尔总会遇到硬茬,时至今日,兄弟十三人,就只剩下老大,老三,老四,老七,老十。 上回半道劫杀西门庆的是老九,死于西门庆之手,前天夜里,上门刺杀的老六,也全军覆没。 其中,老六和他的感情是最深的。 铁手团对于核心高层,选拔极为严格,也极其残酷。 刀疤脸恍惚间,闭上双眼,脑海中,又浮现出了儿时,和老六并肩作战的时刻。 三百个无父无母的流浪孩子,被荆无涯的父亲收养,百人一组,传授武艺,叫他们一边成长,一边互相残杀。 到最后,三百人里,仅仅有十三人存活。 老大和老六所在的一百人中,只有他俩人活了下来。 老大永远不会忘记,弱小的他们,背靠背,呼吸粗重的站在雨幕中。 他们手中的武器已经卷了刃口。面对着数倍于他们的,同样手持兵刃的年纪相仿,却双目赤红的孩子。 最后,遍体鳞伤的他们,还没来得及分享存活的喜悦,一个本以为断气的少年,突然起身,举刀对着他的头颅斜斜砍下。 恍惚中,特被最先看到的老六抱在怀里,冰冷的长刀在他脸上划过,右从鬓角一直到左耳根。 其实,这只不过是伤疤的一半,另一半在老六的后背。 从左后肩划过后背,一直延伸至右后腰处。 老六七天七夜才从昏迷中醒来,从阎王爷那儿捡回一条命。 若非是老六替他挡了一下,,恐怕他当年便命丧当场了,身首异处了。 如今,老六死在西门庆手上,这个愁,大当家可以忍,他~忍不了。 因此,明知违逆大当家的命令会被严惩,他也在所不惜。 一行三十人,一人一马,分批出了妙玉坊后门,朝着不同的城门而去。 二百九十九章 成功! 三十人,在城外汇聚,一路赶到东昌府地界,在城中置办了些马车货物,扮作寻常的商贩,将随身的兵刃藏于货物之中。 说起来,这是他们这行当最常用的手段,当然,这也取决于杀手这类职业的特殊性。 某种意义上讲,他们的很多习惯和做派,和特工别无二致。 是的,特工,刀疤脸老大带人一出城,就给人盯上了。 而盯上他们的,就是这个年代的特工,西门庆麾下的锦衣卫。 事实上,自从西门庆上次半路上遇刺之后,锦衣卫系统,从上到下,无不震动。 开玩笑,作为天下最精锐的情报部门,作为军中出来的兵王,他们当然有属于他们的骄傲。 在梁山大营历经数月魔鬼式的系统化训练,给他们头脑和心灵打开一道崭新大门,并且获得更厉害的武力之外,也给了他强大的底气与自信。 当他们一个个测试合格,肩负各自任务被派往大宋各地的时候,他们一个个内心都是无比激动的。 并且每个人都对自己的未来有着美好的憧憬,摩拳擦掌的想要做出一份功绩,为西门庆效力,建功立业。 可是……这才过了多久? 他们的精神领袖,从前方刚打了胜仗回来,不过几天的功夫,就回个老家,半道就遭到了杀手刺杀~ 奇耻大辱~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打脸~ 即便没有西门庆的命令,他们这些人也都嗷嗷叫着想要用尽一切办法,监视大宋各个角落的一举一动,尽早的将那个什么铁手团,一举铲除,斩草除根那种。 同时,也要保证西门庆的绝对安全,保证类似的事情,不会再次发生。 因此,他们做了大量的工作,大宋的四座都城,还有大江南北的交通枢纽城市,包括各处军事重镇,都加强了情报网络,平日的活动更加频繁,监视点更加繁多。 同时也加快了吸收外围人员的步伐,特别是京师汴梁这样的重中之重,几乎每一座城门附近,都有锦衣卫的观察点和外围哨探。 说起来,就连路旁垂头丧气晒太阳的,满身虱子的乞丐,酒楼里跑堂的店小二,指不定哪一个就是锦衣卫的人。 说起来要做的事情很多,可事实上,并不复杂,这就再次体现出了西门庆集团庞大财力的重要性。 所以,即便刀疤脸等人为了掩人耳目,特意分批有不同的城门出城,依旧没有逃过锦衣卫的眼睛。 话说,前阵子,皇帝赵旭亲自给西门庆说过,要撤销锦衣卫的番号,但西门庆思虑良久,一时间还真想不出什么比锦衣卫逼格更高的称号。 玛德,总不能叫东厂吧,那自己还要不要传宗接代了? 因此,如今,锦衣卫内部,基本没有任何的变化,毕竟,就算一下子替换掉大家的腰牌,那也不是一个小数目啊。 所以,此事只能从长计议。 无巧不成书,本来嘛,刀疤脸一行人之所以会被锦衣卫盯上,起初也只不过是怀疑而已。 哪知道,十几个城门出来的人,到了城外没几里,就汇聚在一处去了。 三十人,一人一马,这就更值得怀疑了。 因此,锦衣卫探子一路跟随,跟到东昌府,眼睁睁的看着这帮人,来到了锦衣卫开设的店铺购买货物。 不仅出手大方,不讨价还价,而且还明目张胆的将兵器藏在粮食麻袋里。 看他们走的路线,分明就是向东平府去的。 而阳谷县,就在东平府境内,再联想到西门庆遇刺…… 事关西门庆安危,探子不敢怠慢,当即兵分两路,一边继续跟踪这帮人,摸清他们的落脚点,另一边快马赶到黄河边,早一步渡河,将这消息告知西门庆,早做防范。 这一切,刀疤脸他们都未曾察觉。 殊不知,他们这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明目张胆,上赶着送人头去了。 …… “完美!相当完美!” 满头大汗的西门庆,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的拍了拍手,由衷的赞叹。 年前的桌子上,放着一套做好的模具。 弹头,蛋壳,底火。 后花园的作坊已经搭建完毕,还搭建了一座小型的高炉,用来把黄铜矿石和铜锭熔炼提纯。 如今高炉已经烧上了,所以,即便西门庆仅仅穿着单衣,也整的大汗淋漓。 这年代的黄铜,纯度远远达不到后世,不过,用来做子弹,要求相对不高。 即便如此,它的熔点,却并不低。 就拿最简单的黄铜来说,它由铜和锌元素组成,熔点在934度左右,如果包含锰元素,硅元素,铅元素,汞元素等等,或者纯铜,熔点就会有所变化。 总体来说,也会在934度到1183度之间。 所以,对高炉的气密性要求很高。 然而西门庆内心是非常急切的。 他太需要子弹了。 上回之所以敢用掉十六发用来消灭刺客,最大的原因就是他有信心快速的补充弹药。 此刻的他,可谓是分秒必争,现在他就耐着高温眼巴巴的等待高炉里的铜化成铜水。 只要能将大宋第一颗子弹制作完成,后面的,交给那些工匠就是。 中间耐不住高温,出去冲了三次澡,第一炉的铜水堪堪完成。 小心翼翼的用容器将之倒入小巧的模具,冷却之后,又细细打磨一番,随后填充调配好甘油的火药,又将底火内的撞针顶端塞入火石。 大宋朝第一颗7.62毫米步机弹,终于诞生。 “你真是个小可爱~” 西门庆轻柔的将它放在手心,眼里满满的……宠溺…… 黄澄澄,金灿灿,真是的可爱的小东西~ 不过,从这颗子弹一出世,就注定了它试验品的命运。 尺寸和外观合格不算,要能打响才算是成功。 带着莫名的不舍,西门庆还是忍痛将之塞入scar的弹夹,对着后花园一颗枣树扣动了扳机。 噗! 啪! 三十米开外的树干崩碎开来,冒出一阵白烟。 西门庆迫不及待跑到近前,枣树的树干上,有一块鸡蛋大小树皮的脱落。 正中间又一个拇指粗细的洞,还隐约冒着细微的白烟。 西门庆掰下一节树枝,探了进去,直到树枝再也无法前进,将其抽出,冲着枣树比了比。 脸上的笑容逐渐绽放。 比碗口还粗的树干,被射穿了一大半,弹头再前进两寸,就会破体而出。 这威力,精准度,基本上已经和原装的子弹相差不多了。 可以说,这是一次完美的试射。 带着这份还未退却的喜悦和热情,西门庆结连装配了十七发,刚好将弹夹填满,才算作罢。 正准备召集兵器匠人和铁匠师傅,给他们讲解自己的要求,教他们倒模装配时,又有刺客的消息,便传了过来。 三百章 黄雀在后 “报告首长!入夜时分,城内的同福客栈,入住了一个商队。这些人来自京师,个个携带兵器,形迹可疑,极有可能是铁手团的人,为行刺首长而来。” “呵~一个小小的杀手组织,竟如此猖狂,看来,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还真当我西门庆是软柿子了。 再兴!你带兄弟们把那同福客栈控制起来! 记着,乔装打扮一番,将无辜者先疏散出去,既然大老远来了,就给他们来个关门打狗,一个也不能放过!” 西门庆这次真的怒了。 但凡是个人,也都有三分火气,脾气修养再好的人,被这样三天两头,几次三番的行刺,也无法淡定。 西门庆不是怕,而是真的烦。 他感觉这铁手团就像一群苍蝇,赶走一波又来,赶走一波又来。 如果自己一天到晚总要和他们置气,那其他事情还做不做了? 同时,西门庆也深感这铁手团忒不将就,没眼力劲儿。 说实话,前几天之所以不惜用scar来杀敌,很大程度上是为了震慑。 让铁手团知难而退,自动放弃对自己的刺杀行为。 没想到的是,敲山震虎,不仅没把虎给震着,反而更激发了它们的凶性。 这是要跟自己叫上板儿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真是岂有此理。 “得令!” 杨再兴冷笑一声,转身离去,似乎已经看到了那三十人的下场。 同福客栈,一共两层,四周一圈都是房子,三面用来住宿,正脸的房屋是酒楼。 此时此刻的同福客栈,已经被锦衣牢牢监控。 而它斜对面的街角,一处馄饨摊子上,坐着一位书生打扮,气度不凡的的中青年男子,一手轻摇着白纸扇,一手拿着汤匙,往嘴里送着馄饨。 最为醒目的是,此人额头正中,生着一缕白发,他的目光,一直在同福客栈周围打量。 他就是尾随疤脸老大而来的铁手团大当家,荆无涯。 尽管他十分清楚疤脸老大的脾气秉性,知道他一定会背着自己来刺杀西门庆,给老六报仇。 可思虑再三,还是不忍他就这般傻乎乎的送了命。 同时他也想见见这位让他看不透的西门庆,到底有何不凡之处。 明明他底子很清白,不过是开了几代药铺的普通商人,年少时也没什么出奇特别之初,怎么就突然之间,光芒万丈,能文能武,天下扬名了呢? 其实荆无涯也是个极其自信的人,在西门庆成名之前,他一直认为,整个大宋,甚至整个天下来说,年轻一辈,他都无人能及。 但是由于身份特殊,让他必须低调行事,不能登堂入室,也不能混迹市井。 从他小时候,接受教育开始,到现在三十出头,他大多数时间都在封闭的环境中。 可以说,他也是个没朋友的家伙。 因此,他内心深处渴望遇到同级别的,能与他相提并论的人物把酒言欢。 但是,又不屑和世间的俗人为伍。 这一点来看,荆无涯和如今的西夏国师革达革旦以及西门庆,三人之间,倒是有着很多共同点。 年轻,有才华,有能力,长得帅,孤独。 …… 荆无涯的目光,一刻不停的盯着同福客栈,看到几个盯梢的人进去不久,客栈里的住客开始陆续往外走时,他就知道,自己若再不动,自己手下的疤脸老大就真的要命丧于此了。 至于……疤脸老大手下那些人,尽管也是铁手团的精锐,可此时他也无暇顾及了。 用他们的命,换回疤脸老大的命,也给他一个教训,还是值得的。 毕竟,那些人虽然精锐,也不过二三十人罢了,铁手团成员数万,没了也就没了。 从小他受到的教育就是,要成大事,先学会取舍。 有舍,才有得! 一念至此,荆无涯不敢再耽搁,连忙起身,取过身旁的包裹,拿起斗笠戴在头上,将前面帽檐压低,缓步进入了客栈。 此时的客栈里,几个便装打扮的锦衣卫正在店小二的带领下,依次通知着无辜的住客暂行离开。 同时,还有扮作客商的锦衣卫悄悄入驻。 之所以这么做,也是为了防止惊动了那些杀手,毕竟,二三十人,狗急跳墙,一番拼斗下来,难免会伤及无辜。 “这位公子,请留步!” 荆无涯刚进大堂,正要穿过前厅往后院住宿区走,却被门口的两个锦衣卫拦了下来。 “二位,我是来住店的过路人,与你们素不相识,不知何故拦我?” 荆无涯面露惊讶之色,故作疑惑的问道。 “哦,这位公子,这客栈被我们包下了,您想住宿,烦劳您再换一家吧!” “这……好吧~” 荆无涯皱眉沉吟一下,似乎不死心的向后院看了看,无奈的摇摇头,转身离去。 出门之后,未作停留,精致往前走,绕到客栈的后门处,发现后门也有人把守。 说是把守,并不恰当,因为锦衣卫的人并没有像护卫那样,一左一右站着,而是在门的附近,或蹲或站,假装随意交谈,只是他们的目光,却时刻注意些门口的动静。 想了想,他还是没有靠近,只是来到一颗树旁,从腰间抽出一支翠绿色的笛子,倚着树干吹奏了起来。 吹得是他在京师花楼里经常吹奏的曲子,别人不知道,相信疤脸老大只要听见,一定直到是自己来了。 此时此刻,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老大能不能逃出来,那只能看他的运气跟造化了。 毕竟,此前一番简单的观察,他就发现,西门庆远比他想象中更加厉害。 因为,就西门庆手下这些人,做起事来,都远比他们铁手团的精锐杀手,更像是杀手。 而且,个个步伐稳健,身形挺拔,目光凌厉,一看就不是庸手。 尽管白天市井嘈杂喧闹,可荆无涯的笛声,还是传到了疤脸老大的耳朵。 他先是神色一便,很快又恢复自然,并未声张,只是缓缓起身,假装伸了个懒腰,对房间里的弟兄说了句: “我先出去看看!” 随即便出了门,顺着笛声响起的方向,直奔客栈后门而去。 出了客栈的后门,一眼就看到街对面数十米外的荆无涯。 荆无涯并没有停止吹奏,只是不动声色的向他使了个眼色。 随后将目光撇开。 疤脸老大心领神会,目光一缩,不动声色的瞟了瞟四周。 随后朝荆无涯相反的方向走去,脚步不紧不慢,走走停停,时不时的还拿起路边摊子上的货物端详一下,问问价格。 其实,他并没有发觉什么不对,但是大当家的眼神的确是在向他示警。 安全起见,他只好习惯性的伪装一番。 门口蹲守的几个锦衣卫探子,看他这副做派,互相使了眼色,一个人点点头,远远跟了上去。 另外几人依旧若无其事的谈笑着。 看到这情景,荆无涯默默收起笛子,伸了个懒腰,若无其事的跟了上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便要做那黄雀。 三百零一章 先礼,后兵 别看荆无涯表面上淡定自若,其实心里早就慌的一笔,浑身肌肉都处于紧绷状态。 尽管在他下决定要救疤脸老大的时候,已经考虑到西门庆不好惹了,可他万万没想到,就连西门庆的手下精锐程度都远远超出他的预料。 要不是他一贯小心谨慎,贸然接触疤脸他们,恐怕此时此刻他也成了人家瓮中之鳖,刀俎鱼肉,任人宰割了。 看来……自己的决定是对的,这西门庆,决不能轻惹。 疤脸老大在前面装模作样一番,走到一处小胡同,闪身进去,加快了脚步。 身后跟踪的锦衣卫一看,感觉不秒,也快步跟了上去,却没发现,自己已经被人跟上了。 荆无涯看两人都进了胡同,又看了一遍四周的人群,确认并无异常之后,也跟了上去。 三人渐渐远离闹市,在胡同里左拐右拐,周围环境越来越僻静。 此时此刻,疤脸也终于确认,自己果然被盯上了。 不过他来不及思考自己是聪什么时候开始暴露的,也来不及去想象客栈里兄弟们的下场。 当务之急,是先解决身后的尾巴,然后在折返回去,伺机通知手下撤离。 想到这里,他又拐进一处胡同,走出一段距离,停下脚步,慢慢回身。 跟踪他的锦衣卫兄弟,才刚拐进这个胡同,就和疤脸老大来了个四目相对。 这让他措手不及,两人大眼瞪小眼,场面一度尴尬。 “西门庆的人?” “是!铁手团?” “不错!” 情况已经很明了,就是个你死我活,不用废话。 两人说话间已经抽出了随身的兵刃,疤脸老大是一把匕首,锦衣卫是制式横刀。 两人都鼓足了劲,一场你死我活的血战,一触即发。 碰! 噗通! 哐啷…… “大当家!” “你先走!切记,别回东京了,先去南京应天府分堂安身!” 荆无涯直截了当的说道。 “这……大当家,少主,这,这是为何?” “你们一出城,就被人盯上了!此时此刻,东京的堂口,恐怕已经被查抄了。你脸上的疤痕,太好辨认,回去就是送死!快走吧!” “少主,客栈里的兄弟……” “他们?此时的客栈早就被围的水泄不通了!做错了事,就得付出代价!” “少主!” 疤脸老大神情一震,瞬间红了眼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此时此刻,他悔不当初,悔不该不听少主的命令,私自带人来刺杀西门庆,然而,事情已经发生了,无力回天。 “走吧!” “是!” 疤脸从地上起身,擦拭了下眼角的泪水,就要离去。 “站住!” 荆无涯叫住疤脸老大,从怀中掏出一个盒子,几年放置着三个小瓷瓶。 拿出一只,手指探进去,从中取出一些深色膏状物,伸手涂抹在疤脸老大脸上的刀疤上。 少顷,疤脸一人走出胡同,他脸上的疤痕,已经不在了,整个面色,也较之前黝黑了不少。 简单的变动,让他整个人的气质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此时乍一看,这就是个壮硕憨厚,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子。 疤脸走后,荆无涯掏出手帕擦了擦手,来到被他打昏的锦衣卫身旁,探出两指,在他脖颈动脉处感受了一下。 随即顺着来路,往客栈方向折返。 方才疤脸老大想要取了这锦衣卫的姓名,被荆无涯给喝止了。 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想给铁手团与西门庆之间,留点缓和的余地。 此时的同福客栈,四周已经戒严了。 里圈是手持横刀弓弩的锦衣卫亲兵,外圈是手持朴刀和长枪的阳谷县捕快。 这些捕快只是负责封锁街道,控制维护外围秩序而已,西门庆并未打算让他们参加战斗,这些人,也并不是西门庆喊来的。 而是蔡老爷子担心伤及无辜百姓,特意为之。 当然了,万一贼人强横,西门庆的人不敌,他们也可以帮把手,不过这种情况,几乎不可能会出现。 此时此刻,客栈二楼相连的两间大通铺客房了,剩余的二十九名杀手已经察觉到了客栈内外的异样。 他们一个个手持兵刃,严阵以待,却不敢轻举妄动。 到了这会儿,扮作客商住客装模作样的锦衣卫们,也干脆放弃了他们的表演。 一个个或举着弓弩,或手按横刀,将二楼的走廊牢牢控制。 一旦房间内的杀手冲出,迎接他们的就是锋利的弩箭,还有月亮的刀锋。 “侯爷到!” 一声好唱,围观的人群快速闪出一条路,两个亲兵在前一左一右,护卫着西门庆快步走来。 “侯爷!” “西门侯爷!” “西门佛爷!” “西门大官人!” 看热闹的人群里不乏有好事者,挥着手臂跳着脚和西门庆打招呼。 西门庆笑容满面的对着人群点头致意,眼睛扫过那些打招呼的人,大多是相熟的。 有卖馄饨的张大嫂,有卖水果的李大娘,也有卖炊饼的老王头儿,绸缎庄的老崔,还有…… 还有些叫不出名字的,反正基本都是街面儿做生意的买卖人~要么就是在西门济世堂赊过药的人们。 “侯爷!听说里头都是来行刺你的贼人,一定不要让他们跑了!” “对!侯爷!不能让他们跑了!” “竟敢来咱阳谷刺杀侯爷,真是坏了良心!”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看到西门庆和他们点头微笑,他们喊得更加带劲儿,觉得脸上倍儿有面子。 能喝和西门侯爷攀上点儿关系,别的不说,街坊邻居啥的,少不得对自己多看一眼,生意肯定会好上不少。 很快,人群里办法出滔天的呐喊,喊的杀了他们,严惩贼人之类的话,还颇为整齐,就像提前排练好了似的。 而西门庆满面春风,频频挥手抱拳,一点不像是来绞杀贼人的,更像是来参加开业剪彩。 “客栈里的无关人等都疏散出去了么?” 来到圈内,见到了杨再兴,西门庆第一句话就是问客栈里无辜百姓的情况。 可见他西门庆如此受百姓和相亲的爱戴,不是没有原因的。 “放心吧首长!无关的住客,包括客栈里的伙计,掌柜,账房先生,包括厨子全都疏散出了,现在里头出了二十九名贼人,全是咱们的弟兄!” “好!去喊话吧,尽管是来杀我的,毕竟人家远道而来,咱们先礼后兵!莫要失了礼数~” 西门庆站在客栈正门口,朝里看了一眼,玩味的说到。 三百零二章 隔岸打鱼 “里面的人听着!!!” 杨再兴大大咧咧的走到客栈后院,清了清嗓子,高声喊道。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给你们个机会,放下武器!排好队!双手抱头,老老实实走出来!否则,就地正法!” 西门庆听了这话,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荒诞?搞笑?还有那么一丢丢亲切~ 杨再兴喊完了话,院子里依旧静悄悄,屋子里的杀手并没有给出回应。 他们,也在商量~ “老大出去这么久,还没有回来,说不定,已经凶多吉少了~” “我看未必!咱们这次来都是经过乔装打扮的,他们怎么会知道兄弟们在这里落脚?” “你是说……咱们之间,有奸细?” “放屁!你们是怀疑老大?老大才不会做这种事!” “哼,难说!老大前脚出去,后脚这里就被围了!这未免太过巧合了吧?!!” “你再胡说八道!老子先宰了你!” “来呀!老子怕你不成?” …… 杀手们一边小心戒备,一边互相猜疑。 言语之间,已经有了刀枪相向,有了窝里斗的趋势。 其实,仔细想来,着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的确太过巧合,疤脸老大确实值得怀疑。 之所以会这样,也因为荆无涯平时隐藏太深,铁手团内部,只有少数的核心高层才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 因此,疤脸手下这些人,才会不知道他的身份,更听不出先前他吹奏的笛声。 “嘿?我说!里面的兔崽子们!爷爷再说最后一次!现在丢下武器双头抱头乖乖走出来,让你们少受点罪!我数十个数!” “一!” “二!” “三!” …… “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事已至此,只有跟他们拼了!你们听他们喊呐?咱们放弃抵抗,仅仅是少受点罪,死个痛快罢了,还不如拼了,杀一个够本,杀俩赚一个!” “就是!拼了!老子第一天当杀手,就做好了哪天被别人杀的准备!” “没错!咱们这行当,可不正是活一天就赚一天么!别废话,大家一起冲出去,能活一个是一个!” “冲!” “冲!” …… 随着一阵呐喊,客栈二楼的门窗从内到外给冲破,木头的碎块飞散开来。 “四!十!放!” …… 本来才数到四的杨再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整的立马改了口。 好嘛~当真不亏是职业杀手嘿,人狠话不多~ 若是遇上寻常的官府兵丁,他们或许还真能突围逃走。 只可惜,他们这回碰到的,是精锐中的精锐,这些亲兵,基本都是跟随西门庆去过西北战场的老人儿。 面对西夏数十万铁骑都不含糊,又哪里会被这区区二三十个小杀手给唬住? 随着杨再兴的命令,他们扣动手中的弓弩,嗡嗡嗡的绷簧声大作,弩箭闪电一般没入房间。 里面顿时传出弩箭入肉的声响,还伴随着一阵惨叫,听声音,起码得有七八个人给射中。 剩余的杀手,也并非平庸之辈,见有弩箭,立刻将身体躲在梁柱之后,随即拉起中箭的同伴挡在身前。 随后组成队形,继续往外冲。 客栈的院子,不是很大,楼层也不高,稍微会点功夫,或身强力壮的普通人,从二楼跃下都不是难事。 众人冲出房间,将手里的同伴尸身丢向楼下的锦衣卫阵型,趁着他们分散躲避的功夫从楼上一跃而下,集中向一侧的后门冲去。 没办法,整个院子,四面都是建筑,出口只有大门和后门。 但是,要去大门,还要过前厅,看眼下这阵仗,外面的人绝不会少,冲大门那是死路一条。 后门就不一样了,因为平日里进出车马,所以修建的正门更加宽阔,而且远没有正门来的坚固。 加之门外是临河的小路,即便有埋伏,那伏兵也不可能比前门大街来的多。 事实上,他们猜的不错,锦衣卫在后门布置的人手的确没有前门多,但也有二十人左右。 “放迷烟!” 随着一声大喝,杀手们纷纷伸手入怀,摸出些看鸡蛋粗细的竹筒,将裸露在外的绳头猛地拉开,投掷在锦衣卫近前。 院子里顿时有大量的白色浓烟腾空而起,白烟中还掺杂着黄色烟雾,发出刺鼻的味道。 事出突然,没有防备的锦衣卫亲兵们立时中招。 吸入烟雾的亲兵顿时剧烈咳嗽起来,眼泪控制不住倾泻而出,这烟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做的,不仅呛鼻,还辣眼睛。 趁着这个机会,杀手们已经冲到后门跟前,举刀劈开门栓,鱼贯而出。 迎接他们的,又是一阵弩箭,立时又有数人被射中。 剩余的十多个杀手如法炮制,拉起地上的同伴挡在身前,又从怀中掏出那可疑的竹管朝锦衣卫丢出。 趁着他们躲闪之际,一股脑朝河边跑去。 后门外的锦衣卫亲兵已经听到院子里同僚的提醒,反应快的人在看到烟雾之时就一边闪躲,一边屏住了呼吸,还有的干脆趴在地上。 看样子,是把这东西,联想成类似西门庆的轰天雷了,毕竟,西门侯爷的雷太过骇人,尽管炸的是西夏人。可也使得他们心里都有了阴影。 何况,眼下这些杀手丢出的东西,虽然形状和质地不像轰天雷,可打开方式实在是如出一辙啊。 这并不怪他们,要怪只能怪西门庆。 遇到轰天雷,来不及躲闪,就第一时间趴在地上,还是西门庆教他们的法子。 趁着这机会,十多个杀手已然冲到河边,下饺子一样跳进水中。 没有吸入烟雾的少数亲兵,在后头抬起弩箭只能隔着烟雾凭感觉乱射,倒也射中了几人。 被射中的人,落进水中,水面上登时浮起一片血红。 “人呢!咳咳咳!” “往后门跑了!” “追!” 杨再兴恼羞成怒,屏着呼吸提刀追了出去,为时已晚。 没有被烟雾熏着的锦衣卫亲兵从前门迅速向后门集结追赶。 等他们到了河边,看到几十米宽的河面上,七八个人奋力划水,已经快游到了对岸。 用弩箭射了一轮,并没射中,跳入水中追赶,明显是追不上的。 而此地本就偏僻,距离桥还很远,想绕过去追,已然也是来不及了。 亲兵们一个个捶胸顿足,拍打着河岸上的石栏,火气大盛。 “滚蛋!一群混蛋!废柴!” 杨再兴来到近前看了看河面,气的跳脚大骂。 如此兴师动众,本以为把这些人消灭乃是万无一失的事情,没成想还被跑掉了八个。 这改如何向侯爷交代啊~ 是不是手下这群混蛋,安稳日子过久了,一个个懈怠了?还是自己平日对他们太好了? 想到这,更是气不打一出来,抬脚对着那些亲兵屁股上一顿踹。 被踹的亲兵,一个个眼神委屈的如同受气的小媳妇儿,捂着屁股不敢言语。 “行了行了!你打他们做什么,看我回头再收拾你!” “首长,这……是卑职无能!卑职甘愿受罚!” “行了,他们跑不了~” 西门庆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气,淡淡一笑,对着要上岸的杀手举起了枪。 三百零三章 仙术 此时的荆无涯,正一个人站在河岸边,看着盒河面发生的一幕,脸上露出笑意。 在他看来,铁手团的这些杀手总算是能躲过西门庆的毒手了。 尽管这次来的30个人折损了23还多,但是不是还跑了七八个么? 嗯,怎么说呢,相较于全军覆没,这也算是一种安慰吧! 然而,他脸上的笑容还没有完全绽放,就僵在了那里。 眼看着河面上的七八个人,就要蹬上岸了,可是其中一个人的脑袋突然爆了开来。 不算清澈的河水中,顿时晕开一片血色。 围观的人群爆发出一阵阵惊呼,天哪,那是什么东西? 是啊,那是什么东西?? 没人见过。 一般人大概很难想象光天化日之下一个完完整整的活生生的人,脑袋突然爆开,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场景? 恐怖!惊悚!诧异!心惊胆战! 然而这种恐怖的场景还在继续着。 西门庆一脸的淡定,轻轻的拿着她那把scar突击步枪,慢条斯理的点设着。 由于上头装了消音器,放鞭炮的声音并没有出现,只有距离西门庆近一点的人才能听到噗噗噗的声音,这种声音很轻,却并不闷。 当然,也不让人感到恐惧。 然而就是这种声音搭配着人头爆开的画面,一声一个,一声一个。 就像一个鼓手,在敲打着鼓点,每一次敲打都在拍子上,一切相得益彰,天衣无缝。 第一次近距离看到西门庆使用那神奇的玩意儿,杨再兴和旁边的亲兵们一个个也都看呆了。 其实这一切发生的很快,快到他们都没有来得及发出感叹,河面上的七八个杀手已经沉到了水底。 在他们有过那个位置河面上已经被染红了。 春暖花开的季节,河里的鱼儿特别多,似乎是尝到了新鲜的血腥味儿,大量的鱼儿在水里翻腾。 时不时的跃出水面,鳞片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光芒。 只不过如今,他们的鳞片上多了一层血光,璀璨而妖异。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围观的百姓尽管害怕,但此时此刻,他们心中的恐惧被他们的好奇心给打败了。 人们不约而同地看着河面上的动静,反而把目光从西门庆的身上移开了。 因此,只有少数人才知道这一切都是西门庆做的,这个少数,其中就包括荆无涯。 直到此时他那副淡定的做派,再也难以维持。 甚至早就以为自己无所畏惧的他,心灵都开始颤抖,是的,他害怕了。 从小到大他都没有像今天这么害怕过,他的身体不住的抖动,本来已经有夏日几分温度的天气,似乎比数九寒天还要冷。 不知不觉他的后背衣衫已经被汗水给侵湿了,是冷汗。 “去把他们打捞上来,莫要玷污了喝水,乡亲们,还要吃鱼呢~” “啊?啊!是!遵命!” 杨再兴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指挥着手下的兄弟们去打捞尸体。 同时,阳谷县的兵丁,衙役们也都在长官的命令下开始疏散百姓。 是啊,热闹看完了就该散场了。 别人家的热闹,再怎么热闹?也只是一场热闹,看完了,总得继续为生计奔波不是,人呢,还是得活着。 尽管如此,可是依旧无法阻止百姓们互相之间的猜测和议论。 “我滴个老天爷呀!可吓死俺了!刚才那是怎么回事?你们看出来了吗!” “还能是怎么回事?难道你就没听说过?” “听说啥?” “呵,听说什么?西门侯爷有个神仙师傅,方才那些贼人脑袋突然爆开,一定是西门候爷用处的神仙手段!没错了,肯定是仙术!” “对对对,一定是仙术没错了!” “天呐,西门侯爷果真神通广大呀!” “那是自然,你没听说吗?西门侯爷在前方战场上,用仙术灭了西夏国五六万人呢?” “当然听说了,但是你们谁又把它当真了呢?如今看来,果真是名不虚传呐!” “嗨,其实也不用害怕!有西侯爷也在,咱们阳谷县会越来越太平的!” “谁,谁害怕了?俺那是…俺那是赞叹!俺那是赞叹,西门侯爷神通广大! 更何况,这些贼人还不是死有余辜!” “没错,那是自然!” “行了行了,大家都各忙各的吧~” …… 众人说着说着就散去了,直到这个时候荆无涯才从心惊胆战之中恢复过来。 他要离开,他要赶紧离开! 阳谷县这个地方,哦,不准确来说是有西门庆在的地方,她再也不敢多待了。 西门庆他是再也不敢招惹,更不敢自不量力的来刺杀他。 虽然距离比较远,看不清西门庆拿的是个什么东西,但是以他的学识和阅历都全然不清处,那一定是神器没错了。 还好还好,还好,封台自己没有冲动的去接应那些愚蠢的手下,不然的话,恐怕如今自己也早已变成一具尸体沉入水底了吧? 一念至此,荆无涯心中突然倍感庆幸。 整理了一下思绪,定了定神,朝西门庆投去一个复杂的眼神,随即转身离去? 此时的西门庆正备着手往回走,全然不知荆无涯的存在。 将这里的事情解决,打捞尸体那些小事就交给手下去办就行了,他还要回去继续做他的弹药呢。 不,做弹药不是重点,重点是把制作他的方法教给那些可靠的工匠们。 堂堂一个侯爷,用个子弹还要自己做,那岂不是很悲催? 他才不担心工匠学会了会对他有危害,他也不担心制作方法会泄露。 就算别人能治出子弹,他们有枪吗? 答案是,没有! 既然没有抢那拿子弹有什么用呢? 拿子弹直接打人?砸人?那恐怕还不如直接从地上捡起半块砖头来的实在。 更何况,那么多宫颈,他也不会将所有技术交给一个人。 做弹头的只做弹头,做弹壳的制作弹壳,做底火击发装置的就只做底火。 然后各种配件做完,还有专门的人来装配。 这就像后世分工明确的流水线一样,每个人只负责自己负责的部分,根本不用担心他们一个人全部掌握。 再说了,这些人都是老实可靠的,拿着些门庆的俸禄,受着西门庆的恩惠,只需要西门庆简简单单的一句保密,他们绝对会守口如瓶,回家连自己的媳妇儿都不会讲。 三百零五章 礼尚往来尔 “侯爷!有您一封书信!” 这一日,西门庆独自一人惬意的进着早餐,享受着香气弥漫色泽金黄的小米粥,从口中经食道滑入胃部。 那顶级丝绸般顺滑的触感让人欲罢不能,胃里暖洋洋的,唇齿留香。 “何处来的?” “不曾知晓~是有人用弩箭射入花园的,只写了侯爷亲启。” “哦?拿来我看看~” 西门庆从亲兵手中将书信接过,信封上果然只写有侯爷亲启四个字,同时,还有箭头扎破的小洞。 西门庆撇了撇嘴,用飞镖,弓箭等手法送信,在后世影视剧里见多了,而这样送信只能说明送信者见不得人。 这种信的内容通常不是警告恐吓,就是绑票勒索,终究十封信里面,也不见得有一封是好事。 嗯? 待展开书信的一刹那,西门庆的眼睛就是一亮,蝇头大小的行楷跃然于纸上,飘逸隽秀,撇捺之间又偏偏如出鞘的刀锋,一股淡淡的杀伐之气扑面而来。 “好字!” 只是看了这一手字,本来还担心有什么坏事的西门庆,内心已然平静了不少。 字如其人~ 通过字可以看出一个人的脾气性格,心性和品质,虽不一定百分之百的准确,但七八成还是有得。 而西门庆本身也是此道高手,眼光更是毒辣。 赞完之后,不禁又拿起扔在一旁的封皮,将侯爷亲启四个字重新审视了一遍,点了点头,这才低头去阅读信的内容。 西门侯爷在上…前些时日我铁手团多有冒犯…… “呵呵,有点儿意思~” 信的内容并不多,不过寥寥百多字而已,却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阐述的清晰明了。 落款,荆无涯。 是了,这封信正是荆无涯的亲笔信,这是一封代表着道歉,认怂和有意交好的信,字里行间无不透着一股子谦恭和诚挚,文笔绝佳。 大致意思是,西门侯爷,以前我们铁手团多有得罪,在这里向侯爷致以诚挚的歉意…… 前几天被侯爷在客栈里围杀殆尽的那批人,就算作对西门侯爷的交代,二十九命精英杀手的命,权当给侯爷赔罪了…… 然而,我们铁手团本来就是做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行当的。得罪侯爷实属无奈…… 若侯爷怒火未平,可将原本铁手图案京师分堂所在的妙玉坊连同地契,房契一并送呈到侯爷手中。 店中伙计,艺妓,账房,掌柜,打手之流,多半是与铁手团毫无瓜葛的。 即便少数知情者,也不过是负责望风的外围人员,还请侯爷放他们一条活路。 最后承诺从此撤销刺杀侯爷的委托,同时再次告罪,说国有国法,行有行规,无论如何,不能将委托方身份透露给侯爷,望海涵云云。 同时,还在最后提了一嘴带头的疤脸老大,说他是被兄弟被杀悲伤过度冲昏了头脑,回头会对他加以惩戒。 书信最后还说,日后若有需要,可派人去天香楼带个口信。 …… “妙玉坊,天香楼……果然~” 西门庆轻轻放下书信,嘴角微微上扬几分,果然,被他给猜的八九不离十。 先前他就曾想过,这年月的杀手组织多半会以酒楼,花楼,客栈之类的行业打掩护。 因为,只有这样的地方,消息最是灵通,进进出出的人也是天南地北,鱼龙混杂。 关键是,这种场所甚多,就拿京师来说,三者加起来,怕是不下数千家,官府即便知道也无从下手。 善于隐藏,且绝大多数的铺面都或多或少有一些皇亲贵胄,朝廷官员的分子混在其中,官府轻易也不敢随便找茬,因此安全系数极高。 妙玉坊西门庆倒没听过,不过这天香楼嘛,因为距离天上人间不远,西门庆多次骑马从它门前路过。 不管白天黑夜,也总有数位面容姣好的女子在门前招揽生意,让西门庆印象颇为深刻。 “呵呵,此人还算有些诚意~知道服软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啊~ 不过,即便如此,也不能就这么让你给遛了~” 西门庆呵呵一笑,将书信放到一旁,继续用他的早食。 即便他自始至终都没将区区铁手团放在眼里,可若是他们对自己不间断的刺杀,横竖也是蛮烦人的。 他不想将时间浪费在这样的琐事上,再说了,即便西门庆不怕他们刺杀,可万一他们因为缕缕刺杀失败,恼羞成怒,不讲江湖道义,对西门庆身边的,或者对西门家的生意下手…… 然后西门庆倾尽手中力量,满世界的进行搜捕?那代价……可就大了。 不过,既然铁手团的首领荆无涯主动服软了,还递了投名状,态度有,姿态也低。 因此,在原谅他的同时,西门庆也有自己的想法。 他想将铁手团收入麾下,为自己所用。 虽然不太清楚铁手团的整体实力,但通过打这几次交道,自己他们的名气来看,这绝对不容小觑。 单单是人数,怕就不下于锦衣卫。 综合实力,绝对要强过老潘家的那些护卫。 再说,这些人要么是杀手,要么是探子,比起那神秘的后周柴家和南唐李家,怕也更强几分。 如果此事办成,那绝对会成为自己的一大助力。 一念至此,西门庆速速吃完了饭,拿起书信来到书房,仔细斟酌一番,提笔给荆无涯写了一封回信。 大意是接受了他的歉意,不打不相识,约他来阳谷一叙。 同时交代了亲兵,给在京搜罗铁手团信息的锦衣卫们传个口讯,让他们接管妙玉坊,若是妙玉坊已经被开封府抄没的话,和开封府尹打个招呼,将抓住的人给放了。 西门庆并不担心开封府尹不给自己面子,对付一个吕嘉问,他有的是法子让他就烦。 无非就是个先礼后兵嘛~ 毕竟,只要西门庆愿意,他吕嘉问一天放几个屁都能一清二楚。 相信这吕嘉问只要不是十成十的傻子,定然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书信写好,便叫来亲兵,快马送抵京师。 迟些恐怕多生变故,万一吕嘉问立功心切,将妙玉坊上上下下一股脑定了死罪,就不好了。 尽管,荆无涯已然将他们舍弃,西门庆也并不关心这些人的死活,但是,若想顺利拿下铁手团,那该有的态度,也肯定要有嘛。 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礼尚往来尔~ 三百零六章 见面 东京的夜色,依旧那般热闹,迷人。 夜色之所以迷人,并不是因为星月点缀,而是它深邃,倔强,从不会因为人的心情好坏而改变。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唉……” 荆无涯端着一杯冰镇的西域葡萄酿,独立在天香楼的最高处,时而仰望浩瀚星河,时而俯瞰汴京夜色。 嘴里不自觉的吟出了曹孟德的诗句,偏偏是其中最寂寥的几句,随即随着一声长叹戛然而止。 老大走了,去了南京应天府避难,一时间他感觉身边有些冷清。 看着自己脚下灯火通明,听着脚下天香楼和隔壁花楼的竹乐喧嚣,闻着空气中弥漫的夹杂了脂粉味的酒菜香气。 百味杂陈~ 前几日,在阳谷县亲眼目睹的那一幕幕场景,一直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阳谷县的百姓传言,西门庆会仙术,他却是不信的。 尽管西门庆手中那东西惊世骇俗,可取人首级于千步之外,让他心惊胆战。 回到京师仔细琢磨一番,那应该是一种极为骇人的暗器,只是翻遍古籍,也查不到一点儿蛛丝马迹。 什么神仙弟子,他可不信这一套说辞。 若这世上果真有鬼神,那他这铁手团大当家恐怕早就被成百上千的冤魂索命,被满天神佛上门找茬了。 铁手团杀过那么多人,里面就没有一个和神仙厉鬼有亲戚的? 鬼神之说,扯淡~ “若这世上,以鬼神论,那西门庆绝对当的第一~我……该有的选么?起码,西门庆,不失是一个言出必践之人。” 荆无涯抿了一口紫红色的酒液,回头看了看放在案几上的那封书信。 都是聪明人,谁还不知道谁。 自己前脚接到书信,开封府后脚就将妙玉坊抓的人全给放了。 是的,不管是铁手团的人,还是妙玉坊的人全都给放了。 听说是开封府尹吕嘉问掉包了十多个囚犯,直接屈打成招,斩立决了。 听说皇宫大内那位赵官家龙颜大悦,还赏赐了他黄金百两。 本以为西门庆被罢了官,收了兵权,没想到,他本人都未曾出面,就让那开封府尹鞍前马后。 消息灵通的他可是知道,那吕嘉问是枢密院曾布的人。 只此一事,管中窥豹,西门庆的实力可见一斑,绝对是深不可测。 再想想,他手下那些人,一个个竟比铁手团最精锐的杀手还要来的精锐… 果真,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如今,看西门庆的意思,是想让自己投入他的麾下,让铁手团给他办事…… 自己,怎么选? 自己……有的选么? 荆无涯自问,以自己的能力,逃过西门庆的追查,从此隐入世俗,做个闲云野鹤,了却一生,也不在话下。 可……我特么才不满三十岁啊…… 自己走了,铁手团怎么办? 再见不得光,那也是祖宗打拼下来,上千年代代传承的基业。 舍得么?舍不得~ 是了,铁手团,从建立之初便是为皇家服务的~ 若不是几次天下大乱,恐怕,此时依旧受赵家调用…… 习惯了黑暗,不代表不渴望光明…… “也罢!明日,我便再去阳谷走一遭~” 荆无涯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转身回了房间。 黑夜依然如旧,花楼的喧闹声却弱了几分,寻欢作乐的人,终究醉了不少。 荆无涯觉得,这些来花楼酒肆,勾栏瓦舍寻欢作乐的官宦子弟,大富之人,一个比一个可怜。 而如今,自己何尝不是个可怜人呢? 本以为世间绝大多数的人的痛苦,都来自自己给自己的束缚,现在才发现,自己和那大多数终究没什么不同。 …… 又隔了一日,荆无涯终于抵达了阳谷县,登了西门庆的门。 抱拳行礼过后,俩人就面对面的站着,互相打量着对方。 俩人都很认真,似乎要将对方的每一根头发和毛孔数个清楚,记个明白。 年轻!睿智!没有同地位的同龄人正常该有的锋芒毕露,反而有些看得见的坚韧,淡定,老成持重。 英俊潇洒,气度非凡,温文尔雅,同时又蓄势待发,就像……一柄藏于鞘中的上古神兵,尽管看不到刃口,也绝不会有人去质疑它的锋利和破坏力。 这是荆无涯在心中对西门庆的评价,西门庆年纪小他十岁,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给他这般感觉的年轻人,心中着实震撼不已。 西门庆心中倒没那般复杂,毕竟,现在是他掌控着局面。 荆无涯既然选择了来见自己,那就代表自己赢了。 而面前的荆无涯,也很符合他先前在心中勾勒的模样。 温文尔雅,文质彬彬,如果说有哪里让他感到意外,莫过于他头上那引人注目的那一撮白毛了~ 凭空增添了些许出尘飘逸的气质,一看之下,让人好感顿生,无论男女。 西门庆知道,自己初见荆无涯,之所以不觉得意外,那是因为后世古装剧见多了。 若自己是大宋的原生少年,恐怕就不会像此时这样淡定了。 试问,谁能想到,眼前这位温文尔雅气质飘逸,让人如沐春风的男子,会是凶名在外让大多数人闻之色变的杀手集团首领? 再次忍不住的冲荆无涯脑门儿上那一撮白毛看了看,方才示意他随自己进屋叙话。 没别的,西门庆只是觉得,额头长白发的人,在他印象中着实不多,而每一个,都不是平庸之辈。 就比如……骑雕断臂的杨大侠,比如后世一个网购企业的,迎娶校花那位老总… 咳…… 突然发现,荆无涯也在莫名其妙的看向自己,西门庆老脸一红,装作若无其事的大步走开。 太尴尬了…… 荆无涯该不会误会吧?不不不,应该不会的…… 可是…看他外形气质,也很难说啊…… “咳……荆团长~(咳,虽是铁手团,但叫团长,也是怪怪的~)哦不,荆先生,明人不说暗话,我的意思,想必你已经知晓~不知你作何打算呐?” 虽然心知肚明,嘴上说着明人不说暗话,可西门庆还是不自觉的拐了个弯。 他觉得,初次见面,直来直去反而有些咄咄逼人了,毕竟,日后彼此还要一起共事呢。 “呵呵,侯爷,您何须如此客套,无涯既只身前来,您还不清楚?无涯在此谢过侯爷抬爱了~” 荆无涯也想通了,既然决定投入人家麾下,那先前那些心态都要适当调整一下了,日后听西门庆调用,下属的身份是跑不了的。 所以,这个新的角色,自己必须要尽早适应才是。 人嘛,无论身在何处,位高几何,都得认清自己的位置,摆正自己的心态,方能与时俱进。 嗝!尴了个尬~ !!! (额,突然发现,章节有些错误,没有三百零四章,这是我的失误,给大家告个醉!对不起了! 我试着更改了一下,结果好像改不了,那么~也只好将错就错吧~~) 三百零七章 火枪 “既如此,那,我便开门见山了~荆先生,我很想知道,你愿意带着铁手团投入我的麾下,是出自真心?还是……形势所逼呢?” “唔……” 荆无涯一时语塞,我不过客套一句,您至于这么直接的嘛? 怎么说,也是第一次正式见面的哇…… “怎么?不好说?” 西门庆上身微微前倾,淡笑着说道。 他隐约记得,在心理学上,这个动作在谈判中使用,可以给对方造成一定的压迫感,也不知是真是假。 “不瞒侯爷,您这个问题,无涯还真没想过~若侯爷非要我一个答案,我只能说,两者都有,也都没有。 我这个人做事,向来只看中结果,侯爷,我来了,不正是您要的结果么?” 荆无涯迎着西门庆的目光,同样一脸的淡笑。 “哈哈哈哈,对,对对对!荆先生说的太对了,深得我意!” 荆无涯说的很是坦诚,他这个答案其实,也正是西门庆最满意,最希望看到的答案。 怎么说? 其实,大家彼此都清楚,就算荆无涯有了投入西门庆麾下的心,此时此刻,也绝不会死心塌地。 这不仅不代表他狡猾,反而,说明他坦诚。 毕竟他不是一个人,他手下还有林林总总数万人讨生活。 若西门庆从今以后一飞冲天,他们这些人自然回报丰厚。 但若是西门庆有一天栽了,那他们绝对会跟着遭殃。 从战国时代传承至今的铁手团荆家,一辈辈人见证了多少朝代,多少王朝权力更迭? 又见证了多少权利争斗? 家族中的典籍不会没有记载。 可纵观历朝历代,要说奇葩和党争之剧烈,旷日之持久,大宋绝对当得第一。 权倾朝野的堂堂宰相,争斗最激烈时,一年都可以换好几个,何况西门庆这个而今没有实权的三等侯? 所以,不光是他荆无涯,即便换作任何人,站在他的立场上,也不会一上来就对西门庆死心塌地。 而西门庆呢? 他又何尝不是在赌? 他赌的,是荆无涯姓名。 事实上,刚才荆无涯回答问题时就等于脖子上架了一把刀。 如果他回答说:“小人愿誓死追随侯爷,肝脑涂地”之类的话,西门庆绝对会杀了他。 然后,再剿灭他的铁手团。 因为趋炎附势的人,往往是口蜜腹剑,两面三刀的,就像墙头草那样,有风它就摇摆不定。 这种人也不是不能用,但是,要用这种人,就必须随时准备承受他背叛带来的代价。 这样的代价,往往是毁灭性的,所以,没谁愿意,敢于明知故用,以身犯险。 二人又交流了一番,西门庆大致了解了一下铁手团的实力,杀手探子的大致数量,势力活动范围等等。 随后,西门庆亲自陪他泡了个澡,吃了顿丰盛的酒宴,看天色尚早,又干脆拉着他在西门家在阳谷县的各类工厂,菜棚等等。 这一切对荆无涯来说,都无比的新鲜,同时西门庆在他心中的形象更加的高大神秘。 同时,他也细心留意了,西门庆身上挂着的那花绿色,普通森林一般的奇怪物事。 前几日他可是亲眼见到,西门庆就是用这东西在千步外将铁手团的几个杀手射杀于水中的。 那骇人的场景,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 如今近距离见到,心中不免有些畏惧,同时他也庆幸,因为这玩意儿,似乎只有西门庆一个人有,就连他身边称呼他“首长”的那些亲兵护卫都没有佩戴。 想来,如此神兵利器,这世间恐怕着实不多,甚至,只此一把。 期间他的眼神,西门庆是发现了的,但他并未主动提起。 因为scar这个东西,着实没啥好解释的,解释开了,别人就不那么怕了。 恐惧之所以恐惧,除了厉害本身,更重要的是它外部包裹的那层神秘感。 而西门庆如今要做的便是,努力将scar的神秘感,一直保持下去。 让世人对它的恐惧,无限放大。 “无涯,咱们回去吧,明日你随我去趟梁山。” 西门庆在前头走着,身手从藤蔓上摘下两根黄瓜,丢了一根给荆无涯,自己咔嚓咔嚓大口吃了起来。 “全凭侯爷安排!” 荆无涯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说完之后,学着西门庆的样子,用手掌在黄瓜上捋了捋,将那些鲜嫩的小白刺捋掉,咬了一大口。 跟在他们身后的杨再兴和一个亲兵百户相视一笑,他们知道,首长明日又要展示肌肉,“以德服人”了~ 晚上又在府中喝了顿酒,让人将被灌醉的荆无涯送到房间,西门庆将几个手艺高超的匠人叫到一起,分别给他们发了一个简易的图纸。 那是西门庆勾画的,火铳的图纸。 准确说,这是火铳和火绳枪的改良版。 如果做出成品的话,它同样需要火药,不过它打的不是子弹,而是实心的铁蛋。 方便之处就是不用打一发就往枪管里填充火药,而是将弹药仓放在了上部,枪管的末端。 同时使用了类似的扳机装置,撞针前方连接一个火石,火石前面是一个用来填充火药管的卡槽,卡槽前方是枪管连接处,用来放铁蛋珠。 用的时候,就只需要将铁弹珠装好,将一次性的弹药包放进卡槽,瞄准,扣动扳机就可以发射了。 和数百年后才问世的火铳与火绳枪想必,大大提升了激发效率和速度,提高了军队的战斗力。 并不是西门庆有私心,不肯直接给他们步枪的图纸,实在是,大宋目前的工业不允许。 毫不夸张的说,给西门庆做scar的子弹,已经是大宋最尖端的工业力量了。 然而就是这样,在这几天里,西门庆也从做好的子弹成品之中筛选除了近乎一半的残次品,不逐个打磨,根本就不能用。 但是,西门庆对他们却已然很满意了。 毕竟,在他心中,硬生生将一千年后的东西搬到一千年前,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要求还是不要太高,以免拔苗助长,弄巧成拙。 一头雾水的工匠们,只当是西门侯爷追求完美和卓越了。 安排好了火枪的制作事宜,西门庆才去歇息。 翌日一早,便带着荆无涯,一行十余骑,浩浩荡荡出了阳谷县南门,直奔梁山大营而去。 三百零八章 归心 今日的梁山泊,较之以往并没有较大的变化。 锦衣卫的营盘依旧高大,坚固。 但较之刚建成时那蛮荒野兽般锋芒毕露,庄严霸气的姿态,多了几分温和。 山体为介,混凝土铸就的大营,经过时光的盘玩和阳光雨露的雕琢,增添了岁月的痕迹,也更显得圆润温和。 如今周围数十里,几乎没有外人,周围新建了不少村庄,里头住的,都是锦衣卫的家属。 而平日在这范围内活动最频繁的,也就是锦衣卫的哨探和保卫人员。 所谓的外人,就只有必经此地。走水路运货的南北客商。 水泊上来来往往的渡船,船老大和伙计也都是锦衣卫装扮的,其实也不能说装扮,因为他们已经习惯了自己的掩饰身份,完全把它当成职业来做了。 每一次来这里,西门庆都感觉心中豪情万丈。 每次看着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大本营,内心都有一股强烈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如今,山上常驻人员,仅剩两千余,就这两千余人,负责整个大本营和周边数十里的日常守备,还要维持整个锦衣卫情报系统的正常运转。 同时还要接收各处发掘的新人,进行训练,训练完成,考核通过,就补充到大宋各个据点。 只要朝廷不派大军来攻打,梁山大营就像是一个永动机,会一刻不停的一直运转下去。 至于土匪抢山头,目前来看,是不可能的,毫不夸张的说,打梁山大营比攻破汴京城都要困难许多。 “这……这便是侯爷麾下的梁山大营?” 站在船头,看着梁山越来越近,荆无涯的心脏也不自觉的加速了跳动。 内心的震惊和震撼,喜怒不形于色的他也再难管理好自己的表情。 嘴巴大张,眼睛瞪的溜儿圆。 西门庆只是轻描淡写的一笑,不过那不受控制微微上扬的嘴角,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得意。 没办法,即便他每次带人来都能看到甚至比荆无涯还要夸张的表情,也依旧没能完全习惯和免疫。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厨师,看着食客将自己精心烹制的菜肴吃的干干净净,盘子舔的溜儿光那般开心。 就像是寻常的父母,听到别人当年夸赞自家的孩子那般满足和心喜,发自内心的喜悦,是很难藏住的。 下船之后,荆无涯看着一个个健硕结实,目光炯炯有神,装备精良到堪称奢侈的守卫,心中的震撼几何倍增。 说着台阶一路向上,时不时向两旁眺望,还忍不住伸手去建筑上抚摸,敲打一番,感受着那股坚不可摧的力量,口中啧啧称奇。 见多识广的他,眼力远比大多数人来的好,他敢断言,即便是汴京城的城墙,也不如这梁山大营来的坚固。 同时他心中也下意识的盘算,假如自己拒绝了西门庆,双方矛盾升级,与他势同水火。 然后集结铁手团核心与外围所有成员数万人前来攻打,能有几分胜算…… 最终,他有些沮丧的暗暗叹了口气。 答案是……半分都没有~ 同时,他也有些庆幸,越发觉得自己投入西门庆麾下这个决定,是那么的英明,那么的正确。 想到这里,他不禁停下脚步,郑重的抬头看向前方西门庆的背影,心中无比的坚定。 “无涯,如今不同往日,赵官家毕竟在明面上下旨裁撤了锦衣卫,因此,只能暂时给你个同知做,嗯,官居正五品。” 梁山泊主峰,锦衣卫中军大账,西门庆居中而坐。 左边下首坐着宗泽,右边坐着王进和林冲二人,再下方是一众千户,百户们,张宪,宗林,秦明,史进,李逵等人,也在其中。 荆无涯就坐在林冲的对面。 “……啊?这……无涯,不,卑职多谢侯爷提拔!不过……侯爷,您不是说……” 方才听到西门庆给自己介绍宗泽等人之时,每个人除了名讳之外,还带着官职和品级,荆无涯已经满腹狐疑了。 此时听到西门庆直接大手一挥,直接给自己一个正五品的官职,荆无涯再也忍不住心中困惑。 不是说,皇帝已经下旨裁撤锦衣卫了么?西门庆被罢官这件事,天下皆知啊。 为何,堂堂五品大员,在他手中像大白菜一般说给便给了? 荆无涯觉得,向来自觉聪明过人的自己,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呵呵……荆兄弟,首长方才都说了,明面裁撤,明面!” 秦明哈哈一笑,大着嗓门说道,随即招来众人一阵哄笑。 荆无涯老脸一红,尴尬的抱拳道谢。 丢人了不是~ 还真是关心则乱啊,方才侯爷明明说的清楚,明面裁撤,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等等,莫非……西门侯爷与赵官家在下一盘大棋局? 竟然……还瞒着满朝文武,瞒着天下百姓? 五品…… 正五品…这可是起码一方州府主官才有的级别啊。 列祖列宗,时隔百年,咱老荆家,终于又入仕了,终于不用像老叔一般见不得人了。 热泪盈眶,荆无涯心中的激动,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无涯,安顿好之后,你便着手,从铁手团挑选精锐好手,来此报道,统一参加训练!考核通过,便可入军籍,表现优良卓异者,可直接提拔为五品以下之军官。 切记!务必严格筛选,除了精明,身手好,更重要的是心性和品格!务必做到宁缺毋滥!” “侯爷放心!卑职心中有数,绝不会辜负侯爷的信任!回头我将铁手团核心成员的花名册一并取来,交给宗大人保管。” 荆无涯不假思索,起身说道。 是了,哪里还用多想,这是天大的好事啊,本以为西门侯爷只是想利用铁手团的力量为他办事,只是给自己一个官职罢了。 没想到,就连自己手下的那些弟兄,也可以入军籍,做军官,只要一切顺利,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这也意味着,从今以后,他们再不用隐藏在暗处,提着脑袋赚钱。 这是封妻荫子,光耀门楣的好事,如何能不欣喜激动? 一下子,对西门庆的敬佩,感激之情无以复加,有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 “嗯,如此也好,不过无涯,有句丑话得说在前头,我知道你铁手团经营千百年,成员数万,人多势众。因此也难免良莠不齐。 不过以后,你们跟我一个锅里搅马勺,该留的,我西门庆来者不拒!不该留的,最好一个不要留!特别是心狠手辣,心肠歹毒之辈。 你,可明白?” 西门庆开始和颜悦色,可说到最后,整个人变得无比严肃,语气之中自带一股无法抗拒的威严,还夹杂着浓重的杀气。 荆无涯心中一震,尽管他如今已然决心死心塌地的追随西门庆,也不禁为之震惊。 自打和西门庆结识这几日来,他还是头一次见他如此严肃,同时也惊讶,年纪轻轻的西门庆,怎么会有如此强烈的杀气。 即便是他铁手团,杀人最多的顶尖杀手身上,也没有如此浓重的杀气,杀气一出,就连这殿内的温度都骤然降低了不少。 转念一想,兴许是来自西北战场吧,毕竟,先前朝廷战报说过,西门庆一战灭了西夏五六万铁骑。 天,这叫什么事儿,如此人物,先前自己竟然还不知天高地厚的接下刺杀他的任务。 想想也就释然了…… 三百零九章 事端 荆无涯的反应,西门庆尽收眼底,在心中暗暗点了点头。 这人不错,不失为可用之才。 给荆无涯一个五品的同知,这是西门庆早就盘算好的,毕竟,人家手下铁手团,也有数万之众,即便严格筛选过后,恐怕剩余者也不下万人。 即便荆无涯不堪大用,官职也决不能给的小了。 事实上,如今他能给荆无涯的最大官职,也就是这正五品的同知了。 目前,整个锦衣卫系统,西门庆之下也就一个从四品的宗泽,再往下便是林冲,王进这两个正五品的同知官兼左右军都教头。 荆无涯能和他们平起平坐,着实也不算怠慢。 而日后,随着班底越来越壮大,人才越来越多,那大家再论功行赏,官阶几何,能走多远,全凭各自的本事了。 此事尘埃落定,荆无涯在众将的陪同下在梁山大营各处熟悉环境去了,梁山四座主峰,七座小峰,足够他转悠良久了。 西门庆一人百无聊赖的拿起案几上的邸报随意翻看着。 一个灵活的身形猴子一般从门外窜了进来。 径直来到西门庆身旁,身手在他肩头拍打一下。 “大哥!” 来人正是赵佶。 “……贤弟,这些时日在山上可还习惯?” “习惯!这里可比我那王府好玩儿太多!对了大哥,我方才打猎回来,打了好几只野兔,还有山鸡,嘿嘿嘿,一会儿大哥将他们烤来下酒可好? 咱们兄弟初次相遇那日,吃的便是这些,那味道,我现在都难以忘怀!” 停了赵佶的话,西门庆脑海浮现出去年二人在黄河岸边相遇的场景。 被刺客逼到绝路,仍有皇家风骨的倔强少年,两人互换信物,围坐在篝火前,分食野味,互诉衷肠,义结金兰,好不快活。 看着眼前的少年,比之那时,更强壮结实了几分,个子似乎也有所增长,书生气犹在,但是比之从前,多了些稳重,多了些男子应有的孔武和阳刚。 时光啊日光,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人。 “好!咱们去后山找个僻静之处,大哥给你烤兔子吃!” 西门庆起身,拉起赵佶的衣袖,二人大步像后山而去。 陪西门庆吃过烧烤的几个亲兵,不用吩咐,早就去伙房取了木柴,烤架,各种佐料。 首长的烧烤,那可是一绝,西门府和梁山上的厨子尽管也知道制作方法,但做出来的味道,和首长做的就是差了点意思。 说起来,自打首长从西北战场回来,似乎还未曾亲手烹饪过。 以后,这样的机会恐怕会更少。 “大哥,我想回京了~又不知该不该回去。” 后山凉亭下,赵佶托着腮,看着西门庆朝铁架上的兔肉上头刷油撒佐料,闲谈一般问道。 “哦?可是这山上呆腻了?怀念汴京城的繁华?” 西门庆手下动作不停,头也没回的问道。 “不是!这山上我怎么会呆腻,我只是觉得……身为男子汉,大丈夫,皇室子弟,不能像个缩头乌龟。 现在朝堂还算安宁,还不曾如何呢,我就躲在大哥身后,被大哥庇护,那日后大风浪,我又该如何应对呢?总也不能一退再退。总也不能一直让大哥为我遮风挡雨吧?” 赵佶说着,起身走到亭子边缘,扶着栏杆,远眺着山下的景色。 此时,即将日落西山,远处的村庄,已经浮起了袅袅的炊烟…… “哦?贤弟何出此言?可是京中有事了?” 西门庆将兔肉翻了个面,方才停下手中活计,转身看向赵佶。 他从赵佶的语气中,感受到了一丝不甘心,还有少年应有的倔强。 “大哥,在你未来之前,我接到汴京的来信,你挑选的假扮我的人,于前日遇害身亡了。” 赵佶浮现一股怒气,抬手在栏杆上重重拍了了一下。 “什么?竟有此事?!” 果然,果然是汴梁出事了,难怪赵佶会有这般反应。 最近这些天,自己一直在忙着摆弄子弹和对付铁手团,没成想在这个档口,还出了这事儿。 “人是怎么死的?先前不是交代了,让他闭门不出么?” 西门庆大为疑惑,先前交代的清清楚楚,和赵佶佯装不和,断绝来往,让假赵佶装作气闷闭门不出,一日三餐都有人送进屋内,房前屋后,白天黑夜都有专人守卫。 防范如此严密,怎么还会出此意外? “说是我的王府深夜走了水,当时府中侍卫都忙着救火,有多名刺客乘机进了王府,身着侍卫衣物混进其中,在我房外侍卫猝不及防之下,突下杀手。” “走水?守卫如此严密,怎会让他们有机可乘?” “他们是借助府中的水道,将大量的猛火油灌入府中,其后点火。 据后来查证,一共混入刺客六人,五人被当场诛杀,尚有一人翻墙逃走,那是府外已有大批值夜军士赶来救火,其人不知所踪,只在后花园的墙角发现一身侍卫的衣袍。” …… “……!” 听了赵佶的叙述,西门庆久久未曾言语。 他实在未曾想到,希望赵佶死的人,竟然如此歹毒,如此精于算计,如此迫不及待。 “呵呵,他们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良久,西门庆眯起眼睛,缓缓说道,语气中的冷意,毫不掩饰。 “大哥,说起猛火油,这可是管控极其严格的军备品,每一笔都有记录在案的,我们是不是可以抓住这条线索查起,将背后之人挖出?” “没用的,对方既然敢做,就一定不怕查。” 尽管来大宋不足一年,西门庆对军中的了解,也比赵佶要详实许多。 有些禁军的家伙,连手中的兵器弓弩,盔甲都可变卖,用来喝酒耍钱。区区数桶猛火油又得了算什么线索? 更何况,幕后之人是谁,早就心知肚明,何须去查? 别说查不到,即便查到了,又能如何? 向皇帝控告?控告皇帝的母亲收买刺客刺杀亲王? 皇家争斗,颜面何存?那不是让皇帝难堪么? 搞不好,还会被对方反将一军,说端王赵佶自导自演,觊觎皇位,有不臣之心。 “那……我的王府走水,皇兄一定会过问,说不得,此时正在寻我,所以,大哥,我无论如何也要回京了~” “既然如此,你且回京便是,不用回你的王府,直接进宫面见官家,让他知晓你安然无恙便是。然后,你再回来! 经过此事可以看出,有些人已经毫无顾忌,不择手段了。 这恰恰说明,官家的身体……怕是……” “大哥!我也想到了这一点,我担心皇兄怕是……” 说起哲宗的身体,赵佶神情急切,满是担忧和关怀。 对于这位从小便要好的皇帝哥哥,赵佶还是感情至深的。 “大哥,我想此次回京,便不回来躲避了,我想多陪陪皇兄……” 一念至此,赵佶眼力多了一抹忧伤。 “好!我给你多安排些护卫,护你周全!” 西门庆本想着说服赵佶见完哲宗后速速回来,毕竟如今普天之下,怕没有哪里比梁山大营更加安全了。 然而又一想,倘若赵煦当真龙体有恙,赵佶远离京师在这梁山呆着,恐怕被有心人知晓,会给他安个不忠不孝的罪名。 赵佶说的也对,不能一味的躲避,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 从前西门庆一直将他当做没心没肺的少年,处于疼爱,俨然忽略了他终究是皇室子弟,更是以后的九五至尊。 有些事,让他提前面对,也不见得是坏人,索性就让他去吧。 三百一十章 郓城那黑厮 “最是油丝润霓裳,四月梨花胜海棠。此去京銮云雨动,清锋染血唤无常。” 吃完了烤兔子,赵佶随意的用袖子抹去唇边的油渍,背着手,仰面朝天,任由牛毛细雨滋润着衣衫和脸颊。目光迷离间,一首诗在唇齿间绽放。 春雨贵如油,滋润着漫山遍野的花草树木。四月的梨花,白的动人,胜过海棠。此行回京是要一番争斗吧?宝剑染血,定有生命给无常索去。 “……” 西门庆咀嚼着兔肉,看着赵佶略显萧索却很是倔强的背影,不知为何,听他吟出这几句诗的一刹那,原本美味的烤肉,立刻就索然无味了,如同嚼蜡。 此诗词藻称不上不华丽,对仗也不算工整,气势也谈不上磅礴,却将赵佶此时的无奈,无惧等复杂的心情体现的淋漓尽致。 让西门庆欣慰的是,他看到了赵佶胸中乍现的一股子男儿血性。 这是以前在赵佶身上不曾看到的,大概是在梁山大营生活了一阵子,被环境所感染了吧。 唉,少年,终究是长大了……是啊,皇家,岂会有庸人?不过是谁聪明和谁更聪明罢了…… 成长是好事,西门庆担心的是……希望这少年,可不要黑化啊~ …… “大哥,我走了!今日一别,又不知何日才能相见~” “好!去吧,路上小心!但凡有事,让亲兵传信给我!需要用钱财,京城所有的西门商户,任由你支取!” “哈哈,放心啦大哥,小弟去了!” “侯爷放心!卑职定会将殿下安全送达!” 荆无涯说完和赵佶跳上马背,带领二十个护卫奔着京城的方向而去,身形转瞬间消失在蒙蒙细雨中。 “首长,咱也回山上去吧~” 杨再兴和几个亲卫站在西门庆身后的客栈门口,小声提醒道。 这雨虽然不大,可站的久了,也足够侵湿衣衫的了。 眼看就要到夏季,身上的衣衫很单薄,半干不湿的,贴在身上,最是难受。 “不回山了~上马!” 西门庆收回目光,几步来到客栈门前的一排栓马桩上,扯一匹马的缰绳,翻身上马。 “首长?可是要回家?” “不,你等上马,随我去郓城逛一逛!” “啊?哦~弟兄们,上马,去郓城!” 听到西门庆突然说要去郓城县,杨再兴愣了愣神,不过,首长说去哪里,那自然有他的道理,自己等人跟着便是,毕竟用脑子这种事,那可是个技术活儿,还是留给首长吧~ 马儿奔跑起来,带起的凉风隔着半湿的衣袍渗透在皮肤上,通体的凉爽让头脑一阵清明,浑身上下也舒爽了许多。 似乎马儿也很是享受牛毛细雨打在身上的感觉,一边奔跑,一边兴奋的嘶鸣,还不时地尥几下蹶子。 其实,去郓城,西门庆并没有什么计划,纯粹是兴之所至,也可以说是突然抽风做的决定。 反正,说也说了,当着属下的面再改口,也挺没面子的不是,索性就去吧。 宋江这货,也不知存不存在呢~ 验证宋江存在与否这个事情,一直在西门庆心里,但是一直没提上日程。 对于宋江此人,即便他是水浒中的绝对主角,可西门庆就是对他嗤之以鼻。 即便多个版本的影视作品都对他或多或少的进行了美化,西门庆依旧不喜此人。 西门庆认为,此人是虚伪的,他的义也是虚伪的,他的善,还是虚伪的。 让西门庆用一句话形容此人,那就是大奸似忠,大恶似善之辈。 所以,报着试一试的态度,西门庆想去会会此人,不管此人存在与否,也刚好这世界究竟是水浒世界还是正史世界的印证多一个砝码。 若此人不存在,西门庆自己,也可以放下一桩心事,着手推进自己的计划。 存在的话,就有必要进行留意和提防。 虽然对这样的人不喜欢甚至厌恶,可平心而论,这样的人是可怕的。 如果给他空间成长,日后虽不能说是心腹大患,起码也是个不轻不重的绊脚石吧。 无论任何事,最小的代价,最简单有效的方式解决,才是王道。 郓城,只在水泊梁山西南方向四十里左右,所以,西门庆一行人一路快马加鞭,未及一个时辰,就已经看到了郓城县的城墙。 此时的雨,也已经停了。 “首长,可是先要到商铺走一遭?” 看到西门庆勒马,杨再兴也将马停住,凑过来问道。 “不,咱们进城先找家客栈,将马歇了,然后嘛,就在街上溜溜弯的儿~” “得嘞!” 众人到了郓城县北门,按人头给城门口的士兵缴纳了车马费,在士兵们热情的笑脸下,入了城。 西门庆等人穿的都是寻常的便服,而西门庆腰间也没挂他的紫金鱼袋。 表面看来,就像是个富家公子呆了几个护卫随从。 武器什么的,官府管理的并不严格,南来北往的商队,外出游历的公子少爷,大户人家的随从护院,包括一些游侠儿,都会随身携带兵器,人们早就见怪不怪了。 守门的士兵之所以能够笑脸相迎,无非是杨再兴交钱时,丢了一锭碎银子过去罢了。 一共六个人,六匹马,只需要缴纳三十文,那碎银子少说也值一两百文。 因为郓城并非交通要道,行商并不多,除了本城的商户走车马进货时会缴纳钱财,普通百姓是不用交钱的。 即便是城里的富商进出,也极少交钱,像西门庆他们这般出手大方的,更是少之又少。 所以,他们才破天荒的,真心实意的给出笑脸相迎的姿态。 别看在普通穷苦百姓面前,这些看城门的士兵吆五喝六,面无表情的,其实这些人是最苦逼的一群人。 城里的达官显贵,进出城门压根儿都不正眼瞧他们,即便是有些富商,该交钱的时候,也不会交。 没别的,城中大富商,谁没个后台?哪一个都不是他们这些人看门的惹得起的。 就连官府大人们的官家,心情不好之时,都敢随时对他们甩脸子,而不用付出任何的代价。 随意找路人打听了一下城中最好的客栈位置,拐了一个弯,行了两百米,就来到了一处客栈,名字不出意外,叫同福。 反正同福,悦来等等这些名字,全天下的客栈似乎都躲不过,虽不是连锁,胜似连锁~ 将马交给小二照料,要了三间上房,西门庆洗了个脸,将横刀挂在腰间,scar挂在背后,将四个亲兵留下,仅带着杨再兴就出了门。 之所以这样,是不想自己太扎眼,万一宋江真的在这,又刚好被他给盯上,那自己恐怕就看不到真实的宋江了。 毕竟,那黑厮,也算是厚黑的大成者,并不好相与,还是小心谨慎为妙。 三百一十一章 兄台可是武大? 公元一零九九年,大宋哲宗元符二年,肆月初一,立夏。 算算日子,五一劳动节也就是这两天了,而我却没有劳动,反而莫名其妙的跑来这郓城县。 嗯…… 宋江,此时此刻,你在何处?坐着什么呢? 西门庆一个人坐在客房的案几前,缓缓合上自己的小本本。 带着杨再兴等几个狗腿子在郓城的大街小巷转悠了一下午,除了品尝了些街头小吃之外,没有任何的收获。 最后,几个人远远扫了几眼西门家开设在此地的几家店铺,悻悻回了客栈。 宋江,没有遇到,尝试着找了几个街头商贩打听了下,没人认识…… 西门庆想想,也对,毕竟,此时的宋江按理说还相对年轻,兴许还没到县衙做押司吧,对,一定是这样! 今天,他突然想写日记了~ 这个念头,其实也是突发奇想,他就觉着,假如这辈子没法回到后世,那到这一世的弥留之际,留下一些笔记也不错。 若是千百年后,自己的坟墓被盗掘,那些土夫子捧着自己的笔记看,也不知会是什么心情? 还有啊,自己的scar会不会成为最震惊世界的谜团? 嗯,诚实点讲,嚯嚯嚯~光是想想,也着实有些小兴奋呢~ 嗯,明日再上街看看,不妨多找人打听打听,若真的没有宋江这号人物,那自己就没必要在此地逗留了。 毕竟,赵佶回京是福是祸,是吉是凶,还挺让他牵挂的。 窗外三更的梆子声刚过,西门庆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来到床前将自己做的笔记本和炭笔放到枕头旁边,和衣而眠。 …… “兄长!近日又要出去卖炊饼么?” 天蒙蒙亮,郓城县城东三里,一处颇具规模的农家宅院中,一个年约二十出头,面白无须,身高一米七五左右的青年,揉着惺忪睡眼,对着一矮个子问道。 “是啊,清弟,怎么,是我动静太大,惊醒了你么?我这边去了,你回屋接着睡吧~” 说话的矮个子,月末一米六左右,面容黝黑,国字脸,下巴嘴角皆留有胡须,胡须看似时常精心修剪,丝毫不显杂乱。 说话间,他挑起身旁的货担,转身就要往外院走。 “唉,兄长,不是我说你,你这又是何苦么!虽说去年大旱,收成不好,但咱家也着实不缺银钱。 何须你这般每日去城中卖炊饼? 父亲说你不听,我说你你更是不听~与我一同玩耍那些兄弟,还经常拿此事消遣~弄得小弟好没脸面~” 青年说着,嘟着嘴走上前,掀起一个盖子,从木担子里拿出一个热气腾腾的炊饼,狠狠咬了一口。 “呵呵,为兄卖炊饼,不为挣钱,为的是赔钱~你那些狐朋狗友笑话我,又有何妨?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被自己兄弟埋怨,黑汉子丝毫不生气,反倒是洒然一笑,完全不当回事,挑起担子潇洒离去。 “唉,八成是疯了~先前几年,偏不好好读书,专花高价买些律法行文着了魔一般去死记硬背,如今又抽了风似的上街卖炊饼,还哪有什么鸿鹄之志~” 被唤作清弟的青年看着自家兄长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自顾回房去了。 “三郎!又要出门呐?” “嗯,老叔,开门吧~” “唉~” 门房老头儿冲黑汉子打了个招呼,随即快步走到门前,将手臂粗细,一米多长的门栓拿去,将大门敞开来。 “三郎,早去早回啊~” “嗯~” “三郎行事向来让人捉摸不透,偏不见半分痴傻,他日,比有大作为~” 门房老头看着黑汉子出门远去的背影,确是下了与先前白净青年不同的评语…… 除了村子,黑汉子一路向西而去,别看他个子不高,脚力却丝毫不弱,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已然到了郓城县的东门。 此时东方天际刚现出鱼肚白,削微有些淡淡的金色藏在云的后边,城门刚刚打开,因为天色尚早,所以门洞稀稀落落,只有往里进的商贩,尚且没有往外出的。 门口两个守门军卒无精打采的拄着长枪,哈欠连天。 “二位差哥,今天又是你俩当值啊?来来来,晨起凉意未消,吃俩热炊饼垫吧垫吧~” 黑汉子走上前来停下,卸下担子,从竹筐了取出两个冒着热气的炊饼,塞到二人手中。 “哎哟,是宋三郎啊~我就说哪里来了一股子炊饼香气呢~不过,咱们兄弟三天两头吃你的炊饼,这……不好吧?” 俩守门的军卒嘴里客气着,手里可没客气,径直拿起炊饼就忘嘴里塞。 “哈哈哈,差哥哪里话,咱们弟兄的关系,几个炊饼何妨?这样,等二位有了空闲再叫上其他兄弟们,我做东,请诸位吃酒~” “得嘞!俺们兄弟可记住你这话了,行了三郎,快些进城吧,趁着时辰尚早,好早些卖完~” “好,二位兄弟,我且去了~” 黑汉子满面笑容,冲着二人拱了拱手,挑起担子进了城。 “听说这宋三郎就住在宋家村,家中良田数百亩,家境颇为殷实,为何要做这卖炊饼的行当?” “嗨~这有何稀奇?富家子弟行为怪异者不买少数,断不是你我这等穷人能够揣摩的清楚的~” “也是~唉,贫穷限制了我等的想象啊~” “正是,不过这宋家三郎,行事颇为义气,是个可交之人~日后还是多与他亲近才是,说不得,有用得着的时候。” “嗯,此话在理。” …… 西门庆昨夜虽然睡得颇晚,但客栈后院的鸡一打鸣,他就醒了过来,推开窗子,呼吸一口新鲜空气,顿觉神清气爽,就在房间里松了松筋骨,换可一套粗布衣物,洗漱一番,拒绝了杨再兴跟随,让他继续睡,独自一人便出了门。 他想再碰碰运气,就在昨夜睡下之后,他突然想起,宋江虽是郓城县押司,可按时间推算,他此时应该还不是押司。 而仔细回想水浒情结,似乎他也并非住在郓城县城里,而是城外的宋家村。 因此他就想出来溜溜腿,吃早餐的功夫,找人打听一下,郓城县边上有没有宋家村这么个地方。 昨日逛街,曾看见锦衣卫开设的一家卖麻辣烫的小馆子,生意颇好,他就想着,上街买两个热腾腾的炊饼,去吃上一碗麻辣烫。 “炊饼!香喷喷,热腾腾的炊饼!好吃不贵~” 刚上了大街,走出二百米左右,就听见不远处,有卖炊饼的叫卖之声。 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流,就看到前方数十米外,迎面走来一个小矮子,肩头上挑着个大担子,嘴里喊着炊饼,一刹那,西门庆浑身打了个激灵。 “嘶……身高堪堪一米六,国字脸,身形小小只,留着胡须,面容憨厚老实,和蔼可亲。口中叫着香喷喷,热腾腾的炊饼…… 这……莫不是武大?” 西门庆愣神儿的功夫,黑矮汉子已经来到了他近前。 “这位……公子?来两个炊饼?” “啊?哦……来两个!” “好嘞……您拿好,趁热吃!” 说话间,用黄纸裹了俩松软的热炊饼递到了西门庆手中。 “多少钱?” “一共五文钱~” “额……这个~” 西门庆两手在袖子和怀中,腰间几处摸了一番,发现刚才自己出门,并没有带钱~ “公子可是没带钱?” “是,呵呵,不好意思,我忘带钱了,炊饼且不买了~” 西门庆有些尴尬的说道。 “哈哈哈,无妨无妨,区区两个炊饼,全当是我赠与公子的,就当初次见面,交个朋友~” “嘎?!!!” 这年头,卖炊饼的都这么大气了么? 西门庆着实有些意外,因为不管是在阳谷,有或是在京师,他都不止一次见过卖炊饼,包子馒头之类的小商贩,锱铢必较的模样,毕竟是小本生意,赚钱不易。 他还遇见过,有饿极了的小乞丐,抓起一个炊饼馒头就跑,然后被小商贩追几条街的情形。 不过,仔细想想,若是武大郎的话,兴许还当真做的出来这等善举。 “咳……敢问这位兄台,可是武大?” 得……一不小心,竟说出口了~ 三百一十二章 文西 公元一零九九年,大宋哲宗元符二年,肆月初二,多云。 其实,西门庆之所以唤出武大来,只因为武大郎的形象实在太过刻骨铭心。 尽管他只是水浒世界的一个配角,但是在后世大多数人的记忆中,对他的印象绝对要多过大多数的梁上一百单八将。 试问,若你穿越到大宋,看到个皮肤黝黑的矮个子,挑着担子卖炊饼,会不会第一时间想起武大郎来? 说起武大,很大一部分人,都会同情他,老实本分,被人欺负至死。也肯定有不少人羡慕他有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儿。 正因为西门庆潜意识里这种“眼前之人就是武大郎”的先入为主,才使得他完全忽略了武大该不该出现在此时此地。 “嗯?武大?公子可是在唤我么?想来公子是认错了人,小可宋江,家住城东三里外的宋家村,街坊朋友都叫我送三郎,并非公子口中的武大。” 宋江左右看看,发现近前并未有旁人,确认了西门庆就是在叫他,于是便放下了肩头的担子,笑着解释道。 “额……啊~哦……啊?你说是宋江?!!!” 什么鬼? 不会吧…… 宋江卖炊饼?不不不,卖炊饼的宋江?不不不…… 西门庆似乎感觉到一阵眩晕,尽管自己承受能力很强,可是,一时间,无论如何也无法将武大郎和宋江的形象重合到一起。 或者说,是将眼前此人和宋江联系到一起。 “怎么?公子莫非听说过小可?” 宋江此时眉宇间分明有着那么一丝欣喜,这欣喜是经过掩饰的,就是一闪而逝,若不是西门庆一直直愣愣的盯着他,或许根本就无法察觉。 “咳……敢问兄台,郓城地界有几个宋家村,或者宋家庄?” “公子莫不是本地人么?俺们郓城县只有一处宋家村,也没有唤作宋家庄的。” “那……宋家村,有几个宋江?” “哈哈,公子说笑了,我们宋家村,唤作宋江的,便只有小可一人。” 好吧好吧…… 己经确认之后,西门庆努力将武大郎的形象从眼前这宋江身上剥离出来,同时尝试着在脑海中搜寻。 搜寻印象中的宋江,与眼前此人的相符合之处。 好半天的沉默…… 终于找到了一点线索。 虽然眼前这人个子也低,但好歹有一米六,想来真的武大郎,既然能被称作三寸丁,应该比这人更矮。 方才听他说街坊朋友叫他宋三郎,嗯,皮肤黝黑,外号黑三郎,这点算符合。 最符合的并非外形,而是他说话,每每提及自己,总会以“小可”自居,没错了,这一点最像。 宋江不就是这样么?做押司时便逢人自称小可,做了梁山头把交椅,出门见人还是以小可自居,谦恭低调到让生人感动至落泪,让熟悉了解他的人不寒而栗。 可是,即便宋江这货此时还未曾到县衙任职,也不至于混到卖炊饼的地步啊? 看他衣着,虽是普通布衣,但浑身上下干净利落,做工细致。 而且他言谈举止一定是读过书的,虽然个子不高,但是如果和街上寻常小贩站在一处,立马就显得气质出众,与众不同。 这说明他家境不错的记载是可信的,再想想,他方才拿起炊饼就要拱手相送的举动…… 那么……本不需要卖炊饼维持生计的他,却选择挑着两担子沉重的炊饼进城叫卖,这里头绝对有问题。 为什么?事出反常必有妖哇~ 如果唤作他人,或许可以理解为体验生活之乐趣。 可此人如果是宋江,那这里头绝对有事儿,这货肯定有他不可告人的目的,嗯,一定是这样~ 既然如此,不妨试探一二~ “啊,呵呵……我曾听人说过,这郓城县里有个宋三郎,为人仗义,乐善好施,嗯,如此想来,一定是兄台你无疑了~” “哈哈,公子说笑了,那不过是江湖上的朋友抬爱罢了~对了,我看公子气度不凡,不知公子从何处来啊?” ……可以可以,如此这般回答,定是那个宋江无疑了,想到这里,西门庆灵光一闪,抱拳说道: “哦,我一介书生,四处游历,昨日途径此地,留宿了一晚,近日便会离去。” “哈哈,公子年纪轻轻,便游历天下定然是胸襟广阔,有大志向,小可宋江,能结识公子,且一见如故,想来多半是缘份。不知公子可否愿意留个名讳,交小可这个朋友呢?” “哈哈,有何不可?在下姓文,单名一个西字,宋兄叫我文西便是。” 西门庆也没来得及多想,反正不可能告诉他自己是西门庆,就随口说了名字,本来想报达文西的,感觉有些对不起自己良心,索性就把达字给免了去。 “哈哈哈,如此甚好!文西贤弟,为兄痴长几岁,就托大叫你一声贤弟了。” “呵呵,也好~” 人家都这么客气了,自己还能说啥? 几番对话下来,西门庆已经开始庆幸自己的明智了,还好自己事先换了普通布衣,还好没有报真名,不然……。 “贤弟,先吃个炊饼垫垫肚子,前头不远,有家麻辣烫,甚是味美,相传是西门侯爷所创,为兄带你品尝一番可好?” 宋江说着,热情的挑起担子,拉起西门庆的衣袖,转身掉头。 “呵呵,小弟没带银子~” “哈哈哈,不过一顿饭罢了,到了为兄的地界,断不能让贤弟花钱的~” “如此,便多谢宋兄了~只是,如此这般,岂不是耽误了宋兄的买卖?” 西门庆心想,就说你卖炊饼的事情,看你怎么说~ “无妨无妨!不瞒贤弟,为兄卖着炊饼,说是卖,实则半卖半送,只因昨年此地大旱,收成不好,所以,许多人家都挨了饿。 为兄虽不是大富之人,家中也有不少田地,并不缺吃喝,因此,平日里让庄客蒸些炊饼,低价售卖,遇到落魄者,索性就白送了,也算是为百姓出一份力。” “哇哦~想不到宋兄如此大仁大义,当真是菩萨心肠~小弟佩服的紧呐~” 说真的,西门庆这话并不是纯粹的恭维,经过这一番交谈,西门庆也将宋江此举的目的猜出了七七八八。 仔细想想,先前两个炊饼,他只要五文钱,的的确确比市价低了一半还多。 可无论他目的如何,终究在这过程之中做了好事,这一点必须得承认。 这就好比后世人们捐款一样,即便不乏有为名利驱使者,但终究也做了好事。 “唉,贤弟谬赞了,为兄只恨自己能力不济,不能更多啊~” 宋江说着,低头轻叹一声,再次抬头,眼中竟腾起了一丝水雾~一副悲天悯人之像,看的西门庆目瞪口呆。 书籍更名通告 哈哈,一直忘了正式通知各位亲们,应网站要求《厉害了,大官人》已经更名,新名字为《大宋西门笔记》。 再次感谢各位亲爱的书友支持和鼓励~ ——麟轩 2019.07.29零点四十九分 三百一十三章 马脚 靠着主街的一间小店,隔壁是一条胡同,另一旁是一处茶楼。 小店只有一间门脸儿,两间进深,不大的正堂摆放着七八张方桌,每张桌子四周摆着木制的条凳,就是那种一个人只能坐中间,两个人必须同时坐的窄长的凳子。 此时此刻,每张桌子都坐满了人,满头大汗的吃着麻辣烫,可谓畅汗淋漓。 宋江和西门庆二人,排了半天队,眼巴巴的看着里头的人吸溜吸溜的吃的满嘴流油,闻着那诱人的香气,忍不住吞咽着口水。 店里掌柜和伙计,本就是锦衣卫出身,本想上前打招呼,却被西门庆不着痕迹的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咦?三郎来了?” 伙计很有颜色,瞬间领会了西门庆不愿透露身份的意思,转而和宋江打了个招呼,看来宋江也是常客。 “嗯,呵呵,近日特意带我外地来的兄弟前来品尝。” “哈哈,今日不知怎的,一大早便有喜鹊渣渣叫,那啥,三郎,眼下没有位子,要不……老规矩?” “老规矩?” 西门庆有些疑惑…… 然后…… 二人端着碗麻辣烫,蹲在茶楼外的石阶上吃了起来,吃几口麻辣烫,再咬上一口炊饼,美滋滋。 西门庆无奈一笑,感情这“老规矩”,就是这么个老法儿啊。 “宋兄,这麻辣烫当真是美味,呵呵,小弟彼此绝对是不虚此行,不虚此行啊~” 西门庆这话是实话,也不知怎的,感觉蹲在门口这样吃,别有一番滋味,这是从前没有过的感受。 “呜~嚯嚯嚯,贤弟尽管吃,不够再要就是,实不相瞒,为兄每隔上三两日便来吃上一次,这滋味儿,当真是一绝啊。” 宋江费力的将口中食物吞咽下去,用衣袖擦了擦嘴,随意的说道。 不大会儿功夫,街边蹲着吃的人越来越多,在街头形成了一处壮观景象,而来来往往的行人,对这一幕似乎早已见怪不怪了,可见这种景观时常出现,足见麻辣烫生意之好。 西门庆对此很是满意。 他深知这些派遣出来的弟兄有多么不容易,和后世的特工比起来,唯一的不同便是,不用担心被抓去严刑拷打,但是,也免不了和当地的恶霸之类周旋。 用掩护身份工作的同时,还要负责打探消息,传递情报。 因此,对于这些人待遇,西门庆一向大方,类似麻辣烫这样的小生意,除了店铺租金等成本之外,所得利润都会作为他们的经费和军饷。 “唔,贤弟,你看~” 西门庆正慢条斯理的吃着自己碗里的麻辣烫,一旁的宋江却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他,并对着别人碗里努努嘴~ 搞得西门有些莫名~一脸疑惑看着他。 “呵呵,贤弟,你看别人碗里嗯肉片就没你我二人的多~” “额?的确,宋兄,不知这是何故哇?” 西门庆听了心中一笑,店铺里的几个锦衣卫弟兄,哪个不认识他西门庆。 他们的首长来吃碗麻辣烫,他们岂有不特殊照顾的道理?多加点肉算的了什么。 “嚯嚯嚯~想来是为兄来的次数较多,今日店家又见为兄带朋友来,特意卖个面子与我~嗯,看来店家也是个厚道人~” “呵呵,宋兄说的有理~” 西门庆照笑着附和着,他不可能主动说这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我是他们的老大,所以才加肉给我们。 他还要看宋江接下来会怎么说,怎么做…… “嗯,人家生意起早贪黑的也着实不易,不过,想来以店家嗯为人,多给银子他定然是不会收的,不若为兄日后多来光顾~段不能叫店家吃亏的~” “甚好!宋兄仁义~” 西门庆说完再次低头,专心开吃。 不管宋江真心还是假意,反正想要从话语之中寻求他的破绽,怕是不可能了。 好在如今的江湖上,甚至这小小郓城县,尚没有开始流传孝义黑三郎,及时雨宋江宋公明的传说。 日后安排此处的锦衣卫多多留意他便是。 “贤弟,贤弟?” 西门庆嘴里咀嚼着食物,心里想着宋江的事情,不觉有些走神。 一旁的宋江敏感嗯察觉到了,面带疑惑的伸手在西门庆眼前摆了摆。 “哦?啊!宋兄,有话但说无妨~” “咳,是这样的,为兄心中突然间有了个不成熟的小想法…” 宋江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见西门庆眨了眨眼睛,似乎有继续听下去的意愿,便接着说道: “那个贤弟,为兄就直说了~贤弟四处游历,想必曾结识不少江湖豪杰……” 宋江一边说一边打量着西门庆浑身上下,似乎要把他里里外外扫描一遍。 西门庆同时也在打量着他,并且通过他的话语,已然将他的心思猜了个大概。 嗯,宋江这厮眼睛里尚有些疑惑,大概是不敢确定自己是文是武。 “哦?不知宋兄何出此言啊?江湖豪杰么?我倒是未曾结识,杀人越货的山贼草寇倒是听过不少,却也并未亲眼见过。 还有,小弟还想请教宋兄,何为豪杰?” 果然,西门庆这话一出,宋江的脸色便有些不自然,不过也仅仅是一闪而逝,很快便掩饰过去了。 “哦,呵呵,为兄看贤弟你人高马大,体格健硕,还见你手上有老茧,因此先入为主,把你当成了练武之人~” 宋江干笑几声,出言解释道,不过,话里话外,对西门庆关于何为豪杰的问题却闭口不提,反而将话题指向西门庆虎口处的老茧上。 “唔,原来如此,宋兄怕是误会了~自古以来,皆有穷文富武的说法,小弟农户出身,家中有几亩薄田,虽不愁吃穿,却绝谈不上富裕。因此,除了读过几年书之外,大多数时间都在地里种庄稼,至于习武,小弟虽喜欢,怎奈,条件不允许啊…” 呵呵! 说起装来,你还太嫩的好么?老子后世看的影视圈颁奖典礼,比你丫卖的炊饼还多~ “额…原来如此~倒是为兄多想了~呵呵,不过,即便如此,为兄还是有一事相求。” “哦?不知宋兄有何事,你不放说来听听~” “是这样的,为兄嗯庄子就在宋家庄,贤弟日后若遇上江湖好汉,不妨对他们说,但凡日后路过郓城,便可到宋家庄寻我,衣食住行我定当为他们安排妥当~” 天下没有免费嗯午餐,看来也没有免费的早餐啊…… 三百一十四章 毒酒一杯 宋江的意思特别明显,就是恳求西门庆在“游历天下”的时候,多为他宣传,让更多的人知道郓城有宋江这么个人。 难怪水浒传里的宋江名气那么大呢,大到让人费解,无论走到哪里,那些所谓的江湖好汉见了他都是纳头便拜,以父兄待之。 即便出身富贵,同样名扬天下的小旋风柴进都不如他面子大呢。 可…尽管知道了宋江心中的小九九,当着面也无法拒绝,毕竟他话里话外都充斥着江湖道义。 “呵呵,难得宋兄如此仁义,小弟自当尽力!” “如此甚好!贤弟,吃饱了么?若没吃饱再让店家添上一碗,今日麻辣烫管够!” 见西门庆答应,宋江脸上的笑容格外灿烂了一个量级,人似乎都豪爽了几倍。 “额。吃饱了,吃饱了~宋兄,今日多谢你的招待了~还耽误了你卖炊饼~我看,咱们就此别过吧~” “唉?贤弟这话说不得,为兄卖炊饼,本就不是为了赚钱,何来耽误一说。既然贤弟执意要走,那为兄便不留你啦,这里有三五两碎银,兄弟拿上,全当为兄为你饯行了!” 宋江说着,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布袋,鼓囊囊如孩童的拳头大小,就要将之往西门庆手机塞。 “不不不,这可使不得~吃了你的饭,又怎能再拿你银子,宋兄莫不是看不起小弟么?” 西门庆看宋江这样,较忙摆手拒绝,怕宋江再不依不挠硬塞给自己,干脆沉下脸,装作面红耳赤要生气的模样。 西门庆心中不禁感慨,好一个宋江啊,收买人心果真是有一套。 若非自己知道他的生平,若非自己看透了他的套路,若非自己是穿越者,恐怕此时早已感动的一塌糊涂,将之引为知己了吧。 宋江此人,当真可怕~ “咳,贤弟误会了,也罢,既然贤弟执意不要,那为兄便不给你便是。” “呵呵,这就对了,若小弟真缺少银两,定不会与你客气!宋兄,你且留步吧,我这便去了!” “也好!贤弟记得,下次路过郓城,一定要去宋家庄找我!” “一定,一定!” 二人面对面站定,相互抱拳告别。 西门庆转身大步离去,前行了数十米拐进了一个胡同口,看着宋江挑着担子的身影渐渐消失,方才回转过来。 再次来到麻辣烫店,径直穿越店铺,走进了后厨。 “首长!” 后厨两个锦衣卫看见西门庆进来,连忙行礼。 “方才同我一起吃饭那人,你们可认识?” “回首长的话,那人我们认识!不过并不太熟,只晓得他叫宋三郎,家住城外宋家庄。不曾想他与首长还是朋友。” “呵呵,莫要误会,我与此人也是初次相见。不过,从今以后,你们要加派人手,多留意此人。” “首长,不知首长要如何留意?是要保护他?还是…” 这人很有眼色,后面的话没说出口,不过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不是保护,那自然是监视了。 “嗯!密切留意此人平日的举动,看他都接触什么人,说什么样的话,去什么场所,越详尽越好!” “卑职明白!” 见过了宋江,西门庆也算了却了一桩心事,回了客栈,杨再兴等人已经用过了早饭,稍作收拾,众人浩浩荡荡离开了郓城,当天下午便回到了阳谷县。 中原进入夏季,除了天气炎热些,雨春天并无多大改变。 陆地上花败了大半,湖水间却多了荷藕清香。草木仍绿,鸟声依旧,还多了蛙鸣蝉唱。 西夏不同,四季风沙如旧,加上如今的烈阳,更叫人难受,身上炙热难当,内心更是烦躁不堪,生在此地的人们,时常经受着身体和心灵的双重考验。偏偏到了晚上,又寒风刺骨… 都说少数民族民风彪悍,想来是生活环境使然。 “太后!耶律洪基那老贼,竟派人私下接触陛下,威逼利诱,如今欲要害您的性命!当真是欺人太甚!” 西夏,小梁的宫殿里,一个宫廷属官跪坐在地上汇报着,脸上带着愤怒和急切。 “此消息从何处得来?当真属实?” 革达革旦看了一眼软榻上假寐的小梁太后,皱眉问道。 自打数月前从在没烟峡吃了败仗,全线退兵以来,他一直以国师的身份长居宫中。 和小梁太后过着没羞没臊的幸福生活。 而西夏军中,自从上次两个主帅被活捉之后,侵犯大宋的热情消退了不少。 殊不知,很大程度是被西门庆那厮给吓得。 “回国师大人,此事乃陛下身旁的侍女亲口所述,千真万确!按照侍女听来的皇帝陛下与大辽使臣的对话,明后两日,就会有大辽的官员带着耶律洪基的圣旨面见太后。同时赐太后…毒酒一杯~” “什么!耶律老儿果真如此歹毒?他当初蛊惑我举兵攻打大宋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那皇儿,怎么就听信了辽人?亏的哀家对他如此尽心照料,竟养出了这般一条白眼狼,国师,你看哀家该当如何应对?” 听到毒酒,听到耶律洪基要致自己于死地,单手支撑额头,一直作假寐状的小梁太后,猛地睁大眼睛,直起了身子,睡意全无,方才的妩媚慵懒,也一扫而空,变得面带寒霜。 不过,她还是第一时间征询起革达革旦的意见。 这一举动,恰恰提现了她身为女人的天性,如今她钟情于革达革旦,事无巨细,都会征求他的意思,甚至早已产生了强烈的依赖。 如今西夏朝堂,文武百官,暗地里都说,比起国主李崇进,革达革旦这个国师更像西夏的皇帝。 甚至,嵬名额埋和妹勒都甫这两位军中柱石都多来与他献媚示好,可谓权势滔天。 “恩…太后稍安勿躁,皇帝年少,难免容易听信小人谗言,受他人蛊惑。可无论怎么说,太后你毕竟是他的生身之母,想必他不会任由辽人害你性命。 依我看,他最多不过是想掌控大权罢了。” “掌控大权?他要当真有一国之君的才能,哀家又何苦守着这烂摊子不放?为了他们李家的江山,哀家不息与家族决裂,将族人诛杀殆尽,呵呵,没曾想,到头来…哀家心中的苦楚,这整个西夏,怕也只有国师一人懂了~” 小梁太后说着,拿丝帕轻轻擦拭眼角泪痕,再次抬眼望向革达革旦,一双带着泪光的美眸,转动之间,含情脉脉。 三百一十五章 薨 公元一零九九年,大宋哲宗元符二年,肆月初肆,阴雨连绵。 初夏的雨水,洒落在大漠,将地表的热量变成蒸汽上浮,闷热的让人心浮气躁,苦不堪言。 西夏王庭大殿,未成年的皇帝李崇进居中坐在龙椅上,他的后面,还有一张更高,更大的软榻,上头坐着一高贵妩媚,风姿绰约的女人。 多宝水晶串成的珠帘在烛光折射下,散发着五颜六色的光彩,把小梁太后的绝代容颜,增添了一抹神秘色彩。 大殿两侧,文武官员分列两旁,一个个神情严肃,闷热的天气下,还有人冷汗岑岑,神情惶恐。 更多的人,神情得意,甚至嘴角有那么一丝看戏似的戏谑和嘲讽,诸如吃瓜群众常有的幸灾乐祸。 今日的朝堂,和往日不同,王庭内外的西夏弯刀武士全部换成了银盔银甲,人高马大的精壮大汉,他们的兵器五花八门,有长剑,有铜锤长枪,有大刀板斧,甚至还有寒光闪烁让人不寒而栗的狼牙棒。 一身白袍的国师革达革旦一脸淡定的站在小梁太后的旁边,双臂交错环抱于胸前。 大殿正中,站着一位衣着迥异却华美的敦实壮硕的人,此时他黝黑泛红的大脸上爬满了细密的汗珠,脑后油亮的小辫子无力的贴在后脑勺上。 有心观察就会发现,他拿着卷轴的双手,正在微微颤抖,眼神里有惊讶,意外,惊慌失措,还有极力隐忍不敢发作的愤怒。 他身后的随从,手中端着个精致托盘,上头只有一个镶嵌着绿松石的金质酒壶个一个嵌着红宝石的金杯,他的手颤抖的更加明显,手上青筋毕露,看似极力在控制自己。 可惜,越是不想抖动,越是适得其反~反而让他心中的恐惧更加明显。 “咯咯咯~怎么?大辽的使者,哀家的提议难道有何不妥么?还是你没有听清?” “这…这……” 辽国使臣显得更加局促不安,他从没想过,谋划许久的事情,会出现变故,让他无所适从。 “那好,哀家再重复一遍~哀家谢过大辽皇帝赠予的美酒,但哀家今日身体不适,不能饮酒,就让皇儿代饮吧~皇儿?” 小梁太后声音极温柔,但隔着珠帘也能让人感到一丝森冷,且无法拒绝。 “母…母后~~” 听到叫自己,李崇进原本就正襟危坐的身体骤然一抖,满脸惊恐。 “来人!接酒!” 革达革旦嘴角上扬,轻生喝道。 话音未落,两个银甲武士便大步上前伸手去接美酒。 “快丢了它!!!” 辽国使臣看到这种情形,赶紧扭头对端着托盘的随从厉声喝道,说话间转身一脚踏出,扬起巴掌就要打向酒壶。 “哼哼,回来吧你!” 早就盯着他的一个银家武士冷战一声,一个箭步追上,后发先至,单手一把揪住使者的衣领向后一扯,那体重至少一百八十斤的使者向后飞出,重重跌落在羊毛毯子上。 端着托盘的随从还没反应过来,酒壶就被另一个银甲武士抓在手中。 他欲要上前抢夺,却被突如其来的一脚踹在腹部。 这一脚势大力沉,他整个人倒飞出去,托盘坠地,华美的金杯在地摊上弹了几下,滚出老远。 这次没等革达革旦吩咐,又走出几个银甲武士拎小鸡似的将二人提起,用绳索捆了个结结实实,用布团塞住嘴巴,木桩子一样丢在地上。 “皇儿!是你自己喝,还是哀家叫人喂你?” 小梁太后似乎已经失去了耐心。 “这…这…母后…” “来呀!喂皇帝饮酒!” “你不能这……” “噗!” “………样~” 看着银甲武士端着酒壶冷笑着走向皇帝,有朝臣欲要阻止,一把长剑却突兀的从他左胸透体而出。 与此同时,同样蠢蠢欲动的几个文武官员脖颈处也被架上了兵器,瞬间石化。 “皇帝!喝酒吧!” 满朝文武,众目睽睽之下,壮硕的银甲武士径直来到龙椅旁,伸出大手一把捏住西夏国主李崇进的腮帮子,将酒壶的壶嘴塞到他的口中。 大殿上悄然无声,落针可闻,只有李崇进痛苦的呜呜声,还有不得不吞咽的咕噜声。 在场的文武百官,除了少数几个武将一脸淡然,其他人都分分低下了头,不敢直视。 平日里骄奢淫逸,呼风唤雨的他们,此时像极了一只只遇到危险的鸵鸟,只知道将头埋进沙子。 画面滑稽,却无人笑得出来。 “啊!!!你…你这…噗……好狠!!!” 李崇进捂着腹部惨叫一声,用尽全身力气将酒壶推开,从龙椅上滚落,艰难的趴在地上,嘴角溢出暗红发黑的血液。 剧烈的痛苦之下,他尚显稚嫩的五官拧巴在一起,加上极度的恨,宛如索命的厉鬼。 只可惜,他再也没了力气,死不瞑目。 “国师~” “宣!皇太后圣喻!查!李崇进勾结辽人,意图弑母。如此大逆不道,枉为人子,更不适为我大夏皇者!该永坠地狱,人神共弃之!从犯某某……等一百八十二人,罢官免爵,满门抄斩!田地,府邸,牛羊马匹,所有财物充归国库!望诸臣引以为鉴,好自为之! 另,若有愿检举者,可考虑从轻发落!” 革达革旦不知从哪里取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卷轴,一口气读完,语气平和的不带丝毫杀伐之意。 “太后!臣愿意检举揭发皇帝罪行!” “太后开恩!臣也愿意!” 一时间,被刀架着脖子,面如死灰的大臣听到有生还的一样,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一丝梦幻的曙光,分分哭喊起来,争先恐后的检举揭发。 “都带下去吧!将皇帝好生安葬!另外,昭告大夏子民,就说…皇帝年幼,突发疾病,薨,举国哀悼! 今日之事,胆敢外传者,同罪论处,诛,五服!” “臣等谨遵太后懿旨!陛下突发疾病,薨。” 满朝文武看着被银甲武士一个个拎出去的哭天抢地的大臣,吓得一个个跪伏在地,恭敬而整齐的将这句话重复了三遍。 三百一十六章 借刀杀人 李崇进死了。 不知是不是上苍也对他的结局有了怜悯和同情,瓢泼大雨,在西夏境内接连下了三天三夜。 然而讽刺的是,百姓们没人关心李崇进这位年轻皇帝的死,而且张开双臂,仰首望天,尽情的在雨幕中欢呼雀跃,奔跑呐喊。 长年风沙漫天的大西北,多少年不曾下这么一场大雨。 “在权利面前,亲情也如此的不堪一击么? 你到底是个怎样的女人?” 革达革旦看着小梁太后的背影,若有所思。 国不可一日无主,李崇进死了,小梁太后害怕手中江山不稳定,在李崇进的葬礼之后的第二天,就颁布了诏令。 扶持了西夏李氏皇族比较弱小的一个旁支,从中选拔了一位五官俊秀的孩子做了新皇。 值得一提的是,那孩子,不过五岁而已。 然而即便如此,只要皇帝还姓李,那西夏的满朝文武,便无一人敢有异议。 就连背地里颇有微辞却还没来得及蠢蠢欲动的领一支力量颇大的皇族分支,当家人一夜暴毙。 这样一来,心中稍有想法的人顿时熄灭了各种小念头。 其实,在西夏人的心里,对梁氏的女人有种发自内心的敬畏和恐惧。 近数十年来,西夏的江山都是由大梁太后和小梁太后把持,说一不二。 虽然在才干和谋略上比起姑姑大梁太后,小梁太后无法企及。但若论狠辣疯狂,两个大梁太后也不及她。 再加上,近日来,王庭突然出现的,如同从天而降一般的数千名金衣银甲的彪悍武士,更加让人心生恐惧。 即便少数几个官员知晓革达革旦的来历,也不会外泄,因为他们都是革达革旦忠实的信徒。 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上,小梁太后依旧倚坐在珠帘后的软榻之上,论及奢华程度,远超大宋和辽国。 五岁的小皇帝正在趴在宽大柔软的龙椅上流着哈喇子,呼呼大睡。 下面的文臣武将,一个个垂手肃立,噤若寒蝉。 “国师,辽国的使者,已然驱逐了么?” “嗯,回禀太后,按照您的意思,将辽国使臣耳朵割了去,还有一封答谢耶律洪基赐美酒的国书,还有邀请他们参加我大夏新皇登基大典的帖子。” 革达革旦从容一笑,缓缓答道。 “嗯,很好!给其它国家的请帖,也一并发出了么?” “是的,同时派出了多位使者骑乘快马送出的,除了给大宋的,您先前不是说,给大宋的先不急,您要亲自过问么?” “嗯,大宋边军向来不好惹,如今又出了西门庆这个厉害角色。若不是这些年来受耶律洪基老贼蛊惑,我们又何必跟他们战火不断? 哼,如今这老贼看我们吃了败仗,息了刀兵,竟然欲要拿哀家的性命去安抚大宋?真当哀家是个弱女子,好欺负?” …… “拟,以哀家的名义邀请大宋朝廷派人参加我大夏新皇登基大典!按照祖制,向大宋称臣,并附送良驹两千匹,牛羊五千头,毛皮一万件…” “太后!不可啊~还请太后收回成命!” 小梁的话还没说完,下面突然有位老臣上前一步,高声喊道。 “嗯?张宰相,有何话讲?” 讲话突然被人打断的小梁太后眉头皱起,轻声问道。 若是旁人如此,她早就要大发雷霆了,这张宰相,从大夏立国之初就忠心耿耿,一门出了四代宰相,为大夏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所以在在大夏地位极其特殊,深受官员和百姓爱戴。 说起来,这张家人也是宋人。 张家祖先张元,是个才气冲天的人物,在大宋层参加科举考试十几次,无奈年年考,年年落榜,最后对报国无门,对大宋心灰意冷。 当时适逢李元昊立国,初创大夏,百废待兴,正是用人之际,张元和一起落榜,志趣相投的一位好友一商量,既然大宋没有施展才华抱负的机会,倒不如来新建的大夏碰碰运气。 结果,一番毛遂自荐,恰巧入了李元昊的眼,从此张元凭借自己的真才实学,为大夏立下汗马功劳,一路做到宰相,说起来,也是个青史留名的传奇人物。 “太后!请恕老陈冒昧,对于太后的旨意,老臣尚有不解之处。” “说吧!” “太后,如今我大夏才刚吃了败仗,军中士气低迷,连年征战,国力下降不说,先前又赔偿大宋数万马匹牛羊,更是雪上加霜。 此番您又割去大辽使臣的双耳…难保大辽皇帝不会恼羞成怒,万一兴兵来犯,我大夏危矣! 即便此事已然发生,无法回转,您又何必再给大宋送什么礼物? 若是平常,这成千上万的马匹牛羊也不算什么,可如今,却好比比雪上加霜啊,这岂不是更加助长了大宋的气势?更加削弱我大夏的实力么? 老臣,实在是不解,还请太后明示!” “太后!臣亦不解,请太后明示!” 张宰相说完,他身后立刻有不少人附和,皆是文臣之中的栋梁。 其实,不光是他们,即便有很多武将,听了小梁的话,也都觉得疑惑不解,只是他们不敢出声质疑。 “哀家自有哀家的考虑!既然张相和众卿家问起,那哀家便说与你们听便是… 想必,但凡不是痴傻之人都能明白,无论是我大夏也好,大辽亦或是大宋也好,终究是敌人,就像那三国鼎立一般,生死存亡之间,此消彼长,可对?” 此言出,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我大夏立国以来,战火便几乎从未有过停息。但具体是何时开始呢?是从宋辽两国的檀渊之盟开始! 说到底,自那时起,辽国便腾出手来发展国力,如今百年过去,早已兵强马壮,即便是我大夏和大宋联合起来,也不见得能胜的过,是也不是?” 众臣再次掉头称是。 “可是,如此强胜的大辽国,为何依旧怂恿并支持我们与大宋开战?檀渊之盟,那一纸文书,当真能叫大辽有所顾忌? 百年下来,我宋夏两国的愁怨越积越深,双方国力军力,消耗严重。 你们想想,若有朝一日,我大夏和大宋拼的两败俱伤,伤筋动骨之时,大辽会不会兴兵将宋夏两国一举拿下?” “……” “一定会!自始至终,辽人都将我们大夏当做削弱,钳制大宋的一枚棋子,仅此而已! 事实上,相较于辽,宋人反倒更加仁义些,数十年来,他们何曾主动犯我?哪次不是我们先发兵?” 小梁太后说完,沉默一会儿,似乎是特意给大臣们思考。 随即,大殿上响起嗡嗡的讨论声,其中还夹杂着些许倒吸冷气的嘶嘶声。 可不就是嘛,平日里大家印象中只知道宋夏之间愁怨甚深,如今仔细一想,大宋好像从来没有主动进犯过,而且每次双方停战,无论输赢,大宋都会送来钱物,绝不失为礼仪之邦。 “哀家叫人割了辽使的双耳,是给耶律洪基老贼一个警告罢了,即便他恼羞成怒,也不敢兴兵来犯!毕竟,是他先毒害哀家在先,理亏的是他才对! 再者,若他们真早兴兵来灭我大夏,大宋绝不会无动于衷!毕竟,名义上,大夏还是大宋的属国。唇亡齿寒的浅显道理他们不会不懂。 还有,哀家不计代价送大宋礼物,并不是送给大宋朝廷!而且,要送给西门庆! 先前他用妖法杀我数万精锐,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大宋朝堂党争严重,宋人多相互猜忌,先前便听闻那西门庆已经被罢官免去兵权了,哀家这一手借刀杀人,若是顺利……” “太后英明!老臣已然明白了太后的良苦用心!” “太后英明!臣等叹服不已!” 大殿上,群臣激动万分,五体投地! 好一招借刀杀人计! 三百一十七章 耶律延禧 辽,上京,皇城正殿。 王坐上正端坐着一位须发灰白的老者,脸上的皱纹如刀削斧凿过的山石,棱角分明间无时无刻不充斥着霸气。 是,就是霸气,尽管他苍老,年迈,一双削微混浊的眼睛,依旧摄人心魄,开合之间仿佛能洞察世间的一切。 他就是大辽的第八位皇帝,也是辽史上大名鼎鼎的辽兴宗耶律宗真与仁懿皇后萧挞里的皇长子,耶律洪基。 正殿下方左右两侧的座位上的文臣武将们,规规矩矩的坐在那里,目不斜视。 耶律洪基是老了,可他就像一头匍匐在山巅身经百战的猛虎,依然可以虎啸山林。 大辽部落甚多,势力驳杂,私下里谁也不服谁,可只要耶律洪基还存在一天,他们谁都不敢造次,谁也不行。 “尊敬的皇帝陛下!