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铃仙劫》 第一章 林涧初遇 相传,三千多年前,魔族降世。为荡灭神族主宰三界,魔尊墨邪取千年魔骨,祭以数万怨魂为引,炼制邪物骨魂铃。此铃以魔骨为体,质如凝脂,周身魔气环绕,邪性深然。 骨魂铃其声幽怨,可摄心魄、植魔性,魔族将其奉为圣物,铃声所到之处,魔气翻腾,大量民众因受魔气侵蚀而沦为魔物。 魔物最终将完全丧失神识,成为魔族最忠实的傀儡…… 在孟昙村一个小茶馆中,说书先生正在讲述三千多年前混战的故事,时而急促,时而叹息,轻重缓急拿捏有度,仿佛是他亲身经历一般。 “后来呢,后来呢?” 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趴在远处的窗台外说道,眼睛眨巴眨巴地往说书先生看去,这个故事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哪里来的野丫头,去去去,不喝茶别在这添乱。” 茶馆小二见到兰笙毫不客气,边说边往窗外走来,一手拿着茶壶一手向前抬起挥舞着毛巾做势驱赶,显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她名唤兰笙,八岁那年父母外出遇害,自幼无父无母,无人管辖,平时闲来无事喜欢听茶馆的说书先生讲一些光怪陆离的故事。 因为经常趴在窗台外听,影响了茶馆营生,兰笙不受茶馆小二待见,每次被瞧见小二都要前来驱赶。 离开茶馆后,兰笙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看到前方包子铺蒸笼中冒出的热气,感觉肚子有些饿了。 也应该是饿了,原先出门是想寻些食物,路过茶馆被说书先生吸引,忘了时间,也忘了腹中早已空空如也。 只是奈何口袋中没有银钱,包子是没有指望吃上了,得去寻些其他吃食,吃饱了便不馋了。 “能帮我们拿一下球球吗?” 一声稚嫩的声音传来,只见两个孩童正拉着自己的衣角,张着水汪汪的眼睛望着她,因为蹴鞠卡在树枝上而哭丧着小脸。 兰笙瞅了他们两人手中的馒头一眼,心想今日的吃食有着落了! 上前在树旁站下,展颜笑道:“姐姐可以帮你们拿下来,但是姐姐饿了!做为报答,把你们的馒头给我可好?” 两个孩童相继摇头,不愿意让出手中的食物。 兰笙垂眸,见其中一个孩童手中握着的两枚铜钱,轻声说道:“那你把这两文钱给我做交换也不是不行。” 这次那个孩童反倒是应允了,在他们心中银钱远是没有到嘴的馒头重要。 兰笙接过孩童手中的铜钱,原地跃起,手掌从树枝中穿过,蹴鞠随即落地。 “小宝、大宝离她远一点,**养的骗到我孩子头上来了!”远处一个男子叫喊着向兰笙这里赶来。 这人就是村里的流氓,长着一身横肉,平日里横行霸道,之前兰笙就没少挨过他揍。 兰笙看见他,不自觉捏紧了手中的铜钱,然后撒开丫子就跑。 身后男人见状紧追不舍,边追边叫骂道: “你个没爹没娘的野丫头,快给我停下……” “看我抓到不打断你的狗腿……” 兰笙也不示弱,回头做了个鬼脸,毫不客气道:“等你抓到小爷我再说吧,晚上小爷去你家把你家鸡全部打死做烤鸡吃!” 转眼已被追到村口,兰笙转身往村外树林跑去。男人眼见追不上,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放弃了追赶。 村外的这个树林植被多样,时不时传来几声虫鸣鸟叫,一幅春意盎然的景象,阳光穿透树叶形成一道道光柱,别是一番风景。 但是村里人并不愿意深入林中,只因这生机勃发的雨林孕育着珍稀的蛇虫鸟兽,若被蛇虫咬了,轻则也要卧床数月。 兰笙好像天生就散发着令这些蛇虫厌恶的气息,从未被蛇虫攻击过,在林中只有她咬它们的份! 所以兰笙惹祸之后总喜欢往这个林子里跑,到这里追赶她的人都只在林前叫骂,不会再继续追赶。 见和男人拉开了距离,兰笙也渐渐放缓脚步,自顾自说道:“差点累死小爷我了。” 经过长时间的奔跑,兰笙现在是又累又渴,肚皮也早已干瘪下去了。 兰笙继续往树林深处走去,前方有一条小河,溪水清澈,可以前去解渴,也能寻些野果充饥。 河畔,兰笙蹲下低头捧了一捧水喝着,河水清澈见底,偶尔还能看到鱼儿游动。 兰笙坐在河边的石头上,看着河中的落叶,脱下了鞋子。 此处四下无人,她想下河洗澡,主要是河中的鱼儿太过活泼,或者说生得太过美味!只是也生地太过狡猾,至今也就成功捕获过一条。 兰笙正欲解带,恰好目光扫过河岸,忽见河上游不知什么东西飘了过来。 兰笙停下手头的动作,定睛一看,貌似是个人。 随着河水流动那个“不明物体”越来越近,已经可以清晰看到一个人的轮廓。 兰笙小声嘟囔着:“真晦气,不会是个死人吧?这小爷我还怎么洗澡啊!” 饶是兰笙天生胆大,也不敢贸然的下去查看。经过短暂的思想斗争,最终兰笙还是撸起裤脚,一脚踏入河中,把它拖了上来。 是一名白袍男子,看上去年龄与兰笙相仿,不知何故掉入河中,难道是下河摸鱼被河流冲了下来?所幸还有呼吸。 兰笙蹲在他身边,凑过脸去细细打量男子的容貌。 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英挺剑眉,樱花般的嘴唇,好一副精致的面容,只是此时的他正紧闭双眼,双唇紧抿。看得兰笙心里小鹿乱撞,不知不觉心跳已悄悄加快跳动。 正值十三四岁情窦初开的小女生,见着眼前品貌非凡的男子便心中欢喜,心里道:“好一个小白脸,生得还挺标志,比私塾里的教书先生还过白净。” 兰笙想:“大致是溺水了吧?” 之前婶子家里,孟二叔喝醉酒回家倒头就睡,婶子上前对二叔脸颊几个巴掌二叔就醒了,然后就是一顿呕吐,便完全清醒了,如同未饮过酒一般,屡试不爽,回回都有奇效。 想着,兰笙便上前撸起了袖子,完全不顾眼前天人般容貌的男子刚刚还使自己春心萌动。 一声脆响之后,眼前的男子并未如所想的那般清醒过来。 “一定是我下手的力度不够。” 紧接着又是几声脆响…… 不得不说,此方法却有奇效,随着几声咳嗽,眼前的男子翻身吐了几口河中泥水,缓缓睁开了眼睛。 兰笙望向他,珠黑睛亮的眼睛,俊俏笔挺的鼻子,还有微微泛红的脸颊,比之前更加俊俏了。 “真是个妖孽。”兰笙轻声呢喃。 之前听说书先生讲过,越是深山越是多精怪,心术不正的精怪便会幻化成俊美的男女,勾引路过的行人,好吸人精魄提升修为。 “是小爷我把你从河里拖上来的,也是我把你从昏迷中打...不,救...醒的。” 兰笙双手叉腰,一副小霸王的姿态对眼前的男子说道。 眼前的男子虽不知来路,但看上去衣着非凡,除了村长家,比我们村里大多数人穿着都好,家境定然不赖,此时扶着脑袋,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 自己此番救了他,便是他的救命大恩人,定要好好敲打他一番,多捞些好处,不能让他觉得我好欺负。 忽然想起以前说书先生讲过:“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结草衔环,至死不忘。”说到动情处,说书先生不忘拿起桌上的木头块块一拍,发出一声脆响。 我无须他结草衔环,只要他把背上的剑赠我就好…… 自从他翻身呕吐,兰笙便看中了他背上剑袋中的剑。此剑剑柄上雕刻着精致花纹,挂着红色的剑穗,好看至极! 孟昙村远居深山之中,民风淳朴,过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除了在说书先生口中得知剑这一物品,现实中兰笙还是第一次见到。 第二章 天地浩劫 眼前男子缓缓抬头,目光涣散。听到兰笙对其说话,这才反应过来。 “在下夏长凌,多谢姑娘救命之恩,请问姑娘芳名?” “小爷名叫孟兰笙,小爷念你亏了恩情心里定是过意不去,不如把你背上的剑赠给小爷报恩吧!” “……” 长凌一阵无语,但还是缓缓抬手解下了背上的剑,双手把剑递给了兰笙。 “兰笙姑娘大恩,此剑姑娘喜欢就赠与姑娘。” 让他交出佩剑长凌心中自是不愿,但确实亏欠兰笙恩情,稍加思索还是将佩剑交给了兰笙。 其实长凌也有其他的顾虑,兰笙言语和行为古怪,不像个寻常女子,自己重伤在身,万一惹怒了她,她说不定把自己丢回到河里也不是没有可能…… 兰笙接过剑没有立即回应长凌,眼睛贼溜溜地转着。 心中沉思,没想到他如此轻易地就将剑给了我,自己定是吃了大亏,小爷我还得再好好敲打他一番。 “咕噜噜~咕噜噜~” 心中正盘算着,肚子却不争气的发出了声响,兰笙这才发觉现已日昳,自己今日还未进食。 还得快些找寻食物,天黑了就不好找了。 正好带些食物过来,让他多欠我些恩情,这样才好继续敲打…… “小爷见你有气无力,定是饿极了。我这就给你找些食物,你在此处切莫随意走动,小爷我去去就回!” 不等长凌回话,兰笙提着宝剑一溜烟就往林中深处跑去,林中蛇兽众多,日暮之后便尽皆出来活动觅食,还得快些找寻食物。 长凌说话确实缺乏生气,但并非饿着,只是之前因受灵力冲击,致本命受损,受了严重的内伤。 之后又不知怎么掉入这个河中,昏迷期间不知道喝了多少河水,能保下性命已是庆幸。 长凌用手肘支起身体倚靠在树干上,此刻的他想移动分毫都难。 此番落到如此,皆是为应对一场天地浩劫! 东海之滨有云天山,此山灵气氤氲,仙气环绕,云天仙派在此仙山开宗立派三千于载,以匡扶正道为己任。 不久前云天天尊观天象推演天命,预测五年后蚩炼妖星将至。 上古书籍中记载,蚩炼妖星为远古邪星,通体暗红邪气环绕,自古有之,不知从何而来,每三千年将降临人间一次。 当蚩炼妖星划破天际,星体留下的尘埃在空中形成一道暗红色的轨迹,所到之处魔气大胜,魔族大兴,也意味着一场三界浩劫即将来临。 三千年前妖星降临之际,魔尊墨邪持魔族圣物骨魂铃摄人心魄,将妖星散发在天地间的魔气植入人体。 骨魂铃响,意志不坚之人受魔气侵蚀尽皆沦为魔物,失去神识供魔族驱使。魔族借势攻上天界,所到之处血流成河。 神族战神陌尘为保三界,以身为容器吸纳天地间的魔气。 魔族失了魔气屏障魔力大减,魔尊也殒命在战神陌尘剑上,圣物骨魂铃脱离魔族控制落入战神陌尘之手。 魔尊殒命之后魔族士气跌落,魔军方才退去! 然蚩炼妖星余力尚在,魔族退却只是暂时的,修整之后必将卷土重来,陌尘上仙欲销毁魔族邪物骨魂铃,免其再度落入魔族之手危害三界。 骨魂铃以魔骨为体,魔性黯然,周身环绕着魔气凝聚而成的黑气,诡异至极。 陌尘上仙寻尽天机也未能寻得将其毁坏之法,只好将其投入炼妖炉日夜修炼,以平骨魂铃魔性。 圣物倘若丧失魔性,魔族主宰三界的愿景便更加难以实现,魔族新任魔尊随即领军再次攻上天界,兵锋直指天界炼妖坊。 陌尘上仙抽离自身仙骨,仿照魔尊炼制骨魂铃之法,以仙骨引骨魂铃魔气在炼药炉中加速炼化,终在炼妖坊失守前一刻成功将魔气尽数炼化。 为免圣物重新落入魔族之手,陌尘上仙将炼化后的骨魂铃和仙骨一并投入人间。 失了仙骨的陌尘上仙法力已大不如前,为击退魔族,散尽修为凝聚天地灵气,迸发出的灵力一击击杀新任魔尊。但自身也在这股灵力下神形俱灭,从此神界再无陌尘上仙。 两任魔尊都殒命神界,魔军军心大乱,神族奋力厮杀直到最后一人,方才击溃魔族大军,保如今天下太平。 这场之战中虽以神族的胜利告终,但神族也几乎被魔族屠杀殆尽,若五年后蚩炼妖星再临人间,将无人能抵挡魔族大军。 云天仙派以修仙辅道为己任,面此天地大劫自是不能坐视不理,但以云天弟子肉体凡躯,抵御妖星下的魔军只是螳臂当车。 云天天尊欲寻得遗落在人间的魔族圣物骨魂铃,借骨魂铃之力应对天劫。 只是当年骨魂铃和仙骨被陌尘上仙投入人间之后就再无音讯,故云天天尊降下除魔令,凡云天修为中上等的弟子皆下山寻找骨魂铃下落,斩除妖邪,在妖星降临之前尽可能消灭魔物。 长凌自幼无父无母被云天仙派收养,从记事起便生活在云天仙山。云旭上仙见长凌天资聪颖是可造之材,便将长凌收为坐下弟子。 长凌也确不负师望,勤学刻苦加上自身资质,修为远超同门师兄弟,在云天弟子中造诣最高。虽舞勺之年,面对师尊竟也有一战之力,将来也必将青出于蓝。 面此天地浩劫,长凌遵师命携师妹夏竹苓一同下山寻找骨魂铃,除魔卫道。 同时更为历自身宿劫! 长凌虽是云旭上仙大弟子,自身修为更为师兄弟仰慕,是云天弟子的榜样,但却仙途坎坷,将来仙命难成。 云旭上仙曾为长凌推算,长凌此生需历宿劫,只知此劫大?,除此之外却无法推算出更多信息,为此云旭上仙还请云天天尊为长凌推算,也无法推算此劫。 长凌此次下山也为能渡此宿劫,以修仙途抵御魔族,所以此次下山长凌并没有和其他云天弟子一同出发,单独下山寻找机缘,仅携师妹竹苓一人互相照应。 似乎是忆起了什么,长凌从口袋中摸索出一块宝玉,仔细端详,此玉色泽绚丽,雕刻着精致又诡秘的花纹。 这玉是长凌下山巧合得到的,现沦落至此也与此玉有关,但细细端详,这只是一块寻常的玉,并无灵气。 那又为何…… 长凌继续回想着下山来的遭遇。 第三章 凶兽狻猊 长凌御剑下山还未落地,便察觉到下方山林中有异常的灵气波动。 此气息亦正亦邪,好似是魔气又并非魔气,因此长凌便带竹苓下去探查。进入林中果然发现异常,此处虽然山清水秀,但其中的灵气过分充裕。 忽闻林中传来一声野兽的低吼,长凌立即压低脚步过去查看,只见前方一只凶兽正在捕食猎物。 此凶兽体型如狮子,全身毛淡黄而长,斑纹较疏淡,胸腹部和四肢内侧是白毛色,尾巴粗壮点缀着黑色的环纹,散发着凌凛冽的气息,形似古书记载的狻猊。 长凌心中蹊跷,此兽按理早已灭绝才对! “这凶兽有魔气!” 竹苓说道,欲上前消灭凶兽,但是被长凌拦了下来。 长凌细声说道:“此兽诡异,形似上古狻猊,不能太过鲁莽,且先见其行动再做打算。” 面对眼前的上古凶兽长凌不敢大意。 此时狻猊张着血盆大口用嘴将猎物拾起,往山高处走去,长凌带着竹苓一路跟随来到了一个怪石林立的地方。 只见狻猊向石林走去,进入了一个石洞。 这应该是他的巢穴所在了! 长凌对着身后的师妹说道:“竹苓,你在此处等我,我前去试探一下。” 师妹心性贪玩,对修行之事并不上心,自然修为不高,让她留在这里免得其受伤。 此次下山长凌本是不想带上竹苓,苦其不断哀求,加上师尊对长凌身上宿劫的顾虑,命其带上竹苓互相照应,也顺带让她长长见识。 长凌还是第一次见到狻猊活物,不知其能力如何,以气御剑,欲趁其不备从身后偷袭,就算偷袭失败也可免自己落入险境。 长剑飞出,带着凛冽的剑气奔向狻猊的颈部,随着一整电光火石,剑刃在狻猊颈上磨出了一串火花,竟不能伤它分毫,甚至连毛都没掉几根。 狻猊吃痛后,一双巨目盯着远处的长凌,眼中可见怒火,欲将长凌撕成碎片,随即发出一声怒吼,咆哮声震耳欲聋。 它被激怒了! “师兄,怎么样了?” 竹苓白着脸问道,她有些被这声咆哮声惊吓住了。 长凌抬手长剑自动回到了他的手中,脸上满是凝重,但是还是淡淡回复了竹苓两个字。 “无事!” 心中不停思索,狻猊刀枪不入,如何才能击杀它? 不给长凌思考的机会,狻猊已经飞身扑了过来,欲撕裂眼前这个男人。长凌未想到狻猊奔跑起来竟有如此快的速度,狻猊已然近身只好拿剑格挡。 狻猊凶猛,皮糙肉厚长凌无法伤他,长凌身手敏捷,狻猊每次攻击都被长凌躲过,战斗好似陷入了僵局。 长剑格挡,在狻猊口中磨出一串火花,随着战斗时间拉长,长凌已经由最初的游刃有余开始显得有点吃力,长此下去必被其耗尽体力,狻猊奔跑速度极快,数次想要脱身都未如愿。 “师兄,它嘴巴红红的,定是不如皮肤那般坚硬,攻击它的嘴。” 竹苓在旁边焦急喊道,眼前的战斗还在继续,竹苓时刻都在为她的师兄担心,此时只恨自己贪玩,学艺不精不能帮到师兄。 之前竹苓持剑上前,反倒是吸引了狻猊的攻击,长凌为了救她硬是用手臂接了狻猊一爪,然后竹苓只好在旁边躲着,免得添乱。 攻击他的嘴其实长凌最初也想过,狻猊嘴上的肉也确实没有其外表那般皮糙肉厚,若长剑能够从嘴部长驱直入定能搅碎狻猊五脏六腑,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每次攻击都会被其锋利的尖牙挡住。 现在长凌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一是已经激怒了狻猊,狻猊仿佛有用不完的气力不断的飞扑过来,长凌无法脱身,二是无法将其杀死。 转眼已是日暮,狻猊突然仰头一声嚎叫,并非之前的怒吼,这声嚎叫更像是野兽在召集同伴? 长凌心感不妙,如果再来几头狻猊那便更难以脱身了。 果然,狻猊嚎叫声传开之后,身后的树林开始断断续续的响应,嚎叫声时大时小、时远时近,不绝于耳,只怕是数量众多。 长凌眉头紧锁焦急的对竹苓说道:“竹苓,狻猊怕是还有同伴,你快御剑回云天,找师尊前来救我,此处我来挡着。” 说出这话长凌内心是拒绝的! 身为云天弟子的榜样,没想到第一次下山,便差点殒命兽口,让师妹回山搬救兵,自己回山后怕是沦为师兄弟笑柄。 只是遇到如此凶兽,长凌也没有其他办法,如若等狻猊的同伴赶到,那师妹和自己就都走不掉了,两人只怕是要成为食物被狻猊撕碎。 最气人的是狻猊皮糙肉厚至今未能伤它分毫,早知如此便不上前试探了。 “师兄,师尊让我们互相照料的,我们一起走。” 竹苓不想留师兄一个人在这对抗狻猊,群兽来临她至少也可以为师兄抵挡一阵,只要那些凶兽不像眼前的这只狻猊这般厉害…… 长凌脸色焦急的说道:“你先走,我在此拖住狻猊,等林中那些凶兽赶到我们都将成为他们的食物。”目光却紧锁狻猊预判它下次攻击的方位,不敢懈怠。 竹苓自然明了其中厉害,纵是心中千般不愿,此时也只能先回山。自己在这里帮不上忙,早些回山带师尊回来营救,师兄的危险就更小。 竹苓御剑往云天仙山飞去,回头望向长凌说道:“师兄你一定要等我回来!” 此时低头往下看去,林间多处树木在不停晃动,林中野兽正奔跑着向石林移动。竹苓下意识捏紧御剑决,加速向云天仙山飞去。 见竹苓已经回云天,长凌暗自松了一口气。 若让师妹陪着自己一起葬身兽腹,那他即便是死也无法原谅自己。 稍时,林中的野兽已然赶到。所幸只是寻常野兽,并非狻猊这般难缠,奈何数量众多,长凌挂了不少彩,体力也即将用尽,已是强弩之末。 长凌望见狻猊的巢穴,心中已然有了打算,逐渐向石洞靠近。 在狻猊飞扑过来之时,用尽全力纵身飞跃,一脚踩在扑过来的狻猊背上再次跃起,抱身向狻猊巢穴滚去。到达洞口那一刻全力挥起长剑,剑气击打在洞口上,碎石应声落下堵住了洞口。 长凌瘫倒在洞内,眼中露出劫后余生的欣喜。 “轰!” 外面的狻猊正在撞击洞口的石块,看似是不想放过长凌。若狻猊冲破碎石屏障长凌将退无可退,因怕洞穴坍塌也不敢再次挥剑击打石洞。 长凌一手提剑支撑着自己站起来,另一手捏决,只见面前凭空出现一团磷火。 借着幽蓝的光芒长凌环顾四周,只见此处别有洞天,洞穴曲折向内部延展。 迫于狻猊不断撞击洞口,长凌只好向洞内继续探索,也许能在别处找到出口,逃出升天。 随着洞穴深入,前方黑暗处有一抹亮光照射过来。 果然,天无绝人之路,是有另外出口的! 只是,走近才发现出口在顶上,共有数丈之高。此时长凌已无气力再御剑,此处暂且还算安全,若从顶部出去还不知是否遇到其他凶兽,还是在此处等师尊前来营救吧。 长凌寻一干净处坐下,静下心来发现此处灵气氤氲,比林中其他地方更加充沛,也难怪那狻猊如此难缠。长凌心想,大致之前感受到的那股奇怪的灵气波动就是这里产生的,合上双眼,用心去感受这股灵气的来源。 稍时,心中已然有了方向,长凌向一处石壁走去,用手触摸石壁,灵气是从此处的石壁中发出的。 这里面,有东西! 长凌挥起长剑,一道剑气将石壁破开,只见一块宝玉漂浮在空中。 伸手拿出宝玉,发现灵气并非宝玉散发出来的气息,洞内灵气浓郁依旧。长凌将宝玉放入口袋,继续挥起长剑向石壁破去。 石壁应声破开,只是这次破开的不仅是碎石,更有一股霸道异常的灵力,直直向长凌冲击而来。 如果是平时,长凌定能轻松躲过,只是此时早已身心疲敝,想躲开时已经晚了。 灵力冲击在胸口,长凌像断了线的风筝直直飞出,撞到对面的石壁上。石壁碎裂,下方是深不见底的黑洞,后续的事长凌便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好像是坠入了那个黑洞,然后昏死了过去…… 长凌从回忆中抽出思绪,环顾四周,这是一处深林,枝叶扶疏。 兰笙姑娘说是在河中发现了自己,大致是黑洞联通了地下暗流,自己被河水带到了这里吧。 只是不知竹苓师妹怎么样了,师妹带师尊赶到石林时未找到自己是否会以为自己已经丧生? 还得早些赶回云天给师尊报平安才好! 第四章 以身相许 “长凌崽子,你敢戏耍小爷!” 兰笙一声怒喝将长凌从思绪中带回现实。 只见兰笙拉起裙角装了一捧野果子小跑过来,将果子丢在长凌跟前,眉目肃然,瞪着眼珠仿佛想吃了自己。 “兰笙姑娘?” 长凌满脸疑惑,和兰笙还未说过几句话,何曾戏耍过她。 兰笙将长剑拔出,丢在地上,恼羞成怒地睁着长凌。 “……” 长凌见到地上这柄饱受狻猊摧残的长剑,顿时哑口无言,但自己也从未说过这柄剑是完好的不是! 此时兰笙心中极为不悦,板着脸道:“你就是这样报答小爷的救命之恩?” 此前兰笙正兴高采烈地在林中为长凌寻找食物,遇到了一树柑橘,想砍下一枝柑橘带回。拔出长剑却见剑身不堪入目,剑刃卷曲,还密布着咬痕。 别说砍下树枝,只怕是连草都切不开,感觉自己被戏耍了,非常恼怒。也不要柑橘了,快步就往回走,只想着找长凌算账,这次肯定要好好敲打他一番…… “兰笙姑娘,这……”长凌想开口解释。 兰笙不等长凌说完便将其打断,冷言道:“小爷我见你生得俊俏,此次不与你计较。只是这救命之恩,你不如以身相许吧!”。 “……” 长凌更加无话可说,这姑娘怎生像个拦路抢劫的土匪,而且还是劫财又劫色的那种。 兰笙低头俯瞰长凌,一手捏起长凌下巴,道:“你不说话我便当你是答应了,但是你放心,做小爷我的相公,小爷我自将护你周全。”俨然一副大爷的风范。 长凌尴尬一笑,轻声道:“兰笙姑娘,婚姻之事应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书六聘方可定下,怎能如此随便!”短暂停顿继续道:“而且我乃修仙之人,不可娶妻。” 兰笙不以为然,紧接道:“小爷无父无母,无须这些繁文琐节,至于修仙你不修不就是了,小爷自将护你周全。” 在采食归来路上,兰笙便细细思索了一番,觉得怎么敲打都不划算。记得很小的时候母亲曾经和她说过,女子注定是要嫁人的,成婚之后和夫君便是一家人,自己的是夫君的,夫君的也便是自己的,兰笙深以为然。 因为自小父母意外去世,兰笙从小就被欺负,村里人都认为是她克死了父母,不愿与她有过多的交往,将来定是不会有人愿意娶她的,就连村里的孩童也会取笑她,每当遇到兰笙便会唱童谣“兰笙兰笙,克父克母,孤寡一生!”。 虽然兰笙生气,但奈何他们父母袒护,自己又打不得他们。 待自己嫁人之后看谁还敢说自己孤寡一生! 兰笙眼眸亮了亮,继续深思道:这个长凌生得俊俏,比村里的其他男人都更加好看,而且衣品不凡,家里应当是有很多宝贝,如果嫁给他这些便都是自己的,就连长凌这个人也都是自己的。 自己能够牵着他在村子里乱逛,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去听说书先生讲故事,那该多么让人羡慕。 想到这里兰笙便决定,要嫁给长凌,趁他现在不知村里的情况,得抓紧让他答应娶自己才是。 况且自己救了他,彼时再死皮赖脸磨上一磨,让他以身相许报答自己的救命之恩,如果胆敢不娶自己就把他丢回河里去! 此时长凌心中想着也正是怕兰笙把他丢回河里去,索性不回应她就好了,随即合上双目养神。 兰笙已然开始发挥她那臭不要脸的潜质,伸手撑开长凌眼皮,笑眯眯道: “相公,这些是我给你带来的食物,快来吃些吧。” 心想我就叫你相公,你没有拒绝就是答应娶我,等大家都知道了你是我相公你不娶也不行。 这些野果奇形怪状,有的坚硬无比,有的长着尖刺,都是长凌从未见过的,好不容易选了一个看上去稍微正常的,咬下去却一股腐肉般的臭味在口中弥漫开来,这些东西确实是让他无从下口。 长凌抬头见兰笙正聚精会神的啃着一个坚硬的野果,将视线转移到地上的歪瓜野果说道: “你是喜欢吃这些东西吗?” 说罢长凌便后悔了,见兰笙这身穿着,联想到刚刚她说自己无父无母,大致已经明白了其中缘由,心中不仅同情眼前这个一直以小爷自称的姑娘,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怪自己嘴快。 兰笙并没有在意,将手中刚刚咬开的坚果递给了长凌,随口道:“这个好吃,就是比较难剥开!” 然后不等长凌回应,便自顾自的给他介绍起地上的这些野果。 你吃的这个我叫它臭臭果,因为它有一股臭味,但是非常管饱,吃了之后就不再想吃其他东西了;这个我叫它灯笼果,因为它有六个面,长的像个灯笼,而且完全成熟之后会变红,而且特别甜,现在是绿的比较酸;我刚刚给你的这个我叫它铁球,硬硬的很难咬开,最好就是拿块石头给他砸开,但是这边没有那种小块的石头…… 刚刚我还看到一树柑橘,这是我最喜欢吃的,只是那时被你的破剑气着了,忘记摘点回来。不过也好,现在橘子还是青的,吃起来肯定很酸,过段时间我带你来摘。 长凌望着眼前的这个忙碌着给自己介绍野果子的小女孩,心中油然生出一种想要保护她的冲动,只是念头刚生成便被自己强行压下。 天地浩劫将至,师尊需要他,云天需要他,三界需要他,哪怕是微薄的力量,他也要执剑为天下众生,这是云天弟子不可推卸的责任。 忽然兰笙一声呼唤将长凌思绪拽回现实,“不好,天快黑了,相公你快些吃,我们要回家了,这边的林子里蛇虫很多的。” 找食物耗费了一些时间,加上刚刚要长凌娶她,软磨硬泡了许久,现已日暮。 村里的人都不愿意来这个林子,所以也没有路,到处都是杂草错综复杂。 兰笙抿了抿嘴角,来回踱步,脑海中思索着:“如果带着相公天黑前定是走不出去的,而且相公当前状态不好,万一被虫子咬了怎么办。” 兰笙徒然灵机一动,笑盈盈地道:“相公,不要怪我,今天只能委屈你一下了!” 说罢便往林中跑去,如同上次去找食物一样,不给长凌回话的机会。 长凌淡淡一笑,心里苦笑道:“到底是个小女孩,刚刚还叫着缠着我以身相许,见天快黑了,便跑没影了。” 只是自身当前确实是行动不便,看来今晚只好在这林中过夜了。 过了一会兰笙回来了,身后拖拽着一根枯木,长凌不明其意,但再见到她还是心中一暖。 “相公,我家就在这河下游,等下你就抱着这根木头从河上顺流漂下去。我抄小路回家,等到村子了我在河岸接你!” 兰笙认真的说道,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自己本就瘦弱,背着长凌只怕是累死也回不去,如果留他一个人在这里,那到手的相公不是要飞了! 兰笙转念一想,万一河流漂的太快自己等下追不上怎么办,那到手的相公岂不是要漂走了!想罢,自己还是和他一起扶着木头回家吧,就算被河水冲走也是和相公一起被冲走。 人与人的心意是不相通的,此时长凌心中大感不妙:“我终究还是要被丢回河里?那我今天小心翼翼哄着她是白费了?” 随后不情愿地被兰笙丢进了河里,随之而下的还有那根枯木,还有兰笙。 “相公莫怕,小爷我说过会护着你的,说到做到!” 兰笙注视着长凌,脏脏的小脸上写满认真,随后抓着枯木抱着长凌往河里躺了下去。 第五章 情愫暗生 蜿蜒长河,但见水面波光潋滟,水波粼粼。 两人如一叶扁舟,随风摇曳。一路碰碰撞撞,兰笙偶尔还在水中划拨两下调整方向。 随着河流漂流而下,兰笙心中泛起了嘀咕:“相公要是到我家了,见到我家什么都没有不愿意娶我怎么办?那我到手的相公还不是要飞了!” “相公!” “嗯?” “mua~” 脸颊被兰笙亲了一下,长凌心中感到莫名其妙,脑海中思绪纷繁:“自己这是……被女子亲了?除了和师妹竹苓从小一起长大,一起玩耍,自己生平从未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过一个女子,况且师妹也不会亲他。” 然后一抹红晕悄悄挂上了长凌的脸颊,不知是落日余晖,还是由于心中羞涩,只感觉脸颊好烫。 兰笙也是第一次亲一个男子,她也不知道亲亲意味着什么,只知道和相公之间就是要多亲亲的! 不仅要多亲亲还要在一起睡觉,这样便能生小孩,有了小孩相公便不会离开了,只要长凌不离开,就算再多亲几次也无妨,刚刚这么做便是为了“宣示主权”。 “你脸怎么红了?还软乎乎的。”兰笙伸出一只手,在长凌脸上捏来捏去。 这张脸不再如之前那般苍白,有了血色,在兰笙的揉捏下不断变换着形状,绯红更甚。 “还蛮可爱,小爷喜欢,嘿嘿~” 长凌没有回应,也没有反抗,只是任由她捏着。 接下来一路无话,随着时间推移,村子渐渐浮现在眼前,然后越来越大,到达村子时天色已然黯淡。 兰笙搀扶着长凌往家的方向走去,心中还是忐忑,自己家里穷,如果成婚定然是出不起嫁妆,到时候相公嫌弃自己怎么办? 月亮很美,星空也很美,眼前的相公更美,只是自己真的配得上他吗? 兰笙用力咬了一下嘴唇,一股刺痛传来,暗自下定决心:丑媳妇也是要见公婆的,如果他敢嫌弃自己,到时候自己就再好好的敲打敲打他! 在吃那些野果子的时候,长凌大致已经猜到兰笙的状况了。 他不会嫌弃她,更不会娶她,只是她不知道,也不愿放过他…… 兰笙带长凌来到一个破败的茅草屋前,脚步停顿了一下,然后推门而入。 屋中,兰笙一阵摸索,翻出了一盏茶油灯点燃了起来,微弱的火苗在灯芯上跳动着,总算给房间带来了些许光亮。 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破旧的椅子、还有一个大木桶,除此之外屋中空空如也,都在长凌的意料之中。 长凌望向兰笙,见她正偷偷看着自己,对她微微笑道:“没想到你能将房间打扫得如此整洁有序。” 要说唯一让长凌出乎意外的地方,便是这房中干净整洁,物品摆放井然有序,和他对兰笙所了解的印象还真挺不搭配。 当兰笙听到长凌的夸奖时怔愣了一下,随后眼眸一亮,刚要开口回应却被长凌打断…… “我想洗个澡,不知可否方便?” 两人在河中一路漂流而下,浑身衣服早已湿透,黏在身上非常不舒服。长凌见屋中有个大木桶,便想泡澡,顺便把衣服烤干。 “好!” 兰笙简单回应之后,就立即前去准备,茅草房前有一个石头达成的简易灶台,她拾了些木材便生起了火,然后忙碌地去刷洗木桶。 这个木桶原先是隔壁柳姨家的,刘姨的丈夫是个屠夫,刚杀死的猪就会被放入木桶,乘满热水,然后拔毛。后来她丈夫改做其他营生,就没用到这个木桶了,刘姨原先准备劈了做材烧,被兰笙瞧见,对她一顿哀求,刘姨心善便将木桶赠与了兰笙。兰笙将木桶清洗了几番,此后冬天便在木桶中洗澡,虽还微微带着一股难以祛除的气味,但至少冬天不用在冰天雪地的河里洗澡了。 自然这些兰笙不敢给长凌讲,只是手上更加卖力地刷洗木桶……长凌则在炉前烤火,顺带让兰笙把外衣脱下,帮她一同烤干。 稍时,已经烧好了一桶热水,兰笙便扶长凌进屋洗澡。 桶里的热水正冒着热气,屋中一片薄雾,朦朦胧胧,兰笙看着长凌白玉雕的容颜怔愣了许久,他果然是个“妖孽”! 见兰笙还愣愣地站在原地,长凌微微皱眉冷言:“你还要在此处帮我洗澡吗?”随后将兰笙赶出了屋外,让她把身上的衣物烤干。 泡澡是非常舒服的一件事,今天一天都是紧绷着神经,到现在终于可以放松下来了。长凌坐在木桶中双目微闭,享受着浸满全身的温热,水温正合适。 此时兰笙坐在火堆前,双手撑着下巴,抬头望向天空,两只眼睛眯得像两个小小的月牙儿,难掩喜悦。 欣喜的是,她的相公并没有嫌弃她,脑海中浮想联翩:“不愧是小爷看上的相公!”就连长凌站在她身后望着她也没发觉。 泡完澡之后,长凌感觉恢复了一些气力,想把洗澡水倒了为兰笙也烧上一桶,但是兰笙并没有让他动手。 “相公体虚,还是在这坐着吧。” 兰笙迈着轻盈的步伐,走路都是连蹦带跳。长凌有些不明所以,眼前这个女孩子,她的喜怒哀乐他都琢磨不透。 洗漱完毕,兰笙爬上了床并招呼相公过来睡觉。长凌陷入尴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现在还要在一张床上睡觉,那成何体统。 如若自己真能娶她便好,可长凌深知自己乃是修仙之人,不会娶亲。 只是屋内只有一间房间,一张床。 “我趴桌上睡一宿就好!” 兰笙听到,自以为还未正式和相公成亲,相公不愿意和自己睡一张床,毕竟睡一张床是会生小孩的! 此时兰笙还不知长凌受的是内伤,只觉得长凌体弱,思虑之后就下了床,拉着长凌往床边走去:“相公体弱睡床,我趴桌上睡就好。” 长凌想推辞,今日受兰笙搭救才留下一命,已是欠了她天大的恩情,但兰笙一再要求,并粗暴地把他按在了床上,长凌只好从了。 见长凌躺下,兰笙起身把椅子搬到了床头,坐在椅子上,趴在床边,理所当然道:“那桌子太高了,我趴不上去!” 随后两只手抱着长凌的胳膊,好像是生怕他跑了一样。 长凌手抖了一下,没有抗拒,任由她抓着。 忽然,长凌又感受到了一股异常的灵气波动,与遇到狻猊时的感受到的气息相似。这灵气,来自兰笙? 长凌心中一惊,怎么会又感受到这股灵气,而且是在兰笙的身上。 之前林中灵气充沛,长凌还未注意到这股微弱的灵气,现在静下心来发觉这股灵气愈加明显。 大抵是因为河流的源头是狻猊巢穴来的,所以林中灵气充沛,兰笙以林中的野果为食,不经意将吸取了其中灵气。 长凌继续沉思,从怀里掏出了从狻猊巢穴中寻得的那块宝玉。 发现宝玉的地方有着冲天的灵气,原先以为是宝玉散发出来的,只是此玉一直是平平无奇,没有任何波动,看来是自己多想了。 “这是什么?” 兰笙伸手从长凌的手中拿过了宝玉,眼眸里充满了好奇,眯着一只眼睛,透过月光对着宝玉仔细观摩。 这是玉,她认得,村长家的小儿子也有一块,只是颜色与这块玉稍有不同,眼前这块玉通体白色,村长家的玉白中带着青色。 “灵气消失了?”长凌心中暗道。 此玉能压制灵气? 长凌满脸匪疑,在灵气氤氲的地方,寻到了一块压制灵气的玉?怎么想都不是很明白,但兰笙将玉还给长凌之后,那股熟悉的灵气又冒了出来。 看来果然是能压制灵气,要解释心中的谜团只能以后再去狻猊的巢穴一探究竟。 对修道之人和山精鬼怪来说,灵气有助于修行,乃至于灵气越充沛的地方就连树木都生长得更加茂盛。但对于普通人来说,灵气并不能带来多大作用,反倒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因为身上的灵气容易被心术不正的精怪惦记。 长凌心想:刚刚兰笙拿着玉端详,心中定是喜欢吧!既然此玉与兰笙有缘,能够压制她体内的灵气,那明日找根绳子将玉穿起来赠与她吧,也算是报答她的救命恩情。 想罢,发现兰笙正睁大着眼睛眨巴眨巴的望着自己,刚刚趴在床边让她睡得不是很舒服,反倒是腰酸腿麻。 长凌见状,大概是明白了她心中所想,刚要开口说话,只见兰笙一溜烟地爬上了床,一手抓着长凌的胳膊,另一只手放在长凌腰上,一头扎在长凌的胸口,此时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兰笙姑娘,孤男寡女实为不妥,而且……”长凌顿了顿又接道“我不会娶你!” 