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生真不是书呆子》 序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https://www.dafengdagengren.com!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章 书呆与冷酷女人的碰撞 谢傅惊醒过来,趴在床上的身体,浑身被汗水湿透。 扬州、无锡、苏州城下、师傅…… 一幕幕在脑海快速掠过,之后的事模模糊糊不是很清晰,突然感觉头疼无比,臀部与大腿的撕裂痛同时传来。 谢傅扶头,痛呼一声。 一个年轻男子听见声音走进屋子来,身穿上好绫罗绸缎,一张堪比女子的精致面容。 男子对着谢傅笑道:“屠威你醒了,你可真大胆,内宅你也敢擅闯。” 谢傅扭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下的血迹斑斑,似乎想起了一些事,模糊想起他被杖责的经过,对着面容精致的俊美男子道:“我叫谢傅!” 俊美男子愣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回神道:“你这死书呆恢复记忆了?” 俊美男子叫朱明,他已经在这澹台府住了半年多了,本来他还有一个伙伴,不过这名伙伴在三个月前神秘失踪,据说是触犯澹台小姐逆鳞,被暗地里宰了。 一个月前屠威被他的父亲卖入澹台府,澹台家的主人澹台小姐见屠威长的俊俏,就把屠威当做小白脸豢养,然后他就有了新伙伴。 这屠威因为失去记忆,对于以前的事一问三不知,有的时候人也显得呆呆愚愚的。 但澹台小姐并不在乎,她只要屠威这张脸,配得上小白脸三个字就足够了。 谢傅并没有应声,忍着臀部和大腿的疼痛下床来。 朱明见了,连忙上前阻拦道:“屠威,你想干什么,都被打成这样就好好躺着啊,你要明白一点,你父亲已经把你给卖了,以后你就是澹台府的人,澹台小姐的私有物。” 谢傅愣道:“我没有父母啊!” 朱明一时反应不过这句话来,那把你卖了的人是谁? 谢傅费了点力气下床来,问道:“澹台小姐在哪里?” 朱明一讶,“屠威,你想干什么?” 谢傅表情有点呆,“嗯……找她聊聊。” “找她聊聊?” “找她聊聊!” 朱明大惊失色,找澹台鹤情聊聊,这是送肉上刀俎,“屠威……” 谢傅打断道:“我叫谢傅!” “你叫什么都好,我也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情况,首先你要搞清楚你身份和处境,我保证你不会想去找澹台小姐聊聊。” “什么身份和处境?” “你是澹台小姐豢养的小白脸。” 谢傅啊的一声,朱明补了一刀:“小白脸,懂吗?” 谢傅呆呆不语,极力回想最近发生的事,失忆前和失忆后,两种回忆穿插,脑海出现了一些模模糊糊的片段,澹台鹤情…… 突然脱口道:“我是澹台小姐养的小白脸。” 朱明笑道:“对啦,现在还想去找她聊聊吗?” “刻不容缓。” 谢傅应着,趔趄的走出房间。 “我看你还是了解的不够彻底,澹台小姐可是一点都不温柔……” 朱明一边跟着一边劝着,跟到院子门口,突然停下脚步,不敢踏出院子一步。 朱明可不想挨杖责,说好听他是澹台小姐养的情郎,而实际上他们这些人在府内的地位却连个婢女都不如,也被人暗暗鄙视。 见谢傅已经走远,朱明恍觉过来,朗声喊道:“她这个点一般在书房,还有你可别又迷路了,闯到内宅去。” 谢傅的记忆是模糊的,对于这位澹台小姐的记忆也是模糊的,甚至他都不确定自己是否见过澹台小姐。 凭着对大户人家建筑布局的了解,一路朝书房方向走去,随着走动,肌肉拉扯,臀部传来阵阵疼痛。 清晰的证明他真的被杖责了一顿。 喜欢养小白脸,又不怜郎惜玉,谢傅不禁想到有三十面首的山阴公主。 如果她是山阴公主,那我岂不是被戴绿帽子的驸马何戢。 只怕我连何戢都不算,顶多是那被威迫屈服的褚渊。 一觉醒来,怎么怎么将我置身于如此身份,太为难我了。 曲意奉承与谄媚巴结,我可不擅长啊。 要不我故作风雅一番,可我也不会故作风雅,我也就会吟吟诗,作作画,做做曲子。 不管如何,先在她面前挺直腰板再说。 书房内,一个年轻女子坐在大案前,微微低头,手里拿着毛笔在帐薄上勾勾点点。 夕阳透过窗棂映在她一头挽髻的青丝,映在她被白色裙衣温柔裹贴的胸前。 如同高耸入云的雪峰洒下眩红的霞光,给人一种雄伟高洁的寒脊美感。 微风吹拂入屋,小耳之下几缕鬓丝轻漾着,衣裙也在那起伏绵绵的曲线上泛起了涟漪,流动着袅袅的颤音。 这光景娟秀奇丽,翩然若画。 这个女子便是澹台鹤情,十五岁便扛起澹台家的女子。 澹台府下人口中凛若冰霜,严厉强硬的主人。 好事者口中艳名在外喜欢包养小白脸的【小鹤夫人】。 走廊里传来轻轻的脚步声,脚步声在门口停了下来。 谢傅朝书房内望去,一个安静坐着,双手却在忙碌的女子。 一张鹅蛋脸生的十分白净,一张仰月嘴唇十分娇美,唇红如胭,黛眉细长,传统的苏州温婉美女。 谢傅微微感到意外,看上去不像银娃啊。 澹台鹤情专注的眼神依然落在账簿上,嘴上淡淡问了一句:“小秋,什么事?” 没有听到回应,澹台鹤情这才抬起头来,当看到站在门口的是屠威,却是一讶。 两人目光乍的电光火石般碰撞。 那内敛冷淡的眼神,有一种惊颤的美,让人被她吸纳,融化成水,心甘情愿地流向她。 澹台鹤情只是看着他不出声,表情透着高高在上的轻蔑感 如此美丽却又冷凛的面容,要直视她都是一种勇气,何况是以下人之姿。 谢傅却一直正视她,目光不曾移动分毫。 不知道谁说过,惟沉默是最高的轻蔑。 你轻蔑,我轻蔑你的轻蔑。 一息、二息、三息…… 澹台鹤情早已习惯了冷视,而冷漠并不是谢傅的本色。 谢傅感觉自己的目光要慢慢变得柔和起来。 谢傅,不要腼腆,虽然说还是处男之身,怎么说也有与女儿家接触的经验,怎么看见闺家小姐,就虚了。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谢傅狠狠的瞪了澹台鹤情一眼。 第2章 我很不喜欢 澹台鹤情立即冷斥道:“屠威,你又皮痒了!这是你能来的地方吗?” 昨天这个男人因为擅闯内院被杖责二十大棍。 听说打到一半就晕死过去,当然她根本不在乎,一个她花银子买来的奴仆而已,别说打一顿,就算是宰了也没有人会多嘴一句。 她讶异的是这个男人此刻应该是趴在床上,而不是走到她的面前来,这么刚的瞪着她。 澹台鹤情朝他的衣服的下摆望去,上面还沾着血迹。 谢傅恢复本色,微笑道:“小姐,我叫谢傅。” 澹台鹤情愣了一下,认真端详起他来,难怪我刚才看见他感觉不一样了,显然这个男人突然间恢复了记忆,不再是那个初见时呆愚无神的男人。 澹台鹤情眼神透着睥睨众生的轻蔑,嘴上淡淡道:“你叫什么又有什么关系,你是我花一百两银子买来的,你现在只是我的私有物。” 语气虽然平淡,话却很难听,便从这样的一句话就能看出她傲慢、强势、凌厉。 谢傅曾是谢家公子,自然明白买来就相当于签了死契,说句难听的,他现在跟昆仑奴新罗婢并没有什么区别。 强硬一点? 不行!在绝对的地位差距面前,你可以腹诽,但不要直接硬刚。 此刻她是主子,在她眼中我是狗,一只连主人都咬的狗,结局可想而知。 谢傅不卑不亢道:“小姐,请把契约还我,至于银子我肯定会慢慢还给你。” 澹台鹤情轻蔑一笑:“屠威,我不知道你是清醒了还是糊涂了,死契变活,十倍赎身你不知道吗?算了,念在你刚刚恢复记忆,我暂且原谅你。” 谢傅一本正色道:“我叫谢傅!” “放肆!你叫什么都需要我的允许!” 澹台鹤情眼神冰冷,霸道的斩杀谢傅所有的生机,任她宰割。 谢傅当然知道没那么容易,他这次过来是一种试探,不急不躁道:“小姐,你并不缺奴仆。” 澹台鹤情冷笑,“哦,是不是每个下人奴婢都可以来找我说这话,然后我就大发慈悲,那谁来伺候我,那我又把你们买来干什么。” 谢傅道:“一看我就是那种粗鲁的人,不是很会伺候人。” 澹台鹤情轻笑:“哦,那你是要换个活法?” 谢傅从澹台鹤情嘴角勾勒的笑容看到了阴险,“小姐,我们有慢慢了解彼此的机会。” 澹台鹤情透着三分讥诮道:“屠……谢傅,回去吧,在府内老实做你的小公子,不愁吃不愁穿,如果你刚刚清醒,搞不清楚状况,找朱明好好问个明白。” 澹台鹤情说完收回目光,低头继续查看账簿,视谢傅为无物。 谢傅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有点不甘心。 澹台鹤情也不看他,过了一会,那张好看的仰月嘴儿却说出冷冽的言语,“要逼我打断你的腿吗?” 澹台鹤情没有责罚是念在他刚刚清醒。 谢傅才出声道:“小姐,刚才冒犯了,我先回去了。” 澹台鹤情没有应声,待谢傅转身才抬头望去,只见他身后的衣摆一片血迹斑斑。 清醒了,倒也硬气了。 她并不在乎对方是清醒还是呆愚,他只是一个工具人,甚至这个工具人随时都可以换掉。 谢傅行到走廊,身后书房内传出轻轻的咳嗽声。 很快这咳嗽声变得剧烈,让人听了有几分恻隐。 谢傅还未走出院子,就看见迎面走来一个少女,身穿绿色衣裙,头上挽着个燕尾髻,簪上一支素兰钗。 少女步伐匆匆,天生丽质的脸容沁着香汗,或者天气炎热,两颊微红,十分俏人。 谢傅感觉熟悉,正要开口,却一时叫不出名字来,眼看少女低头走路就要撞到自己怀中来,忙让到一旁去,喊了句“小心!” 少女“呀”的惊呼一声,停下脚步,朝谢傅望去,立即凛容冷道:“你要害死我吗?若不是我……” 少女说着却突然刹住嘴,朝书房的方向望了一眼之后,小声道:“跟我出来再说。” 行出院子之后,少女才对着谢傅瞪眼责问道:“你嫌命长吗?若不是我私下徇私,叫责罚的人不要伤你筋骨,就你这身板,二十棍下去,你还有命在。” 谢傅想起她来了,脱口而出:“小秋姐。” 这位小秋姐似乎对自己很好,他清醒之后,记起以前的时候,在这澹台府的事反而模模糊糊。 小秋一脸嫌弃,没好气道:“叫这么亲热干什么,我现在跟你算账。”说着又教训道:“你还敢来到这里,我真是被你气死了,你呆愚就老实一点嘛。” 长的好看,还心地善良,那就难得了,谢傅施了一礼,“小秋姐,多谢了。” 小秋愣了一下,感觉屠威今日有点不一样。 当日屠威的老父亲将屠威带来,说他母亲病重,无钱医治,所以要将屠威卖入澹台府为奴,小姐却无心收留。 母亲重病在床,无法侍候床前,想要卖身救母,还没人要,实在太惨了。 小秋怜这人身世,于是跟小姐说可以买来当小白脸养。 屠威今日会成为小姐豢养的小白脸也是她的馊主意,所以她一直对屠威心怀愧意,对屠威也暗中多有关照。 谢傅道:“小秋姐,你以后可以改叫我谢傅。” 小秋愣了一愣,没反应过来,脱口问道:“你不是叫屠威吗?你母亲不是病重无钱医治,所以你才卖身为奴吗?”说着伸手摸了谢傅额头,“我疯了,还是你疯了?” 谢傅笑着简单解释一番,“小秋姐,你和小姐都被骗了,那人不是我的父亲,可能我失忆的时候被人拐卖了,现在我记起来了,我叫谢傅,不叫屠威。” 小秋若有所思道:“难怪你经常呆呆愚愚的,一问三不知。”突然哎哟一声,“那我白疼你了。” 谢傅应道:“没白疼,我心里记着呢,希望小秋姐今后能继续疼爱。” 小秋愣了一下,嫌弃道:“怎么油嘴滑舌起来,我很不喜欢。” 第3章 你我皆是阶下奴 谢傅诚恳道:“不管如何,谢傅记得小秋姐的好。” 小秋不屑道:“不用你记住,我不管你叫屠威也好……” 见小秋说不出来,谢傅提醒道:“谢傅。” 小秋继续道:“阿猫阿狗也好,你给我老老实实的,莫要作妖,要不然,我就是法力通天也护不住你。” 谢傅微笑着,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小秋见他毫无惊畏之心,咬紧贝齿凑近低声威胁道:“小心小姐阉了你。” 谢傅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小秋嗔恼道:“还笑的出来,若我不管你的死活,就你现在这么嚣张,不出三天就埋土里去。” 谢傅微笑道:“我正要跟小秋姐特别说一下,从今天开始,我可能要经常得罪小姐,小秋姐你也不要管我了,免得连累你。” 小秋目瞪口呆,脱口道:“你活腻了,小姐真的会宰了你的。” 小秋见谢傅不作出表示,连忙好声劝道:“屠……傅,我知道当小白脸是一件很委屈的事,你老实表现,在府内呆个三五年,我在小姐身边还说的上话,到时给你多说几句好话,说不定就放你回去哩。” 小秋连哄带骗,大概习惯把他当成那个呆呆愚愚的屠威。 谢傅好笑道:“小秋姐,你看你自己说的都不是那么自信,叫我如何相信。” 小秋怒道:“我不管,你若敢放肆!不用小姐开口,我就先将你给收拾。” 小秋作为澹台鹤情的近身婢女,负责内宅大小事务,在澹台府内是有很大的权力,地位仅次于管家,算是小管家。 谢傅笑笑不应,脑子里努力搜刮小秋的形象来。 小秋见谢傅不答,杏目一瞪,严肃道:“你现在给我保证,要不然我揍你了。”说着攥起粉拳,扬手作势要打。 谢傅微笑应道:“保证不了。” “好啊!我对你这么好,你竟还要来害我,你这傻角,不!你这条煮不烂的猪皮,我不管你了。” 小秋说完,气嘟嘟的扭着小蛮腰,迈着小碎步离开。 小秋走了几丈远之后,扭头回望,见谢傅只是站在原地目送,那个俏脸气涨的都通红了。 谢傅自然能看懂小秋的小心思,希望自己能屈服,可他不能屈服啊,他现在清醒了,岂能任人摆布,老实当个小白脸。 小秋这女子这么好,他心里倒希望小秋能够冷落他,免得到时连累小秋。 谢傅返回院子,找到朱明。 朱明看见谢傅好端端的回来,十分意外。 “朱……公子,小姐让我回来问问你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意思?” “我刚刚清醒,在府内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 “原来如此,大概是澹台小姐念你刚刚恢复记忆,不知者无罪,所以放你一马。” “朱公子,我没当过小白脸,现在有点忐忑,这个伺候小姐,是你我轮流,每人一晚吗?” 朱明脱口道:“你想的美!” 想得美? 谢傅一惊,轻颤道:“那是……两人一晚?” 谢傅不喝酒的时候不是很会开玩笑,他是认真的。 朱明以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谢傅,没好气道:“我来这里半年才见过澹台小姐两次。” 谢傅松了口气,“这么荒废啊?” “……” 朱明为之语结,想起这屠……谢傅刚刚清醒恢复记忆,也就释然原谅他了,继续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澹台小姐这半年来非但没碰过我,连正眼瞧我一眼都没有。” 谢傅脱口讶道:“还没玩过你?” 朱明脸立即涨成猪肝色,我说的不够清楚吗?非要说出如此伤人的话,“没!” 谢傅是个斯文人,用“玩”已经是非常含蓄了,女人养小白脸本来就是一件离经叛道的事,问道:“那我呢?” 大概怕朱明听不懂,谢傅又补充一句:“我的意思是在我失忆的这一个月,澹台小姐有没有和我亲密接触过?” 朱明有点不满,凭什么你是亲密接触,到了我这里就变成“玩”了,嘴上傲道:“你觉得你有比我强到哪里去吗?” 谢傅立即懂了,呵呵一笑:“我不是这个意思,如果不明不白就把美好回忆给遗忘,心里总是难以接受。” 朱明道:“你放心好了,这种好事轮不到你我。”说着问了一句:“你应该见过澹台小姐了吧?” 谢傅点头。 朱明问道:“感觉如何啊?” 谢傅笑道:“很复杂,说不出来。” 朱明讥笑道:“是不是腿软脸红心慌,窘促不安?自渐形秽到连看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谢傅敷衍道:“有一些类似症状,也不全然如此。” 朱明轻笑道:“是不是心里很想见她,却又不敢见她?” 谢傅颇有深意道:“澹台小姐是主母,你我皆是阶下奴,确实让人挺有征服的冲动。” 朱明愣了一下,却是被谢傅这话惊着,征服如此强势的女人?那应该要如何强大的男人啊,反正他……没有这个胆色。 朱明特意端详谢傅一番,大概谢傅还不知道澹台小姐的厉害,把澹台小姐当温柔可爱的小娘子了。嘴上淡淡道:“澹台小姐是养着玩的。” 谢傅道:“养小白脸不就是为了“玩”吗?” 朱明又为之语结,顿了一顿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养养狗啊,养养鸟啊,养养鹤啊,养牲畜的那种玩。”话说完,感觉这话怎么有点自我贬低的意思。 谢傅明白朱明的意思,澹台鹤情花银子养他们吃喝,却碰都不碰一下,好处便宜没捞到,却沾上一个坏名声。 这就有意思了,谢傅问道:“澹台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呢?” 朱明摇头道:“我不知道,听说她在外面也养有小白脸,或许还轮不到我们吧。” 这就有点过分了,家花野外内外两处开,不过谢傅认为这不是关键,如果她真的有这个心思,就算冷落,至少也要尝个鲜,逗玩一番。 谢傅回忆在书房内看到的那张脸,内敛冷淡,隐约流露出端庄高贵的气息。 她不像那种喜欢养小白脸的女人,这个女人也不是银娃。 她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呢? 也有可能她是那种外冷内热的女人,毕竟自己对她的了解不深。 处境倒是弄清楚了,原因却让人疑惑。 第4章 什么是规矩 紧接着朱明又事无巨细的跟谢傅说起这澹台府的规矩。 当下人的,无非就是哪些地方不能涉足,这内宅女眷居住生活之所,就是重中之重,就是男性主人也要稍微避嫌,何况下人。 这府邸正大门也不能走,下人要走偏门和小门。 再接着有些事不能做,有些话不能说。 下人奴婢等同于主人家的财产,是没有婚娶自由。 下人奴婢不能告发主人,否则处于绞刑。 谢傅越听越心寒,完了,这张卖身契已经将他的后半生给钉死。 朱明说完之后又补充一句:“我们两个更贱一点,未经允许,不准踏出这院子一步。” 谢傅闻言失声,“什么!连这院子都不准踏出一步。” 谢傅看了看这不大也不算小的院子,阶下囚也不过如此。 朱明一副你以为呢,小白脸是那么好当的吗?嘴上说道:“我呢,签的是活契,再过半年就到期了,到时就恢复自由之身,至于你嘛。” 事关己身,谢傅问道:“我又如何?” 朱明笑道:“你是小姐花银子买下来的,属于澹台府的财产,一辈子都属于澹台府,自由就甭想了。” 谢傅讶道:“我这么贱吗?”曾经作为谢家公子,虽然受家人冷落,但至少有自由,现在的情况却比以前惨多了。 朱明轻轻拍了拍谢傅肩膀,“我知道你刚刚恢复记忆清醒过来,一时难以接受,不过慢慢就习惯了,我这半年来虽然日子难熬,不是也熬过来了。” 谢傅道:“朱公子,你这是在安慰我吗?” 朱明笑了笑,哼,让你刚才那么伤我,现在也让你尝尝这滋味。 用过晚膳之后,朱明又向谢傅补了点功课。 这院子除了他们两个之外,还有两个照顾他们日常的下人。 负责一日二餐的中年婆子吴婶。 长的五大三粗的汉子胡地全,胡地全主要干一些比较粗重的活。 …… 亥时左右,虽然离的不远的七里山塘河还隐隐约约传来笙歌燕舞之声,但澹台府已经归于寂静。 府内大部分灯火已经熄灭,唯有稀稀疏疏的几处屋室还亮着银灯红蜡。 谢傅悄悄起床更衣,却没有点灯。 他怎么睡的着,当奴仆也就罢了,居然成了别人豢养的小白脸。 这要是传到扬州谢家,只怕就是自己死了,也要被人从坟里挖出来鞭尸泄愤。 虽然谢家家道中落,名声远不如从前,但毕竟曾经也是一方著姓的名门。 就算他已经被谢家宗祠除名,整个谢家宗族也丢不起这个脸。 而谢傅虽是家族弃子,心中还是很有家族荣誉感,这也是当初他在扬州青楼从不敢用谢傅这个名字,化名李少癫。 他从来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有问题就要想办法解决。 谢傅走出房间,走出院子。 这不准踏出院子一步的规矩,他刚刚清醒一天就已经犯了两次。 初更已过,月上东窗。 开帘见新月,便即下阶拜。倒是拜月的好时,就是寂静了些。 视线不佳,谢傅也不熟悉澹台府道路,不过凭着对大户人家建筑布局的了解,谢傅也能大概判断出内宅在何方位。 无非三进五进,这内宅在府邸的最后方,庭院深深深几许,就是这么来的。 不多时就看到亮光,那亮光的地方应该就是内宅了。 谢傅循灯走近,映入眼幕,一关闭圆形大门和一道围墙却把这内宅与外面隔绝开来。 围墙不矮,一丈来高,谢傅轻车熟路的爬上围墙,他以前三更半夜回家,就是用这种方式。 刚爬上墙头,却发现几丈远的外墙下有一张竹梯。 这…… 大概是下人修缮之后,忘记收起来吧。 未有多想,谢傅移动道有树枝遮挡的地方。 此时虽是夜晚,但内宅还亮着灯光,站在墙头显眼位置,还是有被发现的可能。 放眼望去,内宅能看个大概,大部分屋子暗着,东厢的二层阁楼还亮着灯火,这二层阁楼大概就是澹台小姐的闺卧之所了。 内宅的北边还有一独立小院,与内宅有一道角门连着,那是书斋院落,谢傅白天刚刚去过,不过走的是正门。 书斋院落内的书房亮着灯火,这也是吸引谢傅特别观察的原因。 这么晚了,这个女子还在书房?这么拼命,都快赶上我了! 谢傅转而看向亮着灯火的二层阁楼,心中蠢蠢欲动,她不在阁楼,这是好时机啊。 他今晚本来只是来熟悉内宅环境和了解澹台鹤情的生活作息,好为偷走卖身契做好准备。 没想到头一回来就遇见这么好的时机。 谢傅心头怦怦跳了起来,这么好的时机不容错失,当机立断跳下围墙。 这事毕竟见不得光,却是一步三忐忑。 心中暗暗说服自己,我只不过来拿回我糊里糊涂签下的卖身契,又不是偷香窃玉,有什么好心虚的,吾乃正义之师,论心不论迹! 转念一想,这个好像没有什么关联,被捉到一样的结局。 这会内宅连个人都没有,谢傅感觉自己颇有点光明正大的味道,连这没有灯光照明的楼梯也走的十分顺利。 顺着楼梯轻脚轻手的来到二楼房前。 一般像金银细软,房契地契之类重要的东西都会放在内卧。 青楼娘子就都有一个百宝箱,藏金藏银,这就是经验。 谢傅还是比较镇定的,站在屋前静待一番,确认里面没有动静,这才温柔推门进入,一只脚刚迈入房内。 一个男子就突入眼幕,谢傅一怔,香闺藏郎! 不对!他蒙着脸,是贼! 贼撞见贼,这样的场景竟让我遇上,突兀的让人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在这一瞬间,两人对觑着,虽然动也不动,眼里都带着丝丝紧张。 谁都没想到会突然撞见人,皆因两人一个在内一个在外,都没发出动静,若是内宅的奴婢,至少会发出轻微的脚步声。 很快这贼目光放松许些,他也发现蒙面的谢傅是个贼。 一起跑?一起喊?还是一起偷? 谢傅打量着这贼的衣装,绫罗绸缎,显然是个采花贼无疑! 谢傅正义感顿时爆棚,虽然他也见不得光,但他是来偷卖身契的,这是对奴役与压迫的反抗。 第5章 正义凛然 偷花就不同了,比偷心的贼还要可恶百倍。 谢傅以义愤填膺的姿态,手朝门口一指,示意对方马上离开。 那知道这采花贼却表现的比他还要正气凛然,怒眉瞪目,一副要弄死他的恨意。 谢傅张开嘴巴,手指比划一下,示意你再不走,我就喊了。 大不了同归于尽。 采花贼显然懵了一下,大概想不到谢傅此时此景竟还如此锲而不舍,脸上青筋毕露,心中的愤怒肉眼可见。 谢傅见状暗忖,不好,这采花贼以为我要独享,这采花贼干这勾当,能无声无息潜入这内宅深院,定是有点本事。 只怕我打不过他,我受害事小,若让这闺家小姐被白白玷污,那可罪大。 得先安抚这个采花贼,再慢慢寻找机会下手。 谢傅比划动作,一起? 这采花贼顿时双目圆睁!竟直接冲过来掐住谢傅脖子。 好啊,我没动手,你倒先动手了。 谢傅也掐住对方脖子。 两人互掐着,却又不敢发出动静来,场面十分凝固。 很快两人脸色都被掐的紫青。 谢傅心中感觉冤枉,澹台小姐啊,你白天那么对我,这会我却为你丧命。 紧急避险!先喊出来再说! 这时,楼梯传来历碌脚步声,在这寂静的夜晚,两人都听得十分清晰。 两人立即巡视房间,目光同时落在垂着烟紫纱帘的卧榻。 对视一眼,在一瞬间就达成共识。 两人各松开一只手,配合着将扇门轻轻关上。 惊讶的看了对方一眼,大概想不到居然如此默契。 很快两只手又同时掐住对方脖子,蟹行着轻轻的朝烟紫纱帘走去。 烟紫纱帘之内是澹台鹤情的梳妆卧榻之处,空间不算小,置有一梳妆台、一雕花云头檀木衣架,一个衣柜。 正中一张床榻,绣帐罗帏,香色迷离。 “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推开。 两人又一次默契的钻入床底。 别看那衣柜虽然高宽,这种款式却内有隔层,根本无法容纳成人,这便是见识。 从一个细节,两人均认为对方是经验丰富的采花贼,彼此脖子一紧。 脚步轻巧,是个女子,澹台小姐? 人朝床榻方向走来,脚步声也越来越近,谢傅心头跟着这脚步声的节奏,突突的跳。 这人却最终没有走进纱帘内,陆续的声响传来,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过了一会,外面又传来脚步声,“夏儿姐,水来了。” 屋内一把银铃般悦耳的声音应道:“好,提进来。” 夏儿姐? 我闯错房间了,这夏儿姐又是谁。 哗啦一声。 水倒入浴斛的声音传来。 要沐浴!三更半夜的沐浴什么啊。 谢傅苦笑无奈。 虽说这么热的天,像青楼娘子一天也要洗两次,但为何偏偏挑在这个时候。 连续的水声,大概到了五六桶水。 屋内已经热气缭绕,夹杂着焚香幽幽的香味。 屋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小姐,你回来了,水刚刚兑好。” 澹台鹤情的声音传来:“嗯,夏儿,辛苦你了。” “服侍好小姐是夏儿的本分。” 原来没闯错房间,这夏儿应该是澹台鹤情的贴身婢女。 “唰”的一声,纱帘突然被直接拉开,七八尺的地方,一红一绿两双绣花鞋映入眼幕。 绿色绣花鞋的主人微微屈身,脱掉脚下的绣花鞋和白色罗袜,一张美丽清冷的脸也随着映入谢傅眼幕,正是澹台鹤情。 谢傅吓了一跳,感觉澹台鹤情正在和自己对视一般。 然而谢傅看得见澹台鹤情,澹台鹤情却看不见乌漆墨黑的床底。 婢女夏儿帮澹台鹤情摘下头上挽发的簪子,帮她宽衣。 把白色衣裙,抹衣,雪白的绸裤,一件件的拿到衣架上披好。 谢傅心中暗忖,可别再蹲下来了!再蹲下来,我可就什么都看到了。 就在这时,谢傅双眼被人给捂住。 却是这采花贼松开掐住谢傅脖子的手,改而捂住他的眼睛。 这是什么意思?不让我看吗?我是这种人吗? 差点把这采花贼给忘了,谢傅反应过来,也松开掐住对方脖子的双手,去捂住对方的眼睛。 这采花贼身体微颤一下,显然有点意外,两人却均看不到对方什么表情。 “嗯。”一声舒服的轻哼,轻灵的水声轻轻撩动,宛如一曲美妙的乐曲。 澹台鹤情已经迈入浴斛沐浴。 “小姐,水会不会太冷了?” “不会。” 澹台鹤情声音透着疲惫与慵懒,闭着眼神,享受着水的滋润,她太累了。 突然却轻轻咳嗽起来。 夏儿忙轻抚澹台鹤情的后背,只是澹台鹤情却咳嗽的更加厉害,浴在水中剧烈抖动的身子,泛起了阵阵水波。 咳咳……咳咳…… 澹台鹤情的咳嗽声持续好一阵子。 “小姐……”可以看出婢女担心坏了。 躲在床底下的谢傅都恨不得爬出来帮忙。 终于澹台鹤情止住咳嗽,轻笑一声:“我没事。” “小姐,我很心疼你,别再这么拼命了,咱们好好休息行吗?” “你放心,我还不能倒下去。” “小姐,你这咳嗽的毛病也有好一阵子了,要不……” 婢女夏儿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澹台鹤情打断:“好了,这事不知说了多少回了,别再说了。” “小姐,夏儿很想帮你,可夏儿也不知道怎么帮你。” 这婢女的声音隐隐带着哭腔,可以看出主仆两人感情很好。 “我累了,别烦我好吗?” 有一种柔弱叫做披上的盔甲,砥砺前行。 这种柔弱却是无坚不摧。 谢傅此时心头倒有点怜惜这个女子。 他还想再了解一点情况,可两人却没再交谈。 轻轻的沐浴声,不时伴随这一两声咳嗽声。 大概过了一刻钟之后,婢女夏儿道:“小姐,要加点热水吗?虽说是夏天,水太冷也会着凉。” “好。” “吱呀”一声,房门再次被打开。 一阵夏风吹拂入屋,把桌子上的油灯吹熄,屋内陷入黑暗。 谢傅正烦恼今夜要与澹台鹤情挨息而眠,他真不能保证澹台鹤情睡在床榻上,两个男人躲在她的床底,她不会发现,毕竟夜深人静,一个呼吸声都变得清晰可闻。 就算他能保证一整夜都不发出半点声响,却不知这采花贼能不能做到。 谢傅当机立断,捉住这个漆黑的机会,直接从床底下窜了出来,朝门口跑去。 此时屋内一片漆黑,这突然发出来的动静,让两女惊骇不已,“啊!” 尖叫声响彻夜空。 第6章 被摆两道 那采花贼明显想不到谢傅会突然行动,主动暴露,慢上一拍,也从床底窜出。 噗噗噗,屋内又是大动静。 两女惊魂未定,惊吓又起。 澹台鹤情本能的双手抱胸,身子沉入水中,只露出螓首。 夏儿第二时间反应过来,“有人!” “捉贼啊!” “捉贼啊!” 放开声喉大喊起来。 谢傅双手按在栏杆上,准备直接从二楼跳下去,听见身后动静,却突然转身对着跑到门口的采花贼就是一脚踹去,然后才从二楼跳了下去,你这采花贼也想跑,门都没有。 采花贼被谢傅踹的后仰倒地,气的脱口骂道:“妈了个娘啊!”短短的时间内被对方摆了两道,别让我知道你是谁! 听到采花贼的声音,两女却是镇定起来,夏儿也立即住口不喊了。 澹台鹤情冷声责问道:“文望,你躲在我房间干什么?” 这采花贼暴露身份,也不打算跑了。 夏儿重新点燃油灯,屋内亮起灯光,采花贼看着沐浴在水中,微露香肩的澹台鹤情,脸微红,尴尬道:“要不,等你穿上衣服再说。”虽说是姐弟,但是姐姐的美丽还是过于逼人。 这时,外面叫唤声越来越大,内宅大部分屋子均亮起灯光来,纷纷掌灯跑到阁楼来。 澹台鹤情睨视澹台文望一眼,“先回帘内躲一躲。” 澹台鹤情紧接着对夏儿道:“夏儿,把她们支唤回去,告诉她们没事了。” 秋儿手持棍子,最先杀到,夏儿在门口将秋儿拦住,“秋儿姐,没事了,没事了,是只猫把我和小姐给吓到了。” 秋儿松了口气,“我说呢,谁这么不怕死,敢擅闯内宅。” 内宅的奴婢陆续回屋,不多时又归于寂静。 澹台鹤情出浴更衣完毕之后,才将站在屋外的澹台文望重新叫了进来。 “你躲在我房间干什么?” 澹台文望看着脸布寒霜的姐姐,弱弱道:“我来偷银子,偷点值钱的东西。” 澹台鹤情冷笑一声,天知道她心里有多心酸难受。 为了不让文望去逛青楼,能在家专心读书好早日踏入文道之路,她不给文望一两银子,可文望居然来偷。 她为了这个弟弟付出许多,可这个弟弟却让她太失望了,嘴上问道:“另外一个人是谁?”刚才虽然漆黑一片,但是那动静分明就是两个人。 澹台文望想起被连摆两道,心中顿时有气,“我不知道!” 澹台鹤情冷冷道:“我再问你一遍,是谁?” “我真的不知道。” “你们躲在一起,然后一起逃跑,你说你不知道。” 这……澹台文望一时真不知道如何解释,实在太复杂了。 “他给你多少银子,让你协助他偷窥自己的姐姐。” 澹台文望道:“你别胡说,你是我姐姐,我就是再卑鄙无耻,也不可能干这种事!” 澹台鹤情冷笑道:“还要狡辩,那你刚才为何掩护他逃跑?” “我掩护他?”澹台文望错愕,我他妈.的是被他给踹了一脚,要不然我早跑了,提起这事,心头的火就蹭蹭直冒。 澹台鹤情淡道:“告诉我是谁,他给你多少银子,我给双倍。” “我真的不知道,鬼知道是不是你哪个情郎。” 澹台鹤情站了起来,朝澹台文望走了过去,毫无征兆的就正手反手两个巴掌,打的澹台文望脸肿,嘴角流血。 澹台文望怒道:“你打我?” 澹台鹤情冷道:“长姐如母,我打不得你吗?” 澹台文望讥笑道:“你做的那些丑事,你也配教训我。” 澹台鹤情隐约感觉自己双眼有点湿润,嘴上却冷笑道:“这澹台府的每一文钱都是我赚的,你身上穿的衣服,吃的每一口饭也是我给你的,要是你觉得我没资格教训你,你大可离开。” “但是!如果你还想继续留在府内,我说什么,你就得照做,我不会再纵容你了。” 澹台文望没有应声。 过了一会,澹台鹤情淡淡问道:“现在告诉我,跟你一起的那个人是谁?” “我真的不知道,我以为他是你的情郎,要不然我早就弄死他了。” 澹台鹤情冷声道:“我告诉过你多少次了,我养小白脸是做给别人看的。” 澹台文望小声道:“谁知道你会不会没忍住。” “你……”澹台鹤情气的立即扬起手。 澹台文望立即捂脸退后。 澹台鹤情放下手,傲然道;“信不信由你。” 这个家是她在独撑着,所有的压力和威胁都落在她的身上,而文望什么都不知道。 她也不想这个比她小三岁的弟弟知道,只希望文望能心无旁骛的把心思放在【文道】上,而就算天塌下来,她澹台鹤情也会顶着。 这七年来,她每一天都把心思放在生意上,疏于对文望的关心。 几个月前才发现,文望不知不觉长大了,印象中乖巧的文望变得放浪不羁,完全超出她的控制。 这几个月,她除了要照顾生意,还要腾出心思约束文望,澹台鹤情觉得自己真的好累。 “他看见了吗?” “看见什么?” “我脱衣服的时候。” “应该没有吧,我们躲在床底下,只能看到你的脚,而且当时我也捂住他的眼睛。” 这话让澹台鹤情感觉难以信服,你们不是一伙的,那种情况下,你们两个能够相安无事,如此默契。 澹台文望见姐姐一脸怀疑,解释道:“我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可确实我真不知道他是谁,怎么说呢,我感觉他还有点保护你的意思。” 澹台鹤情一讶,“此话怎讲?” 澹台文望笑道:“我捂住他眼睛的时候,他也来捂住我的眼睛,生怕被我瞧上一眼。” 澹台鹤情脸暗暗一红,嘴上冷冷道:“你把过程详细说来,让我捉到他,非把他浸猪笼不可。” “我正在屋内找银子,突然看见他大摇大摆的推门走了进来,把我吓了一跳……” 澹台文望一五一十的将整个过程说了出来,澹台鹤情听完,若有所思道:“难道这个人我认识?” 澹台文望接话道:“我看他挺冷静镇定的,比我还要冷静镇定,会不会是你养的那些个小白脸啊,要是我,被你这么吊着,看得到,吃不着,我早就受不了。” 第7章 谁这么大胆 澹台鹤情睨了澹台文望一眼,“不太可能。” 澹台文望道:“你那些小白脸当中有没有比较胆大的啊?” 澹台鹤情轻蔑一笑,她豢养的那些小白脸,哪一个见了她不是像老鼠见了猫,“没……”一个人却突然在脑海浮现。 若说胆大,那个小白脸倒算,敢与她对视的男人并不多。 不过他昨天刚被打了一顿,哪有负伤跑来偷窥。 澹台文望看见姐姐表情,咬牙切齿道:“是不是想到谁了?” 澹台鹤情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再看见他,你能认出他来吗?” “我不敢保证,灯太暗了,他还蒙着脸。” “那他的声音能够认出来吗?”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发出半点声音来。” 见成功将姐姐的注意放在那个采花贼身上,澹台文望心中暗暗窃喜。 这时澹台鹤情却回神说道:“从明天开始不准你踏出府邸一步,好好在家读书,要不然我不会跟你客气。” 澹台文望“啊”的一声。 澹台鹤情冷道:“如果你不是我的弟弟,我早把你给杀了。” …… 隔日。 谢傅本以为昨夜内宅进贼的事会闹得满城风雨,然而却风平浪静。 难道让那个采花贼给跑了? 就算让那采花贼给跑了,可昨夜动静闹得那么多,至少也有风声传出。 这让谢傅感到有点奇怪,却也不好主动询问,不打自招。 谢傅走进厨房。 厨房里,有个四十多岁的婆子正在准备早餐,或许是常年干活的原因,加上中年发福,身材十分壮实虎背熊腰。 这个中年婆子就是照顾谢傅和朱明他们两个小白脸一日二餐的吴婶。 谢傅客客气气的叫了声:“婶。” 吴婶扭过头来,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不耐烦,“着什么急啊,马上就好,你每天也不用干活,怎么尽想着吃啊。” 谢傅道:“不是,我想自己做些吃的。” 吴婶愣了一下,谢傅已经自己在找起东西来,除了米,想要的食材一件都没找到。 吴婶没好气道:“我说屠公子,你到底想干什么?” “以后叫我谢公子。”谢傅说着问道:“婶,这个平时的肉和菜都是你去买的吗?” 吴婶怪声怪气道:“不是我又是谁啊?” “这样吧,我要一些东西,你一会给我买过来。” 谢傅说着顺口将要的东西念出来:“芡实、白茯苓、山药、粳米、莲子、百合……每样都给我多买一些。” 吴婶一脸发愣,大概反应不过来。 谢傅问道:“记住了吗?”谢傅倒是可以用笔写下来,但看这吴婶未必识字,这世道纸贵书贵,除了书香门第,普通人又有几个识字。 吴婶不悦道:“你在使唤我?” 谢傅笑道:“我使唤你不行吗?” 吴婶冷冷一笑,露出鄙夷的目光,怪声道:“你还真当你是公子啊,你只不过是小姐养的宠物,别太把自己当回事,我跟你直说,我每天在这里就是把你们两个喂饱,让我干其它的事,没门!” 一个婆子也敢爬在他的头上拉屎,可见他在府内的地位有多低。 谢傅受够了!嘴上微笑道:“我昨天去找小姐,小姐让我吃好睡好,安分一点。” 吴婶一脸不敢置信,“你还敢去找小姐!” 澹台小姐对下人十分严厉,府内的下人十分都畏惧她,见了她就像见了老虎一样,能避开绝对不主动撞上。 就算不得不撞上,大多时候也是把头埋的低低的,尽管不要让她注意到,挑出毛病来。 所以吴婶知道谢傅前天才挨了一顿杖责,昨天还敢去找小姐,显得十分意外震惊。 谢傅没有回答吴婶的问题,继续道:“可显然我吃的不好。” 说着巡视婆子正在做的饭菜,“婶,连点肉都没有,寒酸了点吧,都知道养好马都要吃好草料。” 谢傅这话有点自嘲的意味。 吴婶生气道:“你什么意思,就是说我伺候不好你们了?” 谢傅微笑道:“婶,我倒是想问一问,这府内每个月给你多少银子用在这膳食上面,是小姐吝啬呢,还是婶你偷偷克扣银子?” 吴婶那经过起谢傅这么直接戳破,脸色顿时一变,恼羞成怒道:“你别……污蔑我。” 谢傅呵呵一笑,笑的吴婶很心慌。 无声中,谢傅淡淡开口:“我要的东西一会买回来,咱们以后还是相安无事,要不然我以后可要跟婶你闹别扭。” 说着把要的东西再次念出来,算是给吴婶一个台阶下。 吴婶这会倒是听得认认真真。 待谢傅离开,吴婶却冷哼一声,“下流货,一张下流脸,得意什么,哪天小姐心情不好,就把你给宰了。” 自从澹台小姐养起小白脸,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批了。 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你们男人也有这一天。 用过早膳,谢傅特意和朱明聊起了他们的女主人澹台鹤情。 谢傅也对这个澹台府的一家之主有了更多的了解。 七年前澹台鹤情的父母亲自押送一船上等布料去杭州,谁知道半路船翻了,她的父母死了,布料也没有了。 而当时澹台家经营出现困难,全靠这一船布料来周转,这下无疑是雪上加霜。 父母丧期期间,就有债主纷纷上门讨债,只有十五岁的澹台鹤情站了出来,向债主承诺会替父母偿还债务。 而当时澹台鹤情的弟弟澹台文望也只有十二岁。 澹台鹤情接手这个烂摊子之后,慢慢的还清债务,而且将澹台家的布料生意是越做越大…… 听完这个故事之后,谢傅觉得这是一个了不起有担当的女子,也不禁想起剧烈的咳嗽声,那声咳嗽声所蕴含的分量与艰辛。 十五岁,对于大家闺秀来说,正值碧玉年华,已经差不多可以谈婚论嫁的年龄,这个女子却以柔弱之躯驮起整个澹台家向前行。 七年过去了,她为什么还单身着,为什么还不嫁人,就算不想外嫁,至少也可以招婿入赘。 她为何宁愿自损名声,养起小白脸来。 养小白脸也就罢了,她却把小白脸当木雀养,不闻不问,连逗玩一下都没有。 第8章 小生的心真是大胆 六月,正值盛夏,空气中闷热的气息将人压的喘不过气来。 在万众期待中,一场大雨浇灌在这苏州这片大地上,融化空气中的闷热,洗刷着发烫的街道。 雨后,空气弥漫着水雾,朦朦胧胧,如若淡烟。 水气烟霭中,走出一双双绣花鞋,走在这湿漉漉的麻石路上,清莲般款款轻盈,袅娜多姿。 大雨之后,给这炎热的盛夏带来一丝清凉,无论是小家碧玉还是大家闺秀,都忍不住走出家门来。 她们嬉戏玩耍,或间着石缝数着麻石来,或提起裙摆专门踩向水洼处,溅的鞋湿,清凉脚丫,看似无聊却乐在其中…… 温婉轻柔的吴侬笑声不时从街巷深处缈缈传来…… 谢傅和朱明坐在还湿漉漉的屋顶上,居高望着一墙之外的大街小巷。 ”天下最美苏州巷,雨后穿绣鞋。”这种“姑苏韵味”便是在读中读上千遍万遍,也不如亲眼目睹一回,来的真实驿动,回味无穷。 谢傅想起了师傅那双湖碧色的绣花鞋,那双破了又破,补了再补的绣花鞋。 如果师傅涉足这苏州小巷,是否会像这些温婉而又活泼的女子一般,开心嬉笑,尽情沾水舞石。 他来到了仰慕已久的苏州,可师傅却不在身边了…… “唉!” 朱明的叹息声打断了谢傅的思绪。 这声叹息是对自由的向往,对外面世界的向往,而他们两人是两只被人养在深院内的金丝雀。 谢傅笑道:“怎么了?” 朱明没好气道:“明知故问。” 谢傅淡道:“其实在这里不愁吃不愁穿,能安静看书,正是我以前梦寐以求的生活。” 朱明愣了一愣,只听谢傅继续道:“不过现在我不想困在这里。” 朱明应道:“这也由不得你。” 谢傅哈哈大笑,“朱公子,你难道不想真的成为澹台小姐的情郎。” 朱明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错愕道:“你说什么!” 他当然明白谢傅的意思,情郎跟小白脸那简直就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朱明见谢傅笑笑不语,补充一句:“你没开玩笑吧。” 澹台鹤情真的没有把他们当人看,他被养了几个月了,只见过她两面,连说话都说不上。 再者说了澹台鹤情什么身份,澹台府的女主人,只要她招招手,就有无数年轻俊彦主动上门入赘,这种好事怎么轮得到他们这些中看不中用的小白脸。 相比起朱明的震惊,谢傅倒是挺平静的,淡淡道:“不知为什么,我倒是有点心疼她。” 朱明表情十分激动,“心疼她!你有什么资格?我们是被她养在院子里的金丝雀,吴妈还算是个饲养员,我们连人都不算!” 谢傅笑道:“连人都不算吗?” “除了不愁吃不愁穿,不用干活,却没有自由,没有尊严,像人吗?你不觉得我们像被圈养的两只动物吗?” 看得出朱明憋坏了,在谢傅的引诱下,一下子把心里的压抑全发泄出来。 谢傅一笑,“不错,她是高高在上的澹台府主人,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处。我能看出她的不容易,特别是养我们这些小白脸这一点上,你想过没有,她为什么花银子养我们?” 朱明想了想之后应道:“就跟贵族养新罗婢、昆仑奴一样,是一种身份和地位的象征,有钱人的乐子。” 谢傅轻轻摇了摇头,“就算养两只金丝雀,有的时候闲着也会逗一逗,可她别说碰我们一下,连看都不多看一眼,这是“玩”的态度吗?” “瞧你这话说的。”朱明作为男人顿觉无地自容,简直连畜生都不如。 谢傅笑着继续道:“她不为寻欢作乐,却养的光明正大,养的人尽皆知,我想她是在故意败坏自己的名声。” 朱明愣了一愣,讶道:“哪有人故意败坏自己的名声。” 谢傅破有深意道:“这正是她让人心疼的地方,她毕竟是个女人,女人要站在男人同等的位置上,是需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朱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见识阅历太浅的原因,谢傅说到这个份上,他还是未能领会其中的关键。 谢傅笑着继续道:“虽然她有让人心疼的一面,但也有可恶的一面。” “可恶的一面?”朱明愣了一下,忙压低声音道:“你说话小声,这话要是传到她的耳中,让你皮开肉绽。” 谢傅哈哈大笑,“我还巴不得她听见。” 说着解释道:“你看看她对我们多冷酷无情,一点同理心都没有,是不是很可恶!或许是她是个商人吧,商人唯利是图不择手段,她一个女人能让澹台家从负债累累到如此风光,可想而知,她心肠有多硬,手段有多狠。” 这点朱明倒是十分认同,澹台小姐对下人十分严厉,要求府内下人用心把每一件事做好,不准出任何纰漏, 一旦犯错,不管有心无心,都要遭受严厉的责罚。 听说有个男下人不小心撞见她在沐浴,直接就被埋了,后来在府内就再也没看见这个男下人,你说可怕不可怕。 这也是府内下人一提起她,就同谈虎色变。 谢傅昨天能够活着回来,朱明就觉得已经是个奇迹。 朱明把男下人被埋的事跟谢傅说出来,想震慑一下谢傅。 谢傅却只是微微一笑,在他看来,这一定是假的。 第一,男下人都不准进入内宅,又怎么可能撞见澹台鹤情沐浴呢。 第二嘛,这可能是澹台鹤情的手段之一,毕竟有前车之鉴,就算有哪个心存异想,也要好好掂量。 谢傅对着站在竹梯中间的汉子道:“地全,起来吧,这上面风景独好。” 这汉子叫胡地全,这院子除了负责一日二餐的吴婶,一些比较粗重的活都是由胡地全来干。 谢傅昨日刚刚清醒过来,对胡地全印象模糊,但对他感觉很好,就好像小秋一样,模模糊糊中还是有些好印象。 胡地全馋着脸道:“屠公子,不好吧。” 那些苏州小娘子动听的吴侬笑语如何能不撩人心炫,任哪个男子听了都忍不住要偷偷望一望。 谢傅笑道:“都说要改口了,算了,你以后干脆直接叫我名字好了。” 胡地全立即道:“这怎么行!” 谢傅笑道:“地全,你看你还有自由,我们却一点自由都没有,如此看来,你在府内的地位比我们还要高,有何不可,以后就这样,你叫我名字,我叫你名字。” 谢傅说着搭了把手,把胡地全拉了上屋顶来。 “多谢了。”胡地全说着迫不及待朝街巷望去,激动“哇”的一声,“还是两位公子机灵,竟能找到如此绝佳的偷窥宝地。” 谢傅闻言苦笑不得,说来在街巷遇见,总不好盯着人家小娘子看,这会居高临下,倒是可以看得肆无忌惮。 “哇!那个穿红衣服的太漂亮了,那头发又黑又滑的就跟……就跟什么一样。” 谢傅顺着胡地全所指,看了过去,笑着接话道:“就跟黑绸一般。” “对对对,跟黑色绸缎一样,太生动了。” 三人默契又无声的窥偷着。 第9章 我来搞清楚 临近傍晚,谢傅亲自做了一份莲子百合瘦肉汤,朝内院书房走去。 朱明在这里住了几个月才见到澹台鹤情两次,谢傅刚清醒一天却已经打算见澹台鹤情第二次, 难道就一直让她养着,他当然需要做些什么来改变目前的处境。 虽然有点讨好的嫌疑,但不在其位,不知其受。不在其身,不知其难。 逃避从来不是他的风格。 像朱明就是在躲避,朱明心中渴望改变处境,但是朱明从不敢付诸实际行动。 有下人看见谢傅,虽然感到奇怪,但没有人询问,在他们想来,如果不是小姐召见,这个小白脸绝对不敢如此大胆。 就算是孔管家,如非有什么急事,也不敢轻扰小姐。 所以谢傅一路通行无阻的来到澹台鹤情平时办公的书斋。 院子里很安静,书房前的栽种有两颗高过屋脊的紫薇树,此时正是紫薇花开放时节,满树红花。 碎石小径一地红色花瓣,黄昏微风吹拂,一些落在屋檐的花瓣飘坠落回廊上。 落英缤纷,红意阑珊。 澹台鹤情今天穿的落落大方,上衣下裳,一件烟萝绸衣裹着她美妙的上半身,流畅的曲线似山峦一般起伏有致。 书案下是遮住双腿轮廓的彩鹅黄锦绣裙,一双微微逸出裙摆的湖绿绣鞋。 鞋面所绣图案轮廓清晰精密,惟妙惟肖,立体凸显犹如雕琢缕刻一般,用的是缂丝手艺。 一寸缂丝一寸金,这双缂丝绣鞋就贵气逼人,让普通人望尘莫及。 无需满头珠簪宝饰,高贵睥睨的气质油然而生。 看到这样的澹台鹤情,谢傅不知为何脸上微微一红,或许是她身上流露出来世族女子一贯的清冷高傲,让人自渐形秽。 又或许是陌生男女之间,总有一份半明半暗除不去的羞涩情愫。 澹台鹤情捂住轻轻咳嗽起来,在咳嗽的同时突然瞥见站在门口的谢傅,表情充满惊讶。 谢傅在澹台鹤情惊讶还反应不过来的时候,先出声道:“小姐,打扰你了,我给你做了碗养生粥,润肺止咳。”” 谢傅不请自来,他必须先开口,让澹台鹤情先开口,那他就玩完了。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他和颜悦色,正常人都不会恶言相向。 澹台鹤情盯了谢傅好一会儿,才冷冷道:“你什么意思?” 虽然澹台鹤情冷冰冰,但是没立即叫人把谢傅拖下去打一顿已经很难得了,她昨天就说过,这个地方不是谢傅能来的。 谢傅应道:“谢傅刚刚恢复记忆,回去之后搞清楚状况,特来感谢小姐的收留,同时为昨天的莽撞无礼道歉。” 澹台鹤情脸色恢复许些暖色,淡道:“好了,回去吧。” 谢傅却走了进来,将粥放在的大案上,“小姐,应该多多保重身体才是。” 澹台鹤情错愕,冷冷道:“与你何干?” 谢傅讶道:“难道我不是小姐的情郎吗?” 说完这句话,谢傅心跳有点快,这话如同一剂猛药,也是他对澹台鹤情的试探,毕竟他对澹台鹤情了解不深。 澹台鹤情脸色立即变得阴沉起来,沉声道:“屠威,我养你,不用干活,不愁吃不愁穿,你还不满足吗?” 谢傅微笑道:“小姐,我叫谢傅,小姐对我这么好,我难道不该回报小姐吗?” “谢傅?”澹台鹤情突然想起这人昨日刚刚清楚恢复记忆。 谢傅微笑道:“是的。” 澹台鹤情冷冷问道:“谢傅,昨天回院子,朱明到底跟你说清楚没有?” 谢傅应道:“说清楚了啊,说我是小姐养的小白脸……” 谢傅说着故意停下。 不知为何,澹台鹤情闻言脸上微微一红。 谢傅停顿之后,继续道:“这实在让人难以接受,我堂堂七尺男儿怎好……”谢傅挺起胸膛来,看了澹台鹤情一眼,却唉的叹息一声。 澹台鹤情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谢傅,目光透着高高在上的轻蔑感。 谢傅继续道:“虽万般不情愿,想必小姐也不会轻易放了我。” 澹台鹤情如何看不出对方想上位,却又要当婊子又立贞节牌坊,冷冷一笑:“所以呢?” 谢傅微笑道:“所以我就干脆认命了。” 澹台鹤情冷笑道:“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把你给宰了,也没人敢说二话,还认命吗?” 谢傅心中暗骂,这澹台鹤情,又不讲理了,以势压人。 澹台鹤情见谢傅不吱声,稍稍露出满意之色,淡道:“回去之后,再问清楚一点。退下吧,不准再来了,否则你这双腿以后用不着了。”有些话不好直接说清楚,我养你,但是你不必服侍我。 谢傅也知道不可操之过急,今日的试探到此为止,揖礼道:“小姐,那我先退下了。” 澹台鹤情看都不多看他一眼,低头继续忙碌起来。 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轻轻咳嗽起来,瞥见案上的养生粥。 只见粥水澄黄,莲子百合圆润,猪肉鲜嫩,一时倒有了食欲,倒是难得。 她这些日子,食欲不振,每日服药咳嗽却不见好转。 澹台鹤情犹豫了一下,端起碗来,浅尝了一口,是甜的,清甜也不腻口,味道倒真不错。 澹台鹤情属于吃惯山珍海味的人,口味自然刁钻,能让她感觉不错,手艺自然不弱,嘴上微微一笑,倒是没有想到。 清甜的汤水在口中缠绕着,甜的味道让人感到愉悦,粥粒在甜味滋浸下也变得光滑易于下咽,猪肉酥嫩多汁,莲子酥松,百合粘牙。 不知不觉心情也从枯燥无趣变得轻松愉悦起来了,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他刚才那句话——小姐,应该多多保重身体才是。 作为澹台家的主人,她是孤独的。 下人畏她如虎,何敢柔言关切。 澹台鹤情莞尔一笑,真是大胆,不怕死么?你明天要是敢再来,我就服你。 书房外的走廊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澹台鹤情心头一颤,这么快! 小秋出现在书房门口,骤然迎上澹台鹤情冰冷的目光,吓了一大跳,弱弱应道:“小姐,打扰你了吗?” 澹台鹤情见是小秋,目光柔和许多,淡淡道:“没有。” 第10章 你还敢来 小秋端药走进书房,“小姐,药熬好了,趁热吃。” 澹台鹤情冷道:“这药天天吃,咳嗽也不见好,不吃也罢,放下吧。” 小秋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突然看见大案上已经吃的几乎见底的粥水,惊喜道:“小姐,你有胃口了,我现在就让厨子给你做好吃的。” 澹台鹤情道:“不用了,差不多饱了。” 小秋盯着大案上那已经吃空的碗,心中好奇,是谁给小姐送来吃的呢,嘴上笑道:“小姐,你要吃什么,跟小秋说就是,却吩咐孔管家,是不是小秋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让小姐嫌弃了。” 有些话,小秋不好直接说,却是旁敲侧击。 澹台鹤情却不愿意说,淡淡道:“没有。好了,你退下吧。” 朱明和胡地全两人站在院子门口,见谢傅走了回来。 胡地全兴奋的直接跳了起来,“谢公子走回来的,安然无恙的走回来的。” 瞧胡地全的高兴样,好像谢傅是死里逃生一般。 朱明却是一脸丧气。 谢傅走近,好奇道:“我自然是走回来的,难道爬回来不成。” 胡地全笑道:“我跟朱公子打赌一百文,你是走回来的,还是抬回来的。” 谢傅哈哈大笑:“你这么高兴,看来是你赢了。” 胡地全笑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谢公子你非比寻常,这个胆子比我老胡还大。” 谢傅笑道:“我也是九死一生,差点就栽在那里了。”他今日一行也抱着挨打的准备,就好比平民百姓要挑战贵族权威,必须要付出血的代价。 胡地全闻言关切道:“谢公子,明天你也不要去,一回没事,二回没事,那是运气好,你也不要拿命拼,只要小姐一个不高兴,你就……” 胡地全没有把不吉利的话说出来,做了个死翘翘的表情。 大户人家对奴婢下人是有生杀大权的,签了死契的人就是主人家的私有物。 国法家规,国法在前,家规在后同样具备威慑力,奴婢下人如果犯下大罪,例如奸.淫主母,主人是可以直接处死,然后派个人到官府通报一声即可。 当然就算签的是活契,主人家想弄死你,也可以巧立名目,谁叫人家有钱有势。 所以一般大户人家的下人奴婢,对主人是恭恭敬敬,不敢有丝毫逾矩。 谢傅哈哈大笑:“多谢关心,我有分寸。” …… 澹台鹤情每日一大早就要去各大布坊,商号巡视,下午大约申时过后才会返回府邸书房,紧接着处理各种繁琐事务,很多时候都要忙到深夜。 从她十五岁接过这个负债累累的家,怀着一股拼命三郎的干劲,势要挽救这个家开始,渐渐的这种拼命已经成了习惯。 如今生意大了,有的时候累了,想歇一歇,却已经身不由己,一大堆人靠她吃饭,各地的客户也几乎每天都有来信催货。 澹台鹤情好累好累,这样的她又哪有空玩男人,她养小白脸自损名声这个举动,无非是让想让那些男人不要打她心思,在商场上脱离女人这个角色,或者说能站在男人同等的位置上。 另外,有一些大家族如吴中顾陆朱张望族名阀,她得罪不起,像张家公子张凌云就一直有心追求她。 澹台鹤情得罪不起张凌云,也得罪不起张家。 如今她是一个声名狼藉的女人,张家这样的望族名阀自然也就不会接纳她这样的女人入府,这样也就可以断了张凌云的念头。 这是一个釜底抽薪,一劳永逸的法子。 如果当年不是父母出了意外,她现在应该嫁人了,成为别人的妻子。 也应该有了自己的孩子吧。 每日在家相夫教子,弹琴写字,做做女红刺绣什么的。 不管如何都不用像现在这般抛头露面,旁人看到的是她的风光,不知道的是她的人生,而她的人生对谁都不重要。 澹台鹤情回到书房,在大案前坐下,拿起笔就进入状态忙碌起来…… 安静中,书房外的走廊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脚步声在接近书房的时候停了下来。 澹台鹤情几乎可以肯定不是小秋。 会是谁? 脑海里立即浮现出一张小白脸来。 澹台鹤情放下笔来,朝门口冷冷望去。 脚步声停顿半晌之后,再次响起,一道身影出现的书房门口。 不出所料,果然是他! 他还敢来,把自己的话当耳边风吗? 澹台鹤情都有点佩服他的不折不挠,佩服归佩服,但她这一次不打算轻饶。 他的不折不挠却是挑战了她澹台府主人的权威。 谢傅骤然迎上澹台鹤情薄凉冰冷的目光,心头微微一跳,好冷!透着摄压,这是已经打算大展雌威? 谢傅露出微笑,他素来随和,这微笑是自然而然,不是装出来的。 虽然在大是大非上面,谢傅寸步不让,但在鸡毛蒜皮的小事上,他极少与人计较。 所以……尽管澹台鹤情此刻的目光很不友善,谢傅并不介意。 他也习惯了这种不友善的目光,比起别人,他更能适应,并不会太过于忸怩不安。 “你还敢来!” 她的气息冷风扑面,在这燥热的季节,绝对是降燥良品。 谢傅腾出一只手,抹了一下眉角的汗水,笑道:“这大概就是人常说的好了伤疤忘了疼,或者说是劣性难改。” 澹台鹤情冷笑着,说的还真对,“还记得我昨天说过什么吗?” 谢傅说着走了进来,将养生粥放在大案上。 澹台鹤情瞥了养生粥一眼,这粥跟昨日一样,刚好她奔走一天有点饿了,看见这粥顿时有了胃口,嘴上说道:“念你刚刚清醒,我已经给过你两次机会了。” 澹台鹤情言外之意是我不会给你第三次机会了。 谢傅淡道:“我知道小姐作为这澹台府一家之主,必定是言出必行,要不然何能服众。” 澹台鹤情冷笑,“既然你清楚,还敢来。” 谢傅笑道:“男人何能轻言畏惧,任何收获都要付出代价的。” 澹台鹤情表情一讶。 谢傅继续道:“也许小姐心软了,那我就走运了。” 澹台鹤情旋即轻蔑一笑,只觉他太高看自己了。 这笑容落在谢傅眼中,立即知道她想拿自己当鸡杀,给猴看了。 第11章 小姐,你好可怕 “小姐,药来了。” 小秋端药走进书房,突然看见书房内的谢傅,人立即呆若木鸡,脑袋嗡嗡作响,他怎么会在这里,他这是逼着自己往绝路上走啊! 这个傻角怎么可以如此鲁莽!这个傻角怎么可以如此愚蠢!这个傻角枉我三番二次袒护你! 谢傅看见小秋,倒是客客气气的叫了一声“小秋姐。” 小秋回神,没有什么好脸色,瞪着谢傅,却朝他暗暗挤眉,似乎在说你别跟我套近乎,我跟你不熟,你别来害我。 这傻角不知道自己虽然在府内有一定的权力,终究只是一个奴婢,在小姐面前如何护的住你,傻角傻角大傻角。 小秋冷喝道:“谢傅,你来这里干什么?” 谢傅应道:“我给小姐送粥来了。” 送粥来了?小秋朝大案看去,果真看见大案上有一碗粥,难不成昨日那一碗粥是他送过来了,那他是怎么做到毫发无伤全身而退的,小秋一时搞不清楚状况,暗暗朝小姐看去,只见小姐的脸色却很难看。 小秋机灵,不管昨日他是如何逃过一劫,只怕今日要遭殃了,立即上前将谢傅朝门口拉扯,嘴上怒骂道:“谁让你来的,还不给我快滚!” 只要能逃离此地,一切好说,要不然等小姐开口,一切就晚了。 偏偏这个时候,澹台鹤情开口了,“小秋,你来的正好,领他下去,罚十棍。” 小秋闻言色变,呆站原地,还是慢了。 谢傅对着澹台鹤情道:“小姐,你好可怕。” 澹台鹤情傲慢一笑,现在知道晚了,你当我一直跟你闹着玩吗! 谢傅道:“如此温柔的嘴唇竟能说出如此冷漠的话,怎能不可怕!” 澹台鹤情一愣。 小秋直接傻眼,这是打算破罐子破摔吗? 澹台鹤情冷道:“小秋,加罚掌嘴一百,把他的嘴打烂为止。” 这还得了!澹台鹤情的冷酷还真的出乎谢傅意料,朗声道:“慢着!小姐我觉得你是个讲道理的人,小姐要罚我,什么罪名?” 澹台鹤情一脸讥诮,现在知道害怕了,这会让你一辈子都记住这疼,嘴上傲道:“我打你还需要理由吗?” “当然需要!就算当今天子要杀人也需名正言顺的罪名,小姐言不正名不顺,以后如何立信立威!” 澹台鹤情开口:“你……” 这个时候谢傅那容得了她开口,继续道:“小姐要罚我也可行,不过以后这府内的规矩就形同虚设,反正小姐想罚就罚,全凭小姐心情好坏喜厌。” 澹台鹤情一时被谢傅说懵了,“你……你……调戏主子。” 谢傅应道:“敢问谢傅那一句话调戏了小姐,请小姐指出来。” 说她嘴唇温柔也算不上调戏,澹台鹤情一时支吾,应不上来,此时此刻非常痛恨他这张嘴。 一旁的小秋急坏了,心中暗骂,你这个傻角,她是小姐啊,你跟她对着干有什么好处,居然还讲起道理来,简直愚不可及。 却不知道跟澹台鹤情还真的讲道理,澹台鹤情何以能将澹台家的生意做的这么大,自然少不了诚信口碑。 她在澹台府的严厉作风,也可以看出她是奖罚分明。 谢傅也见好就收,给澹台鹤情一个台阶下,“小姐,我承认我想讨好你,这府内的下人奴婢又有哪个不想讨好小姐呢,但若说调戏小姐,却是欲加之罪。” 澹台鹤情静静看着谢傅这张能言善辩的嘴,不发一言。 谢傅继续道:“我也觉得我很卑劣,谢傅遭遇不测,失去记忆被人拐卖入府,终于恢复记忆清醒过来,却发觉自己成为被人豢养的小白脸。” 澹台鹤情是主人,要让她有这种同理心并不容易,但是澹台鹤情却能感受到谢傅的不一样,他的被逼无奈,他并不是心甘情愿来当这个小白脸,而是阴差阳错。 这与以前那些为了银子贪享富贵,心甘情愿被她豢养的小白脸不同。 澹台鹤情轻轻朝谢傅看去。 谢傅轻轻道:“小姐,如果是你,你遭遇这些,是乖乖当个小白脸,还是反抗呢?” 这话倒是说到澹台鹤情的心坎上,她并不会向命运屈服,她自奋力反抗。 谢傅瞥见澹台鹤情若有所思的模样,知道终于从这个无懈可击的女人身上撕开一道缝隙来,开口道:“调戏小姐的罪名我认了,我也认罚,就当是我对小姐你冷漠无情的反抗!” 澹台鹤情轻轻看向谢傅,冷笑道:“你肯认罪是吧?”说着转向小秋,“小秋,告诉他,调戏主子怎么处罚?” 小秋认为谢傅完了,颤道:“先掌掴一百,后……后浸猪笼!” 澹台鹤情目光睨向谢傅,问道:“你还要认罪吗?” 澹台鹤情是在给他台阶下,谢傅这个时候若是还嘴硬,那可真是太蠢了,可拒绝的太爽快又不妥。 谢傅说道:“不管如何,谢傅惹小姐不快,都是谢傅过错,还请小姐给谢傅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澹台鹤情轻蔑一笑,“将功赎罪?”她不缺少人,也不缺厨子,若他说的是他那张俊俏的脸,只要她花银子,这样俊俏的男人,她也能找来十个,甚至一百个。 澹台鹤情实在想不到他有什么自己用得着的地方,他又能做些什么来将功赎罪,唯一可取的就这张嘴,不过她很却讨厌。 谢傅应道:“是的,将功赎罪。” 澹台鹤情漫不经心道:“你又能做些什么来将功赎罪呢?” 谢傅道:“小姐,你的咳嗽经常反反复复吧?如果我能治好小姐的咳嗽,能不能将功赎罪呢?” 澹台鹤情闻言心头一动,她这咳嗽的毛病已经两年多了,一直无法完全治愈,也问了不少名医,吃药好了一阵子,过阵子有复发了,她都烦死了。 澹台鹤情望去谢傅,却不太信任道:“哦,没想到你还懂医术。” 谢傅并非大夫,但在爷爷顽疾上,他花了不少功夫,读了不少医书,问了很多偏方,也求教过一些大夫,可以说针对爷爷的顽疾,他已经总结出一套治疗保养的方案。 第12章 打赌 而澹台鹤情的情况和爷爷大致相同,他也知道澹台鹤情为什么咳嗽的毛病老不好,并非大夫医术不高,问题出在澹台鹤情自己身上。 谢傅笑着应道:“我并非大夫,但是有信心治好小姐的咳嗽顽疾,如果小姐不相信我,我们打个赌吧。” 澹台鹤情讶道:“打个赌?” 谢傅笑道:“若我办不到,任打任罚。” 澹台鹤情只感觉他这话有点讽刺,不知道到时他又如何舌灿莲花蒙混过去,嘴上冷幽幽道:“你若办不到,到时我就阉了你。” 谢傅故意卖个破绽,犹豫起来。 果不其然,澹台鹤情冷笑道:“怎么?害怕了?身为男人,可不轻言畏惧。”言语间透着浓浓的讽刺意味。 谢傅似被逼无奈一般,突然朗声道:“好!我就用我后半生的幸福,来与小姐打这个赌。” 在这么严肃的时候,小秋听了谢傅这话,却忍不住哧笑出声,很快又捂住自己嘴巴,强忍着。 澹台鹤情冷道:“小秋你来作证,别到时又说我以势压人,强加罪名。” 谢傅点头,“不过我需要与小姐约法三章,我虽有心治好小姐的咳嗽顽疾,可小姐为了阉我,故意与我作对可如何是好?” 澹台鹤情怒道:“我岂会这么无聊!”她巴不得这烦人的咳嗽能好。 谢傅微笑道:“当然,或许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过为了小姐能配合治疗,还是斗胆想与小姐约法三章,希望小姐能听从我的安排。” 澹台鹤情怀疑的看向谢傅,他到底怀着什么居心。 谢傅笑道:“毕竟小姐贵为主子,我是奴仆,小姐只需说个不字,谢傅也是无可奈何,当然我绝不会像小姐提出什么无理的要求,也没有这个胆子。” 澹台鹤情讥讽道:“你没有这个胆子吗?” 谢傅应的肯定:“没有!” “小秋,你作证,我会尽量配合他。”澹台鹤情说着看向谢傅,“我看你能变出什么把戏来。” 谢傅心中好笑,女人啊,表里不一,嘴上半点都不肯服软,总要说出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 他能有什么把戏,他只不过要拿回自由。 清醒过来,莫名其妙就成了小白脸,简直岂有此理。 而澹台鹤情其实就是劳累过度,只要她肯养尊处优,吃好养好,在稍微有针对性的调理一下身体,什么咳嗽还不马上就好。 可如果她一直这么拼命,再小的毛病也能拖成大病来。 “小姐,那就这么说定了,谢傅先告退了。” 澹台鹤情冷道:“慢着,总要有个时间限制,你若治一辈子,我岂不是要等一辈子。” 澹台鹤情经商多年,素来谨慎,在这样的细节上也绝不会留下破绽让谢傅有机可乘。 谢傅淡道:“一个月如何?” 澹台鹤情也爽快,“就为一个月为限,若治不好,也不要怨我无情!” 对于谢傅来说,这一个月他有了一道保命符,在这一个月内澹台鹤情就算恨不得扒了他的皮,也要忍着,谢傅已经看穿她了,她才是那个装婊子又要立牌坊的人。 而谢傅有了话语权,也可以稍微放肆一点。 在绝对的地位差距面前,个人毫无尊严可言,一只好看的狗,终究是狗。 先从做人开始。 离开书房,走出院子。 同行的小秋终于松了口气,“你刚才真是九死一生,我都替你紧张的冒冷汗。” 谢傅瞥了这个天生丽质的少女一样,知她刚才冷言驱赶是为自己解围,心中感激,嘴上淡笑道:“这就叫做富贵险中求。” 小秋讶道:“什么富贵险中求?” 谢傅开玩笑道:“当澹台府的姑爷啊,难道不富贵吗?” 小秋惊讶万分的看着谢傅,手轻轻的抬起来,朝他指去,“你……你居然有这样大胆的念头,你会死的更快。” 谢傅笑道:“我现在不是活的好好的。” 小秋手掌托了谢傅胸膛一下,“你肯定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谢傅用开玩笑的口吻道:“也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觉得吧,月老把我送到她的身边当小白脸,我总不好主动剪短断这根姻缘线。” 小秋一脸轻蔑道:“得了吧,小姐连张家公子都没看上,怎么会看上你这小白脸。” 谢傅笑笑不语,澹台鹤情有权有势,不缺富贵,她缺的……大概是一颗能够彼此温暖,砥砺前行的心吧。 小秋见谢傅不说话,朝他脸上看去,讥讽道:“你是不是觉得你这张俊俏的脸是资本啊,告诉你在小姐眼中能用银子买来的东西,最不值钱了。” 谢傅依然只是笑了笑。 “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受到打击了?” 小秋虽然继续讥讽着,但这也是她对谢傅的关心,想要劝谢傅打消这个荒唐的念头。 谢傅这才开口道:“那是因为我还没有体现我的价值,在小姐眼中还是一个看中不中用的小白脸。” 小秋问道:“你有什么价值?” 谢傅笑道:“小生不才,但打动小姐还是绰绰有余。” 谢傅说的打动并非打动澹台鹤情芳心,而是打破这种主仆身份差距,小秋却是从字面上直接理解,“喲,还挺自傲的,你可知道你并不是头一个这么自信的。” 谢傅微笑道:“其实我挺自卑的,自卑久了难免触底反弹,总不能这样顺其自然,要做出努力去争取。老天一直欺负我,那我只好跟它斗一斗。” 小秋若有所思,“你这话听起来好深奥。” 谢傅岔开话题,“小秋姐,你真是个好姑娘。” 小秋不屑道:“得了吧,油嘴滑舌。” 谢傅笑道:“我发现你们小娘子都喜欢油嘴滑舌,以前我以为这是个贬义词。暖语一句三冬暖,肯开口说句好听的话,总比冷漠孤高的好。” 小秋盯着谢傅看,轻轻道:“你清醒之后,真的变得挺多的。” 谢傅哈哈笑道:“真的吗?变得让人讨厌还是让人喜欢?” 第13章 小白脸中的王中王 小秋嗔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讨厌多了,以前多听话多老实啊。” 谢傅笑道:“是又笨又蠢吧。” 小秋不知道想到什么,噗嗤就笑了出来。 谢傅擅长察言观色,立即道:“小秋姐,你以前肯定经常捉弄我。” 小秋咯咯笑的更厉害了,嘴上却道:“没……没有。”笑着瞥眼瞅了谢傅一眼,挺起胸脯,野蛮道:“有又怎么了,难道你想报复不成?” 谢傅微微一笑,“说心里话,能让小秋姐捉弄也是一种福气。” 谢傅确实是说心里话,以前在谢府,个个把他当野种看待,又哪有婢女对他这般和颜悦色。 小秋脸微微一红,“你这张嘴啊,跟抹了糖一样,我……” 谢傅讶异打断道:“跟抹了糖一样吗?” 小秋一脸笃定道:“就是抹了糖!”说着继续道:“我倒是没什么,可你这些话要是说给小姐听,小姐听了还会当你在调戏她。” 谢傅问道:“小姐不爱听这种话吗?” 小秋应道:“当然不爱听了。” 谢傅问道:“那小姐爱听什么?” “小姐爱听什么?”小秋小脑袋思索起来,思索半天却想不出小姐喜欢听什么话。 谢傅笑道:“小姐爱听——是,小姐。” 小秋一时没反应过来,突然恍悟咯咯一笑,“对,小姐最喜欢下人言听计从,规规矩矩,像你这种的就是眼中钉,非拔掉不可。” 谢傅哈哈大笑。 小秋张眉瞪目,“你还笑的出来,你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吗?”说着突然忧愁起来。 谢傅见状,问道:“小秋姐,又怎么了?” 小秋轻轻道:“小姐的咳嗽已经持续两年多了,大夫没少看,药也没少喝,好好坏坏的,你不应该跟小姐打这个赌。” 谢傅淡淡道:“输了也没什么。” 小秋一脸错愕的看向谢傅,“输了也没什么!输了可是要阉了你!到时候你就成太监了!” “哈哈,我现在跟太监有什么区别吗?” “有啊,太监永远也用不上,你还有机会用上。” “多谢小秋姐提醒,那还真有用。” 小秋反应过来,红着脸嗔怒道:“你套我话,下流胚子!”说着生气推了谢傅一下。 谢傅被推的踉跄后退几步,一屁股跌坐地上,错愕的看着小秋娇俏的身躯,“小秋姐,你哪来的牛劲?” 小秋眼睛闪了一下,“不跟你这下流胚子说话了,死了活该!”人气嘟嘟的转身就远。 谢傅站了起来,拍拍屁股,看不出来小秋人娇俏,力气却比男人还大。 回到院子,胡地全和朱明又在院子恭候他回来。 胡地全看到谢傅,兴奋的大叫一声:“平安归来!” 朱明却一脸垂头丧气,却又不服气道:“明天继续,我就不信他不死!” 谢傅好笑,看来两人又拿他打赌,确实他这一次比前两次惊险多了。 他与澹台鹤情之间的地位,如同战场上实力悬殊的双方,不求如何战胜,能做到全身而退就不错了。 胡地全走上前来,绕着谢傅仔细端详一番,“毫发无损,谢公子,你可真是小白脸中的王中王。” 这…… 隔日一大早,澹台鹤情早早起床,在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就感觉到无形的压力压在她的身上,逼着她必须做些什么。 这种感觉从七年前开始就有,这些年澹台家的日子好过了,但是这种压力感却依然没有消失。 澹台鹤情梳妆洗漱之后,来到偏厅。 府里的厨子已经给她准备了丰盛的早餐。 澹台鹤情坐了下来,看着桌子上丰盛的早餐,不知道为什么一点胃口也提不起来,勉强吃了几口之后,反而想起那碗平平无奇的养生粥来。 她什么山珍海味没有吃过,但是那碗养生粥就是治服了她的胃,治服了她的嘴。 澹台鹤情是越想越想吃,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小秋,去……” 澹台鹤情说话一半,突然看见偏厅门口出现一道身影,不是那小白脸又是何人,尽管不愿意承认,他的出现像一缕晨曦照射入屋,给人一种突然的喜悦与温暖。 小秋见小姐说话一半,突然停下,开口道:“小姐,你吩咐。” 谢傅看着端庄高雅的澹台鹤情,尽管她施妆抹粉,还是难以掩盖那厚厚的黑眼圈,开口道:“小姐,谢傅不召自来,给小姐送来早餐,请小姐恕罪。” 小秋闻声扭头一看,原来是谢傅来了,这傻角也太大胆了,竟闯到这偏厅来,那以后是不是可以闯到小姐的闺房,闯到小姐的卧榻上去呢。 小秋暗暗朝小姐瞥去,只见小姐却不是很生气。 澹台鹤情淡淡道:“进来吧。”她本来就想吃,这小白脸似乎心有灵犀的就送过来,她如何会责怪。 谢傅走进偏厅,将养生粥放在桌子上,然后退到一旁去。 澹台鹤情瞥了那澄黄的粥汤,顿时欲望大开,伸了下手又放了下来。 小秋立即领会,虽说小姐不是一般的深闺女子,但是有个男人在旁边盯着看,还是显得不自在,对着谢傅冷声道:“你还不回去。” 谢傅微笑道:“关于治好小姐咳嗽顽疾,我有些注意事项要跟小姐详谈。” “小秋,你先退下吧。” 小秋临走前狠狠瞪了谢傅一眼,充满警告,要他说话注意一点。 小秋走后,澹台鹤情优雅的品着粥汤,漫不经心道:“说吧。” 谢傅道:“首先,请小姐这一个月内不要喝酒。” 这头一个要求就让澹台鹤情有些为难,她常有交际,如何能做到不喝酒,目光征求性的看向谢傅,询问是否有商量的余地。 谢傅摇头,“一滴都不能喝。” 澹台鹤情冷道:“别忘了你的身份,别以为你会做一碗粥就高人一等了,你在我眼中就是……”后面的话终究没有说出来。 谢傅笑了笑,“我知道我在小姐眼中是什么地位,但请小姐别忘记我们约法三章,小姐难道要言而无信。” 澹台鹤情冷喝道:“放肆!” 谢傅微笑道:“我当然要放肆一点,要不然怎么能管住小姐。” 第14章 好看吗 澹台鹤情一愣,冷笑道:“你配吗?” “我当然不配,只怕在小姐眼中,这府内上下没人有这个资格,府内上下对小姐畏之如虎,所以才没人敢开口,放任小姐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连你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又有谁来爱惜你。” 澹台鹤情心头一荡,自从父母去世之后,似乎没人再爱惜她了,一直都是她一个人独挨着,有什么酸有什么苦,都往肚子里咽,没人可以倾诉。 谢傅道:“如果没人敢开口,那我来第一个开口。” 澹台鹤情闻言心头一颤,有种错觉,这个人如她的父母想要疼爱她,很快她却驱散这种想法,这个小白脸只怕想要上位,像其他男人一样得到她而已。 澹台鹤情嘴角露出轻蔑的笑容,我会让你明白你只不过是一个被我豢养的小白脸。 谢傅早已经习惯澹台鹤情的轻蔑与高高在上,嘴上淡淡道:“小姐,脸色不太好,昨晚没睡好吧?” 刚说要怜惜她,立即关心就来,澹台鹤情睨了谢傅一眼,似乎要看穿他,或者说在她的盯视下原形毕露,基本所有下人都会在她的注视下心虚。 谢傅不慌不窘,似乎没有什么好心虚的,继续道:“小姐是不是经常没什么胃口,而且夜晚经常多梦易醒?” 澹台鹤情没有出声,表情却是一讶。 谢傅从她的表情看出自己猜的没错,她一个人扛起整个澹台家定是心力交瘁,又听胡地全说澹台鹤情经常要出远门。 这般奔波劳累,吃在路上睡在路上,一个女儿家的身体哪经得起这般折腾,就是一个大男人久而久之也吃不消,自然久劳成疾。 这个女人现在应该做的就是放下工作,好好休养,可依她的脾气谈何容易。 谢傅嘴上继续道:“小姐还经常感觉四肢乏力酸痛,有的时候甚至感觉头晕欲倒,小姐心情也经常不好,还有……”男女有别,有一些事比较隐晦,谢傅也不好直接说出来。 澹台鹤情忍不住问了出来:“还有什么?”心中已经惊讶,这人是神棍吗?说的一点没错。 谢傅笑道:“小的不好直说。” “有什么不好直说的,你直说就是。” 谢傅摇头,“不说,免得小姐又给我按给调戏主子的罪名。” 澹台鹤情正要发怒,突然恍悟,他猜的如此之准,只怕连那些女人事也瞒不过他的眼睛,脸上暗暗一红,若他真说出口,还真有点难为情。 谢傅笑道:“不管如何,全是因为小姐吃不好,若是由谢傅来伺候小姐这张嘴,定让小姐白白胖胖,滋滋润润。” 也不知道是不是谢傅这话听起来轻佻,澹台鹤情怒道:“你说什么!” 谢傅道:“小的愚拙嘴笨,不会说话,请小姐见谅。” 澹台鹤情冷笑道:“你是那种嘴笨的人吗?我看你就是……就是油嘴滑舌!” 谢傅笑笑不应。 澹台鹤情瞪了谢傅一眼,说来她的眼神就从来没有温柔过,嘴上淡道:“好了,听你就是,退下吧。” “谢傅告退。” 澹台鹤情看着他的背影,似乎要看穿他。 从商这么多年,她早已经养成敏锐的洞擦力,但她发现她看不透这个小白脸。 反而有种错觉,自己是被考量的那个人。 就好像在商业谈判上,对手在明面上处于非常大的劣势地位,却依然能够不落下风的斡旋。 胆大冷静,从容不迫,那个潜入她闺卧的人就是你吗? …… 下午,临近傍晚时分,谢傅似如约而至来到书房,他特意在书房门口停了下来。 澹台鹤情似平常一般轻轻翻动账簿,执笔的手指纤细若葱在账簿上勾勾点点。 身穿苏绣月华绸衣,绸衣柔薄透气,温柔的裹贴着她女儿家婀娜玲珑的身段,绸衣上白花团簇图案,散发着婉约典雅的气息。 谢傅心中忍不住轻赞一句,好一个温婉动人的苏州女子。 蓦然!谢傅发现书房内有个华衣公子,背对着他站在书架前。 能呆在这里的,自然和澹台鹤情关系大不一般。 难道是澹台鹤情真正的情郎? 朱明曾说过澹台鹤情在外面也养有小白脸。 谢傅自尊顿时受到伤害,那凭什么把我当木雀养。 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澹台鹤情搁笔抬头看了谢傅一眼,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对我笑,这可是头一回!这笑容却让谢傅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文望。” 澹台鹤情唤了一声,华衣公子转过身来,朝谢傅望去。 在看到这名公子面容、眼睛的一瞬间,谢傅立即把他认出来——那晚潜躲在澹台鹤情房间的采花贼。 怎么回事?此人怎么会在这里?既然他与澹台鹤情关系不一般,又为何要潜入澹台鹤情闺卧? 谢傅脑海快速掠过无数念头。 不管如何,只盼望他不要认出我来。 华衣公子嘴角突然勾勒出一丝微笑,看着谢傅的眼神也颇有深意,混蛋,让我逮住你了吧。 这表情,这眼神,谢傅几乎可以肯定,此人把他认出来了。 谢傅虽面如平湖,心却惊雷落。 毕竟那晚的行为犯了大忌,尽管不是他的本意,他还是在那种情况下看到澹台鹤情脱衣沐浴。 论理论法,澹台鹤情对他做什么都不过分。 只要这名公子指认他,谢傅几乎可以肯定,澹台鹤情会立即宰了他。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澹台鹤情看了镇定自若的谢傅一眼,温柔道:“好看吗?” “啥?” 这却是澹台鹤情谈判技巧中的一种心理暗示,当某个人陷入某种想法的时候,只需加以引导,就会不由自主的说出心里话。 如果他是那夜潜入她闺卧的人,此刻在想着她的身子…… 澹台鹤情脸暗暗一红,扭头看向身后的澹台文望,借机掩饰。 澹台文望笑了笑,应了一声“姐姐。” 谢傅听见这声姐姐,恍然大悟,文望,澹台文望,澹台鹤情的亲弟弟。 难怪了,那夜他一些列奇怪的举动,难怪隐隐感觉他在护着澹台鹤情。 原来是澹台鹤情的弟弟,只是澹台文望为何要悄悄的陷入澹台鹤情的闺卧呢。 第15章 同流合污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澹台文望会不会指认他呢,想到这里,谢傅向澹台文望施礼道:“谢傅见过公子。” “你就是……”澹台文望说着却停顿下来。 认出来了吗?澹台鹤情充满期待的看看澹台文望。 澹台文望笑着继续道:“你就是我姐姐养的小白脸,当小白脸的滋味如何啊?”言语充满奚落与嘲弄。 谢傅笑道:“公子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只可惜公子与小姐是亲姐弟,要不然相信小姐绝对会把公子收入云裙之下,公子就知道是什么滋味。” 澹台鹤情正狠狠瞪着澹台文望,听见谢傅这话,转头怒视谢傅,“啪”的一声猛拍大案,娇叱道:“谢傅!” 澹台文望哈哈大笑起来:“有种!” 澹台鹤情涨红着脸睨视谢傅,巴不得他再说一二句冒犯的话,好顺势把他给宰了。 谢傅哪会让她发作出来,愣道:“我说错了吗?” “若说错了,都怪谢傅笨拙,望小姐不要生气,别气坏了身体。” 谢傅说完深深躬身施了一礼。 这一礼硬生生让澹台鹤情满腹怒火发作不得,冷冷一笑,“好一个油嘴滑舌的奴才。” 澹台文望笑道:“姐姐,这个得好好珍惜,慢慢玩,别那么快弄死。” 澹台鹤情冷道:“你闭嘴!” 谢傅忙道:“小姐不必为了谢傅这个卑贱的人,而和公子伤了感情。” 澹台鹤情瞥了谢傅一眼,我是为了你吗?你也太瞧得起自己了!轻轻咬牙:“我让你说话了吗?”说着竟轻轻咳嗽起来。 “姐姐。” 澹台文望声音透着关切,再有嫌隙,毕竟是亲姐弟。 谢傅微微皱眉,此时此刻颇有点医者父母心的心情,看了看大案上厚厚的账簿,又想起那晚深夜还亮着灯的书房。 这个女人如果不缓一缓,别说咳嗽这个毛病,只怕连命都要没了。 这并不似一天二天,而是七年如一日。 澹台鹤情止住咳嗽,脸色恢复冷色,她并不想别人看到她软弱的一面,特别是在下人面前,对着谢傅道:“没你的事了,你退下吧。” “小姐,趁热吃。谢傅先告退了。” 谢傅走后,澹台鹤情坐了下来吃着粥,言行举止优雅端庄,随着粥水甘甜的味道入喉,两道冷眉也慢慢舒展开来,嘴上问道:“是他吗?” 澹台文望摇头笑道:“不是他。” 澹台鹤情瞥了澹台文望一眼,“你确定?” 澹台文望露出恨意道:“我确定!那天晚上要不是他踹了我一脚,我早就跑了,也不会被你逮住,要是让我知道是谁,我绝对扒了他的皮。” 谢傅并不知道澹台文望明明已经认出他来,却不指认自己。 不管如何,他欠澹台文望一个人情。 这会回想,当夜在澹台鹤情闺卧的场景,却是十分有趣,我还以为是他是采花贼呢,只怕他把我当成采花贼吧。 …… 如此这般又过了两三日,谢傅每日二餐都会准时给澹台鹤情送粥,这养生粥,澹台鹤情倒似乎吃不腻。 主要这养生粥是针对澹台鹤情体症,有开胃健脾,润肺止咳的功效。 这胃口开了吃什么都是香的,这胃口若是不开,就是山珍海味也索然无味。 另一方面,他和胡地全、朱明两人也越来越熟悉。 胡地全这人很好接触,虽然有点粗鄙,性格却直来直去,很对谢傅脾气。 朱明嘛,喜欢独来独往,身上有种鹤立鸡群的骄傲。 这让谢傅感觉好笑,你都当人家小白脸了,还有什么骄傲可言,当然与院子里三人相比,朱明自认高人一等,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吴婶和胡地全是粗人,谢傅这个喜欢跟粗人呆在一起的,层次自然也高不到哪里去。 总体来说,朱明这个人没有太大的毛病。 下午,临近傍晚时分,谢傅来到书房门口。 澹台鹤情在忙碌的时候总是很入神,以至于谢傅出现的时候,她经常都没有察觉。 谢傅看着她端坐着优雅的姿态,这种安静冷淡充满着高雅的力量,说她就是大家小姐高贵且端庄的礼法都不为过。 对于这个女子,谢傅是有敬意的。 当今天子秦家来自陇西,崇尚胡风,在皇室的影响下,大观国也变得民风开放。 大家闺秀早已经不是闭门不出的年代,她们爱穿男装骑大马,踢马球,结闺社,追求生活自由,婚娶自由。 女人的地位大大提高,但这一切的基础还是要依附在男人身上。 而澹台鹤情的所作所为是在挑战男人的地位和权威。 这种离经叛道并不能获得大多数人的认可,更何况是在儒风素来浓厚的江南之地。 由此可见她所承受世俗方方面面的压力有多大。 谢傅佩服她的魄力与勇气,而他曾经作为谢家公子,以野种的身份在那个尴尬的环境下却顺其自然,这一点需要自省。 轻轻的咳嗽声传来,谢傅眉头微微一皱,出声道:“小姐。” 澹台鹤情头也不抬,那在账簿上勾勾点点如娉婷弱柳的手臂也没有停下来,嘴上淡道:“进来。” 谢傅走进书房,将粥放在大案上,转身就走。 澹台鹤情反而搁笔,抬头朝他望去,主动问道:“没什么说的吗?”平时他总是要啰嗦几句,今日却如此干脆。 谢傅应道:“没有。” “说。”澹台鹤情却是逼他非说不可。 谢傅道:“小姐何苦如此拼命,需要好好休息才是。” 澹台鹤情立即讥讽道:“你以为我是你,不愁吃不愁穿,有人养着。” 澹台鹤情这句话反而将自己置于辛苦的位置,“算了,你这种人不会明白的。”说着将目光移动在粥上面去,讶道:“怎么变了?” “怕小姐老吃一样东西吃腻了。” 澹台鹤情淡道:“退下吧。” 谢傅今日做的是茯苓山药粥。 胃不和则卧不安,这粥能够和胃安神,而且他特意在粥里面下了一点风茄。 风茹和曼陀罗花是蒙汗药的主要成分,风茹能够让人嗜睡,而曼陀罗花能够让人身体麻痹。 澹台鹤情应该好好睡一觉,劝是劝不住的。 第16章 就你硬啊 果不其然,澹台鹤情在吃了这粥之后,身体很快就疲惫发困,眼睛都睁不开来,忙唤小秋扶她回房休息。 澹台鹤情睁开眼睛,已经是隔天了,只感觉好久没睡的这么舒服了,人也精神抖擞。 突然瞥见窗外已经是阳光明媚,忙下榻来,将小秋唤进屋内,“小秋,什么时辰了。” “小姐,巳时一刻。” 澹台鹤情闻言一惊,这一觉她竟足足睡了七个时辰,嘴上责备道:“怎么不叫醒我?” 小秋弱弱道:“小姐,我见你睡的香甜,没敢惊扰你。” “算了。” 澹台鹤情更衣洗漱之后,也顾不上吃早餐,就要离府。 走到偏厅门口的时候,却被一道身影拦住,正是谢傅。 澹台鹤情忙刹住脚步,差点就撞到他的怀里去,冷冷的瞪他一眼。 谢傅微笑道:“小姐,用餐了。” “不吃,让开!” 谢傅客客气气道:“小姐,吃完早餐,你要去哪里,我绝不拦你。” 澹台鹤情今天约了一个杭州布商,这会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着急赶过去赴约,哪还有时间吃早餐,沉下脸冷声道:“我再说一遍,让开!” 澹台鹤情急坏了,谢傅却依然一副不急不躁的模样,“小姐,我们约法三章,小姐要听从我的安排,才能把身体调养好。”这不仅仅是一顿早餐的问题,而是一种寸步不让的姿态。 “你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你只不过是我豢养的小白脸,你算什么东西,还不让开。” 谢傅脸色难看起来,心头有火,他的脾气很好,极少发怒,可见澹台鹤情的表现让他多么失望。 谢傅最终还是忍了下来,笑着说了句“很好”,就让到一旁去。 澹台鹤情疾步匆匆离开。 …… 下午时分,澹台鹤情似往常一般回到书房,刚刚坐下就感觉饿了。 早上早餐没吃,又忙了一天已经饥肠辘辘,想念起那小白脸的那碗粥了,耐心等一下吧。 澹台鹤情翻开账簿,拿起笔来,可是精神一直没法集中,没一会儿就搁笔朝门口看去。 这般连续几次,眉头越来越皱,怎么还没来。 终于听到走廊传来脚步声,澹台鹤情心头突的一喜,总算来了,可真的有点让她望眼欲穿。 来人出现在门口,却让澹台鹤情大失所望,却是小秋。 “小秋,你去问问那小白脸,粥怎么没送过来?” 小秋讶道:“没送过来吗?”说着又道:“小姐,你饿了是吧,要不我去让厨子给你弄些好吃的。” 澹台鹤情没有应声。 小秋立即领会,“我现在就去催催。” 院子里,谢傅拿了两个碗三颗石头跟胡地全朱明两人玩三仙归洞的游戏,突然看见两人目定口呆,似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扭头一看,一个翠裙女子步伐匆匆走进院子来,不是小秋又是何人。 胡地全和朱明见小秋出现,心中暗忖,谢傅这会该不会是闯大祸了吧。 小秋是府内继孔管家之后的第二号人物,若非出了什么大事,一般不会轻易涉足这里的。 小秋人还未走近,就喝叱一声:“谢傅!” 胡地全听小秋这声喝叱只觉谢傅马上就要被拉去宰掉!心中伤感,谢傅啊谢傅,我都跟你说了,小姐不好惹,你就是嚣张,这下好了,夜路走多了,遇到鬼了。 谢傅站了起来,朝小秋走了过去,笑着打了招呼,“小秋姐。” 小秋狠狠的瞪了谢傅一眼,说道:“你还有心思玩耍,小姐的粥呢?” 谢傅笑道:“不给她做了。” 小秋愣了一下,脱口问道:“为什么吗?” 谢傅道:“早上你也看见了,像她那种言而无信,朝令夕改的女人,我伺候不了。” 小秋闻言错愕,这是下人能说出口的话吗?就是在心里偷想也是罪过,生怕谢傅又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被其他下人听见传到小姐耳中,沉声道:“跟我来。” 小秋把谢傅带到院子外,手指立即戳向谢傅额头,教训道:“你疯了,她是主子,你是下人。”也就是谢傅,要是其他下人敢在她面前这般说小姐的坏话,她立即就可以做主杖罚。 谢傅道:“对啊,就因为她是主人,我是下人,我惹不起还躲不起,这种女人,恕不奉陪了。” “谢傅,你找死吗?还不快去做粥。” “不做!” 小秋脸上肌肉抽了抽,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谢傅,苦笑道:“你会死的很惨的。” 谢傅笑笑不应,一副不可能被说服的表情。 小秋低声道:“小姐真不是善辈,你知道府内下人为什么都那么怕她吗?就是因为小姐宰过人,而且不止一个。小姐行事可不是只会嘴上说说,她的威严是不容侵犯。” 谢傅淡道:“反正都没有好结局,我何不逍遥几日,省的看见她心烦。” “你……”小秋无语了,只感觉无论说的多么可怕都不能震慑他,瞧他嘴里说的话,都已经无法无天了。 小秋缓了缓之后,轻声道:“谢傅,虽然我嘴里经常咒你死,但是我心里还是舍不得你死的,谢傅,我求你了,你老实听话一点吧。” 谢傅忙道:“小秋姐,我知道!我知道!” 小秋喜道:“你肯了。” 谢傅道:“得先让小姐给我道歉认错。” 小秋直接吼了出来:“你疯了!” 小秋气急败坏的低头寻找,“我现在就找根棍子把你打死!” 棍子没找到,小秋倒搬起一颗大石头来,大概把谢傅砸死也是一样。 谢傅见小秋气疯了,一边拦着一边好言道:“小秋姐,你先别激动。”强行把小秋手里的大石头接过手来,“别砸到你自己了。” 小秋气的目眶发红,自己为他安危着想,这傻角却如此固执。 谢傅见小秋目眶闪着泪花,想为她抹泪,又不好冒犯她,反而显得比刚才手足无措。 小秋见谢傅抬起手又放下,抬起手又放下,想为自己擦泪又不敢的样子,倒是笑了,拿出丝帕轻轻擦拭眼角,嘴上幽幽道:“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给我好好说话,不然……” 第17章 横竖一死 “小秋姐,你别激动,先听我说完。” 谢傅先给小秋一颗定心丸之后才继续说道:“如果小姐不肯做出让步,像今天的事还会发生第二回,我根本没办法治好她的咳嗽,到时还不是一样要被她阉了。” “当然了,小姐可不像我会心软,说阉就阉,到时候你可就变成……” 谢傅道:“如果小姐肯道歉认错,就表示她肯做出让步,我才有治好她的可能。” “你会死的更快的,要小姐道歉认错,根本没有可能。” 谢傅一笑,“反正横竖都是一死,小秋姐,你帮我转告就是。” 小秋“唉”的叹息一声,一言不发转身走了。 小秋返回,站在书房门口,心怦怦跳的飞快,谢傅的话,她实在不敢转达。 澹台鹤情倒是有些迫切,主动出声道:“催了吗?” “小姐……小姐……” “小姐……他……” 小秋连续支吾,实在是说不出口。 澹台鹤情见小秋反应异常,轻轻问了一句:“是不是病了?”语气居然隐隐有几分关心。 小秋的话憋在喉咙里,干脆一口气直接说出来:“小姐,他要你给他道歉认错,才肯给你做粥!” 澹台鹤情闻言,愣了! 呼吸之间,澹台鹤情旋即气的胸脯直伏,“我要把他卖去当娈男!” “小秋,你现在就去把孔管家叫过来,我要给他挑个又肥又老的主子,让他悔恨痛彻!让他明白在我这里当小白脸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谢傅的话触碰到澹台鹤情的逆鳞,这是她营造多年的威严,第一次被人冒犯的愤怒。 小秋当然明白***是什么,那是贵族豢养玩弄的美男子,如同畜生物品一般,而作为娈男,遭遇往往都非常凄惨。 甚至她都能联想到谢傅哀号,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凄离场面。 这么一对比,还不如阉了,至少……至少不用日日夜夜承受蹂躏。 “小姐,谢傅说是你言而无信,他说……” 小秋也不是想火上浇油,却是想为谢傅辩解,只是越着急越说不清楚。 澹台鹤情一字一字冷冷道:“现在就把孔管家叫来!” 小秋急坏了,“小姐,他说你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他根本没办法治好你的咳嗽,小姐,你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这句话已经第二次集中她的心房,她的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脑子里快速掠过这几天的一幕幕…… 胆大是胆大了点,无礼是无礼了点,可也…… 澹台鹤情安静沉默了…… 突然冷笑一声。 澹台鹤情这声冷笑,让小秋心肝直颤。 “好,我就再给他一次机会,给他一天的时间想明白。” 小秋闻言大喜,“我现在就去跟他说。”这回就算拖,也要逼着谢傅把粥做出来。 澹台鹤情却道:“不准去!免得又说是我威胁他。” 小秋傻眼了,不跟他说,他又怎么会害怕了。 小秋相信,只要谢傅知道自己会被卖去当**,肯定会吓得屁滚尿流。 澹台鹤情肯定是不会道歉认错的,她也需要一个放过他的理由——就是这个小白脸主动服软,主动示好。 逼着他,她心里也很不舒服。 …… 一夜一日过去。 澹台鹤情是睡不好,也吃不好,前夜那舒服的一觉似昙花一现。 今天在布坊,不知是不是太疲惫了,走神好几次,甚至差点走进染池里。 回到书房里,屁股根本就坐不住,心头好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一样。 澹台鹤情迈着款款步,从书房移步内宅微和园。 微和园是澹台府后花园,微和两字取自【日暮无云天,春风扇微和】。 园内有一池塘,池水乃是活水引自七里山塘水入府。 池塘周围间着栽种有梧竹树木,翠竹连绿,映在池水中,徐徐微风,春水微波粼粼,绿韵动人心弦。 池心中间有一亭榭,下垫条形枕石,扶木亭柱,亭檐绿漆,乍一看去,好像生在池水中的一株绿木, 这亭榭叫绿云亭,取名【绿云扰扰,梳晓鬟也】 一条弯弯曲曲的红栏石桥连着绿云亭,延伸到池心,将池水一隔为两。 澹台鹤情恍觉自己已经好久好久没来到这里,轻沾着石子甬道的红色绣鞋,也越来越缓慢。 缓慢的好像要停下来,缓慢的好像要描绘着每一步。 每次来到这里,澹台鹤情就会想起自己的童年和短暂的少女时光,她也会想起自己的双亲,思念双亲的音容笑貌。 人的回忆总是这般神奇,它从来就被情绪和情感主导着,当你思念一个人,回忆里全部都是那些爱的瞬间,越渴望越得不到,越得不到越空虚,可偏偏却思了又思,念了又念。 澹台鹤情行到石桥中间,终于停了下来,倚着红栏。 黄昏的霞彩给天际罩上一层淡粉的薄纱,温柔美丽的动人,澹台鹤情的内心却如树荫下照不到霞光的地方,阴郁幽幽,怅然淡淡。 绿水中一抹艳红映入澹台鹤情眼中,乍一看像是掉落水中的一团帕巾,却是一朵荷花,红衣半卸,莲房沾珠,绽放着最娇艳的花姿。 澹台鹤情情不自禁的伸出白皙的手指抚摸自己那张苏州女儿家的脸,耳畔似乎响起娘亲吴侬软语的歌谣: “好囡囡,听姆妈说,阖闾城,乌鹊桥。枕河石,泊舟航。山塘河,绿画舫。水连街,小红栏……小巷深处好烟水,烟水好女儿,女儿家,巧手绣呀绣,一针一线,秀个美丽苏州……” “女儿家……” 澹台鹤情嘴角喃喃,自怜自惭,亦心中透彻清明,有些事只能一个人做,有些路只能一个人行…… 小秋这边带着谢傅穿廊过院。 “小秋姐,这是要带我去哪里啊?” 小秋没好气道:“把你带到刑房,把你给阉了。” 从昨日到现在,她憋了一肚子气,也惊了一胸腔惶,心里早就恨的想把谢傅给撕了。 谢傅却笑道:“哦,还有刑房,看来这府内定是阉过不少。” 小秋把俏脸一板,“是哩,马上就多了一个。” 谢傅一笑,“小秋姐说的如此轻描淡写,看来是见多不怪。” 小秋脸一红,啐道:“呸,你才见多不怪,一会把你这舌也割了,看你还能不能这般念念碎碎。” 第18章 温柔一面 谢傅笑道:“我从那山野疙瘩出来,孤陋寡闻,那比得起小秋姐你见多识广。” 小秋淡淡道:“以后我每次出来,定是要把针把线给备在身上。” 谢傅好奇问道:“为什么?” 小秋白了谢傅一眼,“见到你先把你嘴给缝起来。” 谢傅哈哈大笑起来,“只怕我不说话,小秋姐又要说我像个哑巴,问上三句应不上一句来。” 小秋特意看了谢傅一眼,“真的!还不如以前,你可知道这张嘴多能惹祸,你迟早要死在你这张嘴上,要活的久一点,劝你早点把舌割掉。” 谢傅笑道:“割了倒是无妨,就怕小秋姐以后没个知心人好说话。” 小秋闻言连啐,“呸呸呸,你个激心人,还知心人!” 在这澹台府唯有小秋让谢傅感到格外亲切,不由自主的就想和她多说几句话。 两人说着话,小秋突然停下脚步来。 谢傅一看,却是到了一处院园门口,月洞园门,上方写了微和园三个字。 小秋道:“到了,你进去吧。” 谢傅一愣,“你不带路吗?” 小秋摇头,“你……” 小秋说着突然唉的叹气一声,“你自求多福吧。”说完步伐匆匆离开。 谢傅见小秋表情突然变得严肃,只觉这微和园就是龙潭虎穴,有什么不好的事在等待自己。 他也是屡次经历生死的人,既来之则安之,阔步走进院园。 入园便觉翠茵连碧入目,清幽雅静入心。 谢傅一路沿着弯弯曲曲的石径行走,并没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倒是静的萧然。 夕阳几与地平线齐平,大约还有一刻钟就天黑了。 阳光穿过林荫,透过屋檐亭台,斑驳的洒在池水上,在绿波染上了陆离光怪的颜色。 暮霭微生,烟痕淡沱。 谢傅停下脚步来,感受这梦里水乡的夕阳。 苏州,我来了。 黄昏,我来了。 ——傅,苏州的黄昏美吗? ——不知道,到时候跟师傅一起看的时候就知道了。 ——傅,师傅要走了,我好想和你在苏州有个家,我好想陪你看夕阳。 …… 想起师傅,交叉断续的回忆,谢傅忍不住眼眶微微有点泛红。 笑了笑,自嘲一句,五年也不是太久。 在此之前他要想方法解开师傅身上的三道秘篆,同时为师傅报仇。 忽听银铃般动听的歌声传来:“西边梨花东边桃,白的云来红的雨;红白争娇,雨落云飘;东海龙女,偷了半年桃,西池王母,怒挖明珠苗……” 却是用地道接地气的吴侬软语唱来,声音细细软软,玉润轻灵。 谢傅只觉比银铃莺儿都要加倍的甜美,一颗魂儿立即跟着声音飘去。 循声行去,只见一个白裙女子站在栏桥中间,背对着人倚红栏。 一袭烟水望仙裙,纯净温婉,裙衣柔和的裹着她纤柔的身躯,如澄白的水波在她肌身流淌。 腰间束系一条衿带,勾勒出女子纤细柔弱的腰肢,徐风轻轻漾动的裙摆下,一双白绫绣鞋。 夕阳的霞光映照在这道窈窕婀娜的皎洁素影身上。 此情此景,便是谢傅心中那烟水柔情的苏州女儿家,不禁怦然心动,对着这白衣女子轻唤一声,“小娘子。” 修长的鹅颈扭了过来,一双美眸,盈着水润,如同脉脉含情。 谢傅见了这俏美的鹅蛋脸,表情却如同见了鬼一般,失声道:“小姐!” 还真的把谢傅给吓到了。 在他印象中,澹台鹤情盛气凌人,冷若冰霜。 可刚才这道白色背影却让他感觉温柔到骨髓去。 如此反差,谢傅怎能不吃惊。 澹台鹤情刚才沉浸在回忆中,都忘了这小白脸要来,大概感觉到自己心境变化,澹台鹤情只瞥了一眼,就脸红扭过头去。 澹台鹤情背影略显清冷,谢傅驻步丈许,也不涉近一步。 两人均是无声,任时间一息一息流淌。 谢傅的耐性很好,就算这样站到天黑,站在深夜,他也可以。 看样子骄傲的澹台鹤情是不打算先开口了,或许她已习惯别人对她低眉顺眼。 谢傅先出声轻轻唤了一声:“小姐。” “小秋说,你要我给你道歉认错?” 澹台鹤情说着,轻轻咳嗽起来,优美的脊背也随着轻轻颤抖,裙摆荡起的涟漪就像江南烟雨一般。 这让谢傅有种错觉,她只是个柔弱的女子,柔弱到需要别人的呵护,让人很想从背后轻轻搂抱她。 谢傅是个男人,是一个内心温柔而克制的男人,也是一个有野性的男人,这份柔弱到无坚不摧的美,让他很有爱护的冲动。 自古英雄难过美女关,何况他算不上英雄。 见谢傅久久没有回应,澹台鹤情回头,冷笑讥讽道:“怎么?敢说出来,却不敢承认?” 看着她盛气凌人的俏脸,谢傅脸暗暗一红,心虚应道:“是的!”这种心虚并非他不敢承认,而是他对澹台鹤情有了歪念,心头突突跳的有点快,如同十五六岁的腼腆少年一般。 “我不会跟你道歉认错!” 澹台鹤情直接阐明了自己的态度。 当然他如果不是太笨的话,应该知道自己将他叫到这里,就是有另外一种比较委婉的解决方式,他只稍微向自己服一下软,事情就过去了。 这已经是她极大的宽容饶恕了。 谢傅却笑了笑,妥协服软不是解决问题的方式。 澹台鹤情不知道是不是认为谢傅不够聪明,提醒道:“还记得我们的半月赌约吗?” 谢傅应道:“记得。” 澹台鹤情冷笑道:“那你还记得你剩下多少天吗?”从昨天到现在,他已经足足浪费了两天。 谢傅一笑,“东西还在呢,等你来阉掉。” 澹台鹤情闻言,狠狠瞪了谢傅一眼。 谢傅没有感受到她的凶狠,却注意到她眼角的泪痕。 她刚才哭过! 他难以相信这个女人也会有落泪的一面。 该不会是因为我吧。 很快就否定这个可能,她应该是想到什么伤心的往事吧,如他刚才想到师傅,悲伤冲腔。 谢傅看着这张美丽却露出冷冰冰表情的脸,这让她眼角淡淡的泪痕,越显凄然。 谢傅眉头微微皱弯,挂在嘴角的微笑也慢慢消失,眼里透着恻隐。 第19章 昙花一现 每个人都披着面具的活着,亦不会轻易在人前展现自己脆弱的一面。 谢傅身上充满了不幸与悲伤,但是在人前,别人什么都看不到。 就如同眼前的澹台鹤情,如果道听途说,你只会听到严厉冷酷,一个养着小白脸的女人。 对于她冷酷背后的一面,你什么都不知道。 是的,谢傅眼里有恻隐,一个男人对女人的恻隐,这是男人惜弱的天性。 澹台鹤情突然从谢傅眼里看到了怜爱,心灵为止一颤, 像极父母亲凝视着她的眼神,那么熟悉,又让她那么渴望。 久违! 澹台鹤情情不自禁的露出微笑,女儿家温婉动人的微笑。 谢傅看到她露出笑容的一面,也笑了笑。 人与人之间有时候就是如此奇妙,有时充满恶意,有时又充满善意。 看见谢傅的笑容,澹台鹤情反而猛然回神,那笑意,让她感觉对方在讥笑她。 澹台鹤情突然很生气,你以为你得逞了吗,小白脸。 她一个女人能走到今天岂是那么软弱,岂是那么容易迷失。 澹台鹤情恢复那种高高在上的表情,轻蔑不屑一顾的眼神。 她要用这种姿态将这个小白脸压的抬不起头来。 谢傅见澹台鹤情瞬间变脸,愣了一下,不过没有关系,他已经看穿这个用冰冷盔甲包裹自己柔弱的女人。 对于他这个生疏的人,澹台鹤情立即装上冰冷的伪装也是可以理解。 人的一生总会遇到很多人,从陌生到熟悉。 有的成为朋友,有的成为敌人,有的形同陌路。 善意与人,结局如何,顺其自然。 “小姐,你不用道歉认错了。” 澹台鹤情闻言表情一讶,这就服软了,刚才还死鸭子嘴硬,挑衅着说东西还在呢,等她来阉掉。 她明白自己生气起来很可怕,府内的下人会吓得战战兢兢,但他又不是头一回遇见自己,这个男人并不怕她。 澹台鹤情很好奇,目光凝视在谢傅脸上。 谢傅继续道:“其实我也并非要小姐的道歉认错,只是希望小姐有个态度,说小姐固执任性也好,兢兢业业也好,不管如何,我都管不住小姐。” “在小姐眼中我是一个卑微的小白脸,小姐对我也不会有丝毫尊重,当然这并没有什么,只是……只是希望小姐能调养好自己的身子。” 谢傅说完一笑,笑的笨拙不自然。 这笨拙不自然的笑容落在澹台鹤情眼中,像极曾经双亲为了讨好她,而故意露出笑容。 一股暖意流进澹台鹤情心头,她轻轻道:“知道了,你……”冰冷的话说习惯了,这暖语却难以出口。 谢傅点了点头。 澹台鹤情笑了笑,“这赌注好像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 谢傅笑道:“我好像没有资格和小姐谈好处。” 澹台鹤情瞪了谢傅一眼,该你觉悟的时候毫无觉悟,不该你觉悟的时候,又如此自觉,嘴上淡淡道:“我想在这赌注上加点内容。” 谢傅疑惑的看着澹台鹤情一眼,却没有回应。 “如果你能治好我的咳嗽,就不用当小白脸了,我可以让你当我的厨子。” 谢傅并没有表现的多高兴。 澹台鹤情眉头微微一蹙,“或者你想继续当小白脸也可以,不愁吃不愁穿。” 谢傅问道:“小姐,我想问一句,当你的厨子有月钱吗?” 澹台鹤情扑哧一笑,“有。” 谢傅问了出来:“多少?” 澹台鹤情不缺银子,但是不喜欢别人这么跟她讲数,冷冷道:“等你办到再说吧,要不然到时候别说厨子,小白脸也当不成了。” 谢傅知道她指的是什么,笑了一笑。 “没事了,你回去吧。” “小姐,那我先告退了。” 谢傅施了一礼,转身离开。 澹台鹤情望着谢傅走远的背影,突然出声说了一句:“明天一早别忘了把粥送过来。” “小姐放心。” 不知不觉天色昏昏,新月已挂柳梢。 澹台鹤情也轻移莲步返回,走过栏桥,行走在石砌甬道上,突然脚下踩到什么柔软的物品,紧接着脚腕处一痛。 惊的澹台鹤情窜跳起来,“呀”的娇呼出声。 谢傅刚行到圆门口,忽听院内传来澹台鹤情的惊呼声,立即转身奔跑而来。 浅浅暮色下,只见澹台鹤情步伐匆匆,似受到什么惊吓。 谢傅立即迎上问道:“小姐,怎么了?” 澹台鹤情应道:“我被咬了,好像是蛇。” 谢傅惊道:“什么模样,可看清楚了。” 这会盛夏,多有毒蛇出没。 澹台鹤情恼道:“这会都什么时候了,我哪看得清,我连你都看不清。” 谢傅道;“好了,你也别走了,咬到哪里了,我先帮你看一下伤口。” 澹台鹤情娇脸一红,啐道:“看什么看!” 谢傅道:“要是毒蛇就麻烦了,得赶紧处理一下。”说着又问了一句:“咬到什么地方了?” 澹台鹤情咬着唇,却说不出口来。 谢傅见澹台鹤情有点难为情的模样,问道:“可是咬到屁股了?”这个时候谢傅也不磨磨蹭蹭了,能直接一点就直接一点。 澹台鹤情听谢傅连【屁股】这么粗鄙的词语都说出来,顿时双颊飞红,啐道:“能咬到那里吗?” “怎么不能,竹叶青就缠在树……小姐,你就告诉直接告诉我咬到哪里了,我帮你看一下。” 谢傅本来冷静镇定,见澹台鹤情扭扭捏捏的浪费时间,反而有点着急。 “咬到脚腕了。” “左脚右脚?” “左脚。” 谢傅立即趴了下去。 澹台鹤情吓了一跳,立即退后一步。 谢傅却捉住她的脚,撩起她的裙摆,朝她脚腕处看去。 澹台鹤情一辈子还从来没有被人撩起过裙摆,立即脸红耳赤,心口怦怦乱跳,羞的难以自抑,骂道:“你不知道女子的脚不能乱看吗?” 谢傅遇事素来只分轻重缓慢,处事方能分寸得宜。 见脚腕处两个鲜明牙印,分明就是被毒蛇咬了,若是无毒的蛇,一般都是密集的细小牙痕。 “是毒蛇!” 澹台鹤情慌道:“怎么办?” 谢傅立即解了束头的青巾,钻入澹台鹤情裙摆。 “喂……喂……喂……你……”澹台鹤情舌头结巴好一会,直接呵斥出声:“非礼主子,该当何罪!” 第20章 负隅顽抗 谢傅不跟她嘴上纠缠,他很清楚,如果处理不及时,澹台鹤情会死。 在伤口上方的小腿位置,用青巾勒束住。 “好了没有?” 澹台鹤情督促一声,一个男人拜倒在她的裙下,天知道她有难为情,多难堪。 她虽然艳名在外,却从来没被男人碰一下,何况如此! 谢傅不应声,嘴对着伤口就吸了起来。 这一口! 让澹台鹤情心肝儿都要从胸腔跳出来,身体麻了一半,有气无力道:“你……” 谢傅将毒血吐出,又吸了一口。 澹台鹤情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觉灵魂从泥丸宫溜了出来,身子成了空壳子在半空悠悠荡荡。 待谢傅用双手挤压着伤口毒血,传来疼痛,澹台鹤情才稍微平缓下来,又羞又怒道:“你死定了!” 谢傅无暇跟澹台鹤情打嘴仗,他的做法其实极为危险,很多被毒蛇咬中的人没死,用嘴吸.毒血的反倒是死了。 但这也是他目前急救所能做到的,很多事情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只盼希望这条毒蛇不是太厉害的毒蛇。 澹台鹤情见他每吐一口,转过身来去吸.毒血,都要腾出手来去撩起裙摆。 如此这般好几回。 澹台鹤情犹豫纠结着,终于悄悄的,轻轻的提起裙摆,让自己的脚腕暴露在裙摆之外。 澹台鹤情有点害羞,毕竟……毕竟说到底她还是一个从未和男子有过亲密接触的黄花闺女,最终还是低头看去。 只见他十分严肃认真,这时倒觉得他有一股特别的魅力。 也觉得他很温柔,有种被人关心,被人呵护着的感觉,心头暖意融融。 澹台鹤情一时看着入神,谢傅这边已经把毒血全部吸了出来,伤口处流出的是鲜红的血液,立即站了起来。 澹台鹤情这才注意到他满嘴是血,倒是有点心疼他了。 谢傅道:“小姐,我背你回去吧,伤口还需要再处理一下。” 澹台鹤情神情恍惚,听谢傅要背她,立即应道:“不用,我走回去。” 谢傅果断道:“不行!你一行走会加快毒血流动。” “我自己走回去!” 澹台鹤情声音冰冷几分,语气的也坚定几分! 谢傅语气严肃道:“给你两个选择,乖乖让我背着你回去,要不我直接抱你回去。” 澹台鹤情美眸一怔,表情错愕,他在威胁自己,他居然敢威胁自己,有没有搞清他的身份,嘴上冷道:“你敢碰我一下试试!” 却是一副无论如何有不会让谢傅背她的坚决态度。 谢傅见她已经做出决定,也不跟她墨迹,腰一弯手一勾,直接就将澹台鹤情横抱起来。 澹台鹤情被他横抱起来,才反应过来,美眸圆睁,呵斥道:“大胆!” 谢傅一声不应,脚下大步,她要是能好好说话,自己也不会出此下策了。 “放我下来!我要把你浸猪笼!” 澹台鹤情警告着!或者说威胁着! 这个小白脸根本不怕警告,也不受威胁,脚下走的更快。 澹台鹤情有些慌了,嘴上冷斥道:“放我下来。”身体挣扎着,双手去挠谢傅的脸,一下子就在谢傅脸上捉了好几道鲜红的伤痕。 谢傅也不躲不闪,任澹台鹤情捉着,一心要把澹台鹤情抱回去。 眼看就要走出微和园,澹台鹤情越发紧张起来,这个样子要是被府内下人看见,她经营多年的威严形象就毁之一旦,以后下人会怎么看她呢,还怕不怕她呢。 澹台鹤情恨死他了,此时此刻真想把他生吞活剥,嘴上却弱弱的妥协道:“你放我下来,我让你背。” 谢傅在微和园门口停下脚步,澹台鹤情生怕他不肯,这小白脸明显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不怕自己会如何惩罚他,自己可不能破罐子破摔啊,柔声说道:“我不能让下人看见我这个模样。” 谢傅立即把她放下了来,在她的跟着微微躬蹲着,将后背露给澹台鹤情。 澹台鹤情犹豫了一刹,硬着头皮就趴了上去,只觉双腿被紧紧搂住,人就被腾空背起,忍不住“额”的轻呼一声。 我的清白全完了!连屁……股那个地方都被他触碰到了! 澹台鹤情心头又羞又气,十指狠狠的对着谢傅两只胳膊掐了下去,恨不得从他身上抓出肉来。 谢傅只顾赶路,其它不理,这个时候就算澹台鹤情去揪他的头发,也不能阻止他的脚步。 过了一会,澹台鹤情倒是弱弱道:“今日的事,你不要告诉别人。”不,我要宰了他,只有死人才不会开口说话。 谢傅笑道:“小姐敢豢养小白脸,这种小事也怕别人看见吗?” “小事!” 澹台鹤情失声,“你知道什么?我……我……”支吾一番之后,傲道:“就算让别人看见,也是要我欺负你。” “好。”谢傅笑着应了一声,干脆小跑起来。 澹台鹤情能感受到他的后背上下颠簸起来,这让她不得不双手搭在他的肩头,把螓首微微倾贴下来,要不然整个人都要后仰。 稍微贴近,就能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声,他后背的内衫也似乎被汗水浸透了。 此情此景,澹台鹤情不禁想起自己的父亲,在她还很小的时候,有一次她得了急病,父亲背着她奔跑着去找大夫。 当时,父亲也是气喘吁吁,满头大汗,浑身被汗水浸湿。 当她把脸贴在父亲的后背上,感受到父亲厚重的脊背,闻着父亲身上的气息,心头又暖暖的充满安全感。 澹台鹤情非常怀念这种感觉,她情不自禁的将脸颊贴在这浸着汗水的后背上。 一股男子浓烈的汗息味冲鼻而来,她闭着眼睛,贪婪的嗅吸着,这味道卷入胸腔,给她一种踏踏实实的感觉。 谢傅能够感受到澹台鹤情的安静,心中一讶,怎么一下子变得如此温柔乖巧。 “小姐。” 这边小秋见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小姐却还未回来,提着一盏绿纱灯特意来寻。 谢傅闻言大喜,朗声喊道:“小秋姐,小秋姐。” 小秋闻声,掌灯匆匆走近,隐约见谢傅身后背着一人,心头一颤,该不会是小姐吧。 第21章 迷失与抗拒 澹台鹤情听见小秋声音,不知为何似害羞腼腆的小娘子,把螓首死死埋在谢傅的后背。 未等小秋问起,谢傅就直接道:“小秋姐,小姐被毒蛇咬了。” 小秋失声喊道:“啊!小姐被毒蛇咬了!快快快……”立即慌的措手无措。 澹台鹤情出声道:“小秋,你女孩儿家喉咙这么响,小声一点。” 小秋是自己的贴身婢女,被她看见也没有什么关系,她可不想大肆隆重的招惹一大堆下人前来观摩。 小秋照顾澹台鹤情这么多年,立即领会小姐不想声张,再看小姐这会被谢傅背着,不成体统,忙道:“小姐,我来背着回去。” 紧接着对着谢傅呵斥道:“谢傅,你还不赶紧放下小姐!” 别看小秋是在责备谢傅,却是给澹台鹤情挣回面子。 只要小姐面子上过的去,小姐心里也就不会太过于怨恨。 “太好了!” 谢傅连忙把澹台鹤情放下。 太好了?澹台鹤情瞥了谢傅一眼,不知为何心里反而有怨,刚才要背我的是你,现在却巴不得把我撇掉,像泼了墨水的衣裙,还能再洗干净吗。 澹台鹤情落落大方的趴在小秋后背上,小秋身上熟悉的气味,让她一下子平静镇定起来。 平静的像她不起波澜,枯燥无味的生活,没有紧张、忐忑,羞赧难为情…… 谢傅一旁掌灯照明道路,嘴上说道:“我已经帮小姐简单处理了伤口,回去之后,赶紧用盐水和醋冲洗一下伤口……” “对了,府内有蛇药吗?” 小秋应道:“有有有,瞧我慌张的连府内备有蛇药都给忘记了。” 此时夏季,蛇虫出没,像澹台府这样的大户人家,一般都备有蛇药。 谢傅道:“太好了,冲洗伤口之后,再给小姐敷上蛇药,应该就没有太大问题了。” “不过为了谨慎起见,还是请大夫过来看一下的好。” “嗯。” 澹台鹤情根本不关心两人在说些什么,她还在回味刚才趴在谢傅后背上那种奇特的感觉,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她确实留恋那种感觉,如一缕活水注入她一潭死水的内心,让她那颗死气沉沉的心稍微活了过去。 澹台鹤情朝谢傅看去,灯火映在他的脸上,这会终于看清楚他满头大汗的脸,只觉他仪容俊雅,竟不生厌。 这面容越看越移不开目光,让她心头突突如小鹿乱撞。 这是喜欢上一个人的感觉吗? 原来她也是一个会情窦萌动的女儿家。 他会是梦中那个为自己画眉,对她说着轻怜蜜爱的郎君吗? 他会是张开双臂,强大的将自己保护在臂弯的郎君吗? 他会是那个可以让自己尽情撒娇,不必她一个人再苦苦强撑的郎君吗? 澹台鹤情满怀希望的朝谢傅定睛看去。 谢傅刚好注意到澹台鹤情朝他望去,关心一句:“小姐,你感觉还好吧?” 小姐! 这两个字让澹台鹤情心头一震,她突然间记起了他的身份,他只不过是自己豢养的小白脸,说难听点与被自己圈养的畜生没有什么两样。 他无才无学,毫无地位,只是长的俊俏而已,而自己豢养的小白脸,有哪一个长的不俊俏。 自己居然会对豢养的小白脸动心。 这就好比明明吃了一只苍蝇,却感觉美味无比。 澹台鹤情内心一下子被恐惧与抗拒包围。 她的矜持、骄傲、自尊都因为这一刻的心动而被完全蹂躏践踏殆尽。 甚至她都感觉这是一种耻辱。 澹台鹤情内心凌乱而迷惘,她觉得自己不再是那个骄傲自信的澹台鹤情,她变软弱了,或者她太渴望被爱。 澹台鹤情冷冷看了谢傅一眼,就算渴望被爱,也绝对不是你这个小白脸。 一个甘愿被人豢养的男人! 一个要靠女人给吃给穿的小白脸! 她高傲的灵魂,绝不允许自己迷失在这荒唐的情动。 再朝谢傅望去,澹台鹤情眼里已经满是轻蔑与鄙视。 澹台鹤情被小秋背进她的闺卧,谢傅止步于门口。 很快就有内院的婢女端来醋和盐,冲洗着澹台鹤情脚腕上的伤口。 紧接着又有婢女拿来蛇药,涂抹在澹台鹤情的伤口上。 随后丈夫赶到,在确认澹台鹤情没有什么大碍之后,又给澹台鹤情开了祛毒的方子。 直到大夫离开,前前后后过去一个多时辰。 澹台鹤情躺在床上,攥紧粉拳,吸蛇毒也就算了,竟然还抱她,把手放在她那个部位。 我连手都没被男人碰过,真当我是小鹤夫人了! 毁灭! 我都叫你别抱了,是你自找的! 这个时候,澹台鹤情发现窗纸外有道稀落模糊的身影。 他一直都在!还没走? 想起刚才在他背着的情景,攥紧的粉拳也慢慢松开。 算了,他这一次也是为了救我,我不能太没人性了,有的是机会宰了他。 毕竟……她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小秋,告诉他没事,回去吧。” 小秋回过神来,扭头一看,这才发现谢傅一直呆在屋外。 小秋疾步走到门口,对着谢傅道:“你还在这里干什么,你害小姐还不够惨吗?” 小秋是故意说给小姐听的,毕竟今日的事,保不定小姐会暗中报复。 谢傅笑了笑,也不解释,“小姐,情况还稳定吧。” “我告诉你,小姐若是有半点闪失,你就是十条命都不够抵……” 房内的澹台鹤情听小秋对着谢傅一顿臭骂,朗声道:“小秋,让他回去。” “还不快滚回去!” 谢傅临走之前,小秋却压低声音说了一句:“谢傅,今日的事可不能乱说,小姐很要面子。” 谢傅笑了笑,点了下头,表示自己明白。 …… 隔日一早,澹台鹤情似往常一般早早醒来。 赤足刚刚下地,伤口就传来隐痛,低头一看,脚腕处微微有些发肿。 昨夜大夫临走时已经有叮嘱,因为被毒蛇所药,这几天伤口会出现发肿,只要按时涂药服药,多注意休息,几天就会恢复正常。 盯着这伤口,澹台鹤情不禁想着昨晚那小白脸为自己吸出毒血的场景。 第22章 越是缺少越是渴望 更衣梳妆的时候,小秋弱弱说了一句:“小姐,要不你今天就休息一天吧。” 澹台鹤情冷冷应了一句:“做好你自己的事。” 小秋心中叹了口气,这府内小姐最大,谁也劝不住她,谁也管不住她。突然脑海浮现出一个人来——谢傅。 为什么她会有如此荒唐的念头,觉得谢傅能管的住小姐呢? 或许是谢傅干了许多别人不敢干的时候,像昨天居然背起小姐来,简直自寻死路。 谢傅完全就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小白脸的觉悟。 澹台鹤情梳洗之后来到偏厅,刚刚坐下。 谢傅似掐准了时间一样,就出现在偏厅门口。 看见谢傅,澹台鹤情心情一下子活跃起来,就好像一道光照射入心房。 不过她只是淡淡的扫了谢傅一眼,冷淡的说了句:“进来。” 这种冷漠就好像谢傅第一次见到她,高高在上,拒人于千里之外。 谢傅还是喜欢昨天黄昏时她那个温婉动人的样子,他无法理解为何一夜之间,澹台鹤情就浑身披满寒霜,或许这才是她的本色。 谢傅走了进来,将粥放下,问了一句:“小姐,身体还好吧?” “好。” “我看你今天就在府内好好休息吧。” 澹台鹤情冷冷看了他一眼,眼神透着傲慢的轻蔑,嘴上并没有为此做出回应。 像个任性的小娘子,谢傅笑了笑,转身离开。 澹台鹤情看向身影已经消失的门口,他又一回没有告退就走了。 她可以容忍这小白脸的无礼,却不能容忍这小白脸逾越的关心。 临近黄昏,疲惫的澹台鹤情返回府邸。 脚腕那伤口还不至于影响她的行走,如果那蛇不是有毒,对她来说就好像被蚊子咬了一下而已。 她有些累,头也有些晕,或许是因为蛇毒还未完全祛除所带来的影响。 或许她应该听从他的建议,在府内休息一天。 但她不能休息,除非她病倒在床,动不了了。 没有人能替代她,也没有人能理解她。 当澹台鹤情走进书房,心情莫名愉悦起来。 她坐了下来,拿起笔,却一动不动。 在走神中等待那碗粥送过来。 等待中…… 就好像是日复一日,沉闷辛苦中的一点小小期待。 这真的很荒唐,却又难以否认。 她很抗拒这种不能自拔,她拼命的想着他丑陋低劣的一面…… 其实在一个月前,她对于这个男人并没有太多的印象。 印象开始清晰是他被杖责之后,沉着脸来向自己讨要卖身契。 他并不害怕自己,居然还跟自己讨价还价。 然后他居然主动送来粥,大言不惭说要治好她的咳嗽。 无论自己如何冷脸冷语,他总是挂着微笑,和颜悦色。 昨日…… 不能再想下去了,澹台鹤情想要回忆他恶劣的一面来增加对他的厌恶感。 可想来想去全是他的好,竟挑不出一点毛病来,她真怕自己会沦陷。 她觉得自己要找个理由责罚他,亲眼看着他被责罚时痛哭流涕,哀声叫唤的样子,卑贱入骨的模样。 如果他会谄媚的向自己求饶,那就更好了,自己一定会狠狠鄙视这样的男人。 反正她就是想看到这个男人丑陋卑劣,无能软弱的一面。 这荒唐的动心就会烟消云散。 如果这还不能,就找一个丑陋肥胖的男人狠狠蹂躏他。 想到这里,澹台鹤情突然捂住自己的小嘴,感觉自己好邪恶。 目光却露出狠色,为自己辩驳,是你逼我的,谁让你竟让我想入非非。 谢傅迟迟没有出现,让澹台鹤情心情越加烦躁起来,就好像被打破了某种默契的约定。 这种情绪让她越来越生气,我可以不接受,但你却必须老实做来。 她已经习惯别人的低眉顺目。 澹台鹤情顾不得召小秋前来问话,气冲冲的走出书房,走向那从未涉足过的白脸窝。 夏雨如赦书。 骤下骤停的夏雨给闷热的黄昏带来一丝清凉,也在地面上花草留下了湿润的痕迹。 澹台鹤情步伐匆匆,所经过的芳径留下了香尘浅浅的鞋印,几近及地的裙摆也难免沾上了水珠和泥污。 小院里,吴婶洗着衣服,胡地全挑着水,朱明闲来无事,时而望天时而望地,只感这日子枯燥无味。 独不见谢傅身影。 澹台鹤情刚刚踏入院门,就停下脚步,放眼望向那数楹精舍。 这院子她也是第一次涉足,却根本不知道谢傅居住在哪间屋舍。 正在院子中间洗着衣服的吴婶最先发现澹台鹤情,吓得惊呼一声,猛的站了起来,却又愣站原地,一时不知所措。 这太让她震惊了,小姐居然亲临! 据她所知,小姐每日忙碌非常,几乎从不关心府内闲杂事务,一切闲杂都交由孔管家和小秋负责。 就算孔管家和小秋到来都足以让她紧张忐忑,何况小姐亲临。 一定发生大事了! 难道是我偷偷克扣银子的事情被小姐知道了,难道是谢傅那小白脸亲自去告状了…… 吴婶脑海里一下子掠过出无数种可能,脸色早已经吓得苍白。 吴婶的惊呼声吸引到胡地全和朱明的注意。 两人在看到澹台鹤情的一瞬间也大吃一惊! 小姐! 澹台鹤情亲临! 她裙衣简洁,上着滚雪苏纱短对襟,下着紫色三裥裙,上衣轻盈薄透,内中朱黄抹衣透纱而现,婉约身段,婀娜风韵,隐约若现。 端庄亭立,孤傲冰凛的俏美脸容自有一股高贵睥睨的气质,那么高不可攀。 朱明看着远处美丽高贵的像尊女神的女主人,恨不得匍匐在她的脚下,顶礼膜拜,若不是他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女神,并坚定不移的爱着,他觉得他真的会这么做。 这样的女子让人不对她产生半分幻想,实在是强人所难。幸是她冷若冰霜,如若展露半分笑颜,只怕让人立即不堪,丑态百出。 三人都呆若木鸡,胡地全最先心虚,低下头去,脸色涨红,真是要命,这是一个让人瞬间就变成禽兽的女人,在这一会功夫,他已经想了好多个姿势。 澹台鹤情冷冷道:“谢傅呢?” 三人闻言心头一震,来找谢傅的! 亲自来找谢傅! 这…… 第23章 中刀 朱明脸上肌肉抽了抽,对于他们来说,能让小姐记住名字已经是一种荣幸。 吴婶最先反应过来,应道:“好像在厨房。” 澹台鹤情疾行几步,突然恍悟自己并不知道厨房位置,停下脚步朝吴婶看去。 这一眼看的吴婶胆颤心惊,立即反应过来:“我来领路。” 先一步踏入厨房的吴婶啊的惊呼一声。 澹台鹤情闻声立即疾步跟上,只见谢傅倒在厨房的地上,脸色蜡黄,碗掉在地上,粥洒在他的身上。 澹台鹤情只觉心头似被割了一刀,紧接着胸腔如同被抽丝一般,让她窒息。 她差点就要冲过去,大喊一声。 下人的存在却让她迈不动脚步。 澹台鹤情站在原地,表情显得十分冷静,冷漠说道:“把大夫找来,看看怎么了?” 说完这句话,澹台鹤情就转身离开,显得十分冷漠。 朱明望着澹台鹤情冷漠的倩影,喃喃道:“好冷酷无情的女人啊。我的命好苦啊。” 当澹台鹤情走出院子,身体突然似被抽走力气一般,身体微微瘫软下来,那倒在地上的蜡黄面容在脑海挥之不去。 她为什么感到如此心疼,怜悯心吗? 一定是这样的! 夜幕已经降临。 澹台鹤情一会坐在榻上,一会起来行走,显的坐立不安,一颗心一直悬着。 终于小秋前来回禀。 澹台鹤情平淡问道:“人怎么了?” 小秋应道:“人暂时没事,大夫说中了蛇毒。” “蛇毒?” 小秋眼神瞥了澹台鹤情一眼,弱弱道:“小姐,他是不是……” 澹台鹤情不悦道:“有话直说!” “他是不是用嘴给你吸蛇毒了?” 澹台鹤情闻言俏脸立即一红。 小秋识趣,知道自己的话一出,小姐一定要难堪,假装不察,埋着头一本正色道:“大夫说这种方法很危险,虽然蛇毒不会进入血液,但还是会通过口腔舌头慢慢渗透到体内。” 澹台鹤情心头一揪,回想起昨天情景,自己扭捏羞赧,他却一脸严肃,那一口一口吸着毒血的模样,立即形象清晰起来。 他一定知道这样做很危险,他一定知道。 这个傻瓜,居然…… 澹台鹤情心头似被狠狠擂了一下。 她很生气,小白脸,如果你想让我感动,你赢了。 但是你再让我感动,也别妄想我会相中你。 大不了我好好奖赏你。 大不了就算你治不好我的咳嗽,我也不阉了你。 大不了我以后对你宽容一点。 澹台鹤情淡道:“你叫夏儿去照顾他,直到他康复为止。” 小秋讶道:“夏儿?” 小姐倒真舍得,夏儿是小姐的贴身婢女,平时也只是干一些叠被暖被,点灯的轻活。 当然夏儿心灵手巧,做事细心,要不然也不会留在小姐身边。 不过夏儿心高气傲,要夏儿去照顾一个被豢养的小白脸,只怕不太愿意。 澹台鹤情继续道:“有什么需要,你尽管安排,毕竟是因为救我,尽快康复起来才是。” 小秋走后,澹台鹤情重重的松了口气,悬着的一颗心也落下。 小秋离开偏厅特意找到夏儿。 这夏儿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年龄比小秋小三个月,明眸皓齿也是水灵灵的小美人,与小秋相比不逞多让,只是眉目间比起小秋少了几分泼辣俏皮,多了几分温柔色。 夏儿一听小姐要她去照顾一个小白脸,柳眉轻蹙,心中不太情愿,轻声细语问道:“小秋姐,是不是我哪做的不好,小姐要罚我?还是小姐不要我了?” 说着控制不了心中委屈,眼眶立即一红。 小秋见状立即哄道:“好妹妹,不是不是,这小白脸……” 小秋说着突然停下,“哎呀”一声,有些事不能说的太清楚,特别是小姐吩咐,那件事不能声张。 夏儿道:“小秋姐,你倒是说啊。” 小秋就简单把谢傅给小姐做粥的事情大概说了出来,言外之意就是小姐对这小白脸还是有点看重。 夏儿听得睁大美眸,还有这种事,作为小姐的贴身婢女,小姐的性格脾气,她多少还是清楚的。 小秋哄道:“好妹妹,就委屈你几天,这小白脸身体康复了,你就回来,小姐指名道姓叫你,就是因为你是这府内最细心体贴的人。” 夏儿微微一笑:“那好,只要小姐不是嫌弃我,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她是个孤儿,很小很小的时候就被老爷收留,在她心中,澹台府就是她的家,小姐就是她的亲人。 小秋走后不久,夏儿就提着纱灯前往白脸窝。 这白脸窝,夏儿也从来没有来过,只知道院子里住了两个小白脸,这两个小白脸她只见过一面,没有什么印象了。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小姐就养起小白脸来,而且这小白脸经常养着养着就换人了。 夏儿也知道小姐是养给外人看,作为小姐的贴身婢女,经常侍候床前榻后,若真有什么瓜葛,她哪会不清楚。 说句不夸张的,就算小姐不知道她养的小白脸叫什么名字,也不稀奇。 小院幽暗,只有几处屋舍亮着灯火,夏儿一边朝亮着灯火的屋舍走去,一边轻轻喊道:“有人吗?” 在谢傅房内的胡地全和朱明听见这一缕轻柔悦耳的女声,心中一讶,这么晚了,谁来了。 自从谢傅恢复记忆之后,这素来无人问津的白脸窝似乎热闹起来,小秋来了,连小姐也涉足亲临。 两人行出门口,只见一道娇俏婀娜身影,掌着灯缓缓款款走近。 待来人走近,灯光映照在来人脸上,一张温柔脸,两弯柳眉,一双巧目,一张樱桃口,居然是夏儿。 胡地全和朱明均露出疑惑,毕竟已经入夜了,夏儿亲自过来又有什么重要的事。 胡地全主动出声道:“夏儿姐,这么晚了,你亲自过来有何要事?” 夏儿应道:“我来照顾谢公子。” 两人闻言,脸上均露出肉眼可见的惊讶。 简直了!夏儿什么身份,她可是专门照顾小姐,平日里也不用干活。 由她来亲自照顾谢傅,那谢傅岂不是一下子上升到小姐般的地位。 而实际上,谢傅的地位与夏儿都相去甚远。 什么情况? 两人一时有些懵了。 夏儿问道:“谢公子在哪个屋呢?” 第24章 轻浮娘儿 胡地全连忙引入夏儿入屋。 夏儿进屋,朝躺在床上的谢傅望了一眼之后,问了一下情况。 胡地全道:“傍晚时清醒过来喝了药,这会刚刚睡下不久。” 了解完大概情况之后,夏儿说道:“好了,你们回屋去,我照顾谢公子就好,人多反而手杂。” 朱明轻轻问了一句:“夏儿姐,你今晚该不会留在这里吧?” 夏儿应道:“当然!” 朱明闻言倒吸一口气,恨不得此刻躺在床上的是自己。 这待遇也没谁了,就算成为澹台府的姑爷也不过如此,难道澹台小姐是可以追求的,我只不过被她冰冷的外表所迷惑。 夏儿见朱明发愣,问道:“你没事吧。” 朱明苦笑道:“没事。”没事才怪,他现在还适应不过来。 “那你们回去吧。” 朱明临走前特意说了一句:“夏儿姐,我叫朱明。” 胡地全也馋着脸说了一句:“夏儿姐,我叫胡地全。” 夏儿微微一笑,“好,我都记住了。” 胡地全和朱明走后,夏儿备了水,又点燃带来的香薰驱蚊。 走到床前来,近距离看向这位谢公子,不觉脸一红,有点不好意思,毕竟她平时都照顾小姐,却没有照顾男子的经验,如不是小姐吩咐,她还真不愿意。 只见这谢公子满头大汗,却盖着厚被,不禁一笑,男人就是笨手笨脚的,大夏天的盖着厚被,还不热死。 动手将厚被揭去之后,转身熟悉房间布置,衣鞋器物位置,免得用时手麻脚乱。 一会之后又来到床前,却见这谢公子身体瑟瑟发抖,似乎冷着了。 夏儿讶异,这大夏天怎么会冷着呢,偏偏他又满头大汗。 夏儿连忙走出屋子,唤了一声,“胡地全。” 胡地全闻声几乎是从屋内窜出来,“夏儿姐,什么事?” “你来看看。” 夏儿引胡地全入屋,指着床上的谢傅说道:“大夏天的,谢公子怎么像怕冷一般。” 胡地全连忙上前为谢傅盖好被子,嘴上解释道:“大夫说了,谢傅中了蛇毒,怕冷,要盖好被子。” 夏儿“哦”的一声,问道:“那他怎么又满头大汗?” “这个……” 胡地全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应。 夏儿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胡地全点了点头,“夏儿姐,有什么事,你唤我就好。” 胡地全走后,夏儿又打来清水,为谢傅擦去脸上汗水,虽有心为他扇风,又不知道他怕不怕风,只好作罢。 过了一会,见这谢公子也不发抖了,脸上也没汗了,便回圆桌边坐下,手抵香腮候着。 她素来尽忠职守,小姐吩咐的事务必做好,也不敢睡,不时朝床榻望去。 就这样挨到三更,终于忍不住困意,趴在桌上睡着。 夜深,一声砰咚声响把夏儿惊醒,睁眼望去,只见这谢公子竟倒在床边。 夏儿立即上前蹲下,冷不丁却被谢傅一把揪抱住,“地全。” 夏儿吃惊,连忙挣扎道:“该死的!不是你的地全!我是夏儿!” 谢傅听着是把女声,也是一惊,连忙松手,一时也没看清对方容貌,迷惘自语道:“该不会是做梦吧。” 夏儿生平头一回被男人抱住,正羞的满脸通红,听见谢傅的话,倒是一笑,“不是做梦,我来照顾你的。” 谢傅道:“我哪来这福气,定是做梦。” 夏儿道:“谢公子,你仔细看看是不是做梦。” 谢傅朝夏儿仔细端详过去,脱口道:“三更半夜,哪有天仙近伺,定是做梦。” 夏儿听了,芳心一悦,嘴上笑道:“做梦哪有你说什么就应你什么。”说着动手掐了谢傅一下,问道:“疼是不疼?” “疼。” “疼就不是做梦哩。” 谢傅看向眼前这俏人儿,“你是谁?” “我是夏儿。” “夏儿是谁?三更半夜你又怎么会我房内。” 夏儿被谢傅反问的她好像是那半夜潜入男卧的轻浮娘儿,嗔怒道:“你以为我想来啊,是小姐吩咐我过来照顾你的。” 房内突然冒出一个俏小娘子,刚刚醒过来的谢傅一时也理不清前因后果。 夏儿见他傻样,说道:“好啦,我先扶你上床。” 谢傅道:“我本来就要下床。” 夏儿扑哧一笑,“我还以为你是摔下来的。”说着问道:“三更半夜,你要下床干什么?” 谢傅道:“劳你叫地全过来。” 夏儿道:“我不是人吗?” 谢傅笑道:“我要方便,劳你叫地全过来。” 夏儿沉默无声了一阵子,轻轻道:“我扶你去吧。” 谢傅客气道:“不可!不可如此烦你!” 夏儿不知为何来气,“为何不可,我偏要!” 说着拉起谢傅一只手臂挂在肩膀,就要托起,哎呀一声,力气太小,竟是站不起来。 夏儿平时也只是照顾小姐,干些轻活,这般托起一个大男人,有点难为她了。 夏儿硬挺腰肢,终究力尽而卸,脚下一软。 眼看两人就要瘫倒在一起,关键时候,谢傅扶了下床沿,借了一把力,两人才站了起来。 夏儿看了谢傅一眼,说道:“走吧。” 经过桌子的时候,夏儿顺手拿了桌子上的油灯照明。 感受到谢傅身体的重量压在她身上,夏儿特意提了提力气。 走出门口,谢傅也感觉到搀扶着他的姑娘很是吃力,开口道:“我自己慢慢行过去就好。” 夏儿没好气道:“废话什么。” 这会已是半夜,院子四周漆黑寂静,夏儿手中的那盏油灯是唯一的光亮。 静到她听到这位谢公子的喘息声,也听到自己用力时的微微喘息,肩膀感受到男人的手臂,夏儿突然意识到生平和男人挨的如此之近,近到薄薄的衣裳能够感受到他的体温。 这种察觉让夏儿有点紧张心慌,或者说是小娘子天生的羞涩。 夏儿死死的盯着手中的油灯,只觉唯有这光亮能够让她安定许些。 在夜风中摇曳的灯焰突然被吹灭,四周瞬间陷入黑暗,夏儿啊的轻呼一声,停下脚步来。 或许是感受到夏儿的心慌,谢傅轻轻出声:“夏儿姐,对么?” 。 第25章 细心体贴 夏儿应了一声:“是。” “平时怎么不曾见你?” “我平时在内宅照顾小姐,很少在外院走动。” “小姐怎么会让你过来?” “我也不知道,小秋姐说我……” 夏儿说着轻轻一笑,有点不好意思说出来。 谢傅笑道:“说你细心体贴对吗?” 夏儿闻言一讶,“你怎么知道?” 谢傅笑道:“我能感受到。” 夏儿脸一红,轻声说道:“我平时只照顾小姐,也没伺候过男人,我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你可要跟我说。” “好。”谢傅应着说道:“到了。” 夏儿眼前只有一片漆黑,根本看不清,这院子他自然比自己熟悉,他说到了,那应该就是到了。 谢傅道:“好松手了,就不用扶我进去了。” 夏儿闻言,脸红到脖子,啐道:“谁要扶你进去,你羞不羞。”说着轻轻松开手。 谢傅笑了一声,朝茅厕缓慢走去,虽然身体乏力,刚才活动了一会,这会行几步还是能够的。 谢傅推门进入茅厕,说道:“夏儿姐,可能要劳你等一阵子。” 夏儿明白他的意思,笑道:“知道了。” 紧接着吩咐道:“乌漆墨黑的,你倒是小心一点才是,别掉进坑里去,免得我要叫人来捞你。” “好。” 一会之后,茅厕传出噗噗声响。 这会夜深人静,声音清晰传入夏儿耳中,夏儿不禁有些尴尬,说道:“我回屋拿灯。” 掌着纱灯回来,大概等了一刻钟之后,传来一声“吱呀”的开门声。 夏儿问道:“好了吗?” 谢傅拉的虚脱,知道是大夫药方子的原因,有气无力应了一句:“好了。” 夏儿立即掌灯疾步走来,刚走几步,立即被熏得皱眉。 谢傅苦笑道:“夏儿姐,让你看笑了。” 夏儿轻道:“没事,我们回去吧,别吹了风。” 说着把特意取来的外裳披在谢傅身上,一手掌灯,一手搀扶着谢傅回屋去。 隔日一早,夏儿趴在桌子懵松睁眼,朝床上望去,只见床上空空如也,立即吓得清醒。 一边寻找一边喊了起来:“谢公子。” 坏了,该不会是半夜一个人去茅厕,掉茅坑里吧。 夏儿步伐匆匆朝茅厕走去,厨房处突然传来谢傅的声音,“夏儿姐,在这里。” 夏儿松了口气,刚踏进厨房就劈头盖脸的训道:“你大清早的跑来厨房干什么,小姐让我来照顾你,有什么事你吩咐我就行,若你有什么闪失,我岂不失职。” 夏儿气的胸口直伏,她做事素来细心谨慎,绝不容许自己有过失。 谢傅笑道:“夏儿姐,你来的正好,烦你把这碗粥给小姐送去。” 夏儿满脸疑惑:“粥?” 谢傅简单解释一番:“我跟小姐打赌,半个月内治好她的咳嗽,这养生粥有润肺止咳的功效,现在已经过去八九日了。” 哦,原来如此,难怪小姐特意叫我来照顾他,原来是他跟小姐打了赌,说能治好小姐咳嗽。 只是小姐的咳嗽已经是老毛病了,看了多少大夫都没好,哪有这么容易就好的,夏儿嘴上问道:“那治不好呢?” 谢傅笑道:“治不好就阉了我。” “啊,这么严重啊。” 夏儿的表情,似乎谢傅阉定了。 谢傅道:“劳你给我送过去把,小姐应该起床了。” 澹台鹤情坐在餐桌前,简单吃了几口,就没胃口了,同时也想念起那小白脸的粥了。 这嘴怎么就认定他做的粥了,奇了怪了。 她倒是想吃,可这会那小白脸卧床,让他做粥,未免强人所难了。 就在这时,夏儿走了进来,“小姐,粥来了。” 澹台鹤情看着端上桌的粥,一眼就认出是那个小白脸做的,讶道:“他这么快康复吗?” 夏儿摇了下头,“身体还很虚弱。” 澹台鹤情问道:“那这粥怎么回事?” “他大清早起来给小姐你做的。” 澹台鹤情低头没有说话,昨天他的情况,自己的亲眼目睹的,今天一早却还拖着虚弱的身体给他做粥,未免也太拼命了吧,嘴上训道:“夏儿,我不是让你好好照顾他吗?怎么还让他起来。” 夏儿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应,支吾一番之后说道:“小姐,他说他跟你打赌,已经过了八九天了。” 这话倒是让澹台鹤情心头舒适许多,原来他是为了保住他的命根子…… 如若不是,这番情意,她还真承受不起。 “夏儿,你去跟他说让他好好休息,等他身体康复之后再重新再计。” “好哩,小姐,那我先告退了。” 夏儿走到门口,澹台鹤情又将她叫住,“夏儿,有什么需要用的,穿的,吃的,你尽管安排,养好身体再说。”说完补充一句:“毕竟我还盼着他能治好我的咳嗽。” 夏儿返回谢傅住的院子,顺便让一个粗使丫鬟帮忙拿来马桶,她自己提着虎子。 像澹台府这样的大户人家,几乎每院的偏僻角落都建有茅厕,但是一到夜晚外出不便,主人的卧室内都放置有马桶和虎子,便于方便。 走到屋子门口,夏儿让粗使丫鬟回去,拿着马桶和虎子进屋去。 谢傅躺在床上,见夏儿来了,忙下床施礼,“夏儿姐,你来了。” 夏儿愣了一下,忙道:“不用多礼。” 谢傅道:“应该的。” 夏儿嫣然一笑:“我这些天要留在这里照顾你,每次见面都要这般,岂不麻烦,吃多人要坏,礼多人要怪哩。” 谢傅一笑,目光瞥向夏儿手上的马桶和虎子。 夏儿微微有点不好意思,轻轻说道:“你夜晚起来方便,就不必特意行到外面去了。”笑着补充一句:“你这么重,我也扶不动你。” 谢傅道:“夏儿姐有心了,你去跟小姐说,有地全照顾我就行了。” 夏儿睁眸问道:“谢公子,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吗?” 谢傅笑道:“不是,夏儿姐是美丽的小娘子,让你来照顾我这个臭男人,委屈你了。” 说到臭男人,夏儿想到什么,掩嘴一笑:“好啦,臭男人臭男人,不臭怎么当男人。” 第26章 礼多人要怪 谢傅继续道:“再者说了,夏儿姐是女子,我是男子,这般近伺,终究不便。” 这倒是实话,她也从来没有伺候过男子,嘴上却说道:“我又不是什么大家闺秀,说白了就是个奴婢,也不用过多讲究这男女之嫌。” 谢傅刚想开口,夏儿直接打断:“你怎么比老婆子还要啰嗦,再说我都不好意思了。” 谢傅笑了笑,“那就有劳夏儿姐了。”说着又拜揖一礼。 夏儿还礼之后,脸上有点不高兴道:“谢公子,我刚才说什么了?” 谢傅一脸疑惑,“说什么了。” “礼多人要怪。” 谢傅哈哈大笑起来。 夏儿让谢傅卧床休息之后,事无巨细的忙碌起来。 她确实细心体贴过分,将衣服叠的整整齐齐,屋内物品摆好,扫了地之后又拖了地,拖地之后又擦拭窗棂。 躺在床上的谢傅心中感慨,作为谢家公子,这公子待遇反倒是是在别人家享受了,感到满足闭目睡了过去。 不过过了多久,谢傅感觉脸上冰冰凉凉的,睁开眼睛。 却是夏儿见谢傅睡的满头大汗,特意打来清水坐在床沿,为他擦拭脸上汗水。 见谢傅醒来,夏儿有点不好意思,笑道:“谢公子,弄醒你了吗?我见你满头大汗的,所以想让你凉快一点。” “有劳了。”谢傅说着问道:“什么时辰?” 夏儿应道:“未时三刻了。” 谢傅笑道:“难怪这么热。” 夏儿问道:“热吗?” 谢傅笑道:“正值酷暑又是午后,要是下一阵雨就凉快了。” “那你等一下,我去去就来。”夏儿说着端着清水离开。 谢傅问道:“夏儿姐,这么热的天你去哪里?” 夏儿回头一笑,“让你凉快点。” 大概一刻之后,就看见夏儿满头大汗的抱着一个木箱子走进屋来,放在床边,推拉木箱子上方的盖板,口子处立即冒出白气茫茫的冷气来。 谢傅见多识广,立即知道这是木制冰鉴。 这东西对于一般富贵人家来说都是稀罕物,只有大富大贵的人家才用的起。 皆因冰到了夏天十分昂贵,用冰降温等同于烧银子。 夏儿笑问道:“凉快点了吗?” 谢傅点了点头,当初酷暑难忍,他常大白天就跑到青楼蹭凉快。 夏儿笑道:“这是冰鉴,谢公子你可真有福气,平时连我也享受不了。” 谢傅笑道:“福气福气。”有一个如此体贴的女子这般悉心照顾,当然是一种福气。 夏儿一边拿着丝帕擦拭脸上的汗珠一边说道:“谢公子,你饿了吧,想吃什么,我去准备。” 谢傅笑道:“随便。” 夏儿看着谢傅不说话,谢傅只好说道:“汤面吧。” 夏儿这才笑道:“好。”兴致勃勃的转身离开。 黄昏时候,霞光红遍,层檐尽染。 书房内,红光透过窗棂轻轻柔柔洒在澹台鹤情青丝俏容之上,洒在她白色的衣裙上,染上浅浅一层红尘。 似乎要让这个女子察觉夏情繁茂,红尘如花。 只是她却凛容凝神,眼里只有账薄,手中勾勾点点的并不是那勾勒眉角的笔。 安静中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澹台鹤情心头突然活跃起来,目光款款朝门口望去。 来人却是夏儿,“小姐,粥来了。” 澹台鹤情道:“我不是说等他身体恢复之后再计吗?” 夏儿道:“我说了,可他非要给你做。” 澹台鹤情低头看了那养生粥,没有应声,过了一会才淡淡开口道:“他身体好些了吗?” 夏儿道:“人没有什么精神,身体也乏力,可能还要休养几天。” 澹台鹤情点头道:“夏儿,那就辛苦你了。” 夏儿道:“不辛苦,小姐吩咐的事我会做好,倒是小姐你……你要保重身体,夏儿很是挂虑。” 澹台鹤情展露笑颜道:“知道了。” 自从夏儿来了之后,胡地全一闲下来就往谢傅房间来,明面上是来看望谢傅,暗地里却是借故和夏儿攀谈亲近。 夏儿性子温柔随和,并不拒人于千里之外,和胡地全闲谈着,也算排遣无聊。 夜深,又是一天过去。 静悄悄的,夏儿坐在椅子上,看着桌子上那盏颤动着发出荧荧光芒的油灯。 在澹台府她是衣着无忧的,也不必为着生活的奔波,但内心总感觉缺少什么。 平淡的生活,稀落的感受。不喜不悲,不忧愁也不欢快。 床那边传出轻微的动静,夏儿立即敏感的站了起来,问道:“要下床来吗?” 谢傅应道:“不是。” 夏儿问道:“那是热着了,还是被蚊子咬了?” 谢傅道:“也不是。” 夏儿笑道:“那你想干什么?” 谢傅笑了笑,“没想干什么。” 夏儿问道:“那你怎么还不睡觉?” 谢傅道:“说真话还是假话?” 夏儿道:“当然是真话了。” “我心疼你。” 谢傅此话一出,夏儿立即脸红,嗔责道:“你害不害臊啊,说这种话。” 谢傅道:“我一个大男人睡在床上,却让你一个小娘子趴在桌子上睡,于心不忍。” 夏儿笑道:“看不出你挺会怜香惜玉的,我习惯了,你安心睡吧。” “夏儿姐,要不你上床睡吧。” 夏儿闻言美目一瞪,脱口骂道:“你这狗嘴泼皮!你胆敢再说一句!” 谢傅看她灯光下,挺胸气势汹汹的模样,连忙说道:“我的意思是说你睡床上,我趴桌子睡。” 夏儿“扑哧”一笑,轻拍胸前,“吓死我了。” 谢傅也笑了笑,“为了不让我有个不懂怜香惜玉的罪名,就这样安排。”说着就要下床。 夏儿连忙上前,“不行不行,你是病人,我是来照顾你的,岂不本末倒置。” “你莫要折腾了,我给你扇扇风,凉快点,就容易睡着。” 夏儿说着,取来团扇,站在床边往谢傅身上扇着风。 谢傅哭笑不得,“夏儿姐。” “嗳。” 谢傅投降道:“当我没说,我睡了。” “那你睡吧。” “那你会回去趴着吧。” “你不睡,我不走。” 谢傅真的白天睡太多了,这会睡不着,早知道这样就不开口了,过了一会,开口道:“你闷吗?要不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第27章 讲故事 夏儿笑道:“三更半夜讲什么故事。”突然又改口道:“你讲吧。” 谢傅问道:“你想听什么故事。” 夏儿笑道:“是你讲,问我作甚,你随便讲哩。” 谢傅道:“那我给你讲一个庄周试妻的故事。” 夏儿点头,扇着风静静听谢傅讲来。 【说的是周朝有位名士叫庄周,修炼成半仙之体,法力通天。为早日修成大道,庄周每日潜心打坐,却将家中美貌妻子田氏冷落。田氏每日独守空闺,顾影自怜,心中愁苦。】 谢傅说到这里看向夏儿,夏儿笑道:“讲哩,我听着呢。” 【话说一日楚国有一王孙前来拜见,请庄周出山济世。庄周心系大道婉拒一番,却让妻子田氏照顾楚王孙主仆起居。】 【楚王孙生的风流倜傥,仪表堂堂,田氏和楚王孙相处多日,暗中互相倾慕。然而两人,一个畏于妇道,一个畏于皇室声名,两人任凭心中情思疯长也不敢迈出一步表达心意。】 夏儿道:“还不算太坏。”心中倒是被谢傅勾起好奇心来,想知道两人如此处理这段关系。 谢傅笑了笑,继续讲。 【归国之期即到,楚王孙只得与田氏忍痛道别。楚王孙一走,田氏似被抽走魂魄一般,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 夏儿道:“真是个不知廉耻的妇人。” 谢傅不应,继续讲。 【田氏意志消沉,庄周察觉到了,用言语加于试探,田氏心虚,在庄周面前发毒誓就算庄周死去,也会为庄周终生守节。】 夏儿忍不住一啐。 【田氏发毒誓的举动反而引起了庄周的怀疑,暗中调查竟发现妻子藏有楚王孙的折扇,认定妻子与楚王孙必定有奸情。】 谢傅说着,打了个哈欠,“我困了,明日再讲吧。” 夏儿听到关键时候,胃口已经被吊起来,“不行!是你惹的我,你今晚必须讲完。” 谢傅道:“夏儿姐,我真的困了。” 夏儿掐了谢傅耳朵一下,笑道:“精神一点没有,要是还困,我再掐一下。” 谢傅抬手道:“精神了,别掐了。” 【为了进一步证实妻子和楚王孙是否有奸情,同时为了试探妻子真实内心,庄周想出一个妙计。他假装走火入魔气绝而死。】 【丧礼期间,庄周幻化成楚王孙的模样前来吊唁,期间对着妻子田氏多番言语勾搭。怎知田氏却如一口枯井,再也不起波澜,一心要信守诺言为丈夫守节。】 【庄周不甘心,用楚王孙的模样变着法的用甜言蜜语勾引,这让田氏心中剧烈撕扯,却又情海翻腾,柔肠百结不知如何处之,终于在甜言蜜语的攻势之下,倾吐心中情意。】 【看到妻子真的变节,庄周气的五脏如催,庄周却还是不信妻子如此绝情,又生一计。】 【庄周再次幻化成楚王孙的模样,假装突发重疾,抱着头在地上翻滚,慌的田氏手足无措,心疼万分。问了童仆才知,原来楚王孙先天有疾,每次发病需要用人脑入药方才能暂缓发作。】 【田氏听了大骇,立即说愿意用她的脑来救楚王孙。】 夏儿听到这里“啊”的一声,显然出乎她的意料,见谢傅被自己叫声打断,忙道:“快讲快讲。” 【这童仆也是庄周幻化,听妻子竟愿意为奸夫牺牲生命,嫉恨难当,对田氏说女人之脑无效,非得男人之脑方可,还说便是死人之脑,只要未过七日也可。】 【田氏听完心中一颤,想起了灵堂之内那死去还未过七日的丈夫。】 听到这里,夏儿双手忍不住轻轻颤抖,想让谢傅住口,却又忍着继续听下去。 【庄周幻化的童仆如诱人堕魔的恶鬼一般对着田氏百般游说,又把利斧塞给她,逼着田氏立即行事。】 【田氏内心纠痛无比,眼看楚王孙奄奄一息随时命绝,情急之下,田氏悲痛煎熬,胆战心惊的提着利斧来到灵堂】 【灵堂白幡重重,冷烟缭绕,昔日丈夫便躺在棺柩之内,田氏顿时又失去所有力气,瘫软在地,在灵堂哭诉丈夫生前从未让她享受过半分欢愉,让她孤苦伶仃,好不容易决心要跟爱人双宿双飞,怎知情郎却命悬一线非逼她做此不仁不义之事。】 【田氏念及夫妻之情,迟迟不舍下手,转头又回想起庄周在世时说过,死后躯壳于死者无意义,于死者无意义却对生人有利。】 【田氏终于重新拿起利斧,虽心中愧疚已经没顶,还是咬牙狠心对着棺柩劈了下去。】 夏儿“啊”的一声,吓得情不自禁的捉住谢傅的手,“不要讲了,不要讲了。” 谢傅见夏儿受了惊吓,轻怕她的手臂,安抚道:“好好好,不讲了,不讲了。” 人心恶如鬼,这故事夏儿听来,只觉比鬼怪狐传还要骇人。 正好这时一股夜风吹拂入屋,将油灯吹熄,屋内顿时漆黑一片,眼下虽然夏夜,夏儿却感觉脊背发凉,阴森入骨,吓的她穿着鞋就窜上床去,钻入被窝死死抱住谢傅。 软玉温香骤的入怀,兰麝钻鼻,谢傅立即气血涌动,心中暗暗叫苦,夏儿姐啊夏儿姐,你当我是坐怀不乱柳下惠吗? 谢傅虽然血气方刚的男儿,却绝非污人清白之徒,知道再这么下去,非出事不可,安抚着说道:“夏儿姐,你别怕,我先去把灯点上。” 谢傅刚有下床的举动,夏儿立即缠上来,双手抱住更紧,“不准去!我怕!” 谢傅暗呼,哎哟,我的老命啊! 嘴上哄道:“我把屋内点的亮堂堂,就不怕了。” 夏儿哀求道:“谢公子,你就让我躲一会,我真的好怕。” 夏儿如此胆小,本是好笑之事,谢傅却笑不出来,心中默念起《般若心经》来。 煎熬着也不知过了多久,怀中人儿发出轻轻的呼吸声,竟是睡着了。 满头大汗的谢傅松了口气,夏儿姐你也心大,竟敢这般睡去,也不怕被我占了身子,也就是遇到我,像你这样的美人儿,十个男儿九个要控制不住。 谢傅轻轻拨开夏儿的手,慢慢下床来,把油灯重新点上,朝床上看去,在灯光映照下,只见她脸儿红扑扑,睡容酣甜。 谢傅忍不住一笑,倒是如愿让你睡床,若是非要如此,我每晚便给你讲一个骇人的故事。 谢傅随便拿了些衣物铺在地上,直接倒在地上睡了起来。 第28章 你喜欢吗? 夏儿醒了过来,待发觉自己躺在床上,立即一惊,朝自己身上看去。 只见衣裙整齐,连鞋儿都没脱,松了口气,紧接着却脸上一红,轻轻的望向睡在地上的谢傅,掩嘴吃吃一笑。 “醒醒。” 谢傅被夏儿拍醒,懵松睁开眼睛,这时天色已经有一丝蒙蒙亮。 夏儿带着关切责问道:“你怎么睡在地上?” 谢傅反问道:“我不睡地上,难道与夏儿姐你同床共枕吗?” 一句话立即问的夏儿脸红语结,“你……你可以将我叫醒嘛。” 谢傅笑道:“我巴不得让夏儿姐睡的舒服一点,又怎么舍得将你叫醒。” 夏儿心中一暖,轻道:“谢公子,你心疼人不是这么心疼法,我是来照顾你的,你这样是让我失职。”说着敛容气道:“都怪你,三更半夜讲什么怪故事,吓得我心惊胆战。” 谢傅笑道:“抱歉,我不知道你如此胆小。” 夏儿柔声道:“好啦,你回床上睡。”紧接着又小心补充一句:“这件事可不能跟别人说,要不然我没脸做人。” 谢傅笑道:“放心,这是我们两人的秘密。” 夏儿鼓起胸脯,昂然道:“谁跟你秘密了,你要说就说,我也不怕,看看谁倒霉,小姐不阉了你才怪。” 谢傅哈哈大笑:“那可就是天大的冤枉,是夏儿姐你爬上床来,钻到被内,要阉也是阉夏儿姐你。” 夏儿脱口道:“我又不是男子,哪来的……”说着突然扼住声喉,一脸窘迫至极。 “是是是,夏儿姐没有。” 夏儿跺脚大恼:“你还说,不准说了!” “哎呀,我现在就去跟小姐说,换个人来照顾你啦。”夏儿说完疾步离开房间。 谢傅看着夏儿离开的娇俏身影,虽然他的本意不想麻烦别人,但是夏儿真这么说,他的心里反而有点失落。 看看天色,谢傅也不打算睡了,自己洗漱一番,走向厨房为澹台鹤情准备早餐。 他现在有点迷茫,需要让自己冷静下来,而不是像无头苍蝇,乱窜乱撞,这样反而会越走越远。 等待时机就是等待机会,先把小白脸的帽子摘下来,困在这院子里,什么事也做不了。 谢傅在厨房内整做着早餐,夏儿倒是轻轻走了进来,也不出声。 一会之后,谢傅一个转身发现她的存在,喜道:“夏儿姐,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突然觉得跟小姐这么说,难免做贼心虚,让小姐怀疑。” 谢傅笑道:“怀疑什么?” 夏儿没好气道:“怀疑你这小白脸胆大妄为。” 谢傅笑道:“难道你不觉得我胆子很小。” 夏儿露出疑惑,很快明白,不悦道:“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遮遮掩掩。” 谢傅道:“那就继续留下来咯。” 夏儿道:“也就是几天的事,我忍一忍就过去了。” 谢傅感觉好笑,看来儿女家都好面子,将粥端过来,“麻烦你给小姐送去。” 傍晚时分,夏儿送完粥回来,站在屋檐前,倚着木栏发呆。 谢傅轻轻走了过来,“你经常这样可爱的发呆吗?” 夏儿冷不丁被吓了一跳,扭头看了谢傅一眼,“你能不能别突然窜出来,吓死人了。” 谢傅笑道:“下回一定注意,远远的就喊一声“夏儿姐,我来了”,免得把你吓着。” 夏儿扑哧一笑,“谢公子,你真是的。我从未见过你这般油嘴滑舌的。” 谢傅哈哈大笑:“那是夏儿姐你见过的男儿太少了,你随便到街上拉个公子,见识什么叫十足无赖。” 江南是烟花繁华之地,年轻公子多风流不羁。 夏儿道:“我很少出府的。” “那是,像夏儿姐这样的美俏小娘子,定是要招蜂惹蝶,要藏紧实点才是。” 夏儿笑道:“你讨打不是?尽取笑我。” “不敢,只是下回夏儿姐若要出府,我愿做个护花使者。” 夏儿笑道:“敢情是好,只是谢公子你是否忘了自己身份,别说出府,就算出这院子都难。” “夏儿姐带着我不就行了。” 夏儿一笑,“呵,我可没有这么大的权利。”说着看向谢傅,“如果你能治好小姐的咳嗽,说不定她愿意放你一马。” 谢傅问道:“放我一马是什么意思?是将我引入闺卧吗?那岂不是刚出狼窝,又入虎口。” 夏儿恼道:“你又找打,小姐不是这种人!” 谢傅问道:“那小姐是什么样的人。” 夏儿轻轻道:“小姐其实很辛苦的,她每天都要早早起床,忙碌到深夜,她虽然是小姐,我感觉她活的比我还要累。” 谢傅点了点头,这些他也大概清楚,这个女人很拼命。 夏儿继续道:“小姐也很了不起,七年前老爷和老夫人出了意外去世,债主逼上门来,小姐那个时候才十五岁,如果不是她当时站出来,就没有现在的澹台府了。”谢傅心中暗忖,一个柔弱女子让一个破碎的家走向辉煌,个中艰辛,岂是三言二语就能讲完,怕只有澹台鹤情心里清楚。 毕竟一个女人要立足商海上与一群老奸巨猾的商人较量,想想就觉得挺难的。 女人毕竟是女人,女强人不好当啊。 “这些年我在小姐身边照顾她,她的每一步走的有多艰辛,我都看在眼里,我心疼小姐,我想帮她,可我什么也帮不了她,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细心照顾好她,让她在生活上省心一点。” 谢傅道:“夏儿姐真是柔肠贴心。” 夏儿却是突然凄道:“小姐其实很可怜,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也没有人疼她爱护她,本来她把希望都寄托在澹台公子身上,可澹台公子偏偏不争气,非但无心向学,每天尽想着逛青楼。” 想起这位澹台公子,谢傅忍不住一笑,调侃道:“澹台公子倒是挺会享受的。” 夏儿瞪了谢傅一眼,问道:“你们男人都喜欢逛青楼吗?” 谢傅笑道:“我想大部分男人都喜欢吧,毕竟青楼娘子,特别是名伶大家个个绝色,多才多艺。若不论抛头露面,名伶大家从容貌才华比绝大多数大家闺秀都要优秀。” 夏儿看着谢傅问道:“那你喜欢吗?” 第29章 半斤八两 谢傅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笑道:“如果我是澹台公子,我倒宁愿呆在府内。” 夏儿讶道:“为什么呀?” 谢傅脱口一应,“这府内有夏儿姐和小秋姐你们两位美俏小娘子,还逛什么青楼啊。” 夏儿脸一红,“你胡说什么,我哪比得起……那些多才多艺的青楼娘子,我也就是识些字罢了,不会弹琴唱曲,不会吟诗作赋。” 谢傅笑道:“我倒不这么认为,青楼娘子饱阅世情,精明练达,男人见得也多,无非是说说笑笑的虚情假意。而你和小秋姐待人真情实意,夏儿姐你更是体贴温柔,洁白如雪。” 夏儿被说的难为情,谢傅又补一刀,“若我选,我宁愿和夏儿姐你呆在一起。” “谢公子,你嘴巴真甜,真会说话,说的人心里喜孜孜的。” 谢傅却道:“所谓甜言如蜜,蜜语如酒,迷人醉人,夏儿姐你可要分辨真假才是,不要轻易被人蛊惑哄骗。” 夏儿一愣,不明白谢傅为什么说这番话出来。 谢傅笑道:“夏儿姐是个好女儿家。” “你多虑了,我是个奴婢,我的命运不由我做主,如果小姐嫁人了,我大概会成为通房丫鬟。” 夏儿说着朝谢傅笑了笑,“不过,我想小姐不会想嫁人了,我呢就一辈子好好照顾好小姐。” 谢傅问道:“对了,小姐为什么还不嫁人呢?” “我想……我想小姐是这样想的,她若嫁人了,谁来撑起这么大的一个家呢,若是让公子接手,只怕不用多久就要败光,小姐是想帮公子守住这份家业。” 夏儿是澹台鹤情的贴身婢女,她的猜测自然有几分道理,如此看来这澹台文望倒不是东西,姐姐澹台鹤情为了他牺牲自己的幸福,澹台文望却如此不争气。 谢傅不禁想起自己家道中落的家族,想起爷爷和堂兄,谢家的境况倒也澹台家有点相似,只不过澹台家已经有了起色,而谢家依然处于风雨飘零之中。 从这一点更能反映出澹台鹤情的了不起。 谢傅笑道:“小姐怎么不考虑入赘呢?” 夏儿闻言忍不住一笑,“说到入赘啊,这苏州城想嫁给我家小姐的公子,可以从澹台府排到闾门,不过呢门当户对的自然是不肯入赘,这普通人家又配不上小姐。” 夏儿说着叹息一声。 谢傅笑了笑,既然是入赘,才貌双全就可以了,还要讲究门户出身就有点强人所难了,从他和澹台鹤情的几次接触,也大概能判断出这个女子性格高傲自强,只怕眼界不低,寻常人哪能轻易入她法眼。 “夏儿姐,我有一事不明,望你能为我解惑。” “你说哩。” “小姐为什么要养小白脸,你说孤单想排解寂寞也就罢了,偏偏呢把我们当金丝雀养,不闻不问。” 夏儿笑道:“你受小姐冷落,难受啦。” 谢傅哈哈大笑:“我难受什么,我只是好奇。” 夏儿瞥了谢傅一眼,似乎想看穿他内心真实想法,嘴上笑道:“你也不用难受,小姐对谁都一样,很公平,小姐年轻美貌,哪有这等白享好事。” 夏儿说着咯咯一笑,谢傅有点尴尬,嘴上说道:“夏儿姐,别扯远,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 夏儿轻道:“一开始小姐养小白脸是因为在商场上,那些男人看小姐是个女子,言语上常对她调戏羞辱,小姐一气之下,你们男人可以养新罗婢、菩萨蛮,我们女人也可以养小白脸、小公子。” “自此之后,那些人知道小姐厉害,就不敢言语轻薄了,后来呢……” 谢傅问了出来:“后来又怎么了?” 夏儿道:“本来小姐只是想做做样子,没想败坏自己名声,不过自从朱家公子和张家公子追求小姐之后,小姐就只能让自己更加声名狼藉。” 谢傅问道:“这朱家公子和张家公子是何方神圣?” 夏儿应道:“吴中顾陆朱张的朱家和张家。” 吴中顾陆朱张是苏州四大家族,这可是真真正正的豪门名阀,同时吴中顾陆朱张四家也均属大观国九姓十三望。 坐江山天子秦家,安华夏汉魂九姓十三望。可见这些豪门名阀的影响力。 像这样有数百年底蕴的豪门名阀,却不是一个布商门户可以比拟的。 想到这里谢傅已经基本可以猜出澹台鹤情的用意,说道:“朱家和张家,小姐不好明面得罪,她让自己声名狼藉,就算这两位公子想娶她,朱家和张家这样的豪门名阀注重名声,也绝对不会允许小姐入门,进而好断了这朱家公子和张家公子的念头。” 夏儿道:“谢公子,你真的太聪明了。” 谢傅补充一句:“而让朱家公子和张家公子入赘澹台家,又绝无可能。” 夏儿点了点头。 谢傅感慨道:“为难她了,为了不嫁人,竟不惜玷污自己名声。” 夏儿接话道:“所以你别看小姐是一家之主,高贵风光,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实际上她很可怜,很让人心疼。”说着露出愁容,“可我却一点都帮不上小姐。” 谢傅一笑,“哪有你说的那么惨,夏儿姐你没见过真正凄惨的。只要小姐肯放低眼光,还怕没有男人哄她开心,就怕这七八张嘴在耳畔唤心肝唤肉儿,小姐应顾不暇。” 夏儿狠狠瞪了谢傅一眼,“不准你说小姐坏话。” 谢傅笑道:“开玩笑的。” 夏儿敛容,“这种玩笑能开吗!你知道你这些话传到小姐耳中有多严重,小姐还不把你的皮扒下来,” “以后不准说小姐坏话了!” 谢傅应道:“谨记夏儿姐的吩咐。” 夏儿这才一笑,“你在我面前口无遮拦,也不怕我去跟小姐告状。” 谢傅笑道:“夏儿姐可不舍得害人。” 夏儿嗔道:“什么害人,坏胚就要收拾!” 谢傅岔开话题,“夏儿姐,会下棋吗?” 夏儿傲道:“当然会了。” “那陪我下棋消遣吧。” 夏儿讶道:“你会下棋?” 谢傅反问:“我像不会吗?” 夏儿一窘,“我下的不好。”其实她只是入门,对于棋道却一窍不通。 谢傅笑道:“我也是一般般,说不定我们两个半斤八两。” 第30章 拿后半生幸福打赌 “那我现在就去拿围棋。” 夏儿说着兴致勃勃离开,本来就是闲的无聊,有些消遣,自然欣喜。 一会之后,夏儿取来围棋,跟夏儿对弈之后,谢傅这才知道夏儿并不是谦虚,初学者吧。 下着棋,夏儿开口道:“小姐以前也喜欢下棋。” “是吗?” 谢傅笑了笑,作为一个大家闺秀,懂琴棋书画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只是后来小姐忙于生意,就不怎么下了,有一次她突然来了兴致,让我陪她下棋,只是我棋艺太差,小姐下了一会之后就没了兴趣。” “谢公子,你棋艺怎么样啊?” 谢傅“哎呀”一声,“我又下错了,这下又要被你吃掉几子,我重新下。” 夏儿把谢傅的手按住,“不行,落子无悔。” 夏儿说着喜滋滋的落子,吃掉谢傅几子,取笑一句:“算了,我看你比我还要差。” 一会之后,胡地全忙完之后走了进来,一旁观摩,待两人下完,馋着脸道:“夏儿姐,你教我下棋吧。” 刚刚学下棋的胡地全更不是夏儿对手。 夏儿连胜两局,高兴的咯咯笑了起来,生平头一回在棋盘上尝到胜利的乐趣。 …… 不知不觉又过了三日,夏儿和谢傅、胡地全他们越来越熟悉。 不得不承认谢傅是个有趣的人,有自己独特的见解,夏儿和他聊天总是很开心。 看着谢傅身体已经基本康复,夏儿心头反而莫名有点稀落。 这几天,她在这白脸窝过的很开心,谢傅很温柔,胡地全人也很好…… 这日临近黄昏,夏儿似往常一样端着粥来到书房内,行到走廊就听见书房内传来交谈声。 “先生,再给文望一次机会吧,帮助他早日【通窍】。” “小姐啊,文望若是笨,我耐心教导就是,可文望分明是顽劣……哎,你另请高明吧。” “先生,我可以多给你一倍酬劳,还请先生能够留下来教授文望。” “额……小姐,我直说了吧,这文道之路并不好走,就算公子能够【通窍】入读文成书院,如不能筑基入儒,也算不上文道中人。” “再者说了,文成书院比文望勤奋聪慧百倍者,多不胜数,能筑基入儒者也寥寥无几,小姐还是让文望当个逍遥公子好了。” 对方已经说的很委婉,文望不是成才的料,可澹台鹤情还是不甘心道:“所以才需要先生悉心教导啊,也许……也许……” “小姐,文道乃是晓天探奥之道,对于我们这些没有家族先人福荫气运加成的人来说,顿悟优于勤修,唐某勤学勤修多年,也一直在【有成】徘徊,未能筑基入儒,小姐另请高明吧。” 澹台鹤情沉吟良久,叹息一声,“那还请先生指条明路。” “额……小姐可以搜集些文人墨宝熏陶公子,若是得到文玉,那就更好了。” 澹台鹤情一讶,“文玉!” 世人普遍认为羊脂白玉是玉石中的上品,但还有一种玉为大多数人所不知,它就是文玉。 文玉是文道中人所推崇的佩宝,素有文玉养人,人养文玉,一块被入玄之尊佩带过的文玉更是无价之宝,非金钱所能衡量的。 但文玉极为稀少珍贵,就算澹台鹤情这样的富贵之人,也难以拥有。 这文玉掌握在少部分特别阶层手中,除九姓十三望这样代代相传的名门望阀外,文廷是文玉最大的掌握者。 一旦筑基入儒,文廷就会赠送一块文玉,以显示其独特的身份和地位。 但入儒之人身上的文玉佩宝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就如官员的头衔,怎有赠人之理。 澹台鹤情轻轻道:“这个有点难,先生,还有什么法子没有?” “额……也可请入儒之士单独教授文望,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加以时日熏陶,也能早日【通窍】。” 澹台鹤情露出难色,“这个……入儒之士那肯屈身我澹台府,教授文望。” “那就素唐某无能为力了,告辞了!” 一位老年儒士从书房走出。 夏儿施礼:“先生万福。” 老年儒士微微点头回礼,疾步离开。 夏儿站在走廊,迟迟没有走进书房,心中叹气,公子又气走一位先生,她都记不清楚这是公子气走的第几位先生了,就没有人治服公子吗? 夏儿过了一会才走进书房,只见小姐坐在卧榻,神色阴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小姐没有出声,夏儿主动喊了一声:“小姐。” 澹台鹤情回神,“东西放下吧。”随口又问了一句:“他身体康复没有。” “还没呢。” 夏儿应完,心惊自己居然对小姐说谎,紧接着暗暗说服自己,谢公子看来体弱多病,多休养几日也在情理之中。 见小姐没有追问,夏儿暗暗松了口气。 “小姐,公子他……” 澹台鹤情抬手打断,深深吁了口气,“不要提他……”突然单手托胸,面色难看,轻轻咳嗽起来。 夏儿立即上前,手掌轻柔澹台鹤情后背,关切道:“小姐,你怎么了?” “没事,被气到了。” 澹台鹤情说着轻轻咳嗽起来。 夏儿见澹台鹤情连连咳嗽,突然想到谢公子和小姐的半月赌约将到,现在小姐的咳嗽还没有,也不知道小姐会不会把谢公子给…… “小姐,你的咳嗽还没好吗?” 澹台鹤情闻言一惊,突然想起这两人倒是不咳了,若非刚才被自己的亲弟弟气着,急怒攻心,她都忘记自己有咳嗽的顽疾。 澹台鹤情笑道:“咳嗽倒是好了许多,刚才只不过是被气着了。” 夏儿闻言大喜,“太好了。” 澹台鹤情感受到夏儿真心的喜悦,扭头微微一笑,两片红润的嘴唇像正在开放的花蕊,十分美丽动人。 夏儿这才注意到小姐最近气色好像好了许多,“小姐,你最近好像变美了。” 澹台鹤情一讶。 夏儿笑道:“我的意思是小姐气色好许多,肌肤也更加白净柔美。” “是吗?最近倒是睡的挺好的。” 澹台鹤情说着,察觉到这些变化似乎与那个小白脸有关,难怪……难怪敢拿自己的命根子跟我打赌。 第31章 七巷九坊 不知道她知道了其实是谢傅给她下了风茹这种迷药,不知作何感想。 “夏儿,你名义上虽然是婢女,可我一直把你当妹妹看待。” “我知道哩,小姐。” 澹台鹤情伸手轻抚夏儿光滑如凝脂的脸,感慨道:“不知不觉你就是美丽的小娘子,是时候给你找个好人家了,可我又不舍下。” 夏儿忙道:“不!小姐,我不嫁人,我要留在你的身边,一辈子照顾你。” “女人一个人是……”澹台鹤情突然刹住,自嘲一笑,改口道:“傻瓜。” “小姐……我真的不想嫁人,我……” 澹台鹤情打断,“好了,你紧张什么,又不是马上就要把你嫁出去。” 夏儿咬牙道:“反正这澹台府就是我永远的家,我哪也不去!” 女大不中留,等到留不住那天,想留也留不住,澹台鹤情岔开话题道:“夏儿,我明天要去金陵一趟,可能要一些日子才能回来。” “小姐,你又要出远门了。” 澹台鹤情直接道:“你现在去把孔管家叫来,我有些事情要交代他。” …… 一起用晚膳的时候,谢傅看出夏儿闷闷不乐,问道:“夏儿姐,怎么了?” 夏儿“唉”的叹了口气。 谢傅笑道:“饭菜不好吃,要不我现在亲自下厨给你重新做。” “不是啦,是关于公子的事情。” “公子怎么了?” 夏儿就把澹台文望又把先生气走,害的小姐烦心生气的事说出来。 谢傅笑道:“听你这么说,澹台公子是十分顽劣啊,又逛青楼,又是气先生打先生,可你叹息什么,澹台公子又没招惹你。” 夏儿绷紧俏脸,“他敢!我就不跟他客气!” 谢傅哈哈大笑:“难道你还敢打他不成。” 夏儿敛容道:“我还巴不得找机会打他呢,我也不怕他。” 谢傅笑道:“这个容易。” 夏儿道:“你说,我正想为小姐出气。” 谢露笑道:“美人计。” 夏儿露出疑惑之色,只听谢傅笑道:“你色诱他,我就不信他不上钩!” 夏儿大恼:“你讨打吗?”说罢举手要打。 谢傅忙道:“讨饶讨饶。” 夏儿倒是没真下手,哼的一声,“我心情不好,你还来消遣我。” 谢傅笑道:“我还不是想逗你开心。” “我更生气了。” “好了,你就不要操心了。” “我做下人的,怎能不为小姐担忧。” 谢傅无语了,岔开话题,“夏儿姐,要不我陪你到街上逛逛。” 夏儿瞥了谢傅一眼,试探道:“是你想出去吧?” 谢傅笑了笑,没承认也没否认。 夏儿一笑,“我没有这么大权力,不过呢……我可以帮你向小姐争取一下。” 谢傅道:“那算了。” 夏儿抿嘴一笑,“胆小鬼,屁股怕挨棍子啦。” 谢傅笑道:“若还是夏儿姐你来照顾我,挨一顿打也是无妨。” 夏儿闻言笑容顿消,轻轻道:“谢公子,我看你身体也好的差不多了,我也差不多要回内宅去。” 谢傅笑道:“倒是不舍得夏儿姐走,恨不得多病几天。” 夏儿训道:“说什么浑话呢,身体哪能拿来开玩笑。” 谢傅笑道:“那怪夏儿姐照顾的太好了。” 夏儿一笑:“你都把我说矛盾了。” 聊着天,夏儿心情逐渐开朗起来…… 夏儿又照顾了谢傅两天,看着谢傅活蹦乱跳的,也就打算回内宅去。 临走的时候看的出夏儿有点不舍,倒也没有说些什么。 澹台鹤情出了远门,谢傅现在是完全闲下来,潜心修习师傅所传授的《太乙金华心法》。 只是依然不能做到入武最基本的门槛——回光。 这武道果然是天择之道,他【天资者】的天赋太差了。 这武道之路是越走越远,别说【入道】,就是【入品】也遥遥无期。 如此这般,要报师傅大仇,只怕终生无望。 谢傅不知何去何从,显得有点迷茫。 心中却暗暗告诫自己切忌心性急躁,就如读书一般,平心静气有时反而有收获。 …… 夜幕降临,月明星稀。 谢傅和胡地全坐在屋顶的瓦片上,居高瞭望这七里山塘的大街小巷。 青楼红漆亮起灯火,车马水龙,客流如云,七里山塘河上舟楫交织,花香灯影,笑语欢声,笙簧曲声珊珊袅袅传来,勾人心弦。 胡地全笑道:“谢傅,这七里山塘街热闹吧,繁华吧?” 谢傅感慨应道:“热闹繁华,闻名不如一见,苏州不愧是江南首盛,看这灯火神迷五色,听这软语笑声,不禁让人想要唤一声【我的娘子在何方】。” 谢傅说完哈哈大笑,心中却感觉莫名悲伤。 越是身处繁华热闹的地方,人的内心越是被洗涤过一般清晰,最渴望的东西一览无遗。 他想在苏州有个温暖的家,有师傅这个温暖的亲人,可这渴望却如天上明月那么遥不可及。 胡地全也哈哈大笑,学着谢傅喊道:“我的娘子在何方?” 两人望着这繁华盛景,胡地全嘴上轻轻道:“以前这七里山塘街可比现在热闹多了。” 谢傅闻言咦的一声。 苏州七里山塘街,谢傅在未到苏州之前,就闻其大名,仰慕已久。 以前,从苏州城内前往虎丘并无陆路,人游虎丘,需在闾门码头搭乘舟船途经山塘河,抵达虎丘。 直到白公来到苏州,时任苏州刺史,他看到山塘河年久淤塞,流水不畅,致使春夏水漫为患,白公决定疏通山塘河,他发动民工,清淤排涝,利用河中挖起的泥土,顺势扩展河堤,在堤上栽柳种竹,修筑陆路供车马来往驱驰,因为此路全长七里,所以取名七里山塘,又叫白公堤。 七里山塘沿堤风景秀丽,河风怡人,文人雅士,达官贵人纷纷在此安家落户,百姓商户随着跟风,渐渐的,七里山塘列肆招牌林立,灿若衣锦,商贾云集,游人如织,便成了如今的七里山塘街。 “地全,为什么这么说?” 胡地全笑道:“现在当红的可是七巷九坊。” “七巷九坊?”谢傅自认熟读《苏州志》,对苏州这座城市熟悉无比,却从来没听过什么七巷九坊。 胡地全得意笑道:“谢傅,那你真应该去七巷九坊看一看。” 谢傅颇为期待道:“快说这七巷九坊在什么地方?” 第32章 国士无双王婉之 地全应道:“就在城南蟠门附近,这七巷九坊之所以红火起来,却跟苏州城当下超级大红人有关。”说起超级大红人,谢傅已经隐隐已经知道是谁,还是脱口问了出来,“谁?” 胡地全应道:“还能有谁,国士无双王无双。” 国士无双?谢傅脱口道:“可是独贤王无双?” 谢傅口中所说的独贤王无双说的是南地冠族秦淮乌衣巷王家王婉之。 王婉之字无双,“独圣”之名闻名遐迩。 这独圣之名源于皇家书院首儒、国子监祭酒,大学士苏长宁的一句赞——生女当生王无双,斗重山齐独一圣。 苏长宁这番话,除苏州外,天下文人名士无不哗然,王无双确有过人之处,但将她抬至唯一圣的高度,这置道尊诸圣于何地? 苏长宁为之狡辩,当今世上有哪个女子德才风度比得过王无双,谓之女中一圣有何不可? 世人只觉这“独圣”二字还是过于迫人,谓之女圣更加适宜。 可这“女”字一出,柔弱之风顿生,歧视之意过浓,又不适合王无双之才华气度,相比之下反而觉得这独圣二字更适合王无双。 久而久而,世人也默许独圣这个称号。 只是既称独圣,怎么又有国士无双的称号。 胡地全笑道:“除了她还有谁?” 谢傅好奇道:“王无双什么时候多了个国士无双的称号了?” 胡地全见谢傅一知半解,便向他详细说起这王无双来。 先前提起苏州城必提白公,现在提起苏州城必提王无双,继白公之后,王无双已经成为苏州的另外一个印记,深深印在苏州这片土地上。 白公自然无需多讲,诗才、学识、才能,放在哪一个朝代都是个中翘楚,只是王无双一个女流之辈,年龄不过二十出头,却拿来与白公相提并论,不得不惊叹这个女子的了不起。 王无双在苏州城呆了五年,干了两件事,第一件事历时五年,在原有五堰八城的基础上,增设两堰,拓宽水巷,再次完善苏州城的水利系统,让苏州城从中上之地隐隐跃至上地,商人重利怕灾,自王婉之着手七堰八城扩水巷之时,就有更多的商人陆续将商业重心迁移到苏州来,这让原本水陆便利的苏州城更是如虎添翼。 第二件事就是祛除瘟疫,还苏州城安定繁荣。 这两件事任何一件放在哪一个朝代都是丰功伟绩,王无双一人却独揽两项,连当今天子都为之侧目,言之为国之大幸,称王无双为国士无双,赐封其为皇家大学士称号。 谢傅了解完之后,心中暗忖,看来我失忆的这一个多月发生了不少事,这场瘟疫,谢傅也身处其中,深有感触,从灾荒演变成瘟疫,从常州地区一直蔓延到苏州,最后灾民齐聚于苏州城下…… 谢傅嘴上哈哈大笑:“了不起啊,果然奇女子也,我真想见见她。” 胡地全高声说道:“谁不想见她,别说男人了,就是妇孺老少也为之疯狂,崇拜不已!” 谢傅笑了一笑,他确实除了钦佩还有仰慕,更多是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这般了不起。 胡地全继续道:“她高若天上明月,我等站着能挺起腰板就不错了,当今太子想娶她都没门。” 谢傅点了点头,这话说来虽然夸张,却是大实话,天子秦家想和九望十三姓结为亲家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当今天子秦家来自陇西,身上掺杂胡血。 而华夏望门名阀素来拒绝与虏姓通婚,不容华夏汉血有半点玷污,其中以九姓十三望尤甚。 这秦淮乌衣巷王家更是南地望族之首,与北州冠族洛阳李家,合称北李南王,乃是华夏大地两大超级门阀。 坐江山天子秦家,安华夏汉魂九姓十三望,这句话可不是白说。 谢傅问道:“地全,你还没说这七巷九坊红火起来,为什么跟王无双有关?” 胡地全问道:“蟠门是什么地方?” 谢傅虽熟读苏州志,却从未亲临蟠门,应道:“我只知蟠门那边有个普济禅院,是三国时孙权为西域高僧性康大师所建。” 胡地全笑道:“都被你说远了,蟠门地势较低,苏州每逢水灾,蟠门周边受灾最为严重,所以那个地方一向来都是贫民居住,原本那个地方有一横二纵三条水巷,常年水患,河道淤泥堵塞,几乎都不能行船了,住在那里的人出行极为不便。” 谢傅点了点头,原本水巷就是平民百姓通行水道,如果不方便行船,石巷又小,车马难过,对住在那里的人确实影响极大。 胡地全继续道:“王无双来了之后,做了一个惊人的举动,将那一片的民居瓦舍夷为平地。” 谢傅闻言一惊,将民居瓦舍夷为平地,那住在那里的百姓怎么办? 胡地全见谢傅惊讶表情,却笑道:“你无需如此惊讶,王无双那种人物,竟敢有这个惊人举动,自然是想得周到,只要安置得当,没有人会不同意,而且王无双承诺,此地重建之后,会帮他们重建新居。” 谢傅“哇”的一声,确实是大手笔。 胡地全解释一句:“别忘了王无双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她是南地首冠秦淮乌衣巷王家千金,更何况解决苏州水患是受顾陆朱张四大名阀所托,吴中四大名阀自然要在背后出力。” 谢傅看向胡地全,破有深意说道:“地全,你了解的还真不少。”他隐隐感觉胡地全的见识不像一个普通下人。 胡地全笑道:“我整日穿街走巷,道听途说,什么都知道一点。” 说着继续道:“这些旧房破房常年浸水,夷了也不会有什么可惜的,王无双在原来一横二纵三条水巷的基础上扩展为三横四纵七条水巷,同时拓宽水巷,就地取用河道挖起沙土,直接将那块地方地面抬高三尺,沿河垒石加固,这间隔在三横四纵七条水巷,抬高三尺的九块地方就是九坊。” 谢傅脱口而出:“天纵之才。”实难想象这是一个二十岁的女子干出来的事情,不!她做这件事是在五年前。 第33章 她是谁 胡地全继续道:“为了方便水陆通行,王无双又建造二十七条栏桥,坊与坊之间以栏桥相连,通行方便。” 谢傅越听越惊叹,惊叹人力有时可胜天。 胡地全笑道:“你觉得这就完了吗?远远不止如此,为了证明自己,也是自信,王无双率先在其中一坊建造一圆,占地十一亩地,掘湖植林,取名镜园,奇怪的是,王无双却从来不住在那里。” 谢傅好奇问道:“王无双为什么要在那里建造一座园林,却又不用来居住?” 胡地全道:“我不知道,只是王无双兴建镜圆之初,就有不少富绅名士,商贾铺户纷纷仿效,购地建宅落户,后来在此处出行的人多了,舟楫忙碌,帆来船往,蟠门旁边渐渐成了一个码头,再后来杭州一带的商船,游船均在此停靠,特别是杭州的楼船画舫直接驾驶到苏州来,游京杭大运河,逛苏州护城河,你想一想那个热闹场面啊,这小小的七里山塘河怎么能与之相比。” 谢傅听着不禁有点神往,恨不得马上亲临目睹盛景。 胡地全笑道:“杭州文人有云:“酣眠摇撸声,一觉到苏州”。”谢 谢傅感慨道:“一个人竟能影响到……” 谢傅说着突然惊觉道:“我知道了,王无双是为了让七巷九坊这个地方活起来,如果七巷九坊住的还是那群贫民,这个地方还是一潭死水,无商不成市,商趋闹而去。” 胡地全想了想,开口道:“你这话说的有点道理,如果那个地方还是一群穷鬼,谁还去哪里做生意。” 谢傅来了兴致,“地全,我们现在就去七巷九坊。”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谢傅现在就想一睹为快。 胡地全却默不作声。 谢傅笑道:“怎么了?” 胡地全道:“谢傅,你是不准踏出澹台府一步的,我呢,是个人轻言微的下人,三更半夜擅自出府,要是被逮到,你知道有多严重吗?” 谢傅笑了笑,胡地全继续道:“小姐最讨厌不守规矩,心怀二心的人了,按照她的性格,肯定不会再留我们两个。” 谢傅笑道:“还说你大胆呢,我看你是胆小如鼠。” 胡地全被谢傅一激,立即豪气道:“走!我舍命陪君子就是!” 谢傅却反而笑道:“算了。”他自己倒没什么,却不想连累胡地全,却是暗暗打算一人前往。 胡地全却看穿谢傅的心思,笑道:“谢傅,你该不会是想一个人去吧。” 谢傅哈哈大笑,也不否认。 胡地全神秘一笑,“还是我带你去吧,你被人捉到就麻烦了。” 谢傅笑道:“那现在走?” “走,不过你得换身衣服,你这身衣服太招摇了。” 谢傅笑着点头,穿着这一身绫罗绸缎却干着偷偷摸摸的事情,确实有点不成体统。 谢傅换上胡地全的衣服之后,胡地全见了笑道:“这才是我辈中人。” 澹台府的外围墙有点高不易攀爬,胡地全带着谢傅走出院子,来到院外一处假山,爬上假山,双手举起,双手刚好触碰到墙头。 谢傅低声笑道:“地全,看来你没少偷跑出去。” 胡地全笑笑不答,两人爬上墙头,跳了出来。 谢傅落地,忍不住说道:“出来的感觉真好” 自从清醒过来,在澹台府囚禁了差不多半个月了,终于可以好好看看心心念念的苏州,这一刻的心情实在难以言喻。 两人突然发现不到一丈远的地方有一张小竹梯,小竹梯不大,只有半丈多高,三四道横杆。 谢傅朝胡地全看去,“你准备的?” 胡地全摇头道:“不是。” 谢傅道:“那该不会有人想偷偷潜入府邸吧。” 胡地全笑道:“真正的贼子可不需要这些东西。” 谢傅道:“不管如何,这都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谢傅说着将这靠在围墙的小竹梯找个远一点的地方扔掉。 七里山塘街在苏州城的西北方向,七巷九坊在城南蟠门那边,距离越有七八里地,若是以船代步,从七里山塘河转入苏州护城河,沿着苏州护城河,再由蟠门驶入七巷九坊,不用半个时辰便可抵达。 一路还可以欣赏沿河风景,实在畅妙,只是两人囊中羞涩,却雇不起一艘小船,只好徒步前往。 两人年轻,脚程较快,来到七巷九巷,倒也不用半个时辰,只是一路匆匆,错失很多风景。 刚刚到了这七巷九坊,热闹顿现,街巷游人如织,市井百姓、文人士子皆混其中沿街观玩,还有士女云集,都装束的十分美丽。 憋坏了吧。好好享受。 天气炎热,大家人在屋内闷了一天,终于等到夜幕降临,都忍不住走出家门,享受这夏夜下的一丝凉风,或是别有所图——青年男女都有一颗奔向爱情的情心。 当今天子秦家来自陇西,崇尚胡风,随着丝绸之路的畅通,西域文化陆续传入,胡风更是盛行,官员文人狎妓成风,而女子渴求与男子平等,爱穿男装骑大马,踢马球,结闺社,追求生活自由,婚娶自由。 如今出了一个王无双都大大推动这种开放风气,当然不少望门名阀的女子还是尊儒重道,恪守女子贤婉之风。 如此民风开放之下,这男女之防比起以往朝代放松许多,男女两情相悦的美事更多了,一见钟情已经是不是青楼花魁与公子名士的专属。 大家都是这街巷上平等的一员,你可望我,我可望你,公子望上一眼也不会被骂上一句无礼,姑娘望上一眼不会被骂不知廉耻有失端庄。 胡地全是望啊望,望过一个又一个,看看那位低束罗裙,看看这位红衫丝裙,环佩珊珊,衣香倩影,已经是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若是与某位姑娘家挨的近时,闻着她们身上逸出来的一丝幽香,就可以让胡地全陶醉很久。 胡地全是眼巴巴的希望有位姑娘家能看上自己啊,只是连容貌清秀的谢傅都得不到一点青睐,这五官粗糙的胡地全就跟不用说了,两人衣装已经将其出卖,姑娘家看了直接略过。 也不能怪人家姑娘无情,爱美雅嫌丑鄙,你是男的,难道会盯着一个丑女大婶看着不停,同样,人家姑娘看了市井鄙夫,也是要微微倒胃。 第34章 夜逛 谢傅一路行来,只感觉这苏州夜下风气与扬州又有不同,扬州夜生活下的十里长街似乎是公子文人,权贵富绅的专属。 而这七巷九坊是更接地气的全员参与,在每一条街巷上,众生平等,不设门槛,就是市井寒酸之辈也可以有自己的追求,也许你胆大一点上前搭个讪,说不定人家姑娘就出声应了你。 谢傅脑海突然浮现一个念头,也许在这街巷之中,自己会看上某位姑娘,又或许是某位姑娘看上自己。 想着顿感十分好笑,自己怎么会有如此念头,在扬州时,常驻青楼也不曾有过,也许那时虚幻如梦,这时却更加真实平华,似触手可及。 或男的,或女的,脸上都挂着愉悦之色,这种愉悦是男与女之间有条无形的线在牵着。 人间若无男女,人间若无情爱,何能有这份欢乐,苏州啊苏州,你怎能如此美丽动人,你越是如此美丽动人,我越是满腹遗憾。 谢傅初次到来不识路,胡地全在前面带路,胡地全似乎完全忘记身边还有谢傅这个伴,时而走的慢,时而走的快,谢傅虽时而赏景,也需紧跟胡地全,街巷的人实在太多了,挨挨挤挤,一个不注意就找不到人了。 走到一处栏桥中央,胡地全突然停下,转身问道:“你看见那个红衣姑娘哪去了吗?” 谢傅闻言知道胡地全又发现美女了,一路追随,笑道:“你说的是哪个红衣姑娘,放眼都是红衣姑娘。”目光淡淡巡视一眼,眼幕中至少有四、五位红衣姑娘。 “就是……穿的很美,头上插着珠簪,眼睛似乎会说话。” 胡地全不怎么会形容,就算他形容的再生动,谢傅也无法分辨出来,笑着应道:“没看见。” 胡地全无比惋惜的“哎哟”一声,“今晚睡不着觉了。” 谢傅笑着安慰道:“这美女是你的,你可看,他可看,我可看,也不是你的,你得不到,他得不到,我得不到,如此不是很好。” 胡地全道:“可她对我笑了。” 谢傅笑道:“你怎知她是在对你笑。或许她只是看见什么有趣的事。” 胡地全坚定道:“她分明就是对我笑,那一刻我差点都不能呼吸了。” 谢傅都不该说什么了,只好说道:“若你们有缘,自然还会见面,若你们无缘,就算跟到她家门口,又能怎样。” 胡地全居然被说开窍了,应道:“对啊,有缘的话,我下次来自然会遇见。”说着解释一句:“若她不是对我一笑,我也不会自作多情,走吧。” 胡地全刚刚转身,却被谢傅揪住衣服,“此处风景独好,就停一停,赏一赏吧。” 七巷九坊,有栏桥二十七条,巷走了多少不知道,栏桥却是已经走过数条,谢傅还未好好驻足欣赏,这会岂能放过。 这栏桥是悬于河巷的小桥,桥体弧形状,线条柔和,底部留空可经船只通过,是木质架构,朱栏红漆,因此也叫红栏。 这时谢傅站在栏桥之上,只见陆上琼楼近水林立,放眼望去犹如一条绚丽的彩带,河下画舫相衔,亮着灯火如银河辉腾。 久违的夜风吹来,鬓发微漾,谢傅感觉十分舒爽,众人踏出家门,大概就是为了等这一刻,只见那青楼窗牖吹的红雾浓浓,珠帘曳曳,画舫船纱漾漾,笙歌细乐,推杯换盏,嬉笑打闹之声随着而来。 胡地全听着心痒,望着河上画舫不由神往,只可惜囊中羞涩,若是有银两,定是要把命折在这里,玩个痛苦。 谢傅有感而发,吟道:“玉宇凡间耀,仙歌水中撩,何处不风流,夜夜是元宵。”其它地方也只有上元节才这么热闹,苏州城却夜夜如元宵,真不愧是江南首盛啊。 胡地全闻言一讶,“谢傅,你还会作诗?就你刚才吟诗的模样还真有点文人骚客的样子。” 谢傅哈哈大笑:“作诗而已,简单,要作一首佳作可就不简单。” 胡地全问道:“如何个简单法,我怎么就不会。” “诗嘛,无非就讲究个押韵规则,像这五言绝句,需要一、二、四句尾字平声同韵或二、四句尾字平声同韵,这两种押韵方式在平仄排比上又有些不同……” 谢傅话未说完,胡地全就抬手打断道:“打住!