夏国那个疯女人,竟然敢如此无视我大辽,真是太嚣张了!请陛下下令发兵吧!我愿做先锋,只要五万兵马,不出三月便可踏平他们的王庭,活捉那女人回来扒光了游街示众!” “哼,皇帝陛下!您若让我做先锋,我只需两万兵马,一月内,将那梁氏擒来!” “我只需一万兵马即可!” …… 一时间一群身形彪悍的武将脸红脖子粗的争先恐后起身走出座位,跪地单手握拳按在左胸行礼请战。 “唔……” 耶律洪基看着踊跃请战的众将,微微颔首,一时间争论不休的嘈杂声音消失的无影无踪。 “都退下,回座吧!” 此话一出,众人不敢再多言一个字,纷纷起身,退回了座位。 耶律洪基的权威,不容质疑。 “此事,便到此为止!” 耶律洪基说完,目光扫视了一圈,见众人脸上都有疑惑不解之色,脸上飘过一抹失望,微微摇头,轻声解释道: “李崇进已亡故,夏国新皇登基,权利依旧掌控在梁氏手中。此番不过短短数日,她便悄无声息的铲除了异己,整肃了朝堂和军队。 这梁氏,虽是年轻女子,心思亦不可小觑。 即便夏人再不济,终究尚有数十万兵马,如今夏国百姓,受梁氏诱导,正是同仇敌忾,一心憎恨我大辽之时…… 此时若起了刀兵,即便能灭了夏,活捉了梁氏,我大辽也必将付出惨痛的代价! 自檀渊之盟以来,我大辽苦心经营百年的积累,少说也得消耗一半以上。 更重要的是,南边的大宋,百余年来,从未放弃夺回燕云十六州之心,甚至他们历代皇帝,都以灭我大辽为目标。 若段时间内无法灭了夏国…… 你们以为,大宋会袖手旁观么? 若他们兴兵来犯,又当如何? 好了!我们终究让他们死了个皇帝,他们割下我大辽使臣的双耳,又有何不可?行了,今日就到这里,都散了吧!散了吧!” 耶律洪基说完,神情略显疲惫的挥了挥手,众人纷纷行礼离去,只有左边第一个座位上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留了下来。 “皇爷爷!如今我大辽国力鼎盛,兵强马壮,即便同时与夏和大宋开战,也不怕他们吧?” 看着文臣武将都走光了,年轻人一脸不解,甚至面带不屑的门道。 此少年,正是耶律洪基的孙,耶律皇室正统的独苗,未来的辽天祚帝——耶律延禧。 “延禧……大辽是契丹人的,也是我耶律家的!我且问你,你认为现在我们最大的敌人是谁?” “皇爷爷,孙儿认为,我大辽最大的敌人便是西夏与大宋了!” “哎……你呀你!终究还是没有长大!” 耶律洪基看着下方尚显稚嫩的少年,眸子里闪过复杂的光芒。 日中,有哀伤,痛苦,悔恨。还有恨铁不成钢的失望。 “目前我大辽最大的敌人,并不在外,而是在内!” “在内?” 看到爷爷严肃的表情,耶律延禧一脸懵懂,他更加疑惑了,在他看来,大辽的威胁明明是南边的大宋,西南边的西夏王朝,至于最西南角接壤的高昌国,东南的高丽国压根儿就没有资格让大辽当做对手。 “我且问你,我大辽有多少人口?” “八百余万!” “又有多少部落?” “嗯……三十余部。” “那就是了!八百余万人里,有三百万汉人,这三十余部中,除了各院各宫,皇亲国戚的正统契丹部族外。还有女真等部落!你又知道他们有没有不臣之心?” “皇爷爷,您怕是多虑了,孙儿看来,只要有皇爷爷在,就是给他们胆子,他们也不敢有丝毫造次。您咳嗽一声,他们都要抖上三天的!” 耶律延禧无懈一顾的撇嘴说道。 “……我么……有我在,他们固然不敢造次,可我又又几年好活…… 唉~你如今已二十有四,我年幼时就与你曾祖上阵厮杀,二十岁,便是兵马大元帅,二十三岁,继皇帝位。 青宁九年,平息皇太叔,天下兵马大元帅耶律重元父子起兵反叛。 大康五年,耶律乙辛构陷你父叛乱,后派人将你父刺杀于狱中,又派人毒死你的生母。后又诬陷皇后与宫人私通,迫于压力,我无奈之下将她赐死。 后来我用两年时间,处心积虑,步步为营,于大康七年,才一举将耶律乙辛及其党羽铲除殆尽。 也正是因为我被权臣耶律乙辛蒙蔽,才使得妻儿离我而去,从那以后,我才信奉佛教,不惜大兴土木,只求心安。 和你说这些,平日里没人敢跟你提起的往事,只是想叫你看清楚,无论是耶律重元,还是耶律乙辛,都是我耶律一族,同根同祖之人,就连他们尚且如此,何况其他部族? 如今,我皇室一脉,仅剩你一个男丁。他日,我死后,你又如何能镇的住身边隐藏的虎豹豺狼? 你呀你……如何叫我放心?” 耶律洪基似乎真的是因年迈体衰,一下子说了这么多扎心往事,脸上极度疲倦再也掩饰不住,说完干脆闭上眼睛,冲着耶律延禧挥了挥手,靠在座椅中养神。 耶律延禧看到耶律洪基让他离去,又见他果真闭上了眼睛,偷偷冲着他吐了吐舌头,放轻脚步,快速离去。 三百一十八章 童贯的机会 耶律洪基睁着眼睛,靠在宽大的椅背上,仰首望着屋顶,一动也不动,整座大殿,死一般寂静。 此时的他,早已没了方才的霸气侧漏,眼神空洞,混浊,隐约透着的是无边的落寞,和悔恨。 人老了,很容易回忆过去,好的,坏的,威风的,落魄的,不管是睿智的风光的还是卑微愚蠢的自己。 往事的一幕幕,都恍如昨天才发生过一样。 每个人的回忆,都只属于自己。 一但对旁人讲起,就不是真实的自己了。 因为不管你愿或不愿,总会在不经意间或多或少的放大自己的光辉,隐藏自己的黑暗。 这似乎成了人的天性。 “观音……浚儿,朕错了……” 浑浊的老眼,两行热泪沿着他脸上的沟壑蔓延,七拐八拐,也没能滑落…… 只有他自己知道,方才对孙子讲自己的辉煌过去,是多么让他心痛,甚至是羞耻。 皇太子是死在耶律乙辛手里没错,他的皇后萧观音也是被耶律乙辛构陷,也没错。 但归根结底,还是他自己听信谗言,并没有谁逼他。 若不是他将自己的儿子打入天牢,那皇太子耶律浚就不会被耶律乙辛毒死在牢狱之中。 若不是他下旨逼的挚爱萧观音服毒自尽,那…… 可这世上没有如果,也没有若不是……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耶律洪基疯魔一般,身子颤抖的发出沙哑的笑声…所幸此时身边没人,不然一定会被他这模样吓死。 他在嘲笑自己,身为一国之君,却连自己的过去都不敢面对,连往事都不敢原原本本的和孙子提起。 是了,当年的知情者,如今早就化为尘埃……除了自己。 做了错事,迟早要付出代价…… 而今,自己感觉时日无多,而唯一的接班人耶律延禧,实在是……难承大统,大辽很可能,会葬送在他的手里。 他想通了,也明悟了,这大概就是他的报应。 为了弥补对儿子的愧疚,对孙子百般宠爱,最后却等于亲手毁了这个接班人。 说到底,大辽其实是葬送在自己手上,而他的孙子耶律延禧,刚好背了这个锅…… “罢了……此乃天意~” …… 大宋,朝堂之上,满朝文武,包括角色稍显苍白的赵煦,面颊上都带着些许笑容,虽然不多,却是发自内心的笑。 “陛下,西夏新皇登基,特派使臣前来通报,邀请我天朝前去观礼,更难得的是,此番他们还以臣属国的身份,给我大宋进献了上万宝马良驹和牛羊,百年间,还是首次,这当真可喜可贺呀!” 宰相章惇面带微笑,出班恭贺,底下的群臣,也是纷纷应和。 “呵呵,章相公,你是老眼昏花还是耳朵染疾了?人家使臣可是说的清楚,此番少来邀请我们前去观礼是真,可那些牛羊马匹,可不是给我们大宋的,而是给西门庆的!” 一片祥和的气氛中,曾布冷不丁的冷笑两声,站了出来。 “曾布!你此话何意?西门庆难道不是我大宋子民?且不说,先前的大胜,的的确确是西门庆的功绩。 西夏人惧怕他,岂不是合情合理?” 章惇还没回话,身后性格古板率真的许将就站出来指着曾布怒斥。 “嗯,许相公言之有理!西门庆是我大宋子民,夏人给他送礼,也就相当于给我大宋送礼! 陛下您想啊,一个国家,给我大宋一个子民送礼,岂不是比直接送给大宋或陛下更有排面?” 蔡汴呵呵一笑,顺着许将的话向赵煦恭维道。 “可不嘛,陛下,这西门庆就是大宋的子民,送他的,也是送大宋的嘛!” 韩忠彦也不甘寂寞的帮腔替西门庆说话。 谁都知道,西夏此番借着邀请大宋前去参加他们新皇登基大典为由,拿着送给西门庆为名的上万头牲畜的礼物,来给大宋上眼药。 说白了,若按照正常的剧本发展,这就是借刀杀人之计,皇帝一发怒,一道圣旨杀了西门庆都是应该。 西门庆被免官一事,必定逃不过西夏人在大宋的密探们的耳目,毕竟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试想一下,西夏绝口不提给大宋送礼,却在国书上明明白白的写着,这礼物是送给西门庆个人的。 那岂不是说,在他们眼里,整个大宋,只有一个西门庆? 皇帝的颜面何在?满朝文武的颜面何在? 这不仅是借刀杀人,还是人人都能出刀的捧杀。 “几位,你们这么说,莫非是拿了西门庆什么好处不成?是,西门庆是打了胜仗不假,可没了他西门庆,还有章帅,还有西北数十万兵马在,就打不了胜仗了么?他不过是赶上了好时机罢了! 再者说,谁都知道,如今的西门庆无官无职,除了陛下仁慈,给他留了个侯爵爵位,他不过是赋闲在家的一届商贾。 你说,夏人在国书上给一个难登大雅之堂的商人送礼,这不是蔑视我们的陛下,嘲笑我们大宋无人么?” “曾布!你休要危言耸听!胡乱撺掇,信口雌黄!” “曾布!老夫问你,居心何在!” “陛下!这曾布分明就是不安好心!诋毁污蔑有功之臣!” …… 一时间,两方派系炒作一团,大殿上顿时一片喧哗之声,像极了菜市场讨价还价的百姓商贩。 “肃静~肃静!” 看到赵煦神色不对,立在一旁的王贵连忙大声喝止。 待百官安静下来,赵煦才调整了下自己的情绪,挤出几分微笑: “行了!都别吵了!如此小事,竟也值得你们争辩?这区区万余头牲畜,莫说朕的大宋看不在眼里,即便是西门庆,也是看不在眼里的! 这样吧!朕做主,这些牲畜就不给西门庆了!朕就扣下了!嗯,今日在此的诸位爱卿,每人赏赐一匹骏马,一牛一羊! 剩下的骏马,送到禁军使用,牛羊嘛,就派发给受灾之地的百姓,助他们早日恢复生产,度过难关! 此事,就到此为止吧!” 赵煦话音刚落,众人纷纷高呼“陛下圣明!”。 章惇等人笑逐颜开,曾布等人虽然对此结果有些失望,不过也不好在说什么。 毕竟,如今西门庆已经构不成威胁,要不要他的命,也不急于一时。 “好了,众爱卿,你们来商讨一下,派何人前去西夏观礼合适?” “陛下,我大宋作为天朝上国,而西夏是臣,他们的君主顶多与我大宋的王爵平起平坐。 理应选一位王爷前去!但是……谁都知道,西夏这位新皇不过是个不懂事的孩童傀儡,大权终究掌握在梁氏手中。 再者,此番西夏不怀好意,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们也不能不有所表示~ 依臣之见,就派一位宫里的内官前去即可!” “哈哈哈哈!章相公,果真好计谋!” 听了章惇的意见,众人忍不住拍手称赞,就连向来唱反调的曾布一派,也突然间变得同仇敌忾起来,便是赞同。 章惇在对外方面,一向态度强硬,深得王安石真传,他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要打西夏的脸。 你西夏不是新皇帝登基么?我大宋不派王爷,也不派宰相和大臣,就派一个太监前去,看你能怎样~ “哈哈哈哈,众爱卿难得意见统一,朕心甚藯!王贵,宫里的内监都归你统管,你来推荐一位吧~” 赵煦哈哈一笑,看向了王贵。 “陛下,说起来,还真有个恰当人选~” “哦?是何人?快快说来!” “此人唤作童贯,也是个入宫多年的老人儿了,此人善于察言观色,聪明伶俐,生的正派稳重,还颇有几分胆识。此前还曾随西门侯爷一道随军去过西北。” 听赵煦让他推荐人选,王贵根本不用思考,直接就报出了童贯的名字。 其实,自从知道了童贯和西门庆关系亲近,他一直想找机会提拔童贯,可是,童贯本身职位就已经没的提拔了,如今在宫里这些宫女太监中间,除了他王贵最大,再往下就是分管各部门的主理太监和女官,而童贯,就是那等级别。 太监本来就出头难,还时常被朝中大臣看不起,想要飞黄腾达,不太可能,想要真正让人尊敬,也只能是皇帝身边的体力人,说白了,就王贵现在所处的一个位置而已。 要不然,就是去抢武将们的饭碗,带兵打仗,冲锋陷阵去。 说起来,比起历朝历代,大宋的宦官们,是品阶地位最低的,宋代的宦官也没有惑乱朝纲的,同时,也是历史上名留青史最多的。 宋代青史留名的太监多大四十三人,其中统兵打仗的,就有二十七人之多。 最有名的宦官大将,如太宗朝的窦氏兄弟,仁宗朝的李宪,都是难得的名将。 当然,这一切,和宋代皇帝不太信任武将有直接的关系。 也正因为大宋重文轻武,同级别的武将总要比文臣矮一头,才给了宦官抢武将饭碗的机会。 “哦?你这么一说,朕道是有些印象!好,既然如此,此番就让这童贯前去吧!” …… 此时的童贯正在自己的房间看书,猛然间打了个喷嚏,他忍不住起身看看窗外,心中琢磨,不知又是何人在念叨他,更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三百一十九章 又一个叔叔 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的。 为了出人头地,童贯准备了二十年。 有人说,一个成功的人,不在于你的得到了多少财富,鲜花和掌声。 而在于你能承受多少苦难,寂寞和孤独。 得到身为大宋代表,出使西夏新皇登基大典的重任,童贯很开心,却也很平静。 因为他知道,机会也是两面性的,它不只代表着成功,还代表风险。 机会越大,风险就越大。 一个本不该落在自己肩头上的重任,却落在自己肩头了,自己不是王爷,也并非宰相,只是一个黄宫里夹了二十年尾巴,小心翼翼做人,谨谨慎慎做事的内监。 如今,竟可以代表整个大宋了? 自己就这么去西夏了,去参加人家的新皇登基大典?和各国的王公大臣坐在一起? 风光么?风光! 凶险么?凶险! 传闻,西夏的梁太后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大宋派自己一个小小宦官过去……简直与打脸无异。 说不得会被那女人大卸八块,装进盒子里送回来,然后呢?宋夏之间怕难免又是一场战争。 “呵呵……难道真的是上了年纪,就患得患失,瞻前顾后了么?” 童贯看了看铜镜中自己的面容,摸了摸脸颊的胡须,自嘲一笑。 “呵……童贯啊童贯,你苟且二十载,补不就图个出人头地,富贵荣华么?倘若此次一去不回,即便引起一场战争,也能青史留名吧?此生足矣!” 正在这时,外头走廊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由远及近,转眼到了门口。 “童监事,王公叫小的知会您到他那去一趟~” 一个小黄门在门口探着脑袋笑道,他口中的王公,自然是宫里最大的太监王贵了。 “知道了,你先回去向王公复命,我这就过去!” 童贯客气的说了一声,看小黄门离去复命,才转身对着镜子,整理了下衣冠,又从水盆中沾了些清水,捋了捋胡须。 这是多年养成的习惯,在宫里当差,更要注重仪容仪表,因为那不仅代表着他们个人,更代表着皇家的体面。 王贵召唤,童贯万万不敢耽搁,带上门,疾步赶了过去。 “王公,您找我,不知有何吩咐?” 来到王贵住处,童贯恭敬施了一礼。 “呵呵,来了?坐吧!” 王贵看了看眼前恭恭敬敬,穿戴整齐,一丝不苟的童贯,脸上浮现出灿烂亲切的笑容,像一朵菊花绽放。 同时也在心中感叹不已,如此人才,为何自己以前却不曾重视呢?还是西门侯爷眼光毒辣啊,不过,好在自己现在重视也不算晚。 “童贯,咱家叫你来,没别的事情,只为给你道喜,此番你代表大宋出使西夏,这是光宗耀祖的大好事,若非咱家得侍奉陛下走不开,那是铁定要与你争一争的~” 看到童贯落座,王贵笑着打趣道。 他的话有真也有假,童贯这个差事,的确让他有些羡慕,可他这把年纪,功名利禄看的要淡很多,再加上,皇帝身边需要他这样的体己人,的确是走不开。 “呵呵,王公说笑了,若您当真有意,哪里轮得到小人?小人可听说了,这份差事之所以给我,全凭王公在朝堂之上,在陛下面前为我美言。小人对王公的提携之恩,没齿难忘!” “哈哈哈哈,你这个嘴呀,当真是会说话,如此一来,我便放心了! 童贯,实话告诉你,这次于你而言是个机会,但是,其中也有莫大的凶险!西你之聪慧,想必已经揣摩出来了~” “王公提醒的是,不瞒您说,对于这次西夏之行,小人已经抱着必死之心了!为了大宋的威仪,我童贯死而无憾!” 童贯说这话时,神情严肃,目光坦荡,倒是真心话。 “哎?如何能这么想?那西夏梁太后固然狠辣,可也多半不会在新皇登基大典上杀你,毕竟,是她们不怀好意在先! 何况,西门侯爷大胜至今不过数月,想来西夏三五年内没有再战的能力。 此番你去,梁太后最多设法刁难于你,落一落我大宋的面子,你小心应对便是! 这个度,你可要把握好,不能辱没的我大宋的天威,又不能得罪西夏太狠。” 王贵交代起来,也是一脸严肃,止不住从座位上起身,踱了几步到童贯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 “王公叮嘱的是,童贯谨记在心,小叔曾对我嘱咐过,凡事要做最坏的打算!我想,此次前去西夏,最坏的结局就是我身死他乡,不会比这更坏的了。 无论如何,我会保住大宋的颜面!” 童贯说道动情,双眼通红,泛起泪光。 “好!若你平安回来,便是大宋的功臣!同时,也是咱们这些内监的功臣!到时咱家亲自为你接风! 你刚才说的小叔,可是西门侯爷?” “正是!” “呵呵,若我记得不错的话,你应是开封人士,而你也比西门侯爷年长甚多,这其中可有何缘由?” 王贵心中好奇又好笑,觉得眼前这童贯越发让他看不懂了。 平时做事谨小慎微,对自己恭恭敬敬,对待国家大事又丝毫不含糊,视死如归,如今却又管年纪可以做他儿子的西门庆叫叔叔,着实有趣的紧。 “呵呵,王公与我那小叔相交甚笃,我就不蛮您了,其实,这称谓是随苏学士叫的~” “苏学士?” 王贵疑惑了,大宋人人皆知,苏学士一般代表苏轼,小苏学士代表苏辙,可这和苏轼又有什么关系呢? “额,其实……是这么这么回事……” 童贯将自己的身世一五一十的给王贵讲述了一遍,听得王贵那嘴巴是越长越大,眼睛瞪的越来越大,稍不小心甚至都有掉到地上的可能。 “你……咳咳,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嘶……万万没想到哇…想不到你竟然是……是苏学士之子?” 王贵说到最后,还忍不住暂停一下,小心看了看门外,将手掩在嘴边,声音降低到最小,生怕被旁人听了去。 他是聪明人,知道这事情不可乱说,毕竟童贯自己都没与苏学士相认。 苏学士是谁?那是名满天下的大家,当得上当今天下文人之首。 童贯又是谁?那是宫里一个太监…… 若传扬出去,苏学士岂不被天下文人诟病耻笑? 不过……这个消息,当真是太……太太太太劲爆了。 “呵呵……那啥,既然如此,此时咱家定然会为你保密!” “如此,小人谢过王公了!” “哎?以后不许小人小人的,不管是苏学士的关系,还是西门侯爷的关系,即便是宫里的这份情谊,你也不能如此生分了,我年纪与苏学士相差不大,同样与西门侯爷兄弟相称,你我以后大可叔侄相称嘛! 在外头,有你西门叔父,在宫里有你王叔父,保你不受任何人的委屈!” “是,小侄见过王叔父!” 童贯何等聪明,未等王贵话音落地,他连忙起身,深鞠一躬。 “哈哈哈,好侄儿,快快起身!距你去西夏还有三五日,稳妥之见,你不妨去一趟山东阳谷!” 王贵将童贯扶起,拍着他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 “哦?叔父的意思是……找我……” “对!找你小叔,西门侯爷一趟!” 王贵神秘一笑,似是胸有成竹。 三百二十章 落寞的帝王 “官家!该吃药了~” 王贵端着精致的木托盘,来到了赵煦的书桌旁。 托盘上放置着一只小碗,里头的药汤徐徐散发着热气,一股浓烈的中药味随之弥漫。 小碗旁边是一只小碟子,上头有一块蔗糖腌制的陈皮,还有一粒冰糖。 赵煦伸手拿起小碗,熟练的将汤药一饮而尽,口中剧烈的苦楚让他眉头微皱,牙关紧咬。 “官家!” 王贵心头一紧,紧忙将小碟奉上。 赵煦拿起陈皮含在嘴里,润了润舌头,将之吐出,又捏起冰糖放进口中,含化了起来。 看到他眉头逐渐舒展,王贵松了口气。 这样的赵煦,让他心疼。 官家又瘦了…… 本就清瘦的身躯,如今……像极了后花园的竹子,似乎只要一阵风吹来,就能让他摇晃半晌似的。 脸上的肉越来越少,颧骨越来越高,面容一天天憔悴,难道…… 当真如西门侯爷所说,时日无多么? “王伴伴,你是不是也认为,朕该迁怒于西门庆?” “这……官家,卑职不敢妄言~” “行了行了~朕知道,你与西门庆相交甚笃~他是大宋的功臣,朕怎么会怪罪他呢~” 王贵默不作声,这个话,不好接,也不敢接。 “今天!朕高兴!朕高兴啊~西夏人的那点小伎俩,连三岁孩童都瞒不住! 给西门庆送礼,呵呵,越是如此,就越说明他们对西门庆的畏惧! 张楶在西北与他们对峙这么些年,何曾见他们对章楶有如此畏惧过?” 看赵煦这么说,又察言观色一番,王贵确定他说的是真心话,也确定他的的确确没有生气,这才接了一句: “官家所言极是~” 从小看着赵煦长大,日夜陪伴其左右,若说大宋何人最熟悉,最了解哲宗,非王贵莫属。 “西门庆的话,朕……有些信了!” 王贵心中一颤,又不敢说话了~ 西门庆的话?西门庆的哪句话?官家活不过三年? “当初,西门庆初次与朕相见,就与朕说……他可为朕保大宋百年太平! 当时,朕并为当真,只当他是年轻,初生牛犊~可奇怪的是,朕并未生他的气。 第一次见他,朕便觉得他与常人不同~ 或许,一切都是天意~或许,正是他的狂言,勾起了朕心中埋藏的执念~ 兴许,他真能做到呢? 他能打的西夏臣服,兴许…也能为朕拿回燕云十六州呢? 王伴伴!你说,他能么?” 赵煦突如其来的发问,让王贵有些招架不住,甚至他都吃不准官家这是在自言自语,还是真想听他的答案? 可看到赵煦那一脸的希冀,王贵心中一酸,眼泪夺眶而出。 “能!官家,大宋有官家在,又有西门侯爷这等绝世将才,定然能拿回本属于大宋的土地!和子民!” “说的好!朕也相信!王伴伴,去!给朕拿酒来!” “官家…” 王贵双手颤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御医可是千叮万嘱过,今后一定不让官家饮酒,他若不劝阻,岂不是在害官家? “去拿吧~今天朕高兴~嗯,朕答应你,只喝一杯~” 不动!王贵将头埋的更低了,前额几乎贴住了地毯,假装听不到,假装听不懂~ “唉,朕的身体朕心中有数!说只饮一杯,就只饮一杯,绝不多饮! 王伴伴~朕可是喝一杯,就少一杯啊~以后不知还能再喝上几杯了……” “……是!” 王贵泪水夺眶而出,站起身退出御书房,一路小跑,亲自去取酒去了。 “唉……朕不贪心,若朕有生之年,能亲见大宋重得燕云,此生无憾!” 隔着轩窗,看向窗外迷蒙的天空,赵煦独自叹息~ 一代帝王,几多落寞? 恐怕也只有身在其位,才能真的懂~ …… 不多时,王贵端着只酒壶走了进来,旁边放着一只小巧的玉杯,这杯子,比正常的小号酒杯,还要小上一半来。 “是您说一杯的,喝几杯您说了算,杯子大小,我说了算!” 王贵心中如是想道。 “哈哈哈哈哈~王伴伴!你一把年纪,怎又学这些花花肠子!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看来,你和西门庆走太近了,也学坏了!” 赵煦看到王贵返回,早就耐不住馋虫,迫不及待伸手去拿酒杯,一眼看见那小小的玉杯,竟给气乐了。 没办法!喝一杯是自己打了包票的,如今也不好在说什么~ 王贵觍着老脸,嘿嘿一笑,哲宗的挖苦,他只当没听见,双手捧起酒壶小心翼翼的倒了一杯,倒的很满,却一滴也未洒出来。 “啊……” 赵煦端起酒杯闻了闻,一脸沉醉,将酒一股脑倒入口中,含在嘴里,品味了许久,才舍得咽下~ 随后衬王贵不备,一把夺过酒壶,掀开盖子就往嘴里倾倒…… 这回王贵一脸淡定,没有丝毫着急忙慌的样子,也没有丝毫劝阻的动作。 “嗯?哼!好你个王贵!当真无耻之尤!” 赵煦恼羞成怒,举起酒壶就要砸,再一看,王贵早已经跑出了门外。 咋回事? 王贵何其聪明,早就备了后手,先前去拿酒时,就已经反复测量好了。 酒壶里的酒,只能倒那一小杯,一滴不多,一滴不少。 方才赵煦一把夺过酒壶,仰头张嘴在那倒了半天,愣是没有一滴酒洒落…… 这叫他如何不气…… 看着王贵落荒而逃的灵活身影,再看看手里空荡荡的酒壶,愣了半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若满朝文武,都能像王贵这般体己,夏辽之流,又算得了什么? …… 两日后,山东,阳谷。 “小叔~小叔!” “唉?童贯!你怎么来了?” 西门庆刚从府中迈步而出,正要上马,突听远处传来熟悉久违的呼喊。本来还以为是幻听,没成想回头一瞧,果真是童贯这厮,不禁大感意外。 “小叔!您这是要出去?侄儿来的不巧了~” 童贯催马来到近前,翻身下马,躬身施礼,再见到西门庆,他也极为开心。 “哈哈,无妨,我正要去狩猎!你来的正好!你若累了,就在府中歇息等我回来!若是不累,便随我同去!” “不累不累!愿与小叔同去!” “好!那走着!实话告诉你,你今日,可有口福了!” 西门庆见他确实不怎么疲惫,也没多客套,翻身上马,帅先冲了出去。 身后杨再兴和几个见过童贯的亲兵,和童贯点头致意,未曾多说,个个翻身上马,朝西门庆追了过去。 童贯吩咐了雇佣来的两个车夫,将带来的礼物运进府中,也上马跟了上去。 三百二十一章 野炊 眼看就要入夏,天气开始逐渐热了起来,这并不是个适合打猎的时节。 西门庆之所以说打猎,实际上是想试枪,也顺便赶在炎热真正到来之前出来溜溜,搞个野炊,和即将溜走的春天来一场告别。 这回他玩儿的,不是他的那把scar,而且地地道道大宋王朝出品,集诸多能工巧匠纯手工打造的第一支火枪。 这是工匠们花费了大半月的时间,根据西门庆的那张图纸制造出来的。 虽然,经过西门庆极致改良,构造并不复杂,可其中的原理和工艺细节,也着实难倒了那些工匠。 使得西门庆这些日子,时不时就得给他们上课,普及火枪的原理。 对西门庆来说,这些知识闲得微不足道,即便任何一个二十一世纪的人看来,这玩意儿就是烧火棍,落后无比。 可对大宋工匠们来说,这可是从无到有,开天辟地的新产物。 就好比清朝的慈禧老佛爷,在建成第一条铁路的时候,还请各国公使观赏八旗兵们拉火车呢,洋人看的目瞪口呆,哈哈大笑,她压根儿就没意识到自己出丑了。 你能说她没见过世面?当然不能。 一行人出了阳谷县,走出十余里,寻的一片荒无人烟的树林子,纷纷下马。 西门庆接过杨再兴递来的火枪,拿在手中摸索一番。 即便他曾经对一千年后的尖端武器熟悉无比,即便他背上还背着scar,可此时手里握着这沉甸甸的火枪,心中依旧无比激动。 这年头,有了这玩意儿,日后但凡做到批量生产,那就直接将大宋的武力值提升数个登记。 说地表无敌,也毫不夸张。 摸索半天,他从怀中摸出个小布包,从中取出火药管,放到扳机上头的药仓里,推进去,又仔细检查了撞针和打火石,一切无误,方才举枪瞄准,对准了二十多米外的一颗歪脖柳树。 杨再兴等人站在他身后踮着脚尖,探着脑袋观瞧。 一旁的童贯有样学样,好奇的像个宝宝。 其实,他是最无辜,最懵逼的一个,他压根儿就不知道众人这是在瞅啥,也不知道西门庆手里举着个黑色的,造型怪异的铁棍在做什么… “碰!” 一声闷响过后,枪口认出火焰,随后枪口冒出缕缕白烟,一股子火药味儿在空气中弥漫。 树林子里扑棱棱一阵风吹草动,大量的鸟类冲天而起,飞向西面八方。 而远处的树干“噼啪”一声,除了西门庆,谁都没有注意。 因为他们的目光依旧集中在西门庆的手中。 而童贯,被突如其来的响声给震懵了,还没缓过神来。 他心中直纳闷,新门庆光天化日,非年非节的在点啥子炮仗。 “嗯,精准度还行,后坐力稍微大了点儿,伤身还是有点过重了,回去还要进行改良。” 没理会众人径直朝那碗口粗细的柳树走了过去。 树干上一个拇指粗细的孔洞,周边还有些许裂纹,表面的干树皮崩掉了巴掌大的一片。 伸出一根手指往里探了探,并没有见底。 绕到舒后头看了一眼,发现后也有鸡蛋大小的一片树皮崩落,很明显,铁弹并未直接将树干击穿。 伸手折断一根树枝,再次插入洞口比划了一下,拿出来一看,铁弹射入树干约莫有十二厘米左右。 如此威力,让他十分满意,即便是军中号称防御最强的明光铠的护心镜,怕也无法抵挡。 直至此时,小跑过来的众人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再兴,你们几个从这里把树给砍了。” “得令!” 西门庆大手一挥,杨再兴等人抽出腰间的横刀,轮流砍树,一根烟的功夫,整个树冠从弹孔处折断,倒在地上。 “我滴个乖乖!这力道,即便俺用横刀全力一击,也难以企及~” “嘶~~~” 众人看着柳树的断口处,一枚明晃晃的铁弹子牢牢镶嵌其中,忍不住心中震撼,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童贯倒吸一口凉气,脸色煞白。 毕竟,他可能见过这个,他的眼睛更是没有捕捉到铁弹子的运动轨迹。 此时他只想说,我是谁!?!我在哪!?那是啥?!! “来,你试试!” 西门庆将火枪递给杨再兴,几乎是手把手的教他如何操作。 “首…长,我,打哪儿啊?” “深呼吸!手端平了,拿稳了!腰杆子挺直了! 你就往那里打!不用想打哪一颗,打到哪儿算哪儿!” “哦…哦!” “扣手指!” “哦,好的!” “砰!” …… …… !!! 刚才发生了什么?我是谁?我在哪儿? 沉甸甸的火枪,强大的后坐力,使得杨再兴一个趔趄,向后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形。 可是那一枪打到了何处,他就不知道了,因为紧张的他扣动扳机的时候,下意识的闭上了双眼。 按理说,以他的身板儿,那点后坐力不至于让他如此狼狈,盖因他听了西门庆的话,将力道都用在了双臂上,用来稳定火枪了,下盘反倒没了力气。 “额~” 西门庆在一旁看的真切,可正因为看的真切,才让他有些目瞪口呆~ “首长,我……打的不好么?” “呵呵,好!很好!去把你的战利品捡回来吧~” 西门庆朝数十米外的一个方向指了指。 他有些无语,刚才杨再兴放的那一枪,因后坐力使得枪管对向了天空。 好巧不巧的是,一只硕大的野鸟从天空掠过,被铁弹子撞了个正着~ “嘎?这……这是俺打下来的?” 杨再兴一溜烟儿跑了个来回,手中拎着还在无意识抽搐,身上滴血血的野鸟,支支吾吾的问道。 “是你打的~” 西门庆用肯定的语气说道,看向他的眼神里,充满了鼓励和赞赏~ “可是……首长~俺,俺刚才是闭着眼打的…俺根本没看见它~~打的也不是它……俺不是故意的~” 杨再兴是个实诚人,不是自己的功,他绝不会抢,不是自己的锅,也绝不会背…… “嗯,我知道!所以,这就叫瞎猫碰上个死耗子~” “是吧?首长,你可吓死俺了,俺还以为,这家伙,会自己挑目标打呢~要是那样的话,日后上了战场,咱们岂不是闭着眼睛都能杀敌~” “滚一边儿去,长的不咋滴,想的还挺美!!” “嘿嘿嘿……” 看到杨再兴挨了西门庆一脑瓜,并且挠着头嘿嘿傻笑,众人也都乐了。 “小叔…敢问这…这…此乃何物啊?” 此时,刚放开捂着耳朵的双手的童贯,凑到近前,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火枪!” 火枪么?这名字还真是贴切啊~会喷火的长枪,可不就是火枪嘛~ “来一发!” “不不不,我不敢~” 看到西门庆招呼,童贯连连摆手,他这几天正满腹心事,因为去西夏之事,夜夜失眠,精神病不怎么好。 刚才听了两次响动,了把他吓得不轻。 “没事儿!今天大家都有份儿,每人来一发!” 来一发……西门庆感觉自己说的话哪里有点不对,,转而一想,似乎也没啥不对的。 随后,众人有样学样,每人打了一发,不知他们是何感想,反正西门庆挺开心。 解下背上的scar,带人骑马在林子里兜了一圈,打了几只野兔,几只野鸡野鸭子,加上刚才的鸟儿,野炊的食物,便有了着落。 三百二十二章 叔侄夜谈 是夜,酒足饭饱之后,西门庆和童贯两人对坐喝茶。 “说吧~你此番前来,必是有事。” “嘿嘿,一切都瞒不过小叔~是这么回事儿~” 看到西门庆直接问了,童贯也不在扭捏,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前因后果以及他的来意讲了一遍。 “哦?你是说,此番西夏人送来的马匹牛羊,是送给我的?” “千真万确!不过,小叔,这西夏人明显是不怀好意,分明是要置你于死地啊~好在陛下信任您,朝堂上还有章、蔡、许、韩几位相公帮衬。” “呵呵,不管他们是何居心,总之,这礼物是给我的不是么?官家竟然将人家我的礼物给分了~ 过分了,过分了啊~ 这样,你回去转告王贵,让他转告官家,就说,这上万头牛羊马匹,就折合七十万两银子,算上官家之前欠我的三十万两,凑个整数,问官家合适还我。” “噗…咳咳咳~这……小叔,您是认真的嘛?” 听西门说这么讲,王贵一口茶喷了出来,狼狈的问道。 心里说,小叔喂,您心可真够大的嘿~什么时候了,还想着给官家讨银子~ 万一惹怒了官家,那可如何是好哟~ “当然是真的!一百万两,可不是个小数目啊~” 还有啊,西夏送的牛,那可是正宗的青海牦牛……肉啊~着实可惜~ 后半句,西门庆也只能在心里说说…… “咳……小叔,要不,还是别了吧?毕竟,欠您钱的,那可是官家啊~圣人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不是~小叔家大业大,犯不着得罪官家~满朝文武,多少人做梦都想让官家欠他们钱呢,可官家偏偏还不可以欠他们不是~” … 童贯看西门庆不依不挠,赶忙像哄小孩似的连哄带劝,生怕西门庆一根筋,自己没办法交代。 难不成,当真要看着小叔找官家讨债? “唉,行了行了,你喝口茶歇会儿吧! 童贯呐~王贵在我面前多次提起,说你聪明伶俐,一点就透。今天你怎么就犯起糊涂了~” 西门庆看童贯劝起他来没完没了,苦笑一声挥手打断他,虽然他心里清楚,童贯是为他着想。 “小叔,您…此话怎讲啊?还行请小叔指点。” “童贯,我问你,我先前在西北杀退西夏人,可算是为大宋立了功?” “此乃天大功劳!” “嗯,那我立了大功,官家却免了我的一切官职,你说我冤不冤?” “冤!千古奇冤!小叔,不瞒您说,时至今日,小侄想起您的遭遇,就忍不住黯然神伤,每每思之,就忍不了落泪~为您抱不平~” 童贯说着,似乎又要抬起袖子抹泪~看的西门庆满是无奈… 太监当真个个多愁善感嘛?那老王贵也是,说流眼泪就流眼泪。 “行了行了!你够了啊~少在我面前哭哭啼啼的~ 你觉得我冤屈,我也觉得我冤屈,再加上如今,西夏人送我礼物,又被陛下和满朝文武分了去,我岂不是更冤?” “这……是冤!” “这就对了!可你我觉得我冤,那不行!得让官家知道我冤!被人欺负到这份上,我连一句冤都不能喊了么? 那样只会有一个结果!” “小叔的意思是……” 王贵听西门庆说着,也感觉有道理,不禁也开始用脑子思考起来。 “结果就是,不希望看到我好过的人会认为我是个好欺负的冤大头! 而官家,会怎么想?” “怎么想?” 王贵忍不住问道。 “我也不知道~圣心难测啊~” “那小叔的意思是……您借着这个机会,故意喊冤?” “嗯!正式如此!那点儿银子,我还不放在眼里,我只想给官家一个态度!我冤!” “小叔高明!童贯,受教了!” 童贯沉默一会儿,猛然起身,对着西门庆深深一躬。 “好了好了,坐下吧,你的来意我也知道了,说吧,此番去西夏,你打算,让我如何帮你?” 西门庆没好气的摆摆手,让童贯坐下,这童贯,别的都挺好,唯独动不动就拍马屁这点,让人别扭。 不过,能把马匹拍的情真意切,那也是本事,还挺叫人舒服的其实。 “咳……小侄想,借样东西~” “嗯,借东西?你让我猜一下…… 可是轰天雷?” “神了!小叔您真乃神人也!小侄还没说,您就知道了~小侄正是想向您讨几颗轰天雷,一并带去西夏。” … “所以,你是想,用他们来震慑西夏人?” “正是如此!想必小叔也知道,官家派我一个小小内官作为大宋使者,分明就是要打西夏人的脸。 西夏人又不傻,那梁太后更是心狠手辣,万一她恼羞成怒,故意刁难于我,我断然不能妥协! 更不能堕了我大宋的颜面~” 童贯说道大宋颜面,一脸正气,看的西门庆都觉得眼前的童贯形象高大了不少,还发光那种。 “你若说不错,但是,你莫要把梁太后想的太简单了。 她身为女子,却能一手把持西夏多年,专行独断,可并不好对付。 届时她若存心要你姓名,就凭几颗轰天雷,怕救不了你啊~” 看着童贯一脸坚定,西门庆语重心长的说。 “所以,小侄想好了!若一切顺利,小侄便把这轰天雷,作为小叔给西夏的回礼引爆! 届时参与他们新皇登基的各国使节,都会受到大宋的震慑。 若他们当真要置我于死地,那我就连同自己一起炸了,要是能有机会把梁太后和他们的新皇帝同归于尽,那小侄也算不辱使命了!” “童贯,我得以茶代酒,敬你一杯!放心吧!你此去,定会平安无事!” 此时西门庆能明显感受到眼前的童贯身上的家国情怀是何等的真诚。 宁愿身死也不愿让他国坠了大宋的名声,是条汉子。 西门庆不禁想起,正史上,童贯的确代表大宋出使过夏辽等国。而且还从西夏手中夺得纵深千里的河西走廊呢。 所以,或许这次出使西夏便是童贯命运的转折点吧,若果真如此,那他断然不会有事。 然而,西门庆却忽略了,其实童贯真正的转折点,是从认识他西门庆开始~ 三百二十三章 袍泽之谊 童贯走了,他是带着笑容走的,来时的忧虑,早已烟消云散一扫而空。 他出城半个时辰之后,一个百来人的马队,也出了城。 这些人个个身影魁梧,目光锐利,身着颜色统一的衣袍,腰间挂着锦衣卫制式的横刀和轻弩。 …… “端王殿下,请回吧,官家说了,任何人也不见~” 内宫宫门外,王贵脸上满是歉意的微笑,朝赵佶练练抱拳躬身。 “王公公,烦劳您再去替我禀报一回,就说我有要事面见皇兄。” 被拒绝的赵佶脸上满是焦急,咬咬牙,再次央求道。 “这……殿下,那老奴就再去跟官家请示,这是最后一次了~官家见或不见,还请殿下莫再难为老奴~” “如此,便多谢王公公了!” 看着王贵再次折返,赵佶松了口气,但眉宇之间的担忧却更浓了几分。 打梁山泊秘密回京之后,他通过荆无涯的帮助,暗中查访了数日,却没得到半点蛛丝马迹。 即便他心里比谁都清楚,是什么人要害他。 可那人论起实力,比他还要强大,即便和皇帝的关系,也比他还要亲近几分。 这样的对手,别说没有真凭实据,即便有,也没必胜的把握。 因为他知道,皇帝的身体不好,且日夜为国操劳,日理万机。如今却要为赵家的权利争斗给皇兄添乱,让他左右为难,赵佶实在于心不忍。 他此番前来,其实是想向皇帝讨一份差事,代表大宋出使西夏,然后再出使辽国,大理,高丽,东瀛等国。 为的就是远离皇权中心,远离争斗的漩涡,同时,自己也能趁机游山玩水,散散心什么的。 这个决定是他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 他没敢把这个想法告诉西门庆,他怕西门庆对他失望,因为当初是他自己信誓旦旦的跟西门庆说,自己要为天下百姓,为赵家的江山争一争的。 如今,想要放弃的也是自己,他怕西门庆当他是扶不起的阿斗。 所以,他决定先做了再说,日后再与西门庆解释自己的苦衷。 宫门再次打开,王贵又走了出来: “殿下,您请回吧,官家不见~” “如此,多谢王公公了,我这便离去~” 赵佶愣了愣,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挤出个牵强的笑意,冲王贵拱了拱手,转身就要离去。 “殿下留步!拿来~” 王贵看着赵佶有些失魂落魄的背影,也有些于心不忍,突然想起什么,出声叫住了他,又伸手从身后的小黄门手中接过一个普普通通,还有些破旧的竹篮。 “王公公~还有何事?” 赵佶下意识回头。 “殿下,这是官家吩咐老奴带给您的~” 王贵说着,双手将竹篮递了上来。 赵佶下意识接过。 “殿下走好~” 王贵没等赵佶再问,转身离去。 赵佶张了张嘴,看了再次关闭的朱红色大门,久久无语。 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竹篮,眼睛颤抖几下,逐渐湿润。 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来到自己的马车旁,坐了上去。 待马车开动,他才又拿起篮子放在自己的膝盖上,颤抖着手掀开了上头蒙着的一层布。 篮子里有几个造型普通的陶瓷碗,与寻常宫女太监吃饭用的一般无二。 碗里放着几样普普通通的点心…… 赵佶拿起一个放到嘴边咬了一口。 眼泪再也控制不住,顺着脸颊流淌了下来…… 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多年前的场景… “皇兄!我在这儿呢!” “皇弟快来!我带了好吃的!饿了吧?” “嗯!” “给!这个好吃!是我从御膳房偷得!你尝尝!” “皇兄你先吃!” “这还有呢!快吃吧!” “嗯……” “好吃么?” “好吃!” “好吃下回我再去偷~” “皇兄,你不是皇帝么?为什么还要偷?” “嘘!有人来了!快躲起来!” 空旷,昏暗的大殿里,两个七八岁的孩童,躲在一处案几下面,围着一个竹篮,手里捧着好点狼吞虎咽的吃着,还不时的留意着殿外的动静。 一个是赵煦,一个是赵佶~ “皇兄,这是在告诉我,一切都没变么?只是没想到,多年过去,这篮子,他还留着。 皇兄不见我,定然是有他的不得已吧~ 我却是不该再给他添乱的~” 赵佶将咬了一口的糕点放回篮子,双手摩挲着竹篮,就如同年幼的孩童在摸索着心爱的玩具。 “官家,端王殿下走了~” “走了?篮子也交给他了?” 赵煦将手中的案牍放在一边,抬头问道。 “交给他了~” “嗯~给他王府四周,多加派龙卫,务必保证他的安全!” 赵煦应了一声,顿了顿,出声嘱咐道。 “老奴遵旨~官家,太妃那里……” 说起朱太妃,王贵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他也深知赵煦的难处,一边是交情甚好的兄弟,一边是生母,他都替赵煦感到左右为难。 “不是说近日来有些京城有些宵小么?该抓的抓,该杀就杀!同时,加派人手,做好皇城的防务,莫要让宵小入了皇城。我们在说皇城的事,你说太妃做甚?” “是是是,官家说的是,老奴是说,太妃担心官家龙体,派人送来了参汤~老奴这就叫人去热一热?” 王贵何其聪明,赵煦的意思他完全明白,虽然嘴里说个朱太妃无关,有意撇开。可真实意图却是,让他放心大胆的清除宫外头朱太妃的那些杀手。 同时,切断她与宫外的消息往来,还要让龙卫保护端王赵佶的安全。 不得不说,就这件事来看,赵煦是偏向于赵佶那边的。 很显然,是朱太妃的做法,让赵煦有些生气了。 “罢了,朕此时没胃口,你去煮些茶来~” “是,官家稍待,老奴这就去煮~” 王贵转身去准备煮茶,心中不禁也十分畅快。 这朱太妃也着实太蠢,也太着急了些,难怪斗不过高太后,也压不住如今的向太后,儿子做了皇帝,连个皇太后都没落着。 而如今,皇帝虽然身体不好,可毕竟还健在,她却已经开始为他另一个儿子清理障碍了,并且一而再再而三的用上了歹毒的手段。 真当皇帝是摆设么? 用西门侯爷的话说就是:呵…女人~ 三百二十四章 心比天高,命薄如纸 今天对大宋来说,只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一天。 可对童贯个人来讲,却是个值得惦念一生的大日子,因为,这关系着他后半生的命运。 此行若成,则鹰翔九天。 此行若败,则粉身碎骨。 不论成败,皆青史留名。 虽然,大宋朝廷有意腌臜西夏,可该有的礼数却是不能少的。 童贯作为使者,无论官职大小,身份贵贱,代表的是大宋的脸面。 因此,朝廷从侍卫马军司给他调派了一百名骑兵一路相随,这些禁军由一位马军都头领队,听候童贯差遣。 毕竟人家西夏送了上万的牛羊马匹,还有不少毛皮,大宋自然也要回礼的。 说起来,赵煦还是厚道的,他并没有抓住西门庆不放,听了童贯带回来的西门庆的抱怨,不仅没生气,反而哈哈大笑一番,说了句: “看来这西门庆坐不住啦!哈哈哈,还惦记着朕欠他三十万两银子呢!唔,现在是百万两了~哈哈哈!这小子,家大业大的,想不到如此小家子气!也罢!这次给西夏的回礼,就从朕的国库出吧~” 童贯想到这儿,不禁再次回头看了看身后长长的车队,那一车车的丝绸,茶叶,金银珠宝,按照礼单粗略估计,价值也不下百万。 回礼要多于收礼。 这就是大宋的气魄,这就是礼仪之邦的礼尚往来。 不过,童贯感慨的不是这些回礼的价值。 他感慨的是,自己攀上西门庆这尊大佛,才有了今日的机遇。 同时也无比庆幸,当初西门庆被朝堂排挤免官之时,自己没有因此而疏远。 之前他哪里能够想到,西门庆在官家跟前,如此得宠。 可怜那满朝文武,还在背后取笑西门庆的遭遇,眼睛当真长到腚沟子上了。 只是,就连童贯自己也说不清,当时他是碍于苏轼的关系,还是真心想结交西门庆,才专程等候在宫门处,送了一程。 或许,这都是命吧~ 童贯一行出了汴京西行了二十里,便遇到了在此等候多时的十个锦衣卫。 此时的他们,已经换上了锦衣卫制式的军服,头戴白色红缨毡帽,腰间挂着横刀,背后的腰带上,挂着轻弩,马鞍上悬着箭囊和长枪,除此之外,每个人背上还都背着一个一尺见方的木头匣子,不知其中是何物。 这些锦衣卫,有一半都是西门庆曾经的亲兵,跟随西门庆上过西夏战场的。 不少人脸上还带着伤疤,一眼望去,黑衣黑马,一股彪悍的气息扑面而来。 带头的是个姓杨的百户,也是西门庆的亲兵出身,因为功夫好,人机灵,被杨再兴提拔为百户。 “不好!戒备!” 童贯身后的张都头,远远看到这些人,心头一惊,顿时做出手势,让随行的禁军戒备,他自己的手,也下意识按在刀柄上。 童贯注意到他们的动作,正要挥手解释是自己人,对面的杨百户就大笑着打上了招呼。 “哈哈哈哈!老张!许久不见,你怎滴还是如此胆小!怎么,想跟兄弟切磋不成?” “额~啊?老杨!你怎么在这里?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们是哪里来的强盗呢!兄弟们!家伙事儿收了!自己人!” 张都头一愣,看清了对面的杨百户,连忙回首喝道,身后禁军这才放松了警惕,还刀入鞘。 “童大人!卑职受侯爷之名,带一百弟兄前来听您调遣!” “哈哈哈,杨兄弟和诸位弟兄辛苦,大家不必多礼!都是一家人嘛!” 双方简单寒暄了几句,不再耽搁,便合兵一处,重新上路了。 杨百户和张都头二人,是在西门庆家的宴席上相识的,就是西门庆打了胜仗归来那次。 因为西门庆那时名义上还兼任着殿前司御龙直副指挥使,当时侍卫殿前司,步军司,马军司,御龙直的大小军官都有参加。 二人相熟,一路上聊的嗨的飞起,而童贯本就是个见多识广,八面玲珑的人物,和他们说说笑笑,不仅不尴尬冷场,反而很快打成了一片。 只是当童贯和张都头问起锦衣卫兄弟们背上的木匣子里所盛何物之时,杨百户神秘一笑,指了指童贯的马背。 童贯顿时心头一震,不间觉底气十足!不禁也在心中感动。 他马背上有什么? 那看似软绵绵,鼓鼓囊囊的一个大包袱,其实,里头装有西门庆拿给他的两颗轰天雷。 如今一眼望去,这些个西门庆的手下,个个背上都有一个匣子,一百人,便是一百颗了。 如此大手笔,恐怕也只有西门庆拿的出手了。 他可是知道的当初西门庆帅军出征,拢共就带了一百颗这样的轰天雷。 一场大战,灭了西夏五万精骑,才用了一多半而已…… 他没想到西门庆会如此撑自己,不禁心中感叹,暗自起誓道: “小叔如此待我,童贯在此立誓,此生,定不负你!如有反悔,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由于要押送金银珠宝的车辆,所以童贯此行,得需大半月的时间,这还是如今两国战事已了,不用担心西北境内有敌军偷袭的缘故。 数日后,朱太妃在寝宫大发雷霆一番,摔了一屋子的瓷器用具之后,病倒了。 她身旁跟随了她多年的那个女官,脑门上也被茶杯砸破了相,因为容貌太丑,被遣出了皇宫,发回原籍。 没两天的功夫,无声无息,成了荒郊野外的一具尸体。 而她身边的宫女太监,被调换了大半,宫殿四周巡逻的侍卫也比从前多了不少。 虽然没人限制她的自由,依旧锦衣玉食,可一时间,她与外界断了联系。 “娘娘!该吃药了~” 看着眼前面生的宫女,朱太妃已然没了火气,整个人,也似乎老了许多。 她知道,从今以后,她再想除掉赵佶,已然是不可能了。 而在柴氏一族眼里,她已然没了半点权威,成了一枚没有价值的弃子。 他的皇太后的美梦,彻底破灭了。 卧病在床这些时日,她反而看开许多从前无法看开的事,似乎也解开了从前解不开的心结。 纵观历朝历代,后宫佳丽何其多,可皇后只有一个,皇太后,也只有一个。 大概,这便是深宫女子的宿命罢~ 想想那些被打入冷宫,疯癫痴傻,终年不见天日的妃子,她已然是幸运的那个~ 三百二十五章 我太难了~ 公元壹零玖玖年,大宋哲宗元符贰年,肆月贰拾捌,晴。 “首长!有郓城来的谍报,特地标注由您亲启!” 西门庆正在屋檐下闭目养神,一个亲兵从前院跑进来禀报。 “哦?郓城来的?赶紧拿来我看看~” 听到郓城二字,西门庆忽的从躺椅上坐直了身子,双目精光大盛,因为,他盼郓城的消息,都已经盼了大半月了。 从亲兵手中接过一个书本厚的羊皮袋子,从中取出一沓子信纸来。 “哦豁~还不少呢,看来兄弟们工作很踏实,也越发细致了。不错!” 西门庆垫了垫手里的资料,由衷赞扬了一句,随即埋头看了起来。 信纸上文字很工整,记录着郓城宋江的生平事迹。 几十页的纸张,共计约三万字,把宋江出生年月,生辰八字,家庭成员,身份背景,家境,人物性格喜好,重要事迹,记录的清清楚楚。 比如,宋江小时候,兄弟宋清被人欺负,宋江不但没有替兄弟出头,而是带着宋清去为首的孩子家中,面见人家家长,对人家孩子殴打宋清的事情只字不提,只是表达了歉意,结果,那家夫妻俩回头就把自家孩子毒打一顿。 回家后还对云里雾里的宋清说了句:“人家打你左脸,你可以笑着把右脸伸过去~” 不管宋清有没有理解大哥的意思,反正从那以后,这句话就再宋家村周围传开了~ 说老宋家那三郎是个与众不同的孩子。 又比如说,有一年山东大旱,到处都有流民乞丐,宋家村紧邻郓城,日子过的相对富裕许多,家家有陈年的存粮。 虽说这年代民风淳朴,可一个庄子涌进大量的流民,招待一两日,三五日不算啥,可日子久了,谁也受不了啊。 当时就有不少村民结伴来到宋江家里,找宋太公出面,劝那些流民离去,后来,流民不肯走。无奈之下,宋家庄的人就说要组织庄子上的青壮年,将流民打走。 宋太公无奈,点头答应了,当时十六七岁的宋江,站出来阻止了这场流血事件。 他独自一人,去和流民代表交涉一番,当天那些流民就走了,临走双方也是一团和气。 至今为止,没人知道宋江和那些人说了什么。 因此,他在周围人眼中,越发的神秘,宋太公对这儿子也越来越器重,甚至庄子上有人闹矛盾,还请宋江去做中间人,替人评理摆事儿。 还有一年,适逢上元佳节,庄子里摆酒席共同庆祝,有人喝醉了酒,冲撞了宋江的父亲宋太公,给老头儿弄得下不来台。 事后,那人酒醒,拖人陪着一起去上门道歉,宋太公怒火未消,说什么也不愿意翻篇,非要那人当着全村的人磕头认错。 而那人平日和宋江多有来往关系不错,就找到宋江。 宋江和和气气的把那人劝回家,说这事他来处理。 然后第二天,便跪在自家门口,大冷天的光着膀子,让宋清拿着板子抽打自己。 当时半个村子的人都来围观。 有不明真相的人问起,宋江高声喊到:“昨日我的朋友喝醉了酒,冲撞了我的父亲,因为他喝醉了酒,言行失态,情有可原。而我父亲怒火攻心要惩罚他,也没有错! 既然他们都没有错!那便是宋江错了!我此举,替朋友受过,是义气。替我父亲宽心,是孝道!我宋江无愧,无憾!” 一番话说出,庄子上的人们都对宋江竖起大拇指,他那位朋友深受感动,也大冷天的光着膀子,背着棍子跪在宋太公面前磕头认罚,而宋太公的气早就消了,当场就原谅了那人。 从那以后,孝义黑三郎的大名就从宋家庄往外传开了。 这便是,孝义黑三郎的由来。 不过,说来也奇怪,尽管宋江的名声越来越大,朋友越来越多,尽管他也饱读诗书,可每逢科举,总是名落孙山。 为此别人都替他惋惜不已,可宋江本人却不以为意,他每次落榜,都不会像其他落第举子那般垂头丧气,伤春悲秋,哭哭啼啼,借酒消愁什么的。 反倒是该吃吃,该喝喝,看似比平时还要开心快意。 人们只当他胸襟博大,胸怀宽广了。 “……这宋江,果真有点儿意思~” 西门庆摇头一笑,手中的信纸,已然看了一半了。 这些内容,虽然没在水浒中详细记录,但是,通过水浒中宋江的为人处事,言行举止,也能够推测个大概。 西门庆看了看远方,稍微放松了眼睛,喝了口茶,拿起剩下的一半纸张,看了起来。 他知道,这后面的,才是他最想要了解的东西。 后面,是宋江近两年所接触的和事迹。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从字里行间中,西门庆发现,宋江……朋友多的吓人,却也可以说,没朋友。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宋家庄及其周边十数里的几个庄子,几乎人人认识宋江,个个都能和他扯上几句,说起宋江来,人人都竖起大拇哥赞扬。 可仔细梳理以后却发现,宋江身边最亲近的人,除了他弟弟宋清之外,好像一个都没有。 西门庆咂咂嘴,心中不免感叹宋江那近乎变态的交际能力。 一个人,想要做到人人称赞,那是不现实的。 可宋江却做到了,尽管只是在方圆十数里这十里八村的一亩三分地。 这宋江日常生活的这个范围内,好像是个人都说他好,好像谁不说他好,那个人就不是好人似的。 这话看起来没毛病,可要是往深处想,却细思极恐。 为什么这么说呢? 你想啊,比如你身边有这么一个人,街坊邻居说他好,地痞无赖也说他好,警察说他好,罪犯也说他好。 你说,这会是个什么人呢? 答案是,不能惹的人…… 是,宋江就是个不能惹的人,这一点,从水浒传里就体现出来了,坏人惹他,没有好下场,好人惹他,也没有好下场。 即便和他称兄道弟的梁山好汉们,也大多没个好下场。 可这样的人,西门庆必须得惹了。 因为,他不惹宋江,以后宋江也必然会主动来惹他西门庆。 西门庆心里很清楚,宋江这样的人,如果不尽早把他扼杀在萌芽状态,日后,难免不会成为大敌。 西门庆知道,在水浒的世界里,最需要关注的便是宋江,他也曾想过把宋江收为己用,可是,要收这样的人当小弟,又不放心,每当想起晁盖的结局,西门庆就觉得这是个荒唐的念头。 有人或许会问,以西门庆如今的财力,武力,名声,都比宋江高n个档次。 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小旋风柴进如何?卢俊义如何?要么被收为小弟,要么被搞得家破人亡,倾家荡产之后,再被收为小弟。 就是这么不可思议,就是这么简单~ “呵呵,这么做事,偏偏让人感恩戴德,还真是人才!” 西门庆神情复杂的笑了笑,最后几页纸上记载的内容,让他有些凌乱了。 这上头,写得是宋江与他人的金钱往来。 全都是别人欠他的钱,他却不欠别人的。 这不是个散财童子么?不是! 和他交好的人中,欠他钱的,多达六十人。 神奇的是,最多的一个,欠他二两银子,最少的一个,欠五十文。 有几处特别标注,邻村的李大,因为长年生病的妻子突发重病,向宋江借十两银子。 宋江当时说: “大郎,你若早两日来找我,莫说十两,便是二十两也不在话下,只是昨日,郓城衙门的一个好友,老母亲亡故,我把手头的银两一并借给他,不过你也别担忧,我再给你想想办法。” 最后,他带着李大去了城里的店铺,典当了自己的衣帽,给他凑了二两银子交给了李大,李大感动的一塌糊涂,看到宋江为了自己,典当了体面的衣帽,心里还满是内疚。 西门庆皱眉看到后面有标注特地写道: “翌日,宋江在郓城一酒楼宴请城内一班衙役和守城门的军卒,花费十五两。 当日出城之前,去当铺将衣帽赎回。” …… 西门庆无语的继续往下看。 受过他施舍的当地常驻乞丐,多达八十多人,人人都念叨他的好处,逢人便夸宋江的好,而他们受施舍最多的,不过三五十文,最少的,也就是几文钱和几个炊饼。 为什么乞丐人人都知道宋江的大名呢? 后面标注写道:“宋江每次向施舍,临走前总要抱拳高声喝道:我是宋江,家住城外宋家庄!你日后若有难处,可去宋家庄寻我!” 这些记录的内容里,最神奇的事情,就是西门庆先前已经知道的。 宋江对流浪的乞丐,四海为家的说书人和玩杂耍的人,格外照顾。 不仅出手阔绰,碰到嘴巴会说的,还会请他们喝酒,甚至回家小住两日,临走还赠予三五两银子做盘缠。 看完之后,西门庆已久久无语,他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宋江此人。 甚至感觉,这个人圆溜溜,滑腻腻,想去抓,却不知从何处下手。 一刀杀了,却偏偏舍不得~ 一时间,西门庆愣了神。 半晌,在不远处站里着的两个亲兵莫名其妙的目光中长叹一声: “我太难了~” 童鞋们!中秋快乐! 转眼又是中秋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我在这里,给大家送上诚挚的祝福~ 祝大家~中!秋!节!快!乐! 生活不易,相信很多朋友都远离家乡在外头为了理想打拼,而中秋节假估计很多人和我一样没有回家。 我这里今年中秋又下雨了,又是暴雨,你们呢?应该有看不到中秋月了,烦劳你们替我多看看吧~ 月是故乡明,祝愿朋友们早日达成自己的人生梦想和小目标,衣锦还乡。 另外,出门在外,记得照顾好自己,踏踏实实做事,老老实实做人,行走江湖不易,红尘多诱惑,莫行差踏错,都平平安安~ 抽时间,给家长的亲友长辈挂个电话哟~爱你们! 2019.08.13一时十八分 仲秋 ————麟轩 三百二十六章 心火燎原 “侯爷!木姑娘找您~” “嗯,请过来吧~” 西门庆一听是大理公主找,骤然想起,有好些日子没见她了,也不知道她最近在做些什么,觉得自己这个主人不够称职,对客人不够关怀备至。 怎么说,人家也是地地道道的大理公主不是? 亲兵转身出去,不多时,沐紫烟,不,木婉清就从前厅款款走来,人还没到近前,一股香风已经扑在了西门庆的面上,清爽的香气窜入鼻孔。 西门庆鼻头微微耸动,确认完毕,嗯,是自家的西门香。 “西门大哥。” 见到心仪的郎君,木婉清依旧有些局促,轻生打了个招呼,便微微低下了头。 “哦,清儿来了,许久未见了~一切还习惯吧?” 西门庆在人家进来之前,装作低头看书的样子,这时听了声音才抬起了头,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发现木婉清瘦了一些,雪白的肌肤显得有些苍白,眉宇间能捕捉到一丝憔悴。 西门庆不禁皱起了眉头,难不成,这姑娘在自己府上过的不舒心? 不应该呀,自家的用人,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是热情厚道,老实本分的人,人品绝没问题,断然不会给人家客人使脸色下绊子。 难不成,是在外面受了欺负? 这个可能性应该也不大,毕竟他曾吩咐过杨再兴,但凡木婉清出门,一定派几个亲兵跟随保护。 阳谷县这巴掌大的地方,还没人敢欺西门家的人,人们敬还来不及呢。 倘若有不开眼的招惹西门家的人,甚至都不用西门庆出面,大街上的百姓分分钟就能用唾沫将那人淹死,一点都带夸张的。 难道是……身体不舒服? “清儿,我看你这气色不对呀,可是身体有恙?” 西门庆是不愿意这么想的,毕竟,西门家老本行就是开药铺给人看病抓药的,没道理自家的客人病了没人理会。 那传出去,可就成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了。 “西门大哥,我身体没事,我……我今日,是来与你辞行的。” 木婉清红着眼圈,无处安放的两只小手互相交叠在一起,似是因为紧张,又像是在为自己下决定离开而打气,手指关节捏的都有些泛白。 西门庆看到这里,更加大惑不解了,却看不出个所以然。 这到底是为何呀?看人家姑娘模样,楚楚可怜,怎么看都是受了什么委屈,眉头一下子皱的更深,心头也有了几分火气,他还不信了,还真有人让客人受委屈。 “清儿,有何事你尽管说,是不是府上受了委屈?我替你做主!” “不,西门大哥,我在这挺好的,大家都没当我是外人~我只是担心我大理,担心我父皇~ 我前来大宋本就是想面见大宋天子,救我父皇和大理百姓于危难之中,奈何天子不愿见我。 如今我离家数月,也不知大理朝堂是何局势,更不知我父皇如今可还安好……我……” 姑娘越说眼圈儿红的越厉害,最后眼泪顺着脸颊淌了下来,看的西门庆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他总算明白了木婉清为何憔悴了,可是尽管他明事理,却偏偏不善于安慰人,特别是女人,只要一哭,他就没辙了。 其实,木婉清辞行已经想了很久了,要不是她对西门庆有意,她根本不会随他来阳谷,而且一住就是月余。 短暂的快乐时光,让她一度忘却了大理国的水深火热。 直到一颗滚烫的芳心得不到西门庆的回应,失落之间她才想起,自己的使命。 或许,自己回到大理,就必须被迫下嫁给高家的那个不成器的子弟,以此来保全端氏皇族的安危。 可是,又不舍得就此离去,因为她一度想过,即便西门庆是块万年不化的坚冰,她也要试着将他给融化了。 但……当爱情遇到亲情,当爱情遇到江山社稷,家族兴衰…… 生在皇家,受过最良好教育的她,冷静下来,当然知道该怎么选。 纵有万般不舍,也必须给自己心头来上一刀~将情丝斩断。 难道,还有地三条路可以选择么? “额……那个…清儿啊,其实,你父皇的安危,你大可不必担忧~即便那高家势力庞大,毕竟大理历朝历代也只有你们大理段氏才是正统,只要那高丞相不是傻子,便不会为难你父皇的! 还有啊,你不是说过,你还是逃婚出来的嘛?先前我收到消息,说大理国已经给我大宋送来了国书,想请我大宋帮忙查找你的下落,一经发现,便要将你护送回你们大理国去……” 西门庆说到这里,看到木婉清肩膀不禁一抖,双手都捏白了,赶紧说道: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已经替你遮掩过去了,我的府上,还有这阳谷县,你尽管安心住着,想住多久住多久,不会有人知道大理长公主在这里。 另外,你若想知道你父皇的情况,我让人去打探打探便是,不然情况不明,你就这样回去,极为不妥啊~” “西门大哥,此话当真?” 木婉清擦了擦眼泪,眼中满是西吉。 “那是自然!我还能骗你不成?你且把心放到肚子里,我掐指算过了,你父皇,注定长命百岁,而大理国的江山,迟早还是你段家的! 我跟你保证!” 西门庆是个言出必践之人,他之所以敢这么说,是因为他早就盘算好了未来的形势。 他相信,几年后,他有能力帮大理段氏一把,将大理权倾朝野的大毒瘤高氏一族给消灭。 “那……我听你的~” “哈哈哈,这就对了嘛!不哭了,不哭了啊~” “嗯~” 姑娘家家的,只要心结一解开,立刻便会破涕为笑。 俩人又闲聊的几句,木婉清慌慌张张的离开了。 她是觉得自己今日忍不住在西门庆年前哭哭啼啼,有些害羞,也不知自己现在的模样该有多难看,多羞人呢。 同时心中对西门庆万分感激,那一团才刚刚忍痛要熄灭的小火苗,向被泼了一盆油似的,成倍的燃烧起来。 殊不知,燎原之火,若再想熄灭,可就是万般不易了…… 三百二十七章 多情总被无情扰 “西门大哥,当你看到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 感谢你这段日子以来对我的照顾,还有,先前两次救命之恩,今生,恐怕无以为报了。 原本,作为女子,就理当有身为女子应有的矜持。 可是,时至今日,我也管不了那许多了。 西门大哥,我喜欢你! 可是…我知道你心中只有那素未谋面的李家姐姐,我听王姐姐和林姐姐说提起过,说李家姐姐也生的十分美丽,且生在书香门第,是个知书达礼的好女子。 听说你们是两情相悦,我很羡慕她,能拥有你这样才华横溢又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我会在心里默默祝福你们。 西门大哥,离开你,是我挣扎了许久才做出的决定,我的心好疼好疼,像硬生生插了一把刀子。 或许,你说得对,即便我的父皇也不希望我回去。 可是,如果,我继续留在你身边,留在大宋,我怕我真的无法控制自己对你的情感,到得最后,兴许还会让你为难。 大理的百姓和我的父皇还在受苦受难,尽管我一个女子,不太可能改变什么。 但即便以我公主的血肉之躯去取悦高家,我父皇和皇室族人,兴许能过的好一点,我也会尽我所能,让大理百姓过的好一点。 西门大哥,我走了,今生不知是否能再相见,或许,我对你来说只是生命里的过客,将来你会忘记我是谁,但我会将你牢牢铭刻在我的心上。 ……清儿” …… 西门庆看完手里的书信,久久无语。 木婉清还是走了…… 看来,昨天自己的话,还是没能让她回心转意。 西门庆知道,木婉清这一去,绝对不会有好结果,别说她还是长公主,即便让一个如花似玉的普通姑娘,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那也是一件极度残忍的事。 西门庆不是傻子,木婉清对他的心意,他岂能不知,从前以往,他只是一味逃避,不去正面应对。 可他同样不是圣人,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木婉清这样的女子,古往今来,即便放在后世,也绝不会有男人能抗拒。 有时候,西门庆也想过,倘若他先遇到的不是李清照,而且木婉清,那说不定…… 可世间没有如果。 “唉……” 他本来想说“这个傻女人~” 可话到嘴边成了一声叹息…… 是了,设身处地的想一想,木婉清舍弃小我,成全家族和百姓的大义,不仅没错,反而是大多数人都没有勇气做到的,是值得赞颂的事情。 虽然,任何时代公主的宿命,都是下嫁,要么嫁给本国大臣的子嗣,要么以和亲或邦交之名嫁给番邦属国的皇子。 古往今来,似乎,能成为美谈的,只有汉唐的昭君出塞和文成公主与松赞干布的故事。 西门庆将手中信纸再看了一眼,字体娟秀隽永,纸上除了墨香还残存着主人的香气,这恐怕是木婉清唯一留下的痕迹。 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木婉清的模样,她的声音还在耳畔响起… “登徒子!” “我叫沐紫烟,多谢公子搭救。” “西门大哥!” …… 笑渐不闻声渐消,多情总被无情扰。 良久,西门庆将信纸轻轻放下,唤来了门外的亲兵拿来一壶酒,自斟自饮起来。 …… 杭州西湖,下着淅淅沥沥的雨,江南水乡,又到了雨季,细而密的雨水,帮湖面的荷叶抹去尘土,整个湖面焕然一新。 清的叶,粉的花,可惜,湖面的涟漪搅碎了倒影,不可惜,那朦胧之中别具一番美意。 湖畔白墙黑瓦的小院,檐下独坐着美人。 美人年纪不大,国色天香,却挽着妇人的发髻,萝裳轻薄,隐约可见腹部的隆起。 此时的她,手里拿着针和上等丝线,在一件儿童的小肚兜上一针一针勾勒着花朵。 一针一线,都那么规整,细腻,恬淡安然的眉宇间保函着认真和慈祥的爱意,绿的叶,红的花,仿佛有了生命。 “小姐,您的手可真巧!自打您学这苏绣满打满算也才不过月余。可如今就算土生土长的杭州女子大多也不去你。” 一个丫鬟打扮的小姑娘端着一盘山楂蜜饯放在了美少妇身旁圆石桌上。 一边儿称赞女主人的绣工,一边伸手拿起茶壶给杯子里舔满了水,杯子里泡的东西随着水面漂浮上来,也是山楂。 丫鬟放下水浒,看了看天空,似乎想起什么,兴奋的说道 “对了小姐!再有两个月,梅子就成熟了!那个比这山楂更酸爽!一定对您胃口! 老人们不是常说嘛,酸儿辣女!您这腹中,保准儿是个小公子!就是……就是……” 小丫鬟说着,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美少妇,咬着手指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极为可爱。 “你这孩子!想说什么?说吧~我不怪你~” 美少妇被小丫鬟那娇憨可爱的模样动作给逗乐了。 “小姐,我想说……自打你独自一人从北方来到这里安居,自打我很随您身边到现在,也从没听您提起过……” 小丫鬟说着,小心翼翼的指了指美妇的肚子。 “他啊……是这天底下最好的男人~顶天立地~” 美少妇沉默半晌,只说了这一句,话一出口,它脸上荡漾出骄傲,幸福的笑意,那绝美的容颜,像千年不化的雪山上绽放的莲花。 即便同为女子的小丫鬟,一时间也沉醉其中,不觉看痴了。 “可是,小姐,他既像你说的那般好的好,拿为何忍心让你一人不远千里来到这里,这数月间别说来看一眼,即便一封书信也不曾有过。我娘在世的时候说过,不顾家的男人,都不是好男人!哼!” …… 小丫鬟说到这里,小脸儿气鼓鼓的,像是在为女主人抱不平。 “你娘说的也对~但不包括他~” “为什么!我娘说了,天底下的男人,都一样,没一个好东西!” “嗯…你娘说的对~” “那小姐,你是终于承认了,他也不是好东西咯?” 小丫鬟握着小拳头,脸上浮起了胜利的笑意。 “嗯,不包括他~” “小姐~~你~~气死我啦!哼!我我我我我…煮饭去!” 小丫鬟看女主人“冥顽不灵,中毒太深”不禁心中气恼那个“他”,倘若有一天见到了他,一定给他茶水里,饭菜中下一把巴豆! 小丫鬟可不知道,远在千里之外的西门庆,结连打了几个喷嚏。 而檐下的美少妇,看着小丫头跺脚跑开的背影,忍不住噗嗤一笑,拿起山楂水喝了一杯,继续忙手里的活计,她,便是隐居至此的李师师。 三百二十八章 因难测,故恐惧 凛冽的风,乱七漫天的沙尘,肆无忌惮的席卷着西北大地。 鄜延路经略首府延安府,是大宋边境与西夏,辽国接壤的方圆数百里间最繁华的一座城池。 童贯一行数百人打算在此修养两日,进行补给之后,便直奔西夏的都城兴州(宁夏银川)。 毕竟,半月间连续赶路,他们所有人早已经人困马乏了。 延安府作为大宋境内唯一的补给站,他们必须停留休整。 尽管和西夏的战火已经平息,可生性多变的西夏人注定不会对大宋的使者团多么友好和重视。 所以,进了西夏境内,想要补给,不太现实,也不会让人放心。 人家都不需要动刀兵,只需动动手指往水里丢几把泻药就能让这数百人命丧黄泉。 到时只需一个水土不服的借口,就能遮掩过去,任谁也挑不出理来。 童贯素来小心谨慎,事关国体和自己下半生的命运,他不会允许任何意外发生。 早就得知时臣途径此地的经略府,在城外十里处经率队迎接,带头的是经略副使种鄂,也是种师道的胞弟。 已经转正的经略使吕惠卿并未出现,这点童贯并不意外。 作为王安石当年的左膀右臂,他也曾是权倾朝野,杀伐决断的狠人。 即便当今宰相章惇,当年也得听他差遣。 如今他早已年过七旬,眼看回京无望,也将名利权柄看的淡泊许多。 因此,即便身为经略使,平日也甚少抛头露面。 鄜延路的大小事务,基本都交给副手种鄂来打理。 “哈哈哈!童大人一路奔波,辛苦辛苦!种某在此等候多时了,且随我入城,酒宴早已安排妥当,为你等接风洗尘!” “哎呀呀!种相公,别来无恙啊!您亲自来迎,让小可受宠若惊啊!我等此番路过,需小住两日,补充粮草吃食,打扰之处,还请见谅!” 童贯见到种鄂,不敢怠慢,连忙在马上恭敬的拱手作揖,他看种鄂对吕惠卿只字未提,也就没有多说多问。 其实他心里也没啥不平衡,毕竟他可是知道,当初西门庆担任鄜延路经略使时,作为经略副使的吕惠卿也未曾去前线拜见上官的。 何况,是自己一个小人物? “哈哈哈!好说!好说!你们路上所需的粮草辎重,已经给你们备好了,待你们出发时一并拉走便是!外头风沙大,走!咱们回城再叙!” “种相公先请~” 童贯不是傻子,他心里清楚,即便自己如今挂着大宋使臣的名头,如同钦差,可那也不至于让从三品的经略副使种鄂对自己如此热情。 武将虽然不像文臣那般厌恶他们这些宦官,可也不会有什么好感。 那人家之所以如此这般礼待,无非是看“小叔”西门庆的面子。 讲真,童贯心里觉得,对西门庆更加的敬重,同时也有些委屈和不甘。 当然,这种不甘不会掺杂对任何人的嫉妒和怨恨,只是对自己能力的不甘。毕竟他也想有朝一日别人不是看在西门庆亦或是其他人的面子,而且看他童贯自身的能力和地位,发自内心的尊重自己。 对于每一个有上进心的人来讲,这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两天时间,转瞬即逝,童贯一行人受到了绝对的礼遇,好吃好喝好招待。 还一度被种鄂拉到军营和那些军官打成一片。 宴席上大家说的最多的,还是当初西门庆大破西夏铁骑的那堪称“惊天动地”的一战。 这两天,童贯很快乐! 冥冥之中,他好像为自己的未来发现了新的可能。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竟然是那样的喜欢军旅生活。 他觉得自己就应该像西门庆,像这些禁军将帅一样,率领千军万马,驰骋疆场,振臂一呼,千军齐喝,万马奔腾。 而不是在深宫内院做一个太监,庸碌一生。 这个种子,已经在他心里深深种下,尽管此时还未发芽,但它的根茎已经开始蔓延,注定了某一天会开花结果。 带着着满怀的期待,童贯开始了新的旅程,他的步伐,比从汴京出发前更加的有力,而坚定。 临走时,童贯特意给种鄂留下了十枚轰天雷。 嘴上却说,这是西门庆特意叮嘱的,种鄂看着那十个木盒子里装着的乌黑发亮的铁疙瘩,笑的见鼻子不见眼,口水都滴到了自己的鞋尖上,口中对西门庆也是千恩万谢。 甚至亲自带领一队骑兵,将童贯一行一路互送到与西夏接壤之地方才折返。 送轰天雷这件事,西门庆当然没有特意叮嘱童贯,这是童贯的知恩图报。 不管西门庆需不需要,在童贯看来,小叔能多抛出去一个恩情,也总是好的。 值得一提的是,就在童贯等人再次启程前,两天始终没有露面的吕惠卿,竟然主动出来了。 没有多余的话,只是定睛看了童贯许久,然后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交代了一句:“莫言堕了我大宋的威仪!哪怕粉身碎骨!老夫和这西北数十万将士,便是你坚实的后盾!” 说完,便佝偻着身躯,转身离去,尽管白发苍苍,腰身不再挺拔,可那一步步,却走的异常稳健,瘦小的身躯,仿佛一座巍峨的山岳,直插天际。 谨此一句话,直叫童贯浑身颤抖,热泪盈眶,心底一热,恭恭敬敬的一揖到底,高喊一声:“老相公!后生谨记!纵千刀万剐,亦不辱使命!” …… “那个女人,必须死!” 耶律洪基斜倚在软榻上,沙哑说道。 “陛下!此番是西夏新皇登基大典,各国使臣齐聚,怕是不好下手啊…” 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彪形大汉皱眉提醒。 “呵呵,你懂个什么?正因如此,才正是除去她的好时机!” “陛下的意思是……” “嗯,西夏那贱妇,比起她的姑母来,狠辣有余,智谋不足!平日里嚣张跋扈,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 如果趁着这登基大典将她除去,纵是有人猜疑到我大辽,也不敢妄下结论! 西夏一乱,对我大辽,宋人,吐蕃诸部,甚至波斯,回纥各国都大有裨益,谁都有下手的动机!就让他们互相猜忌去吧!” “陛下英明!我这就去安排!” 络腮胡子离去,屋内只剩下耶律洪基和耶律延禧爷孙二人。 “皇爷爷!孙儿不明白,您为何急于除掉西夏的梁太后?您不是说,咱们最大的敌人在内部么?” “嗯,先前那梁氏竟敢违逆我的意思,难道不应当受到惩罚?” 耶律洪基半眯的双眼睁大几分,将身子也正了正,饶有兴致的笑道。 “可是,皇爷爷,这不是……这不是意气之争么?在孙儿看来,这是不明智的,您说过,争一时意气,乃是帝王大忌……” 耶律延禧犹豫了下,还是斗胆咬牙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很好!你能想到这一层,朕心甚慰! 那爷爷今天就再教你一句,永远不要让别人知道你在想什么,天威难测!因为难测,才能叫人心生恐惧!” “孙儿不明白……” “呵呵,你可知我为何非要在此时取那梁氏性命?朕老了!你还年轻!朕之所以如此反复无常,睚眦必报,是做给下头那些人看的!” “下头那些人?您是说,我大辽的部落!” “嗯!没错!其实,要不要的了梁氏的命,与我大辽来说,无关痛痒。但是,我要借此告诉那些蠢蠢欲动之人,我耶律洪基只要还活着一天,就轮不到他们放肆!” “…孙儿明白了~” “明白就好!你准备一下,近日,我打算给你安排亲事!” “啊?您要让孙儿成婚?” “嗯!你莫多问,听我安排便是!” “这……是,孙儿听命!” 耶律延禧眉宇间挣扎片刻,还是垂首妥协了。 “嗯……好孩子!” 三百二十九章 命轻于鸿毛 事实上,耶律洪基很清楚,眼下想要取了西夏梁太后的性命,并不容易。 无论任何时候,帝王身边的守卫力量都是最严密的,想要行刺,成功率很低很低。 古往今来被刺成功的帝王,无不是身边的人出了问题。 其中有大半是自己作的,还有极少数,是敌对者经过数年数十年谋划才得以成功。 当然,正如耶律洪基对孙子耶律延禧说的那般,取梁太后的性命,可有可无。 他最主要的目的就是给大辽国那些蠢蠢欲动的强族部落一个讯号。 他耶律洪基即便老了,也依旧是凶残的雄狮饿狼,如今更是喜怒无常了,任何人敢露出野心的苗头,都会被他的獠牙利爪无情的撕碎,毫不留情,甚至,都不需要任何理由。 这一日,西夏第一大城,都城兴州,黄土垫道,净水泼街,张灯结彩,处处透着喜庆。 百姓们脸上都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街头上,载歌载舞的西域舞娘随处可见,人群中不断响起叫好之声。 就连街上的卫兵,甲胄之上都带着红绸。 新皇登基大典,普天同庆。 童贯一行自进了西夏境内,就有西夏的兵马上前交接,确认身份后,派了两千骑兵一路护送至兴州。 一路上,不仅没有受到任何刁难,反倒是展露出了让人意外的热情,每到一处军镇城池,都是好吃好喝好招待。 只不过,三百多人的队伍,时时刻刻都有西夏人跟随。 说是保护,实则监视的成分居多。 毕竟,两国交战百年,这才刚停战,彼此之间还很难建立足够的信任。 随着距离兴州越来越近,童贯这一路上,早就已经坚定无比的心,也是忍不住忐忑不安。 无数次想过,西夏人会不会在半道上将他们给害了。 会不会在食物里下毒,会不会趁他们晚上睡着,放一把火。 直到进了兴州城这一刻,他悬在半空的心才算落地。 好在一路上,有惊无险,平安度过。 黄色卷发的波斯人,高鼻梁深眼窝,大屁股细腰肢的西域舞娘,各种肤色,各种服饰的各国使团,让他大开眼界,更让他心安。 但凡梁太后有一点点智力,刘不至于让前来参加大典的任何一个使团出事。 天知道街头上那些成群结队看似寻常百姓的人海中,暗藏着多少军中精锐。 他们的责任和使命,就是保证在新皇登基大典期间,兴州城内不出现任何的意外。 这个年代,不似后世那般信息发达,分秒之间消息便可传遍全世界。 任何消息,都是相当滞后的。 两国交战之时,经常会出现城池丢了几十座,都城都岌岌可危了,而皇帝和朝堂大臣们还毫不知情的情况。 也可能一军主帅,都不知道自己麾下兵马具体的位置。 所以“兵贵神速”这句良言,其实正是古代的现实写照。 而各国彰显国力,军力,秀肌肉的手段就只有各种大型庆典而已。 提前很多天将国书派发到各国,定一个具体日子,把各国使者叫过来,吃吃喝喝,听听看看,让他们各自回国之后向自己的皇帝汇报所见所闻。 各国使臣也不傻,他们当然不会将人家想让他们看到的,放在他们眼前的事物景象如实记录。 他们会更用心的留意入境之后的所见所闻,风土人情,城池街道屋舍,百姓穿着打扮,甚至是吃食,气色状态,店铺的客人多少,路上的马粪牛粪的多少,士兵是否魁梧,盔甲兵器是否坚利等等。 这种种寻常的,不起眼的细节,就是他们判断对方国力强弱盛衰的可靠依据。 也有的使团,会在所过之处暗暗记下山川地貌,江河湖泊,城池之间的距离,兵力部署,回去偷偷做成地图,以做将来战事所需。 这也是为什么,各国使团一入境就会被骑兵一路互送,监视的原因。 …… 童贯等人在西夏宫廷侍卫的带领下来到右侧观礼台第一个区域落座。 大宋的区域排在左侧第一个,理所应当,而右侧第一个区域坐着的是辽国的使团。 左为尊,尽管百年来双方打的不可开交,可西夏名义上还是大宋的属国,这样安排很合理。 一切似乎都很顺利。 童贯终于彻底放下心来,他觉得到了这个环节还没有被人刁难,后面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 然而,如果命运当真如此试试随心如愿,那恐怕就不是人生了。 “哈哈哈!多谢众国来使,不远千里前来祝贺。 如此深情厚谊,着实让哀家感动不已~ 你们面前的美食美酒是我大夏最顶尖的食材,请尽情享用。 对了~诸位使者,在你们中间,有不少熟面孔,也有生面孔,哦?大宋的使者就很面生嘛~ 我看使者气宇不凡,定然是大宋的肱骨之臣,不知这位使者,在大宋身居何职啊?莫不是新任的宰相?” 不好!这女人果真要刁难! 童贯心里一阵叫苦,这梁氏果真恶毒,前面的话说的还挺得体,谁成想话锋一转,骤然发难。 言语中尽是挤兑,神情里也充满了嘲弄的意味。 看来,她是知道自己的出身背景了,想想也是,自己作为使者来西夏参加登基大典的消息,在大宋可不是什么秘密,一定瞒不过西夏在大宋的耳目。 在童贯面色僵硬,还没想好怎样回答之时,对面辽国的使团中就爆发出一个粗犷的大笑。 “嚯哈哈哈哈哈,梁太后说的有道理!俺也听闻大宋换宰相如同换衣物一般稀松平常。若是这位使者不自行介绍一番,着实令人糊涂啊~” 童贯定睛一看,说话的是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彪形大汉,同样一脸的嘲弄。 他这话一出,引得满场一阵哄笑,伴随着窃窃私语,还有人明目张胆的对这大宋使团这边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场面一度混乱。 童贯身边的张都头和杨百户二人脸色涨红,双拳紧握,喘着粗气,两双虎目似要喷出火来。 傻子都知道,在场这些人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不管他们愿不愿意,这一刻,大宋的面子算是折了。 此时的童贯,也是怒火中烧,侮辱他个人无所谓,可侮辱大宋,就叫人难以忍受了。 尽管他心里生气,脸上依旧努力保持着淡定,背后的衣衫已经被汗水侵湿了。 如果接下来不能给大宋挽回颜面,那回去之后,他们这些人恐怕掉一百次脑袋都是轻的。 怎么办?怎么办? 童贯本来以为,此番之行,最差最差的结果,无非是自己丢了小命。 此时他才发现,原来对于一个人来讲,性命有时候,恐怕并不是最宝贵,最重要的。 在国家面前,个人的命轻于鸿毛~ 就比如现在,如果自己能用生命挽回大宋颜面,那该多好…… 可事实又哪有那么简单。 三百三十章 回礼 沉默半晌,童贯深吸一口气,目光老向梁太后,淡然笑道: “呵呵,久闻大夏梁太后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童某不过我大宋宫中一黄门罢了,受我大宋陛下皇恩浩荡,前不久才升为供奉官,且担任此次来大夏贺新皇登基的使官。” “哦?嚯哈哈哈哈哈,说了半天,原来不过一宦官!看来大宋当真人才凋零,一小小宦官也当的起一国使者了~” 辽国使团中那个络腮胡子又不甘寂寞的出言奚落,惹得场内又是一阵哄笑。 “哈哈哈哈!是了,我这一小小黄门都能做使者了,如今更是和你等王公贵胄同席而坐,同食同饮。在此我应当感谢我大宋陛下和大夏梁太后的英明大度。” 童贯哈哈一笑,边说着边从席间起身恭敬的朝梁太后施了一礼,随之潇洒落座,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道了声“好酒!”。 自始至终都没看辽国和其他使团那边,哪怕是一眼…… “哈哈哈哈,好一张巧嘴,大宋当真是人杰地灵,才人辈出啊。这位童大人,才思敏捷,气度不凡,定然也不是凡人,不知师承何处?” 梁太后深深看了童贯一眼,计谋没有得逞,心里也不知是何滋味,只见她也拿起面前的酒杯,一手掩面,一饮而尽,对童贯继续问道。 看来,不让童贯出丑,她是不会轻易死心的。 “呵呵,区区在下,不值一提,不过,既然太后问起,那我便只好照实说了。 实不相瞒,我本东京汴梁人士,自幼家中贫苦,为了生计才入的宫,也是在宫中识得恩师。 哦,说起来,我的恩师,与大夏还颇有些渊源…” 童贯说到此处,故意卖了个关子,淡笑着看向梁太后,似是在等她发问。 “哦?不知你的授业恩师是何许人?” 不好……梁太后话一出口,就感觉不妙,没想到,自己一国之母,竟然着了这小小宦官的道。 可是在场这么多人,哪里容得她后悔。 “呵呵,在下的恩师,正是我大宋曾经的熙河路经略使,景福殿使,武信军留后李宪是也!” ……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 李宪是何人,来头大么?不尽然,但是,说起来,他和西夏的确有渊源。 李宪此人,也是个宦官,还是为数不多的,青史留名的宦官,于大宋神宗朝以内宫供奉官的身份担任熙河路经略使。 当时大宋调集西北五路二十余万大军攻打西夏。李宪率领熙州,秦州两路大军合兵一处,从临洮出发从背后攻击西夏军,八月攻下了西市新城,九月初又攻克兰州城,一时之间,风头无两。 此人哪里是和西夏颇有渊源,简直是大仇人。 在场的西夏武将们,有不少人都咬牙切齿,眼睛瞪着童贯,若不是场合不合适,恐怕早就扑上来将他撕碎了。 他们的家族有不少先辈都是在那一场大战中战死的。 梁太后目光环视四周,停留在童贯身上,不着痕迹的眯了眯眼睛,她知道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 李宪的大名她可是如雷贯耳,尽管李宪已经逝去十多年了。 可她小时候在姑姑老梁太后身边,没少听她念叨。 大宋举国上下,老梁太后最恨四个人,一个是大宋先太后高滔滔,一个是对西夏态度强硬的宰相王安石,一个是大宋名将王韶,最后一个就是这李宪。 想到这里她不禁暗自后悔,好端端的,自己为什么要刁难大宋一个小小的使官呢?好巧不巧的是,这人不仅才思敏捷,伶牙俐齿,还偏偏是李宪的门生。 不过,身为一国掌权者,她也不是白给的,脑子快速转动一圈,开口笑道: “你说的不错!你的恩师李宪的确和我大夏颇有渊源!我大夏先太后还在我面前夸赞过此人。说他虽是宦官出身,却是个能征善战之人,不过,他虽然战功卓着,可下场却实在让人唏嘘。 哀家听闻,他正是因为战功卓着,才受到你大宋朝文官集团的针对打压,罗织罪名,将他罢官,最后孤苦伶仃,直到病死。 唉,当真可怜呐~ 对了,先前你们大宋有个叫西门庆的,也是个能征善战之人,好像回京之后,也被罢了官,免了职。 你们大宋如此嫉贤妒能,我看童大人,不如留在我们大夏好了。哀家可给你一个好官职!免得你回去,又遭到不公的待遇。” …… 这个死女人,果真不好对付…… 未及童贯应答,西夏的群臣中就有人插话了: “哈哈哈,大宋使者,我大夏太后如此厚待你,还不快谢恩?” …… “呵呵,童某多谢太后好意…我汉人先辈有句格言叫,忠臣不事二主!恐怕童某没有这个福气…至于我回去之后是何境遇,就不劳太后费心了~” “啪!你好大胆!” 梁太后还没发飙,西夏群臣种就有个武将拍了桌子。 “哦,对了!” 童贯没等那人说完,便连忙打断他,起身冲着梁太后抱拳道: “我突然想起,此番来之前,我大宋的西门侯爷特意让我给太后带来了礼物,说是给太后的回礼。” 童贯说着,转身从杨百户手中接过一个一尺见方的木头盒子。 “哦?西门庆的礼物?是什么?” 梁太后看着那平淡无奇,甚至做工有些粗糙的木头盒子,皱眉问道。 “呵呵,这礼物有些特殊,西门侯爷说了,此物最适合喜庆的时候让人观赏。若太后和各国使者愿意,我这便让人演示一番?” “哦?甚好~” 梁太后不明所以,适合喜庆之时观赏的礼物,会是何物? 早就听说大宋匠人善于钻研些奇技淫巧,一时间她没想太多,反而提起了观赏的兴致,而在场的各国使团也是充满了好奇。 童贯呵呵一笑,将盒子递给了杨百户,杨百户呵呵一笑,叫上两个锦衣卫,三个人一人抱着一个盒子走下了看台。 一直走到硕大的广场上,挥手叫场中舞女远远退出十几丈,这才作罢。 在全场近千人狐疑的目光中,从盒子里取出三个圆溜溜的黑球。 众人只看见黑球上有个小尾巴冒着青烟,被三人用力抛飞,片刻之后… “轰!” “轰!”“轰!” 三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伴随着着漫天的火光烟尘,在广场中央爆开,大地都在颤动。 那些原本站里的西夏士兵,全部趴在地上,双手抱头,瑟瑟发抖。 看台上还有不少人吓得一哆嗦,尿了一裤子,也有人从看台阶梯上滚落下来,狼狈不堪。 而新登基的年仅五岁的西夏小皇帝,直接被这场面给吓哭了。 就连梁太后此时此刻也是吓得小脸儿煞白,熟悉的黑球,熟悉的声响,将她的思绪拉回了数月前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战,人间炼狱般的场景让她心有余悸。 更让她后怕的是,如果童贯没有让人演示,而是将这东西扔向她,或者扔进西夏群臣之中…… 此时自己焉有命在?那后果,她不敢再想下去。 “额…呵呵,哈哈,哈哈哈哈……西门侯爷果真所言非虚啊…太后,这礼物,您可满意?” 童贯愣了片刻,目光看向场中众人的狼狈模样,顿感扬眉吐气。 尽管他有思想准备,可这轰天雷闹出的动静和效果,还是让他吃惊不小。 看着那些人的狼狈模样,他心里别提多爽了,不用多费口舌,不用吹灰之力,大宋的面子一下子挽回了。 “额……什么?” 梁太后还在愣神,压根儿没听见童贯说话。 直到国师革达革旦上前扯了扯她的衣袖,她才愣愣回过神来。 “太后,西门侯爷让我问您,回礼您可满意?” 来到西夏,童贯脸上的微笑,头一次发自内心。 “咳……满意,满意~” 此时此刻,场中的烟尘火光还未尽数散去,不过已然稀薄许多,已经能清晰看见,地上那三个骇人的大坑。 “哦,着实不好意思,弄坏了贵国的地…还请太后见谅~” “无妨!咳~哀家有些乏累了,大典就到此为止吧…诸国使者还请各自散去,回到下榻之处歇息…” 梁太后此时在也没了心情和兴致,也不管大多人还没回过神来,甚至趴在地上那些瑟瑟发抖的西夏士兵,都还没起来,说早就起身离场了。 这里她一秒钟也不想再呆下去,更不想看到童贯那章志得意满的大脸…… “哈哈,二位兄弟,这西夏的酒菜着实不对口味,走,咱们回去让厨子煮火锅,今日开怀畅饮,一醉方休!!” 童贯拍拍手掌,高兴的拉起张都头,杨百户的手,三人大笑着离去。 三百三十一章 辽国的反应 童贯几人心情无比舒畅,围着火锅,喝了一坛子西门家的高度五粮酿,今晚,大概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有人睡得安稳,就必然得有人辗转难眠。 这一夜,对登基大典在场的大多数人来说,都是噩梦。 梁太后睡不着,革达革旦也睡不着,所有西夏人也都睡不着,三枚轰天雷,唤起了他们还没忘却的恐惧,面前那场大战的惨烈,会成为他们一生都挥之不去的噩梦。 辽人和其他国的使团也睡不着,他们满脑子都是那三颗黑色的球体爆发出的火光,浓烟,还有地上斑驳的大坑,飞扬的沙土。 他们不知道,那是什么……为什么大宋朝会有那么恐怖的物事,为什么他们没有见过,甚至闻所闻未。 大宋不是向来软弱可欺么?不是向来大方友好么? 虽然不知道那些黑球为何物,但是,傻子都知道,拿东西如果用在战争中,该有多么恐怖。 辽国使团中那个傲慢无礼的络腮胡子,已然忘却了耶律洪基交代他除掉西夏梁太后的任务。 傲慢并不代表他痴傻,他知道,比起刺杀梁太后,还是将白天发生的事情速速传回大辽更加重要。 虽然大辽与大宋自打百年前签订了檀渊之盟以后,从未有过大规模的摩擦。 可是,大辽一直将大宋看做唯一的敌人,不,是一定要捞到自己碗里,吃饭自己嘴里的肥肉。 同时,他们也明白,大宋历代皇帝一直心心念念想要从他们大辽手中夺回燕云十六州。 燕云十六州,曾经还只是大宋偏安一隅的一块苦寒之地,大辽得到之后,国力立刻激增数倍。 拿如果能一举将大宋全部收入囊中,中原肥沃的土地,江南丰富的鱼米,满地的奇珍异宝,山珍海味,绫罗绸缎。 如果大辽入主中原,拥有了这一切,那普天之下,又有谁人能敌? 檀渊之盟已经过去百年,宋辽两国也都分别经历了几代帝王。 说不好听的,什么辽国讲信用都是扯淡,什么檀渊之盟,签订和撕毁不过帝王一句话的事情。 事实上檀渊之盟是当初辽宋双方打了半天,势均力敌,双方互有胜负,谁也奈何不了谁,劳民伤财,最后谁都打不起了,不得已的情况下才诞生的产物。 然后,双方内部都产生了雷同的集团斗争,虽然江山都没有易主,可斗争都一直持续了百年。 因此,辽国才在这百年间重点培养了西夏这么个打手,暗中支持他们不断向大宋挑起战火,以此来消耗大宋的实力。 因为辽国知道,自然环境和文化,生产技艺方面,他们差大宋太多,如果没有外界干扰,大宋的回血速度绝对远超他们辽国。 这也是为什么辽国几代帝王都热衷学习汉族文化的原因。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 然而…… “不行!一定要弄清楚宋人那些黑疙瘩是什么……” 辗转反侧的络腮胡子,一个翻身从床榻上站起,挑亮灯火,取了纸币书写起来。 半晌拿起手中的写好的书信,认真反复的审阅几遍,装进了一个竹筒里,随后叫来门外值守的卫兵,让他连夜上路,快马加鞭送回大辽,送到耶律洪基手中。 …… 从西夏都城兴州(今宁夏银川),到辽国的都城上京临潢府(今内蒙古赤峰市巴林左旗),四千里的路途,仅三天四夜,便已抵达。 只不过,到了上京之时,马上的传讯兵,已经不是从兴州出发那位了。 一封书信,三天四夜,四千里路,跑死了五匹马,跑废了三个人。 耶律洪基都忘了自己有多少年没有半夜被惊醒了…… 强打起精神,拿着书信看了又看,心头大震。 他看着那几行字,双手止不住颤抖…… “通体漆黑如墨,圆如珠,有细尾,大小如人之首级。 用之,以火烧其尾,由孔武军士猛然掷出,疾飞十丈,猛然爆开。 其声如雷震,其火如流星,其烟如瀑布,其力如山崩…… 声传数十里,烟尘经久不散,沙石四射,只见平地丈许深坑,骇人至极。” 耶律洪基身居帝位数十载,见多识广,大宋的典籍他多有涉猎,有很多经典他都能倒背如流。 此时此刻,他绞尽脑汁,调集了这辈子积累的想象力,开始脑补书信上形容的这东西的模样,还有爆炸的场景。 许久之后,颓然坐下,眼神空洞,久久无语。 他不会怀疑络腮胡子会无端封书信,并且启用多年未曾有过的八百里加急,大半夜将他叫醒来欺骗他。 因为络腮胡子不仅是大辽的武将,还是他的死士统领,就算是自己让他自杀,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拔刀自刎。 大宋……为何会有此等利器… 耶律洪基不明白,他想不通,这等神物,怎会出现在世间? 所谓站的越高,看的越远,就连一个武夫都能看出轰天雷的重要,身为帝王的耶律洪基更能意识到轰天雷的逆天作用。 如果大宋有能力大量制造这样的东西,那……大辽危矣! 好半天,耶律洪基才堪堪回过神来,继续看了下去,后面的意思是请示耶律洪基,该怎么办。 然后,小面还有一张纸,纸上是络腮胡子画的轰天雷的模样。 只是画工稍微差了点儿就是了,但是轰天雷本来就不复杂,也就是圆圆的一个黑球,上头带着一跟细细的小尾巴…那是导火索。 思索一会儿,耶律洪基走到桌案前,提笔写下了回信。 “来人!” 门外的侍卫赶紧小跑了进来。 “你速差人将此书信送到西夏都城,八百里加急!另外!传朕旨意,召三品以上文武官员速速来见!” “……” 侍卫听了耶律洪基的挂,竟然有点懵… 大半夜召集群臣这样的命令,还是他进宫做侍卫以来头一回见到。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耶律洪基眉头一皱,大喝道。 “额~是!” 那侍卫吓得浑身一哆嗦,连滚带爬回的跑了出去。 片刻之后,宫门大开,宫内亮起了一团团火把,一大队侍卫全副武装,举着火把骑在马上,出了宫门像各个方向疾驰而去。 上京城数十名文武官员在睡梦中被叫起,听得是耶律洪基召集他们进宫,一个个不敢耽搁丝毫,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出大事了。 大殿里,耶律洪基将那封书信给众文武官员传阅一遍,随后讨论之声响彻开来,一直到天光大亮,都未散去。 当天,辽国就派了一队使臣带着耶律洪基写给赵煦的书信直奔大宋的京师汴梁而去。 同时,无数的密探装扮成客商也离开了上京,一路南下。 几天后,大宋境内的辽国密探都接到了一道命令,让他打听寻找一样东西。 同时收到的,还有一张纸,纸上一个字都没有,有的只是一幅画,横看竖看,那就是个黑乎乎,圆溜溜的东西,上面有个细细的小尾巴~ 三百三十二章 兵分两路 登基大典结束之后,各国使团开始纷纷折返。 童贯启程的前一夜,辽国使者突然来访,络腮胡子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傲慢,热情的让童贯感到诧异。 面对一个你不喜欢的,且平时对你冷嘲热讽的人,突然对你献殷勤,你会作何感想? 尽管心里有些不适,可伸手不打笑脸人,童贯还是非常客气的接待了他们,双方先是虚情假意的寒暄,然后又天南海北的尬聊一阵,虽然尴尬,但气氛还算融洽。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多年不见的知己。 “童大人!我此番前来,是代表我大辽陛下诚恳邀请你和大宋的使团,到我们大辽做客的。” 感觉气氛差不多了,络腮胡子话锋一转,道明了来意。 “去大辽做客?这个……恐怕不行,不瞒您说,这样的大事,必须要经过我朝陛下的首肯,去或不去,可不是我一个小小人物能够决定的。” 童贯一听是这事儿,不禁大感意外,连忙推辞起来,他是真做不了这个主。 开玩笑,代表国家出使他国,不经过皇帝首肯,那无异于投递叛国,妥妥的死罪。 “哈哈,童大人多虑了,我来主要是通知你暂留几日。想必此时你们大宋的天子,已经接到我大辽陛下的国书了。 想来不出三五日,你也会接到你们大宋天子的旨意。” “此话当真?” 童贯看络腮胡子一脸严肃,不像在开玩笑,可心中依旧禁不住有些忐忑和狐疑。 他不明白,耶律洪基为什么会突然这么着急的邀请他们去辽国。 目的何在呢?是一早就打算好的,还是临时起意? “绝无虚言!童大人,你安心住下等待几日便是,告辞了!” 络腮胡说要,拱手告辞了。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童贯眉头紧锁起来,片刻后,急忙召集了同行的杨百户,张都头等人商量。 最后,他们得出一个共同对结论,辽国此举,绝对不是无的放矢,而他们的目的,最有可能对便是“轰天雷”。 “童大人,如果是这样的话……咱们不妨多等几日,杨兄弟,你意下如何?” “等可以,不过我得将此事速速报给我家侯爷,童大人,你应该清除轰天雷的重要性。” 杨百户略一沉吟,朝童贯说道。 “嗯,二位说的不错,依我看,稳妥起见,由我和张都头在此等候圣旨,杨兄弟你带领你手下弟兄轻车快马,将剩下的轰天雷送到我大宋的军寨去,然后再折返回来。你看如何?” 童贯思虑片刻,做出了这个决定,这是目前来看,最稳妥的办法。 他深知轰天雷是何等的重要,放在大宋手里,是威慑敌人的利器,可落在敌人手中,同样会给大宋带来极大的隐患。 “既然如此,那事不宜迟,我这就出发~不过,为了防止长途,轰天雷,还是留下些给你们,即便去辽国,八成也要用到。” “也好!那就,留下十枚吧!” 做了决定,杨百户不再耽搁,给童贯留下了十枚轰天雷,连夜带着剩下的轰天雷出发了。 百来骑,拿着通关公文,趁着夜色出发了,一路向南,直奔环庆路与秦凤路的方向。 这里是距西夏都城最近的大宋边界,比鄜延路要近上上百里。 最关键的是,西门庆交代过,如果轰天雷用不完,不用带回去,直接送到秦风路,交给种师道。 章楶回京后,如今西北各路以种师道为首,加上各路经略使中,就他与西门庆交情最是深厚。 大宋驿馆的一举一动,都被西夏人的探子看在眼里,且快速的传到了宫里。 然而,消息到了西夏皇宫便戛然而止了,因为,传令官被两个凶神恶煞的金甲侍卫拦住了去路。 “我有紧急事务,必须面见太后!” “不行!太后吩咐了,谁也不见!” “事急从权!你们且速速去通报!若是耽搁了军国大事,你们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传令官横竖过不去,打又打不过,而不远处流动巡逻的一队银甲武士已经看到这里的情况,正向这里走来。 “不管你有什么事!等天亮了再来!太后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搅!你若再不退去,杀无赦!” 金甲武士说着,猛然抽出腰间的佩刀,月亮的刀光,映衬着灯火,带着逼人的寒气横在了传令官的面前。 看到这样的情况,来到近前的银甲武士横着长枪将传令官团团围住,十几根尺许长的枪尖定格在传令官身前不足半尺的距离。 这下传令官再也不敢坚持,气的浑身颤抖,跺了跺脚,咬牙切齿的说道: “好好好!我走!我走还不成么!” 由于他身份特殊,所以他能自由的在宫内行走,对于这些金银甲胄的武士,相当了解,这些人是当朝国师革达革旦的手下。 平日里只听他一个人的命令,也不知道太后吃了什么迷魂药,竟然对这国师越发的倚仗,竟然连原先的宫廷防务都交给了他。 这些人平时对谁都不买账,随时都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他们既然敢说,那一定就敢动手。 消息没有汇报给太后,自己莫名其妙的死了,也是白死。 另外,宋人突然离去百骑,一路南下,看起来是要回大宋,具体是做什么,也不得而知。 “让开道路!” 看到传令官不再纠缠,金甲武士一挥手,围成一团的银甲武士立刻收起长枪,让出了一条路来。 看着传令官逃也似的离去,金甲武士带着不屑的笑意,回到了原地。 随后回头看了看梁太后的寝宫方向,相视一笑。 而此时梁太后的寝宫,宽大的床榻上,革达革旦与梁太后二人,正相拥而眠,睡得正香。 这也是武士坚决不放传令官的原因,在他们眼中,纵然有天大的事情,也没有革达革旦睡觉来的重要。 西夏是盛是衰,和他们无关,因为他们原本就不属于这里,没有丝毫的归属感。 他们的主子革达革旦到哪里,他们就到哪里,革达革旦让他们做什么,他们便做什么,仅此而已。 殊不知,正因为有他们存在,杨百户一行,才躲过了一劫。 生日快乐,我的祖国! 天地茫茫笼统中,无端竟透一朝红。 风撕雪绞遮不住,便是身娇香味浓。 盈盈傲视枯骨地,四海之内有谁同? 星火燎原连广宇,换得新天日月明。 此生不悔入华夏,来世还做中国人,祖国万岁! 2019.10.011:37麟轩贺 三百三十三章 皮一下很开心 “……” “一百人的骑兵,连夜出城,向南去了?” “是…是的太后~” 传令官趴伏在地上,额头紧贴在自己的手背上,极力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不发抖,可声音已经打颤,他已经在心里给自己判了死刑: “吾命休矣~” … “这么说,那童贯还在驿馆?” “额,是!余下一百余人都在。” “行了,你下去吧~” “?!…是!” 劫后余生,传令官连忙爬起身退出门外,一路小跑离开了,原来活着是这般美好…… 按着小梁太后以往的行事风格,敢把情报拖上一夜才报,那传令官多半是活不了的。 然而,如今却不同了,或许,这一切都是革达革旦之功。 丈夫死了,儿子也被她处决了,西夏是她的一言堂,她有理由肆无忌惮的去追寻爱情。 谁说……女皇就不需要爱情呢? 她还是个风华正茂的女人,也需要人来关心爱护。 人最大的悲哀,莫过于大多数人都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也无法去左右时间。 在拼了命获得温饱之后,马不停蹄的去追寻更遥远的东西,一不小心就迷失自己,一不留神,就活成了自己当初最讨厌的样子…… 以前,在大夏,在天下人眼里,她小梁氏都是一个心狠手辣,六亲不认的女人。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若不这样,她将和勾栏瓦舍的女人一样,沦为男人的玩物。 甚至,连自己幼小的孩子都保护不了。 然而谁又能想到,造化弄人,最终她儿子还是死在她的手里。 若她当初知道会是今天这样的结局…… 她问过自己,答案是…她依然会这么做。 因为,有时候,即便你自以为自己有能力掌握自己的命运了,可最后依然会发现,其实始终一直是命运在推着你走。 “你怎么看?” 小梁太后想了半天,也想不通宋人突然走了一半,却留了一半是何用意。 可不管是何用意,人家已经离开了数个时辰,即便派喷围追堵截,也已然三迟了。 最后,她揉了揉额头,移步来到革达革旦面前,径直坐在了他的怀中。 此时,大殿里并非只有他们二人,只不过是没有朝臣罢了,而仅有的几个无关紧要的宫女,还不至于让他们避讳。 “想来,此事与辽宋使者密会不无关系…要想知道宋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得先弄清楚,他们双方谈了什么。” 革达革旦单手揽住小梁太后纤细的腰肢,另一只手食指勾起,在她挺翘的鼻梁上轻松刮了一下,无比的宠爱和亲昵。 “我已经让人去打探了,相信很快就会传来消息。 不过,我担心的是他们两方有什么大阴谋。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一定会对我大夏不利。 你别忘了,前些天,辽人也曾派出快马回国。恐怕他们的使者逗留在此,是欲盖弥彰,目的在于麻痹我们。 你说,我要不要先下手为强?” 要么说呢…历史上男性帝王,昏庸无能者不在少数。 可女皇帝没有一个是简单的,因为她们做皇帝要付出比男人更多的努力和代价。 即便如今身处热恋中的小梁,智商得到一定程度的削弱,也依旧保持着一丝帝王应有的理性和敏感。 “嗯,你说的有道理,不过…情况未明,驿馆里的使者,还是先不要动他们为好,先派人暗中控制起来吧,瓮中之鳖而已。 再说他们也无足轻重,倘若宋辽当真要密谋,联手攻我大夏,那就是灭顶之灾,杀了他们,又有什么用呢?” 