兰笙抬头郑重地望着长凌道:“为什么?” “我乃修仙之人,不可娶妻。” 兰笙垂下眼眸,眼中落寞,又把头重新埋进长凌的怀里。 长凌想要推开她又心生不舍,心里想道,就该明白这是一个小土匪……,自己这是上了贼床了! 兰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长凌不知如何是好,感觉自己双手双脚无处安放,放在哪里都是错的。 回想自己下山来的经历真是离奇,先是遇到了上古凶兽狻猊,后是发现了宝玉被一股灵气击入暗河,再是今天遇到了兰笙。 她一开口就要自己的长剑,后是要以身相许,给自己采了一堆奇形怪状的野果子,然后把自己丢进河里一路漂流来到她家,最后还叫着相公和自己躺在一张床上。 忽然想到,自相遇以来,还未仔细打量过兰笙,长凌望向兰笙,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此时她终于是安静下来了。 只见她如月的凤眉,挺秀的琼鼻,香腮微晕,吐气如兰的樱唇,真是一个活泼的姑娘,要是不满口小爷的就更好了。 看着怀中的可人儿,长凌心中确实闪过一丝成婚的念头,并无过多的想法,只要她能在自己怀中安睡即可。 也许是出于同样无父无母的惺惺相惜,也许是见她故作坚强心中酸楚,也许是因为她对自己说会护着自己,自己想守着她的这份纯真,却不知眼前这位姑娘率性直爽的模样早已在心中悄悄发芽…… 长凌之前在云天仙山修行,并未经历过儿女情长,师兄妹们虽资质各有不同,但都是一心修炼,彼此之间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兰笙的闯入也勾起了长凌正值舞勺年华的幻想,如若自己只是个寻常百姓,自己会喜欢上她,会娶她,会和她组成一个家的吧。 只是自己是云天弟子,应断绝儿女情长,以天下苍生为重。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注定我们之间无缘。 长凌脑海中思虑着,不知何时,也沉沉睡去…… 第六章 兰笙求娶 长凌醒来已经是第二日清晨,只见兰笙早就醒了,正躺在自己怀里,右手食指不停的戳着自己的脸颊,不仅感叹:这个姑娘总是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动作。 陡然发现,自己的手正环抱着怀中的兰笙,长凌立即抽离了双手,一抹红晕淡淡地透出脸颊。 一定是被她戳红的,只是,另一半边脸怎么也如此滚烫…… 兰笙睁大着眼睛,清澈明亮的眼眸盯着长凌一动不动,认真地说道:“相公,你知道吗?一起睡觉是会有小孩的!” 长凌没有回应,倒不是不想理她,实在是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这个姑娘的脑回路怎会如此清奇。 “那我们今日就正式成亲吧!” 兰笙明亮的眼眸依旧锁定在长凌脸上,她想,要快些把生米煮成熟饭。现在只要死皮赖脸的骗长凌和自己成婚,其他的都等以后再说,况且我们都再同一张床上睡过了,娶自己更是理所应当。 “我不会成亲的!”说罢长凌便起身下床,不管兰笙在身后如何纠缠都未回应,眉头紧锁,一脸决绝。 长凌知道自己和她是不可能的,此时越决绝,将来分开时给她带来的伤痛就越少。 兰笙并不知道这层关系,只觉得长凌是嫌弃自己穷,出不起嫁妆。 以前就听人说,刘姨就因为家里穷未能出起像样的嫁妆,刚嫁过来时经常被她丈夫欺负,对她非打即骂。 想到这里兰笙心里暗道:“一定要拿出点东西,不能让相公看不起了!”随后便自顾自的跑出门去。 长凌只觉得自己刚才的言语伤了她的心,让她一个人静静也好。席地打坐希望快些恢复灵力,只是一催动体内灵力,胸口便发出彻骨疼痛,随后口中泛出一丝腥甜。 在狻猊洞穴中被那股霸道的灵气冲击胸口,想要恢复看来是需要些许时日。 未等这股腥甜溢出,长凌便将其尽皆咽下,他不想让兰笙发觉自己的异样,如果被她发现鬼知道她还能做出什么事情。 出门后兰笙径直来到昨日的包子铺门前,昨日得了两文铜钱,刚刚够买一个香喷喷的肉包子。 拿到包好的肉包子后,兰笙在口袋中一阵摸索,才发觉不知何时铜钱掉了一枚。不舍地看了一眼手中的包子,如果还回去相公便没得吃了,那还如何让相公对我刮目相看! “先赊你一枚铜钱,以后有银钱了就给你补上!” 话毕,兰笙丢下剩余的那一枚铜钱撒开脚丫子就跑。 老板见少了一枚铜钱立即追了出来,兰笙心中吃急拐弯时摔了一跤,手肘处火辣辣的疼。低头看去衣服在地上磨出了一个洞,自己也破了皮,还好,包子没掉…… 包子铺老板见兰笙吃了教训并未继续追赶,心想兰笙也拿不出那余下一枚铜钱,无父无母也怪可怜的,包子给她就是了,随后留下一句“这次就饶了你,以后别再出来偷东西。”便转身回包子铺了。 “我没偷,我又没说以后不会给你。” 兰笙站起身来,不服输的朝包子铺老板做了个鬼脸,然后继续往家里跑去。 只有一个包子显得有点单调,兰笙从院子中摸出两颗鸡蛋。 这两颗鸡蛋是邻居张奶奶给她的,张奶奶见兰笙可怜,偶尔会拿些食物过来接济她。张奶奶无儿无女,老伴早些年就过世了,自己也是一个孤身老太婆,也就不管兰笙是不是什么孤星了。 原先兰笙在院子草丛里做了一个窝,想着把这两个鸡蛋孵化成小鸡,自己要吃鸡肉!经常去邻居家偷偷抓母鸡过来孵蛋,只是母鸡不愿意孵蛋刚抓过来就跑回去了,这两颗蛋放这里许久也没什么动静。 “鸡蛋啊鸡蛋,今天我只能把你煮了给我相公补补身子,你可不要怪我哦。” 拿着两颗鸡蛋,徒然兰笙发觉自己不会做什么鸡蛋,而且家里也有油、盐等佐料。 干脆煮了吧,煮鸡蛋才显得圆满。 兰笙想到自己以前小的时候,母亲曾经给她说过煮鸡蛋圆圆的寓意着圆满,女子嫁人都是要吃煮鸡蛋的,自己生日时母亲也会给自己做煮鸡蛋,说兰笙吃了这颗鸡蛋便长了一岁,要比之前更听话懂事才行哦! 煮好鸡蛋后兰笙捧着两颗滚烫的鸡蛋还有一只包子,大步流星的来到长凌面前,将食物放在桌子上。 “相公,我给你准备了吃食!” 长凌瞥了一眼桌上的食物,又见兰笙身上磨破一个大洞的衣服,对兰笙问道:“你手是怎么了?” “摔了一跤。” 兰笙并未把之前包子铺老板追她的事说出来,然后眼眸一变,眼里泛光,自豪地对长凌说道:“相公,这是我给你准备的食物。” “吃了我的东西可是要和我成婚的哦!” 长凌见桌上的包子、鸡蛋,又看到一脸狼狈的兰笙,心中不知作何感想。 兰笙在长凌心中确实特殊,无论其身世、行为异或是身上散发着的熟悉的灵气都与众不同。她虽打着骗自己娶她的想法,也确实一心一意的为自己付出,现还让她无端受累,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自己身为云天弟子,心怀天下,却让这么一个普通的女孩子一直照顾着自己。 “疼吗?”长凌拉过兰笙的手,仔细观察了一番。还好只是破了点皮,过几日便能自己愈合。 兰笙咧嘴一笑,又郑重道:“相公给我吹吹就不疼!” 长凌默然了片刻,颇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为兰笙清洗了伤口。然后从自己袖口撕了块布条,简单做了包扎。 放下兰笙的手,长凌望着兰笙如深井般的眸子,恳切地说道:“兰笙,你不必为我做这些。” 他想告诉兰笙,自己不能娶她,等伤好些他便不会再停留。最后却狠不下来,怕伤了这个小姑娘的心。 兰笙耷拉下了脑袋,闷闷地道:“相公是嫌弃我吗?” 她想像昨日一样敲打长凌一番,发现自己怎么也闹不起来了。好似心脏被风雪冰封,寒冷蔓延至整个胸腔,将全身冻得僵硬。 不知何时起,自己并不仅仅只是想和长凌成婚,更是发自内心的想要和他在一起。长凌就是她那窗前的白月光,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不嫌弃。” 长凌见兰笙失落,也不知如何安慰她,只好拿过桌子上的包子递给兰笙。 但兰笙摆了摆手没有接过,说这些东西是专门为相公准备的,转身想往屋外跑去。 长凌拉住了兰笙,莞尔一笑,试探地问道:“那我们一人一半?” 随后把包子掰开,一人一半。见兰笙吃的香甜,长凌想把自己那一半也给兰笙,只是兰笙说什么也不要了。 两人准备吃鸡蛋时,发现那两颗鸡蛋早已经坏了,刚剥开就散发出一股恶臭。 兰笙一脸黑线,气急败坏了好一会儿,这是自己一直都舍不得吃的鸡蛋,原本还想着孵小鸡的!但也只好悻悻地把臭鸡蛋丢了。 兰笙一路风风火火,像个孩子般古灵精怪。只是这身衣服早已破败不堪,今日又添了新创口,破洞上沾着斑斑点点地血迹,已是不能再穿了。 长凌环顾四周,兰笙家中除了桌椅这些并未见其他东西,也没见到其他衣物,想必是只有这一身衣服了。 “兰笙,我们出去走走吧!” 此次下山带了些银钱,出去走走给兰笙买些衣物,也熟悉一下此处地形。 第七章 买布赠玉 孟昙村不大,也就三两个街道,不到一百户人家,转眼就已经在村中逛了一圈。 一路上兰笙不停的给长凌介绍着村里发生的各种趣事,什么谁家的鸡跑到了谁家的院子里下蛋,山上的野兽跑到菜地里被她轻易打死吃肉,哪里来的偷小孩的贩子被她轻易制服等等…… 总之,她口中的她是这个村里的大侠,行侠仗义! 在一个巷子的拐角,终找到了个凄凄凉凉的小布庄,破旧的招牌斜挂在店面上方,摇摇欲坠。在村中已经寻了一圈,眼见只有这一家布庄,长凌也只能勉为其难地选择它了。 正要迈步进店,只见兰笙在身后轻轻拉了拉自己的衣角,低着头表示她没有银钱。 长凌垂眸望着兰笙,从怀中摸出了一小袋银钱,在兰笙面前晃了晃,随后拉起她的手向布庄内走去。 布庄老板娘以为兰笙没有银钱买布,原先是不让她进店的,怕她脏兮兮的污了布。在确定了长凌确实有银钱后方才让路,转身立刻笑脸相迎。 看来村中的“大侠”因为缺乏银钱并不受待见。 “少年郎,看着面生,此番是来买布吗?”老板娘打趣道。 长凌没有回应她,将兰笙拉到柜台前,道:“兰笙,挑选两匹你合眼的布。” 虽然布庄不大,但布匹看上去还算良心,花纹倒还精致。 “相公?”兰笙目光闪烁,抿了抿嘴,有点不解的问道。 “给你做两身换洗的衣裳。” 兰笙难以置信地望着长凌,颤抖着嘴唇不知道说些什么,一双水汪汪的眼眸抑不住的欣喜,在原地愣怔了许久。 倒是老板娘闻言眼前一亮,立即热情地拉过兰笙,在柜台前眉飞色舞地展示着一捆捆布匹。 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带着精美花纹的布匹陈列在眼前,兰笙反道是不知如何抉择了,犹豫再三,感觉每块布都好看。 布庄的生意并不怎么好,老板娘见兰笙犹豫不决也就放任她在那挑选,自己则转身嗑起了瓜子,时不时上前介绍: “这块布很好的……” “兰笙啊你真有眼光,这块布是我们店里最好的……” 在兰笙选布之际,长凌找老板娘要了一根红绳,将绳子从宝玉的孔洞中穿过,系上一个死结,然后将玉套在正在选布的兰笙脖子上。 兰笙将目光从布匹上移向长凌,满脸疑惑:“这是……给我的?” 长凌云淡风轻的说道:“此玉与你有缘,能保你平安。” 兰笙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只觉得是一个平常的举动。但此刻在兰笙心中却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还是第一次有人对她这般的好,心里暗道: “不愧是我看中的相公!” 孟昙村里谁都知道兰笙没有亲友,人人避她不急,还是第一次见有人会带她来买布。在见到长凌如此平淡的就将玉赠给兰笙之后,老板娘终于按奈不住八卦的心理问道: “你与兰笙是何关系?” “他是我相公!”兰笙嘟着嘴,抢着回答道,一股不容质疑的语气。 “兰笙是我朋友。” 老板娘嗑着瓜子,笑笑的瞥了一眼长凌,回道:“看得出来,看得出来。” 随后便开始不停的唠叨兰笙有多么乖巧懂事,他们两人有多么般配,相比于兰笙的自夸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老板娘,我要这两块布。”一阵犹豫之后,兰笙终于选择了两块布料。 一块青色的布料,她觉得和长凌的一身白袍特别搭配。另一块则是红色,她喜欢红色,看着喜庆。而且她知道成亲时是要穿红色衣服的,不仅要穿红色衣服,还要盖红色盖头。 挑选了布料后,老板娘便领兰笙到堂后,拿着一根绳子,不停的在兰笙身上比比划划,为她量身定制衣裳。 长凌则倚靠在店门口,望着空荡荡的街道,若有所思:“自己这般对她使她更加离不开自己了吧?” 长凌忽然注意到斜对角准备收摊的卖柑橘小贩,想到兰笙曾经在林中说过她喜欢吃柑橘,还说等柑橘成熟一些要带自己去摘。 只是自己应该是等不到陪她去摘柑橘的那一天了,长凌短暂犹豫过后,还是过去买了一些柑橘。 小贩为人热情,见长凌两手空空还送了他一个竹篮用来装柑橘。 兰笙量身出来后,看到拿着一小篮柑橘的长凌,愣神了一下,随后快步跑到长凌面前,对着他的脸颊狠狠地的“啵”了一下,紧紧环抱着他。 如果说那天在河中亲他是为了留住他,那么这次兰笙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只知道此时此刻她就是想亲他,甚至想对着他的脸咬上一口。 大概和相公之间就是要多亲亲的! 面对兰笙突如其来的举动长凌一瞬间脑海中一片空白,感觉身体一整麻木动不了了。 这是第二次被她亲,上次也是像这次一样让他猝不及防。只是上次被她亲是在河里,脸颊不知道在水中泡了多久,神经早已麻木了,并没有太多感触,就好似被手指轻轻点触了一下。 而这次他就这样站在这里,虽然只是一瞬间,但那股温热长凌感得真切。脸上酥酥麻麻的,还挂着一丝兰笙留下来的甘露,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而且老板娘还站在旁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只觉羞涩难当,一抹红晕在脸颊上散开,蔓延到脖子、耳朵。 随后长凌感觉身形不稳,抓着兰笙的手晃了一下,后退一小步才稳定身姿,这姑娘气力还蛮大。 “相公,你对我真好,我爱你!” 兰笙言语中满是欣喜,长凌也感觉开心,不知是因为她叫他相公,还是因为她说她爱自己,大概是见她开心自己也便跟着开心了,但最终挤出口的只是平淡的几个字: “兰笙,你先松开我。” 随后长凌给老板娘付了定制衣服的银钱,全程老板娘一种似懂非懂的目光,笑笑的打量着长凌,让人高马大的长凌羞涩得像个含苞待放的小姑娘一般。 因为兰笙的衣服已经破了,长凌多花了些银钱让老板娘加急。但也要明日上午才能制好,接下来长凌带兰笙继续逛了集市,买了些生活用品。 长久以来兰笙都是这么生活的,也不知自己还需要些什么,只抱着长凌买的那些柑橘一蹦一跳地跟在长凌身后,时不时给长凌递一片橘子: “相公买的柑橘真甜。” 转眼已是傍晚,长凌和兰笙两人提了一堆东西回到家中,然后长凌便忙碌起来。 茶油灯太暗帮兰笙更换为蜡烛、做了个架子用来悬挂毛巾、把乱石搭建的灶台完善了一下……最后做了一桌饭菜。 兰笙寸步不离地跟着长凌,时不时过来帮一下忙,偷吃点菜,茅草屋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觉。 长凌忙碌到深夜才停了下来,兰笙早已在床上等他了。 有了昨晚上贼床的经历,长凌自然是不愿意上床,但兰笙一直苦苦哀求,说自己害怕一个人不敢睡觉,一个人太冷等等……最后长凌只好熄灭蜡烛爬上了床,兰笙立马拥了过来。 “男女有别,你不可靠我太近!” “好。”然后兰笙往长凌怀里继续靠了靠,然后打了一个哈欠。 “……” “如果哪一天我走了,答应我,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好吗?”长凌试探性问道。 长凌没见兰笙回应,垂眸却发现她已经睡得香甜。 “不好~”兰笙轻声呢喃,抱着长凌的手紧了紧,继续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是啊,她一个没有谋生能力的小姑娘,又能拿什么照顾好自己呢?但自己身体已经有所恢复了,再过些许天便能催动灵气,为了天下苍生他必须离开,那时她又该如何? 长凌轻轻抚摸着兰笙的头发,月光打在他那刀削般的脸庞上显得冰冷刺骨,但终究抵不住目光中的温柔,犹如冬日里的暖阳慢慢的融化冰霜。 翌日清晨,兰笙依旧拿着食指轻轻戳着长凌的脸颊。 见长凌醒了兴奋地拉着他的手摇晃,她想去布庄拿制好的衣裳,女孩子对好看的衣裳都是没有抵抗力的。 第八章 五年之约 兰笙迫切想要拿到衣服倒不是因为她喜欢新衣裳,而是昨夜长凌的话她隐隐约约听到了。 她不知长凌为什么一直想要离开,她想自己穿上漂亮的衣裳长凌是不是就不会离开了?脑海中闪现曾经听说书先生讲过的一句话:“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长凌便是那个“悦己者”。 长凌被兰笙撒泼打滚一顿折腾,只好无奈地起身洗漱,然后带她去布庄。 到布庄门口时布庄还未营业,等了许久才见老板娘睡眼惺忪的开门。 兰笙从侧边探出脑袋想打个招呼,却着实把老板娘吓了一跳。 “兰笙啊,这么早就过来啦?”老板娘揉了揉眼,突然的惊吓完全打消了她的倦意。 “是来拿制好的衣裳吧?你们随我来。”老板娘将兰笙和长凌迎了进去,从后堂拿出了两件叠好的衣服。 昨日老板娘挑灯一夜才将衣裳缝制好,绣工也没有怠慢,接口处针线整齐,严实合缝,与兰笙也非常的合身。 谢过老板娘之后兰笙就拉着长凌往家跑,拿到新衣裳的她满是喜悦。将衣服交给长凌,生怕自己把它弄脏了。 回屋后兰笙就开始准备热水洗澡,迫不及待的想要换上新衣裳,然后拉着长凌出去美美的逛上一圈,让所有人都对她刮目相看。 而长凌坐在屋前的石块上微皱眉头,他不知该如何给兰笙讲自己即将离开,心事重重,以至于兰笙穿着新衣裳站在他面前他都没反应过来。 “相公!我好看吗?” 听到兰笙叫自己长凌才回过神来,只见面前的兰笙一改往日灰头土脸的模样,穿着青色长裙,罗裙飘曳。 虽说不上娇丽绝伦,也显得风姿绰约,此刻的她才真正的像一个小姑娘。 “好看。” “还有呢?”兰笙不满足的继续问道。 长凌淡淡一笑,道:“现在倒是像个小姑娘了。” 兰笙对长凌的回答颇为不满,随后又是揪着长凌一堆嬉闹。 吃过午饭后兰笙就拉着长凌逛遍大街小巷,村里人见到焕然一新的兰笙,再看到默默跟在她身边的长凌,接连惊呼。 兰笙只道:“这是我相公给我买的衣裳!” 不知不觉来到了那个小茶馆外,兰笙拉着长凌的手来到窗台旁。 “相传,三千多年前,魔族降世。为荡灭……”今天说书先生讲的还是那个三千多年前混战的故事,长凌脸色变了变,随后又立即恢复了正常,陪着兰笙在窗台边听这个故事。 “这是哪里来的丫头……” 还是那个店小二,还是一手拿着茶壶一手向前抬起挥舞着毛巾的动作,只是这次被眼前的兰笙惊艳到了,差点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这次兰笙不再和店小二犟嘴,拉着长凌的手便向村口跑去,这是每次她被追赶时逃跑的方向。 长凌回头歉意的对店小二笑了笑,随后跟着兰笙一起“逃跑”。 转眼到了村口的桥头,这条河是兰笙将他救起的地方,也是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相公体弱,不会累坏了吧。”兰笙双手撑着膝盖,回头看着长凌说道。 “不累。” “那好,我带你在河边走走,这里风景可好了。”兰笙直起腰板,满目期待。 “也好。” 兰笙开心的拉起长凌的手,沿着河流漫无目的的走着。 一路上给长凌介绍着沿途风景,不知不觉月亮已悄悄爬上山坡。感觉走得有些累了,兰笙便拉着长凌坐在河边的青草上。 坐下后反而无话,长凌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默默陪在兰笙身边,听溪水潺潺、夏日虫鸣,和她一起守着这一分宁静。 “我好看吗?”突然兰笙的话打破了这份宁静。 “好看。” “那你不要走好不好?”兰笙看着长凌,语气中带着哀求。 “不好。”长凌只是淡淡回复了两个字,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情绪,随即将目光转向前方的明月。 兰笙心里咯噔一沉,她早已预到这种结果,但听到他亲口确定,脑海中却翻江倒海,五味杂陈。 兰笙没有回应长凌,手臂环抱双膝,将脑袋埋在中间。她怪自己救了长凌,恨自己对他动了心。 明明自己一个人从未感到过孤独,明明自己可以忍受黑暗,可他却闯了进来带给自己光明,带给自己温暖,然后又要残忍的将自己丢回黑暗。 她不知道怎么做才能留下他,明明自己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全部,可他还是执意要走。 “你想听那个说书先生讲的那个故事吗,我讲给你听好不好?”长凌轻声的问到,言语中尽显温柔,像是在哄着含泪撒娇的小女孩。 兰笙只是轻轻回复了一个字:“嗯。” 长凌便开始讲述三千多年前那个真实的故事,蚩炼妖星、魔尊墨邪、战神陌尘还有骨魂铃……比说书先生讲的更加的详细,只是不如说书先生讲的那般声情并茂。 兰笙慢慢被故事吸引,抬头望着长凌并没有打断他,直到他讲完全部。 “兰笙,如果灾难来临,你会抛下你的亲人苟且偷生吗?” 长凌将目光锁定在兰笙明亮的眼眸上,期待着她的回复。 “我会带着亲人们一起逃!”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你又能逃到何处?”长凌继续问道。 兰笙躲过长凌的目光思索了一番,道:“那我们就一起面对!” 长凌目光躲闪,思索了许久,最终转身鉴定的望着兰笙:“好!” 长凌回想起师尊曾经教导他: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云天弟子应以天下苍生为计。长凌一直深以为然,但这次他想自私一次。 此刻他心中已有了鉴定的答案,师尊是亲人,云天是亲人,眼前的这位姑娘对自己有救命之恩,更是亲人。 如果她愿意陪自己一起面对,他便不会抛下她一个人走,他会去求师尊收她为徒或自己找其他方法安顿她,总之不会抛下她。 长凌将双手放在兰笙肩上,盯着兰笙漆黑明亮的眼眸说: “未来的路可能会很危险,但是我想让你陪我一起走好不好?” 兰笙抬头迎上长凌渴望的眼神,没有丝毫犹豫:“好!”一颗颗眼泪从兰笙的眼眶中溢出,从脸颊滑落,消散在裙角里。 生活很苦,但兰笙从小就强忍着眼泪,从未哭过。她只有自己一个人,她需要坚强才能保护自己,就连长凌说要走的时候她都没有哭。 现在长凌说要带她一起走眼泪却止不住了,泪中包含着对父母的思念、这些年受到的委屈还有对长凌的不舍。 当身边终于有人可以依靠时,泪水终于是抑不住了。 长凌伸手欲为兰笙拭去眼泪,却被她挡开了。 兰笙撸起袖口在脸上胡乱擦拭,随后双手将长凌推倒在草地上,对着长凌樱花般的唇瓣轻啄了一下。趴在长凌的胸口,泣不成声。 长凌从上往下抚摸着她的秀发,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安抚她,任他发泄着这些年来的委屈,不知不觉胸口已经湿了一片。 “这里的星星真美!”长凌在兰笙耳边轻声说道。 兰笙抬起头来看着天空中的星星,虽止住了眼泪,但小脸上早已爬满了泪痕。 星星美,眼前人更美。 “相公,你会娶我吗?”兰笙问道,话语中还带着抽泣。 “会!但你等我一段时间好不好?等五年之后这场‘灾难’过去。” “小爷怕自己等不及。”兰笙又在长凌脸颊上亲了一下,随后抬起脖颈上挂着的宝玉,问道:“那这算定情信物吗?” “算!” 兰笙想着:“相公都给我定情信物了那我也应该给他一个信物才是。” 想罢就解下了手上的红绳寄在了长凌手上,这是她从小戴到现在的,寓意着平安,也寓意着姻缘,更是父母留给她唯一的物件。 现在她便把红绳寄在长凌手上,那长凌便只能是她一个人的。 长凌看了一眼手上的红绳,轻抚兰笙的头,说:“云天弟子是不能娶亲的,也不能对姑娘动情,这红绳我不能一直寄在手上。” 长凌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是我很喜欢,我会一直将它深藏心底,五年之后戴着它来娶你!” 兰笙思索了一下,说道:“好!” 长凌继续说道:“我们离开村子后,你不能叫我相公,也不能和我睡在一起,这些要等成婚之后才行!” “好!” “还有,你以后不能再自称小爷!。” “为什么?” “不像一个姑娘家家!” “……” 不知不觉夜已深,是时候该回家了,长凌便拉兰笙起身,乘兰笙不注意长凌偷偷在她脸颊吻了一下,道:“真甜。” 实际上是咸的,全是她哭出来的眼泪! 兰笙平时亲长凌从未脸红心跳,自己被亲反而羞红了脸,一路上低着头不敢看长凌,现在看上倒去像个斯文恬静的小姑娘。 今晚兰笙睡得格外香甜,因为她知道长凌要走,更知道长凌会带她一起走! 第九章 返回云天 接下来几天,长凌每日都在屋内打坐调息,兰笙则在身旁陪着长凌。长凌有空也教她礼仪、识字和做饭等,饶是像一对新婚夫妻。 几日调理下来长凌感觉自己已经痊愈得差不多了,可以自如调用体内灵力,随即招呼兰笙说: “我身上的伤已经痊愈,咱们明日便起身离开吧。” “是要去云天了吗?”兰笙目光有些黯淡。 这是兰笙生活十几年的村子,包含着从小到大的回忆。虽然平时村里并没有多少人愿与她来往,但真的要离开时却心生不舍。 “是!” 长凌看出了兰笙的心思,拉起兰笙的手轻声说道:“我们只是暂时离开,往后只要有机会我便带你回来看看。” “相公对我真好!”兰笙对长凌微微点了点头。 长凌莞尔一笑,靠近兰笙的耳朵缓缓说道:“那在这之前我们和村子好好道个别吧?将来我们还要回来成婚呢!” 随后长凌带兰笙在村里逛了一圈,买了些礼品陪兰笙去拜访亲友。 村里人都迷信兰笙是孤星,在村子里和兰笙交好的人不多,刘姨是一个,张奶奶是一个,思来想去也没其他什么人了。 长凌和兰笙一起去和她们告别,只说是他们已经订婚,兰笙将去长凌家乡生活,等未来正式成婚时才会回来。 随后长凌带兰笙去了她平时喜欢去的小茶馆,这次是在茶馆内听书,长凌坐在兰笙身边,品着茶,陪她一起听说书先生讲故事。 “世间缘分皆由天定,纵有万分不舍,又与谁诉说?”说书先生一拍醒木,继续说道:“话说啊,那祝英台被迫上花轿,迎亲队伍行至梁山伯墓前,英台执意下轿,哭拜亡灵……” 兰笙听得入迷,随着情节时而为梁山伯和祝英台的相遇而喜悦,时而因马文才的过分行为感到恼怒。长凌对感情向来迟钝,没有过多的感触,只在旁悠闲地边吃糕点,玩弄着兰笙的秀发。 等说书先生讲完已经入夜,兰笙听得尽心,这是唯一一次没有被店小二驱赶。 在月光下一路兴高采烈的和长凌讲述着剧情,说着她自己的想法,仿佛忘记了长凌就在她身边陪她一起听书。 回到家中兰笙却觉肚子饿了,都怪说书先生讲得太过引人入胜,导致自己忘了进食。 见长凌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兰笙有些不快,假装嗔怒道:“相公,都怪你没有提醒我吃东西!” 长凌愣了愣,感觉好像有些不对,但还是讷讷的回道:“是我不好。”随后却见他从袖口中拿出一份用油纸包裹的糕点。 日暮时分他见兰笙听得入迷,没有怎么吃东西,就悄悄让店小二打包了一份糕点。 “既然你已知错,那我便原谅你了,记得不许再犯!”兰笙腆着脸皮说道。 接过长凌手中的糕点,感觉心中一暖,欲上前“咬”一口长凌,却被他顺势蒙住了双眼:“跟我走,我给你份惊喜!” 兰笙跟随长凌出屋,只觉耳边不断有风吹过。 随后长凌慢慢移开遮挡住兰笙视线的双手,轻轻扶在兰笙腰上。 兰笙睁开双眼身体一颤,随即稳定身形,只见眼前是月光下的一片云海,空中的星星和月亮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更加真切,惊奇道:“哇!我在飞!” 兰笙往身下俯看去,脚下踩的是那把卷了刃的长剑。随后望向长凌,好像刘姥姥进大观园,眼里藏不住的好奇。 “这是御剑术,明日我们便要御剑回云天仙山。”长凌解释道。 原先兰笙还以为明日是走路去云天仙山,心里还盘算要走多久,没想竟然是飞过去,只觉得相公好厉害。 忽然兰笙想到那日晚上长凌对她说此行凶险,相公这么厉害,对他来说也很凶险吗? 又联想到今日说书先生说的那句:“世间缘分皆由天定,纵有万分不舍,又与谁诉说?”脸上挂满担忧,自己的结局会和梁山伯与祝英台一样吗? 长凌看穿了兰笙的心思,俨然说道:“你我相遇便是有缘,你跟了我我定会护你周全!”随即抱紧了怀里的可人儿。 兰笙靠在长凌怀里,只觉得身后的男人让她安心,如果可以,她想一直靠下去。 实际上真的能如心中所愿吗?长凌自己心里也没有底,对师尊是否能容不下兰笙没有底,对五年后的蚩炼妖星更没有底。但自己会保护她,和她在一起的每时每刻都让自己感到满足。 邂逅相遇,适我愿兮;邂逅相遇,与子偕臧。只要现在还在一起,只要两心欢喜,又何必忧虑这些无法顾及的事呢! “星空美吗?” “美!” 翌日清晨,长凌携兰笙御剑往云天仙山方向飞去,兰笙不舍的回头往身后越来越小的村落望去,直到消失在视野中。 回过头来兰笙眼神坚定,这条路很凶险,她要陪长凌一起走。因为她相信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值得托付终身的人,他会信守承诺娶自己,她愿意抛下这里的一切跟他走! 徒然,长凌再次感受到一股异常的灵气波动,这里是——遇见狻猊的山林,但是此次长凌还感受到了一股淡淡的魔气。 长凌心中疑惑,自己昏迷前师妹已经返回云天寻求救援,师尊应当早已赶到才对,那又为何会有一股魔气? 长凌一脸凝重对兰笙说道:“兰笙,下方林中古怪,我们下去查看一下。” 师尊前来定是不会放任魔气不管,如若这真的是一股魔气,那师尊是否在林中遇难? 心中担忧,长凌不自觉的加快了速度。 到达山林上方长凌便发觉古怪,上次前来虽然林中灵气过分充沛,但林中虫鸣鸟叫不绝于耳,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此时此刻林中却寂静异常。 虽静得异常,但并未找到原因。考虑到万一遇到魔物恐自顾不暇,而兰笙未修炼过术法,长凌不敢轻易进入山林。 上次遇到狻猊自己差点就殒命于此,此次带着兰笙更是不敢大大意。 想到狻猊,长凌便径直御剑往石林飞去。 到达石林只见满地血污,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多处石块上被硬生生留刻下了剑痕、兽爪抓痕还有其他各种兵器的痕迹。 此处定是经过了激烈的战斗,长凌心中不免担心起师尊。 “这是什么地方?”兰笙怯声问道。 兰笙捂着鼻子皱着眉头,第一次见到这骇然一幕,不免有些恐惧。 “遇见你之前,我昏迷的地方!”长凌俨然说道,然后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昏迷时这里不是这番场景,应该是之后经过了一场恶斗!” 兰笙点了点头,似懂非懂。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两只小手紧抓着长凌手臂,跟在他身旁。 长凌一路探查来到了狻猊巢穴前,只见狻猊早已被开膛破肚,躺在地上被苍蝇环绕,死的不能再死了。 绕过狻猊尸首来到狻猊巢穴前,巢穴的洞口还是被石块密封着,应该是没有人从这里进去过。 长凌想到巢穴中还有一个顶部开口的出口,随即便御剑在石林附近寻找。 一炷香左右的时间之后,长凌在石林外侧寻到了一出凹口。确认了凹口就是巢穴的另一个出口后,长凌便御剑往凹口中飞去。 进入洞穴长凌发现此处已不是记忆中的模样,此处说是石洞却更像一座桥。桥的一测是石洞入口,另一侧是被自己用长剑劈砍的石壁,其余各处都是深不见底的黑洞。 长凌忆起曾有一股霸道异常的灵气向自己冲击而来,现在想来定是那股灵气冲破了四周石壁。 只是现在已经感受不到那股灵气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魔气,魔气的来源依旧是那块石壁。 长凌转身对兰笙说道:“兰笙,你在此处等我,我过去查看一下。” 见长凌面色严肃,兰笙不敢打搅,随即不舍的放开了长凌的手,站在原处等他。 长凌不敢大意,抽出长剑慢慢向石壁靠近。 在长凌距石壁仅一步之遥时,突然魔气异动,一股魔气带着尖锐的哀嚎声从石壁冲出。长凌急忙后退,手中快速捏起法诀,身前出现一道屏障。 只是这股魔气好似具有意识,目标并不是长凌,绕过屏障直冲兰笙而去。 长凌心道不好,此时想赶到兰笙身旁已是来不及了,随即掷出长剑,凌冽的剑气将魔气一分为二。其中一部分魔气向顶部的洞口冲出,另一部分魔气依旧冲向兰笙而去,直直往兰笙胸口撞去。 只见撞向兰笙胸口的魔气一部分被宝玉吸收,另一部分进入了兰笙体内。 长凌手中法决变幻,长剑立即回到身边,不敢多做停留,拉起兰笙向顶部的洞口飞去。 第十章 再探石洞 从石洞出来之后,长凌寻了一僻静处坐下。随后立即拉起了兰笙双手,交换着为她左右手把脉。 并未发觉有什么异常,但是隐隐约约可以感受到兰笙身上散发出了黯淡的魔气。 “兰笙,身体可有异样?”长凌忐忑不安的询问道,脸上满是焦急。 兰笙见长凌面色凝重,自己也认真思索了一番,仔细的描述魔气入体后的感受。 魔气入体时感觉有一股寒气钻到自己的身体里,彻骨的冰冷在身体中传开。 但瞬时胸口的宝玉变得滚烫,宝玉发出的温热赶走了这份寒意,现在并没有感觉有什么不适。 闻言,长凌也回想起宝玉吸收魔气的场景。将目光往宝玉看去,只见它依旧是平平无奇,没有任何灵气波动。 宝玉是从石洞中得来的,能够克制其中的魔气也说的过去。 长凌拥紧了兰笙,幸好是宝玉吸收了其中大部分魔气,否则兰笙若出意外自己怎能安心。 兰笙不希望长凌过度自责,对长凌咧嘴一笑表示自己没事,然后也紧紧抱住了长凌。 既然自己选择跟长凌回云天仙山,便已决定和他一起面对任何困难,誓死无悔! 左右观察都未见兰笙有什么不适,长凌心中松了一口气。稍作歇息后便御剑带兰笙前往近处的城镇,找了一个客栈暂时安顿了下来。 吃饭时长凌向店小二稍微打听了这里的情况,此地名叫裕晨镇,城镇不大,但是有很多桑地,盛产丝绸。 当问其是否知道那个山林的情况时,店小二说那山因在裕晨镇北部,叫裕北林,石林那里叫裕石山。裕北林野兽众多,让我们如果路过尽量绕道走,千万别往此处去。 谢过店小二之后,长凌若有所思,凝重的对兰笙说道:“我想再去裕石山打探一下。” “我不想让你去!” 那个裕石山满地血污,到现在还在兰笙脑海里挥之不去,加上之前被魔气侵体,担心长凌去再遇危险。 “可是你身上的魔气……”长凌面露忧色,担心魔气会对兰笙不利。 