我不学了。” 谢傅呵呵一笑。 胡地全凑近过来,低声说道:“谢傅,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刚才被画舫上的女人歌声勾的心头痒痒的,已经到了不发不快的地步。 谢傅笑道:“我不熟,你带路就是。” 两人从明亮处走到幽暗处,从楼宇走到瓦肆,走到一条小巷子,两旁都是贴式砖木平房,墙面坎坷不平,连白漆都懒得刷,虽有门楼亮着红光,这灯光却不是很明亮,只照亮门庭下方,谢傅脚下突然湿鞋,却是踩到水洼。 谢傅不禁有些怀疑,问道:“这里也是七巷九坊吗?” 胡地全笑道:“当然,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谢傅看看周围昏暗不明的环境,脱口问道:“该不会是窑子瓦肆吧?” 胡地全嘿嘿一笑,“你这半个月在府内憋坏了吧,小姐呢是吃不到,这个地方只要有钱,马上就能吃到。” 谢傅哭笑不得,想不到胡地全会带他到这种地方来,不过这倒也人之常情,男人嘛,嘴上问道:“王无双既然重建这七巷九坊,怎么还留下如此破旧的地方。” 胡地全应道:“你知道什么,把她们都赶走,她们没有生计可怎么活,我们这些汉子可怎么活,呵呵,当初有官员要将此地重整,是王无双拦了下来的,想不到王无双也挺为我们这些市井小民着想。” 谢傅在扬州虽常逛青楼,这些窑子瓦肆还真没来过,突然冒出一双手,猛地就把谢傅给勾搂住,一股浓浓的脂香扑面而来,呛的谢傅有点头晕,“大爷,里面去。” “去去去!老子有相好了!”胡地全不客气的把这个女子推开。 女子“切”的一声并没有继续纠缠。 胡地全笑道:“刚才没吓到你吧?” 谢傅呵呵一笑,“虽然被吓到了,也觉得有趣。” 胡地全道:“是个橘子婆,粉擦的再厚也遮不住。” 谢傅应道:“刚才太黑了,我没瞧清。” 第35章 厨神顾仙 胡地全笑道:“知道这里灯为什么不亮吗?让你瞧清了,就没搞头了,还有拒绝的时候要坚决一点,你稍微一犹豫就被拉进去了,下次你自己一个人过来,可要记得了。” 谢傅哑然失笑,说的他好像很惦记这里似的。 一会之后,胡地全领着谢傅进了一间瓦肆,瓦肆内的灯反而比门庭要亮一些,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妇人上前招呼,穿着很普通,不像谢傅印象中的青楼妈妈,倒像是个媒婆。 “胡大爷又来了。” 胡地全笑呵呵,挺喜欢被人称作大爷,问道:“妈妈,桂香在吗?” 这老鸨笑道:“桂香在忙呢。” 胡地全皱眉道:“没空啊?我可是奔着她的。” 老鸨笑道:“着什么急啊,一会儿的事,一会就有空了。” 胡地全笑道:“那好那好。” 老鸨目光瞥向谢傅,“这位大爷挺俊俏的……”说着却突然打了自己嘴巴,“瞧我这嘴,这位公子挺俊俏的。” 胡地全道:“我差点都忘了介绍,这位是我的兄弟,叫……” 谢傅打断道:“我姓谢,妈妈好。”若是谢傅这两个字从这里传到扬州谢府,自己两条腿非断了不可,虽说不太可能,却不得不防。 老鸨“哇”的一声,“谢公子嘴真甜,又年轻又俊俏,坏了,我这些女儿们,今晚不知道谁遭殃了。” 这些奉承话谢傅在扬州青楼不知道听过多少,当不得真,想不到瓦肆跟青楼里的人都一样。 胡地全道:“妈妈,我这位兄弟就拜托你照顾了。”说着凑近在老鸨耳边低语一番。 “桂香和虹儿是我这里最好的两位姑娘,价也是最高的,你朋友真舍得出血本。” 老鸨将谢傅领到一个房间,“虹儿,客到了。”待谢傅走进去,笑道:“谢公子,玩的开心点。”说完掩上门就走了。 房间不大,很简陋,只有一张床,一张榻,一只桌,至于字画,什么雅致之物都没有,一个红衣女子坐在榻上,背对着谢傅,身上穿着薄薄衣裙,腰带都没有系上,手上一动,衣裙就滑了下来。 谢傅看见她肩背的雪白肌肤,脸上立即一红,连忙说道:“不用宽衣,我坐一会,时间到了就走。” 谢傅倒也并非没有跟女子亲近接触过,见了女子就脸红耳赤那种人,只是似这般直接,却是头一回遇见,再者说着他与青楼女子一直都是以文会友那种,可不扯这种勾当。 女子好奇回头,看见谢傅年轻清秀模样,露出讶色,大概想不到这等人也会到这里来,待看见谢傅显得拘束,都不敢正眼看她,却又隐隐露出鄙夷之色,“别浪费时间了,一回生,二回熟,完事了,我会给你个彩头。” 谢傅道:“你先把衣服穿上。”对方半赤着身子,却是让他很不自在。 女子轻蔑一笑,“随你。”说着点了半截香,“这半截香烧完了,你不走也得走。” 谢傅待女子披上衣裙,这才朝她看去,五官长的倒是不弱,只是已经不年轻了。 女子发现谢傅朝她看来,笑道:“想清楚了吗?” “不用想,我陪朋友过来,时间到了就走。” 女子似见多男人把戏那种,一脸不屑周旋,表情冰冷,声音又透着懒散道:“那你就慢慢等吧。” 谢傅是那种耐得住寂寞也受得了安静的人,自从这个红衣姑娘穿上衣服之后,他就恢复自然,房间里一男一女,又没有说话,气氛怪异,他并不局促,这看看那看看,墙可看,地可看,窗可看,屋顶可看,灯台可看,姑娘身上的衣服可看,鞋子可看……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是一种经历,便如读书一般,读死书只能是个书呆子,人读书中物书中事,最终还是要回归真实的生活。 过了一会,这红衣女子在榻上似乎坐累了,就在榻上卧了下来,背对着谢傅侧睡起来,一湾纤臂做着枕头,一双修长的腿微屈着,那红色裙摆似如她的主人一般海棠无力,沿着卧榻的边沿垂在地上。 这只不过是一张普通而廉价的竹榻,似乎因为这个红衣女子也跟着变得柔美动人,这一刻景之美,景之柔不在于物,而在于人。 无声中,这半炷香很快烧完,谢傅站了起来,想留下什么东西,可身无分文,身上也没有值钱的东西。 便把髻发的簪子留下,头发用头巾重新束好,轻轻打开门走了出去,又轻轻掩上门,似从来没有来过。 这微弱的开门关门声,似酣睡的红衣女子后知后觉,张开眼睛,脸上有一丝讶色,秋波朝已经掩上的门看了一眼,然后目光落在桌子上的男簪。 胡地全一惊在外面等候,虽满头大汗却一脸神清气爽,看见谢傅就道:“没想到你小子能坚持这么长的时间。” 谢傅笑笑不应。 胡地全又问道:“感觉怎么样,这虹儿虽然美一点,却冷冰冰的,我就不喜欢,桂香就不一样,热情似火,听说这虹儿以前当过青楼娘子,这也是她傲慢冰冷的原因吧。”说着,骤然话锋一转:“呸,都什么年纪了,还当自己是颗葱。” 谢傅不加以任何评论,每个人又每个人的生活,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故事,这虹儿对他来说就是个过客,与在街上遇见的路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两人离开这片幽暗的地方,戌时还未过,对于七巷九坊来说,这会还早,谢傅说想到蟠门看看。 胡地全笑道:“你是想去看这停在苏州河和京杭运河上的楼船画舫吧。” 谢傅笑着应了一句:“就当是吧。” 胡地全感慨道:“那边的船可就大的多了,可不是河巷上的小船可比。” …… 两个女子一主一婢行走在七巷九坊的小巷上。 小姐生的一张天仙般的脸容,双九年华,肤光若雪,一双眼眸宛如泉水一般清澈,就好像是梦中走出来的女子一般。 这个女子叫顾仙庭,是徽州顾家千金,这徽州顾家与吴中顾家是同宗同脉,虽然在名望上比不起吴中顾家,财富却要胜吴中顾家一筹。 两个月前,顾仙庭路经无锡县,当时灾荒瘟疫爆发,谢傅在无锡县化名李少铭假冒县令治疫。 期间顾仙庭得了霍乱,被送到隔离坊,生命垂危,是谢傅用了特殊的办法救了顾仙庭的性命。 第37章 逛窑子 秀儿道:“小姐,你就是这样,太容易想这想那,想多了,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这诗文、女红,弹琴奏乐可以,为什么这下厨就不可以,想想长安那边,宴饮聚会,男女杂坐,乐饮笙歌,对比之下,我都感觉顾夫人她们端庄许多。” 顾仙庭摆手道:“不行不行,这里毕竟是江南啊。” 秀儿继续劝道:“顾夫人她们虽然是堂堂夫人,也是人啊,也因为这个堂堂夫人身份,一言一举常有约束,活着十分不痛快,小姐,你发现没有,跟着你学厨艺,她们开心许多,这创建了闺厨学社,她们就更高兴了,小姐你不是说过,如果可以,你宁愿不要这个千金小姐的身份,你宁愿做个普通人家,自由自在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这是顾仙庭从无锡回到苏州之后,一时感触对秀儿说过的话,轻轻应道:“其实是我想的太简单了,普通人家也不容易,要为一日三餐操劳,当千金小姐有千金小姐的好,做普通人家有普通人家的好,想要两好皆得,未免贪心了点,不管如何……此事容我三思再行。” “小姐,你就是心底太善良了,太为别人着想了,有时候你为别人着想的,未必是别人想要的。” 秀儿说着说着,忍不住叹息一声。 顾仙庭看着河下画舫,陆上珠阁,这苏州确实要比徽州奢靡许多,想想白公任苏州刺史期间,风流倜傥,携妓纵乐,却依然无损其美名德政,倒真有点被秀儿说动了,对着秀儿笑道:“你莫要叹息了,今天我就为我自己着想一回。” 秀儿闻言吃惊:“什么!”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顾仙庭暗暗指了指身后容神俊伟,腰悬佩剑的男子,低声道:“他实在讨厌,连出个门都阴魂不散,我们想办法甩掉他。” 这名男子叫赵子雷,是顾仙庭的贴身护卫,顾仙庭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性情温和的顾仙庭却对赵子雷十分讨厌。 秀儿没有吱声,顾仙庭笑道:“你不是让我为自己着想,现在有什么可说。” 秀儿只感觉反而入了小姐的套,不动声色的陪笑道:“小姐你如此绝色,这走在街上,定会惹上一些好色之徒前来搭讪,赵大哥也是为了你好,在徽州的时候,你又不是不知道。” 顾仙庭笑道:‘这点我倒不是很担心,这看着街上士女如云,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女子啦,再者说了,你看这青楼女子,衣装艳丽,千娇百媚,要搭讪招惹也是去招惹她们,加之这会天黑,我走在街上,未必瞧清楚我的容貌。” 秀儿道:“她们浓妆艳抹,哪比得起你不施脂粉清醒脱俗,不管如何有赵大哥跟着,我放心一点。” 顾仙庭笑道:“你跟我冒险一次,酒楼的事我就就考虑考虑。” 秀儿犹豫着,有些事情不能轻易尝试,出了什么意外,那就麻烦。 顾仙庭拉着秀儿的手,亲热道:“你总说我胆小,就不能陪我勇敢一回。” 秀儿咬了咬牙,脱口道:“好吧。”说着回头看不远处的赵子雷一眼,低声道:“可怎么甩掉” 赵子雷很守职,目光从不离开两人,见秀儿回头朝他看来,立即疾步走近,尊敬道:“小姐,有何吩咐,是不是要回去了?” 顾仙庭应道:“这会还早,我还想多逛逛,赵护卫辛苦了。” “小姐,您客气了,这是子雷的本分。” 待赵子雷与两人又保持距离之后,秀儿低声道:“不好甩掉赵大哥啊,你看他目光从来没有离开我们身上,小姐,要不算了。” 秀儿嘴里虽然答应和顾仙庭一起冒险,心里还是挺担心小姐的安慰,离开了赵大哥,两人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遇到什么事,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我们往人多的地方去。”顾仙庭说着,主动拉住秀儿的手,往密集的人群挤去。 两人在人群中左窜右窜,费尽心思却都逃不过赵子雷的一双锐利的鹰眼,真的应了顾仙庭那句话——阴魂不散。 顾仙庭气的暗暗跺脚,秀儿笑道:“小姐,算了吧,我们没那个本事逃出赵大哥的眼睛。” 顾仙庭没有出声,心情似乎又变得不好了,兴致索然,刚想说回去吧,秀儿突然笑道:“小姐,你看,有姑娘主动跟赵大哥搭讪。” 顾仙庭闻言扭头一看,看见有个士女挡在赵子雷面前,主动跟赵子雷说话,赵子雷英气勃勃,站在人群中确实是鹤立鸡群的存在,顾仙庭笑了笑,突然灵机一动:“有了!” 秀儿好奇问道:“什么有了!” 顾闲庭兴奋道:“我有办法甩掉他了。”说着立即拉着秀儿,立即迈开步伐。 赵子雷那边看见顾仙庭走了,也顾不上士女不士女了,立即跟了上来,丝毫不顾那位士女在背后大声询问姓名。 秀儿低声道:“小姐,恐怕你又要失望了,赵大哥又跟上来了。”秀儿以为小姐所说的法子就是让那位姑娘纠缠住赵大哥,她们好趁机溜走,凭她对赵大哥的了解,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在赵大哥眼中没有任何事比小姐还要重要,甚至是他自己的性命。 顾仙庭没有说完,专门往青楼密集的地方走过,不时回头看向赵子雷,却没有发现青楼里的姑娘出来拉客,将赵子雷给纠缠住。 秀儿一头雾水,忍不住问道:“小姐,你到底想干什么?” 顾仙庭这才问道:“这些都是青楼吗?” 秀儿笑道:“这些都是青楼!难道小姐你也想逛青楼不成。”说着又道:“别说你逛青楼了,就算刀山火海,赵大哥也照跟不误。” 顾仙庭直接道:“那怎么没有姑娘出来拉客啊?” 秀儿一愣,青楼里的姑娘又怎么会出来拉客,骤然恍悟,小姐怕是把青楼和窑子混为一谈了,笑着解释:“小姐,青楼是青楼,接待的是王公贵族,文人墨客,最不济也是富绅商贾,她们又怎么会做自降身份出来拉客的事情呢,拉客的地方是窑子。” 顾仙庭“哦”的应了一声,“那我们去窑子。” 第38章 原来是一伙 秀儿闻言“啊!“的惊呼一声,小姐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窑子那种地方是她们能去的吗?混迹在那里的均是市井流氓,粗汉鄙夫,到那里才是最最危险的事,“不行,小姐,那种地方去不得。” 秀儿却被顾仙庭强行拉着走,顾仙庭的眼睛里有一种特别的光芒,她有两次与李大人相识的机会,却因为自己过于持礼畏缩而错失,机会一旦错失就不再有,这些日子想来无不后悔,今天她要为自己争一口气。 紧随两人的赵子雷,看见两人从热闹处走到僻静处,从光亮的地方走到昏暗的地方,眉头微微一皱,小姐又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这会夜晚这种地方怎么能来,有自己跟着,倒是无需担心。 顾仙庭走在僻静昏暗的小巷,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次冒险,心跳加快,脸上露出激动兴奋的神色来,反观秀儿却有点害怕,紧紧捉住顾仙庭的手,回头看赵子雷在不远处跟着,这才宽心许多。 黑暗中突然冒出一只手朝赵子雷楼了上来,赵子雷敏捷的躲开,冷视过去。 “大爷,里面来嘛。” 赵子雷冷声喝斥:“离我远点!” “哟,大爷这是害羞了,姐妹们来帮一把,这位大爷害羞了,我们帮帮他。” 黑暗中突然又冒出几个个女子来,一起把赵子雷围住,动作很熟悉,人就贴了上去,勾肩拉臂,男人来这里自然是为了寻欢作乐,要不然谁会走这条路,你不抢,客就被别人抢走。 顾仙庭这边见赵子雷被纠缠住了,低声道:“就是这个时候,跑!” 赵子雷冷冷亮出剑来,冷声道:“再不滚开,别怪我不客气了!” 这些姑娘猛地倒是吓了一条,赵子雷冷哼一声,收回长剑,朝巷子望去,不见顾仙庭踪影,惊呼一声,“被你们给害死了!”疾奔而去。 顾仙庭和秀儿拼命奔跑,这番模样好像身后有强盗追赶,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两人跑不动了,才气喘吁吁停了下来。 顾仙庭喘着大气,突然开心的咯咯笑了起来,她的笑声如细雨窗纱下的夜莺幽鸣,十分动听,秀儿好久没看见小姐笑的这么开心自在了,就为了这一刻,也是值得。 一个华衣公子手握折扇匆匆走来,身后跟着两人也跟着步伐匆匆。 这位华衣公子却是被笑声吸引过来,他游遍苏州青楼,见过无数美女,能一声夺魂的,绝无仅有,人未近前,立即对着顾仙庭客气的问了一句:“小姐,方才是你在笑?” 顾仙庭不应,冷漠就是最好的拒绝,秀儿却冷声道:“哪来的……” 秀儿话未说完就被顾仙庭打断,“秀儿,我们走。”说完拉着秀儿的手就走。 方才顾仙庭站在暗处,这位华衣公子瞧不清她的容貌,待顾仙庭走到青楼门前,门庭上方的灯笼红光映在她的脸上,华衣公子见了,立即惊为天人,容神宛如绛仙,顿时看痴了。 这这这……心魂好像一下子就被摄走一般,待顾仙庭走远十余步,华衣公子方才回神追了过去,挡在顾仙庭前面,躬身施礼:“在下张凌云,敢问小姐芳名?” 秀儿凶巴巴道:“滚一边去!”说着拉着顾仙庭就走。 没走几步,这华衣公子再次追了上来,挡住两人去路,笑道:“小姐,你不告诉我芳名,我今晚绝对不会离开的。” 顾仙庭极为反感这种无端纠缠,刚刚的好心情一下子消失殆尽,冷容相对,一言不发,尽管这位男子伪装的很是有礼,但是顾仙庭还是能从他眼神中看到不怀好意。 第三次从这华衣公子身侧绕过,这花衣公子锲而不舍,跟在顾仙庭身边说道:“小姐,我在苏州河上有只楼船,一同登船赏景如何?” “小姐,这会夜深,恐遇歹人,我送你回家可好?” 秀儿忍不住了,怒喝一声:“你不就是歹人!” 华衣公子呵呵一笑:“姑娘莫要生气,在下也是一番好意,说不定真的会遇到歹人。”说着暗暗朝身后一个家丁使了眼色。 那家丁心领神会匆匆离开,华衣公子继续纠缠着。 顾仙庭和秀儿两人脚下匆匆,巴不得摆脱华衣男子的纠缠,走到一处较为僻静的地方,突然冒出两个大汉来,挡在前面,“好美的小娘子,这是要去哪啊?” “小姐,你看,我说的没错吧,这不就遇到歹人了,让我送你回家吧。” 秀儿回头看了华衣公子一眼,只见他脸带笑意,作袖手旁观状,立即知道他们是一伙的,对着顾仙庭低声道:“小姐,我看我们还是先敷衍他,等回府再跟他算账!” 顾仙庭冷声道:“不!我是绝对不会跟这种人虚与委蛇的!” 华衣公子闻言表情一讶,却微微一笑,朝两个大汉使了个眼色,两个大汉立即伸手捉了上前,秀儿挡在前面护住顾仙庭,同时放声大喊:“救命啊!非礼啊!” 走在巷子里的谢傅突然停下,“你听见没有?有人在叫。” 胡地全笑道:“是虹儿在叫吧,叫什么余音……” 谢傅脱口而出:“余音缭绕。” 胡地全忙道:“对对对,就是余音缭绕。” 谢傅差点又被胡地全给拐偏了,“不开玩笑的,说正经的。”说着仔细聆听,突然道:“有人在喊救命!”说完迈开步伐,朝声音传来的地方奔跑而去。 胡地全一脸疑惑,倒是立马跟了上去。 一会儿,胡地全也听见了,有女子在喊“救命!非礼!” “妈.的,这种好事也不叫上我就单干了,最恨这种自私的人。”胡地全说着侧头对着谢傅道:“我们也去参加。” 两人对视一眼,笑了一笑,这闲事是管定了。 昏暗的小巷里出现一壮一弱两道身影,秀儿惊喜道:“小姐,有人来了。” 华衣公子这会也不屑掩饰了,冷笑一声,“我看看苏州城有谁敢管我张公子的闲事。”说着迎上前去。 胡地全一马当先,朗声喊道:“等等我,这种好事我也要参加,我也要非礼非礼!” 秀儿和顾仙庭闻言一惊,面如死灰,原来是一伙的。 第39章 秦楼 华衣公子疑惑的望向家丁,家丁却是一头雾水,应道:“没有啊。” 华衣公子好奇的走上前去,胡地全喊道:“滚开!别挡路!” 华衣公子怒道:“知道我是谁……” 话未说完,脸上就挨了胡地全一拳,“管你他.妈的是谁!” 华衣公子冷不丁挨了一拳,手一指怒吼道:“打他!” 两个大汉和两个家丁立即把目标对准胡地全和谢傅两人,顾仙庭和秀儿连忙趁乱开溜。 打架胡地全最喜欢了,挥拳迎上靠的最近的两个大汉,突然腰一酸,脚一软,劲没使出来,人就被按到,哎哟……桂香太狠了。 反倒是谢傅看似文质彬彬,却比平时要神勇许多,以一对上二个家丁,一顿乱拳挥舞,打了对方好几拳,身上也挨了好几拳。 胡地全哀嚎声传来:“哎哟,使劲点!不够力!挠痒痒!” 谢傅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胡地全被两个大汉合力按在地上一顿暴揍,华衣公子在旁边叫嚣着,“打死他!给我狠狠的打!”大概憎恨胡地全刚才打他一拳,也加入到围殴行列中,脚下对着胡地全的一条小腿猛踢,华衣公子的鞋头镶着银饰,几下就把胡地全的小腿踢出血来。 谢傅来一个围魏救赵,撇下两个家丁,转身就朝华衣公子冲去,高高跳起,对着华衣公子脸上就是一巴掌,这巴掌打的华衣公子脑袋一偏,有什么东西从他嘴里飞了出来。 两个正在殴打胡地全的大汉一惊,“公子!”立即转身来查看华衣公子的情况。 谢傅见机拉起地上的胡地全就跑。 华衣公子被扇的脑袋嗡嗡响,伸手一抹,嘴巴有血,回过神来,咆哮着吼道:“别管我!干掉他们!不能让他们给跑了!” 最终还是让两人给跑了,华衣公子站在原地咆哮:“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两个人给我找到!” 顾仙庭和秀儿一时也是慌了,待跑了一会,顾仙庭才恍悟停了下来,“我们就这么走了,他们两个岂不是要被打死。” 秀儿道:“这些市井之辈,野蛮无礼,多是为了争风吃醋。” 顾仙庭却道:“方才他们两人明明是为了救我,我都看见他们打起来了。” 秀儿道:“平常百姓岂敢与这些富家公子作对,小姐你以为个个都是李大人啊,依我看这是自演自导的一场苦肉戏,骗的就是小姐你这种心地善良又没有心计的大家闺秀,你若回去就中计了。” 顾仙庭站在原地犹豫不决,这时赵子雷突然出现,一脸铁青,心中有气,奈何面对顾仙庭,无法发作,冷声道:“小姐,回去了。” “赵护卫,你来的正好,跟我走。”顾仙庭说着又转身掉头。 赵子雷冷声喝道:“小姐,别闹了!” 秀儿出声:“赵大哥,刚才有人要非礼小姐,我们好不容易还逃了出来!” 赵子雷立即露出杀气,“找死!带路!” 来到方才的巷子里,这会却静悄悄,一个人都没有,顾仙庭松了口气,“应该是跑了。” 赵子雷闻言有点糊涂,跑了,小姐为何反而松了口气,难道害怕我不敌不成。 “刚才又有两个人……哎哟,我也糊涂了,没搞清楚状况。”秀儿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怎么解释。 赵子雷淡淡道:“回去吧。”看向顾仙庭,惊讶出声:“小姐,你怎么披头散发的,难不成刚才受他们欺凌。” 秀儿笑道:“没有,我护着呢,就是好险!” 顾仙庭闻言伸手摸向自己脑后,惊呼出声:“我的头巾!”眼眶一红急的差点哭出来了。 秀儿知道小姐十分重视这条逍遥巾,连忙哄道:“小姐,别着急,刚才肯定是跑的时候掉在这周围,我们好好找找。” 顾仙庭忙道:“好好好,好好找找。”说着低头开始寻找起来。 赵子雷皱眉,只当小姐又在耍什么把戏,冷冷道:“掉了就算了,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 秀儿连忙凑近低声道:“赵大哥,你别多话,这条头巾对小姐意义非凡,你若惹恼小姐,小姐这一次真的会发脾气。” 赵子雷半信半疑,秀儿暗暗指了指正在低头寻找的顾仙庭,“你看小姐急的都快哭出来了,能有假吗?赶紧帮忙找吧,找不到,今晚我们都别想回去了。”这条逍遥巾是李大人亲自为小姐束上的。 赵子雷一脸惊讶,连忙帮忙寻找起来…… 谢傅和胡地全全力逃跑,胡地全腿上发疼,实在跑不动了,扭头一看,见人没有追上来,喊道:“谢傅,停一停,我跑不动了。” 谢傅也回头看了一眼,确认人没有追上来,这才停了下来,幸好这七巷九坊人员混杂,要不然两人真不一定能够成功逃脱,蹲了下来,替胡地全包扎小腿处流血的地方。 胡地全朝地上吐了口沫,骂道:“妈.的,这架打的真不是时候,浑身一点劲都没有,都被桂香给抽空了。”说着低头看见谢傅正用一条白色头巾帮他包扎伤口,问道:“你哪里的头巾。” 谢傅淡淡应道:“我看你腿上流血,路上随手捡的。” 胡地全闻言,忍不住笑道:“你小子,临危不乱啊。”说着却“啊啊”疼叫一声,却是谢傅将头巾扎紧。 两人实在是累了,原地休息,胡地全腿上疼的厉害,看着河巷边有两个汉子蹲坐着,就跟着蹲坐了下来,四人并列有三人蹲坐着,站在胡地全身边的谢傅愣愣站着倒好像一个傻瓜,或是为了同俗共鄙,谢傅也就跟着蹲坐下来。 四人蹲坐的地方刚好面对一间青楼门口,三层楼宇,每层均悬有数盏灯笼,红栏窗牖间于其中隐隐约约。 门庭富丽堂皇,红毯铺地,客来客往,从大门口能看到里面景象,高堂大气之下,炉烟袅袅,宾客如云,一派繁华奢靡。 胡地全听见从楼上传来推杯换盏,莺声细语的声音,抬头望去,隔着窗牖约莫看见楼上屋内袅袅娜娜的衣香倩影,不由神往,嘴上喃喃道:“兄弟啊,等我有银子,我就带你到里面逛逛。” 谢傅笑了笑,应道:“我也一样。” 第40章 可不要贪多 胡地全感慨道:“繁华吧,这秦楼是苏州城为数不多一等一的青楼,真的是汇聚人间繁华啊。” “秦楼?”谢傅闻言朝牌匾望去,写的正是龙飞凤舞的“秦楼”二字。 胡地全道:“不错,秦楼,听说大观国各地均有秦楼,不知道这背后东家是谁,有此雄厚财力。” 谢傅笑道:“既是青楼,这背后的东家自然是朝廷了。” 胡地全疑惑道:“朝廷?青楼就跟这衙门一样吗?” 谢傅笑道:“可以这么说,青楼有官私两种,官家青楼受教坊司直辖管理。” 胡地全似懂非懂道:“原来如此,这种地方居然是朝廷机构。” 谢傅笑道:“也不尽然,青楼发展至今,人数规模庞大,教坊司已经直接管理不来,加上诸多因素,除例行巡检,大多时候已经不直接插手青楼事务,这青楼变得虽官亦私,虽私亦官,官私这个界限已经十分笼统模糊。” 胡地全摸了摸头,“你说的我都有些糊涂了。” 这确实有点复杂,规矩是死的,可人是活的,懂得变通钻缝,谢傅想了一想,笑道:“若说这青楼与私家行院有什么区别,那大概就是一张官家执照。” 胡地全笑道:“你这么说我就懂了,背后有朝廷撑腰。” 谢傅笑道:“也可以这么说。” 两人又蹲着看了一会,突然听见秦楼大厅一阵喧哗声起,宾客纷纷起身相迎,似乎有什么大人物出现一般,隐约中似乎在喊一个名字——陈都知。 胡地全转头望向谢傅,问道:“谢傅,你知道陈都知是谁吗?” 谢傅笑道:“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呢。” 胡地全把头扭向另外一边,对着旁边两个蹲坐着的大汉问道:“兄弟,这陈都知是什么来头?” 两个大汉闻言看向胡地全,没有应话,那眼神似乎在鄙视胡地全的无知。 谢傅笑道:“据我所知,都知应该是一种身份。” 胡地全把头扭过来,问道:“什么身份?” 谢傅道:“在青楼的话应该是主持诗文酒会的人,名伶中的佼佼者,上等中的上等,看这群宾客如此热衷,这位陈都知应该十分受欢迎。” 这时秦楼里面步伐匆匆走出一位贵妇人,朝对着秦楼门庭蹲坐的谢傅两人招手。 这位贵妇人见谢傅和胡地全两人一动不动,皱眉道:“愣着干什么?抬轿子去啊。” 这……把他们两位当轿夫了? 胡地全反应过来,朝地上吐了口沫,“呸,看不起谁啊,狗眼看人低。” 胡地全身边的两个大汉却立即起身窜前,这名贵妇人却摆手道:“要四人大轿,四个人!明白吗?” 大厅宾客跟着涌到门庭,争先恐后的。 “陈都知,坐我的轿子——” “陈都知,还是坐我的轿子吧,王兄是两人轿子,我的是四人大轿,得劲——” “林兄你还好意思,你那四人大轿是四个老弱病残,死样怪气的别走到半路一个脚软,把陈都知给摔了,还是坐的轿子吧,我那四个轿夫年轻力壮,脚程忒快,爽的飞起——” “钱兄,你没看陈都知已经喝了不少酒吗?太快岂不是把陈都知颠簸吐了,我那四个轿夫正值壮年,抬轿二十年,经验丰富,该快时快,该慢时慢,保证陈都知坐的舒舒服服,跟坐在肉椅子上没有什么分别——” 从四位年轻公子的对话中可以看出,之间看来认识,平时关系应该不差,为了让陈都知坐上自己的轿子,却不惜互损起来。 如群星捧月般走出来一名女子,身材高挑,身穿束藕罗裙,乌发云鬓,肤洁神逸,颇具英美之气,只是此刻双颊红晕,一双秋眸带着微微醉意。 数位公子比这位陈都知要先窜出青楼门庭,站在大街之上大声呼喊。 “轿子——” “轿夫——” “王猛——” “谢流氓——” …… 在暗处休息的轿夫听见主子的呼唤,立即抬着轿子飞奔而来。 顷刻之间,这秦楼门前就出现好几顶轿子,一些坐车马车过来的公子,扼腕叹息,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怎么就坐马车来了呢。 胡地全目瞪口呆,这变戏法呢,哪凭空冒出来这么多顶轿子。 数名公子围在陈都知身边,争先恐后,“陈都知,坐我的轿子。” 一把好听悦耳的声音传来:“累各位公子没轿子可回去,清澜心有不安,恐……”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人打断:“无妨无妨,我就喜欢走着回家。” …… 陈都知待众公子都说完自己的理由,这才再次出声,“大家都知道,清澜从不厚此薄彼,谁的轿子我都不坐,可算公平?” 此话一出,众人都没有出声,觉得说的有理,只怕坐了谁的轿子,别人都心中不服气,坐了谁的轿子,别人心中都有怨气。 陈都知笑道:“那就这么说定咯。” “甚好,甚好——” “陈都知素来公平,大家也无需争了——” …… 众人纷纷附和。 见皆大欢喜,陈都知笑了一笑,竟朝蹲坐地上的谢傅两人走了过来,美目朝两人看去。 胡地全恍如做梦,顿时石化,痴痴而望。 陈都知看两人一动不动,一个微笑,一个傻,脸露好奇,这绝对不是正常的反应。 胡地全身边两个大汉倒是反应迅速,立即微微上前,“小姐,坐我们的轿子吧。” 陈都知微笑点头,两名大汉立即欣喜抬轿去。 贵妇人走前来,劝道:“清澜,你已经喝了不少酒,还是坐四人大轿稳一点。” 陈都知应了一声:“妈妈,莫要担心,习惯了。” 贵妇人对着陈都知身边一名小婢道:“好好照顾小姐。” 看着陈都知上了那两个汉子的轿子离开,胡地全后知后觉,捶胸顿足起来,“原来她是让我抬轿去,我怎么没反应过来!比丢了一百两银子还要心疼啊!” 谢傅笑着安慰一句:“我们俩哪来的轿子。” “是哦,我们没轿子。”胡地全呵呵笑了起来,“你这么说,我心里就舒服许多了。” 谢傅道:“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胡地全望着那远去的轿子,不舍得归家,喃喃道:“兰甯、澹台小姐、我现在又喜欢上陈都知。” 谢傅也不知道兰甯是谁,哈哈大笑:“你还挺花心的。” 胡地全“切”的一声,反问道:“难道你不花心啊。” 谢傅眯眼微微一笑:“美人虽好,可不要贪多哦。” 第41章 谁搬了我的梯子 随着夜色更深,除青楼还亮着灯火,其它地方已经开始安静起来,原本在街巷走动的士女娘子也归家去了,胡地全看见路边一个小摊还未收摊,卖的是苏州名点小吃泡泡馄饨,写着一碗五文。 胡地全忍不住摸了摸肚子,望向谢傅问道:“你饿了吗?” 谢傅笑道:“有点。” “那干一碗吧。”胡地全说着往钱袋子摸去,敞大的钱袋子里面铜板有些稀疏,数了一数只剩下八文了,还是走上摊子前,“老伯,八文两碗卖不卖?” 那卖泡泡馄饨的老头应道:“小哥,一直都是五文一碗。” 胡地全没好气道:“都这个点了,现在街上静悄悄了,鬼还来买你的馄饨,你不卖就浪费了,死脑筋。”说着把八文钱放在摊档前,豪气道:“来两碗!” 这是路边小摊档,不设桌椅,两人捧着热气腾腾的碗蹲了下来,今晚也没少折腾,又是打架又是跑路,两人都饿坏了,恨不得一下子把整碗泡泡馄饨都干下去,奈何汤水太烫,吃的太快就要烫嘴,只得一边呼呼的吹气,一边呼呼的吐气,吃的是呼哧呼哧。 胡地全烫到嘴,不忘抽空跟谢傅说了一句:“真香!” 谢傅一个馄饨正塞进嘴里,有些烫,只得在嘴里滚来滚起,语吐不清应了一声:“骚!” 胡地全疑惑问道:“哪骚了?” 谢傅把馄饨吞下去之后,才清晰吐出话来:“香!” 胡地全哈哈大笑起来,“我还是觉得骚没错,细皮嫩肉的,跟桂香一样,咬一口汤水都呲出来了。” 两人正吃一半,头顶突降清凉,雨很快下的很大,两人碗面上雨点密密,夏雨就是这样,来的很急,毫无征兆。 胡地全忍不住骂了一句:“妈.的,倒霉就是这样,吃个混沌都要遇到下雨。” 老头一边忙着收摊子一边问道:“两位小哥,你们吃完没有,我要收摊了。” 胡地全吼了一句:“没呢!” 老头督促一句:“那你们赶紧的。” 雨越下越大,两人后背都湿透了,扒拉扒拉着把馄饨吃完,汤水也不喝了,放下碗就往七里山塘的方向狼狈奔跑…… 跑到半路,雨又停了。 来到澹台府外围墙,远远的就看见一道身影在围墙边蹦跳着。 可以看出这人很是用力,可围墙实在太高了,无论如何蹦跳,双手都难以触及墙头,更别说爬上去了。 谢傅和胡地全两人一愣,这是要爬到澹台府采花吗?却从来没见过如此笨拙的采花贼。 这人爬不上墙头,气急败坏的踹了围墙几脚,骂道:“是哪个王八蛋撤了我的竹梯。” 谢傅和胡地全听见声音,对觑一眼,胡地全压低声音道:“是澹台公子!” 这个人正是澹台文望,自从澹台鹤情对他禁足之后,他每晚都要偷偷跑出去,这会归家却发现小竹梯不见了,回不了府了。 谢傅和胡地全知会一番,托着胡地全从另外一处围墙上去之后,不顾胡地全的劝阻,朝澹台文望走了过去。 “需要托你一把吗?” 澹台文望像只青蛙蹦啊蹦,突然身后传来声音,把他给吓了一大跳,扭头一看,却是那个小白脸。 立即脱口骂道:“妈了个娘啊!”脚上狠狠的踢了谢傅一脚,“就是你那一脚害老子跑不掉。” 谢傅哈哈大笑,解释道:“公子,我以为你是采花贼要对小姐不利,自然不想你跑掉,如果知道是公子你,肯定拉着公子你一起跑。” 澹台文望愣了一下,当初他在姐姐闺卧之中,就隐隐感觉这小白脸对姐姐有一丁丁的保护意味,至于后来在书房没有把他指认出来,其实当时的心情挺复杂的,感觉有点不打不相识的味道。 澹台文望手戳谢傅胸膛,沉声道:“你才是采花贼,本公子要采花,有采自家姐姐的道理吗?” 谢傅道:“我不是采花贼。” “你不是采花贼,你潜入我姐姐闺卧干什么?” “其实……” 谢傅欲言又止。 澹台文望追问道:“其实什么?三根半夜潜入我姐姐闺卧,不是打我姐姐主意又是什么?” 谢傅干脆道:“公子,我并不想当这个小白脸。” 澹台文望闻言嘿嘿一笑,“你不是不想当小白脸,是不想当这种小白脸。” 谢傅好笑道:“也可以这么说吧。” 澹台文望压低声音道:“她真的没碰过你?” “谁?” “还能有谁!我姐啊,你的主子啊。” 谢傅反问道:“你说呢?” 澹台文望不悦道:“你直说就是,本公子不喜欢拐弯抹角的。” 谢傅道:“没有,在我看来令姐冰清玉洁。” 澹台文望讥讽道:“冰清玉洁,你可知道她是艳名在外的小鹤夫人,这苏州城想上她床榻的男人,可以从澹台府门口排到闾门。” 谢傅笑道:“公子难道不觉得令姐这么做是有苦衷的。” 澹台文望若有所思,嘴上喃喃道:“我不知道,她的事情从来不告诉我,也从不和我商量。” 谢傅想说那是因为她一直把你当做雏鸟护在羽翼之下,如果公子能够表现的像个成年人,相信她会另眼相待。 这番话终究因为交情尚浅,没有说出来。 澹台文望回神看向谢傅,“你这奴才倒是挺忠心的,她倒是没白养你。” 谢傅淡淡一笑,“说不上忠心,只不过是有同理心罢了。” 澹台文望道:“话归正题,那夜你潜入她的闺卧想干什么?” 都这种地步了,谢傅有不打算隐瞒,直接道:“我想去偷卖身契。” 澹台文望愣了一下,“偷什么卖身契?你们不都是自愿让她豢养的吗?” 谢傅应道:“我不是自愿的,谢某堂堂七尺男儿之躯,怎能成为女人裙下之奴。” 澹台文望看着谢傅傲然姿态,问了一句:“你现在不就是裙下之奴吗?” 咳咳,这句话把谢傅堵的哑口无言。 澹台文望继续讥讽道:“若真是裙下之奴还好,却是连脚气都闻不到,那才冤屈,哈哈。” 咳咳,这澹台文望损人也挺厉害的,谢傅道:“所以,我才要改变这种身份,恢复自由之身。” 第42章 这个女人很狠 见澹台文望还是一头雾水,谢傅就顺便把自己遭受意外,失去记忆,最终被人拐卖入澹台府的情况大概说了出来。 澹台文望听完说道:“原来如此,难怪我看你跟别的小白脸不一样,野心勃勃。” 谢傅笑了笑。 澹台文望道:“这个女人很狠的,你小心一点。” 谢傅一愣,有这么说自家姐姐吗?只听澹台文望继续说道:“你不相信?看来你还没有被她修理过。” 谢傅道:“公子说远了,公子那天晚上又为何潜入令姐闺卧?”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谢傅道:“也许我们能够互相帮助。” 澹台文望傲道:“你凭什么和我相提并论。” 谢傅笑道:“就凭我们现在出个府,都要偷偷摸摸爬墙出来。” 澹台文望思索片刻,倒也没有什么不可说的,就是丢脸,堂堂澹台府公子,连出入家门都要爬墙,这事已经被他知晓,脸早丢尽了,也再没有什么好丢的了。 澹台文望道:“告诉你也无妨,我是去偷银子,偷点值钱的东西。” 谢傅隐隐能够猜出几分,却明知故问道:“你是澹台府的公子,还缺银子吗?“ 澹台文望道:“你知道什么?这财政大权都掌握在我姐手上,她不给我银子,我哪来的银子。” 谢傅笑道:“公子不愁吃不愁穿,要银子干什么?” “逛青楼不用银子啊,一看你就是乡巴佬。” 谢傅知道青楼是个挥金如土的地方,对于普通人家来说,那真是一道难以跨越的金钱台阶,不过他在扬州逛青楼还真的不用花半文钱。 “看来公子刚刚逛完青楼回来。” 澹台文望突然想到什么,“妈了个娘啊,青楼那些小娘们只认银子不认人。” 谢傅笑道:“认银子的是掌楼妈妈,青楼娘子大多数不是很看重这些身外之物。” “此话怎讲?” 谢傅笑道:“青楼是交流文采,结识文人雅士的地方,以才为尊,以雅为傲,若是儒雅有才,青楼娘子自当奉为上宾。” 澹台文望道:“你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只是就可以不谈钱了吗?” 谢傅道:“能进入青楼的人,哪个不是有富裕身家,个个浑身铜臭气,只怕青楼名伶见多了都生厌,大家都有钱,青楼娘子为什么不挑一些又有钱又风雅又有才的人呢,正所谓易得无价宝,难求有心郎。” 澹台文望忙道:“对对对,要见那青楼名伶一面,实在是太难了。” 谢傅道:“要么不逛,逛则要逛出不一样的风采来!让青楼娘子对你趋之若鹜,哪有我们去舔人家的道理。” 澹台文望“哇”的一声,顿时激动起来,想想就美滋滋的,突然却看向谢傅,“差点被你给哄骗了,嘴巴说说谁不会啊。” 谢傅呵呵一笑,“公子,你就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道理是有,要办到却是很难。” 谢傅笑道:“只要公子肯照我说的去办,保证青楼娘子对你投怀送抱。” 澹台文望立即搓了搓手,被谢傅说的心痒痒,却依然质疑道:“你要是这么厉害,我姐现在还不是你的囊中之物。” 这…… 谢傅想了想,说道:“首先我敬重澹台小姐为人,不想对她耍手段。其次她是主子,我是仆人,自然也不好轻吐轻浮之言。” 澹台文望轻蔑道:“不行就不行,说的跟真的似的。” 谢傅呵的一笑,转而说道:“青楼娘子就不同了,大家虚情假意,说说笑笑,交流文采,倒也无妨。” 澹台文望道:“好了,明天你跟我逛一回青楼,我看你有几分本事。” 谢傅道:“我可以帮助公子,也想公子能够帮助我。” “别忘了你还有把柄在我手上,只要我把你指认出来,我姐还不把你捉去骑木驴。” 谢傅道:“公子,这样说就没有意思,我帮助公子除了报答公子人情,还带着诚意,公子却拿把柄来威胁我。” “说吧,要我怎么帮助你?” 谢傅道:“拿回卖身契,恢复自由之身。” 澹台文望讶道:“就这么简单?” 谢傅道:“就这么简单!” “我还以为你要我帮你爬上我姐的床榻呢。” 谢傅哈哈大笑。 谢傅托澹台文望爬上墙头,自己也跟着爬上墙头之后,两人各自回院。 …… 隔日下午酉时刚过,澹台文望穿廊过院来到白脸窝找到谢傅。 同行的还有一个管家模样的老头,这个老头就是澹台府的管家孔管家。 孔管家一边跟着一边问道:“公子,你到这里干什么?” 小姐离开之前,再三叮嘱不准公子踏出府门一步,所以公子的一切行踪,孔管家都要掌握清楚。 澹台文望找了个借口道:“前几日我在姐姐的书房见到一个小白脸,颇有几分才学,我找他去给我当陪读不行吗?” “这个?” 孔管家仔细想了想,倒也觉得没有什么不妥,这些小白脸也就当个闲人养着,虽然有禁止走出院子的规定,但公子毕竟也是这澹台府的主人,他叫一个小白脸去当陪读也合情合理。 算了,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只要公子肯老实呆在府内,专心读书,一切好说。 谢傅一路跟着澹台文望,从东园行到西园,不时遇到下人婢女都会跟澹台文望打声招呼,却也多看了澹台文望身边的谢傅一眼。 谢傅虽然也是澹台府的一份子,但大多数下人婢女都不识的他,颇有点养在深闺无人识的味道。 背后暗暗打听,才知道这人是小姐养的小白脸。 更是好奇,小姐养的小白脸怎么和跟公子一起。 绕过几处庭院,走进一处院落,幽静雅致,庭院深深大概如此这般。 澹台文望直接领着谢傅进入书房,“你先呆着,我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谢傅反问一句:“不是可以在青楼洗吗?” 这句话给澹台文望造成很大的伤害,一般在拔得头筹见到青楼花魁之前,都有一个沐浴洁净的规矩,不过澹台文望却从来没有机会面见过花魁。 澹台文望也不知道谢傅是不是随口说说而已,敷衍一句:“这么热的天,浑身黏糊糊的,我比较爱干净。” 第43章 公子的书房 只见这书房宽敞的很,四处雕窗,光线明显,背窗处一张大书案,应是平时书写所用,房内文房器具一应俱全,置数个书架,竖铺叠架,藏书却是不少。 谢傅看到书籍,便似看到宝一般,立即走到书架前,翻翻看看起来。 一看起书来,谢傅立即沉浸其中,恍然不知时间流逝。 直到一本书看完,谢傅才从书本回到现实,澹台文望还没有回来。 这书房藏书不少,陈设雅致,不知道为什么谢傅却总感觉缺少些文气,扫了一圈,立即恍悟,哦,原来是缺少墨宝字画。 想着澹台文望刚才在路上问他会不会作诗,顿觉好笑,这澹台文望该不会连字都写不好吧,想到这里,就走到书案前,看看澹台文望平时都在干些什么。 没有看到书写学习的痕迹,反倒是看见书案上不合时宜的放着一方丝帕,丝帕绣着色彩艳丽的牡丹图案,谢傅好奇拿了起来,一股好闻幽香立即传来。 一声怒吼突然传来:“放下你的脏手。” 澹台文望声到人到,疾步冲到谢傅跟前,伸手夺过他手中丝帕,冷声责问道:“谁让你动我的东西?” 谢傅愣了一下,说了声抱歉。 澹台文望瞪了谢傅一眼,连忙看看这条丝帕有没有弄脏了,嘴上冷道:“你知不知道这条丝帕是独一无二的。” 谢傅笑道:“这样的丝帕多的是,我怎么看不出来什么独一无二的地方。” “你这乡巴佬懂个屁,这条丝帕是牡丹所有,是本公子花高价才拍下的,是本公子的宝贝,知道吗?” 谢傅点了点头,算是明了,不过一条丝帕而已,不至于吧。 澹台文望继续道:“你看看这里绣着牡丹两个字。” 倒有点向谢傅炫耀的味道,不过澹台文望不知道自己炫耀错人了,对于谢傅来说,在扬州的时候,这种东西他收集一箩筐都没难度,何须高价拍下。 澹台文望见谢傅毫不动容的模样,咦的一声,突然恍悟,“你只怕连牡丹是谁都不知道吧。” 谢傅满足澹台文望的自尊心,问道:“牡丹是谁啊?” 澹台文望得意道:“牡丹是秦楼的花吟。”说着对谢傅道:“你大概连花吟都不知道吧。” 谢傅笑了笑,他常驻青楼,又岂会不知道花吟是什么,在青楼有一个花榜,以才貌技艺作为评判标准,第一名就是花魁,亦作女状元,第二名和第三名为花吟,亦作女榜眼,第四名和第五名是花芙,亦作女解元,这第六名到第十名是花颜,亦作女学士。 一名花芙的丝帕就让澹台文望视若珍宝,谢傅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开口笑道:“公子,我看你对这条丝帕很是看重,你跟牡丹娘子一定关系不浅。” “这……”澹台公子脸露尬色,一时语顿,他却连牡丹娘子都没机会亲近过,牡丹娘子作为花吟,所见之人,必须有一定才学,所以当日他为了博得牡丹娘子垂青,不惜高价拍下这条丝帕,可惜最终还是未能获得机会和牡丹娘子独处,只能闻香思人。 “来,坐下,我跟你聊聊进青楼的规矩,别让人看了笑话,丢了公子我的脸……” 两人用了晚膳之后,很快就夜幕降临。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在夜幕降临后的一个时辰就定昏入眠。 终于等得差不多了,两人偷偷摸摸的走出书房,刚走出院子就冒出一把厉声把两人吓了一跳,“公子,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却是孔管家从暗处走了出来。 孔管家见今日公子异常,又见书房的灯一直亮着,只觉这可不像是公子的作风,公子平时最讨厌呆在书房了,所以一直暗中盯着。 果不其然,公子竟打算三更半夜偷偷溜出去。 澹台文望指着谢傅道:“谢傅说从未逛过苏州城夜景,让我带他去逛逛。” 谢傅一脸懵,这黑锅就往他头上扣了,嘴上说道:“是,我让公子带我出去逛逛。” 孔管家直接忽略谢傅,对着澹台文望沉声道:“公子,你又想去逛青楼,小姐可是说过不准你再去那种地方!” 澹台文望见被揭穿,脸色难看,突然翻脸,“她是小姐,我难道不是公子吗?我干什么难道还要你这个奴才管。” 孔管家不亢不卑道:“公子的话,老奴自然会听,但若是与小姐的话背逆,老奴就只认小姐的话。” 澹台文望大概感觉落了面子,冷声道:“我实话告诉你,我现在就要去逛青楼,你胆敢拦我一下试试,以后没你好果子吃。” 孔管家沉声道:“反正老奴绝对不会让公子踏出府邸一步。” “大胆奴才!”澹台文望说着扬手要打。 谢傅见状,一个疾步走上前来,眼疾手快的捉住澹台文望扬起的手,“公子,你是斯文人,不要动手。” 澹台文望此时正在气头上,见人就吠,对着谢傅骂道:“你敢管我的闲事,你是什么东西,你只不过是个小白脸,还真把自己当颗葱了。” 谢傅向孔管家使了眼色,示意孔管家赶紧走。 孔管家也不知道没有领会谢傅的意思,还是其它原因,“公子,就算你打我,我拼了老命也要管,这是小姐的吩咐。” 澹台文望冷笑道:“你以为本公子真不敢打你。” 孔管家一本正色道:“公子,你要是这么说的话,老奴只好得罪了。”说着朗声喝道:“来人啊,先把公子绑起来,让他好好反省反省!” “老东西,你敢!” 澹台文望怒指孔管家,人冲了过去,还没到孔管家身边,孔管家身后窜出几个家丁,拦在孔管家面前。 澹台文望咆哮道:“你们也敢无礼,无法无天了。” 几个家丁倒是卑微道:“公子,我们也是奉命行事,不要让我们难做。” “难做个屁!”澹台文望指着几人,“我都记住你们几个了,从今往后你们别想有好果子吃。” 几个家丁闻言露出怯色,澹台文望见状吼了一句:“还不让开!” 第44章 哄哄老人家 几个家丁就要让开,这时孔管家冷冷道:“你们别忘了这澹台府是谁当家,如果能约束好公子,小姐非但不会责怪,反而重重有赏。” 一听孔管家这话,几个家丁态度立即坚定起来。 澹台文望咆哮起来:“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情况变化有点快,本来是要去逛青楼,这一会儿功夫澹台文望就要被人给绑了。 谢傅看向一脸凛然的孔管家,他一个管家敢对主人动手,应该是提前得到澹台鹤情的默示,澹台文望今晚恐怕是硬不起来。 谢傅把目光移动到像个疯狗的澹台文望身上,出声道:“公子,你先消消气。” 澹台文望这会怒火中烧,见人就吠:“连你也要跟我作对不成。” 谢傅凑到澹台文望耳边低声道:“公子,你先回书房,我有办法说服孔管家。” 澹台文望闻言,惊讶的看着谢傅,很快却又充满怀疑,我是公子都没办法,你一个地位卑微的小白脸又有什么办法。 谢傅见状又低声道:“公子,如果你不想错过今晚秦楼的赛诗会,就让我试一试。” 澹台文望看了看孔管家这下定决心和他杠上的架势,反正自己也没辙了,还不如让他试一试,点了点头,“先交给你。”人就返回书房。 看着澹台文望知难而退,孔管家心里也暗暗松了口气,其实他也不想走到这一步。 澹台公子走后,谢傅走上前来,对孔管家道:“老管家,我把公子给劝回去了。” 刚才公子要打他的时候,这小白脸冲过来拦住,这让孔管家对他印象很好,而且这小白脸看起来斯斯文文的,跟暴戾乖张的公子截然相反,好奇问道:“你刚才跟公子说什么了?” 谢傅笑道:“我跟公子说,老管家你不会限制他的自由。” 孔管家讶异道:“谁说的,我已经下定决心了,在小姐没回来之前,公子别想走出这院子一步,就老老实实的呆在书房读书写字吧。” 谢傅笑道:“老管家,能否借一步说话?” 孔管家点头,吩咐几个家丁看好院门,就跟谢傅移步到一边去。 “还不知道怎么称呼?” 小姐一般都把小白脸养在深院里,平时孔管家也极少接触,还真不知道谢傅叫什么名字。 谢傅应道:“在下姓谢单名一个傅字。” 也不知道是看在澹台鹤情的面子上,还是对谢傅刚才施以援手的好感,孔管家倒是客客气气的称呼一声:“谢公子,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谢傅笑道:“我是小姐暗中授意,特意来接近公子的。” 孔管家闻言“啊”的惊讶一声,“你是小姐授意来接近公子的?” 谢傅点头。 “这是怎么回事,谢公子你能说清楚一点吗?” 谢傅笑道:“公子嚣张跋扈,不听约束,小姐为此很是苦恼,却又无可奈何……” 谢傅还未说完,空管家就猛点头,打断道:“是啊是啊,小姐忙着打理生意……” 谢傅抬手,示意孔管家不要打断自己,继续说道:“为了能约束公子,让公子专心读书写字,小姐特意让我靠近公子,目的就是为了让我能够点悟公子,让公子知道读书好,读书可贵,引导他走向正途。” 谢傅微笑道:“老管家你不相信我?” 孔管家忙道:“不是,小姐既然安排你接近公子,自然有一定的道理,不过公子实在顽劣,连小姐都拿他没有办法,这来教他读书的先生,更是被气走一个又一个。” 谢傅淡淡笑道:“公子的脾气,我已经见识过了。” 孔管家见谢傅一脸信心十足的样子,问道:“谢公子有什么妙招。” 谢傅笑道:“也没有什么妙招,就是带公子逛逛青楼。” 孔管家闻言,“啊”的惊呼一声,“什么!让公子去逛青楼,小姐最生气公子整天逛青楼了。” 谢傅道:“孔管家,小姐不是气公子逛青楼,而是气公子把全副心思都放在青楼上,而无心读书写字。” 孔管家脱口问道:“这有什么不同?” “当然不同,如果把逛青楼当做一种消遣,这是风雅之事,试问有哪个名士不逛青楼的,再者说了青楼娘子也是个个才高八斗,与青楼娘子相处也可以交流学习。” 孔管家摇了摇头:“谢公子,你这话实在让人难以信服。”说着又道:“还有这事,小姐也曾未跟我提起过。”看来他已经怀疑谢傅的话了。 “小姐为什么不告诉老管家你,这我不得而知,也许小姐生怕公子看出破绽来,所以连你也瞒着。再者说了,这事是真是假,小姐回来一问便知,我又岂会自掘坟墓。” 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孔管家盯了谢傅好一会儿,觉得这小白脸应该没有这么大胆,最终却还是摇头道:“谢公子如果不能拿出更有力的证明,恕我无法相信你。” 谢傅一笑:“这样吧,为了稍微证明我自己,我先作一幅画。” 孔管家讶道:“作画?” 两人移步。 一会之后,谢傅在孔管家面前作了一幅画,他作画乃是一绝,行云流水看得孔管家目瞪口呆,就凭这一幅画足可证明谢傅的真才实学。 孔管家能在澹台府当管家,岂能没有几分见识,忍不住道:“谢公子,你这画艺比起小姐请来的那些先生,还要高超不少,谢公子,小姐该不会是想让你来当先生的吧。” 孔管家心中暗忖,看来小姐也应该是见识到谢公子的才华,才临时起意。 就凭这位谢公子刚才露的这一手,就足够有资格当公子的先生,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谢傅呵呵一笑:“老管家,那也要公子肯学习啊,他的心思若不在读书写字上面,我再如何教他,他也不肯学。” “谢公子说的有道理。”孔管家这里已经对谢傅尊重许多。 谢傅问道:“老管家,请问,像这样一幅画,能不能得到青楼娘子的垂青呢?” 孔管家脱口应道:“那是当然,谢公子高才,那就是青楼娘子也要不及。” 第45章 我是不会道歉的 谢傅再问:“那如果公子能作出这样一幅画来,他不就能得到青楼娘子的垂青了。” 孔管家苦笑道:“谢公子说笑了,公子啊……说句不好听的,是半桶水。” 谢傅继续道:“如果公子明白有了才学就能够得到青楼娘子的垂青,你说澹台公子会不会用功一点。” 孔管家已经隐隐琢磨出点东西来。 谢傅笑道:“只有公子尝到甜头,才知道读书好,读书妙,你整日劝他苦读,没有盼头,他哪里会有心思在读书写字上面。” 孔管家恍然大悟,“谢公子你这是投其所好,以毒攻毒!” 谢傅笑道:“对了,我差多不是这个意思。” 孔管家喜道:“谢公子,我现在相信你了,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定全力配合你。” 谢傅笑道:“不用,你继续当好你的管家就好,公子交给我就是。” “谢公子,那就拜托你了,一定要将公子引向正途。” “不必客气。” 从刚才的那一场争吵,谢傅其实能看出这孔管家是真心真意为了澹台文望好,刚才的那一番说辞,自然就没有太大的破绽。 谢傅回到书房,澹台文望似乎还生的闷气,坐着一言不发。 澹台文望见谢傅回来了,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先回去吧。” 谢傅笑道:“公子,不去秦楼了吗?” 澹台文望没好气:“你什么意思,我都被囚禁在这院子里,还怎么出去啊?”他也没想谢傅能够说服孔管家,孔管家为了将他禁足,不惜冒犯顶撞他,又如何会被一个小白脸说服,简直就是天荒夜谈。 谢傅笑道:“我已经说服孔管家了。” “你说什么!”澹台文望猛的就从椅子上蹦站起来,看着一脸笑意的谢傅,带着怀疑步伐匆匆的走到门口,只见守到院门的几个家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 为了证明,澹台文望直接走出自己居住的院子,没有人出来拦阻。 澹台文望冲了回来,对着谢傅就是一个大大的拥抱,“太棒了你,你是怎么说服他的?” 谢傅笑道:“自然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你是公子,他是下人,他这是以下犯上。” 澹台文望松手,盯着谢傅,“我不信!这老东西死脑筋,把我姐姐的话视若圣旨。” 谢傅笑道:“好啊,我向他承诺,一定让公子你好好用功读书,光耀门楣。” 澹台文望脱口道:“门都没有!” 谢傅笑道:“公子,你会的。” “你少自以为是,帮我赢了今晚的赛诗会再说。” …… 谢傅和澹台文望一同乘坐马车,前往秦楼。 坐马车对于谢傅来说,倒是件稀罕的事,作为堂堂会稽谢家二公子,从来没有享受过坐马车的待遇,说出去绝对不会有人相信,总的来说他是个甘得起贫困,也受的起富贵的人。 不一会儿功夫,马车抵达秦楼门口,两人下了马车,这个时候已经是车马云集,客流如云。 谢傅看了看身边的澹台文望,似乎怯场,深深呼了口气 澹台文望也就剩下财力可以炫耀了,进入青楼之人,最不缺少的就是大富之人,富贵只是一张入门帖,才学才是真正值得炫耀的东西,这青楼也是文风交流最为繁盛的地方。 澹台文望看向谢傅,反过来吩咐一句:“淡定一点,一会可别丢了我的脸,不懂少开口就是。”在澹台文望想来,谢傅只不过是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穷书生。 谢傅笑了笑,这份从容让澹台文望感到颇为满意,“嗯,目前表现比我带来的那些下人强多了,进去吧。” 澹台文望前面带路,谢傅尾随其后,两人踏入秦楼门庭,高堂大厅之内,宾客熙熙攘攘,接近满座,正中唱台,有小伶正唱着曲子。 谢傅扫视大堂一番,画栋雕梁,富丽堂皇,极尽奢华大气,倒与扬州秦楼相差不大。 澹台文望领着谢傅朝正中楼梯走去,看来是要上楼去,路经侧面唱台时,澹台文望却驻步停了下来,站着台边,闭上眼睛,听着曲子,嘴上不由自主的跟着曲调轻轻哼了起来。 这会近着唱台,谢傅辨听之下,这名小伶所唱的曲子竟是《长河岁月》,这首曲子是他当场在扬州秦楼所作,谢傅再听这曲词,竟是一字不差,他已经可以断定这首曲子确是他所作,这曲有相似之处,这曲词断然没有完全相同的道理。 莫非这扬州秦楼与苏州秦楼有什么关联不成…… 小伶一曲唱完,澹台文望一脸意犹未尽,感慨道:“好曲子,真的是好曲子,听得我飘飘欲仙,平生不识李少癫,自称风流也太监。” 谢傅闻言脱口而出:“啥?哪个李少癫?” 澹台文望傲道:“瞧你见识,连扬州城那个风流缥客李少癫都不认识,以后别说你认识我啊!” 谢傅愣了一愣,怎么个风流法,怎么个嫖客法,谁如此玷污他,他也就常驻青楼,作几首曲子,写几首诗而已,嘴上轻轻问道:“公子,你确定?” 澹台文望反而道:“确定什么?” “确定李少癫是真风流,真缥客?” 澹台文望决然道:“那当然了,李少癫一个人将扬州凌云楼花榜上名列前茅的五位名伶大家,折磨了个三天三夜,那五位名伶大家愣是十天半月下不了床,连走路都要扶墙,李少癫可是我崇拜的对象,我就想当他,跟他一样风流,跟他一样受名伶大家欢迎,跟他一样“猛”。” 谢傅心中哭笑不得,将她们几个折磨了三天三夜倒是不假,却不是澹台文望想象中的那种折磨法,那三天,他为了解开上古文字的奥秘,让这些名伶大家帮忙写字绘图,这些名伶大家是不是因为记恨在心,所以这般破坏他的名声。 “公子,你还是别学这些烂人,专心放在读书写字上面。” 澹台文望闻言怒道:“你竟敢说我的偶像是烂人,你什么东西,你现在就跟我的偶像道歉。” 谢傅有点傻眼,应道:“我是不会道歉的。” 澹台文望威胁道:“澹台鹤情要是知道你偷看她洗澡,你说她会怎么对你呢?” 第46章 风流猛将 谢傅笑了笑,不以为意,我能被你拿这个威胁一辈子不成。 澹台文望轻轻笑道:“澹台鹤情可最喜欢弥散恐怖来昭显她的威严冷酷,据我所知那木驴上面有很多凸刺,用一根粗绳一头系在驴头上,一头系在鼓扇上面,风一来鼓扇一动,木驴就会摇晃,风越大……” 谢傅打断道:“好吧,你说怎么道歉?” 澹台文望恶狠狠道:“如果我的偶像在这里,我非得让你给他跪下不可,敢这么侮辱他,算了,你说一百遍风流猛将李少癫得了。” 这……谢傅实在说不出口。 澹台文望见状冷笑道:“风越大,木驴就会摇晃的越厉害,啧啧,那个销魂啊,那个血流如注啊。” 谢傅说了出来:“风流猛将李少癫……”说就说吧,虽然有点造孽。 澹台文望开心的哈哈大笑:“我看你这膝盖也不是很硬的嘛,一百遍啊,我数着呢。” “风流猛将李少癫……” “我们上楼去吧。”澹台文望说着前面带路,领着谢傅上楼,嘴上吩咐一句:“别停啊,我听着呢。” 澹台文望一路行着一边嘴里念念有词,“偶像保佑我今晚旗开得胜啊……” 谢傅听着,心中暗忖:“我还没死呢,就让我保佑你,有我在你身边,难道比不过保佑你。” 澹台文望皱眉道:“怎么停了?” 谢傅只好继续说:“风流猛将李少癫……” 刚上二楼,就有一名婢女珊珊来迎,“澹台公子。” 见这名婢认识自己,澹台文望颇为得意,从荷包中取出一块碎银子递了过来,淡淡道:“我是来参加赛诗会的。” 婢女欢喜接过银子,“澹台公子,青云阙有请。”说着前面领路。 在青楼当奴仆婢女,必修的一课就是要熟记每位客人的模样和名字,如果可以的话,甚至连客人的身份底细都要了解清楚。 谢傅和澹台文望两人跟着婢女,沿着回廊来到一处花厅,花厅门口上书青云阙。 青云阙陈设雅致大气,四周挂着字画和名人题咏,香炉袅袅,兰草衬幽。 空间十分宽敞,设卧榻三张,榻几放有棋盘,供客人闲坐手谈。 左右列大椅十数,中间位置还有两张圆形大桌,铺上锦垫,做酒席之用。 谢傅见澹台文望抬头望向屋顶,也跟着望去,只见上方居然有一块宽六尺长一丈的透光琉璃代替瓦陇,居于室内可以直望青云明月。 虽然此时天上并没明月,只有繁星点点,却也能够让人有夜空如画,洗涤心脾之感。 直望青云,青云阙大概如此来之。 上悬数盏珠灯代月,将厅内照的如同白昼,谢傅跟着澹台文望在两侧大椅坐了下来。 澹台文望侧头望了谢傅一眼,“嗯”的一声,谢傅立即恍悟,起身站在澹台文望身后,伴读自然要有伴读的样子,跟公子同座,岂不是不分主次。 澹台文望倒是没有过多责怪,轻声提醒一句:“注意一点,别给我丢脸。” 婢女送上碗茶,澹台文望问道:“今天这赛诗会是哪位名伶大家主监啊?” 婢女笑道:“是牡丹娘子。” 澹台文望闻言立即拍掌,“哎呀,可太好了。” 婢女又笑道:“今晚的赛诗会,若拔得头筹者,还有彩头哦。” 澹台文望闻言动容,“哦,是什么彩头?” 婢女咯咯笑道:“这彩头就是牡丹娘子会亲自面见。” “哎呀!”澹台文望大大激动起来,“正合我意啊,我早就想和牡丹娘子私下清谈一番。” 婢女笑道:“我看公子你信心十足的样子,一定高才,今晚必定能拔得头筹,博得牡丹娘子青睐。” 澹台文望哈哈笑了起来,“你嘴巴可真甜,来,赏你的。”说着又从荷包里拿出一两银子赏给这名婢女。 婢女欢喜笑道:“谢谢公子。” 婢女走后,澹台文望回头对着谢傅低声道:“今晚的彩头是和牡丹娘子独处,你就算死在这里,也要给我赢。” 谢傅微微一笑,这赛诗又不是打架,拼死就能赢的吗,嘴上说道:“我试试吧。” 赛诗会还没开始的,澹台文望就先喝茶闲坐着。 难道逛青楼就这么闲坐喝茶不成,自然不是,富家公子逛青楼最主要的目的还是见青楼娘子,一般名伶,要见到也是不难,花上些银子,置上一桌酒席,也就见到了。 可若要想见到花榜上的娘子,那可就要费上一番功夫,这花榜上的娘子,那一个不是名声在外,士族官商趋之若鹜,你要见,我要见,自然需要去争,按先来后到又有些不妥。 所以青楼就搞出一些诗才酒会之类的来,以才学论高下,既活跃气氛,又博得一个文学交流的好名声。 像花魁娘子,独一无二,千万人争着,要见一面自然是更难了,若召之即来,哪还有什么稀奇珍贵之处。 要见到花魁娘子,除了有财还要有才。 随着时间推移,陆续有人到来就座入席,一位姓吕的公子看来和澹台文望认识,特意走过来打了招呼。 两位公子寒暄一句之后,进入主题,“澹台兄,看来你也想争一争陈都知的那张帖子啊。” 澹台文望道:“帖子什么的,我也是来碰碰运气,凑凑热闹,不过今晚的赛事会我是志在必得。” 这吕公子闻言一讶,“澹台兄这么有信心,难道是请了什么帮手?” 看来这位吕公子对澹台文望也是知根知底。扫了澹台文望周围,目光落在谢傅身上。 澹台文望傲道:“请什么帮手,难道我就不行吗?” 吕公子笑了笑,没当场揭破,大家都是半斤八两,你若行,那我岂不是也可以了,岔开话题道:“不知道今晚赛诗会主监是谁?该不会是陈都知吧,就算作不出什么好诗来,这墨宝能让陈都知亲自过目,也是难得,说不定能留个印象。” 陈都知那是什么级别,在秦楼地位那可是凌驾于花魁娘子之上,一般她不会独自接待某人,而且所主持的酒会,就座的不是大才子大名士,就是高官达贵。 第47章 竞争很大 而像澹台文望这类富家公子,还差点意思,在苏州这繁华富饶之地,富家公子一捉一大把。 澹台文望应道:“我刚才问了,今晚赛诗会主监的是牡丹娘子。” 吕公子恍然大悟,“难怪澹台兄你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原来是想博得牡丹娘子的青睐啊。” 澹台文望呵呵笑道:“吕兄,平时也就算了,今天你可不能跟我争啊。” 吕公子笑道:“今晚我只是来凑凑热闹的,可不想搅这趟浑水。”说着又道:“你难道不知道赵公子和吴公子他们几位在外面争的厉害,甚至纠众打斗,陈都知就是避免他们在私下争斗,才整的这么一出来,帖子才高者得。” 澹台文望傲道:“那两个鸟人。” 吕公子呵呵一笑,“只怕他们今晚不会让澹台兄轻易过关。”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吴公子来了。” 走进来一位衣着华丽的年轻公子,笑呵呵的跟认识的人打招呼。 澹台文望低声讥讽一句:“打架的时候凶狠叫嚣,现在却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子,装模作样。” 这青楼是个神奇的地方,什么样的人进了这青楼,都要装模作样,表现的斯文儒气。 毕竟青楼是谈文论道的地方,外面粗俗的那一套用在这里,只会让人看不起,这已经养成一种共识。 而且像秦楼这种高档地方,可是高官达贵常常涉足的地方,你一个富家公子在外面或许可以呼风唤雨为所欲为,在这里有什么可以嚣张的,老老实实的遵守这里约定俗成的规矩吧。 这位吴公子跟着另外一个儒服公子在中间圆桌坐了下来,吩咐婢女上菜上酒,两人一边喝酒一边聊着。 澹台文望看吴公子对那名儒傅公子十分礼遇的样子,对着吕公子问道:“吕兄,那人是谁,你可认识?” 吕公子摇头笑道:“不认识,看来应是吴公子请来的帮手。” 澹台文望讶道:“什么样的帮手?” 吕公子笑道:“我哪里知道,能让吴公子请过来,自然是有一定才学。” 澹台文望哎呀一声,原本他以为只有赵公子一个对手,看来这吴公子也是一只拦路虎。 不多时,赵公子也到了,却也带了两位“朋友”过来,其中一位却是为大多数人认识,便是那奔马社的金腿黄少南,平日里这些公子哥没少雇黄少南写诗写文打擂,这黄少南在这群公子哥心中口碑名气还是可以的。 奔马社名字听起来挺霸气的,却只是苏州城内一个专门为别人跑腿的民间盈利社团,奔马两字就是奔走跑腿,鞍前马后的意思。 奔马社创立初衷无非为有钱人家奔走做杂,替人送信、打探消息……杂事等等,随着雇主的要求,业务扩展到红白喜丧,酒楼开业,扬威助势,群殴打架。 再后来,发展到出现一些稀奇古怪的任务,只有你做不到的任务,没有你想不到的任务。 一些文人会挂名奔马社,帮这些公子哥们写写诗文,打打青楼擂台,一个出钱一个干活。 在这个书贵纸贵的世道,读书人是极为稀少的群体,要培养一个文人学子,代价实在是太高了。 对于普通人家,书籍更是可望不可及的东西,大多数人一辈子连书都没看见过,大字更是不识一个。 有一定的文化,能写几个字的人,已经足够让人侧目尊敬了。、 “书香门第”这四个字可是财富,身份地位的象征,家有藏书千万卷,便是一种无形的财富。 也就是在苏州这种繁华之地,文风盛行,换做其它地方,一个镇子都出不了几个读书人。 所以在奔马社,这类挂名文人一般都会归类为银腿金腿,而那些出卖体力活的市井白丁只能归类为铜腿。 澹台文望也雇过黄少南写写诗文打打青楼擂台,知道黄少南的底细,不禁有点担心起来,对着谢傅低声问道:“你行不行?” 尽管谢傅的青楼之谈说的头头是道,实际上澹台文望对谢傅一点底也没有。 本来澹台文望今天也只不过来凑凑热闹,不过彩头是会见他的梦中情人牡丹娘子,那情况可就不一样了,他是势在必得。 谢傅笑道:“男人怎么能说自己不行。” 澹台文望没好气道:“我又不是小娘子,你跟我贫什么。” 谢傅一笑,贫嘴也是一门学问,视关系而定,该你贫的时候你不贫,那是术呆。不该你贫的时候你偏贫,那是轻浮。 澹台文望把目光放在赵远飞身边另外一位年轻公子身上。 只见这位公子风度气质隐隐压过黄少南,这人又是谁,莫非也是赵远飞请来的帮手,他不是已经有黄少南了,还请什么其他帮手。 赵公子几人坐在中间圆桌,吩咐婢女上酒上菜之后,热情的和他身边的年轻公子聊着,竟将黄少南冷落一旁。 旁人见了,忍不住暗忖,看来这位年轻公子来头不小,才学应该黄少南之上,要不然赵公子也不会厚此薄彼。 赵公子和吴公子占了中间两张圆桌,两张圆桌离的也不远,却谁也不理谁,各自侃谈。 大家心中肚明,赵公子和吴公子素来有矛盾,积怨已深,幸好此时在青楼,要是在外面早就动手打起来了。 今日的赛诗会的头名之争,对赵公子和吴公子来说也是意气之争。 突然赵公子身边的年轻公子站了起来,朝吴公子那一桌走去,这就尴尬了。 这位年轻公子对着吴公子身边人打了招呼,“程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看来两人是认识,吴公子身边之人也站了起来:“洛兄,你怎么也会在这里?” 一语之后,两人均哈哈大笑,秘而不宣,看来都是对方请来的帮手。 这位洛公子与对方寒暄几句之后,便返回赵公子身边坐下,赵远飞立即低声问道:“洛公子,那位程公子难道也是弄潮诗社的人?” 洛公子点头道:“程兄诗才不亚于我,本来今晚的赛诗会我是胜券在握,现在怕只有五成把握。” 赵远飞轻轻“啊”的一声,“洛公子,你可要尽力。” 洛公子笑道:“赵公子放心,有青楼娘子做评判,我正好与他论个高下。” 第48章 睡着了 吴捷那边与程公子窃窃私语之后,不时朝赵远飞这边望来,看来彼此双方已经清楚对方底细。 吕公子这边暗观全场局势,低声笑道:“看来今晚这头名之争,在这洛公子和程公子身上。”说着又道:“本来应该是焦点的黄少南,反倒成了无关紧要的人了。” 澹台文望闻言心中暗暗失落,连黄少南都成了边缘人物,那我岂不是也没戏了,想到这里,人顿时怏怏没有什么神采。 本来这争帖子,他也只是争个热闹,成之当喜,不成也没有什么关系,可今晚的彩头是面见牡丹娘子啊,他心里很是渴望能拔得头筹啊。 这时一个女子珊珊而来,气质一看就大不一样,女子盈盈笑道:“各位公子,我是牡丹娘子的贴身小婢荷儿,今日的赛诗会由牡丹娘子主监,所以这题也由牡丹娘子来出,题目牡丹娘子已经出好,就在这锦盒之内。” 这个程序,在座的都已熟悉不已,只见这荷儿打开锦盒,拿出一张纸笺,念了出来:“以《秦楼》为题,赋诗一首,格律不限,限时一炷香。” 看来牡丹娘子知道今日来参加赛诗会的公子哥才学都不高,没有过于刁难,出了极容易作诗的题目,这些公子哥整日风花雪月,这样的题目也应该合乎他们口味。 荷儿说完题目之后,笑道:“今夜这赛诗会还有彩头,拔得头筹者,牡丹娘子还有亲自面见。” 在座诸位公子,闻言眼睛一亮,这彩头可是极好,牡丹娘子论花品可是女榜眼,平日里要见她一面,凭自己才学只怕困难,今日却是绝佳机会,没有名士来争夺。 随后,数名女婢进来,分发笔墨纸砚,荷儿亲自端来香炉,炉内插着一根正在燃烧的香,放在正中卧榻的榻几之上,让所有人都看得见。 不少公子哥已经开始绞尽脑汁冥思苦想,赵公子身边的黄少南已经开始做沉思状,只见同桌的洛公子微微一笑,对着吴公子那一桌的程公子比出两根手指来,意思是说他已经想出两首诗了。 程公子也不甘示弱,回敬三根手指,意思是说他可是想出三首来了。 这两位弄潮诗社的公子,真是是才思敏捷,这赛诗会才刚刚开始,已经是一个想出两首,一个想出三首来,不过今日不是比谁作的诗多,是比谁作的诗好,一首决胜负。 洛公子在赵远飞耳朵低声耳语一番,赵远飞闻言大喜,立即提笔写下。 这作弊也太光明正大了,不过嘛,大家都心照不宣,这种事情,大家都没少干。 澹台文望这边看洛远飞和吴捷已经动笔,这才回过神来,转身扭头朝谢傅望去,只见谢傅头微微歪向一旁,闭上眼睛,居然站着睡了过去。 澹台文望见状大怒,在这么关键紧张的时刻!他居然睡着了,完全不当回事! 若非此时不方便动手,澹台文望肯定一巴掌抡过去,把他打醒。 澹台文望推了推谢傅,压住心头怒气,沉声道:“喂喂喂……” 谢傅立即惊醒,他白天练习《太乙金华心法》,精神消耗过度,刚才有点无聊竟困的睡着了。 旁边的吕公子笑道:“澹台兄,你这伴读倒是有趣的很,我倒是头一回看见有人在青楼这么站着睡着,难道不知道能来青楼一回,可是风云际遇。” 澹台文望苦笑一声,作为回应之后,对着谢傅低声道:“赛诗会开始了。” 谢傅淡淡“哦”的应了一声,似乎根本不把这赛诗会放在眼里。 “哦什么哦,赶紧给我想一想这诗怎么作?” 旁边的吕公子闻言吃惊,低声问道:“澹台兄,他是你请来的帮手?” 这帮手请的也太随意了,就算这群公子哥都是半桶水,但也不能这么小瞧人,至少也不能小瞧黄少南啊,黄少南可是有真才实学。 澹台文望一脸苦笑,诗还没作,脸就先丢了,嘴上说道:“本来我今天只是带这伴读来见见世面,凑凑热闹,可今天的彩头是面见牡丹娘子,只好碰碰运气。” 吕公子呵呵一笑:“澹台兄,你啊你,一想到牡丹娘子,就什么都不顾了。” 澹台文望只好哈哈大笑掩饰过去,突然扭头对着谢傅问道:“可有什么灵感,想到什么妙句?” 谢傅问道:“题目是什么?” 连题目是什么都还不知道,你是来玩我的吧,澹台文望气的都麻木了,抬手道:“得了得了,你站着就好,今晚本公子亲自来。” 谢傅笑道:“也好,输赢也没有关系,主要是要凭自己实力。” 澹台文望为之气急,“你……”这小白脸居然讽刺自己。 吕公子见谢傅愣头愣脑,一副不机灵的模样,忍不住笑道:“澹台兄,你哪找的这样一尊活宝?” 澹台文望沉声道:“反正我也没想要靠他。”说着认认真真的思考起来。 过了许久,突然瞥见顶上数盏珠灯,顿时灵光一现,“有了,珠灯……珠灯……” 珠灯半天后面却蹦不出半个字来,终究是肚子墨水有限,这作诗实在是为难他了。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半炷香,黄少南似乎也有了佳作,正与赵远飞窃窃私语起来。 赵远飞提笔再作,半炷香的功夫,桌面上已经有三首诗。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两首是那洛公子所作,一首是黄少南所作,赵远飞只不过是一个占名的。 在场的彼此都知根知底,赵远飞断然没有在半炷香内作出三首诗的才学。 三首诗摆在眼前,现在讨论哪一首诗最佳,过了一会儿,黄少南所作那首被移开,最先淘汰。 黄少南脸色不是很好,不过倒也没有什么不服气的,这位洛公子所作的两首诗确实比他要好。 人家都作了三首诗可供挑选,澹台文望这边却一句也没写出来,心里很不是滋味。 吕公子低声笑道:“我看黄少南作的那首似乎被弃用了,要不我们拿过来顶上,省的一会交白卷。” 吕公子这话丝毫起不到宽慰的作用,反而是火上加油,澹台文望冷冷道:“我岂会捡别人不要的东西。” 第49章 幽水情怀 吕公子呵呵一笑,没有再多言。 谢傅出声道:“公子,想到了没有,时间不多了。” 澹台文望瞪着谢傅,冷冷道:“小子,今晚过后我们就是仇人了,有你好果子吃的。” 谢傅呵呵一笑,“公子,平时蒙你指教,要不我先试试。” 澹台文望一讶,难道已经作出来了,虽然吕世居已经知道自己底细,不过谢傅这话倒是捧的自己挺受用的。 吕世居看谢傅看去,讶道:“看来还是有点才学的。” 澹台文望对着谢傅淡淡道:“那就由你先来吧,我也好替你润润色。” 谢傅道:“公子,你还没说是什么题目?” 吕世居闻言顿时喷饭,这题目还不知道,他还以为已经作出诗来了。 澹台文望总算知道了,这混蛋是来玩弄他的,都懒得回应。 吕世居想看趣味,倒是笑着把题目念了出来:“以《秦楼》为题,赋诗一首,格律不限,限时一炷香。” 说着望向榻几上快要燃完的香,提醒道:“香可要烧完了,得捉紧时间。” 谢傅闻言“哦”的一声,笑了笑,“有了……”说着却是突然停下,他常驻青楼,这青楼之诗不知作了多少,《秦楼》这个题目算是比较容易作诗,不过此时为了拔得头筹,却需要好好斟酌斟酌。 澹台文望和吕世居听谢傅说有了,均是一讶,异口同声道:“这么快!” 谢傅笑道:“没这么快,容我想一想。” 两人这才淡定许多,这一听题目就能作出诗来,未免夸张了点。 谢傅倒是认认真真的思索起来,过了一会,突然通过透光琉璃,仰望夜空,似乎有了灵感。 谢傅这个样子,倒是让两位公子暗暗为他紧张起来,澹台文望看着榻几上快要燃完的香,忍不住出声道:“快点,时间要到了。” 谢傅回神轻轻笑道:“好了。”说着在澹台文望耳边低声将诗念了出来。 澹台文望听完,忙端坐执笔,在纸上写下诗句。 吕世居没有听见谢傅念着什么,好奇朝纸上看去,待澹台文望写完一句,就念了出来:“乌阑映落霓裳楼。” 这诗句怎么听着怪怪的,既是乌阑,哪来的光啊,又怎么会映照在秦楼上呢,不通不通,狗屁不通…… 说着又喃喃念了起来,“乌阑映落霓裳楼……”,越念越觉得有点意思,漆黑遮天蔽月,秦楼霓裳独耀之景状,在脑海形成一幅画面…… 吕世居想着,突然恍然大悟,脱口说道:“妙啊!月明清辉耀人间,这黑暗遮天笼罩大地,乌黑岂不是也是一种颜色。 秦楼此刻如果不是点灯,早就漆黑不见一物,这霓裳楼三字,一幅光明盛耀,就连乌夜也遮盖不住啊,说这乌阑映落霓裳楼,还不如说是霓裳楼映落乌阑。 吕世居越品越有味道,与明月争辉早已经是用烂的套路,这一句却是让乌夜黯淡无光的本色尽丧啊,反衬的绝妙啊!字反意衬…… 荷儿声音传来:“一炷香的时间当,各位公子请呈上你们的佳作。” 沉浸在这第一句的吕世居回神,朝榻几上看去,炉内之香已经烧完,骤然发觉澹台文望不知道已经什么时候写完全诗,拿着墨宝朝荷儿走过去,忙出声呼道:“澹台兄,慢着,我还未看完,待我再看一眼先。” 吕世居还是慢上一步,澹台文望已经将诗递到荷儿手中。 这第一句诗就将吕世居的胃口极大程度的勾引起来,这会看不到第二句是浑身难受,如石坠胸,见澹台文望走了回来,忙问道:“澹台兄,这诗的第二句是什么?” “袅若……袅若……我给忘了。” 在吕世居面前,澹台文望也无需隐瞒了。 吕世居急道:“你怎么能……” 澹台文望立即竖起手指,嘘的一声,示意吕世居不要声张,毕竟是作弊,可不要作弊的如此招摇。 吕世居忙朝谢傅望去,低声问道:“这第二句是什么?” 谢傅笑道:“我也给忘了。” 吕世居指着谢傅,断然道:“这诗你肯定是抄的,要不然自己作的诗怎么会记不得。” 谢傅笑道:“我好像又想起来了。” “快说。” “第二句好像是袅若轻罗弄衣香。”谢傅说着轻拍自己一下,“最近睡得少,瞧我这脑袋,记性这么差。” 吕世居才管不过谢傅睡的少还是睡得多,却立即品读起来,过了一会,嗯的一声,这第二句明显是描绘女子袅娜娉婷之状,比起第一句却是浅薄许多,不过呢,弄衣香倒是有点青楼的味道。 吕世居直接道:“这第二句太浅白了,比起第一句输太多了。” 澹台文望知道吕世居作诗不怎么,这品诗倒是有一手,吕世居说不好,那就是不好,在意问道:“吕兄,输在什么地方?” 吕世居笑道:“你想一想,秦楼盛况岂是一句袅若轻罗弄衣香能够描绘的尽的,浅薄也浅白的很。”说着突然看见窗幔在夏风吹拂下,隐隐而漾,似有触动,骤然就转身离开青云阙。 澹台文望见状讶道:“吕兄,你干什么去。” 吕世居直接下楼,走到秦楼,站在秦楼门口仰望三层楼高的秦楼,由于站在太近了,还是无法一窥全景,又走远二十余丈,这三层彩楼才尽落眼中,片片窗幔如同裙纱一般,青红楼漆,雕梁画栋如同画罗一般,在夜风下,此时此刻这秦楼恰如一名婉约含羞的美丽少女一般,勾人心弦。 吕世居望着秦楼,慢慢走近,秦楼窗牖透出莺语嫣笑,恰如美丽少女的喃喃问候,令人神往啊,心间不由悸动。 “是我眼界太窄了,这是小中见大,缩龙成寸啊。” “袅若轻罗弄衣香,待我走进秦楼这位美丽小娘子身中,探一探她的幽水情怀。” 吕世居说着带着激动闯进秦楼两扇门扉,直上青云深阙,只觉耳畔嫣歌更悦,温香更浓,让人如醉如痴。 澹台文望见吕世居又回来了,问道:“吕兄,你去哪里了?” 呵~~吕世居双腿酥软,手扶门栏,“澹台兄,过来扶我一把。” 澹台文望走上前来,见吕世居双颊发红,疑惑问道:“吕兄,你怎么了?” 第50章 思想可以更远 吕世居应道:“我现在才知道身体困于血肉,思想却可以更远,刚才我把秦楼给日……” 澹台文望扶了吕世居行了几步,吕世居举手道:“澹台兄,好了好了,缓过来了。” 吕世居人行到谢傅面前,突然咚的跪下,“谢兄,请收下我的膝盖!后两句是什么!” …… 房间里,花吟娘子牡丹正在阅读那些公子哥的诗作,作为秦楼的一位名伶大家,这种事对她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 此次作为赛诗会的主监,却是受陈都知所托,而陈都知搞这么一出,自然会为了安抚那些公子哥,免得他们在外面为了争一张帖子而惹是生非。 牡丹一张一张过,没有所谓的品读,这诗啊什么的,看多了也烦了也腻了,何况本来就是走个过场。 倒是有两首诗稍微让牡丹稍微停顿下来,多看一眼之后,便搁置一旁,看来这两首已经是头名候选了。 荷儿问道:“小姐,这两首写的很好吗?” 牡丹轻笑道:“我倒没想到这群公子哥之中竟有真才学的。”她阅诗成千上万,这么说已经是赞誉了,这两首诗明显高出其他人不止一筹。 牡丹说着又一眼淡淡阅过两首诗,待看到最后一首,竟凝神起来,看着纸面久久不语。 这时陈清澜路过门口,却没有进来,只是站在门口打了个招呼:“牡丹,我要出去了。” 陈清澜说完就要离开,牡丹却招手道:“清澜姐,这里有首诗,你过来帮忙品读品读。” 陈清澜走了进来,好奇道:“还有让你难以抉择的佳作不成?” 牡丹笑道:“你先看完这诗再说。” 陈清澜待要接过品读,牡丹却又卖关子的把手缩回,改而说道:“你还是先品读这两首,这三首诗可是让我很难抉择谁才是头名。” 陈清澜笑道:“这群不学无术的公子哥竟能难住你,这倒是稀奇事。” 陈清澜倒是认真品读这两首诗,却也没有花上太多时间,这样的诗在一场吟诗酒会上能听上几十首,淡淡道:“我看看这第三首吧。” 牡丹笑道:“清澜姐,先说这两首诗如何?” 陈清澜回了两个字:“难得。” 牡丹笑道:“那就是好了?” 陈清澜笑道:“矮子里面挑出来的高个,岂能不好。” 牡丹问道:“好在哪里?” 陈清澜淡道:“辞藻华丽,对仗工整,裁选雅致,字字是景有意象。” 牡丹笑着再问道:“清澜姐,依你所见,这两首诗是否可评为佳作?” 陈清澜倒是好奇,不知道牡丹为何这么问,是不是佳作,你难道心中没数,浅笑道:“牡丹,你是什么意思?” 牡丹笑道:“我就是想听听清澜姐的高见。” 陈清澜笑道:“若是平时,这两首诗可算是中中之作,不过出自那些公子哥之手,却可以评上个中上。” 牡丹“哦”的一声,“清澜姐,夸了这么多,才算是中中之作啊。” 陈清澜笑道:“优点不少,这缺点也是不少,其一,辞藻华丽却过于堆砌。其二,字字是景有意象却无意境。其三,虽老妪能解却无余味。有此三缺,绝对称不上佳作。” 牡丹咯咯笑道:“看来清澜姐的要求挺高的,幸好今晚的赛诗会不是你主监,要不然这头名可是要空了。” 陈清澜笑道:“一首好诗,除了要看作者的才华,还要看作者的眼界和胸襟,法乎其上,则得其中,法乎其中,则得其下,没有深立志,大格局,何能作出一首佳作来,这些却需要深厚的人生阅历和远大的胸怀志向,要作出佳作,可为难那些公子哥了。” 牡丹笑道:“我懂是懂了,不如清澜姐你现在做出一首佳作来,让小妹懂得更透彻一点。” 陈清澜却道:“评诗我是在行,我也只不过是法乎其上,则得其中,可做不出佳作来。” 牡丹叹息道:“看来今晚这赛诗会,可是让你我失望了。” “这些公子哥能有如此水平,是惊喜怎么说是失望。”陈清澜说着笑道:“再者不是还有第三首。” 牡丹轻轻道:“只怕也要让清澜姐你失望了。” “失望不失望,看后再说。” 牡丹将第三首诗递了过去,嘴角逸出诡异的笑容,陈清澜读了前两句:“乌阑映落霓裳楼,袅若轻罗弄衣香。”之后,错愕的望向牡丹。 牡丹嘻嘻笑问道:“可有意象?” 陈清澜应道:“有!” 牡丹又问:“可有意境?” 这次陈清澜没有立即回答,嘴上喃喃品读,初读有老妪能解之象,黑夜下的秦楼灯火通明,楼内笑语嫣然,再读又有象外之象,品读似有景外之景,而这象这景又让人一时捉摸不透,似无理又似有理,似无状又似有状…… “清澜姐。”牡丹督促一声,陈清澜这才回神,应道:“有滋有味,嚼嚼不散,只是……”说着却又不语,再次陷入品味之中,有一种言语无法表达的感受。 牡丹笑道:“我读这前两句,也似清澜姐你一般百思不得其境,这乌夜映落四字就让我绞尽脑汁,似解谜一般,若是只有这两句,只怕我脑袋要折腾坏了,幸好后两句把谜底解开了。” 陈清澜闻言,忙品读后面两句:“不是仙君云蝉步,凌宵直上数无双。” 陈清澜读完,“啊!”的叫了一声,感慨道:“好一个仙君云蝉步,好一个直上数无双,既沾仙气又是人间,立足秦楼这微屑之地,目光所及却是天地。” 牡丹听陈清澜高赞,情绪也受影响,动容道:“清澜姐,这诗如何?” 陈清澜直接道:“意脉不露,格局神韵大气,难得一见的佳作。” 牡丹笑道:“我初读此诗就立即动容,越是品读越是被惊着了,这些公子哥之中,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个人来,这诗放在名士身上,只怕也是神来之笔。” 陈清澜沉声道:“好一个数无双,这秦楼庸俗之地算什么数无双,无非凡夫俗子玩乐之地,何能引得仙君亲临,却是高赞了,过分赞誉,反而让人感觉惋惜,数无双……”陈清澜说着又慢慢咀嚼起来。 过了一会,陈清澜突然回神笑道:“只怕你我都太浅薄了,未能真正领悟作者的真正情怀。” 第51章 又睡着了 牡丹好奇问道:“清澜姐什么意思?” 陈清澜的婢女突然出现在门口,“小姐,门口轿子已经等候多时了。” 陈清澜这才想起自己是要出去了,却因为这诗,耽搁了不少时间,对着牡丹道:“牡丹,这墨宝我要了,这位公子是谁,你帮我好好记住,我还要出去,等我回来再说。”说着望了这诗一眼之后才不舍离开。 陈清澜离开之后,牡丹轻笑:“先开口就赢了,这墨宝我可是本来就要的。”说着再次低头读诗,喃喃道:“只可惜这字写的不怎么样,配不上这么好的诗。” 青云阙这边等待着,等了许久荷儿却还未来宣布结果,有人问道:“今日怎么这么久还结果?” 有人笑道:“只怕今日赵公子和吴公子所作之诗半斤八两,牡丹娘子难以抉择。” “我看不尽然,只怕牡丹娘子是被好诗惊着了,久久不能自已。”这话却是话中有话。 洛公子和程公子两人心中有数,眼神不时对视,颇有深意的笑了笑,这头名自然是在他们两人之中,试问这群不学无术的公子哥,还有谁能在诗才胜过他们。 吕世居已经不关心结果了,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站着睡着的谢傅,心中耿耿于怀,他怎么能把后面两句给忘了,简直岂有此理,今日没有读到这后面的诗句,只怕他睡不着觉了。 “来了,来了。” 吕世居闻声望去,只见荷儿珊珊走来,站在中央,脸上挂着微笑。 在座所有人目光均落在荷儿身上,倒是澹台文望好似想通了,不报什么希望,脸上神情淡然。 在万众期待中,荷儿微笑出声道:“按照老规矩,今日这赛诗会排了个一二三名,余者皆不排名,我先宣布这第三名。” “第三名是吴捷吴公子。” 第三名!吴捷和他身边的程公子均是一讶,怎么会排到第三名去,吴捷忍不住出声问道:“会不会搞错了?” 赵远飞开心的哈哈大笑起来,他身边的洛公子倒是有点好奇,程文正所作的诗排第三,哪谁排第二啊,这群公子哥之中,难道还有诗才与他们两人相等不成。 荷儿笑道:“吴公子,这是你所作之诗吗?如果是的话,那就没错。” 荷儿说完,她身边的小婢将吴捷所作的诗归还,吴捷接过一看,确实是他所写,纸面上多了个“季”字,这季字应该牡丹所写,那这么说就没有搞错了。 很快不少人意识到吴捷名列第三的奇妙之处,那这第二名是谁啊,大家面面相觑,很是好奇这第二名是谁,彼此是知根知底的啊。 澹台文望顿时来了精神,难道我是第二名,只可惜他刚才由于时间紧迫,匆忙写下,别说品读了。 荷儿迎上所有人好奇而又期待的目光,笑道:“第二名是赵远飞赵公子。” 此话一出,惊呼声出,因为这个结果实在出乎他们意料,交头接耳起来。 赵远飞吃惊,我才是第二名,那谁是第一名啊,简直岂有此理。 澹台文望心中惋惜,连第二名都没有,看来我是痴心妄想了。 荷儿笑笑不语,有人出声问道:“荷儿姑娘,这第一名该不会是空置吧?” 众人闻言,纷纷觉得有理,有的时候这赛诗会也会出现头名宁缺毋滥的情况,毕竟牡丹娘子以亲自面见作为彩头,若没有作出能入她法眼的好诗来,她不想见这个面也是可以理解,往往这个时候,主监之人会亲自赋诗一首,力压群人,以示公正。 洛公子和程公子均露出苦笑,青楼娘子的才学,他们是知道的,毕竟人家是以此为生,以此为傲,何况秦楼这种级别的青楼,能名列花榜之上的娘子,哪一个不是大才女。 荷儿露出浓浓笑意,朗声道:“今天赛诗会拔得头筹者是澹台文望澹台公子!” 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投聚在澹台文望身上,澹台文望今天似乎没带帮手来? 怎么回事?难道澹台文望一直深藏不露? 不可能!他这诗怕是哪抄来的吧。 可是若说是抄的,至少也要提前今日赛诗会的题目啊。 实在让人有点想不通,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里面大有玄机。 而澹台文望一时之间完全懵了。 在场之中,怕是只有吕世居显得淡定,这样的一首诗除了牡丹娘子瞎了眼,显然牡丹娘子没瞎,比起这早就能够预料到的结果,让吕世居揪心的是这首诗后面两句到底是什么。 澹台文望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心头狂喜无比,没想到幸福来得如此之快啊,整个顿时飘飘欲仙起来。 这小白脸……尼他妈的真的帮我实现愿望,他恨不得把这小白脸抱起来,猛亲几口,不行,我要淡定一点,过后再好好酬谢…… 荷儿轻轻道:“澹台公子。” 澹台文望站了起来,荷儿目光立即朝汪文望投射过来,眼神脉脉,毫不掩饰的透着仰慕与礼敬,“澹台公子,牡丹娘子有请,请随我来。” 澹台文望呵呵一笑,颇为得意的拱手道:“各位公子,承让了。”说着朝荷儿走了过去。 澹台文望跟着荷儿正要离席,赵远飞站了起来,朗声道:“慢着!我不服气,什么样的诗胜过我所作,至少也要让我知道。” 荷儿吟道:“乌阑映落霓裳楼,袅若轻罗弄衣香。不是仙君云蝉步,凌宵直上数无双。” 荷儿吟完就带着澹台文望离开,留下一众人慢慢品读…… 吕世居最先反应过来,他等着就是这后面两句,轻轻迈步,拂袖抖褂,这番步姿颇有几分仙风道骨,口中吟道:“不是仙君云蝉步。” 人行到无色琉璃下,仰望乌夜,手指青天,豪迈吟出最后一句:“凌霄直上数无双。” 一些人还未品读出此诗的好,吕世居已经给他们做出最直观的演绎,而此时吕世居气质大变,颇有仙人飘逸神采。 除了洛公子和程公子两人还在深读深品,余者已经炸开了锅…… 谢傅却还在站睡着。 第52章 判若两人 隔日,澹台文望就对谢傅视若珍宝,奉若神明,真的对着谢傅又亲又抱,当下就要把谢傅拜作先生,传授青楼技巧。 这正合谢傅心意,打算下功夫教导澹台文望读书写字,毕竟在青楼这种地方,坑蒙拐骗是不会长久的,打铁还得自身硬。 而且昨日他对孔管家说的那一番话,总得让澹台文望有点变化,要不然澹台鹤情回来,他真不知道怎么交代。 这也算是把自己给坑进去了。 嘴上谦虚道:“公子,先生可不敢当,我们互相学习,互相学习。” 澹台文望笑道:“是不是先生都没有关系,该教我的,你要全部教我就是。” 谢傅呵呵一笑,难得啊。 谢傅以青楼为诱对澹台文望悉心教导,以他的才学要教导汪文望读书写字是轻而易举的事。 而且汪文望书房藏书不少,他可以看个够,倒也不会显得无聊。 这般连续过了几日。 这日谢傅刚用过早膳,和胡地全正聊着天,孔管家就亲自过来。 这可着实把胡地全、朱明、吴婶三人吓了一跳。 这可真是见鬼了,谢傅成为澹台文望伴读的事,他们是知道的,毕竟他们的眼睛又不瞎,谢傅在府内已经有一定的自由。 再看孔管家对谢傅恭恭敬敬的态度,心中暗暗震惊,谢傅不过是一个伴读而已,竟得到如此礼遇。 看来短短三日,谢傅已经成为澹台公子身边的红人。 胡地全暗暗为谢傅感到开心,谢傅不愧是小白脸中的王中王。 朱明暗忖自己眼光浅薄,只把目光放在女主人澹台鹤情身上,原来成为澹台公子身边的红人也是一条出路啊。 吴婶想起以前对谢傅的无礼态度,很是提心吊胆,我以后可要好好服侍好谢公子。 三人各怀心思。 孔管家前面领路,和谢傅一起走出白脸窝。 谢傅见孔管家亲自来接他,出声问道:“孔管家,出了什么事吗?” 孔管家笑道:“没事没事,我刚好在附近,就顺便来接谢公子过去。” 孔管家是故意在人前做出姿态,却是怕因为谢傅小白脸的身份,府里那些个下人不懂事,显得无礼而惹谢傅不悦。 小白脸在澹台府一直都是为人所不齿和鄙视的存在。 在孔管家心中,可完全没有把谢傅当小白脸看待。 谢傅哑然失笑,“孔管家,不必如此。” 孔管家道:“应该的,多亏了谢公子啊,要不然我现在都不知如何是好?” 谢傅问道:“公子呢?” 孔管家脸上笑开了花,“公子正在认真读书写字呢,我一早起来就看见他在书房,我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公子以前连小姐都管不了,对请来的几位教书先生,更是没少顶撞闹翻,唯独对谢公子你服服帖帖,对你的话言听计从,谢公子啊,我是对你佩服的五体投地啊,你可真是太了不起了。” 孔管家说着,对谢傅竖起了大拇指,心里已经对谢傅奉若神明了。 能不奉若神明吗?连小姐都管不住的公子,却被这位谢公子给管住了。 非但如此,谢公子不在的时候,公子居然自觉在读书写字,短短数日就判若两人。 小姐回来后,看见公子的变化,一定会非常开心。 谢傅笑道:“受人所托,忠人之事,这是我应该做的,孔管家不必客气。” 孔管家呵呵一笑,“话虽这么说没错,可谢公子你用心了,我还是要代表小姐表示感谢。” 一路上,府内下人遇见两人,除了跟孔管家打招呼,不忘恭恭敬敬的对着谢傅叫一声:“谢公子。” 这些下人眼睛没瞎,孔管家对这位谢傅的礼遇恭敬,他们可都是看在眼里。 这种待遇让谢傅感觉自己好似就是这座府邸的主人一般,相比起在谢府,自己身为堂堂二少爷,却遭受冷落歧视,想到这里,谢傅不禁苦笑一声。 这澹台府确实不小,从东园走到西园更是有一段距离。 终于来到澹台文望平时读书写字的书斋。 这书斋在府内深幽僻静处,从布局上说比澹台鹤情平时办公的书斋还要雅致几分。 由此可以看出澹台鹤情对澹台文望的重视,也希望澹台文望有个安静的环境读书写字。 “孔管家,没什么其它事的话,你忙去吧,我自己进去就好。” 孔管家点了点头,“中午,我让厨房准备一桌酒席,犒劳犒劳谢公子。” 谢傅刚进入书房,正在读书的澹台文望就兴奋起身,“谢傅,你终于来了,昨晚我差点搞不定牡丹娘子,我可不想让她看不起,快来支招。” 谢傅道:“我教你要故作深沉,你可别忘了,小心漏了底。” “放心吧,我又不傻,我跟她聊些风花雪月,她提作诗,我故意不提,果然如你所料,牡丹娘子根本捉摸不透。” 澹台文望说着又道:“可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牡丹娘子迟早有一天会发现我不学无术。” 谢傅顿觉好笑,你也知道你不学无术啊,能有此觉悟,实在难得,嘴上笑道:“只要你肯用心,为时不晚。” 说着安慰一句:“再者说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你与牡丹娘子如果相处日久,这份感情岂是假的,到时候牡丹娘子若真发现什么,也会被你的真挚打动。” 澹台文望大喜,“谢傅,你说起话来既有道理又让人信服。” 说着问道:“今晚去见牡丹娘子,我与她聊什么,你可要想办法堵住她的嘴,要不然她又要让我作诗,到时我可就兜不住。” 谢傅笑道:“作诗有什么意思,那只不过是实在无法的消遣,今天晚上我们给牡丹娘子一场大戏,让牡丹娘子好好见识汪公子你的才学渊博。” 这话说的澹台文望有点不好意思,却充满期待问道:“什么大戏?” 谢傅笑了笑,“古今名人轶事,典故清谈。” 澹台文望疑惑道:“什么典故清谈。” 谢傅笑道:“说白了就是聊天。” 澹台文望不以为然道:“聊天还不简单。” 谢傅笑道:“聊天可不简单,特别是跟青楼娘子聊天更不简单,聊些市井日常吧,青楼娘子会感的你低俗,聊些高深的吧,又艰涩无趣,聊些风雅的吧,你又未必有她精通,能入她法眼,哪个青楼娘子不是请棋书画,杂耍百戏,巧妆美饰样样精通。” 第53章 说典故 在扬州的时候,谢傅常驻青楼,与青楼娘子交好,可以说对她们的生活喜爱,性格情致十分了解,说是闺中密友也毫不过分。 当然如果你与青楼娘子彼此熟悉,成为朋友之后,就没有什么低俗不低俗了,有的时候你说上一句过分的话,也不会失礼,朋友之间就随意很多,无需拘拘束束。 前提是你要先成为她的入幕之宾,后方能成为朋友,若青楼娘子见都不愿意见你,又怎么有成为朋友的可能。 澹台文望听得十分认真,点了点头,“照你这么说,确实不简单,这典故清谈,怎么个谈法?你快教我。” 谢傅想了想,笑道:“这样吧,你当牡丹娘子,我来为你演示一下,牡丹娘子见你的时候一般会跟你说什么?” 澹台文望立即道:“牡丹娘子常让我当场作诗。” 谢傅笑道:“好,她让你作诗,你就便作诗,岂不被她牵着鼻子走,就算真的作出一首好诗来,也不过得到她一句夸奖,这种场景她不知经历多少,早就麻木不仁,她让你作诗,你偏不作。” 汪文望好奇问道:“那干什么?” “说诗,说诗的名人轶事,例如你可以念上一首与此时此景相关的名句来,借景融情,借诗表情,你也可以说诗的典故,例如《七步咏》,《七步才》,借此侃侃而谈,岂不比作一首诗有趣的多。” 澹台文望兴奋道:“有理,这样就不怕没话说了。”说着问道:“牡丹娘子说我高才,我又如何应之?” 谢傅笑道:“说你高才,你大可谈起《八斗之才》的典故,天下才有一石,曹子建独占八斗,谢康公得一斗,天下人共分一斗,我岂敢称高才,你可以责备牡丹娘子说错话了,借此你可让她罚酒一杯,你说的有理,她必定认罚。” 澹台文望哈哈大笑,“实在是妙。” 谢傅继续道:“青楼娘子可不能一直捧着,要不然她就飘了,不把你放在眼里。” “她吃了罚酒,那你可以顺便说起酒的典故来,她既然认罚,必定一饮而尽,你大可说她只知认罚,不知酒情,杯中物囫囵入肚,不品酒香,枉费先人造酒之艰,再罚她一杯。” 澹台文望哈哈大笑:“更妙了。” 谢傅笑道:“这一回她定是细品慢尝,你又可以说酒有欢伯之名,能消忧解愁,需开怀畅饮才是,牡丹娘子你扭扭捏捏,难道不欢,该罚才是。” 澹台文望听得入神,谢傅笑道:“这一杯罚下去,牡丹娘子必定又气又恼,想要出题刁难你,找回些场子。” 澹台文望满怀期待:“那我又该如何对付她?” 谢傅抬手道:“不可!现在就应该让她了,稍微顺着她的心意,认罚认输,这个时候你大可发挥你澹台公子不学无术的本色来,反正你认输饮酒就是,你先前折了她一回,此时她定是认为你有意谦让。” 澹台文望哈哈大笑:“绝了。” 谢傅继续道:“牡丹娘子赢了太多,心里也会过意不去,只感觉欠你的情,念你的好,这个时候你酒多胡言乱语,她大概也不会责怪,反倒是看你酒后失态,会心生怜惜也说不定。” 澹台文望激动道:“谢傅,我实在对你佩服的五体投地,你真是太可怕了!若让你生在富贵之家,只怕你是猎艳高手。” 谢傅道:“那我多说些名人轶事,典故你听,也许你能派上用场。” 澹台文望一副学习的态度,点了点头。 谢傅见澹台文望手上还拿着笔,从他进来到现在都忘了放下,笑道:“那我就从牛角挂书讲起……” 这牛角挂书说的是读书之勤,读书之贵。 谢傅从牛角挂书说到刺股,从刺股说到悬头苦学,说到聚萤、借壁光、映雪读书…… 谢傅本就博学多阅,这些典故是信手拈来,旁征博引十分自然,没有半点生硬,澹台文望听得是如痴如醉。 更难能可贵,他娓娓而谈时,由内而外自有一股风清骨峻的气质。 澹台文望目光一直注视着谢傅,完全被谢傅的风度气质所吸引,心生仰慕敬服,不由感叹,若我能有谢傅六七分风采,牡丹娘子已经为我折服。 一个说的动听,一个听得认真用神,两人恍然不知时间流逝。 临近中午,孔管家特别备了一桌酒席,想要好好犒劳这位了不起谢公子,当他行到走廊,就被从书房内传来的侃侃而谈的声音所吸引住。 虽然孔管家文化不高,听不太懂谢傅都在讲些什么,但是从那口若悬河的节奏,就完全能够感受到这位谢公子的博学多才。 而以前的那几位老先生,没说个一二句,总要稍微停顿,思考一番再继续讲下去,这么一比就高下立判啊。 孔管家来到门口,书房内的两人投入状态,完全没有察觉到孔管家的到来,孔管家也不敢出声打扰,静静看着。 只见公子全神贯注听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谢公子,完全就是个认真好学的好学生。 孔管家哪里见过如此静心勤学的公子啊,心里开心的不得了,心想:“如果小姐此刻在场,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欢喜不以。” 为了公子,小姐没少费心,可一直收效甚微,对此苦恼不已,已经成了心结,现如今已经不必再次公子的事而烦恼了,这才短短数日啊,公子就发生如此惊讶的变化,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谢公子真是神人啊! 孔管家心中对谢傅奉若神明,什么才是有学问啊,这位谢公子就是有大学问啊。 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就这份风度,就这份口才,这份学识,这份魅力,就是位有大学问的先生啊,难以相信他还如此年轻。 孔管家站在门口听着,不知不觉也被谢傅所讲内容吸引,只感觉谢先生讲的通俗、易懂,明白。 而以前的那些老先生,每每咬文嚼字,让他这个没有什么文化的老头听起来难受。 他以前也感觉读书写书是件难受的事,所以公子才如此抗拒,现在看来却是没有遇见好老师啊,这读书写字到了谢公子这里,却变成了一件喜悦的事情。 第54章 夏日同行 看看公子那如痴如醉的表情,就可见一斑了。 不知不觉,孔管家站在门口竟也听了半个时辰,直到谢傅口干舌燥,停了下来,孔管家才忙出声打断道:“谢公子,你歇一歇,喝口水再说。” 澹台文望回神拍掌,“过瘾!今日我才知道,与你相比,那些所谓的老先生简直就是胸无点墨。” 谢傅却道:“可不能这么话,老先生稳重严谨,却不似我这般随意。” 澹台文望道:“不管怎么说,我听他们说几句话就烦,可听你说一整天却一点也不生厌。” 谢傅一笑,“可能我们都是年轻人吧。” 孔管家插话道:“好了,好了,谢公子,公子你们都歇一歇,吃完午饭再说。” 谢傅和澹台文望回神,方才发觉有点肚饿,忍不住对视一笑,废寝还不知道,却是已经忘食。 “走,先吃午饭。” 孔管家道:“谢公子,我为你……”说着却突然哎哟一声,“不知不觉都过了半个时辰,饭菜都凉了。” “我去吩咐厨房再重做一桌。” 孔管家说着匆匆就要离开,却被谢傅叫住,“孔管家,不必麻烦了,凉了就凉了。” “那怎么行,那岂不是对谢公子招待不周。” 谢傅笑道:“无妨。” 澹台文望本想说些什么,见谢傅已经拿了主意,就没有开口。 孔管家前面领路,三人走出书房,“公子,一会我正好跟你说说菜凉了的典故。” 澹台文望惊讶道:“这菜凉了,还有典故。” “那当然,日常无处不典故。” 期间,孔管家插话一句:“谢公子,老奴为你备了一壶好酒。”不知不觉对谢傅用上尊称,自己用上卑称。 谢傅笑道:“酒就不要了,下午还要学习,别喝得酩酊大醉了。” 澹台文望也道:“酒就不要了,撤了撤了。” 饭后,澹台文望迫不及待的拉着谢傅返回书房,孔管家内心欣慰无比,不由感慨,现在的公子,我都不敢相信是真实了。 澹台文望其实很聪明,他也是有底子的,如果澹台文望能勤快好学的话,谢傅相信他将来一定会有很大的成就。 申时刚过不久,孔管家来到书斋,打算询问两人准备什么时候吃饭,刚到院子门口就看见两人迎面走了出来。 “公子,晚饭不打算在府内吃了?” 澹台文望虽然变得勤学,但是性子还在,没好气道:“这不是明摆吗?” “公子,都这个点了,你们是要去哪里?” 澹台文望大大方方道:“当然是去逛青楼了,怎么?不可以吗?” 他在书房练了一天,正打算先随便找间青楼,拿个青楼娘子练练手,晚上才正式面对牡丹娘子,毕竟牡丹娘子是秦楼花榜上有名的花吟,可不比一般青楼娘子。 若是以前,孔管家听澹台文望要去逛青楼,定是一脸黑线,此刻却是呵呵一笑:“当然可以了,公子你跟谢公子可要玩的开心一点。” 有谢公子随同,孔管家是一百个放心,说句不夸张的,别说是去逛青楼,就是去打家劫舍,孔管家也觉得有谢公子的道理,似公子这样顽劣不听教诲的人,就应该用非常手段。 孔管家如今态度大变,居然让他玩的开心一点,汪文望也不禁有点喜欢他了,笑道:“老孔啊,你没去过青楼吧,那里的娘子可是个个千娇百媚,要不我带你去见见世面。” 孔管家连忙摆手:“我一把年纪,就不凑这个热闹了,公子你玩的开心点就是。” …… 澹台文望这些日子爽了,披甲征战驰骋青楼。 这日临近中午,天气炎热。 谢傅朝西园走去,突见一道娇俏身影,手举额头遮住头顶火辣辣的太阳。 正是多日不见的夏儿。 谢傅迎上前去,打了声招呼:“夏儿姐。” 倒是把顾着赶路的夏儿吓了一跳,抬头正眼一看,却是谢傅,喜道:“谢公子。” 夏儿突然想到什么,慌道:“你怎么乱走,要挨罚的,还不赶紧回去。” 他知道像谢傅他们这些小白脸,是被禁足在小院,这府内也是不能乱走的。 谢傅笑道:“你莫紧张,公子让我当他陪读。” “陪读?” 谢傅点了下头。 夏儿露出几分狐疑,“真的假的?” 谢傅笑了笑。 夏儿美眸怔了一下,确定谢傅并非开玩笑,古怪一笑,说什么陪读,只怕是公子想找个玩伴,好一起干坏事吧。 这大概就是臭味相投,不过谢公子似乎不是那种人,也不知道谁影响谁。 “不管如何,恭喜啦。” 谢傅笑道:“这有什么好恭喜的。” 夏儿微微一笑,“被困在小院里的滋味,自是不好。” 谢傅笑道:“如果有夏儿姐陪着,就没有什么不好。” “哎哟,又来了,好是我与你熟,不然你这话就是轻薄。” “也就是与夏儿姐熟,所以才没有计较。” “知了知了,你这人热心肠,恨不得暖语熏人醉。” “好不容易遇到夏儿姐一次,哪能把话用在客套上。” 夏儿掩嘴一笑,“话太甜,也让人发慌。” 谢傅哈哈大笑,“夏儿姐,大中午的,你这是要去哪里?” “内宅的池子堵塞了,散发臭味,我想去叫孔管家安排些人手,清除淤塞,免得小姐回来了,闻着臭味骂人。” “好,我也刚好要去找孔管家。” 两人同行,烈日下自没有什么诗情画意,却不禁都放慢脚步。 “夏儿姐,自那日一别,虽同在府内,要遇你一面,也是不易。” “我平时都在内宅,没什么事很少出来。” “不闷吗?” “习惯就好。” “那几日多谢夏儿姐悉心照顾,万分感激。” “谢公子,千万不要这么说,都是应该的,虽说一开始是小姐吩咐,不过相处下来,谢公子还是让人很愿意照顾哩。” “哦,那比起小姐,夏儿姐更愿意照顾谁?” 夏儿一讶,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回答。 谢傅笑道:“我的意思是照顾谁更辛苦一点。” 夏儿哈的一笑,“自然是照顾小姐更轻松一点,你啊,事多,吃喝拉撒,怕你冷了又是怕你热了,还要怕你摔了。” 第55章 吃冰 夏儿说完咯咯而笑,带有取笑意味。 “夏儿姐都把我说的内疚惭愧了。” “不不不,虽然事多麻烦一点,但平日里能听谢公子,那些趣谈,也是一种福气。” 走进澹台文望的书斋,夏儿脸上的汗水已经滴滴答答。 “夏儿姐,一会你见了孔管家之后,先别急着回去,我为你做完冰食凉快一下。” “什么!” “冰食。” 夏儿一头雾水。 这时孔管家疾步行来,夏儿心头咯噔一下,大概担心谢傅挨骂。 哪知孔管家远远就热情喊了一声,“谢公子,这么热的天,怎么在外面行走,快回屋内凉快,我为了准备了冰鉴。” 夏儿一讶,这么热情? 这才几天功夫啊! 要知道孔管家除了小姐和公子,对别人可不假于色。 谢傅到底做了什么,竟让孔管家对他如此礼遇。 夏儿看向谢傅的漂亮眸子透着盈盈光芒,你可真行! 孔管家走近之后才对夏儿道:“夏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这样的,内宅池子淤塞,孔管家你安排人手清理一下。” 谢傅这边打了声招呼,朝西园厨房走去。 这大户人家里面有多处厨房,有的是专门负责主人一日三餐,有的是负责府内上下人员膳食。 厨房里有个身材消瘦的中年妇人,看样子,年龄四十多接近五十。 这中年妇人是这西园厨房管事苏文卿,平时主要负责澹台文望一日三餐,同时兼西园上下膳食。 苏文卿坐在门口扇着风,这鬼天气热死了。 突然看见谢傅来到厨房,表情一讶,连忙站起,“谢公子,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这里又脏又乱,可别弄脏你的衣服。” 谢傅倒没想到这中年女子认识自己,却不知道孔管家每日都特意来厨房吩咐苏文卿给谢傅和澹台文望两人准备酒席。 背后也吩咐西园下人,对谢公子要礼貌尊敬。 孔管家整日把谢傅挂在嘴边,这西园下人自然听在耳中,记在心里。 谢傅笑道:“婶,怎么称呼?” “奴家苏文卿,是这西园厨房管事。”说着问道:“谢公子啊,是不是我做的饭菜不合公子胃口?” 谢傅忙道:“没有没有,苏婶做的饭菜很可口。” 苏文卿松了口气,“谢公子啊,饭菜有什么咸淡不满意的,你跟我说,可不要跟孔管家提,要不然我挨骂。” 谢傅笑道:“好。” 就在这时,孔管家满头大汗走进厨房,“谢公子啊,你怎么到厨房这种下人地方来。” 孔管家说着瞪了苏文卿一眼,“苏文卿,是不是你做的饭菜不合谢公子胃口啊。” 谢傅忙道:“孔管家,没有的事,苏婶做的饭菜很可口,是我自己要过来做点东西。” “哎哟,谢公子你要吃什么,吩咐我就好,何必亲自动手。” 孔管家说着对苏文卿道:“苏文卿,以后谢公子想吃什么,你就给谢公子做什么。” 苏文卿点头道:“是。” 孔管家对着谢傅轻声道:“谢公子,你想吃什么啊?” 看着孔管家一把年纪却温柔的像个小娘子,倒整的谢傅不好意思了,笑道:“天气炎热,我想吃点冰食。” 孔管家立即道:“做做做,苏文卿马上做!” 苏文卿却一脸古怪表情,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孔管家督促一句:“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给谢公子做冰食去。” 苏文卿求救的看向谢傅,她不会啊。 谢傅笑道:“孔管家,我手痒,想自己动手。” 孔管家忙道:“好好好,谢公子可不要切到手了。” 谢傅道:“你忙去吧,不用围着我转。” 孔管家呵呵一笑,谢公子,被你看出来了。 谢傅把孔管家支走之后,苏文卿松了口气,孔管家在这里,她可真是压力山大。 谢傅道:“苏婶,给你添麻烦了。” 苏文卿笑道:“谢公子不必客气,这个冰食我还真不会做。” 谢傅问道:“苏婶,厨房有冰吗?” 苏文卿立即应道:“有!” 冰在夏天是稀罕物,不过像澹台府这样的富贵人家自然必不可少,厨房里更是有冰块用来保鲜鲜肉。 “苏婶,给我拿块干净的冰,用清水洗一下。” 谢傅这边动手,切了个橙子,去皮之后用自己独特的方式提取橙汁去渣,加了点蜂蜜和其它东西,紧接着动手刮冰花。 苏文卿一旁认真学习,只见刷刷刷,随着谢傅手上快速的动作,絮状的冰花似雪花飘落在碗里,堆成冰山。 这景象,让人有种错觉,似乎回到冬天,雪花飘舞,嘴上忍不住说道:“谢公子,你该不会是个大厨师吧。” 谢傅呵呵一笑,厨艺本来就是他除读书写字的另外一大爱好。 谢傅没有回答苏文卿的问题,倒是闲聊着问道:“苏婶,家里都有什么人呢?” “没有,就我一个人,所以我干脆住在澹台府。” 谢傅闻言一讶,本想只是闲聊,没想到揭了人家的伤心事,“苏婶,抱歉,我不知道……” 苏文卿呵呵一笑,“倒不算一个人,有个疯女儿,不知道哪里去了。” 谢傅笑道:“苏婶很想念她吧。” 苏文卿却道:“一点都不想,巴不得她别出现。” 谢傅又是一讶,没有再问。 谢傅将调制好橙汁浇灌在冰山上面,纯白的冰山立即染上颜色,白中带黄,晶莹明亮。 扬州秦楼有个从皇宫退休的御厨,谢傅爱好厨艺,时而跟这名御厨探讨厨艺,知道皇宫夏天有吃“酥山”的习惯。 这酥山十分清凉解暑,民间却并未流行,当然了,冰在夏天是十分珍贵的东西,更何况还要配上一个御厨,在民间如何流行的起来。 他这晶山是在酥山的基础上自创的,相比起酥山复杂的制作方式就简单许多了,在扬州秦楼就试过很多次,几个尝过滋味的名伶都说很不错。 谢傅一共做了三碗,递给苏文卿一碗。 苏文卿见了感到十分新奇,问道:“谢公子,这东西好看是好看,可怎么吃啊。” “吸着吃。” 谢傅说着取了根秸秆插在黄色冰山上面。 第56章 什么质地 苏文卿狐疑道:“这能行吗?秸秆这么细还不给堵住了。” 说着尝试吸了一口,这冰沙居然通过秸秆通行无阻吸入嘴里,微微冰沙入口即融,整个口腔顿时凉了起来,荡开橙甜香味,十分凉爽怡人。 苏文卿又好奇又惊讶,低头一看,这冰沙却是极微极微,忍不住道:“谢公子你真的神了!这都想的出来。” 谢傅也不是一下子想出来,想法一开始是有的,后来慢慢改进,光是用秸秆吸着吃,之前就用过其它别的方法。 用筷子,用汤匙,用嘴直接吃,甚至是用手捉,这冰晶看似简单,却是尝试了好几次,改了好多办法,才成这会这个样子。 苏文卿在这炎炎夏日享受这一份清凉,谢傅已经拿着另外两份冰食离开厨房。 一份拿到书房给澹台文望,剩下一份快步拿给等待的夏儿。 夏儿看到冰食的一瞬间,一下子被吸引了,美眸睁的圆圆的。 回到内宅,夏儿躲在暗处,正吃着谢傅送来的冰食。 她从来没有吃过这种东西,按照谢傅教的方法用秸秆吸着。 既不会一下子冻嘴,又能慢慢品味冰凉,同时橙甜香味在口中荡开。 既清凉又甜蜜,十分奇妙。 在这炎炎夏日有这样一份冰食滋润,谁试谁知道。 小秋突然瞧见,问答:“夏儿,你在吃什么东西?” 夏儿手中之物,小秋也是头一回见,感到十分新奇,新奇也就算了,主要是看见这冒着冰气的东西,很想吃口凉快一下,嘴巴不由自主的舔了下热得发烫的嘴唇。 夏儿见被小秋瞧见,有些不好意思道:“冰食。” 小秋问道:“冰食是什么东西,哪来了?” 夏儿应道:“谢傅给做的。” 夏儿提起谢傅,小秋倒是感到意外,轻轻问道:“你去白脸窝找他了?” “不是。” 夏儿脸微红,将在路上遇到谢傅,和谢傅成为澹台文望陪读的事说了出来。 小秋听完挠了挠头,“这小子怎么像只小奶猫,见人就粘啊。” “才没有呢。” 小秋嘻嘻一笑,“没关系,俊俏的脸,谁都喜欢,想想又不犯法。” 夏儿不应声,轻轻吸了一口。 小秋把注意力重新放在冰食上,问道:“我那份呢?” “谢傅只做了一份。” 小秋闻言不悦道:“这混蛋这么偏心,亏我以前那么疼他,忘恩负义的东西。” 夏儿闻言抿嘴偷笑。 小秋舔了下热乎乎的嘴唇,问道:“这东西好吃吗?” 小秋也不是馋嘴,主要是在这么炎热的天气,看着这冒着冷气的冰食,让人很有尝一口的冲动。 “好吃哩,冰冰凉凉还有清甜香味。” 小秋听了这话,就痒起来了,不知怎地汗也流了出来,受不了道:“我尝一口。” 夏儿有点尴尬道:“小秋姐,沾上我的口水了。” 小秋嘻嘻笑道:“我又不是男人,怕什么,我们都是女儿家,嘴巴干干净净的,可不是臭男人的臭嘴巴。” 夏儿笑着把碗递给小秋。 小秋接过,学着夏儿的样子吸了一口。 咻! 冰凉顿时钻入热乎乎的口中,同时滋润热的冒火的喉咙。 舒服!小秋闭目陶醉中! 骤地,“哇”的一声,“爽的飞起!这东西真是救命,要不然我今天真要被这火辣辣的大太阳弄死。” 夏儿见小秋夸张的表情,咯咯而笑。 咻! 小秋又是一口,抚了下胸膛,“啊!透心凉,像冰凌穿肠而入。” 咻咻咻! 小秋连啜几口,吁了口气,暴了句地道的苏州粗话,“摸卵啊!” 夏儿脸红,“小秋姐,你怎么说粗话。” 小秋嘻嘻一笑,“骂那些男下人骂习惯了。” “夏儿,抱歉哦,把你的给吃完了,我实在停不下来。” “没关系。” “我现在就去让那偏心鬼给我做一份。” 小秋说着匆匆离开。 书房这边,澹台文望吃了冰食之后,对谢傅是赞不绝口,说谢傅真是无所不能。 “谢傅!” 就在这时,小秋的声音在外面飘来。 小秋在站在书房外,额头上的汗水滴答滴答的下,这般烈日下,谁都受不了,全身黏汗只是基本,雪白双颊都泛红哩。 小秋舔了下干巴巴的嘴唇,跟澹台文望打了声招呼,“公子,我来找谢傅。” 澹台文望点了点头。 谢傅走出书房,笑道:“小秋姐,有段时间没见了。” 小秋上下打断谢傅一番,却讥讽道:“谢傅,你现在是混的风生水起了,既风光又逍遥。” “不敢,全托小秋姐平时照顾。” 小秋怪声怪气道:“你还知道我平时照顾你啊,那你为何如此忘恩负义啊?” 谢傅疑惑道:“小秋姐,此话怎讲?” “那我问你,你给夏儿做冰食,怎么不念着我?” 谢傅哑然失笑,“这就算忘恩负义啊。” 小秋手指猛戳谢傅胸膛,“连想都没想过我,你说你是不是没心没肺,我热死了,你知道吗?” 谢傅笑道:“小秋姐想吃,我现在就去给你做。” 小秋傲道:“我也不是很想吃,我就想看看你这个人有没有诚意,感不感恩。” 谢傅道:“我现在就去给小秋姐做一份独一无二的。” 谢傅让小秋等候着,人赶到厨房。 小秋却跟了上来,监工。 谢傅笑着说了一句,“这里脏。” 小秋不以为然道:“当婢女什么脏地方没去过,屎窿都去过。” “我发现你越来越粗鲁了。” “那是你还不够了解我,以前我跟个傻子较什么劲啊。” 小秋说着轻轻一跃,直接在灶台旁边置物的石台坐了下来,顽皮的晃动双脚,裙摆也随着轻轻撩动,不时逸出雪白的小腿肌肤,十分可人。 谢傅这边动手做冰食,过了一会,见小秋很不安分的样子,扭头说道:“别摔下来了。” “你才摔下来。” 谢傅突然瞥见小秋一双白色绣鞋上穿着及腕的薄薄袜子。 那袜子极为薄透,半透肌色,像丝绫一类的质地做的,尤是他见多识广,却从没见过,开口道:“小秋姐,你袜子倒是有趣,是什么质地做的?” 第57章 暴雨雨前 “这是丝绣绫袜,又薄又透,这么热的天气穿罗袜,还不臭脚啊。” “还很紧脚,你看。” 小秋说着竟直接脱下绣鞋,让谢傅看。 谢傅只见小秋足部似紧覆着一层薄纱,如染上一层带着颜色的油膜,倒是诱人,收回目光,继续做冰,“这种袜子哪有卖的。” “这是小姐自家【玄澹斋】的东西,小姐给我的。” 玄澹斋?澹台鹤情在成衣制品还有生意吗? 一个人支撑这么大的布匹生意已经够累了,还是沾染成衣市场? 谢傅嘴上问道:“玄澹斋是澹台家以前的家业吗?” “不是,小姐去年才开的。” 嗯,生意自然是越大越好,但她一个人,还抽出一部分精力在成衣市场上,从表面上看就有点不智了。 怕是有原因吧。 谢傅没再问,小秋却主动道:“还有小裤哦,又薄又透气,冰冰凉凉最适合夏天穿了,不会闷坏,不过这个不能让你看。” 小秋说着又抖了抖裙摆,也不知道是有意无意。 谢傅没有应声,说实话,他对新鲜的事物总有一颗好奇心。 “小姐最爱穿了。” “哦,小姐也爱穿吗?” “小姐最喜欢白色的,纯净洁白绣着一些花纹,像那带着颜色的烟云。” 谢傅都有点怀疑小秋有点撩他,烟云都整出来了,扭头却见这小妮子一副大大咧咧天真无邪的模样,“小姐整日奔波,黑色耐脏一点。” 小秋瞥了谢傅一眼,意味深长,“机贼。” 谢傅哈的一笑。 “机灵鬼,那你猜这裤叫什么名字?” 谢傅略作思索,应道:“冰绫裤。” “差不多,不过叫水绫裤,小姐给取的。” 谢傅应道:“却是更妙了。” 两人闲聊着,谢傅把冰食坐好。 小秋从石台跳了下来,衣裙勾着罐架,“哎呀,不好,走光了。” 谢傅大抵是开始眼花了,此后大约也看不见这么美的风景了罢。 小秋痴痴看着那冰食,眼里写满炙热爱意,她平素里不是不善言辞,大抵此时开口俗气的很。 谢傅这一次特别用了心,对于他来说,只要心中有画意,任何东西都可以成景。 却是用了两种橙红梨淡黄两种颜色的果料,冰沙不再随意堆垒,特别细砌,云壑叠嶂。 成品只见橙红淡黄缤纷甜蜜,云壑冰山清凉其中,谢傅还特意用冰雕了个憨笑可掬小公子,周身冒着白气。 小秋看见谢傅端来的冰食,顿时吃惊欢喜,这份冰晶无论从颜色还是形状都满足大部分女子的喜好。 当冰食递到小秋手中的一瞬间,小秋捧着冰食几乎是奔跑着回到内宅。 刚进入院门就大喊道:“夏儿,夏儿,快来看。” 小秋的声音也吸引到内宅其她婢女的注意。 屋子里,内宅一众婢女围在桌子前凝凝看着这一份美轮美奂的冰食,大概想不到食物也可以如此的精致。 特别是浑身冒着白气的冰小公子,实在容易撩人心扉。 在场的都是芳华正茂,情心萌动的小娘子,那一双双美眸都是透着爱情的酸臭味。 ——这小公子好可爱哦。 ——这可怎么吃啊。 小秋装作经验老道的样子,“当然是放到嘴里,含着吃。” 夏儿抿嘴偷笑。 华儿撒娇道:“怎么舍得啊。这么可爱的小公子。” 小秋道:“不吃就融合了,再可爱也得把它给吞下去。” ——小秋姐真狠心,就是融合了也不舍得吃,你看,这眉是眉,眼是眼的,嘴是嘴的,这么小竟能雕的如此精致。 ——你们看,你们看,开始融化了。 ——怎么办?怎么办? 众女开始着急起来,吃又不舍得吃,护又护不住。 就在这时,小秋伸出两根手指拈起,塞到嘴里去,“干掉就是了。” 啊! 众女竟痛呼出声。 小秋也没有独享,一众婢女分享这份冰食。 冰食入口,软绵绵的柔,清新果香味在口中弥漫,在这炎炎夏日,的确凉爽怡神。 众女都没有吃过这种东西,大感奇妙,纷纷发表意见。 ——我吃出了橙果的味道。 ——里面有蜂蜜,甜甜的。 ——还有一股梨香味。 一人只吃了个一两口,很快就吃完,众女都感觉意犹未尽。 ——小秋姐,拜托你去让谢公子给我做一份嘛。” ——小秋姐,我也要。 小秋得意洋洋道:“你们不会自己去说啊。” ——我们没有小秋姐这么大面子嘛。 ——是啊,小秋姐面子大。 你一句,我一句,抬的小秋心里乐滋滋的,开口道:“好了,好了,都有份,我现在就过去。” 小秋直接杀出房间。 ——小秋姐,记得让谢公子雕刻小公子,我也要把小公子含在嘴里。 ——夏儿姐,你怎么不让小秋姐给你带一份啊。 ——我想雕的这么精致应该很辛苦吧,我就不麻烦他了。 ——夏儿姐就会心疼人。 小秋确实有面子,谢傅念她的好,也卖她面子,一个下午尽给她们做冰食。 倒是不忘吩咐一声,这些太冰的东西不能吃太多,适量就好。 反而惹得小秋怼了一句:“你就是看见没好处,不想做,要不要每个给你一个香吻补偿啊。” 谢傅哈哈大笑:“那敢情是好。” “你想的美!” …… 下午申时刚过,谢傅和澹台文望就准备外出。 孔管家见了立即问候一句:“两位公子是要去逛青楼了吗?” 说孔管家盯着两人行踪,还不如说鞍前马后。 谢傅笑道:“公子学了一天,也是去试试水了。” 孔管家赔笑道:“可两位公子可要注意身体,我有上等【泡枣】,要不两位公子先吃几颗再去,可别把身体个折腾坏了。” 谢傅一笑,孔管家可能是误会了,青楼是高雅的地方,两人逛的可不是窑子。 澹台文望闻言,忙道:“别别别,那玩意尿味太重了。” 孔管家目送两人离开身影,点了点头,有谢公子在,他是一百个放心,就怕年轻人不注意分寸,把身体给折腾坏了。 澹台文望和谢傅刚离开不久,就有下人匆匆来禀,说小姐回来了。 第58章 大发雷霆 小姐此次去杭州谈生意,倒是比预计的要提前一二天,看来是十分顺利,孔管家连忙跟着下人来到大门口迎接。 二辆马车在汪府大门口停下,这辆马车比寻常马车要大一些,前面由两只马并驾拉着,相比起名门望族,苏州富商更注重门面功夫。 毕竟苏州是江南首盛,富商无数,做生意看重的是实力,总不能逢人就说我有多富有,所以这门面功夫就是展示实力的一种手段。 至于是否过于高调,这些富商再高调再富有,在名门望族面前却总矮了一截,每一个可以称为名门望族的,都至少有数百年的底蕴。 因为有随从提前通报,澹台府所有的家丁奴婢早已在大门口列队等候,这也是门面功夫的一部分。 从马车上下来一个身段婉约,姿态婀娜的身影,正是澹台鹤情。 作为一个女商人,澹台鹤情经常需要抛头露面,衣着打扮落落大方,裙衣简洁,却又用上最好的绫罗。 精致的妆容和华丽的头饰让她多了几分贵气和美艳。 这样的女人确实很易让男人产生冲动,只是她的身份却不是男人能够轻易染指的。 而且小鹤夫人的艳名,颇有倒压男人一头的味道。 澹台鹤情双脚刚刚落地,澹台府受到训练的家丁奴婢齐声喊道:“恭迎小姐回家!” 这般盛况恭迎,任何人都会心生愉悦,不可这位澹台鹤情此刻心情似乎不好,阴郁着脸,对着为首的孔管家道:“好啦,让他们都回府各司其职。” 家丁奴婢全部回府,大门口很快只剩下孔管家一人,孔管家迫不及待,正想开口,从另外一辆马车下来一个男子,年龄二十左右,相貌儒秀,身穿上好绸缎,正是杜公子。 这位杜公子是个读书人,是布坊的掌柜,时常跟着小姐外出谈生意。 可府内下人却暗地里议论纷纷,这只不过是掩饰,杜公子实际上是小姐在外面豢养的小白脸。 杜公子是不是小姐豢养的小白脸,孔管家不得而知,他作为一个下人,这也不是他有资格去猜测和插手的。 不过据他所知,这位杜公子知文识墨,倒是帮小姐处理过不少生意上的合约和商谈。 当然若是拿杜公子来与谢公子相比,孔管家觉得那是一个在地,一个在天,连重金聘请的那些有名望的老先生都比不过谢公子,更别说杜公子。 这位杜公子似乎有话要说,看了站在旁边的孔管家却欲言又止。 澹台鹤情淡淡道:“孔管家不是外人,杜掌柜你有什么话,直说吧。” 杜如泉一脸自责道:“小姐,真是抱歉,这一次我没能帮上忙。” 澹台鹤情淡淡道:“与你无关,是他们有意刁难。” 杜如泉点了点头,是他才学不够,却不知道杭州一行,会不会在小姐心中留下嫌隙。 澹台鹤情似乎没有什么继续谈话的兴致,淡淡道:“杜掌柜,你先回去吧。” “小姐……”杜如泉说着又停下,再次看向一旁的孔管家。 孔管家走开之后,杜如泉这才说道:“小姐,此次杭州谈判失利,如泉负有一定的责任,此时小姐心情不好,让如泉陪你走走吧。” 澹台鹤情淡道:“不了,我有点乏了。” 杜如泉见澹台鹤情态度冷漠,忙道:“小姐,是否因为如泉无能,小姐嫌弃如泉了。” 澹台鹤情看杜如泉这个样子,有点不太喜欢了。 一开始她雇佣杜如泉,是拿杜如泉当做外出商谈的挡箭牌,毕竟她一个女子,加上姿色过人,总少不了男人对她的骚扰。 杜如泉也确实帮她解决不少麻烦,后来也表现出一些才学和能力来。 澹台鹤情倒是有心培养他成为自己生意上的帮手,所以让杜如泉成为掌柜,毕竟这种事你没法去找一个女人来替代。 她对杜如泉另眼相待是看重他的才学和能力,怎知杜如泉却误会她有情。 回来的一路上,杜如泉表现出超过平常的关心和亲近来。 多年的商场经验,早已把她锻炼成一个八面玲珑的女人,澹台鹤情岂会看不出杜如泉的心思。 既然敢把主意打到她头上来,那我也只好不要你了。 不过像杜如泉这样的人才不好找,澹台鹤情还是想给他一次机会,冷冷道:“杜掌柜,希望你能明白你的身份。” 澹台鹤情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杜如泉帮过她不少,有些话,澹台鹤情也不想说的太透,撕破脸皮。 杜如泉脸上的笑意立即消失,变得阴郁。 澹台鹤情走进府邸,孔管家立即迎上,他跟随小姐多年,从刚才小姐的神色能看出小姐心情不是很好,不过她若是知道公子的变化,什么烦恼不乐都会瞬间烟消云散。 澹台鹤情开头就问道:“公子呢?”她离开的这些日子,也不知道文望是否肯老老实实在府内读书。 “公子去逛青楼了,他……” 孔管家话还没完说话,澹台鹤情就赏了他一巴掌,劈头盖脸的骂道:“我离开的时候是怎么吩咐你的,要让他在家老实读书,更不准他踏入青楼一步,你居然还有脸跟我说他去逛青楼了!” 澹台鹤情一脸铁青,显然是气坏了,她本来生意失利,心情就不好,听了这个情况无疑是火上浇油。 “不是……公子他是和……” 孔管家话未说完,再一次被澹台鹤情怒声打断:“你也不用找任何借口,你要是管不了,当不了这个管家,就给我卷铺盖走人。” 孔管家一时被澹台鹤情骂懵了,愣在当场。 “文望回来后,你把他给绑了,不要给他吃的,也不要给他喝的,等我来处置。” 澹台鹤情说完这句话,就朝东园走去,看来她要下狠功夫来好好管教这个顽劣的弟弟,再这么下去,就算她再努力,也毫无意义,她能养这个弟弟一辈子不成。 孔管家就这样站在大门口,有点想不通,不是小姐安排谢公子来点悟公子的吗? 过了好一会儿,孔管家才自言自语道:“对了,小姐虽然让谢公子来点悟公子,却还不知道谢公子有如此过人本事,毕竟谁也想不到有人能在短短时间内改变公子。” “所以刚才听见公子又去逛青楼,才会大发雷霆。” “对!一定是这样的,我可要好好跟小姐解释一下。” 第59章 耳听为虚 想到这里,孔管家立即朝东园走去,来到小姐闺阁前,房门却是掩上,门口站着一个婢女。 孔管家问道:“小姐呢?” 婢女应道:“孔管家,小姐正在沐浴。” 孔管家走到门边,听见房内传出轻轻的水声,轻声说道:“小姐。” 澹台鹤情的声音冷冷从房内传出来:“还有什么事?” “小姐,有些事我想跟你说一下。” “有什么事情等我沐浴之后再说。” “是。” 孔管家在门口耐心等待了好一会儿,才看见房门打开,一个婢女拿着浴具走了出来,房内夏儿在服侍小姐更衣。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澹台鹤情道:“孔管家,进来。” 孔管家这才走了进去,这会夏儿已经帮澹台鹤情穿上裙子。 “我乏了,如果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明天再说。” 孔管家道:“小姐,是关于公子的。” 澹台鹤情冷笑一声:“又在外面闯了什么祸吗?”这种事倒也习以为常了。 “不是!小姐,你应该感到高兴!” 澹台鹤情闻言,猛地扭头朝孔管家瞪来,一头湿发一甩,正在为她梳头的夏儿,手中梳子掉落,惶恐的连忙捡起,继续为小姐梳头。 “我应该感到高兴?你倒说说看,有什么地方我感到高兴,是文望长大了,懂得风流多情,还是他已经翅膀硬了,不把我这个姐姐放在眼里。” 孔管家愣了一下,“小姐,你莫要激动,是公子变好了,他现在每天都在书房读书写字。” 澹台鹤情闻言冷笑几声,“这真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孔管家不得不说,你真的逗我一笑了。” “小姐,是真的!” 澹台鹤情怒道:“胡说八道!刚才你还说他去逛青楼了,现在又说他每天在院子里读书写字,岂不是前后矛盾,孔管家,什么时候公子也能把你给收买了,配合他来蒙骗我!” “公子是去逛青楼不假,可他是跟谢公子一起去的。” 澹台鹤情闻言一脸疑惑,“哪个谢公子?” “谢傅谢公子啊,是小姐让他来点化公子的呀?” 为澹台鹤情梳发的夏儿闻言美眸一睁,她与谢傅接触时间虽然不算长,却感觉谢傅是个温柔有礼的人,如果他不是小白脸的身份,倒是…… 澹台鹤情大讶:“谢傅那个小白脸?” 孔管家点头,“就是谢公子。” 澹台鹤情脸色顿时变得铁青,咬牙切齿道:“岂有此理!胡说八道!胆大包天!” 孔管家见状,弱弱问道:“小姐,怎么了?” 澹台鹤情冷冷道:“我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夏儿暗暗为谢傅担心,听到这里,吓得手中梳子再次掉落,完了,依小姐的脾气,谢公子必死无疑! 孔管家“啊!“的一声,“可谢公子跟我说,这是小姐的安排。” 澹台鹤情冷冷道:“孔管家,你是越来越糊涂了,这样的谎话你也相信。” 孔管家喃喃道:“没有道理啊……” 澹台鹤情毕竟经历风雨,稳定情绪道:“到底是什么情况,你详细说与我听。” 于是,孔管家将那日与公子闹翻,谢傅出面说服他的过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澹台鹤情听完,冷笑道:“文望是越来越有本事了,居然也学会耍诈了,这份聪明若能用在读书写字,还怕没有成就,只可惜却偏偏用在歪道上,最恨是那个小白脸,我竟在府内养了一头狼。” 孔管家道:“小姐,虽然我目前还搞不清楚情况,可这位谢先生是有真才实学,公子这几日的变化,老奴也是看在眼睛,公子读书时的那个认真的样子,你是没有看见,你要是看见了,一定会很高兴,还有……” 澹台鹤情打断道:“好了,他们若是串通一气,岂能不演出好戏给你看,要不然你如何会心甘情愿放他出去。” 孔管家却是一脸疑惑,“都是演戏给我看的吗?” 澹台鹤情冷冷道:“我看你是越老越糊涂,看来你不再适合当这个管家了。” 能不能继续当这个管家,孔管家倒是不关心,继续说道:“小姐,老奴从来没见过一个人似谢公子这么有风度,有才学,有魅力,老奴直说了吧,小姐以前重金聘请的那几位老先生,在谢公子面前,简直就是狗屁不是。” 为了说谢傅的好话,在小姐面前,孔管家也说起粗话来了。 澹台鹤情闻言微微一讶,旋即说道:“你文化不高,懂什么?” “小姐,老奴虽然不是个读书人,但好歹也是汪府的管家啊,眼力再差也不至于差到完全瞎了眼,你是没看见谢公子在给公子授课时的模样,简直就是风度翩翩,器宇不凡的大名士,连老奴这样没有文化的人,愣是站在门口静听半个时辰。” 澹台鹤情听孔管家说的真切,稍微有点动容,轻轻问道:“真的如你说的一般好。” 孔管家一脸坚定的点头,“小姐,老奴不是三岁小孩,若非看在眼里,老奴岂是那么好骗的。” 澹台鹤情思索不语,这小白脸毕竟是让她动了春心的人物,这事倒是有点蹊跷。 孔管家见小姐一脸迟疑,“小姐,老奴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的,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只要你明天听上一回就全明白了。” 澹台鹤情冷冷道:“你都说到这个地步,我岂能不听!” 孔管家轻轻问道:“小姐,那绑公子一事,是否暂时放一放。” “就先放一放。”澹台鹤情说着话锋一转,冷道:“明日你召集人手,若是不能让我满意,就将两人一并绑下,我要好好赏他们一顿棍子吃。” 小白脸,别以为我不舍得杀你,是你逼我的。 孔管家丝毫不担心,笑道:“多谢小姐。” 澹台鹤情用怪异的目光看向孔管家,“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我的人。” 孔管家笑道:“老奴是巴不得公子他们现在就回来,小姐您有什么烦恼不乐都会瞬间烟消云散的。” 夜深人静,夏儿偷偷溜出内宅,前往白脸窝,想为谢傅通风报信,让谢傅连夜躲命去。 其实她的内心很矛盾,一方是小姐,一方是谢傅。 也是思前想后才做出这个胆大的决定,虽然心里对不起小姐,却也觉的像谢傅那么好的人,罪不至死。 第60章 眼见为实 夜已深,白脸窝十分寂静,夏儿轻轻推开谢傅房门,小声唤道:“谢公子。” 蹑脚来到床前,床上却空空如也,谢傅还没有回来。 就这样夏儿等了一夜。 直到天蒙蒙亮,谢傅却是一夜未归。 小姐要起床了,夏儿必须回去,就在显眼位置留下字条。 ——谢公子,小姐要杀你,快逃。夏儿留。 这小娘子也不怕字条被别人看见,最后让澹台鹤情知道是她通风报信。 夏儿倒没有想太多,心里只牵挂谢傅性命安危。 …… 谢傅和澹台文望从秦楼走了出来,昨夜太晚了,却是在秦楼过夜。 澹台文望和谢傅说说笑笑,十分兴奋活跃,皆因他昨日在牡丹娘子那边算是勉强过关。 这是澹台文望头一回靠着自己的能力得到牡丹娘子的垂青,这种自豪感满足感实在难以用言语形容。 两人来到澹台府门口,又恰好撞上前来澹台府的杜如泉。 “澹台公子。” 杜如泉见到澹台文望,客客气气的打了声招呼之后,好奇的把目光移动到澹台文望身边的谢傅身上。 谢傅面对杜如泉的目光,倒是礼貌微笑回应。 澹台文望对杜如泉却不屑一顾,应都不应一声,在他心中,这杜如泉与窑子里的窑姐没有什么两样。 杜如泉谦让一旁,让澹台文望两人先行,看着浑身散发酒气,衣冠不整的两人,不屑的冷哼一声,“沐猴而冠,粗鄙就是粗鄙,就算穿上文人的衣衫,也是人模猴样。” 杜如泉顿了顿衣服,走了进去,他这个样子才叫做文人。 澹台文望并不知道这澹台府也有一场大戏在等待两人,谢傅倒是察觉到今日家丁奴婢目光神情有点异样,却也没有多想。 澹台文望和谢傅进入书房,另外一边就有下人通报孔管家知晓,若是平时,孔管家立即就前来慰劳一番,不过此刻却匆匆前往东园,通知小姐来亲眼见识谢公子的风雅气度。 杜如泉直接走进东园,一路上偶遇府内下人,客气的对他叫上一声杜公子,这让杜如泉大为受用,看着这阔大的院子,也许不久的将来,我会成为这座府邸的主人。 他昨日回去之后,左思右想,只觉是澹台鹤情对他的考验,像她这样身份地位的女人,又怎会轻易被男人折服。 女人嘛,就算澹台鹤情这种强势的女人也少不了故作矜持含蓄。 澹台鹤情何以到现在还孤身未嫁,就是那些男人都没有勇气向她表白。 他需大胆一点,先冲破那道难以跨越的身份鸿沟。 杜如泉却不知道这些下人在他走远之后,却流露出轻蔑不屑的表情来,一个靠女人吃软饭的男人罢了。 杜如泉路上遇见澹台鹤情的婢女华儿询问一番,告知澹台鹤情在书房。 杜如泉点了点头,朝书房走去。 澹台鹤情每日用过早膳之后,都会先来到书房,直到过了辰时,才会外出。 这已经养成习惯,毕竟澹台家这么大的家业,布业生意遍布五湖四海,这天一亮,就是一天的生意琐事。 要维持这份富贵繁荣,可不似穷人想象中那样终日玩乐享受。 杜如泉来到书房门口,澹台鹤情坐在大案前,聚神翻看账本,她离开苏州有好些天,最近澹台家的生意情况要过目一番,才心中有数。 澹台鹤情聚精会神,丝毫没有察觉到杜如泉的到来。 杜如泉看着端庄高贵的澹台鹤情,心头有一股以弱凌强的冲动,这样一个手握财富大权的女强人,倒在自己怀中,轻声细语,那是怎样一种满足骄傲的滋味啊…… 杜如泉见澹台鹤情久久没有发现自己,不好直接出声打扰,就咳咳一声。 澹台鹤情闻声抬头望来,微微一讶。 杜如泉露出引以为傲的笑容,对此澹台却收回目光,低头继续翻看账本,嘴上淡淡道:“杜掌柜,你怎么来了?” 虽然有的时候她会和杜如泉一起回府商量生意上的事,也算做做表面功夫给外人看,整个冷若冰霜,谁还信她是艳名在外的小鹤夫人,尽管一身污名,但澹台鹤情素来洁身自好。 而实际上澹台鹤情并不喜欢杜如泉不请自来。 杜如泉提了提手上的药包,“在回苏州的路上,我看小姐一直咳嗽,特意给小姐捉了些药。” “哦,你先坐一下吧。” 杜如泉找了个位置坐下,无声中酝酿了一会,刚想开口,澹台鹤情突然朗声道:“华儿,给杜掌柜倒碗茶。” 很快华儿便送来一碗茶,杜如泉喝着茶,不时看向澹台鹤情,对比自己,似乎她对账本更感兴趣,终忍不住开口道:“小姐,你还要忙多久?” 澹台鹤情并没有抬头,嘴上应道:“这些账目,我好几天没看,今天怕是没有什么时间招呼了,杜掌柜,要不你先回去吧。” “没关系,我就坐在这里等小姐忙完。” 澹台鹤情微微皱了下眉头,难道看不出我要送客吗?怎么如此不识时务,嘴上倒没有说些什么。 杜如泉坐没有一会儿,却又耐不住,这般软磨硬泡可不算勇气,站了起来:“小姐,账目方面需要我帮忙吗?” 澹台鹤情表情也不掩饰了,眉头皱的更弯了,正准备下逐客令,孔管家匆匆走了进来,神色兴奋道:“小姐,公子回来了。” 澹台鹤情闻言,倒是立即站了起来,朝孔管家走去。 杜如泉立即吃起澹台文望的醋来,我等了你半天你都不搭理我,一听澹台文望回来了,立即账簿也不看了。 澹台鹤情直接把杜如泉撂在书房,疾步前往西园。 其实在澹台鹤情心中,再没有任何事比文望更重要,她一个女儿家抛头露面撑起这个家,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这个弟弟。 父母双亡,文望就是澹台家最后的香火,如果文望能出息,也算告慰父母在天之灵。 而她这个做姐姐的一点都不重要。 文望,你知不知道,姐姐多么希望你能成才,父亲母亲有灵,见了也会欣悦万分。 刚要进入澹台文望平时读书写字的书斋,孔管家却突然停了下来。 ” 第61章 偷听 “小姐,我们最好不要突然出现,惊扰到他们,老奴觉得我们站在门外面,静静的听上一会,小姐才能完全领略到谢公子的不凡之处。” 澹台鹤情见孔管家说的玄乎,边轻轻点了下头。 两人放轻脚步,院子深幽僻静,刚进院子,远远就听见书房内传出两个男子愉悦的交谈声,其中一个是文望,另外一把声音就是那小白脸,听起来也有几分熟悉。 澹台鹤情带着复杂的心情,慢慢靠近书房…… 自从澹台文望在青楼屡出风头之后,他对于读书这件事变得非常热衷。 刚刚回府就拉着谢傅直接来到书房,似乎读书写字才是主要目的,去青楼见青楼娘子只不过是一场考核。 此时,澹台文望正在跟谢傅讲述昨夜与牡丹娘子见面的情景。 “谢傅,多亏你教了我那几招,我与牡丹娘子周旋半夜竟丝毫不落下风,你是没有看见她娇羞不胜的情态,那动人的模样真的让我如痴如醉。” 谢傅呵呵一笑:“公子,你可不能过分欺负人家才是。” “哪能啊,我怜惜她还来不及,你敢想象吗?两三回合之后,牡丹娘子竟主动向我求饶。” 门外面的澹台鹤情听到这里,看向孔管家,表情似乎在问,这就是你所说的风雅气度? 孔管家额头已经冒出冷汗,忙暗示小姐耐心听下去,稍安勿躁。 澹台文望哈哈大笑:“想不到我也能在牡丹娘子面前大展雄风。” 说着又道:“不过牡丹娘子还是能耐,早会在天香楼见到的那个巧音就很是不堪,我三两招就逗的她心花怒放,公子公子,甜甜的叫,恨不得与我长相厮守的样子。” 孔管家额头汗珠已经簌簌的掉,暗暗望去小姐,只见小姐一脸冷笑,小姐这副表情说明她很生气啊,如果她板着张脸,倒还有几分挽回的余地,心中暗忖,“公子,你倒是说几句正经的,老奴快兜不住了。” 谢傅劝上一句:“公子,这是青楼女子的暖心话,你可不要信以为真。” 澹台文望笑道:“我常逛青楼,岂能不知青楼女人,勾人的眼,骗人的嘴,心里盯着是你的腰包,所以我特意试了一试,当场向这巧音讨要一件东西,你猜是什么东西?” 谢傅配合着汪文望的兴致勃勃,应道:“香囊。” “不对。” 谢傅再猜,“那是丝帕。” “还是不对,谢傅你再往深入点猜。” 谢傅笑道:“那我可猜不出来。” 澹台文望嘿嘿一笑,忽然从衣内掏出一物,“你看这是什么东西?” 谢傅看见汪文望手中红色的小衣诃子,哑然失笑,“公子你……你也未免有点……太放浪形骸。” 门外两人听见两人对话,一时有点好奇,到底是什么东西。 澹台文望笑道:“谢傅,你昨日说了风流的典故,我可是深有感触,真正的风流才子又怎能拘于常礼。” 谢傅不知如何应之,他差不多是这个意思,礼法是规范一个人的言行举止,同时也会抑制一个人的才华,只有发自内心,敢于破旧敢于摒俗,才能在精神境界上表达出自由与浪漫来,这才是风流的涵意。 但谢傅没叫澹台文望去讨人家的小衣诃子来。 澹台文望对着小衣诃子深深嗅了一口,将小衣诃子朝谢傅递了过来,“这诃子还沾有她的体香,你闻一下。” 澹台文望这会倒是慷慨大方,谢傅摆手笑道:“不用了,从你拿出来,我已经闻到阵阵幽香。” 门外两人终于知道是什么东西,孔管家额上却汗如雨下,完了完了,难道我真的被他两人所骗,这回真是自投罗网啊,暗暗朝小姐望去。 澹台鹤情已经不知不觉纤手握成拳头,敢情这位小白脸是把文望教成下流胚子,哼,杀了你,太便宜你了。 澹台文望嘿嘿笑道:“谢傅,你在我面前假什么正经,若是由你亲自上场,只怕寡妇也要失节,烈女也要哭泣。” 谢傅闻言哈哈大笑,他本就不是顽固不化之人,大家都是年轻人,当做戏言来说也是无伤大雅。 门外的澹台鹤情听着房内两人粗言秽语,已经受不了了,正准备闯入书房,孔管家却朝她跪下,央求她再耐心听一听,心中还是坚信自己的眼光。 澹台鹤情刚要怒斥,忽听房内澹台文望说道:“早上醒来的那一刻,我竟惦记着读书,而不是牡丹娘子,谢傅,你说怪不怪?” 澹台鹤情听见弟弟这句话,顿时为之动容,不敢相信这样的话是从文望口中说出来,整个人立即冷静下来。 孔管家激动的是涕泪交零,公子啊,你终于说句正常的人话了! “谢傅,多亏了你,我才能完全领略到读书的妙处,别人的尊重,自豪感,骄傲感,这一切都是再如何弄虚作假也得不到的。” 谢傅点了点头,“公子能这样想,我感到很安慰。” 孔管家猛看澹台鹤情,小姐,你听清楚没有,这就是老奴想要让你听到的,这才是他们之间正常的谈话啊。 至于刚才……至于刚才……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公子有这份用心读书的念头,已经全赚回来了。 澹台文望哈哈大笑:“当然了,我还想着与你一同横扫各大青楼,将苏州城的花魁娘子全部拿下。” 谢傅笑道:“你倒是有雄心壮志,不过目前先拿下牡丹娘子再说。” 孔管家听着表情古怪起来,怎么说着说着又不正经起来,再次暗暗看向小姐,这一回小姐倒是平静许多。 澹台文望期待道:“那今晚来一场什么样的大戏呢?” 谢傅略作思索之后,笑道:“这个嘛,还是一样,不过需要加重火候。” 澹台文望嘿嘿笑道:“对!这一次可要让牡丹娘子,销魂荡魄,欲罢不能。” 孔管家额头冷汗又直冒了,哎哟,怎么又来了,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谢公子啊谢公子,你可快点正经起来,别跟着公子胡说八道,老奴的脑袋已经压在小姐那里,今天要是不能让小姐满意,我们三个谁都不好过。 第62章 偷心 澹台文望收敛起嬉皮笑脸,对着谢傅恭恭敬敬道:“先生请讲,我洗耳恭听。” 谢傅笑道:“公子,既然你如此风流,那我们今日就来聊聊什么是真风流。” 孔管家松了口气,终于开始了……不对,这么又扯到风流上面去了。 澹台文望应道:“我最喜欢听风流韵事。” 谢傅道:“正所谓真名士自风流,真风流者必有妙赏。” 澹台文望问:“何为妙赏?” “妙赏就是对美好事物有深切透底的感性认识,典故咏絮之才正可阐释此点。” 澹台文望忙应道:“这个我知道,咏絮之才谢道韫。” 谢傅笑道:“既然你知道这个典故,那应该也知道“未若柳絮因风起“这句诗的由来了。” 澹台文望笑道:“刚好我熟写这名句,说的是谢安在寒雪夜教授儿女讲论文义,大雪下的很大,谢安问这大雪纷纷扬扬像什么,谢朗念出一句“撒盐空中差可拟“,谢道韫却说了一句“未若柳絮因风起”……这就是咏柳之才的由来。” 澹台文望滔滔不绝,将这个典故完整说完,并发表自己对这句经典名句的见解。 孔管家心中欢喜,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啊,以前哪敢想象公子有此文化口才,轻轻看向小姐,只见小姐眼眶竟微微泛红,小姐这是怎么了? 澹台鹤情心中是几分欣慰,几分激动啊,文望并非不可救药啊,至少刚才这一番说解,像足一个读书人。 一联想到这些年自己的艰辛,不禁黯然神伤。 谢傅道:“谢道韫是真才女真名士,这句“未若柳絮因风起”岂不是妙赏。” 澹台文望应道:“说的有理。” 谢傅继续道:“我认为真风流者必有潇洒。” 这一次澹台文望静听,并没有插嘴,只听谢傅说道:“何为潇洒,王献之有几件轶事,或许可做阐释,这一件,有一次王献之与兄长同在一个屋子,房间突然起火,兄长匆忙逃离房间,连衣服鞋袜也顾不上穿,反观王献之从容不迫,穿好衣服,从容不迫的火场走出来。” 澹台文望一愣,都着火了,怎么还不跑啊,只听谢傅问道:“这是否是泰山崩于面而色不改的潇洒?” 澹台文望恍然大悟,“这份从容风度,着实风流,在这样紧急情况下都尚且如此从容,余事岂不是更加淡定。” 谢傅笑道:“公子理解的准确,当然我们遇到着火,还是要跑的,可不要顾什么潇洒被大火白白烧死,毕竟生命受之父母,需好生爱惜才是。” 门外的澹台鹤情听到这里,忍不住掩嘴一笑,这死小白脸倒是风趣的很,并非食古不化。 澹台文望哈哈大笑,“只怕当时大火还没烧到屁股上去。” 谢傅附和一句:“我也是这么想的。” “王献之这第二轶事是偷儿恕毡的典故,有一次王献之夜里睡在书房,一群盗贼潜入房中,将书房东西偷得精光。王献之慢慢地说“偷儿,青毡是我家祖辈的遗物,只请你们留下这毡子”,盗贼惊慌而逃。” 谢傅说完问道:“这是否有视钱财乃身为之物的潇洒?” 澹台文望应道:“先生说的极是,文望受教了。” 谢傅继续道:“再有一事,有一回王献之突兀的跑到陌生人家里面去赏竹,赏完就走,从头到尾连句客套话都没说,此举看似无礼,岂不是问心无愧的潇洒。” 澹台文望问道:“何为问心无愧?” 谢傅笑道:“日久见人心,客套有时或许是虚伪,并非真心,相反我或许无礼,或许冒犯,但怀的是一颗赤诚之心,便是问心无愧。若是我友自是我友,若非我友强求不得。” 门外的澹台鹤情暗暗道:“好一句若是我友自是我友,若非我友强求不得,好一个问心无愧,便是这份阔达心胸,足见不俗。” 澹台文望哈哈大笑:“谢傅,难怪我与你一见如故。” “公子性本不坏,只是过于顽劣,这满屋书籍便是财富,公子却整日只知寻花问柳,弃本逐末,是为不智啊。”谢傅趁机直接斥责起澹台文望来。 澹台文望低头不语,门外的澹台鹤情听了暗暗担心,文望性格傲慢,平日里我说他几句都要顶嘴,只怕这小白脸这么直接,只怕要触怒文望了。 过了好一会儿,澹台文望才抬头看向谢傅,看着谢傅一脸陈恳,笑道:“你指责我,你冒犯我,可我却知你是问心无愧,这错我认了。” 澹台鹤情心中惊讶无比,文望居然主动认错,就是她这个姐姐也难以做到啊,这小白脸实在让她惊叹! 谢傅继续说道:“孔管家也是问心无愧。” 孔管家听谢傅提起自己,顿时感激涕零。 澹台文望倒是化作哈哈一声大笑,“这老东西嘛,我以后给他点面子就是。” 谢傅继续道:“公子,那澹台小姐如你父母,护你养你,又当如何?” 听谢傅突然提起自己,澹台鹤情竟脸儿微微泛红,这实在奇妙。 澹台文望有些不好意思道:“谢傅,你不要逼我了。” 谢傅却直接道:“公子,我从孔管家口中得知,小姐为这个家日夜操劳,而且为了公子你,更是烦恼忧愁,我若有此贤姐,必定是护她、惜她、疼她、爱她,亦不会让她有半点失望。” 门外的澹台鹤情听到谢傅这番话,眼眶一红,竟忍不住掉下眼泪来,这话说到她心坎上,心头顿时暖洋洋…… 这小白脸……又耍阴招。 澹台鹤情生怕被孔管家看见,手上忙偷偷抹泪,最了解她的人,竟是这小白脸,让她说什么好,用一番话就将她说哭了,也有点太欺负人了。 澹台文望无声,似在思索谢傅这一番话,过了一会,似要开口,欲言又止。 谢傅笑道:“公子若有什么感触,放在心里就好,不必说出来。” 澹台文望却笑骂道:“你这知人心的畜生。” 谢傅哈哈笑道:“我是羡慕公子,才特意为了公子说这番话。” 门外的澹台鹤情好奇,羡慕?羡慕什么?什么意思? 第63章 同病相怜 澹台文望直接问道:“你羡慕我什么,羡慕我生在富贵之家,还是羡慕我有个绝色的姐姐。” 澹台鹤情闻言暗暗啐骂一句,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看我一会不好好揍你,竟这般调侃自己的姐姐。 谢傅轻轻说道:“公子,我从小就没见过自己的父母亲,我从未感受过亲人的温暖,所以我羡慕公子有个贤姐。” 澹台文望“啊”的一声,门外的澹台鹤情心头也跟着咯噔一下,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母性,顿时有种冲动,很想将这个与文望年纪相仿的男子搂在怀中,好好溺爱。 澹台文望轻轻道:“抱歉。” 谢傅却潇洒笑道:“没关系,只是公子该珍惜才是。” 澹台文望笑道:“从今以后,你我就是兄弟,我家就是你家,我姐便是你姐,我妻便是……”澹台文望说太溜了,连忙刹住,有些东西可不能分享。 澹台鹤情暗骂,这个混小子,擅作主张,这种事还未问过我的同意,就作了决定,不过心中却是隐隐愿意。 谢傅却道:“不敢。” 澹台文望猛然站起,“谢傅,难道你想与那杜狗一般打我姐姐的主意?” 听到这里,澹台鹤情心头怦怦的跳,不知为何很想知道这小白脸有没有这个胆子。 谢傅笑道:“小姐清冷高贵,只可远观不可近亵。” 澹台鹤情微微一笑,这个回答还算让她满意,只听谢傅继续说道:“我还是喜欢夏儿姐多一点。” 不知道为何,澹台鹤情听谢傅说更喜欢夏儿,心头隐隐有点不悦,好像一贯以来的骄傲突然被人夺走。 澹台文望闻言反而说道:“你什么眼光,我姐姐可是绝色。” 谢傅微笑摇头。 澹台文望继续道:“她的身段火辣,你看了难道不流口水。” 谢傅还是摇头。 澹台文望似乎非要逼谢傅承认,“这苏州城想上她床榻的男人,可以从澹台府门口排到闾门。” 澹台文望的话把门外的澹台鹤情说的既羞又愤,真想冲进去给澹台文望两个耳光。 若非是她弟弟,就这一番亵渎的话,就足够骑木驴浸猪笼。 谢傅道:“公子,你扯远了。”话归正题:“真风流者必有深情……” 书房内,谢傅口若悬河说来,门外的澹台鹤情听着听着,渐渐入迷,她也是大家闺秀,知文识墨,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物,胸有文墨,虚怀若谷。 谢傅的独特见解,让她似乎进入一个新的天地,感受到文学的奇异魅力,她现在终于知道孔管家为什么会对自己说那样一番话。 澹台鹤情不由自主的走到门外,朝书房内悄悄望了一眼。 那气雅神俊,一举一动温润如玉,这番风度气质恰如孔管家所说一般。 澹台鹤情不知为何脸上微微一红,心头忽如小鹿乱撞般,这种感觉却是生平头一回。 不行!我不能再看下去了,再看下去就要沦陷了…… 澹台鹤情强行收回目光,转身直接离开。 孔管家见状,愣了一下,小声跟了上去,待走到院子,才出声问道:“小姐,谢公子表现还让你满意?” 这话好似媒婆说媒,澹台鹤情耳根暗红,嘴上说道:“孔管家,一会你请他来东园偏厅见我。” 见澹台鹤情终于回到书房,杜如泉露出喜色,“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澹台鹤情点了下头,淡淡问道:“你怎么还没有回去?” 杜如泉笑道:“我见小姐去色匆匆,所以有点担心。” 说着轻轻问道:“小姐,公子那边没什么事吧?”这澹台文望他是知道的,不学无术,顽劣叛逆,常常惹祸,澹台鹤情没少为她这个弟弟操心。 澹台鹤情淡笑道:“还好。”岂止还好,都好的感觉那么不真实了。 “还好?” 杜如泉脸上透着关心,轻轻问道:“小姐,真的还好?小姐有什么不顺心的,大可与如泉说,不要把如泉当成外人。” 澹台鹤情瞥了一脸热情的杜如泉,却岔开话题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小姐,巳时四刻了。” 澹台鹤情闻言有些错愕,我竟去了近个时辰。 不知不觉,她竟在门外站在足足一个时辰左右,什么时候她有此耐性了,而这小白脸无书而谈,竟足足一个时辰,到底有多博学多才才能做到如此啊…… 杜如泉见澹台鹤情有点失神,出声问道:“小姐,怎么了?” 澹台鹤情回神道:“没有,竟让你足足等了一会时辰。” 杜如泉忙应道:“如泉等多久都应该的。” 澹台鹤情在书案前坐了下来,杜如泉见状,有些不悦道:“小姐,你还要忙吗?” “杜掌柜,你要是等不了,就先回布坊吧。” 澹台鹤情有心将杜如泉培养成独当一面的掌柜,毕竟她是女人,一些商业接洽,今后若是能由杜如泉出面,那就再好不过了。 而从生产到销售,杜如泉若要快速熟悉,需要澹台鹤情指导。 “小姐,要让如泉等多久都没关系,只是如泉担心小姐过于劳累,要不小姐你歇一下吧,让如泉陪你聊会天,小姐有什么烦恼的事,也可以跟如泉说。” 杜如泉开始攻心。 澹台鹤情根本没有听杜如泉说话,手上虽翻看账本,脑子里却忍不住想起刚才在书房外面听到的那些话。 这账本翻是在翻,人却完全走神,账本的内容一句都记不得。 护她、惜她、疼她、爱她…… 这小白脸竟能说出如此动听动心的话来,他一定也是跟其他男人一样贪恋我的美色,有意讨我欢心,可他根本不知道我在外面听着啊。 他能说出问心无愧这四个字来,必定是个真挚的人,我怎么可用俗人的眼光来猜疑他,想到这里澹台鹤情忍不住一笑。 想着想着又想起他那句“我从小就没见过自己的父母亲,我从未感受过亲人的温暖”。 他的父母是从小就将他抛弃,还是早早去世呢…… 澹台鹤情顿感同病相怜,竟不由自主的叹息一声。 第64章 野心勃勃 一旁静候的杜如泉看见澹台鹤情一会喜一会愁,心中好奇无比,澹台鹤情到底在想什么呢。 待听见澹台鹤情一声叹息,终于忍不住了,站了起来,轻轻行到澹台鹤情的身边,激动而紧张的伸出手,想要落在澹台鹤情光滑无痕的小手上。 由于和澹台鹤情多有接触机会,杜如泉常看到澹台鹤情顾影自怜,他也知道这个女人渴望温暖与爱。 在女人最软弱的时候就是最好的攻心时机,杜如泉这一次终于鼓起勇气,如果不付诸实际行动,永远都不会有进展。 就在杜如泉要触碰到澹台鹤情手的一瞬间,澹台鹤情敏锐的察觉到,躲开!猛地站了起来,呵斥道:“你干什么!” 杜如泉一愣。 澹台鹤情直呼其名:“杜如泉!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小姐……”杜如泉一时不知道如何应之,终吐出一句:“是如泉的不对。” 杜如泉很想说些什么来挽回,一时却被澹台鹤情呵斥的有些惶恐。 澹台鹤情冷冷讥讽道:“你要明白,我们之间的关系,是我给你银子,你替我办事!你与我雇的那些劳工并没有什么不同!” 本来澹台鹤情顾及彼此面子,不想说的太白,想不到这杜如泉居然如此胆大。 “小姐,这一年多来的接触,如泉了解你,每每看到小姐顾影自怜,如泉是心如刀割,多么希望能够呵护小姐。” “如泉今日也不再隐瞒,如泉对小姐是一腔真情,明月可鉴啊!” “若你责怪如泉对你有异想,试问哪个男人对小姐没有半点想法,他们只不过是懦夫而已,不敢向小姐表白。” 澹台鹤情冷冷一笑:“说完没有?” 杜如泉敢说出这番话就是破釜沉舟,朗声道:“说完了!” 澹台鹤情冷若冰霜道:“多谢厚爱,不过你可以走了。” 杜如泉知道澹台鹤情很骄傲,这个女人虽有小鹤夫人的艳名,但实际上她的内心端庄洁白,朗声道:“小姐何不放下心防,接受如泉呢,如泉自认也是才貌双全,配得上小姐。” 澹台鹤情轻蔑一笑,“明天你也不用到布坊去了,我会给你一笔银子作为补偿,从今之后,我与你再无任何牵连。” 杜如泉愣了一愣,然后就从澹台鹤情眼中看到了决绝与无情,澹台鹤情是要完全赶走他啊。 杜如泉脸如灰色,他幻想着完全占有这个女人,进而成为澹台府的真正的主人,他编织的一切美梦,如今却因为澹台鹤情无情的一句话而完全破灭,他如何能够接受…… 不能!他的美梦绝不能就这样破灭,杜如泉骤然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小姐,是我错了,刚才我不应该以下犯上,都怪我一时鬼迷心窍。” 澹台鹤情一讶,回想起杜如泉这一年多来帮了她不少忙。 杜如泉暗暗观察到澹台鹤情目光不似刚才那么决绝无情,“小姐,你不能这么无情啊,就算如泉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无情!杜如泉,是你搞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你扪心自问,这一年多来,我亏待过你吗?我给你的银子还少吗?你万不该对我……” 澹台鹤情说着干脆挥袖不说。 杜如泉哀求道:“小姐,我不要银子。” 澹台鹤情脸色阴沉,冷冷道:“杜如泉,你别不识好歹!” 杜如泉扑到澹台鹤情跟前,朝她跪了下去,“小姐,不要赶我走,如泉知错了,如泉不该对你有非分之想,如泉不要银子,如泉只求今后有机会陪在小姐身边,为小姐鞠躬尽瘁。” 澹台鹤情看着杜如泉毫无男子气概的模样,却是厌恶极了。 她虽重情重义,但绝不心慈手软。 澹台鹤情正想给杜如泉一个痛快,孔管家兴致勃勃的闯了进来,看见眼前的这一幕,愣了一愣,旋即又退出书房。 澹台鹤情朝杜如泉瞪去,冷冷道:“还不起来,丢人现眼。” 杜如泉连忙起身,却依然纠缠道:“小姐,那……” 澹台鹤情冷道:“你今天先回去,这事,日后再说。” 杜如泉欣喜若狂,看来小姐还是舍不得赶走他。 见杜如泉离开,澹台鹤情扶了下额头,烦恼头疼,她自不会再留杜如泉了,唉,如果我是个男人就好了。 “孔管家,你可以进来了。” 孔管家进入书房,禀报道:“小姐,谢公子过来了,正在院外等候。” “请他到客厅。” 杜如泉疾步走出院子,突然看见谢傅,特意看了他一眼。 谢傅看见杜如泉是从书斋出来,却没有半点惊讶,在此之前,他已经从朱明口中听说澹台鹤情在外面也养有小白脸,看来这男子也应该是澹台鹤情养的小白脸。 至于这男子是有名无实还是名副其实,谢傅就不得而知。 突见这位男子眼角挂泪,似乎哭过。 澹台鹤情用什么手段把一个大男人给弄哭了。 想到这里,谢傅不禁有点小生怕怕。 点悟澹台公子一事全是他一时胡扯,如今澹台鹤情突然归家,这件事自然也就暴露了。 杜如泉对着谢傅冷声道:“你怎么会来这里,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谢傅刚想应话,孔管家步伐匆匆走来,对着谢傅笑道:“谢公子,小姐有请。” 杜如泉一愣,孔管家如此礼遇,而且是澹台鹤情请他过来,这到底怎么回事? 要知道澹台鹤情虽然艳名在外,实际上对于男人却是拒于千里之外,他因身份便利跟在澹台鹤情身边一年多,能够亲近的机会也不多。 虽然跟杜如泉不认识,谢傅还是礼貌的对他微笑致意之后,才跟着孔管家走进院子。 杜如泉看着从他身边走过的谢傅,陷入深思,这人眉清目秀,神采奕奕,莫非小姐找到他来代替我,一定是这样的,要不然小姐怎么舍得对我如此绝情…… 杜如泉望着谢傅远去的背影,眼里露出憎恨,凭你也想抢我的位置,看我不在小姐面前揭开你的底细,让你当场出丑。 第65章 不准 孔管家察觉到谢傅的异样,笑道:“谢公子,你怎么了?” 谢傅笑道:“孔管家,我要先向你道歉,其实小姐从未吩咐过我,当日我是骗你的。” 孔管家听完却呵呵一笑,“谢公子啊,老奴心甘情愿让你欺骗,你不必道歉。” “连累孔管家之处,还请孔管家多多见谅。” “谢公子啊,你没有连累老奴,你还帮你老奴的忙,小姐……” 孔管家还想说些什么,不知不觉到了花厅门口,见谢傅隐隐有点担心,笑道:“谢公子,你不用担心,若小姐有什么不理解的地方,老奴自会替你解释。” 谢傅点头笑道:“多谢了。” “小姐,谢公子到了。” “进来。” 谢傅刚刚进门,就和坐在卧榻的澹台鹤情目光撞上,这一回他有点心虚的低下头。 并非她的美丽,而是他确实干了亏心事。 澹台鹤情见谢傅低下头去,避开她的目光,微微一讶,印象中这好像是他头一次低头示弱。 说来也有些天没见到他了,这会看起来倒是顺眼许多。 “怎么了?心虚了?” 谢傅不应声。 澹台鹤情突然冷声道:“抬起头来,好好看我!” 澹台鹤情却是打算先兵后礼,恩威并施,说起来还有一大堆账没算。 掀她的裙子,亲她的脚,抱过她,摸过她女子的敏感地方,借她之名哄骗孔管家。 这小白脸能活到现在,真是个奇迹。 谢傅抬起头,迎上澹台鹤情冷若冰霜的脸容。 澹台鹤情目光冰冷看着谢傅,耳畔响起他在书房说过的那句话——护她、惜她、疼她、爱她。 目光不知不觉的就温柔起来,嘴角也慢慢勾勒出动人的微笑。 就这般你看我,我看你,无声中弥漫着一股怪异的气氛,似郎君看娘子,又似娘子看郎君。 谢傅并不知道澹台鹤情去过书房,在外面旁听了足足一个时辰,这会已经对他印象大为改观。 对于此刻澹台鹤情难得一见的温柔目光,反而让他有种危险的感觉,脑海里不仅浮现出刚才遇见男子眼角挂泪的模样。 到底是什么样的酷刑才会让一个男人落泪。 该不会是那木驴吧。 不能跟她硬刚了,要好好怂一回。 想到这里,谢傅露出自认为谄媚的笑容来。 这笑容落在澹台鹤情眼里,却让她脸上微微一红,避开对视,问道:“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谢傅直接道:“小姐,我借你之名哄骗孔管家,谢傅知罪。” 澹台鹤情顺着谢傅的话,漫不经心道:“你说我该怎么罚你呢?” 谢傅应道:“还望小姐能够轻饶。” 澹台鹤情一讶,这么快就求饶了,小白脸你的硬骨气呢,嘴上冷道:“饶不得你!” 谢傅头皮发麻,“那就依小姐处置吧。” 澹台鹤情一愣,谢傅这话却反而杀得她措手不及,“额……那就罚你……” 澹台鹤情心中倒不舍得罚他了,此时此刻却还望谢傅能再说讨饶的话,好让她有台阶下。 心中暗暗着急,小白脸快说吧,怎么哑巴了,你不是很油嘴滑舌,现在正是发挥你油嘴滑舌的时候。 谢傅突然诺诺开声:“不过……” 澹台鹤情心中大喜,“不过什么?” “不过能不能不骑木驴。” 都怪澹台文望,让谢傅对骑木驴这事十分忌惮,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更不能说自己不怕。 澹台鹤情闻言一时有点懵,很快双颊浮起红晕,这府内倒是有木驴,不过只罚奸夫银妇。 谢傅见澹台鹤情久久没有出声,偷偷望了她一眼,澹台鹤情却是狠狠白了他一眼,你这话让我怎么接。 本来想说就罚你骑木驴恫吓他一番,又怕收不了场,只好作罢。 “谢傅,你没有什么为自己辩解的吗?” 谢傅闻言一讶,话风转的有点快。 澹台鹤情心中暗骂一句,呆子,瞧把你吓得,嘴上说道:“方才你在书房内给文望授课,我在门外静听了一会儿。” 谢傅微讶,“小姐早时来过?” 澹台鹤情傲道:“要不然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 谢傅轻轻问道:“那小姐听见什么了?” “该听的我都听见,不该听的……我也听到了。” 澹台鹤情说着一双美眸轻轻朝谢傅身上飘来,其实当时她真的很感动。 谢傅闻言“啊”的一声,两人在书房内说的那些话要是让澹台鹤情听见,那真是太尴尬了。 澹台鹤情见状,扑哧一笑,白了谢傅一眼,隐去那些尴尬内容,直接道:“想不到你竟有如此才学,当个小白脸倒是委屈你了。” 谢傅忙道:“不委屈。” 澹台鹤情沉声道:“我说委屈就委屈。” 谢傅没有插嘴。 澹台鹤情继续道:“看得出你是真心教授文望读书写字,这借我之名招摇撞骗,我就不追求了。” 谢傅忙道:“那就多谢小姐了。” “以后你就专心教导文望读书写字,同时帮我好好监督文望,文望的所作所为也要按时向我禀告。” 谢傅看向澹台鹤情,这是要我当卧底内奸吗? 澹台鹤情冷冷道:“怎么?你不愿意?” 谢傅为难道:“小姐,这么做不太好吧,我和公子至诚相交,你让我在背后向公子捅刀子,岂不是让我不仁义。” 澹台鹤情没好气道:“什么捅刀子,我又没有让你去害他,他是我弟弟,我能害他不成,难道我能放任你们两个一起去干坏事。” 谢傅道:“我们两个能干什么坏事。” “谢傅,要我把你们在书房内所说的话,现在说给你听吗?” “那倒不必。” 澹台鹤情放轻语气,“当然我也不会亏待你,你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我能满足你的,一定会尽量满足,” 谢傅闻言,目光猛然看向澹台鹤情,那眼神大胆而又侵略性。 看得澹台鹤情心慌,他想要干什么啊,只听谢傅开口道:“小姐,当你的小白脸,我感到很憋屈。” 澹台鹤情心头一震,他该不会想要名副其实吧,我只是拿你当挡箭牌而已,你可不要误会。 谢傅笑道:“小姐,谢傅想提一个过分的要求。” 澹台鹤情心肝都要跳出体外,立即喝道:“不准!” 第66章 身困大火 谢傅诧异,“小姐刚才不是说,我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吗?” 澹台鹤情冷道:“过分的要求不准。” 谢傅却直接道:“小姐,我想跟你讨回卖身契。” 澹台鹤情松了口气,嘴上却道:“不行,你跑了怎么办?” 谢傅没有吱声,澹台鹤情忙轻声道:“谢傅,我也不会把你当奴仆看待,以后你大可把这澹台府当成自己的家。” 把澹台府当成自己的家!谢傅惊讶的望向澹台鹤情。 澹台鹤情目光肯定,微笑的点了点头。 谢傅还是不敢肯定,或许是不完全明白澹台鹤情这句话的意思,轻轻问道:“那我可以自由踏出院子吗?” 澹台鹤情忍不住扑哧一笑,“当然可以。”心中暗忖,就你这些日子的大胆放肆,就算我说不准,那小小的院子关的住你吗? 是不是可以理解为除了那张卖身契,他已经完全自由了,谢傅想不到幸福来得如此之快,不由傻乐起来。 看见谢傅笑的像个傻瓜,澹台鹤情不禁嫣然一笑,不由想起这些日子的点点滴滴,还有在书房内那番让她感动的话。 傻瓜,这是你应的! 谢傅看见澹台鹤情笑的那么温柔动人,笑的那么妩媚惊艳,双颊泛淡唇。 澹台鹤情素来冷若冰霜,谢傅何曾见过她这般动人模样,不对!她的意思该不会是我这小白脸转正了吧。 皆因澹台鹤情的嫣笑来的过于突然,谢傅实在拿捏不定,轻轻问道:“小姐,是不是从今天起我需要服侍你了?” 澹台鹤情一时反应不过来,有些懵。 骤然美眸圆瞪,猛然站起,胸襟晃动,喝道:“谢傅!你活腻了!” 就在这时,孔管家神色慌张闯了进来,“小姐,刘大掌柜来报,德伯坊那边的布坊着火了。” “什么!”澹台鹤情闻言直接窜起,快步奔向门口,突然不忘回头对着谢傅说上一句:“等我回来再收拾你!” 澹台鹤情刚出花厅门口就对着孔管家吩咐道:“赶紧通知下去,纠集人手救火,还有里面的纱罗和缂丝模品一定要不惜代价保住。” 花厅之内的谢傅听得清清楚楚,倒也没有多想,起身跟了出去,疾步行到澹台府大门口,却是慢了一步,澹台鹤情已经乘坐马车,疾驰而去。 谢傅小跑着跟上马车,别说他现也算澹台府的一份子,就算不是,救火也是刻不容缓的事。 坐在马夫旁边的孔管家也不知怎么就瞥见谢傅追来,对着车帘内说道:“小姐,谢公子似乎追了上来。” 澹台鹤情闻言一讶,掀起后车帘望了出去,只见谢傅追着马车跑,似乎有什么急事。 孔管家问道:“小姐,要不要停一下。” 澹台鹤情却道:“先不管了,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等回来再说。” 现在却是救火,保住纱罗和缂丝的模品要紧,这些新模品她花费了大量财力心力,还未真正用于生产,岂可就这样毁于大火之中。 人终究跑不过马,很快谢傅就被远远甩下。 当谢傅赶到德伯坊,远远的就看见着火的作坊已经是红彤彤的一片大火。 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升腾而起,梁木燃烧发出咳咳啪啪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织物燃烧后难闻的气味。 这么大的火势想要挽救已经不可能了,现在只能尽快扑灭大火,阻止火势继续蔓延。 谢傅疾奔靠近,现场叫喊声四起,一大群人正忙着挑水灭火,乱作一团。 谢傅正要加入救火队伍,突然瞥见孔管家离大火很近,急的直跺脚的样子,立即走过去,大声喊道:“孔管家,别靠那么近,危险!” 谢傅刚刚靠近,伸手就将孔管家拉退后几步,一根燃烧的梁柱突然就倒在孔管家刚才立足的地方,发出巨大的崩倒之声,所有人不约而同的骇呼一声。 若不是谢傅刚才这么一拉,孔管家已经命丧柱下。 孔管家却来不及向谢傅道谢,急的对着谢傅哭喊道:“小姐还在里面!” 谢傅闻言,骇叫一声:“什么!”这么大的火势,人在里面,哪有命在! “我刚才劝小姐不要进去,可小姐却无论如何也要救回……” 谢傅没听完孔管家的解释,刚好看见一个汉子提水靠近过来,一把将汉子手中的水桶抢夺过来,从身上扯了块布包在脸上,掩住口鼻,然后将整桶水从自己头上淋下。 “谢公子……” 孔管家反应过来,谢傅人已经冲向火海。 谢傅刚刚靠近大火,就感觉到火辣辣的热浪迎面袭来,让人本能的止步后退,还是硬着头皮低着身子冲了进去。 见到这一幕,惊呼声起,“这人不要命了吗?” 敢于面对死亡的恐惧,这确实需要非凡的勇气。 孔管家被震撼住了,呆若木鸡,喃喃道:“谢公子……” 进入着火的作坊,谢傅就感觉自己身处火炉炙烤一般,周围浓烟滚滚,目视不足一丈,耳旁充斥着物品爆裂的啪啪声响,屋顶不时瓦片伴着火花落下。 在这样的环境下,要盲目搜寻一个人实在太难,谢傅大声喊道:“小姐!” 谢傅一边深入,一边喊着:“小姐……” 澹台鹤情身处织物模品房,被浓烟熏的连连咳嗽,双眼流泪,前有大火拦路,无法前进,后面是墙壁,根本没有退路。 墙壁已经被大火烘的发烫,澹台鹤情却不得不拼命的往墙壁贴近。 如果没有身处火海中,绝对无法体会大火的可怕,那种死亡慢慢逼近的恐惧。 这么大的火势,没有人会来救她,她知道今日要死在这里了。 突然听到一声呐喊,澹台鹤情心头狂喜,激动喊道:“我在这里!” “我在这里!” “小姐!” “我在这里!” “我在这里!” 看不见对方的两人,用声音来传达大概位置。 “我在……”澹台鹤情喊着,突然感到胸闷头晕,浑身也没有什么力气,却是吸了大量的浓烟。 谢傅冲进熊熊燃烧的模品房,身上刚刚才淋湿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烘干,脚腿部分着了火。 澹台鹤情人蜷缩在墙角,好似已经不省人事,谢傅几个阔步就到她的身边。 第67章 你想干什么 “小姐,醒醒!不能睡!”谢傅一边推搡着没有反应的澹台鹤情,一边怕打脚腿的火苗。 看来她吸了浓烟,已经晕过去,谢傅连忙将澹台鹤情背起来,打算背着她闯出火海。 刚刚站起,砰的一声,屋顶的一根燃烧的横梁掉下,挡住去路。 这一眨眼的功夫已经没有出路,难道今日要葬身此处。 谢傅是历经生死的人,此时倒是冷静,看见刚才掉落的横梁断出了一截,双手抱起发烫的断梁,双手被烫的疼痛无比。 却“啊啊啊”的大叫一声,将发烫的断梁抱着更紧,对着身后墙壁狠狠一撞! 一下!一下!三下…… 六七下之后,轰哒一声,墙壁竟被撞出洞来。 谢傅抱着澹台鹤情窜出洞去的一瞬间,原本摇摇欲塌的房屋,轰隆一声巨响,完全坍塌下来。 墙壁外面是桃花河,两人窜出去,立即落水。 凉快的河水让浑身熏热的谢傅得到极大的缓解,巴不得在河里好好浸上一会儿,却托着已经昏迷的澹台鹤情朝对面岸游了过去。 谢傅将澹台鹤情拖上岸,顾不得喘口气,就拍打着澹台鹤情,“小姐,小姐……” 谢傅连续怕打好几下,澹台鹤情却连半点反应都没有。 谢傅虽然不是大夫,却清楚澹台鹤情这种情况其实十分危险,很多在大火中丧生的人,并不是被直接烧死,而是吸入浓烟过多,无法及时救治。 张仲景所著《金匮要略》记载有断气重呼之法:“一人以脚踏其两肩,手少挽其发,常弦弦,勿纵之,一人以手按揉胸上,数动之。” 谢傅此时只有一人,先作上法,松开澹台鹤情衣襟,人趴在地上,用双手代替双脚按住澹台鹤情两边肩膀,对着澹台鹤情耳边吹气,刺激澹台鹤情反应。 这上法似乎效果不佳,谢傅连忙又作下法,双手用力按压澹台鹤情胸襟。 此时双手虽然落在澹台鹤情隐私,谢傅没有异念,见澹台鹤情久未反应,反而是心中着急,难道我动作做得不够标准,或是此法无效。 着急的又按压好一会儿,累的满头大汗,澹台鹤情却毫无反应。 谢傅心中担心起来,脑里开始搜刮,《中藏经》也记载有断气重呼之法:“病人扶于通风处,高首卧,取啖葱根末,吹入两鼻中,更令亲人吹气入口……” 因为此法有违伦常,没有大夫会使用,几乎失传,只存在书本记载之中。 谢傅此刻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捡了跟草挠着澹台鹤情鼻孔,紧接着嘴对嘴往澹台鹤情口中打了数十次气。 澹台鹤情此刻披头散发,满脸烟黑,像个昆仑奴,谢傅虽与澹台鹤情两唇相触,倒也说不上什么非礼占便宜,何况他此刻满脑子都是救人。 过了一会,干脆两法并用,一会按压澹台鹤情胸襟几下,一会用嘴对着澹台鹤情口中打气…… 这时若有旁人见了,定会认为谢傅是在玷污尸体。 这法谢傅已经是第二次用了,也不算胡乱施为救治,来来回回,眼里只有嘴和胸…… 澹台鹤情倒是咽喉气转,幽幽苏醒,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就看见一张黑乎乎的脸,嘟着嘴巴对着自己嘴唇亲了下去。 一股热气从对方口中喷出,钻入自己喉咙,澹台鹤情双眸顿时圆睁。 澹台和双眸圆睁看着对方亲了自己好几口之后,才反应过来。 当对方再一次深呼一口气,嘟着一张大嘴无耻的亲下去的时候,澹台鹤情抬手就对着这人一巴掌打了下去。 啪的一声,谢傅挨了不痛不痒的一巴掌,愣了一下之后,却欣喜若狂,“你醒了!” 澹台鹤情不知道是一时气急还是怎么回事,打了谢傅一巴掌之后,刚刚睁开的眼睛却紧紧闭上。 谢傅见状,又紧张起来,怎么回事?难道是我停下来的缘故,对着澹台鹤情胸襟又猛按几下。 这几下,澹台鹤情可感受到切切实实啊,心中羞愤不已。 想要反抗,狠狠给对方几个耳光,奈何身体乏力,抬不起手臂来,只能呜呜嘤嘤哭了起来。 谢傅见澹台鹤情哭出声来,很是欢喜,认为此法起到效果,果然如医书记载一般:“病人渐渐苏醒,呜音而吐。”手上按的更加卖力了。 对于澹台鹤情来说,却是生平的奇耻大辱,想死的心都有了,咬牙骂了出来:“无耻之徒!” 谢傅那管的了她骂什么,他是问心无愧,问道:“能睁开眼睛吗?” 是他! 澹台鹤情心中立即复杂起来,虽能睁开眼睛,却不知道为何不愿意睁开眼睛,或是羞愧难当,不愿面视。 谢傅见澹台鹤情不应,轻轻将她扶坐起来,手掌揉压她的后背,嘴上问道:“能呼气吗?” 这会没有非礼她,澹台鹤情倒是轻轻的松了口气。 谢傅听见她的松气声,欢喜说道:“好了,好了,刚才可把我给吓死了。” 谢傅见她又没有出声,又绕过身前望她,这时澹台鹤情却已经睁开眼睛,映入眼幕是一张黑乎乎的脸,连嘴唇都被亲的黑乎乎。 两张黑乎乎的脸对视着。 谢傅见澹台鹤情似乎没有什么大碍的样子,咧嘴一笑,黑脸露出洁白鲜明的牙齿,“小姐,你神志还算清醒吧。” “你是谢傅?” “小姐,是我,没事了。” “我瞧不清楚,你凑近一些。” 谢傅恍悟自己脸黑,伸手往脸上抹了抹,却是越抹越黑。 澹台鹤情看见他越抹越黑的脸,不知为何低头就朝自己胸襟看去,只见衣服上黑乎乎的两团,只怕揉了有数百次,刚好谢傅把脸凑上前来,澹台鹤情顺势就一巴掌打上去,嗓音凄愤,“无耻!” 看来是神志清醒了,谢傅潇洒一笑,这救人是真,这非礼也成其实,如果挨一巴掌能救回一条性命,他却一万个愿意。 挨了一巴掌的谢傅却柔声说道:“小姐,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叫人来帮忙。”说着匆匆跑开。 澹台鹤情望着他跑开的背影,后知后觉的伸手摸向自己嘴唇,只见谢傅突然又跑了回来,在她面前开始宽衣脱掉衣服。 澹台鹤情心头咯噔一跳,惊颤道:“你想干什么?” 第68章 护她 谢傅将外衣披在她衣裙贴肌的身体上,笑道:“小姐是女儿家,不能丢人出丑,我却没有什么关系。”说完再次跑开。 澹台鹤情看着他衣衫不整的身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此时全身湿透,衣裙紧贴身体,躯体线条轮廓隐约可辨。 这个样子如何能让旁人看见,这件刚刚从谢傅身上脱下的外衣对她却是一种保护。 可他已经看过了,刚才还对她…… 澹台鹤情突然又想起他说过的那句话:“必定是护她、惜她、疼她、爱她!” 就在刚才,这些事对她全部做完了。 孔管家见作坊在大火中轰然坍塌,小姐与谢公子却未能出来,顿时原地嚎啕大哭起来,旁人也是或悲痛,或惋惜…… “孔管家!孔管家!” 谢傅的声音却是突然传来,孔管家惊站起来,转身望去,见谢傅跑来,惊喜脱口:“谢公子!” 孔管家一边抹泪一边疾步迎去,喜极道:“谢公子,你没事啊,太好了。”说着突然按住谢傅双肩,“小姐呢?小姐呢?” 谢傅笑道:“小姐也逃出来了。” 孔管家闻言欣喜若狂,顿时就朝谢傅跪了下去,激动道:“谢公子,你可是真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谢傅将孔管家扶起来,“孔管家,先别说这些,小姐在桃花河对岸等着呢,准备好马车,接小姐回府。” 孔管家闻言,抬手一招,朗声大喊:“小姐脱险了,大家跟我去接小姐。” 众人欢呼起来,朝孔管家身边聚集起来,准备浩浩荡荡的去接小姐。 谢傅见状,却低声在孔管家耳边说道:“我们刚才破墙落水脱险,小姐这时全身湿透,不便让太多人看见。” 孔管家点了点头,朗声说道:“马夫驾车跟我去接小姐,其他人留在这里清理现场。” 澹台鹤情上了马车,还紧紧搂着谢傅那件披在自己身上的外衣,回想起方才差点葬身火海,却是惊魂未定,这种外衣给她莫大的安定,也有莫名的温暖。 马车往澹台府方向疾驶,耳边是车轮辘辘的声响。 澹台鹤情回想着刚才谢傅亲她,揉她的情景,想着想着,脸就红了起来,一直红到耳根处。 澹台鹤情突然开口问道:“孔管家,谢傅呢?”问着,手却掀起后车帘,朝后面望去,谢傅并没有跟来。 “谢公子说回去换身衣服。” “哦、” 澹台鹤情淡淡应了一声,暂时分开也好,免得见了面……尴尬。 “小姐,多亏了谢公子,当时大火熊熊燃烧,别人连稍微靠近都不敢,谢公子听说你在里面,二话不说,抢了桶水将自己全身淋湿,就冲了进去!” “当时老奴都没反应过来。谢先生已经没入火海之中……” 澹台鹤情听着孔管家的讲述,心中感动不已,还有谁能为了她,不顾生命安危以身犯险,只怕再没有第二个人吧。 护她、惜她、疼她、爱她! 换做文望能做到吗?澹台鹤情心中竟不能肯定。 她倒不怀疑文望对她的感情,只是文望有直面死亡恐惧的勇气和魄力吗? 要爱她容易,要疼她,惜她也是不难。 可要护她,却需要非凡的勇气啊。 不不不,都不容易,所谓爱她容易,只不过是对她美丽相貌的喜欢,这算不上爱。 他敢于用生命来换取她的周全,这才是爱,这才是疼,这才是惜。 余者却是那么浅薄…… 谢傅回到院子。 胡地全见谢傅衣衫狼狈,满脸黑乎,立即关心问道:“谢傅,出了什么事了?” 谢傅笑道:“别提了,刚刚去救火,差点死在大火中,幸亏房屋倒塌前跳到河里去。” 胡地全惊呼好险,忍不住说了一句:“你这个人啊,简直就是男人中的王中王。” 和谢傅相处的这些日子,胡地全对谢傅这个人已经有大概了解,为人谦虚,待人热诚…… 这样的谢傅会不会成为小姐第一个看上的小白脸呢。 很快暗暗摇头,谢傅虽好,可澹台小姐看不见啊,她也不会给别人机会。 胡地全在澹台府待的时间比朱明要长许多,他也照顾过好多批的小白脸。 对澹台鹤情的了解要比朱明深的多。 “谢傅,我去给你烧点水,你洗个澡,换身衣服。” “地全,那就有劳你了。” 谢傅转身走进房间,突然看见夏儿留下的字条。 ——谢公子,小姐要杀你,快逃。夏儿留。 夏儿姐给他留着? 思索一番之后,恍然大悟,这字条定是昨夜就留的。 谢傅知道夏儿对澹台鹤情十分忠心,却能冒险给他通风报信,心中十分感动。 …… 澹台鹤情回府之后,身体越感不适,头晕胸闷,喉咙发痛,身体乏力,就好像得病一样。 很快请来大夫,大夫了解情况之后,说澹台鹤情这种情况是吸入了大量浓烟所致。 澹台鹤情说自己在火海中昏迷过一阵子,大夫闻言大惊,说澹台鹤情真是幸运。 据他了解这种情况一旦昏迷,十之八九都是醒不过来,于是询问澹台鹤情是如何醒过来的。 这种事情,澹台鹤情岂敢在人前说出来,敷衍一番糊弄过去。 大夫一脸好奇,给澹台鹤情开药方子的时候,一边好奇摇头,一边喃喃自语,“这真是奇怪了,一般吸入浓烟昏迷的,基本都是九死一生啊……” 澹台鹤情听了心里更感觉谢傅那样做是为了救自己,忍不住问道:“大夫,一般情况,有什么办法可以施救吗?” 大夫好奇望向澹台鹤情,似乎在问,你不是大夫问这些干什么。 澹台鹤情道:“我想,以后遇到这种事,或许可以施救。” 大夫想了想之后,说道:“像这种情况,倒是有断气重呼的救法,不过似乎这种方法有违伦理,没人大夫会用,久而久之就失传了。” 澹台鹤情心头一颤,故意问道:“怎么救人还有违伦理啊。” 大夫笑道:“详细步骤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嘴对嘴呼气,这岂不是有违伦理。” 澹台鹤情闻言心中,暗暗呀的一声,看来他真是在救我,不是在非礼我。 仔细回想,自己当时打了他一巴掌,他却欣喜若狂,自己刚刚闭上眼睛,他又紧张起来,对着自己猛揉…… 第69章 趁虚而入 自己无论对他如何责骂,他非但不以为意,反而满脸关心,想到这里,澹台鹤情心中很是感动,也不知道当时那两巴掌,打的他疼不疼。 这小白脸……太欺负人了。 “小姐,这些天你得了按时服药,还需好好休息。” 澹台鹤情微笑点头,“孔管家,送大夫。” 大夫离开的时候,还忍不住一边摇头,一边自语着,“奇怪,真是奇怪。” 澹台鹤情见了,忍不住掩嘴一笑,突然却咳嗽起来。 …… 隔日杜如泉不知道哪听来的消息,早早就前来探望。 澹台鹤情自不想见,这杜如泉越来越过分了,居然直接来到内宅,吩咐夏儿应付一番,让杜如泉回去。 等她康复后,这事再做个了结。 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偏来,连她都不知道为何有这样的想法。 澹台鹤情想着想着,忽然忍不住嫣然一笑。 夏儿进屋,刚好看见澹台鹤情正嫣笑着,十分惊讶,她好久没有看见小姐笑着这么甜美了。 在印象中,小姐不是冷着脸就是愁眉苦脸,却不知道有什么好事。 夏儿轻轻问道:“小姐,你还好吧。” 澹台鹤情回神问道:“杜公子回去了吗?” 夏儿点头,“回去了,不是那么心甘情愿。” 澹台鹤情脸色一冷,不识好歹,对她有异心的男人,她岂会再留在身边。 就在这时,婢女来报,“小姐,公子来看你了。” 澹台鹤情闻言喜道:“哪个公子?” 这话问的夏儿和门外婢女十分疑惑,还能有哪个公子。 门外婢女应道:“澹台公子。” “哦,倒也开窍了,知道来看我。” 澹台文望进来之后,问这问那,十分关心。 澹台鹤情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但是文望能来,她内心感到十分安慰。 澹台文望临走之前,澹台鹤情想问一句那小白脸没说什么吗?终于因为显得太过突兀,没有问出来。 倒是澹台文望突然回头道:“对了,姐姐,谢傅托我向你问好。” 澹台鹤情心中一喜,嘴上却冷傲道:“他不会亲自问候吗?” 这话让在场的人一讶,这内宅,谢傅岂能轻易涉足,更别说他只是一个被豢养的小白脸。 澹台鹤情突然也意识到谢傅身份的卑微,得找个机会抬高谢傅的地位啊,不然只是空话一句。 嘴上淡淡说了一句:“有心了。” 夏儿送澹台文望离开内宅,刚出院子就看见谢傅在宅外等候着,心中暗忖,原来是来了,却没有进来。 澹台文望见到谢傅就笑道:“放心好了,我姐没事。” 谢傅微笑道:“那就好。”看见夏儿,连忙施了一礼,“夏儿姐。” 夏儿还礼,“公子万福!” 澹台文望道:“谢傅,走吧,我们回书房。” 谢傅道:“公子,我想和夏儿姐说几句话,你先回去,我一会跟上。” 澹台文望走后,谢傅问道:“夏儿姐,我房内的字条是你留的?” 夏儿嫣然一笑,“前天傍晚小姐回来,获悉你借她之名哄骗孔管家,又听你带公子去鬼混,恨不得宰了你,所以……所以……” 谢傅接话道:“所以夏儿姐,特来通风报信。” 夏儿嗔了谢傅一眼,“什么通风报信,说着这么难听,我只是觉得你这人还不错,宰了可惜……” 谢傅呵呵一笑。 夏儿继续道:“我等你一夜哩,谁知道你竟一夜未归,所以天亮的时候给你留了字条。” 谢傅闻言感动,“夏儿姐的恩情,谢傅没齿难忘。” 夏儿笑道:“不用不用,是我多此一举,想不到你竟安然无事,真让我刮目相看哩。” 详细情况夏儿不清楚,隐隐约约获悉好像是小姐认可谢傅才学,让谢傅今后在公子身边伴读。 谢傅道:“真不知道如何报答夏儿姐。” 夏儿笑道:“都说不用了啦,谢公子你这人真客气。” 谢傅回到书房。 澹台文望开口就道:“谢傅,今晚可能去不了秦楼?” 谢傅笑道:“公子收心了?” “收心什么,我们去青楼是去交流学习,是没银子了。” 澹台文望说着解释道:“我姐已经很久没给我一文钱,这段日子我把簪子、玉佩能典当的都典当了,现在是山穷水尽,拿不出一两银子来。” 谢傅没有说话。 澹台文望道:“看来今晚得冒险潜入澹台鹤情卧室偷点值钱的东西。” 谢傅笑着摇了摇头。 澹台文望道:“那我厚着脸皮去跟她讨点银子。” 谢傅笑道:“拿女人的钱出去玩,不太好。” 澹台文望道:“这不行那不行,难道以后不逛青楼了,我可受不了,我跟牡丹娘子可是打的热火朝天呢。” 