革达革旦眉头微皱,缓缓说道。 他不认为小梁太后的猜测是正确的。 宋辽合谋攻夏?那是不可能对。如今宋,辽,夏,可谓是三足鼎立,像极了三国时期。 这样的局面是不好打破的,可以说,如果没有西夏的崛起,宋辽之间根本不可能有百年的和平。 一山的确不容二虎,却可以容的下三只~ 更何况,密谋这种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如果说大宋趁夜离开的那百骑,是去环庆路调兵,打死他都不信,送个信一人一马足矣。 “不杀他们也可以,不过,以防万一,我们还是要早做些打算,即便他们当真打来,我们挡不住,也不至于措手不及。” 小梁太后说着,嘴巴一嘟,伸手揽住革达革旦的脑袋,将头埋在他肩头,举止做派,完全是个撒娇的小女人。 “唔…你是想让军中做好应战准备?这样也好~哦?有人来了…” 革达革旦突然凝神,拍了拍小梁太后的后背提醒道。 小梁太后身体一僵,闪电般从他怀里起身,后腿了几步,坐在另一张椅子里。 大殿外的走廊上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很急促。 “启禀太后,辽国使者求见~” 原来是传讯的内官。 “哦?辽国使者?叫他们进来吧~” 内官转身离去,不多时,带着两个辽人来到大殿中,那其中一人,便是那络腮胡子。 “见过太后~” “二位使者,请坐吧~不知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呵呵,是好事~再过些时日。便是我大辽陛下的寿诞,昨日我已经收到了我们陛下发来的国书,且前去知会了宋朝使者。 因天色已晚,不便打扰太后休息,所以今日才来求见。” 络腮胡子爽朗一笑,从怀中取出一个木匣子,双手呈上。 小梁太后先是一阵诧异,随后接过内官递上的木匣,木匣很是精美,打开之后,里头垫着一层黄绸子,上面静静躺着一封书信。 拆开一看,果然是耶律洪基那颇为熟悉的宋体,还有大辽国的印玺。 “莫非是哀家想多了?宋辽使者不是密谋,而仅仅是谈及此事?” 想到此处,她也松了口气,看来的确是自己太过敏感了,书信上写的清楚,耶律洪基觉得自己年事已高,想将今年的寿诞办的高调一点,盛大一点,仅此而已。 看了看日期,小梁太后将书信放下,抬头说道: “呵呵,使者说的不错,果真是喜事,届时哀家定会派人前去大辽庆贺!” “哈哈,那下官在此代我大辽谢过太后了。对了,还有一事,还需太后首肯…” “何事?使者但说无妨~” 心里一轻松,小梁太后脸上重新浮现出明媚的笑意,明眸皓齿,月骨冰肌,比起二八年华之少女,也不遑多让,看的络腮胡子一脸惊艳之色,若不是有胡子在,恐怕口水早就飞流直下了。 “我大辽陛下和大宋天子已经达成共识,大宋使者同我等一道去我大辽,当然,贵国的使团也可同行。路途遥远,相互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络腮胡子说着,恭谨的鞠了一躬。 “哀家允了,三国同行…若是传到后世,也不失是一桩美谈呢…国师,你说呢?” 小梁太后此时心情大好,装模作样的看了革达革旦一眼,其中暗藏的秋波,也只有他们二人方能读懂。 “太后英明~” 革达革旦心中无奈,但是有外国使臣在边上,他也只能装模作样的躬身说道。 三百三十四章 阴差阳错 西门庆接到西夏传回的讯息,已经是十天后了。 “童贯又要出使辽国了么?果然,历史进度提前了不少啊……” 是了,史书中有过关于童贯出使西夏和辽国的记载,只不过,时间要比现在晚好多年。 西门庆之所以对这件事印象深刻,那是因为,童贯出使辽国,是重要的转折点,也是金人叛辽的导火线。 如今辽国的耶律洪基竟然以祝寿之名,指名道姓的邀请大宋让童贯前去, 西门庆摇了摇头,将信纸放下,喝了口茶水,拿过自己的scar细心擦拭了起来。 不得不说,千年后的工业水平,高的让人惊叹。 尽管在荷花池底的淤泥之中浸泡了大半年,可枪身上沙漠迷彩色的涂装,依旧闪烁着迷人的光彩,冷冰冰的枪管,隐约还散发着火药味。 “老伙计,再等等,过不了多久,我便带你重回夕日的荣光~” 尽管scar不会说话,但西门庆感觉只要自己拿着他,内心就无比的平静,那种熟悉的感觉像极了血肉相连,只要有它在手,就无所畏惧。 …… 木婉清带着丫鬟青萝,一路未停,终于回到了大理国。 只是……好像一切出奇的宁静。 此番回来,她和青萝都没有伪装打扮,压根儿就没有打算隐瞒身份,就是想告诉所有人,大理国长公主回来了。 “这……这半年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小姐,不,公主,您说什么呢?” 丫鬟青萝嘟着嘴,皱着眉头问道。 “你可还记得,我们逃出来的时候,到处都张贴着我的画像?” “青萝记得~当时若不是有宫廷护卫帮忙,咱们还出不了边境呢……” “嘛你看现在,那些画像可还有?守城的士兵和路人,可有谁多看我们一眼?” 木婉清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行人,若有所思。 “对哦……莫不是高家取消了和您的婚约?太好了!这样一来,您就解脱了!” 青萝高兴的跳着脚,拍起了巴掌。 木婉清看着为自己高兴的青萝,深吸一口气,没有责怪,青萝终究是个孩子。 “走吧,我们得赶紧赶回都城,回到皇宫才是,我得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木婉清说着,拉了把青萝,加快了脚步。 她比青萝年长几岁,且从小受到好的教育,又背负了那么多,比同龄女子不知成熟了多少,看问题也更是透彻。 以高家嚣张跋扈的做派,即便找不到自己,也绝对不会短短半年就撤销的寻人通告。 恐怕,即便自己死了,他们也要见到尸体才会罢休。 而现在,似乎遗忘了自己,嘛他们会不会将怒火转移到父皇身上? 高家的势力太庞大了,庞大到让人胆敢。 他们从大理立国之时,朝权倾朝野了,随后几乎每一代的宰相都是姓高。 别人看来地位尊崇,风光无限的大理皇族段氏就像风雨中的一叶孤舟,而高家,就是那巨浪滔天的大海。 “卑职见过长公主!恭迎长公主归家!” 皇宫侍卫统领傅思归看到木婉清,面露惊喜,却不忘躬身行礼。 大理人尽皆知,皇族段氏有四个武功高强的家臣,分别是褚万里,古笃诚,傅思归和朱丹臣。 褚万里平日寸步不离皇帝身边,古笃诚负责内宫安全,傅思归负责守卫皇宫各门安全,而朱丹臣教授皇子们读书识字,平日也传授皇子们武艺。 因此,他们与木婉清比较亲近。 “傅叔叔免礼!父皇在哪里?你快带我去见父皇!” 木婉清记着见段正淳,傅思归也不耽搁,急忙在前引路。 二人边走边聊,木婉清从傅思归口中得知了高家撤销寻找自己的原因。 原来,是那高家强迫父皇写国书求大宋将自己找到并遣送回大理被拒绝以后,虽气急败坏,却对大宋无可奈何。 毕竟,即便高家在大理势力再大,也还没膨胀到敢对大宋如何。 但是长公主要嫁入高家这件事早就在大理传开了。 为了保全脸面,就进宫逼迫段正淳,段正淳无奈之际,恰好有个叫阿朱的女子,拿着一件玉佩找来,自称是段正淳的女儿。 结果段正淳看过玉佩以后,又仔细询问姑娘的身世,发现阿朱的确是他年轻时外出游历邂逅的女子所生。 一问年纪,恰好比木婉清大两岁,因此,这阿朱就成了长公主。 恰恰此女子容貌娇美,丝毫不输给木婉清,高家的那个子嗣,一眼就看上了。 因此,阿朱就以为长公主的身份,莫名其妙的代替了木婉清,嫁到了高家,再加上段正淳又颁布圣旨给了高家增添了几个官职,土地和财宝,此事才算是翻篇了。 “父皇!那阿朱当真是我的姐姐?” 看到自己的父皇正背对着她坐在后花园的凉亭中钓鱼,未等他人通报,木婉清就紧走几步来到近前,第一句话就是问阿朱的事情。 在她想来,那阿朱一定是父皇为了应付高家而刻意安排的。 但是,纵然如此,她也为那女子感到不平,自己该受的劫难,为何让一个无辜女子承担? “清儿!你回来了!” 听到背后熟悉又久违了的声音,段正淳身影一抖,手中的鱼竿滑落在地,他不管不顾,转过身来,一脸的激动。 段正淳,面容白净,身材挺拔,五官俊美,即便年过四旬,也是个货真价实的大帅笔。 只是,此时虽然见到女儿面带兴奋,可从面色看,依旧憔悴至极。 此时的他是真的高兴,因为当时被逼向大宋求助的时候,大宋给的回复是没有木婉清这个人的踪迹,也拒绝帮忙寻找遣送。 他还以为自己的女儿在旅途中遭到了不测,还犹自伤心呢。 如今看到爱女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面前,失而复得的极大满足涌遍了全身。 “父皇……” 先前为阿朱鸣不平的一丝埋怨,在看到父皇憔悴的面容的瞬间,消散了许多,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顺着脸颊滑落在地,摔成了几瓣莲花。 “啊……回来就好!呵呵呵,回来就好哇……” 段正淳眼中饱含一层水雾,身份使然,他并没有让泪水冒出来,深吸一口气,上前摸了摸木婉清的头,又重重按了按她的肩膀。 一切尽在不言中。 摒退左右,父女二人就在凉亭中交谈起来。 当得知阿朱是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姐姐,并且她母亲已经不在人世后,木婉清心中的愧疚更加深重。 “唉……一切大概都是天意吧~我虽一百个不乐意,却也无法改变这一切。 清儿,你也不必伤心,这不是你的错,是那孩子命苦,谁让她是货真价实的长公主呢… 说到底,都是父皇的错!是父皇无能,没有力量对抗高家……” 段正淳脸上百感交集,有悔恨,有愤怒,更多的是不甘。 “不!父皇,这不是你的错!大伯和前几任先辈,不也一样被高家欺凌么……” 木婉清只想着开导自己父亲,可是说着说着就感觉自己是在在说祖先的无能,连忙住了口。 “这是我段氏百年来的耻辱!我段正淳发誓!在我有生之年,一定要灭了高家!夺回我段氏的江山!” 段正淳摇头叹息,其实心里对女儿的话无比赞同,自己这个皇帝的位子,还是上任夺了自己兄长段正明皇位的宰相高和升在临终前叮嘱他儿子,也就是现任宰相高升泰,将皇位归还段氏的。 而高升泰似不知怎么就选择了将皇位给了自己。 “父皇!您不必担忧!三五年内,高家必灭!” 不知怎的,木婉清就将西门庆对自己说过的话,对段正淳说了出来。 反正她就想安慰父皇,反正,她就是信西门庆,她心想: “西门庆,你说三五年,我便等三五年,三五年后,你若能真的灭了高家,拯救我段氏和大理百姓。我木婉清纵然做不了你的人,哪怕给你做奴婢,也要报答你的这份情谊!” 听课女儿的话,段正淳心头大惊,忍不住追问,可不管他怎么问,木婉清都不愿再多说一句。 她信西门庆,但万事怕万一,万一西门庆三五年没没有做到呢? 到时候父皇责问,无非就是自己说了个大话罢了。 如果将西门庆告诉父皇,那到时,西门庆便成了言而无信之人…… 这可不行! 三百三十五章 他叫西门庆 入夜时分,华灯初上。 木婉清与段正淳父女二人,坐在一张圆桌旁用着晚饭。 桌上的食物比平日里丰盛了许多,但也不过六菜一汤罢了。 谁能想象的到,段正淳身为一国之君,平日一个人吃饭,也不过是两菜一汤而已,论及规格,比起家境殷实的市井商人,还远远不如。 当然,这也和段家的传统和经历有关。 段家信奉佛教,在立国之初,便大兴土木,在境内各处修建寺庙宝塔,而历代帝王在卸任之后通常都会出家为僧。 因此,即便未皈依佛门之人,平日里也以素食为主。 他们认为,晚年总要出家的,那少吃些肉便少些罪孽和业障,久而久之,生活习惯也就不觉朴素了。 除此之外,最主要的原因便是财政大权根本不在段正淳手中。 事实上,自高升泰的父亲高和升夺了段正明的皇位开始,大理国的大权,就完全落入高家手中了。 而高和升临终前交代儿子高升泰,要他将皇位归还段家,高升泰虽然不乐意,但是也不敢违逆父亲临终前的意愿。 可是,他留了个小心思,行啊,老爹不是让我还皇位给段家嘛? 好哇,给你个皇位又如何?也不过是个虚名罢了…只要军政大权,财务大权依旧在我高家手里,你段氏永远也别想翻身,就乖乖做你的傀儡吧! 因此,自打段正淳接替皇位那天起,皇家的开支用度,都要经过他高升泰点头。 当然,除了他高家,还有大理境内各部势力存在,那些部族中有看不惯或者妒忌高家势大的,也会偶尔假惺惺的替段氏鸣不平,因此高升泰也不敢对段氏太过小气。 钱够用,段家上下也是能省则省,省下来的钱财,用来拉拢培植与高家不和的官员,还有就是那些被高家迫害的官员后裔,暗中壮大段氏的力量,期待着有一天能一举翻身。 尽管,他们不知道这一天要等多久。 父女二人近大半年未见,自然有很多话要说,这半年来,他们都是度日如年,担惊受怕,如今终于安心了不少。 段正淳一边亲切的给女儿碗里夹菜,一边饶有兴致的听着女儿给他讲述着大宋的见闻和风土人情。 段正淳的贴身护卫褚万里平日在廊外看着其乐融融的父女,也是由衷的感到高兴。 他每日常伴段正淳左右,再清楚不过,自打长公主,不,现在已经是二公主了。自打二公主离开后,这大半年来,段正淳脸上,从未有过笑容。 这时,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喝骂声从前院门口传来,褚万里扭头看去,只见一群人蛮横无理的将皇家侍卫推到一边,然后列队两旁,很快高升泰那熟悉的身影从月亮门洞走了进来。 “高大人,你这是何意?” 褚万里皱了皱眉,几步上前拦住了去路。 “哦?是褚统领啊,呵呵,我听说长,哦,我听说二公主回来了,特来看忘。 她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许久不见,甚是想念呐。 我这做长辈的来看看侄女,不过分吧?” 高升泰年岁不过五十左右,身形挺拔,气度不凡,言行举止无不透着威严霸气,一双眼睛又偏偏狡诈如狐,一看就知道不是个简单人物。 “哼!陛下在和二公主用饭,容我通报一声!” 褚万里不善言辞,也不知如何反驳,冷哼一声。 “姓褚的,快让开!好狗不挡道,相爷给你脸,你别不要!” 高升泰眉头一挑没有说话,他身后一个魁梧的壮汉,冷笑着骂道,右手也已经按住了腰间的刀柄。 “住口!皇宫内院,没有你说话的份!给我退下!” 高升泰眉头一皱,侧头对那人骂了一句,又转头对褚万里说: “呵呵,那就有劳褚统领了~我在此等候!” 褚万里看着高升泰假惺惺的笑意,没有说话,转身屋里走去。 “大人!这姓褚的这般无礼,您何必如此纵容,依我看,找个由头将他杀了便是。” 方才被骂的汉子,看着褚万里的背影,目露凶光的说道。 “你这是什么话,他毕竟是皇上身边的侍卫统领,不管怎么说,皇上就是皇上,我等做臣子的,要懂得尊重,懂么?” 高升泰听完,邹着眉头,沉着脸教训起来,那汉子连忙觍着脸笑着说“懂了,懂了。”,看不出一丝对皇帝应有的尊敬。 开玩笑,段正淳这皇位还是我家相爷赏给他的,什么君臣之道,狗屁吧~ “高大人,陛下有请~” 褚万里从屋里走出,来到近前做了个请的手势。 “呵呵,有劳了!” 高升泰呵呵一笑,昂首阔步朝屋内走去,他身后的壮汉也想跟着,却被褚万里拦住了去路。 “滚开!想死不成?” 壮汉眼眸一缩,厉声喝道。 褚万里不为所动,眼眸中多了一丝杀机。 听到身后的动静,高升泰脚步未停,只是淡淡说了一句“你在外头等我!”,那壮汉便瞪了褚万里一眼,冷哼一声站到了一旁。 “呵呵,微臣高升泰见过陛下,二公主!” 进了屋,瞧见饭桌旁的段正淳父女,高升泰呵呵一笑,打了个招呼,径直来到了饭桌前坐下,就像在自己家一样随意。 “哦?婉清侄女儿半年未见,越发美丽了~” “高相,你此时前来,可是有事?” 段正淳心中气恼,可又无可奈何,这么些年,他理应早就习惯了高升泰的做派,可是,每次见到他,依旧忍不住心中恼怒。 “呵呵呵,倒也没事,臣只是想听闻婉清侄女儿归来,特地来看看,也不知婉清侄女儿这半年来受了多少苦头。如今看到陛下父女重聚,臣打心眼里高兴啊。” “多谢高相挂怀!” 木婉清面带寒霜,看着面前的饭菜冷声说道。 对于木婉清的态度,高升泰倒是毫不在意,他能权倾朝野这么多年,绝不光是靠高家百年来的底蕴,和他本身的能力修养也离不开。 以他的身份地位,还犯不着和一个小女子一般见识,尽管她贵为公主。 “呵呵,陛下,明人不说暗话,我此番是来向提亲的~” “什么?!提什么亲?给谁提亲?提谁?!” 听了高升泰突如其来的话,段正淳脑袋里嗡的一声,头皮和后脑勺都是一紧,心头感到不妙,但是脑袋一片空白,下意识就问出了没水平的话来。 提亲,又是提亲! 木婉清小脸一下抄的煞白。 姐姐阿朱已经嫁到了高家,本以为高家已经放过自己了,没成想,自己刚回到宫里,还没隔夜,高家就又找上门来逼迫。 “还能是谁~当然是婉清侄女儿了~莫说陛下只剩下她一个女儿,即便是陛下在外头还有十个八个阿朱那样的私生女,我高家家大业大,子嗣众多,也容纳的下。” 高升泰呵呵一笑,瞥了眼段正淳猪肝似的脸色,自顾自的说着。 “高升泰!你……你……你不要太过分!” 段正淳气的胸口高低起伏,连说三个你,却不知后面该说什么,也只能说个你不要太过分。 什么鱼死网破啥的,都不现实,兵权在人家手里,满朝文武也都是人家的党羽,要钱也没钱,自己拿什么去和人家鱼死网破啊…… 难道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段氏的江山,段氏一族族人的性命,葬送在自己手里? 段正淳深感无力…… “唉~陛下此言差矣!你我可是从小玩到大的兄弟,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嘛~何来谁欺谁一说? 再说了,公主也是女儿身,终究是要嫁人的。可是你看!放眼整个大理,还有比我高家更合适的门庭么?” 高升泰这话倒是不假,他和段正淳兄弟从小就认识,也曾同在宫中读书识字。 而大理国,也的确没有比高家更显赫的家族。正常来说,的确是公主出嫁的最佳选择。 “恐怕要让高相失望了~” 木婉清见自己的父皇被高升泰逼迫的哑口无言,心中凄惨不已,自己的命怎么就这么苦~ 倘若皇权还在段氏手中,君臣和谐,那两个公主同嫁到一门,传出来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然而,如今就大理国的形势来看,两位公主都被逼迫着嫁到高家,那段氏皇族就颜面扫地了,何止是扫地,简直就是摔进了化粪池里一般,无论如何都捡不起来了。 “哦?婉清侄女,此话何意啊?” 看木婉清决绝的模样,高升泰一皱眉。 “我已经有心仪之人,且以身相许了!” “什么?!你此话当真?!” 高升泰本以为木婉清顶多会以死想威胁,可万万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么一句。 这才短短半年,到大宋呆了几个月,还要走那么远的路程,这就遇到了心仪之人,以身相许了? 骗鬼的吧?假如真是这样,那她何必还要回来? 想到这里,高升泰心中了然,八成是这木婉清找的借口。 不禁转怒为笑道: “哦?不知是何人有如此福分?” “他……他是大宋的人!” 木婉清咬咬牙,脱口而出,此时此刻,她只能说服自己,把西门庆拿出来,当个挡箭牌了。 “呵呵,大宋何其大,其人丁何止千万?你倒是说说,他姓甚名谁啊?我大理和大宋去来交好,且名义上还是大宋的属国。是真是假,以陛下之名,给大宋去书一封,便知晓了。” “他……他是大宋的侯爵,叫做…西门庆!” 三百三十六章 快跑吧 “西门庆…西门庆…” 高升泰一双锐利的眼睛肆无忌惮的死死盯着木婉清,似乎没有看出她在说谎。 轻轻念叨了两遍西门庆的名字,觉得,有些熟悉,却忘了在哪里听过。 “好,好哇…我大理虽比不上大宋那般强盛,可怎么也不缺一个配得上公主的男人吧? 哼!身为我大理公主,你竟如此不知廉耻!让我大理国子民情何以堪?” 回过神来的高升泰怒上心头,忍不住恶言相向。 “高升泰!你……你别忘了你在跟谁说话~” 段正淳看高升泰吼自己的宝贝闺女,忍不住皱眉斥责道。 “哦?呵呵,陛下说得对!您是君,我是臣…… 狗屁!段正淳,你别忘了,你的皇位是怎么得来的!那是我高家给你的! 我说你是皇帝,你就是,我说你不是!你就可以不是! 呵呵,不打搅你们父女吃饭了!陛下,微臣告退!” 高升泰完全不顾段正淳父女那难看至极的脸色,假惺惺的拱了拱手,大步离去。 偌大的皇宫,进出来去之间,仿佛是他家后花园。 “父皇……” “好孩子……叫你受委屈了~” 段正淳看女儿流泪,长叹一口气,轻轻拍打着木婉清的肩头。 “清儿啊,西门庆…果真有其人么?还是你故意借口搪塞?” “确有其人~” 见父皇问起,木婉清眉角有些闪躲,但还是勇敢的抬起头,正视着段正淳。 “哎,苦了你了,你一定是为了逃避高家才出此下策,可无论如何你也是贵为公主的千金之躯!怎的如此孟浪啊……唉~既然如此,你又何苦再回来?” “我……” “那西门庆是什么人?你方才说,他是大宋的什么侯爵?据我所知,大宋朝百年间都未曾给活人册封过爵位啊……皇儿啊,你该不会是被歹人给骗了吧?” 段正淳没等木婉清解释就继续追问道,其实他的担心不无道理。 按理说,他作为大理国皇帝,对大宋的事情应该有所了解,怎奈他不过是个傀儡罢了,整天被囚困在这深宫内院之中,如同坐牢。 因此,消息也是极其闭塞和滞后的。 “不,父皇,他……是个好人!而且,他的爵位也是因为打败西夏人,战功卓着,大宋天子亲自册封的。” “哦?照你所说,此人还是手握重兵的个将帅?” 段正淳眼睛里有些希冀,也不知道他想起了什么。 “嗯,以前是~现在……已经不是了。” 木婉清说起这个,也有些黯然,她也为西门庆受到的不公正待遇感到不忿和委屈。 “这是为何?难不成是遭人弹劾?” 听到这里,段正淳不禁也有些好奇了,忍不住猜测道。 “……正是如此,父皇如何知晓的?” 这下木婉清倒有些意外了,父皇自打登基以后,可是几乎就没出过这个皇宫的啊。 “呵呵,大宋的官场,近百年来不都是如此么?党派纷争无休无止,周边众国都用一句话来形容大宋朝堂~” 段正淳父女俩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心情舒缓了许多,以至于此时段正淳抚摸着自己那飘逸的须髯,轻笑了起来。 是了,以他所处的境遇,若是没有一颗坚韧乐观的心态,恐怕早就自挂东南枝了。 “一句话概括大宋朝堂?是什么话?” “呵呵,铁打的城墙,木头的皇帝,泥捏的宰相,流水的官员……” 说到此处,段正淳神情不禁有些揶揄。 “这是为何?” 木婉清有些不理解,并不是这话太深奥,而是,有些摸不清头脑,为什么大宋的皇帝,大臣,就被比做木头,泥巴了…… “唔,是这么回事~大宋国力强盛,城墙高大坚固,即便面对西夏铁骑,只要关上城门,也稳如泰山。因此,叫铁打的城墙。 至于木头的皇帝,泥捏的宰相,流水的官,是因为大宋朝堂党派极多,相互倾轧,争斗不休。 而他们的天子就如同木头一般,或听之任之,或如树木般左右摇摆不定~ 宰相也是擢升又罢免,罢免又擢升,反复无常,就像孩童玩耍的泥巴一般,捏好又揉碎,揉碎又捏好。 至于寻常官员,流放发配似家吃饭喝水一样平常。 因此,才有了这个说法… 至于,你说那西门庆战功彪炳,如今却没了兵权,那一定是被别的势力所针对,弹劾罢免了吧~” 段正淳骨子里其实是个一有机会就显摆的人,不然年轻时也不会那般风流,尽管如今甚是憋屈,可有机会在女儿面前展示自己的博学,依旧不会错过,因此,解释的甚是详细清楚。 “确实如此,与父皇所述一般无二!” 木婉清觉得自己的父皇是身怀大才的,若不是生不逢时,被高家掣肘,那大理国一定能在他手中繁盛富强。 “皇儿,据我所知,大宋向来重文轻武,武将升迁远比官员要困难的多,那西门庆既然能做到统帅,那他的年纪……” 段正淳没有往下说,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女儿啊女儿,你以身相许这人,他的年岁…怕是要比父皇还大上许多吧…… “呵呵,父皇多虑了,他与孩儿年纪相仿,如今尚未及弱冠。” “啊??” 段正淳目瞪口呆,一脸不敢相信的模样。 这不能怪他,因为在他印象中,大宋的名将,六旬往上居多,按资历推算,能做到统帅的,基本不会太年轻。 事实上,西门庆也的确是个例外,他之所以被人弹劾,被人忌惮,被人所不容,年纪轻也是主要原因。 “父皇不必惊讶,他可是百年难遇的天纵奇才~无所不通。” … 段正淳仔细打量着女儿的模样,心中不免有些诧异。 谁都知道,自己女儿号称大理国第一美女,眼界极高,从来没有见过她对哪个男子多看一眼。 可如今,她每每提及西门庆,脸上都满是自豪,且一脸崇拜的模样,也不知那西门庆到底有什么魅力,把堂堂大理公主给迷的神魂颠倒。 一念至此,段正淳不觉心中有些酸酸的,女儿对自己也不曾有过这般的崇拜。 他吃醋了…… “皇儿,如果他果真如你说的这般好,你们倒不失为天生一对,你这次,真不该回来啊~” “父皇,孩儿…担忧父皇,怕高家找不到孩儿,会为难父皇……” “好孩子…当初父皇让你出走,也是不想让你落在高家受苦,另外便是向大宋天子寻求帮助……” “父皇,都是孩儿无能,连大宋天子的面也未曾见到……” “不怪你,不怪你!大宋要防备辽国,还要与西夏作战,无暇顾及我大理国,倒也在情理之中。 唉,能帮我们的,也只有我们自己了~ 对了,那西门庆可知道你的身份?” “知道~” “那你此番回来,他可知晓?” “知道~” “你可曾说过,何时回去?” “未曾~” “那……若你长久未归,他岂不是要前来寻你?” “……不知~” “嗯?这是为何!难不成他有我皇儿一个还不够?还想着三妻四妾不成?” 段正淳想到这里,不禁有些怒意,下意识一巴掌拍在了桌上。 哼!虽然你小子是侯爵,可我女儿也是一国公主哇!这该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你丫还不知道珍惜~欺人太甚! “父皇息怒!此事怪不得他~其实,孩儿与他的事…不过是孩儿一厢情愿罢了……” 说到这,木婉清禁不住又是一脸黯然…… “那你先前还……” 段正淳不知该如何说下去了…这个傻孩子,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以身相许了?荒唐至极! “不,父皇~我先前的话,是蒙骗高升泰的,西门庆待我只当是客人,从未逾越礼数。况且…况且他早已有了婚约~” “原来,是这样啊……清儿,你快跑吧!离开大理,去哪都行!快跑吧!” “……??” 段正淳突然一反常态,催促着说道,木婉清一脸诧异。 三百三十七章 士可杀,亦可辱 木婉清一脸诧异,跑?为何要跑?跑哪儿去? “父皇…” “既然这件事是假的,那必然经不起推敲,高升泰耳目众多,一旦发现,必然不会罢休,恐怕还会逼迫你嫁到高家~ 我已经搭进去一个女儿了,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把你搭进去!” 段正淳负手而立,一脸决然之色。 是啊,做傀儡皇帝已经很憋屈了,若再被逼把两个女儿都嫁给高家,那段氏皇族的掩面何存? 不仅会被天下人耻笑,即便到了九泉之下,也无颜面对列祖列宗啊。 士可杀,亦可辱,但不可一辱再辱! “可是…父皇,即便高升泰会将此事查清楚,也需要些时日吧……他也未必敢……” “你懂什么?难道你还看不出来么?高升泰就是想将我段氏玩弄于鼓掌之间,将我们如今仅剩的皇家体面也碾碎… 再加上他生性多疑,刚才你说那些他或许根本就没有相信……你听父皇的,早做打算,你还是一走了之的好!趁着他还没做出反应,对,就今天夜里,我派几个信得过的侍卫互送你走!去大宋,去西夏,亦或是去辽国,高丽,随便你去哪里,再也不要回来!除非~大理重新姓了段!” 段正淳一脸焦急,催促着自己的闺女。 或许,他没机会做个好皇帝,但他却是个合格的父亲。 起码,他比起那些随意把公主许给他国,许给臣子以换取和平,获得拥护以巩固自己皇位的皇帝,更有人情味儿。 “不,父皇,我不走!我已经谈过一次,然而,却以我未谋面的姐姐终身幸福为代价……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逃了…” 木婉清倔强的站在原地,两手的五指紧紧攥成拳头,再抬头,早已泪流满面,透过眼睑晶莹的泪珠,可以看到她的决绝。 “你…唉……” 段正淳伸出双手瘫在面前,止不住的颤抖,却不知该说什么。 自己这个女儿,看似温柔乖巧,实则比谁都要倔强,她一旦下了决心,即便你拿刀架在她脖子上,也无法让她改变丝毫。 “陛下!公主殿下!” 父女俩相顾无言的沉默,被突如其来的喊声给打断。 来人正是本该在外头守卫的褚万里。 此时他急步走近,手中拿着一张皱巴巴的纸,上头还有泥土和污渍。 “陛下,这是方才有人从墙外扔进来的……” 段正淳从褚万里手中接过那张纸,摊平之后借着风光看了看,随即脸色大变,同时猛然回头看向了木婉清。 “父皇?” 木婉清给段正淳这个举动吓到了,看父皇这个样子,那纸上写着的恐怕不是什么好事,很可能,还与自己有关。 “你……自己看吧~” 段正淳深吸一口气,抬手将那张纸递了过来,话语间有些无力…… 木婉清强自压下心头的恐惧,上前接过,一看之下,她也是小脸煞白。 纸上的字歪歪扭扭,甚至还有几个字笔画都写错了,无论怎么看都像是孩童的杰作。 可是……那字里行间所表达的内容,却普通晴天霹雳。 “高贼!欺人太甚!” 女王气的银牙紧咬,浑身颤抖。 “褚万里!快,派几个心腹死士,待到夜深,速速将公主送走!” “是!” 段正淳一声吩咐,褚万里速速跑去安排,虽然皇家势微,能够调度的信得过的人手并不多,可宫廷侍卫之中也还有些忠君爱国之人。 其中多半是受高家迫害的大臣后裔,得到段家庇护,隐姓埋名,谋了个宫廷侍卫的差事,这些人,和死士一般无二。 “皇儿!别再犹豫了!此事,你必须听父皇的!快去准备一番,等到后半夜,速速离去!” “不!父皇,孩儿不走!” “什么?!你……你可知道,一旦验明正身,你也难逃高家的魔爪!!!” 段正淳给急得大喊,声音都有些嘶哑,向来温文尔雅的他,此时担忧女儿,再也顾不得什么形象。 “父皇放心,孩儿自有办法!” 木婉清眼神坚定的说了一句,转身离去。 诺发的厅堂,只剩下段正淳一人站在原地记得跺脚叹息。 那张皱巴巴的纸片,是高升泰府中的侍女偷偷传递来的讯息。 而这个通风报信的侍女,曾经也是宫里人,只是高升泰嚣张跋扈,将宫里姿色较好的侍女抽调大半,然后分给了高家和附庸的大臣使唤。 而纸上面写的是明日高升泰要派人前来为二公主验明正身。 这个验明正身,可不是要查验木婉清身份的真假,而是要查验木婉清是不是完璧之身。 这样下作的手段,也亏他想的出来。 可这年头儿,就流行这个,尽管它并不科学。 事实上,在古代,验看女子是否冰清玉洁,这是最主要的手段。 第二天一早,木婉清和段正淳正要吃早饭,忧心忡忡一夜未眠,顶着黑眼圈的段正淳都没来得及问女儿她到底有何法子化解此事,一群凶神恶煞的兵丁就闯了进来。 那些如狼似虎的兵丁仗着人多,用弓箭,刀枪架在想要阻拦的宫廷侍卫脖子上,收缴了他们的武器逼迫在一旁。 褚万里等人也各自一群人团团围住,任凭功夫高,也毫无反抗的余地,除非他们想命丧当场,那些人可巴不得他们反抗呢,正好借机除掉。 “你们想要干什么?!!” 段正淳一脸愤怒,指着那些兵丁怒喝,然而没人搭理他。 很快,人群分开一条道,高升泰一脸微笑的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四五个身材粗壮,凶神恶煞般,看起来比男人还孔武有力的妇人。 “高升泰!你这是要干什么!” “呵呵,见过陛下!陛下稍安勿躁,臣听闻大宋爆发了瘟疫,公主才从大宋回来,臣担心公主凤体有恙,特意花大力气寻得这几位女医者,让她们给公主查验下身体。 你们还等什么?没看到公主都等不及了么?” 高升泰说完,笑呵呵一挥手,那几个粗壮的女人撸起袖子,径直朝木婉清扑了过来,二话不说,架起木婉清就给拖走了。 “干什么!放开我!走开!你们好大的胆子!放开我!父皇……” 任凭木婉清如何叫喊,挣扎,也无济于事。 “哟,陛下还没用饭呢?臣关心公主,因此来的急,不如,臣陪陛下一起吃吧……” 高升泰看到屋内桌子上刚上的吃食,径直来到桌旁坐下,拿起就吃,吃了几口才又对段正淳说了句“唉?陛下也坐下来吃嘛~” 段正淳冷哼了一声,站在原地,干脆闭上了眼睛。 三百三十八章 不日提亲 高升泰悠然自得,慢条斯理的吃着桌上的饭菜,段正淳仍旧闭着眼睛站在原地,双手背负在背后,一脸悲愤。 整个大厅,静悄悄的,只有高升泰的咀嚼声,与段正淳两相对比之下,让人无言。 此时宫廷侍卫们一个个羞愧的低下了头,刀枪架在脖子上他们也面不改色,可看到他们的皇帝陛下如此境遇,他们只恨自己不能杀了高升泰,为陛下扫清障碍。 皇帝站着,臣坐着,臣子吃着,君看着……这特么是个什么世道。 不多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了过来,是那群悍妇折返回来了。 她们径直来到门口,对着高升泰的方向恭敬行礼,为首的一个女人开口说道:“回相爷!已查完完毕,二公主…已非完璧之身~” “啪!” 高升泰夹菜的动作一滞,随后一把将手中的筷子狠狠拍在桌上,发出一声巨响,随后他深吸一口气,将嘴里的饭菜咽下,双眼微眯,眼神闪烁间,透着一股子寒意。 他很生气…… “好!好哇~堂堂一国公主,千金之躯,那是何等尊贵,竟做出如此伤风败俗之事,而且,还偏偏委身一个宋人。 此时若传扬出去,让我大理万民情何以堪?丢人呐~~” 高升泰此时变了一副模样,像个没教好学生的老师,大有捶胸顿足之势。 此时的段正淳,也早已睁开了眼睛,眼里有震惊,还有一丝疑惑…… 他本以为这次木婉清被查验之后,肯定会暴露谎言,然后像阿朱一样,落得被逼嫁入高家的下场。 昨夜交谈之时,从女儿的描述中不难猜测,女儿还是完璧之身,可为何一夜之间,就……他很费解。 此时看到高升泰那副假惺惺的模样,他心里除了厌恶,还有不知所措,事情显然超出了他的预料,也超出了高升泰的把控。 他不知道高升泰下一步会做什么,自然也不知如何应对了。 可无论如何,公主失节也不是小事,传扬出来,终究是好说不好听。 而且今日在场这么多人,如何保证消息不走漏呢? 高升泰说得对,此时穿出来,皇家终究是要丢脸的。 可是……如此一来,女儿倒是不用再嫁入高家了。 想到这里,段正淳心中倒是有了一点安慰,比起女儿的终身幸福,皇家损失点颜面又有什么关系呢? 再说了,如今的段氏,还有尊严么? “陛下!发生这样的事,实乃皇家之耻,难道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么?” 高升泰一时间除了气愤,也难以决定下一步改如何做,眼睛一转,将问题抛给了段正淳。 大理国由多个部落组成,在风俗习惯上虽与大宋有所差异,可作为大宋的蜀国,受大宋影响也颇深。 对于女子名节这件事,放到哪里都是一样的。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这个年代,未出嫁的女子私定终身是难以启齿的丑事。 若失了节,难免让人诟病和非议,有些地方,失了节的女子甚至要侵猪笼的。 “此时公主昨日已经与朕提及,她与那大宋侯爵西门庆乃两情相悦,西门庆不日就会前来我大理提亲。就不劳宰相费心了!” 段正淳斟酌一番,强自镇定的说道。 事已至此,他只想先尽力维护自己的女儿。 什么西门庆来提亲,完全是临时起意,想到的托词罢了。 昨夜木婉清可是说的清楚,和那西门庆之间,完全是她自己一厢情愿,西门庆是否知道自己女儿的心意还两说呢,又怎会无端前来提亲? 段正淳也很无奈,他想的是能拖一时是一时。 “哦?这么说,我还要恭喜陛下,又要得一个驸马了? 陛下所说的不日,是几日?还请告诉臣,好让臣准备一番,好接待驸马爷啊~” 听了段正淳的话,高升泰先是一愣,随后目光盯着段正淳的脸,凝视了好几秒,咧嘴一笑,玩味的说道。 他已经看出来了,段正淳言语之间并没什么底气,很显然只是想拖时间罢了。 不过,对于这件事,高升泰气完之后,也觉得无关紧要了。 本来强迫公主嫁给高家子弟,意在折辱皇家颜面,同时提升高家的地位。 若两位公主同时嫁给高家子弟,届时再产下子嗣,由高家好生教导,等他们长大,好继承皇位正统。 段正淳只一个皇子,名正严,字和誉,如今也已十六岁了,在高家开设的学堂读书,平时吃住也在高家。 说好听点是宰相高升泰为国操劳,悉心教导储君,说不好听点,无非就是做人质罢了,小命完全捏在高家手里。 届时等公主给高家生的孩子长大,只需要动点手脚将段和誉给害了,那身怀皇族血脉的高家孩子嗣便可顺理成章的登上皇位。 再往后,皇族自然就是高家了,南方那些部族,再也无法说什么闲话。 事实上,若不是南方那些令人讨厌的部族反对,高升泰决不会听从父亲的遗言,将皇位归还给段氏。 没办法,他虽然同样工于心计,可跟已故的父亲高和升比起来,还差上许多,高和升做的起皇位,也镇的住南方诸部,而他高升泰,却镇不住。 如今长公主阿朱已然嫁入高家,这二公主木婉清嫁与不嫁,已经不甚重要。 不过,尽管不重要,高升泰也不打算放过这个借机羞辱段氏颜面的机会。 “这……大宋至此,路途遥远,再加上张罗准备,想来…最快也要月余,慢则两三个月……” 高升泰追问西门庆来提亲的日子,段正淳哪里知道,他只能尽可能将时间拖的久一点。 毕竟,时间越久,就越有可能想到好的办法应对,再说,世事无常,万一哪天高升泰突然暴毙,一命呜呼了呢? “呵呵,陛下言之有理~那好!那臣就等上两个月!两个月后,若那西门庆不来,就不要怪臣……不讲情面了!走!” 高升泰说完冷笑一声,转身大步离去,不就是两个月么,他还等的起。 那些悍妇和凶神恶煞的兵丁,随着他一声招呼,也收了武器,跟着离开了。 一直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月亮门处,段正淳才长出一口气,抚了抚自己的胸口。朝着外面那些面带关切的侍卫挥了挥手,让他们都退去,然后一个人站在廊下,抬头望着阴郁的天空。 苍天,为何如此待我段正淳?为何如此待我段氏?! “父皇……” 背后传来木婉清柔和的呼唤,段正淳急忙回头,此时的木婉清,已然换了一身衣服。 想也不用想,先前的那身,定是已经被那群悍妇撕扯的不成样子了。 “清儿…你……没事吧?” 段正淳本想问女儿是如何骗过那些悍妇的,可话到嘴边,心一软,终究没有说出口,作为父亲,这些话确实不好说。 “父皇不必担心~孩儿没事~” 木婉清看着自己父皇憔悴的面容,努力做出和微笑。 一夜之间,父皇好像老了许多…… 三百三十九章 聚散 “若你母妃还在的话……你便无需经受这般磨难了…她可是,这世上最聪明的女人啊~” 段正淳起身,拍了拍女儿的肩头,缓缓走了出去。 木婉清双臂交叉,紧紧抱着自己的肩膀,蜷缩在椅子里。 事已至此,又能如何呢?他定然是不会来的…… 如今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看一步了。 到时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父皇为难,也不让段氏皇族难堪。 木婉清如是想道…… …… “姐姐!” 正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一道年轻的人影瞬间就到了近前,接着就是一声迫不及待的呼唤。 “姐姐?” 木婉清从愣神中醒来,她都忘了有多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了,止不住浑身一颤,猛地抬头看去。 映入眼帘的,正是站在她面前犹在喘息的少年。 少年身高八尺,一身白衣,面如冠玉,五官俊朗,脸颊无须,头上随意绑着一条蓝色丝质的束发带,正中央,镶嵌着一颗明珠。 乌黑的长发垂在脑后,鬓角两侧也各有一撮垂在胸前,尽管少年一脸惊喜的脸庞还有些许稚嫩,可他身上散发出一种晨曦般柔和的光芒,让人见了就心生好感。 确认过眼神,是最亲近的人,此时此刻,木婉清眼眶尚未干涸的泪水,再次涌出,化成一道清泉,缓缓流淌。 而这泪水,代表的是喜悦。 她站起身来向前挪动两步,站在少年面前,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又一遍。 然后伸出一只手,略带颤抖的抚上了少年的脸庞。 “弟弟!” “姐姐!” 二人又各自呼唤了一声,相拥而泣。 此时,离开多时的段正淳不知何时又折返了回来,正安静的站在门外,欣慰的看着屋内的一双子女,他脚步动了动,也想走上前,可最终还是定在了原地悄悄抹泪,因为,面前这和谐美满的一幕,他不忍打扰。 因为,这一幕的美好,来之不易。 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段正淳的独子,木婉清的弟弟,段正严,他还有个名字,叫段和誉。 自从段正淳被高升泰扶上皇位开始,段正严便被高升泰以教导储君为名软禁了。 一年到头,也见不上段正淳几次,即便一同出席大理国盛大的活动及宴会。父子二人也只能遥遥相望,话都说不上几句。 只因为,高升泰不愿他们父子独自相见,他担心二人会密谋商量。 “皇儿,你怎么回来了?那高升泰愿意放人?” 好半晌,见姐弟二人分开,段正淳才带着一脸慈祥的微笑,从门外走了进来。 “孩儿见过父皇,父皇,是高升泰告诉我姐姐回来了,还特意叮嘱我回来看看。” 段正严听到父亲的声音,连忙惊喜的转过身,乖巧的答道。 “父皇,那老贼会不会有什么阴谋?他岂会这般好心?” 木婉清虽然为弟弟能回来相聚感到开心,又下意识的认为,此事似乎不那么简单。 毕竟,那高升泰以往总会用一切办法来防止弟弟和父皇相见的。 “清儿言之有理,不过,以我们今时今日的境遇,不管高升泰是阴谋还是阳谋,我只能任由他宰割啊。好了,誉儿好久没回来了,咱们不提那些伤心事。” 对于自己的境遇,段正淳早就想开了,也看开了,反倒比他人更加洒脱。 “父皇所言极是,小弟,你饿了吗?我去给你做八宝饭!” “嗯!!” 看到自己弟弟那副期待心急的模样,木婉清温柔一笑,快步走了出去,儿时,弟弟可是最爱吃八宝饭了。 父皇说的对,现如今已经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什么阴谋不阴谋,都比不过眼下一家人的团聚。 …… 山东,阳谷。 “首长,有兄弟传来谍报,说木姑娘已平安抵达大理国都城……” “到了么?好,我知道了。” 西门庆点了点头,将手中的长枪放回兵器架上,看到杨再兴似乎还有话要说,便随口说了句: “有屁就放!” “嘿嘿,首长真乃神人也!还有个消息,据大理国的百姓说,段正淳还有一个女儿,并且已经嫁入了高家。所以……木姑娘就不用嫁了~” 杨再兴挠了挠头,转而换作一副十分猥琐的模样,嘿嘿笑道。 “嗯!你可以滚了!” “兄弟们觉得,木姑娘国色天香,况且…人家还贵为公主,千金之躯,配首长还富裕,首长倒不如将她和李家小姐一并收了!” 杨再兴是个实在人,兄弟们也都是实在人,他们觉得像木婉清这样的绝色,也只能嫁给他们家侯爷。 “…杨再兴,我发现,你最近胖了不少啊~” 西门庆擦了把脸,将手巾搭在木架上,头也不回的说道。 “啊?没有吧~我咋感觉,我瘦了不少呢~” 听了西门庆的话,杨再兴狐疑的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腿脚,胳膊,胖了么?并没有~ “没有胖,为何皮这么紧呢?我看该松一松了!滚蛋!不滚我叫你后半辈子都爬着走。” “嘿~嘿嘿嘿……首长可真逗…” 看到西门庆已经开始卷袖子准备动手了,杨再兴脸色一变,一边讪笑着,一边偷偷后退,待拉开了一点距离,猛地一个回头,撒丫子跑了…… 西门庆看着他那抱头鼠窜的狼狈模样,撇撇嘴,坐了下来。 其实,听到木婉清不用被迫嫁给那高家,他还是挺开心的。 毕竟,但凡有点同情心的人,看到一个国色天香的佳人羊入虎口,都会为感到惋惜。 况且,木婉清也还算是朋友呢。 西门庆先前对木婉清许下的承诺,并不是随口说说。 按理说,作为大宋的人,又无圣明,他不太好干预大理国的事情。 但是,他不介意有能力帮忙的时候帮助自己的朋友。 三五年,或许根本用不了三五年。 高家在大理国再厉害,在大宋面前,也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 即便是被西门庆一战杀了个精光的那五万西夏铁骑,也能一月之内轻而易举的打下大理国全境。 宋,辽,夏,三国交界。 一支由三国组成的庞大队伍在一望无际的旷野间朝着辽国都城的方向缓缓行进着。 童贯骑在马上,头面部用布巾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双眼。 即便如此,起风的时候,也要闭眼低头,否则,在这极度缺水的旅途中,被风沙迷了眼睛,是很痛苦的。 脚下的土地,是黄绿二色,一边是青草,一边是荒漠,抬眼望去,好不壮观。 这不过,身临其境好几天的他,早就失去了欣赏美景的兴致。 而他心中也在感慨,眼前这一幕,恐怕百年不遇。 是啊,西夏,大宋,大辽,三国的队伍,如此和谐的走在一起,连目的地都一样,没有刀枪相向,没有剑拔弩张。 反而还不时的互相交头接耳,传来窃窃私语,阵阵哄笑,这感觉,着实不错呢。 此时这些士兵们不管耶律洪基打的什么主意,也不管三方头脑是不是各怀鬼胎,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和平,融洽。 童贯看着那些身着不同服装,操着不同口音的士兵们,想起用饭时他们大方的拿出自己的食物和彼此分享的场景… 写哪里是从前听过的凶神恶煞,虎豹豺狼?分明是一群纯朴到极致的寻常百姓啊…… 然而,说不得哪天,只需上官一道命令,他们就得拔刀相助拼个你死我活。 难怪小叔说士兵们,是最可爱的人呢… 这么一看,果真……很是可爱啊~ 三百四十章 流言 “若你母妃还在的话……你便无需经受这般磨难了…她可是,这世上最聪明的女人啊~” 看着木婉清出去给弟弟段正严做八宝饭,段正淳拉着自己儿子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 那神态,那语气,包括话语间的内容,都和之前与木婉清说的一般无二。 也不知道木婉清听到,会作何感想…… 而眼前的段正严却并不知道,这句一模一样的话父今早才对自己姐姐说过。 其实,这并不是段正淳虚情假意的耍心机,而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罢了。 这么说吧,段正淳年轻时候,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极为吸引女人,因此,脚踏多只船对他来讲,实属理所应当。 而他脚踏多只船却依旧让每个女子都对他一往情深的原因,除了英俊潇洒外,最重要的善于用甜言蜜语博得女子欢心,且不吝惜财物。 这并不是他多么能说,多么能骗,其实他对每个人都是那一套说辞,正所谓,一招鲜吃遍天,便是这个道理了。 时隔小二十年,当年那个风流公子,成了如今的落寞帝王,只是,性格上并未有多少改变。 因此,安慰起自己的一双子女,连说的话也都一样。 这样一来,他反而舒心不少,如今他能拥有的,也只有这一双子女了,能够做到不偏不倚,一碗水端平,也蛮难的。 有时候他也会想,自己的境遇,会不会……是早年欠的风流债太多了?难道一切都是因果报应? 不过,他却忘了,他那些爱侣,境遇比他还悲凉。 阿朱的生母,是个歌女,至死连个正式的名分都没有,甚至若不是阿朱来认父,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外面还有这么一个女儿。 木婉清的生母,倒是有机会做王妃,不过,她是个江湖侠女,性格孤僻,行事乖张,性子极为刚烈,得知段正淳的王爷身份,说什么也不愿意入王府做侧妃。 习惯了江湖的自由,算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当时段正淳已经有了段誉的母亲做了正牌,她不愿屈居人下做小。 因此,生下木婉清之后,她将木婉清送到王府,就离开了,但是每过些时间,就会来探望一下自己的女儿,后来有消息说,她在和强盗的搏杀之中,受了伤,听说是死了,连个尸身都没找到。 而段正严的母亲,也是个可怜人,她信佛,得知木婉清母亲和其他女子的的事情,觉得段正淳太多,再加上段正淳在高家的次次羞辱下无力反抗,然后唯一的儿子段正严也被高家做了人质,对段正淳失望至极。 一气之下离开皇宫,削发为尼出了家,整日不分昼夜的诵经念佛,然而心里依旧挂念孩子的处境,吃不下,睡不香,长此以往,日渐消瘦,没过几年,又得了咳血的病症,怎么治也不见好转,不过数月便撒手人寰。 给段正淳留下这三个儿女,依旧受苦受难。 只要高家不倒,段氏一族,永远没有重回巅峰的时候。 没人说的清楚,为何除了大理国开国皇帝,后面的帝王都是性子柔和之人,似乎都无心国事,只对吃斋念佛感兴趣。 逐渐形成了一个不成文的传统,在身体尚且康健时让位,然后迫不及待的削发为僧,常伴青灯古佛。 似乎……做皇帝只是走个过场,只是个副业,而当和尚才是正途,才是正经工作。 以至于让高家的势力发展膨胀到如今这样压倒皇族的局面。 可即便到如今这个地步,段正淳,包括段正严,对皇位依旧没有很大的兴趣,他们之所以想让段氏重回昔日荣耀,更多的是不想被高家欺辱罢了。 在这一点上,木婉清这个女流之辈,要比他们更加的立场坚定,起码,她是心系万民的。 … 木婉清端着热腾腾的八宝饭回来,看着段正严狼吞虎咽的吃着,在一旁一边流眼泪,一边微笑。 大理国最尊贵的一家三口,享受着短暂的,久违的幸福。 自打上回抱着皇兄给的篮子回府后,赵佶像换了个人似的,深居简出,让人在王府跨院搭建了兽园。 里面圈养着一头猛虎,一只金钱豹,还有野猪,狐狸,灰狼,以及各种飞禽走兽。 除此之外,还有按照蔬菜大棚改良的花房,里面种植着各种价值不菲的奇花异草。 他整日不是拉着高俅蹴鞠,就是呆在花房里摆弄花草,觉得无趣的就去逗一逗兽园里的走兽飞禽。 灵感来了就跑到自己的书房挥毫泼墨,画一些花鸟鱼虫,人物形态,亦或是拿出西门庆的字帖练字着“瘦金体”的书法。 这段日子,已经有流言蜚语在朝野间以固定的渠道悄悄散播着。 原因是有人散播出,当今天子,大宋的官家赵煦,几日前又吐了一口血…… 没有人知道,这个消息是谁泄露出去的,刚开始大臣们倒是不太放在心上,觉得是无稽之谈。可随之宰相章惇就得到了圣旨,让他代理一次朝议。 大宋本来就是三五天一次朝,如果不是皇帝身体有恙,绝对不会不亲自上朝,反而让宰相代理。 要知道,赵煦登基的这些年里,带病上朝可不止一次,他是个异常坚强的皇帝,只要身上的病痛但凡能够忍受支撑,哪怕极限只有一两个时辰,他就会毫不犹豫的硬撑上朝。 他的忍耐力,王贵可是清楚的很,他都记不清楚大冬天的赵煦下朝之后衣衫湿透的情况有多少次了,而且不少次都是在寒冷的冬天。 那并不是衣服太暖,而且哲宗赵煦强忍病痛,痛到极点所流下的冷汗。 帝王不上朝,在平时,或许不至于让人想太多。 可是,事情恰恰发生在流言传出来之后的两天……这就相当于告诉那些大臣们,官家吐血病倒的流言是确有其事。 这样的消息,于朝野上文武百官来说,不亚于一颗核弹。 若皇帝病倒了,那就该为各自的未来做打算了,历朝历代,上一任皇帝驾崩,继任者都会从皇子之中来挑选,这样做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可是,于眼下的大宋来说,却并不容易,因为,当今皇帝,并无子嗣。 尽管如今的刘皇妃有孕在身,且距离生产不过两月,但是,无人知道其腹中所生到底是皇子还是公主。 若是皇子,自然不必多说,到时万一哲宗驾崩,无非是请出向老太后出面,主持大局,待小皇子长大几岁,有了明辨是非之能,再交割权利罢了。 怕就怕,刘皇妃生个公主出来。 这样一来,大臣们和各方势力,就应该考虑站队的问题了。 眼下有资格继承皇位的,其实只有两个,一个是端王赵佶,另一个就是哲宗的胞弟——简王赵似。 于是,平日里不被人所关注的两位潇洒王爷,便进入了群臣和各方势力的眼帘。 三百四十一章 蔡京父子 二选一的局面,本身并不难,但是,因为朝堂党派分立,就注定了不管其中一方人选了哪一个,那另一方就只能选择剩下的那个。 然而,眼下这种局面,这个先也不是那么好抢的。 毕竟,赵煦的身体状况的好坏,还没有证实,历代帝王之中,用同样的套路来试探臣子的,不在少数。 仕途艰难,一步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的境地,关乎着身家性命的大事,谁也不敢等闲视之。 然而……不选?也不行。 在群臣心中,呼声最高的是赵煦的亲胞弟,简王赵似,毕竟,皇帝无子,那他的亲弟弟理所应当成为第一继承人。 然而,有些人认为,这次的皇位不能以血脉来选择。 若按照神宗皇帝开始算起,那端王就排在简王之前。 若论起两人才能的话,还真就难以分出个高下。 论琴棋书画,遛鸟蹴鞠,骑马射箭,那赵佶显然能甩赵似几十条街。 然而,这些并不是能否做一个好皇帝的衡量标准,充其量只能做外在的参考。 如果 而赵似,平时是个十分低调隐忍的人,不显山不露水,平日也和其他王爷一样,极少与朝中大臣往来。 蔡京的府邸,在朝廷大员的府邸中间,显得十分寻常,从外面看,普普通通,丝毫木有奢华的痕迹。 即便进的门去,也看不到任何奢侈的迹象,然而,若是鉴赏古董的行家过来,就不难发现,这里任何一件物件儿,都有一定的历史。 此时此刻,蔡京正和大儿子蔡攸坐在后堂喝茶。 “父亲,眼下各方都在选择立场,您为何如此淡定?” 蔡莜从座位上站起,在屋内开会走了几步,神情有些挣扎,像是拿不定主意。 “呵呵…不是为父淡定,实乃时机未到哇…” 蔡京淡淡一笑,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哦?父亲这么说,是已有应对之策了?孩儿愚钝,还望父亲大人示下。” 蔡莜听看蔡京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不禁还有些心急。 老蔡家的情况,他可是知道,蔡京的立场,自始至终都不甚明朗,无论是司马光领导的守旧派,还是王安石领导的变法派,都曾经对他蔡京抛出过橄榄枝。 而蔡京并没有明确表示自己站在哪一边。 按理说,夹在两派之间,处境应该是非常艰难的,换做旁人,可能早就被排挤到某处鸟不拉屎的地方耍猴遛鸟看天空去了。 可蔡京偏偏能够凭借自己那超出常人的洞察力和察言观色的交际能力,在狭窄的夹缝之中,顽强的生存了下来。 不仅生存下来了,而且活的很是滋润。 他不仅没被排挤出京师,反而官职是越做越大,一路做到如今的户部尚书。 这可是仅次于几位宰相,掌管六部之一的要职。 当然,能走到这一步,除了他自身能力之外,还是有些运气成分额。 就比如以前他的几次升迁,就是天上掉馅饼的事情。 因为新旧两党都想往同一个位置上安排自己派系的人,最终双方势均力敌,争执不下,然后就由皇帝出面干预,让双方各退一步,从无派系人士中选一个顶上。 然后,选来选去,就选中了蔡京。 而蔡京本身也是个极为有能力的人,每换一个岗位,他总能做出些颇为亮眼的成绩来,从不让皇帝失望,也让旁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如此三两次,他便做到了如今的高位。 这其中经历了神宗皇帝驾崩,哲宗上位,高涛涛垂帘听政。王安石和司马光离世,而后高涛涛病逝,哲宗掌权,随即章惇做了宰相,守旧派被章惇用雷霆手段狠狠打压了一通,然后认怂。 从此新旧两党纷争基本结束,成了新党一家独大的局面。 本来这个时候蔡京会艰难的面临一个选择,要么投入新党怀抱,要么就从户部尚书位置上滚下去。 可好巧不巧的是,正在他处境万分艰难的时候,幸运女神再次拥抱了他。 新党内部发生了分裂,王安石额左膀右臂,资格最老的吕惠卿和备受王安石青睐的章惇由于政见不和,掐了起来。 最后章惇棋高一着,将吕惠卿挤出中枢,安排到鄜延路做了个经略副使,然后,曾布就跳出来,做了吕惠卿一派的领导,继续和章惇斗气。 当然,这里头也有哲宗的意志在里面,毕竟任何一个皇帝都不会允许朝中上下一片祥和的。 朝堂争斗,是历代帝王都喜闻乐见之事,没有了争斗,那皇帝就危险了。 若没有哲宗授意和支持,就凭曾布那两下子,压根就不够章惇拿捏的。 而章惇一派也深知哲宗的心思,所以从来没有对曾布一派下过死手,每当关键时刻,总会见好就收,适可而止。 不管怎么说,因为这两派的争斗,蔡京再次生存了下来,不仅每没凉,反而屁股越坐越稳。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朝堂没有大的变故,户部尚书这个职位,就已经是蔡京的尽头了。 若还想再进一步跨入宰相行列,除非他投入章惇的怀抱,或者斗胆站到曾布那边,以得罪章惇一派为代价,借用曾布一派的力量,再往上挪一挪。 本来这样的机会也是微乎其微的,毕竟,哲宗还年轻,而朝堂局面也还稳定。特别是去年突然冒出个西门庆,这小子莫名其妙得到哲宗青睐,跑到西北大发神威,将西夏人杀的落花流水,朝堂更加稳定了,他的机会,变得更是渺茫。 可是……这几天突然传出哲宗病重的消息,让他觉得,幸运女神又要拥抱他了。 看到儿子不明白,蔡京也不生气,毕竟,自己像蔡莜这么大年纪的时候,无论是人情世故,还是官场规则,并不比儿子蔡莜强上半分。 “呵呵,儿啊,人这辈子,无时无刻不在面临选择。越是重大的选择,你越是需要沉稳,因为,选择就是赌博。 对于站队这方面,为父要告诉你一个道理……” 蔡京说到这眼中浮现出一股精光,口中停顿了一下,看着蔡莜,高深莫测的微笑着。 “父亲请讲!孩儿谨记!” 蔡莜看父亲这个样子,连忙激动万分,冲着蔡京一揖到底,就像是学生遇到了授业恩师那般恭敬有加。 “儿啊,为父要让你明白,在站队这事上,永远不要你去找别人!要让别人来找你!” 蔡京说完,微微一笑,再次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慢慢品了起来。 “让别人…来找我?” 蔡莜细细品味思索了一番,感觉自己有些明悟,却还差那么一点儿,不太通透。 看到儿子这个样子,蔡京就知道,他还没悟透,将一口茶咽下,轻声问道: “儿啊,你想想…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还有,诸葛孔明三顾茅庐的典故,就明白了…” “姜太公钓鱼……诸葛孔明…啊…孩儿明白了!孩儿明白了!多谢父亲大人指点!” 蔡莜眼神一亮,兴奋的脸色涨红,练练冲父亲拱手作揖,心中也不禁暗自叹服,父亲大人真乃神人也! “明白就好,唔,茶凉了伤身,要趁热喝……” 蔡京看儿子领悟了自己的意思,满意的点点头,拿起茶杯,提示道。 三百四十二章 鱼熊可兼得 “父亲!孩儿不知,父亲是如何盘算的…” 强压下自己心中的悸动,蔡攸转身踱步坐回椅子上,拿起尚带温热的茶杯,将杯里的茶汤连带着飘浮的茶叶末子,一起喝了进去。 “呵呵,我想先听听你的想法~端王与简王,你选谁?” 蔡京呵呵一笑,并不回答,反而问起了蔡攸的选择。 “这……孩儿听父亲安排~” 蔡攸犹犹豫豫,最终说了这么一句。 “让你说,你就说~想什么便说什么!” 蔡京看儿子这副模样,有些怒其不争,一把将手里的茶盏重重拍在身旁案几上,面带愠怒的说道。 “咳…父亲大人您也知道,孩儿向来与端王交好…自然是……” “嗯,那你今后便与端王殿下多多走动便是~” “如此说来,父亲大人也认为端王殿下赢面大些?” 蔡攸看老蔡同意他和赵佶多走动,面色当即便是一喜。 说真的,他内心还是希望赵佶上位的,一来是二人本就有来往,二来嘛,便是西门庆的缘故,蔡攸一直觉得,西门庆是个神奇的人,和他见过的,接触过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西门庆也是唯一一个让他吃不准,看不透的人。 “天真!皇帝之位由谁来坐,岂是儿戏?更不能以常理度之,如今局势尚不明显,何来什么赢面一说?” 蔡京看儿子如此欣喜,心中又是一阵叹息,我老蔡英明一世,怎会教出这么个木讷儿子…… “那……父亲的意思是……” “此时万万急不得,一切都得等刘贵妃……” 蔡京说着,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蔡攸这回看明白了,刘贵妃怀了龙种,满朝皆知,如今那肚子一天大过一天,算算日子,也快生了,若她当真诞下一皇子,那这皇位就没端王和简王什么事儿了。 “现在全天下的目光都剧集在刘贵妃的身上,这趟浑水,咱们就搅和了。 不过……如今你尚且年轻,职位低微,即便朝局有变,也不会波及到你。 所以,在局势明朗之前,你尽管与端王走动,平日对他要愈加恭敬。 雪中送炭,总好过锦上添花,你可懂?” “父亲大人放心,孩儿明白,您这是未雨绸缪嘛~” “嗯…你明白就好~” “可是父亲,万一…万一刘贵妃剩下的是公主,而最后上位的是简王…那咱们岂不是~” 蔡攸想到这里,不免有些忧虑,是啊,如果将来是简阳上位,那此时与端王交好的蔡家,岂会有好下场? “呵呵……此事,也不无可能,不过,你大可放心,不是还有为父嘛~” “父亲的意思是,孩儿交好端王,您交好简王?” “未必,此事你不用揣摩,到时候,你自然明白~” “是~” …… 第二天,京师便传出一个消息……蔡京与长子蔡攸闹矛盾了~ 具体原因不详,发展过程不详… 总之,根据蔡家的下人传说,当时他们父子二人在屋里谈话,后来便听到蔡京父子二人的争吵之声,还伴随着瓷器碎裂之声。 然后蔡攸披头散发拂袖而去,有人还看见,蔡攸走时满脸怒色,左脸之上还有一个红红的掌印…… 蔡攸走后,蔡京便怒急攻心,病倒了~ 蔡家人找西门家济世堂的坐堂郎中首席到府上走了一趟,诊了诊脉,说了句“怒火攻心,休养几日便好。”。 蔡京的病,并无大碍。 郎中心里清楚的很,何止是无大碍啊,老蔡这老货根本就是装的呀。 可这郎中久居京师,且名声在外,那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这样的事情早已经司空见惯了。 开几副补中益气的药做个样子,睁只眼闭只眼还能平白多出十来两赏钱,何乐而不为呢? 西门家的济世堂和寻常的药铺可不一样,做汤郎中收的赏钱,店里可是分文都不用上缴的,全部落到郎中自己的口袋。 这也是为什么,济世堂短短大半年便能名满天下,吸引天下名医前来坐镇的原因了。 这也是西门庆的高明之处。 不过,即便是西门庆自己都不曾想到,当初一时心血来潮的善举,竟然会发展到如今这样的规模。 给贫贫苦人家先看病后给钱的商业模式,不光没有赔钱,反而越赚越多。 本来大家都认为西门庆脑袋秀逗了,才做这赔本赚吆喝的买卖,最后吆喝赚了,钱也赚了。 后来西门庆在后世和现在做了个对比总结,发现了其中的奥秘。 后世的经济学家提出过“二八定律”,说百分之二十的人掌握着百分之八十的财富。 西门庆经过对大宋了解和研究发展,此时的大宋,是百分之十的人掌握着百分之九十的财富。 呵呵哒…… 现实就是…这百分之十的富人,身子骨远比劳苦大众来的娇贵,也更容易生各种各样的病。 而且,名医都来了济世堂,再加上名声在外,他们看病也就首选济世堂了。 那么,大富大贵之人,如何会心甘情愿的与贫苦百姓用一样的药呢? 西门庆这货看中这一点,特地吩咐,药材细分档次,成色,价格自然也是高低不同。 其实,根本上并没有什么区别,因为西门家从来不用劣质的药材。 只是纯粹满足富贵人的虚荣心罢了。 谁知道,如此一来,生意更加红火,富贵人家带来的收益,竟然可以抹平了贫苦人家赊欠的部分,另外还有盈余。 西门庆很无奈,同时,也心声感慨。 毕竟,有些人光是随手打赏郎中伙计的菜钱,都能够有些贫苦人家看一辈子的病了。 特别是,像蔡京这类“没病找病”的。 给起赏钱来,格外的大方,郎中们想不收都不行。 谁都知道,这赏钱里还有一大半是“封口费”。 蔡京这类诈病的官员不在少数,可富家老夫人,当家的女主人,炸病的更多,更频繁。 老夫人诈病是为了刁难儿媳,女主人嘛…自然是为了刁难小三儿小四儿,调教丈夫。 对于蔡京父子无端决裂这事儿,也只是再京师权贵圈儿里传扬就两三天,便失去了热度。 毕竟在如今这样时局诡谲难测的关头,权贵关心的,只有未来站队的问题啊。 蔡攸对自己的父亲老蔡那是更加佩服了,用五体投地都不足以名状,对老爹的崇拜简直就是普通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决堤,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谁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不管未来局势如何,睡坐皇帝,俺们老蔡家总能立于不败之地,我蔡攸亲近端王殿下,父亲躲在暗处择机而动,即便父子二人都选错了,那不是还有叔父蔡汴蔡相爷在么? 即便与父亲政见有所分歧,可毕竟是宗亲,有怎会眼看着老蔡家没落?父亲真乃神人也!” 三百四十三章 人参和萝卜 蔡京父子的算盘的确没人去留意。 因为章惇集团的内部,又出现了分歧。 许将,蔡汴二人力挺端王赵佶,而章惇和韩忠彦却不看好他。 用章惇的原话就是:“端王轻佻,不足以安天下~” 至于韩忠彦,向来是和章惇共同进退,不分彼此,章惇的态度就是他的态度。 韩忠彦之所以能以前宰相韩琦亲儿子的身份在新党这边混的风生水起,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章惇的支持和提携。 毕竟韩琦在世时可是旧党派系中的绝对核心,是司马光的左膀右臂。 就因为这层关系,哪怕韩忠彦中途顿悟“弃暗投明”,可是在绝大多数新党人的眼里,他都不可轻信,不可深交,更不能委以重任,万一他的“幡然醒悟”是惺惺作态呢?万一他是旧党派来的内应呢? 毕竟双方斗了数十载,向对方阵营里安插自己人的事情太多太多。 王安石在的时候,虽然接纳了韩忠彦,可也存在着考察和试探,并未一上来就给予他足够的信任。 在王安石死后,实力稍逊于吕惠卿的章惇急需扩大自己的力量,因此他不遗余力的将韩忠彦吸纳进来了,毕竟韩琦的门生故旧遍布四方,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 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二人甚是投缘,关系越来越近,慢慢就到了不分彼此的地步,其实,这也是长期抱团取暖相濡以沫培养出来的默契。 择君之事,事关国之气运,这几位大半辈子交好的老人,还是产生了分歧,即便他们是至交是知己… 这了不正是国之栋梁应有的情操么? “哦?蔡京父子闹决裂?这倒是新鲜……” 西门庆看着京师传来的谍报,一边啃着现摘的黄瓜,口齿不清的说道。 身后几步远的杨再兴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西门庆这是自言自语。 “蔡京病倒了…再兴,你这样,你给京师传个信,不,还是你亲自走一趟吧,到蔡京府上送些补品,待我看望一下,今日便出发!。” “保证完成任务!” 杨再兴抬手敬了个礼,就要转身离去。 “等等,看完了蔡京再去看看蔡攸,顺便邀请他来咱们这儿玩耍几天,礼节到了就行,他来不来随意。 另外嘛……没了!” …… “明白!” 在西门庆身边日久,杨再兴已经习惯了任何不习惯,天知道什么时候又会从首长嘴里头蹦出啥新鲜词汇,还有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怪异举动。 就比如,那啥骑马舞…… 听说现在可是都已经传到了梁山大营了…… 跳的好的弟兄,还会边跳边吼上一句:“欧巴江南死呆喔~” 嗯……颇有首长跳的时候的几分神韵和骚气… 甚至…还有几个家伙,因为舞姿优美传神,从小旗一跃升至总旗官。 即便是杨再兴生来耿直,可也架不住西门庆这为来自一千年后的的“一本正经的逗比”不分昼夜的感染和熏陶。 是的,尽管他表面上依旧耿直,头脑简单,可是在外表看不见的地方已经悄然改变。 就比如…脑回路,比如逗气越发浓郁(逗比所具备的核心本源,也是气质的一种,属于尚未透出体表的内在物质)。 西门庆的意图,他已经充分理解。 他知道,首长让他看亲自进京望蔡京,主要是试探蔡京的虚实,尽管蔡京家里也有安排的锦衣卫密探,但是因为时间段,再加上蔡京心思缜密,所以那几个探子尚且没有混入蔡京府上的核心位置。 至于看完了蔡京邀请蔡攸来山东玩耍,嗯,更多的便是出于礼貌了。 就拿首长最新制作的烟卷儿来说吧。 好几次首长饭后抽烟的时候,都会拿出一支试探性的递向他,假惺惺的问一句:“再兴,来一根儿?” 然后……就在自己喜滋滋伸手去接的时候,首长已经将那支烟卷儿塞进了他自己的嘴里,并且点上。 然后下次首长依旧会这样问自己……有了前一次的经验,自己无论如何是不会伸手去接的啊。 索性就恭敬不失礼貌,面带两份羞涩,三分扭捏,四分感动和一分受宠若惊的摆手谢绝“谢谢首长,俺不抽~” 然后……随之而来的就是首长一脸戏谑的说“哦,我就问问~”,随后看也不看自己,美滋滋的叼着烟卷儿离开了… 至于…见到了蔡攸,邀请他来山东玩耍时,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语气神态,如何能完美呈现出首长那一套精髓,杨再兴觉得,自己在路上可得好好演练一番。 再好好想想,假如蔡攸接受了自己的邀请,该怎么办?假如他拒绝了,自己又怎么办?要不要也学着首长对自己时的样子,戏谑的说一句:“哦,不去啊?没事儿,俺们首长爷就随便问问~” 杨再兴站在原地盘算一番,似乎是决定好了,随之摸着自己的脑袋离开了。 看望病号选择礼物,是充满了学问的,就比如,看望骨折的人,通常会送一些高钙的,有助于骨骼康复的补品。 看望坐月子的产妇,通常都会送一篮子鸡蛋。 至于蔡京,听说是被气到了…首长说送一些补气的补品过去…… 杨再兴觉得,人参补气就很不错…不过,被气到,应该顺气才是啊… 所以,他觉得光送人参也不好,还要送些顺气儿的萝卜~ 人参古往今来都是大富大贵的人才享用的起的名贵药材,普通人家就连人参长啥模样都不知道。 然而对于开药铺起家的西门家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大萝卜就更是简单了,阳谷县上千亩的蔬菜大棚,随便找一家一问,保准儿都有。 于是,杨再兴带上几个跟班儿,先去西门家药铺取了三根百年人参,用黄绸子包上,放在三个盒子里,又弄了辆马车,到老乡的蔬菜棚子里买了一大车的白萝卜,然后,“浩浩荡荡”的向京城进发。 在出发之前,杨再兴还特意左手拿人参,右手持萝卜,认认真真的比较了一番,觉得二者实则可称兄道弟,无非是一个肥胖了些,一个瘦些,胡须多了些。 得出这个结论以后,他还一脸骄傲的说了句:“哼哼,人参配萝卜,一个补气,一个顺气,那蔡大人把二者都吃了,铁定有放不完的屁了~嗯,从天黑放到天明,再从天明放到天黑,再从天黑放到天明……” 看他这样,身后的几个收下不着痕迹的放慢了马速,悄悄和他拉开了距离,有的看路旁风景,有的抬头看天上的云彩。 如今的阳谷县,变化极大,和一年前的阳谷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东南西北四座城门,随便挑一个出去,道路两旁全都是整整齐齐的蔬菜大棚,里面一年四季都生长着新鲜的蔬菜瓜果。 以前的破落村庄,破旧的土坯房子,已经换成了青砖蓝瓦。 百姓们脸上的笑容更加自然,更加畅快,气色和精神头都比以前好上太多,现在城里城外,几乎看不见几个身上打补丁的人。 这一切,都得益于西门庆。 三百四十四章 全是好汉 西门庆给蔡京送了一车萝卜这件事,很快就在京师权贵圈子里传开了。 没办法,那一大车白白胖胖的大萝卜,就那么大摇大摆的招摇过市,进了城直奔蔡京的府邸,想不被人看到都不行。 西门庆在京师呆的时间固然不长,可杨再兴作为西门庆的贴身护卫头头,出镜率并不低,所以,认识他的人不在少数。 本来就是官场上简简单单的一次看望,却成了权贵们茶余饭后的笑料。 其中说的最多的话题便是,蔡京会如何处理那一车子萝卜,他会关上门来自己享用,还是吩咐下人拿出去给扔了。 如果自己享用的话……那他是蒸着吃,还是煮着吃,还是涮火锅,或者是切成萝卜丝凉拌着吃…… 反正,茶余饭后的碎嘴,并不只是妇人们的专利~ 事实证明,那些个朝廷大员们一个个八卦起来,根本不是妇人们可以比拟的… 还有一部分人,说西门庆实在太过小气。 毕竟西门庆有钱是谁都知道的事,他所拥有的财富,早就让这些人眼红不已,有好事者将明面上西门家所有的产业归拢到一起,粗略的算了一笔账,结果,还没算完就掀了桌子。 尽管,没有得出,也不可能得出精确的数字,可富可敌国这四个字是绝对跑不了的…… 如果…那些产业是自己的,那该多好…… 整个大宋,这样想的人,绝对不在少。 事实上,蔡京并没有因为收了一车萝卜而生气,对于朝中同僚那些流言蜚语,他只是一笑了之。 不得不说,无论蔡京内心如何复杂,光明亦或是黑暗,但是他养气的功夫,绝对是登峰造极的。 若论起喜怒不形于色,即便是章惇,蔡汴之流都远不及他。 原因很简单,朝堂党争数十年,他能站在夹缝中,不选择任何立场,从一个一文不名的小人物,一路怕到六部之一的主官,那在这条艰难的升迁之路上,他所要承受的阻碍和压力,要比别人多的多。 这也就造就了他自身的高水平和高素质。 以至于连王安石在世时都对他高看一眼。 还有奇怪的一点就是,大宋风流人物,文人雅士辈出,天下人却从来没将他算做其中一份子。 但是,在真正深谙此道的人心中,他蔡京的书法,是当今的天下第一,公认的天下第一,这一点连米芾都自愧不如。 可恰恰别人却忽略了他这一点,从未有人到处宣扬,称颂。 通过这几点来看,蔡京此人,必然有大智慧,大毅力,还有常人说没有的耐力。 都说,善于养气的人,都写得一手好字。 或许,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字这么好,到底是出于热爱,还是为了养气,是练字成就了他的养气功夫,还是养气止怒成就了他的书法造诣。 只能说,任何人的成功都不可复制,任何人的成功都绝非偶然吧。 猎猎的风,席卷着草原和大漠。 漫长的旅途终于趋近尾声。 “诸位使者,前头便是上京了~” 辽国代表扬起马鞭,遥指着远处一座石头堆砌的城池豪迈的笑道。 他这么一笑不打紧,那脸上的沟壑里填充着的,经过汗水和日晒已经干涸的泥沙,簌簌下落。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庙里的泥胎复活了。 放眼望去,马上的众人无不如此。 现在即便是童贯站在西门庆面前,恐怕西门庆不经过一番仔细打量,也不敢说,这就是童贯。 几千里走来,所有人都不再光鲜亮丽。 倒像是一大帮子在泥土中打过滚儿的乞丐。 就连他们身上佩戴着的明珠,宝石,上面灵魂风沙的摧残和渲染,也在外观上失去了他们名贵的价值。 而他们胯下的马儿,似乎是为了配合主人的装扮统一,毛也不再柔顺,不再亮泽飘逸,反而是像极了一个数月不曾洗头,而且是油性发质的女人~ 一根根经纬分明的毛发,成了牙签似的一缕缕,搭手一模,硬邦邦的,手指一捻动,也有干瘪的土皮随之洒落,不是被风吹散,而是直直落地。 这样一支队伍,即便他们没有精良的武备,没有了好大的马匹,没有孔武的精兵护卫,恐怕,也没有强盗会来打劫。 反之,可能会在看到他们这副尊容的第一秒,做鸟兽散。 天知道这些人会不会反过来打劫他们…… 而就是这支看起来落魄到极点的队伍,带着数量惊人的财宝。 童贯远远看了那片范围极大的石头城一眼,干裂的嘴唇微张,眼睛瞬间湿润。 不容易啊,太不容易了… 从京师去西夏,一路上大部分的路程都在大宋的境内,而且无论路过大小城池,亦或是庄子镇子,补给起来都甚是方便充足。 之前他倒也没觉得这趟来辽国有什么困难,甚至,刚上路还有心思去领略沿途的塞外风光。 天高地阔,大漠草原,扬鞭跃马于天地间,头顶着烈日,还有肆虐的风沙,大感快意。以至于数次实在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坐在马上放声大笑,声音之豪迈,中气之足,任谁也看不出他是个太监。 事实上,不光是他一人如此,除了辽国之外的他国使团也是如此。 然而,他们的笑没保持几天,然后笑着笑着,就哭了… 哭着哭着,就麻木了…… 然后,两天不洗澡,五天不洗澡,一路不洗澡…… 水越用越少,风沙越来越大,刚开始他们还不太适应,可到后来,他们自己连脸都不舍得洗了… 每日醒来,也只是用手指蘸着清水清洁下眼睛。 如今……呵,终于到了……终于可以舒舒服服洗个澡了…… 终于可以痛痛快快烹些茶汤喝了…… 终于可以换上干净衣物了…… 童贯不着痕迹的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略带湿润的眼睛,悄悄拭去那偷偷摸摸见不得人的眼泪。 反正,揉眼的动作,这一路上,做了成千上万次了,没人觉得有什么异样。 然而,待到他不着痕迹的回头一望…… 身后长长的队伍,都在整齐划一的做着揉眼的动作…… 咳…… 看来不是咱老童怂啊,而是风沙太大…很轻易就能迷了人的眼… 嗯,都是好汉子…个顶个儿的英雄好汉~ 三百四十五章 要么跳,要么死! 不懂得发现美的人,是没有灵魂的。 “有一个地方,很远,很远。那里有风,有古老的草原… 骄傲的母亲目光深远…温柔的塔娜目光缠绵…” 塔娜…到底是谁? 曾布躺在辽国驿馆的屋顶,看着草原的星空,嘴里哼唱着从西门庆那儿听来的歌曲。 之所以能记得住这几句歌词,着实因为它旋律太过优美。 他记得他曾问过小叔西门庆,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小叔含蓄一笑告诉他,这曲子叫乌兰巴托的夜。 乌兰巴托,大概是个极美的地方,大概,那里也像上京这里一样,有广袤的草原。 但是……塔娜是谁,他没敢问… 既然,她缠绵的眼神让小叔如此念念不忘,定然也是位极其美丽的女子了… 翌日,辽皇耶律洪基,在皇宫大排筵席,整个上京城,一派欢腾,人们烤肉温酒,载歌载舞,只为庆祝皇帝陛下寿诞。 童贯,和各国使者列坐大殿之上,他们的对面,坐着的是辽国的大臣。 只不过,他们一个个脸上除了喜庆,还带着一丝丝莫名的傲慢。 大概,他们觉得对面这些使者所在的国度,都不如辽国有实力。 虽然在坐的人心里都有自己的盘算和想法,但是表面上依旧是其乐融融。 逢场作戏呗,面前有美食美酒,场中有载歌载舞身材曼妙的女郎,谁也不会辜负。 耶律洪基虽然有些年迈,但是今天的他依旧红光满面,精神饱满,兴致颇佳。 酒宴上和在场的人共饮了三杯酒,还对各国使者表达了辽国的热情。直到酒过半场之后,才借着身体乏累离场,将孙子耶律延禧留了下来主事。 年轻的耶律延禧,虽然第一次主持这样盛大的宴会,可他并未怯场,坐在那里一脸和煦中略带三分羞涩的笑容,不时举杯邀人共饮,不时和各国使者聊上几句。 这离不开日日陪伴耶律洪基身边的耳濡目染。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成天跟一位雄才大略的君主相伴,自然能学来几分,哪怕只是学了点皮毛,那也非是常人能够比拟的。 酒过三巡,宾主尽欢,人人脸上都带着几分醉意,酒是喝尽兴了,菜也吃美了,场中的歌舞似乎也看腻了。 此时耶律延禧也有些头昏脑胀,他的酒量其实挺大的,但架不住他国使者和本国大臣们举杯相让。 他环视着四周,看到场中人人脸上都有些乏味,有不少人都在交头接耳,相互攀谈,没人愿意再看场中舞女一眼,他自己也觉得无趣。 只是,他的目光不经意的看向左手末尾的那片角落时,眉头不经意的皱了起来。 先前说了,左手边坐着的全部是辽国人,距离越远的,官职级别,朝中地位便越低。 而他此时目光停滞的地方,坐着的,正是个个部落所在的位置。 他之所以皱眉,是因为他看到了几个身强体壮的大汉,旁若无人的抱着酒坛对饮,还一边哈哈大笑的行着酒令。 这些举动出现在这样喜庆的宴会上,本来是无可厚非,但是,这些汉子的举动比起那些有礼有节,斯斯文文的朝中大臣们,却显得粗鄙了些。 他顿时觉得心中不爽,再看向右边坐着的各国使者,已经有人笑着对那几个汉子指指点点了。 “这些乡巴佬!竟敢在如此盛大的宴会上这般出丑,岂不是叫他国看了笑话?” 年轻气盛的耶律延禧觉得,他们没把自己这位皇子,大辽唯一的储君放在眼里。 想到这里,他轻轻挥了挥手,把身旁的侍者叫到身边问道: “那些人,是哪个部落的?” 侍者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随即低声道:“回殿下,那几人,是女直部(女真部,辽称女直)节度使完颜盈歌派来的人,一个是完颜娄室,一个是盈歌之子完颜挞懒,另外两人是女直部太师完颜撒改和完颜阿骨打。 嘿嘿,小地方出来的人,行为难免粗野了些,殿下莫要放在心上才是。” “哼!女直部么…” 耶律延禧没有听侍者劝慰,挥了挥手让他退在一旁,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将酒杯重重放下,张口喝道: “女直部的人来了么?” 虽然场面很大,有不少人窃窃私语,可他的这声突如其来的大喝,还是让场面瞬间变得寂静下来。 所有人都停下手中动作,看向这位年轻的储君,大家都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 不过,辽国的人群众,有不少人已经开始嘴角上扬,准备幸灾乐祸了。 此时正在角落里痛快的大吃大喝的几个人,也停下了动作。 女真部太师完颜撒改脸色一变,知道这位储君是有所不满,不敢怠慢,连忙起身,恭恭敬敬的行礼: “回殿下,女直部在此,小人完颜撒改,正是女直部太师。” “哦?你是太师?你们的节度使完颜盈歌为何不在?” 耶律延禧眉头一挑,故作惊讶的追问道。 “回殿下的话,我部节度使大人偶感风寒,见不得风,因此没能亲自前来为陛下祝寿。” 看到撒改恭敬的回答,而且理由充分,耶律延禧没有在此事深究,人家病了,来不了,你总不好挑理吧。 只见他轻轻颔首一笑,朗声说道: “唔。我早就听说你们女直部无论男女,皆能歌善舞,并且有你们部落独一无二的舞蹈,今日适逢我大辽众臣和各国使者都在,你们,便献上一曲吧!诸位,你们说,好不好啊?” 此话一出,场面更加寂静,使者团里,没人应答,谁都看得出来,这位辽国储君是故意给那几个汉子难堪的。 然而辽国人群中,却立时有不少人跟着起哄。 “这……” 听了这话,完颜撒改等人齐齐变了脸色。 他们的确会跳舞,可是,他们的舞蹈只在自己部落的节日上跳,从来没有跳给外人看过。 耶律延禧在今天这样的场合故意借此来刁难他们,明显是打脸啊。 一时间,完颜撒改脸色涨红,跳也不是,不跳也不是。 “怎么?殿下不过让你们跳一曲舞蹈而已,难不成你们不愿意?” “就是!让你们跳,那是给你们露脸的机会!” “不识好歹的东西!” 亲近皇家的一些文臣武将,一个个幸灾乐祸的出言讽刺。 而完颜撒改不表态,耶律延禧也是怒上心头,想都没想,直接来了句: “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跳,要么死!” …… 三百四十六章 天机不可泄露 放狠话了!他放狠话了! 耶律延禧放狠话了! 君无戏言,储君,那也是君啊… 耶律延禧这狠话一出口,不仅没有丝毫的后悔,反而感觉神清气爽。就好像淤塞已久的心猛然一松,浑身舒泰。 同时,看到全场寂静,众人齐齐色变噤若寒蝉的场景,他第一次感受到,帝王的威严,权利,竟如此美妙。 他第一次觉得,即便离开了爷爷的庇护,自己也有能力掌控大辽了。 也头一次,生起了对身后那个座位的渴望。 再看角落里女直部完颜家的几人,脸色各异。 其他三人都是一脸惶恐不安,还有一丝诧异和震惊,他们没想到,这堂堂储君,竟然会在这样的场合中,因为跳舞这件事而刁难他们,并且还以他们的的生命相威胁。 唯独完颜阿骨打不为所动,稳如泰山,只是此时没人注意他的手早已青筋毕露,肌肉紧绷,眼神里也燃烧着愤怒之火,似随时会冲出眼眶,焚毁眼前的一切,烧死高台王座旁的那个神情得以的少年。 大辽群臣此时也是心中忐忑。 耶律延禧的这个举动,同样使让他们诧异震惊,更多的是不解。 对于耶律延禧,他们太了解了,这孩子从小就没了爹娘,被耶律洪基带在身边,关怀备至,宠爱至极。 但是他平日里的性格和他被枉死的父亲一样,稍逊有利,也不曾有过仗势欺人,更没有和谁交恶过。 可以说,他从小到大所表现的都是一个好孩子的形象。 正因为这样,大辽的群臣才不得不多想了些。 在他们看来,耶律延禧今日的举动,并非是表面这般简单。 为何喝酒喝的好好的,非要逼着女直部的人跳舞呢?还要么跳,要么死…… 女直部,和其他部落一样,都是受他们这些高门大阀压榨索取的对象啊。 尽管这几年女直部节度使完颜盈歌一举统一了女直诸部,势力相比以前大了许多,还一度建立了部族联盟。 但是每年上缴的人参鹿茸,毛皮良马,玛瑙,琥珀,北珠,并不必往年少,而且还要和高丽作战。 就拿这次耶律洪基过寿来说,他们可是一次进献了两只海东青啊。 如今这海东青可是极少见了,一年都不一定能寻到一只。 所以,他今日所作所为,八成是耶律洪基授意的。 如果事实真是如此,那只有一个解释… 耶律洪基这是借着这个机会,敲打他们,杀鸡儆猴啊。 人群中不禁就有人担心,是不是自己的不臣之心,和那种暗地里的小动作,被耶律洪基发现了? “这…既然殿下想看,我等便献丑了~” 女直部太师完颜撒改不着痕迹的给了完颜阿骨打一个眼神,让他莫要冲动。随后抬起双手一左一右拉起完颜娄室和完颜乌雅束走出席位。 此时大厅里的舞女乐师皆已退到一旁。 算你识相! 耶律延禧看到三人答应了他的无理要求,脸面上也算过得去了,就没再找站在原地不为所动的完颜阿骨打的麻烦。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不管跳舞的是三人还是四人,已经不再重要。 “慢着!殿下,我女真部的舞蹈需要战鼓助阵,还请殿下赐鼓!” 就在三人打算起舞之时,完颜阿骨打大喝一声,走出了自己的席位。 耶律延禧皱了皱眉,这些蛮子,桀骜不驯不说,还矫情的不行。 我这宫廷乐师无数,这天下间几乎没有他们弹奏不出的乐曲,让他们给你们这些个粗蛮野汉伴乐已经是给了天大脸面了。你偏偏要什战鼓… 那种东西能入乐?能好过宫廷乐师? 想到这…耶律延禧不禁有些生气,然而他看了一眼台下,发展所有人都在看着他… 这样一来,他倒是不好发作了,毕竟,在场的不仅只有辽国大臣,还有半数以上的各国使团啊。 诺大的辽国皇宫,难道连一面鼓都拿不出来?岂不是让人笑话。 更何况,方才他的做派明眼人已经看出来他是在故意刁难女直部的人了。 若此时再因为一面鼓而降罪于人,那岂不是显得自己这个储君太没肚量了么? 名声倒是其次,关键是,日后自己登基,谁愿意跟随自己这样没度量的君主呢? 谁又会为自己肝脑涂地? 哼,不就是一面鼓嘛… “去!取一面鼓来!” 耶律延禧挥手命令,一旁早有人跑去拿鼓去了。 如今的天气已经开始炎热,尽管大草原日夜温差颇大,可这点寒凉总也抵不过草原汉子的热血。 完颜阿骨打一把将上衣扯开,上身赤裸,露出古铜色的肌肤,一块块健硕的肌肉,威猛之气更甚几分。 看到这里,在场的武将们频频颔首,英雄,猛士,到哪里都应该受到应有的尊重。 而场中的女性,也不乏眼中绽放溢彩之人。 完颜阿骨打全然不顾让人看过来的眼光,从容不迫的将战鼓放在自己面前,却没有接递过来的鼓槌。 他要用手来打鼓。 “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 战鼓一声一声有节奏的响起,在寂静的大殿里盘旋回荡。 韵律虽然单一,却生出一种恒古苍凉的感觉,一声声的沉闷之音,如同重锤有力的砸在众人心头。 节奏从缓慢到雨点般急促,所有人都感觉心脏被人一把抓住,并缓缓上升,很快就提到了嗓子眼儿。 在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被这战鼓声给吸引,呼吸都变得缓慢下来。 而武将们的反应却与文臣不同,他们一个个神情肃穆,看向场中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感情。 显然那战鼓声,把他们的回忆拉扯到了千军万马的战场。 鼓点短暂的停顿当口儿,静默不动的三人开始有了动作。 这舞蹈并不复杂,仅仅是抬腿,跺脚,抬手,挥舞。 可以说,毫无套路可言。 但是,配合着完颜阿骨打的战鼓,仿佛给这三个男人的舞蹈浇筑了灵魂。 一时间,竟比先前那些严格培训,层层选拔的宫廷舞女跳的舞蹈还要吸睛。 退到一旁的乐师舞女们,神情也从先前的幸灾乐祸和不屑一顾,变得认真起来。 武将们更是有人止不住喝了一声“好”! 就连耶律延禧都不禁认真起来。 此时此刻,场中人都在看跳舞的三人,只有一个人表情带着疑惑,一双眼死死盯着完颜阿骨打。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童贯。 没有人知道,童贯此时心头作何想法,他不止是疑惑,更多的是震惊。 自从方才知道了完颜阿骨打的名字之后,他的目光就没有从此人移开过。 因为他想起了西门庆书信中的交代… “此次辽国之行,务必留意一个叫完颜阿骨打的人,与之交好,此人乃灭辽之关键!切记!不要想为什么,天机不可泄露!” …天机! 三百四十七章 敬酒小插曲 天机! 通常是修士常说的一句话。 但是…西门庆可不是什么修士,他有个神仙师傅。 尽管谁也没见过,可是,西门庆身上发生的种种,无不一次次让这个流言得到印证,使得越来越多的人信服。 童贯对西门庆从名不见经传,到富可敌国的巨贾,摇身一变又是才观天下的书生,再一跃成为千百年不世出将星。 随便哪一个成就,就足够寻常人奋斗一生。 更别说他捣鼓出来的那些利国利民的神奇物件,大到轰天雷这种国之重器,战场杀器。小到大宋子民的吃食,蔬菜瓜果。 一个人,真的能懂这么多么? 说好的术业有专攻呢? 在他的印象里,西门庆打出生就在老家阳谷县度过,直到去年才一举成名。 辽国他铁定是没去过的。 可是,他如何知道,在辽国众多部落中,有个叫完颜阿骨打的小人物呢? 再联想到什么此人是灭辽的关键… 即便是如今的大宋,也不好说是辽国的对手啊,就凭眼前赤裸上身的击鼓大汉?就算他们整个部落,有战斗力的加在一起也不过数千人。 他?能灭辽? 童贯此时心中别提有多纠结了。 这个信息太过恐怖。 可是…回想起来,西门庆似乎不是个无的放矢的人。 既然如此,那除了天机…还有什么能够解释这一切呢? 没有! 既然如此,那稍后自己一定要和这完颜阿骨打结识一番。 打定了主意,童贯喝了杯酒稳了稳心神,和旁人一样,饶有兴致的观赏着场中三个男人的战舞。 简单,硬朗,大开大合,直来直去的舞姿,出现在这高大宽阔且华美的宫殿里。 看的久了,让人没来由的生出一种凄凉和悲壮。 就连那些一开始瞧不起他们,幸灾乐祸的人们,也不禁沉默。 舞蹈三人…和场中的大臣,皇亲贵胄,各国使臣相比,即便再不起眼,那他们也不并非舞女乐师可比。 一个是部族的太师,也是节度使坐下如同宰相一般的人物。 一个是节度使的儿子。 两个是上任节度使的儿子。 除了完颜撒改一个文臣外,另外三人那都是以一敌百的武将。 如今,却被逼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沦落为舞女一般,供人饮酒作乐的存在。 不少人,都不禁想到自己。 未来有一天,自己会不会也落得如此下场呢? 未来的事,那就不得而知了。 舞蹈很快结束,四人停下动作,面无表情的对着端坐着的耶律延禧行了一礼,回到自己的座位。 耶律延禧此时,终于感到了一丝后悔。 让他后悔的并不是担忧这几个女直部的人会憎恨自己,会报复自己。 而是他没有从这件小事上得到自己所期望的乐趣和满足。 然而,众目睽睽,他也不好再揪着几人不放了。 因此,看到几人回去落座,他也没说什么。 此事,就算是揭过去了。 他感觉到场中气氛不似先前那般热闹和喜庆。 于是就伸手,打算端起酒杯把气氛重新调动起来。 他的手才刚接触到酒杯,还没来得及端起,场中忽然站起一人,对他微施一礼,朗声道: “殿下!在下有一小小请求,还请殿下成全。” 说话的人,正是童贯。 “啊,哦?原来是大宋的使者,你等是我大辽的贵客,有何要求,但说无妨,孤一定满足。” 耶律延禧愣了愣,还是放下酒杯和颜悦色的说道。 “多谢殿下成全!” 童贯道了声谢,并未说自己有什么请求。 而是转身对身旁的杨百户,张统领微微颔首。随即三人端起酒杯,提着酒壶离开席位,径直走了出去。 全场再次寂静,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所有眼睛都注视着三人,看着他们脚步沉稳一步一步朝着斜对面的角落走了过去,直到停步在女直部几人面前。 “诸位将军,我是大宋的童贯,方才有幸目睹诸位将军金戈铁马,豪情万丈的姿态,心生敬仰,特来敬诸位将军一杯薄酒,还请诸位将军赏脸。” 童贯说着,冲着领头的完颜撒改端起了酒杯。 “啊?大宋的侍者客气了!着实我等受宠若惊。来,我先干为敬!” 完颜撒改短暂的诧异,审视过童贯的表情之后,连忙起身说道。 言罢,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干净利落。 因为他确定,童贯并不是来看笑话,故意奚落他们的。 “哈哈,干!” 童贯三人也是同时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随后,又和完颜阿骨打三人分别对饮了一杯,在全场人的目光中,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此时童贯还不忘对耶律延禧再次行礼,说了句: “多谢殿下成全!大辽一个部落便有如此猛士,何愁国之不兴啊~” “……” “咳!呵呵,多谢使者赞誉,来来来!在场的诸位,随孤共饮此杯!” 耶律延禧被生生噎了一下,却奈何童贯言行举止无不大方得体,没有任何发作的理由。只好干咳一声,强装豪迈的站起身,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众人都回过神来,下意识起身陪饮。 只是,他们在心底不禁暗自揣摩这大宋使者的用意。 当真只是敬酒那般简单? 可是…若说他别有用心,却丝毫看不出别有用心的痕迹。 或许,当真是被女直部彪悍的身躯,硬朗的舞姿给折服了吧。 毕竟,方才自己不也沉浸其中了么… 只有耶律延禧,面带微笑,心里却如同吃了苍蝇一般隔应难受。 故意的,大宋这使者绝对是故意消遣自己的。 哦,女直部的几人都是猛士,这不是在暗讽孤不懂的爱惜人才么? 哼! 气煞我也! 气归气,可他终究不能拿童贯如何。 毕竟,目前宋辽两国,表面上还是一团和气的友邦。 就连自己的爷爷耶律洪基为了平息调解大宋和西夏的战争,都不息用处了毒杀西夏小梁太后的手段,尽管没有成功,却表明一个鲜明的态度。 那就是,大辽目前还不能与大宋撕破脸皮。 若是自己欺辱大宋使者,惹出什么祸端。 他十分确定,自己的爷爷决计不会对自己心慈手软。 毕竟…当年自己的父母就是死在了爷爷手中。 尽管他当年是被奸臣蒙蔽,但是,无论如何蒙蔽,也终究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啊。 儿子都能杀,何况是自己这个孙子。 耶律洪基啊,还是那个雄狮,即便年迈体衰,可獠牙利爪仍在,他在一天,大辽就稳如泰山。 三百四十八章 弯刀 世间的声音有千万种,可总有一种可以铭刻在灵魂之上,让人一辈子也难以忘怀。 阿骨打醉了,所以这一夜他睡的很沉。 因为睡的很沉,他做了个梦见无数次,却又很久都不曾做过的梦。 一望无际的草原,白云很低,就像一群硕大,雪白的绵羊在头顶上奔跑,再往上,是蓝汪汪的,湖面似的天。 有一个大眼睛,深眼窝,高鼻梁,肌肤胜雪的姑娘,穿着镶嵌狐狸皮毛的长裙,头上带着狐狸尾巴圈成的帽子…蹦蹦跳跳向他走来。 脑后那长长的雪白狐狸尾随着她脚步起落而跳动。 正待他张开双臂想要迎上去将那姑娘揽入怀中的时候,不知从哪里飞来一支飞矛,从后面把女孩的心脏穿透。 一篷鲜艳的血花在空中绽放,在那姑娘胸前白衣上绽放,定格。 姑娘的甜美笑容也随之定格,随着刹那的茫然和疑惑,一并消散。 “啊!不~” 阿骨打嘶吼一声,满身大汗的猛然坐起,带着一脸的痛苦,看着窗外射来的星光,大口喘着粗气… 他再无睡意。 从那姑娘死去的一刹那开始…他就暗自发誓,他要将杀死那姑娘的部落,屠戮一空。然后,统一所有部落,让草原没有纷争。 十几年了,他已经是女直部第一猛将,而那个部落虽然没有被他屠戮殆尽,却再无能战之人。 高过车轮的男子,全部死于他的铁蹄之下,剩下的老人,女人和孩童,都被各部落分派一空,用她们的双手创造价值,换一口饭吃。 可那姑娘,却无论如何也不会对她笑了。 如果她还活着…那此时,早已是自己孩子的母亲了吧… 女直部最美的一朵花,就只活在他一人心上,永远,永远~ 尽管如今的他也已经娶妻生子,可那位姑娘,却从未让他忘记。 窗外吹来的风,吹干了他身上的汗水,凉夜让他脑子一阵清醒。 想起宴会上来自耶律延禧的那好一番羞辱,他在黑暗中将一双砂锅大的拳头握的咯吱作响,不用看,指关节一定握的发白,没了血色。 他恨,恨耶律延禧,恨耶律洪基,狠辽国的统治和压榨,恨所有的王公贵胄。 草原几乎所有的部落,都在承受着压榨,剥削,而他们所剩无几的生存资源,还得靠武力互相抢夺。 从他有了记忆开始,族人们脸上都极少见到笑容,每个人,都活得小心翼翼。 如今,女直部在完颜家族的努力下,越发壮大,团结,越来越多的其他部落对他们马首是瞻。 然而,他们依旧得承受权贵们的盘剥。 他的叔叔,现任节度使完颜盈歌的父亲,上一任节度使完颜乌古乃临死前,曾将他们兄弟叫到近前嘱咐过… 那些话,到现在依旧响彻在阿骨打的耳边…“孩子们!你们记着!咱们这些零零碎碎的部族,这些强壮的勇士,在耶律洪基他们眼中,不过是自家后院里饲养的牲畜而已。 他们从未把我们当做是人。 我知道,你们的心思…我都知道。 但是,我要你们答应我!只要耶律洪基尚在,你们就不要展露锋芒!” 耶律洪基么…… 快了! 虽然阿骨打不明白,为什么叔父会如此交代,可是他相信,叔父乌古乃自然有他的道理。 而这几年随着女直部实力越来越强,他的眼光和格局也越来越高,越来越开阔。 再加上堂兄完颜盈歌的用心指点和栽培,懂得越多,站的越高,他越意识到耶律洪基的可怕。 不过,耶律洪基这个老鬼,怎么看也撑不过几年时光了。 想到这里,完颜阿骨打心情无比的激动! 耶律延禧,你就嚣张好了!你越是嚣张,对我们就越有利! 而此时,正做着美梦的耶律延禧却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 他昨夜的一次心血来潮的戏弄,加速了大辽迈向支离破碎的步伐,也加速了他自己迈向死亡的脚步。 … 这一夜,童贯睡的很香甜。 事实上,昨天夜里,睡的也不错。 马不停蹄的长途跋涉了数十天,再次躺在柔软舒适的床上,那种美妙绝伦的感觉,不亚于重生,尽管他没有重生过。可,光是想想,便知道那感觉该有多么美好。 他当然不会觉得是自己读书少,实在找不出更多华丽的辞藻来形容。 小叔西门庆说过,男人,说什么都行,就是不能说自己不行。 本以为辽人点名让他来做使者,绝对没憋什么好屁。 可是,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却也不见有人登门。 难道先前的一切推测,都是错的?又或许…是辽人觉得不急于一时吧。毕竟自己等人已经身在辽第,跑是跑不掉的。 既如此,那就既来之,则安之吧~ 童贯穿好衣物,简单梳洗了一番,说是简单,却远比旁人花费的时间多了几倍。 在皇宫多年,做着伺候人的伙计,事无巨细,什么都得会,什么都得懂。 万一哪天被官家,或者是宫中哪位贵人指派个什么任务,自己束手无策。 虽不至于掉脑袋,但是,这辈子绝对别想得到重用了。 因此,梳理头发,缝补刺绣,他也手到擒来。 久而久之,也养成了爱干净,讲体面的小细节。 对着自带的镜子,仔仔细细将胡须,头发梳理一番,还取出个白瓷盒子,挖出一些膏状物在手心搓了搓,均匀的抹在头发上,才算妥当。 这白瓷盒子装的,乃是西门家产的马油发泥~ 如今也是风靡权贵圈子的俏货,无论男女,梳理头发之后,总是会抹上一些,让头发显得乌黑亮泽。 单是这一小盒子,就要卖五十两白银呢,换上粮食,可以换三四十石,够一个三口之家吃上三年。 以他平时的俸禄,那是绝对不舍得买的,他之所以能用上,还是拖西门庆的福,因为这层关系,宫里太监头子王贵才随便送了他十盒。 简单吃了些东西,童贯无所事事,随即生出了拜访完颜阿骨打的想法,因为,他怀中还有一封西门庆给阿骨打的书信需要他转交。 他很明白,女直部的几人里,领头的不是阿骨打,而且完颜撒改。 如果绕过撒改直接去找阿骨打的话,难免有些不合礼数。 想到这里,他叫来了张统领和杨百户,叫了几个军士,抬了些布匹,丝绸,茶叶作为礼物,另外,还有一把西门庆带给阿骨打的狭长弯刀。 三百四十九章 别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童贯一行人穿着便服,十分低调的去了女直部在辽都的驻地。 驻地所在是一早就打听好了的,可是当到了地方,童贯等人却再次大跌眼镜,看着这所谓的驻地,久久无语。 挨着上京东墙的一角,是一大片帐篷,最边上的几处,就是属于女直部的。 怎么说,阿骨打这些人也是部落中的头头脑脑,可是,到了这上京,辽国皇室竟然连个落脚的地方都不给他们安排么? 童贯有些费解,举目望去,谢谢帐篷样式大同小异,不同的是,帐篷外插着的旗帜,上面是形状各异的图腾。 童贯这下有些了然,看样子,这些帐篷里,都是辽国下属的个个部落的代表了。 耐人寻味的是,帐篷门口站得是部落自己带来的兵丁。 而这片区域的外围,却有着辽国皇室部队的把守,也不知是保护他们,还是用来监视。 没想到,这些部落,在辽国这般没有地位。 难怪昨日耶律延禧羞辱女直部等人,没有一个人为他们说话,都在幸灾乐祸呢。 童贯暗叹一声,上前几步讲明了来意。 卫兵转身进去通报,还未等卫兵折返,帐篷里就传出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帐帘掀开的同时,一阵爽朗的笑声响起: “哈哈哈哈,大宋使者到来,有失远迎了!” 说话间,一行四人鱼贯而出,领头的,正是说话的完颜撒改。 童贯一脸笑意拱起了双手,寒暄道: “哈哈哈,诸位将军,别来无恙啊~昨日宴席之上有幸得见诸位的风姿傲骨,心生敬仰,今不请自来,叨扰之处,还请诸位将军见谅!” “哈哈哈,童大人这是哪里话,您可是我等请都请不来的贵客,来来来,请入帐一叙!里面请!” 完颜撒改一挥手,完颜阿骨打和完颜乌雅束兄弟二人连忙挑起帐帘,完颜娄室则带着几个兵卒走上前来,接过众人带来的礼物。 众人进帐分宾主落座,完颜撒改大手一挥让人上来酒肉,又客气道: “条件简陋,粗茶淡饭难登大雅之堂,让几位贵客见笑了。” 完颜撒改几人对童贯的印象非常好。 草原汉子本来就粗犷,直爽,昨日童贯几人在众目睽睽下敬那一杯酒,让他们有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感怀。 再加上,今日童贯带着礼物登门拜访,着实让他们心中升起了暖洋洋的感觉。 “唉?将军哪里话,我等初来乍到,在此之前还未曾见过这精美的帐篷和着粗犷的菜肴。 何况,这吃酒也分人,与朋友知己,杯酒足矣,否则,无论酒菜多么精致,场地如何奢华,也如同嚼蜡,如坐针毡呐~” 童贯爽朗一笑,若有深意的说道。 完颜撒改听完,深深看了童贯一眼,不知心中在想什么。 他这个小动作,完全被童贯看在眼里,童贯知道,完颜撒改是聪明人,他懂了。 这顿说午饭有些早,说早饭有些晚的饭局,来的莫名其妙,吃的宾主尽欢。 席间双方高谈阔论,讲着各自的家乡的趣事与风土人情。 看着众人都有了几分醉意,话里话外越发的无拘无束。 一个趣事讲完,众人笑声未落,童贯话锋一转,将话题转向了这些帐篷之上。 “诸位将军,既然各部落均是来未贵国皇帝祝寿,而这京都如此之大,竟没有个舒适的下榻之所么?” 童贯借着酒气,一脸的义愤填膺,打抱不平。 完颜撒改也已经有了几分醉意,可是头脑尚且清醒。 虽然帐里帐外都是自己人,不怕隔墙有耳。 可,童贯这话,在这大辽都城,可谓是诛心之言了,尽管,这句话说的是事实,也点到了他们的痛处。 他正打算将话题压下,引到别处,可是没等他开口,一旁的完颜阿骨打就接过了话茬。 “嗨!此事说来憋屈,我等偏远部落之人,在那些皇族权贵眼里,无异于奴仆和牲畜! 平日里,巧立各种名目盘剥不说,就连进京这一路上,每过一处城池关隘,也少不了一番吃拿卡要! 若非此次有各国来使,俺们连这城墙里也是不能住的,只能在城外野地上安营。” “三弟!休要胡言!” 完颜撒改朝着阿骨打肩膀上擂了一拳,瞪眼喝道。 “哼!怕什么!即便他们听去又能拿你我兄弟怎样!” 完颜阿骨打一把推开完颜撒改的手,把他压抑在心中很久很久的话,吼了出来。 说完之后,阿骨打抄起酒壶,狂饮一阵,随后喘着粗气,半晌没有说话。 而完颜撒改和完颜乌雅束,完颜娄室几人看着阿骨打的模样,也沉默了下来,感同身受。 是啊,他们的脾性不似阿骨打这般直接,但是,对辽国皇室同样的恨之入骨,只不过,隐藏的比较深罢了。 方才阿骨打的表现虽然鲁莽了些,但是说的话,生的气,完全就是他们心中所想啊。 沉默的气氛在七个大老爷们周身萦绕。 “哈哈,诸位将军,今日不提伤心事,来!喝酒!” 童贯将几人的表现尽收眼底,同时心中对西门庆的崇拜再次升级。 看眼前几人的表现,联想起昨日宴会上来自耶律延禧的逼迫羞辱…… 嗯,这女直部,假以时日实力再增强几分,恐怕…极有可能造辽国的反呀~ 众人将北中酒一饮而尽,童贯一拍脑门儿,满脸歉意的叫道: “啊呀!光顾着与诸位将军吃酒,却差点忘了正事!” 说着,他伸手往怀里摸去。 “哦?不知童大人找我等还有何要事?” 完颜撒改几人一脸茫然,童贯与他们此前并无交情,就彼此的名字都未曾听闻过,能有什么正事? “实不相瞒,在下也是一无所知啊。我这里有一封书信,乃是我大宋的西门侯爷在我来辽地之前,特意交代过的。 他老人家说,若我此番之行有幸结实一位姓完颜,名唤阿骨打者,务必将此信亲手交给他。另外,还有弯刀一炳。” 童贯说着一挥手,杨百户便从身旁皮囊中将那柄弯刀双手奉上。 “这……书信和刀是…给我的?” 阿骨打在几个兄弟诧异疑惑的目光中询问道。 “呵呵,若将军便是完颜阿骨打,那八成是没错了!” “滋………可是,童大人口中的西门侯爷,我阿骨打并不曾相识啊,为何他要给我写信?又为何送我如此贵重的礼物?” 男人对冷兵器的热爱,似乎如对异性的欲望一般,与生俱来。 完颜阿骨打更是武将,眼睛从刀上一扫,便知此刀绝非凡品。 只是碍于脸面,并未着急接过,毕竟,他连送礼的是谁还没弄明白。 “呃…别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童贯一脸严肃认真的摊了摊手。 三百五十章 是时候说晚安了 童贯等人离开后,帐篷里的兄弟四人面面相觑。 此时此刻,他们内心波澜起伏,久久不能平静。 他们从童贯口中得知,西门庆便是在没烟峡一战杀尽西夏五万狼骑的那个传说中的神将。 在那件事传到辽国开始,各种版本的没烟峡之战通过那些贩夫之口,散播到四面八方。 有的说:那神将是雷神转世,法力无边,拔出长剑对天一指,顿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千万道手臂粗细的雷光劈头盖脸的砸在西夏骑兵的军阵里,不过盏茶的功夫,雷电消失,乌云散去,现场中静悄悄的,需要如狼似虎的骑兵,连同他们身上的甲胄,胯下的战马,还有手中的冰刃,尽皆化为焦炭。而大宋一方,连一兵一卒都没有折损。 有的说:那场发现发生之时,他刚好行商路过,猫在山头上偷偷的观瞧,之见大宋的军阵中率先冲出一位白马金盔的年轻将领,独自一人朝着西夏五六万骑兵冲杀了过去。就在双方撞在一处的一刹那,之见那金盔白马者从怀中取出一道符箓夹在两指之间,朝天一甩,那符箓幻化出万道金光隐匿在西夏骑兵阵中,仅仅一个息间,方圆数里一片火海,五六万西夏骑兵还没来得及发出惨叫,就化作了飞灰,随风而散,就连他们的兵刃铠甲,也都化成了铁水,再凝结成一团团的铁疙瘩,遍地都是。 还有人说…… 让人奇怪的是,版本有很多,尽管过程千奇百怪有着天壤之别,但结果却出人意料的一致。 那就是…西夏骑兵化成了焦炭…… 辽国官方听到民间流言四起,害怕名头被大宋盖过,有损国威,特地派出大量的斥候和暗探,前往西夏摸底。 结果…结论和传言一样,那场大战发生过后数十天,地上还残留着战时的惨状。 虽然没有了尸体,但是那方圆数里的大地上,到处都是焦黑的大坑,而西夏的骑兵和战马,也的的确确锐减了五六万之多。 那些暗探斥候为了稳妥起见,还特地四处访问知情人,还有没烟峡周边的猎户,听他们讲述,当时大战,他们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但尽管相距数里之遥,依旧可以听到没烟峡惊天动地的雷鸣之声,甚至还能感觉到脚下的大地在颤动。 尽管斥候和暗探们,上报的消息有些耸人听闻,有些离奇缥缈不着边际,但是人证物证俱在,就连西夏高层都承认了。 如此一来,辽国甚至不惜动用武力,动用高压政策,连抓带杀,处置了很多散布者,才彻底禁止了这条关于没烟峡一战和大宋那个神将的一切流言。 “阿骨打,你再仔细想想~你与那西门庆当真未有丝毫交集?” “这……阿兄,您已经问了不下十遍了~阿骨打用天神的名义担保,我与这西门庆的的确确没有任何往来。” 面对完颜撒改的疑问,完颜阿骨打再次无奈的摊开双手回答道。 是啊,自己都问了十多遍了。同行四人中,自最为年长,说起来,也是打小看着阿骨打长大的。 阿骨打从小到大,又何曾离开过辽地了?他们部落这些年虽然逐渐强盛,收服了周边大大小小十几个部落,可是,却也从未和大宋的人有过往来啊。 而且,即便阿骨打这几年在部落之间名声鹊起,可那也仅仅是部落之间,即便这大辽上层,都不曾听过他小小的部落将领的名字。就更不可能传到大宋了。 莫不成,这西门庆当真身怀仙法?兄弟几人越想,就越发感到离奇。 信已经看了无数遍,也已经当场焚烧了。 西门庆送给阿骨打的那把弯刀也已经试过了,地上散落的桌角和两把断刀就是有力的证据。 桌角是完颜撒改砍掉的,地上的两柄断口整齐利索的断刀,是完颜乌雅束和完颜娄室的佩刀。而西门庆送的那把刀,刀锋上连个豁口都未曾出现。 如此神兵利器,少说也值上百匹良驹吧?可是良驹草原上有的是,而神兵利器,却是可遇不可求。 这把刀阿骨打很喜欢,既然西门庆说明了是送他的,他没有任何推辞,刚试完刀,就在兄弟几人艳羡的目光中,迫不及待的挂在了自己的腰间。 “大兄,对于这书信,您怎么看?” 阿骨打的同胞兄弟完颜乌雅束也是个心思细腻之人,确认完阿骨打确实不认识西门庆以后,他第一个向完颜撒改提出了自己的疑虑。 其实,比起对那把宝刀的艳羡,更让他们惊恐万分的是书信的内容。 书信中西门庆没有绕弯子,直来直去。 大体意思就是:“完颜阿骨打!我知道你!也知道你们女真部的痛处和野心!你是天选灭辽之人,辽国的命运将会在你手上完结!而我!能给你提供你们需要的一切!兵器!粮食!布匹,丝绸,药材,茶叶等等等等! 而你们,只需要给我提供原本给辽国提供的那些东西,比如战马,北珠,玛瑙,琥珀,毛皮,人参等等。 你也不用担心会被辽国发现,在不久的将来,我会打通大宋与你们女真部的通道。 阿骨打!你记住!机会永远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答应与否,你不必急着回答我!你可以回去和完颜盈歌,完颜撒改等人商议。 决定之后,可将书信交给我的人。天儿也聊完了,茶也喝干了,是时候说晚安了,就这么着吧~” 落款,西门庆! “是啊阿兄,这西门庆所说,咱们信是不信呢?” 完颜娄室看着默不作声的完颜撒改,忍不住催促起来。 而一旁的完颜阿骨打确是一反常态的淡定沉默起来。 “唔……此事,非同小可!咱们兄弟信也好,不信也罢,都要回去与族长大人商议才是。阿骨打,你以为如何?” 完颜撒改说完,饶有深意的看向阿骨打。 “大兄思虑周全,就听大兄的,回去之后,让族长大人定夺。不过大兄,我认为,这西门庆有些门道!若他信中所说是真,那对我们来说,可谓是雪中送炭了!” “你小声些!不过话说回来,你就不怕,这是宋人的奸计?” “哼哼,阿兄,你别忘了,西门庆可是说了,他会负责打通大宋与我部之间的通道!这么做,定会与辽刀兵相见。倘若他真能做到,咱们再信他无妨,倘若他做不到,那……就当他放了个屁!” “妥!” 三百五十一章 吃与睡 山东,阳谷,西门侯府。 “少爷,该吃药了~” 西门庆正在躺椅上打盹儿,一丫鬟端着个精致的木托盘缓缓来到近前,暖声说道。 “哦,放在那里吧~” 西门庆抬了抬眼皮摆手说道。 他做梦都没想到,大夏天的竟然莫名其妙的感冒了。 只感觉脑袋昏沉沉的,还有些轻微的清水鼻涕。即便在前世,他也几乎不知道感冒为何物,本以为以自己的体格,感冒发烧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谁成想…… 不过…即便是感冒了,在他眼里也绝不是什么大事儿,不打针不吃药,多喝点热茶,睡上一觉也就好了。 哪成想,小小感冒却成了全府上下顶了天的大事。 “不行!福伯说了,要我亲眼看着少爷把药喝了才是。” 丫鬟不依不饶……看那架势,西门庆不当面喝了药,她就不走了。 “这……好,我喝~” 西门庆苦笑一声,拿起乘着汤药的小碗。屏住呼吸一饮而尽。 药很苦…… 西门庆本来想加些冰糖进去一起熬制的,哪成想,全家上下积极反对。 说什么……良药苦口利于病,越苦的药,效果越是突出。 西门庆苦口婆心的咨询了自家药铺多位坐堂圣手,得到的答案基本是一致的,药不苦?那还是药嘛! 可西门庆努力回想一下,后世的各种药房里,熬制分装成小包的那种药汤,不都是加了蜂蜜的嘛… 眼看着西门庆乖乖喝了药,丫鬟脸上浮起心满意足的甜笑,收拾药碗蹦蹦跳跳的离开了。 西门庆朝门口瞄了一眼,看见丫鬟远去,两个卫兵也都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力度,将面前的抽屉打开一条缝隙,又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支高粱秆子做成的细长吸管,透过抽屉的狭小缝隙,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 那里面是他藏着西瓜汁~ …… 其实,他心中比谁都清楚,家中这些人,之所以防贼似的防着他,着实是为了他好。 这个年代,医疗条件有限,感冒风寒,往重里说,那时是足以致命的。 别说普通人家,即便是皇宫里的妃嫔贵人们,冬天里因偶感风寒而香消玉殒的也不在少数。 西门庆觉得大夏天的感冒实在荒唐,可铺子里的明医圣手会诊之后却说,这八成是西门庆去年冬天在西北打仗时寒邪入体,因为他身体强壮,所以这寒气一直到此时才发作起来。 西门庆本想反驳,可是,仔细一想,似乎人家先生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按着黄帝内经的说法,春种夏长秋收冬藏,乃是天地至理,也是养生的不二法门。 得,你们不是不让我吃油腻的嘛,不是不让我出门见风嘛~不是不让我吃生冷食物嘛~不是不让我吃辣椒嘛…嘿嘿,不让抽烟你们恐怕还不晓得伐? 嗯?!不是… 西门庆习惯性的摸了摸那烟斗,还在…只是,盛放烟丝的小包却不见了… 不用想,肯定是被哪个家丁丫鬟或者亲兵给摸走了… 西门庆强忍住那种苦闷憋屈的不适感,唉声叹气的闭上了眼睛,靠在躺椅的怀抱里。 此时此刻,他内心其实很是紧张,因为他满脑子都在想童贯他们这会儿在做什么。 他并不担心童贯那些人的安全问题,因为他知道,辽国不会敢于在这个时候同大宋闹僵。 毕竟,耶律洪基那老家伙还没咽气,耶律延禧那小混球还没上位。 他紧张的是,这次童贯的辽国之行,能不能遇见完颜阿骨打,能不能完成自己交代的任务。 甚至,他不大敢确定,这世上有没有完颜阿骨打这个人。 水浒的主角们出现的越来越多,也让他越来越质疑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究竟是正经的大宋朝,还是水浒世界,他倒是不甚在意,他在意的是,自己先前的谋划,能不能顺利进行。 目前,少华山的神机军师朱武等人,实力越来越庞大,送往梁山大营接受系统的军事化训练的人越来越多。 近期,西门庆已经开始着手从各处抽调锦衣卫的人手,从大宋北境向辽国渗透了。 满打满算,哲宗也活不过一年了,耶律洪基差不多也是那个时候。 自己必须赶在哲宗驾崩之前,迈出计划额第一步。 只是……这一切,能顺利么? “陛下,此前大宋使团的童贯一行,带了礼物去了女直部的营帐,见了完颜撒改等人,并且,在那里逗留了许久才离去,看众人面色,硬是饮了不少酒。” “嗯,他们是偷偷摸摸去的?” 耶律洪基靠在椅背上,眨了眨沉重的双眼,轻描淡写的问道。 “并非如此,他们去的道也光明正大。您看,是否将女直部的几人抓了,拷问一番?臣担心,他们有所图谋。” 身着辽国武将官服的那人,恭敬请示道。 “不必了,女直部这几年实力虽壮大了几分,不过,也还是穷乡僻壤,况且,他们在北,宋国在南,中间还隔着我大辽千里的土地,能谋划个什么?” 耶律洪基说着,缓缓闭上了眼睛。 “陛下所言甚是,倒是臣多虑了,做日宴席间,童贯等人向女直部众人敬酒,言行举止颇为真挚,想来是没见过世面,将他们的野蛮粗鄙当成了英武豪放了~” 那武将说起女直部几人,脸上下意识带出了几分鄙夷。 “此事不爱深究,当务之急,是要与那童贯接触一番,看能否从他口中打探那什么神雷的消息。” 耶律洪基没睁眼,只是抬起手轻摇了两下,他最近,太累了。从他意识到自己真的衰老了,到感觉自己时日无多,恍惚间只觉的弹指一瞬。 因此,这段期间以来,他不仅没静心调养身体,而是花更多时间来处理国事,熬夜成了常态,似乎是对自己生命流逝不甘和抗争。 却终究难以抗拒,苍老的躯壳应有的迟滞和疲惫。 “陛下,此人身份已经查实,乃是宫廷宦官,而且进宫多年,此前并不受宠信,也未曾担任要职,在大宋更无什么名声和影响。 而且,臣听闻,汉人历朝历代的宦官,其对君主之忠诚皆远大于普通的文臣武将,似乎,并不好拉拢。 不如,想个由头将宋人支开,借故搜查他们的行囊,此前的谍报说,他们随身携带的木头箱子里,就装着那神雷。” 那武将并未因耶律洪基闭着眼而有所懈怠,反之言语之间还不时小心翼翼用余光留意着他的脸色变化,恭敬谨慎之极。 “哼,人活着,皆逃不过财权,色,名,利,宦官不近女色,不代表他不贪权逐利。 你的办法,不妥!你可知那物件,破坏力极强,动辄便是惊天动力,一片火海。 若是宋人警觉,随身携带,鱼死网破,岂非前功尽弃了? 死上些人无关紧要,你莫要忘了咱们的目的是查清楚那神雷到底是何物,有没有仿制的方法,最终为我所用!而不是,要些支离破碎的尸首!” 耶律洪基脸上有些不快,不轻不重的拍了下椅子的扶手,却吓得那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诚惶诚恐的说道: “陛下息怒!是臣考虑不周,臣谨遵陛下旨意,尽力拉拢童贯,尽早查清那神雷的底细!” “此事务必要快,下去吧!” 耶律洪基摆了摆手,那人恭敬的起身离去,一直走出门外,才敢抬起衣袖擦拭了额头的汗水。 “哎……人啊,一生中光是吃与睡,便要消磨大半光阴~何苦来哉…” 耶律洪基睁开浑浊的双眼,似是看着门框里的天空,落寞叹息… 三百五十二章 意外 “童大人,能担当此次的使者,想必深受贵国皇帝宠信,前途不可限量啊~哈哈哈” … 听着对面这个粗狂大汉的恭维,童惯脸上带着微笑,内心却禁不住疑惑。 他不明白,这个在西夏曾经见过的那个辽国使团的领队,为何一大早来寻自己,并且还摒去左右。 对方和自己并不熟啊,起码还没熟到可以关起门来说悄悄话的地步。 “呵呵,大人谬赞了!不知大人此番…所谓何来啊?” 童贯可还记得,对面这货,当初在西夏庆典之上缕缕出言讽刺自己。 虽说,记仇这种事不太好,可是,也不用大度到笑脸相迎吧… 再说,虚伪的恭维和笑意出现在这货脸上,越看越是别扭。 因此,他并不想和对方假惺惺的商业互吹,只想赶紧让对方说明来意,赶快把天儿聊完,仅此而已。 “哈哈,咳…想不到童大人也是喜欢直来直去,那,我便明说了。我此番前来,乃是我大辽陛下授意。” 络腮胡子大汉似乎想不到童贯如此直接,甚至都不打算恭维自己两句,如此一来,自己准备好的谦虚话语,岂不是白准备了么~也只好轻咳一声,化解尴尬。 “哦?贵国陛下?” “正是!实不相瞒!陛下听说童大人在西夏那惊天动地的壮举,对童大人甚是向往,用你们的话说叫……求才若渴!对,求才若渴哇!” “…!这是要拉拢自己?”童贯心中一动,大脑飞速运转,转瞬间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惊天动地的壮举?八成是那轰天雷的事了。 “惊天动地?大人所说,莫不是那轰天雷么?” “鹅?对!对对对!就是那轰天雷!哎呀,不蛮童大人,当日那情景,到现在为止,依旧在我脑海之中挥之不去哇~ 想不到这世间还有如此奇物,我大辽陛下听闻之后,大为惊奇,感叹之余,也想亲眼目睹一番,不知童大人可否赠予在下几颗?好让我们陛下观赏一二……” 说起这个,络腮胡子激动的拍掌,身躯都忍不住战栗,看那模样,不似作伪。 哦……想要轰天雷~ “原来如此,大人何不早说?实不相瞒,听闻要来贵国为贵国的皇帝陛下贺寿,我特地请示了上官,得到准允,将那轰天雷带了两颗过来。既然贵国陛下想要观赏,那,贵国安排个时间,我为陛下放了便是!” 童管大手一挥,一副豪爽做派,袖袍舞动间,大国气象展露无遗,看了络腮胡子一愣一愣的。 “哈哈!既如此…鹅?童大人旅途劳累,尚未休息好,哪能为此等小事再劳动大人之手?大人只需将那轰天雷交给我便是。” 络腮胡子红光满面的搓着手,似是迫不及待了。 “这个……恐怕不行~想必当日之情形大人也看到了。此物威力甚大,非经验丰富之人实在不可触碰… 实不相瞒,当初我大宋西门侯爷一战歼灭夏人五万铁骑,用的正是此物,那一战所用的轰天雷,也不过区区八十余颗啊~” 童贯说到最后,一脸唏嘘,还小心翼翼的凑到近处,附耳悄声细语。 “啊?!此话当真?!” 童贯的悄声细语,到了络腮胡的耳中,无异于晴天霹雳。 他脑海中不禁再次浮现出当日西夏军士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情形,本以为灭杀五万铁骑,怎么也要成千上万颗才够,没成想,才区区八十?!! 这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转瞬间,他在心中默默算了一笔账,若有朝一日与大宋开战,那大辽能调集多少次兵马,大宋又需要用多少颗轰天雷呢? 答案不用太过精细具体,已经让他不寒而栗了。 “既然如此,那,就听童大人的,我这边回去禀报陛下,安排好世间,再来相请!告辞了!” 络腮胡子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急匆匆打了个招呼,一溜烟儿就回去复命了。 “哦?如此说来,他们当真只带了两颗?” 耶律洪基听了络腮胡子的汇报,布满褶皱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是,那童贯是这么说的,不过,臣以为,远不止两颗,恐怕他们留有后手,似乎发现了我方意图?时刻准备着鱼死网破?” “嗯,能考虑到这里,你还是用了心的,去吧,告诉他们,明日,就在城外试吧!” “臣领命!” 络腮胡子听到耶律洪基的夸赞,神情无比激动的领命退去。 第二天一早,耶律洪基和一群辽国大臣,在大批卫队的拱卫之下出了城。 城外便是大片大片一望无际的草原,还有稀稀拉拉的牧民生活起居的帐篷,还有一群群埋头吃草的牛羊马匹。 举目望去,蓝的天,白的云,青的山,绿的草,美轮美奂。 那朵朵白云和地上的羊群一样的滚动跳跃,幻化成各种各样的形状,甚至让人分不清,哪些是云,哪些是羊。 童贯一行人并未在耶律洪基和辽国大臣们中间,哪怕他想,辽人也不会同意,他们怕童贯等人在人群中,在耶律洪基身边将那轰天雷引爆。 事实上,童贯还真这么想过~ 如果是那样的话,名垂青史是多么简单啊~ 只需要舍命引爆两颗轰天雷,抱着冲向耶律洪基,如此而已。 想了几遍,这买卖还是很划算的。 一个太监,两个百户,几个普通士兵,换辽国一个皇帝,一个皇储,一群重臣。 越想越觉得这买卖能做。 然而没想到辽国人这么贼,专门排了一群骑兵将自己等人隔离在数十丈开外,还美其名曰高规格的保护性措施,以示对大宋使者的高度尊重。 事已至此,还能说什么? 放炮这种事,几个人已经无比的纯熟,为了以防万一,络腮胡子硬是以死相劝,让耶律洪基尽量的往后靠,但是他实在低估了一个老头儿对未知事物的好奇心。 耶律洪基豪迈一笑,英雄了一辈子的他,不可能在晚年留下个胆小如鼠的名声,死后给天下人诟病。 万一被人写在史书里,那自己岂非死不瞑目了? 络腮胡子不知道,他出于忠心护主的那种关切,已经让耶律洪基在心中给他打了个大叉。 也是,关心主子本身是没错,出发点也是好的,但是场合不对呀。 众目睽睽之下,你就这样劝说,那东西吓人,您往后退些,即便想退,也是不能退的呀。 因此,为了尊严和形象,耶律洪基带着耶律延禧和一众大臣,不仅没退,反而一脸兴致勃勃的往前移了几步。 络腮胡子实在没辙,只好老老实实的退在一旁。 放炮的是两个锦衣卫的老人儿,轻车熟路,在众人十几丈开外站定,引爆,丢出。 两声巨响,伴随着熟悉的火光和硝烟,将碧绿的草原吊坠上了一双黑色的眼睛。 童贯几步走到人群的前方,双手背在身后,任凭带着硝烟味的风吹动自己的须髯,他没回头,西门庆说过,一个智者,应当善于把握每一次装的机会~ 何况,即便他不回头,他也能知道身后的人们是什么样的表情。 毕竟,原处围成一圈的辽国骑兵,已经有不少人从马上坠落。 只是,还没等他嘴角上扬,意外就发生了…… 所有人骤然变色…措手不及! 三百五十三章 看热闹引发的惨剧 你见过大草原么? 那你见过大草原上万马奔腾么? 好吧,那你见过大草原上牛马羊一起奔腾么? …… 反正童贯是见过了… 话说,那本不应该是旷世奇观么? 那么…如果这些牛羊马匹,是冲着你奔腾而来呢? …… 眼前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场景,让童贯,别说他,就连在这土生土长的辽人,也都魂飞魄散了… 童贯还想着在心里嘲笑下身后这些没见过世面的辽人,想象着他们看到轰天雷的威力,吓得屁滚尿流目瞪口呆的模样。 没想到,紧紧一瞬间,他自己也目瞪口呆了。 “快!列阵!列阵!保护陛下!” 人群中,不知是谁先反应了过来,嗓门儿都喊劈了… 也不得不说,皇族卫队的素质的确高的离谱,且忠诚可靠。 短暂的震惊过后,他们一个个反应过来,自发的朝着耶律洪基所在之处冲了过去。 用身体和刀枪结成层叠的战阵,铁桶一样将耶律洪基给围在中间。 事情发生的太快,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是极其不易了。 而童贯几人,却不在保护之列,几个人孤零零的,站在保卫耶律洪基的方阵和牛羊马群中间,十丈开外的两个大坑,还犹在冒着青烟… 感受着脚下的大地振动,看着飞奔而来的牲畜越来越近,童贯眼角突突直跳,回头看看耶律洪基的方阵,自己如何也是进不去那保护圈的,心中长叹一声,吾命休矣! 本想着此番一行,可能会死的轰轰烈烈,可万万没想到,会被马牛羊群踩踏而死。 “大人!别愣着!冲过去!快!跳坑里就安全了!” 锦衣卫的杨百户大喝一声,说话间已经拉着童贯的手飞奔起来! 对啊!反正退无可退,若能跑过这十余丈的距离,跳进那大坑里,或许能逃过这一劫。 反应过来的几人来不及再犹豫,撒丫子使出吃奶的劲头儿疯了似的朝着冒着青烟的大坑飞奔。 没办法,慢一点就可能被那些畜牲踩成肉泥。 几人只感觉平生第一次跑的如此之快,感受着风从脸庞,从耳畔略过。 此时,本来围在外圈的那些骑兵,已经遭了殃。 他们本来就是用来隔离草原上的牲畜的,所以,距离那些牲畜最近。 一阵阵的惨叫和沉闷的碰撞声随风传来,还夹杂着令人头皮发麻的…骨骼碎裂的脆响,痛苦的闷哼… 尽管短暂,却并未被闷雷似的马蹄声,牛蹄声所掩盖…… 然后…童贯看着自己距离大坑越来越近,也看到十几丈外的牛马羊群,还有飞舞在空中的被撞飞的士兵和战马… 不难想象,他们的结局会是何等的惨烈…… “跳!!!!” 根本没来得及细看,也不敢细看,他们看到大坑边缘的刹那就起跳了… 然后… 然后他们就落在了坑里…缩成一团,紧紧护住了脑袋… 紧接着就感觉头顶的阳光没有了… 那是貌似没有尽头的牛羊马匹从他们头顶飞掠而过,遮住了头顶的天空。 貌似还有什么黏糊糊的东西掉在他们头上,身上,还夹杂着腥味,青草味。 不过,这个档口,可容不得他们细看,细想。 只是,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又一幕惨剧正在上演。 转瞬间,这些受了惊的畜牲大军,已经和耶律洪基的卫队撞在了一起… 牲畜的悲鸣和人类的哀嚎混杂在一起,毛骨悚然中,还有着几分滑稽… 层层叠叠的人墙,竖立的盾牌,还有斜抵在盾牌与地面夹角上的长枪,终究是起了作用,这可是千百年来步兵专门对抗骑兵的专用战阵。 不过,也紧紧是起了作用…而已,因为他们面对的不是骑兵,而且一群群受惊的发疯的畜牲。 猛烈迅捷的冲锋,和军阵相撞的一刹那,似乎画面有那么千百分之一秒的停滞,几乎可以忽略。 长枪噼里啪啦的折断,木头和牛皮做成的盾牌也化为了大小不一的碎片。 随着他们飞舞的还有口喷鲜血的士兵。 被长枪刺穿的马匹,带着高速奔跑的惯性,继续前冲,再给后面紧随而来的同类冲撞,受伤濒死的马匹也紧随其后飞了起来…带着不太优美的抛物线,漫无目的的砸落。 好在,畜牲终究是畜牲,受惊的它们也是漫无目的奔跑,并没有锁定这些人类作为唯一的攻击对象。 当然,这些牲畜也并不是全都受惊,失去了理智,其中不乏有跟风的…看到同班奔跑,它们也跟着奔跑。 所以…它们看到同伴的惨状,也下意识的避了开去。 说的惊心动魄,其实整件事发生的不过是短短几个瞬间。 惊恐和惊吓来的快,去得也快。 很多人回过神来,感觉就像是做了一个突如其来的梦。 只是…那大片大片被无情践踏的青草,还有青草间斑驳的血迹,形成强烈的反差,让人心有余悸。 惨不忍睹的画面,让人眼睛春敏,忘记了呼吸,且再给一个响亮的耳光,时刻提醒着他们,那不是梦。 那不是梦。 “大人…大人?” “啊!” 童贯被身身旁的百户摇了摇,终于回过了神。 此时也终于看清,方才感觉掉落在身上的东西为何物… 碎肉…混杂着青草汁液还有鲜血的泥土… 感官伴随着不知灵魂回归身体,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味,让他们几欲作呕… 其他几人,终究是行伍出身,并未有太多不适,唯独童贯,第一次见到如此血腥惨烈的画面,脸色苍白如纸。 不过此时,倒也并未有太多恐惧了,毕竟,眼前的惨状,比起劫后余生的幸运,是多么不值一提。 “嗯?怎么少了个人?” “是……是统领大人!” 一个锦衣卫兄弟犹豫的提醒道。 “快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众人从两个坑里爬出,这才发现,人少了一个… 找… 众人就在大坑周围找了起来,可是,哪有那么容易。 此时看见远处的景象,让他们再次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太惨了! “殿下!殿下!” “救人!快救人!” 方圆百丈之内,大片大片的草地都被献血染红了… 鲜血,染红的衣物碎片,,皮毛,折断的刀枪,盾牌,碎裂的骨骼,被踩进泥土的血肉,简直比一场小规模的战场还要惨烈… 战场,多半是能有个全尸的啊… 而眼下,连那些血肉属于人还是牲畜,都很难分辨了… 耶律洪基并没有被伤到分毫… 而耶律延禧就没有他爷爷幸运了,虽然没有被牲畜冲撞,却被撞飞出去的一匹马给砸了个正着…… 他虽然已经昏死过去,可毕竟还有呼吸心跳… 和他同时被砸中的两个辽国老臣,却已然没有了呼吸… 第2020章 新起点! 2019,感恩有你!元旦快乐!2020,新的一年,祝大家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三百五十四章 不辱使命,死得其所 “阿嚏!” 何人想我? “阿嚏!!” 何人骂我? “阿嚏!!!” …哦……原来是感冒还没好~ 西门庆为自己的喷嚏兀自猜疑,最后无趣的放下了手中的鹅毛笔…日记?以后再补吧。 大宋山东阳谷县的一只西门庆打个喷嚏,大辽京都上京城就发生了踩踏事件,这就是蝴蝶效应。 踩踏事件,嗯,牛羊马踩踏人类的事件… ~ 事情发生的惨烈,也短暂,在诸多辽国军士的搀扶护卫下,王公贵族,庙堂大佬们火速回到了上京城。 这一天,上京城但凡有些名气的大夫都跑断了退,忙的不可开交。 那些无关紧要的人是死是活,暂且不提,总之,老皇帝耶律洪基和唯一的储君耶律延禧且是蛮惨的。 经过宫廷医官诊断,被飞马砸中的耶律延禧肋骨断了两根,且脏腑也因为剧烈震荡,伤到了。 从事发现场回来,只曾醒过一次,还是医官用老到的手法给他肋骨复位时给疼醒的。 醒来之后,面色苍白如纸的他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吐了一楼黑血,就又昏死了过去。 和他一同昏死的,还有坐在一旁心急如焚的耶律洪基。 看到耶律洪基固然昏倒,且把一脸欣喜的医馆吓的不轻,从来嘛,他最是担忧耶律延禧胸腹之间尚有瘀血,正一筹莫展,不知如何导出,不曾想人家自己给吐了出来吐出来那口黑血,病痛就等于好了一半了。 哪成想,把耶律延禧给惊的昏了过去。 赶紧上前把脉,索性之前精神高度紧张,惊吓过度,探出手指在其人中部位轻轻捻动良久,耶律洪基终于悠悠醒来。 有人就纳闷儿了,人中,不是要用力掐的嘛?怎么就轻轻捻动了? 咳…人家毕竟是皇帝啊,岂是一个小小医官敢掐的? 你掐人一个,就不怕人醒来掐你全家嘛…… “呼……” “陛下!恭喜陛下,殿下并无大碍,只需好生将养,不出百日,5即可痊愈。” 看到耶律洪基长出口气回过了神,医官连忙看准时机,将耶律延禧的状况做了汇报。 “唔…无事便好,来人,赏百金!” 如果西门庆在这里,一定会出言或者在心里嘲讽耶律洪基一句,“装波犯!”。 明明心里慌的一笔,却偏要强装淡定和无所谓。 且事实证明,装波这样有深度的事,完全和年纪大小无关,也和身份地位的高低无关。 只是倘若此时的耶律洪基知道装波这个高深典故的含义,且有史官问起这件事的心得体会… 也不知耶律洪基会不会回上一句:“装波一时爽,一直装波一直爽?!!!” …谁知道呢~ “多谢陛下。” 医官听到赏赐百金,连忙跪地谢恩。 “寡人有些乏累了~” 耶律洪基挥挥手,闭上了眼。 “起驾!” 身旁侍者一摆手,立刻上来四个孔武有力的护卫,轻手轻脚的抬起耶律洪基步伐轻快的离去,走的虽快,却不见那宽大的椅子有丝毫的颠簸。 仔细看去就会发现,那四名护卫没前进一步,那步伐间的距离,和脚底离开地面的距离,都无限接近一致,就连他们迈出去的脚,左右间的变换都是统一的。 这足以说明,这几人平时没少训练这个抬椅子的动作,更不难看出,耶律洪基这些贴身护卫,各个都是高手,不仅充当轿夫车夫,还扮演者皇帝贴身侍卫的角色。 耶律洪基,着实吓得不轻。 特别是看到孙子吐出黑血的一刹那,他感到了久违的恐惧和绝望。 可不,继自己之后,大辽唯一的接班人,唯一的亲孙子,若不明不白被马儿给撞死,那大辽,就没有未来了。 即便大辽依旧存在,那也绝不会再属于他耶律家这一支。 他害怕,害怕待他老去,无颜面对列祖列宗。更关键的是,将来的历史会如何描述…大辽衰败在他耶律洪基手里? 好强了一辈子的他,决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大辽…亡就亡吧,可起码也得亡在自己的孙子耶律延禧手里才好啊…… 此时此刻的大宋使团里,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静静立在院中,人人面带悲痛和缅怀。 院子正中央,整齐摆放着一堆木材,六尺见方,高五尺… 那上头… 放着一堆…浸染这血肉和泥土的,残破不堪的……人! 正是从京师一路负责护卫童贯的那位出自皇家侍卫马军司的张统领。 人群里,最为悲痛的,莫过于童贯和杨百户。 尤其是杨百户,尽管他曾跟随西门庆经纪过战场厮杀,也早已红了眼眶,此番一路同行,近两月里,二人早已经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兄弟,好基友。 二人曾在篝火旁相约,有朝一日,携手并肩,斩杀狄裘,保家卫国来着。 甚至他已经答应了张统领,说回大宋之后,会找机会向西门侯爷举荐,一起跟着西门侯爷混。 本应该建功立业的年纪,本应该是即便死也得是战死沙场的宿命,却奈何死于几匹畜牲蹄下… 死的何其冤枉,何其憋屈… “唉…逝者已矣,咱们的使命尚未完成,杨百户,带大家送张兄弟一程吧…” 童贯长叹一口气,用袖袍擦拭了下湿润的眼眶,抱起一坛烈酒,仰头喝了几口,随后将酒坛倾斜,其中酒水,尽数倒在那堆木材上。 杨百户艰难的点点头,带着使团的众人,如法炮制。 一坛坛西门家出品的高度白酒倒下,硕大的庭院,酒气冲天,浓烈的酒气终于遮盖住张统领身上的血腥。 随后,众人拿过卫兵手中备好的火把,从木材堆周围各个方向,将其点燃… 如今天气越发炎热,逝者遗体本就不能久放,何况…张统领连个全尸都未曾落得,又如何能这样带回去,给他的家人? 火光冲天,酒香浓郁…大火足足烧了数个时辰。 童贯和杨百户就坐在檐下石阶上,一动不动,直到火光熄灭,直到最后一缕青烟不复,直到灰烬转凉… “杨兄弟,你可知…张兄弟是为了救我才……” 童贯顿住,紧紧闭上双眼…良久睁开,“就在我等入坑的一刹那,我余光看到近在眼前的牲畜,已然魂飞魄散了…然而,当时隐约间感到一双大手从背后推了我一把,我才堪堪在千钧一发之际,逃过了一劫… 如今想来,那定是张兄弟了…” …… “不怪你…换做是我,也会如此~如此一开,老张也算不辱使命,死得其所了~护你周全,是他的使命~” 杨百户沉默片刻,脸上露出微笑,微笑中有真诚,也有释怀… 随即,两人未再多说,来到那堆灰烬前,仔仔细细的翻捡起来,将张统领的骨灰,小心翼翼的收入白瓷坛子中,又郑重的将坛子锁进了紫檀木箱里,比珍宝还要珍贵,沉重… 那是兄弟,得带兄弟回家。 三百五十五章 辽国三巨头 “陛下!殿下醒了,医官说,殿下已无大碍,只是,得在床上静养些时日。” 听到下人的汇报,耶律洪基那满是忧虑的老脸上终于有了几分轻松,如阴云密布的天空,透进了了一缕日光。 这道光也照耀在侍卫宫女们的脸上,心上。 自打昨日耶律洪基回来,无论是臣子还是宫廷近卫宫女,但凡接近他的人,说话,走路,端茶倒水等一系列无法避免的举动,都变得小心翼翼,甚至每次呼吸都是提心吊胆,生怕一个不小心触了这位陛下的眉头。 如今可好了,殿下无碍,陛下眉头舒展了,大家总算是熬过了一劫。 “嗯,多安排些医官,日夜轮流守候,直到朕的孙儿痊愈为止!” “是…小的立刻去安排,陛下,您可还有吩咐?” 近侍躬身行礼请示道,这是规矩,耶律洪基不挥手,他可不敢出去。 “嗯,稍后传漆水郡王与越国公同来见朕!去吧……” 耶律洪基稍作思索,摆手说道。 “额……陛下…小的不知陛下要见的漆水郡王是哪一位?” 那近卫停了并未离去,反而有些为难的小声请示。 “阿思…” 耶律洪基愣了一下,吐出这两个字来。 “是…小的这边去了~” 这次近侍再没有任何犹豫,疾步而去。 其实方才那一问,并不是这近侍耳朵不好,也非他脑子迟钝,盖因这“漆水郡王”的爵位封号,并非一人,细细数来,如今人在上京的就有好几位。 而方才耶律洪基说的“阿思”,指的就是其中一位。 不过,这个“阿思”可是个厉害人物,此人全名耶律阿思,字撒班。早年担任过北院大王,如今已经是官拜北院枢密院事了。 而另一位越国公,说的正是耶律俨,如今官拜知北院枢密院事,乃是耶律阿思的副手。 这俩人,是耶律洪基多年来的绝对心腹重臣。 说起来,这耶律俨,原本不姓耶律,他本来是汉人,祖上姓李,因为他老爹李忡禧深受辽兴宗耶律宗真宠信,特赐姓耶律,这已经是莫大的恩宠和荣耀了,因此,耶律俨从出生到入仕,大半辈子一直对辽朝廷忠心耿耿,也正因为如此,他升迁之快,比耶律家的大多嫡系还要快。 北院枢密院事和知枢密院事,正是辽国两院中权利最大,级别最高的官职。凌驾于两院大王和两院宰相之上,在辽国,权利地位仅次于耶律洪基和耶律延禧。 (或许有的人好奇,什么南院北院,那是什么机构? 南院北院合成两院,辽国的政治体系就是两院制。 就好比明朝时期北京和南京两套班子,两个宰相一样。 而北院和南院明面上两套班子官职地位一样,都有枢密事,宰相,大王的官职,实际则不然,北院要比南院更具实力。 因为北院经营的是辽国实物,而南院管的主要是生活在南部的汉人事务,比如……燕云十六州,就在南院的管辖之下。) 约莫半个时辰,一胖一瘦两个须发花白的老头出现在了耶律洪基面前。 “二位爱卿,坐吧~” “多谢陛下!” 三个老头共事了大半辈子,即便是君臣关系,可也比其他任何人来的亲近随意。 耶律洪基挥手摒退旁人,朝二人说道:“昨日之事,二位爱卿怎么看?” 耶律俨眉头微皱,却并未说话,而是将目光投向上首的耶律阿思。 朝堂之上,尊卑有别,他是耶律阿思的副手,即便当着皇帝的面,也不好僭越。 身形肥胖的耶律阿思略一思索,开口说道:“陛下,您问的是南朝的轰天雷?” “正是!此物的威力,昨日我们都亲眼目睹,由此可见,先前从西夏传来的谍报和流言非虚。 那南朝不知有何等福泽,竟能造出此等神物,着实让朕忧心呐~” 耶律洪基在两位老伙计面前,不再端着,卸下了那副充斥着王霸之气的面具躯壳,脸上展现出万分的忧虑。 看到他这样,耶律阿思和耶律俨对视一眼,在彼此的脸上也都看到了几分惊讶,更多的还是如同耶律洪基那般的忧思。 沉默片刻,体态清瘦却十分硬朗的耶律俨开口了: “陛下,您是担心南朝随时会撕毁百年前与我大辽签订的檀渊之盟?对我大辽开战?” 耶律洪基却说道:“不,南朝这几代皇帝的脾气秉性……朕自问还是相当了解的。他们并非好战之人,大举来犯,倒是不大可能。 朕担心的是,他们若突然向我索要那燕云十六州,我给还是不给?” “陛下,燕云十六州如今在我大辽的经营之下,百姓富足,井然有序,且为我大辽供给近乎三分之一的粮食作物。段然不能归还的! 且这是当年后汉皇帝石敬瑭献给我大辽的,那会儿还没有南朝!断然没有归还他们的道理!” 耶律阿思听完神情激动,此等大事,他这朝廷柱石,绝对不能不拦着。 耶律洪基听完脸上阴晴不定,沉默半晌才说道: “话虽如此,可你别忘了,自打南朝立国以来,从未放弃过拿回燕云十六州。甚至他们的太宗皇帝临死前还给后世儿孙留下遗命,……耶律俨,你说与他听~” 耶律俨点点头道: “确有其事,据说南朝的太宗皇帝给儿孙遗命就放在他们的皇家祠堂之上,据说,他们的臣子,谁能拿回燕云十六州,即可封为王爵。” “呵呵!” 耶律阿思冷笑一声道: “此时我也有所耳闻,不过,那又怎样?一百多年过去,燕云十六州不还是被我大辽牢牢掌控?要回去?天方夜谭!我大辽如今兵强马壮,粮草充盈,比之百年前不知强盛了几倍,当年的南朝太祖太宗都未曾办到,就凭如今的赵喣?简直是痴人说梦。他们要敢来,老夫亲自披挂上阵,率大军直捣他们的京师汴梁!” …… “那轰天雷,实在太过可怕,当初西夏五六万精锐骑兵没于一役,凭的可全是这轰天雷。 如今形势,不同以往了啊~西夏已经被吓破了胆,以后可能不太容易被我大辽掌控了。 而我大辽若是真的同南朝开战,这轰天雷,该如何应对才是?” “这……” 冷静下来的耶律阿思,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可不咋地,昨日之情形,犹在眼前,区区两颗,便能让数以百计的牛马羊群失控的横冲直撞,若是在战场上遇到,纵然是十万大军,恐怕也会顷刻之间土崩瓦解。 “陛下,撒班兄,且莫忧虑,以我之见,似轰天雷这般逆天之物,断不可能大量产出。当务之急,我们应该摸清此物的出处,然后再做打算。” 耶律俨皱眉思索一会儿,抚摸着胡须,神色平静的说道。 “唔,爱卿所言,甚合朕意!此番让你二人前来,就是为了商议此事。 根据我大辽在南朝的探子传回的谍报来看,轰天雷并未装配到大宋军中。其首次亮相,便是没烟峡一战。而掌握此物之人,便是那一战的南朝主帅,西门庆!此人,是关键所在!” “唔~陛下!臣对此人颇有些印象,依稀记得,此人还是去年南朝汴京诗会的头名,颇有才华。” “嗯!正是此人!” 耶律洪基颔首道。 三百五十六章 离间 “根据朕所掌握的情报来看,童贯与这西门庆私交甚笃,人前人后皆以西门庆的子侄自居…… 只是,这其中,却不知有何缘由。” 耶律洪基眉头紧锁,拧巴成一个疙瘩,像极了饱经风霜的老树皮上突兀的疤。 “陛下,您是说,童贯的年纪比那西门庆还要大上许多,却以子侄自居? 其实,侄子比叔叔还大这种事,这在汉人之中并不奇怪,兴许这二人祖上有交情,不足为奇。” 耶律俨似是不忍看耶律洪基忧虑,看他皱眉,忙出言解释宽慰。 “你们说…以这童贯与西门庆的交情,他会不会知道些关于轰天雷的秘密?” 耶律洪基像是想通了什么,忽的从靠背上直起身子,滚珠的眼中灵光闪烁,一眨不眨的盯着近前的二人。 “陛下,何必如此麻烦!依我之见,直接将南朝的使团控制起来,严刑逼问……” “孟浪!” 耶律阿思话还没说完,就被耶律洪基怒喝一声打断了,随即,耶律洪基又将目光看向了耶律俨。 在耶律洪基眼中,耶律俨要比耶律阿思沉稳细腻许多,比如,像耶律阿思方才说的荒唐法子,耶律俨是断然说不出的。 “陛下息怒,阿思也是关心则乱嘛~依臣之见,阿思的法子固然简单粗暴,可也并非不可行。 只不过,它需要一个前提,那就是我们能肯定这童贯知道这轰天雷的秘密,最好是知道其炮制之法。如此一来,哪怕我们不惜与大宋撕破脸,将他们的使团一并拿下,也未尝不可! 只是,如今看来,希望渺茫。 试想一下,似轰天雷这般逆天之物,何其重要,用在战争中,称其国之重器也不为过。 如此神物,断不可能是童贯之流可以掌握的。那西门庆应当不会傻到将如此重要的秘密分享无与他人。” …… “爱卿言之有理,那依你之见,该怎么做?如今这童贯已经借口昨日他们死了人,递交了辞呈,被朕给暂时压住了。若真就这么放他们离去,那咱们这番谋划,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谁说不是呢,您这何止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简直就是自己挖坑埋自己啊。哦,您听说人家有神雷,特地假装过寿,费尽心思把人家召过来,观赏一下神雷的威力,还死伤了这么多士兵和大臣,就连皇储皇太孙都差点儿把小命儿搭进去。说出来,丢人呐~ 耶律俨一阵腹诽,这些话他可不敢当耶律洪基的面吐槽,他还没活够呢。 “陛下,不如就借此事,顺水推舟,为我大辽和大宋昨日死伤的那些人办个体面的葬礼,拖延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将童贯的底给摸清。若他真的不知,放他回去就是。 此人是小,那西门庆才是关键。” 正在此时,殿外有人通报,稍后有人进来,给耶律洪基呈上一份奏报。 耶律洪基看完之后,脸色奇迹般的由阴转晴,眼眸中情不自禁的绽放出一抹难掩的喜色。 “哈哈哈哈,天助我也!这份奏报来的……堪比及时雨啊。二位爱卿,看看。” 耶律洪基哈哈一笑,将手中奏报递给二人传阅。 少顷,见二人看完,耶律洪基似有些迫不及待的说:“如何?”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这真是天大的喜事啊。如此一来,这西门庆,极有可能为我大辽所用!” 耶律俨也是由衷的兴奋,原来这份奏报正是打大宋探子手中传来,上面说的,正是大宋朝堂党争。将得胜而归的西门庆罢官,排挤出京城一事。 而且还清晰的记录了西门庆出京遇刺事件。 “哈哈,想不到哇想不到,想不到这大宋朝的皇帝一代比一代昏庸。这真是上天眷顾我大辽啊陛下! 如此看来,我们只需给那西门庆许以高官厚禄,金银财宝,骏马美人,便能让他归心!” 耶律阿思笑起来,靠在椅子里的身躯一阵乱颤,圆滚滚的肚一上下抖动,颇为滑稽,他坐下的椅子,也不堪重负的嘎吱乱响。 “阿思,你说的是有道理,不过,恐怕事情不会如此简单~” 没等耶律洪基说话,耶律俨就上去一盆冷水泼在耶律阿思脸上。见二人目光都看向他,耶律俨也不拿捏,指着奏报说道。 “若是情报无误的话,这西门庆可是富甲天下之人,且还有侯爵在身。 而且,他之所以被解了兵权和官职,纯粹是来自于朝堂嫉贤妒能的排挤,可是,宋哲宗却仍旧对他宠信有加,这才是重点。” “不错!南朝的朝堂,并不像我大辽这般稳固,他们汉人一向信奉中庸之道。即便是帝王治国,也喜爱平衡二字。 就像眼下,他们的朝堂就有至少三股势力在互相制衡。一个便是哲宗赵煦小儿为首的皇帝派,一个是章惇为首的宰相派,一个是曾布为首的枢密院,另外还有前朝司马光的旧部。 西门庆之所以被排挤,无非是因为他年轻,且有功勋,又是南朝当朝唯一一个封侯之人。 尽管有此次遭遇,他定会心有不甘,可他毕竟是哲宗的心腹。只要他一天被哲宗信任,那随时都有回到朝堂,重掌兵权的可能。 这样惊才绝艳之人,往往自视甚高,且又有文人之风骨,怎会被我们三言两语所打动?” 耶律洪基一番话,旁边两人频频点头。 “那……依陛下之见?” “火侯未到,咱们,得帮着添一把柴~” “柴?” 耶律阿思有些不明就里。 “陛下英明!那我们就用些手段,让南朝的大臣和西门庆的矛盾加深,也让哲宗对西门庆心生猜忌。待他无路可走的时候,我们只需要微微施之以诚,便可得到此人。” 耶律俨拍手称赞,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然!不过,童贯还是要接触,先拉拢此人,若他冥顽不灵,就向他透露拉拢西门庆之意。” 耶律洪基很是满意。 “嗯?陛下,如此一来,我们拉拢西门庆的意图岂不是会暴露?万一那童贯回去后对南朝皇帝说了可如何是好?” 耶律阿思满脸不解,摊着手问道。 “哈哈哈哈,就怕他不说~” 耶律洪基认真看了耶律阿思一眼,哈哈大笑。 “陛下,这又是为何?” 耶律阿思还是云里雾里,继续追问求解。 “咳……阿思啊~” “唉,陛下?” “回家洗洗睡吧~” “可是……这天光大亮着~” “去吧~” “……是~” …… 三百五十七章 对暗号 “阿嚏!”……“再兴啊,去查一查,谁在骂我~” 西门庆打了个喷嚏,再看看身边端着汤药撅着嘴翻着白眼的小丫鬟,郑重其事的说道。 “……!!!” 杨再兴单手插腰,装作没听见望着天空~心里早已万马奔腾了。 “行,你们一个个的~想要逼死我是吧~” 西门庆一个鲤鱼打挺从躺椅上蹿起,双手叉腰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圈。 自己感冒早好了,可是全府上下一点都没松懈,据说是大夫说的,为了防止病情反复,让侯爷呆在屋里巩固几天,不能见风。 然后~趁着自己睡着,腰间的烟斗和烟丝不知道被谁偷去藏起来了。 一日三餐全是没有油水的白粥和各种青菜。 大热天的,冰镇西瓜也不让吃,果汁也不让喝。 就连黄瓜,每天也只能吃两根…… 自己这家主完全被虐待了,偏偏没地儿说理去。 每次想生气,有人一声大喊,满院子人就赶来,齐刷刷的跪在门口,将屋门堵的死死的。 每当这个时候,西门庆只能咬牙切齿的看着福伯笑容可掬的站在对面的屋檐下,美滋滋的看着自己。 尽管感觉自己挺憋屈,可是这些天下来,非但没有消瘦,反而胖了几斤…… 明明自己是家主,却一点没有家主的权威和自由,明明很想生气,却根本生不起气来…… 因为,这些人都是为了自己好啊……都是真心关心自己的人啊~ 西门庆觉得,这大概就是痛并快乐着了~ 然而他并不知道,有人已经准备好了脏水,并且已经准备对着他泼了…… 耶律洪基终究还是没有出面。毕竟,童贯还不值得让他这个一国之君亲自召见。 不过,即便是这样,能让耶律阿思和耶律俨二人同时接见,对于童贯来讲,已经是高规格的接待了。 二人一个红脸儿一个白脸儿,在童贯面前演起了双簧。 其实,童贯倒是非常坦荡,因为他本来就不清楚轰天雷的制造方法,也不清楚西门庆有多少库存。 而他所知道的,仅仅是轰天雷是西门庆制作出来的,这并非什么秘密。 而且当初西门庆并没有让他保密的意思,因此,他反而可以直言不讳了。 而对于那些明里暗里的拉拢,应付起来更是得心应手,游刃有余。 几番试探下来,耶律阿思和耶律俨二人终于确定,童贯所说不假,与他们所推测的相差无几,此人当真不知那轰天雷的制作之法。 于是二人给童贯丢下一封书信,便告辞离开了。 走之前还直言,这封书信乃是耶律洪基给西门庆的亲笔信。让童贯回国后务必亲手交到西门庆手上。 二人走后,童贯拿着那封信怔怔打量了半晌,试了几试,长叹一声,终究没有打开。 他知道,自己被算计了,这俩辽国老货,终究没安什么好心。 如今写封信就像个红彤彤的炭火,无比的炽热,无比烫手,却无论如何都甩不掉了。 聪明人最大的弱点就是容易把简单的事情想的复杂,而笨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习惯把复杂的事情想的简单。 童贯很聪明,也向来以智者自居,因此,当他看到这封信,他的思维就开始活跃翻涌。 从耶律俨的话语中,不难推测,辽国拉拢自己不成,转而想拉拢西门庆。 或者说,他们拉拢自己的最终目的,其实就是拉拢西门庆。 自己充其量不过是个无名小卒,对他们来说,根本没有多大的利用价值,恐怕最大的作用,也只是充当一次耶律洪基与西门庆之间的信使罢了。 他也深深明白,当耶律俨把写封信拿出来,交给自己的时候,这个坑已经挖好了,自己跳也得跳,不跳也得跳。 这就是阳谋的可怕之处。 这封信中的内容……不管是什么,哪怕只是一张白纸,都注定是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刃,既然是利刃,总是要伤人,要见血的啊…… 想着想着,童贯脸上已经满是汗水,背后的衣衫也早已被冷汗打湿。 如今他面临着不得不面临的抉择,回去之后,这封信是先呈给赵官家还是先拿给西门庆。 事情肯定不会这么简单。 怕就怕,这是一个连环套,按理说,自己作为使团领头的,回去之后一定要先向官家复命。 那是,耶律洪基这封信,也一定得先给官家过目,然后经过官家允许,才能转给自己的小叔西门庆手中。 试想一下,如果耶律洪基真要拉拢西门庆,大可以通过各种方法各种途径,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到大宋,送到西门庆手中。 可是……如果这封信对西门庆不利,那有可能会给西门庆带来杀身之祸也未可知。 可是,如果先把信给西门庆,若辽国还有后手,事情传到官家那里,自己可就是犯了欺君之罪了。 童贯关起门来,一个人斟酌良久,最终写了封信,将杨百户找了来。 “杨兄弟,我们自己人,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这封信是辽皇亲笔写给小叔,哦,也就是你家侯爷的。另外这一封是我的亲笔,此事事关重大,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将它们送到你家侯爷手上。切莫声张,尽量不要让人发现咱们队伍里少了人。” “明白!” 杨百户不是蠢人,听了之后也意识到事关重大,没有废话,将书信揣到怀里,转身离去。 杨百户出去之后,快速回到自己的住所,换了一身便装,悄无声息的出了驿馆的门。 随后他看似漫无目的在街道上逛了许久,直到甩开了辽国盯梢的几个暗哨,才混入人群,销声匿迹。 半个时辰后,他来到距离城墙附近的一家不起眼的杂货铺,,径直走了进去。 杂货铺不大,进门左手边就是柜台,此时一个辽人打扮的邋遢男人正在低头看着账目,听到有人进来,头也不抬的说道:“需要啥,自己拿。” 杨百户看了此人两秒,莫名其妙的说道: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 之间那低头的汉子浑身一震,将手中账目合上,抬头的一瞬间,本来心不在焉的眸子里两道精光一闪而逝: “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 “兄弟!” “兄弟!” 二人隔着柜台,两只大手有力的握在一起,晃动了几下。 “兄弟,辛苦!请速速将这两封书信送到侯爷手上!越快越好!” “放心吧!” “嗯,走了!” “兄弟走好!” 将书信递出,简单一句道别之后,杨百户快步闪出杂货铺,混迹在茫茫人海中。 “” 给大家拜年了! 各位亲爱的读者朋友,今天是大年初一,在此给诸位拜年了~祝大家2020,阖家幸福,身体健康,大吉大利! 另外,目前正在传播的新型冠状病毒肺炎,希望大家千万不要轻视,做好个人防护,也提醒家人朋友做好预防,和国家,政府,共同努力,战胜它。 中国加油!武汉人民加油,大家加油! 三百五十八章 豪赌 西门庆都不知道,曾经与李清照分别时唱的那一曲,感动了大宋万千少女的《青花瓷》,早已被他手底下的锦衣卫密探们当成了接头暗语。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可不就是这些远赴他乡异国的密探们的真实写照么…… 他们隐藏在黑暗处,隐匿在石井间,从星辰大海般的庞大讯息网中筛选他们觉得有价值的,整理之后,通过特有的渠道,传送到锦衣卫大本营,再经过蹭蹭筛选,取其精华最后放在西门庆的案几之上。 然而就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这一切都没有价值。 每日都盼着有自己人找上门来,分派新的,更有意义任务,似乎那样他们才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 每当吃着异国他乡的饭食,他们也在想,此时此刻,万里之外的家,那养育他们的村庄,锤炼他们的军营,也应该有炊烟在飘荡吧。尽管万里之遥,他们闭上眼睛,似乎也能嗅到熟悉的饭香。 …… 杨百户离开后,杂货铺的掌柜就快步转到后院里,给一个正在整理货物的伙计交代几句,随后,伙计套上马车,将一摞摞的毛皮装了满满一车。 最后赶着车上了街道,出了城门,一路向南而去。 事实上,像这样的情报点,上京城还有好几个,杨百户也知道这一个而已。 即便,杨百户被盯梢,这个杂货铺暴露,那也不会影响到别的情报网正常运行。因为他们彼此也不知道对方的存在。 这样分立式的情报网结构,是西门庆借鉴后世革命先辈们与敌寇地下斗争时的经验结晶。 毫无疑问的是,西门庆所创立的锦衣卫谍报网络,是当今这个世界,最庞大,最系统,最具效率的,没有之一。 西门庆之所以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建立起如此庞大且高效的情报系统,除了他所带来的领先千年的的情报经验,也离不开大宋驿站网络和西门家商业网络的加持,而现如今的西门商业帝国,离不开老潘家的支持。 辽国境内的这些商铺,原本就是潘家经营多年的,直到并入西门庆麾下,才把经营者换成了锦衣卫的人。 而西门庆被罢官之后,尽管大宋朝堂幸灾乐祸,感觉大快人心之人不在少数,可是,驿站的谍报网并没有受到什么损失。 正因为那些人执着于争权夺势,追名逐利,所以遍布大宋,却毫不起眼的官方驿站,恰恰逃过了一劫,因为没有什么油水,也没有丁点儿的权利,理所当然的成了被人嫌弃的衙门。 当然,这个也不能说那些人全是目光短浅。 盖因西门庆的思想太过超前,跨越千年的鸿沟可不是仅凭智慧和眼界就能填补的过来的。 当然,大宋不是没有情报网络,不仅有,而且不止一条,只是相对独立罢了。 皇帝手中直属的隐秘护卫情报机构龙卫,明面上的京师周边的护卫情报机构皇城司,都有自己独立的情报网络。 前者只是随时待命,去为皇帝探查一些皇帝想知道的事和想了解的人,甚至是一些见不得光的事务。而后者负责京师的安定,战时也负责盯梢,对抗他国在京师潜藏的密探,拦截一些往来信件,查抄一些官府禁止的物品走私。 大宋军方代表枢密院,也有独立的情报机构,只是,他们只负责监视和打探敌军的军情。 另外,一些朝中大臣,也会豢养一些密探,为自己的仕途保驾护航。 至于经商的那些大家族,也都有自己的情报机构,他们大多时间是留意各地行情价格,各地稀缺和泛滥的物资统计调配,以及自家商道所经之地的山贼草寇信息,为家族生意的安全保驾护航。 大宋这些情报机构,像极了后世抗战时期的大上海的电台,有我党地下工作者,有军统,中通,日军各个特务机关,还有老美,老英等国的,以及不少的民用商业电台,一样的鱼龙混杂。 说一千道一万,在此时,情报的传递,总也被恶劣的交通所重重限制。 即便以经营多年的成熟商道来传递,也免不了重重关卡的盘查。 说白了,所为盘查就是辽国和大宋境内的城市关隘和军阵的象征性检查,再直白点,就是吃拿卡要。 尽管畅通无阻,可一路上五次三番下来,速度就大大降低了。 西门庆接到那两封书信的时候,已经是十天之后了。这还是进了大宋境内以后,锦衣卫密探六百里加急的结果,这十天,光是在辽地,就用了八天。 如果是真实的商队速度,连带着货物,往返一趟下来,少说也得两个半月。 西门庆接到两封信之后,拿着那封所谓的耶律洪基亲笔信端详一会儿随即扔到一旁,转手打开了童贯那封看了起来。 童贯的书信和以往保持同样的风格,开头就是几句简单的客套,表达自己对西门庆这个小叔叔的无尽思念之情。 西门庆直接跳过,去看正题,这回他看的很慢,很认真,因为童贯来信是出乎他的预料的。甚至杨百户还动用了潜伏在辽国都城的情报小组的路子来传递,可见即便不至于天塌了,起码也是让童贯这个聪明人都拿不定主意的大事。 “果不其然……” 半晌以后,西门庆放下书信,陈思片刻,随即提笔在一张空白信纸上写了四个字——“公事公办”! 待墨迹稍微干涸,取了信皮,将信纸放进去封好,将坐在门外剔牙的杨再兴好了过来。 “再兴,你派人将这两封书信送到上京杨百户手中,加急。” “好勒!” 杨再兴看西门庆神情严肃,也没敢多嘴,一把接过麻溜儿跑了出去。 他之所以没看耶律洪基那封信,且将它原封不动的送回,目的就是不让赵煦起疑心。 他和耶律洪基没有任何交集,耶律洪基大费周章的目的,无非是因为轰天雷和自己有直接关系。 如果那老家伙真的想拉拢自己,哪里用得着放在明面上,更不用把书信交给童贯来传递。 这分明是在给赵煦和自己之间挑拨离间,还将童贯也扯进这泥潭中。 西门庆也自信,这封书信到了赵煦手中,赵煦不管看不看,最后也都会交给自己,自己早晚都会看到其中内容。 而童贯这次的表现,让西门庆很满意。 在这个时代,天,地,君,亲,师,依然是汉人思想的正统。作为宦官,能够在君王和便宜“小叔”之间做选择,且选择后者,不光需要强大的勇气,还要面临自己内心深处的道德鞭挞。 哪怕童贯内心想要两全其美,鱼和熊掌兼得,他最后的举动这也无异于一场豪赌,筹码就是他自己的前途和身家性命。 倘若西门庆打开了书信,就意味着他会被皇帝发现他的背叛,欺君之罪是板上钉钉的,说话间就会人头落地。 想到这儿,西门庆背负双手踱步窗前,幽幽感叹道: “童贯啊童贯,你丫果真不是凡人~” 三百五十九章 登堂入室 辽国的葬礼举办的相当隆重,特地在城外搭建了巨大的灵堂,供死难者家属他们的同僚们祭拜。 尽管张统领并非辽人,却也碰巧成了有史以来第一个以宋人的身份接受辽人祭拜的军人,死得其所自是不能,可也算走的体面。 当然,它的骨灰,绝不会与那些辽人一起埋葬在这里,而是随着使团一同返回大宋,回到家乡,落叶归根。 耽搁了童贯这么些天,耶律洪基也再找不出挽留童贯的理由。 这些天里,他又派了好几波人前来说服童贯,为大辽效力,再不济,也可以继续回到大宋,平日为大辽传递着有些大宋的重要情报,也将会给童贯足够丰厚的报酬。 童贯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他觉得,答应不合适,强行拒绝也不合适,和对方保持一定的关系,或许日后会多一条退路。毕竟,聪明人不会轻易给自己树敌。 使团返程,一路走的不疾不徐,这是童贯有意降低行进速度的结果。 因为他想在进入大宋地界之前收到西门庆的回信。自己还可以多点时间取舍。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 几天以后,在距离大宋边境二百里处,他终于从杨百户手中拿到了西门庆的回信。 看了看耶律洪基那封原封未动信,再看看西门庆回复的“公事公办”四个大字,童贯脸上浮现出发自内心的笑意,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他觉得自己赌对了,西门庆是个重感情讲义气的人,自己没让他失望,他不拆开那封信,何尝不是对自己的肯定和回报呢? 心情愉悦的童贯再次恢复了出京时的意气风发,无所畏惧,大手一挥,口中高喊一声: “传令下去,全速前进,今夜在咱们自己的地界留宿!” “是!全速前进!” 浩浩荡荡的使团加快速度,朝着自己的国度狂奔,只在身后的道路上,留下滚滚的烟尘。 童贯回京,并没有在大宋引起什么大的轰动,也没有传说中百姓们欢天喜地,夹道相迎。 不过,当童贯他们看到东京汴梁那高大坚固的城墙那一刻,却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热泪。 虽然这次出行西夏和辽国有惊无险,但是他也在心里做足了两回以身报国的思想准备。 在思想和灵魂上,也算是死过两次的人了。 再次回到故土,回到自己誓死扞卫的国度,看着那熟悉的土地,熟悉的建筑,熟悉的衣着口音,那是何等的亲切。 到城门的那一刻,童贯不顾任何人的目光,带着激动和炙热的心情,眼含热泪,迅捷无比的从马上跳下,趴伏在众人脚下的地上,亲吻个不停。 不明就里的百姓们,不乏指指点点,说三道四者。 那些疯子,傻子,怪人等嘲讽的词汇,童贯听不进去,即便听进去了,也不会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这世间有太多事,都是非当事人,非亲历者所无法体会到的。 而正是因为经历处境的不同,才让认知产生差异,并由此衍生出各种矛盾。 就像后世的网络水军,或者频繁骂战的网友路人。 站在他们任何人的角度,他们都是正确的一方,信息不对等,文化差异,加上认知差异,基本无解。 所以永远不要尝试着站在自己的角度去改变别人的认知。 那不仅累,还会很蠢。 第二日,童贯换了干净的衣物,站在宫殿外等待着传召。 而宫殿里,哲宗赵煦正脸色苍白的坐在龙椅上,听着章惇和各部主官的工作汇报。 四品下的官员没资格上朝,这是大宋的惯例,童贯,出使有功不假,可依旧不会被殿上那些朝堂大佬们认可和接纳。 说到底,他是宦官,无论是章惇系还是曾布系,都会下意识看不起他。 “官家,童贯已经在殿外候着了。” 王贵王公公看赵煦听完各部汇报,眉眼间已经浮现出一丝乏累,找了个空档,凑上钱轻轻提醒了一句。 “嗯,传他进来吧~” 看赵煦首肯,王贵将手中浮尘一摆,喊了一声: “陛下口谕,传,童贯觐见!” 门外竖着耳朵的童贯听到喊声,连忙整了整衣冠,深吸口气,大步走进殿内,恭恭敬敬的跪了下去。 “内臣童贯,参见官家万岁!” 其实童贯此时内心是无比激动的,即便他极力控制身体,可双手还是禁不住有些微微抖动。 这是他有生以来,头一回以臣子的身份登堂入室,头一回走上商议朝政现场,这是他多年来,梦寐以求的事情。 “起来吧~爱卿,一路辛苦!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赵煦看到童贯进来时身形挺拔,参拜时中气十足,满意的点点头,神情之中,有些笑意。 “为官家,为大宋,内臣虽死无悔,何敢谈辛苦~” 听到赵煦说那句辛苦了,童贯身躯猛地一震,再抬起头,已然是泪流满面。 多少个日日夜夜,做梦都不敢期盼的事情,就这么突然发生了,进宫半辈子,甚至都没能和官家说上那么几句话,即便在这小小皇宫,也只能远远的观瞻一下官家的身影。 何曾想过,有一天,官家能亲自对自己道上一句辛苦? 童贯觉得,就算下一句官家让他爬到大相国寺的塔尖跳下去,赐他一丈白绫自裁于梁上,他也是幸福的。 “嗯……爱卿似乎比离去时瘦了,也黑了些~” 赵煦仔细打量着童贯,憔悴的面容带着坚毅果敢,五官端正,衣着得体,须发梳理的一丝不苟,肤色体态比出使前黑瘦了几分。 “陛下……” 赵煦一连串的关怀暴击,早就把童贯数十年的隐忍憋屈,一路上的惊吓折磨给冲击的七零八落,只能一边哭一边不住的磕头。 “爱卿,快快平身吧~将你此行的见闻趣事,以及经历说与朕和诸位爱卿听听吧~朕可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是~” 童贯稳定了情绪从地上爬起,捋了捋脑海中的思绪,将西夏和辽国之行,挑着重点给原原本本讲述了一遍。 童贯的口才,比朝堂上绝大多数人都要好,尽管未敢添油加醋夸大事实,可从他口中说出来,依旧比谍报记载的要生动太多。 特别是讲到用轰天雷震慑西夏朝廷和各国使团,讲到辽国城外由轰天雷造成的牲畜踩踏事件,格外的惊心动魄。 精彩紧张之处,听得赵煦都拍掌叫好。 就连章惇等人都是忍不住握紧了袖袍内的老拳,暗自鼓劲,同时看向童贯的目光,少了几分轻视和不屑,多了几分认同。 “啊,爱卿此行真可谓是惊心动魄,险象环生啊。好,很好!” 赵煦听完童贯叙述,原本脸上的疲惫一扫而空,精神大好,大有意犹未尽之感。 “对了陛下,这是辽皇耶律洪基的亲笔书信,说是……写给西门侯爷的~” “哦?耶律洪基给西门庆的亲笔信?爱卿,为何不直接交给西门庆呢?” 赵煦先是一愣,随即神情玩味的反问道。 “官家,耶律洪基乃是辽国皇帝,身份敏感,未经官家首肯,内臣绝然不敢僭越。再者,西门侯爷是我大宋功臣良将,内臣也担心耶律洪基居心叵测。” “哦?呈上来吧~” 赵煦微微一笑,对王贵摆摆手,王贵心神领会,一路小跑将书信接过,揭开火漆封口,检查下信纸并无异样,才呈递给赵煦。 三百六十章 派系之争 赵煦打开书信看了下去,大殿里安静的吓人。 群臣静静等待着,他们也很奇怪,耶律洪基为什么会给西门庆写信,而且,如今的西门庆,只不过是个无官无职,只剩下爵位的偏安一隅的富家翁。 此时此刻,童贯的心已经快要跳将出来,没有人比他更关心信里头的内容。 尽管客观上看来,无论内容是好是坏,他只不过是个传信的人而已,天塌了,也轮不到他来顶。 可是,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入宫多年,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尽管,自打天下姓了赵,还没出过残忍嗜杀的帝王,百多年来,也几乎没有几个斩杀大臣的例子。 可他童贯,又算得上哪门子的大臣?别说皇帝,就连刘贵妃一个不高兴,随意挥挥手,分分钟就能要几个太监宫女的小命,且绝对没有人会为他们这些人申冤。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赵煦脸上的微笑越来越浅,直到消失不见,时而疑惑,时而阴冷。 就连捏着信纸的手,也微微有些颤抖,手上青筋毕露,指尖发白,仿佛手中捏的不是纸,而是不共戴天的仇人的喉咙。 天外几道闷雷响起,天空飘来大片的乌云,殿内少了阳光照射,一片昏暗。 气氛一瞬间变得低沉压抑,压的童贯呼吸都有些吃力,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随着闷雷响起的同时,被人用有力的手紧紧攥住一般,让他一动也不敢动。 “唔……耶律洪基这老匹夫,当真有些手段~” 赵煦看完信沉思良久,看了眼左右翘首以盼的众臣,整理下思绪,挤出个笑容说道。随即又顿住,看了眼仍旧站在当中的童贯说道: “童贯此番出使夏辽有功,擢升都都知,赏金百两。另,侍卫马军司张都头,加封游击将军,好生安葬,厚待其家眷。使团随行人员,皆有赏赐。王贵,此事,务必要办好。” “老奴遵旨!童贯,还不谢恩?” 王贵连忙应了声,看童贯有些发愣,遂出言提点了句。 “谢官家隆恩!” 童贯反应过来,连忙跪地谢恩。 他很开心,很想欢呼雀跃。都都知,这是太监里仅次于王贵东头供奉的品级了,总算要熬出头了,更重要的是,无论书信里写的什么,从现在起,已经和他无关了。 “嗯,你且下去吧。” 赵煦挥手,看童贯谢恩离去,才又拿起书信。 “众爱卿,写封信,你们都看看吧~” 说话间将信递给王贵,让他传给众人阅览。 先是章惇,又是曾布,接着是许将,蔡汴等人,按着官职大小职位高低轮番阅览。 此时此刻,貌似没人在意什么偷窥他人隐私这档子事,很明显,这帮老头儿也没有这个觉悟。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整个大宋都是官家的人,何况是西门庆的区区一封信。。。 看完之后,凝神思索者有之,怒气冲冲者有之,面带微笑者有之,捶胸顿足者有之,幸灾乐祸着有之…… 一帮老头儿反应各异,表情也是精彩纷呈,唯独抚摸胡须的动作姿势千篇一律。 也是,捋了大半辈子,也并没有谁把胡子给捋出花儿来。 信传了一圈,又放到了赵煦的案头,看着众人的反应,赵煦出声问道: “众卿家都看过了,可有什么要说的?大可畅所欲言~” 此话一出,众人跃跃欲试…… “官家,臣以为,此事,颇有蹊跷。据臣所知,西门庆断然不会与辽国有什么瓜葛,更不可能与耶律洪基有什么私交,这书信,多半是辽国的阴谋,其目的,兴许就是挑拨我大宋君臣关系,动摇我朝堂稳定,其心可诛。” 章惇为百官之首,他第一个站了出来。他看到这封信,当时心中就是一惊,暗道不好。感叹这西门庆已经被罢官免职,没想到还是被辽国盯上了。 西门庆通敌卖国,他是断然不信的,怕就怕,此事被曾布等人借题发挥,万一官家听信谗言,那恐怕西门庆就…这于大宋,是估量的损失。 因此,于公于私,他都觉得必须坚定的站在西门庆这边,力挺西门庆。 “臣附议!很明显,这是耶律洪基老贼使的阳谋。” 性情耿直的许将说道。 “臣附议!” “臣等附议!” 蔡汴和章惇一派的官员异口同声的应和道,这一刻就体现出了章惇派系的强大,无论内部有什么分歧,大是大非面前,只有一个声音,即便是皇帝和他们意见相左,也得深思熟虑。 “嗯,章相言之有理。” 赵煦笑着点点头,没有多说。 “官家!臣不赞同!” 赵煦话音刚落,曾布便站了出来。 “哦?曾爱卿,你说说看~” “是,官家,臣以为,事情已经摆明了,一定是这西门庆通敌卖国,私底下和辽国做交易,和耶律洪基达成了某种共识。而且书信中写的明白,这西门庆与耶律洪基暗通款曲绝非只此一次。依臣之见,应当速速派人将西门庆缉拿归案,押解京师,交由刑部,御史台,大理寺三司会审。” “臣等附议!” 曾布言之凿凿,话音未落,他身后的众人齐声附和,和章惇一系怒目而视,一时间,双方势力在这朝堂之上,再次对立僵持,尽管实力和章惇一派比有所不如,可气势上也算平分秋色。 …… 这种情况屡见不鲜,赵煦目光在台下扫过,最后,落在了未曾表态的户部尚书蔡京身上。 “唔……你们说的,也有些道理…… 嗯?蔡爱卿,你怎么看?他们双方各执一词,朕想听听你的看法~” 每当遇到这样的情形,蔡京这种中立者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很明显,赵煦用的得心应手,蔡京也是轻车熟路,配合相当默契。 气定神闲的蔡京,心神领会,一步跨出: “官家,臣以为,章相公与曾相公说的都有道理~但是……” 蔡京恭敬的看了了看章惇曾布等人,言语间有些犹豫。 “但是什么,蔡爱卿尽管说来~” 赵煦脸上有些愠怒,挥挥手催促道。 “是,那臣便斗胆直言了。臣以为,此事正如章相公所说,乃是耶律洪基使得阳谋,但曾相公所担忧的也不无道理,只是,即便他有嫌疑,仅凭一封书信,不能贸然下定论。 断不能说抓就抓,说审就审。西门庆毕竟征战西夏有功,且有爵位在身。文韬武略,可谓是我大宋不可多得的人才。 所以,臣认为,应当给西门庆一个自我申辩的机会。既然书信是写给他的,拿不如就将书信复原,官家差可靠的人快马交给西门庆处理,且看他作何反应。 臣斗胆直言相柬,为保险起见,谨防此事泄密,今日知晓此时的一干人等,不可归家,就在这殿内等候……请官家定夺。” 蔡京恭敬的说完,看着周围射向自己的差异,愤怒的目光,一一拱手回以歉疚的笑容。 “笑话,难道让我们这些人等他一个西门庆?别的不说,我等外臣,岂能在宫中留宿?成何体统?传经出去,就不怕外头胡乱猜忌?万一出了乱子?谁负责?” “哼,谁不知道,那西门庆与某些人关系密切,私交甚笃,万一有人通风报信,让他溜了,那对我大宋是何等的危害?事急从权,我倒觉得蔡大人这法子可行。” “你少含沙射影!谁与西门庆关系密切,私交甚笃?你倒是说个明白!” “哼!是谁,谁心里清楚!” “……” 一时间朝堂之上,唇枪舌剑,你来我往,乱作一团。 “行了行了!朕以为,蔡爱卿言之有理,甚为妥当,深得朕心,就这么办吧。王贵,差殿前司御龙直两百骑快马前去,将书信交给西门庆!另外,派人去诸位爱卿家中嘱咐一声,就说朕召集他们商议国事,近两三日,餐饮食宿就在宫里了。” 赵煦听着台下争吵,一阵头大,又觉得蔡京的办法不失为良策,随即打断众人吩咐下来。 “是!” 王贵应了一声,准备出去。 “王公公且慢,官家,臣以为不妥,啊,臣的意思是,西门庆曾经在殿前司御龙直任职,难保不会有人徇私……” 曾布再次出来劝阻。 “嗯?曾布,依你的意思,朕的侍卫亲军都不可靠了么?” 赵煦脸上有些不悦,直呼曾布大名,爱卿都给抹了。 “不,官家息怒,臣并无此意,只是……常言道无商不奸,西门庆乃商贾世家出身,极擅钻营,笼络人心,正所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臣等附议!” 曾布的党羽再次集体附和,给他撑场。 “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呀?” 赵煦不怒反笑。 “官家,臣以为,除御龙直之外,再从侍卫步军司,马军司抽调人手,互相监督,方可确保万无一失。” “……嗯,就这么办吧~” 赵煦听完,略一沉思,觉得没毛病,便挥手对王贵吩咐下去。 不得不说,曾布这个提议,挺好,挺妙。殿前司,侍卫步军司,侍卫马军司,这三卫,平时谁也不服谁,他们三方共同出马,绝不会尿到一个壶里,的确能保证万无一失。 殿前司觉得自己离皇帝更近,对马军司步军司向来看不起。 然后,马军司又觉得自己高步军司一头,哥是骑马的,你们丫不是跑步的就是看门的。 步军司也是不服,哥们儿不骑马,也不看门,风吹不着,雨淋不着,还不担心骑马摔断了退,闷声吃皇粮。 几道命令下来,三司各抽调了一百名军士,由三个都头带领,跟随王贵快马加鞭直奔山东阳谷县而去。 此时的西门庆感冒早就好利索了,正在后花园凉亭下作威作福呢。 杨再兴在一旁给他扇着扇子,之前逼着他喝中药的丫鬟翻着白眼给他捶着腿。 明知道侯爷这是借题发挥,报感冒时全府上下逼他喝药的仇呢,却无可奈何,谁让人是主子呢。 三百六十一章 以证清白? 话说王贵亲率御前三司三百兵马出了京师东门,沿着官道一路狂奔,昼夜不停,终于赶在天蒙蒙亮的时候,来到了阳谷县。 一个都头打马上前,拿出文书令牌与守城兵丁一番交涉。 守城的军官一看来的是皇帝亲军,哪里敢犹豫,当即命令手下开门,且亲自跑下城楼,列队两旁恭敬相迎。 “我等要去西门候府,你前面带路!” 叫门的都头没给看门的小军官好脸色,他们这些人,连禁军都看不上,何况阳谷这种地方小县城的守城土兵。 小军官不敢不从,连忙小跑着前头领路。 还好县城不大,否则,一通跑也够他受的。 “大人,前头那座挂着灯笼的高门,便是西门侯府了,小人……” 到了西门庆宅子所在的路口,小军官停下脚步,抬手指向西门庆那挂着大灯笼的门口说道。 尽管他身份低微,可能在县城混个守城小军官,也绝对得有几分脑子,有几分眼色。 一看这数百骑兵就是一路马不停蹄紧赶慢赶的模样,且他们的衣着,也不尽相同,这个时候,这么着急来找西门庆,绝不会是什么好事。 西门庆是谁,那是阳谷县的活菩萨,全县谁家没受过西门庆的恩惠?几乎没人不爱戴他。 也就是这会儿天还没亮,街上也没什么人,不然,他绝不会这么轻易给这帮人带路。 因此,他停下脚步,远远指点一下,就想着离去,否则,自己傻乎乎的跑到西门家门口,给西门家的人认出,那以后自己还怎么做人? “你去吧~” 一直没有说话的王贵,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 “是……” 那小军官如蒙大赦,用比来时更加迅速的步伐逃离现场。 “大人,要不要先通报一声……” 看着西门家大门紧闭,殿前司的都头向王贵请示道,他和死去的张都头差不多,私下里对西门庆极为仰慕,当初西门庆从战场得胜回京时,在家举办的宴席,他也是有幸跟随殿前司的大人们参加了的。 “嗯,还是先把宅子围上~我亲自去叫门。” 王贵略一思索,考虑人多眼杂,面子上得过得去。得摆出公事公办的架势,以免回京后授人以柄,借题发挥。 “是,全体都有,围!” 呼啦啦,一众人马摆开架势,向大门两旁延伸而去,将西门庆的宅子各处院墙和前后门给围了。 王贵带着三个都头,单身下吗,来到门前扣门。 “什么人?” 门内的锦衣卫早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并未开门,而且语气不善的问道。 “额,呵呵,有劳兄弟通报一声,咱家王贵奉官家之命,前来找侯爷有要事相商。” 童贯拦住想要发飙的马军司的都头,语气和蔼的说道。 “等着!” 里头的人冷冰冰的回了一句,便再没有了声音。 “大人,这西门候府的人,也未免太过嚣张了些……您都说了咱们是奉皇命而来,他们却还要通报…依我看,不如直接闯进去拿人。” “啪!” 王贵看都不看,往后反手就是一个大嘴巴,狠狠抽到了马军司都头的脸上: “官家差遣咱家是来给西门侯爷荣信的。不是来拿人的~堂堂候府,没有你放肆的地方。滚下去~” “这……是!” 马军司的都头捂着火辣辣的脸庞,猛烈的呼吸几下,压制住心中的郁闷和怒火。 他可不敢在王贵面前表现出什么不满,王贵是谁,那是宫里排行首位的大太监,要搞他,那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一旁的另外两个都头,看着挨了巴掌的家伙,一脸的幸灾乐祸。 蠢才,拍马屁都不看清楚马在何处……那腿都拍不着,还被马屁给崩掉了一嘴牙……活该。 杨再兴接到手下的汇报,点了点头,开到西门庆门外说道: “首长,王贵来了,还带了三百来号人把咱家院子围了。” 正在起床穿衣,准备晨练的西门庆打着哈欠问道: “哦?王贵人在哪?” “在门外候着。” “哦,叫他进来吧~” “那…咱们,要不要做些准备?” 杨再兴皱起眉头想了下,拍了拍腰间的佩刀,大大咧咧的说道。 “准备什么?你想造反不成?额……这样,估计他们还是要吃饺子的,你去叫人多准备些,一会儿给外头的人,一人分上一碗。” 西门庆浑不在意的笑了笑,系着腰带吩咐道。 “啊?里面……下毒药还是泻药?” 杨再兴愣了一下,脸上堆起阴险的笑意,谈过脑袋压低声音请示着。 “啪~” 西门庆抬手拍在他后脑瓜子上:“想什么呢!叫你煮饺子是招待人家的,不是叫你坑害人家的。你,亲自去地里割韭菜!滚!” “哦……” 杨再兴捂着脑袋,揉着屁股,撅着嘴灰溜溜的出去了,对两个偷笑的手下骂道:“笑你大爷!跟老子割韭菜去!” …… “哎哟~侯爷!多日不见,可想起咱家了~咱家目测,侯爷比之以往,着实又高大英武了几分~” 西门庆梳洗完毕来到前厅,正在吃着点心的王贵远远看见就连忙站起身来,几步迎上。 “屁话少说,老王,我问你,你叫人围了老子的院子,是想要干啥?” 西门庆没接他的恭维,径直找个椅子坐下,翻着白眼质问道。 “哈哈……说什么围嘛,凭您的手段,即便来个千人万人,怕也进不来您这院子。公事公办嘛,您就当那些人是过来给您看家护院的。” 王贵搓着手,脸上已经笑成了菊花。 “行了,说正事儿!” 西门庆不想多和他贫嘴,直入正题。 “得嘞,侯爷,您这回怕是有些小麻烦,童贯从辽国回来,带回了一封信,是辽皇帝耶律洪基给您的亲笔信……” 王贵没再卖关子,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且从怀中掏出书信递了过来。 西门庆接过书信,看到第一句话,脸色就变了,信上写道“西门侯,日盼夜盼,你的书信朕已收到。” 开篇就是一番亲切问候,好像他和西门庆很熟的样子。 再往下看,和西门庆想的差不多,字里行间含糊其辞,十分隐晦的交代了一些事情,什么具体的话都没有,却让读者能清晰的读出,西门庆和耶律洪基之间达成了某种约定,还谈好了某些条件。 至于明确日期什么的,只字未提。 “耶律洪基这老匹夫,好狠毒的手段~” “谁说不是呢~” 王贵在一旁摊手无奈道。 “这么说,我还必须得亲自随你进宫了?” “眼下看来,的确如此~不瞒您说,那些个大人们,如今都在宫里住着呢,章惇等人认为这是耶律洪基的阳谋。可曾布一方却言之凿凿的说您通敌卖国,双方僵持不下,最终官家听了蔡京的建议,让您看了信,随咱家一起回去,自证清白。” 王贵收起笑容,严肃认真的说道。 “自证清白?官家有没有别的交代?他是什么意思?” “官家倒也没格外交代什么,只是说将书信带到,让您看着办~” “我看着办?” 西门庆一阵头大……思虑片刻,再次看向王贵。 “老王,依你之见,我去还是不去?” “最好不去……这件事,注定是个大漩涡,大泥潭,卷进去,不好全身而退,毕竟,这可不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事情。 可是,事到如今,您是不得不去呀~若是不去,恐怕这通敌叛国的罪名,就要坐实了……那可是杀头得罪过啊。” “有这么严重?” 西门庆有些犹豫,他相信这个时候,王贵绝不会夸大事实来吓唬他。 他平生头一次意识到阳谋的可怕,哪怕直到这是陷阱,你却不能不跳。 和耶律洪基通信这种事情,根本无据可查。 可是,无据可查却成了最大的问题。 这意味着,没有证据证明西门庆通敌卖国,也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他没有通敌卖国。 如果朝堂上尽是明君贤臣,上下和谐一片,耶律洪基这种手段,根本就是个笑话。 可如今曾布那帮人一口咬定自己通敌卖国,即便章惇和皇帝信自己,也不得不对自己做出一些措施。 说是让自己自证清白?说到底,终究只是要自己一个态度,而自己也只能拿出一个态度。 除此以外……即便全身都是牙,也说不清什么。 但是……去,就能代表自己问心无愧?不怕查? 并不是。 章惇等人可以说自己问心无愧,身正不怕影子斜。 那曾布一方呢?他们会说自己心虚,会说自己故意蒙蔽皇上。 本来就莫须有的事情,如何自证清白? 想了想,西门庆让自己平静了下来,问道: “可有说让我何时启程?” “马不停蹄~越快越好!” “嗯,不差一顿饺子吧?” “当然~” “嗯,出门饺子回家面~你们一路狂奔,吃了饭再走。” “好!侯爷决定了?要去?” “去!你且休息一下,我去安排。” “好!” 西门庆叫人给王贵带到客房休息。自己却叫来两个亲卫百户,嘱咐了一番,二人领命火速离去。 三百六十二章 安排?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尽管不明所以,可那些奔波一天的御前三司军士们,在美味的饺子面前,还是选择了屈服。 阳谷县的百姓们一大早醒来,看到西门侯爷的宅子四周围满了铠甲鲜亮,刀枪锋利的士兵,还有些惊讶,同时也为西门庆担忧,怕西门庆摊上什么大事儿,因此有些百姓不愿离去,自发形成了一圈圈的墙,站在远处观望。 那些京里来的士兵,第一回像猴子一样被寻常百姓们围观,却也无可奈何,光天化日之下,不好对百姓们如何怎样。 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等了个把时辰,西门府前门,后门,侧门大开,男家丁,女丫鬟们在厨子的带领下,络绎不绝的进进出出,每出一次,手里都端着两只大碗,里头装着热气腾腾的饺子,一一分发到那些士兵手中。 士兵们有样学样,自发的蹲在地上碰着碗,就地吃了起来。 这一幕的出现瞬间打消了百姓们的疑虑和对西门侯爷的担忧。 这种情况他们不是头一回见了。 以前也有西门庆的亲兵们蹲在外头吃饺子的例子出现,只不今天这帮子军士衣着打扮和以往看到过的有所不同而已。 看到西门庆没事儿,百姓们又陆陆续续各自散去,一切归于平静。 饺子好了,西门庆让人把王贵叫起,奔波了一夜的老太监,着实是累的够呛,无奈皇命难违。 老太监本想按着惯例,连吃三大碗来着,可是想起一会儿还要策马狂奔,也就收了收肚子,吃了两碗,揉着肚子意犹未尽的说道: “唉,饺子咱家也吃了不少,可每回都不如侯爷府上的滋味儿美妙,当真是怪了。要说宫里的厨子也是侯爷手把手教的,奈何就是做不出您家的味道~在京师如此,在这阳谷县,亦是如此~” “呵呵,等你退休了,让你吃个够~” 西门庆喝着碗里的面汤,浑不在意的说道。 “退休?何意?” 王贵有些摸不着头脑,但终究早已习惯西门庆缕缕叫人摸不着头脑的说话方式。 “额……就是告老还乡。” “原来如此~退休,退下,休息。侯爷在文字凝炼的功夫,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啊~” 王贵舒坦的靠在椅背里,独自揣摩着退休二字,且由衷赞叹道。 “少来了,吃饱了,收拾下,出发吧~” “唉……咱家这个命苦哟~侯爷,要不,您还是甭去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哇~” “怎么?你怕我回不来?” “怕~” “为何?” “您要栽了~咱家退休了,吃谁去?” “老吃货~” 西门庆笑骂了一句,站起身拍拍屁股:“走了,自证清白去!” 王贵和西门庆在西门府上下百多号人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这回,连同杨再兴在内,西门庆只带了十个人。 那三个都头都没有在意,别说十个人,就算西门庆带三五十个随从,也不可能从他们三百人的看护中逃脱,他们有属于他们的自信,这三百人,即便对五百禁军,也一点都不会虚。 一切安排妥当,在西门家上下众人目送之下,三百多人的骑兵队伍,浩浩荡荡直奔西门而去。 出了西门,一路向西,直奔东京汴梁。 不过,速度却比来时,要慢上许多。 毕竟那三百军士和战马一刻未停的奔跑了一夜,不眠不休,唯一的补充,就是在西门庆宅子外头吃了碗饺子,马儿吃了些草料,拌了盐的黄豆,喝了些水。 这并不足以补充来时消耗掉的体力和精神。 特别是刚吃了热乎饭的士兵,骑在马上也难免觉着眼睛酸涩,昏昏欲睡。 “要不,赶到下一个驿站,让兄弟们歇息歇息?补个觉?” 看到人马的疲态,西门庆和身旁的王贵商量道。 “罢了,回京再说吧,官家和大人们怕是已经等急了。” “随你吧,反正老子不累,也不困。” 听了西门庆的显摆,王贵无奈的苦笑着摇了摇头。 晌午时分,众人在官道旁的野地上修整了一番,吃了顿随身鞋带的饼子,喝了些水。 如今已然是夏季,吃了饭的士兵趁着这片刻时间或靠着树干,或平躺在树下杂草中,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功夫,呼噜声此起彼伏。 “老王,你不睡会儿?” “不了,来人,叫他们起来!继续赶路!傍晚之前,务必渡过黄河!” “大人,要不,让他们睡半个时辰?” “别睡了,睡一会儿怕是叫不醒了!赶紧的,醒不来的,拿鞭子抽!” “这……好吧!” 三个都头无奈的点点头,提着马鞭领命抽人去了。 “老王,你至于么…以前我怎么就没发现,你丫还有周扒皮的潜质~” “侯爷莫要取笑咱家,对了,周扒皮是何人?帅气么?” “滚,他是个……嗯,土财主,也就是有很多土地的员外吧~为富不仁,欺男霸女,盘剥庄户,无恶不作,端不为人子……” 西门庆简单讲了讲白毛女的段子。 “咱家算听出来了,侯爷这是在拐着弯儿骂咱家来着……” “嘿嘿,真事儿!你不信算了。” 说话间,士兵们在长官的鞭子下不情不愿的醒了过来,一个个慢慢腾腾,磨磨蹭蹭满腹牢骚的爬上马背,强打起精神继续赶路。 眼看夕阳西下的功夫,距离黄河也就二三里的路程,官道两旁的树林也越发茂密苍翠,貌似是接了黄河水的滋润缘故。 “加把劲儿,过了黄河,让你们多歇息一会儿。” 王贵回头喊了一声,其实他自己也快撑不住了,尽管有些功夫傍身,依旧挨不过年岁大了。 听到过了河有的歇息,士兵们勉强提起了一点精神,可不,再不休息,估计胯下的马儿都不干了。 正在这时,一阵密集的尖啸声从前后左右茂密的树林中响起。 众人奇怪的抬头望去,之间远处的天空密密麻麻的黑点骤然出现。 “敌袭!林中有埋伏!” 人群中有人惊慌的呼喊,可是终究慢了一拍,即便知道那些黑点是箭矢,再想躲避,已然是来不及了。 “嗖嗖嗖嗖嗖……” “唰刷刷刷……” “啊!我中箭了……” “啊!我要死了!” “要死要死要死……” “扑通、” 人的嚎叫,马的悲鸣,三百多人的队伍乱作一团,根本不知道敌人有多少,也不知道箭矢还有几波,根本来不及思考…… 这些平日里自诩为大宋最精锐的军人,瞬间被打回了原型,回归到人类遇见突发危险最原始的状态。 抱头,捂脸…… “杀呀!杀了西门庆!官家重重有赏!” “杀呀!拿了西门庆的人头,曾枢密使有重赏!一个活口也不要留哇~” 就在三百多人人仰马翻之际,树林中突然窜出不下两百号蒙面的黑衣人,手中拿着大宋禁军制式的刀枪,向人群中砍杀了过去。 “保护侯爷!” 杨再兴和亲兵们早就将西门庆团团护住。 “保护王公公!” 西门庆照顾一声,杨再兴又让人把王贵也圈在其中。 剩下没有受伤落马的士兵纷纷开始抽出兵器抵抗,可是精疲力竭的他们,明显不是黑衣人的对手。 “快!冲出去,往回冲!” 西门庆率先调转马头,朝着来时的路冲了起来,一支流矢从西门庆身后射来,正中西门庆的后心,西门庆身躯一震,当即就要落马。 “啊!侯爷中箭了!兄弟们,冲出去!” 杨再兴一声大喊,伸手将西门庆提了过来,放在自己的马背上。 此时王贵也反应过来,调转了马头。 “不要慌!不要乱!往回冲!向着东昌府冲。” 他知道,西门庆的选择是对的,前面就是黄河,无论如何是逃不掉的。只有往回冲才有生路,而东昌府距离这里顶多不过二十里,撑过去,就得救了。 得到王贵的命令,余下的军士们纷纷调转马头,奋力突围。 值得庆幸的是,那些突如其来的黑衣人没有骑马,他们不敢和骑兵对撞,纷纷躲闪,给他们腾出来一个口子。 但是身后的箭矢再次射来,追着他们射。 不少人都纷纷中箭掉下马来。 众人不要命似的一路狂奔,直到看见了东昌府的城门,王贵回头一看,身后剩下的士兵,不过一百人,且不少人身上还插着箭矢。 “得救了!快,送侯爷去救治!” 王贵松了口气,眼前一黑,掉下马来。 等王贵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天光大亮了。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是在东昌府知府大人的家中。 “哦哟,王公公,您老总算是醒了!” “这是何处?你是……” “您看不记得下官了?下官是东昌府知府,刘能。两年前,下官进京述职时,有幸在宫里见过您一面。” “哦,西门侯爷在何处?” “这……西门侯爷受了箭伤,本来送去了西门家的医官救治,但是伤势太重,昨夜已经连夜送回了阳谷县的家中。不过,您老放心,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听王贵问起西门庆,东昌知府刘能赶忙一通解释。 “那我带的的人呢?” 听西门庆没性命之忧,王贵松了口气,接着问道。 “您老放心,您带的军士们都没有大碍,有些中了箭的,伤势也不重,都已经妥善救治了,一共九十八人。” “只有九十八人……” 王贵身躯一震,出京时三百人,如今只剩下九十八人了么? “你们可有沿路搜寻?” “这……下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并没有~” “快,派人沿途搜索。” “是,是,是,下官马上安排。您好好歇着。” 刘能紧张的擦了擦汗,就要小跑着离去。 “不,给我准备马匹,召集我带来那些尚能骑马的所有士兵,我要速速动身,回京复命!” 王贵可没心思修养,他昏厥坠马,被身旁的的士兵扶了一把,并没有受伤,如今得到一夜的充分睡眠,精神百倍,同时也想起了昨日发生的一幕幕。 那些黑衣人分明喊着,杀西门庆,官家重重有赏,曾枢密使重重有赏,一个不留…… 王贵狠狠摇了摇头,他现在有点凌乱,到底是官家派人劫杀还是曾布派人劫杀?或者是官家和曾布达成了共识?亦或者都不是…… 如今,西门庆重伤,已然无法回京了,而宫里官家和那些大人们还在等着…… 此时王贵觉得自己脑子有点不够用了,他晕~ 三百六十三章 造反 思来想去,王贵还是选择了回京,尽快将此地发生的一切让官家知道,特别是将西门庆的伤势交代清楚。 于是乎,他饭也顾不上吃,带着尚能骑行的士兵,一行七八十人火速回京了。 跟他同来的三个都头,一死一伤,死的是因为说错话被王贵扇了耳刮子侍卫马军司那位,伤的是侍卫步军司的,而殿前司御龙直那位最是幸运,完好无损。 侍卫步军司的手臂被射中一箭,剪头穿过一层铁甲,一层皮甲,再扎肉里,也不太深,并未伤筋动骨。 因此在王贵的要求下,也跟着回京了。 当天傍晚时分,众人总算回到了京师,王贵带着两个都头和十几个伤兵一同进了宫。 这时候,宫里那群大臣正陪着赵煦用着晚膳,听到黄门禀报,说是王贵回来了,赵煦大手一挥,直接把一干人等召到了殿上。 当看到风尘仆仆,各个带伤的军士,群臣之中暴发出一阵议论之声,就连正夹菜往嘴里送的赵煦冷不防也吃了一惊,那口菜也掉进了盘中。 所有人第一反应就是——西门庆反了。 “官家,老奴有辱使命,罪该万死~请官家责罚!” 王贵带着哭腔,噗通一下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 他身后的众人头一回觐见皇帝,也是头一回来到这大殿之上,早就紧张的不要不要额了。 看到王贵额表现,只能有样学样,一句话也说不出口,磕头如捣蒜。 “王供奉,这个时候,就别说什么万死了!快些告诉陛下,究竟发生了什么!莫不是那西门庆真的造反了,要将你等杀人灭口?” 赵煦还没说话,曾布早就跳了出了,语气有些责怪。 “嗯,王贵,你等起身说话!” 赵煦看了曾布一眼,并未责怪,转而看向王贵。 “是,官家,西门侯爷并未造反,且看了书信之后,让将士们在他府上草草用了饭,就马不停蹄跟随我等回京了。” “哦?那西门庆现在何处?” 听了王贵的话,本来面色铁青额章惇,暗暗松了口气,催促道。 “本来我等已经到了黄河边,却突然中了埋伏,士兵们死伤惨重~就连…马军司的那位都头也战死了。当时之间路旁两侧密林之中射出箭矢,铺天盖地,如同飞蝗。事出突然,西门…西门侯爷当机立断,率我们拼死突围,只是他不幸中箭,伤势过重,昏迷不醒。如今,已经在回阳谷救治了。老奴想着官家和诸位大人还在等着消息,所以不敢当误,从昏迷中醒来,就火速返京……” 王贵说着说着,身体一歪,倒伏在地,一天没吃东西,一路马不停蹄,加上刚才那一通磕头~早就头晕眼花了。 “扶他起来,赐座!诸位将士,都坐吧!给他们赐茶!” 赵煦看着王贵的可怜模样,有些于心不忍,加上听到西门庆并未造反,心中稍安,让人给他们一干人等送来了座椅,递上了茶水。 此时,方才没说话的蔡汴有些疑惑的问道。 “王供奉,你是说,你们遇到了埋伏?能把你们三百余精锐打成这样,可知是何人所为?对方又有多少人?” 曾布也再次催促: “那你们又是如何脱险的?” 王贵坐定,喝了茶水稍做喘息后,才接着说道: “对方事先藏匿于密林之中,用弓箭攻击我们,后来冲出来一部分围追堵截,各个黑衣蒙面,看不出具体是什么人,但人数绝对不下于我等。 后来西门侯爷中箭昏迷,我等又不知对方深浅,不敢恋战,借着马匹的优势重出重围,一路向东昌府狂奔,那伙人追了一阵,就被我等甩开了。 不过……老奴听他们口中喊过话……” 王贵说到这里,看了看赵煦和曾布,顿住了。 赵煦看着王贵的表情,有些狐疑的问道。 “什么话?” 曾布看王贵看自己,也是急得一拍大腿喊道: “哎呀,王供奉,你看我做甚,你就别婆婆妈妈了,官家都等急了!快快说来!” “这……” 王贵犹豫着看向赵煦,见他眼神中除了催促并无别的意味,方才一咬牙说道: “他们说,拿了西门庆的人头,官家重重有赏……” “嘶……” 王贵刚一开口,大殿上顿时传出倒吸凉气之声,群臣目光呆滞,纷纷不自觉向赵煦的方向瞄着。 “还说…一个不留,曾枢密使重重有赏。” “啊!??” 这回所有人的目光又转到了曾布身上。 “胡说八道!一派胡言!老夫一直在宫里!” 曾布说了一句便闭了嘴,他是在宫里,可是官家又何尝不是?他和群臣吃住都在一起,没机会派人做这件事,但是官家在宫里可是自由的很…… 此时他深知自己有些失态,自己忙着撇清关系,岂不是把嫌疑推给了官家?这是大不敬啊。 “此事当真?王贵,你确定没有听错?” 赵煦眉头紧锁,一脸严肃的问道。 “这…官家,老奴自认没有听错,想必,身后这些军士定然也听见了。” “你们说!可是如此?” 沉默半晌的章惇站起身来,上前几步,对着王贵身后坐着的众人问道。 “是,小人也听见了,的确如此!” “小人也听见了!” …… 众人异口同声,大殿上陷入沉默。 “行了,你们都下去歇息吧~” 过了半晌,赵煦有些疲惫的挥了挥手,让王贵和那些军士离去。 转而又问向众人:“诸位爱卿,有何看法?” “官家!此时颇有蹊跷~如王供奉所言,袭击者不下数百人,且事先设好了埋伏守株待兔。如果不是有人时刻盯着京师各营动向,那就说明此次前去阳谷的人中有他们的内应。 毕竟,让西门庆来京自证清白,是我等临时决定的。 由此看来,最大的可能便是辽人细作所为。” 章惇回到座位和身旁的许将,蔡汴等人低声商议之后,再次起身说道。 “官家,臣以为,章相所言有理!” 此时,和身边人也商议出结论的曾布也站出来说道,他先肯定了章惇的回答,又忽的将话锋一转道:“但…辽人有嫌疑不假,西门庆也不能排除!臣等认为,此时极有可能是西门庆的苦肉计!” “呵呵,曾枢密!你方才可曾听清?西门庆如今身负重伤,生死未卜!试问曾枢密,换作是你,这苦肉计可敢用命来演?” 听了曾布后面的话,性子耿直的许将不屑的冷笑一声,反问道。 “许将!你什么意思?老夫只是就事论事,你又何必胡搅蛮缠?西门庆生死未卜?你又几时亲眼看见了? 再说了,事发之地乃我大宋腹地!距离京师也不过百里,数百兵甲齐备的辽人细作潜入,为何我军方没有一点消息?” “哼!军中有倒卖军械的情况,不是一天两天了!人家何须自带武器过境?” “你血口喷人!军中绝无此事!” “你!” 啪! “都别吵了!明日大理寺,刑部,御史台,枢密院各自派人联合前往东昌府调查此事!章惇,此事交给你主持! 另外,抽调京营禁军精锐,沿途搜索贼人踪迹!让东京东路,东京西路各地方番兵,府兵协同。曾布,此事,便交给你了! 许将,蔡汴,你二人明日启程,代朕前去阳谷,探视西门庆的伤势!” 赵煦靠在椅背里,一手扶着额头,一手指点着台下众人安排道。 “臣领旨!” “行了,你们都各自回家吧!” “臣等告退!” 众臣听到回家,纷纷松了口气,在宫里住了三天,虽然食宿无忧,可也三天没洗澡换衣了。 尽管都是重臣,可也没有皇帝的待遇,如今天气开始炎热,夜里还有蚊虫,万万没有家中舒适。 身上黏腻不堪,再不洗洗,怕是都要臭了。 如今事情虽越发诡谲,可毕竟官家已经定下调子,按部就班的查就是了。 终于可以回家了,众人出宫的步伐一个比一个欢快,他们觉得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打上肥皂,舒舒服服的泡个澡。 众人不禁扪心自问,曾几何时,暮然回首,对西门庆家的香皂,竟是如此的依赖了~ 山东阳谷,传闻中身负重伤,生死未卜的西门庆正舒舒服服的泡在大浴盆里,哼着小曲儿,一旁的小案几上,放着冰镇的西瓜汁。隔壁浴盆里,杨再兴也在泡着澡。 “首长,您来这么一手,朝廷会不会派人来查验您的伤势?若是到时候看到您生龙活虎的模样,恐怕有些不妥。” “嗯,再兴啊,近来你很不错,很有进步!以后有事儿没事儿就得多动动脑子,这脑子就像机器,不用就会生锈,越用它就越灵活!” 西门庆拿起西瓜汁喝了一口,歪头看向杨再兴,一脸满意之色。 “首长,机器是啥?还会生锈?” “……没啥,总之,你记住,多动脑子是没错的!这次的事,兄弟们,没说什么吧?” “没有,您交代的事,兄弟们谁会说啥?即便您叫俺们拿下汴梁,砍了皇帝老儿,兄弟们也无二话!” “过分了啊,过分了,官家大不了我几岁,还很年轻呢。再说,他除了抠门了些,人还是很好的嘛~” 西门庆拿个毛巾拧了拧,盖在脸上懒洋洋的说道。 “嘿嘿,俺就是打个比方~” 杨再兴挠挠头,扭捏的憨笑道。 “嗯,这个比方很好,人嘛,就得有理想,不然和咸鱼有什么区别?造反这种事,想想还是蛮刺激的~” “……啊?” 三百六十四章 喜提神医 “唔……” 来自京师的御医将两根手指搭在西门庆的手腕处,静静感受着他的脉象,只是刚一接触,就让他轻唔一声,眉头紧锁。 “怎么?” 一旁的许将忍不住轻声质询,身旁的蔡汴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它不要打扰。 “回禀二位相公,西门侯爷这脉象…卑职也有些吃不准~按理说,就那一处箭伤,应不至于如此虚弱。 可是…根据体表症状来看,侯爷所中之箭,应该是猝了毒的。如今,体内之毒应该已经祛除。但是,五脏六腑应该受了影响,还需静养观察一阵子。 想必体表这些青紫色和肿胀完全退去之时,人也就会苏醒了。” “那…何时才能苏醒?” 这回蔡汴比许将还要着急,先他一步问了出来。 “这个…少则三五日,多则一两月也是有可能的。不过,二位相公放心,侯爷并无性命之忧。” “嗯……只要这小子没有性命之忧,老夫就放心了~老蔡,依我看,咱们还是早些回京师吧。官家让咱们来看这小子,如今他伤势严重,昏迷不醒,你也听见了,有可能要等上一两个月,难道咱们就在这住着?” 听了御医的话,许将再次蹙眉,转身朝着蔡汴说道。 “嗯…这样吧,我们就等上三日,若他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咱们就回京复命。这几日,刚好可以询问当日随他同行的属下一些情况。” 蔡汴明白许将的意思,知道他脾气急,但是,就算不急,也不可能在这等西门庆苏醒。 毕竟,官家明面上说是叫他们来探视西门庆的伤情,实际上,何尝不是叫他们来验明真伪的呢? 如今既然查验清楚,西门庆的的确确受了重伤,这就足够了。 “好吧,就照你说的,等上三日。行了,咱们都出去吧,别影响这小子恢复。” 许将挥挥手,带着众人离开了西门庆的房间。 “首长,人都走了,嘿嘿嘿…” 装模作样贴身守卫的杨再兴,踮着脚看着许将蔡汴一行出了跨院儿,跨院门口的亲卫远远朝他这边比了个ok的手势,杨再兴才奸笑着跑到床榻边上笑道。 “那还不赶紧把我身上的猪肉拿掉!” 趴在床上的西门庆,没好气的说道。。。 早知道一定会有人来验证自己的伤势真假,只是没想到来的竟然是蔡汴和许将。 不过,还好他准备充足,不然的话,那御医怕是不太好忽悠。 “嘿嘿,这安道全还真是有些手段。竟然连给皇帝看病的御医都给骗过了。 这猪肉做的也是唯妙唯俏,只是可惜了这块猪肉了~” 杨再兴身手从西门庆的背部衣衫破口处,取出了长约两尺,宽一尺,长方形的一块猪肉来,有些心疼的说道。 “觉得糟蹋肉是吧,那行,你拿去后厨,让他们给包成饺子,只许你一个人吃!” “……俺就那么一说…” 看看手中青紫色,还有着伤口的猪肉,杨再兴咧嘴打了个哆嗦。 “呵呵,御医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一帮趋炎附势,沽名钓誉之辈~怎可与老夫相提并论~” 正在这时,一声孤傲的冷笑伴随着脚步声走了进来。 “呵呵,安神医说的是,区区宫廷御医,哪能和你这神医相提并论~” 西门庆知道这安道全性子高傲,在医道上,也有高傲的资格。 “哼哼……怕纵横勾栏也是一把好手~” 杨再兴撇嘴打趣道。 “哼~老夫那也凭本事,不偷不抢,光明正大。” 安道全径直找把椅子坐了下来,拉起西门庆的胳膊,从他腋下抽出了一根仅三寸长的银针,又从腰间拿过酒壶喝了一口酒,喷在银针上,然后随意的将针插在了自己胸前的背带上。 西门庆活动一下胳膊,转而向安道全问道。 “安神医,天热,这猪肉不能久放,是不是再做两块以备不时之需?这些大人们,且还要停留三日的。” “嗯,侯爷放心便是,这猪肉已经被我用秘法炮制过了,甭说三天,就是用上十天,也不在话下。” 安道全自信满满的捋了捋胡须。 “哦?既如此,那我便放心了。” 西门庆看着面前的安道全,满意的说道。 其实,安道全的出现,对他来讲,也是个意外之喜。 西门庆随王贵回京那天,安道全刚从江宁府(今南京)来到阳谷县,他是特地前来投奔西门庆的,却来晚了一步,因此福伯接待了他,并且给他暂时安排在府上。 巧的是,西门庆第二天就回来了,还是从东昌府被马车运回来的,对外说是身受箭伤。 然后,在府上做客的安道全就主动请缨,给西门庆看病,然后发现西门庆屁事没有。 西门庆问起此人来历,安道全特地让西门庆屏退左右,关起门来,对西门庆叙说起自己的来历。 原来这家伙因为好色,经常出入勾栏瓦舍,钟情于烟花柳巷,后来和江宁一青楼女子李巧奴相好,不惜拿出大半家底给这女子赎身。 但是这女子的干娘不同意,说白了就是青楼里的老鸨,原因是江宁知府的小舅子,当地有名的恶霸也看上了李巧奴的姿色,而且对方势力大不说,出手更比他阔绰。 于是他就一厢情愿的琢磨着和李巧奴私奔,李巧奴也答应了他。 可等他三更半夜背着包裹银两去青楼后巷接人时,等他的却并非李巧奴,而且一群手持棍棒的彪形大汉。 挨了一顿毒打之后,终于见到了依偎在恶霸怀中一脸幸福之色的李巧奴。 他不敢置信的问其原因,对方给她的回答只有三个字:“你不配!”。 等他肝肠寸断伤心欲绝的回到自己的医馆时,那里已经成了一片火海。 然后~他没脸再打着神医的旗号在江宁府呆下去了,思来想去,在给西门家济世堂当坐诊大夫的杏林好友的建议下,他千里迢迢来到了阳谷,想倚靠着高绝的医术,在西门庆麾下某个差事。 其实,早在接到童惯书信那天,西门庆已经开始为今日布局了。 他知道,耶律洪基从童贯处套不到轰天雷的消息,所以才一门心思想把自己逼上绝路再招揽或借着大宋的手除掉自己。 而大宋朝堂从来都不是铁板一块,自然有人会主动跳出来做耶律洪基的刀,即便赵煦再怎么信任自己,也无法阻止。 何况,赵煦对他西门庆真的就完全信任么?他不敢赌。 所以他就提早做了几手安排,从梁山大营调集了好手二三百人,化整为零,潜伏在京师到阳谷必经之路,东昌府范围内。 而他们的武器装备,早就换成了大宋禁军的制式装备。 这倒不是西门庆仿制的,而是货真价实的军器监出品,是从禁军军营里流出来的。 其实,先前许将和曾布在朝堂争吵,爆料禁军中有人私售军备之事,确有其事。军营中不乏因为赌博,酗酒将自己的兵器,盔甲,弓箭等物抵押,私售给黑市商人的。 根据锦衣卫探子查证,侍卫步军司,马军司这种私售武器兵甲和吃空饷现象就很严重。 因此,对于劫杀这件事,西门庆内心并不感到有多么惭愧,而且他特意嘱咐过,除了对御龙直手下留情,对另外两司人马,可放手施为。 