而且还有一部分魔气从洞口逃出,不知去处。 兰笙瞪着长凌,信誓旦旦道:“我未曾觉得有何不适。” 随后不怀好意地笑了笑,继续说道:“如果你敢去,我就让你见不得人!”然后抓起长凌的衣袖,作势要将嘴角的油抹到上面。 这是兰笙最近学的招式。 此前在孟昙村时,她便发现长凌颇爱干净,白袍上总是一尘不染,所以经常用他的衣袍威胁他。 长凌微皱眉头,用他那温润的声音说道:“那就不去了。”只是颇为无奈的望兰笙。 见长凌打消念头,兰笙漂亮的眸中划过明亮的笑意,在长凌衣袖上偷摸擦了两下嘴角,然后伸手给长凌夹菜: “长凌这菜好吃,多吃菜。” 自离开孟昙村之后兰笙就依照长凌要求未再叫他相公了,虽然更喜欢叫他相公,但碍于长凌云天弟子身份也只好换个称呼。 长凌见兰笙给他夹菜,嘴角挂着一抹笑意,学样给兰笙夹了一块肉说道: “兰笙瘦,多吃点肉,到云天之后就不能再吃荤食了。” 云天弟子是不能吃荤食的,长凌幼时好奇肉的味道,带师妹偷偷去打野兔,兔子还未打到便被师尊发现了,两人被罚面壁思过整整一个月。 “我到云天之后也可以学法术,变得像长凌你这么厉害吗?” 相比于吃肉兰笙更想学术法,自己变强了才能保护相公。 “我会求师尊也收你为徒,到时候师尊也会教你法术。”长凌说道。 “那我不是成你师妹了,那我们以后还怎么成亲啊。” 兰笙心中不快,不满的继续说道:“我要长凌你来教我!” “兰笙气鼓鼓的样子还蛮可爱。”长凌眉宇舒畅,眼似笑非笑地望着兰笙。 “你还笑,我才不要当你师妹。”兰笙见长凌还在看着她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兰笙啊,无须顾虑这么多,我要娶你谁也拦不住。”顿了顿,长凌靠到兰笙耳旁,压低声音继续说道: “何况你我早已同床共枕过了。” 兰笙听了脸颊一红,不回应长凌只顾埋头吃饭。 随着在一起相处的时间越长,长凌越来越发奔放,兰笙却越来越内敛羞涩了。 深夜,兰笙早已沉沉睡去,胸口随着呼吸轻微起伏。 长凌悄悄爬了起来穿戴衣物,他想再去裕石山探个究竟。回头看兰笙白里透红的脸蛋,忍不住偷偷亲了一口,随后起身向裕石山御剑飞去。 两次去裕石山都未讨好,长凌自然知道凶险万分,那个石洞更是诡异异常,看似普通却能够压制灵气吸收魔气的宝玉、具有神识的魔气都来自洞内的石壁。 现如今兰笙受那股魔气侵染,宝玉也在兰笙身上,目前虽未发觉有什么端倪,但长凌还是不放心,想探查清楚将来也好帮兰笙祛除体内的魔气。 再次来到裕石山,只见石林里又添了新的痕迹。长凌立即警惕了起来,在夜色中悄悄摸索着前进。 一路上石林各处新增了不少刀剑痕迹,地上血迹未干,战斗应该发生在不久之前。 一炷香左右的时间,长凌已摸索到狻猊巢穴前,只见洞口的碎石已被破开,并感应到洞内有一股熟悉的气息。 长凌皱了皱眉头,是师尊!长凌的师尊早在千余年前便已探得仙缘,如今是云天的云旭上仙,身上的灵气纯粹并且透露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息。 这个股熟悉的气息定是师尊无疑,只是这股气息比平时的更加的虚弱,难道师尊受了伤? 以师尊的修为在世间应难逢敌手,但此处战斗如此激烈,长凌心中不免担忧,准备进洞一探究竟。 刚要迈步向石洞方向走去,便感觉到有魔物靠近,长凌立即隐蔽了身上的气息静观其变,右手握住身后长剑的剑柄,随时准备出鞘。 “云旭上仙,何必再苦做挣扎,还不出来受死!”一道嘲讽意味十足的男声从远处传来。 长凌并不知此人是谁,只见此人手执一把绯红的折扇,面容如刀削一般,一双红色的眸子邪性无比,修为恐在师尊之上。长凌脸色更加的难看了,恐师尊受伤。 见石洞内无人回应,此人命令身旁的手下释放瘴气。 一股如雾一般的绿色气体浩浩荡荡腾起,向洞内延伸。 瘴气对师尊这种修为的人虽然不会造成实质上的伤害,但依旧会影响体内灵力的调用,在瘴气中久了便会觉得乏力,丹田无法灵活运气。 “崩~” 忽然,一声震耳欲聋的声响传开,石洞上的石块炸裂开来,瘴气被这股气浪冲散,只见师尊、竹苓师妹和杜策师兄从洞里走了出来。 见他们没有受伤,长凌紧绷的神经终于稍微松懈了一点。 那个红瞳的男子手执红扇便向云旭上仙迎了上去,随后便是一阵刀光剑影。此人行动迅捷,出招极为狠辣,招招直向要害。 随着战斗进行,云旭上仙已逐渐落入下风,长凌在一块巨石后紧盯形势,准备乘其不意对红瞳男子进行致命一击。 徒然,那男子手中的红扇红光乍现,即将向云旭上仙击去。长凌心道不妙,立即出剑,长剑带着一股凛冽剑气向男子刺去。 那男子感受到身后的剑气,回身躲开长剑,但还是被剑气在衣袖上割出了一道痕迹。 红瞳男子顿时恼怒,手中红扇红光大作,重重击在长凌胸口,红光将整座裕石山染得猩红。此时云旭上仙也一击迎上了红瞳男子,躲闪不及,红瞳男子与长凌一起双双坠地。 身体重重拍在地面,长凌感觉全身气血翻腾,仿佛要冲出躯体。然后就是一阵耳鸣,隐约听到师妹在不断叫喊着自己,最后眼前一黑昏迷了过去…… 第十一章 找寻兰笙 等恢复意识,长凌发现已身处云天仙山,师妹竹苓正坐在身旁替自己擦汗。 竹苓见长凌醒了喜出望外,推开房门跑去找寻师尊,沿途兴奋道: “师尊,师兄醒了,师兄醒了!” 云旭上仙来到长凌房间,抬起长凌的手为其把脉。 脉搏非常虚弱,还需要些时日才可恢复,关切问道:“长凌,现感觉如何?” 长凌只觉胸口钻心疼痛,但咬牙强忍了下来,恭敬地对云旭上仙道:“师尊,我无事。” 长凌想到兰笙还在客栈等着自己,不知自己离开了多久,面色有些焦急地问道: “我昏迷了多长时间?” “那魔尊魔气了得,你昏迷已有半个多月了。”竹苓愤愤说道:“将来遇到定不能饶他!” “不行,我要下山!” 长凌立即掀起被子,做势想要起身。强行运力却导致体内气血翻涌,忍不住一口猩红喷出。 突如起来的变故吓坏了竹苓,立即手忙脚乱地扶长凌躺下,为他拭去嘴角的血迹:“师兄,你这是?” “山下……还有人在……等……我。” 长凌声音微弱,断断续续挤出了这句话。 随后长凌和竹苓与师尊讲述了裕石林分别后的经历,从在狻猊巢穴中发现宝玉到被兰笙所救,到决定带孤苦无依的兰笙上山,到最后兰笙因他在石洞中身染魔气。 在交谈中长凌也得知了竹苓回山后的始末,回山之后竹苓径直来寻找师尊,却得知杜策师兄遇到了棘手的魔物,师尊已下山协助。 竹苓不敢耽搁,向掌门求助,得到掌门的允许,带领十数名云天弟子前往救援。 当竹苓回到裕石山时,只见狻猊腹部被剖开已经死亡,除此之外并未见到其他凶兽。只是后来遇到了一小股魔军,和魔军交了手,所以石林上才留下了那么多打斗的痕迹。 云天仙山修为较高的弟子早已下山,此次竹苓带来的弟子修为都较为普通,在和魔军交战中都受了伤,被魔军围困了数日。 之后师尊及时赶来解救,一行人才得以逃回云天,好在没有人员伤亡。 因没有找到长凌,回云天之后师尊安顿好受伤弟子,简单修整之后就带杜策师兄和竹苓师妹两人再次来裕石山寻找。 此次前来又再次遇到了魔军,而那个持红扇的男子便是魔尊夜华。魔军人数众多,他们一行人边打边退,那时长凌发现的血迹其实都是魔军的血。 。在退到石洞前时,师尊也感受到了一股异样的灵气波动,见洞口的石头似乎是有意掩盖,发觉古怪就进洞探查。 刚进洞还未来得及仔细观察,魔尊就已经来到洞口叫嚣,还释放了瘴气。 这些年来魔族虽有些没落,但魔尊修为依旧是在师尊之上,直到后来长凌出手才给了师尊机会将其打伤。受伤后魔尊便带领魔军退去了,师尊也带长凌回到了云天仙山。 事件经过已然明了,但长凌心中一直挂念着兰笙。 自己不告而别这么久,兰笙一个人在裕晨镇,身上又没有银钱,定是受了不少苦。 想到此处长凌心中无比愧疚,只想快些寻得兰笙,便再次请求师尊,欲动身前去寻找兰笙。 云旭上仙思索了一番,叹了口气说道:“长凌,你重伤未愈不可动身。”但又望了眼长凌,继续说道: “我们云天也确实亏欠这位兰笙姑娘恩情,竹苓你替长凌去客栈寻这位兰笙姑娘回云天,我也给她看看身上的魔气。” 长凌垂了眼眸,但眼下也只能这样了,欲起身向师尊道谢。 云旭上仙轻轻按住了长凌肩膀,让他不要动身,静心养伤,随后就出门去了。 “竹苓师妹,兰笙身上没有银钱,一个人在裕晨镇定是受了不少委屈,还请你快些前去寻找。”长凌对竹苓诚恳的说道。 “师兄,你为何如此关心这位兰笙姑娘,就连昏迷时都在不断呼唤她的名字。”竹苓撇了撇嘴,继续嘟囔道:“我照顾了你多日,你还未谢过我呢!” 她和长凌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亲密无间,在她的心中长凌和师尊一样占据着特殊的位置。 再次重逢,她忧虑这么多天的师兄却满心挂念着其他女子,竹苓感觉心里好像卡了块石头,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莫名的难受。 “竹苓,兰笙对我有恩,况且此事都因我而起。” 长凌眉目沉沦,一字一句地道:“我心中愧疚。” 竹苓点了点头,望了一眼师兄,温柔的说道:“师兄你好好养伤,我现在就去!” 对师兄的请求她不会拒绝,也不知道如何拒绝。 长凌怕兰笙不愿同竹苓回云天,继续说道:“兰笙性子野,喜欢使小性子。若她不愿跟你走,还请你帮我和她道个不是!” 竹苓步伐略微停滞了一下,目光有些失落,随即说道:“好!”便御剑前往裕晨镇。 翌日日中,竹苓回到长凌房中,只是未见兰笙同她一起。 未等长凌开口询问,她便有些气馁地道:“我到客栈之后,掌柜说她早已离开。我寻遍了裕晨镇的大街小道,也未寻到你说的这位胸前挂着红绳宝玉的兰笙姑娘。” 竹苓的消息让长凌始料未及,不敢相信兰笙已独自离开。 长凌剑眉紧锁,心里早已乱成一团,急忙反驳道:“不,这不可能!” 见长凌失神,竹苓愣怔了一下,开口安慰道:“师兄,也许她未等到你便离开了裕晨镇,你还是先静心养伤吧。” 长凌没有回应竹苓,掀起被子准备起身,喃喃自语道:“我亲自去寻她!” 竹苓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开口问道: “师兄你是……不信任我?” 到裕晨镇之后自己确实未寻到兰笙,也寻了镇内的所有街道,都未寻得兰笙才动身回云天。现在师兄又要亲自去寻? 竹苓有些落寞,逐渐转为烦躁,嫉妒,最后是愤恨。 “竹苓,我相信你,但我也相信兰笙不会孤身离开。”说完,长凌又接道:“所以我一定要去探个究竟!” 长凌执意要去,竹苓见自己拦不住,便找来了师尊,恳切地说道: “师尊你快些劝劝师兄吧。师兄重伤未痊,若有闪失可如何是好!” “长凌,这是为何?” “师尊,兰笙定不会一人离开,我放心不下。”长凌面带愁容,态度异常坚决。 云旭上仙凝神注视长凌,冷言道:“那你便去吧!”随后拂袖而去。 见师尊准许,竹苓也不好再做阻拦,又不放心长凌一人前去,只好扶着他一同去裕晨镇。二人刚出院门,便见云旭上仙已在门口等候。 云旭上仙瞥了长凌一眼,没好气道:“走吧。” 他虽然平时对长凌和竹苓冷漠苛刻,看上去冷若冰霜,却外冷内热,对这两个徒弟也是极为护短。长凌坚决要去,作为师尊只好陪他走一遭。 到达昔日在裕晨镇住下的客栈时已是黄昏,长凌找来掌柜询问兰笙是否还在客栈,得知兰笙早已退房离开。 长凌感觉蹊跷,也不否认道,继续问掌柜:“可是她父母前来寻她?” 掌柜闻言立即点头说是,却见长凌话锋一转:“她父母早已过世,怎能来寻她?” 掌柜拨弄算盘的手抖了一下,没好气道:“一日那么多客人我怎能记得清?你们不住店休要打搅我的营生。”挥手招呼小二就要撵长凌他们出去。 长凌低头发出一声冷笑,一瞬间抽出竹苓手中的长剑横架在掌柜脖子上,厉声说道: “兰笙身上没有银钱,你们岂能轻易放她离开?” 见到横在脖颈上的长剑,掌柜面色苍白,口齿不清的回应道: “大……大侠,我真……真的不……知道,求……求你饶了在下。” “长凌,把剑放下!”云旭上仙语气冰冷地命令道,他未曾想到长凌今日居然将剑指向一个平凡百姓。 但令他更未想到的是,一向敬重他的长凌此刻竟全然不顾他的话语。 只见长凌向前一脚踹倒掌柜,剑刃划过脖颈慢慢的渗出了殷红色的鲜血。而长剑正指在他的眼前,速度之快就连云旭上仙一瞬间也未晃过神来。 掌柜哪见过这种阵势,扯着嗓子喊道: “大侠,我全都招!” 随后一股暖流从裤裆处渗了出来,断断续续道出事情原委…… 第十二章 魔尊夜华 原来自长凌走后,兰笙便一直在客栈中等待。 几日过后掌柜发觉兰笙身上没有银两,令小二将她打了一顿丢出了客栈。 此后兰笙一直蹲在客栈门口,靠吃客栈里客人吃剩下的剩饭剩菜过生,小二赶了多次都未能让她离开。 掌柜见兰笙孤身一人,长得也还有几分姿色,就心生歹意。假意招呼兰笙过来吃饭,实则偷偷在饭里下了迷药,想将兰笙迷晕了卖给了附近的青楼。 听到此处长凌握剑的手不断颤抖,气急攻心,口中喷出一股鲜血淋到掌柜脸上。长凌推开了欲来扶他的竹苓,重新将剑指在了掌柜脖颈。 掌柜早已吓破了胆,浑身战栗,磕磕巴巴地继续陈述自己的恶行。 迷晕之后还未等青楼的人来兰笙便清醒了,口中还不断叫喊着,说她相公不会饶过他们。 叫喊声吸引来了一位正在客栈吃饭的客人,他打晕了掌柜把兰笙救走了。 掌柜面如死灰,跪在长凌面前不断磕头认错,颤抖的声音不断重复说道: “都怪我一时鬼迷心窍,大侠饶命!” 额头重重撞击在地面上,渗出了暗红色的鲜血。 长凌已怒火攻中烧,眸目似有一熊熊烈火,不觉中紧握剑柄: “若她……” 只是一句话还未说完,便再次涌出一口鲜血,然后失去了意识。 前些日,兰笙被掌柜下药,醒来时发现被绑在了客栈后厨,昏迷中隐约听见掌柜要将自己卖到青楼,店小二已经在前往青楼寻老鸨的路上了。 兰笙心中吃急,不断呼喊,却招来了掌柜的一顿殴打,然后嘴中被堵上了一块棉布。 正当兰笙绝望之际,没想到迎来了一位妖艳的公子相救,他打晕了掌柜将自己解下带走了。 这位公子刀削般的脸庞,面容如冰,一双幽暗深邃的红色眸子,显得狂野不拘,邪魅性感。手中持着一把红扇,透露着一股帝王般的桀骜专横、凌厉无情,他就是——魔尊夜华。 来裕晨镇是为了魔族圣物骨魂铃! 一个多月前,一股凝实如浪潮般的灵力从裕石山排开,席卷数十里。夜华断定那股霸道的灵力,除了圣物骨魂铃其他凡品定不能有! 手下魔兵前往调查时,遇到了云天弟子,交战中死伤过半。 夜华得知后认为此事非比寻常,便亲自前来探查,刚到裕石林他便感受到了骨魂铃的气息。 自被云旭上仙打伤之后,他便驻留在裕晨镇打探消息,原先并不打算生事,但他感受到了兰笙身上的魔气。 见兰笙与魔有缘,自己又恰好遇见,就把兰笙救下带回了自己所住的客栈。 “我叫兰笙,多谢公子相救,敢问公子芳名?” 客栈里,被救的兰笙心中无比感激,学着长凌被自己所救时的模样,端正的对夜华行了个礼。 “夜华!” 他微微抬起眸子扫视了一眼兰笙,身上携带魔气却能平安无事? 眼中露出一丝诧异,转瞬即逝,又恢复了冰冷。 “你为何会一人在此,这副模样?”夜华摇着手中的红色折扇,面色悠然。 “我随我相公来的!” “那你相公呢?” 兰笙眼眸黯淡,失落道:“我找不到他了,我在等他回来。” “只怕是你相公要把你卖给青楼吧?”夜华淡淡一笑,不似之前的冰冷,只觉这个姑娘傻的可爱。 闻言,兰笙急忙反驳:“不可能!相公说好了带我一起去云天拜师。” 听到云天,夜华面色阴冷下来,语气倏地一变。 “这云天有什么好?一群道貌岸然之辈罢了。” 兰笙眉目肃然想要反驳,但想到这是人家的地盘,张了张嘴只好作罢。 见兰笙有些惴惴不安地左右手掐着手指,夜华自知刚刚语气太重,缓和道:“你不如拜我为师,我传你术法,护你周全,你可愿意?” 夜华见兰笙聪慧机灵,确实想收兰笙为徒,自己也确实缺一位徒弟。 且兰笙能和魔气共处,定是与魔族蕴含机缘,加以培养定能为魔族复兴出力。 兰笙怯生生地望了夜华一眼,低头道:“不愿意,我要在这里等相公回来。” 她想学术法,但她更想见到相公。她相信长凌一定会回来寻她,她要问问他为什么丢下自己一个人悄悄离去。 夜华面色一变,阴沉得可怕。自己贵为魔尊,不知有多少人盼着做自己徒弟,自己屈尊降贵看上她,她居然说她不愿意? “我给你三日时间,如果三日内你相公回来找你,我就允许你跟他走。” 随后夜华摔门而去,留兰笙一人呆呆地杵在原地。 此后三天他信守承诺,带兰笙在之前的客栈中等她的相公回来。 只是随着时间推移兰笙心中焦急,怕自己等不到长凌,期间兰笙多次想逃,却每次都被夜华抓了回来。 见自己逃脱不了,撒泼打滚不断哭闹,夜华拿兰笙也是有些无可奈何。 “你怎知他一定会来寻你?”夜华不耐烦地问道。 兰笙有些恼怒,第一次见有人死皮赖脸要纠缠着自己,嗔怒道: “他是小爷的相公,会不会来寻小爷与你何干。” 兰笙脱口而出的“小爷”让夜华愣怔了一下,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随后他托起桌上的茶杯浅浅品了一口茶,对兰笙的这位相公起了些兴趣,展颜问道: “他有什么好,你就非要等他?” “他至少不会像你这样逼着我做我不想做的事。”兰笙气鼓鼓的回应。 好似触到了他的伤心事,夜华眼眸闪了闪,答应多给了兰笙三日,随后便拂袖离去。 只是兰笙最终都未能等得长凌出现,之后就夜华强行带到了幽冥魔界,等竹苓赶到时兰笙早已不在裕晨镇。 数日之后,长凌再次清醒,面色惨白,见不到一点血气。 在昏迷期间不断梦见兰笙被魔气侵蚀、被魔族杀害,最后倒在血泊中含泪问自己:“相公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竹苓见长凌醒来,憔悴的面容泛起一丝喜色,立即找来了云旭上仙。 云旭上仙见长凌已无生命之忧也松了一口气,扬眉怒喝道:“谁让你吃了紫心万灵丹,小命不想要了不成?” 之前长凌心急寻找兰笙,偷偷吃了可以提升灵力的紫心万灵丹。 此药虽能短暂提升灵力,但药效过后便会受到反噬。如果是平时只是会陷入虚脱,但长凌大病未愈,加上气急攻心,昏迷后险些没了气息。 “师尊,这就是我们要护佑的天下苍生吗?”长凌眼神空洞,一字一句淡淡地问道。 他要护佑的苍生,却害了他最爱的人。 云旭上仙没有回答长凌,没好气道:“那位兰笙姑娘我已经命下山的云天弟子多加留意了。”随后转身离去。 “师兄你可好些?”竹苓试探地问道。 “师尊早已让师兄弟帮忙寻找兰笙姑娘了,相信很快就有消息了,无需太过担忧。” “师兄你可饿了?” 竹苓在长凌身旁不断地絮絮叨叨地问着,长凌对竹苓的询问都没有回应。木讷地靠在床上,随着竹苓喂他汤药机械地开合着嘴巴。 “竹苓师妹,辛苦你照顾我了,你也去歇息吧!”长凌对竹苓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淡淡说道。 这些日子竹苓为照顾长凌已经几夜没有合眼了,确实也是疲惫不堪,但考虑到长凌状态欠佳,娓娓说道:“师兄,我还是在这陪你吧。” “我想去寻兰笙。”长凌好似对竹苓,又好似自顾自说道。 竹苓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苦笑道:“师兄,你又知去哪里寻她吗?先养好伤吧。” 是啊,四肢早已被疼痛麻木,就连呼吸都吃力,又谈何去寻她。 渐渐夜深,一轮弦月挂在窗外,和兰笙在一起的一幕幕涌现在脑海里。 也是一个夜晚,自己和兰笙定下五年之约,承诺自己不会抛下她,那晚兰笙笑得很美,月亮很圆。 心中的思念,这月光能否帮我寄给她? 兰笙,我想你,非常非常想你! 此时,兰笙在幽冥魔界正弓着腰,垫着脚尖蹑手蹑脚的走着。 忽然打了一个喷嚏,喷嚏声吸引来了一个男人沉稳的脚步。脚步声不断靠近,然后一双大手从身后抓来,像捏小鸡一样将她提起。 “你这是要跑到哪去?”魔尊夜华手中轻摇红扇,冰冷的声音从他俊魅孤傲的唇瓣传来。 自从来到幽冥魔界,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兰笙想要逃脱了。 兰笙自知自己逃跑无望,双膝跪地,红着眼睛对魔尊说道:“我想我相公,求求你放我走吧,我不想学术法了。” “你怎知你回到裕晨镇还能寻得他?只怕还未寻到人便再次被掌柜给卖了。” 兰笙无言,天下之大,该往何处寻他。 “我可以和你学术法,但是找到相公之后我就要和他一起走!” 经过几天的相处,兰笙已经熟络了夜华的性子,不似最初的胆颤心惊,说起话来也越发放肆。 夜华虽贵为魔尊,受魔族敬重,却没有一个亲近之人,就像阳春三月的白雪,不过是表面的孤高,不可一世的外表下是颗脆弱不敢示人的心。 “如果你可以逃出魔界,我就放你去寻找你的相公。”夜华冷冰冰地说道,语气中听不到一点感情。 守着魔界这座孤城数千年,无人能懂他心中的孤寂,他也想寻一个可以倾诉之人,也曾像兰笙这样等着一个人,只是至终都没有等到。 孤城若能逢知己,回眸天下,即使众叛亲离,又何妨? 心中不由得羡慕兰笙的相公,不知这个男人是对兰笙施了什么术法,让她对他如此痴迷。 第十三章 久别重逢 转眼兰笙在幽冥魔界已过了一个多月,这段时间夜华偶尔会抽出时间指导兰笙术法。 兰笙天资聪颖,倒也学得飞快,现已能够在丹田中凝聚出一小股灵力,也能笨拙的使出一两个招式。 只是学习术法过于枯燥,幽冥宫中每日都是寂静无比,了无生趣,也没有人陪兰笙玩耍。 兰笙平日里自由惯了,受不了这种沉闷,时常乘夜华不在偷偷溜出宫去瞎跑。 因她是魔尊唯一的弟子,守卫们也不敢多加阻拦。对此,夜华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她去了。 幽冥魔界是一个暗无天日的异界,到处都是灰灰蒙蒙的景象,建筑风格也是阴幽诡丽。 饶是兰笙胆肥,几日便适应了魔界的环境,也未觉得害怕。只想着快些熟悉附近地形,为将来逃出魔界做准备。 “兰笙,你来啦。”一声稚嫩的女声从兰笙身后传来。 只见身后是一个年纪与兰笙相仿的女子,她有着和夜华一样的红色眸子,但相比于夜华更加地清澈。顺滑的青丝微微遮盖着红润的脸蛋,显得有些稚气未脱。 她名唤幽若,是魔族大祭司幽霖唯一的女儿,被幽霖视为掌上明珠,未来将承袭大祭司之位。为此幽霖时常逼她学习术法,但幽若心性贪玩,修为始终不能让幽霖满意。 一日,幽若因修习进度未达到幽霖要求,怕被责怪,便偷偷溜出了祭司府。 在府外遇见了同样溜出来的兰笙,两人气味相投,相见恨晚。此后经常一起相约溜出来玩耍,兰笙也从幽若那里得知了很多关于魔界的事。 幽若一蹦一跳的来到兰笙身前,挽起她的胳膊,有些不满地抱怨道:“我父君又要我学他那幽冥剑法,可是烦人!” “等下你可要帮我挡下一挡,不然他定不让我出门。”幽若噘着嘴撒娇道。 幽若虽然好玩闹,但颖悟绝伦,修为在同龄人中也不算差。只是幽霖要求颇为苛刻,对此幽若叫苦连连,时常拿兰笙做挡箭牌。 幽霖也确实会卖兰笙这个魔尊大弟子几分薄面,见兰笙对习法感兴趣,教幽若时也会一同指点兰笙。 回祭司府后,幽若身不由已地在院中摆起架势,片刻额头已渗出点点汗水。 兰笙无所事事地坐在一旁看幽若习法,为她递手帕擦汗。偶尔兰笙也新奇地跟着幽若捏的手诀变幻手势,只是当前修为不足,体内的灵力无法运起这种程度的术法。 “小姐,祭司大人出门去了。”幽若贴身的侍女小青小跑过来,贴着幽若耳朵轻轻说道。 她是幽若安排在院中的眼线,负责给她通风报信,只要父君不在自己就可偷下懒。 听到父君已经出门,幽若随即停下了手中的活动。快步走到兰笙面前,倒了杯茶一饮而尽,甩了甩手道:“我再带你去个好去处!” “还是算了吧。”兰笙指着院门口的方向对幽若说道:“你就不怕你父君回来时责备你!” “父君短时间不会回来的!”幽若朝兰笙眨了眨眼,信誓旦旦,然后继续道:“且此处你定然非常感兴趣。” “何处?” 兰笙抬起眸子有些好奇。魔界寸草不生,每一处风景都毫无二致,不知幽若寻到了什么好去处。 “秘密!”幽若买起了关子。拉起兰笙正要出门,幽若又松开了兰笙,微皱柳眉,若有所思地继续说道:“兰笙,你等我一下。”随后一溜烟便跑了,留下了一脸茫然的兰笙。 约一盏茶的功夫幽若便回来了,俏皮地拉着兰笙偷偷溜出了祭司府。 兰笙一路跟着幽若,发觉此次前往的方向与之前不同,路上更加的清冷,还不断有魔兵在巡逻守卫。 “我们这是去何处?”兰笙拉了拉幽若,轻声问道。 “地牢!” “为何带我来此?”兰笙有些不解的看着幽若。 幽若莞尔一笑,没有回答兰笙,反问道:“你说你在人间有个小相公,在云天山是与不是?” 兰笙点了点头:“是!” “地牢中关押着一个云天弟子。” 幽若拉过兰笙找了处角落蹲下,娓娓道来。 前些日子云天仙派与魔兵正面交锋,幽霖奉命率军应敌,在人间抓到了一个云天弟子。因这个云天弟子的身份较为特殊,便将他暂时关押在了地牢。 幽霖在和部下商议时,被在房外玩耍的幽若偶然听见了。而今日幽霖出门便是去与魔君商议对敌之策,所以幽若才知父君短期不会归来。 她想到这个云天弟子可能认识兰笙的相公,乘今日父君不在,偷偷带兰笙来见他一见。 知道实情后兰笙心中万分感谢幽若,向幽若不断道谢。 想到马上就可以知道长凌的下落,兰笙不禁喜上眉梢,走起路来脚下生风,幽若差点跟不上兰笙的步伐。 稍时,兰笙和幽若已经到了地牢。 “令牌!”地牢门口的守卫将手中的长枪对准了两人,冷冰冰地说道。 只见幽若拿出了一块大祭司的令牌,一改往日嬉笑的模样,掷地有声地说道:“大祭司有令,要见云天要犯!” 守卫确认了令牌,恭敬地朝幽若行了个礼,随即打开了地牢大门。 幽若微微点头,领着兰笙信步走进地牢大门。进入地牢长廊,见四下无人,幽若又恢复了以往古灵精怪的模样,打趣的问兰笙: “刚刚我的气势怎么,相比我父君是不是还更胜一筹?” 兰笙红着眼眶望向幽若,鼻头不自觉的酸了一下,感激之情难以言表。 她知道魔界和云天势同水火,幽若此番还偷了祭司令牌带自己来地牢,定是冒了很大的风险。 “你这是作甚?”幽若见兰笙娇娇滴滴的模样,一脸嫌弃。但随即话锋一转,停下脚步认真地问道: “倘若寻到了你相公的去向,你是否就要离开魔界了?” 在刚认识幽若时,幽若便告知了兰笙魔界出口的方位。只是兰笙不知长凌去向,也明白夜华肯定不会轻易放她离开,所以才一直留在魔界。想等学了些术法再设法逃出魔界,自己能够自保,寻找长凌也能更轻松些。 但如果寻到了长凌的消息,那么她无论如何都是要立即离开魔界的。 见兰笙确定性的点了点头,幽若有些失落,舍不得兰笙这个好友,嘀咕道:“能带你相公一起来魔界吗?” 兰笙略微思索,缓缓摇了摇头。她知道长凌心怀天下,定不会与魔族为伍,让他来魔界是不可能。 况且就算他愿意来,魔族又岂能容他? “魔族在人间真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吗?”兰笙愣愣地问出了这句从未敢说出口的话。 世人皆道魔族凶残,但兰笙又好似见到了另一幅光景,在魔界这么长时间也从未有人欲加害过她,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也许吧。”幽若大致知道魔族曾率军血洗仙界,因此世人才痛恨魔族,也许说魔族嗜血并不为过吧?但她不愿对兰笙多提,话锋一转笑眯眯道: “就算兰笙离开了,我们依旧是挚友,将来我到人间寻你。” 兰笙抿嘴一笑,挽起幽若的手,继续往地牢内部走去。 地牢中暗无天日,全靠火把照明,各式各样的刑具随处可见。狱中哀嚎声此起彼落,愈到深处愈显得阴深恐怖。兰笙从未见过这犹如人间炼狱般的景象,被吓得有些面色发白,好不容易才撑到关押云天弟子的牢房前。 只见牢房中有一人背靠在墙上,身上伤痕累累,头颅无力地下垂着,披散的头发盖住了他的面容。 但凭这一席熟悉的白袍,兰笙可以确定此人就是云天弟子! 见他一身血污,兰笙也不能确定他是死是活,轻声呼唤道:“喂,你是云天弟子,可认识长凌?” 听到兰笙的呼唤,他无力地抬起了脑袋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面容。 “相公!” 兰笙脱口而出,脸上尽显焦虑不安,从未想过再次与长凌相遇会是如此景象。 幽若闻言也是一脸震惊的看着兰笙,不可思议道:“兰笙,他是你相公?” 见兰笙焦急地呼喊着他,都未注意到自己,幽若也确定了此人就是兰笙口中的相公。 “兰笙,对不起!” 兰笙问得太多太多,长凌也不知该从何回应,许久才挤出了这几个字。 “活该!”幽若心中为兰笙鸣不平,抢在兰笙之前愤愤道:“谁让你丢下兰笙的,当有此报。” 长凌这才注意到幽若。见她绯红的眸子,一身魔气,长凌明白她非人,立即提起了戒备: “兰笙,她是谁,你为何在这?” 第十四章 逃离魔界 “她是我的好友,今日是她带我来见你的。”兰笙急忙解释,生怕长凌误会幽若,随后口中喃喃自语: “相公,我这就去求魔尊放了你。” “不可能的。”见兰笙转身就要离开,幽若急忙拦住了她: “魔界与云天教派乃血海深仇,怎能因你一句话而释放了他?” 长凌怕兰笙引祸上身,急忙开头道:“兰笙,你无须顾虑我,师尊自会前来救我。” 兰笙停下了脚步,不知如何是好,显得有些六神无主。而幽若却对长凌的话嗤之以鼻,出言讥讽道: “就凭你们满口假仁假义的云天?他们早就放弃你了。” 此话不是幽若信口胡诌,而是她在父君房外亲耳听到的。 此前幽霖便将长凌作为筹码和云天谈判,但云天众人满口皆是天下,不愿买账,所以长凌才会被押解入魔界。 因此,幽若认为云天弟子全是假仁假义之徒,对他们非常不屑,如果不是因为长凌是兰笙相公,定是懒得多看他一眼。 “眼下只能偷偷救下他,然后你们直接逃出魔界。”幽若短暂分析后,掏出了身上的大祭司令牌,斩金截铁说道:“它应该可以救出你的相公。” 兰笙握着幽若的双手,打断了她的想法:“不行,你父君会责罚于你的。” “你逃了之后,这些事便全是你一人干的!”幽若贼溜溜地转了转眼珠,阴沉下脸继续说道: “不然,你就看着你相公死在地牢里了算了。” “死”字彻底怔住了兰笙,一个多月前她还是在村中瞎跑的丫头,对她来说死是非常可怕的,长凌如果死了,自己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幽若自己也没想到这么轻易就唬住了兰笙,轻轻拍了拍兰笙脑袋,然后大声呼来了地牢守卫。 闻声赶来了三四个守卫,恭恭敬敬地朝幽若行礼。 幽若再次冷眸一转,似有一道寒光射出,眼神清冽的直视面前的守卫们:“此人有重要线索,你们把他押解出来带到祭司府审问。” 守卫们有些为难,其中一个守卫解释道:“地牢所囚都是穷凶极恶之徒,需魔尊之令才可带走。” 幽若指了指兰笙,眼神肃穆,狠狠道:“她叫兰笙,是魔尊爱徒,我们此行本就是奉命而来。”话语中颇具威严,给人有一种无形的压力。 随着幽若的言语,所有目光都锁定了兰笙。兰笙只好也学着幽若的样子,昂首挺胸,狠狠盯着他们。 不就是拿余光瞥着看人,我也会! 守卫们面面相觑,对魔尊寻了个人间女子做徒弟确实有所耳闻,一时也分不清真假。最终无人敢违抗幽若的命令,只好上前解开了长凌牢房门上的锁链。 幽若和兰笙押着长凌一路出了地牢,脱离守卫的视线后,立即寻了个偏僻处躲了起来。见未被发觉,两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立即为长凌解下了身上的枷锁。 在地牢中长凌被早已被折磨得筋疲力尽,脱离了枷锁的束缚,整个人无力地瘫倒在地。 幽若见他气若游丝,不知从何处摸了颗丹药出来,强行塞进了长凌嘴里。 “此药能在短时间内提升灵力,但药效之后便会脱力,你们快些离开魔界吧!”幽若淡淡说道,精致的小脸满是凝重。 话毕,幽若转而来到兰笙身旁。 她自知兰笙离开魔界后恐是再也无缘相见了,拉着兰笙走到远处,两人不知嘀嘀咕咕说了什么,过了好一会才转身回来。 幽若来到长凌面前,轻轻踹了长凌两脚,鼓着小脸道:“喂,如果你敢辜负兰笙,可别怪我带人屠了你云天。” 刚刚兰笙对幽若说了长凌不少好话,幽若对长凌的态度也好了一些。 “不敢。”长凌注视着幽若的眸子,庄重的点了点头,心中感激她出手相助。 “他不会的。”一旁的兰笙莞尔一笑,轻轻拉了拉幽若衣角,傲娇道:“我的相公只有我能敲打!” 幽若看了看兰笙,含恨吃下了这把狗粮,报复性地又踢了长凌几下。 随后她将头上的梅花头饰摘下,将它与祭司令一同赠与了兰笙留作纪念。 兰笙思来想去,身上也没有什么可以赠与幽若的物件,只好给了幽若一个拥抱已示告别。 兰笙迈步来到长凌面前,最后望了一眼幽若,回过头来扶起了长凌,欲带他离开魔界。却见长凌驻足,转身向幽若郑重其事道: “为免你生疑受累,我觉得还是将你打晕为好。” 闻言,幽若气不打一处来,快步走到长凌面前,一手指着长凌,嗔怒道:“你恩将错报,居然对我图谋不轨!” 但转念一想,长凌说的确实在理,幽若语气变了变:“那你可要小力一些,可别因为刚才的事,乘机报复我!” 然后转过身去,背对着长凌。 “你还是大力点吧,要是清醒时父君还未找到我,那便是白白挨……”话未说完,只见长凌在幽若脖颈处斜着一掌,随后整个人瘫倒在地上。 兰笙担忧地看了看幽若,欲言又止,最终咽下了到嘴边的话,回身扶着长凌向魔界出口走去。 因长凌一身血污太过显眼,路上兰笙找来了一件寻常衣物给长凌换下。此后两人持着大祭司的令牌,称有要事需出魔界,守卫接连放行,一路倒畅通无阻。 随着一整炫光,两人落到一片草地上,已是出了魔界范围。但两人依旧不敢松懈,恐魔界众人追来。 兰笙扶长凌走了一段路,来到了一处丛林。林中古木参天,翠绿的枝叶将林中封得严严实实,是个藏匿身形的好地方。 长凌示意兰笙进入林中,两人寻了个隐蔽处坐下,长凌缓缓闭上双目,手中快速掐诀。兰笙不解,但也不敢上前打搅,就这样看着长凌。 片刻之后,长凌卸力对兰笙道:“我已传信师尊来此处寻我们,我们在这等着就好。” “那魔界之人寻过来可怎么办?” 长凌愣怔了一会,叹了口气道:“不知道,但我们步行也走不了多远。”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且幽若给我的丹药药效已过,此后我将愈加虚弱。” 兰笙点了点头表示明白,相公在,便一切都听相公的。 徒然兰笙上前扑倒了长凌,樱唇轻轻在长凌脸颊点了一下,委屈巴巴问道:“相公,你这段时间去哪里了?兰笙好怕你不要我了,兰笙好想你。” “兰笙,我不会抛下你的,等我们回到云天再细说好不好!”长凌有气无力地回应道。 随着丹药的反噬,长凌越来越虚弱,感觉眼皮越发沉重。兰笙生怕他就这样闭上了双眼,再也不会睁开,怀抱着长凌,时不时抓着他的脸摇晃。 不知过了多少时辰,兰笙再次抬头已是日跌,但还未等到云天的人。 兰笙倚着树根,望着长凌正在发呆,忽然耳旁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在不断地向自己靠近。 兰笙寻找声音的来源方向望去,是魔界的方向,兰笙心感不妙,摇了摇长凌。 只见他已是弥留之际,口中轻声呢喃着让自己先走。兰笙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吃力的扛起长凌,往相反方向退去。 