谢傅道:“这样吧,我去赚点银子吧。” 澹台文望错愕的看向谢傅,“难道你想去宝玉斋当小公子?” 谢傅一脸疑惑,只听澹台文望一脸坚决道:“不行,你的牺牲太大了。” 谢傅倒是问道:“宝玉斋什么地方?” 澹台文卿应道:“就是女人去偷偷去玩的地方啊。” 谢傅立即明白澹台文望的意思,错愕问道:“苏州还有这种地方吗?” “怎么没有,有需求就有存在,那些个贵妇人有哪个不喜欢年轻英俊的。” 谢傅笑道:“我又没说我要去这种地方赚钱。” 澹台文望问道:“你不去那种地方,又能赚到什么钱,一个店小二一个月也就三四百文的月钱,一年下来不吃不喝也就赚几两银子。” “而去秦楼光坐下来就要五两位子钱,更别说打赏了。” 谢傅道:“上回你跟我提过奔马社,在那里不是可以帮人写写诗文,打打擂台什么的。” 澹台文望恍然大悟,“对哦,凭你的才学还怕赚不到钱。” 谢傅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就过去一趟。” 澹台文望忽然道:“话虽这么说,不过你目前还没有什么名气,可能没有人请你,怕是赚不了多少钱,像那金腿黄少南在奔马社名气就很大,一大堆公子哥争着抢着。” 谢傅问道:“那天晚上在秦楼遇到的那个吗?” “对。” 谢傅笑道:“我看这黄少南也一般尔尔。” 澹台文望哈哈大笑:“当然不能跟你比了,但耐不住人家现在名气大。” 第70章 奔马社 谢傅笑了笑。 澹台文望轻轻道:“谢傅,委屈你了,我堂堂澹台府公子,居然要让你去赚银子。” 谢傅哈哈大笑:“我们之间讲究这么多干什么。” 澹台文望朗声道:“对!我们之间不讲究,我家便是你家,我姐便是你姐,我妻便是你妻!” 澹台文望这次毫不犹豫,直接说出了来。 谢傅连忙摆手,“这个我可不跟你分享。” 澹台文望哈哈大笑。 …… 隔日谢傅就按照澹台文望所说的地址前往奔马社,为了避免过于高调,谢傅换上了胡地全的衣服。 毕竟是去给那些公子哥们写写诗文,打打擂台,穿的比那些公子哥还要华丽,有点说不过去。 说真的,澹台鹤情对待他们这些小白脸也不吝啬,衣服是绫罗绸缎,吃的也不算差,还有大院子住。 只要不去招惹澹台鹤情,真的是不愁吃不愁穿。 想到澹台鹤情,谢傅忍不住有点心疼她了,好好一个端庄洁白的大家闺秀,却不得不染上这样的污名。 如果她不是要独自撑起澹台家,想必她现在嫁人了吧。 谢傅又想起她那咳嗽声,也不知道她咳嗽好点没有。 谢傅一路慢行,感受苏州的人文气息。 街上已经人来人往很是热闹,多是忙于生计,为上流贵族服务的贩夫走卒。 很快来到奔马社门口。 这奔马社门庭是一座两层楼屋,似酒楼一般,占地比普通酒楼要更大一些。 谢傅踏入奔马社,大厅里面熙熙攘攘的,有点像酒楼又有点像菜市场。 正中一块白漆大榜,围着不少人。 谢傅第一次来,好奇就挤了进去。 只见榜上用黑炭写了一条条榜单,按照酬金高低从上到下排列,一百文、八十文、七十文…… 谢傅粗略一扫,这榜单上头两条就是招人打架的。 这就稀罕了,跑腿的还有帮人打架的,不过这一百文的酬金倒是不低。 按照一个店小二月钱四百文算,打一架就能抵七八天的工钱了。 谢傅听旁边人的交谈,好想是一个赵公子和一个吴公子,为了争夺陈都知的一张帖子,招人在外面约架。 这打架谢傅可干不来,就算干的来,打五十场还不够抵澹台文望上一次青楼。 他还是做一些擅长的,给人写写诗文,打打青楼擂台什么的。 谢傅转身离开拥挤的白漆大榜,这时门口走进来一名儒雅公子。 谢傅居然认识,却是那杜公子杜如泉。 杜如泉的姓名是澹台文望告诉他的,毕竟见过两三面,谢傅露出微笑算是打招呼。 杜如泉看见谢傅,显然也是一讶,扫了一眼衣着朴素的谢傅一番,最后目光落在谢傅脸上仔细端详一番,这才确定没有认错人。 杜如泉突然露出笑容。 谢傅见杜如泉露出笑容,正要上前打声招呼。 这时一名穿着还算儒气的中年人却先一步走到杜如泉面前,赔笑道:“杜公子,你来了。” “嗯……” 杜如泉淡淡应了一声,傲慢的扫了谢傅一眼,直接上二楼去。 谢傅一头雾水,这杜如泉也是奔马社的一份子吗? 谢傅朝刚才和杜如泉打招呼的中年男子走了过去,“大叔,刚才那位公子是?” 中年男人应道:“奔马社金腿杜如泉杜公子。” “哦,还是金腿。” 为了区分能力等级,奔马社沿用顾府家丁等级制度,将跑腿人分为三等,从低到高为,分别为铜腿,银腿,金腿。 金腿自然是地位能力最高的一层。 中年男子打量了衣着朴素的谢傅一番,问道:“来找活干的?” 谢傅点头。 中年男子道:“我姓孟,是一楼管事,要找活干,先来登记入册吧。” 这孟管事说着将谢傅领到柜前,“交了二百文押金,办了手续,领了铜牌,以后你就是奔马社的一员了,每次酬劳都需要扣去十分之一归奔马社。” 扣去一定比例的酬劳可以理解,毕竟这么大的奔马社也不可能白干活,只是谢傅今天没有带钱。 “我今天没带钱过来。” “那你带了钱再过来吧。” 这时一位年轻妇人一身缟素走了进来,直接来到柜前,“家婆新丧,我想请位先生写副挽联。” 孟管事道:“要请先生写挽联,打底二百文、” 年轻妇人显然大吃一惊,“这么多钱啊?” 孟管事淡淡道:“那你准备了多少钱啊?” 年轻妇人弱弱道:“我只有十文钱。” 孟管事忍不住一笑,“开什么玩笑,十文钱就想请先生为你写挽联,你到铜榜前看一下,替人送封信都要二十文。” 年轻妇人弱弱道:“那……” 孟管事道:“没钱我可帮不了你。” 这世道书贵纸贵,会文识字的确实占极少数,像普通人家都认不得一个读书人,每每家中需要题联写字都需要请人代写。 不过两百文写一副挽联就有点过分了,谢傅开口道:“这位娘子,我来帮你写。” 年轻妇人闻言,扭头看向谢傅,“你?” “是,这挽联我来帮娘子写。” 年轻妇人看谢傅虽然一身粗衣陋布,却隐隐感觉他有点不一样,有点先生的儒气,弱弱问道:“你可以吗?” “可以。” 孟管事哈哈一笑,“就你一个市井白丁也想挣这份钱,还是帮人跑跑腿,干些粗活。” 这年轻妇人正摊开布裹,准备将无字白联拿出来,听见孟管事这话,又犹豫了。 倒是对着谢傅客客气气道:“先生,这白联我花了三十文买的,你可不要写坏了。” 谢傅哪会听不出妇人委婉推脱之意,哈哈一笑:“写坏了,我赔你就是。” 话都这个地步,年轻妇人再无拒绝之理,将无字白联递了过去。 “孟管事,借柜台笔墨一用。” 谢傅说着,将无字白联随意挂着柜上。 那些个围在铜榜前的市井白丁听见有人要在大厅写字,纷纷围过来看热闹。 公子先生写字并不稀奇,这市井白丁写字却是头一回见。 也不全然都是看笑话的,也有好奇期待的。 谢傅抖了抖衣袖,露出包扎着白布的双手。已经完全看不见手指头了。 所有人瞠目结舌,这是闹着玩吧。 第71章 用嘴 年轻妇人更是紧张,“先生,要不算了。” “写坏了,赔你就是,这么多人见证,你怕什么?” 只见谢傅竟用嘴叼笔沾墨,笔尖压纸,众市井白丁暗暗惊叹,他们还是头一回看见别人用嘴写字,这会更是多了几分好奇。 众市井白丁终究眼界有限,在他们眼里只有会写不会写的区别。 看得最认真的要数这孟管事,毕竟常年与奔马社的才子们接触,也知文识字,在谢傅落笔的一瞬间,就有种“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的感觉。 虽用嘴写字,这份气定神闲,身上立即多了一种让人油然生敬的东西。 无声中,谢傅搁笔,身体微躬着朝纸面吹气,呼—— 顺口念了出来:“蝶化竟成辞世梦,鹤鸣尤作步虚声。” 这份气雅随吟而逸,众市井白丁不由自主的齐赞:“好。” 谢傅问道:“娘子,你看可好?” 年轻妇女朝已经落字的白联看去,市井白丁一众目光也移动到挽联。 他们大多不识字,不过字如人的容貌,美不美,摆在那里,一看可辨。 年轻妇人欣喜道:“多谢先生。” 谢傅接过十文酬金,“多谢娘子。” 年轻妇女拿着挽联高高兴兴离开。 ——啊,怎么才十文酬金,比送封信还低。 ——太低了,这是怎么回事? ——据我所知卢先生替人写字,小字一字三十文,招牌一字一两。 ——我看刚才这位公子写的字也不差啊,怎么如此廉价。 终于有人忍不住问道:“公子,你今天是特意来砸奔马社招牌的吧?” 谢傅应道:“我最近手头有点紧,听说这奔马社有帮人写写诗文什么的,特来碰碰运气。” ——呵,原来是位公子,怎么穿的如此低调,闹了个大乌龙。 ——公子,你被坑了,就你刚才写的挽联,至少要二百文起步。 两百文,谢傅还真不敢收,十文钱倒是收的心安理得。 孟管事朗声道:“你们都什么眼神,就是位公子,当跟你们一样是粗人吗?好了,都散了吧,围在这里干什么?” 众人散开,孟管事配上笑脸,“公子,这边坐下说话。” 孟管事这会十分确定谢傅就个文人才子,奔马社马上又要添一名大将,这样的人才可别给竞争对手飞跃社给抢去了。 奔马社每日收入,这些文人才子的业务可占大头,再者说着名气越大,那些公子哥们就更加会光临。 不少富家公子哥就是奔着金腿黄少南来到奔马社。 孟管事隐隐感觉这位公子比金腿黄少南还要厉害。 就是感觉,至于厉害在什么地方却说不出来。 孟管事请谢傅坐下,亲自奉上一碗茶水,十分礼遇。 “公子刚才用嘴写字,而且比别人用手写还要俊美,真乃奇技啊。” “谬赞了。” “公子怎么称呼?” “不才谢傅。” “谢公子,刚才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请别见怪。” “客气了,我今天没带钱,等我明天再过来。” 孟管事忙道:“不用不用,像公子这等人才,奔马社求贤若渴,求之不得。” “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现在就可以为公子办好登记入册手续,不过有件事要跟公子先商量一下。” “请说。” “是这样,金腿身份要由我们东家定夺,我先给公子安排个银腿的身份可好?” 谢傅问道:“银腿可以帮人写写诗文,打打青楼擂台吗?” 孟管事应道:“可以,不过那些公子哥要求较高,而且他们一般都是首选黄公子。” 谢傅淡笑,“那就没有关系。” 孟管事闻言,端详谢傅云淡风轻的模样,总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高深莫测,不管如何,先拿下这名大将再说。 “谢公子,那我现在就给你办理,请你稍等片刻。” 一会之后,孟管事递给谢傅一面银牌,“谢公子,欢迎你成为奔马社的一员。” 谢傅掂了掂银牌,重量不对,却只是表面漆银。 孟管事感觉谢傅要卖去卖的样子,忙道:“谢公子,这银牌只是表面漆银,换不了多少钱,你可别拿去卖。” “还有,公子每次酬劳,奔马社都要抽取十分之一作为佣金……” 孟管事正向谢傅讲述一些规矩。 这是从二楼下楼一人,嘴里嚷嚷着骂道:“这是什么狗屁奔马社,连个有用的人都没有吗?” 发骂的是个年轻公子,一身绫罗绸缎。 谢傅看着有点眼熟,很快记起来了,他第一次和澹台文望上秦楼的时候见过。 似姓吴,好像叫吴捷。 这吴捷可是奔马社的大主顾啊,孟管事立即放下谢傅,上前陪着笑脸。 “汪公子,你别生气,要不你再上楼,让江总管替你再好好物色物色。” 吴捷怒道:“物色个屁啊,除了黄少南,你们这里其他都是饭桶,我又不是没雇过,也就会写几个字,作诗都不会,算什么才子啊,这些人充充场面还行,哪派的上用场,我就要黄少南,这里也就是他会作诗。” 说来好笑,吴捷上回为了夺得陈都知的帖子,特意花了大功夫,请到弄潮诗社的人。 原本以为胜券在握,谁知道最后只拿了个第三名,那弄潮诗社的程公子也没脸再去了。 吴捷只好掉过头来找黄少南,哪知竟被赵远飞捷足先登。 黄少南若是被别人雇去还好,偏偏吴捷与赵远飞素来水火不容,这会火冒三丈。 孟管事为难道:“可黄公子已经被赵公子给雇去。” 吴捷放下狠话道:“我就要黄少南,要不然今后别想我光顾奔马社。” 这事可真的让孟管事为难,这赵公子和吴公子都是奔马社的大主顾,谁都得罪不去,突然回头看了谢傅一眼,似乎有了想法。 孟管事对着吴捷安抚道:“吴公子,这里人多嘴杂,这样吧我们先上二楼厢房详谈。” 吴捷认为孟管事商量着什么法子把黄少南让给他,就跟着上楼。 这边铜腿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最近赵公子跟吴公子闹的很凶啊,又是约架,又是青楼打擂。 ——这你消息不灵通了,这两位公子可都在争陈都知的一张帖子。 谢傅插话一句:“什么帖子竟要争夺的头破血流?” 第72章 雪夜烟火 因为谢傅刚才露了一手,他一出声立即成为焦点。 一名年轻汉子道:“公子连陈都知的大名都不识。” 陈都知这个名字,谢傅倒是听过一二回,而且陈都知本人,谢傅还见过一次,当时这陈都知把他和胡地全当做轿夫。 谢傅想听听陈都知的底细,干脆笑道:“我是外地人,刚来苏州不久。” 年轻汉子笑道:“难怪了。陈都知的大名在苏州城那可是十分响亮,若说有什么名伶的名气可以力压各大青楼花魁,那就非陈都知莫属,” “苏州城的文人雅士均以能参加陈都知所主持的诗文酒会为荣,她的帖子在市面上更是千金难求。” 谢傅笑道:“原来如此,只不过是为了一张诗文酒会的帖子。” “公子啊,你可别小看这张帖子啊。” 年轻汉子说着向谢傅详细介绍起这陈都知来,他们这些跑腿的,每天穿街走巷,小道八卦最为熟悉了。 这陈都知名叫陈清澜,有“雪夜烟火”的美誉,与长安第一花魁“天水仙歌”齐名。 说到雪夜烟火这个美誉,这里有一个故事,在某一个大雪纷飞,十分寒冷的冬夜,秦楼有一场盛大的诗文酬唱酒会,文人雅士边饮酒边作诗,气氛十分浓烈。 酒会进行到一半,雅厅里的火炉炉炭烧尽,所有人渐渐感觉寒冷,都顾忍受寒冷,气氛也没有一开始那么活跃。 当时因为这场大雪断断续续下了十几天,多处要道被大雪封锁,交通十分不便,加上天气寒冷,用炭量猛增,市面上的炉炭虽然价格飙升数倍,依然是一炭难求,就算秦楼这种地方,炉炭也是十分短缺。 炉火熄灭,室内如冰窖,所有人坐着瑟瑟发抖,哪还有什么兴致作诗,眼前这场酒会就要不欢而散,有人请了陈都知前来救场。 陈都知可不是送炉炭来的,当时她已经颇具盛名。 气质高贵娴雅的陈都知一出现,立即就让在场文人雅士精神为之一振。 她谈吐风雅多趣,再起酒令,靠着她独特的魅力,让雅厅内的气氛再次热络起来,所有人情致高涨完全忘记寒冷。 当夜才子陆续作诗来赞陈都知雪夜妙语添烟火。 “雪夜烟火”之美誉由此而来,自此之后,陈都知的名气也越来越高。 谢傅听完,“哦,竟是如此,不知道这“雪夜烟火”比起国士无双王无双如何啊?” 众铜腿闻言错愕惊讶。 年轻汉子用难以置信的口吻道:“公子你竟拿风月中人去与王先生相比!” “比不得!比不得!王先生那可是我们苏州城的青史名标,便是所有的青楼娘子凑在一起,也比不上。” 一个女子被尊为先生,足可见王无双在这些人心中的地位。 这时孟管事和那吴公子走下楼来,直接走到谢傅面前。 孟管事分别介绍两人,“这位是吴捷吴公子,这位是谢傅谢公子。” 吴捷端详着衣着普通的谢傅,用轻蔑的口气道:“就是他?” 当日秦楼人多,谢傅低调,所以吴捷对谢傅并没有丝毫印象。 谢傅微微一笑,生意来了。 孟管事点了点头,“就是这位谢公子。” 看来孟管事刚才在楼上特意向吴捷提起谢傅,当然他对谢傅的底细并不了解,考验自己眼光的时候到了。 吴捷重新将谢傅里里外外端详个仔细,用质疑的语气问道:“你会作诗?” 谢傅谦虚道:“会一点。”他说话向来谦虚,何止会作诗,这琴棋书画,哪样不哓,尤以琴画二样为精。 吴捷冷声道:“我现在心情不好,你可不要逗我玩啊,到底是会不会,什么叫会一点。” “会!”谢傅应的很果断。 吴捷道:“那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做一首诗来听听。” “吴公子请出题。” 诗如心境,是一时寄托,很多好诗都是有感而吟,这无题而作,反而不容。 这吴捷会跑到奔马社请帮手,自然是半桶水,这出题的事平时哪轮到他,却也出不了什么好题。 吴捷看了看周围,想了一想之后,开口道:“我们在这奔马社,那就以奔马为题作诗一首。” 谢傅笑了一笑,既然有题,那就容易,无非是套路,炼字炼句,所谓百炼成字,千炼成句,便是作诗,当然还要押韵,读起来才朗朗上口,抑扬顿挫。 “有了。” “奋马行如弓,奔蹄逐后尘。天生劳碌命,盼是执鞭人。” 没人喝彩,白丁们心中只有这时啥玩意啊,听不懂啊。 诗离他们太远了。 就只有吴捷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回过神来,“嗯,听起来有点意思,马马虎虎。” 谢傅微微一笑。 吴捷一本正色道:“诗算你会作,那你会打青楼擂台吗?” 谢傅应道:“马马虎虎吧。” 吴捷加重语气:“秦楼的擂台!” 秦楼!代表着苏州城青楼最高档次,是普通人难以企及的存在,高高在上,他们一辈子也甭想迈过那道门槛。 听吴捷的语气是要震慑谢傅,谢傅微微一笑:“对我来说,哪里的擂台都一样。” 吴捷淡道:“有这份自信还算不错,就你了,跟黄少南一个价,五两银子。”吴捷也算慷慨,不摸摸滴滴。 众白丁闻言,内心暗暗激动,五两银子! 差不多是一年的工钱了,他们这些人天天东奔西跑的,除去吃喝,一年下来都攒不够个五两银子。 这一个晚上就赚五两银子,读书人可真好啊! 谢傅却应道:“我要十两银子。” 众白丁闻言,惊的裤裆都要乍裂,这谢公子还要加价! 刚才给人写副挽联只收十文钱,还以为这谢公子是二哥呢,看来谢公子不二,他很懂银子的美丽。 吴捷大怒:“你一个银腿也敢跟我要十两银子。” 谢傅一句话就压住吴捷的怒气,“赢不了我一文不要。” 吴捷错愕的看着谢傅,过了一会却阴狠道:“可以!不过我还要加一个要求,若是你赢不了,我还要打断你的腿!” 谢傅把扇子还给吴捷,“成交!” 吴捷见谢傅应的这么爽快,却是一愣。 吴捷并不知道他捡漏了。 两人约定当晚戌时正分,秦楼见面。 第73章 不知死活 当晚,谢傅就让吴捷狠狠震惊一把,不但让死敌赵远飞颜面无光,还大大出了风头。 吴捷在秦楼折戟多回,终于完胜一回,心中万分高兴激动。 也不顾男男之嫌,对着谢傅又抱又亲,亲热的都快叫爹了。 为了拴住谢傅的心,让谢傅死心塌地为他效劳,吴捷直接提出要包月。 连黄少南那种货色都金贵金贵的,有的时候都请不到,这谢傅就更不用说了。 吴捷想来个先下手为强,把谢傅这个人占为己有,惟他一人所用,以后在青楼还不呼风唤雨。 谢傅却是婉拒,他的人生早就被人包了,并不算完整的自由人。 …… 澹台鹤情休息了个两三天,又投入工作中。 德伯坊的布坊被烧了,模品也没了,很多事情摆在她的面前。 很多事,下面的人都不敢拿主意,需要澹台鹤情来主持。 澹台鹤情正忙的焦头烂额的时候,杜如泉找到机会,凑近过来,“小姐,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澹台鹤情不悦道:“没看见我在忙吗?” 澹台鹤情都没空去处理杜如泉的事。 杜如泉轻轻道:“是关于澹台公子的。” 杜如泉知道澹台鹤情最为关心澹台文望,果不其然,澹台鹤情立即眉头微微一蹙,“找个安静的地方说。” 两人移步一个比较安静的地方,澹台鹤情道;“说吧。” “小姐,澹台公子最近可是和什么人走的很近?” 澹台鹤情道:“你说的是谁呢?” 于是杜如泉就把在那日在大门口撞见澹台文望与谢傅浑身酒气回来的过程说了出来。 言外之意是,他们两人在青楼留宿过夜,隔日清晨才回来。 杜如泉知道澹台鹤情最讨厌澹台文望花天酒地了,这在青楼留宿过夜几乎是触犯她的逆鳞。 若是以前,澹台鹤情听到这件事定是十分生气,不过这事她后来已经获悉,也勉强认可了谢傅的作法,文望的变化是切切实实,谢傅在书房内说的话她也是听得清清楚楚。 澹台鹤情淡淡道:“你说的是谢傅吗?” 杜如泉见澹台鹤情语气平淡,有点诧异,“就是他。” 澹台鹤情淡道:“谢傅作为文望陪读,我是知道的,我也看出他有几分才学。” 杜如泉闻言大为惊讶,“小姐,你可不要被此人欺骗。” 澹台鹤情“哦”的一声,大感兴趣,我都不了解他,难道你清楚他的底细,嘴上文道:“此话怎讲?” 杜如泉便把在奔马社遇见谢傅的过程讲了出来。 澹台鹤情有点诧异,谢傅怎么跑到奔马社去了。 奔马社她是知道的,有的时候人手不够,她也会去奔马社雇些人手装卸货物,而这杜如泉就是她当初从奔马社雇来的。 杜如泉见澹台鹤情有点动容,说道:“小姐,你一时有点晕头转向,如泉是这么猜测的。” “这谢傅既然是奔马社的人,自然是公子雇来,他们联合起来哄骗小姐,我当日一看就知此人是不学无术之辈。” 澹台鹤情听完,心中莞尔一笑,原来杜如泉还不知道谢傅是自己养在深院的小白脸,当下也不点破,“你怎么肯定他是不学无术之辈。” “小姐你想一想,奔马社叫的出名的文人才子,有哪个我不认识,之前我既然不认识他,此人无非就是那替人跑腿,干些粗活,坑蒙拐骗的铜腿。” “是奔马社地位最为卑贱的人。” 澹台鹤情笑着反问道:“如泉,你在奔马社难道不是干些替人跑腿的事吗?” 杜如泉闻言,心中有些不太舒服,只感觉瞬间被澹台鹤情轻蔑,嘴上勉强笑道:“我知文识墨,岂是那些粗鄙不堪的铜腿可比,小姐当初不也是看重我得才学。” 澹台鹤情道:“你怎么知道谢傅就不是知文识墨,或者他比你更博学多才也不一定。” 杜如泉讥讽道:“小姐,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他如果博学多才,又怎么会是一名铜腿,这么简单的道理,小姐难道不懂。” 澹台鹤情轻轻看向杜如泉,这般在背后摆弄别人是非,而且这一切都是信口雌黄,没有半点真凭实据。 回想起杜如泉朝自己跪下,哭哭啼啼的样子,更是没有半点男儿气概。 相比之下,那小白脸……自己虽看不透他。 但是那日布坊着火,有谁似他一样二话不说奔赴火场,毫不犹豫闯入火海。 有谁似他一般,真正做到护她、疼她、惜她,爱她。 眼前的杜如泉吗? 澹台鹤情不禁轻蔑,这杜如泉满口说一腔真情,明月可鉴。 只怕是爱她的财,爱她的色。 这种人无论如何都不能留在身边了。 澹台鹤情想着心中突然有了主意,假装若有所思道:“你这么说,我倒要好好试一试他的才学,免得被他骗了,带坏文望。” 杜如泉完全不知道入了澹台鹤情的道,闻言大喜,“我来试试他。” “可要怎么试呢?” 杜如泉傲道:“让我来与他比试一场,定让他原形毕露。” 杜如泉说着忙补充一句:“虽然我不屑与一个铜腿比试才学,不过为了揭露此人真面目,免得小姐被他一直哄骗,也顾不得太多了。” 表面的话虽然这么说,杜如泉心里恨不得在人前狠踩谢傅,来反衬自己的才学,让澹台鹤情对他另眼相待。 这正合澹台鹤情心意,谢傅是自己买来的,府内的人也一直认为他是自己养的小白脸。 就算自己对他另眼相待,特别照顾,只怕府内的人也会瞧不起他,外人也会瞧不起他。 她需要给谢傅一个在人前正名的机会,谢傅不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小白脸,他是个才学渊博的公子。 “好,若他是个不学无术的骗子,我定饶不了他。”澹台鹤情说着突然问道:“可若是你输了呢?” 杜如泉哈哈大笑:“我怎么可能会输。” 澹台鹤情看着杜如泉不说话,势要逼他做出正面回答。 杜如泉傲道:“若我连个铜腿都不如,我还有颜面留在小姐身边吗?” 澹台鹤情道:“若你输了,就给我滚吧,我的身边不留废物。” 好冷好凶啊,杜如泉转念一想,定是那铜腿已经让她生气,嘴上问道:“若我胜了呢?” 第74章 站住 澹台鹤情微微一笑,“若你胜了,你在书房内说的话,我倒是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杜如泉闻言一懵,难以相信幸福来得如此之快,朝澹台鹤情看去,这难得一见的美丽笑颜,顿时让他身体酥麻了半边。 澹台鹤情却转身而去。 在转身的一瞬间,脸色瞬间恢复冷若冰霜。 澹台鹤情是一个在商场上征战多年的女人,她可不是天真可爱的小娘子。 或许她有天真可爱的一面,却深深埋藏在心底。 杜如泉痴痴望着澹台鹤情清冷远去的背影,那娉婷姿态叫弱柳都为之自惭,心中荡漾不已。 看来有了转机,最清高端庄的女人也耐不住寂寞,也是需要男人的呵护。 这个男人舍我其谁! 隔日一早,澹台鹤情朝西园走去。 一路低头行走,说来这救命大恩,还未跟他道谢一声。 当日若是没有他,自己早已经丧生火海。 想着想着就想到落水上岸之后被他那般又抱又亲又揉…… 骨子里终究是个清白端庄的女儿家,越想越难为情,脸蛋骤就红了起来,红到了颈脖子。 突然转身,竟打算回头不见。 忽的,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一会之后,恶狠狠的说了一句:“他若是敢拿当日情景来取笑我,我就把他那张嘴给撕了,让他今后说不出半句话来。” 谢傅这边也凑巧来到西园,远远就看见澹台鹤情,脚下立即加快速度,打算避见。 毕竟那日在河边对她做了那些行为,见面难免尴尬,这女儿家的嘴儿和峰雪可均被他给沾了。 谢傅看见澹台鹤情,澹台鹤情眼睛没瞎,岂会看不见他,本打算硬着头皮上前打招呼,怎知这人竟假装没有看见,脚下抹油一般行的更快。 澹台鹤情疾步跟上,对着谢傅背影大喊:“站住!” 谢傅听她喊话,倒是停了下来,若是灰溜溜逃跑,反而更显心虚。 澹台鹤情直接绕到谢傅跟前,见他似乎不好意思,心里让她自在许多,冷声责问:“你躲着我干什么?” 谢傅没有回答,笑了笑,微微施礼,“小姐。” 澹台鹤情问道:“你刚才怎么见了我跟见了鬼一般,心虚什么?” 谢傅不善说谎,呵呵一笑,一副彼此秘而不宣。 澹台鹤情见他傻笑的样子,嗔了他一眼,“你得意什么?” 谢傅应道:“没有什么好得意的。” “是不是在想那天在河边……” 澹台鹤情说着脸红停下,那些话却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谢傅心立即抬手,“没!没!绝对没有!” 澹台鹤情冷道:“还说没有!我眼睛没瞎!耳朵没聋!也不是毫无感觉的死人!” 澹台鹤情心里其实不想凶他,可她不凶,难道摆个腼腆羞赧的样子给他看吗? 谢傅解释道:“我是说没有丝毫得意!” 澹台鹤情淡淡讥讽道:“那日在书房外,我听你大谈“真风流”,你说的那些潇洒,问心无愧,未必真的如此。” 谢傅无奈苦笑,就知道会这样,当然这种事再发生一百次,他依然会这么做。 人命关系,那些什么伦理道德姑且放置一旁,若恪守伦理道德而置人命于不顾,那就是泥古不化。 “小姐说笑了,我并非真风流。” 澹台鹤情冷道:“你并非真风流,我看你是下流。” “那日我是为了救小姐,这点我是问心无愧。” “你救我就救我,你为什么还要亲我和……” 澹台鹤情感觉自己怎么成了腼腆害羞的小娘子。 “小姐吸入浓烟昏迷不醒,其实是很危险,大火中丧生的人,不是被火直接烧死,大多数死于吸入浓烟,我那两个办法也是有书可依。” 谢傅说着将《金匮要略》贺《中藏经》的内容说了出来,无形中又展现他博学多见的一面。 谢傅说的这般有模有样,澹台鹤情岂能不信。 再者一个冒着生命危险冲进去救她的人,难道就为了轻薄她一下? 她的心中早就信足了谢傅,故意提起,却是被那般轻薄,岂能不闻不问,就算明知他是为了救自己,也要责问一番,要不然面子哪挂得住。 真心要问责,早把他拉去宰了,岂会耽搁到今天。 亲人吹气入口,以手按揉.胸上,数动之…… 这些字眼,让澹台鹤情心口怦怦乱跳,为了掩饰,故意美眸圆睁,冷冷道:“下不为例!下回不准了! 谢傅却道:“还有下回,我还是会那么做!” 怎么连个台阶都不给她下啊,澹台鹤情涨红着脸,“你……那我就狠狠扇你几巴掌。” 谢傅笑道:“能救小姐一命,我挨多几个巴掌,却是一万个愿意。” 真是动听啊,让人都要沦陷在这甜言蜜语中。 澹台鹤情心中暗忖,我已经都听不进去这些东西,今天是怎么了,心头竟甜滋滋的。 谢傅并非甜言蜜语,只是真挚悸动人心。 澹台鹤情心中想问,那天没打疼你吧,只是这话如何能问出口来,可不说又十分难受,一时憋在心头,突然咳嗽起来。 谢傅立即关心问道:“小姐,你怎么了?” “我……”澹台鹤情说着又咳嗽起来。 谢傅忙道:“先不要说话,先缓一缓再说。” 什么样才是真正关心,他这才是真正关心,像昨日自己连连咳嗽,杜如泉半句关切的话都没有,反而一直顾着自己说话。 澹台鹤情抬头暗暗瞥了谢傅一眼,只见他微微弯眉凝视着自己,突然有种错觉,这人是自己至亲之人。 澹台鹤情止住咳嗽,谢傅轻声道:“好些了吗?” 他这人就是这样,从不会想自己是否过分关切,却能让人感受到他的真挚。 澹台鹤情心头一暖,淡道:“没什么大碍,大夫说因为在大火中吸到过多的浓烟,多休息几天就好了。” “那小姐应该多多休息才是,这几天就别再忙碌了。” 澹台鹤情素来我行我素,此刻却听极他的话,轻轻点了点头。 澹台鹤情细声说道:“不管如何,那天多亏了你,要不然只怕我没有命了。” “小姐你客气,只要小姐你不记恨我得轻薄之举,谢傅已经庆幸,岂敢领谢。” “这件事你要咽到肚子里去,一辈子都不准你再提起。” “小姐放心,打死我都不说。”毕竟顾及澹台鹤情清白,这个道理,谢傅懂得。 澹台鹤情见他信誓旦旦的样子,忍不住扑哧一笑。 第75章 我心动就是不说 这一笑却是把谢傅给看呆了,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澹台鹤情展颜娇笑。 他也想不到澹台鹤情笑起来如此的温柔,如此的美,那两抹微微上翘的红唇,像一块月牙红糖,充满着甜蜜的气息。 这还是那个冷若冰霜的澹台鹤情吗? 微和园中,那道烟雨柔情的温婉素影又投入心头。 不可否认,这一刻谢傅心动了,这样的苏州小娘子何人不爱啊。 澹台鹤情忽见谢傅痴痴看她,看的她脸儿眉下起了一点红晕,吓,怎么目光突然贼忒忒的,不由自主的微微扭头移开目光。 眼角瞟到谢傅还在盯着她看,不由暗怨,还看!要我骂你才肯作罢么,却是轻轻咳嗽两声提醒。 谢傅回神,知道自己失态了,猛然收回目光,这会感觉当她的小白脸也没有什么不好。 很快又暗骂自己,谢傅啊谢傅,你怎么色心授魂,就失去原则。 澹台鹤情见他有点慌的样子,倒是暗笑。 说他胆小吧,却又胆大,说他胆大吧,倒也…… 都不知道怎么说了,不生厌就是。 无声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格外暧昧的气氛,两人中间如同隔着一道半明纱帘,等待对方先揭开。 澹台鹤情硬瞥谢傅一眼,有你这样的吗,比小娘子还要腼腆,嘴上淡道:“有件事要与你说。” 谢傅忙道:“小姐请说!” 澹台鹤情差点又要被谢傅样子逗笑,却是忍住,“我要你和杜如泉比试一下才学。” 谢傅讶道:“杜公子?” “你认识杜如泉?” “认识倒算不上,我在奔马社见过杜公子一次,在这汪府内也见过杜公子两回,算是知道这位杜公子。” 谢傅说着目光颇有深意的看了澹台鹤情一眼,这杜如泉不就是你在外面养小白脸。 澹台鹤情不知怎地就看穿谢傅的眼神,立即道:“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谢傅呵呵一笑。 澹台鹤情厉声道:“你敢乱想!”说着又改口道:“算了,随便你怎么想?” 谢傅应了一句:“小姐,我了解你,你不必解释。” 澹台鹤情表情诧异,“你敢说你了解我!” 谢傅笑了笑。 澹台鹤情露出讥讽之色,没有人敢说了解她,没有人知道她风光背后所背负的辛酸。 没有人知道她这七年是怎么走过来的,有哪个清白女儿家愿意往自己涂抹污名。 她只不过是想要像男人一样走的更有底气,不让人欺负。 澹台鹤情转入正题,“和杜如泉比试一下才学,你意下如何?” 谢傅应道:“这个,我觉得没有必要吧。” 澹台鹤情追问道:“为何没有必要?我看必要的很。” 谢傅一脸疑惑,无端端的比什么,只听澹台鹤情讥讽道:“难道你是怕了。” 谢傅一愣之后,却潇洒笑道:“好好好,就当我怕了。” 澹台鹤情十分不悦,“你怎能怕!这才学却是非比不可,就这么决定了。” 谢傅笑道:“小姐,你至少要跟我说下原因。” 澹台鹤情道:“你可知道杜如泉在背后怎么说你,说你不学无术,是个骗子,接近文望只是为了贪图钱财。” 谢傅微笑,“我也管不住别人的嘴,任他们说去。” 澹台鹤情一本正色道:“我却不准别人在背后这般鄙视你,所以这才学比试非比不可,让别人见识你的真才实学。” 谢傅笑道:“谢傅才疏学浅,若是杜公子高才,小姐岂不是将我推入火坑。” 这就是差距啊,真正高才的人一直说自己才疏学浅,而才疏学浅的人,反而自我感觉良好。 澹台鹤情嘴上却是啐道:“你要故意气我是吗?我告诉你,这场比试你只能胜不能输。” 谢傅道:“俗话说一山还有一山高,小姐这么说未免有点强人所难。” 澹台鹤情沉下脸,冷声道:“我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输了,我就罚你……罚你……” 沉吟半天却想不到能够让他害怕的,突然想到什么,脱口道:“我就罚你骑木驴!” 谢傅骇然! 这时,响起盛夏里的一声尖锐而又持久的蝉鸣。 谢傅脑海里立即浮现出一副画面。 一个骑在木驴上的苍白少年,旁边站着一个神色杳然的少女,随着她轻轻摇晃木驴,咿呀中,摇出一声声高亢的蝉鸣。 苍白少年脸上意气风发的不屈,慢慢黯淡下去。 谢傅突然脱口:“我就是高山,谁也跨不过去!” 澹台鹤情一愣,突然士气这么强了,问道:“时间定在明天一早,可以吗?” 谢傅点头。 “是否需要给你准备什么东西?” 谢傅愣道:“要准备什么东西?” 澹台鹤情道:“像考试之前不是都要做好充足准备吗?” 谢傅笑道:“临时抱佛脚也来不及了。” 澹台鹤情看着谢傅,“我不想把你当做一个被人豢养的小白脸,明白吗?以前对你有什么冷落或严厉的地方,请你见谅。” “还有,把澹台府当做自己的家。”澹台鹤情说完转身离开。 “小姐慢走。” 澹台鹤情突然回头,双眉一翘似月儿上眉梢,嘴上叮嘱一句:“不要让我失望。” 不会!为男儿家洁白的屁股而战。 …… 隔日一早,杜如泉在约定时间提前半个时辰来到澹台府,杜如泉身边还有一人,居然是奔马社的头号才子金腿黄少南。 杜如泉请黄少南一同前来,可不是请黄少南请来助阵,与一名粗鄙不堪的铜腿比试才学,哪用得着别人助阵,如非必要,这种行为都已经是自辱身份。 杜如泉是请黄少南来做个公证人,在他认识的人之中,这黄少南才学最高,也颇有名气,让他来当做个公证人最为合适,想来到时澹台鹤情也会服气。 杜如泉刚踏入澹台府大门,就有府内下人站在门内恭候,却是领着两人朝正中的会客大厅走去。 这会客大厅是富贵人家的门面,平时只招待贵客,杜如泉跟在澹台鹤情身边这么久却是头一回被请进澹台府的会客大厅。 两人在下人的带领下,迈上七重石阶,黄少南立足于客厅外面的石面平台,忍不住转身驻步观看。 只见庭院虬松大树遮列如屏,假山雄勃,池水飘绿,不由感慨一句:“不愧是富贵人家,今日有此一见就没有白来。” 第76章 来真的 旁边的杜如泉闻言,心中暗忖:“等我成了这澹台府的主人,我日日邀你前来做客。” 下人督促一声,“两位公子,里面请。” 两人刚刚迈进大厅门槛,只见大厅四面开窗,气宇宏敞,心中又是一阵感叹,大户人家就是不一样,尽显大气富贵。 厅内已经有下人在布置比试场地,正中空阔的地方,平时摆上五六桌酒席也绰绰有余。 此时却只摆上两张古朴的檀木书案,隔着两丈的距离,内外相对。 既然是才学比试,自然需要有用文之地,看来这两张书案就是两位比试者大展身手的地方。 黄少南看着那两张古朴的檀木书案,对着杜如泉低声道:“便是那一张檀木书案,我们一辈子也买不起。” 杜如泉心中暗忖:“等我拿下澹台鹤情,这一切还不全是我的。”脸上却不漏声色的笑了笑。 下人领着两人在右边的客位坐下,“两位公子来的早,请稍等。” 下人退下之后,黄少南低声问道:“杜兄,今日你与那铜腿的才学比试可还请了什么公证人?” 这座位很有玄机,上为贵,左为尊,刚才黄少南要朝左边座位走去,下人却领着他往右边来,所以黄少南才有一问。 杜如泉倒是没有多想,应道:“有你就够了,还要什么公证人,难不成我与一名铜腿比试才学,要把苏州城的名士请来不成。” 黄少南笑了笑,倒也感觉有点小题大做了,想着更觉得是一场闹剧,这名铜腿能拿起笔写几个字就不错了,还比试什么才学。 偏偏澹台府却搞得很隆重其事的样子,转头看向杜如泉。 杜如泉与小鹤夫人的事,黄少南也素有耳闻,只怕今日是为杜如泉正名,好为杜如泉入赘做好准备。 孔管家的声音突然从大厅外传来,“都小心一点,这纸很贵的,弄坏了,你们一年的工钱也赔不了。” 只见孔管家带着澹台府一群婢女鱼贯行了进来,两个婢女分作一对,左右托着挂轴一头,挂轴上披着一张空白的画纸。 一共进来十二名婢女,分为六队,提着六张画张,分为三种不同尺寸。 这……太隆重了点吧,不就和一名铜丁比试。 十二名婢女有序列队而站,孔管家沉声道:“从这一刻起,谁都不准乱动,有尿也得给我憋回去!” 黄少南笑道:“杜兄,这位澹台小姐连画纸都给准备了三种尺寸,看来很重视这场比试啊,一会你可要全力而为,大展身手啊。” 澹台鹤情这般隆重其事,杜如泉倒感到压力,要胜过一个铜腿不难。 可要胜过自己,在才学上折服别人,只怕……只怕心有余而力不足,澹台鹤情这是什么意思。 黄少南突然惊呼一声:“这是蜀纸!” 杜如泉疑惑道:“蜀纸?” “杜兄,你不知道吗?这蜀纸可是皇家贡品,平时都是王公贵胄写诗作画所用,这纸价值不菲,若无渠道就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啊,想不到澹台小姐为了这场比试,居然把蜀纸都弄来了,实在是暴殄天物啊!” “我一辈子都梦想能在蜀纸上作画一次。” 黄少南说着,忍不住起身朝蜀纸走了过去,眼里似看到珍宝一般散发光芒,伸出手轻轻触摸纸面。 孔管家见了微微皱眉,嘴上却客气问道:“这位公子是?” 跟着上的杜如泉介绍道:“孔管家,这位是黄少南黄公子,黄公子才学不弱,颇有名气,我今日请他来当个公证人。” 孔管家客气一句:“黄公子。”说着淡道:“黄公子,你可小心,别弄坏这纸,要不然我不好跟小姐交代。” 黄少南应了一句:“这么珍贵的蜀纸,我岂舍得弄坏!” 门外传来声音:“孔管家,琴桌放哪里?” 琴桌!杜如泉闻言一惊,琴桌都给整上来了,顿感压力山大。 他倒学过弹琴,因条件有限,却只是入门,若在大众广庭之下演奏,那可真的是献丑了。 该不会还要比弹琴吧,转念一想,他一个铜腿怎么会弹琴,只怕澹台鹤情今日隆重其事,只不过为了显摆。 孔管家吩咐道:“你们把琴桌先放后面,都不知道用不用的着。” 果然如此,杜如泉暗暗松了口气,这还没比呢,就感觉很有压力,这压力不是来自对手,却全来是澹台鹤情。 紧接着有个仆人抱来两把七弦琴,放在琴桌之上。 黄少南音律造诣不高,对乐器研究也不深,可看那两把七弦琴外观,就知道不是凡品。 这个没有什么奇怪,连作画都用上蜀纸,这弹奏用琴,岂能普通。 紧接着又下人抱进来其它乐器,包括横笛、箜篌,琵琶。 黄少南顿觉好笑,这横笛也就算了,可这琵琶,箜篌又有哪个男子会弹,分明就多此一举。 看着杜如泉似乎有点担心的样子,低声安慰一句:“你看琵琶,箜篌都整来了,我看澹台小姐只不过是在借比试之名,显摆自己的珍藏。” 杜如泉点了点头。 琴棋书画,琴桌、书案、画纸都有备,这棋怎么可能缺少。 果不其然,有人抱着棋盘进来,有两个婢女分别捧着一个围棋罐子,看那罐子却是玉制。 黄少南特意走过去看棋子是什么样子,只见白子为冰玉所制,黑子为玛瑙。 黄少南忍不住啧啧几声,实在是令人大开眼界啊,顿觉自己眼界太浅,孤陋寡闻。 杜如泉看着围棋,倒不是很担心,男子嘛,谁不会下一手棋,时而邀请好友手谈一局,这下围棋却难不倒他。 黄少南返回,对着杜如泉低声笑道:“我可以肯定,澹台小姐是为了显摆,比试个才学嘛,何须把这些珍稀的宝贝都拿出来。” 澹台府下人进进出出,陆陆续续将文房器具带进大厅来,很快就将大厅布置成一个大型的书房。 不多时,澹台鹤情带着两名老者儒士走了进来,两人从言行举止衣着打扮,一看就是知文识墨的老先生。 第77章 姗姗来迟 杜如泉见了心中暗暗惊讶,“怎么还请了外人,夫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看这两位老先生可不是普通人。” 孔管家却是认识这两位先生,其中一位是唐先生,五十二岁明经中第,因为明经中第时年纪太大,加上文道修为一直在【有成】徘徊,未能筑基入儒,所以未能入仕。 而筑基入儒一直都是入仕的标准,不过明经之名已经让这位唐先生足可自傲。 另一外是柳先生,柳先生是文成书院的授课先生,不过后来年纪大了,休致在家。 这两位先生都当过澹台文望的授课先生,不过后来都被澹台文望给气走了。 因为这层关系,澹台鹤情与这两位老先生关系也算相熟,此次邀请两人前来,让两人来当个公正人。 “唐先生,柳先生。” 孔管家尊敬的向两人打招呼,心想,你们两位老先生虽然名声在外,可还是不如我家谢公子。 黄少南看着容貌惊为天人的澹台鹤情,难怪了,别说成为她的小白脸,就是在她裙脚下当一条狗儿,日日瞻仰,也心满意足。 黄少南突然疾步朝两位老先生走了过来,对着柳先生施礼道:“学生少南见过老师。” 柳先生见到黄少南,微微一讶,“少南,你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今日是你与人比试才学?” 黄少南应道:“那倒不是,与人比试才是的是我身边的杜公子,我是来给杜公子当个公证人。” 澹台鹤情轻轻瞥向杜如泉,连公证人都自己请来,难道认为我会屈你不成,不过多一个公证人更好,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杜如泉没有注意到澹台鹤情的目光,全副心思在这两位老先生身上。 这其中一位是黄少南的老师,看来是很有威望的人物啊,在这样的人物面前卖弄才学,岂不是班门弄斧,他突然有点想溜的感觉,可是现在却是骑虎难下。 柳先生闻言哈哈大笑:“真是凑巧,澹台小姐也请我和唐先生来当个公证人。” 黄少南笑道:“有两位老先生在场,学生才疏学浅,哪还有这个资格。” “无妨,少南,你一会就帮忙点评点评。” “全听老师安排。” 澹台鹤情插话道:“大家坐下再说。” 澹台鹤情虽是云英未嫁的小娘子,不过因为她是商人,常抛头露面,在这种场合倒是表现的雍容典雅,落落大方。 果不其然,孔管家引两位老先生在左边客位坐下,比起杜黄两位晚辈,这两位老先生身份要尊贵一些,这并没有任何异议。 客套一番之后,唐先生问道:“不知道今日才学比试的是哪两位公子?” 杜如泉自觉站了起来,“晚辈杜如泉见过两位先生,今日才学比试是晚辈和谢公子的比试。” 澹台鹤情笑着接过话,“和文望的老……的陪读比试。” 眼前谢傅还算不上文望的先生,也怕折了两位老先生的面子,干脆放低谢傅的身份。 柳先生哎的一声,轻怕自己一下,“提起文望,我就头疼。”说着朝唐先生看去。 唐先生也是一脸苦笑,看来两人都吃过汪文望的苦头。 唐先生扫了布置的隆重其事的大厅一番,笑着问道:“难道今日这才学比试,难道是陪读选择之争?” 澹台鹤情敷衍一笑,“算是吧。” 杜如泉听着,心中却不太乐意,说好听是陪读,说不好听还不是书童,让他当个书童未免太折辱他了。 柳先生哈哈大笑:“当文望的陪读可不好当啊。” 这话,在座的大多心知肚明,当文望的陪读并非需要多大才学,而是这澹台公子实在不好伺候,当他老师都训不住他,何况当他书童,只怕要日日受他欺凌。 唐先生道:“时间也差不多了,另一位公子呢?” 澹台鹤情朝孔管家使了个眼色。 孔管家领会,“我去看看。”说完匆匆离开。 唐先生打趣道:“澹台小姐,这小小陪读该不会养成和文望一般脾气吧。” 这话显然透着不悦,他们都到了,这名要参加才学比试的陪读却还没有来,居然反过来让他们等待。 澹台鹤情笑道:“不会,怕是有什么急事耽搁了。” 柳先生笑道:“澹台小姐,你这主子可真好,若是我的下人胆敢如此,我定先责罚他一番再说。” 澹台鹤情笑笑敷衍过去。 唐先生赞道:“杜公子倒是一表人才。” 话题转移到杜如泉身上…… 过了好一会儿,孔管家头冒热汗走了进来,澹台鹤情以为谢傅到了,立即站了起来,孔管家却对着她摇了摇头。 澹台鹤情笑道:“定是文望又不知道把他带到哪里去了,我亲自去看一看。”却是找个理由要离开。 “澹台小姐,这种事怎能劳你亲自去,让下人去看就好。” 澹台鹤情笑道:“可不能让两位先生久等了。”说着就疾步走出大厅。 澹台鹤情刚出大厅,就冷声问道:“怎么回事?” 孔管家一脸着急道:“谢公子还没来。” 澹台鹤情闻言一脸铁青,该不会溜之大吉,放我鸽子吧。 人却亲自朝大门口走去等待,心中暗骂,这人……怕什么怕啊,胆小鬼。 澹台鹤情刚到大门口,恰好看见谢傅远远奔跑而来,见人终于来了,澹台鹤情立即露出喜色。 谢傅昨晚被吴捷带到楼船上,今天楼船在城南蟠门靠岸,他立即就跑了回来。 途中又淋了一场雨,这会又是浑身湿透,又是满头热汗,十分狼狈。 谢傅快要到澹台府大门口,突然又掉头。 惹得澹台鹤情朝他招手喊道:“你又哪里去。” 谢傅听见澹台鹤情的声音,猛地回头,“我走侧门。” 气的澹台鹤情骂道:“我在大门口亲自迎接你,你还不配走正门吗?” 谢傅走近,澹台鹤情看见他这个狼狈的样子,又闻到他身上的汗味,眉头皱的弯弯的,绷着冷脸,恼道:“你是故意要让我丢脸吗?” 谢傅喘着气应了一声:“没有。” “没有!你这个样子就来了,还有为什么等到现在才来?” 谢傅喘着气应道:“我刚刚……刚刚……” 第78章 我还有嘴 “好啦!”澹台鹤情打断谢傅的话,转头对孔管家道:“带他去沐浴一番,换身衣服来得及吗?” 孔管家苦笑道:“只怕要耽搁太久了。” 谢傅好笑道:“只不过是才学比试,难道我穿的好看,英俊潇洒就能赢啊,又不是当新郎。” 澹台鹤情狠狠瞪了他一眼,亲自领着谢傅踏进澹台府大门。 “你今天要是丢我的脸,我跟你没完。” “哪会丢你的脸,要丢也丢我自己的脸。” “就是丢我的脸。” “小姐啊,你要这么说,今天这才学比试,我可不比了。 “你敢威胁我!” 澹台鹤情本能扬手要打,谢傅也是本能抬手要挡。 澹台鹤情突然发现谢傅手上包着纱布,表情一惊,“你的手怎么呢?” 谢傅没来得及回答,澹台鹤情就发现他另外一只手也包着纱布,两只手变成白色的熊掌一般,包的连手指都看不见,这个样子连笔都拿不了,还比试什么啊。 澹台鹤情气急败坏道:“怎么早不受伤晚不受伤,偏偏要比试的这一天就受伤,该不是是假装的吧。”说着竟用力捏了谢傅的手。 谢傅“哎哟哟”叫了起来,痛的咧嘴,“小姐,你要人命啊。” 澹台鹤情狐疑道:“真受伤了?” 谢傅扬起双手,好笑道:“那还有假啊。” 澹台鹤情追问,“什么时候受伤的,为什么受伤?” “那天在火海中烫着了。”当日为了撞开墙壁,他不得不抱住发烫的断梁。 澹台鹤情闻言一呆之后,旋即动容的捉住谢傅双手,爱怜的按在自己的脸颊上,心疼无比道:“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澹台鹤情一连说了三遍,目眶竟红了。 澹台鹤情这般失态的样子,倒是让谢傅不知所措,“这个……小事一桩,小事一桩。” 澹台鹤情温柔的瞪了谢傅一眼,那两只白熊掌还按在她的脸上,顿时恍悟自己失态,脸儿一红,忙松开手。 这是她生平对男儿最温柔的一次。 谢傅出声道:“小姐,还比不比了?”示意澹台鹤情不要在浪费时间。 澹台鹤情没好气道:“你这个样子还怎么比啊,昨天我跟你提这事的时候,你也不跟我讲。” 说着满脸埋怨,“今天的比试,不比了,我给你请个大夫,把你这手给好好看一下。” 谢傅笑道:“比啊,怎么不比,我还有嘴呢。” 澹台鹤情忍不住被他逗的扑哧一笑,很快却冷着脸,“一点都不好笑!” “走吧,我真的还有嘴能用。” 澹台鹤情愣神,谢傅却已经朝大厅走去。 澹台鹤情突然回神,追了上去,“不行,你今天要是输了,我就完了。” 谢傅一脸疑惑。 澹台鹤情解释道:“是这样的……”却不知道如何解释,干脆敷衍说道:“我把自己给赌进去了,你要是输了,我就是别人的,也不是别人的,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了。” 谢傅听着更疑惑了,却笑道:“反正就是不能输!” 澹台鹤情点头道:“对!你绝对不能输!” 谢傅笑道:“那走吧。” 澹台鹤情松了口气,以为谢傅已经知难而退,唉,这种事在他面前还真是难以启齿。 “嗳嗳嗳,你走错方向了,那是大厅。” 澹台鹤情赶上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倒成了和谢傅一同走进大厅。 另外一位主角终于登场了,唐先生皱眉,柳先生皱眉,黄少南好奇,杜如泉得意。 至于澹台府得家丁奴婢倒没有太大反应,谢公子就是这样,随意,客气,有礼,他可不似其他人一样,恃才傲物。 澹台鹤情介绍道:“这位就是谢傅。” “谢傅,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唐先生,唐先生是明经进士。” 谢傅微微施礼,“唐先生。” 看见谢傅狼狈不堪的形象,唐先生本不屑回应,看在澹台鹤情面子上,冷傲应了一声:“嗯。” 柳先生也差不多一样冷傲态度。 这些老学究自视甚高,素来与粗鄙之人泾渭分明,好像与他们接触过多,就辱没了自己的高雅之名。 杜如泉见了,心中开心得意,还未开始比试,自己在形象上已经占据上风,突然一想,这是本该如此的事情,又有什么值得开心得意的。 澹台鹤情一脸无奈,你看你这个狼狈样子,让人瞧不起了不是,倒好像是我亏待你了。 谢傅毫无所谓,礼数他做到了,至于别人是什么态度,那是别人的事情。 澹台鹤情化解尴尬道:“也耽搁了不少时间,进入正题吧。” 黄少南一直盯着谢傅看,只感觉此人有点眼熟,突然脱口道:“我记起来了,他是澹台公子的随从。” 这话让人感觉好笑,他本来就是澹台公子的陪读,陪读可不就是随从。 黄少南突然之言,没有让别人多作猜想,只有杜如泉暗暗问道:“黄兄,你认识他?” 黄少南笑道:“算不上认识,只是有一回在青楼见过他和澹台公子在一起。” 杜如泉嘴角一翘,隐隐露出讥讽之色,澹台文望也是个不学无术之辈,两人是一丘之貉。 今日的才学比试到底比试什么,并没有提前约定。 澹台鹤情看了看谢傅,谢傅只是微微一笑,这事他还有点懵了,昨日澹台鹤情只是稍微跟他提起,并没详细说明,现在就被人摆在这里。 当然比什么都没关系啦,他自认涉猎广泛,只是博而不精。 看见谢傅很随意的样子,澹台鹤情微笑点头,转而看向杜如泉,直接问道:“杜公子,不知道你要先比什么?” 与一名铜腿比试才学,杜如泉岂肯落了面子,颇为傲慢道:“让他选,我随便都可以。” 坐在杜如泉旁边的黄少南低声道:“杜兄,我看此人从容不迫,气定神闲,你可千万不要轻视。” 杜如泉不以为然道:“既是骗子,岂能不会装装样子,我看他现在内心慌的很。” 澹台鹤情又转过头对着谢傅问道:“谢傅,你的意思呢?” 她当然对谢傅有信心,只是这会谢傅双手受伤,连笔的拿不了,她希望谢傅有所选择,既能显示他的才学,又无需动用双手。 谢傅笑着应道:“我也随意。” 第79章 第一场 这么谦让来谦让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两个大名士之间的比试呢,柳先生开口道:“这才学比试,无非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就从这里面选择吧。” 杜如泉闻言心想,诗词歌赋难了点吧,若真擅长诗词歌赋都可以去考进士了。 这进士是谁都可以考的吗?可是要博学灵活,有一些才学渊博的名士终其一生,只有名士之名,却无功名,可见这进士中第是何等之难。 要说这琴棋书画嘛,是个文人都略有涉猎,他善画善棋,书法也马马虎虎,音律倒是一窍不通,最好在这棋书画三者之中选择。 柳先生见比试的两人都没有开口,看向唐先生。 唐先生呵呵一笑,“我看也不要为难这两个小辈了,我来拿个主意,就出些明经试题,让两人作答,才学高低一目了然。” 柳先生接过话,笑道:“这个主意好,唐先生明经中第,是明经进士,这题由你来出在合适不过。” 唐先生看向杜如泉,问道:“杜公子你意下如何。” 杜如泉虽不太愿意,不过刚才已经说随便了,这会倒也不好持反对意见。 唐先生又看向谢傅,直接问道:“你呢?” 谢傅笑道:“我随便。” 唐先生道:“这明经科有三场考核,分别是帖经、试义,试时务策,我就选最简单的帖经,出上几道题目。” 澹台鹤情点了点头,只听唐先生说道:“为了显示公平,请夫人领我前往书房,我临时出上几道题。” 澹台鹤情朗声道:“孔管家,你带唐先生去书阁。” 唐先生走后,澹台鹤情对着柳先生问道:“柳先生,这帖经考的是什么?” 她出身大家闺秀,自是知文识墨,毕竟是个女子,没有考取功名的可能,这些却不是她平时所要关心的。 柳先生笑道:“帖经是明经科的考核内容之一,主要考察考生对儒家经典的熟悉程度。” 澹台鹤情点了点头,只听柳先生继续道:“明经科主考五经,分别是《诗》、《书》、《礼》、《易》、《春秋》。” 澹台鹤情闻言咋舌,“考核范围居然如此广泛。” 要知道这五经之中,字数最少的《春秋》都差不多有数万字,《礼》更是有近二十万字的夸张篇幅。 说过不夸张的,纸贵书贵,又有多少人家,能够完全拥有这五经,读全这五经,难怪人家说进士中第是万中挑一。 柳先生应道:“不错,考察范围是广泛了点,光是诗经就有三百一十一篇,近四万字。”说着笑道:“五经要读全尚且不易,全部熟背几乎是不可能了,所以考明经科的学子都是有针对性的压题,有针对性的背读。” 柳先生说着呵呵一笑:“想要全部背下那是傻子,只会得不偿失。” 澹台鹤情听完,暗暗看向谢傅,不知道他行不行,只见谢傅却是在闭目养神,似乎胸有成竹。 不对!他……他似乎是睡着了! 谢傅还真睡着了,昨晚是通宵啊,这会能小憩片刻哪能放过。 “谢傅。” 澹台鹤情叫了一声,谢傅并无反应。 澹台鹤情冷着脸,不悦喊道:“谢傅。” 谢傅骤然惊醒,“开始了吗?” 却是真的睡着了,澹台鹤情气的心里暗骂,“这小白脸,居然真的睡着了,还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柳先生哈哈一笑,大厅里的下人奴婢见谢傅的样子,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却并没有嘲笑的意思,只是感觉谢公子这人很有趣,在这种情况下居然睡着了。 大厅内笑声一片,没有丝毫严肃,澹台鹤情目光冷冷扫了一圈,笑声顿止。 她可觉得没有什么好笑的,而是气人,若换成另外一个家丁,先拉出去打十大板再说! 澹台鹤情瞪着谢傅,用眼神示意他最好别再睡着了。 又过了一会,唐先生和孔管家回来了,柳先生手里多了两张纸,纸上却是刚刚才出的题。 唐先生坐了下来,在万众期待中道:“一式两份,这纸上的题目是相同的,因为时间关系,我只出了六帖,不过也应该足够了。”说着将题目交给柳先生过目。 柳先生看完点了点头,确认道:“题目确实是一样的。”说着朝澹台鹤情问道:“澹台小姐,你要过目吗?” “不用了,今日既然请两位先生来当公证人,自然没有丝毫质疑。” 唐先生笑道:“那开始吧,限时半炷香。” 孔管家上前分别将试题放在各自书案,有婢女端来香炉,杜如泉和谢傅分别就位。 杜如泉刚刚坐下就看向试题,一边冥思苦想一边轻轻研磨。 谢傅却坐着一动不动,也不研磨。 澹台鹤情见了心中暗忖:“怎么?题目太难,把他也难倒了吗?”突然看见谢傅双手放下,这才想起他双手受伤包着纱布,根本腾不出手指来研磨。 “孔管家,帮谢傅研磨。” 澹台鹤情此话一出,在座众人大吃一惊,这陪读这么大腕,连研磨都要别人代劳。 澹台鹤情见状,笑着解释一句:“谢傅双手受伤了。” 众人闻言才注意到谢傅双手包扎着纱布,心中好奇,双手包扎这个样子,一会可要如何拿笔啊。 杜如泉冷笑一声,“我看是胸无点墨,想要借此蒙骗过关,怎么早不受伤晚不受伤,偏偏这个时候受伤,我准你叫人代笔,只要你能够念答出来,也算数。” 两位老先生点了点头,这个办法也算合理。 谢傅却道:“不用。” 不用? 众人闻言好奇,不用你要如何写字啊,很快释然,只怕是答不出来,干脆放弃。 香烧了有一阵子了,谢傅这边,两位老先生已经不抱多大希望了,可这杜如泉却也虽执笔却迟迟未能落笔。 柳先生笑着问道:“唐先生,你这题是不是出的太难了?” 唐先生应道:“这帖经考核也没有所谓的难不难,熟读能背即易,若是读都没读过,如何答的出来。” 第80章 小试牛刀 柳先生笑道:“如此看来,倒是考核学识的好办法,会则会,不会则不会。” 唐先生笑道:“当然这也需要碰运气,毕竟五经内容庞杂,要全部读熟能背,放眼天下只怕没有多少人吧。” 唐先生喝了口茶水之后,继续道:“正式明经科帖经考五经十帖,《孝经》二帖,《论语》八帖,《老子》五帖,共计二十五帖,只要填写六帖,已经合格过关。” 澹台鹤情闻言讶道:“二十五帖,只需填写六帖就算合格过关。” 唐先生笑道:“澹台小姐要是觉得容易,要不你亲自试试看。” 澹台鹤情尬笑:“小女子连春秋都读不全读不透,岂敢献丑。” 唐先生笑着解释道:“澹台小姐,你别小看,若是不知,便是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说着,杜如泉这边已经动笔,看来已经答出一帖来,紧接着又陷入冥思苦想,有些内容你看过,若是不熟,要记起来并写出来就有点费力了。 唐先生笑道:“六帖能答出一帖已经很不错了,若是能答出两帖来,按照这个概数,已经算是通过明经科的帖经考核。” 澹台鹤情见杜如泉似乎答出一帖来,开始有点着急,朝谢傅看去,谢傅却一动不动,这到底是答不出来还是根本无法拿笔啊。 你若是无法拿笔,倒是让人代笔,刚才却又为何拒绝。 谢傅哪会答不出来,这种死板考核,对他来说跟喝碗水一样简单,他爱书博读,又有惊人的记忆能力,别说六帖了,就是二十五帖也不在话下。 他是在考虑自己应该答出几帖来,答的多了害怕把这位明经中第的唐先生给吓住。 答的少了,又怕输给杜如泉,只想着等杜如泉答的差不多,他心中有数,比对方多答一帖就可以了。 眼看香要烧尽,杜如泉答了两帖,他实在想不除了,答出二帖来也不算丢人,算是个非常优秀的读书人。 还不动笔,澹台鹤情急坏了,这开门就吃了个败仗,后面还怎么比了。 杜如泉搁笔停下,谢傅这边却动了。 头动了! 竟俯身过去,用嘴叼住毛笔,蘸了蘸墨水。 这一幕看得所有人瞠目结舌,还有这种执笔之法。 在大家好奇惊讶之时,谢傅开始用嘴叼笔在纸上答题。 这是谢傅在画画时练就的本事,因为画意在脑海中有时一闪而过,谢傅嫌双手作画太慢,干脆连嘴也用上,用最快的速度将心中画意画出来。 真的能嘴能写出字来吗?只怕是乱涂乱泼吧,两位老先生心中好奇,竟不约而同站了起来,朝谢傅身边走去。 只见这字竟也写的端端正正,丝毫不差。 让出题人唐先生啧啧称奇的是,这陪读竟已经答出三帖来。 还是那句话,知则知,不知则不知,到底是此人运气太好,还是他真的博读呢。 杜如泉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谢傅身上,心中很不是滋味,很是不屑,旁门左道,哗众取宠。突然看见香已经烧尽,大喊道:“时间到了。” 谢傅已答了三帖,闻言,嘴巴一甩,这毛笔竟飞挂在笔帘之上。 显然练过,这是表演杂耍呢。 “好。”厅内家丁奴婢,竟高声为谢傅喝彩。 “谢公子好棒啊!” “谢公子好帅啊!” 汪府美婢满脸兴奋,不吝赞美。 就连素来矜持的夏儿,也红着脸,小声为谢傅喝彩助威。 小秋更是夸张,带头喊起口号来。 ——谢公子。 ——才貌双绝。 小秋喊一声谢公子,后面家丁奴婢奇喊才貌双绝。 小管家的号召力还是很强大的。 杜如泉的脸色很难看。 唐先生俯身低声对着谢傅问道:“若不是时间到了,这后面三帖你答的出来吗?” 谢傅笑道:“岂能!我就只会这前面三帖,刚好我读过并记得了。” 唐先生点了点头,也应该是这样,要不然岂不是连他也比下去,对方可只是一个陪伴,自己怎能连一个伴读都不如。 澹台鹤情知道只要谢傅一出手,那就是结果了,笑着问道:“唐先生,你是出题人,你确认一下,双方答题情况。” “这边,谢……谢公子答对两帖。” 杜如泉闻言惊讶,脱口喊道:“三帖!”却是不敢相信,立即朝谢傅这边走来,亲自确认。 字竟也写的端端正正,经过唐先生确认,显然已经无可置疑了,杜如泉一下子懵了,我难道连个铜丁都不如! 杜如泉实在不服气,指着谢傅道:“你肯定是蒙的。” 谢傅还未应话,唐先生就为谢傅说道:“他运气可能比你要好一些,但至少他肯定读过并记住,才能答得出来不是。” 杜如泉无言以对,像只斗败的公鸡。 唐先生走到杜如泉那张书案,安慰着说道:“杜公子也是不错,答对二帖,略逊一筹。” 澹台鹤情笑道:“那胜负已见分晓。” 家丁美婢顿时欢呼起来,“哇,谢公子胜了。” “不愧为谢公子……” 若是平时,家丁奴婢这边喧闹,澹台鹤情自要呵斥一句,不过今日本来就是为了给谢傅扬势的,也就任她们去了。 杜如泉见澹台府所有家丁奴婢站在谢傅那边,只觉颜面无存,恨不得在地面挖个洞钻进去。 他实在丢不起这个脸,也不甘心,指着谢傅大喊道:“我要与你比作画!” 杜如泉曾有幸跟一个作画大师身边,蒙这位画师指点,这作画却是他最为擅长的本事,这会却是拿出自己的杀手锏。 澹台鹤情闻言脸色一冷,只感觉杜如泉实在卑鄙无耻,明知道谢傅双手受伤,无法拿笔,还提出这样的要求来。 谢傅方才用嘴叼笔写字已经是奇技,岂能用嘴叼笔作画。 两位老先生也觉得杜如泉的要求过分了点,可今日比试就好比科举考试,人家可不管你有什么理由,再者说了,双方刚才都说随便。 “卑鄙——” “无耻——” “不要脸——” 家丁奴婢交头接耳,低声鄙视,虽然说的很小声,但还是让杜如泉隐隐听见。 第81章 第二场 杜如泉脸上一阵火辣辣,他也顾不得太多了,今日必须好好露上一手,要不然,别说澹台鹤情了,就连这群家丁婢女要看不起自己了。 就算这铜丁画不出来,他也要当场作出一副画来。 在场中,只有黄少南一直观察谢傅,却不发一言。 那日澹台公子在秦楼所作的那首诗太惊艳了,也蹊跷的很,他总感觉与此人有关,若这诗真是此人所作,那杜如泉今日是鸡蛋碰石头,自取其辱啊。 对方那可是高出好几个档次的人物啊。 谢傅淡笑:“随便。” 澹台鹤情“啊”的一声,疾步来到谢傅跟前,低声道:“你这手怎么作画?” 谢傅淡笑低声道:“放心,不会把你给输掉。” 谢傅这句看似平常的话语却让澹台鹤情心头一暖,只感觉一直受他保护,受他呵护,若非在大庭广众之下,她一定…… 澹台鹤情定神点了下头。 两位老先生看见澹台鹤情这个举动,恍然大悟,看来澹台小姐是早就心里有数,这可不是一名普通的伴读。 这一幕看在杜如泉眼中,两人却好似在卿卿我我,澹台鹤情本来是他的啊,如今却被人夺走,只感觉所有的一切都被人夺走,心中对谢傅的憎恨更深了。 朗声说道:“我来临摹作画名家郑默的一幅《江帆楼阁图》。” 谢傅闻言一愣,不是斗画吗?怎么变成临摹,临摹名家画作算什么斗画啊。 斗画!临场而作,极为考验作画者的作画功力和临场表现。 这世上画艺高超的人不少,可斗画的场面却极少发生,皆因现场作画并非舞文弄墨那么简单。 除了需要具备高超的画艺,还需才思敏捷,在极短的时间内创作出一幅画来。 落笔无回头,不容出错,有多少大师是画了多少幅同样的画,才画出一幅让自己感到满意的画来。 再一个生怕自己一会发挥不佳,爱惜名声也是。 只有真正的大师才敢于现场斗画,妙笔生花,可这样的场面太难遇了。 杜如泉哪有斗画的本事啊,作画大师才有斗画的能力和勇气,在杜如泉想来能够临摹名家画作,已经是很了不起了。 杜如泉看见谢傅错愕表情,以为自己把他给震住了,心中微微有些得意。 在座的也从来没见过斗画这种难得一见的场面,只认为这比试作画,大概也就是临摹名家作品。 澹台鹤情对着谢傅问道:“你见过《江帆楼阁图》吗?” 在她想来,谢傅虽然才学渊博,但才学渊博的人未必也擅长作画啊,他要是没见过《江帆楼阁图》,又如何临摹,这么说却是想为谢傅挽回一点优势。 谢傅笑道:“澹台小姐,我临摹你,可以吗?” 此话一出,众人以为谢傅是在说笑,听在澹台鹤情耳中,更感觉他在调戏自己,耳根子暗暗红了,若非在大庭广众之下,她一定……她一定要狠狠骂他几句。 杜如泉哪容得了两人在他面前打情骂俏,朗声道:“别故意拖延时间了,只要你画的出来,你想临摹谁都可以。” 杜如泉选了中等尺寸的蜀纸,而谢傅选了最小尺寸的蜀纸。 书案铺上蜀纸,镇尺压上,下人端上水墨丹青,笔帘挂着各种大小毛笔,这作画工具却是一并俱全。 杜如泉看着丹砂和青雘两种色料也微微一讶,丹青水墨画多是宫廷画师所作,民间不算流行,倒也没有多想太多,想来对方也用不上丹青色料。 不!这铜丁都未必会作画。 杜如泉提笔,勾线泼墨,看上去颇有大家风范。 这幅《江帆楼阁图》他不知道临摹多少遍,熟悉到清楚记住每一线条,只怕郑默重生也画不出一模一样的《江帆楼阁图》来。 杜如泉有自信,他的气度也变得不一样了,作画举止容神颇有几分风流儒雅。 澹台鹤情看见杜如泉这个样子,反而暗暗为谢傅担心起来。 杜如泉很快吸引到唐先生、柳先生、黄少南三人驻足观摩。 两位老先生在作画一道不算擅长,不过看见杜如泉勾线泼墨,从容潇洒,也忍不住啧啧称赞。 最感兴趣的要数黄少南,一开始看见这蜀纸,他就动了心思。 在绘画一道他也算是下过功夫,自然在作画方面,也拿的出手,奔马社头号才子金腿黄少南可不是徒有虚名。 黄少南才学是柳先生所教,作画技巧却是师从他人,在绘画方面他比柳先生更有发言权,看着正在作画的杜如泉点评道: “郑默的山水画,气势潇洒,笔势爽利,风格也是至清简疏,恬淡放逸,这幅传世名作《江帆楼阁图》就是典范。” 两位老先生点了点头,也算领教。 黄少南继续道:“这幅《江帆楼阁图》是郑默后期所作,那个时候郑默作画追求返璞归真,山水神韵,这《江帆楼阁图》倒没有太多复杂的技法,却是最容易为后人临摹。” 唐先生闻言脱口问道:“名家画作最容易临摹?” 黄少南笑了笑道:“只因没有复杂的技法,反倒是初学者临摹的画作,不过往往只能临摹其形,难临摹其神,毕竟……” 黄少南说着笑了笑,没有过多解释,相信两位老先生知道他想表达什么,就像书法名家,几十年的功力全在笔划勾连之间,其神韵岂能轻易临摹。 唐先生笑道:“哦,原来如此。” 柳先生接过话,笑道:“就好比世间名书名画,赝品千千万,真品却只有一幅,独一无二。” 黄少南笑道:“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他丝毫没有贬低杜如泉的意思,只是实话实说。 柳先生赞道:“少南,看来这些年你也有在绘画方面下功夫了,在绘画方面已经有一定造诣。” “先生谬赞了,少南虽然对绘画一门很感兴趣,奈何天赋所限,也就是刚刚入门,比起那些真正的绘画大师,那是霄壤之别。据我所知,秦楼陈清澜那才是真正的绘画大师。” 雪夜烟火陈清澜在苏州的大名那是不言而喻啊,两位老先生虽然不是风月常客,也是素有耳闻。 第82章 斗画 柳先生笑道:“难道少南与雪夜烟火也有交往?” 这话说的黄少南有点尴尬,自嘲笑道:“老师,雪夜烟火平时所接触的都是大名家大名士,学生还不够资格和她当朋友。” 柳先生呵呵一笑,也能理解,毕竟嘛,雪夜烟火那是大名人,黄少南还未闯出名堂来,难入人家法眼也在情理之中。 “也不知道杜兄临摹的如何。” 黄少南一句话让三人把注意力又放在纸上。 杜如泉画的正起劲,谢傅这边却和澹台鹤情聊着天。 正是比试作画的时间,谢傅的话反倒比平时多起来,谢傅搭话,澹台鹤情如何能不应。 澹台鹤情时而被谢傅逗得嫣然一笑,时而嗬的偷偷浅笑,时而抿嘴不悦,一时倒把比试之事忘之脑后。 谢傅时而目光如电,时而温润如玉,但不管何种目光,都是大胆直视澹台鹤情。 澹台鹤情骨子是一个端庄小娘子,被谢傅这种大胆的目光盯着有点受不了,心中暗忖,他这是在趁机轻薄撩拨我吗? 澹台鹤情突然恍悟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自己竟被他逗的晕头转向。 我知道了,他一定是要让我当众出丑,好看我笑话,想到这里,哼的一声,狠狠瞪向谢傅,有恼有喜有怨有羞,千娇百媚尽在这一瞪的眼神。 谢傅见了澹台鹤情这一瞪,却大喜道:“捉到了!” 澹台鹤情好奇问道:“捉到什么?” 谢傅却无应话,俯身张嘴叼笔,开始纸张作画。 他刚才与澹台鹤情交谈,乃是为了捕捉澹台鹤情的音容笑貌,画人物像最重要是一个“活”字,看画如看活人,这才是最高境界。 何以画圣道玄所画的钟馗像,会被百姓张贴在门口,用来驱鬼避邪。 便因为在画圣鬼斧神工的笔触下,钟馗栩栩如生,宛如真实,恶鬼见了也要心惊。 而谢傅对澹台鹤情的印象多停留在冷若冰霜,只怕画出来,成了法相庄严的观世音菩萨。 谢傅用嘴叼笔在纸上勾画起来,先前已经见识到他这般奇技,澹台鹤情这会倒是没有太多惊讶,他方才还有闲情逸致和自己聊天,只怕早就心中有数。 谢傅所用毛笔是狼豪,线条细劲如春蚕吐丝一般,他这种风格也是精妙臻密,繁华富丽,只是这种风格需要娴熟的技法和丰富的思想。 从谢傅勾勒出的线条,澹台鹤情已经大概可以看出衣裙的框架,心中一讶,真的要画我啊! 刚才还以为他在说笑,心中却很是期待,哼,画的不好或者把我画难看了,我就把这画撕了…… 框架画完之后,谢傅改用小豪,蘸丹朱色,线笔淡朱趁湿勾画上衣,赭黄色勾画下裙,重红敷画深红抹胸。 澹台鹤情看到这里,不由低头看向自己胸襟,本能的把衣襟拢合一些。 什么时候对襟敞的这么开都不知道了,想着他一会可能要回头观看临摹,又把衣襟摊开。 紧接着谢傅又调粉赭黄淡绿,细腻的画出衣饰花纹,色点斑纹,淡墨撇出长帛,一袭华丽衣裙跃然纸上。 谢傅调色老道,若是黄少南在旁,立即就可以判断出谢傅是丹青高手。 而澹台鹤情已经为之惊叹,她倒是并非没看过别人作画,只是从没有没有看见丹青高手作画,眼里似开启了一个新世界,从未领略过的风景。 谢傅小豪蘸朱磦加三绿白色粉调成肌白色,画出头形和颈肩,趁湿勾画出额头和脸部轮廓,浓墨画出两鬓和头发,接着改色画出头顶珠簪宝饰…… 这一切看在澹台鹤情这个门外汉眼中,只感觉鬼斧神工,现在就差脸上五官了。 只见谢傅却闭上眼睛停了下来,五官是一个人的神韵,眉眸唇鼻,人物像最难画的部分。 澹台鹤情见谢傅停了下来,柔声问道:“嘴酸了吗?”在她想来,刚才那般刷刷画个不停,就是用手也要酸软,何况用嘴叼着。 谢傅闭着眼睛,一言不发,心中的澹台鹤情一会模糊又一会清晰…… 澹台鹤情招手,小秋立即上前来。 澹台鹤情道:“给他揉揉嘴巴。” 小秋没有丝毫不悦,反而欢喜的很,两只柔软的小手就分别揉按谢傅两边脸颊。 谢傅十分入神,却毫无反应。 澹台鹤情轻声问道:“舒服点没有?” 谢傅还是不答,他的神思已经飞到别人无法触及的空间去。 这一幕看在孔管家眼中,还以为谢傅不满,走近道:“小秋,你站开,让我来。” 孔管家说着代替小秋的位置,用他那双满是皱纹的老手用力揉上谢傅脸腮。 澹台鹤情见孔管家动作粗鲁,轻轻“额”的一声之后,倒没有出声阻止,孔管家的用心和忠诚,她还是了解的。 有人目瞪口呆,再无论如何,孔管家也是堂堂澹台府的管家,手握澹台家大权。 旁人哪里知道谢傅在孔管家心中的地位,驯化公子!小姐的救命恩人!那是仅次于小姐的存在啊! 孔管家很用力的揉着,只怕揉的轻了,不能缓解谢傅酸胀,突然把谢傅叼在嘴里的笔给揉掉落下,笔尖在纸上溅出一团浓墨。 看见快要完成的画作瞬间被糟蹋了,澹台鹤情惊呼出声,无比愤怒的瞪向孔管家,孔管家吓得连忙缩手道歉,“小姐,我不是有心的。” 谢傅看着纸上空白处出现的一团浓墨,却是笑道:“我正要画牡丹花来衬托小姐比花还要娇艳动人,孔管家,多谢你的帮忙。” 这可把孔管家给说懵了,很快就意识到谢傅是帮他推脱,心中感激无比。 澹台鹤情眉头微微一蹙,倒没有骂出来。 夏儿走了过来,温柔说道:“我来揉吧。” 这一缕声波,像那轻轻流动的水儿一般,十分美妙动听。 夏儿轻灵的手指揉着谢傅两边脸腮。 孔管家见谢傅两道眉毛软了下来,心中暗忖,不愧是夏儿,府内最温柔体贴的人儿,谢公子应该是舒服了。 谢傅特意扭头看了夏儿一眼,叫了声,“夏儿姐。” 夏儿甜甜一笑,“谢公子,要赢哦。” 澹台鹤情不知为何,心头酸溜溜的,心中冷哼,侧过身去。 第83章 十分儿戏 黄少南三人这边听到动静,这会才意识到还有一名比试者,移步过来,待看到这还未完成的画作,立即为之惊绝! 着色丰富勾红染金,线条臻密繁盛,描绘精细富丽,给人最直观的视觉冲击,就算不懂画的人,看见这般绚丽的色彩也为之惊叹。 这……懂画的黄少南已经为之惊叹而入神,漫说这画技如何,就凭这研色之功就非寻常画师能比的,这可半点弄虚不得! 黄少南觉得自己错过了最为精彩的过程。 人物大体已经画完就差五官,只见这谢傅却闭上眼睛如老僧入定一般,黄少南心中的惊讶程度已经无可复加,只有真正的绘画大师才会精益求精,韵极求极。 谢傅闭目,夏儿姐的手可真是柔软啊,让人舍不得睁开眼睛,唉哟!还会弹刮弦弄,真如袅袅游丝拂面,让人陶醉…… 黄少南这边一直盯着谢傅,此人是深藏不露啊,只怕当日在秦楼那首诗是他所作,那杜如泉与他比试才学,岂不是一场笑话。 黄少南忽见谢傅嘴角勾勒出一丝诡异的微笑,眉头轻轻跳动,似要张眼,大师的灵感来了吗? 谢傅眼睛似要张开,终于还没有张开。 黄少南微微点头,嗯,看来还在酝酿,这种精益求精,韵极求极的态度,实是我辈学习的楷模啊! 两位老学究不谙此道,见黄少南又是若有所思,又是微微点头,问了出来:“少南,可有什么见解?” 黄少南一本正色道:“这才是作画啊,这人物像的五官是最难画的,是死是活,全在这最后的点睛之笔,谢公子务求韵极求极,才迟迟没有动笔。” 两位先生一副受教的样子点了点头。 柳先生道:“不过,我看他好像很舒服很享受的样子。” 黄少南微微笑道:“先生,神飞九天,面自有祥和舒泰之状,你看谢公子额头微微泛汗,实则禅精竭虑啊,为作出一副好画,辛苦了。” 两位老先生微微点头,“还真如你所说这般,想不到年轻一辈,还有如此致志之人。” 澹台鹤情听三人胡说八道,这小白脸分明是在爽,冷斥一声:“还画不画了!” 夏儿吓得连忙缩手。 谢傅如释重负的吁了口气,差点沉沦其中,抽身不得。 黄少南见谢傅睁开眼睛,连忙问道:“谢公子,灵感可否断了?” 谢傅喃喃应道:“断了,断了。”语气中竟透着惋惜。 澹台鹤情闻言“呀”的一声,莫非我真的打断了他的灵感,不由戚戚而望,有点内疚。 这一声“呀”,让谢傅心头颤栗,再看澹台鹤情戚戚然的样儿,浑身打了个激灵之后,立即嘴上叼笔继续作画。 鼻尖略干略湿,勾眼醒目,双眉一抹,点画唇鼻,五官神态一蹴而就。 最后添加牡丹,池石和竹子作为背景。 黄少南感觉自己并没有错过最精彩的部分,定睛看向成画,只见画中的澹台小姐如真活一般,眉目传情,风采动人,裙带立体,色泽绚丽显得端庄华贵…… 澹台鹤情看向画中的自己却是另外一番感受。 谢傅这支丹青妙笔将她美貌动人,气质端庄高贵,风韵婀娜,形象的勾画出来,而这眉毛舒展,双眸含视,嘴角挂笑的神情更是生动传情。 画中并没有画出她看见什么东西,可画中人若羞若媚的眼神却让人充满联想,回味无穷。 澹台鹤情自己也不禁疑惑,我是这个样子吗?自己什么时候如此妩媚妖娆了,突然心头一悸,这一幕好像是昨日某一刻的情景,再次朝画上看去。 那两抹微微上翘的嘴唇,如两弯月牙儿,红胭胭的,清甜的气息透纸而出,这人竟…… 扭头看向谢傅,这会轮到小秋正给他揉着脸颊的,孔管家在一旁叮嘱:“小秋你可轻点,柔点。” 澹台鹤情心中恼羞,轻什么,柔什么,用力点把他嘴巴子撕了才好,竟敢如此画我,这让她面子往哪搁啊! 黄少南击掌朗声道:“大开眼界啊,大开眼界啊。”语气中已经不由自主的充满拜服,恭敬问道:“谢公子,这画可有什么说法?” 谢傅以为黄少南问这情这景何来,笑着应道:“传情每向笑眸得,不语还应彼此知。” 澹台鹤情听着,又是心头一颤,当时两人对视好久没有说话,眼神却似乎交流数十语,岂不应了这句“不语还应彼此知”。 可这般把她女子情态摆在画上,实在过分的很。 黄少南忍不住脱口赞道:“妙!妙!妙!”连续说着三个妙子,轻轻朝真人看去,待看见澹台鹤情清冷的面容,立即紧闭嘴巴。 若是风月女子还罢,可澹台小姐毕竟是澹台府一家之主,端庄高贵啊,这谢公子将她画成这个情态,岂不轻佻。 大胆!大胆!黄少南这话却只敢在心里说,他现在算看出来,这位谢公子是个风流才子,他就是爱玩。 什么铜腿,什么陪读,人家只不过是在寻找乐子,体验不一样生活,就他这一份才学,放在青楼还不掀起狂风暴雨。 澹台鹤情虽然心里有恼,却还是看得认真,看得仔细。 这画实在让人回味无穷,突然瞥见画中人耳颈处一点黑痣,只感觉被人窥探到内心最隐秘心事一般,浑身颤栗起来,万千羞惭涌上心头…… 连这黑痣都瞧的如此仔细,这一刻澹台鹤情感觉自己好像赤条条站在他面前一般,这画不能让别人再看下去了,脱口说道:“孔管家,将画收起来。” 孔管家愣了一下,还是照做。 黄少南轻劝一声,“澹台小姐,这墨还未干。” 澹台鹤情冷冷睨了黄少南一眼,似乎在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黄少南的身份比杜如泉也强不了多少,自然不敢得罪澹台鹤情,被澹台鹤情冷冷一睨,虽然感觉有点冤枉,却也不敢出口辩驳。 这时杜如泉大喊一声:“我画好了!” 临摹完《江帆楼阁图》的杜如泉已经是满头大汗,看着自己的作品十分满意,或许在压力面前,算是超常发挥,终于能挣回一点面子。 第84章 毫无悬念 只是让杜如泉感到奇怪的是,并没有人走过来欣赏他的作品,所有人都围在姓谢的身边,朗声问了一句:“我画好了,他画好了吗?” 还是没有人做出反应,杜如泉好奇走了过去,只见对方作品已经被孔管家卷了起来,就更好奇了,问道:“怎么把画收起来,是不是画的不堪入眼?” 对于澹台鹤情来说是不堪入眼,对其他人来说却是一幅惊人之作, 澹台鹤情淡淡说了一句:“只怕胜负已分,今日的才学比试就此结束。” 杜如泉闻言笑道:“他认输了吗?” 黄少南感觉杜如泉像个跳梁小丑一般,对着杜如泉低声说道:“杜兄,不要自取其辱,你与这位谢公子差的不是一丁半点。” 在黄少南看来,杜如泉所展示的在内行人眼中只怕是不屑一顾的小儿科,而这位谢公子的表现就算再名家面前也让人惊叹不已。 一个临摹,一个画出神作,孰高孰低一目了然,甚至拿来比较就已经很可笑,根本没有可比性。 杜如泉哪里会服气,不悦道:“我连他画什么都没看见,就说我输了,只怕你们联合起来偏袒他。” 黄少南无奈摇头,自己好言相劝,杜如泉却非要自取其辱,若是他,早就灰溜溜走人了。 澹台鹤情看着杜如泉,冷笑道:“杜公子,你连自己有几斤几两不知道吗?好,我就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孔管家,把画给他看一眼。” “杜公子,请看!”孔管家神情语气,就好像这画是他所作一般。 画作再次的书案上摊开,杜如泉看着绚丽斑斓的色彩,生动传神的人物,忍不住颤抖起来,“这……这是他画的?” 杜如泉很快充满难以置信道:“这怎么可能是他画的!“ 孔管家朗声道:“大厅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岂能有假,谢公子是用嘴画的。” 杜如泉瞬间被打击的浑身发冷,整个人如坠落万丈深渊一般。 澹台鹤情让杜如泉看一眼之后,让孔管家再次将画收起,从今以后这画不能再让被人看见了。 杜如泉垂头丧气,默默无语,完了,一切都完了,这个姓谢的毁了他的一切,骤然抬头充满憎恨的看了谢傅一眼。 这一眼却让澹台鹤情捕捉到了,澹台鹤情本来还想给杜如泉留点面子,冷冷道:“杜公子,请吧。”送客之意十分明显。 杜如泉轻轻道:“小姐……” 不该谢傅劝的话,他不会劝,该他说的话他会说,谢傅走到杜如泉那张书案,看着杜如泉临摹的那幅《江帆楼阁图》。 开口道:“杜公子,学有所长,不必气馁。”他也从临摹过来的,也只能这样安慰并鼓励了。 杜如泉扭头怒指谢傅,冷喝道:“你一个铜腿有什么资格说我。” 黄少南再次摇了摇头,在两位老先生眼中,杜如泉也是丢人还丢品。 澹台鹤情可不会惯着他,她早就对杜如泉毫无好感,冷冷道:“孔管家,送客!” 这番话倒是十分冷酷无情,杜如泉颤道:“小姐,你不能这样无情,我……” 澹台鹤情见杜如泉还要纠缠,喝道:“将此人轰出府!”并当着杜如泉的面放出狠话来,“此人今后若敢踏入澹台府一步,就打断他的腿!” 澹台鹤情露出几分凌厉本色来,让人记起她可是澹台府凛若冰霜,严厉强硬的主人。 在大众广庭之下被澹台鹤情如此驱赶,杜如泉感到莫大的耻辱,心中充满憎恨,澹台鹤情,你好无情,你好狠心啊!原来你一直把我当做工具! 两个家丁上前驱赶杜如泉离开大厅,澹台鹤情也不想做的如此绝情,她三番五次的给杜如泉留足面子,是杜如泉不珍惜,自找其辱。 杜如泉被驱赶出澹台府,被杜如泉邀请过来的黄少南这会有点尴尬,对着澹台鹤情道:“澹台小姐,那我也先告辞了。” 澹台鹤情笑着点了点头,“黄公子,慢走。”对这位黄公子倒也算客气, 黄少南临走之前不忘对着谢傅道:“在下黄少南,日后有机会定向谢公子请教请教。” 谢傅拱手谦逊道:“不敢。” 两位老先生对于杜如泉的离开倒不是很关心,在看到谢傅画出神作那一刻起,心里已经开始打着小九九。 自古有母凭子贵,也有师凭生贵,此子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才学,将来成就必定不凡,若能成为他的老师,岂不也跟着流芳千古…… 看着唐先生目光炙热的看向谢傅,柳先生目光也炙热的看向谢傅,先开口道:“谢傅啊,你有如此才学,当个陪读实在是大材小用了。” 刚才连谢公子三个字都懒得客套,这会却叫的如此亲热,唐先生一愣,老柳是想先下手,立即跟着呵呵笑道:“谢傅啊,我看你才学着实不弱,可科举是万中取一,难如登天,你若有心考取功名,我倒是可以帮你。” 唐先生立即抛出功名引诱,试问有哪个读书人不想有功名在身,他是明经科进士,说这话也是很有分量。 柳先生不以为然道:“公佐兄,你虽是明经科进士,可入仕的前提是筑基入儒,我看谢傅还是跟着我感悟文道。” 澹台鹤情立即看出来了,这两位老先生是想抢走谢傅啊。 谢傅若跟你们走,文望谁来教,反正谢傅谁也不能抢走。 澹台鹤情插话道:“今日请两位先生来当公证人,有劳两位,我已经让下人为两位备了酒席答谢两位,请两位先生跟我一同前往。” 两位老先生这会哪顾得上吃酒席,这等人才难得一见,今日遇到岂能放过。 唐先生干脆豁出老脸,对着谢傅道:“谢傅,我好歹是明经科进士,当你老师也是够格,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柳先生未待谢傅应话,跟着说道:“就算跟着唐先生考中明经科进士,也不算有多大出息,我可以推荐你去文成书院求学,加上我得悉心教导,以你天资哪一天破儒入玄也不是没有可能,那可比高中状元还要风光耀眼!” 唐先生错愕,入玄!老柳,你这大饼也画的太大了吧,你还真敢说。 第85章 酒后吐真言 说来文道已有千多年的底蕴,这科举不过百年。 澹台鹤情不高兴了,抢我的人,嘴上却笑道:“两位先生不必争了,谢傅已经与我有约定,他不会去文成书院,也不会拜唐先生为师。” 唐先生立即问道:“有什么约定?” 澹台鹤情笑道:“我和谢傅约定,今日他若才学比试胜了,就聘他为文望的先生。” 柳先生闻言,急道:“澹台小姐,你这是埋没人才,像谢傅……” 这时澹台文望的声音传来,“我回来了。” 澹台文望疾步踏入大厅,“比到什么地方了,我没有错过吧?杜狗你也敢与我家谢傅比试才学,简直自取其辱。” 澹台文望巡视大厅一圈,却没有见过杜如泉,问道:“那杜狗呢?” 孔管家应道:“公子,比试结束了,杜公子被小姐轰走了。” 澹台文望闻言,开心的哈哈大笑,“这杜狗肯定是技不如人,气急败坏,死不认输,厚颜无耻!” 澹台文望说着走到谢傅身边,“谢傅,实在抱歉,我昨日和牡丹娘子聊的太晚了,刚刚醒来就赶回来了,还是错过你的精彩表现。” 谢傅淡淡笑道:“没事。” 两位老先生被澹台文望打断一会之后,继续争执起来。 澹台文望也算听起来了,这两人居然想收谢傅为学生,从来都是学生求师拜师,那有先生反而来抢夺学生的,这两个老头也忒无耻了。 澹台文望可不像澹台鹤情会顾忌两人面子,直接说道:“谢傅才学不知道比你们两个强上多少,就你们两个老迂腐还想当谢傅的先生,哪凉快哪里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澹台文望这话说的两人老脸一红,却有点不服气,再如何说,两人也都是名声在外的老先生。 话粗理不粗,澹台文望这话说的澹台心里痛快,嘴上却呵斥道:“文望,不得对先生无礼,还不快跟两位先生赔礼道歉。” “让我跟他们赔礼道歉,门都没有。” 澹台鹤情直接道:“孔管家,家法侍候。” 唐先生见状忙道:“澹台小姐,算了算了。” 柳先生也跟着说道:“文望脾气就是这样,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时之间要让他改过来也有点强人所难。“ 两人心知,今日澹台小姐有心请他们过来,若是因此将澹台府闹得鸡犬不宁,反而过意不去。 再者说了,若是真打澹台文望,澹台鹤情也会把恨记在他俩身上,澹台鹤情宠弟是出名的,还不是在外人面前做做样子。 谢傅和澹台文望离开之后,澹台鹤情微笑道:“我已经为两位先生备了酒席,请吧。” 澹台鹤情今日心情极好,多畅饮几杯,酒足饭饱之后,孔管家准备了马车送两位老先生离开,夏儿搀扶澹台鹤情回卧室休息。 澹台鹤情醉的行路不稳,身体重量几乎全部靠在夏儿身上,夏儿吃力的将澹台鹤情搀扶进入卧室。 小姐好久没有喝的如此醉醺醺的,在她印象中,自从老爷去世之后,小姐基本都保持清醒,就算时而喝酒,也是浅斟酌饮。 进入卧室刚刚走了几步,澹台鹤情身子就要重重坠地,夏儿忙夹住澹台鹤情腰肢,只听澹台鹤情突然醉着说道:“你摸哪里呢,不准摸!” 夏儿愣了一下,没有多想,只当小姐醉了,说着胡话。 夏儿好不容易扶澹台鹤情在床上躺下,为她宽衣解带,忽听小姐又说道:“坏人,不准脱我衣服。”一边说着还一边伸手来阻。 夏儿大为惊讶,小姐虽有小鹤夫人的艳名,却素来端庄自持,那曾听她说着这种娇羞的话儿来。 夏儿看着醉的迷糊的小姐,心怜不已,小姐,夏儿知道你的苦。 你是不是渴望有个人疼爱你,可惜夏儿不是男儿,要不然夏儿肯定好好呵护疼爱你。 “小姐,是我,夏儿,我给你解开衣衫。” “不……准……” 澹台鹤情虽然醉着,双手却紧紧捉住自己腰带,不让夏儿解开。 夏儿忍不住一笑,嘴上哄道:“好好好,不解。”说着却轻轻去拿开澹台鹤情的手。 拉拉扯扯中,澹台鹤情檀唇轻轻喏动:“你说会护我、疼我、惜我,爱我,是真的吗?” “你不说话就是骗我的,你只是想骗我的身子,骗子,你不要碰我!” 澹台鹤情说着醉话,眼角居然有泪珠儿,只怕在醉梦中伤心绝了。 夏儿看着小姐楚楚可怜的模样,心疼不已,柔声哄道:“小姐,没有骗你。” “你没有骗我,我就依你,身子给你,心也给你,所有的都给你,只求你好好惜我,不要欺负我……” 夏儿想不到性格要强的小姐,内心竟是如此温柔可人,一边为澹台鹤情解着衣裙一边暗暗道,“小姐,可你不卸下冰冷,哪个英俊男儿敢接近你啊。” 夏儿手臂突然传来剧痛,却被发酒疯的澹台鹤情狠狠咬出血来,夏儿忍痛望着,只见小姐闭着眼睛咯咯笑道:“咬你,你就不会忘记我……” 夏儿叹息一声,为澹台鹤情盖上被子,安静离开。 ****************************************************************** 两日后的早上,澹台鹤情似平时一般呆在书房。 与平时翻看查阅账簿不同,今日却是在书写书信。 布坊烧了,货物尽毁,她面临着恢复生产、误工、毁约…… 她需要提前跟各地客户打个招呼,说明情况, 此次的失火事件对她来说是一个打击,各种麻烦接踵而来,也压的她喘不过起来。 孔管家出现在书房门口,“小姐,纵火的人捉到了。” 澹台鹤情闻言搁笔,猛然站起:“是谁这么跟我过不去?” 孔管家知道小姐听见纵火的人一定会很震惊,特意放轻声音道:“小姐,是杜如泉杜公子!” 澹台鹤情闻言失声:“怎么可能是他?我几时亏待过他,为什么要这么害我!” 孔管家道:“昨夜刘神捕拷问一夜,杜公子全招了,人证物证都有。” 澹台鹤情闭上眼睛,表情虽然平静,怒火已经填满胸臆,这个世上还有人可以信任吗? 第86章 骑木驴 她对杜如泉那么好,甚至将杜如泉捧作掌柜,杜如泉背后竟暗下毒手,害她差点死在大火中。 孔管家见小姐久久无语,轻声问道:“小姐,怎么处理?” 澹台鹤情毕竟不是一般女子,调整好情绪,淡淡道:“孔管家,你拿点银子去衙门打点一下,就说这杜如泉是我澹台府的半个家奴,把杜如泉交由澹台府处置。” 孔管家闻言吃惊,“小姐,你可不能轻饶啊,若不是谢公子拼死相救,你可就葬身大火啊。” 孔管家此时对这杜如泉是恨之入骨,皆因杜如泉是小姐旧属,所以不敢自作主张,见小姐有要救杜如泉的意思,这才忍不住开口。 澹台鹤情冷笑一声:“轻饶!若是轻饶,所有人岂不把我澹台鹤情当做心慈手软之辈,日后个个岂不要欺负到我头上来。” 孔管家立即明白,小姐是要家法处置,“老奴现在就去把杜如泉带到府上来。”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杜如泉被两个衙役压到澹台鹤情的面前。 杜如泉披头散发,面容憔悴无神,看来没少受折磨,看见澹台鹤情立即似看到救星一般,喊了一声:“小姐。” 澹台鹤情面无表情,冷冷问了一句:“杜如泉,我只问了一句,火是不是你放的?” 杜如泉心中清楚,此时若不能得到澹台鹤情的原谅,自己必死无疑,她将自己从衙门带到澹台府,看来还念一丝旧情,一脸愧疚道:“小姐,我错了……” “杜如泉,你可知道,你差点将我害死。” 澹台鹤情声音虽冷,表情却十分平静,这给杜如泉一种错觉,小姐还是不舍得,又悔又恨道:“小姐,如泉从来没想过要害你,如泉只不过是想给小姐制造一点麻烦,让小姐明白离不开我。” “也想让小姐明白,无论出现多大的困难,如泉都会站在小姐身边,陪小姐度过难关,没有人似我这般对小姐好。” 杜如泉表情十分诚恳,说到动情处,已经是一把鼻涕一把泪。 孔管家见了心中暗忖,这奸贼太会装了,小姐,你可不要心软啊。 澹台鹤情冷笑一声:“那我还要感谢你咯。” 杜如泉抬手抹干脸上的泪水,表情突然变得大义凛然:“那日在书房内,小姐对如泉那么冷漠无情,如泉深知小姐已经打算赶我走了,一想到今后不能陪在小姐身边,就心如刀割,才会一时糊涂去纵火。” “如果说如泉有罪,也是爱上小姐的罪,深爱小姐的罪,小姐,你就处死如泉吧,反正如泉也不想活了。” 澹台鹤情朝孔管家使了个眼色,示意给两个衙役赏钱,让两个衙役离开,她要办正事了。 杜如泉扭头见两名衙役领着赏钱离开,心中暗暗松了口气,澹台鹤情果然还是吃这一套,若跟她百般哀求,只怕她反而更加生气。 澹台鹤情常年与那些老奸巨猾的商人打交道,早已经世故老道,岂是那么好哄好骗,淡淡道:“杜如泉,别说我不给你机会,你要死罪活罪?” 杜如泉闻言暗忖,毕竟自己干了这么罪大恶极的事,若想让澹台鹤情什么都不罚自己,绝无可能,想到这里,应道:“如泉一时糊涂,希望让小姐网开一面,从轻处罚。” 澹台鹤情轻轻笑道:“那就是还想苟活了。”声音听起来竟有几分甜。 杜如泉凛然道:“如泉还想活着,为小姐效劳赎罪!” 澹台鹤情笑道:“我成全你,孔管家,带他下去骑木驴。” 孔管家冷然道:“是!” 杜如泉闻言色变,扑通一声跪下:“小姐,你这是要疼死我啊!” 澹台鹤情冷若冰霜,这会却懒得开口再说一个字。 孔管家对着两名孔武有力的下人喊道:“动手,带下去。” 两个汉子捉住杜如泉双臂,杜如泉竟挣脱开来,快步扑跪在澹台鹤情脚下,捉住澹台鹤情双脚,痛声哀求:“小姐,都怪我太爱你了,你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澹台鹤情此刻对杜如泉是更加厌恶痛恨,一脚就踢在他的脸门上,冷入骨髓道:“你也配!” 两个大汉只是慢上一步,上前将鼻子流血的杜如泉死死压在地面。 杜如泉此刻却是原形毕露,哪还有什么骨气,痛哭流涕哀求着:“小姐,饶了我,饶了我……” 澹台鹤情怒摆衣袖,转身傲然离开,都不愿意再跟此人多说一个字。 趴在地上的杜如泉,看着那逸出绣花弓鞋的半截雪白绫罗丝袜,离自己越来越远,也绝望了,原来这个女人如此冷酷。 谢傅正在澹台文望书房。 孔管家到来,呵呵笑道:“谢公子,小姐有件事交代你去做。” 谢傅欣然应道:“好啊,什么事?” 走出书房,孔管家笑道:“小姐想让你去监罚。” 谢傅好奇道:“这事怎么叫我去做?” 孔管家笑道;“我也不知道,小姐特意吩咐的,可能小姐重视你,想让你熟悉府内事务,日后好委以重任。” 谢傅笑道:“我若被委以重任,孔管家你可要下岗了。” 孔管家呵呵一笑:“那倒未必,这府内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位置还空着。” 谢傅问:“什么位置?” 孔管家笑而不语,自然是缺一个澹台府的姑爷,想来,小姐如果能嫁给谢公子,那是极好的事,他头一个举手赞成。 孔管家前面领着路,往刑房的方向走去。 谢傅问:“谁罚了什么错?” “那日纵火的人捉住了,是杜如泉。” 谢傅闻言一惊,这杀人放火可是大恶啊,想不到那杜公子文质彬彬,竟会干出这种恶事来,嘴上问道:“会不会搞错了?” “不会,衙门刘神捕捉的人,人证物证都有,杜如泉也都招了。” 谢傅讶道:“杜公子是小姐的人,没必要这么做啊?” “杜如泉窥伺小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想给小姐制造大麻烦,让小姐离不开他,对他委以重任,再趁虚而入。” 谢傅感慨道:“红颜祸水啊!” 孔管家闻言,老眼一睁。 谢傅忙道:“我的意思是罪大恶极!” 第87章 监罚 “是啊,差点害小姐葬身火海,如果不是谢公子你冒死相救,小姐已经成了一缕香魂,这杜如泉就是千刀万剐都不足解恨,我都觉的罚他骑木驴都太仁慈了。” 谢傅失声喊了出来:“骑木驴!”他对这三个字十分敏感。 孔管家咬牙切齿道:“对!骑木驴,要让他痛的生不如死,悔恨当初!” 谢傅脸上肌肉一抽,只感觉澹台鹤情让他监罚可不是委以重任,倒有点杀鸡儆猴的味道。 两人一边说着,不知不觉来到刑房。 这刑房并不是想象中那么阴暗,却是十分明亮。 正中放置一只木驴,四条木腿,驴背平坦如一张条凳,上面有一圆木橛子,二寸粗,一尺余长。 看见那圆木橛子,谢傅倒吸一口冷气,这根本就是违反自然!没有可能! “抹唰唰,抹唰唰……” 小秋也在,一边唱着小调一边往木橛子淋抹麻油,突然发现谢傅,喜道:“谢傅,你来啦。” 这语气,谢傅听着有点不是那么回事,生硬一笑。 “你这个监罚人来了,我可要把事做的认真一点,免得挨你骂。” 小秋说着又往木橛子上面淋了些麻油,灵巧的手指尖轻轻刮着上面没有沾到油的地方,嘴上不忘埋怨一句:“油乎乎的,讨厌死了。” 待将木橛子沾油均匀,小秋才朝谢傅看去,问道:“谢傅,我做的好不好?” 谢傅心中暗忖,问我干什么,我又不懂,嘴上咧嘴应了一声:“好。” “那夸我啊。” 谢傅干笑:“小秋姐,非常棒!” 小秋咯咯一笑:“听你夸我,我好开心啊,那我再抹均匀一点。” 谢傅说了一句:“好了,抹这么均匀干什么。” 小秋笑道:“这你就不懂了,麻油多一点,均匀一点,滑一点,嗖的一声就到底了。” 不知道为什么,谢傅总感觉这小妮子,天真中有几分变态。 孔管家说了句:“小秋,差不多了。” 小秋立即俏盈盈的站到谢傅身边来,把油乎乎的双手亮到谢傅面前,“都是为了你这个监罚人能够顺利监罚,害我双手都油乎乎的。” 谢傅笑着说了一句:“小秋姐,非常能干。” 小秋娇笑:“聪明,又赚一句赞。” 孔管家轻轻问道:“谢公子,可以开始了吗?” 谢傅这才记起自己是监罚人,不是来观望的,点了点头。 孔管家这才朗声道:“把杜如泉带进来。” 原来杜如泉就在隔壁,刚才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两个孔武有力的大汉将吓的面色苍白的杜如泉架了进来。 刚才还笑意盈盈的孔管家和小秋两人,看见杜如泉,目光立即露出浓浓的恨意,说要生吃其肉也不为过。 杜如泉本来无神,看见谢傅,突然双目圆睁,喊道:“谢公子,救我!” 谢傅面无表情,淡淡应了一句:“杜公子,我也只是一个奴仆。” “谢公子,你去向小姐求情,她一定会给你这个面子的。” 谢傅淡道:“杀人放火,这是死罪,小姐已经对你网开一面,杜公子,你就忍一忍。” 孔管家却毫不客气,冷喝道:“动手!” 两个大汉将杜如泉高高抬在木驴上面,重重放下,只听嗷的一声,那声音就像捉小猪崽,小猪崽反抗时的声音一样。 杜如泉痛的表情扭曲,嗷嗷狂叫,屁股贴坐木驴的同时,身体开始疯狂挣扎起来。 两名大汉立即按住杜如泉乱蹬的双脚,按在踏板上,拿起钉子就将他的双脚钉死在踏板上。 顿时血流如注,鲜血淋漓。 谢傅也算见过世面,也不禁瑟瑟发抖,文望骗我,比他说的要残忍多了。 小秋淡淡道:“废了,废了,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可以补救的,做人还是善良一点,作奸犯科都是没好果子吃,你说呢,谢傅。” 谢傅应了一句:“善恶到头终有报,小姐仁慈,希望杜公子今日之后,能改邪归正。” 小秋轻蔑一笑:“最好死在这木驴上,不给他这个机会。” 谢傅问道:“小秋姐,你当初那么护我?” 小秋应道:“我对好人好,对恶人恶!”说着对杜如泉轻轻笑道:“杜公子,以后吃东西就方便多了,吞下一只鸡,都能直接拉出来。” 谢傅咧了咧嘴,这是天真还是变态。 杜如泉虽然痛的眼睛翻白,却也缓了过来,有气无力道:“饶……我……” 小秋冷道:“小姐差点死在你的手上,哪能这么便宜你!开始!” 谢傅一讶,还没有开始吗? 只见两名汉子,卸下对角的半截木腿,原本四平八稳的木驴立即摇摇晃晃起来,咯噔咯噔前后摇晃。 每噔一下,杜如泉就是一声撕心裂肺嗷叫。 谢傅问道:“要罚多久?” 小秋应道:“一个时辰。” “他能熬过来吗?” “那就要看他命大不大了。” 漫长的一个时辰过去,杜如泉最终还残留一丝气息,今后只怕也成为一个废人了。 处罚结束之后,孔管家特意跟谢傅说了一句:“谢公子,你要去跟小姐复命。” 内宅偏厅,澹台鹤情坐在卧榻,神色杳然。 谢傅到来,特意在门口停了下来,喊了一声:“小姐。” “进来,人死了吗?” 谢傅走进偏厅,应道:“熬过来了,还剩下一口气。” 澹台鹤情淡淡点了下头,没有说些什么。 谢傅见她情绪黯然,宽慰道:“小姐,不必为这种人感到难受。” 澹台鹤情倒是一笑:“我不是为他感到难受,我是对人心感到失望,我不知道还有什么人值得信任。” 澹台鹤情说着朝谢傅凝视过去,轻轻问道:“谢傅,你会骗我吗?会背地里想着害我吗?” 如果某一天,连这个说过“护她、疼她、惜她,爱她”的人都要骗她害她,她会受不了的,她会对这个世界完全绝望。 她为什么要让谢傅监罚,就是要让谢傅看看,她对谢傅有多宽容,对谢傅有多好,有多疼他。 这并非不信任,恰恰是害怕,谢傅的分量不比杜如泉,他对自己的打击,会让自己再也站不起来。 第88章 把腰带系上 谢傅坦然应道:“不会。” 澹台鹤情嫣然一笑:“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无比信任你。” 谢傅一笑:“因为我长的老实。” 澹台鹤情咯咯一笑:“长的是一点都不老实,不过……”说着发现谢傅双手一直捂着屁股,好奇问道:“你屁……后面不舒服吗?” “没有啊。” “那干嘛老捂着。” “有点痒。”谢傅说着特意挠了几下。 澹台鹤情眼神有点责怪,在我面前也不知道文雅一点,就算不把我当小姐,至少也应该把我当女子。 “好了,你也辛苦了,去休息吧。” …… 天刚蒙蒙亮,谢傅就起床来,晨读是他以前养成的习惯。 不过如今晨读变成晨练。 刚刚走出屋外,一股清爽无声而来,夏日里清晨的清凉是十分难得,可是大多数人更贪恋沉浸在酣睡中。 抬头望向天际,天边平铺着漫漫的云气,在朝旭未现之前,像一群眠睡着的绵羊。 走出院子,过了一个庭院,从侧门走出府邸,出门就是七里山塘河。 清凉的河风让谢傅顿感舒泰无比,远处的山岭披着古墨色的衣装,画意般褶绉着。 河面上停满了画舫,无声的静静不动,喧哗热闹的七里山塘河难得如此安谧,啾啾声传来,是几只从河面飞过的燕子。 熟悉的歌声从不远处传来,某个女子在唱着小调,声音带着稚气。 女子十六七岁,穿着一身青衣,站着岸边,面向河畔歌唱着小曲,似乎怕惊扰到画舫内眠睡的人,刻意压低自己的声音。 两三日前谢傅就发现,这个女子每日天还未亮,就会来到这河畔练曲。 倒是一把好嗓子,只可惜这小曲是寻常小曲,这歌唱技巧也不甚娴熟。 谢傅找了个空阔的地方,盘腿坐下,练习《太乙金华心法》。 武道乃是天择之道,大多数人从一出世就被排除在外,唯有少部分人被天地所择,此类人按武道天赋分为四等。 ——天授者、天禀者、天才者、天资者。 虽然谢傅在武道范畴也算是天择之人,可他却是资质最差的天资者。 用师傅初月的话说,谢傅这类天赋,就算踏入武道,也只不过是为他人所驱使的蝼蚁。 尽管如此,谢傅依然心心念念勤习《太乙金华心法》。 而每当想起师傅初月,谢傅对武道的渴望就更加强烈。 唯有品极入道,才能报师仇救师傅。 若非遇到师傅,他也就是一个被家族抛弃的流浪者,想着寻一处安居。 像个平民百姓,有所衣,有所食,有所小乐。 再甚者,娶个娘子,生下孩子,有自己的家。 什么生死,什么抱负,其实很遥远。 大多数人活着只想要小小的满足,可现实却总是背道而驰。 他想和师傅在苏州有个家,很难吗? 相聚尚且不能,谈何有家。 时间无声流逝,不知不觉,朝旭缓缓出现,那绵云成了昏红的鳞片粘在浅碧的天际。 一把责问声在谢傅身后响起:“你还要偷看多久?” 谢傅睁开眼睛,这会四下无人,说的当然是他,站了起来,笑道:“我没有偷看。” 这青衣女子又问:“那你还要偷听多久?” 谢傅笑道:“我现在就走。” 谢傅刚刚迈动脚步。 青衣女子喊道:“你站住,你已经偷看偷听了半个月,难道就这么算了。” 谢傅笑了笑,没有反驳。 “胆小鬼,算了,便宜你了。” 谢傅应了一句:“谢过姑娘。” 这青衣女子咯咯一笑,“原来你还能说话,来了半个月都没见你发出半点声音,我还以为你是个哑巴,原来不是。” 谢傅没有应声,只听青衣女子笑道:“你不用胆怯,我都说算了,不会责怪了你,不过我要罚了……罚你……明天再来。” “好。”谢傅应的很平淡,又很爽快。 “哎呀,不好,时间到了,我要走了。” 谢傅回头,看见这娇俏的身影朝回莺院的方向小跑去,是回莺院小伶吗? 时间差不多了,谢傅也应该回去了。 陪澹台文望读书,是他拥有自由的基本条件。 当然谢傅很乐意,其实澹台文望很有天赋,澹台文望只需有五成心思花在读书上面,就比大多数人强的多。 谢傅回到院子,胡地全就迎面朝他跑来,“谢傅,不好了。” 谢傅道:“有什么事,慢慢说。” “朱明被带去刑房杖责!” 谢傅讶道:“这是为何?” 胡地全道:“还不是因为你,朱明见你每天出入自由,今天一早就出府去,依澹台府家法,需杖责十棍。” 这个朱明啊,我也是一步一步,才获得这点自由,你以为不付出努力就能有所收获吗? 胡地全道:“朱明细皮嫩肉的,这十棍下去,只怕不死也的半残。” 谢傅当机立断道:“走!刑房去。” 谢傅走前面,胡地全紧跟其后,两人穿庭过院,直接来到刑房。 只见朱明人已经趴在凳子上,裤子被脱去,露出白白的屁股来。 杖责之刑向来都是要去衣受杖。 一者防止受罚者在衣服里面垫一些棉花类的东西。 其此,除去下衣,也能起到凌辱之效。 谢傅看到监罚者正是小管家小秋,朗声喊道:“小秋姐,等一下。” 趴在椅子上的朱明看见谢傅,立即大声喊道:“谢傅,救我。” 谢傅抬手示意朱明不必惊慌,对着小秋有礼揖礼,“小秋姐。” 小秋问道:“你来干什么?” 谢傅道:“都是误会,是我叫朱明出去帮我买点东西。” 小秋讶道:“谢傅,你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权力了。” 谢傅道:“是是是,是我一时疏忽,还请小秋姐给一次机会。” 小秋道:“不行!规矩就是规矩,谁也不能坏,要不然这澹台府不就一团糟了。” 谢傅道:“这么说的话,这事因为而起,也是我的过错,要罚也是罚我。” 小秋愣了一下,见谢傅暗暗朝她眨眼睛,却假装没有看见。 谢傅解腰带,干脆假装要脱裤子。 小秋立即“咦”的一声,竟扭过头去,“你干什么,把腰带系上。” 第89章 新感觉 谢傅以进为退道:“要么小秋姐给次机会,要么我来受罚。” 小秋为难道:“这种徇私舞弊的事,我做不了主。”说着轻轻问了一句:“裤子没脱吧?” 谢傅道:“确实让小秋姐难做,这样吧,等小姐回府,我向小姐说明详情,再由小姐定夺,你看可好。” 小秋犹豫一下,“好啦好啦,也不急于一时。” 谢傅笑道:“多谢小秋姐。” “地全带朱明先回去。” 朱明脸色发白,连忙跟着胡地全离开。 谢傅扫了那四五十斤的大棍,再看那两个孔武有力的汉子,若是真打,这十棍下去,朱明不死也要剩半条命。 正常人能挨满二十棍少之又少,往往中途就昏厥甚至毙命了,所以很多人一听杖责,都闻风丧胆。 澹台鹤情也挺狠的,擅自出个府门,就要挨这种大罚,难怪府里下人那么怕她。 小秋看见谢傅表情,低声道:“现在知道我的好了吧,若不是我,你早埋土里去了。” 谢傅道:“多谢小秋姐怜惜。” 小秋哼的一声,“可你现在是恃宠而骄了。” 谢傅笑道:“宠从何来,骄从何来?” “小姐宠你啊,你敢替人强出头还不骄啊。” 谢傅道:“小姐对我是礼遇,知人善任,并非宠我,朱明受罚因我而起,我自不能袖手旁观,并非强出头。” “罢了,罢了,我说不过你。” 谢傅笑道:“若说宠我,还是小秋姐宠我,为了谢傅,不惜徇私舞弊。” 小秋闻言,压低声音道:“你要害死我吗?”说着望望左右。 谢傅呵呵一笑,“谢傅说过,小秋姐对我的好,谢傅一直记得。” “好啦好啦,你现在身份大不相同了,也用不着我护你,我没利用价值啦,你不必再阿谀奉承。” 谢傅笑道:“那是当然!” 小秋闻言一愣,骂道:“狼心狗肺的东西。” 谢傅道:“现在轮到我来宠小秋姐了。” 小秋一怔,虽然心里喜孜孜的,嘴上却傲道:“说实话,你还不够格。” 谢傅笑道:“那谢傅再多加努力,争取够格。” 小秋摆手道:“得啦得啦,谢公子谢先生。”说着忍不住咯咯一笑,“想不到你这傻角竟顽石化玉,把我都惊呆了。” 谢傅道:“小秋姐若是呆,也是那痴娘呆姐。” “摸卵啊,你以为我听不懂。” 小秋突然爆粗,倒是让谢傅傻眼,小秋姐说起粗话这么直接,可还是小娘子家家的。 小秋似乎习惯了,似没有什么所谓,“午后给我做几碗冰食解解暑。” 谢傅低声道:“我上回与你说了,小娘子不好吃太多冰的东西,特别是那几天。” 小秋瞪了谢傅一眼,“我都怀疑你的女的,知道的这么清楚。” 也就是大大咧咧的小秋,换做夏儿,还不羞的无地自容。 谢傅淡淡一笑,书看多了,不想懂的,也会懂的。 小秋道:“你尽管给我做来,我很勇的,与其热死,还不如痛快死。” 谢傅无奈道:“你肚子痛,别来找我就好。” 小秋撇嘴道:“我现在也只能在背后咒你,能耐你何啊,谢先生。” 谢傅哈哈大笑,揖礼,“小秋姐,告辞。” …… 澹台鹤情步履如风,返回府邸。 她比往常要晚一点回府,初月已经悄悄枝头挂。 因为她走的很快,裙衣迎风,丝织素绫紧致的裹贴双腿,难得一见的划出修长优美的线条来,云峦入谷。 裙摆却是飞荡,如同翻滚的红浪,时而逸出裙摆的雪丝小袜,是红裙唯一的白。 不雅的行姿,红裙下的洁白,却是最美的纷呈。 澹台鹤情手里拿着一叠书信,这些来信是她现在的麻烦。 布坊烧了,货物尽毁,她面临着恢复生产、误工、毁约,催货…… 那两道细长的黛眉紧锁着,好像这一整天就没有舒展过。 那娇美的仰月嘴儿也是紧抿着。 突然,她看到站在书房前的谢傅,澹台鹤情不由自主的展眉露出微笑。 不得不承认,她喜欢看到谢傅,好似在她紧绷的奔波中,难得的憩息。 这般便好。 澹台鹤情朝他走去,脚步慢了起来。 天昏初弦月,影薄柔意真。 “谢傅。” 澹台鹤情竟先打着招呼。 “小姐,你回来了,我等你多时。” 澹台鹤情嫣然一笑:“你等我干什么?” 谢傅恍悟,突然急色匆匆的离开。 澹台鹤情一讶,望着谢傅小跑的身影,一头雾水。 谢傅突然回头说了一句:“我用炭火熬粥,你等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澹台鹤情见他回头,脚步却没有停下,倒是说了一句:“小心,看路。” 话音刚落,谢傅就撞到墙壁。 澹台鹤情抚额,呆子~ 澹台鹤情站在回廊前等待,突然间只感觉这黄昏好美。 玉阶紫荆满树蝉,一轮弓月送昏黄。 谢傅虽然很快回来,但是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澹台鹤情先一步进入书房点灯。 刚坐下,看见谢傅手里端着冒着腾腾热气的粥,这腾腾热气如霭荡入心头,暖暖的。 忽得又觉得有点委屈他了。 谢傅道:“这粥用炭火慢熬,却是越浓越稠越好,我方才没有立即端来,是怕凉了。” 澹台鹤情笑道:“你到底要当厨子还是要当先生?” “都要。” 澹台鹤情嫣然一笑:“多谢你了,你本不必做这些。” “我跟小姐有过赌注。” 澹台鹤情轻轻一笑,“你放心,一月之期到了,我不好也要说我好了。” 谢傅道:“其实我有信心治好小姐的咳嗽,小姐主要是太劳累了,这一点谢傅治不好。” “布坊烧了,货物模品毁了,重建、开工、毁约……很多事,你没做过生意,你不懂,却是身不由己。” 澹台鹤情说着淡笑,“就好比我不划船,船只就会被大水冲走。” “好了,不说了,这是我个人的烦恼,吃粥。” 粥有些热,澹台鹤情慢慢吃着,红唇浅浅抿食,粥粒晶莹水润,黏着稠丝。 尽管如此,还是太烫嘴,澹台鹤情轻呼一声,“好烫!”对着冒着热气的碗面嘟嘴呵气,像亲嗅桃花。 呼……呼……呼…… 第90章 扬州无赖 突然恍觉还有外人在场,澹台鹤情有点不好意思的朝谢傅看去。 却见这人闭上眼睛,不知是不是灯光的原因,双颊显得发红。 搞得澹台鹤情都不好意思了,罢手止口,“谢傅,你先回去吧,粥太烫了,我一会再吃。” “小姐……” 谢傅开口,声音却有点沙哑,润了润喉咙之后,继续道:“小姐,有件事要跟你说。” “说吧。” 谢傅将朱明的事说了出来。 澹台鹤情听完笑道:“我卖你一个面子。” “多谢小姐宽容大度。” 澹台鹤情淡笑:“你救过我,情理之中的,我也不会胶柱鼓瑟。” “谢傅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说。” “我有时候,想让朱明帮我出去买点东西什么的,能不能让朱明有出入府邸的自由?” 澹台鹤情哪会看不出谢傅为朱明说话的目的,“好吧,我也懒得管他了。” 倒是补充一句:“我把你们约束在府内是怕你们去外面乱说,同时也是为了……” 澹台鹤情沉吟,转而说道:“谢傅,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养小白脸吗?” “知道。” 澹台鹤情听到这个答案,错愕。 “小姐想当男人。” 澹台鹤情噗嗤一笑,笑里有几分酸涩,“也不尽然,我骨子里终究是个女儿家,女儿家就应该有女儿家的样子,可我不能任人欺负,我也只能强硬起来,让人知道我不是好欺负的。” 澹台鹤情不知不觉就把心里话跟谢傅说。 说完轻轻凝视谢傅,这才发现他从头到尾闭上眼睛,问道:“你闭上眼睛干什么?” “额……额……” 澹台鹤情打断道:“好了,我不喜欢听谎话。” “多谢小姐。”一滴汗水从他额头悄悄滴落。 “对了,谢傅,你哪里人?” “扬州人氏。” “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霁月光风,地灵人杰。” 此两句来自徐凝,天下明月的光华有三分,可爱的扬州啊,你竟占了两分。 澹台鹤情又加上霁月光风,地灵人杰,意味深长。 谢傅应道:“一分流水,二分尘土,三分风雪,四分人文,整个扬州。” 澹台鹤情看着这闭着眼睛应话的男儿,此时此刻倒是可以看得放肆,笑问:“那苏州呢?” “一份烟雨,二分桥船,三分巷水,四分娘子。” 澹台鹤情道:“浅薄,苏州之历史深邃,依我之间,人文至少要占五分。” 谢傅笑道:“愚见戏说,小姐莫要见笑。” 澹台鹤情嫣笑:“什么四分娘子,胡说八道。” 谢傅道:“我的意思是人文尽在娘子中,苏州是柔情水性的城市,其人文唯娘子二字可拟。” “浅薄,苏州是有柔情水性的一面,可你置忠刚血性男儿于何地?” 谢傅笑应:“哪个男儿不恋娘。” 这个“娘”字一语双关,既是娘亲又是娘子,再伟大的豪杰还不是娘子养育成人,再了不起的英雄也逃不过美人关。 澹台鹤情竟无以辩驳,“你这张嘴啊。” “谢傅见识浅薄,小姐姑听且听,莫要当真。” “谁当真了,本来就与你闲嘴。” “小姐,粥可以喝了,再放就凉了。” 澹台鹤情吃着雅静,在这安静的书房竟听不到一点声音。 谢傅耳力较好,还是能听到微弱的丝丝声响,谢傅忍不住睁开眼睛,却没有望向澹台鹤情。 微微摇曳烛光在大案前的地面上映出一道影子来,纯粹的黑色将女子身影勾勒的更加婀娜迷人。 那纤纤的手影端着碗,举止矜贵端庄的将粥水往嘴里送。 或许是久久无声,澹台鹤情竟问:“要坐吗?” 非常奇怪的问题,既是有礼,又是无礼。 若是客,一早就要请人入座,却等到这个时候才开口。 若是仆,自是在主人面前没有坐下的资格。 “不用。” 澹台鹤情又问:“谢傅,家中可有什么人?”说着突然想到什么,忙补充一句:“抱歉。” 谢傅笑道:“没有关系,家中还有个爷爷,有个堂兄,不过因为我过于顽劣,犯下大错,被赶出家门。” “额……”澹台鹤情拿碗的手抖了一下,轻声虽轻,却在她心头荡起不小的波澜。 澹台鹤情轻轻的问:“怎么回事?” 谢傅回答的很平静,“我不小心把宗祠给烧了。” “然后呢?” “然后我就跑了。” 澹台鹤情忍不住轻笑一声,“那你怎么会到苏州来?” 谢傅省去一些繁琐的内容,将自己恰逢常州水灾,瘟疫爆发,一路流浪到苏州。 身上水囊被人抢走,被人打中脑袋,失去记忆,最后被人贩子拐卖入府的过程大概说了出来。 当然假冒县令在无锡治疫这些没说。 谢傅说完,澹台鹤情粥也喝完,倒觉得时间过得很快,想说些什么又无从开口。 谢傅先开口道:“小姐,那我先回去了。” “嗯。” 谢傅收拾东西离开。 澹台鹤情望着空荡荡的门口。 过了好一会儿,澹台鹤情才收回目光。 在摇曳的灯下,一封一封信的回复。 突然轻轻咳嗽几声,那轻薄的身影也随着灯火一并颤动。 …… 水岸瓦舍林立,绿波悠悠。 青漆女墙之内,胭香暗藏。 谢傅从山塘河边回来,就看见胡地全和朱明两人站在屋顶翘首张望。 谢傅出声问道:“你们两个在看什么?” 两人目不转睛,盯着入神,竟无暇应话。 谢傅倒也好奇,从竹梯爬上屋顶。 胡地全这才发现谢傅,神秘一笑:“你来的正好,还没错过。” 谢傅好奇朝两人望的方向望去,却什么稀奇的事情也没看到,“地全,你们到底在看什么? 胡地全手一指,“知道对面是什么地方吗?” 谢傅应道:“回莺院啊。” 这回莺院就是青楼行院之地,在这苏州城虽算不上一等一的青楼名地,也是有门有户的堂皇门庭,若要评个档次,算是二流居上吧。 谢傅最不稀罕的就是青楼之地,别人趋之若狂,青楼对他却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胡地全道:“死死的盯着那扇窗户,别眨眼!” 第91章 苏州花魁 谢傅顺着胡地全所指望去,却只不过是一扇紧闭的窗牖,若是急性子肯定要立即追问,这窗牖有什么好看的,谢傅倒是静静看着,没有出声。 等了好一会儿功夫,却什么动静都没有,谢傅有点意外两人的耐性变得如此之好,特别是朱明,目不转睛,全神贯注,逮贼都没这么认真。 胡地全突然激动道:“窗开了!” 一个绿衣小婢打开了那扇紧闭的窗牖,然后走开,紧接着又打开另外的窗牖,开窗就表示着即将要开门了,对于青楼来说,这个点才堪堪打开门做生意。 仅仅为了看青楼里面的景致吗?若是如此逛上一逛不就得了,可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青楼的门槛实在太高了,漫说到里面逍遥快活,就是这大门口迈进去都难。 想到这里,谢傅就可以理解了,其实经常逛就没什么稀奇了,有句话叫习以为常。 胡地全突然又激动起来:“来了,来了。” 生怕被别人发现一样,声音特别的小声却透着激动,其实离的还是有点距离。 再看看朱明已经激动到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只见一个女子袅娜走过,姿态透着江南女子烟雨般的温柔娇媚,穿着白色素衣,披一件米色薄纱半臂,云鬓半垂,发无结髻,看来才刚刚起床。 模样……,谢傅还未看清她的模样,这一道倩影已经消失在窗牖内。 胡地全倒是很快平复激动的心情,感慨道:“太美了,若能搂抱兰甯睡上一夜,死也值了!” 这话却不知为何触怒朱明,猛地抬头怒瞪胡地全,怒道:“你说什么?” 胡地全笑道:“我说能搂她睡上一晚,死了也值,谢傅你说是不是?” 谢傅笑了一笑。 朱明却一拳就朝胡地全脸上打去,差点把胡地全打摔落去,幸好谢傅拉了一下。 “妈.的!敢打我!” 胡地全立即暴跳如雷,虽说他是府里伺候别人的下人,朱明也是被豢养的小白脸,大家都是半斤八两。 客气点叫声朱公子,不客气就是小白脸。 像谢傅如今身份大不一样,对他也是有礼有貌,丝毫没有半点倨傲,朱明你这小白脸差远了。 谢傅劝道:“先下来再说!” 两人从屋顶下来,立即扭打起来。 谢傅连忙劝架道:“别打了,有话好好说,无需动手。” 两人都在气头上,哪听得了劝,朱明虽然高却瘦,胡地全矮一点却壮实许多,很快胡地全就把朱明压在身下暴揍。 谢傅连忙去捉胡地全的手,“老胡,别打了,朱明可经不起你这么揍。” 胡地全揍了几拳,也出了气,给了谢傅面子,“谢傅,你也看见了,好端端是他先动手的。” 谢傅强行将胡地全从朱明身上拉起来,“好了,差不多了。” 胡地全起来的时候还不忘朝朱明身上狠狠的吐了口沫水,“小白脸,真当自己是公子了,老子是你想打就打的吗” 朱明不知道是不是觉得自己被欺负了,眼眶竟湿了。 男子汉大丈夫,挨几拳不至于哭吧,谢傅想要把朱明拉起来,朱明却甩开他的手,不领情道:“不用你管。” 谢傅只觉得很好笑,怎么跟个娘们似的。 就在这时,围墙外面传来一声很刺耳的哗啦声响,谢傅和胡地全两人一怔。 朱明蹦的就直接从地上起来,率先冲出院子。 “谢傅,帮我抢东西。” 谢傅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胡地全拉着往外跑。 这急冲冲的样子,救火都没这么着急。 从侧门出了府邸,来到巷子,回莺院的女墙边已经围了不少人,而朱明已经不见踪影,混入这群人之中。 胡地全感慨一句;“这小子手脚真快,真是慢上一步就天差地别啊!” 谢傅到现在都是一头雾水,被胡地全拉着钻入人群,这才知道怎么回事。 原来每半个月左右,回莺院都会清理出一堆旧物杂物来,堆弃在侧面的女墙边。 这些旧物杂物,有旧衣、旧鞋、罗袜、桌罩,坐褥、素绸、烛台、灯笼、书籍、砚台、插花的瓷瓶…… 甚至是香囊和胭脂粉盒,只要你想的到的都可能出现在旧物堆里。 青楼行院里最忌讳的一个字就是“旧“,但求日日新,月月新,人也新。 对于贫苦百姓来说,许多东西虽然旧了破了,依然不舍得扔掉,而青楼行院的东西一旧了一破了,却必须换掉。 特别花魁娘子最忌讳这个,东西一旧了,人也成了旧人。 甚至是珠簪宝钗,这些东西也是经常要换,当然珠簪宝钗价格不菲,自然不可能丢弃,往往都是拿去当卖。 抢夺旧物的多是这临街铺舍的市井白丁,对于他们来说,青楼娘子高高在上,无法亲近,只能把爱慕寄托在这些青楼娘子用过的物品上。 说的好听是睹物相思,说难听点是想入非非。 当中还夹着几个身穿绸缎的,朱明和谢傅应该也算吧。 了解情况之后,谢傅对着胡地全问道:“地全,你也有这爱好?” 胡地全手上翻着东西,头也不抬,应了一句:“我好什么好,还不如实实在在抱桂香去,有些东西能卖大价钱。” 谢傅赞了一句,“机灵。”与其把心思放在虚无缥缈上,还不如追求实实在在的。 没一会功夫,原本堆成小山的旧物已经七零八散。 旧衣旧鞋这些花魁娘子的贴肌之物最受青睐,成为众人首要目标,不管是破是裂,拿到了就往身上揣。 谢傅看见这些旧物中夹着一些残破的书籍,他爱书如命,尽管残破,却依然十分爱惜。 书倒是没人跟他抢,立即捡到一本。 书籍沾了酒水,书最怕水了,沾了水,字迹会变得模糊,而且如果不及时晒干的话,书页还会黏在一起。 说来,书籍的价值,就目前的市价来说,如果是印刻本的书,一本大概是三百文,手抄本那价格就更昂贵了,甚至能卖到八百文左右。 而一个店小二一个月的月钱只有四百文。 书是比衣服还要贵的东西,普通人家根本读不起书,而书香世家以藏书为贵。 然而对市井白丁来说,这书却是一文不值。 第92章 欲望的颜色 混乱之中,有人激动喊道:“哈哈,我捡到抹衣啦。” 抹衣!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宝贝啊!这人今天是踩的狗屎运吗? 话音刚落,这个捡到抹衣的男子,头就被好几只手按的死死的,什么都看不见,混乱之中,七八只手就朝他身上摸去…… 当男子挣脱开来,鼻青脸肿,手上空空,这抹衣诃子却不知道被哪只手给顺走了,立即暴跳如雷:“我的抹衣!谁抢走我的抹衣!” 看来今天他走的是霉运,踩到狗屎运的另有其人。 胡地全对着谢傅说了一句:“抹衣这玩意就能卖大价钱。” 谢傅恍然大悟,哈哈大笑起来。 谢傅这一笑立即吸引立即吸引众人注意,以为又出了一件宝贝!差点就要不管三七二十一将谢傅头给按下去,来个浑水摸鱼。 定睛一看,谢傅手上只有一本破书,好毛都没一根,这是声东击西之计?连忙警惕的紧紧护住自己捡到的东西。 朱明双手翻翻翻,速度比苏州姑娘绣花还要快,突然翻到一只绣花鞋,捡起一看,只见鞋的侧面绣着一个“甯”字,顿时欣喜若狂。 这个字代表着这只绣花鞋正是他朝思暮想的意中人回莺院花魁娘子兰甯所有。 朱明本是青楼小厮,地位资历最低,永远拿不到赏钱那种。 本来慢慢熬,等资历高一点成为龟公,也算是日子逍遥风光的角色。 自从一年多前偶然见到兰甯之后,对兰甯日思夜想,痴爱如狂。 只可惜他地位卑微,别说让兰甯娘子正眼瞧他一眼,就是要遇上一面也是难如登天。 自此之后,朱明为了能攒足银子,以客人的身份见到兰甯一次,十分拼命,闲时就跑到奔马社找活干。 半年前被前往奔马社雇佣临时工人的澹台小姐相中,许以厚酬,成为被豢养在深院的小白脸。 对于朱明来说,这是天大的好事,澹台小姐一年之约给的银子,他十年也赚不来。 在府内他也是十分老实,不敢有丝毫异想,只求一年之期早点到来,好拿着银子去见兰甯娘子。 此时此刻,朱明高兴的都快要飞起来了,只感觉这只绣花鞋不但美致而且香幽。 手上连忙把绣花鞋往怀中揣去,脸上不动声色的从人群中挤了出来,生怕再逗留,被人发现,宝贝被人抢走了。 这时候一辆篷车从回莺院的后门驶了出来,因为巷道被这些抢夺旧物的小二白丁所堵塞,马夫只好慢慢停了下来。 这马车内坐的自然是回莺院的青楼娘子,只是不知道是哪位青楼娘子,出门能有马车代步的,在回莺楼身份应该不低。 车帘揭开,下来一个婢女,众小二白丁立即认出这个婢女就是兰甯的贴身小婢娟儿,那马车内坐的应该就是兰甯本人了!众人脸上立刻那个激动啊。 婢女娟儿看着众人眼巴巴,脸痴痴的模样,不知为何突然一笑,手一挥,“喂,好狗不挡路,都散开点。” 原本围坐一团的众人,立即散开,紧靠巷道两旁墙壁,让开一条通道来。 娟儿进来马车咯咯一笑:“小姐,瞧那些人,争着抢着,连乞丐都不如。” 这种情况兰甯也有耳闻,就是未曾亲眼目睹过,轻轻揭开帘子,瞧了一眼,这不瞧不知道,一瞧猛地却吓的一大跳,只看见数十双眼睛同时朝她投射过来,像一群饿极了的狼。 不愧是艳冠姑苏,肌态独绝的兰甯娘子啊。 不愧是前无古人的连续两届苏州花魁得主。 人间绝色!艳极入骨! 这脸上的艳味,如同涂了春.药的颜色,便是这一眼的销魂,已经足够让人精气尽人消亡。 整个苏州城叫的出名的美女不少,但是跟兰甯娘子站在一起,就只能被艳压的份。 连能平分秋色的都没有! 所有人都盯着篷车,唯有谢傅一人在低头找书。 突然发觉周围都十分安静,空气似凝固了一般,抬起头来朝所有人目光齐聚的方向看去。 在车帘垂下去的一瞬间,谢傅瞥到一张美艳不可方物的脸蛋。 梳流苏髻,贯金雀钗,眸若仙露,肌白唇红,一股惊香美艳压压而来。 如果说欲望有颜色,它此刻就像谢傅体内流淌的鲜血一样红。 嘚! 谢傅低头看向自己双腿,这么猛! 铮铮血气方刚男儿! 脑门一悸,忽生黍珠如光点,光中自有一点真阳。 回光了! 他修习《太乙金华心法》也有一段日子,苦习无果,此刻终于踏入入武门槛【回光】。 周身气血燥热,逼得谢傅不得不当下立即坐下调息: 初学者需知回光,回光则天地阴阳之气无不凝,所谓精思者此也,纯气者此也,纯想者此也,初行此诀,乃有中似无…… 忽生黍珠,即是回光,便当以待之养之,光之回,即火候也…… 谢傅依照师傅所授,引导周身气血,慢慢滋养这渺小黍珠…… 虽然车帘已经放下,看不见兰甯,个个还是神魂颠倒,痴痴望着篷车。 唯朱明却蹲了下来,双手在地上抹了些灰,涂抹在自己脸上,然后把头埋的低低的,看都不敢看向马车。 真正喜欢一个人不是心动,而是自卑。 能够近距离看上兰甯这么一眼,众人已经为之销魂痴醉,马车经过身边时,深深嗅了一口,希望能闻到从马车内逸出来的香气,车轮碾过过这些旧物杂物,也丝毫不知惋惜。 马车慢慢消失在巷子的拐口。 等谢傅睁开眼睛,周围已经静悄悄,只有胡地全一人在身边等候着。 谢傅心情大为喜悦,终于踏入武道门槛,有希望了,头一回感受到师傅所说的那种玄妙。 胡地全笑道:“谢傅,你刚才怎么了?是心跳承受不了,昏厥过去吗?” 谢傅笑了笑,想不到人间还有如此绝色,顶着这样一张脸,就算无才无学,也足够让男人痴迷了。 只怕连竹林名士见了,也要不想文章想钗裙。 “地全,刚才车内女子是谁?” “就是艳冠姑苏的兰甯娘子。” 谢傅点头,艳冠姑苏四字倒是实至名归。 胡地全又道:“她是前无古人的连续两届苏州花魁得主。” 第93章 小小期望 谢傅闻言倒是一讶,据他所知,一般成为花魁之后,之后无论你多么耀眼风光,下一次花选都会把机会留给别人,这已经是一种约定俗成。 这个兰甯娘子却是一个例外,是什么样的影响力,才能让人破除陈规,为她破例。 谢傅问出了自己比较关心的问题,“地全,要见她一面,需要多少银子?” 胡地全哈哈大笑:“谢傅,你没那么命,别做白日梦了。” 谢傅倒也并非做白日梦,他只是想搞清楚,为什么刚才瞥见这兰甯娘子一面,就突然回光了,嘴上笑道:“你就告诉我多少银子,毕竟我现在跟公子混。” 胡地全竟是应道:“澹台公子算什么?” 谢傅一讶。 胡地全道:“这苏州有顾陆朱张四大名阀,还有一些名门富商,你就说澹台公子能排第几吧。” 谢傅笑了笑,确是排不上号。 胡地全继续道:“这个第一自然是谁都想见,但也不是谁都见得到,加之兰甯娘子生性傲慢……” 谢傅道:“我知道很难,你就说需要多少银子吧?” “百八十两吧,还要看她心情,兰甯娘子不是一般的青楼娘子。” 什么! 连谢傅这种习惯青楼挥金如土的人都不禁吃惊。 一百两是什么概念! 对于普通人家,五两银子已经可以过一年了。 在扬州,似宝书她们这种绝色名伶,面资也不过五两! 胡地全笑道:“若单单银子还好说,苏州是江南首盛,自不缺少有钱人,但银子在兰甯娘子身上并不好使。” 额…… 谢傅突然想到什么,“像她这样的人物,怎么会居于小小的回莺院?” 胡地全道:“一两年前,兰甯娘子已经开始淡于人前,尽管如此还是声名不减,在这回莺院也只不过挂个名罢了,就是秦楼也容不下她这尊大佛。” 两人回到院子,谢傅将捡来的两本书拿去处理。 沾了酒水那本放到院子里晾晒,另外一本崩了线,重新用麻线缝订起来。 然后到书斋教导澹台文望读书写字。 中午小秋又来讨冰食。 谢傅哭笑不得,好声劝了一句:“女儿家家的,这种太冰的东西真不能吃太多。” 小秋不悦道:“这么热的天,你是不是想见死不救。” 谢傅应了一句:“以前没这东西,你们还不是活的好好的。” 小秋道:“我不管,反正现在有了这东西,再没这东西活不了,我已经食髓知味,欲罢不能。” 小秋说着嘻嘻勾引道:“华儿说要给你做牛,盼儿说要给你做马,还有的说要给你做……反正你想骑谁就骑谁。” 谢傅打断道:“得了,我做就是。” 小秋一笑,“你这就是救命之恩,给你做什么都不为过,要不你下回见了她们,先讨个香吻试试,保证她们肯给。” 下午临近黄昏,谢傅给澹台鹤情送来粥水。 澹台鹤情本在办公,看见谢傅,直接搁笔站了起来,对着谢傅嫣然一笑。 斜阳入屋,映在她的俏白脸儿,宛如阳春二朵梨花。 谢傅一讶,这种感觉就好像突然闯入苏州闺家小姐的闺室,乍惊!乍艳! 或许太久无声,澹台鹤情笑道:“扬州无赖。” 谢傅愣了一下,这可不是她的风格。 澹台鹤情大概也意识到这四字有点过于轻浮俏皮,笑着掩饰一句:“二分无赖是扬州,岂不是扬州无赖。” 谢傅哈的一笑。 澹台鹤情转身走到卧榻坐下。 谢傅笑着说了一句:“小姐就该多多休息,别吃东西的时候都在书案前。” “好。” 澹台鹤情轻轻应了一声,似听极了他的话。 卧榻中间置有一方形榻几,榻几置有炉瓶杂物,谢傅走近将粥放在榻几上,恭站一旁。 澹台鹤情轻道:“你也坐。” 谢傅一笑,“我站着就好。” “坐!”澹台鹤情声音突然冷了许多。 谢傅这才坐下。 澹台鹤情忍不住怨道:“我都看不透你,那日在大厅作画何等意气风发,风流潇洒,怎么这会却畏畏缩缩。” 谢傅笑道:“你是小姐,我是仆人,自要如此,若是放肆,岂不如同轻浮无赖。” “我准你……”澹台鹤情说着扼住娇喉。 谢傅盼首问道:“准我什么?” 澹台鹤情哪说的出口,只觉自己成了腼腼腆腆的小娘子,往日里那些落落大方荡然无存,嘴上傲道:“自己想!” 谢傅讶道:“这我怎么想的出来。” 澹台鹤情低头看向粥水,瓷匙轻轻撩动。 若说他是仆,自无男仆近身同坐之理。 若视他作先生礼遇,却有孤男寡女之嫌。 这话反而更难说,还不如硬着头皮把他当做小白脸,偏她又庄妍脸薄。 这戴上面具做人,她早炉火纯青,心里却想和他说些真实事,真心话,不想虚情假意。 澹台鹤情问:“手好点了吗?” “好了,不然哪能给你做粥。” “我看看。” 谢傅伸过手去。 好是好了,还有浅浅的痕迹,看着这些痕迹,澹台鹤情眼里满是温柔之色,情不自禁的轻轻伸出手去。 十指纤纤,白白净净,在谢傅手掌心温柔的摩挲一下。 谢傅心头微微一震,有种被蜜蜂蜇了一下的感觉,手也不由自主的颤了一下。 澹台鹤情这个时候也察觉到自己的举止过于亲昵,对于一个女儿家来说过于轻浮了。 手就停了下来,没有继续,给谢傅握住她手的机会。 无声中,时间缓慢的都成了煎熬。 他定是怕我定他个非礼主母的罪名,所以才如此胆怯,呆子,你都忘记自己干过什么,我若要毁灭你,早就将你毁灭。 矛盾犹豫,澹台鹤情硬着头皮,玉笋般的手指尖轻轻刮过谢傅手心。 一下! 二下! 三下! 嗷嗷嗷,谢傅已然成了铁血铮铮男儿。 呆子,握住啊,我羞的不行了。 天知道,澹台鹤情做这一切要鼓起多大的勇气,忍受着多大的羞耻。 在等待中,澹台鹤情一颗女儿家的心也颤抖着,忐忑着。 没有任何骄傲,有的只是一点小小的期望。 第94章 爱你在心口难开 澹台鹤情一直都只看他的手掌心,终于用眼角朝他脸上瞥了一眼。 却见他双眼紧闭,神定犹如菩萨。 澹台鹤情心头立即有点酸溜溜的难受,他定是把我当做轻浮的人,让他看轻了,其实她…… 只是想让他知道,自己有点喜欢他,也希望他能对自己有点喜欢。 其实谢傅脑子有点懵,也有丝丝紧张,楞华经已经默念到第二页了。 澹台鹤情把手抽了回去,假装神色自若道:“这伤痕毕竟是为了救我,让人看了心疼。” 谢傅道:“小姐客气了,换了谁都会这么做。” 澹台鹤情带着怨气瞟了谢傅一眼,你这话都把我堵死了,让我怎么接啊。 该你好好说话的时候,不好好说话,不该你好好说话的时候,偏偏油嘴滑舌。 澹台鹤情一边喝着粥水一边说道:“我明天要出趟远门,文望就交给你了。” “好。”谢傅应的很爽快,本来如此。 “这一趟出远门可能要花多时间,长则一个月,短则半个月,你有什么需要就跟孔管家说。” “这么久?” 澹台鹤情似乎听出有点关心的味道,看了谢傅一眼道:“关于毁约的事,要一家一家亲自上门去说,方显诚意。” “旅途劳顿,小姐可要多注意身体。” 澹台鹤情嘴角勾起一丝微笑,就喜欢听他说这关心的话,嘴上淡淡道:“习惯了。” 这粥水也更加甘甜了,抬头瞥了他一眼,只见他正看着围棋,澹台鹤情开口道:“你能书会画,这棋也会下吧?” 谢傅应道:“略懂一二。” 澹台鹤情说的随意,“一会陪我下一盘。” 猜先,澹台鹤情执白先行。 澹台鹤情第一手在右上角星位落子,却是一手敬手,嘴上问道:“你是不是觉的我这个人冷若冰霜?” 谢傅也在近己星位落子,把右下角留出来给澹台鹤情选择,回了一手敬手,应道:“有点吧。” 澹台鹤情落子再敬,说道:“你要明白我一个女儿家身处这样的位置,如果不强硬一点,一定会受人欺负,其实我这个人不难相处,也并非高不可攀。” 谢傅落子回敬,“小姐辛苦了。” 两人下了十几手,左上右下竟都是空的。 澹台鹤情终于受了谢傅这份谦让之情,在右下星位落子,暗暗咬了咬红唇,“男人也不怕出身卑微,居于人下,就怕没有志气。” 谢傅在左上落子,也不与澹台鹤情争这右下,嘴上赞道:“小姐说的有道理。” 澹台鹤情在右下小飞一子,“嘴上说有道理,只怕心里还没有领悟。” 谢傅也小飞一子,微微一笑:“小姐是主,谢傅是仆,小姐的话,谢傅可不敢妄加猜测。” 澹台鹤情在左上落子,这是黑白两子离的最近的一次,这棋也下的太有意思了,如同畏畏缩缩的新手在慢慢摸索,不敢轻易越雷池一步,嘴上说道:“这棋盘上只有黑白,没有主仆。” 谢傅近边落子守势。 澹台鹤情立了一子,“主人也是人,女主人也是女儿家。” 谢傅笑道:“小姐这子下的温柔了,毫无杀气。”说着落子。 见前路被对方挡住,澹台鹤情小退一步,“依你所说,原来我也可以温柔。” 谢傅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怀疑,若说你独立坚强我信,说你端庄高洁我也信。 偏偏澹台鹤情正在看他,谢傅脸色怀疑之色立即被澹台鹤情捉到,啪的落子清脆,冷冰冰道:“你怀疑什么?” 你看你,我怀疑什么! 凶的就差双眸圆瞪了,我都不用怀疑。 若说温柔体贴,头一个就想到夏儿姐。 待谢傅落子之后,澹台鹤情又问:“你怎么不说话,怀疑什么?” 这让谢傅怎么说啊,“额……有道是温柔本来女子有,人人如此便成俗,也没有什么稀罕。” 澹台鹤情在谢傅断点刺落一子,“那不温柔呢?” “小姐,我觉得你这种冷若冰霜正是你的特色,这是士族女子高贵端庄的礼法,是这个靡荡风气当道,最后的坚持。” 澹台鹤情盯着谢傅,气势正盛。 “小姐,在谢傅眼中,你独一无二。” 天啊,我怎能如此胡说八道,这是逼人上刀山啊。 澹台鹤情问:“是吗?” 谢傅落子,反问:“小姐认为呢?” 澹台鹤情落子说道:“你的话总是有几分道理。” 谢傅心中暗笑,我自己都不信,你反倒信了。 澹台鹤情落子道:“我知道有一类男人,老实、卑微,自甘下……我不是很欣赏,也不是很喜欢。” 谢傅暗忖,与我何干,无声落下一子。 澹台鹤情落子,嘴上轻轻说道:“男人还是要有男人的样子,男人的威风,胆色、魄力。” 谢傅落子,应道:“小姐见多识广,谢傅领教了。” 澹台鹤情这一子下的有点重,“有时候粗鲁一点也没有关系,像某一类书生斯文过头,着实让人讨厌。 谢傅都快被绕晕了,想着且听且悟,少说少错,落子,微微笑道:“澹台小姐,小心点哦,斯文人也是很阴险。” 澹台鹤情闻言,低头看向棋盘,二指拈着白子刚要落下,突然却停下半空中。 谢傅这一手却是一招秒手,左上角这片区域,黑子在前一手还似一盘散沙,此子落下这么一连,却是定型之势。 我以为你处处防守,处处谦让,原来你是悄无声息的设下埋伏,澹台鹤情微微一笑:“好!奸!” 澹台鹤情在谢傅落子下方落下一子,此子有拆挡、联络、腾挪、攻击的多种可能,至于何种走法,要看澹台鹤情后面几手。 谢傅关上一手,来了来了,小白兔入笼了。 虽说围棋千变万化,但是棋力差距还是能将对方玩弄于鼓掌之中,所以,对弈的真正乐趣在于旗鼓相当。 两人互下七八手,澹台鹤情毫不怯战,一路如游鱼般长驱直入,深入谢傅腹地,势要从内中击破。 谢傅一路纠缠,虽每一手都软绵绵,看似拘谨忍让,实际上却是含蓄扼要,让澹台鹤情的骚弄无所作为。 第95章 是在下棋吗 嗳,小白兔哪里逃。 澹台鹤情落子越来越慢,越来越轻,那白子落在棋盘上的微微响声,如同白子垂死之前的浅吟。 又下了数手,此时左上角剩下的空目已经不多,几被黑白占满,乍一看去似两具纠缠在一起的黑白身体。 澹台鹤情道:“想不到你棋风看似温柔,实则紧峭有力。” 谢傅笑道:“温柔的目的,还不是为了最后一击的粗鲁。” 谢傅这话不知怎的就杵中澹台鹤情心弦,弄的她俏脸一红,瞪了谢傅一眼,承认你厉害好了吧。 澹台鹤情专心看向这左上角,已经再无落子之处。 谢傅笑道:“澹台小姐,该换地方了,这棋盘这么大,也该全盘皆顾才是。” 澹台不应,只是低头看向棋盘沉思。 谢傅看澹台鹤情久久不决,目光望向右下空白一片,微笑道:“棋盘右下还未经泥雪,澹台小姐何须专往一个地方怼呢。” 澹台鹤情两指高高拈起白子,看着谢傅微微笑道:“你猜,我这一手会落在什么地方?” 谢傅微微一笑:“我哪知道?” 澹台鹤情道:“我这一手要你的命!” 谢傅闻言一讶,她难道想到什么鬼手不成,倒是仔细观察这左上角,这一片已成定局了啊。 若说这右上,左下,起初都下的儿戏,若是想出什么妙手,也是几手之后才能判断是否妙手,围棋之妙在于后势变化。 就在谢傅思考之际,澹台鹤情那只温润如玉的手已经落子。 谢傅目瞪口呆! 这一手太粗暴了! 围棋哪有这么下的啊! 澹台鹤情这一手却是硬塞进来,将她自己的生门堵死,就是新手也不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这会轮到谢傅迟迟没有落子。 过了一会依然没有落子,而是抬头看了澹台鹤情一眼。 澹台鹤情好看的红唇挂着微微笑意,你倒是吃啊,都送到你嘴边了,再不吃我可生气了。 澹台鹤情看着谢傅手缓缓落下,内心激动,心弦有种难以言喻的奇妙感觉。 谢傅突然停下,扭头苦笑道:“小姐,你什么意思啊?” 澹台鹤情心头有怨气,傲道:“我的手我的,我想怎么下就怎么下,轮到你了,快点!” 这棋就没有这么下的,谢傅在空荡荡的右下角星位落子。 澹台鹤情原本还挂着浅浅笑意的俏脸顿时阴云密布,难道他把我当成【小鹤夫人】,难道他瞧不起我! 心酸与难受一股脑袭上心头,让她有种想哭的冲动,原来她也不是想像中那么坚强。 谢傅道:“小姐,轮到你落子了。” 澹台鹤情却直接扬起手来,想要给他一巴掌,终于还是把手放了下来,冷冷道:“不下了!” 谢傅道:“这棋还有很多可能,你看着右下空地……” 澹台鹤情怒吼打断:“滚!” “马上给我滚!” 澹台鹤情又吼了一句。眼神带着杀意,亦有一股傲然高贵。 谢傅离开书房,一路上若有所思,突然停下脚步,准备回头。 罢了,女儿家的心思你别猜,你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谢傅疾步离开,文望还等着他去青楼呢。 隔日,澹台鹤情带着复杂的心情离开苏州, 谢傅这边日子如初,清晨去山塘河岸练功,回来就去澹台文望书房教授澹台文望。 晚上逛青楼,缺银子就奔马社走一趟。 本来他还想和胡地全朱明一起在屋顶瞻仰那兰甯娘子一面,自从那日回光,谢傅总感觉兰甯娘子这张艳容对他武道大有裨益。 只是胡地全却说,兰甯娘子很多时候都不在回莺院,这种机会只有在初一十五才能撞见。 那日是六月十五,那就是说下回要等到七月初一。 朱明这边,自从那日见到兰甯之后,对兰甯的思念如同排山倒海的潮水,再也压抑不住。 朱明渴望见到兰甯,只觉人如同被烈火焚烧,他一天也不想等,一刻也不想等。 亥时一刻,原本是人定安睡的时候,苏州城某些地方却依然灯火通明,比白天还要热闹。 七里山塘河上,画舫成阵,船娘争相斗妍,画舫内不时传出推杯换盏,嬉笑打闹之声。 两岸青楼林立,灯火齐明,绮窗秀帘,相映成趣。 锦瑟瑶琴,檐马叮当,遥的近的若隐若现。 一股繁华艳靡之风。 回莺院大门口。 “周公子,慢走哦,下次有空再来玩。” 朱明一直蹲守在回莺院大门口附近,终于看见回莺院掌院妈妈苗妈妈走出来送客人,连忙小跑着靠近,“苗妈妈,等一下。” 这位苗妈妈回头一看,见是朱明,眉头一皱,“你怎么又来了?” 对于朱明的底细,苗妈妈是清楚的,你就算是换身漂亮的衣裳,也掩盖不了原来是青楼小厮的本质啊。 朱明陪笑讨好道:“苗妈妈,帮衬帮衬。” 苗妈妈“嗤”的轻蔑一笑,“朱明啊,你若是要找姑娘出白货,窑子去,我这里是青楼,跟你想的不一样。” 朱明忙道:“苗妈妈,我懂我懂,这是青楼,我想见兰甯娘子一面。” 苗妈妈闻言,哈哈大笑,“你是脑筋被绊到了,兰甯娘子!” 朱明朗声道:“对!” 苗妈妈打量着衣装像模像样的朱明,有心让他知难而退,笑道:“你知道要见兰甯娘子,面资是多少吗?” 朱明忙道:“我有!我有!”说着从荷包里拿出二十两银子来。 这倒是让苗妈妈感到意外,这二十两对于普通人来说,不吃不喝也要攒上个四五年,嘴上问道:“你哪来这么多银子。” 朱明道:“苗妈妈,这你就甭管了,银子我有,你给我安排一下。” 苗妈妈笑道:“二十两还真不够!” 朱明闻言一讶,“以前不是二十两吗?” 苗妈妈道:“那是以前,自从兰甯娘子看心情见客之后,面资已经涨到八十一百两了!” 朱明惊呼出声:“一百两!” 对于他来说,这真是一笔天文数字,而且只是见上一面。 都怪苏州大富大贵的人太多了,也怪兰甯娘子太出名了,硬生生把她的面资抬高到如此离谱的价位。 苗妈妈看着朱明久久不语的样子,轻声道:“吓坏了吧,跟你直说,我自己都给吓坏了。” 第96章 啦蛤蟆想吃天鹅肉 朱明却道:“我有!我凑一凑应该够八十两!” 苗妈妈吃惊,这小子发财了,嘴上好声说道:“我的傻朱公子啊,你摆这么多银子,这回莺院,要见谁,妈妈都能给你安排,你怎么偏偏要见兰甯娘子呢。” 朱明沉声道:“银子我有了,我只想见兰甯娘子!” 苗妈妈道:“兰甯娘子那是想见就能见的吗?她要是想见客,我这回莺院早被人踏破门槛了,也轮不到你啊。人家肯在我这挂个名,是看得起我,妈妈我也管不着她啊。” 朱明问道:“苗妈妈你的意思是有银子也见不到了?” 苗妈妈倒是好心说道:“朱明啊,明明是凡夫非要摘天上的月亮,银子你留着吧,别糟蹋了。”说着转身要回去。 朱明却把苗妈妈给揪住,哀求道:“妈妈,我求求你了,你就帮帮我吧。”说着干脆就要朝苗妈妈跪下来。 大庭广众,这还得了,苗妈妈倒是慌了,一边扶起一边连忙道:“你先别这样,我们暗处说去。” 苗妈妈引着朱明来到暗处,这才开口说道:“真不是我不帮你,兰甯娘子不是一般人,她见客都是看心情,这达官贵族、名人雅士都在我这里挂着号排着队呢,最次也是富商巨贾。” 朱明却依然不死心,恳求道:“请苗妈妈想想办法。” 苗妈妈苦口婆心道:“朱明啊,妈妈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跟兰甯是一个在地,一个在天,就算见一面又能怎么样,不是妈妈不肯帮你,你可真是为难妈妈了,我是好话说尽,歹话说尽,都多少回,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朱明道:“能见她一面,跟她说会话,我就心满意足了,苗妈妈,你就帮我这一回。” 苗妈妈眉头皱的弯弯的,沉吟许久,终于开口道:“看你如此心诚,我就尽力帮你一回。” 朱明闻言欣喜若狂,连忙要跪下拜谢,苗妈妈连忙将他扶起,“慢着,你且要先听我说,能不能见到,我一点都不能跟你保证。” 朱明点头道:“苗妈妈,你请说。” 苗妈妈道:“这权这财这才学你比不过别人,这貌嘛虽说不赖,兰甯娘子却也见多了,唯有用十分真诚,或许能够打动她一二。” 朱明点头,“妈妈吩咐。” 苗妈妈沉吟着,手上掐了掐指,“这兰甯娘子什么时候心情好,犯神经愿意见客,我也拿不准,这样吧,我每次见到她,就把你的名字在她面前提一遍,这提多了,她自然而然就对你有点印象,说不定哪天心血来潮就愿意见了。” 朱明点头。 “还有,你每天晚上亥时之后,在这外面等着,如果成了,我就直接领你去见她,我们以暗号为信。” 朱明有点为难,“亥时啊,这么晚?” 苗妈妈没好气道:“你若觉得不行,那就算。谁让你非往墙头撞啊,你想不想见其她娘子啊,现在我就能给你安排。” 朱明忙道:“行行行,就这么说定了。” 看着朱明高高兴兴离开的背影,苗妈妈叹息一声:“倒是个痴情郎,只可惜没有自知之明。” *************************************************************************** 六月中旬马上就要结束了,天气还很炎热。 谢傅和胡地全和市场买了点杂物,一些滋养身体的食材。 若说一开始抱着什么目的去接近澹台鹤情。 现在,对于澹台鹤情的身体,谢傅还是很关心的,就凭澹台鹤情那句把澹台府当做自己的家。 而他的身份只不过是澹台鹤情买来的奴仆,就算澹台鹤情把他给宰了,也不犯法。 谢傅这人最为念恩,念情。 澹台府让他有一种家与温情的感觉。 这里有温柔体贴的夏儿姐,有野蛮粗鲁的小秋姐,和澹台文望的关系也是亦师亦友。 胡地全虽然是粗人一个,却讲义气。 朱明虽说关系不够亲近,毕竟也同住在一个院子。 对了,还有处处嘘寒问暖的孔管家,这位对澹台府忠心耿耿的老管家还有几分可怕。 一路行着,胡地全手不停的往身上扇着风,额头上的汗还是一直冒出来,忍不住骂了出来:“这鬼天气,真是热死人了,真想跳到河里洗个澡。” 谢傅笑道:“山塘河也不远。” 胡地全嘿嘿一笑,“一个人洗有什么意思啊,得有小娘子陪着。” 谢傅笑道:“哦,鸳鸯浴。” 胡地全闻言推了谢傅一把,“谢傅你小子看上去正正经经,什么都懂。” 胡地全跟谢傅关系比较熟,也没有什么尊卑之分。 说到小娘子,胡地全不禁巡视街道起来,“连个小娘子都没看见,连过过眼福都不行。” 谢傅应道:“这么热的天,小娘子都躲屋里去,谁还出来。” 两人聊着,不知不觉就拐入澹台府侧门的小巷子,远远的就见有个汉子在外墙上张贴大纸。 胡地全立即吼了一句,人疾步跑了过去,“乱张贴什么东西!这墙你贴了东西,老子撕下来之后,还要再搓干净知道吗?” 作为府里的下人,胡地全有的时候也要干一些府内的杂活, 这一声吼,把这汉子吓了一大跳,立即转过身来。 胡地全一看这汉子衣服制式,立即笑了,原来是个家丁啊,再看见汉子衣服上一个黑色“顾”字,胡地全又立即笑不出来了。 胡地全见多识广,能在家丁服饰上画上老虎的,整个苏州城独有一家,别无分店。 这顾家是大大的厉害啊,别说顾家的家丁了,就是顾家里面的一条狗,走在街上都是昂着狗头的存在。 果不其然,这汉子趾高气昂问道:“你是这府邸的主人吗?” 胡地全立即换了嘴脸,陪笑道:“兄台,天气太闷了,活跃活跃气氛,精神点了吧?” 汉子道:“倒也是,这太阳晒的我都有点昏昏沉的,被你一吼,精神许多了。”说着问道:“这墙能不能贴?” 胡地全立即道:“能贴!虽然我不是主人,这一片墙的卫生都是我给负责的,我给拿主意了,贴,贴多几张都没问题。” 第97章 顾府家丁 胡地全一边说着一边凑过身子来,朝贴在墙上的大纸上看去,可惜他大字不认识几个,看着上面的文字,感觉就像道士的灵符一般,笑道:“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啊?” 汉子念道:“如有拾到此头巾者,送至顾府,赏银一百两!” 一百两!胡地全闻言大吃一惊,脱口而出:“啥玩意?” 汉子重复一遍:“如有拾到此头巾者,送至顾府,赏银一百两!” 胡地全一脸难以置信:“一百两,你没说错?” “一百两!” 胡地全开始计算起来,我每个月工钱五百五十文,一年差不多七两银子,十五年才能赚一百两。 不不不,这么算不对,我每个月要吃要喝,撑死最多能攒一百文,一年攒一两二的银子。 一百年才能攒一百二十两,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活一百岁。 桂香一次是两百文,一两就是五次,一百两就是五百次,我天天去的话,打个折怎么说也能连续干两年,嘿嘿嘿,嘿嘿嘿…… 胡地全开始傻笑起来。 汉子问:“你拾到了吗?” “没!” 汉子问:“那你笑什么?” 胡地全道:“我算出来了,这好事肯定会落在我头上。” 汉子“切”的一声。 “对了,拾到什么东西?” 汉子有点怒了,“我刚才念两遍了!” 胡地全解释道:“我只听清那个一百两,其它的都没听清楚。” 汉子沉声道:“我再念一遍啊,这回你可听清楚了,拾到头巾者……” “啥玩意?”汉子话还没有说完,再次被胡地全打断,“头巾?什么头巾值一百两银子,金子织的吗?” 汉子冷笑一声:“要是金子织的可就简单了,模样上面画着呢,你自己看。” 胡地全朝大纸上定睛一看,“嗳”的一声,“这玩意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啊。” 汉子道:“这就是一条逍遥巾,谁看了都眼熟。” 胡地全道:“那我去买一条不就得了。” 汉子冷笑道:“你倒是不傻,不过是不是那条头巾,你说的不算,我说的也不算。” 胡地全问:“那谁说的算。” 汉子道:“反正有人说的算。” 胡地全道:“你们这是骗头巾的吧,这倒是无本万利的好行当。” 汉子猛戳自己胸膛,一脸骄傲,沉声道:“看见我身上这个字了吗?看清了吗?” 胡地全讪笑道:“看清了,兄台你的高贵身份可真的让我羡慕不已。” 汉子冷声问道:“那还有质疑吗?” 胡地全一脸决然道:“没有!完全没有!” 这时候谢傅走近过来,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胡地全道:“没事,谢傅你先回去吧,我跟这位高贵的兄台再聊一会。” “那我先回去了。”谢傅打了声招呼,从侧门进入府邸。 汉子这边张贴好悬赏要离开。 胡地全却将汉子拉住。 汉子不悦道:“干什么,老子还有活要干呢。” “高贵的兄台,请问怎么称呼。” “我姓徐!” “高贵的徐兄台,弱弱问一句,你在顾府当家丁,每个月月钱多少?” 汉子淡淡道:“等级高低不同,月钱不同,我嘛在顾府身份一般,一个月也有二两的月钱。” 胡地全先“哇曹”后惊讶,立即问道:“兄台,顾府还缺家丁吗?能不能介绍我进去干?” 汉子扫了胡地全一眼,冷笑道:“你就算了吧,光形象这关你过不了,你这么矮壮,穿上顾府家丁的衣服,还不把顾府的脸面给丢尽了,我都跟着感到丢人。” 汉子还是留了情面的,在胡地全形象上面,他有好多形容词可以用,却用了杀伤力最小的“矮壮”。 胡地全却依然很不乐意,出声道:“高贵的兄台,怎么说话的,就算不愿意,也不用这么损人啊,矮壮怎么了,矮壮干起架来才有战斗力。” 汉子轻蔑道:“你再能打,能打得过顾府擐甲执士,家丁就得干好家丁的本分,不是让你去打架的。” 胡地全喃喃道:“干好家丁的本分?哄哄小姐夫人开心什么的?” 汉子冷笑一声,“就你这猥琐样,进去第一天就要被宰了。” 在顾府作为一名家丁,看见小姐可看第一眼,不能看第二看,盯着看更是大忌,就算心里再想看,也得憋回去。 “不流行猥琐吗?谢傅跟我说猥琐也是一门优雅的艺术,我可信足了他的话。” 汉子笑道:“这谢傅跟你有仇吧。” 胡地全道:“不是,谢傅说用庸俗微末击溃庄严礼法,此法对大家小姐尤为有效。” 汉子只是冷笑。 胡地全继续道:“谢傅还说大家小姐受礼法拘束,内心最为狂浪,唯有粗俗话语才撩拨小姐心弦,他还跟我讲了不少家丁拐走大小姐的故事。“ 汉子喃喃道:“怎么听起来有几分道理。” 胡地全笑道:“谢傅说,这叫兵行险招,以奇制胜!” 汉子道:“更有道理了,兄台,这位谢傅能否介绍我认识,希望他能为我指点迷津。” “你也有拐走大小姐的伟大理想?” “不是,我在府内兢兢业业熬了十几年了,还是铜丁一名,有个人进来才一年多,和夫人走的近,已经是银丁了。” “这铜丁跟银丁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了,地位更高,权力更大,月钱也更多,一个月有五两银子。” 胡地全忍不住“哇曹”一声。 汉子笑道:“金丁月钱有十五两银子!” “哇曹!哇曹!哇曹!”胡地全连续说了三个哇曹,表情无比惊讶,“妈呀,这职业太高尚了!这赚的也太多了。” 汉子目光深远,似乎在幻想自己成为金丁的那一天,“金丁那是了不起的存在啊,顾府家丁无不俯首称臣!就算苏州大地的每个家丁也要拜服仰望。” 胡地全激动道:“你都把我说的热血沸腾,斗志昂扬,慷慨赴义了!” “你文化不行啊。”汉子说着笑道:“更难得的是,作为金丁有的时候还能获得夫人们的一声轻轻问候。” 夫人们! 胡地全抬手道:“我不行了!我的身心已经被蓬勃的野心完全占据!” 汉子破有深意道:“一位老金丁曾跟我说,要成为金丁单凭努力是远远不够的,要讲究天赋,而诀窍就在于夫人小姐们身上。” 第98章 酒癫 “我一定未能领悟,刚才听了你的“猥琐之见”,又有点茅塞顿开的松动。” “兄台,改天把你那位朋友谢傅约出来喝一杯。” “好说好说,这有什么入顾府的门路,徐兄也要多多通透。” …… 这日黄昏,谢傅疾步行走七里山塘河岸,却是刚刚从一家私人院阁出来。 这私人院阁是类似于青楼一类的场所,因为背后没有官字招牌支撑,档次比青楼要低一等,比窑子勾栏又要高雅一些。 私人院阁夹在青楼与窑子勾栏中间,为了吸引顾客,增加竞争力,在男女关系上显得半晦半明。 在陪酒期间,因为客人会忍不住对陪酒的娘子上下其手,所以一般进入私人院阁俗称喝花酒,而陪酒的娘子也被称为花娘。 而私人院阁也是一些商贾最喜欢去的地方,因为青楼娘子碰不得啊,花大价钱与青楼娘子见个面,青楼娘子也只是与你交流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玩毛啊。 至于窑子勾栏,有钱为什么要去找那些年老色衰的。 所以私人院阁也就成为某一类人的钟爱,有一定的生存空间。 胡地全认识了一个顾府家丁叫徐六的男人。 这徐六说要请谢傅和胡地全去喝花酒。 谢傅经不住胡地全劝就去了,胡地全的面子还是要给了。 到了私人院阁之后,这徐六十分慷慨热情,还叫了几位花娘作伴。 紧接着向谢傅讨教一些猥琐之道。 谢傅也就当做闲聊,侃侃而谈。 毕竟谢傅在扬州时常驻青楼,对那些整日被人以礼捧着舔着的名伶,还是有一定了解。 名伶虽爱文雅,更爱平淡生活中的一丝趣味,一点不同。 期间,徐六和胡地全对谢傅热情敬酒。 本来谢傅是不喝酒的,他一喝酒容易发癫,盛情难却之下,只好喝了几杯。 这酒一喝,谢傅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把几个花娘撩的是心花怒放,娇躯酥美。 在胡地全和徐六无比佩服的眼神中,谢傅却突然起身离席。 谢傅知道,再呆下去,就把人家撩到床榻上去了。 男人嘛,逢场作戏,说说笑笑自然无妨。 淫戒却是谢家的第一大戒。 年未及冠,恣情纵欲,迷失心志更是第一大忌。 这种东西未成年人一旦沾上就难以自拔,先人警训自有其道理,唯有先做到克制,方能分寸得宜。 谢傅年方十九,还有月余方才成年及冠,虽然被开除宗籍,逐出家门,却依然谨记自己是谢家子弟。 哪个血气方刚的男儿不爱浪,先人也不会让你断子绝孙。 七里山塘河的岸边上,停泊着密密麻麻的画舫,颜色多花红柳绿,也有怀金垂紫。 在苏州,这些常日住在船上的“船上人家”可不一定就是渔民和艄公。 更多的苏州的各级官员,来苏商贾,文人墨客,他们或租船常住画舫,或者本来就有属于自己的画舫,以船为家。 像白公任苏州刺史期间,就携数妓长达半月住在船上,日伏夜出。 如果不是家境富裕,何能如此逍遥玩乐,这类客人大多一掷千金,出手阔绰,最受青楼和高档酒楼欢迎。 有的画舫已经传出笙歌细乐,预示着丰富的夜生活开始。 谢傅沿岸行走,心中积压酒气如火在胸,不发不快。 人踏上条石之上,面向河畔,放开声喉,吟唱起来:“可怜谁家郎,缘流乘素舸。但问情若为,月就云中堕……” 谢傅的吟唱声很快吸引到旁人的注意,围观过来,看着这个在人群百众之下,扯开嗓子大唱大喝的男子。 这些人一开始是抱着看热闹,看疯子的心态,看着听着,感觉他的歌调有点特别,不是在吆喝,也不是在发疯,而是在激情而就,激情挥洒。 挨挨挤挤中,有人忍不住为谢傅喝彩起来。 一艘画舫上一个公子模样的人朗声喊了一声:“好!如此豪情逸致,如何能没有美酒,接着!”说着就朝谢傅抛来一壶酒。 谢傅伸手接住酒,心想若不醉倒,只怕没玩没了,拱手道:“多谢赠酒!”说着拔开壶塞,长饮一口。 那公子提醒一句:“兄台,我这酒,酒劲厉害,你可悠着点、” 谢傅这一口却持续十几顿时间,喝完伸臂抹干溢出嘴角的酒迹,哈哈大笑一声:“好酒!痛快!” 有时候情致奔放,如火在胸,热血沸腾,只是清醒时拘于礼法,未能做到放浪形骸,随心所欲。 这个时候就需要借助一壶美酒了,酒后吟诗三百首便是如此,只有骚客才懂得骚客。 那公子笑道:“兄台,可否再来一首?” “来!来!来!”谢傅连续喊了三声“来”,借着酒意,身体摇晃。 众人见谢傅身体摇晃着一只脚踩出条石,就要掉进河里,吓的惊呼一声。 有人就欲上前揪住,谢傅那只脚只是腾空,并没踩下去,又缩了回来,众人又松了一口气。 有人特意提醒一句:“小哥,悠着点。” 谢傅哈哈一声大笑,扭姿作态着吟唱道:“步履随夏风,摇摇若花柳云娘楼上叫,哥来尝春酒,高声开大坛,君醉纱雨中,侬是沉水香,吾是消融炉,要死快哉……” 众人听到这里已经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要死快哉”这句地道的苏州话一下子就让这歌赋平白诙谐起来。 苏州娘子嗔怪的时候最多就是吐出这句“要死快哉”,类同与“要死啦你”,似责怪又不怪。 谢傅这首歌赋是从古乐府:“暂出白门前,杨柳可藏鸟。欢作沉水香,侬作博山炉。”演化而来,加以民间清新活泼的内容,这类歌赋更贴近口语,以通俗取胜,以晓畅见长,更倾向于大众化。 前人说过:“若无新变,则不能代雄。”在这一点,喜乐曲,精乐府的谢傅绝对能够做到善于“新变”二字。 无乐器伴奏,竟能唱的如此琅琅上口,有起有落,又俗又妙,又是一阵喝彩声。 乐曲是乐曲,是需要乐器伴奏的,就算不唱也是可以成曲的。 歌赋是歌赋,念来讲究个字圆腔正,抑扬顿挫,是没谱曲的,一般来说比较正经呆板。 第99章 王婉之 谢傅赋作曲唱,根据韵脚成调,变化复杂,没有一定的乐曲造诣,是唱不来的,在座的多是常逛青楼行院的文人骚客,对此略有心得,一听就听出其中的别致新奇来。 赠酒那位公子对着谢傅朗声道:“俗!俗的好啊!兄台,光凭你刚才一曲,我就一定要交你这个朋友。”说着也来了酒兴,壶嘴直接对嘴饮起酒来。 谢傅唱了一赋又一赋,酒也不停,癫狂若疯。 酒饮尽了,旁人立即送上,在这七里山塘河,最不差的就是酒了。 不多时,谢傅已经醉眼迷离,双耳不闻耳边语,面红如妆,豪气喊道:“浑身似火落河去,我辈岂惊成水鬼。” 赠酒公子闻言,眼神一亮。 谢傅大喊一声:“我要跳了!”说着双脚微屈作势。 赠酒公子一惊,就算为了致敬先贤,也无需以身效法啊。 惊呼声起,醉酒可最怕落水,这位小哥看样子醉的厉害。 一道身影跃到谢傅身后的条石上,一只手落在谢傅肩头,硬生生把他按压下去。 谢傅怒道:“我浑身似火!谁拦我?”扭头一看,却是那位赠酒公子。 赠酒公子微笑道:“兄台,你醉了,要倒也是倒在小娘子香怀暖玉中去。”说着把谢傅揪了回来。 谢傅哈哈大笑,“被你坏了我的好事,你岂知世间最美妙的滋味是将你寸寸肌肤体贴的烟水柔津。” 赠酒公子愣了一下,开口道:“那我先尝这美妙滋味。”说着率先一步跳下河去。 赠酒公子人落水中,头露水面,哈哈笑道:“兄台,被你这么一说,倒好像真有几分烟水,几分柔津,却是比小娘子柔软的樱唇还要温润。” 赠酒公子说着垂目道:“只是总感觉差些什么……” 谢傅笑道:“这河水过于白净,差女儿家身上几分兰花香气。” “正是!”赠酒公子说着,对着画舫上的三名青楼女子道:“绮云、秀娟、素素,劳你们三位将胭脂水粉扔下河来。” 噗噗几声水声之后,其它画舫的小娘子感觉有趣,转身进入画舫取出自己的胭脂水粉,似扔绣球一般,纷纷扔向赠酒公子。 胭脂沸水,赠酒公子周围的河面上立即染上颜色,同时香熏弥漫扑鼻,如万千女子同时体贴入怀。 赠酒公子哈哈大笑:“就是这个滋味,兄台可跳落来共享。” 望去,谢傅却摇摇晃晃的转身,背身举臂道:“我要回去睡觉了。” 赠酒公子笑道:“我与兄台一见如故,在我画舫落榻即可,也有几位好娘子为你解酒。” 谢傅摆了摆手,“多谢盛情了。” 赠酒公子对着谢傅背影喊道:“兄台,常来,易某自有好酒相请。” ****************************************************************** 苏州有俗谚:“金闾门,银胥门”,闾门一带自古就以居民多,人气旺、市面盛而著称,名声卓著。 从苏州城内出了闾门有两条路,往西北方向行,是通往虎丘的七里山塘,往西直行是通往寒山寺枫桥一带的上山塘。 七里山塘自然不需多讲,因白公而遐尔闻名。 上山塘在苏州周边地区也是十分出名,只因为这上山塘近京杭大运河,是北向商船的停靠地点,每日清晨商船临岸而靠,岸边货积如山,船夫忙着装卸货物,从早到晚。 同时,上山塘至少闾门内的德伯坊一带,布坊,染坊众多,商贾云集,交易旺盛,这一带又称为闾市。 已经六月下旬,天气依然炎热不减。 午后申时四刻,一辆马车从寒山寺驶出,过了枫桥,行在上山塘的石板路上。 灰色布篷,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这样的马车在苏州这繁荣富盛之地,实在很不起眼,也很普通。 可坐在马车里的人却不普通,正是苏州城眼下最出名的大红人——国士无双王无双。 王婉之实在低调的很,低调的虽然名声在外,见过她庐山真面目的人,是极少极少,低调到你在路上遇见她,也不会相信她就是那个王婉之。 王婉之闭目垂思,似感到闷热不适,又似疲了,听见隐隐约约的喧哗声,出声问道:“燕语,过闾门了吗?” 出了寒山寺,这才行了一小会儿,哪有这么快到闾门啊,燕语侧头看了小姐一眼,见小姐还闭着眼睛,大概小姐方才一直在想些什么,所以才恍然不知时间流逝长短。 “小姐,我看到了哪里?” 燕语说着,揭开车帘朝外面望去,只见街上车马行人多了起来,肩摩毂击,上山塘河岸,船工夫役忙着往返商船装卸货物,苏绣苏布闻名天下,销往全国,这个时候正是上山塘最忙碌的时段。 燕语放下车帘,应了一声:“小姐,我们还在上山塘的路上,这会出了寒山寺,才走了一会儿。” “哦……到府邸了再叫我。”王婉之淡淡应了一声,依然垂目。 燕语看着垂目养神的小姐,小姐虽然拥趸者无数,却是孤独的,孤独到竟要跑到寒山寺找那三句不离佛偈的老和尚对弈。 这些日子去的更繁了,难道没有别的消遣了吗?小姐不是普通女子,普通女子喜欢的消遣,小姐一概不感兴趣。 燕语知道小姐是喜欢安静的,她不喜欢去过于热闹的地方,曾经她以为小姐也是喜欢孤独的,后来才知道小姐并非喜欢孤独。 小姐只不过找不到一个可以和她说上话的人,精通禅玄的正见大师也不能吗? 难道天下间除了元镜先生,就没有人能够让小姐活跃起来? 只是元镜先生已经两个余月没有来信了,或许是因为这样,小姐才会跑到寒山寺去排遣心中的寂寞。 燕语特意出声笑道:“小姐,我看正见大师为人和蔼,又十分健谈,怕是要成为你的另一好友。” 王婉之似没有听见,垂目不语。 燕语又问:“小姐,你说正见大师比起元镜先生如何?” 第100章 不一样的青梅竹马 王婉之猛然睁开一双气象高华的眼睛,笑道:“人与人之间,又如何能拿来相比?” 燕语笑道:“若非要相比呢?”说着自问自答起来:“都是老头子。” 王婉之倒是笑道:“若非要相比,不比品德才学,倒也可以比个性情不同。” 燕语颇为期待,她喜欢小姐说起元镜先生时的样子,也只有这个时候她会像个少女,像个普通的女子。 王婉之微笑道:“正觉主持是佛门大师,与其他潜心修佛几十年老和尚倒没有什么不同,三句不离佛偈,常以先生之姿谆谆教诲,恳望以慈悲之心度化世人,也并非刻意为之,而是已经养成这一种习惯,所以与之交谈,若非潜心追求佛学佛理之人,常觉枯燥无味。” 燕语问道:“小姐,那你会不会感觉枯燥无味?” 王婉之反问一句:“我被他说得都快睡了,你说呢?” 燕语扑哧一笑,“是不是因为正见大师是个老头子啊,换做正见大师的弟子,慧了师傅会不会好一点?” 王婉之笑道:“这与年纪无关,正见主持虽挂大师之名,这身释学修为却是几十年熬出来的,若是真有悟性,一朝一刻便可顿悟成佛,佛在顿悟,并非苦修就能成正果,依我所见,凭慧了师傅的悟性,将来成就应该正见大师之上。” 燕语听得晕头转向,问道:“那到底是聊不聊的来?” 王婉之轻笑,“我是人,对佛,我敬之仰之,却无法共处之,慧了师傅身为佛门中人,有佛心有佛性,我一颗俗心,与之浅尝辄止即可。” 燕语也总算听明白了,夸了这么多,还是聊不来呗,问道:“那元镜先生呢?” 王婉之沉吟良久,未吐一字,目光深远起来,似在脑海中慢慢勾画出这个老朋友的形象来。 不知过了多久,燕语轻呼一声“小姐”,王婉之方才回神,嘴角挂笑道:“元镜先生是个市井俗士。” 燕语一讶,小姐这到底是夸是贬啊,当然是夸了! 可又不尽然,小姐可非普通人,有时候心中欣赏某个人,却要贬上一两句,有时候心中漠视一个人,却又要夸上几句。 王婉之微笑道:“我也是一个大俗之人,一个冷面冷心的大俗之人。” 燕语笑道:“小姐,你若是大俗之人,这世上还有什么雅人啊。” 王婉之轻笑:“雅未必是真雅,雅未必脱得了俗,人是人,生与活,方是日常,再雅之人也脱不了衣食住行,一日三餐,若说自己是真雅,无非是戴上面具,哄骗自己,哄骗别人罢了。” 燕语“哦”的一声,似懂非懂。 王婉之继续道:“我与元镜先生书文相识,志趣为友,他之俗近市井接地气,俗的真,俗的恰到好处,我俩如市井之交,唠唠叨叨,闲言碎语,也不会感的厌烦,而无需句句警世箴言。” 王婉之说着,已经不知不觉露出轻松惬意的表情来。 燕语问道:“这样的人世上应该不少吧,也许小姐将来会遇见另外一个元镜先生。” 在燕语想来,元镜先生毕竟是个老头啊,可小姐芳华正茂,应该是一个满腹经纶又带点俗气的佳公子来与她相配。 王婉之轻轻一笑:“你大概无法理解这种陪伴和成长,便似你与我之间,你喜欢热闹,我喜欢安静,虽然隔着很多不同,却不妨碍我们无话不谈,若非你陪我这么多年,见了面怕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元镜先生是我豆蔻年华的一段印记,在我冷傲孤独无趣的岁月,他向我讲述很多我未曾见过的人和事,给我带了不少童趣,就算将来再遇见一个这样的人,也不是元镜先生了,元镜先生世间独有一人,无可替代了。” 燕语笑道:“小姐,你们两个老头子怎么说的好像是两小无猜。” 王婉之闻言一讶,恍然笑道:“你倒说的我无可辩驳,元境先生倒是喜欢讲一些我闻所未闻,不曾见过的奇怪事,也许人老了,更回忆童年少年时光。” 王婉之说着突然转而说道:“不管如何,相比起正见主持说的那些佛理,我更喜欢听元镜先生时而说起的屎屁尿之说。” 燕语闻言,不禁“呀”的一声,只感觉这屎屁尿三字从小姐口中说出,极为不适,难以置信道:“元镜先生也说……这些吗?”燕语一个女子,这三个字实在说不出口来。 王婉之轻笑:“不常说,时而说起。” 燕语不悦道:“元镜先生真是为老不尊,怎么能跟小姐提这些呢?” 王婉之倒是开怀一笑,“他把我当做老头子,两个老头之间,相交已久,说这些有何不可,反倒是……反倒是……” 王婉之说着说着语气也变得轻了起来:“反倒是某一天说不出来,方恨当初说的太少。” 燕语知道小姐心中顾虑,只怕两人见面那天,这段老少交情,要愕然而止了,安慰道:“小姐,不会的,元镜先生岂是俗人。” 王婉之却应道:“他就是俗人。” “说着说着,我又有点思念他了。” 元镜先生已经二月有余没有来信,以前虽也有过久未回复,却从来没隔的这么久,是病了,还是…… 突然“嘶”的一声马鸣,马车突然勒马停下,车内的两人身子轻轻一晃,燕语正要出去看看发生什么事情,却被王婉之拦住,示意静等一会。 却是刚刚行到闾门,差点与迎面而来的一辆华丽马车撞上,幸好双方都勒马及时,没有撞上。 其实这闾门路道宽敞,两辆马车各执一边,还是能够顺利对向通行的,偏偏这辆华丽马车行驶在路道正中央,而且车速很快,似直接就冲撞出来一般。 王婉之这边马车车速较慢,轻轻勒马就停下,对方强行勒马之下,坐在马车里面的一位十六七岁的华衣少年直接从马车内滚了出来,摔在地上,痛叫一声。 马夫连忙下车,关切道:“公子,你没事吧。”说着怒指王婉之这边,怒道:“你怎么驾车的,不长眼睛吗?” 是非对错,一目了然,王婉之的马夫道:“不知这闾门车马繁杂,怎么驶的这么快,摔了怨谁。” 第101章 声名烜赫 华衣少年摔到地上时候,已经在骂骂咧咧的,听到王婉之马夫的这句话,无疑火上浇油,吼着骂了出来:“娘的搓不类!你给老子下来,叩头认错!” 王婉之的马夫一愣,怼了一句:“明明是你们驶的太快,关我什么事?” 华丽马车的马夫也喊了一句:“知道你撞上谁了吗?这是刺史大人家的陆公子,还不下来叩头认错,要不然把你腿给打断了。” 马车内的燕语轻声道:“是陆大人家的公子。” “呵……”王婉之轻笑一声。 王婉之的马夫也不甘示弱,喊道:“你又可知道你刚才撞到谁了吗?” 陆公子与他的马夫均是一愣,是自己刚才说的不够清楚,还是灰车马夫不识抬举。 “娘的搓不类,我陆武元还头一回遇到这么不知死活的,现在你给我叩头认错也没有用了,马车内的人也给我一并滚下来,一起给我叩头认错,也许我会放你一马。” 燕语轻笑道:“小姐,这陆公子想让我们给他叩头认错呢,他这腿是不是不想要了。” 王婉之道:“不用理他,让马夫掉转车头,我们走别的路。” 燕语不悦道:“小姐,那可要绕一圈呢。” 王婉之没有搭话,似已经做出决定。 “马夫,别理他,小姐让你掉转车头,走别的路。” “好嘞。”灰车马夫下车牵马,打算掉转车头。 “想溜!门都没有!” 陆公子和他马夫见状,立即冲了过来,两人对着灰车马夫一顿拳打脚踢,发泄心中怒气。 王婉之听见外面动静,眉头皱的弯弯的,燕语道:“小姐,他们打人!小姐,要不我出去吧。” 王婉之却道:“忍一忍,水利工程还未完成,我还常要在街巷走动,被人认出我来,日后就多有不便了。” 燕语问道:“难道就任他这么白打?” 王婉之淡淡问:“断了他一条腿可以么?” 燕语倒是为难起来,“这个怕是让陆大人很难做。” 王婉之笑了笑,“就让他难做一回吧。” 陆公子发泄完怒气之后,看向马车,“娘的搓不类!还呆在车内,是不把我放在眼里,还是已经吓坏了,给我滚出来!”说着就要上前揭车帘。 王婉之的马夫见状,情急之下喊了出来:“不得无礼!里面坐的是国士无双王小姐!” 陆公子一听国士无双四个字,猛地就把手给缩了回来,认认真真打量这普普通通的马车之后,笑道:“想唬我,王小姐尊贵无比,又怎么会坐这种破马车。” 车内的王无双听马夫道出自己身份,不喜反忧,淡淡道:“燕语,你露个脸吧,不要在此地纠缠太久。” 马夫紧张道:“真的!” 这时不少路人听见国士无双这四个字,纷纷停下脚步驻足观看,而原本因为两车争闹,已经有不少人围观,这闾门一下子被堵的水泄不通,议论纷纷起来。 “那位公子是谁,如此嚣张跋扈?” “你不知道?他可是刺史陆大人家的二公子。” “原来如此,难怪如此骁横。” “遇到这种贵公子,该避就避,该忍就忍,怎么与他争执起来,我们平民百姓哪斗得过这种贵公子,一个手指头就能把我们捏死。” “你刚才没听这灰色马车车夫说,车内坐的是国士无双王先生。” “怎么可能?如果真是王先生,漫说是陆二公子,就是刺史陆大人也需礼让三分,岂还敢挡路闹事。” “看看吧,这种事,我们没资格插手,只能看个热闹。” 陆公子再出伸出手去,想要揭帘,这一次车帘却主动揭开一角,露出一张脸来。 陆公子看见这张脸,立即大吃一惊,这张脸他见过两次,前些日子苏州瘟疫肆虐,这个女子前来陆府通报消息,不就是王无双的贴身婢女。 陆公子脸色巨变,双手不由自主的微微发抖起来,这下坏了,得罪了苏州城最不能得罪的人物,这要传到家里,腿还不得被打折。 “你看!陆公子脸上变色了——” “你看陆公子顿时怕成那个样子,就是见到他亲爹也不至于如此啊,难道车内坐的真的是王先生——” !!!!!! 燕语把手指放着嘴边,对着陆公子“嘘”的一声,示意他不要声张。 陆公子连忙似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猛然回神,转身将倒在地上的灰色马夫扶了起来。 态度来了一个巨大转变,一边拍着车夫身上的灰尘,一边客气说道:“老丈,你没事吧,刚才都是误会,都是误会,我的错,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啊。” 灰车车夫忿忿不平道:“我跟你说了,你不信,现在信了吧。” 陆公子点头笑道:“我信了。”说着对着自己的车夫道:“陆山,赶紧把马车给倒回去,把路给让出来。” 这些围观的平民百姓,眼不瞎,耳不聋,人不傻,不知道是谁惊呼一声:“真的是国士无双王先生。” 对于苏州百姓来说,他们心中的王无双,从来不称小姐,只称先生,这也表达他们心中对王无双的仰慕和敬重。 围观的所有人顿时就疯了,均围了上来,激动欢呼着“王先生”。 有的人高喊着“国士无双”。 水灾、瘟疫,如果不是王先生,他们现在都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这声先生叫得! 必须叫! 大声让先生听见! 如果能目睹王先生庐山真面目,那就更好了。 奇怪的是,场面虽然混乱,却没有一个人敢去冒犯马车,那马车就似不容侵犯的圣物,静静停在哪里! 燕语略微紧张道:“小姐,怎么办?” 王婉之苦笑:“只怕寸步难行了。” 灰车车夫也算回神过来,先上车再说,行不行的了,另说。 有人意识到了,刚才可是那位陆公子顶撞了王先生,平时面对这样的权贵,自然不会多管闲事。 现在可完全不一样,可以说犯了众怒,有人已经开始掀陆公子的华丽马车,要为王先生出气。 陆武元大喊着解释:“大家都听我说,别掀啊,我自己会让,都散开一点。” 第102章 约会 陆武元早就想让了,要不是前后左右都围的水泄不通,他早溜之大吉,那还会留在这里倒霉。 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啊,怎么就遇上王无双了。 不!遇到王无双是极幸运的事,是自己不长眼睛,怎么就把她给顶撞了。 早该让你让,你偏不,现在想自己让,不成了,围观平民现在可没给你选择的余地,掀了再说。 这掀马车!很快就在某些人情绪激动下,为了发泄陆公子对王先生无礼的愤慨,手上动作粗鲁的带动下,掀马车变成了拆马车。 过分了哦,马车被拆是小事,大伙似乎不肯饶了陆公子。 陆武元大喊着:“大伙,我错了!我错了!” 能让堂堂的刺史公子认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陆武元也并非怕了这群百姓,他这话更多是喊给王无双听,希望她能高抬贵手,放自己一马,要不然秋后算账,可有他受的。 燕语道:“小姐,你还说句话吧,你不开口,今日只怕走不了了,恐怕还要演变成混乱了。” 一把女声从车内传来出来:“婉之,在这里先谢谢大家了。” 果然是王先生! 声音清朗,算不上什么莺语动听,却充满着魔力,让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安静下来,似乎老实的学生垂听先生教诲。 过了片响,王婉之又说了一句:“大家都散了吧,我累了。” 这话立即浇灭了所有人的热情,看来王先生不打算下车和大家见面。 王婉之对着车夫低声道:“走吧,先去陆府。”她不想让人知道她住在哪里,要不然又不得安宁了。 马夫扬鞭驱马,马车徐行。 群人虽然围着,却无一人挡在车前拦住去路,马车每走一步,前面就会让出一片空地来,他们对王无双除了仰慕还有敬重。 只是被一直围着,要驶快,却是不能,有人有喊了起来:“国士无双!” 这四个字在齐呼之下,演变成欢呼歌赞,场面异常壮观,似乎今天是苏州城最为隆重的节日。 车内的燕语忍不住道:“小姐,我知道你受欢迎,却不知道你如此受欢迎,他们都跟疯了一样。” 对于苏州百姓视她为救世主,王婉之倒是异常冷静,抗击瘟疫并非她一人之功。 远的且不说,就说李家李徽容,如果不是李徽容将从四面八方涌到苏州的灾民安顿好,苏州早就乱成一团,如何能从容有序抗击瘟疫,瘟疫这场仗早就败了,而且会败的很惨。 在这场战役,王婉之认为李徽容要居首功,而且她还要感谢一个人,好友元镜先生,正是元镜先生的来信,助她查漏补缺。 这位陆二公子竟也跟着队伍,嘴里喊着:“国士无双。“像个小迷弟一般。 跟在身边的马夫陆山提醒道:“公子,我们还去不去七里山塘,如梦娘子可还等着咱。” 陆二公子没好气道:“去什么去啊,如梦想见就能见,王小姐是那么轻易就撞见的吗?国士无双!国士无双!国士无双……” 陆二公子说着,连忙补喊几句,似乎完全忘记刚才顶撞王无双一事。 过了好一会儿,陆山突然说了一句:“公子,这好像是去陆府的路。” 陆二公子回神,可不是嘛。 妈呀!去我家,这是想直接算账啊,都不用等到秋后算账,一时慌了手脚,没了主意,“陆山,这可如何是好?” 陆山略作思索,说道:“公子,得先负荆请罪,要不然你这腿恐怕保不住了。” 陆二公子定神一道:“有理!得先负荆请罪!” 陆山又道:“还有你可得叫先生,可不能叫小姐了,王无双和老爷是平辈之交,你要小一辈。” 陆二公子犹豫问道:“会不会把她叫老了,反而更生气了。” 陆山道:“怎么会呢,大家都这么称呼。” “那好!我们先赶回去负荆请罪。” …… 王婉之从陆府转回自己住的府邸,这时天色也暗了下来,折腾了这么一下,王婉之脸上的疲惫之色更浓了。 燕语倒是兴致勃勃,笑道:“小姐,这陆二公子还算机灵,居然知道先负荆请罪,要不然他这腿断定了。” 王婉之淡淡应了一句,“陆二公子年未及冠,年少轻狂而已,算不上大奸大恶,真断他一条腿,倒显得我逼人太甚。” “小姐,你饿了吧,我现在就去给你准备晚饭。” “不急,先跟我到书房,我要给元镜先生写封书信。” 书房内漆黑一片,燕语忙快步先行,将书房内的灯火点亮,很快屋内变得明亮,暖红的灯光给这充满书香气的书房笼上一层温柔的颜色。 “小姐……” 燕语回头,却见小姐已经坐在书案前,亲自研磨,于是又点了一盏灯,手里拿着灯,脚步轻轻走了过来,将灯台放在书案前端,照亮整个书案,便于小姐书写。 待墨水浓稠,王婉之手执铜笔如拈羽,似泼墨作画一般,缓缓而书: 元镜先生台鉴: 弟见兄字如面晤,兄见弟字如是否。 迄今未见复音,念兄日积,瘟疫一事,幸得兄之高见,弟茅塞顿开,不负兄望,今苏州百姓皆安,得兄所赐。 与兄相识数年,未能谋面,深以为憾。 时偶独坐,海天互望,空有萦思,依依耿耿在心,无可告慰。 惟捡兄之手书,读兄之字,恍觉兄在眼前,甚感欣慰…… 今邀兄于九月十五,苏州城外洞庭西山缥缈峰共赏圆月。 沥胆为诚,弟当恭候兄之大驾。 书不尽意,见面详叙。 蒹葭敬启。 王婉之一口气写完,或许因为激动,脸儿在灯光映照下,显得红扑扑的。 燕语轻声问:“小姐,你决定了。” 她知道小姐心中早就想与元镜先生见面,只是迟迟未决,却不知道又为何突然做出决定。 王婉之轻笑:“此乃我平生夙愿,本来我打算等水利工程完工之后,亲自赶赴扬州相遇,可又怕再耽搁下去,他年老,走不动了,又或者……可就终身遗憾了。” 王婉之说完轻轻松了口气,“你明日一早就将此信寄出,做饭去吧。” 第103章 风流本色 清晨,谢傅似往常一般早早起床,来到这七里山塘河边。 昨晚下了一场大雨,天空中还飘小雨,迎面而来的河风带着湿气倒有几分秋意,目光所及一片白茫茫的,河面上的画舫藏在晨霭烟濛中,不见一帆。 今日的歌声情致婉转,多了几分动情,似在思念什么,谢傅看不见她的身影,却知道她在哪里。 随着走近,歌声破雾而来,越加清晰。 一道依依身影站在河岸条石之上,手打油纸伞,河风带雨裙儿荡漾,在这烟雨迷离中,如诗如画。 客赞江南水如画,吾叹难舍烟雨柔。 看见这道倩影,谢傅心中倒是奇怪的想起一个人——蒹葭先生。 有的时候他似乎能从蒹葭先生字里行间感受到烟雨般的温柔水性,是这江南的烟雨太浓了吗?连个男人也沾上烟雨气。 前些日子,谢傅特意跑到书信联络的地址,多番打听之后,却一直没打听出蒹葭先生这个人来,难道自己一直在与鬼灵通信? 谢傅收回思绪,继续看着这道依依倩影,听着她的歌声。 她叫青莲,是回莺院的一名小伶,两年前被她的亲身父母卖到这回莺院,听她说是他的父亲病了,家中无法维持生计,母亲才将她卖了。 青莲有一把好嗓子,也有一张好面容。 只可惜青莲起步较晚,两年前才学习青楼技艺,相比起从小学习琴棋书画的青楼娘子,青莲自然不能与她们相比。 她在回莺院的地位非常低,只是作为候备小伶,甚至连在大堂露面的资格都没有。 似乎心有灵犀,青莲突然停住歌声,回头朝谢傅望来,甜甜笑道:“阿呆,你来啦。” 青莲说她在的村子里有个哑巴,大家都叫他阿呆,谢傅跟那个哑巴一样呆呆的,所以青莲就一直叫他阿呆。 谢傅点头,朝她走了过去,一般他都静静聆听,只有当她发现,才会走近。 只见青莲正面的衣裙被打湿了,看来她来的挺早,在大雨停下之前就来了。 待谢傅走近,没有多余的招呼和问候,青莲似往日一般自然的讲着她的事。 “我已经很久没看见我娘了,不知道她是否已经把我给忘记了……” 青莲说着扭头看向谢傅,问道:“阿呆,你说我娘这么久没来看我,是不是把我忘记了?” 谢傅应道:“不会,你说过,你娘很疼你。” 青莲立即笑道:“你还记得啊,我只说过一回。” 青莲说完却又轻轻低下头,洁白的脸容雨痕未干,被雨水打润的眉毛微皱着,颇有一股细微的恼人心处,“可我娘为什么这么久不来看我呢?” 这一回谢傅没有应声,连她自己都搞不明白的事,他一个外人又如何知晓内情。 青莲轻轻道:“我娘把我卖了,可我一点都不怪她,我知道她也是没有办法,我知道她想我过的好一点,我知道她不想我跟着她受苦,我会赚很多银子,我会让他们过上好的生活的……” 青莲一直说着,将内心的想法毫无隐瞒的向谢傅倾吐,突然朝谢傅看来,笑道:“阿呆,我们一起努力好不好?” 谢傅点头,这大概她每日清晨都来练曲的原因吧。 青莲笑道:“我要走了。” 谢傅看着转身而去的柳影,青莲虽遭遇不好,但是个乐观向上的姑娘。 谢傅望向这烟濛水面,他也有思念的人。 师傅…… 不知过了多久,一把声音突然飘来,“兄台,兄台。” 谢傅闻声扭头望去,只见一名年轻男子兴致勃勃走了过来。 却是那日的赠酒公子。 赠酒公子来到眼前,问道:“兄台,还记得我吗?” 谢傅笑道:“记得,多谢公子那日赠酒。” 赠酒公子哈哈大笑,“兄台,你可知道我这些日子为了寻你,没少在这七里山塘转悠,没想到你竟是清晨出现,都怪我上午都是在睡觉。” “哦。”谢傅受宠若惊,“公子竟如此有心。” 赠酒公子哈哈大笑:“酒友难寻!知己难寻!这对味又狂癫的知己更难寻了。” 谢傅道:“那日酒后失态让公子见笑了。” “不不不,兄台那日的狂癫正合我意,在下易杭,未请教。” 谢傅拱手,“区区谢傅。” 易杭十分热情,直接就拉着谢傅手臂,“谢兄,走,到我画舫喝酒去。” 谢傅一讶,“易兄,大清早就喝酒?” “谢兄啊,我一人独饮无味,唯有谢兄能尽我酒兴,那些小娘子只能对嘴抱腹,喝起酒来扭扭捏捏,推三阻四,每日起来反而害我出了一身臭汗。” 谢傅一笑,“易兄倒是性情中人。” 很快就到了易杭的画舫,两人上船揭帘进入船舱。 刚踏入船舱,谢傅就看见铺着地毯的地面一片狼藉,杯盏灯台四零八落。 更重要的是躺着三个娇俏娘子,身上只着抹衣绸裤,云鬓散乱,熟睡的脸容泛着红晕。 易杭笑道:“谢兄,不必管她们。” 说着搬着小方桌,在这三副东倒西歪的娇躯中,找到一处空隙放下方桌。 谢傅笑道:“易兄这是向我炫耀?” 易杭笑道:“炫耀什么,小弟外号很多,其中有一个外号叫龙御七凤,今日不谈情事,改日再与谢兄切磋,先解我酒瘾再说。” 谢傅道:“既然不谈情事,先将三位娘子叫醒,请她们离开再说。” “哦,碍着谢兄了。” 谢傅笑道:“碍不着我,倒是怕碍着三位娘子。”说着低声笑道:“不瞒易兄,我喝酒就十分癫狂,男女通杀!” 易杭立即抚胸,“谢兄,你这癖好可是有点猛啊。” 谢傅笑道:“易兄莫要惊恐,这男女杀法自然不同,男的杀心,女的杀身。” 易杭哈哈大笑:“妙!妙!那正好为小弟演示一番杀心杀身之法。” 谢傅道:“都说不谈情事了。” “好,待我把她三人叫醒。” 易杭怕打三女,落处臀部,脸儿,毫不怜惜。 三女悠悠醒来,看见谢傅,陆续惊叫。 谢傅微笑致意,“三位娘子,失礼了,我进入船舱之前也不知三位娘子在此安寝,全怪易兄未提前通透。” 第104章 调戏 看都被看了,又见谢傅从容,三女虽有羞意,倒是坦然许多。 易杭笑道:“一回生二回熟,你们三位可还记得这位公子?” 三女看了谢傅一番。 “哦,高声开大坛。” “要死快哉” “喜欢甜舌柔津的公子。” “是烟水柔津!” “宁愿弃津而觉的公子。” 几句戏言,气氛立即活跃轻松起来,三女咯咯而笑。 谢傅道:“当日酒话,让三位娘子见笑。” 易杭立即道:“见笑什么,当日回到画舫,我们四人还特意聊起你,你可知道她们三人话儿极尽挑逗。” “易公子,你可千万不要说,免得让公子轻视取笑。” 谢傅道:“还请三位娘子赶紧宽衣,好让我和易兄独处。” 三女恍觉还衣衫不整,更衣之后离开。 都说饮酒误事,这顿酒,两人竟从早晨喝到天暗。 这一顿酒,谢傅也是喝的痛快。 这般连续几日,谢傅都会来到画舫找易杭。 易杭也是每日待友到来。 两人对弈,饮酒、作诗,赏景,抒情…… 这日临近黄昏,谢傅婉拒易杭留宿邀请,喝的醉醺醺离开。 与易杭呆在一起,总少不了酒,只怕呆下来,又要喝个天昏地暗。 该消停消停了,谢傅常伴,也是为了这份结识之情。 易杭有情有意,谢傅自然也是有诚。 日落月升,暮色初展 一辆奢华马车行走在街道之上。 马车里面坐着是澹台鹤情和婢女华儿。 澹台鹤情比较疼爱夏儿,所以一般外出奔波,都是由华儿陪同。 终于赶在七月初七之前回到苏州。 原本没有这么快回来,澹台鹤情却是不顾旅途劳顿,连连赶路。 只有分别,想见见不到,才知道思念一个人有多深。 每每辛苦的时候,耳畔总会想起那句话——护她、惜她、疼她、爱她! 让她内心尤为温暖。 思君之暖,不畏艰辛。 虽然马车空间宽敞,澹台鹤情刚刚坐船回来,封闭的空间还是让她感到疲惫不适,嘴上问了一句:“华儿,到哪里了?” 华儿应道:“小姐,快到闾门了。” 澹台鹤情道:“让马夫停车,我走回去。” 华儿愣了一下,很快明白小姐的动机,只怕那张家公子又在前面等待小姐的马车了。 澹台鹤情下车之后,马车过了闾门,又行了一小段路。 