至于他背上中箭,更是自导自演的闹剧,早在出发前,就已经在背上装了护甲,木板,还藏了装着猪血的猪尿泡。 就在他首当其冲高喊反方向突围的时候,就高举着一条手臂做了个ok的手势。 隐藏在树上的史进,抬手就是一箭射出,西门庆配合着昏迷过去。 整件事可谓是天衣无缝,即便朝廷和地方官府随便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更何况,他们除了高喊“官家”和“曾布”等口号扰乱视听外,还特意在作案现场留下了几个辽人特有的饰品。 然而,即便是西门庆思考全面,却还是没有预料到,皇帝派人查验伤势,还带了御医。 若不是锦衣卫暗探及时递出消息,且刚好来了个安道全,西门庆恐怕已经被识破了。 因此,西门庆不得不感叹,安道全来的及时。 本着人尽其用,物尽其才的方针,西门庆果断任命安道全为济世堂和锦衣卫的医道顾问,用后世的话叫…医疗顾问+技术总监。 除了丰厚的薪资待遇和生活补贴,西门庆还特许这货无任务在身时随意出入青楼。 这等待遇,无论是西门家商业系统还是武装系统中都是独一份,简直羡煞旁人。也让安道全有了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触。 虽然西门庆并不承认和他是知己…… 对于此前的事态发展,西门庆也没有绝对的把握,他深知雁过留影,水过留痕的道理。 如今赵煦动用了军方和大理寺,刑部,御史台来查找当日行凶者的踪迹,即便所有证据都会指向辽人。 可西门庆依旧不敢保证赵煦会不会怀疑自己。 毕竟,锦衣卫名亡实存,赵煦可是很清楚的,只是,它不能放在明面上而已。 剩下的时光,西门庆都要掰着手指头,一天天算着过了,因为他想要赶在赵煦驾崩前,尽力促成自己造反的事实。 他不是没想过借着这次耶律洪基横叉一脚的契机将计就计,一反了之。 但思前想后,他发现,那代价他承受不起,各地商路的损失,金钱的损失,他都不放在心上,他担忧的是,那些在明处为他工作的人的身家姓名。 时机,未到啊~ 三百六十五章 严查禁军 许将蔡汴等人在西门府上住了三天,每日习惯性的探查一次西门庆的伤势,最终也不见他醒来,无奈之下,只得垂头丧气的回京复命。 赵煦听到西门庆重伤,至今都昏迷不醒的消息,眉头拧成了一团,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而章惇主持的三司协同调查,也并没有什么结果。 当日战死的士兵尸体,都被东昌府暂时收殓,受伤未死的士兵,除了已经回京的,也都安排了救治。 半路杀出的黑衣人,查无踪影,最终也只不过在现场找到了几件辽人的发饰,然而他们留下的箭矢,全都是大宋禁军制式装备。 所有疑点都指向辽人,但有些人不这么想,比如曾布。 曾布调集了两千兵马,兵分十余路,在地方官的配合下,沿途打探那些黑衣人的踪迹,最终也一无所获,那些黑衣人就如同人间蒸发的一样,没人见过他们的模样和踪迹。 曾布大发雷霆,他原本想趁此机会将西门庆打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让他无法翻身,同时,也打击下章惇一系的声势,另外就是动用全部力量,不遗余力的侵吞西门庆的产业。 失去这次大好机会,曾布很不甘心。 事实上,不仅仅是曾布,西门庆的富有,早已经让大多数的王公大臣们眼红不已了。 大家都想从西门庆这大锅里捞上一块肥肉,可是,他们也都在等,等第一个动手的人,等第一个动手的人动完手之后的结果…… 谁都不傻,谁都知道西门庆深受皇帝引来,暗地里和章惇几个大佬走的也近。 至于他在军方的背景,反倒无人在意了。 章楶年迈,已经处于半归隐状态,西北的那些与西门庆交好的将领,从来没被朝廷大员们看在眼中。 大宋虽是以武立国,却并没有把武力当做立国之本,朝廷重文轻武,就连寻常百姓,都以当兵为耻,不知谁说出一句好男不当兵的话来,被天下人所认同。 或许这一切,从太祖皇帝杯酒释兵权开始,就已经注定。 “官家,如今整件事已经明了,这是辽人的诡计无疑了,西门庆果真是被冤枉的。” 章惇毫不犹豫,将自己的意见公之于众,气的曾布直翻白眼,他立刻跳了出来: “官家,臣以为,章相此时便定论,怕是有些不妥吧?敢问章相,数百人全副武装潜伏于我大宋腹地,劫杀朝廷命官,最后却消失的无影无踪,若没有人暗中运作,怕是办不到吧?” “哦?曾枢密的意思,莫非是我大宋真有人通敌叛国?窝藏辽人的杀手?不知曾枢密可有怀疑的对象和证据啊?” 章惇面带讥讽,反问道。 “证据是没有,但是可以查,试问章相,我大宋潜藏着这么一批战力强悍的他国杀手,你就不感到担忧么?他们行踪如此诡秘,谁知道这些人此时会不会已经潜入京城来?上回是想杀西门庆,若是下次他们想对我朝中同僚不利,又有谁能抵挡?我一个无关紧要的糟老头子,死了便死了。若是章章这般的国之柱石……唉…想想,都叫人后怕呀~” 曾布摆出一副担忧的神情,语气中却带着一丝嘲讽。 “曾布!你堂堂枢密使,掌管天下兵马调度,如今辽人的数百精锐潜入,是什么人放他们通的关?你竟然连他们的影子都找不到!想必你也看见了,那些杀手所持的兵器箭矢,可全是我大宋禁军的装配,是什么人给他们提供的兵器?不会是你吧?” “许将!你血口喷人!你有何证据质疑老夫?官家!臣冤枉!” 曾布被许将不留情面的怼了一顿,怒吼一声觉得不合适,转而对赵煦跪了下去,大呼冤枉。 “行了行了,都别吵了,你们都是国之重臣,都是朕的爱卿。此时因一封书信而起,本来是你们一致决定让西门庆自证清白,如今怎么又开始互相猜疑了?这岂不正中耶律洪基下怀? 如此亲者痛仇者快之事,万万是有不得的。好了,此事,到此为止吧。” 赵煦揉了揉太阳穴,挥手让众人散去,在王贵的搀扶之下,回到了寝宫。 “官家,先喝药吧~” 王贵将准备好的汤药递上,赵煦一饮而尽,随即从小叠中拿出一块蜜饯含在嘴里。 “王贵,你说,西门庆是真伤了,还是装伤?那些黑衣人,会不会是他的安排?毕竟,锦衣卫还在他的手中,在朕想来,能够做到让皇城司和龙卫都查不到痕迹的,也只有他了。” “官家,尽管锦衣卫中暗藏的几个龙卫已经被派到别处做了暗探,可他们内部消息还是有的,若真是西门侯爷所为,他们应该会听到些风声。” 赵煦突然发问,让王贵心中顿时一个激灵,他不是没怀疑过西门庆。只是西门庆中箭之时,他就在身边,亲眼所见,由不得他不信。 “那后宫可有异动?” 赵煦吃下蜜饯,又身手从托盘里拿出一块绿豆糕慢慢咀嚼着问道。 “回官家,没有,自打端王殿下回京,太妃那边一直没什么动作,就连一张纸条也未曾出去过。” “如此说来,莫非真是曾布所为?” “这……老奴不敢妄言。” “应该不是,曾布怕是还没这个胆子,除非…上回对西门庆的刺杀,也有他的份儿。” “…” 王贵没说话,心中却不住点头,必须有啊。 “禁军私售武器兵甲一事,查的如何了?” “确有其事,据皇城司暗中查探,禁军各营,都有军士私售武器之事发生。通常他们会通过赌场,酒馆将那些兵器箭矢卖给黑市,换作赌资和酒钱。” “荒唐!无耻!不可饶恕!兵器是士兵的手足性命,没了兵器,他们拿什么打仗?整日赌博酗酒,如何保家卫国?查!一查到底!无论何级军官,有一个算一个,严惩不贷,绝不姑息!咳咳咳,咳咳咳……” 赵煦一把将没吃完的绿豆糕砸在地上,怒不可遏,呼吸急促间,剧烈的咳了起来… “官家!御医,去,传御医!” 王贵赶紧上前轻轻拍打赵煦的后背,口中招呼着门外的小黄门跑去喊御医。 “咳咳,不用了!朕是给绿豆糕呛的…以后,不要给朕上绿豆糕了~” 赵煦缓过劲儿来,拿了茶水喝了一口,涨红的脸色好看了许多: “刚才,朕说到哪儿了?” “查,严惩不贷~” “对,你去拟旨,让章惇主持,大理寺,御史台,刑部,兵部,枢密院,协同调查,将京师周边的禁军各营,逐个检查!一一核对花名册,除了私售武器兵甲之事,还要查有没有吃空饷一事。” “老奴遵旨!” … 三百六十六章 无处不在的背锅侠 “哦?官家竟让章惇主导,彻查禁军私售兵甲之事?这回有意思了~” 西门庆卷起手中的纸条,塞回小竹管中,随意的扔进了抽屉,抽屉里同样的小竹管,积了一堆。 锦衣卫情报系统越来越完善,其效率,几乎每一天都在提高。 “首长,章相爷主导,这回那曾布那老棒槌怕是栽了。” 杨再兴贼嘻嘻的在一旁乐道。 “想的美,你以为堂堂枢密使这么好对付?京营禁军号称六十万。即便有亏空,实际人数也不下四十万人。 数量如此之大,岂是这么好查的,但凡曾布和手下那些人不是傻子,一定会将账目做的天衣无缝。 这回多半也只能是象征性的走个过场,即便真查出问题来,曾布无非是丢出去几个军需官做替罪羊。” 西门庆毫不在意的说着,从古至今,背锅侠无处不在。曾布若没这点手段和头脑,恐怕也不能和章惇集团斗这么多年,还能有来有往,平分秋色。 “要不,咱们帮章相一把?” 杨再兴开始动脑子了,西门庆很是欣慰。 “不必,此事官家没让我插手,我就当不知道,咱们呐,还是低调为主。手伸的太长,不好。别忘了,天威难测啊。” 西门庆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已经收了起来。 做人,除了明事理,还要知进退。 不管赵煦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下才决定彻查禁军,那终究是坐看章惇集团与曾布集团斗法。 禁军自成一体,铁板一块,其中关系错综复杂,利益盘根错节。岂是一群文臣能轻易拿捏挑刺儿的? 锦衣卫在禁军中的确有安插探子和眼线。 如果不计代价,也的确能掌握些切实证据。 但是,锦衣卫的存在,如今还是秘密,也只受皇权辖制。 如果赵煦没给旨意,西门庆是不会主动帮章惇的。 不然,赵煦会怎么想?你丫西门庆明明是朕的人,为何要帮着章惇搞曾布? 从古至今,历朝历代的帝王或管理者,都有属于自己的一套御下之法。 每个时代,每个人虽不尽相同,却也大同小异。 水至清,则无鱼。 人至察,则无徒。 林子大,自然鸟多。 鸟多,品种就杂。 朝堂上有忠臣,自然就有奸臣,有贤臣,自然就有佞臣。 市井亦然。 对付妖魔鬼怪,自有法道仙佛。小鬼儿还需颜王治,恶人自有恶人磨。 小到家,大到国,都讲究一个平衡。 如今的大宋。章惇、曾布、赵煦,就是个稳定平衡的三角。 或者更形象的说,他们就是一座天平。 百姓万民是基座,赵煦是主梁,章惇曾布是两端的称盘,重量相等。 而西门庆就是砝码,无论他站哪一头,都会破坏平衡状态。这是赵煦最不愿看到的。 所以,目前来看,西门庆只有站赵煦这里,大宋的天平才会继续平衡。 就在西门庆揣摩赵煦心思的时候,曾布已经给集团的核心成员开了个小会,商讨如何应付章惇的对策。 禁军各营,虽名义上都是禁军,官方编制,俸禄也一样,其实在战力上却也有着差别。 譬如有的营里,尽是身强力壮的青壮年。而有些营,大都是老弱病残。 吃空饷的情况,每个营都有,只是精锐营少一些,老弱病残营里多一些。 西门庆一早就有过系统调查,总体上,大宋的禁军人数,比官面上统计在册的要少百分之三十左右。 明面上六十万禁军,实际人数堪堪四十万出头。 枢密院每年也会核查人数,每次层层核查,下面各级军官都有应对之法。 譬如,每次核查都会提前通知,那么有些私聊较好的军官,就会互相借人充数。 台上巡查官按花名册点名的时候,下面自然而然有人应答。 巡查官也不会一个个细看,毕竟这年头儿,也没有照片,花名册上,也只不过写个出生日期和籍贯,甚至家中多少人都不得而知。 还有的军官,每逢核查,就会号召动员自己的亲朋好友,召集些寻常百姓,无业游民,甚至是地痞无赖,临时凑数。 胆子大的,后台硬的,连滥竽充数都懒得做,干脆让士兵代为应答,这就像后世学校军训教官点名时,有些同学遛号去厕所,点到他的名字,关系好的同学就替他喊“到”! 条件有限,就给了作弊提供了便利,也使得吃空饷一事越发严重,越发的明目张胆。 章惇等人又何尝不知道这些猫腻? 突然袭击肯定不会奏效,权衡一番,他们决定用抽查的方式进行检阅。 汴梁城外的大教场,章惇带着此次核查小组的成员端坐在点将台上。 长长两排桌案上摆着一摞摞写着番号的花名册。 负责叫号的官员,在一旁严阵以待。 章惇伸手指一个方向,就会有人上前抽出一本。 然后喊出受检部队的番号营号,就有人快马前去通知。 集结好的部队就会开入校场接受核查。 对于章惇这种刁钻的抽查方式,曾布也没有万全的应对之法,他只能强自镇定的坐在那里,祈祷着章惇不要抽到某些空缺太厉害的军营。 章惇等人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可以明目张胆的欺负曾布,自然是万分的认真。 不过,凡事皆有度,他们也并不想和曾布彻彻底底的撕破脸来。 毕竟,即便再怎么过瘾,他们这些文官集团也不可能将手伸到军方来。 一来是他们不屑,二来是他们不敢,赵煦是不可能允许他们染指军队的,大宋立国以来,压根儿就没有这样的传统。 大到京畿,小道各路各道各粥府衙门,文武皆是各司其职,泾渭分明。 这次打压曾布,除了扬眉吐气之外,他们也没有什么好处,非但没有什么好处,还可能结怨更深,遭武将集团的嫉恨。 因此,他们也懂得适可而止,六十万禁军,他们只抽查了一半不到。 即便这一半不到,也查出了不少问题。 很多军士的弓弩,弓弦都是断的,长枪是生锈的,甚至有些人的刀鞘里,就只插着一个刀柄。 吃空饷的,或多或少都存在,差的人数少的,有军官签发的省亲文书来搪塞。章惇等人也无可奈何。 人数差的多的,曾布怒不可遏的一甩令牌,就将军中主官,副手,军需官,文书等人当场绑了。 十天之后,章惇捧着调查结果送到赵煦的桌案上,这次一共查出各营空置名额一万八千余。查办四品军官六人,五品军官十七人,六品军需官及文书四十六人。 全部抄没家产发配到边关,情节较为严重的十二人,打入刑部大牢,秋后问斩。 赵煦对这个答卷,不甚满意,不过,也只能到此为止。 章惇前脚刚进宫,曾布后脚也进宫主动认罪来了,赵煦看他“态度诚恳”,大手一挥,罚奉三年,引以为戒。 章惇嘴角上扬,曾布磕头谢恩。 俩人出了宫门互相斜愣对方一眼,冷哼一声,甩起衣袖各自离开。 这回即便没有伤筋动骨,也足够曾布肉疼了。罚三年俸禄,对他来说不值一提,他肉疼的是,那些被查办之人的职位空缺。 本来他打算的好好的,一批背锅侠没了,再从下面提拔一批便是。毕竟,只要锅里不缺油水,就永远不愁没有背锅侠。 但是这一次,他的如意算盘落空了,赵煦大手一挥,从殿前司,侍卫步军司,马军司里抽调了一些军官,直接顶替了这些人的位置。 看起来,赵煦早就有了自己的考量。 这次风波,章惇出人出力,曾布出钱出血,赵煦成了那只黄雀在后的黄雀。 三百六十七章 财帛动人心 一场角力尘埃落定,赵煦成了最大的受益者,这样的结局无可厚非。 损失惨重的曾布,心里很不是滋味,章惇也并不不如想象中快活,他和曾布,都输了。 黄河岸边,三司兵马被袭,一直没有结果,如今,也只好不了了之了。 虽然满朝文武,同仇敌忾,将锅甩给辽国,可没有人会认为,只凭着现场发现的辽人头饰,就能光明正大的向辽人兴师问罪了。 而且,眼下与西夏的战事刚结束半年,大宋实在没有能力与辽国开战了。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国库空虚啊。 再加上,彼此查阅禁军所暴露的问题,赵煦实在没有和辽人开战底气。 天知道,这些人上了战场,战斗力能剩下几成?兴许,还不及西北禁军的一半。 为今之计,整顿军队,迫在眉睫。 赵煦将章惇,曾布等重臣召进宫里,同时将半退休状态的老将章楶也召了过去。 随后,朝会散去当天,章楶被封为枢密副使,六十万禁军观察使,全权负责军队操练。 对此,曾布无可奈何。 章楶老帅在军中的威望无人可比,他的脾气上来,就连枢密使曾布也不敢和他顶牛。 不就是操练兵马么?随他去吧。 反正军队战斗力提升了,他这个枢密使脸上也有光,况且,章楶一把年纪,又能再活几年呢? 曾布如是想到。 章楶办事,向来是雷厉风行的,接了圣旨之后,当即召集西北军的将领到自己的帅府议事。 拟订从刚从战场撤回的西北禁军中抽调各级军官,和大量经验丰富,身经百战的老兵,安插在京师禁军各营,负责监督操练。 一时间,禁军之中多了数千名“禁军教头”。 …… 曾布府上,聚集了十多位身着便服的党羽,席地而坐。 每人面前的茶几上,都摆放着香茗和各式各样造型精致的茶点。 “西门庆,还没醒么?” 曾布坐在主位,端起茶盏轻嘬一口,冷不丁问道。 “嗯,恩相放心,听说那小子受伤极重,能不能挺过去,还不好说啊~哈哈哈哈~” 下首的一个官员哈哈大笑,似乎西门庆的“身受重伤”,让他极为欣慰开怀,此人是曾布的党羽之一,兵部侍郎郭敏之。 说起来,此人与倒向西门庆的潘家还有些亲戚关系。 当初西门庆和福伯二人去开宝寺游玩,中途从潘家恶奴手中救下一女子林慧茹。 而欺负林慧茹的潘家二奶奶在禁军中任职的弟弟,和这位兵部侍郎正是连襟。 爱屋及乌,此人对西门庆向来颇有微词。 “西门庆那厮,死了才好!就凭他小门小户,一届商贾出身,如今坐拥与国媲美之财富,何德何能?” 御史中丞赵挺之不忿道。 “赵公所言极是!本官前日当值,翻阅户部上月之账目,你们猜怎么着? 上月西门庆一家,就缴纳了六十万两商税!是我大宋商税的一半有余!” “什么?!!!六十万两?还仅是一月?” “嘶~” 一时间,满堂皆是倒抽冷气之音。 在座众人,包括曾布在内,都不淡定了。 六十万两,那是何等概念?曾布作为枢密使一年的官奉,不过七千两出头。而在座其他人,只有比他更少。 “恩相,下手吧!说不定,那西门庆重伤之下得到消息,一口老血喷出,当场暴毙啊~哈哈哈…” “是啊恩相,此时西门庆重伤不醒,西门家的产业群龙无首,正是动手的大好机会!否则,即便待西门庆咽气,又后继无人,他的家业也只能充归国库。 再说,万一西门庆侥幸伤愈未死,又有官家青睐,再想染指就不那么容易了。” 面对惊天的财富,在场这些人一个个眼睛放光,贪婪之相展露无余,眼巴巴看着曾布,等他点头。 “唔…如此说来…诸位大人都认为可行?” “可行!” “哈哈哈,好,那你们就速速商讨一个万全之策!” 曾布目光在众人脸上认真扫视一周,深吸一口气,当众拍板。 事实上,曾布这些人惦记西门庆的财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而且,惦记西门庆财富的人,也远不止曾布集团,章惇集团,皇亲国戚,就连江湖草莽之中也大有人在。 这些人从西门庆发家致富之初,甚至还嘲笑其商贾出身,嘲笑他没出息,即便有才华有文采,也还是走不出商贾逐利的樊笼。 可是,当一块块肥皂,一瓶瓶香水,一坛坛烈酒,一座座煤炉悄然之间遍布千家万户时,当百年潘家主动投入麾下,当挂着西门家招牌的店铺随处可见时…当…… 当暮然回首,西门家的产品完全融入他们的衣食住行,完全渗透进他们的生活,再也离不开,甩不掉。 那些人一个个的,再也笑不出来了,转而开始羡慕,嫉妒,恨。 分外眼红!如同数天不曾进食的饿狼,盯上了一群羊,而且是一群洗干净,精心腌制后,金灿灿,香喷喷的烤全羊。 然而,平日里这些放着烤全羊的桌旁,有一头雄狮和一头洪水猛兽看护。 如今,那头狮子奄奄一息了,而那洪水猛兽,似乎也想要抛弃狮子,撒手而去。 多好的机会啊~他们岂能甘心错过? 一道道密令和书信,以汴京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散布出去。 几天之后,大宋各地的城池,都有人开始蠢蠢欲动。 西京洛阳,天上人间早已座无虚席。 达官贵人,富商巨贾们满头大汗,推杯换盏之间,大快朵颐,也有不少慕名而来的江湖游侠,参杂其中。 跑堂的伙计来去如风,端着各式各样的菜品,按着号码牌送到客人桌上。 香辣浓郁的火锅味道,随风飘扬,数里之外的人都可闻见,然而很多人只能悄悄捏一捏干瘪的钱袋,遥望着天上人间的方向,暗暗吞上一口口水。 一楼大厅的一处角落里,坐着七八个虎背熊腰,满脸横肉的大汉。 尽管此时他们都穿着华丽的衣袍,也难掩身上的凶悍气息。 他们这一桌菜,已经吃的七七八八,桌旁带着木轮的菜架子上,几十个空盘子堆叠在一起,桌上两坛子烈酒,也已见底。 几个大汉的肚子,也已经吃的溜儿圆。 其中一个汉子打了个酒嗝,单手揉着肚子笑道: “兄弟们,吃好了吧?” “吃好了!” 众人纷纷笑着点头,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事实上,他们是头一回来这天上人间。 “嘿嘿,吃好了就好,奶奶的,天上人间果然名不虚传!行了,吃好了就准备干活!今天这单活儿干好了,以后想啥时候来吃就啥时候来吃!” 为首的汉子大手一摆,从腰间解下一个巴掌大的羊皮袋子。 只见他将袋子口打开,从中倒出一只洗干净的猪尿泡,隔着半透明的猪尿泡可以看见,里头是几十只蛆虫,正生龙活虎的蠕动。 大汉带着奸诈的笑意,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小匕首,将猪尿泡划开一道口子,手一抖,猪尿泡带着里面的蛆虫全抖入火锅中。 紧接着,霍然起身,一脚将堆满盘子的菜架子踹飞出老远,口中骂道: “他奶奶的!什么狗屁天上人间,分明就是一家黑店!这锅里竟然有粪坑的蛆虫!叫人怎么吃?!!!” 随着他的叫骂,数十只盘子落在各处,噼里啪啦摔得粉碎。 一时间,热热闹闹,人声鼎沸的大厅,鸦雀无声。 三百六十八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什么什么?火锅里吃出了蛆虫?” “不可能吧?我们三天两头过来吃,从没遇到过啊。” “不好说啊,说不定,您吃进了嘴里自己没察觉呢~” “呕……” 短暂的寂静之后…一楼大厅顿时炸了锅。 听到吵闹声,天上人间的伙计,掌柜,纷纷跑了过来。 “这,这不可能,本店的菜品都是经过严格管理,精心挑选的,从蔬菜的种植,采摘,清洗,装盘,每一步都有人检查监督。包括每一片肉都是精心腌制的。至于底料,那更是严格采用西门侯爷的独门秘方,由专门的大师傅统一调配。 绝不可能会有蛆虫!” 掌柜的四十岁出头,个子不高,不胖不瘦,国字脸,五官端正,衣着朴实,一看就是老实忠厚之人。 此时的他涨红着脸,焦急的辩解着,他说的一切都是事实。 从天上人间诞生于大宋以来,西门庆一直都是采用后世餐厅的管理方法来严格要求的。 干净,卫生,真材实料,让客人宾至如归,这是铁的准则。 从掌柜,到伙计,都将西门庆的那句“顾客就是上帝!”贯彻的淋漓尽致。 虽然,他们如今也还没搞明白上帝是谁。 “对!掌柜的说得对,我们店绝不可能给客人吃蛆虫的!除非那是你们自己带的!” “对!” “没错!” 伙计们站在掌柜的身后,愤愤不平的出言附和。 “嗯,不错,老夫在这吃了不下三十回,从未见过这锅底有任何的脏东西。该不是这几位小兄弟看错了吧?” 邻桌的一位衣着讲究的老者出来帮腔道。 “哼!看错?老头儿,你以为爷们儿跟你一样老眼昏花么?告诉你,即便是十丈开外飞过去一只苍蝇,爷们儿都知道它是公是母! 恐怕,你不是没吃到过,而是看不见吧! 来来来!大家往地上看!看见没?如果一直两只俺也就不说了!这足足有数十只之多啊~这要吃出病来?算谁的? 还用,你看这掌柜的和伙计!看起来一脸的忠厚老实,却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事实胜于雄辩,你们还要死了不承认?这不是店大欺客嘛?!!! 难道说,这店是西门侯爷开的,就可以任意欺压百姓?难道西门侯爷可以目无大宋律法不成?” 刚才向锅里丢蛆虫的大汉看着里三成外三层的人群,底气十足的说道。 听了他的话,顿时有不少的客人挤上前来,向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洒落在地上的火锅汤里,的的确确数十只已经被烫死的蛆虫,虽然掺杂在各种底料碎屑之中,可那白白胖胖的小虫子,还是能一眼看出。 “天哪!果然是蛆虫!这么多啊!我的天,我锅里不会也有吧?” “这,这也太差劲了吧?粪坑里的蛆虫怎么会跑到锅里去了?” 此话一出,后方的顾客也忍不住纷纷挤上前来确认。 这个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汤汁洒落的地面上,却没人注意刚刚和大汉同桌用餐的几个跟班,悄悄基础人群,来到了后方。 他们一个个的来到人去桌空的火锅前,从怀里掏出一样的袋子,将猪尿泡里装着的活蛆虫分散洒落在别人的火锅里。 做完之后,再次回到人群后方,对正中间的大汉点头示意已经办妥。 中间的大汉嘴角微微上扬,抬手冲着人群虚压几下道: “诸位朋友,你们别光看我了,还是好好检查检查,你们的锅里有没有吧!一定要看仔细了!这种事既然出了,就绝不可能只有我们这一桌有!” “是啊是啊!我们回去检查检查吧!万一有呢?” “是啊是啊!” 受到大汉的蛊惑,不少人开始回到自己的桌前,用漏勺,筷子等物,在火锅里检查起来。 “天呐!我这锅里也有!还不止一只!” “啊!!我这也有!” “这也有!” “呕…” “黑店!这是黑店!这是想要吃死我们?想要谋财害命嘛!” “我们要店家给个说法!” “对!给我们一个说法!还我们一个公道!” “让他们给啥说法?这种事还是应该报官!交给官府严惩不贷!” 越来越多的人在自己的锅里发现蛆虫,越来越多的人呕吐,愤怒,甚至有些人已经开始卷袖子,准备上前打人了。 掌柜的和十来个跑堂伙计被百十号人围在中间。 他们一个个都慌了神儿,伙计们纷纷看掌柜的,掌柜的双手发抖,面红耳赤,吭哧吭哧了几下,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此时此刻,他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感觉自己的脑袋一片空白,嗡嗡作响。 刚才他看的真切,那火锅汤里,的的确确是有蛆虫,一开始他怀疑是叫嚣的大汉故意找茬,带进来蛆虫栽赃陷害。 可没成想,一楼几十张桌子,一大半都发现了蛆虫。 这对他而言,不亚于晴天霹雳,这是从来没想到过会遇到的事情。 “看吧?没话说了吧!来来来,大家一起动手!将他们制服!交给官府发落!” 大汉看火候儿到了,率先上前,一把将掌柜的两只胳膊反剪在背后,抬脚朝掌柜的腿弯处一踹,掌柜的顿时跪倒在地。 群情激愤之下,看到有人打头阵,客人们纷纷上山,好几个扭一个,将一楼的十多个伙计全部制服,有些客人已经开始朝后厨冲过去,看样子,后厨的配菜工,墩子工,大厨,也不能幸免。 一楼的嘈杂,早已经惊动了二楼雅间里身份更加尊贵的客人,纷纷派贴身随从下楼查探情况。 得知事情原委之后,也不禁大惊失色。 可不咋地,不管是谁,吃饭时吃出苍蝇,都会忍不住犯恶心,然后暴跳如雷。何况,这还是粪坑里,腐肉里才有的蛆虫呢~ 而官府那边,就跟早就准备好了似的,从有人去参观了,到赶来现场,盏茶功夫都没用。 四五十号全副武装的的衙役,从腰间取出绳索,将天上人间所有的工作人员全都绑了起来,还用一根长绳穿成一串儿,压回了衙门。 客人们全部离开,剩下的衙役,不紧不慢的从身上取出早就准备好的官府封条,在门上,窗上,柱子上,贴的到处都是。 同样的情形,不仅仅发生在西京洛阳,也不仅仅发生在天上人间。 就连杂货铺,济世堂,香水铺等等,挂着西门家牌子的店铺都遭了殃。 而这早有预谋下所发生的一切,远在阳谷县的西门庆还一无所知。 三百六十九章 父亲,劝您善良 一边是毫无防备,另一边是早有预谋,结局,可想而知。 当西门庆接到消息时,已经是两天之后了。 听起来很慢对不对?然而这已经是这个时代人力通讯所能达到的极限速度了。 为了传消息,锦衣卫的暗探跑死跑废了十几个,健马跑死跑废了百十匹。 他们并不知道,付出这样的代价,能否挽回些什么,他们只知道自己应该不顾一切的将消息传给首长。 因为,他们如今的一切,都是西门庆给的。 人,总得知恩图报的,不是么? “终于忍不住了么?还真是会挑时候啊~” 西门庆揉着沉重的苦笑摇头。 那些恶鬼豺狼突然出手抢占自己的生意,抓自己的人,这是他没有料到的事情。 如今,想起自己这次装病,有点得不偿失了。 生意上的损失,他并不在乎,军人出身的他,向来是不太在乎钱的,如今更是视之如粪土一般。 他所愧疚的,是那些被抓进衙门的伙计,掌柜们。 而且,被抓这些人里头不仅有花钱雇佣的,也有自己兄弟的家人。 就比如,洛阳天上人间的掌柜的,那就是结拜兄弟李光的亲舅舅。 自从他们举家搬到京师之后,西门庆就不遗余力的帮助他们的亲人安排生计。 另外,锦衣卫中家境不好的,也不乏有亲人在西门家打工。 有开麻辣烫小馆子的,也有直接在西门家的生意中当管理人员的。 西门庆最担心的是,这些人被抓后,会不会遭受严刑拷打,屈打成招之类的厄运。 很明显,这是极有可能的。 万一,有个别人经受不住酷刑,有个好歹,落下残疾甚至因此丧命,那他西门庆如何向他们的家人交代?如何向自己手下这帮弟兄交代?又有何颜面面对自己插香磕头的兄弟? “首长!要不,您干脆下令,让弟兄们都回来吧!不出十日,三万人马即可集结完毕! 加上梁山大营正在训练的那些新丁,足足四万精锐,再有华山各寨的兄弟两面夹击,咱们一路攻城拔寨,杀入京师,将那些贪得无厌的家伙杀个干干净净!即便是皇帝,您也做得!” 同样得知消息的杨再兴,再也忍不住了,他拳头握得青筋暴起,就连大不敬的造反的话都说出来了。 “你先出去,把门关上,让我静一静。” 西门庆没有责怪杨再兴言语中的冒失。 此时此刻,他确实想静一静。 的确,正如杨再兴所说,以他现在所掌握的战力,杀入京师也并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他如今更需要的是理性。 因为他不再是孑然一身,他身后还有数万个弟兄,每一个弟兄都有一个家庭,那又是数十万人。 如果他贸然造反,那不知会有多少人因此而人头落地。 何况,朝堂内里暗流汹涌,周边又有虎狼环伺。大宋只能勉强拥有自保之力,如何也经不起内乱的。 就这样的局面,也还是因为哲宗尚在的缘故才能保持。 华夏民族刚从五代十国的大混战中走出不过百余年,此时若真乱起来,恐怕华夏民族又要经历一场人口极速消亡的浩劫。 真到那时,不用提醒,辽国,西夏,哪怕表面交好的吐蕃诸部也一定会乘虚而入,将汉家天下给瓜分殆尽。 保不齐,就连偏安一隅的大理国,也要北上分一杯羹。 那会是个什么局面? 汉人给人家为奴为卑?每日被鞭子抽着,任人奴役? 西门庆不敢再想下去,即便不能名垂青史,让够人记住,他也绝不愿意成为华夏民族的罪人。 可是,如今该怎么办呢? 有那么一瞬间,西门庆似乎也深深感到一股无力感从脚底板而起,晃晃悠悠,晃晃悠悠,直达脑门儿。 “看来,真要将想法变成现实,并不是自己想象中那么简单容易啊。” 西门庆忧虑,远在京师的李清照也满脸忧愁。 昨日里,她本要去前厅给父母请安,并找个机会去大相国寺游玩一番。 如今天气渐热,再不去,等入了伏,就热的出不得门了。 一代才女,如何也不能心甘情愿措施这出门的机会。 何况,游玩是假,去了大相国寺,她主要还想着为西门庆求一道平安符,连带着书信托人给他送到山东阳谷去。 西门庆受伤的事情,如今已是人尽皆知,即便李格非夫妇有心瞒她,也是力不从心的。 可好巧不巧,当她来到父母房外时,恰巧听到双亲在争执,房间在,连带整个小院儿,也看不见一个下人的身影。 很明显,这是父母有要事相商,不想被人听到,故此特意把人都支了出去。 好奇之下,李清照蹑手蹑脚的来到一根廊柱前,屏气凝神贴着窗子偷听起来。 却万万没想到,父母争执的源头,正是她与西门庆的婚事,双亲对话的内容,让她大惊失色。 只听得李格非在屋内四处走动,苦口婆心的在和王氏道明利害关系。 “唉……娘子!你为何如此糊涂?如今西门庆重伤昏迷,生死未卜之事,满朝文武人尽皆知,过不了多久,怕是满天下都传遍了。 若他真的过不去这一关,你叫咱们的女儿,如何是好? 照儿虽然还没过门,但他二人毕竟有婚约在身,难不成你让她没过门就守寡? 到那时,哪里有好人家愿意娶她? 这种事,传出去也是好说不好听啊! 即便是现在,你不知道朝堂之上,已经有多少人等着看我的笑话呢。” “那依官人的意思是,作何打算呢?” 相门出身的李王氏不疾不徐的反问道,那声调听起来,似乎一切和她无关。 可窗外的李清照,却从母亲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失望和嘲讽。 与此同时,她只能在心里默默想道:“父亲大人,我劝你善良~” “嗯,如今之计,最好是取消了婚约!这样,无论对我,对照儿,都是最好的选择! 何况,老夫一开始就不太赞成这门亲事。那西门庆虽有大财,也有大财,可毕竟不是名门世家出身,根基不劳哇! 年少成名,也不过是些勉强上的台面的虚名,先前,他起码有军职在身。如今可好,他才刚受伤,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动手抢夺他的产业了。 你看,朝中百官,上至陛下,可有谁替他说一句话么? 夫人,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再不悔婚,我李家,恐受其所累!” 说话间,还传出双掌相击的声响,那是焦急的李格非用右手背拍打左手心发出来的。 不觉间,屋外的李清照,早已泪流满面。 三百七十章 赵家父子 “你究竟是为女儿还是为你自己? 亏得你也是读圣贤书的,西门庆是生死未卜不错,可他毕竟是咱家的姑爷!也是照儿心仪之人。 如今,看他受伤,看他被人打压,就迫不及待要和他断绝关系。 李格非啊李格非,你这么做就不怕伤了照儿的心?你就不怕天下人耻笑?” 李王氏再也不顾及自己丈夫的脸面,言辞犀利,脸上也是难掩的失望之色。 她出身相门,嫁给李格非时,父亲已经时日无多,可还是安排李格非拜入了苏轼门下。 尽管,后来因为朝堂党争影响,因这个身份多年不曾被提携重用,夫妻俩这些年,相处倒也融洽。 李格非并没有因为李王氏没能为他生个公子而冷落嫌弃。 反之,李王氏也因此愧疚,主动提出让李格非另娶一房妾室。 李格非也很会做人,三年前被哲宗启用,封礼部员外郎,一跃从洛阳转至京师,也只带了正妻李王氏和长女李清照,将妾室和其子李航留在了洛阳。 尽管,没人知道,李格非有没有其他的考量。 毕竟,李王氏有不少闺中姊妹如今都是朝堂大员的发妻,这个关系维护运用好了,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能量。 “唉…夫人呐~你这是什么话啊? 老夫自然是为了女儿考量了,至于天下人耻笑,成王败寇的道理,这么些年,以夫人之聪慧,还没看透么? 想我李格非,自幼饱读诗书,一心报国,何时有过拉帮结派? 最后如何?还不是给扣上了一顶大帽子,一贬就是十几年,徒叹奈何呀? 再想想我那恩师苏大学士,不过说几句正直的公道话,被贬的次数,一双手都数不过来! 若非昨年西门庆为他求情,恐怕,已经客死在儋州那苍茫大海之中了。 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权臣,天下学子每逢谈起他来,哪个不是奉若神明,可有哪个有站出来为他说句公道话? 呵呵,天下人耻笑?老夫不怕!老夫不过是想在对的时候选择做对的事! 这婚事!退定了!” 李格非激动的大吼一声,一拂衣袖,大不向门口走去。 “好,好,你将来,莫要后悔!” 李王氏见丈夫一意孤行,暗自叹息一声,偏过头来,抬手轻轻拭去眼角的湿润。 “绝不后悔!” 李格非拉开门的一瞬间,脚步顿了一下,随即深吸一口气来,沉声回了一句。 外面的长廊,再也没有李清照的身影,只在她先前站里过的地方,那块青砖上,留下一片湿润的痕迹,就如同,刚檐上的雨水打过。 是了,李清照已经悄然跑到自己的院落,躲在被子里掩面哭泣。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纵是千古第一才女,生来叛逆,亦不能违逆。 因为她听到了父亲那句“为了女儿,被天下人人耻笑又如何…” 此时,她脑海中时而想起儿时。父亲受牵连遭遇贬谪的日子里,整日郁郁寡欢,摇首叹息,母亲时常独自落泪的情景。 时而又浮现出与西门庆相遇,相识的点点滴滴,回荡起西门庆离京那个雨天,那首青花瓷,那句“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李格非出了门,来到偏院,叫车夫赶着马车从后门驶了出去。 出了门,赶车的车夫回头小心请示道: “老爷,咱们去何处啊?” 其实,平时李格非对他们这些下人向来和蔼,可是今天李格非的脸色准时有些吓人,他不得不小心翼翼起来。 “去刑部尚书赵大人府上。” 李格非似乎思索了那么一两秒,才报了个地名。 “唉!老爷您坐稳了。驾!” 车夫没敢多言,较忙驾车离去。 若说最熟悉京师官员的家庭住址的人,除了巡夜打更的,便是各家车夫了。 官场如商场,同样是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熟记朝堂官员的住址,是各官员家的车夫们最基本的本事。 刑部尚书赵挺之的家,距离李格非的家并不远,仅仅隔着两条街。 刑部尚书,位列六部之一,可谓是位高权重。 赵家的宅子也是相当气派,远远的就能看见门口两尊大石狮子,威风凛凛的守护在那里。 高大的门口,两个长长的大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晃动,硕大的黑色匾额上两个描金大字“赵府”,简约沉稳,庄严肃穆。 马车靠在路旁停下,李格非整理思绪,来到门口,朝着站岗的护院说了句: “烦劳通告尚书大人一声,礼部员外郎李格非求见。” “哦,原来是李大人,您老稍待片刻,小人这就去。” 那护院不敢怠慢,躬身施礼后,一路小跑着离去。 不多时,一管家模样的中年人,跟在一位身着月白色华服的俊朗少年身后,迎了出来。 少年来到李格非面前恭敬的行了个晚辈礼,真挚热情道。 “明诚见过李伯伯,让您久等了,家父这两日腿疾复发,不能相迎,特叫小侄前来迎接,李伯伯,快请进。” 少年说完,上前虚扶住李格非的一只手臂。 “哈哈,明诚贤侄说笑了,怎能让尚书大人亲自迎接。” 路上已然调整好情绪的李格非呵呵一笑,拍了拍赵明诚的手背,一同走进门去。 李格非知道,说什么赵挺之若非腿疾复发不能亲自迎接自己,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客套话罢了。 尚书比起他这个员外郎,大了两级,上官迎接下官,岂不是笑话?何况赵挺之心高气傲,在乎面子礼节那是人尽皆知的。 同时他也在心中感叹,面前这个年轻人说话做事成熟老练,叫人如沐春风。 穿过两座院落,来到正堂,赵挺之早已端坐在主位上等待,面色红润,精神饱满,笑容何须,哪里有半分腿疾复发的痛苦模样? “爹!李伯伯来了!” 还没进门,赵明诚就欢喜的喊了一声。 “下官李格非,见过尚书大人!” 李格非进得屋里,朝站起身来的赵挺之躬身行礼。 “哈哈哈,李老弟,你我之间何须多礼呢?快快请坐! 那个,明诚啊,我与你李伯伯有事相谈,你们都退下吧。” 赵挺之哈哈一笑,将李格非虚引落座,又对儿子挥了挥手,使了个眼色。 “是,李伯伯,小侄先行告退了。” 赵明诚等人出去,屋内剩下赵李二人,彼此沉默,完全不是有事相商的模样。 “哈哈,李老弟,你可是头回来我府上啊,来来来,喝茶!我这府上虽没有你那乘龙快婿财大气粗,但老夫自信,这但茶,可非他家所能比的啊~” 沉默片刻,赵挺之率先打破沉默。 “大人说笑了。” 李格非端起茶盏浅酌一口,又轻轻放下,喝茶的同时,他心中已然开始揣摩。 揣摩赵挺之言语中是否意有所指。 什么叫我赵家不如西门庆有钱,但是这茶,却不是西门庆能比的… 李格非想起了数月前所发生的一幕… 三百七十一章 套路无古今 那时,天下人还不知有西门庆。 那时,苏轼父子还在儋州雨如打浮萍。 那时,他李格非在京师官场还泯然于众。 那一日,因是苏轼弟子,少有人问津的他,却无端收到赵挺之的邀请。 正襟危坐中,赵挺之忽然提出了,想李清照嫁给赵明诚。 当时,李清照还未成年,李格非才以此为借口,搪塞推脱了过去。 之后,有了西门庆的出现,且与李清照二人两情相悦,又有恩师苏轼作保,成了一对,赵家这事就只得不了了之。 原本李格非早已忘到脑后,谁成想,西门庆固然受伤,又被朝中众臣联手打压。 李格非竟又想起了这件事来。 “李老弟,为兄府上这茶,可还和你口味?” “尚书大人谦虚了,您这茶,乃是不可多得的绝品,今日有幸喝到,实乃格非之幸也!” “哈哈哈,合口味便好,李老弟若是喜欢,我让他们包上半斤,给老弟带上。” “如此,格非多谢尚书大人馈赠了!” “唉?什么尚书大人,这又不是朝堂,李老弟何须见外啊?叫我一声赵老哥便好。” “那,格非便逾越了,赵老哥!” 李格非坐在椅子上,较忙拱手,赵挺之的态度,让他微微放下了心。 “哈哈哈,这才对嘛!老弟你可是稀客,不知,今日前来,有何贵干呐?” 寒暄过后,赵挺之率先言入正题,李格非反倒有些难以启齿了。 他这次前来,正是为了安排李清照的婚姻大事,想让女儿和赵挺之的公子赵明诚凑成一对,从而断绝了和西门庆的关系,也绝了女儿的念想。 只不过,作为女方长辈,主动上门已经有些掉价,更何况,如今李清照和西门庆的婚约尚在,当真不好开口。 若是对方有意刁难,或者反悔,事后传扬出去,他们老李家,一个姑娘许两家,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 不过,李格非想起方才赵明诚对自己的殷勤态度,心下稍安,这赵明诚明显依旧是钟情于自家女儿滴。 打定主意,又在心中默默权衡下措辞,李格非才开口道: “唉,赵老哥,你了还记得数月前,你跟我提起过明诚与小女清照的事?” “嗯……记得!当然记得!李老弟啊,不瞒你说,犬子明诚至今仍对令爱痴心不移啊。 可是,天公不作美,既然令爱以和西门庆有了婚约,唉,也只能怪明诚这孩子命苦。此事,咱们就别再提起了吧。” 赵挺之假模假式做出思考状,拿起茶盏喝了一口,衣袖遮住面容的同时,嘴角微微上扬。 此时此刻,李格非的来意,他已经猜出了个大概来。 “唉,提起此事,格非属实惭愧啊。不瞒赵老哥,小女与西门庆之间的婚约,小弟我实在是迫于无奈。 自始至终,我这心里都是坚持着自己的态度。怎奈当初恩师苏学士与端王殿下作保,小弟只能咬牙应下。 以至于这数月来,心中有愧,都不敢与赵老哥照面了,惭愧啊惭愧。” 李格非一手左右摇摆着,一脸的苦相。 “哦?竟有此事?唉,如此说来,那还当真怪不得老弟你了!老哥哥我理解这其中的苦楚,端王殿下和恩师出面,换作我,恐也无法拒绝啊。 老弟今日登门,是专为此事而来么?若是如此,大可不必,你老哥我,怎会是那不通情理之人呢?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今日咱们老哥儿俩把酒言欢,畅谈风月可好?” 赵挺之对于李格非的歉意,做出一副慷慨豁达,通情达理之态,似乎真的就没放在心上,还反过来出言劝慰。 李格非责任聪慧之人,细细一品味,便接茬说道: “赵老哥,不瞒您说,小弟今日登门,除了致歉,还有事相商。 小弟只问你一句,如今,若是小女没有婚约在身,可还入的您这赵府?可还能与明诚……” “若没婚约在身,当然可以!只是……如今说这些,不是晚了么?” “不晚,不晚!不瞒您说,之前小弟就层想方设法毁了这婚约,怎奈怕拨了恩师的颜面。 如今,西门庆重伤,能否醒来,尚未可知。即便醒来,也难免落得残疾。 所以,小弟以为,可借此机会断了他们这婚约,也算给老哥,给明诚一个交代,也免得小女一生受苦啊。” 李格非说完,端起茶盏一饮而尽,不知是真的口渴难忍,还是借此掩饰心中尴尬。 “哦?李老弟此话当真?” “当真!” “嗯,你能如此考量,真是煞费苦心呐,只是不知老弟你是何打算呢?” “这…小弟想,先去恩师那里说明情况,尽管他与西门庆相交莫逆,多半也能体谅。 另外,可能还需赵老哥出手帮衬一二啊。” 李格非凝眉思索片刻,单手握拳撑在桌上,身体前倾压低声音说道。 “哦?如何帮衬,老弟但说无妨!” “嗯,如今,官场皆知西门庆与曾相不和,而赵老哥又与曾相相交甚笃,届时,赵老哥不若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李格非压低声音,两个老头脑袋凑到一起,轻生嘀咕着。 少顷,赵挺之面露微笑,频频点头。 “哈哈哈,古人云,识时务者为俊杰,我看李老弟便是当世少有的俊杰了~ 明诚和令爱的婚事,今日我们便口头约定,只待她与西门庆婚约解除,便速速为他二人完婚!” “全凭老哥做主了!不过,小弟还有一事不得不给老哥提个醒。” 李格非此行目的达成,心中石头彻底落地,倍感神清气爽。 “小女性情刚烈,如今明诚见过她,他却为层见过名诚。解除婚约之事,暂不能让她知晓。 以小弟之见,咱们还得给他们年轻人创造机会才是。不如明日安排他们在相国寺偶遇… 以明诚的品貌才情,他二人定有说不完的话来。你看可好?” “嗯,甚好!明诚对令爱的情谊,可不是一两天了,不过,此事的确急不得。老弟放心,老和我会悉心叮嘱明诚,想来他定会明白其中厉害。” “如此,甚好!” 两个为儿女操碎了心的老头,相互微笑颔首,一切尽在不言中。 当日,李格非在赵府用了午饭,席间有赵明诚殷勤伺候左右。 赵挺之果真是个心细之人,李格非走时,当真就带了半斤茶叶。 尚在家中两顿不曾吃饭,眼睛哭的核桃般的李清照并不知道,父亲大人和未来的公爹,已经练手为她挖好了坑。 三百七十二章 清照入坑~ 李格非到家中,得知女儿不愿吃饭,问李王氏原因,王氏也不愿意搭理他。 问了几遍,才从丫鬟小蝶儿口中得知,说小姐晌午前来给老爷夫人平安,不知怎的,就哭哭啼啼跑了回去。 李格非心道不好,八成是晌午和夫人在房内为西门庆的婚事争吵,言辞被她听了去。 思忖片刻,李格非便叫家中厨子做了几样李清照爱吃的菜肴,亲自端着来到女儿门外叩门。 “当当当!” “照儿,开门呐,爹给你送饭来了,你闻闻,全是你爱吃的。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如今西门庆重伤,你要再饿出好歹来,可叫爹爹和你母亲如何是好哇?” 听到门外李格非的声音,再想起晌午他老人家说的话,原本苦累了的李清照再次悲从心来: “嘤嘤嘤~我不吃,我不饿,爹爹,我只劝你善良~嘤嘤嘤…” “额…咳,女儿啊,爹爹也是为你好嘛,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那西门庆当真醒不过来,你可如何是好哇?” “爹爹胡说!他一定会醒来的!健健康康的醒来!活蹦乱跳的,全须全尾的醒来~嘤嘤嘤…” 李清照听到自己老爹说西门庆醒不来,立马就不乐意了,说到底,她终究不过是个十五岁,刚刚成年的孩子。 “唉,好好好,是爹爹不对,这样吧,爹爹不再提及此事了。你且将饭菜吃了!吃饱了,好好睡上一觉,明日是个好天气,爹爹带你去相国寺为西门庆焚香祈福,祝愿他早日痊愈可好啊?” 李格非终究是过来人,哄孩子的经验还是蛮丰富的。 “嘤嘤嘤!嗯?爹爹此话当真?” 正哭哭啼啼的李清照骤然听见老爹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一度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心下急着确认,连哭都忘了,赶忙从床上坐起身,竖着耳朵确认道。 “自然当真,爹爹何时诓过你?爹爹答应你,你把饭菜吃了,明日咱们全家一起去相国寺,可好?” 李格非听着有门儿,不禁嘴角上扬,哄小孩儿似的语气说道。 话音刚落,只听见屋里一阵响动,伴随着仓促的脚步声,房门打开了,顶着俩核桃眼的李清照,不顾自己的妆容,直愣愣的盯着自己老爹: “爹爹说话算数?” “算数,算数!来,快吃吧~吃完了洗洗脸,让小蝶儿给你弄几条热毛巾,敷一敷眼睛。不然明日祈福就不灵了哟~” 李格非看女儿这副模样,不禁也有些于心不忍,没想到,自己女儿对那西门庆如此痴心一片。 听老爹这么说,李清照才算放下心来,怀揣着这一战的胜利,接过李格非手中的食盒,关上门来,破涕为笑。 爹爹终究是疼爱自己的。 “照顾好小姐!” 李格非交代门外的小蝶儿一声,转身向阁楼下走去,下了楼,脚步未停,直奔前院。 此时他心里也是五味杂陈,分明是为了自家女儿好,不知为何,始终有些于心不忍。 当然,顺带着,也为了自己的前途。 这些年他属实不易,即便如今已经混到京城,也并不舒心。 因为方面贬谪打压他的不是旁人,正是当今的宰相章敦。 他来了京师依旧小心翼翼,礼部,在六部之中地位颇低,且他这个员外郎,更多意义上,只是个可有可无的闲职罢了,平日里就处理些琐碎事务。 不仅赚不着功劳和名分,还捞不到什么油水。 刚来京城时,曾布一派倒是有过招揽亲近他的意图,可是他畏惧章敦,怕站到曾布一边,再被章敦找机会打压贬谪。 若是,像恩师苏轼那般被贬到儋州那种不毛之地,恐怕这辈子耐无翻身之日。 因此,他两头都不敢亲近。 这种情况和蔡京不同,人家蔡京夹在两派之间,如鱼得水,游刃有余。 那份貌似与生俱来的长袖善舞,即便打死他他也学不来。 要么说,人都会变呢,这会若不是看着西门庆一飞冲天,又被一巴掌打落万丈深渊,又涉及自家女儿,且威胁到自己的前途,他也不会这么快大彻大悟。 是想,章敦那边本来就不待见自己,若曾布一派再因为西门庆的原因连带着打压自己,那可算真真正正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两方势力都得罪,恐怕整个大宋,都再无他李格非的容身之地了。 如今,既然刑部尚书赵挺之的公子赵明诚痴情于自家女儿,倒不如就抓住这根稻草。 届时,有了亲家这层关系,顺理成章的站到曾布那头儿,别章敦,即便是自己的老师苏轼和天下读书少人,也挑不出什么理来。 只是,看自家女儿对西门庆如此痴情,恐怕要把她跟赵明诚撮合到一起,尚有些难度。 时间紧迫,李格非不敢耽搁,稍作休息,再次乘着马车去了赵府。 两个老头又一同吃了晚饭,席间和赵挺之,赵明诚父子俩嘀嘀咕咕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商量些什么。 第二日,阳光明媚,蓝天白云。 李清照怀着激动迫切的心情起床,一家人早饭都没用,纷纷沐沐更衣之后,乘坐着马车赶去了相国寺。 这年头,不管信佛不信佛,但凡是去寺庙祈福祷告,焚香有所求的,都要严格按照惯例,如厕排浊,净身沐浴,换上干净衣物,干净鞋袜,还不能吃早饭。 且求签祈福之人,回来之后,还要斋戒三日,早晚祷告,否则就很难灵验。 待所求应验之后,还要挑选吉日再上佛前还愿,给寺庙僧众留下一些香火钱,否则便会因果缠身。 大相国寺,香火鼎盛,不分时节,但凡不是恶劣天气,皆人满为患。 因为来的早,李家马车来到寺院外专门停车的广场上时,尚有不少空位。 早就等候在这里的赵家马车队伍中,连翻下来几人,赵挺之和其夫人,还有赵明诚,另外还有同行的管家,丫鬟,家丁护卫簇拥左右。 待李格非一家下车,赵挺之远远溜挥手招呼: “李老弟!真是巧啊,没想到在此地还能遇到,不知老弟可否愿意与老哥哥同游哇?” 这场偶遇原本就是昨晚商量好的,李格非心知肚明却不得不做出惊讶意外的深色,还假模假式的向自家夫人投去一个请示的眼神。 看李王氏没我拒绝之意,大方的应承下来。 两家人相互简单介绍之后,一同走进了大相国寺。 赵明诚如愿以偿见到朝思暮想的李清照,自是欣喜万分,想起自家老爹的叮嘱,却又不得不将这份欣喜按耐在心底。 不过,二人一同跟在长辈身后,赵明诚还是止不住上眼偷瞄。 此时一心为西门庆祈福,目不斜视的李清照,却不知道自己已经掉进入坑中。 三百七十三章 英雄救美的老套路 两家人带着家丁仆从十多号人浩浩荡荡进了大相国寺的山门。 早就得到通报的寺内僧众在一位院首的带领下点开迎接指引,人数不多,场面也不是很大,不过,这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当然这面子不是给李格非的,而是给赵挺之这位刑部尚书的。 若是章敦,曾布级别的,那起码要出动三五名院首相迎。 至于方向主持,那得皇帝亲临,才有资格让他们站在山门迎接。 所以,别看是佛门净地,也和官场一样,尊卑有序,法度森严。 象征性的寒暄一番,那位院首引领着赵挺之夫妇,李格非夫妇去了他的禅房饮茶论道,家丁丫鬟们就在院内等待侍奉。 李格非夫妇早就看出李清照着急去大雄宝殿的佛前给西门庆焚香祈福,微微一笑,放她和小蝶儿离去。 李清照和小蝶二人自是欣喜不已的离去。 看着李清照离去,坐在父母身旁的赵明诚也坐不住了,从未进山门开始,他那一双眼睛就好似镶嵌在了李清照身上,一刻也不愿挪开。 如今,看着李清照带着丫鬟离开,他的一颗心也跟着飞走了,在两家长辈对相国寺茶点赞不绝口之时,他却在走神。 只觉得嘴里软糯香酥的糕点如同嚼蜡,馥郁芬芳的香茗也索然无味,如同白水,坐在蒲团上的屁股,如同被针扎一般,横竖都不得劲儿。 赵挺之何许人也,早就将自己儿子的模样看在眼里,心下暗乐,嘿,这小子,见了心仪女子就失了魂,不愧是老夫亲生的,举止神态都和老夫当年别无二致。 “儿啊,我和你李家伯伯与院首谈论些佛法,你年轻人,且自己玩儿去吧。务必照顾好你李家妹妹,去吧~” “唉!知道了爹!李伯伯,李婶婶,院首,小侄这就去了!” 得到老爹允准,早已按耐不住的赵明诚从蒲团上弹起,和长辈打个招呼,一溜烟儿蹿了出去。 经过一整夜的充足睡眠,李清照昨日肿的像核桃的双眼已经恢复。 按理说,想到爹爹答应她今天可以来大相国寺给西门庆祈福,心情激动下是注定要辗转反侧的。之所以能睡的香甜,怕也是白天哭泣耗费太多体力的原因,哭,也挺累的。 虽然此时时辰依旧尚早,但再怎么早,也早不过那些虔诚的百姓。 来大雄宝殿祈福参拜的人,已经有数十个了,他们分成两排,在殿外石阶上排起整齐的长队,基本都是李清照这样带着丫鬟的女眷。且看上去,各个都是衣着光鲜的体面人。 寻常百姓们,通常会在前头几处院落参拜别的佛爷菩萨,比如观音,弥勒,燃灯,地藏,也有去拜财神,去天王殿拜天王的。 虽然寺庙没有强制要求寻常百姓可以拜谁,不可以拜谁,也没硬性规定拜哪位必须得给多少香火钱。 可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连参拜都变得尊卑有别了。平头百姓们也自发的不和富贵人家一起凑热闹。 毕竟,她们花的是铜钱,人家花的是白花花响当当的银子。 就像有些人烧的是名贵的陈檀香,有些人只能烧的起普通的松木线香。 但是按照僧侣们的说法是,我佛慈悲,心诚则灵,菩萨和佛爷们是不会嫌弃香火的好坏,也不会因为信徒的贫贱尊卑来选择保佑谁不保佑谁,先保佑谁,后保佑谁,一视同仁,众生平等。 想来,这也是他们深得民心的关键所在。 小半个时辰之后,李清照排到了最前方,心急火燎的跳着脚尖儿焦急等待着里面蒲团上跪着的人祷告完毕起身离开。 贴身丫鬟小蝶儿贴心的将准备好的三支沉檀香递到李清照手中,又从荷包里掏出一个小银锭来塞了过来。 “蝶儿,换个大的~” 李清照看着小蝶手里的小银锭,蹙起眉头埋怨道。 给西门庆祈福,可不能小家子气。 小蝶儿撅起嘴巴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的把手伸进荷包,左摸右摸,取出了一个大了一号的银锭,李清照这回才勉强随了心。 虔诚的点上香,恭敬的朝着佛像拜了三拜,将香交给立在一旁的僧人,方才跪在蒲团上继续磕头。 最后,虔诚的闭上美眸,双掌合十,嘴唇微微颤动,无声祷告着。 站在门口等候的小蝶儿看着自家小姐那虔诚模样,一时间不禁也失了神,心中暗念:“西门侯爷,日后莫要负了我家小姐!不然小蝶儿可不依~” 李清照祷告完毕,心满意足的拿出拿只大银锭,走到功德箱前,双手捧着银锭投了进去,只听里面哗啦啦一阵响动。 一旁的僧人脸上笑容不禁更加祥和慈悲,口中高唱佛号:“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施主,我佛已经听到你心中所求了,善哉善哉。” 李清照一听,欣喜不已,赶忙还了一礼,这才缓步离去。 殿内静若处子,一出门便动如脱兔了,蹦跳着一把拉起小蝶儿的手,高兴的说:“蝶儿,大师傅说佛祖他老人家听到我的祷告了~” “是是是,不光佛祖听到了,我站在门外都听到了,那锭银子掉进箱子里,可响了~” “死丫头!不许胡说!” 李清照做势欲打,小蝶儿娇着躲了开去。 心心念念的事情办妥当了,李清照心里一阵轻松,并没有着急着去禅院找父母,和老和尚品茶论道,她并不喜欢,转而拉着小蝶顺着一条风景不错的幽静小道一路欣赏了下去。 在远处盯梢的赵明诚想都没想,远远跟了上去,心想,等了半个时辰,终于到了本公子登场了。 “哟哟哟,这是哪里来的小娘子,竟生的如此俊俏?莫不是哪位仙子特地下凡寻我不成?” 李清照二人正在走着,一丛树木后头忽然跳出几条大汉。半敞的胸膛和赤裸的小臂上有着团团刺青,各个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坏笑。 突如其来的惊吓,李清照主仆二人花容失色,下意识转身就跑,殊不知身后也被人给堵上了。 随即,几个泼皮无赖不知从何处拿出的一人高,长一丈有余的抹布,将她二人圈在其中。 “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我们要喊人了!” “嘿嘿,喊,你尽情的喊,喊破喉咙也没人敢来救你哒~” 为首一人放肆大笑,只是话音未落,近处就响起了正义的吼声。 “放肆!哪里来的地痞无赖!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行此等禽兽不如之事!还不放开那位小姐!” 三百七十四章 乌龙 突如其来的路见不平一声吼,让李清照心头一松,虽然自己被大布圈住,看不见上天派来拯救自己的是什么人,总之,得救了不是么。 “哟?哟哟哟!奶奶的,谁特么没系裤腰带把你露出来了!细皮嫩肉的,毛还没长齐就想学人英雄救美? 不想挨揍,就赶紧过来!听见没有?” 听到吼声,为首那个大汉不紧不慢的转过身来,一看年前站着个十六七岁,唇红齿白,细皮嫩肉的小公子,瞬间没了动手的兴趣。 来英雄救美的这人,不是旁人,正是一路尾随而来的赵明诚。 之所以他一个人,是因为他怕跟丢了李清照,紧赶慢赶,将跟班儿给甩到了后面。 不过此时大汉的态度,听到他的耳朵里,却没有恐惧害怕,反而还感到极为悦耳。 “那大汉刚才明显是想动手打我的,可是又转而挥手让我离开,嗯,这一切一定是父亲大人和未来的老丈人安排好的!一定是!” 想到这里,赵明诚彻底放下心来,还冲着那帮汉子眨眨眼,做了个了然的表情。 “哼哼!你等竟敢光天化日之下在这佛门净地之中调戏良家女子!成何体统?还不放开两位姑娘,速速退去!不然……” 赵明诚边说边往前走,还不住的给大汉使眼色。 “不然怎样?我就说你怎么一点都不怕,感情是脑子有毛病,你冲谁眨眼睛?我让你眨!” 大汉冷笑一声,一步上前一拳挥出,“砰”的一声砸在赵明诚脸上。 两人身高体格差距甚大,处于弱势的赵明诚十分利索的被打翻在地,捂着左脸,一脸茫然心下想道: “昨日父亲没交代过自己会挨打呀……” “莫非是…怕我演的不像,露了马脚?也对,传闻中李家小姐冰雪聪明,不严谨一些,怕会被她看穿。 哎,父亲大人果真未雨绸缪,用心良苦啊~不过,若能取得李家小姐的好感,莫说一拳,即便十拳百拳有又何妨?” 想到这,赵明诚顿时觉得火辣辣的脸颊一点都不疼了。 “你还敢打人?你信不信本公子将你们丢进刑部大牢,把你们关到死为止? 若是不想受那牢狱之苦,听我一言,速速将这二位姑娘放了,然后赔礼道歉,本公子可做主,放你们一马!至于你打我一拳,本公子就不计较了!” “哟,人不大,口气倒不小!怕不是今天一早吃了大粪吧!哈哈哈哈~还刑部大牢,你以为刑部是你家开的? 还你不跟我计较?你不计较大爷我还要计较呢!弟兄们,给我打!打到他妈都不认得!” 大汉狞笑着一挥手,双手叉腰站在一旁。 身后两个汉子不由分说的一前一后将刚起身的赵明诚夹在当中,一脚下去再次将他踹倒外地。 接着就是一顿狂风暴雨般的拳脚落在赵明诚的身上。 “父亲大人呐,逢场作戏,何至于此啊?不应该是点到为止的嘛?难不成是雇佣这几个人,赏钱给少了不成?” “哎哟…别打脸!” 赵明诚抱着头滚了一圈,趁两个汉子收腿的空挡滚到路旁的草地上,顺势起身,此时他已经被打出了三分火气:“住手!再不住手,我和你们拼了!” 再看此时的他,着实有些狼狈不堪。 月白的缎面衣袍已经脏乱不堪,前前后后,上上下下满是泥土和脚印,本来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此时也散乱不堪,头顶顶白玉冠已经歪在一旁,摇摇欲坠,左边脸颊一片淤青,嘴角还破了口子,有血迹溢出,右边脸颊上一个泥脚印。 这帮地痞流氓果真是言出必践,果然是打的他妈都认不出来了。 两个汉子看他发狠,不约而同的冷笑一声,又准备上前给他一顿胖揍,忽然远处传来一声叫喊:“在那里!快!” 接着就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几人抬眼看去,只见一个家丁模样的人奔跑在最前面,身后是一群衣着打扮和几个地痞无赖一般无二的汉子,说话间就来到近前,将赵明诚团团护在中间! “大胆刁民!竟敢殴打我家少爷!你们可知道这乃是堂堂刑部尚书赵大人的公子?来呀!给我拿下!” 这位家丁打扮的人正是被赵明诚甩开的跟班儿,刚才他远远看见这里的情况,深知自己来了也必定要吃亏,脑子一转,连忙选择第一时间跑回去搬救兵。 而跟他回来的这些人,正是赵挺之手底下的心腹,刑部的差官乔装打扮的。 他们才是英雄救美计划中扮演地痞流氓的角儿。 如今看到小公子被打,众人不由分说,一拥而上,几个被刑部尚书的名头给吓到的地痞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打翻在地,反剪双手控制了起来。 为首的大汉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嚣张跋扈,他只在自己心里骂自己“早知道出门就该看看黄历,刚才还调侃人家,说刑部是你家开的。没成想,刑部还真是人家老爹来的啊,这特娘找谁说理去……认栽吧…” “李家妹妹,你没事吧?别害怕,坏人已经被拿下了!” 看到眼前的情况,赵明诚即便再傻也已经知道,自己方才是阴差阳错,将真流氓错认成了假流氓,整了个大乌龙,还平白无故挨了顿打。 本来自己应该是正义的一声怒吼,虎躯一震,坏人连忙作鸟兽散的。 本来,自己要以正义勇猛的形象收获李清照的芳心的,却不曾想,会如此狼狈不堪。 可事情已经发生了,也只能硬着头皮选择第一时间关心李清照的安危了,能挽回多少是多少吧。 “多些,赵公子搭救…我没事,反倒是连累了赵公子…” 李清照和小蝶,也就是先前受了些惊吓而已,并无大碍,看到赵明诚这般模样,也是忍不住一阵愧疚和感激。 话说,若不是他来的及时,自己和小蝶儿恐怕难逃这帮凶神恶煞的魔爪,如今人家为了救自己,还挨了打受了伤。 “哎?李家妹妹莫要介怀,我没事,不过是些皮外伤罢了。若非他们突然出手偷袭,我断然是不会吃亏的,哈哈…嘶~” 赵明诚无所谓的挥挥手,咧嘴一笑,牵动了嘴角的口子,不禁下意识吸了口气,伸手摸向自己嘴角。 “给你手帕…” 李清照看他模样,略有几分滑稽,忍住笑意,递出了自己的手帕。 “这…多谢了!” 赵明诚本想客套,可是心里实在不想假惺惺的拒绝,这可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女神妹子亲自递来的手帕呀。 他一把接过手帕,却如何也不舍得用着充斥着芬芳的香帕来擦拭嘴角的血迹。 正待尴尬之际,收到消息的院首,赵挺之夫妇,李格非夫妇已经匆匆赶到了。 双方各自关心了自家孩子,又互相安慰了别人家的孩子一番,匆匆忙忙打道回府了。 至于那几个泼皮无赖,到了刑部大牢,岂会有他们的好果子吃? “小姐,那赵家公子挺有意思,傻乎乎的,嘻嘻。” “别背后嚼舌头!人家方才救了我们!” 马车内,李清照给了小蝶一个白眼。 “嘿嘿,我可是看的明白,这赵公子十有八九是看上小姐了。” “你又瞎说!看我不收拾你!” 李清照脸颊一红,抬手向小蝶腋下的痒痒肉挠去,那车里顿时穿出了主仆间调笑和求饶声。 三百七十五章 西湖产子 不明真相的李清照,回家后还在为如愿以偿而欣喜不已。 而挨了打的赵明诚,不仅忘记了跟老爹抱屈,反而是沐浴更衣之后,躺在自己床榻上捧着李清照的手帕傻呵呵笑个不停。 “这孩子……莫不是疯魔了不成?” 赵挺之的夫人趴在窗外看着宝贝儿子这般模样,拍着心口,满脸忧愁。 “哈哈,看来,这小子对李家丫头果真是用情至深。嗯,这般模样,颇有几分老夫方面的风采…嘶…夫人饶命…” 赵挺之话没说完,就被夫人掐住了腰间软肉,动作熟练至极。 “一把年纪了还老不正经!当年我可没给过你手帕…” “额,手帕是没有,可是,当年夫人游湖之时却掉了一只绣花鞋呀,现在想来,若不是那只鞋,又怎会与夫人相识相知,一生相守呢?” “行了,一把年纪也不害臊!既然诚儿如此痴情于李家小姐,官人应当想办法,早些促成他二人的婚事才是正理。” “嗯,夫人放心,我与那李格非已经达成了约定,西门庆的婚约很快就会作废。 明日他便会携妻女前来家中做客,届时让诚儿稍稍展露才华,就不信李家姑娘不动心。” 李格非拍拍夫人的手背,胸有成竹的笑道。 “既如此,我这就让人打扫庭院和客厅,准备明日的食材。” 夫人说着放开和赵挺之握在一起的手,照顾着身后的两个丫鬟匆匆离去。 看了夫人为儿子的终身大事如此上心,再回头看了眼屋内捧着手帕傻乐的儿子,赵挺之目中含笑,惬意的捋了捋胸前的胡须。 山东,阳谷。 “书信,都送出去了?” “是的首长,写给各家的书信已经快马送出,想必,三五日内,必有反响。” “嗯,接下来,咱们就静观其变吧!” 从杨再兴嘴里问得事情进展,西门庆心中安定不少。 如今生意被抢已成定局,西门家的工厂作坊,大部分都在京师和阳谷两地,阳谷县是西门庆的地盘,安全无虞,京师的作坊,在天子脚下,那些官员颇有顾忌,因此目前并没有受到波及。 不过,西门庆已经开始着手,让那些工厂作坊的工人们化整为零,悄悄撤回了阳谷。 至于必要的生产器具,图纸,能带的带,不能带的就就地焚毁,破坏。 至于那家天上人间,因为有赵佶,蔡京,驸马都尉王诜三人的股份,他并不担心。 只要工人在,核心技术在,即便那些分店被抢,那些人到头来也难有大作为。 西门庆开始也是关心则乱,可后来静下心来,就想通了这个关键,那些人把铺子抢了不假,可是货源在自己手中,等铺子里的存货卖光了,看他们怎么办。 也不知到时那些人会不会拿着银子上门来求自己。 至于,书信之事,那是西门庆收集到的,那些地方官员贪赃枉法,中饱私囊的罪证。 他将那些罪在信里一一列举,分别寄到那些地方官的家中,目的,自然是威胁他们放人,并且不能对自己的工人,掌柜们用刑。 这算是威胁,又何尝不是一种妥协呢。 依照杨再兴的意思,是将罪证直接呈送给皇帝赵煦,让皇帝大发雷霆,查办那些官员。 可西门庆想都没想就否定了这个建议。 为什么不呢? 不是不,而是不能。 倘若西门庆真的将这些罪证交给赵煦,那锦衣卫的谍报网络就暴露无遗,这种强大的谍报能力和效率,难保不会被赵煦感到威胁和忌惮。 有哪个皇帝愿意看到在自己的国家,有一支不受自己掌控的强大力量的存在? 与之想比,那些官员的贪赃枉法又算的了什么? 更何况,还有一个词叫“法不责众”,即便是皇帝,手握生杀大权,也不可能一下子查办满天下的官员。 西门庆深知,这些罪证一旦送到赵煦手里,那些贪官污吏有事没事尚未可知,可以肯定,第一个倒大霉的,一定是他自己。 这不是表功请赏,而是妥妥自掘坟墓。 又到江南梅雨季。 整个西湖柳畔都被淹没在朦胧烟雨中。 天地仿佛一匹素净的长绢,被神仙画笔勾勒成一副泼墨山水。 西湖岸边,有渔船停靠在码头,狭窄船舱里,袖珍的炉子,火光依稀可见,炉子上的铁锅里冒着白烟,只是那烟还未来得及从船舱冒头,就被风雨打散。 可那鱼粥的香味,却飘得老远。 杨柳畔,依稀有三五个形单影只撑着油纸伞的身影,那是风流才子肆意欣赏这天地间绝美画卷,脸上带着陶醉和贪婪,只是,他们除了观看烟雨西湖,还不时回头看一眼岸边的一处白墙黑瓦的江南小院。 似乎那小院中,就住着泼墨的神仙,或是,比烟雨西湖还绝美的人儿。 阴雨天,是多愁善感的天气,最能勾起思念。 小院的前门紧掩,屋檐下,一绝色女子,薄施粉黛,此刻整轻抚着圆滚滚的小腹,时而欣喜,时而哀怨,时而心碎。 “小姐,六婶儿交代了,让您少出来见风,说不得,您这两日,便要生产了。” 小丫鬟拿了一张薄毯轻轻盖在绝色女子隆起的小腹上,脸上写满了起于关心的幽怨。 看样子,丫鬟还想埋怨几句,可看到绝色女子眉角的忧愁,没来由的心中一痛,住了口,却手上不停,上前默默搀扶起绝色女子的,固执的往屋里牵。 “好啦,我回屋便是……” 她,便是西湖岸边的李师师。 前天,从买菜回来的小丫鬟口中得知,远在千里之外的西门侯爷重伤不醒。 她心头顿时如遭雷击,几欲昏厥,还差点动了胎气。 那朝思暮想的人儿……终究是与腹中孩儿今生无缘么? 也对,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有了孩子…… “这就对啦…听我的没错不要出来见风,要躺在床上等待,我老婆子数十年来,经受接生的孩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你六婶儿我人称苏杭最贵,可不是浪得虚名。” 屋里头,一个头发花白的慈祥妇人,正麻利的将烧好的开水倒入盆中。 她是六婶儿,号称苏杭最贵接生婆,是李师师重金请来的。 这两天来,六婶儿就和李师师同吃同住,时时刻刻准备着接生需要的东西,以防万一。 “别愁眉苦脸的,生孩子是喜事,我说你也真是的,孩子出生了,也不让孩子的父亲回来一趟!哎,真是执拗!” 六婶儿边说着边上前帮忙搀扶,这两三天的相处,六婶儿早已被李师师的知书达理,博学多才给征服,即便她见过的苏杭数得着的所谓大户,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们,也没有李师师这般姿色和气质。 “他…在军中,为国事操劳,回不来的…” 说到西门庆,李师师心中又是一疼…… 仿佛腹中孩儿感受到了母亲的心痛,急着出来安慰,李师师只感觉肚子忽然一阵苦痛,额头瞬间冒出冷汗。 “快,躺下,这是要生了!” 经验丰富的六婶儿,眼疾手快,连忙将李师师扶到软榻上,并吩咐小丫鬟准备要用的物事。 小半个时辰后……随着李师师一声戛然而止的喊叫,传出了六婶儿和小丫鬟的惊喜叫声: “是个小公子!!” 三百七十六章 鸳鸯拐 与此同时,远在阳谷县家中的西门庆,忽然感觉心中翻腾起一阵波动,目光下意识看向南方的天空,却什么也没有。 这种感觉,就像遥远的南方有一条线连接在自己心头,被看不见的手牵引了一下,来的快,去的也快。 西门庆疑惑了一瞬,看了看四周,并没有任何的异常,这才收回了目光。 “高俅!快!踢给我!” 端王府,后院蹴鞠场上,赵佶甩开大步朝着风流眼冲去,且冲着正在控球的高俅喊了一声。 高俅脚下不停,带球左冲右突,避开一个又一个夺球的对手。 听到赵佶的示意,瞅了个空子,脚尖一挑,那手工缝制的气球穿过一个对手的胯下,像长了眼睛一般,径直朝着赵佶身前飞了过去,落点刚好是赵佶脚下,时机把握之准确,落点预判之精准,令人叹服。 早就有所准备的赵佶待皮球落地弹起,脚尖一勾,脚背绷直,刚好踢在皮球斜下方,皮球飞速朝着风流眼飞了过去。 此时众人都停住脚步,就等着看皮球是否能穿过圆圆的风流眼,唯独高俅继续向前冲去。 “砰!” “唉,就差一点儿!” 赵佶和同队的人纷纷暗道可惜,可不是么,就差那么几寸,球就进了,只是一点边边擦到了风流眼的边缘,随即斜着弹飞了出去。 众人不约而同的脚下蓄力,正待观望皮球掉落的方向时,高俅已经从人群中一跃而起,接着,左腿弯曲,右腿绷直,头下脚上,在空中定格。 右腿的脚尖内勾,凌空一扫,刚好把皮球紧紧的夹在脚脖子处。 就在所有人以为他要坠地之时,之见他凌空腰部用力一扭,弯曲的左腿猛然绷直,右腿顺势甩出,皮球“嗖”的一声,穿过了风流眼。 “铛!” 统计分数的裁判人员,拿起鼓槌敲响了悬在半空的铜锣,代表着进球有效。 “好!漂亮!高俅,你这一脚补得当真潇洒俊逸!这招叫什么名字?回头传授给本王!” 在同队的欢呼声中,赵佶拍着巴掌,给高俅比了一个大拇指,赞叹道。 “王爷谬赞了,小的这雕虫小技,哪里配有什么名字,不过熟能生巧而已。若王爷想学,小的将技巧说与您听便是。” 高俅听到赵佶夸赞,连忙恭敬的施了一礼,谦逊的说道。 “哈哈哈,甚好!不过,本王看,你这一招,非同凡响,恐怕整个大宋的蹴鞠高手,也没几个能使的出。嗯……不如,就叫它鸳鸯拐吧?以后,这就是你高俅的成名绝技了,你以为如何?” “哎哟,小的多谢王爷赐名!” 高俅忙不迭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住谢恩。 “哈哈,好了好了,别动不动就跪呀跪的,今日玩的尽兴,不过,本王有些乏了,你们且散去吧。” 赵佶说完,自顾自背着手离去。 这些时日,他也听说了西门庆受伤的事情,不过,他也已经通过西门庆派来保护他的锦衣卫口中得知,西门庆受伤是假的。 加上之前,明面上与西门庆公开翻脸,因此,最近几天,他彻底放飞了自我,每日不是拉着下人蹴鞠,就是在府中吃火锅饮酒,装出一副没心没肺的纨绔模样。 他的这一举动,恰恰让先前那些对西门庆有所猜疑的人,吃了一颗定心丸,更加确信了西门庆受伤千真万确。 当然,也因此加速了他们蚕食西门庆名下买卖的进程。 不过,这一切,赵佶听说之后,并未放在心上。 他可是深知西门庆的性格的,从来不把身外之物看在眼中,别说他现在富可敌国了,即便当时二人在黄河岸边初遇,那时的西门庆不过是一届小小商贾,一出手就把价值连城的宝石赠给了自己。 那份气度,让他每每想起都为之赞叹。 如今,赵佶仍旧将西门庆送给他那颗钻戒,佩戴在脖颈之上,就连洗澡都不曾摘下过。 他相信,那些抢占西门庆产业的人,到头来一定会付出代价,就看西门庆愿意什么时候出手罢了。 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换了身干爽衣物,出了门,同样洗漱完毕,换好衣服的高俅已经毕恭毕敬的等在门外了。看到赵佶出来,高俅连忙小跑几步跨上台阶,伸手扶住赵佶的手臂,口中说道: “爷,您小心台阶……” “嗯,高俅,有心了!不过,本王年纪轻轻,何须如此小心谨慎?你呀你,以后无需这样。爷不喜欢~” “唉!小的知错,小的自罚!哎哟!” 待扶着赵佶走下台阶以后,高俅忙不迭后退两部,高高抬起手掌,轻轻落下,轻飘飘的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却逗得赵佶开怀大笑。 “嗯,今日大家表现都不错,叫上他们,随本王去天上人间吃火锅!” “得嘞!” 赵佶一声吩咐,高俅赶忙小跑着叫人去了。 时间不大,十几号人浩浩荡荡出了端王府,前前后后簇拥着赵佶的轿子,直奔天上人间而去。 自从高俅来到赵佶府上,因善于察言观色,溜须拍马,且球技高超,深得赵佶喜爱。 并且他能和王府中上上下下的关系处的极为得当。 丫鬟下人们喜欢他,侍卫们也喜欢听他吹牛,就连王府的福总管,都对他极为满意。 唯独,王府侍卫统领钟离从头至尾对他冷眼相待。 并非他嫉妒高俅深得赵佶信赖,而是他看不惯高俅那溜须拍马的小人姿态,而且他看到赵佶自打从梁山大营回来,每日都由高俅在身前陪伴,整日被高俅怂恿着如何如何玩耍,如何如何开心找乐子,渐渐的,练字绘画的时间都变少了。 花园里的奇花异草,花鸟鱼虫倒是增加了很多。 钟离害怕赵佶玩物丧志,私底下曾经和福总管提过几次,福总管却说什么“咱大宋朝的王爷,就该当如此”,还有什么“无为,便是大有可为”之类高深的话。 无奈之下,钟离只能暗自叹息。 走到半道,赵佶嘱咐一声,叫人分别前去通知了驸马都尉王诜和蔡京的大儿子蔡攸,约好在天上人间碰头儿。 却未曾想到,此时,那二位已经坐在天上人间的包厢里了。 三百七十七章 老虎发威 “王老都尉,左右无人,咱们爷俩儿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您老不妨给小侄透个底…… 咱们这几位王爷,谁最有可能……” 天上人间二层尽头的一个雅致包厢里,蔡攸探着身子凑近王诜的耳边,压低声音问道,说道可能二字,止住了声音,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屋顶。 王诜脸上笑容不减,也不急着回答,反倒不紧不慢的端起近前的茶盏,缓缓抿了一口,再轻轻放下。 在蔡攸迫不及待的目光中清了清嗓子,开口笑道:“怎么?小蔡大人你此时就想押宝了?” “嗨!您这是哪的话,就别藏着掖着了,我可是听说了,官家不久前可是又吐血了。 话说,小侄我可不像您老,皇亲国戚,任谁坐那位子,也得喊您老一声姑丈不是。 我可不一样,如今和家父闹翻,一无背景,二无靠山。 还请您老给小侄指一条明路不是……” “呵呵,以你的才学见识,无论何时都是国之栋梁,谁坐那位子,也得对你委以重任,此时想这些作甚,杞人忧天,杞人忧天了啊……” 王诜摇头晃脑,手里盘玩着俩白玉雕琢的核桃,顾左右而言他,可把蔡攸急坏了。 看王诜一直装糊涂,蔡攸郑重其事的从座椅中站起,来到王诜面前,一揖到底。 “嗨!您老就指点一二吧!算小侄求您了成不?” “哈哈,行了行了,老夫跟你打趣,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坐下说。” “如此说来,您老肯说了?” “坐嘛!” 待蔡攸再次落座,王诜笑容不减的说道:“能坐那个位置的,无非二人,简王和端王。虽不知花落谁家,不过老夫倒希望是端王。” “哦?这是为何?” “呵呵,因为,你我,都与他交好哇~哈哈哈哈……” “……这,不瞒您说,小侄也是这么想的,只是,端王殿下虽与官家亲近,可简王毕竟是官家一母同胞,貌似更为名正言顺……” “如此说来,你是想离端王而去,转头简王赵似?” “怎么会?小侄哪里是那等两面三刀之人?我与端王殿下亲近,那是志趣相投,且仰慕他的风度跟才华。” 看王诜那眼中的戏谑,蔡攸连忙开口辩解。 “嗯,孺子可教也!你说的不假,简王和官家是一母同胞,届时朝中拥戴者固然少不了。 可是,他与官家自小就不甚亲近,在他与官家兄弟二人之间,朱太妃明显偏心与他,直至今日,依旧如此。 否则,如今高老太后已故,以官家的性情,你当真以为,他不能让朱太妃做皇太后么? 说到底,还是亲情淡薄罢了。 若真到那一天,你以为,官家的遗诏,会写谁的名字?” “难不成,是端王殿下?” 蔡攸面露喜色,抢答道。 “然~” “只是,若朝堂之中,群起反对,那可如何是好?您也知道,这皇权更迭,关乎太多人的利益,即便是诏书,也得经中书门下两省之手……” “呵呵,老夫打小看着端王长大,若说谦逊,仁孝,诸王之中,无人出其右也! 不仅官家与他情同手足,就连向太后,朱太妃,以及后宫众嫔妃都对他青睐有加。 你当真以为,后宫是摆设? 别忘了,当年的高老太后是何等的威慑……” “如此说来,还是端王殿下赢面大些!哈哈,小侄多谢您老指点迷津!来,小侄以茶代酒,敬您一杯!稍后,不醉不归!!” “哈哈哈,干!” 一老一少二人将茶盏相碰,一饮而尽。 此时,楼下传开了“端王殿下驾到”的喊声。 “哟!来了!哈哈,走吧,你我下去迎一迎!” 说话间,王诜与蔡攸二人已经出了包厢门,朝楼下走去。 赵佶三人这顿饭吃的极为尽兴,王诜对赵佶的态度倒和往常一般无二,蔡攸却有意无意的比以前更加殷勤,席间对赵佶百般伺候,添茶倒酒,夹菜擦汗,就连腰背都比往常矮了几分。 王诜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笑而不语。 又过了两日,西门庆收到消息,那些被各地官府抓走的掌柜,工人,基本全被释放,并且已经在锦衣卫的保护之下,带着家眷朝山东赶来。 这个好消息,让西门庆十分满意,看来那些贪官污吏,还是怕自己将他们的罪行放到哲宗的案头上。 不过,那些贪得无厌的家伙,还是给西门庆提出了条件,条件五花八门,却也大同小异,总体只有一个意思,让西门庆继续给他们供应货物。 这一点,西门庆早就想到了,只是将价格,提高了三成,毕竟,运送的路程远了,需要的人力物力成本增加了不少。 另外他考虑的是,那些从各地集结而来的工人,连同家眷,粗略估计,不下二十万人,这还不是全部。 这些可都是外乡人,一下子涌入阳谷这个小县城,衣食住行都要解决。 土地,是没办法给他们分的,住房,可以花大价钱,征集周边各县的工匠加速建造。 然而,基本的吃住安排好只是最基本的小事。 关键在于,他们今后如何生存,没有土地,几十万人如何养活? 即便他西门庆富有,那这一年多积累的财富供养几十万人吃喝拉撒,又能撑多久呢? 因此,继续给那些人供货,是必要的,这和气节无关,实数被逼无奈。 西门庆在一大堆回信之中逐个翻阅着,直待看到河阳的一封书信,让他脸色巨变,怒火中烧! “混账!找死!!!杨再兴,你给我滚过来!” 一声怒喝,门外坐台阶上晒太阳的杨再兴,一个机灵跳了起来,几步奔到屋里:“首长,咋…咋了?” 那模样像做错事的小学生,别看平日里和西门庆嬉皮笑脸灌了,也习惯了西门庆经常虎着脸吓唬,可声音里的情绪他能分辨。 假生气和真冒火,那是截然不同的。 “你,带一票人,乔装打扮,快马去一趟河阳!接一个人!” “是!接谁?” 杨再兴不敢马虎,一个立正敬礼,领命之后才小心问道。 “我结拜兄弟的舅舅,河阳天上人间的掌柜!如今,在河阳官府的大牢之中,被人打断了双腿!” “首长!您就说怎么办吧!” “把人给我抢出来!至于那主官!杀无赦!把他的罪证,摆在他的尸体上!把他的尸体,挂在他家大门外! 老虎不发威,拿老子当病猫!我西门庆就让天下人看看,我的人,谁也不能动!能不能办到?” “首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不灭他满门,我提头来见!” “滚!冤有头,债有主,他的家人就不要动了!要他狗命就行,另外,将他的财物抄没一空,就,散给河阳的穷苦百姓吧!” “得令!” 跟西门庆上过战场,早就想拿人开刀的杨再兴,领命之后,取了令牌,只身快马,直奔梁山大营。 当夜,二百精锐,身着便服,暗藏兵刃,分批次一路向西,直奔西京而去。 三百七十八章 该杀 西门庆怒了,病猫醒了,注定虎啸山林。 他之所以没把河阳知府的那些罪证交给章敦,或者是直接交给哲宗,让他们来惩治,是因为,他深知其中关系错综复杂。 经过何方阻挠斡旋以后,也不大可能定了了堂堂一京之首,三品主官的死罪。 最最严厉的处罚,顶多也不过罢官回老家罢了,甚至最多落个贬谪降级的处分。 不得不说,这是大宋所谓的仁政造成的极其不公正的现实。 试想,一个建立了百多年,已经传了八位帝王的庞大王朝,诛杀的臣子竟屈指可数。 就好像,进了官场的人,人人都被发了丹书铁券,免死金牌。 当然,西门庆这么做,也有他冲动的成分在里头。 他没有想到,西京洛阳的知府竟然如此狠辣无情,还不给自己面子。 竟然连自己手握他的罪证都有恃无恐,还在信中大放厥词,说什么,西门庆算什么东西,宗泽又是什么东西。 之所以骂宗泽,是因为,先前给各地方官府送出的书信,是以宗泽的名义落款的。 因为西门庆明面上,还重伤卧床未醒,生死不知呢,而官场所有人都知道,西门庆的副手便是宗泽。 因此,为了隐瞒自己活蹦乱跳的事实,西门庆只能用宗泽的名义,掩人耳目。 此时的宗泽,已经从梁山大营赶回了阳谷县,同来的还有王进,林冲二人。 前夜里,杨再兴手持令牌去调兵时,从他口中得知,是要去洛阳杀人劫狱。 宗泽大吃一惊,连忙阻止,可杨再兴那暴脾气,听了西门庆的将令,哪里会听宗泽的劝阻。 两方争执不下,杨再兴干脆拿出令牌在议事厅,当着一群都统,千户的面,大吼一声: “首长帅令!调离二百人随我去已河阳杀人劫狱!愿意同去的站出来!” 此话一出,哗啦啦,一阵椅子翻倒,盔甲碰撞之声。 数十个大小军官,齐齐站了出来,整齐的站在杨再兴面前,齐声喝道: “我等愿往!” 此时的宗泽再也无可奈何,本想再做劝阻,却被王进,林冲二人一左一右,架着胳膊抬了出去,边走还边劝。 王进道: “哎呀,兄长莫要急躁,小杨子不过是个愣头青,除了首长谁的也不听,莫要与他置气~” 林冲道:“是啊是啊,兄长,咱们那首长,也是咱的西门兄弟,他的脾气秉性如何,我等岂会不知?他绝非一个意气用事之人! 如今既然做出这等安排,定然有他的道理! 不如这样,稍后,我和王大哥陪你一同去阳谷一趟,问个清楚,你看可好?” 另一边,议事厅里,杨再兴看着眼前的众人,满意的点点头: “很好!不枉首长对你们如此信任。不过,你等都是将官,大营上万牲口,还需你们监管!你,你你,你,你,还有你,你们五个,各自从手底下抽调四十精锐,随我同去! 其他兄弟,散了吧!嘿嘿嘿,以后,有的是仗给你们打!” 就这样,这边宗泽还在闷闷不乐,那边杨再兴已经带兵星夜启程了。 宗泽得知,长叹一声,也认命了,人都走了,再做阻拦,有何意义? “唉……二位贤弟,你们可知,首长这么做,形同……形同造反呐……难道,你们就愿意看他一国之柱石,误入歧途不成?” 看宗泽一脸伤感,痛苦,绝望,王进,林冲二人连忙安慰,说明日就陪兄长去面见首长。 谁料宗泽沉默半晌,霍然起身道: “不必明日,即刻启程!” …… 西门庆得知梁山大营发生的事情,心下好笑。 他能够想象的到,杨再兴那愣头青和宗泽顶牛的场面。 他也知道,宗泽的脾气秉性,得知是去杀官劫狱,必然会极力阻挠,因此也并不把宗泽违反他将令的事放在心上。 “呵呵,宗兄,我的好兄长,小弟在这给你陪个不是!杨再兴那厮,就是个楞头货,对你冲撞之处,且不可放在心上。 若那厮有命回来,我定让他给你当面谢罪!” 圆形的特制饭桌,滚烫的火锅嘟嘟冒泡,里面的红油翻腾着,香气四溢。 宗泽看着西门庆放低姿态替杨再兴给自己赔不是,索性翻了个白眼,将头扭到一旁。 “哈哈,兄长,吃个牛肉,嫩着呢……” 西门庆哈哈一笑,夹了一筷子牛肉卷,放在了宗泽碗里。 “唉……贤弟啊贤弟!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啊?为兄我哪里会不清楚小杨子的秉性?你真当我是为他定顶撞我在置气? 非也!贤弟,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等同造反呐…… 那堂堂三品大员,岂能是说杀就杀的?那官府诏狱,又岂是说劫就能劫的? 你这么做,可曾想过后果?” 宗泽始终受不了西门庆那嘻嘻哈哈,大献殷勤的嘴脸,长叹一声,苦口婆心劝慰道。 “嗯,兄长所言甚是,不过,若我告诉你,我就是要造反呢?” 西门庆笑容不减,边给宗泽调蘸料,边玩笑般问道。 “你……倘若你真造反,为兄,为兄便一头撞死在你家大门上!” 宗泽面红耳赤,一拍大腿,脱口而出。 “噗……哈哈哈哈…厉害了我的哥!果真好气节!” 西门庆将蘸料放在宗泽面前,顺便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哥哥放心!小弟答应你!有生之年,绝不真的造反!” “好!这是你说的!我记住了!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 “那你给我说说,你是如何打算……” 得到西门庆承诺,宗泽这才安下心来,对着碗里鲜嫩多汁的牛肉卷咽了口口水,端起蘸料碗夹了一口。 晚饭没吃,加上星夜赶路,早就疲惫不堪,饥肠辘辘了,若不是西门庆安排的事太过惊世骇俗,让他心急如焚,恐怕早就挺不住了。 “你先看看这个吧!” 西门庆从怀中摸出河阳知府那封嚣张跋扈的回信,还有他的累累罪证,摊平了,摆在宗泽面前。 王进,林冲二人也放下筷子,将脑袋凑了过去。 良久之后,在西门庆呲溜呲溜大快朵颐中,在宗泽凝眉沉默中,王进,林冲二人,一拍大腿,不约而同的说了句: “此人!该杀!” 三百七十九章 自省 对于王进林冲二人的表现,西门庆暗自点头,而宗泽却摇头叹息,仍旧沉默。 如今的王进和林冲,受西门庆影响,思想已经有了很大的转变。 若以林冲以前那种本本分分,谨小慎微的处事风格,肯定也会如宗泽这样阻拦,然后会苦口婆心的劝西门庆,将此人交给朝廷,按大宋律法处置,绝不会说一句该杀了事。 “呵呵,怎么?哥哥以为此人不该杀?” 西门庆放下碗筷,看着宗泽,笑容不减。 “唉,他毕竟是从三品的朝廷大员,坐镇一京的封疆大吏,而非盗匪草寇,即便其罪当诛,也应该押解京师,交由官家圣裁。 贤弟,如此行事,当真孟浪了些~” 宗泽的回答,早在西门庆的预料之中了。 对于,眼前这样的状况,王、林二人也表示理解。 他们扪心自问,如果是让他们决定,多半也会采用宗泽所说来处理。 尽管这河阳知府,在河阳只手遮天,欺男霸女,侵占良田,贪没军饷及税收,大兴诏狱,排除异己,草菅人命。 毕竟,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嗯,有道理。不过,小弟想请教哥哥,若将此人的罪行呈递给京师,最后会如何处置?” 西门庆也叹了口气,微微摇头,向宗泽问道。 “这个……自然是由官家决断,想来官家一定会龙颜大怒,随后将此人押解进京,再由大理寺,刑部,御史台,三司会审,届时说不得,还要有几位相公,亲王监审。 罪行查证属实的话,此人,多半会被革职发配,轻则,也要贬谪发配到边远地区,不在委以重任。” 宗泽略一思考,便给出了答案。 “嗯……好一个革职,好一个贬谪发配。那么,小弟再问哥哥,若是盗匪草寇杀人越货,官府该当如何?” 这一次,西门庆收起了笑容,目光灼灼盯着宗泽,似在逼问。 “这…自然是差事罪行之后…秋后问斩。” “好一个秋后问斩,那我再问你,王子犯法,与庶民可同罪?” “这……这是自然。” “那,河阳知府的罪状比之杀人越货的盗匪如何?” “……犹有过之。” 宗泽此时的脸色已经有些难看了,挣扎,羞愧,忧郁,各种神情不断变换,他已大致知道,西门庆的用意。 “嗯,既如此,为何同样是律法,盗匪可杀,他就杀不得?” 宗泽嘴唇蠕动半晌,一个字也说不出了。 “大宋律法,本应不分贵贱,一视同仁。为何那些罪名,律法用到了朝廷大员身上,便行不同了? 为何西夏缕缕兴兵进犯我大宋边陲,烧杀抢掠,我大宋即便打赢他们,还要惩处我朝战将,还要每年给他们钱财安抚? 为何檀渊之盟签订百年来,我大宋年年向其缴纳岁币?无论国情怎样,百姓收成如何,年年皆不可少。 宗泽!你特酿的回答我!这是特么什么狗屁道理?!!!” …… 宗泽沉默,王进林冲二人,拳头紧握,青筋暴起,西门庆话虽然糙,可是每一句都说进他们心坎里,每个字都是暴击。 可不是么? 远的不说,就说近两年来,河湟吐蕃兴兵东进,意图侵占剑南地区,杀百姓,烧房屋,抢粮食,掳妇女。 前朝名将王韶之子王厚,连同前朝名将王君万之子王赡,二人带兵将吐蕃人杀退,且一路西进,几乎攻占了青塘全景,逼迫赵怀德降宋,俯首称臣,青塘地区改为湟州和鄯州。 随后因稳固局面,王厚任湟州知州,王赡任河州知州,乍一看,战功卓着,加官进爵,很是公道。 可是,不过一月时间,吐蕃的战俘还没押送到汴梁,朝廷就在文臣集团的怂恿下,拿出所谓的情怀,让战俘原路返回,并将有功之将王厚贬为驾州别驾,而王赡被贬为千牛右将军虚职,转房州安置。 随后不久,羌人叛乱,朝廷任种师道弟弟种朴为主将,王赡为先锋拒敌。 王赡连斩羌人九员大将,杀得羌人闻风丧胆,无一人敢出营应战。随后羌人向西夏求援,西夏派十万大军反扑,将王噡五千兵马围在城中,危城数日不破,直到熙河路公事苗履和姚雄二人率兵解围,城都没被攻破。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人大跌眼镜。 羌人害怕王赡这个杀神,上书大宋朝廷,说王赡无故生事,滥杀无辜。 章敦,曾布难得的达成一致,一个睁只眼闭只眼,另一个对哲宗说,王赡这个人桀骜不驯,嗜杀成性,总是无故生事,挑拨边陲战争,并向哲宗建议,斩杀王赡以平息安抚羌人怨愤。 尽管哲宗没答应斩杀王赡,可曾布还是让枢密院革除了王赡官职,刺配昌化军。 后来朝廷收到消息,说王赡走到南阳时,上吊自杀了。 此后,朝廷并没有追究查证。 到现在为止,王赡究竟是不是上吊自杀,还未可知。 军中不少将士都怀疑是曾布命人下的黑手,却无凭无据,无可奈何,毕竟,曾布位高权重,是枢密院的老大。 从此,一名骁勇善战,攻受兼备,战功卓着,万中无一的将星,悄然陨落。 如今才过去短短一年多,便再也无人问津。 再说,眼前的西门庆,不也是个例子么?大败西夏,班师回朝不过数日,便被罢官革职。 要不是西夏上上下下被西门庆吓破了胆,一时间没敢要求大宋朝廷处置西门庆,可能现在的西门庆结局和王赡比,也好不了多少。 大宋对武将的种种做法,不知寒了多少将士的心。 然而,文臣集团,还是沉迷于权利和争斗,武将乃至所有士兵,天下百姓疾苦,在他们眼里,都比不上所谓的“情怀”二字。 “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宗泽长叹一声,看着天花板,随即双目紧闭,两行浊泪顺着脸颊滚落。 “迂腐!愚昧!民为重,君为轻,社稷次之!你将天下百姓置于何地?” “啪!” 西门庆一把摔了手中的蘸碟,里头的红油蘸料溅了一地,可他看都不看一眼,拂袖而去。 走到门外,西门庆顿住脚步,头也不回的沉声喝道:“找一间厢房,把宗泽关进去,让他自省!一日三餐,专人照料!没我的命令,不许出门,也不许任何人探视,不准求情,违令者……军法处置!” 门外的亲兵应是,屋内的林冲王进二人面面相觑,各自摇头叹息。 宗泽倒是没有任何反应和反抗,老老实实跟着两个亲兵走了。 三百八十章 无奈 “怎么,宗大人还是不肯吃饭?” 看着亲兵端着凉透的饭菜从关着宗泽的厢房里出来,林冲一脸忧色的问道。 “是,宗大人这两日滴水未沾,粒米未进,二位大人,这可如何是好啊?” 那亲兵走出看守圈,来到二人面前摇头叹道。 “可曾将此事报给你家侯爷?”王进上前一步,皱眉问道。 “去汇报过,但是,首长谁也不见,看来首长这回真是为宗大人伤了心。” 林冲听了亲兵的话,挥挥手道:“行了,你且去吧。” 转而看向王进道:“哥哥,这么下去可不行,宗家哥哥再有一天不喝水不进食,身体会垮的。咱们还是去找西门兄弟一趟,想来,此事他还不知道呢。” “嗯,为兄也正有此意。” 说完,二人走出厢房跨院,向西门庆住处走去。 “杨再兴,你给我滚过来~” 西门庆披着件薄衫,赤裸着胸膛从房间走出,习惯性的朝门外喊了一声。 喊完才想起,杨再兴执行任务已经走了两天了。 摇了摇头,拍打了两下额头,自嘲一笑。 说实话,把宗泽关起来,他也是无奈之举。 他知道宗泽的秉性纯良,正直,还有这时代文人特有却也凤毛麟角的愚忠。 说是关起来让他自省,可是,他当真能自省么? 深入骨髓,深入灵魂的信仰和执念,哪有那么容易大彻大悟,进而转变…… 正在愣神儿,听见急促的脚步声,抬头一看,却是王进和林冲,一脸焦急向他走来。他连忙走下台阶迎了上去: “二位哥哥,发生了何事,让你们如此着急?” “唉……宗大哥两日滴水未进,贤弟你看,这可如何是好哇~” “是啊兄弟,你还是去看看吧,宗大哥可不比我等习武之人,这样下去可不行。” “怎会如此?小弟可是吩咐了他们,除了不让宗泽出门,一日三餐可都是要精心照料的。难不成是他们会错了意?” 西门庆也觉得意外,同时心里一阵紧张,可别是拿些亲兵看宗泽惹恼自己,故意不给他饭吃吧…这还了得? “走,二位哥哥随去看看!这帮滚蛋……”西门庆说着,拉起二人衣袖就要走。 “等等!贤弟。是你会错意了,并非没人送饭,而是宗家兄长不肯吃啊……” 王进连忙拉住西门庆的手解释道。 “绝食?” 西门庆感觉一阵头大。 怎么个情况! 难道文人闹绝食也是种优良传统么? 宗泽啊宗泽,我关你是想让你开悟的,不是让你寻死的啊…… 如此非常时期,你是给我掉什么链子啊… 无语望苍天…… “唉……二位哥哥,随我去看看吧。” 西门庆带头,向关着宗泽的厢房走去。 “二位哥哥,我这么做,你们可怪我么?” 听西门庆这么问,王进林冲二人互看了一眼,王进略一沉吟,开口说道。 “贤弟,你说这话就见外了。若说刚开始,尚有些不明白,但经过这两日的思考,我们兄弟已然知道你的用心良苦了。” 林冲也凝眉叹道: “是啊,想在想来,若换做是我,也会如此做的~ 那日西门贤弟一番话,虽聚聚扎心,可细细品味琢磨,顿觉醍醐灌顶。 我等同属军门,对这些不公平的事,已然感同身受。可宗家哥哥,毕竟是文人,或许,道理他都明白,只是,一时间,想不通吧。” 听了二人的话,西门庆脚步顿了顿,心头一暖。 还有什么,比身边的兄弟理解自己,更弥足珍贵的呢。 三人来到厢房跨院儿,守卫在那里的亲兵让出一条路来,门口的亲兵连忙把门打开,恭敬立在两旁。 房间里,一片死寂。 西门庆三人跨进屋内,看见宗泽背对着他们,一动不动盘膝坐在床榻上,身上还穿着两天前的衣物,发髻有些散乱,仿佛一座雕塑。 可,西门庆恍惚间,从宗泽的背影中看到无边的萧索和落寞。 “宗大哥?” “宗大哥?” 西门庆站在那里不动,王进和林冲已经几步来到床榻前,轻声呼唤道。 床上盘坐的宗泽,仿佛没有听到任何声音,无动于衷。 看他这样,林冲忙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再次唤道: “宗大哥?!西门贤弟看你来了!” 片刻之后,宗泽的头机械般缓缓抬起,再缓慢,僵硬的转了过来。 就是这艰难的半圈,屋内的三人也能清晰的听到他骨骼声响。 他这是一个姿势保持了多久啊…想必腿部早就没了直觉了吧。 西门庆心里一痛。 “二位哥哥,先把他架起来,活动活动,唉,先给他泡个温水澡吧,疏通下脉络。” 西门庆一边说着,一边吩咐门外的亲兵。 如今大宋人早就有了同后世人一般勤洗澡的习惯。 而改变这一切的西门庆的府上就更是不用说了,一天十二时辰,随时都有热水备着。 王进将宗泽背在背上,林冲在一旁扶着,来到浴室,热水已经放好,西门庆伸手探了探水温。 “可以了。” 三人一起将宗泽缓缓放入浴池中,可到现在为止,宗泽依旧还是原来的表情。 目光呆滞,眼睛睁着,没有焦距,着魔一般。 还好,嘴角没有挂着晶莹的口水,不然,便是痴傻无疑了。 西门庆担忧的同时,也暗自庆幸。若宗泽真成了傻子,那对大宋来说,将是无法估量的损失。 再说…若没了正常的宗泽,那以后会不会有正常的岳飞呢,会不会有正常的韩世忠呢? 吩咐了亲兵去喊安道全,三人给宗泽洗了个澡,为他换上干净衣物,又叫人为他重新梳理了头发。 整个人虽依旧呆滞,憔悴却干净清爽了许多。 安道全被人从花楼喊了出来,打断了“雅兴”,满腹牢骚的赶了回来,替宗泽把了把脉,翻了翻眼皮道:“无碍!就是大悲后有了心结,心窍闭锁,静脉不通,魔怔了。待心结解开了,自然就没事了。” 说完,背着手溜之大吉。 “可是,不进食可如何是好呢?” 王进焦急万分。 “他两日没有进食,不可多食,不宜油腻,还是先喂些流食为好。” 西门庆让人将取了碗八宝粥来,用汤匙舀着喂进宗泽嘴里。 然而,宗泽并不张嘴,喂食的丫鬟无奈的看向西门庆,眼神里充满了无辜,向他求助。 西门庆无语了,心头急转之下,一咬牙,沉声说道: “罢了!来人!把他嘴巴掰开!给我灌!” 一旁的王进林冲二人,并未阻拦,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他们也知道,西门庆是为了宗泽好。 三人不忍看宗泽的狼狈模样,默契的鱼贯而出。 “唉,都说谁也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尽管,他不是装睡。 可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二位哥哥,可有对策?帮小弟想想。如何能让宗大哥清醒过来?” 装睡的人?宗大哥睡了么?没有吧~西门贤弟怕是误会了~想到这儿,林冲开口提醒道: “这……贤弟,当务之急,是不是先要他睡一觉?宗大哥可是快三日未曾合眼了……” 额……林冲果然耿直啊…… “这个简单,等喂完了饭,打晕便是~” 打?……打晕? 似乎也是个不错的办法…… 三百八十一章 锦衣夜行 等众人合力将粥给宗泽强行灌入肚中,西门庆在众人怪异的目光用,一记手刀成功的将他打晕过去。 “得了,让他睡吧,你们去找福伯领赏去吧!” 西门庆对着众人挥了挥手,带着林冲王进二人走出了房间,对二人说道: “二位哥哥,你们回来之后,还没回家,这里不用你们操心了,你们回家陪陪嫂子吧。” 王进二人没有推辞,各自告辞离开。 众人散去,西门庆一个人背着手盯着院中的花木怔怔出神。 他在思考,怎样才能把宗泽给唤醒。 如今西门庆是看明白了,新党也好,旧党也罢,他们理念虽不同,虽都吵着为国为民,可是,何曾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他们哪一派得势之时,不都是肆无忌惮,排除异己,甚至左右皇权? 一方得势,第一件事就是推翻对方的政策法案,无论对错,一刀切。只顾着实现自己理想中的完美抱负,又哪里考虑过天下百姓? 大宋,也就强势的太祖太宗二朝,没有被政治集团欺负吧。 如今的大宋,被党争折腾成了一个外强中干的软柿子,周边大小国家,哪一个都想有机会就戳个口子捏上一捏,凑上去吸吮点糖汁。 西门庆觉得,此时的大宋,就是个得了癌症的人,而他,却是个兽医。 要彻底改变一个人,必须从思想上改变,重塑他的三观和信仰。 等等!天下百姓!对呀! 若是让宗泽看遍了天下百姓之疾苦,看到了百姓的水深火热,看到了庄稼颗粒无收,人民无家可归,流离失所,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西门庆一拍脑门儿,眼中闪烁着惊喜,迫不及待的朝远处的亲兵喊了一声:“你们,都给老子滚过来!” 正躲在树下吃瓜的几个人,连同跨院门口站岗的,看到首长召唤,赶紧丢掉手里的瓜,在裤腿上擦了擦手飞奔过来,在西门庆面前排成整齐的一排,等待着西门庆的吩咐。 “你们都听好了,下面我交代给你们一个重大任务!我需要你们用最快的速度通知到各地联络点,让他们在当地查访民间疾苦,无论是有地动,旱灾,涝灾,蝗灾,洪水,火灾,病患,匪患。总之,无论是天灾还是人祸,把人间最凄惨的场景都给我画下来!要求务必真实可靠,且越惨越好!然后将画像整理出来,注明时间,地点,人物,事件缘由,火速送到我手上! 听明白没有?” “明白!可是……首长,俺们不会画画……” “首长,俺,俺也不会……” “俺也不会……” 亲兵们脸上犯难,纷纷挠头。西门庆对此表示理解,毕竟,这事儿需要的不仅是勤奋,更重要的是天赋。 士兵嘛,能打硬仗,忠诚,且听指挥就好。 “没让你们画!到各地寻找擅长绘画之人,可重金相请。画的好的,额外有赏钱! 也不需要你们去,你们只需要最快的速度将此任务传达到就近的联络点便是! 你,去梁山大营!你去京师!你去东昌府!你去大名府,你去应天府!还有没有问题?” “没问题!!!” 亲兵们抬头挺胸,底气十足,心想这就对了,只要不逼俺们学作画就好。毕竟,这次若是让学作画,下次说不得首长还会逼俺们学绣花织布呢…… “行了!去找福伯领盘缠,即刻出发!” “是!” 众人敬了个军礼,飞速离去,领了盘缠,马匹,火速赶往目的地。 而此时,远在千里外的西京洛阳,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洛阳的各个城门,突然多了一批批骑马佩刀的黑衣汉子。 他们三三两两,零零碎碎的跨入城门。洛阳城好大斑驳的城墙知道他们来了,却不知道他们的来意。而洛阳城的人却几乎无人察觉,或者说,有人察觉,也没人在意。 毕竟,作为四京之一的洛阳城,每天进进出出的商人马队,佩刀佩剑的游侠儿,比京师汴梁还多,没什么好奇怪的。 这些人大都是头一回来洛阳,可奇怪的是,他们似乎对这座城很熟悉,进城之后没有向任何人询问打听,径直沿街七拐八拐,进入了各家客栈酒楼之中开好房间住了下来。 这正是杨再兴带领的锦衣卫汉子,得益于锦衣卫庞大的情报系统,他们一早就拿到了洛阳城的地图,上面详细清晰的标注了每一条路,每一家店铺。 至于他们要落脚的客栈,以及此次目标——府衙和牢狱都被画了醒目的红圈。 这些人安顿下来第一件事就是叫了饭菜大快朵颐,吃饱喝足后洗了澡,倒头就睡。 这样的举动,并未引起任何人的关注和怀疑,开客栈的,南来北往,达官显贵,风流才子,行商游侠甚至盗匪草寇,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只要付钱,只要不找事儿,就绝不会多问。 三更半夜,月上中天,正做洛阳城一片昏暗,唯有零零碎碎的打更声提醒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忽而伴随着一阵犬吠。 这个时辰,人们大都在睡梦之中,而没睡的人,也大都集中在花楼赌坊。 大街上静悄悄,那些白天呼呼大睡的锦衣卫,一个个约定好似的。从床床上爬起,带上佩出门,找值夜的小二取了马匹,从后院离去。 出门之后走出不远,还小心翼翼的观察四周,摸出准备好的棉布套子套住马蹄,随后才上马不紧不慢的朝着府衙方向前进。 如果此时来个上帝视角,就能看见,偌大的洛阳城,空旷的街道上,同样的一幕几乎同时上演。 顷刻间,夜幕下的洛阳城,多了二百个黑衣大马的佩刀之人。从四面八方向同一个目标聚集。 府衙门前,两个守夜的衙役一左一右,靠着石狮子耷拉着眼皮,打着哈欠,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丝毫没有注意,一大批黑衣人正在从两旁摸着墙根向他们靠近。 距离有十丈左右时,为首的两人一人抬手握拳,所有人都停留在原地不动。 人群里出来两个人,蹑手蹑脚的靠了过去,俩衙役毫无察觉之下,被人一个手刀打晕在地。 其中一人来到门前,学了两声声猫叫,片刻后,门内也同样传出猫叫声,大门打开了,一个衙役走了出来,和俩黑衣人分别拥抱,道了句:“兄弟辛苦!”。 