忽见空中一抹黑色划过,两道身影倏地出现在兰笙前方,来人正是大祭司幽霖和魔尊夜华。 两人悬在半空中,居高临下地怒视着她,大批魔兵紧跟其后赶到,将他们围在中间,拦住了他们所有退路。 “幽若现在何处?”幽霖率先开口,声音如同闷雷滚动,霹雳般的盛怒倾泻而下。 幽霖怒不可遏的模样吓得兰笙浑身一震,生怕他发怒把自己撕成碎片。 兰笙咽了口唾沫,鼓足勇气:“她早被我们打晕,丢在半路上了。” 幽若为自己承受了这么大的风险,自己定是不能连累她的。 “找死。”幽霖眸中寒芒一闪,身影倏的瞬移到兰笙身前,手中的九冥剑还有一分即可穿透兰笙咽喉,但被夜华的红扇挡了下来。 夜华抵开了幽霖的九冥剑,面无表情对幽霖说道:“就凭她还伤不了幽若,当务之急是要找到幽若,你先回魔界搜寻,此处我自会处理。” 魔尊的命令幽霖不敢不从,只好心怀不甘地接命,临走前还恶狠狠地扫了兰笙一眼,眼神中充满了怨恨。 龙有逆鳞,触之既死!幽若便是幽霖的逆鳞,谁敢伤她,定要他千万倍偿还。 夜华行至兰笙身旁,摊开手中红扇轻轻摇了摇:“为何救云天这些虚伪之徒?” “你还想着去云天拜师?” 兰笙偷偷看瞄了一眼夜华,生出一种心虚的感觉,怕他对长凌不利,转身将长凌护在了自己身后:“他是我相公,你不能伤他。”紧跟其后继续说道:“你说过的,只要我逃出魔界就不再拦我。” 夜华打量了兰笙背上的长凌一眼,就是他在裕石林偷袭了自己,就是他令幽霖手下魔兵险些全军覆没,今日劳师动众又是因他而起,倏的眼中生升气一股浓郁的杀意。 “如果你相公另有其人我倒是可以放你离开,但云天小人,不行!” 看着夜华阴鸷狠戾的红瞳,兰笙眉目间浮现一丝惊恐,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 “你才是小人,食言而肥。” “兰笙,不必与魔讲情。”长凌极具温柔的声音从兰笙身后传来,兰笙感觉搀扶长凌的手一轻,整个身体被一双大手拥在怀里。 此时的长凌双目有神,精神奕奕,仿佛刚刚的虚弱全都是装的一般。 第十五章 师徒缘尽 “灵力恢复了?” 夜华上下打量着长凌,深感诧异。但好歹身为魔尊,见多识广,片刻便反应了过来,紧接着飞身一掌向长凌击来。这一掌蕴含着雄浑气势,不料长凌却没有躲闪,伸手一挥轻松将这一掌化解。 “怎么可能,这一式……” “他明明已经魂飞魄散了。” 一向云淡风轻的夜华此刻却慌了神,口中不由自主地呢喃着,眼中闪过一丝惊恐。这一掌自己并没有使出全力,被他接下也在情理之中。但是刚刚他那股气势,明明是那个人才有的,这怎么可能? 夜华脑海中浮现曾经的那一幕,一个身着白衫的男人,手执长剑,只身闯入魔界。他挥起长剑,上古蛮荒在凌冽的剑气下崩塌,化为尘埃,仿佛连大道都磨灭了。 “我倒要见见你是否真的如他那般有能耐。”夜华双目猩红,面露一副嗜血的神情,手中的红扇幻化为利剑,向长凌而来。 长凌放下了怀中的兰笙,拨开了兰笙凌乱的鬓发,温柔且有力道:“兰笙莫怕,风雨再大,我都为你挡着。”随即一道金光形成的弧形屏障笼罩住了兰笙,长凌纵身而起,迎上了夜华。 两人在空中的战斗异常激烈,一道道灵力凝实如浪潮,震得鸟兽奔逃,绿叶漫天。兰笙在屏障中未受到波及,心中却时刻焦作不安。 随着时间推移,长凌逐渐失力,夜华手持利剑几番绞杀,长凌只是堪堪躲过,凌厉的剑气将周围的参天古树拦腰斩断。在一次避开剑气后,剑气直直向兰笙面前的屏障而去,长凌分神加固屏障,却被夜华一掌击中。夜华掌中一股黑气从长凌胸膛口灌入,然后从他的身后倾泻而出。长凌如同断线的风筝,直直飞出,然后急速从空中坠落,狠狠砸在地面。 “原来只是一道残魂罢了,我现在就让你烟消云散。”夜华迅速掠到长凌身前,长剑顺势而出,誓要贯穿长凌身体。霎时间,兰笙拾起地上的枯树枝,挡在了长凌面前。夜华惊愕片刻,收起了剑气,长剑终于在兰笙胸口前熄了气势。 “要伤我相公,先杀了我!”兰笙面色阴沉,手中枯树枝向前指着夜华。 要伤我相公,先杀了我!要伤我相公,先杀了我!要伤我相公,先杀了我!兰笙的话在夜华耳边萦绕,激起了他浑身戾气。以前她也是这样守在那个人身前的,可真是情深意切啊。 “那我要是非杀他不可呢?”夜华周身戾气环绕,脸上杀气凛然。 “那你就先杀了我。” 兰笙凝聚灵力催动手中树枝,树枝渐渐被一股灵气覆盖,这是她在祭司府陪幽若修炼时学来的幽冥剑法。但这点术法终究是护不住长凌的,树枝还未到夜华面前便化为了齑粉。 兰笙明白自己无法伤夜华分毫,便不再反抗,回身拥起昏死的长凌,神色从容道:“你杀了我们吧。” 她怕死,在死亡逼近时却释怀了,就算死,自己也是与相公在一起的。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兰笙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惨死在夜华的剑下,最后望了一眼怀中的长凌,然后闭上了双眼。 许久未见夜华动手,兰笙又慢慢睁开了眸子。夜华手中的长剑已幻化为红扇,双目紧紧盯着自己,眼中的神色带着哀伤,混沌,复杂的说不清。 “孟兰笙,从今日起你我师徒恩断义绝。今日我暂且饶了他,若再让我遇见,我定杀了他,也包括你。”夜华语气之中已没有了腾腾杀气,取而代之的是鲜为人知的失落。 闻言,兰笙睁大了水汪汪的眼眸,透露着一种不可思议,亦或是劫后余生的欣喜。此刻她才迟钝的明白,夜华是真心将自己当做徒儿,他虽时刻将他的意愿强加到自己身上,但他也用他的方式守着自己。 见着夜华无比阴沉的脸庞,兰笙鼻头无比酸涩,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师傅,对不起,为了相公我别无选择。” 这是兰笙第一次叫夜华师傅,这一刻兰笙才真正明了他的心意,认可他这个师傅,但他们的师徒缘分却尽了。 夜华背过身子,没有正眼看兰笙,随手丢给她一颗丹药。兰笙没有留神,慌忙伸手,一阵手忙脚乱才接住了丹药。 “喂给他。”一句冷冰冰的声音从夜华口中传来,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周围魔兵也跟着他退回了幽冥魔界。 兰笙跪在地上愣愣的看着夜华离开的方向,泪光闪烁。魔族和云天的恩怨非她所能化解,她能做的也就只有陪在长凌身边。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此生唯他是心之所向。 兰笙呆愣了一阵,喂长凌吞服下手中的丹药,片刻之后,长凌脸上便逐渐有了血色。过了约一炷香的时间,长凌微微皱了皱眉,终于,在一阵蹙眉后缓慢张开了双眼。 “魔族追兵呢?”长凌扫视了四周,未见魔族踪影,显得有些诧异。 见长凌醒了,兰笙收起了哀伤的神情,拥着长凌的手紧了紧:“他们都被我赶跑了。” 长凌打量了兰笙许久,一脸难以置信,颤了颤嘴想说些什么,但在确认了兰笙没有受伤后,默默垂下了头,没有言语。 他感受到丹田中有一股暖流,在源源不断地为自己提供灵力。这股温和的灵力,长凌立即猜到了有人给自己吃了万髓丹。万髓丹乃天地间的灵药,炼制一颗便要数百年,药力强劲,且不会有紫心万灵丹那般的副作用。此时此地,能有如此上层丹药的,也只有魔尊夜华了吧。 长凌不知兰笙是如何救下了自己,是如何为自己求得了万髓丹,但想到兰笙能出现魔界,定是自己不在时遇到了其他的机缘。一切皆因自己的过错而起,她不愿意说自己便不再多问了,只是心中五味杂陈,她为自己付出的真的太多太多了。 稍时,云旭上仙终于携着竹苓御剑赶到,林中的打斗场景直叫他们触目惊心。寻到重伤的长凌后,竹苓立即飞奔到他的面前,见到拥着长凌的兰笙眼色变了变。从兰笙怀中抢过长凌的手,关切地询问长凌的身体状况。 长凌注意到了竹苓的异样,才发觉自己就这样倒在兰笙怀里实在失礼,一抹红晕悄悄爬上脸颊,用手支撑地面缓缓起身。在竹苓和兰笙的搀扶下长凌才堪堪站稳,便立即颤颤巍巍的对师尊行了个礼。 “这位是兰笙姑娘。”长凌指着兰笙对他们说道。 “我是兰笙,见过长凌的师傅和……这位姑娘。”兰笙在长凌的示意下也笨拙的对云旭上仙行了个礼,但是不知道如何称呼他们,只好吞吞吐吐的说着。 接下来云旭上仙简单向长凌了解了被魔族俘获后的经过,长凌一一做了回答,但撒了不少慌。他不希望师尊知道自己是在魔界遇到的兰笙,隐瞒了自己被押解到魔界的事实,对师尊的几个询问也是找理由搪塞了过去。 云旭上仙认为此处不宜久留,了解了来龙去脉之后,便要接应他们回云天仙山。但此处距云天颇有一段距离,天色已晚,考虑到长凌伤势只好在附近的客栈住下,等回到云天已是第二日日中。 第十六章 情深难匿 云天仙山乃修仙圣地,清正之气四溢,四周云雾缭绕,低头望去是一片浩瀚云海。 兰笙沉醉在这宛如仙境一般的景象,被狠狠震慑的一番。 御剑到了云旭上仙的宫殿前,宫殿简单却不失庄严大气,门额上的牌匾刻了几个大字——旭日殿。 旭日殿地处云天仙山东侧,清晨时,殿前霞光盈盈,可见旭日从云海中初升之景,也暗含着云旭二字之意。 兰笙忘情地陶醉在云天的景色里,两只手紧紧揪着长凌的衣袖,惊叹之声不绝于耳。 “相……长凌,我们以后便是住在这里吗?” 兰笙两眼冒光,差点忘了在长凌的师尊面前不能叫他相公。 长凌没有立即回应兰笙,转而恭敬地对师尊行礼:“师尊,兰笙没有去处,可否收下她?” 竹苓闻言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透过眉前碎发偷偷看了长凌一眼,最后也没说些什么。 云旭上仙回头看着长凌,兰笙也眨巴着眼望向云旭上仙,三目相对,云旭上仙略微尴尬的清咳了一声,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 “听闻兰笙姑娘曾被魔气侵染,先行入殿,我为姑娘诊断诊断可好?” 云旭上仙的语气前所未有的温和,长凌眼色却显得有些黯淡,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长凌心中忐忑,师尊对弟子一向严厉,唯有对外人才显平易近人,恐师尊不愿收留兰笙。 兰笙听云旭上仙没有拒绝,以为他愿意收下自己,大喜过望,随即学着长凌躬身叫了一声师尊。云旭上仙脚步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应兰笙,推开了殿门踏步而入。 修仙之人不贪图享受,殿内显得异常的简约。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大院子,坐落着几间清新雅致的屋舍,院中植着众多花草灵药,清新之气沁人心鼻。 在院内,云旭上仙为兰笙诊脉、观相,刚触上兰笙的手腕,云旭上仙便感受到了一股活跃的魔气在游走。 这股魔气与她灵魄竟浑然一体,在她体内不仅不排斥,还在相互交融? 云旭上仙面露惊讶之色,皱眉打量了兰笙好一阵,最终还是无力的摇了摇头,然后松开了兰笙的手:“兰笙姑娘被魔气侵染已深,此生恐是无法彻底根除。” “魔气在体内也未生异,倒也无妨。”云旭上仙淡淡地继续道:“只是,云天不能留你。” “为什么,你不是说无妨吗?”兰笙有些焦急道,她可不想再和长凌分开。 “你注定与云天无缘,离开对你方才是最好的选择。” “师尊,兰笙对我有恩,恳请师尊留下兰笙。”长凌单膝着地,恳求云旭上仙收下兰笙。 见长凌如此举动,云旭上仙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异样的情愫,面色沉了沉。站了一会,眼眸微微一垂,冷冷道:“你们随我来。” “竹苓,你在外面等候!” 正要起身的竹苓闻声止步,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微风拂过脸颊,吹起鬓角秀发,却浮现她面露愁容。 兰笙性格讨喜,但竹苓却怎么都喜欢不起来,她不想兰笙留在云天,却不敢说出口。自从师兄回山后,对兰笙就关切入微,她不敢违了师兄的心意,怕被他厌烦。 云旭上仙领长凌和兰笙来到了他平日练功打坐的屋内,挥手房门便自动关上了。 “长凌,你可知错?”云旭上仙对长凌冷冷问道。 “长凌知错。” 长凌没有反驳,也没有出口解释些什么,径直下跪准备受罚。 兰笙有些迟钝,还不知缘由,以为长凌是因为求他收留自己才受罚的,伸手就要拉长凌起身。 见长凌不为所动,兰笙有些嗔怒:“长凌起来,我不留在云天了。” “你可是对她生了情愫?” 云旭上仙深邃的眼眸仿佛已将长凌全部看透,神色有些失望。 对云旭上仙的责问,长凌没有回话,微微点了点头,算是认下了。 “长凌,你可知你犯了云天戒律?”云旭上仙没有给长凌喘息的机会,紧接斥责道。 即便兰笙迟钝,也感受到了微妙的气氛,连忙反驳:“喜欢我就要受罚,你们算什么仙派,不待也罢。” 兰笙不明白为什么长凌喜欢自己便是有错,继续使力去拉长凌,但长凌还是跪在地上,纹丝不动。 云旭上仙对兰笙的话置之不理,继续责问着长凌。兰笙觉得长凌被欺负了,见他也不理自己,有些恼怒。 “我与相公早已有婚约,他若不是在乎你们才不愿回来。” 听到相公二字从兰笙口中脱出,知晓了长凌还与她私定婚约,云旭上仙先是骇然,然后彻底怒了,双肩因怒火忍不住地颤抖。 “云天弟子当为天下苍生先,你可知此举将断了长凌仙途?” 云旭上仙怒斥兰笙,已然失了最初的温和。 兰笙被云旭上仙突如其来的怒喝惊得浑身一震,也不愿示弱,正要挺身辩驳,却感觉到衣角受力,眼角余光瞥见长凌对自己轻轻摇了摇头。 兰笙低头看了看拉着自己衣角的长凌,又看了看对自己怒目而视的云旭上仙,倍感委屈,蹲在长凌身旁抽泣了起来。 云旭上仙修仙千年,早已了断尘世,除了竹苓幼时喜好哭闹,上次见女子哭已是不知多少千年之前了。 一时间云旭上仙竟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怒意也散了些许,愣怔了一会,转身准备离开。 “师尊,按戒律将弟子逐出云天吧!” 长凌的话语传到耳中,云旭上仙停下了脚步,阴沉着脸色,未想到长凌竟为了一个女子如此坚决。云旭上仙回身望向身后的长凌,见他将额头重重磕在地上,跪伏在地上没有起身。 “你是要至天下苍生于不顾?” “离开云天,我一样能扫除妖邪,一样能为苍生立命。”长凌讷讷道。 “无知!”云旭上仙摔下两个字,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长凌为了自己甘愿被逐出师门,兰笙倍受感动,怪自己一时心急道出了婚约之事,泪眼婆娑地望着长凌: “相公,对不起!” 长凌伸手轻轻磨蹭兰笙脑袋,对兰笙挤出了一丝笑容:“兰笙无错。” 云旭上仙离开后,长凌依旧长跪不起,兰笙拉不动长凌,也陪长凌一起跪着。 随着时间推移,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竹苓期间多次溜进来给长凌和兰笙送吃的,两人却全然没有理会她。长凌先前就受了伤,长跪数个时辰,滴水未进,嘴唇已渐渐泛白。 见此,竹苓心疼不已,询问他们因何惹师尊发怒,两人也没有理会。 竹苓猜测是因师尊不同意兰笙留下,为了减免对师兄的责罚,她也去劝说师尊,结果却换来了一顿怒斥,然后被罚到后山练功过夜。竹苓见自己劝不动师尊,跺了跺脚,只好不情愿地去后山领罚。 “起来吧。” 不知何时,云旭上仙已经来到他们身前,伸手欲拉起长凌。 长凌抬头望了云旭上仙一眼,握过他的手借力起身。见此,兰笙也不再跪着,立即起身,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还好长凌拉住了她。 “长凌,云升上仙前些日没有救你,你可怨他?”云旭上仙问道,语气相比之前已经缓和了许多。 “云天弟子当以苍生为重,掌门的选择是对的,我不怨他。” “如果有一天让你在师尊和苍生间做选择呢?” 长凌有些犹豫,不知如何回答,云旭上仙见状,继续说道:“世事非人所愿,将情欲设为戒律,为的就是云天弟子不受牵绊,敢为天下先。” “就算哪天要你弃下的是师尊,师尊也希望你以苍生为重。”云旭上仙语重心长道。 “长凌明白,但请师尊恕弟子私心甚重,不能抛下兰笙。” “你的执意将害了你自己,也可能会害了她,你可知晓?” “弟子已决意,天劫之后,带她过寻常生活。” 长凌抓起兰笙的手,前所未有的坚定,一字一句道:“此心已许她,再难为苍生执剑。” 说罢,长凌再次双膝跪下:“弟子愧对师尊,愧对云天。” 第十七章 何为宿劫 云旭上仙看着长凌,眼中失望、凄凉、悲怆,最后长长叹了一口气,拉起跪在地上的长凌,道: “长凌,兰笙姑娘或为你的宿劫。” “兰笙只是个寻常姑娘。”长凌急忙辩驳,不愿相信师尊所言。 “你不知宿劫,自然也不明白此劫的诡秘莫测。” 云旭上仙没有正面回应长凌,转身面向窗外的日月星辰,阐述起关于宿劫的事迹。 何为宿劫?刻在命理,生生世世,身死难消的宿命之劫方称为宿劫。 宿劫无形、无相,也分吉凶,寻常宿劫对修仙之人乃是磨炼,渡劫证道,能助修行。而长凌身上此种大?之劫世间罕见,在云天古书中有所记载的,仅仙界陌尘上仙一人。 陌尘上仙乃仙界战神,战功赫赫,但书中记载他也未能逃过宿劫。 相传陌尘上仙的宿劫与一魔族女子有关,陌尘上仙为她与魔族结怨,只身一人横扫蛮荒,犯下滔天重罪,最终在三千年的之战中陨落。 “兰笙姑娘与体内魔气浑然一体,其中机缘难以揣测,你可明了?” 云旭上仙回身面向长凌,目光深邃。 “兰笙心性纯良,被魔气侵染非她所愿,实乃弟子之过。” 对兰笙被魔气侵染之事长凌一直耿耿于怀,心中无比自责,现在因此将她和宿劫关联,长凌自是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我不是长凌的什么宿劫,长凌对我那么好,我才不会傻到去害他。” 云旭上仙的话让兰笙听得有些云里雾里的,也不是非常的明白什么是宿劫,听到此处才迟钝的反应过来,原来他说的是自己。 “此劫乃我宿命所定,与她无关,还请师尊勿因此将她拒之门外。”长凌再次恳求道。 “宿劫也好,仙途也罢,皆为彼之因果,是吉是凶汝等可都能受着?”云旭上仙眉目肃然,语气中隐有严厉。 长凌望向兰笙,还未开口,兰笙已抢先答道:“我乐意跟着长凌,我能受得!” 明知前途陌路,任不惧危难,只因那个人是他。 即便是劫,也难却情意,世间之事,也就是一句“我愿意”,一句“我能受得”了吧? “自弟子逢见兰笙,无时不叹她情深似渊海,感她朴拙如璞玉。” “此情难断,弟子也受得!”长凌坚定的说着,自她愿跟自己离开孟昙村之时起,自己便认定了她。 云旭上仙凝神注视着二人,皱眉深思了许久。 此劫无形无相,对长凌而言,是宿劫,更是情劫,避无可避。自己言到于此也未能动摇长凌,即便再做任何决定,终也将是徒劳无功,将他们留在身边,自己也许还能够照拂一二。 想到此处,云旭上仙也释然了。 “罢了,愿留便留下吧。”云旭上仙轻轻颔首,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定。 见云旭上仙应允,兰笙一扫阴霾,鱼跃而起,再次躬身叫了声师尊。 兰笙心绪蓦然的转变让云旭上仙猝不及防,霎时间都未能反应过来,过了一会才点头应答。 此女古灵精怪,不似长凌和竹苓般乖巧,收她为徒,只怕是颇费心神,云旭上仙心中不免也有些无奈。 接下来,云旭上仙给兰笙讲述了一遍云天的戒律:不可食荤,不可好逸,不可重利等等……还有在云天不可表露和长凌的关系,更不能有任何非分之举。 见兰笙一一点头之后,还不放心的让兰笙复述了一遍,确定兰笙全都记下了,才稍有些安心落意的转身离去。 云旭上仙走后,长凌带兰笙去寻了些吃食。一日未进食,还在房中跪了半晌,兰笙早已是饥肠辘辘了,见到食物便两眼泛光。 长凌倒是没什么胃口,只是陪兰笙稍微吃了点菜,见兰笙吃的欢快,悄悄起身为她收拾了一个房间,还贴心的放了些女孩子喜欢的熏香,一进房间便可闻到怡人清香。 一切都料理完成后,长凌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见兰笙一路贴身跟着自己,习惯性的揉了揉兰笙脑袋,温和说道:“天色已晚,我要歇息了,兰笙以后就在自己房间休息。” “我不能睡在这里吗?” 兰笙扯住了长凌衣角,眨巴着眼睛将他望着。 “男女有别,你不能和我睡在一起。” “我怕黑,一个人不敢睡!” 兰笙佯装出一副恐惧的神色,放开了长凌衣角,改而一个熊抱赖上了长凌。 长凌清楚兰笙胆肥得很,只是想粘着自己,但对她的这些手段也颇为无奈,转身将兰笙一路拖回了她自己的房间。 “你要是敢跟出来,我就在你房间设下结界,让你再也出不来。” 见长凌一脸肃穆,好似真的准备将自己关在结界里,兰笙缩了缩脑袋,又可怜巴巴地望了望他,宛如受伤的小兽。但奈何兰笙使尽浑身解数,也未能得到这个铁石心肠的“猎人”怜悯,撇了撇嘴,不情愿的松开了手。 长凌看着兰笙爬上床,替她盖好了被子,才转身离开。正要出门却听见身后悠悠传来兰笙不满的声音:“明天我要告诉师尊,长凌欺负师妹。” 长凌转身,只见兰笙脸上甚是理直气壮,好似自己占理,一双眼睛颇有些幽怨地盯着自己。长凌叹了口气,眼神比兰笙还更加的无助,回到兰笙身旁,轻声安抚了她许久。 “长凌,我真的是你的什么宿劫吗?” 兰笙紧了紧被子,有些怯生生的道出了自己的心思。 她自小被村里人称为孤星,无人愿与她来往,好不容易遇到长凌,两情相悦。正想着能和心爱之人长相厮守,结果却有人说自己是他的劫难,而且这个人还是他的师尊。 云旭上仙的话在兰笙脑海里始终挥之不去,她确实胆肥,也确实胆怯,怕的不是黑暗,担心自己是长凌劫数才是。 长凌思索了片刻,认真道:“此劫乃我宿命,非兰笙。”紧着抓起兰笙的手,继续道:“兰笙愿意陪我,我很开心!” “那以后你还会娶我吗?” “会!” “你走了,我会不会又找不见你了?”兰笙明亮的眸子闪了闪,担忧道。 长凌愣了愣,当时自己不告而别,让兰笙孤身一人受了不少苦,对此长凌也一直心怀愧疚,只是自己从未想过那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随后,长凌给兰笙讲述了自己离开后的经过,只是对自己受伤一事轻描淡写带过了。 “兰笙,我从未想过丢下你,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也在不断地寻你。” “此次就原谅你了,以后任何事都不许瞒着我!”知晓事情经过的兰笙鼓着脸,语气颇有些严厉道。 但心中确是开心的,长凌不是真的要抛下自己。 “好!” 长凌手中捏决,片刻,面前浮现一道符箓,漂浮在空中,闪着淡淡金光。随着长凌食指一指,符箓径直飘向兰笙额头,金光一闪,然后便消失了。 “这是什么?”兰笙疑惑道。 “定位符!长凌也怕有朝一日会找不见兰笙,有了它后,无论兰笙在哪,我都可以将你寻到。” “此术甚好,长凌快些教我,我也要给你种一个!”兰笙兴奋起身,迫不及待地想学定位符。 “学法不是一日之功,兰笙还需过些时日,打好根基才能学。” 闻言,兰笙眸子黯淡了下去,有些失落,随即又两眼冒光,抓起长凌手臂啃了一口。 突然吃痛,长凌没忍住轻哼了一声,等兰笙抬头,手臂上已经留下了一排牙印。 “我现在还不会术法,不能给你下什么定位符,只能咬你一口,让你时刻记着我。” 兰笙看着自己咬下的牙印,颇为心疼,又娇俏地继续道:“等我学了术法就给你补上。” “好!” “疼吗?” 兰笙轻轻戳了戳长凌手臂上的印记,傲娇地问道。 “疼!” “我要为你包扎!” 兰笙没有使力,长凌手臂上也没有出血,牙印只消片刻就能自己淡化了。 但兰笙一直叫着要包扎,长凌有些无言以对,皱了皱眉,只好去拿纱布。 看着兰笙认真的为自己包扎,还真有一种在她脸上啃一顿的冲动。 第十八章 云天岁月 翌日清晨,竹苓从后山回来,右手还提着一大枝桂花。 “兰笙姑娘。”竹苓进门便瞧见了正伸着懒腰的兰笙,开口问道:“师尊同意你留下了吗?” “嗯!” 兰笙点头回应道,随后又打了个哈欠,昨日睡得晚,现在脸上还挂着倦意。 得到兰笙肯定的回复,竹苓脚步稍微顿了顿,心中微微咯噔了一下,又立即压下了心绪,不由自主的嘟囔了自己一句: “兰笙已是我师妹,我这是怎么了!” “竹苓师姐,为什么提着一枝桂花?” 兰笙的注意力被竹苓手中的桂花吸引,随即跑到了竹苓身前,闻着这股淡淡的清香,欲伸手折下一小枝。 竹苓见状急忙抬手,将桂花枝高举在头顶上:“兰笙不可,这桂花是做桂花糕的。” 听到是吃的,兰笙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竹苓这才顺势将桂花枝放到院内的石桌上。 “竹苓师姐,你这么早就出门折桂花了吗?” “我是昨日替你求师尊,被罚到后山过夜的。” 竹苓苦笑了一声,有些埋怨的望了一眼兰笙,继续问道:“后来师尊可有再难为你?” 听闻竹苓是因为自己被罚到后山的,兰笙无比感激,连忙摇了摇头,还上前说要和她一起做桂花糕。 “师兄呢?”竹苓未见到长凌,有些疑惑的问道。 “长凌他说是要去一个叫藏书阁的地方,大早上就扰人清梦,可讨厌了!”兰笙声音中带着一丝愠怒。 竹苓会意地笑了笑,手上动作也不停歇,不停地倒腾桂花,一朵朵桂花从树枝上脱离,落入到准备好的笸箩中。 兰笙闲来无事,就一直跟着竹苓,在旁边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交谈中得知长凌喜欢吃桂花糕,更是吵着要和竹苓学。 “兰笙,过来。”云旭上仙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兰笙跑到云旭上仙面前,恭敬地叫了一声师尊。云旭上仙微微点头,摆摆手道:“你既拜我为师,我今日就开始教你术法。” 正当兰笙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时,却闻云旭上仙轻咳了一声,继续道:“强身乃修行之本,你先在此处蹲桩两个时辰。” 兰笙刚想要反驳,却见云旭上仙眉目间倏的升起了一丝威严,只好乖乖的蹲起了桩步。 蹲桩就是聚气,是练武习术的基本功。能强身健体没错,但究其原因,是云旭上仙认为兰笙太过活跃,教她术法前欲先治治她这充满野性的性子。 刚蹲起桩步,不到一炷香时间兰笙就开始叫苦连连,多次想要偷懒。 起初云旭上仙让竹苓盯着,但竹苓心软,被兰笙一顿哀求,就稍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结果让云旭上仙瞧见,多给兰笙加了一个时辰,连竹苓也一起责备了一顿,然后自己坐在院中盯着兰笙。 渐已日暮,长凌从藏书阁归来。 “师兄,你手这是怎么了?”看长凌缠着纱布,竹苓以为长凌手上受了伤,满脸担忧道。 “无妨,被狗咬了一口。” 长凌不知如何解释,略微尴尬的笑了笑。 竹苓正欲继续发问,云天何时有人养狗了?在何处被狗咬的?等等……却闻兰笙屋内传来叫喊声:“你才是狗!” 长凌进屋,入目便是兰笙那半死不活的模样,感到非常诧异,正要详细探询时,门外传来了云旭上仙云淡风轻的声音。 “兰笙顽劣,我让他蹲了一会儿桩步。” 云旭上仙进屋,面展笑颜,对今日的成果非常满意:“修行之事要持之以恒,明日还需继续练习。” 今日一连蹲了三个时辰桩步,兰笙感觉浑身酸痛,瘫在床上一动不动,就连竹苓拿着做好的桂花糕站在她面前,她都已经累得不愿抬手了。 听到明日还要继续,兰笙不愿意了,侧身卷起被子,躲在被窝里,然后探出脑袋,幽怨地瞅了云旭上仙一眼,又可怜巴巴的将长凌望着。 “长凌,师尊他体罚于我。”这一声,委屈至极。 长凌也望了望兰笙,往她嘴里塞了块桂花糕,有些心疼道:“师尊这么做也有他的道理,兰笙再坚持几日。” 见卖可怜没有奏效,兰笙又在床上哀嚎,说什么明天也不蹲了。云旭上仙怎么威逼利诱也不起作用,这才勉强饶了她一日,让长凌和竹苓明日带她去熟络云天的环境,就不用继续蹲桩了。 第二日,长凌和竹苓带着兰笙三人便出门去了,绕着整个云天逛了一圈。 云天仙山范围广阔,三人首先去的是天云殿。 天云殿是云天的中心,其余的建筑皆围绕云天殿而建,长老们议事、处理大小事务皆在此处。 殿后是云天的炼妖池和困妖牢,此处囚禁着云天捕获的各种妖邪鬼怪,被列为云天的禁地,只有少数长老才能进入。 禁地旁有一座通天塔,云天天尊就在此处闭关修行,一是探寻天道,二是震慑困妖牢的妖邪。 云天殿前方是一个大广场,广场周围又整齐排列了数十个大小不一的练武场,是云天弟子修习术法和比武的地方。 广场外侧是如炼丹房、藏书阁和学堂等建筑,最外围的一圈是云天弟子的寝舍。云天立派千年,与无数妖邪树敌,寝舍在最外围是为了能够迅速察觉异样,防止妖邪乘夜色侵袭。 在云天,德高望重的长老可以拥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区域,供长老和他的入室弟子修行,旭日殿周围的一片区域就属于云旭上仙。 云天每三年便会举办一届探云大会,云天弟子们在会上比试术法,展现云天风采。长老们皆会观会,寻找可造之材招收为入室弟子。 原先准备带兰笙拜见众长老和师兄弟,但大部分长老皆已携弟子下山,一连寻了几处都未见到几个人,三人只好悻悻而归。 往后一连几日,长凌日出就去藏书阁了,日落才归。 而兰笙,长凌出门前缠着长凌,长凌出门后被云旭上仙逼着蹲桩,不仅没有学得温文儒雅,还练成了一边蹲桩步一边滔滔不绝的本领,偶尔还偷偷溜出旭日殿瞎跑。对此,云旭上仙也是接连摇头。 好在兰笙大大咧咧的性子倒也讨喜,和其他弟子处得融洽,云旭上仙也就由着兰笙去了,拿她没有丝毫办法。 这日,兰笙刚要开始蹲桩,却见长凌还未出门,正疑惑着,长凌走到了她面前,恳切地道: “兰笙,我要下山一些时日。” “我也要去。” 兰笙面露欣喜之色,她早就受够了天天蹲桩步的日子。 “兰笙还不会术法,长凌不能带你一起去。”长凌捏了捏兰笙粉嫩的脸蛋,语气带着歉意。 “但长凌一定会回来的,就像之前去藏书阁一样!”长凌补充道。 “那你也在日落回来吗?” 兰笙眨巴着眼睛,不舍的望着长凌。 “这次会更长一些,但是最长不过三旬。” 得知长凌要外出这么长时间,兰笙纠缠了长凌许久,惹得旁边的竹苓一阵嫌弃,骂她心里没有师姐。 见长凌态度坚决,兰笙最终还是恋恋不舍的放了手,目送长凌离开后乖乖的蹲起了桩步,脑中盘算着长凌什么时候回来。 “今日不用再蹲桩了,我正式开始教你术法。”云旭上仙叫停了兰笙,丢给了她一把桃木剑。 听到云旭上仙要开始教她术法,兰笙先是一喜,然后心中泛起了嘀咕:“怎么师尊突然就愿意教我术法了,这些日他们都古古怪怪的。” 想到这几日来长凌每日都早出晚归,兰笙心中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难道长凌偷偷当了别人的相公?” 往后云旭上仙和长凌都会来指点兰笙术法,兰笙在魔界就曾跟夜华和幽霖学过一些,丹田内本就凝聚着不少灵力,学起云天的术法也是得心应手,速度飞快。在学了一个多月后,兰笙挥舞起剑招已经有模有样。 在云天的这些日子兰笙过得也悠闲自在,只是长凌不在,计算长凌哪天回来成了她每天必做的一件事。 一日,兰笙还在院中练习剑法,手中捏着剑诀,却闻空中一声呼喊声传来,杜策师兄御剑直接落在院中。 未等兰笙发问,杜策便开口道:“云旭上仙可在?” “师尊在正殿内休息。” 得了云旭上仙的方位,杜策向兰躬身道谢,还未等兰笙反应过来,便火急火燎的寻了进去。 兰笙从未见过杜策师兄如此焦灼,心中勾起了兴趣,见他从殿内出来,急忙拉住了他打听事由。 “已寻到魔族踪迹,通知云旭上仙前往天云殿议事。” 杜策急忙抽过兰笙手里的衣袖,又匆匆忙忙的御剑离去了。 第十九章 谷口鏖战 听到魔族二字,兰笙显得有些木然,反复思索着杜策师兄口中的魔族会是谁,夜华?幽霖?还是另有其人? 脑海中浮现幽若那精致的脸庞,以及她那略显稚嫩的声音:“就算兰笙离开了,我们依旧是挚友,将来我到人间寻你。” 兰笙正发愣着,云旭上仙已经从天云殿归来,莲步来到她身旁:“兰笙,我和竹苓需要离开些时日,你守在旭日殿等我们回来。”随后朝竹苓摆了摆手,招呼她去准备行程。 “师尊,我也要去!” 兰笙握上了身旁的桃木剑,起身赶到了云旭天尊前头,想去看看杜策师兄所说的魔族是何人。 云旭上仙正要回绝兰笙,瞧着兰笙左右胡乱挥舞桃木剑的模样,这性子确实也不让人省心,留她一个人在旭日殿想必是会生事,再三犹豫之后还是决定将她带上。 “那你也去收拾准备一下。”话毕,云旭上仙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得到云旭上仙允许,兰笙欢欣喜悦,回屋也开始收拾自己的随身物品。环顾四周也没有什么好带的,就随便塞了几件贴身衣裳。 “杜策师兄?”兰笙提起包袱出门,见杜策正在院中踱步。 杜策朝兰笙拱了拱手,脸上挂着乐观开朗的笑颜,爽朗说道:“此次魔族势众,师尊命我也前去出力,想来与同你们一道下山。” 杜策的师尊乃云天掌门——云升上仙,云升上仙曾下山历劫,回云天时便领着还是孩童的杜策,此后他一直对杜策照顾有加,至今也只收了杜策一位入室弟子。 此次,因云升上仙需坐镇云天,统筹全局,所以杜策来投靠云旭上仙,好找几人结伴下山。 兰笙转了转眼珠,随后继续问道“我们要去往何处?” “坠龙谷。”杜策的声音依旧爽朗,道出了一个兰笙从未听过的地名。 传闻,仙界曾对龙族发动过一起灭族之战,这最后一战便是在坠龙谷,此后龙族在人世间声销迹灭。 在兰笙和杜策交谈之际,身后传来“噗咚”的关门声,竹苓和云旭上仙也已经收拾妥当。 “师兄刚刚传音给师尊,他也在坠龙渊,晚些就可以见到师兄了。” 竹苓靠近兰笙耳边轻语,又不由自主地垫了垫脚,喜悦中暗藏着一丝羞怯。 “真的?”兰笙兴奋的上蹿下跳,手中的包袱被她甩得飞起。 云旭上仙阴沉着脸,“啪”的一声,一手按在了兰笙脑袋上,这才让她安静了下来。 冷静下来之后,兰笙愕然反应过来,还有传音术这种术法? 然后又粘着云旭上仙要学,因修为不足,被云旭上仙泼了一盆冷水。 但想着只要会了传音术就可以给长凌传讯,在前往坠龙谷路上,兰笙又不死心的黏上了竹苓,得知竹苓也不怎么会时颇为失落。 “杜策师兄你能教我传音术吗?” 兰笙将目光投向了杜策,随后又小声嘀咕道:“想必你也不会,你先前找师尊时还需靠御剑。” 被兰笙问起传音术杜策显得有些尴尬,轻咳了两声,有些吞吞吐吐:“这个……我还不是很熟练。” 杜策资质平庸,不是修仙的料,平时修行全靠用功刻苦。而传音术颇费心神,且距离越远越费心力,杜策也无法过多使用,所以在很多时候,他也只好御剑四处奔波,或者靠信鸽传信。 斗转星移,银霜满地,到坠龙谷时已是深夜。 从高处俯瞰,坠龙谷是一个漆黑的豁口,地缝笔直,长达千里,仿佛是被利器割裂开来的一般。 杜策此次下山是为了协调物资补给,临近坠龙谷就与云旭上仙分道扬镳,独自去了谷前的营地,云旭上仙则带着竹苓和兰笙先去坠龙谷查看情况。 现坠龙谷两侧插满了云天旗帜,旗帜下立着手持法器的云天弟子,这是云天困魔用的旗阵。 