果然那顾陆朱张的张家公子已经等候多时,看见澹台鹤情华丽的马车,立即迎了上来,将马车拦下,对着车内唤道:“鹤情。” 华儿揭帘应道:“张公子,小姐走回去了。” 那衣着华丽的张公子讶道:“怎么走回去了?” 华儿应道:“小姐晕了一天的船,车内有点闷,小姐想走回去。” 小姐虽然富贵,视男人如无物,但是底蕴深厚的张家,小姐还是得罪不起的,所以只能避开。 若是这位张家公子愿意入赘澹台家,却不知道小姐愿不愿意。 华儿想着只觉荒唐,堂堂张家的公子怎么可能入赘别人家,就算小姐愿意,只怕张家也丢不起这个脸。 澹台鹤情这边下了马车之后,专挑小巷走。 她确实想避开那张家公子,其次也想透口气。 想她声名如此狼藉,那张凌云还对她穷追不舍,着实可笑。 若她是一般的小娘子,说不定早就被张凌云的甜言蜜语给哄骗了,可她是澹台鹤情。 十五岁便扛起澹台家,常年与那些老奸巨猾的商人打交道,早已经世故老道,男人的本性是什么,张凌云身为男人,未必都有她清楚。 张家怎么会接受她这样一个声名狼藉的女人作为儿媳呢,只怕到时候就被哄成了张凌云的小妾。 当然澹台鹤情也不屑成为张家儿媳。 在她眼中,这张凌云也不过是凭借先人福荫,根本没有什么了不起。 小巷幽静,大街上的热闹若隐若现。 澹台鹤情步履如风,归家之心匆匆。 小巷的拐口处突然出现一个醉汉,连发都没髻,披头散发遮住一半脸容,澹台鹤情厌恶的皱起眉头。 这醉汉低着头摇晃着身体,在这只容两三人并行的小巷一下晃左,一下晃右,长发垂在肩前荡漾着,若是夜晚,定要被他活活吓死。 澹台鹤情眉头皱的更弯了,原本想加快脚步走过,这会却特意停了下来,免得擦肩而过的时候和这醉汉撞上。 终于看见这醉汉也不左右摇晃了,耷拉着头站在小巷中间一动不动,澹台鹤情立即迈动脚步,打算从这醉汉身边经过。 就在要擦身而过的时候,这醉汉突然又动了,刚好就朝澹台鹤情身上撞去。 澹台鹤情“呀”的一声,差点被撞倒在地,澹台鹤情怒道:“你怎么走路的!” 醉汉抬头看向澹台鹤情,醉眼懵松对着澹台鹤情一笑,“小娘子,美丽的小娘子,小小的嘴儿,细细的眉,白白的脸儿,浅浅的粉。” 澹台鹤情这会看清他的面容,大为吃惊,这披头散发的醉汉竟是谢傅! 她这近二十日最为思念的人,此刻却以这样一副形象骤然出现她的面前,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谢傅手指澹台鹤情,笑道:“小娘子,你故意的。” 澹台鹤情闻言火大,脱口高声道:“你才是故意的!”你这堆狗屎,喝成这个样子。 谢傅抚胸道:“那为何非撞我心头上,撞的我的心怦怦直跳。” 澹台鹤情闻言,一时有点懵,这是在调戏她吗?冷笑道:“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谁?” 谢傅眯着眼看了澹台鹤情一眼,笑道:“你这么美丽定是仙子,刚刚从天上掉下来的对不对,要不然我哪能这么好彩遇上。” 澹台鹤情冷笑道:“我看你不是好彩!” 谢傅醉笑道:“你是不是做腻了仙子,所以跑到人间找郎君。” 这话竟把澹台鹤情说的脸红,皆因这话从谢傅嘴上出口,若是旁人,她立即一个巴掌抡过去。 “仙子,你看我如何?” “我不是仙子,我是你主子!” “娘子大人在上,小生今后一定为奴为仆,好生照顾你。” 倒挺会打蛇随棍上的嘛,澹台鹤情见他摇晃着身子一副要揖礼的模样,嗤嗤一笑,清醒的时候怎么不说这话。 第105章 不穿呢 澹台鹤情嘴上却是问道:“你说真的假的?” “自然是真的,你别看我寒酸,我厨艺了得,可是会给你做好吃的!” 澹台鹤情轻笑:“我现在就想给你个耳光吃吃,喝成这副德行,再仔细看看我是谁?” 谢傅睁眼看了澹台鹤情一眼,眼皮似被什么东西拉着,又慢慢眯成一条缝。 罢了,都醉的人都认不出来,还满嘴胡话。 澹台鹤情上前搀扶,夹住谢傅胳膊,“走吧,回家。” “仙子,你可真随便。” 澹台鹤情怒了,顿时就有种把他撇下的冲动,还是忍了下来,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债。 说来她一路劳顿赶路,已经十分疲惫,这么一个大男人挨在身上,还是有点吃不消。 澹台鹤情身子突然颤抖了一下,却是谢傅一只手就搂住她柔软的腰肢。 搂就搂吧,抱都被他抱过,澹台鹤情倒是极为宽容。 只是这只手却在脊后慢慢往下,似乎知道什么才是更俏妙玲珑的所在。 还往下! 澹台鹤情忍不住打了他的手背一下,若是清醒的时候敢如此大胆也就罢了。 此时此刻却让她感觉似被一个无赖轻薄占便宜。 这一打,却让原本摇摇晃晃的两人身体失去平衡,一并倒下去。 澹台鹤情没有感受到想象中的疼痛传来,却是倒在谢傅的身上,这人肉垫子给她垫着呢。 谢傅“哎呀”痛叫一声,“仙子还挺重的。” 澹台鹤情骤闻此言,忍不住扑哧一笑,忙从他身上爬起,柔声道:“无赖,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仙子你要是再重个十斤八斤的,我就有事了。” 澹台鹤情又想笑了,但还是忍住,傲道:“能起来吗?” “不能。” “那我走了。” 澹台鹤情假装走了几步,停下回头,这无赖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 澹台鹤情又气又心疼,又无可奈何,走了回来,抱裙蹲下,喊了一声:“喂……” 回应她的却是一声呼噜,竟醉睡过去。 澹台鹤情哭笑不得,我以前怎不知道你还是个酒鬼。 澹台鹤情尝试着拉起谢傅,却拉不起这滩烂泥。 扛又扛不动,总不能这般一直守着吧。 澹台鹤情疾步返回,打算将人来把谢傅扛回去,反正也不远。 澹台府大门口,澹台府的管家孔管家已经率府内下人奴婢在大门口迎接。 澹台鹤情所乘坐的双马马车已经停放在大门口。 已经等候多时的孔管家对着华儿问道:“华儿,小姐怎么还没到?” 华儿无暇应话,只是一直张望着前方的路口,看得出她也有点着急。 终于,薄暮中出现一道身段婉约,姿态婀娜的身影,疾步而来多了一股高贵睥睨的气质。 华儿喜道:“来了,来了,小姐来了。” 此话一出,等的有点累的下人奴婢立即端正姿态,变得严肃起来。 孔管家张望一眼确认之后,举手朗声道:“都站好了。” 待澹台鹤情走近,澹台府训练有素的下人奴婢齐声喊道:“恭迎小姐回家!” 孔管家快步迎上,“小姐,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让我一直担心。” 澹台鹤情压低声音道:“隔两条街的小巷子,谢傅醉倒在地,你亲自过去把人扛回来。” 孔管家讶道;“谢公子怎么会……” 澹台鹤情打断,“多干活少开口,把人安顿好了,来跟我说一声,我累了,其他的事情不要打扰我。” 隔日,七月初六。 澹台鹤情原本想腾出时间和谢傅见个面,说几句话。 因她起的早,就先忙于工作,离开苏州近二十日,账簿都要过目一番。 这一忙却沉浸其中,忘了时间。 倒是夏儿这边特意找到谢傅。 “夏儿姐,你怎么来了,有什么要事吗?” “没什么要事就不能来找你啊。” “当然可以。” 夏儿咯咯一笑。 两人闲聊几句,说说彼此近况之后。 夏儿问道:“谢傅,你可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 谢傅掐着手指道:“前几日六月刚刚结束,明天是初四?” “初五?” 夏儿笑道:“苯,是七月初七!” 谢傅笑道:“七月初七牛郎织女七夕节。” 夏儿道:“在苏州这里又叫乞巧节,女儿节。” 谢傅虽然博学多识,对于地方特殊风俗也不能全然知晓,光苏州一年下来的风俗节日就有数十个,而且每个地方的风俗都不相同。 谢傅大感兴趣,“夏儿姐,那这乞巧节,女儿节到底是怎么回事,愿闻其详。” 夏儿解释道:“女儿家都要穿针乞巧,祈祷福禄哩。” 谢傅道:“这穿针应该就是女红了。” “对,到时外面还有组织【赛巧】,女儿家谁穿针引线快,谁就【得巧】。” “明白明白。” “还有,明天还要盛一碗鸳鸯水,水面生膜,将小针浮于水面,再看碗底,如果针影是兰草状就是得巧,如果针影是杵状就是拙巧。” 谢傅也不知道这鸳鸯水是什么东西,大概是混合的东西吧,嘴上问道:“这得巧我已经了解,就是心灵手巧,这拙巧又当如何?” 夏儿掩嘴笑道:“拙巧就是女儿家没人要了,嫁不出去了,需快快得巧才是。” “夏儿姐定是得巧。” “多谢啦,承你吉言。” “不仅如此,明天女儿家还要洗鞋洗衣,晒衣晒被,虔诚地陈列花果、女红礼拜七姐。” 谢傅笑道:“那若是明天下雨怎么办?” 夏儿一愣,“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谢傅一笑,“那就是天公不作美了。” 夏儿嗔怪道:“你真是的,这么好的日子说这话,若是传出来,全苏州的女儿家都要打死你。” 谢傅哈哈一笑。 “还有,初七这天女儿家都要穿红抹……”夏儿说着不由自主的低了下头,轻轻道:“红抹衣,红裤儿,你既然问起,我就要与你说清楚一点,免得你不懂。” 谢傅问道:“若是没穿呢?” 夏儿立即脸红,恼嗔道:“你怎么变得这么下流,哪能不穿啊?” 谢傅呵呵一笑,“我的意思是如果不穿红色,穿其它颜色呢?” 第106章 约会 夏儿不悦道:“你故意跟我抬杠是吧?” “我只是好奇。” “你好奇的事好多着呢。” “是是是,我也是年未及冠的毛头小子一个,女儿家的秘密还没研究清楚。” “还来,难怪小秋姐说你……” “说我什么?” “揣着明白装糊涂!” 谢傅一笑而过。 夏儿继续道:“对于苏州来说,初七这天还有一个重要的风俗,走七桥,夜幕降临大家都会走出家门走过石桥栏桥,辟邪驱晦,祈求太平、吉利、安乐、平安、健康、姻缘、得子。” 谢傅讶道:“所有人都走出家门,那要多么热闹啊。” “是,非常热闹,比上元节还要热闹,倒是游街看灯,还有烟火戏曲可看。” 谢傅“哇”的一声,兴致浓浓,他最喜民俗民风。 夏儿笑道:“我明晚也要去走七桥,游街看灯,你以前不是说过要陪我逛街吗?给你一个当护花使者的机会哩。” 谢傅笑道:“荣幸之至。”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的事还挺多的,我先去忙了。” “夏儿姐慢走。” 夏儿回眸一笑,“别忘了。” 谢傅点了点头。 七月初七这天,澹台府内宅十分忙碌。 一大早,内宅的婢女就拿出鞋衣出来清洗,众女衣裙之内也穿上早就备好的红抹衣,红小裤。 紧接着就是晾晒衣物被褥,不小的内宅院子晒满了花花绿绿的女儿家私密衣物。 各种款式绣案,各种质地,各种颜色的抹衣。 各种轻薄的绸裤、小裤,长的短的薄的厚的,绫丝罗绸,或洁雅或隐惑…… 姹紫嫣红,千姿百态,美的惊心动魄,如同成了男人梦中的仙境。 因为衣物实在太多,空间有限,有的甚至晒在树上、走廊栏上等地方。 今天日子特殊,也就没有说什么讲究。 陈列花果、女红礼拜之后,在内宅大厅进来了一场得巧的比赛。 风一般轻轻的针线,雾一样盈盈的绫丝,个个低头认真专注的模样,透着苏州女儿家心灵手巧,温婉柔情的韵味。 时而笑声响起,莺声燕语,又荡漾着少女青春活力的气息。 这【得巧】自然又是花落夏儿身上。 大家多有抱怨,说夏儿也不让一回。 最好笑就是小秋了,线没穿好,就把手指头给刺破了,纷纷取笑:“拙巧拙巧,小秋姐嫁不出去了。” 小秋嘿嘿一笑,“那我就把你们都给娶了,给我当暖被小娘子。” 偏厅这边,澹台鹤情这边端了一碗鸳鸯水,将小针轻轻放在油膜上面,对着碗底的针影,左瞧右瞧,仔细端详着。 身后突然飘来夏儿温柔的声音,“小姐,云龙状,得巧哩。” 澹台鹤情微笑道:“真的吗?我再好好瞧瞧,还真是。” 夏儿说了句得巧之后,没有多语。 心中暗忖,小姐已经二十一了,有哪个大家闺秀二十一还未嫁人,小姐美貌动人,若是想嫁人自然不愁,却是情况特殊。 唉,这一年又一年,什么时候是个头。 下午,澹台鹤情特意前往西园书房来,谢傅这个时候应该会在书房教授文望。 她特意赶在七月初七之前回来,就是想带谢傅夜逛苏州。 扬州有两分无赖,让他好好看看这苏州有几分无赖。 说来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约人,也是生平第一次和男子独处夜游。 想着,内心如情窦初开的腼腆少女,竟有点不好意思。 哼,他是我的小白脸,我让他干什么,他就得干什么,陪我逛街看灯有何不得。 想到这里,澹台鹤情倒是硬气很多。 来到书房,书房内倒是很安静,两人均是在埋头看书。 澹台鹤情特意发出声音来。 两人同时望来,澹台文望笑道:“姐姐,稀客哦。” 谢傅恭恭敬敬叫上一声“小姐。” “谢傅,你出来一会,我有话跟你说。” 谢傅跟着澹台鹤情走到假山旁,澹台鹤情才停下脚步,“我晚上想去逛街看灯,你也跟着吧,让你好好看看这苏州的灯,比不比的过扬州。” 谢傅一愣,“我吗?让小秋姐陪小姐去,不是更好?” 澹台鹤情立即转身,冷道:“怎么?你不愿意?” 谢傅道:“我倒是十分愿意。” 澹台鹤情微微一笑。 “只是我约了人了。” 澹台鹤情笑容顿消,问道:“约了文望?” 谢傅摇了摇头。 “是谁?” 谢傅笑了一笑,表示遗憾,“要不,让朱明陪小姐去吧?” 澹台鹤情怒了,“你说什么!” “小姐,当我没说。” 澹台鹤情冷道:“自己去领罚十棍!” 谢傅闻言,“啊”的一声,这个变化也太突然了。 澹台鹤情瞧他模样,摆手道:“罢了。” 瞧他这弱不禁风的样子,这十棍下去,只怕都打在自己心头。 这受了他的气也要忍着,却没法发泄出来。 “走了。” 澹台鹤情转身离去,留给谢傅一个清绝骄傲的背影。 她也不是那种献媚的女子,她也有骄傲与自尊。 谢傅低下头去,望着粼粼的池水,脑海里却是澹台鹤情脉脉柔情的眼眸。 皓月当空,垂涎人间夜河流灯。 阁楼内,澹台鹤情坐在桌前做着针线,不知在绣着什么东西。 她一袭白裙,随着手上轻灵的动作,烛光下,影淡而韵,自有一股端庄温婉的韵味。 “小姐,外面好热闹啊,我们该出去了。” 小秋特意寻来,每年这天都是她陪着小姐出去逛,而小姐平时忙碌,唯有这一天才会有这份闲心。 小秋刚入屋,就看见小姐竟在灯下做着针线,绣着什么东西。 这一幕让小秋愣住了,她跟随小姐多年,却是头一回看见,“小姐!” 澹台鹤情没有抬头,轻轻应道:“不去了,没什么意思。” “为什么呀?” 小秋十分好奇,小姐白天时候可是兴致勃勃,还特意向她问起有什么热闹好玩的地方。 澹台鹤情没有应声,依然低头凝神专注。 小秋走近过来,却是看见小姐在绣着一个荷包,这轻灵娴熟的手法,还有荷包上精致秀美的图案。 第107章 夜逛 哎哟哟,若是今天这赛巧,小姐也参与,得巧的应该小姐,而不是夏儿啊。 小秋忍不住惊讶道:“小姐,你可真是深藏不露,小秋跟你这么多年,竟不知道你这双手这么巧!” 澹台鹤情淡笑:“不行了,生疏了。” “这还生疏啊,你看看这图案秀的多美,真是让人难以相信。” 澹台鹤情轻笑,“怎么?我难道不是女儿家吗?” “小姐,你今天怎么突然想干起这个来?” “没事,消磨下时间不行吗?” 这时外面遥遥传来噗噗声。 小秋说了一句:“放烟花了。” 澹台鹤情闻声,抬头朝窗外望去,只见夜空下,闪过红光一片。 竟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走出屋外,人倚二楼栏杆,看向夜空。 一点红光拔地而起,升到幽黑天际,啪的一声,炸成绚烂花芒。 紧接,这粼粼烁烁,点点曳落,像极夜空下落下红色的雪花。 随着越多的烟花拔空而起,璀璨盛放,这场红色的雪,也下的越来越大。 澹台鹤情放眼望去,这七里山塘花灯通明,大街小巷人山人海,欢悦喜乐之声遥遥传来。 好热闹啊~~ 澹台鹤情的心竟有点向往,想成为这热闹欢悦中的一员,嘴上轻轻吟道:“灯树千光照,焰火七枝开。” 一点灰烬无声落在肩上,澹台鹤情侧头凝望,不禁有点走神。 “小姐,你的屁股好翘哦,我这么看去竟像一个白色的月亮。” 小秋的声音突然飘来,澹台鹤情回神一讶,冷道:“是不是我最近对你太好了,竟敢开我玩笑。” 小秋走上前来,“都怪谢傅。”谢傅,对不住了,只能把你当替死鬼,这么欢庆热闹的日子,小姐却是这么惆怅。 澹台鹤情好奇问道:“与他何干?” “谢傅说好看的屁股叫圆月弯弓,就是他经常说这些话来祸害我,我还以为是夸人的话。” 澹台鹤情讶道:“圆月弯弓?”这四个字小秋定是掰不出来。 小秋双手捧着,比划出一道弧线来,“圆圆的,弯弯的,像一团月,又像弯弯的弓弦。” 澹台鹤情扑哧一笑,“下流!” 小秋也很鄙视的跟着骂了一句“下流”。 澹台鹤情突然道:“走吧,我们也去逛逛。” 小秋一讶,心中暗忖,谢傅啊!你可真是一味灵药,多给我整一些贼稀巴烂的骚.话,我以后也可以多哄哄小姐。 “小姐,你穿红抹衣,红裤儿了吗?” 澹台鹤情没好气道:“穿了。”说着竟先行一步。 小秋看着那扭动腰肢的迷人身姿,圆月弯弓!说的真好,谢傅这小子定是天天研究。 娘子三五佩阑珊,踏碎香尘月影寒。忽听烟花天上来,共停莲步转头看。 大街上人山人海,处处张灯结彩。 宽敞的街道都十分拥挤,更别说那些小巷栏桥。 各家店铺也是悬挂各样灯饰,别具精致,龙马生辉,小秋开心的像个小孩子。 澹台鹤情虽连脸微笑,倒是表现的比较娴雅,周围虽然热闹欢悦,内心总感觉少了一丝什么,就是活跃不起来。 心中也生出能在这热闹气氛中偶遇的期望,借着这盛景,走上前说一句:“真巧啊。” 便是想着这样一幕,也能让人心里甜甜的。 今晚的人除了出来逛街,主要目的是逛七桥。 这走七桥也不是说要走七条桥,而是一种寓意。 从七里山塘,两人不知不觉就走到这乌鹊桥。 苏州虽然小桥多,但多是栏桥,这乌鹊桥却是为数不多的石砌桥,桥下有个圆形大洞,可经来往舟楫通过。 乌鹊桥在七月初七这一天,又叫姻缘桥,走过这桥寓意牛郎织女相会。 这乌鹊桥虽然是可经车马通行的石砌大桥,此时桥上摩肩接踵,都是人头。 离上桥还有一小段距离,已经热闹的有点寸步难行。 毕竟大家都是奔着这个来的,要过桥还真不容易。 澹台鹤情眉头微微一蹙,“小秋,我们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小秋却道:“不行,小姐,这桥你非走不可,说不定就遇见钟意的郎君。” 澹台鹤情道:“可这人……” “看我的!” 小秋说着勇如张飞,在前面开路。 也不知道为什么小秋看起来娇俏,力气却是很大,一个成年的汉子被她轻轻一拨,就踉跄让开。 小秋硬生生开出一条路来,两人成功上桥。 桥上就更拥挤了,人如硬塞进粽子里的米粒,身挨着身。 “小秋,小秋。” 澹台鹤情突然急喊起来。 小秋扭头一看,却是小姐没能跟上来,离她有两三个身位,双手护胸,人如风中的柳枝挨来挨去。 小秋立即杀了回来,见一个男子紧挨着小姐肩臂,用力将这男子推开,竟将这男子和一截桥栏一并推到落河,砰的发出响亮的水声。 小秋捂嘴,哎哟,用力过猛,低头朝桥下看去,没完蛋吧。 桥下舟船不少,很快有船朝落水男子靠近。 这一变化引起不小的骚动。 澹台鹤情突然瞥见前方大约两丈远的地方,一张熟悉的面孔。 顿时激动难当,喜悦难表,出声喊道:“无赖,无赖。” 这么多人,竟真的偶遇到他,好像就是天定的姻缘一般。 人多声杂,他好像没有听见,澹台鹤情又喊了几声,“无赖,无赖……” 澹台鹤情喊着,突然停止叫喊,脸色瞬间难看起来,却是看见谢傅张开双臂护着一个女子慢慢前行。 他原来是约上其她女子了…… 澹台鹤情原本还红扑扑的绝美俏脸,很快就苍白起来,贝齿紧紧咬住自己的红唇,很是委屈伤心。 澹台鹤情很不甘心,绝美俏脸突然露出几分傲色,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女子! 眼前谢傅护着那女子又前进几步,澹台鹤情竟孤身一人向前挤去,心中就是有一股倔劲。 小秋见那落水的人被捞上船,嘴里还骂骂咧咧,应该没什么大碍,松了口气,扭过头来,“小姐,我们走吧。” “小姐!小姐!哎呀呀!”小秋见澹台鹤情不见,顿时慌了起来。 第108章 伤心失落 谢傅护着夏儿过了这乌鹊桥,这会两人已经满身是汗。 夏儿笑道:“这乌鹊桥每年的今天,人都是很多,我已经好几年过不来了,今年总算过了这乌鹊桥。” 谢傅笑道:“总算圆了夏儿姐的心愿。” 夏儿笑道:“你这护花使者也算尽职。” 夏儿说着拿出丝帕,为谢傅擦拭脸上汗水。 夏儿贴身照顾过谢傅一阵子,这举止虽然亲昵,两人倒感觉没有什么。 澹台鹤情这边已经看清和谢傅同行的女子就是她的贴身婢女夏儿,心里倒是舒服许多,至少……至少肥水不流外人田。 夏儿在很小的时候就被澹台鹤情的父母收养,和澹台鹤情一起长大,澹台鹤情心中倒是一直把夏儿当做妹妹看待。 见夏儿拿出丝帕温柔的为谢傅擦汗,澹台鹤情心里还是一阵酸溜溜的。 夏儿啊,为什么是他呢,你可真会挑。 澹台鹤情一直在后面悄悄跟着,或许心里还抱有一丝希望吧。 谢傅和夏儿来到一处戏台,戏台上正唱着一出新戏——大强盗李大人。 唱的是一个人假冒县令智斗无锡四大家族,治服瘟疫的故事。 夏儿听着有趣,便驻足观看听唱,当听到这假冒县令身份暴露,被四大家族的恶人追杀,竟忍不住紧张起来。 谢傅买了两支捏成猴子的麦芽糖回来,一直递给夏儿。 夏儿这才回神,伸手接过,嘴上问道:“谢公子,这戏你听过吗?” 谢傅笑了笑,“我也是头一次听,大概是新戏吧。” 夏儿伸出红舌舔了下长长的猴尾巴,“嗯,真甜。”很快又不好意思的吐了吐香舌,少女心性使然。 这一出戏唱完了,却没有结局。 夏儿讶道:“完了吗?这李大人最后是生是死还没说呢。” 谢傅笑道:“放心吧,天公作美,我们到下一个地方去,我还没逛够呢。” 夏儿笑道:“本来我要回去了,不过你还兴致勃勃,那我就陪你。” 澹台鹤情呆呆看着那两支麦芽糖,看着两人的笑颜,心里越加不是滋味,不知怎地,就有种想哭的冲动。 看着两人有说有笑离开,澹台鹤情也不跟了,呆站原地,眼眶终究还是一红,她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 他说会护她、惜她、疼她、爱她! 可他终究还是骗她。 澹台鹤情突然感觉很可笑,原来都是她一厢情愿…… “小姐,小姐。” 小秋终于找到澹台鹤情,松了口气,“小姐,总算找到你了,吓死我了。” 澹台鹤情也不应声,小秋突然看见澹台鹤情眼眶发红,似受了委屈,讶道:“小姐,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我把他撕了。” 澹台鹤情勉强一笑,“没事,刚才那戏太感人,我们回去吧。” 小秋骂了一句:“这讨厌的戏,把我家小姐都弄哭了。” 澹台鹤情没好气道:“没哭出来,我有这么软弱吗?” 夏儿平时呆在府内,难得出来一回,一路上开心的像个小孩子。 谢傅既然是护花使者,自然是像哥哥一样细心。 两人回家的路上,经过一处谜台,夏儿竟是驻足,盯着谜台看。 谢傅见了,问道:“夏儿姐,你要猜灯谜吗?” 夏儿应道:“不是,那个布人好可爱啊。”说着伸手一指。 谢傅望了过去,却是一个里面填充东西,外面用绸缎包裹的布人,更妙的是这个布人身上还穿着小小的仙裙,模样惟妙惟肖。 谢傅笑道:“一看就是仙女七姐。” 夏儿应道:“就是七姐。” 这布人既然放在谜台上面,自然是猜中灯谜之后彩头,谢傅笑道:“走吧,看看能不能拿下这彩头。” 夏儿道:“可我不会猜灯谜啊。” 谢傅笑道:“我会啊。” 夏儿欣喜若狂,那日在大厅与杜公子比试,谢傅的才学,她已经见识过来。 木板上的灯谜已经基本被人猜完了,宽大的木板上只剩下一谜,却用红布遮住,看不见谜面。 放置彩头的地方,绸缎、扇子、笔砚、糕团等物也被人择光,只剩下那个孤零零的七仙姐。 怪的是只剩下一谜,人气却依然很足,有雅士,有鄙夫,还有老先生,个个兴致勃勃,热情不减。 谢傅和夏儿挤到前面去,对着谜台上主持的中年先生问道:“这七仙姐布人是哪道谜的彩头啊。” 谜台主持人指着被红布遮住的地方,说道:“就是这道谜的彩头。” 谢傅问道:“既然如此,为何用红布遮住,看不见谜面,叫人如何猜啊?” 主持人笑道:“因为这道谜是兰甯娘子亲自出的,猜不中要罚,猜中了,这彩头也是千金难求。” “哦,兰甯娘子。”谢傅顿时来了兴致,“那我就先听听这彩头如何个千金难求。” “这彩头就是兰甯娘子亲自面见,为猜中谜底之人抚琴一曲。” 谢傅笑道:“哦,这么个千金难求法?” 谢傅身边一位公子说道:“你可知道兰甯娘子是谁?” 谢傅笑道:“我哪能不知道,艳冠姑苏的兰甯娘子。” 若不是见过那兰甯一面,这名头再响亮,谢傅还真不当一回事,不过这兰甯娘子倒当得起艳冠姑苏。 从没有一个女人让他看一眼就立即成为铁血铮铮男儿。 这公子笑道:“三年了,兰甯娘子的谜是谁揭谁罚,最有趣的要数去年,一位扬州来的才子,揭了这谜,最后猜不出来,最后被罚光着身子从闾门跑到蟠门。” 谢傅一笑,“这么恶趣味,兰甯娘子倒是顽皮的很。” 旁边另外一个公子笑道:“说来好笑,当时可是有几十人一路陪着这位扬州才子,为他掌灯照明啊,腿间那东西是想藏也藏不住,哈哈哈。” 夏儿听见这话,忍不住脸上一红。 谢傅笑道:“今年也是这么罚法吗?” “也是兰甯娘子怜惜,今年稍有不同,虽然也是罚从闾门跑到蟠门,不过给穿上衣服了。” 谢傅闻言朗声道:“这么个罚法怎么个个畏生畏死,我来猜,若猜不出,我从闾门跑到齐门,远上一倍不止。”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第109章 兰甯的灯谜 谜台主持人倒是出声笑道:“公子,是穿上那件衣服。”说着手朝侧方一指。 谢傅望去,却是一件霓裳羽衣,虽贴心的披着一条长帛,却是有衣无裳,也就是说下半身要光着,连条纱裳遮住都没。 谢傅转头指着众人,“哦,你们想戏弄我。”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有人笑道:“那玩意奔跑起来吊儿拉当,长帛披着,只怕比光着身子更加狼狈。” 谢傅笑道:“那我还不如光着身子。” 谜台主持人道:“既要揭谜就要认罚,既要认罚就要按罚法来,非穿不可。” 夏儿扯了扯谢傅,低声道:“谢公子,我们不猜了。” 谢傅笑道:“夏儿姐,你放心,青楼不是窑子,你可不要想歪了,说抚琴就抚琴,手儿都碰不着。” 夏儿低声道:“不是啦,我是怕你猜不出来,穿那衣服,以后没法见人。” 众人起哄,“哦,被母老虎管的死死的,大男人连一点主见都没有。” 夏儿脸红,也不懂与别人争辩。 谢傅附耳低声道:“一会我看这谜太难,转身就跑,他们又不认识我。” 夏儿一愣,想不到谢傅竟会耍赖,不过耍赖总比穿那件衣服从闾门跑到蟠门要好。 谢傅朗声道:“若我今晚不揭这谜面,只怕大家要罢兴。” 众人竟不约而同齐声应道;“正是!” 谢傅笑道:“那诸位是想看我猜中还是猜不中?” “这猜中有趣,这猜不中也是有趣。” “诸位,在下也是扬州来的,我今晚就要为扬州才子正名,揭谜面!” 揭谜面三字一起,全场立即兴奋沸腾起来。 “揭谜面!” “宋先生,揭谜面!” “等一个晚上,就等这一刻了!” 谜台主持人伸手摘下红布,这谜王的谜面终于展现在众人面前: 小忆前年,闾门款聚,织女不独,流龙香迎,皓首相拥。 熏衣之队,万里前程,高升竟愁。 瘦影孤鸾,尤思来凤,问凄草谁为主,怕花心之频催。 年至不惑,青丝不老,鞍前老仆,朽骨先寒。 惟持心自制,残雪独守,数回任之期将至,心中荼苦全消。 书到卿前,祈即回谕。 “摸卵啊!” “摸卵啊!” 摸卵声此起彼伏。 “这么一大坨,让人怎么猜。” “依兰甯娘子习惯,应是拆句来猜。” “若是拆句来猜,那岂不是一句一谜。” “拆句且还不怕,就是谜面没有谜目,备注猜什么,这叫人从何下手。” “谁说兰甯娘子怜惜了,这分明是要把人一下子搞死。” 众人立即沉浸其中,眉头紧锁,一副苦思模样。 都忘记了谢傅才是主猜人。 在谜面解开之后,主持人也点了香,朗声道:“限时半炷香。” 半炷香也不算短,不过这谜王分明就是十数谜的联谜,还要拆句,加上没有谜目,让人一点头绪和思考的方向都没有。 难!难!难! 能在这个点,还聚集在这里的人,都是猜灯谜的高手,数十人之智竟拿这谜王没有办法。 夏儿见谢傅嘴角微微挂笑,嘴里念念有词,一副游刃有余的从容模样,心中暗喜,还是谢公子高才,低声问道:“谢公子,你心中有底啦?” “有底什么?” 谢傅回神应了一声之后,笑道:“我是在品味这封情书啊,能将情书当做谜面,这兰甯娘子确实有才又有趣。” 夏儿提醒道:“品味什么啊,猜谜才是,限时半炷香。”夏儿还是比较担心这些,猜不出来,可要丢大发了。 谢傅笑道:“哦,我光看情书了。” 谢傅说着目光又看向这谜面,嘴角又慢慢勾起微笑来,“好一句“问凄草谁为主,怕花心之频催”,这写信之人是性情中人啊,竟怜惜情人孤枕难眠。” 夏儿一头雾水,问道:“问凄草谁为主,怕花心之频催,谢公子,这一句怎么解答?” 谢傅笑道:“夏儿姐,你还是小娘子,不懂,这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夏儿嗔道:“你不肯说,定是什么膻秽之事。” 谢傅突道:“这情书是兰甯娘子所写,是我污了!是我把她想污了!” 夏儿道:“你也别污了,快猜谜才是。” 谢傅看着谜面,神情认真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朝夏儿招了招手。 夏儿以为谢傅猜出来了,立即贴身附耳过去。 谢傅低声说道:“夏儿姐,这谜太难,我准备跑路了,你一会帮我掩护。” 夏儿闻言啊的惊呼一声。 这声惊呼立即吸引到不少埋头苦思的人注意。 谢傅这时刚刚转身,突然出现四个精壮男子挡住谢傅。 众人也看穿了谢傅意图,哈哈大笑,“扬州才子,想跑!门都没有。” “哈哈,你想的到的事,别人怎么会想不到。” 谜台主持人倒是客气说了一句,“公子,可不要坏了规矩,让我难做。” 谢傅笑道:“我只不过是突然尿急,想方便完了之后,再回来。” “哈哈,尿遁,这招早过时了。” 主持人笑道:“公子,时间已经过去三分之一了,可要捉住机会。” 谢傅笑道:“那我就先猜完,再尿不迟。” 谢傅目光看向谜面,这么短的时间内要完全猜出这道联谜,确实有点压力,而且是连猜什么都没有提示,让人一时没有方向,不知道从何下手。 既然如此,那就先从小处着手,把到底猜什么给理清出来,再慢慢拆句。 谢傅把目光落在织女不独四字,笑道:“织女不独,今夜七夕,牛郎织女鹊桥相会,这四字倒也应景。” 众人听着谢傅的话,有的立即找到思路,这四字的谜底,定是与牛郎织女有关。 其实早就有人想到此点,若是作为独谜,有谜目提示类型,凭他们的经验,一下子就能够猜出来。 难也难在这没有谜目。 谢傅笑着继续道:“不独不独,两人好不容易见上一面,自然要相相牵手入帐,颠倒鸳鸯。” 这话夏儿可听得出来,立即面儿一红。 众人哈哈大笑,“一年,若是我也要忍不住了,迫不及待。” 第110章 豪气干兰 有人说道:“看来这谜底就在这洞房花烛,颠倒鸳鸯上面。” 谢傅笑道:“你当兰甯娘子是我们这些下流胚子么,兰甯娘子可不会这么下流。” 谢傅的话立即又引起一阵大笑。 有人突然朗声道:“牵牛!织女牵牛!” 谢傅立即朝此人竖起拇指,“兄台敏思!” “织女不独,织女牵牛,妙啊,兰甯娘子真的是玲珑心思。” “这不独,自然是终于拉上手咯,谜底应该就是牵牛花了。” “看来这谜目就是猜花,有谜目就有头绪多了。” 谢傅破有深意的说了一句:“一与言为二,二与一为三,再猜一个。” 众人开始拆句,有了谜目,也就有了头绪。 很快又有人猜出一个来,“皓首相拥应该就是百合了。” 又是敏思,在场的几乎都是猜谜高手,谜底一出来,也就没有什么好质疑的。 说真的,兰甯娘子这谜,就算单谜,也是较难。 猜了两个,这第三个竟无论如何都猜不出来。 谢傅笑道:“在座都是猜谜高手,连三个都猜不出来,定是我们思路错了。” “牵牛花,百合花都是花,思路哪里错了?” 谢傅应了一句:“牵牛与百合也都是药啊。” 众人闻言醐醍灌顶,恍然大悟。 接连有人猜出。 “小忆前年,前年是辛亥年,谜底应该就是细辛了。” “闾门款聚,在姑苏相会,谜底是苏合。” “年至不惑,青丝不老,谜底是何首乌。” “残雪独守,谜底是忍冬。” “数回任之期将至,谜底是当归。” “心中荼苦全消,谜底是甘遂。” “熏衣之队,谜底是香附。” “书到卿前,谜底是白及。” “祈即回谕,谜底是旋覆。” 几十个猜谜高手一并发力,一道联谜而已,还能把他们都难倒不成。 不过在场的人并非大夫,药品种类繁杂,并非人人都识,这谜目还是比较僻门的。 有的药名若听都没有听过,又如何猜的出来。 接连猜出之后,突得又归于安静。 不少人都眉头紧锁,陷入苦思。 剩下的几句就有点难咯。 突然有人发现,光他们猜了,谢傅这个主猜人竟是一句没猜,“喂,扬州才子,你才是揭谜人,怎么光成了我们在猜了,你倒是猜啊。” “正是。” 立即有不少人附和。 谢傅呵呵一笑,“猜出来荣誉归你,彩头归我,我们各有所得,何乐不为。” “你倒是机贼。” 这名公子说着起哄,“大家别帮忙猜了,我们猜出来,彩头却归他,岂有此理。” 谢傅哈哈大笑,“只怕剩下的几句,诸位猜不出来了吧,我们一众堂堂男儿,最终却还是要被一个小娘子玩弄于鼓掌之中,让她看笑。” “扬州才子,你激将也是没用。” 谢傅道:“兰甯娘子的谜,连续三年都没人能够猜出来,看来今年要杀杀她的嚣张气焰,不能任着她将我等一众男儿踩在脚下。” 有人赞道:“扬州才子,你这话倒是豪气干云,不过你得拿出本事来啊,光说谁不会啊。” 谢傅道:“我今晚非但要干云,而且还要干兰……”说着扼住,解释一句:“我们扬州话,干兰是豁出去的意思啊,大家不要误会。”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对这扬州才子印象已经极佳,嬉笑怒骂,不拘泥于一格一态。 谢傅待笑声止住之后,又道:“今晚多谢诸位鼎力相助,剩下的几句,我自己来猜,也正好履行为扬州才子正名的承诺。”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香快要烧尽了。” 谢傅淡道:“不急,流龙香迎谜底是车前。” 立即有人接话,“车如流水马如龙,兰甯娘子藏的太深了。” 谢傅又道:“万里前程,高升竟愁。谜底自然是远志。” “哦,原来是这么个拆法,兰甯娘子太狡猾了。” 谢傅紧接着念出后面几句的谜底。 “瘦影孤鸾,尤思来凤。谜底是独活。” “问凄草谁为主。谜底是王孙。” “怕花心之频催。谜底是防风。” “鞍前老仆,朽骨先寒。谜底腐婢。” “最后一句惟持心自制,谜底是防己。” 这个时候,这道联谜十八个谜底均猜出来了,谢傅一人独猜七个,而且是最难的七个。 “好个扬州才子,有才敏思。” “三年了,兰甯娘子的金钟罩终于破了。” “什么金钟罩,是兰甯娘子这粒硬瓜,终于裂开一道大口子。” “以前兰甯娘子是膜拜瞻仰之姿,今晚可是我等将她压在身下。” “那岂不是用扬州才子的扬州话说——干兰。” 哈哈笑声响起,“干兰!” “干兰两字只怕今后要成为一句名句了。” …… 听着众人越说越下流,夏儿面红耳赤,哎呀,男人怎么都这德性啊,连谢公子都跟着一起。 谢傅朗声道:“诸位,今晚可还尽兴?” “哈哈,尽兴,全拜扬州才子所托。” 谢傅笑着又问:“这彩头被我摘去,可还甘心?” “虽不甘心,却也是心服口服!” 谢傅拱手,“诸位,那就承让了。” 谢傅客气有礼,众人对他好感又增,不少人纷纷回礼。 谜台主持人朗声笑道:“公子,既然你猜中这道联谜,这彩头自然归你所有,今晚这灯谜也算有个圆满结局。” 谢傅登台取彩头。 主持人将一精美丝帕递给谢傅,“公子,这是兰甯娘子亲绣帕巾,凭此信物可见兰甯娘子一面。” 谢傅接过帕巾,嗅了一口,淡淡幽香沁人心鼻,“好香啊。” 场下立即有人喊道:“扬州才子,你怎好如此勾引我等。” 谢傅扭头笑道:“莫要着急,一会也让诸位闻闻。” 叫好声此起彼伏。 谢傅对着主持人道:“这会我又如何去寻兰甯娘子?” 主持人咳咳一声,“虽说随时随地,不过这会夜深,只怕兰甯娘子已经睡下,公子可以择日再去。” “扬州才子,就选今夜,睡了,也要把她给挖起床。” ——干兰。 ——干兰。 “扬州才子,我们回莺院外为你高声助威吆嘿!” 都说男人兴奋起来,就是头禽兽,此话果然不假! 第111章 鹤情的梦 谢傅走下场下,将帕巾递去让众人分享香味。 这个闻闻,那个嗅嗅,虽不能近距离接触到兰甯娘子,也算满足一回。 谢傅这边将七姐布人递给夏儿。 夏儿十分欣喜的将布人搂住怀中,“谢谢公子。” 谢傅笑道:“夏儿姐,心满意足了吧。” 夏儿点了点头。 灯谜虽然结束,众人兴致热情不减,纷纷上前与谢傅攀谈。 “扬州才子,我们碧春灯社在胥门有个据点,可有兴趣参加。” “扬州才子,我家就在附近,不如此刻就到我家秉烛夜谈。” …… 人多声杂,谢傅只得一一客套应付。 直到围在谢傅身边的人少了许多,一个中年儒士才走了过来。 “公子,可听说过文廷?” 谢傅应道:“不曾听过。” 中年儒士笑了笑,“在下谢旌,家住桃花河玉蟾斋,公子哪一天想起谢某,可到舍下坐坐。” 中年儒士说完离开,谢傅一头雾水。 夜已深,路上人影已少,青楼倒是依然灯火通明。 谢傅和夏儿也走在回府的路上。 “谢公子,你今晚真是光芒四射。” “为扬州才子正名嘛。哪能畏畏缩缩让他们瞧不起,若有什么张狂之处,他们也不认识我。” “谢公子,不过你今晚有点那个……” “结识苏州文人风采,哪能格格不入。” “什么文人风采,我看是猥琐下流。” 夏儿今晚都不知道听了多少脏话,下流话。 谢傅笑道:“男人嘛,哪个没点风流,夏儿姐你还不懂,等你嫁人了,恨不得郎君在枕边多说一些,郎君若是不说,心里恨他是块榆木疙瘩。” 夏儿立即啐道:“呸。” 谢傅一笑,“我就知你不相信。” 夏儿一笑,“不过我知道谢公子是个很稳重的人。” “怎么说?” “很有安全感,很值得信任,总是不会让人失望。” “多谢夏儿姐夸奖。” “还这么客气,都说礼多人要怪。” 突然下了小雨,两人小跑起来。 走通七桥灯已落,却嫌罗袜染泥污。 却说朱明这边呆在阴暗的地方,等待回莺院苗妈妈的召唤。 这已经是他等的第十九个夜晚了,或许苗妈妈已经把这件事给忘了,却又是一个无功而返的晚上。 眼看三更天已过,朱明只得返回,快要到澹台府侧门的时候,却听见谢傅和夏儿的交谈声。 “谢公子,你真的要去见兰甯娘子啊?” “当然了,我早就想见她一面了。” “哼,当初还说这府内有夏儿姐和小秋姐两位美俏小娘子,还逛什么青楼啊。男人都一样。” …… 朱明原本无精打采,听到兰甯娘子四字,心中顿时激动起来,兰甯娘子。 暗暗听着两人的对话,很快也搞清了怎么回事。 谢傅在今天的灯谜摘了头彩,获得面见兰甯娘子的机会。 谢傅手里有一条兰甯娘子亲绣的帕巾,这帕巾就是面见兰甯娘子的信物。 对于朱明来说,这可是他渴望已久的东西啊。 兰甯娘子! 夏儿返回内宅,看见阁楼上的灯火竟还亮着。 暖黄的灯光透过窗棂出来,在这静谧的阑阁前笼上一层温馨的颜色。 小姐还没有睡? 夏儿想要上阁楼去,忽又止住脚步,悄悄回房去。 这么多年了,她了解小姐,小姐有心事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 阁楼内,澹台鹤情一袭白裙坐在桌前,单手托着香腮,目光惆思,灯光映照在她的绝美的俏脸,地面灯影清韵。 若说女儿惊鸿,倒不如说是灯下孤人。 当你发现即将失去时,所有的骄傲都荡然无存,澹台鹤情已经意识到自己爱上了他,把女儿家的情窦初开,给了他。 其实在被毒蛇咬到那次,她已经有点喜欢这个男子,要不然一个男人抱她碰她,她绝对不会让他活下去。 想起当初还狠狠鄙视他,轻蔑他,澹台鹤情觉得自己好糊涂啊。 也许她骄傲独立太久了,也许她对男人有太强烈的抵触和提防心。 她不相信有人会对她这么好,这么疼她。 此刻再想起那句“护她、惜她、疼她、爱她”的话,心如同被抽空了一样。 澹台鹤情深呼一口气,强迫自己笑起来。 这么多年一个人不是也这么过来吗? 鹤情,你怎么可以因为一个男人而变得软弱呢。 你还是需要一个人继续走下去,这就是你的人生,而你的人生对谁都不重要。 桌子上一件红色的嫁衣。 那是母亲亲手绣给她的嫁衣,红艳艳的颜色充满着喜庆和幸福的含义,也是母亲对女儿最为殷切的祝福。 澹台鹤情忍不住伸出手,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那精致凤凰图案,感受那凹凸有致的纹理。 抚着抚着,不知为何,刚才强忍的伤感一并袭来,眼眶一红,眼角几滴泪珠就轻轻滴落在嫁衣上,姆妈…… 我不需要谁的怜惜怜悯,澹台鹤情越是悲伤越是坚强。 她重新捡起针线,绣着那未绣完的荷包。 打算将这份情窦初开和红色嫁衣一并封藏。 灯下,这双手轻灵的身影,温婉温柔。 夜更深了,万籁俱寂。 困意袭来,澹台鹤情头轻瞌了一下,特意揉了揉眼眸,手上继续。 手指头突然传来刺痛,却是被针扎中,倒是精神许多…… 隔日,夏儿早早来到阁楼,发现小姐竟趴在桌子睡去,桌子上的灯烛已经燃尽。 夏儿心惊心疼,轻脚走近。 这会已经入秋,又是清晨,生怕小姐着凉,特意拿了件披风,轻轻披在小姐身上。 骤然桌子上一抹鲜红映入夏儿眼幕。 小姐,你终于想嫁人了! 这嫁衣,夏儿是知道的,在小姐十五岁的时候,夫人亲自绣给小姐的。 自从夫人和老爷出事之后,小姐披上白色丧服的同时,也将这红色嫁衣珍藏在箱子里面,并上了锁。 小姐啊,你若是想嫁,永远都不晚,你这么美丽,就算三十岁,四十岁,那些郎君也渴求不已。 夏儿想着,这时瞥见小姐手上还拿着一个荷包,另一只手拿着针线。 哦,原来小姐昨晚那么晚还没睡,原来是在绣荷包啊。 第112 圆梦 别人不知道,夏儿却是知道小姐手巧。 小姐年长她几岁,少时,她的针线还是小姐教的。 只见这荷包精美绝伦,将女儿家的心灵温婉一针一线倾注其中。 荷包上还绣着字,赠—— 后面的字却只绣了一笔。 赠谁呢? 谢傅这边在屋内翻箱倒柜。 掀掀被褥,趴趴床底,抖抖衣裳…… 胡地全见了,问道:“谢傅,你在找什么东西?” 谢傅应了一句:“帕巾!” “什么帕巾这么重要啊?” “兰甯娘子亲绣的帕巾。” “什么!” “你别什么了,快帮我找找丟哪里了。” 胡地全一边帮忙找着,一边问道:“你怎么会有兰甯娘子亲绣的帕巾?” “那是我昨夜在灯谜摘得的头彩,凭这帕巾可以面见兰甯娘子一面。” “哎哟哟,那赶紧拿出去拍卖啊,一二百两,保证有人争着抢着,还见个屁啊!” “你先帮我找到再说!” 两人一起寻找,将屋内翻的凌乱,就是找不到这条帕巾。 胡地全问道:“会不会掉路上了?” 谢傅思索着,“昨天回来的时候下雨,跑回来的,可能那个时候掉了,我也不确定。” 胡地全气的蹦跳,“谢傅,你这个败家子,你知道这条帕巾值多少银子吗?你知道换成银子可以干桂香多少回!” 谢傅苦笑:“我也很心痛啊!” “你才心痛而已,老子现在心头扎刀子。” 谢傅抬手,“别提了,这事过去了,要不然我得好几天吃不下饭。” “哎呀~~”胡地全像个撒泼的小娘子一屁股坐地上。 谢傅拿出一块碎银子递到胡地全手上,大概二两。 胡地全一愣。 谢傅道:“你晚上找桂香去,这几天把心情给整舒坦了,别郁闷了。” 胡地全立即蹦出一句:“中!何以解愁唯有美人!” 谢傅笑道:“你高兴就好。” 胡地全道:“晚上一起?” 谢傅道:“你去就好。” “是不是上回虹儿没给你整高兴了,要不这会,我俩换换。” “你现在给我滚远点。” 夜幕降临,紧接夜深。 朱明依然在回莺院阴暗的角落守着。 这是他守在这里的第二十个夜晚,不过今夜他的心头却燃烧着小火苗。 临近子时时分,朱明终于看到苗妈妈出来送客。 这个时候门庭人也稀少很多,朱明逮住机会,从黑暗中窜出,揪住苗妈妈。 却把这苗妈妈吓了一跳,“是你啊。” “我怎么跟你说。”苗妈妈用责备的语气说了一句,将朱明拉到暗处。 刚在暗处停下,苗妈妈就道:“不成不成,没戏了,我把你的名字在兰甯娘子面前提了个四五回,兰甯娘子就烦了,让我以后不要再提,我看你还是放弃的好。” 朱明道:“妈妈,我今晚是有备而来。” 苗妈妈道:“还是没戏,就算你备个两三百两银子,也甭想了,我早就跟你说了,她的地位都赶上朱门明月了,岂是你这小角色能见到的。” 北开青楼,南开朱门,朱门尤压青楼一头。 朱门明月是大观国服章之美,礼仪文化使者,是大观国接待外国重要宾客和宣扬大观国文化内涵的特别存在。 苗妈妈将兰甯娘子的地位抬高至朱门明月,有此可见在她心中,兰甯娘子的地位已经超越青楼女子。 朱明道:“妈妈,你听我说,我有见兰甯娘子的信物。”说着将那条帕巾拿了出来。 苗妈妈接过帕巾一看,帕巾上绣了一个甯字,确认是兰甯所有无疑。 “哎呀呀,昨晚猜中兰甯娘子灯谜,摘了头彩的人就是你。” 此事,兰甯娘子今早特别跟她提起,所以苗妈妈一见到这条帕巾,就知道怎么回事。 朱明点了点头。 苗妈妈笑道:“难怪我看你今天红光满面,原来这福气都跑你头上来。” 苗妈妈也不知道那灯谜有多难,还以为朱明碰到运气了。 朱明弱弱问道:“妈妈,那我今晚能见到兰甯娘子吗?” “能!非但如此,这银子还省了。” 朱明激动道:“太好了,妈妈快领我去见兰甯娘子。” 苗妈妈安抚一句:“好好好,别着急,瞧你跟色鬼一样,别忘了你现在要见的是苏州花魁娘子,端庄一点。” 朱明点了点头,“哦,妈妈这是一点小意思,这些日子有累妈妈了,略表心意。” 朱明说着将一小腚银子塞到苗妈妈手中,大概五两,也算阔气一回。 这事已成,苗妈妈也就欣然收下,若不然她还真不敢收。 “朱公子,虽说这运气撞到你头上来,但是兰甯娘子还是比较讲究的,我有一些吩咐,你仔细听着,省的刚进去就闹得不欢而散。” “妈妈,请指点。” “第一,你千万不要暴露你的身份,兰甯娘子可不是那些贪钱娘儿,可不会给你面子,说翻脸就翻脸。” 朱明点了点头。 “第二,兰甯若问你是干什么的,你就说是个读书人。” “第三,话不要多,多说多错,很容易露馅,少说为妙,其它的随机应变,听完曲子就走,或许下回还有机会。” 朱明小鸡啄米般猛点头。 苗妈妈道:“昂头挺胸,你现在是公子了,别畏畏缩缩的。” 朱明又点了点头。 朱明跟着苗妈妈进入回莺院的大堂,就被回莺院明亮的灯光耀的睁不开眼睛,左看看右看看,个中华丽,实在不知道怎么形容。 他以前虽然是青楼小厮,平日里在内院干些屎尿粗活,这大厅地方,可不是他能来的。 苗妈妈见朱明左右张望,讥笑一声,“瞧你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朱明弱弱应道:“苗妈妈,这青楼大厅真是漂亮,让人……”却不知道用什么词语表达。 苗妈妈低声说了一句:“你若还想再来,别忘记我刚才跟你说的话。” 朱明点头道:“我记着呢。” 苗妈妈将朱明带到一间雅致的客房,对着朱明说道:“我到内院通透一声,兰甯娘子要梳妆着衣,可能要花上一段时间,你耐心候着。” 朱明听着心儿噗通,点了点头。 第113章 命该如此 大概等了个两刻钟,苗妈妈这才回来,“朱公子,有请,兰甯娘子盛装打扮,看来对你重视。” 朱明欣喜激动,终于能够让兰甯娘子用正眼瞧我一回。 苗妈妈领着朱明上了二楼,到了一间更雅更宽的房间,推门引朱明走了进去。 朱明迈过门槛,心就怦怦直跳,只感觉自己每迈出一步,就离兰甯近一步,心也猛烈跳动一下。 鼓起勇气把头抬了起来,以为立即能看来兰甯,目光所及却不见兰甯踪影,环视一周,方才发觉这房间不知道比他住的房间要宽阔多少。 眼前一张朱红雕漆桌子,铺着锦布,几张椅几,正前方有一圆形雕栏,挂着珠帘,隐约可看见内中一道婀娜倩影。 苗妈妈看朱明茫然无措的样子,在他耳朵低声说道:“兰甯娘子是花魁娘子,这头次见面都要隔帘相对,这是规矩,她肯不肯出来见你,就看了的运气了。” 朱明闻言,心中反而觉得这隔着珠帘,自己不会过于窘迫出丑,这会他已经紧张到手心都是汗。 朱明坐了下来,苗妈妈让婢女送来一壶酒之后,就走了出去,把门掩上。 屋内香炉袅袅,这炉烟在灯光映照下,似红云一般。 朱明鼻间闻着幽香,也不知道这幽香是炉香的味道,还是兰甯身上的味道,看着珠帘后那美妙动人的身影,心中有千言万语对那个美丽的人儿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来。 就这样安静着,两人都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兰甯好听的声音这才传来:“公子,你是哑巴吗?” 朱明连忙应道:“不是。” 兰甯问:“那为什么不说话?” 朱明沉吟一会之后,开口道:“心中有很多话,却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兰甯大概感觉这番话语有趣,不禁咯咯笑了起来。 这一笑,朱明立即有些失魂落魄,只听兰甯笑道:“那就一句一句说。” 一句一句说?我喜欢你到骨子里!我每晚都想着你!我愿意为你做牛做马!我愿意把心挖出来给你…… 只是他心中想说的很多话,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兰甯等待着,却等来这位公子的沉默,兰甯也不追问,笑着问道:“公子常来这青楼吗?” 朱明一时不察,脱口应道:“不常来。” 兰甯“哦”的一声,“难怪我感觉你有点紧张。” 兰甯作为花魁娘子,什么人没见过,眼力自然非凡。 这位公子从进来,没有自我介绍一番,也没有口吐连珠与自己攀谈,倒是一直是自己在问他话,表现的十分拘谨。 一看就不是常逛青楼的“正经人”,这倒是让她有点兴趣。 更重要的是猜中她那灯谜,要知道猜不出来可是要罚人前裸奔,这需要胆色。 有胆色的人也不少,可要兼有玲珑心思,就少之又少。 兰甯心中对这位公子已经有先入为主的好感。 “兰甯娘子,你美若天仙,小……在下是有点紧张。” 兰甯笑道:“公子莫要紧张,兰甯可不是什么妖怪,吃不了你。” 朱明忙道:“兰甯娘子当然不是什么妖怪,兰甯娘子你是仙子,高贵的仙子。” 兰甯嫣然笑道:“方才我还以为公子你不会说话,没想到公子说出来的话如此动听。” 听见兰甯夸奖自己,朱明脸上立即红了,话也说不出来了。 兰甯见他又是无言,笑道:“方才不是说的挺好的吗?怎么又紧张起来吧,这样吧,我为你抚琴一曲,公子当这是家里可否?” 朱明连忙应道:“好好好。” 兰甯倒也习惯了他的紧张与无措,在她看来,这样特别的公子,方才更要珍惜才是。 “公子,请听兰甯琴音!” 兰甯纤指抚琴,她既是花魁娘子,这琴艺自然不弱,琴声在这深夜下幽幽,十分动听,琴声中既有温婉柔情,亦有几分热烈奔放。 这一曲《方相见》,兰甯并不轻易向人弹奏,其实是对这位公子的一个暗示。 这位公子给她的印象极佳,她不喜那能言善道之辈,亦不喜那知情识趣之徒,偏偏喜欢这几分拘谨,几分寡言,几分含蓄,还有那几分让人忍俊不禁的紧张。 只可惜朱明不识曲名,更品味不出琴曲中女子含蓄的暗示,脑子中只有一个念头——兰甯为我一人弹琴,她是属于我的。 一曲完,兰甯轻声问:“公子,这曲如何?” 朱明一时得意忘形,大声道:“好听!好听!” 兰甯闻言略感失望,难道他听不出,还是假装不知,又问道:“除了好听,公子还听出什么来?” 朱明哪能听出什么来,沉吟着,“这个……” 这个举动让兰甯以为他欲言又止,倒是有些喜欢,“公子直说无妨,我且想知道公子这样的妙人是否也有颗妙心。” 朱明无比欢喜,兰甯夸我是个妙人!激动的立即站了起来,差点就要当场倾吐仰慕相思。 朱明站起来的举动,让兰甯以为这就是他的表达,竟揭开珠帘走了出来,生平之中,头次见面就揭帘面见者,绝对超不过三人。 兰甯款步冉冉如仙子,姿态袅袅如嫦娥。 朱明无数次偷看她,却头一次离她这么近,看着她,一张绝色面容在他脑海炸开,只感一阵心摇目眩,差点站立不稳。 朱明看向她,兰甯一双美目也往朱明身上飘去,相貌堂堂难怪能猜中我那灯谜,款款施礼:“兰甯有礼了。” 兰甯见朱明傻傻的也没有回礼,倒也没有责怪,款步走近。 朱明看着她一步一步,靠近自己,似有一股无形压力铺天盖地罩住自己,呼吸越来越滞,直到最后只感觉连喘口气都费力。 在兰甯高贵的气雅面前,自卑无比的生出膜拜之感,脑子有个荒唐的念头——朝她跪了下去。 兰甯知道自己容貌对男子的影响力,只是这位朱公子表现的实在过于失态,却依然没有责怪,出声说道:“公子,看你衣着斯文,应该是个读书人吧?” 第114章 原形毕露 朱明牢记苗妈妈的话,立即应道:“是,我是个读书人。” 兰甯道:“我们坐下聊吧。” 朱明点头,慢慢控制自己激动的心,坐了下来。 兰甯为他倒了一杯酒,又问道:“公子平时都读些什么书呢?” 书?他那有读什么书,字都不认识多几个,笑笑应道:“随便,都读都读。” 兰甯见他不喝酒,又问:“公子为什么不喝酒?” 朱明应道:“平时很少喝?” 兰甯嫣然一笑:“公子倒是规矩得很,今日难道不能破例一会。” “好。” 朱明应着刚要提杯,兰甯却又拦着道:“这酒且先不喝,等一会有了意头再喝不迟。” “这样吧,我前几日刚好有兴写了一首诗,请公子点评。” 朱明道:“在哪?”这时已经是兰甯问什么,应什么,脑子全不属于自己。 “不是酒杯压着吗?” 兰甯说着移开酒杯,桌上一纸,纸上写了一首七绝:腮红怨上风不至,映下荷花立绿丛。更欲他朝山共水,如何借翅觅东风。 朱明大字不识,都不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装模作样点头道:很不错,特别是这字写的很好,出乎我意料的好。”他实在词穷,干脆套用那日夏儿夸奖谢傅写字写的好的话。 兰甯好奇,我让你点评诗句,你怎么说起字来,听他夸奖,倒也没有多想,“公子,这诗还未题名,你给题个名吧。” 这首七绝诗写的是夏景,却不知道这位公子从字面上能否看出自己的心思。 朱明一下子傻眼了,这可为难他了,实在不知如何应对,兰甯这边已经以不容拒绝的态度,提起衣袖,纤纤玉指研磨。 朱明看着这双雪白柔夷,一时又失魂了,恨不得伸手轻触,感受一下是什么滋味。 兰甯轻声道:“公子,墨已研好,请题名。” 朱明听着这动听莺语,身心似受到控制一般,伸手捉笔去了,脑子还有一丝清明,思索着用什么借口来搪塞她。 兰甯在看到朱明捉笔的一瞬间,表情一讶,这位公子并非执笔,而是五指合拢将笔直接握在手中,似鄙夫挥舞棍棒一般,讶道:“公子,你干什么?” 朱明俨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露出马脚,应道:“容我再思考一番。” 兰甯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再定睛一看,只见这双手粗短带陋,指甲边缘还带着泥污,分明就是一双市井鄙夫之手。 而焚香净手是作为一个文人最基本的,怎么会在指甲缝里积压泥污。 兰甯问道:“公子,我那灯谜真的是你猜出来的吗?” “额……” 朱明便是这一分迟疑,已经瞒不过兰甯这一双慧眼。 兰甯心中顿时愤怒,猛然站了起来,抬手就要怒指大骂一番,终究克制下来,没有发作。 朱明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露出马脚,见兰甯举动怪异,好奇问道:“兰甯娘子,你怎么了?” 兰甯只感觉这声兰甯娘子唤的无比讽刺,表情充满鄙夷的睨视朱明一眼,冷笑一声就走出房间。 朱明想要赶上追问,又畏了兰甯的冷冷背影,坐在原位,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她了。 苗妈妈一直有点提心吊胆的,想着隔着珠帘,只要朱明少说话,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突然看见兰甯面容冰冷带着怒意疾步走来,心中暗呼:“坏了,这傻小二该不会把我这里当做窑子,把兰甯给调戏了吧。” 苗妈妈忙陪笑上前,“兰甯,怎么啦?” 兰甯绷着俏脸,“我最恨别人欺骗我了!”说完愤然离去。 目送兰甯,苗妈妈这才匆匆去找朱明。 朱明这边还在思索着哪里惹兰甯娘子生气,突然听见推门声,猛然站起,扭头欢呼:“兰甯娘子。” 来者却是苗妈妈,朱明问道:“苗妈妈,你怎么来了?” 来者是客,何况拿了他的银子,苗妈妈虽然心中有怨,也不好发作,轻声道:“朱公子,兰甯回去了,你也该走了。” 朱明问道:“兰甯娘子怎么突然就走了,似乎还很生气,妈妈,是不是我……” 苗妈妈打断道:“我都跟你说了,她说翻脸就翻脸,鬼知道你做了什么让她不开心了,走吧。”说着有些不耐烦,直接伸手去拉。 “慢着”,朱明动手将桌子那首七绝卷起,揣入衣内,打算拿回去好好研究,日后好做回应,让兰甯娘子对他另眼相待。 朱明一路追问缘故,苗妈妈此刻一个头两个大,懒得回应,直到将朱明送到楼外,才说了一句:“朱公子,你琴也听了,人也见了,心愿已了,以后也别再惦记了。” 朱明尝到甜头,如何听得进去,特别是兰甯夸他的时候,让他如痴如醉,应了一句:“苗妈妈。我还来。” 苗妈妈轻笑一声,也不作回应。 朱明站在回莺院门口,痴痴而望,似回味,似茫然,似懊恼,直到一声鸡鸣,方才依依不舍归家。 …… 还未到黄昏,谢傅就端粥前往澹台鹤情所在的书房。 昨天他也来了,只不过一直没有等到澹台鹤情回来,今天遇到孔管家,询问之下,才知道澹台鹤情昨天差不多深夜才回来。 澹台鹤情跟寻常的大家闺秀不一样,她未嫁人,却经常抛头露面,甚至在外面还有小鹤夫人的艳名。 但是谢傅却一直将澹台鹤情当做端庄大家闺秀看待,他在面对澹台鹤情的时候,言行举止也一直都视为大家小姐礼待。 这是对澹台鹤情小姐身份的尊重,也是对小鹤夫人名声的不轻视。 而谢傅对夏儿,小秋热情,视之为友,举止和言语也就随意一些。 面对澹台鹤情这么一个美丽的苏州女子,若说无情也是自欺欺人。 只是这情有多少分男女之欲,又有多少分真情实意,却说不清楚。 花开为了结果,结不了果的花,就成了败花。 或者说结了果,也是苦果, 在意的多,也就矜持的多。 若无底线的放任自己的欲望,谢傅常驻青楼,早就风流成性。 这也是谢家将淫戒视为第一大戒的原因。 止于礼止于欲,恰恰在于情。 第115章 题名 谢傅出现在书房门口,澹台鹤情今天却是提前在书房办公,她埋着头,似谢傅初见时一般清冷,却又有几分说不出来的不同。 谢傅先开口道:“小姐,粥来了。” “哦,放下吧。”澹台鹤情淡淡应了一声,却没有抬头看他。 谢傅将粥水在大案放下,想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倒是澹台鹤情先开口道:“我的咳嗽好了,你以后也不用给我送粥了。” 其实这一月之期早过,澹台鹤情却偏偏在这个时候提起。 谢傅讶道:“好了吗?” “好了,这粥我也吃腻了。” 谢傅道:“其实这咳嗽好了没好,也没有关系,我可以继续给小姐做粥,或许小姐想吃些其它的东西也可以。” “府内也不是没有厨子,我想吃什么,自会吩咐下去,你专心把心思放在文望身上吧。” 直到这个时候,澹台鹤情才抬头朝谢傅看去。 憔悴的脸容,脸无表情的平静,却比以往的冷若冰霜更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冽。 谢傅看到这憔悴的,竟脱口问道:“你怎么了?”语气像亲人朋友间熟悉的关心。 澹台鹤情持笔的手,微弱的抖了一下,嘴上淡淡道:“你可以走了。”说着低头继续办公。 “小姐,那我先告辞了。” “嗯。” 谢傅走出门口,却在走廊停下脚步。 澹台鹤情在听他离去的脚步声,所以她知道谢傅停了下来。 大概几个呼吸之后,脚步声再次响起,澹台鹤情手中的笔突然掉在砚台上,溅的白色衣袖墨污一片。 待谢傅的脚步声走远,完全听不见了,澹台鹤情这才朝空荡荡的门口望去,然后低头继续办公,咳嗽声也随着响起。 晚上,谢傅正在盘腿练功,回光守中,纳气润脉。 自从上次回光,他也慢慢摸索到武道的一些门道,却也进展甚微。 师傅曾跟他说过,以他的资质论,修习下乘入门功法,五十年能够入品,中乘二三十年,上乘也需十年苦练光景。 而入品之后的路,更加艰辛。 武道乃是天择之道,谢傅的资质太差了, 他现在的举止是明知不可为,而强为之。 朱明走了屋子来,打扰到谢傅,谢傅也就停止练功。 虽然和朱明的关系不像和胡地全那么亲***时交流也不多,毕竟同住在一个院子,谢傅还是表现的很是热情,请朱明坐下。 朱明问道:“谢傅,你刚才在干什么?” “坐禅。”谢傅笑着敷衍一句。 闲聊几句之后,朱明道:“其实我最佩服你们这些读书人。” 谢傅哈哈笑道:“算不上读书人,只是看得懂几个字而已。”谢傅并不想与朱明拉的太远,尽量降低自己在这方面的优势。 朱明有点不好意思道:“我要是能像你这样就好了。” 谢傅闻言,倒是有点意外,笑道:“你如果愿意,我们倒可以一起学习。” 有时候谢傅想教胡地全几个字,胡地全却丝毫不感兴趣,没想到朱明倒感兴趣起来。 朱明欢喜道:“谢傅,那可说定了,我若有什么不懂的,你可要教我。” 谢傅爽快应道:“这个当然,我知无不言。” 朱明又道:“我就不想自己大字不认,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让人看不起。” 谢傅热情道:“我现在就可以教你写自己的姓名,来,这边坐。” 朱明忙推托道:“不着急,我这里有首诗,你帮我看一看。” 诗?自己名字都不会写,哪来的诗? 大概看出谢傅的疑惑,朱明笑着解释道:“我捡的。” 一边从身上掏出已经卷的褶皱的纸,在书案铺了开来,伸手慢慢抚平上面的褶皱,问道:“这首诗写的是什么?” 谢傅念了出来:“腮红怨上风不至,映下荷花立绿丛。更欲他朝山共水,如何借翅觅东风。” 朱明又问:“看出什么来吗?” 谢傅颇有深意的看了朱明一眼,朱明心虚应道:“我想学啊,难道你不愿意教我?” 谢傅笑道:“这是一首七绝诗,前两句描绘的是夏天景象,仲夏凉风不来、荷花绿叶十分明显。后两句嘛,呵呵……” 朱明点了点头,一副似懂非懂,过了一会,出声问道:“如果要让你给这首诗题个名,你感觉什么好?” 谢傅笑了笑,笑的破有深意,朱明见状好奇问道:“怎么?你题出不出来?” 也并非谢傅题不出来,这首七绝并非他所写,既然要题名,那最好要看懂写诗之人的心思,开口笑道:“如果要我来题名,就题个“思春”。” 朱明闻言立即脱口道:“思春?谢傅,你可不要胡说。” 谢傅解释道:“你可不要误会,我这个思春不是那个思春,而是思念春天的意思,这首写如此幽恼,定是出自女子之手。” 其实从这一手娟秀字迹,显然也可以看出是出自女子之手。 朱明点了点头,却没有说破,这是他的秘密,不是让别人知道,问了出来:“为什么是思念春天呢,你刚才明明说前两句写夏天。” 诗意这些东西应该怎么跟朱明解释呢,谢傅还是说道:“你看她又是腮红,又是怨上风不至,说明她的心情很闷,不是很愉悦。” 朱明点了点头,问道:“接着呢?” 谢傅道:“后两句又山共水,又是觅东风,应该是在憧憬春天生机勃勃,万物复苏之景,我看啊,她是在发泄对现状的不满和对漫长等待之后,生机重现的期待。” 朱明点了点头,觉得谢傅说的很有道理,这一首居然能看出这么多东西来。 谢傅笑道:“我看写这首诗的主人,不是深闺小姐,怕就是青楼女子。” 朱明闻言暗暗心惊,方觉得谢傅这个读书人如此厉害,对他方才的一番解释更加笃信了,连忙说道:“谢傅,那你赶紧把思春两字题上去吧。” “好。” 谢傅爽快应下,正好让朱明领略文学文字之美,让他对学习提起兴趣来。 研磨之后,大笔一挥写下思春两字,思春两字笔力刚劲,力压娟秀。 第116章 白日梦 朱明见谢傅潇洒的样子,头一次羡慕妒忌谢傅,如果我跟谢傅一样就好了,兰甯肯定会对我刮目相看。 朱明立即拿起纸张来,看着思春两字,是越看越喜欢,好像这两个字是他写的一般。 谢傅见状,以为朱明已经对文学文字产生浓厚的兴趣来,笑道:“朱明,如果你现在不想那么早睡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学习。” 朱明随口问道:“学习什么?” “学习认字写字啊?” 朱明笑道:“下次吧,我先走了。”说完拿着这首七绝诗,欢欢喜喜的离开。 谢傅一头雾水,不知道朱明在演哪出? 朱明拿着这首题了名的七绝诗,来到回莺院附近,躲在隐蔽处,等了许久,待看见苗妈妈出现在门口,连忙从暗处窜出,将苗妈妈从背后拉住。 “哎呀,是哪家公子这么野啊?都把妈妈衣服给扯稀烂了。” 苗妈妈撒了下娇,回头一看是朱明,脸上笑意顿时变成嫌弃,皱眉低声道:“你怎么又来了!”她的嘴巴差点就要喷出屎来。 朱明忙笑道:“妈妈,你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让你帮点小忙……” 朱明话未说完,就被苗妈妈打断:“什么忙都不帮,我怕你了,你赶紧走吧。” 朱明一边拿出七绝诗,一边连忙说道:“请你把这首诗交给兰甯娘子。” 苗妈妈鄙夷一笑:“诗?你还会写诗!你以为我头一天认识你啊!别做白日梦!” 苗妈妈说着就要转身离开,朱明却揪住她的衣服不放,“苗妈妈,你就帮我拿给兰甯娘子吧,她看了定会很欢喜的。” 苗妈妈忍不了了,怒道:“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我三番二次好言相劝,难道非逼我对你无礼才行。” 说着对着门口一位大汉道:“王五,将这位疯癫的公子轰走。” “苗妈妈,你就帮帮我吧。”朱明马上就要跪地央求,那叫王五的大汉却粗暴的拉扯朱明,让他远离回莺院。 午后末时三刻,胡地全正在倒屎倒尿。 虽说已经七月入秋,江南之地不比北方,气温并没有完全降下来。 谢傅见胡地全满头大汗的,便特意过来帮忙。 胡地全却道:“别别别,别弄脏你一身衣服。” 胡地全虽然和谢傅称兄道弟,这些粗活却从来不让谢傅过手。 谢傅笑道:“你以为我这些活少干吗?” 胡地全讶道:“你一个读书人也干这粗活。” 谢傅应了一句:“干多了。” 因为谢傅谢傅血脉一直是个谜,在家族是最不受待见的那个人,从很小的时候,他就什么事都自己亲力亲为。 在谢家,虽然挂公子之名,却从来没有享受到公子的待遇。 讽刺的是,被卖入澹台府,成了奴仆,反而享受到了公子的待遇。 孔管家自不用说,对他敬若天人,见了面少不了嘘寒问暖。 夏儿和小秋也是公子长公子短。 澹台鹤情也从来没有把他当下人看待,那句把澹台府当做自己的家,谢傅一直记在心里。 谢傅是一个别人对他三分好,必回七分好的人。 两人干着活,胡地全突然道:“谢傅,你知道吗?王无双几日前在闾门出现过,这些日子有无数人一直在那边兜兜转转,希望再遇上王无双。” “真的吗?”谢傅立即来了兴趣。 胡地全笑道:“千真万确,当日那个轰动啊,比上元庆典还要热闹,事后四面八方的人闻悉奔赴闾门,只为了一睹王无双神颜,只可惜王无双早已离开。” 谢傅问道:“那王无双长什么样子,是不是美若天仙?” “还真的被你猜中了。”胡地全说着将自己听到的那个版本讲了出来: “我听那些见过王无双的人说,王无双美的无法形容,简直就是仙子下凡尘,当时她神情庄严,神圣不可侵犯,无论老少男女,每个看见她的人都生出膜拜的冲动,大家就站在那里,不敢发出半点声音,静静聆听她的教诲。” 谢傅笑道:“我怎么感觉在你说观世音菩萨。” 胡地全笑道:“你还真别说,被你一讲,还真有像。” 谢傅略微惋惜道:“可惜我未能亲眼目睹。” 胡地全看向谢傅,取笑道:“看你这个样子,美若天仙也不光我们的事,你那么期待干什么?” 谢傅笑道:“我也是好奇,像她这样充满神奇色彩的女子,听闻她的传奇事迹,我也很想知道她到底长什么样子。” 胡地全笑道:“要不我们也到闾门转转,说不定真能碰到王无双。” 谢傅倒是真有点冲动,嘴上笑道:“若是真能见到,自然要去,就怕白走几趟,还是失望而归。” 两人把活干完,从侧门走出澹台府。 在经过回莺院门口的时候,被一把尖锐的女声吸引住。 “我告诉你多少回,不要再来了,你的女儿已经卖给我,不再是你的女儿,清楚了吗?” 只见门口站着一位华衣妇人和一名老妪在争论着。 胡地全指着那名华衣妇人,说道:“那是回莺院的掌院苗妈妈,你应该知道吧。” 谢傅点了下头,没应话,只听那名老妪恳求着说道:“苗妈妈,我知道青莲已经卖给你了,是你的,我不敢指望你让我见她,我这里做了点东西,拜托你拿给她,让她尝一尝,她很喜欢吃这个的。” 谢傅神情一凛,青莲?莫非这名老妪就是青莲的母亲,按照青莲的年龄,她的母亲应该不算太老,但生活的艰辛已经将眼前妇人折磨成一名老妪。 “不帮不帮,要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我不得忙死,整天操心,我警告你啊,不准你再来了,要不然我可对你不客气了!” 苗妈妈说完气冲冲的转身返回楼内,老妪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胡地全骂了一句:“娘的,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谢傅应道:“我倒觉得苗妈妈站在她的立场做的没错。” 谢傅这话,胡地全讶异。 谢傅淡淡道:“既然卖了女儿,也就不要讲什么人情味。” 胡地全道:“那也是没有办法,要不然谁舍得卖女儿啊。” 谢傅笑道:“对,所以不要跟人家讲什么人情味,现实一点,不要把仅剩不多的尊严用来恳求别人施舍一点人情味。” 第117章 无计可施 这话把胡地全给说懵了 谢傅走了过去,对着老妪道:“大婶,天气炎热,别站在烈日下暴晒。” 这老妪受宠若惊道:“公子,有什么吩咐吗?” 谢傅道:“这样吧,先到酒楼乘个凉再说。” 谢傅把老妪带进回莺院旁边的酒楼,跟小二讨了碗水递给老妪。 老妪大概渴了,咕噜一口气喝完。 老妪喝完之后,很是自觉,说道:“公子,有什么吩咐,你请说,我这身衣裳破破烂烂的,别影响人家酒楼做生意。” 谢傅笑道:“不碍事,酒楼开门做生意,能赶我走不成。” “公子自是不怕,不过我……” 谢傅抬手打断了老妪的话,瞥向她手里的破篮子,上面盖着一条脏兮兮的灰布,问道:“大婶,你篮子里是什么东西。” 老妪笑道:“这是我给我女儿做的锅饼,她小时候就喜欢吃这个,可……可也不是经常能吃到……”说着笑了笑,有点不好意思,突然道:“要不我给你们尝尝吧。” 谢傅道:“好啊。” 老妪揭开灰布,篮子里却为数不多的几片饼,老妪看到这可怜的几块饼,倒是犹豫了,手上迟疑着,迟迟没有伸进去篮子里取饼。 谢傅一下子就看穿她的心思,笑道:“还是算了吧,我们也刚刚吃完午饭,等下次吧。” 老妪连忙笑道:“好好好,这东西就我女儿喜欢吃,你们大概也吃不惯。”说着把灰布掩上。 谢傅道:“大婶,要不我帮你拿给青莲吧。” 老妪表情立即一呆,过了片响,激动道:“公子,你认识我家青莲。” 谢傅点头:“我认识。” 老妪欣喜道:“那太好了,公子,那就拜托你了!”说着连忙把篮子递给谢傅。 “举手之劳。” 又聊了几句之后,老妪高高兴兴的离开,临走前还不忘连声道谢。 老妪走后,胡地全靠近道:“谢傅,老人家的东西你也骗,不地道吧。” 谢傅笑道:“我真认识青莲。” “扯把你,我在这里呆了几年了,都不认识,你怎么可能认识。 谢傅笑着反问一句:“我会为了骗几片饼而撒谎吗?” 胡地全愣了一下,立即追问起来:“青莲长什么样?美不美……” …… 隔日,谢傅端着篮子来到江边,可这一次反倒是青莲失约了,谢傅一直等到辰时,青莲还是没有出现,谢傅只好端着篮子又回去了。 对于别人来说,是忙碌又平常的一天,对于朱明来说,却是度日如年的一天。 夜幕刚刚降临,朱明就又来到那个不起眼的角落,看着灯火辉煌的回莺楼,自从那次见面之后,他对兰甯更是每日每夜魂牵梦萦,他感觉自己要死了,活不下去了。 怀里揣着的那首已经题名的七绝诗,脑子里幻想着兰甯娘子对他另眼相看,幻想这兰甯娘子对他柔情蜜意…… 想着想着,朱明人就自信起来,亥时刚过,朱明已经迫不及待了,捉住苗妈妈出现在门口的机会,就立即凑了上去,讨好道:“苗妈妈。” 苗妈妈看见朱明立即皱眉头大,立即将朱明引到暗处,“你又来干什么,我不是跟你说的很清楚、” 朱明直接拿出荷包,笑道:“苗妈妈,不会让你白忙活的,这是八十两银子!” 这八十两是朱明在澹台府当小白脸攒的,加上以前攒的一些。 朱明却就这么全部拿出来,也不知道兰甯知道了,会不会感动。 苗妈妈看见银子,反而更加无可奈何,“不是银子的事,你有多少银子,兰甯也不是见你的。” 朱明激动问道:“为什么啊?” 为什么?你自己是什么货色,心里难道没点数,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就是真正的公子也不敢奢想独享花魁娘子,你倒好,痴心妄想。 这些心里话,苗妈妈作为青楼掌院,自然不会说出来,嘴上敷衍道:“兰甯是花魁娘子,不会见市井鄙夫的。” 朱明立即道:“兰甯娘子不是这种人!” 苗妈妈冷笑:“是你了解她,还是我了解她。” 朱明道:“我……妈妈,上回不是见了,而且兰甯娘子的态度很温柔,我再扮作读书人就好,你看我,今天已经提前做了准备。” 苗妈妈看着朱明一身斯文衣着,人身上的气质,就算穿的再华丽也装不出来,看朱明现在这个一惊一乍,惘然若失的样子,哪有半点文人的风流潇洒 嘴上嘲笑道:“你以为你这个样子就瞒得过兰甯吗?你瞒得了一回,还能瞒过第二回吗?傻小子,醒醒吧,别在做白日梦了,人有的时候得认命,生出来什么样的就是什么样的,这蛇也变不了龙。” “苗妈妈,你就再帮我一回吧。”朱明捉住苗妈妈衣服,直接下跪央求。 又来这一招,这一回,苗妈妈是拿定主意,铁石心肠了,冷喝道:“滚!有些话妈妈不忍心说出来伤害你,望你好之为之。” 苗妈妈说完转身离开,留下心灰意冷的朱明。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朱明暗暗对自己说:“我一定要让兰甯对我刮目相看,我一定要让兰甯明白我对她的一片真心,就算我不是个读书人,我也能要让兰甯知道这个世界是谁对她最好。” 朱明回到院子,就站在院子,一夜未睡,苦思一夜,他脑袋都想炸了,却想不出接近兰甯的方法,甚至连这首七绝归还到兰甯手中都没办法做到。 谢傅提着篮子,似乎往常一般走出屋子,刚出屋子,居然看见朱明呆在院子里,他还从来没见过朱明这么早起床。 谢傅特意走了过去,打了声招呼,“早啊。” 朱明懒懒抬头看了谢傅一眼,又无精打采的低下头去。 谢傅看朱明脸色,就知道他一夜未睡,笑着问道:“大清早,怎么了?” 朱明懒得应话。 谢傅倒也没有追问,淡淡说了一句:“需要我帮忙的时候就说。”说完转身打开离开。 朱明却突然将谢傅叫住,“谢傅,你这么聪明,你帮我想一想,有没有办法将一样东西送到另外一个人的手里。” 谢傅笑了笑,想了一会,才问道:“你是说送信吗?” 第118章 送信 “送信?送信?”朱明嘴上喃喃说着,似乎找点一点灵感,接着说道:“可是我又不想让她知道我是谁。” 谢傅又问:“远不远?” 朱明立即道:“不远,很近的。” 谢傅笑道:“不远的话,我倒是可以代劳。” 朱明脱口而出:“好啊。”突然又顾虑什么,摆手道:“不了,不了,怎么可以麻烦你。” “没关系。” 朱明笑道:“谢傅,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谢傅道:“我有点糊涂,我根本不知道你想干什么?又如何替你想办法。” 朱明犹豫了一下之后,开口道:“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你要替我保密,也不能取笑我。” 谢傅应道:“可以。” 朱明一边想着一边说道:“是这样的,呃……我喜欢一个人,我有很多心里话想跟她说,呃……她的身份比较特殊,我接近不了她,而且我怕她看不起我,我……我暂时又不想让她知道我是谁,我想等有一天她真正了解我这个人了,知道我的好,再告诉她,我是谁。” 朱明表达的不是很清楚,又想掩饰一些东西,但是谢傅听了个大概,开口劝道:“朱明,既然你连接近都接近不了她,我倒是希望你能好好想想,就算你一片真情,也未必有好结果。” 忠言素来逆耳,这番好劝听在朱明耳中,只感觉谢傅在诅咒他一样,不悦道:“我让你想办法,不是让你来教训我,你就说你有没有办法吧,其它的不用你管。” 很多事情劝是没用的,只有吃到苦头之后,才会知难而退,谢傅笑道:“这有何难?” 朱明欢喜道:“什么办法?” 谢傅道:“古有鸿雁传书,今有飞鸽传情,你买只鸽子训练一下不就得了。” 朱明恍若大悟道:“对啊,鸽子不就可以送信,又不用见面,官府不就是经常用鸽子来送信,这么简单的办法我怎么没有想到。” 谢傅笑了笑,虽然简单,并不是人人都能想到,这是生活经验的积累,你从来没有去想过的事情,又怎么会想到呢。 朱明忽的又道:“买鸽子倒是简单,可是怎么让鸽子送信,我不会啊。” “鸽子会归巢,无论它飞多远,最终都会回到巢穴,可是要让它把信送到想要送的地方,这就需要训练,假如你想把信送到甲地,你只要在甲地喂鸽子食物,久而久而鸽子就会养成习惯……” 谢傅把信鸽的训练方法详细讲了出来。 朱明皱眉道:“可是要训练多久呢?” 谢傅知道朱明的心思,笑道:“远的话需要数月,近的话,三四天就行了。” 朱明闻言大为欢喜,“谢傅,谢了。” 朱明整个人立即精神起来,步伐匆匆离开,怕是买鸽子去了。 谢傅再次来到河畔,那熟悉的歌声并没有如约而至,一向来青莲都比他要早到,可能今天青莲还是不会来了,可是谢傅还是一直等着,等到时间到了才返回。 ************************************************************** 回莺院里的一个小院子,一个女子慵卧在亭子里边的石榻上。 下身着一条月白色的薄纱裙,纱下双腿隐隐绰约。 上穿一件澹色对襟长衫,长衫至纤腰处方才稍稍拢合,露出绣着紫藤图案的束兜心衣来。 这番衣着看似洒脱,比起长安在贵族女子中盛行的齐胸襦裙,倒是多了几分江南女子独有烟雨幽情。 她微屈着双腿,侧卧着,半只手臂做枕垫着自己的螓首,另一只手手指拈着蒲扇,却懒得动一下。 一双秋波微微望着亭子旁边的荷池,池内荷花盛开,微风轻拂,传来阵阵荷花香。 她娇婉的面容比起池中晓开的荷花还要明艳,这个美丽动人的女子,正是回莺院的花魁娘子兰甯。 作为花魁娘子,兰甯独享一阁一院,院子不算大,阁池亭榭俱全,也算是大家小姐的待遇了。 在七里山塘河,兰甯还有一条属于自己的画舫。 在娄门那边还有一处房产,不过离的较远,倒也不常去住。 今天难得是个阴天,要不然不早,兰甯也不会还在院子里呆着。 小婢娟儿端着果盘糕点走进亭子,将盘子放在石桌之上,以为兰甯已经睡着,并没有发出声音,待看见兰甯眼眸微微半眯着,这才出声问道:“小姐,要不我去给你取枕子。” 一边说着一边上前将垂在地上的长帛捡起,拿过兰甯手上的蒲扇,轻轻往她身上扇着风。 兰甯轻轻道:“不了,热了,要回屋了。” 直到一声鸽叫,打破了小院的静谧,兰甯长睫轻轻动了动,却没有睁开眼睛。 娟儿朝墙角正在啄食的白鸽看去,说道:“这只恼人的鸽子怎么每日都来扰人清闲,我现在就叫人来将它捉住,炖了喝汤。” 兰甯檀唇微动,“任它去吧,有点声音也好,至少有点生气。” 咕咕咕,鸽子似乎不怕生,一边啄食着一边朝亭子接近,娟儿对着鸽子责道:“小畜生,胆子倒是挺大的,见了我家花魁娘子,怎么不行礼。” 兰甯轻笑:“它是个畜生,能略懂人意就不错了。”说着倒是坐了起来,看向这只白鸽,“娟儿,拿块糕点来。” 娟儿以为小姐要吃,从盘子上取了一块递到兰甯手中,只听小姐笑道:“你不是要让它行礼吗?我现在就让它行礼。” 娟儿一脸好奇,只见小姐将手中糕点掰碎,一小块一小块朝鸽子扔去,鸽子一边啄食一边朝兰甯这个方向移动,这个样子就好像对着小姐磕着头过来一般。 娟儿忍不住笑道:“这小畜生一身贱骨头,见了小姐,头都直不起来了,便似市井那些……” 兰甯敛容打断:“不要提那些人。” 娟儿吐了吐舌,知道小姐上回被恶心一回,不敢再乱说了。 这只鸽子常来,似看熟不知生了,竟一直靠近到兰甯身边,展翅轻轻一飞,双脚停在兰甯的腿上。 娟儿立即责道:“畜生无礼,花魁娘子的玉腿其实你可轻易亵渎。” 第119章 代笔 兰甯却不以为意,摊开纤长玉指,任白鸽啄食她掌心碎屑糕点。 另一只手轻抚鸽身,鸽子啄的兰甯掌心痒痒,忍不住咯咯娇笑起来,袅袅腴音在这水波红莲,假山绿竹下回荡,立有几分情韵盎然。 娟儿笑着说了一句,“得花魁娘子如此垂青,便宜了你这小畜生。”突然看见鸽子脚下绑着东西,说了出来:“这鸽子怎么绑着纸条?” 兰甯瞥了一眼,不似娟儿一般没有见识,淡淡道:“这是一只信鸽。” 娟儿道:“既是信鸽怎么天天往我们院子跑。” 兰甯淡道:“或许迷路了吧。”说着又轻轻抚摸鸽身。 娟儿笑道:“我看这信是专门送到这里来的吧。” 兰甯不应,只觉无稽之谈,娟儿笑道:“我取下看一看不就知道。” 兰甯道:“别闹,你把信取了下来,别人不就收不到信,若是有什么急事,岂不把别人误了。” “小姐放心,我看完再重新绑上去不就得了。” 娟儿说着,趁鸽子不备,猛然捉住鸽子,将鸽子脚下纸条取下。 鸽子受到惊吓,扑扑挣扎,待娟儿一松手,立即飞走,兰甯忍不住责备:“你看你,把它惊着了。” 娟儿不好意思一笑,打开纸条一看,惊讶道:“小姐,好像是你的笔迹。” 兰甯应了一声“胡说。” “真的是小姐你的笔迹,小姐的笔迹,我难道还会认错不成。”娟儿说着将纸条朝兰甯递了过去。 兰甯半信半疑接过,待看见纸上的七绝诗,立即大吃一惊,这……这七绝诗……怎么会在这只鸽子身上,实在是匪夷所思。 难道……想起那天晚上那个连笔都不会拿的鄙夫。 兰甯一张美丽动人的脸容立即变得阴沉无比,本来她虽对市井鄙夫虽说不上好感,却也不至于到厌恶的地步,那夜却是被狠狠恶心了一回。 娟儿看见兰甯表情,心中好奇无比,纸上只有单纯的一首七绝诗啊,还是小姐自己写的,又没有写其它内容,为何小姐一副很生气的样子,轻声问道:“小姐,怎么了?” 兰甯紧咬贝齿,气的说不出话来,原本的好心情消失殆尽,檀唇终吐出一句;“简直是耻辱!”将这纸朝池中狠狠扔去。 只是一扔之下,这纸却轻飘飘的飘落在亭子的地面上。 娟儿就更好奇了,心知这个时候不应该去招惹小姐,还是耐不住好奇心将纸上捡起,认真看去,嘴上念了起来:“思春,腮红怨上……” 怪了,这思春两字又不是小姐笔迹,难道是这“思春”无礼两字让小姐如此生气,不至于啊,笑言而已,小姐又怎么会生气。 兰甯听见“思春”两字,心头猛然触动,问道:“娟儿,你说什么思春?” 娟儿将纸条重新递了过去,“小姐你看,这首诗是你的笔迹,可是这诗名却分明不是你写的。 兰甯看着这刚劲力压满纸娟秀的“思春”两字,分明就是男子手笔,便是这刚劲俊秀两字,一个温文尔雅佳的形象立浮脑海。 再说这思春两字,道足她作这首诗的心情,简直妙不可言,兰甯身心顿时有种遇到知音的沁人心脾,莫名的笑了起来。 娟儿看着兰甯一怒一笑的,轻声问:“小姐,你怎么了?” 兰甯回神道:“刚才是我误会了。” 娟儿问:“误会什么?” “误会是那个市井鄙夫又来羞辱我。” 娟儿恍然大悟道:“你是说上次你气冲冲回阁那回啊,那现在到底还是不是他?” 兰甯立即道:“当然不是,漫说有这个玲珑心思能写出思春这两个字,就是这一手字,没有十年八年的功夫,如何来之,那个鄙夫却连笔都不稳,只是我有点不明白,这诗怎么会落在这位公子手中。” 娟儿笑道:“定是下人将这纸当做废旧之物丢弃,凑巧被这公子捡了去,那些个市井粗人只对衣物鞋袜有意,也只有文人公子才会对这纸这诗感兴趣。” 兰甯轻轻道:“你这么说也有点道理,只是这诗凑巧又回到我的手中,是偶然还是有意为之?” 娟儿笑道:“当然是有意了,哪有这么凑巧的事,岂不是天作巧合。” 兰甯继续道:“既然是有意,又如何知道这诗是我所写。” 娟儿思索道:“我想这个公子恰巧认识小姐你的笔迹吧。” 兰甯低头看向思春两字,“这笔迹,我所识之中,却认不出是谁来。” 娟儿道:“陆公子。” 兰甯摇了摇头。 “吴先生?” “卢先生?” …… 娟儿连续说了好几个名字,兰甯均摇头,“我实在想不出来,可能是哪一次我心情不好,对他无礼冷漠,疏于接待,所以才记不起他来,不管了,先回房去。” 兰甯迈着轻盈步履往阁内方向行去。 娟儿快步追了上前,“小姐,怎么了?” “娟儿,研磨。” 娟儿闻言惊讶,“你要回信吗?” “岂能不回!这一次我要看他是真玲珑还是假风雅。一个人的风骨尽在诗中,才学见识这东西,知便是知,不知便是不知,丝毫伪装不来。” …… 晚上,朱明终于等待谢傅回来,把兰甯的回信交给谢傅。 谢傅打开纸张,纸上却只有两个字——思春。 朱明迫不及待的问道:“谢傅,上面写着什么?” 谢傅淡道:“思春。” “还有呢?” “没有了,就这两个字,你自己看一下。”谢傅说着把纸张递还给朱明。 朱明一看,一大张纸却只写了两个字,其它地方都是空白的,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谢傅笑着看向朱明,“你说呢?” 朱明脱口道:“我怎么知道啊。” 谢傅当然清楚朱明不知道,他只是在提醒朱明,显然朱明毫无这方面的觉悟。 朱明追问道:“你快告诉我,她这是什么意思?” 谢傅这才说道:“这纸张下面留白,是想让你以为思春为题,作一首诗。” 朱明笑道:“哦,是这样的,我明白了。”说着看向谢傅,示意他赶紧行动,谢傅却一动不动,朱明督促一句:“写啊。” 第120章 寻友 朱明见谢傅表情动容,轻声恳求:“谢傅,帮帮我。” 谢傅叹息一声:“今天这首诗我可以为你代笔,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从今天起,你要在读书写字上面下功夫。” 朱明连忙点头:“好好好,只要你肯帮我,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谢傅提笔写下一诗:榻上人家风雨到,花摇一夜断了魂。春光已是随花逝,长坐梳妆又黄昏。 朱明问都不问写着什么,拿着诗高高兴兴的就要离开,谢傅将朱明叫住,“先别走。” 朱明停下问道:“谢傅,还有事吗?” 谢傅笑道:“诗先放一边,我今天先教你执笔写字。” 朱明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可是一想到日后有求于谢傅,只好勉强答应下来。 谢傅花了足足一个时辰才教会朱明拿笔歪歪曲曲写下自己的名字。 眼看天色也不早了,谢傅道:“好了,今晚就到此为止。” 朱明松了口气,只感觉这种事情真是太折磨人了,刚要离开,谢傅又将他叫住,说道:“这笔墨纸砚你先拿去用。朱明这两个字,明天你写一百遍。” 朱明一听头就大了,恳求道:“能别这样吗?” 谢傅道:“不准讨价还价了!” ****************************************************************** 回莺楼,兰甯居住的独院。 兰甯今日盛装打扮,华贵婉娴,似待君临,倚栏而坐没有一点慵懒失礼。 今日不是阴天,这会快要日上三竿,屋外已经很是炎热,除了池中绿莲红荷精神抖擞,院内花草已经被晒的恹恹垂头,兰甯也被热气烘的颊儿发红,几滴香汗无声顺鬓滴在地面。 “小姐,太热了,我们回屋去吧。” “再等一等,若我回去,这白鸽突然来了,岂不是错过了。” “小姐,你可是花魁娘子,只有人等你,这会却为了等一只鸽子。” 兰甯笑了笑:“花魁娘子也是人,这位公子竟然有此苦心,我多点诚意有何不可。” 娟儿骂道:“这死鸽子怎么还不来,往日不想你来,偏偏咕咕咕的扰人清闲,今天等你来,你偏不来。” 娟儿这番逗趣的话语却没惹得兰甯发笑,兰甯从早晨兴致勃勃等到现在,已经有点惆怅,这“等”的滋味实在不好手。 娟儿见兰甯脸上汗都流了出来,说道:“小姐,我去弄点凉果过来。” 兰甯淡淡道:“去吧。” 娟儿转身刚要离开,这时咕咕咕声传来,兰甯喜道:“来了。” 娟儿看着飞落墙角的白鸽,戏谑道:“鸽儿啊鸽儿,我家花魁娘子可等得你好苦啊。” 兰甯听娟儿言语隐带调戏,没好气嗔怪了娟儿一眼,手上忙拿着糕点,将白鸽引到身边来,取下绑在白鸽脚下的纸张,纸条上回的是一首七绝,字俊似其人。 娟儿凑近看着,念了出来:“榻上人家风雨到,花摇一夜断了魂。春光已是随花逝,长坐梳妆又黄昏。” 娟儿念完之后,若有所思道:“嗯,还挺通顺的,有点意思。”突然哎呀一声,“小姐,他真是神机妙算,这长坐写的不就是此时此刻的你吗?” “他定是藏在哪一处墙头偷看着,要不然怎么能说的如此之准。”娟儿说着四处张望起来,看看在哪一个隐蔽的角落藏在一个鬼鬼祟祟的贼头。 兰甯檀唇微动,无声喃喃念着,品味其意,突然脸上露出一丝窘羞,嗔骂一句:“下流胚子!” “下流!”娟儿凑过脸来,“下流在什么地方,我怎么看不出来,这又是风雨又是花,又是春光又是黄昏,小姐你平时作诗也不都是这些字眼吗?” 兰甯没好气道:“你懂什么!”说着轻道:“他只怕把我当真思春了!真是坏人胚子一个……” “什么!岂有此理!” 娟儿怒说一言,看见小姐面儿红红,双眸脉脉没有半点恼意,转而嘻嘻笑道:“小姐,瞧你笑的这么甜,这位公子的坏,怕是讨人欢心的坏,只是娟儿有点担心,若这位公子是个穷酸可如何是好。” 兰甯轻责道:“这个时候说这些干什么,穷酸有此情趣,也是穷酸的喜人。” 娟儿心中微讶,小姐对市井穷酸可一向不感冒,看来文采魅力也是可以改变一个人的观感。 兰甯道:“他竟说我思春待郎,我可要好好跟他说道说道。” 娟儿问道:“说道什么?” “我兰甯可不是风尘放浪小蹄……”子字终究没念出来,转身说道;“我虽思春长坐并非惜容待郎,而是为了寻五等好友。” 娟儿更疑惑了,张望左右,问道:“哪来五等好友?” 兰甯微笑道:“这第一是好天,黎明流霭,夕阳云海,烟雨晴雪,即使一人独坐领略佳境,亦是心旷神怡,令人忘忧。” 娟儿立即赞一个“雅”字,立即问道:“小姐,这第二呢?” 兰甯道:“这第二是好地了,或两岸河畔,楼阁庭院,竹下池边,闲坐徐步,或高山流水,丘壑之间,移步换形,引人入胜。” 娟儿赞了一个“逸”字,问道:“小姐,那这第三呢?” 兰甯笑道:“这第三、第四、第五,那我就要好好问一问他了,看他是否有此同见。”说着起身:“娟儿,回屋去。” 娟儿好奇问道:“小姐干什么去?” “傻丫头,我内衫都已经湿透,回去沐浴一番,神清气爽,再来提笔回信。” 娟儿嘻嘻笑道:“这第三是不是共浴啊?” 兰甯打了一下,“丫头,年纪不大,一肚子歪心思,若是旁人听见,还以为是我教的。” …… 晚上,朱明兴奋的来到谢傅房内,“谢傅,你快帮我看看回信写着什么?” 谢傅继续看着书,嘴上不紧不慢道:“一百遍写完了没有?” “一百遍?”朱明显然把这事抛之脑后了。 谢傅提醒道:“我让你把自己的名字写一百遍。” 朱明解释道:“唉,我今天忙坏了,根本没时间,你先帮我看看吧。” 谢傅道:“那你先回去写完,写完之后,我再帮你看。” 第121章 久旱逢甘雨 谢傅道:“那你先回去写完,写完之后,我再帮你看。” 朱明笑着讨好道:“都这么晚了,你先帮我看,看完之后,我立即回去写。” 谢傅淡道:“你现在回去写,再晚,我等你就是。” 朱明无奈,只好回去写字。 谢傅一直等待亥时三刻,才见朱明走了进来,交上今日作业。 谢傅看着这作业写得歪歪曲曲,心中叹息一声,朱明都不知道这纸有多贵,平时他都不舍用,算了,这一百遍也算写完。 朱明见谢傅皱眉的样子,解释道:“我尽力了。” 谢傅也没多说什么,笑道:“信拿来吧。” 朱明闻言,人立即活了起来,忙递过纸张。 谢傅看完纸上内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位小姐倒是个趣人,这五等好友之说,让谢傅对她印象大好。 朱明见谢傅发笑,连忙问道:“谢傅,上面说什么,你又笑什么?” 谢傅看向朱明,这小姐的才情趣味,你大字不识几个,能搞得定她。 朱明见谢傅不说话,又督促一句。 谢傅这才将纸上内容念了出来,顺便解释道:“她说她在寻这五等好友,我刚才说的第一就是好天,第二就是好地。” 朱明道:“我听着怎么怪怪的,这天、这地怎么当朋友?” 谢傅笑了笑,文人风雅均是如此,特意就此向朱明解释一番。 朱明听完,虽然不能全部明白,还是稍微了解了一点,嘴上问道:“那三四五呢?” 谢傅道:“这三四五可要由你来说了。” 朱明尴尬一笑:“你刚才说的,我还搞不太明白,还是只能有劳你了。” 谢傅提笔回复,一边向朱明解释,“这第三,我觉得是好书,无需神来之笔,一字一词一句均能让人探索不尽。” 朱明应道:“这文人也太多弯弯肠子了,刚才说的是天和地,这会就变成书了。” 谢傅解释一句:“与书为友,一向都有这个说法。” “这第四我觉得是好曲,好曲求知音,风声雨声涛声,鸟声笑声吆喝声,深巷清晨唤卖声,声声皆是曲,动人心弦。” 朱明“哇”的一声,“这你们都能想出来,这第五呢?” 谢傅笑了笑,“这第五是好时,得好友时肝胆相照,得美人时洞房花烛,得子为人父母时,高堂安康高寿时,皆是人生好时,焉能不乐。” 朱明夸奖道:“谢傅,你太能说了。” 谢傅谦虚道:“这一些前人道尽,我只不过拿来用之。” 说着看见朱明欣喜神情,心中暗忖,这女子有此才致,自然不俗,与朱明简直是两个世界的人,别说结为夫妻,耳鬓厮磨,就是作友清谈,只怕也难,我先替朱明试一试她,若是清高不群,就此作罢。 “我帮你再添一友。”谢傅说着写下这第六,美人情,月下美人妆,花下美人羞,枕边美人眠,帐内美人啼,个中情趣令人神往忘魂。 谢傅搁笔,朱明立即拿起纸张,高高兴兴离开,问都没问,谢傅就是说了,他听了也是云里雾里。 不知不觉已到子时了,谢傅特意找了块木头,写上朱明二字,写完之后将字雕刻出来,二字就这样镶在木板上。 用纸来供朱明练字,实在浪费,日后就让朱明对这木雕字攀摩就好。 隔日,白鸽如约而至。 兰甯展开书信,一手拈着樱桃塞入檀口中,一边聚神看着书信。 这樱桃素来有“春果第一枝”之称,是极为昂贵的食品,却是陆公子早晨特意派下人送过来。 这种奢侈水果,娟儿见了也嘴馋,跟着偷食几颗,兰甯倒也没有责怪。 兰甯看着看着,嘴角翘的更弯了,这三四五与她所想虽有小别,却更是在理,这会反而感觉自己所想狭隘,当看到第六,却忍不住轻“呀”一声。 娟儿正吃着樱桃,听见小姐发出怪声,好奇望去,只见小姐脸红红的,也不出声,那神情更是怪怪的。 娟儿好奇朝纸上望去,当看见那些妆啊、羞啊、眠啊、啼啊等字眼,立即破口骂了出来:“好个轻薄登徒子,原来是心怀鬼胎,想要……想要……占小姐便宜。” 先有思春,后有美人情,倒是来意明显,兰甯将纸张折起,看向池水红荷,这红荷娇艳夺人,何人不喜何人不爱呢,看着看着,脸上红晕倒是渐渐散去。 嘴上轻轻道:“这来青楼的男人,又有哪个单为谈文论诗,不想占我便宜的,遮遮掩掩的无非是你来我往的虚情假意,这位公子字中或许有些无礼轻薄……反倒是有几分真性情真风流,说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也算对我的……扑哧。”说着倒是娇笑起来。 “啊!”娟儿想不到小姐会说出这样一番颠倒黑白的说辞来,这可就是无来由的偏袒了,“别人说来是轻薄无礼,他说出来就不是了。” 兰甯又道:“能说出好书、好曲、好时来,我看他是个感情丰富有肉有血的人,也不是……很让人讨厌。” 娟儿道:“小姐,还是先回屋沐浴去吧。” “为何?我今日都不热。” “你得沐浴一番清醒清醒,你都走火入魔了。” “呵,没你说的那么严重。” 两人正要走进楼阁,苗妈妈的骂声和女孩的哭泣声同时传来,兰甯停下皱眉,“整天哭哭啼啼,打打骂骂也不嫌烦。” 娟儿也不知道小姐是在说小伶还是苗妈妈,只听小姐淡淡道:“娟儿,你现在就去跟苗妈妈讲,我要这丫头来我这里当两天丫鬟。” 娟儿立即道:“小姐为什么啊?没必要吧,娟儿一个人服侍你就够了。” “去吧,别问为什么了?” 房间里,兰甯已经褪去衣裳,身子浸在宽大的浴斛,水面上飘着一些月季花瓣,氤氲热气弥漫着花的香气,珊珊玉肌在红花映衬下,更显得晶莹雪白。 这个时间点,宽衣沐浴,也只有花魁娘子有这个闲情待遇吧。 娟儿领着青莲走了进来,“小姐,青莲来了。” 第122章 喜厌随心 青莲神情怯怯,不知道为何看见兰甯娘子,心里就有点怕她,大概兰甯娘子对每个人都不假于色,且在院里身份尊贵,连苗妈妈都需要好言讨好她。 兰甯看都不看青莲一眼,淡淡道:“来的正好,去兑点热水吧。” “好,小姐,我现在就去。” “让她去,我要丫鬟干什么,不就是来干活吗?娟儿,你一旁歇着。” 青莲感觉受人欺负,哭肿的眼睛立即又红了起来。 兰甯冷冷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青莲走后,娟儿好奇道:“小姐,你这是为什么啊?” 在娟儿想来,以小姐苏州花魁娘子的身份,没必要去欺负一个连登堂资格都没有的小伶,就怕是院里的红倌人,小姐也是不屑如此。 兰甯没有解释:“你话真多。” 等了许久,青莲才两手提着一桶水进来,她的身子比较娇弱,这桶水显然对她负担过重,没走几步就要停下来一次。 娟儿看向兰甯,用眼神询问自己是否需要过去帮忙,兰甯却神情冷漠,没有任何表示。 青莲将水桶提到浴斛前,已经气喘吁吁,汗如雨下,却得到兰甯一句冷冰冰的责问:“怎么去了那么久,水都凉了。” 青莲心里觉得委屈,眼泪忍不住扑籁掉下,兰甯冷笑一声:“娟儿,你先去休息,让她来服侍我就好。” 娟儿走后,青莲拿着木勺将温水沿着兰甯脖颈淋下,温水滑过兰甯雪白无暇的肌肤,手中重复这这个动作,眼泪也暗暗的流。 兰甯听见青莲隐隐的抽泣声,却冷笑一声,这声冷笑显得尤其冷漠,嘴上说道:“是不是觉的自己很委屈,很可怜,这已经是最轻松的活了,有时候人就得认命,自己什么身份就应该做什么事,没有什么值得委屈可怜的。” 青莲倔强应道:“我不!” 兰甯闻言倒是轻笑起来,一笑之后,冷漠道:“不要哭哭啼啼,在这里没人会可怜你,她们心里只会看扁你,认为你柔弱可欺,出了什么事就更想着欺负你了。” 青莲轻轻泣道:“我只是个卑微的小伶,兰甯娘子你也要欺负我吗?” “还哭!”兰甯说着突然转身站起,睨瞪青莲。 青莲吓得一下子止住哭泣,待看见兰甯娘子胸襟雄伟,却又情不自禁流露出羡慕的眼神来。 兰甯转过身去,重新将身子浸在水中,冷冷道:“不准再哭了,以后我在院内若还听见你的哭声,我会很生气,我会让你干比这辛苦十倍的活。” 青莲感觉兰甯娘子太欺负人了!心中虽有怨气,手上却小心翼翼的服侍着,知道若是惹兰甯娘子生气,自己准吃不了兜着走,以后的日子可就更苦了。 过了一会,兰甯才起身,跨腿迈出浴斛,嘴上淡淡道:“替我更衣吧。” 青莲看见兰甯雪白无瑕的身子挂着水珠,美的夺目,一时竟也看呆了,兰甯见青莲迟迟未动,回头一望,皱眉道:“怎么像个男人一样。” 青莲由衷道:“兰甯娘子,你的身子真美。” 兰甯神情冷淡道:“替我更衣吧,不然我又要骂你了。” 青莲替兰甯穿着衣服,只听兰甯淡淡道:“这几天你在我这里好好想清楚,你到底想干什么,能干什么,想清楚了,妈妈那边我替你去说情。” 青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喜道:“兰甯娘子,你说什么!” 兰甯冷冷不应,青莲生怕兰甯反悔,激动道:“兰甯娘子,太谢谢你了!” 兰甯冷道:“不用谢我,我只是不喜欢听见院内哭哭啼啼,吵吵闹闹的声音。”说着突然捉住青莲为她穿衣的手。 青莲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哪里又做错了,兰甯却轻轻撩起她的衣袖,看清楚她小臂一道道的棘痕,眉头一皱,却是什么话都没说。 穿上内衫之后,兰甯淡淡道:“笨手笨脚,我自己来,你先去休息。” “娟儿,去拿些药给青莲擦一擦……” ****************************************************************** 连续多日,谢傅与兰甯之间以信鸽为媒,互通书信,每日一封来往密集,几乎与每日见面没有什么差别了。 早早的,谢傅又提着篮子来到河畔边。 这多日来,他每日必到从不缺席,或许是对老妪的承诺,或许是对青莲的承诺。 篮子里锅饼已经隔了六七天了,幸好这东西本来就是乡下人当做干粮,用来旅途充饥,不易变质。 歌声并没有如约传来,谢傅以为青莲今日又不会来了,还是走到青莲平时唱歌的地方去。 一道娇俏柔弱的身影映入谢傅眼中,青莲今日却是来了,却不知为何没有练曲子。 青莲望着河畔,神情深思,谢傅来到她的身后也恍然不察。 “青莲。” 直到谢傅出声,青莲才懵然回头,看见谢傅露出笑容,“阿呆。” “今天我不练曲了,你就陪我站一站,好吗?” 谢傅点头,青莲已经多日没来,今日虽来了,却神情异样也不练曲,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谢傅也没有出声问为什么,有时候直接询问无疑于揭人伤疤,不是任何人都愿意将自己内心不愉快的经历向别人说出来,青莲想说,她自然会说。 两人就这样静静看着七里山塘的清晨美景,不知道过了多久,青莲突然轻轻道:“阿呆,我以后可能不来练曲了。” “哦。” 青莲扭头好奇看着谢傅,问道:“你不问为什么吗?” 谢傅只是笑了笑,一言不发,青莲不仅埋怨起来:“你就是这样呆呆的,一点意思都没有。” 谢傅笑道:“我就是这样,有时候话很少,有时候话很多,不一定。” 青莲道:“我就是恼你太呆了,比我们村里那个哑巴还要呆,那个阿呆有的时候还会傻笑着追人。” 谢傅笑道:“那我今日就话多一点。” 青莲笑道:“不是今天,以后都要这样……”说着突然又黯然起来。 “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经常见面了,不怕你笑,我来这里两年了,能说的上话,勉强算的上朋友的,就只有你一人,在回莺院里,她们都看不起我,就连丫鬟也可以对我指手画脚。” “所以前几天我主动要求妈妈让我上堂表演一曲,可能是我第一次站在大堂上,这么多人看着我,我太紧张了,唱错好几处地方,最后客人起哄起来。” “回去后妈妈骂我是个废物,是赔钱货,她还说了不指望我给她赚钱了,干脆让我当个丫鬟算了。” “我不愿意,我恳求妈妈给我一次机会,妈妈就把我给关起来了,阿呆,我以后就是个丫鬟了,所以我不能经常来见你了。” 第123章 作曲 青楼看着谢傅没有说话的样子,反而安慰起谢傅来,“阿呆,你也不用太想我,有机会我还是会出来见你的。” 这句话,谢傅反倒是笑了起来,青莲恼怒了,“我都这么可怜,你还取笑我,没心肝!” 谢傅微笑道:“吃点东西吧。”说着从篮子里拿出锅饼朝青莲递了过去。 青莲却不领情,“哼,讨好我也没用!”过了一会,见谢傅没有把手缩回去,还是接过东西,“算了,看在你呆傻的份上,原谅你了。” 青莲吃着突然表情有异,“这锅饼的味道,怎么跟我娘做的一样,阿呆你去哪里买的?” 谢傅淡道:“大婶托我交给你的。” “大婶?你说的是……我娘吗?” 谢傅点了点头。 “她为什么不亲自拿给我……” 青莲说着很快意识到什么,眼眶就红了,也不说话了,狼吞虎咽起来,好像这锅饼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 青莲吃了一块又一块锅饼,虽然可以强忍着,眼泪还是无声流了下来了,“再来一块。” 谢傅干脆把篮子递给她,青莲揭开灰布,看见篮子里只剩下三块锅饼,却又不舍得吃了。 谢傅轻轻的捉住她的手,这个突然的举动让青莲变得很紧张,“阿呆,虽然我们很熟,你也不可以随便非礼我。” 谢傅却撸起她的衣袖,看着她小臂上一道道的伤痕,这是藤条打过后的伤痕,他太熟悉了。 青莲淡淡道:“这是经常的事,算不了什么啦,你也别一副很严重的表情。” 说着把衣袖放下,遮住手臂上的伤痕,决然道:“我决定了,我不会当丫鬟,就算她再关我再打我,就算把我打死,我也不会屈服的。” 谢傅轻轻问:“青莲,你真的想当花魁娘子吗?” “那当然,只要我当上花魁娘子就不会再受人欺负,妈妈就会给我面子,肯让我娘见我了,我能赚很多银子,我能给我爹我娘买新衣服穿,我能让他们过上好的生活的……” 青莲眼神充满期待,一直说着,说了她很多想要完成的愿望,突然才想起谢傅,看着谢傅笑道:“阿呆,还有,我也能把你从澹台府给赎出来。” 这所有一切都必须以成为花魁娘子为前提。 谢傅哈哈一笑,“好!” 青莲问道:“好什么啊” 谢傅笑道:“我帮你。” 青莲一愣之后,眼神隐隐有些感激,笑道:“你能帮我什么,这可不是卖卖苦力就能成的事情,还是得靠我自己。” 谢傅直接道:“我认识一位公子,他很会写曲子,他写出来的曲子很受人欢迎,我去请那位公子为你专门写一首曲子,也许能让你一曲成名。” 青莲狐疑道:“真的吗?” 谢傅笑道:“真的。” 青莲又问:“那位公子真的愿意为我写曲子吗?” 她知道青楼里面的曲子大多是由古曲演变而来的,又或者是旧曲新唱,换些词,曲调不变。 新曲是比较少的,能登大堂之雅,广为传唱的曲子就难得了。 有些大一点的青楼为了招揽客人,会花银子请乐曲大师作一些新曲子。 再请先生名士依曲填词,然后再由青楼里面歌喉歌艺最好的名伶大家勤加练习至娴熟,最后才登堂献唱。 这样一首新曲子,若是客人听了不喜欢,也就唱了几次就不唱了,前面的付出尽付之流水。 渐渐的,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就很少青楼去做了。 当然一些名声靠前的大青楼,还是很舍得花银子在新曲上面下功夫,毕竟贵为顶流,怎能没有新颖出彩之处。 谢傅笑道:“他这个人很好。” 青莲问道:“很好是多好?”好到随随便便就为别人作曲? 谢傅笑道:“你放心好了,我明日就将曲子拿来。” “明日!” 青莲吃惊,怎么听起来很儿戏啊,她还以为就是愿意,也需十天八天的,抬头只见阿呆已经起身,准备离去:“我现在就找公子要曲子去。” 待谢傅走远,青莲方才回神,对着谢傅喊道:“明天我不一定能来啊。” 这阿呆也不知道是不是没听见,直接走远了,青莲“哎呀”一声。 当晚,谢傅就熬了一整夜,为青莲作了一曲,取名《洞房花烛三叩拜》。 …… 隔日,谢傅如约而至,远远看见青莲已经在河畔等待。 与往日不同,青莲不是面向河畔,而是一直朝谢傅走来的方向张望着,待看见谢傅出现,小跑着迎了上来,“怎么样?那位公子给写了吗?” 谢傅笑笑不语。 青莲恼道:“我是偷偷翻墙出来的,你骗我的话,我打你啊。”说着佯装抬手要打。 谢傅将三大张纸拿了出来。 青莲立即收回手,惊喜道:“真的给写了。”手上连忙将三张纸抢了过去,看了起来,“真的是新曲子,而且一写就是三首。” 谢傅接话道:“是一首。” 青莲抬头好奇问:“怎么是一首,明明是三首。” 谢傅解释道:“公子说这是一首长曲。” 青楼常以词牌填词作为小曲,有的时候会用上二至三个词牌合作一曲,一曲下来也是较短,所以青莲看见满满三张纸,以为是三首曲子。 青莲练曲两年,字也识,曲谱也看着懂,照着第一张纸上的词曲唱了出来: “北雁南飞又一秋,奴送君行心哀怅,就此断了洛水缘,相当日,与君依,想今日,与君别,泪汪汪啊泪汪汪,叹奴只是船家女,不能伴君旁,望断君啊,一刻白了头。” 曲子还不熟,青莲唱起来断断续续,还听不出什么来。 谢傅道:“这是前序,这前序写的是宰相公子范玉阳不幸落水,被船家女张月娘所救,两人日久生情,后迫于范玉阳已有婚约,不得不分开,张月娘送别范玉阳的一幕。” 青莲轻轻应道:“好悲伤啊。”说着继续唱这第二段: 弦外音【月娘,你看,君回头了】 热泪滚滚流心间。 同心小船续姻缘,偕隐大江渺烟水,羞看水中半轮月,君为奴来髻青华,与君私奔到天涯,红月融融啊。 唱完,青莲忍不住“咦”的一声。 第124 几斤几两 谢傅笑道:“这是中段,范玉阳放弃荣华富贵,回头与张月娘私奔,只羡鸳鸯不羡仙。” 青莲喜道:“就应该这样。”说着这第二段又唱了一遍,看来她很喜欢这第二段。 青莲唱完迫不及待看向第三张纸,唱起这第三段: 风雪漫天遮月光,礼台双烛照明堂,船家女带泪入洞房,倒一杯拜谢天地,与君能有同心缘。 再倒一杯拜高堂,原来生回谢爹娘,抬头望,郎君泪颊不曾干,妾心中惊惶,怕君痴恋凡世间,不甘伴妾赴阴间。 寸心盼望同合葬,娘子毋须心惊惶,黄泉路上设新房,奈何桥再续洛水缘。 再倒一杯双双拜,与君礼揖深深叩,深深叩,泪血共溅凤台上,交杯合卺恨无穷,唯求梦回洛水畔。 难为娘子饮砒霜,将墓穴当做芙帐,轻轻望,红衣盖头成殓装,举案齐眉难白头,怎教累卿同埋葬。 郎啊,奴家再敬你一杯。 娘子,为夫也敬你。 碰杯依携红帐内。 与卿醉倒花烛台。 这最后一段曲,伤绝!悲绝!凄绝!青莲还未唱完,已经是泪流满面。 谢傅道:“这最后一序,范玉阳家门犯下满门抄斩大罪,范玉阳满腔仁孝,不想连累月娘,独自归家,张月娘寻来,两人于当夜设下洞房,三拜结为夫妻后,共饮毒酒殉情赴黄泉。” 青莲一边流着泪一边说道:“公子怎么作这样凄惨的曲子。” 谢傅道:“喜一时,悲缠三秋,人心如此。” 谢傅说着笑道:“这首曲子是新调,与你以往唱的小调不同,你可能不习惯,也比较难唱,你回去之后先练习练熟,然后我再教你唱结尾的男声部分。” 青莲讶道:“你教我?” 谢傅道:“我有时候也听公子唱曲,多多少少学会一点,加上我是男人,所发本来就是男声,我来教你算是比较适合吧。” 青莲颇为期待道:“阿呆,不如你让公子来教我吧,我不太信的过你。” “呃……呃……公子为人比较孤僻,不喜欢别人打扰他,我也做不了主。” 青莲失望道:“能写出这样特别的曲子来,我想也是清冷孤傲的人。” 谢傅笑了笑。 青莲将恼意发泄在谢傅身上,“你笑什么笑,你巴不得以后有机会接近我是不是。” 谢傅笑道:“那我去跟公子说说,看他愿意不愿意亲自教你。” 青莲脸上立即一喜,旋即又担心道:“还是不要了,公子作了这样一首好曲子却让我这样一个无名小伶来唱,不知见了,心里会怎么想,说不定就不让我唱了,所以我还是不要见好,等我唱好这首曲子,把这首曲子唱红了,不辜负公子期望,再亲自登门道谢。” 谢傅淡道:“也好。” 青莲没好气道:“这会你又做得了主。” 谢傅呵呵一笑,青莲嗔了谢傅一眼,“呆呆的,就知道笑,乐吧你。” 如果这一曲能够帮助到青莲,谢傅却是挺高兴的,他相信这一首曲子,青莲如果能唱好,一定会大放光彩。 青莲道:“我要回去了,今天是偷偷跑出来的,公子那边你先替我向他说谢谢,日后青莲再亲自登门道谢。” 谢傅点头,待青莲走远几步,才突然想起什么,喊道:“青莲,这首曲子的来由你可要对任何人保密,公子不喜欢被人唠扰。” “知道了,我一定保密,不会累及公子的。” ************************************************************** 夜晚,朱明又来到谢傅房间,“谢傅,你给看看。” 谢傅看了朱明一眼,这朱明来信的时候准时到,这交作业的时候却拖拖拉拉,算了,这事也能给他一点学习的动力。 谢傅接过信,嘴上淡淡问道:“字练了吗?”他闲来就雕刻木字供朱明攀模练习,粗略一计,也雕了有三四十个木字吧、 “练了练了。” “一会写给我看看。” 谢傅说完拆信看了起来,看着看着倒是笑了起来,这些日子与这位小姐以鸽为媒,从诗文聊到衣食住行,闲情逸致,不知不觉已经有近二十天了,这位小姐说话也越发有趣随意,不再似一开始充满陌生,互相试探。 谢傅笑道:“她还说了她这个月八月初一会到开元寺上香。” 朱明听了挠了挠头,“怎么突然说起要去开元寺上香。” 谢傅笑道:“她无缘无故就将自己的行踪透露给你知道,你说呢?” 朱明恍若大悟道:“你的意思是说她约我见面!” 谢傅轻轻点头,“大概如此。” 朱明立即激动狂喜起来,可一想到要见到兰甯娘子却又紧张的手心冒汗,“谢傅,怎么办,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我不知道……”知道要见面,朱明反而无措起来。 谢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听朱明问道:“谢傅,你说她会喜欢我吗?” 谢傅淡道:“喜欢就说远了,好感应该是有的,要不然怎么会与你通信如此密集。” 朱明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决然应道:“好,那我就去与她相见。” 谢傅淡道:“朱明我劝你还是不要去的好。” 朱明脱口问道:“为什么?” 谢傅没有解释,大家闺秀爱上穷书生的故事不是没有,可人家至少是书生啊。 朱明若是勤学,一年半载下来,勉强能沾些文人气质,只是方才学了二十余天,字也识没几个,这一见面岂不全露馅了。 这也是他一直劝朱明勤学的原因。 朱明见谢傅没有解释,眼里露出几分猜疑的神色,这谢傅该不是见兰甯的好,想占为己有吧,不行,我可得防着点他,想到这里,开口道:“要不今天这信,我来写。” “你来写!”谢傅讶异之后,忍不住轻笑一声。 这声轻笑让朱明很敏感,心中暗忖:“哼,你心里也瞧不起我。” 谢傅笑道:“好,你来写。”他还真巴不得,本来摊上这件事他就一直很为难。 朱明呵呵一笑:“当然不是我自己动手写,写还是得你来写,话我来说。” “行!”谢傅应的很爽快。 第125章 不自量力 朱明沉吟良久,啧啧几声,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差点都要放弃了,可是一想到兰甯可能被谢傅抢走,只好继续绞尽脑汁。 终于迸出第一句话来:“娘子,你好美,真的好美。” …… 谢傅把朱明这一番语无伦次的话写完。 朱明接过纸张,瞥了谢傅一眼,问道:“谢傅,我怎么见你有点不高兴的样子。” 谢傅笑道:“没有,我很高兴你能勇敢表达你自己。” “那我先走了。”朱明转身走到门口,突然回头,“对了,明天练什么字?” 谢傅笑道:“明天就不练了。”谢傅已经打算放弃他了。 朱明心中暗哼一声,被我看穿坏心思,不乐意了,我用不着你了,再过几天八月初一,我就和兰甯娘子见面了。 谢傅看着朱明离开的背影,得了,这信送出去,就没有以后了,我也乐得自在了。 …… 早上,兰甯和娟儿似往常一般呆在院子了,这已经成为两人的日常,风雨炎热无阻。 “小姐,这位公子不敢与你直面相见,以这种方式与你交谈,若是个丑八怪可如何是好?” 兰甯打趣道:“若是个丑八怪我也认了,我日日见那些英俊公子,见多也腻了,见见这丑八怪至少图个新鲜。” “小姐,就为了图个新鲜,图个新鲜累娟儿每日陪你在这院子烘的满身是汗。” 兰甯笑道:“人生能遇上这么一位畅言识趣,无所不谈的人,丑八怪就丑八怪吧。” 娟儿又笑问道:“小姐,你似认命一般,若是个市井粗人可如何是好?”这话却是故意打趣,她知道小姐最忌讳这种人。 兰甯笑道:“不会,这诗这字这人,我已经看清!” 咕咕声传来,兰甯喜道:“来了。” 兰甯将鸽子引到自己腿上,爱屋及乌的轻抚鸽子,满心欢喜从鸽子脚上取下纸张。 两人这二十余日来,通信密集,一日一封,从不间断,可以算上相知相识的佳友了。 昨日那封信,自己在信中说明自己八月初一的行踪,其实也有邀见的意思。 这种事本来不能由她一个女子主动提出来,所以她才借用这种含蓄的暗示,以这位公子的玲珑心思,自然不会读不出来。 见面之事,兰甯其实思索了好几天了,本来见男人嘛,对她来说还不是家常便饭。 可对于这位公子,她显然不是当做客人看待,而是一位知心人,或者是…… 他应该会应承吧,毕竟这些日子,他字里行间热枕之情,对自己并非无意无情…… 想到这里,兰甯心头怦怦直跳,这种感觉不知道多久没有过,好像又重新活过来一样。 娟儿看小姐神情,暗暗偷笑,拿了一颗樱桃喂进小姐口中,嘴上问了一句:“小姐,甜不甜?” “甜。” “陆公子对小姐真好,天天派人送来樱桃,真是甜腻了。” 兰甯抬头说了一句:“我读信的时候不要跟提什么陆公子,卢先生……”说着展开纸张,读了起来。 待读完全文,兰甯却一脸懵然,久久无语,这都说些什么啊。 娟儿很快也发现兰甯的异样,“咦”的一声,凑近来看,顿时骂了出来:“怎么尽说些狗屁不通,粗言秽语,实在气人。” 娟儿骂声,倒是让兰甯回过神来,低头再看向书信,喃喃道:“字倒还是这字,可今日这话怎么变了个人似的,俗气的很,尽说些胡话,像个市井无赖一般粗鄙不堪,又无礼又下流……” 娟儿骂道:“小姐,我看这就是他的本来面目。” 兰甯抬手示意娟儿不要出声打断她的思绪,“若非认得他这字,我真不敢相信是出自同一个人之口,他这是什么意思,试探我?既是试探我,为何又要用这种方式惹我生厌,我明明已经对他印象极佳……” 兰甯身为花魁娘子,应付过无数人,无数场面,却头一次一点头绪也捉摸不到。 兰甯深深叹息一声:“唉……” 娟儿安慰道:“小姐,咱不理他就是。” 兰甯却为难道:“这信可怎么回,当做没看见,或者打诨插科应付过去?” 娟儿气道:“小姐,你就回我不会跟你这种无礼下流的人生孩子。” 兰甯闻言为之气急,“你……你到底是在帮我还是在害我?” “当然是在帮你!” “娟儿,你先住口,容我静一静。” 兰甯静思一会之后,才轻轻道:“或许他知道我是个青楼女子,日常虚情假意,所以方来试我……嗯,我抱着一颗诚心与他交往,他是试也好,不是试也罢,我岂可把青楼那套虚情假意拿出来应付,我心里什么感受就直说什么!” 兰甯这番话语敛容说来,似在做出重大决定一般。 娟儿讶道:“小姐,你想跟他说什么?” 兰甯道:“我要狠狠骂他一顿。” “对!就该狠狠骂他一顿。”娟儿一脸义愤填膺,说着却又轻轻问:“小姐,你不怕他生气吗?”“哼,生气!好歹我也是个花魁娘子,怜香惜玉的事需他来做,他若生气那就是小家子气,我自然没有去哄他的道理,再者说了,是他先讲这些粗鄙无礼的话,我难道就不能骂一骂……” 说到最后,兰甯语气隐隐有点委屈撒娇。 两人走进阁楼,遇见青莲低着头弱弱走来,轻轻说道:“兰甯娘子,妈妈答应我了,再过几天就让我登堂唱曲。” “嗯。”兰甯淡淡应了一声。 青莲轻轻道:“我……我可能就不能留在这里服侍了你。” 其实她心里很喜欢留在这里,不会受人欺负,兰甯娘子虽然冷冷的,时而也会让她干一些活,可她心里感觉兰甯娘子真的很好,有的时候会给她一点好吃的,也不会让她干太重太累的活,也不知道自己这么说,兰甯娘子会不会生气。 “哦。”兰甯似乎平常一般冷漠。 青莲轻轻抬头,悄悄朝兰甯望去,恰巧碰上兰甯的目光,顿时吓了一跳。 第126章 练曲 兰甯笑道:“青莲,我这里不好吗?” 青莲连忙摆手,“不是的,兰甯娘子很好,这里也很好。” 兰甯问道:“真心话?” 青莲认真道:“我现在才知道兰甯娘子是这院子里最好的人。” 兰甯冷笑道:“傻丫头,你这么轻易就被人收买,我一点都不好,难道我就不能别有居心,在这里充满虚情假意,趋势逐利,只有凡事想着自己,才不会轻易被人骗了,才能风光的更久。” 青莲轻轻道:“兰甯娘子若是不好,肯定不会跟我说这些话。” 娟儿插话道:“你还不蠢。” 青莲轻轻道:“兰甯娘子,我会记得你的……” 兰甯冷冷打断道:“你想什么时候走都没关系,我这里本来也不太欢迎外人。” 青莲心头一凉,很是伤心。 “娟儿,一会,你去拿匹好一点的布,给她做身像样点的衣服,要上大堂了,总得穿的像样一点,还有登堂当日,再来我这里择些像样的珠簪戴上。” 青莲一呆,兰甯已经走远,“兰甯娘子……” “娟儿,准备热水。” 青莲回神,忙道:“我去我去。” 晚上,谢傅正看着书,朱明又准时来了,“谢傅,你帮我看看写着什么?” 谢傅看见朱明手里拿着纸张,倒是很意外,回信了?他本以为那一封信寄出来,这场闹剧也随之结束。 谢傅接过书信,好奇看去,通篇都是骂话,既骂的斯文,也骂的狠辣。 这比喻也用的绝妙啊,蛤蟆皮、猪心、狼肺、狗眼、特别是这句王八照镜子,趣味的很啊。 谢傅看完哈哈大笑:“骂的好!骂的妙!我喜欢这脾气!” 朱明闻言暗暗瞪了谢傅一眼,你有资格喜欢吗?兰甯是我的,你只不过是一个代笔的,嘴上笑着问道:“谢傅,什么骂的好?” 谢傅笑着应了一句:“人家骂你啦。” “骂我什么了?” 谢傅把纸张递还给朱明,“我念不出来。” 朱明讪讪陪笑,“你也知道,我字还认不多,你就帮我念念。” 谢傅这次一口回绝:“恕不代劳了。” 朱明一愣,杵在那里,心头很不痛快,嘴上道:“帮帮忙。” 谢傅继续看书,嘴上淡淡道:“这件事就此打住,我以后不会帮你代笔了。” 哼,果然是见不到我好,朱明眼神闪过一丝恨意,拿着纸张话也不再多说一句,转身就走,难道你以为天底下就只有你一个人识字不成。 当晚朱明就找了一个给人写信的先生,让这位先生把这封信读给他听。 听完之后,朱明却没办法笑起来,回想起谢傅方才哈哈大笑的模样,心中顿时对谢傅恨的牙痒痒的,肯定是谢傅从中搞鬼,他就是嫉妒我,恨不得从我手中抢走兰甯。 谢傅,我不会让你得逞的,兰甯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 清晨,谢傅如约而至,来到河畔。 青莲早已到了,她似平时一样面向河畔,练着曲子,不过这一次练的是那一首《洞房花烛三叩拜》。 青莲的歌喉天生带凄,这虽然是缺点,但很有特色,也很适合这首曲子。 河畔边,有些个船夫将画舫靠岸,静静听着青莲唱着曲子。 谢傅觉的这是好事,词知其意,曲入人心,这船夫不知其词,只听这曲就被吸引过来,说明船夫已经被曲子打动,连船夫都被打动,又怎么能不打动那些风流才子呢。 青莲全神贯注,谢傅靠近都恍然未察,待一曲唱完才回头望来,看见谢傅近在眼前,吓了一条,嗔怪道:“跟鬼一样,差点被你吓死。” 谢傅哈哈大笑,青莲恼道:“还笑,真的被你吓坏了。” 两人闲聊几句,随着两人这些日子交流曲子,青莲渐渐发觉阿呆这个人其实不呆,谈正事的事情阿呆总能滔滔不绝,偶出金言,谈闲事的时候,反而惜字如金,很少发表主见, 只有在大事情上,自己犹豫不决时,阿呆才会发表意见,一下子就把自己说服了,阿呆不呆,这是青莲对阿呆的最新感受。 聊着,青莲突然笑道:“今天我给你带了一个惊喜。” 谢傅淡淡笑道:“是吗?” 青莲看见谢傅反应平淡,不悦道:“你怎么一点都不激动的样子。” 谢傅应道:“我还没听,不知道是什么惊喜,你说出来让我惊喜惊喜。” 青莲这才笑道:“妈妈答应让我登堂唱曲了,时间就定在这个月的初三,到时候我准备唱《洞房花烛三叩拜》。” 谢傅笑道:“恭喜你了,到时候你一定能够一鸣惊人。” 青莲看见谢傅表情还是没有什么异动,问道:“你不替我高兴吗?” “我很替你高兴。” “你看你脸上表情都没有一点高兴的样子,算了,有时候跟你说话一点意思也没有。” 青莲说着转而轻轻道:“我知道是兰甯娘子替我说情,要不然妈妈肯定没这么快松口,兰甯娘子看上去冷冰冰的,有点不通人情,可是我知道,她心里对我挺好的,我心里挺感谢她的。” 这些日子,谢傅已经不止头一回听青莲提起兰甯娘子这个人了,而他对兰甯这位花魁娘子的形象,源自青莲之口,总的印象就是美丽、冷傲、不通人情,心肠不坏。 说来,如果不是丢了那条帕巾,他已经见识这位兰甯娘子的风采。 青莲念了兰甯的好,话归正题道:“你刚才听完曲了吗?我唱的怎么样?” 谢傅直言道:“曲子呢,你已经娴熟无比了,就是这男声部分,技艺不精,时而破音变成女声。” 青莲紧张道:“那怎么办?我可不想被人再被人取笑。” 谢傅知道这样一首曲子真要唱出来,自然不会有人取笑,而且这女唱男声本来就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那些所谓的文人才子也没有点评的经验,更别说取笑了。 总的来说,这是一首让人耳目一新的曲子,新调,新词牌,男女对唱部分,旁人更多会关注这些新奇的要素。 这一些谢傅没有说出来,嘴上淡道:“那就再练练吧” 第127章 江南好风景 一个教,一个练,时间过的非常之快,不知不觉到了青莲必须回去的点, 青莲皱眉道:“怎么办?我还是没练好。”她很想追求完美,特别是第一次登堂。 谢傅淡淡安慰一句:“明天再练吧。” 青莲惋惜道:“阿呆,你要是能待我我身边教我一整天就好了。” 谢傅笑了笑,“回去吧,回去之后自己找时间多练练就是。” 青莲突然喜道:“对了,八月初一那天兰甯娘子要去寺院上香,到时候我偷偷带你进来,你不就可以好好教我,不像现在,教没一会,我就得回去了。” 谢傅委婉拒绝:“我也不是闲人。” “你抽出一天不行吧,这可是关系到我的将来,如果不成功,我可就要一辈子当丫鬟了,你就帮帮我嘛。” 青莲说到最后像个小姑娘一般撒娇起来,扯了扯谢傅的衣袖。 谢傅脸上有点为难,青莲见状又道:“阿呆,像你这种人没进过青楼吧,进去开开眼界也好。” 谢傅笑了,青莲立即指着谢傅的脸,“你心动了,我就当你答应了。”说完也不给谢傅拒绝的机会,人就跑了。 谢傅看见青莲跑远的身影,无奈一笑,算了,帮人帮到底。 …… 兰甯居住的小院里,兰甯还是跟往常一般坐在亭子里的石榻上,只是此时心境比起往日,少了几分欣喜期待,多了几分忐忑,这几分忐忑也说明她内心很重视这位佳友。 忐忑着不禁有些恼了,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跟我说那些无礼下流的话,害我现在提心吊胆的。 说心里话,她不愿意失去这样一位朋友,就算这位所谓的朋友在对她说了那样一番无礼下流的话之后,她心里还是不愿意失去。 娟儿也知道今日气氛怪异,很是识趣,一言不发着,小心伺候着,小姐虽然人不错,可有时候发起脾气来,忒吓人的。 兰甯心里暗暗安慰自己,我与公子相识时日虽然不长,可通信往来二十余封,等同于谋面二十余次,这份情谊岂能说断就断。 我一介女流,听了那番无礼下流的话,尚且容得了他,他堂堂男儿,又怎么会如此小气。 想来他今日来信,定是满纸歉意,至少也会解释昨日那番胡言乱语是一番戏言,想到这里,兰甯又期待起来,“怎么还不来?” 娟儿宽慰一句:“小姐快来了,快来了。” 娟儿一边说着一边拿出手帕,轻轻擦拭兰甯额头汗珠,心疼道:“小姐这份辛苦,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怎么还忍心这般欺负小姐。” 兰甯淡笑道:“辛苦什么,你我娇养惯了。” 等了一会,听到咕咕咕声,兰甯心头的大石落下,松了口气。 白鸽与兰甯已经相熟,直接就飞到兰甯腿上来,兰甯忙朝鸽子腿上,表情一讶,只见今日鸽子腿上没有书信,取而代之绑了一支珠簪。 这是什么意思?兰甯可就有点看不懂了。 娟儿笑道:“小姐,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他赠你珠簪,就是在向你道歉示好,如果生你的气,又怎么还会送你东西。” 兰甯闻言感觉有点道理,嘴上轻轻道:“只是怎么变得如此俗气。”她身为花魁娘子,怎么会缺少这些东西。 娟儿道:“小姐要是感觉俗气,咱们就不收,退回去。” 兰甯忙道:“不可,退回去,怕他又要误会了,不领他的情了,既然……既然是他送的,我……我就收下吧。” “小姐,来,我给你插上,看好不好看。” 兰甯一笑,有一个识趣的丫鬟就是好,待娟儿插上之后,问道:“如何?好看吗?” 娟儿微微皱眉,“他眼光可不咋样,这支珠簪比起小姐饰盒里的,可差远了。” 兰甯轻笑,“物不在贵,有心就好,有心就好。” 娟儿看小姐表情,倒是欢喜的很,也就不再多话了。 “我既然收下他的东西,礼尚往来,我也要回赠一物,娟儿,去将我香囊拿来。” “小姐,你是……” “莫要多话,拿来就是。” 一会,娟儿取来一个别致的香囊,系着红绶带,锦绸所缝,香囊上绣着鸾凤花鸟图案,中间一个甯字,香囊乃女子贴身之物,透着浓浓幽情。 兰甯将香囊绑在鸽子腿上,娟儿忿忿道:“他非礼你,倒非礼来一个香囊,若陆公子他们知道了,定要天天非礼你。” 兰甯嗔责娟儿一眼,“多话!” 兰甯望着鸽子飞走,喃喃一声:“我突然感觉我好傻啊。” ************************************************************** 在去西园的路上,谢傅居然遇见澹台鹤情。 说来有些日子没遇见她了,虽然同在一个府邸,要见遇见一面也不容易。 澹台鹤情也看见谢傅了,原本想要避开,见谢傅疾步朝她走了,也就迎了上去。 谢傅人还未走近,就露出笑容。 澹台鹤情看见他的笑容,却依然冷若冰霜,脸上没有什么变化。 澹台鹤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冷,虽然她不会和气待人,至少不会盛气凌人。 大多时候,她都是冷冷如雪。 雪虽寒冷,当从空中飘落的那一刻也是温柔的。 雪也会笑,风起,雪花飞舞如白心莞尔。 可惜谢傅这暖如春色的笑意,这回却融化不了澹台鹤情这一身终年厚雪。 谢傅人到面前,“小姐,有些日子没见到你了。” 澹台鹤情脸无表情,应了一声,“忙。” 无声的几个呼吸之后,谢傅突然迸出一句诗来,“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 这是杜公在四十年后,重逢李公时的一首诗。 澹台鹤情还是能够感受到一点“无言只说好”的味道。 目光扫了谢傅一眼,自己的冷淡,已经让他的笑容显得有点尴尬。 “走了。”澹台鹤情扔下不冷不热的两个字就离开了。 谢傅凝视着这楚楚柔美的背影一番之后,转身朝西园走去。 谢傅刚刚转身,澹台鹤情倒是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见到的是那越来越远的背影。 第128章 好像很擅长 下午申时,谢傅和澹台文望正在书房内。 突然门外传来小秋的急叫声:“谢傅,小姐有孩子了。” 什么!正在写字的澹台文望,直接掉笔。 谢傅更是心头震悸,竟是很痛。 小秋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走了进来。 澹台文望直接问道:“怎么回事?” 谢傅倒是安抚一句:“小秋姐,不用着急,慢慢说。” 小秋缓了一下之后,开口:“小姐在河畔捡了个婴儿回来,说要养。” 澹台文望松了口气,“小爷差点被你吓屎。” 谢傅好奇问道:“那你慌慌张张干什么?” “婴儿一直哭一直哭,都一两个时辰了,我们也不知道哪出了毛病,所以我特意来找你过去。” 谢傅立即道:“好,我现在就过去看看。” 澹台文望也要跟着,小秋却道:“公子,你就不要去了,内宅女眷之地,不是很方便。” 澹台文望一脸懵,他方便,我反而不方便。 在去内宅的路上,小秋把大概情况跟谢傅说了。 澹台鹤情不知道从哪里听到山塘河畔有人遗弃婴儿,赶了过去,见小孩可怜,就直接抱回府了。 回来之后,婴儿一直哭,嗓子都哭哑了,还在哭。 大家都没辙,这已经持续一两个时辰了。 刚进入内宅,远远的就听见婴儿沙哑却还在硬扯的哭声。 谢傅踏入偏厅门槛,就看见澹台鹤情抱着孩子,一边走着一边抖手哄着:“不哭~~不哭~~” 脸上那温柔慈爱的模样,一下子流淌进谢傅心房——澹台小姐好温柔啊,这一刻谢傅竟想化身成那个婴儿。 澹台鹤情身后跟着夏儿、华儿,一个捧着水,一个扇着风。 小秋出声,“救星来了!救星来了!” 澹台鹤情扭头看了谢傅一眼,不发一言又把目光落在正在哭泣的婴儿身上。 夏儿出声道:“谢公子,你快看看婴儿怎么了?一直哭个不停。” 看来都把谢傅当救星了,在她们心中,谢傅已经是无所不能的存在。 “我看看。”谢傅走近过来,对着澹台鹤情道:“小姐,把襁褓给掀一下,我看看孩子的脸。” 澹台鹤情掀开布,谢傅看见婴儿红扑扑的脸哭得水汪汪的,嘴唇又干又红,问了一句:“喝水了吗?” 夏儿应道:“给喂了,不肯喝,只想哭。” 谢傅大概也明白怎么回事,虽说这内宅的婢女个个心灵手巧,毕竟是没当过娘的小娘子,在照顾婴儿方面一点经验都没有。 “夏儿姐,水端上来。” 水端了上来,谢傅手指往碗里浸去,沾了水往孩子脸上抹了抹,又抹了抹孩子又干又红的嘴唇。 待手指沾水放在婴儿嘴唇,婴儿竟吮吸起来,哭声也停止下来。 就这样一滴一滴的喂这婴儿喝水。 小秋兴奋道:“不哭了,不哭了,救星就是救星,一来就解决问题。” 澹台鹤情嘘的一声,示意小秋不要惊扰孩子,对着谢傅说道:“你手干不干净啊,我来。” 谢傅笑了笑,站在一旁去, 澹台鹤情也学着谢傅那样,用手指尖沾水一滴一滴喂婴儿喝水,看着婴儿竟吮吸起她的指尖来,忍不住微微一笑。 谢傅看着澹台鹤情那白白净净就似一瓣瓣白百合的指甲儿,竟也有点想要吮的冲动。 澹台鹤情咯咯而笑:“舔吧,舔吧,跟只小狗儿一样。” 谢傅打了个哆嗦,移开目光,特意走开。 澹台鹤情却是抬头朝他望去,“你候着,先别走。” 谢傅点了下头,也不敢再看,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变成小狗儿。 一众婢女围在澹台鹤情身边,如释重负的同时也均露出笑容。 女子天生有股母性,而小孩子天生有这方面的优势,只是不知道为何越长大越不讨喜了。 谢傅朝箩筐走去,箩筐里面看见一张红纸,上面写着孩子的生辰八字,还有一包用布包着的糖。 “留下生辰八字和糖,看来孩子的父母应该不打算要这个孩子了,希望好人家收留。” 澹台鹤情闻言,立即骂了起来:“这么可爱的孩子怎么舍得丢弃呢,孩子不是我的,我都不舍得,现在的人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干得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大概不得已为之,也许希望孩子能过的好一点。” 在谢傅想来,既然把孩子放在七里山塘这种繁华之地,自然希望孩子能被富裕人家所收留。 澹台鹤情怒道:“再不得已,也不能做出这种事。” 哇哇哇,孩子又哭了起来。 澹台鹤情立即换了副表情,温柔慈爱的哄着,简直就是一位准母亲了。 谢傅见状暗忖,看来澹台小姐打算收留这个孩子了,能跟着她却是极好。 只是这会孩子又止不住哭泣,水也不吃了,急的澹台鹤情问道:“谢傅,怎么他不吮手指头了。” 谢傅笑道:“小姐,因为你的手指头不香啊。” 澹台鹤情一脸没好气:“你的手指头就香啊!” 这话应的怪怪的,众婢女面面相觑。 谢傅干脆直说:“因为孩子饿了,要吃奶!” 吃奶! 恍然大悟! 谢傅巡视了夏儿、小秋、华儿等人,最后目光落在澹台鹤情高耸入云的寒脊雪峰。 小姐就是小姐,领先一大截啊。 众婢女也顺着谢傅的目光落在澹台鹤情的胸脯上,眼神有几分眼巴巴。 没有常识真是一件可怕的事,以为大就有么。 澹台鹤情很快也发现了,努嘴大恼道:“看什么看!我哪来的……”眼角瞥见谢傅的目光,手指直指谢傅:“你眼珠子不想要了吗?” “我现在就去弄奶!”谢傅说完直接离开偏厅。 众女包括澹台鹤情在内,目光齐刷刷的落在谢傅疾步而去的背影。 弄奶! 错愕! 震撼! 惊为天人! 说的如此随意! 说的他好像很擅长! 说的好像很容易似的! 澹台鹤情倒吸一口凉气,贝齿狠狠的咬了咬红唇,美丽的眸子冒出小火苗来。 “呵呵~~”小秋先怪笑起来。 其她人尬笑起来,缓和这极度安静的尴尬气氛。 表情里不知道鄙夷还是佩服! 大概一刻钟的功夫,谢傅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装酒用的小瓷瓶,“奶来了。” 第129章 新鲜的 好快啊! 众女表现的很安静很镇定,内心已经山崩地裂。 在场的,也就小秋还行,凑上前来,低声问了一句:“新鲜的?” “新鲜的。” 澹台鹤情冷声道:“还不拿过来!”虽然谢傅把事情办妥了,心里却非常恨他。 夏儿走过来接手,表情古怪的看了谢傅一眼,大有你怎么这样啊,我看错你了。 小秋又低声问:“刚挤的?” 谢傅一笑,“你倒清楚的很。”羊奶可做菜,可做甜羹,可做奶酪,一般大酒楼都养有活羊,可随时随地供用羊奶,谢傅刚才也是想到这一点,匆匆去寻。 小秋心中暗忖,我清楚个屁啊,嘴上问道:“青楼里挤的?” 谢傅笑道:“不是。青楼有时候有,有时候没有,我也不确定。” 小秋大为震惊,这银贼太过分了,十分禽兽啊!居然跑到正经人家去挤。 小秋看着谢傅,你这危险人物,我以后不能跟你玩的太随意了,随时都可能把自己给玩崩了。 谢傅问道:“小秋姐,你怎么这样一副表情?” 小秋后撤一步,“那我该是什么表情呢?” 谢傅有点懵,手上蹭了蹭衣服,“双手弄的都黏糊糊的。” 唰唰唰,偏厅里所有的眼睛都不约而同的落在谢傅身上,圆睁着。 “小秋姐,明天你去弄啊。” 小秋失声:“我去弄!” “是啊。” 小秋又问一遍:“我去弄?” “是啊。” “讨厌啊,谢傅,你欺人太甚,人家再怎么粗鲁也是女孩子,这种事情怎么能让人家去干。” 谢傅好笑道:“小秋姐,让你去挤点羊奶不算欺负你吧。” 羊奶! 澹台鹤情给婴儿喂着奶,却一直在竖耳听着,当听到这话,嘴角一翘,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 这一笑如起了个头,一众婢女笑的花枝乱颤,直至抱腹。 小秋抬手拍了拍自己胸脯,“吓得我心儿噗噗跳。” 谢傅恍然大悟,“哦~~你们……” 澹台鹤情那容得他说出来,冷声打断:“滚!没你事了。” …… 一个小孩子,把内在一众女眷折腾的焦头烂额,甚至澹台鹤情昨夜一夜无睡,为此澹台鹤情今天竟不去书房也不去布坊了。 孩子睡着的时候还好,醒着的时候是真折腾人,放着一点不行非要抱着不可。 房间里,澹台鹤情、小秋、华儿几人轮流着抱哄孩子,这手啊是真酸。 这抱着也就算了,有的时候就莫名其妙的就哭起来,是怎么哄都哄不止。 “该不会是饿了?” “又撒尿了?” “热着了?” 各抒己见,方法也都试了,就是没办法让孩子不哭。 没办法小秋只好去请谢傅这个救星。 谢傅一入偏厅,众女一想起昨天的事,莫民奇妙就笑了。 澹台鹤情直接道:“谢傅,过来看看孩子怎么回事?奶也吃了,水也喝了,又没撒尿,就是哭个没完,不知道怎么回事。” 谢傅看见澹台鹤情一脸黑眼圈,发譬蓬松,鬓脚散乱,看来没少被这小孩子折腾。 越是如此越觉得她其实温柔到骨子里,如果不是被逼到,她应该不愿意当这个小鹤夫人吧。 澹台鹤情一脸没好气:“看我干什么啊,看看孩子。”其实她是被谢傅盯着有点受不了。 谢傅低头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笑道:“讨了澹台小姐当娘就是好,也不怕冻着。” 小秋立即笑道:“谢傅,那你也讨一个呗。” 澹台鹤情扭头瞪去,杀气腾腾。 吓得小秋连忙说道:“小姐,我去烧点热水,一会给孩子洗洗屁股。” 澹台鹤情回瞪谢傅,“你再敢说一句屁话,就别怪我不客气。” “小姐,我的意思是小孩子热着了,这一层两层褥子都可以撤掉。” 澹台鹤情讶道:“不会冷着吗?” “婴儿气血比大人还要旺盛,很怕热的,这还未到中秋,晚上凉快一点,白天还很热,你这么给他抱着,不出一天就要出热疹,到时候又哭又闹。” 澹台鹤情信足了谢傅的话,手上给孩子撤去了外面两层被褥,嘴上问道:“你好像知道的很多?” 谢傅笑道:“我带过孩子。” 澹台鹤情问:“谁的孩子?” “额,算左邻右舍吧。” “真的?” “额,算是吧,反正不是我的孩子。” 澹台鹤情就想听这句话,也就没再问了。 撤去两层被褥,小孩子大概感觉凉快多了,很快就不哭了,澹台鹤情也露出笑容。 谢傅道:“小姐,我看你也折腾坏了,要不休息一下吧。” “要你管。” 这时夏儿来了,却站在偏厅门口一动不动,“小姐。” 澹台鹤情扭头问道:“羊奶买了吗?” “买了。” “夏儿,一会你和下人去市场买两只生羊回来。” “小姐,府门口有个女人一直来回逗留,我问了,她说她是来找孩子的。” 澹台鹤情手抖了一下,立即能听明白夏儿这句话的含意,“请她进来吧。” 很快,夏儿领进来一个年轻的女人,素脸朝天,脸上皮肤有些黄,身上穿着简陋的布衣,一看就是乡下人。 女人非常有礼貌,分别对着谢傅和澹台鹤情施礼:“老爷夫人万福。” 这里是内宅,这个女人将谢傅当做老爷也在情理之中。 谢傅闻言,忙摆手,“你误会了,我不是老爷。”暗暗瞥了澹台鹤情一眼。 澹台鹤情这会却没有心情解释,见女人目光朝自己怀抱中的婴儿瞥来,眼眶里立即噙着泪水。 心中立即有底,这个女人是孩子的生母,淡淡说了一句:“都先出去吧。” 女人见偏厅内只剩下她和澹台鹤情显得惶惶不安。 偏厅外的人很快就听见澹台鹤情的骂声。 谢傅头一回听澹台鹤情骂的那么不留情面,凶悍的让他这个大男人都感觉胆寒。 澹台鹤情越骂越激动,越骂越大声,突然却平静起来,取而代之的是女人的放声痛哭声。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女人似乎达成一致,才朝屋子里走了出来,婴儿已经到了女人的手上。 第130章 一语成谶 女人紧紧抱住婴儿,一路对着孩子猛亲,可以看出这个女人心里还是很疼爱这个孩子,也很不舍得这个孩子,她并不是丧尽天良的女人。 “夏儿,拿二十两给她。” 女人闻言立即跪下叩谢:“谢谢夫人!谢谢夫人!” 澹台鹤情冷声道:“我只有一个要求,不准再丢弃孩子了,要不然我饶不了你!” 看着女人抱着孩子离开,澹台鹤情脸上有点茫然若失,有气无力道:“都不要来打扰我,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转身走进偏厅。 几个婢女面面相觑,小秋用胳膊蹭了蹭谢傅。 谢傅道:“小姐说要一个人静一静。” 华儿也蹭了蹭谢傅。 谢傅苦笑道:“你们又想让我去冲锋。” 为什么说又呢。 偏厅里,澹台鹤情身体软绵绵的靠卧在榻上,也顾不上姿态了,从昨天下午折腾到现在,一放松下来,身心疲惫一股脑袭来。 为什么我所在乎的,能感到安慰的,最终都要失去。 有的时候累的极点,都丝毫感受不到伤感。 谢傅走近偏厅,澹台鹤情瞥了他一眼,脸上有点不高兴,轻飘飘道:“没听见我刚才说的话吗?” 谢傅笑道:“我头硬,想挨揍。” 澹台鹤情想笑,却笑不出来,“你知道吗?你很幸运,你还没被我真正收拾过。” 谢傅笑了一笑,这算是威胁吗?头一回见她威胁的这么有气无力,“孩子能回到自己亲生父母那里,是最好的结局。” 澹台鹤情不知为什么就说出心里话来,“是吧,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难受。” 谢傅道:“越渴望爱的人,内心越是温柔,却越得不到爱,越怕失去爱。” 一语成谶,澹台鹤情一讶。 谢傅转而说道:“本来就是无,又哪来失,所以没有什么好难受的。” 澹台鹤情冷声道:“如果是安慰,我不喜欢听,重新换一句!” 谢傅又说了一句:“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还是不喜欢,再换!” “别人家的孩子再好,也不如自己的孩子好,小姐你那么喜欢孩子,自己生一个。” “谢傅,你想骑木驴吗!”澹台鹤情使出杀手锏! “小姐,谢傅先告退了。”他要溜了。 澹台鹤情看见谢傅走的很快的样子,忍不住一笑,也就这个能治你了。 嘴上喃喃:“自己生一个。”突然脸儿变得红扑扑。 如果真……像你还是像我呢。 ****************************************************************** 八月初一。 早晨,青莲确认兰甯和娟儿上了马车离开,这才将躲在暗处的谢傅从后门领进来。 相比起青莲的鬼鬼祟祟,这瞧瞧,那望望,生怕被人瞧见,跟在身后的谢傅倒是从容阔步。 确认安全无人,青莲手一挥,回头道:“好了,可以走了。” 待看见谢傅昂首挺胸的模样,立即压低声音道:“你要死啦,我们是偷偷摸摸进来的,你怎么大摇大摆的样子。” 谢傅呵呵一笑:“习惯了。”确实,在扬州,他进青楼都似回家一般,甚至有的时候,名伶会亲自来迎。 “吹牛皮,就你!我还不知道吗?”青莲说着踮起脚尖,强行将谢傅的头压低,“你卑微一点,若是被人看见了,我也好谎说你是来送东西的。” 兰甯的院子,从来没有公子来过,平时能进入院子的,反倒是院里那些干粗活的男小厮,毕竟有些活,女人是干不了的。 所以在进入回莺院之前,青莲特意给谢傅准备了一套小厮的衣服,让谢傅换上。 在青莲的压迫下,谢傅没办法,只好龟着身子走路,青莲一步三张望的样子,倒是让谢傅忍俊不禁。 还真的怕什么来什么,迎面就遇见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女子跟青莲打了身招呼之后,往青莲身后的谢傅望去,问道:“青莲,这是谁啊?面生的很。” 青莲心中有点慌,表面还算镇定道:“他啊,来挑粪的。” 谢傅闻言愣了一下,不过还算镇定。 女子笑道:”正好,我家小姐那边的尿桶满了,先往那边挑去。“见青莲面露难色,女子又道:“怎么,不愿意啊?” 青莲应道:“不是,我怕兰甯娘子责怪。” 女子一听,立即道:“是往兰甯娘子那边去啊,那算了。” 花魁娘子可是院里身份最尊贵的人,别说是她一个小婢,就算自家小姐也得罪不起,而且兰甯娘子,那可是狠角色,谁也不敢轻易得罪她。 走过的时候,女子又瞧了谢傅一眼,咯咯打趣一句:“现在挑粪的都这么年轻俊俏吗?” 谢傅应了一句:“家父今日身体有恙,所以我来代替。” “咯咯,难怪了。” 走远后,青莲松了口气,“好险。”看向谢傅赞了一句:“阿呆,你还算机灵。” 谢傅轻轻一笑,从刚才那位丫鬟说话的态度,可以看出青莲在回莺院身份不高,一个丫鬟似乎都可以来欺负她。 进了一处院落,青莲才稍微放松下来,“好了,你不用低着头了,这院子,兰甯娘子平时不欢迎外人进来,所以应该不会有人了。” 院子不算大,一亭一池就占去了一半地方,亭内设有石桌石榻,池水涟漪,依红泛绿,亭子东面的墙角边种有一排修竹。 正对着小院,是一木梁两层楼阁,一层一并三间,中间一间上挂牌匾,写着兰若阁,应该是花厅,左右两间那就是厢房了,一条朱栏回廊环绕整座楼阁。 青莲一边引谢傅走进楼阁一边说道:“兰甯娘子不喜欢外人来她这里,若是知道我带个男人进入她的阁楼,他肯定要把我打死,所以你不该看的别看,我不让你碰的东西,你别碰。” 谢傅观察环境,并无应答,青莲特意停下来嘱咐一句:“明白吗?” 谢傅笑着点了下头。 进门的地面上就铺着五彩锦毯,几步远的地方一张铺锦圆桌,正中背窗处是一张雕花紫檀木榻,上设榻几,榻几上一个瓷瓶,一把团扇。 “还有兰甯娘子很爱干净的,你可别把这里弄脏了,吐沫什么的,那就更不行了。” 第131章 以诚相待 青莲倒真的把谢傅当做市井粗人,说着回头,看见谢傅走过的地方,在地毯上留下脚印。 “哎呀”惊呼一声,人就朝谢傅冲过来,将他拉到门外去,“你的鞋脏兮兮的,赶紧把鞋脱掉。” 脱鞋? 让他光着脚? 这个未免有点过分了吧! “不脱鞋,不准进来!” 青莲一边一说一边趴着地上,用自己的双手去抹除地毯上的脚印。 谢傅见状,看来是不脱不行了,便将鞋脱掉,这么热的天,光着脚倒也挺凉快的,迈腿刚要进厅,又被青莲喝住:“等一下!” 谢傅一脸好笑,问道:“又怎么了?” “我拿桶水,把你脚上的汗渍给冲一下。” 青莲说完,匆匆提了桶水来,将谢傅拉到朱栏边,也不管谢傅同意不同意,直接朝他脚下冲去。 谢傅倒是哈哈大笑:“凉快。” “你把水给抖一抖就可以进来了。” 谢傅打趣道:“我要不要再洗个澡,换身衣服再进来啊。” 青莲这丫头居然在犹豫,在犹豫!终究还是脱口道:“算了,太麻烦了。” 谢傅终于可以再次进堂来,当然这一次是光着脚,反而感觉有趣。 青莲道:“除了那张卧榻,其它地方你随便坐。” 谢傅朝圆桌走去,桌上铺着一张画纸,旁置笔墨砚,看来兰甯时而也将这花厅当作闲坐书画的地方。 纸上画了的一个风度翩翩佳公子,五官处一片空白,却是一副未完成的画像。 谢傅莞尔一笑,兰甯娘子也会思春么?刚坐了下来,青莲瞥见桌上物件,立即上前,“这桌你也不能坐了,桌上一纸一笔一砚都不能挪动分毫。” 谢傅苦笑,早知如此就不来了,嘴上问道:“那我坐那里啊?或者我蹲着总成了吧。” 青莲脸上露出歉意,解释道:“没办法,这是兰甯娘子的地方,我领你进来,心中已经很愧疚,如果再弄脏弄乱,那就太对不住她了,阿呆,你多担待一点。” 谢傅听完,微笑点了下头,青莲朝花厅两侧的坐椅指去,“我们坐那边。” 见谢傅小心翼翼的在侧位坐了下来,青莲忍不住笑道:“这会可以坐了,不会再让你起来。” 谢傅笑了笑,突然扫见卧榻上方挂着一幅墨书,写着春来听情四个大字,忍不住赞道:“好一个春来听情,风情、雨情,烟情、水情、花情,绿情,一情概全情。” 青莲用怪异的眼神看着谢傅,“阿呆,你倒是有点……风流才子的样子……” …… 开元寺是三国时孙权所建,距今差不多有五百多年的历史了,每月初一十五,都是信男信女拜佛上香的日子,所以今日寺院门前停了不少车马,很是热闹。 大雄宝殿气象非凡,门口两旁一副对联:见佛皈依何必远求南海,诚心顶礼此处便是西天。 兰甯和娟儿进入大殿,拜佛上香之后,走了出来。 这大殿左右是千佛殿和罗汉堂,往日里,兰甯和娟儿总要随便逛上一逛。 今日却移步大殿外面的一处回廊,驻足停下。 兰甯今日衣着较往日朴素许多,连妆都没施,依然掩盖不了其天生丽质,明艳动人。 这来寺院上香的多是女眷,偶尔出现一两个男子,兰甯倒是厚着脸皮轻轻望了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兰甯过于美丽摄人,这些男人被兰甯一望,反而失了魂,不敢正面瞧她一眼。 等了好一会儿,还是未等到人,娟儿已经没有耐性了,忍不住说道:“小姐,我感觉我们像两个傻瓜一样,哪有这样啊。” 兰甯也感觉自己像个傻瓜一点,嘴上却轻轻笑道:“或许是我没说清楚详细地点,这寺院也不小,走,我们到显眼的地方去。” 两人从大殿外移步到这寺院门口,这寺院门口够显眼的吧,所有人进进出出都要经过这寺院门口,这下总不会错过吧。 两人又等了一会,这回倒是有几个男子从寺院门口经过,看见兰甯这等绝色人儿,无不侧目动心,只是偷瞥的人有,有上前搭话勇气的却没有一个。 艳绝姑苏的艳气实在过于摄人。 兰甯摸了摸头上珠簪,问道:“娟儿,你看我有没有戴错珠簪了。” 娟儿看都不用看,应道:“没错,就是他赠送的那一支。” 说着看见小姐额角已经渗出汗珠,拿出手帕为她擦汗,嘴上埋怨着说道:“小姐,何必受这卑微的苦,你可是苏州花魁娘子耶,平时那些文人名士,求之都难见一面,这下倒好,像尊木菩萨,摆在这寺庙门口,供人肆意观望。” 兰甯轻轻笑道:“说这些干什么,我带诚而来,若无诚意,干脆就不来了。” 朱明躲在暗处,看着站在寺院门口等了许久的兰甯,心中既激动又感动。 兰甯娘子待我不薄啊,我却连上前相认都不敢,我真是没用,朱明都恨不得狠狠打自己几个巴掌。 为了今日见面,朱明特意穿上了最好的衣服,扮作一个文人公子,早早就到了。 从兰甯的马车抵达,到进入寺院上香,他一直暗暗跟着,就是鼓不起勇气上前相认,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待看见兰甯宝月祥云般的美丽姿容,腿就软了。 朱明内心无数次的天人交战,任时间无声流逝,手中紧握着的香囊也被汗水浸…… 一个公子走上前来,朝兰甯施礼道:“小娘子。” 兰甯心中欢喜,以为眼前公子是自己要等的人,盈盈一笑回应:“公子。” 兰甯这番眼波流转,嘴角含笑的模样,立即就勾住这位公子的魂,人为之一呆,心中暗忖:“这绝色美人是哪一家女眷,看她衣装应该小户人家,可这番仪容气度又分明不像。” 这位公子一时语塞,娟儿正好趁机打量眼前人,只见他相貌堂堂,一身绫罗绸缎,腰挂佩玉,分明就是一位贵公子,心中暗暗点评,“倒是不差,也不枉我家小姐白等了这么久。” 第132章 揭露 虽然书信相识已久,毕竟头次见面,兰甯显得有点不好意思,这绝对不是平时面对文人名士游刃有余的兰甯。 这位公子显然也是见过世面,很快回神,笑着关心问道:“小娘子,此处炎热无遮,怎么不到阴凉处?” 兰甯闻言心中一讶,难道只是来搭话的,试探着问道:“公子可识的我头上珠簪?” “珠簪?”公子朝兰甯头上珠簪看去,笑道:“这支珠簪普通的很,却配不上小娘子绝色。” 兰甯闻言立即收敛起脸上笑意,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公子,先告辞了。”说完款步走开。 公子闻言一愣,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话了,对着身边随从问道:“可识得这名女子?” “公子,小人不认识。” 这时一把中年妇人的声音传来:“岳儿,怎么还不进来?” “母亲,来了。”公子朗声应了一句之后,低声对着身边随从道:“朱亮,你一会暗暗跟着,看看是哪家女眷。” 躲在暗处的朱明看见有人上前搭讪纠缠,猛地一惊,心头擂鼓一般,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疾步冲了过去。 兰甯低声问道:“娟儿,没跟上来吧?”她今天没有功夫跟闲人纠缠。 娟儿回头瞥了一眼,应道:“没有,他进去了。” 娟儿声音充满惋惜道:“是位贵公子,只可惜不是小姐要等的人。” 天气有点闷,加之被这么一扰,兰甯心情不是很好,冷道:“管他是不是贵公子!” 娟儿应道:“也是,小姐是花魁娘子,贵公子还见得还少吗。” 两人正说着话,一道身影猛然挡在两人跟前,“兰甯娘子,你没有受到惊吓吧。” 听来人直呼其名,兰甯心头咯噔一颤,朝这人脸上望去,待看清对方面容,脸上顿时阴沉无比。 兰甯或许会忘记哪个英俊潇洒的公子,却绝对不会忘记这张脸,一张让她感到无比厌恶的脸。 其实这位所谓的朱公子那晚也没有对她怎么样,怎么说呢,就是当你满心期待的想要品尝一道美食,品尝出来的却是屎的味道,就是那种恶心的心情。 朱明看见兰甯表情,还以为她是方才被惊吓到了,声音透着关切道:“兰甯娘子放心,有我在,不会让别人骚扰你。” 兰甯心中暗忖:“今天也不知道哪沾的霉运。”嘴上淡淡讥笑:“朱公子今日穿上这样,手指头洗了吗?” “什么?”朱明愣头冷脑的,伸出自己的一只手来看去,只见五指的指甲缝均沾有黑泥,窘迫的把手缩了回去,为了见兰甯娘子特意洗了个澡,怎么把这个地方给忘记了。 娟儿已经察觉到小姐异样,出声问道:“小姐,这位公子是?” 兰甯冷笑道:“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位朱公子,现在你算是见过他的尊容。” 小姐曾跟她说过,有一个姓朱的不知道用什么手段得到小姐灯谜的彩头,小姐最恨这种假借他人之手,坑蒙拐骗的人了,娟儿立即无礼的指着朱明道:“就是他!” 朱明闻言大喜,“兰甯娘子提起过我?” 兰甯这会心情已经糟糕透了,没约见想约见的人,还撞见这么个恶心的人,冷笑道:“卑鄙无耻的人我见过不少,你也算是最无耻的那个。” “娟儿,我们回去吧。” 朱明呆呆站在原地,待看见两女走远几步,回神追了上去,再次将两人拦住,兰甯厉声喝道:“你别得寸进尺啊!” 朱明指着兰甯头顶珠簪,激动又紧张,“我……你……珠簪……”支吾半天却说不出话来,干脆将紧握的手递前摊开,将兰甯所赠的香囊亮了出来。 兰甯看见朱明手中香囊,正面绣着一个甯字,分明就是自己的,面色苍白,颤抖着问道:“你怎么会有这个香囊?” 朱明看见兰甯激动的样子,心中欢喜无比,兰甯娘子终于知道是我了! “我赠兰甯娘子珠簪,兰甯娘子赠我香囊,这些日子正我以白鸽为媒,与兰甯娘子你通信往来。” 兰甯一脸不敢相信,摇头,再摇头,“你胡说!” “兰甯娘子你若不信,我现在就可以念首诗你听。” 朱明说着有模有样念了出来:“腮红怨上风不至,映下荷花立绿丛。更欲他朝山共水,如何借翅觅东风。” 这首《思春》,幸好谢傅让他背下,现在终于可以派上用场。 兰甯本来已经气得咬牙切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听朱明念诗,顿时急怒攻心,只感觉一阵头晕目眩,人微微摇晃着就要晕倒。 “小姐!” “兰甯娘子!” 两声关切异口同声,两人均出手要扶,娟儿近在身边,先一步扶着兰甯,另一手将朱明推开。 想不到娟儿这小妮子力气很大,一下子就把朱明推得踉跄跌坐地上,冷声道:“干什么!姑奶奶我练过!” 兰甯稍微缓过来,指着朱明有气无力骂道:“你竟卑鄙无耻到……无耻到这般地步!” 朱明见兰甯一脸怒容不假于色,一下子愣住了,朗声道:“兰甯娘子,为什么这么对我?难道多日书信往来,都是假的吗?” 一提这信,兰甯就来气,冷声道:“住口!休想骗我,什么人什么样,我一看便知,你看你卑躬屈膝,像条狗一样连点骨气都没有,哪有那等风雅,凭你也写的一字半句来。” 朱明闻言一惊,兰甯娘子怎么知道,一定是谢傅,他知道我不识字,一定是他在暗中搞鬼,在信中说我的坏话。 朱明顿时对谢傅恨的牙痒痒的,谢傅,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兰甯娘子,我……我……对你一片真情啊,我向你保证我一辈子只对你一个人好!” 只是这些话听在兰甯耳中却句句刺心。 冒犯!欺骗!羞辱!恶心!一股脑涌上心头,气得喘不过起来,美美如雪巅的胸脯直伏。 “呸,你这贱人怎么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最可恨的是那个替你代笔的!” 第133章,我在你卧榻 被爱慕着的女神这般羞辱,朱明顿时感觉心里难受极了。 兰甯将头顶珠簪拔下来扔向朱明,紧接着让娟儿将香囊抢了过来,一把扔在地上,绣花鞋踩了一遍又一遍,只感觉连这被他碰过的香囊都变得肮脏无比,直接将香囊踏塌沾的满是泥污依然不解气。 朱明见了,黯然失落道:“兰甯娘子,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兰甯闻言冷睨朱明一眼,“讨厌!若非你背后干的这些龌蹉事,恶心事,你这种人走到路上,连被我讨厌的资格都没有,很好!你现在让我恶心到家了,厌恶极了。” “我知道,我配不上……” 兰甯那容得他再说这些恶心的话,朗声怒道:“娟儿,打下这贱人下半截来!” 娟儿对着朱明一顿狠揍,替兰甯解气,朱明一个男人,却被娟儿打的没有还手之力,娟儿果然练过。 兰甯看着朱明一副可怜虫的样子,心中一股报复的快感,说实话她生平还从来没如此恶心一个人,冷笑讥讽:“榻上人家风雨到,花摇一夜断了魂,你作的?你这贱人倒是再做一首给我听听啊。到底是哪个贱人作的?” 朱明一声不吭,将头深深埋下,双手插在地上,双眼充满仇恨,谢傅,你这样害我!我跟你势不两立! “说!替你代笔的那个贱人是谁?” 这一个同样可恨!如果说眼前这个恶心,那代笔的那个就是可恨,其行为无别于欺骗戏弄,亏自己还一股真诚热枕。 想到这里兰甯心头的怒火蹭蹭直上。 他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别想得到,何况这个人是谢傅,朱明昂头吼道:“就是我写的。” 兰甯冷冷讥笑道:“我倒看错你了,原本以为你只是贱骨头,没想到还挺仗义的。” “娟儿,扇他耳光,打到他说为止。” 朱明闻言一惊,看了兰甯一眼,只见她冷若冰霜,毫无怜悯之色,心中又气又恨,兰甯娘子,我那么爱你,你对我却如此冷酷。 兰甯鄙夷道:“看什么看,若非我怕脏了自己的手,我还想自己动手!我兰甯岂容你如此再三戏弄诓骗!” 娟儿上前,朱明起身突然就跑。 兰甯急道:“娟儿,别让他跑了。” …… 马车上,兰甯整个人毫无神采,奄奄着,话也不说半句,生气也就罢了,可这伤心更刺人。 娟儿看着心疼,安慰道:“小姐,不要伤心了,就当被一条狗恶心到!” 娟儿不懂,这不是恶心到的问题,其实她内心很孤独,难得有个人…… 兰甯不想去想,又控制不住去想,想着又伤心又心疼,又耻辱又痛恨。 不要让我知道你是谁!我绝不饶你,竟如此侮辱戏弄我! …… 谢傅这边和青莲两人就男声发音,深入探讨练习,不觉时间流逝。 不得不承认,谢傅是个好老师,青莲是个好学生,青莲再唱完结尾男女合唱部分,谢傅满意点头,“青莲,你现在可以放心了吧。” 青莲喜道:“阿呆,多谢你,我现在觉得你这个人其实懂得蛮多的。” 谢傅呵呵一笑,他爱好确实挺多的,倒可以自评一句博而不精。 “哎呀!”青莲突然想起什么,练着练着都忘记时间了,望向外面太阳,有点紧张道:“阿呆你得走了,兰甯娘子差不多要回来了。” 两人刚走到花厅门口,就听见娟儿的声音传来:“小姐,你就放宽心好了,我今日就帮你打听打听这家伙住哪里。” 青莲立即惊得魂飞魄散,见谢傅还打算穿鞋离开,神色惊惶,颤声道:“来不及了!” 也不让谢傅穿鞋浪费时间了,伸手揪住他的衣服,将他揪回花厅,扫望周围一眼,这花厅却没有什么藏身之处,指着左侧屏风处: “楼上是兰甯娘子的闺榻,她白天很少上去的,阿呆,你可千万不要被兰甯娘子发现,要不然就完蛋啦。” 兰甯娘子平时连院里的女子都不欢迎,更别说一个脏兮兮的陌生男人了,无疑触怒她的逆鳞。 谢傅本来还算镇定,被青莲紧张的模样搞得也有点慌了,连忙朝屏风走去,沿着扶梯上二楼去。 青莲深呼一口气,调整情绪和表情之后,朝门口迎去,待看见阿呆鞋还没穿上,惊骇的差点要叫出声来,而兰甯娘子和娟儿人已经出现在眼前。 青莲忙走前一步,将阿呆那双鞋踩在脚下,对着迎面走过来的兰甯道:“兰甯……娘子,你回来了。” 兰甯神情不畅,懒得应声,娟儿见青莲挡在正门口,不悦道:“青莲,你挡着路干什么?” “我……”青莲被问的有些慌了。 幸好兰甯此刻有些丢魂落魄,没有过多注意青莲异样,抬手示意娟儿不要喧闹,倒是从青莲身边绕了过去,走进花厅。 娟儿凑近青莲,低声道:“小姐,心情不太好,你今天可要小心点,不要惹她生气。” 青莲连连点头,待见两人均背对自己之际,暗暗将双鞋踢到一边去,嘴上说道:“兰甯娘子,你要沐浴吗?我去给你提水去。” 兰甯娘子这些日子都有早上沐浴的习惯,这会刚从外面回来,一身是汗,大概想沐浴清爽一番。 “不了。”兰甯懒懒应了一声,“我想上楼休息,娟儿,今天我不想见任何人,我没叫你,你也不要打扰我。” 青莲见兰甯娘子要上楼,浑身寒毛直竖,惊呼道:“兰甯娘子,你还是先沐浴一番吧。”不管如何,先将兰甯娘子拖住再说。 兰甯娘子回头,冷冷朝青莲睨了一眼。 吓的青莲不敢再出声,看见兰甯娘子人隐入屏风,心中祈祷:“阿尼陀佛,佛祖保佑啊,阿呆,你可要藏好啊!”她实在难以想象,若被兰甯娘子发现,会是什么严重后果。 谢傅人就站在二楼的回廊飞檐下,并未擅入兰甯卧榻之处,此举实属无奈,能止步即止,听见兰甯要上楼来,紧接着传来上楼来的历碌脚步声。 第134章 娘子拜揖 谢傅隔着朱栏朝楼下望去,从这里跳下去,就算不摔个断手断脚,这动静也太大了,为了不连累青莲,干脆推门进入兰甯闺榻,又轻轻把门掩上,保持原样。 入屋立即闻到馥郁幽香,沁人心鼻,一雕栏圆门垂着粉色纱帘将室内格为内房外房。 外房陈设雅致,圆桌置中,书桌临窗,左右多个书架,壁悬书画。 谢傅此刻无心欣赏细品,见外房没有藏身之处,便轻轻迈着脚步,揭开粉色纱帘,走进内房。 这内房自然是兰甯的梳妆卧榻之处,沿窗一只紫檀梳妆台,上罗列饰盒、梳子、粉盒等女子用品,床榻绣帐罗帏,幽隐迷离。 谢傅转过身来,面向粉色纱帘,站着一动不动,这是他最后的藏身之处了。 推门声传来,紧接着是一阵轻巧的脚步声,谢傅心头莫名的跟着这脚步声的节奏,突突的跳,是兰甯来了,她要上床来吗?他感觉手心隐隐有点湿了。 虽说早就想见她一面,可不是这么个见法啊。 脚步声走了几步就停下来,谢傅按照几步的距离估计,应该是在置中的那张圆桌坐下来,一声轻轻的叹息声传来。 听着这声叹息声,谢傅想起一句话,“温柔乡烟雨愁”。 兰甯一声叹息之后,便归于安静,安静得一丁点动静都没有,谢傅自然是连呼吸都是轻的,两个人在的房间竟静的悄然,好似无人。 一直无声着,两个人似在较量着谁的耐性更好。 一阵南风带着微微闷气吹拂入屋,吹的室内纱帘窗幔轻轻漾动,随着粉色纱帘拂荡,谢傅眼幕时隐时现的出现一个坐在圆桌边的美丽女子。 手抵着圆桌托着香腮,双眸一动不动,凝视缈虑不知道在深思什么,檀唇紧抿,似有满腔委屈,这番楚楚动人的模样,让人有点心疼。 谢傅立即感受到体内暖流蠢蠢欲动,对!就是这种感觉,恨不得立即盘腿调息。 俗话说得好,英雄难过美人关,这样的女子,只怕就是英雄也要当场折戟。 青丝拂扰她的脸颊,兰甯回神,站了起来,这个举动让谢傅心头猛地窜起,她要进来了吗? 兰甯只是走到香炉边,点燃香炉,又走到门口将门掩上,这么闷的天气,掩上门不是更闷吗? 兰甯回过身来,毫无征兆的解开腰带,褪下罗裙,贴身的小衣诃子入眼的一瞬间,谢傅立即闭上眼睛,脸上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体内气血如万马奔腾。 这个女子简直比春药还要厉害,谢傅觉得有一股力量在撬他的眼睛,很用力的在撬,脚步声走来,心中念叨:“别来!别来!别来!我已经受不了!我会扑上去的!” 在粉色纱帘被揭开的一瞬间,谢傅心中骇呼:“完了!” 最隐秘的卧榻之处,突然出现一个陌生男子,兰甯如何能不惊吓,“啊!”的惊呼起来,连退数步。 很快对方的镇定,倒是让兰甯跟着镇定起来,厉声责问:“你是谁?” 兰甯责问着,见对方嘴唇似有微动,却一言不发,看似镇定未必真镇定,虽一动不动闭着眼睛,却面红滴汗。 “你到底是谁,为何会在这里?”兰甯又责问一声,这次声音更冷,似要杀人。 谢傅睁眼施礼:“娘子拜揖。” 倒是挺有礼的……兰甯忽的定神,差点被他整懵了,冷笑一声,“正好!我正愁有气没地方撒。”说着转身走了几步,捡起地上的罗裙重新披罩上。 “小姐!”娟儿闻声从楼下冲了起来。 兰甯手一指,“娟儿,先把他从楼上扔下去!再把他的手脚给打断了!” 娟儿顺着兰甯所指,望了过去,只见粉色纱帘之内有个男人站着一动不动,脱口而出:“啊!哪来的野男人?” 娟儿这话出口,好像成为兰甯偷汉子一般,加之兰甯此刻衣衫不整,裸肩露臂的,还真……有点像。 娟儿手一朝纱帘一指,“小姐,他吗?” 这是毫无疑问的,娟儿却还要再问上一遍确认,皆因谢傅太镇定了,镇定到他合适出现在那里,只不过是男女间在冤家闹别扭,或是哪家来的亲戚。 正常的话,如果是小贼偷香窃玉之辈,应该仓皇逃窜才是。 兰甯冷喝道:“你瞎了吗?” 娟儿就是眼睛没瞎,才想法多了起来,“哦”的一声,挽起衣袖,大步朝谢傅走了过去,直接将粉色纱帘拉到两旁去。 看着这个一脸镇定的男人,没有立即动手,反倒是轻声询问道:“怎么回事?”似乎在暗示要不你哄哄小姐两句,我就不用动手了。 兰甯听娟儿居然跟这陌生男子聊起话来,怒道:“娟儿,你怎么回事?还不动手。” 这恼羞成怒的语气,听着就更觉有玄机了,娟儿竟说道:“对不住了。” 谢傅开口道:“我可以说句话吗?” “请说。”娟儿竟用一个请字。 “我可以自己跳吗?不劳你动手!” 这……有风度!娟儿再端详眼前男子,立而不屈,嗯……堂堂正正,突然瞥见他脚下无鞋,裸着双脚,有玄机!太有玄机!竟客客气气道:“那请吧。” 兰甯十分诧异,这时青莲冲了进来,在听到兰甯娘子的惊吓声,知道阿呆被发现了,她也是第一时间冲上楼来,由于太过紧张,楼梯走到一半,竟摔了一跤,所以才慢来许多。 青莲看见一切都暴露了,面色惊惶,脱口道:“兰甯娘子,是我带他进来的,一切都是我的错,你要怨就怨我吧。” 青莲在第一时间将所有的过错揽到自己身上,避免阿呆遭受毒打。 兰甯厉声责问:“是你带进来的!” 青莲虽然心中怕到极点,还是点头应道:“是我。” 兰甯冷笑:“青莲,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就懂得跟男人鬼混,我竟看错了你。” 一句我竟看错了你,让青莲感觉比打她骂她还要难受,忙解释道:“不是的,兰甯娘子,我只是让他来陪我练曲。” 叫个男人到这里来陪她练曲,这话兰甯如何会信,只觉满是欺骗,冷冷笑道:“青莲,原本我觉得你天真,现在我才知道天真的是我。” 第135章 天地良心 谢傅觉得自己应该说句话,开口道:“是这样的,我只是来陪青莲练习曲子,没有其它意图。” 只是谢傅的话毫无分量,两个女人竟异口同声:“你闭嘴!” 兰甯冷瞪谢傅一眼,“我一会再找你算账。” 娟儿本来思路有点清晰了,听了兰甯这话,又有点懵。 青莲轻轻央求道:“兰甯娘子,你放过阿呆好吗?你打我骂我都没有关系。” 阿呆,叫的倒是亲切,还不是奸夫银妇,兰甯轻笑,“我打你干什么,我打你奸夫才是。” 青莲一惊,谢傅凛然道:“兰甯娘子,这话可不能乱说。” 兰甯鄙夷,冷声道:“兰甯娘子也是你叫的吗?娟儿动手。” 娟儿对着谢傅脸上就是一拳,谢傅措不及防挨个正着,不是说扔下楼吗?怎么又变卦,本能躲避起来。 青莲立即冲上来阻拦,“娟儿姐,放过他吧!” 场面顿时乱作一团,兰甯竟似看戏一般,坐了下来,只是脸上阴郁之色不改。 本来嘛,娟儿对付谢傅一人绰绰有余,青莲来了之后,对着她又拦又揪,让她施展不出脚手来。 青莲见根本拦不住娟儿,干脆从背后将娟儿紧紧抱住,对着谢傅喊道:“阿呆,还不快跑!” 谢傅回神,女人真是纠缠,青莲,对不住,我先走了,终于选择这看似没有男子气概,却是暂时解决纷争的最好办法。 娟儿见状,冷道:“想跑!”抬脚对着谢傅身上一踢,一脚就将谢傅踢倒在床,紧接着身体拖着青莲,扑了上去。 娟儿本要将谢傅从床榻里拖出来,可一上了床却发觉身不由己了,施展不开来。 原来是青莲见抱着都拦不住娟儿,竟使出双脚夹住娟儿双腿,如一只狈紧紧趴在娟儿这只狼身上,嘴上又喊一句:“阿呆,你这个傻瓜,跑啊!” 天地良心!谢傅实在不想在这床榻上呆着,可每每他要下床,娟儿总能腾出脚手来,或揪或踢。 “啊”的痛叫一声,冷不丁眼部又挨了娟儿一记粉拳,这下好了,黑眼成双了,这丫头看似娇俏,拳头倒是挺硬的。 “哎唷!”娟儿突然痛叫一声,却是青莲发狠,对着她肩膀咬了下去。 “娟儿姐,你住手,我就不咬了。”殊不知这话一说,口就自然张开。 娟儿骂道:“你这养不熟的白眼狼,你到底站在哪一边?” “我……我……”青莲一时无言以对。 兰甯看着三人在她床榻里面纠缠扭打,床榻咿呀摇晃,时而从里面传来不堪入耳的叫声,脸色越来越难看,再也坐不住了,起身走到门边,抄了一把扫帚疾步走来。 兰甯人走到床前,刚好看见谢傅头从罗帏里钻了出来,扬起扫帚对着这可恶的狗头打去。 这一棍怕是要养伤十头八天,谢傅惊缩回去,床有猛狼,外有恶虎,真是进退两难。 “上我床!上我床!让你上我床!打死你!”兰甯一击不中,气急败坏,揭开罗帏,就要追打。 娟儿喊道:“小姐,别上来啊,上来就下不去了!” 兰甯这会气昏了头,那听进去半句,高高挥起扫帚,对着谢傅就打了下去。 “咔”的一声,扫帚上端却被床架挡住,她身子本来作势前倾,被这么突然一挡,身体顿时失去平衡,人就朝谢傅扑去。 谢傅本能双手一托,入手软绵绵,一滴冷汗从额角逸出,死了!跳入黄河也洗不清了! 定睛一看却松了口气,原来只是托住兰甯双臂,还以为托到那里了,这手臂的肌肤怎么也如此绵柔。 “兰甯娘子,无需如此激怒,有话好说。”谢傅这个时候还卖斯文。 兰甯双臂被捉,又羞又怒,冷道:“还不松手!” 此刻两人面容相距堪堪一尺,兰甯说话之际呵气如兰,一股清香拂上谢傅面容,非兰非麝,沁人心脾,无意中就使出来的美人计! 让谢傅差点沦陷,猛把眼睛闭上!嘴上吐出一句:“阿尼陀佛。” 兰甯见状一讶,只觉怪异的很,嘴上再次冷道:“贱人!松手!” 谢傅手上一推,将兰甯朝娟儿身上撞去,趁机翻身拨开纱帘缭绕,下床去。 兰甯吃痛,“嗳”的娇呼一声,谢傅心头软了一下,停了一下,又使美人计! 果不其然,兰甯立即跟着下床,捡起床边扫帚,追了上来,这时也顾不上打不打的过一个男人,只想狠狠出心头一股恶气。 谢傅哪能跟个小娘子一般见识,还手更是不能,除了逃跑一途,别无选择!一边跑着一边解释:“兰甯娘子,今日之事,万分抱歉,等你气消,我再登门道歉说明。” 兰甯等追出花厅,才恍悟自己严重失态,今日疯癫举止却是从未有过,眼看也追不上他了,只好忿忿作罢。 谢傅见兰甯没有追出院子,松了口气,倒不是怕兰甯追上,而是怕她衣衫不整的样子被人看见,招人耻笑,这罪过可要算在他的头上。 谢傅放慢脚步,恢复平时走路的样子,迎面走来一个女子,正是早上撞上的那个丫鬟。 这丫鬟眼神朝谢傅身上瞟来,“哟,挑屎的,你怎么挑屎挑在现在还没挑完,看你眉清目秀的,该不会是和青莲……”女子说着突然停下,问道:“你的脸怎么啦?” 谢傅应道:“挑完了,回去之后才发现东西落这里了,回去之后,被家父骂了一顿,我顶了两句,就……呵呵。”这话应的滴水不漏。 女子取笑道:“是不是魂儿落这里了,这么大人了,也没点志气。” 谢傅笑了笑,“姑娘,我先回去了。”说着就要从这丫鬟身边经过,丫鬟却伸手揪住他的衣服,“别急,我那边有两个满满的尿桶等你挑去呢。” 谢傅闻言心中一苦,演戏演全套,只好应道:“好吧。” “跟着吧。”丫鬟说着转身前面领路,嘴上一副说教的语气道:“规矩应该懂得吧,该看的看,不该看的别看,该碰的碰,不该碰的别碰。” 谢傅淡淡应了一句:“懂。” 第136章 酒逢知己千杯少 女子回头看了谢傅一眼,笑问道:“真懂?”收回目光之后却道: “上回有个男的也说他懂了,然呢碰了不该碰的东西,最后手给打折了,我还是跟你说清楚一点好,免得你遭无妄之灾,这第一,从进了娘子们的院子那一刻开始,你的两只眼睛就只能盯着自己脚尖,娘子们的模样可不是给你看的,这第二,你的两只耳朵给我竖起来……” 谢傅打断道:“姑娘,我刚从兰甯娘子那边过来的。” 女子“呵”的一笑,“那我就不用废话了。” 到了一个院子门口,谢傅就听见里面传出莺莺燕燕的声音,一般青楼里的女子都是群住一院的,只有花魁才有独享一院的待遇。 谢傅跟着刚刚走进院子,突然“啊!”的一声,蹲坐地上,女子扭头问道:“怎么了?” 谢傅应道:“腿好像扭到了。” 女子皱眉道:“怎么早不摔,晚不摔,偏偏这个时候摔,算了,你先回去吧。” 谢傅拐着腿从后门走出回莺院,立即恢复正常步伐,他就是懂那些规矩,才不愿意进那院子。 绕到大街前,朝回莺院正门瞥了一眼,看看有什么大动静没有。 好死不活,竟碰见一个熟人从门口走了出来。 手里拎着个酒囊,头无髻发,披头散发,正是易杭。 易杭也看到谢傅,似看到宝一般,疾步走来,“谢兄啊谢兄啊,总算遇见你了,你多日无来,害我只能在青楼寻消遣。” 谢傅拱手:“易兄,别来无恙。” 易杭突见谢傅顶着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又是一身粗衣陋服,更甚竟是赤着双足,讶道:“若论狂癫,我自认第二,无人敢认第一,与谢兄相比才知还是略逊一筹啊。” 谢傅哈哈大笑,“斯文丧尽,让易兄见笑了。” 易杭摆手:“嗳,不笑不笑。”说着突然朝谢傅身上嗅了起来,“谢兄,可否告诉小弟,你与娘子们玩得是什么,三凤戏龙?” 谢傅一讶。 易杭微微一笑,“谢兄,休要瞒我,就算你瞒得过兄弟的眼睛,也瞒不过兄弟的鼻子。” 谢傅大为好奇,“你怎知是三风戏龙?” “你身上余香,清香而不腻可是上品,一般人家可用不起,自然是大家闺秀或者青楼大家名伶身上之香,这女子身上的香气,贴肤方沾……” 易杭说着闭目深嗅一口,说道:“我与谢兄距离三尺,还能闻到,这肌贴的怕是很紧很紧,我猜谢兄刚刚才从哪处香榻回来。” 谢傅一笑,算是默认。 “这是其中一味,另外二味虽然普通一点,却多了几分娘子身上的汗渍香,只怕过程十分激烈,方才连汗珠儿都溅到谢兄身上。” 易杭说着沉思,片刻之后才道:“只是这双眼乌青是如何来的,软玩还是硬玩,争风还是吃醋,我却猜不出来。” 谢傅笑道:“易兄判断的没错,可实际情况却非你所想一般。” “哦,愿闻其详。”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离开,找个地方坐下再与易兄细说。” 两人行了几步,易寒突然喊道:“慢着!”竟脱掉脚下双鞋,直接扔掉。 谢傅见状好奇问道:“易兄,这是为何?” “谢兄赤足来遇,分明重友,易杭岂可视而不见,自然要赤足敬你。” 谢傅哈哈大笑:“那我就承易兄这份深情。” 两人赤足步行来到易杭画舫。 刚入船舱,易杭立即备上美酒, 易杭作为主人,当下提议:“谢兄,我们先饮三杯,敬我俩这份赤足之交可好?” 谢傅朗声道:“好一个赤足之交,当饮!” 两人共饮三杯,先解渴解馋。 易杭笑道:“既然你我是赤足之交,就没有什么不可说的,还请谢兄将香艳之事说来,也好让兄弟学习学习。” 谢傅一笑,“看来易兄是诱我口出癫言。” 易杭笑道:“我喜欢看谢兄癫狂之态。” “好,那我就将今日窘迫之事,清清楚楚告诉易兄。” 易杭兴趣立即来了,“洗耳恭听。” 于是谢傅就将自己原本前去教曲,后演变成躲藏逃跑的过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易杭听完大呼“绝妙”,“我生平逛遍青楼,却从来没有如此绝妙境况,与谢兄今日遭遇相比,我那些引以为傲的风流韵事,实在不足一提,无意为之比刻意为之,不知要趣味多少,谢兄,你今日又教我一课,我再敬你一杯。” 酒过三巡,谢傅带着醉意,现癫狂之态,“易兄,这女人嘛,我也算琢磨出点东西来,没有对错,所以不要跟她们讲道理,只有好坏。” “对对对,不要跟她们讲道理,这点我深有感触,这道理越讲她越怨你,可这只有好坏,又怎么说。” “她若喜欢你,什么都是好的,她若讨厌你,什么都是坏的。”谢傅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有理,她若喜欢你,你就是风流,她若不喜欢你,你就是下流,她若喜欢你,你就是宝,她若不喜欢你,你就是坨屎……” 易杭说着捉住谢傅的手,“谢兄啊,我喜欢一个女人,你可要教我。” 谢傅道:“易兄,我刚才听你风流韵事,一个哪够。” 易杭摆了摆手,“嗳……那些算不上真情,只不过是男人的风流本性。” 易杭看上去有点醉,依他酒量本不该如此,大概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真情!我想听,你讲。” “她……她……她……”易杭连续说了三个她,却道:“我说不出来。” “说不出来,那我来问,她是大家闺秀还是青楼大家?” “大家闺秀?算是吧,却不是一般的大家闺秀。” 谢傅又问:“那她美不美?” “生平所见最美。” 谢傅道:“那就是人间绝色,那她对易兄态度是冷是热?” “不冷不热。” 谢傅微醉道:“我想,既然是人间绝色,一定是有很多追求者,是否因此让易兄你感到压力?” “追求者,我从来没见过别人敢去追求她,或许似我一样,心里暗暗喜欢。” 谢傅问道:“为何?” 第137章 偏心 “为何?为何?” 易杭一连说了两个为何,自饮一杯,“谢兄啊,你大概没有遇见过这种女人,无论从身份、相貌、气度、才智,均让你望而生畏,丝毫不敢靠近,更不敢倾吐爱慕之意,她让天底下所有的男人在她面前黯然无光。” 谢傅醉笑道:“易兄,你说的我有点好奇了,不过,若是我遇见这样的女人,我一定避而远之。” 易杭自嘲一笑,“避而远之,谢兄你说的倒是轻巧,我不是没有试过,可离开自己喜欢的事,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这酒瘾就是避而远之那段日子染上的,谢兄,你生平最喜欢什么事啊?” 谢傅应道:“我最喜欢看书,我最喜欢探索未知的事物。” 易杭问道:“那我问你,若让你这一辈子不再看书,你受不受得了。” 谢傅道:“生不如死!” 易杭再次捉住谢傅的手,“生不如死啊!” 谢傅笑道:“易兄真是个痴情人,跟她说!跟她说!” 易杭道:“苦于无话可说,我所能做的就为她卖命,让她对我多注意一点。” “易兄,你何须如此卑微。” “你没见过她,你不知道一颗心被她轻轻捏在手中的那种感觉,她想让你痛就痛,想你乐就乐,想让你愁就愁,想让你哀伤就哀,想让你死就得死。” 谢傅笑道:“易兄,你真可伶。” 易杭哈哈大笑:“我真可伶!” 谢傅摆手道:“不提女人,烦!” “好!不提女人,越提越烦!” 谢傅问:“那提什么?” “提……差点忘了,谢兄,我有事相求。” “咱俩赤足之交,不要说求,直说。” 易杭道:“明老先生是一间私塾的教书先生,前段日子,明老先生病了,一直未能痊愈,所以委托我替他授课,过几日我要离开苏州一段时间,所以想请谢兄替我授课。” 谢傅问道:“易兄为什么这么看得起我?” “我虽不知道谢兄真正才学如何,可这些日子与谢兄交往,也能看出谢兄你学识不浅,这不是最主要的,授课一事,我最怕所托非人,而谢兄你是信得过的人之一,那句“浑身似火落河去,我辈岂惊成水鬼”,足可见谢兄风骨志气,我想明老先生也是很欣赏,谢兄你千万不要拒绝。” 谢傅笑道:“你尽管放心,你有所托,我必然应承,方才只是问个清楚。” 易杭看谢傅双眼迷离,问道:“谢兄,你醉了吗?这事你可要记得,别酒醒之后忘得一干二净。” 谢傅道:“我记住了。” “好。”易杭说着拿出一张纸条,“这纸上记有私塾地点和授课时间,谢兄早上只讲一课就好,不会占用谢兄太多时间。” 谢傅接过纸条,点了点头,“天色不早,告辞了。” 谢傅起身,脚下却有点轻浮,易杭立即上前扶住谢傅双手,笑道:“你这个样子能行吗?” 谢傅哈哈一笑:“放心,我喝了酒之后就是这个样子,享受。” 易杭还是陪着谢傅走出船舱,上了岸,生怕谢傅有个闪失,一路陪同。 谢傅笑道:“你这般相送,难道要送我到家不成,我住处可没有好酒。” 易杭微微一笑,“对了,除了你,还有一人授课,这个人也是我的朋友,而且是位女先生。” 易杭说着特意向谢傅眨了眨眼,“谢兄可不要把她当做一般女子看待,要不然会吃亏的。” 谢傅“嗳”的一声,“别提女人,烦。” 易杭呵呵一笑:“好,别提女人,烦。” …… 酒逢知己千杯少,谢傅喝到临近黄昏,才醉醺醺才返回,刚进屋子就看见朱明在他的房间内。 “朱明,是我走错房间了吗?” 谢傅说着醉眼懵松的扫了扫房间,“这是我的房间没错啊。” 朱明直接责问:“谢傅,你是不是欺负我不识字,在信中说我的坏话了?” 谢傅呵的一笑,“没啊。” 朱明怒道:“定是你见不得我好,从中作梗,你这个卑鄙小人。” 谢傅哈哈一笑,人摇摇晃晃,手指朱明:“小人之心,小人之心,你是小人。” 朱明双眼充满仇恨:“谢傅,你这样害我!我跟你势不两立!” 谢傅笑道:“哈哈,你这般气急败坏,乱吠乱咬,是不是好事毁了,我早就劝你不要去,你就偏要去,就你这点墨水,见了人家小娘子还不立即露馅。” 朱明只感谢傅在讥笑他,气的浑身发抖,眼眶发红。 谢傅瞥见了,又道:“哟,受委屈了,是被人家取笑了,还是被人家羞辱了,我就说了嘛,让你多花时间在读书上面,你就偏偏偷懒。” “你分明就是狡辩,要不然她怎么知道信不是我写的!你就是想抢我的女人。” 谢傅醉笑道:“朱明啊,你好天真啊,这信一字一句都是我写的,你以为是你在与人家书信往来吗?说到底你只是个送信的,就算信里有情,也是对我有情,想见面,也是想见我,我不告诉你,是怕伤你自尊,醒醒吧你。” 朱明咬牙切齿:“果然如此!你早就居心不轨!” 谢傅摆了摆手指,傲道:“不不不,我不稀罕,就算人家喜欢我,我也不要。”谢傅说着轻浮一笑。 这话无疑让朱明感到屈辱,将他尊严践踏的一无所有,朝谢傅冲了过来:“我杀了你!” 朱明对着谢傅又捉又挠,又打又踢。 谢傅用力将他推开:“干什么?见我喝醉了,欺负我这个醉汉。” 朱明搬了张椅子,又冲了过来,对着谢傅头上狠狠砸下去。 谢傅躲了过去,把朱明整个人举了起来,狠狠的砸在桌子上。 啪的一声,朱明连同碎桌一并躺在地上。 “你搞清楚,当初是你来求我给你写信。现在结果不称心如意,你反过来怨我,记恨我,你她娘的就是个小人。” 谢傅说完这句话,醉醉醺醺的,就倒在地上睡着了。 …… 孔管家疾步来到澹台鹤情的书房。 “小姐,谢公子把朱明给打伤了。” 本来这事,孔管家作为澹台府管家,自然有权依家法处理,不过涉及谢傅,所以特意来向澹台鹤情请示。 正在办公的澹台鹤情闻言,猛然站起:“谢傅有没有受伤呢?” 孔管家一愣,小姐没听清楚吗?是谢公子把朱明打了。 “我问你话呢,谢傅怎么样了?” “额……谢公子被捉破衣服了。” “那就是互殴了!” 孔管家一时没反应过来,很快说道:“是是是,他们两个互殴,各有受伤。” 澹台鹤情又问:“谢傅还有没有其它地方受伤呢?” 孔管家心中暗忖,小姐,你偏袒的好厉害啊,老奴竟无言以对,“没有,就被捉破衣裳。” “嗯,互殴的话,依家法……算了,平时打打闹闹很正常,男人没有点血性还算是男人吗?” 孔管家又是无言以对,我是怕你铁面无私,早知道你这么偏心,我就大胆自己处理了。 “孔管家,你安排一下,给谢傅做几套衣服。” “小姐,就这样吗?” 澹台鹤情表情一冷:“那你还想怎样?” 孔管家忙道:“我的意思是要不要请个大夫给谢公子检查一下?” 澹台鹤情淡淡道:“那你安排吧。” 第138章 代课 易杭没有托错人,谢傅是个不会误了正事的人,特别是朋友之托,一大早谢傅就按照易杭所给的地址前往私塾。 为此谢傅特意换上了一副端庄朴素的儒服。 在他想来,公子衣装显得轻浮,私塾是教书育人的地方,他不是去逛青楼。 当然也不能穿粗衣陋服,像他少时的先生,元镜先生,虽衣着朴素,却整整齐齐,连补丁都要藏起来。 先生还是要有一点先生的样子,在尊重与互相尊重之间, 易杭所给的地址在苏州城内东北角桃花河附近,虽然没有来过,但在苏州志的记载,苏州河一带应该是一片农桑之地,所以那边居住的大多是一些农户。 在苏州地区,种桑是农户能够获得丰厚回报的方式之一,其一桑树能做药用,其二桑叶作为蚕的主要食物,桑叶品质关联到桑蚕丝的品质。 而苏州又是出产蚕丝用品最好的地方,养蚕业十分发达。 同时桃花河一带还是苏州城最大的盆景绿植市场和年画市场,“家家雕木板,户户描丹青”说着就是桃花河年画。 谢傅过了闾门,大概一两里地就到目的地了,站在门口看了看眼前的小院子, 太平小塾四个大字,一看就是大家手笔,却不知道何人所写。 谢傅又看了看手中的地址,确认没错,才走了进去。 说是小院,还真是小院,院子里除了一颗桑树,一口水井,没有其它布置。 空间也不大,横向并着两间屋子,一大一小,这种建筑布局大间的屋子应该是客厅,小间的是卧室,却是普通人家院落改造而来的私塾。 院子里静悄悄,一个人也没有,应该是自己来早了,他们还没有来上学。 谢傅打算先进里面看看环境,说真的,他头一回作为先生,以这种方式授课,还是有点紧张的。 而实际上,也没有什么,无非教识字读书,当年元镜先生就是捧着本书,一边走着一边念着,他们跟着念。 大步迈入屋子,刚入门口,立即有十余双眼睛齐刷刷落在他的身上。 把谢傅给吓了一跳,立即又退回到门外去,原本以为还没有人来,没想到竟都呆在屋子里了。 谢傅清扫了身上的灰尘,顿了顿衣服,这才再次踏入屋子。 十余双眼睛再次投射在他的身上,看着这些孩子的眼睛,谢傅心中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这种眼神他当年也是这样,望着元镜先生,求学的渴望,崇拜而敬畏。 谢傅特意挺了挺腰板,而实际上他的行姿一向来端正,心里的紧张在持续着,头一次为人师表,怕自己这一身过于简陋的衣装,给孩子们起了坏的榜样。 刚刚走到正中位置,这些孩子整齐站起,对着他施礼,齐声道:“先生好。” 谢傅看着他们身上衣装,也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这倒让他适应许多,点头微笑,示意他们坐下。 “先生刚才失礼了,在我们互相认识之前,先生想先问一个问题,为何你们刚才如此安静,一点声音也没有?” 