再次挥手,两百号人,分出一半来,冲了进去,另一半,飞速散开,分散在府衙各个角落,还有周边路口的黑暗中。 半晌之后,府衙之中喊声四起,杀声震天,接着叮叮当当的兵刃相击之声伴随着火光,翻出了院墙。 三百八十二章 人财两得 洛阳府衙内的喊杀声并没有保持太久,便重新归于宁静。 行动之前,锦衣卫密探早就将知府的底细和府衙的情况查的一清二楚。 府衙前院当差的公人,除了几个值夜的住在班房,其余全都回家休息了。 不过,贪财之人,必然怕死,这位洛阳知府大人,豢养了不少武师护院。 这些人当中,不乏满手血腥的江洋大盗,心狠手辣的江湖盗匪,也有被他找人顶包后私自赦免的恶贯满盈的死刑犯。 这些人足足有二三十号,个个都会几手武艺,平日除了替他看家护院保他周全之外,还暗地里替他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脏活累活”。 正因为这些人不好惹,所以调查清楚他底细的西门庆才特地让杨再兴带了那么多人手,为的就是能速战速决。 事实证明,西门庆的决定是英明的,对付这些人,锦衣卫们可不会讲什么道义,顾虑什么以多欺少。 他们的准则是,无论对手强弱,必然是狮子搏兔,全力而为。 所以,那些爪牙们,只是坚持了片刻,就被屠戮一空。 就连少数几个看势头不对,翻墙逃跑的,也被围在墙外黑暗中的锦衣卫毫不犹豫的结果了性命。 “各位好汉,各位好汉!我不问你们从哪里来,只求饶我一命!你们要多少钱财,多少女人,本官都可以满足! 即便你们想做官,也不是不能商量啊~” 肥头大耳的洛阳知府被杨再兴从床榻地下拉出来的时候,已经尿了裤子。 床上两位娇滴滴的年龄女子已经抖做筛糠,蜷缩在被子里,连哭也不敢哭。 “呵呵,此时知道怕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你说说,你这些年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即便死上百八十次,也不算委屈你。” 杨再兴冷笑一声,眼里充满了戏谑和鄙夷。 “是是是!好汉说的是!本官罪大恶极,罪大恶极!只是,还看各位好汉看在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幼儿,留我一条活路。 你们要什么,本官就给什么,决不食言,求各位好汉,高抬贵手,高抬贵手啊!” “嗯……也不是不行,不过,爷有个条件~” 杨再兴漫不经心的说着,边拿着手中横刀,在桌布上擦去血迹,插回腰间。 看到他这么说,洛阳知府瞬间大喜,他认为,杨再兴还刀入鞘是不打算取他性命了。 “行行行!莫说一个,十个也答应!好汉请讲!” “听说,前些日子,你抓了天上人间的掌柜?” “额……是!确有此事,好汉?此人和你……” 洛阳知府也不傻,听到杨再兴说起天上人间的掌柜,他心中一个机灵,心想这些凶徒莫不是西门庆派来找自己算账的?想到这,他话锋一转道: “嘿嘿,好汉,此人的确在府衙后头的狱中关着,不知,他与好汉可有何渊源?” “没什么渊源!只是听闻天上人间的吃食,天下无双,我想得到此人,到俺们那疙瘩,开间天上人间那样的酒楼,让他给俺当掌柜! 据说,那是日进斗金的买卖!” 杨再兴心中狂笑,嘴上却在忽悠。 “哦……哦~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这事情好办!好汉想开天上人间那样的酒楼,本官可赠与你金银相助!这样,我这就让人把他给放了,交与你带走!” 洛阳知府愣了下,心中疑虑全无,亏这大汉想得出来,如此兴师动众,竟是为了要人去给他当掌柜。 不过,这样也好,只要不是西门庆派来的要自己命的,他就放心了。 而且,那天上人间的掌柜,留着也没什么用了,腿都打断了也还是没有交代出他们想要的。兴许,等他们这帮凶神恶煞离开,自己还可以将此事禀报给曾布曾大人,将杀人劫狱,企图造反的罪名嫁祸到西门庆身上,到那时,西门庆就算重伤不死,也得必死无疑了。 “嗯,悦耳!看来,你还挺会做人嘛!上道儿!” 杨再兴也不嫌弃他尿湿了裤子,伸出大手大大咧咧的在他肩头拍打了两下,表示满意。 “嘶……那,还请诸位好汉回避一下,本官换身衣服,就带你们去狱里提人。” 洛阳知府被杨再兴的大手拍的哎呀咧嘴,说完扭动着肥胖的身躯,准备去拿衣服。 “砰!” “给你脸了是不?!” 杨再兴一脚飞出,踹在知府的臀部,洛阳知府啊呀一声趴在地上。 “还换衣服!换你大爷!现在就去提人!立刻!马上!” “是是是!是,这就走!” 兴许一身肥肉果真有缓冲效果,洛阳知府看杨再兴如此凶恶,一骨碌从地上爬起,脸上不见什么痛苦,麻利的在前领路。 到了外面,他又是一个机灵,一股尿意袭来,只是刚才尿完了,这会儿实在尿不出。 他哪曾想到,这凶徒如此人多势众。 刚才屋子里已经有十来号了,一出门才看见,院子里一眼望去黑压压全是人,个个凶神恶煞,手握长刀,还看见几条护院的尸体,躺在廊下。 此时,他再也不敢有丝毫侥幸,老老实实向牢房的方向走去。 牢房也在府衙之内,距离他居住的院落,只隔着两座院子。 牢房守夜的几个狱卒,听到前院的打斗声,早就拿着兵器守护在门口了。 虽然不知道前头发生了什么,他们也绝不敢去探查,只不过看守牢房是他们的职责所在,因此才不得不恪守本职。 “咳!你们几个!都闪开,没看见本官来了么?” “啊?大人?您这是……” 狱卒看见知府大人穿着大裤衩走来,身后还跟着一群持刀大汉,一时间没搞清楚状况。 “啪!” 洛阳知府抬手就是一个大嘴巴子抽在那人脸上,口中骂道: “混账!快去将天上人间的掌柜带出来!不,请出来!” “阿?是!” 狱卒反应过来,没顾上委屈,急忙拉着身旁的同僚跑了进去,不多时,背着一个浑身血迹斑斑,头发散乱,奄奄一息的中年人走了出来。 “可是刘掌柜?你是不是有个外甥叫李光?” 杨再兴看到狱卒背上那人的惨状,眼中泛起了杀机,不过他还是几步来到近前,扶着那人的肩膀,悄声问道。 本来奄奄一息的刘掌柜,听到杨再兴的话,猛然间身体一颤,虚弱的抬起头,看向杨再兴:“正是区区在下,你是……” “侯爷让我等来救你的!” “侯爷?!!” 刘掌柜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眼中也瞬间多了几分神采,神情激动。 “别说话了,咱们这就离开。” 杨再兴拍了拍他的肩头,止住了他的话。随后一挥手,上来一个锦衣卫接过刘掌柜,背在背上。 “你说,老子开店,你要投资金银?” “是是是!” “你有多少?” 杨再兴眼珠子一转,试探道。 “五百,啊不,五千,五千两银子!” 洛阳知府一脸谄笑的深处五根手指比划道,何时都不忘讨价还价的守财奴本性暴露无遗。 “很好!” “唰~” 一道刀光闪过,洛阳知府人头落地,在青砖铺就的地面上,轱辘轱辘滚出老远。 喷泉般的血喷了几个狱卒满头满脸,他们直接嗷的一声,吓晕了过去。 三百八十三章 捅了马蜂窝 “布谷布谷!” 几只布谷鸟从寂静的洛阳城上空飞过,把睡梦中的人们叫醒劳作,也把第一缕阳光带给了这座充满故事的斑驳老城。 起早的小商贩,挑着扁担,推着独轮车打着哈欠,在街市奔走,路过府衙门前的时候,习惯性的朝大门处瞟了一眼。 可习惯性的目光还没来得及习惯性的收回,就被他们发现了,门头上的大灯笼好像有点不对劲。 “咦?左边灯笼,怎么多了一个?” 卖炊饼的汉子,搜了揉怀疑自己看错的眼睛,再次看过去。 “妈耶!!!出人命啦!那是颗脑袋!” “啊!!!还滴血呢!” 同行的商贩吓得一哆嗦,两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煞白,手里的独轮车也脱了手,歪倒在路旁,木盆翻倒外地,里面的大包子滚的四处都是。 “快!快报官呐!” “报什么官!这不就是官府嘛!!击鼓叫人!赶紧!” 两个商贩鼓起勇气,哆哆嗦嗦走上台阶,来到衙门口的大鼓前,抄起鼓锤用力击打。 沉闷且杂乱的鼓声,在这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响亮,周围几里大半个城都能听见。 半刻不到,周围的街坊四邻,一个个走出家门,边搓脸,边往衙门口凑来。 这年月,没啥娱乐节目,有热闹看,寻常人都不愿错过。 毕竟这大清早就有人击鼓鸣冤,很不寻常。 若是不赶紧来抢个视野开阔的好位置,就错过了此后老长一段时间的谈资。 听人说,哪里有亲眼目睹的爽利?身临其境了,吹牛的时候也会更有底气。 奇怪的是,鼓声响了良久,官府大门依旧紧闭着,不见有人出来,也听不见里头有丝毫的动静。 直到半个时辰后,才有衙门口的公人官差不紧不慢的过来点卯。 其实,从听到鼓声到赶来,住得近的,盏茶时间就到了。 只不过,人人都有私心,他们和看热闹的寻常百姓毕竟不一样。 大清早击鼓鸣冤,八成是个麻烦事儿,来早了万一碰上是熟人。 难免不会被人求到眼前,无论管不管,也都是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官差们看到衙门口挂着的人头,也瞬间傻眼了,心说,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敢把人头挂在府衙门头上,在他们当差生涯中,还是头一回。 一个班头心惊胆战的凑近一看,嘴里大叫一声“我里个乖乖!要翻天了!!!” 手忙脚乱的就往后退,被阶梯绊了一跤,向后摔倒,手下的衙役眼疾手快一拥而上将他扶住,一脸关切和不解。 “大!大!大!大!是大人!” 班头颤抖着手指向灯笼旁的人头,嘴里结结巴巴的喊了一声。 这会连官差衙役们都惊了…… 围观的百姓中也突然哄得一声,乱作一团。 “听见了嘛?!那官爷说上头挂着的是什么大人!!!我滴个乖乖!见不得了!” “唉!我就说看着咋这眼熟嘛!感情死的是知府大人嘛?!” “快!将百姓驱散!去请提刑官和都头大人前来!你们几个跟我进去!” …… 就在洛阳城乱作一团的时候,杨再兴一行,已经远在百里之外了。 昨夜里,杀了洛阳知府,将他府上的财物搜罗了七七八八之后,连夜出城离去。 按理说,做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他们应当隐藏行迹,待到天明乔装打扮一番悄悄出城才是。 可杨再兴对西门庆的指示精神向来是贯彻到底的。 别的他不管,他只知道来之前西门庆交代过,让天下人知道,他西门庆的人,不能动! 既然要震慑宵小,那必然得雁过留影,人过留名。借此告诉天下人,没错!这事儿就是俺西门庆让干的!怎么滴吧! 因此,一帮人趁着夜色,溜着墙根儿,在值夜的守城士兵打盹儿的功夫,将他们一个个五花大绑,嘴里塞上臭袜子,或者裤腰带,叠罗汉似得丢在了门楼上,随后,径直打开城门,溜之大吉。 甚至临了儿还不忘拍打着城防军官那迷迷瞪瞪的脸,笑嘻嘻说了句:“嘿嘿,兄弟,委屈一下!回头到了山东,别忘了在阳谷县拐个弯儿!杨某必将盛情款待!这是我家侯爷赏的!”,说完放下一包银锭。 反正是洛阳知府的钱财,怎么用也不心疼,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嘛。 出了洛阳城这一路上,他们专门挑着有村庄的地方走,骑在马上的锦衣卫们,人人背囊里都装着洛阳知府那搜来财物,金锭,银锭,首饰珠宝,翡翠,玉石玛瑙五花八门。 看见哪家宅子破败,日子贫苦,就隔着院墙往里丢。 不得不说,即便早就知道这洛阳知府贪赃枉法,爱财如命的他们,也还是被搜出来的财物数额给惊了一把。 一个从三品的辅京知府,虽然已经站在了朝堂金字塔顶尖位置,可年俸充其量也不过三四千两。 可他们搜出来的财物,粗略估计也有数十万两之多。 藏宝库就在洛阳知府的卧室地下,大小箱子,满满当当摆了一屋子。 若不是有厚厚一叠银票充做大头,而全部是银锭的话,那杨再兴就必须得哭了。 毕竟,数十万两的银锭,可不是两百人就能拿的走的。 两百人,平均每人背五十斤,也只能背走十六万两而已。 毕竟,他们骑的是马,而不是马车,准备的唯一一辆马车,也用来安置断了腿的刘掌柜了。 两天之后,杨再兴回到了山东,刘掌柜的腿,得到医治,算是保住了,尽管以后走路可能会有些跛,却不会对对日常生活有太大影响。 这样的结果,让西门庆多少有些心安。 与此同时,京师也乱了。 刑部,大理寺,御史台,吏部等各单位大佬,几乎同时接到洛阳传来的消息。 洛阳知府被杀,人头挂在衙门口示众。 洛阳提刑司已经调查清楚,且有城防官兵等人证证明,此案乃是西门庆授意。 正所谓一石激起千层浪,各部大佬们在一起碰头拿主意。 无论是章敦集团还是曾布集团,都被突如其来的消息打懵了,是的,彻底懵了。 谁也没能想到,传闻中昏迷不醒的西门庆,做出这等惊天大案。 无论他们以前和西门庆的关系远近,是敌是友,这一回,他们都认为西门庆错了,西门庆已经触及到他们的底线,越过了他们的敏感神经。 “诸位!杀害朝廷命官,且还是堂堂三品大员!杀人后还玷污尸首拿去示众,掠夺官员财物!等同造反! 这西门庆是要造反呐!这次,无论如何,绝然不能姑息!” “哼哼!西门庆,这一回,定叫你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了!” 三百八十四章 调兵遣将 “噗……” “官家!” “官家!” “官家!快!传太医~!!!” 庄严的大殿,群臣乱作一团。 今日的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如何处置西门庆。 章敦曾布双方多年来难得意见统一一回,谁曾想,哲宗赵煦听完汇报一口血喷出,昏倒在宽大的龙椅中。 王贵高喊一声“传太医”,嗓子都沙哑了。 哲宗多病,宫中无论日夜都有太医院安排的几位太医轮番值守。 因此,得到黄门召唤,来的倒也及时。 一番施救,哲宗悠悠转醒,脸色苍白,毫无血色,额头渗出薄薄一层细密的汗水,缓了几口气,对着焦急的群臣摆了摆手: “朕无碍~既然众卿家意见统一,那便依你们的意思办吧。章敦为主,曾布为副,此事,你二人共同处置,捉了西门庆,先留他姓名,押解京师,朕要当面问一问他,意欲何为。” “臣领旨!” 章敦,曾布二人连忙出列应答。 “都散了吧~” 哲宗挥了挥手,闭上了眼睛,任由王贵招呼着几个小黄门将他抬到简易的小辇上,去了寝宫歇息。 “王贵,他西门庆,这回当真是给朕出了道难题啊……” 稍微缓过劲儿的赵煦,依旧闭着眼,无力的叹息一声。 “官家,您少说话,先让太医诊治一番,再说不迟啊~” “朕无碍,方才那口血吐出来,朕感觉心中轻快了不少。从小吐到大,吐着吐着,呵~早就习惯了… 唉,若非他们逼迫的紧,朕还当真想重用西门庆,如当年包拯一般,赐他几口铡刀! 这洛阳知府,杀得好!杀得深得朕心!但是,朕不能说啊……” 赵煦似乎是在说给王贵听,可王贵知道,其实他是在自言自语。因此,未曾做出任何应答。 抬着龙辇的几个小黄门,更是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和脚下的路,恨不得自己是聋子。 “唉,这西门庆,家底越厚实,反而越小家子气了。 难道,他不知道朕的国库空虚么? 那可是几十万两银子啊,抬抬手就散了出去。信中还跟朕说,全当抵了朕欠他那三十万两。你说说,这哪有半点身为臣子的觉悟?嗯?” 赵煦嘴上埋怨着西门庆,脸上却浮现出一抹笑容,方才苍白如纸的面上,也多了一丝红晕。 王贵看他如此,心头也轻松了几分,连忙附和道: “呵呵,官家说的在理,不过,西门侯爷此举,也是为穷苦百姓做了好事,国泰民安,民安国泰,百姓富足了,于我大宋,于官家,都是好事嘛~” “嗯!也罢!此事,朕不与他计较。唉,想不到!区区一个洛阳知府,竟能贪墨数十万两之多,他才调任不过三年,不过三年啊…… 起初,西门庆曾向朕提起过,我大宋其实不缺钱才,只要朕狠下心,施以雷霆手段,杀几个贪官污吏便是。朕当时只觉他初出茅庐,未曾放在心上。 没曾想,竟是朕眼拙了……” “不不不,官家明察秋毫,不愿严惩他们,那不过是官家仁慈罢了~” “行了,你也不用宽慰朕,这几日朕恐怕需要静养了。你给西门庆去一道密旨。就说他造反,朕准了!但是,除了山东,江浙一带,他名下店铺,都由皇家接管,供货不得断绝,不得提价。 若有战事,不可扩散至山东之外。亦不可滋扰京师,不可欺压掠夺百姓,不可滥杀无辜!否则,朕饶不了他!” “请官家放心,老奴遵旨!” “嗯,你去办吧~” 王贵应了声是,急忙转身而去。 赵煦来到寝宫,服了太医熬制的汤药,依靠在床榻上,独自看着东方,幽幽叹道: “西门庆,朕就把山东,交于你手了~你曾说过,哪怕朕故去,你也要保我大宋江山,百年太平,可莫要叫朕失望啊~” …… “阿嚏!阿嚏!” 谁骂我 连打两个喷嚏的西门庆心中暗道。 “首长,您这是又染了风寒不成?俺这就叫人熬药~” 杨再兴说着就要出去喊人。 “熬药?!你信不信老子把你剥光洗净退毛扒皮涮火锅包饺子?” “额……俺就说说~” “滚蛋!梁山大营和华山那边如何了?” “嘿嘿,您不问俺也要说的~目前,梁山大营大半的弟兄都已经回来了,只留了三千余人连同外围成员,盯着各地官府和军队动作。 目前梁山大营已有四万五千精兵,可随时开拔。 至于华山的兄弟,也做好了准备,能战之士,约摸有六万余人。如有需要,可随时抽调两万人马,三天内赶来驰援。” “嗯!华山的弟兄,先按兵不动。随时等待我的命令。 梁山的弟兄,留一万人马留守大营,抽调一万兵马,控制徐州,海州,沂水一线,防止江浙兵马北上。 抽调两万兵马,控制德州,兖州,济南府,青州,连通黄河一线,抵御京师,河北禁军。 另调集五千兵马,拱卫阳谷。” “哈哈哈!首长,您想好了?得嘞,俺老杨和兄弟们早就等您发话了!” 听到西门庆这回动真格的了,杨再兴激动兴奋,满面潮红,像个得到因此玩具的小孩,恨不得拍巴掌跳起来。 西门庆看他这模样,也没搭理他, “另外,贴告示出去,征召周边及山东各地民夫工匠,每人每月三两银子,人越多越好。” “啊?不是,首长,您老调兵遣将俺理解,可征召民夫工匠作甚?让他们当炮灰嘛?” “滚蛋!老子要建城!” “啊?得嘞!您说啥就是啥~不过,首长,攻打各州府,若是遇到抵抗,咱是杀,还是围啊……” “嗯…你这个问题问得好,有进步! 你只管传令,让弟兄们做好准备,随时开拔,我会给各州府长官去信,咱们也来个先礼后兵! 凡是贪官污吏,直接砍了!这天下,从不缺识时务者。 你去办吧,顺便叫人将王大哥,林大哥请来,就说我有事相商。” “得嘞!” 杨再兴拍拍屁股一溜烟儿跑了。 屋内只剩下西门庆一人,如今事情的发展,似乎超出了他的预期。 毕竟,谁也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完颜洪烈做了搅屎棍,一封挑拨离间的书信,直接加速了自己“造反”的进程。 如今,阴差阳错,顺水推舟,一切都似乎顺理成章了,毫无作秀的痕迹。 不过,他有自信,也有应对的底气。 心底对完颜洪烈这个搅屎棍还有着几分感激之情。 三百八十五章 奉旨造反 西门庆之所以绕开章敦等人,直接和赵煦摊牌,说自己“造反”的事情,实则也是在打赌。 赌的是哲宗的魄力,赌的是哲宗英年早逝的不甘。 无论正史记载还是野史传说,桩桩件件都充分体现了哲宗赵煦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也有雄心和魄力的好皇帝。 据后世史学家分析论证,若哲宗赵煦没有早夭,能多活个三五十年,如同康乾二帝那般年岁,北宋江山至少可延续百年,金人不会那么快崛起,蒙古铁蹄也不会踏入中原,那南宋多半也是没什么机会登上历史舞台了。 时也,命也,运也! 当西门庆收到密旨那一刻,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赵煦,不甘心,他要全力一搏,把一切希望,压在西门庆身上。 若是输了,唯一结果就是,西门庆身败名裂,背负千古骂名,百分百人头落地,那对他赵煦,没有丝毫影响。 若是赢了呢? 皇权在手,彻底摆脱党争,摆脱朝臣掣肘,在他生命最后的时刻,将大宋推向新的高度,甚至超过他老赵家的开国祖先太祖太宗的功绩,再乐观一点儿,说不得还可与唐太宗李世民相提并论。 不过,若说他没有顾虑,也不现实。 他也曾担心过,西门庆若真能抵挡住朝廷的征讨,一家独大起来,最后假戏真做,偷了老赵家的江山。 可是,二者相比之下,他依旧抵挡不住内心的那份渴望。 反正自己时日无多,而又忧虑后继无人,此时此刻,他真的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接班人来。 倒不如搏一把,与其说,摆脱一个亡国之君的称号,以英年早逝的名声留存于后世,倒不如搏一把,赌输了,无非是被后人扣上一个亡国之君的帽子,可即便那样,他也问心无愧了。 何况,细细想来,西门庆所做的种种: 西门庆进京面圣当众弹唱的那首《精忠报国》可见赤子之心,后面还有《三字经》的无私奉献,蔬菜大棚的推广,报纸的创办,就连他的生意之一济世堂,都悄无声息的为千千万万家贫苦百姓谋了福祉。 这一切都可以看出,他并不是一个贪图权利,野心极大的人,更不是两面三刀,阴险狡诈之辈,甚至还心胸宽广,是非分明,大公无私,一心为国。 让他去西夏破敌,本有心试试他的军事才能,没成想得知前线辎重吃紧,他自掏腰包以数十上百万两的代价置办粮草辎重,若对他这样的人都无法放心使用,那这诺大的天下,满朝文武,还有一个值得信任,值得委以重任之人么? 想通这一切的一刹那,赵煦内心甚至都开始惭愧,即便自己身为一国之君,理应多些疑问,可还是有些小人之心,有些狭隘了。 宗泽被关禁闭,王进,林冲二人,是西门庆身边除了杨再兴外最为信任的两个人了。 得知西门庆调兵遣将的安排,二人沉默良久,最后一咬牙,说了句:“为兄弟者,应生死相随!” 西门庆内心感动之于,悄悄从背后腰带中抽出密旨:“二位哥哥,小弟不装了!摊牌了!” 王进与林冲面带疑惑,打开那道密旨一看,惊的下巴都要掉了,嘴唇哆嗦,看着西门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可不咋滴! 出身军门的他们,虽然一直都有金戈铁马,精忠报国,甚至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还的志愿和觉悟。 可是……纵观历史长河,阅遍史书,也特么没见过“奉旨造反”的桥段啊…… “兄弟,这……这……这是真的?!!!” “哈哈哈!如假包换!比真金还真!二位哥哥,咱们正是奉旨造反!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不过……此事暂时还不能……” 西门庆对着二人眨了眨眼,做了个“你懂的”眼神。 “明白!” “了解!兄弟放心,此事咱们绝不会对旁人透露半分!” 林冲王进二人,相视一眼,点了点头,冲西门庆抱拳郑重的做了保证! “嗯!如此甚好!” …… “西门庆,这回恐是再难翻身了。夫人,今日看来,我先前的决定,是对了吧?” 京师,李府。 李格非从礼部衙门下差回家,来不及换掉官服就拉着夫人将西门庆造反,虐杀朝廷三品大员,即将被朝廷捉拿法办之事前前后后讲了一遍。 说完不待李王氏回答,边抓起茶壶灌了几口,抚了抚胸前的衣襟,有几分自得,还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见自家夫人沉默不语,他又接着叹道: “试想一下,若非断了女儿与他的婚约,说不得咱们一家上下,都要被他给拖累牵连。”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可说的~只盼女儿,能早些淡了对他的感情~” 王夫人眉头紧锁,看不出丝毫劫后余生的快活。 她是在担心自己女儿李清照,对西门庆依旧无法释怀,自古以来,棒打的鸳鸯,以死殉情的还少么? “夫人是在担心女儿?呵呵,夫人多虑了!说实话,赵家的公子虽比不得西门庆那般文武兼备,却也是能文能武,生的也俊郎,特别是其在金石篆刻之道的造诣,年纪轻轻便堪称当世第一呀!。” 说起赵明诚,李格非不自觉的抚摸着胡须,满脸得意之色。 “可上回女儿从相国寺回来,并未在我面前提起过这人。即便他又登门拜访几次,也不见女儿有一丝倾心的模样。” “哈哈哈,夫人,你这是关心则乱呐~女儿家的,自是该有几分矜持,况且,起初她与西门庆两情相悦,情投意合,自是需要时间淡忘。 不妨事!只要多些时间,让赵家公子多来府上几次,夫人也可带她多去赵府和赵家夫人走动走动,一来二去,他们只会越发熟络,届时自然水到渠成! 何况,咱们照儿虽是女儿身,心性却堪比男儿坚韧,也忠君爱国,如今她尚且不知西门庆造反之事,若是知晓了,自然会大有转变! 嗯,夫人,你快去后院,将此事说与她听,长痛不如短痛,此多事之秋,还是快刀斩乱麻的好!” “嗯,也只有如此了~那西门庆好端端的,不做他的富家翁,怎的会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莫不是有人构陷?” 李王氏想起西门庆以往的品性做派,还是有些疑惑。 “此时满朝皆知,断然不会有假!兴许是因为被人霸占了产业,恼羞成怒了吧。夫人快去吧,如今旁人与他撇清关系尚来不及,管他作甚!” 李王氏轻叹一声,出了门,径直朝李清照的院落去了。 三百八十六章 百密一疏 “儿啊,你别怪你父亲了,如今看来,幸亏他先前的决定了。否则,我们一家老小,也要被他所累啊~ 儿啊,他造反之时,可曾考虑过会将你置于何等境地么? 轻了也要全家老幼发配边疆,重了,那可是要诛灭九族啊…… 如今你与他婚约已毁,就别再惦记了~ 看那赵家公子也是诚心待你,也是个不错的…” “我知道了,母亲,我想静静……” 李清照从头至尾都表现的异常安静,脸上甚至看不出悲喜,直到李王氏再次提及赵明诚,她才突然开口打断。 “唉,也好……” 知子莫若父,侄女莫若母,李清照的反常举动,让李王氏平添几分担忧。 叹息一声,走出门去,关上房门将外头的小蝶儿拉在一旁小声叮嘱道: “蝶儿,你在门外小心留意小姐的动静,所有异常你便第一时间冲进去,明白么?” “夫人放心,我会照看好小姐的~” “嗯,我去前院儿再派两人过来帮你。” 目送着夫人离去,小蝶儿回头看看紧闭的房门,咬着嘴唇几次抬手想叩门,试了几试,最终还是轻叹一声作罢。 “怎样?与她说过了?” 李王氏到了前院,唤了两个丫鬟去后院帮小蝶照顾小姐。听到夫人的声音,李格非迫不及待的走出门去。 “嗯,已经说与她听了。” “如何?” “反应倒不强烈,不过,越是如此,我反倒越是担忧,发生这样的事,她难免心伤,这世间爱人易,忘人难~不过,我已经让三个丫头守护在她身旁了,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嗯,如此便好!” 听了李王氏的叙述,李格非放下心来。 “不过,你先前诓她说已与西门庆断了婚约,可如今,西门庆那里,还未知会。此事还是要抓紧办。否则,被人以此得了把柄,备受牵连在所难免。 只怕到时即便赵家有心帮衬,也无力回天了。” 提起这件事,李王氏不禁忧心忡忡。 本来和赵家说好的,暂时不让李清照知晓与西门庆断绝婚约的事情。 而传闻中,西门庆一直未醒,因此并未真的与他断绝婚约。 可前几日在一次醉酒之后,因和赵家达成约定而暗自得意的李格非没管住嘴,无意中说给李清照听了。 今日李格非去衙门当值知晓了西门庆造反的事,还没来得及和赵挺之通气。 “夫人说的极是,我这就去赵家商议此事!另外,还请夫人去趟老师家,以拜访琴先生为由,将此事说与老师听,想必此时老师已经知晓了西门庆造反的消息,应当不会阻拦。” “唉,也只能如此了~” 夫妻俩敲定此事,收拾停当,双双出了门。 苏轼与琴操夫妻俩,如今全面负责元报的事宜,越发忙碌,这大宋独一无二的官方报纸办的有声有色。 他们的消息也自然灵通,甚至比朝堂上大多数人知道的更加清楚。 洛阳城周边好些个村子,数千户百姓家都一夜之间,天降白银,多则一二十两,少则三五两不等。 再加上洛阳知府被杀,他们已经肯定,这是西门庆的行事作风无疑。 虽然他们心中替西门庆的冲动感到惋惜,却又在暗处替他的作为叫上一声好。 夫妻俩怀着复杂的心情,秉烛对饮,双双大醉了一场。 苏轼借着酒劲,当场赋诗一首,不对,不是赋诗,而是大声吟诵了诗仙李太白的一首《侠客行》: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 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救赵挥金锤,邯郸先震惊。 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苏轼作为当代文宗之首,已经多年未曾醉酒吟诵他人的诗歌了。 今日,绕是他也自觉找不出什么词汇来形容此时此刻的心情。 甚至他内心有一种冲动和不甘。 他想,若是自己年轻上三五十岁,说不得丢掉头顶的乌纱,甩脱身上的官袍,远离庙堂,涉身江湖。与西门庆一道,仗剑天涯,杀富济贫,惩奸除恶,路见不平一声吼! 可又不得不接受年迈体衰的事实。 而琴操自不必说,身为女子,她的才华早在二十年前已经名满天下,一度盖过曾布的老婆魏夫人。甚至,世人尝拿她与鱼玄机相提并论。 当世奇女子的她,本身就出身于江湖,比时间大多数人都看的透彻通达。 在她这个姐姐眼中,弟弟西门庆甭说杀一只贪官了,即便是杀入京师,造反夺了天子之位,她也觉得是理所应当。 李格非夫妇的事情办的都很顺利。 得知情敌西门庆造反的消息,赵明诚恨不得飞起来欢呼雀跃。 在他看来,这是上天都在成人之美,助他抱得美人归。 对于自家儿子向来宠爱有加的赵挺之,自然也乐享其成。 李格非登门,还没来得及说明来意,他就先一步说了,自己会出面,连同相熟的御史,联名向赵煦奏明情况,让皇帝下旨,直接取消西门庆与李家的婚约,并且乘机再请一道赐婚的旨意,一步到位。 而李王氏来到苏轼府上,说明了来意,苏轼夫妇虽然替西门庆和李清照这对璧人感到无限的惋惜,也不好拒绝。 毕竟,一边是兄弟,一边是弟子,苏轼这个媒人夹在中间,挺难抉择。 可是,西门庆毕竟是公认的造反分子,无论动机如何,结果都是一样,大逆不道。 苏轼即便有心维护西门庆的利益,却也找不到帮他说话的理由。 总不能说,让弟子的女儿不顾一切嫁给一个反贼?被天下人指责诟病?甚至,被连累到丢掉姓名? 真的是有心无力。 说真的,西门庆从头至尾,都没考虑过,李清照这边如何如何……会不会受连累。 一来,他对这份感情很自信,他相信,向李清照说明自己是假造反,她会理解自己的。 他也相信,哲宗赵煦作为知情人,授意人和受益人,也一定会替自己了却后顾之忧。起码,可以替自己保护住李清照一家,苏轼一家,还有尚在国子监太学读书的结拜兄弟“三李”不受牵连。 可他却忽略了情敌这回事儿,他下意识认为,自己抢先一步抢到了李清照,就压根儿不会有赵明诚什么事了。 直到两天后,他莫名其妙收到被解除婚约的文书…… 三百八十七章 梦里花落知多少 西门庆手捧那一纸看了数遍的休书,面目表情,久久无语。 看他这个样子,府中上下,没有任何人敢于上前劝慰。 平日越是随和的人,沉默起来就越是骇人。 但凡有些眼力劲儿的人都能看出,他那平静的外表下,早已巨浪滔天。 一个时辰过去,他没动。 两个时辰过去,他还没动。 杨再兴,林冲王进等人,在月亮门处远远观瞧了几次,外一次次叹息着离去。 到了饭点儿,福伯亲自将饭菜一碟碟摆在亭下的石桌上,嘴巴张了张,轻唤了几声“少爷”,然而西门庆就如同没有听见一般。 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夕阳西下,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饭菜换过几轮,却不曾动过一筷子。 西门庆就坐在亭子下的石阶上,手中依旧拿着休书,这纸与众不同的休书上,盖着属于天子的大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前起里,李格非,赵挺之,曾布,还有一众御史言官,联名向依旧在养病的赵煦请求,解除反贼西门庆与才女李清照的婚约。 赵煦沉吟一下,并未推辞。 在他看来,西门庆已经顶了反贼之名,已然如此付出,又何妨再失去区区一个女子? 不管怎么说,这年代男尊女卑的思想依旧浓重,即便是在普通百姓思想中,都是如此根深蒂固。更何况是一国之君? 赵煦无法理解西门庆的痛,苏轼无法理解,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无法理解。 或许,这就是西门庆作为一名穿越者最大的悲哀。 起风了,乌云遮住月亮,淅淅沥沥的雨滴打云头坠落,越下越大。 眨眼间,打湿了西门庆的薄衫。 福伯轻轻的为他披上袍子,杨再兴单手扶刀,另一只手默默地为他撑起了大伞。 如同标枪一般,陪着站到了天明。 不知什么时候,雨停了,太阳升起,醉死在花楼的神医安道全也醒了酒,听闻西门庆可能“失心疯”,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78中文首发 78zw. m.78zw. 医术高明者,自然想多看些稀奇古怪的病症,何况,西门庆还是他的金主,是他要效力之人。 来到西门庆近前,轻唤了几声,没有反应。 又抬手在西门庆眼前晃动了几下,结果,西门庆眼皮都不曾眨动一下,仔细一看,双眼没有焦距,和睁眼瞎一般无二。 “咦?” 传统中医素来有望闻问切的诊断步骤,安道全再次靠近转了几圈,轻咦了一声,眉头紧锁。 他在脑海中不断搜索接触过的古今医案,似乎没有对的上号的。 后来,就干脆上手,搭上了西门庆的脉搏。 “嘶奇哉,怪哉!脉象沉稳有力,气息稳定绵长虽面色苍白,肌表之下却暗藏生机勃勃,双目看似无神,又分明神光内敛。这……” 安道全自言自语一番,转身来到远处焦急等待的一院子人面前。众人迫不及待的上前催问: “安先生,少爷怎样了?” “老色鬼!首长怎么样?” “安神医,侯爷如何了?”78中文首发 . . “俺老头儿!你倒是说呀!” …… “额……侯爷无碍!诸位大可以放心!” “放屁!首长已经保持这样的姿态一天一夜了,且滴水未进,怎会无碍?老子……” “住口!听安先生说” 几乎已经不管事的福伯,怒吼一声,打断了杨再兴对安道全的辱骂。 福伯一生气,冲动的要拔刀劈了他眼中“所谓”神医的杨再兴,悻悻的闭上了嘴巴,低下了头。 别说他,整个西门府,整个阳谷县的人都知道,宁惹西门庆,也莫要惹福伯。 谁都知道,这个慈眉善目,待人和蔼的老管家,在西门庆心中的地位。 “咳,西门侯爷,这是因祸得福,遇到了大机缘了诸位,你们可曾听过,传闻中佛门祖师爷在菩提树下盘膝而坐,三天三夜之后顿悟飞升?” 安道全摇头晃脑,抚摸着胡须一脸得意的说道,杨再兴方才的举动他并未放在心上,谁都知道,杨再兴遇事冲动的脾性,实则是在担忧西门庆而已。 “嗯呢,听过莫非,俺们侯爷要成佛飞升?” “呵呵,飞升倒不至于,只不过,是入定了,用道家说法就是,魂游太虚。 这可是寻常人几辈子都求不来的大机缘,但凡入定,必有所获哇。” “那……少爷需要多久才能醒来?” “唔,据说是可长可短,一切全屏天意。有些人或许只需要几个呼吸,有些人兴许得需数日。 你们说,侯爷在此已经一天一夜,想必,随时都会醒来。嗯,你们还是随时为他准备好沐浴更衣,还有饭菜,呵呵,老夫先走一步小翠还在等我” 安道全说完,不等众人反应,一溜烟儿跑没影了。 又是一天过去,夜幕再次降临。 三更刚过,昨夜已经守护了一个通宵的杨再兴再也熬不住了,坏抱着横刀,依靠在柱子上睡死了过去。 两天未动的西门庆双眼回复了焦距和神采。 甚至,恍惚中,两道神光在眼中一闪而逝,闪电般乍现,又闪电般消逝在夜色中,仿佛不曾有过。 “咕噜噜……” 回过神来的西门庆,甩掉了手上早已被雨水打湿,粉碎的纸屑,站起身活动了下筋骨,噼里啪啦的骨骼爆响之声传遍全身。 此时他只有一个念头,饥饿,无比的饥饿。 打量了下四周,杨再兴倚在柱子上,轻微的打着鼾,嘴角的哈喇子扯着晶莹的线条,在半空中随风摇摆。 鼻头耸动下,闻到一股饭菜香气,转头一看,亭下石桌上,摆满了菜肴,用薄纱罩子盖住。 饭菜虽凉,却依旧新鲜,是入夜后刚替换的。 什么也不想,西门庆拿下罩子丢在一旁,拿起筷子就开始狼吞虎咽。 他以为自己只是睡了一觉,做了一个梦。 梦特别漫长,梦里他梦到了前世今生。 和李清照眉眼几乎一致,却多了几分英姿飒爽的女上尉,俊俏婉约的李清照,温柔深情的木婉清,还有春宵一刻,妩媚倔强的李师师。 除了这些前世今生的女子,还有曾经奔赴各国执行任务,消逝在战火中的弟兄,也有刀枪林立,火光冲天,雷震四野的没烟峡。 最后,头痛欲裂的他,普通一粒尘埃,漂浮在星光璀璨的宇宙中,无尽的飘摇,仿佛过了几百上千年。 突然间,不知哪里传来一个女人的互换……只唤了“西门”二字,他就醒了。 风卷残云般,吃光了一桌饭菜,喝光了所有的酒,一股疲惫感袭来,他趴在石桌旁,睡了过去…… 大宋西门笔记 三百八十八章 缘,妙不可言 “哎哟我滴呐首长,您回来了?” 蒙蒙亮,正在做着梦的杨再兴身子一歪从柱子上滑下,瞬间清醒。 不经意间看向西门庆本来呆坐的台阶,却没看到人,他吓得一个居廉从地上跳起,四下张望间,看到石桌边上呼呼大睡的西门庆,没想那么多,忙不迭的就喊了一嗓子…… 早就养成警惕习惯的西门庆,顿时就醒了过来 “嗯?混蛋!还没亮,你丫嚎什么嚎?” “鹅?首长,那啥…俺不是看你回来了,发自内心的激动嘛” 同样回过神来的杨再兴咧着大嘴嘿嘿笑着,顺便下意识张开大手挠了挠头。 “什么叫我回来了?我有去过哪里么?” “呵呵呵,俺的意思是您的魂儿回来了……若不是那安老色鬼您有大机缘,福伯都准备号召全县的百姓一同出城给你叫魂呢……” “……!” 号召全县百姓,集体给我叫魂儿?听起来,似乎是大家在关心自己,可,咋就这么别扭呢……ァ78中文ヤ~8~1~.7~8z~w <首发、域名、请记住 想想啊,黑漆嘛唔的夜里,阳谷县成千上万的百姓分分出城,漫山遍野的转悠,嘴里喊着自己的名字……78中文首发 . . 想到这,西门庆冷不丁打了个寒战…… “行了行了,回屋睡觉!你,也睡去吧,有啥事儿等亮了再!” 完,一摆手,揉着眼睛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一觉睡到大明,伸了个懒腰,感觉浑身舒泰,止不住轻吟出声。 看到窗外的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钻进屋里,都觉得它们是一群可爱的精灵。 不过,舒服之中,又觉得哪里差点儿意思。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衫,皱巴巴的,抬起袖子一闻,嗯……一股男人味直充鼻孔。 那种味道很熟悉,就是,夏季流过汗水,再被雨淋,然后再干燥…… 再伸手抄起铜镜看了看,发丝凌乱,发髻也歪了,摸了擦脸,油腻中,还带着泥垢…… 看来,是时候洗个澡了…… 只是,当他推开门的一刹那,就被吓了一个居廉 整个院子里,黑压压一片,站满了人…… 福伯打头儿,旁边是林冲夫妇,王进夫妇,福伯,林慧茹,杨再兴,安道全,甚至老县令蔡老爷子一家子也来了。 在往后看,有亲兵,有家丁和丫鬟,还有阳谷各店铺的掌柜,伙计,还有几个厂长,菜棚菜头,还有一些街坊…… 不觉估算,不下百人,全是熟面孔。 他们看到西门庆开门出来,一个个脸上露出惊喜的神情……就像看到了一个心仪已久的宝贝…… 怎么茬儿这是?西门庆下意识在他们身上来回流转,观察,想要从中发现些蛛丝马迹,然而,并木有啥卵用 “安先生,快!快给少爷瞅瞅” 福伯笑眯眯的看着西门庆,回过神之后连忙拽了拽安道全的袖子催促道。 “唉!得嘞!” 西门庆还没回过神,安道全这老子已经一阵风似得冲到跟前,一把抓住了西门庆的手腕。 “嗯……恭喜侯爷!贺喜侯爷!有喜……啊不!有个好身体啊!” “……!” 若不是他改口快,若不是知道他是货真价实的神医,西门庆绝对会一脚蹬在他脸上…… 得知西门庆果真无碍,满院子的人都止不住欢呼雀跃。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西门庆止不住发问,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几轮抢答下来,终于搞明白了前因后果…… “所以,我以为是打了个盹儿,做了个梦,实际上……却是我我一个人在台阶上傻做了两两夜?” 回想着那个纷繁复杂,掺杂着自己前世今生的梦境,西门庆觉得,这非常的不可思议…… 明明只是觉得睡了一觉,没成想,已经过去了三…… 还好,不是三月,三年,三十年啊 啥也不了,大手一挥,在场的所有人,找福伯领赏…… 遣散众人之后,他直奔澡堂子,舒舒服服的泡进了水池里 好端赌,竟然有这样的奇遇发生在自己身上,莫非是上有什么暗示? 仔细观察感受一下,浑身上下也没啥变化,没有开启什么神秘系统,也没有获得什么绝世武功,百年内力,要变帅,似乎是有点儿,可是,这不是每一都有的常态么 西门庆闭上眼睛,将头靠在水池边沿,任由池水托起自己的身躯,重新陷入了思考。 他在回想那个还没忘记的梦境,回想着每一个细节。 梦里,出现了几个女子,前世的桃子,今生的李清照,李师师,还有木婉清。 前世的战场,今生的战场…… 等等,这一切,是被退婚开始的…… 可,梦里面… 桃子还是桃子,李清照还是李清照。 历史上的李清照,是赵明诚的 现在,李清照又成了赵明诚的了…… 自己错了? 自己,一开始,对李清照的情感,真的只是因为,她生的像前世的桃子么? 难道,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可自己接到那一纸休书的时候,心的确很疼的……如针扎,似刀搅…像火灼… 可是,为何如今,却并无多大的伤悲…… 所以,这个梦境,仅仅是提醒自己,今生的一切,都与前世无关? 仅仅是提醒自己,是时候切断,忘记前世的眷恋? 顺带着,给自己治愈失恋后应有的伤痛? 可是,若记忆中的东西,真的那么容易剥离,坦然的忘记,所有刻骨铭心的感情,都可以风轻云淡的告别…释怀,抹去。 当自己将前世今生切开,剥离…… 那,这世上,自己还剩下什么? 如果,没有前世带来的一切,自己在这世上,还有意义? 可能,会和原本的西门庆一样的宿命,被武松砍死在狮子楼吧…… 那…… 西门庆觉得自己想歪了,想多了,钻进死胡同,被思维给误导了…… 狠狠甩了甩头,将这些无用的想法给抛开,将头埋在水下,闭气,直到体内留存的氧全部耗尽,头昏脑涨才钻出来,大口呼吸。 人,不能活在回忆里,也不能活在自己的精神世界……即便它们再美好,也和当下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因为,该吃的饭还是要吃,该走的路还是要走…该解决的麻烦,还是得解决 “呵呵……缘分缘分,有缘无分若你也是这般打算,便罢了,若是被形势所逼,那,我便挥师西进,马踏京师!” 三百八十九章 诀别诗 “夏日,绝句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李清照平静如水将毛笔放下,拿起宣纸吹了吹,待墨迹稍干,便叠了起来。 低头看了看脖子上的吊坠,银白色的戒指,上头镶嵌着晶莹剔透,棱角繁复齐整,光芒璀璨的宝石。78中文首发 78zw. m.78zw. 伸手将之握在手心,冰凉的触感冲淡了夏日的燥热,李清照双眸暗淡失神,久久无语间,两行清泪自眼角至脸颊,无声滑落。 不知过了多久,她如西门庆那般,拼命摇了摇头,看似仅仅甩落了泪珠。 但李清照清楚,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却甩落了更重要的东西 “诸般才华,诸般韬略,诸般武艺,绝世无双。 为何,偏偏是你 又为何?偏偏是你?” 李清照轻叹一声,将钻戒解下,连同叠好的宣纸一起,放进了信封。 “蝶儿,进来!” 不多时,蝶儿拿着书信,出了门。 两之后,写封信出现在西门庆的手郑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呵这首诗,本该属于赵明诚的,如今,却……给了我么” 西门庆拿着信纸的手,微微颤抖,仿佛那单薄的宣纸,重逾千斤。 这首千古名作,西门庆再熟悉不过,事实上,在后世但凡背过古诗词的人,都对这首诗印象深刻。 这是婉约派的李清照唯一一首豪气刚烈的诗作,而它的诞生,本是用来讽刺丈夫赵明诚弃城而逃有失下文人风骨的。 嗯?有些不对…… 西门庆再次端详,目光落在夏日,绝句中间那个符号上。 后世的课本,书籍中,是没有这个符号停顿的。为何此时,却多了这一笔? 琢磨片刻,西门庆深吸一口气,若有所思。 中华文化博大精深,一个标点符号之差,就会有截然不同的意境。 夏日绝句,夏日,绝句。 “你…是在与我诀别么?你,是在与我诀别吧……” “啪嗒……” 一个物事从信封掉落,砸在桌案上。 西门庆定睛看去,目光一缩,再也移不开了。 何至于此啊?钻戒都还了回来…… 此时此刻,西门庆更觉得自己揣测的不错。 定情信物都还了了回来,那以后,还有以后么? 面容依旧沉着淡然,心却没来由的隐隐作痛。 几个呼吸之见,感觉身体被抽空,失重,在无尽的深渊极速下坠,久不见底。 不由自主的后退两部,跌坐在椅子上,良久,长长一口浊气吐出。 “既然,这是你的选择,祝你幸福” …… “首长!好消息!山东全境,已然被咱们控制了!” 杨再兴手中拿着插有三根锦鸡尾羽的信笺,兴冲冲奔了进来。 如今是备战时刻,所有军情往来,都要上六百里加急,六百里,就是三根。 “哦?过程可还顺利?有没有发生战斗?” 西门庆收起心思,将钻戒贴身放好,开口问道,这个结果,似乎大大超出了他先前的预期。 “嗯,德州,兖州,青州,济南,徐州都很顺利,他们的知府和地方官全力拥护配合咱们的部队进城,并协助布防。 进海州时,遇到林抗,不过,基本没有战斗,弟兄们往城头上甩了几颗轰雷,那海州督监便出城投降了。78中文首发 . . 根据他的交代,是海州知府授意他们阻拦的。” “嗯,那海州知府倒是有几分文人气节,可是杀了?” “哈哈,首长,您这回可猜错了,他有个狗屁气节,那老子提前一便逃了,有人发现了他的踪迹,是逃向了苏杭,临走还带了全家老和两大车金银细软。” “额……好吧,看来他有气节,着实是冤枉了他。 对了,山东周围各地的军队可有调动?” 西门庆摇了摇头,自嘲一笑,又将话题一转问道。 他觉得,锦衣卫在各地有眼线,那山东境内应该也有皇帝的眼线,他的部队控制山东各大城池的消息,朝廷没理由不知道。 既然知道了,那章敦,特别是曾布,绝对不会放任不管。 “嘿嘿,首长料事如神!目前楚州府,江宁府,应府,大名府和德州的禁军与湘军都有调动的痕迹。 意图从南,北,西三个方向向咱们进攻。 日前,楚州的一万五千湘军,在沂水南岸布防,与咱们的人隔河相望,却不见渡河的意思。 德州的禁军,要防御北境的辽人,因此,抽不出兵力,仅有五六千兵马在黄河北岸驻扎,也没有渡河的打算。 距离咱们最近的,是应府的三万禁军,两万湘军,合计五万余人,已在徐州城五十里外安营扎寨。看样子,是要先打徐州了。” 看着平日里呆头呆脑,喊打喊杀的杨再兴,此时汇报起军情来,倒背如流,西门庆暗自点头。 是不是人才,总是到关键时候才能体现出来,此时的杨再兴,就与平日里判若两人嘛,这绝对是打仗的好手,不过,似乎没提大名府的动作。 西门庆心下奇怪,不禁问道: “大名府如何?怎么没?” “嘿嘿,首长您难道忘了,大名府是谁的地盘了?” 杨再兴答非所问,嘿嘿一笑。 “额莫非韩老爷子和韩攰还敢抗旨不尊?” 西门庆嘴角上扬,想起大名府的韩忠彦和韩圭叔侄,心头一暖。 他们叔侄和自己的私教,远胜过章敦蔡汴等人,仅次于章楶。特别是韩圭那家伙,自己西征之时,还在自己手下当过差,且和杨再腥人私交甚好。 只是,如今自己造反,已经是定局,朝廷命他们来围剿自己,即便他们有心抗旨,也是不好明做的啊。 “嘿嘿,那倒不是,韩老爷子借故钱粮兵甲短缺,向朝廷要粮草武备和银子来的。兵书有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嘛 俺还听,韩圭那家伙,作为主将先锋,竟随意找了个由头将枢密院派去的监军给揍了一顿。 据,下手不轻,嗯,这子够意思!以后,等咱们拿下大名府,俺老杨定要与他多喝几杯。” “滚蛋!拿下大名府,老子先把你拿下!” 西门庆瞪了满嘴跑火车的杨再兴一眼,感情你丫真想造反啊? “嘿嘿,俺就那么一……首长,接下来,咱们咋办,您给下令吧!” “嗯,隔河对望的,不用理会,告诉咱们的人,白照常演练,科目就是渡河!让对岸的人认为我们随时会渡河攻打。 夜里嘛,每隔一个时辰就派只船,往对岸丢一颗轰雷。” 西门庆眼珠子一转,邪恶的笑道。 “啊?这是为何?哦我晓得了,首长的意思是……熬鹰一样熬他们!白假意渡河攻打,让他们人心惶惶,夜晚,让他们睡不着觉,哈哈,首长,您老人家这招高!不仅高,还损” “你啥?” “不仅高,还神!嘿嘿” “少啰嗦!密切监视敌饶动向!徐州外的那些兵马,可知是何人统领?” “是应兵马总管,老将呼延灼统领。不过,他手下还有几个厉害角色,其中有个叫关胜的,据是关公后人,这货先前是济南府的巡检,济南知府开城迎咱们入城时,他骑马溜了,没成想摇身一变,成了济南府的阵前先锋官。” “呼延灼,关胜?啧啧啧来得好哇好!” 西门庆眼睛大睁,里头泛着喜悦,还有狐狸一般奸诈狡猾的光芒。 这久违的笑容方式,看的杨再兴心头一个哆嗦,首长这么笑,有人要遭殃…… 三百九十章 用心良苦的赵煦 徐州城外数十里的一处空地上,一夜之间多了一座连绵数里的营盘。 一排排军帐井然有序,最外围还用新鲜砍伐两头削尖的树干砸进地下做了坚固的栅栏,每一根都有碗口粗细。 栅栏内侧每隔五十丈都有一座高高的了望塔,上头分别站着两个士兵,严密观察着远方。 一阵风吹来,林立的旗帜猎猎作响。 此时日薄西山,营盘各处都燃起了炊烟,士兵们有序的排着队等待这就开饭。78中文首发 78zw. m.78zw. 可营盘内外依旧有一队队或骑马或步行,手持兵刃盾牌的士兵来来往往的巡查。 再看营盘四处的士兵,哪怕正在排队打饭,也依旧保持着齐整的军容,仿佛时刻都在准备投入到战斗中去。 只是观察到的这些情况,就可以肯定,这绝对是一支精锐部队。 就他们这样的军容军纪,就连京师的禁军都无法做到,更何况,他们还是禁军湘军混杂的队伍。 营盘正中的帅帐格外显眼,四处的军帐都是方阵排列,唯独这帅帐周围是环形。 且帅帐外插着两杆大旗,比别的旗子大了两倍不止,此时正迎风招展。78中文更新最快 电脑端: 一面杏黄色大旗上绣着硕大的的一个“宋”字,另一面靛蓝色旗帜上,绣着呼延二字,威风八面。 此时,帅帐里,端坐着十几位顶盔掼甲的军官,目光灼灼的注视着主位上身着明光铠的半百老者。 老者须发花白,国字脸,大眼浓眉,方鼻阔口,五大三粗,膀大腰圆。 尽管静坐着没有说话,却无时无刻不散发着一股股的威严,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应天府兵马总管呼延灼。 “呼延将军,只是短暂驻扎而已,何至于此啊?扎营罢了,何必动用这么多人力物力大肆砍伐树木,你…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要知道此地距徐州城尚有五十余里,且前方遍布了斥候哨探,难不成你还怕那些反贼前来偷营? 别忘了,我们有五万大军,那徐州城的反贼,不过一万余。” 安静之中,坐在下首第一位的清瘦中年人,阴阳怪气的说道,那声音透着不屑一顾,还有些调侃味道。 “刷!” 一时间,帅帐内响起一阵兵甲摩擦之声,之见左右两侧端坐的军官齐齐将目光向说话那人射了过来,而那人却毫不在意,垂下眼帘端起茶盏轻吹两下浮沫,浅酌一口。 说话这人,是帅帐内,唯一没穿盔甲的,他正随军的监军……童贯。 “关将军,就由你给咱这位监军大人讲一讲为将者最基本的素养吧……” 呼延灼看都不看童贯一眼,反而对着童贯正对面的一人说道,直接给了童贯一个后脑勺。 此话一出,在场的众人脸上的怒色消失不见,纷纷换上了幸灾乐祸的神情。 呼延灼话里话外已经表达的很明显很清楚了,就是为了挤兑羞辱童贯一番。 你一个不懂治军的宦官,也敢在老夫的帅帐里质疑老夫…… “呵呵,如此,便有劳关将军了为咱家解惑了……” 童贯依旧浑不在意,仿佛没听出来呼延灼话里的嘲讽,冲着对面的那人拱了拱手。 “哼!” 那位关将军鼻孔里冷哼一声,站起身来,朝呼延灼拱了拱手,随后走到童贯身前三尺站定,转身,双手背负在身后,鼻孔朝天,丢给童贯一个侧脸: “行军打仗不是小孩子过家家” “哄” 众人当即一阵哄笑。 这话很明显是在说童贯这个监军,正是小孩子过家家而已。 这位关将军,就是原济南府巡检,因不想和知府“同流合污”,倒向西门庆的关胜。 呼延灼之所以让他为童贯讲解,正是看中了他鼻孔朝天的臭脾气。 因为,关胜一直以汉寿亭侯关羽的后人自居,就连衣着打扮和胡须,都向着关二爷看齐。 不过他一身武艺,勇冠三军,也确实有傲娇的资本,且为人清高直正,有武者的悍勇,也有文人的骚情,对宦官向来看不上眼。 因此,此时此刻,由他出面应付童贯,最合适不过。 待众人哄笑过后,关胜换了个姿势,单手拖着垂到胸前的胡须说道: “扎营,乃为将者必须具备的基础,看似简单,却要考察地形,山势走向,河流远近缓急,周边树木稀疏果茂密,干燥与否…” 说的道理虽粗浅,众人却频频点头,时不时还白上童贯一眼。 殊不知,此时的童贯比任何人听的都认真。 “就说营盘四周的栅栏,对木材的选择就极为苛刻。首先,需得新鲜砍伐,饱含充足的水分,这样不仅更加坚固,沉重,还不容易被火引燃。 其次,粗细长短也尤为重要,必须达到碗口粗细,这样才能抵挡住刀砍斧削,也可抵挡敌方战马冲击……” “再者,监军大人方才说,徐州的反贼不敢来偷营,看似乌合之众。这一点,你便大错特错! 他们可不是什么不堪一击的乌合之众!你别忘了,当初贼首西门庆没烟峡一战成名,那一战,他可是一举消灭了西夏五万铁骑! 五万铁骑,战斗力比之我们这五万人,只强不弱。而当初我大宋,几乎无一人折损! 和这样的人做对手,岂能不严加防范?” 关胜说完,捋了捋胡须,眯着眼走回到自己的座位,还未坐下,就有人出言附和。 “是啊是啊,那西门庆治军严谨且方法独到,可不是流民草寇那样的乌合之众!” 西门庆曾经的辉煌战绩,那是有目共睹的。 他在军中的名声,一度盖过已经退休的老帅章楶,没烟峡一战,被传的神乎其神,即便如今沦落为反贼,也无人敢予以小觑。 “呵呵,算你们识相,就请你们这些渣渣,也敢试图与我小叔对阵?你们提鞋都不配” 童贯表面一副谦虚受教的模样,心里却忍不住腹诽。 不为别的,就因为他这个监军,实际上就是被王贵力荐,被哲宗派来捣乱的。 因为什么? 因为哲宗知道,曾布与西门庆私底下的矛盾。 知道讨伐西门庆这件事上,曾布最为积极,知道他一出手就是精锐。 目前整个大宋军队系统中,在武力值和统军能力上,呼延灼和关胜,那都是数得着的人物。 特别是章楶退休之后,在大宋军中,呼延灼是少数几个能与种师道相提并论的人物。 哲宗赵煦很是担忧西门庆被此人收拾,却又不能明里帮衬,因此几乎绞尽脑汁才想出这么个“馊”主意,给呼延灼的军中,拍童贯这么个监军,扮演起“搅屎棍”这个角色来,也算是为西门庆增添点筹码和胜算。 不得不说,哲宗为西门庆,也是操碎了心。 三百九十一章 要赢的漂亮 监军一职,源于秦,兴于唐,鼎于宋。 也就是说,宋代的监军,权利是最鼎盛的,通常监军可以直接左右主将的决定。他不许出兵,主将也无可奈何。 不听?简单,随时告你一状,把你发配到边疆威马,或者罢官回家种土豆好了… 宋代的监军不仅权利大,还有个特征,基本全是由宦官担任。 童贯之所以遭到抵制,有两个原因。 其一,是他太嫩,当然,说他太嫩不是指他的年纪,而是说他的资历。 他在出使西夏和辽国之前,只是宫里成百上千个无名小卒之一而已。 这其二嘛,就是主将太刚。 没错,呼延灼的确是很刚,脾气火爆不说,也自视甚高,且资格老,同样出身名门,也是将门之后。 通常情况下,谁的帐都不买,如今,碰上童贯做监军,第一时间就想在气势上压倒他。 其实呼延灼这么做,也合情合理,除了出一口气外,更大的原因在于,把童贯这个监军整服帖了,方便他指挥军队。 不然的话,无论这仗他怎么打,童贯都第一时间跳出来阻拦,胡乱下令,那时候,输赢不说,且不知会有多少将士白白牺牲呢。 但是…童贯会那么做么?基本不会。 因为在童贯心中,呼延灼,关胜之流,勇武有余,脑子却不够用。 和他的小叔,心中的军神西门庆打?根本没有赢的可能。 让他们守都守不住,更别说,此番是攻城了。 轰天雷的威力,他可是比谁都清楚。 试想一下,这五万大军架着云梯来到徐州城下,西门庆的兵站在城头,那一颗颗轰天雷不要钱似得往下扔,谁受得了? 甭说区区五万人了,即便来个十万二十万,怕也不够填坑的。 童贯早就想好了,真打起来,他这个监军一定得老老实实待在大后方。 真是个小机灵鬼~ 事实上,童贯猜测的一点都没错。 西门庆的效率的方针很明确,那就是无论朝廷从几个方向攻打山东,都要将他们阻挡在山东之外,以尽量不杀人,少伤人为基本原则,又要最大程度的打击他们的士气,从心理上战胜他们。 防御战,本身就有天然的便利。 更何况,西门庆在控制山东境内各个城池关隘之后,趁着朝廷的大军没有动作之前,在短短几天时间里已经发动劳力将城池加高,加固了。 不得不说,先前存货充裕,且从未停止煅烧的水泥厂,这次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这年月,木有飞机大炮坦克导弹,加之城池高大坚固,城内粮草武备充足。 即便十倍的敌人来攻打,也断然是没好果子吃的。 如今的山东,有着大宋各地都不曾具备的天然优势。 各地的蔬菜大棚,养猪场,养鸡鸭鹅场,让这里的百姓一年四季都能吃到新鲜蔬菜和猪肉。 而且,这里还是正大大宋首批土豆种植示范基地,眼下大宋境内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土豆都在山东境内,即便某地有自然灾害,粮食减产,土豆自然而然就充当了主食的角色。 还有一点,山东东面临海,水产丰盛。 然后,西门庆还有轰天雷这款大宝贝,这玩意儿在这个年代,真真儿是无解的大杀器。 并且,如今已经给各城各关隘纷纷配备到位了,就等朝廷大军来观赏烟花了。 再结合大宋各地的情形…… 西北军得防着西夏和吐蕃诸部,不能轻易调动。 北方漫长的边境线,需要防着辽人没有预兆的突然发动战争,一年四季之中,边军都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如此一来,朝廷可调离的兵力,只有中原的中央禁,以及,荆楚,江浙的厢军。 尽管,只是这些地方的兵力,就能达到六十万以上,尽管,西门庆在山东的兵力只有四五万人。 但说实话,他一点儿都不虚。 为什么?因为他知道,朝廷没钱……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几十万大军每日的吃喝用度就是个天文数字,朝廷能支撑几天? 更主要的是,哲宗陛下并不会为了一场“假打”而倾尽全力,挖空国库。 毕竟,说的不好听点,这场讨伐围剿西门庆的战斗,是难以启齿的内耗。 哲宗知道是演戏,甚至还派曾布来搅局扯后腿的情况下。 那么这场战争真正愿意发力的,只有枢密使曾布一人而已。 即便是目前徐州城外的五万大军,说到底,主将呼延灼和西门庆也没有深仇大恨,他对西门庆的恨,绝大多数都是来自西门庆在军中和他平起平坐,甚至压他一头的名声,而不是他反贼的身份。 说到底,最多的还是嫉妒…… 当西门庆得知来徐州城外的主将是呼延灼,先锋官是关胜的时候,先是一愣,随后便是满心欢喜。 这二位,可都是梁山好汉中战斗力排在前十的人物,武力值和林冲,王进是一个级别的,货真价实的大宋第一梯队。 西门庆第一时间就开始盘算,如何将这两人忽悠到自己的麾下来。 对水浒中宋江吴用二人狼狈为奸,收抚人才惯用的滥杀无辜,栽赃陷害等等狠辣阴险,卑鄙恶毒的做法,他向来是嗤之以鼻的。 比如说,收秦明时,将他灌醉,让人穿了他的盔甲,拿了他的武器滥杀城外百姓,害得秦明一家老小都被砍了脑袋。 比如说,收卢俊义之时,吴用扮作道人在人家家里题反诗,随后陷害人家造反入狱,万贯家财易主,就连老婆都成了官家的。 还有很多被宋江看上的人才,一边将人家忽悠上山,另一边,把人家一家老小接上山来,说得好听那是一条龙服务,一站式解决后顾之忧。实际上,又何尝不是一种要挟呢? 这种种手段,是西门庆所不齿的,也正是他通读水浒,最是瞧不起宋江吴用二人的原因。 那么,问题来了,不用些手段,如何能吸纳人才呢? 这对具备天然优势的西门庆来说,再简单不过了。 曾布是什么水平,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大宋武将的尴尬境地,如今他也算切身领教过了。 将一个趾高气扬,信心满满的武将打到尘埃里,只需要给他几场败仗……仅此而已。 因此,他给徐州守军下了死命令,赢是必须的!是最基本的!而最关键的是,要赢得漂亮! 第4章 月4日,向英雄致敬,致哀 是他们!用誓言扞卫大国情怀! 是他们!用行动诠释无私大爱! 是他们!用生命铸就民族脊梁! 是他们!为同胞迎来春暖花开! 有些人或者,就已经死了,有些人死了,却还活着。 英雄的民族,孕育着英雄儿女! 不惜生命将一切苦难消灭干净,将瘟疫挡在阵线之外! 你们将化为繁星云海,依旧照耀着祖国大地,万里河山,依旧在我们心上,温暖,闪耀。 4月4日,我们永远铭记! 向为抗疫付出生命的医护人员,战士,志愿者,向平凡而伟大的同胞致敬,致哀! 三百九十二章 徐州徐州 其实,西门庆心里挺苦的。 尽管,如今的山东全境,都在他的控制之下。 但他不会天真的以为,山东各州县的地方官都对他死心塌地。 明明是奉旨造反,却不能跟那些地方官挑明,这种狗血剧情搁谁身上,谁不头大啊。 这和买彩票中了上亿元的大奖,结果人家说:“你中奖是没错,但什么时候给你兑换,得看心情”有什么区别? 可这种事能和那些地方官说么?当然不能。即便是阳谷县的老县令蔡叔叔,他都没说。 他已经偷偷跑去给仍在囚禁中的宗泽看了那道造反的密诏,可宗泽非但不信,还满脸失望之色,最后一脸鄙夷的将他推了出去。 不用问,性情耿直的宗泽肯定是将他看成用狡召发家的曹孟德了。 知道他的秉性,西门庆自然不会与他置气,他只希望派出去搜罗各地民情的弟兄们赶快回来复命,赶紧让宗泽大彻大悟,仅此而已。 尽管如今锦衣卫系统运转有序,那也只是暂时的。 尽管他们对西门庆忠心耿耿,可西门庆毕竟一直都是甩手掌柜,具体管事的还是宗泽。 宗泽管事,事无巨细,无论是后勤保障还是精神文明教育,政治教育,军事,都处理的从容不迫,有条不紊,这样西门庆才能如此悠闲。 可如今,四面八方随时会有战事,又怎么能少的了宗泽这个大管家呢? 这事儿闹得…… 西门庆摇头苦笑,将目光落在大厅正中硕大的沙盘中某个点上。 这沙盘是西门庆亲自制作的,上面清晰的标注了山东全境的州,府,县,镇,村,山川,河流,树林,道路,甚至是小溪,就连山的高度,水面的宽度,水的深度,在重要位置都有标注。 此时,他的目光所落之处,正是徐州。 此时他有些担忧。 按理说一万锦衣卫弟兄驻守徐州城,抵挡五万大军不在话下。 他担忧的是,万一打起来,呼延灼和关胜那俩倔驴,不惜一切代价猛攻,可如何是好。 到那时,锦衣卫的弟兄放开手脚,将自己的嘱托抛在一边,拿着轰天雷死命的砸,那徐州城外朝廷的五万大军,会不会全军覆没? 那毕竟都是大宋的儿郎啊。 再有一个担心就是……徐州城原有的两千厢军,其中会不会有人临阵倒戈,从背后捅刀子呢? 左思右想,西门庆还是有些不放心。 这几天里,阳谷县城已经聚集了工匠两万多人,并且每天仍有山东各地的工匠陆续赶来。 西门庆筑城的消息传扬出去,一呼百应,各地百姓纷纷踊跃报名参加。 一来是都知道西门庆不差钱,无论是工钱,还是吃穿用度,都是大宋打工一族最好的待遇。 况且,有不少人都欠着济世堂的药钱。 百姓是淳朴的,朝廷的事,他们不会管,因为无论谁做皇帝,都和他们无关。 甚至有不少人心里都期待着西门庆造反成功呢。因为他们认为,西门庆来做大宋的皇帝,他们的日子过得能比现在还好。 所以,听说西门庆造反,大多数百姓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有那么一撮人心中窃喜。不就是造反么?有啥大不了的……大宋各地不都是隔三差五就有一撮人摇旗造反么,百姓们听多见多了,貌似见怪不怪了。 不过要说最稳的,那还得是西门庆旗下的工人们,他们几乎没人去考虑西门庆一但造反失败,他们会是个什么下场,也似乎懒得去想。 每日里脸上依旧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来回奔走忙碌,脚下生风,这种乐观无所谓,简直稳如老狗。 西门庆看在眼里,乐在心里,不枉自己平时疼他们一场。 他心里明镜似得,员工家丁们这种没心没肺,何尝不是对他西门庆本人的一种信任呢?绝对信任! 恍惚中,赤裸裸的降临这个年代,如同发生在昨天,不知不觉间,这一年多来,他已经和这个时代慢慢融合了,如今,一年多而已,就已然有了和朝廷互相伤害的实力了。 目光在徐州城的坐标上停留良久,背负双手的西门庆回过神来,他已然做了决定位,没错,他要去会一会梁山伯排名前十的俩战将。 “杨再兴!备马!髓老子去徐州!” “哈哈哈哈,安排!” 外头的杨再兴狂笑一声,语气中貌似还隐藏着压抑已久的兴奋。 “安排你大爷……” 西门庆都不知道,这货啥时候连“安排”这个词都学会了,还用的如此贴切,真是三天不念经,赶不上杨再兴啊…… “……” 趁着杨再兴等人收拾行囊的功夫,西门庆找了福伯一趟,将绘制好的图纸交给了他,嘱咐了筑城的事宜。 半个时辰后,在福伯不舍的目光下,带着杨再兴和十来个亲兵,快马出了南门,顺着官道,直奔徐州而去。 阳谷距离徐州,约三百公里,换算成如今的里程,约摸五百里左右,紧赶慢赶,横竖一天内也是到不了的。 一行人在沿途驿站住了一晚,第二日太阳还没冒头儿就再次出发,终于赶在日头落山之前,赶到了徐州城北。 就在刚才,途径到徐州途中最后一个驿站换马时,他了解到,就在昨日,徐州城已经干了一仗了。 据说呼延灼命令先锋官关胜率五千人马在城下叫阵,各种污言秽语骂了一晌午,城内守军无人应答。 最后关胜气急败坏,命人抬着云梯,推着攻城锤攻城。结果还没靠近护城河,就被一波弓箭射退了。 而他们准备好的攻城锤,被城楼上突如其来的一支巨大弩箭轰成了渣渣。 即便是勇冠三军的大刀关胜,看清楚那弩箭后,也瞪大了双眼,只觉得一股寒气顺着尾巴骨直窜后脑勺,遍体生寒。 那只弩箭,箭杆比成年人的手臂还粗,长一丈有余,箭头是三棱箭头,上头带着倒钩,明晃晃的,一看就是精钢打造,寒光逼人,如今不仅将攻城锤的托车砸碎,还将攻城锤撕了两半,又没入地下近半。 别说是木头架子木头轮子,一端木包铁的攻城锤了,即便是京师汴梁的城门,都可能被这种巨型弩箭一下击碎,即便不碎,起码也是一个大窟窿。 这玩意儿,比禁军种最大号的八牛弩,还要大上数倍。 攻城的这波人,包括关胜,皆是一阵后怕,幸亏他们瞄准的是攻城锤而不是自己。 否则…… 一时间他们发现,自己的想象力远远不够,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自己的凄惨下场…… 关胜捂着瑟瑟发抖的小心脏回了中军大帐,向呼延灼禀明了战况,呼延灼不信邪,甚至还对关胜这个先锋有点失望,觉得先前军中对关胜的吹捧,言过其实了些。 开玩笑,比八牛弩还要大上数倍,手臂粗,一丈有余的弩箭,存在么? 八牛弩尚且需要二三十名精装军士合力拉动呢……别说没有,即便有这么大的巨弩,那城头上能使得开么? “关胜!你少忽悠老夫!你莫不是为你的失利找借口?如那弩箭真有你说的那么巨大,为何不取回来给本将过目?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这…末将是想取来让您过目的…可是,那巨弩入地三尺有余,着实是无法取出啊…” 关胜一脸憋屈解释道,说实话,他对呼延灼的态度,有几分理解,若不是他亲眼所见,恐怕他也是不相信的。 “哼!传我将令!命军士速速用饭,饭后随本将攻城!” “……” 三百九十三章 首长教诲 因此,当西门庆等人来到徐州城外的时候,徐州城已经被呼延灼的大军给围了。 呼延灼用的,依旧是围城的老套路,城池四门,围三放一。 也就是说,将城池的四面四座城门围住三座,仅留一个门,用来给城里的敌军逃跑。 这种战术其实就是心理战,但凡是正常人,都想活的长久一点,谁也不会一天到晚总想早点死去。 战争中的双方也是如此,如果四面都围了,没有生路,那城里的人只能拼死抵抗,最后也是个鱼死网破。 俗话说,穷寇莫追,狗急跳墙,人一旦被逼的没有退路,天知道会激发出多么可怕的潜能呢,最终不管鹿死谁手,双方都必须付出极为惨痛的代价,这,不值当。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如果都人这么个拼法,有多少人也不够拼的。 徐州城西门,是呼延灼的两万禁军主力,南门和东门,和有一万厢军和五千禁军,唯独留出了北门,这也是因为,北方就是西门庆的大本营,城里的人要跑,也只能选择北方,仅此而已。 于是乎,西门庆等人才得以畅通无阻的从北门入了城。 话说,呼延灼昨日里叫嚣着午饭后亲自帅军攻打,结果到阵前亲眼目睹了那只巨大弩箭,一番瞠目结舌之后,艰难的吞了口口水,站在原地消化良久。 最终说了句:“全军后撤五百步!” 随即放弃了攻打,改为围而不打…… 西门庆的到来,给气氛有些紧张的徐州城,带来了生机。 无论是城中百姓还是守备在此处的锦衣卫军士们,无疑吃了一颗定心丸。 徐州知府任大年,亲自率领徐州大小官吏到衙门口迎接,当夜还摆酒为他接风洗尘。 席间,各级官员在任大年的带领下向西门庆频频敬酒,那些无品无级的小吏们未敢上前,只是在远处举杯附和。 其中不少人看向西门庆的目光,饱含热烈。 西门庆倒不会真的因为他们没品级而轻看他们。 事实证明,如今的大宋官场,以及地方政务,绝大多数都是这些刀笔小吏在处理操办。 论起对律法的精通,对民情的了解,地方官是远远不及他们的。 可以说,仕途顺不顺利,政绩亮不亮眼,并不是看主官的能力才干,全看手下的小吏靠不靠谱,这边是事实。 这也是为什么无论走到哪,地方官都会有自己的师爷和跟班。 即便小小的七品芝麻官县太爷,都会豢养几个文书,师爷,押司。 西门庆看出了那些人的拘谨,特地从席间起身,举杯来到小吏们中间,和他们共饮了几杯,看到形象顺眼的,还亲切的拍一拍他们的肩头,搞得被拍的人神情激动,眼眶湿润。 没被拍到肩膀的人,纷纷一脸羡慕,有些甚至闭上眼,似乎在想象西门庆拍的是自己。 有人说,西门庆又不是皇帝宰相,至于这么大的面子,至于让这些小吏如此巴结奉承么?是不是太夸张了? 不夸张!因为他们巴结的不是西门庆,而是他们自身的前途。 这年月,科举制度等级森严,想要当官,必须是走正统的科举路线,即便有才干有名声的才子大家想要从政,那也是要朝中多位大佬联名举荐的。 再者就是像西门庆一样,在四年一度的汴京诗会上拔得头筹,才有机会入仕,混个一官半职。 还要面临户部的政绩审核,行就用,不行就刷掉,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小吏们不一样,他们都是饱读诗书,识文断字的人物,年轻时也都曾心高气傲,以为自己能在科举中大放异彩,从而步入仕途,施展抱负为国尽忠,且光耀门楣。 最终因为各种原因被科举刷下,最后心灰意冷,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向地方官毛遂自荐,做个小吏,在舞台阴影下发光发热。 也有些没有多少才学,仅识文断字,但精于察言观色,揣度人心,又精通人情世故,善于处事者,也会到衙门口毛遂自荐,或者被地方官主动招揽。 不管什么原因,官是官,吏是吏。泾渭分明。 这中间有着一条巨大的鸿沟,终其一生都无法逾越。 宋江,就是个例子。 在水浒开头,宋江负责接待那些押解生辰纲的官员,原本都骑在马上有说有笑。 但当那些官员听到宋江自报家门,只是一个县衙押司的时候。那些官员瞬间变了脸色,命人毫不客气的将宋江从马上叉了下来丢在地上,羞与他为伍。 如今,西门庆造反,对他们而言,就是个翻身的机会。 尽管谁也不敢保证西门庆一定能战胜朝廷的官军围剿,顺利的造反成功。 但,久居人下的他们,愿意为自己的前程堵上一把。 加之西门庆素有贤名,天下才子,江湖豪杰多有投奔,如果得到西门庆赏识,它不香么? 自然是香的…… 酒宴散去,西门庆揉着发昏的脑袋,径直去了卧房。 一路策马奔腾,着实够累的,占床就睡了过去,直到鸡鸣四起,天光大亮。 最主要的,还是被漫天的叫骂声给吵的,城外数万人的叫骂,想不清醒都难。 “奶奶的!啥毛病!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君子动口不动手?” 西门庆咀嚼着金黄酥脆的油条,坐在城楼上嘟囔着。 两只耳朵里塞着布团子,还露出一截,随着他咀嚼油条引起的腮帮子颤动,在半空中摇摆。 周围的亲兵和锦衣卫军士们,想要又不敢笑,一个个憋红了脸蛋子。 “嘿嘿,首长,自打他们来到城外,每日必有一阵叫骂,俺们都习惯了,只当是泼妇骂街,不过,这帮混蛋没啥子文化,骂来骂去就那么几句,听多了也没劲!” 一个锦衣卫都统,和杨再兴勾肩搭背倚靠在城楼上,嘴里同样吃着油条,向西门庆解释道。 “嗯,他们骂,你们就忍得住?不还嘴?” “呵呵,傻子才还嘴呢,大热天的,骂的嗓子冒烟儿,受罪的还是自己个儿……” 面对杨再兴的质问,那都统摇头晃脑抖着机灵。 “损sai~都麻溜儿的附耳过来,老子教你们一招!” 西门庆吃完手中油条,在杨再兴肩头抹了抹手上的油,在他哀怨的小眼神儿中,拍了拍手,朝近处一群都统总旗勾了勾手指。 众人一看西门庆有教诲,一个个笑出八颗牙齿,眼中冒出兴奋的贼光,齐齐竖起耳朵凑上前来。 三百九十四章 楼下官军馋哭了 “记住了?” 西门庆冲着众人交代一番后反问道。 “嘿嘿,记住了,记住了!首长您可真损……啊不!真英明神武!” “是是是,首长威武!” “正解!大写的服气!” 一群军官脸上带着贼兮兮的表情纷纷充西门庆竖起大拇指。 “嗯,看你们的了~” 西门庆说完,向城下依旧在骂阵的朝廷军队看了一眼,然后背着手晃晃悠悠的下了城楼。 日落西山,气温下降了些许,夏日的微风吹过,让人倍感舒适。 城头上刚刚忙碌完的士兵们发现,城外的叫骂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停了。 他们在忙什么? 额……并不是准备滚木、礌石、开水、金汁(古时守城的重要武器,用大粪水烧开,用来泼洒攻城的敌人。不仅烫,而且有各种细菌病毒,一但被烫坏皮肤,急难治愈,中招者苦不堪言。)轰天雷。 而是在架炉子,烧木炭,削竹签,洗菜串肉,调制酱料…… 是的……你没看错!他们在准备城头烧烤…… 整整一个下午,这些人都在做这些事,从而直接忽略了城下的叫骂声。 这可苦了城下那些围城叫骂的禁军厢军们。 无论他们如何骂,骂的如何难听,城头未见有丝毫反应,最终也自觉没趣,但是没有上官下令停止,他们不敢懈怠,大热天的,顶着炎炎烈日,身着甲胄,即便站着不动也是汗如雨下,头晕目眩。 再加上不停的张口喝骂,口干舌燥,那滋味……并不好受,士兵们心里估计早就将呼延灼的祖祖辈辈问候了无数遍。 大部分人嗓子都喊哑了,只觉得喉咙里有一团火在燃烧,却无可奈何。 最后,开始有人陆续中暑昏倒,军官们层层上报,这才得到呼延灼停止骂阵的军令。 此时此刻,他们都躺在军帐之中,望着帐顶,眼神空洞,一脸的生无可恋,连吃饭都没胃口了。 而军营中站岗巡逻的士兵,突然看见徐州城的城头上冒起了阵阵烟雾,顿时大惊失色,慌忙大喊奔走,口中大喊: “戒备!戒备!叛军有异动!” 这下军营里顿时炸了锅,士兵们强忍着不适,迅速的抄起自己的兵器,戴上帽子冲出军帐,个个如临大敌。 帅帐之中,正和军官们讨论破城之法的呼延灼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骚动给惊动了,停止讨论带着众将出来观瞧。 之见徐州城头烟雾越来越浓,人头攒动,也不知道西门庆的叛军在做什么,再看城门,依旧紧闭着,护城河上的吊桥,也不见有放下的迹象。 “将军!这徐州叛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莫不是想要放火烧咱们的营寨?” 关胜扛着他那柄高仿的青龙偃月刀,一脸担忧的问道。 “唔……再看看,叫所有人加强戒备!” “是!” 在城下官军临阵以待,如临大敌之中,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想象之中的攻击并未到来。 来的确是阵阵香气…… 官军们鼻头耸动间,不自觉的吞咽起口水…… 太香了! 香的不像话啊…… 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认为,这香味是他们这辈子所闻到过的,最香的,最馋人的气息…… “咕噜……咕噜噜~” 吞口水声越来越大,肚子也不甘寂寞的发出兴奋渴望的怒吼…… “我的天呐……城楼上在干什么?不不不!他们在吃啥子?” “我闻到了肉的味道……” “嗯……可真香!咕噜……让俺吃一口!俺……俺情愿去当叛军……” “你小点声儿!不要命了?咳……俺也这么想的……” 官军们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这……这是这些叛军在……在开饭?” 呼延灼一脸狐疑,有力的大手不断的抚摸着胡须,以掩饰压制自己腹中的馋虫…… 他闻的出来,也看得出来,城头上在烤肉!没错,在烤肉! 他从前在军中也是吃过不少次的……只是,这个味道,着实天差地别…… 呼延灼心想,西门庆这个美食家,着实不虚,没想到他手下的叛军都这么会吃。 听呼延灼的判断,一个军官连忙在一旁赞美道: “唔,大帅好鼻力!城头的确像是在烤肉哇……真他娘的香……” “想吃么?” “想……啊不,不想~” “慌什么,我又没要罚你的意思~嗯~如此美味,谁人不想尝上一尝啊……唉,这一定是叛军的奸计,你们千万不能上当!吩咐下去,让崽子们开饭吧!嘴里吃着东西,就不会流……咳,就不会那么馋了~” 呼延灼说着,又向城头看了一眼,迅速转身走进自己的帅帐,转身的一刹那,喉头轻轻滚动…… “咕噜……” “唉?大帅是不是也吞口水了?” “是么?” “……” “奶奶的!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咱们风餐露宿,白日里还要顶着日头骂街!夜里还得受蚊叮虫咬之苦……也不给咱们加个餐…… 唉,看人家吃的多好……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可不咋地!清汤寡水,天天萝卜白菜……一点荤腥都看不见……前天晌午的炖菜,老子好不容易抢了一根那骨头棒子,上头比枪头还干净……” 几个士兵端着木制饭盆,拿着杂粮饼子,围在一起吐槽着,用筷子搅了搅盆里的“白水炖萝卜”,满腔抱怨。 “说实话,从前吧,只是觉得这军中伙食不好吃,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难吃的!” “能不难吃么!你的心思早就跑城头上了吧……啧啧……可真香!” …… “喂~~~楼下的靓仔~你们吃的啥呀?” “噢~水煮萝卜~它有肉香嘛?” “喂~~我们首长说了!谁在心里骂两句呼延灼是个弟弟!关胜是个弟弟!他俩都是弟弟!就给你们烤肉吃!香喷喷的烤肉喂……排骨!里脊肉!脆骨!大腰子!五花肉!羊肉串!烤鱼!它不香嘛?” ? !!! 华灯初上,夜幕降临,城头上依旧灯火通明…… 这突如其来的呼喊声,使得城下的官军顿时懵然…… 什么呼延灼关胜都是弟弟,他们是谁弟弟那不重要~ 此时此刻,他们满脑子都是烤鱼,排骨,大腰子,五花肉,羊肉串…… “嘤嘤嘤~这饭没法吃了……” “哇……欺负人!他们这是欺负人!” 此时此刻,城下的官军想象着各种美食,再看看自己盆里的睡睡萝卜杂粮面饼,顿时没了食欲…… 不少人气的将盆丢在一旁,眼中含泪…… 城头上的香味越来越浓烈……他们腹中的馋虫越来越活跃,焦躁……如万马奔腾。 有生之年,他们头一回觉得,原来这世间的功名利禄,金钱美女是如此的不值一提…… 只有美食才是最值得追逐珍惜,不可辜负的~ 损!太损了! 这就是西门庆白天交代的法子~ 城头上灯火通明,香气经久不息…… 这也是西门庆吩咐的…车轮战吃法~士兵们按照各自的番号序列,分成一波一波的,这波吃完了换下一波…… 军人嘛,食量本来就大,待最后一波吃完了,第一波又饿了…… 城下的官军不是喜欢骂街嘛?骂呗! 他西门庆就是要他们馋的哭爹喊娘,馋的夜不能寐……反正城中储备的食材丰富且充足…… 三百九十五章 大帅莫慌,小可宋江 “喂呀喂!楼下的弟弟!烤鱼,烤肉,烤排骨!泥鳅,黄鳝,大海参喂!” “香不香?” “香!” “香就对了!来来来,弟兄们,吃着喝着,喝着吃着!吃好喝好!” …… “……” “咕噜……” 徐州城四处城墙,处处弥漫着香气,民以食为天,这缺衣少食的年月,烧烤的香,经微风轻轻推送,是何等的浓郁而霸道,直往人的鼻子里钻,你不想闻都不行…… 城下的官军,在一片沉默之中,面无表情的凝视着手中的饭盆… 脑海中浮现着山珍海味,饭盆里确是水煮萝卜……还有硬邦邦的杂粮面饼。 一口萝卜下去,嘴里能淡出个鸟来,一口饼子咬下,好似啃砖头瓦砾,那杂粮面儿做的饼子,粗糙至极,吞咽时滑过食道,感觉嗓子眼被人摘出来放搓衣板上摩擦…… “玛德!这是人吃的么?!!!老子……不吃了!再不给老子吃上肉,排骨,烤鱼,老子不干了!” 一个皮肤黝黑的精壮军士一把将手中的白水萝卜和干饼子摔在地上。 “对!不给肉吃,就不干了!” 呼啦啦……乒乒乓乓…… 有一个,就有第二个…… 一时间大营各处分分传来摔盆打碗的响声和军士们瓮声瓮气的抱怨。 “这……” 中军大帐里,呼延灼和一干将令面面相觑…… 外面的动静他们早就清清楚楚了,只是,在没想到法子之前,没人敢出去应对。 不然的话,和几万士兵顶上火,那绝壁是要出乱子的。 带兵打仗,什么都可以不怕,哪怕没有粮草,只要上下一心,也可以苦苦支撑,等待绝地反击。 最怕的,就是士兵哗变和炸营…… 数万人,同时爆发失去理智,那会是一场灾难…… 将军说话也不好使,因为那时候他们早就忘记了你将军是何许人也…… 说实话,这些将领们,闻着空气中飘来的恼人香味,也是馋的不行,尽管他们的桌案上,有荤有素,要比士兵们碗里的水煮萝卜好上数倍。 人比人,气死人啊…… 呼延灼一向自诩出身将门,熟读兵书,深谙兵法。 可……此时此刻,他绞尽脑汁都想不出,居然……特么……居然能靠美食不战而屈人之兵… 真是新了个大鲜…… “大帅!这样下去,这仗没法打啊,若是不管不问…终究不是个办法……要不您……给拿个主意?” 见没人愿意说话,没人支招,更没人敢于站出来平息事态,自诩耿直的关胜充呼延灼拱了拱手,率先开口道。 “……” 此时,呼延灼面沉如水,其实内心早就万马奔腾了……听了关胜的话,更是差点爆粗。 特奶奶的,朝廷给拨付的军饷,也就只能吃萝卜的,老夫就不知道肉好吃嘛?老夫就不想吃排骨?不想吃烤鱼皮皮虾嘛? 可是,看着众将纷纷盯着自己,等着自己表态,呼延灼也毫无办法,只得抚着胡须,硬着头皮道: “咳……那个…这个…辎重官何在?” “额……卑职在!” 辎重官措手不及…真后悔自己生了双耳,却不得不站出来回话。 “嗯…军中尚存钱粮可够买肉么?” “……咳咳咳……介个介个……那个那个……大帅,您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肉也分三六九等啊,比如…这鸡肉一个价儿,猪肉一个价儿,羊肉一个价儿,牛肉一个价儿……鱼肉……” “啪!” 呼延灼一拍桌子,怒吼道:“本帅不想听你这些!你只管说够不够给全军买肉改善伙食的!” “这……大帅,改善伙食,也分三六九等啊……” 辎重官一脸委屈…看了看呼延灼的脸色,看他有听下去的意思,才委屈的说道: “买数十斤大骨头,敲碎了熬煮成骨头汤,也够数百上千人喝的,那也叫开荤…… 买上百斤肉,切成一******的小肉丝,和几千上万斤萝卜白菜炖了,也能够全军吃上一顿的…… 若是……” 辎重官说到这,畏畏缩缩的看向呼延灼,不敢说了。 “若是什么?” “额……若是,若是如徐州城叛军这么个吃法,大鱼大肉给全军可劲儿的造……恐怕……仅一顿,也得……数万两银子…… 大帅,五万大军,一月俸禄也不过十万出头啊……还不够造两顿饭呢……” “嗯……” 呼延灼长处一口气,中军大帐再次陷入沉默…… 这叫什么事儿…… 想我呼延灼戎马半生,想到过千百种困难局面……甚至想到过自己数十种凄惨死法儿。 却无论如何也不曾想到,自己终有一天会面临这种局面…… “哈哈哈哈……嚯嚯嚯嚯嚯……大帅莫慌,小可宋江前来祝你!” “……!” 这突如其来的不和谐的声音贸然出现,就如同早高峰写字楼满是佳人白领的电梯里,突然有人放了个响屁…… 大帐中的众将纷纷皱起眉头向门口望了过去…… 只见一个面庞黝黑,稍有须髯其貌不扬的小个子从账外走了进来,此时腰间还围着一条粗布围裙…… “你是何人?竟然直闯中军大帐!来人!叉出去砍了!” 靠近门口的一个将军率先反应过来,一拍桌子,怒喝道。 “慢着!” 不待卫兵有何动作,呼延灼一摆手,将他们定在原地。 “你……是何人?方才你说,你来助我?” “回大帅!小可宋江!乃山东郓城人士,是军中负责面食的厨子。” “呵,好大胆的厨子!真是不自量力!” 宋江话没说完,就有将领出言讥讽。 呼延灼没说话,反倒是似笑非笑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宋江的举动。 只见宋江犹自站在那里,任凭让人嘲讽挖苦,依旧面不改色,没有丝毫波动。 呼延灼心里暗暗点了点头,看来此人颇有些本事。 “呵呵……宋江!你可有办法解决眼下的难题?” “有!” “说来一听!” “是!以小人看来,目前的局面,重点不在于军士们想吃什么!也不是大帅能给他们吃什么!马有高低贵贱,人有三六九等。 贫富贵贱各有其法,军营中的吃食,并不算差,只不过,和徐州城的叛军两张对比起来,略逊一筹。 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大帅,有时候,好事会变成坏事!坏事也会变成好事的呀!” “屁话一堆!就不会挑重点?” 关胜冷哼一声,虽然他也学着老祖宗读春秋,可内心对卖弄学问典故的文人,对这藏头露尾的酸腐做派最是看不起。 “咳……大帅,可曾听过魏武帝望梅止渴的典故?” “嗯!自然听过,可与此有何干?” “呵呵,大帅是关心则乱,当局者迷了,那城头上不就是梅子么? 西门庆富可敌国,天下谁人不知?他的叛军待遇,即便是宫廷侍卫也无法比拟!更不是普通禁军和厢军能相提并论的。 此时,我方将士们被叛军一气,正是满腔怒火。 大帅何不借此机会,一鼓作气拿下徐州,城门一破,将士们岂不是想吃啥就能吃啥?何须大帅为之烦忧? 只需告诉将士们!珍馐美馔皆在城中,不是大帅不给他们吃,而是城中叛军不给他们吃啊!” 宋江似乎对自己的分析很是满意,说到忘情之处,不自觉的摇头晃脑起来。 “嗯,算你说的有些道理!可眼下当务之急,是如何平息军卒的火气。” “呵呵……此事简单,只需如此这般……” 不多时,呼延灼拍手叫好,让人抬来了一盆和士兵们一样的食物……水煮萝卜和硬邦邦的杂粮饼。 随后,一人盛了一盆,在呼延灼的带领之下,众将鱼贯走出大帐,当着军士的面吃了起来。 …… “看啊!是呼延大帅和诸位将军!” “天呐!长官们吃的竟然和我们一般无二!我……我竟然扔了……” “唉……我不该!” 越来越多的士兵看到这一幕。 越来越多的士兵,想起自己方才冲动的丢掉食物,羞愧难当。 甚至不少人开始默默捡起地上沾了泥土,却还能吃的干饼子,粗略拍打两下,狠狠咬上一口。 “儿郎们!不是本帅不给你们吃好的!实在是咱们粮饷不够充足!那叛军贼首西门庆,富甲天下!富可敌国!不是我等可以比拟的…… 你们不是想像叛军那样大口吃肉么?本帅也想!诸位将军也想! 只要我们一鼓作气!打下徐州!消灭徐州的叛军!本帅让你们每个人都吃个肚儿圆! 若是一鼓作气打到阳谷,直捣西门庆老巢!便会有高官厚禄,有酒池肉山等着你们胡吃海塞! 还有成堆的金银等着你们往荷包里填塞! 你们可愿随本帅拿下徐州?” 呼延灼话音刚落,他身后的将领群中就传来宋江的高喊: “跟随大帅!拿下徐州!跟随大帅!拿下徐州!” ……这货,音色本来就不好,此时已经吼破了音…… 但不得不承认,他的附和十分有效,时机掌握的恰到好处。 果然,他一吼,众将也跟着吼,士兵们也跟着吼! 一时间,官军大营,喊声震天,士气高昂,直冲云霄! 再上城头巡查的西门庆看到这一幕,不禁暗暗称奇…… 盯着官军大营的方向喃喃自语道: “难不成……呼延灼身边还有高人?此人,会是谁呢?” 三百九十六章 行军参谋 那么… 宋江这货是如何来得呼延灼军中呢? 这得从数日前说起…… 那一日,宋江和往常一样,照例起了个大早,挑着担子进城卖炊饼,遇到几个相熟的衙役捕快,热情大方的宋江,将担子往路边一扔,拉着他们进了酒楼。 吹牛打屁的过程中,宋江得知了西门庆造反的消息,内心颇为激动。 都说乱世出英雄,宋江觉得,西门庆毕竟和那些活不下去才造反,遇到官军围剿毫无抵抗力的灾民不同,应该能顽强抵抗些时日。 因此,他心思就活泛起来,匆匆付了酒钱,将炊饼担子交于酒楼保管,火速反回了家中。 拉着弟弟宋清一起找老爹宋太公商量事情去了。 最后,让宋太公给他筹备了数百两银子,换了身体面衣服再次进城,置办了些礼物托上县衙师爷的关系拜访县太爷去了。 没错,他要以热血青年的身份让县太爷未雨绸缪,提防西门庆的叛军打到郓城县。 顺带着来个毛遂自荐,言辞犀利,抨击西门庆大逆不道云云。 县太爷也不知道是看礼物不薄还是真的惜才,亦或是看在师爷的面子上,反正留宋江在家中吃了顿饭。 并且拍着宋江的肩膀,大力夸赞他的高尚品质…说他心系百姓,忠君为国,是个大好青年云云… 并借着酒劲儿许下承诺,说是若西门庆叛军若真的将战火烧到郓城,届时必定重用于他。 宋江听了这话,当场热泪盈眶,拍着胸脯发誓,定要肝脑涂地辅佐县令大人,且战事一起,宋家庄和老宋家,必将全力支持。 然鹅… 三天之后,宋江被全县通缉了,他被迫跑路了… 下命令通缉他的不是别人,正是说要重用他这个大好青年的县令大人… 此时的县令大人,已经和绝大多数地方官一样,向西门庆上书归顺了… 情势急转直下,一瞬间,站在道德制高点抨击西门庆造反的宋江成了影响山东和谐稳定的罪人… 敢抨击指责西门庆?分明就是大逆不道嘛… 这样的人,还不抓起来毒打一顿以儆效尤? …… 宋江万万没想到自己一番努力换来了这样的结局…… 不过,他平时的义气大方,结交的衙役捕快,城门守卫,并不是一点用没有,在这些人睁只眼闭只眼操作之下,宋江顺利逃离郓城县境。 一路逃到应天府地界…因为他爹宋太公告诉他有个远房表叔在应天府的禁军中当差,让他来投奔这个远房表叔。 他这远房表叔的确在禁军当差,是禁军一值的火头军头头儿…也就是厨师长了… 表叔得知宋江之前天天卖炊饼,顺势将他安排在了后厨,负责为做炊饼…… 虽然这个身份并不光鲜,更不是宋江所求。可不管战事如何焦灼惨烈,厨子都是相当安全的,比那些高高在上的将军还安全百倍。 因此对于表叔额安排,宋江略一思索,欣然接受。 不想没呆几天,顺天府额禁军就得到向徐州开拔的命令,就这样,宋江跟着大军来到了徐州…… 正赶上今夜发生的一幕…心思活泛的他,再一次觉得,机会来了。 若能入了统帅呼延灼的法眼,那可比跟着郓城县太爷混好上数倍。 因此,他才一咬牙,冒着被罚军棍的危险径直溜进呼延灼的中军大帐献计。 莫名其妙的成了让徐州城头的西门庆百思不得其解的“高人”。 “哈哈哈哈!都是好儿郎!明日随本帅拿下徐州城!” 呼延灼看着一场危机就这么轻易给化解,心情大好!特意看了宋江一眼,表示肯定。 尽管只是匆匆一瞥,却第一时间被宋江收到了…因为他的目光从没从呼延灼身上离开过…… 这一个肯定的眼神,正是他做这一切所期待的… “此番事件平息,多亏了…那个…你叫啥来着?” 重新回到帅帐坐定,呼延灼捋着胡子冲宋江扬了扬下巴,他实在想不起宋江叫什么了。 宋江收到呼延灼下巴传来的讯息,顿时心花怒放,面上却做出一副腼腆的模样,起身说道: “额,小可宋江~” “对!多亏了宋江!嗯,宋江!你是个人才啊!以后就别在火头军了,来本帅身边做个……嗯,做个行军参谋,你可愿意? 额,虽然眼下本帅无权给你官阶品级,但你的俸禄本帅照给不误。 如若此次你随本帅平叛有功,本帅自然会向朝廷举荐,给你弄个官身!你莫要叫本帅失望啊~” “宋江何德何能,让大帅如此垂青,江感激涕零,必将竭尽全力辅佐恩帅,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宋江面色潮红,神情激动万分,几步来到帅帐正中,略微整理下衣衫,一躬到底。 呼延灼哈哈大笑,帐内众人纷纷出言恭喜。 关胜却阴沉着脸看也不看宋江一眼。 宋江先前的法子有效解决了士兵们对美食诱惑的躁动,避免了一场危机,结果他是认可的。但是,过程他实在无法接受。 军中粮饷不充裕,却也不是没饭吃,无非是供不起肉罢了,更不怕士兵们知道。 说实话,即便没有来平叛之前,军营里的伙食也和现在一般无二,只不过是和徐州城叛军两张对比之下,显得寒酸罢了。 毕竟,正统的军队都是属于朝廷的,从古至今,没有任何叛军有西门庆的叛军这般大鱼大肉的待遇。 而宋江的计策实施过程中,让他最为厌恶的环节就是,这一帮军官先前明明吃的是肉肉,却非要装模作样的端着和士兵们一样的伙食粉墨登场。 这里面存在着“欺骗”。 首先,将领在战时不与士兵同食的做派,他关胜就嗤之以鼻,更别说在士兵面前如此虚伪,大玩套路了。 尽管心中有火,他此刻也不得不强忍着压下去,因为他虽是先锋,却也是外来者,他知道,若不是他名声在外又有一身好武艺,呼延灼不可能给他请个先锋官的职位。 换句话说,呼延灼就是让他冲锋陷阵,身先士卒的。你关胜不是能耐大么,你不是济南府的巡检么,那你就做个先锋,打回济南好了。 事实上在这一点上,呼延灼和关胜倒是不谋而合了,关胜也想快些荡平西门庆的叛军,打回他原来窝,真真儿的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三百九十七章 你去世吧 “朋友来了有美酒,敌人来了有猎枪……” 西门庆双手按着城头,摇头晃脑的哼着歌看着城下正在列阵攻城的官军。感受着微风拂过脸庞。 从他身上,里里外外,看不出丝毫紧张情绪。 这哪像打仗啊,分明是一个游手好闲的吃瓜群众。 “将军…这徐州城加固拔高了许多,咱们的云梯不够好哇……” 一个偏将凑到关胜身边愁眉苦脸的说道。 “这还用你说?老子又不瞎……不过,我考虑的不是云梯够不够的着墙的问题,而是……咱们能不能冲到这城墙底下……” 此时的关胜,心中着实有些火急火燎的感觉。 他头回觉得,攻城是如此艰难…也切身感受到被放在火上炙烤,所谓的骑虎难下是什么样的滋味儿…… 奶奶的,还好老子留了个心眼儿,没给呼延灼立什么军令状,否则若破不了城,岂不是坑了自己…… 想到这,关胜算是给到了自己一丝丝安慰。 昨夜,官军们睡眠质量并不好,徐州城头的露天烧烤,折腾到天亮,到现在空气中还弥漫着余香。 尽管在宋江的计策之下,官军们消停了,并且一门心思的想着一鼓作气拿下徐州城大快朵颐。 可现实哪有那么丰满? 本来夜里就没怎么吃,又被城头上美食美味勾的辗转反侧,肚子咕咕叫…… 一帮子古人,面对西门庆借鉴后世深夜放毒的套路,着实无解啊,睡觉可以把耳朵塞住,难不成还能将鼻子堵上么? 士兵们一个个拖着疲惫的身躯,顶着熊猫眼,强打起精神等着将军攻城的命令,实际上,谁也不想打…… 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军令如山啊。 “首长,怎么个章程?这轰天雷,扔是不扔?毕竟是打仗,不死点儿人,横竖说不过去吧~” 杨再兴打着哈欠剔着牙凑了过来。 啪! “巴不得死人是吧?那你去世吧! 你特娘的睁大眼睛看看,城下都是什么人~那都是我大宋的儿郎!都是你的袍泽兄弟!” “额…俺就那么一说,您瞧您咋还急眼了…咳,那啥,俺不去世,俺去屎好了!打扰了~ 嗨,早知道吃那么多五花肉就不吃冰镇西瓜了,一夜拉了千百回……这都叫什么事儿…” 杨再兴揉着后脑勺儿随着声音远去…一溜烟儿似的跑下城头。 “传令,投石机准备!” 关胜骑在马上观摩半天,最后一咬牙,下了命令。 军阵分开数道口子,后面的八架带着轱辘的投石机被士兵们喊着号子咯吱咯吱的推到前头。 一旁还有士兵点燃了火把,还有一队队抱着罐子,抬着石块的士兵跟在一旁。 投石机自古有之,千百年来都是攻城机器。到如今的大宋朝,已经经过了无数代能工巧匠的精心改良。 虽然依旧是杠杆原理,却越来越轻便,稳定,耐用性和机动性也大大增强。 但……无论如何改良,它终究是个投石机……仅此而已。 士兵们抬得这些石头,内部已然被军器监的工匠们挖空,上头留有孔洞。 在放入投石机吊篮之后,一旁的士兵会将罐子中的火油倒入石头上的孔洞之中,并且以布团将孔洞堵上… 布团防止火油洒出的同时,又被火油浸透,用火把点燃之后,发射出去,砸落城头… 砸的准了,石头碎裂,里面的火油溅出,就会瞬间被燃烧的布团引燃,所到之处,顿时变成一片火海。 而城头着火这一片地方,就会失去防守。 攻城的一方,就会立刻派出士兵抬着早就准备好的云梯一拥而上,趁机攀上城头。 这样的攻城器具,放在这个年代,的确是犀利的大杀器。 可在西门庆面前,着实有些小儿科了些。 “首长!他们玩用投石机了!要不您先下来避避?” 看着城下这架势,锦衣卫的一个统领和去而复返的杨再兴一左一右将西门庆夹在中间,打算将他“抬”下城头躲避。 虽然他们有对付攻城锤的巨型弩箭可以破坏投石机,但是,操控巨驽,谁也不敢说百发百中不是,万一有一块儿漏网之石,好巧不巧的正好儿砸到西门庆,那后果他们可承担不起… 哪怕这样的可能只有万分之一的概率,他们也决不允许存在。 “你们忙你们的,我就看看……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大的攻城场面…” “……” 听西门庆说这话,身旁众人霎时无语。 他们也在下意识思考,西门庆这话是真是假。 其实,西门庆说的是真的。 庆阳城那一战,是守城不假。可当时面对的也不过是三千西夏铁骑。 没烟峡那一战,场面上是够大,可并非攻城战,而且凭轰天雷欺负人…… “准备!点火!” 城下的关胜一声令下,身旁偏将挥动手中令旗,八架投石机的吊篮中被放进了灌满火油的圆形石块,一旁手持火把的士兵将封口的布团引燃。 二三十名赤膊士兵将连接着粗大臂摆的绳索拉紧。 西门庆身旁的锦衣卫统领不待西门庆吩咐,也是一声令下: “瞄准投石机吊篮,准备……” “哒哒哒哒哒…” 城头山架着的一排巨驽在士兵的协同操控下,调整着角度。昨日那巨大的弩箭已经搭上了弦。 城下二三十人操作投石机,城头上本来也需要二三十人操作的巨奴,却仅仅需要两个人转动绞盘…… 看着这跨越千年的力学对抗,西门庆老神在在,成就满满。 “准备!” “放!” 城下,城上…几乎同时下令。 然而… “嘿吼嘿吼…” 城下的赤膊士兵齐齐发力拉动绳索。 “嗡~” 城头上的巨型弩箭已经激射而出,闪烁着寒光的剪头撕裂空气,带着尖锐的呼啸一闪而逝… “哗……嗤!” 弩箭射中投石机的吊篮,装满火油的石块,在巨箭之下如同豆腐…似乎没有丝毫阻力…径直被击穿,碎裂,巨箭一如昨日,深深没入地下,箭尾高速颤动… 投石机瞬间被火海包围…… 一,二,三…七!!! “不好!射空了一支!首长小心!” 八架投石机被毁了七架,一块圆滚滚,被火焰包裹的巨石腾空而起,慢吞吞的向城头飞来。 是的,慢吞吞…… 起码,西门庆是这么认为的…… 毕竟,投石机发射的石块,是抛物线…而非直线射击。 可之所以让杨再兴等人如此紧张,恰恰就是因为抛物线…… 既然是抛物线,那就意味着飞来的物体得先达到顶点,然后自然下落… 上升的过程中的确算不上极速,但是,下落的过程中,重力加速度和地心引力的加持……不容小觑。 重点是…在它尚未到达顶点之前,不好判断它的落点…… 这就是造成恐慌的根本原因。 就像是…一排死刑犯等待着枪决,而执行者只有一个人一把枪,先打谁,并没有顺序编号,全凭执行者的喜好……谁也不知道第一颗子弹会落在谁身上。 西门庆身边的几人反应过来后,猛然变色,下意识朝西门庆扑来… “砰!” 清脆,干净~ 属于scar独有的声音以西门庆为中心,向远处扩散,被周边的人和建筑物吸收,反射…如看不见的涟漪一圈圈荡漾开来… 燃烧的巨石在上升到顶点,短暂定格在半空,还未来得及自由坠落,就应声而碎… 化为一块块碎石落在徐州城与城下军阵中央的空地上… 直至上头沾染的火油燃烧殆尽,化为缕缕青烟… 自始至终,城头上下,鸦雀无声… 三百九十八章 妖法 “啊!那是妖法!是妖法!” “啊!当真是妖法!早就听说西门庆会法术!在没烟峡一战灭杀五万党项铁骑,就全凭他做法引来的天雷。” “是是是,我表弟就在西北老种经略相公麾下当兵,这事儿我听他说过,说是那一战我大宋未曾折损一兵一卒。 若不是有仙法,哦不,若不是有妖法助阵,怎会如此?” “我滴个乖乖,党项人五万铁骑都扛不住,何况我们五万步军…兄弟们,咱们逃命吧……” “就是!逃命吧!我来当兵本身就是为了吃上饱饭,我可不想死在这里,而且还是死于妖法之下……” “可是,做逃兵可是要杀头的!” “不管了,被杀头也比被妖法劈成焦炭强!脑袋掉了,魂魄还在,奈何桥上走一遭,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可若是被妖雷劈成焦炭,那可就是是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孰轻孰重,这还用想么?你们不跑,我跑!” 攻城的前排官军陆续从恐惧中缓过神,面色依旧煞白,神情恍惚。 不少人脑海中再次浮现从各个渠道听来的关于西门庆的传说。 此时这些人,甭说是攻城了,就连反抗的念头都已然丧失,卫衣能做的决定便是冒着杀头的风险逃之夭夭… 而城头上的锦衣卫军士,有见过西门庆使用它那把scar的,也有没见过的。即便没见过,也听同僚们议论过,他们都知道首长有一支惊天地泣鬼神的绝世神兵。 各种版本都有,不过,最令人信服的版本有两个: “其一:这把绝世绝世神兵乃是在首长的梦中传道授业的神仙师傅传给他的,为的就是不让他在这俗世征战中吃亏。 为的是有朝一日羽化飞升,肉体和魂魄都保持全须全尾的。 其二:首长乃是天界战神转世,既然是战神,又怎能没有与之相配的神兵利器?” 这两个版本都有西门家的家丁丫鬟们佐证,毕竟这把神兵利器打是西门庆家花园池塘底的淤泥里捞出来的,这不是什么秘密。 因此,尽管大多数人依旧吃惊,却也不像城下的官军那般骇然,那般难以接受。 前排士兵的骚乱如同平静的湖面上有流星坠落,恐惧如涟漪裹挟着滔天巨浪,一波波拍打在沙滩,拍打在他们心上。 恐惧如瘟疫在官军之中肆无忌惮的蔓延开来。 前排的骚乱几个呼吸的功夫,便席卷了上千人。 “临阵脱逃者,杀。” 关胜目光一凝,伸手从背后取出自己的硬弓,手指搭上弓弦的同时箭矢也已经准确放置到位了。 嗖 嗖 嗖 箭矢一支接一支的从他的弓弦上激射而出,带头逃跑的几个士兵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应声倒地,挣扎几下之后再也无法动弹。 不管是为将者还是为兵者,对于临阵脱逃的逃兵都是嗤之以鼻的,从古至今,对于逃兵的处理手段都只有一个字——“斩”。 一个营出一个逃兵,整个营都会被同僚看不起。 一个值出个逃兵,整个值的人都抬不起头来。 可是…军心已乱。 关胜的铁血手段并没有起到明显的作用。 距离那几个死者较近的士兵,仅仅是短暂的停顿下脚步,回头朝关胜这边看了一眼,随即再次飞奔起来,只是,他们选择了距离关胜更远的地方。 关胜也很无奈啊,说到底他这个先锋官是外来户,空降的。 初来乍到,时间尚短,在应天府这些官军之中还未树立起自己的威信。 从呼延灼到普通的士兵,没有谁真将他当做自己人。 因此,关胜心中泛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但他是硬汉,如今已然是骑虎难下了, 于是乎他右手再次摸向马鞍一侧的箭囊,再次对准越来越多的逃兵张弓搭箭。 本想着一鼓作气拿下徐州,给自己树立威信的同时,也能洗刷昨日的耻辱,如今闹到这种境地,丢人事小,连续两次出战失利,战报传到兵部和枢密院,那他以后恐怕都再难被重用。 只是这回他的箭矢还没有射出,旁边就有一只手按住了他的手腕。 “将军,不然还是下令撤退吧~咱们的攻城车和攻城锤已然损耗殆尽,云梯又够不着……若是强攻的话只会徒增伤亡。” 说话的是身边的副将,同是军门中人,作为副将的老油条自然看得出关胜的无奈,此时他正缺一个台阶下。 关胜阴沉着脸,没有说话。 副将会意,偷偷向旁边的同僚使了眼色,几个偏将,俾将纷纷开口: “是啊是啊,还请将军下令收兵吧!” “嗯……既然如此,便回营吧~” 进言的人多了,关胜脸色明显缓和了一些,不过依旧是一副老大不情愿的模样重重的嗯了一声回应道。 副将会心一笑,招呼传令兵挥动旗帜,吹响号角鸣金收兵。 这下本就想撤退或逃跑的士兵也有了台阶下,逃兵们也顺其自然的重新回到大部队的序列中。 看到这一幕的关胜即便心中火起,也只能硬生生压住。 没办法,即便军法森严,也还有法不责众那么一说呢。 “可以扔了!” 徐州城头的西门庆看着转身撤退的官军,嘴角微扬轻声吩咐道。 一瞬间,徐州城头丢出了十数枚圆滚滚,黑溜溜带着火光的铁疙瘩。 轰! 轰轰轰轰轰! 