旗帜顶端有法铃,清脆的铃声中暗含一股浩然之气,令人闻声却步,蓝色旗面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光芒,金光相连形成一个巨大的网络,将整个坠龙谷封得严严实实。 旗下的云天弟子严阵以待,做好了应对魔兵从谷底突围的准备。 云旭上仙仔细检查了坠龙谷的旗阵,排列看似凌乱又不失条理,布置巧妙,颇为欣慰的点了点头,满意的回到了谷前的营地。 众云天弟子见到云旭上仙皆躬身行礼,云旭上仙只是微微回应一声,大步流星地向主帐走去。竹苓犹豫了一下也跟了进去,而兰笙,一眼便看到了远处在指挥弟子布阵演练的长凌,见无人留意自己便偷偷摸了过去。 在长凌面前最后一批弟子散去,兰笙从角落窜了出来,蒙住了他的眼睛:“猜猜我是谁。” “兰笙?”长凌语气中略带疑问,没想到师尊会把她也带过来了。 随着“嘻嘻”一声做作刻意的邪笑,身后之人松开了手,长凌回眸,是兰笙。 兰笙拔出了背上的长剑,耍得呼呼作响:“我厉害吗?” 这把剑是云旭上仙下山前给她的,兰笙为它取名叫星月剑。 此剑铜制剑鞘,剑刃上雕刻着古朴精致的花纹,在月光的照射下闪耀着清冷的光芒,是一把品质不凡的好剑。对于兰笙来说,最让她兴奋的莫过于此剑精美绝伦的外观,再次见到长凌,迫不及待的就要展示她那舞剑的英姿。 “噗嗤”一声,长凌乐了,忍住了笑,道:“许久未见,兰笙确实也让我刮目相看了。” 兰笙收起星月剑,沉思了一会,觉得长凌在取笑自己,很是恼火。 正当兰笙咿咿呀呀抓着长凌胡闹之时,所有弟子尽数跪下,随即长凌也拉着兰笙跪下,众弟子恭敬地行礼:“天尊。” 来人正是在通天塔闭关的云天天尊,推算到此次坠龙谷之事非同小可,特地出关前来助阵。 云天各位长老围绕云天天尊集聚,一阵商议后,决定将弟子分成三部分。 云天天尊和云旭上仙各带一批弟子,从东西两侧深入坠龙谷,夹击魔军,其余弟子跟随长凌守住坠龙谷两侧的旗阵,防止魔兵从旗阵突围。 翌日清晨,坠龙谷浓雾四起,伴随着法铃之声,云天天尊和云旭上仙带弟子向坠龙谷进发。 旗阵中,兰笙望着长凌,神色有些担忧:“长凌,夜华和幽若也会在坠龙谷里吗?” “不在。” 得到长凌肯定的回答,兰笙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但紧接着,一阵破空的剑气袭来,“轰~”的击在旗阵形成的金网上,夜华来了。 再次见到夜华,长凌神情凝重,起身,拔出长剑:“众弟子,列阵,应敌。” “是!”众云天弟子皆亮出法器,守在旗阵外围。 攻阵的魔兵众多,久攻之下旗阵必将受损,长凌权衡了一番,拉过竹苓:“竹苓,旗阵危急,带部分弟子进谷寻求天尊和师尊救援。” 于此同时,魔兵先锋部队开始冲击旗阵。 坠龙谷上,喊杀声震彻云霄,不断有弟子倒下,不断有弟子迎上,战场上飞舞的皆是残肢断臂,宛如人间炼狱。这一幕惨景吓傻了兰笙,痴痴望着眼前两军厮杀。 “兰笙不怕,长凌护着你。”长凌轻轻抚上了兰笙双眼,熟悉的金色屏障再次罩住了兰笙,随后长凌飞身迎上夜华,刹那间冷意翩飞。 “只护旗阵,不可冒进。” 空中传来了长凌冰冷的命令,眼下旗阵防守空虚,只能留存实力,等待谷内的师兄弟回援。 “呵呵”夜华一阵冷笑,浑身杀气环绕,恶狠狠盯着长凌,满腔怒火:“上次饶过你,为何不知珍惜?” “云天与魔族势不两立。”长凌持剑立在空中,衣带在浓烈的灵力下无风自舞。 夜华不再回话,倏的闪到长凌身前,与长凌缠斗,兵器的碰撞声不绝于耳。 长凌修为弱于夜华,交手愈发显得吃力,依托着旗阵的浩然之气才勉强挡住夜华攻势。 地上的众弟子也皆在和魔兵鏖战,双方互有死伤。 “师兄,不好了,快撤离!”竹苓面色焦急,声嘶力竭的呼喊长凌。 一股庞杂的阴邪之气从谷内袭来,冲击在旗阵的金网上,金光大烁。 “砰~~砰~” 法铃炸裂的声音断断续续,金网开始显露裂痕,旗阵在奔溃的边缘,长凌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紧急时刻,长凌急中生智,手中掐诀,金网随之消失,浩然之气、阴邪之气、灵力混杂交错,冲向了谷口正上方的夜华。 夜华躲闪不及,如狂风中的飘絮般直直飞出。 “呼~”一声破空音,谷内窜出一道人影,直直袭向长凌。 长凌侧身躲过,驱动长剑回击,在长剑即将刺透那人身体的时候,谷底又一邪物飞出,撞在剑上。 “咔嚓”长剑应声断裂断裂。那人乘机扶过夜华,迅速逃离。 第二十章 私放夜华 夜华重伤,魔军已现溃败之势,长凌冷面蹙眉,高喊道:“众弟子,阻击魔军。” 云天众弟子应声出击,魔军士气低弱,纷纷狼狈溃逃。 此时,谷口还在呼呼宣泄着阴邪之气,旌旗破败,旗阵已是一片狼藉,原先的浩然之气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让人窒息的阴寒。 长凌追风逐电般回到兰笙身边,望着这张被惊得煞白的小脸,轻轻揉了揉她的头。 “吓坏了吧?”长凌的声音依旧温暖如春,漆黑如墨的眸中满是疼惜。 “嗯~” 然后兰笙“呜”的一声,扑到了长凌怀里,小小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心脏扑通乱跳,过了一会才稍缓了一些。 “师兄,这……怕是不妥吧?”竹苓盯着贴在长凌怀中的兰笙,有种惘然若失的神色,抿了抿嘴道。 “无妨,兰笙只是受了惊吓。”长凌不动声色,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怀里的人儿。 片刻后,在长凌将目光投向竹苓时,她反而低下了头,不敢看他的眼睛,怕他发现自己的神情:“可她还是个姑娘……” 长凌胳膊微微颤了颤,神色依然淡漠如水:“等兰笙过会消了惧意,就让她下来。”语气之中还有一丝丝慌乱,但随即话锋一转:“竹苓,你可知刚刚谷中飞出的是何物?” “那是碧水珠,枫烨能冲破旗阵便是借了碧水珠之势。”竹苓回道。 长凌听了,不禁唏嘘。 传说碧水珠是龙族首领的贴身之物,灵气盘绕,如今重现天日,却是一副邪性深然的模样,想必已被阴邪之术沾污。 “竹苓你去寻碧水珠下落,我们去追拿夜华。”长凌剑眉紧蹙,垂眸沉思了片刻,做了决断。 碧水珠绝不能再落入魔族之手,但长凌望了望夜华逃离的方向,现在他们已经身负重伤,也不能放弃这次追击的机会。 “你和兰笙师妹吗?”竹苓有些犹豫,不知道为何,心中有些慌乱纠结。 “勿虑,他们已负伤,不是我的对手。” 说罢,长凌拿过兰笙手中的星月剑,随后又回头望了竹苓一眼:“碧水珠已被邪气侵蚀,你也多加小心。”回身,拥着兰笙向枫烨离开飞身追去。 竹苓垂着脑袋,支支吾吾,想要说些什么,抬头欲开口时,长凌的身影已从视线里消失。 竹苓有些沮丧,眼中露出了一抹失落,伸手轻轻拍了脸颊,然后御剑向碧水珠的方向寻去。 午时阳气最盛,坠龙谷周遭依旧是浓雾四起,虽眇眇忽忽,但长凌能察觉到夜华和枫烨就在附近。 徒然,“呼”的一声,一道寒光从雾中穿梭而来,长凌一手护住兰笙脑袋,另一只手慌忙提剑格挡。 “铛铛”,一道火花划过,刹那间,那人又遁入浓雾之中。 长凌挥起星月剑,一道剑气带着雷霆之势,朝着那人消失的方位冲去,随之传来了一声沉闷的低吟声。 长凌随即挺身跃入迷雾,紧接着一掌直接拍在那人胸膛上,一剑直指他的咽喉。 这才看清那人的脸,是夜华。 再次和他四目相对,兰笙眸子闪了闪,自上次夜华放她离开时,她就已经将他当做师傅看待了。 虽狼狈不堪,夜华身上那股桀骜专横的气势照样不弱当时。 “长凌,我们能不能放他离开。”兰笙吞吞吐吐,纠结了好一会,最后还是提出了这个想法。 闻言,夜华神色倏的变了变,蹙眉盯着兰笙,好像是那么的不可思议。 兰笙拽着长凌衣角,眼巴巴地恳求着,只是“好”字还未出口,一瞬间,枫烨从身后袭来。 目标是没有任何还手之力的兰笙。 在他一手即将扼住兰笙脖颈之际,长凌拽过兰笙,身体猛地一倾,堪堪避过了他。 枫烨扑了个空,转身又渐隐入浓雾。 长凌倏的怒了,手上捏出剑诀,星月剑急速飞出,直直穿透枫烨的肩胛,将他钉在了地上。 受此一惊,兰笙又“呼”的一头扎进了长凌怀里,长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抚她。 经过坠龙谷口的洗礼,此时兰笙已经没有那么畏怯了。 只是许久没有被长凌抱着了,他怀里的那丝温暖,她甘之如殆。 片刻后,长凌放下了怀中的兰笙,捏了她鼻子一下:“你也该抱够了。” 随着“啊~”的一声嘶叫,长凌拔出了枫烨肩上的星月剑,随后一手将枫烨提了起来,看向兰笙:“你还想放过他们吗?” “嗯!”兰笙思索了一下,坚定的点了点头。 长凌看着兰笙认真的小脸,犹豫了片刻:“好。” “噗通”,肉体与地面撞击的沉闷声,枫烨又被他丢在了地上。 “我也希望你能知珍惜,不要再出魔界。”长凌冷眼盯着枫烨,话却是对身后的夜华说的,语气沉稳有力。 “嗯嗯,不要再来这里了好不好。”与长凌的威慑不同,兰笙的话语中充满着请求的味道。 但是夜华没有回应兰笙,眼中死死盯着长凌,好似要将他生吞了一般。兰笙上前想要拉夜华起身,却被他推了开来。 夜华摇摇晃晃地起身,扶起了气息奄奄的枫烨,随即抛出了红扇,红扇瞬间变大,扶着枫烨坐上了红扇。 长凌望着夜华离去的身影,长长叹息了一声,先前自己和兰笙亏欠他的恩情,今日算是还他了吧。 长凌携兰笙回到了营地时,竹苓已经在营帐中等候了,不知和云旭上仙在交谈着什么。 “师兄,可追寻到那魔尊踪迹?”见长凌和兰笙平安归来,竹苓微微松了一口气。 长凌朝云旭上仙和云天天尊躬身行礼:“弟子学艺不精,没能将魔尊擒回。” 云旭上仙望着长凌,面色一冷,霎时间阴沉了下来:“如此说来,你是追上他们了?” 长凌停顿了一下:“是。” 云旭上仙好似察觉到了什么,面色更加的阴冷,碍于众长老在场才没有发作,只是一声不吭的瞪着长凌。 云天天尊察觉到帐内微妙的气氛,和长凌交谈了几句,之后便让他们师兄妹三人出了营帐。 此战死伤甚众,营帐外,师兄弟们都在忙碌的救助伤者,长凌三人随后也加入了救助的队伍。 “可追寻到碧水珠的下落了?”长凌有些疑惑,一直未听竹苓提碧水珠之事。 “没,我寻了好久始终没有感应到,便先回来了。”竹苓垂着脑袋,有些沮丧的说道。 长凌和竹苓随意闲聊了几句,见她安好,也没有再多问了,只是他没有注意到,她的眼神有些躲闪。 次日,庆功宴上。长凌重伤魔族,率众弟子护卫旗阵,重创魔军,被众长老推举为首功。 众长老皆祝贺云旭上仙良师高徒,师徒二人是云天之栋梁。 宴后,旭日殿练功房中,云旭上仙着板着脸色,正要发泄狂风暴雨。 此时,门外传来了云天天尊清明的声音:“云旭,如此小事便乱了你清正之心?” 云旭上仙收了寒意凛凛的气势,俯身朝云天天尊行礼:“师尊。” “过往之事,不必再强求。”云天天尊莲步来到云旭上仙面前,有一种出尘脱俗的气质。 “可是……私放魔族这是……”云旭上仙话未说完,便被天尊出言打断了:“万事皆有天意,我等不是也未料到谷底会有碧水珠。” 云天天尊的语气平和如水,又转而对长凌说道:“我此行前来,为的是长凌。” “请天尊教诲。”长凌有些不解,躬身拱手道。 云旭上仙上下打量着长凌,问道:“此次下山可有收获?” 长凌愣了愣,回道:“未有什么收获。” 正当此刻,兰笙闯了进来,将星月剑丢在了云旭上仙跟前:“师尊,你怎么给了我这把破剑。” 在长凌和枫烨交手之后,星月剑便已是“伤痕累累”了,只是当时兰笙没有发现,今日准备练剑时,看到卷刃的星月剑,兰笙气不打一处来。 剑确实是把好剑,但相比于枫烨的灵器就逊色多了,短兵交接之后便面目全非了。 “你便是云旭收的小徒儿?看着还蛮机灵。”兰笙突然的闯入云旭上仙倒没有发怒,脸上反而挂着一丝笑意。 见到云天天尊,兰笙赶忙行礼:“多谢天尊夸奖。” 然后继续缠着云旭上仙要更好的剑,惹得他一头黑线。 第二十一章 告白心迹 “相比竹苓,你倒是活跃了许多。”云天天尊颇有耐心的望着兰笙,见她停下来了,才展颜继续说道:“可闹够了?” 兰笙偷偷瞄了云天天尊一眼,垂下脑袋,小声嘀咕着:“我才没有胡闹!” “你很像我一位故人。”云天天尊望着兰笙,微微凝着眉宇,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云天天尊闭关已近上千年,偶尔出关,也只是了解一下云天近况,竟然还有什么故人? 闻言,众人皆大为惊诧,就连云旭上仙也不例外。 见众人诧异的神情,云天天尊摆摆手道:“都是些陈年往事罢了。” 随后踱步来到兰笙身前,话锋一转,语气也倏的提高了几分:“你也是命途坎坷,还魔气缠身。”云天天尊顿了顿,一字一句道:“注定与仙道无缘。” “你也是要赶我走的?”兰笙当即拧起眉头,以为他和云旭上仙一样要让自己离开。 云天天尊愣了愣,没想到她会冒出这么一句话,哈哈一笑:“你啊,留在云天也好,至少你师兄妹们都护着你。”紧接着,他又将目光投向了云旭上仙:“只是云旭,收了这么个徒儿,你要多费心了。” “弟子明白。”云旭上仙眉目肃然的说道。 云天天尊见他一脸严肃,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而继续面向长凌:“长凌,我让你与我一同闭关修炼两年,你可愿意?” 此言,更是让众人惊诧万分,自云天立派以来,从未有人进入过通天塔,更别说和云天天尊一同闭关。 但兰笙并不知道这些,听到要让长凌和他一起躲在一个小黑屋子里,她顿时不乐意了,有些嗔怒道:“你自己要把自己关在小屋子里,拉上长凌做什么?” 竹苓无语的拉了拉兰笙衣角,贴近她耳朵压低声道:“天尊是要带师兄一起修炼,不是关起来。” 听了竹苓的话,兰笙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直截了当道:“不行。” 见兰笙郑重其事的模样,长凌也是犹豫不决,一直无法做出决定。 云天天尊等了许久,见长凌难以决断,随即道:“也罢,容你思考些时日,三日后你再答复于我。” 说完,云天天尊起身出了旭日殿,临走前还感叹道:“你们师兄妹啊,三个都不让人省心。” 云旭上仙还在因为夜华之事生气,云天天尊走后,瞪了长凌一眼,嘴唇动了动,最后冷哼了一声,也拂袖而去,留下了师兄妹三人杵在原地。 望眼屋外,不知何时,已洋洋洒洒飘起了小雪。 “师兄,你如何打算的?”竹苓沉了沉眸子,率先打破了平静。 “不能去!”兰笙急忙道,回想从相遇至今,自己与长凌总是聚少离多。 长凌对竹苓浅浅一笑,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还未思虑好。 随后信步来到屋外,望着漫天飞雪道:“今日小雪,竹苓,你们今日去汤泉宫泡澡再合适不过了。” 云天仙山上天然形成了许多温泉,汤泉宫围绕这些温泉而建,即使外面大雪纷飞,汤泉宫内依旧是云雾缭绕,四季如春。 每到冬日,汤泉宫门口便排起长龙,虽然寒风不止,但依旧抵挡不了云天弟子们对温泉的向往。 “你不去吗?”竹苓只听到“你们”二字,却未见他说自己要去。 “我还有些事要做。”长凌伸手接住了一片雪花,掌心的温热瞬间让它融为雪水。 兰笙跑上前去,从身后环保住了长凌:“你是不是要趁我们不在偷偷去找天尊蹲小黑屋?你不去我也不去。” “噗嗤”一声,长凌忍不住笑了,狠狠拍了一下兰笙脑袋一下:“你这脑袋瓜每日都在想些什么?” 兰笙揉了揉脑袋,依旧不依不饶,说什么也不愿意松手,得到长凌的保证后这才罢休,然后跟着竹苓一起回房,收拾了些洗漱用品和衣物。 两人准备好后,院内已不见长凌的踪影,雪花飞舞,偌大的院子仅剩一片纯洁。 竹苓和兰笙,撑着伞,怀着对汤泉宫的热情,顶了一路风雪。 今年的汤泉宫没有了往年的热闹,显得有些清冷。 刚踏入汤泉的长廊,便感觉一股热浪铺面而来,给被冻了一路的两人温暖。 汤泉宫内的汤房围天然形成的温泉而建,有大有小,疏迷不一,给人却没有杂乱的感觉,一路上植满了各式各样的灵草,清香四溢。 两人选了一个较小的汤房,拉开门帘,只见眼前云雾缭绕,正中央是一个大小正好的温泉,这一幕,仿佛瑶池仙境。 竹苓往温泉中撒了些补气活血的灵药,随后两人褪下衣裳,纵身跃入了这热气腾腾的温泉中。 这温泉清澈见底,水气升腾,热气中夹杂着灵药散发淡淡的清香,浸入泉中两人便感觉浑身舒坦,皆微闭眼眸享受着泉水的温热。 朦胧中,竹苓发现兰笙胸口还带着一块玉,定睛打量了一番,道:“这玉质地不错,若经雕琢定价值不菲,只是你为何还戴着它?” “这是我相公的定情信物,不能离身!”兰笙低头看了看,一手握住了胸前的宝玉。 竹苓惊愕的张大了嘴,难以置信道:“你已成婚?此事师兄和师尊可知晓?云天不收成家之人为弟子的。” 这时兰笙才发觉说了不该说的话,恨不得痛打自己嘴巴,搪塞过竹苓的连环追问,满脸堆笑地摸到她身边,求她为自己保守秘密。 竹苓心中一直偷偷爱慕着师兄,非常能理解兰笙的心思,立即就应允下了兰笙的请求,但对兰笙的这位相公颇为好奇,不断盘问兰笙。 兰笙耳根子都被磨软了,只好稍稍隐瞒了姓名和细节,交代了她们之间的“情史”。 兰笙是个讲故事能手,添枝加叶地把故事描绘得有声有色,手上不断比划着如何如何。 竹苓听得非常入神,不断感叹兰笙的“英勇”与“果决”,对兰笙的“情圣”手段佩服得五体投地。 讲完之后,兰笙还有些意犹未尽,忽闻竹苓若有所思的问道:“兰笙,喜欢一个人就要让他知道吗?” “那是自然!”兰笙拍了拍胸脯,显得胸有成竹。 竹苓垂眸,心神恍惚,嘴上轻咬着右手食指关节:那我对师兄呢,算喜欢吧?他明了我的心意吗? 沉思了片刻,竹苓下定了决心,与其自己偷偷的喜欢,不如勇敢一次,直接表明情意。 想到此处,竹苓豁然开朗,猛地起身,裹上了浴巾,穿好衣裳便急匆匆的出了汤房,留下了一脸茫然的兰笙呆坐在温泉里。 旭日殿,“吱”的一声,一个身影急匆匆的推门而入。 “怎么你一人回来了,兰笙呢?”长凌手上提着一包东西,发丝上还粘连着点点白雪。 竹苓心中忐忑,低着头,羞红着脸,断断续续才挤出这几个字:“师兄,我喜欢你!” 长凌呆滞了一下,许久才反应过来。看着竹苓明亮的眼眸,莞尔一笑道:“竹苓,我们之间的只是兄妹之情。” “不,我就是喜欢师兄。”竹苓拉起长凌的手,语气异常的坚定。 第二十二章 爱别离苦 “师姐,你怎么好像不开心?”在汤泉宫时她还兴致勃勃的丢下自己跑了,现在又一副怅然若失的神态,兰笙挠了挠头,满是困惑。 一阵沉默,竹苓没有搭理兰笙,头也不抬,一手推开面前的兰笙,直直出了长凌的房间。 “长凌,是不是你欺负师姐了?”兰笙瞪大了眼眸,恶狠狠的盯着长凌。 长凌摇了摇头,不知如何说出口,思虑了一下,觉得还是不要让兰笙知晓为好,于是胡乱回了一句:“也许,是遇到什么伤心事了吧?” 兰笙半信半疑,稍稍收了收充满恶意的小眼神,上下打量了长凌一阵,出门寻竹苓去了。 在竹苓门前敲了许久,一直都无人应答,兰笙摸了摸下巴,想必她是一个人出门散心去了,只好怏怏而回。 再次见到竹苓已是晚膳时分,此时她已经扫去了失落的神情,并且对兰笙浅笑问好,只是眸中隐隐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 兰笙瞪着铜铃般的眼睛看着竹苓,横眉怒目的道:“是不是长凌欺负你了?”撸起袖子,颇有一种要替她出头泄愤的气势。 今日在汤泉宫中,竹苓替她保守秘密,两人相谈甚欢,兰笙与她建立起了深厚的战斗友谊。 竹苓望着兰笙,眼神显得深邃复杂,和长凌一样只是摇了摇头,然后一言不发,机械的将碗中的饭扒到嘴里。 兰笙话多,在旁边侃侃而谈,叽叽喳喳个不停,但都没怎么得到回应,这才渐渐安静了下来,嘴上还细声嘟囔着:“怎么师姐今日奇奇怪怪的。” 翌日清晨,竹苓早早就出门去了,兰笙寻了竹苓一圈未果,又照惯例转身来找长凌。 “吱吖”一声,兰笙推开了长凌房门,她似乎看到长凌手上拿着什么东西,但是在自己推开门的那一刻,他又快速藏到了抽屉里。 “你刚刚手上拿的是什么东西?”兰笙将手背在后面,一路踱步到长凌身前,凝神望着他,活脱脱一副教书先生模样。 “没。”长凌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低着头,眼神躲闪着,不敢看兰笙眼睛。 长凌越是躲闪,兰笙越是探长脑袋,一脸狐疑道:“你刚刚藏的什么?” “一面镜子。”长凌说话声有些支支吾吾。 “镜子?拿给我看看。”兰笙伸出了手,自打到云天以来,她就感觉长凌神神秘秘的。 但这次长凌却拒绝了她,只道是没有什么好看的,身体始终挡在抽屉前。 兰笙左右探头,视线错开长凌向他身后望去,但是抽屉已经合上,什么也看不到。 兰笙心中急躁,乘长凌未留意,一个飞扑,在快接近抽屉时,被逮了个正着。 “我不看了,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计划落空,兰笙心有不甘的瞥了那个抽屉一眼。 兰笙一副吃瘪的模样令长凌哭笑不得,随即带着玩味对兰笙说道:“也好,也确实没什么好看的。” “你是不是找了其他相好的了?”兰笙愤愤道。 以前村里王大娘就发觉自己丈夫整日神神秘秘,清扫房间时她才发现自己丈夫竟偷偷藏着香楼女子送的手帕,后来她丈夫就与那女子私奔了。 想到自己也要变成王大娘了,兰笙心中无比委屈,坐在地上,抱着长凌大腿不依不饶,说什么也要看上一眼。 兰笙委屈无助的小眼神始终是长凌的软肋,只好打开了抽屉,拉着她起身。 兰笙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尘,撇了抽屉一眼,但见一面古朴的铜镜躺在其中,当即透出一副嫌弃的神情:“切,破镜子。” 然后伸手捏了捏长凌的脸:“长凌要是喜欢,我把我屋里的镜子送你。”说着便一溜烟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长凌想叫住兰笙时已不见了她的踪影,长长叹了一口气,若有所思:真是个会撒娇的小东西,不过好像还挺有用,看来我也得学学! “兰笙,我不需要镜子。”长凌走出屋外,看着一路小跑过来的兰笙说道。 但兰笙说什么也要把镜子给长凌,说她屋内还有一面镜子,最后长凌只好收下了。 长凌望了望院子,大雪初霁,旭日殿一片银装素裹,雪后的天空,空旷且纯粹。 “兰笙,你来云天许久,今日我便带你下山走走吧?”长凌欲下山置备些物品,刚好带上兰笙一起。 在云天每日只有练剑,枯燥乏味,兰笙早就受不了,当即满口答应,丢下镜子就奔了出来。 云天是世外仙山,方圆百里皆是崇山峻岭,距离云天最近的便是宣城,也有近一个时辰的路程,等长凌和兰笙到宣城时,已是日中。 宣城是大城镇,街道两边布满了茶楼,酒馆,当铺,作坊等等。两旁的旷地上还有不少张着大伞的小商贩,热闹非凡。 兰笙还是第一次来到这么繁华的地方,满眼都是新奇,每个摊子都要看上一番,摊上的小玩意她都爱不释手。 顺着街道逛了一路,兰笙和长凌二人都提着一堆东西,长凌提的皆是兰笙看中的小玩意,而兰笙一手提着一篮柑橘,另一只手上拿着一根冰糖葫芦,行起路来连蹦带跳。 兰笙喜甜喜酸,冰糖葫芦这种酸酸甜甜的食物才是她的最爱,但和长凌在一起,有柑橘才是最完美的。 逛完一圈,买了一堆小玩意,兰笙称心如意了,便懒得走动,蹲在街角,撒娇道:“长凌,我累了,走不动了。” 但是一路上光被兰笙拉着逛小摊子,此次下山要置办的物品长凌都还未备齐,只好背起兰笙又扎进了人海里。 一片火热的人儿贴在背上,还是冬日,长凌就感觉后背冒了一层热汗,好在兰笙身子娇小玲珑,背着也未那么吃力。 行到街尾,长凌也购置好了自己需要的物品,正准备起身回云天时,身后传来了讲书的声音:“话说呐,正值清明佳节,烟雨蒙蒙,白娘子得观音大士指点,与许仙在断桥相会,借伞定情缘……” 旁边是一个双层的大茶楼,茶楼中茶客络绎不绝,冬日暖阳,最惬意的莫过于品茶、听说书先生讲书。 长凌望了一眼兰笙,果然,她站在一旁也听得痴迷。 兰笙发觉长凌在看她,这才回过神来,疑惑道:“长凌,怎么不走了?” “天色尚早,可缓缓归矣。”长凌抬头看了看天色,又垂眸望向兰笙。 兰笙大喜过望,挺身对着长凌脸颊“叭”了一口,然后拉着他就往茶楼跑。 仍和往常一样,兰笙完全沉迷于说书先生口中的情节,不过这次和她一起沉醉其中的还有一大批茶客,说书先生的一缓一促都牵动着他们的心绪,讲书声抑扬顿挫,一切都控制得恰到好处。 “如果天尊敢把你关在小黑屋里,我也把那通天塔淹了。”兰笙郑重其事道,眼中仍未离开说书先生手中的折扇。 此时说书先生正讲述白娘子水漫金山寺。 长凌颤了颤嘴,想说什么,但又放弃了,合上了双唇。 兰笙没有得到回应,便转头看着长凌,刚要开口,却被长凌用一块甜食塞住了嘴。 “云天没有西湖,也没有那么多的水。”长凌莞尔一笑,抚了抚兰笙的脑袋。 兰笙含着糕点,不悦的冷哼了一声,转回身子继续听书,双手还不忘环上了长凌手臂。 冬日昼短,不知不觉已日落黄昏,醒木拍击桌面发出“啪”的一道响声,说书先生起身向观众们鞠躬示礼。 故事落幕,茶客也散了七七八八。 长凌拉着兰笙,也随着人流离开了茶楼。 临走时,长凌给兰笙裹紧了披风,便御剑回云天。 夕阳将两人的脸颊照得绯红,身旁的云朵也在夕阳的映射下,发出淡淡霞光。 虽是落日余晖,仍美如画卷,这一切都那么的令人陶醉。 “你是不是决定去和天尊去闭关了?”夕阳中,兰笙从背后抱着长凌,脸贴在他的背上。 长凌捏着御剑诀的手抖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心地道:“嗯。” 嗯,自己算是认下了。 长凌语气中发虚,他以为兰笙会抓着他大闹一场,但她却没有。 兰笙越是平静无事,他越是心虚畏怯。 “今日的讲书你可喜欢?”长凌不知如何再开口,便岔开话题道。 “不好,都没有我们孟昙村里讲的好。”兰笙一脸败兴道,脑袋转了个方向,换另一面脸贴在长凌背上,手上任旧紧紧抱着长凌。 只有紧紧抓着他,这感觉才是真实的。 但却马上又要松开了,因为云天的形貌已经在云海中浮现了,相逢日短,漫漫离别才是现实。 第二十三章 暗慕垂香 三日之期已过,云天天尊再临旭日殿。 他好像早已知晓了长凌的决定,只是在殿前等着他,默契尽在不言中。 临走前,长凌淡然回首,最后再望了一眼旭日殿,目光停留在兰笙身上许久,最后转身同云天天尊去了通天塔。 兰笙死死盯着他的背影,直到这抹身影消失在视线里,陌然感觉鼻子一酸,心里的不舍全都涌上心头。 她明白,闭关之事长凌早就做下了决定,前往宣城也只是为了给自己和师尊们购置别礼罢了。 所以她不断遏抑自己的心绪,因为不希望自己成为他的负担。 昨夜,旭日殿屋顶的瓦片上,长凌与兰笙一同赏月。 “兰笙,你可怨我?”长凌望着明月,皎洁的月光洒在他的脸上,显得那么的清冷。 “我只会念你。”兰笙没有哭闹,也望着明月,好似一瞬间成长了许多。 眼前皓月如盘,漫天星斗仿佛触手可及,兰笙欲伸手去触摸,却只能探到一片虚无的黑暗。犹如这令她又爱又恨的云天,让心爱之人与她近在咫尺,却又那么的遥不可及。 “闭关之事我别无选择,但五年之约我从未忘却。”长凌伸出了右手,手腕上赫然可见的是兰笙赠与他的红绳,这是他们定情的信物。 “在我回来之前,一定要等我。”长凌深邃的眸子转向了兰笙,目光炯炯有神,是那么的恳切。 兰笙迎上了长凌渴望的眼神。 四目相对之时,千言万语尽皆咽下了,只剩一个字:“好。” 她愿等,她愿意无条件信任他,支持他,只因他圆了自己一场幻想,只为他许了自己一个家,即使遍体鳞伤又何妨? 长凌泯然而笑,亲昵的揉了揉兰笙脑袋,在兰笙发愣时,迅速的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 月光下,他的脸颊泛起了淡淡红晕。 相约在星辰下,别离在云天中。明月见证了他们的相遇相知,见证了他们的情意绵长,也将要见证他们的诀别离散。 从回忆中抽身,兰笙长叹了一口气,泪水在眸子里打转:这一别就是两年,自己又能有多少个两年风华正茂? 兰笙逃回了自己房间,躲在被窝里,用被子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脑海里浮现了幽若稚嫩的脸,她一本正经地道:“云天皆是一群薄情寡义之徒,他们为了自己口中的苍生,可以抛弃任何人,也将包括你。” 环顾四周,兰笙发现自己正身处幽冥魔界,幽若正苦劝自己不要与长凌离开。 兰笙想说长凌不会抛弃自己,急于解释,慌忙就要拉幽若的手,但却如何都触碰不到她。 徒然,兰笙睁开了眼睛,她猛地坐了起来,手上紧紧握着胸前的宝玉,后背的衣裳已被冷汗浸湿。 长凌闭关已近两年,他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兰笙时常梦见自己离开魔界时的场景,那么的真实,却又如同梦魇般挥之不去。 “咚,咚,咚”三声敲门声,门外传来了杜策明朗的声音:“兰笙,你在吗?” 刚刚便是杜策的呼喊声将自己从梦中拉了回来。 兰笙这才想起来,前些日与他约定好的,今日要同他一起练剑,自己这是已经睡过头了,慌忙应道:“马上,马上。”随声立即掀被起身,快速穿戴好衣物,打开了房门。 “再过段时间就是探云大会了,你准备得如何了?”杜策迎了上来,将手中的木剑递到兰笙面前。 但兰笙并没有接过,说自己还要洗漱一番,杜策只好回到院中等待。 探云大会重在切磋术法,专为寻常的弟子准备,旨在发现有潜力和天赋的弟子,着重进行培养。 兰笙已是云旭上仙的入室弟子,按理说是不能参与此会的,但兰笙修习术法已经两年多了,云旭上仙迫切想看看她的修为造诣,所以就把她打发去参赛了,随便还把竹苓一起捎带上了。 “你怎么没叫师姐?”兰笙洗漱完毕,但却未见到竹苓,于是开口问道。 杜策起身在兰笙耳旁做了个嘘声的手势,轻言细语道:“莫要将竹苓吵醒,今日就我们两人。” 兰笙满是迷惑:那你方才敲我门的时候那么大动静? 但还没来得及多想,便被杜策拉出了旭日殿,一路来到了练武场。 “为何不带上师姐啊?”兰笙有些不解,先前他可是死皮赖脸都要拉上竹苓一起的。 杜策挠了挠脑袋,吞吞吐吐了半晌才道:“再过几日便是竹苓生辰了,我想为她置备礼物,不知该如何挑选。” “所以你是想要问我?”兰笙瞥了杜策一眼,怎么一个人高马大的大男人如此扭捏。 不知从何时起,杜策对竹苓变得格外关注,好似有着别样的情愫,而性子活跃,又是竹苓师妹的兰笙便被迫成了他的情报来源。 杜策时常巴结兰笙,之后揪着她问这问那,询问竹苓的各种情况。 “嗯。”杜策点了点头,脸颊上竟闪现出一道红晕。 “咦~你脸红什么?”兰笙皱了皱鼻子,好一阵嫌弃的表情。 虽然之前长凌也时常脸红,但他也只在有亲密之举时才害羞,你这八字还没一撇,在脸红什么? 一声轻咳将兰笙的思绪收了回来,杜策很是尴尬的道:“那兰笙你有什么建议吗?” 此时,他脸上的红晕更甚,扩散到了耳根,好似人身上顶着一只红烧猪头。 兰笙想了好一会儿,郑重道:“你可送师姐一个香囊,她定会非常喜欢。” 竹苓喜好佩戴香囊,身上一直都带着淡淡的清香。 但自长凌走后,竹苓性子上有了很大的改变,也开始勤加修炼,便渐渐少了时间去关注香囊,如果赠她一个芬芳馥郁的香囊定会爱不释手。 而且兰笙知道香囊是定情之物,她希望杜策早日表明自己的情意,喜欢便要大胆说出来才有意义。对此,兰笙指导了杜策多次,但是他总是太过怯懦,畏首畏尾,迟迟都不敢开口。 杜策低头沉思了片刻,觉得这个想法确实不错:“委屈兰笙师妹先自己练着,我前去准备香囊。” “你是要下山吗,带上我,带上我。”兰笙眼里泛光,长凌闭关近两年了,自己也已经近两年没有下过山了。 现在的兰笙早已能够熟练御剑了,只是长凌不在,她一个人就不想去了,顶多也是在云天内跑一跑。 杜策思考了一下,觉得还是自己亲手做的香囊更能体现心意,而且云天多灵草,都是世间难得的香料。 想到香料还需烘干捣碎,囊体还需要缝制,都是费时日的精细活,杜策当即谢过了兰笙,不等兰笙回应便撒开丫子溜了,惹得兰笙一阵气急败坏。 望着杜策远去的背影,兰笙感到巨大的心灵落差,长凌还未给自己过过生辰。 想得出神,兰笙也就懒得练剑了,自己也是时候开始为师姐准备生辰礼物了。 思来想去,兰笙决定给师姐做一条剑穗,想罢,也转身回了旭日殿。 一日清晨,兰笙坐在桌前伸了一个懒腰,经过三日的艰苦奋战,终于做成了一个令自己满意的剑穗。 兰笙打了个哈欠,正准备上床补觉,门口却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打开门,杜策一张焦急的大脸便贴了上来,着实将兰笙吓了一跳。 “我们还是下山去买个香囊吧!”经过三日不眠不夜的尝试,杜策终于放弃了自己制作香囊的想法。 原先他是打算自己制作香囊,但真正上手之后才发现工序比自己想象的繁杂得多。 花纹怎么绣都歪歪扭扭,囊体缝线也缝不整齐,最关键的是,明明香气扑鼻的灵草,经过他一混合,香味竟有些刺鼻,闻的时间稍长一点,便会头昏、恶心。 眼看竹苓的生辰日益接近,杜策只好再来找兰笙,让她与自己一同下山,帮忙选购一个竹苓喜欢的香囊。 兰笙还在不停的打着哈欠,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敷衍的鼓励了杜策一番,让他自己再多尝试尝试。说罢,兰笙便要关上房门,却被杜策一手拦住了。 一系列的挫败早已将他的自信心击得支离破碎,无论如何都要兰笙陪他一同下山,被他一顿纠缠,兰笙只好答应陪他一起走上一遭。 第二十四章 珍异寻香 宣城,杜策拉着兰笙,沿着街道寻了一路卖香囊的摊贩。 寻了许久,两人都已腰累腿乏,但寻到的尽皆是一些寻常的香料,品质远不如云天的灵草,都无法让杜策满意。 “我累了,走不动了。”兰笙垂着脑袋跟在杜策身后,与他走了一路,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杜策回头看了兰笙一眼,寻思也确实走了许久,随即道:“前面有个面馆,我们前去歇息歇息吧。” 听到有吃的,兰笙当即站了起来,又充满了活力。 兰笙打量了面馆一眼,是一家很是普通的一个铺子,像这样的面馆在宣城里比比皆是。 但进店后却发现店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两人寻了一圈才找了个空桌入座。 刚坐下一会儿小二便迎了上来,很是热情的问道:“两位客官,要吃些什么?” 异常的密集人流让兰笙嗅到了美食的味道,连忙让小二介绍店内菜品。 小二听到之后,立即开始滔滔不绝,绘声绘色的讲着。兰笙这才知道,原来面馆的面有独特的制作方法,牛肉面更是宣城一绝,其他面馆的面与此店一比全都黯然失色。 听到牛肉面兰笙两眼放光,自从来到云天之后从未沾过半点荤腥,每日都过着和尚般的生活,早已馋的不行。 正当兰笙要豪迈的点上一碗时,身旁传来了一声冷哼,这才想起自己身旁还有个杜策。被杜策瞪了一眼,兰笙黯淡下了眼眸,只好收起馋样,悻悻的点了一份青菜面。 “宣城内可有卖的卖香料的店?”杜策对小二询问道。 小二有些迷惑,卖香料的摊子不是随处可见吗?