其中一位学生应道:“易先生昨天说了,今日会有位新的先生来给我们授课,说要给先生留给好印象。” 这份教养已经不是普通小孩子可比,良师出高徒,有此可见那位明老先生定是位德才兼优的先生。 头次见面,总要彼此认识一番,谢傅先向这些小学子介绍自己,紧接着又让他们分别介绍自己。 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他记得很认真,并不会因为自己是来替课几天就敷衍了事。 一遍过后,谢傅已经可以认出每个人来,在这一方面,他又展示了自己过人的记忆能力。 紧接着谢傅询问昨日易先生教到哪里,小学子们应道:“采蘩。” 《采蘩》是诗经中的一首诗歌,而一直以来诗经都是学子的启蒙读物。 相比其它深奥的书籍,诗经中的诗歌既通俗易懂,又有歌赋的趣味性,读起来朗朗上口,增加孩子的学习兴趣,而最终目的是从小就培养孩子的声韵格律习惯,诗文诗文,先吟诗后学文。 谢傅笑道:“那谁来念这一首诗歌呢?” 无人应答,谢傅恍悟,他们还是小孩子,自己对他们要求太高了,或许这首诗刚学,还未熟练,于是笑道:“那好,先生,念一句,你们跟着念一句。” “于以采蘩,于沼于沚。” 孩子们齐声跟着念了起来:“于以采蘩,于沼于沚。” “于以用之,公侯之事——” “于以用之,公侯之事——” …… “被之祁祁,薄言还归——” 虽第一次为人师表,谢傅小时的启蒙先生,元镜先生珠玉在前,谢傅照着授课就是,教读一遍之后,谢傅又教了第二遍,第三遍之后,小学子们明显熟悉多了, 三遍之后,谢傅倒不打算继续这种枯燥无味的教读方式,看着还有点时间,他就干脆用通俗的语言讲述这首诗歌的内容。 想起自己小时,诗歌虽熟读在心,对于诗歌所讲内容却一点不知,心里很是渴望知道这首诗歌在讲什么,谢傅心想,这些孩子此刻应该也似他当时一般。 “这首诗歌讲得是养蚕的艰辛……劳累了一天,最想回到家里好好休息。” 小学子们听得入迷,故事往往总能更吸引小孩子。 谢傅笑道:“好了,今天就到这里,下课。”他也必须赶回辅导澹台文望。 “先生,慢走。” “先生,你明天还来吗?” “来。”谢傅应了一声,走出门口,步伐匆匆赶路回去。 谢傅去后不久,进来一位女先生,穿着一身儒服,衣装比谢傅要讲究许多…… ************************************************************* 八月初三,夜幕降临,对于别人来说,或许只是一个普通的日子,而对于青莲来说,这却是一个重要的日子。 今日是她登上大堂唱曲的日子,也是她最后的机会,如若不成,她就再没有机会了,她就一辈子只能做个丫鬟,永无出头之日。 青莲呆在屋子里,外面大堂传来丝竹管弦悠扬的调子,还有院内名伶展喉歌唱的声音。 第139章 登台演唱 二首小曲之后就轮到她了,除去中途休息时间,大概是半个时辰之后,青莲已经莫名紧张起来,虽然这首曲子她已经练的娴熟无比,这会还是暗暗练了起来,生怕倒是登堂忘了词,忘了调。 青莲正房内正暗暗练着,门突然被推开,青莲猛地站了起来,这么快轮到她吗? 来者却是娟儿这个不速之客,青莲顿时怯弱:“娟儿姐,你怎么来了?” 毕竟前日之事还宛如刚刚发生,兰甯娘子大怒之下将她逐出小院,并扬言从今往后,不准她再踏足院子,为此青莲暗暗哭了一天,想起此事,此时此刻心头还隐隐作痛。 娟儿望向青莲,“哼”的一声,“忘恩负义的东西。” 青莲内心愧疚道:“娟儿姐,那天对不起,兰甯娘子不愿意听我解释,也不愿意相信我,我真是……” “谁还会相信你!”娟儿说着,将东西放在桌子上。 青莲这才发现娟儿是来送东西的,桌子上是一套用上好绸缎做的崭新衣服,衣服上端还有华贵的珠簪宝饰。 “这……兰甯娘子……”青莲顿时感觉的一塌糊涂,自己辜负兰甯娘子的信任,做了对不起兰甯娘子的事,兰甯娘子依然对她这么好。 娟儿却道:“你别误会,小姐说了一码归一码,答应你的事情,不会失诺。”说完冷冷离开。 青莲望着桌子上东西发呆,过了一会换上新衣,插上华贵珠簪,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倒有几分娇艳动人,想不到自己也能如此美丽。 时间煎熬着,终于轮到青莲登堂,青莲的表面看似平静,没有人知道她的内心是何等紧张。 有些名伶已经在暗处就位,并没有立即回房休息,院里有新人登堂,她们总喜欢瞧个热闹,有时候也会打赌,作为私下的消遣。 严格来说,青莲不算是第一次登台,上一回她就登堂唱过,唱的一塌糊涂,客人因此起哄取笑。 苗妈妈打算让青莲当个丫鬟算了,青莲却宁死不从,为此苗妈妈对青莲又打又骂,还将青莲关了起来,这事在院里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像这样一个充满话题性的人,这些爱找消遣的青楼名伶岂能不赌。 “你们猜,青莲这一次能不能唱完一曲?” “我想曲应该是能唱完,又不是门外汉,就是唱的怎么样?会不会像上次一样让人耻笑,咯咯……” “怎么个赌法?” “嘻……那就赌她今日唱完之后,妈妈还让不让她再登堂,我赌她今日唱完之后,就只能认命当丫鬟了,你们谁要换丫鬟啊。” “秀琴,你这赌法,谁会与你赌,不行不行,不能这样打赌。” “你还别说,前几日我遇见青莲,看见她好像信心十足的样子,说不定今日让你们刮目相看。” “竹秋,怎么你也来唬人,相隔还不到一个月,她的技艺能增长到哪里去,在青楼这种地方,不是脸蛋长的好就能混下去,再者说了青莲这妮子长的也不算绝色。” “你们还是快说说怎么个赌法吧,她马上就要登台了。” “呃……那赌一赌一会她会唱错几处吧。” “还是珠珠公道,这样的赌法甚好,我先说,我赌她唱错四处。” “五处。” “两处。” “三处。” …… 看来这些名伶依然小看青莲。 “来了来了。” “咦……青莲今日大不一样,衣服都是新的,看来有备而来。” “连所戴珠簪都光艳夺目……那不是兰甯娘子平时所戴的珠簪吗?怎么会戴在青莲的头上!” “难怪前几日我看她信心十足,原来是有兰甯娘子在背后撑腰,我看你们险了!” “哼,兰甯娘子撑腰又怎么样,最终还不是得靠自己,曲都唱不好,谁撑腰都没用!” “别说了,她上去了。” 青莲怯弱弱的站在表演台中间,心里暗暗告诉自己不要紧张,似平时练曲一般就好。 苗妈妈站在青莲身边,朗声道:“今日是本院小伶青莲第一次登堂唱曲,有什么唱错,唱的不好的地方,请在座各位公子老爷不要过于苛刻,多多见谅。” 台下有人认出青莲来,朗声喊道:“她上次不上唱过一回,唱的一塌糊涂,苗妈妈你这回莺院是不是没人了,尽搬些小角色来滥竽充数,是不是把我们当成不懂欣赏的市井粗人啊。” 苗妈妈笑道:“宋公子说笑了,谁不是从小伶过来,还请宋公子给青莲这小娘子一个机会。” 这位宋公子道:“若是再唱的不好,如何是好?伤了我们的心是小,砸了回莺院的招牌是大,不过苗妈妈既然这么说了,机会肯定要给,但是我有个要求。” 青莲闻言心头一紧,更紧张起来了,双手手心已满是汗水。 苗妈妈赔笑道:“那宋公子,您怎么说呢?” 那宋公子淡淡道:“如果这小伶唱的不好,请兰甯娘子来唱上一曲弥补如何?” 此话一出,场下顿时起哄,“好!就这么说定了!” 苗妈妈立即脸露难色,兰甯是什么身份,她可是苏州花魁娘子啊,回莺院其她的名伶加起来还抵不过兰甯一人。 这样的身份哪能随随便便就出来唱一曲,就算自己肯,兰甯也未必肯,只是委婉拒绝道:“宋公子说笑了,兰甯娘子身份高贵,岂可随便抛头露面。” “苗妈妈,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我们来这里还不是为了捧兰甯娘子的场,你就说说,你这回莺院除了兰甯娘子,还有谁拿的出手吧。” 苗妈妈笑道:“宋公子这话说的,秀琴、竹秋、珠珠她们就不错。” 苗妈妈说的这几位都是回莺院的红倌人,当然与兰甯相比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人往往把目光放在最耀眼那个人身上。 “苗妈妈要是这么说的话,今日这曲子要是唱不好,也别怪我们以后不来捧场了。” “诸位公子老爷,别啊。” “话已经这里撂下了,苗妈妈你看着办吧?” 苗妈妈只得讨好道:“好好好,青莲若是唱不好,一会我去跟兰甯娘子说说看,诸位公子请先听曲。”这话却留有周旋的余地。 第140章 一鸣惊人 苗妈妈转身对着青莲低声道:“给我争气点,今日若是唱不好,回去我打死你!” 在台上站了这么一会,青莲已经稍微适应,缓适些紧张的情绪,被苗妈妈这么一威胁,立即又紧张起来了。 苗妈妈走下台去,青莲背后拿着横笛的老生问道:“小娘子,你唱什么曲子?” 老生的旁边还有个拿着琵琶的姑娘,这一老一少两人是负责伴乐的,除新曲外,他们几乎熟悉常唱的曲子和曲牌。 青莲轻声应道:“不用,我清唱。” 她也希望有人伴乐,但这是一首新曲子,没有人会弹奏,本来不会弹奏新曲子,可以练习,但作为一个从未登过大堂的小伶,谁又会花费精力和时间来为她练习新曲子。 另外这种事也几乎没有发生过,能够演唱新曲子的,往往都是院内的花魁娘子。 老生闻言一讶,轻声道:“小娘子,你可想好了。” 没有伴乐,基本就已经逊色一半,却是需要极好的歌唱功底和极优的歌喉来打动别人,就是歌唱大家也谨慎尝试,何况她一个从未登台过的小伶,这简直就是自取灭亡。 青莲回头微微一笑:“我唱的是新曲子。” 老生更惊讶,新曲子!真正的新曲子还是那些几个曲牌拼凑糅合的新曲子,如果是前者或许能让人眼前一亮。 是后者的话,怕是要弄巧成拙,应该是后者,她一个不知名的小伶,何来资格演唱独树一格的新曲。 “赶紧快唱,墨迹什么。” “是啊,赶紧唱,唱完下去吧。” 场下的人陆续督促,并不是迫不及待想要欣赏青莲歌喉,他们巴不得青莲唱的不好,出丑,然后好名正言顺请兰甯娘子露面献唱,那可就赚大发了。 青莲面对一众玩味目光,展开歌喉:“北雁南飞又一秋,奴送君行心哀怅。” 没有伴乐,清唱! 这头一句已经让人意外,并非青莲唱的多好,而是她居然选择清唱,这对任何人来说,绝对是一种挑战。 苗妈妈脸露怒色,这小丫头干什么,报复是吧!想让她下不了台。 暗处的名伶讥笑起来,“居然选择清唱,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真当自己是长安第一花魁天水仙歌。” 场下众人也很是意外,一时为青莲的勇气所折服,早就准备好的起哄声扼在喉咙里。 青莲唱第二句:“就此断了洛水缘,相当日,与君依,想今日,与君别,泪汪汪啊泪汪汪。” 新曲新词!居然是新曲子,填的也是新词! 出自一个初次登台演唱的小伶之口! 场下众人纷纷望向苗妈妈,似乎在询问,苗妈妈你这是搞什么把戏,有新曲子居然让一个小伶来唱,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啊! 表情惊讶的苗妈妈面对众人询问的目光,也是一头雾水,青莲这丫头哪来的新曲子,谁给她作的曲,谁给她填的词,她可是一点不知啊。 暗处的名伶们已经不敢讥笑了,眼里倒多了几分妒忌,心里猜测,青莲最近和兰甯娘子走的近,该不会是从兰甯那里拿来的新曲子吧。 也就兰甯娘子有这个本事让别人为她作新曲填新词,兰甯好大的手笔啊,腰撑的也忒狠了。 青莲接着唱:“叹奴只是船家女,不能伴君旁,望断君啊,一刻白了头。” “好曲子!” “好词!” 场下已经有人忍不住叫好,把早已经准备好的起哄忘之脑后。 青莲一声弦外音:“月娘,你看,君回头了!” 这弦外音是谢傅特意教的,手一指,头朝远处瞭望,十分生动,让人一看一听就知道是弦外之音,听过苏州评弹的都懂的。 “有趣有趣,竟穿插起苏州评弹来。” “这可不是苏州评弹,应该说是弦外之音。” “不管如何,妙的很。” 这些叫好声,谈论声,打断了青莲沉浸其中的情绪,毕竟是头次登堂,经验不足,容易被外界所影响,竟连续两句破音走调。 这对于一首曲子的连贯性是致命的,前面一走调,后面从情绪和调子就跟不上去了,青莲不得不稍微停了下来,这一停就更糟了。 场下叹声四起:“可惜了,可惜了,这样一首好曲子,却让一个技艺不佳的小伶来唱。” “是啊,若是由兰甯娘子来唱,说不定可以与天水仙歌媲美。” “这下非要兰甯娘子来唱不可了!” 甚至有人扼腕叹息,感觉青莲糟蹋了这样一首好曲子。 暗处名伶们的咯咯笑声再起,“新曲新词又怎么样,可惜这样的好曲子她也驾驭不了,本来是丫鬟的命,偏偏想当花魁娘子,想的美!” 青莲听着这些轻蔑歧视的话,眼里看着那一双双充满讥笑的脸,很受打击,心头五味杂陈,已经没办法投入情绪,“热泪……热泪滚滚……” 青莲拼命的要展开嗓子,反而是眼眶一红,唱不下去。 兰甯站在二楼,脸上比平时苍白消瘦一些,初一那天在连续发生了那两件事之后,兰甯当夜就病倒了,这两天虽请了大夫服了些药,好了一些,胃口却不是很好。 兰甯凝望楼下眼眶发红的青莲,五指不知不觉的紧紧握住,心中暗暗道:“青莲,不要哭!没有人会可怜你,尊严是要靠自己来赢取的,唱下去,给那些小看你的人,耻笑你的人,狠狠一个耳光!” 不知道是不是过于激动,竟掩嘴轻轻咳嗽几声。 站在身边的娟儿很是心疼,“小姐,你病还未好,不好好休息,还来看她干什么。” “不会唱就下去吧,让能者来唱!” 青莲不想放弃,她扫视场下一眼,又向楼上望去,突然看到一个人也在其中——兰甯娘子,兰甯娘子也来了!来听她唱曲! 青莲远远看着兰甯,兰甯也凝视着她,两人目光交汇,兰甯微笑着点了点头。 这个举动顿时让青莲为之一振,充满信心和动力,放开手脚,展开歌喉再次唱了出来:“热泪滚滚流心间。” 青莲歌声一起,所有人又静了起来。 “同心小船续姻缘,偕隐大江渺烟水,羞看水中半轮月,君为奴来髻青华,与君私奔到天涯,红月融融啊……” 第141章 一鸣惊人2 青莲歌喉清亮而悠然,婉转而多情,曲传情迹似乎可以看到一对情人依偎在一起的恩爱场面,有的人脸露讶色,大概想不到这个小伶是真有本事。 这一段将青莲两年多来苦练的功力完全展现出来。 谢傅一直听青莲练曲,他知道青莲能唱什么,擅长什么,择调将青莲绵长的声线尽情展现出来。 说实话这一段换个人来唱未必有青莲好,毕竟每个人的擅长不同,声音特色也不同。 场下悄然无声,情绪陷入曲中,只觉意犹未尽,都以为这一首曲子唱完了。 但是让他们想不到的是,重头戏还在后面,这首曲子名叫《洞房花烛三叩拜》,这结尾部分才是整首曲子的灵魂所在。 只听青莲忽然调子变得悲凉:“风雪漫天遮月光,礼台双烛照明堂,船家女带泪入洞房,倒一杯拜谢天地,与君能有同心缘。” 什么! 还有! 而且曲风大变,却不会让人感觉唐突! 青莲一边唱着一边做轻轻倒酒的动作,待“缘”字唱完,作一饮而尽状。 场下的人不觉摸着酒杯,一饮而尽。 青莲再唱:“再倒一杯拜高堂,原来生回谢爹娘,抬头望,郎君泪颊不曾干,妾心中惊惶,怕君痴恋凡世间,不甘伴妾赴阴间。” 这一段怯绝,有人又跟着再饮一杯。 “寸心盼望同合葬,娘子毋须心惊惶,黄泉路上设新房,奈何桥再续洛水缘。” 青莲这一声男声,顿时技惊四座! 曲中满腔热枕忠贞,让人热血沸腾。 “再倒一杯双双拜,与君礼揖深深叩,深深叩,泪血共溅凤台上,交杯合卺恨无穷,唯求梦回洛水畔。” 忽又变回女声,哀绝。 “难为娘子饮砒霜,将墓穴当做芙帐,轻轻望,红衣盖头成殓装,举案齐眉难白头,怎教累卿同埋葬。” 青莲唱着男声,双手捧着轻揭红盖头,望一眼之后,又低下头去不忍睹视娇容。 这让所有人进去到曲中的故事去,泪也跟着流了出来,与挚爱望别绝唱,何能不悲!何能不心头滴血! “郎啊,奴家再敬你一杯。” “娘子,为夫也敬你。” “碰杯依携红帐内。” “与卿醉倒花烛台。” 最后这歌喉痴情无比,却反而让人感到入骨的凄悲,是拔剑斩天之刚,肝肠寸断之柔啊! 青莲一曲唱完,泪流满面,而场下眼眶不红者,几乎没有,这怕是人世界最凄美的爱情故事了。 静!整个回莺楼静的落针可闻,青莲这一曲震惊在场所有人。 曲极好!词极好!技极好!男声极妙!对唱极妙!情景交融极妙! 就算前面有再多的偏见,再多的不是,再多的错误,在这结尾部分完全的演绎下,已经可以一扫而空。 那位宋公子带头站了起来,猛烈的击掌,他被征服了,彻彻底底的征服了,已经忘了自己的初衷,连兰甯娘子也被抛之脑后。 激动而响亮的击掌声就是对青莲最大的肯定。 站在楼上的兰甯微笑着,眼眶也湿了,这曲子也打动了她,让她这个说过不要流泪的女人也落下眼泪。 情之所挚,人心是水,没有人的心是坚硬的像块石头,只是未能触动到最柔软的部位。 “青莲大家,请再唱一曲。” “请再唱一曲!” 场下众人敬重的请求着,青莲却望向楼上,不见兰甯身影,立即紧张的跑开,留下茫然的众人。 “苗妈妈,青莲大家怎么走了?” 不知不觉,所有人都改变称呼,为青莲冠上大家的称号。 苗妈妈连忙安抚着,“大家稍安勿躁,稍安勿躁,青莲怕羞,大家过于热情惊到她了,也好让她休息一下,一会再来。”说着心中暗暗道:“我竟看走眼了,她竟是天纵之才,今夜这一曲,一鸣惊人足可奠定她的地位。” …… “兰甯娘子!兰甯娘子!” 青莲在后面追着兰甯,兰甯虽听着青莲的呼喊,却并没有停下脚步。 青莲追上去,从背后抱住兰甯,发自内心道:“兰甯娘子,对不起!” 兰甯心里还生着气,想要将青莲双手掰开,最终却转过身来,手轻轻的摸了青莲的头发,淡道:“青莲,今晚如你所愿了。” 青莲现在不关心这些,她只想恳求兰甯娘子的原谅,“兰甯娘子,原谅我好吗?” “你不需要我的原谅了。”兰甯说着掰开青莲的手,清冷离开。 青莲望着兰甯远去的背影,呆在原地,一脸茫然若失。 “我的小祖宗,你怎么跑了。” 苗妈妈出现,一把就拉住青莲的手,“快跟我下去,给他们再唱一曲,你若是不唱,他们非得把我这回莺院给拆了不可。” 今晚,对于回莺院来说,注定是一个不眠夜,无论是二楼里的客人还是厢房里的客人都来到一楼大堂听青莲唱曲子。 ****************************************************************** 谢傅跟青莲说过这首曲子的来由要保密,就是想要低调,可这样一首惊世骇俗的曲子,注定低调不了。 七里山塘的回莺院出了一位歌唱大家,一首《洞房花烛三叩拜》惊世骇俗,仅仅两三天的时间,就在文人骚客,权贵富绅中传开。 夜幕降临,回莺院车马云集,门庭摩肩接踵,这种盛况直逼苏州城几大顶级青楼,怕是只有“朱门明月”出现在苏州城,才能压一压回莺院这位突然红极一时青莲娘子的风头。 回莺院每晚客人爆满,苗妈妈一开始笑开了花,可很快她却愁坏了,这客人太多也是件头疼的事,到了第四晚,已经热闹到连进去站一站的空间都没有,更别说坐下来好好听曲了。 回莺院在苏州与其它顶级青楼相比,只算是小庙,哪容得了这么多的客人,这是哪个贵客也得罪不起啊。 为了解决客人太多的问题,回莺院采取了预定座位的方式,按照大堂位置优劣分为天、地、人三座。 这天座自然离唱台最近,价格也是最为昂贵。 地座离的稍微远一点,价格要稍微低一些。 人座离的最远,几乎到了大堂的边缘角落。 第142章 耿耿于怀 为此回莺院赶做了三种位牌,持牌入院,持牌落座,门槛一下子高了起来,仅仅几天的功夫,要听青莲大家唱一曲,已经成为一件奢侈的事。 这样一下子解决了回莺院过于热闹拥堵的情况,又让这些贵客能够更好的体验,不得不说这种方式也显得高大上一点,至少那亮堂堂的位牌就给人一种尊贵的感觉。 而对于青莲来说,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她从一个人人都可欺负的小伶,一跃成为回莺院最炙手可热的人。 就目前来说,说句不夸张的,青莲的风头已经隐隐盖过兰甯,大家似乎忘记回莺院还有位苏州花魁娘子。 苗妈妈将青莲视若宝贝,当做财神爷一般服侍,甚至腾出自己居住的院阁,让青莲跟兰甯一样,独享一院一阁。 苗妈妈还给青莲安排了两名丫鬟来服侍青莲,青莲不想风头压过兰甯,同时也觉得不需要这么多人来服侍自己,于是苗妈妈就留下一位六面玲珑的丫鬟来儿来服侍青莲。 来儿原本是竹秋的丫鬟,想必竹秋心里恨死青莲了。 这日青莲早早一个人来到河畔,她已经无需跑到这河畔练曲,她已经有自己的院阁,她想什么时候练曲就什么时候练曲,不用担心打扰别人,也不用担心别人的耻笑。 一曲大获成功之后,青莲并没有忘记阿呆,在初次登台的隔日,她一大早就来到河畔,她要跟阿呆报喜道谢,跟阿呆分享她的喜悦,但是阿呆却没有出现。 青莲等足半个时辰,阿呆还是没有出现,这已经是第五天了,阿呆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阿呆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没来,难道是因为那天在兰甯娘子院子里发生的那件事而心生愧疚,不敢来见自己,这个傻阿呆,是我连累你的,又不是你连累我。 青莲看了看手中的两双鞋,其中一双是她打算送给公子表达感谢,当然这一双鞋并不能完全表达她的感激之情,在得到公子允许的话,她还会亲自上门道谢。 另一双鞋是她打算送给阿呆的,那日他对阿呆说,等她成功,赚到银子,一定给阿呆买双新鞋,现在她成功了,她要实现自己的承诺。 眼看时间不早了,青莲只能打道回府,阿呆若是回来,他早就来了。 兰甯还是坐在院子里的那张石榻上,每日早上来到这院子,似乎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了。 尽管那白鸽不再出现,也没有通信往来,这几天兰甯还是一天不缺,看着静悄悄的院子发着呆,也不愿意回房去。 娟儿看着愁容满面的兰甯,终于忍不住道:“小姐,犯得着吗?只是一个书信往来的人。” “是啊,犯得着吗。”兰甯轻轻应了一声,似乎也感觉自己又天真又愚蠢又可笑…… 她都不知道怎么来形容自己了,笑着轻声道:“娟儿,其实我很孤独,难得有个知心人,能和我聊聊知心话,他瞭解我,而我又愿意跟他说一些心里话,一下子没了,内心空荡荡的……你放心好了,过段时间就好了,其实这并……并没有什么。·” 兰甯笑着说出这番话,娟儿却红了眼眶,他知道小姐是个非常坚强的人,就算心里再悲伤再难受,也不会把眼泪挂在脸上,“小姐,你不孤独,你还有我呢,你有什么心事都可以跟娟儿讲。” 兰甯笑道:“娟儿,这不一样。” 娟儿急道:“哪里不一样,娟儿也了解小姐,娟儿也能和小姐聊聊知心话。” “你就是我的亲人,可……那是另外的一种精神交流,就像……亲人和知己的区别。”兰甯说着干脆化作一笑,“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清楚。” 娟儿突然道:“小姐,你就认命吧。”虽然真相很残酷,但是她必须让小姐理智清醒过来。 兰甯决然道:“我不认命!这写信的人更可恨,让我一番真诚付之东流,我一定要把他揪出来,我要……我要鞭他!” 娟儿心中暗忖,小姐你是还惦记着吧。 青莲回到回莺院,经过兰甯院子门口的时候,特意停了下来,远远的看见兰甯和娟儿坐在亭子的石榻上,她想要进去,却不敢进去,就这样怯生生的站在院子门口望着,好几次青莲想要踏进院子与兰甯娘子说几句话,却鼓不起勇气来。 娟儿劝道:“小姐,我们回屋去吧。”留在这里只会触景伤情。 兰甯淡淡道:“再坐一会儿。” 娟儿叹息一声,从兰甯身上收回目光,突然瞥见院子门口站了个人,那人见娟儿望来,立即鬼祟的躲在围墙后,娟儿却看清了是青莲,喃喃道:“她来干什么?” 兰甯闻声问道:“你说什么?” 娟儿凑近低声道:“小姐,是青莲,我刚才发现她在院子门口站着,却不知道想干什么。” 兰甯“哦”的淡淡应了一声,娟儿道:“最近她成为院子里最炙手可热的人,风头都盖过小姐你了,我看她是故意来看你笑话,小姐你当初就不应该那么帮她。” 兰甯淡淡笑道:“这丫头没你想象中那么坏。” 娟儿忿忿道:“还不坏啊!擅作主张把男人带到小姐阁院,还潜入小姐你的卧榻,简直就是想祸害小姐你的清白名声,我跟了小姐这么多年,都没这个胆子,她才在这里呆了二十多天,就有这个胆子,真是忘恩负义,心肠歹毒。” 兰甯淡淡道:“或许她是一时鬼迷心窍,她年龄还小,没有什么经验阅历,很容易就被人给骗了。” 娟儿惊讶道:“小姐,我听你语气,你似乎原谅了她。” 兰甯淡淡笑道:“原谅不原谅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从今以后,她走她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娟儿道:“就这么算了,我心里总气不过。” 兰甯微微一笑,“好了,我们回屋吧。” 娟儿突然道:“小姐,青莲居然走进来了,她是要跟小姐耀武扬威吗?” 兰甯闻言笑了一笑,虽不望一眼,却重新坐了下来。 青莲内心忐忑,脚下疾行,生怕一个走慢就退怯了。 第143章 赎身 待青莲走到亭子边,娟儿冷喝道:“你还有脸来这里,难道忘记我家小姐说过,不准你再踏入这里一步。” 青莲沉声道:“我要跟兰甯娘子说话。” 娟儿讥讽道:“哟,现在是回莺院的大红人,有妈妈在背后撑腰,不把我家小姐当回事了。” 青莲隔着娟儿朝兰甯喊道:“兰甯娘子。” 兰甯依然望着池内荷花,应也不应一声。 娟儿冷声道:“我家小姐不会理睬你的,你滚吧,要不然,就算你是院里的大红人,我也不会对你客气。” “啪”的一声,青莲突然朝自己脸上打了很响亮的一巴掌。 兰甯闻声立即望来,青莲这自扇的一巴掌打的不轻,脸都打红了,兰甯依然神情冷淡,没有动容。 “啪”的又是一声,青莲又朝另外一边脸打起,这下兰甯目光微微动容了。 “啪”,青莲一边自扇着一边说道:“兰甯娘子,都是我的错,你怎么惩罚我都可以,只要你肯跟我说话。” 青莲说着,眼眶又红了,其实她只是个很单纯的少女,谁对她好,她就念谁的好,特别是兰甯娘子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在后面帮了她一把,她不想失去兰甯娘子。 兰甯终于开口了,冷声道:“住手!” 青莲却打的更用力,“我对不起你,我辜负你对我的信任,我忘恩负义。” 兰甯起身,疾步走过来,捉住青莲的手,冷声道:“你知道我最讨厌别人哭哭啼啼,还有软弱无能的人。” 兰甯一责之下,青莲就不敢哭了,轻声道:“兰甯娘……” 话未说完就被兰甯冷声打断:“把泪抹干净再跟我说话。” 青莲忙抹干眼泪之后,小声问道:“兰甯娘子,眼泪抹干了,我可以跟你说话了吗?” 兰甯忍不住一笑,又有点心疼,无奈摇头,“只怕你永远都学不会在这种地方如何生存。” 青莲又小声问道:“兰甯娘子,你气消了吗?” 兰甯淡道:“消了一半。”虽然当日她很是生气,过后倒也没有太与青莲计较,她是怒其不争,还有骨子里的孤傲清高让她冷漠以对。 青莲闻言扬手就要再自打,兰甯忙捉住她的手,无奈道:“我怕你啦,我气消了,别再打了。” 青莲这才露出笑容,兰甯伸手抹去青莲眼角未抹干净的一滴泪珠,轻声道:“这么娇俏的一张脸,打着不心疼吗?” 青莲道:“只要兰甯娘子能气消,打多少下都没关系。” “娟儿,去拿药来。” 娟儿知道小姐已经完全原谅青莲了,她觉得不能就这么算了,可看到青莲这个样子,这会倒说不出狠心的话来,人心都是肉做的,谁都不是那么狠心。 一会之后,娟儿取来伤药,兰甯亲自为青莲抹药。 青莲感觉兰甯娘子的模样真是极温柔极温柔,心里也感觉很温暖很幸福,我要是个男的,肯定娶兰甯娘子为妻。 可兰甯娘子未必愿意哩,她又美丽又高贵,身子还那么的诱人,兰甯娘子未必看得上我,幸好我是个女子,才能和兰甯娘子这么接近。 兰甯见青莲目光闪烁,淡淡问道:“想什么呢?” 青莲脸立即一红,脸色倒是看不出来,可表情瞒不过人,兰甯问:“想什么歪心思?” 青莲低头道:“没有,我在想谁这么幸运能得到兰甯娘子你的垂青,我若是个男人,一定娶兰甯娘子为妻。” 兰甯啐道:“胡说八道。” 娟儿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你不必担心,想娶我家小姐的,可以绕苏州城一圈。” 青莲朝娟儿道:“我当然知道,可也要兰甯娘子喜欢啊。” 兰甯冷道:“都闭嘴。” 抹好药之后,兰甯让娟儿把药拿回去。 趁着娟儿走开的机会,青莲向兰甯解释道:“那天阿呆真的只是来陪我练曲子,本来我们是一起在河畔练曲的,可是时间太短了,加上马上要登堂唱曲,所以我就想着趁兰甯娘子你不在的时候,把阿呆带进来,好好练习一阵子,然后兰甯娘子你突然回来,我怕你见到阿呆会生气,会赶我走,所以才让阿呆躲在楼上去。” 这会兰甯倒是有点相信,特别是在青莲唱出那样惊人的一曲来,她打心底认为那是一首惊世骇俗的好曲子,词也凄美,也不好唱,青莲应是下了一番苦功夫。 嘴上淡道:“难道你让他躲进我的卧榻,我就不生气吗?” 青莲小声道:“我不想你发现的,我也不想你生气。” 兰甯问:“这个阿呆是你的情郎么?” 青莲闻言一愣之后,忙摆手道:“不是不是,我跟阿呆只是朋友,他这个人很好。” 兰甯哼笑:“很好?男人都是知面不知心,难道你能看见他的心肝。” 青莲忙道:“不是的,阿呆真的很好。” 兰甯淡道:“算了,我也不多说,你吃了苦头,自然会长教训。” 安静一会之后,青莲小声道:“兰甯娘子,我还有一件事想求你帮忙。”说着小心翼翼望向兰甯。 兰甯淡笑:“你都把话说到这份上,难道咽回去不成。” “兰甯娘子,我想替阿呆赎身,可我现在还没有什么银两,你能不能借我一点银两,等我赚了还你。” 以青莲现在的风头,兰甯倒相信青莲有这份能力。 兰甯嘴上却冷笑道:“青莲,你想让我帮一个闯入我卧榻的男人,还非礼我的男人,你不觉得有点过分吗?难道你就觉得我有那么大的心胸。你猜他现在出现在我眼前,我会怎么对他?” 青莲低下头,没有应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道:“我知道这很过分,可我真的想不出来谁可以帮忙了,兰甯娘子,你就当帮帮我好吗?青莲今后会给兰甯娘子你做牛做马的。” 在青莲想来,阿呆好几天没有出现,怕是被囚禁在府内。 兰甯淡道:“有你这样的朋友,倒是他的福气。” 青莲倒觉得能认识阿呆是她的福气,阿呆是她的福星,弱弱问道:“可以吗?” “说吧,需要多少银子?” “一百两。” 第144章 旧识 兰甯惊讶:“什么奴仆赎身需要一百两,他是金子做的么,我看他就是想骗你的银子。” 青莲附耳低声一番。 兰甯听完一讶:“小白脸?澹台府?小鹤夫人?” 青莲点了点头,“我想就是如此,阿呆赎身才需要一百两。” 兰甯没有应声,目光深远,嘴角喃喃,小鹤夫人,澹台鹤情,鹤情姐姐…… 青莲见兰甯久未回应,问道:“兰甯娘子,你愿意帮我吗?” 兰甯回神应道:“这事我帮你,我会亲自为你走一趟澹台府。” 青莲一讶,想不到兰甯娘子如此热情,喜道:“太好了,有兰甯娘子出马,此事必成。” 青莲走后,兰甯依然陷入久远的回忆,九年了,我少时的伙伴,我最好的朋友…… “小姐,青莲呢?” 直到娟儿出现,兰甯才回过神来,淡淡应了一句:“回去了。” “小姐,也不知道青莲去哪里找这样一首惊世骇俗的曲子,这样的曲子,谁唱谁红,若是换作小姐你来唱,只怕更是惊人。” “我好久没唱曲子了,怕是生疏了,你也不能忽视青莲的努力,特别是那男声部分不是谁都能胜任,男女对唱情景交融,妙就妙在这里,一下子就把人带入那个凄美的故事中去,宛如身临其境,悲从心来。” “小姐,你说这苏州城谁能做出这样一首曲子来?” “词美曲幽,定是个……”兰甯说着,倒是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转而说道:“好了,去准备热水,我要沐浴换身衣服,去见一位老朋友。” 娟儿讶道:“谁?” “我一直思念却不敢见的人,现在倒是有个好理由。” 因为一个荷包,心高气傲的两人,谁也不愿意让步,渐渐成了陌生人。 …… 临近黄昏,书房内,澹台鹤情似往日一般正在办公。 孔管家出现在门口,“小姐,有位兰甯娘子前来拜见。” “兰甯!”澹台鹤情脑海里立即浮现出一个小姑娘的模样来。 孔管家又道:“小姐刚刚才回来,这位兰甯娘子今天已经来了第三回了,这东西是兰甯娘子托我呈交给小姐。” 澹台鹤情望去,只见孔管家双手捧着一个精致锦盒,“拿过来。” 澹台鹤情打开锦盒,盒子里的物品用一块黄色的绸布包裹着。 澹台鹤情轻轻掀开,却是一个旧的不能再旧的荷包,透着岁月的痕迹,荷包上的绣字却清晰可辨,一个鹤字。 当初还是小姑娘的两人,因为这一个荷包而闹翻,九年来彼此却再也不曾说过一句话。 澹台鹤情嘴角露出苦涩的微笑,你是生怕我不肯见你吗?此时想来,当初却是如此的幼稚可笑。 “小姐。” 澹台鹤情回神,“请兰甯娘子大厅稍候,我随后就来。” 澹台鹤情特意换了身衣服,洗了把脸,这才赶到大厅来。 大厅里,兰甯正坐在椅子品着茶水,见澹台鹤情出现在大厅门口,立即站了起来。 两个女人就这样无声的对视着,打量着彼此,却一句话也没有开口了。 九年了,当初感情深厚的两个小姑娘,现在却走上了不同的人生轨迹。 一个成了苏州花魁娘子。 一个成了小鹤夫人。 却再也没有交集。 好陌生啊,就像看着一个从来不认识的人一样,兰甯拼命的想从这一张美丽端庄的脸寻找一些熟悉的痕迹,除了那双美丽清眸,其它都认不出来。 兰甯觉得眼眶有点发红,轻轻问道:“荷包收到了吗?” 澹台鹤情点了点头。 兰甯微微一笑:“这是我这些年一直细心珍藏着最好的宝贝。” “兰甯娘子,请坐。” 澹台鹤情说着走到卧榻坐下,“今日……” 澹台鹤情一时却不知道怎么开头。 兰甯倒是笑道:“今日唐突造访,是想拜托澹台小姐行个方便。” “哦,请说。” “兰甯想跟澹台小姐买个奴仆。” 澹台鹤情闻言嫣然一笑,大概是找见面的理由吧,也好,省的过于尴尬,嘴上笑道:“我这里有什么奴仆是花魁娘子看上眼的。” “我也是受人所托。” 兰甯说着将青莲想为阿呆赎身的大概讲了出来。 青莲近几日才声名鹊起,澹台鹤情也不认识,不过这都不重要,问道;“这个下人叫什么名字?” 兰甯应道:“阿呆。” 澹台鹤情朗声道:“让孔管家现在就去将阿呆叫来。” “多谢澹台小姐。” “兰甯娘子客气了,我还嫌府内奴仆太多,吃了太多米,巴不得卖掉几个。” 兰甯咯咯一笑,澹台鹤情也笑了笑。 这一笑倒缓和了两人久未相见的陌生感。 兰甯轻瞥澹台鹤情一眼,轻道:“鹤情姐姐,你心里还怨我吗?” 一声鹤情姐姐立即将澹台鹤情拉回到久远的时光。 河岸边的两个小姑娘,一起玩耍,一起分享食物,一起唱着歌谣…… 那是一段快乐又美好的时光。 兰甯轻道:“那时候小,不懂事,我不该抢鹤情姐姐你的荷包。” 澹台鹤情笑了笑,“很久了,都过去了,说来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 “可就是这样一个小事,却让我们九年来不曾说过一句话,我们两个都心高气傲,谁也不肯服软,先说第一句话。” 澹台鹤情轻轻一笑:“很多事情就是这样,我们不能改变过去,只能向前看。” “可长大之后,才知道曾经的人是那么的珍贵,鹤情姐姐,如果可以重新选择,我绝对不会跟你争任何东西。” 澹台鹤情唏嘘,柔声道:“兰甯,是我小气了,那荷包是我姆妈特意绣给我的……”说着转而一笑:“罢了,说到底我还是小气。” 兰甯却道:“我知道,我妒忌你。” 澹台鹤情苦笑:“现在还妒忌我吗?倒是我应该妒忌你了。” 兰甯站了起来,“鹤情姐姐,十一月二十……” 兰甯话说一半,孔管家走了进来,“小姐,府内没有一个叫阿呆的。” 澹台鹤情特意问了一句:“没有一个叫阿呆的吗?” 孔管家应道:“府内下人共九十三人,所有下人的名字我都知道,没有一个叫阿呆的。” 澹台鹤情转而问向兰甯:“兰甯,你会不会搞错了?” 第145章 无价之宝 兰甯笑道:“青莲一直叫他阿呆,可能只是起的花名,应该不会搞错,这个阿呆是你……”兰甯说着突然扼住。 澹台鹤情微笑道:“兰甯你直说就是,孔管家不是外人。” “那我就直说了,这个阿呆是澹台小姐你养的小白脸。” 澹台鹤情闻言色变,她这府内算是小白脸的,就谢傅和朱明两人,而朱明签的是活契,也就是兰甯口中的这个阿呆就是谢傅! 孔管家一瞪眼,急了,“岂有此理!”他的反应比要卖他亲生儿子都要强烈。 兰甯见状,以为自己是说错话了,“鹤情姐姐,你不要误会,我知道你不是这种人。” 孔管家一向知道尊卑,做事也很有分寸,此刻却忍不住发飙,“小姐,这个女人算什么东西啊……” 澹台鹤情直接打断:“无礼!”紧接着淡淡道:“我知道了,你紧张什么,你先退下吧。” “小姐……” “退下!” 孔管家离开之后,澹台鹤情才道:“兰甯,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了,不过这个人你赎不起。” 兰甯微笑:“价格虽然有点离谱,不过兰甯还是有点积蓄。” 这是钱的事吗?澹台鹤情轻轻笑了笑。 这会没有外人,兰甯轻轻道:“鹤情姐姐不想卖?难道传言是真的?”在她想来,如何真的是暖被窝的小白脸,倒还真有点舍不得。 澹台鹤情也不解释,直接道:“这府里谁都可以卖,就他不能卖。” 兰甯故意试探道:“什么东西都有价钱,不肯卖或许是筹码太低了,鹤情姐姐开个价吧。” 澹台鹤情拍椅直接站了起来,“无价之宝,多少银子都不卖!” 兰甯凝视澹台鹤情,轻轻道:“姐姐,你变了吗?” 澹台鹤情没有应声。 兰甯继续道:“像你这样骄傲的人,也会堕落!”兰甯是心痛,她想拉澹台鹤情一把。 澹台鹤情傲道:“随你怎么想,你叫那个青莲死了这条心!” 兰甯盯着澹台鹤情好一会儿,突然站起,挥袖道:“告辞了。” 澹台鹤情望着兰甯愤然的背影,忍不住开口道:“兰甯,有空来坐坐。” 九年了,别好不容易见了一面说上几句话,然后又成了一辈子的回忆。 兰甯停下脚步,背对着澹台鹤情轻轻道:“姐姐,十一月二十那天,我来过,我拿了你最爱吃的糍团,那一天我很想跟你说话,我想跟你服软。” 兰甯说完这句话就离开。 二十那天,澹台鹤情记忆尤为清晰,那是那个冬天的第一场雪,她也一身白衣缟素,当时她的心里也下着雪…… …… 青莲这个妮子十分有心,又一次在山塘河岸等不到谢傅,那天兰甯娘子回来说小鹤夫人不肯卖,她内心挺难过的。 行到七里山塘街,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顿时兴奋的不得了,像个小女孩一般疾奔过去,“阿呆。” 谢傅看见青莲,笑着应了一声:“青莲。” 而此时青莲身上衣着已经是绫罗绸缎,回莺院就在附近,青莲一曲惊人,大获成功的情况,他是知道的。 青莲来到谢傅面前,却狠狠的捶打谢傅胸膛几下,责问道:“这些日子你怎么没有去河岸,你知道我在河岸等你等的好苦吗?” 谢傅笑了笑,“我受朋友所托,每天早早都要到私塾给一群小孩子上课。” 青莲这才发现谢傅一身儒服,“就你还给别人上课啊。” 谢傅一笑:“乱教。” 青莲笑道:“看着有点样子,不过太年轻了,不像,应该先留两撇胡子。” 谢傅哈哈大笑:“说的有理。” “你知道吗?初四那天早上,我就一大早就到山塘河岸,想给你报喜。” “青莲,恭喜你了,你终于如愿以偿。” “全拜公子那首曲子所托,当然,阿呆你也出了很大的力气。” 青莲说着,发现大街上行人不少,“阿呆,这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换个地方说话,我请你上酒楼。” 附近就有一间酒楼,叫一品楼,档次还可以。 两人进入酒楼,随便挑了一间雅间坐下,青莲阔气道:“阿呆,想吃什么喝什么,尽管点,我请客。” 谢傅随意点了两个菜意思意思。 青莲瞥了谢傅一眼,没好气道:“你胆怯什么,怕我付不起钱吗?”说着又点了两个贵菜。 “阿呆,你以后想上酒楼开荤,尽管跟我说啊。” 谢傅微笑点头。 上菜期间,青莲扬起手中的东西,笑道:“阿呆,你看这是什么东西?” 一双新鞋子。 “阿呆,我特意给你买的,我答应过你,来,我给你穿上。” 青莲说着竟在谢傅面前蹲下来,像个奴婢一般,要亲手给他穿上鞋。 谢傅忙道:“青莲,万万不可,我自己穿就好。” “客气什么,我们都这么熟了。” “你现在也是有名气的青莲娘子,怎可如此屈尊。” “没有你的鼓励和帮助,我什么都不是,啊~~你的脚好臭啊。” 谢傅一笑,他去太平小塾授课,赶去赶来,难免脚底沾汗。 青莲脱掉谢傅的旧鞋,又把新鞋子给他换上,嘴上说道:“阿呆,我原本想给你赎身的,可是小鹤夫人不肯卖。” 谢傅讶道:“你去澹台府了?” “不是,是兰甯娘子亲自出马。” 青莲说着将去向兰甯娘子借银子,兰甯娘子愿意帮忙,澹台府亲自走一趟的大概说了出来。 谢傅听完笑道:“青莲,这事你就不用替我操心了,小姐对我很好,我在澹台府就跟在家里一样。” “我还以为你在澹台府受委屈,对了,你是小鹤夫人的小白脸,晚上你用不用给小鹤夫人侍枕啊?” 谢傅哈哈一笑:“想的美!” “想的美?” “好了,你也不要问太多,澹台小姐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在澹台府也过的挺好的。” 菜陆续上来,青莲又问了一句:“阿呆,你要喝酒吗?” 谢傅干脆说道:“我不会喝酒。” 酒这东西平时不能乱碰,也就跟易杭在一起,两人在船舱内一起疯。 吃着菜的时候,青莲神情严肃道:“阿呆,有件事我要与你郑重说。” “但说无妨。” “一会你跟着我去向兰甯娘子赔礼道歉认错!” 第146章 登门道歉 谢傅吃着菜不应声。 青莲沉声道:“不许拒绝!那天的事实在太对不起兰甯娘子了,我已经给兰甯娘子道歉,可这样还是诚意不够,再者说了,兰甯娘子还特意为了你的事,亲自跑了澹台府一趟。” 谢傅还是没有应声。 青莲放软语气道:“我知道一切都因我而起,阿呆,你就当帮帮我,好么?” 谢傅点头:“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青莲大喜:“阿呆,那你吃饱一点,一会挨揍不会太疼。” 谢傅一脸苦笑。 一会之后,青莲轻轻问:“阿呆,吃饱了吗?” 瞧青莲的表情,让谢傅感觉自己将面临一场毒打。 青莲已经今非昔比,带个人进去回莺院也不必偷偷摸摸,别人就是看见了也不敢说些什么,领着谢傅来到兰甯居住的院阁门口,谢傅却停了下来。 青莲督促道:“走啊?” 谢傅苦笑道:“我有点怕见到她。” 青莲不悦道:“你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怕什么,大不了挨几句骂挨一顿打。” 谢傅道:“我倒不是怕骂怕打,你想想啊,那天我躲在她的卧榻,我还上了她的床,还……还碰了她一下,总感觉不好面对人家。” 青莲道:“所以才要来道歉认错啊。” 青莲这话一点毛病都没有,谢傅道:“道歉认错没什么,就是我这个人向来堂堂正正,总感觉对不起她。” “对不起她就对啦。”青莲说着,拉着谢傅就走了进去。 兰甯和娟儿还是跟往常一样呆在亭子里,兰甯今日看上去心情不错,站在石桌旁,提笔作画,神情优雅而专注,一袭白裙,披帛拖地,飘飘若仙子。 娟儿突然看见青莲领着那个阿呆走进院子来,无需询问也可以猜到青莲是领着他来赔礼道歉的,双手不由拽成拳头。 赫赫,没想到这么快大仇就可以得报了,那日在床榻上,胸口被他踹了几脚,乃乃这会还有点疼呢。 谢傅行近,望着亭下执笔作画的兰甯,心中顿有诗情:白裙斜日遣画长,温柔无限画不来。 自己本来就想见她一面,可这种见面方式不是我的初衷啊。 娟儿见谢傅痴痴望着兰甯,暗暗拽了他一下,低声道:“是让你来道歉的,可不是让你来这样痴望兰甯娘子的,阿呆你争点气,别跟其他男人一样,让兰甯娘子心里鄙视。” 谢傅点头一笑,向着亭子里的兰甯深深一躬,施了大礼,“兰甯娘子,那日将你惊着,谢傅心中万分不安,深表歉意,特来赔礼道歉,还望兰甯娘子你能大人大量,不计前嫌。” 青莲满意的点了点头,阿呆有时候还真有点文人的通书达礼。 兰甯继续作着画,不看来也不出声,似乎将谢傅当做透明一般,为了表达诚意,谢傅又说了一遍:“特来赔礼道歉,万望海涵。” 有模有样,不知道哪学来的,娟儿本要讥讽一番,可小姐没有出声,她也不好擅作主张。 兰甯不出声,谢傅也没直起身姿来,一直深躬着,后背向天,这时虽已经是八月了,天气还是很热,太阳下的谢傅没一会儿就汗流浃背。 青莲见兰甯娘子不理不睬,出声喊道:“兰甯娘子……”声音带着一点撒娇的味道,希望兰甯娘子心软。 兰甯淡淡应了一声,“有什么事,等我画完再说。” 兰甯不是什么老实人,也不是温柔可欺的小娘子,对青莲柔善的态度,可以说是一个例外。 她的性情就是如此,你说她势利,偏见也好,她就是这样,无须你指手画脚,你喜欢就喜欢,你不喜欢也随便。 两人在太阳底下又等了好一会儿,兰甯却还没有画完,好似她这一幅画要画到夕阳西下,青莲看向还深躬着的谢傅,只见他的后背已经全湿透了,脸上汗珠答答的滴。 青莲有点急了,这么耗下去也不是办法,对着谢傅低声道:“我看兰甯娘子还是不肯原谅你,要不你给她跪下叩头认错吧。” 谢傅闻言一愣,本能的就直起腰来,跪下叩头认错? 他一向跪天跪地,跪爷爷跪祖宗,嘴上淡道:“不用这么大礼吧?” 青莲见谢傅有点不太愿意,低声劝道:“兰甯娘子前几日都气病了,你就委屈一点,跪下叩头才更有诚意啊,说不定兰甯娘子就原谅你了。” 青莲这小丫头不懂,或许也是没有多想,不知道跪下对一个男人意味着什么,而谢傅是个读书人,是读书人,多多少少有点风骨。 娟儿这边见谢傅直起腰来,“哼”的一声,“这么快就直起腰来,我看他就不是诚心道歉。” 兰甯闻言讶异,“他从刚才到现在都躬着吗?” 娟儿应道:“是啊,受不了了,刚刚才把腰直起来了。” 也算……也算至诚了,兰甯倒是朝下边两人望去,问道:“他们在窃窃私语什么?” 娟儿走近两三步,竖起耳朵,下边两人说着话,全然没有发觉娟儿正在偷听。 娟儿听清个大概之后,回禀道:“小姐,青莲似乎在劝他跪下给你磕头认错,嗯……这还差不多。” 兰甯却道:“荒唐!擅作主张!” 在兰甯想来,男儿膝下有黄金,这一跪就完了,永远直不起腰板来。 若是换个粗人,跪不跪与她毫无关系,不过这人是青莲带来,而且看上去有点诚意,怎可得寸进尺。 她也最讨厌两种人,一种是动不动就哭哭啼啼,另外一种就是软骨头。 “娟儿,让他们两个上来。” 娟儿对着两人朗声道:“小姐,让你们两个上来。” 青莲一讶之后,露出喜色,忙拉着谢傅就走进亭子。 兰甯特别搁笔望了过去,这个阿呆刚才长躬不起,又不肯跪下,这两点倒是很合她的口胃。 只见他浑身湿透似刚从水里捞起来一样,发鬓全湿,汗如雨下,一边行着一边抹汗,十分狼狈窘拙。 兰甯微微一笑,不知为何却也不惹人讨厌。 谢傅刚刚踏进亭子,也顾不得抹汗了,对着兰甯就施礼,“多过兰甯娘子大度。” 他的宗旨是先敬人三份,人若敬他,必再回敬。 当然心里也过意不去,感觉有点对不起这位美丽的小娘子,毕竟不该看见的,都被自己给看了。 这……兰甯眼神露出一丝讶异,有点被这个阿呆的举动打动了。 有的人你看一眼就顿生厌恶,而有的人你无论如何都讨厌不起来,嘴上却冷笑道:“多谢什么?我说什么了吗?或者我应承你什么了吗?” 谢傅道:“虽然兰甯娘子什么都没有说,但谢傅已经能够感受到兰甯娘子你的胸襟宽广。” 兰甯一向来胸襟宽广,肉眼可见。 兰甯轻笑:“你倒是能说会道,只是你以为这样就算了吗?” 谢傅应道:“我今日既然前来赔礼道歉,就是带足诚意,兰甯娘子要骂要打要罚,谢傅都甘心领受。” 好狡猾啊,我若打他罚他,倒变成是心胸狭隘的坏人,偏偏他刚才又先夸我胸襟宽广。 哼,兰甯心中冷笑,我就偏偏要当心胸狭隘的小女子,不作宽容大度的大丈夫,嘴上笑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若不打你不罚你,倒显得我对你不敬。” 谢傅嘴上朗声应道:“谢傅认打认罚!” “咯咯。”兰甯娇笑一声,轻轻道:“娟儿,去拿扫帚来。”那日打不中他,让他给跑了,今日正好打几下出出心头之气。 娟儿显然最喜欢干这种事情,都恨不得拿一把胳膊粗的扫帚来,兴匆匆的就要离开,青莲拉了她一下,轻声道:“娟儿姐……”示意娟儿留情,可别拿根大棍就来了。 娟儿不是很高兴道:“难道今日不是来赔罪的,何况他都认罚了。” 青莲道:“我跟你去吧。”生怕娟儿真抄来一根大棍。 兰甯望向谢傅,见他一直低下头,淡淡道:“怎么不敢抬起头来看我,还是你喜欢偷偷摸摸的看?” 谢傅抬头笑望兰甯,兰甯的美属于美的赤赤,直击人心,完全可以忽略才华气质那种。 他的定力受到极大的挑战,迎上她脉脉动人的眸子,一道神采射入心头,心头就怦怦直跳起来,四肢百骸的气血如注流动,心中暗暗道:“对,就是这种感觉,浑身燥热的要夹腿练功的感觉。” 害了,冲击过于强烈,我需要缓上一缓,谢傅移开目光,身体虽然舒泰,太多了身体也承受不了。 兰甯颇有兴致的端详谢傅,突然看见谢傅移开目光,不敢与她直视,轻蔑一笑,终究脱不了是个男人。 看见谢傅窘况,不知何故,兰甯生出戏弄之心,柔声问道:“我好看吗?” 听见这柔柔的声音,谢傅额头的汗滴答滴答的掉。 这个女人太猛了,任她这般猛攻,只怕我要溃不成军,需反击一波才是。 “兰甯娘子神姿惊艳,让人情不自禁。” 兰甯咯咯一笑,讥讽道:“可惜我在你身上找不到任何赞美之词。” 谢傅淡淡一笑:“没有关系,兰甯娘子可以学我,来一句谬赞即可。” 先来一波以德服人。 不成的话就再来一波以才御人,再不成就是以武制人。 如若还不成,只好先原谅你了。 “你……”兰甯竟无言以对。 这时娟儿返回,朗声道:“小姐,扫帚来了。” 谢傅倒是松了口气,这女人有时候真的是催魂夺命,朝娟儿看去。 我的妈呀!这分明就是扁担,什么扫帚!那这么粗的扫帚! 青莲跟随娟儿后面,好声劝道:“娟儿姐……娟儿姐……”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叫嚷:“干兰!干兰!干兰……” 原本还笑意盈盈的兰甯脸色顿时很难看,她还从来没有受过如此侮辱。 干兰! 听声势至少有几十人之多。 第147章 始作俑者 谢傅对着青莲低声问道:“外面为什么这么吵闹,兰甯娘子脸色为什么这么难看。” 青莲低声道:“从上个月初七那天开始,每天晚上回莺院外面总是有人大喊这两个字!” “一开始兰甯娘子也置之不理,两天前兰甯娘子心情不好,又听这些人又在外面口吐粗言秽语,气不过,当夜就写了一首诗,把这些人给臭骂了一顿。” 谢傅好奇问道:“怎么骂的?” “王八、无能、太监……反正就是一群没用的玩意儿,我也是听院里其她娘子说的。” 青莲应着继续道:“非但如此,兰甯娘子还让人把这首诗复写了几十张,张贴在各大谜社门口。” 谢傅道:“这是挑衅啊。” 青莲气道:“谁让他们来招惹兰甯娘子,每天晚上在外面叫兰甯娘子出谜,他们也要干兰!” 谢傅道:“干兰!太过分了,作为文人怎么可以口吐如此粗……”嗳,不对啊! 青莲道:“昨天一大早就来了几个人气势汹汹的要找兰甯娘子算账,让苗妈妈差护院给赶走了,没想到今天来了这么多人。” 干兰!干兰! 叫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 就在这时苗妈妈的声音从外面大声传进来:“各位公子,兰甯娘子不在院里。” 看样子是直接闯进来了。 娟儿手持扁担,面露忧色道:“小姐,怎么办?” 兰甯冷笑一声:“一群宵小无能之辈,我看他们怎么干.我。” “娟儿,把我面纱拿来,这些人不配看见我的样子!” 兰甯说着竟在亭下从容安坐! 苗妈妈的声音再次大声飘来:“各位公子,兰甯娘子今天真的不在院里!” 看来有点通风报信,让兰甯赶紧躲起来的味道。 不好!得溜!谢傅对着兰甯道:“兰甯娘子,我改日再来赔礼道歉。” 兰甯道:“青莲,你们两个先离开这里。” 这会兰甯脸上已经戴上面纱,看上去更添几分神秘、高贵、冷艳! 谢傅刚要溜,却被青莲揪住:“阿呆,你怎么可以这么没有义气!我很瞧不起你!” 谢傅心中暗忖,我很有义气的啊,可我今天留在这里,这里肯定要炸场!他们会更加的疯狂! “青莲,你放心,兰甯娘子什么风浪没遇到,我们留在这里只会碍事。” 谢傅说着竟真的溜了,匆匆朝院门走去。 人还未走到远门,苗妈妈却是阻挡不了人潮,一众文人公子涌了进来。 谢傅生怕被人认出来,猛然转身掉头。 青莲见谢傅又回来了,疑惑问道:“阿呆,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没想到竟这么多人,生怕兰甯娘子有失,到时他们若敢对兰甯娘子无礼,我就跟他们拼命。” 谢傅说的正气凛然,这句话惹来兰甯特意朝他瞥了一眼。 “阿呆,你捂脸干什么?” “最近脸上老发痒。” 一众文人公子冲到亭子边,奇怪的却没有人踏入亭子一步,大概是兰甯的从容冷艳让人望而却步,又或许是兰甯名头太大了。 “苗妈妈,你不是说兰甯不在院里吗?” 苗妈妈陪笑道:“我也不知道兰甯娘子什么时候回来的。” ——兰甯,你当我们是草包吗?看不出你那首诗谜骂我们王八、狗奴、萎人、太监…… 谢傅一讶,朝冷冷透着寒霜的兰甯看去,好泼辣啊,萎人、太监都给整出来了,男人最怕被人说不行,这是触犯男人的逆鳞,犯了众怒啊。 当然最喜欢听的是伟岸与刚强并存。 兰甯咯咯一笑:“看得懂就好,还怕你们无能,看不懂哩。”语气虽然平和,可话却难听。 ——兰甯,你欺人太甚,我们今日要跟你讨个说法! ——对,若不能让我等满意,没完! 兰甯淡淡一笑:“你们叫嚷也不是一天二天了,今日齐聚于此,难道不是为了干.我吗?” 谢傅倒吸一口冷气,好猛啊!我生平还第一次见到如此猛的小娘子。当然“干”这个字也理解为用强硬的手段去对付,可能他真的是误会想歪了。 众文人才子顿时懵了,个个呆若木鸡,一时反应不过来。 目光朝神秘冷艳的兰甯瞥去,想法多了起来,平时想都不敢想的,这会也用目光狠狠的想了一回! “不要说我没给你们机会,我出一谜,若能猜中,我今晚自荐枕席相陪。” 诱惑是堕入深渊的开始,没有诱惑也就没有犯错。 亭下众人立即喧哗激动起来。 ——好好好。 ——兰甯娘子,赶紧出谜。 兰甯淡笑:“急什么,都知道我得规矩,猜中谜语有彩头,猜不中要挨罚。” ——罚什么,兰甯娘子快说。 “半炷香之内猜不出来,把衣服留下,光着身子从这里走出去!” 兰甯此话一出,亭下立即交头接耳起来。 心里都清楚兰甯的谜有多难,要不然她出的谜也不会成为三年都没有人猜出来的谜王了。 今年七夕若不是扬州才子,加上众人智慧,要在半炷香之内猜出兰甯那道谜,几乎没有可能。 这彩头是极为诱人,可这罚法也让人难以接受。 一群裸男走出回莺院,只怕明日就会传遍整个苏州城,而自己也会成为别人一辈子耻笑的笑柄。 今后也没脸见人了。 众人一时左右为难,几十人竟没人应允。 娟儿这边凑近低声道:“小姐,太冒险了。” 兰甯淡笑:“放心,一群不学无术之辈,若有人在半炷香之内猜出来,我也认了,我今天就是要出这口恶气,让这群人像乌龟低着头从我这里走出去,看以后还敢不敢来惹我。” 兰甯等了一会,见无人应话,微笑道:“怎么?不是说干兰吗?还有点男人胆色吗?王八怂奴的马上滚出我的院子!” 男人最受不了激,若兰甯说的软一点,或许他们就夹着尾巴灰溜溜走人了,偏偏兰甯说的这么硬这么毒! 不知道谁大声应了一句:“我猜!” 众人惊讶的朝此人看去:“郑兄好魄力!” ——如果我们今日不敢应战,就这样灰溜溜走人,岂不认了她骂我们的那些话,反正丢人,干脆跟她拼了! 第148章 原来是你 立即有人附和。 ——对啊,这样走了也是丢脸,脱光衣服离开也是丢人,反正都是丢人。 ——绝不能让兰甯如此嚣张,视我等如废物。 ——绝不能让兰甯将我们踩在脚下,还吐一口唾沫。 ——对,就是要有扬州才子豪气干兰的魄力,才配的上是立于天地的男儿。” 干兰!干兰!干兰! 声音慷慨激昂的就像上阵杀敌喊口号一样,很让人上头。 兰甯脸色顿时难看起来,真是生平奇耻大辱! ——你们看,兰甯脸臭了。 ——哈哈,好爽! 谢傅把脸捂的更紧实一点,低声嘀咕,脸臭什么啊,只要你把面纱摘掉,我看他们谁还顶得住,还能不能这么狂。 青莲关心问道:“阿呆,你怎么了?还痒了吗?” 谢傅低声敷衍一句:“是啊是啊。” 就在这气势高涨的时候,却有一把不和谐的声音出现。 一位中年儒生道:“我要先回去了,我娘子还在家里等着我。” ——老梁,你怎么这么怂啊! “诸位,先告辞了。”中年儒生拱手之后,转身离去。 紧接着又有六七人离开。 都是年纪较长的,大概他们这般年纪顾虑较多,不像年轻人那么放诞不羁,无所顾忌。 这的确很伤士气,兰甯轻轻问:“还有要走的吗?”语气虽轻,贝齿却是紧咬,干兰,让你们干兰! 有人生怕又出现逃兵,直接道:“兰甯你也不要墨迹了,赶紧备上笔墨,把谜写来。” 兰甯轻笑:“何须如此麻烦,我随口念来即可,听好了,我只念一遍。” ——兰甯耍诈,大家一人记下一句。 兰甯这边已经念来: 寸绢传馥,回柬流丹。哀肠婉转,循年如此。 常忆与君宵月之聚,怜今独榻身魂颠倒。 九月佳色,苑草玄虚。绣鞋临院,莲步踌躇。恨行止不能自主,近听西厢叩玉扃。 在闺则盥澡脂粉,衣容自爱。在外则忘髻乱鬓,媪妪无异。 妾倚栏前望草黄,久待化木心不悔。 寅卯之间,裁成霜素,欲发方迟,九月三十字。 跟七月初七那谜王一样,谜面同样是一封情书。 妙的是,恰是上回那封情书的回谕,一男一女。 待兰甯念完,众人已知九死一生,今日怕是要折在这里。 又搞这么一出,没有谜目的联谜。 这联谜就算再难,只要有足够的时间思索,最终还是能够猜出来,可惜时间只有半炷香。 娟儿已经将半炷香点燃,时间开始流逝。 这联谜虽难,此刻已经没有退路,硬着头皮也要上,众人开始沉思起来。 此联谜虽然没有谜目,有了上回的经验,众人也知道只需猜上两三个,谜目也就露出水面。 立即有人猜出第一个来:“哀肠婉转谜底是百结。” 花名!已经有了思路,再猜一个基本可以确定谜目。 不过兰甯奸诈,也不要轻易被她蒙混。 又有一人猜出:“常忆与君宵月之聚谜底是夜合。” 又是花名!基本可以确定谜目就是花名。 “裁成霜素谜底是剪秋罗。” “寅卯之间是指甲。” “九月佳色,苑草玄虚谜底是菊花。” “久待化木心不悔谜底是梅花。” “欲发方迟,谜底是徘徊。” “寸绢传馥谜底是素馨。” “好狡猾啊,这么僻门的花。” 这香才刚点上就接连猜中八个,娟儿不由紧张起来,低呼一声:“小姐。” 兰甯淡淡一笑:“莫要紧张,他们有几斤几两,我难道还不清楚。” 果不其然,到了这第九个,久久没人猜出来,几十人之智,能猜出来的算是比较容易了,接下来的需要一番时间考量,但有时越急,思路越短。 眼看时间无情流逝,众人从一开始的冷静沉思,已经变成抓耳挠腮。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扬州才子这时在此就好了,他定有思路。” ——今日怎么没叫他一并前来? ——倒是有想,只是不知他住在何处。 ——那日没有问他居住地方吗? ——扬州才子该不会只是来苏州一逛,已经回扬州去。 ——哎呀,这会就算把他从扬州揪过来也来不及了。 谜猜一半,竟聊起扬州才子来。 谢傅把脸捂的更紧实。 青莲恼道:“阿呆,你哪里痒,我帮你挠!”说着伸手把谢傅双手扯开。 众人闻声望去,突然谢傅,竟欢喜齐呼:“扬州才子!” 兰甯、青莲、娟儿目光均露出疑惑之色。 立即有两人疾步朝谢傅走了过来,将谢傅拉了过去。 ——扬州才子,你可真是天降神兵啊! ——扬州才子,你站错阵营了,这边来,这边来。 两人分立谢傅左右,又有两人贴上谢傅后背,四人将谢傅围在中心。 余者全站在谢傅身上,谢傅莫名其妙就被推到最前方就成了领头羊。 刚才还抓耳挠腮的众人瞬间士气大振,也变得镇定无比。 “诸位,恐怕误会了……” 谢傅正说着话,忽然感受到三道冰冷的目光朝他射来。 望去。 青莲目光里有一种看待叛徒的鄙视。 娟儿眼神愤怒,攥紧拳头,恨不得打出一记女拳。 唯兰甯平静一点,收去冷睨,干脆背过身去,露出高傲的脊背,还有那浑圆的要溢出裙摆的一等风流。 如果说刚才男女混杂,此刻却是泾渭分明,一边是男,一边是女,成了一场男人与女人的斗争。 谢傅心中暗忖,实非我所愿啊,三位娘子,我不是那种欺负小娘子的坏人。 谢傅转身拱手:“诸位仁兄,可能误会了,我今日只是凑巧在此,不是来猜谜的,诸位继续,我还是回原来的位置。” 青莲闻言暗暗点头赞许,对了,阿呆,不能做叛徒,惹兰甯娘子生气,虽然有你没你都一样。 一众文人公子那肯让谢傅这大腿走了。 谢傅还没走个两步,就被抱紧!搂住!揪回! ——扬州才子,我们是男人,她们是女人,水火不容,你难道要趴在女人裙下,去舔她们的脚,实在让我等不齿!” 帽子别乱扣,大家都是好朋友。 谢傅旁边的公子目光真挚的看着谢傅,眼里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共同之情,狠狠点头说了一句:“干兰!” 第149章 还是得我来 “干兰!” 众人齐呼,想用这两个字来打动谢傅,想七月初七那夜,我们何等意气风发,如亲兄弟热血同心! 谢傅呵呵:“大家都是文人雅士,别说干啊。” ——扬州才子,干兰也是你先说的。 坏了,我被泼屎了。 兰甯猛然转身,目光冷睨谢傅,咬牙切齿道:“这两个字就是你说的!” 新仇旧恨啊!谢傅忙解释道:“干兰是我们扬……” 谢傅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身后冒出来的一只手捂住嘴巴。 一个人出列勇怼兰甯:“对,干兰!是我们扬州才子说的。” 摸卵啊!我是扬州的,你是苏州的,什么我们,你这是火烧浇油啊,恨不得把我往火坑推。 兰甯冷冷一笑:“很好,猜吧,猜中就如你所愿。”这句话也相当于把谢傅划在对立面。 ——扬州才子,我们每天晚上都在外面为你呐喊助威,你可听见? 谢傅应道:“没有,我根本没去见兰甯娘子。”谢傅恨不得撇清关系。 ——你真的把帕巾给卖了啊,我当时出一百两你怎么不肯! 谢傅心中暗忖,兄台,别抹屎了,你没看见兰甯恨死我了,一会整完,你们拍拍屁股走人,我可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看来就算兰甯也难入你的法眼,竟舍得换成银子。 好了,谢傅已经全身都是屎了,平静道:“诸位,猜谜吧,时间不多了。” 此话一出,众人望向燃香,这般折腾,半炷香大约只剩下三分之一。 却也镇定,目光落在谢傅身上,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谢傅干脆垂目,反正不关他的事。 众人以为谢傅在沉思,不敢出声打扰。 左右两人见谢傅有一阵子没吭声,手中的扇子立即往谢傅身上扇着风,免得他热着了,思路不通。 看着燃香慢慢变短,终于有人忍不住道:“扬州才子,一个都没想出来吗?” 谢傅道:“你们猜啊,这么难的联谜,我怎么有办法,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兰甯娘子才高八斗。” 兰甯娘子,我夸你了。可兰甯好像丝毫不领情。 ——什么!我们可全靠你了!要不然大家一会要光着屁股从这里走出去。 娟儿手中扁担狠狠戳地,掷地有声,对着谢傅道:“哈哈,一会我要让你光着屁股挨揍!” 谢傅脑海中立即浮现出一幅画面,砧板上的白斩鸡被捶打着。 猛然睁眸,如同猛虎下山,抬手夺过一把折扇,往自己身上轻轻扇着风,模样有说不出来的风流潇洒。 “回柬流丹谜底是刺红。” “循年如此谜底是四季。” “怜今独榻身魂颠倒谜底是将离。” “绣鞋临院,莲步踌躇谜底是红踯躅。” “近听西厢叩玉扃谜底是金桂。” “在闺则盥澡脂粉,衣容自爱谜底是扶丽。” “在外则忘髻乱鬓,媪妪无异谜底是老来娇。” “妾倚栏前望草黄谜底是牡丹。” 看着谜底被一个一个解开,这些文人公子也跟着兴奋激动起来,虽说干兰与他们无缘,但是他们今日就是来扬眉吐气的,让扬州才子作为代表去干也是一样。 哼,把我们的谦逊当无能。 相比之下,兰甯脸色却越来越难看,面纱下的红唇轻轻咬着,显得有点紧张了。 这个筹码下的太大了,名声、尊严,甚至是清白之躯。 有人数着:“又猜出八个了,就差两个了。” “扬州才子好猛啊,干兰指日可待!” 谢傅拱手:“谬赞谬赞,承继各位之威。”突然瞥见三女目光。 娟儿愤怒! 青莲生气! 兰甯怨恨! 谢傅心中暗忖,我今天真是里外不是人啊。 我若猜中最后两个,兰甯娘子声誉扫地,颜面无存。 我若猜不出来,一众好兄弟要光着屁股走出。 大家都是好兄弟,好姐妹,为什么要闹的这么僵。 虽说兰甯娘子泼辣生猛一点,可怎么看都像是我们一群男人在欺负她一个小娘子。 再望兰甯,只觉那水盈盈的眸子都充满委屈。 我禽兽啊!我们禽兽啊! 谢傅当下做了决定,雄性以露为傲,今天就裸身天地一回,也算回归自然,返璞归真。 见扬州才子久久不发一言,顺着时间流逝,众人心里着急,却不敢出声打扰。 终于有人忍不住喊了一句:“香快烧尽了。” 谢傅随口应了一句:“九月三十字谜底是款冬。” 激动声起:“好啊!又猜一个!” ——怎么会是款冬呢? 谢傅解释一句:“九月三十来叩冬,叩同款,岂不是就是款冬。” 众人惊讶,这谜好难,这同义换字,本来已经是谜中较难的,需通义博学,这谜居然是先解之后,换了再换。 若今日只有几个人来,真要被兰甯当场玩死。 也幸好把扬州才子拉下水,要不然屁股露定了。 大家虽然都举止放诞不羁,嘴上满是激情冲动,可实际上大家都奸的很,方才先离开的老梁等人,只怕已经在回莺院门口备好衣衫。 兰甯望向潇洒解答的谢傅,这最后的两道是最难的,解答出来看似没有什么,其实要三个变化,需敏思百变,一般人是猜不出来。 这也是兰甯最后的两道保命符。 心中虽极不情愿,却也忍不住按赞一句,好一个扬州才子。 只是不知为何,眼里的恨意却是更浓,为何这么对我! ——扬州才子,只剩最后一个了! 兰甯闻声,心弦一颤:“他该不会连自己压底的这一个也猜出来吧。” “恨行止不能自主……谜底……” 谢傅看向兰甯,迎上她的目光,嘴唇微微动了动,似要开口,又停了庭,连续几次。 这又动又停看在兰甯眼里,却撩动着她的心弦,头一回身心被人这般拿捏着,要她黯然就黯然,要她快活就快活。 最终兰甯移开目光,傲气的转过身去。 落针可闻中,娟儿激动的声音响起:“香烧尽了,时间到!” 谢傅心头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尽力了,对得起众兄弟的支持,也没伤害到兰甯娘子。 娟儿的话如一盆冷水浇在众人头上,一团黯然塞进心头,就像被宣判死刑的瞬间,侥幸与现实终于划出清楚界线。 第150章 不可轻视 众人望向兰甯这个胜利者,宣判者。 兰甯却似一切都与她无关,身姿动都不曾动一下,迎着微微秋风,保持这高冷神姿。 残烟如丝缭绕在她的周身,很快又化为虚无。 神秘面纱也遮不住她的惊艳气质。 仙气飘飘的白裙掩盖不了那令人喷血的身材曲线。 秋风吹拂在她的身上,衣裙有一刹那的贴身,腰是那么细,如柳枝一般易折,腰脊之下却又那么圆润柔和,充满着独特的天地山水原始美感。 让人忍不住要面向、拥抱、深埋、陶醉、歌颂、弄潮。 兰甯娘子真如东方美神高唐神女在人间的化身。 不!她分明就是真女神! 而我们只不过是凋悴烟丝,其衰落破败凄凉唯凋丝两字可概! 瞬间没有了【干劲】,凋丝怎么敌得过女神。 娟儿带着虎威:“都愣着干什么,全部给我脱光衣服!” 相比起其他人,谢傅早就做好心理准备,平静道:“让诸位仁兄失望了,我来先脱。” 谢傅的平静让众人感受到一股身先士卒上刑场的悲壮,心中也有一种连累扬州才子的愧疚感。 内心的纠结复杂反而一下子莫名洒脱。 “脱!羞死她。”嘴还很硬。 “脱光衣服怕什么,我天天光着身体下河洗澡,小娘子还偷看呢。” 一众人精神自我安慰,乐乐呵呵,陆续开始宽衣解带。 一个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脱光衣服是丢人现眼,一群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脱光衣服,那就成了行为艺术。 期待看到他们自愧到无地自容一幕的娟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这群人把这院子当澡堂了,忍不住骂了一句:“无耻!” 青莲羞的转过身去。 高冷的东方美神淡淡开口:“都给我走吧,别污秽了我这地方。”你给我留三分颜面,我岂会欺人太甚。 谢傅立即领会,说了句漂亮话:“我们回去吧,兰甯娘子跟我们开玩笑的。” “呵呵,开玩笑的。” “就知道是开玩笑的,我们也是在跟兰甯娘子开玩笑。” 大家都不蠢,彼此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众人重新系上腰带,拥着谢傅就要离开。 今日要把酒言欢,把扬州才子住处问个清楚。 东方美神又淡淡开口:“谁都可以走,这扬州才子不能走。” ——要走一起走!要脱一起脱! 东方美神转身睥睨,目光放眼全场,你们算老几,你们有什么资本胁迫我。 谢傅最怕这样了,又僵上,杠上了,大家都是好朋友,以后更是有可能成为亲密无间的男女朋友。 嘴上淡道:“诸位仁兄先走吧,我跟兰甯娘子还有点事要探讨。” 奇的是没有一人离开,他们的目光都看着谢傅。 谢傅向他们点了点头,你们快走,委屈我一人,幸福千万家。 快走!趁她还没有改变主意之前离开,大家都有家庭,亲人朋友,以后还要立足社会做人,不能这样社会之死。 ——扬州才子,委屈你了。 ——扬州才子放心,我等现在就为你清街,备上衣服。 谢傅心中苦笑,我一个正经人都要被你搞放浪了。 不管如何,一众人还是离开了,院子空荡荡,也清净许多。 男人势力已经全军覆灭,只剩下谢傅一人孤零零承受着三个女人的眼神攻击。 青莲这会也不开口了,你尽撮合外人来欺负兰甯娘子。 娟儿一脸奸笑。 兰甯的注视还是有一种让人如坐针毡的感觉。 谢傅呵呵一笑:“总算把这群烦人的家伙给赶走了。” 说着朝青莲走了过来,要用这种无声无息来阐明我们终究还是一伙的。 三女可不跟他一伙,娟儿直接道:“你给我站住。” 青莲干脆走上亭子,势要跟他划清界限。 谢傅无奈一笑,女人就是这样,前一刻还跟你玩的好好的,下一刻就翻脸。 兰甯看向谢傅,若说刚才可以对他不屑一顾,此刻却必须去正视他,微微笑道:“扬州才子!” 谢傅听出几分讥讽的味道,却揖礼道:“在呢,兰甯娘子,请直接叫我谢傅即可。” 咱先以德服人,不成再晓之以理,再不成再动之以武,如果还不成,那就只好原谅你了。 兰甯转而看向青莲,说道:“青莲,你这情郎深藏不露啊。” 青莲啊的一声,忙解释道:“兰甯娘子,你不要误会,阿呆不是我的情郎,我一直都把他当哥哥看待。” 兰甯道:“我看他并没有否认。” 谢傅笑道:“兰甯娘子,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谢傅也没有什么不敢承认的,但请别涂黑我们这份纯洁的兄妹之情。” 兰甯突然厉声责问:“扬州才子,干兰这二个字可是你说的?” “是我说的,干兰在我们扬州话是豁出去的意思啊,他们误会了,兰甯娘子也误会。” 娟儿冷声责问:“分明就是你怂恿那群人侮辱小姐!” 谢傅淡笑:“我也不争辩,信则信,不信我也没办法。” 兰甯道:“我给你争辩的机会。” 谢傅道:“如果兰甯娘子感觉这二个字受到侮辱,那这苏州城所有名字中有兰的女子,是不是也受到侮辱的,我又没说干兰……甯。” 兰甯顿时脸色一冷:“你……”我给你机会,你拿来轻薄我。 你看你看,要翻脸了,能跟你们女人讲道理,我早讲道理了。 娟儿冷声道:“小姐,别跟他废话了,剥光他的衣服,打死他!” 兰甯不理娟儿,涵养功夫极好,似聊天一般说道:“扬州才子,我看这群萎人很拥护你。” “呵呵,大家同道中人,志趣相投,说不上拥护,顶多是承蒙厚爱。” “我再问你,那帕巾为什么要卖掉,难道我就不值得你见上一面?” 这大概就是女神的骄傲,谢傅手掌一击,一脸惋惜道:“提起这事,我就一阵揪心的痛。” 兰甯露出疑惑之色,只听谢傅说道:“我没卖,在半路给丢了,我早就想见兰甯娘子一面,隔日一早发现帕巾丢了,我也是捶胸顿足,十分难受。” 不管谢傅是不是在装模作样,兰甯听来都十分悦耳,露出微微笑容:“好,有你这话,这一曲我会补还,这回也无需信物,你只要报上扬州才子大名即可。” 第151 美天鹅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谢傅道:“多谢兰甯娘子。” 兰甯轻轻笑道:“我们刚才到哪了?” 几人一脸懵。 兰甯看向娟儿,扫向她手中扁担。 娟儿立即领悟,扁担掷地,沉声道:“认打认罚。” 谢傅明知道她要公报私仇,也只有认了,“认打任罚。” “上来。” 待谢傅走上前来,兰甯指着亭子旁边的池子,说道:“从这里跳下去。” 娟儿立即讶道:“小姐,太便宜他了。” 娟儿这小气鬼,谢傅直接跳进池子,没有让娟儿继续献佞的机会。 噗通一声水声之后,谢傅露出水面,哈哈大笑:“凉快,这么热的天,我早就想洗个澡,多谢兰甯娘子赐罚。” 兰甯微微一笑,此子倒是颇有几分潇洒。 青莲见谢傅还如此得意,咬牙切齿道:“你还笑的出来,看我不收拾你。”说着就要找什么东西来修理谢傅。 兰甯对着娟儿喝道:“好了!” 娟儿被一喝之下,不敢再有异动,小姐生气起来是很可怕的。 兰甯朝水中的谢傅道:“你既然这么喜欢,就罚你呆在水里不准起来,有什么恩怨就一笔勾销了,娟儿可好?”兰甯目光看向娟儿却是不容拒绝。 娟儿觉得小姐偏袒别人,有些不太情愿,却不敢说出来。 主仆多年,兰甯哪里会不知道她,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走到娟儿身边,轻声道:“你还想怎么样,打死他才解气吗?就算不看在我的面子上,至少也应该给青莲几分薄面。” 娟儿已经被说动了,心里也舒服很多,青莲也走近说道:“娟儿姐,阿呆人很好的,我相信就算他对你有什么不是,也不是有意的。” 兰甯突然指向水中的谢傅,“你看他现在多狼狈。” 娟儿见谢傅浸在水中,全身湿透,披头散发,忍不住笑了起来。 兰甯似乎为了博娟儿开心,人倚亭栏,对着谢傅笑道:“你现在这个狼狈的样子,滋味如何?” 谢傅人在水***手道:“礼尚往来,感觉甚好,多谢兰甯娘子赐罚。” 兰甯微讶,她本想奚落他一番,怎知他竟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这人倒是有点意思,朝青莲看了一眼。 青莲看见兰甯望来的目光,以为阿呆又触怒兰甯娘子了,忙对着水中的谢傅警告道:“阿呆,你老实一点啊。” 兰甯却笑道:“青莲,你看他像老实人吗?你大概被骗了。” 青莲也不知该怎么回应,刚才阿呆的表现又给了她新的印象,看着那么多人拥护着他,叫他扬州才子,可不只是个阿呆。 兰甯这边望向谢傅,问道:“不是假话,感觉真的很好?” 与刚才里外不是人相比,谢傅此刻倒真有几分凉快惬意,笑道:“兰甯娘子,我看你香汗淋漓,下水一试不就知道。” 青莲大吃一惊,简直就是赤裸裸的调戏,阿呆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怯怯朝兰甯望了过去。 娟儿也望向兰甯,小姐,这种东西能轻饶吗?狗改不了吃屎。 偏偏那个应该生气的倒不是很生气,兰甯啐骂一声:“无耻!” 谢傅恍悟,忙道:“口误口误……失礼失礼……我的意思是等我回去之后,兰甯娘子你自己试一试。” 兰甯这声无耻,让娟儿感觉自己应该扮演好小婢的角色了,对着谢傅骂道:“臭男人,浑身又酸又臭的,什么东西。” 小姐就应该有小姐的样子,自然不能随便轻吐粗言,而她作为小婢的职责就是把小姐想骂的话骂出来。 这番贬低的话,常人自然是自尊受伤,谢傅却一点都不生气,笑道:“娟儿姑娘,你倒提醒我了,我是个臭男人,我现在就洗干净一点,免得玷污了兰甯娘子这块宝地。” 兰甯闻言微呀一声,这话从文字上没有什么问题,可怎么听起来不是那么回事,如果他真调戏自己,那真是调戏的无声无息。 看他认认真真搓着身子的样子,又不像是在调戏自己,突然莞尔,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娟儿骂道:“臭男人,胡说八道什么,居然敢变着法羞辱我家小姐,你以为我听不出来。” 兰甯露出无奈的表情,娟儿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平时也没见她这么精明。 谢傅也不应声,凭他的经验,一个人若对你有成见,你说什么都是错的,只会越描越黑,最好的办法就是保持沉默,看着娟儿怒瞪自己,干脆潜入水中。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喧闹的动静,兰甯道:“娟儿,你去看看发生什么事?” “好,我这就去。” 对付男人,兰甯和娟儿本来默契,可今天遇到的是一个不一样的,反而弄巧成拙,这会却是特意将娟儿支开。 谢傅冒出水面,好久没有这么轻松惬意了,这惩罚,罚的好罚的妙,突见眼前荷花沾着水滴,花瓣在阳光下如冰晶一般清莹,那水珠如玉一般洁白无瑕,不由脱口:“玉洁冰清红衣卸。” 兰甯闻言一笑,竟不由自主的出声问道:“接着呢?” 谢傅恍悟,笑道:“冒出一只呆头鹅。”也不知道是故意露拙还是一时童趣。 兰甯一愣之后,扑哧一笑,“不伦不类。” 谢傅笑道:“忽闻岸上鹅笑声。” 兰甯微微抿嘴,有些不悦,嗔道:“找打。”说着在地上随便捡了颗石子,朝谢傅扔了过去。 谢傅躲开,哈哈大笑:“原来是只美天鹅。” 兰甯愣住了,这最后一句却比那正经的诗要动听百倍,这种夸法,她头次听见,不知为何,却蹲了下来,捡了不少石子,握作一团,天女散花般的朝谢傅扔去,“这回看你往哪躲!” 谢傅被砸中,“啊”声传来,兰甯笑的花枝乱颤,止住笑声之后,又蹲下捡起石子来。 谢傅见状准备游上岸,总不能在这池里当靶子,兰甯冷声道:“不准上来。”说着又是一手天女散花扔去。 兰甯一边扔着石子,一边冷冷说着。 “鹅笑声——” “美天鹅——” “你这只水中癞蛤蟆——” 谢傅抬手道:“兰甯娘子,手下留情!” 兰甯冷笑道:“还感觉甚好吗?” 谢傅苦笑一声,“罪有应得……罪有应得。” 第152章 另眼相待 青莲有点懵,搞不清楚状况,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们两个是在调情吗?刚刚不是还……唉,她的脑袋有点转不过来了。 兰甯冷笑道:“我也作诗一首,你听着,池里摔下一块肉,咕嘎一声捂着头。原来是只癞蛤蟆……咯咯。”说着这里兰甯忍不住娇笑起来。 又是肉啊,又是癞蛤蟆指着自然是谢傅了,兰甯止住笑声,准备念出最后一句来:“呃……” 谢傅朝兰甯望来,擅作主张的接过去,“深脖想吃天鹅肉。”念完之后自个哈哈大笑起来。 兰甯一愣,窘着脸,原本想讥笑他一番,怎知最后又被他占了便宜,嗔怒道:“你还想不想上来了?” 谢傅抬手笑道:“兰甯娘子,请念。”这请念也可以说是请贬。 兰甯这才笑道:“洗了再洗还是丑。” 谢傅哈哈大笑,拱手道:“还请兰甯娘子放我这个丑男人回去。”这道歉也道歉了,罚也罚了,是该去回去了。 兰甯浅笑道:“想得美,老实水里呆着吧。” 青莲对着兰甯道:“兰甯娘子,这么热的天,太阳这么猛烈,还是让阿呆上来吧。” 兰甯看向谢傅,轻笑道:“青莲给你求情,上来吧。” 谢傅说了声“多谢兰甯娘子。”就朝池边靠近。 兰甯看他特意避开莲叶荷花,心中暗忖,倒是个惜物之人。嘴上故意道:“把那朵荷花给我折来。” 谢傅摇了摇头:“在水中它会更美丽,绽放的更持久。” “可它终究会枯萎。” 谢傅一笑:“花开花落两悲欢,花与人还事一般。” 兰甯顿时陷入深思。 谢傅上了岸,上半身湿透黏肌,下半身沾满淤泥,鬓发贴脸,十分狼狈。 兰甯回神看向谢傅,她本来爱好洁净,不知为何看见这邋遢之人却不生厌。 谢傅一手提鞋一手挽着衣摆,对着兰甯微微倾身施礼:“兰甯娘子,先告辞了。” 虽然狼狈不堪,风雅不失。 兰甯娘子微笑点了点头,目光送别两人。 一会之后,娟儿去而复返,问了一句:“那坏东西呢?” 兰甯浅笑:“走了。” 娟儿没好气道:“早就应该把他赶走了,留在这里污人耳目。” 兰甯目光深远,望着变得平静的池水,与刚才活跃相比,此刻却毫无生气,嘴上轻轻道:“我怎么感觉跟他很熟悉似的。” 娟儿愣道:“谁?”很快反应过来,“小姐该不会说那个阿呆吧!” 兰甯没有直接回答,喃喃道:“怪了。” 娟儿表情夸张道:“小姐,你又走火入魔了,你不是很讨厌市井白丁吗?” 兰甯反问一句:“他是市井白丁吗?好歹人家头上顶着一个扬州才子,几乎可以肯定他就是七月初七夺得灯谜头彩之人。” 娟儿问道:“小姐,他闯入你闺卧的事,就这么算了吗?” 兰甯不悦反问:“我有这么小气吗?” 娟儿心中暗忖,小姐,你何止小气,你还记仇哩。也知道小姐做事全凭喜好,嘴上也就没说什么。 “深脖想吃天鹅肉……”兰甯喃喃念着,扑哧又笑了起来:“心情好了许多。” 娟儿突然想起正事:“对了,陆公子、朱公子他们听说有人找你麻烦,带人来保护你。” “哦。”兰甯淡淡应了一声。 “外面打起来了,小姐,你要不要去制止一下。” “与我何干?我又没叫他们来。” 这一天回莺院外面的街道上发生了一件大事,两帮公子哥当街扭打起来,场面十分大型。 最后打来打去,发现彼此都认识,也就很快消停。 当中错杂复杂的关系也搞不清楚,据说另一帮公子的头叫扬州才子。 这一天,全城的医馆也人满为患。 …… 澹台文望书房里,谢傅将澹台文望用过的废纸一张一张捡起。 澹台文望见了,说道:“谢傅,这东西让下人收拾就好。” 谢傅笑道:“这些纸还能用。” 澹台文望好奇道:“这都是用过的,不扔还拿来干什么?” 谢傅解释道:“这些空白的地方裁剪出来,还可以用来书写。” 澹台文望道:“你要用纸,直接拿去用就是,何须如此麻烦。” 谢傅笑道:“纸贵,这些纸是小姐花银子买的,公子用了是理所当然,我若用了却是窃用。” 澹台文望哎哟一声:“分这么清楚干什么,我都说了,我家便是你家,我姐便是你姐。” 谢傅笑道:“话虽如此没错,但是这份自觉,谢傅还是要有了。” 澹台文望狐疑问道:“是不是澹台鹤情那娘们跟你说了什么难听的话?” “没有。” 澹台文望却道:“我现在就去找她问个清楚,这么对待我的兄弟。” 谢傅连忙拦住:“真没有。” 澹台文望自是不信,认定澹台鹤情肯定对谢傅说了什么难听的话。 谢傅道:“公子,我是勤俭习惯了。” 说着向澹台文望讲述了他以前在家,要用纸是一种奢望。 少时,谢傅要写字却没有纸,于是他就跑到各大青楼,捡青楼里扔掉的一些废纸,回家将空白的地方剪裁出来使用。 用过之后,又重新漂白晒干再用,用到不能再用为止。 澹台文望立即被谢傅的求学精神打动,当下又说出我妻便是你妻的承诺来。 谢傅回到院子,将这些废纸一张张摊开。 大部分纸面都只是作了一首诗,大量留白,有一些画了半幅画,还有一些写着文章。 不管写着什么,画着什么,谢傅拿着小刀将已经沾墨的部分切割出来,最大程度的保留纸面上的空白部分。 紧接着从另外的纸张上切割出大小差不多的一块纸,用上米粥水,似缝补衣服一般,将空缺处粘补上。 这样就成了一张全部空白的纸张,当然还是能明显看到衔接处的粘补痕迹,就像完整的衣服跟补过的衣服一眼就能看出不同。 谢傅如此一般操作,粘粘补补,这一叠废纸倒是补出十几张空白的纸来。 看着这些成品,谢傅忍不住一笑,给纸上补丁,自己怕是头一个,将纸拿到院子里晾晒,待粥水干了,这缝补处就牢固了。 第153章 神秘女子 他这么做的目的,是给太平小塾的小学子门准备作画的纸张,这样一张上了补丁的纸张,文人不屑用之,那些小学子们大概不会计较。 纸是十分昂贵的东西,对于普通人家来讲,用纸作画更是一件奢侈的事,谢傅以前作画,都是在石上墙上,后来在青楼才沾了名伶的光,可以大大方方的在纸上作画。 一直以来,谢傅都能从这些小学子身上找到自己少时的影子,也明白他们心中的渴望。 …… 隔日一大早,谢傅似往常一般,早早走到前往太平小塾的路上。 过了闾门,沿着苏州河向东行,过了德伯坊,出了闾市的范围,沿岸建筑开始变成青砖黛瓦平房民居。 这类民居河巷并行,房屋紧贴河道,叠石为基,居室半悬,飞凌水面,是苏州城最为常见的枕河人家。 清晨的河面上有一层轻浅浅的雾气,微风幽幽,雾气轻逸着,如同一幅幽静却又灵动的美画,这是真实的,并非是画,只是如画那般秀美动人。 随着黎明初晓,这仙烟一般的雾气才慢慢消散,露出清清的河水来。 咿乃咿乃,摇撸声传来,河面上有小船悠然摇过,船夫已经开始一日的生计,小船停靠在河埠,女的担菜下船来,男的直接在小船叫卖:“新鲜的鱼,活蹦乱跳……” “啪、啪、啪。” 布裙荆钗的女子蹲在石阶上捣着衣服,水花飞溅,脚下那一双永远不失精致的绣花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湿了。 女子间的交谈声,打趣的笑声偶尔传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河埠石阶已经是人影绰绰。 谢傅驻足,闭上眼睛,听着那动听的吴侬软语,轻灵的水声,枝叶摇摆的声音,响亮的叫卖声,心头有一股莫名的安逸与愉悦,只想永眠在这一幅美妙的水墨丹青之中…… 从闾门行了一里地,这里是桃花河向北流动的拐弯处,因为角度转弯过大,这一处常年有淤泥堆积,虽然民工自发在此处拓展河宽,依然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谢傅突然看见河下有个人影,以为有人落水,忙奔跑过去。 待跑近一些,方才发觉人家只不过是近着河壁脚下涉水,主要是他身上的那份镇定,落水之人绝对不会如此平静镇定。 他穿着儒服,双手深入水中捞着什么,举动怪异极了,难道是在捕鱼捞虾?看着又不像。 谢傅又走近一些,善意询问道:“兄台,可是丢了什么东西,需要帮忙吗?” 这人闻声,扭过头来朝谢傅望来,看着谢傅一身朴素儒服,手里抱着一叠纸张。 映入谢傅眼中之人,是眉很清、眼很明,唇很薄的一张脸,就是脸上肤色有些差些,或许常年户外作业走动的原因。 虽然她作男装打扮,谢傅还是一眼就能看出她其实是个女子,尴尬道:“小姐,抱歉,我以为你是个……男的。” 这个女子也不应声,一眼之后扭过头去,双手深入水中继续捞着东西。 她近靠着河壁,水已经过膝,谢傅总担心她一个不注意,就陷入深水区,再出声问道:“小姐,你会游水吗?” 这个女子不应不答,谢傅自讨无趣,心中暗忖:“或许她是个哑巴吧。” 谢傅本想离开,可心里总担心她一个不小心就陷入深水,就站着等了一下,只待她捞到东西,自己再走。 站了没一会儿,谢傅忽觉脸上落下点点冰凉,却是下雨了。 谢傅忙摊开自己衣襟,用自己的衣襟遮住纸张挡雨,对着河下的女子说道:“小姐,你多加小心,我还有事,先走了。”说着抱护着纸张,朝太平小塾的方向跑去。 女子倒是朝谢傅奔跑的方向侧头望去,映入眼幕,是一个在雨中抱着纸张匆匆奔跑的狼狈男子,直到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才收回目光,从水里掏出一支量杆。 雨不算大,可纸张沾水既废,谢傅跑进太平小塾,人站在屋檐下之后,才把纸张从衣襟拿出,还好,纸张并没有沾雨。 谢傅走进学堂,这小学子看见谢傅突然出现,立即喧哗起来,“先生来了。” 他们声音透着欢喜,目光盯着终于出现的谢傅,直到谢傅走到讲台中央,都忘记起身行礼,倒是谢傅先微微倾身一礼,“先生来晚了,这里向你们赔不是。” 学子们立即反应过来,起身致礼,谢傅抬手示意他们都坐下,笑道:“不过今日先生特意带了点东西过来,也算补偿。” 有人问:“先生,你带了什么东西来?” “纸张,先生今天教你们作画,可有兴趣。” 喜欢画画是小孩子的天性,相比于文字,图案能给这些还未有完整世界观的孩子,一个更直观的感受,学子们争前恐后应下。 突然又有人问:“学生,那今天还讲故事吗?昨天你的故事没有讲完。” 谢傅应道:“好,那今天就不读诗不练字,我先把故事讲完。” “上回讲到齐侯的公主嫁到卫侯做国母……” 谢傅讲完故事之后,才教他们作画…… “先生,画什么好?” “你心里想画什么就画什么。” “我想画我家里的屋子,可我不知道怎么画。” “那好,我来教你,你家是什么样子的?” “一间房子。” “那就画一间房子。” “门口还有一条小河。” “那就这样画一条小河。” “河边还种有树。” “那就这样画几棵树。” “先生,先生,你也来教我画,我想画在房间里跟阿爹阿娘在一起。” “先生,也教我……” 学堂里很快变的叽叽喳喳起来…… 一方教的用心,一方兴趣浓烈,双方都不觉时间流逝,谢傅突然想到这一堂时间早就过了,惊呼一声:“糟了。” 小学子们十分关心,“先生,出了什么事?” 谢傅见他们神色担忧,笑着安抚:“没事没事,今天到此为止,还没画完的,回家再画,先生要走了。” 小学子立即均起身礼送:“先生,慢走。” 目光依依不舍的看着谢先生离开。 第154章 女先生 这位谢先生跟其他三位先生不一样。 明老先生正经严肃不苟言笑,陈先生认真严格,而且常板着脸,看起来让人怕怕的,易先生倒是随和许多,常挂着笑脸,不过只教他们读诗。 只有谢先生让他们感觉像个大朋友一样,他温和、客气、礼貌,他还会讲故事,告诉他们诗中写的是什么故事,他还叫他们画画,他…… 谢傅走后不久,穿着男子儒服,衣着十分讲究的女先生就走进太平小塾。 刚踏入院子就听见学堂内传来喧哗的声音,好看的眉毛立即紧皱起来,怎么回事?平时都是十分安静,为何今日如此喧哗吵闹。 女先生走进学堂,这些小学子们还叽叽喳喳的交流着,恍然未察觉到女先生的到来。 “你画的不好看,先生说我画的好看。” “先生说了我想怎么画就怎么画。” 陈清澜一讶,扫了一眼,只见每个学子手中都有一张纸,小小年纪,学什么画画,读诗识字才是基础,学习需要循序渐进。 易杭所识的朋友,怕是跟易杭一样放诞不羁,由这样的人来授课,岂不是误人子弟。 她一直都教孩子们要严于律己,看现在这些孩子成了什么样子,马上要上课了,还高声喧哗,没有了规矩。 陈清澜顿时感觉自己一番心血都被这未曾谋面的先生给糟蹋了。 易杭要离开苏州一阵子,请一位朋友来待他授课,这件事易杭是有跟自己打招呼的。 用纸作画,倒是奢侈的很,这些公子哥就只有炫耀财力这一途吗?代为授课,简直是笑话,自己都品行不端,如何为人师表。 “先生说了景在心中,胸臆方有诗文。” 陈清澜闻言表情一讶,眼睛一亮,好一句“景在心中,胸臆方有诗文”,看来倒非不学无术之辈。 有个小学子突然发现站在门口的陈清澜,低声提醒:“陈先生来了。” 所有学子均吓了一跳,忙把画藏在桌子,端坐姿态,一瞬间安静的落针可闻。 陈清澜冷着脸走到讲台中央,小学子们已经可以感受到暴风雨前的宁静。 “先生好。” 陈清澜并没有示意他们坐下,而是冷冷说道:“刚才出声说话的,自觉上来领一戒尺!” 最靠近陈清澜的一个小学子主动走到陈清澜跟前,伸出小手来。 陈清澜手持戒尺,没有丝毫怜悯,狠狠的打了下去,“啪”的一声,掌心立即出现一条红痕。 这个小学子吃痛却强忍着没有哼出来,他知道若是叫出来或者落泪,陈先生定要再罚一下。 陈清澜冷冷道:“下一个!” 每个人有序上前,认罚一下。 罚完之后,陈清澜冷冷道:“从今以后不准再画画了,等你们再大一点,先生自然会教你们画画,现在把纸都交上来。” 却无人应答,也没有人有所行动,谢先生刚刚带领他们开启一个美丽的世界,这么快就要被陈先生所扼杀,心中如何愿意。 陈清澜见状,脸上表情更冰冷了,冷声道:“都不愿意是吗?” “也好,谁不愿意的,上前先认领三戒尺!” 他们虽然不愿意,却怕极了陈清澜,老实上前来,将已经作画的纸交上,有一半居然宁愿认错。 陈清澜心中更气,这还得了,宁愿认罚也不愿意交出纸来,只怕要在这条歪途越走越远,疾步走了下去,谁不愿意的,“啪啪啪”先打上三下,然后再强行收回纸。 有一个学子认罚三下之后,见陈清澜要收回纸,却不愿意,居然把纸夺了回去,弱弱道:“先生,这画让我带回去,好吗?” 目无师尊!违抗师命!陈清澜顿时怒发冲冠,小小年纪就这样,将来那还得了,伸手将纸夺了回来,当场将纸撕毁,断了他的念头。 这名小学子顿时委屈的掉下眼泪,“我的家……我的家……” 陈清澜朝门口怒指,“你去门口站着,好好反思自己!” 看来她需要下点功夫拨乱反正,陈清澜调整心情,收拾好情绪之后,这才上课。 教读诗文之后,陈清澜让他们自己练字,这会才把注意力放在那些作了画的纸上,随手拿了一张,只见那画似鬼符一般,十分幼稚,冷笑一声,几个字都写不好,就想作画,简直异想天开。 突然却露出讶异之色,却是发现这纸是经过粘补的,就像衣服上了补丁一般,衔接处有明显的重叠。 这是什么道理,陈清澜一时不得其解,又翻看其它的纸张,每一张纸都是经过粘补过,有一些甚至粘补了两三处,好端端的纸不用,为什么要切割之后,再补上去。 陈清澜是百思不得其解,完全想不懂这位素未谋面的先生为什么要这么做,于是找了一面学子问道:“这纸是怎么回事?怎么有补过的痕迹?” 这名小学子弱弱道:“我也不知道,谢先生没说。” “算了。”陈清澜放弃追问,反正她也觉得有必要与这位谢先生见个面,就授课问题好好交谈一番。 一堂的时间到了,小学子们开始收拾笔墨纸砚,准备回家,陈清澜却道:“先别急着回家,先生今天带了点吃着给你们。” 说着走向门口,提了一个篮子进来,掀开上面的布,里面是一些小糕点,依次分给每人。 这些东西,普通人家的小孩子难得品尝,接过之后,馋嘴的品尝起来。 “多谢先生。” “先生,真好吃。” 陈清澜板的一整堂的脸,这会才难得露出笑容来,突然想到什么,提着篮子走向门口。 看着那个身姿笔直的小男孩,在他的跟前轻轻蹲了下来,小男子骤然看见陈清澜,吓了一条,弱弱道:“先生。” 陈清澜伸出手,轻轻抹去他眼角的泪痕,微笑道:“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丢不丢人,忘记先生的教诲吗?作为男子汉宁流血断头不轻易流泪。” 小男子弱弱道:“先生,我知错了,可谢先生也错了吗?” “这个……”陈清澜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过了一会才道:“这件事我会跟谢先生好好谈谈。”说着塞了一块糕点到他手心。 第155章 不对眼 隔日,谢傅抱着一叠纸早早的来到太平小塾,心想,这些孩子看见自己带来纸,一定会很高兴吧,那种心情大概就跟自己当年渴望得到一支笔,得到属于自己听课的位置。 元镜先生可以说是自己的启蒙老师,他很幸运在当年能够遇到元镜先生,是元镜先生开启了自己读书的热情,让他在孤独的时候,永远有书这个朋友陪伴。 昨日他又弄了点废纸,花了点时间缝补一下。 进入学堂,这些孩子却没有昨日的兴奋,似第一次见面时那样向他行礼。 谢傅花了半堂课教他们读诗之后,笑道:“剩下的半堂课,我们来练习画画好吗?” 没有预料中的兴奋期待声,堂下所有人保持沉默,一言不发,谢傅从他们的表情举动察觉到异样,问道:“怎么了?” 没人应声,谢傅又问了一句:“发生什么事了?” 终于有人出声道:“先生,陈先生不准我们画画。” 谢傅讶异道:“为什么呀?” 却没有人来回答谢傅这个疑惑,有人说道:“陈先生没说原因,陈先生很生气。” 谢傅想了想,“哦”的一声,“可能陈先生有什么误会,认为你们是不务正业,但是先生认为兴趣才是最好的老师。” 孩子们跟着念着出来:“兴趣才是最好的老师?” “先生,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谢傅想了想,用比较好理解的话,解释道:“你喜欢读书,才能读的更认真更热情,就算没有先生教导,自己也会去学习去摸索。” 有人应道:“是的,先生,我听先生讲得那些故事,一下子就把诗给背下来。” 谢傅笑道:“那今日还要不要练画画?” 没有人应声,谢傅却是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到了渴望,看来这位陈先生严厉的很,这些孩子好像都怕极了她。 “先生,陈先生说要跟你好好谈谈。” 谢傅笑道:“正好,我也想跟陈先生谈谈,问问她为什么要阻止你们画画。” “先生,要不你别跟陈先生谈了,我们大不了不画画了。” 谢傅笑道:“不行,我要替你们争取一下。” “先生,陈先生很凶的,她生气起来很吓人,会打人的。” 真是童言无忌,谢傅哈哈一笑:“难道你们怕我被打不成。” 孩子们没有出声,却均露出一副先生你可要小心的表情来。 谢傅以前没当过先生,也许自己不够严肃表现的不像一个先生,但在他看来,先生的严格严肃目的是为了约束学子,让他们懂得尊师重道、 显然眼前是一群懂事的学子,他敬重自己,几乎言听必从,那他又何须多此一举故意摆出一副脸色来。 能教出这样一群懂礼敬师的学生来,明老先生自然是位好先生。 至于那位陈先生,孩子们的唯唯诺诺,也可以看出陈先生是一位严厉严格的人。 他如果再严厉严格,对于这群孩子来说就太压抑了,这跟慈父严母多忠孝是一个道理的。 谢傅笑道:“我先尊重陈先生的意思,待我跟陈先生商量好了之后,再作安排。” “多谢先生。” 陈清澜特意提前到来,两人在门口撞面,陈清澜看见眼前人一身朴素儒服倒是出乎意料。 原本她以为与易杭所识的应该是一位衣着华丽的花花公子,可眼前之人显然不是,她觉得这人有点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却记不起来,或许只是曾见过模样差不多的人吧。 这位女先生一袭男装儒雅长袍,精致的面容不施粉黛,绾起的发髻上横插一支剑簪,可以看出她在先生端庄形象下了功夫。 谢傅一眼就认出这位陈都知来,心中有点诧异,这位名声响亮的陈都知,竟然是这太平小塾的授课先生,她就是孩子们口中那位严厉严格的陈先生? 两人对视着,陈清澜目光锐利,这锐利的目光迎上谢傅温和的目光,好像被消之无形,并没有碰撞出什么火花来。 在这样的地点撞见,无需介绍已经知道对方的先生身份了,陈清澜先开口道:“谢先生?” 谢傅点头笑道:“陈先生。”相比起陈清澜询问的语气,谢傅的语气却是肯定的。 互询身份之后,陷入短暂的沉默。 “我想跟你……” 两人骤然开口却是异口同声,两人同时刹住嘴,停顿一下,又是一声异口同声:“你先说……” 陈清澜都有点怀疑他是故意的,这下打算先不开口了,让对方先说完,偏偏这位谢先生似乎也在等她先开口,一时陷入无声,气氛古怪无比。 两人转向目光,不约而同的望向院子里的那颗桑树,这一次倒也无需开口了,很有默契的一同走了过去。 在如今世道,女子着男装已经是一股潮流之风,不过多着戎装胡服,穿传统男装儒服倒是极少。 皆因女子身材较男子娇小,双肩又比男子瘦弱,穿上男子儒服,往往有点小孩子穿大人衣服的味道。 陈清澜的身段算是属于比较高挑的类型,这身男子儒袍穿在身上,依然显然分外宽大,衣袖飘飘。 或许是她身上的诗书芳华,行走之间,倒有一股冰清玉致,流云卷雪的气质。 行着到桑树下,陈清澜不知觉的已经与谢傅保持距离,一副谈判的姿态。 谢傅开口问:“陈先生,为什么要阻止孩子们学作画?” 陈清澜望向谢傅反问:“谢先生,说呢?” 谢傅笑道:“我无法理解,愿闻指教。” 陈清澜道:“读书学字岂能三心二意,他们若真学作画也罢,你此时教他们作画,显然就是驱使他们嬉戏玩耍,忘了正业。” 谢傅略作沉吟:“倒是有点道理。” 陈清澜冷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你以后再不准教他们作画。” 谢傅笑道:“陈先生先不要这么快做决定,至少容我说几句话。” 陈清澜看谢傅样子,似乎还要争辩,冷淡道:“说吧。”说实话,或许是易杭的原因,她对这位谢先生没有太好的印象。 上架感言 要上架了,这种心情就好像上刑场一样。 书呆子这本书因为只上过两个试水推,一个强推。,没有分封,没有六频、三江,曝光率有限,所以上架之后的成绩注定不会乐观。 在起点,这或许是作为新人必须经历的一个过程,七月也已经有心理准备,打算打持久战,七月对后面的大纲节奏以及质量还是比较有信心的。 在起点是新人,但这并不是七月第一次写书,四五年前,七月因为写书,累的一身职业病,当时又因为写了比较忌讳的内容,书被封了。 心灰意冷之下,直接封笔,转行做起了小生意。 这两年又碰上疫情,生意输的一塌糊涂。 为了生计,又恰逢有读者找到七月,想让七月继续写书,于是七月就重操旧业了。 了解七月的读者,都知道七月是个很认真很负责的作者,不自谦说一句,口碑还算不错。 但七月这个人从小运气就不是很好,很是认真努力,结局总是背道而驰。 母亲见我每天熬夜写书,总会唠叨几句,女儿也经常会问为什么爸爸又不能陪她了啊。 为了什么,为了生计,为了有口饭吃。 说实话,在别人面前没有什么,在女儿面前,我这个当父亲的感到很丢脸,也让她寒酸了。 亲爱的读者,你的每一次订阅,每一次支持,都能温暖的落在七月的心头,鼓励着七月,让七月更有动力,拼了命的来回报大家。 另外也感谢大家喜欢七月作品,一直跟读七月小说。 每个人的时间都是有限的,这个时间,大家花了时间来看七月的小说,这是对七月的信任,更是一种精神上的陪伴。 虽然隔着时空,在这个文字的世界,也是你我之间的精神交流。 七月视大家为友,从心底珍惜每一位读者,竭诚为大家带来快乐。 也渴望着在这一片天地能有大家的陪伴,让你我都有一个心灵休闲的栖息地。 再一次万分感谢,永矢不忘。 最后借此机会,顺祝大家: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第156章 比试 谢傅笑道:“琴棋书画,这作画也是学问中的一种,为何这读书写字学得,这作画就成了嬉戏玩耍?” 陈清澜冷笑道:“学问?你只不过巧立名目哗众取宠,并非真心授业。”陈清澜言语犀利,也不留情面了,在她看来也确实如此。 谢傅并不生气,笑道:“或许我授业方法难入陈先生法眼,不过易兄所托,岂敢儿戏。” 听谢傅提起易杭,陈清澜却毫不买账,在她看来易杭玩世不恭,也好不到哪里去,这番性情在青楼算的是风雅,可用在教书育人,却不适当,“依我看来,你俩是一丘之貉。” 谢傅哈哈笑了起来,“听来听去,陈先生是担心孩子们玩物丧志啊,不过我倒是觉得陈先生多虑了,就拿我来说,自幼喜欢作画,如今也不见得丢了学问。“ 陈清澜轻蔑道:“就你,也可以当做榜样?” 谢傅又是一笑:“那倒也是。” 陈清澜道:“他们若要学作画,又何须你来教,我难道不会。”显然就是看不起谢傅。 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陈清澜直接道:“你我也不要争了,才学上比个高低来断是非。” 谢傅笑道:“不好吧。” 陈清澜轻笑道:“怎么,你怕了?” 谢傅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陈清澜脸露傲气,“你说吧,比什么都可以。”若是连眼前人都胜不过,她又何能当秦楼都知。 谢傅谦让道:“这个建议是陈先生提出来的,那就由陈先生来拿主意。”他倒并不想和陈清澜争什么才学高低,但心里又不想那群孩子失望。 陈清澜也不再推脱,“今日争论的是这画,那就比作画好了。” 谢傅爽快应道:“好。” 陈清澜望了谢傅一眼,问道:“你既敢教人作画,画艺应该不弱吧?” 这难道是试探?谢傅笑着应道:“马马虎虎吧。” 陈清澜倒并非试探,而是有点傲才而让,“作画你若不擅长,我们可以另比其它,琴棋书画,吟诗作对任你选择。” 谢傅笑道:“不用选了,其它也是马马虎虎,就比作画好了。” 这时一阵秋风吹来,陈清澜单侧开叉的袍摆荡开,若隐若现的露出一截泛着莹莹微光的雪白,竟是穿着一双及膝的丝绫雪袜。 好一双长腿,如果架在榻前,都可以挂衣服了。 好一双及膝丝绫雪袜,女子的腿本来肌润雪白,雪袜贴肤如水融一般,肉质韵味透袜隐隐显现,一种丝滑妖娆的朦胧美。 这乍合神光,也确实惊艳无比,心神皆醉。 袜光外泄,陈清澜也不羞怯,只是微微屈身,从容的将荡起的袍摆压下去。 谢傅直接赞道:“好一双丝绫雪袜。”巧妆美饰本来就是青楼话题之一,同时谢傅也关心【玄澹斋】的成衣制品是否已经在市场流行。 这话听在陈清澜耳中却是一股浓浓的性别歧视,冷冷笑道:“你喜欢的话,一会若能胜我,我便将这双雪袜送你。” 这是青楼里的风气,若能在才学胜过青楼娘子,便能在青楼娘子身上讨一件东西。 谢傅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愣:“那倒不必。” 两人移步学堂,孩子们见两位先生都进来了,不知道商量好了没有,作何决定,心里有稍微紧张。 谢傅笑着解释:“我和陈先生打算比一比作画,若我胜了,大家以后可以继续练习画画,如果陈先生胜了,就按照陈先生吩咐去做。”说着望去陈清澜,陈清澜轻轻点了下头。 这学堂笔墨砚都有了,她今日来却没有备纸,谢傅笑道:“陈先生,如果不嫌弃的话,就用这纸如何?” 陈清澜朝那叠纸望了过去,眉头一皱,这纸太小了,要在不大的一张纸上作完整的一幅画却是不容易,这需要将景物缩小一倍以上,更加考验作画者的细笔功夫, 而且这纸明显揉折过,纸面不平,笔势容易断层。 陈清澜还是点头,条件再苛刻也没有关系,并不把这位谢先生当做真正对手,若是随便搬个人出来,就可以在作画上胜过她,她这个秦楼都知也不用当了。 谢傅笑道:“那陈先生,请挑一张吧。” 陈清澜淡到:“随便。” 谢傅笑道:“陈先生,还是自己挑一张的好。” 陈清澜也不墨迹,走近抬手刚要拿起最上面的一张,待看见这张纸居然还是粘补过的,手却停了下来,感觉有点过分了,揉折过的也就算了,居然还是粘补过的。 陈清澜打算择一张好的,这十几张全择完,竟没有一张是完整的,难道他在耍诈?问道:“难道就没有一张好的吗?” 谢傅笑道:“抱歉,均是如此。” 陈清澜闻言一讶,突然明白了昨天那个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不是他要故意这么做啊,而是他用这些方法将废纸重新利用起来,低头看向纸上粘补的地方,就这份用心竟让她感到有点不如…… “陈先生,可挑好了?” 谢傅的声音打断了陈清澜的思绪,陈清澜回神,随手择了一张,就让我看看你是真用心,还是故作玄虚,哗众取宠。 谢傅也随手择了一张,根本不用挑,这些纸就没有一张是好的。 两个学生让出桌子来,供两位先生铺纸作画,陈清澜已经准备就绪,“谢先生,请出题吧。” 谢傅笑道:“娘子优先。” 娘子这两个字却让陈清澜感到刺耳,只感觉有点被轻视的味道,她明明一身男子儒袍,他不叫先生,偏偏叫娘子,冷笑道:“谢先生这是要让我输的心服口服。”你大概不知道我是谁,以为我是个女子就好欺负,可惜你今天看走眼了。 陈清澜陈都知名声在外,能吓退很多人,却吓不退谢傅,谢傅笑道:“不敢。” 陈清澜冷道:“不要磨磨唧唧了。”说着看见窗外下起绵绵秋雨,出声道:“刚好下雨,就以雨为题。” 谢傅笑道:“应景。” 陈清澜不打算与他再有言语纠缠,在画上狠狠挫败他就是,让他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陈清澜不急于动笔,作画先要构思,现场作画并不是件简单的事,而且还有题材限制,一首好诗都需要神来灵感,一幅好画就更甚了。 这世上画艺高超的人不少,可斗画的场面却极少发生,皆因现场作画并非舞文弄墨那么简单。 除了需要具备高超的画艺,还需才思敏捷,在极短的时间内创作出一幅画来,落笔无回头,不容出错。 有多少大师是画了多少幅同样的画,才画出一幅让自己感到满意的画来。 再一个生怕自己一会发挥不佳,爱惜名声也是。 只有真正的大师才敢于现场斗画,妙笔生花,可这样的场面太难遇了。 陈清澜不知道对手实力如何,对方或是把这当成趣举而已,她自己却是怀着斗画的态度来完成这一幅画。 伸出纤手触摸纸张上的粘补衔接处,粘补处触手的质地是硬的,也就是说这些地方不吃墨,需要留白,这又极大的提高了作画的难度。 她本已经构思成景,这个情况打乱了她的计划,需要重新构思画景。 陈清澜还未动笔,额头已经出汗,侧头朝谢傅那边望去,只见他已经动笔了,十几个孩子围在他的身边,一边画着一边像这群孩子讲解画画的技巧。 果然把这当做儿戏看待,陈清澜只感觉十分不尊重自己,不管如何,先作画再说,全神贯注放在构图上前,终脑里灵光一现,有了! 陈清澜提起笔来,运笔如飞,墨落淋漓,恍然不觉时间流逝。 终于一幅青山烟雨图画完,陈清澜也汗流浃背,满头大汗,感觉身体有点乏力的吁了口气,眼神却透着兴奋的看向自己的作品。 自己竟在这样的纸幅上完成了一副青山烟雨图,出乎意料,感觉都是逼出来的。 青山横卧烟朦胧,秋雨绵绵寄思愁,落叶,孤鹜,一景概全貌,构图大气磅礴,内涵深远,这幅画若出现在秦楼,定是引来文人雅士一顿喝彩。 陈清澜朝谢傅望去,见谢傅还画着,倒也耐心等待,并没有靠近打扰,其实他身边围着十几个孩子,根本谈不上什么打扰了。 有的孩子发现陈清澜画好了,低声道:“先生,陈先生画好了。”听了这语气,似乎生怕谢傅输了。 陈清澜心头隐隐有些不悦,倒也不跟这些孩子一般计较,心中暗暗道,“日后,你们才知道先生是为了你们好。” 谢傅笑道:“不急,我也快好了。” 陈清澜闻言好奇望去,只见他挽起衣袖,这番姿态却似要打架一般,墨点如丝,绵绵密密,竟是一口气就将秋雨画毕。 陈清澜听着墨落无声,隐觉不妙,她也是画艺高超之人,岂能不知其中玄机。 她刚才画秋雨之时,却是墨落如石,稍显微重,雨丝画到一半,还因为墨浓而竭,需要再次沾墨,这一停这一沾,雨丝就前后不一,意境变了。 粗略看不出来,若是细辨之,还是能看出端倪来的,不管如何…… 文学网 第157章 手段 “好了。” 谢傅的声音让陈清澜回神,小孩子欢跃道:“先生画好,好美啊,我也要跟先生一样厉害。” 谢傅呵呵一笑,“不行,你要比我厉害。” “谢先生。”陈清澜提醒一句,内心倒有几分期待看到对方的画作。 谢傅领悟,两人互换位置,欣赏对方的佳作,孩子们立即跟着谢傅转移位置,有个孩子看了陈清澜的画,伤心道:“谢先生可能要输了。” 谢傅笑着说道:“那一会,我们跟陈先生说几句好话,让陈先生高抬贵手。”说着开始欣赏陈清澜的画作。 陈清澜这边,在看到谢傅画作的一瞬间,脸露惊色陷入画中,青山巍巍,秋雨绵绵笼罩江面,江波泛着烟气,画意翩翩出尘,看之令人心神俱爽,宛如身临其境。 再看这秋雨绵长,一笔而成,雨意悠远啊,此人竟真的有如此真才实学,苏州城什么时候有此号人物,我竟不知道,嘴上脱口问道:“这画叫什么名字?” 谢傅笑道:“小鸭溺水图。” 孩子们闻名哄笑起来。 陈清澜感觉对方傲才在羞辱自己,怒道:“哪来的小鸭,鸭子又怎么会溺水?” 谢傅走过来,朝画上一指,“这不就是小鸭了。” 陈清澜看去,只见近岸处,只见几颗顽石,细辨之下又好像是鸭子的头,只见其头不见其身,好似溺水一般,这种技法,简直了! 陈清澜怒道:“就算如你所说是鸭子,可鸭子又怎么会溺水呢?” 谢傅笑道:“这是小鸭子啊,小鸭子还不知道自己会游水啊。” 陈清澜冷瞪谢傅,“你在讽刺我?” 谢傅微笑道:“不敢!陈先生画作大气磅礴,立意深远,在下甘拜下风,不过厚颜求个平分秋色可以吗?” 陈清澜脸色温和许多,“你以为我像你一样……输了就是输了,我输得起!”说着目光扫了孩子们一眼,笑道:“先生输了,所以先生以后不会阻拦你们作画。” 孩子们没有欢呼起来,大概是感受到陈先生的失落,纷纷走到陈先生的身边去。 有人说道:“陈先生,你要是不喜欢,我们就……就不画了。” 两位先生,他们都喜欢,虽然陈先生有的时候过于严厉严格,但他们心里知道,陈先生是为了他们好。 有些话说出来,孩子们未必能听懂,陈清澜干脆道:“或许是先生错了。”能当着这些孩子们面前承认自己的错误,真是难得。 陈清澜朝谢傅看去,两人默契的朝门口走去,外面下着绵绵细雨,两人也就在屋檐下站着。 从瞧不起到反感,到惊讶,到气愤,到最后心服口服,平静接受,这种一系列的情绪变化也实在太快了,从来没有一个人让自己态度转变如此之快,仅仅那一幅画小鸡溺水图,想到这么古怪的名字,陈清澜嘴角忍不住微微一笑。 仅仅是这一幅小鸭溺水图,就让自己态度立即改观吗? 并不尽然如此,如果细细回想,他的一系列言行举止,都是有迹可循,那粘贴的纸张,孩子们对他的热情和亲近,恃才不傲,谦逊客气,反倒是自己处处针锋相对,言语极尽犀利。 陈清澜侧头看着他一身朴素儒服,如他所作的那幅画,名字虽然俗气,却有翩翩出尘的内涵,难得! “谢先生,还未请教?” “不才谢傅。” “谢先生这幅……这幅小鸭溺水图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什么时候苏州城有谢先生这号人物,我竟不知道。” 谢傅笑道:“陈都知,我们见过面的。” 陈清澜闻言大为惊讶,双眸瞪大看着谢傅,脱口问道:“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 谢傅笑道:“在秦楼门口。” “秦楼门口?” 陈清澜思索起来,想了半天却一点印象都没有,对着谢傅道:“我想不起来。” 说着看着谢傅一身朴素儒服,“那时你若是这样一身装扮,我未必会注意到你。”说到最后语气是有点歉意。 谢傅笑道:“那天晚上陈都知你被一群人围着,没有注意到我也是可以理解。” “你这么说跟没说一样,我有哪天晚上不是被……” 陈清澜说着却化作一笑,没有继续说下去,转而说道:“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有闲到秦楼小饮几杯,我必定亲自接待你。” 谢傅闻着她身上体幽透衣而出,低头看去,一双绣鞋鞋尖逸出袍摆。 但凡是女子,身体或多或少都有体香,陈清澜身为青楼都知,更是整日浸在花香麝粉中的女子。 陈清澜见他举动,立即想到什么,“你稍等一会,我到隔壁屋脱下雪袜。” 谢傅哈哈一笑:“我自己撕下如何?” 谷陈清澜一讶回头,谢傅已经冒着小雨离开。 ****************************************************************** 兰甯特意买了糍团,要来澹台府拜访澹台鹤情。 到了澹台府门口的时候,却看见一个人拐入澹台府侧面的小巷。 这个人就是她最讨厌却又想再次遇见的“朱公子”。 “娟儿!”兰甯声音透着喜悦,真相马上就要揭开了,她如何能不高兴。 娟儿闻声好奇问道:“小姐,怎么了?” 兰甯手指朱明,“娟儿,那人!”说着竟急色匆匆跟了上去。 主仆二人追了上去,娟儿直接对着朱明冷声喝道:“站住!” 听见这一声冷喝,朱明本能转身,看到兰甯的一瞬间双脚似被钉住,却也不敢抬头面对兰甯。 娟儿正要开声,兰甯抬手示意娟儿不要说话,朝朱明走了过去,却是客客气气的称呼一声,“朱公子,想不到会在这里见面。” 上回让他给跑了,这会可不能再把他吓跑了, 朱明一声不吭,兰甯笑意盈盈道:“你不是想见我吗?怎么不敢抬头看我?” 兰甯的声音竟似透着温柔,让朱明有种错觉,兰甯娘子已经接纳自己了,猛地抬头,看向兰甯。 有别于在开元寺遇到她时的冷漠,兰甯娘子嘴角竟挂着微笑,她的表情看上去很开心见到自己,难道兰甯娘子想通了,想到这里朱明心头怦怦直跳,有点不敢相信幸福来得如此之快。 兰甯柔呼道:“朱公子,我跟你说话呢,怎么不理人?” 兰甯太了解男人了,任她虐男人千百回,她只需稍微和颜悦色,男人立即又会对她趋之若鹜。 没办法,有点男人就是这么贱。 兰甯的这声柔呼,更让朱明受宠若惊,他觉得是兰甯娘子瞭解自己的一番深情了,出声道:“兰甯娘子,虽然我知道配不上你,可是我对你……” 兰甯笑着打断朱明的话,“朱公子,我还不知道你的姓名,能否相告?” 朱明立即欢喜道:“兰甯娘子,我叫朱明。” 兰甯若有所思道:“哦,朱明,那这两个字怎么写呢?” 娟儿闻言,总算明白小姐的心思了,原来小姐想再次确认这位朱公子是否就是与她书信往来的那个人。 朱明笑道:“兰甯娘子,这里没有笔墨,要不我就写给你看了。” 兰甯浅浅一笑:“笔墨还不简单,你跟我到回莺院去,我想与你说些话,那日得罪之处,顺便表达歉意。” 兰甯什么人物,就连谢傅这种整日与青楼名伶打交道的都遭不住,朱明立即被迷的神魂颠倒。 朱明跟被吃了迷.药一般跟在兰甯身后。 朱明一直盯着兰甯裙衣下山峦起伏浑若天成的优美背脊,暗叹兰甯娘子好美啊。 待兰甯娘子停了下来,才恍觉自己已经在回莺院大厅。 这会是白天,回莺院大厅显得有点冷清,没有什么人。 兰甯让娟儿去取笔墨纸砚,扭头见朱明有点紧张窘迫,微笑安抚:“朱公子,上二回可能有点误会,兰甯这里先向你赔罪。”说着竟款款施了一礼。 朱明再次受宠若惊,走前一步,立即停了下来,却不敢触碰兰甯分毫,嘴上忙道:“兰甯娘子,千万不可。” 心中感动的不得了,兰甯娘子没有看不起我,原来是误会,上天终于可怜我的一片痴情,朱明感觉快乐的要这样晕眩过去,哼!谢傅,兰甯娘子你终究抢不走。 娟儿很快就取来笔墨纸砚,兰甯抬手道:“朱公子,请吧,你的姓名怎么写,好让兰甯记在心里。” 朱明头脑发热,爽快应道:“好。” 兰甯笑道:“娟儿,给朱公子研磨。” 娟儿愣道:“我?”很快就反应过来,应道:“好。” 娟儿将纸铺好,研起墨来,脸上却有点不情不愿。 墨汁变浓,兰甯抬手礼道:“朱公子,请吧。” 朱明走到桌子前,拿起笔的一瞬间,兰甯眼神变得锐利,似乎要从朱明的这个动作看清他的全部。 待看见朱明执笔的样子没有一点错误,大吃一惊,心中忐忑起来,难道如娟儿所说一般,那次在回莺院,他只不过是初次见过,所以有点紧张,这些日子与我书信联系的就是眼前这个人! 文学网 第158章 舒坦 千万不要啊!兰甯不由自主的拽住自己衣裳,微微颤抖起来。 朱明突然回头朝兰甯看来,说道:“兰甯娘子,我字写得不好看。” 兰甯嘴角一翘:“无……妨。”声音隐隐有点颤抖。 朱明点了点头,手紧紧握着笔,那些日子,字倒是没白练,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他练的最多的就是自己的姓名,却也不用担心写错,挥笔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姓名。 朱明写完之后,搁笔,“兰甯娘子,写好了,你看。” 兰甯却有点不敢看,她真怕望上去就是那熟悉的笔迹,朱明看兰甯表情,心中暗忖:“看样子兰甯娘子被我打动了。” 兰甯娘子一步一步靠近桌子,心头怦怦直跳,终于硬着头皮望去,待看清那形如鸡爪的朱明两字,心头的大头落下,吁了口气,脸上露出喜悦的表情来。 老天爷并没有玩弄自己,朱明完全不重要,重要的是真相啊,现在已经可以笃定,与自己通信之人并非眼前之人。 朱明看着兰甯露出笑容的样子,开心的不得了,柔声道:“兰甯娘子……” 兰甯却毫无征兆的逼近过来,她身上的幽香让自己晕醉,她美丽高贵的样子又让他胆怯,竟不知觉的后退几步,与兰甯保持距离。 兰甯突然换了副冷漠的表情,冷声问道:“绑在白鸽上的书信到底是谁写的?” 朱明一愣,惊道:“就是我写的啊!” 兰甯怒道:“你还想骗我!”说着拿起写着朱明两字的纸张来,“你看看你写的字跟你一样,简直就是百拙千丑,凭你也想得出“思春”两字,凭你也会作诗,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兰甯言语不留情面,十分毒舌,将这些日子的不满尽情发泄出来,居然想要冒充别人,这样的小人,就算说的再狠毒都不为过。 朱明眼睛发红,原来兰甯娘子刚才只不过是在戏弄我,为什么,为什么我对你这么好,你却要这么对我。 兰甯冷声督促:“说!到底是谁?这件事我就不与计较了!” 他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别想得到,何况这个人是谢傅,他训练鸽子,煞费苦心的将信送到兰甯居住的院子,这一切都是他付出的。 谢傅只不过是个代笔的,凭什么,凭什么就要夺走他的一切,朱明紧咬着牙,应道:“就是我写的,你爱信不信。” 兰甯讥笑道:“我倒看错你了,原本以为你只是软骨头,没想到还如此厚颜无耻。” 这时大厅的动静吸引到其她青楼娘子的注意,难得兰甯娘子在大厅露面,纷纷问道:“兰甯娘子,出了什么事?” 兰甯微笑道:“大家来瞻仰一下苏州第一大才子朱公子的书法。” 众女以为兰甯说的是真的,纷纷涌到桌子前来。 待看到桌子上的字,却啊的惊呼一声。 ——这字也写的太难看了! ——真不知道怎么形容了。 ——形如鸡爪。 ——兰甯娘子,真的是苏州第一大才子吗? 兰甯微笑道:“当然了,朱公子字虽然写的不怎么样?诗才可是不俗。” 众女这会倒是半信半疑,连字都写不好,能有什么诗才。 兰甯看向朱明,微笑道:“朱公子,你何不现场赋诗一首,让娘子们对你刮目相看。” 兰甯说话真是杀人不见血。 被心爱的女神这般奚落,朱明内心是既难受又无地自容,眼眶一红竟流出眼泪来。 兰甯见状一讶,她才出三分力而已,她平时奚落那些公子哥可比这个狠辣许多,也没见谁说着说着就哭了。 兰甯朝娟儿使了个眼色,示意娟儿把朱明拉到院外来。 一众青楼娘子也想跟出去看热闹,却被兰甯呵斥回去。 院外,兰甯对着朱明说道:“朱公子,让你难堪实非我的本意,皆因你三番两次欺骗我,我怒气难平。” 兰甯淡淡解释一句之后,道:“你告诉我那些信是谁写的,冤有头债有主,我去找他算账。” 朱明狠狠瞪了兰甯一眼,竟转身就跑。 “你别跑!” 娟儿立即就要追上去,却被兰甯叫住:“娟儿,算了,让他走吧。” “小姐,怎么就让他跑了,还没问出是那些信是谁写的呢。” 兰甯苦笑:“我生平见过的软骨头不少,还没见过如此软弱的,弄得我好像在欺负小孩子一样,罢了,我只欺负狠人,不欺负小孩子。” 娟儿心中暗忖,小姐虽然泼辣,喜厌随心,骨子里还是善良,换我,被这般三番两次戏弄欺骗,早干他了。 …… 院子里,胡地全围着朱明问道:“朱公子,到底谁欺负你了,我替你出头。” 这句话胡地全都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朱明就是一声不吭。 这时谢傅回来,胡地全听到动静,立即走出朱明房间,“谢傅,朱明被人欺负的都哭了。” 谢傅闻言讶道:“哭了!是被人打了还是怎么?” 胡地全应道:“他就是不说,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走,我去看看。” 谢傅来到朱明房间,看见他像个小娘子一般脸上挂泪,关心问道:“朱明,怎么了?是被小姐罚了还是被小姐骂了?” 朱明却应都不应。 胡地全急道:“朱公子你说啊,我们两个替你出头。老胡我头铁,谢傅嘴硬。” 谢傅在朱明身边坐下,伸手捏捏他的手臂胳膊,问道:“有受伤吗?” 朱明反应激烈的拨开谢傅的手,狠狠的瞪了谢傅一眼,冷声道:“你别假惺惺了!” 谢傅一愣,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胡地全怒道:“朱明,你怎么这样,我们也是担心你。” 谢傅抬手道:“好了,他现在在情绪上,我们先不要打扰他,让他缓过这阵子再说。” 两人走出房间,谢傅低声道:“地全,我比较忙,你多盯着点他,别让他干出傻事来。” 胡地全愣道:“不至于吧。” 谢傅道:“我们也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我想定是亲人刚刚离世,沉浸在悲痛中,你也不要再问了,多留心就是。” 胡地全根本听不出谢傅在讥讽。 ****************************************************************** “碰杯依携红帐内,与卿醉倒花烛台。” 嗓音柔美,歌声动人。 站在花厅门口的娟儿待兰甯唱完之后,这才走了进去,“小姐,这一首曲子若由来来唱,只怕要比青莲更加惊艳。” 在歌唱这一门,兰甯无论天赋还是技艺却是要比青莲强上不少,只是兰甯却道:“这一首曲子,却没你想象中那么易唱,而且这男声部分,我怕是学不会了,一人独唱,却是差点意思,总是无法投入情绪去。” 娟儿笑道:“那就找个人来陪你唱。” 兰甯顿觉好笑,“男人听曲就有,你何从见过男人唱曲。” 娟儿好奇问道:“既然如何,这首曲子为什么要有男声部分。” 兰甯应道:“这就要问作这个曲子的人了,不过我却清楚,这首曲子若是没有男声部分,定要逊色一半不止。” 沉吟片刻之后继续道:“凡事都是从无到有,这曲一鸣惊人,这种男女对唱开了先河,或许以后会成为一种风潮。” 娟儿笑道:“男人唱曲,那肯定很有意思。” 兰甯笑道:“习惯就自然了,以前何曾见过女子穿男装骑大马,现在却是见怪不怪。” “兰甯娘子,我来了。” 却是青莲来了,兰甯笑道:“小丫头,你几天忙着什么,也不见你过来,是不是顾着去见你的小情郎,把我给忘了。” 被兰甯这么调侃,青莲脸刷的就红了,“兰甯娘子,你不要乱说,我跟阿呆是清清白白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兰甯戏笑:“现在是清白,日久生情,将来未必是清白。” 青莲忙道:“兰甯娘子,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一直都将阿呆当做哥哥看待。” 兰甯笑道:“真的吗?我对他也挺感兴趣。” 青莲和娟儿同时“啊”的惊呼一声,却不知道这感兴趣是怎么个感兴趣法。 青莲回神笑道:“兰甯娘子,我知道你是故意激我,你眼光那么高,连朱大人都是你拥趸者,你才不会看上阿呆呢。” 娟儿朗声应道:“那当然了,他都不配给我家小姐提鞋。”话刚说完,恍悟青莲跟这阿呆关系不错,稍微有点尴尬。 青莲知道娟儿口无遮拦,笑了笑道:“阿呆他人真的很好。” 兰甯嫣然一笑:“好了,说笑的。”人朝青莲走了过来,轻声道:“你年纪还小,我有必要提醒你,男人那一套情啊爱啊都是虚的,男人就是馋你的身子,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守住最后一关。” 突然说起如此敏感的话题,青莲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目光撞上兰甯那丰腴壮观的部位,反驳一句:“兰甯娘子,你身子才馋人啊。” 兰甯嫣然一笑,“我跟你说正经的,你反倒来挑逗我。” 青莲继续道:“兰甯娘子,我要是男人,肯定被你迷死了。” 第159章 怀疑 兰甯转移话题道:“对了,你这几天忙什么,怎么不见你过来,不是说好要教我唱这首曲子吗?” 青莲解释道:“是这样,妈妈打算给我安排几个人伴乐,这几天忙着练奏这首曲子,不过这首曲子有点难弹,我要一旁指点,顺便配合练习,所以没有什么时间过来。” 兰甯点头道:“确实,唱都难唱好,一时之家要将这首曲子练熟更是不容易。”说着突然问道:“上次我问你这首曲子是谁作的,你还没告诉我呢?” 青莲脸露难色,娟儿脸露不悦,“怎么,青莲,你难道认为我家小姐想得到什么好处不成?” 青莲忙道:“不是的,我都巴不得兰甯娘子好,只是我答应别人了,不能说。” 兰甯笑了笑,“也是,若是让别人知道是谁作了这样一首曲子,他家门槛定要被人踏破了,我想能作的出这样一首曲子的人,定是个清高隐世之人,不喜欢被尘俗打扰。” 青莲忙道:“是的,阿呆就是这么说的。” 阿呆!兰甯和娟儿闻言露出惊讶之色,这首曲子居然与阿呆有关。 青莲也知道自己说漏嘴了,忙道:“兰甯娘子,你不要问了好不好,我不想失信于人。” 兰甯笑了笑,并没有继续追问,转而说道:“来,我们练曲子了,这男声部分,我非要唱好不可。” 青莲却道:“兰甯娘子,恐怕我今日不能陪你练曲,我马上就要回去了,妈妈她们还等着我回去练曲子呢。” 兰甯笑了笑,“没关系,改日也可以。” 娟儿怒道:“那你来干什么?” 青莲道:“接下来的日子,我可能没有什么时间过来……” 娟儿怪声怪气打断一句:“哟,现在是大红人了,瞧不起人了。” 青莲尴尬一笑,继续道:“所以我把曲子给兰甯娘子你送过来,兰甯娘子你可以自己练习,等我有空再陪兰甯娘子你练习曲子。”说着将写了曲谱和词的三张纸递了过去。 兰甯接过纸,笑道:“有心了。” 青莲笑道:“兰甯娘子,那我先回去了。” 兰甯笑着点了点头。 青莲走后,兰甯特意道:“娟儿,你以后可不能跟青莲这么说话,她现在是名伶大家,一要姿态,二要自信。哪个名伶大家容你这般数落。” 娟儿嘻嘻一笑:“我知道了,我是没有把她当外人,所以说话才如此随意。” 兰甯白了娟儿一眼,“你是跟在我身边,嚣张惯了,好了,帮我泡碗茶,刚才练的喉咙都干了。 兰甯在紫檀木榻坐了下来,将曲谱放在榻几上,摊开看去,在看到曲谱的一瞬间,脸色顿变…… 娟儿端着茶来,看见兰甯一眨不眨的盯着曲谱看,神情颇为激动,好像如获至宝,心中暗忖:“至于嘛?再好也不过是一首曲子,何须如此激动,小姐最近情绪波动有点厉害啊,也不知道是谁害的。” “小姐,茶来了,你解下渴。” 兰甯应也不应,过了一会,突然欣喜若狂的笑出声来,伸手轻抚自己饱满的胸襟,看到这久违的字迹,内心却是心潮澎湃啊。 娟儿看见兰甯有点痴癫,好奇问道:“小姐,你怎么了?” 兰甯喜道:“娟儿,你看着曲谱。” 娟儿好奇望去,“小姐,我看不懂这曲谱哦。” 兰甯笑道:“你再仔细看这字。” 娟儿定睛一看,骤然惊呼一声,手上的茶杯脱手掉地,“这……” 兰甯笑道:“惊着吧,我刚才也是惊了一大跳,不敢相信有这么凑巧的事。” 娟儿颤道:“这么说,跟小姐通信往来的人和作这一首曲子的人是同一个人。” 兰甯笑道:“事实摆在眼前,何须质疑,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绝对不会让我失望。” 娟儿欢喜笑道:“太好了!太好了!” 兰甯却脸色一冷,愠怒道:“好什么好!” 娟儿道:“当然好了,这下子全如小姐所愿了。” 这几日小姐常常夸赞这作曲之人,风雅有情,有才有品,谁知道竟夸到素未谋面的好友身上去。 兰甯却冷容道:“不好!我视他作友,真诚相待,他却如此欺弄我,欺人太甚,让我遇到他,我肯定将他……将他……”兰甯咬了咬嘴唇,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娟儿嘻嘻笑道:“将他干什么。” 兰甯傲然道:“将他欺辱回去。” 娟儿哄道:“小姐,你先不要生气,现在又有线索了,先把他给揪出来,再好好聊聊,说不定是误会,说不定他也不知内情,若是知道是小姐你,哪有不垂涎三尺的道理啊。” “算了,就依你所说这般安排。” 兰甯说着却笑了起来,说生气未必是真的,心里有怨却是真的,突然却思索起来。 谷“小姐,那我现在就去把青莲叫来,咱们问个清楚。” 兰甯猛然开口:“娟儿,慢着,你说这个阿呆会不会就是与我书信联系的人?” 娟儿闻言大为惊讶:“怎么可能,他只不过是小鹤夫人豢养的小白脸,一百两就能买到的东西,小姐你不要胡思乱想了。” 娟儿不提这一百两,兰甯还忘记这事,鹤情姐姐可说是无价之宝,不肯卖哩。 “能猜出我两道联谜的,可不是一般二般的小白脸,而且我在他身上总感受到一些熟悉。” 娟儿不语,回想那日情景,那天他的表现确实让人刮目相看,那些文人公子可不是草包,见到他就像见到救星一样。 当日被气昏,只想着狠狠修理他,这会仔细想来,还真是个人物。 兰甯又道:“这首曲子为什么偏偏从他的手上到青莲的手上呢?你说青莲一个连登台资格都没有的小伶,谁又会煞费苦心为她做这样一首惊世之作?” 这么联系分析,娟儿隐隐感觉已经有七八分可能,脱口道:“如果真的是他,那他岂不是一直在玩弄戏耍小姐?” 兰甯紧绷绝美俏容,狠狠咬唇道:“是的,他一直将我玩弄在鼓掌之中,在灯谜上说出【干兰】这样的字眼来羞辱我,还怂恿一众文人公子攻击我,更可恨的是在书信往来这件事上,三番二次找个人来恶心我,为什么那朱公子宁死不说书信是谁写的……” 兰甯越说越觉得就是这样,眼睛都气的发红。 娟儿好奇问道:“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兰甯轻轻道:“或许是我生平得罪羞辱的人太多了,有人重金让他来对付我,甚至想让我颜面扫地,狼狈不堪。” 娟儿闻言暗惊,这也太恶毒了,若是小姐沦陷,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曾经就有一位青楼娘子月秋,为人傲慢得罪过不少人,最后倾心于一位公子。 月秋与公子两人欢好之后,那位公子竟然让那些被月秋羞辱过的人,来欣赏月秋衣不蔽体的模样,最后月秋羞愤自尽。 想到这里,娟儿恨得咬牙切齿:“太狠毒了,弄死他!” 兰甯倒是平静,“这事还是猜测,未作定论。我也不直接责问,若他肯主动全盘托出,还有三分余地,如若宁死隐瞒,就是心怀鬼胎。” 娟儿点了点头。 “娟儿,你现在就去叫青莲把阿呆带到我这里来,就说我有请,对了,不要告诉青莲原因,免得走漏风声。” “知道了,我又不傻,这一次就算是严刑逼供,也要让他把真相吐出来。” “好了,快去。” …… 却说青莲要见谢傅也不容易,这澹台府也不是想进就能进的。 以前,两人都是早晨在山塘河畔相遇,现如今她已经不必特意跑到河畔练曲,而谢傅也似乎忙于其他事,早上没有在山塘河畔出现。 青莲已经在澹台府外面逗留了足足近半个时辰。 买东西回来的胡地全看见澹台府门口站着一位衣着华丽的小娘子,不时朝府内张望,似乎有什么事情的样子。 于是上前询问:“小娘子,你有什么事吗?” 青莲回头扫了胡地全一眼,问道:“你是这澹台府的人吗?” 胡地全点了点头。 青莲问:“你能不能帮我找一下谢傅?” 胡地全一讶:“你是来找谢傅的?” “你能帮我转告一下吗?” 胡地全又再次打量青莲一番,这番华丽衣着,不是大家闺秀就是青楼名伶,问道:“小娘子怎么称呼呢?” “我叫青莲。” 胡地全颤指着青莲,惊讶问道:“你该不会就是回莺院最近最炙手可热的青莲娘子吧?” 青莲微微一笑点头。 胡地全“哎哟”一声,激动起来:“青莲娘子啊,是青莲娘子你啊!这……” 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对于他们这些市井白丁,青楼这种地方是他们根本无法涉足的地方,就算是一般的名伶,也是他们高攀不起的。 更何况眼前这位不是花魁更胜花魁,火的一塌糊涂的青莲娘子,这样的人物是可望而不可及,现在却离自己这么近,还与自己说着话,胡地全内心一阵激动。 青莲见胡地全愣住,开口道:“小哥,劳你转告一声,我有事找谢傅。” “好,青莲娘子请跟我来。” 文学网 第160章 冒犯的很 胡地全一边领着青莲朝侧门走去,一边说道:“青莲娘子,以后你要找谢傅,在这侧门喊一声就好,我很多时间都在院内。” “好,多谢了。”青莲说着竟拿出一两碎银子塞给胡地全。 胡地全平时见钱眼开,这一次却居然没有收,骄傲道:“我与谢傅关系不错,只是替青莲娘子你转告一声而已,怎能收你银子。” 这个点,谢傅应该在澹台文望书房,胡地全特意走到西园转告。 胡地全见到谢傅的第一句话就说:”谢傅啊,我都不敢跟你做朋友了,连青莲娘子这种人物都亲自来找你。” 谢傅笑了笑:“青莲很平易近人的。” 胡地全讶道:“那她能跟我平易近人吗?” 路上胡地全问谢傅是怎么跟青莲认识的。 谢傅也就把在山塘河畔与青莲结识的过程说了出来。 听得胡地全大叹谢傅好命,连在河畔走一走都有此艳遇。 却哪里知道,青莲若非遇见谢傅,还只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的小伶。 走出门口,谢傅就问:“青莲,什么事?是因为曲子的问题吗?” 青莲笑道:“不是,是兰甯娘子有请。” 谢傅讶道:“兰甯娘子找我,该不会又想……” 青莲打断道:“不会的,上次的事情已经揭过了,兰甯娘子不是这么记仇的人。” 谢傅好奇问道:“那找我干什么?” 青莲反问道:“怎么你一副不愿意的样子,你要知道这苏州城有多少人想求见她一面,都见不到哩。” 谢傅呵呵一笑:“我总感觉这是鸿门宴。” 聊没几句就进了兰甯的院子,刚到花厅门口,青莲就朗声道:“兰甯娘子,阿呆来了。” 兰甯好听的声音传来,“请他进来。” 青莲声音压抑不住兴奋,对着谢傅低声道:“你听见没有,兰甯娘子说“请”” 谢傅倒是觉得这很正常,青莲见谢傅不以为然的表情,却道:“你知道什么,兰甯娘子平时为人冷傲,别人跟她打招呼都懒得理会,她说请就是对你里礼遇。” 青莲领着谢傅走进花厅,青莲不知为何莫名紧张,反倒是谢傅,一脸淡定从容。 兰甯坐在正中那张紫檀木榻上,一双脉脉含波的眸子朝两人望了过来,就这一眼,没几个男人遭的住。 她穿着绿衣本应该是朴素淡雅的感觉,只是绿纱羽裳,内中红抹精致透纱若隐,黛眉檀唇,却让人感到美艳不可方物。 衣服是死的,人却是活的,这个女子就算穿着布裙荆钗也遮不住其光艳。 青莲骤然看到兰甯娘子红抹下那雄巍的曲线玲珑,吃了一惊,兰甯娘子难道要诱惑阿呆不成,我都有点遭不住,阿呆哪遭的住啊。 瞧我想什么呢,兰甯娘子若要诱惑阿呆,勾勾手指头就可以,哪需如此费心,回莺院的名伶都这么穿着,只是兰甯娘子身子太美,穿什么衣服都很是诱人。 青莲想着,暗暗侧头望向阿呆,生怕阿呆露出丑态,见阿呆似无所察,却暗暗偷笑,阿呆就是阿呆,这方面也比别人呆愣一些,还扬州才子呢。 兰甯出声道:“青莲,麻烦你了,忙你的去吧。” 青莲闻言,暗忖:“兰甯娘子这是要让我走开啊。” 兰甯似看穿青莲的内心,嫣笑道:“你难道担心我吃了他不成。” 谢傅笑道:“青莲,你先去忙吧,兰甯娘子不是狐狸精,我也不是唐玄奘。” 娟儿闻言愣了一下,总感觉这话听起来有点不对头。 兰甯笑道:“青莲,你说他叫阿呆,人呆呆傻傻的,我看一点都不呆,嘴巴厉害的很。” 谢傅笑道:“兰甯娘子过奖了。” 兰甯又道:“这个男人很会伪装,青莲,你可要小心一点。” 这哑谜,青莲可一点都听不懂啊,一头雾水。 花厅陷入短暂的安静,兰甯笑道:“青莲,我借你的人说点事,一会就还给你。” 青莲羞红着脸,撒娇道:“兰甯娘子,阿呆不是我的,我先回去就是。” 青莲走后不久,兰甯向娟儿看去,娟儿领会朝花厅门口走去,经过谢傅身边的时候,皱眉道:“你身上怎么这么臭啊?” 谢傅笑道:“实在抱歉,来的匆忙,没来及沐浴更衣,我这臭男人又玷污了兰甯娘子这块宝地。” 娟儿气道:“你又说这话,你说上瘾了是吧!” “娟儿!”兰甯督促一声,示意办正事要紧。 娟儿心中冷哼,一会再慢慢收拾你,走到花厅门口,把大门关上。 谢傅好奇回头,这大白天关上门干什么? 兰甯微笑着安抚一句:“风大。” 谢傅勉强相信,可看见娟儿居然在上了把锁头,这上锁又是干什么。 只见娟儿嘻嘻一笑,笑的很是阴险,看来今日真是鸿门宴。 谢傅回头朝兰甯望去,一脸询问。 兰甯笑道:“谢公子,我欠你一曲,我不喜欢欠人,今日这一曲还你。” 谢傅应道:“好,我就聆听兰甯娘子仙音。” 兰甯有礼道:“谢公子请坐。” 待谢傅客位坐下,兰甯又道:“娟儿,看茶。”却是处处有礼。 谢傅与兰甯接触时间不长,但还是能看出这位苏州花魁性情极为骄傲,这般过于有礼,反而显得蹊跷。 只是他也是经历过生死磨难的人,还能被你一个苏州花魁吓住不成,倒也微微一笑。 兰甯见了暗忖,这份风雅从容,除了你还能有谁,只是为何如此戏耍于我,为何! 兰甯移步琴桌,曲腿坐下。 琴桌上有一把名琴,唯名琴才能配的上兰甯苏州第一人的身份。 “谢公子,请听兰甯琴音!” 兰甯说着十指纤纤弹奏。 庄重的和弦开始,兰甯技艺高超,由慢而快,滑音自然含蓄,琴声立有流水潺潺的美妙意境。 谢傅也是精通乐理之人,立即听出是名曲《高山流水》。 琴至中段,兰甯花指技艺让人眼花缭乱,纤长雪白的一根根手指如同一个个婀娜多姿的少女在琴弦上舞动。 高音清新欢快、秀丽舒畅,低音又多了几分儿女私语,小窗喁喁。 谢傅听到这里一讶,这一段本来清清冷冷,扬扬悠悠,最为清净息心,想来琴如心声,怕是兰甯独特的女子情怀吧。 想到这里,朝兰甯看去,正好撞见她柔情似水的眼神,谢傅心头一震,好厉害,我骨头都要融化了。 兰甯红唇微翘浅笑,那好看的红红唇儿就好像飞来,亲上他的心头。 谢傅竟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待从兰甯身上移开目光,才慢慢的又坐了下来。 心乱了心乱了,头一次听曲听的心头絮乱,偏偏那琴音又带着女子的多情柔拂而来,挠着谢傅周身七窍,势要让他脱甲臣服。 兰甯能够让男人对她神魂颠倒,自非虚名,她是一个浑身散发着艳,将艳演绎到极致的女人。 容貌、姿态、肌骨,一眸一笑,一举一动,对男人都是致命的打击。 何须媚术,美艳香艳之极,便是浑若天成的媚术。 听着琴音,谢傅不由自主的又朝兰甯看去,这一看就再移不开目光。 满脑子都是那些浑圆美雪,兰甯除衣模样,心中暗忖,我的定力在她面前不堪一击啊。 兰甯似乎知道谢傅正在馋着她的身子,平视而来,面无表情却不怒自威。 这时曲也到了尾段,旋律跌岩起伏,如同高山瀑布冲泄而下,腾沸澎湃,蛟龙怒吼、 这刀枪铮铮鸣的雄壮乐章,正是兰甯心中的怨气怒气,还有赤坦坦的责问,为何! 曲止。 谢傅忙将桌上茶水一口饮完,好好一曲高山流水遇知音,是你弹的不正经,还是我心术不正,听的不正经。 兰甯柔声飘来:“谢公子,这曲如何?” 谢傅竟不知道如何回答。 谢傅的沉默,反而中了兰甯下怀,就怕他还有颜面说出话来,也不追问,回卧榻坐下,轻轻问道:“你有什么话跟我说吗?”竟连称呼也省了,倒显得亲近随和。 谢傅一讶,什么意思?说些仰慕你的话? 你应该不会这么随便吧,你要是这么随便,今日在此听曲的就不止我一人了。 小娘子的心思你别乱猜,谢傅直接问道:“兰甯娘子,你是什么意思?” 兰甯微微垂眸,轻轻咬唇,声音更柔几分:“你有什么话跟我说么?” 虽然只改了一个字,听起来却又变了味道,特别是临瞥的一道脉脉秋波,让谢傅感觉大有玄机。 谢傅最怕与这些青楼娘子绕这些弯弯肠子,倒也实话实话:“兰甯娘子神姿美艳,让人情不自禁,琴音动听,谢傅已为之倾倒。” 兰甯绝美的脸容却是一冷:“我不要你说这些漂亮话,我要你说些实际的。” 谢傅一讶,还要多实际啊,我都说我为你所倾倒了,这还不够。 兰甯沉声补充一句:“内心深处最真心最诚恳的话。” “额……”谢傅迟疑不决起来。 兰甯见了却是暗喜,暗暗鼓劲,对,快说出来,就是要你主动坦白,不然我会心存芥蒂的。 谢傅道:“有些话要藏在心内,若是说出口,怕是无礼冒犯的很。” 文学网 第161章 耍阴招 兰甯微笑哄道:“没关系,你大胆的说,我不是小气的人,视诚为真,反倒厌极了那些道貌岸然,揣奸把猾。”却是再三暗示,就算你初衷不轨,如重我俩这份书信交往之情,诚实说来,我也不会责怪。 娟儿闻言错愕,小姐你还不小气啊,你是有仇必报。 “兰甯娘子,真性情!” 谢傅赞了一句之后说道:“实不相瞒,刚才有那么一刻想与兰甯娘子欢好一场。” 面对这样这个绝色艳姬,若是不冲动那是骗人的,但是有些话搬上台面说出口,那就十分不堪,谢傅把这话说出来,自认也算至诚了。 兰甯闻言一懵,脑袋嗡嗡。 娟儿大怒,开始四处张望找家伙,知道男人都这么想的,可敢这么面对面直接说出口,你是头一个! 兰甯也算泼辣,却被谢傅说羞了,嗔啐道:“呸!不是让你说这些。” “兰甯娘子,你就不要玩弄我了。” 兰甯直接变脸,骂道:“谁玩弄你了,是你不真诚。” “娟儿,把他绑了!” 娟儿拿出绳子来,却是早有准备,步步朝谢傅逼近。 又来!谢傅最怕跟女人动手,打不赢丢人,打赢了更是丧尽天良,居然对女人下毒手!世间最难办的事莫过于此。 站了起来,斯文道:“不要逼我啊!” 娟儿耸肩笑道:“我巴不得你反抗,好名正言顺的暴打你一顿,你知道我可是很恨你的。”娟儿眼神阴冷,又想起奶奶的痛。 娟儿把谢傅当做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绳子在要套在谢傅身上的一瞬间,谢傅却出手了。 指作刀使,连出三招,第一招脖颈天突穴,第二招胸口乳根穴,第三招腹下气海穴,此三处为人体要害,一旦被刀刺中立即毙命。 此三招也叫夺命三招,乃是谢傅师傅初月所授,免得谢傅日后受人欺凌。 虽然谢傅的指头比刀锋差远了,但这三处乃是人体要害,却够娟儿受得了,绳子直接脱手,一手扶胸,一手扶腹,痛的额冒冷汗,骂道:“摸~~卵,摸~~卵啊!” 兰甯美眸圆睁,好下流啊!专攻女儿家的要害! 谢傅抬手扶额,十分无奈,他就会这三招,也没有分什么男女,只觉此刻也说不清道不明了,取下娟儿身上钥匙:“娟儿姑娘得罪了。” “兰甯娘子,告辞了,后会无期。” 谢傅刚刚转身准备离开,兰甯却是直接冷声喝道:“站住!” 谢傅停了一下,又迈动脚步,身后却传来衣服撕裂的声音。 兰甯冷笑道:“就算你今日能从这里走出来,我向你保证,苏州城再无你容身之处。” 谢傅停下,扭过头来,只见兰甯绿纱已经撕开一道口子,左臂露出白腻如雪的肌肤来,问道:“兰甯娘子,你什么意思?” 兰甯虽面无表情道:“你非礼侵犯我。” 谢傅应道:“我没有。” 兰甯当着谢傅的面又将下裳撕开一道口子,裙裳荡开,露出了穿在里面的粉色丝缎绸裤。 谢傅负手微微笑道:“尽管撕吧,我也好欣赏兰甯娘子的仙体雪玉。” 青楼娘子往往都是装装样子,你以进为退的时候,她们反而会作罢。 只是谢傅低估了兰甯此刻对他的恨意,谢傅越是毫不在意,兰甯心中越恨,竟拔下珠簪,螓首轻晃一下,青丝如绢倾泻而下,乍顿间好似荡起的青幽波澜。 几缕长鬓也不安分在斜贴在脸颊,兰甯神色杳然的看着谢傅。 女子在人前披头散发,是为不庄。 这裂衣披发的模样落在谢傅眼里,却除一分不庄,余尽是莞尔嫣然。 亦比先前裂衣之举更具分量,让谢傅感觉站在他面前不是一个千娇百媚的小娘子,而是要与他死磕到底的雄士。 谢傅揖礼,深呼一声:“兰甯娘子。” 兰甯冷笑:“怕了?” 谢傅笑道:“谢傅光明磊落,清者自清。” “好一句光明磊落,清者自清,我堂堂一个苏州花魁,难道会屈你一个小白脸不成。” 兰甯说着,声音更沉:“我与朱大人、陆大人均是旧识,相信他们会为我做主,就算不能治你死罪,这阉刑也免不了的。” 谢傅错愕看向兰甯,这种话你也说的出口。 这么义愤填膺,我都感觉我真的做过! 兰甯轻笑:“你这头禽兽,不要啊~~” 兰甯旋即又脸露怒容寒霜:“你这下流无耻的禽兽!” 谢傅抬手打断:“停!请绑!” 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兰甯朗声道:“娟儿,把他绑了。” 谷娟儿这会还在倒在地上,卵~卵~卵~ 听见兰甯的话,浑身似打了鸡血一样,直接从地上窜起,拿着绳子将谢傅双脚双手绑住,当然嘴里也是不停地口吐芬芳。 兰甯问道:“谢公子,还嘴硬吗?” 谢傅听兰甯语气怎么好像是在逼供,嘴上笑道:“兰甯娘子,我嘴软一点你就肯放过我吗?” 反正谢傅知道兰甯变着法的要对付自己,只是不知因为擅闯闺卧一事,还是灯谜上的那句干兰。 或者是他刚刚那句剖心欢好,又或者是三者皆有。 不管如何,他对这位兰甯娘子已经无感,格局太小,根本配不上苏州第一人的称呼。 可惜了她的绝色和才华,如果心胸能够再大一点……额,谢傅从她身上收回目光。 兰甯盈盈笑道:“那就要看你软到什么程度?” 谢傅也不跟她纠缠了,冷然说道:“好了,来个痛快吧,兰甯娘子发泄怒气之后,我也可以回家,以后再无瓜葛。”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与她讲道理岂不可笑。 兰甯冷笑:“你还想回家?” 谢傅一笑:“难道兰甯娘子还想将我留宿不成?” 谢傅平时对人斯文有礼,可需要争锋相对时,也不孱弱,我先敬人三分,人不敬我,我也无需再敬。 兰甯轻笑:“是哩,一会怕伤的太重,走不动。” 谢傅哈哈一笑:“随便你啦。” “哪能随便,得慢慢来,娟儿。”兰甯说着看向娟儿,示意她可以严刑逼供了。 娟儿嘻嘻一笑:“小姐,东西早准备好了,我盼这一天盼很久了。” 娟儿走开一会,端来一方案,方案上有一些谢傅看不懂的“东西”,“呆公子,你可别让我失望,嘴硬一点。” 蹲下,脱掉谢傅的鞋子,一股臭味袭来,娟儿猛地被熏退好几步,“我的妈呀,饶了我吧,这人扔茅坑算了。” 兰甯只觉一股浓浓的恶臭味扑鼻而来,更是熏的有些头晕脑胀的,退的更远,与谢傅保持距离,嘴上骂道:“臭死了。” 她素来喜爱洁净,如若平时这么一个人出现在她眼前,早就退避三舍。 谢傅见兰甯涨着脸,连呼吸都屏住,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我天生臭脚,别累两位娘子嗅我脚臭,还是离我远点。” 却是因为这几日连连降雨,太平小塾院子积水,谢傅早上淌水清渠。 此刻这脚上的味道就是臭水沟的味道。 兰甯啐道:“娟儿说的没错,就应该把你扔茅厕。”话刚出口,又嗅到一丝,只觉整个人似吃了迷药一般,忙道:“娟儿,你弄他,我先缓一会。” 娟儿脸色一狠,靠近走了两步,立即被熏的眼睛紧闭,表情扭曲:“小姐,我不行了,呜呜~~” 那凄容欲绝,连兰甯看了都心疼,朝娟儿招手:“娟儿,先过来。” 娟儿望去,只见小姐鼻子已经塞了两颗干枣,暗叹小姐手脚倒是挺利索的,走了过去,也从果盘取了两颗干枣,把鼻子塞住,在青楼,干枣是必备之物,懂得自然都懂。 两女返回,蹲下仔细端研,表情一副如临大敌,待发觉没有问题,松了口气。 娟儿更是直接笑了起来,由于鼻子被塞住了,笑声听起来很是阴森。 谢傅十根脚趾扭动起来,离我远点,离我远点…… 两女表情均是一讶,却从没见过如此灵动的脚趾,那灵活程度如同十个正在飘飘起舞的少女。 两人一讶之后,突地圆眸一睁,只觉那脚趾扭动的轨迹,颇有一点把臭气往两人嘴巴送的意味。 娟儿立即怒道:“小姐,他还在挑衅。” 兰甯冷笑一声,伸手竟要去脱罗袜。 娟儿道:“小姐,用我的,我的臭。” 谢傅脚趾瞬间不动了,老实了。 兰甯见谢傅目不转睛的死死盯着正在脱袜的娟儿,那眼神儿都是心里戏,忍不住扑哧一笑:“活该!这就叫做自食其果。” 待娟儿脱下一只罗袜来,兰甯倒是说道:“娟儿,好了,他恶心,我们不能跟他一般恶心。” 谢傅松了口气,竟有点感激的看向兰甯。 兰甯傲娇的哼了一声,转过身去:“娟儿,用刑!” 谢傅一懵,用刑?却是十分莫名其妙。 娟儿从方案上拿起一支鸡毛,对着谢傅脚底挠了起来。 谢傅立即痒的受不了,扭着身体,发笑了起来,“哈哈……哈哈……” 痒可比痛难受多了,没一会儿,谢傅已经笑得满头大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喊道:“兰甯……娘子……娘子……” 文学网 第162章 不容狡辩(为盟主1生1世加第一更) 兰甯这会已经重新在榻上坐下,倒不着急追问了,慵懒道:“谢公子,你先好好享受一下,我喝杯茶再说。” “娘……娘……。”谢傅已经笑得无法完整说话。 “咯咯~~”兰甯笑得扶着胸,花枝乱颤,“这么快就叫娘了。” 在兰甯笑着很有节奏感的时候,谢傅又是一声“娘”传来。 “哈……哈……”兰甯突然就笑崩了。 纤腰弯来绿绿柳,檀口笑出红红花。 “娟儿,先停一下,我先缓一下。” 娟儿一停,谢傅也就缓了过来。 兰甯凛容,低头看了身下一眼,平静道:“娟儿,我先去换身衣服。” 娟儿看见小姐表情古怪,匆匆离开花厅,一头雾水。 小姐这是怎么了,正火热呢,怎么突然要去换衣服。 兰甯换了身衣服返回,对着谢傅直接问道:“你到底说不说?” 谢傅无奈道:“你要我说什么啊?” “你自己想!” “我想不出来!” 兰甯脸色一冷:“非要逼我做坏人是不是?” 谢傅苦笑:“你到底想要我说什么,你倒是问啊。” 兰甯傲道:“我不问,我要你自己说。” 兰甯大可直接责问,但是她偏不,就是要谢傅自己坦白。 这责问出来的东西与谢傅主动坦白完全不同,就如同她的洁癖一样,容不得半点肮脏。 她以诚相交,以真相待,就算责问出来,只怕这段友情也变了性质。 谢傅怒道:“岂有此理!天底下哪有只拷不问的。” 兰甯轻声问道:“现在你有没有什么对我说的。”目光竟透着几分温柔。 谢傅看着兰甯说道:“你是个疯女子,我不知道那些男人是不是瞎了眼,怎么会对你趋之若鹜。” 兰甯心头一痛,脸色一冷,咬牙切齿道:“娟儿,来点更狠的!” 娟儿阴笑一声,在方案上捉了一把黑色粉末往谢傅眼睛里撒去。 是黑胡椒粉,黑胡椒粉贵如黄金,为了用刑,也真舍得下血本。 谢傅一下子就被辣的眼睛发红流泪,睁不开眼来。 谢傅辣的说不出话来,表情扭曲,却无法伸手去抹,娟儿歹毒的朝他另外一只眼睛也给撒上,眼睛更加难受了。 兰甯看见谢傅难受模样,竟莫名心疼,咬唇轻轻道:“你真的宁死都不肯跟我说吗?”这时也不知道该佩服他的骨气,还是他的奸诈。 谢傅骂了一句:“疯女人!” 兰甯听见这句话,竟委屈到目眶隐隐发红,好啊好,都这个时候你还想着隐瞒,当我是三岁小孩那般好欺骗玩弄,我还不是想给你一个机会,如果我要弄死你,岂会跟你这般慢慢吞吞。 娟儿这时已经无需兰甯吩咐,残忍的强行拨开他的眼皮,狠狠的往眼睛撒了一把。 这酸爽!让骨硬如箍棒的谢傅都挣扎起来,一拇指大的细小物品从他身上掉落下来。 兰甯好奇望去,表情一呆,却是一朵小小的荷花,栩栩如生到好像是生在地上一般。 兰甯弯腰捡了起来,这荷花是用木头雕刻的,然后绘上丹青颜色,拈在手上就好像是一朵永远都不会枯萎的荷花。 兰甯想起了那日在亭榭和谢傅的对话,她说过一句话,荷花终究会枯萎。 兰甯一瞬间明白谢傅的心意,她有点被感动到了。 除了你,谁能这么轻易的敲打我的灵魂,明白我瞬逝的惋惜。 兰甯看了被辣的一直流泪水的谢傅,脱口喊道:“住手!” 娟儿一愣,停了下来。 兰甯见娟儿挡在她的面前,沉声道:“让开!” 兰甯人在谢傅面前蹲了下来,将荷花拈到谢傅面前,轻轻问道:“这荷花是你雕的吗?” 谢傅极力睁开一条眼缝,看见兰甯手中的木荷花,顿时却是火大。 今天他在文望书房内刚好念到荷花的诗,想起兰甯说到荷花枯萎时的黯然。 于是提刀雕朵荷花,他的雕工自然不用说,只是木色终究死气沉沉,就顺手用丹青彩绘。 想着自己一次擅闯芳闺,一次口吐干兰,终究是自己的不是,这荷花也算是自己的一份心意歉意。 此刻瞥见这木荷花就来气,嘴上说道:“什么东西?我看不清。” 兰甯又把荷花凑近一些,谢傅张口就朝兰甯手指咬去。 吓得兰甯赶紧缩手,谢傅却只要咬住那木荷花,咯嘣咬了几下,把这木荷花咬成木屑,全部吐了出来。 兰甯见了如心被咬碎一般,又怒又恼:“你干什么啊!” 谢傅笑道:“这荷花本来是想赠予你,表达歉意,不过你不配!“ “我不配!” 兰甯情绪顿时激动起来:“是我不配还是你不配!” 谢傅重复道:“你是不配!” 兰甯颤道:“你这个小人,你才不配,你干过什么你心里清楚。” 谢傅一笑:“小家小气,一点小事耿耿于怀,三番二次报复,你也配当苏州花魁,我看一个小婢女都比你有雅量。” 兰甯冷笑:“我就小气如何,我就不准你欺骗我,玩弄我!“ 谢傅吼了出来:“我骗你什么!不知所谓!” 兰甯面色苍白,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这一吼给吓住,圆眸盯着谢傅,久久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狠狠咬了咬唇。 转身疾步走到卧榻,拿起一个檀木锦盒回到谢傅的面前,当着谢傅的面狠狠摔在地上。 锦盒顿时被摔的裂开,一张张被特意抚平的纸张散落一地。 娟儿看见兰甯双眼喷火的模样,立即吓坏了,像只受惊的小兔子,都不敢吱一声。 娟儿谁都不怕,就怕发怒的兰甯,而此刻兰甯的怒气肉眼可见。 谢傅闭着眼睛,什么都看不见,平静说了一句:“泼妇一般。” 兰甯弯腰随手捡了一张,走到谢傅跟前,用两只手指拨开谢傅的一只眼睛,冷冷道:“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 谢傅只感这纸这字都恨不得塞进他的眼睛里,表情一讶,另外一只眼却自己睁开,双眼定睛一视,这纸上的字却是他的亲笔。 这…… 原来一直和朱明通信往来的是兰甯。 朱明也太不自量力了,你无才无学,应付一般青楼娘子都十分吃力,竟把主意打到苏州花魁身上。 苏州花魁可是苏州第一人,就算是名门闺秀,也是被才压艳压的存在,说句不夸张的,以兰甯的名头就算当朱门明月也是绰绰有余。 真是啦蛤蟆想吃天鹅肉,还是最美最高傲的那只。 兰甯看见谢傅错愕表情,轻笑问道:“骗我没有,玩弄我没有?” 谢傅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解释,若说骗有点欺骗的嫌疑,毕竟是替朱明替笔,兰甯也瞒在鼓里,可戏弄之心却是绝对没有。 兰甯见谢傅哑口无言,冷冷一笑:“非要到撕破脸皮的地步,你现在还有什么话可说?” “兰甯娘子……” 谢傅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兰甯冷声打断:“不要叫我!你不配叫我!贱人!” 谢傅这会头有点嗡嗡响,欺骗一事,可大可小,对于重情重义的人来说,几同于管宁割席。 看兰甯气坏了的样子,她应该是属于那种固执,讨厌别人欺骗的女子,谢傅轻道:“兰甯娘子,你也无需如此生气,不就是几封书信,是不是我写的又有什么关系。” 兰甯闻言双眼喷火,我对你以诚相待,真心视你为友,难道书信往来,字里行间,你就没有感受到吗? 你说的云淡风轻,分明都是弄虚作假。 她真的很伤心,也完全死心了,当着谢傅的面将手中的纸张撕成碎片,紧接着将地上的纸一张张捡起,一张张撕成碎片。 很快,地面就都是纸屑。 兰甯激动之后,却是平静到难以想象。 谢傅待兰甯平静下来之后,才平静道:“是我的错。”从他为朱明代笔那一刻开始,不管对方是谁,都形同于欺骗对方的感情。 太晚了,当自己主动揭露的那一刻,他说再多都是徒劳,兰甯傲然背过身去,奇怪的是,此时心中反而说不上恨。 就像面对一个无足轻重的陌生人,他的一切也就不能对你造成影响了。 说过不夸张的,就算是欺骗玩弄,也可以如微风拂面一般,莞尔笑过。 谢傅一直在等待兰甯的回答,过了一会,兰甯才转过身来,微微一笑。 看见她的笑容,谢傅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笑了一笑,他最怕负人了,看来兰甯娘子是释怀了。 兰甯云淡风轻道:“娟儿,阉了他。”既然你现在是无关紧要的人,三番二次冒犯,我也无需跟你客气。 谢傅啊的惊呼一声。 娟儿也是一讶,真的要阉啊。 兰甯无再废话半句,转身离开。 “兰甯娘子,能商量吗?喂……喂……喂……” 兰甯却直接上楼而去。 娟儿走了过来,“别叫了,小姐恨死你了,你是头一个让她如此憎恨的人。” 谢傅苦笑道:“我觉得我好像也没有做什么大逆不道,罪不容恕的事啊。” 娟儿拿起案上的剪刀,开始脱谢傅的裤子,嘴上说道:“爱与恨只在一线之间,你刚才主动坦白就什么事都没有,谁让你嘴硬,宁死不开口,还想隐瞒,这下该后悔了吧。” 文学网 第163章 倒过来哄(为盟主1生加第二更) “我嘴硬什么,我隐瞒什么,兰甯娘子老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谢傅说着神情突然一凛:“慢着!” 他好像捉住关键点,兰甯不停的重复问一句话,你有什么对我说的吗?那语气温柔可不像奔着要阉了他。 当时他一头雾水,现在想来可能还有什么误会。 娟儿道:“没用的,睁眼闭眼都是咔嚓一刀。” 唰唰唰,娟儿试了下剪刀,看锋利不锋利。 谢傅忙道:“慢着慢着,你们明明知道,还要逼问我,岂不是多此一举。” 娟儿叹息一声:“小姐就是这脾气,小姐就是要你自己说。” 谢傅脱口而出:“你们疯子吧,你们不问,我哪里知道!” “你干过的事,你心里不清楚?” “我是帮人代笔,可我不知道是兰甯娘子啊。” “你真不知道?” “我这个样子像知道吗?你以为我喜欢你给我撒胡椒粉啊。” “小姐以为你是在故意玩弄她,想让她颜面扫地……” 娟儿吧啦吧啦,说了谢傅的很多动机,最后还把月秋被人羞辱之后含愤自尽的故事讲出来,来证明谢傅的歹毒至极。 谢傅听懵了,我一件都没干过啊,你是不是应该用猜测,而不是陈述的语气! 娟儿轻轻道:“尽管如此,小姐还想给你一个机会,原谅你,我从来没见她对别人如此宽容过,你可知道你把她伤的有多重吗?” 谢傅没好气道:“你们这么会推断,还不如去干巡捕,当什么花魁娘子啊,把兰甯给我叫下来!” 娟儿看着谢傅一副昂首挺胸的威武模样,只感觉正义一下子到了他那边去了。 谢傅见娟儿一动不动,沉声道:“怎么?你还想动手不成,真下手,兰甯得赔我一根。” 娟儿扑哧一笑:“小姐又没有,怎么赔你啊,顶多当姐妹咯。” 谢傅真想扇娟儿一个耳刮子,冷道:“娟儿,你当我在跟你调情吗?” 娟儿啐道:“呸!我这就帮你去问问。” “去问!我已经不想跟你们两个疯女人打交道了。” 娟儿停下回头,怒道:“你还顶嘴,我不去了,糊里糊涂把你做了。” “去吧。”谢傅语气软了一些。 娟儿上了阁楼,进了房间,轻轻叫了一声:“小姐。” 兰甯淡道:“是求饶了还是吓晕过去了?” 兰甯并没有让娟儿真正动手,两人主仆多年,已经默契,这种事还是需要用一种特别的方式明示。 兰甯心中也感觉自己很贱很贱,这人都坏成这个样子了,她还是舍不得真正下手。 有句话说的好,纵你伤我千百遍,我仍待你如初见。 娟儿应道:“都没,他骂你了。” 兰甯一愣,“骂我什么了?” “他骂小姐疯女人。” 兰甯倒吸一口冷气。 都已经是这种地步了,竟还有如此浓烈的贱骨! 对于羞辱我念念不忘,时时刻刻牵挂在心。 “好,我成全你,我让你这扬州才子以后只能当扬州阉人,看你以后怎么干兰!” “娟儿!把他给咔嚓了!” 娟儿表情古怪。 兰甯见娟儿一动不动,冷道:“这次你真下手,我看他还有什么资本羞辱我。我以后每天在他耳边说一百遍干兰,看他拿什么干!”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小姐,这当中怕是有什么误会,他说他不知道写信的人是你。” 兰甯正在气头上,衣袖一摆:“我不管,我就是要阉了他。” 娟儿平静异常,果不其然,兰甯突然一愣,稍微梳理了一下,惊呼道;“他怎么不早点说。” 娟儿心中暗忖,这正是他骂我们疯女人的原因,仔细想想,拷问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而且这种什么都不问的方式,确实……确实…… 换做是她,只怕委屈的都要哭了。 兰甯轻轻问道:“这么说,我们冤枉他了?” 娟儿先点头,然后才想了想道:“小姐,我看八九不离十。” 兰甯喃喃道:“疯女人……”说着掩嘴一笑:“难怪比我还要委屈,倒是我的不是了。” 娟儿提醒道:“小姐,你还笑的出来,只怕他对你印象很差了。” 兰甯笑道:“我高兴,怎么不能笑,我现在就去哄哄他。” 娟儿提醒道:“小姐,你可不能表现的太卑微了。” 兰甯淡道:“我知道了,免为其难,免得他太飘了,对付男人,还用的着你教。” 娟儿心中暗忖,就怕整了这么一出,无形中又打中你的命门。 兰甯却已经先行一步,走出房间。 谢傅看见兰甯,立即说道:“兰甯娘子,来说清楚,别错阉好人。” 兰甯闻言想笑,却强忍住,一副凛若冰霜的清冷模样,“你真的不知道?” 谢傅应道:“我替人写信,又怎么会知道信是送到哪里去。” “你详细说来,若敢有半点欺骗,可别怪我不客气。” 谢傅知道这小娘子狠,同时也为了避免朱明深陷虎穴,把给朱明代笔的详细说来。 兰甯听完却半喜半算,喜事他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玩弄自己的骗子,酸却是一切并非他的初衷。 他还算不算自己的书信好友呢,忽又觉得讽刺可笑,我诚心诚意掏心窝子,他却只不过是履行别人的拜托。 心中真想问一句,这信中的一句一字,你用上几分真心。 谢傅见兰甯久久不语,问道:“兰甯娘子,你能理解明白吗?刚才不是我不说,是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兰甯见谢傅双眼发红,脸颊都泪湿漉漉的,忙道:“娟儿,快打热水去。” 娟儿连忙跑去开锁。 谢傅问道:“兰甯娘子,能先给我松绑吗?” “瞧我给忘了,娟儿,松绑。” 兰甯说着却发现娟儿已经打水去,立即蹲了下来,帮谢傅松绑双脚上的绳索,可是娟儿绑的太紧,她根本解不开,又恼又急道:“可我不会松绑啊。” 谢傅淡道:“那算了。” 兰甯却不甘心,用力扯着绳索的结,手麻脚乱中,塞住鼻子的一颗干枣掉了下来,一股浓浓的味道直冲脑门。 呛的兰甯当场就要晕倒,咳咳着连忙跑开,表情夸张,极难描状的看着谢傅,“我的天啊!你这脚也太熏人了。”刚才那一下,可真是差点要了她的命。 兰甯既想靠近,又望而生畏,只好重新拿了一颗干枣塞住鼻子,硬着头皮靠近,憋着脸,再次去解谢傅脚上的绳索。 谢傅感受到她的手麻脚乱,出声淡道:“算了,等娟儿姑娘回来再说。” 刚好娟儿端着水盆匆匆走了进来,“小姐,水带来了。” 兰甯道:“先别着急,给阿……谢公子松绑再说。” 娟儿放下水盆,三下两下的解开谢傅脚上的绳索。 谢傅手脚刚恢复自由,眯着眼,揖礼道:“兰甯娘子,告辞了。”只感现在两清的不能再两清了,再无丝毫歉意。 兰甯一愣:“你好歹……好歹……” 谢傅却已经转身离开,他的眼睛这会还辣的睁不太开,像个瞎子一样,一边行着伸着双手摸索着。 兰甯见状,立即上前搀扶,柔声道:“你这样子怎么回去,好歹洗下眼睛,缓一缓。” 谢傅摆开兰甯的手,嘴上淡道:“没关系,离的也不远,我慢慢走回去就好。” 兰甯冷道:“你生我的气,是不是?” 谢傅不出声也不离开,继续朝门的方向摸索着慢行。 “不管我们之间发生什么误会,我此时此刻依然视你为知己,如果你连给我表达歉意的机会都不给,就当我这二十多封信都跟条狗在写。” 兰甯说着,几个疾步走到谢傅面前,挺胸傲然挡住他的去路。 谢傅的眼睛是时睁时闭,像半个瞎子一样,手上突然摸到什么柔软至极的东西。 还十分弹手! 猛然就把手给缩了回去,完蛋了!这才刚刚算清楚,又有账。 只感觉自己一个正经人被她拿捏的死死的。 谢傅现在真想灌几口酒,让兰甯见识一下,正经人不正经起来是何等的恐怖,还敢不敢这般玩火。 兰甯倒并非故意,说句不夸张的,她若端正姿态,男人要走近她三步之内都需要勇气,更别说伸手去非礼她。 绝美的俏脸唰的就红了,嘴上冷冷道:“谢公子,这可比擅闯闺卧严重多了。” 谢傅面色立即难看起来,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 兰甯却是淡道:“念你是无心的,就不计较了。” 娟儿听了暗忖,说的好云淡风轻啊,不是应该恼羞成怒,趁机发作吗? 兰甯重新将谢傅搀扶。 谢傅不是很乐意。 “别乱动,再碰到,我就当你有心的。” 兰甯手上搀着谢傅往椅子走去,嘴上不忘轻声叮嘱:“慢点~” 待坐下之后,兰甯亲自拧干脸帕。 谢傅听见水声,手又摸索着,开口道:“我自己来就好。” 兰甯把谢傅那双乱摸的手给按下去,语气有点强势道:“你老实坐着就好。” 说着素手纤纤,轻轻擦拭谢傅发红的双眼,看见他眼睛肿成这样,心里也怪心疼的,后悔肯定是后悔了,柔声道:“不要生我的气,好么。” 文学网 第164章 我就是那个唯一(为盟主1生1世加第三更) 谢傅一言不发。 兰甯又轻声哄道:“我从来没有对男人这么卑微过,你还想怎么样?” 谢傅这才开口道:“兰甯娘子不必如此,我们也只不过见过几次面,连泛泛之交都算不上。” 这冷漠的话说的兰甯心里难受,嘴上却强忍着情绪道:“说我小气,你一个大男人才小气。” 谢傅淡淡一笑。 兰甯喜道:“你不介意啦?” 谢傅一笑:“对我来说,介意与不介意都是一样。” 娟儿暗忖,小姐的招数好像对他没有什么用。 说来也没有什么招,只要小姐和颜悦色,轻声细语,男人基本遭不住,无招就是最厉害的招数。 兰甯想要发飙,却强迫自己一忍再忍,手上也紧紧拽着来控制自己的情绪,她真的很想揍他,很想很想。 谢傅突然“额”的一声,皱眉忍着,睫毛抖动。 兰甯这才发觉自己手上动作不知不觉粗鲁起来,柔声道:“怎么,弄疼你了?” 谢傅咧着嘴:“没事。” 兰甯见他表情,分明就是,说道:“痛就叫出来来,我也不会笑你,任谁被胡椒粉这么撒眼睛,也不好受,何须如此忍着。” 谢傅尝试着睁开眼睛,却依然睁不开来,问道:“你说我会不会瞎了。” “呸……这只是胡椒粉,瞎什么瞎,别乱说,洗一下就好了。”兰甯说着,又重新拧干毛巾,帮谢傅擦双眼,“是不是感觉舒服多了。” “嗯……” 兰甯也不知道给谢傅双眼擦了多少遍脸,直到谢傅说差不多了,这才停下,示意娟儿把水盆拿下去。 娟儿询问道:“小姐,还要再打一盆吗?” 兰甯笑道:“我倒觉得他现在应该洗个脚,如果你愿意给他洗个脚,那就再打一盆过来。” 娟儿闻言立即惊的脸色煞白,语气带点央求道:“小姐,你就饶了我吧。” 兰甯笑道:“你要是不愿意,那就算了。” 谢傅又想开溜了,说道:“又玷污兰甯娘子这块宝地。” “又说这话,你到底要玷污多少回,再者说了,你何止玷污了我这块宝地,你都把我也给玷……” 兰甯及时刹住嘴,不然又闹出误会来了,此玷污非彼玷污,嘴上感慨一句:“我也不知道怎么受的了你。” 她还是有点洁癖的,谢傅脚这么臭,别说近个三尺了,三丈都别想,刚才居然主动搀扶他,大概是爱屋及乌吧,承受程度也变强许多。 娟儿端着水盆暂时离开,小姐盼了这么久,总算见面了,肯定有很多话想聊聊,虽然过程有点坎坷。 花厅安静,坐在谢傅旁边的兰甯就打量起谢傅来,曾无数次想象这位信友的模样,眼前这人就活生生的在自己面前。 怎么说了,五官端正,剑眉星目的,几乎满足了自己的所有幻想。 其实她也曾预想过,这位信友可能是个丑八怪,也做好心理准备,这个结果比她预想的不知好上多少倍。 就是脾气有点臭,软硬不吃。 谢傅眼前一片漆黑,尝试着睁开眼睛,刚刚睁开一条眼缝,一张美艳动人的脸就凑在眼前,吓得谢傅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 兰甯见谢傅这个窘样,忍不住嫣然一笑,“你喜欢偷看,却不敢大大方方的看吗?” 谢傅疑惑问道:“什么偷看?” 兰甯笑问:“当日在楼上卧室,我脱衣服的时候,你偷看没有?” 谢傅很是尴尬,这个时候旧事重提干什么,兰甯见他不答,追问一句:“你偷看没有?” 谢傅硬着头皮道:“我就偷看一眼。” 兰甯笑道:“哦,你就看一眼,眼睛突然就瞎了。” 谢傅忙道:“不是,我突然看见你在脱衣服,我立即就闭上眼睛。” 兰甯忍不住扑哧笑了起来,“这话说出去,谁会相信。” 谢傅微笑道:“信不信由你。” 兰甯轻笑问道:“难道我对你一点吸引力都没有?” 谢傅道:“兰甯娘子,咱们还是不要聊这些话题。” 兰甯沉声道:“不行!我想听你回答。” “有!不过……” 谢傅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兰甯打断,“有就够了。” 谢傅嘴角抽了抽,没出声,兰甯轻声道:“眼睛还难受吗?” “好多了。” “能睁开眼睛吗?” 谢傅睁开眼睛来,虽然眼睛还有点不舒服,不过能看见东西,兰甯那张美丽动人的脸近在眼前,浅笑道:“现在你可以大大方方看个够。” 谢傅笑了笑,很自然的从她身上移开目光,“如果没什么事的话……” 兰甯打断道:“有事。” 谢傅客气道:“请说。” 兰甯问道:“你还在生气是不是?” 谢傅干脆道:“没有了。” “那你为何这个态度?” 谢傅不出声。 兰甯突然发现他面红红的,有种叫做腼腆的东西,像那从未与女子接触过的少年,心中暗笑,就你这个样子就说要干兰。 兰甯俏容特意凑得很近,美艳的红唇对着谢傅脸上轻轻吹了口气,幽幽道:“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有什么亏心事,不敢讲出来。” 谢傅只感她的口息又暖又湿带着甜香,呵气如兰的吹拂在耳朵脸颊,浑身打了个激灵,周身气血蹭蹭蹭的往上涨,怎么会这么厉害! 这么厉害! 兰甯作为苏州花魁,与男人最近的距离就是同桌而坐,不管她现在使的什么招,谢傅却是第一个有幸享到。 “不管如何,都不准生我的气,好么~” 柔柔软语有若丝线钻入谢傅耳中,在泥丸宫汇集,只感整个人如醉如痴,像飘在半空荡悠悠的,心里直在叫唤:“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我想破戒了!” 谢傅猛然站起,倒是把兰甯吓了一跳,只听他说道:“你先不要说话,就算要说我也不要离我这么近。” 兰甯一愣之后,抿嘴一笑,这么快就受不了,不过我很是喜欢,嘴上故意装得惨兮兮道:“谢公子,你就真的这么讨厌我?” “不是!” 兰甯立即又问:“那你是喜欢我?” 谢傅脱口应道:“是!”忙改口道:“不是。” 兰甯假装生气:“到底是或不是?” “不是!” 兰甯轻轻一笑:“是吗?只怕说的是假话。” 谢傅正色道:“我承认兰甯娘子惊艳无比,绝色无双,不过兰甯娘子不是我喜欢的女子。” 兰甯原本想与他叙书信友情,也不知道怎么就扯到这喜欢不喜欢上面去,不管如何,这话听到耳中极为刺耳。 或许她骄傲习惯了,认为是个男人就会拜倒在她的云裙之下,只看她愿不愿意垂青而已。 兰甯朝谢傅望去,只见他一脸凛然,只觉自尊受到伤害。 谢傅说了句“告辞了”,强睁着眼睛朝门口走去。 “站住!” 兰甯一喝之后,声音放轻几个度:“我向你道歉,我们扯平了好么?” 兰甯直接服软,她性情傲慢,在谢傅面前却总是放低姿态,或许是她很重视这份友情,又或许她很欣赏,她也说不清楚。 谢傅冷淡道:“不必了。” 兰甯傲道:“从来都是男人哄着我,我还是头一回哄男人,你别不识好歹!” “抱歉,我就是那个唯一。” 谢傅说完疾步离开,越过门槛的时候还绊了一下,趔趄几步,却脚下不停。 兰甯回神怒道:“滚吧!” 娟儿等了很久才返回花厅,见小姐一个人坐着呆呆无神,谢傅却不见踪影,小心翼翼的靠近,轻呼道:“小姐。” 兰甯抬头,满脸委屈,“他怎么能这样……” 娟儿颤道:“小姐,他欺负你!” 兰甯苦笑:“他看上去都不当回事,是我自讨无趣,这算欺负吗?” 娟儿安慰道:“小姐,他也就是一个贱人,我们没必要跟他生气,就当前阵子跟一条没有人情味的狗在交流。” 兰甯“哼”的一声,“这条……这人清高的很哩。” 娟儿没好气道:“他一个小白脸有什么资格在小姐面前清高。” “我倒不怨他清高,我怨他无情无义,无心无肺。” 兰甯说着一脸骄傲,“我何曾被人这般冷落无视过,我要也让他尝尝这种滋味,比起无心无肺,我一点也不必他差。” 娟儿表情阴冷道:“对!让他爱上小姐你,然后把他无情抛弃,让他痛不欲生。” 兰甯闻言表情一凛,你不喜欢我这种女子,我偏偏要让你爱上我,缠着我,求着我,我再甩了你,看看你是什么嘴脸。 …… 澹台鹤情疾步朝白脸窝走去,雪色裙摆舞动,不时逸出裙角的半截白色绫罗丝袜,轻易就能男人躁动起来。 却是从文望口中听说谢傅连用几张纸,都要从废纸中剪裁粘补。 澹台鹤情十分生气,你冒死救了我两次,难道我的命还抵不过你用我几张纸吗? 竟敢跟我如此见外,我没说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吗? 别说用几张纸了!就算是用我!也是理所当然。 院子里正在干活的胡地全和吴婶,看见澹台鹤情,立正站好,动也不动。 作为澹台府的女主人,气场还是很强大的。 快到谢傅房间的时候,澹台鹤情却不由自主的放慢脚步,直至在门前停了下来,抬手抚着美美如绝峰的胸口,我要温柔一点,可不要把他给吓坏了。 文学网 第165章 小姐疼你(为盟主怪蛋佛爷加第一更) 澹台鹤情轻轻的迈过门槛,走进房间,看见谢傅的一瞬间却是表情一呆。 只见谢傅坐在椅子上,手上不停的抹泪,眼睛都哭红哭肿了,俊俏的脸更是泪迹斑斑。 犹记得第一次在书房见面,他挨了一顿打,却依然挂着笑容,到底是多么伤心才会哭得如此厉害。 看见那泪水从眼眶涌出,谢傅伸手抹了一把,澹台鹤情顿时心疼极了,也融化了她的冰心,瞬间成水。 此时此刻,澹台鹤情只想安慰他,温暖他,不让他悲伤难过,更不允许他落泪。 “小白脸。” 这带着侮辱性的称谓,此刻对于澹台鹤情来说却是极为亲切极为亲切的叫唤,她轻轻的朝谢傅走近过去。 “小姐~~”谢傅站了起来,一睁眼,眼睛受刺激,眼泪又哗啦啦的流出来。 啊~~看他委屈极了的模样,澹台鹤情心都要碎了,情不自禁的将谢傅拥入怀中,搂住谢傅的头,将他的脸颊贴在自己无私而伟岸的高贵胸怀中,用尽女性的温柔和慈爱来温暖他。 “别哭,小姐疼你。” 谢傅有些懵,稍微挣扎。 澹台鹤情双臂却搂的更紧,让谢傅的脸深深埋入深邃谷底,直贴心房,一边抚摸谢傅的头,一边柔声道:“谁欺负你了,跟我说,我让他生不如死。” 谢傅更懵了,待反应过来,却舍不得离开这柔软温暖的胸怀,他顿时觉得自己好无耻好自私。 澹台鹤情一边抚着谢傅的头一边喃喃自语:“还记得你在书房说过,你羡慕文望有个贤姐,有人疼爱,我现在告诉你,我愿意,我愿意极了。” 澹台鹤情说着猛然捧着谢傅的脸,“你不用羡慕文望了,我以后只疼你一个好不好?” 谢傅顿时被温柔到极点的眼眸击中心灵,“小姐……” 澹台鹤情不容谢傅说完,立即又将谢傅的脸埋入自己的胸怀中,“就这么说定了,我以后只疼你一个。” “在这里,你怎么可以把自己当成外人,我听说你用点纸都不敢,我是又难受又生气。” “小白脸,小姐疼你,开心吗?” 谢傅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澹台鹤情胸前洁美的白衣摇晃,如同雪崩荡起漫天烟雪。 澹台鹤情咯咯一笑,像个小孩子一样,她双手捧着谢傅的脸:“告诉小姐,谁欺负你了,小姐为你出头。” 谢傅看着这温柔到极致的脸,温柔到极致的美丽眸子,像樱桃一样好看的红唇,却很是亲上一口。 我禽兽啊!小姐有这样无私的情怀,我想的竟是她的身子。 我真不是人,我枉费她对我的信任! 谢傅有很多话想说,出口却依然只有“小姐~~”二字。 澹台鹤情用青葱一般的手指轻轻抹着谢傅眼角,浅笑道:“小娘子才掉眼泪,你男子汉也掉泪,不知羞吗?” “我……”谢傅竟无语以对,或许想睁大眼睛看清此刻的澹台鹤情,眼睛又受刺激了,泪又流了。 澹台鹤情见了,立即又把谢傅搂抱住,“哭吧,尽情把我的胸衣染湿,所有的泪水也只准落在我的心头。” 她真是世间最温柔最温柔的女子,世间所有坚硬的东西在这份温柔面前,也会瞬间融化成水。 谢傅情不自禁的搂住她的腰肢,待指尖传来弹手的触感,却立即自惭的缩回。 澹台鹤情拉住他的手,轻声道:“没关系,小姐不会罚你,不舍得罚你。” 这话不知为什么,让如痴如醉的谢傅清醒过来,只感自己就是一粒污秽,玷污了这白壁无暇的女儿心。 “小姐,你可能误会了,我只是眼睛洒到胡椒粉。” “小白脸,咯咯……什么!” 澹台鹤情骤然松手,将谢傅用力推开,脸一红,一冷,一怒,“你竟敢戏弄我!” 谢傅慌极了:“没!” 澹台鹤情愣站原地,然后气氛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安静。 毫无征兆,澹台鹤情突然转身快步离开,待走出门口不远,猛然停下回头,冷若冰霜道:“我什么都没说过!” 谢傅极力的睁开眼睛,目送澹台鹤情消失在视线中,嘴上喃喃道:“你说过,我都听到了,小姐,你心里竟是如此疼我。” ****************************************************************** 早上,谢傅进入学堂,目光一扫,就知道少了一人,出声问道:“小芸,怎么没来?” 没有人回答。 谢傅又问了一句:“是病了吗?” 小学子门纷纷摇头表示不知。 有人应了一句:“小芸昨天还好好的。” 谢傅一笑:“好了,我们先上课。” 下课之后,谢傅让一个认识小芸家的小学子带路,亲自来到小芸家了解情况。 普通的农家民宅,进入大门是普通的农家小院。 一个小姑娘正端着【斗腔】在院子里晾晒桑叶。 谢傅喊了一声:“小芸。” 小姑娘闻声猛然回头看见谢傅,小脸立即激动的满脸通红,紧接着却是目眶一红,眼角盈着泪水,“先生,你怎么来了?” “你今天没有去学堂,先生以为你病了,来看看怎么回事。” 小姑娘抹了下眼角,破涕为笑。 小姑娘给谢傅搬了张小凳子在院子坐下,也没有什么好招待的,又端了碗水过来。 谢傅喝了口水,问道:“怎么没去上去,是先生教的不好吗?” 小姑娘笑着摇了摇头:“我很喜欢听先生讲课。”正说着突然又想到什么,匆匆跑开抱了些柴火,朝厨房方向跑去。 谢傅跟了过去,只见小芸正在往炉灶里添着柴火。 炉灶上面有一口大锅烧着热水,蒸着刚桑叶,散发出一股浓浓的桑叶味。 小芸站在凳子上,手里拿着一支木棍,将蒸着的桑叶拨弄均匀,很快就被锅内冒出来的热气熏得满头大汗。 谢傅静静看着,从小芸身上看到自己小时候的影子。 这时小芸回头对谢傅害羞一笑。 谢傅忙说了句:“小心。” 院子里,谢傅帮忙砍柴。 小芸晾晒着刚刚拿出来的湿桑叶,继续刚刚的话题:“先生,我争取过,我记得先生说过,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唯热爱与坚持不可失。” 谢傅哈哈大笑,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感到高兴,大概是小芸能记住这番话,说出这番话让她感到骄傲。 谢傅发笑,小芸说着却目眶又是一红,其实真的没有什么,就是看到先生,有满腹的委屈想向先生倾诉。 谢傅握住小芸透着温热汗水的手,轻轻掀开她的衣袖,整条手臂都是鞭痕,另一只手也是。 谢傅轻轻问道:“疼吗?” 小芸摇头道:“不疼。” “谁打的?” “我爹,我说我要去学堂,他不肯,我跟他闹,他就打我。” “好,让先生来跟你爹说。” 小芸却道:“不要了,我爹很凶的,我怕他连先生你都打。” 谢傅呵呵一笑:“相信先生,先生不会让你失望,我现在就在这里等你爹回来。” 小芸应道:“我爹娘白天不在家,要干活到天快黑才回来。” 谢傅站了起来,“好,我傍晚的时候再过来。” 小芸目光有些不舍的看着谢傅,谢傅特意回头摸了摸她的头,笑道:“先生向你承诺,会把你带回学堂。” 傍晚时分,谢傅特意来到小芸家。 院子里,一对农家男女正在忙碌着,小芸也在其中。 谢傅站在院子门口,自我介绍道:“我是小芸的先生,我姓谢。” 男人抬头看了谢傅一眼之后,埋头继续干活。 小芸弱弱瞥了谢傅一眼,却不敢吱声。 唯有妇人放下活来,走上来打招呼:“哦,谢先生啊,有什么事情吗?” “我想了解一下,为什么不让小芸去太平小塾上课?” 男人立即气冲冲道:“上什么课啊,家里一大堆活没人干,上课能当饭吃吗?一家人都吃不饱了,还上个屁课。” 妇人笑呵呵的解释一句:“家夫最近摔断了手,家里一大堆活没人干,他的心情不太好,先生不要见怪啊。” 谢傅点了点头。 妇人又道:“等缓过这阵子,就让小芸回去哈。” 小芸竖着耳朵在听,欢喜道:“谢谢娘亲。” 男人立即骂骂咧咧:“不准再去那个鬼学堂了,回到家也不干活,尽写什么鬼字,画什么鬼话,就是因为你,害老子忙的手都摔断了,以后你就老老实实干活,老子生你就是让你来干活的。” 妇人闻言,抱歉的朝谢傅看了一眼。 换做一般人肯定会尴尬离开,谢傅却朗声道:“作为父母养育子女是理所应该,让小芸帮忙干的家务活也是无可厚非,但是把生活的重担压在一个小孩子身上,就枉为人父。” 男人怒指谢傅,责问道:“你说什么?” 谢傅直面应道:“我说你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职责,不配当父亲。” 男人闻言,扔下活,气冲冲的就朝谢傅走来。 小芸立即抱住她父亲的大腿,泪就飚了出来,对着谢傅喊道:“先生,你快走,我不去学堂了。” 看来小芸很了解她的父亲,生怕谢傅被打。 “松手!” “松手!” 文学网 第166章 谁干谁(为盟主怪蛋佛爷加第二更) 男人这边对小芸怒吼几句,见女儿不松手,气急败坏的抄起棍子对着小芸的大腿打下去,骂道:“帮着外人,我才是你爹。” 谢傅怒喝:“敢打我学生!” “我是她老子!” “你是她老子,也不准打我学生!” 男人一脚把小芸踢开,对着靠近过来的谢傅,脸上就是一拳。 谢傅见小芸痛叫一声,顿时有火,躲过这一拳,反而对着男人脸上就是一拳:“敢打我学生!” “忍你很久了,自己的女儿下手也这么狠!”谢傅一边打着一边骂着,好像他才是小芸的亲生父亲。 男人虽然气势汹汹,却尽吃亏,没打到谢傅,反而挨了一顿揍。 谢傅将男人打趴下去之后,才罢手,冷冷道:“以后你打我学生一次,我就揍你一次。” 谢傅见小芸哭得稀里哗啦不知如何是好,宽慰一句:“小芸,放心啊,先生没下重手,只是教训这个不懂事的爹。” 男人突然从地上爬了起来,却朝院门外跑出去。 妇人和小芸见了反而一慌,小芸喊道:“先生,快跑。” 谢傅笑道:“放心,今日我要让他服气为止,接下来,先生会收起拳头,慢慢跟你爹讲道理。” 这时候,只听外面男人的嚷嚷声:“大家快来帮忙啊,有恶人要抢走我家小芸。” 这还得了,左邻右舍立即抄着家伙就跑出家门,朝男人家赶来。 一会儿的功夫就二三十人,男人女人,手持棍棒锄头。 这时候,谢傅也被小芸推到院门外,被打的鼻青脸肿的男人手指谢傅,怒道:“就是他!” 谢傅也明白,这种情况要说清楚,得先挨一顿揍,跑为上策。 一边跑着还不忘一边朝小芸挥手:“小芸,你放心,先生还来啊。答应你的事情一定办到!“ 也不知道男人跟这一群邻居说了什么话,这群人对谢傅很是深恶痛绝,竟是一直追到闾门,逼着谢傅往胥门方向跑。 一些不明情况的群众也加入了追赶行列,最后演变成捉住这个拐小孩的。 平民百姓最恨这个了,只怕谢傅还没来得及解释清楚,就在群愤之下被乱棍打死。 谢傅最后没办法,竟被逼着跳下苏州河。 原本以为逃过一劫,那群人竟乘着小船追上来。 谢傅水性很好,仰头左划一下,又划一下,游姿潇洒,虽如水中小蛟龙,游动速度很快,但再快也快不过船的速度啊。 谢傅情急之下就扒住河水中一艘画舫的的船沿。 正要爬上画舫,两支杆子就分别打在他的双手上,一把女子的骂声传来:“这船是你们这些臭男人能上的吗?” 谢傅抬头见是两个娇俏的少女,开口道:“娘子何处住,小生家山塘。落水来相问,或恐是隔墙。” 热枕之情溢于言表啊,为了来借问一句是否邻里,不惜落水来,只怕是谁都不忍再驱赶。 咯咯,一把滑腻如酥的笑声从船舱来传了出来。 “小姐。” 锦帘揭开,从船舱里走出来一名女子,上着紫藤抹衣小衫,外披束藕丝裙,裙裾迤逦如晓烟,肩披纱罗画帛,敞领开披,身段风情无限。 慵懒款步,这动人风韵,仿佛嫦娥离月殿,依稀仙子下蓬莱。 人未走近,兰麝馨香先至,女子一手抱裙一手遮胸,在谢傅面前蹲下倾身。 这会已经落幕,天色昏暗,谢傅这时才看看清她的天仙模样,失声道:“兰甯娘子!” 兰甯美眸脉脉,盈盈笑道:“扬州才子,来干兰的吗?” 干兰?谢傅一懵。 兰甯这话本来透着浓浓的讥讽意味,见把谢傅问懵,反而显得尴尬。 一婢女见原来认识,掩嘴笑道:“公子真乃趣人,竟用此法引我家兰甯娘子怜惜,我还没见谁喊几句,我家娘子就从船舱行出来。” “在那!”遥遥叫喊声传来。 谢傅急道:“兰甯娘子,救我!” 兰甯本来漫不经心,一听谢傅有所求,心里顿时来劲,嘴上假意关心道:“扬州才子,你偷人家娘子啦?” “我偷人家女儿了……” 谢傅说着扼住,一路听他们叫嚷,都听顺口了,忙改而说道:“兰甯娘子,一时也解释不清楚,先让我上船避一避。” 