一声声雷鸣回荡在城外的旷野中,官军们觉得一股股热浪拍击在自己的背上。 同时,感觉脚下的大地都在颤动,不少跑得慢在最后的,胆子比较小的双腿一软扑倒在地。 回头一看,只见身后的天地黄澄澄雾蒙蒙的,到处都是弥漫黑烟,火光和四处激射的尘土,遮天蔽日,此时此刻,近在咫尺的徐州城墙都看不见了。 “妖法!快跑!是西门庆的妖法!” 求生的本能被激发出来,能使人忘记暂时的恐惧。 那些腿软的士兵争先恐后的爬起来,疯也似的狂奔,在未知的恐惧面前,他们只有一个念头,活着。 关胜和那些军官胯下的马儿都惊了,不再一味地向前,而且忽左忽右横冲直撞,登时便有数名士兵被撞飞出去,然后被猝不及防的同僚踩踏而过。 军官们无暇顾及身后的巨响,极力控制自己受惊的马儿…… “前面发生了什么?莫不是徐州城塌了?” “恭喜大帅!这徐州城八成是拿下了!这关将军之勇猛,当真是名不虚传啊~” 呼延灼的大账中,几个军官捧着双手道贺,一时间整的呼延灼也摸不清到底是喜还是忧。 整个帅帐中,唯有一人坐在角落里自斟自饮,老神在在,只是,嘴角情不自禁的窃笑出卖了他的身份。 监军童贯。 轰天雷那熟悉的响声响起的一霎那,他便知道了结局。 嗯…今日这军中茶水,似乎格外甘甜~ 三百九十九章 童贯的商业互吹 “乱臣贼子,终究不堪一击诸位将军,走吧,随本帅迎一迎咱们的关先锋” 呼延灼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对,听了众人的恭贺之声,心头疑虑顿消,竟然也信了关胜已经拿下了徐州城。 然而,众人起身,还未走出大账,门外就传来了斥候带着哭腔的大喊……报!!! “启禀大帅!前方战事失利!我军攻城器械尽数被毁!那西门庆使了妖法引下天雷,火光冲天,声震四野,烟尘遮天蔽日,就连徐州城都看不见了…我军将士军心已乱,人心惶惶,此时正在败退……” “……” 此话一出,帐内鸦雀无声…… 众将脸上的喜庆还未来得及消退就被定格在那里…… 呼延灼双手叉腰,余光环顾左右,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又红一阵…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这脸打的太快,本帅…本帅…好生尴尬呀 众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方才还争相恐后恭喜道贺,此时却没人敢说话了,呼延灼的脾气他们都了解,都怕惹祸上身… “唔……徐州城的叛军可曾追来?我军伤亡如何?” 一直在角落里默默饮茶的童贯,瞅准了时机出言打破尴尬的气氛。 听了他的话,仍旧跪在地上得不到主帅回应的而惴惴不安的斥候如蒙大赦,连忙对童贯的方向抱拳回应道: “启禀监军大人!叛军未曾杀出,那天雷也并未劈在我军阵之中,除了有几个逃兵被关将军射杀在阵前之外,还有数人被受惊的战马所伤。 除此之外…… 并无伤亡。” “嗯,你下去吧!” 童贯挥挥手,那斥候向他投了个万分感激的眼神,不待呼延灼发话便速速退去。 “诸位将军,既然叛军并未追击,想来我军不会有什么所伤,无需忧虑。 这徐州城内叛军,不容小觑,此事,官家早就知道了。 要想在极短的时间内拿下徐州,呵呵,并不容易,依我看,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才是 诸位不妨先做下来喝杯茶冷静冷静,待关将军回营详述一番。” 童贯说完,朝众人环视了一圈。 众将之中不乏心思玲珑之辈,看出了童贯的用意,同时也对他这番解围心生好感,因此,也连忙站出来附和… “是啊,大帅,监军大人言之有理!咱们还是等关将军回来了解下详情,再作计较” “哼!” 呼延灼鼻孔里冷哼一声,转身走回自己的帅位重新落座。 众人有样学样,都悄无声息的回到自己的位置做下,期间谁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尽管依旧是沉默,但气氛比先前松快了不少。 不大会儿功夫,帐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和铠甲甲片发出的金属碰撞声。 众将抬头向门口望去,帅帐的门帘掀起,关胜在前,几个副将,偏将,俾将在后大步走了进来。 走到正中央,关胜摘下头盔单手抱在身侧,带头单膝跪地行了个军礼: “启禀大帅,末将回来复命!” “嗯…战况如何?” 呼延灼看着手中的茶盏,轻飘飘的问了这么一句,童贯听了嘴角一咧,差点笑出声来。 他心想,呼延灼这老小子还挺能装,挺能摆谱…说的就好像他对战况当真不知似的。七八中文更新最快^电脑端: “回大帅!此战失利,未能…未能拿下徐州…” 谁说关胜一根筋来着,他也会思考好么,按照常理,下一句应该是“请大帅责罚…”,可他偏偏就刹住了车。 关胜不认为此战失利是自己指挥失当,而是双方武备差距悬殊所致。 至于那引天雷的妖法,关胜持保留态度,不可尽信,也不能不信 西门庆的“雷神”之名,他是略有耳闻的。 “我军伤亡几何?你且将战况详细叙述一番” “……” 听了呼延灼的话,关胜深吸一口气,在脑中过了一遍,粗略组织了下语言,尽可能详尽的将徐州城下对战的情形叙述了一遍。 感受着呼延灼的目光,他身后的数人频频点头,以示关胜所述乃千真万确。 “如此说来,那西门庆还当真会妖法?” 讲真,若搁以前,若手下的人打了败仗回来敢辩解,特别是敢以鬼神之说辩解,他一定二话不说拉下去砍了。 可如今,众目睽睽,先前那斥候也提到了妖法天雷,如今关胜的叙述里,也有这个说法。 最主要的是,关胜身后的这几位将军,都是他的老部下,说是心腹也不过分,他们断不可能伙同关胜这个外来户蒙骗自己。 更何况,还有上万的士兵亲眼目睹呢万人之口,如何是几个人能堵住的?若是谎言,根本就经不起详查,经不起推敲。七八中文最快^手机端: 一时间,向来不信鬼神的呼延灼内心深处也有了一丝丝动摇… “是!那东西的确爆出了天雷之声,还伴随着火光和烟尘不过,以末将看来,应该不是妖法,而是某种未成见过的杀器但末将也说不上来,其到底为何物 末将斗胆,还请大帅暂缓攻城,先弄清楚那东西为何物,有何克制之法,再做打算不迟。” 关胜一脸严肃的说道,他确实是这么想的,若说是妖法,他并未见到城头上有人摆祭台施法,也未曾听到见到类似道士做法的吟唱之声。 “那东西,当真威力巨大?” 呼延灼未曾亲眼所见,依旧持有怀疑态度。 “是!末将等人可证明,关将军所言千真万确!大帅若不信,到徐州城下一看便知。 那雷声响起之时,末将骑在马上也能感觉大地都在振动,回头望了一眼,之间地上泥土四散飞射,有火光和滚滚浓烟。此时即便烟尘散去,地上也应留有大坑才是。” 未等关胜回答,他身后的先锋副将已经申请激动的替他说了。 “嗯,那诸位将军,且随本帅前去一观” 呼延灼略一沉吟,起身对众人说道。 在军中多年,上过战场,如今身为主帅的他,当然知道所是敌方突然拿出一种闻所未闻,却威力甚大新武器,对战争是何等的威胁。 此时此刻,他的求知欲已经被完全挑逗起来,即便半信半疑,毕竟事关重大,也必须本着宁可信其有的原则,加以印证。 “呵呵,呼延将军,大可不必!童某恰巧知道此物!愿为诸位将军解惑” “你又知道了?监军且快快说来!” 不知怎么,呼延灼最不想听到的就是童贯的声音… 你特么知道,干嘛不早说?你个阉人,马后炮! 心里想,嘴上终究没说,毕竟童贯这监军代表是官家的立场,能忍野忍,撕破脸,吃亏的是自己。 “此物有名,曰轰天雷。乃是小…咳,乃是西门庆所制,威力甚大。年前,西门庆经略鄜延路时,在没烟峡一举灭杀党项精锐铁鹞子,靠得便是此物 若说其威力…呵呵,五万铁鹞子,重甲铁骑,仅用了不足一百枚” “嘶……” 帅帐里没人说话,清一色倒吸冷气之声 童贯对这些人此等表现,颇为满意摇头晃脑一番,继续说道: “先前同某不才,受官家信任,出使西夏与辽,为了不坠我大宋天威,童某打算以死明志。 临行前特地向西门庆讨要了几颗。也正是这几颗轰天雷,吓得西夏国庆典上各国使节屁滚尿流,皆来我大宋朝贺,吓得辽帝耶律洪基和一众大臣屁滚尿流,人仰马翻 事实就是如此。” 童贯说完,环视一周,众人已经呆了…… 他不禁摇头轻笑,就你们这样的货色,也配和我小叔干仗? 四百章 呼延灼太难 五万! 铁鹞子! 全军覆没! 用了……不足一百枚! 听了童贯的话,自诩身经百战,见多识广额众将呆愣当场。 等他们回过神来,童贯已经走的没影了。 不过,对于童贯的离开,倒是没人在意,他不在场,众人反而更加自在,可以毫无顾忌的畅所欲言。 毕竟,古往今来,没有哪个将领喜欢朝廷往自己的军营里派监军的。 “方才童贯所说,尔等有何看法?” 呼延灼见手下众将都看向自己,且个个脸上都写满焦虑,倍感头大,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打破这僵局。 不等呼延灼的手下开口,关胜满脸严肃的起身说道: “回大帅,此时末将只希望,监军大人之言,是夸大其词,无中生有了~” “关将军,看你这模样,该是信了监军大人的话?” 关胜话音刚落,他对面的一位将军便出言反问,不待关胜回答又将目光看向呼延灼道: “大帅,末将虽未亲眼所见,不知那轰天雷为何物,可若说西门庆全歼五万西夏铁骑,仅仅用了不足百枚,即便将末将打死,末将也是不信这个邪的。” “哼!你若不信!去徐州城下一看便知!” 他话音未落,关胜阴沉着脸冷哼一声,转过头去。 “大帅!此时千真万确!方才我等随关将军一起都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若那便是轰天雷,着实骇人。末将也赞同关将军的意见,不若大帅随我等一同去徐州城下远远看上一眼便知。” 帮关胜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此前随他攻打徐州的副将。 他作为呼延灼的嫡系将领,此时却帮着关胜说话,那多半是真的了,一时间,众将脸上更加难看。 “大帅,末将有句话不吐不快!兴许,西门庆手上的杀器不止轰天雷~” 此时开口的是副将下首的一位偏将,他也是轰天雷的见证人之一。 此时他这句话对于帐内的众将来说,不亚于雪上加霜,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一人身上,每个人眼中都带着质询的意味,包括关胜和他身边的副将。 偏将顿了顿,看了眼呼延灼,随即将目光转移到关胜和副将身上道: “二位将军仔细想想…投石机被毁时的场景~末将清楚的记得,当时八架投石机有七架同时被毁,却还有一架未曾被巨驽射中。 当时有一枚石火弹成功发射,向徐州城头落去…当时,只听徐州城头一声脆响,那石火弹当空爆裂开来……” “啊!对啊,确有此事!方才末将被轰天雷所扰,竟将此事给忽略了~” 不待偏将说完,那副将“腾”的一下站起,脸色大变。 他身旁的关胜虽不似他这般激动的跳起,却也是双眸一缩,神情骤变。 是了,他也想起来了,当时他还疑惑,为何那枚石火弹会无端的当空碎裂~ 如今想来,他记得当时自己下意识的朝发出那声脆响的徐州城头望了一眼,依稀看到有一华服青年手中似乎拿了个什么物事,距离太远,看不真切。 现在想来,那看不清容貌的华服青年,应是西门庆无疑了。 想到这,关胜将自己的推论说了出来。 众将听完又是一阵沉默,呼延灼沉思片刻,幽幽说道: “竟有此事?石火弹可是整块巨石所刻,即便内部掏空,可外壁依旧坚硬无比。全靠投石机将其抛向人力所不能及的高度,借助飞速坠落之势砸在城头,方可碎裂,莫说弓箭不好击中,即便是寻常人手持刀剑也不易将其损坏。 若此事并非偶然,那西门庆手中的物件,八成是一种威力奇大,精准度奇高,射程奇远的兵器了。 如今看来,这西门庆年纪轻轻便名满天下,当真不是好相与的。 唉,看来先前是本帅小看了他!这徐州城,并不好打呀~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多数无益,走吧,尔等随我去徐州城下一观!” 形势比人强,呼延灼终究收起了对西门庆这“毛头小子”的轻视之心,带着众将和少数卫兵骑马出了营直奔徐州城下。 营盘距离徐州城不过二三里,绕过一个高土坡就能看见城墙了。 尽管他们一行先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当他们来到城下两百步之距所看到的景象,还是让他们不由自主的心肝儿一颤… 妈爷子~那城下的空地上,十来个黑黝黝的大坑,想不看见都难~ 就像是人群里一个显眼的秃子,脑袋上还生满了疮…… 神奇的是…如今距离那轰天雷轰击已然过去了一个多时辰,可有几个大坑里却依旧冒着缕缕青烟。 每一个大坑直径都在一丈开外,因为不敢靠的太近,坑有多深,却看不真切。 可即便如此,靠人力挖掘,怕也得上百人忙活半个时辰。 毕竟城下是官道,泥土每日被人流,车流,牲口马匹踩踏,早已变得无比坚实,和普通的松软沙地不可相提并论。 “看来……童贯所言,着实不虚啊……” 呼延灼看着嘛地上的大坑,又看了看加高加固过的城墙,喃喃自语道,他眼中竟浮现出一股无力感,可惜他身后的众人,却无法看见。 看过现场之后,众人未多作停留,沉默离去。 来时忧心忡忡,去时垂头丧气。 又或许,每个人心中都有着自己的盘算,又或许,在苦思冥想,寻找破城之策。 实际上,更多的是自嘲吧… 试问,昨日自己还信誓旦旦,意气风发额告诉士兵们今日一举破成,然后好好的改善伙食。 本来就是借鉴望梅止渴的典故,是无奈之举。 可如今,哪里还有梅子可望?那梅子树都已经连根拔起了好么…… “诸位,为今之计,只能暂缓攻城!在没有对策前,你们的首要任务就是要好好安抚你们各自手下的兵!风言风语的,不许在军中传播,以免以讹传讹造成恐慌。” “那不知以大帅之意,传播之人,该如何处置?” “斩!” 呼延灼未曾犹豫半分,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说道。 众将领命离去,帐内仅剩呼延灼一人,靠在椅背上闭着双眼,沉默着。 良久,他取了一一张纸,咬咬牙,提笔疾书。 他除了要向兵部和枢密院汇报战况和战果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事——求援。 四百零一章 只手遮天 “哼!原以为在军中颇有盛名的且世代将门的呼延灼该有些手段,未曾想连一个小小的徐州城都拿不下! 接连两天连败两阵,还好意思求援!说什么西门庆有绝世神兵助阵。这还不算,他竟然还有脸要银子,说什么给士兵们改善伙食, 我看,他这个兵马总管是不想做了!” 童贯看完呼延灼的战报,勃然大怒。 在座的枢密院属官和兵部侍郭敏之,御史中丞,刑部尚书赵挺之将那战报挨个传阅了一番,面面相觑。 郭敏之和赵挺之二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郭敏之会意,清了清嗓子,出言劝慰道: “相爷息怒!那呼延灼,关胜之流,说到底不过是一介武夫,何必因他们动气?既然他们无能,换人便是!” “郭大人所言极是!本以为那呼延灼,关胜出身将门,该有些能耐,未曾想,需要大军连个小小的徐州城都拿不下!竟还有脸要粮饷改善伙食! 依他这意思,他们之所以吃败仗,是因为伙食太差?简直无耻之尤!” “更可笑的是,竟然说西门庆手中有什么骇人听闻的杀器,一会儿说五百步开外即可?取人首级,一会儿又说状若雷霆,声震四野,还什么遮天蔽日,飞沙走石。全都是借口!这样的货色,岂能将兵?恩相,呼延灼,关胜二人,定要严惩!” “理应如此!近几年来,军中并未惩罚什么将领。我看,这些武夫是越发不服管教了!不如这次就杀鸡儆猴,以儆效尤!挫一挫这些匹夫的匪气!”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一个个义愤填膺,目的只有一个,对于呼延灼,关胜严惩不贷! 曾布环视众人,最终将目光看向未发一言的赵挺之。 “赵大人,不知你有何高见呢?” “呵呵,相爷说笑了,正所谓术业有专攻,我并非军方之人,不好妄加评判。 不过…既然相爷问起,那挺之便随便说一嘴。 虽然我不懂治军之法,可我大宋太祖皇帝乃以武立国,向来是从严治军!也爱惜人才,唯才是用。呼延家世代将门,他祖上曾追随杨令公征战沙场,战功赫赫。 没成想,到了呼延灼这一代,却徒有虚名,着实令人惋惜~ 而那关胜,不愿与反贼同流合污,着实有些气节。 而他在应天军中初来乍到,算是外来户,那必定难以服众。毕竟呼延灼却在此经营多年,此人难免不会心胸狭隘,嫉贤妒能。 因此,即便关胜再如何勇猛善战,也多半是巧妇难无米之炊啊~” 嗯,赵挺之言语之间的意思,在座的每个人都听明白了。 很明显,呼延灼和关胜,不能一棍子都打死。 甚至,赵挺之很有替关胜开脱之意,莫不是二者之间有什么渊源? 并没有。 赵挺之和关胜,没有渊源,却和呼延灼有一些小插曲。 只因他今日听到呼延灼这个名字时,想起了一件往事。 就在两年前,赵挺之的夫人的一个远房表亲在应天府军中,也就是在呼延灼麾下当差。 只因这人好赌成性,后来手头拮据,动了歪心思,偷偷的倒卖了一些军械。 不料此事过了没多久,就被治军严谨的呼延灼发现了,当场打了四十军棍。 尽管那人最终逃过了一命,却丢了官,还落下个终身残疾,下半辈子都不可能下地走路了。 后来此人带着一家老小来京师上门哭诉,希望赵挺之替他主持公道。 然而赵挺之当时不过是御史中丞,兼刑部侍郎。凭他的能量,还不足以拿捏呼延灼这个级别的将领。 再加上,他本身也不待见自家夫人那远房亲戚,因此,一番权衡,终究没有为这个远房亲戚而求曾布出手。 最主要的是,呼延灼虽为人自负了点,却向来治军严谨,不贪财,不好色,就好跟人没事儿比个武,显摆下他那对祖传的钢鞭。 即便是曾布想抓他的小辫子,也并不容易。 本来,这件小事赵挺之早已淡忘,谁料今日好巧不巧的,呼延灼再次出现在他的视野,重新勾起了他的记忆,偏偏又赶巧摊上事儿… 赵挺之心想,这送上门的脸,不踩白不踩… 但是,他为了保持自己“刚正不阿”的高大影像,在这玩了个心眼儿,踩了呼延灼的同时,又替关胜说了好话开脱。 在任何人眼中,他这都是就事论事,赏罚分明。 “嗯,赵大人言之有理,既然如此,那便将这呼延灼革职查办吧!至于这关胜…先降上三级,继续留在军中,戴罪立功吧~ 诸位可还有甚意见?且畅所欲言嘛~” “嘿嘿,恩相,卑职认为,像呼延灼这种极度自负之人,革职查办,当真是便宜了他。 他不是要钱改善伙食么?不如就让他留在军中,做个火头军,让他亲手为他的将士们改善伙食吧~” “哈哈哈哈!郭大人这一手着实妙哇!” “嗯,悦耳!” “妙不可言!对呼延灼这等厚颜无耻之徒,理当如此。” 众人听了郭敏之的建议,哄堂大笑,纷纷表示赞同! 这些个看不起武将的文臣,自诩读圣贤书的文人,才子,貌似谁都没有记起那句:“士可杀,不可辱。” “嗯,既如此,那就这么办吧!郭大人,你这就起草奏疏,趁诸位都在,咱们都把你记得姓名写上,明日便呈递给官家。 咱们联名弹劾。即便是官家,也不能忽视。” 曾布说完摆了摆手,立马有小厮端着早就准备好的笔墨纸砚,将之放在郭敏之的案头。 郭敏之没有推辞,当即提笔写起来,姿态极其熟练,一看便知他这兵部侍郎平日里这些事情可没少干。 不过盏茶时间,一纸可圈可点,有理有据,言之凿凿的弹劾奏疏便新鲜出炉。 郭敏之似乎对自己的作品极为满意,在众人有些期待的目光中当场便宣读了起来,“难能可贵”的是,这货眉宇之间竟然有几分腼腆和羞涩,不过,明眼人一看,便是装的。 宣读完毕,在曾布的带头之下,在座的众人有一个算一个,依次提笔写上自己的大名。 就这样,曾布和他们的党羽们直接越过了兵部,成功的改写了两个高级将领的命运。 而此时尚在徐州城外一筹莫展的呼延灼和关胜,尚且不知厄运降临。 四百零二章 透明的宋江 但凡心高气傲的人物,大都有一个通病,可以没有里子,不能没有面子。 无论是呼延灼亦或是关胜,都是这样的人物。 他们哪里能够接受这样的结果。 关胜还好些,不过是降了三级,成了一个辖制二百人的军头,下面好歹还管着俩步军都头。 而呼延灼呢… 可谓是一撸到底…从辖制五万大军的主帅,一脚给踢到了火头军,说白了,就是个火夫,每日里只能和那些白菜萝卜大眼瞪小眼。 这事儿搁谁谁受得了啊…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呼延灼接到旨意的一霎那,一口老血喷出,眼前一黑,便人事不省了。 可悲的是,先前在他面前唯唯诺诺,言听计从的那些将领,一个个冷眼旁观,看那表情,像是生怕让人知道他们认识呼延灼一般。 他身宽体胖,跟在身边已久的亲兵搬他不动,最终还是同为天涯沦落人的关胜上前帮了一把。 或许是怕被人说不近人情,日后不好带兵,新上任的主帅,呼延灼从前的副手。叹了口气,阻止了要给呼延灼挪窝的小军官们。 否则,恐怕呼延灼连从前的床都不配有了。 虽然幺蛾子是童贯他们整的,但荒唐的旨意却是哲宗下的… 说到这儿,哲宗也是相当无奈。 兵部,枢密院,还有御史台的御史言官们联名上书,他这个皇帝也是哑巴吃黄连。 总不能说,不怪呼延灼,关胜无能,实在是西门庆的叛军太强大吧… 天下人都能这么说,唯独他这个皇帝不能。 否则,全天下都要造他的反了。 因此,他也只能一边腹诽西门庆,一边叹息着准了那道联名奏疏,咬牙接受了呼延灼关胜二人的处理意见。 当时赵煦和王贵之间有过这么一段对话… 赵煦:“看来……朕还是低估了西门庆的能力啊… 本来还担忧,他抵挡不住呼延灼与关胜的攻势,还特地让童贯去暗中帮衬。谁料想…” 王贵:“官家莫要油滤,童贯的奏报上说,西门侯爷不过是使了几颗轰天雷,将那呼延灼和关胜吓上一吓,没杀伤人命,更没乘胜追击… 这不正是官家需要的结果么~哦嚯嚯嚯嚯~” 王贵说完,毫无顾忌的捂着嘴轻笑几声。 看着哲宗从小到大,对他的脾气秉性再了解不过,他当然知道哲宗并没有生西门庆的气。而是在生童贯一党的气。 气的是他们蒙蔽圣听,气的是他们嫉贤妒能蒙蔽圣听,气的是他们嚣张跋扈,独断专行。 “那轰天雷,当真如此厉害?” “这…” 王贵满脸为难之色,提起轰天雷,他是在不知该从何说起呀…… 赵煦对西门庆之所以纵容,与其说是信任,倒不如说是一种敬畏。 当然,他不是敬畏西门庆本人,而是敬畏他“背后”的神秘势力。 自打西门庆登堂入室进入他的视野不久,他便安排王贵,着龙卫暗中调查。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句话古来有之,听起来也很是局气。 但并不是那么回事儿,疑人不用,就是身上有无法查清的疑点的人,不能用,也不敢放心用。 用人不疑,就是已经从头到尾里里外外把那人查了个底儿掉,没有任何隐私,用着才不用怀疑。 这句话,放到帝王这儿,更应该这样来理解。 但是,近一年来,隐秘而强大的龙卫,将西门庆,包括他的管家,家丁,丫鬟等一切和他关系亲近之人的祖宗十八代都查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可依旧找不到任何关于西门庆口中“仙师”的蛛丝马迹。 帝王可以怀疑任何人,但是他从不怀疑自己。 以至于他也不怀疑只听命于他的王贵和龙卫的办事能力。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如果这世间还有西门庆师门这般强大而神秘的存在,且有关它的一切都不得而知。 这就可怕了… 人,天生就有赌性,生在人世间,吃五谷杂粮,无论高低贵贱,人人都是赌徒。 帝王纵然自诩为天子,终究也还是人。 赌徒不光要看自己的牌面和筹码,还要去揣度对方。 没有人愿意轻易去招惹一个深不可测的人物。 何况,自始至终,西门庆这个人,都没有做出一丝一毫对大宋有害的举动。 不仅无害,反而有功。 这样的人,尽管有些神秘,但,用起来他就不香么? 香… 可是,如果他能将轰天雷的炮制之法贡献出来,岂不是更香么? 赵煦的确是这样想的… 如果轰天雷由官方量产,大批量配给各地军队,攻城掠地摧枯拉朽一般。 那…这个世上,还有哪个国家,哪个民族可以抵挡大宋的兵锋呢? 且不说他有木有大肆侵略扩张的野心,最起码,也不用给狗日的大辽年年纳贡了,也不用被两面三刀反复无常的夏人整的焦头烂额了… “这什么,此处就朕与你两人,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朕不怪你~” “咳…谢过官家,老奴以为,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恕老奴直言,只要西门侯爷人在大宋,心向大宋,那轰天雷不也就是我大宋的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 “行了行了,朕明白了…或许是朕所求太多了~西门庆说的也对,轰天雷这般杀器,一不小心就会伤人伤己。或许…放在他那里,更为妥当,大概这世上,也没人比他更为合适的人选了。 不过,王贵,你说他西门庆当真没有野心?” “这…官家莫要为难老奴了…” “哈哈哈哈,朕就是随口一问…” 随口一问?您是谁呀?君无戏言啊…我的天! 无论是作态也好,真心也罢,反正此时的王贵早就匍匐在地瑟瑟发抖了… 宋江一夜没睡,尽管他献策有功,得到了随军参谋的名分,因此分得了一个独立的小帐,颇为舒适,吃的也是和将军们一般无二,尽管不甚精致,也算可口。 但他还是睡不着… 他,是在为他自己的前途发愁。 本以为跟随呼延灼,稳稳当当的往上爬,积累些功劳啥的,再加上他极为自信的社交天赋,他自认可以步入仕途,平步青云,然后,光宗耀祖。 且一步跨出,破位顺利,到现在他脑海中还随时会浮现出那一日呼延灼那赞许肯定的眼神。 可谁成想,短短两日,呼延灼就从统帅贬为伙夫。 一觉醒来,他理想中的靠山轰然倒塌,伴随着的,是他美梦的破碎。 这一切让他始料未及,只感觉前路渺茫,欲哭无泪。 事实证明,人走茶凉是对的。 这两日里,没有人关心急火攻心吐血昏迷的呼延灼是死是活,军中大大小小的将领,都忙着跟新任的统帅何涛走动关系,一时间,他这个有名无实的随军参谋反倒被人忘了。 对宋江而言,这可要了亲命了。 “想我宋江,虽黑了些,矮了些,可从小到大,都是宋家庄最亮的崽,走到哪里都会吸引路人的观瞧……你们这些个丘八,一个个有眼无珠,哼,有眼无珠~” 宋江咬咬牙,看着天外的月亮打了个哈欠,不知何时,他嘴角挂着笑意,沉沉睡去。 四百零三章 宋江的毒计 尽管昨夜宋江睡得很晚,却并未赖床。 人是奇怪的生物,但凡有心事,无论是喜是忧,都会睡不着。 即便是睡着了,也睡不踏实。 宋江早早便起了床,特地精心梳洗一番,换了件干净体面的衣服,直奔新任主帅何涛的营帐。 没错,他还是去献计的,破城之计,不为别的,只为他自己的前途。 昨夜里他想明白了一个平日里大多数人都耳熟能详却依旧有大多数人看不透的一个“浅显”道理,靠山山会倒,靠水水会干,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得知帐外有个叫宋江的前来拜会,刚刚起床尚未完全清醒的何涛拧眉思索了半晌,实在想不起来应天府军中还有宋江这号人物。 不知道归不知道,但是久居官场,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自打他高升为主帅的那天起,这连续几天里,他的营帐可谓是门庭若市,无一例外,全都是巴结讨好的,表忠心的,送礼的,恭喜道贺的。 正所谓,礼多人不怪嘛~ 是的,何涛这几天收礼收的手软,吉祥话儿听得耳朵都生了几层茧子了。 他以为这个叫宋江的也是少来送礼的一个不知名的小军官。 可是,宋江进来以后,他脸上的隔壁笑容立马就减了几分。 别人来都是大包小包,啊,你丫空手…浑身上下实在看不出哪里藏的住钱的。 不过,不悦是不悦,他看到宋江的模样,便立刻回想起这人是谁了。 这不是前些天闯入帅帐毛遂自荐的那位伙夫么?哦,貌似还被自己的前任呼延灼赏了个随军参谋。 “小可宋江,见过何帅。” 宋江内心有些小紧张,因此并没有留意何涛前后的表情变化。 “啊,是你啊,你这么早来找本帅所谓何事?莫不是离开了火头军,万分不舍,这事好办,你径直回去便是。刚好可以教教呼延灼,如何做一名称职的火头军。” 何涛申请看似关切,言语之中却夹枪带棒,明讥暗讽,毫不客气。 “咳…” 宋江被呛的差点儿背过气去,何涛言语之中的意思他要再听不出来,那他就甭叫宋江了,改叫宋猪得了。 “何帅!莫要取笑小可了,先前小可毛遂自荐,只是想为我朝廷大军尽早平叛尽一点绵薄之力。小可也好早日回到家乡。 说实在的,小可宋江,不说大富,起码家中尚有些钱粮。只因被西门庆叛乱所害,不愿与地方官为伍,才遭到官服缉拿。以至于远走他乡。 如今身无长物,只凭满腔热血和这五尺之躯,能辅佐何帅一二,” 宋江一脸情真意切,说道西门庆时,更是义愤填膺咬牙切齿。 他一边说着一边小心观察着何涛的神态变化,好随时揣度他的心思。 见说到最后,何涛没有丝毫意动,心下一横,语气一顿,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是时候放大招了。 “实不相瞒,何帅,小可此番前来,便是要为您献上破城之策的…” 果然~ 此话一出,何涛脸色就变了,下意识收起了那残存的丝丝讥讽和不悦,神情专注了许多。 “你…当真有破城之策?” 也不怪何涛前后反应如此这般的矛盾。 呼延灼莫名其妙被免了职务。他又莫名其妙被任命为五万大军的主帅,高兴之余,他更多的是担忧。 虽然平日里不大喜欢呼延灼治军严谨那一套,可是他扪心自问,论起打仗,谈起兵法来,他和呼延灼差的远呢。 呼延灼一时都想不出破城之法,何况是他呢。 就像连日来络绎不绝前来拜会的大小将领,个个都在攀比谁送的礼物贵重,谁拍的马屁舒坦。 言语之间,每逢何涛提及徐州城的战事,那些人总会第一时间找出各种各样的理由“先行告退”。 何涛风光的表面背后,是一万个心急如焚。 呼延灼的下场,就在眼前,还不是因为连败两阵,五倍兵力也拿不下小小的徐州么。 他深知自己若是久攻不下徐州,下场绝不会比呼延灼好上半分。 因此,当听见宋江说有破城之策时,他就怦然心动了。 于他而言,宋江传递给他的这个讯息,无异于救命稻草。 “呵呵,自然是真!小可若有半句虚言,是杀是剐,全凭何帅做主。” “行,本帅信你,你且将你的破城之策说来听听。” …… 翌日,徐州城。 城上城下许多天没有动静,相安无事惯了,可平静还是在随着天光破晓同时响起的战鼓声给打破了。 战鼓声在徐州城三面同时响起,紧接着,就有黑压压的人群在军队的驱赶之下向三面城门缓缓行进。 城头上训练有素的锦衣卫将士,一瞬间反应了过来,这是又要攻城啊。 来不及多想,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抽出自己的兵刃,或抄起长枪,或张弓搭箭,一切有条不紊,乱中有序。 然而他们却忽略了一件在他们看来早已经微不足道的小事儿。 官军没有攻城车,没有攻城锤,甚至举目望去,连一架投石机都看不见。 有些士兵还嘀咕着,这大概是官军眼见攻城无望,装腔作势搞出来的雷声大雨点小的攻城演练。 甚至有人认为,这是官军经不住压力和美食诱惑,前来投诚的, 待攻城的人马越来越近,近到他们的衣着打扮,铠甲兵刃都能看的清清楚楚时,城头上的人全傻了… 那黑压压的一片,哪里是官军啊,分明是寻常百姓,衣着破破烂烂,打着补丁,面庞黝黑,头发凌乱,老弱妇孺皆有。 其中青壮男子身上还都被绳索捆绑缠绕,老人们好些,只是用麻绳将他们的双手绑在身前,然后像蚂蚱似的穿成一串。 他们身旁还有官军不耐烦的推搡,有些甚至还用鞭子朝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身上抽打。 这是个什么情况… 眼瞅着这些人距离城门越来越近,城头上的士兵和中下级军官有些不知所措了。 “这…头儿,这怎么个意思?这特娘的是官军还是土匪啊?咱们是打还是不打啊?” 一个士兵向身旁的小旗官问道。 然而,还未等那小旗官回答,城下已经开始叫阵。 “呔!城上的人听着!我们大帅说了!你们的头头,贼首西门庆不是号称菩萨心肠,普渡众生嘛!看看城下这数千百姓!西门庆该不会对他们的生死置若罔闻吧? 我们大帅给你们一天时间抉择!是要城还是要人! 要人的话,一天之内。你们全部撤出徐州,滚回姥姥家去!让西门庆从这城楼上跳下。我们立刻放人! 若是要城,那今日一过!这数千百姓,将顷刻之间,被屠戮殆尽!记住!全天下人都会知道,这些寻常百姓,人是你们杀的!够不够清楚?够不够明白?” …… “呔!城头上的人听好了…” 城下的前军斥候依旧一遍遍重复着相同的内容,城头上却鸦雀无声。 他们之中近半之术都是官军出身,何时曾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自己即将亲眼目睹大宋的官军堂而皇之的屠杀大宋百姓的一幕… 一时间,他们瞠目结舌,有些不敢相信了。 “快!快快!快去禀报,不,赶紧去通知首长前来。” 三面城门下都发生着这同样的一幕。 这便是宋江向何涛所献的破城之计,病急乱投医的何涛,开始有些抗拒,甚至有些鄙夷宋江这个人。 可是,冷静下来之后的他,为了自己的光明前途,一番权衡之后,索性一咬牙,将宋江的计策给采纳了。 短短两日,徐州城附近数十个村庄被洗劫一空,有奋起反抗者,被当场杀害。剩下的人,但凡有腿的,都被抓到了军营。 为的就是用他们的身家性命来威胁西门庆让他弃城且跳城自尽。 宋江此计不可谓不歹毒,西门庆知道了,又该如何应对,做出怎样的选择呢? 四百零四章 抉择 当西门庆登上城楼看到城下情形的那一刻,他震惊了。 这比他第一次认识童贯,发现太监会长胡子,而且声音也并非后世看过的古装影视剧中那样的公鸭嗓还要震惊。 打死他也想不到,堂堂大宋正牌禁军,竟然会押解着大宋的子民,并以他们的生命为代价来威胁自己弃城。 这是什么样的行经? 这是什么样的性质? 令人发指! 丧心病狂! “呼延灼!你该死!该死!” 西门庆咬牙切齿,气的浑身发抖,他有些后悔,自己当初不应该逞能,提出什么“造反”。 后悔自己不应该接下哲宗这个担子。 与其说,他生气自己低估了城下的官军,不如说是他对这个王朝产生了失望。 事到如今,他根本来不及思考,来不及权衡利弊。 因为,他丝毫不怀疑城下的官军会对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落下屠刀。 如果是单纯的计策,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劫掠周边的村镇,直接用军士伪装就好了。 若说是为了真实性,也大可以朝廷以官府的名义去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相信百姓大都是识大体讲原则的,其中肯定不乏乐意配合者,用得着动刀动枪么? “这,首长,想必是您误会了,根据暗探传来的密报所示,就在几天前,应天府禁军的主帅已经易主了。那呼延灼已经被贬到火头军里当厨子了。就连那先锋官关胜也连降三级,成了统制二百人的小军头。 所以,此事绝非呼延灼的主意,而是如今的主帅何涛。” 看西门庆咬牙切齿的骂呼延灼,站立一旁负责徐州守备的锦衣卫都统出要解释道。 “何涛?何什么涛……何涛?!!” 西门庆听了这个名字只是感觉有些熟悉,可仔细品味之后猛然想起,水浒中不就有个何涛么?还是宋江除了阎婆惜之外,唯一亲自动手所杀的一个人。 这是何等的荣幸…呸,这是何等的卧槽! 想到这,西门庆脑海中又顺其自然的浮现出了宋江的身形。 “嗯,对了,先前让你们留意的郓城那个宋江最近如何了?” “额…首长,说起宋江,您即便不问,俺也是要跟您禀报的。额…” 那都统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如今,宋江就在对面的官军之中,还因为出谋划策有功,被呼延灼给赏了个随军参谋的身份。 据咱们的暗探说掌握的情况来看,向何涛提出这劫掠百姓逼迫咱们弃城而走的毒计的人。正是这宋江。” “是他?那我便不奇怪了。不过,这宋江在郓城生活的挺滋润的,为何跑来军中?” 西门庆眉头渐渐舒展,知道是宋江的主意,他当真有几分释然。 想想他在水浒中的所作所为,特别是为梁山拉人头的阶段,害的多少英雄豪杰,朝廷命官家破人亡,不得不落草为寇。 只是没想到,原本是你死我活的死对头的宋江与何涛,如今竟走到了一起。 听西门庆问起,那都统整理了一下思路。将宋江如何如何抨击西门庆造反,又如何因为不愿和郓城地方官“同流合污”倒向西门庆,最后被郓城官府通缉,最终辗转来到呼延灼军中向西门庆娓娓道来。 西门庆边听边不住点头,他对锦衣卫的执行力以及办事效率很是满意。 当初西门庆让人留意宋江,目的就是防着这货悄无声息的崛起。尽管自己的到来,抢了他及时雨的名头。 但对于宋三黑这样的狠人,西门庆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托塔天王晁盖那些江湖草莽就不说了,像小旋风柴进,玉麒麟卢俊义这样的场面人,还不是被他坑的死死地。 西门庆真的怕宋江这货改名换姓,悄无声息的来自己的队伍中祸害自己。 嗯,再看一眼城下的情形,西门庆纠结之中又有些庆幸,庆幸宋江终究走到了自己的对立面。 毕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哇,可怕。 “首长,事到如今,您打算如何处置?是弃城,还是…任凭他们……屠戮百姓…” “你说说,你希望我如何抉择?” 西门庆眯着眼看着远方,良久无语,突然嘴角上扬,同时问了这么一句。 “额…卑职听您的。” “你想将这徐州拱手让人么?” “不想。” 那都统脑袋摇的像拨浪鼓。 “那,你想眼睁睁的看着下面无辜的才行因此丧命?” “也不想,所以,所以卑职才头大啊…首长,您是不是已经决定好了?咱到底是要城还是要人…” “人要,城也要!” 西门庆双手在城头上一拍,与此同时,脸上浮现出了志在必得,胸有成竹的微笑。 是了,百姓那是一定要救的,而徐州城,也段然不能给。 因为,徐州城一旦有失,那应天府,包括江浙的官军都会以徐州为据点,从此便可向山东地界长驱直入。 那样的情况,西门庆不能,也不想看到。 他手头兵力有限,如今只能分出三路四路卡住要害,若要分成十几二十路,每一路不过两三千人,根本无法和动辄几万十几万的禁军,厢军们抗衡。 到那时,他的全盘计划毁于一旦不提,对大宋来说,也无异于灭顶之灾。 那么…人也要,城也要,怎样才能做到这一点呢? 既然对方开出了条件,那开城门放百姓入城是无可避免的,而在百姓入城之前,对方肯定会锦衣卫的军士从北门撤出徐州城的。 想要在百姓涌入城中之后第一时间将官军拦在城外是不可能的事。 更何况,百姓之中难保不会有官军精锐混在其中。 难道,要等官军入城之后,再带着锦衣卫兄弟们攻城么? 别闹了,五万人守城,一两万人来攻城,完全是天方夜谭。 首长究竟有何打算?为何如此艰难险峻的局面,他还能笑得出来? 那统领站在西门庆身侧满面愁容,百思不得其解。 “吩咐下去,让兄弟们准备,明日一早,从北门撤离。” “是!啊?您是说…撤离?” “是,何涛并不知道我们到底有多少人,一两万只是大概,所以…且附耳过来~” 西门庆招招手,那统领凑到近前,将脑袋伸了过来,西门庆在他耳边小声低估了一番。 很快,那统领脸上神色由阴转晴,最后都有着惊喜。 “首长,如此重要的差事,为何不交给老杨去办?” “他?他没你适合,好好干!我看好你!” 西门庆拍了拍那统领的肩膀,目光中满是期许。 “是!卑职定当赴汤蹈火,不辜负首长的厚爱!” 那统领啪的一声立正敬礼,激动的面色潮红。 “去吧~” 西门庆一挥手,那统领会意不再耽搁,转身一路疾行下了城楼。 四百零五章 一夫当关 徐州城外的大营里,童贯正暴跳如雷。 他都不清楚什么情况,只是知道自己一觉醒来,被囚禁了。 是的,他这个堂堂监军大人被囚禁了。 他的专属营帐外,被全副武装的士兵围的水泄不通。 “混账东西!你们让不让开?” “这,监军大人,还请您莫要动怒,何帅说了,这两日叛军疯狂残害周边百姓,烧杀抢掠,还几度派人装扮成我们的模样潜入军营。 所以,何帅给我们下了死命令,务必保护好监军大人的周全。因此,还请大人在此处屈就一下,这也是为了监军大人的安全考虑, 何帅说了,待明日拿下徐州城,他再来向监军大人您解释。” 尽管童贯发火,可帐外的士兵们却寸步不让,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他的安危着想。 这让他无可奈何,他当然知道这些大头兵只听自己上官的命令。 任由你监军地位高,也是枉然。 这两日,除了不能出门外,一日三餐,吃喝拉撒日常盥洗依旧体贴周到,从军官到步卒对他这个监军大人也依旧恭敬有加。 但是。外头战况有何变化他全然不知,这让他心急如焚。 他当然知道,新上任的何涛将他“保护”起来的举动很不寻常。 而哲宗给自己安排这个“搅屎棍”的角色也段然没理由暴露。 方才有听到那军官说什么,西门庆的“叛军”迫害周边百姓? 何涛明日就能拿下徐州城? 西门庆的人怎么可能迫害百姓? 何涛又是哪里来的信心? 这一切,都不得而知。 他也曾试着依靠他出众的社交能力从士兵口中套出些蛛丝马迹,无奈,一无所获。 这不禁让他有些怀疑自己引以为傲的社交能力。 尽管心急如焚,可他如今能做的,就只有在焦灼中等待。 何涛不是放话明日就可破城么? 但愿这一切,明日会有个答案。 夕阳的余晖洒落在徐州城每个角落,把它能照耀到的一切人或物都撒上了一层金。 偌大的徐州陷入诡异的寂静,说是寂静,那也是相对的,因为此时的徐州城只有两种声音,一种是马蹄脚步声,一种,是沉默。 西门庆的大军井然有序的从北门撤出,全城百姓自发的在道路的两旁列队送别,无声。 他们想不明白,为什么西门大佛爷的子弟兵为啥会弃城而去,他们又不好贸然挽留,只能面带着浓浓的不舍,目送他们一队队出了北门,渐行渐远。 直到最后一队跨出城门的那一刻,百姓们不舍的情绪也已经压抑到极点,终于,在这一刻喷涌而出。 “后生!俺不管你们为啥要走,但是俺会腌好你们爱吃的咸菜,做好你们喜欢的羊角蜜、蜜三刀,随时候着你们回来!” 最靠近城门的人群里,一个白发苍苍,衣着质朴的老汉,红着眼眶,垫着脚尖儿喊道。 “后生,告转告你家侯爷!下回来呀,还上俺家吃饭!俺们孙子还想听他讲的石猴儿大闹天宫的故事哩!” 他身后不远处,一个同样面目慈祥,白发苍苍的老妪抹着眼泪说道。 在他们的身后,还有更多数不清的男女老少,一个个眼睛湿润,嘴巴微微开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可他们心中所想,。早就毫不掩饰的写在了脸上,融合在他们的肢体动作中。 那颤颤巍巍欲抬将抬的手臂,诠释着他们的真实,腼腆和质朴。 不过短短几日,西门庆以及他手下的锦衣卫们,给徐州的百姓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度颠覆了他们对达官贵人和军队的认知。 徐州,地处山东,河南,江苏三省交界,生活习惯受北方影响居多,以面食为主。 今年碰上小面积的旱灾,本来对收成的影响也不是很大,可旱灾之后紧跟着又闹了一小波蝗虫。 虽然这波蝗虫并未导致庄稼颗粒无收,却也所剩无几。 因此,徐州一带的百姓,严重缺粮。 这粮食刚下来,接上去年的口粮,眼看就要撑不到秋末的黄豆高粱丰收。 而西门庆进城得知这一情况之后,二话没说,直接大手一挥,拨出了大半军粮十余万石,无偿赠予徐州百姓。 这还不算,西门庆带看着天上的炎炎烈日,再看看军营里汗流浃背的士兵,计上心头。 差随行的后勤大管家石乐志四处张贴告示,向徐州本地的百姓高价收购秸秆。 粮食是没了,可秸秆还在啊,毕竟那是连蝗虫也嫌弃的物事。 起初,百姓们都以为西门庆疯了,花高价收那些没用的物事。大多人都不大信服。 可群众之中总有些人敢于尝试,敢于冒险。 因此,有一小撮人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推着独轮车,装满秸秆就来到了军营。 等他们拿到一吊吊铜钱和宝钞以后,疑窦顿消,欢天喜地的回去宣传一番。 西门庆手下的那些将领和士兵,起初也只是以为自家首长就只是存了心为本地的相亲们做好事。 可是,当他们看见西门庆那些一堆秸秆变魔术似的编织出一张草席,一顶草帽以后,才一个个眼底冒光,恍然大悟。 西门庆终究没有露面,几乎所有人都不清楚他去了哪里,他在干什么。 徐州城的百姓,看着西门庆的队伍出城以后,渐行渐远,消失在地平线上,在原地踌躇许久,才各自散去。 夜色降临,这一夜的徐州城里格外的宁静。 就连流浪狗们,都好似商量好似的,没有吠叫一声。 往日通宵达旦,夜夜笙歌的红楼酒肆,瓦舍勾栏赌坊,也都变得如这夜色一样安静。 仿佛,整座城都在为西门庆和他的军队送行。 夜深了,月光皎洁,原本关闭的城门,低吟着张开一条小缝。 城外的黑暗中,隐约闪出了一队身影,他们贴着墙根,动作迅捷,如游鱼一般悄无声息的滑进城门开启的缝隙里。除了北门外的三面城门,皆有此一幕。 他们是谁,他们去了哪里,他们做了些什么?又为何要进城? 没有人知道,或许,有一个人知道。 翌日,太阳初升,徐州城西门的城头,一道颀长的人影傲立,锦衣玉带,头束玉冠。 背靠着阳光,衣摆随风漫卷,宛如神明。 城下何涛的数万大军仰头怔怔的看着,不明所以。 军阵前的成百上千的百姓,也一脸茫然。 “去问问,那是什么人,搞什么鬼名堂!” 众人拱卫之中的何涛皱了皱眉大手一挥道。 “呔!城头上何许人也?意欲何为?” “老子是西门庆!让何涛出来叙话!” 西门庆?城下一片哗然… 四百零六章 华丽丽的爆头 是的,城头上站立的这道身影,不是别人,正是昨日消失了一整天的西门庆。 “西门庆?大帅,那人说他是西门庆!听闻此人颇为厉害,小心有诈。” 何涛身旁的副将凑近何涛小声说道。 “呵呵,能有什么诈,他的人尽数从北门撤出,是咱们的斥候昨日亲眼所见,莫不是他也想学诸葛亮给本帅唱一出空城计?哼!就算他真是诸葛孔明在世,本帅也不是那司马懿!” 何涛摸了摸胡子,脸上是藏不住的傲慢。 “何涛何在?怎么?你身后五万大军,我只身一人,你读没有面对我的勇气么?哈哈哈哈!既然这样,还是回家抱孩子去吧!” “......” 听了西门庆的话,何涛一时间有些迷茫...他没太明白西门庆让他回家抱孩子是什么意思,甚至他还有些疑惑,疑惑西门庆是怎么知道他家夫人上个月刚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的。 就在此时,身旁的副将十分贴心的再次凑到近前小声提醒道: “大帅,西门庆说您是娘们儿!” “嗯?滚一边去!你才是娘们儿!” “咳...不是末将说的,是西门庆说的...” 副将一脸委屈,心思自己明明是好心提醒,怎么就成了罪人了......看来以后拍马屁也得长个心眼儿。 “哼,西门庆,这个时候再逞口舌之利毫无意义!本帅在此,看你有何话说!” “大帅,不能去!” “是啊大帅,别去,西门庆诡计多端,小心有诈!” 众人见何涛真的要上前和西门庆会面,连忙出声劝阻,从军多年,尽管远谈不上身经百战,但是他们对危险也有着天生的敏锐。 “闪开! 何涛没理会身旁众将的劝阻,示意身边众人让开一条道路,一抖马缰来到了阵前。 “大人!” “大人!求求你放过我们吧!“ “是啊大人!我们真的没有通匪,我们可都是老实本分的庄稼人呐~” 何涛路过阵前那些被捆绑成一长串的百姓,百姓们看到一身华丽铠甲,器宇不凡的何涛便知刀塔一定是大人物,因此纷纷抱着一线希望,开口求饶。 然而听到那些求饶声,何涛头也不回,甚至没有用正眼看那些百姓,仅仅是用眼角斜斜的瞟了一眼,鼻孔里轻轻冷哼一声,径直走了过去。 没有得到赦免的百姓,希望破灭,一个个面如死灰,不过很快,他们又像想起什么似的,不约而同的将目光看向城头上的那个人。 不是说,只要西门庆将徐州城让出来,且西门庆认罪伏法,他们就可以活命么? 不是说西门庆已经让他的兵马退出徐州城了么?所以,大家都是可以活下去的吧...... “西门...” “砰!” “噗通......” “大帅!??” 没有人注意西门庆的动作,也没有人注意那一声枪响,所有人就只看到何涛身躯一阵,从马上跌落。 哦,貌似坠马的同时头盔里还向外飞溅着血花... “何涛已死!尔等何去何从!自己心里该有点13数吧.......” 西门庆嗓门并不大,可是,何涛坠马的一瞬间,场面出奇的寂静,双方距离并不远。因此,这不算大的喊声在听到的的人耳朵里,就变成了惊雷,在他们的心头和脑海盘旋。 何涛已死! 何涛已死! 何涛已死! …… 至于西门庆后面的话,几乎没有人听懂,什么13数,那都不重要了。 千军万马之中,取敌方上将首级,这是自古以来,形容武将彪悍最飒的词汇。 为兵为将者,谁心里都有这样的一个梦,绝大多数人,都曾经在自己的脑海中脑补过无数次。 可现实,比登天还难,很显然,众目睽睽之下,西门庆做到了。 即便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 因为,他取枪,瞄准,扣动扳机的动作一气呵成,那时候,大家的目光几乎都集中在何涛身上。 “啊!是妖法!西门庆用妖法杀了大帅!儿郎们,随我与大帅报仇啊!此时城内已无叛军,仅有西门庆一人,尔等随我杀进城去!” 机会,尝尝伴随着灾难,就像成功的另一面是失败。 何涛的那个副将一瞬间反应了过来,他想到了取而代之,升官发财。 尽管眼见何涛莫名其妙的暴毙,他内心也几多恐惧。 但是短暂的权衡之后,欲望还是战胜了恐惧,重新支配他的言行举止。 “刚才你就在何涛耳边嘀嘀咕咕,早特么看你不顺眼了!” 西门庆不耐烦的嘀咕一声,再次抬手。 “砰!” 副将坠马。亡。 这场面,远比何涛来的震撼。 何涛死在军阵之前,加之坠马后激起扬尘,没人看清他的死状,观感上仅仅是从马上栽倒,一动不动,更像是一场意外。 而副将不同,他就在军阵之中,他的左右和,还有着着数十位武将,身后就是大军。 兴许他的盔甲没有何涛的优良,防御力弱了些,何涛的明光铠,只是额头被穿了个圆溜溜的小洞,而他…整个头盔都碎裂了开来。 脑瓜子也跟西瓜一样碎裂开来。 那红白之物,迸溅开来,身边顿时有数人遭殃。 场面再次静止之后,不知谁先尖叫了一声,然后像被引燃的鞭炮,一下子,炸了锅。 被副将的脑容物溅射到的几个武将,魂飞魄散,呆若木鸡,他们何时如此近的距离看过被爆头的场面? 反应过来后,有人失声尖叫,有人瞬间昏厥,栽下马来。 尽管是武将,也并非人人身经百战,甚至绝大多数,都没有经历过战场厮杀。 他们除了对下属颐指气使,对士兵呼来喝去之外,与普通人无异,甚至,抛开他们的身份官职,他们的胆量还不如大多数普通士兵。 此时,军阵中乱像已显,西门庆站在城头看,下方铺天盖地黑压压的四方军阵,像被微风吹动的丝绸,缓慢的摇摆。 那是数万大军,恐惧之下又没有得到撤退的军令之下最真实的反应,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眨眼间,死了主帅和副将,群龙无首之下,即便没有四散奔逃,丢盔弃甲,也注定是一盘散沙。 军阵前,有些跟随呼延灼的将领,已经明白了,今日,这徐州城是拿不下了。 “都给我听好了!何涛滥杀无辜,虐待百姓,罪有应得,死有余辜!我相信,你们中间有大多数是被何涛蒙蔽的,是不知情的。你们速速将这些百姓放了,乖乖退回走,我西门庆放你们一马。若是再执迷不悟,杀无赦!” 四百零七章 雷阵 西门庆并非是放狠话,他是真的起了杀心。 就在得知何涛劫掠周边百姓的卑劣行径的同时,他就起了杀心。 先前只知道大宋朝堂党争严重,重文轻武。 本来兵甲坚利,训练有素,同样具备强悍战力的大宋军队逐渐沦为政客的玩物。 可它没想到,就连不被重视的武将为了一己私欲,竟然为仕途毫不犹豫的将屠刀伸向了他们本应该用生命和鲜血来保护的大宋子民。 一个不受重视的区区武将尚且如此,那那些政客门的真正面目又该说是如何的扭曲和疯狂? 那一瞬间,西门庆脑海中一道道人影不断的闪烁,变幻。 章惇,蔡汴,许将,蔡京等人皆在其中,甚至还有哲宗赵煦和前岳丈李格非的身影。 西门庆当时就呼吸急促,一脸额惭愧和茫然,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嫩了,太容易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眼睛看到的。 他冷静下来后仔细捋了捋,就断定自己脑海中所浮现出的每个人,都不会是他所认知的那么简单,不然,又怎么可能在暗潮汹涌的朝堂上数十年屹立不倒。 想想自己这一年多的遭遇,若非自己是个外来者,能在朝堂生存多久?能像现在这样封候拜将么? 不能!答案根本不需要一丁点儿的犹豫和纠结。 是啊,手握重兵的将军固然可怕,然而那些政客之间无所不用其极的明争暗斗,虽然表面远不如战场上刀枪相见来的血腥,却更加残酷,更加防不胜防。 如今看来,恐怕哲宗对自己的利用远大于信任。 古人云伴君如伴虎,圣心难测,说起来,这个世界上最不值得信任的,恐怕就是皇宫里端坐在龙椅上的封建帝王。 想到自己曾经的遭遇,他禁不住试着换位思考了一番。 倘若他是哲宗,会因为群臣的嫉贤妒能而那样对待一个有功之臣么? 会罢免一个立下汗马功劳的统帅么? 幻想过各种恶劣场景和严峻形势,最终也只听到他自己内心深处唯一的答案——不会! 他不会,哲宗却这么做了啊。 这,自己不是棋子又能是什么呢? 亏自己先前还傻乎乎的命令锦衣卫不准伤害这些官军呢… 看看城下瑟瑟发抖,满眼恐慌,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百姓,西门庆顿觉羞愧难当。 身影一晃,险些从城头栽下。 话说回来,虽然他知道先前爆了何涛的头能给城下官军极大的震慑。 可并不一定能让他们百分百退兵。 毕竟,除了何涛所在的西门之外,东门和南门也还有官军兵临城下。 所以,他庆幸自己事先留了后手。 西门的士兵,见到听到主帅惨死的场景,霎时间就乱了。 那些何涛刚上任还未来得及收买拉拢,或者不屑去拉拢的中下级军官做了好事。 事实上,军队也是个独立的完整的社会,它和任何一个社会一样,没有不透风的墙。 何涛的行径固然隐秘,知情者甚少,即便是那些参与屠杀劫掠行动的士兵,也只不过是被逼无奈,犯下人神共愤的丑事,不用上峰敲打,他们也断然不会主动去跟人提起,可谓是守口如瓶。 然而,这突如其来的数千百姓那么扎眼,但凡不是瞎子都会看见,但凡不是傻子,都会有所怀疑。 怎么就一夜之间多了那么多叛军家属和被蛊惑的刁民? 士兵们已然这样想,而将官们只会看的更为透彻,何涛的手段并非空前绝后。 事实上从古至当今大宋的历朝历代,何但凡有战争,滥杀无辜冒领军功的事情就存在着。 何涛,只不过是其中一个罢了。 大家明面上不说,私底下却是心知肚明,奈何官大一级压死人,骤然同情和不忿甚至不耻,怎奈人家势头正盛,谁也不愿去撩拨胡须。 然而,现在不同了,何涛死了,群龙无首,还打个什么劲啊,溜吧。 麻溜儿回营歇着他难道不香么? 香。 “兄弟们,主帅已死,尔等速速随我回营,且保存实力,等待朝廷派新的主帅前来,再一雪今日之耻。” 逃跑不叫逃跑,叫战略转移,战术性撤退,顶天立地的爷们儿,怎么着也得有里有面儿不是。 只要有人带头,立马就会有人效仿,毕竟谁都不是傻子,西门庆是好惹的么? 说时迟那时快,顷刻之间,徐州西门外的两万多人扯了个干干净净,最后就只剩下寥寥数人,为首一个就是新投入何涛怀抱的一位骑将。 这人从何涛命陨之后就第一时间连声大喊随他杀进城去,拿了贼首西门庆为何涛报仇,本以为身后的马蹄声是麾下和同僚响应她的号召,精神大振的手提长枪向前冲杀了十余丈,结果一回头,除了她的两个亲随,身后竟无一人。 他顿时大惊失色,一拍大腿骂了一句不知何处的方言,随机调转马头朝开路溜走,还差点儿惊了胯下的坐骑。 西门的溃散,似乎并未影响到东南两门,这两门的统兵者,也都是刚从呼延灼处投到何涛麾下的将官。 西门的嘈杂声,让他们以为已经开始攻城了,稍一犹豫,他们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杀入城池,活捉西门庆,为何涛报仇,实际上,到底是真心为何涛报仇还是想趁机拿个头功在朝中露露脸,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不过那一脸的悲痛之情呼之欲出,不明就里的人见了,恐怕都会感叹一声,说上一句“仁义”。 呼延灼一手调教的兵,素质还是相当高的,随着主将的号令,他们第一时间组成三角形的攻击队形,前排持盾,后面持刀,再后面是长枪,最后面是张弓搭箭的步弓手,而他们最上方,毫无意外的正是被他们刻画成“反贼附庸”的无辜百姓。 这是步兵攻城固定的套路。什么?云梯?工程车?投石机?攻城锤? 不好意思,先前被毁之后,还没来得及打造呢。 再说,此时此刻,城门大开,西门庆的叛军已然撤出,还有啥可担忧的呢? 若说担忧,也只有担忧军阵前方那些无辜百姓。 “喝,喝,喝!” 哗哗哗哗哗哗…… 军阵开动,士兵们试探性的迈出小步,防备西门庆使诈,万一就是一出空城计呢?总有做出正确应对姿势(逃跑)的余地不是么? 此刻徐州城头上依旧没有半点动静,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官军们心中嘀咕就越深。 这特么前路到底是安全还是危险啊?不知不觉,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神经紧绷。 “得嘞,差不离了啊,瞧这帮孙子腿肚子都转筋了。” “妥!点火~” 几面城头上的箭垛后面,皆蹲着十来个形容猥琐,一手拿着指头粗细的引信,一手攥着西门牌“打火机”的锦衣卫亲兵。 在几乎同一时间经过如出一辙的对话之后,纷纷点燃了手中的引信。 指头粗细的火药捻子,带着不多的轻烟和在太阳底下不太明显的呲花儿,向城下爬去。 此时城下的官军已经距离城墙不百五十步而已,尽管他们依旧目视前方,嘴里强自呼喝着口号为自己激励士气,可是大多数人的眼神都开始游离,不自觉的快速翻转,神情戒备的快速扫视着城头和四周的动静。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毫无征兆,前排的官军只感觉面前的城墙都抖动了起来脚下一软,有些人只是一个趔趄,有些人却噗通一下跪在原地。 这不是一个人,而是成百上千人的“杰作”。 正谴责自己刚踱步到城墙拐角的西门庆刚好看见这一幕,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不知为何他脑海中浮现出了羞羞的铁拳隐秘男主装13失败从天而降双膝跪地的一幕。 这一笑,自然木有倾国倾城,却解开了他心头的不快和身为棋子的不爽。 是啊,只要自己强大,攻可无坚不摧,守可固若金汤,任凭别人如何算计,任凭尔虞我诈阴谋阳谋,又能奈何? 一声巨响,仅仅是开始罢了,作为后世的兵中之王,精心设计的雷阵,当然不会如此简单。 只是,不知道接下来这些官军,有没有做好亲历“天崩地裂”的准备…… 四百零八章 告一段落 “轰!~轰!~轰!”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轰~ 一连串的炸雷在烈日下的旷野上不断响起,因为爆炸连接的太过紧密,仿佛成了一声。 城下战马嘶鸣,惨叫声不绝于耳,同连成一片,和爆炸声混杂在一起,冲上云霄。 四处烟尘弥漫,遮天蔽日。官军们只感觉脚下大地在颤抖,同时他们自己也成了聋子和瞎子,除了自己的尖叫和惨叫,他们听不到这个世界上任何的声音,环顾四周,只能看见缺胳膊少腿的同僚在惊慌失措的哭泣,嚎叫,一个个将嘴巴张开到极限。 眼睛看到他们明明在惨叫和哭喊,耳朵里却只有尖锐的鸣叫声,不是笛子,也不是琵琶古筝,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声音,穿透耳膜,震的耳膜生疼,却什么都听不见,也看不见前路和远方。 “那个谁?那个谁呢!!!” 一个身着光鲜铠甲的官军武将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手中还死死抓着自己的兵器,一脸茫然的环顾四周,方圆十数丈竟空无一人,不对,他周围的地上还是有人,除了一些缺胳膊断腿躺在地上绝望哭喊的士兵,剩下的都是一动不动的残破肢体。 甚至连平日里最亲近的亲信狗腿子的名字都忘记了,只能高声大喊着那个谁…… 这样的场面像极了孤身立在风雨中寻找阿爸阿妈的孩童,委屈,恐惧,茫然,且倔强。 类似的一幕在好些个地方上演。 西门庆真的动手了,一反常态的对官军动了手。 然而,被官军压在阵前做炮灰的百姓们除了被巨大的爆炸声带来了惊吓,却是毫发无伤。 这当然也是西门庆一早就苦心安排好的。 那些手指粗细的导火线,不光粗,还很长,这是事先为了不误伤平民百姓,特地精心计算的。 首先,按照百姓们的人数,大概估算他们队列的厚度,然后在最大值之上再加上爆炸半径。 再然后,就按照这个长度掩埋导火线,这样就足够保障百姓们的生命安全。 有人说,凡事都会有意外,西门庆自然也知道,但是,时间不容许他考虑到更多更细致。 他只能竭尽所能的保证绝大多数人,却不敢百分百的肯定,不会有任何人受伤害。 这世间哪有什么十全十美,战阵厮杀,瞬息万变,谁又敢说什么万无一失。 爆炸依然在继续。 大地依旧在颤抖。 城墙上的浮土不停的从墙体剥落,仿佛整座城都在震动。 至于官军…… 西门庆站在城头看着他们人仰马翻,面容平静,眼神里并未透出太多同情怜悯。 战争本身,本就没有对错可言,只是彼此的立场不同。无论正义还是邪恶,终究也只是成王败寇。 但是在战争中,死人,却是无法避免的。 就像哲宗和西门庆导演的这出战争大戏,戏是假的,战争却是真的。 尽管西门庆先前百般叮嘱,让麾下尽量不要给官军带来太多伤亡,那也只是尽量而已。 事实上,哲宗的秘信里,也是这么交代西门庆的。 平民也好,官军也罢,但凡是卷入战争,终究逃不过些许伤亡。 那些鲜活的生命,和所有的生命一样,终究没入黄土,化为尘埃,凐没在历史长河中。 所发生的一切,也不过是数息之间。 在从第一声爆炸响起之后,清醒过来的人开始没命的奔跑,朝着两个方向。 百姓们跑向城门,官军们则跑向远离徐州城的远方。 今天的徐州城,不,今后的徐州城,将会成为他们永远的噩梦。 跑?徐州城是你们想打就打,想救就溜的地方么? 西门庆不经意的嘴角上扬。 锦衣卫特质的冲锋号响起,原本空旷的野地中,猛然出现一队队全副武装的黑衣军士。 他们如同从地狱里一跃而出的恶魔,悄然出现就以雷霆之势向东门,南门逃跑的官军压来。 “缴械不杀!” “缴械不杀!” “缴械不杀!” 整齐的脚步,轰轰响起,震的魂飞魄散的官军心惊。 哪里还用得着缴械?此时只顾着逃命的官军,早就将他们的武器丢弃了,上阵杀敌,那东西是命根子,逃跑时却成了影响他们速度的累赘。 奔跑在最前方,已经有些癫狂的官军,全然不顾他们面前是战斗力比他们强悍,武器兵甲比他们精良的锦衣卫军士,径直冲着雪亮的刀枪扑了上去。 结果,可想而知。 是,西门庆的确交代了他们俘虏为上。 可是谁也挡不住送死的人啊…… 和西门庆一样,这些锦衣卫军士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在梁山大营经历的魔鬼训练,让他们一个个体内都住着一个小恶魔。 平日里他们做梦都想嗷嗷叫着上阵杀敌。 他们被灌注的思想,直接影响了他们的三观,他们效忠的不是哲宗,而且西门庆。对外,他们扞卫的是大宋,但是大宋内部,他们扞卫的又不是大宋,而是西门庆雄据的山东。 所以,当官军来袭,就已经成了他们的敌人。 敌人,不就是用来消灭的么? 第一波官军的结局可想而知。 他们的死,注定是悲剧,但是对他们身后的同僚来说,他们的死,是有价值的,起码给了身后同僚以警醒,似乎在用生命对他们呐喊:投降吧,别在往前跑了。 这场声势空前浩大的内战仅仅一个时辰未到就尘埃落定。 官军的五万大军,除了西门溜走的两万多,南门,东门共计一万八千余人被俘虏,其中有一千多伤兵。 另外,还有直接被炸死的上千人。 说到底,同为宋人,西门庆终究还是有所保留的。 否则,这五万大军早就灰飞烟灭了,对付五万步军,可比当初西夏那五万铁骑来的简单容易的多。 西门庆知道,接下来他会很忙,那些伤兵,他只是叫随军大夫做了常规处理,然后…… 然后?给他们放上板儿车,送到了官军答应。 西门庆差钱么?不差钱儿!缺药材么?他就是这个世上最大的药材商人。 可是,锄禾日……反正,钱不好挣不是么? 四百零九章 法也责重 西门的两万多官军逃回大营,第一时间就将营门紧闭,且还用粗大的木桩从内部将营门给焊…额,钉死了~ 然而就这样还有些人觉得不放心,自发的又将一大堆大腿粗的原木一头削尖,制作了不少据马桩将四处围的水泄不通。 “惹谁不好,非要招惹西门庆……奶个攥儿!俺早就听在西北军服役的表弟说过,西门庆在西北和西夏,有雷神之称。 特别是夏人,当他是天上掌管雷霆的神将转世。 用脚趾豆儿都能想到,方才那轰隆隆的雷鸣绝非人力为之。 得亏咱们战斗力不强,被安排在大营留守,否则,这会儿已经成亡魂了~” 大营一角的建楼上,一个带头执勤的小军头儿一脸埋怨,同时心有余悸的拍打着小心脏说道。 “额?头儿,既然您早就知道为啥不早些禀告给大帅呢?” 他身旁一个士兵看了看徐州城的方向,满脸后怕和不解的问道。 “哼!你以为我不想说呢?那日何涛上位,老子寻思着将多年省吃俭用攒下的财物拿出一半的去巴结一下他,找机会再进一步,混个都头做,结果,他丫连辕门都没让老子进。 再说,他当初一心想拿下徐州,活捉西门庆回京受赏,哪里会听我的劝阻,说不定我那么一说,还会被他扣个妖言惑众扰乱军心的罪名,一刀把我砍了… 现在想想啊,也得亏他没让老子进,否则,如今老子有没有命在暂且不说,起码我那财物注定是要打水漂的。” “嗯,还是头儿高瞻远瞩!机智如您的人,这世上可真不多了。 不过,头儿,这五万大军出去,眨眼就只回来一半儿,剩下的两万人,不会都给西门庆……了吧?” 那士兵说着,一脸担忧的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这还用想?那可是神雷啊,那些同僚多半是灰飞烟灭了……” 那军头儿说着轻叹一声,大有兔死狐悲之感。 “咦?还有人没撤回来么?那是……不对!是敌袭!敌袭!叛军打过来了!!!” 身旁的士兵不经意的向徐州城的方向看了一眼,正看到远处地平线上出现一团黑点,本以为是方才跑散没回来的自己人,可是再仔细一看,衣着明显不对。 这是西门庆的部队!!! 随后几个士兵疯狂叫喊,同时敲响了了望塔上的铜铃。 铛铛铛铛铛的声音回荡在大营各处,心有余悸的官军瞬间炸了锅。 纷纷拿出兵器一窝蜂的向营门涌去,将营内的道路堵的严严实实,水泄不通。 尽管人多,但由于没有能服众的将领站出来统一指挥,显得乱糟糟,毫无章法可言。 可是,人在生命安全受到威胁,下意识的奋起抵抗,谁也不能小觑。 然而,申请紧张到极点,已经做好战斗准备的官军们,并没有迎来他们想象之中的潮水般的凌厉攻势,也没有暴雨般的箭矢。 西门庆麾下那些锦衣卫赶着车子来到官军大营前,对大营里的官军看都不看一眼,不紧不慢的将车上受伤的官军像货物一样卸了下来,然后,赶车离去。 “额?” 无数官军头顶上冒出大大的问号,一脸茫然…… “闹哪样?不是来打我们的?” “嗯,好像卸了车就走了!是给咱们送财物意图收买人心么?” “我说兄弟,你啥眼神儿啊!卸下来的分明是人!” “啊?哦!是人嘛?” 那士兵揉了揉眼睛,努力将双眼眯成一条线,瞧那模样是近视眼无疑。 “嗨,那不是咱们的人嘛,看起来都受了伤,既然被送来了,赶紧开门将他们拉回来吧!” “不能开!指不定这就是敌军的陷阱,目的就是欺骗咱们打开营门,他们好杀进来。” “有道理!叛军怎么会那么好心,还把咱们的人送回来,千万不能上当!” …… 就这样,任由那上千伤兵在旷野中或坐或躺,大营内的官军也无动于衷,依然保持着防御的姿态。 “开门呐~自己人!” “滚!谁和你自己人!很明显,你们已经投敌了!” “开门呐!弟兄们都受伤了!疼的要命啊!” “疼死活该!你们这些叛徒,休想得逞!” “……表哥是你嘛!我!小三子!” “?!小三子?真的是你?” “是啊表哥!开门呐!” “咳……你刚说什么?” “我!小三子!” “不是,上一句!” “表哥,是你嘛?” “不是!” …… 大营内的官军纷纷对“表哥”伸出大拇指,眼神之中满是对他大义灭亲之举的赞许和钦佩。 在同一个地方从军,基本也都是同一个地方出来的,因此,军中同乡之人甚多,更不乏像刚才“表兄弟”类似的堂哥堂弟,叔侄父子,远亲近邻等等,各种关系五花八门。 这种情况,似乎古来有之,这也是为何有“上阵亲兄弟,杀敌父子兵”这句老话的原因。 所以说,并不是每个“大表哥”都那么六亲不认,勇于大义灭亲。 所以这一幕只是个开始,随后各种沾亲带故的叫喊声不绝于耳,什么堂哥,表叔,大舅子……一边呼唤,一边伸手挥动。 当人数达到数以万计时,是相当壮观的,这时候,一个人挥手叫喊,兴许会翻出一个小浪花儿然后被淹没在人海,但是,几千人的呐喊呼唤,却如巨浪滔天。 人心都是肉长的,什么奸细不奸细,再说,哪来那么多奸细。 人心都是肉长的,再说,那些伤兵里兴许还有各级军官的七大姑八大姨的邻居或表侄子啥的呢。 门终究是开了,当初那个大义灭亲的大表哥面红耳赤,无地自容,都没脸和人打招呼了。 当然,这只是小插曲。 徐州城内,西门庆将那些俘虏卸了兵器盔甲,集中在临时搭建的露天牢房里。 除了四周有锦衣卫军士看管,并未给他们加之绳索束缚。 事实上,西门庆只是想从里面找一些人,找到之后,会用最快的速度把他们放回去。 成千上万人,不需要吃饭的嘛?西门庆可没有白养他们的打算。 至于,他想从中找什么人,自然是之前参与劫掠百姓,滥杀无辜之人。 杀官军不是目的,惩罚真正的恶人才是本质。 法不责众?不好意思,西门庆的字典里木有这个词。 额,大宋有字典么?也许,大概,可能,好像……有的吧? 西门庆记忆中,王安石就针对汉子,出过一本叫“字说”的书籍。 四百一十章 浮出水面 锦衣卫的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 而那些官军也并不是受过特殊训练的专业特工,因此,几乎不用废任何的心思就让他们顺利的吐露了心声。 有些人,甚至还没问,他自己就已经将祖宗十八代都交代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将这些官军口中得到的信息筛查过滤之后,得出的结论和先前西门庆所推测的差不多。 事实上,对掳掠周边百姓这件事,大多数的官军都是不知情的。 受过专门训练的锦衣卫军士自然有他们的一套体系来辨明官军供词的真假。 筛掉无辜之人,剩下的自然是有嫌疑的,然而剩下这部分人的数量之多也让西门庆始料未及,足足两千出头。 西门庆当然知道,这两千人不可能全都是参与掳掠百姓者,但是这些都是在审查之下,主动或被动交代自己作奸犯科之行径的兵渣。 真正让锦衣卫军士头痛的是,参与掳掠百姓的人也混在这批人中间,避重就轻,宁愿交代自己偷卖军械,猥亵良家女子,恐吓勒索商户,甚至扮作强人拦路打劫。却是对前几日掳掠百姓之事只字未提。 不管你如何问,如何敲打,就是不说。 “首长,您看,遇上这帮子滚刀肉,可咋整?” 杨再兴带着几个都统一起来找西门庆汇报请示,他们的确是无可奈何了。 最起码,他们毕竟不是西门庆,对同为宋人的官军没有他那种深恶痛绝和杀伐果断。即便明白这些人罪大恶极,当真不可饶恕。 但是,架不住人多呀,总不能把这两千人都砍了吧? “你们怎么看?” 西门庆脸上一如既往的淡然,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些后悔了。 他后悔当初不应该如此草率的将俘虏的官军集中关押在一起,如今那些该死的家伙能够如此坚定顽强,若说背后没有串供,那是不可能的。 事实证明,这些官军并不傻,他们知道掳掠百姓,滥杀无辜一旦交代,就是没有丝毫悬念的死路一条。 兴许他们当初接到上官命令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了日后事发如何应对的决定,兴许即便西门庆将他们单独看押,让他们没有机会串供,他们也会守口如瓶,咬紧牙关死扛到底。 “如此隐秘之事,何涛定然不会派出太多人,毕竟动静越小就越是隐秘。可以断定,那些人必定就出自在这两千人中。但是,我们总不能……总不能将他们全都给咔嚓了吧?” “嗯,是啊首长,俺们老哥儿几个没辙,找您来拿主意了嘿嘿……” 嗯,没辙,没有半点羞耻心,还嘻嘻哈哈觍着脸来找长官拿主意的将官,在这个年代,怕也只有锦衣卫了吧。 西门庆默念道。 他其实很喜欢这种上下级之间轻松愉快的感觉。 至于什么为帅者的御下之策,上位者的御人之道等等,西门庆向来嗤之以鼻,他也没有那么多心思,这是“人人平等,男女平等”的后世生活经历遗留下的产物。 不知他这种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三观能不能在这个年代长久保持,起码目前来看,效果不错。 起码并没有因他而产生蝴蝶效应导致礼崩乐坏,矛盾四起。 “先将那些人的归属统一收集整理,分门别类,制成花名册。” “然后呢?” “然后…”西门庆顿了顿,心说你们这帮滚蛋,一个个都不愿意动脑子的么?都说到这里了,你们就不能让思维发散一下?整个举一反三啥的,我心里头不畅快些么? “然后,除了何涛的绝对心腹和嫡系,其余的,连同其他俘虏,都放回去吧!” “额?就这么放回去?” 听了西门庆的安排,杨再兴和一旁几个都统,脸上不禁浮现出一抹着急之色。 他们又是挖坑埋雷,又是挖地藏人,为了演这一出空城计,带着队伍藏在土坑里一夜,审问俘虏都还没审过瘾呢,就这么放了? 锦衣卫百十种审讯手段都没有一一尝试来着,岂不可惜? “不然呢?上万人的吃喝拉撒,分分钟就是几百两上下的,特么这钱你出啊?” “打扰了!” 杨再兴捂着脸转身逃离,生怕跑的晚了俸禄就真的会被扣了一样。 事实证明,西门庆的决策是相当英明的。 用了一天时间,将那些官军按着所属单位分门别类,又让他们互相印证,顺利的得出了结论。 何涛的亲兵营,的确在数天前的一个夜晚出过军营,然后就带回了那些“拥护”西门庆叛军的百姓。 何涛的亲兵拢共就五百人,除去逃回官军大营以及在城下被炸死的,就剩下二百六十五人,此时都被西门庆给扣留了。 至于另外的有过不良记录的一千八百人,让他们在供词上签字画押之后,一同放了。 至于他们是回军营还是回老家又或者战山为王,西门庆可不关心。 毕竟,放了这些人,能为自己省下不少钱呢。毕竟锦衣卫驻守徐州的也就一万五千人。那些人留下,支出几乎就得翻倍了不是~ “还是首长高明,这么简单就解决了这么棘手的问题。然而,这二百多人,嘴可是真硬啊~首长,那啥,嘿嘿,兄弟们对这帮人用刑的请求,您就准了吧~您不是常说学以致用嘛,这机会,多难得啊~” “哼,先不急用刑,他们不交代,就没办法定罪么?有那么多人证在呢,将安置好的百姓召集起来,让他们一个个辨认,但凡百姓指认的,你们就可以放心大胆的上手段。生死不论。” “啊?得嘞!首长这法子绝了!首长真乃神人……” “滚!” 西门庆抬脚就踹,杨再兴早已护着臀部扫除门外。 一旁几个都统忍不住哄笑,同时一脸羡慕的看着杨再兴这货的背影。 “你们也滚犊子!” 西门庆说着抬脚欲踹。 “啊,嘿嘿,那个……首长,打扰了!” 几个都统屁颠屁颠的溜了,心满意足。 为何,他们虽然和杨再兴一样对西门庆忠心耿耿,同样的尊敬爱戴,可是,他们平日可不像杨再兴这个亲兵大队长一样几乎寸步不离。 所以,自然而然,对杨再兴和西门庆的“暴力互动”无比的羡慕和向往。 首长肯骂你,那是眼里头看得见你,首长肯打你,那说明信得过你,如果真的不闻不问,那你就凉凉了。 做下属的,必须有这觉悟,才有前途。 四百一十一章 没有无辜 区区二百来人,在数万人的军营中,显得何其渺小,西门庆特地让人将这二百来人洗刷干净,将官军的衣服穿戴整齐,押解到校场。 校场边上早已命人打了二百多根木桩,每一根都有碗口粗细,木桩上半部分还钉了一根儿横木,用来捆绑双臂。 随后将这帮人一个萝卜一个坑,逐个绑在木桩上,然后,二百多人形十字架拔地而起,好不壮观。 这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微风徐徐的抚摸着大地,抚摸着花草树木,抚摸着这些军汉们粗糙的脸庞,从那浓密杂乱的胡子缝隙中溜走,一浪又一浪。 尽管被捆绑,这些军汉依旧感到一丝丝的舒爽,神情之中,难免呈现出了一抹陶醉。 锦衣卫的军士们,将他们捆绑牢靠之后,就径直离去,空旷的校场上,也只有他们这堆十字架,被动的杵在那里,无人问津。 沉默是可怕的,所以任何时候,总会有人耐不住寂寞,有时候打破沉默可以缓解尴尬,消除恐惧。但又有时候,会放大恐惧? “这,把咱们捆在这里没人问没人看管,这是几个意思?” 他们浑身上下就只有脖子能动,然而,能动的范围也着实有限,有限到他们只能用余光努力的看到彼此的一个侧脸。 “莫不是……莫不是要杀头?” 这话一出,但凡听到的都是止不住浑身一哆嗦。 人都会死,不过是早晚之差。是人都会想到过死亡,特别是他们这些军人。 可是想归想,真要死到临头了,那感受是完全不同的。 命只有一条,老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但凡有一丁点儿生的希望,谁又愿意去死呢? “我不要死!我不要死!麻麻!” “哇……我也不要死!一切都不关我的事!都是上官指使的啊……” “我冤枉!我虽然参与了那次行动,可是我一个人都没杀!一个铜板都没有抢啊……我不要死!麻麻!” 此时此刻,正在校场上方城墙上坐着悠闲自在品茶的西门庆嘴角上扬。 效果比他预料的还要好,这还没怎么着呢,他们就自己乱了阵脚。 “首长,接下来咋办?是不是可以下去殴打……哦不,是审问,审问,嘿嘿嘿……” 杨再兴和身旁几个都统百户对视一眼,兴奋的搓着手问道。 “不急,再等等,这才刚刚开始。” 西门庆没有多余的解释,他并不认为自己能够三言两语将后世的“心理学”给眼前几个**普及到位。 “你放屁!你没杀人?我才是真的没杀人!我可是亲眼看见你将一个农夫砍死的!你还扯下了他脖子上的银锁塞进了自己的怀里!” “你放屁!我下刀之前他已经死了!” “还有,我看到张二赖子一刀捅进一个老妇背上,扎了个通透。” “你胡扯!明明是李大有踹了那妇人一脚,她自己个儿撞在我刀尖上的,我没想伤人!” “你血口喷人,我要nen死你!” “你来呀!你过来呀!看谁nen死谁!” 时间不大,那些军汉从哭喊冤枉演变成了互相攀咬,甚至开始暴怒,挣扎着想将对方撕碎。 这一瞬间,他们被愤怒冲昏头脑,忘记了自己眼下的境遇。 “瞧瞧你们那怂样!这分明就是那叛军的诡计,即便脑袋掉了,也不过碗大个疤!有啥可怕的!” “对!既然做了,就不怕认!老子那天杀了五个!咋滴!” “老子杀了七个!还玩了个黄花大闺女!哈哈哈哈!咋滴吧!杀头也值了!” …… “首长!俺特么忍不了了!您千万别拦着!” 杨再兴听得双目赤红,额头上青筋暴露,拳头握的咯吱作响,他想下去将这几个混蛋给撕碎了,徒手的那种。 西门庆又何尝不想如此呢?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在死亡面前,这些人还能如此丧心病狂的吹嘘夸耀自己的无耻行径,且说出死也值了这样的话来。 假如,是和夏辽作战被俘虏后,对敌人喊出“老子砍了你们七个,死也值了”,那该是何等的伟大? 西门庆还是拦住了愤怒暴发边缘的杨再兴。 转而回头看一眼校场,此时,因为那几个无耻之徒的叫喊,原本嘈杂的场面逐渐安静下来。 看到这样的情形,西门庆点点头“时候到了,让那些百姓入场认人吧!” 很快的,一排排百姓从校场入口涌入,在锦衣卫军士的陪同护卫下,五人成排,缓缓走过那些人形十字架前。 每隔几排排百姓。都会有一个手持纸笔的军士,他们要逐个登记。 这些百姓都是受害者,他们中有男人,有老人,有女人,有孩子,不少人都是一个家庭的幸存者,甚至有些身上还带着伤,有些女人,曾被侮辱欺凌。 起初,他们作为弱者,是没有勇气前来指证这些恶魔的。 西门庆专门让能言善辩,长相和蔼亲切无害的文人苦口婆心的劝阻,又专门让一些高大威猛,正能量爆棚的锦衣卫军士们展露了实力。 这才将这群百姓说服,让他内心的仇恨和愤怒战胜了他们的恐惧。 而当他们看到成千上万的俘虏狼狈的被放回去时那头也不敢回灰溜溜的模样,更加坚信了西门庆不是叛军而是替天行道的正义之师。 如今,他们已经没有丝毫顾虑,也丝毫不担心事后会被这些人报复。 因为西门庆亲自出面向他们保证过,这些人,不会再有以后。 “啊!你也有今天!报应啊报应!儿啊!苍天有眼,杀死你的人,就要受到惩罚啦!咳咳咳……” 一位年过古稀的老汉,神情激动的老泪纵横,颤巍巍的指着绑在十字架上的一名军汉。 “老人家,你可肯定就是此人?” 负责记录的锦衣卫军士低声问道。 “肯定,就是他!他还踹了我一脚!俺老汉虽然老眼昏花,可是,他鼻头这颗蚕豆大的红痣,我断然不会认错!” “哈哈哈!死老头儿,那一脚竟没踹死你!真后悔当初没有一刀砍了你!” …… 同样或类似的情形,陆陆续续一幕幕轮番上演着。 这些军汉的罪证一一落实,纵然并非每个人都犯下了杀戮平民的罪过,可西门庆觉得,他们之中,没有无辜。 是的,他不管什么军令难违,什么受人指使被人蛊惑,他们之中,不能有无辜之人。 四百一十二章 预防针,帝王的柔软心 西门庆拿着一沓画押后的供词,心情无以名状。 事实上,整件事和他预想的差不多。 的的确确是新来的“军师”宋江、吴用献计,何涛拍板,何涛的亲兵营执行的。 有了那些百姓当场指认,还有那些军中糟粕的互相攀咬,可谓是证据确凿。 西门庆寻思着,将这些供词直接送到京城,送到哲宗案头上,当然,自己也得备份,以防日后再生变故。 这些俘虏之中,参与行动者有一百七十六人,杀害百姓者有八十一人,抢夺财物,几乎人人有份。 西门庆没有丝毫犹豫,让人将那七十六人押到校场一字排开,当众宣布他们的罪状之后,一刀砍了。 场面极度震撼,大多数人,一辈子都不曾见过,这么多人,整齐划一的跪在一处,人头几乎同时落地,咕噜咕噜滚向各处,就像是装着西瓜的马车被撞翻,西瓜滚落一地。 这一刻,围观的百姓拍手称快,家中有亲人被枉杀的百姓更是痛哭流涕,高呼着亲人的名讳。 剩下没杀人,只是抢夺财务的九十五名军痞,西门庆也让人当众打了一百军棍。 说是,扛过去就剔除军籍打回原籍,抗不过去,也算死了活该。 最终,近百人中能扛过去的,也不过十数人而已,这些人即便扛过去了,也只剩下一口气了。 开玩笑,一百军棍,而且还是锦衣卫掌刑军士动的手,岂是好过的。 一百军棍下来,何止是皮开肉绽?骨头都打裂了,能侥幸活着,也只是暂时的。即便命再硬,熬过去高烧发炎,下半辈子也只能瘫在床榻,再也没机会祸害百姓作妖了。 而那些即将被放走的俘虏,将这一幕幕看在眼中,心肝儿直颤。 他们不知道,西门庆手段竟如此狠辣,治军竟如此严苛,害怕的同时也在心底庆幸,幸好自己当初没被选入何涛的亲兵营中。 。。。。。。。。 次日,天将入夜。 皇城之中早已华灯初上,哲宗赵煦刚刚用过晚膳,正在在后花园散步。 老王贵小心翼翼的捧着一件薄纱斗篷迈着小碎步在后面跟着,保持着万年不变的距离。 做奴才的,离得近了,怕主子一个骤停冲撞了主子,离得远了又怕主子小声吩咐什么自己听不见。 “唉……” 走到荷花池旁,赵煦停住脚步,对着蛙声一片的荷花池,一声轻叹,满面愁容却未曾减少一分。 眼见赵煦如此模样,王贵不免有些忧虑他的身体,然而,这时候做奴才的也不好说什么。 尽管两人是如此相熟,即便是伴随着他成长。 说了,便是逾矩。 王贵也知道赵煦是在为何事而担忧。 西门庆麾下实力如何,他不知道,但是大宋现有的军队实力如何,他确是心中有数,嗯,哪怕只是他自己认为的有数。 “陛下!六百里加急!” 一个宫廷内卫带着双手捧一只竹管飞跑了过来。 并不是他不识趣,也不是不要命了。 他之所以敢如此风风火火冲撞官家,只因为那细细的竹管上头插着几支锦鸡尾羽。 六百里加急的军报,即便是皇宫大内,也无人敢拦。 “何处来的?缘何由你呈送?” 王贵几步上前将竹管接过,放在手中略一打量,确认无误,抬头问道。 “是皇城值夜的守卫送进来的,说是有人用弩箭将之射在门柱上,他们不敢耽搁,就扣门交给了小人。” “拿来,我看看。” 赵煦不知何时已然转身说道。 王贵不敢耽搁,让那内卫自行离去,赶忙将竹管的塞子和尾羽拔掉,取出内部的卷成卷的纸张,交到赵煦手上。 赵煦前行几部,坐在亭下软凳上,借着烛光阅览开来。 王贵识趣的站在亭外,屏气凝神,目光不住的扫视着四周。 逐字逐句,赵煦逗看的很认真,他的眉头时松时紧,到最后面色阴郁的吓人。 如果背对着他的王贵此时看到他的表情,恐怕会直接给吓瘫在地。 哲宗是他看着长大的,尽管从小便诸多不顺,倍受欺凌。可在他从小到大着数十年间,可从未有过如此狰狞。 五官拧巴在一起,睚眦欲裂,良久,闪过一丝痛苦之色,浑身一颤,脸猛然一白,喉头滑动,似乎咽下一口什么。 最后,化作一声长叹。 唉…… 长叹和过后,面色恢复帝王还有的棱镜与沉着,只是紧攥信纸的双手之间的颤抖,向外界揭示了此时此刻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几乎是同一时间,亭外的王贵也是浑身一颤,他从空气中嗅到了一丝腥甜的血腥味。 只是,感受着赵煦并未昏厥,也不曾剧烈咳嗽,他没敢转身。 因为他不知道,也不好揣测赵煦此时此刻的表情和心情。 若是看到了不该看的,百死莫赎。 西门庆整理了那么多卷宗,自然不是区区一页纸就能完整陈述的。 这只是一个敲门砖,也算一剂预防针吧。 西门庆考虑过哲宗如今的身体状况,满打满算,也不过两年不足的时光, 万一在没有丝毫心理准备之下,看到他大宋的军士掳掠屠戮自己的子民,给气的一命呜呼,那就玩儿大了。 那后果,自信如他西门庆,自问也摆不平。 国不可一日无君,这句话岂止是说说而已…届时恐又是天下大乱,群雄并起的局面,那对黎民百姓和华夏而言,将是比五代十一国更为严重的人祸。 那时就是将他西门庆放搓衣板上搓成泥都洗不白了。 因此,这个预防针打下去,让赵煦有些许心理准备是很有必要的。 “官…官家~天凉了,回去歇息吧……” 也不知沉默了多久,王贵只感觉自己的小腿肚子都有几分麻木了,着实心疼赵煦的龙体,忍不住出声试探。 可不凉么,轻轻抚了下衣袍,已然给露水打湿了。 “……” “官家……” 赵煦没有说话,却似同意了王贵的请求,正欲起身,只站起一半,双腿一麻,就忍不住向一侧的青砖上摔去。 王贵一个激灵,下意识的蹿上前去用自己的躯体先一步垫在了赵煦身下。 “无碍,只是腿麻了…” 赵煦坐在王贵背上捏了捏腿肚子,试了试,终究站了起来。 王贵赶紧起身,看赵煦看着自己的目光中有几分询问和微不可查的担忧。 “陛下,老奴乃练武之人,身子骨皮实,对了陛下,老奴回想起来,大概有小二十年没背过官家了。老奴斗胆,趁着老奴还硬朗,请官家再让老奴背上一次。” “你,好吧……” 赵煦犹豫了下,脸上闪过一抹温情,将方才的阴郁冲散,气色也似乎一下子好了起来。 “唉!” 王贵满脸激动和缅怀,半蹲在地上,背对着赵煦。 赵煦犹豫几分,终究是趴在了王贵的后背。 “官家且扶稳了。” 王贵叮嘱一声,直起了身子,迈步走出亭子,一路朝着寝宫而去。 殊不知,他背上的赵煦,似是被风沙迷了眼睛,却扭头盯着王贵的胳膊肘,一言不发的眼眶通红。 王贵的胳膊肘处已然破了一个鸡蛋大小的破洞,露出里面白色的衬衣,衬衣的手肘处也破了,上面早就渗出血迹。 主仆二人一路默契,谁也没有再说话,消失在长廊转角处。 四百一十三章 童大忽悠 赵煦又病倒了,宫里的内侍自然习以为常,伺候这么个胸藏沟壑却疾病缠身的皇帝,虽然省去很多繁琐小事,但却要三天两头一惊一乍的,于他们而言不知是快乐大于痛苦,还是痛苦多于快乐。 皇帝病倒的消息,远在徐州的西门庆自然是不知道的。 “呼延灼还没回信么?这老家伙当真沉得住气。” 西门庆让人在徐州城头上摆了个躺椅。悠闲的捧着茶盏滋遛滋遛的品着茶水,不知想到啥了,斜了站在身旁的杨再兴一眼问道。 “额,还没见回复,大概是他昨日重新执掌应天府禁军,在忙着整顿军务吧,毕竟,何涛虽死,之前倒向何涛的那些墙头草可是不少,哈哈,估计这老呼大是头疼。” “叫你丫没事儿多读点书!人家复姓呼延,不姓呼!以后跟老子见外人你别说话,否则不出几日功夫,京东东西两路的人都被你丢光了!” “嘿嘿,首长莫恼,俺下去一定读,一定读!” 杨再兴咧着嘴闹着后脑勺应付着,脸上哪有语气中的半分羞涩之感。西门庆听他这般保证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也懒得去较真儿了。 其实就在西门庆给赵煦去信之后的第三天就给官军大营中的呼延灼去了封书信,书信内容也没别的,就是实事求是,简述并言辞犀利的抨击了何涛大肆屠戮无辜百姓的无耻行径,最后且顺带着威胁恐吓了一番。 大概意思就是,先前攻城你丫也看见了,老子有神雷这等大杀器相助,即便你们人马多过我,但也万万不是我的敌手,上苍有好生之德,我并无意伤及无辜,都是大宋好儿郎,莫要做送死的无脑之举云云。 随同书信一道附送了手抄版的何涛亲兵以及被俘的做过坏事的士兵认罪书。 他之所以给呼延灼写信,是因为他安插在京师的锦衣卫密探传来消息,说枢密院有意让呼延灼反省之后重新执掌应天府禁军。 其实,西门庆对此一点也不意外。 就在前几日,他收到大名府韩邦彦书信,信上说枢密院下令督促他的人马尽快过河攻打兖州和青州,还让他推举军中能征善战的将才出任应天府行军总管一职,然后他果断推举了呼延灼和关胜。 并非整个大宋军队系统中除此二人再无人可堪此任,实际上能征善战之辈还是不少的。他给的理由很简单粗暴,就是呼延灼执掌阴天军务多年,在应天军中威望甚高。当务之急,若从别处抽调将帅,恐难服众,若是军令无人遵从,恐另生事端。 枢密院曾布等人这回事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之前将呼延灼贬为伙头军羞辱,任命何涛才几天功夫,何涛就殒命在徐州城下,如今无可奈何,又再次任命呼延灼为主帅,这不是自己打自己嘴巴么? 他们白班不乐意也是别无选择,他们给韩邦彦下令攻打兖州青州的同时,也派人远赴西北,给种师道,姚雄甚至给年迈的章桀吕惠卿等人都去了信函,且派人前去游说,请他们来应天府主持军务。 然而,种师道以西夏异动之由搪塞了过去,章桀,吕惠卿等人纷纷装做身体不适,还拿出了郎中开具的药方,且让人将药方呈给了枢密院。 曾布等人看着药方上那醒目的“西门济世堂”标记,一个个脸呈猪肝色,几欲吐血昏厥。 重新执掌帅位的呼延灼并未对曾布等人有半分感激之意。 脾气暴躁的他,在认认真真将西门庆书信阅读了三五遍之后,并没有因为遭到恐吓而大发雷霆。 即便是气的青筋直冒,也是因为何涛等人拿老百姓当挡箭牌的不齿行径,和军中士兵那认罪书。 他哪里想得到,原本自认为军纪严明,自以为自己治军有方,治下竟然还有如此多的军痞败类。 然而,西门庆将那些有罪之人抓也抓了,啥也杀了,罪过轻的也遣散回家了,反倒让他这口气没地方出了。 至于恐吓什么的,他也认了。 轰天神雷之威,他是亲眼目睹过,那阵阵雷鸣之音犹在耳畔,他深知西门庆所言不虚,若是当日西门庆趁官军败退之时穷追猛打,此时此刻,应天大军恐怕早就不复存在了。 脾气暴躁,心高气傲,并不代表他傻,不代表他不识时务。 西门庆,是断然不能再打了,徐州也不能再打了。 这几日,他大力重整军务,将投向何涛那些墙头草逐个打压,将真正的德才兼备之人授以要职,安顿好一切,才拿着西门庆的书信亲自去监军大人童贯那里,虚心求教去了。 这段日子,童贯活的倒是滋润,他两耳不闻窗外事,整日里窝在自己的营帐中哼着小曲儿,品着香茗,小曲儿唱的嗓子不舒服了,就抬手往嘴里扔一粒冰糖,战事如何他毫不关心,比西门庆还悠闲。 “监军大人,事到如今您还是这样淡然,果真好气魄!不愧是能够震慑夏辽,扬我国威的使臣。” 呼延灼经人通报后走进童贯账内,一进门就抱拳给他戴了个高帽。 童贯听了极为受用,也不托大,连忙从椅子上起身迎了上去: “哎呀!咱家就说怎么一大早便有喜鹊飞过营帐,原来是大帅要来,快请坐,我这儿有极好的香茗,你可得尝尝。” 童贯说着也不管呼延灼是何反应,径直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将它引到座位上。 呼延灼有点懵,傻乎乎的就被按到了椅子上,等反应过来,童贯已经倒好了一盏茶水放在了他的面前。 呼延灼懵逼的心道“本帅何时跟你如此熟络了么?莫不是在梦中?” 看着眼前的茶水,呼延灼故作惊叹:“哎?监军大人这冲茶之法颇为新奇呀。” 这话并非恭维,其实他是想说,童贯不懂的茶道呢,但是一想,此人是皇宫太监出身,整日伺候宫里那些贵人,怎会不懂茶道。只是,哪有懂茶之人直接将茶叶放在水中炮制的?不都得研磨成粉末然后温水冲之么? “呵呵,呼延大帅先品品看味道如何?” 童贯呵呵一笑,卖个关子,伸手做了个请茶的手势。 呼延灼只得端起茶盏饮了一口,略一品味,眼神就是以亮:“嗯?如此炮制出的茶水,芳香怡人,茶汤清亮,入口微微苦涩,入喉又有几分甘甜,茶水入腹,唇齿留香,果真妙极!” “哈哈,没想到呼延大帅也是懂茶之人!这在军中可不多见啊!不瞒你说,此法是咱家从小...咳。从西门庆那里学来的。具他所说,此法乃是他的仙师所创。” “啊...哦,原来如此。” 呼延灼一听西门庆的名字,脸上登时有几分不自然,但是眼前的人乃是皇帝亲派的监军太监,不能得罪之人,只好忍下心中不快。 “怎么?咱家提起西门庆,大帅心中不悦么?” 童贯何许人也,一眼就知呼延灼所想,毫不掩饰的一语道出。 “这...本帅乃是其手下败将,无话可说!” 呼延灼脸一红,深吸一口气,瓮声瓮气的说道。 “哈哈,胜败乃兵家常事,呼延大帅也不必妄自菲薄。想想从前,咱家与西门庆私交甚好,如今还不是要刀柄相见么?说真的,从前西门庆就在咱家面前夸过呼延大帅呢。” 呼延灼一听此言,大感意外,随即追问道。 “哦?监军大人此话当真?那西门庆当真夸我?是如何夸的?” “呵呵,他原话是如此说的,纵观我大宋将帅,章桀老帅为尊,论治军之严,作战之勇也不过寥寥数人,唯秦凤路种师道,姚家军姚雄,熙河路折可适,大名府韩邦彦,应天府呼延灼尔。” 童贯低头扣着指甲,面带回忆之色,悠悠说道。 “监军此话当真?” 呼延灼胡腾一下,猛然从座椅上站起,一脸激动之色。 孰不知,他已经快被童贯这货给忽悠瘸了。 然而,此时此刻,呼延灼却仍在心中一遍遍唱诵着这几句话:“论治军之严,作战之勇,秦凤路种师道,姚家军姚雄,熙河路折可适,大名府韩邦彦,应天府呼延灼尔!” 应天府呼延灼尔!呼延灼尔!呼延灼尔....尔...尔... ...... 一刹那间,呼延灼仿佛有种错觉,这西门庆似乎没那么可恨了,即便他刚威胁过本帅,那又怎样!他才是本帅的知音呐!!! 也难怪呼延灼激动,因为童贯此番话简直是说道了他的心坎里,点到了他的心尖尖上。 众所周知,呼延灼一向以将门之后自居,事实上也是如此,他的双鞭就继承于祖上的双鞭呼延赞,呼延赞何许人也?那也是昔年杨家将,杨令公手下的猛人。 而童贯说的种师道,姚雄,折可适,韩邦彦,要么和他一样,都是将门之后,要么就是相门之后,这些人也都是他时常拿来同自己比较之人,甚至还是他向往崇拜之人,这叫他如何能不对西门庆大为改观? 说实在的,西门庆大破西夏铁骑,赫赫威名早就让他心生向往,他也早就有结交之意,只是西门庆不走寻常路,毫无征兆的突然“造反”,让他猝不及防,大跌眼镜,随即感到不齿。 但是即便他造反,可他昔日于大宋之功勋尚在,这是不可磨灭的。如今又听他这般称赞自己,真是百感交集,悲喜交加,晕头转向,随即捶胸顿足,仰天大喝: “西门庆!西门庆啊!你何故造反!何故造反!若非如此,本帅必当同你畅饮三五百杯!!!” 声如洪钟,惊得童贯一口茶水险些喷出,心道自己方才忽悠他,是不是用力过猛了? ...... 四百一十四章 宗泽好转 公元一零九九年,元符二年,秋。 童贯在那边忽悠呼延灼,西门庆是不知道的。 此时此刻,这位仁兄正坐在徐州城临时宅邸的书房里查阅信件。 这都是来自各地锦衣卫密探网络的各方情报和动态,由于大管家宗泽还在关着,原本一直由他负责整理分类的工作没人能胜任,所以,事无巨细,一股脑全都堆在了西门庆面前。 如今西门庆临时书房之中,各种谍报堆积如山,他感到无比头大却又无可奈何,他总算是明白了前世老师们修改学生试卷和作文是多么繁重的任务。内容和答案对错倒是其次,最头疼的是字迹。 每封谍报都是人工手写,这字迹好坏直接和人挂钩,有些人写的字,事后连自己都不一定认识,别人去看,只能靠猜。 然而情报这东西又不是作文,看不看可以随批阅者的心情,西门庆是生怕一不留神错过了什么大事件,因此不得不每一封都在眼前认真过上一遍。几壶茶水都喝干了,一堆堆的谍报倒是没有明显减少。 “奶奶的,回头让这些写字差的混蛋全都返回梁山大营回炉再造,什么时候书法及格了,什么时候再给毕业。” 将手中看完的奏报扔在一旁,伸了个懒腰,然后斜靠在椅背上单手撑起脑袋,目光却落在了方才从大堆谍报之中挑选出的几本重点谍报之上: “宋江,吴用,向北逃窜。” “大理国皇室被集体囚禁于深宫,朝堂再次被高氏把持。” “哲宗近日未曾临朝,疑似旧疾复发,病情不详。” “听闻山东叛乱,北境辽人暗自增兵,大名府韩相公派韩圭带兵增援。” “西夏小梁太后深居后宫,国师革达革旦敕封帝师监国。大肆结党营私,排除异己,扩充兵马军备,疑有再次东进之嫌。” “李格非多次出入赵挺之府上,两家人曾同去大相国寺进香。” “端王赵佶向蔡京求字,又与菜攸交往甚密,疑似有意化解赵氏父子隔阂。” “一年前,李师师疑似在杭州地界出现,多方探查未果。” 宋江,吴用向北方逃窜,西门庆心情大爽,起码山东及时雨和宋江这厮没啥关系了,而梁山早就被自己盘踞,日后也不会有什么一百零八个抠脚大汉的故事了。 大理国的事情,比较符合历史走向,重点是这木婉清,相识一场,段氏的事情管还是不管,这是个问题,如果自己能一举帮助段家稳固江山,日后能为自己所用,倒也不是什么坏事,那木婉清呢?她对自己的心思,着实让人头疼。 革达革旦这货,果真窃了西夏权柄,希望他会按照自己的意愿,短时间内不要来霍霍大宋而是去霍霍西域和吐蕃。 辽人,嗯,不足为据,反正等自己摆平了眼下这个被造反的局面,就会腾出手来霍霍他们,扶植阿骨打,一起掀翻他们。 最头疼的就是李格非似乎有意攀附赵挺之,弄不好媳妇儿就真被赵明诚给拐跑了,传说那家伙不光痴迷金石知道,还颇擅花言巧语忽悠姑娘,此事是大事。 赵佶,看样子这小子终于开窍,开始搞事业了,至于有过一面之缘,一滚之情的李师师,说实话,西门庆对她还真心有几分牵挂,虽然他也不明白,为何明明是自己被稀里糊涂的推了,明明自己才是“受害者”,却偏偏心有挥之不去的浓浓愧疚。 自己的生意,尽管被朝廷夺去了大半,那也都是暂时的,只要赵煦给自己平反,分分钟就让他将那些买卖还回来,至于被他赚走的钱,以后少交一两年的税也就找补回来了,无伤大雅。 至于哲宗何时为自己平凡澄清,估计等他这回痊愈,就差不多了,毕竟这场假打虽是假打,可诸多消耗是实打实的。 嗯!嗯?......想到这里,西门庆明显觉得哪里不对。 西门庆脑海顿时一个激灵,此时此刻他才猛然反应过来,难怪赵煦让朝廷名正言顺的接受自己在山东之外的产业呢,原来这场戏自己非但没有片酬,还要承担从头到尾全部的投资?!!! 卧槽!大意了大意了!自己这是掉进多大的坑啊? 等等! 如此一想,西门庆觉得,就连自己剔除的那些军中糟粕,也是哲宗套路的一部分,这特闷哪里是内耗,这是哲宗在借自己的手为大宋练兵啊!自己成了磨刀石? 自己完全吃亏不说,还稀里糊涂的成了大宋的工具人~ 这,找谁说理去?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首长,这是新送来的谍报,请您过目。” 就在这时,杨再兴怀抱着一堆谍报又走了进来。 “还有???” “额、、、今日应该没有了。” “这几日宗泽如何了?是否依旧浑浑噩噩?” “嗯,有所好转,昨日还洗了澡,换了干净衣裳,在院子里晒了一个时辰的太阳,饭量,也有所增加。看样子,是快想通了,不得不说,首长您那法子着实有效,那些各地传来的画作,我等一介武夫看了都感到心中苦闷不已,本以为我大宋子民都能吃得饱穿得暖,哪成想,太平盛世之下还有那么些个受苦受难的百姓。” “嗯,明日你差人将先前那些官军的罪状自白书,还有我这里的几封书信一道给他送过去。若这般如此他还不醒悟,就当我西门庆看错了人,那便随他去吧。” 西门庆看了看天色,已是夕阳西下近黄昏,从怀中摸出几张叠好的信纸放进一个信封里递给了杨再兴。 “哪需明日,俺这就去办。” 杨再兴伸手接过,急匆匆的就出门招呼人去了。看他离去的匆忙,西门庆摇头一笑,他哪里看不出不,杨再兴是怕宗泽真的执迷不悟,最终惹恼自己,一拍两散。 毕竟,杨再兴、张将、宗林这三人几乎是同时期加入西门庆阵营的,他们包括林冲王进等人在早期都是和宗泽一起操持着梁山大营的诸多事务,和宗泽的建立起来的感情都非常深厚,自然是不忍看见一拍两散的结果。 更何况,近日来,没有了宗泽这个大管家,很多事物处理起来都捉襟见肘,就算是西门庆接连熬夜处理,也远不及宗泽那般条理清晰,井然有序。这也越发凸显了宗泽于西门庆集团的重要和不可替代性。 除此之外,谁人都能看出,西门庆远比他们更加看中宗泽,也更加想唤醒他,挽留他,如若不然,也不会大费周章调动各地人马,花费重金聘请各地画师作画,仅这一来二去其中的消耗就是个天文数字,换做对旁人,西门庆绝不会如此,自然,若换做旁人,也断不会像西门庆这般。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一般无二吧。 四百一十五章 蜕变 梁山大营,山顶别院。 宗泽一个人坐在石桌前,怔怔的看着远方。 此时的梁山水泊与去年相比,可谓是天差地别。 以梁山主峰为中心,高大坚固的,极具后现代风格的混凝土建筑向四周延展开来,有的根据山势依山而建,有的邻水而建,一座座关隘和吊桥将大小山头连接在一起,每座山峰上下都只有一条阶梯,阶梯两旁也是厚实的混凝土墙壁。 水道两旁是分列两边的军营,外围一圈是围成圆形的二层混凝土结构的楼房,供那些锦衣卫将士的家眷居住,楼房之间有很多条小水道中横交错,从主峰向下俯瞰,像是四通八达的圆形蜘蛛网一般,极具视觉冲击力。 如今华山的兄弟依旧不断的向梁山大本营输送新鲜血液,随之而来的也有他们的家人,因此,尽管如今梁山的房屋已经有上万栋之多,可外围依旧没有停止修建。 西门庆是如何计划的,没人认说的清楚,但是就目前来看,就梁山大营附近的家属,已经多达数万,人口数量,建筑面积已经超出了阳谷县城。就这还有很多人留恋老家,没有搬迁过来呢。 此时此刻,宗泽看着山下升起的阵阵炊烟,还有将士们家属脸上洋溢着的幸福笑容,心里是百感交集,曾经在地方上担任过父母官的他心里明白,这样的景象,这样的生活,除了此地,普天之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地方。 此时此刻,他明显感觉到自己心中有两个自己在争论不休,一个是要他忠君爱国,一个是要他向着西门庆,为百姓计,为天下苍生计,哪怕推翻了这赵家的江山也在所不惜。 其实他身在局中,根本就搞不清楚自己为何会这样难以抉择。 其实,西门庆是理解的。 这个时代的读书人,读的都是圣贤书,从认字那天起就被灌输忠君爱国的思想,君为重,臣为轻,社稷次之。 而在他和西门庆相识相交的这些岁月里,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深受着这个一千年后的灵魂给他带来的影响改变。 归根结底,这还是封建思想和现代思想之间的相互碰撞,宗泽是土生土长的大宋子民,忠君爱国的思想是根深蒂固的,但是他同样是个有知识,有智慧,有学习能力和独自思考见解的人。 因此,和西门庆虽相交尚短,但从他身上学到的,看到的,体会到的新鲜事物,新潮前卫的思想,并因此而受到的影响来的同样猛烈磅礴,猛烈到足以摧毁传统封建思想的壁垒。 “大人!” 两个军士怀抱着一堆画纸来到宗泽面前。 “放下吧~” 宗泽收回远眺的目光,挥了挥手,二人将画纸放在石桌上,敬了个军礼就离开了。 这几天,宗泽每天都会看到从大宋各地传来的画稿,每张画稿上都注明了图画中的事件发生的时间,地点,以及作画的时间,画师的姓名籍贯。 宗泽以前掌管着整个锦衣卫情报系统和大小事务,对各地的天灾人祸岂会不知呢?他自然之道这些画作都是真的。 这几天他看过不少,也已经明白了西门庆如此做的用意,同样也感受到了西门庆对自己的良苦用心,他自己感动的同时,也生出无限的感慨,西门庆能做到这般地步,分明也是个心系天下苍生的人啊,以至于在西门庆心中和天下苍生比起来,皇权都算不得什么,大概有一天,朝廷党争再次加剧或者腐败不堪,到了民不聊生的地步,西门庆造起反来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吧。 那,换做自己,又当如何呢? 此时此刻,宗泽内心开始动摇了,先前西门庆给自己的密旨究竟是真的,还是西门庆为了安慰自己伪造的呢?他也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痛斥西门庆,是不是有些太过武断了呢? “宗叔!宗叔!哎呀,这一顿跑,可把俺累坏了!” 宗泽正拿起画卷翻阅叹息,身后杨再兴那大嗓门突然响起,一阵风似的就来到宗泽面前的石桌旁坐下,还没等宗泽发问,径直抄起桌上的茶壶,壶嘴往嘴里一塞便是一通猛灌。 “你怎么来了?此刻你不应该是跟着侯爷在徐州督战么?” “嗨,督什么战啊,早就结束啦~那帮孙子被打的落花流水,要不是首长心善,要不是和皇帝有约在先,那些酒囊饭袋,早就被消灭的干干净净了。 