在杜策一阵解释后,才知晓杜策是对这些摊子的香囊都不满意。 小二抬头思索了片刻,回道:“前些时日城内新开了个珍异阁,阁内奇珍异宝数不胜数,两位不妨去看看。” “珍异阁?好奇怪的名字。”兰笙不由自主道。 “姑娘说的是,我听闻珍异阁不收寻常的银钱,需拿珍宝来换阁内的物品,所以二位最好准备些珍宝再去,免得空手而归。”小二嘱咐道。 杜策凝重点了点头,向小二道谢。身上并没有什么可以交换的珍宝,但在街上的摊位怕是寻不到中意的香囊了,杜策斟酌了一番,还是决定等下先去珍异阁瞧瞧。 吃完面之后,杜策便带兰笙来到了珍异阁。珍异阁坐落在城郊,是一个修葺地诡秘异常的楼宇,透露着阴深古怪的气息,与周围的建筑格格不入,门口往来客人也皆是身着奇装异服。 “阁内可有上等香料?”杜策向门口一个迎客的老妪问道。 老妪扫了两人一眼,随后目光停留在了兰笙身上,徒然目光变得锐利,浑浊的眸子里竟透过一丝狠厉。还未等人察觉,老妪便收起了目光,脸上挤出了一个幽深的笑容,声音嘶哑道:“有,有,有,两位随我来。”然后她比了一个请的手势,将兰笙和长凌迎进了珍异阁。 珍异阁果然古怪诡谲,愈往阁中走愈发阴深恐怖,看着石壁长廊上的一张张鬼脸,兰笙心里有些发毛。走了一段路程,杜策敏锐察觉到客人越来越少,到了这个石壁长廊竟只剩下他们三人。 “为何此处修葺得如此阴深,且只有我们三人?”杜策察觉到了异样,右手悄悄捏起了剑诀,蓄势待发。 “来珍异阁寻香的客人可是不多,一个月也不见得有几个。”老妪平静回应道,声音依旧嘶哑。 杜策有些许怀疑,神经丝毫不敢松懈,戒备的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在踏入一个石室时,眼看室内空空如也,杜策当即查询不妙,转身却见老妪已悄悄退出了石室,正迅速地向石壁上的一个石块按去。杜策眼疾手快要去抓老妪,但还是晚了一步,随着石块下沉,石壁发出“轰隆隆”的声响,一道石门从顶部急速降下。原先杜策可以在石门落下前出石室,但看到兰笙还在石室内,不放心她一人在石室内,只好暂时放下了抓老妪的念头。 这一瞬间的变故让兰笙愣怔了好一会,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出不去了,随即愤怒的开口大骂老妪:“丑老太婆快给我开门。”“我出去打得你满地找牙……不,你这把年纪应该也没牙,那我就把你衣服扒了。”…… 杜策听着兰笙满口粗言野语,连连摇头,上前打断了兰笙:“我们身为云天弟子,需知书达理,不可如此浮躁。” “杜策师兄,你用剑把这珍异阁拆了。”兰笙乖巧地点了点头,但看到杜策手中的长剑又面露恨色。 方才杜策已仔细地端详过石门了,此门材质特殊,不是可以轻易破开的样子。但是听到兰笙要求,杜策还是凝聚灵力于剑,准备尝试一次。 “轰”一声巨响,剑气重重冲向石门,果然,石门纹丝未动。尘埃落地之后,兰笙见石门完好无损,嫌弃的瞥了杜策一眼,不满道:“师兄,没想到你不仅性子怯弱,修为竟也如此低微。”说罢,兰笙拔出了背上的长剑,剑气一击轰上石门上,激起一阵灰尘,石门竟缓缓升起。杜策惊掉了下巴,不由得怀疑人生,自己修炼十数载,难道灵力真的已经连兰笙都不如了吗? 正当杜策错愕之时,耳旁传来了兰笙得意洋洋的声音:“不如你叫我声师姐,将来我也教你个一招半式,免得你出门受欺负。” 石门升起了一截,露出了三道身影,他们正站在门外,杜策这才反应过来,方才是他们打开了石门。石门完全升起,这才见到他们的样貌,是那个老妪带着两个男子来到了石室。其中一个男子看着倒温文儒雅,另一个男子一声横肉,杜策当即提高了戒备,不自觉的握紧了手中长剑。 再此见到老妪,兰笙立即举起了长剑,狠狠道:“丑老太婆,让我扒了你的衣服。” “还不向这位姑娘认错?”旁边那个文雅的男子严厉命令道,语气冰冷。兰笙打量了他一番,剑眉星目,生得非常俊俏,看着文质彬彬,但眉宇间隐隐透露着一丝威严。 “是老身有眼无珠,错认姑娘为妖,还请姑娘宽恕。”说罢那个老妪颤颤巍巍的就要向兰笙下跪。见此情形,杜策连忙上前搀扶住了老妪,但兰笙还有些嗔怒,举着长剑指着老妪,要她给自己一个解释。 “我名唤宇文浩晟,为珍异阁阁主,向两位客人请罪。”那个男子不仅看着文质彬彬,说话也是温文尔雅,随后他解释起了事由。原来是兰笙身上魔气缠绕,老妪将她当成了妖物,这才将他们诈到此处关了起来。他通过暗格窥探,发现是场误会,这才带着老妪前来谢罪。 误会解开后,宇文浩晟继续问道:“不知二位来我珍异阁为求何物?” “香囊。”兰笙收起了手上的长剑,淡淡地说道。 在得知两人来此是为求香料后,宇文浩晟很是干脆,并要亲自带他们去香房。不似方才那般阴森,前往香房一路上都整葺得富丽堂皇。见此,兰笙又狠狠地盯了老妪一眼,心里不爽快:原来一进门你就在算计我们了。 宇文浩晟见此便吩咐老妪先去忙了,然后和兰笙介绍起了一路上的各种陈设,兰笙也是能说会道,一路上和宇文浩晟滔滔不绝。转眼来到了香房,屋内陈列着各种香料和制作好的香囊,芳香扑鼻,确实都不是凡品。各式各样的香囊顿时就把兰笙迷住了,也不再和宇文浩晟攀谈,跑到货架前看看这个瞅瞅那个,爱不释手。 “这个,如何卖?”兰笙手上提着一个黄色的香包,上面绣着祥云图案。 掌柜正要开口,宇文浩晟抢先回答道:“珍异阁的物品不论银两,只以物换物,但只要兰笙姑娘喜欢,这个便赠与你了。”说着他向兰笙走了过来,微微低头闻了闻,便夸赞兰笙识货。 “为何赠我?”兰笙呆呆地看着宇文浩晟,心中只记得女孩子是不能随意收男子香囊的。 宇文浩晟一眼便看透了兰笙,心里暗道:“还真是个小姑娘的心思。”但口上还是当即解释道:“我们有错在先,赠与姑娘就全当赔个不是。” 听到宇文浩晟如此解释,兰笙略微思索,觉得确实有理,然后很开心的拉过杜策:“他也与我一同被关在石屋里,能否也送他一个?” “他?也要香囊?”宇文浩宇微皱眉毛,难道这人看着阳刚,却秉性阴柔? “他要赠与他人的。”兰笙瞧见宇文浩宇看杜策的奇怪眼神,皱了皱眉头。 宇文浩晟点了点头,答应了也赠杜策一个香囊,兰笙很是欣喜,收起了自己的香囊,来到杜策身边帮他一起挑选。兰笙寻了一圈,看中了一个紫色的香囊,闻见一股薰衣草的芳香。 “师姐好像很喜欢薰衣草。”兰笙嗅了嗅香囊上淡淡的薰衣草的清香,随后将香囊递给了杜策。 第二十五章 一厢情愿 兰笙和杜策虽然都换了寻常衣裳,但通过他们手中的云天剑,宇文浩晟还是确定了他们是云天弟子的身份。 云天弟子不是忌情欲的吗?宇文浩晟有些疑惑,听闻“师姐”二字便来了兴致,遂问道:“买香囊可是要送心上人?” “与你何干,不要多问。”见杜策支吾其词,兰笙替他答道。 被兰笙怼了回来,宇文浩晟也没在意,哈哈一笑,随后又继续问道:“你们可是云天弟子?” “都说了,不要多问。”兰笙蹙眉瞪了宇文浩晟一眼,撅着嘴,腮帮子鼓鼓的。 宇文浩晟上下打量着兰笙,这姑娘还蛮可爱的,怎么身上一股市井痞气,还真不怎么像云天的风貌。 “那兰笙可有心上人?”宇文浩晟打趣的问道。 兰笙悄悄瞟了一眼杜策,心想可不能再说漏了,斩金截铁道:“没有。” “本公子看上你了,你不如留就在珍异阁,如何?”宇文浩晟抿嘴一笑,走到兰笙身旁,居高临下的望着她。 兰笙皱了皱眉毛,抬头看了宇文浩晟一眼,四目相对,兰笙发出“咦啊”的一声表示鄙弃,当即跑得远远的。 这突如其来的告白,一时间竟让兰笙不知如何作答,忽然想到长凌曾经拒绝自己的话,当即有样学样道:“我乃修仙之人,不可婚嫁。” “可是,与我成婚后珍异阁里的小玩意儿便都是你的了,你不是很喜欢这些东西吗?”宇文浩宇轻轻摇头,一副替兰笙惋惜的神情。 “珍宝我喜欢,但你不配。”兰笙又瞪了宇文浩晟一眼,心里暗骂,没想到竟有如此不要脸之人,居然刚见面就要自己嫁给他。 被兰笙奚落宇文浩晟却显得满不在乎,继续出言勾搭着兰笙,兰笙捂着耳朵不搭理他,他也乐此不疲。 兰笙被烦得受不了,不断催促杜策快些选择,见杜策踌躇不决,又强行帮杜策选了紫色薰衣草香囊,连忙拉着他向宇文浩晟拱手道别。 宇文浩晟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中有些空落落的,这个姑娘活泼有趣,见她第一眼他便喜欢,满心欢喜。 “夏威,我真的配不上她吗?”见他们走远,宇文浩晟对身旁那个高大威武的男子问道。 “太子,您是储君,是天下之主,至尊至贵,自然不会配不上一个女子。”夏威躬身答道。 宇文浩晟没有回应夏威,望着兰笙离去的方向长叹了一口气:“如果娶她为妃,日子一定过得很有趣吧?”随后拂袖回了珍异阁。 回云天后,杜策便开始为竹苓准备生辰。 生辰那日,兰笙拽着竹苓去练武场练了一日的剑,杜策则邀请了几位交好的师兄弟,悄悄在旭日殿摆上了宴席。 竹苓回殿时,见到众人为她庆祝生辰,感慨良深,不断向众人道谢,兰笙乘机推出了杜策,为他赢得了竹苓一顿感动。 旭日殿后堂,兰笙无奈地抱怨着:“师兄,你好生窝囊啊。” 宴会中,杜策又开始缩头缩脑,思来想去不敢开口表达情意,然后拉着兰笙来到了后堂。 自从回云天后,杜策已经不知道多少次打退堂鼓了,即怕竹苓拒绝自己,又担心两人的感情没有结果,经兰笙好几次鼓舞才勉强支撑到了今日。 “竹苓师妹要是不喜欢我可如何是好?”杜策怯诺诺地道,两条眉毛都快拧在了一起。 “那也比师姐什么都不知晓好。”对杜策的唯唯诺诺,兰笙语气中满是嫌弃。 在这之前兰笙早已帮杜策探过竹苓的口风,在得知师姐对杜策也有些好感之后,她才帮助杜策撮合他们的。 但杜策这畏首畏尾的模样很是不对她的胃口,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兰笙不耐烦他了。 “师兄错了,好师妹我都听你的。”见兰笙要走,杜策立马拉住了她,好言好语认错。 兰笙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又为杜策规划了一番,让他先去旭日殿的后山埋伏准备,等宴会散了,自己就拉竹苓去后山。 杜策又扭了扭眉,纠结道:“后山啊?要我现在就去内殿,夜色已深竹苓会不会害怕啊……” “师姐是个冰清玉洁的姑娘,知书达理,怎么能在众目睽睽下答应你?”兰笙很不爽地踹了杜策一脚。 “那等师兄弟们走了我再……” 未等杜策讲完,兰笙便揪起了比她高一个脑袋的杜策,拖着丢出了门外,关上门就不再搭理他了。嘴上还嘟囔着:“婆婆妈妈的,后山师姐可比你熟多了。” 因为竹苓之前对修炼之事不上心,经常被云旭上仙罚到后山过夜。 宴会后,竹苓还在收拾残局,兰笙一路跑了过来,笑嘻嘻道:“师姐,我们去后山看星星吧。” “天色已晚,便不去了吧。”竹苓活动了下胳膊,今日练了一日的剑,感觉有些累了。 “不行,在后山我们为你备了惊喜。”兰笙拉起了竹苓的手,便要向后山跑。 竹苓拗不过兰笙,见她坚决,就只好跟在她身后,只是不断问着兰笙有何惊喜。 兰笙对竹苓买起了关子,只说到后山她就知道了,一个劲的拽着她往后山跑。 “师姐,你等我片刻。”到达和杜策约定的地点后,兰笙适时的开溜了。 后山多桂树,深秋时节,金桂飘香。竹苓看着满地桂花,叹了口气,寻了一块石头坐下。 夜色弥漫,萤虫与星光交辉相映,旭日殿后山的夜景甚美。 一个人影伴着清凉的夜风,从身后悄悄靠近了竹苓。不远处的草丛中,一双骨碌碌乱转的眼睛悄悄注视着这一幕场景。 那个人影递上了备好的礼物,竹苓看了一眼,却推辞了,没有收下。 他们交谈了许久,但两人之间始终保持着一段间隔,最后那个人影垂下了拿着礼物的手臂,缓缓离开了。 “杜策师兄,如何了?”兰笙察觉进展不顺,摸近了那个人影。 “这都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杜策垂着脑袋,无精打采,没有正眼看兰笙。 兰笙拉着杜策蹲在一个草丛里,安抚了好一阵,见他情绪有所好转才颇为不放心的放他离开,然后回去找竹苓。 “兰笙,你无须为我安排这些。”兰笙刚到竹苓身后,还未发声,竹苓便先开口道。 “嗯。”察觉师姐情绪不佳,兰笙也没有多言。 “我与杜策师兄之间仅有兄妹之情,没有男女之爱。”竹苓头也没有抬,淡淡说道。 兰笙乖巧的点了点头,随后又问道:“那师姐有喜欢的人吗?” 竹苓犹豫了会,道:“有。” 停顿了一会,她拉着兰笙坐到自己身旁,继续道:“兰笙师妹,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师姐,何事?”兰笙伸手递向竹苓一个木匣,里面装着是她为竹苓亲手做的剑穗。 竹苓目光停滞了一下,也没有接过木匣,过了片刻才断断续续道:“师兄出关之后,你能不能不要,或少……黏着他。” “为何?”见竹苓如此郑重,兰笙有些疑惑。 “因为我心中爱慕之人便是师兄。”竹苓一字一句道,双目有些失神。 师姐爱慕的人是长凌? 兰笙愣住了,心好像被狠狠地撞了一下,一个没留意,手中的木匣掉落在地上,盖子随之脱开,露出了里面火红的剑穗。 “那日在坠龙谷,我都看到了,你与师兄……搂搂抱抱,这样也对不起你相公,不是吗?”竹苓显得格外激动,紧紧地握住了兰笙的手,盯着兰笙双眸看,目光恳切。 兰笙看着竹苓因激动而颤抖的唇瓣,默默抽出了双手,思索了好久,不知如何回应竹苓,不知是否应该告诉她长凌就是自己所说的那个相公。 没有等到兰笙的回复,竹苓有些失落,收回双手,拾起了地上的木匣,将剑穗收回到其中,挤出了个笑颜道:“谢谢兰笙师妹的礼物。” 竹苓将木匣压在怀中,双手撑起下巴,望着满地桂花,与兰笙讲起了很多她与长凌的往事。 从小,长凌悉心指导她修炼,陪她玩闹,无微不至地宠着她。 她犯错了,长凌替她顶罪受罚。 她馋了,长凌为她去食堂偷甜食。 她病了,长凌贴心照料她。 都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兰笙听了却感觉心口无比的难受。竹苓与长凌点点滴滴的过往,犹如一把把利剑,刺向她的胸口,让她喘不过气来: 和长凌朝夕相处的是师姐,他们才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而自己只是个外人,如果不是自己闯入的话,他们会走到一起的吧? 此时兰笙已经心如乱麻,是自己错了吗?自己是不是不应该纠缠着长凌,不应该要求他娶自己,更不该强行留在云天。 长凌最初不愿意娶自己会是因为师姐吗?脑海中忽然闪过杜策的话:“这都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 “师姐,我……”兰笙想要开口,却不知可以说些什么。 “师姐,夜风好冷,我们先回去吧。”说着兰笙便呆滞地站起身来。 竹苓过来扶她,说了些什么,她皆没有留意到,只是目光呆滞地往回走,一路摇摇晃晃,不知走了多久才回到旭日殿。 第二十六章 意乱情迷 一路昏昏沉沉,兰笙呆滞地回到了自己房间,关上房门,缩在被窝中,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兰笙坚信长凌心里是喜欢自己的,但自己又该如何面对师姐?是自己夺了她的心中所爱。 在床上蜷缩了一宿,无论如何也无法入睡,思绪被拉到了与长凌相遇之前。她没有参与过长凌的过往,如今越是努力遐想,就越是心烦意乱,只有屋中香熏散发出的淡淡幽香才能稍稍抚慰她纷乱的心。 天已渐明,兰笙才迷迷糊糊地睡去,做了好多琐碎的梦。 梦中皆是长凌的身影,却一次又一次的惊醒,然后又不甘心地睡去,又惊醒,循环反复。不知不觉枕头已经湿了一片,恨不得立即就去通天塔抓出长凌,唯有靠在他怀里才能够安心。 连续两日,兰笙都将自己关在房中,闭门不敢见竹苓,杜策也没再往旭日殿跑,整个旭日殿无比的寂静。 “兰笙,你怎么了?”竹苓一手拿着饭菜,一手急切地敲着兰笙房门。 兰笙一直闭门不出,竹苓担心她饿坏了身体,时常来呼唤她,却一直都没有得到回应,此时脸上更是挂满了担忧之色。 “师姐,我没事。”这次,兰笙打开了门,她垂着眼眸,眸中布满血丝,看起来憔悴不堪。 “兰笙,你……”看着兰笙颓唐的脸,竹苓无比心疼。 “是我没休息好,师姐先回去吧,我再休息会。”兰笙双目无神,说着就要关上房门。 “别。”竹苓连忙道,一手撑住了即将合上的房门,眨眼间挤进了房间,差点打翻了手上的饭菜。 兰笙关上了房门,只是自己回身走向床铺,没有再要竹苓回去。 竹苓将手中的饭菜放在桌上,扶着兰笙躺下,歉意道:“对不起,都怪师姐前些日说的话太重了。” 兰笙倚靠在床头,不想让竹苓过多担忧,强颜欢笑道:“师姐,我真的无事。” 竹苓看着兰笙憔悴的脸,凌乱的发丝,在后山的一幕幕浮现在脑海里。 短暂沉默后,竹苓以心声说道:“兰笙,你是不是也喜欢师兄?” 这个问题她内心中早就有了答案,只是此时此刻又不得不问个清楚,藏在心里对她们两人都是折磨。 兰笙瞪着布满血丝的眸子望着竹苓,没有说话,思绪还在挣扎,不知如何面对竹苓。 兰笙的表现让竹苓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试探性问道:“可是,你已有家室了不是吗?” “师姐,那日在汤泉宫我是骗你的。”兰笙决定不再隐瞒,将和长凌在一起的所有经历和盘托出。 “你没有家室?”竹苓顿了顿,有些错愕。 “我说的相公就是长凌,宝玉也是长凌给我的。”兰笙垂下眸子,不敢看竹苓。 相公就是长凌? 顿时,竹苓脑子“嗡”的一下,混混沌沌,整个人都快坐不稳了,眼神变得有些迷离。 是啊,自己怎么就忘了,师兄一直对兰笙无微不至,在他的心中,兰笙才是那个他哪怕拼上性命也要爱护的人。 竹苓呆坐在床头许久,漠然地起身,机械般的向门口走去。兰笙想要安抚她,迅速起身,从身后拥住了竹苓,嘴角抽搐了良久,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只好将头依靠在她肩上。 “兰笙,希望你们幸福。”竹苓淡淡说道,强硬地拉开兰笙的手,从她的怀抱中挣脱了开来。 兰笙追随竹苓出了房间,望着她离开的背影,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再追上去,转而来到院中。 将心中藏匿的事说出来了,兰笙感觉好受了许多,虽还不知如何面对竹苓,但至少不会像之前一样不安。 “兰笙,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发呆。”随着一声爽朗的声音,杜策的一张大脸也探到了兰笙面前。 “只是有些累了。”兰笙淡淡说道。 听了兰笙的话,杜策恍然道:“练功太累了?”说完,又摸着下巴,戏谑带着玩味问道:“这不像兰笙师妹的作风啊?” 兰笙瞥了杜策一眼,没有搭理他,看着院中落叶翩翩,伸手接住了一片。 “兰笙怎么不开心呀?”杜策俯身打量着兰笙的脸,有些意外。 认识兰笙许久,一直都是顽劣的野性子,何曾见过她这一副憔悴的模样。 “只是累了。”兰笙趴在石桌上,侧过了脑袋,仔仔细细端详着手中的枯叶。 “是因为我未能和竹苓师妹走在一起吗?你看我,我已经放下了。”杜策不知兰笙心中忧虑的是什么,以为她是因为自己告白失败而自责,展开手转了一圈,表示自己已经完全不在意了。 “放下了?”兰笙有些诧异,凝眉盯着杜策。 杜策没有直接回应兰笙,看向了院中日渐枯黄的灵草:“秋风萧萧,万物凋零,这天意可曾饶过一草一木?”说完,杜策拉过兰笙的手,出了旭日殿,张开双臂感受秋风拂面:“然冬去春来,百日苦寒从未将它们真正击垮。” “我放下了,但不会放弃,终有一日我会感动她。”杜策肃穆地说着,但转而又笑盈盈道:“多谢兰笙师妹鼓励我表明心意,以后还需师妹再多加费心。” 杜策,最吸引人的就是他这乐观开朗的品质,总能悄悄摸摸的感染别人,扫去他们心中的阴霾。 兰笙凝神望着杜策,想告诉他:“师姐已经另有心上人了,也许你做再多努力都无用。”犹豫了一阵,决定还是先不说了,轻轻“嗯”了一声表示回应。 看兰笙情绪有些好转,杜策说明了来意:“我此次前来是有事要告知你,探云大会将近,忙于筹备,接下来就不能陪你们练剑了。” 杜策虽没什么习法天赋,但办事却非常的靠谱细致周全,时常帮掌门处理云天中一些大小事务,这次探云大会大部分事项都是他在操持。 “还有,帮我把这个香囊给竹苓师妹。”说着,杜策从袖中取出了那个紫色的香囊,递到了兰笙面前,郑重地道:“以师兄的名义。” 兰笙想让杜策亲自给竹苓,没有立即接过香囊,但杜策怕竹苓现在还不想见他,再三请求,兰笙只好应下了。 杜策走后,兰笙回到旭日殿,刚好在院中遇到了竹苓,于是一路跑到了竹苓面前。 “师姐,你在生我气吗?”兰笙心里有些发虚,垂着眼眸不敢看竹苓。 “喜欢一个人没有错,既然你们已有婚约,那师姐祝你们幸福。”竹苓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抬起手将兰笙额前的碎发轻轻抚到耳后。 “师姐……”兰笙有些难以置信,杜策说他放下了,师姐也这般说自己放下了? “也许这便是命中注定,师兄是真心喜欢兰笙,兰笙要好好珍惜。”竹苓莞尔一笑,轻轻捏了捏兰笙的脸蛋。 兰笙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喜欢一个人真的就可以这么容易放下吗?兰笙心中也没有答案,但能得到师姐的祝福她满心欢喜,也很感激师姐。 “师姐,杜策师兄让我把这个香囊转交给你,是以师兄的名义。”兰笙拿出了那个香囊,和竹苓说了刚刚遇到杜策的事情。 竹苓接过了香囊,拿在手中仔细端量了一番,微微一笑:“替我谢谢他。”转身将香囊放到房中。 此后几日,两人正常的练剑,两人都未再提起长凌,仿佛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但兰笙总感觉竹苓有些怪怪的,好似有什么心事,关切地问过几次,都被竹苓搪塞过去了。 一日,兰笙和竹苓和往常一般在院中练剑,徒然,竹苓“啊”的一声,惊了兰笙一个趔趄。 兰笙回眸一看,一道剑气冲向院墙,气势汹汹,在院墙上留下了一道剑痕,墙角种植的灵草也被绞得粉碎。 “师姐,你怎么了?”兰笙飞似的跑到竹苓跟前。 “我可能是太心急了,没控制好。”竹苓面色显得有些发白,刚刚那道剑气好似将她也吓到了:“兰笙,没伤到你吧?” 刚刚那道剑气再偏一点就冲向兰笙过来了,兰笙望着墙上深深的剑痕心中还是心有余悸。 “我没事,师姐你感觉如何?我去找杜策师兄帮你看看。”兰笙想到曾经云旭上仙说过,修炼操之过急容易走火入魔。 “不要找杜策师兄,师尊回来也不要告诉他。”竹苓急忙拉住了兰笙,继续道:“只是一点意外,我不想让他们担心。” 兰笙有些疑惑竹苓为什么不让自己告诉他们,但竹苓面色严肃,兰笙还是点头答应了。 但接下来几日竹苓的表现愈来愈发奇怪,连续几日除了吃饭都闭门不出,一个人在房中也不让兰笙打搅。兰笙不放心想去找杜策师兄帮她看看,都被她拒绝了,问她也只是说是累着了。 终于,在探云大会举行前一日傍晚,云旭上仙回到了旭日殿。刚进院子便看到了墙上的剑痕,迎头对着两人就是一顿数落,直道两人是要把旭日殿拆了。 随后检查了两人的剑法,见确实有所进步才饶过了她们。 第二十七章 探云大会 第二日清晨,晨曦微露,兰笙还在房中酣睡,突然猛地一阵摇晃将她从梦中惊醒。 兰笙缓缓地睁开眼睛,朦朦胧胧中看到了竹苓的身影,有些嗔怒地推开了她:“师姐别摇了,让我再睡一会会儿。” 云旭上仙不在的这些时日,兰笙每天都是睡到日晒三竿,哪里这么早起床过。 “兰笙,兰笙,今日还要参加探云大会呢。”竹苓扶着兰笙,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 “探云大会?”兰笙揉了揉眼睛,努力打起精神。 凝眉聚神,却见云旭上仙正在竹苓身后盯着自己,兰笙迷迷糊糊地还未反应过来,喃喃道:“师尊?你不是下山了吗?” “孽徒,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一道冷峻带着怒意的声音传来,顿时将兰笙的睡意惊走了大半,慌忙起床梳洗。 兰笙洗漱好后,来到厅堂里,桌上已经摆放好了粥和小菜,竹苓正津津有味地吃着。 这时天云殿传来了洪亮的号角声,这是探云大会开幕前的鸣天仪式。 云旭上仙瞪了兰笙一眼,丢下了一句话:“你们两个,莫要给为师丢脸。”言毕便挥袖先前往了天云殿。 他作为云天众长老之首,需要主持仪式,一同进行祭天布告。 探云大会每三年一届,事关门派各长老入室弟子的选拔,深受云天各级长老重视。众多下山的弟子也皆赶回了云天,希望能在会上一展风采,兰笙与竹苓来到天云殿时已是一片人山人海。 广场上人潮拥挤,竹苓也是第一次参加探云大会,两人都不清楚参赛的流程,扫视了一圈也不知往何处去。正当两人不知所措时,杜策师兄走了过来,参赛弟子众多,他负责维持现场的秩序。 “你们在此处稍微等待片刻就可以了。”杜策带兰笙和竹苓来到了一块练武场,随后又去引导其他参赛弟子了。 像这样的演武场有数十个,兰笙看着各个练武场上人海密集,有些疑惑术法如何能施展得开:“我们到时要如何比武切磋?” “我听闻在正式参会之前需先进行测灵,根据灵力强弱再将弟子分为观微、触境和探云三从境界,不同境界的弟子分开进行比试。”竹苓若有所思的回应道,她虽从小在云天长大,但不喜修行,也未关注过探云大会,对此也是一知半解。 “为何还要分境界,直接比试不就可以了吗?”兰笙不是很理解参赛流程为何如此复杂。 “探云大会旨在发现有潜力和资质的弟子,这么做是为了将修为参差不齐的弟子分开,让修为低的弟子也有展现自己的机会。”人群中传来一道温润的声音。 兰笙蹙眉,看到两个人影从人群中挤出。一人剑眉星目,一人高大魁梧,正是珍异阁的宇文浩晟和夏威。 “兰笙,许久未见,可还曾认得我?”宇文浩晟走到兰笙面前,语调中还带着丝戏谑。 “你们怎么在这?”兰笙盯着两人,以为自己眼花了,他们怎么还穿着一身云天弟子的白衣。 “自上次见到了兰笙姑娘的剑术,便觉得自己学艺不精,特来云天拜师。未想到刚好赶上了此次大会,更未想到还能再遇到兰笙,今后还请两位师姐多加照料。”说着还拉着夏威向兰笙和竹苓躬身示礼。 在珍异阁就被他纠缠了一阵,未想到他竟这么阴魂不散,回了云天还能遇到。兰笙对宇文浩晟面露厌弃之色,也不想再搭理他,当即拉着师姐走开了。 宇文浩晟见兰笙要走,也死皮赖脸的跟了上来,厚着脸皮给竹苓自我介绍,被兰笙瞪了一眼这才没有再跟上。 见宇文浩晟一直跟着他们,竹苓也有些好奇:“兰笙,你认识他们?” “师姐,他是个流氓……”兰笙手舞足蹈地给竹苓讲在珍异阁发生的种种,还说了他向自己告白之事。 正当兰笙滔滔不绝时,一位弟子给她们发了一块号牌,广场上也传来了测灵即将开始的提示。 此时往天云殿望去,云天掌门和众多长老已在殿上就坐,殿前广场的人海也已被清空,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大大的镜子。 过了片刻,天云殿上空传来的杜策的声音,音量不大,却非常的有穿透力:“天云殿前有浮幻镜,此镜能够吸收并反射灵力。而后众参赛弟子需根据号牌次序向浮幻镜出招,并将反射回来的灵力接下,长老们将根据出招的强弱而划分弟子所属之境界。” 入室弟子的选拔主要看天资,天资聪颖者有更强的领悟力,修为深度和修行速度皆远超常人,如此才能重点培育。 但入围更高的境界亦能证明当前的实力,每一届探云大会都不乏测灵被淘汰之人,话毕之后,杜策还反复强调:“境界划分不影响入室弟子选拔,量力而为,切莫勉强,如若未能接下反射回来的灵力则将失去参赛资格。” 杜策宣讲完测灵规则,浮幻镜前便开始按号牌次序进行测灵。 测灵要求在不受反噬的前提下输出最大的灵力,即测灵力和招式的强弱,更测试弟子对自身修行成功的认知和把控。众多弟子都聚集在广场四周,揣摩着测灵弟子的招式,互相探讨交流,以提升自己的修行。 兰笙在练武场等得无趣,到处东张西望,看了一眼号牌,距她们测灵还有一段时间,也拉着竹苓挤进了广场的人群里。 然后广场里除了探讨术法外,又多了另一种声音: “哇!他这个招式好炫酷……” “咦!他长得好猥琐……” “呀!这个我也会……” …… 参赛弟子众多,等轮到兰笙和竹苓测灵已是未时。 竹苓先于兰笙上场,她虽不喜术法,但从小便开始修炼,招式都已滚熟于胸,灵力也是控制得得心应手,测灵的表现广受各个长老赞扬。 只是兰笙就比较犯难了,她从小体内就蕴含着灵力,灵力倒是不弱,但修炼时间较短,还未能熟练运用一些化解灵力的术法,如果猛的出招,最后灵力反射回来时将如何抵挡? 场上已是第三次叫兰笙名字,却一直未见兰笙上场,围观的众弟子皆在议论纷纷。 这时,一个眼尖的长老在人堆里找到了手足无措的兰笙。 被揪出来后,兰笙也只好在师兄弟的注视下硬着头皮上场,只是站在浮幻镜前却不知如何出招。 各长老在见识了竹苓的出色表现后,皆对兰笙充满期待,见兰笙一直未有动作都面露疑惑之色。 一阵苦思冥想后,兰笙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想着再这么耗下去也不行,只能硬扛一下了。 随即兰笙开始运气出招,一股灵力呼啸而出,隐隐有摧枯拉朽之势,在场长老皆颔首点头。只是,片刻后,兰笙又再飞出一掌,用掌力强行将反射回弹的灵力接下。 掌力与灵力相冲,一阵波动从广场中央向外部散去,震得四周的弟子一个趔趄,部分修为较低的弟子直接被灵力掀了个屁股着地。 众长老哪见过这种场面,无不瞠目结舌,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打分。 淘汰?但她将灵力接住了。 不淘汰?但其他弟子没接住! 长老们回过神来,想到兰笙是云旭上仙的“高徒”,最终还是给打了个高分,还连连夸赞云旭上仙的弟子都出手不凡、一鸣惊人。 云旭上仙一直阴着脸,却也不好发作,只能连连赔笑。 暮色时分,参赛弟子皆已完成测灵,大会告一段落,而兰笙也成为了云天的“名人”,出名得堂堂正。 旭日殿中,兰笙垂着脑袋,正接受着云旭上仙的数落。 “是谁教你以灵力来对冲灵力的?是想将天云殿一并拆了不成?”云旭上仙呵斥道,不经意的瞄了一眼刚修葺好的院墙,气不打一处来。 “那也是怪师尊教的不好,都未教过我几招化气的招式,但我也用自己的方法将灵力接下了,其他人接不下是他们修为低微,他们像我一般厉害不也将灵力接下了。”兰笙顶嘴道,语气甚是委屈。 云旭上仙被兰笙回击得有些哑口无言,师徒二人你一言我一嘴就论起了对错,甚是激烈,竹苓想为兰笙求情也插不进嘴,只好在一旁看着。 除了化力的方式让云旭上仙有些下不来台,兰笙其他表现还是很令云旭上仙满意的,毕竟她习术时长合计也就两年,也没真的想责罚她,只是在徒弟面前可不能输了气势。 然后,师徒二人友好论道许久,直到,殿外传来了杜策“砰砰砰”的敲门的声音这才停下。 杜策向云旭上仙躬身致敬,面带喜色道:“恭喜上仙,兰笙和竹苓都入围了探云境界。” 此次他是特地来报喜的,然后也为兰笙和竹苓介绍了明日的比试的场地安排。 不同境界的弟子比赛场地略有不同,观微境界弟子明日的比试依旧在演武场中进行,比赛方式有些像平日里的比武切磋。 触境境界相比观微境界难度更大,弟子们在锁链构成的网格上进行比试。 而探云境界没有专门构建比试场地,届时弟子们将在断日崖进行实地比试。 第二十八章 断日惊鸿 在旭日殿短暂停留之后,杜策便匆匆回到了天云殿,继续审理测灵的评分信息。参赛弟子众多,经过了一夜的梳理才完成参赛弟子所属境界的划分。 随着一阵响亮的号角声,探云大会正式进入比武切磋阶段,广场的各个方位都黏贴上了写着不同境界弟子名单的金榜。 榜单刚黏贴出来就被众弟子围得水泄不通,有惊呼声,有叹气声,各种议论声不断。尽管已经知道了自己所属的境界,兰笙和竹苓两人还是挤到了金榜下,想看看有没有熟悉的师兄弟。 兰笙粗略的扫了一遍探云境界的名单,都是一些不认识的名字,但又看到了两个熟悉的名字——宇文浩晟和夏威,不仅在心里暗骂,怎么老是遇到他们,比武要是遇到他们定要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正当兰笙想仔细再看一遍之时,不知是谁喊了句:“那个就是孟兰笙啊,她还是探云境界。” 又有人附和道:“确实,没想到长得不高,还挺猛的。”昨日测灵之后,兰笙俨然成为了云天的名人。 渐渐的,金榜下讨论她的声音愈来愈多,兰笙低着头想偷偷溜走。 徒然,又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兰笙就在我旁边。”随之人潮一阵涌动。 众人皆道:“哪?”“让我瞅瞅?” 兰笙顿感不妙,双手捂着脸,弓着腰,迅速溜出了人群,生怕再慢一步就出不来了。 前脚刚踏出人群,身后就再次传来了那人的声音:“别乱挤了,她跑了。” “肃静!”杜策的声音来得恰是时候,吵闹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不少:“触境境界弟子前往千月湖集合,探云境界弟子前往断日崖顶集合,巳时三刻正式开始比武。” 随着杜策的通知,人群分成了两批,分别开往千月湖和断日崖,兰笙和竹苓也跟上了前往断日崖的队伍。 云天有白昼山,此山峭石密布,草木不生,山上除了几颗松柏便少有植被。山间有一绝壁,犹如将白昼山纵向斩断,取名断日崖。 兰笙双手握着一颗松柏,往断日崖瞄了一眼,心脏猛地紧缩,感觉一阵头晕目眩。 断日崖是云天最陡峭的山崖,从崖顶往下望去,但见漫无边际的断崖和石壁,尽头是一片朦胧薄雾,不见崖底。 一阵凉风拂过,吹得兰笙一个哆嗦,连忙跑到竹苓身旁,抓着她的手臂:“师姐,我们就是要在这下面比试吗?”兰笙小脸煞白,就连语气也跟着哆嗦。 “是,我们皆持木剑再崖壁上比试,先跌下崖底者为败方。”竹苓也往悬崖下瞟了一眼,相比兰笙她表现得镇定了许多。 这也怪不得兰笙胆小,主要还是她修炼至今还从未参与过实战,想到要在悬崖峭壁上比试便觉得有些畏惧。其余弟子在见识了断日崖的险峻后,大多数的表现和兰笙也差不多。 “兰笙师姐,你这是怕了吗?”宇文浩晟淡淡一笑道,说着行到了兰笙面前,一起来的还有他的万年跟班夏威。 兰笙没有正眼看宇文浩晟,嘴上嘟囔道:“我才不怕。”心里确实有些胆怯,这要是从崖壁跌落下去不得粉身碎骨。 兰笙的心思被宇文浩晟看了个明白,解释道:“探云境界,比试重点在于对驾气和轻功的领悟,还有无所畏惧的胆识,眼前所见皆是幻象罢了。” “幻象?”兰笙眨巴着大眼睛,有些迷惑,略微思索片刻,不等宇文浩晟回答便恍然大悟道:“我们上山的时候没有这么高。” 但随即眼眸又黯淡了下去:“那还不是很高。” “兰笙真聪明。”杜策看着兰笙垂着的眼眸展颜笑道,顿了顿又继续道:“崖底云雾皆为虚幻,底部实际悬满了天蚕丝网,就算你掉下去了也摔不死。” “天蚕丝网?你怎么知道?”兰笙有些狐疑,他一个刚上山的弟子怎么知晓的比自己还多,不会是在蒙自己吧。 宇文浩晟不以为然,淡淡道:“看到的。” “看到的?”