兰甯轻轻笑道:“要上船也可以,你叫声“娘”,我就让你上来。” 两个婢女咯咯发笑,兰甯娘子还是没变,最喜欢捉弄男人。 谢傅道:“兰甯娘子,别闹了。” “谁与你闹,你叫是不叫。” “你这是迫害正经人。” “我就是喜欢迫害正经人,不正经的,我还不稀罕迫害。” 谢傅眼看小船越来越近,就叫了声“娘。” 兰甯立即应了一声:“嗳,乖孩儿。” 待看见谢傅幽怨的小眼神,忍不住扑哧娇笑起来,哼,那日那般对我,这声“娘”还不得乖乖叫来。 谢傅道:“兰甯娘子,快让我上船。” 兰甯朝两个婢女使了个眼色,两女立即拉了谢傅一把。 谢傅浑身湿透,十分狼狈,正要往船舱内躲。 兰甯淡道:“慌张什么,你就这般站着,我保你无事。” “小白,小兔,亮灯。” 画舫亮起了灯火,船头两盏花篮灯,船尾两盏花篮灯,船中八盏碧纱灯,十二灯齐明。 谷一时间画舫立即异彩生辉,灯光映水,水色涵灯,十分明艳耀眼。 十二灯!苏州花魁! 再见那灯上一个鲜明“甯”字,那些追赶靠近的小船纷纷停下,不敢再靠近。 兰甯娘子的拥趸者不乏权贵高官,可不止些什么纨绔公子。 说句不夸张的,宁愿得罪高官,都不要得罪兰甯娘子。 谢傅见那些小船不敢靠近,松了口气,真是要命,好端端被人这般追杀,却是生平第一回。 兰甯朝谢傅瞥了一眼,笑道:“你浑身湿透,外面风大,进船舱吧。” 谢傅特意看了嘴角挂着微笑的兰甯,兰甯娘子可真是贴心人。 两个婢女主动揭开船帘,兰甯先一步行进船舱,谢傅随后。 其中一个婢女笑着打趣:“公子,你也叫我一声娘罢。” 另外一个婢女也附和:“也叫我一声哩。” 分明在取笑谢傅。 谢傅应了一句:“我饿了,你们有奶吗?” 此话一出,两个少女立即羞的满脸通红。 谢傅也不是那种主动口吐轻薄的人,主要面对这些小婢女,不能一味老实,要不然被她们欺负到没边了,咬她们一口,下回她们就老实了。 兰甯开口道:“小白,小兔你们少开口,他不是一般人,你们斗不过他的。” 看来这两个婢女是有前科,谢傅呵呵一笑,缓和气氛道:“兰甯娘子,你这两个小白兔好可爱啊。” 三女闻言美眸圆睁,偏偏谢傅却恍然未察,还自认风趣和蔼。 两名少女心中暗笑,无声无息就把小姐给调戏了,好似就在亵玩一般。 咳咳,兰甯清了清嗓子:“带谢公子进去换身干衣服。” 兰甯娘子真是贴心人啊!谢傅道:“兰甯娘子,多谢了。” 兰甯目光狡黠,浅笑:“不用客气。” 谢傅突然停下,弱弱问道:“娟儿姑娘在船上吗?” 兰甯轻笑:“怎么?想她啦?” 谢傅应道:“我想你都不会想她。” 两名少女掩嘴偷笑,现在明白小姐刚才那句话,往往你想讥讽取笑他,最终反而挨上一棍棒,打在脸上,或落在心窝眼处,疼倒是不疼,就是痒痒的很难受。 兰甯倒是哄道:“赶紧进去换衣服,免得着凉了。” 谢傅暗忖,贴心!可前嫌尽弃,引之为友。 谢傅在内室帘内脱下湿衣。 一名少女道:“谢公子,我帮你把湿衣拿到船头风干。” “多谢。” “谢公子,我叫小白。” “小白,唇红齿白,我记得了。” “小兔一会拿衣服给你换上。” “小兔,玉容沐露,我也记得了。” “公子真乃趣人,难怪小姐这般惜你。” “是吗?见笑了。” 小白拿着湿衣离开,很快小兔拿来干净的衣裳:“谢公子,衣服来了。” “小兔姑娘,多谢。” “你怎知我是小兔。” “刚才小白姑娘说了。” “要她多嘴,我不会自己说。” 谢傅呵呵一笑。 小兔将衣裳放在帘下,“谢公子,你慢慢换,我先离开。” “好。” 谢傅伸手将衣服拿进帘内,突然一讶,“小兔,你拿错衣服了。” “小白,小兔,小白兔,兰甯娘子……” 谢傅的喊声从内室飘了出来,三女捂嘴笑的花枝乱颤。 “兰甯娘子……” 兰甯特意放开声音问道:“谢公子,换好了没有,可别着凉。” “兰甯娘子,拿错衣服了,你把女裳拿来了。” “哎哟,我这船上只有女裳,没有男衣,要不你将就一番。” 顿时无声了。 三女暗暗笑的合不拢嘴,过了一会才发现里面没有动静。 小白有点担心道:“小姐,他一会该不会光着身子出来吧。” 小兔掩嘴笑道:“只怕在里面一脸委屈,不肯穿也不敢出来了。” 兰甯悠然自得的品着美酒,开口道:“让船夫把船往京汉运河驶,别让他跑了,哼,干兰,不知道是谁干谁。” 文学网 第167章 又让他装到了(为风萧瑟兮明月寂寥加更) 小白恍然大悟:“哦,他就是那个欺辱小姐的扬州才子。” 小兔道:“笨,我早知道是他了,你才知道啊。” 小白弱弱问道:“那小姐,你现在是恨还是惜啊?” 小兔掩嘴一笑。 又过了好一阵子,里面还是没用动静,兰甯倒是矛盾起来,轻轻说道:“这已经快中秋了,让他这么耗着,会不会着凉啊?” 小兔暗笑,小姐这是想给自己找台阶下来。 小白不识相,恍然大悟:“哦,小姐还是惜多一点。” 虽然在两名婢女明显,兰甯还是有点下不了台,在两女面前,她还没有惜过谁,戏弄男人也都是往死里整。 小兔还是更加机灵一点,开口道:“我进去看看。” 小兔进入内室,问道:“谢公子,换好了没有,小姐等你久时。” 谢傅应道:“快好了,有点难穿,再等一会。” 小兔闻言一愣,真穿啊!脑海里里面浮现出一副画面,一个大男人穿着小小抹衣的场景,大人哪吒? 外面的两女也听见对话,小白咧了嘴,“小姐,他真穿啊。” 兰甯这会却若有所思不应声,过了一会才轻轻开口:“一会你们两个不准笑他,只准我笑他。” “小姐,我要是忍不住怎么办?” “忍不住,我就把你的嘴给缝上。” 小兔这时出来,刚好听见这话,说道:“我看我们两个要先拿针线把嘴给缝上。”人还没出来,她的脑海中已经有一副美丽的画面。 “穿好了。” 谢傅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三女倒反而有点紧张起来,目光死死的盯着内室与厅舱隔开的锦帘。 帘子揭开,谢傅从里面走了出来。 三女目光落在谢傅身上,不由目瞪口呆,充满惊讶。 只见谢傅下身穿着一条白色绸裤,大腿位置用抹衣抱住做衣饰。 女子抹衣上的图案色彩艳丽,这么一搭配倒有几分飞天壁画的热烈浓重,光辉烂漫。 上身干脆完全赤膊,如刀削般的男性身体线条毕现,本来稍显白润的肌色,在烛光的映照下,呈现出一股流淌着俊健的古黄。 看不出他文质彬彬,身体却没有丝毫孱弱。 他的身上还有不少伤疤,这些伤疤非但无损他的魅力,反而多了几分野性与血性的雄性之魂。 没有丝毫狼狈不堪。 看惯了江南才子文弱儒雅的三女,何曾见过这种雄悍粗野的男子魅力,三女眼里一时移不开目光,女子的美眸里闪着奇异的光芒。 原来男人也可以是这个样子。 谢傅哈哈一笑:“如何啊?” 好一个扬州才子,又让他装到了。 小白喃喃道:“我现在明白那些公子看见小姐为什么会流口水了。” 小兔斥道:“没点志气!不能说出来。” 兰甯脸儿微微红,开口道:“小兔,去拿件披风来给谢公子披上。” 这会感觉有点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本来是为了戏弄他,反而让他给诱惑到了。 小兔朝内室走去,经过谢傅身边的时候,狠狠的朝他后背看去,再过一会就看不到了。 后背那密密麻麻的伤疤突然映入眼幕,乍落心中,让人恨不得化成一颗兰草,揉成汁儿敷在那些伤疤上面。 “谢公子,请坐。” 不知道是不是书信往来的原因,兰甯在面对谢傅的时候,总有一种自然的熟悉感,没有那种生分。 谢傅在兰甯对面坐了下来,兰甯瞥见他的胸膛,不禁移开目光,小兔怎么还不来。 以前是男人不敢面视她,此刻却颠倒角色,这种感觉说来也挺微妙新鲜的。 小白殷勤倒酒,“谢公子,你刚刚落水,先喝杯水酒暖暖身子。” 谢傅抬手道:“我就不喝酒了。” 兰甯好奇问道:“怎么不喝?” 谢傅敷衍一句:“我不胜酒力。” 兰甯轻笑:“让你暖暖身子,又不是为了灌醉你,我先干为敬。”说着端酒举袖,一杯饮尽。 兰甯都先敬,谢傅再不喝就不合适了,说道:“兰甯娘子,那我就饮一杯。” 谢傅一杯落肚,立即感到周身暖洋洋,刚才落水的凉意顿消,“好酒!” 兰甯一看就知道谢傅可不是不胜酒力的人,心中暗忖,老狐狸,又想唬我,我若见识太浅,又被你给骗你,一会把我自己给灌醉了。 小白笑道:“谢公子,这可是小姐珍藏的宜城八珍九酝酒,小姐平时都舍不得喝,你看小姐多好客热情。”说着又给谢傅倒了一杯。 谢傅看着那酒色盈盈的水酒,不由舔了下嘴巴,酒瘾已经来了,却还是忍住,他喝酒要分场合,特别有小娘子在的时候,更要忍住,要不就乱套了。 小白笑道:“谢公子,这酒滋味如何,赋诗一首哩。” 谢傅呵呵一笑:“在兰甯娘子面前,岂敢卖弄献丑。” 兰甯笑道:“扬州才子,你就卖弄卖弄,让小白见识见识,免得小白整日都说男人个个都是草包。” 小白也附和:“是啊,谢公子,你就让小婢见识见识,什么叫做才高八斗。” 谢傅呵呵笑道:“才学不是用来卖弄的,是拿来与娘子们深入交流的。” 兰甯美眸又有小眼神了,怎么你说的话句句正经,我听起来句句变了味道。 这时小兔取来披风,笑道:“谢公子的意思是这般清饮无趣,要与小姐斗酒令。” 谢傅一愣,我是这个意思吗?你也太会编排了。 兰甯道:“小兔,赶紧给谢公子披上,免得着凉了。”害我都不知道该往哪看。 小兔给谢傅披着披风,笑道:“谢公子,兰甯娘子惜你的,你怎么不说句谢谢。” “多谢兰甯娘子关心。” 小兔立即道:“晚了,要小婢提醒才说,罚酒一杯,小姐哦?” 兰甯笑笑道:“哪要看某人是否有心。” 三女斗一男,个个还都伶牙俐齿。 谢傅笑道;“这酒我倒是认罚,我也知道你们一会不知道又要找什么理由来罚我,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一会我醉了,你们可不要怨我。” 三女咯咯而笑,小兔笑道:“谢公子放心,这画舫房间多的是,自然有谢公子安寝的地儿。” 咯咯,小白掩嘴:“再不济,跟……” 两道眸光立即小白飘去,你傻乎乎的就少开口了,“小白,谢公子怕是还未吃晚膳,你去取些糕点给谢公子充饥。” 这河波荡漾,画舫流灯,何能无曲,小白小兔两人取来琵琶,伴奏着唱着柔和动听的歌声。 笙歌细乐跟着画舫飘荡在运河上的水面上。 兰甯简单介绍一番:“小白小兔是我的乐师,我近些年鲜少露面,她们也就闲了下来,难得主动为你献曲。” 谢傅点了点头,垂目静听,歌声缭绕,闲情逸致,人间逍遥不过如此。 一曲完,小兔笑着问道:“谢公子,歌声如何?” 谢傅微微笑道:“娘子家何处,从小在陇西。” 说着又看向小白,“娘子家何处,应是秦淮人。” 小白小兔闻言惊讶,异口同声道:“你怎么知道?” “秦腔慢板与楚音流水相融竟是如此美妙,前人只怕也想不到有此一天,不分你我,同席而歌。” 兰甯若有所思,历史的潮水,文化的交融将你我聚在一起,好一个扬州才子,一句话就将我置身于历史的思绪中,不愧我友。 小白小兔两人恍然大悟,却更是钦佩,只觉扬州才子四字名不虚传。 兰甯倒是淡然,能做得出《洞房花烛三叩拜》这样的曲子,又岂能没有这份知音,笑道:“你们不是一直在问《洞房花烛三叩拜》这首曲子是谁所作,就在眼前。” 小白小兔闻言,立即像小迷妹一样,分坐谢傅两旁,主动敬酒,表达佩服仰慕之情。 两女问东问西,一时也忘了兰甯这个主子在场,显得喧宾夺主。 兰甯也不介意,调侃一句:“谢公子,你这算不算是齐人之福。” 小白小兔这才恍悟,和谢公子挨的太近,都忘记这男女之别了。 谢傅也是习惯,换做旁人,在这份热情面前,只怕都要陶醉了。 起了酒令,从飞花令玩到诗词飞殇。 酒过三巡,小白小兔罚的多,喝的也多,连忙罢战。 兰甯虽面儿红红,却是兴致正浓,她好久没有这么开怀过。 刚才一轮下来,都知道对方是酒令高手,一般的酒令只怕难分高低,兰甯提议析字令。 析字令难度最大,尤见功力,一般人可玩不来,什么才子啊往往都要折在这析字令。 谢傅倒也随意,应不上来罚酒就是,应道:“好。” 兰甯笑道:“我还想加罚。” 谢傅问:“加罚什么?” 兰甯打量谢傅一番,笑道:“你身上光溜溜的,我总感觉缺少什么?” 小白立即道:“缺衣服。” 小兔取笑道:“小姐的话你要是猜的出来,你就不是小白了。” 谢傅问:“缺什么?” 兰甯微微笑道:“缺只大乌龟。” 谢傅立即明白,笑了一笑:“兰甯娘子可不要玩的太过火哦。” “我就是要玩的过火,谁要是应不上来,就在身上画只大乌龟。” 花魁娘子也有几分少女心性。 文学网 第168章 来画乌龟(为盟主问问问风加更) 谢傅笑笑不答,兰甯激将道:“怕了?” 谢傅应下:“来,我看兰甯娘子能在我身上画多少只乌龟。” 小白咯咯笑道:“我看十只至少。” 兰甯问:“谁先来?” 谢傅一笑:“娘子先请。” “好,那我就先来个容易的,水点冰山,两眸雪影望一边。” 这个容易吗?分明就设个圈套让我钻,谢傅略作思索,“水白泉清……” 兰甯打断道:“十敲为限,小兔敲杯。” 小兔立即拿起筷子敲打杯子,叮叮叮…… 谢傅忙举手道:“嗳嗳嗳……” 很快,小兔十下敲完,兰甯笑道:“水白泉清,嗳嗳嗳。可不对。罚酒三杯,来画乌龟。” 谢傅苦笑,明知着了她的道,也得认罚,连饮三杯。 兰甯盈盈笑道:“这第一只乌龟画在什么地方呢?” 小白小兔竟目光邪恶的定向谢傅屁股。 兰甯反而瞪向两女,难不成让他把我当成放浪娘儿,嘴上开口道:“趴好,第一只乌龟就画在你后背上。” 谢傅趴好,将背露给兰甯,心中暗忖,你别想画第二只了,轮到我了。 端来笔墨,兰甯在谢傅后背画乌龟,笔尖柔软,弄得谢傅哈哈发笑。 小兔打趣:“这么怕痒,将来肯定疼娘子。” 兰甯在谢傅后背画了一只大大的乌龟,咯咯笑道:“一只趴着的大乌龟。” 小兔跟着打趣:“一只没有龟壳的大乌龟。” 谢傅也不跟她们拌嘴,直起腰来:“轮到我先来了,日暮穷途,一口之家难度日。” 这奸贼,这么难,分明就是要往我身上画乌龟,兰甯立即思索起来。 谢傅提醒道:“小兔,别忘了敲杯啊。” 小兔这才慢慢吞吞的敲了一下。 谢傅道:“你这节奏不对啊,太慢了。” 兰甯嗔了谢傅一眼,对想让我出丑,竟有这般强烈的欲望。 叮……叮……叮…… 谢傅数着,“已经是第八下了,呼呼呼……” 这笑声透着一股马上要奸计得逞的快乐。 兰甯岂能让他如愿,轻轻笑道:“天增岁月,二人夫妻艳阳天。” 小白兔立即欢呼,“小姐真厉害。” 谢傅笑道:“勉强的很啊。” 兰甯挺胸问道:“哪里勉强了?” 谢傅道:“这艳阳天勉强的很。” 兰甯轻笑:“草芊芊,花荏苒,偷眼艳阳天。你没读过吗?一人穷困潦倒,二人红红火火,哪里勉强了。” 小白兔咯咯颤笑:“不勉强!不勉强!” 谢傅呵呵一笑:“是我浅薄了。” 兰甯打蛇上棍,“浅薄就罚,来画乌龟。” 谢傅一愣,兰甯已经提笔沾墨,让谢傅没有丝毫挽回余地。 “这一次画前面,正面背面都有。” “我需要躺下来吗?” “你坐好不要动就是。” 兰甯说着,微微倾身,胸抵桌面,将绝美的俏脸凑到谢傅胸前,凝视画了起来,大乌龟,大乌龟,先把龟身画出来,然后再画四只龟脚,最后画龟…… 笔触柔软,挠的谢傅发痒,身体微微颤抖,一种上不去下不了的奇怪感觉。 兰甯道:“不要动,我都画歪了。” 谢傅苦笑:“没办法。” 兰甯好奇抬头望去,只见谢傅面容赤红,也不知道酒醺还是心醺,偷偷一笑,最后一笔眼睛,在谢傅胸前用力一点。 谢傅双目一瞪!倒吸一口冷气!待兰甯笔触离开,这才吁了口气。 兰甯虽然喜欢捉弄男人,这般近身戏弄却还是头一回,这会回过神来,回想起刚才的过程也不禁脸上一红,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把我想歪了。 谢傅似挑夫搓泥一般,揉了揉自己两边胸口,祛除麻痹,迫不及待道:“轮到我了。” “耒耜辞别,三木加身荒鉏耒。” 兰甯听完,美眸圆睁,谢傅这一句相当于把这道析字令难度加大数倍不止。 本来一开始也没有这数字之限,他念【一口】,自己说【二人】也是凑巧,可他【三木】出来,自己就需接上第四。 这是要将她往死里整啊。 去哪里寻这个四,只怕把字典翻起来找也找不到,更何况要析字。 谷谢傅见敲杯声迟迟没有响起,开口道:“小白,你可别耍赖,让兰甯娘子丢了名声,你就放心好了,兰甯娘子才高八斗,肯定应的上来。” “哦。”小白应了一声,叮的敲了一下。 小兔瞥了小白一眼,傻乎乎的,被男人卖了都不知道。 叮……小白敲到第九下,见兰甯还没有应来,朝兰甯望去,见兰甯一副绞尽脑汁的模样,这才恍悟自己上当了。 谢傅见第十下迟迟没有落下,干脆代手,亲自敲下这第十下。 兰甯回过神,也放弃了,看向谢傅,他应该不舍得吧,会给我个台阶下吧,我可是苏州花魁娘子。 谢傅开怀大笑:“哈哈哈,哈哈哈……轮到我画乌龟了。”这语气倒像个胜负心很强的小孩子。 这份得意劲,连小白小兔都忍不住狠狠瞪上一眼,没心肝的男人,坐在你对面可是兰甯娘子,疼还来不及。 兰甯更是仰着螓首,挺起胸脯,我就不相信你敢在我身上画乌龟。 谢傅醉眼懵松,打量着美美身段透着蜜桃般香甜气息的兰甯,还真的找不到下笔的地方。 兰甯见了,嘴角勾勒出一丝微笑,如丝绣一般细密的眉黛轻轻挑动一下,美丽的眸子透着几分挑衅,来画啊,来画啊…… 谢傅目光最终落在兰甯的脸上,让男人魂牵梦绕的绝色脸容。 兰甯微微有点紧张,嘴上却傲道:“你想干什么?” “兰甯娘子不要误会,我只是想画乌龟。” 兰甯闻言反而大受伤害,我是苏州花魁,你只想画乌龟!难道你不应该是满脑子邪恶的念头,这让她的骄傲完全接受不了。 “画在你的脸上好吗?” 谢傅说着已经提笔沾墨。 兰甯看着那沾上墨水的笔触,慢慢朝她的脸靠近过来,眼眸微微一垂,盈盈的大美眸透着几分楚楚可怜。 任谁见了这样的眸子,只怕都不忍心下手,只可惜谢傅已经半醉了,眼里只有画乌龟。 当柔软的笔触落在兰甯吹弹可破的脸蛋上,这双楚楚可怜的眸子又多了几分委屈。 随着谢傅一笔一划落下,兰甯眸子里又多了几分怨恨与倔强,贝齿紧紧咬住红唇,半句求饶的话都不肯说,你这么对我,你这么狠心对我…… 小白小兔原本以为谢傅只是吓吓兰甯娘子,见谢傅真舍得下手,顿时傻眼! 禽兽不如啊!这么美丽的兰甯娘子,竟舍得在她美美的脸蛋上画乌龟。 兰甯娘子可是有艳绝姑苏的美誉啊,平时要见她一面,奉银百两都要看她心情。 就算见到她,也多惹来一顿损一顿臭骂。 虽说兰甯娘子喜欢虐待男人,虐待男人的脸面,虐待男人的身,最后还虐待苏州全部男人的心。 可男人就是贱啊,非拿着银子让她虐,还笑呵呵,以此为荣。 可此刻兰甯娘子却被虐待着, 眸子盈盈都快滴出水来的楚楚之姿,怎么就下的了手。 说句不夸张的,就是刽子手见了也要手软掉刀。 不过这种感觉好奇妙哦,就像打破某种不可能的禁忌,有种猝不及防的快乐。 小白和小兔对视一眼,均感觉这一波的冲击,让人心跳哆嗦,在兰甯娘子脸上画乌龟!做梦都想不出来! 谢傅在兰甯的一边脸颊上花了一只栩栩如生的小乌龟。 兰甯此刻倒变得十分冷静,画都画了。 谢傅端了一杯美酒到兰甯面前,“兰甯娘子,别忘了罚酒。” 兰甯接过酒杯,看着酒杯中的人影,俏容上摇曳着的小乌龟,鲜活的好像正在划水一般。 谢傅问:“这乌龟画的可好。” 兰甯凄凄而笑:“公子好画技。”心中却一万句你娘还好吗? “一般一般,扬州第三。主要兰甯娘子的脸蛋比纸还要嫩,比纸还要薄。” 兰甯一饮而尽,声音带着杀气道:“再来!”这一次我要画在你的不可描述的地方! …… 小白小兔异口同声叹息:“唉,兰甯娘子又输了。” 不知为何,声音却悄悄透着一丝兴奋,两女握住彼此的手,十指紧紧相扣,心已经怦怦直跳,来了来了,这奇妙的时刻又来了。 美丽到极致的事物被玷污破坏的那一刻!颠倒乾坤的激动! 兰甯见谢傅执笔沾了沾墨,倒吸了一口凉气,都已经画了一只,还想画第二只。 苏州花魁,不要脸面的吗? 好残忍! 谢傅托着兰甯下巴,让她微微侧过脸去,“来,画另外一边,刚才那只是公的,这只是母的,一公一母成双成对。” “扬州才子!画的好看一点!” 兰甯声音冷酷让人心颤,都快凝结成冰,她现在已经有点生气了,严格来说是愤怒,并非不肯认输,而是他居然没有丝毫犹豫过。 这是你对待花魁娘子的尊重吗?这是你对待绝色美女的态度吗? 谢傅自听不出什么来,他现在醉了,成癫了,在他看来,这只是单纯一个游戏。 很快兰甯脸色又多了一只漂亮的小乌龟。 文学网 第169章 浪大(为盟主冷香丸加更) 小白小兔真想夸一句,好一只栩栩如生的乌龟啊,却不敢开口。 谢傅看向兰甯,笑道:“兰甯娘子,你没有生气吧?” 兰甯眨了眨眼,硬挤出笑容来:“没有。”本娘子现在想把你给剁了。 谢傅哈哈大笑:“我就知道你不是小气的人,再来再来。” 还画上瘾了,兰甯微微笑道:“不啦,船舱内有些闷,还是到外面吹一下河风。” 兰甯起身走到船舱门口,见谢傅没有跟来,甜甜叫着:“公子,来哦,我们到船头吹吹风。” 任青楼名伶如何搔首弄姿,断不如兰甯一声温柔,她虐人能把人虐高兴了,宠人也能把人宠上天。 谢傅一手提着酒壶一手还拿着毛笔,趔趄摇晃着朝兰甯走去,“来了。” 这道美丽的倩影慢慢勾着谢傅往船头走。 谢傅目光懵松,喃喃道:“圆月弯弓,好圆的月儿。” 兰甯回眸微笑,手朝夜空一指,“对,好圆的月儿。” 谢傅摆手道:“那个还不够圆。” 今天已经是十二渐盈凸月,兰甯柔声诱惑道:“够圆了。” “不够圆。” 兰甯哄道:“好好好,不够圆,过来看清楚一点。” 谢傅脚步摇晃的朝兰甯走去,他喝的酒比兰甯多一倍不止,酒量虽好,也是易醉。 兰甯看着行到船头的谢傅,对了,看前方,摇晃摇晃再摇晃。 对了,腿抬高一点,掉下去姿势才好看,水声才大一点。 只是谢傅在船头摇摇晃晃,就是不掉下去。 兰甯柔声哄道:“谢公子,你看前面的月儿又大又圆,触手可及。” 谢傅回头,真的是又大又圆的月儿,酒和笔也不要了,要月儿去。 兰甯躲开,怔了。 他明明醉了,为什么依然能选择到最好的东西。 这时船身一阵摇晃,兰甯朗声问道:“怎么回事?” 船尾掌舵的船夫应道:“浪大。” 船身又一阵摇晃,兰甯身体跟着摇晃,一只手突然就勾住她的柳腰,“兰甯娘子,小心。” 什么! 三十六计白看了,完全猜不透对手的思路。 甚至连对方什么时候出手都不知道。 轻易的让人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兰甯娘子,这瓜保熟吗?” 什么瓜?兰甯低头,谢傅已经将头枕在她柔软的衣襟前,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 谢傅醉吟:“碧玉破瓜时,相为情颠倒。感郎不羞郎,回身就郎抱。” 兰甯颔首,你这碧玉歌来的可真是时候,我差点就要把你推落河。 “兰甯娘子,你好美。” 切~~我当然知道,兰甯骄傲问道:“那你刚才怎么舍得在我脸上画乌龟?” “把你画丑一点,不然我受不了。” 骗子!一定是骗子!只有骗子才能说出如此合理的话! “兰甯娘子,我感受不到你的存在。” 睁着眼睛说瞎话!睁大你眼睛看看你枕在什么地方! “只恨仙人丹药少,不敢酒满苏州河,我的酒呢?我的酒呢!” 兰甯不得不捉住他那只乱摸的手,“你醉了,别喝了。” “呵呵,兰甯娘子,你刚才一定受了不少委屈,以后你多多欺负我,弥补回去。” 兰甯一讶,这算是真心话吗? 谢傅问:“我很坏吗?” 兰甯有点不悦道:“跟我想的差太多了。” 谢傅又问:“那我走?” “唉~”兰甯无奈的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自己约的郎含着泪也要…… 谢傅嘴上喃喃:“我不坏,我只是……喜欢这份热烈自在……” 人说酒后吐真言,这是真正的你吗?我总感觉有什么东西紧紧束缚着你。 兰甯想着低头看去,却发现谢傅居然逼上眼睛,在她胸前睡着了,你可真会挑地方啊~~ “喂~喂~喂~” 兰甯拍打着谢傅的肩膀,谢傅却熟睡着努了努嘴,颤笑着,可爱的像个孩子。 我就吃一套,为什么次次点中我的命门。 不行,我必须把这妖孽灭了! 就在兰甯扬起手的瞬间,谢傅又努了努嘴。 真下不了手啊。 你说他浪吧,又浪的恰到好处。 你说他狂吧,又狂的如此可爱。 谷你说他色吧,我竟不敢苟同,严词拒绝。 小兔走了出来,惊讶出声:“兰甯娘子” 兰甯画着两只小乌龟的俏脸露出凄笑,“我有什么办法,我被他吃的死死的。” 小白也走了出来,三女将谢傅搀扶回船舱房间休息。 小白突然一声尖叫:“摸哪呢!登徒子!” 小兔一脸没好气,大惊小怪,小姐刚才吃的亏才大呢。 兰甯淡道:“别吵醒他,我可再受不了他折腾。” 这话怎么听起来有点不是那么回事。 隔日一大早,谢傅就被扔在河岸边。 用兰甯的话说,在我的脸上画乌龟,我还让他在我的床上醒过来,我不要面子的吗? 太阳晒在身上,谢傅舒服的睁开眼睛,感觉身上有点凉飕飕的,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身上只穿着一条绸裤。 旁边倒是有一套叠放整齐的衣服,正是他昨晚风干的衣裳。 见河埠上几个浣纱的妇人正对着他指指点点,谢傅连忙穿上衣服。 突然注意到左右胸口羞人的位置各被贴上一张纸条。 谢傅将纸条摘下,措不及防的咧嘴轻哼一声,用什么东西粘的,粘性这么好,都把我羞人的位置粘死了。 纸条上,一张写着【将仲子兮】,另一张写着【无逾我里,无折我树杞】。 这是《诗经》里的一句诗,大概意思是:情哥哥,来约会的时候,别翻越我家巷里墙,也别折断我家的树枝。 谢傅自然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这是郑女含蓄的欲拒还迎。 人家叫你别翻墙,意思是你可以翻墙进来,人家叫你别折断树枝,意思就是可以从树上爬下来。 兰甯娘子,你把我想污了,我岂是偷香窃玉之辈,我要上你榻,也是…… 谢傅打了自己一下,酒还没完全醒。 看着已经不早了,连忙穿上衣服,匆匆朝太平小塾跑去。 …… 下午申时刚过,徐六带领一众顾府家丁浩浩荡荡的来与谢傅胡地全两人汇合。 却是谢傅早些时候跟胡地全说能不能帮他找些人手来。 胡地全说包在他的身上,这不,就把徐六给找来了。 徐六走到最前面,身上穿着顾府家丁的服侍,不过身上那个黑色“顾”字,已经涂上银晃晃的颜色。 徐六身后跟着十几个顾府家丁,这一队人马却是人见人畏。 说句不夸张的,顾府的家丁走在路上,那是比捕快还要嚣张的存在,就是一般的公子哥也不敢随便招惹。 因为他们身后代表的是吴中四大豪门之一的顾家,而顾家在大观国可是九姓十三望之一。 打狗都要看主人,何况是顾府的家丁。 徐六意气风发,眼睛闪烁着奇异的光芒,疾步来到谢傅面前,突然伸出手来,紧紧握住谢傅双手:“贵人!恩人!” 谢傅被徐六这一份突然的热情整懵了。 徐六紧接朗声道:“叫谢公子。” 众顾府铜丁齐声喊道:“谢公子,好!” 谢傅笑道:“大家客气了。” 徐六这会还紧紧握住谢傅的手,不肯松开,“谢公子,多亏了你啊,我终于出人头地了。”说着挺起胸膛,不停的显摆他身上那银晃晃的顾字。 谢傅还是有点搞不清楚,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胡地全解释一句:“徐兄现在是顾府的银丁了。” 谢傅这才注意到他身上服侍的细微变化,笑道:“徐兄,那恭喜了。” “全凭谢公子指点迷津,徐六才有今天啊。” 谢傅讶道:“我说什么了吗?” 胡地全提醒道:“那日在红花阁,你指点了徐兄一番。” 谢傅点头:“哦,原来如此,我也只是随口说说。” 徐六激动道:“谢公子随口说说,却就改变了我的人生命运啊。” 谢傅打断道:“徐兄,今日请你过来,是想让你过来助威,要不我们一边行一边说。” “好,谢公子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徐六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一众人朝桃花河的方向行去,谢傅把大概情况跟徐六说了。 徐六听完一笑:“谢公子放心,这真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事了,就是地痞流氓见了我们也要吓尿,更别说一帮农户了,早知道我一人过来就好。” 谢傅讶异。 徐六见状笑道:“谢公子别不信,到时你便知道我身上这个顾字的分量,我让他们没饭吃,他们不出几天就都要饿死。” 谢傅提醒道:“到时别动手啊,都是些老实巴交的农户。” “谢公子放心,我动动嘴巴就行。” 正事说完,谢傅随口问道:“徐兄,你怎么这么快就成为银丁?” 徐六顿时兴奋起来:“我听你的指点,找通情达理的夫人,一心一意念着夫人的好,敢于表现,就算有时显得无礼,当夫人的怎么会不明白男人的劣根性,嘿嘿~” 谢傅一讶,我有说过这么深奥的话吗? 徐六继续道:“你跟我说,可以想但是不要做,由夫人安排拿捏。夫人想让你逗她开心,你就大胆逗她开心。夫人不准你逗她开心,你就不要擅作主张逗她开心。” 文学网 第170章 说到做到(为盟主Aesthetic402加更) “反正我就奔着要权去,会办事,能够让夫人舒心。我是夫人的贴心狗,夫人心情不好,踢我几下,我就滚开,夫人心情好,招招手,我就巴巴过来。” 谢傅哈哈一笑,他都不记得自己说过这些话,或许自己只是让徐六走出这一步,而徐六本身就有这方面的悟性。 “谢公子,你再多传授我一些,我想把夫人舔的更好,哪一天成为金丁,统领顾府家丁。” 当舔狗并不可耻,可耻的是成为一个失败的舔狗。 谢傅刚要开口,徐六立即抬手打断:“不急!先把谢公子的事情办好,一会青楼去,我们边喝边聊。” 黄昏下,院子里,一道小小的身影正拿着枝条在地上写着字,先生说过,唯热爱与坚持不可失。 突然恍觉天色不早,这道小小的身体这才连忙用脚将地上的字蹭掉,蹒跚着脚步,将院子里晾晒的桑叶一件件收起。 黑瘦的脸,一双充满神采的大眼睛,不时望向渐渐沉下的夕阳。 先生肯定会来的!可就算先生来了,又能干什么。 小姑娘又把头低低埋下。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动静,却是父母归家的声音。 谢傅一众人渐渐逼近目的地,徐六和胡地全走在谢傅左右,唯谢傅马首是瞻。 谢傅脚步很快,一众人也跟着快了起来,锐气腾腾,身后扬尘。 路人见了,纷纷避让远离。 谢傅突然停下脚步,走到正起劲的一众顾府家丁也忙跟着刹住脚步。 谢傅手指前方一处农宅说道:“就是那户人家。” 胡地全喊了一声:“抢回小芸!” 徐六也喊了一声:“抢回小芸!” 十几个顾府铜丁齐喊,这声势顿时雄气昂昂。 谢傅接过徐六递过来的酒囊,喝了一口酒,说了句:“走。” 当光隐山川而去,夜自携星辰而来。 小芸偷偷黯然悲伤的时候,沸反盈天的叫喊声突然传来,这声音像一把火,轻易的点燃心头,熊熊燃烧。 是先生!是先生来了! 小芸激动的就要冲出院子去。 一把冷喝声传来,浇灭她的激动:“老实呆在,昨天还没受到教训吗?” 男人说完,气冲冲的走出院子。 妇人走过来轻声安慰:“小芸,你知道你爹的脾气,就是天王老子也说服不了他,你就别固执了,跟他作对。” 在抢回小芸的叫喊声响起,左邻右舍就抄起家伙,不约而同的走出家门。 当他们聚集在小芸家门口,看到他们面对的人,却惊呆了。 特别是徐六衣服上那银色的顾字,银光闪闪,闪的人眼里晕眩,心惊胆战。 顾府家丁!顾府银丁! 徐六看着这些农户气势汹汹而来,一下子傻住的样子,冷冷一笑。 胡地全朗声喊道:“昨天是谁追我家谢公子十条街的?” 场面安静的落针可闻,所有人噤若寒蝉,没有人敢开口应声。 谢傅朗声道:“各位乡亲,不必害怕,我是小芸的先生,昨天大家可能对我有点误会。” 众人目光立即落在小芸父亲身上,充满询问。 男人本想狡辩一番,可面对徐六冰冷的目光,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躲着门框后面的小姑娘,弱弱的走了出来,缓慢的迈动了几下脚步之后,突然瘸着腿朝谢傅奔跑过去。 “先生!” 小姑娘从心灵迸发出来的叫声,立即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小姑娘不知道是跑的太快,还是腿上有伤,在快跑到谢傅面前的时候,却摔倒了。 一双强有力的手将她托住。 小姑娘抬头,落入眼幕是一张温暖的笑脸,烘的她的心头暖洋洋。 “小芸,先生来了,先生承诺过的事情一定会办到。” 谢傅说着掀起小姑娘的裤腿,映入眼幕是小腿位置一大滩肿青。 众人无不惊呼出声。 谢傅无比温柔的亲上这受伤的小腿,柔情道:“小芸,让我再一次拥有你,不要让我一直想念。” 两行泪水立即从小姑娘美丽的大眼睛滑下,“先生……”她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知道心头激动澎湃。 这一幕让所有人有种错觉,认为谢傅才是小芸的亲生父亲,他的宠爱是热情直白。 谢傅摸了摸小芸的头,站了起来,冷冷看向男人。 男人立即面如土色。 谢傅此时此刻真想暴打男人一顿,但他清楚,这样只会让事态更加糟糕,也会让小芸在这个家的处境更加尴尬。 小芸能够感受到父亲的害怕,轻轻的拉了拉谢傅的衣袖,目光弱弱透着求情。 谢傅笑道:“小芸,你先回去,先生想跟你父亲聊聊天。” 男人朝自己女儿看去,用眼神示意不要离开,女儿现在就是他的护身符。 “先生,不要伤害我爹。” “你爹思想比较顽固,先生需要跟他讲深刻一点的道理,你信的过先生就是。” 谢傅说着对众人呵呵笑道:“各位乡亲,没事了,都回家做饭去吧。” 众乡邻这会也明白了,搞半天是他们颠倒黑白啊,不过他们还想留下来看看热闹。 徐六冷喝一声:“想留下来好好算算昨天的账吗?” 众乡邻立即化作鸟散,也是这位先生人好,换做一般人,昨日被那么追赶,定要狠狠报复。 见左邻右舍均回家去,只剩下他孤零零一人,男人心里显得很慌。 谢傅倒是和颜悦色,笑呵呵问道:“大哥,你一年大概能赚多少银子?” 谢傅越是笑呵呵,男人越是心里没底,老实应道:“大概五两银子。” 谢傅回头对着徐六问了一句:“那三十年是不是就是一百五十两?” 徐六假装掐指算了一下,突然竖起大拇指:“谢公子算的好快啊,就是一百五十两。” “大哥,就按你大概能再活三十年,你的后半生,我给包了,以后你也不用干活了。” 男人一听这话就隐隐觉得不妙,听着口气是要霸妻夺女啊,嘴上弱弱问道:“先生,您是什么意思呢?” 谢傅声音一冷:“你手断了脚断了,以后不就不能干活了。这生计没有着落,我帮你把后半生想好了。” 男人闻言立即脸色惨白。 谢傅回头道:“徐兄,身上有银子吗?给先凑一凑,先给银子后动手。” 徐六嘿嘿一笑,十分爽快,一众顾府家丁把身上的银子都拿出来。 “谢公子,只有不到五十两。” 徐六说着补充一句:“我看他一脸短命相,最多能再活五年,这么一算,二十五两就够了。” 男人早就想服软了,只是对方没询问,自己也不敢开口,这会再不开口,人家可就要动手了,“先生,我明天就让小芸回学堂去!” 谢傅一本正色,厉声道:“这个当然!另外一件事,从今天开始,我认小芸当干女儿,你要是敢虐待我的学生,我的女儿,我这个当先生的,当父亲的,不会跟你客气。” 男人立即看向自己的女儿,“小芸,快叫干爹。” 小姑娘心中欣喜,不知为何却很不好意思,腼腆的叫了一声:“干爹。” 谢傅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半顿才呵呵笑道:“小芸,你还是叫先生就好。”他认小芸当干女儿,只不过是要有个名目。 男人赔笑道:“谢先生是吧,要不你给小芸取个正式一点的名字,我姓陈。” 先生给学生改名,那是天经地义。 谢傅看向小芸,轻轻摸了摸她黑瘦的脸,“兰之猗猗,扬扬其香。不采而佩,于兰何伤。先生给你取名玉兰,你以后就叫【陈玉兰】可好?” 小姑娘点了点头。 徐六特意把男人叫到一边去,沉声道:“以后对谢先生的干女儿好一点,今后我也会好好照顾你。” 以徐六顾府银丁的身份,绝对有资格说这话,苏州百姓民生,方方面面都要仰仗吴中四大名阀鼻息而活。 事情解决了,谢傅心情大为愉悦,就跟徐六等人逛青楼去,想好好喝上一杯。 路上,胡地全见顾府家丁每人手里都拿着一叠大纸,就随口问道:“徐兄,这悬赏告示不是已经贴了吗?怎么又贴?” 徐六应道:“头巾一直没找到,悬赏数目提高了。” 胡地全笑道:“提高多少,十两还是二十两?” 徐六扭头很轻蔑的看了胡地全一眼,一副你小子眼界小,顾府有这么小气吗,嘴上淡淡:“五百两。” “五百两!” 胡地全喊出来,嘴边都合不上了,一脸震惊无比,一百两已经是天文数目,这五百两那还了得,有了这五百两一辈子都不用发愁了,就算把桂香赎下来,养一辈子都没问题 胡地全的脑袋立即嗡嗡作响,久久不能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徐六淡淡道:“要是再找不到,这悬赏还得再高。” 胡地全抬手道:“徐兄,你别再说了,我先消化一下,再说我可受不了了,这个捡到头巾的人,我得嫉妒死他了。” 徐六叹息道:“可惜啊,往顾府送逍遥巾的不少,却没有一条是顾小姐想要的,如果真有人找到那条逍遥巾,我徐六就花五百两买下来,只要能讨的顾小姐欢喜,当顾小姐的心头肉,成为金丁指日可待。” 文学网 第171章 中秋夜(为李美道加更) 胡地全讶道:“徐兄,你有五百两吗?” 徐六嘿嘿一笑:“你这就不懂了,我为什么揽上这吃力不讨好的活,每天在外面奔波,就是因为无论是谁捡到逍遥巾,都要先经过我这一关,我操作一番,别人领钱我领赏,还是可以的。” 路上胡地全特意向徐六详细打听这条逍遥巾,虽说这事要碰运气,但运气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从徐六口中这才知道,这条逍遥巾对顾小姐来说意义重大,视若宝贝,至于有什么特殊意义就不得而知。 …… 八月十五,中秋节。 澹台府,朱红的大门关闭,门庭亮起了两盏明晃晃的大红灯笼,晕红的灯光,给人一种温馨温暖的感觉。 阖门闭户,表示没有人员进出,全家老少皆在,寓意阖家团圆。 而府内,所有大小门庭,走廊,均亮起灯笼,将整个澹台府浸在红光之中。 万古长空,月色如银。一朝风月,满园遍耀。 在正厅,正举行着一场全员家宴。 十出张八仙桌从厅内一直摆到外面的大院子,笑声、交谈声闹哄哄的,热闹的一塌糊涂。 在这一天,府内的下人,无论老少尊卑,都可以与澹台府的女主人,澹台鹤情同堂而坐。 大家欢欢喜喜,齐聚在一起,能感到一种亲切感归属感,甚至是这个家的一员,真好! 按照惯例,家宴结束之后,澹台鹤情还会向所有下人分发月饼糕点,还有一份赏钱,让大家欢喜开心度过这个中秋节。 在这一天最忙碌的要数府内的厨子了,他们往往是最后到席,而澹台鹤情也会给一份最厚的赏钱。 宴席已经开始上菜了。 在这热闹满座的氛围中,澹台鹤情那一桌反而显得冷清,能够与她同席而坐就只有澹台文望一人,主仆尊卑还是要分的清楚的。 不少人都注意到,在这场家宴中还缺少一个重要人物——谢公子,均暗暗议论,谢公子怎么还没到。 澹台鹤情也不时朝厅门张望,招手将孔管家叫来,低声问道:“谢傅,怎么还没到?” 孔管家低声道:“谢公子说要亲自下厨,给大家做一道团圆菜。” 澹台鹤情低声埋怨:“事真多。” 就在这时,门口出现厨子的身影。 孔管家快步走了出去,询问道:“这是谢公子做的最后一道菜吗?” 待得到确认后,孔管家特意朗声道:“把谢公子做的肉捧上来,让大家好好尝尝。” 孔管家前面领着路,身后一名厨子双手捧着一盘肉,“来来来,把谢公子亲手做的肉捧上来,让小姐好好尝尝。” 澹台鹤情对着厨子问道:“这个是什么菜?” 厨子应道:“这是谢公子亲自做的烤猪,谢公子特意说了,要让小姐第一个品尝。” 澹台鹤情听了,心花怒放,露出笑容,“好,我就承他这份情。” 说着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放在嘴里,浅浅咀嚼起来,红红的双唇如月季花瓣,娇嫩欲滴。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上人的原因,澹台鹤情只觉美味无穷,吃着竟垂眸浅笑,这个无赖啊,非要让我第一个尝,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思。 澹台文望开口道:“姐姐,一会让谢傅这桌坐下,我把他当做兄弟,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澹台鹤情默不作声,倒是夏儿在澹台文望身边低声一句:“公子,你别说了,小姐自有安排。” 就在这时,谢傅的声音传来:“我来迟了。” ——谢公子终于来了。 竟有一半人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 胡地全、朱明与其他男下人坐一桌,他这一桌在靠近厅门的位置,也早为谢傅占了位置。 胡地全立即起身,热情拉住谢傅,“谢傅,来,这里坐。” 孔管家快步走来,打掉胡地全热情的手,瞪了胡地全一眼,不懂事,谢公子这么重要的人物,能没有安排吗? 孔管家笑呵呵的对谢傅道:“谢公子,跟我来,我已经为你安排好位置了,就等你了。” 夏儿拿上碗筷,似临时而备的。 众人立即明白,原来谢公子是坐主人席啊。 谢傅来到澹台鹤情这一桌,倒是有点受宠若惊,问道:“坐这里吗?” 澹台文望立即道:“谢傅,你是我兄弟,你不坐这里,坐哪里。” 谢傅目光轻轻看向澹台鹤情,不禁想起那天在自己房间,澹台鹤情紧紧搂住自己的场景,此刻她看上去却是那么清冷。 也不知道是否心有灵犀,澹台鹤情也想起那日场景,那天真是丢死人了,自己竟说出那么无耻的话来。 什么小姐疼你,什么以后只疼你一个,此刻想来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目光骤然与谢傅交接,耳根子暗暗一红,嘴上淡淡道:“我说过,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坐下吧。” 谢傅点了点头,坐了下来,看了澹台鹤情一眼,又看了澹台文望一眼。 澹台文望直接拍了拍肩膀,他每日和谢傅腻在一起,对于谢傅在谢家的情况比较了解。 澹台鹤情虽然冷淡,也是能从她眼里感受到亲切。 谢傅又看了看着热热闹闹的高堂大厅,心中有一种家的感觉,莫名就想起师傅,没有师傅的地方,就算有家也不完整。 还没夹菜,澹台文望就亲自为谢傅倒酒。 谢傅忙道:“文望,我今天不喝酒。” 澹台鹤情见了,心中暗忖,你这酒鬼,那日喝的醉醺醺,今天这欢喜热闹的日子却反而不喝,是什么意思,“喝吧。” 谢傅解释道:“小姐,我……” 澹台鹤情直接打断:“今日开心,喝多一点也没有关系。” 谢傅呵呵一笑,也为澹台鹤情倒酒:“姐姐,这么多年,文望一直受你的照顾,这一杯弟弟敬你。” 澹台鹤情举起酒杯,看了谢傅一眼,“一起来吧。” 谢傅也举起酒杯:“小姐,若非你收留,谢傅今日还不知道流落何处,这一杯敬小姐知遇之恩。” 这句话倒说的澹台鹤情不好意思,我本来只是买来把你当工具人,谁曾想你竟把我的心都偷走了。 嘴上也不墨迹,举袖掩面,一饮而尽,没有丝毫扭捏,颇有豪放之风。 一杯酒水入肚,澹台鹤情俏容立即白里透红,与众不同,透着浓浓的女人味。 家宴进行一半,虽然热闹,却是缺少一些互动节目。 谢傅却是早有准备,站了起来,朗声道:“我来出灯谜让大家猜,猜中有彩头可好?” 怪异的是,谢傅的话反而让原本热闹的大厅一下子安静起来。 众人小心翼翼的看向澹台鹤情,谢公子啊,你这是喧宾夺主啊,别忘了这澹台府,谁才是主人。 澹台鹤情点了点头,“好,热闹一点,开心一点。” 见小姐放话了,场面立即热络出来。 ——谢公子,快出谜。 ——谢公子,可不要太难了。 “不难不难,第一个“坚如前约“,打一药名?” 谢傅等了好久,却没有人猜出来,问道:“都没猜出来吗?” ——谢公子,你出的谜太难了。 谢傅讶道:“这还难啊。”他都挑最容易的。 澹台鹤情见了暗忖,你这呆子,他们这帮人又有几个识字的,你出雅谜,他们谁猜的出来,应该俗一点。 谢傅似乎听到澹台鹤情的声音,笑道:“好,那我出一个容易的,“一到中秋香气飘,用它酿酒宴宾客”,猜一种花。” 还是没有人猜出来。 夏儿在澹台鹤情身边低声问道:“小姐,你也猜不出来吗?” 澹台鹤情轻轻一笑,对着夏儿附耳低语。 夏儿朗声说道:“我猜出来了,是桂花。” 众人恍然大悟,怎么没想到呢,不就是桂花,这么简单怎么没想出来。 “还是夏儿姐聪慧,来挑彩头。” 谢傅将早就准备好的彩头拿出来,夏儿喜孜孜的挑了条丝帕。 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就是图个高兴。 谢傅立即又出一谜:“君行好事,打一鱼名。” 这谜面立即让人想入非非,男的哈哈大笑,女的暗暗脸红。 小秋也想露脸,对着澹台鹤情低声道:“小姐,你也猜不出来吗?” 澹台鹤情贝齿咬唇,低声道:“不知道。” 小秋却道:“小姐,你肯定知道,我也想得彩头。” 澹台鹤情美眸一瞪,你这个不识相的丫头,好开口,我不会开口吗,越活越倒退。 谢傅笑问道:“都猜不出来吗?” ——谢公子,你的谜实在是太难了。 谢傅笑道:“不难不难,容易得很,这谜,我们请小姐来猜可好。” 澹台鹤情闻言美眸一睁,你这无赖,竟敢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调戏我,找死! 众下人不知道是喝了酒还是怎么回事,竟附和道:“好。” ——这道谜也只有小姐能猜出来。 在众多目光的注视下,澹台鹤情只好硬着头皮上,暗暗攥紧粉拳,嘴上却淡淡道:“谜底是黄鳝。”想必这群连桂花都猜不出来的笨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谜底没错就行。 小秋挠了挠头,“不是猜鱼吗?怎么会是皇上,小姐你是不是糊涂了?” 文学网 第172章 家宴(为打赏书友加更) 澹台鹤情冷睨小秋一眼,你糊涂,我也不糊涂。 谢傅道:“小姐,来挑彩头。” 这句话也相当于说明澹台鹤情猜中谜底。 果不其然,不少人还一头雾水。 澹台鹤情傲道:“给小秋吧。” 小秋喜孜孜的过来,挑了一盒胭脂水粉,突地恍然大悟:“我懂了我懂了,皇帝在上,皇上,谜底就是黄鳝。” 噢~所有下人暗暗惊叹,嘴形不由自主的嘟成一个圆圈。小姐很懂啊。 小秋不说出来好,这一说出来,澹台鹤情脸上立即挂不住,其实她也不是很懂,感觉很冤枉。 目光冷冷朝谢傅睨去,恨不得把谢傅撕成两半,为什么让她来猜,猜不出来是不是又要说她笨! 所有的下人是受过严格训练的,无论多好笑都不会笑,就算忍不住,也偷偷笑在心里。 就在这时,澹台文望出声缓和气氛:“好了,我也想出一谜让你们猜猜。”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差点就忍不住笑出来了,澹台公子只会让人想哭。 澹台文望笑道:“凑巧了,我这谜面也差不多,“君行好事罢,相拥入眠”,猜一瑞兽。” 只是一会儿的功夫,谢傅就笑道:“我猜出来了。” 澹台文望目光立即朝谢傅身上飘来,嘎嘎,你很懂哦。 而谢傅还没说出谜底,就感受一道杀气锁定在自己身上,谢傅看向澹台鹤情,“小姐,你猜出来了吗?那你先说。”小的可不敢抢小姐风头。 澹台鹤情冷冷道:“我猜不出来,不过我也想出一谜,想让你们两位公子好好猜猜。” 三人在打哑谜,旁人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谢傅和澹台文望异口同声道:“好。” 澹台鹤情轻笑:“张果老扬鞭原地晃,猜一刑罚。” 两人面色一变,微醺的谢傅也清醒很多。 澹台鹤情问:“谢傅,你猜出来了吗?” 谢傅摇了摇头。 澹台鹤情转而看向澹台文望,“你呢?” 澹台文望也摇了摇头。 小秋咯咯一笑:“笨,这个我猜出来了,谜底是骑木驴。” 咳咳~咳咳~ 安静中,直到澹台鹤情说了句:“继续吧。” 大厅才稍微有点动静。 谢傅继续出谜,他把谜面出的再简单不过了,基本都可以说是直白了。 陆续有人猜中,家宴也恢复了热闹的氛围。 随着家宴进行到尾声,谢傅道:“今晚最后一道谜了,猜中这道谜,能获得今晚最大的彩头。” 众人好奇,纷纷询问这最大的彩头是什么。 谢傅却直接把谜面念了出来:“二分无赖是扬州,猜名曲名。” 澹台鹤情闻言心头一颤,这道谜是特意给我猜的吗?朝谢傅望去,谢傅却看向的众人,背对自己。 场下议论纷纷。 ——谢公子,怎么又变难了,我们哪知道什么名曲。 小秋低声问道:“小姐,你猜出来没有,我想要这最大的彩头。” 澹台鹤情是大家闺秀,晓棋琴书画,这谜自然难不倒她,她只是犹豫要不要开口。 终于开口道:“谜底是《广陵散》。” 谢傅回头喜道:“对,就是《广陵散》。” 澹台鹤情见谢傅喜形于色,好像他才是那个猜中的人。 谢傅从衣内取出香包一个,“小姐,这就是今晚最大的彩头,香包一个。” 小秋一脸轻蔑:“切~我还以为是什么藏在你裤裆里的宝贝。” 谢傅将香包朝澹台鹤情递了过去,澹台鹤情看着谢傅,却没伸手来接,似乎不屑这个彩头。 “我就替小姐领了。”在小秋想来,这种东西,小姐也会赏给她。 就在小秋伸出手的瞬间,澹台鹤情却快速伸出手,把香包接过手来,立即能闻到一股很舒服的清香从香包上散发出来,还掺杂一些药味,较之寻常的香包又有些不同。 小秋道:“小姐,你要是不喜欢,就赏给我吧。” 澹台鹤情心中暗忖,你真不识相,小姐不想要,会伸手接吗? 澹台鹤情也不应声,直接将香包收入衣内。 小秋一愣,也就没有再开口了。 谢傅挺高兴的,这道谜这个香包的确是为澹台鹤情准备的。 在场中,能猜出这道谜,大概就只有澹台鹤情和澹台文望了。 而这个香包是他特意调制,有安神安眠的功效,对澹台鹤情很有裨益。 那日澹台鹤情在他房间内说的那番话,让他感动感激。 这香包明面上赠送总感觉有些不妥,于是借助这个灯谜送到澹台鹤情手里,也算合情合理。 澹台鹤情注意到谢傅脸色的喜悦之色,心中暗忖,显然这个香包是他特意要送给我的,他是什么意思啊,表达爱慕吗? 不管如何,我收了。 随着猜谜结束,家宴也结束。 澹台鹤情让孔管家将早就准备好的月饼糕点搬上来。 澹台鹤情逐一分发,每人同时能领到一份赏钱。 正分发礼品赏钱,突然瞥见谢傅被小秋和夏儿拉出去赏月,好看的小嘴立即一抿,有些不太高兴了。 她本想让谢傅陪她赏月的,甚至她还特意准备了望河楼的特制糕点,可以一边赏月一边品尝糕点。 “小姐。” 朱明见轮到自己,小姐却走神了,特意轻轻喊了一声。 澹台鹤情连瞥都没瞥朱明一眼,直接站了起来,“孔管家,你给分吧,我乏了,先回去休息。”说完直接冷然离开。 朱明心中顿时充满恨意,为什么?为什么每个人都冷落我蔑视我。 …… 澹台鹤情一个人来到微和园,前段时间她让人将微和园的杂草给清理一下,今天又特意让人在这微和园多点了几盏灯。 这会虽是夜晚,圆月灯火之下,倒是将小径照的清清楚楚。 落叶无声的落在她的肩头,又从她的身上飘落在地,低头一看,小径早散落着稀稀疏疏的落叶。 人间朝暮,落叶惊秋。 澹台鹤情恬静的笑了笑。 尤记得很久很久以前,每到中秋节,一家人都会在这微和园的绿云亭赏月。 后来她怕触景生情,就不敢再来了。 这是父母去世之后,她第一次涉足微和园的中秋节。 她一直都很坚强,不敢让自己变得软弱,现在她渴望享受小女子软弱的权力,可以愁怨,可以落泪,可以矫情…… 沿着弯弯曲曲的红栏石桥,一直走到池心的绿云亭。 亭榭上方悬挂一盏琉璃长明灯,烧的是昂贵的灯油,可烧一夜不熄,亭下点着香炉驱蚊。 亭光如珠悬池,炉烟霏霏萦绕,池水澹动,凝光悠悠,有若仙境。 澹台鹤情将篮子放在石桌上,拿出果盘糕点来,然后坐了下来,低垂着罗裙不发声,一个人静静赏月。 无声中,手不自觉的伸向果盘,纤指捻了块糕点,刚要放入檀口,忽又停下,朝侧面伸去:“给~” 无人回应,她侧面的石椅也是空荡荡的,澹台鹤情还是将糕点放在侧面石椅前的桌面上,自嘲一笑:“你先尝,这是望河楼的糕点,外面吃不着。” 澹台鹤情做了这一番傻举之后,才自己捻了快糕点塞入檀口,慢慢咀嚼品尝。 纤指破橙,剥了一瓣,将白色橙丝剥干净,又先放置一瓣在糕点旁边,自己才吃了一瓣。 她的母亲就是这样的,每次父亲在场的时候,母亲总是要让父亲先尝。 她现在能够明白母亲的温柔,当心里有一个人的时候,总会把他放在第一位,然后才想到自己。 她也是内心敛默婉若静水的江南女子,不会轻吐直白热情的情话,但是血里却是热魂消骨,坚贞不屈。 而当父亲不在家的时候,母亲又常常念叨,这人哪里去了,常常将思念挂在嘴边,盼他,怨他,说他不好。 澹台鹤情想着嫣然一笑,心头积压的温柔热情似一下子开闸。 谁说她一定要踟蹰、失意。 没人怜爱,我自孤芳自赏。 澹台鹤情抱起母亲的琵琶,走到亭栏边凝伫,仰起香雪明净的俏脸,望月。 纤指慢捻轻拢,琵琶声切切私语,温柔如水的吴侬软语一并传开: 我有一心曲唱与郎君听,琴音素素来,思我郎君啊,残灯夜沉沉,无君伴,不言欢。 求一言半语,能沁君心骨,怜我惜我,也都愿意呀。 我的郎君,不要留我独自一人。 美丽的月儿,不要遥遥离我。 今月长厮守,不隔秋河夜。 …… 澹台鹤情的母亲也是知书达礼的江南女子,这首《唱君听》她从小听到大,唯有此刻才感同身受,唱出自己的心弦。 却说墙头上趴着一个人头,正是谢傅。 他本来想找僻处解手,却被歌声吸引过来。 微和园灯火明亮,里面的景象看得清清楚楚。 只见澹台鹤情抱着琵琶凝伫,罗衣清寒,歌喉娇柔宛转,一字字香浓玉暖,一声声柔情似水。 这静美清灵,就像流落凡间的月中仙子。 小姐,我错了,你才是最最温柔如水的女子,谢傅心中为之痴醉。 澹台鹤情唱着,突地弃下琵琶,展臂轻轻起舞。 广袖舒展,裙决旋动,冷艳欲仙。 在澹台鹤情扭腰屈腿的一瞬间。 谢傅感觉这柔软婀娜的身段渗透到他的身体深处,一股清凉的泉水流向他身体的下游,让他颤栗。 文学网 第173章 想条毒计(为众筹书友加更) 身下撞着墙壁,不由痛叫一声。 这痛呼声让澹台鹤情惊觉,立即起身喝道:“是谁!” 澹台鹤情疾步朝声音传来处走去。 谢傅连忙找地方躲了起来。 澹台鹤情没找到人,对着黑暗厉声道:“我不管你是谁,如果敢再惦记我,我会让你成为太监!” 谢傅心头怦怦,小姐果然高不可攀,洁白如雪。 澹台鹤情在原地呆了一会儿,才返回绿云亭,将香包拿出来,放在鼻尖轻轻一嗅。 除了你,谁都不准惦记。 小秋这边看见谢傅分着腿,走着八字步回来,立即上前关心问道:“你怎么了?” 谢傅敷衍一句:“不小心摔了,受伤了。” “伤哪里了,我给瞧瞧。” “额……” “肿了吗?” “额……” “要我给你揉揉吗?” “额……” “嫌我粗鲁,可以让夏儿啊,夏儿温柔一点,我一旁瞧瞧就好。” 夏儿柔声道:“谢公子,我给你揉揉吧。” 谢傅道:“我身体有点不舒服,想先回去休息了。” 小秋不满道:“你怎么这么扫兴啊,好不容易逮住你一回。” 谢傅却疾步离开。 谢傅走后,小秋不悦道:“夏儿,为什么他不让我看,是不是把我当外人了?” 夏儿红着脸轻轻道:“我也不知道。” …… 夏儿回到内宅,直接上了阁楼,进入澹台鹤情房间。 作为澹台鹤情的贴身婢女,澹台鹤情的生活起居都是她来照顾,虽然旁人也可以代替。 但是夏儿却担心别人不了解小姐的习惯,大事小事都要亲为。 像小姐的卧榻被褥,睡前都要拿兰麝香木来熏一熏。 闺卧没有动静,小姐却还没有回来,想来应该跟平时一样还在书房吧。 辛苦小姐了,今天是中秋节,还要在书房操劳。 夏儿拿着兰麝香木正要熏被,突然却看见平时上了锁的檀木箱,今天却没有上锁。 夏儿好奇打开,箱子里除了夫人的一些遗物,小姐的红色嫁衣,最前方却是一个荷包。 这荷包,夏儿上回见过,当时还没有绣完。 夏儿再次拿起荷包,这一次荷包上三个绣字却映入眼幕——赠傅郎。 赠傅郎! 夏儿惊讶无比,小姐喜欢的人是谢公子。 夏儿一下子明白小姐为什么会有嫁人的念头了。 夏儿为这个发现而激动起来,心儿颤颤,小心翼翼的将荷包放回原位,在房间里来回渡步一会,突然匆匆下楼而来。 “小秋姐。” 小秋穿着抹衣小裤,正准备熄灯上榻,见夏儿直接推门走了进来,咯咯一笑:“若不是你先叫一声小秋姐,我还以为采花贼自投罗网呢。” 夏儿见小秋穿着可爱的抹衣,迷人的小裤,说道:“小秋姐,你还是先披件衣服,免得着凉。” 小秋笑道:“这关心的话甜到我心里去,叫你一声甜心可好。” 夏儿督促道:“快先穿上衣服。”她心里有话急着和小秋说。 小秋朝衣架走去,突然回眸一笑,嘻嘻笑道:“我很诱人,对不对,连你都不好意思。” “哎哟,小秋姐,你正经一点。” 小秋披上衣服,嘴上喃喃道:“这么好的身段,我都不舍得藏起来,可让人白看又不甘心。”说着竟小手托着香腮,若有所思起来。 “小秋姐~” 小秋回神,这才发现夏儿目光红红,突然一惊,“夏儿,你怎么眼眶红红的。” 夏儿却露出笑容:“我太高兴了。” 小秋表情煞有其事,指着夏儿道:“别告诉我,谢傅跟你示爱了。” 夏儿脸唰的一红,省的小秋再胡说八道,直接道:“我发现小姐的秘密了。” 小秋轻轻吁了口气,漫不经心道:“你照顾小姐无微不至,小姐还能有什么秘密能瞒得住你。” 夏儿特意走近,在小秋身边低声道:“小姐有喜欢的人了。” “什么!”小秋惊呼出声。 夏儿立即捂住小秋的嘴,“小声点,也不知道小姐回来了。” 小秋立即小声道:“是谁啊?”说着突然灵光一现,眼神飘向夏儿,“该不会是他吧?” 夏儿认真的点了点头。 小秋没有出声,可爱的脑袋思索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出声道:“你确认?” 夏儿点头道:“我在小姐的宝箱里面看见小姐亲手绣的荷包,上面绣着三个字——赠傅郎。” 小秋嘎嘎一笑:“那不就得了。” 夏儿轻轻道:“小秋姐,你有没有发现,小姐最近多愁善感。” “被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七月初七那天,小姐就闷闷不乐的,宁愿一个人呆在房内绣荷包。” 小秋说着突然又灵光一现,指着夏儿道:“我知道了,小姐那天想约谢傅去逛街,被你给抢了。” 夏儿一慌,弱弱道:“我不知道啊,都怪我,坏了小姐的好事。” 小秋安慰道:“好了,鬼会想到这个啊,我们家小姐也会情窦初开。” 小秋说着又道:“小姐喜欢谢傅,你说谢傅喜欢不喜欢小姐?” 夏儿轻轻道:“应该会吧,小姐那么美丽高贵。” 小秋却道:“那可不一定,谢傅不是正常人,所以我才这么欣赏他。” 夏儿问:“若是不喜欢呢?” 小秋道:“神女有心襄王无意,就不好搞了,小姐那么高傲,你想让她拉下脸皮主动开口,门都没有。” 夏儿道:“要不我去跟谢公子透透口风,让他主动一点。” 小秋思索一会之后,却道:“不妥,这小子既胆小又谨慎,磨磨蹭蹭不知道又拖到什么时候,把小姐的喜欢都给拖没了。” 夏儿笑道:“谢公子还胆小啊。” “再胆大,一个奴仆敢搞小姐吗?这可是死罪,单凭调戏主母,就可以。”小秋说着做了个割喉的手势。 夏儿默不作声,只听小秋说道:“容我想条毒计,既陷他于不仁不义,同时让小姐放下矜持,释放热情,要不然小姐心里不说,冷容一绷,还不把谢傅吓死。” 夏儿道:“只要能撮合他们两个,让小姐开心,有人疼,怎么样都可以。” 小秋眼睛一亮,“有了。”说着低声在夏儿耳边低语一番。 夏儿听完神色古怪,“这稳妥吗?我怎么感觉小秋姐你是在害他啊。” 小秋一笑:“你知道什么,重症需下猛药,小姐一看,哎呀,你为了来见我,命都不要了,一感动激动还不把心里的喜欢都说出来。” 夏儿开心一笑:“有点道理。” 小秋嘿嘿一笑:“就是要委屈你出卖点色相,你小心一点,别真的让他给吃到了,女儿家家的可不能吃这种大亏。” 夏儿咯咯一笑:“我才不担心被他吃了。” 小秋神情古怪的盯着夏儿看。 夏儿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相信谢公子的为人。” 小秋狐疑道:“真的有这么正经?” …… 谢傅浑身湿漉漉的朝白脸窝走,紧随身后的还有夏儿。 原本他在澹台文望书房,却硬是被小秋和夏儿拉着去池边赏夕阳。 期间又叫他吟诗,谢傅正吟着,小秋一个激动叫好,竟把他蹭下池去。 这会已经中秋,天气转凉,又是落夜。 夏儿亲自烧水,忙活起来,虽然忙的满头大汗,倒也轻车熟路,毕竟在这间房间,她照顾过谢傅一阵子。 将水兑成常温之后,夏儿又拿出前段时间留下的木盒子,从盒子里捉起香料,洒在浴斛之内。 木盒里有檀香、排香草、零陵香等名贵香料。 这些香料除洗涤去污外,还有美容嫩面、滋润除痒的效果。 当然普通人家可享受不了如此高级的香浴。 谢傅见状笑道:“夏儿姐,洗个澡而已,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吧。” 夏儿吃吃一笑:“你可是小白脸,可不能丢了小姐的脸。” 谢傅笑道:“你这话,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将我洗净喷香送到她的卧榻去。” 夏儿心中暗忖,还真被你说中了,嘴上嗔了一句:“狗嘴不说人话。” “是夏儿姐尽说俏皮话。” “呀,说不过你啦。” 夏儿一边说着一边为谢傅宽衣,待除去外衣,夏儿脸儿暗红,手停了下来,周围陷入无声。 伺候小姐沐浴,她会,可伺候男人沐浴,她却是头一回。 谢傅淡笑道:“剩下的我自己来吧。” “不!”夏儿尽量克服心理障碍,让自己不要那么扭扭捏捏,手颤抖的去脱谢傅内衫。 谢傅笑道:“夏儿姐,你真的要将我剥光光不成。” 夏儿大恼:“你也不害臊,你自己脱吧,我走了。” 谢傅见夏儿几乎是逃着离开房间,笑了一笑,这样岂不你我都自在。 夏儿站在屋子前的屋檐下,见屋门摊开着,轻轻将门掩上,过了一会,屋内传来轻轻的水声。 谢公子应该进入浴斛洗澡了,照理她应该像服侍小姐沐浴那般,给他搓搓,可终究男女有别,她也脸皮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屋门打开,谢傅已经穿戴整齐。 迎面一股香料幽香扑鼻而来,夏儿笑道:“这才像话嘛,公子如玉玉生香,也不会讨人嫌了。” 谢傅自嘲一笑:“这香公子也不知道小姐喜欢不喜欢。” 文学网 第174章 再闯内宅(为今天打赏的读者加更) 夏儿没有应声,过了一会还是说道:“小姐不是一个肤浅的人。” 夏儿说着突然瞥见谢傅手里提着水,忙抢了过去:“我来,我来。” 谢傅道:“不用了,倒水而已,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我都说了,你不要抢我的活。” “小事而已,不碍事的。” 两人争抢之下,桶里的水突然朝夏儿身上洒了上去。 夏儿啊的一声,周身湿透,大恼道:“我都说了,不要跟我抢了,你看都把我淋湿了,大男人缝衣服——帮倒忙。” 夏儿说着发现谢傅一言不发盯着她看,低头往自己身上看去,又是“啊”的一声,脸红耳赤。 外衫湿透,内中抹衣透衣而现,女儿家婀娜俏妙身段一览无遗。 而谢傅无礼端视,夏儿又羞又恼:“还看!” 谢转过身去,夏儿忙逃回屋内,把门掩上。 谢傅解释道:“我一时没留神就看了。”确实在这种情况下,只是本能反应。 屋内的夏儿怒道:“还说。” 谢傅略显尴尬,“那我不说了。” 一个在屋内,一个在屋外。 一盏油灯,内外两道身影陷入无声。 过了一会,夏儿倒是主动出声问道:“现在怎么办?” 本来的计划是自己不小心淋湿,却是错打错着。 谢傅道:“夏儿姐,要不你顺便洗个澡吧。” 屋内久久没有回应,谢傅知她是默认了,说道:“那我现在就去烧水。” 夏儿“嗳”的叫了一声,却没劝阻。 谢傅没有应声,看来应该是走远了。 谢傅并不是一个只会读书的书呆子,在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上面,他做的比常人优秀,抛去读书人这个身份,其实他更适合当一个下人。 厨房那边烧着水,谢傅又返回屋子内,对着屋内轻轻唤了一声,“夏儿姐。” 夏儿轻轻道:“是不是不会烧水?” 谢傅笑道:“我会做饭,你觉得我烧水不会吗?” “哦。”夏儿恍悟过来,“那你烧水去啊。” 谢傅笑道:“我得把浴斛内的水给换了,还是夏儿姐,你是想洗我洗剩的。” “我才不要呢。” “那我进去了。” “你等会。” 夏儿躲在帘帐后面,这才说道:“进来吧。” 谢傅走进屋子里,瞥见帘帐后面有道婀娜身影,知道夏儿羞赧躲了起来,笑了一笑,开始把浴斛内的洗澡水一桶一桶提到屋外倒掉。 紧接着又打了干净的井水。 躲在帘帐内的夏儿,听着水声,心头突突如小鹿乱撞,感觉自己就像没穿衣服一样。 终于谢傅提来热水,兑了水温,说道:“夏儿姐,可以洗澡了。” “嗯,有劳你了。” 夏儿见谢傅没有立即出去,督促一句:“你怎么还不出去。” 谢傅走出屋子,把门掩上,夏儿这才从帘帐内走了出来,看了冒着热气的浴斛,又看了看站在屋外屋檐下的身影。 夏儿犹豫着十分别扭,似乎身上有什么东西在爬,对着屋外道:“你可不准偷看。” 听着如此可爱的话,谢傅不禁哈哈一笑。 这笑声反而让夏儿放下戒心,宽衣解带,跳入浴斛,将自己的身子藏入温水之中。 屋内灯火摇曳,身体在浸在水中,尽管是在演戏,还是让夏儿感到十分难为情。 门外的谢傅突然听见里面传来啊的一声尖叫,本能的推门入屋。 这让夏儿叫的更厉害,身子潜入水中,只露出一个头来,急斥道:“出去!” 刚刚一只脚迈入门槛的谢傅立即又退了出去,把门掩上,“出了什么事?” 夏儿委屈怒道:“谁让你进来的,你无耻!” “我……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我什么都没看见。” 屋内夏儿久久没有回应,倒反而让谢傅有点急,“夏儿姐,我发誓我真没看见。” “你要是看见了,我就挖了你的眼睛。” 夏儿语气虽然凶狠,实际上人已经羞的无地自容。 “你挖不成了,我真没看见。”谢傅说着问道:“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我没有衣服可换。” 夏儿虽然是按计划行事,此刻倒有八分真情流露,羞也是真羞。 谢傅听她语气,似乎急哭了,劝慰道:“没关系,我在外面保护你,谁也看不见。” 我说东你说西,牛头不对牛嘴,夏儿哭笑不得,“我难道要在桶里呆一辈子不成。” 谢傅脱口说道:“那我帮你拿来衣服。” 谷“我的衣服在房间里,你怎么拿啊。” 谢傅奇道:“我去你房间拿就可以。” “我的房间就在小姐隔壁不远,你……”夏儿说着干脆“哎呀”一声。 谢傅讶道:“夏儿姐,怎么了?” “这内宅是小姐闺卧之地,男子是不准随便进入的,何况现在三更半夜的。” 谢傅道:“我偷偷进去不就得了。” “不行不行,此时三更半夜,你若被发现,定被当做偷香贼人,小姐绝不饶你!”夏儿特意将情况说的严重,逼谢傅到时跟小姐说软话。 谢傅知道劝服不了夏儿,直接道:“我现在就去为你取来衣服,你稍等片刻。” 夏儿急道:“慢着!你这人,我都没跟你说我房间详细位置,你就冒失要去,要是直接闯入小姐房间,看你怎办。” “那你说。” “小姐住在东厢的两层阁楼,极为好认,我的房间往左数第二间就是。” “好。” “衣服在床边的柜子里,拿一件……抹衣,一条薄绸裤,一条裙子,不要拿……罗裤。” “好。” “你知道罗裤是什么吗?”毕竟是女子衣物,男子不识也在情理之中。 谢傅知道罗裤就是女子穿在里面的小裤,比较短,堪堪及膝,质地轻薄、通风透凉,穿来不至于太过闷热,嘴上应道:“知道。” 谢公子,你真好,夏儿可不想害你,夏儿是想帮你,小姐喜欢你,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谢傅借着夜色来到内宅,跟上回一样,内宅大门已经关闭。 谢傅也不是第一次来,在上回的那个地方跃上围墙,放眼望去,观察起环境来。 目光最后落在与内宅有一道角门相隔的书斋院子。 书斋院落内的书房还亮着灯火,谢傅脑海立即浮现起一道温柔恬静的身影,心中有种被蚊子轻轻咬着的感觉。 正要跃跳下围墙,突然发现围墙边有点不对劲。 仔细观察,却是沿着围墙拉起了一道绳子,绳子上系上了许多铃铛。 只要碰到这条绳子,在这夜深人静,就会发出很响亮的声音来。 想来应该是上回的原因,这内宅多了一些防范。 谢傅小心的避开这些绳子,从围墙下来,按着夏儿所指,进入夏儿房间。 找到衣柜的位置,屋内漆黑,谢傅只得用手触摸,一件件辨认衣物。 幸好他是妙手认衣,换做另外一个男人,只怕要沉浸在这柔滑轻薄,不能自拔。 谢傅揽了几件衣物,正要开门静静离开,忽听外面铃铛齐响,在这寂静的夜晚,尤为响亮悦耳。 谢傅一讶,这么笨的贼,该不会是文望吧。 那些绳子拉在墙壁位置,并没路径靠近,发出这么大的声音,定是有人从墙外入侵。 几个呼吸之后,内宅陆续传出响亮的捉贼声。 呆着外面准备逮谢傅的小秋,也预料不到这个变化,愣了一下之后,直接推门进入夏儿房间,“夏儿,捉贼了!” 刚推门,直接就与站在门口观察情况的谢傅撞上。 小秋惊呼:“是你!” “小秋姐,我……” 谢傅还没来得及解释,小秋就把手放在谢傅嘴边,眼神充满无比信任,“小秋懂你,什么都不必解释。” 谢傅心中感激,知己之间就是要无条件彼此信任。 小秋扭头朝门外一看,见不少人已经拿着灯火从房内出来,当机立断道:“你先上阁楼躲一会,小姐不在。” 谢傅点头,有小秋这个内贼照应,心中放心许多,“小秋姐,多谢你的信任!” “不要说了,跟我来。” 小秋领着谢傅朝小姐阁楼走去,嘴上朗声喊道:“贼在墙角,别让他逃走了。” 谢傅心中又多几分感激,我的小秋姐啊,你太好了。 夏儿的房间离阁楼很近,十几步就到,来到阁楼前,一楼的门已经被关上。 “小秋姐,怎么办?” 小秋应道;“定是华儿听见有贼,生怕贼闯进阁楼来,所以把这门给关上,你爬上去。” 谢傅抬头一看,这二楼虽不算高,也有一丈半高,主要檐下没有任何垫脚借力的地方。 小秋道:“我帮你,踩着我的肩膀。” 谢傅在小秋的帮助下,再用力一跃,双手捉住二楼栏杆的边缘,这武道也不是白练,寻常人绝对做不到。 谢傅正攀爬着,抬头突然看见一双美眸正盯着他看。 好尴尬啊!不是说小姐不在阁楼吗? 谢傅上也不得,下也不得,就这样吊在半空中。 澹台鹤情人倚栏杆,居高临下看着谢傅,我怕自作多情,我怕错过你,我可以放下高傲,放下矜持。 我想见你,但我清楚的知道,唯有你想见我的时候,我们的见面才充满含义。 澹台鹤情露出了微笑。 文学网 第175章 内心深处(为今天打赏的读者加第二更) 下面的动静越来越大,火把,纱灯,很快将这内宅照的如同白昼。 澹台鹤情伸过手来,谢傅以为要把他推下楼去,这只柔软的手却拉了他一把。 谢傅登上二楼阁楼的走廊,“小姐……”声音充满着歉意。 澹台鹤情也不看他,手朝卧室一指:“里面先躲着。” 下面闹腾了一会,贼被捉住,押到阁楼前,正是澹台文望。 一众下人奴婢挺尴尬的,澹台文望也挺尴尬的,轻轻喊了声:“姐~” 澹台鹤情居高临下冷冷看着澹台文望,就算你是我弟弟,内宅是女眷所在,这男女有别的礼法也要懂得,我上回放你一马,还如此顽劣不改。 这些日子跟着谢傅学习,难道就没有从他身上学到一点知书达礼,澹台鹤情想到这里,突然扭头冷冷瞪了谢傅一眼,哼,一丘之貉。 澹台文望又叫了一声:“姐~” 澹台鹤情淡淡道:“绑了,装猪笼里,浸井里去。” 澹台文望闻言,啊的惊呼一声,“姐!你看清楚,我是文望啊!” “把他嘴巴塞住,省的嚷嚷着丢人。” 澹台鹤情严厉治家,如何能在下人面前公然徇私,你是我弟弟更好,就当杀鸡儆猴。 谢傅心里凉飕飕的,对自己的弟弟都这么狠,我至少得骑木驴吧,耳边响起了遥远的歌谣:菊花残,满腚伤,断肠人在天涯…… 澹台鹤情返回房间,把门掩上,看着立正站好的谢傅,淡淡道:“坐。” 谢傅受宠若惊。 “坐!”澹台鹤情声音沉了几分。 谢傅这才坐了下来。 奇怪的是澹台鹤情反而站着,目光犀利,问道:“你倒是挺大胆的,你知道你半夜三更潜入内宅,应该受到什么处罚吗?” 内宅是她闺卧之地,半夜潜入,居心叵测,这在澹台府是非常严重的罪行,就如潜入皇帝妃子的闺卧一般,不可饶恕。 这就是为什么她刚才要拉谢傅一把,如果谢傅被捉,她必须给所有人一个交代,给自己一个交代。 谢傅看着澹台鹤情点了下头。 “来这里干什么?” 澹台鹤情语气随意,并没责问意味,其实她内心很想见他,渴望见他,在栏杆见到他那一刻,她的内心是惊喜的。 “额……”谢傅颇有点难以启齿的味道。 澹台鹤情突然瞥见谢傅手中的女子衣物,立即眉头一皱。 待看清楚他紧紧揽着的衣物之中还有女子的抹衣小裤,眉头就皱的更弯了。 谢傅见澹台鹤情目光落在手上衣物,倒是大大方方的把衣物亮在桌子上,“哦,这是夏儿姐的衣服。” 夏儿!澹台鹤情此刻非常不喜欢听到这个名字,这两个字就像一根刺扎进她的心头,嘴上讥讽道:“睹物思人吗?”其实她想说,没想到你如此下流无耻。 “不是,我是来给夏儿姐拿衣服的。” 澹台鹤情震惊,三更半夜冒这么大的险,就是为了来给夏儿拿衣服的。 澹台鹤情心头酸涩,甚至都有点羡慕夏儿,妒忌夏儿,嘴上装作若无其事道:“夏儿为什么不自己来拿?” “夏儿姐走不开,在我房间沐浴,没衣服换,所以我就过来了。” 澹台鹤情听见这话,又是一刀砍在心头,她从商多年,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此刻却控制不住表情十分难看。 夏儿在沐浴!他们的关系发展到哪一步了呢,澹台鹤情感觉自己完全失去他了。 心头所有人生期望被抽空的同时,黯然绝望一股脑涌来。 她原本以为自己很坚强,也很骄傲,她的人生就算没有他,也没有什么,可这一刻却明白,谢傅在自己心中种下幸福种子的时候,就再也拔不掉了,不仅仅是只有一点点喜欢而已。 澹台鹤情脸色苍白,暗暗给自己鼓劲,鹤情你要坚强,不准哭,不准你这么懦弱,这些年再苦再累,你都熬过来了,一个小白脸而已。 一滴眼泪不争气悄悄从眼角涌出的一瞬间,澹台鹤情猛然转过身去,竟朝房门走去。 她像个胆小鬼一样要逃离战场,她不能让谢傅看见她掉眼泪,她现在只剩下这一丝世族女子的骄傲和尊严。 谢傅看着澹台鹤情脚步不利索,离开的样子,一头雾水,突然看见她脚下一扭,痛呼一声,人就直接疼坐在地上。 “小姐!” 谢傅放下衣服,人直接就冲了过去。 澹台鹤情第一时间却紧张说道:“你小声一点,让别人听见,我也只好罚你。” 谢傅这时才发现澹台鹤情眼角垂着眼泪,贝齿紧咬嘴唇,都把红唇咬出牙印来,似乎受了莫大委屈,美丽的眸子中盈着滚滚泪珠,随时欲落。 谢傅心痛无比,柔声说道:“小姐,摔着哪里了?” 听着这温柔的关切,澹台鹤情再也忍不住了,借助疼痛的理由,把心中的酸楚和泪水一并宣泄出来,两行清泪顺着白里透红的双颊哗哗直流。 其实她一直都在克制强忍着,她感觉自己都快把嘴唇咬破了。 谷谢傅慌了手脚,他发誓,他一辈子没有如此紧张过。 “小姐……” “小姐,不哭,不哭。” 谢傅支吾半天,却笨拙的吐出这样一句来,其实他心中很想抱抱她,紧紧的抱住她,像上回她安慰自己一样。 非礼主母就非礼主母!骑木驴就骑木驴!死在死吧!谢傅颤抖的伸出双手。 澹台鹤情把心中的压抑释放出来,心头倒是好受许多,嘴上傲然道:“痛的流泪,你说不哭就不哭啊。”虽然脾气很倔,还是有几分撒娇的味道。 谢傅闻言,把手缩了回去,问道:“哪里疼了?” “右脚。” 谢傅闻言立即抱起澹台鹤情的右腿。 澹台鹤情狠狠的打了他的手背,冷道:“脚腕。”她也不知道为何要这般冷冰冰说话,大概为了证明她刚才真的是痛的泪流。 谢傅立即把脚移动到她的足部,轻轻问道:“我看一下,可以吗?” 澹台鹤情没有应声,算是默认。 “我脱掉你的鞋子啊。” 澹台鹤情还是没有应声,女儿家的羞耻心让她有点难堪,心中另外一个声音不停诱惑着她,让他疼爱你一回吧。 谢傅脱掉澹台鹤情的绣鞋,她的脚上还穿着白色的丝绣绫袜,隔着薄薄的绫袜可看到脚腕处肿起来一块。 “小姐,这丝绫袜,我也帮你脱了哈。” 澹台鹤情还沾着泪痕的俏脸通红起来,低头不语,心头突突如小鹿乱撞。 谢傅生怕弄疼她,动作很温柔,将带着细汗香泽的丝绫袜脱下来,清白女儿家洁白如雪的足儿就呈现在谢傅面前。 这一抹洁白小弓闪的谢傅有点意乱情迷,竟打了自己一巴掌,都什么时候了,还走神,把目光放在红肿起来的脚腕上,惊讶道:“竟肿成这个样子!” 澹台鹤情轻道:“早些时候回家的时候就扭到了,刚才又扭了一下。” 原来如此,谢傅心疼极了,“小姐,关节脱臼了,我帮你扭正,有点疼,你忍一下啊。” 澹台鹤情闻言一慌:“等会!” 谢傅问道:“怎么了?” 澹台鹤情不好意思道:“我怕疼。” 谢傅一讶,从来不会想到这个凛若冰霜的女子也会有怕疼这么一说。 澹台鹤情见谢傅怀疑的表情,还当她是在撒娇,冷道:“我真的怕疼,你怀疑什么?” 谢傅哄道:“一眨眼的功夫,你数一二三就过去了。” 澹台鹤情似下了很大的决心,贝齿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只是当谢傅的手落在发红的足踝上,还没有发力,澹台鹤情立即疼的皱眉,把脚缩了回去。 澹台鹤情解释道:“我并非矫情,我从小就是怕疼体质。” 谢傅只是微笑。 澹台鹤情继续道:“不怕你笑,我小时候一受伤就疼的哇哇大哭,我还有个小名叫画眉儿,就是我哭起来跟画眉在叫一样。” 澹台鹤情说着把俏脸一别,为了解释清楚她这种特殊体质,不惜把自己的小名都告诉他。 谢傅点头,“在我心中,小姐从来不会矫情,一直都是坚强了不起的女子。” 澹台鹤情美眸轻轻眨了一下,“来吧,你都如此高看,我也不能让你小看!” 只是当谢傅手轻轻落在她的足踝上,还没有怎么用力,澹台鹤情已经痛的脸色苍白,却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痛哼出半句来。 嘴唇直接咬出血来,眼角的泪水飚了出来,顺着腮儿滴落。 谢傅其实一直都在观察澹台鹤情,见她这般痛楚难忍的样子,心中惊讶,这绝对装不出来,而以澹台鹤情高傲的性子也不屑如此。 谢傅连忙松手,尽管如此,澹台鹤情还是持续在痛楚的余韵中,脚微微发抖着。 谢傅心头一下子涌起万千怜爱,突然趴下对着那红肿的足踝亲了下去,他真的不知道用什么方式来缓解澹台鹤情的痛楚。 澹台鹤情见状一惊,“你……干什么?” “小姐疼我,我也想疼小姐。” 澹台鹤情心中一荡,你还记得我那天说过的话,我以为你没有放在心上。 谢傅露出温暖阳光的笑容:“还疼吗?” 澹台鹤情流血的嘴唇硬挤出一丝微笑,却没应声。 谢傅又趴了下去。 文学网 第176章 箭在弦上 澹台鹤情娇呼:“嗳,别再亲了,那里脏!”她每日奔波,这双脚不知道沾了多少汗泽。 只是看见谢傅埋头温柔的模样,只感觉是亲在她的心肝,暖洋洋的驱散疼痛,真的好温暖,嘴上无限温柔道:“不嫌脏吗?” 谢傅无暇应话,心中暗忖,在我心中,小姐是洁白如雪,反倒是我玷污了小姐。 一双手悄无声息的落在红肿的足踝,用力一掰,将脱臼复位。 在一瞬间澹台鹤情痛的大叫起来,而谢傅直接将手臂塞入她的口中,让澹台鹤情有可以咬的地方。 几个呼吸之后,澹台鹤情才缓了过来。 她越是夸张,越说明她前半生都在承受这些。 谢傅微笑:“好多了吗?” 澹台鹤情只是看他被自己咬出血来的手臂,颤颤问道:“不疼吗?” 谢傅笑道:“我不怕疼。”他是过来人,肉体上的疼痛远比不上心疼。 澹台鹤情很心疼他,她不要矜持了,她也不要什么高傲的,此时此刻她只想对谢傅说,我喜欢你,难道你就没有半点喜欢我? 难道我就比不过夏儿,你喜欢夏儿的温柔,其实我也很温柔。 我可以比夏儿更温柔,我可以比夏儿更疼你。 你要是不愿意,我就永远相思,把心里的位置留给你。 澹台鹤情心肝颤抖,嘴唇动了动:“我……我……我……” 谢傅却突然惊呼一声:“糟了!夏儿姐还在水里呢,这天气定是冻坏了。” 谢傅这句话把澹台鹤情好不容易冲到喉咙眼的勇气一下子扼杀,凄凄一笑:“那赶紧回去吧。” “那小姐你……” 澹台鹤情体贴道:“我是小姐,有的是人照顾。” 澹台鹤情望着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心里不是滋味,甚至都有点恨夏儿了。 小秋阁楼下蹲守着,刚才小姐一声惊叫,把华儿引来,还是她说没事,把华儿叫回去。 小秋心里喜滋滋,跟爱情宝典说的一样,一声痛叫,看来好事成了。 突然却见谢傅跳了下来。 小秋脱口讶道:“你这么快就要走了?” 这话问的谢傅一头雾水,低声问道:“小秋姐,你怎么还在这里啊?” 小秋忙道:“我还不是担心你的安危,你一刻不能安全离开,我的心就一直悬着。” 谢傅握住小秋的手,感动道:“小秋姐!” 小秋却似乎不痛快,另一只手摆了摆道:“走吧走吧,这会安全了。” “小秋姐,我改日再好好谢你。” 小秋绷着脸,冷声道:“还不快走,要留下来被人捉住吗?” 看着谢傅消失在黑暗中,小秋忍不住迸出一句:“马的!我都把小姐送到你嘴巴,你竟还能全身而退!” 夏儿这边,水早就变凉,冻得脸色发白,身体索索发抖,可想着小姐欢喜,心里又暖洋洋的。 突然见谢傅推门进来,脱口讶道:“你这么这么快回来?” “出了点意外,害你冻坏了,夏儿姐,赶紧穿上衣服。” 谢傅放下衣服,就走出房间,掩上门。 夏儿心中虽有疑惑,又不好直接询问,想着明早再向小秋姐问个清楚,这会已经冻坏,忙出浴穿上衣服。 隔日,夏儿就着凉病倒。 不知为何,澹台鹤情也病了。 而弄巧成拙的小秋,把这笔账全算在谢傅头上。 三四日后,夏儿身体好了一些,就忙来照顾澹台鹤情,心中想着,小姐还是需要她来照顾。 小秋姐虽然也是小姐的贴身婢女,不过小秋姐做事粗心大意。 其实这三四天,夏儿常将华儿叫到床边来,嘱咐华儿一些细节,特别是这段日子,小姐病了,更要细心一些。 夏儿脚步轻巧上了阁楼,房间里静悄悄的。 夏儿扫了一番,卧榻处烟紫纱帘垂下,小姐应该是在休息,华儿人却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夏儿轻脚走到华儿身边,在华儿脸上轻轻掐了一下。 华儿惊醒,讶道:“夏儿姐,你怎么来了?” 夏儿有点不悦道:“你怎么睡了?” “我昨夜没睡好。”华儿说着低声解释一句:“小姐半夜起来发呆,这几天是日夜颠倒,白天休息,夜深时候反而起来。” 夏儿听了心中一颤,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什么呢?为什么小姐一下子就病倒了,难道谢公子拒绝小姐的爱意。 若是换个男人,夏儿自不会这么想,小姐爱上奴仆,这是天大的恩赐福气啊。 可与谢傅接触久了,夏儿也知道谢傅这人独特之处,要不然小姐封闭自己内心,单身多年,为什么偏偏会对谢傅倾心。 夏儿想着,突然鼻子灵敏的嗅到一丝异味,低声说道:“我不是告诉你吗?虎子用了之后,要马上倒掉清洗干净,在房内放久了会有味道。” 谷“还有这窗也没开,这房内都闷成什么样子的。” 华儿解释一句:“昨晚风大。” 夏儿道:“我都告诉过了你,晨曦照射入屋,这屋内的窗户就都得打开,通风的同时让阳光照射进来。” 华儿点了点头。 “还有,小姐睡眠很差,香木也没点,小姐睡的会更甜一点,你平时跟小姐外出,都是怎么照顾小姐的。” 夏儿句句责备,华儿也只能连连点头,夏儿事事细心认真,她自比不上。 夏儿淡道:“好了,我来照顾小姐,放心一点,你先将虎子倒了,清洗干净拿回来。” 就在这时,纱帘内传出澹台鹤情的声音:“是夏儿吗?” 夏儿闻言,连忙疾步朝卧榻走去,“小姐,是我,我来照顾你了。” 夏儿揭帘而入,看到澹台鹤情的一瞬间,目眶就红了。 只见小姐穿着白色绸衣,半卧在床上,云鬓半垂,烟黛微颦,人如雪里梅花,比寻常消瘦许多。 双目怏怏无神,似没有灵魂,只剩下一副躯体。 澹台鹤情这些年日夜操劳,早就积劳成疾,只不过一直都凭着一股倔劲强撑着。 那天晚上,精神崩塌,只觉人生没有盼头,再没有什么动力支撑这副躯体,一下子就病倒了。 当然,她还是不能倒下,她一倒,澹台府也就跟着倒了。 澹台鹤情勉强一笑:“让华儿照顾我就好,你身体刚刚初愈,还是去好好休息吧。” 澹台鹤情说着,拿起账本看了起来。 夏儿这时才注意到,榻边有一张方桌,桌上叠着高高的账簿,澹台家的生意太大了,一天都少不了小姐。 夏儿心疼不已,柔声道:“小姐,你还是多加休息,这生意耽搁几天就耽搁几天。” 澹台鹤情冷道:“你管的真多,做好你的本分就好,退下吧,我不想被人打扰。” “小姐……” 夏儿刚要再劝,被澹台鹤情冷声打断:“退下!没什么事就不要来打扰我,有华儿照顾我就好。” “小姐,那你好好休息。” 夏儿依依不舍离开,临走之前特意又将华儿叫到房间,再三嘱咐华儿一下细节。 澹台鹤情暗暗叹息一声,她与夏儿已经心有嫌隙,不能做到似从前那般亲密无间。 澹台鹤情也知道不该如此,可她看到夏儿,就想起谢傅,心里就难受。 一想到谢傅和夏儿如胶似漆的场面更是心如刀割。 乞求来的爱情不是爱情。 她也认命了,她的人生就是充满着坎坷与不幸,而她的人生对谁都不重要。 夏儿离开阁楼之后,立即找到小秋,把小姐的情况跟小秋说了。 小秋岂能不知,这些天,她都烦死了,原本想当月老促成好事,怎知弄巧成拙。 “小秋姐,得想个办法啊。” 小秋瞥了夏儿一眼,指着自己的黑眼圈,“夏儿,你看清楚。” “什么?”夏儿根本不关心其它。 小秋指着自己的黑眼圈,说道:“为了这事,我昨夜想到半夜才睡。” 说着又道:“那晚到底发生什么事,你我也不好问啊。” 夏儿问:“那小姐现在是什么情况?”夏儿这些日子卧床,小秋应该更了解一些。 小秋叹道:“害了相思病呗,而且是病入膏肓。” 夏儿哎呀一声,“谢公子都要气死人了。” 小秋怒道:“都怪谢傅,这么正经干什么,我生平最恨正经人,就不能银荡下流一点。老娘给你下药,看你还怎么正经。马的!” 夏儿倒是说句中肯的话:“小姐毕竟是小姐,身份摆在那里,她不肯开口,谢公子为人守礼,他又怎么会做出罔顾礼法的事来。这事实在不好办,一个守礼谨行,一个又傲到骨子里。” “呸!” 小秋骂着突然灵光一现,“有了!我又想到一条毒计了!” 夏儿喜道:“什么计谋?” 小秋呵呵呵傻笑着:“我要让他变得好银荡好银荡,看到女人就哒哒哒流口水。” “咦~~小秋姐,你好恶啊。” 小秋将计谋在夏儿耳边低声说了出来。 夏儿听完充满惊讶,弱弱道:“小秋姐,依小姐的脾气,谢公子会被干掉的。” 小秋淡道:“你傻啊,别人会被干掉,谢傅肯定不会。” 夏儿却道:“这可说不准,小姐性子凛然不容侵犯,这样做几同于辱她。” 文学网 第177章 又生毒计 小秋一脸深远道:“风险是有的,重症也需下猛药,股往津来,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如果谢傅因此被宰,日后我们两个在他坟前多烧几炷香就是。” 夏儿凄凄一笑。 小秋噗嗤一笑:“开玩笑的,瞧你紧张成什么样子,相信我,这次一定成!”说着信心十足的拍了拍自己圆鼓鼓的胸脯。 “小秋姐,你凭什么如此笃定?” “因为我有爱情宝典啊!” …… 这日兰甯登澹台府,造访澹台鹤情。 孔管家亲自赶到大门口接待。 因澹台鹤情早些日子特意吩咐府内上下,兰甯来了,无论她是否在府内,都要先请到大厅当做贵宾对待。 这已经不是兰甯第一次来澹台府,只是每次到来,澹台鹤情都不在府内,忙于生意。 今天兰甯特意趁早过来,手里提着一个盒子。 盒子里装的是会理石榴,这会理石榴乃是贡品,在民间极少流通。 这石榴也是别人送给她的,兰甯特意拿来给澹台鹤情品尝。 除此之外,兰甯想让玄澹斋给她定制几套衣裳,一些宝饰。 本来这种事也无需亲自找到澹台鹤情,兰甯却故意为之。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就是麻烦来麻烦去,若是见外客套,久而久之反而生疏了。 虽说是请澹台鹤情帮忙,而兰甯的最终目的反而是想帮助玄澹斋打开名气。 她花魁娘子穿上的衣服,很快就会成为别人争相模仿的对象,最终成为风潮。 兰甯在大厅坐下,才从孔管家口中得知澹台鹤情卧病在床。 连忙吩咐孔管家带路,她要过去探望。 “小姐,兰甯娘子来看你了。” 澹台鹤情正在翻阅账簿,闻言连忙放下账簿,朗声道:“有请,别怠慢了。” 兰甯本来站在门外等候,听了这话,还没来得及让婢女带路,就径直走了进来,解开纱帘,来到榻前。 看见澹台鹤情清瘦的脸容,兰甯眼眶一红,在榻前蹲下身来,握住澹台鹤情的手,动情道:“姐姐,怎么病成这个样子!” 澹台鹤情能感受到兰甯的真情流露,心中一暖,这份姐妹情,此去经年,依然不变,嘴上微微一笑:“病了也好,歇上一歇。” 兰甯闻言扫向旁边一叠高高的账簿,人都卧床了,床边还堆着账簿,还说什么歇上一歇。 不禁想起多年前,有一次她病了,鹤情日日过来,又是送来吃的,又是陪她说话解闷。 “姐姐,这些年你都是如何过来的,兰甯却逍遥快活,实在可恨!” 兰甯说着竟在自己绝美的脸蛋狠狠扇了一个巴掌。 这巴掌扇的狠,立即留下鲜红的掌印。 澹台鹤情吃惊,温柔的摸了摸兰甯发红的脸,“干什么?” 兰甯道:“其实我这些日子,来过几次,都没遇见姐姐。” 澹台鹤情忙道:“我懂我懂,你的脾气我岂能不知,你就是心里一百个服软,嘴上也不肯说出半个字来。” “姐姐,兰甯今日在这里立誓,我们姐妹两人,今后若有什么矛盾,兰甯定先向姐姐认输。” 澹台鹤情一笑:“你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也不说这些孩子话,是非分明,谁错谁认就是。” 兰甯突然抱住澹台鹤情,“姐姐,兰甯真该千刀万剐。” 这份情感她积压多年,此刻却如洪水一般宣泄出来。 澹台鹤情错愕,很快嫣然一笑,轻轻拍着兰甯后背,反过来安慰她。 …… 兰甯纤指剥着石榴,亲手喂澹台鹤情吃下,“姐姐,甜吗?” 澹台鹤情有点尴尬道:“兰甯,你别这样,弄得好像是我郎君。” 兰甯咯咯一笑:“姐姐如果喜欢,兰甯当你郎君,这般疼你,又有何妨。” 澹台鹤情听了这话,反而表情黯然。 兰甯十分敏感,轻声问道:“姐姐,怎么了?” 澹台鹤情笑着轻轻摇头:“没有。” 兰甯岔开话题:“姐姐,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经常去的那颗桃花树吗?” 澹台鹤情点头。 “等姐姐病好了,兰甯陪姐姐去走一趟可好?” “好。” “像小时候,我躲起来,你来找我好吗?” “好。” “你明明看见我,却假装没看见,好吗?” “好。” …… 谢傅待在房内练功。 这些日子澹台文望一直卧病在床,却是那日从井里捞出来之后,差点掉了半条命。 幸好是年轻,这些日子卧床调养,身体也慢慢好转。 事后,谢傅询问澹台文望,那晚为何要潜入内宅。 澹台文望告诉谢傅,他想去偷卖身契,只有毁了这张卖身契,谢傅才能真正成为他的兄弟,成为他的家人。 谢傅在觉得澹台文望行为很可笑的同时,内心又很感动。 其实这张卖身契对于他来说,其实已经不重要了,他能感觉澹台鹤情并没有把他当做一个奴仆看待。 至少当她的奴仆,还能听到那一句——小姐疼你。 又是毫无进展的一天,谢傅干脆突然停下,突然就想起师傅。 越想越深,直到无法控制自己的思念。 师傅,若我是孤魂,你便是人间…… 谢傅拿了块木炭在地上就画了起来,笔下的女子一袭白衣宛如流云,风姿唯美绰约。 枯枝作剑,剑指凌霄,格韵清冷有若谪落凡尘的仙子。 长及纤腰的秀丽长发披贴在柔美婀娜的脊背上,几分温柔,几分风情。 雪白的颈上,鬓丝下半遮半掩的动人小耳,好看的仰月嘴儿! 谢傅全神贯注投入,独画到这嘴唇却突然停了下来。 谢傅盯着这独一无二的仰月嘴形,心头怦怦直跳,突然用脚将这未完成的肖像画给蹭掉。 然后坐在门槛上发呆。 “谢傅。” 小秋的声音突然飘来,谢傅起身相迎:“小秋姐,那夜多谢你了。” 小秋盯着谢傅看,见他精神焕发,气色红润的样子,心中顿时有气,我家小姐病的只剩下一副躯壳,你倒好,一点事都没有。 谢傅见小秋表情难看,问道:“小秋姐,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小秋讥讽道:“害,得了相思病呗,茶不思饭不想的。” 谢傅闻言感觉好笑:“小秋姐也会得相思病,不知道哪个男子有此福气,小秋姐告诉我,我好帮你对症下药。” 小秋瞥了谢傅一眼,漫不经心道:“药倒有现成的,就在眼前,不知某人肯不肯给我吃。” 谢傅一讶,“小秋姐别拿我开玩笑了。” 小秋讥笑道:“你看你红唇玉面,剑眉星目,我怎么就不能对你动心,只怕连小姐见了都对你有三分倾心,唯一缺点就是不够风流倜傥,整个死书呆子一个。” 谢傅呵呵一笑。 小秋沉声道:“还有傻!” 谢傅一笑:“傻人也有傻福。” “你还真说对了,傻人有傻福,跟我走吧。”小秋说着转身。 谢傅却停在原地:“小秋姐,去哪里?” “你上回不是说要看水绫裤,只给你一个人看,到我房间去呗。” 谢傅一愣,“我没有说过。” 小秋回头,手戳谢傅胸口:“你心里说过。” 谢傅哑然失笑:“岂有此理!” “好了,不逗你了,孔管家弄了些安神的补品给小姐补补身子,我想那晚你吓得不轻,就讨了一些,好给你镇镇心魂。” “不必了,小秋姐你自己补吧。” 小秋挺胸,叉腰,瞪目,“你这条煮不烂的猪皮,把我一片好心都给糟蹋了。” 谢傅忙道:“好好好,补补补。” 谢傅跟着小秋来到内宅门口,却突然停下脚步。 小秋回头道:“走啊。” “小秋姐,这是内宅。” “你又不是头次来。” 小秋说着上前揪了谢傅一把,“进来吧,得到我的允许就不算擅闯。” 果不其然,有婢女见到谢傅,热情的叫上一声谢公子,并没有丝毫诧异,上回婴儿哭个不停,还特意请谢公子过来。 进了小秋房间,小秋将所谓补品端来,问道:“要先看小裤,还是先吃补品?”一边说着还有意无意的抖动裙摆。 谢傅笑了笑,小秋姐,你想戏弄我,还嫩着点。 小秋又道:“男人要把心里话大胆说出来,不然永远没机会。” 谢傅道:“小秋姐,是不是我哪里得罪你了,你想陷害我,是不是?” 小秋闻言暗忖,这死书呆子警惕心挺强啊,嘴上冷道:“我对你这么好,你竟敢怀疑我。” 谢傅立即抬手道:“我绝对不会怀疑小秋姐。” 小秋嘻嘻笑道:“这就对嘛,来,先把补品吃了。” 谢傅端起补品,嗅了一口,“这补品味道有点怪啊,都有什么啊?”说着就要再嗅一口,仔细分辨。 小秋那容他看出端倪,上前掐开谢傅嘴巴,把一碗补品硬灌入谢傅嘴里,心中暗暗得意,这回还整不死你。 闲聊着话,过没一会儿,谢傅就昏昏沉沉睡过去 小秋试探性的在谢傅耳边低声说道:“谢傅,看小裤了,看小裤了……” 见谢傅毫无反应,小秋嘎嘎一笑:“今晚你要不就是花好月圆,要不就是死路一条,没别的选择了!” 这会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小秋离开房间,掩好房门,找到夏儿。 文学网 第178章 爱情宝典 夏儿见到小秋进来,紧张问道:“小秋姐,搞定了吗?” 小秋傲道:“小秋姐办事,你放心,他要是不肯喝,我就动粗直接把他打晕。”说着轻抚胸口,“他这么信任我,我心里真的还挺感动的。” 夏儿轻轻一笑:“小秋姐平时对谢公子的好,谢公子可得看在眼里。” 小秋问道:“小姐呢?” 夏儿应道:“小姐在书房。” 这两三天,兰甯娘子日日来陪小姐说话解闷,小姐心情好了起来,这不身体刚刚好一些,又投入忙碌之中去。 小秋道:“夏儿,你把其她人给支开一会,我把谢傅扛到小姐房间去。” 夏儿问道:“小秋姐,你一个人行不行啊?” 小秋傲道:“小看我了不是。” 夏儿这边负责把其她婢女支开,小秋得到暗号之后,一个人扛着谢傅就上阁楼去,把昏睡过去的谢傅放在澹台鹤情香喷喷的床榻上。 小秋把活干完之后,就回到夏儿房间会合。 夏儿见被门轻轻推开,立即轻叫一声:“小秋姐。” 小秋走了进来,抹了一下额头:“紧张的人家都湿了呢。” 夏儿一愣。 小秋嘻嘻一笑:“我说的是汗。”说着把手上的衣服放在桌子上。 “我把他衣服给扒了,放在小姐的香榻上,不过给他留了一条裤子,免得一下子吓到小姐,女儿家总要有一个慢慢接受的过程。” “小秋姐,看不出来你这么贴心。” “那当然了……夏儿,你讥讽我。” “小秋姐,我们两个也算豁出去了,今晚这事不成,我们两个也吃不了兜着走。” “放心,我保证他今晚会像一头禽兽那么凶猛。” …… 在紧张的等待中,终于听到小姐回来的脚步声。 夏儿紧攥双拳:“好紧张啊,小秋姐,你说小姐发现谢公子只穿一条裤子躺在她的榻上,会是什么反应。” “肯定好兴奋啊,这书呆子终于开窍了,自己送上门来了。” 澹台鹤情走进房间,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神情木然,晕黄柔和的烛光照在她的脸上,也遮掩不了她脸上的几缕苍白。 安静中也弥漫着一股浓浓的孤独。 “华儿,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夏儿走了进来,“小姐,我来服侍你。” 今晚的事,哪能让给不知情的华儿坏了,夏儿却是早早就把华儿支去睡觉。 澹台鹤情见到夏儿一讶,问道:“华儿呢?” “华儿身体不适,今晚由我来照顾小姐。” 这些日子华儿日夜守在她的身边,确实把华儿折腾坏了,而华儿比起夏儿确实也差远了,澹台鹤情看着夏儿这张温柔的脸儿,起身朝夏儿走了过去。 澹台鹤情这个举动让夏儿有点紧张。 澹台鹤情却拉起夏儿的手,露出笑容,“夏儿辛苦你了,小姐我这几天心情不好。” “小姐,你千万不要这么说,夏儿是老爷夫人收留的,小姐也很疼夏儿,还亲手教夏儿女红……” 澹台鹤情打断道:“好了,准备热水去吧。” 夏儿下了阁楼。 小秋上前紧张问道:“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夏儿应道:“小姐还没发现,让我给她准备热水沐浴。” 小秋哇的一声,“鸳鸯浴,这可出乎我的意料。” “小秋姐,我现在好紧张。” “镇定,镇定。” 一会之后,小秋帮忙着提水上阁楼。 澹台鹤情见了问道:“小秋,你怎么还没睡?” 小秋应道:“小姐今天第一天下床了,小秋有点不放心,看里里外外能不能多照应一下。” 在小秋看来,反正过了今晚,肯定东窗事发,就看是死是活,这会也无需故意隐藏。 澹台鹤情一笑:“你这丫头。” 将热水冷水一并倒入浴斛,很快浴斛散出蒸腾的热气缭绕。 澹台鹤情道:“好了,你们两个都退下吧。” 这正好中了小秋、夏儿两人心意,退出房间,掩上房门。 澹台鹤情在坐了一会之后,起身揭开纱帘走入内卧,在梳妆台前坐了下来,摘下头顶珠簪宝饰,一头黑发如瀑荡下。 看了镜子中的自己,长发披垂贴鬓,瘦损了玉肌,清减了精神,姿容比平时多了几分娇弱凄婉,喃喃自嘲一句:“怎么这般楚楚可怜。” 澹台鹤情起身走到衣架前宽衣,解开丝带,褪下长裙罗衫,又脱掉绣鞋罗袜,突然眼角瞥到什么东西,猛然朝床榻看去。 美眸顿时圆睁,澹台鹤情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再定睛一看,没有看错,她的床榻上睡着一个男人——谢傅。 尽管如此,澹台鹤情依然不相信,认为自己这些日子精神恍惚,出现幻觉,狠狠的揉了揉疲倦的双眼,再望了过去。 澹台鹤情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紧接着又突突的跳。 她赤着双足,迈着极轻极轻的脚步靠近,唯有身上白色的素衣涟漪微动,才能察觉到她是在移动。 看清!看得更清!是张日思夜想的脸容,在这一刻,澹台鹤情心中的喜悦竟多于愤怒。 澹台鹤情怔怔站着,过了一会,才咬了咬唇,转身重新将衣服披上,捡起地上脱下来的绣花鞋,走到床榻边来。 看着这张熟睡着的脸,心中无由来的怨,无由来的恨,鞋底对着谢傅的脸就打了下去。 打了几下,谢傅似睡的香睡,竟还没有醒来。 澹台鹤情打的更狠了,将心中的恨意全部发泄出来,打着突然捉住谢傅的胳膊,狠狠就咬了下去。 刚咬下就牙关一软,松了开来。 这时谢傅才醒了过来,人还晕晕沉沉,就听见一把冷入骨髓的声音:“你竟敢如此欺我辱我,真当我舍不得杀你吗?” 小姐? 谢傅扭头看看左右,自己枕的是绣花红枕,盖的是红绫绣衾,罗帐迷离,周围兰麝幽香扑鼻。 这是小姐的香榻啊! 谢傅猛然坐了起来,衾被从他身上滑了下来,露出健壮的胸膛来。 澹台鹤情失声:“你竟还没穿衣服!” 小秋和夏儿两人一直在楼下夏儿房间竖耳聆听,隐约听到澹台鹤情叫声,两人异口同声道:“小姐发现了!” 又静心聆听,却没有再发出声音来。 夏儿紧张问道:“怎么又没有动静了?” 小秋嘻嘻一笑:“我看成了,将行好事。” 夏儿好奇问道:“什么好事?” 小秋拿出一本书来,笑道:“这好事全在这书里面。” 夏儿瞥了一眼,只见封面写着《爱情宝典》四个字,却不知道书的内容是什么。 小秋开始翻起书来,说了句“找到了”,就照着书开始念了起来: 【张相公急不可耐抱住莺儿小姐,柔声叫着:“芳卿莺儿。” 莺儿小姐被张相公抱在怀中,只觉浑身骨节酥融,都站不稳了,羞不可抑的要将张相公推开,“你这贼子无礼,还不松手。” 张相公嘻嘻笑道:“我若是贼,也是熟贼。” 莺儿小姐听了一笑,啐道:“呸!一派胡言!这贼哪有生熟,还不松手。” “小生不松手,小生就是要紧紧抱着小姐,不让小姐溜走。” 莺儿小姐红着脸骂道:“你真不知羞耻!” 张相公柔声问:“小姐,你真的不喜欢小生吗?” 莺儿小姐低着头,红着脸,不肯说话。 张相公哄道:“我的亲亲小姐啊,只怪你如花美眷,害得小生难以把持,日后小生一定给你做牛做马,给你赎罪。”说完就在莺儿小姐粉腻的脸上亲一口。 “害!你怎么偷亲。” “小姐,小生还要亲你嘴儿。” 莺儿小姐害羞不肯,把头扭了过去,张相公就把嘴凑了过来,刚触着鬓发,就被莺儿小姐将这讨人厌的脸用力推开。 张相公被推落床去。 莺儿小姐急坏,“张相公,你没摔坏吧。”人也扑下床去。 张相公张臂就将莺儿小姐搂住,嘿嘿一笑:“你这只莺儿还不被我逮住。” 莺儿小姐也不挣扎了。】 小秋念到这里停了下来。 夏儿红着脸道:“就不知道谢公子有没有这张相公机灵。” 小秋笑道:“你放心吧,这小子是扮猪吃虎,机贼的很,就看他使出几分力来。” 夏儿想起小秋说过谢傅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咯咯一笑:“就怕谢公子不肯使力。” 小秋嘎嘎一笑:“由不得他了。” 夏儿一脸好奇。 小秋嘿嘿笑道:“我给他吃了十人份的龙涎香,就是头大象也要发飙。” 夏儿错愕:“小秋姐,你太狠了。” 小秋咬牙切齿:“我都说我这回要整死他了,除非他是假男人真太监。”说着看向夏儿:“真假你应该很清楚吧?” “我哪里知道啊。” “你贴身照顾过他啊。” “我照顾过他,我也不知道啊。” “没给他擦擦身子什么的。” “才没小秋姐你想的那么下流。” 小秋嘿嘿笑道:“还是继续听完念书,后面更刺激。” 张相公替莺儿小姐宽衣解带…… 却说阁楼这边,并非小秋想的那般顺利。 澹台鹤情本想等谢傅穿好衣服再说,见他在床上翻来找去,倒觉的滑稽,就在梳妆桌前的椅子坐了下来。 文学网 第179章 鹤情的勇气 淡云笼月,花烛绣帏,澹台鹤情就这样衣着单薄,披着长发的坐在这个男人面前,或许这个男人在她心中已经是极亲极亲的人了。 澹台鹤情异常镇静道:“你当我这里是客栈吗?想来就来。” 谢傅找不到衣服,停了下来,“小姐,你不要误会。” 澹台鹤情冷笑一声,你都光着身子躺在我的卧榻上,还叫我不要误会。 你喜欢看,为什么不大大方方的看。 你喜欢来,为什么不大大方方的来。 澹台鹤情嘴上冷道:“你深夜来此,要做些什么勾当?”你若肯把心里话说出来还好,莫不成还想让我一个女儿家用热脸去贴你冷屁股。 谢傅道:“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睡在这里。” 澹台鹤情听了,好啊,都这般地步了,还跟我装傻,你以为我会任你折磨玩弄吗?你以为我澹台鹤情好欺负的吗? 猛然站起,怒指谢傅:“银贼,如此辱我!你死一百回都不够!”这话一出也算直接和谢傅撕破脸皮了。 谢傅大惊,“小姐,我对你绝对没有一丝邪念!” 没有一些邪念!澹台鹤情心中的怒火瞬间熊熊燃烧,强行控制住自己的怒气,冷冷笑道:“是吗?叫我如何相信。” 谢傅抬起手来,“谢傅可以发誓。” 还要发誓!澹台鹤情急怒攻心,只感觉头晕目眩,人摇晃了一下坐了下去,差点气晕过去。 谢傅见状,“小姐,你不要生气,我可以解释,傍晚的时候……” “你不必解释!” 澹台鹤情的声音异常平静,打断了谢傅的话。 她站了起来,轻轻的行了过去,长发披垂,几缕发丝黏在她大病初愈后还略显苍白的嘴唇上,看上去那么娇弱凄婉。 美丽的眼眸却充满安静,安静中闪烁着冰棱般的尖寒。 这安静充满这高傲的力量,坚贞不可侵犯,迎风刺骨! 这是一种凄弱到极致后的否极泰来。 就像当年,债主逼到灵堂来,她抹干泪水,她挺直腰肢,昂头向所有人承诺偿还债务。 看到这戚弱的面容,并未能给谢傅带来太大的同情心,但这双眼神,却反而让他有入骨的心怜。 或许是这凄然的面容只是一层朦胧的面具,唯有这冷然平静的双眸才是她的本相。 “小姐……” 澹台鹤情淡淡笑道:“你想玩,是不是?” 谢傅低下头去,其实他已经可以断定自己会在澹台鹤情的床榻上,跟小秋有关,但是让他想不明白的,小秋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一直很信任小秋的,这只是一个恶作剧? 太荒唐了,开这样的玩笑! “我们来玩个游戏好不好,如果你真的对我没有一点邪念,今晚的事情当没发生过,而且作为奖励,我会把卖身契还给你,你恢复自由了。” 谢傅闻言一讶。 澹台鹤情继续道:“如果你对我有邪念,就说明你今晚对我居心不轨,我就让你骑木驴,骑个三天三夜,好好满足你这个银贼!” 谢傅不答,小姐对我说出这样的狠话来,定是对我伤心失望了,我要把小秋姐供出来吗? 澹台鹤情轻蔑一笑:“怎么?心虚了,你不是说对我一点邪念都没有,还要发誓,我可是很相信你的。” 谢傅一笑:“我怎能让小姐对我失去信任,来!” 澹台鹤情朗声喊道:“小秋!” …… 小秋念道:“张相公两只手不老实,渐渐向下滑去。莺儿小姐只觉得三分娇羞,三分欣喜,三分麻痒,再加一分无奈,合成十分好受……” 突然听见小姐的叫唤声。 小秋惊呼:“不好!小姐叫我了。” 夏儿整听着脸红,闻言慌道:“小秋姐,怎么不好了?” 小秋道:“这种事儿,自然是偷偷摸摸,静静悄悄进行,小姐叫我上去,自然是要算账,难道叫我上去看戏不成,这头笨驴,这样都能搞砸。” 夏儿关心,也要跟上去, 小秋却道:“夏儿,你先屋内呆着,这事或许还有变数。” 小秋上了阁楼,进了房间,看着床上的谢傅,假装惊呼一声:“你……你……你……” 谢傅看向小秋,心中暗忖,小秋姐,你就装吧,平时喜欢戏弄我就算了,今日这玩笑却是开大了。 小秋转头看向澹台鹤情,“小姐,这是怎么回事啊?” 澹台鹤情淡淡道:“这银贼光着身子跑到我的床榻,你说怎么回事?”这会也干脆用银贼称呼。 小秋闻言怒瞪谢傅:“谢傅,你光着身子跑到小姐床榻,是不是对小姐有异心,试图玷污小姐清白?” 谢傅闻言一怒,好你个小秋姐啊,我都不舍得把你供出来,一人背下这个黑锅,你反而倒打一耙。 谢傅正要开口,却发现小秋朝他眨眼,似乎想要向他传递什么信息。 小秋心里急坏了,说啊,说小姐我爱你啊,我想你想到发疯才跑到你的闺卧来。 说啊,说你为情发狂,下流下贱,猥琐无耻,都是因为爱着小姐啊。 只可惜任谢傅再如何聪明,也绝对想不到这一点,只能隐约感觉其中有玄机。 澹台鹤情冷冷道:“小秋,先把他绑了!” 小秋急坏,直接责道:“谢傅,你对小姐到底有什么不轨居心?” 谢傅傲然应道:“没有!” 澹台鹤情对他这么好,他怎么可能干出这等下作之事,他没做过,如何能承认,转头对着澹台鹤情道:“小姐,请相信我,我对你绝对没有邪念。” 小秋无眼看了,不愧是我佩服的男人,你怎么能没有邪念,暗暗朝小姐瞥去,立即能感受到小姐的愤怒。 一个你喜欢的男人,他对你一点邪念都没有,这谁受的了! 果不其然,澹台鹤情声音冷入骨髓:“小秋,马上把他绑了。” 这天底下最可恨的人又狠狠的刺了她一刀,今晚要与他同归于尽,什么名声,什么清白都不顾了。 小秋依照澹台鹤情吩咐,将谢傅在太师椅绑了起来,期间想向谢傅透露些什么,奈何澹台鹤情一直冷冷盯着。 谢傅也不反抗,他不能让澹台鹤情失去信任,不管澹台鹤情要玩什么游戏,他都问心无愧。 “小姐,绑好了。” “你先退下吧。” “小姐,要不我留下来……” “退下!” 小秋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澹台鹤情冷声打断。 小秋只得掩门离开。 房间里又剩下静悄悄的两人。 澹台鹤情拿了盏油灯放在谢傅的大腿中央。 谢傅一头雾水。 澹台鹤情用极其平淡的语气道:“我洗完澡,这盏灯不倒的话,我就相信你对我没有邪念。” 虽然说这这样的话,但是澹台鹤情的表情却充满着世族小姐的清冷高傲,如同女神一样高贵不可侵犯。 “小姐冰清玉洁,断不可为了一时意气,断送自己的清白啊。” 澹台鹤情一言不发,转身走到浴斛边停了下来,一动不动的。 过了一会,才抬起手来,解开自己的丝带,举手投足间都端庄优雅。 澹台鹤情很安静,安静到房间内好像只有她一个人,唯有自己清楚,她的心已经塌成一个山谷,惶恐、悲哀、冰凉、滴血…… 这是她最后的筹码了,她的手指在轻微的颤抖着。 长裙从她身上滑落,落地的绫罗,轻柔像湖水上荡起的涟漪。 谢傅这在一瞬间,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亵渎的反面是无上的庄敬。 如果说他对澹台鹤情有情,也是纯纯净净的感情,却不想被男人的欲望所支配,将她单纯当成一个女人。 只有心里重视一个人,才会尊重与庄敬,就好比你会将欲望发泄在一个妓女身上,但绝对不会以同样的方式去糟蹋自己的妻子。 只是澹台鹤情并不知道,她现在只想赌一口气。 她并没有转过身来,她似乎知道谢傅闭上了眼睛,平静道:“不准闭眼,别逼我用什么东西把你的眼睛撑开。” 谢傅睁开眼睛,映入眼幕素衣素裳的身影,一头秀发披垂在清冷凄弱的脊背。 弱衣滟滟,颤曳着女儿家那令人心醉的婀娜优美。 安静中透着处子唯有的清澈纯洁。 澹台鹤情竟问:“在看吗?” “在。” 澹台鹤情转过身来,平静的看了谢傅一眼,然后目光落在他大腿上那盏巍然不动的油灯上。 她捡起地上的罗裙朝谢傅走了过来,将罗裙挂在谢傅的肩膀上,把他的身体当做衣架。 裙水纱柔,淡淡清香有若芝兰杜若,谢傅心头一颤,油灯的火焰也颤颤摇曳了一下。 谢傅将楞华经已经默念到第四页了,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越念心头越有股升腾而起的激动与兴奋的活力,这从未有过! 是我定力差了还是小姐太美了,不行!我不能失去她对我的信任,我可以用柔情蜜意去赢得她的芳心,却绝对不是用这种欲望支配的方式。 澹台鹤情察觉的灯焰轻微的颤曳,眼神一亮,待发现这灯焰颤曳只是昙花一现,眼神又冷漠起来,将自己双手移动到自己素衣最上端的纽扣上。 文学网 第180章 血淋淋的芳心 她解开了第一颗纽扣,秀颈下冰雕玉琢的肌骨如同她洁白的女儿心。 谢傅看着他眼前的女子,是一袭轻若柔水的白衣,一声婉转动听的侬语,一缕雨巷油伞的清香,一曲烟雨柔情的唱词,千年来如诗如画的故事。 江南女子!端庄坚贞又柔情似水,能让古今天下英雄屈膝。 当澹台鹤情将双手移动到第二颗纽扣。 谢傅早已经忘记了念佛经,眼里只有那颤颤微微的十指葱葱。 “小姐,停下来!”谢傅已经分不清爱与欲了,整个脑袋被火焚烧着一样。 澹台鹤情神色杳然,不露喜悲如菩萨。 解着第三颗纽扣,如剥离着骨肉,将一颗芳心血淋淋的呈现在他的面前。 什么尊严,清白在这面前都不值一提,从此无心爱红颜,任它岁月催白首。 油灯应声落地。 油灯倒了!澹台鹤情表情一呆,紧接着热泪从她那双多情的眸子涌出,滴答滴答的滴落在谢傅的膝盖上。 澹台鹤情将多日来的压抑全部迸发出来:“你以为你是谁?你只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小姐,你把衣服披上,我快受不了了!” 谢傅只感觉自己大脑灵魂乃至骨骼与肌肉都蓬勃旺盛,甚至身上的每一滴血都如五月鲜花怒放,就连他毛孔皮发都透着亢奋的渴望。 千军万马斗志昂扬,齐呼——小鹤情~ 澹台鹤情冷冷道:“你这眼睛有什么用,让你看了也是白看,还不如挖了你的眼睛。你这舌头又有什么用,说没一句悦耳的,尽早割了你的舌头。还有你这耳朵又有什么用,听无一句心声,弄聋算了!” 尽管她嘴里说着狠毒的话,泪却一直她眼眶涌出,你看不见吗?你说不出话来吗?你听不到我的心声吗? 澹台鹤情恨死他了,狠狠的打了他一拳,“还有没有邪念,还敢不敢大放厥词,你倒是发誓啊,发毒誓啊,天打五雷轰啊!” 嗷嗷嗷~~一匹奔腾的野马,老虎在哪里? 谢傅大声道:“我受不了了,我满脑子都是邪念,我要你我要你!” 澹台鹤情闻言却是一愣:“你这银贼!你要什么都没有!现在等待你的就只有骑木驴!” 谢傅双手一个挣扎,竟轻而易举的挣脱束缚,紧接着人直接站了起来,双脚也挣脱束缚,却是小秋给绑了活结。 澹台鹤情一慌:“你想干什么?” 谢傅柔声喊了句小姐,张臂就将澹台鹤情搂在怀中。 澹台鹤情虽然心中早就喜欢他极了,却从来没被男人这般搂住,顿感浑身骨肉酥软,羞不可抑的挣扎着:“你干什么?快松手。” 大概矜持本能,澹台鹤情一发狠就朝谢傅身上咬了一口。 澹台鹤情连连后退几步,手指谢傅,厉声道:“大胆!我是你主子!” 大概澹台鹤情这种世族小姐的端庄礼法与高贵冷傲已经深入骨髓,所以脱口便出。 谢傅看着眼前这个轻纱薄衣,却又娇滴滴的绝色可人儿,心中情难自禁,脱口而出:“小姐,我喜欢你。” 澹台鹤情顿时懵了,她终于听到内心渴望已久的话。 突然而来的激动喜悦反而让她不敢相信,怒道:“你胡说!你想逃避惩罚是不是?你这个狡猾的人。” 谢傅一个疾步向前,抱住澹台鹤情,就朝她白玉无瑕的脸蛋亲了下来。 澹台鹤情只觉肚子一痛,脸唰的就红了,被亲懵了,待觉得脸上热乎乎的,才反应过来:“不知羞耻,松手!” “不松手!我就是要紧紧抱着小姐。” 澹台鹤情听了,呀!好无耻啊! 低眸一看,见他垂涎着嘴脸,像只眷恋的狗崽一般,用掌心拍了谢傅的嘴巴几下,“先停一停,一会再亲,我有话问你。” “问问问。”谢傅一边说着,嘴巴一边朝澹台鹤情鬓发耳颊蹭。 澹台鹤情只得一边侧过脸去,一边用手挡着,嘴上说道:“为什么你刚才说对我没有邪念,现在却是这个样子?你只是想占我便宜,对么?” 谢傅听了澹台鹤情的话,眼里竟逸过一丝清明。 澹台鹤情见他不应声,气道:“松手!” 谢傅闻声,竟真的松开了手。 真松手啊你,澹台鹤情怒道:“你这银贼!欺辱主母,我要让你骑木驴。”瞬间翻脸。 谢傅声音沙哑道:“我不能玷污小姐清白啊,所以我更要控制住我自己。”说着突然又把澹台鹤情抱住。 澹台鹤情心肝一颤,“搞什么啊,你到底爱不爱我?” “爱爱爱。” “那你为何一直畏畏缩缩?” “我怕忍不住啊。” “忍不住就忍不住,你都是要骑木驴的人了,死囚临刑前都知道吃碗饱饭,你怎么这么笨?” “小姐,我还没有娶你,怎么能夺你清白。” 啊!无赖! 谷果然不是庸俗的人,只想着我的身子,不愧是让我死心塌地,日思夜想的男人。 澹台鹤情在谢傅耳边软语温香问:“无赖,我再问你一次,爱我吗?” “爱。” 澹台鹤情闻言,心中感动激动,檀唇竟主动在谢傅脸上亲了一口,这个举动热情到已经掩盖矜持羞赧。 可这对谢傅来说,无疑是火上浇油,樱桃小口上的口脂透出麝兰温暖,气血顿时攻心冲脑,竟直接飙出鼻血来。 澹台鹤情一亲之下又害羞不已,接着是多日来的怨气,用力推了谢傅一把:“找你的夏儿去!” 这一回谢傅竟轻而易举的被澹台鹤情推开,直挺挺倒在地上,鼻子飚着鼻血,晕了过去。 澹台鹤情慌极了,忙拽着衣袖给谢傅擦着鼻血。 …… 小秋和夏儿在楼下竖耳听着,只听上面一会动静大,一会动静小。 两人均是又担心又期待。 “小秋姐,你说小姐会不会恼羞成怒,暴打谢公子啊?” “嗯,穿着衣服打叫家暴,脱了衣服打叫情调。” 小秋这话也是心里安慰着自己。 “小秋姐,你懂得好多哦。” “我有爱情宝典。” 正说话着,突然隐约传来小姐的急呼:“小秋……” “又有事了。” 小秋说着,人又上楼来了,刚进门就看见谢傅直挺挺倒在地上,而小姐蹲在谢傅身边,一脸急坏了的样子。 “小秋,快来。” 小秋疾步走上前来,对着谢傅的屁股就踢了两下,“哼,让你欺负我家小姐。” 反正这个恶人她来做,若是有罪,这两脚能减轻谢傅罪行,如若不然,能让小姐好好怜惜一番。 果不其然,澹台鹤情连忙揉着谢傅被踢的屁股,怒道:“你干什么啊?” 好宠啊,小姐你都没这么宠我,小秋心里竟有点吃醋。 澹台鹤情督促一句:“还不赶紧把他弄起来先。”她力气不足也是,心里慌张也是,所以才将小秋叫来。 小秋力气很大,将谢傅直接就扛了起来,转身就朝屋门走去。 澹台鹤情一愣,脱口道:“你干什么呀?” 小秋应道:“哪里来往哪里送回去啊。” 澹台鹤情气的跺脚:“放我床放我床。” 小秋假装吃惊:“小姐,你让他睡你床!” 澹台鹤情怒道:“小秋,你别当小姐是蠢的,我早就知道全是你整出来的,他绝对不会这么下作。” 小秋闻言心里一慌,暗暗观察澹台鹤情神色。 澹台鹤情却解开纱帘,直接走到榻前,摆好红枕,铺好衾被。 小秋这会也识趣,不再搞一些弯弯肠子,把谢傅扛着床榻来。 澹台鹤情帮忙着将谢傅的头轻轻的枕在她的红枕上。 她是小姐,从来不用服侍别人,头一回服侍人,竟是个男人,心里却是愿意极了,突然脸上一红,啐骂道:“下流。” 小秋睁大眸子,倒吸一口冷气,这般生龙活虎,小姐受得了吗?我是不是欠缺周到了。 澹台鹤情提起衾被将谢傅腿腹盖住,遮住一些让人看见了污眼睛的东西,暗暗松了口气,转身冷冷问道:“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小秋低下头去,小声说道:“我给他吃了十人份的龙涎香!” 澹台鹤情闻言怒道:“你好大胆啊,你竟……竟干出这种荒唐事来。” 澹台鹤情尤重礼法,也素来严厉,完全想不到自己的贴身婢女竟无视她的名节,干出这种荒唐至极的事来,往严重上说,死罪一条。 小秋道:“小姐,事到如今,我就直说了吧,我知道你喜欢他,可你又不愿意开口,这死书呆又一点行动都没有,所以我才想了这一出来,小秋也知道最终瞒不过小姐的,小姐想怎么罚我,小秋都认罚。” 澹台鹤情闻言脸唰的就红了,小秋怎么会知道,难道我表现的有这么明显吗? “小姐。” 这时门外传来一把弱弱的声音,却是夏儿。 夏儿走了进来,来到小秋身边,“小姐,这事我也有份。” 澹台鹤情倒没有惊讶,因为她早就是猜到夏儿肯定也掺了一脚,只是让她不明白的是,夏儿为什么会把自己的情郎往别人的床榻推。 小秋和夏儿两人同时跪了下去,似约好一般,异口同声道:“请小姐责罚。” 文学网 第181章 什么都可以付出 澹台鹤情无奈道:“你们两个让我这个当小姐的,以后脸往哪搁,起来吧,小姐不罚你们。” 小秋笑嘻嘻的就要站起来,夏儿却暗暗扯了小秋一把,暗暗给小秋使了个眼色。 在夏儿看来,这事确实严重,都把小姐的清白整没了,而她照顾小姐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做过一件越举的事,虽然是奔着小姐好,却也心中有愧。 澹台鹤情轻道:“都起来吧,小姐是什么人,你们两个还不清楚,难道担心小姐秋后算账不成。” 这会两人却不敢起身,澹台鹤情只是亲自将两人扶了起来,心里的感动多过责怨。 小秋嘻嘻笑道:“小姐,你不生气啦?” 澹台鹤情无奈道:“我堂堂士族小姐,我是气你们竟不把我的清白当回事。” 小秋低头不语,知道小姐虽有小鹤夫人的名声,实际上却尤重礼法,十分端庄。 澹台鹤情嗔道:“好啦,都这般地步,还是想想怎么办?这么晚了去哪里找大夫。” 夏儿一听大夫字眼,关心道:“谢公子怎么了?”人就要往床榻去。 澹台鹤情本能的伸手拦住:“夏儿,你不要看了,下流的很。”忽又暗忖,也不知道夏儿是否早就看了,我多此一举。 小秋哼的一声:“下流的很!” 澹台鹤情冷道:“你还敢说,若非你给他吃那种东西,他怎么会变成这个下流样子,你现在就给我想个办法出来。” 小秋笑道:“小姐放心,又不是什么毒药,这个肯定有治啊。” 澹台鹤情问:“怎么个治法?” 小秋道:“爱情宝典中说,出一身风流汗就好。” 澹台鹤情听了,脸上一红,她是小姐,从小读书,所读驳杂,自然知道风流汗所蕴含的意思。 夏儿却一头雾水。 小秋暗暗瞥了澹台鹤情一眼,小声说道;“小姐,我给他下了十人份的量,可能要多出几身汗。” 澹台鹤情闻言,羞愧难当,怒指小秋:“你……我云英未嫁,你叫我……叫我!” 说着干脆罢袖,目光看向床榻,忧心忡忡,一时左右为难,双眸却又柔情似水,忍不住又走到床榻边看了他的情况。 人倒是没有太大问题,就是……就是……这么老顶着不是回事啊,也不知道今后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小秋见澹台鹤情久久没有说话,轻声说道:“小姐,要不你就……”后面的话却不敢说出来。 澹台鹤情冷声道:“这事是你整出来的,你来负责。” 小秋顿时傻眼,“小姐,我还是个小娘子,不是很懂啊。” 澹台鹤情冷道:“你道小姐我就懂吗?” 小姐黄花闺女一个,肯定也是不太懂,再者说了这事哪能女儿家主动,小秋突然说道:“谢傅肯定懂!” 澹台鹤情道:“你过来看看,他现在什么样子,就算小姐我肯,他……” 澹台鹤情说着突然扼住,这个话题太敏感了,自己还没嫁人,竟和小婢谈论这些问题。 “小姐,要不我现在把他扛到窑子去。” 澹台鹤情冷斥:“荒唐!你今晚干的荒唐事还少吗?” 小秋道:“要不就先这么晾着吧,反正又不会死,明天一早再请大夫过来,让他难受难受也好,小姐你可是连续病了好几天。” 澹台鹤情沉默了好一阵子,才开口道:“你们两个先回去休息吧。” 想通了!小姐你想通了就好,反正你早晚都是他的人了,小秋要走,见夏儿还站着,拉了夏儿一把,压低声音道:“小姐要帮谢傅出风流汗,我们也帮不上忙,先走吧。” 一些字眼,夏儿虽然不是很懂,但并不傻,听着两人刚才对话,这会也隐约知道是什么。 两人正要离开,澹台鹤情却突然把夏儿叫住,“夏儿,你等一下。” 小秋也停了下来,“小姐,如果你需要帮忙,小秋也愿意为小姐付出全部。” 澹台鹤情狠狠瞪了小秋一眼,她现在心乱如麻,实在没有心情教训小秋,只是冷冷说了一句:“我的忍耐是有限的。” 小秋灰溜溜的离开,夏儿一个人独自面对澹台鹤情,显得有点紧张。 澹台鹤情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扭头看了谢傅一眼,才对着夏儿问道:“夏儿,你与谢傅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这话把夏儿问的一头雾水,“小姐,你是什么意思呢?” “就是……就是……他占你便宜没有?” “小姐,谢公子不是那种人,他怎么会欺负夏儿呢?” “就是……就是……”澹台鹤情说着干脆直说:“你与他颠鸾倒凤没有?” 呀!夏儿顿时害臊的满脸通红,小姐怎么这般想我,夏儿虽然是个婢女,可也知名节,不是那银娃荡妇,“小姐,你怎么会这般想我?” “你与谢傅不是相爱吗?” “呀!小姐,你该不会误会了,我与谢公子清清白白。” 澹台鹤情表情疑惑,一番细问之下,才知道自己对谢傅过于重视,进而过于敏感了。 我道夏儿怎么也跟着小秋,把她情郎往我床榻推,原来都是我误会了。 夏儿见小姐不出声,轻声说道:“小姐,我看谢公子心里是喜欢你的,至于为什么不表现,或许是因为你是小姐,而他是个下人,又或许是小姐你过于清冷高傲了,把谢公子吓住了。” 都这种地步了,只怕两个婢女早已经在心中笑了她一百回了,澹台鹤情也没有隐瞒的必要,黯然神伤道:“或许是我自作多情了。” 夏儿忙道:“不会不会,谢公子很好哄的。” 澹台鹤情苦笑一声:“罢了,你下去休息吧。” 夏儿离开前,贴心的关上房门。 澹台鹤情移步床榻边,看着睡在自己香榻上的男人,不知为何一笑,小姐的香榻你倒是想睡就睡,还睡着这般堂堂正正…… 过了一会,又心疼起他来,手指儿轻轻摸着谢傅发红发烫的脸。 无赖啊无赖,对于你,我早就没有什么清白名节可言,我的心早给了你,我把这身子给你,又有什么干系。 这会你要是醒着,想要干什么,我再恬不知羞,也定会从了你。 只是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也是苦于无法啊。 澹台鹤情脱了素衣,上身只着一件抹衣,上了自己床榻,一双玉臂从背后紧紧搂住谢傅。 螓首也紧紧抵在谢傅脖后,一头秀发如万千青丝披垂在谢傅身上。 心中暗暗道:“不知道这般,你是否好受一些,好受一些……” 夜色澄润如黛,烛光温润如月,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枕边照良人。 鹤情啊~鹤情啊~柔情似水的小娘子。 …… 朝至天明,小秋早早前来敲门,“小姐。” 澹台鹤情很快应道:“进来。” 小秋特意等了一会,才轻轻推门进来,却看见小姐坐在椅子上,衣装整齐,昨夜一头披发也髻上,如往日一般端庄优雅。 双眸略显疲态,显然是一夜未睡。 小姐,苦了你,他若敢负你,小秋第一个宰了他。 澹台鹤情问道:“你来干什么?请大夫了吗?” 小秋应道:“夏儿已经亲自去了。”说着补充一句:“不敢惊动太多人,所以没告诉孔管家。” 澹台鹤情苦笑一声,你们两个还知道照顾小姐脸面,只怕晚了,一个男人在小姐的闺卧睡了一夜,我这当小姐的还有什么名节。 小秋又问:“谢傅好了点了没有?” 澹台鹤情似乎累了,人有些走神,没有听见,手掌托着香腮,半垂着眼眸恬憩着。 小秋便小心翼翼的走到床榻边,看了谢傅一番,只见他面色已经恢复平常,睡着正香甜,似乎没有什么大碍了。 心中暗暗骂了一句,你个大爷的,你可逍遥,可我们三个折腾死了。 小秋开始在床榻上翻找什么东西,却是寻找爱情宝典中所说的洁白香罗,从爱情宝典的描写中,在出了风流汗之后,会在这洁白香罗上面留下艳若桃花的猩红点点。 小秋就是好奇,翻找过程中,难免触碰到谢傅身体,突然发现谢傅眼皮颤抖,心中一讶,“你……” 后面的话没出口,就被谢傅伸手捂住,把手指放在嘴边,示意小秋不要出声。 小秋幽恨的瞪了谢傅一眼,你这东西好端端的竟装睡,亏我还担心你玩完了。 谢傅装睡,大概是避免尴尬吧,给澹台鹤情留足面子。 昨夜的事,他是隐约知道一些的,要是澹台鹤情知道,只怕她以后都不愿意再面对自己。 大概过了会功夫,澹台鹤情站了起来,“我先去书房了,他就由你们两个照顾了。” 两人之间毕竟没有名分,可此刻谢傅却在她的床榻上,一会大夫来了,在外人面前,她都不知道如何自处。 至于其它,她也想不了那么多了。 澹台鹤情走出屋子,忽觉深秋风凉,不禁掩嘴咳咳几声,她的咳嗽一直并没有好,每年从深秋开始到隔年开春这个过程会变得尤其严重。 放眼望去,粉墙黛瓦与潺潺流水之间,烟水映秋岚,人家接画檐,依然是江南岁月静好的细语呢喃。 只是金风萧瑟,已经是金黄丛丛压黛绿。 文学网 第182章 我在江南等你 澹台鹤情竟驻足欣赏这秋景一番之后,回头朝房内看了一眼之后,才疾步离开。 小秋鬼鬼祟祟的走到阁楼前的栏杆前,看着澹台鹤情已经行出内宅,朝书斋走去,这才转身回到屋子,来到床榻前。 “你竟敢装睡?说,你昨夜是不是也是装的?” 谢傅不答,却问道:“我的衣服呢?把我的衣服拿来先。”有一些事他跟小秋说不清楚。 小秋取来衣服,谢傅穿着衣服。 小秋又问:“你昨晚是不是装的。” “不是,昨晚我确实不知,我也是快天亮的时候才醒的。” “那你为什么要装睡?” 谢傅反问:“你说为什么呢?” “装睡的是你,我哪知道?” 谢傅道:“小姐是端庄持礼的大家小姐,昨夜她……我不装睡,你让她脸面往哪搁。” 小秋感觉昨夜很有故事,偏偏谢傅在中间掐断,立即问道:“小姐昨晚怎么了?” 谢傅瞪了小秋一眼,“小秋姐,你干的荒唐事,幸好我定力过人,要不昨晚岂不将小姐欺辱玷污。” 小秋狠狠道:“就是你定力太好了,我才要给你下十人份的龙涎香!马的,我为了你好,你又搞砸了。” 谢傅突然双手捉住小秋双肩,将小秋推到床榻上,欺身就抵靠上去。 小秋一时慌了,忘记自己孔武有力,慌张道:“谢傅,你干什么,我没经验啊。” 谢傅微笑道:“会很痛的。” “啊!多痛啊?” “像烧红的火棍戳进身体,痛如刀割!” “不行不行,我……我……我……” “我等不及了,上衣就不用脱了,直接来。” 谢傅说着假意去解小秋下裳,小秋慌的手舞脚踏,“你个禽兽!你把我当什么了,母猪吗?” 谢傅罢手,哈哈大笑:“现在知道被人霸凌是什么滋味,试问被这般对待,小姐是什么感受?” 小秋若有所思,被这般粗鲁粗暴对待,确实不是很爽,也让人很是抗拒,很快说道:“可小姐喜欢你。” 谢傅低头不语,过了一会才轻轻道:“正是小姐……正是小姐柔情似水,更应该珍惜对待。” 小秋道:“好像又有点道理。” “我走了,留在这里对小姐影响不好。” 谢傅想着这会趁早,没有什么人早点离开。 小秋讶道:“你就这么走了,那我不是白整了。” 谢傅回头一笑:“小秋姐放心,我下回来这阁楼,要堂堂正正的来。” …… 岁月含香,秋水韵长。 秋雨下的悄悄的,柔柔的,淡淡的,愁愁的。 让这暮色四合的黄昏变得更加朦胧昏沉,水巷渔舟、瓦陇黛墙、屋檐亭台,小巷的麻石路和行色匆匆的路人都变得朦胧。 秋雨绵绵也透着凄意,像在画中,像在梦中。 小巷里,一个女子独行着,脚下湖绿的绣鞋,一步一步踏在湿漉漉的麻石路上,轻轻款款,在前行着又似原地踏步。 她的身影如这秋雨宁静而典雅。 目之所及,皆是日常,心之所想,却是缥缈。 澹台鹤情低着头,看见一处浅洼处,不知为何,突然提起裙摆,一脚踩在水洼处,或许是寻找一点改变,又或许是回忆往昔。 天下最美苏州巷,雨后穿绣鞋。是每个苏州小娘子的浪漫情怀。 鞋湿了,好凉啊~ 细雨如丝如缕,落在澹台鹤情身上,湿了她的俏脸,秋寒让她不禁轻轻咳嗽起来。 “小姐。” 一把叫声突然从那幽长的小巷深处传来,听着有些熟悉,是在叫我吗? “小姐。” 又是一声,叫的更加响亮,如朦胧昏沉中钻进来的一缕夕阳。 澹台鹤情睁眸望去,秋雨迷离雨巷中走来一道身影,他一袭青衣,身如玉树人如玉,秋雨同样打湿了他的衣衫,湿了他的头发和面容。 像从诗中,从画中走出一位公子。 澹台鹤情如一株青莲伫立不动,他的笑容如初见一般温暖,不同的是,这一次她没有丝毫抗拒,一颗心迫不及待想要迎向他。 澹台鹤情就这般凝伫着,看着他携着温暖而来。 谢傅来到澹台鹤情面前,微微倾身示礼:“小姐,好巧。” 澹台鹤情脱口而出:“好巧。” 谷停顿了片刻,她又轻轻开口:“好巧……” “小姐,我送你回府,好吗?” 澹台鹤情螓首轻点:“嗯。” 谢傅打开手中的油纸伞,澹台鹤情这会才发现他手里拿着伞,却没有打开,偏偏让细雨淋着,问:“为什么不打伞?” 谢傅微笑:“因为我想像小姐一样淋着雨,知冷暖。”说着他微微倾身,将雨伞移动到澹台鹤情的头顶。 澹台鹤情抬头,朦朦透着凉意的秋雨已经被一亮泽馨香的伞面所代替。 澹台鹤情就这样站着一动不动,谢傅撑着伞也一动不动,这人如这伞遮风挡雨。 这条回家的路,澹台鹤情一直独行,唯今日有人作伴,她行的很慢很慢,慢的要数清每一步,记下每一步。 无声中忍不住侧头看了谢傅一眼。 谢傅微笑问道:“冷吗?” 澹台鹤情摇头应着:“暖暖的。” 一言之后,又踌躇着该说些什么,自己似乎与他很熟悉,又似乎与他很陌生。 此时此刻这种身份的陌生,算什么,主仆?朋友?抑或是情人? 过了一会,澹台鹤情才发现谢傅还淋着雨,他几乎将整把伞移动到自己的正上方,而他大半身子在雨伞之外。 两人之间大约还有两拳的距离,澹台鹤情轻轻的往谢傅身边靠了靠,希望他能少淋一点雨。 便是这一尺半尺的变化也被谢傅细心的注意到了,他也移动着伞,伞还是澹台鹤情的正上方,人也谦谦有礼的移开,与澹台鹤情保持一尺左右的距离。 澹台鹤情初时以为他不察,这般连续几次之后,美眸狠狠瞪了他一眼之后,竟伸手去握住雨伞,把雨伞移动到两人中间,嘴上漫不经心道:“害你着凉,我可过意不去。” “多谢小姐。” 谢傅这句多谢是此刻的多谢,也是昨夜的多谢,还有那句小姐疼你的多谢,更是这段日子来,澹台鹤情对他的家人般的关心照顾爱护。 在他的心中,澹台鹤情早已经有着非常重要的位置,少年多情郎,他早为澹台鹤情的温婉柔情所折服,他亦心似娇阳渴望奔向她。 只是他身上有背负,有很多事要去做,他怕辜负澹台鹤情。 他也曾想过,当他把想做的事完成,归来,他再放开一切奔向澹台鹤情,只是澹台鹤情却等不起。 今天,从他在小巷等着澹台鹤情那一刻开始,他已经打算将澹台鹤情背在身上。 他只是个懵懵懂懂从没有经历过情爱的少年郎,踌躇着恐失恐得。 今早,他无法自抑,他只知道要站在她的身边,竭尽所能,弥补她这些年的辛酸艰苦。 叫她名字,说一句鹤情我爱你。 澹台鹤情并不喜欢他这么客气,心中暗忖:“什么时候你才能不用这种语气对我说话呢,无赖。” 澹台鹤情今天特意走到很慢,不知不觉就走到澹台府门口,只感觉时光过得很快。 两人在澹台府大门口停了下来,再进去就要被府内的下人看见。 澹台鹤情该说却不肯说。盈盈而立,浅浅不语,只是一双柔情的眸子却落在谢傅身上。 “小姐,下着雨,我送你到内宅吧。” 澹台鹤情一讶之后,轻轻点头,你敢走一步,我便敢走两步。 府内的下人看见共撑一伞的两人,无不瞪大眼睛。 当然无人敢有半句过问,只是感觉小姐今日大不同往日,极为温婉动人,周身冰雪似瞬间融化了一般。 下人为两人让路避开,不敢亦不忍打扰这透着悠悠情调的一幕。 不愧是谢公子啊! 澹台鹤情并无察觉,眼里心里除了谢傅无他,她只是想让谢傅陪着她一直走下去。 这种踏踏实实的温暖,无需期盼。 终究还是要到某个终点,内宅到了。 “小姐,到了。” 澹台鹤情无声,埋着头走到内宅门口的屋檐下停下脚步,凝伫着,又轻轻转身过来和谢傅对望着,眸子里尽是依依不舍。 “小姐……”谢傅像个笨拙的少年开口着。 “嗯……”澹台鹤情也应的很轻。 谢傅紧张的双手不由自主的攥了起来:“我早就为小姐的美丽倾倒,只盼坤舆山河,小姐在之处,便是谢傅余生思念牵挂之处!” 澹台鹤情高兴极了,眼眶一湿,差点要哭出来,不能,我不能这么没有矜持,哪有女儿家,别人说喜欢你,就一副要要献身的样子啊。 这告白来的突然,却又理所当然,她心中的情感早就厚积,所以才会如此激动。 澹台鹤情美美的胸脯直伏,激动的说不出话来,轻颤的娇躯带动着一袭白裙荡起涟漪。 过了一会想说着什么,发觉喉咙似被堵住一般,竟说不出来。 无声中,澹台鹤情竟像个腼腆的小姑娘,提着裙摆转身跑了。 她真的在跑,谢傅从未见过她跑,作为一个大家闺秀,在成年之后,奔跑无疑是一种失态的举止。 文学网 第183章 月夜相会 谢傅本来心里有点紧张,却被澹台鹤情这个突然的举动搞得错愕起来。 很快谢傅便凝望着这充盈着生命活力的婀娜剪影,便是奔跑着也依然美丽、贞静、端庄,让人心里盛满了无限暖意。 谢傅心头怦怦博动,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快乐流遍周身,又似喝醉了一般让人飘飘如仙。 毫无疑问,他爱上她了,他想要拥抱住她,嗅着她的芳香,亲昵她的寸寸肌肤,进入探索她内在隐秘的柔濡的,不曾在人前暴露的娇羞情愫。 心脏泵发着血红血红的欲血,每一滴血都在呐喊,鹤情,我想要你! 澹台鹤情跑了几步停了下来,喘着大气,垂至美脊的一瀑乌发轻伏着。 刚才她的心扉已经盈满至溢出喜悦,她需要释放一下,她背对着谢傅应着:“准了。” 然后她又跑了起来,大概离谢傅有五六丈,才又停下回头,翘起好看的仰月嘴儿,大声道:“准了!你若敢胆怯,我绝不饶你,听见没有。” 夏儿和小秋两人躲在暗处,偷偷看着。 夏儿开心到眼眶湿润,这七年来她日夜在小姐身边照顾小姐,几乎没看见小姐笑过,可小姐此刻笑的那么开心,那么甜,就像老爷夫人在世的时候一样。 时光似一瞬间回到了七年前,小姐,终于有个人来疼你了…… 小秋忍不住哎呀一声:“夏儿你看看,小姐开心的像只莺儿一样。” 谢傅返回的路上,小秋竟追了上来,“谢傅,刚才怎么不抱住小姐?” 小秋倒问的直接,谢傅应着:“因为我想给小姐一个属于她少女的梦。” 小秋一头雾水,理不清个中有什么关联,沉声道:“反正你勇敢一点,不要畏畏缩缩,该抱的时候就抱,该亲的时候就亲,该脱衣服……”说着突然扼住。 谢傅无奈应了一句:“小秋姐,你真多事。” 小秋不满道:“我还不是怕你半桶水。” “放心。” 谢傅说了一句,转身离开。 两三日来,谢傅都会在小巷里等着澹台鹤情,陪着澹台鹤情走上一段归家的路,说着几句话。 澹台鹤情也不是再一人独行,她也知道谢傅总会在哪个地方等着她。 大概人定时分,谢傅似平时一般修习武道之后睁开眼睛。 自进入武最基本的门槛【回光】之后,依然没有什么大的进展。 这就像水滴石穿的道理一般,绝非一朝一夕之功,就算是师傅初月第一等【天授者】的资质也需日累月累,何况他是最差的第四等【天资者】。 谢傅倒也习惯了,知道着急不来,勤加练习就是。 宽衣上床,刚刚倒下去就想起澹台鹤情来,想着想着就想到她那双温柔的小手,让他体会到从未体会到的温暖和快乐…… 浑身燥热起来,辗转反侧竟是难以入眠,满脑子都是澹台鹤情温暖的娇躯和温柔的小手。 这大概就是食髓知味吧。 谢家将淫戒视为第一大戒,如今看来先人睿智啊。 谢傅自认定力过人都尚且难以自抑,想入非非,何况其他人。 只怕少年人尝了这滋味之后,要日日想念,精神颓废,哪还有心情读书求学。 反正睡不着,谢傅干脆下床来,走着走着就走出院子,走着走着就走到内宅来。 这内宅大概就是谢傅心中渴望到来的地方吧。 谢傅想着远远看她也好,于是爬上墙头,只见阁楼处亮着灯火,小姐还没有睡吗? 谢傅突然又望向和内宅只有一门之隔的书斋,只见澹台鹤情平时办公的书房,从那窗棂透出红荧荧的烛光。 谢傅立即能想到一个场景,在这秋风萧萧,夜阑人静的时候,澹台鹤情一个人坐在大案前,孤独冷清的辛苦模样,心中顿时又心怜又心疼。 抬头望向天际红月融融,顿时有了主意, 却说书房这边,小秋送来宵夜,劝道:“小姐,你就早点休息吧。” 澹台鹤情头也不抬,应了一句:“事还没有做完,休息什么?” 小秋又道:“小姐,你事事亲为,怎么不让别人帮你分担?” 澹台鹤情苦笑一声:“男女共事终究不便,可惜我是个女子,再者说了,我现在也不相信那些男人了。” 小秋突道:“谢傅呢,他博学多才,如果帮你,肯定替你分担吧。” 澹台鹤情闻言眼睛一亮,停了下来,若说有哪个男人信得过,那就非谢傅莫属了,再者说了自己也早就当成他的人。 澹台鹤情若有所思一番,轻轻道:“就是不知道他肯不肯帮我,而且这生意的事十分繁杂,我怕把他给累了。” 小秋闻言暗忖,小姐,你还没嫁给他呢,就这么心疼宠爱他,若嫁了他,那还得了,嘴上说道:“他逍遥的很,正好给他找些事干。” 谷澹台鹤情轻轻一笑:“这事以后再说,我习惯了。” 就在这时,书房外传来一阵怪声。 澹台鹤情问道:“小秋,什么声音?” 小秋笑道:“狗吠声呗。” 澹台鹤情好奇问:“哪来的狗?” 小秋笑道:“这内宅屡屡进贼,这不孔管家特意买了两条凶悍的大黄狗,一条守在内宅,一条守在书斋。” 澹台鹤情笑了笑,孔管家倒是尽忠职守。 小秋继续道:“听说这两条狗专喂生肉,远远闻着腥骚味,就会吠叫,专门咬银贼。” 澹台鹤情听到这里,破有深意的瞥了小秋一眼,这是打算坏我好事,这府内除了谢傅,没人敢当这个银贼,小姐还巴不得他来呢。 小秋看见澹台鹤情略带幽怨的小眼神,忍不住咯咯一笑。 就在这时,外面又传来怪声。 澹台鹤情听着说道:“听着不像狗吠啊,倒是蛙叫。” 小秋笑道:“对啊,说不定是一只赖蛤蟆?” 澹台鹤情笑了笑,“你怎么连蛤蟆声和蛙叫声都分不清楚?” 澹台鹤情说着突然想到什么,猛然搁笔站起,中秋已过,哪还有蛙叫声啊,朝小秋看去,只见小秋笑着很诡异,心中暗忖,我还不如小秋机灵,差点让他白叫了。 澹台鹤情朝门口走去,小秋问:“小姐,你要去哪啊,这条狗厉害,小姐也咬。” 澹台鹤情回头瞪了小秋一眼,“你回内宅去。”刚走出门口,旋即又回头问:“那两条恶狗拴紧了没有?” 小秋咯咯一笑:“拴紧啦,这恶狗只认银贼,不认好坏,若是咬到好银贼就坏了。” 澹台鹤情冷道:“你再敢取笑我一句,我明天挑你屁股打。” 小秋吞了吞舌头,将手中的纱灯递给澹台鹤情,“小姐,灯给你,外面黑,别摔了。” 澹台鹤情掌灯闻声来到墙壁来,这种感觉十分奇妙,心儿也喜悦着,听声音停了,故意说道:“怪了,怎么没声,我还想捉只蛙呢,哪里去了。” 谢傅见灯火靠近,也就没有多此一举,听见澹台鹤情的话,也没有多想,就又哇哇哇叫了几声。 澹台鹤情抿嘴暗笑,还是小秋说的对,就是只癞蛤蟆,一时少女心性,生出与他打闹的念头:“叫声的这般凄离,莫不成是只孤蛙。” “小姐。” 澹台鹤情呀的一声,“有贼!”当然叫的轻声。 “不是贼。” “不是贼,又是什么东西?会说人话。” 谢傅从墙上跳了下来,走近过来:“小姐,是我,谢傅啊。” 澹台鹤情早知是他,要不然三更半夜哪还能如此镇定,却故意提着纱灯往前凑,借着灯光,将谢傅仔细端详一番,“是你!三更半夜潜伏到这内宅来,也是贼。” 谢傅听她说的认真,一副要公事公办的样子,顿时一愣。 澹台鹤情见谢傅愣头愣脑像个傻角的样子,再也忍不住了,咯咯笑了起来:“说!你是什么贼?” 谢傅这会也知道她是在跟自己开玩笑,笑道:“我是来偷小姐的银贼。” 澹台鹤情听了,呀的一声,反而满面羞惭,啐道;“银贼修理的更厉害,先浸猪笼,后骑木驴。” 谢傅笑道:“还没偷着。” 澹台鹤情嗔道:“想着也要修理。” 谢傅呵呵一笑:“小姐你若是这么狠心,就叫人来哩。” 澹台鹤情应着:“我若是狠心,你早死一百回了,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夜躲在床底偷看我沐浴的人就是你。” 谢傅啊的一声,“你都知道了!” 澹台鹤情道:“这么多年,我一个女儿家能将澹台府治理的条条有序,你当我是蠢小姐一个吗?从你与文望勾肩搭背,狼狈为奸,我就断定是你。” 谢傅解释道:“那晚我实非有意偷窥,只是刚好撞见你回来,当时……” 澹台鹤情打断:“好啦,不必解释,我若想罚你,你就是有一百个理由都没用,我若不想罚你,你就是……就是……”自己想想,谢傅对自己干过的事,若换成旁人,哪一条不是死罪。 谢傅情不自禁的握住澹台鹤情温润如玉的双手,“都怪谢傅愚笨,不知道小姐一片真情。” 这话说的澹台鹤情低头害羞,手被他握住,却也不拒绝,说来这是几天来最为亲密的一次接触。 文学网 第184章 良辰美景 以前虽然有过接触,却总是在阴差阳错,无奈之中发生。 这种心动滋味完全不同,甜甜的,忐忑的,是她平生未有过地感觉。 澹台鹤情忽然想到那夜的事,害羞的猛然把手缩回。 谢傅见她一下子羞的像没穿衣服一般,心知肚明,也不点破,心中暗暗说,委屈了你,让你一个端庄高贵的大家闺秀竟为我做那样的事。 澹台鹤情把手缩回,又怕把他吓退,柔声问道:“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干什么?” 谢傅呵呵笑着不应,在青楼,这风流话,他也不知道说过多少,面对澹台鹤情,一句想你,竟说不出口,只觉厚颜。 “你不说,我走了。” 澹台鹤情说着竟真的转身,打算离开。 谢傅忙脱口道:“我想你了!本来只是想过来看着你,看你书房灯还亮着,就不舍得离开。” 澹台鹤情心满意足,心里甜滋滋的,这话听一千遍一万遍都不够,只希望天天都能听见。 转过身来,原本想再激他再说几句,又不忍心,见他衣着单薄,关心说道:“天冷了,又是夜深,怎么不穿多一点。” 谢傅应着:“着急来见你,所以没想太多。” 澹台鹤情解下身上的披肩,轻轻的披在谢傅的身上。 “小姐,你身体虚弱……” 澹台鹤情却直接打断道:“不准拒绝。” 说着又想起他的衣服都是下人安排的,只是下人还没有给他备上秋衣吧,轻轻说道:“我明日就安排下来,给你做几套秋衣。”关心之情显形于表。 两人杵在原地一会,澹台鹤情轻轻开口道:“我还要回书房把账簿看完。” 言外之意是你再没话说,我可要走了。 谢傅道:“我不准你走。”说着将此处唯一光亮的纱灯吹灭。 周围顿时陷入黑暗,澹台鹤情顿时心慌起来:“你想干什么?” 谢傅道:“你看月色融融,我陪你赏月可好?” 澹台鹤情抬头望去,只见一轮弯月悬于天际,谢傅这会已经轻轻拉着她的手,“我们坐在墙头去看。” 澹台鹤情闻言一颗少女心顿时活跃起来,她活着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这般有失端庄过,想着跟谢傅坐在墙头赏月,又觉得是一件十分浪漫的事。 跟着谢傅来到墙头边,望着一丈来高的围墙,澹台鹤情这才发现问题,“没有梯子,怎么上去啊?” 谢傅道:“你站在我的身上,我托你上去。” 还没得澹台鹤情应下,谢傅人已经蹲了下来。 澹台鹤情见他屈膝模样,心中暗暗道:“傅,你疼我一分,鹤情便十分百分疼你。” 提裙抬腿轻轻踩在谢傅的肩膀上,双手趴在墙壁,另外一只脚也轻轻踩了上去。 谢傅问了句:“站稳了吗?” 澹台鹤情应了一声:“嗯,你不会吃力吧?” 谢傅笑道:“我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澹台鹤情笑道:“你分明就是书生。” 谢傅大概为了展示自己力量很大,腰用力一挺,人就站直起来。 澹台鹤情毕竟是个平时举止端庄的小娘子,从未干过什么粗鲁的事来,身体猛然被托高,身体顿时失去平衡,要掉了下来,呀! 谢傅立即举起双臂,将澹台鹤情大腿和裙摆一并抱住,稳住澹台鹤情身体。 澹台鹤情人一呆,玉颈微俯,低头望去,只见他为了托住自己身体,正出着力。 谢傅问道:“小姐,稳住了吗?” “哦,稳住了。” “那赶紧爬上去。” 澹台鹤情回过神来,这会双手已经捉住墙头,只是这事对她一个端庄的大小姐来说,也是不易。 为了爬上墙头,双脚瞪着谢傅,双手用力,墙滑没有任何借力的地方,这般折腾好一会儿,累的香汗淋漓,竟也爬不上去。 澹台鹤情为了爬上墙头,丝毫没有察觉,她的脚已经踩了谢傅的脸好几下。 谢傅看这么上不去下不来,也不是办法,打算帮澹台鹤情一般,双手用了向上一托。 好死不活,正好落在澹台鹤情雪腻酥香的部位。 澹台鹤情啊的一声,浑身一软,什么力气都没有,人就直接从上面跌了下来,一屁股坐在谢傅身上。 谢傅顿时无法呼吸,有种要窒息的感觉。 有谢傅在下面垫着,澹台鹤情到没受什么伤,就是感觉屁股有些微痛,连忙从谢傅脸上起来,急道:“你怎么了?” 谢傅却一动不动,一声不应。 谷澹台鹤情更急了,屈身下来,急切问道:“哪摔了,哪疼了,不要吓我。” 谢傅吁了口气,无脑无脑的吐出一句话来:“小姐你真美,你真香。” 澹台鹤情一呆,一时反应不过来,见他表情竟有几分陶醉,这才恍悟过来,俏脸泛起红晕,狠狠踢了谢傅一脚,嗔怒:“下流,摔死你活该。” 谢傅一颗少年郎的多情心已经被激发起来,哈哈大笑:“娟娟白雪绛裙笼,无限风情屈曲中。诚不欺我啊,读那么多书又有什么用,没有体会永远都是一句空话啊。” 澹台鹤情也算知书,听他竟拿自己那个羞赧的部位来说事,啐道:‘你这个假书呆!不准你说下流话。” 谢傅反问,“我哪有说下流话,我是赞美小姐。” 澹台鹤情脸红耳赤,哪有你这般赞美,你这是轻薄好不好,说来说来,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只得转过身去,背影冷傲道:“你再说,我不理你了。” 不知不觉露出一副薄嗔羞怒小娘子的姿态。 谢傅坐了起来,笑道:“好,不说了,我们继续,这会你稳着点。” 澹台鹤情嗔道:“不来了,人家本来兴致勃勃,哪知你竟想着奸计捉弄我。” 谢傅大感冤枉,“小姐,是你自己摔下来的,我又没把你扯下来。” “你没碰我那……”澹台鹤情说着冷声改口:“你敢说你对我没有邪念。”这是她的骄傲,怎能没有邪念。 谢傅笑道:“我有我有,可我只是想想,想想也不可以吗?” 澹台鹤情不应声,谢傅说道:“再来一次。” 澹台鹤情摇头:“不来了。” 谢傅走近哄道;“我的贤小姐,再信我一次吧。” 澹台鹤情咯咯一笑:“就再信你一回,不过可不许耍花招啊。” 这一回,澹台鹤情生怕被他偷袭,脚下一顿猛踩,挣脱一番倒是成功爬上墙头,竟像个小女孩一般兴奋的欢呼一声。 人的需求不同,往往你以为没有意思的东西,在别人那里却是一种新奇的感觉,就像澹台鹤情此刻一样,坐在墙头上,有一种挣脱牢笼的放肆。 谢傅说了句“你小心一点”,轻而易举的就爬上墙来。 澹台鹤情见他动作熟悉轻松,责问道;“你是不是经常干这些偷香窃玉的事?” 说来,这内宅谢傅就偷偷潜入来好几次,也不知道以前是不是也经常这样惦记着别的女子。 谢傅随口应了一句:“多一门本事,多一门出路。” 澹台鹤情目瞪口呆,什么呀,多一门本事,多一门出路,难不成你以此为生啊。 谢傅笑道:“要不然我哪能来与小姐你月夜相会,岂不错过你良辰美景。” 澹台鹤情脸一红,轻声说道:“我已经竟不知道你竟如此油嘴滑舌,我是不是被你外表骗了。” 谢傅应道:“你早就知道了啊。” 澹台鹤情疑惑:“我什么时候知道啊?” 谢傅笑应:“你在书房不就骂过我油嘴滑舌吗?” 澹台鹤情闻言噗嗤一笑,说来也是,如若他现在还处处守礼,与自己见外客气,只怕自己反而要怨他生气。 澹台鹤情都感觉自己有点糊涂了,既想他这样,又想他那样。 “小姐,我以后只对你油嘴滑舌可好?” 澹台鹤情竟无言以对,忽见他脸上满是泥污,表情一讶。 谢傅笑道:“刚才被你给踩了。” 澹台鹤情忙想掏出丝帕来,却发现丝帕没带在身上,便拽着衣袖一点一滴的擦拭谢傅脸上的泥污,动作温柔体贴,像足一位疼爱丈夫的贤妻。 谢傅看着这一双温柔的小手,心动目眩,情不自禁道:“小姐,你好温柔啊。” 澹台鹤情浅浅一笑:“那我温柔还是夏儿温柔啊?” 谢傅犹豫起来,澹台鹤情见他竟犹豫,立即不悦,便把手缩了回去。 谢傅猛然捉住她的手,柔声道:“都温柔。” 澹台鹤情手上挣扎,“不要都!” 谢傅见平时端庄优雅,高贵清冷的澹台鹤情竟有如此娇憨一面,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澹台鹤情认为他在取笑自己,一个狠心把手缩了回来,冷冷道:“你也有手,自己擦吧。” 澹台鹤情说着似乎生着闷气,也不说话,半提着裙摆,像个小姑娘一样顽皮的晃动自己的双脚,如将双脚浸在水中一般。 裙摆下端被拉到小腿位置,裙下竟露出一截雪白小腿,脚下穿着一双红色绣鞋,莹泽白色绫袜逸出鞋沿。 绣红与莹白两种剧烈反差却营造出一种强烈的视觉美感,那晃动着极美的线条,也一下下晃动到谢傅的心里去。 文学网 第185章 兵法大师 谢傅不禁想起小秋曾在厨房跟他说过,小姐喜欢穿白色的…… 不行不行,我不能再想下去了,如此良辰佳景,我怎么老往那些事情想。 澹台鹤情见他突然摇头晃脑,好奇问道:“你干什么?” 谢傅心虚道:“没什么。” 澹台鹤情手朝下边一指,说道:“那个有个水池,你下次来可小心一点,可别翻下墙就落到水池去。” 哪有人给贼这般指点的,谢傅笑道:“小姐,你喜欢我来吗?” 澹台鹤情自然喜欢,却脸皮薄不肯说,没好气掩饰道:“你看清楚了。” 谢傅顺着澹台鹤情所指望去,只见池子映着一轮波光粼粼的水月,皎洁的月影荡漾其中,情不自禁吟道:“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 澹台鹤情也有感而发:“年华不虚度,时光不负我。以前我不知道,这情这景竟是如此之美,白读那么多书了,也错过了无数美好的时光。” 谢傅侧头朝澹台鹤情望去,洁白的月光洒在她绝美的脸容上,多了几分矜贵雅洁的韵味。 白色的裙衣温柔的裹贴在她的身上,玲珑丰腴的身段被月色的微光勾勒得更加迷人 嗅着从她身上散发出来淡淡的兰麝清香,谢傅情不自禁的轻轻拉住她的小手。 对于谢傅拉着她的手,澹台鹤情却十分敏感,因为这会让她想起那个晚上,谢傅迷糊中强行拉着她的双手去做那些事。 这让澹台鹤情感觉自己好肮脏,心里也害怕谢傅知道自己曾对他做过那样的事。 澹台鹤情猛然把手抽了回去,耳根暗红着,手朝空中一指,借故道:“你看那月弯弯的像什么?” 谢傅心中暗忖,小姐好像很害羞啊,这已经是她第二次把手抽回去了,看来我要用杀手锏了。 谢傅笑应道:“像船儿。” 澹台鹤情喜道:“弯弯的月亮像船儿,妙啊,无赖,你真是妙人。” 谢傅手朝天空一指:“看见那颗明亮的星吗?” 澹台鹤情问:“哪里?” 谢傅捉住澹台鹤情手腕朝西边方向一指:“那颗。” 澹台鹤情喜道:“看见了,亮闪闪的,那颗叫什么星?” 谢傅道:“这颗就是太白金星啊,朝见东方,叫启明,夕见西方,叫长庚。” 澹台鹤情大感兴趣:“常听太白金星,竟不知道就是这一颗。那应该就是北斗七星了吧,这个我认识。” “那颗又是什么星?” “那颗我不认识。” “你怎么能不认识?” “天上的星星那么多,我哪能知道叫什么,既然是你发现,不如叫鹤情星好了。” 听他叫出自己名字来,澹台鹤情心中一荡,在她印象中,这好像还是谢傅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她已经都以为谢傅不知道她的姓名呢。 澹台鹤情又问:“那颗叫什么呢?” 谢傅在她耳边说道:“那颗我知道,那颗叫始影。” 浓烈的男子气息洒在澹台鹤情耳颊,立即让她有种晕眩的感觉,却立即把俏脸移开,避免谢傅嘴离她太近了。 这大概就是女儿家天生的羞耻心,更何况澹台鹤情是从未尝过人间情爱的小娘子。 谢傅这一波攻的有的猛了,把澹台鹤情给攻害羞了。 然而澹台鹤情越害羞,少年郎越生出征服的冲动。 谢傅只好用兵法了,一路骚扰不行,那就两路骚扰,嘴上说道:“听说见始影星是一种瑞兆,只需做一件事就能获得美满的姻缘和幸福。” 澹台鹤情立即认真问道:“做什么事呢?” “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心中默念着喜欢的人名字,对着始影星祝告。” 澹台鹤情嗔了谢傅一眼,“没骗我吧。”说着竟真的双手合十,似拜月一般,暗暗祝告起来。 “要默念,不能说出口。” “知道了。” “要虔诚一点,不虔诚就不灵了……” 谢傅一边说着话吸引澹台鹤情的注意力,一只手无声无息的落在澹台鹤情的纤肩,见澹台鹤情十分入神,又将手移动到她盈盈脊背上。 待澹台鹤情祝告之后,睁开眼睛,谢傅另一只手突然握住她的手,“坏了,忘记还有一个步骤。” 澹台鹤情竟慌的花容失色,有的生气的对谢傅说道:“还不快说,忘了哪个步骤。”却是把这祝告的事十分认真对待。 谢傅道:“就是要把祝告人的名字也默念说上。” “那我赶紧补上。” 澹台鹤情说着又闭目,祝告起来。 这时谢傅已经两路得手,一只手握住澹台鹤情的小手,另一只手揽着她的脊背。 现在就剩下正面交锋,包抄敌后大后方。 澹台鹤情睁开眼睛,谢傅立即又跟澹台鹤情讲起关于始影星的故事:“始影星的南边,那一颗星叫琯朗星,男人对着祭拜祝告,却又不同……” 玉字无尘,银河泻影,月色横空,花阴满庭 两人一边赏月,一边笑聊星月,享受着这静美温馨的夜晚。 当澹台鹤情想要舒展臂膀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谢傅紧紧搂住的怀中,腰被他搂着,小手被他紧紧捉着。 猛然一惊,娇躯一颤,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感觉到澹台鹤情细微的身体反应,谢傅生怕她又害羞挣脱,立即先下手为强,手捉的更紧,腰肢搂的更紧,让澹台鹤情没有挣脱的可能。 谢傅嘴上倒想说几句所谓的甜言蜜语,这会他心中满是热情,便是说上一百句,一千句也不是难事。 只是担心把这只害羞的小鹤给刺激到,弄巧成拙。 小姐害羞,那咱就不能害羞,要霸道一点。 澹台鹤情被谢傅一夹,呀的一声,同时俏容紧紧贴近他的胸膛,暖暖的胸膛传来男子浓重的气味传来,竟是很好闻,这种感觉好奇妙让人都有点陶醉。 澹台鹤情乖乖在谢傅怀中,一动不动。 谢傅毕竟是个血气方刚少年郎,这边可就有点受不了,温香软玉在怀,肌骨俏妙,嗅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更是心头一阵酥融。 这手好滑好软啊,这腰也好细好柔啊,不知其它地方…… 想不到自己竟满脑子这些,可忍不住啊,谢傅搂着澹台鹤情纤腰的手蠢蠢欲动。 就在这时,澹台鹤情依偎在谢傅怀中,轻轻开口道:“你好狡猾啊,明面上是给讲故事,暗地里却居心不轨。”语气倒是没有责怪。 这是女子的情话,若是当真,那可就是太傻了。 谢傅呵呵一笑,“我只对小姐狡猾。” 澹台鹤情好奇问道:“为什么只对我狡猾。” “因为只有小姐让我动心啊。” 呀,这情话来的措不及防,澹台鹤情玉颈微微一抬,朝他仰望过去,这人平时看上去呆呆的,怎么说起话来如此厉害。 若是澹台鹤情知道谢傅只出了一二分功力,只怕要惊呆了,自己真的看错人了。 谢傅在扬州的外号叫什么,风流才子李少癫啊,他若喝了酒,忘了跟你守礼,酒后少年风流郎原形毕露。 就是四个能言善辩,伶牙俐齿的青楼名伶,八张嘴一起上也搞不定他啊。 澹台鹤情将螓首埋在谢傅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声,细声说道:“傅,你是不是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这是一句含蓄的暗示,你可以叫我名字啦,不要再叫我小姐。 “知道啊。” “叫什么啊?” “澹台鹤情啊?” 澹台鹤情不禁有点生气,嘴一抿,手狠狠的在他大腿掐了一下。 谢傅笑道:“下人是不可以叫主母名讳的,这是要挨罚的,你要是找借口罚我骑木驴可如何是好?” 澹台鹤情恼道:“你看你现在干什么?你都把主母搂在怀中了,这罪过更大。” “嗳,还真是这样,那我叫了。” “你叫吧。” “你保证不罚我。” 澹台鹤情气的又狠狠掐了一下。 “好好好,那我叫了。” 澹台鹤情喜孜孜的等待谢傅叫她的名字。 谢傅却借着这个机会在澹台鹤情雪白粉腻的俏脸亲了一口,“鹤情,你真美。”这是谢傅发自内心的情感,绝无半点虚假。 傅,偷亲我了,澹台鹤情心里又喜又羞,心头突突如小鹿乱撞,脸唰的红了,把俏美的脸儿死死埋在谢傅怀里,羞于见人。 谢傅见她似只腼腆的小兔子,恨不得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心中暗忖,坏了,原来鹤情骨子里竟是如此矜持腼腆,这可与她平时冷若冰霜大相径庭啊。 谢傅故意道:“不知我亲了主母一口,依澹台府家规该如何处罚啊。”这却是化解尴尬的手段,让澹台鹤情好借机发作,免得过于羞赧。 果不其然,澹台鹤情恢复本色冷声道:“死罪!” 谢傅啊的一声。 澹台鹤情见他惊讶的样子,咯咯一笑:“不过你免罪,我宠你这个小白脸,也疼你这个小白脸。” 这是澹台鹤情自双亲去世后,感到最为踏实,也感到最为温暖的一个夜晚,甚至她都感觉这种幸福真实的好像就像在梦中一样。 不觉夜深,凉意更甚,澹台鹤情见他衣衫单薄,有点心疼他了,轻声道:“傅,有点冷了,你回去吧。” 谢傅点了点头,两人从墙头下来。 文学网 第186章 无与伦比 谢傅送了她几步,便停了下来。 澹台鹤情又走了几步,却是连连回头,眸里竟是依依不舍,她心中有一团热情的火在燃烧,终于在最后一次回头,这情火终于烧毁她作为大家闺秀的矜持和端庄。 澹台鹤情竟放开手脚,任着裙摆及腕飞荡,像只小马朝谢傅热情飞奔而来。 谢傅错愕,这美丽的人儿已经扑到他的怀中,这股热情的冲劲竟将一个大男人扑倒在地,然后谢傅就感觉一躯柔软的身体压在他的身上。 江南女子烟雨柔情的背后总蒙上一层淡淡的哀愁,这方水土在哺养水性一般痴心柔情女子。 便是分别都能让这些痴情的女儿家日夜牵挂思念。 “傅,我爱你。” 澹台鹤情竟向他表白着,或许她太渴望、太重视、太珍惜了, 又或许她艰辛、坚强的独撑这,她的内心早已经脆弱不堪。 她渴望怜爱,来让她这已经摇摇欲坠的身心得到修复,继续坚持下去。 听到澹台鹤情直接的表白,谢傅心灵为之震撼,在这一刻,他的生命好似不仅仅只是他一个人的,他已经和某个人紧密联系在一起,便是怀中这个柔情似水的女子。 谢傅紧紧搂住她,似搂着世间最为珍贵的事物。 澹台鹤情问:“你爱我吗?” 任何言语都无法表达谢傅此刻内心的感激与激动之情,他对着澹台鹤情的红唇就亲了一口。 澹台鹤情将他的脸推开,又问了一句:“你爱我吗?” 谢傅又亲了一口,比刚才要更加用力。 澹台鹤情却狠狠咬了他一口,谢傅吃痛。 澹台鹤情目光凝视着谢傅,“不说就不准亲!” 尽管她心中已经满腔情火,但眸子里的坚毅更胜。 “鹤情,我爱你。” 澹台鹤情身躯微微一颤,伸出手温柔的抹去谢傅嘴角的血迹,柔声问道:“咬的疼吗?” 天知道她早就想狠狠咬他一口,或怨或恼或爱或恨…… 谢傅嘴唇微动,澹台鹤情却将纤纤抹住他的嘴唇,不让他说话,嘴上柔声道:“我知道你一定说不疼,可我知道我刚才咬的狠,我就是要让你疼,我就是要让你记住我,如果可以,我要咬在你的心上,这样你就一辈子都抹不去了。” 谢傅伸出手指将她贴在脸颊的鬓发撩到耳后,好看清云娇雨怯的俏容,她嘴角虽然挂着浅笑,眸子却盈着晶莹,分不清是情水还是泪晶。 “傅啊,很疼吧,鹤情来疼你。” 澹台鹤情俯下脸容,亲在谢傅被咬伤的嘴角。 谢傅顿时陶醉在这温柔的抚慰中,突然嘴上又是一阵剧痛,却是澹台鹤情又咬了下去,洁白贝齿咬入肉里,血丝溢出。 待谢傅吃痛,澹台鹤情又变成亲。 就这样也分不清楚是亲还是咬…… 如同痛与爱的两个面。 “小姐,小姐。” 两人听到叫声,顿时受惊,猛然分开。 望去,一盏灯火从角门进来,一边叫唤一边朝这边走来,却是小秋见已深半夜,小姐却没有回阁,怕有什么闪失,特意寻来。 谢傅心中反而感谢小秋,如果不是小秋及时出现,他真忍不住了。 而他在没娶鹤情之前,并不想夺走她女儿家宝贵的贞洁。 这是大家小姐的体面与尊严。 澹台鹤情站了起来,头顶玉簪横斜,发譬蓬松,鬓发也是散乱,红着脸瞥了谢傅一眼,也顾不上整理衣容,就提着裙摆朝书房小跑进去。 小秋掌灯沿着走廊而来,突然看见一道倩影闪入书房,立即恍悟,哎哟,我该不会是坏了小姐的好事吧。 立即停下脚步,也不叫唤了,提着灯掉头走了。 谢傅并未离开,而是坐在墙头,盯着亮着灯火的书房,过来很久,才见书房灯火熄灭,澹台鹤情离开回内宅去。 澹台鹤情回到内宅已是半夜三更,这会夏儿小秋只怕睡了,也不打算似平时一般沐浴更衣。 劳累一天,人有些疲惫,就在桌边坐了下来。 刚坐下来,门外便传来夏儿轻轻的敲门声:“小姐,要给你准备热水沐浴吗?” 澹台鹤情心中感动,夏儿竟守在这个时分,轻声应道:“太晚了,就不折腾了,夏儿你可休息吧。” 夏儿走后,澹台鹤情双手托香腮,呆呆若思,这才刚刚分开不久,就可以想他了。 这种滋味很甜蜜,却又让人很折磨,突然嗅到身上残留着谢傅的气味,却又很是满足。 澹台鹤情就这样闻闻自己身上残留的男子气味,嗅着突然看见自己衣襟领口处微微摊开,这个坏人,刚才都把手伸进去了,如果不是小秋突然出现,自己都要被他剥光衣服了。 哼,还敢说对我没有邪念,就应该狠狠咬你。 我给他做件衣裳吧,好久没有动针线,也不知道是否生疏了。 澹台鹤情想着,起身走到上锁的宝箱,打开锁,拿出打算永远珍藏的嫁衣和荷包,还有一张写有屠威的卖身契,上面有着谢傅的画押。 一张卖身契而已,澹台鹤情如此珍藏,可以看出她对这张卖身契的重视程度。 其实在很早以前,她早就没有将谢傅当做奴仆看待,她留下这张卖身契,只不过想将谢傅束缚在身边,她能看到他,这是她的私心。 如今这张卖身契已经没有意义,她已经无可救药的爱上谢傅,如果谢傅不要她,她会立即精神崩溃的,她的人生也没有希望。 澹台鹤情回到桌子边坐下,将卖身契移动到灯焰上面,点燃烧毁。 烧毁卖身契之后,澹台鹤情把目光移动到荷包上面。 这荷包是她绣给谢傅的,上面绣着赠傅郎三个字,这每一针一线也倾注了她对谢傅的一丝一缕的情意。 澹台鹤情轻抚着荷包,指尖一笔一划的描着傅这个字,喃喃自语道:“原本以为要永远珍藏,想不到还能重见天日。” 澹台鹤情浅浅一笑,小女子欢喜情态显露于表。 将荷包放下,目光看向这件充满着喜庆和幸福含义的红色嫁衣,这上面的每一针每一线都是母亲对女儿最为殷切的祝福。 女子嫁人,也就成为别人家的人,冠上别人的姓氏,她若嫁给谢傅,就是谢傅的人了,不再是澹台小姐了,而是谢夫人。 而这个生她育她的家,就成了娘家。 澹台鹤情对着红色嫁衣,摸了又摸,耳边传来姆妈慈爱的声音,我家鹤情穿上这件嫁衣,一定会成为最美的新娘…… 澹台鹤情又再一次湿润双眸,这一次却多了七分喜悦与欣慰。 姆妈,我以为这嫁衣永远用不上了。 现在我有喜欢的人了,我想嫁给他。 他很好,很温柔,很值得信任,会护着我,疼我,就是有点呆,不……他不是很呆。 如果你能看见他,你也一定会喜欢他,姆妈你在天有灵,要保佑他平平安安…… 姆妈,女儿好累好累,差点撑不住了。 …… 隔日临近黄昏,谢傅端着粥来到澹台鹤情书房。 谢傅现在在澹台府的身份已经今非昔比,就是孔管家这澹台府管事一把手,看见他都哈哈哈的巴结巴结。 当然,孔管家不是巴结,他是打心底佩服尊敬谢傅。 其他人又不是瞎子,说句不夸张的,谢公子现在的地位比澹台公子还要高。 来到书房门口,不知道是否守礼习惯,在门口停了下来:“小姐。” 澹台鹤情似往常一般埋头办公,一头乌黑的长发高贵的盘了起来,髻了个惊鸿髻,纤纤玉指执笔,安静中看上去端庄优雅。 听见谢傅声音,立即搁笔望来,檀唇微动正要开口,突然瞥见谢傅发肿的嘴唇,美眸一讶,紧接着双颊却是一讶,最后是低头抿嘴一笑。 谢傅的嘴是她昨晚咬了,反正亲了他几口,就咬了他几口。 昨晚天黑没看清,这会却看得清清楚楚。 谢傅笑道:“小姐,我给你送粥来了,不知道是否打扰到了你了?” 澹台鹤情笑了一笑,直接站起来过来相迎,“还愣着干什么,进来啊。” 澹台鹤情这会也不办公了,直接招呼谢傅坐下,“现在叫小姐,晚上可要记得换回来啊。” 谢傅微笑点了下头。 澹台鹤情对着碗面微微呵气,突又抬头看了谢傅一眼,忍不住咯的一笑,故意问道:“下回还敢不敢亲我了?” 谢傅傲然道:“有何不敢。” 澹台鹤情露出小女子的顽态,“你敢亲,我还咬。”说着补充一句:“我咬了,也还疼你。” 说完又把头埋了下去,对着碗面继续鹤情。 谢傅笑道:“我不是我亲哪里,小姐你就咬哪里啊?” 澹台鹤情脱口应道:“当然,你亲我哪里,我就咬你……” 突然娇喉扼住,腾出一只手轻轻打了谢傅一下,“你戏弄我。” 谢傅呵呵一笑:“只怕我像个木头,小姐你又要说我是书呆子。” 谢傅这会心中已经将澹台鹤情当做爱侣,若在拘束守礼,那就真的太橛守成规了。 除喝了酒的时候,他做事向来很有分寸。 澹台鹤情喝着粥,谢傅特意问了一些她生意上的事。 澹台鹤情虽然不想聊这些,不过谢傅既然问起,她也是有问必答。 谢傅听完,感慨道:“你竟如此辛苦。” 文学网 第187章 分担 澹台鹤情恬静笑了笑:“习惯了,我以前跟你说过,这澹台家的生意,缺了我一天都不行。”说着看向谢傅道:“不过我会腾出时间陪你的。” 谢傅自嘲笑道:“那我岂不坐实小白脸的名声。” 澹台鹤情知道男人都很有自尊心的,轻道:“傅啊,等你……等你娶了我,连我都是你谢家的人了,现在你不要介意啊。” 谢傅淡道:“我倒没有什么所谓,我只是看你太辛苦了。” 谢傅心里当然很想办澹台鹤情一把,但是商业的事,他一窍不通,却没有大放厥词。 粥水稍微凉了一些,谢傅问道:“好吃吗?” “好吃,幸好你一开始就做这些东西来讨得我的欢心,要不然你早就被我打死了。” 谢傅哈哈一笑:“我也只是试一试,不成的话,我还有其它招。” 澹台鹤情好奇问道:“还有什么招啊?” 谢傅神秘一笑:“不可说,不可说。” 澹台鹤情问:“下药?” 谢傅一愣,我有这么无耻吗?突见澹台鹤情眸里闪过狡黠,立即笑道:“哦,你也激我话,小姐你也挺狡猾的。” 澹台鹤情微笑不应,她一个小女子能在商场站稳,自然不是软柿子,很多时候她只不过要不要跟你正经计较而已。 澹台鹤情粥喝一半,突然说道:“我拿点好东西给你吃。”说完竟其实匆匆离开。 过了好一会儿,澹台鹤情才返回,手里拿着一盒糕点,“这是望河楼的特制糕点,就是有钱也买不到。” 澹台鹤情打开盒子,盒子糕点摆放整齐,却是刚刚开封,还没吃过的,却是打算让谢傅先品尝,纤纤玉指拈了一块,直接递到谢傅嘴边,“很好吃的,你尝尝。” 谢傅以前在家里深受冷落,何曾被人如此宠爱过,嘴上却道:“小姐,我自己来。” 澹台鹤情却直接拨开他的手,“不行,小姐要喂你。” 谢傅闻言心头一阵荡漾,澹台鹤情倒也没有多想,只是想像一个妻子一样对相公呵护疼爱,如同她的母亲疼爱父亲一样,嘴上再说万般不好,心里却念着父亲,依着父亲。 澹台鹤情用指尖抹着谢傅嘴角的糕屑,嘴上问道:“香吗?” 世上最厉害的刀是无声的温柔,谢傅发肿的嘴唇却亲了澹台鹤情洁白的指尖一下,应道:“香。” 澹台鹤情脸微红,毕竟光天化日的,朝门口瞥了一看,嘴上淡淡道:“再这样不老实,就不喂你了你。” 谢傅呵呵一笑。 澹台鹤情问:“开心吗?” 谢傅点头:“开心。” 澹台鹤情咯咯笑道:“因为这糕点叫开心果。” 谢傅好奇道:“开心果?我却从没有听过?” “你自然没有听过,这是我家妹子亲手做的,甜甜的柔柔的,能驱散心中悲伤,天底下独此一家,别无分店,就是有钱也买不到。” 谢傅好奇问道:“小姐,怎么你还有个妹子?” “前段时间刚认的妹子,说来认识这个妹子也是有趣,那日我们两个在河边独自垂怜,这妹子见了我情思不畅,就主动拿了块糕点给我吃,说吃了会开心一点,我就尝试了一下,果真心情好多了。” 谢傅听着,澹台鹤情见他表情没有丝毫动容,带着怨气狠狠掐了他一下,“说来都怪你。” “怪我?” 谢傅疑惑之后,立即恍悟:“怪我!怪我!小姐,谢傅也不是一个怯弱的人,正是因为了解小姐,才不敢轻浮,不敢……” 谢傅也不知道怎么说,他的内心有一个少年郎热烈的情心,但初月的事,让他比同龄人多了一分稳重。 一些事情复杂的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谢傅干脆拉起澹台鹤情的手,带着爱意亲了一口。 澹台鹤情任他亲着,甜甜一笑:“不管如何也让我更看清自己的内心,更加坚定。” 澹台鹤情又喂了谢傅一块糕点,问道:“开心吗?” 谢傅点头。 澹台鹤情突然黯然:“只可惜妹子这开心果,治得了别人的不开心,却治不了她的不开心。” 谢傅笑道:“看不出冷漠无情的小鹤夫人,也有可怜别人的一面。” 澹台鹤情听他叫自己的花名,顿时大恼,气鼓鼓道:“你找打是不是?除了你,我可没让别的男人碰一下手。” 谢傅道:“我知我知,刚开始我要见你一面,还要冒着被杖责的风险,更别说碰你一下了。” 澹台鹤情扑哧一笑,站了起来,“我还要忙,忙完了,晚上可以……” 谢傅接话道:“晚上我会过来。” “你爱来不来。” 澹台鹤情轻嗔一句,回到大案坐下,继续忙碌。 谢傅自己又尝了一块糕点,这糕点确实味道独特,不过自己吃起来没有澹台鹤情喂起来香。 谢傅待澹台鹤情凝神,这才无声的站了起来,行到澹台鹤情身后去,朝账本望去。 这是他今天来的目的,了解澹台鹤情的生意,了解她每天的工作,他不想澹台鹤情每晚忙碌到深夜。 尽管这不是谢傅熟悉的领域,他还是抱着学习的态度,希望能帮她一把。 谢傅刚站在澹台鹤情身上,凝视着账薄的澹台鹤情就立即发觉了,她闻到他的气味,很是敏感,侧头问了一句:“你看得懂吗?” 谢傅应了一句:“好奇。” 澹台鹤情笑道:“别看你多学多长,可这生意比读书写字可要复杂多了,人脉交往,勾心斗角。” 谢傅道:“你忙你的,我看我的。” 书房安静,夕阳的余光映射入屋,也照在两人身上,这抹昏黄让澹台鹤情更显女性的柔美娟秀,也让谢傅显得英姿翩然。 如一幅才子佳人,伉俪情深的画。 谢傅越看越入神,慢慢倾身,把头凑到澹台鹤情肩上脸侧,随着呼吸,气息洒在澹台鹤情脸容上。 男子暖暖的口息就在旁边,拂着她的耳颊,澹台鹤情哪受的了,干脆搁笔道:“你想亲就亲一口,亲完老实去坐着,你在我身边,我根本没办法专注。” 谢傅呵呵一笑:“我站开一些就是。” 澹台鹤情有些无奈,朝书房门口瞥了一眼,见没有人来,才舒展柔美的鹅颈,娇美的红唇在谢傅脸上轻轻一点,嗔道:“这下满足了吧,不要来打扰我啦。” 谢傅道:“你误会了?” 澹台鹤情大恼道:“你还想抱不成,光天白日的,这是书房,你别太过分啊。” 从小的教养,让澹台鹤情十分持礼,书房就是书房,就算是夫妻之间在这样的场合也应相敬如宾,亲密的事儿自然是在闺卧隐榻。 她也是心中爱极谢傅,方才才放肆一亲。 谢傅一愣,“你怎么把我当银贼一般。” 澹台鹤情干脆直接站起,美眸一瞪:“你是不是银贼,你难道心里没数。”昨晚趁她意乱神迷,这人两只手都伸到她衣裙内去。 她好歹是士族小姐,这还没嫁给他呢。 谢傅笑道:“我的贤小姐,我真的只是在看账薄。” “一派胡言,你当我三岁小孩,你又不知道我的生意往来,这账薄,你看得懂吗?” 谢傅笑道:“看是看不懂,不过倒也看出点东西来?” “好,你倒是说你看出什么名堂来?” 谢傅道:“就是这生意上大事小事,大账小账,你竟件件亲力亲为,这么大的生意,这么繁琐的事务,你一个人哪受的了,现在我明白你为什么每晚都要在书房呆在深夜,如此劳累过度,你迟早要累死。” 澹台鹤情一讶之后,轻轻道:“我终究是个女子,我也没有办法,也很想找人帮我,上回那个杜如……别提他了,男人都信不过,都只想惦记我。” 谢傅一笑。 澹台鹤情立即恼道:“你笑什么,我的眼睛又没瞎,男人一个举动,我就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若非我命苦,一大堆如意郎君等着我挑,哪轮的到你。” 澹台鹤情说完昂首挺胸,在谢傅面前露出骄傲姿态,大概为了证明她所说非虚。 谢傅瞥了她美丽高贵的脸容和玲珑浮凸充满女性来曲线柔美的身段,嘴上应道:“我当然信了,谢傅能得到小姐垂青,真是三生有幸。” 澹台鹤情嘴角微微一翘,露出笑容:“那你就要好好珍惜。” “话归正题,话归正题,我们来说说这生意吧。” 澹台鹤情笑道:“那我就看看你有什么高见?” 谢傅对澹台鹤情的生意一番说明,大概意思就是澹台家的生意十分繁杂,而澹台鹤情事事亲为,又信不过别人,自然应顾不暇。 澹台鹤情错愕,她也就跟谢傅简单聊了一番,刚才他也是只看了一会帐薄,竟将自己生意了解的七七八八,忍不住道:“你可真是天才!早知道……早知道……” 谢傅笑道:“早知道什么?” 澹台鹤情道:“我竟把你这样的人才当做小白脸养,实在暴殄天物。” 谢傅倒是说了句公道话:“小姐,你一开始都不信任我,又怎么会重用我呢,若我一开始说这些,只怕以你骄傲的性子,只怕是不屑一顾,把我拉出去打一顿。” 文学网 188章 出谋划策 澹台鹤情脸微红:“现在自然不同,你继续说。” 谢傅道:“你可以设两个大掌柜,左掌柜跟右掌柜。” 澹台鹤情问:“为什么要设两个人呢?” 谢傅道:“让他们两个互相制衡啊,任何事最怕大权独揽,权力大了,人的野心就大了,就想架空你。” “左右掌柜之下,下边再设一些小掌柜,你把所有的事务都放给他们去做,你不就轻松了。” 澹台鹤情若有所思,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澹台家的生意,她在思考谢傅这个法子的可行性。 过了好一会儿,澹台鹤情才抬头看了谢傅一眼。 谢傅笑道:“是不是感觉很美好,没事就游山玩水,逗逗小白脸,寻草问柳不是挺逍遥快活。” 澹台鹤情狠狠瞪了谢傅一眼,“你找抽是吧。”她确实想放下生意,腾出时间来,可不是想游山玩水,逗逗小…… 谢傅宽慰道:“我是说逗逗我这个小白脸。” 澹台鹤情脸红:“不会逗。” 谢傅道:“那我来逗小姐,可以嘛。” 澹台鹤情受不了谢傅,大嗔道:“受不了你啦,你怎么变成这样。” 谢傅道:“只怕我太正经了,小姐心里又要怨我。”澹台鹤情脸皮薄,他自然需要热情一点。 澹台鹤情掐了他一下,“说正事!我问你,我可以把事务交给他们,但他们未必有我一样尽心极力。” 商场如战场,瞬息万变,稍有不慎就万劫不复。 谢傅道:“这也容易,对于他们来说,生意好拿月钱,生意不好也是拿月钱,这就需要激励他们为你卖命啊。” “如何激励?” “入股。你赚的越多,他们就跟着赚的越大,银子不是全部入你腰袋,一部分也入了他们腰袋,他们是为自己赚钱,自然勤快有动力啊。” 澹台鹤情目瞪口呆,这你也想的出来,如此一来可行性就大很多了。 谢傅自傲一句:“我这小白脸还有点用处吧。” 澹台鹤情道:“你别小白脸小白脸的,这三个字只有我可以叫。” 谢傅呵呵一笑。 澹台鹤情道:“要不我给你给掌柜当当。” “不不不,我心太软了,当不了生意人了。” “你是说我心狠了。” 谢傅错愕,女人这逻辑! 澹台鹤情一笑:“我承认我心狠,但偏偏对你例外,这样吧,你以后在我身边帮我出谋划策,总可以了吧。” 谢傅笑道:“那我有什么好处?” 澹台鹤情一愣,脱口道:“你要什么好处?” 一语之后反应过来,只感觉谢傅跟自己讨要好处很可笑,当你娶了我,我的人都是你的了,笑道:“你要什么好处啊?” 同样的话,却是不同的意思,前一句是真问,后一句是调侃。 谢傅笑道:“小姐,你看着给咯。” 那眼神把澹台鹤情看得很不好意思,“你别这样看我。”说着突然又讥讽一句:“不知道谁说对我没一点邪念,还发誓呢。” 这话谢傅倒不知道如何应之,当时他所说的邪念是没有居心不轨,并不是说没有动心,干脆走到澹台鹤情身后。 澹台鹤情白色的衣衫儿微微一颤,螓首微微低了下去。 谢傅在澹台鹤情耳边轻声道:“小姐,我无时无刻想与你融为一体,这样说,你开心吗?” 澹台鹤情羞难自抑,打了谢傅手臂几下:“你真下流!” 谢傅突然从背后将她抱住。 “傅,这是书房啊。” 澹台鹤情腼腆的挣扎几下,也不挣扎,乖乖任他抱住,嘴上轻轻埋怨一句:“若是让旁人看见,你让我这个小姐,脸往哪搁啊。” 谢傅柔声说了一句:“年华不虚度,时光不负我。这可是你说的。” “傅,我好快乐也好害怕,我已经离不开你了,如果有一天你离开我,我会死的。” 谢傅闻言,身体突然微微一颤,他有很多事要去做。 澹台鹤情敏感的感受到,紧张道:“你为什么颤抖?” 谢傅为什么颤抖,因为他心虚,他不确定给澹台鹤情一个完整,他后面的路还要为师傅初月去拼命,师傅还留一口气在人间等着他。 谢傅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死在半路上,这就是为什么他当初能够感受到澹台鹤情情意的时候,他不敢像个少年郎那般大胆放肆去爱。 谢傅答非所问道:“鹤情啊,你知道我心里多么想疼你吗?” 澹台鹤情听出谢傅语气中的难为,“你告诉我为什么刚才会颤抖?” 谢傅不应声,只是将她抱的更紧,好像害怕失去她一样。 “你不回答我,就不准抱我。” 澹台鹤情说着竟挣扎起来,像个脆弱的小女孩撒着脾气。 谢傅捉紧她那双不安分的小手,“鹤情,无论你有多重,我都会把你背上身上。” 就算再重,脚印再沉,他也会一直背着。 澹台鹤情轻轻问:“你会娶我吗?”她的声音竟有点怯意,当一个女子将芳心献出,无论她的地位多高,她已经没有任何赌博的筹码。 谢傅反问:“你会愿意嫁给我这个什么都没有的小白脸吗?” 澹台鹤情用力点头:“我这一辈子只嫁你,你娶了我,我会像姐姐一样疼你宠你,像妻子一样爱你,侍你。” 澹台鹤情为自己赢得更多的筹码,一切来之不易,弥足珍贵。 谢傅笑道:“你说反了吧,应该是我疼你宠爱,爱你,侍你。” 澹台鹤情点了点头,谢傅只要疼她一点点就好,她很容易满足的。 这时,远远的就传来脚步声。 澹台鹤情提醒一句:“小秋来了。” 每个婢女的走路习惯都不一样,澹台鹤情已经能做到听声辨人。 澹台鹤情的意思是你该松手了,只是谢傅不知是不是没有反应过来,还是不舍得松手,依然搂着。 眼前脚步声越来越近,澹台鹤情不由紧张起来,轻嗔一句:“还不松手!” 初恋中的女子,滚烫的灵魂既充满热情,又难免羞人涩涩。 又或许是脸红耳赤的一面,只愿意再最爱的人面前稍微展露。 谢傅温柔的在澹台鹤情耳朵亲了一口之后,这才松手,站到一旁去,与澹台鹤情保持一点距离。 澹台鹤情脸一下子红的跟苹果一样,扭头狠狠瞪了谢傅一眼,你是故意让我难堪吗? “小姐,晚膳准备好了,是我给你送过来还是……” 小秋来到门口,突然看见谢傅,嘻嘻一笑:“谢傅,你也在啊。” 别人或许不知道,小秋这个当红娘的,心中清楚得很,突然瞥见谢傅嘴肿了,戏谑道:“谢傅,你嘴巴怎么了,是不是被猪给啃了啊?” 谢傅闻言哈的一笑。 澹台鹤情不由自主的把螓首低了下头,心中暗暗咒骂。 小秋何等机灵,听谢傅笑的得意,小姐却是害羞,忙补充道:“不是猪不是猪,定是哪个天仙。” 这话无疑将男女情事揭于人前,澹台鹤情心中暗骂,小秋你这个口无遮拦的,看我一会不好好收拾你。 这会也假装不知,淡淡道:“小秋,你先退下了,我和谢傅还要点事要谈。” 小秋笑道:“知道了,小姐,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了,你放心哈。”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小秋走后,两人倒把精力放在如何解决生意事务上。 几日来,谢傅把主要精力放在帮助澹台鹤情上面,就生意事务人员安排出谋划策、 万变不离其宗,谢傅毕竟读过不少书,眼界和见识都不是一般人可比。 当然对于一个从来没有经商经验的人来说,颇有点纸上谈兵的味道,但是有澹台鹤情这个经验丰富的实战将军搭配,就起到了互补的效果。 谢傅抽出了大部分精神在澹台鹤情身上,澹台文望那边自然就冷落。 谢傅个人觉得,读书最终还是要靠自己,如同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 唯有到太平小塾上课,风雨无阻,一方面受易杭所托,必忠友之事,另一方面,他也与那群学子建立了深厚的感情。 那一双双渴望求学的大眼睛,就如同当年的自己。 换句话说,如果元镜先生当年在课堂给他留一张座椅,就没有今天的谢傅。 如果不是元镜先生教他仁义礼智,在那种被鄙视的环境下,或许他已经成为一个睚眦必报的卑鄙小人。 很多时候,你不经意的付出,却是改变别人的一生,所以在小芸那件事上,他才会如此较真。 小小的学堂内传来小孩子们欢快的笑声,他们拿着画笔在谢傅脸上涂画着。 只因有个孩子询问如何回报先生的授业恩情,他们现在什么也没有能回报的。 谢傅就回答:“回报不是物质,可以是关心问候,也可以是心里想要的答案,如果不懂表达就用画出来。” 于是乎这群小孩子就在谢傅身上脸上,涂画起来,他们有人画书,有人画河,有人画月亮……把心中对谢傅的爱和感激用画表达出来。 下课时间到了,谢傅被画成大花猫走出学堂,刚到门口就看见一个年近古稀的老人,白发白须,虽然年纪已经很苍老了,但依然给人一种很儒雅的感觉。 文学网 第189章 相知不相识 谢傅客气道:“老伯,你要来接孙子回去吗?” 老人微微一笑,没有回答谢傅的问题,反而说道:“小哥,可以聊一聊吗?” “抱歉,我还有急事,要赶回去。” 谢傅打了个招呼之后,就匆匆离开。 老人望着谢傅走出大门的匆匆身影,心中暗暗道:“武驭己欲,儒门迷失了,应该有一个人来拨乱反正了,会是你吗?” 他经常安静的来到小塾,这个年轻人他已经观察很久了,很久了…… 这年轻人有点像曾经的自己,又不像曾经的自己,这年轻人比当年的自己还要平和,而自己当年的执念太深了,功败垂成。 只叹自己太平庸了,力量太渺小了,根本无法撼动天下大道局势。 谈何容易啊,就算是当今天子,手握天下大权,也只不过是天下大道的一颗重要棋子罢了。 我等了足足十年,可我也老了。 老人陷入深思,不知过了多久,太平小塾又走进来一人,却是前来授课的陈清澜。 陈清澜看见老人,神情一讶,上前恭恭敬敬行礼道:“明老先生。” 老人抬头看向陈清澜,微微一笑,“陈小娘子,你们道门地宗的手未免伸的太长了,竟把手伸到我这个老头子身上,我已经归隐,不问天下大道之事,难道就不能让我晚年清净清净。” 陈清澜见明老已经识穿她的身份,笑道:“明老您误会了,我也是受人所托,后来才知道您老是这太平小塾的主人,我来到这里,只是想一心教好这群小学子。” 老人呵呵一笑,“谁不知道道门地宗暗线遍布天下,天下事还有什么瞒的过你们地宗。” 老人说着又道:“道门追求的是探索浩瀚宇宙、恒河星数的奥秘,以己身修行道行,吸取天地灵气,突破凡人之躯,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进而洞识天地间的奥秘,解救天下苍生。如今地宗所作所为,岂不是本末倒置。” 陈清澜笑道:“明老所说极是,只是这却是一条长远而艰辛的道路,在这条道路的前半段,表现为“己欲”的极致,世界为一而同,可存小异,大同为所向小异为己欲。” 老人呵呵一笑:“陈小娘子不愧有雪夜烟火之名,果然能言善辩。” 陈清澜微笑:“是我说远了,说近的吧,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道门一分为三,天、地、玄三宗,各执一道,争斗不休,如果不能一统道门,佐证正道,何能问鼎天下大道,又何能解救天下苍生,地宗与师尊所做都是为了后辈道门之人继往开来,开辟一条平坦大道。” 老人哈哈一笑,“在我眼中,你们道门三宗都是邪魔歪道,俗话说道不同不相为谋,陈小娘子,先告辞了。” 陈清澜向苍老的背影望去,朗声道:“明老,师尊让我给你问好。” 老人传来爽朗的笑声,“要问好,让他亲自过来,若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动,自然出门恭候。” 老人走出太平小塾,轻哼一声:“一群魑魅魍魉。” …… 天空突然乌云密布,变得黑沉沉,紧接着刮起大风来,远处已经开始电闪雷鸣。 要下大暴雨了,或许一会又云消无雨,这样的情况在夏日并不少见,可此刻已经入秋了,算是少见的异端天气。 涉水河里的王婉之扫了一眼天际的风涌云动,预计了一下大雨来临的时间,继续勘测水文,这是很好的时机,大雨来临前和大雨降临后,数据会更加准确。 大雨突然泼瓢而降,王婉之非但没有上岸,反而迈前两步,捉紧时间勘测。 河水在无声无息中变得汹涌湍急,当王婉之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在河水中站立不稳。 王婉之也顾不得勘测了,赶紧靠近河壁,想要攀爬上岸,只是河水很急,加上河壁光滑,屡试几次之后,还是未能攀爬上岸。 就在这时,叮的一声锐响,一支利箭不知从何处射来,箭身硬生生镶入河壁上,紧接着又是一箭射在第一箭的上端,王婉之借助这牢牢镶在河壁上的两支箭,成功攀爬上岸。 不用说,这两箭是青鸾射出,作为王阀四颜之一,她的职责就是无时不刻保护王婉之这个天之贵女。 上岸的王婉之全身湿透,一身泥污,低头看向桃花河,只见河水开始暴涨,水声轰隆,颇有摧枯拉朽之势。 雨粒如黄豆,王婉之沿着河岸慢行观察…… 大雨来的急去的快,虽还不见太阳,天空没了厚重的云彩,明亮许多。 小雨还在下,河面水雾濛濛,细细雨丝轻盈落在水面,在濛濛中漾出一圈圈的细密波纹,入秋的杨柳也在雨水的滋润下,顽强的泛着几分鲜活油亮的光泽。 王婉之喃喃念着:“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她衣着狼狈,却迈着文人儒雅的步姿,朝河岸的柳树走去。 柳树的叶子已经有一大半变黄了,地上也散落着不少落叶,微微的风吹来,柳树上娇弱欲坠的黄叶就飘落下来,像一只只黄色的蝴蝶。 