对了,宗叔,俺这次来是受了首长的命令,来给您送东西的,给您!” 杨再兴说着从背上解下背囊,将包裹在里面的一些卷宗取了出来放在宗泽面前。 “这又是什么?” “嗨,您看看就明白了。” 看着宗泽拿起卷宗,杨再兴在一旁为他叙述着徐州发生的事情。 “这是何涛亲兵的认罪书,这些是被迫害的百姓名单,还有签字画押。对了,还有一份一模一样的,几天前已经城给皇帝陛下了。这是皇帝陛下先前的密旨还有本次的回复,首长让俺一并带给你,宗叔啊,你就别执迷不悟了,咱家首长这回真的是奉旨造反,你可当真是误会首长了。” “啪!” 宗泽似对杨再兴的叙述恍若未闻,一口气上头,怒发冲冠,面色涨红,额头青筋暴起一巴掌拍在面前石桌上,像是丝毫感觉不到自己手掌的疼痛,怒斥道: “当真可恶!!!当真罪大恶极!!这些人枉为大宋子民,枉为人子!禽兽不如!特别是这个何涛,其罪当诛!杀得好!杀得不冤!” “来人!备马!” “啊?我说宗叔,您这又是闹哪样啊?我这刚来...” “什么都不要说了!我要去徐州面见侯爷!当面负荆请罪!” “哎哟喂,我的宗叔,您可算想通了!不过,侯爷的脾气性格您还不了解么?他哪里会在意这些,您要真负荆请罪,让他老人家如何应对呢?咱都自己人,不需要搞那一套,您真去了,反而显得生分了不是。这事儿您得听我的,也别怪我僭越,反正您这负荆请罪,俺是不会让您去的。 再说了,您这阵子也没吃好睡好,看着都没以前精神,那里经得起一路颠簸啊? 依我看,您若是真通了,就应该为首长分担些事务,最近这些日子,首长都没好好睡过一个囫囵觉,没日没夜的处理那些枯燥乏味的公文,谍报,现在他案头上的谍报还堆积如山呢。我们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一点忙也帮不上啊~眼瞅着首长都熬成熊猫了~” “那...我今日写封书信给侯爷,你明日就返回徐州,将书信带给侯爷。另外,传令下去,即日起,所有谍报和以前一样,统一拿来我这里,不用给侯爷那里送了。再兴啊,你这一路奔波也是不易,随我去沐浴,而后我们吃饭!” “得嘞!” 杨再兴一拍手,从石凳上跳起,这才想起方才的一幕,小声问道... “宗叔,您......手疼么?” “啊?嘶......咳咳,那个,再兴啊,澡你自己去洗吧,我去找一下医官啊~” 宗泽不着痕迹的甩了甩手,将已经红肿的右手藏在宽大的袖子里,面色痛苦尴尬的快步离去~ 噗嗤... 看着宗泽尴尬离去,杨再兴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就说嘛,那一下子,俺看着都疼...” 四百一十六章 持久对峙 宗泽这个管家的回归,西门庆身上的担子豁然一轻,整个人竟感觉有些无所事事起来,虽然徐州城外数里还驻扎着官军,但这些时日还从未挑起战火,就连斥候都看不见一个。 徐州城的百姓们依旧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店铺纷纷开张营业,街上的小商贩也照样早出晚归出来摆摊儿,他们大概知道,这仗八成是打不起来了,即便打,西门侯爷也会将他们保护的好好的,真是应了后世那句名歌词:“被宠爱的永远有恃无恐。” 西门庆站在宅子的二楼,俯瞰着外面街上的行人商贩,前两日突来了逛街的兴致,就带着杨再兴几个狗腿子出街溜达了一圈,没成想被路人道破了身份,顿时像明星一样被百姓们围的里三层外三层,有表示感谢的,说西门庆爱民如子,从官军手中解救了他们家亲戚。也有说听闻侯爷还未娶妻,更未纳妾,寻思着把二舅姥爷邻居家的三姑家的姐夫的未过门的妹妹许给他,说是人长得天仙似的,十里八村的提亲者排队排了十多里,说人姑娘读过书的,能写字作画,能引经据典,针线活煮饭更是不在话下,有一样,姑娘眼界高,心气儿也高,就想嫁个西门侯爷这样的文武全才。 有人开口就没人结尾了,这话一出,围观百姓都自告奋勇说自己家里或亲戚家有未出门的闺女,说起来一个个都是赛过西施貂蝉的人物,只要侯爷有这想法,动动念头,赶明儿就给姑娘打扮的漂漂亮亮的送到府上,彩礼分文不取。 还有毛遂自荐给西门庆打工干活的,也有看着锦衣卫装扮威风,待遇好,报名参军的,总之乱七八糟加上看热闹的,堵着西门庆叽叽喳喳足足闹了一个多时辰。 都说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西门庆算是见识到了兵遇见了热情的百姓,也是没道理可讲的啊。可是回到徐州府衙后虽嘴上说着累,心里却抹了蜜似的,甜丝丝的,脑海中不禁回忆后世里解放军打了胜仗百姓们提着装满鸡蛋馒头红薯的篮子往战士们手里塞的场景。 上战场能打仗,下了战场能让百姓当亲人而不是看见就发怵躲着走的兵,那才是好兵,带兵带到这份上,自然是值得高兴和自豪的。 西门庆在徐州市美滋滋的,京师朝堂却热闹起来,一曾布为首的一波人坚持抽调重兵,派遣良将继续进缴西门庆,以章惇为首的一波人持反对意见,脾气暴躁,性子耿直的许将老爷子还挺身而出为西门庆辩解,列举了何涛执掌兵权时令人发指的行为,顺带着又扯上了洛阳府尹霸占西门庆的产业在先,西门庆怒起反击在后,充其量是商业纠纷,私人行为,又列举了洛阳府尹大肆敛财,营私舞弊,豢养杀手谋财害命的罪证,说杀此人大快人心,硬说造反太过武断云云。 这种直言开脱显然是站不住脚的,毕竟西门庆的人深夜冲击府衙,私自斩杀朝廷命官是事实。 曾布一方也正是咬死了这一点,不管你如何辩解,事实就是事实,事实胜于雄辩,西门庆是剿定了。 让所有人感到匪夷所思的是,传说在寝宫养病的赵煦,面都没露,只是让王贵出来替他赶走了所有的喽啰,只留下章惇,曾布为首的几个尚书宰相,然后传话给他们说:“西门庆却是不算造反,先前朕命他筹办锦衣卫之时有过准允,在特定的情况下,他有先斩后奏之权。先前是朕忘了。” 这话听着一点毛病没有,章惇等人皆大欢喜,心满意足的离去,曾布等人却像吃了苍蝇,卡在嗓子眼儿里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别提多难受多恶心了。 不过,回去一商议,顿时觉得赵官家大有深意,皇帝金口玉言不错,他说西门庆不算造反,那就不算造反,但是先前西门庆造反一事早已昭告天下,搞得人尽皆知了。如今一没圣旨,二没手谕,仅仅是面都没照让太监传了个口谕,还刻意的只传达给了他们这几个朝堂大佬。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如今官家也是骑虎难下,既然这样,那还是有操作性的,因此曾布带着一帮狗腿子研究商议了一天,想了个办法。 派系中所有上得台面的官员包括御史言官,联名上书陈词,不打刻意,但是兵马坚决不能撤,不仅不撤兵,还要继续向山东周边增兵,山东相邻的各路,各军,各府各州,无论是禁军,湘军还是府兵,只要呈建制,但凡有战斗力的,除了在原驻地保留足以应付日常流寇,维护治安的兵力,剩下的全都迁营,把军营迁到山东周围,和西门庆长久对峙。 美其名曰是维护官家的威严和皇家的体面,这种理由倒真的是将了赵煦一军,哭笑不得的同时又无可奈何,只得答应,毕竟,总不能昭告天下说先前是自己忘了,西门庆并没有造反,那和罪己诏有啥区别? 反正只是迁移军营而已,那些大头兵平日里又不打仗,无非是干点活搭建营房而已,反正在哪都是养着,在哪里都消耗粮草军饷,迁移所耗费的钱物实在有限。 这一点西门庆倒无所谓,包围山东?包围去呗~反正中间隔着一条河,往东又全是大海,无非是在中原,江苏,河北的边界线上多一些邻居而已。 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也不是没道理的,尽管知道这些驻军只是表面对峙,并不打算攻打自己,可多多少少心里还是会有些忌惮的,毕竟那林林总总的兵力合起来高达二十多万。 所以,真正让西门庆有恃无恐的原因,是梁山大营如今又兵力充盈了。 是的,就在前几日,从华山土匪集团化整为零进入梁山大营的匪兵已经全员到齐,多达四万,如此一来,只需培训数月,就又是一大批的精英队伍,如此一来,和官军对峙的锦衣卫老兵就可以暂时不撤,只等这些匪兵培训合格之后将他们替换掉,仅此而已。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原本打算霍霍辽人的计划,恐怕要多等几个月了。 四百一十七章 没有理由,那就送他一个 西门庆一个人思虑了许久,也没想明白曾布这货此举的用意,难道说他坚持着围住山东就是为了让自己分兵乏术,整天防备着他而无暇顾忌别的事情?最终西门庆也没有找到比较合理的答案,索性就不再去纠结,但还是给宗泽去了书信,让他加快新兵训练的进度。 目前对他而言,是如何从赵煦那里将原本属于他的产业给讨要过来,各地的产业加起来,每个月的营收都是天文数字,尽管赵煦在二人往来的密信里说过那些产业暂时由皇家代持,早晚要归还于他。 可西门庆担心的就是等这位官家看到了各地上报的营收,就会立马反悔,毕竟你让一个穷惯了的人继续穷下去很容易,但是要让一个穷惯了的人突然富有,再让他过回穷日子就难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正是这个么个道理,哪怕这人是一国之君。 赵煦虽然是皇帝,可是这些年国库实在说不上充盈,就像当年那檀渊之盟,虽说奠定了宋辽之间近百年的太平,可说白了,这太平就是年年上供岁币,拿钱买来的太平啊。 除了给辽人的岁币,还有西夏的,然后三两年就打一仗,打仗又要花钱,加之这年头不是今年这里有水灾,又是明年那里闹旱灾,还有蝗灾,这都需要大把的真金白银来赈济。以至于亲政之后就想将皇宫扩建一番的他,直到今天也没舍得动一砖一瓦。 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使得西门庆更加的担忧,担心赵煦吃到的甜头越多,越久,越不舍得撒手。毕竟,他欠自己的三十万两银子,那还是自己让人从洛阳府尹那里克扣出来的,尽管都尽数散给了当地的百姓。可西门庆心里清楚,如果不是自己克扣,到现在哲宗也不会归还自己,这正让西门庆肯定了,这位陛下是个老赖,能不怕么,搁谁谁不怕? 如今,西门庆造反,最高兴的莫过于耶律洪基祖孙了,他们都没有想到,一招简单的,本没有必成期望的反间计,就真的成功了,除了天神眷顾,他们是在想不出更合理的解释。之前老谋深算的耶律洪基也想过这是不是计谋被宋人识破后采取的将计就计的假象。 可是当宋境的探子将大量军队调动和徐州等地战况的谍报传回去,并且西门庆造反之事宋人早就人尽皆知,耶律洪基就再也没有了半分怀疑。 可是即便如此,一向谨慎的耶律洪基依旧没有贸然对大宋用兵,而是先试着在边境线增兵且试探性的游走,只为观察宋人的反应。 尽管檀渊之盟的百年之约还没到期限,可耶律洪基清楚,自己的时光也不多了,作为一个身怀雄心壮志的帝王,谁有不想一统天下呢?他也想尽可能的在有生之年,能一举拿下大宋,让草原上的子民们去富饶的土地生活,如果把这事办成了,那便可一举为大辽奠定万代基业,开列祖列宗之先河,即便背个撕毁盟约,背信弃义的名声也在所不惜,毕竟那和将大宋纳入大辽的版图相比,实在不叫事儿。 这些年来,他一心撺掇西夏不断挑起宋夏之间的战火,就是不想让大宋有机会长久稳定的休养生息,积蓄国力,不想让大宋国库充盈,兵强马壮,毕竟宋人想从他们大辽手中夺回燕云十六州这件事是人尽皆知的。 而宋辽之间虽然没有发生成规模成建制的战事,可这些年来,双方守军还是有一些小摩擦,就比如几十人规模的群架或骂战,如今随着檀渊之盟的期限日近,辽人的挑衅也越加频繁,他们在等待着一个时机,想让大宋北境的守军有一天克制不住,冲动一下,闹的稍微过分一点,哪怕只是那么一点点,他们就有理由扩大事态,借机开战。 事实上,如今两国边境的守军心里早就憋着火了,只是,双方都比较克制而已,特别是大宋,朝堂之上比军营之中更加克制,一有摩擦就道歉赔偿,处罚惹事的士兵,最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丝毫不给大辽借题发挥的机会。 本来已经打算借着西夏大举进犯,趁着双方交战后元气大伤,然后倾举国之兵,以雷霆万钧之势大举南下。没想到无端就出现一只西门庆,以摧枯拉朽之势瓦解了西夏大军。西夏损失惨重,宋人却几乎毫发无伤,还凭空多了数万匹战马。 这才有了设计毒害西夏小梁太后,重新扶植傀儡政权的计划,然而西夏又蹦出个国师革达革旦...最终计划再次泡汤...革达革旦此人他先前是有所耳闻的,只当是盘踞在夏辽边境黑水城的一个装神弄鬼的神棍,因为平日里也没做什么危害政权的举动,也没有行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不仅如此,还颇受百姓拥戴,因此也就权且听之任之了,可谁知道这家伙抽哪门子风,突然摇身一变就成了西夏国师。 耶律洪基的郁闷,只有他自己清楚,如今自己时日无多,而自己皇位继承人,自己的孙子又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他担心自己仙去之后,大辽一蹶不振,别说没机会南进瓦解大宋江山,恐怕连大辽的基业都守不住,他能做的就是竭尽所能,在自己还没有闭眼之前,替孙子打下守江山的基础,尽可能为他扫清一切阻碍,至于后面的事,他不相信他孙子的儿子,孙子之中出不了一个称职的君王,若真是那样,那只能说是天要亡辽,谁也挡不住。 如今,机会来了,那个传说中有鬼神之力,传说中拥有轰天雷的男人,已经被离间了,那愚蠢的愚昧的大宋皇帝和大臣,竟不知西门庆于国而言是何等的重要和宝贵,竟然真的逼他造反,竟真的派兵攻打。 尽管西门庆拥有轰天雷这等攻城拔寨的神兵利器,他也担忧力量薄弱的西门庆被大宋数十万官军一举击溃。因此,他下令南境守军变着法子给宋人施加压力,制造要对大宋大举用兵的假象,尽可能的牵制大宋北境的守军,让他们动弹不得,甚至要从别处调兵遣将充实北境军力,这样一来,西门庆的压力就会小上许多。 此计不错,的确成功的帮助了西门庆,但是西门庆却是不知道的,若是知道或许西门庆会给他去信说声谢谢也说不定呢。 赵煦的密信又到了,西门庆仔细阅读之后,嘴角禁不住微微上扬,当笑容收起时,脸上又多了一抹郑重。 时机到了,哲宗心中说,近日来辽国境内频繁调动兵力和战马粮草,从各道各州府秘密前往南境一线集结,大有南犯之势,朝堂之上都在讨论这件事,章惇曾布等人依旧分为两派,一派主战,一派主和,双方各执一词,唇枪舌战,你来我往,难分高下,一时间就连他这皇帝也做不出决定。因此想咨询下西门庆的意见,还想要西门庆给他交个实底,若和辽人开战,他有几分胜算,还忍不住旁敲侧击,打听他手中的轰天雷是否充足。 尽管西门庆有莫大的信心,可他的信心也只是出自自己手下的梁山大军,还有不断为梁山输送新鲜血液的华山、秦岭一脉的土匪集团,还有就是秘密赶制的火枪,铁弹珠和囤积如山的火药与成品轰天雷,旱地雷,字母连环雷,以及大量的横刀,长枪,铠甲,弩箭,还有充足的粮草,遍地的土豆。 至于官军,他不敢抱有太大的期望,北境和西境的戍边禁军都是敢打敢杀的好汉子,中央禁军和各州府湘军,却是一言难尽,特别是出了何涛这件事之后,西门庆不仅担心他们不能杀敌,甚至还担心他们临阵倒戈,拖后腿,捅刀子。 其实,哲宗这封信,西门庆等了几天了,辽人的动静,西门庆远要比哲宗更早知道,但是他不能先说,自从他感觉到自己很可能被当做棋子,被各方利用之后,他也开始试着对外保留实力,隐藏实力了,哪怕是对哲宗也不例外,通过王贵核实,他也早知道哲宗手中还有一批数以千计的隐秘力量,叫龙卫,专门为哲宗收集里里外外的情报。 他都怀疑自己的麾下就有龙卫,或是在锦衣卫中,或是在哪家店铺中,或者就藏在自己身边,但是他不想大费周章去查,有时候,不知道,要比知道好的多。 站在原地思虑良久,西门庆转身来到案前,提笔给哲宗回信,信中意思很明显,做好打的准备,且分析了目前的形势,西夏那边,不知怎么就掌握了朝政和兵马大权的革达革旦大国师,正在对吐蕃诸部用兵,无暇顾忌宋辽的战事。 如此一来,西境秦凤,熙河路,甚至剑南路,永兴军诸多军力都可以抽调一部分出来增援北境。而刚刚被曾布调往山东边界的禁军也可以抽调往北境,西门庆便可腾出手来打通连接辽国东北部的完颜部落的通道,为之输送兵器铠甲和粮草,换取他们的上好战马,并派兵助其收付周边的零散部落,促成完颜部起兵反辽,届时大宋与完颜部南北合击,一举灭辽,收回燕云十六州。 至于,辽宋谁先用兵的问题,西门庆咧嘴一笑,大宋是礼仪之邦,不好单方面撕毁盟约,落下个背信弃义的名声。于是他给出了一条建议,即日起停止对辽进贡岁币,耶律洪基不是正苦于没有率先用兵的理由么,那就送他一个好了。 西门庆敢肯定,如今自觉时日无多的赵煦,一定不会放弃这个收复燕云的机会。 四百一十八章 战 哲宗赵煦斜倚在龙榻上,手中摊开的是西门庆通过王贵的渠道递来的奏报,此时的赵煦,眉头微蹙的像是在犹豫思考着什么。 事实上,他已经将手中这份奏报的内容反反复复阅览了四五遍了,可他依旧拿不定主意。 他曾听王贵说过,西门庆曾说过的一句话,人跪了久了,是不容易站起来的。 自檀渊之盟签订那一刻起,大宋年年向辽人缴纳岁币,如今已经近百年,也伴随了大宋几代帝王的传承,从最开始的屈辱,都后来的麻木,然后又不知从何时起,似乎这一切都变得合情合理,顺理成章了,它就像百姓商贾向朝廷征缴税赋,像朝廷给官员和军队发放俸禄和饷银一样。 屈辱么?说实话,还真不觉的屈辱,不仅他不觉得,满朝文武也没几个人觉得屈辱,因为这是老祖宗立下的规矩,这是老祖宗签订的契约,不容置疑,更不容篡改,必须严格遵守和执行,而一年到头只为吃饱穿暖的天下百姓,更没人关心这些事情了。 甚至,后来以同样的方式给西夏缴纳岁币,也不觉得屈辱了,若不是西门庆打的西夏落花流水,强逼着西夏梁氏立了文书,恐怕不仅没有它们缴纳的数万战马,大宋反而会再次给他们战事补偿吧。 至于太宗皇帝留下的夺回燕云十六州这样的遗训,经过几代王位的传承,也变成了一个时长挂在嘴边,出现在梦中的梦想吧~ 梦想,不就是本在梦中才能有所想法的东西么?梦想大概不是用来完成的,就只是给迷途的人有一个努力的方向吧~ 事实上几代皇帝都是奔着这个方向努力着,从来没有过懈怠。 然而,经过几代人的经营,如今纵观周边大小数国,依旧是辽人实力最为雄厚和强大,其百年太平,冰封所向,竟无一国能挡,对此,燕云十六州可谓功不可没。 至于如今看似对大宋攻势已经消停的西夏,似乎从它立国以来,它的宿命就是阻碍和掣肘大宋的休养生息,韬光养晦。有他在,大宋永远别想拥有靠实力夺回燕云十六州的机会。 如今,西门庆出现了,西夏就被摆平了,岁币也不用缴纳了,没有了与西夏之间的战事,那大宋就有了超越辽国,夺回燕云十六州的机会。 以大宋的广袤辽阔的疆土,丰盛的资源,强大的文化底蕴,超越辽国也不过是短短数年,至多十数年而已吧。 可是,这一点,辽人自然也能看透,如今,这不是已经憋着坏,开始盘算着南下找茬了么? 哲宗揉了揉肉隐隐作痛的额头,眉头簇的更紧了,目光恰恰落在书信中的一句白话上:“官家,难道檀渊之盟到期您打算再续上一百年么?” 是啊,难道自己真的再续约百年?西门庆这是在问自己,还有退路么? 若是历史重演,再续约一百年,辽人会同意么?只要是人,就永远无法满足贪婪的欲望的啊,天知道辽人会不会变本加厉呢?再次割让一个“燕云十六州”?或是三十二州?然后呢?把江北之地都割让出去?大宋朝廷和黎民百姓全都退到江南? 那若有朝一日,自己的子孙效仿前人,一退再退,退到了南疆大海之滨,还有退路么?届时,赵家江山焉在?那自己岂不成了千古罪人?更无颜去见赵家的列祖列宗了。 再看西门庆奏疏中最后一句话:“进就有希望,退,死路一条!臣曾以仙师之名向官家许诺,保大宋百年太平,言出必践!” 此时此刻,在看看前面西门庆分析的当下局势,那七八成胜的希望,给了他莫大的信心,让他不受控制的气血翻涌,心中似乎有一条巨龙从沉睡之中醒来,目露神光,仰天长啸,冲天而起,伴随着极大的声势在云层之间穿梭翱翔,霸道睥睨,不可一世。 忽然,赵煦坐直了身子,朝着立在不远处侍奉的王贵道: “王贵啊~朕忽得想听曲子了,你喧乐师来,就选西门卿那首精忠报国吧~” 不多时,和各朝皇宫相比皆显得简陋寒酸的大宋寝宫,传出了慷慨激昂的乐章...... “狼烟起,江山北望~” “龙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心似黄河水茫茫~” ...... “堂堂大宋要让四方~~~~来贺!” “好!” 伴随着歌曲的尾声,哲宗赵煦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一巴掌拍在柔软的龙榻扶手上,蓦得喝了一声彩,然后猛地站起身来,鞋子都没穿,径直走出寝殿来到门外看着远方的天空道了声: “打!!!” 当天晌午饭点刚过,章惇,曾布包括三省六部的头头脑脑都被火速喧道了哲宗面前,哲宗从登基以来破天荒的独裁了一次,不顾群臣反对,当下就让人拟制,宣布了单方面撕毁檀渊之盟,即日起停止对辽人缴纳岁币,同时让人当场拟定了国书,又下旨召回正在徐州担任监军的童贯,命他再次出任使官,将停止岁币的国书递交给辽人。 随后遣散无关人等,只留下章惇,曾布等身居相位之人以及兵部,户部的尚书,还专门让人将老帅章楶请来,商讨于辽之国战的对策。 “诸位爱卿,尔等皆是国之栋梁,肱股,也是朕平时最为倚重与信赖之人,如今辽人大肆向我北境集结军力粮草,其意图早已呼之欲出,朕已然决定倾举国之力与之一战!朕意已决,尔等不许再劝!此战关乎我大宋安危,胜...责讨回燕云十六州,以完我河山,甚至可将辽人赶出草原,赶到茫茫荒漠,一绝后患,败...哼哼,即便败,也要与之来个两败俱伤,鱼死网破!” 听到此处,众臣互相对视,曾布等人是愁眉苦脸,摇头晃脑,章惇皱着眉头,面色严肃,沉默不语,户部尚书蔡京脸上淡定如常,完全看不出悲喜,老帅章楶和脾气火爆又耿直的许将老头二人却是眼露精光,面露喜色。 反应过来之后,章楶上前一步,躬身行礼道: “官家圣明!实乃我大宋之幸,天下万民之幸!老臣愿身先士卒,纵战死沙场亦当含笑九泉!” 其余众人不管心中作何感想,此时却无可奈何,只得行礼附和。 直到夜幕降临,讨论也还没有结束,众臣就在皇宫里陪着赵煦用了晚膳,月上枝头,皇宫议政殿内依旧灯火通明,一道道旨意被早已在殿外等待的御龙值卫士拿去,随后快马加鞭除了宫门,朝着各方城门飞驰而去,出了开封城,披星戴月一路疾奔。 四百一十九章 段氏求援 一场雨过后,大理的气温凉爽起来,三月之期已然过半,段正淳看着庭前犹在滴水的草木。怔怔出神。 映入眼帘皆是美景,却无论如何也解不开他此时的思虑万千和紧锁的眉头。 西门庆,从清儿提及他时的模样举止,她对这西门庆多半是真心喜欢的。且自己也曾问过那贴身侍女,西门庆并非五大三粗,胡子邋遢的粗鄙汉子,相反,一点也不输自己年轻时的风流潇洒,若那西门庆对清儿也有几分爱慕,认下这门亲事,兴许对于段氏皇权来说,是个转机。 毕竟,那西门庆在大宋声名显赫,要钱有钱,要兵有兵,若他肯出兵相助,一举铲除了高家,让大理国重归段家手中,那可就太好了。 再想想,距离他们当初骗高升泰时说的三月之期,只剩下一月有余,若西门庆没有来提亲,那高家识破谎言,再变本加厉的借机找茬,段家就当真没有了退路。 到那时,恐怕唯一的皇位继承人,自己的儿子段正严就危险了。 如今,长公主阿朱已经嫁入高家,皆是他们再强逼着二公主婉清嫁过去,日后有了子嗣,就成了名正言顺的皇室及成人了,那段氏和高家在就真的不分彼此,不出两代,大理国就真的姓高了,而那时段氏无后,再无翻身做主的可能。 段正淳越想,就越是心急如焚,深吸一口气之后,他双手一拍,随后又一个激灵,小心的观察了月亮门外负责监视和守卫的高家士兵,发现他们只是看了一眼并无异常举动,这才装作无事一般转身向自己的御书房走去。 来到书房,自己研好墨,取了纸张,小心的裁切成小块儿,取了根最小号的狼毫快速书写了起来。 随着笔锋舞动,一个个漂亮的蝇头小楷跃然于巴掌大的纸片上,从内容来看,信是写给西门庆的,开头就是四字就猛烈如虎: “贤婿亲启,你我虽未谋面,亦神交已久,孤乃汝之泰山,大理国主段氏正醇是也......月前二公主婉清归来......” 他也不知西门庆看到这封信之后是何感想。写好之后转身从身后的博古架上取下一个木盒,盒子里有一枚玉簪,他捏着玉簪尾部顺势一拧,玉簪就分为两段,原来其中是空心的。 段正淳将墨迹已经风干的纸片小心翼翼的卷成一个笑纸卷,再将之塞入玉簪之内,把玉簪复原,很快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将那纸卷取出摊开,左右看看,取过一个裁纸刀,用刀尖轻轻戳破了手指,狠狠摁在了纸片之上,这才重新卷起来塞入玉簪,随后将玉簪塞入怀中,向外走去。 径直来到院内护卫面前,赌气似的说道:“你们速去知会高升泰,孤想念长公主了,让她进宫小住几日。” 两名高家的卫兵,虽然对这正牌的君王一点都不感冒,可眼前毕竟是正牌的大理国王,只得不耐烦的点点头道:“知道了!陛下!您请回吧~” 说完,其中一人晃晃悠悠的离去,到门口通报去了。 段正淳除了曾经的年少风流,也像诸多文人一样喜好舞文弄墨,加之这些年被高氏霍霍,心气不顺,更添了几分伤春悲秋的忧郁。 高升泰虽也出身世家豪门,饱读诗书,却对文人的酸腐气息和多愁善感向来嗤之以鼻。 得知段正淳想要见长公主,只当是他多愁善感发作,只是单纯的想念出嫁高家的女儿了,同样为人父母,他也有些理解,段正淳嘛,如今能让他记挂的,也就是二位公主和独自段正严了吧。有时候高升泰会扪心自问,若将他和段正淳调个个儿,他觉得自己多半不会像段正淳这样苟活于世的。 如此一来,更觉的段正淳可怜,可笑。不就是想见长公主么,索性大手一挥,也就同意了。 听闻父皇想念自己,长公主阿朱怆然泪下,说实话,他嫁到高家这月余,连个笑脸都没露过,整日面含忧郁,愁眉苦脸,搞得她夫君都没心思与她亲近。不过,赢取长公主,本身就是为了她高贵的身份,并不是当真要娶回来过日子的。 阿朱在此吃穿用度一切从优,身边侍女也都贴心恭顺,只是那夫君忒不是东西,故意从外头勾搭别的女子,甚至是出身青楼的风尘女子,时不时的还硬安排在一张桌子上用饭,这摆明了就是侮辱段氏皇族的脸面,阿朱纵有万般不愿,也终究无可奈何,要说脸面,段氏皇族哪还有什么脸面可言呢,就如今自家父王这名义上的皇位那也还是人高家还回来的啊。 为了不让段正淳看到自家憔悴的模样而愧疚伤怀,阿朱特地让侍女为自己沐浴更衣,精心装扮了一番,也当真是煞费苦心了。 待段正淳与阿朱想见,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得知苦命的姐姐要回宫,木婉清和段正严也早早过来和父亲一起等待,木婉清还特地亲手为代替自己受苦的姐姐做了几样她从小喜爱的小点心。 一家人见面,免不了一顿抱头痛哭,见此场景,并无异常,外面那些例行监视的高家鹰犬自然也只得尴尬的退去。 等姐弟三人互诉衷肠之后,段正淳借故将木婉清和段正严暂时支开,这才对长女阿朱诉说了自己的意图。 说了句:“孩儿谨遵父王诏命”,恭恭敬敬的接过那内藏密信的玉簪,不着痕迹的插在自己的发髻上。 这正是眼看着宫里连只苍蝇也飞不出去的段正淳无奈之下想到的法子,借阿朱之手,让她设法将密信穿到大宋,传到西门庆手中。 一家人在一起简单的用了顿晚饭,阿朱匆匆离去,段氏皇族一族的希望皆系于她手,她自然是不敢怠慢。 在和回复的路程中,路过街市进了一家布行,这是她曾经的一个侍女出宫恢复自由身之后所开设,此女名唤阿紫,是从小陪伴阿朱长大的侍女,情同姐妹。 听了阿朱的叙说,阿紫满口答应,将玉簪接过,插在自己的头上,亲自将阿朱送出门去,随即就关闭了店门,回家收拾简单的行囊,第二日天才微微亮,就到街市上雇了马车,一路向北而去。 四百二十章 鲁达终于打了郑大官人 按着西门庆的构想,赵煦应该会听自己的意见,让曾布将山东边界的官军都撤走,起码抽调大半去北境增援。但是很明显现实并没有按照他的想法来进行。 据王贵从京师传来的消息说,哲宗本来是提出了西门庆的建议的,只是以曾布为首的枢密院以中原的禁军缺乏实战经验,不易直接和辽人的铁骑正面刚,避免损失惨重为由给顶了回去。又提出如今宋夏战争已经平息,建议抽调战力最强的西境各路驻军,必要之时,可让围在山东周边的驻军运送粮草。 当然,这样的说法看上去的确没啥毛病,只不过,种师道却抛出了不同的看法,他说如今西夏大权易主,都被新任国师革达革旦一手操持,此人野心勃勃,且足智多谋,远比小梁太后要难缠百倍,如今西夏表面上停止了对大宋的图谋,转而盯上了吐蕃诸部和西域波斯人,短时间内掠夺了大量的地盘和财富,然而,谁也不知道宋辽一旦开战他们会不会趁机偷袭。 毕竟,如今吐蕃诸部毗邻大宋的疆土大半已落入夏人之手,这意味着宋夏之间若再次开战,那战线比以往长出几倍,夏人可以从剑南路直捣剑门关,然后直逼荆楚和江南地区,若江南有失,那届时若是宋辽之争失利,大宋连唯一的退路都没有了。 因此,种师道断然拒绝曾布的这个提议,并且得到军中诸多将帅和章惇等人的支持,毕竟,夏人的反复无常,不讲信誉是人尽皆知的。若真如种师道所想,那后果当真严重,这是在座的任何人,包括赵煦在内都担待不起的。 其实,西门庆并不怕曾布陈兵山东边界,他只是想让山东和大宋各地的商道像从前一样畅通无阻,不然以曾布的尿性,肯定会时不时的阴自己一把,数十万大军,随随便便跳出来成千上万的亲信**,军服一脱,立马就能变成无处不在的山匪强盗,三天两头的劫一次商队,这是无解的。 目前自己在朝堂说不上话,西门庆也只有等着最终的结论,他已经想好了,实在不行,大不了届时派兵护送罢了。 也就在西门庆琢磨这件事的时候,杨再兴风风火火的跑到近前,脸上带着几分焦急之色:“首长不好了...” “什么事,至于让你如此慌张?” “不是,是鲁达,您记得么?秦凤路老钟经略相公手下那个提辖官,那个傻大个儿!他出事了,打死人了~” “哦?鲁达终于打死了郑屠么?” “嘎?!!!您都知道了?这...” 杨再兴惊得张大嘴巴,尽管一早就接受了首长真有位神仙师傅的事实,可是,相处这么久,说实在的,日常并未发现太多首长的神奇之处,神仙一说自然就潜移默化的淡化了许多,可是自己手上这份谍报刚刚才传过来,自己片刻未停,当即就一路小跑送了过来,首长若不是神仙,他如何知道鲁达打死的人姓郑?还知道是个屠户!!! 西门庆没理会仍在发愣的杨再兴,伸手从他手中扯过那份谍报,目光扫了过去。 三日前,鲁达因为老钟经略相公进京未将他带上,心情郁闷之下,又加之无人管束,便一人去酒肆饮酒,被堂间一对父女的哭声闹得心烦,从店小二口中得知当地关西街市上的一霸,郑屠户强抢民女做妾,不从还让人殴打老汉。 一气之下就替这对父女出了头,借着酒劲,出手没掌握好分寸,砂锅大的拳头,几下把人给打死了,如今潜逃了,正被官府通缉,锦衣卫的密探已经暗中跟随帮衬。 因为被打死的郑屠有个做通判的姐夫,且郑屠老婆也不是好相与的角色,除了重金悬赏,因此官府公人也不敢懈怠,到处张贴公文画像,竭力缉拿。目前这货是昼伏夜出的状态,避开官道尽走些鲜为人知的小路,就这么一路潜藏行迹,正往山西方向而去。 “呵呵,鲁达啊鲁达,你可终于打死人了啊~终究没让我失望。不过...要去山西么?看来这冥冥之中,缘分果真是会相互吸引的啊~也不知道周侗老哥哥在五台山耐得住寂寞不~我且顺水推舟,成全了你们师徒这段缘分吧~” 回头瞥了眼杨再兴,见这货还在原地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痴汉似的~就差流哈喇子了~一阵恶寒之下喝了句: “杨再兴,滚过来~” “啊?哦!神仙,不,首长您吩咐着~” “去取笔墨来!” 西门庆来到亭下石桌落座,扎眼的功夫,杨再兴已经抱着文房四宝整齐的摆设在石桌上,小心翼翼的拿着墨条在端砚上熟练的研磨着。 西门庆言简意赅,给周侗写了封信,意思就是让他暂且将鲁达收在五台山,给他暂避风头,自然言语之间难免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调侃。 放下笔,待墨迹风干,这才将信纸叠好塞入信封,又用一个小瓷罐里拿出个小竹片在信封上抹了些打好的浆糊,封好,再次提笔在封皮上写了“五台山智真长老亲启”,随即交给杨再兴道: “你让人将这封书信送到鲁达手里,告诉他去五台山找智真长老,他自然会收留他。另外,多带些银两和银票,银两给鲁达自己用,银票让他转交给智真长老,就说是我给的香钱,去吧~” “哎!保证完成任务~” 杨再兴走后,西门庆又陷入了新的一轮深思...眼下所发生的事,着实让他有点凌乱,如今鲁达打死了人,这本是自己应该开心的事情,可是,那如今武松打死虎没有哇?那潘金莲...如今嫁给武大郎没有哇?宋江溜了,如今遇见阎婆惜没有哇?卢俊义一家可还好么? 一杯热茶没喝完,杨再兴去而复返,脸上带着莫名的兴奋边走边说:“首长,都安排妥当了,人已经带着您的信和银子银票出发了~” “...!” 西门庆面无表情的撇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重新给眼前西施壶里注满开水,盖上盖子闷着,等着出汤,顺便等待着杨再兴的下文。 可以卖了个关子,做出神秘兮兮模样的杨再兴,见西门庆不向自己发文,自己尴尬的讪笑了一下,心中道首长总是这样,似乎这天底下就没他不知道的事,没他看不透的人。 讪笑过后,只好给自己个台阶,贱兮兮的凑上前来道: “嘿嘿,那啥,首长,门外有一娘子求见,说是大理国来的,指名要见您。我寻思着这事情八成和那位木姑娘有关,没想到上前一问,果真如此,于是我就将她带到了前厅,是您过去还是我将她带到这里来?” “嗯?大理来的?走,随我去看看~” 西门庆心下奇怪,脚下却很实诚,也没管茶汤,站起身整理了下衣衫,就往前厅而去,杨再兴一脸兴奋的快步跟上,神情复杂,兴奋之中带着三分猥琐,猥琐之下还透着两分羞涩,着实耐人寻味,诡异之极。 四百二十一章 阿紫 西门庆来到前厅,瞧见一二十来岁的姑娘端坐在太师椅上,一侧的肩上还背着个蓝布包袱,一双白嫩的手此时正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显得有点局促,旁边桌角放着佣人给上的茶水和糕点,看上去是丁点未动,似是听到了外头脚步声,抬头向外看,正瞧见一只脚已经跨过门槛的西门庆。 西门庆也正在打量她,一时间二人四目相对,纵使西门庆两世为人,见惯了各种各样的各国佳丽,也不有心中一阵赞叹,好一个佳人,那真真儿是又勾勾又丢丢。 姑娘看到西门庆正看着自己,下意识的霞飞双颊,赶紧把头低了下去,可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猛然抬起头,勇敢的看向西门庆,起身上前两步,口中念道: “你可是那西门庆,我们大理国的驸马爷?” 一句话把西门庆给问懵了,本来想答应是的,可驸马爷是什么鬼~随即,他也大致明白了一点,木婉清的身影不自觉的浮现在他的脑海中,她貌似是大理国的公主呢,可是,自己咋就成驸马了...这种事,难道不应该提前征求下自己的意见的么? 他是没回答,可备不住身后的杨再兴最快,“是!姑娘,你没找错!他就是西门侯爷,你们大理国的驸马爷!” “滚!” 西门庆扭头就是一脚,杨再兴熟练的避过,嘿嘿笑着窜出门去,前厅就只剩下西门庆和姑娘二人。 “是你便好了,怎么看起来脑袋瓜不太灵光的样子~” 姑娘小声嘀咕一声,顺手从发间抽下那根藏有信件的玉簪来,伸手递向西门庆,口中说道:“我叫阿紫,曾是我们长公主的侍女,此次是受长公主之托,前来向驸马爷求援的!求驸马爷救救我家陛下,救救长公主,二公主和皇子吧~” 这话怎么说的?什么脑袋不灵光,谁脑袋不灵光了?我怎么就脑袋不灵光了~!!! 但是还没来得及上去质问,一个青玉簪子就被阿紫杵在眼前,将到嘴边的话又堵了回去... 西门庆只得愣愣神,伸手就接过玉簪,心说,自己着相了,着相了啊,怎么能跟一看起来不太灵光的小丫头一般见识呢? “这个...不好吧?” 嗯,玉簪不错,入手温润,但是...这丫头给自己一玉簪干啥?难不成是定情信物? “!!!” 阿紫也懵了,什么叫这个不好吧?而且看这人面上还有几分尴尬之意......怎么个意思呢? 看到阿紫凤目圆睁,嘴巴气鼓鼓的嘟着,似乎没有打算解释的意思,西门庆治好轻咳一声,尴尬的摸了摸鼻尖~再次厚着脸皮问道: “那个...阿紫姑娘是吧?你这玉簪是...送给我的么?” “是啊!这是我家陛下送给长公主,长公主又让我专程来送给你的,里面有我家陛下给你的书信啊!笨!” 阿紫翻着白眼一把从西门庆手中抢去玉簪,捏住尾部一拧,在西门庆痴呆,脸红又不失尴尬的古怪表情注视下,玉簪分成两段,一个卷的很细的小纸条暴露了出来。 “喏!” 阿紫将藏着纸条的那段重新杵在西门庆脸前,纤细修长,光滑白皙的小手上青筋毕露~看来是被西门庆这不灵光的脑子给气的不轻~恨不得将西门庆眼睛给戳瞎一只~ 什么人呐这是,我们大理皇室危在旦夕,自己一弱女子快马加鞭星夜兼程赶过来,好不容易一路打听才遭到这人...这人不仅脑子不灵光,还不甚聪明,且心还大得很~ “额...呵呵,咳~大理皇室的玉簪,果真精巧,咳,精巧~” 西门庆尴尬的找补两句,伸手抽出那小纸条,小心的摊开,不过巴掌大的一块,上头写满了蝇头小楷,虽然小,却笔画均匀,字迹工整,心下不禁叹服这段正淳虽花名在外,可也端的是有才之人,光是这个一手字,就远非常人能及。 内容铺开,西门庆脸上的神情逐渐变得严肃,到最后眉头蹙起。 “大理段氏,已经到了这般棘手的境地么?” 西门庆轻叹一声,良久无语,脑海中不禁再次浮现出木婉清的身影,那个外表温婉,实则率真,胆大,敢爱敢恨,倔强果决的女子。 西门庆自问,自己没有帮大理皇室的义务,但是,他再扪心自问,坐视段氏一族蒙难,坐视木婉清羊入虎口?他也是万万做不到的。 莫说木婉清钟情于己,即便是一个相谈甚欢的好友落得如此境地,西门庆也断不会袖手旁观,更何况,只要他想,他便有这个实力。 可,如今山东周边被童贯看的死死的,北方局势又瞬息万变,此时出兵大理,定然会有重重阻碍,且大理虽小,终究是一个国家,国与国之间的事情,但凡出兵,终究要有个名分才是。 那,段氏救还是不救呢?西门庆沉吟半晌,心中下了决定,救!一定要救! “杨再兴!滚进来!” 一直在门口走廊下蹲着看风景,实则竖着耳朵听屋内动静的杨再兴,一个趔趄,慌忙站稳,小跑着进了屋。 “首长!请指示!” “你,先带阿紫姑娘去用饭歇息,让人好生照料,安排妥当,到书房找我!” “是!嘿嘿,阿紫姑娘?请随我来~” “可是!你还没...” 阿紫此时却是轻咬嘴唇,面带焦急之色,却欲言又止。 “嗯,我心中已有计较,阿紫你且下去休息吧,我定保段氏无虞。” 话说道这份上,阿紫心中纵然再不情愿,也只好顺从的跟着杨再兴出去了,她是真看不懂西门庆这个未来的大理国驸马爷了,一会儿傻乎乎的没个正型,怎么一会儿又看起来威武霸气,还大有运筹帷幄之势,这..这人到底靠不靠谱啊? 西门庆走出前厅,站在廊下背起手停留片刻,转身直奔书房,取出纸笔,斟酌了下心中打算好的措辞,唰唰落笔。 信是写给哲宗赵煦的,大意是,你丫毁了老子一桩婚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你得陪老子一个媳妇儿,如今老子看上了大理国二公主,你丫得出个圣旨,再出个国书,替我向大理国提亲。当然了,你要是不能明面上这么办,那你也得暗地里给帮衬一把,起码不能让童贯那老匹夫中途捣乱。 洋洋洒洒,写了一堆,威逼利诱,耍无赖撒泼,各种保证可以让哲宗看的哭笑不得的词汇结尾,墨迹未干,杨再兴就屁颠屁颠跑进来了。 “喏,你把这书信送到京师,片刻不要耽搁!” “是!首长,是给宫里那位么?” “废话!快滚!” 杨再兴捧着书信往怀里一揣,麻溜滚蛋了。 西门庆又取来一张纸,再次提笔写道: “无涯兄...” 四百二十二章 磨人的阿紫 收到西门庆密信的赵煦,斜倚在软塌之上,一脸的无奈,配上他那面无血色的病容,让静立在一旁的王贵揪心不已。 “西门庆这个无赖,真会给朕出难题呀~王贵,你看看,朕该如何是好~” “官家,老奴,老奴岂敢干涉朝政...” “嗯?连你都要气朕么?” “老奴不敢~” 见赵煦稍带不悦,王贵赶忙上前几步,双手接过哲宗手中那张纸,遂后退几步,这才在手中摊开,低头阅览。 一边看,一边强忍住心中的笑意,同时还在埋怨,西门侯爷你可真行,如今官家都已经被折腾的焦头烂额了,您还在这上赶着给官家添堵~ 看罢,王贵再次上前将那张纸轻放在哲宗榻侧的案几上。 “看完了?” “回官家,老奴看完了~” “那你作何感想?难不成朕真要给大理国去国书,为这泼皮提亲?” “咳...西门侯爷的婚事,可不就是您给搅黄的嘛~人家找你赔媳妇儿,也算情理之中啊~” 当然,王贵心里这么想,却是不能说出口的。 “这...官家,此事涉及西门侯爷的终身大事,老奴哪里敢妄言,不过,先前西门侯爷与李侍郎家的千金倒也两情相悦,这不,如今...” “你也觉得此事应该怪朕?” “不不不,官家也是为大局考虑,和江山社稷相比,在儿女情长之事上做些取舍无可厚非,可能是西门侯爷年轻气盛,一时间转不过这个弯儿来。 但如今,他仍旧背负着叛逆的罪名,公然为他提亲,断然是不行的,那对满朝文武无法交代。可话说话来,西门侯爷也并非真是叛逆反贼不是~” “嗯,你这话倒是在理,当初朕取消他的婚约,也是为大局着想,何况那是李格非协同赵挺之来向朕提出取消婚约,媒妁之言终究还要看父母之命,朕只能应允。 说实话,这件事上朕终究还是亏了西门庆的,也不怪他如今跟我撒泼耍浑~可你瞧瞧,你瞧瞧,堂堂一方军候,像孩童这般撒泼耍无赖,成何体统~” “官家所言极是~” 王贵看哲宗神色,嗔怒之中带着笑意,这哪里有半分怪罪的意思呢?也不禁心情大好,不轻不重的拍了个小马屁~ “可是,既然不能提亲,朕又该如何回复呢?按理说,他娶了大理国公主,对我大宋来说也是好事~可在眼下这关头,着实不好操作~可恼!可恼哇~” “......嗯,官家,老奴有个小建议,不知当不当讲!” “有屁就放!” “是!官家,想那大理国,一直是我们大宋的藩属,虽然他们内部皇权动荡,这些年来往不多,可名分仍在。听说现在的国主段正淳,仍旧被高家囚于皇宫内院,即便是您去了国书,也不见得能到得段正淳手中。不如,您就以私信的方式阐明提亲的意愿。 先前大理公主不是特意不远千里前来求援,请官家出兵平定大理国内患还政于段氏么?” “可那时,咱不是给拒绝了么?” “官家,此一时,彼一时嘛~那时候西北战事焦灼,没有功夫理会。可如今,西门侯爷麾下可谓是兵强马壮,不若就让他出兵大理,帮助大理皇室肃清高家势力,巩固段氏的皇权,届时,让段正淳向我大宋提亲,不是既有里又有面儿么? 如此一来,想大理段氏必然对官家,对大宋感恩戴德,日后边陲若再起战火,那大理国指不定还可助我大宋巩固西南,这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么。” “嗯~王伴伴,你进步很大呀~真是让朕刮目相看~” “多谢官家夸奖,嘿嘿,老奴经年伴随官家左右,少不得耳濡目染,尽受官家雄才大略帝王之气的熏陶,有点长进也都是官家的恩泽~” “你又来了~不过,朕心甚慰~王伴伴,研墨~另外,晌午给朕加一道红烧狮子头~朕觉得很久没有这般有胃口了~嗯,得多吃一碗饭~” “嘿嘿,官家有胃口真是天大喜事,老奴这就去吩咐~不,老奴亲自去御膳房盯着~” 王贵兴奋的双手一抚掌,屁颠屁颠的小跑了出去。 但哲宗的密旨到得西门庆手里,已经是两天以后了,在这两天里,西门庆被阿紫折腾的够呛,也不光是西门庆,就连杨再兴一见到阿紫的第一反应就是在对方还没看见他之前...扭头就跑。 为啥?因为阿紫这姑娘实在是太能磨人了,西门庆觉得,非要去用嘴贴切的字眼来形容她的话,那还是后世那句话嘴贴切——磨人的小妖精。 谁能想到,第一天来时还显得局促拘谨的小姑娘,在俩丫鬟的悉心照料下住了一晚再醒来,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根据跨院门口执勤的卫兵说,当晚听见阿紫姑娘所住的房间内隐约传出几个女人低声细语拉家常的声音,具体内容听不真切,但十有八九是阿紫向丫鬟打探和西门庆相关的事情, 西门庆听后后悔不已,这是谁给安排的,为啥非要给她安排两个丫鬟呢?怎么就忽略了“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句警示名言呢? 估计,当晚三个年纪相仿的小姑娘聊得相当嗨,没瞧见第二天阿紫那淡淡的黑眼圈么,可依旧如此,她双眼依旧神采奕奕,精神焕发。 或许是从丫鬟哪里听来西门侯爷脾气多么多么好,带下人多么多么的亲切,多么多么的纵容,反正,在提出了一些小要求,比如,离家数日,突然想吃家乡的什么什么菜肴了,初来贵地,突然想吃当地的特产了,西门庆的待客之道那自然是有求必应。 然后,在饭桌上,阿紫突然说,侯爷头上有根白头发,没待西门庆反应,就已经上手了,结果扯下一根黑色,阿紫就连忙道歉,西门庆自然只能摆手说无妨。 反正在来回几次如此这般象征性的试探之后,阿紫逐渐放飞自我了,开始扯着西门庆的衣袖撒娇,央求西门庆快点想办法,赶紧出兵大理,那样子恨不得让西门庆一个呼吸之间就将大理高氏一门斩尽杀绝。 西门庆受不了她那般纠缠,借着上厕所的功夫,骑马溜了,然后,反应慢半拍的杨再兴被扯住了,被阿紫纠缠了一整天。 等西门庆趁着擦黑儿回来时,就瞧见一脸苦相的杨再兴以旁人看起来都很难受的姿势坐在亭子里,而阿紫姑娘似乎是累了,趴在杨再兴的腿上呼呼大睡,嘴角还留着哈喇子吧杨再兴的衣摆浸湿一片。 然后不远处的走廊下一些卫兵和丫鬟在那里嬉笑着看热闹。 西门庆都还没来得及发笑,就被眼贼的杨再兴瞧见了,这货很不厚道的高喊了一声:“啊!快看那是何人?哦!是侯爷回来了!” 本宅睡梦之中的阿紫,一个激灵就跳了起来,睡眼惺忪的四处寻找目标,刚蹑手蹑脚溜到走廊转角处的西门庆心中的窃喜还没迸发完全,就感觉背后一沉,然后自己就被人从身后完成了锁喉... 其实那只是阿紫的一个飞扑,西门庆自然知道是谁,索性稳住身形之后下意识的钩住了阿紫的腿弯,将她背了起来,在满院子嬉笑声中慌乱逃离。哪有半分一个侯爷应有的威严霸气。 待回到书房将阿紫放下,这才发现,自己胸前的衣襟也湿漉漉的一小片,再看看此时才知道自己睡觉流口水,正在用袖子擦拭的阿紫,一阵无语,他很无奈啊,他又能怎么办呢? 四百二十三章 给你组个cp “侯~~~~~爷~~~~~” 大大咧咧的阿紫用极短的时间从方才流口水的尴尬之中缓过神来,再看向还在用衣袖擦拭口水浸湿前襟的西门庆,嘴巴一撅,撒起娇来~ 西门庆突然觉得一阵恍惚,眼前这古灵精怪,性格多变的丫头,端的是可爱至极,不过,此时此刻的撒娇模样,也才正符合他这般年纪的言行举止吧~后世的女子不都是如此么~ 不知怎的,阿紫这样的性格,让西门庆无端生出一种亲切感和熟悉感,甚至有一丝丝的归属感~别误会,这和男女之间的那种爱情无关,怎么说呢?更像是一种久居他乡,孤单成瘾,某一天乍遇老乡的激动和澎湃感~ 心里好笑,但脸上依旧不动声色,甚至故意把脸一沉,故作严肃道: “把你嘴巴捋直了,好好说话~姑娘家的,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睡没睡像,以后看哪个敢娶你~” “哼!我才不要那么早嫁人,我的意中人必须是盖世英雄,不像有些男人,眼看着自己娘子遭难,还前怕狼后怕虎的犹豫不决~” ...... 阿紫言语间的调侃讽刺,他自然听得出来,只是他并未生气,反而觉得这丫头护主心切,是个有情有义的女子~毕竟准确说来,她如今已出宫多时,如今一人不远千里舍命求援,为的也不过是先前的主仆情分而已,光是这份情义和勇气,就胜过这世间众生大半~ “小丫头!你懂个什么?我说了自有安排,那便是自有安排!这事儿不是你能插得上手的。你呀,只需在此安心住着,想吃什么,想喝什么,想玩什么,都依你~对了,横竖你在大理也无甚牵挂,倒不如本候给你组个cp~” “嗯?租个西皮?那是什么?” “你们大理不是尚佛么?佛曰:不可说~” “哼!!!” “哈哈哈哈哈哈~” 看到阿紫这丫头吃瘪,那气鼓鼓的嘟嘴模样,西门庆心头一阵暗爽,大笑着出门而去~ 阿紫气的一跺脚,冲着西门庆远去的背影,在空中挥了挥小拳头~ 夜,寂寥~ 西门庆端坐在书房熬夜写着日记,日记里给后世里查老爷子笔下中的阿紫和府中住这个阿紫做了点评和对照,乐在其中: “...... 这么可爱的姑娘,断不能落个自毁双目的结局,毕竟,本候是过来人,深知当下这个时代,换眼手术什么的,是痴人说梦~ 嗯,今天心情真不戳~” 杨再兴站立在书案旁,不时伸着脑袋瞪大眼睛瞄上几眼,尽管西门庆后世练就的硬笔简书百分之九十九都不认识,可是,禁不住他好奇呀~ “有话快说,有屁就放~” 西门庆合上自制的笔记本,瞥了一眼鸡贼像的杨再兴,没好气的道。 “咳,嘿嘿嘿,尴尬了,尴尬了啊~侯爷,那啥,俺看您写的认真就没敢打扰,荆无涯那货传信回来了,第一批一千名杀手爪牙已经顺利潜入大理,第二批两千人正在路上,另外,华山本部的两千弟兄和梁山大英的一千精锐,也已经折服在大理边境,只要您一声令下,随时可越境而入。兵器钱粮也已经一应准备俱全。您吩咐的二百颗轰天雷也已经密封好装箱了,随时可以出发。” 杨再兴憨笑着挠挠头,随即想起是有事情要汇报的,立刻身子一挺,一板一眼说了起来。 西门庆是真心喜欢杨再兴这货,平时活脱脱一逗比,但是一旦遇到正事儿,立马就能融入角色,总是能将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特别是西门庆吩咐的任务,绝对是完成的一丝不苟,一点折扣都不会打。 想到这里,西门庆将手中的鹅毛笔放下,起身伸了个懒腰,在杨再兴肩膀上重重拍了拍,以资鼓励: “嗯,做的不错,你给荆无涯去个信儿,让他那边加快速度,把大理朝堂和军中高氏的首脑全部给我监视起来!还有,多派人手,潜藏在大理皇宫周围,必要时候,不光要斩杀高氏核心,还要包围皇宫,负责大理段氏一族的安慰,此事务必做到万无一失,告诉他,不惜任何代价!” “得令!” 看西门庆突然一脸严肃,脸上没有半分玩笑模样,杨再兴也正宗的敬了个军礼,手按腰间刀柄,转身快步离去。 看着杨再兴离去的背影,西门庆又忍不住凝眉思索,还别说,杨再兴这货的性格,和阿紫还挺搭的~而且,这货长得也不难看,配阿紫,也不算委屈了她~ 这兵荒马乱,哦不,这即将要兵荒马乱的年代,女孩子还是有个依靠为好,不是么~ 想到此,西门庆脑海中又不禁想起阎惜姣,潘金莲的境遇,要在后世她们离了婚,也不至于守活寡到红杏出墙最终招来杀身之祸。可这年代不是男女平等的年代。 像孙二娘,扈三娘,顾大嫂这样的落草为寇占山为王的女强人,这般韧性和魄力,这芸芸众生,古往今来,又能有几人呢? 杨再兴和阿紫可不知道,西门庆这个不知道靠不靠谱的月下老人,已经用十分靠谱的钢筋水泥把他俩给糊在一起了~ 夜已深,西湖岸,烟雨朦胧,一道闪电突兀的划破夜空,一处普通的宅子,屋檐淌水,水又压完了檐下的芭蕉~ 闪电过后,紧接着就是一阵闷雷,不知有几人从梦中惊醒,宅院的一间屋内传来了婴孩啼哭的声音,不多时,屋内亮起了昏黄的弱光,透过窗棂纸隐约看见一道曼妙的身影起身披着衣服。 “小姐,我来吧~” 睡眼惺忪的小丫鬟忙不迭揉揉眼睛,将西屋窗边炉子上坐着的热水舀到一个铜盆里,又加了些凉水,伸手试了试温度,从屋后的脸盆架上拿过一张帕子丢入盆中,端着盆快步来到近前。 “没有尿,许是被这雷声给惊醒了~你接着睡吧~” 床上坐起身的绝美女子,怜爱的轻柔的拍打着仍旧啼哭不止的婴孩那柔嫩白皙,吹弹可破的小屁股,扭头温柔的对丫鬟说道。 “小姐,我不困,再说...这...这雨下的这么大,还打雷闪电,我可睡不着,让我陪您一起哄小公子,顺道陪您说说话吧~” “也好~来,天凉,你也坐被窝里来~” 绝美女子温柔一笑,拍了拍自己的床铺。 “小姐,我,我还是坐旁边吧~” 小丫鬟显得有些局促,她可是知道的,小姐是极爱干净的人儿,平日里那不经意间举手投足都胜过她见过的杭州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甚至那日集市上见过的坐在轿子里的大官的夫人,都远不及的气质华贵。 当然,整日跟小姐生活在一处,耳濡目染,再加上小姐在吃穿用度上从来不曾亏待自己,甚至还教自己读书认字,梳妆打扮,即便是殷实人家的姑娘,也不如自己干净好看,走出门去,没人认为她是个丫鬟,其实在她心里,小姐就如同大姐姐一般,相处许久,二人早已情同姐妹了。 可尽管如此,可她还是有些自渐形秽之感,平日里连小姐的床都不曾坐过,哪里敢钻进小姐的被窝。 “你这孩子,我何曾将你正当丫鬟,又何曾嫌弃过你什么,快,上来~” “嗯~” 小丫鬟深吸一口气,压下因为感动莫名涌起的那股眼眶发热的感觉,重重点头。 “小姐~” “嗯?” “你真好~你就是活菩萨~” “别胡说,我可担不得这样的因果~” 许久,婴孩终于不在啼哭,再次陷入可睡眠状态,窗外的雨,依旧在下。 “小姐,每个女子都要就嫁人嘛?” “是啊,再过两年,你也该嫁人了呢~” “不,我才不嫁,我要一辈子跟着小姐,看小公子长大~” “傻孩子~等你遇到了让你心动的人,你就懂了~” “心动?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嗯,就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哎呀,小姐能不能说的简单些~” “嗯,就是,与君初相识,恰似故人归~就是,一会儿不见,便会想念,你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即便以生命为代价,那也无怨无悔~” “这样啊~那小姐你一定很苦~小姐和相公许久未见,小姐心里该是多么想念啊~” “想念一个人么?那何尝不是幸福呢~” 说着说着,李师师脑海中不禁浮起西门庆的身影,他的音容笑貌,都格外清晰~ 四百二十四章 众生皆牛马,相煎何急 西门庆府上,来了位不速之客。 据门口卫士禀报,这人天还没亮就骑着毛驴堵在了府门外,说是要等人接他。卫士问他等什么人,他说等这里的主人。 这话一出,饶是西门庆麾下军士素质良好,也不禁生出一丝恼怒来,当时就不耐烦的挥手轰他离去,可是他不仅没走,干脆把那打扮的颇为光鲜亮丽的毛驴往一旁的香椿树上一栓,径直从毛驴背上的背囊里拽出一个草编的软垫,抖开之后往树旁的青砖地上一铺,嘴里唱了句道号“福生无量天尊”,一屁股坐下,手中浮尘往左臂弯里一甩,手掐指决,闭眼盘膝打坐起来。 对一旁看门的两个卫士的话充耳不闻。 “嘿我这个暴脾气~” 先前轰他离去的那个卫士作势挽了挽袖子,就要上前拉扯这狂妄的不知天高地厚的道人。 可身旁一起值守的同伴却伸手拉住了他,“兄弟莫急,我听说那些世外高人常做些常人所不能理解的举动,这道人看上去颇有几分仙风道骨,卖相着实不错,你就让他安安静静的坐着吧,反正就在咱们眼皮子底下,也不怕他整什么幺蛾子不是。这时辰,首长和街坊四邻都在熟睡,别惊扰了他们。” 那要发火的卫士一听同伴说的有理,点点头,二人正要站回门口继续值守,突然听到背后那道人一声大喝:“呔!不知死活的妖孽,你过路也就是了,竟敢冲撞你家道爷,看我打的你魂飞魄散!诛!” 俩卫士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的一惊,训练有素的他们几乎同时抽到转身做出临敌姿态,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转过身的他们刚好将倒是的动作看在眼里。 只见那道士依旧盘膝而坐,不过此时手中正拿起浮尘迅猛的扫向一旁的树干,那不知何物做成的浮尘梢子像鞭子似的带着呼啸抽在灰绿色的树干上,发出一声脆响,随即就见巴掌大的一块树皮不见了踪影。 随后那道人像啥事儿也没发生过似的,一脸淡然的将浮尘放在左臂弯,恢复了闭目养神状态。 此时的天已经蒙蒙亮了,东方泛起了鱼肚白,本已经稳住心神还刀入鞘的两名卫士,感叹这道人颇有些手段的时候,下意识又扫了眼被浮尘抽过的树皮部位,忍不住发出惊呼。 “我滴老天爷!树...流...流血了!!!” 纵使他们早已习惯指甲首长西门庆惊天动力的手段,那以往针对的终究是人,潜移默化之下,他们内心就觉得西门庆是无敌的,无论是西夏铁骑的迅猛还是辽人弯刀的野蛮,遇上西门庆那都是土鸡瓦狗。 可是西门庆终究没有对付过妖魔鬼怪呀~ 而眼前这道人,尽管手段看上去无法和动辄惊天动地,尸横遍野,或是抬手数百步外取上将首级的西门庆比,可刚才这一浮尘下去当真让过路的精怪野鬼魂飞魄散,也是让他们不自觉的心生敬畏。 毕竟,那灰绿色树皮上,现在还躺着鲜红的血液呢~ 可是他们终究是西门庆的兵,终究是见过大场面的,吃惊过后,见那道人依旧端坐在那里,也就很快镇定下来,并没寻常剧本中安排的那样,屁滚尿流大呼小叫的冲进府里呼救。而是警惕的手按刀柄,打起十二分精神留意着四周动静。 殊不知,他俩这反应着实让那眯眼偷瞧的道人好生失望了。 道人心道:“好一个西门庆,手下普普通通的看门军士竟也有此等见识魄力,端的是名不虚传。只是白瞎了道爷我一番表演~唉......” ...... 庭前院落里,西门庆饶有兴致的背着手毫无顾忌的绕圈打量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道人,还有一旁在卫士手中牵着的毛驴,眼中带着一丝玩味。 这道人身材挺拔,下巴续着山羊胡,此时却犹如落汤鸡一般从头到脚淌着水。 过程是这样子的,这家伙交到西门庆之后,忍不住又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符纸,口中念念有词,往天上一扔,那符纸就燃烧起来,刚好几个家丁打水浇花,看这架势不管三七二十一,口中大喊一句:“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然后哗啦啦几桶水就泼了过来...... 一下子打断了道人口中的念念有词,此时此刻,他在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同时也在思考,如何能在西门庆面前保持一个世外高人的高深模样。、 似乎是想了半天,没有什么好的对策化解,索性深呼吸几下,闭目不言了,可那羞红的面颊,一时半会儿还难以消退。 西门庆自然看出了道人的尴尬,这放后世,可就是典型的大型社死现场,面皮再厚,也终究有个极限不是,很明显这道人被连续破防了。 西门庆心里想,人家想装一波,被这些“不开眼”的给搅了局,甚至都没来得及自报家门,不过这货到底是谁啊? 心里又闪过那么几个人,首当其冲的自然是那个入云龙公孙胜,可是印象中,这货似乎不骑驴啊~ 再看一眼那头温顺的驴子,就觉得眼前这货,挺有意思。 “拿啥,这位...道长?不知前来寻我所为何事呢?” “哼...素闻西门侯爷义薄云天,乐善好施,喜欢结交天下豪杰,今日一见,果真是非同凡响~” 道人语气中分明有些难以掩饰的委屈,睁开眼睛,不知是刻意还是下意识的,低头去拧衣襟上的水。 多么光明正大的暗示啊~ 西门庆贼兮兮的一笑,一拍脑门:“哈哈哈,哎呀!是我招待不周了,我一看道长的仙风道骨,深感沉醉,这世间怎会有如此神仙般的人物啊,一时间确实忘记了招待。拿啥,来人呐,快带道长去沐浴更衣,让厨房预备饭菜,把这仙风道骨的毛驴子也好生喂养~” 笑容可掬的看着恢复了几分傲气的道人正欲跟随家丁离去的身形,西门庆忍不住发问,:“这世间宝马良驹甚多,却不知道长何故如此钟爱毛驴呢?” “嗯...侯爷这个问题问的好,天道之下,众生皆为牛马,相煎何急?故贫道唯有骑驴~” 这番回答着实让西门庆一阵惊讶,这道人比自己想象中更有意思啊~一会儿得好好盘盘道儿,要真有点真材实料,留在身边也未尝不可,毕竟整日里就杨再兴这货在眼巴前儿转悠,着实无趣的很~ 四百二十五章 剧本没变 “坐!” 西门庆也没谦让,率先进入厅堂,摆摆手招呼着身后的道人。 “唉!” 道人也没客套,答应一声,四平八稳的坐在西门庆下手边的一个椅子上,脸上难掩一丝得意之色,是那种自信外露,胸有成竹的得意,却不至于忘形。 “听说,你先前在门口施展道术斩除邪祟?树木流血了?” “是!本来嘛,天有好生之德,只要那些个邪祟不害人,寻常路过,贫道自当不会理会,与它井水不犯河水。可谁料想今日那邪祟偏偏不开眼,竟想在道爷眼皮底下闯入侯爷府中作祟,那贫道便容不得他,这才顺手除去~侯爷不必谢我~” …谢你?我是想卸你,把你丫身上藏着的江湖杂耍道具都翻出来,看你还怎么在老子跟前儿装13~ 西门庆不着痕迹的撇嘴一笑,抬眼看向道人正色道: “不知道长从何而来?欲往何处去?来我府上有何贵干呢?” “从来处来,往去处去,我等方外之人,四海皆为家,不过,贫道此行登门,那是要送侯爷一场大机缘。” “哦?大机缘?本侯不喜拐弯抹角,还请道长明示…不过,在说大机缘之前,我想瞻仰一下道长那”高深莫测”的仙法~不知道长可否成全?” …… 场面一度安静,道士脸上的高深莫测瞬间定格在脸上,不过,转瞬间又恢复正常。 “侯爷想看,贫道自然是义不容辞~ 不过,此时晴天白日,阳气正盛,在时间行走流窜的妖魔邪祟必然不敢四处游荡。 再者,先前贫道做法除妖,也耗费了颇多心神。如今疲惫不堪,不如,到了夜间再为侯爷施展可还行?” “没问题阿~这个不急,哎呀,我都忽略了道长一路风尘仆仆舟车老顿了,来人呐,准备热水和洗漱用具,伺候道长沐浴更衣,让厨房准备火锅~待道长沐浴完毕,我要给道长接风洗尘~” “阿,多谢侯爷美意,贫道一方外之人,清静无为是根本,不用大费周章,只需给频道一间简陋客房歇息便可~” “也罢,道长先去沐浴更衣去吧,本侯备好了早点前厅等你~” 看道士走远,西门庆口中嘀咕道:“啥众生牛马你骑驴~有户口的马才叫驴,没户口的驴就是马,马没户口还累了,就成了骡子~众生牛马,牛马亦是众生,那你的驴就不是众生了?瞎基儿扯淡!” 道士洗完了澡出来,却并未穿西门家准备的崭新衣物,而仍旧穿了一身道袍。 显然不是湿透的那件,不过,行走江湖,随身携带些换洗衣物也是理所应当的。 西门庆看着眼前焕然一新的道士,这才发现,这道人洗完澡出来年轻了许多,先前还以为他年岁差不多有半百,现在一看,忽略掉那山羊胡子,这人顶多也就三十多不到四十的模样。 脸上皮肤白净,平整,有红光,皮肤表层经过沐浴早已没了那种风吹日晒的干燥感,也几乎看不见皱纹,仅有些许细微的抬头纹鱼尾纹而已。 “贫道复姓公孙,单名一个胜字!江湖朋友抬爱,赠了个入云龙的名号,贫道见过侯爷!” “我次……咳咳咳!好!好名字!好名号!云从龙,风从虎,这入云龙取得不错……咳!那啥,道长之名,本侯如雷贯耳!如雷贯耳啊...” 西门庆一惊之下差点忍不住口吐芬芳,急忙控制住之后半干不尬的借坡下驴顺着道士的话顺了下来。 旁人看他只是喝粥呛到了,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心中有多尴尬,因为他差点脱口而出心里浮现的那句话“天上龙肉地下驴肉,道长绰号入云龙,还骑来一头驴,两样都有了,本侯不喜吃人,不如您把驴留下给本侯尝尝鲜……” 都说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可是,别人不知道只有自己知道的尴尬,怕只能自己憋心里尴尬了呀…… 这种滋味,何其不爽… 常年行走江湖,公孙胜对这世间的人情世故早就门儿清了,那察言观色之术自然也是透彻的不能再透彻,可一眼看去,西门庆的反应让他一时半会有些迷糊。 怎么这人,嘴上说如雷贯耳什么的,语气中明明是头回听说自己的场面话,可那眼神却有七八分真实。能成事者,果真是与众不同啊~ 他那里知道,西门庆这个家伙,不止听过他,脸梁山那一百单八将的姓名和诨号都能倒背如流啊。 这些,西门庆自然不会跟他解释。 互相礼让一番,一同落座,那道人道爷不客气,拿起碗筷就吃喝起来,也可能是真的饿了。 再有,出门在外,千万和别人客气,和别人客气那就是委屈自己,同时还会让人觉得你不够豪爽大气,这就是老江湖人的不二真理。 西门庆这的早点嘛,虽简单清淡,却格外丰盛,桌子上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什么包子,混沌,白面馒头,小米粥,四五样小菜,脆爽的咸菜,煎鸡蛋,油条,麻花一应俱全。任你是天南海北的人,总能满足你的口味。 其实西门庆平日里自己吃远没有这么多花样,主要是看来了客人,后厨特意变着花样的准备,毕竟,能和侯爷坐一桌吃饭的客人,不管是谁都不能怠慢,最主要的是不能落了咱们侯爷的名声和体面。 古人云,食不语。 这个年代,但凡读过书知点礼的人都能做到,席间二人就是个吃,西门庆部队出身,吃饭向来是风卷残云,可没成想面前这公孙胜不仅在进食速度上并未逊色西门庆半分,甚至还犹有过之。 一大桌子,满满当当,西门庆胃口不错的情况下也仅仅吃了四分之一而已,那剩下的四分之三,全进了公孙胜的肚子里。 这家伙,是真能吃。 西门庆一度腹黑的想到,光看胃口来讲,这货比那头驴可能更像驴。 放下碗筷,西门庆就用一旁备好的洁白帕子擦拭了下唇边嘴角的饭渍,静等着公孙胜干掉最后一口小米粥。 “道长,吃的可还满意?” “哈哈哈,多谢侯爷盛情款待,嗝~咳咳,失礼了,失礼了,侯爷府上这顿早饭,是贫道吃过最美味的一顿,侯爷在美食上的造诣,当今天下恐怕无人能及。” 西门庆只是微微一笑,没有过多客套,径直来到正厅的椅子上落座,一旁的侍女早就奉上茶水,另一边自有人撤去碗筷。 “道长,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吧。” “哈哈,侯爷当真是豪爽之人,既如此,那贫道就直言不讳了~” 西门庆微微点头示意,静等着公孙胜步入正题。 “话说,我大宋仁宗天子在位,嘉佑三年三月三日五更三时,天子摆驾紫寰殿接受百官朝拜......” ...... 说着,公孙胜停顿了下看向西门庆,见他面色依旧沉静如水,没有丝毫变化,心下点头,继续道: “天子御笔亲书并降香一炷,钦点内外提点殿前太尉洪信为天使,前往江西信州龙虎山,请张天师星夜来朝。 到得龙虎之后,洪太尉受到龙虎山上清宫上下夹道相迎。洪太尉说出来意,却听主持真人说“这代天师喜清静,不喜迎来送往,因此并未住在上清宫,而是独自一人在山顶搭了个草庵清修。” 说太尉若是想见天师,需得明日一早焚香沐浴,更衣斋戒之后,独自一人上山。由于皇命在身,即便洪信贵为太尉,也只得采纳主持真人的建议。 次日一早,一切准备妥当,洪太尉只身一人,手持一根竹杖徒步上山。走了过数个山头,十多里山路,洪太尉疲惫不堪,大汗淋漓,只觉得腿脚酸软,实在走不动了,于是就近找了块平坦巨石坐下歇息。 心中想到,我乃堂堂太尉,何等尊崇,平日里锦衣玉食都不免倦怠,而今这些道士竟然让我穿着草鞋走山路,明知道天师就在山上,却叫我受这种苦遭这个罪。 就在这时,身后山林之中突然传来一声震天动地的虎啸,山林之中突兀的刮起一阵冷风,树叶哗哗作响,林中鸟儿争先恐后的腾空而起,向远处飞去。 洪太尉下意识抓紧手中竹杖,起身紧张的向四周张望。 刚一回头,就见林中窜出一头身长丈许白色巨虎,张着血盆大口朝他扑来。 洪太尉大惊之下,脚一滑,腿一软,顺着侧边的山坡就咕噜咕噜滚了下来,他早已吓得魂飞魄散,顾不得查看自己周身可曾受伤,也分不清方向,爬起身就没命的超前狂奔。 不知跑了多远,洪太尉直到感觉身后没了动静,方才暗自松了口气。定了定神,心中暗道,好险好险,险些就没了性命,山上又猛虎,上清宫那些道士却不曾提醒自己,八成是故意戏弄自己,回去定要拿了他们治罪。 正在他打定主意择路下山之际,一抬头真好看见前面一颗大树上盘着一条碗口粗细,三丈多长的雪花大蟒,张着大嘴,露出两颗尖利的獠牙朝他咬了过来,他吓得大叫一声,转头就跑。 可是那巨蟒似乎并没有追来,他跑出去老远,听后面没了动静,方才敢听袭来回头张望。 接连两次遇险,他再不敢掉以轻心,天知道一会儿又会出来个什么凶猛禽兽。 他一边小心翼翼观察四周动静,一边努力分辨方向,寻找下山的路。 忽然,耳边传来一阵空灵悦耳的笛声,诧异之下循声望去,却见前方密林之中缓缓走出一头巨大的青牛,体型比先前那头巨虎还要大上三分,那宽大的牛背山,正盘坐着一个七八岁的童子,生的唇红齿白,衣着素净,手持一支竹笛横在嘴边吹奏。 洪太尉上前问道,小娃娃,你可知道下山的路在何处?还有,这山顶上可有住着一位天师么? 只见青牛山的牧童不慌不忙的放下笛子道,你是来找张天师去京城做法事的吧?天师已经知道了此事,并让我在此等候并转告你,这会儿他已经乘仙鹤去往京师了,你回去吧,从这里往前走,自然会看到下山的路。 洪太尉心下惊奇,顺着牧童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可再一回头,青牛和牧童早已没了踪影。 按照牧童说的方向,只是走出百多步,下山的路,赫然就在眼前。 顺利下山之后,洪太尉和在上下等待接应他的士兵卫队汇合,一路气呼呼的带人闯进了上清宫,他要找那群戏弄他的道士讨个说法。 谁料想,洪太尉见到主持真人之后将自己的遭遇说了一遍正准备发作,那主持真人却微微一笑说道,那雪花大蟒和白虎,是天师故意试探太尉,它们看着凶恶,其实并不会伤人。而太尉见到那青牛牧童,不是别人,正是天师本尊。 既然天师说了他驾鹤去了东京,那就一定是去了,等太尉回到京师,天师早已经把法事做完了。 他的这番说辞,洪太尉却是不信的。更加觉得是龙虎山的天师不想见自己故意躲起来了,如果自己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回去,如何向官家复命?难不成将这自己都不信的事实实话实说?那岂不是欺君之罪么。 一气之下,洪太尉带着士兵将上清宫一座座院落,一处处宫殿都搜了个底朝天,也没见到天师的影子。 最后,来到上清宫最深处的一处院落前停住,这处院落荒草丛生,红色的墙壁爬满了藤蔓,透过院门,只见内部大殿大门紧闭,还挂着一把巨大的铁锁,大殿门窗之上,密密麻麻贴满了符咒,整座宫殿处处透着神秘,有着一阵阵阴冷气息,诡异至极。 洪太尉心想,整个上清宫也就这里还没搜查,尽管破败不像有人居住的场所,可是保不齐里面别有洞天。 于是问主持真人这是何处,主持真人答道:此处是伏魔殿,乃是大唐洞玄国师镇压魔鬼的地方,是龙虎山禁地,祖师有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洪太尉嘴一撇,道了句“故弄玄虚”,大手一挥,非要带着士兵硬闯。 主持真人大惊失色,慌乱间说道,太尉大人不可,传闻此处镇压着一百零八位魔头,一旦解开封印,放跑了魔头,那必将天下大乱。 洪太尉一听就怒道,你这道士再敢危言耸听,我就把你们上清宫上上下下都打入大牢,叫你们一个个人头落地! 这下子,所有道士再也不敢出劝阻,只得苦着脸跟随在一旁。 大殿开启,里面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外面阳光灿烂,却不知为何照不进大殿分毫,众人无奈,只得寻来火把点上,大殿被照得灯火通明,可眼前的情景却让众人震惊不已。 偌大的殿内空空如也,连神坛祭台都没有,唯独在大殿正中央的地上,竖立着一块了两丈多高,三尺多宽的巨大石碑。 石碑正面密密麻麻刻画着复杂繁琐晦涩难懂的神秘符文,即便是在场的主持真人都不认得其中分毫,直呼此乃天书,还不死心的继续劝说洪太尉离开。 洪太尉不理会主持真人的劝说,径直绕到石碑背面,只见石碑背面只有四个大字,这四个字他还认识,“遇洪而开”! 看到此处,洪太尉哈哈大笑道,这四字本太尉可是认得,遇洪而开,几百年前我的名字就已经刻在此处,这分明就是天意,既如此,那今日我还非得将它打开。来人,给我挖! 一声令下,手下士兵找来工具围着石碑挖了起来,足足挖了三尺多深,便挖到一块青石板来,众人合力将青石板抬起,下面呈现出一个直径一尺左右的圆形洞口,那洞口黑洞洞的,不知深浅。 洪太尉挥手让人将一个火把丢了下去,只见那摇曳的火光迅速变成一个豆粒大小的火苗,随即消失不见,众人却始终未听见火把着地的声响。 众人一个个面色惊骇,就连洪太尉也再难镇定,心中不禁想到,这洞深不见底,绝非人力能及,莫不是真的通向阴曹地府? 想到这他也害怕了,准备让人将青石板放回去,吧土填埋好,恢复原样。 可是没等众人动手,只听那洞口传出阵阵呼啸,如鬼哭狼嚎,让人闻之色变头皮发麻,脊背生寒。几乎同时,地动山摇,整座宫殿剧烈晃动,屋顶的灰尘落下来打的众人灰头土脸,仿佛整座大殿随时会坍塌。 众人不约而同的拥着洪太尉朝门口奔去,来到杂草丛生的院内,跑出大殿坍塌能波及道的范围,方才敢回头观瞧。 奇怪的是,那大殿虽然依旧在晃动,却丝毫没有要坍塌的迹象,轰隆一声,只见一道漆黑如墨的黑色烟柱将大殿的屋顶冲破一个大洞,直冲天际。 一时之间,大殿上空乌云密布,遮天蔽日,呼啸之声越来越大,那烟柱之中一团团黑色气团从中飞出,朝着四面八方急速飞去,转瞬之间便没了踪影。 不知过了多久,黑色烟柱由粗变细,直到消失不见,大殿和大地也不再摇晃,头顶的乌云也四散开去,天空也逐渐晴朗。 如果不是那大殿上的窟窿犹在,就像是方才做了一场梦,可众人都知道,那不是梦。 主持真人,失魂落魄,喃喃自语,完了,完了,闯大祸了... 洪太尉从惊惧之中恢复平静,赶紧让人将石板填回去,把土回填好,主持真人也只得让人将伏魔殿重新上锁。 那洪太尉未敢再做停留,当日就启程,星夜兼程的赶回京师。” 西门庆静静听着入神,却见公孙胜住了口,并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意思。而是同样看向自己,就像是在等他发问。 ”没了?“西门庆歪头问道。 “没了!”公孙胜一副高人做派。 “不是!我没明白,你丫说了半天,这都是前朝旧事,和你来找我又啥关系?” 其实熟读水浒的西门庆已经大致猜到公孙胜这货接下来要说啥了,只是不敢确定剧本台词会不会有啥变化。 “呵呵,侯爷可知那洪太尉从伏魔殿放走的那一团团黑烟是何物?” “莫不是...那殿下镇压的魔头?” “正是!正是那大唐的洞玄国师镇压在那里的魔头!不多不少,正好一百单八位!又可分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 “哦......果然!剧本没变!” ...... 四百二十六章 公孙往事 “剧本?侯爷,恕贫道愚钝,敢问这剧本为何物哇?” “咳咳…自嗨一下,没什么~那啥,你继续!继续!” “嘿嘿,侯爷!您…便是这一百单八位星宿的星主!” “噗…”西门庆一口茶水就喷了出来,好巧不巧的是,这口茶水不偏不倚的喷在了还面带神秘与得意之色的公孙胜脸上… 在公孙胜一瞬间的呆愣之后,抬起袖子擦拭满脸茶水之际,西门庆心里却是在想:“尼玛,书里你对宋江那厮好像也是这么说的~” 见到西门庆如此失态,擦干脸上茶水的公孙胜内心却是一阵暗爽。 为何? 因为西门庆失态了呀~他失态了,说明信了贫道所言呀~他信了,那贫道便不虚此行不是~ 若是死活不信?那也没啥损失阿~那可是西门侯爷~谁不知道他富可敌国且菩萨心肠? 随便打赏个百十两银子,那也是不虚此行,贫道可以将这头很没排面的驴子换一匹有些排面的马了。 想到这儿,公孙胜脸上不自觉的浮现出一种被别人看到就觉得他十分欠打的神情… 对于这种神情,西门庆可再熟悉不过了,就不就是后世所说的yy。 那么问题来了,此时此刻,我是应该像宋江那样义正辞严的把眼前这臭道士臭骂一顿轰出去,还是说继续以礼相待,看看这货到底要表达什么? 西门庆心中略微有些踟蹰。 从yy中恢复过来的公孙胜,似乎看出了西门庆的犹豫不决,下意识的出生安慰: “侯爷莫慌,想来任何人听闻此事,都难免心潮澎湃,惊诧不已。不过,此事这天下间怕只有贫道与侯爷二人知晓,贫道自然知晓轻重,万万不会与外人道的。” “如此说来,本侯还是传说中的天选之人了?” 西门庆没有接公孙胜的话茬,只是看了他一眼,悄然问道。 似乎是没想到西门庆能这么快从心潮澎湃中冷静下来,公孙胜心中一边感叹西门庆此人果然非常人能及,难怪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成就,一边整理措辞应道: “呃,那是自然~若非侯爷不是那天选之人,此时此刻贫道就不会出现在此地了。” 说着又不自觉的捋了捋胡须,做出高人姿态。 “可是,要说天选之人,那你难道不应该去郓城找宋江那货么?” 西门庆本来在心中盘算,哪成想被公孙胜这厮一搭茬儿,给说出了声。 等西门庆意识过来,已经晚了,不过西门庆也没觉得说出来有啥大不了的。 对付神棍,就应该让他觉得自己比他还神。 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这…他怎么知道我原本想要去郓城找宋江啊?” 晴天霹雳,晴天霹雳呀~ 一瞬间,公孙胜布满笑意和高深莫测的脸上,已经是控制不住的一片煞白。 很显然,这个江湖老油条已经无法随心所欲的管理自己的表情了。 能不惊骇么?不能! 别的不说,就先前给西门庆讲述的洪太尉硬闯天王殿,误放妖魔一事,别人不知原委,他可是清清楚楚的啊。 当今世上无人知晓其中隐秘,当年的阻拦洪太尉无果的那位观主,正是他公孙胜的授业恩师,如今紫虚观的罗真人。 当年那件事发生之后,龙虎观主为了躲避因果,装疯卖傻一阵,在世上消失的无影无踪。 可数月后,二仙山紫虚观,便多了一位没什么存在感却地位超然的罗真人。 原本他也只是战术性的逃避因果,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件惊天动地,恐会累及国本的大事,却并未引起丝毫的骚动。 他不知道的是,洪太尉放走妖魔这件事,也仅仅是在朝堂之上,在当时大宋权力巅峰的那一小撮人之间偃旗息鼓了。 若说这世间有无道法仙术,世人深信不疑者有之,全然不信者有之,半信半疑者亦有之。 他公孙胜便是那深信不疑者。 嘉佑八年,仁宗病重,宫廷御医尽皆无可奈何。 此时便有人提及,听闻河北蓟州二仙山紫虚观有位罗真人,道法高深,精通金丹药石之术,可将之请来为官家诊治祈福。 罗真人似是早已预料到此事,提前了两日便离观前往京师汴梁。 路过蓟州一处村镇时,偶遇一落魄妇人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孩童在路边行乞。 那妇人眼睛上还绑着白布,显然是有伤病导致双目失明了。 看着可怜的母子,罗真人不免动了恻隐之心,从怀中取出一个白瓷瓶,倒出三枚红色丹丸让那妇人当场吃下。 随即又取出一些钱财相赠,没料想那少年因赠药向他磕了三个响头,却对钱财表示拒绝。 惊奇之下罗真人问其原委,那少年奶声奶气的说,仙师救命对家母救命之恩,已无法报答,怎能再接受仙师的钱物? 罗真人听了这才认真打量了面前瘦小的孩童。 只见此子浑身上下满是污垢,骨瘦如柴。可一双眸子却是干净明亮,隐隐之中透着一股灵动和浩然正气。 一看之下,罗真人下意识伸手向少年头顶抓去,头顶,面部,后脑,肩膀,手臂,腰背,一直捏到脚踝,口中大赞一声“好骨象!”。 随后便问,孩子,你可愿拜入本座门下,随我修习道家法门? 那孩子犹豫片刻,眼中炽热的光芒逐渐暗淡,轻轻摇头道,我母亲双目失明,我若跟你走,母亲无法自理。 罗真人听完,老怀大慰,哈哈一笑,连说三声好,爱怜的抚摸着孩童的头顶。 随后又多拿了些银两放入孩童手中道:孩子,你母亲服下了我的弹药,半月之内,双目自然好转。 待那时,你可去二仙山紫虚观寻我,这些钱物你且收下,这段日子,贫道要出趟远门,月末,你母亲双母痊愈,我变回来了。 待那时,你可愿拜我为师? 听罗真人这么说,孩童淡淡下去的目光再次变得炽热。 那双目失明的母亲也是扯着孩童手臂催促,吾儿,还不快给恩师磕头! 孩童重重答应一声,双膝跪地,恭恭敬敬的磕了头叫了师傅。 这对可怜母子便是公孙胜与他的母亲。 四百二十七章 堂前论道 也正因这不为外人知的种种,使得公孙胜对恩师的感情远不止是深厚的师徒亲情,也不止是恩深似海的活命之恩,更堪称如信徒般的无比敬仰,虔诚崇拜,对其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观点和判断都深信不疑。 当年洪太尉怒闯天王殿误放妖魔一事的前因后果,这世间没人比他师父更清楚的了。 记得两年前,他就收到恩师罗真人的法旨,说其夜观星象,追寻多年,终于觅得当年误走妖魔的魔头,应在山东地界郓城一带一个名唤宋江的人身上。 只是经过大半年的寻找,也没有松江此人的半点消息。 这很正常,毕竟,此前的宋江,还蜗在宋家庄那一亩三分地,日夜苦读硬记大宋刑名律法,公文条例。 但出于对恩师的深信不疑,让他并未放弃,一直在山东郓城一带盘桓,势要把恩师言及的宋江给找到。 然而半年前,又收到了恩师托道门友人捎来的书信,说魔头转世的宋江不必寻找了,让他有机会务必找西门庆结个善缘。 究其原因,乃是因为数月前,他夜观天象(观天象大概是得道高人的日常),发现七杀,破军,贪狼,三星齐耀,光盖紫薇,文曲,武曲竞相辉映,五星命格齐聚一处,星芒直指直指阳谷一带,竞应在一人之身。 相比之下,原本熠熠生辉的南斗天魁,兀然暗淡许多,在五星盖紫薇的强横威压下,竟有瑟瑟发抖,避其锋芒之势。 罗真人心下大惊,思绪久久难以平复,一夜未能入定,匆忙之间连夜秉烛给徒弟写了书信。 尽管书信之中并未像让其寻找宋江那般指名道姓,可半年时光过去,阳谷地界,整个山东,乃至整个大宋,也只有一人横空出世,其名举世皆闻,此人便是那阳谷西门庆。 即便此时公孙胜道法造诣远不及其师父罗真人,可通过种种现象和西门庆短时间内横空出世的所作所为,也足以让其断定所谓五行齐耀是应在西门庆身上了。 若非五星入命,岂会有三字经,精忠报国,神秘莫测,大杀四方,让西夏闻风丧胆的轰天雷,还有那让人尝上一口便欲罢不能的火锅麻辣烫,那沐浴之后浑身舒爽又香喷喷的香皂,以及让北方也可以一年四季吃上新鲜蔬菜的大棚,那遍及天下的先治病后付钱的济世堂,等等等等... 这其中无论是哪一样单拿出来不说能让人富可敌国,也足以让普通人一辈子荣华富贵,死后名留青史了,然而这一切都出自一人之手,想想都不可思议。 不是他,有还能有谁? 一个是未来的乱世魔头,一个是救世神只大能,该站哪一边,还用考虑?当然不用。 因此,公孙胜毫不犹豫的调转驴头,奔西门庆而来。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西门庆竟然知道宋江,知道宋江倒也罢了,他...他还知道自己之前要找宋江,这,这多少有些骇人听闻了。 “西门侯爷啊...你属实是吓到贫道了...” 费了好大力气才堪堪平复心情的公孙胜,揉着心脏部位,弱弱的叹息一声。 “道长何至于此啊?说起来,本候虽未正是入门,可说起来,也与道门有斩不断的渊源,说本候是半个道门中人也不为过。” “哦?如此说来,坊间传闻的...侯爷是仙人弟子,此事是真?” 此时的公孙胜,脸上多了几分严肃和虔诚。 “千真万确。” “原来如此~没想到这世间还有侯爷恩师这般大能,以道法入梦,在侯爷梦中教授侯爷十余年,前辈道法之精神,着实让贫道叹为观止间,心生向往啊。 根据侯爷所说,那老前辈必然是早已窥得门径,飞升仙界了,这可是我道门中人毕生之愿啊。 这般大能,却在世间没有留下丝毫传说,可见前辈是何其低调,何等洒脱。 想起贫道自己仗着通些小道,便骑着毛驴在世间四处浪荡,嘚瑟,是何等的愚蠢,惭愧啊惭愧~” 不知是做戏还是真心,西门庆就看着公孙胜满脸通红,一副羞愧至极,痛心疾首的模样,想笑又觉得此时发笑实在不够礼貌,只能装作轻咳,扭过头去用袖袍掩住口鼻偷笑了几秒,方才得以缓解。 “呵呵,道长此言差矣,仙师曾说过,大道三千,小道更是浩如烟海不计其数,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道。 更何况,道法讲究自然,有些人一落地就天生得道,可大多人从蓬头稚子便开始苦苦追寻,到垂垂老矣也依旧不得其门而入。 逃避闹市,隐于山野,终其一生严苛律己,苦苦修行,一刻不敢放松,也不见得真是在修道,反而因此走火入魔者甚多。 反观有些大能亲近世间烟火,嬉笑怒骂,融于众生之间,一颦一笑,一举一动,衣食住行吃喝拉撒皆是修行。 由此可知,道无处不在,无时不在,顺其自然便好,你看我,虽有幸得仙师指点,可仙师却从未以师门束缚与我,也从未要求我拜入道门。 他老人家说,我虽得他教诲,可我依旧可以不信道,不信佛,不信鬼神,亦可以去信佛,信道,信鬼神,顺其自然,自然而然,意随心动,心随意转,动静喜怒亦随心所欲,求个无悔,无愧,无惧,无惑,无憾,无念,无妄,如此,甚好。” 西门庆说完,看公孙胜陷入沉思,便不再言语,起身伸个懒腰,走出厅堂,在檐下伸了个懒腰,摆弄起庭前花草来。 时光正好,微风不燥。 过了良久,陷入沉思的公孙胜面部表情开始变幻,有疑惑,有释然,有思考,有悲伤,有惊喜,最后归于平静,刹那间睁开双眼,眸中无比清澈,通达,精光闪动间,充满了智慧。 “好一个无悔,无愧,无惧,无惑,无憾,无念,无妄~这大概便是世人所求之真谛吧,是啊,道本就如此,是有,是无,似有似无,似有而无,似无而有,若有若无,若实若虚,真真假假,来来去去,春夏秋冬,阴晴圆缺,聚散离合,喜怒哀乐,生老病死等等等等,一切皆是道,道法即自然。 我明白了,从前是贫道着相了,多谢侯爷解惑!无量天尊!” 公孙胜正色立于厅堂,整整衣衫,对着堂前西门庆的背影,深深一礼。 西门庆没有回头,松开捏在手中的一个石榴枝,嘴角上扬,说了句: “大善!” 同时心中道“泥马总算是忽悠住了~是不是再加一句孺子可教呢?比格会不会太高了些?会不会显得突兀?” 想了想,终究是没好意思说出口。 四百二十八章 迷惑 自那日论道之后,公孙胜便对西门庆务必崇拜和信服,连着好几天看向西门庆的目光中都不自觉的带着一丝敬仰和不知名的迷醉。 自偶然他也在西门庆“情真意切的再三盛情邀请”之下,“勉为其难”的答应住了下来。 不过才十来天的光景,这货的腮帮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圆润了起来,远看红光满面,近看满面红光,就连皮肤都紧致细腻了许多。 不光是人,还有他那头毛驴,身上也渐渐有了膘,毛发更是有了一丝油亮的光泽,和以前的卖相比起来,那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前几日西门庆骑马出门遛弯儿,看到马棚里埋头苦吃的驴子,玩笑般的问公孙胜,你这小伙伴可取了名字? 公孙胜摇头说不过是一头代步的牲畜罢了,没听说谁还给驴子取名的。 西门侯爷顿时来了兴致,非要给驴子取个复姓公孙的名,公孙胜百般不愿,口中说侯爷您这不是骂人么。 西门庆大笑,心理却说,真是夏虫不可语冰,你丫哪里知道,后世的阿猫阿狗,都有名字,也大都随主人的姓氏的,比如王可可,王丢丢等等等等。 最后两人各退一步,不用复姓公孙,西门庆给驴子取了个驴姓,叫驴得水。 说来也怪,那驴子似乎知道这名字是专门给它取得,不管是西门庆,还是公孙胜,亦或是家丁丫鬟,任谁路过马厮喊一声驴得水,那驴子总是会仰头回应。 这倒是让公孙胜大呼神奇,大呼万物有灵,还不忘对西门庆的道行大夸一番,说是侯爷家可不光是饭菜之美味冠绝天下,就连那马料都有令牲畜开启灵智之功,换来的自然是西门庆大笑之后的一个戳臀脚。 相处多了,熟络了,公孙胜也就卸下那副刻意端着的仙风道骨,化外高人的面孔,用西门庆的话说,这货平时不光是个话痨,而且脸皮极厚,对西门庆那张口骂人,抬脚就踹的风格没有一丝不适。不光不恼,还和杨在兴那般大为受用。 西门庆也乐得如此,这说明这货已经彻底融入了西门庆这个大伐木累。 让西门庆大为喜悦的是,这家伙自从和杨在厮混几天后,得知西门庆曾给杨在兴取了元芳这个名字后,就再也不叫他杨统领和老杨了,直接叫他元芳。 于是西门庆几乎每天都能听见“元芳你怎么看?”这句亲切悦耳的话语,这其中的加倍快乐,也只有西门庆一人才能体会,不足为他人道也。 不过让西门庆小小忧虑的是,阿紫这丫头和杨在兴的cp这件事,并没有按照西门庆的预想顺利进行,也不知道是阿紫对杨在兴真的没意思,还是杨在兴这货实在不开窍,这二人反倒是不如前些时日那般热络了。 可是他哪里知道,这毕竟是大宋,男女之事哪能像后世那般,一见面看对眼,聊几天微信,一句我爱你,一句我愿意,就坠入爱河了。 也是先前他和李清照,李师师的关系都太过离奇巧合,以至于还没从后世的恋爱观里扭转过来,要知道即便在后世,他也不是什么情圣,不过是芸芸众生之间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痴情男子罢了。 阿紫这些天道是没有缠着西门庆了,自从知道西门庆已经有所安排之后,她就听西门庆的话老老实实在这里住了下来,每天跟丫鬟们聊聊天,学习一下西门家的烹饪手段,没事儿去肥皂厂转转,学习一下香皂和香水的制作。 别人看来她每天都过得快乐且充实,脸上时时洋溢着青春活泼的笑,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是何等的难熬。 因为她心系大理,心系公主和皇家的安危,同时也为二公主所担忧,这些天相处,她也发现了,这位大宋的西门侯爷,似乎对大理国驸马爷这个事情不甚在意,也不知道是不是二公主一厢情愿多一些。 但是未经人事的她毕竟对男女之事了解不深,只当是大宋在男女之事上和大理有所差异,毕竟她早就听闻大宋有身份地位的男子很多都是三妻四妾的,只钟情于一人的,那真是凤毛麟角,毕竟很多只娶了一房正室的男子,大都也时常流连于青楼花巷,三过家门而不入者实属平常。 想起二公主那份情谊,不得不叹息一声,毕竟如今不光她居于西门家的屋檐下,就连大理皇室都有求于这位西门侯爷。 不过让她稍微安心的是,这位西门侯爷并没有流连于花楼的习惯,也并未和哪位女子传出过流言蜚语,除了言行有些不羁,有些跳脱之外,倒是个平易近人,光明磊落的好人。 荆无涯的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昨夜又传来消息,说大理皇城,包括高氏一族的主要人物都已经在他们的严密监控之下,只等西门庆一声号令,随时可以发动,边境那三千人,也已经化整为零潜藏在皇城周围,随时可入城控制各个城门为城内起事接应垫后。 谍报里并未交代细节,但西门庆也不得不感叹荆无涯手段之高明,毕竟大理可不像大宋,大理皇城也不像大宋的皇城有两百万人之多,六千之众还夹带兵刃渗透至皇城和周边,还不引起官方警惕,着实不是一件易事。 而且还是六千外地人,装束打扮可以伪装,可是说话口音怎么装,他可不信这六千人都会说一口流利的大理方言。 心下想着,回头等见到荆无涯,得好好请教一番,这传承千年的杀手组织,端的是有些道行。 与此同时,传递大宋朝皇帝陛下提亲国书的使臣和宦官几经辗转之下,也终于站在了高升泰的面前。 “二位天使远道而来,真一路辛苦了,只是我家皇帝陛下偶感风寒,卧榻不起,实在是无法亲自接受大宋天子的国书了,只能由本相代为迎接,还望二位天使多多包涵,回去之后也请替我家陛下解释一二啊,本相感激不尽。” 说完高升泰大手一挥,便有下人端来两个托盘,每个托盘上放着一堆摆放整齐的金灿灿的元宝,一盘二十个,看大小每个有五两之多,出手实在是够大方。 礼部使官和随行宦官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嘴角上扬,几乎同时面带微笑拱手相谢,一路上风尘仆仆的怨气顿时一扫而空。 大理国名以上是大宋属国不假,可这些年几乎没有什么来往,最近一次往来也不过是十几年前神宗驾崩哲宗继位之时。 因此,此次哲宗皇帝突然抽风似给大理来一封国书,实际上是传达密信替西门庆求亲一事,让人十分费解,自然也并未引起足够的重视。 自然,被派遣跑这趟冤枉路的人选也是平时不受待见的人物,也就是那种有好处分不到一丁点,有脏活累活就首当其冲的那类人,没看到他们名字都不配有么? 因此,这二人万没想到,传闻中嚣张跋扈,名为宰相实际上掌控大理国一切的高升泰,竟然姿态如此之恭顺,出手如此之大方,这地他们而言着实是意外之喜。 一百两黄金,顶得上他们十来年的俸禄了,这一趟可真是太值了,又怎能令他们不高兴呢。 安排入座之后,高升泰就让人开始上酒上菜,平日里比较能说会道的,酒量好的心腹官员,就被安排在席间作陪。 高升泰本人却象征性的喝了几杯之后,推辞国事繁忙,顺带和大理皇帝陛下商讨之由离了席。他哪里真的会去找段正淳商讨,而是找来贴心体己的下属幕僚商讨此事去了。 “这大宋皇帝有此一出,究竟是何意呢?” 高升泰将没啥营养的国书扔到一旁,手中却捏着那封私信,眉头紧锁。信中意思很是清楚明白,就是大宋哲宗皇帝像是拉家常那般以个人的名义为这个什么西门庆向段正淳二女儿提亲。 只是,让她想不通的是,既然是提亲,促成两国联谊这种本该让天下皆知的好事情,为什么不大大方方写进国书,反而是悄悄摸摸的不敢声张的模样,难道这大宋哲宗皇帝有这等奇怪癖好?还是说,这件事见本就不得人? “此事下官倒是略知一二。” 下面的官员中,有一人探身说了一句,高升泰一看,是本家的一个侄子,平日专门负责大理国各项谍报事宜。 高升泰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一摆手道:“你且细细说来。” “是,前些时日,听您的命令,查探大宋西门庆此人,得知此人的种种事迹,天都山没烟峡打破西夏铁骑,声威赫赫,平日又有诸多创新发明,确实不凡,只是近日来,此人拥兵自重,有造反之意图,目前正独据山东,与大宋朝廷军队对峙。 按常理来看,大宋皇帝断然不会为这么一个反贼提亲的,因此,下官怀疑,此次的国书及密信,多半不是大宋哲宗所书,而是那西门庆伪造。” “竟有此事?” “千真万确!” “如此说来,那这国书密信之真假,便值得推敲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揣测起来,高升泰却始终眉头紧锁,不曾言语。 四百二十九章 哲宗的瞪视 “那如此说来,这国书密信多半是那西门庆伪造,以此来蒙蔽相爷,好叫他迎娶那二公主,这等计谋,着实拙劣的很,不过,此人既敢于造反,尚有实力与大宋朝廷大军对峙,也端的是不可小觑。”一个年纪颇大的官员捋着胡须说道。 高升泰那位族侄看向此人缓缓摇头道:“不然,根据我手底下的探子汇报,那西门庆手下拢共不过两三万人,之所以能和大宋朝廷大军对峙,是因为大宋北境和辽人又起了摩擦,辽宋双方都在边境调集了大军,囤积了粮草,而西门庆一造反,大宋又要放着西境夏人卷土重来,西境大军不敢轻易调动,恐怕是一时半会儿顾不上收拾西门庆,才有了如今对峙的局面。” “如此的话,那倒情有可原了,不过,西门庆此人心也颇大,都被大军围困了,还有心思惦记咱们这位二公主,哼哼,难成大器!” “是啊是啊,恐怕先前传出他大破西夏铁骑等等声名,也多半是大宋有意渲染。” “哈哈哈,那是自然,那些着书立传的编撰官,春秋笔法可端的是有一套。” “哈哈哈哈哈、、、” 众人哈哈大笑,就连平日心机深沉不苟言笑的高升泰脸上也忍不住挂了些许笑意。 “那依尔等看,此事该如何处理呢?” “如何处理,自然是将那传假国书之人斩首示众,以儆效尤。之后将人头给公里那位送去,将此事原委说与那位听,好让他和那二公主死了心。” “不妥,我大理名义上毕竟还是大宋的属国,那使者不论是真是假,都是大宋的臣民,我们倒不好直接杀了,以免他日引来事端。”高升泰沉吟片刻,摇头将此条建议给否定了。 开玩笑,大宋虽然眼下疲于应付辽人的压力,可和大理相比,仍旧是个庞然大物,即便光是于大理相邻的几处州府的湘军府兵,就不是大理能相抗的,更别提那号称八十万的禁军精锐。 “本相觉得,此事可以说与公里那位听,至于那冒充大宋使者之人,押解起来,派人送到边境的地方官处,就交给大宋来处置吧。侄儿,此事就交给你去办吧!” “侄儿遵命!” 高升泰侄子躬身一礼,退了出去,喊了门外几个卫兵,直奔前厅。 刚得了一百两黄金的好处儿二人,正在大理官员的陪同下愉快的吃喝,全然不知自己即将大祸临头。 “哈哈哈,二位天使,来来来,再喝一杯!稍后还有美艳舞娘前来献舞助兴,保管让二位天使大饱眼福!” “哦?美艳舞娘?有何等美艳?莫要稍后了,此时便让她们入场吧!哈哈哈哈、、、” 作为天使,来到大理这等属国,二人心里还是颇有些优越感的,加之饮了酒,索性就放浪形骸,早就放下了平时端着风度仪表。 “啊?哈哈哈,好!果真不愧是大宋来的天使,果然是风流不羁,不拘小节,有天朝大国应有之气象啊。” 没等出声招呼,前面院落里就传来一众嘈杂的脚步声。 “唔、、、还没叫,这不就来了?哈哈哈哈、、、请二位天使上眼一观,可还入得法眼?” 说着众人纷纷点头,不约而同的向门口看去。 只听“嘭”的一声,房门被人大理踹开,一群精装的卫兵腰力挂着兵刃如狼似虎的冲了进来。 “这、、、这是美艳舞娘?” 眼前突如其来这一幕让喝的有些上头的众人完全反应不过来,个个一脸懵然,就连弹奏乐器助兴的乐师也下意识的停止了演奏,偌大的房间内顿时陷入短暂的寂静。 为首踹门之人正是高升泰哪位侄子,只见他在屋内站定,目光不善的看向正在懵逼的众人,抬手指向两脸懵逼的“天使”,厉声喝道: “给我绑了!” 如狼似虎的卫兵没有任何停留,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绳子,将二人从席间拎起来,一顿拳脚之后五花大绑起来。 看着二人向愤怒的喊叫,早有卫兵抄起席间用来净手的帕子,团成一团胡乱塞入二人口中,二人抬一个,很快消失在院落之中。 “这、、、” 一群陪吃陪喝的官员从茫然中缓解过来,看着高升泰的侄子,眼中满是震惊和不解。 “没事儿!两个冒牌货而已,你们继续!”说完哼哼两声大步离去。 几乎没有多做停留,一队数十人的士兵在一个军官和文官的带领下,押解着装着二人的囚车向大宋的方向而去,囚车后面还有二十来个背缚双手串成一串的人,这些人是负责护卫那俩使者的大宋官兵,只不过此时身上的军服早就被扒了,这是怕到了边境,让大宋的边军误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这些人的行踪,从来到大理已经被荆无涯的人全面监控了,看到这帮人这莫名其妙的遭遇,同样疑惑不解。 消息层层上报给了一出豪华客栈中,扮做大宋富商的荆无涯手里,荆无涯也百思不得其解,但是他并没有鲁莽的让人营救这些宋人,因为很明显这些人是向着大宋的方向去的。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荆无涯还是排了一队人马暗中跟随,这是考虑到西门庆对大宋的一片赤诚和深沉的热爱。 毕竟他从前不过是收钱办事的杀手组织首领,传承千年历经多个王朝兴衰交替,对大宋可着实没太多归属感,更不论从前,只要客户付得起代价,不管是辽人,宋人夏人,他都会照杀不误了。 两日的功夫,一众人等均被移交到大宋边境军官手中,又移交给地方官府。 说明了缘由,地方官府自然不敢怠慢,纵然是认得其中一位,知道身份属实,可涉及到西门庆谋反之事,还是不敢马虎大意。 未敢多做停留,就派人将意中人押解回京师汴梁了,一来二去又得耽搁不少时日,可是人未押到,禀报详情的加急奏折不过五天的功夫就到了哲宗的案头。 哲宗赵旭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心中感叹是自己思虑不周,但是身为皇帝,怎能承认是自己的过错? 思来想去无处发作,只好眼神中带着浓浓的哀怨,狠狠地瞪了眼巴巴守在不远处的王贵一眼,嗯,一眼一眼又一眼、、、 王贵不明所以,忐忑不安之下冷汗生生把后背两层衣物都浸湿了,王贵侍奉了几十年,第一次发现来自哲宗的瞪视,竟视如此的恐怖如斯。 四百三十章 南下 “嗨、、、这点事都能办砸,陛下你可真行!” 两日后,西门庆坐在摇椅中一边摇晃,一边看着宫里那位传来的密信,信中内容让他不住的龇牙咧嘴,却无可奈何。 信中内容大致意思就是,西门爱卿,你让朕办的事朕已经给办了,但是办砸了,但是这不是朕的问题,是那大理的高升泰太狡猾。 反正朕已经办了你央求的事,至于剩下的事嘛,西门爱卿你自己看着办,朕就不管了,朕不管你怎么做,只要你不真的造反,就随你折腾,当然,不管你怎么折腾,后果也都由你自己负责。 让西门庆牙疼的主要是最后一句,西门爱卿,你欠朕的一百万两什么时候还啊?(虽然你造反是假的,可是朕调兵遣将配合你表演,那些兵甲粮草可都是真金白银啊,这支出也得有你负责才是。) “您有这等奸商天赋,干嘛学人家做什么皇帝,真是不务正业啊!” 哲宗提钱这茬,西门庆就当没看见,不过他知道,起码先前的三十万两,可别想要回来了,不过,想想跟被哲宗“巧取豪夺”的山东之外的遍布大宋各地的产业比起来,什么三十万,什么一百万,都只是毛毛雨而已啊,想想都肉疼。 “马德、、、老子这笔损失,得想办法找补回来才行!” 西门庆捏着下吧,紧锁眉头,好半晌之后,只见他眼睛猛的一亮,一拍大腿,嘴里喊道:“元芳何在!!” “吭、、、咳咳、、、” 门外进来一个黑影,遮挡住了一部分阳光,在西门庆逆光看不到的阴影处,是杨在兴那务必哀怨的眼神。 “什么毛病!叫你元芳怎么了?元芳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叫的,少在这给我吭吭哧哧装怪!” “吭、、、是,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呗、、、不知首长叫俺有何吩咐?” “嗯,给荆无涯传讯,让他尽快动手!不必有任何顾忌,放开手去干!老子亲自带兵去支援他!” “啊?是!” 听见西门庆要亲自出马,杨在兴先是一愣,随后两眼放光差点笑出声来。 太好了,又可以跟着首长打仗了! 这世间,还有什么比跟着首长在战场上虐菜更幸福的事么? 很显然木有! 起码在他杨在兴的字典里木有,因为他木有字典。 当前于朝廷大军僵持对峙的状态还没有解除,西门庆想亲自带兵奔赴大理也不能光明正大。 因此需要时间做好安排,这一切都需要在暗中进行。 目前大理那边已经安排了六千人了,西门庆打算再带三千人过去,加上轰天雷这等利器,别说是有心算无心的暗算高家,即便是刚明正大的和大理军队硬刚,也半点不虚。 至于方法,依旧是化整为零,都到了大理边境再行集结,其中最考验技术含量的一环是,西门庆身边所有人都要配合西门庆演戏。 起码在西门庆从大理回来之前,他们要互相配合,给外人做出一副西门庆依旧在家的假象。 几日后…… “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 西门庆负手立于船头,沉醉于江水两岸屹立巍峨的青山。 回来的时候,他都想好了,再念一句“朝发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 江面狭窄处,水流湍急,若是顺流而下,再赶上顺风天,当真是一日千里,比骑马还要迅捷省力。 两侧山峦叠嶂,犹如刀削,崖壁陡峭之处,亦光滑如镜,极窄出,朝夕皆不见阳光,抬头望去,头顶的天空如一条蜿蜒的细线。 就这样的地形,山顶只需要埋伏千百人,只需往下面扔些石头,那对船队而言也无异于一场再难。 也难怪当年的长沙太守孙坚被刘表这个伏地魔完美偷袭,那样一个枭雄,边就此丧了命。西门庆如是感慨道。 猿鸣之声在山壁间回荡,远去,经久不绝,似是在回应西门庆心中的感慨,千百年来,多少兵将再次折戟沉沙,两侧黑的深沉的岩壁,都是那一幕幕的见证者,也不知道石头里吸收了多少豪强的怨气,即便是打江心过,也能感受到两侧的阴冷。 西门庆沉醉其中,心头感慨唏嘘一片,那些凄冷的猿哀,莫不是在为那些亡魂所惋惜? 他这一行,只带了一队护卫,包括他和杨元芳在内,共计十二人,扮作走南闯北的客商模样。 不对,算上阿紫,共计一十三人! 西门庆本来是想将阿紫留在阳谷,怎奈这丫头那般倔强,非要缠着带上她。 说自己是大理人,到了大理可以帮忙打掩护,西门庆一想也对,毕竟语言不通,即便大理是大宋的属国,可通汉语的,只有雨大宋接壤的地区,以及一些往返两国之间的贩夫走卒,除此之外也只是少数诸如皇族,贵族,和少数官员才略懂。 他们一行是从扬州采买了一批丝绸上的船,丝绸也只是为了掩护身份。一路顺江而下,昨日已经过了鄂州,而距离他们的目的地梓州路的泸州府,还有几日的路程。 西门庆的计划是,在庐州府汇聚人马,然后从成都府路与大理接壤处的建昌府入境,过会川府,直奔大理。 西门庆感叹路途之遥远,心里也对木婉清佩服起来,身为大理公主,她是如何带着个丫鬟,在后有追兵的情况下,跋山涉水来到东京的呢? 还有看似活泼,整天和杨再兴打闹的阿紫,更是孤身一人寻到自家门上~ 先前自己问起来起来,她都只是简单一句带过,如今西门庆亲自走了一遭,才越发感受到其中的艰险。 这三位女子,其勇气,已然能让无数男子汗颜,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一念至此,西门庆心中也突然调出一种新的想法~ 嗯、、、、、、还不太成熟,先不说了。 七日后,西门庆一行在建昌府将丝绸出手,在生客加之并未讨价还价的基础上,也依旧小赚了一笔,果然,只要肯吃苦,下功夫,一定有所回报。 在建昌府客战中住下修整了一日,建昌府是大理最北边毗邻大宋成都府的一处府城,却远比除了大理外任何一座府城都要繁华,而且宋人竟占了近半,大多是在此经商落户的,这也是大理境内可以无障碍交流的唯一一处府城。 最让西门庆感到欣慰的是,此地不光有大宋各地的菜肴,竟还在街边看到了几家麻辣烫,让他无端生出一种他乡遇故知的小激动,当即坐下炫了两大碗。 当夜,探子来报,三千人已在城外山野集结,西门庆未做耽搁,待天微微凉,城门刚一开启,便率众除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