兰笙更想不明白,又壮着胆子往崖下瞄了几眼。崖底还是云雾缭绕,什么也看不见。 “兰笙,你看不到的。”竹苓说道,眸中上下打量着宇文浩晟,这人不简单,比试中遇到定是劲敌。 兰笙还想发问,比试开始的号角声却在这时响起,与此同时空中十数道剑虹划过,云天各长老御剑来到了九昼峰的观景台。 九昼峰是云天最高的山岳,与白昼山相对而坐,两山之间便是千月湖。在九昼峰上俯瞰,可观天云殿全貌,三个不同境界的比试场地也尽收眼底。 紧接着,组织比试的执行弟子高喊道:“巳时三刻到,比试即将开始。第一场,孟兰笙对战白凝,两位弟子请上前就位。” 听到自己的名字兰笙虎躯一震,没想到第一场比试就是自己,直感叹自己命不好。 兰笙上前接过执行弟子递给她的木剑,白凝已手持木剑在崖口候她了。 两人互相拱手行礼后,白凝往下看了一眼便纵身跃下了断日崖。 兰笙也不愿示弱,微闭双眼也要跃下,却因心中忐忑,在跳的时候趔趄了一下,整个人摔下了山崖,崖底传来了“啊”的一声惨叫,不断下坠的兰笙正正砸中了崖壁上的白凝,随后又传来了一声惨叫。 在场弟子无不瞠目结舌,断日崖顶一片寂静,随后众弟子尽皆沦为长舌妇,崖顶一阵嘈杂的议论声: “她就是昨日的孟兰笙……” “原来如此,果然出手不凡……” “她是云旭上仙的徒弟……” 与此同时,九昼峰的观景台上,气氛一片尴尬,云旭上仙蹙眉怒目,拉长了黑脸,众长老也不敢对兰笙做评价,想要夸赞又夸不出口。 由于摔下去的速度实在太快,执行弟子还未正式宣告开始比试,显得也有些茫然,最后商量决定先开始第二场比试,等兰笙和白凝都准备好了再重新开始第一场比试。 约一炷香时间后,兰笙重新爬山了断日崖顶。 经过这一摔之后,孟兰笙这个名字彻底扬名云天,一路上不断有弟子向她问好。上云天后,兰笙还是第一次羞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缝隙钻进去。 兰笙等了许久,仿佛隔年一般,终于等到了执行弟子的声音:“第一场比试重新开始,孟兰笙对战白凝,两位弟子请上前就位。” “兰笙不要紧张。”竹苓为兰笙理了下衣裳,轻轻抚摸着兰笙的脑袋。 “所见皆是虚幻,害怕就不要低头看。”宇文浩晟嘱咐道。 兰笙“嗯”了一声,便再次上前到崖口。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兰笙没有心急,扶着崖边的松树,看准了崖下的借力点,调整好姿态一跃而下,成功抓住了崖上盘踞的葛仙藤,一阵晃荡后稳固了身形。 从上往下俯看是一片断崖绝壁,身临其境时反而没那么险峻,峭壁上可见一些松柏和葛仙藤,还有一些凸起的石块可做支撑。 片刻后,崖顶传来了执行弟子的声音:“比试开始。” 白凝应声开始了攻击,“呼”一道灵力急速而来,兰笙紧忙躲避。 几次交手后兰笙也摸清了他的招数,论实力他比自己强了许多,只是由于不适应崖壁上的环境,无法发挥真正的实力,但修为差距明显,兰笙也无法将他打入山崖。好在兰笙从小在山林里乱跑,身手敏捷,次次都能躲开他的攻击。 “你觉得他们两个谁能胜?”云升上仙看着断日崖缠斗的两人,对云旭上仙问道。 由于修为差距,兰笙时时处着劣势,比试逐渐演变成了单方面的追击。 云旭上仙低头喝了一口茶,淡淡地道:“师兄,我对自己徒儿有信心。”眼角余光撇了兰笙一眼。 “可她,现在这形式对她不利啊。”云升上仙轻轻摇了摇头。 “哈哈哈,师兄再仔细看看。”云旭上仙粲然一笑道,他看出了兰笙是有意保留实力,不断露出破绽是为了引诱对方进攻,消耗他的体力。 云升上仙凝神细看,也是粲然一笑:“原来如此,当掌门久了,人也迟钝了。”随后又问道:“师弟可曾想过再收徒?” 因天劫将近,近两年云天扩招了不少弟子,此次探云大会上参赛弟子大多修为较低,不同境界的弟子分布严重倾斜。 探云境界的弟子不到三百人,而观微和触境境界的人数都占了一千两百多人,云天弟子的整体素养都在下降,为了云天稳步发展,急需消化扩招的这批弟子。 “暂无打算。”云旭上仙叹了一口气,收了个兰笙他就已经是很头疼了,要是再收一个旭日殿怕是要保不住了。 云旭上仙喜清净,除了新收了一个兰笙,这些年来从未收过其他弟子。 见他态度坚决,云升上仙也没有再强求,转而询问其他长老是否用中意的人选。 观练武场和千月湖方向,现正斗得热火朝天,时不时传来一阵欢呼声。断日崖上,兰笙还在和白凝缠斗,白凝的体力已被渐渐消耗殆尽,开始落入下风。 在躲过一次剑气后,兰笙握紧木剑挥出一道无形的波浪,但于此同时白凝也挥出了一道剑气,两道剑气相撞,巨大的冲击力将两人掀飞了出去。 一刹那,兰笙再次挥出了一道剑气,白凝正中一击,未能找到借力点,掉下山崖。 兰笙全力将木剑刺入崖壁,稳固住了身形,但随后“咔嚓”一声,木剑应声断裂,也跟着跌落崖底。 因为木剑缓冲了些许时间,兰笙晚于白凝坠落,此战险胜。 第二十九章 同门相残 兰笙粗略算了一下,以当前探云境界的人数,下一轮比试开始至少需要两三日,也就不急着回崖顶了。 千月湖临近断日崖,恰好可以一睹触境弟子的比试,兰笙便独自来到了千月湖畔。 时逢深秋,千月湖上烟波浩渺,两道雪青色的结界将湖面横竖分成了四块区域。 每块区域中分别用锁链横七竖八搭建起了一个比武台,对战弟子在铁索平台上进行比试,先落入湖水者为输。 触境境界的比试极其考验弟子身形的灵敏性和招式的熟练度。 对战双方催动灵力,剑影寒光下,铁索平台摇荡不断,湖面被剑气激起一道道水墙,波浪滔滔。遇水的锁链无比湿滑,部分弟子根本无法凝神出招,甚至难以稳固身形,直接就落入了湖中。 随后兰笙又去练武场逛了一圈,但观微境界的弟子修为普遍较低,相较于触境和探云境界的比试就逊色了许多。 十日后,探云大会逐渐进入尾声,经过多轮淘汰,探云境界的弟子仅剩十六人,进入了决元阶段。 竹苓自幼习法,这两年来勤于修炼,修为突飞猛进,几场比试都轻松胜出,顺利入围决元。 而兰笙则全凭运气,遇到的对手修为和她相差无几,都是半斤八两,靠敏捷的身手与其周旋,兰笙也成功入围。 “决元第一场,宇文浩晟对战孟兰笙,两位弟子请上前就位。”随着一阵洪亮的号角声,执行弟子高喊道。 断日崖口,宇文浩晟向兰笙拱手一礼,洋洋得意道:“兰笙师姐,稍后还请手下留情。” 兰笙知道他的修为在自己之上,于是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一定。” 在之前的比试中,宇文浩晟展现出了卓乎不群的实力,好几次比试后长老们都欲收他为入室弟子,只是都被他拒绝了。 以宇文浩晟的修为,自己定是没有任何胜算的。 想到横竖不可能胜出,兰笙也不再留存实力,手中木剑泛起滔滔剑气,一道道炫光如电走游龙,却都被他轻松躲过,无法伤他半分。 宇文浩晟也不主动出招,在崖壁上同兰笙纠缠,脸上还挂着玩味的笑意。兰笙看得怒火中烧,奋力出击,片刻后,已是香汗淋漓。 “这个断日崖的比试?……有损风范。”一位长老注意到断日崖的比试,半蹙眉头地说道。 片刻后,云旭上仙冷峻地回应道:“此人有损云天弟子风度,就将他淘汰了吧。” 他早就注意到了宇文浩晟是有意在揶揄兰笙,只是碍于兰笙是自己入室弟子,恐有偏袒之嫌才一忍再忍。现有其他长老提出,云旭上仙当即顺坡下驴直接将宇文浩晟淘汰了。 此战,宇文浩晟被淘汰,兰笙成功胜出。临走时兰笙还不忘吓唬他:“你要是再敢纠缠于我,小心我叫我师尊和师兄揍你。” 决元第二场比试是竹苓和景葫,此战异常激烈,比试刚开始两人便交缠在一起,木剑在灵力的加持下锋芒毕露,剑气交锋,断日崖上霞光不断。两人旗鼓相当,竹苓拼劲全力才得以险胜,身上还受了不少剑伤。 入围决元的弟子都非等闲之辈,后面的每一场比试都显得惊心动魄,一轮比试下来各个弟子身上都挂了彩。 旭日殿中,兰笙正给竹苓包扎:“师姐,疼吗?”。 在与景葫的交战中,竹苓身上受了多处擦伤,尤其是手臂上的剑伤,见着就触目惊心。 “不疼。”竹苓唇色发白,显得有些有气无力。 “明日还有比试,将这碧生丸服下吧。”云旭上仙递给了竹苓一粒丹药。 “多谢师尊。”竹苓没有犹豫,接过碧生丸服下了。 大量的弟子被淘汰后,比试的轮次进展得越来越快,愈来愈考验弟子们对全局的把控和身体耐力。碧生丸是疗伤的灵药,能够帮助伤口愈合,恢复体力。 “师姐,你明天还能参赛吗?”兰笙看着竹苓虚弱的模样,脸上满是担忧。 竹苓淡淡一笑,道:“我无大碍。” 云旭上仙看了一眼竹苓身上的伤,长叹了一声道:“参与探云大会只为让你们对自己的修为有所认知,并非争名夺次,你们可明白?” “明白。”两人异口同声答道。 云旭上仙摇了摇头,也没再多说什么,嘱咐了几句早点休息便回屋了。 第二日,第一场比试是竹苓和兰笙,两人皆愣了一下,随后上前到断日崖口。 峭壁上,兰笙和竹苓持剑相对,气势相当,但兰笙心里已经暗下决定,为免加重师姐身上的伤,她要将胜利让与竹苓。 在一次对招中兰笙找到了机会,她有意削弱了抵挡剑气的屏障,假装力所不敌,任由竹苓的剑气击打在自己身上,然后佯装身形不稳,从崖上跌落。 但在被剑气击中的那一刻,兰笙身上吃痛,思绪飞快旋转,觉得此方法不妥,当即抓住一根葛仙藤,止住了下坠的身体。 如果自己让师姐赢了,那么明日她就要面对比自己更强的对手,以师姐的性子必定是不会轻易认输,到时又得斗得伤痕累累。 想到这里,兰笙决定再和竹苓交手几个回合,经过昨日一战,现在师姐状态不佳,如果自己找准时机出手,也不是没有可能击败她。如果自己胜了,明日再看情况而动,打不过大不了直接认输。 下定决心后,兰笙面色凝重,再次采取了迂回的策略,借着灵活的身姿与竹苓不断周旋。 竹苓接连几次进攻后,感觉身体愈来愈发沉重,气喘吁吁,握剑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如此下去必定要败,竹苓连忙调整内息,此时脑海中忽然响起一道幽怨的声音: “你看看你的好师妹,他可是什么都要和你抢。” “她夺走了你师兄,现在还拿剑对向了你。” “你不怨她吗?哈哈哈,真可笑。” 声音在脑中不断萦绕,竹苓当即默念静心咒欲稳定心神。 兰笙不知竹苓的状况,见她分神,当即抓紧时机,纵身飞扑向竹苓,欲将她推入崖底,但却刚好打乱了她的心神。 徒然,竹苓变了个眼神,眸中带着凛凛杀气,竟然强行催动灵力挡住了兰笙,横起手中木剑向兰笙胸口刺去。 兰笙身形一转躲过了长剑,但由于没有戒备,摔下了山崖。 见兰笙从崖壁上跌落,那道幽怨的声音变得愈加癫狂: “杀了她……” “杀了她就没人和你抢师兄了” “快啊” 那道声音犹如催命符一般,催使竹苓挥出木剑,木剑被薄缥的剑气包裹,带着破空声,以雷霆之势冲向兰笙。 竹苓双目大张,透着嗜血神情,竟期待着木剑贯穿兰笙身体的那一刻。 变故发生仅在一刹那,在场的众长老皆未反应过来,云旭上仙率先起身,飞身而下,想去救兰笙,却已经来不及了。 正当此刻,崖底的云雾中窜出了一道人影,是宇文浩晟。 他衣袖一挥,身前形成了一道透蓝色屏障。 但“砰”的一声,木剑如摧枯拉朽般就击穿了他的屏障,宇文浩晟心中一紧,急忙抽身,但手臂还是被木剑的剑气划出一道伤口。木剑被屏障一挡,方向有所偏移,直直插在了地上。 “兰笙,你没事吧?”云旭上仙扶起了落在天蚕丝网上的兰笙,上下打量着,确定兰笙没有受伤松了一口气。 “你应该去看看你另一个好徒儿。”宇文浩晟狠狠说道,眼神示意云旭上仙看插在地上的木剑。此剑刺破了屏障后,剑身仍完全没入土里,可见是下了重手。 云旭上仙瞥了一眼木剑,面色变了变,肃声道:“兰笙你先回旭日殿。”话音未落,便飞身找竹苓去了。 望着云旭上仙远去的身影,兰笙转身要回旭日殿,赫然看到宇文浩晟背在身后的手正在淌血,慌慌张张道:“宇文浩晟,你流血了?” 喜欢了兰笙这么久,第一次见她关心自己,宇文浩晟一瞬间竟有些手足无措,慌乱地甩了甩手上的血迹,道:“无碍,无碍。”然后发觉不对,又怅然道:“只是我这失血过多,怕是命不久矣了。” 兰笙有丝狐疑,仔细查看了他的伤口,确定伤口不深后,嫌弃的白了他一眼,嗔怒道:“那你就去死吧。” 虽然嘴上骂他,但手上动作没有停歇,从衣角上撕下了一块布条,为他做了包扎。 在断日崖条件简陋,兰笙见宇文浩晟是为救自己才受伤的,心中感激,便领着他一同回旭日殿。 回旭日殿后,兰笙给他上了草药,重新做了包扎,却撵不走他了,说什么也要在旭日殿多呆会儿。 片刻后,云旭上仙带着竹苓也回到了旭日殿,见到宇文浩晟在,云旭上仙没有多说什么,便先让竹苓进屋跪着了。 “手上的伤可还有碍?”云旭上仙看了看宇文浩晟刚包扎好的手臂问道。 “还有些疼。”宇文浩晟耍无赖道。 “你手上的伤已经无碍了,还请先回去吧。”云旭上仙下了逐客令。 第三十章 渐生嫌隙 云旭上仙看了宇文浩晟刚包扎好的手臂一眼,淡淡问道:“手上的伤可还有碍?” “已经无碍。”宇文浩晟向云旭上仙拱手行礼。 “既然你手上的伤已经无碍,还请先回去吧,旭日殿还有些内部事务要处理。”云旭上仙本身对宇文浩晟没有什么好感,当即下了逐客令。 宇文浩晟起身,并非离开旭日殿,而是转身向云旭上仙拱手深深行了一礼:“宇文浩晟欲拜上仙为师,还请上仙成全。” 云旭上仙上下打量着他,半蹙着眉头,不愿收他为徒,冷然道:“我无意收徒,汝还是另寻良师吧。”然后拂袖向殿内走去,并对兰笙道:“兰笙,送客。” 宇文浩晟动了动嘴,但见云旭上仙心情不佳,也不好再坚持拜师一事,只好暂时作罢,然后便被兰笙一路推出了旭日殿,临走时还对兰笙依依不舍,说自己还会再来找她。 刚送宇文浩晟到殿门口,兰笙就听到了云旭上仙叱责竹苓的声音,也懒得搭理他,连忙关上殿门,一路跑回了正殿。 “你残害同门可有什么好说的?”云旭上仙双目死死盯着竹苓,脸上出离的愤怒。 云天戒律严禁弟子自相残害,一但发现内斗定严惩不贷。而且竹苓是在探云大会上,当着全云天长老的面对兰笙下狠手,影响及其恶劣,当场就有长老提议将她逐出师门。掌门见竹苓和兰笙都是云旭上仙的入室弟子,加上云旭上仙本人力保,这才准许云旭上仙将竹苓带回旭日殿自行处置。 此时竹苓的眸子已经恢复了清澈,低头跪在云旭上仙面前,没做任何争辩:“无话可说!” “为何这么做?”云旭上仙撰紧了衣袖,在强压着怒火。 竹苓依旧低着头,不做任何辩解,一言不发。见竹苓默不作声,兰笙心里比她还着急,蓦地回想起前些日在院子中练剑的时候,竹苓也是不受控制地挥出了一道剑气。兰笙猜测此次定是与上次有所关联,急忙为竹苓辩解:“师尊,师姐她……” “是我怨恨兰笙师妹和我争夺名次,所以下了重手。”竹苓打断了兰笙的话,微微抬头,眼眸盯着兰笙一动不动。 兰笙注意到了竹苓的眼神,知道她是在示意自己不要说出剑气失控之事,于是将到嘴边的话又憋回去了。 “师姐,我是担心你继续参赛会加重伤势……”第一次从竹苓口中听到“怨恨”二字,兰笙心里无比委屈,自顾自地喃喃道。 竹苓没有回应兰笙,跪俯在地上:“我陷兰笙师妹于险境,请师尊责罚。” “师姐只是没有控制好灵力,还请师尊不要怪罪于师姐,况且也没有伤到我。”兰笙也向云旭上仙跪了下来,她始终相信这不是竹苓本意。 兰笙的举动让云旭上仙有些出乎意料,眸子闪了闪,上前拉起了兰笙:“那一剑足以要你性命,你不怪她吗?” “师尊,师姐对我很好,定不是有意的。”兰笙张大了眼睛眨巴眨巴地望着云旭上仙,语气异常坚定。 见兰笙不断为竹苓求情,云旭上仙斟酌了许久,最终没有严罚竹苓,让她去后山抄五百遍云天戒律,静思己过。 此场比试,兰笙不敌竹苓而落败,竹苓因为残害同门被取消参赛资格,两人皆被淘汰,此后兰笙便无心再去关注探云大会了。 “兰笙师妹,兰笙师妹。”探云大会结束后,杜策第一时间来到了旭日殿。 兰笙看着杜策一副焦急的模样便明白了他是为竹苓而来的,于是便将事情前后经过都和杜策说了一遍,并告诉他竹苓被罚在后山思过。 “兰笙,你和竹苓师妹之间是闹什么矛盾了吗?”杜策眉头紧锁,也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没有。”兰笙摇了摇头道。 “但师姐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兰笙又紧接着补充说道。 “什么难言之隐?”杜策看向了兰笙,表情变得有些疑惑。 经过这件事后,兰笙总感觉竹苓上次剑气失控之事不简单,再结合剑气失控后竹苓连续多日的古怪表现,兰笙隐隐感觉不安。在得到杜策保密的承诺后,兰笙斟酌再三,决定将练剑时竹苓剑气失控的事说出来。 在听到兰笙走火入魔的猜测后,杜策第一时间否决,脱落而出道:“云天的术法一向刚柔并济,不应该出现走后入魔的情况。”顿了顿,又继续道:“就算真的走火入魔,云旭上仙也能够一眼看出。” 杜策思索着,好像也只有这种想法能够解释得通,但这段时间也确实未见竹苓有什么异样,便想着能够再瞧瞧竹苓,于是说道:“能否带我去见见竹苓师妹?” 兰笙手上提着饭菜,原先便是准备去看望竹苓的,见杜策也想去便欣然同意了。 旭日殿后山,一个简易的小屋,木门虚掩着,竹苓在屋中不断地抄着云天戒律。突然,门外响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未等竹苓开门,“吱吖”一声门被推开了,兰笙和杜策的身影走了进来。 “师姐,我来看你了。”兰笙将手中的饭菜放在了桌上。 竹苓淡淡一笑,道了一声“好”,没有停下手中的笔,继续抄写着戒律。 “竹苓师妹,之前断日崖之事是何原因啊?”杜策上下打量着竹苓,在她身上没有发现什么邪气,不是走火入魔的样子。 竹苓笔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当作没听到,没有搭理杜策,继续抄着云天戒律。兰笙即便迟钝也觉得杜策问得太过直率了,狠狠地踩了他一脚,埋怨地道:“师姐只是不小心的。” 杜策这才意识过来,饶了绕头,继续道:“竹苓师妹不要误会,我只是担心你。” “我无事。”竹苓淡淡说道,手上的动作依旧没有停歇。 “师姐,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现在师尊不在,这里只有我们三人,你说出来好不好,有困难我们一起解决。”兰笙抢过竹苓手上的笔丢在了一旁,抓起她的手恳切道。 “兰笙,我没有什么苦衷,也没有丧失理智,我就是想杀了你。”竹苓收回了手,面色阴冷的说道。 “可是……”兰笙想要申辩,却被竹苓打断了。 “没什么可是的。”竹苓望着兰笙迷濛的眼眸,明白她在想什么,冷冷地继续道:“那日练剑,我也不是不受控制,只是下手时心软了罢了。” “竹苓师妹?”杜策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竹苓所说的话。 竹苓没有理睬杜策,捡起了桌上的笔,继续抄着云天戒律,面无表情道:“你们回去吧!” “师姐,你真的怨我吗?”兰笙无力的垂下了双手,喃喃道。 竹苓头也没抬地抄着戒律,木屋里一片寂静,只有毛笔在纸上游走的“沙沙”声。兰笙仍旧不愿相信,食指轻轻戳了戳竹苓肩膀:“师姐,你怨我吗?” “啪嗒”一声,竹苓放下了笔,蹙眉凝望了兰笙许久,微微摇了摇头,眼神也缓和了许多。 “你们先回去吧。”竹苓战起身来,将兰笙和杜策两人赶出了屋外。 杜策一头雾水,在门外不断敲门,但竹苓始终都没有再将门打开,只是让他们先回去。 “师兄,你发觉师姐身上有什么异样了吗?”兰笙有些失落,木讷地问道。 “看上去精神状态欠佳,没有发现其他什么异样。”略加思索后,杜策排除了走火入魔的可能,但通过方才兰笙和竹苓的对话,杜策猜测有其他事由兰笙没和他讲,又继续问道:“兰笙,你们之间发生什么事了吗?” 兰笙垂眸想了想:“师兄一直爱慕着师姐,既然师姐没事,还是少让他知道这些感情债为好,免得他伤心。”于是敷衍了杜策几句。 见兰笙不愿意说,杜策也没再多问,但一路上对着兰笙各种唠叨个不停。只是兰笙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好多问题盘踞在脑海里,显得心事重重:“师姐怨自己吗?是因为长凌吗?” 此后一个多月时间里,兰笙每日都给竹苓送饭,直到她抄完五百遍戒律回到了旭日殿。在木屋里的交谈三人都未再提起过,好似没有发生过一般,但兰笙心里明白,自己与师姐之间已经渐生隔阂,师姐看自己的目光少了分柔情,而自己也不敢像以前那般再黏着师姐了。 在这一个多月时间里,宇文浩晟也总喜欢往旭日殿跑,还多次求云旭上仙收他为徒,但云旭上仙已经决定不再收徒,每次都被拒了。一日宇文浩晟在旭日殿拜师未果,遇到前来议事的杜策,两人相谈甚欢,后来跟着杜策一同拜师到了云升上仙门下。 云升上仙作为掌门,平日里事务繁忙,早就说过不再收入室弟子,但这次他为了宇文浩晟也破例了一次。 “兰笙,你修炼已经有两年多了,明日你和竹苓去协助师兄弟们一起去除妖吧”云旭上仙道。 第三十一章 鱼妖之祸 白霜起,天已渐渐入冬。距长凌闭关两年之期已不到一个月,兰笙日夜都在云旭殿盼着长凌出关。 一日,兰笙正在院中绣着香囊,云旭上仙匆匆赶了过来:“有弟子被魔军围困,我需要外出协助一段时日。” 自云天天尊降下除魔令后,天劫的消息也不胫而走,未知的劫难引发了无限的恐慌。如今云天和幽冥魔界间的战争不断,人间各方势力亦是暗流涌动,早已失了往日的祥和。 兰笙每日都被云旭上仙逼着练剑,早就烦透了,见他要下山,当即应了一声“好”。 “竹苓在沧东村遇到了鱼妖,也颇为棘手,明日你也一起去协助师兄弟们除妖吧。”云旭上仙一眼便看透了兰笙的心思,也没想让她一个人待在旭日殿。 云旭上仙让兰笙去协助实际上也是无奈之举。虽然云天扩招了不少弟子,但修炼不是一日之事,云天当前依旧十分缺乏有实力的弟子。兰笙修为不算太低,且颇有天资,云旭上仙想着能够让她历练一番也好。 竹苓从后山回旭日殿后,没过几日就下山除妖了,此后一直未归。兰笙也是许久未见竹苓了,想着能见到师姐,便也欣然答应了。 “我想一同前往,路上与兰笙师妹也能有个照应。”不知何时宇文浩晟也来到了院中。 “不用。”兰笙当即囔囔道,厌烦宇文浩晟一直缠着自己。 云旭上仙上上下下将宇文浩晟打量了一番,没有理会兰笙的抗议,淡淡地道:“那你也一块去吧。” 宇文浩晟的修为远在兰笙之上,去了能够帮助收服鱼妖,且因断日崖之事,云旭上仙对兰笙和竹苓两人总是放心不下,见宇文浩晟想去也便同意了。 兰笙不想和宇文浩晟同往,“啊”了一声,气得原地跺脚。但云旭上仙已经应允,宇文浩晟定是跟定自己了,便一人含怒回了房间。云旭上仙无奈的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也让宇文浩晟回去准备行程了。 翌日清晨,兰笙早早就爬起来了,想乘宇文浩晟不在偷偷去沧东村。 “兰笙这是要去何处啊。”宇文浩晟刚到旭日殿门口,恰好将兰笙逮了个正着。 突然的声音吓得兰笙一个激灵,看到宇文浩晟有些气急败坏,嘟囔道:“夏威都回去了,你怎么没有一起回珍异阁。” 宇文浩晟朗声笑道:“夏威是因为有要事在身才回去的,而我在等你与我一同回珍异阁。” 兰笙不想搭理宇文浩晟,眼看是逃不掉了,只好和他一起下山。到沧东村时竹苓带着两位弟子已经在村口接应了,兰笙见到师姐很是欢喜,当即冲上去拉起了她的手。宇文浩晟对竹苓一直心怀芥蒂,被兰笙白了一眼。 沧东村没有客栈,众弟子都是暂时安身在村长家。村民们被鱼妖欺压甚久,见兰笙和宇文浩晟是来帮助他们除妖,当即为他们收拾了两间客房。 一行人围坐在大厅的桌前,竹苓给众人倒了一杯茶,然后讲了一些关于鱼妖的情况。 沧东村这鱼妖由来已久,常年在沧江中作祟。渔民入江捕鱼时,这鱼妖便掀起滔天巨浪,将人和渔船一并卷入江底。后来这鱼妖自称河神给沧东村村民托梦,要求举行祭祀,上供牛羊肉。村民们不敢违抗,每年都照要求进行上供,这才得以入江捕鱼。 但前些日鱼妖又再次托梦,要求今年必须上供童男童女各一名。村里商议之后决定请除妖师除了鱼妖,但请了几次都无功而返,还惹怒了鱼妖。鱼妖扬言要杀光沧东村的人,引得总多村民逃离了沧东村,余下的村民们也皆都不敢靠近沧江了。 竹苓一行人听到了鱼妖之事,便决定留在沧东村帮村民们除妖。经过几日的探查,他们在沧江岸边找到了鱼妖的巢穴,发现鱼妖实际上是一只修炼成型的蛤蟆精。他们在洞穴四周布上了缚妖阵,打算进洞除妖,却没想到刚进入洞穴便被蛤蟆精偷袭了。这蛤蟆精修炼多年,颇有些道行,竹苓这边的弟子修为大都较低,有多名弟子受了重伤,只得狼狈撤退。昨日他们将受伤的弟子送回了云天,现在在沧东村还有五人,除了接应兰笙的三人,还有两人在守着蛤蟆精的巢穴,说着竹苓便起身要先带他们去蛤蟆精的巢穴看看。 竹苓领着他们来到了沧江,手指了指一块水流湍急的拐角处,顺着指向看去,岸边赫然有一个黑漆漆的洞穴。洞穴后的山上稀稀疏疏插着几面云天的令旗,与坠龙谷的旗阵有些相似,作用也是防止妖邪逃跑。 一行人来到洞穴前,驻守的两名弟子便迎了上来,有一名弟子还是兰笙熟悉的面孔——白凝。白凝见到兰笙愣了一下,立即又反应了过来,向竹苓报告了驻守的情况。这一日下来没有任何动静,但目前可以确定蛤蟆精还在巢穴中。 “此处妖气甚重,这蛤蟆精修为不低,他若想要想逃跑,靠这几面旗帜拦不住。”宇文浩晟皱着眉头说道。 “正是。”竹苓面对众人叹了一口气,这也正是她所担心的:“此次若让这蛤蟆精跑了,想再找到他只怕不易。若是不能除掉他,将来他对沧东村进行报复,后患无穷。” “那他怎么还不跑啊。”兰笙有些疑惑,这蛤蟆精还留在这里不是等死吗? “先前布置缚妖阵时也没见蛤蟆精有什么动静,可能巢穴中有什么东西在吸引他,不愿意轻易出逃。”竹苓思索了一阵道,对此她也感到非常奇怪。 随后又在洞穴附近查探了一圈,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发现,便决定回去商讨对策。 蛤蟆精之事迫在眉睫,众人围坐在一起商议了许久,决定明日就去会一会这个蛤蟆精。彼时弟子们兵分两路,竹苓、兰笙、白凝和宇文浩晟四人进入洞穴诛杀蛤蟆精,另外三名弟子修为较低,守住洞穴外的缚妖阵,防止蛤蟆精逃跑。 经过了一夜的养精蓄锐,众人按照昨日的计划行动了起来。竹苓四人持着火把进入了洞穴,也许是蛤蟆精也察觉到了四人不容易对付,这次进洞倒是非常的顺利,没有受到他的攻击。但走了一段路之后众人便面露难色,这蛤蟆精狡猾得很,洞穴中到处都是岔道。 “我们不如分头寻找?”白凌提议道。,众人一直都未找到他的踪迹 众人讨论了一番,一致认为分开可能会被蛤蟆精逐个击破,正重他的下怀,还是决定一同寻找,于是顺便选了个岔道进去了。一路上众人寻到了不少价值不菲的珍宝和古董,为了吸引蛤蟆精出来,众人将这些珍宝都尽皆毁坏了,但也没人把他引出来。 这蛤蟆精害了不少人,一路上众人遇到了不少尸骨。随着洞穴的深入,洞内愈来愈发潮湿,还充斥着一股难以言表的腥臭味,众人皆泛恶心。 “我们还是分头找吧!”宇文浩晟提议道,洞内的臭味让他难以忍受,只想快点找到蛤蟆精。 “可是……这样不妥吧。”白凝有点面露难色,这个蛤蟆精的实力他上次是亲眼见到过的。 “这洞的岔道盘根交错,我们根本找不到,不如分开吸引蛤蟆精出手。”宇文浩晟压低声音道。 从当前情况看,漫无目的地瞎找很可能无功而返。众人思索了一番,最终决定两人一组分头寻找,遇到危险两人也能互相照应。 “师姐我要和你一组。”兰笙抓着竹苓的手腕。 “兰笙,我答应云旭上仙要照顾你的,你与我一起走。”宇文浩晟郑重道,话是对兰笙说的,眼眸确是死死盯着竹苓。 竹苓明白宇文浩晟在想着什么,抽开了被兰笙挽住的手,道:“兰笙,你和他一起走吧。”随后叫上了白凌向一个岔道走去。 见竹苓和白凌走了,兰笙瞪了宇文浩晟一眼,完全不想搭理他,选了一个岔路径直走了进去。 宇文浩晟追了上来,道:“兰笙,你不要离我太远。” “我有自己的决定,你不要一直纠缠着我好不好?”兰笙有些恼怒,本是和竹苓许久未见,想和她多亲近一点,却被他搅了局。 “但是她……”宇文浩晟疾步挡在兰笙面前,想要解释。 兰笙知道宇文浩晟想说什么,打断了他:“她是我师姐,师姐一向对我很好,那日之事只是个意外。”兰笙顿了顿,又继续道:“还有,我讨厌你一直纠缠着我。” 宇文浩晟愣了好一会,道:“我只是想和你多说说话。” “我同你说过,我不会喜欢你的。而且,我已有心上人了,将来我要和他成婚,我只会喜欢她。”兰笙狠狠道。 宇文浩晟愣了一下,呆滞地点了点头:“好。” 正当此时,蛤蟆精冲了出来,从兰笙身后偷袭,吐出了一发粘液,宇文浩晟当即推开了兰笙,自己被粘液黏在了墙上。 第三十二章 倾身卫玉 兰笙顾不上多想,当即抽出长剑向蛤蟆精劈去。但这蛤蟆精肥硕的身躯却异常的灵活,轻而易举便避开了锋芒,一个飞身便闪现到了兰笙身旁。 “小心身后!”宇文浩晟还在用劲地挣脱粘液,焦急地大喊道。 兰笙当即回身,舞起长剑,在身前结成一朵剑花,没想这蛤蟆精一个侧身,又是轻松躲过。 见自己不敌蛤蟆精,兰笙想先将宇文浩晟救出,却一直被蛤蟆精纠缠住了,无法脱身。数个回合下来,兰笙渐渐落入下风,忽然,蛤蟆精吐出了长舌,欲卷住兰笙脖颈。在这时,宇文浩晟成功从粘液中挣脱出来,御起一把长剑飞刺向蛤蟆精,蛤蟆精只好收回了舌头,避开了长剑。 “兰笙,你没事吧。”宇文浩晟跑到兰笙身旁,关切地问道。 “我没事,这货恶心死我了,先除了他。”兰笙再次举起了长剑。 宇文浩晟手上一台,长剑又自动回到了他手中:“好。” 这蛤蟆精虽然身形灵活,但平日里不学无术,也就会那几个蹦来跳去的招式,兰笙和宇文浩晟两人合力,打得蛤蟆精连连后退。 蛤蟆精身上挂了彩,见势头不妙,虚晃一招,飞一样的向身后岔道溜走。宇文浩晟怒上心头,眼疾手快立即追了上去。兰笙见状,拾起地上的火把,也快速跟了上去。 两人动作都极快,转眼便不见了身影,这个洞穴中到处都是岔道,兰笙追了一会便找不见他们了。 正当兰笙不知怎么走时,一个方向传来了宇文浩晟的呼喊声:“兰笙快跑,是圈套。” 兰笙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想到宇文浩晟那么厉害都栽了,自己留着也是送死,没有任何犹豫,当即撒开脚丫子狂跑。 但还没跑几步蛤蟆精便追了上来,一个跳跃就来到了兰笙身前,将兰她的退路堵死。兰笙心急,有些慌不择路,随意找了一个岔道便跑。蛤蟆精倒也不急,放任兰笙跑着,在身后不紧不慢的追着,始终和兰笙维持着一小段距离,似乎很享受这种捕猎的乐趣一般。 兰笙被蛤蟆精追得一路乱窜,钻进一个岔路,差点一头栽了进去。借着火把的光亮望去,道路前方远近各处有好几摊这样的泥潭,臭气熏天,上面还冒着黑色泡泡。接下来一路这种黑色泥潭甚多,兰笙逃跑的速度也慢了下来,那蛤蟆精好似已经失去了耐心,和兰笙的距离在不断的缩近。 “啊”兰笙转入一个岔道口,竟遇到了大半个身子沉在泥里的宇文浩晟,此时他身上沾满了淤泥,将兰笙吓了一跳。 “你怎么回来了?那蛤蟆精呢?”宇文浩晟见到兰笙也是颇为惊异,原先还以为她已经逃出去了。 “他在身后。”兰笙面色焦急,但随后又捏着鼻子一阵反胃道:“你身上好臭。” “是有些臭。”宇文浩晟闻了闻手臂,他已经快习惯这种味道了,这种淤泥及为粘稠,而且还在吸他的灵力,他使劲全力气也出来不得,然后将身上弄成了这种模样。 “这里面可是都是本大仙的精华,你一介凡夫俗子敢说臭?”此时蛤蟆精已经守住在了洞口,脸上带着一抹戏谑的笑意。 “快逃!”宇文浩晟连忙道,心中吃急,又挣扎了几下,不仅不能挣脱,反而加快了下沉。 兰笙望了望四周,握紧了长剑,不是她不想跑,而是已经无路可退了。 蛤蟆精不慌不忙,对着兰笙猥琐地道:“你长得细皮嫩肉的,一定很好吃,不如乖乖做本大仙的吃食。”说话间嘴上两撇细长的胡须上下抖动着。 “呸,一只癞蛤蟆还妄称自己是大仙。”兰笙厌弃道,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见着他乌黑油腻的脸便犯恶心。 “能做本大仙的吃食是你莫大的福分,既然你不愿意,本大仙也就只能让你先吃点苦头。”蛤蟆精也不想再和兰笙啰嗦,直起腰板,脸上浮出一抹认真的神色。 兰笙知道他要出手了,抬起长剑戒备,如今也只能死撑了,只希望师姐他们能够赶来营救。只是她没有什么实战经验,撑不住几招便被蛤蟆精给擒住了。 “死癞蛤蟆快放开她。”宇文浩晟狠狠骂道,奈何被困在泥潭里,自己行动不得。 “真香啊,本大仙已经迫不及待想品尝一下了。”蛤蟆精一只手掐着兰笙脖子,将肥大的脸凑到兰笙面前狠狠的闻了起来,嘴角竟然冒着口水。 正当蛤蟆精张开大口,伸着舌头,想要就此舔上一口时,一柄带着寒光的长剑飞来,蛤蟆精顿时察觉不妙,长剑刺透了他的手腕,手一松,将兰笙丢在了地上,但随后又立即用另一只手抓住掐住了兰笙喉咙。 蛤蟆精怒了,但受了伤,和竹苓打架定是要陷入劣势。见自己不敌,耍起了心思,连忙叫停了竹苓:“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们何必苦苦相逼。你们放过我,我也放过她。”说着蛤蟆精瞥了一眼手上的兰笙。 而蛤蟆精背在身后的手却还在偷偷施法,地上的污秽之物凭空而起,凝聚成一个球状,且越来越大。蛤蟆精的身体挡住了视线,众人皆没有注意到,但被兰笙看得清清楚楚。 兰笙双手抓着蛤蟆精的手,拼尽气力沙哑的挤出了几个字:“师姐,小心。” 蛤蟆精见轨迹败露,大手一挥,地上的污秽之物迅速的飞向了竹苓和白凝。两人见这不明之物当即躲避,蛤蟆精趁此机会一个跳跃从两人中间飞速而过,然后窜进了其他的岔道。 竹苓看了宇文浩晟一眼,对白凝说道:“你想办法把他弄出来。”随后连忙跟上了蛤蟆精的去向。 蛤蟆精身手敏捷,这洞穴他又异常熟悉,没几分钟就甩开了追来的竹苓。蛤蟆精一路左右环绕,抓着兰笙来到了一个庞大的洞穴,只是这个洞穴依旧是臭气熏天。 蛤蟆精也不怕兰笙逃脱,把兰笙丢在了一处角落,自顾自地脱下了外袍检查伤口。只见蛤蟆精双手一挥,地上起了一滩黑泥飞到他面前,他将那块泥敷在了手上,冒气了阵阵黑烟,手上的疼痛让他“啊”的大叫了一声,骂骂咧咧道:“你们这些该死的除妖师,等下本大仙就把你们都抓来吃了。” 等蛤蟆精将黑泥去除,手上的伤竟已经完全痊愈,没有留下一点伤疤,好似从来没有受过伤一般,这一幕将兰笙看得呆滞了一阵,难怪他舍不得离开这里。 蛤蟆精伤口痊愈后,来到了兰笙面前,揪起兰笙的衣领:“是时候开始享受美食了。”忽然却看到了兰笙脖颈上挂着的宝玉。 “未曾想到,你身上居然有如此值钱的宝物。被你们毁了那么多珍宝,总算是还能淘回来点。”蛤蟆精面露贪婪的眼光,伸手拽下了兰笙的宝玉。 “还给我。”兰笙恶狠狠道,抬手一抓,玉已被蛤蟆精收到了身前,抓了个空。 蛤蟆精观望着宝玉,爱不释手:“即将成为本大仙腹中餐的人,拿着这等宝物作甚……” 兰笙不等蛤蟆精将话说完,勃然变色,双臂一扬,径直向他扑去。 蛤蟆精没有在意,轻蔑的挥手抵挡,但却失算了,这股力量实实在在的拍在了胸口。蛤蟆精一个踉跄,往后退了几步,有些不可思议道:“那本大仙就再陪你玩玩。”蛤蟆精自认为对兰笙的修为了如指掌,心想以她当前的修为,又失了剑,自己随便就可以轻松对付过去。 