这是最后的柳绿了,错过了就要等来年春时,九月十五之期将至,我两小无猜的老朋友,我等你久矣…… 被大雨淋了一顿的谢傅,浑身墨迹都沾到衣服上,脸上墨融垂脸,已经分不清楚什么图案,这番鬼样若是在夜晚一定能够将人吓破胆。 谢傅自嘲大笑,“此时此刻,只怕没有人比我狼狈了。” 忽见河岸杨柳残绿,黄叶半挂,不由轻轻喃道:“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若不睹视,怕是要等到来春,谢傅抹了抹脸,让双眼看清,迈着洒步,虽衣摆湿透,腿臂挥遒之间,湿衣抖抖。 河对岸的酒楼二楼,坐着两个文士,望着窗外。 “好一场来得急去的急的秋雨,咦?吴兄,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两个怪人。” “什么两个怪人?” 姓吴的文士,手一指,“你看那两个人,虽然被大雨淋湿,衣着狼狈,走起路来却如揽星踏月一模一样,好像浑身只剩下傲气才学。” 另一名文士望去,点头道:“还真是,乍看背影却是气宇不凡,怪了怪了,难道两人是相约比丑。” “我俩拭目以待,看是不是真来比丑的。” “哈哈哈,有趣有趣。” 谢傅行走到柳树下,看着柳树黄叶半挂,黄绿相间,柳枝随风飘荡,黄叶轻飘下地,甚是洒脱。伸手触柳,喃喃自语:“欲挽青丝君不在。” “我一人独行,独赏,独惜,哈哈哈……” 望柳入神的王婉之闻豪迈笑声,朝谢傅看了过去,似曾相识。 谢傅这时才方发觉有人,大喜道:“兄台,原来我不是一人独行,独赏,独惜。” 待见他衣服湿透贴身,身姿纤妙窈窕,峰峦翘翘,紧致长腿露出了极美的线条,婷婷如水中一枝尖荷,这才恍觉改口:“小姐……” 话说一半,谢傅却又再次停下改口:“我还是叫上一声兄台。” 对于谢傅的两次出声,王婉之却面无表情,脸上散发冷淡而又孤傲的气质来。 谢傅笑了笑,打量着对方一身泥污,又问:“兄台难道刚刚才从泥坑里爬出来?” 王婉之打量谢傅一番,若说她刚刚从泥坑里爬出来,眼前之人就是从墨缸里爬出来,不由微微一笑,本想独行独赏独惜,怎知变成两个狼狈的人共行共赏共惜,好一个性情中人。 谢傅见对方没有出声,只是报予微笑,突然恍悟,“兄台,我记得你了,你就是那日在河中捞物之人,不知道这一回又掉了什么东西?” 王婉之闻言哑笑,旋即黯然,她丢了什么东西,她丢了一个老朋友,没有这个老朋友,她感到是如此孤独。 谢傅见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出声半句,心中暗忖,“上回我就怀疑她是个哑巴,看来真是个哑巴。” 谢傅看见对方眼里的黯然,体贴道:“我懂,兄台无需言语,我伴你共赏共惜。” 两人隔着柳帘而立,无声赏着秋色,柳浪随风,河水涟漪,烟色含情…… 不知过了多久,王婉之才发现这墨人走了,不告而别,低头看向离自己不远处的一支黄柳,并非不告而别,而是哑别,也只有文人才懂文人之间举措,赠柳哑别,青归再见。 王婉之微微一笑,你把我当做一个哑巴,可惜你并不是个哑巴,望着这墨人匆匆走远的身影,真是个热情的人,下回如若有缘再见,我是否应该热情一点。 嘴上轻轻吟道:“欲挽青丝君不在,仍能剪绿赠佳秋。飞霖有意分泥墨,换得惊春柳下游。” 王婉之断然不会想到,眼前的墨人就是她日思夜想相见的元镜先生。 而谢傅也不会想到,眼前这个哑女是他渴望一睹芳容的国士无双王无双。 素未谋面的两人,相知却未能相识,相见却未能相知。 …… 谢回到澹台文望书房,看见文望竟在读书,两人颇有默契,对视一笑之后,谢傅盘腿练太乙金华心法。 各做各的,互不打扰。 文学网 第190章 老少聊 差不多时候,谢傅就回院子做粥,治好澹台鹤情的咳嗽,把澹台鹤情的身体养好,目前他也就这一点能为澹台鹤情做的。 生意上的事他是个门外汉,就算插手也未必比那些掌柜做的好,只能尽量出谋划策,减轻澹台鹤情的负担。 刚刚来到书房走廊,谢傅远远的就听见澹台鹤情的咳嗽声,越咳越厉害。 澹台鹤情现在已经是他的心头肉,这一声声咳嗽就好像在扯他的心。 七年来,日夜劳累,身体已经积劳成疾。 谢傅无声的站在书房门口,看着澹台鹤情一手执笔,一手捂嘴咳嗽。 澹台鹤情咳着突然发现谢傅,表情一讶,想止住咳嗽,越控制却越咳的厉害,面色一下子咳的涨红起来。 谢傅忙疾步而来,站在澹台鹤情身后,抚着她的后背,让她平顺一点。 澹台鹤情止住咳嗽之后,见谢傅眉头紧锁,怕他担心,开口笑道:“老毛病了,每到秋天就会这样,开春就会好一点。” 谢傅搬了张椅在澹台鹤情旁边坐了下来,笑道:“我给你把下脉。” 澹台鹤情笑道:“你还是大夫吗?”却把手伸了过去。 谢傅笑了笑;“还行吧,坑蒙拐骗多多少少学了一点,名医肯定算不上,别忘了当初你落水,我是怎么把你给救回来。” 提起这事,澹台鹤情脸立即一红,责问道:“说,你当初那么用力是不是故意的?” 谢傅笑道:“当时你那个样子,我怎么会有那种心思,只是一心想着救你。” 澹台鹤情不悦道:“又没有邪念是不是?” 谢傅忙哄道:“有有有。” 澹台鹤情满意一笑:“动心吗?” “动心动心。” 谢傅说着不由自主的瞥了那高耸入云的寒脊雪峰一眼。 澹台鹤情害羞,抬手挡住,嗔道:“登徒子。” 谢傅一笑:“你们女子真难侍候,又问动心不动心,又不让看,就好比一会骂男人太正经,一会又骂男人下流无耻,你到底是要我正经还是下流无耻。” 澹台鹤情撒娇道:“小娘子脸皮都很薄的嘛,你不要让人家太难为情。” 谢傅笑道:“我喜欢看你脸红。” 澹台鹤情伸手轻轻掐了谢傅一下,“那你脸红是什么样子啊。” 突然瞥见谢傅头顶髻发,横插一直男子长簪,这个装扮很有意义,说明他成年及冠,而以前谢傅都束巾。 澹台鹤情指着谢傅头顶,轻道:“你……” 谢傅淡笑:“小姐,我成年了,可以娶你了。” 谢傅也是名门子弟,本来这及冠礼也是大礼,需要举行庄重仪式,再由家中长辈赐字。 只是他如今被家族除名,孤身一人,也就没有所谓的及冠大礼,简单的髻发插上一支长簪,算是一个成年的仪式。 澹台鹤情知道谢傅的经历,也知道谢傅此举也是无奈之举,心疼不已,柔声道:“傅,你还有鹤情啊,这样的大礼岂可马虎应付。” 说着竟动手拔下谢傅头顶长簪,“不行,你人生大礼岂可马虎应付,我事我来安排,待我挑个吉日,为了举动及冠大礼。” “再者说了,这廉价的簪子也配不上你。” 谢傅不知为何目光一红,大概在谢家感受不到的亲人温暖,却在澹台鹤情身上感受到了。 澹台鹤情温柔的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放心,我一辈子疼你,爱你,侍候你。” 谢傅无以言表。 澹台鹤情又道;“我本来准备一份礼物送给你,正好等你冠礼之日再送给你。” “鹤情,我真的成为你的小白脸了。” 澹台鹤情忙道:“傅,你千万不要这么想,其实……其实……我是这么想的,等我嫁给你,我就是你的人了,我只是想像个贤助帮到你,绝对没有骑到你头顶的意思。” “就是希望日后,我若有什么骄纵之处,你能多体谅我,宽容我。” 天啊!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温柔体贴的女子。 大概感觉自己说的太过动情,澹台鹤情笑道:“如果哪一天我变丑了,你还会喜欢我吗?” “你再丑我都一样喜欢你。” “那我变得老了呢?你会不会冷落我?” “不会!” 澹台鹤情轻笑道:“我知道这会问也是白问,哪个男人不爱红颜美色,到时我变老变丑,你就有空来看看我,陪你那些妾室去吧。” 谢傅一笑。 澹台鹤情悄悄瞥了他一眼,轻道:“就让我孤枕独眠。” 谢傅紧紧把她枕头,“就让我这个小白脸今晚给了陪枕好么。” 谷澹台鹤情点了点头,突然恍悟,打了谢傅一下:“我还没嫁给你,你想的美。” 谢傅哈哈笑道:“那你今晚孤枕难眠如何是好?” 澹台鹤情露出幽怨的小眼神,嘴上却柔声道:“鹤情嫁给你那一天,想清清白白,完完整整的交给你。” 说着把头埋在谢傅肩膀上,“到时你不许羞我,也不许笑我。” 谢傅柔声道:“我只有一个愿望,你的余生能够健康幸福。” “会的会的,今天我把事务分给其他掌柜,也把入股的事跟他们说了,他们都很兴奋,就像过年一样,以后我就能腾出时间陪你了,像个妻子一样侍候你,还会给你生个儿子。” “再给我生个女儿好吗?我喜欢女儿。” “咯咯,生多少个都可以。” …… 谢傅走出学堂,又遇见昨天那个年近古稀的老人。 老人主动搭话:“小哥,今天有空吗?” “老人家,我今天也还有急事,要不改日。” 谢傅要赶去给澹台鹤情找一味奇药,好治疗澹台鹤情的咳嗽顽疾。 见谢傅要离开,老人说的:“小哥,我就是太平小塾的主人。” 谢傅讶道:“明老先生?” 老人抚须微笑点头。 谢傅施礼:“晚生失礼了,还请老先生莫要见怪。” 明老先生呵呵一笑:“不必客气,我暗中观察谢公子许久,谢公子为人处事深得我喜,如果方便的话,到隔壁小斋一叙。” “恭敬不如从命。” 两人移步,明老先生的住处竟就在隔壁,从外观看,若不细辨就是一件普通的农舍。 进入院子却被农舍还要简单朴素。 明老见谢傅四处打量,笑道:“小舍寒酸,谢公子莫要见笑。” “不会不会。” 明老邀谢傅在院内一竹亭坐下。 竹亭简陋,只用四枝竹竿作柱,四面通风,早阳斜照入亭内,周遭虬枝翠色,松风满怀。 桌上有一炭炉,炉上有一陶壶,明老揽炭煮水。 炭烟水雾弥漫,清净悠闲,一时间让人身处世外桃源,忘却世俗烦恼。 一会之后,明老亲手奉上一碗清茶,“谢公子,也没有什么好招待的,请吃一碗清茗。” “多谢先生热情。” 谢傅接过,碗面热气霭霭,散发出淡淡的清香,谢傅品了一口,笑道:“好茶。” 明老淡淡一笑,赞一句好茶就如同赞一句好酒一般,把谢傅这两个字当做礼貌。 谢傅一赞之后,继续道:“这茶可是扬州绿杨春?” 明老一讶:“正是扬州绿杨春,谢公子可是品茶高手?” 明老会有此一问,皆因若无品尝过这种特制的茶叶,这茶无论从外观和味道,根本无法品尝出就是扬州绿杨春。 当然扬州绿杨春名声并不响亮,妙的就妙在这烘茶之法,此刻所饮乃是熟茶而非生茶。 谢傅一笑:“算不上什么品茶高手,只不过这饮茶也是晚生爱好之一,所以略知一二。” 明老笑道:“谢公子,你可知道这绿杨春可比一般的绿杨春贵上十倍,虽然昂贵,我已经上瘾,也只有认了,哈哈。” 谢傅道:“昂贵自然有昂贵的道理,先生可知这精品如何来之?” 明老哦的一声:“愿闻其详。” “因为这些茶叶正是按照阳照晨露的要求来采的。” 明老问道:“阳照晨露?” 他虽好吃茶,可只懂品好坏,却不知道制茶过程,就像好酒之人,懂品酒却不懂如何酿造好酒过程,这并不矛盾。 谢傅解释道:“一般摘采茶叶,最好的时候是有阳光的时候,这个时候采摘的茶叶会有更加浓郁的香茶味,另外一个时间是晨露沾叶的时,茶农谓之沾露,一般来说沾露比阳采要更加珍贵一些,因为这个时间段比较短暂,极为考验采茶人的心灵手巧。而阳照晨露这个时间段就短暂了,太阳一出来,露水很快就消失了。” 明老点了点头:“没想到还有如此讲究。” 谢傅继续笑道:“一般的茶农都不会这么个采法,漫山遍野的茶叶,一天就采这么一小会功夫,其它的茶叶岂不荒废了,所以符合阳照晨露要求的茶量自然就少之又少。” 明老呵呵一笑:“原来如此,难怪这茶贵上十倍。” 谢傅笑道:“非但如此,对采茶人的要求也是极高,摘采茶叶要拔,不能要掐,拇指与食指之先端,拈新生之嫩芽,指端用时着力,这样茶叶的品相好,茶叶不会发黑,多年的采茶人要做到这一点并不难,但是还要追求一个“快”字,快而精,那就很难得了。” 文学网 第191章 儒门 “谢公子,受教了。” “不敢不敢,谢傅也刚好懂得其中诀窍,先生你看,这茶叶芽叶细嫩,翠色香幽,叶叶品相端好,没有丝毫破损发黑,这采茶人功夫了得。” 明老朝碗底端详一番,正是如此。 谢傅道:“茶是好茶,只不过先生这般吃法却是暴殄天物。” 明老一讶:“难道谢公子还有更好的吃法?” 谢傅道:“这是熟茶不能用煮,要用泡,沸水一过,然后慢品……” 两人换了吃法,一边交流茶道经验来,明老这个吃茶常家这才知道自己孤陋寡闻。 其实这种吃法并不广泛流传,明老不知也是情理之中。 聊着,明老突然问道:“谢公子,可知道儒门?” 谢傅闻言一讶,他从师傅初月口中得知,儒释道三门正是天下三大武道势力,道门本为一脉,后有分歧,分为天、地、玄三宗。 而释门以天下九寺为尊。 其中枝叶最为繁杂的要数儒门,虽同源儒门,先儒高圣开山立派,各自为宗。 现如今儒门可以说是发扬光大,也可以说是分崩离析,早非是一个整体。 当然这些区别都是因为起源而产生派系之别,最终还是要回归到武道上面来。 就如画有南派北派之分,最终还是要回归到画技上面来。 明老本来只是想起个话题,见谢傅表情,似乎知道些什么。 一般对于市集街井之人来说,武道中人属于世外之人,而普通人对于武道中人也了解不深。 武道中人就像背后的一只手,不显于人前,却暗中影响着方方面面。 明老又重复问了一遍:“谢公子可知道儒门?” 谢傅道:“略而耳闻,还请先生详说。” “儒门历史悠久,源自儒教。” 明老说着停下,转而对谢傅问道:“谢公子可知道儒教?” 谢傅也算博读,应道:“儒教的起源不得而知,据史书记载可追溯到商周时期,商周儒教教士以知天文、识旱潦、求雨、治丧、祭神为本职,随着历史变迁,更朝换代,儒教文化后以柔弱之势存世。” 明老点了点头,“谢公子博学,这样可以省去我很多口舌。” 说着又道:“儒教文化庞大驳杂,春秋时孔圣取儒教礼乐创立儒家。” 谢傅接话道:“孔圣本人也曾说过——吾与史、巫同途而殊归也。” 明老点头赞许:“谢公子能否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呢?” 谢傅道:“晚生认为孔圣这句话想表达的意思大概是一个求德,一个求技。” 明老点了点头,听谢傅继续讲下去。 “晚生认为,儒教所学乃是探索天地奥秘,从而明了数的神妙义理,学之用之,此变为技。” “而只知通晓数的义理却又不明了数的德义,那也只不过是史、巫。” 明老点头:“孔圣就是取儒教符合天地的德义,以儒教礼乐的方式来教化世人,进而创立儒家。” “这儒门便是儒教之技,儒门的武道,超越寻常人所能认知的技艺。” 话说到这里,明老破有深意的看了谢傅一眼,似乎在问,你对着儒教之技,儒门武道有没有兴趣。 谢傅拱手沉声道:“先生,实不相瞒,晚生潜心追求武道,苦于无法,恳求先生指点?” 明老笑了笑,“武道乃天择之道,大多数人从一出世就被排除在外,唯有少部分人被天地所择,后世将有修习武道天赋的人分为四等,第四等是【天资者】,躯质勉强足够踏入武道 ,第三等【天才者】,躯质和神敏皆优,第二等是【天禀者】,躯质和神敏极优顶尖。第一等【天授者】。“ 谢傅点了点头,这天赋差别,他已经从师傅口中了解,并没有出声打扰,静听明老继续说下去。 “第二等天禀者已经是世间寥寥无几,极难寻获,这第一等天授者更是万中无一,天所给予,天授之。而谢公子虽然有入武之姿,却是第四等天资者,你这种资质,就算有心踏入武道,终生也是碌碌无为,最终也只不过为他人所驱使的蝼蚁罢了。” 谢傅记得师傅曾说过,资质自出生就是注定,虎就是虎,羊就是羊,这是命运!他曾说过逆天改天,师傅却笑他痴人说梦。 “先生,正是如此,晚生虽然努力勤奋,日夜修习,奈何天赋太差,进展缓慢,都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入品。” 明老点头笑道:“以你这种资质,二十年入品已经是顶点了,不过入品何难,就算入道又有何难。” 谢傅闻言,浑身血液顿时兴奋沸腾起来,猛然站起,一躬到底:“请先生指点。” “谢公子,请起。” 谢傅却长躬不起,天知道他对武道的渴望,师傅还在等他,师傅的大仇还等他去报。 而他的仇人,道门天宗道尊端木慈,蓬莱仙门云弱水,雷渊宗宗主封天白。 此三人均是入道宗师,武道至尊。 依他现在境况,别说对付三人,就算是他们的门人都可以轻易把他当蚂蚁捏死。 明老起身,走了过来,将谢傅扶了起来:“谢公子,我确实有不为人知的秘法能助你登上武道巅峰,成为名副其实的儒门共主,我亦有心传授于你。” “恳请先生传授。” 明老呵呵一笑:“虽是秘法,却也只是逆天改命,不能一蹴而就,还需靠你努力。” 谢傅恳切道:“谢傅一定用心,绝不会让先生失望。” “在此之前,我还要对你进行最后一道考验。” “先生请说!” “用一个月的时间让澹台府的澹台鹤情爱上你,把她带到我的面前来。” 谢傅闻言一讶,只感儿戏的很,这算什么考验,这又与武道有什么联系?难不成明老先生是为了考验我的恒心。 明老先生笑道:“如果不知道我说的是谁,小鹤夫人的大名总应该听过吧。” 谢傅想不到明老先生竟也如此八卦,点头道:“我知道先生说的是谁。” 明老轻道:“我知道要让澹台鹤情这样的女子在一个月内爱上你,难度很大,但这并非儿戏之说。”大概除了澹台鹤情自己,没有人比他了解澹台鹤情。 谢傅苦笑,我追求的是武道,先生你却给我整男女情道,我可不是想当情圣,嘴上还是说道:“我明天就把澹台小姐带过来好吗?” 明老闻言狠狠一愣,我跟你说认真的,你却把我的话当成戏言,提醒道:“不可用强硬或者哄骗手段。” “不用强硬和哄骗手段。” 明老又提醒道:“必须让她爱上你。” “额……应该行吧。” “谢公子,我可没跟你开玩笑。” “我也没有开玩笑。” “一天?” “一天!” 明老似赌气一般,“你要是一天之内能够办到,老夫我就拜你……” 谢傅立即打断明老的话,“先生,我明日再登门拜访,先告辞了。” 谢傅离开,并没有立即回府,而是逛起苏州城内的药店。 他要寻找一味奇药地脂来治疗澹台鹤情的咳嗽顽疾。 只是找了好几个药店都没找到,大部分药店掌柜连地脂这个名都没有听过。 一些见识比较深的掌柜,说倒也听说过地脂这味奇药,只是这味奇药世间罕见稀少,千金难求,就算有也只会存在于帝王权贵人家,怎么可能出现在市场流通。 说的倒也有道理,不过谢傅还想碰碰运气,又找了不少药店,直到天黑下来,才无功而返。 …… 隔日一早,谢傅就拉着澹台鹤情前往太平小塾,说要带她去见一个人。 澹台鹤情不是闲人,虽然有事,不过天大的事也比不过谢傅的事,便跟着谢傅走。 走了一段路,澹台鹤情见谢傅把她带进太平小塾隔壁的小舍,表情一讶,朝谢傅看去,他是不是知道什么呀。 谢傅却兴致勃勃,并没有注意到澹台鹤情的表情,朗声喊道:“明老先生。” 一会之后,明老从屋子走了出来,见谢傅真的把澹台鹤情带过来了,表情显得很震惊。 这时澹台鹤情有点害羞的把那只被谢傅牵着的小手抽了回去,对着明老轻轻喊了声义父。 婚姻大事本来是由父母主持,如今义父就是她的亲人长辈,谢傅把她带到这里来,是不是想当着长辈的面做出表示啊。 两人再如何两情相悦都是私定终身,在亲人长辈面前可就算正式了。 她也不知道谢傅是如何得知明老就是她的义父,本来她还打算在谢傅冠礼之日,请义父过来为谢傅赐字,同时把义父介绍给谢傅认识。 义父?谢傅一时也有点疑惑。 明老震惊之后,还有点懵,“鹤情,这……” 澹台鹤情螓首微俯,把头低了下去,却也不应声,小女子情态显露于表。 明老对着谢傅道:“你亲她一口。”他也不知道怎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大概是为了证明两人关系。 啵~ 谢傅重重的澹台鹤情脸上亲了一口。 呀,澹台鹤情立即惊慌嗔怨,谢傅私底下偷亲她,都有点害羞,更何况是在亲人长辈面前。 澹台鹤情狠狠的掐了谢傅一下,作为报复。 文学网 第192章 天地之脉 就在这时,明老开口道:“鹤情,你也亲他一口。” 澹台鹤情唰的羞得满脸通红,若非眼前是她义父,定要破口大骂,如今只能羞答答的把头低埋,假装没听见。 这时谢傅开口道:“鹤情,你亲我一下。” 澹台鹤情声音轻的如鸿毛落在地上,“你别闹。” 谢傅哄道:“好鹤情,你就亲我一口吧。” 这话甜的似蜜,若是私底下,澹台鹤情肯定愿亲,只是这个时候在外人面前,素来端庄矜持的她却绝对做不出来,低声道:“你要羞死我么。” 手偷偷移动到谢傅屁股,用上狠劲掐住,警告谢傅别再戏弄她。 这时明老也看出两人关系大不简单,简直就像一对新婚夫妻,开口道:“好了好了。” “鹤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澹台鹤情低头道:“义父,你问他。” 明老把目光移动到谢傅身上,谢傅解释道:“明老,我爱鹤情,鹤情也爱我。” 谢傅语气似在谈公事一般,不过这爱来爱去的内容,听在澹台鹤情耳中,却心头突突如小鹿乱撞。 谢傅问道:“鹤情是不是?” 因为明老昨日的要求必须是鹤情爱上他,没有比鹤情亲口说出来更有说服力了。 谢傅屁股顿时痛的叫出声来。 明老呵呵一笑:“不用说了,我也看明白了。”若非鹤情心里喜欢,如何容旁人这般爱啊爱啊的言语轻薄。 澹台鹤情见两人不再逼她开口,这会也适应许多,小手轻轻揉着刚才掐疼谢傅的地方。 明老哈哈大笑:“冥冥之中自有注定,上天已经帮我选好了,妙,实在是妙!” 明老这话让二人一头雾水。 “鹤情,借你情郎说一会话。” 澹台鹤情知道义父这话是要让她暂时避开,两人私下有话要谈,虽然这会有十分疑惑,想问个清楚,不过既然义父开口了,就再耐心等上一等。 “义父,那我先去帮你打扫房间屋舍。” 澹台鹤情说着朝屋内走去,旁人根本不知道她有个义父,这些年义父暗中帮了她不少忙,要不然她一个十五岁的少女,如何能在那种环境下撑起整个澹台府。 这些年澹台鹤情也很想尽一份孝心,只是义父有言在先,不想外人知道两人关系,所以两人见面的机会很少,大多时候,澹台鹤情都会暗暗托人捎些东西过来。 这边谢傅和明老两人移步竹亭下坐下。 “明老,这是怎么回事?鹤情怎么会是你的义女,你让鹤情爱上我又是何意?” 这会谢傅私下想来,明老的打算该不会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例如某些技艺一脉相传,不想流到外人手中。 他若娶了鹤情,也算是明老的义女婿了,倒也不算外人。 “谢公子,莫要着急,这事有些复杂,容我慢慢说与你听。” “鹤情不是一般人,她是天之娇女,对于儒门来说,更是天脉者。” “天脉者?”这三个字就算谢傅博读,也是闻所未闻,当然天地玄奥,何以有宇宙天地,何以有日月轮回,何以有生灵造化,非人智可究极。 你不知,只是你无知。 明老点了点头,“不错,天脉者,人杰地灵,天脉择女灵而栖。” 谢傅此刻自然听不出什么来,脱口问了一句:“为什么择女灵而栖,为什么不择男而栖。” 明老笑了笑:“因为天地阴阳之道,女乃孕育之本,你这个问题就好比为什么不是男人生孩子,你叫我如何回答。” 谢傅一笑:“明老反问的妙,这便是天地之道,神妙天理,若能探个究竟,人已非人,就是神仙了,谢傅再无疑惑,明老请继续说下去。” 明老继续道:“人乃逆天之灵,从不甘心顺天,与兽同伍。我们的敌人,从不是这人间善恶,而是这天,这天道难为。” 谢傅点了点头,奉上一杯清茗让明老润润喉咙。 明老抿了一口,继续开口:“祖祖辈辈逆天而上,逆天而为,才有今天盛局,远古时候,人力渺小,在风雨雷电天灾面前,任天践踏,人渴望强大,渴望庇护,先圣穷其智,探天地之道,辈辈积累,终明天地神妙之皮毛,窥破寻天脉取之为己用之法。” 谢傅脱口而出:“儒教之技。” 明老点头:“谢公子聪慧,可以这么说,不过此技却是一脉相承的奥秘。” 谢傅问:“为何不发扬光大?” 明老破有深意的笑了笑:“详细不得而知,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为了争夺天脉,而造成生灵涂炭,后来这奥秘就成了一脉相传。” 谢傅笑道:“我倒觉得这个传说可信度很好,就好比在地上掉了一锭金子,自然人人去争去抢。” 谷明老叹息道:“人心如此,武道之初也是为了逆天改命,与天斗,只是后来渐渐的成为了弱肉强食之别。” 谢傅暗暗点头,师傅曾说过武道说白了就是人躯化神之法,而人一旦变得强大,就容易被欲望所操控,忘了初衷。 或者说初衷到底是什么,太久远了,所有人都已经忘记,现如今武道已经成为一种手段,凌驾于别人之上的手段。 明老笑了笑:“在这天道奥秘面前,你我皆是浅薄,就算是那些久远的传说,到底真相如何,也是无法考究,谢公子当做闲聊即可。” 谢傅哈哈一笑:“就当做谈史论今。” 明老朗声道:“论今那就话归正题,鹤情正是天脉者之一的水脉。” 谢傅道:“听明老的口气,天脉者不止一人。” “不错,据儒教古史记载,迄今为止,能窥破寻获现世共六脉,分别为神脉、生脉,隐脉,玄脉,运脉,水脉,余者不得而知。” 谢傅点头应了一句:“毕竟天的奥秘无法穷究。” “这六脉的发现已经是数千年来集先人的智慧积累发现。” 谢傅道:“鹤情就是身蕴水脉?” 明老解释道:“水脉之名乃是人取着,皆因水融汇万物,为万物之滋,水之体柔而不绝,道之体柔而长生,总而言之川流不息,故取名水脉。” 便是谢傅博读,也是听得云里雾里。 明老问道:“谢公子,武道乃天择之道,最讲究什么?” 谢傅应:“天赋!” 明老又问:“什么是天赋?” 谢傅道:“躯质与神敏。” “谢公子,你又可知什么是躯质?什么是神敏?” “躯质便是体健聪智。对于武道中人来说,人立于天地,呼吸吐纳为天地一物,要做的事纳天地之钟灵为我所用,化腐朽为神奇,神敏便是与天地的敏锐联系。” 此话是师傅初月对神敏的理解,谢傅又添一言:“神敏之异,有如棉溶于水,吸水膨胀,反之一块顽石,却是滴水不进。” 明老哈哈大笑:“水脉能助你神敏高于常人百倍,躯质更是独一无二,让你化茧成蝶,羊变是虎。” 谢傅兴奋异常:“蜕变!逆天改命!” 明老又道:“武道要入品需先入武,皆因入武练皮、练骨、练筋、练脉四道门槛是入品的基础,而入品的关键就是练脉,脉乃生命精气之络,生命精气需经脉络流经四肢百骸,滋养五脏六腑,聚于丹田,脉宽而气足,气足而体华。” 明老喝了口茶水润润嗓子之后继续道:“练脉至精,脉宽而丹田圆阔,便可以去摸索那神乎其神,幻乎其幻的气机交感,要不然就算感悟气机,也会因为脉弱丹田羸弱,而造成经脉丹田爆裂。” 这个道理很容易理解,有多少空间就装多少东西,若是装的太多,就好像决堤一般,问道:“明老,这气机交感是不是道家所说的发掘先天真气?” 明老点了点头,笑道:“看来你并非一窍不通的门外汉。” 谢傅笑道:“我偶尔涉猎一些道家长生之术,有点了解。”虽然他还未到这个领域,毕竟一直在钻研修习太乙金华心法。 “这水脉便有如你体内一口纳之无穷的丹田之井。” 谢傅闻言骇然,纳之无穷,岂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明老似乎看穿谢傅心思,笑道:“当然,还需你一点一滴勤奋积累,就算你有一个洞庭湖,可你只有一碗水,又有什么用?” 谢傅笑道:“我明白明老的意思,那……” 明老笑道:“你是不是想问,如何得到鹤情身上的水脉?” 谢傅点了点头。 “我把儒门一脉相传的奥秘传授与你,你在与鹤情欢好的时候施行,便可将鹤情身上的水脉转移到自己身上。” 谢傅闻言暗忖,怎么听起来与道家双修炉鼎一样,采补女方元阴为己用,此法对女方伤害极大,脱口说道:“怎么听起来很下三……很儿戏。” 明老不悦道:“什么儿戏,这天地万物哪一样不是阴阳孕育而成,这是先人穷思极虑之慧。” 谢傅又问:“那这么做对鹤情会不会有影响?” “当然有了。” 谢傅闻言啊的一声,心中竟担心犹豫起来,只听明老笑道:“鹤情会从黄花闺女变成妇人。” 谢傅松了口气:“明老,你吓我一跳。” 明老道:“等你拥有水脉,二三十年成为武道至尊不是难事。” 二三十年,对于谢傅来说还是有点久,出声问道:“明老,若我拥有水脉,能否在五年内战胜端木慈?” 文学网 第193章 待出阁 明老闻言骇然,倒吸一口冷气,此子野心竟如此之大,把道门天宗道尊端木慈当做目标,端木慈可是武道巅峰的神仙人物,摇了摇头道:“就算二三十年,你也未必能够战胜她。” 谢傅闻言黯然,便是如此,目标依然难以实现。 明老见状道:“你也不必灰心丧气,你若有奇遇也不是没有可能。” 谢傅脱口问道:“什么奇遇?” “获得其它天脉。” 谢傅恍然大悟:“对了,明老方才说过现世共有六脉,我再获得其它天脉,岂不更加强大。” 明老笑了笑,“说的容易,尽管我有寻天脉之法,终其一生,足迹踏遍神州大地,也只不过寻获鹤情身上的水脉,其中以隐脉、生脉最难寻获。” “隐脉已经六百年没人能够拥有,而生脉更是八百年没人能够得到。” 谢傅问:“什么原因?” “儒门有一宝,自久远传承下来,此宝只要靠近天脉者一丈之内就能产生感应,唯独接近隐脉的时候毫无反应,此人就在你的面前,你也不知道。” 谢傅道:“那岂不是无从寻获。” 明老道:“也不是没有法子,方才我说过天脉择女灵而栖,你将天下最为聪慧灵秀的女子,挨个试就知道是不是了。” 谢傅嘴一咧,露出苦笑,“那生脉呢?” “身蕴生脉者,天生六绝脉,冲阳绝、尺泽绝、天府绝、太冲绝、神门绝、太溪绝,便是一绝已经是绝症,基本活不过十岁。” 谢傅道:“既然活不过十岁,这又如何有法取之。” 明老道:“皆因六绝之人根本没办法活到成年,如同天设下的限制,但世事无绝对,这身怀生脉之人也需要是一个敢与天斗,敢于赢天之人。试问世间有谁敢与天斗,又有谁敢说赢天。” 谢傅沉默不语。 明老道:“这隐脉、生脉虚无缥缈,你这一生如果能再寻获其它一天脉,并取之,已经是极大的机缘造化。” 谢傅点头,眼下有此逆天改命的机遇,已经是极大的机缘造化,要不然以他天赋,终其一生都别妄想触及端木慈一根寒毛。 “你这七日就留在我这里,我把儒门一脉相传的奥秘传授与你。” 随后,谢傅与澹台鹤情告知一声,便在明老小舍住下。 傍晚时候,澹台鹤情竟坐着马车,亲自送来枕席被褥。 …… 在相处的这些日子,谢傅慢慢才得知,明老先生名叫明世信,是这儒门一脉相传的共主。 而这一身份的前身,也是久远时期儒教拥有大神通的庇护者。 现如今,儒门这一大派系,已各立山头,开宗立派,这儒门之主也只剩下一个虚名。 当然明世信这样的身份,儒门各宗依然对他保留着足够的尊重,而明世信实际上是没有任何势力的一支孤旗。 至于明世信的修为如何,谢傅并不知道,但可以确定的是,明世信作为儒门一脉的传承者,年近古稀,却并没有拥有任何天脉。 明世信终其一生,寻获鹤情身上所蕴含的水脉,却一直守护着,把这份机遇留给他。 这份再遇之恩,让谢傅心中十分感激。 原本预定七日,第六天一早,明世信就告诉谢傅,可以回去了。 这些日子谢傅的表现,他也看在眼里,此子武道天赋虽然不如别人,但对武道的渴望,所表现出来的耐心毅力非常人可比。 而武道天赋对于拥有天脉的人来说,是最可忽略不计的,再好的天赋也比不过拥有水脉。 谢傅最需要的恰恰是运势,明了儒门数的神妙义理,进而行合于理,便是运势。 鹤情会爱上谢傅,这也是谢傅所呈现出来的运势。 六日对于谢傅来说,好似一瞬而过,而细想起来,明老一字一言又似乎陪伴自己好久。 他这个人尤其重情重恩,此刻只是临时分别,却有点依依不舍。 谢傅正要行先生大礼,明老却连忙将他扶起,笑道:“不可!快去找鹤情吧,可不要被别人抢走了,鹤情是个苦女子,对她好一点,此事完全之后,我再把寻脉之法传授与你。” 谢傅回到澹台府,直奔澹台鹤情书房而去,多日不见,对她思念非常,这大概就是人常说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书房空空如也,并没有看见往日里那道温婉静美的身影。 孔管家从下人口中闻悉谢傅回府,匆匆赶来,在他心中已经把谢傅当做澹台府的男主人。 他也对这个人选心满意足,反正除了谢公子,谁来当,他都不服。 “谢公子。” 谢傅回头看见孔管家,问道:“孔管家,小姐呢?” 孔管家笑道:“小姐在绣楼。” “绣楼?” “我带谢公子过去吧。” 谢傅走了几步之后,突然停下问道:“方便吗?” 毕竟澹台鹤情不是一般人家,而是待字闺中的大家闺秀,依礼就算两人有婚约,要见面也需长辈在场的情况下。 何况现在八字还没一撇,这般光明正大的进入女子绣楼这种私密地方,终究不妥。 而平时那种情况,算是偷偷私会。 孔管家闻言一愣,很快意识到问题所在,都这个时候谢公子还如此注重小姐名节,由此可见谢公子心中敬重小姐,他日两人成亲,定是一对相敬如宾的伉俪。 “谢公子放心,我走小路领你进去。” “如此甚好,多谢孔管家。” 大家闺秀的绣楼一般在宅子里的最深处最隐蔽处,深闺二字便是由此来之。 而绣楼一般是大家闺秀出阁前居住的地方,也称梳妆楼,平日里大步不出,做做针线女红,读书写字。 当然如今大观国风气开放,还能保持这种传统的女子并不多。 孔管家领着谢傅进入微和园,介绍道:“小姐小时候经常在这微和园玩耍。” 谢傅闻言立即能想到到一个钟灵毓秀的江南小囡囡在这园子里奔跑的活跃身影,心中暗暗道,鹤情,我错失了你的少女时光,余生让我陪你慢慢变老。 沿着散落黄叶的小径走了一段路,一座两层楼阁映入眼幕。 一并三间二层,整个绣楼雕镂彩绘细腻精致,一扇扇窗户垂挂着黄色的纱帘,廊前一排短短的红栏,池水涟漪,秋菊依水映黄。 这座绣楼成为这秋色萧条,一道明艳的色彩,好似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正在向钟情少年郎展露这笑颜。 孔管家止步说道:“小姐就在里面。” 谢傅点头,不由自主的放慢脚步走近,心头不知为何怦怦的跳,似如约而至,走向那位身段婀娜,衣裙翩翩的江南女子 哪个少年不多情,那是心中一团朦胧的情愫,有着“女子”二字的影子,却不知道写哪个温婉闺柔的名字,如今拨开这层朦胧,就是他未来的娘子。 谢傅走到门前檐下停下脚步,端详着这座绣楼,似端详着澹台鹤情,端详着她那些已经流逝的时光。 廊下檐枋,廊柱雕栋彩绘,红为主色,青黄间隔其中。 描金的檐壁,雕刻着犀牛望月、如意草、宝相花、等福寿吉祥的图案。 福字窗棂,纱帘在秋风下垂扬轻漾。 谢傅转身,池光如镜,绣楼倒影,清风拂面让人尘襟尽浣。 谢傅只感时光倒流,他便是多年前的鹤情,看着此情此景。 安静中,呀的一声轻呼,如同从梦中传来一般。 谢傅转身踏入绣楼,圆桌旁坐着一位白衣女子,红唇微展,轻轻啜着自己的手指尖,举止娴雅,模样却又丰神可爱,不是他的鹤情又是何人。 谢傅见状疾步就走了进去,澹台鹤情听到脚步声,抬头一看,见是谢傅,美眸一睁,喜道:“傅!” 谢傅却拿起她被针刺破的手指,放在嘴里。 澹台鹤情呀的一声,见他似个婴儿一般食着自己的手指尖,心里甜滋滋的,咯咯一笑:“干嘛呀。” 谢傅抬头朝她看去,这双有情的眼睛,看得澹台鹤情心魂荡漾,嘴上故意说道:“又不是什么好吃的东西,馋成这个样子,你小时候定是个馋鬼。” 谢傅哈哈一笑:“这自然是最好吃的东西。” 澹台鹤情有点懵,只听谢傅又道:“鹤情你身上任何地方都是最好吃,最美味,特别是这……” 澹台鹤情见他目光落在自己红唇上,伸手轻打谢傅一下,嗔道:“大白天的就调戏我。” “那是不是要治个欺辱主母的罪名啊?” 澹台鹤情咯咯一笑:“若要论罪,你十条命也不够宰,不过我不舍得。” 谢傅这会还捉着她被针刺破的手,轻声问道:“疼吗?” 澹台鹤情把手收了回去,淡道:“我又不是小孩子,没这么娇情。” 谢傅想起上回她痛的哭的稀里哗啦,轻轻叫了一声:“画眉儿。” “嗳~”澹台鹤情本能一应,很快恍悟,大嗔道:“你取笑我,不准我叫小名。” 谢傅哈哈一笑。 “我真的怕疼,不是矫情。”澹台鹤情说着,重新拿起针线。 谢傅这才注意到她正在缝制着一件男衫,问道:“给哪个情郎绣着衣衫啊。” “给某个没良心的。” “是我吗?” 文学网 第194章 采药 澹台鹤情恬静一笑:“你不是马上要举行冠礼,我要亲手给你做件儒服。” “让裁缝去做就好,何须劳你亲自动手。” “就不!以后你身上穿的每一件衣服,我都要亲自给你做。” 谢傅只感何德何能,竟能获得如此佳卿倾心,走到她的身后,半蹲下来,从背后拥抱着她,柔声道:“鹤情,你真好。” 澹台鹤情轻笑一声,“傅疼我,鹤情也疼你。”说着又道:“你的及冠大礼,我已经选定吉日,就这个月的二十,你安安心心就是,鹤情会帮你办的风风光光。” 谢傅将下巴抵她的纤肩上,嗅到她幽幽的发香,感受到她如云秀发的温柔气息。 澹台鹤情见谢傅不应声,问道:“在听吗?” “嗯。” “怎么像个小孩子那么缠人。” 谢傅突然就当她香雪般的脸颊亲了一口。 澹台鹤情咯咯一笑,透着几分俏皮道:“馋鬼。” 谢傅在她耳边说道:“那我可不能被你白冤枉了。” 竟贴着她的鬓发,开始耳鬓厮磨起来。 “傅,别这样,我在给你做衣衫呢。” “不喜欢吗?” 这叫澹台鹤情如何回答啊,突然谢傅在她耳朵亲了一下,澹台鹤情娇躯一颤,手指尖就又被针刺中了,大恼道:“都怪你,你这个样子,叫我如何给你做衣衫。” “那就占时不要做了。” “不行!这件儒服我要赶在你及冠大礼前做好。” 谢傅倒是老实起来,对于男女之情来说,很多东西都是无师自通,他的亲昵只不过是自然而然就把心中的热枕表达出来。 “鹤情,问你件事。” “你说。” “奸银主母是什么罪名?” 澹台鹤情闻言美眸圆睁:“下流!” “夫妻之间怎么有下流一说,那岂不是每个丈夫都是下流?” “我还没嫁给你呢。” “那现在嫁给我。” “你……”澹台鹤情无言以对,最终化作一句:“傅啊,给鹤情一点面子好么,你知道我脸皮薄,怎么还如此戏弄我,哪个黄花闺女听了你话,受得了。” 爱人在怀,谢傅已经情难自己,柔声道:“鹤情,我很想你,我想要你,成为我的女人好么。” 澹台鹤情心头一震,竟也忘记害羞,结巴起来:“傅……我……”大概来的突然,毫无心理准备。 啊的一声。 澹台鹤情突然被谢傅从椅子上横抱起来,长裙垂下,十分不雅,偏偏她手上还拿着衣衫和针线。 谢傅道:“我听孔管家说这是你以为住的地方,带我去看你睡的香榻可好。” 澹台鹤情似乎知道谢傅意图,应道:“不好。” 自双亲去世之后,澹台鹤情为了主持大局,搬到主宅住下,如今又回到绣楼来,有待出阁的含义。 谢傅却抱着她朝楼梯方向走去。 澹台鹤情只感羞赧难堪,突然拿着针就朝谢傅手臂扎了下去。 谢傅吃痛,澹台鹤情趁机挣脱跑开,目眶不知为何一红:“你是不是把我当做轻浮随意的女子?” 谢傅一讶,“没有的事。”人就要朝她走去。 “站住!” 澹台鹤情声音竟透着几分凛然不可侵犯,谢傅立即硬生生止住脚步,杵在原地。 澹台鹤情见谢傅停下之后,柔情道:“傅郎,鹤情早就把自己当做是你的人,我心都给你,这身子也给你,又有何妨,只是希望在我们新婚之夜,鹤情能够完完整整,清清白白的将一切交给你,你能明白吗?” 谢傅看着她那双坚贞却又柔情的眼眸,这是鹤情的第一次啊,她会记住一辈子的,我怎么如此草率,这般急功近利。 其实他还只是个初尝人间情爱的少年,还未领悟到女子心中那份弥足珍贵。 “鹤情,我……我……我……” 现在轮到谢傅结巴起来,澹台鹤情虽然红着眼眶,见谢傅被自己震慑住,却忍不住嗤的一笑,主动朝他走了过去,踮起脚尖在他额头亲了一下。 “傅啊,鹤情是爱你的,你无需怀疑。” 澹台鹤情见他没有应声,又主动在谢傅嘴上亲了一口,柔声恳求:“给鹤情留点体面好么?” 谢傅本想告诉她,你身体蕴含水脉,我得到了就能早日武道进展神速,可有觉得一旦开口,又把这种美好的事变的功利化,轻轻抹着她的眼角:“其实我刚才只是逗你的,瞧把你吓的。” “骗人!”她刚才分明感受到了,所以才会那么慌,她对谢傅也是满腔柔情,她也怕自己忍不住。 谢傅呵呵一笑:“我明天就娶你。” 澹台鹤情嗔了他一眼,“这人生大事,哪能随随便便,说娶就娶,你就不能忍一忍,至少等你冠礼之后。” “你这么美丽动人,我忍不了。” 澹台鹤情扑哧一笑:“忍不了,忍不了那你就……忍不了也不关我的事。”说着突然轻轻咳嗽起来。 谢傅轻轻抚着她的后背,让她平顺许多。 澹台鹤情将身体轻轻依偎在谢傅身上,细若蚊吟道:“其实我也想早点嫁给你,给你……给你生个孩子……” …… 谢傅这两日几乎寻遍了苏州城的大小药房,依然没有寻获地脂这味奇药,当然他也向每个掌柜打听是否有人拥有地脂。 只是听过这味奇药的人少之又少,更别提知道谁拥有这样的药材。 十四这日,谢傅又转悠了大半天,不觉不觉天色已经不早,谢傅打算问完这家就回府去。 将地脂之名说出来,掌柜表示听都没有听过这味样。 就在这时,走进来一名年近六十的老叟,留着半白半灰的山羊须,身上背着一个药箱。 这名老叟听见谢傅的话,出声道:“公子要找地脂吗?” 谢傅这些日子头一回听见有人主动跟他提起地脂,立即上前来,客气问道:“老伯,你有地脂这味药吗?” 老叟应道:“地脂这样的奇药,罕见珍稀,价值连城,我怎么可能有。” 谢傅听他口吻,似乎对地脂这味药很是熟悉,打算从他身上获得一些信息,礼貌问道:“老伯怎么称呼?” 掌柜这是接过话去:“这位是苏州神医周一针周大夫,” “失敬失敬,周大夫,你既然知道地脂这味药,可知道谁有吗?” 周一针道:“我倒还真的知道谁有,不过人家肯定不肯给你。” 谢傅闻言大喜:“谁有。” “张府倒是有一株。” “哪个张府?” 周一针应道:“忠义园张府!”生怕谢傅不清楚补充一句:“吴中顾陆朱张四大名阀的张府。” 谢傅喃喃道:“这地脂不知道多少银子肯买?” 周一针嗤的一笑:“公子,我刚才说的不够清楚吗?张府会缺银子吗,你别妄想了,一年多前张二小姐也在寻找这味药,凑巧半年前有人挖到一株,被张二小姐花五百两买了去。” 谢傅讶道:“五百两!” 周一针道:“对于需要的人,对于张府来说,五百两实在太便宜了。” 想来人家也是特意寻找,自然不肯转手,谢傅转而问道:“在哪挖的?” “你问对人了,有名樵夫因暴雨困于山顶,机遇巧合之下得到这株地脂,就是在苏州城外洞庭西山缥缈峰。” 谢傅喃喃道:“洞庭西山缥缈峰。” 周一针似乎看穿谢傅的心思,“公子该不会想自己去挖吧。” 谢傅也不隐瞒,呵呵一笑:“既然买不到,那只有自己去挖了。” 周一针道:“公子既然识的地脂这味药,自然也应该知道这药常年潜伏地下,唯有月圆之夜才会悄悄冒出地面汲取月色光华,走近惊之立即遁土而潜。” 谢傅点了点头,正是如此,这药才会如此罕见稀少。 周一针道:“漫山遍野,悬崖峭壁,就算长在那里不会跑也难以寻找,何况此物能遁土而逃,公子还是不要白费心机。” 自知道洞庭山缥缈峰能寻获此奇药,张二小姐动员数百人,守了三个月圆之夜,别说寻获地脂,就连地脂的影子都没见到。 谢傅呵呵大笑:“周大夫没听过一句话吗?皇天不负有心人。” “公子若能寻获,可以告诉老朽一声,让老朽为你欢喜欢喜。” “月圆之夜……”谢傅喃喃着,突然惊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周一针笑道:“今天是十四,明晚公子可以去碰碰运气。” 谢傅笑道:“那真是巧了,幸好今天遇见周大夫,要不然还真的错失日子。” 谢傅再三道谢之后,方才离开。 …… 隔日十五,谢傅向孔管家要了匹骏马,换了身便服,背上包裹,带了些应急物品之后,骑马前往洞庭西山。 其实要去洞庭西山,骑马并不方便,因为要过太湖,但路途实在有点遥远,幸好有大船可供车马搭渡往返。 作为世家子弟,谢傅十一岁就学会骑马,不过马骑的少,难免生疏不习惯。 临近昏黄时候,才来到洞庭西山脚下,两片屁股蛋癫的火辣辣的疼痛。 大观国风气开放,不少女子喜欢穿男装骑大马,他都有点佩服那些女子,那么娇滴滴的地方怎么舍得这般折磨。 他一个大男人,皮糙肉厚,屁股都受不了。 当然凡事都要习惯。 文学网 第195章 同行 站在山下,放眼望去,视线被山峦起伏,树林苍翠所遮,映入眼幕只有绿绿一片。 缥缈峰虽然作为太湖七十二峰之首,但是比起华山泰山并不算高,从山脚下登上缥缈峰巅约莫需要一个多时辰。 这会天色已经不早了,皆因在过太湖的时候浪费的太多时间,谢傅快步朝山顶方向走去。 刚行到上山的路口,就发现旁边的显眼位置有一支拐杖。 谢傅顿感好笑,都需要拄拐杖,还跑来登山吗? 只是既然需要拐杖,又为何弃杖而去。 你既然弃之,我便拿来用之,也好拨拨杂草。 谢傅年富力强,只是没走一会儿,天色便慢慢暗了下来。 突然看见前方十几丈远的地方有一道青色身影,也往上山的方向走。 谢傅心中好奇,这个点怎么还有人似他一般上山去,天都快黑了,应该下山才是啊。 这道青色身影正是王婉之,她约元境先生今晚缥缈峰山巅相遇,共赏秋月。 然而书信已经寄出去近两个月,元镜先生却没有回信应邀,自上回瘟疫爆发,元镜先生已经数月没有音讯。 元镜先生是病了,还是染疫而…… 王婉之不敢想下去,她此刻是带着七分沉重忐忑,三分期待渴望来赴约。 兄,弟时日无多,难不成你比弟走的还要早。 若是今生无缘谋面,弟定悔恨终生,都怪弟被琐事缠身,都怪弟踌躇犹豫…… 突然身后传来一把叫唤声,王婉之心头猛然一震,阴沉的内心骤的沸腾如火,猛然转身。 兄啊。 只见一道灰色身影脚步矫健靠近而来,王婉之刚刚露出疑惑之色,便在暮色下看清来人是一张年轻面孔,心头的热情之火顿时熄灭。 谢傅看清王婉之面容,大为惊讶,此人竟是在桃花河有两面之缘的那个怪人,惊喜道:“小……兄台,居然是你,可真是有缘。” 若说在桃花河见了两面,皆因他每日都要走过那条路,可此时此地还能再遇见,岂不是缘分,奇妙的难以想象。 王婉之也想不到此时此地能撞见此人,确实是有几分缘分,微微露出笑容。 突然瞥见谢傅手中拐杖,面容一沉,疾步走了过来,伸手就将谢傅手中拐杖夺了过去。 这支拐杖是她特意放在山脚下留给元镜先生,毕竟元镜先生年老,山道难行,有支拐杖方便一些。 不管此人有意无意,取走拐杖之举,都让她很是不悦。 谢傅一愣之后,说道:“兄台,莫不成这拐杖是你的?” 谢傅一边说着一边特意打量对方,只见她身材单薄,面容发黄,这时离上山还有很远一段距离,就已经额冒热汗,显然是个体弱多病的人。 王婉之应也不应,重新将拐杖在山道的显眼位置插了下去,然后转身继续上山去。 这第三次见面,王婉之本想热情一点,开口说上几句话,只是此刻她完全没有这个心情。 当然她也并非一个热情的人。 谢傅一头雾水,你要用,拿去就是,也没有什么关系,可你不用,为什么不让我用。 谢傅站在拐杖旁边端详了一会儿,实在猜不透这位兄台的用意。 怪人!每一次见到,表现的如此之怪。 第一次不知道在河里捞着什么,第二次一身泥污,孤独的站在柳下。 这一次就更怪了,三更半夜跑到这山上来。 既然是怪人,自然无法用常理去推断她的举止,不管如何,也算有个伴。 要不然三更半夜,一人独行,颇有点小生怕怕。 夕曛云苗隐去,天色完全暗了下来,慢慢的圆月才行至天际,月光坠入山林。 虽有圆月高挂,但山林密集,遮去大部分光线,照在山道小径上,只剩下斑斑点点。 山路本来崎岖,又加上视线不佳,也算苦行,王婉之脚步越来越慢,还没到半山腰,只觉后途难登,心中暗忖,我尚且如此,元镜先生年老,岂不是更加艰难,忧心忡忡的回头望了一眼。 谢傅却也习惯夜行,虽然山路不必平坦大道,却也难不住他,他跟在这位兄台后面,却颇有点鞍前马后,保护周全的味道。 突然看见这位兄台停下扭头,似乎担心他,朗声笑道:“兄台,放心,反倒是你自己应该多加小心才是。” 谢傅说着快步跟上,搭讪道:“兄台,你三更半夜到这洞庭西山干什么?” 王婉之一如既往的沉默,脚下细心走路。 谢傅一语之后,恍悟笑道:“我又忘记了,兄台你不会说话,那便我来说,我要到缥缈峰上去。” 谷王婉之听他也要去缥缈峰,扭头看了他一眼,似乎在询问你要到缥缈峰干什么。 谢傅道:“我要到缥缈峰寻找奇药地脂。” 王婉之听到他的目的之后,便收回目光,扭过头去继续看向前方。 “兄台,我也不知道你要到哪里去,一会若要分道,可要提前打个招呼。” 谢傅说个不停,一人说着两人的话,有时候甚至代替这位同行兄台作答,在这寂静无人的山道上,倒也多了几分声音可亲。 他一直是个乐观向上,活泼热情的人。 一开始在澹台府,尽管在人前表现的平和,却是他人生中最为低沉压抑的日子,被驱逐出家门,好不容易有师傅这个亲人,却又不得不悲伤分别。 直到这个时候,他都不知道师傅是否还活着,那句为你留一口气在人间,只不过是在欺骗他。 鹤情的爱,抹平了他身上的低沉黯然,让他这个少年郎又恢复了往时的青春激扬,为师傅为鹤情,奋勇直前。 谢傅如同自言自语,说着说着,竟发现这位兄台不在身边,扭头望去,竟发现这位兄台在身后数丈远的地方,停步不前,朗声问道:“兄台,你怎么了,是走累了吗?” 王婉之不应,她也是凡人,是人就有三急。 谢傅哈哈笑道:“兄台,若不嫌弃,我背你如何,到了目的地,你跟我说一声就可。” 谢傅知道她是个哑巴,为了方便交流一点,回头走了过来。 只是方才走了几步,王婉之立即背过身去,这是一种明显的拒绝举动啊。 刚好谢傅这是尿急,恍然大悟,“我前面等你,夜黑你小心一点。” 王婉之表情一讶,我一言未发,他似乎知道我想要干什么。 见这人主动走远,给她留下私人空间,便朝一旁林荫草丛细细行去。 谢傅这边唰唰几下就完事,扭头望去,这位兄台已经不见踪影,忍不住一笑,虽叫你一声兄台,终究还是小娘子,小娘子就是麻烦。 嘴上还是关心的喊了一声“兄台”。 王婉之本已经解开腰带,听谢傅突然叫唤,着实吓了一跳。 身为名阀天之贵女,从来没有在登东更衣的时候,被某个男人叫唤。 这种不寻常,让王婉之很没有安全感,本来已经解开的腰带重新系上,又特意走远一些。 颇有点小时候躲迷藏的味道,就算一会他犯癫过来,也不会轻易被他寻找。 谢傅朝山上方向望了一眼,虽有圆月在上,终究摸黑,山路不好行。 他倒没什么,对于后面瘦瘦弱弱的兄台来说,却是难行。 谢傅在路边找了些枯枝,解下身上的包袱,蹲了下来,拿出一些布条将枯枝缠了一起,又拿出火石敲打点燃。 火光立即照亮周围两丈地方,低头眼前山径也照的清清楚楚,这夜行山路,终究还是需要灯火。 扭头一看,这兄台依然不见踪影,心中好奇,就算是小娘子也不用这么久啊。 乌漆墨黑的,该不会是发生什么意外吧,偏偏她又是个哑巴,若有困难,也无法出声呼救。 谢傅权衡一下,还是拿着火把往回寻找。 却说王婉之这边,又摸黑细细行了一小段路,她也不想走到太远,总不能地下是草枝荆棘就直接蹲下去吧。 终于找了处空地,解开腰带,扶衣正要蹲下,就又听见叫唤声。 王婉之眉头一皱,这会只觉这人有点烦,让她更衣也不安心,想着这会乌天暗地,他也找不到自己,还是慢慢蹲了下去。 偏偏谢傅这边,拿着火把,视线比刚才不知道开阔多少,往回寻找却连人影都没瞧见,只觉这位兄台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 心中担心起来,一边大喊,一边高高举起火把,让光线照的更远一些,目光放眼巡视。 突然瞥见离自己十几丈远的地方,草丛窸窸而动。 解手而已,没必要跑那么远,定是脚滑跌倒,滚在那边去了,谢傅想到这里,那窸窸而动的草丛便成了这位兄台的求救。 她是个哑巴,发不出声音来,也只能用这种方式求救。 谢傅高举着火把,踏草跨荆奔去,嘴上喊道:“兄台,不必害怕,我来了。” 王婉之这会已经蹲下,一听“我来了”三个字,心中一慌,再见那火光声音竟奔近而来,就更慌张了。 还拿着火把,这还得了! 平日里她虽然把自己当做男子,可身体终究是个女子。 眼前火光已经照射在身上青衣,那叫声清晰似在耳畔回响,王婉之厉喝:“滚!” 文学网 第196章 热心小伙 谢傅闻声一怔,止住脚步,过了片响才惊讶道:“兄台,原来你不是哑巴啊。” “滚!离我远点。”低沉的声音透着神圣不可侵犯的气势。 她素来平和安静,生平却头一次如此心浮气躁,情绪失控。 谢傅又问了一句:“你没事吧,我见你不见踪影,还以为你……” 谢傅还未说完,就被一颗石子砸中。 谢傅立即明白,呵呵一笑:“我明白了,我走远一点,你慢慢来,不要受影响啊。” 谢傅走了几步之后,突又说道:“兄台莫要介意啊,兄台儒风更胜男儿,在下一直将兄台当做男儿看待。” 谢傅本想让对方适从一些,不要过于尴尬,只是这话却多说多措。 王婉之生平从没如此讨厌一个人,亦从未如此羞耻过。 谢傅回到山径上,过了一会儿,才看见十丈远的草丛冒出一个人头来,拨草跨荆而来。 谢傅高高举起火把为她照明,见光线不能照及,竟迎了上去。 这会热心落在王婉之眼中却更加讨厌,她此刻只想远离此人,就当从来没有遇见过这个人。 “兄台,怎么跑这么远?” 火光照在王婉之那张微黄的脸,这张脸却冷若冰霜,若非她叫青鸾在山下等她,现在就叫青鸾将此人一箭射死! “咦,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竟还敢调戏她,从来就没有人敢调戏她,就算吴中四大名阀的风流公子哥,见了她也跟老鼠见了猫一样。 王婉之瞥了谢傅一眼,轻笑道:“我看你印堂发黑,恐命不久矣。” 谢傅摸了下额头,“真的吗?兄台你难道是相师?”相术他还是略有涉猎的,所以有几分相信。 “我是不是相师,你都命不久矣。” “那兄台所见,可有什么补救办法?” 王婉之厌恶道:“离我远点!” 谢傅道:“离你远点?莫非兄台你是扫把星命格。所以你才惜字如金,不愿与人亲近?” 王婉之心绪被他整的心烦意乱,本不想应话,只想敬而远之,听了他的话,干脆应道:“不错!我是扫把星命格,靠近我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你最好离我远点。” 谢傅却还是朝她走近,王婉之侧头瞥他一眼,“你是不信邪还是不怕死?” 谢傅笑道:“我是既信邪也怕死,不过巧了,我是天乙拱命格,命又苦又硬,不怕扫把星。”说着还把自己的生辰八字念了出来。 王婉之无语…… 谢傅化身热情小伙,“兄台,从你惜字如金,能够看出你平时定是孤独寂寞,其实你内心很想有朋友对不对,你也很想和别人交谈对不对,你只不过是怕自己扫把星命格伤害到别人,不过没关系,你今日遇到我这命硬的人,大可畅所欲言。” 王婉之侧头朝他瞥去,冷笑道:“你就这么自信?” 谢傅道:“我这天乙拱命格确实不怕扫把星啊。” 王婉之又是一顿无语。 谢傅热心道:“兄台,这扫把星其实也有解法。” 王婉之顿觉好笑,只听他一本正色道:“据相书所载——五行通天地、阴阳定乾坤,要解女命扫把星需用五行通关、阴阳交泰之法来化解。” 王婉之也是博学多读,这话倒是一字不差,并非胡扯,只是她并非什么扫把星命格,她刚才随口承认,只是希望此人远离自己。 谢傅见她似乎在听,继续说道:“而最好应该选择一个命格硬的人来当配偶,例如天乙拱命格,只要两人日日恩爱欢好,久之阴阳交汇平衡和谐,最终就能趋吉避凶,消灾免祸,化解这扫把星命格。” 王婉之听到这里,竟狠狠朝谢傅瞪去。 谢傅疑惑道:“相书中是这么记载的。” 王婉之冷冷一笑:“你的意思是?” 谢傅道:“赶紧按我所说的去做,要不然你这一辈子孤苦伶仃。” 其实对于相术,谢傅也是半信半疑,只是这位兄台如此笃信,那只有按照笃信之法去办。 如若子虚乌有,也算劝姻缘。 王婉之问:“你巧不就是天乙拱命格,那我该怎么做呢?” 谢傅一愣之后,摆手道:“不行不行,你别把主意打到我的头上来,其实我也很想帮你,可帮的了你一回二回,没办法日日帮你,这化解之法需长年累月日日……” 王婉之冷声打断:“闭嘴!” 谢傅见状,语气平和笑道:“兄台莫要生气,我并非看不上你,只是我家中已经有一位肤白貌美,温柔动人的未婚妻。” 王婉之生平从未被人如此轻视讥讽,她是人,虽然涵养极好,也有脾性,对着夜空朗声喊道:“青鸾。” 王婉之见没有回应,又朗声喊了一句:“青鸾。” 谢傅也不知道她在喊什么,跟着对夜空大喊起来:“青鸾!青鸾!青鸾……” 喊着喊着,谢傅竟喊出诗来:“青鸾脉脉西飞去,深山夜静不知处。呵呵~” 王婉之不予理睬,打算下山之后再收拾他,脚下加快步伐,打算把他甩开。 谢傅见她脚步矫健许多,只当是这火把照明之功,不紧不慢的跟了上去。 谷很快王婉之就发现,无论自己走的多快,都无法摆脱这讨厌的人,简直就是缠人的鬼。 没一会儿,她就累的气喘吁吁,满头热汗,反观身旁这人脸不红气不喘。 就在这时,谢傅手中火把慢慢变暗,紧接着只剩下火芒。 谢傅停了下来:“兄台,你等一下,我再弄根火把。” 谢傅刚把包袱拿下来,就看见这兄台非但没有停下,反而行的更快。 王婉之岂会错过这个摆脱他的机会,便是刚才这会功夫,他的声音像苍蝇一般在耳边嗡嗡的响,她都快听出茧子。 “嗳,兄台,等一下啊。” 听他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远,王婉之心头竟莫名有种欣悦舒服的感觉。 只是离谢傅越远,光线就越是微弱,光凭那透过林隙斑斑点点的月光,根本无法支撑她在山路上快行。 王婉之根本瞧不清地面,脚下也不知道绊倒什么东西,摔跪在地上,轻呼一声,双膝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谢傅拿着火把快步赶来,“我说让你等一下,你偏走的更快,现在好了,摔倒了吧。” 完全就是一副教训小孩子的口吻。 王婉之哭笑不得,都忘了多久没被人这么教训过了,她走这么快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甩掉这讨厌的人,真的很讨厌。 谢傅嘴上训归训,人靠近过来,伸手就要将她搀扶起来。 王婉之冷道:“别碰我!” 谢傅淡道:“别耍小孩子脾气了。” 王婉之沉声道:“我耍小孩子脾气!真是天大的笑话!”语气说到最后,充满骄傲。 谢傅道:“如果你是顾虑男女之别,请放心,我根本没把你当女人看待。” 说真的,她浑身男儿儒气,根本就没有一点女人味,如果自己有什么邪念的话,那可能有断袖之癖的趋向。 谢傅手再次伸了过去,就在手快要碰到王婉之的一瞬间,王婉之淡淡道:“你碰我一下试试。” 安静的表情,却莫名透着一种凛然高贵,神圣不可侵犯。 在这一瞬间,谢傅手似乎不受自己控制,停了下来。 王婉之站了起来,优雅从容的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尘土,身子笔直,似乎从来没有摔过。 转身看向谢傅,虽然脸色微黄,双目却神采奕奕的看向谢傅。 隔在两人眼神中间是火把摇曳的火焰,谢傅只感觉什么无形的东西划向他的脑海,好像那遥远的琴音,透着一点催人入睡的效果。 王婉之开口道:“蹲下。” 谢傅一头雾水。 王婉之见他站着一动不动,又说了一句:“蹲下。” 谢傅好奇道:“你训狗呢?” 王婉之表情一讶,或许是自己最近精神状态太差了,又或许是其它原因。 就在这时,谢傅蹲了下来。 王婉之见状这才露出微笑。 谢傅问道:“接着呢?” “额……转身下山去。” 谢傅站了起来,转身朝下山方向走。 王婉之嘴角的微笑更翘了,轻轻梳理了鬓发,松了口气,非逼她用这种法子。 这时谢傅却停下转身又走了回来,王婉之见状目瞪口呆。 谢傅来到王婉之面前,笑道:“兄台,这下满意了吧,不生气了吧。” 王婉之失声道:“怎么可能!” 莫非此人是文道高手,我的真言对他竟毫无效果。 不可能!定是某些其它原因。 谢傅道:“看得出你很不喜欢我,火把给你,我先走了。” 王婉之呆呆接过谢傅递过来的火把,回过神来,谢傅已经走远。 望着他消失在山道的身影,王婉之心头竟有小小失落,烦人是烦人了点……把她都整矛盾了。 有火光照路,确实易行一点,她自认无事不通,无事不精,此刻却觉得连夜晚登山要带灯火的细节都没能做好。 人终究是人,哪能事事做到周全,终究要遇到自己不擅长的领域。 走了一段路,火把又慢慢暗了下来,王婉之连忙捡了些枯枝,却是慢了,弱芒未能让枯枝重燃。 没有火把,眼前又是一片漆黑,王婉之只得又放慢脚步。 文学网 第197章 一点温暖 月色斑薄,周围也变得深沉起来,夜很安静,安静到能听到山涧潺潺的低呜。 山路的两旁是茫茫的树木,和山峦一重一重起伏的延伸到深处,最后只剩下模糊黑暗的轮廓。 突然蜿蜒的山道前方出现了一个亮光,像挂着路旁的一团小月,为她指明道路,又似为她点亮前方。 王婉之不由自主的循灯而去。 走近些,是十几点聚在一起的熠熠与娟娟,如同曳火,飘在半空成聚却无烟,风吹芒不灭。 王婉之不由的露出惊奇之色。 这熠熠娟娟悬在半空朝她飘近过来,与此同时一把讨厌的声音传来:“兄台。” 这团柔和旖旎的光亮也照清了一张笑容。 王婉之忽然晃了神,心头泛起了淡淡的温暖,在这一瞬间,发现这讨厌的人并不是很讨厌,心甘情愿的露出微笑。 谢傅笑了笑:“看不清路了吧,给你,这个永远不会熄灭。” 王婉之看向他手中的悬囊,一个绢袋困着十几只夜萤,这是一盏在夜晚永远不会熄灭的灯笼。 囊萤夜读的故事,她读过,出身富贵的她,从来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需要囊萤。 对于他的热情和讨厌的关心,王婉之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淡淡开口道:“这个季节怎么会有夜萤。” 谢傅笑道:“我不知道,或许是气候和地理的原因,又或许是知道你这怯弱的小娘子需要它。” 竟用小娘子来称呼她,还加上怯弱,不过王婉之内心并不反感。 她必须承认,在这条山道上,她确实是个小娘子,她也表现的怯弱,她是个勇于承认的人。 王婉之接过这囊萤,谢傅立即背身离开,好像他等在此地,只不过为她送来这一团小月。 王婉之看着他转身的背景,嘴唇微微动了动,竟有一股将他叫住的冲动。 天黑,一起走吧。 只是这话却只在心里响起。 谢傅只是一时兴起,但有时候某个举动,却能给别人留下无法磨灭的印象。 剩下三分之一的山路,王婉之一人掌月独行,她天生身患六绝脉,从小体弱多病。 绝脉!一绝已经是绝症,她却六绝俱全,如潜伏在她体内的一条恶龙,这是天命! 如果她不是王阀之女,如果不是王阀倾尽全力,如果不是她坚信命运由己不由天,如果她不是一个不屈于天命,敢于与天斗的人。 她早就是一杯黄土。 她也一直是个在与天斗的人,在病魔的痛苦折磨中,赢下每一天的光阴。 她每天穿街走巷,晚上在病痛中彻夜研读,修筑水利抵抗洪灾,让苏州百姓免首水患之苦。 她治服瘟疫,还人间团圆安康。 她一直在与天斗。 元镜先生,如同她青梅竹马的老朋友,在她孤独无助的岁月里,也一直是她的精神支柱,伴她暖她,与她同行。 兄,今晚若能与你在这山巅圆月之下见面,婉之的人生就可以画上圆满的句号。 山路元无雨,空翠湿人衣。 夜深露重,当王婉之登上缥缈峰,一袭青衣已经湿沉沉,衣内也是热汗漉漉黏肤。 脚下踏过沾露黄草,弓鞋湿了,也渗湿罗袜。 王婉之吁了口气,松风拂面,让人神清气爽,山高海阔,也带来了夜风寒意。 天际一轮圆月高悬,融融月华均匀的洒在大地。 王婉之巡视这空寂无人的山巅,幸好,兄是客,需弟待兄才是。 走到岸边处,山风吹的她一袭青衣猎猎作响,王婉之表情清冽,一动不动宛如仙人。 伫立静待着,明月直入,无心可猜…… 半夜,露更重,衣更湿,身更寒。 而王婉之已经可以预感到元镜先生不会出现。 她笃信两人之间的情谊,非凡俗可比,元镜先生未来赴约,或许已经…… 亦心存一丝侥幸,或许元镜先生因为某些原因没能收到她的书信。 突然崖边冒出一个头来,啊的把王婉之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 谢傅笑道:“兄台是我,不必害怕。” 王婉之听见他的声音,心定起来,只见他双手趴在悬崖边缘,只冒出头来,却不见身体,似刚刚从悬崖峭壁攀爬上来,嘴上轻轻问道:“你干这么危险的事干什么,掉下去就没命了。” 谷“找药啊。” 王婉之苦笑好笑:“三根半夜,乌漆墨黑的找什么药?” “没办法,地脂只会在夜晚月圆之夜出现,我总不能白天来吧。” 王婉之这才记得他似乎说过,当时她只当他唠唠叨叨,根本没心听进去,嘴上轻声问道:“你采地脂干什么?” “我那未婚妻身患顽疾,非这地脂下药不可。” 王婉之笑了笑,“你为之犯险,她有此良人,余生必定幸福。”看不出是个痴情人,心中对他印象又好了一分。 谢傅从悬崖边爬了上来,身上已经沾满泥土草条,头发已经完全湿透,五分汗五分露,好似刚刚浣洗一般。 谢傅站稳身体,本能了拍了拍身上泥土,只是这泥带湿,非但没有拍打干净,反而在身上涂抹出一道道画龙公符。 王婉之回想起那日他浑身沾墨模样,不禁嫣然一笑:“你每每如此狼狈,你那未婚妻难道不会心生嫌隙。” 这轻轻笑声柔美绵软,听起来竟舒服到心坎里,谢傅讶道:“兄台,你竟还会笑,而且笑起来如此动听。” 王婉之闻言表情一呆,她平时与年轻男子的接触并不多,就算偶尔与那些名阀公子见面,也因为她特别的身份,那些名阀公子对她敬若长辈。 此刻对方直言无敬的说话口吻,让她心中感觉怪异不习惯。 而且他的内容总是带着侵略性,这种侵略性总会让她不经意的记起她原来是个女子。 王婉之不答,只是嘴角还残存着一抹微笑。 谢傅走近仔细端详起她来,如同看着一个男人那般肆无忌惮。 王婉之本来淡定与他对视,很快发现他的眼睛里有一种揣摩把赏的色彩,只感觉脸上如落下点点炙热,让她很不自在,收回目光,把视线放在深邃的黑暗远处。 谢傅出声:“兄台,我发现你竟也挺美的,一对月影般的柳眉,俊眸瑶鼻,脸型好看,嘴形也好看,就是这脸色发黄太差了,难怪人家说一白遮百丑,一黄遮百美,你这肌肤若是再白润一点,定是个活脱脱的大美人。” 王婉之顿感好笑,竟对她的姿容评头论足起来,淡道:“容,皮囊罢了,美不美又有什么关系。”她本体弱多病,又每日穿街走巷风吹日晒,那养得出一副好皮囊来。 谢傅笑道:“兄台自欺欺人,你去问那些风流少年郎,他们爱的是年轻貌美的小娘子,还是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老妪。” “若是有情,便是白发苍苍满脸皱纹也爱惜如初,若是无情,就是年轻貌美,也难逃始乱终弃。” 谢傅哎呀一声,“兄台,境界不低啊。” 王婉之淡道:“过誉了。” 谢傅笑道:“这么说来,兄台的择偶范围就广泛了,抠脚大汉,白发老翁,甚至丑陋残疾都可入兄台法眼。” 王婉之一愣,竟被谢傅说的皱眉。 谢傅嘴上笑道:“嘴上说说谁不会,境界这东西若脱离人性,一切都空话,我就喜欢年轻貌美的小娘子。” 王婉之傲然一笑:“若是相知相识,情笃意深,白发老翁又有何妨。” 谢傅哈哈大笑:“老翁亦爱娇俏,未必也看得上你,我认识一个老翁,他每日一早就站在桥头看年轻貌美的小娘子,这是他的长寿之道,他已年过八十,说还要再看二十年。” 王婉之不悦,“俗!我与你这俗人白费口舌干什么。” 谢傅一笑:“人生何能无俗,不俗当神仙去,还留在尘世干什么。” 王婉之不予理睬,或许说她应不上话来,辩有强辩也有理辩,或有不辩。 “兄台,你虽然身体单薄,倒也是高挑窈窕。” 既出此言,王婉之不用侧头也知道他在端视自己身段,嘴上淡道:“你不用去寻地脂吗?怎么还有空在此唠唠叨叨。” “我也需要歇息不是,刚才力竭差点失足掉下去。” 这么惊险的事却说得云淡风轻。 “对了,兄台,你三更半夜跑到在缥缈山巅干什么?” “赏月。” “这么辛苦跑上来,就为了赏月。” 王婉之微微一笑:“若能得月聚,今宵不白到。” 谢傅笑道:“好寂寥的话,幸好有我作伴。” 王婉之侧头看了谢傅一眼,可惜我等你不是你,低头望向黑暗深渊,竟有一刹那一坠而落的念头,人来人世一趟是为了什么? 像她从小体弱多病,时时刻刻遭受苦痛,何不早登极乐。 或许无论多么艰辛的过程,都为了某一刻的喜悦温暖,一刻便足以抚慰那些艰辛,一刻便足以让你充满动力的期待下一刻。 一刻便让你会感到活着真好。 王婉之突然手朝峭壁一指:“你看那是什么?” 王婉之声音透着喜悦,虽然她并不需要地脂,却也为这个发现而感到兴奋。 文学网 第198章 不要碰我 谢傅顺着王婉之手指望去,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心头砰砰直跳。 只见此物形如瘪袋,周身白腻油乎,如同一团膏脂,正悄悄的汲取月色光华。 谢傅心中虽然激动兴奋,脸上却不动声色,观察其地形来,距离大约有数丈远,而且那地脂黏在一块平滑的峭壁上。 在这种环境下还要不惊到这会潜土的地脂,并不是件易事。 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谢傅并不想错失,务求要一击必中。 王婉之这边匆匆转身,取来挂在树枝上的囊萤,看了谢傅一下,最后挂在谢傅的脖子上,“小心点。” 谢傅慢慢往下攀爬。 低下一片漆黑,王婉之眼里只有那慢慢贴在峭壁上移动的囊萤光亮。 谢傅动作很轻也很慢,尽量不做到惊扰地脂,一些轻微的声响或者沙石的松动,都可能惊走地脂。 由于激动和紧张,额头的汗水无声的滴落。 终于离地脂不到一丈的距离,刚才移动的这数丈距离好像经历了漫长的岁月。 谢傅大气都不敢出,地脂非常敏锐,若再靠近一些可能就惊动到它,那就前功尽弃了,谢傅不敢冒这个险。 他目测了一下距离,这不足一丈的距离,他可以跃扑上去在一瞬间捉住地脂。 但这不是平地,这是悬崖边,就算他扑上去的一瞬间能够捉到地脂,手上若没能捉住什么牢固的岩石,整个人也会直坠下去。 谢傅细声的吁了口气,便这细不可闻的一口气,地脂似乎察觉到了。 谢傅已经没有任何犹豫思考的时间,立即跃扑上去,伸手出朝那地脂捉去。 也根本不考虑下面是什么地方,目标就是捉住地脂了。 一团黏滑如同猪瞟的东西黏在手中,谢傅心中一喜,捉住了。 与此同时,另一只手在峭壁上乱捉乱摸,掌心传来刮裂痛,身体下坠了一丈多,总算靠着强大的臂力稳住下坠之势。 王婉之刚才一直不敢出声惊扰,见到下面动静很大,这才透着关切问道:“捉到了没有?” 谢傅喜道:“捉住了!” 话音刚落,又听谢傅惊呼一声:“坏了,跑了!” 却是这地脂极为油滑,刚才谢傅借力稳住身体,捉住地脂的手指刚稍微一松,这地脂就从他手上滑躲。 王婉之似乎预知谢傅想干什么,第一时间喊道:“别捉了。” 谢傅看见那地脂落在一块平滑的峭壁上,捉住突石的手一松,身体下坠的一瞬间,另一只手朝贴在峭壁的地脂捂去。 他这只是连水中灵活的鱼儿都能捉到,这地脂却比鱼还要灵活光滑几分。 谢傅捂了个空,那地脂钻入岩缝中,哎呀一声,十分痛惜。 地脂受到惊吓,今晚不会出来了。 王婉之见他人没事,表现倒是平静,任何东西都没有生命宝贵,淡道:“还是上来吧。” “也只能如此了。” 谢傅应了一声,这时才发现自己贴在一快光滑如镜的峭壁上,这是夜深露重,峭壁更是湿润光滑。 王婉之先前见他身手矫健,此刻却一动不动,出声问道:“怎么还不上来?” 谢傅应道:“身处的位置是一快平滑的峭壁,根本没有任何借力的地方。” 王婉之冷静道:“你先别慌张。” 她倒想出主意,只是根本不清楚下面是什么情况,只得先安抚他的情绪。 谢傅也是经历凶险生死的人,冷静镇定非同龄人可比,一只手五只手指硬生生插入那岩缝之中。 岩缝很细,根本无法容手指插入,强行插入的后果,就是指尖立即被挤压出血来。 十指连心,痛楚传来,有了这份借力,谢傅能腾出一只手来,拿下挂在脖子上囊萤,高举着照清楚上方的情况。 大概离他七八尺的地方,有一块突石,看这个突石似乎能够支持他的重量, 再如何伸长手臂都离的太远了,如今只能跃跳上去,谢傅感觉还是有点把握。 本来就身处绝境,哪能事事追求十足把握,何况这样僵持下去,体力持续消耗,反而不妙。 只是脚下稍微用力,立即有松动的迹象,谢傅提着囊萤往下照,只见自己双足并抵处只不过是一快碗大的突石。 这种突石身处光滑峭壁,常年风吹雨打,是十分松脆的。 谢傅脊背冒出一阵冷汗,有种随时坠落万丈深渊的惊悚。 这时,王婉之在上面喊道:“你不是带了包袱,有绳子没有。” “有!” “你把包袱扔上来,我在上面给你绑结实了。你再捉住绳子爬上来。” “好。” 谢傅一只手必须死死扣住岩缝,现在只有另一只手可用,唯有把囊萤丢弃,解下身上的背囊。 王婉之道:“慢着!你扔好一点。” 声音虽然平静,但她心头有种莫名的忐忑,扔的上来扔不上来,完全就是两种结局,刚才她看见囊萤直坠入黑暗中,有种生命消逝的颤动。 谢傅一笑,毫无征兆的用力将背囊往上一抛,脚下又是一阵松动,谢傅立即把插入岩缝的手指硬生生又插入一分,用手来稳住身体,而减轻脚下的压力。 鲜血顿时直流,这种痛苦如同尝了一回拶指的酷刑。 上面的王婉之见包袱成功抛上来,松了口气。 解开包袱,里面有很多东西,布条、火石、绳子等物。 王婉之拿了绳子,想找颗树绑住,只是山巅地方大多光秃秃,唯有松树能够生长。 倒是看见不远处还颗大岩石,王婉之尝试着用力推了推,纹丝不动。 便把绳子一头捆在大石上,确认牢固之后,再慢慢把绳子往悬崖放下去。 绳子完全放下,王婉之问道:“能捉到绳子吗?” 谢傅应道:“好像不够长,你再重新找个地方绑住。” 王婉之并不是蠢人,若有更好的地方,她不会挑那颗石头绑住,问道:“还差多少?” 谢傅苦笑:“七八尺。” 这个距离他若是能够捉住,就不用绳子了,捉住前面那块突石就好了。 七八尺? “你等一下啊,不要再乱动了。” 王婉之说着返回大石旁,用上全部力气推动石头,第一次推,石头有稍微松动的迹象,却只是松动,连挪动分毫都没有。 接下去,却连松动的迹象都没有。 这块石头太重了,用手根本无法推动,只能用撬动的方式,她又摸黑四处寻找棍棒之类的东西。 这是山巅啊,哪有什么棍棒。 若是换作别的女子,此时定是束手无策,王婉之拿起谢傅包袱里的匕首,去砍树枝。 她本是体弱多病的女子,也不知道砍了多少下,砍的双手掌心发红发痛,才砍下一根手腕粗的枝干。 抱着这枝干去撬动大石,这般撬动比刚才用手去推省力多了。 大概只是撬动了个两三寸,腕粗的枝干应声而折,王婉之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理智告诉她自己在做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 却又立即站了起来,去砍一根更粗的枝干,双手握住匕首,一下又一下,细皮嫩肉的掌心慢慢被刀柄磨破了皮。 随着时间消逝,大石一寸一寸的移动着,与之相伴的是某人汗如雨下的汗水。 谢傅在下面等了许久很久,他也不知道过去多久了。 手指一直留着血已经体力的持续消耗,已经让他有一种麻木的感觉,忘记了恐惧,只感觉就这样掉下去也没有什么。 朗声问了一句:“你走了吗?” 王婉之精疲力尽的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听见谢傅的声音,立即又站了起来,气喘吁吁应道:“没呢……我还在。” 谢傅道:“我有点坚持不下去了。” 王婉之冷道:“再坚持一会。” 听她语气似乎在说,连这都坚持不了,还算是个男人吗? 此时王婉之那双用来拿笔的手已经血迹斑斑,却再次抱住枝干,用来撬动起来,随着挤压,血滴答滴答的从她手指缝落下。 她承受疼痛习惯,她并不怕痛,她只是没有力气。 峭壁上的谢傅突然感受到什么东西在自己的头顶荡晃,喜道:“我能捉住绳子了。” 王婉之听到这句话,浑身似脱力一般,任汗水和地面湿润的露水浸透自己的全身。 谢傅靠着绳子从峭壁上攀爬起来,他也累坏了,直接在悬崖便躺了下来,轻轻叫了一声:“兄台。” 王婉之并无回应,她真的累的连出声的力气都没有。 “兄台。” 谢傅又叫了一声,听她没有回应,侧头望去,见她也在倒在地上,立即爬去走去,看见她的旁边,有一根胳膊粗的枝干卡在大石头的下端,一下子全明白了。 这个体弱单薄的女子,走起山路来都气喘吁吁,却撬动这么大的一颗石头七八尺远。 就算是他也不容易做到,实在让人难以想象。 谢傅心中感激无比,喊了一声:“兄台。” 所有的感激都在这兄台二字。 “不要……碰我。” 谢傅在她身边倒了下去,笑道:“兄台,累坏了吧。” “不要碰我,要不然我把你重新推下去。” 谢傅哈哈大笑。 两人就这样躺在地上,任着冰冷的露水浸湿后背。 文学网 第199章 清冷傲慢 不知过了多久,一缕晕红照在两人身上。 王婉之似有所察,轻轻道:“天亮了?” 谢傅应道:“天亮了。” 王婉之睁开疲倦的双眼,黯然道:“天亮了。” 她的老友并没有前来赴约,突然她站了起来,走到悬崖边。 东边露出一片红霞,慢慢这片红霞开始染红东方的天际,染红云朵,一扫夜的阴霾和黑暗。 旭日东升代表着新的开始,对于王婉之来说,却似乎失去某种重要的东西,她的心从没有似这一刻这么消沉黯然过…… 谢傅无声的来到王婉之的身边,放眼望去,随着金灿灿的朝晖完全冒出圆圆的轮廓,整个天地已经红光普照。 周围云霞笼罩,仿佛置身云端之上,云海就在脚下,再往远处,三万六千顷湖光山色尽收眼底。 缥缈峰由此来之,日出时的缥缈峰更是美的让人如痴如醉。 王婉之喃喃道:“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 谢傅哈哈一笑:“想不到兄台竟有此情趣,我也来应上一句。” 王婉之应都不应,旁人根本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 谢傅笑道:“人间佳境时有时。难觅初见羞对羞。佳境常有,人不常在。” 谢傅的话让王婉之悲如刺骨,刚刚还笔直伫立的身姿竟轻轻颤晃。 谢傅见状搭了她一下,“兄台,这是悬崖边,小心一点。” 王婉之情绪激动,用力拨开谢傅的手,冷道:“不要碰我!”她现在只是一个人安静,不想听到任何声音。 谢傅突然发现自己手上的衣服被抹上一道鲜红的血迹,猛然捉住王婉之皓腕,只见她的手心被磨的血肉模糊,无比心怜道:“兄台。” 王婉之一巴掌就打在谢傅脸上,表现的像个受到欺辱的女子,怒吼道:“我叫你不要碰我。” 谢傅一愣,摸了摸脸,落在手心却是血迹。 毫无征兆的,王婉之转身就走,走的很快。 谢傅愣了一下之后,跟了上去。 王婉之走着走着,竟提着衣摆小跑起来,好像一个遭到始乱终弃,伤心欲绝的女子。 谢傅虽然不明白发现了什么时候,却能从她的身影感受到她的悲伤失落,或许是这日出让她想起了什么悲伤的往事。 亲人离世?还是什么原因? 上山容易下山难,何况这会还黎明初升,露气很重,道路很滑,谢傅忍不住出声道:“兄台,小心一点,路滑。” 话音刚落,王婉之就跌倒了,却又立即起来。 谢傅快步走近,柔声道:“怎么了?” 当一个人想清净的时候,任何人的出现都是不适时宜的,王婉之冷若冰霜道:“你离我远点,要不然我杀了你。” 谢傅露出无奈的表情,他当然不认为这个体弱单薄的女子能够杀了自己,但是他尊重她的决定。 谢傅远远跟着,他也有过黯然至极的经过,他知道那一刻只是一死了之。 王婉之跌跌撞撞,远远跟在身后的谢傅只能无奈叹息。 慢慢的天空只剩下一片椭圆的幽幽,初升不久的太阳似被一笔轻轻涂去。 谢傅望了一下头顶浓云,这天如这个女子,阴晴不定。 王婉之再一次跌倒在湿滑的山路上,这一次站起来比较缓慢,似乎摔的比较严重,最终还是站了起来。 谢傅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在她的身边,客气问道:“需要帮忙吗?” 王婉之这次都懒得出声,冷漠到骨子去。 风起的同时,传来轰隆雷响,小孩子都懂的马上要下雨了。 在山顶上遇到下雨,谁遇谁知道。 很快真的,下起了瓢泼大雨。 大雨很快将王婉之的衣服打湿,衣服紧贴身体,女子聘婷婀娜,俏妙玲珑的身段凸现出来,顺着背脊蔓延到笔直的双腿,一道让人心旌摇曳的曲线。 谢傅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想这些,但他是男人,女子的身体对他有这天生的吸引力。 大雨之下,山道泥泞,王婉之行的更慢了,突然发现无论她走的多慢,谢傅都保持着与她一丈的距离,始终不离不弃。 王婉之看了他一眼,他也浑身湿透,微微挂着笑意的脸庞,让雨水拍打着,这让她黯然空虚的内心涌出一股淡淡的温暖欣慰,竟主动开口道:“你先下山去吧。” 谢傅笑道:“怎么可能,我在峭壁的时候,你又何曾弃我而去,兄台,我们也算有三面之缘,谢某想交你这个朋友,不知你意下如何?” 王婉之淡淡一笑:“你可知道我是谁?” “我管你是谁,真正的朋友是不分贫贱尊卑,男女之别。” 谷说到男女之别,王婉之突然发现他的目光朝自己胸襟看去,低头一看,胸襟衣服打润紧贴身体,已经呈现出一道月儿般的挺拔轮廓来。 王婉之傲道:“我不需要朋友。”说着转身继续前行。 没走一会儿,王婉之再一次跌倒。 谢傅也跟着停了下来,这个女子很傲,傲的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和帮助,他当然尊重她。 王婉之抬头看了谢傅一眼,这一次他一动不动,也没有出声表示,这让王婉之感觉他在看自己笑话,他在等待自己出口请求。 她很有骨气的想要自己站起来,但这一次她站不起来了,她的脚扭到了。 谢傅等她在泥泞中挣扎了一会,才出声道:“我背你吧。” “不!” 王婉之应的斩钉截铁,毫不犹豫。 谢傅笑问:“在死亡与气节两者,你会选择哪个?” 王婉之毅然应道:“自然是气节!” 谢傅表情一讶之后,却道:“我就知道!” 从昨晚接触到现在,虽然不能完全了解她,对她还是有几分了解。 王婉之干脆闭上眼睛仰着面,让冰冷的雨水敲打自己满是污泥的脸容。 眼看雨越下越大,谢傅俯视下山之路,泥流潺潺早已掩盖原来的山路痕迹,自己下山都要冒险,更别说这个弱女子了,开口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王婉之闻言睁开眼睛,却见这人身影似逃命一般飞窜下山,看着这泥流潺潺早已掩盖原来的山路,王婉之似乎明白了什么。 心情是黯然的,也是平静的,干脆再次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身下这泥流滚滚,明显能够感觉到水更促更高,原本的山道俨然成了一条急促而下的黄色溪流。 雨再不停,形成大泥流,不是被淹没就是被直接冲下山,见多识广让王婉之意识到自己已经处于死亡的边缘。 唉,今生竟没有机会见上一面。 不行!我不能死在这里,至少要见上一面问个清楚,为什么失约! 负着气的她有了强烈的求生意志,她巡视周围,看到在东南方向大约十五丈远的地方,有一块突石,如果能够爬到这石头上,就算大泥流来了,应该也能躲过一劫。 十五丈的距离,不算太远,一开始王婉之还是很有信心,可当真正尝试,腿伤的拖累,攀爬的姿态,逆流而上的阻力,这一切都不是合适的移动方式。 当她费尽了所有力气,抬头望去,那块突石还在远远的地方,难以想象刚才自己只是俯爬了三四丈而已,剩下的距离对她来说已经是天之遥了。 王婉之悲愤的骂了一句:失信的老头! 奇怪的是,骂完之后,王婉之感觉自己又有点力气了,便又上前爬了一步。 力气用完又再骂一句,可恶的老头!又有力气能再爬一步。 无耻的老头…… 每骂一句就多一分力气,她这辈子倒也不是没有骂过人,但加起来都没有今天骂的多。 骂的越狠越难听就越有力气。 死老头…… 王婉之完全放开自己,像个发泄着怨气的小女孩,越骂心头越是畅快。 噼噼啪啪的声音传来,王婉之以为大泥流来了,悲呼一声完了。 再一细听,声音却从下边远远传来,噼啪哗啦,节奏很快很激烈,像爆竹的声音,却肯定不是爆竹。 王婉之终于看清楚了,是他,他肩膀上勒着绳子,后面拖着什么东西,埋头就往山上冲。噼啪哗啦声响就是他背后东西与地面碰撞摩擦发出来的。 这张脸,因为奔跑着,长发甩动着…… 良心过意不去吗?不管如何,回来就好,她现在可不想死在这里了! 谢傅恰如其分的在王婉之刚才的地方停了下来,因为他走之前有特别做了记号,免得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找不到人了。 人却不见了,只有推动着自己双脚的滚滚泥流。 啊!谢傅发出像哭似嚎的一声来,蹲了下来,以为王婉之被从山腰冲下去。 心中骂自己一千一万遍,人死了还要什么气节,没有了气节,人至少还暖生生活着,我就不应该听她的。 这声叫,还真触动了王婉之,有种心疼想要被呵护的感觉,忙大喊一声:“我在这里。” 听到声音,原本蹲着的谢傅猛地就蹦了起来,像只猴子一般蹦蹦跳跳的朝王婉之的方向跑去。 像个单纯的孩子,很动人,很有魅力。 只是这单纯的孩子来到眼前却气嘟嘟的责问道:“我不是叫你呆在原地吗?” 文学网 第200章 我会娶你 王婉之是百口莫辩,干脆一言不发。 谢傅又责问一句:“不是让你不要动吗?” 王婉之傲慢的扭过头去。 这个时候都跟他来傲慢,谢傅顿时火大,他的尊重是有限度的,脱口怒道:“还不上来!等你死了,我再扒了你的衣服还不是一样。” 王婉之闻言大怒:“放肆!” 这是才发现他竟拖了竹排过来,竹排上的竹子青翠显然是刚刚砍伐,竹排大小可容一人趴在上前,用绳子捆在一起,绳子的另一头勒在他的肩膀上。 王婉之一瞬间明白了,明明可以背着她,却选择另外一种难上百倍的方式,也明白了他先前问自己的那个问题。 世间竟有如此傻子男儿,同时也将她深深打动, 王婉之圆睁的双眸慢慢柔和下来,竟有点微微泛红,也不应声,顺了他的意,趴上竹排。 谢傅立即转身,拉着竹排往山下方向奔跑。 滚滚泥流多了润滑的效果,减少了颠簸,同时也增加了不少阻力。 趴在竹排上的王婉之,看着这卖力拉着竹排奔跑的背影,看着那绳子深深陷入后背肉里,忍不住暗忖,真是傻子一个。 竹排与地面摩擦发出噼啪声响,王婉之听着这声音,只觉动听悦耳。 内心阴霾尽扫,如果先前把他当做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此刻却是一个可交的朋友。 这时前方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却是一片山体松软,在大雨泥流的冲击下,塌了下来,在下山的要道上堆起了一个小山丘,挡住去路。 谢傅什么凶险的场面没见过,当日在破庙比这还要凶险数倍,当机立断,竟掉头往山上拖。 眼下不是下山的好时机,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避,等这场大雨结束再说。 当然,如果没有背后这累赘,他一个大活人还能让泥石淹没不成,可有了这累赘,情况就不容乐观。 偏偏这累赘还不容碰! 这是鄙礼流俗! 应该摈弃! 往山下拉与往山上拉,可就完全不完,绳子硬生生勒进谢傅肩膀肉里,却也拉不太动竹排。 这时王婉之主动开口道:“背我吧。” 谢傅一愣回头,“你说什么?” 王婉之迎着他的目光,又说了一句:“背我吧。” 谢傅笑道:“这才懂事,又不是小孩子。” 王婉之露出苦笑,其实这很复杂,并不单单是男女之别。 谢傅淌泥疾行,趴在他身后的王婉之,嗅着他身上的汗水和暖暖的气息,脸微微一红,心砰砰的跳。 这种感觉很神奇,她不知道这算是什么。 谢傅气喘吁吁,感觉自己有些脱力了,目光搜寻多岩的地方,现在就想找处安全避雨的地方。 突然瞥见一处凸岩,而凸岩的上方是坚固的岩体,就这是他想要寻找安全的地方。 淌泥穿林朝这处凸岩行去。 斜坡在大雨的冲刷下变得十分难行,二三次谢傅脚下泥土一松,人就贴趴到泥里去,却生怕王婉之从他身后溜走,第一时间紧紧搂住她的屁股。 王婉之身体细微的颤抖一下,斯文搭在谢傅肩头的双手,改为搂住他的脖子。 谢傅打趣一句:“懂事了,不过你的脚不要勾住我的腿,这样我的双脚没办法走路。” 王婉之闻言一愣,这才发现自己的双腿不知什么时候勾缠在他的大腿上,像一只趴在狼背上的狈。 大概是他刚才趴倒之后,自己为了让他更省力的本能吧。 王婉之脸暗暗一红,把腿稍微收了回来,谢傅提醒道:“手就别松开了,别一下子溜下去。” 王婉之不应声,手也没有松开。 过了一会,到达凸岩之下,谢傅立即把王婉之放了下来。 王婉之在被放下来的一瞬间,竟有一丝惆怅若失的感觉。 却哪里知道,谢傅刚才在爬斜坡的时候,好几次都快没有力气。 这凸岩宽有两丈左右,深却只有半丈,好像一道天然屋檐,雨水带着沙泥从凸岩的两侧垂帘而下。 空间虽然很狭隘,不管如何总算有处挡雨的地方,更重要的是凸岩是上方是牢固的岩体,不怕泥土松软坍塌,将人生埋。 秋雨冰冷,谢傅浑身湿透,直接就将身上衣服脱了下来,直至只剩下一条穿在里面的长裤。 上身赤膊,下身虽然还穿着一条长裤,可长裤湿透贴肌,男性身体线条基本纤毫毕现,王婉之见了脸唰的一红,转过身去,急道:“你别再脱了。” 谢傅哈哈一笑:“放心,我不会让你占我便宜,这裤子无论如何也要留着。” 王婉之不由自主的低啐一声。 谢傅将脱下来的衣服拧干。 王婉之背过身去,抖动着穿在身上的衣服,虽然浑身湿透,冰凉浸肌,但她却没办法似谢傅一般脱掉身上的衣服,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减少身上的积水和含意。 谢傅将拧干的衣服挂在岩壁之后,朝王婉之看去,随着她抖动衣服,湿衣紧裹的细腰微颤,脊背下那道弧线也越发圆润,一双长腿竟也是修长俏丽。 谢傅移不开眼光,只觉摇曳诱惑,喃喃吟道:“娇弱一捻出尘寰,端的丰标胜小蛮。”接着又吟:“嫣然一段撩人处,酒后朦胧梦思盈。” 王婉之一听就不对劲,猛然转身,见谢傅竟肆无忌惮的盯着她看,顿时不悦,冷声道:“你看什么?” 谢傅一笑,又吟:“脉脉双含绛小桃,一团莹软酿琼缪。” 王婉之低头一看,脸蛋顿时绯红,猛然又转过身去,冷哼一声。 谢傅哈哈一笑:“兄台莫非责怪,我也想将兄台当成男子,可我骗不了我自己啊。” 此情此景此状,王婉之都应该避之,可这天然屋檐就这么大,又能避到哪里去。 只得尽量往天然屋檐的边缘靠去,也尽量将湿衣抖干一些,免得身体线条纤毫毕现。 雨唰唰的下,无声的男女莫名透着一股暧昧的气氛。 过了一会,王婉之竟轻轻问:“还在看吗?” 谢傅应道:“没有盯着看。” 表达的意思大概是我没有特意去看你。 王婉之轻道:“你能背过身去吗?这样我很不自在。” “好。” 谢傅应了一声,就背过身去。 王婉之只是扭头瞥了一眼,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抖着,原本微黄的双颊竟泛着一轮淡淡红粉。 她却是很不好意思,她素来以男子形象示人,此情此景却无时无刻的提醒她是个女子。 这番娇羞之态只怕也是难得一见。 王婉之待确认谢傅背过身去,才转过身来,抖动自己的胸前,让轮廓不要过于明显。 谢傅听见衣服抖动的声音,笑道:“你湿衣穿在身上会着凉的,要不似我这般脱掉,当然,我保证不会偷看一眼。” 王婉之冷道:“你休想!” 谢傅笑道:“兄台,你莫要太过自信,我家未婚妻貌若天仙,身段玲珑凸翘,我都把持得住,何况你只是颇有身段,姿色平庸。” 王婉之不应声。 话谢傅该说的都说了,至于对方愿意不愿意就由不得他了。 当然在男人面前宽衣解带,就算新婚夫妻,也难免害羞,何况在一个陌生人面前。 又是陷入无声,谢傅看着这大雨,等着这雨停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谢傅方才喊了一声:“兄台。” 并没有应声,谢傅又喊了几声,还是没有回应,于是试探着说道:“你再不出声,我可回头了。” 还是没有回应,谢傅觉得不对劲,转过身去,只见她在岩壁的地上,人坐在地上,双手抱着双膝,将螓首紧紧埋着在膝上,身体蜷缩成一团。 谢傅一笑:“冷了吧,不相信我的话。” 一言之后,见她浑身颤抖着,似乎非常寒冷,立即走近蹲下,“还能坚持的住啊。”这会谢傅也是束手无策。 王婉之抬起头来,原本微黄的脸色竟苍白异常,嘴唇青紫,一双原本神采奕奕的眼睛也迷迷糊糊,整个人凄弱异常。 谢傅只觉她如身处冰窖之中,吃惊问道:“你怎么了?” 王婉之弱弱应了一声:“我好冷。” 她身患六绝,每当病发,就会感到寒冷刺骨,就算三伏天烧着火炉也会感到寒冷难暖。 谢傅毫不犹豫的就从身后抱住她,紧紧将她搂住怀里,打算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啊,入怀顿感如同搂着一块冰块一般,让人牙关忍不住打了个颤抖。 王婉之这时还残存着一丝清醒,弱弱说道:“不要碰我。” 手上竟还要去拨开谢傅的手,只是却冷的只能颤抖着手。 谢傅只觉她的身体寒冷异常,冰凉透肌而入,都透到心里去了,让人忍不住要松开手,却又紧紧抱住。 似乎感受到暖意,王婉之本能的往谢傅身上蜷缩。 而谢傅的体温似被快速抽走一般,然后两个人一起颤抖着。 没一会儿,谢傅的身体已经冻得发麻,不行,不能这样继续下去。 必须先将她身上湿衣脱掉,要不然连我自己都要被冻死。他把手伸向王婉之的腰带,准备解下她身上的湿衣。 王婉之手立即去捉住他的手,颤抖着却又紧紧捉住,是要从他手上取暖,又似乎充满拒绝的意味。 这时谢傅在王婉之耳边说道:“放心,我会娶你的。” 文学网 第201章 礼物 谢傅也会骗人,他并不打算娶她,在某些时候,谎言是最好的安慰。 也不知道王婉之是听了他这句承诺,还是冷的根本无力反抗,任得谢傅将她的湿衣解开脱下,直至一丝不挂。 肌肤相贴,谢傅感觉自己冷的快要死了,双臂颤抖着都抱不紧拢。 就在这时,王婉之似乎感觉到抱的不够紧,身体不够温暖,竟一个转身,扑怀而抱,将自己的脸颊贴在他的侧脸,将自己的身体紧贴他的胸膛。 王婉之像抱着一团火取暖。 谢傅却似抱着一块没有生命的冰块,唯有感受到她砰砰的心跳,才感觉自己抱着是一个活人。 王婉之身体慢慢暖和了些,至少不会到难以忍受的地步,眼眸也恢复了几分清明,知道自己此刻一丝不挂,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羞耻。 微微抬头朝他望去,只见他脸色已经发白,嘴唇发紫,紧闭眼睛的眉毛冻得微微颤动。 王婉之腾出手来,要去拿开他搂住自己腰肢的双手,只是这双手却搂着十分紧实,她根本无法掰开。 这是谢傅嘴唇颤抖着说道:“我……会……娶……你的。”他又骗人了。 对于王婉之来说,此时已经不是娶不娶的问题,她时日无多,也从来不打算嫁给谁,她只是不想连累他,害他冻死。 不知为何,闭上眼睛,竟主动在谢傅脸上亲了一口,似乎要用这种方式来回馈对方一点温暖。 王婉之亲亲他的脸,亲亲他的发…… 过了好一会儿,一道青色身影突然出现,看到赤身相拥的两人,顿时大吃大怒,扬起手来就要将谢傅一掌拍死。 王婉之急道:“住手!” 手掌在谢傅眉心一寸位置停下,谢傅被震的一头长发荡起,骤然睁开眼睛,映入眼幕是一个双眼喷火的娟秀少女。 王婉之又道:“青鸾,他在帮我取暖,没有欺辱我。” 叫青鸾的少女一讶之后,神色严肃起来,立即将王婉之从谢傅怀中拉起,人坐在王婉之身后,双手抵住王婉之后背,真气自体透掌而出,自王婉之炁穴夹脊而入,帮她驱散寒冷。 王婉之扭头朝谢傅轻轻看去,见谢傅睁着眼睛,两人目光交汇的一瞬间,王婉之心头一颤,顿觉羞怯难堪,出声道:“青鸾,打晕他,不要让他看我。” 谢傅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身体被什么击中,直接晕了过去。 当谢傅再次醒过来,周围已经没人了,大雨已经停了,天然屋檐的两旁还垂着雨水,好像做了一场梦。 谢傅却很清楚这不是梦,他全身一丝不挂,甚至还能嗅到自己耳鬓处还残留这淡淡的清香。 刚刚挂在墙壁上的衣服,此时却披在他的身上,谢傅笑了一笑:“也不说声谢谢。” 却不知道王婉之作为天之贵女,是连当今天子想娶都娶不到的人物,被他占了那么大的便宜,没杀了他算是好的了。 九姓十三望一直都拒绝与虏姓通婚,不容华夏汉血有半点玷污。 连天子都曾经发出感慨,我秦家百年天子顾不及李、王两家。 由此可见李、王两家非比寻常的超然地位。 谢傅穿上微湿的衣服,迅速离开。 回到澹台府,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澹台鹤情站在大门口翘首张望,看见谢傅回来,情不自禁的朝他小跑过去。 也顾不上谢傅满身泥污,当街就将他紧紧抱住:“你终于回来了!” 所有的担心挂虑都在这一句话中,天知道在等待的每一息每一刻,对她来说是多么的煎熬,甚至是害怕。 谢傅笑道:“鹤情,我身上很脏。”心中能感受到她的担心,以后我做什么事可不能告诉她了,免得她一直为我挂心。 澹台鹤情攥起粉拳捶打了他几下,“担心死我了,赶紧回去沐浴更衣吧。” “你看,你也弄脏了,要不一起……” 谢傅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澹台鹤情打断:“你想得美!” 谢傅一笑,少年郎的一腔热情已经完全被她完全激发起来,当街就将她横抱起来。 澹台鹤情呀的一声,“别啊,我还没嫁给你了,就算嫁给你,也……”说着却将螓首埋在他的胸口,细声道:“就只准你抱到门口。” 其实她很喜欢谢傅男子的霸道野性,这让她有一种被呵护着的安全感。 …… 二十日,是澹台鹤情为谢傅选定冠礼的良辰吉日。 谢傅早早就起床,澹台鹤情说过一切由她安排,府内却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鹤情该不会忘了,谢傅嘴上虽然说没什么,但其实内心很在意,早在谢家,他就期望自己及冠成年的这一天,可以作为成年人担起谢家责任的一份子。 只是造化弄人,他现在却被赶出家门,开除宗籍,成了无根浮萍。 谷忘了也好,他从小无父无母,现在兄弟姐妹也断了关系,很多仪式都无法进行。 正在院子黯然自叹,就有两道婀娜身影携带着香风而来,却是澹台鹤情和她的婢女华儿。 今日澹台鹤情似盛装打扮,上穿一件淡粉红绣花对襟罗衫,下系一条淡粉红百花褶裙,脚穿淡粉凤头弓鞋,平日里她的穿着均以白绿紫为主,今日却一身粉红,透着喜气。 髻了个三云髻,插上珠簪玉饰,美丽高贵又优雅大方。 白皙无暇的脸颊也透着淡淡红粉,好似樱桃的双唇像两片开放的花瓣娇艳欲滴,还有那一起一伏高耸入云的寒脊雪峰都让人心动不已。 澹台鹤情来到眼前,谢傅立即闻到一股浴后的淡淡清香,出声道:“鹤……小姐,你今日真美。” 澹台鹤情还未应话,华儿就先出声道:“谢公子,小姐从寅时就起来了,忙到半个时辰前才沐浴更衣,这就马上赶过来了。” 对于两人关系,府内不少下人都心照不宣,何况华儿作为澹台鹤情的婢女,现在谢公子就差名正言顺娶小姐过门了。 澹台鹤情淡淡笑道:“走吧,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别错过了时辰。” 澹台鹤情却将谢傅带出大门口,门口停着二辆马车。 谢傅见了一讶,问道:“小姐,这是要去哪?” 澹台鹤情一笑:“到了就知道。” 华儿就要搀扶澹台鹤情上车,澹台鹤情却道:“华儿,你坐后面的马车。” 华儿一副懂了的表情,笑道:“好。” 谢傅看了马夫一眼,正要搀扶澹台鹤情上车,澹台鹤情却自己就上了马车,见谢傅没有上来,揭帘说道:“上来啊,难道你要上回跑路不成。” 谢傅上了马车,马车空间有限,不得不与澹台鹤情挨做在一起。 虽然私底下与澹台鹤情亲密的很,可头一回在人前亲密如斯,共乘一辆马车却是头一回,心中只感欣悦无比。 随着马车摇晃,两人臂膀不时挨挨撞撞,马车内旖旎无比。 澹台鹤情的心思显然不在于此,不时揭帘看着外面。 大概两三里地的路程,马车停了下来,澹台鹤情立即解开车帘,喜道:“到了。” 两人下车,映入眼幕的是一座府邸的门口,谢傅问道:“这是哪里?” 澹台鹤情朝门庭上方一指:“你看!” 谢傅望去,只见上方牌匾挂着谢府两字,红底黑子,油漆还很新,再看门庭显然是刚刚修饰不久。 谢傅立即露出惊讶之色,这…… 澹台鹤情轻轻道:“这就是我送给你的礼物,我也想过给你重建一座,只是耗时太久,建成都不知多久,这是前苏州文学大人的府邸,也算沾着书香气息,我重金买了下来,重修修缮一番。” 谢傅虽然不重钱财,却感觉这份礼物太过贵重了。 澹台鹤情又道:“你不是说想在苏州有个家吗?”说着又细细说了一句:“这也是我以后的家。” 谢傅不知道说什么好,“我一个男儿竟要让你……” 澹台鹤情打断:“权当我的嫁妆好了。” 谢傅也墨迹,洒脱道:“也是,谢傅无能,害你将来住茅草屋可不好。” 澹台鹤情咯咯一笑:“跟着你,住茅草屋,我也愿意。” 谢傅紧紧握住澹台鹤情的小手。 澹台鹤情却把手抽了回去,小声说道:“华儿看着呢,进去吧。” 两人刚踏入府邸,门口一众下人奴婢齐声喊道:“谢公子好。” 只喊谢公子,却不喊小姐,好似他才是这座府邸的主人。 谢傅也确实是这座府邸的主人,门庭牌匾不是明明写着谢府。 谢傅倒是有点不太自在。 澹台鹤情带着谢傅逛起这个新家,这些日子她亲自负责修缮,所以对府内环境都十分熟悉。 这府邸虽然比不上澹台府,但也算是大门大户。 谢傅心中欣喜,总算有个自己的家,以后就可以带着师傅在此住下,突然想到澹台鹤情,也不知道她愿不愿意,轻轻朝她看去。 澹台鹤情见他望来,笑道:“走,到内宅去,那以后就是我们住的地方。” 虽然是旧宅,檐栋墙壁都是重新上漆,如同新宅一般,里面的家私装饰也全都是新的。 文学网 第202章 冠礼 谢傅问:“鹤情,这些日子你就在忙这些。” 澹台鹤情浅浅一笑:“我的家,自然要多操心一点。” 谢傅一笑:“你就不怕我骗了你这宅子,却不娶你?” 澹台鹤情脸一冷:“你敢骗我,我就不顾一切代价弄死你。” 谢傅原本只是开玩笑,没想到澹台鹤情如此认真,愣了一愣。 澹台鹤情旋即咯咯一笑:“瞧把你吓得。”拉着谢傅的手进入内宅偏厅。 正中一张卧榻,澹台鹤情走到卧榻边,笑道:“老爷,还不来坐下试试什么滋味。” 老爷这个称呼十分微妙,竟说明了谢傅主人的身份,说暗示了澹台鹤情妻子的身份。 谢傅开怀一笑,在卧榻坐下,唯一感到遗憾的是并不是靠他双手挣取,而是澹台鹤情赠予。 澹台鹤情比谢傅还要敏感,“别想那么多,你孤身一人,又是未成年,就算有心,也需要时日,鹤情相信你。” 谢傅笑道:“好,等我发家,就买一处比澹台府还要大的府邸。” 澹台鹤情不想在这个问题纠缠太久,笑问道:“滋味如何啊?” 谢傅一本正色道:“总感觉缺点什么?” 澹台鹤情十分在意道:“缺点什么?” 谢傅一把拉住澹台鹤情,将她搂坐在自己膝上,笑道:“既当了老爷,怎能没有妻室啊。” 澹台鹤情呀的一声,说道:“我已经看好日子了,过年之后,正月有个好日子。” 谢傅闻言心中暗忖,这么久啊,那岂不是白白浪费三四个月,嘴上笑道:“能不能快点啊,我巴不得快点迎娶我的鹤情小娘子。” 澹台鹤情羞道:“要多快啊?” “最好明天。”谢傅说着一只手不安分起来。 谢傅弄褶她的衣衫,澹台鹤情就去抚平衣衫,谢傅弄歪她的珠簪,她就去扶正珠簪,嘴上说道:“傅,可今天没有好日子呀,傅,别弄了,现在是大白天,让人看见了不好。” “小姐,时辰差不多了。” 小秋好死不活这时候出现,看见抱着一起的两人,呀的一声,立即退回走廊去,偷笑着说道:“小姐,时辰差不多了。” 被谢傅搂在怀中的模样被小秋撞见,澹台鹤情羞的不得了,打了谢傅几下,嗔恼道:“叫你别弄了,害我难堪。” 谢傅一笑:“小秋姐又不是外人。” 澹台鹤情为谢傅亲手换上亲缝的儒服,来到大厅。 大厅里已经有不少人就候着,夏儿、小秋、华儿、孔管家、澹台文望,还有今日特意请来的贵宾明世信。 原本今日成年的这一刻应该有父母双亲,家爷,兄弟姐妹见证。 不过在场的也均算是他的亲人朋友。 厅堂正中挂着一幅画像,正是会稽谢氏家族创族先祖尧卿公。 会稽谢氏家族虽不及吴郡顾陆朱张,但曾经也是一方著姓,也有闻名人物,先祖乃是尧卿公。 谢傅侧头看了澹台鹤情一眼,想不到她如此用心。 澹台鹤情低声道:“我也不知道做的好不好,只能尽量周全。”谢傅无父无母,他被开除宗籍,远在扬州谢家的那些亲人朋友也自然请不过来。 谢傅微笑点头,表示澹台鹤情做的很好,很用心。 谢傅依照礼法,向先祖行礼祭拜,就位之后,再由明世信这有身份的长辈为谢傅加冠三次。 始加,再加,三加,礼毕。 众人举杯祝福,明世信赐表字长青。 紧接着就是开宴庆祝,府邸里热热闹闹。 在所有人的见证下,谢傅从今天开始就是一个成年人。 席间,明世信抽空对着谢傅低声问道:“得手了吗?” 谢傅露出苦笑,虽然与鹤情如漆似胶,可鹤情尤重礼法,低声说道:“鹤情打算嫁给我那天,才肯给我。” 明世信抚须,倒也觉得在情理之中,毕竟鹤情也是大家闺秀,应道:“那你就再等一等吧。” 谢傅低声道:“先生,我等不及了,鹤情说要到明年正月才有好日子。” 明世信呵呵一笑:“年轻人,连几个月都熬不了,怎么行。” 谢傅却不知道如何解释,几个月的时间对他来说十分宝贵,嘴上说道:“先生,我当然能忍,我是想武道修为早日有所进展。” 明世信瞥了满面红光,美如沐雨桃花的澹台鹤情一眼,低声道:“本来这种事,我老头子不好插嘴,不过嘛,女人无非是需要一个仪式,让她能够永远珍记一辈子。” 这时澹台鹤情朝两人望去,“你们两人偷偷说些什么?” 一老一少均不约而同的摆手,异口同声道:“没有没有。” 澹台鹤情嗔道:“在说我是不是?” 明世信听了这话,也不禁老脸一红,幸好此时酒晕掩盖过去。 …… 二日后的黄昏。 谢傅把澹台鹤情带到苏州河畔来。 两人相识以来,这是第一次带她外出,突然间只感觉自己像个和情郎偷偷摸摸的少女,怎么就跟着他来了。 谷夕阳下,两人漫步河畔,虽然秋风清凉,但是澹台鹤情心头却暖暖甜甜的。 只感觉这时光温馨宁静,不时望去谢傅,望向这个属于自己的情郎,心中充盈无比。 “傅。”澹台鹤情突然温柔叫了一声。 “怎么?” 澹台鹤情恬静一笑,伸手摘下落在他头顶的秋叶,轻轻道:“我很开心。” 谢傅看着澹台鹤情,夕阳的红霞照在她的脸上,白皙动人的脸颊烦着若隐若现的红晕,美丽无比。 尽管与谢傅相识已久,面对谢傅炙热的目光,澹台鹤情总还是忍不住害羞,长长的眼睫毛颤动几下,然后螓首低垂下去,“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谢傅道:“鹤情,我想亲你一口。” 澹台鹤情一愣,“现在?” “现在!每时每刻!” 澹台鹤情瞧看周围,对于苏州河畔来说,此刻虽然是黄昏薄暮,但热闹却是更甚,只感觉谢傅这个要求太放诞了,应道:“现在不可以。” 谢傅呵呵一笑:“一点小鹤夫人的本色都没有。” 澹台鹤情嗔道:“不准替我的花名,我以后再不当小鹤夫人了,不过我以后要光明正大的……” 谢傅问:“光明正大的什么?” 澹台鹤情笑道:“豢养某一个小白脸。” 当然这是情人之间的情话。 走到一颗树的树下,澹台鹤情突然停下脚步。 谢傅正好奇的时候,澹台鹤情红唇却冷不丁的亲了谢傅脸颊一口。 谢傅还没反应过来,澹台鹤情脚下的绣花鞋却迈着快步走远。 谢傅抹了抹脸上还透着温湿和芳馨的地方,快步跟了上去。 澹台鹤情故意走到很快,似乎不想谢傅追上。 “鹤情,等等我。” 澹台鹤情回眸咯咯一笑:“来追我啊。” 谢傅立即改走为跑,澹台鹤情见状呀的一声,竟提着裙摆小跑起来。 此刻她已经忘记自己是个举止需要端庄的成年女子,只想和情郎享受这无拘无束的喜悦时光。 谢傅追逐着这如同蝴蝶飞舞的美丽身影,终于捉住她的手,情不自禁的将她搂在怀中,好好感受这如丝如缕,如帛如绵的娇躯,“我捉到你了。” 路人早就注意到奔跑着的两人,见两人肆无旁人的搂在一起,更是投来了奇异的目光。 澹台鹤情香汗淋漓,脸蛋绯红,撒娇道:“还不松手,有人看着呢。” 谢傅笑道:“你怕羞是不是?” 她还是个黄花闺女,当然怕羞了,细声道:“松手啦。” 谢傅道:“没关系,这会天黑,他们看不清你的模样。” 天际最后的一丝光亮无声隐去,苏州河上的人家画舫也亮起了灯火。一派繁盛景况。 澹台鹤情透着惋惜道:“天黑了。”她想与谢傅永恒于夕阳之下。 谢傅问道:“冷了吗?” 说着捉住她一双小手,有些凉,竟捉住澹台鹤情的小手放入自己的衣服内保暖。 “别……” 在这外面任谢傅这般抱着,已经是她所能承受的最大程度,她可不是那些放荡的勾栏女子。 谢傅安抚道:“只是想暖暖你的手,暖和一点了吗?”手上为澹台鹤情取暖一般摩挲着她的双手,唯有谢傅清楚,这双光滑柔夷曾经给他带来如痴如醉的感觉,心头一热。 澹台鹤情突然嗔道:“下流!”明显感受到了。 谢傅柔声道:“鹤情,我不是太监,你如此美丽,叫我如何不心动。” 澹台鹤情咯咯一笑,傲道:“不知道谁说过对我没有半点邪念,还要发誓哩。” 谢傅解释道:“以前没有,现在有了。” 澹台鹤情不满道:“以前也要有。” 谢傅哄道:“好好好,以前也有。” 澹台鹤情笑道:“早知道你一开始对我有邪念,早应该拿烙铁在你身上烙四个字。 谢傅好奇问:“哪四个字?” “左边银荡,右边下流。” 谢傅哈哈大笑,女子啊,还是孔圣说的对——近之则不孙,远之则怨。 澹台鹤情突然眉头一皱,咬唇扭头看了谢傅一眼,“还来,别太过分啊。” 谢傅哈哈大笑:“这就叫情难自禁,你难道一点都不心动吗?”说着亲嗅她的秀发。 澹台鹤情自然羞于出口。 文学网 第203章 夜河流灯 不知过了多久,澹台鹤情提醒道:“傅,该回去了。” 谢傅今晚打算当个拐骗少女私奔的少年郎,却不打算让澹台鹤情回府,说道:“我带你游船赏苏州河夜景。” 澹台鹤情一讶。 谢傅带着她又走了一段路,在一艘靠岸的画舫前停了下来。 这是一艘吴中石家画舫。 船身四周挂着锦幔,船身两侧扶手红栏,秋叶式雕窗,船头位置置矮小方几,上列炉瓶茶具等物。 船头船尾处挂着两盏灯笼。 站在船头的船夫看见谢傅,立即出声道:“谢公子,你来了。” 谢傅道:“老伯,把船靠近些,免得小娘子不小心落水。” “好。” 船夫把船再近岸一些,谢傅牵着澹台鹤情上船去。 船夫瞥了澹台鹤情一眼,忍不住道:“好美丽的小娘子,公子好享受。” 谢傅忙道:“这是我家娘子,老伯可不要乱说。” 被人这般当烟火女子评头论足,澹台鹤情本来不悦,听了谢傅的话,气一下子消了。 谢傅拿出银子来,“老伯,订金给了,这是尾数,你收好。” 原来是早就雇的画舫,原来他早就想带我游船赏苏州河夜景,澹台鹤情特意瞥了谢傅荷包一眼,看见自己亲绣给他的荷包,十分满意。 看着那一下子憋了的荷包,顿又感觉好笑,低声问道:“你哪来的银子?” 谢傅笑道:“放心,我有手有脚的,赚些银子不在话下,虽然不能让你大富大贵,养活你还是能够的。“ 澹台鹤情顾及谢傅面子,低声道:“以后你要银子跟我说啊。” 跟她拿银子算什么,真成了她养的小白脸了,从进入澹台府,谢傅就从来没跟她拿过一文钱,后来澹台文望逛青楼的银子还是他出的。 谢傅故意笑道:“那好,我也能包下一艘更大的画舫,叫上几个名伶大家作伴。” 澹台鹤情一听,立即道:“那我不给。” 船夫呵呵笑道:“公子,可以开船了吗?” 谢傅却道:“老伯,你上岸去,我自己掌舵就好。” 船夫立即露出难色,却赔笑道:“没有这个规矩,而且公子出了银子,怎能劳公子出力。” 其实是担心这画舫被谢傅拐走了,他哪里寻去,他也是替张家干活的雇工,这么大一艘画舫,他也赔不起。 澹台鹤情道:“我是澹台鹤情,你还怕我跑了不成。” 船夫一讶:“小鹤夫人?”然后用怪异的目光看向谢傅。 澹台鹤情自然知道船夫在想什么,直接道:“这是我家相公,你看什么看!” 说着拔下头顶价值不菲的玉簪,递到船夫手中,“这玉簪先压在你这里,现在可以给我滚了。” 船夫拿着玉簪灰溜溜的走了。 澹台鹤情回头对着谢傅道:“谁都不准看不起你!” 谢傅呵呵一笑,这船夫倒不是看不起他,只是正常心理,只是想不到澹台鹤情反应如此激烈。 澹台鹤情柔声道:“我刚才是不是很凶啊,你放心啊,我只对别人凶。” 谢傅笑道:“娘子坐好了,为夫来撑船咯。” 澹台鹤情坐在船头,听着河上锦瑟歌声,看着河岸两旁灯火通明的亭台楼宇,只感觉自己也成为苏州热闹夜景的一员,情不自禁的唱起吴侬歌谣: 好囡囡,听姆妈说,阖闾城,乌鹊桥。枕河石,泊舟航。山塘河,绿画舫。水连街,小红栏……小巷深处好烟水,烟水好女儿,女儿家,巧手绣呀绣,一针一线,秀个美丽苏州…… 在船尾摇撸的谢傅,听着这温柔动听的吴侬软语,脑海中立即浮现出一个小囡囡的形象来, 朗声喊道:“鹤情,给我生个跟你一样可爱的小囡囡好么?” 澹台鹤情啐道:“不要脸。” 过了一会,船只少了一些,谢傅干脆让船顺流而行,来到船头坐下。 方桌上贴心的备上一些糕点瓜子,两人吃着糕点,磕着瓜子,品着清茶,赏着夜景,说说笑笑。 一会两人兴起,就此情此景吟诗作赋起来。 澹台鹤情虽然算不上什么大才子,毕竟从小读书识字,好不好另说,吟几首诗还是不在话下。 澹台鹤情突然看见有围棋,提议道:“来下棋。” 谢傅爽快笑道:“好。” “慢着,可不许再让我了。” 谢傅犹豫起来,依澹台鹤情棋力,只怕会被自己杀的很惨,这对弈的乐趣胜在旗鼓相当,若是一面倒,只怕她以后会对下棋失去兴趣,嘴上笑道:“那你一会别说我欺负你。” “欺负就欺负,就是不准让。” 澹台鹤情说着傲道:“我从小喜欢下棋,棋力也不算弱,上回是跟你闹着玩的。” 无需猜前,这一次澹台鹤情直接道:“我先行。” 谢傅也没有谦让,对他来说,谁先行,结局都不会有太大改变,似澹台鹤情上回一般在星位落子,回了一手敬手。 这一手有相敬如宾的含意。 澹台鹤情瞥了谢傅一眼,笑道:“你敬我,我岂能不敬你。”说着回了一手敬手。 谢傅第三手却紧贴下了一子。 澹台鹤情呀的一声,“这么快就打算进攻了。” 谢傅笑道:“你不是说过男人不怕出身卑微,居于人下,就怕没有志气,自然要犀利一点。” 澹台鹤情咯咯一笑:“只可惜你当时没有领悟。” 谢傅哦的一声:“难不成,芳卿那时就喜欢我了。” 澹台鹤情哼的一声:“也没有多喜欢,甚至是讨厌多于喜欢,榆木疙瘩。”说着在白子旁边并上一子。 谢傅迅速落下一字。 澹台鹤情见了讶道:“早早就想与我争地盘。” 谢傅笑道:“是啊,你不是让我不要让你,那我就好好欺负你。” 澹台鹤情一笑:“谁欺负谁还不知道哩,我便与你争一争,看谁是主谁是仆……谁是副。” 两人互下几手,互相缠斗。 澹台鹤情道:“早早你就想吃子,未免太不把我放在眼里。” 谢傅一笑:“是啊,你看这白子白白润润,让人恨不得一口吃掉。” 澹台鹤情看他眼里笑意,似乎说要吃掉自己,脸微红,嘴上说道:“你想吃,我偏不让你吃。”说着小飞一子,把逃跑的路线扩大一点,同时又有反包围之势。 谢傅见状笑道:“这一手这么凶啊,不知道谁说过其实也可以很温柔。” 澹台鹤情见他解自己老底,冷道:“我不温柔吗?我对别人不温柔,对你什么时候不温柔过?” “那为何我给你送粥的时候,你那么冷冰冰的?” “那个时候能比吗?老来烦我,没让你骑木驴,你都要烧高香了。” 谢傅下了一子,问道:“那现在呢?” “现在嘛……”澹台鹤情下了一子,此子棋势可攻可守,似柔又刚,“像这一手。” 谢傅似漫不经心的又下了一子,澹台鹤情见了呀的一声,“你竟又如此阴险。” 谢傅笑道:“是不是快抱住你了?” “门都没有。”澹台鹤情说着开始突围。 只是澹台鹤情往哪里逃,谢傅就往哪里堵,丝毫不给澹台鹤情任何喘息的机会。 澹台鹤情幽怨的瞥了谢傅一眼,似乎在说别再来了啊,这么一条大龙被你杀了,我可丢人死了。 谢傅却似要追杀到底,充满杀气的下了一手。 澹台鹤情呀的一声,娇嗔道:“你坏!竟下连环套。” 这时谢傅竟似调戏一般的轻托澹台鹤情下巴,问道:“哪里坏了?” “就是……就是……”澹台鹤情竟应不出来。 谢傅抽回手去,笑道:“更坏的还在后头。” 澹台鹤情似乎听出意有所指,拿着白子的手颤颤,人有些走神。 谢傅笑道:“轮到你了,怎么?不堪一击了吗?” 澹台鹤情哼的一声,“下棋就下棋,你怎么尽管下流话影响我,就算你赢了也胜之不武。” 谢傅笑道:“你也可以说下流话来影响我啊。” 澹台鹤情手指谢傅,“你!我才不会跟你这般无耻。” 谢傅顺势捉住她的手,柔声道:“要不这一手,我帮你下可好。”说着拿着澹台鹤情的手,落下白子。 澹台鹤情见了脸立即一红,这一手正是她当日自投罗网的一手,此刻与当时的心情却完全不同,抬头看了谢傅一样,只见他那双温润如玉的眼睛此刻却透着炙热。 心弦颤动着,轻轻道:“这棋还要怎么下啊?” 谢傅将黑子放在她的手中,轻声道:“我这一手你帮我下,好吗?” “你不要脸。”澹台鹤情说着,咬了咬牙,拈着黑子的手却迟迟没有落子,这一子竟还要逼着她来下。 谢傅柔声哄道:“鹤情,我爱你。你爱我吗?” 澹台鹤情目光迷离,扭过头去,不敢迎着谢傅炙热的眼神,手上缓缓落子,杀了自己一条大龙,嘴上轻的如同莺儿一般:“我也是……我也爱你……” 谢傅突然起身,将澹台鹤情整个人横抱起来。 澹台鹤情呀的一声,心肝颤抖,弱弱道:“傅,我害怕。” 谢傅柔声问:“害怕什么?” “怕……”澹台鹤情不知如何应之。 “怕疼吗?放心,我会很温柔的。” 文学网 第204章 初获水脉 澹台鹤情大恼:“不是啦。”说着就拿两只粉拳来捶他。 “不是,那我就放心了。” “你再说,我不让你抱了。” 澹台鹤情说着却温柔的抚摸谢傅的脸颊,深情道:“傅,我输了,我太喜欢你了,无可救药的爱上你了,我真的很害怕,你知道上回你拒绝我,我有多难受吗?心像被抽空一样,什么都没有意义,活着也没有意义。” 谢傅刚要说话,澹台鹤情却用手指按住他的嘴唇,继续道:“我也不知道怎糊里糊涂的爱上你,但是我i知道,我只爱你一个,害怕你不要我抛弃我,我真的好害怕。如果失去你,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的。我已经没有勇气再站起来。” 澹台鹤情说着竟目眶一红,留下眼泪,却是情到深处有感而发。 谢傅见她落泪,反而惊慌失措,连忙把她放了下来。 澹台鹤情却道:“抱紧,不准让我落地,你费尽心思都到这种地步,还要退怯吗?” 谢傅老脸一红,有点心虚。 澹台鹤情见了,不由一笑:“你也会怕羞。”说着双手勾住谢傅脖子,“反正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谢傅抱着澹台鹤情进入船舱,点燃蜡烛。 桌面上却是一对红烛,一个酒壶,一对卺。 融融烛光之下,红绒铺地,红色纱幔,船舱布置的红彤彤,如同新房一样。 澹台鹤情见了,出声道:“好啊,原来你今日约我出来,早就居心不轨。” 谢傅笑道:“喜欢吗?我希望今晚你能珍记一辈子。” “算了还有良心。” 谢傅将酒倒上,递给澹台鹤情一杯,自己拿上一杯,深情对视着交杯合卺。 两人对坐,却是无声,衣着依然洁美,螓首低垂娴坐,灯光照在脸上,往日白净的脸儿此刻却红扑扑的。 许久许久的安静,落针可闻。 澹台鹤情轻声道:“相公,你叫我一声鹤情囡囡,我就是你的。” 谢傅情不自禁呼道:“鹤情囡囡。” “相公,我怕痛,温柔一点,怜惜鹤情一点。” 谢傅吹熄灯火,伸手去解鹤情缕带,兰麝香气,氤氲满室。 澹台鹤情眼角滴着泪,却情真道:“相公,让鹤情成为你的女人,永永远远。生生世世都烙着你的姓。” …… 隔日,天刚刚有一丝蒙蒙亮,澹台鹤情就偷偷睁开眼睛。 刚睁开眼睛,两道柳眉就蹙的弯弯的,心里暗暗骂了一番,还说疼我呢,一点都不疼我。 在母亲将嫁衣交到她手中的时候,就顺便告诉她一些婚前婚后的事,澹台鹤情当时虽然害羞,却还是听在耳里,记在心里,女子在洞房的第一天一定要比丈夫先起床。 虽然身下火辣辣的疼痛,动都不想动,还是打算悄悄起来。 突然发现榻边空荡荡的,顿时一慌,“傅郎。” 谢傅却早就醒了,正坐在一旁盘腿修习武道。 昨夜之后,他的体内如多了一个丹田,便是那条水脉,能容纳万物。 更重要的是,他的神敏较之以前不知道敏锐多少,运行口诀的时候,能感受到这天灵地气自周身毛孔炁穴滚滚入体。 便是这一个时辰的功夫,比以前修习数月还要进展更多。 难怪师傅说武道天赋是一道无法跨越的天壑,你练上数月还不如别人练上一个时辰,再如何努力也是无法追上别人。 此时此刻,谢傅沉浸于武道奥秘中,如痴如醉,只感觉就这样练上个三天三夜也不知疲倦。 兴趣浓烈如同以前彻夜读书一般。 等我变得强大,我就能保护鹤情,就能替师傅报仇。 再也不用躲在师傅后面,光明正大的站在师傅的前面,去抵挡世间所有对师傅的侵害。 澹台鹤情不知道是不是昨夜喊得太厉害,刚才那一声喊堵在沙哑的喉咙眼,又扯着干涩的嗓子喊了一声:“傅郎。” 谢傅立即睁开眼,“娘子,你醒了?” 澹台鹤情不知道娇羞还是有怨,应道:“谁是你娘子,我还没嫁你。” 谢傅讶道:“不是我家娘子吗?那昨晚叫唤着相公轻些,相公怜我,相公爱我,又是何人?” 澹台鹤情顿时羞的把头藏在被子里去,心中骂上个一千遍一万遍,我初夜之痛,也不知柔情蜜意怜惜,却还来取笑我。 谢傅并非不懂柔情蜜意,皆是武道之路有了盼头,又与鹤情修成正果,双喜临门,心中开心喜悦。 他本也想让鹤情多休息一会,所以起来的时候并没有惊扰到她。 谢傅走了过来,打算温情款款,对她初夜之痛怜爱一番,“娘子,我来惜你。” 此时藏在被子里的澹台鹤情片无衣缕,听他要过来,不由一羞一慌,“你别来,我还没穿衣服。” 谢傅应道:“你昨夜也是没穿衣服。” 澹台鹤情啐道:“你这呆子。” 真是个害羞的小娘子啊,谢傅应道:“好好好,你先穿上衣服再说,我到船舱外呆一会。” 谢傅说着要行,澹台鹤情却道:“这时清晨,外面寒冷,你别看就好。” 尽管谢傅背过身去,澹台鹤情还是躲在被子里,摸寻着抹衣绫裤素衣,然后又躲在被子里把衣服穿上。 细弱蚊音的一声“好了。” 谢傅刚转过身来,澹台鹤情忽又说道:“等一下。” 谢傅只得又转过身去,只感觉无论她说什么,都会对她怜爱迁就,昨夜的欢乐,感觉都像一场梦。 身后动静不少,澹台鹤情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谢傅道:“娘子,你在找什么东西?我可以帮你找。” 澹台鹤情却道:“你别转过身来。”嘴上低声喃喃:“怎么不见了。” 谢傅扭头偷偷瞥了一眼,看见她已经穿上长裤素衣,揭被掀衣,不知道在寻找什么东西。 谢傅转身走了过来,从身上取出一片洁白的春罗,上面猩红点点,艳美若桃花,“可是在找这个。” 澹台鹤情嗔道:“谁让你过来。” 突然瞥见谢傅手中沾血的春罗,顿时难为情极了,伸手就把春罗抽了回去,藏了起来,垂下螓首,一副羞人答答。 谢傅轻轻将鹤情拥抱,柔声道:“鹤情,我既占了你的洁白之身,从今之后你我就是夫妻了。” 澹台鹤情仰头看了谢傅一眼,并没有出声,心中却甜滋滋的,从今以后我便是傅的人了。 谢傅柔声道:“还在怪我刚才取笑你吗?” 不提还好,一提起,澹台鹤情立即攥起粉拳打了谢傅一下,似恼他昨夜弄疼自己。 谢傅柔声道:“打吧打吧,以后你若生气就把怒气全发泄在我身上,可千万不要气了你自己。” 澹台和听他柔情蜜语,手立即停了下来,倒不舍得打了,嘴上轻道:“我还没有嫁你,就把清白之躯给你,今后你若敢拿此事来取笑我,我定饶不了你。” 谢傅笑道:“我若拿此事取笑你,你就罚我骑木驴可好?” 澹台鹤情听了一笑,抿嘴道:“哼,就该让你尝尝这钻心的痛。” 谢傅柔声道:“走,到榻上再躺一会,让我做个合格的丈夫。” “嗯~”澹台鹤情应着突然定神央求道:“傅,你可别再来了。” 谢傅柔情道:“娘子啊,你放心,我岂是那种不懂分寸的人。” 谢傅拥着澹台鹤情,澹台鹤情只是走了两步就立即停下,一双眉儿皱的弯弯的。 谢傅轻声问道:“怎么了?” “痛。” 谢傅抚着她两道皱的弯弯的眉儿,“哪里痛了,相公给你瞧瞧。” 澹台鹤情闻言呀的一声,又攥起粉拳,“又取笑我又取笑我……” 谢傅恍然大悟,“哦,不看不看。” 说着抱起澹台鹤情,轻轻将她放在榻上,却是连这几步也不让她走了。 两人躺在榻上,相偎相倚,温情脉脉,软语绵绵,又沉沉睡去。 …… 直到日上三竿,两人才醒了过来。 初为人妇的鹤情竟忍着身痛,亲手为谢傅更衣,做足一个妻子的本分。 惹的谢傅心怜心爱不已,今生能娶到鹤情,真是天大的福分。 将船划回苏州河岸,还了画舫,一同回府去。 谢傅一回到府里,立即钻进房间,两耳不问窗外时,除了吃饭睡觉,其它时间全部用了修习武道上面。 这般过了个三四天,这日黄昏小秋寻了过来,刚进门就踹开谢傅屋门,闯了进去。 坐在床上盘腿的谢傅睁开眼睛,见是小秋,笑道:“小秋姐,有何要事?” 小秋道:“什么要事我也不知,反正不对劲就是。” 谢傅问:“什么不对劲?” 小秋走近,将一封书信递了过来,“小姐竟叫我给你送来书信,还不是不对劲,你这几天是不是把她给冷落了。” 谢傅恍然大悟,这些天他醉心武道,自那日画舫一别,却再也没有见到鹤情,对于一个刚刚失去贞洁的女子来说,这是什么滋味。 只怕难免多想,认为我占了她的身子就不要她了。 谢傅哎呀一声,立即下床穿鞋,“我现在就去。” 小秋却轻推了他一把,“去什么去,先把书信看完再说。”说着突然捂鼻咦的一声,“你怎么浑身臭味。” 文学网 第205章 你又骗我 谢傅往自己身上嗅了嗅,的确一股难免的酸臭味,这才记起自己竟四天没有沐浴。 小秋道:“有你这么去见人的吗?记得沐浴换上干净衣服,我先走了。” 谢傅拆开书信,一首娟秀如同鹤情形象的笔迹映入眼中。 书信前半部分对他满是怨言责备,后半部分干脆大骂起来,什么狼心狗肺,无情无义。 显然是越写越激动,从怨到很到气了。 信的最后留下微和园三个字和一个时辰。 下边空白的地方画了一只木驴。 谢傅知道这是今晚约见的时间地点,他若敢不至,木驴伺候。 谢傅心中是自己的不是,忙沐浴一番,换上干净的衣服。 巳时三刻,谢傅只身前往微和园,今晚无月,夜色沉沉。 刚踏入微和园,立即感觉多了些光亮,又走了一小段路,立即看到池中的绿云亭处,亮着明亮的灯火,如同一轮小月悬在亭子里。 香炉炊烟袅袅,坐着一道红色婀娜娇俏身影,这种朦胧神秘的感觉,好像仙子偷落凡间。 谢傅心头一动,脚下加快速度,眼里满是这道静美的红色身影。 突然脚下绊倒什么东西,虽不至于跌倒,却脱口“哟”的声音。 澹台鹤情听见声音,猛然回头,来人是谢傅,心头一喜,却骄傲的又扭过头去。 哼,幸好你来了,敢不来,我就真的让你去骑木驴。 居然四天都不来见她一面,这是对待新婚妻子的态度吗? 我看根本就没有把我当妻子看待,只不过想占我身子罢了,我那天就不该被他轻易骗了。 “鹤情。” 谢傅人未走近已经柔呼一声。 澹台鹤情应也不应,做着一动不动,背影清冷,似没有听见。 “鹤情。” 谢傅走近些,又唤了一声,澹台鹤情依然应也不应。 谢傅绕到澹台鹤情前面,澹台鹤情竟扭过去身侧坐,不愿意面对他。 “鹤情,我来了。” 澹台鹤情怪声道:“来就来呗,也不是什么稀罕人。” 谢傅一笑:“我虽不是什么稀罕人,可我稀罕你啊。” 澹台鹤情哼的一声,怪声怪气道:“连续四天都没来问一声,关心一句,这是稀罕别人的态度吗?只怕我澹台鹤情有眼无珠,择的是一只狼心狗肺。” 谢傅一笑。 澹台鹤情立即扭过头来,怒瞪谢傅,“你还敢笑,你可知道我……” 却也不知道如何言之,对于一个失去贞洁的女子,最重要的是充足的安慰和安全感,新婚尚且受到如此冷落,今后恐怕更惨。 澹台鹤情说着抿嘴不语,美丽的眸子满是委屈,看上去有几分楚楚可怜。 谢傅见状,柔声道:“我的好鹤情。” 说着就一把搂住她的娇躯,在她脸上重重亲了一口。 澹台鹤情用力将他推开,冷若冰霜道:“不准亲我,从今之后都不准你再亲我了。” 呀,这是发脾气了,那我该好好哄哄她,正要开口,澹台鹤情先打断道:“闭嘴,我现在不想听到你说任何话。” 谢傅笑了笑,想不到澹台鹤情也有如此一面,便在旁边的石凳坐了下来。 两人无声僵持着,过了好一会儿,澹台鹤情扭头悄悄瞥了他一眼,却见他在看着自己,贼喊捉贼道:“不准你看我。” 谢傅笑了笑:“连看都不行吗?” “不行!” “那我闭上眼睛。” 澹台鹤情见他真的闭上眼睛,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在他这张俊脸上面狠狠掐几下。 也不知道再哄我几句吗?我被你冷落四天,满腹怨气,难道被你说几句话就消了吗? 澹台鹤情故意哼的一声,又转身扭过头去。 无声中,谢傅伸出去,偷偷的将她小手捉住。 澹台鹤情柔夷一颤,想了想,我可不能太随意了,要不然他今后以为我好相与,好糊弄,想到这里就把手抽了回去,不让他捉住。 “我警告你啊,不准碰我,要不然我会让你知道我残忍起来有多残忍。” 这正是她平时威胁别人的口吻。 谢傅问:“明天呢?” “明天也不行!” 谢傅没有出声,澹台鹤情好奇的扭头一看,只见他的手像只蜘蛛慢慢的朝自己这边爬来,忍不住扑哧一笑。 一笑之后,旋即又紧绷俏脸。 谢傅见她笑了,立即知道她气消了不少,心中暗忖,若我说我醉心武道,把她一时给忘了,只怕她更气了,当场把我揍死。 不行,得换种说法。 “鹤情,这些天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澹台鹤情闻言一讶,看着谢傅,“你胡说!你想我怎么没来看我。” 谢傅问:“你知道为什么吗?” 澹台鹤情傲道:“我哪里知道。” “你那么美丽动人,我怕我一见到你就把持不住,你知道那天晚上,我把你弄哭了,当时你一定很痛很痛吧。” 澹台鹤情听到这里立即脸红垂下螓首,每每想到那晚场景,她依然十分难为情,自己全身白白连条丝带披着都没有,被他抱着怀中,腰儿紧贴,嘴上说的那些话,此刻感觉更是难堪无比。 谢傅继续道:“你那番模样,我怎么忍心再摧残你的身子,想着让你好好休养个六七天,再来见你。” 呀,澹台鹤情轻轻问道:“你真的是这么为我着想的吗?” 谢傅道:“这些日子我是饭不想,夜难眠,曾有无数次想来见你,可一想到你一想到你痛楚难忍的楚楚模样,就强迫自己控制住来见你的冲动。” 其实心中爱她就好,说着谎言哄她开心,而爱她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让她开心吗?若是据实而言,惹她生气,又是何苦。 若是不爱,反而说些谎言来骗她,却是罪大恶极。 澹台鹤情轻轻道:“很辛苦吧。”她明白这种思念的滋味,正是这些日子她所承受的,时时刻刻都在想着。 谢傅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确实除了沉浸在武道中,一有空隙想起澹台鹤情,就有这种感觉,巴不得马上见到她。 呀,为了我的身子,竟能如此坚持住,到底是爱我有多深,才能有如此坚毅的毅力啊,澹台鹤情轻呼一声:“傅。” 谢傅猛然就将她直接从椅子上抱了起来,澹台鹤情立即感受到浓浓的热情和爱意,傅的确很想我。 谢傅柔声问道:“身子好些了吗?” 澹台鹤情将俏脸贴在他的脸庞,小声道:“不痛了,除了头一天,路都走不太动,第二天就好许多了。” 谢傅道:“都怪我。” 澹台鹤情道:“不怪你,这是每个当妻子都要经历的。” “是的,鹤情就是我的娘子。” “傅郎是我的相公。” 澹台鹤情一旦收敛起冷容,立即变得柔情款款。 谢傅道:“你身子既然好了,那我今晚好好补偿你,好吗?” “不要一见面就想着这事,陪我聊聊天,说说话。” 两人说着话,谢傅听着澹台鹤情讲着她小时候的故事,还享受着澹台鹤情亲手送到他嘴边的糕点水果。 夜渐深,澹台鹤情竟依偎在谢傅身边,睡着了,很安宁很幸福。 脸儿红红的很可爱很动人。 谢傅怕她冷了,紧紧搂住她。 过了一会,才抱着她回绣楼去。 来到绣楼门口,夏儿掌灯候着,看见谢傅抱着小姐走来,表情一讶:“谢公子,小姐?” “小姐睡着了。” 夏儿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处之,毕竟小姐还未出阁,“那……那你将小姐抱到楼上,我来照顾她就好。” “夏儿姐,今晚就不劳你了,我来伺候小姐就好。” “这……”夏儿顿时脸红,不知道谢傅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轻轻问道:“小姐愿意吗?” 就在这时澹台鹤情悄悄睁开一条眼缝,轻看夏儿一眼。 小姐在装睡!这么说她是愿意的咯,夏儿立即改口道:“那好,我先下去了。” 谢傅上了楼上,进入澹台鹤情闺房,将她平放在榻上,脱了鞋袜之后,给她盖上被子。 然后就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尽管心中爱她,却又觉得莫名愧疚。 他也说不出来愧疚什么,就是感觉比起鹤情对他的爱,他远远做的不够。 装睡的澹台鹤情见他坐着一动不动,心疼他,真是傻瓜。 “你既然不走,为什么不上榻?” 谢傅回头:“你怎么醒了?” 澹台鹤情脸上微微一红红,笑道:“大概是知道某个傻瓜孤苦伶仃,所以就醒了。” 谢傅笑道:“没事,你睡吧,我今晚就坐在这里守护你。” 澹台鹤情问:“不冷吗?” “不冷。” 澹台鹤情闻言一愣,立即背过身去,“那你就这样守着吧。” 谢傅一笑:“既然醒了,为什么不宽衣睡。” “我就是喜欢穿着衣服睡,晚上银贼很多。” 谢傅顿感好笑,这是什么道理,“如果有银贼,你穿着衣服,他还不是要脱。” “就是为了防某一个银贼。” “鹤情,我替你宽衣吧。” 宽衣着,就依偎在一起。 “相公,我怕疼,轻些。” “好。” 静悄悄的夜,摇曳的烛光映着花窗上的树影。 夜静时突然传来一声夜莺的呜咽。 “你又骗我。” 文学网 第206章 前尘往事 隔日一早谢傅便睁眸醒来,侧头看向枕边人,看着她红扑扑的美丽脸儿,温柔的在她脸颊亲了一口,又害你痛了。 这几天沉浸武道之中,也忘了跟去明老先生报喜,再获寻脉之法。 突然又想到什么,匆匆下床来,这些日子沉浸武道,把给那些小学子上课的事也完全抛之脑后。 他这人素来守信,无疑有负好友所托,心里也感觉对不起那些小学子们。 下了阁楼,夏儿竟在门口候着,见到谢傅下来,讶道:“谢公子,这么早?” 谢傅应了一句:“夏儿姐,我先走了,小姐就由你照顾。” 夏儿上了阁楼,却在门外候着,等待小姐自然醒来,不敢进屋惊扰,免得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 谢傅匆匆赶到太平小塾,学堂里却传来郎朗的读书声。 谢傅心中好奇,从窗户望进去,却见是明老先生在授课。 看着那年老却依然笔直腰板的身影,谢傅一瞬间好像看到了自己的授业恩师元镜先生。 时光也似乎一下子回到了年少时,他趴在学堂的窗户边,偷听偷学…… 谢傅如痴如醉,不知不觉一堂课结束,谢傅竟有意犹未尽的感觉。 明老走了出来,谢傅立即上前道:“这几天都忘了来上课,竟劳先生抱病代课。” 明老哈哈一笑:“这本来就是我的职责,如今我身体无恙,自然回来恪守本职。”说着问道:“看你满脸红光,看来好事成了。” 谢傅应了一句:“厚颜!” 明老一笑:“鹤情如果心甘情愿,何来厚颜,她是你的福星,你日后需好好待她才是。” 谢傅应道:“那是当然。” “走,到我小舍坐下再聊。” 这时陈清澜走了进来,看见明老与谢傅有说有笑,完全有别于对自己的冷漠拒之千里,表情顿时一讶。 两人也看到一身儒服的陈清澜,明老立即收敛笑意,谢傅倒是客气的打了声招呼:“陈先生。” 陈清澜微微点头回意之后,看向明老,恭敬的叫了一声“明老先生。” 明老点了点头,这一次倒是客气的回了一声:“陈小娘子。” 双方打了招呼,擦肩而过之后,明老表情顿时变得担心起来。 回到明老小舍,谢傅看出明老神色有异,问道:“先生,怎么了?” “你可要小心陈清澜。” 谢傅一讶:“先生这话什么意思?” “陈清澜的道门地宗的人,她来太平小塾授课是别有目的。” 谢傅讶道:“不会吧,我看她很有爱心,授课也很有责任,风雨无阻。” 明老哈哈一笑:“你当她跟你这么闲吗?” 这话说的谢傅脸上一红,说的他好像是个无所事事的闲人。 明老却道:“无心之举才是真正有心,我才是我真正看中你的原因。” 两人再次在竹亭坐下,谢傅反宾为主,亲手泡茶,让明老品味这不一样的茶道。 “谢傅,你这人容易对别人推心置腹,我把儒门一脉相传的奥秘传授与你,此事你切不可告知陈清澜,我怕在你羽翼未丰之前,他会加害与你。” 谢傅点了点头,问:“我与她无冤无仇,为何要害我?” 明老道:“这儒门天脉之秘,武道中人知之却也疑之,道门地宗将陈清澜安插在我的身边,显然是想探清楚这天脉之秘,甚至想占之为己用,若是知道我已经将这一脉相传的奥秘传授给你,岂容你活下去,这也是我刚才担心的原因。” 谢傅点头,只听明老继续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道门一分为三,天、地、玄三宗,各执一道。数百年来争斗不休,谁都想一统道门,佐证正道。可三方势力又均衡相差不大,若是地宗能获得儒门支持,天、玄两宗自然难以抵抗。” 谢傅道:“竟是如此复杂。” 明老淡淡一笑:“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争斗,谁都想一统天下,唯我独尊,自古如此。” 明老又跟谢傅说了一些道门的事。 因为涉及仇人之一道门天宗道尊端木慈,谢傅听的十分认真。 听着心中也暗暗吃惊,天宗竟如此强大,只怕就算我赢得了端木慈,也抵抗不了这么大的一个宗门,看来我需要一些帮手,要不然连走到端木慈身边都做不到。 明老看到谢傅表情,笑道:“每每我提到天宗道尊端木慈,你就表情有异,你与端木慈是否有什么瓜葛?” 谢傅应道:“不瞒先生,我与端木慈有仇。” 明老闻言一讶,你与她一个在地,一个在天,怎么会有仇怨,像你这样的凡夫俗子,在端木慈那种高高在上的人物眼中,都不屑于出手。当然她若出手,就算是入品一品高手,也绝难活命,更何况谢傅现在连入品都没有。 谢傅似乎看出明老眼中的疑惑,应道:“先生,确切的说,不是我与端木慈有仇,是我师傅与端木慈有仇,端木慈将我师傅害的很惨,我这个当徒弟的自然要替她报仇。” 明老道:“能当端木慈仇人的可不是一般人,你师傅是谁?” “我师傅叫初月。” “初月?”明老思索着,问道:“可有什么外号?” 谢傅想了想,明老是鹤情义父,又将儒门一脉的奥秘传授给我,恩同再生父母,想到这里应道:“似乎有个外号叫端月清辉。” 明老听到这个外号,竟倒吸一口冷气,久久没有出声,过了好久才惊骇道:“你的师傅竟是天下第一大魔王,景教日月双王之一端月清辉王。” 谢傅一愣,脱口应道:“我师傅不是魔王。” 景教在道释儒三门眼中归类为邪魔之教,而端月清辉作为比景教教主还要可怕的景教第一高手,嗜好杀戮,死在她手中的高手不计其数。 就连蓬莱仙门入世传人都死在她的手上,一点也不给蓬莱仙门面子。 逼得蓬莱仙门云弱水入世,与端木慈,儒门雷渊宗宗主封天白三人联手,才将这景教第一高手杀死。 由此可见端月清辉王的修为可怕到什么程度。 明老想着一讶:“端月清辉王还没死?” 谢傅心中黯然,嘴上轻轻道:“师傅虽然没死,却也比死还要痛苦,端木慈、云弱水、封天白三人分别在她身上下了月阴死篆、自罚篆、雷罚篆。这二十年来,师傅非但修为尽失,而且日日夜夜承受痛苦。” 明老闻言又是倒吸一口冷气,不愧是天下第一大魔王,被下了下了这三道秘篆竟还能苟活二十年。 这雷罚篆是雷渊宗最厉害的秘篆,雷罚顾名思义,发作的时候如同受到雷击一般,是雷渊宗惩罚欺师灭祖罪大恶极之人最厉害的秘篆,下此秘篆非掌门不可。 这自赎篆是蓬莱仙门秘篆,倒算不上最厉害的秘篆,被下了此秘篆之人,一身武道修为尽失,非但如此,一旦提气就会疼痛难忍,永远都只能当个普通人,甭想再染指武道半分。 端木清辉王杀了蓬莱仙门入世传人,想来云弱水下此秘篆,用意甚深,要这大魔王自我忏悔,自我赎罪。 这三道秘篆中最厉害的要数,月阴死篆。若是雷罚篆与自赎篆都能解篆,月阴死篆却是无解。 被下了月阴死篆的人,没有人能活过第一个月圆之夜。此篆是道门天宗的最高惩罚,让你慢慢感受痛苦与死亡来临,却不让你有后悔的机会。 还从来没有听过谁被下了月阴死篆还能活着,不愧是大魔王啊。 明月看向谢傅,难怪你对端木慈如此痛恨,嘴上说道:“这武道上的是是非非,对对错错也说不清楚,不过令师竟能忍辱负重至今,倒叫老夫好生佩服。” 谢傅曾好几次目睹师傅秘篆发作时的痛苦模样,沉声道:“既然是非对错分不清楚,那就有仇报仇,也不要分什么是非对错。” 明老叹息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过我倒要提醒你一句,虽然你现在获得水脉,修为和端木慈相差甚远,你可不要不自量力去找她麻烦。” 在他想来,谢傅虽然获得水脉,武道天赋远远超过大多数拥有武道天赋之人,不过若再无奇遇,终生也难以到达端木慈那种高度。 也许他的仇一辈子都报不了,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谢傅话归正题:“先生,我今日过来,就是想请求先生传授这寻脉之法。” 明老点了点头,“我既然打算将儒门一脉的奥秘传授于你,这寻天脉之法也不会与我一同带入棺材,你等我一会。” 明老说完起身离开,谢傅耐心静候。 大概半个时辰之后,明老方才重新回来坐下,却一言不发。 谢傅静候,等待明老开口。 两人对视好一会儿,明老方才开口:“说来这寻天脉之法也没有什么稀奇,皆因有此物。” 明老说着将手摊开,谢傅望去,明老的手上却空空如也。 谢傅讶异,一脸疑惑,明老这是在打什么哑谜。 明老笑道:“你再细看。” 谢傅再定睛细看一番,隐约中看见明老掌心似乎有什么细微芒点,再凑近看个清楚,竟是细过毛发,短不过沙粒的一物。 文学网 第207章 文道 此物无色透明,若非日光照射之下,闪烁着这一点微弱芒点,根本看不见。 明老问:“可看清了?” “看清了。” “此宝名叫寻脉符,乃是儒门一脉相传儒门之主的象征,你接过此物的同时,就代表着你是儒门之主,肩负着捍卫儒门与传承的职责。” 谢傅听着只感觉传承还好说,捍卫却是有点虚无缥缈,儒门现今如此强大,又何须人来捍卫,于是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明老道:“我曾跟你说过,儒教初始以与天斗为己任,这与天斗到底是为了什么,传到我这一代也说不清楚,你谨记就是。” 明老说着又道:“此寻脉符乃是儒门一位先圣深感寻脉之难,临终之际,以己身为炉,以精血为药,以炁为火,以慧为水,炼化而成。” “只要将此物置于体内,接近天脉者三丈之内就立即能够产生感应,又因为这位先圣只寻获五天脉,其精血中缺少一天脉感应,所以唯有一脉,近之却不知。” 谢傅听到这里,接过话道:“隐脉。” 明老点头:“隐脉之名有此而来,谢傅,你闭上眼睛。” 谢傅照做,闭上眼睛。 谢傅只感明老往自己身上一拍,似有一物,自炁穴而入,隐于玄关一窍。 玄关一窍就是我们常说的先天窍,也就是汇聚先天之天,沟通内外的地方。 “好了,可以睁开眼睛了。” 谢傅睁开眼睛道:“明老,我怎么突然感受不到寻脉符的存在?” 明老笑了笑:“你还未入品,修为太低了,等你修为上去了,自然能够感受到它的存在。” 谢傅又问:“明老,若是遇到天脉者,我会有什么表现呢?” 明老闻言,表情露出怪异之色,久久不语。 谢傅追问道:“还请明老直说,免得谢傅到时错失了,也不知道。” 明老隐晦道:“你会渴求阴阳交汇。” 谢傅问道:“发情?” 明老没有应话,表情算是默认,反正那滋味谢傅若有机会尝到,就知道多难受了,就是你不想也不行。 他一把年纪遇到鹤情都……所以他才刻意与鹤情保持距离。 明老转而说道:“至于武道之劫,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我有一好友,他在文廷是红衣玄者,能帮助你平安渡过武道之劫。” 谢傅脑袋顿时嗡嗡,明老虽然只有一句话,听到这他这个自然博学多识的人耳中,却感觉如同天书。 先问了最关心的问道:“什么是武道之劫?” 明老讶道:“你师傅你告诉你吗?” 谢傅摇了摇头。 明老解释道:“武道入品,踏入五品之人远远超凡人,此为逆天,有违反天地阴阳平衡之道,他们每上升一品修为,都有一劫,谓之武道天劫。” 谢傅讶道:“还有这事!”说着问道:“若渡不过去又如何?” 明老淡淡道:“如果渡不过去,轻则身死武消,重则乱性成魔,嗜杀无忌。” 谢傅道:“先生方才说文道之人能够帮助平安渡过有所成就,这文道又是怎么回事?” 明老一笑:“这文道说来可就话长。” “学生聆听。” 明老道:“文道中人信仰无神俱灵,无神二字!在他们看来,菩萨,神仙也是人,只不过是神人,是拥有无上大神通大智慧的人,他们是凡人的老师,传授凡人智慧,渡化凡人。启迪和引领着凡人走向圆满” 谢傅道:“神仙也是凡人做,我命由己不由天,人人皆有神性。” 明老一讶,瞥了谢傅一眼,你这小子真是博学,一说即通,点头说道:“神人何以拥有神奇大神通,便是因为他们能够掌握一些宇宙自然规律,并且能够运用宇宙自然的力量。” 谢傅笑道:“我明白了,大抵等同于向神问道。” 明老继续道:“俱灵二字!便是在他们看来有形之物皆有灵。”说着伸手拿出一块木炭来,问:“你说这木炭有灵无灵,是死是活?” 谷谢傅竟应不出来。 明老笑道:“此炭在凡人眼中只不过是死物一件,在文道之人眼中,却是有灵。” 说着将此炭塞入炉内,静待一会儿,火大烧的壶水沸腾。 明老这才说道:“你看,这熊熊之火从何而来,在文道中人看了,这正是宇宙的本源和力量。” 谢傅似乎摸索到一点东西,却又朦胧不清。 明老道:“文道之人善于观察与体悟,所以可以感悟到很多凡人所感悟不到的东西。当然在这个前提,需先识之,方才能够悟之,这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非言语字面所能表达。 “文道中人,敬天重地,天地就是宇宙自然规律,文道就是用所知的方式去掌握宇宙自然力量。” 谢傅道:“这是否与道家所说的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意思相同?” 明老大吃一惊,你小子可真是博学啊,字是个文人均识,但能够理解领会却不是人人都能做到。 “谢傅,你对文道已经有基本了解,话归正题,武道以追求纯武力远超凡人,索求无度进而忘乎心性,纵人道而枉天道,此为逆天之举,也就无法无天了。” 明老说着轻笑:“如今武道只修命不修性,此为修行第一病,所以如今武道中人在踏入五品之后,心性都难以自渡。文道有一真言,谓之祝词真言,能助这些武道中净涤己性渡过劫数。” 谢傅问:“先生,什么又是祝词真言?” 明老应道:“我是道外之人,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似乎与宇宙元音有关,嗯,大概如同古时五音疗法,却又更深奥一些。” “五音疗法?” 这个谢傅却是知道,念了出来:“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人心之动,物使之然也。感于物而动,故形于声。声相应,故生变。变成方,谓之音。” 谢傅接着又道:“是故其哀心感者,其声噍以杀。其乐心感者,其声啴以缓。其喜心感者,其声发以散。其怒心感者,其声粗以厉。其敬心感者,其声直以廉。其爱心感者,其声和以柔。六者非性也,感于物而后动。” “换言之,音也可以操纵人的喜怒哀乐,甚至身体变化,言行举止。” 明老闻言大讶,若有所思,他是文道门外之人,一直对文道神奇奥秘半懂非懂,听了此子的话,颇有茅塞顿开之感。 此子不凡啊! 谢傅笑道:“先生方才说过如今武道只修命不修性,此为修行第一病。既是病,需用药,乐药疗同源,此病针药无效,只怕需要用乐音,这大概就是祝词真言的神妙之处。” 明老又是一讶,怎么突然间你好像比我还要了解文道,觉得自己不说些什么,都显得自己寡见少闻了,笑道: “祝词真言只不过是文道的奥秘之一,还有更多神妙之处。而文道中人信奉无神俱灵,敬天地,法祖法道,无非是为了识之,学之,悟之,用之。用所知的方式展现出常人眼中不可思议的大神通来。” 谢傅接话:“观天之象,究天之极,行天之道,谓之敬天。安祖于土,守祖于陵,习祖于慧,谓之法祖。” 随着两人话题的深入,谢傅对文道越来越感兴趣,似开拓了一个新的世界。 按照他目前的理解,武道是天地之气慢慢强化己身,那文道就是直接借助天地之力,用已知的方式控之用之。 而明老方才又说,意念也是一种生命力量,沟通着天地神秘力量,那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当人的意念强大到一定程度,就可以呼风唤雨,引雷降下。 想到这里,谢傅不禁骇人,如果真的能达到这个程度,这般神通就真的如同神仙一般了。 谢傅问道:“先生,你刚才说的一文御十武又是什么意思?” 明老道:“修习文道虽然没有门槛,但是能够真正入儒的人少之又少,又因为过于深奥艰辛,能够入玄有所成就就更少了。” 谢傅问道:“武道是天择之道,先生既然说修习文道没有门槛,那么文道之人怎么会比武道之人少呢?” 明老解释道:“因为只有入儒才能被文廷承认为文道之人。” 谢傅应道:“学生明白了,就如同识字与识文完全不同。” 明老继续道:“我问你,如果你武道踏入五品,最担心的是什么?” 谢傅脱口应道:“武道之劫!” “不错,武道之劫是每个踏入五品之人最为担心的问题,又有多少武道中人自信自己能够平安渡劫,所以他们必须寻找一位修为高深的文道中人,愿意为他们念诵祝词真言。” “我方才所说的文以御武,一文御十武,御并非制服,而是统领。一名大儒就足以让一方豪阀视之如宝,让武道强者为之效命,而一旦入玄,若非文廷中人,必为各大宗门和豪门名阀所争抢。” “数百年来,九姓十三望一直有安华夏汉魂之说,便是他们一直靠着强大的实力培养笼络文道之人,而儒门各宗也一直依附在九姓十三望这些豪门名阀身上,所以儒门与九姓十三望一直都是唇齿相济的关系。” 文学网 第208章 买药 谢傅问道:“那些没有宗门的武道中人呢?” 谢傅说的就是自己,他没门没派,同时也没有豪门名阀庇护,所以比较关心这个问题。 明老应道:“那可就惨了,为奴为仆恳求别人收留。” 谢傅听完,脸色露出怪异之色,原本以为武道修为上去了,可以高人一等,怎知反而如此凄惨。” 明老淡道:“有所得必有所失,凌人亦为他人所凌。你也不必太多担心,我方才说过我有一好友,他在文廷是红衣玄者,我知会一声,他必会助你。” 谢傅笑了笑,人脉深厚就是好,自古如此。 …… 书房里,谢傅和澹台鹤情下着棋。 毕竟已经和澹台鹤情有了夫妻之实,勉强算是新婚夫妻,谢傅虽然醉心武道,却也不能冷落了这位芳卿小姐。 澹台鹤情作为澹台家生意的掌门人,她还是澹台家这艘大船的掌舵人,每日还是需要到布坊那边走一走。 当然,自从听取了谢傅的建议,将权力下放给那些掌柜之后,却真的轻松许多。 不过有些习惯一时总是很难改变,她总是忍不住要将每日账簿看上一遍,完全撂下,心里反而有种不踏实。 白天,两人多在书房见面,晚上谢傅就会到绣楼去。 谢傅年轻气盛,每晚都将澹台鹤情折腾的够惨。 几次之后,澹台鹤情反而有点怕了他来,甚至打趣说,你这样子,我可伺候不了你,得给你娶几门妾室。 这些日子,澹台鹤情来了月事,干脆就叫谢傅不要来了。 澹台鹤情凝视看着棋盘,举子迟迟没有落下,与谢傅对弈,每每越下到后面,下的越慢。 谢傅见状笑道:“这才不足百手,你便受不了了,干脆认输求饶算了。” 澹台鹤情抬头瞥了他一眼,傲道:“我是会求饶的人吗?宁战死不投降。” 谢傅一笑:“哦,鹤情小姐是个不会认输的人。” 澹台鹤情红唇一抿:“那是当然,再怎么说我也是澹台府的女主人。”澹台鹤情露出她一贯以来的骄傲本色。 “哦,那不知道那句“相公罢了罢了,我受不了了“是出自何人之口》” 澹台鹤情闻言,呀的一声,满脸顿时润红起来,把螓首低了下去,咬了咬牙,心里却气不过:怨责道:“这能一样吗?看你文文雅雅,怎知到了榻上……” 谢傅拈了一颗葡萄塞到她的檀口。 澹台鹤情呜呜一呆,倒是慢慢咬嚼起来,只感觉相公亲手喂的,滋味就是不一样,甜的像蜜。 嘴上却傲娇道:“谁让你多事啊,我自己没手啊。” 谢傅一笑:“你这一手,我等了你好久了,闲着也是闲着。” 澹台鹤情思考的差不多了,缓缓落子。 谢傅几乎没有思考,随即落子,“轮到你了。” 澹台鹤情一呆:“你这么快干什么,就不能让我歇一下。”说着委屈道:“我今天在布坊忙了一天,身心疲惫,立即就来陪你下棋,你还这般对我。” 谢傅柔声道:“累了是吧?” 澹台鹤情轻轻应:“累了~” 谢傅拍拍自己的大腿,“累了就换个姿势,来我这边坐,我抱你。” 澹台鹤情一呆,这会分坐卧榻两边,中间一张榻几隔开,下棋哪有抱在一起,坐在一边下啊,看他表情还一本正色很认真的样子。 “不要,我累死也不坐在你腿上。” 谢傅哈哈一笑,两人棋力有差距,谢傅与澹台鹤情下棋,根本谈不上在对弈,唯一的乐趣就是戏戏她。 两人又互下几手,谢傅突然在澹台鹤情白子大本营下了一子。 澹台鹤情见了一讶,竟嘻嘻一笑,举手就要落子吃子。 谢傅突然道:“慢着。” 澹台鹤情却道:“落子无悔。”好不容易占了便宜,哪能错失。 谢傅却指着自己落子的地方,说道:“不是,你看这地方白白一片,旁边却有一个黑点,像不像一颗痣啊。” “痣?”澹台鹤情认真瞥了棋盘一番,然后疑惑的看向谢傅,只见他笑意盈盈,意有所指,突然恍然大悟,谢傅说的是她屁股上的黑痣啊。 “你……你流氓!” 谢傅装做无辜,“我怎么流氓了。” “你无耻!” 澹台鹤情说着落子吃子,“没有黑痣了!” 谢傅落子,“嗳,又有一颗。” 澹台鹤情立即落子吃掉:“又没了。” “又有一颗。” “谢傅,你不要脸。” …… 过了一会,孔管家前来禀报:“小姐,胡地全要找谢公子。” 这是内宅书房,以胡地全的身份不能随便进入,却是需要孔管家提前禀报。 谷澹台鹤情以前不认识胡地全这个下人,自从知道胡地全和谢傅走到近,也就把胡地全当做谢傅的随从,给了许多方便。 谢傅闻言立即下榻穿鞋,澹台鹤情见状有些幽怨道:“还没下完呢,你要去哪里?” 谢傅应道:“这子先不要动,我明天再来收拾你。” 谢傅除了书斋才见到在外面候着的胡地全。 胡地全苦笑道:“谢公子,现在要见你一面可不容易啊。”说实话他心里很羡慕谢傅,怎么无声无息就把小姐给…… 谢傅直接问道:“可是有消息了?” 上次在缥缈峰没采到地脂,谢傅深感遗憾,所以让胡地全去打听。 让胡地全去办这件事,另外一层意思是让徐六也参与其中。 徐六现如今也算地头蛇一个,消息灵通,加之徐六的手下也有一帮顾府铜丁可以调动。 毕竟人多好办事。 果不其然,只听胡地全应道:“公子,真的有人拿地脂到周仁堂去卖。” 周仁堂?不就是上回见过周神医的那间医馆。 谢傅喜道:“马上过去,免得被人给抢走了。” 胡地全笑道:“公子不必担心,这徐兄等人已经看守在同仁堂门口,只准出不准进,没人能跟公子抢。” 谢傅一笑,虽然有些霸道,倒也是种办法,嘴上还是说了一句:“影响人家做生意倒是过意不去。” 两人疾步赶往周仁堂,接近周仁堂的时候,却看见门口进出正常,徐六等人不见所踪。 胡地全讶道:“奇了,徐兄怎么不见了。” 谢傅并不关心这些,只想买下地脂,这味药对澹台鹤情十分重要。 在进入周仁堂门口的时候和一位走出来的白衣公子擦肩而过。 谢傅嗅到一股淡淡的女儿香,不由自主的扭头一望。 却不知道这位白衣公子也为何回头一望。 两人目光交汇,谢傅便看见一双有若明珠仙露的眸子透出一道神采直射而来,竟让他心头不由自主荡漾不定。 只见这位年轻公子,身穿绫罗绸衫,虽是深秋却手持折扇,浑身上下遮不住一股雍容华贵之气。 脸上肌肤白皙,相貌俊美,双眸黑白分明,神采奕奕,手中折扇,扇骨竟均是白玉质地,握住扇柄的手竟白润的与白玉一般无疑,如同是一个整体。 虽是正常男儿身高,但微微隆起的胸前,分明就是女儿身。 既然看了人家,不管是男是女,谢傅礼貌的微微笑着点头致意。 怎知这名白衣公子竟直接转身走近两步,用扇尖抵住谢傅下巴,让他的头微微抬起一些,戏谑笑道:“你长的这般俊俏,当我舞姬可好?” 谢傅一讶,这浑身散发出来的风流气比起易兄竟丝毫不差。 而且他当了一辈子的男人,却是头一回被女着男装的女子调戏,心中顿时怪异无比。 谢傅微微笑道:“抱歉,我舞跳得不好。” “可以慢慢练嘛。” 白衣公子说,竟用白玉扇骨边缘的角,轻轻刮着谢傅脸颊,撩起他的鬓发,最终落在他的耳朵处。 谢傅脸上一阵酥麻,心头那缕灵魂儿一时间竟跟着这扇骨走。 白衣公子哈哈大笑:“害羞了。” 这放肆模样如同在调戏小娘子一般。 谢傅抱拳之后,转身进入周仁堂。 胡地全跟上,问道:“女的?” 谢傅一笑:“女的。” 胡地全惊讶道:“还有这种风流小女子,啧啧~~” 谢傅说了一句:“你少打那方面的主意。”连一把折扇都是昂贵羊脂白玉都制,此人之来历可不是一般富贵人迹。 谢傅看见周神医也在,立即问道:“周神医,我听说有人卖地脂。” 旁边一位穿宝蓝绸衫的年轻人道:“你来晚了,已经卖了。” 谢傅一讶,“卖了?” 周一针道:“就是这位宋公子拿来的地脂,不过已经卖了。” 谢傅不关心是谁拿来的,对着这位宋公子问道:“宋公子,你还有地脂吗?我也想买。” 宋公子露出苦笑:“这是家父珍藏的宝贝,血崩时能救命,就此一株,不过已经被刚才那位白衣公子买了去,倒也阔气,我开价一千两……” 谢傅还没有等宋公子说完,转身就要去追。 这时周一针却把谢傅拉住,说道:“不用追了,那是张二小姐。” 旁边的胡地全闻言一怔,全苏州能这般恭恭敬敬的叫上一声张二小姐,就只有一人。 难怪把手在周仁堂门口,人见人赶的徐六等人一下子溜的无影无踪。 胡地全回神见谢傅追了上去,立即跟了上去。 文学网 第209章 张二小姐 谢傅远远看见那道白色身影,远远就喊道:“公子,请留步。” 白衣公子闻声回头,见是谢傅,摊开折扇,轻摇着微笑道:“俊儿,考虑清楚了吗?” 俊儿? 谢傅微讶之后,笑道:“公子,我方才听你买了地脂,凑巧我也很需要地脂这味药,能否将地脂转让给我。” 白衣公子闻言大失所望,“哦,原来是要跟我买地脂的。” “正是,恳请公子谦让,此物对我十分重要。” 白衣公子轻轻问:“对你真的很重要?” 谢傅听对方似有谦让之意,喜道:“正是,非常重要。” 怎知白衣公子却是一笑,“巧了,我这人最喜欢夺人之好,对你越重要,我偏不卖。” 谢傅闻言一愣,有点反应不过来,只见这位白衣公子却转身离开。 谢傅连忙追了上去,拦在他的前面,“公子,请留步。” “怎么?你难道还要硬抢不成。” 白衣公子表情怯怯,眼神却露出兴奋之色,透着巴不得你来硬抢的味道。 “谢某不是巧取豪夺之人,还请公子谦让。” 谢傅说着弯腰深深鞠了一礼。 白衣公子笑吟吟道:“看你如此卑躬屈膝的份上,我就给你一个机会。” 谢傅喜道:“多谢。” “慢着。” 白衣公子说着,折扇又要来勾谢傅的下巴,这会谢傅后退一步,让他撩了个空。 白衣公子淡然一笑:“你家中可有妻室?” 谢傅闻言心中暗忖,这张二小姐该不会是看上我了吧,虽然我李少癫也曾经有少女杀手的美誉,不过如今已有鹤情,可不能再招惹是非,当然他也感觉此女并不简单。 于是干脆应道:“已经娶妻。” 白衣公子微微笑道:“你将家中妻子休了,跟我走,我便将地脂送你,如何?” 谢傅一讶:“公子莫要说笑。” “我素来一言九鼎,你休了,我便将地脂送你。” 谢傅只感对方无非在戏弄自己,既然不肯卖,他也没有纠缠的必要,当下拱手:“告辞了。” 白衣公子却将他叫住,“真是无趣,你且先回来。” 谢傅只得又停下脚步。 白衣公子又问:“你很爱你的妻子,对么?” 又是这般稀奇古怪的问题,谢傅干脆不应。 白衣公子淡淡道:“看得出来,这地脂转手,至少能卖一千两银子,不知道能换多少美娘娇妻相伴。” 在谢傅听来,只觉此话荒诞无比,依然不应。 “真是让人好生羡慕啊。罢了,今日就成人之美。” 谢傅听出他似有松动之意,半信半疑道:“公子愿意谦让。” “我想把这地脂送给你。” 谢傅立即道:“不可!公子多少银子买的,我照价跟公子买下。” 白衣公子不悦道:“要么就送要么就不卖!” 谢傅迟疑,拿人手短的道理他懂,权衡一番,这地脂对他来说太重要了,应道:“那就承公子这份恩情,他日必有回报。” 白衣公子怪兮兮道:“可我没有白送人东西的习惯啊。” 谢傅闻言不忧反喜道:“公子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 “这样吧。” 白衣公子说着指向自己头顶绿簪,“只要你能拿我头顶绿玉簪,地脂就送给你。” 谢傅心中冷笑,这小娘子又想戏弄我,经常在谢府墙壁撒尿的小母狗都没你调皮。 嘴上问道:“当真!” “一诺千……” 白衣公子金字还未出口,谢傅突然靠近,手上快如闪电朝白衣公子头顶之物摘去。 眼看就要得手的时候,这白衣公子却轻飘飘的躲了开去,无声无息的离谢傅三步之遥。 吟吟笑道:“好狡猾的俊儿。” 不是一般人! 有了水脉相助,谢傅武道进步神速,刚刚踏入武道入武练筋阶段,反应速度已经异以常人,平日却没人切磋,今日正好拿这白衣公子试试,又靠近去摘。 只是这位白衣公子身形宛如一股风,谢傅却连她衣缕都没能触及。 这白衣公子也似乎有意戏弄谢傅,就是游走于他的周边前后,时不时还用白玉折扇撩着谢傅耳颊鬓发。 谢傅也意识到跟这顽皮小母……顽皮小娘子的差距,停了下来,虽气不喘却也满额热汗,停了下来,干脆道:“不跟你玩了。” “再努力一点。” 谢傅懒得再理睬,转身就走。 突然却有一物轻轻砸在他的背上,落在地上发出嘚的一声清脆。 谢傅扭身低头一看,居然是那支绿簪! 再看白衣公子头顶已经没有绿簪,谢傅眼神疑惑的看着白衣公子,似乎在询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白衣公子眼睛微微一眨,似乎在说,东西都到你脚下,你弯腰一捡就拿到了呀。 谢傅感觉她又有诡计,一动不动,迟疑的看了白衣公子一番。 白衣公子叹息一声:“胆小多疑的俊儿。”说着干脆背过身去。 在白衣公子转过去的一瞬间,谢傅却立即蹲了下去,一股气机骤然突袭而到,谢傅立即本能感觉到危险。 与此同时胡地全的声音突然传来:“公子小心!” 千钧一发之际,胡地全挡在谢傅前面,首当其冲承受这不知从何而来的威压力。 两人一并被震的落在离开绿玉簪一丈远的地方。 谢傅只觉身体疼痛而已,胡地全嘴角直接流出一丝鲜血,显然受了内伤。 胡地全竟也是武道中人! 谢傅一惊之后,关心问道:“地全,你怎么了?” “公子,此人是高手,我们招惹不起。” 谢傅望去,胡地全所说的却是站在绿簪旁边的中年人。 这个中年人刚才一直卑躬屈膝的跟在白衣公子丈许远的地方,谢傅并没有留心注意,没想到竟是个高手。 谢傅曾在无锡遇到绝顶高手叶一全,当时叶一全给他的感觉是不可战胜,宛若天人。 而此人能做到真气外露,御气无形,至少是入品五品高手,感觉不在叶一全之下。 这名穿着仆人衣衫的中年人看都不看两人,面容平静的捡起地上的绿玉簪,转身走到白衣公子跟前,恭敬的奉上绿玉簪。 怎知白衣公子却是一怒,冷道:“我的东西你也敢碰!” 中年仆人闻言脸色是煞白。 只听咔嚓一声,拿着绿玉簪的手臂顿时垂了下去,竟自己将自己的胳膊折断,拈着绿玉簪的手指却不敢松开,不让绿玉簪掉落地上。 谢傅和胡地全两人看得目瞪口呆。 谢傅心中更是暗忖,看来不单单是一只顽皮的小母狗。 白衣公子冷哼:“算你机灵。” 白衣公子将绿玉簪重新插在头顶之后,对着谢傅吟吟笑道:“俊儿,我们之间的约定无限期,只要你能拿到我的绿玉簪,地脂就送给你。” 还没玩够吗?分明就是想将我玩死! 谢傅才没有这么傻,嘴上冷冷道:“多谢公子厚情了!” “长门自是无梳洗,何必珍珠慰寂寥。好一句厚情。” 白衣公子一笑,潇然离去。 中年老仆垂着单臂,卑躬屈膝跟了上去。 待白衣公子走远,谢傅问了出来:“张二小姐是谁?” 胡地全应道:“吴中名阀张家张凌萝。” 谢傅头次听见这个名字,语气透着询问:“张凌萝?” 胡地全苦笑:“听说这张凌萝长的美若天仙,我也是头次遇见她,只可惜一身男装。” 胡地全却似乎伤的不轻,谢傅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将胡地全搀扶起来,“我们回府再说。” 路上,胡地全将自己对张凌萝底细的了解告诉谢傅。 “张凌萝喜欢游船,在京汉运河上拥有一艘最大最华丽的楼船,听说她整日都是呆楼船上吟诗作画,饮酒作乐。” 谢傅笑道:“听起来怎么好像一位花花公子。”说着自己表情一讶,她刚才的表现岂不就像一位花花公子,又问了一句:“她到底是男是女。” 胡地全疑惑道:“当然是女的啊,又不让怎么叫张二小姐,如果是男的,就应该叫张二公子了,你怎么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谢傅一笑:“我总感觉她像个男人多一点。” 胡地全嘿嘿一笑:“前凸后翘,身段风流,分明就是个女的,你眼力不会这么差吧。” “额~”谢傅感觉这个话题很奇怪,转而说道:“还是说说你对她的了解吧。” 胡地全笑道:“我今日才见过她,对她的了解也全是听来的,“听说此女既骄傲又精灵,喜欢戏弄男人,不知道有多少风流名士垂慕拜倒在她裙下,虽是女儿却有几分男儿的风流倜傥,哈哈。” 谢傅闻言暗忖,喜欢戏弄男人,听起来倒与兰甯娘子有几分相似,却似乎与兰甯娘子又几分不同。 谢傅突然问道:“地全,想不到你竟也是武道中人?” 胡地全立即沉默不语。 谢傅心领神会,也没有追问。 过了一会,胡地全才道:“公子,我也并非隐瞒,皆因我的身份不能告诉别人,刚才如果不是为了救你,我绝对不会暴露,希望公子能够体谅。” 谢傅笑道:“我明白,你既然隐瞒自己武道中人的身份,必定有你的苦衷。” “希望公子你能替我保守秘密,不然我有性命之忧,还会连累到公子你。” “放心。” “也不要告诉小姐哦。” “好。” “地全,你是什么修为?” “我已经是入品九品了。” 文学网 第210章 心中的热情 谢傅闻言一讶。 胡地全见状一笑,得意道:“往日都是我羡慕你,现在终于轮到你羡慕我一回了。平日里我也注意到公子你有在修习武道,只是公子你天赋太差了,只怕终生连入品都不能达到。” 以前胡地全这么说,谢傅并不否认,不过他如今体内有水脉,已大不如从前,嘴上笑道:“那可未必。” 胡地全叹息道:“公子,我也是机缘巧合之下被人骗进武道这条路,原本以为可以高人一等,成为人上人,怎知成了过街老鼠,每日担惊受怕,却连普通人都不如,公子你目前还未深陷,我劝你还是不要继续下去了。” 谢傅如何能停下,这条路对他来说从来就没有回头,脸上笑了一笑,并没有明说,“地全,有空我们切磋一下。” “公子,还是算了吧,你跟我差距太大了。” 回到院子,谢傅特意跟孔管家打了声招呼,说胡地全生病了,让他好好休息几天。 落夜,暗暗为胡地全请了大夫过来,亲自为胡地全熬药,将药送到胡地全房内之后,立即回到自己房间,修习武道。 在街上遇见别人家的一个仆人,随随便便都是入品五品的高手。 连平时貌不见经传的胡地全都是入品九品,只怕这苏州城隐藏着不少武道高手。 这让谢傅顿时有种危机感。 以他目前修为,却与五品相差甚远,如果有人要伤害鹤情,他根本无能为力。 …… 今日书斋书房,陪伴澹台鹤情下棋的人却是兰甯。 这些日子,澹台鹤情迷上围棋,兰甯上门,她便会拉着兰甯坐下对弈一番,一边下着棋一边闲聊着。 也不能说澹台鹤情迷上围棋,琴棋书画之中,围棋一向来就是澹台鹤情从小最喜欢的一门。 只不过自从七年前双亲遭受意外,她一个人扛起澹台家,就再没有时间来满足自己的喜好。 下至中盘,澹台鹤情就败局已定,她的棋力和兰甯还是有差距的。 说来好笑,兰甯的围棋还是澹台鹤情教的。 这些年兰甯醉心琴棋书画,而澹台鹤情每日操心生意家事,一进一退之下,两人差距就拉开了。 澹台鹤情感慨道:“兰甯,想不到我现在差距和你如此之大,完全都不配当你的对手了。” 兰甯忙道:“姐姐千万不要这么说,兰甯的围棋还是姐姐教的,姐姐这些年只不过疏于练习,而兰甯是个无所事事的人,每日也只能把弄这些,这些天,兰甯与姐姐每下一盘,兰甯就能感觉姐姐进步一次,姐姐在这方面的天赋过人,假以时日,棋力定在兰甯之上……” 兰甯知道澹台鹤情跟自己一样是个不服输的人,所以特意长篇说了一番。 澹台鹤情笑道:“兰甯,你不必过意,我只是自我感叹罢了。” 兰甯指着自己带过来的那些棋谱,说道:“这些棋谱,姐姐闲时看上一看,或能受益。” “好。” 兰甯下榻穿鞋站起,“姐姐,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好,我送你。” 兰甯笑了笑:“不必了。” 走到书房门口,看见斜阳渐落,秋暮喜人,突然回头道:“姐姐,趁天还没有完全暗下来之前,一起到河畔走一走吧。” 澹台鹤情一愣之后,微笑道:“下回吧。” “好。”兰甯也没有多说。 澹台鹤情待兰甯走后,将孔管家叫来,让孔管家去将谢傅叫到书房来。 闺中密友终究只是闺中密友,相公才是自己的相公。 而她这些日子钻研围棋,就是想拿谢傅开刀,哼,让他每天都拿围棋来调戏我,迟早让他知道我的厉害。 却说兰甯走出澹台府,却没有立即回家,而是一个人走到河畔去。 其实她要见谢傅是轻易而举的事,她就是骄傲不愿意。 这些日子,澹台府她都不知道来过多少次,这个扬州才子也就是在府内。 每一次她都有去见他的冲动,每一次她又忍了下来。 只是越忍,这个人的模样却总是在脑海中回荡着。 兰甯嘴角露出苦笑,还说让人家爱上她,然后把人家狠狠抛弃呢。 这人家还没爱上她,她似乎已经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原来想一个人是这么的难受啊。 我为什么这么贱啊,一大堆男人想我,我偏偏去想一个不想我的人。 时间似乎在慢慢磨平她身上骄傲的锐气,让她心里有了屈服的蠢动。 秋风拂面身寒,让人有点弱不胜衣的感受 不觉,兰甯已经走到河畔停了下来,人站在树下静静的看着黄昏秋色。 秋风下,落叶不时一片片在她身边落下。 有一片轻轻的落在她的衣袖上面,像一只停在她身上的黄色蝴蝶。 一秋又一年,年年如是,兰甯似有感触,特意瞥了这片落在她身上的黄叶一眼。 这时又一阵微风,黄叶漾漾,像黄蝶扇翅欲飞。 兰甯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捉,叶一飘,柔夷展指瞬间,黄蝶竟飞到她的手心上去,再也不动。 在这繁华喧闹的苏州,谁欢喜着,谁又悲愁着,第一次心动的感觉,你也不是说过为我心动吗? 每一次看着空荡荡的面前,无声着,才知道什么是最珍贵的。 兰甯收拢雪白的五指,将黄蝶紧握在手中,心头闪过一丝莫名的安慰,垂下眼眸,神情似拜佛时一般虔诚庄重。 我也仅仅是一个虔诚想得到爱的小女子,春夏秋冬有一点温暖常伴。 兰甯睁眸展颜,天空中的风筝迎风而扬,这美丽秋色一并落入眼幕。 照在她脸颊上的夕阳一往如昔。 嘴上喃喃:“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直至最后一丝夕曛隐匿天际,兰甯这才转身归家。 身上虽然没有夕阳余晖,心中却艳如二月红花。 你既不敢爱我,那就由我先来爱你。 …… 一场秋雨之后,又添加了几分寒意,兰甯坐在小院的亭子内,身上也多穿了些衣物,不像夏日穿的那般清凉。 但包裹在衣服里面的美美身段线条,依然能够让男人垂涎欲滴。 乌发像黑珍珠一样光泽亮丽,肌肤如同寒冬里的积雪一般洁白。 她的绝色透着一股直逼人心的艳压,国色天香不过如此,这正是兰甯在男人面前十分自信的原因。 兰甯凝神垂眸,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突然开口:“娟儿,多少天了?” 娟儿疑惑问道:“什么多少天了?” 兰甯自嘲一笑:“没事。” 她的意思是从上回把谢傅扔下船到现在多久了。 当时她在谢傅身上留下了约会的暗示,这已经是一个小娘子最大的主动了。 然而回应她的却是无声的冷淡。 以前都是男人争着求着见她,现在却轮到她来尝尝这种滋味了。 娟儿也不知道小姐在说什么日子,开口道:“小姐,昨天是初一,你刚去寺里拜过。” 兰甯哦的一声,心中暗暗掐指算着,竟是已经四十多天了。 竟让我等了四十多天,竟能让我足足等了四十多天,心中有怨,忍不住大嗔道:“这都什么人啊。” 她一个女子都已经做个如此主动了,难道还要我自荐枕席前往他的卧榻相陪不成。 “哼,想的美。” 娟儿看见小姐一会嗔一会恼,立即明白,小姐在想扬州才子了。 说来这扬州才子似乎就是小姐的克星,次次点中小姐命门。 书信一回,灯谜干兰一回,在花厅又是一回。 先是心有相识之意,接着在人前让小姐下不了台,心生怨意,最后又让小姐愧疚万分。 这般冷漠对待又让小姐从来没有遇到过,或许应了那句话,等不到的东西才是最好的。 等不得总会日思夜想,想着想着就把自己给想进去了。 娟儿叹息一声:“小姐,这人是个硬茬啊,小姐你没必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 兰甯傲道:“不行!他不爱我,我偏偏要他爱上我,我就不信我拿不下他。”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娟儿倒觉得小姐未必是为了赌一口气那么简单。 兰甯突然站起:“娟儿,去拿些竹子来,回屋做风筝。” 娟儿好奇问道:“做风筝干什么?” 兰甯没有回答,径直回屋去。 屋内,兰甯亲自动手制作风筝。 娟儿见了惊讶:“小姐,没想到你还会做风筝。” 兰甯傲道:“我会的事还多着呢。” 说来,放风筝是小时候和鹤情姐姐的乐趣之一,还是鹤情姐姐教她做的风筝。 风筝制作完成之后,兰甯又提笔在上面绘上一只漂亮的蝴蝶,同时提了一首菩萨蛮: 花明月暗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画堂南畔见,一晌偎人颤。好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 兰甯待写完恣意怜三个字,耳根一红,我什么时候也这般不要脸了。 哼,等你爱上我那一天,我全部都要找回来。 娟儿倒是识字,可识字跟读懂可就完全两码事。 兰甯似乎不想让娟儿端详,提起风筝就道:“秋高气爽,正是放风筝的好时节。” 兰甯刚走出花厅,娟儿却连忙拦住:“小姐,你不能这么出去。” 兰甯好奇问道:“怎么了?” 文学网 第211章 秋雨乍寒 娟儿苦笑:“小姐,你忘了你是谁了,你可是兰甯娘子,这般在外面露面,没一会儿就要引起围观。” 兰甯闻言心中暗忖,昨日暮色深沉,这会青天白日的,倒是让人瞧得清清楚楚,想到这里淡道:“换上男装不就得了,娟儿你去找两件男装。” 主仆二人换上男装,娟儿身材壮实,换上男装之后倒像个随从小厮。 可兰甯换上男装之后,完全不像个公子。 宽松的袍衣根本无法遮掩住她那山峦起伏的优美曲线,原本应该是飘逸潇洒的男装,竟被她丰腴动人的身段撑的像一件紧身衣。 脸颊肌肤白腻,樱唇杏目,分明就是一个更加诱人的绝色美女。 只怕男人见了要更加疯狂。 看到这里娟儿苦笑:“小姐,你还不如不穿,” 兰甯也意识到这一点,顿时苦恼起来,突然说道:“娟儿,帮我束胸。” 为了让这男装穿上去像那么回事,两人回到闺卧,娟儿拿来白色绫缎帮兰甯束缚。 兰甯咬了咬牙:“还很大,娟儿再勒紧点!” “小姐,再勒可就坏了。” 兰甯发狠道:“坏了就坏了。” “哎哟,小姐你何苦受这折磨。” 兰甯冷道:“以后我全讨回来!啊~娟儿轻点,坏了!” 束缚之后,兰甯要把脸给化的平庸一点,毕竟就算换上男装,这张绝美的脸还是很招摇。 两女拿着风筝出门,挑了个地方放起风筝来,待风筝飘到谢傅居住的院子上空,兰甯把线压低,捉住风停的时机,立即剪断线,风筝就断断悠悠的直线坠落。 兰甯问道:“娟儿,掉准地方了吗?” “小姐,掉准地方了,你这风筝想放到谁家就放到谁家啊。” 兰甯瞪了娟儿一眼,没好气道:“只要有心,没有什么事情办不好的,走吧,我们回去吧。” 她的目的是将风筝放在谢傅手中去,现在目的达到了,自然没有再外面逗留的必要了。 谢傅临近傍晚时候,才从屋子里走了出来,除了每日在这个时间段抽出时间陪鹤情下棋,其他时间他都呆在屋子里修习武道,活脱脱活成一个像在修炼禅心的老和尚。 看见胡地全也在院子里,手里还拿着一只风筝,笑道:“地全,好兴致啊,放风筝啊,身体好点了没有。” 胡地全猛捶自己胸膛,表示自己壮的跟头牛似的,嘴上笑道:“我才没有这个闲情逸致,也不知道是哪个小娘子掉的风筝,不知道会不会过来寻,一会我找机会跟她认识认识。” “谢傅,上面有些字我不识的,写的什么,你看一下。” 谢傅接过一看,与兰甯书信往来二十余封,一眼就认出是兰甯的笔迹,这风筝竟是兰甯娘子的。 再看这首菩萨蛮,可就大有深意,分明就是写给某人看,约某人落夜画堂南畔见面。 只怕又想着什么招数来捉弄他。 谢傅伸手就把风筝拿走。 “哎哎哎,谢傅你干嘛拿我的风筝。” “我知道这风筝的主人是谁,这个女子你招惹不起,我找个机会给人家送回去。” “我招惹不起,你为何就招惹的起?” 谢傅把风筝递了回去:“不信,你就拿着。” 胡地全看了谢傅一眼,嘿嘿笑道:“你的话,我可信十足,这风筝危险,别是兰甯娘子的,我怎么倒霉都不知道。” 胡地全常在外面走动,兰甯娘子大名响亮,男人就没有在她身上讨过好处,这个女子虽貌若天仙,却是属于那种只可远观不可近亵。 谢傅想不到胡地全一言就猜中,哈哈大笑,还是地全理智,不是有句话这么说红颜祸水,美色害人,偏偏有的人拎不清。 不管兰甯娘子是想捉弄他也好,有意约他夜会也好,谢傅都不打算三更半夜去与人家孤男孤女相会。 却是打算隔日白天时间再给人家送去。 书房内,谢傅似平时一般和澹台鹤情下着棋,下着下着,只感觉澹台鹤情短短时间内,棋力似有不小长进。 澹台鹤情见似乎没法似平时那般戏弄她,颇为得意道:“发什么呆啊,轮到你了。” 谢傅落子之后,笑道:“能够感觉出你棋力进步不小,再这么下去,只怕我不是你的对手。” 澹台鹤情笑道:“这才要感谢你每日陪练。” 谢傅笑道:“那你要怎么答谢我呢。”说着就朝澹台鹤情那只准备落子的雪白小手摸去。 澹台鹤情手上轻轻一颤,打了谢傅手背一下,瞥了谢傅一眼,嗔道:“别又想着下流招来影响我,下棋的时候就下棋,其它的事下完棋再说。” 澹台鹤情已经算是人妻,这一颦一笑与往时不同,却是更加诱惑动人。 谢傅被她这么妩媚一瞥,心头一荡,嘴上笑道:“是不是下完棋之后就可以办其它事了。” “是啊是啊。” 澹台鹤情说着就要落子,突然间思路断了,却不知道自己刚下想落子哪里了,恼道:“你看,你又影响到我了。” 谢傅一笑:“你也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个劲的来影响我。” 谷澹台鹤情端详棋盘一番,方才缓缓落子,嘴上说道:“我才不屑用这样的手段,我也不会像你这般不要脸。” 谢傅哈哈一笑:“这坏事自然是男人来做,这坏人自然是男人来当,哪能让端庄高贵的大小姐来扮演,鹤情,你其实心里很喜欢对不对?” 呀~~澹台鹤情嘴上傲道:“才没有。” 两人又下了几十手,谢傅这会倒还真的找到一点对弈的乐趣,没有办法做到似以前那般肆意玩弄,当然一切在他的掌控之中。 无声中,夜晚降临,屋内昏暗起来,点了灯,又继续沉浸在这对弈的乐趣之中。 安静中,外面传来雨水落在屋檐的簌簌声响。 谢傅恍悟的朝窗外看了一眼,灯光下,雾烟袅袅,屋檐洒雨点,嘴上轻轻道:“下雨了。” 澹台鹤情一笑:“说的你好像没有看见过下雨一般。” 坐榻观雨,与相爱的人对弈寻幽问雅,岂不就是真正的烟雨江南。 谢傅笑道:“不是,我突然感觉这烟雨江南与我切切相关,沐浴着一股家的芳香味。” 澹台鹤情一笑:“哪里,我怎么闻不到。” “就在我眼前。”谢傅说着又轻轻捉住澹台鹤情落子的小手。 澹台鹤情轻轻把手抽回,“下完棋再说,别再想影响我。” 谢傅哈哈一笑:“我何须影响你,你已经中路泥泞,看我最后一击。” 落下黑子,一击必杀。 澹台鹤情看向棋盘,倒没想到胜负分的如此之快,原本她还以为自己还能抵抗近十手。 看着密密麻麻遍布棋盘的黑白两子,这算是她第一次能与谢傅下到收官阶段。 谢傅笑道:“相公我厉害不厉害?” “算了你厉害行了吧。” “你也算越来越顽强,竟能抵抗到这个时候。” 澹台鹤情已经非黄花闺女,越听越不是那么回事。 谢傅轻道:“现在棋下完了,是不是可以聊其它事了?” 澹台鹤情不应,耳里只有外面轻柔的雨声,听着听到他下榻穿鞋的动静。 冷不丁就被她从卧榻上直接抱了起来,透着男儿气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月事走了吗?” 这么私密连母亲都不可明言的事,却被问的如此赤裸裸,澹台鹤情顿时羞的无地自容,难怪母亲曾说,最亲密的人不是父母孩子,而是自己的丈夫。 澹台鹤情也不出声,谢傅以为她默认,轻轻去拉她绦带。 澹台鹤情忙捉住他的手,“别……还没……我也还没有沐浴,身子不干净。” “那我就这样搂着你就好。” 澹台鹤情听出他的失落,安慰的在他脸上轻轻亲了一口,突然却嗅到他身上酸酸的汗味,不悦道:“你又多久没有洗澡。” “我昨天刚洗的。” 谢傅每次修习之后,都会出一身臭汗,这是纳真排污的过程。 “骗人,这么臭。” “熏到爱干净的鹤情大小姐了吗?” “熏到了,我给你……给你沐浴吧。”也算弥补。 谢傅一讶,“真的吗?” 澹台鹤情嫣然一笑:“都是你的人了,还没怎么好好伺候过你。” “走,赶紧回绣楼去。” “傅,我有脚,我会自己走,先放我下来。” “不!我就是要这么疼爱你。” “傅,求求你放我下来,不然我不伺候你了。” …… 是夜,夜空黑漆如墨。 回莺院兰若阁前的院子里,下着萧萧瑟瑟的绵绵秋雨,只有屋内烛光摇窗才在这凄寒中透着一丝丝的温馨。 院阁回廊的南畔处却站着一道婀娜身影,凝伫安寂,看上去静美中透着几分落寞。 唯有近之看之,才能看清一双美丽眸子,秋水盈盈却透着期待的喜色,白皙双颊微微透着红润,华美无双。 兰甯已经在此处一动不动等了半个时辰,这个位置离围墙很近,只要谢傅从外面围墙翻进来,再从树上趴下来,立即就能见到她。 等待中,心情也从一开始兴奋期待转为忐忑,他应该会来吧,我一个小女子都做到如此地步,如此主动,他无论如何都会怜惜几分吧。 文学网 第212章 病倒 她也不把自己当做万人仰慕的花魁娘子,此刻她就把自己当成个小娘子,一个热情没有骄傲,却又有满腔热情的小娘子。 等待中,忐忑的心情又转为责怨,哼,竟让我等这么久,来了也不理你。 心中虽如此想着,身躯却一动不动,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说是骨子里的骄傲也好,说想搏回一丝尊严也罢。 时间无声流逝,夜更深了,已是阖家通睡的时间。 雨水断断续续的从屋檐滴落,不时沾湿衣衫,肌身不觉,唯有心凉,华美无双的俏脸也被寒雨涂抹上秋霜颜色,变得玉容寂寞。 此刻兰甯心中竟暗暗祈求着,你若来了,我一定让你知道,我比小周后还要热情奔放,出现好么…… 屋内摇窗的烛光也突然暗了下去,绵绵雨雾笼罩吴水四方,夜寒秋风透薄罗裳,这片安静天地连最后一丝温馨都隐匿而去。 兰甯突觉身凉,打了个寒颤,娇躯瘦不禁销,弱似易折。 一件披风无声的轻轻披在她的肩上,兰甯心头一热,娇躯一颤猛然回头,见是娟儿,脸色一缕喜色一闪而过,旋即黯然下去。 “小姐,不用等了,他不会来的。” 兰甯听了这话,只觉更是堵心,“他来不来是他的事,我等不等是我的事,谁让你出来的。” “小姐……” “回去。” 娟儿回屋重新点上新烛,而兰甯继续等着,此刻已经茫然,似乎只为了讨个说法。 发白的嘴唇轻轻吟着:“碧玉破瓜时,相为情颠倒。感郎不羞郎,回身就郎抱。” 无论欢乐与悲伤,时间总会流逝,遥夕也是如此。 不知过了多久,黑漆如墨的天际逸一丝云苗。 天亮了。 兰甯心头顿觉一股悲酸,痛心融骨,不知从何而来,身躯轻轻摇坠几下,就倒在地上去。 …… 隔日,谢傅抽了个空,持伞走到回莺院后门,打算前来归还风筝。 刚进门就被喝止住:“干什么的,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 谢傅望去,却是一个年轻丫鬟,看着有些眼熟。 这名丫鬟疾步走近,又问了一句:“来干什么的?” 谢傅应道:“来拜访兰甯娘子。” 丫鬟嗤笑:“兰甯娘子岂是想见就能……” 说着突然扼住,一脸惊讶的指着谢傅道:“你是那个来挑粪的!” 这名丫鬟叫来儿,正是谢傅上回撞见的那个,当时这名丫鬟还特意叫谢傅去其它院子挑粪挑尿。 后来来儿成了青莲的贴身丫鬟。 丫鬟此言一出,谢傅也立即记起来了,却也不解释,一副心照不宣的表情。 来儿上下打量谢傅一副,此刻一身华服,已经不是那个粗衣鄙服的挑粪人,分明就是一个翩翩公子哥,嘴上喃喃道:“我说呢,挑粪的哪有这么俊俏。” 谢傅倒也客气有礼,“既然遇见姐姐,那就有劳姐姐帮忙通报一声。” 来儿一笑:“我不是兰甯娘子的丫鬟,怎么帮你通报啊,不过却可以帮你在小院外面把娟儿喊出来。” “那就多谢了。” “我说你们这些公子哥也越来越狡猾了,居然想到这样的法子来接近兰甯娘子,不过也只有用上非寻常的方法才能靠近兰甯娘子……” 来儿一路自言自语着,谢傅也不解释。 也不远,穿过一条通廊很快便到。 来儿在小院外喊着:“娟儿姐,娟儿姐……” 因为兰甯不喜欢外人擅闯她的院阁,所以院内的丫鬟也识趣,没有什么要事也不会来打扰,就算有什么急事也先通知娟儿,再转达兰甯。 娟儿正在厨房熬药,昨夜小姐在外面走廊站了一夜,吹了一夜寒风,直接病倒了。 娟儿听见有人喊她,暂时放下活来,匆匆走了出来。 天空中还飘着烦人的毛毛秋雨,娟儿也顾不得撑伞,一副急色匆匆,“来儿,有什么急事?” 来儿朝谢傅瞥去,“有人找兰甯娘子,我先走了。”心中总感觉不妙,和兰甯娘子挨的近总没好事,还是先溜为妙。 娟儿看见谢傅,表情一惊,脸上旋即控制不住露出怒气,双目瞪向谢傅。 谢傅见娟儿没有撑伞,便走到她的身边,遮住她头顶的毛毛秋雨,笑道:“小秋姐,下着雨怎么也不撑伞?” 娟儿怒道:“你敢还来!” 又是这一套,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这套把戏谢傅在扬州不知道遇过多少回了,笑道:“既然不欢迎我,我马上就走,不过这是兰甯娘子的风筝吧,刚好落在我的院子里,我拿来归还。” 不看见这风筝,这扬州才子才还情有可原,毕竟不知道小姐在等他,看见这风筝却是罪无可赦。 娟儿一把拿过风筝,当着谢傅的面将风筝撕成碎片,怒道:“你现在才拿过来,晚了!”说完怒斥一声:“滚!” 谢傅大感怪异,不过人家已经不留情面的逐客,礼貌道:“那先告辞了。” 其实他也不是很想来。 娟儿见他真的转身离去,只感觉心头的怨气还没有发泄干净,冷声道:“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可知道昨夜小姐在走廊足足等了你一夜。” 谢傅闻言,心头一颤,停下脚步,只听娟儿继续说道:“今天一大早,我看见她人倒在走廊……” 谢傅心头颤抖的更加厉害,猛然转身:“这……这……”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以为兰甯上面的留字,无非是玩笑和捉弄,怎知人家竟如此重视,竟在走廊等了足足一夜,如此的重情重信,倒显得他无情无义了。 娟儿看见谢傅一脸懊恼的表情,心头有种报复的快感,冷冷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错误的时间,就错过了最好时机。 谢傅立即道:“谢傅前来拜访探望兰甯娘子,还请娟儿姑娘代为通报一声。” 娟儿冷笑道:“你让小姐如此伤心,只怕她此刻恨你入骨,我才不会触这个霉头,再者说了,我也恨你。” 谢傅哄道:“娟儿姐,还请代为通报。” “门都没有!” 娟儿话刚说完,却见谢傅直接越过她走了进去,忙道:“你怎么硬闯!” “兰甯娘子……兰甯娘子……” 谢傅一边疾行竟一边朗声喊了起来,只可惜兰甯此时病的昏昏沉沉,却没有听见。 娟儿见他这副关心的模样,心中的怒气倒是消了不少,这扬州才子来了,无论如何她都是会通报的,她刚才也不过是想狠狠修理报复他一顿。 娟儿直到花厅门口才追上谢傅,把他拦了下来,不悦道:“你怎能如此无礼?” “谁叫你不给我通报,兰甯娘子此刻定很想见我,你做婢女的怎么反而从中作梗。” 娟儿听了不悦,“她很想见你!你别自以为是!