但这次他却失算了,兰笙显然打红了眼,每一招都及其狠辣,蛤蟆精居然有些招架不住,不得不认真对待。两人斗了许久,兰笙身上已经多处负伤,嘴角挂着鲜血,每一次倒下,又顽强的站起身,再次冲了上去,这不要命的劲着实震悚住了蛤蟆精许久。 蛤蟆精身上也负了些伤,但,到手的宝物可不能再轻易还回去,难道自己还能折在这一个小丫头这里不成? 下一秒,石猛地被轰开了。竹苓在附近寻了许久,听到了打斗声,循声找到了这里。刚刚已经耗费了不少体力,现在又再来了一人,那自己就更难招架得住了,但还没来得及思考更多,兰笙便再次飞扑了上来。蛤蟆精见势不妙想溜,看了眼手中的玉,将它抛了出去。 见宝玉被抛到空中,兰笙急停跳起,接住了宝玉,身体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兰笙没有在意身体传来的痛感,看了一眼手中的宝玉,仔细的用衣袖擦拭着上面粘黏的污垢,用衣袖包裹着,将玉拥在了怀里。 却不知玉在沾了她的血后,竟泛起一丝微弱的光亮。此刻,兰笙脑海里迷迷糊糊浮现了一副两军厮杀的画面,画面愈来愈真实,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黯淡且幽怨的铃声,传入脑中却变得呕哑嘲哳,头痛欲裂,然后带走了兰笙最后一丝神识。 第三十三章 销蚀难医 蟾宫中响起一阵如铜器玉石相撞的声响,音韵婉转飘渺,尽显幽怨哀伤之感,回荡在耳中,萦绕着无限的哀思与渴盼。 竹苓不自觉地合上了眼,忘身于音韵之中,渐渐垂下了手臂,剑尖指地,一行清泪从眼角慢慢渗出。 她睁眼,只看到一片灰蒙蒙的蛮荒之境,沙尘漫天漂浮。竹苓转身欲逃,却撞上一阵风土沙尘,她猛地捂上口鼻,紧闭双眼,急切地站在原地。 不知过了多久,风沙之声停息,又响起一道刀剑碰撞之声。 竹苓再次睁眼,发现自己正身处在幽冥战场,暗红色的尘埃笼罩大地,无数身着银甲的兵将向自己冲杀而来。 她的心颤了颤,那股音律好似也预感到了威胁,变得分外暴躁,喑哑刺耳。 竹苓忍不住捂住双耳,头疼欲裂,面目狰狞得可怕。混沌中,出现了一个绰约轻曼的身影,她眼神空洞,死死地将自己望着。 “砰”的一道沉闷的声响,如玉石炸裂,如琴弦崩断,周遭音律戛然而止,竹苓再次张眼,自己仍处在蟾宫之中。 方才,那是幻境? 竹苓感觉头昏脑沉,轻轻揉了揉颞颥,触手竟是一片冷汗。那幻境真实得可怕,凝神,想再探得一丝声韵,却只闻到一片寂静。 迷惘了许久,竹苓回过了神来。自己此行是来除妖的,当即提起手中的长剑,警觉了起来。 此时,那蛤蟆精还沉沦于幻境之中。竹苓当机立断,手腕轻振,剑气轻而易举地划过了他的脖颈。 一股墨绿色的鲜血喷涌而出,蛤蟆精象征性的抽搐了两下,便不再动弹了。不远处,兰笙静卧在地上,浑身上下伤痕累累,脸上毫无血色。 “兰笙!”竹苓收起长剑,奔向了昏厥在地的兰笙。 “兰笙,兰笙!”她拥起兰笙,轻轻晃了两下,但并未得到怀中人的回应。 是因为方才诡异的铃声? 竹苓带着疑虑抓起了兰笙的手腕,好在她脉搏还算平稳,没有性命之忧。 蟾宫不是久留之地,还是尽快离开为好。竹苓望着怀里的兰笙,将她横抱了起来,刚踏步出蟾宫,正好遇上了赶来的宇文浩晟和白凝。 “兰笙!”见兰笙昏迷,宇文浩晟焦急的赶了过来,蹙着眉对竹苓问道:“她怎么了?”语气显得格外冰冷。 “被那蛤蟆精伤了。”竹苓黯然地道。 听到蛤蟆精,白凝的神经紧绷了起来,手握向了剑柄:“那蛤蟆精现在何处?” “已经除掉了。”竹苓淡淡地回应道。 “我看伤兰笙的另有其人吧?”宇文浩晟冷然道,一番高高在上的姿态,嘲讽意味十足。 他心中猜忌,以竹苓现在的修为怎能毫发无损地斩杀了这蛤蟆精,兰笙受伤定是和她脱不了关系! “若非你无能,怎会让兰笙被这妖物掳走?”竹苓也不示弱,用不屑的眼光轻瞥了他一眼,抱着兰笙绕过了他。 白凝见两人剑拔弩张,拦在宇文浩晟身前:“蛤蟆精除了就好,除了就好,我们还得快些出去,免得……” “你先前早就想加害兰笙了,现在目的得逞,还假惺惺装模作样作何?”宇文浩晟打断了白凝的话,不顾他的阻拦说道。 竹苓脚步停顿了一下,不愿与他争辩,又继续往回路走去。但宇文浩晟依旧不依不饶,拦住竹苓去路,然后伸出了手:“把兰笙给我。” 竹苓面色阴沉,紧锁柳眉,披散着的发丝尽显杀意。想到怀里兰笙还虚弱不堪,懒得与他多做争辩,冷冷道:“你不配。”转身走向了另一条岔道。 宇文浩晟还想追上,白凝连忙再次拦住了他,向他递了个眼色,好言劝道:“兰笙师妹重伤在身,还是要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宇文浩晟蹙眉望着竹苓的背影,握了握拳头,最后还是松开了。一路上他目光都紧锁着竹苓,防止她有加害兰笙的举动。气氛异常紧张,白凝夹在两人中间,不断插话,想引开话题。 “这里我们好似来过!”白凝若有所思道。 洞穴岔道纵横交错,活脱脱一个迷宫。三人迷失了方向,不断绕弯,几番尝试之后依旧没能走出。 “在走过的岔道打上标记吧!”兰笙的面色越来越差,印堂还隐隐有些发黑,竹苓不免加快了脚步。 白凝见竹苓额上布满了汗珠,上前和声问道:“竹苓师姐,我来帮你背一会吧?” “男女有别,还是我来吧!”竹苓对白凝浅浅轻笑,婉拒了他,抱着兰笙的手臂紧了紧,脚步没有任何停歇。 打上了标记后,总算不至于不断绕圈,但还是走了不少弯路,三人耗费了不少时辰才走出洞口。 在洞口的三位弟子见到四人出来,当即迎了上来,询问洞内的情况,并给他们递上了些水和干粮。 “师姐她是怎么了?”一位弟子看着昏迷的兰笙说道。 “受了些伤。”竹苓给兰笙喂了点水,却都从嘴角溢了出来。 兰笙受的都是一些皮外伤,按理来说总该清醒了。但现在不仅没有清醒的迹象,伤情却还有加重的趋势。 “我先带兰笙回云天医治,你们在此善后。”竹苓叹了口气,站起身来便要御剑回云天。 “我和你一起回去。”宇文浩晟放下了水壶,也顾不上自己浑身淤泥,散发着恶臭。 竹苓懒得搭理他,径直御剑往云天飞去。宇文浩晟紧跟其后也追了上来,目光依旧死死盯着竹苓。 从沧东村御剑回云天有一个小时多的路程,经过一路奔波,兰笙面色愈来愈发苍白,额角还渗出了细汗。 旭日殿,竹苓急匆匆的推开了兰笙房间的门,抱着她进了里屋。 “我要为兰笙更衣清洗伤口,你也要跟进来吗?”竹苓对宇文浩晟没好气道。 宇文浩晟瞪了竹苓一眼,冷哼了一声,止步在了房门外。正在庭院中左右踱步,竹苓丢给了他一件衣裳,冷冷地道:“自己找地方换一下。”随后打了一盆温水进了房间。 竹苓关上了房门,准备为兰笙更衣,却见衣袖被她握得死死的,里面好似还包裹着什么。她有些奇怪,靠近了一些,拨开衣袖,赫然映入眼中的是兰笙一直佩戴的那块玉。 “傻丫头,为了一块玉,把自己搞成这幅模样。”竹苓轻轻擦拭着兰笙脸颊,低声呢喃道。 兰笙的手握得极紧,竹苓费了好大的劲才将她的手掰开。衣袖从手中被拽了出来,玉也随之滚落,掉在了地上。 竹苓弯腰捡起了地上的玉,轻轻拭去了上面的血迹,不由得想起在汤泉宫兰笙护着那块玉的模样:“这是我相公给我的定情信物!” 她不免有些心疼兰笙,小心翼翼地将玉放在桌上,心底泛起了一丝酸楚:兰笙很爱师兄的吧? 竹苓为兰笙清洗了伤口,涂了膏药,更换了衣物。换在桌上的衣物满是血污,兰笙的面色依旧没有任何好转。 “我去医仙馆请程仙医。”竹苓出了房门,瞥了宇文浩晟一眼,冷冷道。 片刻后,竹苓领着程仙医回到了旭日殿。 在路上竹苓已经详细地为他讲了伤情,进屋后程仙医没有多问,当即忙活了起来,打开医药箱摆出了各式各样的东西。 他先是为兰笙把脉,然后又为她做针灸。慢慢的,兰笙身上插满了银针,但却丝毫没有要清醒的迹象,程仙医额上也渐渐渗出了汗珠。 “兰笙姑娘伤势严重,但都未伤及经脉,按理早应清醒了。”程仙医拔去了兰笙身上的银针,摇着头说道。 “那兰笙一直昏迷是何原因?”宇文浩晟抓着程医仙的手,焦急地问道。 “也许是她意识受困。”程医仙推开了他的手,郑重地分析,语气饱含歉意:“但她体内有股魔气,虽还微弱,但却霸道异常,与此有关也说不准。” 魔气?这股魔气可是连天尊都无法祛除,竹苓凝起了眉毛,肃声道:“那可有医治之法?” “老夫医术浅薄,实在无能为力,可等云旭上仙回来让他瞧瞧病因。”程医仙收拾好了物品,背起医药箱便要离开。 云旭上仙已经下山,不知何日是归期。竹苓担心兰笙伤情恶化,拦住了程医仙:“程医仙,您医术高明,还请你再想想办法。” 程医仙面露难色,这种症状他也是第一次见,实在是无从下手。最后也只能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许诺回医仙馆后再翻阅古籍,寻找医治之法。 “师尊经多见广,我去找师尊来为兰笙看看。”说着宇文浩晟快步出了旭日殿,御剑向天云殿赶去。 竹苓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先放程医仙回仙医馆,自己则守着兰笙,等宇文浩晟回来。 第三十四章 离经叛道 经过一日奔波,竹苓已是疲乏不堪,撑在床头泛起了睡意。直到一串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宁静,她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是宇文浩晟带着云升上仙回到了旭日殿。 “拜见掌门。”竹苓打起精神,向云升上仙拱手行礼。 云升上仙摆了摆手,示意竹苓无需多理。他径直走到床前,垂眸大量,见着兰笙面色蹙起了剑眉。 “她是如何弄成这番模样的?”云旭上仙肃声问道,将手放到兰笙手腕上为她诊脉。 竹苓描述起了在蟾宫时的场景,当讲到刺耳的铃声时,云升上仙面色微变,把脉的手也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 “幻境?铃音?”云升上仙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沉下眼眸望着竹苓,继续问道:“当真?” “是,当时我们应该都陷入了幻境。” 幻境中的场景竹苓现在回想起来还不寒而栗,特别是混沌中的那名女子,长发如娟,空洞的眼眸中是抑不住的怨气。 “师尊,兰笙是否还陷落在幻境中?”宇文浩晟猜测道。 但云升上仙却摇了摇头,否定了他的猜想,不知在思索着什么,不断地来回踱步。 云升上仙身为掌门,早已超脱世俗,纵是泰山崩于前也是面不改色,何曾显露过这番局促不安的模样?竹苓黯淡下了眼眸,已经猜测到了此事的非同寻常,心中更是吃急。 最终,云升上仙停下了脚步,开口道:“此伤有异,我需将她带回朝云殿疗养。” 闻言竹苓愣了一下,云天事务繁重,云升上仙一向不见闲人,没想到他竟愿意带兰笙回朝云殿休养。竹苓郑重地颔首点头,后退一步拱手行礼,感激他的照拂。 云升上仙双手抬起,兰笙的身体自发浮到了他的身前。他迈着沉重的步子,带着兰笙离开了旭日殿。 竹苓目送着他们离去,直到旭日殿殿门被“吱”的一声合上。 殿门再次被打开时,院中正飞扬着大雪。一抹白色的身影进入了庭院,一道寒风掠过,“砰”的一声,殿门又重重地合上了。 “师兄?是你吗?”竹苓询声而来,她知道今天是师兄出关的日子。 院中雪上的足迹止步在兰笙屋前,一道身影从房中走了出来,靴子上沾着泥水,发丝上还缀着点点白雪,正是长凌。 竹苓停下了脚步,静静地望着长凌。两年的闭关,他的修为有了质的飞跃,眼神中也少了丝温存,多了些澄澈和清冷。 “竹苓,只有你一人在吗?”长凌步伐沉稳的走到竹苓身前,手上握着兰笙的宝玉。 “师兄,师妹她受伤了,正在朝云殿休养。”竹苓看了他手中的玉一眼,知道他是在找兰笙,于是将经过一五一十的给长凌讲了一遍。 “我现在就去朝云殿看看。”长凌眉头紧锁,将玉放进了胸膛的口袋。 “我之前去过了,掌门说她伤势过重,不能见人。”竹苓拦下了长凌,回道。 “不碍事,我再去看看。”长凌说着便一头扎进了风雪里。 “我和你一起去。”竹苓随意抓起一把伞,也追了上来。 寒冬已至,今年的风雪比往年都大了些。 “咚咚咚。”长凌敲响了朝云殿的殿门。 殿门已被风雪冰封,伴随着“吱吖”一道声响,门被猛地拉开了,开门的是杜策师兄。 “长凌,你是何时出关的。”见到长凌,杜策有些意外。 “方才出关不久,听闻兰笙受伤在朝云殿休养,特地前来探视。”长凌回道。 杜策测开身子,比了个请的手势,让长凌和竹苓进殿,边走边说道:“兰笙师妹的伤颇为严重,一直都是师尊亲自照料,我也许久未见过她了。” “你们稍等,我去请师尊。”杜策将两人迎到大堂,分别为他们斟了一杯茶。 这是极好的青潽茶,茶水呈透绿色,热气伴随着清香扑鼻。长凌忧心忡忡,无心品茶,见长凌未动竹苓也没有喝,上好的茶水两人都未动一下。 “她病情过重,不宜见人。”堂后传来了云升上仙的声音,他迈着流星步来到大堂,坐在了长凌对面。 “见过掌门。”长凌起身行礼,然后继续问道:“大致情况我以知晓,还请问掌门师叔兰笙当前状况如何?” “还是昏迷不醒,伤情有所好转我再让杜策告知你。”云升上仙淡淡回道。 “昏迷时兰笙有些随身之物遗落了,可否让我见上一见,为她佩戴上?”长凌说道。 “她伤势过重,不宜见人,有什么物品我可以代为转交。”云升上仙提起茶壶上,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长凌愣了愣,淡淡笑道:“我还是等兰笙伤好些了再交于她,就不劳烦掌门师叔了。” “也好。”云升上仙提起茶杯,一饮而尽。 “那我们就不打搅掌门师叔了,先行告退。”长凌向云升上仙再次拱手行礼。 云升上仙点了点头,长凌直接拉着竹苓退出了朝云殿,竹苓却有些不明白,怎么师兄又匆匆忙忙地要走。 “竹苓,我有些事要办,你先回去吧。”刚退出朝云殿,长凌便变了个脸色,阴冷地道。 “师兄?”竹苓有些疑惑,抬眸看着长凌,见他不准备对自己解释,便继续道:“那我先回去了。” 长凌“嗯”了一声,目送竹苓的背影远去,转身闪入了一个角落。 出关后,长凌便发觉兰笙身上的定位符异常薄弱,就已察觉到了不妙,来朝云殿也只是求证。但见方才云升上仙的神色,此事绝不止表面的这么简单,恐兰笙身上的秘密已被他知晓。 长凌隐蔽身姿,一路摸索,来到了困妖牢的结界前。在云天,能够隔绝术法的地方,非此处莫属。 “我是云旭上仙弟子长凌,有要事提审牢内妖犯。”长凌亮出了旭日殿的令牌。 “不行,现是特殊时期,掌门有令不允许任何人出入。”把守困妖牢的两个弟子将长剑交叉横在长凌面前。 “敢问掌门是何时下令的?”长凌陪笑问道。 “约摸是十日前,你快些离开!”守门弟子有些不耐烦地道。 这个时间和竹苓所述的兰笙受伤的时间正好对应,长凌更加确定兰笙就在此处,眼中倏的升起了一丝怒意,不经意地轻声呢喃了一声:“果然……” “什么?”两位弟子没有听清,见长凌还停留在此也提起了戒备。 “我说……两位,得罪了!”长凌伸手向前隔空一抓,两个弟子皆无法动弹。 护她周全,这是他此生最大的承诺。在离开朝云殿时,他便已做好了强闯困妖牢的准备。但守卫困妖牢的弟子都非等闲之辈,在长凌封他们穴道时,竟让其中一人挣脱。 长凌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迅速封住了他的穴道。但是,一道弧线腾空而起,他已将求援的信号弹发射到了空中。 伴随着“砰”的一声,一道绚烂的烟花在漫天飞雪中炸开,五彩流苏穿过飘雪,瞬间又被淹没在一片素白里,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咚~咚~咚~~”浑厚的钟声紧之而来,响彻整个云天。 这是洛辰钟声,钟鸣则意为妖物入侵。在云天漠然了上千年,今日它终归是响了。随着钟声回荡,数道烟花直冲云霄,连带着寂静的云天,尽皆沸腾了。 困妖牢乃是禁地,信号传出之后,云天弟子都将集结过来除妖杀敌。时间紧迫,长凌不敢耽搁,闪身入了结界。 结界内没有刺骨寒风,没有白雪,有的只是昏暗的天空,满地礁石和望无边际的陨铁囚笼。锁链碰撞声、悲悯哀嚎声、惨叫嘶鸣声,震天动地,宣泄着无边的恐惧与绝望,和灵气氤氲的云天截然相反。 长凌悬立在半空,眸色冰冷,手中捏决施法,感应到了定位符所在的方向,身影一闪,向兰笙所在的方位靠近。 一道陨铁栏杆后,兰笙静静躺在正中,惨白的面色不见生气。长凌震臂一挥,囚牢不住震动,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响,但陨铁栅栏依旧完好无损。 “长凌?”震动惊起了牢中人,她吃力地抬起眼眸,确定了眼前人的身份,凄声地道:“长凌,我怕。”发白的唇瓣颤抖着,唇角因缺水而黏在了一起。 她的话语如轻风过隙,低若似无,却如同夺命梵音直击心口。 “长凌在。”长凌柔声地道,眼眸复杂得看不清。 他双手握上陨铁,猛地用力,周遭灵力爆涨,双臂青筋暴起,不住颤抖。终于,“砰”的一声,陨铁栏杆断成了两截。他顾不得手臂的麻木,轻轻抬起双臂,兰笙的身躯飞到了他的怀中。 “相公,我把我们的信物丢了。”兰笙使出全部的气力,紧紧抓着他胸口的衣襟。 长凌扶正她的脸,轻轻地抚顺她凌乱的鬓发,柔声地道:“没丢。” 宝玉从他的怀中飞了出来,悬浮在空中。一条红绳,好似有了生命一般,从兰笙的耳后探出,自发地穿过宝玉,将玉挂在了她的脖颈上。 兰笙看着玉,伸手将它抓在掌中,按在胸口。这抹真实的触感,让她安心。 “我们要先离开这里。”长凌轻轻揉了揉兰笙的头发,怀抱她的双臂紧了紧。 此时,云天众长老已率弟子将困妖牢结界围了个水泄不通。 “长凌,你私闯禁地,欲意何为?”云升上仙凌空俯视长凌,怒喝道。 “以养伤为由,无端将兰笙囚禁在困妖牢,掌门又是做何考量?”长凌不输气势,迎上目光与他对视。 云升上仙怒了。在众弟子面前,直视他,质问他,这无疑是对他最大的蔑视。 “我自有打算,还需向你汇报?”云升上仙狠狠的道。 众人一片哗然,人群中传来了议论声,掌门当真无端将弟子囚禁在这鬼哭狼嚎之地? 竹苓和杜策从众弟子中挤了出来,站在长凌身前,面向云升上仙拱手行礼。 “师尊,此中定有误会,还请师尊容长凌师弟解释一二。”杜策率先开口。 “掌门师叔,师兄也是过于担心师妹,还请恕罪。”竹苓紧接为长凌求情。 云升上仙稍稍收了寒意,冷然道:“长凌,还不跪下认错?” “不可能!”长凌的语气解决,没有丝毫退让。 私闯困妖牢,如此重的罪责,还敢如此大言不惭?闻言,众长老皆惊,情绪激动,接连指责长凌离经叛道,不思师恩。 第三十五章 骨魂铃现 “汝可是要欺师灭祖?”云升上仙怒了,厉声喝道。 “掌门就能不分清白将人囚禁?”适时,宇文浩晟正好御剑而来。他落在杜策身旁,持剑对着云升上仙,怒而继续道:“你不配为我师尊!” 困妖牢的气氛已是剑拔弩张,宇文浩晟的到来使氛围又变得更加的紧绷。他原先奉命外出理事,方才得知困妖牢大乱,匆忙赶来助阵,未想到竟得知兰笙一直被师尊囚于此处,瞬间令他怒不可遏。 “浩晟师弟,不可对师尊无理。”杜策连忙制止,劝说宇文浩晟收起长剑。 宇文浩晟对他的话充耳不闻,目光却被怀抱兰笙的长凌所吸引,冷然地道:“你是何人?怎敢轻薄于兰笙师妹?”他侧目死死盯着长凌,锐利的目光尽显敌意。 “我愿意,要你管?!”兰笙抢先回话,一口呛回了宇文浩晟。 宇文浩晟愣了愣,他大抵知晓了此人是谁,知晓兰笙在等的人便是他,但不停乱颤的心却不住的宣泄着他的不甘。不觉间,握剑的手因过分用力而青筋暴起,盯着长凌的眼神也泛起了杀意。但长凌却从未正视过他一眼,长凌的轻蔑令他更是怒火中烧。 长凌抬眸,目光扫过众人,然后停留在了云升上仙身上,泰然道:“弟子欲带兰笙走,望掌门成全!” “不行!”云升上仙眉目肃然。 “那弟子便只能强闯了。”长凌垂下了眼眸,不再多言。 困妖牢上空,云旭上仙半垂着头,发丝无风自扬,遮挡住了他俊冷的脸庞,无人能看清他的眉目,但都知道他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众弟子列阵,清理门户。”云升上仙也下达了命令。 阵中五人都是两位上仙的爱徒,掌门怒而下旨,可当真能出手?长老们左看看右看看,拿不定主意。掌门之命不可违抗,最终他们还是下了决心,祭出了自己的法器。 众弟子纷纷跟随长老们拔出长剑,剑尖指向五人,脚下踏着七星法步,围着他们盘转,宛若游龙盘躯。法阵已初现杀气,大战一触即发。 “兰笙不怕。”长凌安抚着怀里的兰笙,未再看结阵的众人一眼。 兰笙“嗯”了一声,重重点了点头,忧郁的小眼神却藏不住担忧。 长凌看透了她的心思,轻声道:“他们不是我的对手。”随之浅浅一笑,眼中尽是宠溺,再次揉了揉她的脑袋,然后扶手合上了她的双目。 兰笙只觉身体一轻,一股气流带着她飞到了一处角落,熟悉的金光屏障再次将她包裹。 “师尊,刀剑无眼,莫要伤了同门师兄弟!”局势的变动让杜策显得不知所措,面向云升上仙焦急地大喊道,希望他收回成命。 但云升上仙已是怒上心头,只想武力拿下长凌,哪听得下杜策多言。他衣袖一挥,底下阵法开始变动,犹如不断收紧身躯的盘龙,时刻准备着将阵中之人裂成碎片。 阵内的弟子分成了两排,外围弟子继续踏着七星法步,内圈弟子已提剑向几人杀来。竹苓和宇文浩晟也将长剑横在身前,已经做好了应战的准备。 长凌手上快速变幻着指决,在弟子们冲到面前的那一刻,一股灵力向四周排开。包括竹苓几人在内,众人皆感觉身重如山,脚步无法动弹分毫。 紧接着,长凌挥了一下衣袖,众弟子身躯被迫退后了数十米,手上的长剑也尽被收缴,没入了礁石大地,仅露出了剑柄。 自闭关之日起,长凌便已料到了自己有一日将与云天为敌,只是未想到这一日来的这么快。他不希望自己伤到同门师兄弟,也不想竹苓和杜策他们因自己而背负上离经叛道的罪名。 “今日,我便要带她走,挡我者死!”长凌雷霆震喝道,这一声气势如虹,周遭灵力倾泻而起。 众长老面面相觑,未曾想到如今之长凌修为竟已霸道至此。 “孽障,休要放肆。”云升上仙凌于半空,气势凛然。他抬手隔空一抓,狂风呼啸而下,就连地上的沙石也随之颤栗。长凌也抬起手掌,两人掌风相对,一时竟不分上下。 众位长老也反应了过来,相继击出掌风为云升上仙助力。 掌力的对决实际上就是灵力的比拼,但尽管长凌以一敌多,依旧不落下风,众人皆暗自感叹长凌天赋异禀,年纪轻轻修为竟有如此造诣。 狂暴的掌风在困妖牢中肆虐,囚笼中的妖兽哀嚎之声更甚。掌力的对决还在继续,因灵力的流失长凌的唇色逐渐发白,云升上仙脸颊上也渗出了大大小小的汗珠,双方皆已力竭气枯。忽然,一串铃音从远处传来,空灵清脆,在困妖牢内回荡。 铃音悦耳,被禁锢的众弟子身躯皆恢复了自由,连被囚禁的妖兽也瞬间安静了下来。音律所到之处,礁石上竟冒出了稚嫩青草,片刻之后,困妖牢中彩蝶飞舞,一片生机盎然。 长凌暗道不好,猛地运起灵力,掌力瞬时暴涨,将云升上仙击退。他回头望向兰笙,此时她紧闭双目,身躯摆成一副诡异的站姿,犹如行尸走肉。 长凌身形一闪,飞身回到兰笙身旁。他伸出了手臂,刚触及她的肩头,她便身体一软,径直倒在了他的怀里。 这是,魔族圣物骨魂铃的音律? 云升上仙也反应了过来,不禁诧异骨魂铃之诡魅,竟能轻而易举地将自己拉入幻境。 “切莫随意走动,这是幻境!”云升上仙冷然地道,这幻境如此真实,就连他一时间也不知如何从中脱身。 众弟子手上已失了兵器,也不敢随意走动,皆站在原地等着长老们的号令。 这时,困妖牢内荡起了另一道音韵,梵音清明,入耳有身临山河大川之感,动听无比,亦撼人心神。 这是镇魔曲?相传镇魔曲为陌尘上仙所创,以霸道的曲韵能镇魔气,诛妖邪,乃仙界至高之法。 自仙界被屠之后,此曲早已失传,未曾想竟能在此时重现于世。云升上仙扫视四周,欲寻得梵音来源,却只能望到无边无涯的原野。 镇魔曲与魂铃之音都为至高至邪之法,两道音律在困妖牢中形成了无形的对抗。相比于铃音,镇魔梵音少了和煦,更多了些威严,隐有将魂铃之音镇压之势。 恍惚间,花草溃败,鸟兽奔逃,铃音营造的花草幻境逐渐崩塌。骨魂铃乃圣物,不甘就此被镇,铃音更甚,但幻境终是撑不住了,轰然破灭。 随着幻境消失,直通天际的结界重新映入眼帘,云升上仙也寻到了曲韵来源——长凌。 但他此时已顾不得惊异,因为困妖结界上已浮现出了黯淡裂纹,裂隙正随着音律高低闪烁着白光。 牢内的妖兽亢奋了,他们感受到了禁锢的松动,一股熟悉的力量正在复苏。为此,他们奋力的撞击着囚笼,即使明知不可为,任不知疲倦。 “万不可让困妖结界崩塌。”云升上仙大喊道,当即运气加固结界。 众长老见此,也接连施法加固结界。但,任不减溃势。 长凌面色煞白,已是强弩之末,只能强行运气维持着镇魔曲,终是难抵魂铃魔音。在困妖结界即将全盘奔溃一刹那,一阵清明之气传来,强大的气势顷刻间便压下了骨魂铃的音律,妖兽撞击囚笼的声音也戛然而止,结界上的缝隙以肉眼可见之速重新结合。 “拜见天尊。”众弟子面朝远处之人,皆俯首跪拜。 来人正是云天天尊,一同而来的还有云旭上仙。云天天尊微微抬手,众弟子也随之起身,恭敬地退到两旁。 “云升,困妖牢岂是善地,在此地兴刀兵,反倒是激起了她体内的魔气,此举鲁莽了。”云天天尊望着他说道,话语平静,保留了他掌门的尊严,却不失责备之意。 “弟子知错,请师尊责罚。”云升上仙抱拳俯首道。 “罢了。”云天天尊示意他起身,之后又莲步行到长凌身边。他轻轻挥手,一阵灵力轻柔而过,兰笙皱了皱眉角,缓缓睁开了眼睛。 恢复意识后,兰笙便觉头疼欲裂,不断的挣扎着。其间云天天尊又为她渡了不少灵力,兰笙这才逐渐恢复了平静,面色也红润了不少。 长凌踉跄地扶兰笙起身,神色复杂地望向云天天尊,然后深深行了个礼:“多谢天尊。” 渡气之法有损自身修为,天尊为兰笙渡了不少灵力,长凌心中感激不尽。 “不必言谢,此事是云升鲁莽了,我为她渡气也是应该的。”云天天尊长吁一口气,摆了摆手,转而又对众弟子道:“困妖牢无恙,诸位弟子先回去吧。” “天尊,可是她……”骨魂铃事关天劫,云升上仙还想要解释,但云天天尊没有给他机会,继续道:“如何处置我已有分寸。”云天天尊的语气不容反驳。 云升上仙张了张嘴,咽下了心里的话,虽心中还是有些不愿,但也只好命长老们带着众弟子退出了困妖牢。 “天尊可是要责罚师兄和兰笙师妹?”竹苓走到云天天尊面前,拱手行了个礼,然后问道。 “兰笙已是云天弟子,此事错不在她,我岂能责罚于她?”云天天尊捋了一把长长的胡须,继续道:“你们也先回去吧,我还有些事要交代于长凌和兰笙。” “那兰笙师妹的伤……”竹苓依旧是不放心,面带忧色地望向了长凌。 “她的伤已无大碍。”长凌也示意的朝竹苓点了点头,淡淡一笑。 师兄是不苟言笑之人,少见他笑,但他的笑却总能让人安心。见他笑了,竹苓也放下了心,嘱咐了几句早点回家,便与云旭上仙一同离开了困妖牢。 远处,宇文浩晟心神恍惚地盯着兰笙,是落寞,是孤独,一如既往。他长叹了一口气,好似释怀了,转而出了结界,行在满是积雪的石道上,足步深邃。 她终究不属于自己,一场纠缠,换来的终究是孤身残影。 铃魂羁绊 诸弟子皆已退出来了结界之外,这方境界中天然存在着再造之力,方才大战的痕迹也以恢复如初,困妖牢内又恢复了阴冷和沉寂。 “长凌,可否随我到望月阁一叙?”云天天尊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捋着雪白胡须,静默地望着长凌。 “不可能!”兰笙拦在了长凌身前,更加吃劲地抓紧了他的臂膀,鼓着香腮狠狠地道:“长凌都与你在小黑屋关了这么久了,你还待怎样?” 先前兰笙由于骨魂铃的觉醒亏了灵力,但身体本无大碍,自云天天尊为她渡气之后便好了大半,现也恢复了往日活泼耍赖的性子。 “长凌是与我闭关了两年,但若没有这两年,他今日又如何能在众师兄弟前护得住你呢?”云天天尊饶有兴致地反问兰笙,对于他们的这段情缘,他始终保持着开明的态度。 兰笙吞吐了一阵,自知辩不过他,但心里始终是不乐意,便又往长凌怀里缩了缩身子,娇嗔道:“长凌,你可不能听这老头胡咧咧!” 长凌轻咳了一声,其后又嗫嚅地轻声叫了声兰笙的名字,又轻轻推了兰笙肩头一下,示意她收敛一些,不可在天尊面前无理。 兰笙知晓他受缚于云天的清规戒律,但她可不管这些惹人烦躁的玩意。 她一把推开了长凌,弓着腰嘟着嘴,伸长了脖颈,恶狠狠地盯着他,嗔怒道:“长凌小子!你站谁那边?” 长凌咽了口唾沫,半张着嘴,面色变了又变,像极了个做错事的孩童。 他再次轻咳了两声缓解尴尬,紧接着又拉过兰笙,小声地解释道:“兰笙,天尊此次要交代之事,定是与你我有关,并非要我再闭关修炼。” 云天天尊没有接话,对着兰笙微微颔首,算是默认了长凌的猜想。 他静静地看着二人,直至兰笙停下了嬉闹,这才郑重其事地问她:“你啊,可闹够了?” 兰笙“哼”了一声,脑袋高扬,傲娇得不可一世。云天天尊见此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抬手一挥,兰笙感觉身体一轻,转眼便已来到了望月阁。 在三人到来之际,阁内烛火瞬间点亮,飘起了淡淡熏香。 望月阁是云天天尊理事之所,毗邻着断日崖,从楼阁向外望去,云天山水尽入眼底,美不胜收,云天天尊曾经便是在此处推演出了蚩炼妖星的天象。只是现正值凛冬,飞雪飘零,不见月色。 “坐!” 云天天尊示意长凌和兰笙先入坐,随后他寻出了一盒不知名的茶叶,没有在正座入坐,而是选了个临近长凌的客座坐下了。 师徒主客有别,长凌欲要起身拜礼,天尊却按住了他的肩膀,长凌这才作罢。 “你啊,与你师尊一般,总是拘于礼节,可莫要让这些东西束缚住了手脚。”天尊不以为意,手上还在准备着茶叶。 长凌嘴角颤了颤,欲言又止,倒是让兰笙好一顿附和,对天尊的“体贴”之举赞不绝口。 “兰笙小徒体内潜藏着的绝非寻常魔气那么简单,我想你也已经知晓了吧?”云天天尊将水壶置于炉火之上,别有深意地对长凌问道。 长凌僵了一下,道了一声“知晓”,紧接着又问道:“天尊欲如何处置兰笙?”眼神飘忽不定。 “兰笙乃我云天弟子,岂有随意处置之理?”云天天尊毫不迟疑地直言回应道。 但随之他又顿了顿,话锋一转,面色也阴沉了几分,继续道:“但此物与她渊源匪浅,恐是无法彻底根除。” 炉火正旺,焰火不断跳动,烧得劈啪作响,却难以消融壶中的云天白雪。 长凌盯着壶中的雪块,望得失神,今日之事早已超出了他的能力之外,就此特殊时期,或许就连天尊也难以两全。 “兰笙魂力势弱,依靠骨魂铃拘魂之效,魂魄方才能凝聚未散。数千年的羁绊早以令她与此铃密不可分,取铃必定致其魂魄消散。倘若不取,则年岁日长,神识也将被其蚕食殆尽。”天尊继续说道。 “你说那什么骨魂铃在我体内?”兰笙不知其中缘由,只觉得一头雾水,不解地问道。 云天天尊轻轻点了点头,道了一声“是”以回应兰笙。 “所以掌门老头子才要将我关在那个铁笼子里?”兰笙接着问道。 这次云天天尊没有正面回应兰笙,只是手上捏决,瞬间“呼”的一声,炉上火势暴涨,雪块随之渗出了晶莹的水珠,其后迅速溶解。 此举也将长凌从思绪中拉了回来,他打断了欲要继续发问的兰笙,揉了揉她的脑袋道:“待回去后我再与兰笙细说。”然后又转而对云天天尊问道:“天尊可有根除之法?” “根除之法或在此物。”说着云天天尊转而将目光移到了兰笙胸前的玉上,问道:“可否将你的玉借我一观?” 兰笙虽然不解,但也是点了点头,随后宝玉自发的从她胸口飞出,凌于空中。 云天天尊仔细端详着,手上捏决,宝玉也随之发出了淡蓝色的光芒,天尊手上指诀不断变幻,玉也随之光芒大盛。 徒然,“呼”的一声,兰笙伸手将玉拿了回来,包裹在袖口之中,嗔怒地瞪着天尊:“哪有你这么看的!”手上还在颇为心疼地擦拭着。 “集天地灵气而水波不惊,真乃巧夺天工!”云天天尊赞叹道。 “天尊可知这是何物?”长凌见状问道,他也曾查过此物来历,但阅尽古书却未得其痕迹。 “此非玉,乃是陌尘上仙遗留之仙骨,竟能抑制骨魂铃的灵力,也难怪此前我未察觉到兰笙的异样。”云天天尊回应道。 “啊?”兰笙大喊了一声,满脸鄙夷道:“你说这是骨头?”显然她对天尊的话持怀疑态度。 “是骨,也非骨,此物貌若凡品,但凝集的灵力不可估量。”云天天尊脸上露出了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泰然道:“长凌啊,这是你的机缘。” 说话间,传来了一阵“咕噜噜”的水声,炉上水壶冒出了阵阵白气,水开了。 “那此仙骨是否能解兰笙身上的骨魂铃之急?”长凌急切地问道,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 仙骨中蕴含的天地灵气不可估量,若能将此灵气化为己用,兴许也是个解救之法。 可如此庞大的灵力,就算是千万年修为的上仙也难以承受,更别提兰笙这种肉体凡胎,这仙骨或许只有陌尘上仙才能真正的发挥其效…… 云天天尊思索了片刻,道:“或许能解,但此中机缘只有你能参透,长凌!”天尊特地加重了最后的长凌二字,好似别有深意。 长凌点了点头,默默思索着,没有继续追问,好像明了了天尊的意有所指。 “当务之急,还需明心净气,以免再被骨魂铃把控心智,然后再寻破解之法。”云天天尊提起水壶,微微倾斜壶身,滚烫的开水淋在了茶叶上,绿叶在水中翻滚,顿时溢出一道清香。 云天天尊给两人分别倒了一杯茶,茶水清澈透亮。启唇微品,入口微甜,随后喉间泛起一丝苦涩,从喉口蔓延,辗转于唇齿之间。 兰笙抬起茶杯,一饮而尽,喝得洒脱,也苦得颦蹙。 长凌也轻品了一口,眉头微蹙,便认出了这是云天苦茶,是云天品质最劣的茶叶。 此茶以苦涩闻名,虽品质拙劣,却也是茶香最郁之茶,只是寻常人喝起来便只有苦涩,非明茶者不可品。 “兰笙小徒,是否再饮一杯啊?”云天天尊说着抬起茶壶,不顾兰笙的阻拦又为她“满”上了一杯。 “糟老头子,真坏。”兰笙愤愤不满的骂了一句,便直接将茶倒给了长凌。对此,长凌也只好全盘接受。 “兰笙小徒,遥仙池中的灵气可保你免受骨魂铃侵染,往后时日我允你在遥仙池内修行,直至长凌寻得解除你身上魔气的破解之法。”云天天尊郑重其事道。 闻言,长凌眼中闪过一丝惊诧。自云天创派以来,遥仙池便是云天的禁地,历来只有云天天尊有资格进入,就连云天掌门也从未踏足过遥仙池,这无疑是对兰笙最大的偏爱。 长凌连忙起身谢过天尊,紧接着却传来了兰笙不怀好意的声音:“我要长凌也来同我一起修行!” “长凌需下山寻找机缘,而你必须要留在云天。”天尊淡然道,随手一挥,一张令牌便浮现在了兰笙面前。 令牌通体雪白,全身覆着云天的锦纹,中间篆刻着一个“仙”字,字体苍劲有力,这是通往遥仙池的令牌。 兰笙伸手将令牌揣入口袋,然后愤愤不满地道:“为啥?凭啥?” 云天天尊品了一口茶,微闭双眼,感受茶香沁喉。对云天苦茶,他有独到的感悟。 “为你,为天下苍生。”天尊理所当然地回应道,语气铿锵有力,不容置疑。 为我?兰笙有些不悦,正要拍案而起,大闹一番。 只见云天天尊再次拂袖一挥,两人又再次回到了冰天雪地,然后一手拍在了面前的雪堆上,冰冷的雪地浇灭了她的恼火。 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