我就替你通报,看小姐见不见你。” 娟儿上阁楼去。 谢傅却坐不下来,在花厅来回渡步,像她这么聪慧的女子,怎么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来,竟在走廊等了一夜。 此刻白天都阴风阵阵,昨夜秋雨不断,夜深寒冷,在走廊站上一夜,岂能不着凉生病。 我早知道你如此较真,肯定赴约! 娟儿上了阁楼,轻轻推门入屋,又把门轻轻掩上,生怕小姐又吹到风,加重病情。 屋内静悄悄,小姐似乎睡着了。 来到闺榻前,只见小姐紧闭着眼睛,平日里好看的眉毛却皱的弯弯的,似乎很难受。 原本白腻红润的双颊此刻却是苍白无光,就连红红的嘴唇此刻也变成白的。 娟儿心痛不以,昨日还神采奕奕的放风筝去,怎么一夜之间就成了这个样子。 小姐啊小姐啊,你素来聪明机智,人家还没出什么力呢,就把你折磨成这个样子,这一次你真的输的好惨。 娟儿本不忍心打扰兰甯安睡,想着一会还要喂她吃药,迟早都要起来,就轻轻叫着:“小姐……小姐……” 兰甯似病得深沉,又似困得深沉,娟儿连呼几声,兰甯都没有反应。 待娟儿轻轻推了几下,兰甯才怏怏昏昏的睁开一条眼缝,虚弱道:“娟儿,吃药了吗?” “小姐,扬州才子来了。” “什么来了?” 兰甯昏昏着,突然似受到刺激,猛地睁眸:“谁来了!” “谢公子来了,来看你了。” 娟儿心中想说些狠话,但又忍不住把谢傅说的好一些,让小姐心中有点安慰,毕竟病了可以吃药,伤心药却吃不好。 兰甯咬了咬唇,由于激动,刚刚还苍白的脸颊竟露出几分红扑扑,“不见,让他滚!” 心中恨死他,昨晚一夜对她来说似经历了一个完整的人生,从开心期待到忐忑,到祈求,到寂然,直到最后伤心欲绝。 这也在娟儿的预料之中,小姐素来骄傲,她的性子也敢爱敢恨,爱时满腔热情爱极了,百般宽容,恨时恨的入骨,容不下一点不不是。 “好,我让他回去,一会把药给你端上来。” 兰甯见娟儿转身而去,不知为何却抬起手来,嘴唇动了动,犹豫着要不要把他叫上来,狠狠骂上一顿。 直到娟儿掩门离开,兰甯嘴里还是没有说出话了。 罢了罢了,这人她招惹不起了,骂一顿又能怎么样,只能徒增烦恼伤心,人家分明对她无情无义,就算她有满腔情意又能如何。 如果一开始把这当成一个游戏,想赢得几分骄傲,几分得意,那此刻她已经玩不起了。 心中有爱的人永远赢不了那个毫不在乎的人。 文学网 第213章 因爱生恨 这边谢傅见娟儿下来,立即迎了上去,“娟儿姐,我可以上去了吗?” 娟儿冷漠道:“小姐不想见你,你回去吧。” “怎么可能,她昨晚在走廊等了我一夜,怎么可能不想见我,定是你这个当婢女的又从中作梗!” 娟儿一听怒了:“昨晚是昨晚,今天是今天,能一样吗?我问你,一个人不顾风寒足足等了你一夜,最终却等来一场空,换做你是什么滋味?” 谢傅被问的哑口无言,过了一会才轻轻道:“我不知道兰甯娘子如此重情,要不然我肯定到。” 娟儿冷笑:“晚了!当小姐倒在地上的那一刻,她已经伤心欲绝,对你完全死心了,” 谢傅轻轻道:“要不你再通报一声,就说我有几句话想跟她说。” 娟儿冷冷一笑:“你把她当什么,想不见就不见,想见就见,无情无义的人,你回去吧,这里不欢迎你!” “兰甯娘子……兰甯娘子……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谢傅竟放声喊了起来。 这会兰甯醒着,却是听见了,心中一荡,竟有点蠢蠢欲动,咬了咬牙,狠下心来。 大抵是听说她病了,心中过意不去,想来说几句好听的话,她不需要别人的可怜,特别是这个人! 她也想从今天斩断这份情意,不再纠缠下去,你不爱我,自有别人爱我。 娟儿连忙捂住谢傅的嘴,“你想害死我吗?”手上硬生生把谢傅拉出偏厅。 刚出偏厅,突然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惊呼一声:“坏了!我的药。” 谢傅看了阁楼一眼,我现在硬闯上去非但与礼不合,只怕更惹她生厌,其实只是一个误会,别到时弄巧成拙,另想办法吧。 想到这里,谢傅跟着娟儿而去。 厨房里,娟儿看见砂锅里的水都烧干了,砂锅里的药材也烧焦了,懊恼无比,看见谢傅跟了上去,把脾气发泄在谢傅身上,“都怪你,害我药都毁了。” 谢傅淡道:“耐心点,重新熬就是。” 娟儿哼的一声,将砂锅里的药清理干净,重新拆开药包,抽空瞥了谢傅一眼,没好气道:“你怎么还赖在这里。” 谢傅笑道:“你们主仆二人老说我无情,今日我就打算有情一回,赖在这里不走了。” 娟儿正要开口,谢傅又道:“你也别赶了,只怕我真走了,你心里要七上八下悬着。” 娟儿不应声,心里却也有自己的打算,小姐竟真的在走廊等了一夜,只怕这份情意之重不仅仅是为了争一口气那么简单,她也希望…… 娟儿人有些走神,手中的火石打了几下都没点着。 谢傅见了,淡道:“我来吧。”说着不由分说的拿过娟儿手中火石,几下就把火点着。 娟儿道:“你别又搞砸了。” 谢傅也不回头,应了一句,“我熬药,你放心。” 娟儿看他用文火慢熬,药锅内的水也是适中,心中惊讶,熬药倒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在她印象中,那都是下人干的事,男子风花雪月,哪里会干这种粗活。 安静中,娟儿看着谢傅细心的扇着小炉熬药,客气的叫上一声:“谢公子。” 这个客气的称呼倒是让谢傅有点意外,在印象中,娟儿对他一向不友好,这称呼有多难听也叫多难听,笑了一笑:“娟儿姐,怎么突然如此礼貌。” 娟儿傲道:“我也不是不懂礼数的人,只因你这人实在太可恨,三番二次无礼。” 谢傅也不解释,他若无礼,这苏州城就找不出几个有礼的,平日里那些公子哥彬彬有礼,哪一个不是道貌岸然,心里一肚子歪念头。 又安静无声了一会,娟儿轻轻道:“谢公子,其实小姐心里很喜欢你,尽管嘴上一副不以为然,但我知道,她真的很在意你,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对别人如此重视过。” “嗯。”谢傅淡淡应了一声。 娟儿又道:“我也从来没看见她输的这么惨过,谢公子,你到底喜欢不喜欢小姐?” 娟儿竟问的不是很自信,在她印象中,谢傅应该是唯一一个不受小姐诱惑,进而对小姐百般冷落的人。 谢傅倒觉得喜欢二字问的浅薄,若说见色起意,他倒愿意承认,兰甯绝色无双,何人不爱,他也是热血男儿,岂能免俗,只是当中有几分情意,却也说不清楚。 “你到底喜欢不喜欢?” 娟儿见谢傅不应声,又追问一句:“如果这是你的手段,我希望你能放过小姐,干脆一点,让小姐死心。” 谢傅一笑:“娟儿姐,你这话问的矛盾,如果这是我的手段,我岂不是已经得手。” 娟儿闻言觉得有理,怒道:“这真的是你的手段。” 谢傅淡道:“谢某不耍什么手段,我也没想兰甯娘子如此重情,我以为兰甯娘子生性贪玩,逗我玩。” 娟儿轻轻道:“我也没想到。”旋即追问:“你到底喜欢不喜欢?”誓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谢傅哈哈一笑:“若论见色起意,那我应该承认。” 娟儿恨得咬牙切齿,此人竟隐藏的如此之深,分明就是个玩弄女子的花花公子。 娟儿端药回房,兰甯服下之下不久,突然作呕,将刚刚服下的药全吐了出来。 娟儿擦拭安顿一番之后,匆匆离开,来到厨房,对着谢傅厉声责问道:“你是不是在药里下了什么东西,小姐刚刚喝完就全吐出来了。” 谢傅见娟儿一脸怒色慌张,却安抚道:“娟儿姐,你且不要着急,兰甯娘子早上吃了没有?” 娟儿好奇问道:“这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了,你先回答我再说。” 娟儿应道:“小姐早上病成那个样子,哪吃的下东西。” “哦,原来如此,那得先让兰甯娘子吃点东西,她空腹之下服下浓药,刺激之下岂能不呕。” 娟儿恍然大悟,“那我先去给小姐准备的吃的。” 谢傅本想打打下手,娟儿不知为何嫌弃他,让他一边去。 过了一会,谢傅又插话道:“娟儿姐,病人胃口差,不要太油腻了。” 娟儿不悦道:“我服侍小姐这么多年,用的着你来插嘴。” 一会之后,娟儿端着瘦肉粥满心欢喜的离开。 很快却又愁眉苦脸的回来,手上的瘦肉粥原封未动,“小姐一点胃口也没有,东西也吃不下,药也不能吃,可如何是好啊?” 谢傅道:“我都跟你说不要太油腻,弄清淡一点了。” 娟儿没好气道:“说的简单,你来做啊。” 谢傅爽快应道:“好啊。” 娟儿倒是一愣,谢傅倒也没有废话,立即动手。 娟儿看着谢傅像个厨娘一般游刃有余,倒是心中暗暗惊讶,活见鬼了,现在还有这样的男人。 一会之后,娟儿看见谢傅做的也是瘦肉粥,忍不住问道:“你做的还不是廋肉粥。” 谢傅笑道:“我做的瘦肉粥可跟你的廋肉粥不一样,我最会照顾病人了,病人的胃口我是拿捏的分毫不差。” 娟儿半信半疑,端着谢傅做的廋肉粥回房,心中倒是充满期待。 “小姐,来,吃点东西吧。” 兰甯染病,又没吃东西,人看上去虚弱无力,懒懒应道:“娟儿,我没什么胃口。” 娟儿劝道:“小姐,你空着肚子,不能吃药,你多多少少吃一点,娟儿再喂你服药,这样病才会好。” “娟儿,我真的一点胃口都没有,我困了。” “小姐,都是那混蛋把你害成这样,你身子不赶紧好起来,怎么报仇啊。” 兰甯苦笑一声,嘴上淡道:“那你现在去将他的头塞入尿桶,我消气一些。”人倒是主要要坐了起来。 娟儿心中暗忖,这个法子还真的有点效果,连忙上前搀扶,嘴上又哄了一句:“塞入尿桶哪够啊,把这回莺院的屎啊尿啊全倒成一缸,让他在里面泡个三天三夜,把他泡成个臭人。” 兰甯恨道:“他本来就是个臭人。” 娟儿哄道:“臭人,那就让他更臭,小姐,吃粥,先把身子养好了,再从长计议。” 也不知道激将法起了效果还是其它原因,兰甯竟将一碗粥全吃下去了,吃完之后竟问道:“娟儿,还有吗?我先再吃一点。” 娟儿欢喜道:“有有有,我再去给小姐端来。” 吃得下东西,那就好办了,娟儿匆匆赶到厨房,人未进门就喊道:“赶紧再做一碗,小姐全吃下去了。” 谢傅笑道:“刚刚好,我已经做好了。” 娟儿错愕,只感觉谢傅似乎知道小姐想再吃一碗,问道:“你怎么知道小姐想再吃?” 谢傅笑道:“我早跟你说了,我最会照顾病人了。” 娟儿赞了一句:“你还算有点用处。” 兰甯又吃了一碗,这会不会空腹,服下汤药,倒也不会呕吐,沉沉睡去。 临近傍晚时分,兰甯这才悠悠醒来,气色看见去比早上好了许多,刚醒来,就对娟儿道:“娟儿,我想吃点东西。” 娟儿欣喜,连忙去厨房准备,这会谢傅已经回去,只好自己动手,兴致勃勃的端来廋肉粥,可兰甯这回闻着粥味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娟儿劝道:“小姐,你不是说想吃吗?怎么又吃不下了。” 兰甯皱眉道:“娟儿,你这粥跟早些时候不一样啊,我闻着就腻。” 娟儿闻言暗忖:“我已经尽量做的清淡了,怎么小姐还是吃不下,难道非要他做的不可,这人该不会在粥里下了什么药吧。” “小姐,你等一下,我再去重新做一份。” 文学网 第214章 非你莫属 娟儿从侧门进入澹台府,杀到谢傅居住的院子中去,朗声叫嚷着:“谢傅!谢傅!” 吴婶见了不悦,“哪跑来的野丫头在这里叫叫嚷嚷的。” 这些胡地全和朱明听见叫喊,从房内走了出来。 朱明看见娟儿似见到鬼一样立即躲了回去。 胡地全认识娟儿,立即兴奋的迎了上去,“娟儿姑娘。” 娟儿竟有人认识她,也顾不得问对方是谁,直接道:“谢傅呢,让他过来。” …… 书房里,谢傅与澹台鹤情下着棋。 孔管家又通报,说胡地全有事找谢傅。 谢傅以为地脂又有消息,立即撂下澹台鹤情离开。 见到胡地全,这才知道原来是娟儿找他。 都找到门来,定是有什么急事,谢傅立即跟着胡地全回到白脸窝。 见到娟儿问道:“娟儿姐,有什么事?” “跟我走。” 娟儿拉着谢傅就离开。 路上才跟谢傅说道:“小姐吃不下我做的粥,又饿了两顿了。” 谢傅一笑:“原来如此。” 娟儿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谢傅一出手,就完全不一样,看着小姐又有胃口了,还想再吃一碗。 娟儿觉得真是邪门了,同样都是瘦肉粥,自己做出来,小姐一点都没胃口,偏偏谢傅做出来的,小姐吃了还想吃。 娟儿再次端来一碗,兰甯吃了一半,问道:“娟儿,这粥是哪个厨子做的?” 娟儿愣了一愣,有这么明显吗?见小姐朝她看来,知道瞒不过小姐了,笑了笑,“小姐,我说出来,你可不要生气啊。” 兰甯一脸好奇,“生气什么?” 娟儿见兰甯心情还不算太差,就开口道:“这粥是扬州才子做的。” 兰甯闻言色变,将碗狠狠朝地上一摔,怒道:“我不吃他做的东西。” 娟儿吓了一跳,完全想不到小姐反应如此激烈,一时愣在当场,只听兰甯吼道:“谁让你自作主张的,谁要吃他的东西了。” 娟儿也不知道是委屈还是吓到了,眼眶一红。 兰甯冷冷道:“你哭什么哭,你知道我最讨厌别人哭哭啼啼的。” 厨房内的谢傅听到脚步声,笑道:“我又做了一碗。”想来饿了两顿,应该肚饥。 娟儿却没有应声,谢傅好奇回头,却见娟儿红着眼眶。 “娟儿,怎么了?” “小姐知道这廋肉粥是你做的,很是生气,她说饿死也不吃你的东西,小姐让你滚!” 谢傅闻言,笑脸立即阴沉下来,斥道:“不知所谓!无理取闹!” 娟儿轻轻道:“谢公子,你回去吧。” 谢傅却道:“回什么回,我今日要好好修理她一顿,我就不相信这臭脾气,没人管的了了。” 娟儿闻言错愕,你有什么资格啊,突然看见谢傅竟在那些柴火中翻找出一条条荆条来。 顿时傻眼,这是要干什么啊! 抽小姐一顿吗! 以前她犯错,小姐也会抽她,不过很少,动手的时候也象征性的略作惩戒,抽着抽着,有的时候她反而笑了,因为小姐打的很轻,像挠痒痒一样。 一条两条三条…… 谢傅竟将夹杂在柴火中的荆条全部翻找出来,似乎要拧成一捆,这样抽起来才给劲。 苗妈妈鞭打院内的小伶小婢,她也见过,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副小姐在鞭打下哀声求饶的场面。 娟儿猛然回神,吼道:“你想干什么?” 谢傅沉下道:“你家小姐就是太宠了,欠收拾。” 娟儿冷道:“你也配!” 谢傅无暇应话,突然脱掉身上衣服。 娟儿一愣,这又是干什么啊?只见谢傅脱了外衣之后,竟将内衫也一并除了,上身赤膊。 娟儿脸一红,转过身去,他到底想干什么,难道想强…… 猛然回头,呵斥:“你想干什么!” 谢傅倒是一笑:“娟儿姐,虽然你是她的贴身婢女,但兰甯娘子的性子,你未必有我清楚,有些东西她藏的很深。” “胡说!小姐才不是这种人。” 小姐才不是那种女人,虽然她经常戏弄男儿,可骨子里清高的很,突然看见谢傅竟将荆条一条条绑在自己身上,顿时一头雾水。 荆条表面有刺,绑在身上,立即在皮肤上划出一道道的红痕来,有些尖锐的地方甚至像针一样刺进肉里去,让娟儿也不忍睹视。 谢傅绑上荆条之后,重新穿上衣服,却表现的像个没事人一样。 娟儿忍不住问道:“不痛吗?” 谢傅一笑:“你要不要试一试?” 娟儿不由自主的摇了下头,嘴上问了一句:“你到底想干什么?” “治一治你家骄傲又清高的小姐。” “你跟我说清楚啊,我心里没底啊。” 谢傅淡道:“过程呢,有点复杂,三言二语也说不清楚,如果你听到什么叫叫嚷嚷的,最后也不要进来打扰,要不然就全功尽弃了。” 娟儿听到这里,更没底了,拦在门口,“不行!我不能让你胡来。” 谢傅一笑:“你我也不是头一天认识,我一直都是个很温柔的人,不是吗?” 娟儿若有所思,还算可以吧,头一回在小姐房内遇见他,在当时的情况下还向我温文尔雅施礼,弄得她当时搞不清楚状况…… 想着突然发现谢傅竟拿着粥走远了,追了上去,谢傅却已经进入花厅,上楼去了,心中忐忑无比,你今天要是搞不定小姐,我就死定了啊! 房门被推开。 “娟儿……”兰甯这会也意识到刚才情绪有点过激,正想说几句轻话,看见来人,立即美眸圆瞪,一脸怒容喝道:“谁准许你进来的!” 谢傅淡淡道:“听说你不肯吃东西,我来喂你吃粥。” 兰甯闻言目瞪口呆,简直天荒夜谈,不可理喻,可谢傅却堂堂正正,理所当然的朝床榻走来。 兰甯一脸难以置信,待见他人已走到眼前,厉声喝道:“马上给我出去,否则……” 谢傅淡淡道:“否则什么!你杀了我?” 兰甯决然道:“对!我会杀了你!” 谢傅淡道:“我从来不怀疑你想杀了我,你这不讲道理,不分青红皂白,刁蛮任性的小娘子!” 兰甯高声说道:“我不讲道理,我不分青红皂白,我……” 兰甯话未说完,谢傅手突然探入被中,揽着她的腰肢,将她扶坐起来,兰甯顿时惊吓的说不清话,“你……大胆……无礼……” 谢傅笑道:“没关系,吃完这碗粥,我就让你杀了,什么大胆,什么无礼,什么仇恨,也都足以让你消气解恨。” 兰甯看着他手中端着的粥,抬手扇去,谢傅却似料到她有此一举,手上一缩,让兰甯扇了个空,把粥重新放好,竟去翻兰甯的衣橱。 兰甯骂道:“臭男人,不要用你的脏手碰我的东西。” 谢傅没有回头,嘴上应道:“放心,我对你的东西不感兴趣。” “娟儿!娟儿!”兰甯大声呼喊着。 躲在门外的娟儿心中暗暗道:“小姐,我已经豁出去了,我现在进去,他死,我也得死。” 谢傅找来两条长帛,兰甯见了颤道:“你想干什么?” 谢傅应道:“把你绑住,要不然你怎么会乖乖吃东西。” 兰甯冷眼瞪视,威胁道:“你敢!” 谢傅淡道:“兰甯娘子,你现在不必威胁我,把我当做一个强盗好了。”说着动手要绑兰甯双手。 兰甯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双手摆动挣扎,奈何力气没有谢傅大,双手硬生生被谢傅捆绑起来。 兰甯求救着喊道:“娟儿,娟儿……” 门外的娟儿听着心痛,差点就要冲进去了。 绑了兰甯双手之后,谢傅这才端过碗来,盛了一匙递到兰甯嘴边,兰甯紧闭着嘴巴,一脸冷傲瞪视谢傅。 谢傅笑道:“为什么不吃我做的东西,你明明很喜欢吃?” 兰甯轻蔑道:“你也配,就不吃你这臭男人这双臭手做的臭粥……” 兰甯粥字刚刚说完,谢傅见她嘴巴张开,汤匙就硬塞到兰甯嘴里,灌进她的嘴巴。 被强灌的兰甯,把嘴里的粥全喷到谢傅脸上,一脸鄙视。 谢傅没有丝毫怒气,笑了笑,伸手抹净脸上的粥粒,兰甯双脚趁机抬起,对着谢傅身上踹了过去。 或许她身体衰弱,这看似用尽全力的一脚却没有把谢傅踹倒,反倒是谢傅趁机捉住她的双脚,拿着准备好的长帛绑了起来。 兰甯挣扎着骂道:“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我,你这胆大包天的贱人。” 谢傅平静道:“兰甯娘子,做个交换怎么样?你把粥吃了,一会我让你杀了。” 兰甯闻言错愕,看向谢傅,他的平静反而有真实的让人胆颤,嘴上却咬牙道:“你以为我不敢!” 谢傅淡笑:“我相信你现在很恨我,但你未必敢,我可以帮你,我自裁谢罪怎么样?” 兰甯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 谢傅淡淡道:“我说到做到。”说着又端了一汤匙递到兰甯嘴边。 兰甯这会倒是张开嘴巴,倒是狠狠朝谢傅手背咬去,谢傅却没有想象中激烈的反应,兰甯又咬的更狠一些,直至感觉自己的牙齿陷入肉里,嘴里闻到血的腥味。 文学网 第215章 我恨你 他的手依然一动不动,兰甯疑惑的朝他望去,尽管他刻意控制住自己的表情,额头渗出来的冷汗却将他出卖,心头猛地一颤,立即松口问道:“你干什么?” 谢傅勉强咧嘴笑道:“我心疼你,心疼一个在雨夜站了一夜,病成这个样子的小娘子,我欠你的。”说着忍着手痛,抖着手,把汤匙递到兰甯嘴巴。 这一次,兰甯紧闭的嘴巴慢慢张开,把粥吃了下去,却咬着牙说了一句:“我恨你。” “我知道。”谢傅轻声应了一句,又盛了一匙递到她的嘴边。 兰甯吃完之后,又说了一句:“我恨你。” 谢傅笑着柔声道:“好吃吗?” 兰甯看着他温柔的模样,感觉自己的眼睛有点酸酸的,却硬瞪了他一眼,冷道:“不好吃,我是被你逼的。” 谢傅笑道:“下回做点好吃的给你吃。” “我不吃!我恨你!我……呜呜呜……” 谢傅趁她大声说话的时候,又喂她吃了一匙,嘴上柔声道:“我知道你高傲,是我不对。”” 兰甯冷冷道:“你会后悔的。” 谢傅微笑摇头,“我不后悔。” “你会后悔!” “我不后悔!” “你会后悔!” “我不后悔!” 谢傅突然发觉自己不该跟她这犟嘴了,改口道:“是,我后悔了。” 兰甯却问:“你后悔什么?” “后悔我……”谢傅说着突然刹住嘴,看了她一眼,“反正我后悔。” 谢傅闻言一颤, 兰甯忽然咯咯一笑,直接问道:“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谢傅闻言一颤,却感觉爱这个字有些重,可以肯定他是爱初月的,两人历经生死,让这份说不出口的爱充满悲痛与厚重。 也可以肯定他也是爱鹤情的,两人两情相悦,他渴望强大像个男人一样的去保护她。 但他未必爱兰甯,两人之间说爱太轻浮了。 谢傅定睛看向兰甯,她的眼眸如水柔柔泻在他的身上,她的睫毛如薄薄的蝉翼扇着,轻纱般将人笼罩,她红红的檀唇,让心咚咚跳的厉害,真的好美! 美的你想对她做任何事,谢傅浑身发热,有一种强烈的渴望,渴望拥有她。 兰甯的声音无比温柔动听,“说~说你爱上我了。” 如烟水一般的声音轻轻萦绕在谢傅心头,绕弯着他的心,融化着他的心,勾引着他说出心里话,谢傅一笑:“是,我爱上你了。” 谢傅可以肯定只是对她只是见色起意的喜欢,轻易说出口的爱,不是爱。 兰甯却轻蔑一笑,“是吗?可我只是在玩弄你,你这个浑身发臭的小白脸。” 谢傅并不感到难受,刚要淡然一笑,突然瞥见兰甯眉目间所流露出来的骄傲与欢悦,刚刚还病怏怏的她突然间像一朵娇艳绽放的花儿。 为了满足她的骄傲,谢傅故意露出失落的表情来,或者说脸色看上去有些难看。 兰甯内心有一种报复的快感,轻笑着讥讽道:“我说过你会后悔的。” 谢傅不语。 “让我数一数,你是第几个爱上我,又被我拒绝的男人,我也记不清楚,反正你就跟那个朱明没有什么两样。” 谢傅微微一笑:“没关系,爱有时候不一定要回报,我依然感谢兰甯娘子让我感受到那种美妙的悸动。”说着又盛了一匙递到她的嘴巴。 这副表情落在兰甯眼中,却感觉他在刻意强忍着,心中有点不忍心对他说恶毒的话,轻声问道:“你不恨我吗?” 谢傅摇头笑道:“我凭什么恨你。” “你应该恨我,因为我玩弄了你,玩弄了你这个让我感到恶心的臭男人。” “不恨。”怎么可能因为仅仅几句话就去恨一个人。 兰甯吃了一口粥之后,说道:“我要你恨我。” 谢傅不再说话,任兰甯说什么轻蔑嘲笑的话,他都不再应答,直到一碗粥吃完,他才出声笑道:“听你说在玩弄我,我的心很难受,却不恨你,这个回答能让你感到快乐吗?” 一直红着眼眶的兰甯却忍不住流出眼泪,“你走吧,我也不恨你。” 女子的心是最敏感最敏锐的,她能感觉到谢傅所表现出来的温柔只是怜悯与愧疚,与爱无光。 兰甯最恨别人流泪,谢傅却最见不得别人流泪,看着她那双宛如烟水美丽的眸子冷冷的看着他,眸光里却满是黯然与伤感。 这双凄弱的眸子是他见过最美丽的眼眸,特别是在他印象中,这一直是双充满戏弄与嘲笑的眼眸,这让此刻这份凄弱显得强烈,那么柔心弱骨。 谢傅心头微微颤动,不忍心多看一眼,转过身去,心中暗暗说服自己,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美人真的可以轻易颠倒男人,百炼刚也花绕指柔。 “你走!” 谷谢傅却一动不动。 “为什么不走,想留下来继续看我笑话吗?我承认我输了,我很可笑,我爱上你了。” 谢傅只希望她现在能够闭嘴,没有多少男人可以承受这样美丽女子,纯情、勇敢的表白。 她的每个字都似一轮又一轮的进攻,攻击着他的内心。 “还不滚!再不滚我就杀了你!”兰甯的声音冷入骨髓,似没有任何情感。 谢傅猛然回头,神色严肃阴沉的让人感到可怕,看着兰甯冷冷道:“你不觉得你我之间说爱显得很轻浮吗?” 兰甯一讶之后,圆眸怒瞪:“你怀疑我?”她的声音充满着被侮辱的愤怒。 谢傅平静道:“就算我爱你,也是见色起意的爱,这样的爱你要吗?” 兰甯冷笑:“有何不可,我就想看看你像其他男人一样拜倒在我裙下的摇尾乞怜,百般哀求的可笑模样。” “哦,原来是这样,这个我玩的起。” 兰甯闻言极为心疼,这是她第一次尝到男女之情的痛,真的很痛,她想让自己镇定一点,她想冷言讥笑,可是脸色却极为难看。 谢傅突然靠近,冷不丁的亲上兰甯的红唇,兰甯一呆之后才恍悟自己的初吻就这样被人夺走。 谢傅亲的很粗鲁,很贪婪,为满足欲望而去占有她。 在这一刻他放开了自己,渐地,他发觉很喜欢这种感觉,感觉自己像一只翱翔的空中的飞鸟,而以往尽管他时有飞翔,却只是像只风筝,永远有跟绳子在拉扯着自己。 他不知道拉扯着他的这根绳子是什么,或许是从小学习的礼法,又或许是内心回避着的一部分自我。 谢傅的粗鲁赤性让兰甯感觉被玩弄被侮辱,她的脚手还绑着,她唯一能反抗的只有她的牙齿。 谢傅一痛,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在口中荡开,然后直冲脑门。 谢傅清醒,心中猛然一惊,放纵欲念,是如此的可怕,刚才的尽情自我是那么的让人欲罢不能,那么的身心舒坦,你什么都不必去想,只需顺着自己身体的本念来。 向下的堕落总比向上的攀爬简单,谢傅望向兰甯,感觉兰甯是一个勾引自己堕入黑暗深渊的魔鬼。 兰甯冷笑看着他,她的眼神很轻蔑,沾血的红唇似刚刚饱尝人血,像那摄人魂魄的冷艳女鬼。 她往地上啐了一口红血,似很鄙视什么东西,“不过如此。” 谢傅抹了下嘴唇,刚刚擦干净血迹的嘴唇,那被咬裂的地方立即又迸流出鲜血。 兰甯嫣然一笑:“还要吗?” 那洁白整齐的贝齿似一排钢刀,透着耀眼的寒芒。 “要,你喜欢这样的嘛。”谢傅还想再尝尝刚才的自我滋味,或是想自我挑战,又或许就是他本来想要。 人性的隐蔽是难以向旁人展露的,有的时候就算是自己,也会感到堕落与罪恶。 兰甯一讶,只见谢傅人突然再次靠近,“呸……呜……” 谢傅再一次被咬出血来。 兰甯咯咯的大笑起来,笑声里隐藏着几分心酸。 谢傅也是笑了起来,问:“我是不是很无礼,很放肆,开心了吗?” 他在问兰甯,也是在问自己,在刚才那一刻他撕毁了人性虚伪的伪装,本性赤白的暴露出来。 兰甯冷笑:“还差着远呢。” “放心,会让你尽情尽兴。”谢傅说着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他想干什么,难道他还想强辱我,兰甯眼里逸过一丝慌张,脸上却假装镇定,讥讽道:“原来你也只不过是一只公狗。” 谢傅瞥了兰甯一眼,嘴角的笑容让兰甯内心更慌了。 当谢傅将内衫脱下的一瞬间,兰甯却红着脸扭过头去。 “来,转过头来,好好看一下,让你高兴一下。” “无耻!不要脸!” 谢傅哄道:“来,我保证你会很高兴。” 兰甯一脸轻蔑:“我又不是没有看过。” 说着她就转过身来,大胆看去,在看到谢傅赤膊的上身却大为震惊。 他的身上背负着荆条,那尖刺让他身上密密麻麻的满是红红的划痕,有一些尖刺甚至扎到肉里去。 谢傅轻轻笑道:“开心吗?” 兰甯一言不发,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些荆条,心在颤抖,他身上背着这些荆条,刚才却一直与我谈笑风生,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啊。 谢傅淡道:“昨夜你等了我一夜,一定很恨我,只怕心里不知道咒骂了多少遍,巴不得我死,我此刻负荆请罪,不知道能否让你感到痛快。” 兰甯心头有种被刺痛的感觉,却更恨他了。 文学网 第216章 较量 谢傅在梳妆台拿了把剪刀,剪开了兰甯手上的长帛,把剪刀递到兰甯的手中,“我说到做到,来,往我身上扎一刀。” 兰甯一只手不知觉的接过剪刀,另一只手却轻轻的去碰那些荆条,指尖抵在一根尖刺上面,故意刺破自己的指尖,真的很痛。 “是不是下不了手,要不要我帮你?” 谢傅捉住她拿着剪刀的手,刀尖抵在自己的心脏位置。 兰甯双手猛烈的颤抖起来,直接挣脱,将剪刀用力扔远。 谢傅道:“既然玩不起,又说什么爱呢?” 兰甯怒声傲道:“我玩的起!” 谢傅伸手勾住她的下巴,兰甯傲慢的扭过头去,却没有反抗。 谢傅淡道:“我必须承认,你这张美艳到极点的脸,的确让人很想和你欢好一场。” 兰甯冷笑骂道:“公狗。” 谢傅又道:“也仅仅如此,等你年老色衰,与街中那些老妪却没有什么不同。” “公狗!”如果刚才是讽刺,这一回却是愤怒。 谢傅哈哈大笑:“还要这所谓的爱吗?” “我恨你!我要让你生不如死!我要让你为今天说的每句话悔不当初!” 谢傅解开绑在身上的荆条,他身上密密麻麻的划痕更加明显,被刺破的地方渗出血迹,血迹斑斑。 兰甯心中暗暗道:“我一点都不开心,相反我很心疼,为什么还要这么折磨我,我只是单纯的想爱你而已。” 谢傅捡起地上的衣服转身就走,兰甯错愕,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谢傅突然停下脚步,兰甯看着她的后背,檀唇动了动,却没有出声,该说的,不愿意说出口的,她都说了。 只感觉自己无论说什么,都会惹来他的无端轻蔑嘲笑。 谢傅没有回头,却出声道:“养好病才有力气恨我。” 走出院子,谢傅感觉自己太疯癫了,这是唯一一次,他没有喝酒却如此疯癫,可他却控制不住自己。 或许她不想辜负兰甯的深情,又想证明所谓的爱很浅薄,又或许他感觉自己不配。 谢傅走后,兰甯呆呆无语,只感觉他刚才说的话,做的事比说爱她,还要让她感到心灵震撼。 安静中,娟儿出声打破这压抑的气氛,“小姐,他真是个禽兽。” 兰甯脱口而出:“不!他值得我爱,他一直真诚的向我剖白。” 当兰甯说出口的时候,连自己也惊讶了,这正是她心中的真实感受。 娟儿错愕,难道小姐喜欢这调调。 兰甯心中暗忖着,没关系,就让我先爱你,你再慢慢爱我。 “娟儿,药熬好了吗?” 兰甯突然间神采奕奕,充满斗志。 服了药之后,兰甯坐在镜前,手指轻轻抚摸着自己那张让男人心迷痴醉的脸。 这张脸极美极美,比画作中那些女神还要鲜活美丽,美的男人看见她就不由自主的产生占有她的冲动。 兰甯拿起剪刀,轻轻问:“娟儿,你说我这张脸上面划几刀,那些男人还会痴迷我吗?” 娟儿闻言颤抖:“小姐,你可不要做傻事啊。” 兰甯淡淡一笑:“或者说还有人会爱我吗?” 娟儿忙道:“小姐,你别听他胡说八道,他这个人就是个疯子,不是个正常人。” 兰甯道:“娟儿,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娟儿不敢说出真实答案,如果你毁了容,你就不是兰甯娘子了,面对一个丑女人,他们又怎么会痴迷你。 兰甯轻轻道:“他说的对,所有人爱我,只不过是爱我美色,浮于表面,这根本不是爱,等我年老色衰,他们就不会爱我了。” 娟儿没有应声,心中暗忖,本来如此。 兰甯轻轻道:“我很好奇,如何我摘去我身上最为骄傲的东西,会是什么样子。”说着她将剪刀轻轻的移动到自己白皙无暇的俏脸上。 娟儿一惊,忙伸手把剪刀夺了过去,“小姐,你疯了。” 兰甯咯咯大笑起来,她的笑声让娟儿感到毛骨悚然。 “我真的很想赌一把。” “不要啊,小姐。” 娟儿心痛的都快哭出来了,小姐的性子竟如此倔强,不惜拿自己绝色的容貌来做赌注,她可以肯定,一旦小姐失去这绝色容貌,小姐立即就失去一切。 兰甯冷道:“哭什么,你知道我最讨厌别人哭了。” 娟儿极力阻止自己落泪,嘴上说道:“小姐,那你答应娟儿不是做傻事。” 谷兰甯一笑:“每个人的认知不同,或许在你看来是傻,在我看来并不是,算了,我跟你说这些也是白费口舌。” “那你就不要说,娟儿听着害怕。” 兰甯转而说道:“还记得娄门那边孤身一人的老嬷嬷吗?” 娟儿应道:“小姐说的是那个古怪又丑陋的老女人。” 小姐在娄门那边还有一处宅院,离宅院不远的地方住在一个古怪的老女人,某些日子这个老女人会在脸上花一些瘆人的画案,那些画案鲜活就像长在脸上,就算白天看上去,也如同鬼怪一般吓人。 “就是她。” “小姐突然提起她干什么,怪吓人的。”说着娟儿一想到那个女人,浑身就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她非常害怕那个老女人,小姐却非常照顾那个老女人,经常前去探望,似乎一点都不害怕,每次两人在屋内说话,她都是躲在外面,根本不敢进入那阴暗的小房子。 兰甯一笑:“因为无知才会害怕,所有人跟你一样无知,才会害怕她,其实她也只是一个普通人。” 娟儿一脸不解。 兰甯轻轻道:“老嬷嬷来自嘉绒大地,那是一个非常遥远的地方。” 娟儿问:“那为什么她会来到苏州?” “因为战争,在她还是个少女的时候,军队屠戮了她的村子,将壮丁老人小孩都杀死,只留下那些年轻貌美的女子,供士兵凌辱。” “在当做俘虏押回大东国的路上,她日夜遭受凌辱,她也日夜向她所信奉的神灵祈祷,祈祷着能逃脱这种地狱般的悲惨遭遇。” “某一天,她依然嘉绒大地的传统,给自己画脸,很快那些欺辱她的士兵就对她弃之如履,不再凌辱她了。” “她觉得是她所信奉的神灵听见她的祈祷,拯救了她。” 娟儿问:“就是她脸上画的那些瘆人的东西?” 兰甯道:“对,这是嘉绒大地的传统,每个少女在十六岁的时候,都会画脸。” 娟儿好奇道:“怎么有这么奇怪的传统,将脸画的那么丑。” 兰甯笑道:“这个传统来源于一个传说。” 娟儿感兴趣道:“什么传说?” “相传在一千多年前,嘉绒大地上邪魔鬼怪啸聚于山林,趁着夜色来到村子,强行掳走那些美貌的少女,占有她们的身体,让她们诞生魔子,一时间嘉绒大地赤地千里。” “有一年一位大师路经此处,看着眼前的悲惨景象后,决定帮助人们驱走邪魔鬼怪,他传授村民画脸之法,那些邪魔看到画脸的少女之后,却被吓得魂飞魄散,纷纷抱头鼠窜,再也不敢踏入嘉绒大地一步,嘉绒大地也恢复了安宁,自此之后这个传统便沿袭下来。” 娟儿笑道:“本来就是邪魔,又怎么会害怕丑八怪。” 兰甯笑道:“传说之事,历史久远,难以究详,不过据古籍记载,有的说这张脸是邪魔之母,有的说这是禁锢那群邪魔的天神的那张脸。” 娟儿问道:“小姐,你突然提起这老嬷嬷干什么啊?” 兰甯淡淡道:“我想让她给我画脸。” 娟儿闻言骇然:“小姐,千万不要啊!” 兰甯一笑:“嘉绒大地还有一个传统,少女在嫁人的那一天,会用特别的方法祛除脸上那些平时洗不掉的图案伤疤,恢复美丽如初。” 娟儿松了口气:“哦,这样还好。”旋即又担心道:“如果祛除不掉怎么办?” 她见过老嬷嬷脸上那些宛如伤疤的图案,有明显的凹凸皱褶,就像真实的伤疤一样,像长在肉里面,剥又剥不下,洗更是洗不掉,感觉根本祛除不去。 兰甯淡然一笑:“祛除不去,那就在脸上留一辈子咯。” “小姐,我还是有点担心。” “又不是你变丑,你担心什么。” “小姐变成那个样子,我心里更难杀。” “好了,你明天偷偷把老嬷嬷带到这里来,不如让其他人知道,她帮我这个忙,我也帮她一个忙,我知道她非常思念家乡,那片已经没有亲人朋友的土地。” …… 隔日一大早,娟儿就带来一名身材矮小的老妇,老妇粗衣鄙服,步履蹒跚,腰弯的都直不起来,年纪已经很大了。 脸上似长了天花的人一般,遮着一块白布,只露出两只眼睛来。 其实老妇并非长了天花,她是怕她这张脸吓到其他人。 娟儿直接将老妇带到兰甯房间,老妇看到房间布局,似受宠若惊又是自渐形秽,本来蹒跚的脚步更加小心翼翼。 见面,兰甯立即问道:“老嬷嬷,马车颠簸吗?” 老妇笑道:“老妇人从没享过这种福,比家里的榻还要舒服。” 兰甯又问:“家中存粮还够吃吗?” “够够够,如果不是娘子照顾,老妇人无以谋生,早就饿死家中。” “老嬷嬷不必说这些客气话,兰甯很喜欢听你讲的故事,也算回报。” 文学网 第217章 毁容 兰甯说着,热情请老妇坐下,又让娟儿上茶。 “娘子,不知将老妇人叫来有什么事?” 兰甯端详着老妇遮布的脸,“不急,老嬷嬷,能将布拿下来吗?我想看看你的脸。” 老妇闻言一讶,“娘子,可不要吓到你。” “不会,我又不是第一次见,吓不到我。” 老妇笑了笑,“娘子真不是一般人。” 说着就将脸上白布拿下,露出一张丑陋无比的脸,脸上满是凸起的瘢痕,由于过意密集,所以像一幅在脸上刻意雕刻的图案。 乍一看去,如同一尊恶神,夜晚就更加骇人了。 兰甯非但没有丝毫惊色,反而兴趣浓烈,“难以想象这是画上去的,简直长在脸上一样。” 老妇应道:“画脸只是一个说法,其实是种上去的,跟肉长在一起,骗的了邪魔也骗的了人。” 兰甯大感神奇,问道:“老嬷嬷,我可以摸一摸吗?” 老妇一讶之后,应道:“娘子不觉得瘆人,就摸吧。” 兰甯伸手轻轻触摸,触着只感真实的就跟伤疤一样,忍不住去剥,看能不能剥下来。 老妇却是吃痛,轻呼一声。 兰甯连忙缩手,有点不好意思道:“弄疼你了。” 老妇解释道:“娘子,是剥不下来的,已经跟脸上的肉长在一起,这些东西是活的,汲取血肉为生。” 端茶而来的娟儿听见这话,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立即脱口问道:“老嬷嬷,那怎么取下来呢?” 老妇应道:“只需用上特殊的方法,就会自动剥落,脸容恢复如初,非但如此,今后脸上还会留下淡淡香气,男人闻了会……” 兰甯问道:“闻了会怎么样?” 老妇笑道:“会很热情,很爱惜娘子。” 兰甯立即明白老妇的意思,就像某些动物身上会散发出某种气味,让异性充满求爱的冲动,笑了笑:“真是神奇。” 老妇笑道:“其实也没有什么神奇,好比墙壁长了苔藓,剥落之后,墙壁就会恢复如初。” 话归正题,兰甯道:“老嬷嬷,我要你帮我画脸。” 老妇闻言骇然,她在大东国生活了六十多年,头一次有人向她提出这种要求,看着兰甯这张绝色无双的脸,轻轻道:“娘子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想变得丑陋无比,看这个世上还有没有男人爱我。” 娟儿插话道:“老嬷嬷你确认这东西能够祛除,容貌能够恢复如初?” “娟儿娘子放心,我小时候不知道看过多少次?” 娟儿反问:“那你为什么不祛除呢,宁愿顶着这张丑脸?” 兰甯冷声斥道:“娟儿,不得无礼。” 老妇闭目应道:“我没有嫁人,所以不会祛除,神灵也一直会庇佑我不受侵害。” 兰甯明白有些东西已经根植内心深处,特别是老嬷嬷少女时的那些遭遇,就算换个地方,换种文化,也不能丝毫动摇她的信念。 “娘子,过程会很痛苦,你还是考虑清楚。” 老妇还是想劝说兰甯作罢,这并非儿戏,要承受一些代价,其实这在嘉绒大地,画脸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 兰甯不以为然,娟儿关心问道:“有多痛?” “跟刀割在身上一样痛,而且在慢慢生长成画的过程,这种痛楚会一直保持着。” 兰甯问:“需要多少天?” “一天就会出现割伤痕,三四天就会长痂,随着时间推移就长出凸疤来,就像我一样。” 兰甯喜道:“太好了!” 娟儿和老妇顿时错愕,老妇提醒道:“娘子,这不是闹着玩,在脸上画几笔那么简单,过程会很痛很难受。” “嘉绒大地的女儿都受的过来,我怎么就受不了。” “好吧,娘子想画在什么地方?” “娟儿,那我眉笔来。” 兰甯在右颊画了长长一道,又左颊直探耳边画了一道,下巴画上一道,鼻子也画了一下,似乎要将自己的脸作践的支离破碎。 娟儿忙道:“小姐够了,已经够丑了。” 画脸的过程确实很痛苦,就像刀在脸上划过那边火辣辣的炙痛,但兰甯心中却热血沸腾…… 你不是见色起意,你不是只喜欢我的脸吗?现在我就让你知道,你爱的不是我的脸…… …… 这几天谢傅还是会过来,给兰甯弄一碗粥就走,兰甯的病是因他而起,或许他这样做想算的清楚一点,进而一笔勾销。 他没有再去见兰甯,那天他说的很清楚,像兰甯那么聪明的女子,一定会明白自己说的那些话,或许兰甯能够冷静下来。 你跟我谈爱,我就跟你谈爱,你跟我谈情,我就跟你谈情。 如果不是遇见师傅初月,谢傅作为一个风流少年郎,绝不会深感爱字之重,重到可以背负身上,为之奋斗。 归根到底,他的能力太渺小了,如果他是当今天子,受你何妨,像你这样的绝色妖姬,怎么也要封个贵妃,哈哈。 一大早,谢傅就去市集买了只老母鸡,拎着老母鸡直接就走进回莺院。 昨日询问娟儿,听娟儿说兰甯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看上去没什么大碍。 大病初愈后,身体羸弱,需要补一补,给兰甯炖碗鸡汤,这回莺院他也不打算再来了。 也算回报兰甯的一番深情。 娟儿今日话很少,看着正在炖鸡汤的谢傅一言不发,这些日子与谢傅接触的多,对谢傅也有更多的了解,印象改观。 她终于明白小姐为什么偏偏会喜欢他,若论风花雪月,这扬州才子丝毫不逊色任何名流公子,甚至更胜一分。 可又有几个名流公子懂得做这些,煮一碗粥,熬一碗鸡汤。 对于小姐来说,她并不需要风花雪月,小姐需要的是这种无声的温柔温暖。 这样的人太特别了,特别到你不得不对他另眼相待。 谢傅端着热气腾腾的鸡汤递给娟儿,喊了一声,娟儿才回过神来。 娟儿没有伸手接过,却是说道:“谢公子,今天要不你端上去吧。” 谢傅一笑:“不啦,明天我就不过来了。” 明天不过来了,意思是从今之后不再过来。 娟儿闻言双手一颤,接过鸡汤。 谢傅整理了一下厨房,洗净双手走出厨房,快走出小院的时候,忍不住回头朝兰甯居住的楼阁瞥了一眼。 这么一瞥却看到一道婀娜身人的身影伫倚在阁楼前的红栏,她的脸上蒙着黑纱,这让她看上去更加的冷艳魅惑。 唯能看见她那双美丽的眸子,这真是一双勾魂夺魄的桃花眼,单单这双眸子就足以让男人心驰迷醉。 谢傅心头为之一荡,我确实是见色起意,你的美丽真的太耀眼了,耀眼到任何一个少年郎都不得不为之动容,他也不例外。 谢傅对着那红栏美人报予微微一笑。 这红栏美人似看见了他的笑容,修长的玉颈轻轻一扭,望去别处,似不领情。 谢傅一笑,转身就走。 这时悦耳的声音柔柔地似从遥远的天际飘来:“从此山水不相逢,莫道彼此长和短。” 谢傅闻言心头一颤,停下脚步。 如此的绝情,以后当做陌生人吗? 若说无情无爱,至少也应有一份书信往来相识的情谊啊。 谢傅转身望去,兰甯已经侧过身去,凝望遥远的秋日,似真的把他当做一个陌生人,连多看他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轻轻秋风下,她脸上黑色的面纱微微漾动着,黯寂而凄美。 耳下的长鬓逸纱而出,根根琨玉秋霜。 谢傅回头朝阁楼走去。 直接登上二楼,看见她的身影,谢傅便停下脚步,笑道:“看来你是想通了。” 兰甯淡淡应道:“我是想通了,但某人未必想得通。” 谢傅问道:“此话怎讲?” “你心里清楚。” 兰甯说着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冷漠以对。 身体却不冷漠,她的身上披着一件薄薄的纱衣,若隐若现间,细腻柔和的脊背,纤纤一握的蜂腰,笔直浑圆得勒紧绸裤的双腿在纱衣漾东中晃悠着…… 谢傅喉咙吞咽了下口水,已是深秋却穿的如此单薄,是为了勾引我吗? 嘴上笑道:“你大病初愈需注意保暖才是,怎么穿的如此单薄?” “我喜欢。” 这三个字如同一个受到冷落的小女子,故意作践自己来博得别人的关注。 谢傅笑了一笑,又问:“鸡汤喝了吗?” “你说的是这东西吗?” 谢傅看见她手里原来端着那碗鸡汤,单手托着鸡汤将手臂移动到红栏外。 谢傅忙道:“小心别掉了。”这只老母鸡的精华全在这一碗鸡汤里面。 兰甯哎哟一声,“好烫啊~~” 鸡汤从她手中脱落,掉落楼下去,啪的一声。 谢傅见状怒道:“你故意的!” 兰甯盈盈笑道:“我不小心的,抱歉,浪费你一番功夫。” 嘴上虽如是说着,那双黑色眼眸却充满着挑衅,分明在说,我就是故意的。 “你……你……”谢傅顿时气的说不出话了。 慢慢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刚才某一刻他真想把她当成不听话的小孩子,揍上一顿。 兰甯讥讽道:“生气了,生气就不要闷在心里,惩罚我啊?” 谢傅冷笑:“我惩罚你干什么,你死了活该!” 兰甯冷幽幽道:“那天不知道是谁将我手脚捆绑起来,逼着我喝粥,分明就是贪慕我的美色,想趁机占我便宜,虚伪!” 谢傅几个疾步就走到兰甯跟前,猛然伸手搂住她的蜂腰,让她身体紧贴着自己。 兰甯立即“嗯”的轻呼一声。 谢傅另一只手托起兰甯的下巴,让她昂头看向自己,戏谑道:“你就那么喜欢被人当做玩物一般对待,不得不承认你这样的玩物真的是独一无二。” 兰甯美丽的眸子与谢傅眼神短兵相接,似欲迎还羞,嘴上慢悠悠的骂了一句:“公狗。” 谢傅只感觉这人这话充满着无限诱惑力,心弦一扣,伸手就去解下她的面纱。 在面纱揭下的一瞬间,谢傅看到她的脸,却吓得猛然松手,连退几步,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文学网 第218章 措手不及 看着谢傅被吓坏的样子,兰甯却扑哧一笑:“吓坏了吗?” 谢傅颤抖问道:“你……你的脸怎么了?” 兰甯淡淡道:“我自己划的?” 谢傅处于震惊之中,以至于他都忘了去问为什么,看着她脸上一道道伤痕,只感觉就像一朵最美丽的花朵把一片片花瓣撕开那么残酷。 他脚下慢慢走近,颤抖的伸出手想要去触摸。 兰甯却拨开他的手,冷笑道:“你不是只喜欢我这张脸吗?那我就毁了,不让你喜欢。” 听到这句话,谢傅心中的震惊化为愤怒,吼道:“你这个疯女子!” 看见谢傅发怒,兰甯却咯咯而笑,他发怒至少表明他在意。 谢傅只是看着那些伤痕,目光不曾移动分毫。 兰甯一笑之后,淡淡问道:“还爱我吗?” 她所说的爱,正是谢傅所说的见色起意,在房内,谢傅说过他就算有爱,也只是爱她的美色,他还说等他年老色衰,与街中那些老妪却没有什么不同,现在她这张脸只怕比那些老妪还要不如,还要让人恐惧厌恶。 谢傅只感觉这句话非常残忍,特别是从她口中说出来。 “爱!” 谢傅应的非常自然,几乎没有丝毫犹豫,亦觉得痛心无比。 兰甯漫不经心道:“看来你这人还不算狼心狗肺,还会可怜我。” 谢傅闻言,问自己一句,自己只是在可怜她吗? 在看到她脸的那一刻,他心很痛,痛的那些伤疤好像是划在他脸上。 回想两人相识以来,一开始书信往来,她字字真情实意,反倒自己只不过是替写,却是在欺骗她感情一样,心头一痛。 后来,在花厅拷问自己那一次,她故意不问却让他自己说出来,她当时说的每句话,无不表现出她非常重视两人的情谊,谢傅心头又是一刀。 最后骄傲的她,竟拉下面子反过来哄自己。 在画舫那次,自己践踏她作为花魁娘子的尊严,她却不计前嫌的将自己搂住,而在自己醉倒的那段时间,她完全可以报复自己。 在走廊里等了自己一夜就…… 一幕幕在谢傅脑海回映,谢傅只感觉亏欠她太多太多了。 她的爱是轰轰烈烈,勇往直前的,而自己作为一个男人,居然瞻前顾后,他明明喜欢她的美色,却假正经…… 谢傅无比痛恨自己,动手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巴掌。 这个举动出乎兰甯意料,表情一呆。 谢傅体内的血在沸腾,无比肯定道:“我不是可怜你,我是爱你。” 兰甯表情轻蔑,问:“爱我什么?” “我不知道,我就是爱你。” “你不是只爱我的美色吗?现在我已经变成丑八怪了。” “我不在乎。” 谢傅说着将她搂住怀中,像搂着自己的孩子一样,温柔的抚摸着她的秀发。 抚着抚着,摸到直入耳鬓的瘢痕,温柔道:“你为什么这么傻,你这个傻女人,傻女人……”语气中满是说不出来的又气又疼。 兰甯心头暖极了,可她感觉谢傅只是在可怜她。 为什么我容貌角色的时候你不爱,这才几天功夫,看见我毁容了,就立即爱了,分明就是在可怜我。 想到这里,温暖中又夹杂着几分伤感,我不需要可怜!开口冷冷道:“我死了活该,关你什么事!” 谢傅以为兰甯在责怨他,忙道:“都怪我,都怪我……是我死了活该。” 兰甯冷漠道:“关我什么事。” 谢傅柔声哄道:“兰甯,让我照顾你一辈子好吗?”说着捉住她的双肩,让她看着自己。 兰甯无声与他对视着,想看他能正视自己丑陋的面貌多久,谢傅的眼睛却眨都不眨一下,“相信我,我一点都不嫌弃。” 兰甯咯咯一笑:“真是讽刺,你不觉得说这话虚伪吗?见色起意的扬州才子,说只爱我绝色容颜的扬州才子,现在却说不嫌弃我是个丑八怪。” 谢傅大手一挥,“不要再提这些,我爱你这个人,也爱你这颗心。”说着将手按在她柔软的胸脯。 兰甯笑道:“真的吗?你变心倒是挺快的。” 谢傅现在可以容忍她对自己极尽讥讽嘲笑,轻声道:“你是对的,我是错的,我不仅仅爱你的容颜。” 兰甯眼神突然一冷,这张丑陋无比的脸也冷若冰霜,“可我不爱你了,有些东西就跟我的容貌一样,一旦失去,就不会再回来了。” 谢傅一呆,被兰甯这话杀得个措手不及,过了一会才决然道:““你分明是喜欢我,要不然你绝对不会等了我一整夜。” 兰甯淡淡道:“你不知道女人也会变心的吗?在划花自己的脸那一刻我才知道自己如此糊涂,竟爱上一个不值得爱的人,就当做一场梦吧。” “你还喜欢我。” “不!我不喜欢你了。你也不用可怜我了,你走吧。从今以后,就算在路上遇见也不相识。” 谢傅平时能言善辩,这时也不知道慌了还是没招了,伸手将她强行搂住,就要去强吻她。 或许为了证明自己爱着她,也许为了证明她依然爱着自己。 兰甯挣扎的比任何一次都要激烈,狠狠咬了他一口,用力将他推开。 谢傅摸了被咬出血的嘴唇,想要故技重施,这一次兰甯发狠,直接踢向他腹下要害。 谢傅明明可以躲开,却硬生生挨了她一脚,眉头微微抖了一下。 兰甯一呆之后,冷声道:“你要我跟你拼命吗?那我就奉陪到底!” 脸上的寒霜,凛然不可侵犯。 “你……现在……情绪可能有点激动。” 谢傅有点痛,说话一时不连贯。 “我一点都不激动。” “你放心,我会照顾你一辈子的。” “不用了,我能养活自己。” “我晚点再来看你。” “你不用来了,来了我也不会见你。” 兰甯说着冷漠无情朗声道:“娟儿把他赶出去,永远不准她再踏入院子一步。 “不用了,我自己走。”谢傅说着转身离开,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下了阁楼,谢傅却是一步三回头。 兰甯站在阁楼前,看着那道失落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心头却是隐隐一痛。 她也搞不清楚刚才自己为什么那么表现,这一切不正是她想要的吗? 或许谢傅从来没有这般哄过她,这般疼过她,这般爱过她,她好享受这种感觉。 她的行为就像一个撒娇的小女孩,不停的用这样的方式来赢得对方更多的怜爱。 又或许她认为谢傅只不过是在可怜自己,这让人更感到愤怒。 “小姐,你为何对他这么狠心呢?” 娟儿这个时候才出现,刚才两人的对话,她都听到了,她实在不明白小姐承受了那么多痛苦,却用这种方式来对待谢傅。 兰甯冷道:“狠心!他对我才狠心,现在只不过让他也尝尝这种滋味,我说过会让他悔恨的。我要让他明白,我玩的起,现在是他玩不起了。” …… 书房里,谢傅和澹台鹤情下着棋,人却一直走神,脑海里一直回映着那张丑陋的脸。 心头也堵得慌,只感觉这件事不解决,心里就一直不舒服。 澹台鹤情兴奋道:“终于赢了你!” 谢傅笑了笑,“鹤情,你棋力大有长进。” 澹台鹤情却微笑道:“你是不是有心事。” 谢傅笑着摇了下头。 澹台鹤情柔声道:“你骗不了我,要不是你一直走神,我赢不了你,告诉我好吗?你解决不了的难题,也许我能帮你解决。” 这件事,谢傅如何能告诉澹台鹤情,他抗拒兰甯,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澹台鹤情。 澹台鹤情突然说道:“你嘴巴怎么了?”说着伸出手指轻轻触摸谢傅被咬伤的部位。 谢傅用开玩笑的口吻故意道:“女人咬的。” 澹台鹤情表情旋即一冷,很快却是笑道:“你这么英俊,又多才温柔,有女人喜欢你很正常,男人嘛自古也是风流多情,管也是管不住,你玩玩就好,可别动真的。” 谢傅错愕,想不到澹台鹤情如此开明,突然却发现澹台鹤情用眼角的余光暗暗瞟着自己,心中暗呼好险,差点上了她的当。 笑道:“我不喜欢上青楼。” “青楼女子还好,就怕良家女子,招惹上了想甩甩不掉,得娶回家,到时候三妻四妾的,都不知道该伺候哪个好。” 这话说的谢傅很心虚,但这个时候却绝对不能心虚,拉着澹台鹤情的手说道:“你放心,就算三妻四妾,我也最疼你。” 澹台鹤情直接问道:“你这是先给我提个醒吗?” 谢傅没有应话,兰甯这么可怜,日后跟鹤情好好说说,她应该愿意吧,不过眼前得先将这桩心事了了。 澹台鹤情主动捉住他的手,“傅,我会吃醋的。” 谢傅点了点头。 …… 或许是对澹台鹤情心怀愧疚,这一夜,谢傅把澹台鹤情爱的很狠。 隔日一早醒来,谢傅又忍不住对枕边佳人动手动脚,一副要擂鼓再战的样子。 昨夜,澹台鹤情被他折腾的骨架都快散了,吓得用被子将自己抱的紧紧的,“傅,你饶了我吧,我不行了。” 谢傅倒没有强来,笑道:“我以为你还不够。” 文学网 第219章 心甘情愿 不够! 澹台鹤情嗔道:“你是不是要让我今天连布坊都去不了,你这个样子,我一个人可伺候不了你,日后还真的多给你娶几门妾室。” 谢傅暗忖,又在试探我?嘴上轻轻道:“我也怕你太辛苦,要不就再娶一个,也好替你分担。” 尽管用着打趣的口吻,不过这话说的谢傅自己也暗暗脸红,只觉厚颜无耻。 澹台鹤情讥讽道:“一个哪够啊,至少得五个八个。” 谢傅哈哈大笑:“那不就成了皇帝,后宫佳丽三千。” 澹台鹤情拧了谢傅一下,“你要有这命,我也就认了。” “封你当皇后可好。” “做白日梦呢你。” …… 谢傅抽空去了回莺院一趟,其实离的也不远,就比上趟茅厕远一点。 只是这一回却被拒之门外。 兰甯的脾气,谢傅大概也摸到几分,这个女人十分骄傲,倔强,敢爱敢恨,还有认死理。 要不然,她也不会把自己的脸…… 想到这件事,谢傅心里就难受,就堵的慌。 唉,很多事都说不清楚,有的时候你明明是在为对方着想,结果却反而不尽人意。 有时更应该站在对方的立场,为对方着想,而不是自以为是的想当然。 他自认为读过很多书,通明世理,但事实证明,他还太年轻了,人生还要很多的路要走。 返回澹台府的路上,谢傅突然发现天空中飘着风筝,倒是天高气爽放风筝的好天气。 突然想起兰甯上回借风筝掉落在他院子,给他传信。 我不也可以用这种方式。 想到这里,谢傅顿时神采奕奕,脚下加快步伐。 …… 房间内,兰甯提笔作画,双眸凝神聚光,黛眉微微下垂,黑色面纱遮住鼻子以下的部分,举止优雅中多了几分让人不敢逼视的冷艳气息。 兰甯的心也在无时无刻胡思乱想着,唯有作画才能让她全身心投入其中,人安静下来,心也安静下来。 讽刺的是,她画的却是让她胡思乱想的本源,一位衣着翩翩的公子。 不过再看画中人的模样,可就与公子沾不到边,一张大马脸,歪嘴裂目,就是个丑人。 似乎嫌不够丑,兰甯又在这张丑脸上点下密密麻麻的麻子。 咯~ 兰甯不自禁的笑了起来,在我脸上画乌龟,我就在你脸上画麻子。 “小姐……小姐……” 娟儿的声音突然传来。 直到娟儿的脚步闯入房内,兰甯依然埋头作画,手上优雅的动作不停,嘴上淡淡道:“是不是又来了,赶走就是。” 她的语气平淡冷漠到像对待那些对她痴迷若狂的名流一般。 “不是,小姐你看。” 兰甯望去,咦的一声,目光立即被吸引住了。 只见娟儿手里拿着一副人高的女子画像,女子红衫绿裳,长长白色裙摆遮住双脚,两道红色长帛垂地。 再看这画中人体态轻盈,容貌艳丽多情,头顶仙髻,分明就是嫦娥奔月。 说是画又不是画,妙的是留白部分全部被剪裁掉,乍一看去就好像一个真人站在自己眼前。 兰甯问:“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风筝啊?” “风筝!” 兰甯闻言一讶,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漂亮的风筝,也想不到风筝也能做成这个样子。 “是啊,小姐你看,这背后有竹架子,还连着一根绳子。” 兰甯脑海立即映出一个人来,只有他有这份才情,也只有他有这么妙趣,嘴上淡淡道:“哪来的?” 兰甯说着又低头作画,似毫无兴趣,漠不关心。 娟儿嘻嘻一笑:“掉在院子里,我看见漂亮就捡过来了……”说着突然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是他故意掉在我们院子里的。” 兰甯却没有丝毫惊讶,因为她早就知道了。 既然是谢傅故意为之,那自然是想向小姐传达什么,你们两人倒是奇怪,明明可以见面说话,却非要用这种方式。 “小姐,要不,你看一下吧。” “不看。” “小姐,上面好像有字。” 兰甯手上稍微停顿一下,却没有任何表示。 娟儿直接念了出来;“卿凭烛光弄衣针,君坐墙头遥相盼。” 兰甯一听就知道谢傅夜晚要跃墙而来,盼她前来相会,不知为何却是骂道:“贱人,早有这份心……我兰甯岂是这么贱,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娟儿,去把各个小院的黄狗都牵到院子来。” 娟儿啊的一声,“小姐,这可不能闹着玩,会咬死人的,你看他手无缚鸡之力,到时候想逃都逃不掉。” 兰甯改口道:“罢了。” …… 夜晚降临,谢傅选了个好时辰过来,从外围墙跃跳上墙头。 说来这事也不是头一回干,倒也心不慌。 坐在墙头望了过去,只见阁楼上下亮着灯火。 想着我在暗,她在明,我就这般等着,她若有心来见,提着灯火出来,我立即知晓。 却说兰甯这边,知道谢傅今晚要来,人显得有点心神不定。 朝门口望去,只见天空一轮如眉似弓上弦月,月光星光之下,飘着几片白色云彩。 风也轻飘飘,微微吹动着落在红栏前的黄叶,懒洋洋的。 倒是个约会的好夜晚,真会选日子,不知道比秋雨绵绵的那个夜晚要烂漫多少。 看着兰甯心中蠢蠢欲动,只感觉脚不似自己的,想走出去。 不行,我要忍住。 想到这里,兰甯开口道:“娟儿,把门关上,帘也放下。” 娟儿闻言啊的一声,“小姐,你真不打算见他啊。” “当然!” 坐在墙头的谢傅突然听见动静,心头立即窃悦起来。 望去却是错愕,只见人家却将门儿关得紧紧的,帘儿垂得低低的,似乎防贼一般。 谢傅露出苦笑,这是不打算见我吗? 忽又想着,或许是想等夜深人静,好避开耳目,于是又静静候着。 “小姐,他来了。” 兰甯闻言心头一颤,知道他今日肯定要来,骤然听着还是心头激动,嘴上说道:“胡说,外面乌漆墨黑的,你怎么可能看的见。” “真的,他直直坐在墙头,伸长着脖子朝这边张望着,像只呆头鹅。” 听到呆头鹅三个字,兰甯不知道想到什么,忍不住扑哧一笑。 一笑之后,脸容旋即一冷:“点香熏被吧,我困了,要安寝了。” 娟儿点着兰麝香木,屋内立即幽香满室,透着几分温馨味道,扭头朝小姐看去,只见她坐着手托香腮,目光深思,分明在意。 轻声道:“小姐打算让他等多久?” 兰甯立即回神,她也有些心声,正好借娟儿表达,“既然我变成这样,还说爱我,那我就看看他到底有多爱我,只要他能等到天亮,我就出去见他。” 娟儿忍不住脱口道:“小姐,你可真够折腾的。”话刚出口才知这话过于无礼。 兰甯倒也没有留心,直接应道:“我这些苦白受了,今后我一辈子对他好就是,生他气的时候,想着这些就不气了。” 兰甯内心其实很害怕,他害怕谢傅只是可怜她,只是对她心存愧疚,只是想弥补她。 她不要可怜,也不要心存愧疚,她要是干干净净,明明白白的爱。 谢傅看见阁楼内的灯全暗了下来,表情一讶,心头黯然,却坐着一动不动,你等我一夜,我也等你一夜。 等着等着,朦胧中似乎听到发髻上的玲珑步摇的声响。 骤然一喜,放眼巡视,周围却是一片黑暗静悄悄,细听却只不过是夜风吹动着树叶发出的沙沙声响。 喃喃自语:“就算你不来见我也好,就让我体会一下你那夜的心情。”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恍惚中,似乎又听见湘裙拖地的环佩音。 却只不过是风吹动着阁楼纱帘,上面的佩饰在响。 谢傅干脆回忆着和兰甯相知相识,想着想着心中暖暖的,丝毫不觉得夜深寒冷,嘴角也慢慢勾起笑意,他可以肯定,他不仅仅是见色起意。 兰甯背下枕着绣锦的褥子,身上盖得是翠缎的被子,却是越睡越冷。 脑海中尽是他一个人在夜风下坐在墙头的情景,只觉自己也身处此景之中,周身冷飕飕。 好几次她都忍不住要起来,好几次又忍了下来。 心中暗暗骂自己下贱,恨不得把自己双手双脚绑起来,就是想去也去不了。 两人,一个在墙头,一个在屋内床榻,便是高喊一声,声音都能传到对方耳朵里去,却感觉如同天涯海角一般遥远!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 这个夜晚太漫长了。 天还黑着,也不是在什么时辰,雨点千丝万缕落下,落在池塘,落在屋檐黛瓦,小巷青石板上,发出各种滴滴答答的声音。 雨很轻柔,声音也很轻柔,就像江南女子温润的肌肤,轻柔的心肠 雨点落在谢傅身上,让愣神的他清醒了几分,这天真是说变就变,初夜时还月亮高挂,这会就下雨了。 快天亮了吧,谢傅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分,只知道自己等了很久,一瞬一息的数着。 雨越来越密,慢慢的将谢傅衣衫湿透,想到兰甯也曾如此这般待着。 脸颊莫名感到冰凉,也慢慢凉了他的心头,有种强烈的伤感…… 兰甯躺在床榻上,时睡时醒。 忽又醒了过来,朗声问道:“娟儿,什么声音?” 趴在桌子上睡着的娟儿闻声骤然醒来,应道:“是下雨的声音。” 兰甯一惊,“下多久了。” 娟儿半夜睡着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下的雨,应道:“应该是刚下不久吧。” 兰甯又问:“什么时辰了?” 这时一声鸡鸣传来,再隔窗望着外面,外面已经有一丝昏沉沉,应该是卯时了。 兰甯立即下床来,匆匆穿着鞋,身上只穿着绸衣绸裤,也顾不上再披上衣服,就推门走到阁楼红栏处,只见昏沉沉中,目光所及天地一片湿漉漉,这雨只怕下了很久。 兰甯小跑着下楼去,婀娜的身影朝墙头疾行而去。 脚下的绣花鞋刚刚踏入院子,溅出很大的水花和泥污,立即将她白色的绸裤溅的泥污灰灰点点。 兰甯走到墙头边,看着空荡荡的墙头,悲从心来,似乎失去了什么最珍贵的东西,眼睛一酸就有落泪的冲动。 兰甯就这样站着看向一动不动,任雨水打湿她的衣衫,让雨水湿了她一头不束长发,让她变得更加狼狈。 连一夜都等不了,你分明就只是在可怜我。 一定是这雨,这可恶的雨,这罪大恶极的雨! 要不然你肯定愿意再等上一等。 “兰甯!” 一声呼喊突然传来,兰甯心头一下子炽热起来,猛然扭头望去,只见谢傅蜷缩在树下躲雨,浑身湿透像只落汤鸡十分可怜。 谢傅越可怜的样子让兰甯越心痛,越心痛心中却越喜悦越激动。 对,你这个样子,我才相信你真的爱我,我才心甘情愿的认输。 谢傅站了起来,看着狼狈不堪的兰甯,恨不得化身做一把油纸伞,撑在她的头顶,为她遮挡秋雨。 “上面风雨有点大,我就躲在这树下,你不会怪我吧。” 兰甯骂了一句:“你这个傻子……你这个可恶的癞蛤蟆……”再坚硬的心肠在这一刻也都化作一滩柔水。 谢傅迎着她的眼神,笃定道:“你还爱我。” 兰甯身体突然一动,像火山爆发一样,朝谢傅奔跑而去。 看着一道热情的像火一样的身影,谢傅心灵悸动颤栗,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瞬间流遍身体的四肢百骸,让他浑身暖洋洋,是如此的美妙! 一时间竟呆呆站在原地,看着她满是伤痕的丑陋脸容,却觉得是世间最美的一张脸,让他如此深爱。 奔跑中,兰甯踩到自己的裤腿,整个人一下子摔倒在地面上,一只绣花鞋也脱脚而出。 人倒在泥洼之中,眼里有说不出的委屈,泪却这个时候才掉下来。 “兰甯!”这是他生平叫唤她名字,最大声的一次,人如一头猎豹朝兰甯冲去,他恨不得将那绊倒兰甯娘子的地面,掘地三尺。 谢傅蹲了下来,把兰甯扶坐起来,将她紧紧地箍在怀中,亲上她流泪的眼眸,“我爱你。” 这一刻,兰甯似听到他最真实的心声,激动的娇躯筛糠似在发抖,迷离双眼,喃喃不停说:“我也是,我也是……” 谢傅用力的亲上的她红唇,堵住她的嘴巴。 “我也……呜呜……嗯~” 文学网 第220章 心满意足 娟儿拿着雨伞,看着在雨中浑身湿透,激烈亲拥的两人,一时也不知道该上前还是该避开。 不过能换了这么一幕,倒也没白折腾一夜。 他们两个啊,真是有太多弯弯肠子了,是我不懂。 两人忘我,以泥泞为床,以秋雨为被,抱在一起,在满是泥污水迹的地方翻滚,嘴却不曾分开一刻。 这一吻很长,似乎久逢甘露那么渴望。 终于分开,两人都气喘吁吁,谢傅双手搓着她满是雨水泥污的脸,问道:“冷吗?” “我不要你说话,吻我到死!” 这一次是兰甯主动亲上了他。 谢傅只感有股淡淡的青草香,直沁心脾,萦回在脏腑间…… 娟儿看着两人又继续了,担心兰甯受凉生病,急的呼叫道:“阁楼有床,有暖乎乎的床,不差这会功夫。” 从来没想到娟儿也如此的贴心。 …… 回到阁楼,兰甯洗了个热水澡。 谢傅也有这个待遇,只不过他是在楼下花厅。 正当谢傅烦恼没有衣服可换的时候,娟儿送来了衣服。 谢傅心中暗忖,兰甯该不会又给我送来女裳吧。 一看却是一整套男子的衣裳。 “娟儿,怎么会有男人的衣服?” 娟儿反问:“你担心什么?这阁楼除了你就没有别的男人进来过,是小姐早就给你备好的。” 谢傅问:“她早知道我要在这里沐浴。” 娟儿一笑:“小姐是早就想要修理你,不过让你躲过去了,修理不成。” 说着轻声嘱咐道:“谢公子,小姐冰清玉洁,现在便宜给你占了,你可要好待她,她真的很爱你,娟儿从来没看过她如此在意一个人。” 谢傅点头。 谢傅洗完澡更衣完毕,匆匆离开。 兰甯也差不多,她喜欢沐浴,以往都要泡很久,让娟儿连加好几次水。 今日却洗净雨水泥污,暖和下身子就起来,穿上衣服。 娴静的坐在榻上,脸儿红扑扑的,像个新娘子一般。 过了一会之后,才听见外面走廊的脚步声,心头竟怦怦的跳。 敲门声传来,“小姐。” 兰甯闻言,心中暗忖,我竟连娟儿的脚步声都听不出来,我是想他想的疯了。 娟儿走了进来,见小姐已经沐浴穿衣完毕,讶道:“小姐,你这么洗好了吗?” 兰甯问:“他洗好了吗?” “洗好了。” “人呢?” “人匆匆走了。” “走了!” 兰甯闻言,咬了咬唇,脸上忍不住露出幽怨之色。 娟儿解释一句:“小姐,他昨晚在外面呆了一晚需要好好休息,你也是?”她明白小姐昨夜也没睡好。 兰甯只好更衣休息,躺了下来,或许是太疲惫了,倒是睡着了。 或许由于太过激动兴奋,虽然疲惫,却是半睡半醒着,一会梦见谢傅与她欢爱,一会又梦见谢傅不要她了。 朦胧中似乎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本能应了一句:“娟儿,什么事?” 谢傅的声音飘来:“兰甯娘子,是我。” 兰甯一听是他,立即清醒坐了起来,却淡淡道:“哦,是你啊,进来吧。”声音不算冷漠,却也不算热情。 谢傅这才推门走了进去,又把门掩上。 躺在床上的兰甯问道:“你把门关上干什么?” “你刚才淋了雨,不要吹着风。” 兰甯笑着说了一句:“你倒也是细心体贴。” 谢傅掩门之后,将鸡汤放在外面的桌子上,他刚才匆匆离开是去买只老母鸡,回来就给兰甯炖鸡汤。 人走向内室,刚刚揭开粉色纱帘,立即就闻言一股幽幽榻香,望去,兰甯侧身而卧,雪白柔夷托着香腮,一双美丽的眸子,脉脉含情似会说话,余意不尽。 不过当看到她脸上丑陋的伤疤,谢傅心头被轻轻划了几下,却还是露出笑容。 兰甯也不说话,坐了起来,心领神会的拿起黑色面纱,将脸上那些丑陋的伤痕遮住。 她知道自己脸上的伤痕让人看了会不舒服,甚至连她自己照镜子的时候也会厌恶。 谢傅却伸手将她脸上黑色脸纱揭了下来,柔声道:“在我面前你不必遮住。” 兰甯故意道:“很丑是不是?” 谢傅立即安慰着说道:“没关系,在我心中,你依然是全苏州最美的女子。” 兰甯假装黯然道:“男人就会花言巧语,这种谎话都说的出口。” “不!我说真的,你的美独一无二,就算没有美丽的脸,你依然是最美的。” “哪里美了?” 兰甯故意抬手撩起自己的耳鬓,让直入耳鬓的伤痕更加明显的露了出来。 随着抬臂,盖在身上的被子也随着滑了下来,她衣衫单薄,纱薄半臂上芍药图案立即映入谢傅眼中,透着幽幽闺情。 谢傅瞥了一眼,“我爱你一对瑶池仙桃!” 谷这话出乎兰甯意料,心头一颤,耳根暗暗一红,骄傲的扭过头去,问道:“爱到什么程度?” 谢傅直达心声道:“爱到每晚都想枕在上面睡觉。” 在这种情况下,谢傅将心中的热情肆无忌惮的表达出来,同时也证明她依然很美。 他真的担心骄傲的兰甯今后会产生自卑,而赞美会让一个人自信。 呀,兰甯太喜欢听这样的话了,这话能从一本正经的他口中说出来真是太难得了,她还想听。 脸上却表现的十分冷漠问道:“还爱什么?” 兰甯冷冷的声调听在谢傅耳中充满着质疑与讥诮,生怕表达了少一分热情与真诚,说道:“我还喜欢你的臀脊,浑然天成,圆润美丽,一看就让人很有占有。” 他这话像个登徒子一般轻薄,偏偏表情没有丝毫戏谑,反而充满着文人气息的倾倒。 这话听得兰甯心头一荡,嘴上却讥讽道:“哦,原来你也会喜欢这些,我以为你这人清高的很,想不到骨子里却如此下流。” 谢傅呵呵一笑。 兰甯冷声道:“说!你每次见我有没有惦记这些?” 若是以往,谢傅自然说不出来,不过此时倒是坦荡道:“有,很喜欢。” 兰甯嫣然一笑,出口却是:“那我明天就毁了这两处地方,不让你喜欢。” 谢傅错愕,只听兰甯道:“我一想起你只对我见色起意,我就来气。” 谢傅一时无言以对。 兰甯又问:“你是不是还喜欢我的唇?” 谢傅先是点头,反应过来之后立即摇头,柔声道:“你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 兰甯美丽的眸子凝视着他,“因为我恨你。” “你恨我,你可以折磨我伤害我,为什么要做这些傻事,我不准你再伤害自己一丝一毫。” 不知道为什么,谢傅相信兰甯真的会这么做,她脸上的伤痕就是最好的证明。 兰甯问:“心疼了吗?” “很心疼。” “我说过你会悔不当初的。” “是,我悔不当初。” 是自己把好好的兰甯娘子逼成这样,她是爱自己那么深,才会做出这样刚烈的举动来。 兰甯喜欢这种感觉,他全心全意为了自己的感觉,他求饶般说爱她的感觉。 这比他以前漠不关心,毫不在意是多么大的差别啊。 兰甯昂头,骄傲的挑衅着。 谢傅急了,神情一冷,口吻强硬道:“我不准!听见没有?” “你凭什么不准!与你何干。” 谢傅沉声道:“你是我的女人,我的女人就得听我的。” “谁是你的女人,你无耻不无耻。” 谢傅将她搂住,“当我的女人,我会保护照顾你一辈子。” 啊!兰甯不知道多么渴望听到这句话,她已经忍不住要奔向他了,身体却假意扭动反抗。 谢傅却箍搂的更紧。 额,搂住兰甯都有点痛了,却很喜欢,嘴上轻轻问道:“你不会嫌弃我丑吗?” “不会,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你。” 兰甯相信,她真的相信,“傅,如果你有一天发现我在玩弄你,你会不会生我的气?” 谢傅一笑:“这也是我心甘情愿的。” “差点忘了。”谢傅突然想到什么,松手离开。 兰甯情不自禁的呼了一声:“傅。” 谢傅却迅速复返,手里多了一碗鸡汤,“我给你炖了碗鸡汤。” 兰甯恍然大悟,“原来你匆匆离开是去……” 谢傅点头笑道:“是,我很疼你吧。” 兰甯笑了笑:“真好。” 谢傅道:“不过这一次可不准倒掉。” “我会乖乖的。” 谢傅将鸡汤端在她的眼前,兰甯却不接手,轻轻道:“喂我。” 谢傅干笑一声。 兰甯道:“那日你不是喂我吗?” 谢傅笑道:“那日是那日,今日是今日。” “那你今天就不能吗?” “好。”盛了一匙轻轻端到兰甯嘴边。 兰甯却闭着嘴边不张口,问道:“这次需要绑手绑脚吗?” 谢傅摇了下头,兰甯檀唇微微张开,将汤喝了下去,“你对我这么好,我该怎么报答你呢。” 谢傅笑了笑,他不是傻瓜,他听的懂,没有应话,又盛了一匙喂了兰甯。 兰甯问:“你听清楚我刚才说的话吗?” 谢傅又喂了她一口。 兰甯抿嘴道:“是不是嫌我丑了。”说着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似无意的露出玉洁冰清的手臂。 文学网 第221章 真实身份 她只着内衫半臂,常年藏于袖内的双臂难得露了出来,这莹莹雪白的双臂像波光粼粼的水儿,透着丝丝柔魅。 像兰甯这样的美人,就是一双手臂就足够勾魂动魄,谢傅只觉在书中所读到的那些雪臂、柔夷、皓腕、纤纤玉指,都太浅薄了,都不足以形容。 字眼无法形容,用他的心中的感觉来说,那就是一种极雅致、极清净,烟雨般的温柔水性,像水一般无形无声缭绕着你的身心,让你恨不得去一窥全貌,却又不忍心打断这眼中一瞥雪水柔意。 谢傅笑道:“你在诱惑我吗?” 兰甯红红的檀唇挂笑,应道:“是啊,我在诱惑你,不过看你似乎不为所动。” 谢傅道:“我定力比较好。” “是吗?还想看得更多吗?你喜欢的地方。” 兰甯说着把被子轻轻拉了下来,露出她最为骄傲的身段,“癞蛤蟆,想枕在天鹅的胸上入眠吗?” 谢傅拿着鸡汤的手抖了一下,只觉她风情无限。 兰甯又柔柔问:“想不想?” “想。” 两人目光交汇着,谢傅轻轻伏下身去。 这时兰甯却伸手抵住他的胸膛,不让他再靠近,掩嘴一笑道:“我只是想看你为我痴迷的样子,我又没说我肯,你想干什么呀。” 这番小娘子的娇婉之余透着几分憨态可掬,倒是让谢傅适从许多。 兰甯手指如丝缕轻轻刮过谢傅脸颊,“再多疼我一些,再多爱我一些,有赏。” “别这样,我会忍不住的。” “别哪样啊?” “别撩拨我,你知道你的身段能让男人发狂。” “是不是让你很难受?” “你说呢?” “咯咯,让你难受啊,那我毁了可好,那今后你就不难受了。” “不准!” “傅……傅……傅……跟你闹着玩的,咯咯……我不逗你了,别挠我了……痒” …… 谢傅走后,兰甯阁楼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却是苗妈妈。 沉浸在甜蜜爱情之中兰甯看到苗妈妈,一讶之后,却是表情阴沉起来,似不欢迎她。 兰甯将娟儿支开之后,苗妈妈才开口问道:“兰甯娘子,刚才哪个男人是谁?” 兰甯淡淡道:“我的一个裙下之臣。” 苗妈妈沉声道:“你的裙下之臣遍布整个苏州,可这一个不一样。” 兰甯淡道:“如果你是来说这个的话,现在说完了,你可以走了。” 苗妈妈一本正色道:“兰甯娘子,别忘了你的真实身份。” 兰甯闻言娇躯微微抖了一下,沉声道:“我的身份就是兰甯,没有什么真实身份。” “圣女大人,你的身份尊贵无比,能当你的男人注定是举世无双的人物,绝对不是什么风流公子,如果你不想害了他,最好离他远点。” 兰甯闻言怒指苗妈妈,冷声道:“老女人,你敢动他一下试试。” 苗妈妈见兰甯反应如此激烈,心中越感不妙,这个男人在兰甯心中的地位不轻,脸上顿时严肃起来,朝兰甯走近过去,竟在兰甯面前跪了下去。 兰甯傲慢的转过身去,置之不理。 苗妈妈诚恳道:“兰甯娘子,你是我大秦景教的圣女,你的身份你的命运都注定与大秦景教紧密联系在一起。” 兰甯脊背微微颤抖:“我并不想当什么圣女,我只想当个普通人。” 苗妈妈继续道:“就算你再不愿意,你也永远摆脱不了,你应该知道当年道释儒三门围攻大秦景教导致景教覆灭,这些年也一直在追杀我教教众,誓要将大秦景教赶尽杀绝,连一般的教众都不放过,试问如果让他们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他们岂会放过你。” 兰甯应道:“我可以不当这个圣女。” 苗妈妈冷笑:“圣女大人,你想不当就不当吗?所有人都知道当年老教主留下一句话【凡女成圣,无上珍宝。契合天地,复我光明。】” “这一句话让我们这些东躲西藏苟活着的教众心存一丝复教希望,同时也是我们敌人心头里的一根刺,敌人追杀我教教众也是为了除掉这根刺,好永解后顾之忧。” “圣女大人,你身为老教主的骨肉,就算不在意我们这些以你为尊的教众,也应该为父报仇啊。” 兰甯轻轻颤道:“观教使,你让我应该怎么做呢?” 苗妈妈闻言一喜,观教使这个称呼说明了她心中还是认同圣女这个身份,“属下也是不知,只能等待时机成熟。” “等!每次你都是这句话。” “圣女大人,你好好冷静想一下,属下先告退了。” 若非必要苗妈妈也不会特意来见兰甯,兰甯的身份需要保密,而她在保护兰甯的同时也要和兰甯保持距离,这样就算敌人知道她的身份,也不会追查到兰甯身上。 听见离开的脚步声,兰甯冷冷道:“观教使,不准你伤害他,一丝一毫都不准!” “属下自然不敢违背圣女大人,不过属下有必要提醒圣女大人,你的身体是景教珍宝,蕴含着光复景教的秘密,容不得凡夫俗子沾染。” 兰甯冷笑讥讽:“就是要我当活寡妇。” 苗妈妈脸色阴沉,嘴上淡淡道:“他若敢沾染圣女,属下拼死也会杀了他……” “你敢!” 苗妈妈一笑:“或许都不用我亲自动手,他就会死在你的怀中,你的身体不是凡夫俗子所能承受享受得起的。” 兰甯身体微微颤抖,苗妈妈已经无声离开。 傅,怎么办? 我变得这么丑,还要让你当活鳏夫,这副身体都没办法让你享受。 你还会继续爱我吗? …… 谢傅一早就要出门,打算到太平小塾向明老请教一些武道上的东西。 师傅初月教他的并不多,就传授了他夺命三招,还有一套《莲行如意》身法。 修为倒是有所长进,可要如何运用在实战中,却是毫无经验,最好明老能指点顺便跟他切磋一下。 刚走出房间就撞见胡地全。 胡地全开口就道:“你听说了没有?” 谢傅问道:“听说什么了?” 胡地全一脸惋惜道:“兰甯娘子毁容了。” 谢傅反应很是平静。 胡地全以为谢傅不信,“这事都传的沸沸扬扬的,有人亲眼看见她满脸伤痕,这样一个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也不知道哪个狠心的人弄的,怎么下的了手。” 谢傅闻言心头一痛,虽然兰甯自己划伤的,却因他而起,只听胡地全继续道:“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捶胸顿足,痛惜无比。” 谢傅应了一句:“这又如何,就算毁容,她的品性才情依然是独一无二的花魁娘子。” “当不了花魁娘子咯,以前她经常捉弄男人,男人还不是看在她绝色容貌份上,对她百般忍让,现如今只怕在背后少不了冷言讥讽,百般嘲笑。” 谢傅有点不悦道:“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这么多事。” “嗳,你今天怎么回事,脾气这么冲。” 谢傅却是走远。 …… 胡地全买了东西回来,刚回院子,就看见有个女子蹲在水井边洗着衣服,一身布裙,腰儿细细的,蹲着背后那挺翘的弧度,珠润玉圆,诱人无比。 胡地全吞了下口水,好圆啊,像八月十五的月亮。 哪来的小娘子,该不会是小姐安排到院子里来照顾谢傅的吧。 想来应是如此,小姐也真是的,安排个身段如此美妙的,也不怕谢傅偷腥。 谢傅偷腥不偷腥他不知道,不过倒把我的心勾起来了。 胡地全迈着轻轻的步伐靠近,越是靠近心头越是轻颤着,就这身段已经足够让人神魂颠倒,要是能摸一下…… “小娘子。” 女子闻声,扭过头来。 胡地全只见这小女子尽管脸蒙灰布遮住脸容,一双美丽的眸子却足以让人惊心动魄。 很快认出这双眼睛的主人,失声道:“兰甯娘子!” 全苏州城只有兰甯娘子才有如此美丽的眼眸,这双眼眸他也不知道远远瞧过多少次。 兰甯娘子怎么会在这里洗着衣服,胡地全脑袋嗡嗡作响,顿时懵了。 恍觉自己是在做梦,揉了揉眼睛,再定睛看个清楚,还是那双惊心动魄的眼眸。 兰甯见胡地全这个失态的样子,倒是忍不住扑哧一笑。 兰甯这一笑眉毛千娇百媚,笑声轻柔袅袅,萦绕耳边,胡地全双腿酥软,差点就给跪下了。 不是他定力如此不堪啊,实是兰甯媚的摄魄钩魂,她可是花魁娘子,以往隔窗远远望上一眼都要激动不动,何况此刻近在眼前,胡地全浑身上下蠢蠢欲动,以示敬意。 兰甯收敛起笑意,冷幽幽道:“你是谁?” 胡地全脱口:“我是胡地全。” 兰甯又问:“你是这里干什么的?” “我是澹台府的下人,平时照顾谢傅的。”说着问道:“兰甯娘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也是来照顾谢公子的。”兰甯说着又转过身去,继续洗着衣服。 胡地全脑袋又嗡嗡响了,实在难以想象令全苏州城男人痴迷不已的兰甯娘子竟屈尊前来伺候谢傅。 可她活生生的在自己面前,她就是兰甯娘子啊,一个打死他也不敢相信的事实。 转念一想,谢傅把冷若冰霜的小姐都给搞定了,搞定兰甯娘子也不是没有可能,谢傅就是美人杀手啊,专门俘虏美人芳心而存在。 文学网 第222章 丑八怪 胡地全想的都有点疼,忽然瞥见那八月十五的月亮,浑身又蠢蠢欲动了,兰甯娘子真是美啊,就算这个部位也比别的小娘子长的圆润娇俏。 胡地全捉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多看几眼,这一看,脑袋就不疼了,身心飘飘然的很是受用,不知道摸一下是什么感觉…… 什么勾人,简直就是勾天勾地,勾山勾水,胡地全想着手就颤抖起来,似乎不受他的控制,。 镇定!镇定!忍住忍住,忍不住我就死定了,嘴上说道:“哦,兰甯娘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刚才回答过了。” 兰甯声音颇有冷傲,但这并不能浇灭胡地全的热情,“我的意思是说,兰甯娘子你出现在这里太奇怪了。” 兰甯不再应话,如同她冷艳难以亲近的名声,如果不是为了方便日后在这里出入,她都懒得搭理这人。 胡地全突然想到什么,绕到兰甯身前去,看着兰甯遮住脸容的灰布,轻轻笑道:“兰甯娘子,外面谣传你毁容了,不知道是真是假。” 为了避免这人继续纠缠自己,兰甯干脆揭下脸上的灰布。 在看到兰甯脸容的一瞬间,胡地全惊讶的连连后退几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胡地全原本以为所谓的毁容,就是在她那张雪白无暇的脸容上长了什么东西,或者擦伤什么的。 便就是这样,都觉得是一种大罪过,却完全没想到这张脸竟变得如此凄离破碎,丑陋的不堪入目。 这……胡地全处于震惊之中,久久缓不过来,太震惊了,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兰甯见胡地全被吓到的样子,却毫不在乎,故意道:“怎么?吓到你了。” 胡地全颤抖着问道:“兰甯娘子,你的脸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还能怎样?被人划伤了。” “谁!”胡地全声音充满杀气,似乎要杀这个罪大恶极的人泄愤。 兰甯戏谑道:“谢公子划的咯。” 胡地全错愕万分,“啥!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兰甯淡淡道:“他说我这张脸整天招蜂引蝶,勾引男人,所以就把我划成这个样子。” 胡地全咬牙道:“谢傅这个变态!兰甯娘子你怎么不反抗啊?” 兰甯笑道:“我愿意啊。” 胡地全惊讶的脸上肌肉抽了一抽,嘴都歪向一旁,无比痛心道:“兰甯娘子,你怎么这么傻?” 兰甯咯咯一笑:“只要我变成丑八怪,就没有男人再惦记我了,他就可以放心了,只要谢公子疼我爱我,就算在我身上划一千刀一万刀,我也愿意。” 兰甯虽然想戏弄胡地全,却也想表达,她的心的谢傅身上,她可以为谢傅做任何事,至于你们,我正眼都不会瞧一下。 胡地全看着笑意盈盈,丝毫没有半点难受的兰甯,心中惊叹,男女之情真的可以如此伟大,不惜为对方做出如此牺牲。 这完全颠覆他的世界认知。 兰甯转过身去,继续帮谢傅洗着衣服。 胡地全定过神来,猛然从地上站了起来,带着严肃的表情离开,心中十分沉重,感觉暴风雨即将来临。 …… 却说胡地全走后大约一个时辰,朱明迈着醉醺醺的步伐返回。 自从被兰甯羞辱之后,他的人生已经没有意义,整日浑浑噩噩。 每日就是到窑子去,将心中的不满发泄在那些贱女人身上,发泄的时候大喊兰甯名字。 唯有这样才能找回一丝尊严与快感。 朱明刚踏入院子,就看见院子里有个女人正在晾衣服。 尽管她布裙荆钗,衣着朴素,这道独一无二的美丽身影他一看就认出是兰甯。 以往朱明总是因为兰甯的过分美丽,望而生畏,望而生怯。 今日不知道是因为借着酒胆还是十分好奇,竟朝这道美丽的身影走近过去。 兰甯听见有脚步声靠近,立即扭头,喜道:“你回来了?” 朱明骤然看到兰甯的脸,吓得直接跌坐在地上,“啊啊啊,鬼啊。” 兰甯见是朱明,收敛笑意,客客气气的叫上一声:“朱公子。” 这声朱公子是看在谢傅的份上,想来谢傅能替朱明写信,两人关系应该不错。 她也是个懂得礼数的女子,如今行走在谢傅身边,却需放低姿态,再不能似以前那样任性妄为了。 听见她动听的声音,朱明定神问道:“你是兰甯娘子?” 兰甯盈盈一笑:“你说呢?” “你的脸怎么了?” “毁容了呗。”应着转过身去,继续晾晒衣服。 朱明一时搞不清楚状况,看着她一身布裙荆钗,又特意起身绕到她的前面,看着她这张变得丑陋不堪的脸。 谷看着她那双手浸入冰凉的井水中,这双洁白无瑕的手矜贵无比,如今却在做着奴婢一般的活、 看着看着,朱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想不到你也有今天,沦落到为奴为仆的地步。” 兰甯听着这些讽刺却毫不在意,也不应声。 兰甯如今变成这个样子,朱明只觉狠狠出了一口恶气,反正他这辈子注定得不到这个女子,毁了更好,真是老天有眼啊。 朱明心中充满着报复的畅快感,居然以大爷的口吻道:“抬起头来看我,让我好好看看你这张脸。” 兰甯接着晾衣服微微侧过身去。 若是以前,面对兰甯的冷漠,朱明定是畏畏缩缩连多说一句都不敢,此刻却特意又绕到她的面前。 带着讥诮道:“啧啧,好好的一张绝色的脸怎么变成个丑八怪,我以前那么爱你,现在看了都厌恶无比,令人作呕。” 兰甯听着这些讽刺的话,心里却十分痛快,这样越显示出谢傅的不同,唯有谢傅在看到她这张脸时会在意,难受、痛心。 偏偏那些曾经说爱她发狂的人,却是现在这般嘴脸。 兰甯巴不得朱明现在说的更难听一点,更恶毒一点,这样让她感觉谢傅更爱自己。 朱明见兰甯不应声,不悦道:“说话啊,花魁娘子~~” 花魁娘子四字特别加重语气,充满着讥讽。 兰甯轻轻应了一句:“朱公子,我现在也不是什么花魁娘子了。” “哦,是不是那些曾经爱你若狂的男人现在看到你这张脸,嫌恶无比,不再为你发狂,是不是你现在这个样子呆在回莺院,连苗妈妈都感到丢脸,所以把你赶出来了。” 兰甯淡淡应了一句:“大概如此。” “兰甯,你嫌弃我啊,你羞辱我啊!” 兰甯淡笑道:“我无端端的羞辱你干什么?” 以前兰甯盛气凌人,如今这番平淡的口吻落在朱明耳中,只觉是在示弱求饶,朗声道:“这个丑八怪现在还有什么资格嫌弃羞辱我。” 兰甯故意举袖遮脸,似丑的不敢见人,无比自卑。 朱明更是来劲,笑道:“现在是不是没有男人爱你,这样吧,你跟我,好好服侍我,我也是个念旧情的人。” 朱明说着肆无忌惮的看着她依然令人喷血的美妙身段,窑子里的那些婊子终究不是兰甯。 兰甯心中冷笑,凭你也配,嘴上挂笑淡道:“多谢了,不必了。” 朱明大胆的伸出手要来托兰甯下巴。 兰甯立即冷若冰霜道:“你想干什么?” 朱明笑道:“我可怜你啊,想好好疼你。”说着又伸出手去,手依然颤抖,我终于能触碰到她了。 手还没有碰到兰甯,却冷不丁的挨了兰甯狠狠一巴掌。 “放尊重点!” 朱明吃痛捂脸,气急败坏道:“清高什么!你以为你现在还是花魁娘子,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整个丑八怪一个,还有哪个男人愿意碰你,我肯碰你,是你的福气,别给脸不要脸。” 是啊,我现在是丑八怪,可傅依然爱我,在雨夜中等了我一夜,这样的男人才值得我兰甯去爱。 这时谢傅刚好踏入院子,听到这句话,脸色阴沉的可怕,愤怒到身体微微颤抖。 “你说什么?”声音阴沉的可怕。 两人闻声同时望去,兰甯立即像一个受到委屈的小女孩就朝谢傅跑去,扑入谢傅怀中。 眼眶红红的,什么都没说,却比说一个字更有杀伤力。 谢傅爱怜的将兰甯搂在怀中,柔声道:“甯儿……甯儿……没事的。” “傅,你心里是不是嫌弃我是个丑八怪。” 谢傅闻言,立即柔情的亲她的脸,一点一滴的亲上她那些伤痕,好像是世间最珍贵的最钟爱的。 亲的兰甯脸儿红扑扑,心里甜滋滋。 朱明错愕之后,明白谢傅嘴上说的好听,最终还是背后撬他墙角,尽管兰甯现在毁容成了个丑八怪,心中依然嫉恨无比。 嘴上冷冷讥讽道:“谢傅,想不到你竟如此饥不择食,连丑八怪都要啊。” 谢傅听见朱明的声音,心中一腔柔情顿时化作熊熊怒火,轻轻的松开搂住兰甯的手,疾步朝朱明走了过去。 “丑八怪!”三个字一出口,就狠狠扇了朱明一巴掌。 这一巴掌含怒,立即扇的朱明身体摇晃,嘴角流出鲜血,脑袋嗡嗡作响。 一巴掌之后,谢傅还未作罢,又扇了朱明另一边脸,骂了一句:“丑八怪。” 每说一句丑八怪,谢傅就扇朱明一巴掌,连续在他脸上扇了十几巴掌。 把朱明扇的脸腮发肿,嘴巴流血,掉出三颗牙齿来。 文学网 第223章 你是谁 朱明呜呜的说不利索话,“别……再打……了。” 谢傅冷道:“我就是平时对你太客气了,让你以为自己是根葱,兰甯是我的女人,从今以后你若敢对她说半句无礼的话,别怪我心狠手辣。” 兰甯听谢傅当着别人的面,宣布自己是他的女人,心头甜的都醉了。 她现在是个丑女人,谢傅却不遮遮掩掩,光明正大告诉所有人。 谢傅说完之后,又是重重一脚将朱明踹到在地,心头的怒气才消。 谢傅回到兰甯身边,刚刚还阴沉着的脸,立即换成一副温柔笑脸,“我已经帮你出气了,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兰甯黯然道:“算了算了,他说的没错,我现在本来就是个丑八怪。” 这话看似自怜自卑,却是在煽风点火,这朱明分明就是个小人,兰甯却想让谢傅远离小人,把两人的关系搞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她有一百种一千种手段收拾朱明,但如果谢傅与朱明关系友好的话,她的行为反而会惹来谢傅的不快。 果不其然,谢傅听了这话,立即又转身走过去,对着朱明一顿暴揍。 最终还是吴婶出来劝说:“谢公子,你再打就把他打死了。” 谢傅这才罢手,对着吴婶冷冷道:“吴婶,刚才你也看见了,谁敢对兰甯娘子无礼,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吴婶忙道:“奴婢知道,奴婢知道。”谢公子现在在府内的身份已经不可同日而语,谁还敢得罪啊。 谢傅重新回到兰甯身边,柔声道:“你怎么来了?还穿着这个样子?” 兰甯柔声道:“我来给你洗衣服,我现在这个样子也只配穿这种衣服,我想做什么伺候你。” 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似乎担心因为容貌不再而失去谢傅,为自己争取多一点的资本。 谢傅哎呀一声,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将她横抱起来,大庭广众之下就对着她的红唇亲了下来。 兰甯也不知道是不是怕羞,“傅,别这样,有人看着。” 让他们看着正好,好证明我对你的重视程度。 谢傅对着兰甯红唇肆虐一番之后,这才作罢。 兰甯将螓首埋在他的胸膛,低声道:“回屋去。” 谢傅抱着兰甯回屋去。 兰甯轻声道:“看你这人斯文,怎么脾气如此暴躁,你以后会不会打我啊?” “不会,我只是打别人,打那些对你不逊的人。” 兰甯轻轻道:“你打我,我忍着就是,谁叫我现在只是个可怜人。” “不会,我若打你,我不得好死。” 兰甯笑道:“那我打你可以吗?” 谢傅呵呵一笑:“打吧。” 兰甯粉拳象征着的轻轻打了一下之后,“我想打你屁股。” “这……” 兰甯撒娇道:“你不愿意是不是?” “这……好吧。” 虽然有点胡闹,但是她刚才受了委屈,让她开心一下也好,倒是在床上趴了下来。 兰甯见了抿嘴暗暗偷笑,嘴上说道:“我要脱你裤子打。” “这……”谢傅扭过头来,表情一脸古怪。 “你不愿意是不是?” 谢傅站了起来,关上门之后,才解开腰带。 兰甯见他当真,扑哧一笑:“逗你的,谁要打你臭屁股。” 谢傅松了口气,还真的挺尴尬的,只听兰甯笑道:“我现在也只剩下与你打闹的资本,渴望你能多在意我一点。” 谢傅盯着她曲线动人的圆润脊背。 兰甯故意道:“色眯眯的干什么?” 谢傅笑道:“我也想打你的臭屁股。” 兰甯呀的一声,“我每天都沐浴,才不臭呢,不像你,我刚进来就闻到一股酸臭味,你看看又脏又臭的。” 兰甯素来有洁癖,所以对于干净雅洁十分敏感,连她花厅的地面都一尘不染。 如果这不是谢傅房间,死活都不会踏进来一步,这会看着房间哪哪都十分碍眼,于是打算动手收拾起来。 谢傅却伸手一勾,就将兰甯搂到身上来。 “干什么呀?我要给你收拾房间。” “别忙活了,你刚才说的信誓旦旦,我先嗅一嗅你屁股臭不臭。” “都说我每天都有沐浴,连脚趾头都是香的……呀……” 兰甯说着突然反应过来,羞的满脸通红,啐道:“下流。” 谢傅笑道:“你不肯,那肯定是臭的。” 兰甯咬了咬唇,脸蛋红的滴出血来,应也不应。 谷谢傅亲上她的纤腰,“你真美?” 兰甯这是也不知为何,咬唇问道:“臭不臭啊?” “真香。” 兰甯咯咯一笑:“被你这个臭男人亲了一下,连衣裳都变臭了。” 谢傅笑道:“腰是香的,其它地方就不知道了。” 兰甯听了一慌,连忙挣脱着说道:“傅……不要。羞人……答答的。” 谢傅笑道:“我也是跟你开玩笑的,瞧把你吓得。” 兰甯指尖轻轻划向谢傅鼻间,“我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想不到你也是个下流胚子。” 谢傅哈哈大笑:“我若太过正经,只怕你日后反而要生怨,相公怎么今晚不来怜惜奴家。” 说着瞥见她的脸,想着她刚才为自己洗衣服,便握住她的手,小手真的很冰凉,就捉住她的手往自己的衣内塞。 兰甯手抖了一下,谢傅却只是把她的手放在他的肚皮上取暖。 兰甯静置一会之后,用掌心搓着他的肚皮,似乎怕凉到他的肚子。 谢傅问:“干什么?” 兰甯没好气道:“搓掉你身上的泥。” 谢傅一笑:“这个容易,我们一起洗个鸳鸯浴就好。” 两人温馨一会,兰甯道:“我弄点东西给你吃。” 谢傅笑道:“花魁娘子还会下厨?” “小看我了是不是,我现在就露一手给你看看。” 作为花魁娘子何须亲自下厨,这些日子却是特意向娟儿学习厨艺,她总感觉自己要重新扮演新的角色,而不是花魁娘子。 谢傅笑道:“这是我的地盘,还是我来吧。”说着疾步走出房间。 兰甯倒在谢傅床榻上,闻着上面残留着谢傅的气味,只感觉很温馨很舒服,躺着躺着竟睡着了。 谢傅也没去多久,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走进屋,却发现兰甯竟倒在他的床上睡着了,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她叫醒。 “兰甯娘子,醒醒,别睡了,这么睡着很容易着凉的。” 兰甯睁开眼睛,醒了过来,“我怎么睡着了,你去了多久?” 谢傅笑道:“也没有去多久,你在我床上睡着,是在暗示什么吗?” 兰甯瞥了他一眼,傲道:“我有这么下贱吗?我可是花魁娘子,岂会自荐枕席。” 说着突然恍悟现在可不能表现的过于高傲,轻轻道:“不过我现在能当个普通的女子就满足了。” 她的身份特殊,虽然爱极谢傅,但未必能够轻易如愿,这话说到最后却流露出几分真实心声。 谢傅自然察觉不到兰甯心理的微妙表现,听在耳中,只感觉她一下子从绝美无双的花魁娘子变的如此丑陋,心里有落差自然难免。 心中想说几句宽慰的话,又感觉如何宽慰的话都是多余的,表现的正常,微微一笑,“面要趁热吃,要不就烂了。” 兰甯拿起筷子,夹起面条,微微张开嘴,慢慢吃了起来,一点声音也没有,作为花魁娘子,兰甯这份优雅还是有的。 谢傅看见她嘴唇一闭一合,只感觉美丽极了。 她的檀唇并不是那种典型的樱桃小嘴,虽然丰润,唇线要更修长一些,像粉玉兰的花瓣,别人一看见她的时候,很容易就把焦点放在她的檀唇上,这也是兰甯每每总能给人惊艳夺目的感觉。 谢傅也算阅美无数,却从来没见过有谁的嘴型比兰甯还要妖娆美极,便是闭合着也散发出冷冷的美艳,兰甯真当得起尤物二字。 兰甯突然抬头朝谢傅望去,正好撞见谢傅注视的目光,问:“你也想吃吗?” “想。”谢傅看着她油乎乎变得更加有光泽的嘴,就又亲了下去。 “真香。” 兰甯微微埋怨道:“我现在发现你是一个馋鬼。” “是,对你,我愿意当个馋鬼。” “我喂你吧,馋嘴。” 兰甯说着竟真的喂了谢傅一口面条。 却说澹台鹤情闻悉朱明和谢傅又打架了,朱明都被送到医馆去了。 怒气冲冲直奔白脸窝,这个朱明真是胆大包天,竟敢殴打我未来相公,真是不知死活,胆大包天。 澹台鹤情人行到谢傅房间门口就透着关切脱口道:“你没事吧。” 突然看见谢傅举止亲密的喂着一个满脸伤痕丑陋无边的女人吃面条,顿时愣在原地,一时之间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谢傅看见澹台鹤情突然出现,心头咯噔一下,其实他已经提前做好和澹台鹤情摊牌的打算,不过这一刻来如此突然,却也让他反应不过来。 也好,迟早都要跟她说的,早一天面对,早一天解决。 在气氛凝固了一会之后,澹台鹤情似宣誓地位身份一般,怒指兰甯:“你是谁?” 被澹台鹤情撞见这一幕,兰甯也怪不好意思的,开口道:“鹤情姐姐,刚好……我打算向你买下这个小白脸。” 听见兰甯的声音,澹台鹤情惊呼道:“你是兰甯!你的脸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文学网 第224章 针锋相对 谢傅听出两人居然认识,心中又是咯噔一下,这也太巧了吧,正要开口,澹台鹤情怒指谢傅,“你闭嘴。”此时说话的口吻如同女主人对待奴仆一样。 “鹤情姐姐,我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了。” 这些天兰甯也因为毁容的原因,刻意回避了澹台鹤情,所以两人并没见面。 澹台鹤情闻言,几个疾步就来到兰甯跟前,伸手就去轻轻摸兰甯的脸,自然就流露出心疼的表情来,喃喃道:“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变成这个样子……” 说着目眶就是一红,小时候兰甯一直都是她最好的朋友,前段时间与兰甯冰释前嫌之后,心里就更珍惜这份感情。 现在看到兰甯这个样子,就好像看到自己的亲妹妹毁了容一般心疼。 兰甯看见澹台鹤情动容的样子,心中愧疚不久,这事本来想瞒着澹台鹤情的,当着谢傅的面一时也不知道如何解释,反而劝慰道:“姐姐不用伤心,兰甯不在乎。” 澹台鹤情哽咽着,不知道说什么好,紧紧的捉住兰甯的手,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情感。 兰甯笑道:“这样也好,省的那些臭男人整天缠着我,而且我还不是活的好好的,所以姐姐根本不用伤心。” 旁边的谢傅见状,心中暗忖,看来关系不浅,感情很深,或许能省去我不少口舌,以后能够好好相处。 澹台鹤情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她与兰甯都属于那种骄傲而坚强的人,就算遭受多大的挫折,都会表现的云淡风轻,突然瞥到胳膊和兰甯紧紧挨贴在一起的谢傅,脸色旋即一沉。 “你跟我出来。” 澹台鹤情拉着兰甯的手就走出房间,谢傅也要跟上去,澹台鹤情冷声道:“你给我在这里老实呆着。” 刚出房间,澹台鹤情就迫不及待出口问道:“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呆在这里?” 说着瞥见谢傅站在门口,干脆改口道:“算了,到我那里再说。” 兰甯点头,她也有些事情要跟澹台鹤情私下商量。 来到内宅偏厅,澹台鹤情将一众婢女驱散干净,这才出口问道:“怎么回事?” 兰甯有点不好意思道:“姐姐不是看见了吗?”很明显的事,她与谢傅有私情,不然怎么呆在一房间,如此卿卿我我。 澹台鹤情颤道:“你的意思是?” 兰甯笑道:“鹤情姐姐,我想跟你买下那个小白脸。” 澹台鹤情冷冷道:“他很贵。” 兰甯咯咯笑道:“姐姐开个价吧,兰甯还有点积蓄。”这事从没有跟鹤情姐姐商量过,就暗中和她养的小白脸有了私情,鹤情姐姐有点不快也有可以理解。 澹台鹤情冷冷一笑:“兰甯,只怕你买不起。” 兰甯一讶之后,撒娇道:“鹤情姐姐,我知道这件事没有提前跟你知会一声,是兰甯的不对,姐姐的小白脸这么多,多一个少一个又有什么关系呢。”兰甯也只会在澹台鹤情面前撒娇。 澹台鹤情闻言之觉十分讽刺,什么她小白脸那么多,兰甯把她当成银娃荡妇吗?她这一辈子就只有谢傅这一个男人,也只会有谢傅这一个男人。 冷冷看着兰甯,淡淡问道:“兰甯,你很喜欢他?” 兰甯在澹台鹤情面前也无需隐瞒,红着脸道:“是,我很喜欢他。” 澹台鹤情问:“喜欢到什么程度呢?” 兰甯看向澹台鹤情,为了让澹台鹤情肯放人,认真应道:“喜欢到想马上嫁给他。” 澹台鹤情咯咯而笑,“好啊,想不到艳冠苏州,骄傲到骨子里,将男人当做玩物的兰甯娘子也有这么一天。” “姐姐,不要取笑我,兰甯终究也是女子。” 澹台鹤情冷若冰霜道:“谁取笑你!” 兰甯表示自己的态度,轻轻道:“姐姐,开个价吧。” 这话并非是在商量价位高低,而是看澹台鹤情责不责怪,一个小白脸而已,再如何重要也比不过她们姐妹之间的感情。 在澹台姐姐心中,谢傅或许是一个比较喜欢的小白脸,但是在她心中谢傅的地位却是无比之重。 “我早就说过,你买不起。” “姐姐大胆开口就是,兰甯一定要买!” “我的命!” 兰甯闻言错愕,愣在当场。 澹台鹤情冷声道:“兰甯,你从小就喜欢跟我抢东西,你说!能让你的,我这个当姐姐有哪一回不是让给你,现在倒好,你居然要跟我抢男人,你说该不该让你呢?” 兰甯听出点什么来,却也难以置信,他不是你养的小白脸之一吗?怎么又成了你男人了。 你不是跟我说过,你养小白脸只不过是养给外人看吗?别说让他们碰你一下,平时就是搭理都不搭理一下。 你不是说过就当在豢养动物一样,怎么又成了你男人了。 兰甯颤抖着问道:“鹤情姐姐的意思是……” 澹台鹤情站了起来,像宣誓她谢夫人的身份一般,“谢傅是我未来的丈夫,我们正月就要成亲。” 兰甯闻言眼前一暗,身子轻轻摇晃了一下之后,嘴角微微翘起,想笑却笑不出来。变成凄凄。 本来她应该笑着祝福澹台鹤情,可她真的笑不出来,轻轻道:“姐姐,我不知道你跟傅……” 谷澹台鹤情打断道:“现在你知道了,还要买吗?”却是想让兰甯知难而退。 兰甯咬了咬唇,久久说不出话来,终于一狠心,咬唇应道:“要!” 澹台鹤情闻言一愣之后,怒指兰甯,骂道:“你这个狐狸精。” 兰甯自知理亏,细声道:“姐姐,我真的很喜欢谢傅,我不能没有他。” 澹台鹤情气的咬唇,“你……全苏州的男人任你挑选,你为什么非要挑他。” 兰甯挺起傲人的胸脯,反问:“全苏州的男人也任姐姐挑选,姐姐也为什么非要挑他。” “你……你强词夺理!” “姐姐,你做大就是,我做小。” “门都没有!” 兰甯咬了咬唇,“如果姐姐连让兰甯当小的都不愿意,那兰甯只好把傅抢过来,一个人独享。”心中暗暗道:“如果不是鹤情姐姐你,兰甯谁也不让。” 澹台鹤情冷笑:“你喜欢抢是吧,我今天就把他阉了,看你还抢不抢!” “阉了我也要!” “你这个贱人!” 兰甯垂下头起。 澹台鹤情也气的说不出话来。 激烈的场面一时间竟诡异的安静下来。 过了很久,兰甯才埋着头讨好道:“鹤情姐姐,小时候不是说过要永远在一起,嫁同一个男人吗?” 澹台鹤情冷道:“童言能当真吗?” 兰甯低头细声道:“我一直当真。” “我看你就是贱骨难改,想抢我东西,我喜欢什么,你就想抢什么,现在连我丈夫都要抢。” “我说了你做大我做小,你却不愿意。” 澹台鹤情气道:“你当我心胸开阔到一切都无所谓吗?” 试问有一个女人来跟她抢丈夫,她难道还要开开心心的说好,如果这个女人不是兰甯,她根本无需说这么多废话,让对方好好见识她澹台鹤情的手段。 兰甯轻道:“我心中也有根刺,不过这个女人是鹤情姐姐你,我可以忍。” “你……你本末倒置,现在你要来抢。” 兰甯心中自问自己一句,她是在抢吗?她只是爱傅而已,而刚好鹤情姐姐你也是他的女人。 “鹤情姐姐,我们只是刚好爱上同一个男人。” 澹台鹤情讥讽道:“兰甯,你以为他真的爱你吗?他这个人风流多情,他只不过在玩你罢了,我劝你早日回头,不要越陷越深。” 兰甯一笑:“鹤情姐姐放心,我相信傅是爱我的。” 澹台鹤情道:“我的男人我清楚,我也跟他说过男人嘛自古都是风流多情,玩玩就好别当真,你我姐妹情深,所以我才对你好言相劝。” 兰甯应道:“我的男人我也清楚,我知道傅是很爱我的。” “是吗?”澹台鹤情看向兰甯这张变得丑陋无比的脸,原本想讥讽说你现在这个样子,你还相信他很爱你。 终究是好妹子,澹台鹤情不忍心揭兰甯的伤疤。 说心里话,恨归恨,疼也归疼。 兰甯自信道:“是!” 澹台鹤情笑了笑,“兰甯,我们打个赌吧,只要他真的爱你,只怕我也拦不住,姐姐就成全你。” “多谢鹤情姐姐。” 澹台鹤情冷笑道:“你说这话未免太早了吧。” 却说谢傅这边心里七上八下,还是有点担心的,两人都属于性格骄傲强势的女人,只怕要碰撞出火花来。 不过幸好两女关系看上去应该不错,兰甯现在这么可怜,鹤情应该不会太过欺人太甚。 唉,女人就是烦,在扬州的时候,他有时候同时面对三四个名伶,他已经深有体会。 真不明白,当皇帝的为什么要三宫六院那么多妃子,难道不头疼吗?难道清净一点不好吗? 还是古人说的好,有多少享受就有多少折磨,这手心手背都是肉。 这是孔管家来了,“谢公子,小姐有请。” 谢傅早就知道少不了自己这个主角,点了点头,跟随孔管家前往内宅。 文学网 第225章 手心手背都是肉 进了偏厅,却只有澹台鹤情一个人意态悠闲的品着茶,至于兰甯却不见踪影。 澹台鹤情淡淡道:“不必看了,人回去了。” 谢傅笑了笑:“没事吧。” 澹台鹤情反问:“你说呢?” 谢傅笑道:“鹤情,我也没想到你跟兰甯认识。” 躲在帘后的兰甯听了谢傅这话,心中暗笑。 澹台鹤情淡淡道:“我和兰甯从小就认识。” 谢傅淡淡应了一句:“真是巧啊。” 一边说着一边暗暗观察澹台鹤情神情, 人都是善于隐藏的动物,话有时候并不是心里话,而细微的神情变化却是真实的反应。 澹台鹤情神情平淡,谢傅根本从她身上看不出什么来,不知她是怒是气。 澹台鹤情从商这么多年,表情功夫已经炉火纯青。 澹台鹤情问了一句:“没有话了吗?” 谢傅只得慢慢试探,笑着走了过去,“鹤情,你曾说给我娶几门妾室,不知是真是假啊。” 澹台鹤情漫不经心道:“我也跟你说过玩玩就好,可别动真的。” “当然当然。”谢傅说着就在她的身边坐下,手亲近的伸过去。 “不要碰我!”澹台鹤情脸色冰寒,立即拨开,追问:“当然什么?” 谢傅回避问题,直接道:“鹤情,我是最爱你的。” 躲在帘后的兰甯闻言心头酸溜溜的,哼,男人都是骗子。 澹台鹤情笑了笑了:“是吗?” 谢傅见她冰雪消融,立即趁机将她搂住:“是是是,我最最最爱你了。” 澹台鹤情这一回倒是没有拒绝,侧头凝视着他,轻轻问道:“爱到什么程度?” 谢傅应道:“爱到愿意为你付出生命。” 澹台鹤情等的就是他这一句话,问:“那你爱兰甯吗?” 兰甯心里酸溜溜的,听见澹台鹤情这话立即竖耳聆听。 谢傅闻言,只感觉鹤情这回马枪太厉害,最爱的女人问他爱不爱其她女人,这让他怎么回答啊。 谢傅一时语顿之后,用漫不经心的口吻道:“我跟兰甯在一起,自然是对她有几分喜欢的。” 有多爱都不能全部说出来,谢傅也不知道鹤情醋劲大不大,但是个女人就肯定会吃醋,这个道理他懂。 太直了,怎么死都不知道,就好像面对皇帝,心里就算对皇帝有多么不满,也不能开口说出来。 澹台鹤情问:“喜欢到什么程度呢?喜欢到也愿意为她去死吗?哼!” 兰甯闻言心中暗暗紧张激动起来,傅也愿意为我去死吗? 澹台鹤情这声冷哼,谢傅心领神会啊,笑道:“自然不能与你相比。” 兰甯心里一阵难受,只听谢傅继续说道:“鹤情,你不是说过男人嘛自古也是风流多情,管也是管不住,玩玩就好,别动真就好。” 澹台鹤情展颜一笑:“这么说你只是玩玩而已?” 谢傅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用戏谑的口吻道:“兰甯绝色无双,让整个苏州城的男人都对她神魂颠倒,你相公我也是男人,总不能让我免俗吧。” 澹台鹤情撒娇的掐了谢傅一下,“男人都是风流胚子。” 谢傅见状,趁热打铁,飞快地在她脸颊上亲了口, 澹台鹤情咯咯娇笑起来:“既然你只是玩玩,我就不生气,我要你的心全部属于我一个人的。” “鹤情,你真好。” “咯咯,呜……” 兰甯能听见浅浅的啜啜声响,知道两人在干什么,尽管这个女人是鹤情姐姐,心里还是很不好受。 “傅……傅……这是花厅,随时都会有人进来,不要解我绦带,等晚上回房,再好好侍奉你,给你享受,好吗?” 兰甯咬牙,心里暗暗骂了一句,奸夫银妇。 谢傅见把澹台鹤情哄的心花怒放,知道应该说正事了,“鹤情,那兰甯的事你是同意了。” 澹台鹤情却道:“我同意什么,你玩归玩,别往家里带。” 谢傅闻言一讶,果然对于男人,就算是亲姐妹也是寸步不让啊。 澹台鹤情道:“再者现在她毁容了,容貌不再,还有什么可玩的,你趁早甩了她。怎么不舍得啊?” 谢傅听澹台鹤情似在跟自己打情骂俏,嘴上好声道:“就是因为她毁了容,变得如此可怜,我更不能抛下她,要不然你相公岂不是变得无情无义的人了。” 谢傅见澹台鹤情没有表示,紧接着又道:“她现在变成这个样子,我听她也叫你一声鹤情姐姐,看在这声姐姐的份上,你难道就没有半点恻隐之心。” 澹台鹤情破有深意的说了一句:“我是挺可怜她的。”说着眼角有意无意的朝帘布后瞥去。 谢傅道:“是啊,挺可怜的,我们就大发善心收留她吧,日后我不在的时候,你也有个奴婢伺候你啊。” 谷谢傅这时这么说是为了给兰甯争取日后更大的空间,更大的地位。 地位这东西,爱惜就有,不爱惜就没有,像他身为堂堂谢家二公子,被爷爷视为野种,在家族的地位却连个下人都不如。 躲在暗处的兰甯听见这话,心里暗暗呸了一声,目眶已经有点红红。 澹台鹤情冷冷道:“就怕进了门之后,她这个当奴婢的要跟我争宠,爬到我的头上来。” 谢傅听出澹台鹤情似乎有点松动,柔声道:“怎么会呢,我是最爱你的。” 澹台鹤情咯咯笑道:“那兰甯呢?” 谢傅哈哈笑道:“你放心,我只是可怜她,再者说了,她现在变成这个样子,又怎么有资格和美丽的鹤情争宠呢。” 谢傅是故意这么说的,他越在乎兰甯,只怕鹤情越要较劲,他越忽略兰甯,鹤情对兰甯有一份姐妹情分在,应该会心生怜惜怜悯。 只要日后两人能够和睦相处,还有什么不好说的呢。 澹台鹤情淡淡道:“说的也是,谁又会爱上那样一张脸呢,原来你只是在可怜她。” 谢傅为了加强澹台鹤情的自信,趁热打铁亲上她的耳鬓:“鹤情,你真是美若天仙。” 就在这时,帘布揭开,兰甯从帘后走了出来,虽冷若冰霜,眼泪却止不住,滚滚的泪水顺着她变得丑陋的脸腮哗哗直流,只怕心里伤心绝了。 澹台鹤情看见兰甯这般伤凄模样,不忍睹视,心里都有点后悔了。 兰甯,别怪姐姐,姐姐也需要说服自己。 谢傅看见兰甯,一时惊呆了,“兰……甯……” 兰甯眼里透着冷漠与恨意,疾步来到谢傅跟前,狠狠的扇了谢傅一巴掌,冷入骨髓道:“我不需要你的可怜!” 说完之后,背影骄傲无比的离开。 就在这时,澹台鹤情笑意盈盈的眸子突然变得冰冷,将坐在她身边的谢傅推开,“滚开,不要挨我这么近。” 谢傅反应过来,看着澹台鹤情:“你设套给我钻!” 澹台鹤情可不是三岁小女孩,她从商多年不知道经历过多少尔虞我诈,她也曾经说过,她只不过是不想和谢傅较真,要不然从一开始谢傅就毛都不剩。 她不是不能斗,是不想和谢傅斗,现在你们两个人不让她好受,她也不会让两人好受。 她要给兰甯一个下马威,也给谢傅一个下马威。 现在还没成亲就这样,成亲之后哪还了得。 澹台鹤情淡淡道:“话都是你自己说的,我有哪一句逼你吗?” 谢傅露出苦笑:“鹤情,我倒小看你了。” 澹台鹤情轻轻一笑:“是不是一直把我当成三岁小女孩那样好欺骗啊?” 说着起身准备离开,冷冷撇下一句:“还不快去追?” 谢傅朝空荡荡的门口瞥了一眼,追上去说什么干什么,现在这种情况,只怕追上去又挨一巴掌。 非但没有任何挽回,反而惹来眼前这位的不快,两头得罪。 谢傅扶额,顿时感觉有点头疼。 澹台鹤情冷冷瞥了他一眼,冷笑道:“美人岂是那么好消受的。”说完揭帘进入内室。 谢傅疾步跟了上去。 澹台鹤情停下扭头,冷冷道:“你跟上来干什么?” 谢傅应道:“我现在很烦躁。” 澹台鹤情淡淡道:“关我什么事?” “我现在想找人发泄。” 澹台鹤情讥讽道:“现在追上去还来的及,找你的兰甯发泄去。” “你才是我名正言顺的未婚妻。” “跟你订婚了没有,你下聘了没有。” “虽然都没有,但某人已经与我同床共枕,欢好缠绵,至少也算是情妇。” “不要脸!” 谢傅突然将她横抱起来。 澹台鹤情立即瞥了下左右,美眸中蕴含薄怒道:“放我下来!” 谢傅道:“从现在开始,我要爱你到明天早上。” 澹台鹤情闻言娇躯颤抖,这是要将她折腾死在床榻上,谢傅虽然看上去文质彬彬,但是在床榻上,根本就是个野汉子。 她已经领受过了,他真的办的到。 澹台鹤情越想越慌,一脸冷若冰霜凛然不可侵犯:“门都没有,你甭想再碰我一下。” 谢傅却由不得她,就去亲她脖子,衣服一扯,竟把她身上绫罗质地的衣服给撕裂了。 看这架势,是要当场将她给办了,澹台鹤情声音直颤:“上楼……上阁楼……” 文学网 第226章 知书达礼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谢傅穿好衣服,澹台鹤情还却还窝在被里如死了一般,双目翻白,连喘气都没力气,呼吸的声音如同一只刚出生的小猫在呜咽。 谢傅回头看了一眼,笑道:“娘子,相公今天威猛吗?” 澹台鹤情拼尽力气道:“禽兽……你这禽兽……”她不知道求饶了多少次,就是不肯放过自己。 谢傅又趴到床榻去,澹台鹤情吓得只说了一个“不”字。 谢傅看着她由于激烈过度而变得煞白的脸容,心里有点心疼她,伸手温柔的抚着她一头凌乱的秀发。 澹台鹤情想要拨开他的手,手臂却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唯能俏脸寒煞道:“不要碰我,再碰我,我跟你拼命。” 谢傅温柔道:“鹤情,我只属于你一个人,我会好好爱你的,你好好休息一下,我先去吃完饭,吃完我就过来。” 还来!澹台鹤情心里打了个寒颤,“你今晚敢再来欺负我,我就阉了你。” “可我爱你还不够。” 澹台鹤情闻言竟道:“找你的兰甯去!你这奸夫与她这银妇刚好配一对。” 谢傅笑道:“可我对丑八怪提不起兴趣,我只对像你这样的美人感兴趣。” 澹台鹤情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你什么人我还不清楚,她越丑只怕你心里越疼她。” 谢傅一讶,“鹤情,你……” 澹台鹤情扭过去头,“反正我也迟早要给你纳妾的,让你谢家多子多孙,便宜别人不如便宜我这个妹子。” 谢傅失声:“鹤情,你竟如此知书达礼!” 澹台鹤情只感觉知书达礼四个字十分讽刺,女子嫁人从夫,纳妾之事一般也是由妻操办。 嘴上委屈说道:“你尽管去招惹吧,招惹的越多越好,整天风花雪月,我也可以躲在角落里清净,省的受你欺负。” 谢傅无言以对,紧紧将她搂住,柔声道:“我的错,我的错,刚才没弄疼你吧……” 澹台鹤情应了一句:“以后未经我同意,不准用那个姿势……” …… 谢傅回到房内,竟发现胡地全在等他。 见面,胡地全就一副着急表情道:“你怎么才回来。” 谢傅讶道:“有什么急事吗?” “你闯祸了,今晚恐性命不保,包裹我已经给你收拾好了,赶紧跑路逃命去,跑的越远越好。” 谢傅更好奇了,“我闯什么祸了?” 胡地全知道不说真话,只怕难以说服谢傅离开,开口道:“我也不瞒你了,兰甯娘子的身份非同小可,我呆在这里就是方便注意兰甯娘子的一举一动,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要立即去向我师傅禀报。” 谢傅问道:“兰甯娘子是什么身份,你的师傅又是谁?” 胡地全也不知道怎么说,干脆应道:“我也不清楚兰甯娘子的真实身份是什么,连我师傅那样神通广大的人都自认为仆,视兰甯娘子为主,在我想来兰甯娘子身份只怕比当今公主还有尊贵。” 谢傅若有所思一番,开口问道:“那你的师傅又是谁?” “我的师傅是武道大人物,他的修为已经达到二品。” 二品! 对于谢傅这样初窥武道门径的人来说,确实不清楚厉害到什么程度。 而叶一全五品修为已经足够让他连丝毫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而师傅说过五品之后,每突破一品境界都需花费和前面差不多的努力和时间。 也就是说你花费十年光阴踏入五品,要步入四品同样需要再花费十年光阴,而要再踏入三品就需要花上二十年光阴了,以此类推。 而明老也说了,五品之后,每一品都需要度过一个武道之劫。 想到这里,二品岂不就是天人了。 “地全,你的师傅叫什么名字?” 胡地全摇头道:“我不知道我的师傅叫什么?只知他传授我武道,让我暗中看着兰甯娘子,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向他禀报。” 谢傅道:“像这样的高人,看来我需要去拜访一番。” 胡地全道:“你现在还有心事想这些,我师傅子时要来取你性命。” 谢傅讶道:“为什么要取我性命?” “因为你伤害了兰甯娘子,你这变态竟敢把兰甯娘子的脸划成那个样子,你……你……你……”胡地全现在都想揍谢傅一顿了。 谢傅道:“我怎么会下这种狠手,是她自己划的。” 胡地全啊的一声,“为什么呀?” 谢傅叹息一声:“兰甯娘子这人,我也说不清楚,说她任性妄为也不似,说她温柔体贴也……我也看不透她。” 胡地全喃喃道:“是她自己划的……是她自己划的。” 说着人突然惊呼一声:“糟了。”人就匆匆离开。 …… 子时,谢傅依然在盘腿练功,自从获得水脉之后,时间对他来说十分珍贵,他也变得更加勤奋了。 付出的每一分汗水都能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一分收获, 骤然身体敏锐的感受到被一股气机锁定。 谢傅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身体就被压迫的动弹不得。 这股压迫感弥布的在他的周身,立即隔断了他的身体与外界的联系,人如埋在土里一般,连呼吸都不能做到。 不! 简直就被冰冻在冰块之中,就连周身毛孔炁穴都从外面被封锁住了。 谢傅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身体也变得越来越痛苦,只感自己就要活活憋死。 任他如何反抗,却连动弹都不能做够。 这股无形的压力太大了,他曾见识过叶一全全力真气外露,但当时他只是感觉周边空气被吸走一般难以呼吸而已。 叶一全的修为在五品,这股气机的主人却不知道比叶一全厉害多少倍。 就在谢傅感觉自己快要死去的时候,这股气机突然消之无形,压在谢傅身上的压力也随着消失。 七孔与周身毛孔炁穴在同一瞬间也似饥渴已久,贪婪的吸纳着。 浑身冒出冷汗,身体一下变得湿漉漉。 只感自己太渺小了,对方连面都没露,要杀他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既然是生是死都捏在对方手中,谢傅大胆说道:“何方高人,何不现身一见?” 一把苍老的声音传来:“我来只是给你一个警告,若胆敢及害兰甯一根寒毛,下回我必取你性命?” 谢傅心中暗忖,兰甯身边竟有如此绝顶高手,看来兰甯的身份很不简单,兰甯到底是什么人呢。 “前辈,你是地全的师傅吗?地全是我的朋友,至于兰甯娘子是我的爱人,我又怎么会伤害她呢,前辈多虑了。” 苍老的声音变冷:“凭你这凡夫俗子也……我还要警告你一件事,从今以后不准你再接近兰甯,不然我杀了你。” 谢傅哈哈一笑:“我和兰甯两情相悦,不知道前辈为什么要拆散我们呢?” “因为你不配!你充其量只是一只蝼蚁。” “我配不配也由不得前辈说,兰甯说我不配,我才不配。” 一声冷笑传来:“你知不知道你今晚本就该死,如果不是地全再三求情的话,我已经给你一次机会,下次我不会跟你讲道理。” “前辈……前辈……” 胡地全走进房间,说道:“不必叫了,已经走了。” 谢傅问道:“地全,这人真的是你师傅。” 胡地全点头道:“谢傅,你也不要怪我,我已经尽力帮你,如果不是我再三跟师傅求情,你现在已经死了。” 谢傅笑道:“真是不讲道理的老东西,我又没得罪他。” 胡地全听了谢傅的话,立即咋舌,似乎很害怕他的师傅,“谢傅,你可不要乱说话,我师傅要杀你真的比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刚才你大概也感受到了。” 谢傅点头道:“我们真的太渺小了,随随便便冒出一个人都能轻易取我们性命,上回那个白衣公子的仆人是这样,你的师傅也是这样。” 胡地全苦笑:“我上回早就劝过你,还未深陷,及早抽身不要淌这浑水,我们现在的修为对付一般人绰绰有余,但是对于武道中人来说,我们却是最渺小的存在,冲上去打也是被人一刀宰了的小喽喽。” 谢傅道:“所以我们才要努力提高修为啊。” 胡地全一笑:“我跟着师傅修习武道八年,现如今也只不过是入品九品,我现在也看出来了,要是活得久不是去提升什么修为,而是应该低调点装孙子。” 兰甯娘子真的招惹不得, 谢傅道:“没点志气。” 胡地全一本正色道:“不过说真的,你可不能再去招惹兰甯娘子了。” 谢傅若有所思,没有应声。 胡地全严肃道:“我师傅可没跟你开玩笑,你若真敢再去接近兰甯娘子,他可真的会杀了你。” 谢傅道:“这可让我很为难啊。” 胡地全立即道:“你要女人不要命了。” 谢傅笑道:“我是要女人也要命,你不是说过你师傅自认为仆,视兰甯为主,我当然对付不了你师傅,不过兰甯这个当主人说的话,当仆人应该肯听吧。” 胡地全一讶,谢傅这脑瓜子转的倒是挺快的,这大概就是一物克一物,平时师傅提起兰甯娘子,他能够感受师傅言语之中的那份崇敬。 文学网 第227章 生命无常 谢傅继续道:“这段日子的接触,我能感受到周围充满着危险,小命随时随地都可能丢,得找个厉害的保镖,这样安全感高一点。” 胡地全苦笑道:“你该不会想让我师傅当你保镖吧。” 谢傅道:“这有什么不可以,你师傅的主子是兰甯,我是兰甯的男人,岂不是也是他的主子。” 胡地全听起来没什么问题,可是又感觉哪个地方不对。 两人又聊了一阵子,胡地全回去,谢傅继续练功。 隔日。 谢傅非但没听警告,还特意去了回莺院一趟,逃避从来都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想办法解决问题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而且昨天的误会也要跟兰甯好好澄清一下。 到了回莺院却被告知,兰甯和娟儿从昨天就搬走了,至于搬到哪里去,却一问三不知。 谢傅忧心忡忡的返回,下午在书房见到澹台鹤情。 澹台鹤情看出他心事重重的样子,问道:“又出什么事了?” 谢傅直接道:“我今天去回莺院找兰甯,发现兰甯搬走了,鹤情,你说兰甯会不会做傻事啊。” 澹台鹤情听了却是一笑:“放心,你做傻事她都不会做傻事,她性格骄傲要强,没在这件事上面找到场子,什么傻事都不会做。” 谢傅道:“怎么不会,她把自己的脸划成那个样子,还不算傻事啊。” 澹台鹤情闻言一讶,“兰甯的脸是她自己划的啊!” 谢傅点头:“就是她自己划的!” 澹台鹤情喃喃道:“没道理啊,依我对她的了解,她不像是会干这种蠢事的人,把你的脸划成这样,我倒相信。” 谢傅道:“或许你不够了解她吧。” 说着把自己拒绝兰甯,逼的兰甯自毁容貌的过程讲了出来。 澹台鹤情听完,目不转睛的看着谢傅,轻轻的喊了一声:“傅……”所有的情感都在这一个字之中。 谢傅笑了笑,“怎么?不相信你的相公有这份定力啊?” 澹台鹤情轻轻问:“你是因为我而拒绝兰甯吗?” 谢傅捉住澹台鹤情的手,轻轻道:“大部分原因吧,说心里话,哪个男人不喜欢三妻四妾啊,我也确实有点喜欢兰甯,不过一想到你会伤心难受,我就不能纵容我自己。” 澹台鹤情一笑:“这妖精浑身带火,挑个眉,男人都要腿软,让你克制住倒是为难你了。” 谢傅哈哈一笑,若是有谁对他最有诱惑力,非兰甯莫属了,无论肌骨、容貌、风情都充满这魅力,好像兰甯天生带艳一般。 澹台鹤情轻道:“你这般倒显得我不懂事了,坏了你的好事。”说着补充一句;“傅,其实我只是太爱你了,心里不愿意与别的女人分享你。” 谢傅忙道:“鹤情,我懂,我懂,人之常情。” 澹台鹤情美眸瞥了谢傅一眼,手指尖戳了谢傅身上一下,嗔道:“人之常情。”这人之常情说着是男人风流一面。 话归正题,谢傅道:“不知道兰甯搬到哪里去了,会不会……” 澹台鹤情若有所思道:“我到觉得她毁容这是蹊跷的很,像她这么骄傲的人又怎么会毁了自己最为骄傲的东西。” 谢傅道:“可她脸上的伤疤可是真真切切的。” 澹台鹤情笑道:“好了,你不必过于担心她,这小妖精厉害的很,我倒觉得你应该多担心自己。” 谢傅疑惑道:“担心我自己?” 澹台鹤情笑道:“昨天你说了那么绝情的话,依她的性子肯定不会让你好受,所以在你没有好好折磨你之前,她一定会活的比任何人都要好。” 谢傅叹息道:“还不是你……” 谢傅话还未说完就被澹台鹤情冷声打断:“想算账是不是,想算账那我就跟你好好清算,看谁欠谁!” 谢傅笑了笑,抬手示意此时就此揭过,嘴上说道:“我倒巴不得她马上出来来折磨我,我一个大男人也不会跟她计较,她出现我心里也踏实一点。” 澹台鹤情冷笑:“巴不得!到时候你别哭着来找我。” …… 兰甯竟十几天都没有出现。 这十几天谢傅潜心武道,进步神速,修为也一日千里。 隐隐要突破练筋,进入练脉阶段。 一旦突破练脉阶段,就打好武道基础,成为入品之人。 入品之后才算的上真正意义的武道中人。 师傅曾说过依他资质需要十年才能入品,如今入品在望,尽管前路依然艰难,谢傅至少看到了报仇的希望。 师傅,徒弟终于创造奇迹了,五年很长,也很快就过去。 你要活的好好的,等徒弟来保护你。 天气也已经从深秋进入冬天,树上的树叶也掉光了。 澹台鹤情特意安排下人送来了不少过冬的衣物,对于谢傅的生活事无巨细,安排的妥妥帖帖。 另一方面,她也开始筹备婚礼,毕竟离正月也差不多只有两个月的时间。 物资方面倒不必担心,唯一让澹台鹤情烦恼是谢傅的家人,毕竟谢傅也是有门有户的名门人家,就这么成亲了,将来如何跟家里人交代。 谷就此事,澹台鹤情专门询问过谢傅,是否要去扬州谢家知会一声,同时借这个机会和家里人冰释前嫌。 如果谢府还念血肉之情,略有表示,依六礼进行,一切就更加顺理成章了。 到时候奉上请帖,至于谢家人来与不来都没有关系。 对于谢傅来说,却知道被开除宗籍就相当于断绝了关系,这是比断绝父子关系还要严重的事,是完全和整个谢氏一脉划清界限。 他想跟澹台鹤情说,要不一切从简吧。 可又觉得这是澹台鹤情的人生大事,澹台鹤情自然想办得欢欢喜喜,隆隆重重。 谢傅把自己和扬州谢家的情况跟澹台鹤情说清楚,让她断了这方面的念头。 另外一方,婚礼的事让澹台鹤情全权安排,毕竟一直都是澹台鹤情在持家,大小事务都经过她的手,谢傅就算想帮忙也帮忙不了。 这日澹台鹤情在房内准备将给谢傅订做的成亲礼服一并收入她的百宝箱中。 突然感觉腹部疼痛,身下一热流出血来。 初时她已经月事提前来了,可随着疼痛越来越剧烈,身下的血越流越多,就知道不妙,连呼:“夏儿……夏儿……” …… 谢傅这边似往时一般在房内练功。 小秋突然闯了进来,泪流满面道:“谢傅,大事不好了。” 谢傅看见小秋这个样子,心头一颤,有种强烈的不好预感,人从床榻窜下来,“小秋,不要慌,慢慢说。” 小秋哭着道:“小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血突然流个不停。” “走!” 谢傅说着率先走出房间。 小秋立即跟上,路上将了解的情况说给谢傅听。 谢傅心中很是不安,像这种急症十分危险,人往往都还搞不清楚原因,一天之内就去了。 嘴上问了一句:“请大夫了吗?” 小秋应道:“孔管家跑去请大夫了。” 前往内宅的路并不远,谢傅却感觉无比漫长。 谢傅踏入澹台鹤情闺房,夏儿、华儿一众婢女正慌的措手无措,看见谢傅出现,似看见救星一般,七嘴八舌的说着话。 谢傅朗声打断:“都不要说话,大概情况我知道了。” 人来到床榻边,只见澹台鹤情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面色煞白异常,咬唇痛苦的呻吟着。 谢傅掀开被子,只见澹台鹤情下裳已经被鲜红浸红,就连褥子都染红一片,这样的出血量只怕等大夫过来,人就血流干而死。 谢傅让婢女速速拿来纱针,迅速在澹台鹤情身上落下九针。 医术一门他虽算不上精通,但胜在博识,此九针有急救止血之效。 但终究治标不治本,当机立断道:“等大夫过来来不及了,我背鹤情到周神医那里去。” 周一针是全苏州医术最高明的大夫,鹤情的情况容不得任何耽搁和换大夫,要立即去找最好的大夫。 谢傅将澹台鹤情背在身上,澹台鹤情似乎有几分清醒,“傅……我好痛……我恐怕不行了。” 众婢女一听这话,泪又流的更厉害。 谢傅倒是笑道:“胡说,你只是怕疼而已。” 说话的空隙,人已经夺门而出。 路上。 澹台鹤情趴在谢傅身后,柔情道:“傅,我真的很爱你,” “我知道。” “傅,我真的很害怕,你知道上回七月初七看见你跟夏儿在一起,我有多难受吗?心像被抽空一样,感觉永远失去了你,什么都没有意义,活着也没有意思。” “鹤情,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在头一天遇见你就应该爱上你,我一天都不该让你等。” “我还没有嫁给你,如果我死了,灵牌上能写上你的姓氏吗?”澹台鹤情声音卑微的恳求着。 “傻鹤情,你会没事的。” “不,你现在就说,我现在就要听你说,我怕我没有机会听到。” 澹台鹤情似在恳求又似在撒娇。 谢傅只感觉自己的后背沉甸甸的,他奔跑着,气喘吁吁的奔跑着。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是不是不愿意?” 澹台鹤情急坏了,身下的血滴滴答答的流,热乎乎的,浸透谢傅的大腿。 谢傅笑道:“不能!我不会让你死!” 澹台鹤情笑道:“还是不要了吧,我不要你当鳏夫,我死了也要宠着你。” 文学网 第228章 魔医 “相公,你娶兰甯吧,我知道你不愿意欺负我,想让我心甘情愿开口,现在我就是心甘情愿,我要宠着你。” “我也知道你这个人其实很正经,你平时嬉皮笑脸不过是为了哄我开心,让你为难了。” …… 澹台鹤情似乎怕以后说不了话了,一个劲的说个没完。 谢傅这个时候却不想谈论任何女人,任何事,疾步走进周仁堂,朗声喊道:“周神医。” 掌柜的认识谢傅,笑道:“你今天运气真好,周神医刚好在医馆,平时周神医都忙的不见踪影。” 谢傅没有空客套,直接道:“快请周神医出来看看病人。” 掌柜的一瞥澹台鹤情身上的血滴答滴答的滴落在地上面,不敢怠慢,立即进入内堂去请周神医。 周一针疾步而来,一看澹台鹤情下裳被鲜血染红,立即道:“快背到帘内躺好。” 谢傅也跟了进去,顺手将白色帘布拉上,将澹台鹤情平放在榻上,未等周一针询问,就提前将情况说了出来:“内人不知道什么情况,突然腹痛难忍,下身流血不止。” 周一针打开药箱,拿出银针微微过火,嘴上问了一句:“可有身孕?” 谢傅应道:“没有。”因为前段时间澹台鹤情月事刚走。 周一针闻言眉头微微一皱,手上连落十八针帮澹台鹤情止血。 此十八针与谢傅九针急救止血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术业有专攻,周一针显然比谢傅要娴熟,经验老道一点。 出血情况明显又减轻一些。 周一针问道:“已经让其他大夫看过了吗?大夫怎么说?”他刚才落针的时候看见澹台鹤情身上的针眼。 谢傅应道:“没有?我直接背来找周神医你。” 周一针问道:“那这急救九针是谁所施?” 谢傅道:“是我落的针,早些时候情况紧急,我看血流个不停,对这针法也略有了解,就着急用上了,周神医,是不是有什么影响?” 周一针却道:“幸好谢公子你对医术略有涉猎,给尊夫人用上了这急救九针,要不然血留个不停,都挨不到现在。” 周一针从医几十年,又有神医之称,见多识广,经验丰富,在了解到这些情况后,对澹台鹤情的病症已经有所猜测。 手在澹台鹤情的腹部一个地方一个地方按了起来,突然按到什么东西,表情凝重,停了下来。 澹台鹤情这时竟痛醒起来,呜咽一声。 谢傅眉头一挑,心头一痛,提醒道:“内子对疼痛十分敏感。” 周一针应了一句:“是不是怕疼体质,跟澹台家的小囡囡一样。”十几年他遇到过一个小女孩,十分怕疼,这却是天生的,无药可治,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好转。 谢傅闻言,这小囡囡说的该不会就是鹤情吧,嘴上应道:“是。” 事已至此,周一针神色平静,淡淡道:“脐下有结坚,大如鸡蛋,硬如石头,此为癥乞,不可疗。” 不可疗三个字落入耳中,谢傅只觉天旋地转,脱口道:“怎么会这样?” 周一针道:“这种情况也很难说,或许长年累月过于劳累,气血五积六聚,日积所致,或许其它原因。” 现在不是去追究原因的时候,而是该怎么挽救,谢傅定下心神来,他也博览医书,也知道这癥乞是什么回事。 书中确实说过这种病无法治疗,但书是死的,人的活的,未必没有办法。 “周神医,你是神医,见多识广,定有办法?” 周一针道:“我从医数十年,此病见过不下百例,却从来未能救活一人。” 谢傅身体轻轻摇晃,鹤情还盼着嫁给自己呢,自己还想看见她当新娘子的样子呢。 老天为什么要这么折磨他,对他有什么恨全撒在他的身上,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他爱的人…… 想着,悲从心来,眼眶立即一红。 周一针伸手将谢傅扶住:“谢公子,我救不活是周某无能,并非没有办法?” 谢傅闻言一喜:“有什么办法,周神医快说!” 周一针道:“如果能找到开五轮的文道高人出手,尊夫人应该有救。” 恰好谢傅前段时间和明老聊过文道,其中就特别提到过文道的祝词真言…… 周一针见谢傅一言不发,以为谢傅不信,开口道:“据我所知文道中人的真言是由真如心中流出的真实不虚,因此有不可估量的神秘力量,真言治病只是其中的神奇之一。” “他们可以通过念诵真言传递神秘力量,让受施者身体产生共鸣,进而操控受施者五脏六腑、经络气血,甚至是剥离血肉。” 五音疗法的道理谢傅懂得,此刻经过周一针这么一说,他对文道的概念就更加清晰了,也就是说五音疗法只不过是被动接受,而真言却是主动性的诱导。 谢傅道:“按你这么说真言可以救人,也可以杀人了。” 周一针点了点头。 谷谢傅一言之后,提出自己最为关心的问题:“周神医,去哪里找到文道高人呢?” 周一针叹息道:“办法也只是办法,却难以办到,要不然我也不会眼睁睁看着这些病人因病致死,却无能为力。” 谢傅不想听这些废话,不过有求于人,耐着性子听下去。 “据我所知,眼下苏州文道修为最高的是苏州文廷廷主谢旌谢廷主,不过谢廷主也不过是开四轮的半玄修为。” “哦,忘了告诉你,学习文道,首先要经过【识学】、【明理】、【通窍】、【有成】四个阶段之后,才能筑基入儒,入儒之后才能打开轮脉,修为高低依次是【半儒】、【正儒】、【大儒】、【半玄】、【正玄】、【大玄】,如果七轮全开,那就是拥有无上大神通大智慧的圣人了。不过谈何容易,光是【通窍】这道门槛就将大多数学习文道的人拒之门外,真正有所成就的……” 谢傅听周一针啰啰嗦嗦似要说个没完,忍不住打断道:“神医,我并不是想学习文道,你不必说的那么清楚,快告诉我哪里能找到开五轮的文道高人。” 周一针对文道兴趣浓烈,也研究了个几十年却一直摸不到门径,这时提起,一时刹不住嘴,忙道:“抱歉,能找到开五轮的文道高人的地方只有灵山文道总廷了,不过此去灵山千里之遥,就算有文道高手愿意施救,时间上也来不及了。” 谢傅眉头紧锁道:“周神医,你说了等于白说。” “谢公子,我早就跟你说了,办法只是办法。” 谢傅看向一脸痛苦的澹台鹤情,心中有股强烈的无力感。 周一针突然道:“其实……” 谢傅见周一针欲言又止的模样,好声道:“神医,你知道我急死了,你就不要藏着掖着了。” “生死各人,我只是不想害你性命。” 谢傅沉声道:“只要能救内子,我死又何妨。” “其实尊夫人的病根在体内,针药无效,需开膛破肚,取出病根,就能痊愈。” 谢傅颤道:“开膛破肚!” “我得师傅有这个本事,不过他救人有个规矩,一命换一命。” 谢傅一笑:“什么破规矩,周神医带路吧。” “谢公子,我的师傅有魔医之名,并非恫吓之言,要救尊夫人只有拿你的命来换。” 谢傅已经背起澹台鹤情,“请神医带路。” 谢傅解开帘子率先走了出来,突然看见靠着柜台的地方,蜷缩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脸儿红彤彤的,手里拿着一支冰糖葫芦,乌溜溜的眼睛无神盯着冰糖葫芦看。 谢傅随口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脑疾,无药可治,需劈开脑袋,只有我师……”周一针说着突然扼住。 谢傅又问:“她的父母呢?” “她的父母昨天把她扔在这里就不见了。” 谢傅淡道:“那好,一起走吧。” 周一针一讶,谢傅却朝小女孩走了过去。 小女孩这时身体一歪,人就往一边倒在地上,眼睛一闭,双手却捧着那支冰糖葫芦,握的紧紧的,贴着嘴唇。 谢傅将小女孩抱起来,立即发觉她浑身烫的厉害,这时才听清楚她微微嚅动的嘴唇在小声的说:“爹再见,娘再见……”似乎知道自己快不行了,要走了。 谢傅应了一声:“不要说再见。” 周一针摇了摇头道:“她不行了。” 谢傅却道:“走吧。” 身后背着澹台鹤情,身前抱着小女孩。 周一针带着谢傅往桃花河的方向走,苏州河一带都是农桑之地。 穿一片桑林之后,在一间围着竹篱笆的茅舍前停了下来。 “这就是我师傅住的地方。” 谢傅朝门口的一块歪着的木牌看去,只见上面写着——擅闯者死。 谢傅上前,周一针吓了一跳,忙道:“谢公子止步!” 谢傅却只是将木牌扶正,嘴上说道:“这样看的清楚,别让人看不见,无端端白死。” 周一针松了口气,朗声喊道:“师傅……师傅……” 茅舍却静悄悄无人回应,谢傅也跟着喊了几句:“老前辈……老前辈……” 两人喊得嗓子都哑了,却没人回应。 周一针道:“我师傅可能出去了,我们先找个地方歇息一下吧。” 文学网 第229章 一命换一命 周一针毕竟年纪大了,又走了这么远的路,就在数丈远的一块石头坐下,临走开前不忘再三叮嘱谢傅不要踏入茅舍一步。 谢傅也不是个不懂事的人,既然人家有规矩,那就要遵守,尽管心里着急。 谢傅等了大概二刻钟之后,才看见从茅舍的后院走来一道修长的身影。 身穿一件脏兮兮的灰色道袍,长发及腰没有任何束缚,披头散发遮住耳鬓,形象比乞丐还要更加邋遢。 更怪的是脸上戴着一副面目狰狞的鬼脸,透过鬼脸的两个眼孔,却看不见眼睛,只有黑沉沉,好似这人没有眼睛。 这番形象如同山林魑魅一般。 谢傅见他穿着道袍,便恭敬的叫上一声:“道长。” 这人却理都不理睬,只是朝院前走近过来。 谢傅感觉他走路轻若羽落,甚至腰腿之间总有几分女子的曼妙,好奇朝他脚下看去,脚下竟是赤足无鞋。 双足竟巧如莲花,莹泽如白玉,分明就是一双妙龄小足。 谢傅一讶之后,朝他上身看去,宽松的道袍似乎有几分女子的曲韵天成。 女的? 谢傅不知道对方身份,不敢轻亵,对着这人喊了一句:“可是魔医前辈?” 终于这人应话了,“没空,要看病明天再过来。”嗓音略微低沉,慵懒柔媚,恰似人妻。 救人如救火,这人却让谢傅明天再过来,谢傅倒觉得奇怪,因为这魔医本来就怪,怪人怪规矩。 既然是周神医把自己带过来,谢傅扭头看了周神医一眼,却发觉这老小子居然靠在石头上睡着了。 回头却看见魔医已经蹲了下来,道袍侧面开叉的部分微微迸开,雪白的肌光从小腿一直蔓延到大腿,几近腰际,竟是袍内无裳。 手里拿着一支小铲子在一颗茶花前铲土,嘴里说道:“给你吃的了,快点给我长大开花。” 谢傅看着魔医眼前的茶花枝干瘦小叶子发黄,不禁一笑,再看院子里栽种的茶花无不如此,看来是个喜欢养花却不会养花的人。 魔医从篮子里拿出血淋淋像生肉一类的东西,紧挨着茶花的主干埋了下去。 谢傅开口道:“魔医前辈,你这么做,你眼前那颗茶花不出十日就会叶子发黄枯死。” 魔医闻言立即扭头朝谢傅看来,问道:“为什么?” 这是魔医从出现第一次正视谢傅,其实谢傅并看不到她的眼神,他看到的只是一张狰狞的面具。 “魔医前辈,我手头有两个病人,你把这两个病人救了,我就告诉你为什么,非但如此,我还能帮你把这些茶花养的健健康康,开春开出漂亮的花朵。” 既是怪人,自然不能按照常理行事,先投其所好再说。 魔医笑道:“你有两条命吗?” 谢傅应道:“我只有一条命。” 魔医咯咯笑道:“那挑一个救吧。” 就在这时周一针快步走来,谢傅顺手就把周一针揪到身边来,“这里还有一条命。” 魔医道:“徒弟,想不到你也愿意牺牲。” 周一针啊的一声,忙道:“师傅,不是的不是的,这位谢公子的夫人得了癥乞,苦于无法,所以徒弟把他们带到这里来,想请师傅施救。” “我的规矩跟他说了吗?” “说了,一命换一命。” 魔医也不知道从哪里就拿出一把锋利的小刀来,扔到谢傅面前,“你的女人还能活两个时辰,拿你的命来换,我马上救人。” 谢傅侧头看向周一针,周一针的神情却无比严肃。 有时候表情比语言更有说服力。 谢傅捡起地上的小刀,说道:“我来换内子的命,但是我想提一个要求,我可以先欠着吗?我还有很多事没做完。” 魔医笑道:“欠多久?一年,十年?” “我先还利息。” 谢傅说着拿刀狠狠往自己的大腿扎了一刀。 腿上鲜血顿时喷涌,下摆被鲜血迅速染红,如同一朵悄然盛开的红花。 谢傅额头瞬间冷汗密密,身后背着一人,身前抱着一人的身躯却依然伫立不动。 魔医毫不动容道:“这把戏我不知道见过多少。” 便连周一针也一脸淡然,除了一命换一命,师傅是不会出手救人的。 谢傅感受一下身后暖暖的体温,还有轻轻的痛苦呻吟,朗声道:“先还一只手可否!” 他还不能死,要不然他不会如此磨磨蹭蹭,跟对方讨教还价。 小刀齐肘切去! 就在切破衣服的一瞬间,叮的一声,小刀被弹开。 魔医道:“差点忘了,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 谢傅讶道:“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说这颗茶花不出十日就会叶子发黄枯死?” 谷周一针闻言傻眼,还有这种事! 谢傅这会岂会说出来,应道:“我也不坏你规矩,这条命你答应先让我欠着,我就告诉你。” 立下这样奇怪没有人性规矩的人,道理根本说不通,谢傅只能跟对方耍诈。 魔医喃喃自语,似在说服自己,“我让他先欠着,也不算坏了规矩。” “好,我就让你先欠三个月。” 谢傅应道:“一言为定。”先走一步算一步,救下鹤情再说,至于这条命他可不止想欠三个月。 “进来吧。” 谢傅进入小院。 周一针站在门口,恭敬说道:“师傅我想向你请教……” 话未说完却被魔医打断:“你回去吧。” 周一针似乎怕极了魔医,不敢再多说一个字,转身离开。 谢傅走到魔医身边,立即闻到她身上散发着臭味与血腥味等难闻的气味,想问一句你不洗澡吗?看她披头散发的邋遢形象,又觉得是多此一问。 魔医问道:“告诉我为什么?” 谢傅蹲了下来,说道:“因为你埋的太近了,这些肥料在土里面发酵发热会把根都烧死的。” 魔医讶道:“就这么简单。” “应该像我这么埋,离的远远的。” 谢傅一边说着一边在离茶花主干远一点的地方挖了一圈小坑,将篮子里的生肉均匀的洒在小坑里。 这么做也有点讨好她的趋向。 、魔医一副学习模样,看得十分认真。 谢傅突然摸到什么不对劲的东西,低头一看,只见自己捉的生肉竟是一根手指,顿时脸色一变,“这生肉是……是……” 魔医咯咯一笑:“不错!” 谢傅稳定心神,将手上的血迹往土上抹干净,可以确定她是一个变态。 谢傅见茶花营养不良,却满树花苞,就动手将细小的花苞摘掉一些。 魔医见状啊的尖叫一声,浑身颤抖不停,似被一百把刀同时扎中。 原本慵懒妩媚的声线突然拔高几个度,变得尖锐:“你竟敢摘掉我的花苞,我要杀了你!” 谢傅侧头看了魔医一眼,显然她爱惜这些花苞,心中暗忖,惜花如此,对人命却漠不关心,真是难以理解。 “紧张什么,多摘掉一些才好。” 魔医浑身颤抖的更加厉害,双腿似受到刺激,酥软的站不稳了,“还摘!” 谢傅见她样子,莫名有种报复的快感,两根手指轻轻拈着花苞,缓慢的摘下花苞,似要清清楚楚的摘给她看。 “我杀你了!” 魔医突然从腿上拔出一把刀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插谢傅头顶。 谢傅本能往头顶一挡。 魔医看见他手上还拈着花苞,竟硬生生停了下来。 谢傅只感脊背一哆嗦,有种瞬间徘徊生死,一身冷汗就冒了出来,这魔医一言不合说杀人就杀人,可不能丝毫怠慢,我需先慢慢了解她的性情习惯再说。 “魔医前辈,莫要生气,容我解释,这颗茶花瘦小却满树花苞,留着这些花苞非但不能开放,而且还会吸取大量养分,需要摘掉这些营养不良的细小花苞,其它健康饱硕的花苞才能绽放的更加美丽动人。” 谢傅生怕解释的不够清楚,一口气把话说完。 魔医举止似乎立即转怒为喜,“真的?” “你看,我摘下的花苞都是细小发黄的,留在上面的都是红润饱硕。” “还真是这样,差点把你杀了。” 表现自己的特长获得魔医信任之后,谢傅话归正题道:“魔医前辈,我会帮你照顾这些茶花,保证开春之后开出漂亮的花朵,现在请救内人性命。” 魔医点头道:“要祛除癥乞需要开膛破肚,倒是要流很多血,需要补血,你现在去多捉几个人来。” 谢傅闻言傻眼,应道:“用我的血就好。” 魔医却道:“你的血都不知道能不能用,有的血能够相融,有的血会产生排斥,我需要逐一测试甄别。” 说着看见谢傅手中抱着的小女孩,摸了一下,“还活着,也没救了,就先拿这个来试,”手上似提着东西一般,把小女孩从谢傅手中揪了过去,单手拎着。 谢傅忙道:“这个也是病人,请魔医施救。” 谢傅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却明显能够感受到她的不悦。 “你只有一条命,只能救一人。” 魔医竟又问了一句:“你想救谁呢?” 谢傅感受着背后的沉甸甸,又看了看被魔医拎在手中已经停止呢喃宛如死人的小女孩,只感觉十分残酷。 文学网 第230章 非亲非故 他从小无父无母,所以在看在小女孩的瞬间就好像看到自己,特别是她那声,“爹再见,娘再见”念到他心灵深处去。 “救……救……救……” 后面的字却再也说不出来。 “我再欠你一条命,下辈子还给你,这是利息!” 说着挥刀切断自己五指。 魔医拎了拎手上的小女孩,问道:“她又是你什么人呢?” 谢傅应道:“非亲非故。” “算你狠!” 魔医说着捡起地上的五根断指,吹了口气,沾在上面的泥污一下子被吹光。 紧接着又不知道从身上哪个地方拿出一根带着银丝的针,将谢傅断指接上,唰唰唰,似缝衣服一般缝了起来。 动作快的谢傅根本看不清楚她的双手,更别说看清她的动作。 只是一会儿的功夫,魔医便将谢傅手指缝接上,简直让谢傅惊为天人,难以置信。 最后从身上灰袍撕了一条布,将谢傅五指并拢着包扎起来,淡淡道:“七天之内不要用力。” 她这么做并非怜悯,而是愿为非亲非故的人做出牺牲的,可以不受这条规矩约束。 而且她还要终身为奴为扑。 当然她不会告诉他。 谢傅道:“前辈,你愿意两个都救?” 魔医淡淡道:“你是头一个,进来吧。”心中暗暗道:“没想到世上还有如你一般的人,我输了。” 谢傅背着澹台鹤情进来屋子,刚进屋就闻到一股腐臭味,如魔医身上一般,再看屋内四处脏兮兮的,似从来没有打扫过。 魔医指了一张床,说道:“把人先放上面去。” 谢傅望去,只见那张床上面沾满污垢和血迹,有些血迹因为时日久长,已经呈现出深黑的颜色,简直就是市集上摆放猪肉的木板。 谢傅嫌脏,便脱了自己的外衣,垫在那床上,然后再轻轻放澹台鹤情放上去。 魔医待谢傅放下人,便朝他走了过去。 “魔医前辈……” 谢傅刚转身,话未说完,魔医就在他面前蹲下,动手把他的裤子脱掉,谢傅身下立即光溜溜。 这…… 这个动作,这个姿势,谢傅虽然没有经历过,可看的书多啊。 这仕女图与行乐图也看过不少,什么戏蝶穿花,什么灵犀射月,什么舞燕归巢,什么傍花随柳……他都过目过。 这个动作叫仙女摘桃。 “前辈啊,这以身相报的事是否容日后再说,眼下救人要紧。” 想来这鬼脸下定是张老嬷嬷的脸,看见我这英俊少年,想要老牛吃嫩草。 魔医手上却立即抚上谢傅的大腿,手指竟是轻滑温润,嘴上说道:“把你伤口处理了再说,要不然一会需要用到你,血却流干了。” 魔医抹去血迹,皮开肉绽的地方立即迸出鲜血来,嘴上淡淡道:“没想到扎的还挺深的。” 谢傅心中暗忖,你都要那我的命来换,我不扎的深一点能说动你吗? 魔医又展示她神乎其技的缝衣技巧,将谢傅大腿上的这道伤口缝合,然后又从身上道袍撕了一条脏兮兮的布条下来,包扎住伤口。 魔医做完之后,站了起来,转身朝内室走去,连撕了两次的灰色道袍更加漏风,破烂间逸出的肌肤竟如凝脂一般光滑雪白。 谢傅愣了下神之后,反应过来,提上被脱到脚腕的裤子。 没一会之后,魔医又走了出来,手上多了三个拇指大的透明琉璃小瓶,行到谢傅跟前,也不打招呼就捉住他手。 谢傅只感觉手指刺痛,就被什么东西刺破。 魔医将从谢傅手指尖滴出来的血收集在琉璃小瓶中,然后以此类推再从澹台鹤情和小女孩身上收集三人鲜血。 “等我半个时辰。” 魔医撂下一句话就走进内室去。 谢傅刚在澹台鹤情身边坐下,就听见内室里传出动静。 先是慢慢的咿呀咿呀,紧接着声音节奏变得非常之快,快的几乎无隙,成了呼呼声响。 谢傅虽然好奇,但也觉得还是不要打扰她为妙。 这声响持续了大概半个时辰之后才消停下来。 魔医也从内室走了出来,说道:“你的运气还算不错,小的血能用,你的血不能用。” 谢傅脱口问道:“为什么我的血不能用。” 谷“我刚才不是跟你说过,有的血能够相融,有的血会产生排斥,你的血就跟你女人排斥,我若把你的血补入你女人体内,就算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 谢傅点了点头,明白了魔医的意思,人的血虽然都是红的,却也不同,他也从医书中看到这方面的内容,只是甄别之法却从没有医书提及过。 “开膛破肚需要留流很多血,到时候我要给你女人补上,免得流干了,小的血不够用,你现在去办两件事。” 谢傅道:“前辈请说。” “第一件事先去捉十个八个人来。” 谢傅心中啊的一声,这人又不是牲口想捉就捉,这种强盗行径在这位行事怪异的魔医眼里就好像理所当然,对于自己来说却是有点难办。 突然脑海灵光一现,把澹台府的奴婢下人叫来不就可以,想到这里立即爽快应道:“好!” “第二件事,开膛破肚我需要一味药地脂,你去拿来。” 地脂! 正是谢傅苦苦寻找却屡屡错过的奇药,既是奇药短时间内却是不易寻获,偏偏这位魔医说的云淡风轻。 地脂!地脂!地脂! 去哪里找地脂啊,这东西要是能买到就好了,却偏偏买不到。 心头突然一颤,他知道谁手上有地脂了,想到这里应道:“好!”人命关天,抢也要抢到手。 魔医淡淡道:“嗯,去办吧。” 谢傅看了澹台鹤情一眼,突然想到魔医早些时候说过澹台鹤情只有两个时辰可活,这会已经过去快一个时辰了,此刻就算飞奔到张凌萝跟前,从她手中直接抢过来,然后再赶回来也来不及啊。 “魔医前辈,你刚才说过内子只有两个时辰可活,只怕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算我把事情办好也赶不回来。” “我若放任不理,自然活不过两个时辰,现在有这个小的可以暂时给她补血,自然死不了,你三日之内把事情办好,要不然连这个小的都要死。” 谢傅心中暗忖,幸好当时恻隐,把小女孩也一并带过来,要不然就算魔医愿意救治,鹤情也挨不了三天时间。 时间宝贵,谢傅当下离开。 路上一边赶路一边思索着要从如何从张凌萝手中拿到地脂。 据实告之,恳请对方高抬贵手? 想着那日情景,自己再三恳求,她却毫不动容,反而将自己戏耍。 特别是那一句“我这人最喜欢夺人之好,对你越重要,我偏不卖”让他印象深刻。 此法不妥。 倒觉得依她所说,拿到她身上的那支绿玉簪,她反而会应诺将地脂奉上…… 想着想着就到了澹台府。 内宅,一众人个个忧心忡忡,看见谢傅回来,立即围了上来,七嘴八舌问道:“谢公子,小姐怎么样了?” 问着,有的又忍不住落泪。 谢傅安抚道:“现在暂时没有生命之危,却也没有脱离危险。” 众人松了口气,刚才看见谢傅一人回来,还以为小姐走了。 谢傅道:“孔管家,小秋、夏儿、华儿,我有件重要的事交代你们去做……” 将魔医交代的第一件事吩咐下去。 孔管家和几女立即动身,将府内的下人召集起来。 谢傅这边赶回白脸窝,找到胡地全,他需要一个帮手,胡地全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谢傅将澹台鹤情情况危急需要地脂救命,又将和张凌萝之间的约定说了出来。 当然最终目的是为了拿到地脂,但是地脂作为奇药根本不知道珍藏在哪个隐蔽地方。 而玉簪作为饰品,戴在身上,看上去要更加容易一些,只要能接近张凌萝,就有机会拿到那支绿玉簪。 胡地全听完之后说道:“据我所知,张凌萝喜欢跟人打赌,倒也言出如山,不过这件事不好办,上回人家把东西扔到你脚下,你都捡不到,更何况现在戴在人家的头上。” 谢傅感觉胡地全似有推脱之意,忙道:“地全,你可要帮我。” 胡地全笑道:“谢傅,你不要紧张,我虽然贪生怕死,却也愿意为朋友两肋插刀,这个女人可不是闹着玩的,一个仆人都至少是五品高手,身边定是高手如云,一不小心,我俩的小名都要丢了,得想个周全的法子,别傻乎乎的冲到人家跟前去。” 谢傅道:“那是当然,我跟她有过一次接触,这个女子根本没办法好好说话,我找到你,也是因为你对张凌萝了解多一些。” 胡地全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对她的了解全部都是道听途说,她的人真正什么样子,我也不清楚。” 谢傅问道:“你可知道张凌萝平时住在哪里?” “上回我跟你说过,张凌萝喜欢游船,在京杭运河上拥有一艘最大最华丽的楼船,她整日都是呆楼船上吟诗作画,饮酒作乐,应该就住在楼船上。” 谢傅立即道:“潜入楼船,伺机接近她,进而拿到绿玉簪。”听上去有点冒冒失失。 谢傅对楼船的情况一概不知,这事也本该从长计议,只是谢傅根本没有时间。 文学网 第231章 月不落 胡地全沉吟不语,听上去感觉是去送死。 谢傅道:“这样吧,明天我们花上一天时间,好好摸清楚张凌萝楼船靠岸出游时间,同时弄清楚楼船上都有什么人,楼船的构造,任何有用的信息都不要放过。” 胡地全笑道:“这个不难,运河上最大的那艘三层楼船就是她的,登上城楼远远瞭望都能看到。” 谢傅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胡地全点了点头之后,说道:“谢傅,你等一下,我拿点东西给你看。” 一会之后,胡地全返回,手里拿着一个布包。 这会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点了灯之后,胡地全在灯下打开布包,嘴上说道:“这是我的宝贝,也是师傅给我救命的东西。” 谢傅望去,只见几张薄如蝉翼的面皮和三支比笔还要细小很多的小管,“什么东西?” 胡地全不答,先拿起一张薄如蝉翼的面皮,扭过身去,过了一会之后才转了过来。 谢傅见胡地全一瞬间变了副面容,大为惊讶,伸手去触摸胡地全脸庞,竟如真实皮肤一般,摸都摸不出假了,看就更看不出来了。 谢傅又摸了摸,直到耳鬓处才摸到细微的间隙。 胡地全笑道:“这东西能够瞬间易容变脸,让人瞧不出真假来。” 谢傅道:“真是好东西,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胡地全笑道:“常在江湖飘,哪能不多留几手,这是我师傅给我的,不过要用这种东西还需要搭配一门技巧,我现在教你如何变声。” 胡地全这句话前半段是他原来的声音,后半段却变成中年人的声音。 谢傅微讶之后,却笑道:“这倒不必。” 胡地全讶道:“尽管你变了脸,张凌萝还听得出你的声音,如果她对你有所印象,那就不妙了。” 谢傅一笑之后,发出好几种动物的声音来,紧接着又变化出好几种年纪的声音,老人、小孩、男人、女人。 胡地全哇的一声,“你比我还要厉害,我还想让你花上一天时间好好练习,把声音压沉一下,听不出原来的声音,想不到你想发出什么声音就发出什么声音来。” 谢傅淡道:“口技而已,我从小就会。” 口技起源悠久,初时为了狩猎,必须要模仿鸟兽的叫声来欺骗并引诱它们,或以恐吓的吼叫声驱赶围猎野兽。 现如今已经演变成一门民间技艺。 谢傅喜乐,这口技也在学习范围内。 胡地全拿起那根细小的管子,笑道:“这是我救命的东西。” 谢傅问:“这是什么东西?” “这东西可厉害了,叫无迹酥脉。” 谢傅一听名字,总感觉是蒙汗药一类的东西。 “这东西是专门对付武道高手的,只要中了道,就算是武道高手,立即真气絮乱,提不起半点真气来,非但如此全身筋骨酸软,连普通人都不如,到时候还不任你鱼肉,嘿嘿……” 谢傅看见胡地全笑的十分猥琐,笑道:“这样也对方中招啊,如同刀要砍中对方才行,既是武道高手又岂是那么容易中招。” “妙就妙在这无迹酥脉无色无香,自身体毛孔炁穴渗透入体内,就算屏住呼吸也难以避免,让人防不胜防。” 谢傅道:“如此这般倒是真的厉害。”说着又问道:“既是从身体毛孔炁穴渗透入体内,岂不是连自己也一并遭殃。” 胡地全笑道:“自然有预防之法,洗个香浴就好了。” “洗个香浴。” 胡地全将手抵在谢傅鼻间,问道:“闻一闻我手上什么味道。” 谢傅特意细嗅一番之后,脱口道:“天婴草。” 胡地全一讶:“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谢傅一笑:“我书也不是白读的。” 胡地全道:“这天婴草刚好能解这无迹酥脉,这无迹酥脉一碰到天婴草混杂在一起,就变成无害的东西,只需用这天婴草沐浴,身体浸上薄薄一层,这无迹酥脉就算渗透入你的身体也变成无害的。” 谢傅道:“难怪我经常看见你身上油乎乎,还以为你容易出汗,原来是这样。” 手上就朝这三支小管捉去。 胡地全却将谢傅的手捉住,“这是我保命的东西,只能跟你一支。” 谢傅笑着不说话,胡地全咬了咬牙道:“最多给你两支,我必须留一支保命。” 谢傅也不过分,就拿了两支。 胡地全开始教谢傅这无迹酥脉的方法,而谢傅心中已经打算到时候有什么突发情况,拿这无迹酥脉来对付张凌萝,心里感觉踏实许多。 ****************************************************************** 隔日傍晚时分,谢傅立于蟠门城楼之上,背手而立,极目远望,虽敝服垢衣,却也又几分容奕气华。 无论儒者山人还是市井细民,谁没有几分清高的灵魂,在这山河壮阔面前,谁没有几分豪情壮志。 这蟠门城楼,他早就想来了,看一看这苏州河波急水,看一看这山河壮丽。 是的,当日胡地全提及七巷九坊,他就仰慕神往,此刻他便在此地,只是心事重重,少了几分洒脱自在。 渐渐的夕阳西下,西南群山青翠妩媚渐隐朦胧,沃水辽阔的京杭运河上的画舫楼船却华灯初上,慢慢的,白波未隐,画舫楼船如烽火,成为一道彩绸卧于横波之上。 谢傅嘴上轻轻吟道:“小灯寻月山不见,一半红尘一半禅。” 山河画意尽在我心,心中柔情万千又有慷慨赴死的激扬,便如谢傅此刻一般。 胡地全突然出现在谢傅身边,见谢傅闲立,埋怨道:“喂,我奔波半天,你却一直偷懒,算了算了。” 谢傅笑了笑,并没有解释,他其实也并不轻松,就像当士兵只需拿着兵器往前冲,做将军的却需纵观大局,运筹帷幄,嘴上应了一句:“我喜欢这景,一时忘忧,便多看了一会。” 胡地全笑道:“谁不喜欢这景。”说着低头望向城下的苏州河,画船歌舫鳞次栉比,柔橹轻摇,笙歌载舞,不胜欢乐。 放眼远望,京汉运河之上更是红灯点点,纱灯映水,河色绚丽。 一艘巨大楼船映入两人眼中,由于离的遥远,船貌不是很清晰,却能看到船上点灯百盏,百灯齐耀宛如运河上一颗璀璨明珠,极具奇丽。 胡地全忙道:“那就是张凌萝的楼船。” 谢傅点了点头,“我盯了它一整天了。” 胡地全道:“听说这这艘“月不落”彻夜通亮,就这样游荡在运河之上,唉,我们这些穷人点灯都需节省,这些权贵却如此铺张浪费。” 谢傅疑惑,“月不落?” 胡地全笑道:“我打听到,这艘巨大楼船,张凌萝给亲自取了名字,叫月不落。” 谢傅呵呵一笑,“月不落,这位张小姐倒也是傲气嚣张的很,竟自大到与月相比。” 胡地全继续道:“打听之后,我才知道,这艘月不落名气很大,都传到杭州去。” 谢傅点了点头,此道是苏杭通航之道,传到杭州去也没有什么稀奇,“地全,你今天打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胡地全应道:“月不落一天两次靠岸停靠。” 谢傅淡淡问道:“除此之外呢?” 胡地全一脸疑惑,你还要什么信息?他都根本没法上船,除此之外还能打探什么消息,难道还要他打探张凌萝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吃饭,什么时候睡觉不成。 拜托,他又不是神仙,他要是神仙,嗖的一声就让张凌萝头上的玉簪飞到自己手中,不!直接变出一堆银子来。 谢傅见胡地全表情,看来也不能全靠他,地全虽然大胆机灵,但毕竟谨慎细心不足,道:“月不落一天靠岸两次。” 胡地全道:“我刚才说了。” 谢傅没有应话,继续说道:“一次在早上卯时三刻时分,停靠时间大概是一刻种,这次停靠的目的是搬送美酒鲜肉果蔬上船。” 胡地全闻言说道:“对对对,楼船上虽然物品齐全,可这吃的东西还是要每日新鲜,就像开酒楼的,菜肉过夜就馊了。” 谢傅道:“也不尽然,像月不落这么庞大华丽的楼船,当初建造定是设计有冰窖藏肉,用于远航,只是这月不落每日只在京杭运河上游荡,这冰窖就用不上了。” 胡地全应道:“对对对,这些权贵吃喝挑剔奢华,肯定不会放弃这新鲜菜肉不吃,去吃那冰窖藏物,只是你说这些有什么用,管我们屁事。” 谢傅笑道:“那这冰窖岂不就是空的,没人涉足。” 胡地全也不蠢,恍然大悟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藏在这冰窖里,谢傅你实在太聪明了,还没想到怎么上船,你就已经想到躲在哪里了。” 谢傅继续道:“这第二次靠岸是在下午酉时正点时分,停靠时间也是一刻钟,这一次是船工换班,这月不落左右各有二十四浆,也就是说需要划桨的船工四十八人,早些时候我特意数了一数,的确四十八人,不多一人,不少一人。” 胡地全也一直在观察月不落,早些时候船工换班的时候,他特意靠近,人员十分混杂,没想到谢傅竟把人都给数清楚了,不禁惊讶的望向谢傅,你这是什么眼睛,竟如此锐利。 文学网 第232章 上船 谢傅继续道:“光是船工就有四十八人,早些靠岸的时候,我还看见船上有乐师,有腰挂磐石,有胸前悬挂小鼓,手拿筚篥、笙、竽的,乐器各异。” 胡地全对乐器一窍不通,“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谢傅解释道:“这些乐器一般都不单独演奏,由这些人所持乐器,可以判断出楼船上有一个完全宫廷乐队,金石土革丝竹匏木八音齐备。” 胡地全疑惑问道:“这又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谢傅没好气道:“你啊,这说明楼船上人员混杂,人一混杂,我们就好隐蔽嘛。” 胡地全呵呵一笑:“我倒没你想的那么多,管他们多干什么啊,到时候我们就躲在冰窖里。” 谢傅好笑道:“我们上船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躲在冰窖里面,你不出来走动,又怎么知道张凌萝居室所在,又怎么取走她戴在头上的玉簪。” 胡地全若有所思道:“倒是有点道理。”说着突然想到什么,“若是她把玉簪一直戴在头上,我们岂不是没有机会下手。” 谢傅笑道:“睡觉的时候总要取下来吧,你见过谁睡觉还戴着玉簪。” 胡地全嘿嘿一笑,“我懂了,夜半三更的时候下手。” 谢傅道:“也不尽然,一般大家闺秀都有午休的习惯,如果寻到机会,也是可以下手。” 胡地全目光神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谢傅却突然动手打了他一下,“你可不要到时候起了色心,误了正事。” 胡地全嘿嘿一笑,“我这一辈子还没有过和大家闺秀靠近至一丈的时候,忍不住……”见了谢傅表情不悦,忙改口道:“好了,不说不想。” 谢傅一本正色道:“你要是忍不住,想想吴婶。”都是男人,可以理解的。 胡地全一想到吴婶那水桶腰,立即一呸,“不要说吴婶,你继续说。” “我到时候从冰窖出来,就混在乐师之中。” “谢傅,你又不会吹奏乐器。” 谢傅笑道:“你没听过滥竽充数吗?”他那是不会吹奏乐器,就是宫廷乐他也研究颇深,只是怕说出来惊着胡地全。 胡地全摇头道:“不懂不懂,跟你们这些读书人话说真麻烦。”说着问道:“那我呢?” 谢傅沉吟不语,胡地全就麻烦一点,胡地全长的太过于标新立异,极容引人注目,却需要寻个不容易让人主意的角落,看他五大三粗,臂膀有力,划桨的船工倒是挺合适他的,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做到顶名冒姓。 胡地全见谢傅脸露难色,直接问道:“有什么难题?你说出来啊。” 谢傅笑道:“让你去冒充那船工,你做不做的到啊?” “怎么冒充啊?” 谢傅道:“船工有四十八人,不多一人,不少一人。” 胡地全立即脸露狠色,“我懂了。” 谢傅为了谨慎,还是叮嘱道:“到时候你想办法弄晕一个,藏在冰窖,可不要谋人性命。” 胡地全应了一句:“我懂。” 谢傅继续道:“还有,一般越是这种豪门名阀越是规矩多,只要你暂时收敛你爱开口的毛病,不要跟别人说话,就算旁边左右看见你这生面孔,也不会多问,老老实实划你的浆,包你没事。” 谢傅跟胡地全说着话,可他的目光却一直盯着游荡在京杭运河上的那艘巨无霸,果不其然似有灯笼烛尽熄灭,好一会儿之后方才复亮。 胡地全问道:“谢傅,你还没说如何潜上楼船。” 谢傅心思不在这边,淡淡应了一句:“这个简单。” 胡地全讶道:“简单!简单吗?我今天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谢傅回神笑道:“明天一早帮忙搬菜上船就好,上去之后找个地方躲起来。” 胡地全听完,狠拍大腿,“这么简单的问题,我怎么没想到。”说着看向谢傅,“谢傅啊,你这人要是干起坏事来,只怕要比我厉害十倍。” 谢傅淡淡道:“地全,你说这百盏篮灯,纱灯点燃一夜需要多少膏脂白蜡啊。” 黑胡椒和白蜡都贵如黄金,却如此挥霍,这些豪门名阀啊,实在奢侈。 就拿这白蜡来说,白蜡虫子出子数百只,这些细如蚂蚁的幼虫,白色的粪便就是白蜡,可想而知要收集到一支蜡烛的分量是何等艰难。 胡地全应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一夜要烧掉好多银子。”说着突然看向谢傅,“你是不是又有什么鬼点子?” 谢傅淡淡笑道:“你说如果这膏脂蜡烛燃尽,在这黑夜之下,这艘月不落是不是漆黑一片?” 胡地全惊讶的看向谢傅,很快说道:“怎么可能燃完,船上肯定备足膏脂白蜡。” 谢傅好笑道:“你不是喜欢干坏事,怎么这会如此笨拙。” 胡地全很快嘿嘿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取玉簪不容易,上了船搞掉这些膏脂白蜡还不容易。 “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干一天坏事。” 谷回到屋子,谢傅却是毫无睡意,盘坐着练功。 …… 翌日清晨,两人早早来到蟠门码头,却有人比他们还要早,农户屠夫已经备了一筐筐鲜肉果蔬在河岸上等待月不落这艘巨无霸靠岸。 胡地全张望河面,清晨的河面上一片雾气蒙蒙,根本无法远眺。 谢傅却自然的走到一位脸色黝黑的中年农妇身边,攀谈道:“大婶,你这些菜是给谁准备的啊?” 中年农妇侧身扫了谢傅一眼,笑道:“当然是给张小姐的楼船准备的。” 谢傅又问了一句:“其他人也都是吗?” “是啊?” “这么多的肉和菜啊,吃的完吗?” “怎么吃不完,这些东西一天就吃完了,船上差不多有两百号人呢。” 这么多人服务,却仅仅为一二个贵族寻欢作乐,这个张凌萝啊,若是他的女儿,定要狠狠打几下屁股。 攀谈着,暮霭烟暝中,先露出一扇巨大的布航,一艘巨大的楼船在白雾漫漫中渐渐清晰,破水而来。 胡地全兴奋,压低声音道:“来了来了。” 相比起胡地全的兴奋,这些农户屠夫却见惯不怪,开始准备起来,拿起扁担,系好绳子。 月不落慢慢靠近码头,尽管谢傅昨日已经远眺,此刻这番近视,月不落之大还是让他暗暗咋舌,人在这大船面前就如蝼蚁一般。 四面锦幔,两旁扶手栏杆,四十八兰桡桂桨壮观非常,三层飞檐楼阁,秋叶式雕木窗棂。 按照明功能不同,楼阁周围悬挂有碧纱灯,花篮灯,还有人高的大灯笼,这会粗略估计,恐怕不止百盏之数。 若隐去船身构造,简直就是一座巨大的水中楼宇,华丽而气派。 这船规模自然不能与载兵作战的楼船相比,但就画舫楼船的规模来说,确实大的夸张。 月不落靠岸,船上有人喊了一声,“东西都搬上来吧。” 谢傅和胡地全立即心领神会靠近中年农妇,“大婶,来,我帮你搬上去。” “不用了,我……” 中年农妇话还没有说完,谢傅和胡地全已经一人一筐就抱着菜跟着其他人上船去。 中年农妇看着自己早已经准备好的扁担和绳子,一时反应不过来,“这也太热情了。” 两人跟着其他人在一名中年人的带领下进去一楼船舱。 两人进入船舱的第一感觉就像进入一座府邸。 一层船舱除隔有房间二三十间,还设有轩庭走廊。 谢傅比较有见识,心中暗忖:“看来这月不落仿照炀帝龙舟而建。” 当年炀帝建造的龙舟,高四十丈,最上一层设有正殿、内殿,东西朝堂,二层有房一百六十间,间间装饰的金碧辉煌。 这月不落就像一艘小龙舟。 谢傅一边行着一边观察,看着房间装饰普通,一楼应该是船工和船上下人居住,那这张凌萝是住在二层还是三层呢。 行至船舱中段,突然豁然开朗,空间变阔,左右两扇架框拼凑的巨大琉璃明窗用于采光,虽空间很大,却光线明亮充足,谢傅虽不擅船只设计,却也暗暗赞一句好设计。 这个地方大概就类似的庭院中庭吧,一条丈宽楼梯映入眼中,楼梯红锦铺着,两个年轻的女婢正蹲着身,一阶一阶抹去梯阶尘污。 过了中庭,又行了几步,就到了厨房仓库,这仓库却与厨房相连着的,并无做任何隔断,早些时候两人还寻思着躲在仓库,现在看来这仓库却根本无法藏人。 在中年男子的指挥下,众人陆续将菜肉放下,胡地全脸上有了急色,放下菜肉之后就要走了。 他却还没有找到冰窖所在,难不成随便找间房间躲进去,要是房内有人,岂不自投罗网。 就在这时,谢傅暗暗给胡地全使了眼色,隐蔽的朝厨房斜对面的一间关上门的房间指着。 胡地全立即心领神会,谢傅所指,应该就是船上空置的冰窖了。 屠夫菜农放下菜肉之后就陆续自觉离开,这个时候谢傅却特意上前跟这中年男子攀谈起来,目的就是吸引这名中年人的注意力,让胡地全有躲藏的时间。 “大叔,请问这厨房是你主事吗?” 中年男人警惕的反问一句:“你不认识我?” 文学网 第233章 蒙混 谢傅直接道:“我娘说了,这船上厨房缺人手,让我来问一问。”说着补充一句:“我在大酒楼帮衬过一段时间。” 中年男人扫了一眼谢傅刚才放下的菜,问道:“你说的是钟邱氏吧?” 谢傅点了点头,“就是我娘。” 中年男子端详谢傅一番之后,出声道:“额……这样吧,你今天留下来帮忙,我看看你的表现在考虑一下用不用你。” 谢傅闻言心中暗讶,这么容易就成了,倒也是无心之举,全然不在他的预计之中。 只不过他还是得滥竽充数,要在短短一日之内打探清楚张凌萝的居室所在,那就要极大程度的接近张凌萝。 而在这厨房帮忙,虽然名正言顺,可似这种豪门名阀尊卑泾渭分明,一个厨房下人只怕连二层都上不去,混个十天半个月都未必能够打探道张凌萝的居室所在。 不过这厨房下人的身份倒是挺合适胡地全,他不用潜藏在冰窖里,更不用冒险冒充船工,想到这里谢傅朗声道:“地全啊。” 胡地全这边见谢傅吸引驻中年人,正蹑手蹑脚推门潜入冰窖,忽然被谢傅叫住,吓得心肝都要跳出来,这笨蛋怎么反而给我暴露了! 中年人也跟着望了过去,冷声喝道:“你干什么,那是冰窖!” 谢傅忙解释道:“大叔,这是我自家兄弟叫地全,他比较腼腆胆小,你可不要把他吓着了。” 胡地全暗暗一愣,他腼腆胆小?这种鬼话也说的出口,他脸皮最厚了,见这中年人端详着他,却配合的谢傅,露出一个自认为腼腆的笑容来。 谢傅继续道:“大叔,我这兄弟也想留在这里帮衬帮衬,兄弟二人也好有个照应。” 胡地全暗暗惊讶,计划有变?想起谢傅在上船前说随机应变,又立即淡定起来,对中年人露出老实的表情来,“是啊,大叔。” 中年人见胡地全五大三粗,身体强壮,倒是个适合干粗活的人,点了点头,“好,那你们两个今天就先留下来,我看看你们的表现再考虑。” 这么容易就成了,有了身份,在船上就不用躲躲藏藏,偷偷摸摸了,胡地全心里欢喜,趁中年不注意,暗暗给谢傅一个你好厉害的眼神。 这随机应变,变得好啊,他实在不想躲在暗无天日的冰窖里。 中年道:“我姓曾,这厨房归我管,你们叫我曾管事就行,在这里干活,最重要是明白自己下人的身份,另外一个,二楼不是你们这些下人该去的地方,半步不住涉足!” 谢傅暗忖:“果不其然!” 中年人沉吟着,很快说道:“至于其它规矩,我一会再找个人跟你们慢慢说。” 两人点了点头,胡地全脸上压抑不住欢喜,反而让中年人感觉他是个老实的人,“现在先把这些菜和肉给整理清洗一下。” 大概为了看看两人表现,这位曾管事特意一旁监督。 地全本要跟谢傅说几句悄悄话,只好作罢。 将菜搬到清洗处的谢傅,半途突然乏力,一筐菜差点全摔倒在地,手掩着嘴,猛烈咳嗽起来。 胡地全立即关心靠近,“你怎么了?” 谢傅不答,只是猛咳,似要把肺给咳出来一样。 曾管事先是皱眉,紧接着脸上阴沉,最后满脸严肃,待谢傅止住咳嗽,立即沉声问道:“你有病吗?” “我……我……”谢傅表现的支支吾吾遮遮掩掩的。 曾管事无比严肃问道:“有没有病?” 谢傅这才弱弱应道:“我……我有轻微的……肺病。” 肺病两字出口,曾管事顿时大怒,“你有肺病也敢毛遂自荐,你要害死我不成,马上给我滚!” 胡地全心中一头雾水,谢傅干什么啊?为什么做自断后路的行为来。 他与谢傅认识这么久,从来就不知道谢傅有什么肺病,显然谢傅在胡说八道。 又是在随机应变?这么完美的机会,还要怎么变啊。 却哪里知道谢傅想最大程度接近张凌萝,当厨房下人连二楼都上不去,哪有什么机会接近张凌萝。 如果谢傅有资格当张凌萝的暖床丫鬟,只怕他也会毫不犹豫。 谢傅唯唯诺诺的离开厨房。 曾管事在后面大声呵斥:“赶紧给我滚!” 厨房这种地方,有病之人哪能让他接近,要是主人染病,他是要掉脑袋的。 谢傅走出厨房不久,立即惊呼,“啊!曾管事,船已经离岸,我没办法下船,可怎么办啊?” 谷曾管事一时也没有细想,闻言这才恍悟,这楼船准时靠岸,准时离岸,他可没有这么大的权力让船回岸,这脏东西留在船上,又……想了想,开口道:“你跟我来。” 谢傅立即跟上,曾管事却一惊一乍的立即窜前几步,回头骂道:“你这脏东西离我远点,想害死我吗?” 曾管事将谢傅带到柴房,说道:“今天你就在这里待着,一步都不准离开柴房,要是让我看见你走出柴房一步,我就把你直接扔下河。” “吃饭的事,我会叫你兄弟给你送过来,明天一早你就下船。” 谢傅看这曾管事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暗暗一笑,只怕你不敢再来了,肺病是会传染的。 曾管事走后不就,谢傅头就探出柴房张望,这会还早,大多数人还在睡梦之中,正是活动的好机会。 见此人贯头束发,一身白衣,腰束简单蹀躞带,衣着飘逸中又带有几分正式,给人第一感觉就是个乐师,只有乐师才会这般穿着,贯头束发。 来的正好,他正要找机会打探清楚,混入雅乐队伍中去。 谢傅朝这人迎了上去,这人脚步匆急,走路比谢傅快了数倍,谢傅才走了几步,这人已经来到跟前。 咦,有点眼熟,谢傅记起来了,刚才上船的时候,这人也跟着上船来。 谢傅有过人的记忆力,加上今天他特意细心观察每人每物,所以记得特别清楚,可以肯定刚才跟他一起上船的就是此人,上船的时候见此人没有抱着菜肉,还留意几眼。 既然是乐师,为何不是呆在船上,而是在那个时候上船。 带着这个疑惑,谢傅朝此人手上看去,尽管此人匆匆与他擦肩而过,谢傅还是看清楚了他的手十分修长,指尖处有明显老茧。 这分明就是一双吹奏匏类乐器的手,显然此人确实是一名乐师。 这人匆匆进入谢傅刚才出来的那间柴房,很快又行了出来,对着谢傅问道:“这不是茅厕吗?” 男子的这一句询问,让谢傅立即收集到大量信息,这个男子连茅厕在哪里都不知道,联系到男子刚才与他一起上船,分明就是第一次上船。 新来的乐师? 谢傅直接投石问路,“你叫什么名字,新来的吗?” 男子应道:“在下姓唐,名子安,昨日吹笙的乐师摔伤了手,我是来代替他的位置。” 听到男子这么回答,谢傅全明白了,心中暗喜,真是天助我也,就是你了,都不用滥竽充数了,直接冒名顶替! “兄台,茅厕在哪?”唐姓男子这会双手抱腹,看上去很紧。 早些时候上船,谢傅已经观察到茅厕所在位置,朝前一指,“前面一间就是茅厕。” “多谢。”唐姓男子不忘拱手道谢,匆匆进入茅厕。 谢傅蹲守在茅厕外面,很快闻到从茅厕里面传出一股恶臭,加上里面不时传出用力的嗯声,大概判断出唐姓男子是吃坏肚子了。 等了许久,才等到唐姓男子拉得虚脱,脸色苍白带汗从茅厕走了出来。 唐姓男子见到谢傅还在,微微一讶,谢傅却透着几分关心问道:“唐乐师,拉肚子了?” 唐姓男子点头应道:“大概是昨晚吃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谢傅假装很熟悉这里的与唐姓男子攀谈着,一起进入男子刚才出来的房间。 进了房间这才发现这里是乐师的更衣室,旁边的衣架挂着男子刚刚换下的衣服,桌子上还有男子所吹奏的乐器笙。 男子坐了下来,准备换上白色鞋靴,谢傅这才注意到他的脚上穿着普通的靴子,想来是刚才衣服换一半,突然肚痛,顾不得换上靴子,就匆匆跑去茅厕。 “唐乐师,你吹这种东西多少年了?”谢傅问着行到男子身后。 男子一边换上靴子一边应道:“我从小就练习吹笙,家父……” “呃”的一声,男子突然被谢傅从背后打晕。 谢傅见成功得手,立即行到门口,张望走廊见没有人,似搀扶一个醉酒之人一般,将男子挂肩馋着,离开房间朝冰窖方向行去。 这种搀扶方法,目的是为了预防突然遇到人,可以说这唐子安是拉到虚脱晕了过去。 行到冰窖门口,正要推门进入冰窖,突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谢傅尽管表面淡定,心头还是微微一颤。 回头一看,却是胡地全,两人目光交接的一瞬间,胡地全立即心领神会,不发一言,就帮忙着将这唐子安带进冰窖。 轻轻关上冰窖的门,胡地全这才低声说道:“你真是大胆,就这么把人弄晕拖过来,要是被人看见可怎么办,幸好遇见的是我。” 文学网 第234章 晨唤之乐 谢傅笑了一笑,他此举虽然大胆,但也是谨慎做了预防,就算刚才之人不是胡地全,他也有自圆的说法,嘴上问道:“那个曾管事呢?” 胡地全淡淡应道:“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他监督了我一会就走了。” 谢傅笑道:“大概是见你身强力壮能干活就放心离开。” 胡地全低声笑道:“刚才我心跳的有点快,跟你说话,又平稳下来。” 沿着楼梯往下,走过一条两丈多长的甬道之后,就是冰窖的主室,大概有普通人家的客厅那么大,由于冰窖需要封闭性好,只有一扇不透气的琉璃窗户用于透光。 如谢傅早时所料一般,冰窖是空置的,除了光滑滑的石壁,置物的方形石床,石架,没有任何冷藏食物。 两人将唐子安拖到一石床后面,算不上藏起来,不过若不特意巡视,还是不容发觉。 谢傅脱了唐子安身上头冠、白衣、蹀躞带、白靴,换到自己身上,摇身一变成了个乐师。 胡地全端详谢傅一番,赞道:“行啊,有模有样啊,我明明知道你是个假的,却也感觉不出来你是假的。” 谢傅道:“好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各就各位,待我找机会靠近张凌萝,探清她的居室,晚上月不落灯熄之时,就是我们动手的时候。” 胡地全道:“放心吧,到时我肯定把膏脂白蜡搞掉,待他们要续灯,才发现已经没了膏脂白蜡。” 谢傅道:“那走吧。” 胡地全却拉住谢傅,问道:“这个人就这么扔这里啦?” 谢傅问道:“本来就打算藏在这里的。” 胡地全道:“我的意思是一会他苏醒过来,大喊大叫,你岂不是暴露了。” “我下手挺狠的,一时半会不会醒来。” “为了谨慎起见,我还是去拿些绳子来将他绑住,把他嘴巴也塞住,就算他苏醒起来,也无计可施。” 谢傅点头,“还是你想的周到。” 胡地全颇有骄傲笑道:“我坏事做的比你多,经验还是丰富一点,好了,这事就交给我,你赶紧先走。” 谢傅叮嘱一句:“你小心一点。” 胡地全淡笑道:“既然敢来,我就豁出去了,出了什么事,也有兄弟你陪着。” 谢傅轻笑,“先不说这些。” 当谢傅来到更衣室,已经有不少乐师来到更衣室更换衣服,几个乐师见谢傅走了进来,特意看了谢傅一眼,脸上倒没有流露出奇怪的表情,大概知道今日会有新的乐师来代替昨日受伤的乐师。 一个换好衣服的乐师看上去比较健谈,对着谢傅询问道:“新来的?” 谢傅点头应道:“在下姓唐,名子安,昨日吹笙的乐师摔伤了手,我是来代替他的位置。”这句话照搬唐子安丝毫没有破绽。 这名乐师笑问道:“你吹什么乐器?”说着突然恍悟,自答道:“瞧我,你来代替董良的,自然是吹笙的。” 谢傅笑的点了点头,他的陌生少语非常符合他刚来的身份。 乐师问道:“你刚才去哪里了?这里规矩很多,你刚来,可不要随便乱跑。” 谢傅应道:“我刚才肚子不舒服,去了茅厕。” 乐师关心一句:“现在没事吧,待会奏乐的时候可不要出什么差错,这可是很严重的事情。” 谢傅点了点头,问道:“未请教。” “我姓祝,单名一个苍字。” 谢傅见他年长自己十岁有余,礼貌的称呼一句:“祝兄,请问我们这一雅乐队伍有多少人?” “加上协律郎共二十八人。” 谢傅闻言暗忖,二十八人算是不小的一直雅乐队伍,巡视周围一番,只见这些乐师手上所持乐器各不相同,问道:“雅乐队伍共有多少种乐器?” 叫祝苍的乐师应道:“共十九种。” 谢傅假装惊讶,“这么多啊?” 祝苍笑道:“多吗?张小姐一直有扩大队伍的念头,只可惜擅长雅乐乐器的乐师实在太少了,就算搜刮周边州城,也搜刮不是什么人才。” 谢傅点了点头,宫廷雅乐有四十多种乐器,近三十种在民间都是偏门的乐器,相比起簧笛琴筝,琵琶这些常见的,偏门乐器懂得吹奏的人少了,要找到这样的人才也就更少了。 祝苍继续道:“我看你能来到这里,肯定也是人才,不过你可不要自以为是,能被张小姐找来的,谁不是这方面的高手。” 谢傅笑道:“祝兄吹奏什么乐器?” 祝苍扬起一把横笛。 谢傅淡笑道:“哦,横笛。” 谷祝苍见谢傅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的乐器很普通,所以不以为然。” 谢傅笑道:“没有的事,横笛很好。” 祝苍颇有骄傲道:“说句自傲的话,放眼江南十四州,笛子就没有找到比我吹的要好的,要不然江南之地会吹笛子的人这么多,为什么偏偏是我来到这里。” 谢傅轻轻道:“可惜了。”若是真正的江南吹笛第一人,却只能充当雅乐队伍中的一员,岂不是可惜。 祝苍闻言以为是自己听错了,问道:“什么?” 谢傅敷衍一句:“没有,日后有机会定好好请教。” 有个乐师听到两人的对话,插了一句嘴,“祝苍可是横笛南派传人,所以才如此自信。” 这话说的祝苍有点飘飘然,笑道:“请教就不必了,要不你试一试。”说着主动将横笛递给谢傅。 谢傅连忙摆手,横笛这东西他不能随便碰,一碰就要出事。 抵不过祝苍的热情,谢傅只好推脱道:“我不擅长吹笛。” 祝苍呵呵笑道:“当乐师的,有谁不会吹笛子,你就不要谦虚了。” 谢傅谦逊道:“是会一点点,岂敢在祝兄你这江南第一人面前献丑。” 祝苍见谢傅服了,也就不再强求,突然开口道:“对了,一会就要演奏,你谱子看了没有?” 谢傅摇头,突然想到这也是一个问题,雅乐不同于民间俗乐,雅乐专为宫廷而奏,民间并不流传,他虽乐曲造诣不浅,可这宫廷雅乐曲谱却也没有机会过目。 当然过目也就过目而以,需要二三十种乐器齐奏,这么复杂的曲谱,看了一日也演示不来。 祝苍递过来一本曲谱,低声说道:“你先看一下吧,一会你要是不熟练,就做做样子比划比划就好,我第一次来也是这样,日后再好好熟练曲谱就是。” 谢傅点头笑了笑,他本来就是临阵磨枪,早就打算滥竽充数。 谢傅翻开曲谱,看了一眼之后,立即望向祝苍,“太和,朝阳乐?” 宫廷雅乐有十五和,共四十二曲,而太和归类为朝会行节所奏,朝阳乐就是其中一曲。 祝苍笑道:“你见识倒是不浅,只是这首曲乐你可熟悉。” 谢傅应道:“不熟,只是耳闻。” “那你好好研究一番。” 谢傅看起曲谱,不知不觉更衣室的乐师多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乐师更衣室传出一把响亮的声音,“准备,时间差不多了。” 谢傅望去,发声的是个六十出头的老头,发须半白。 祝苍低声凑过来道:“他就是协律郎,姓段,据说以前是宫廷乐师,后年老归乡,也不知道张小姐从哪里挖来了。” 这位段协师等了一会,巡视一番之后,问了一句:“都穿戴整齐了吗?” 众乐师点头,段协师道:“那走吧。” 众乐师鱼贯走出更衣室,谢傅正一头雾水,他都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大清早就要奏乐吗?奏给河水青山听吗? 段协师朗声问道:“谁是新来的乐师?” 谢傅立即走上前去,“段协师,我是新来的乐师。” 这名段协师看向谢傅,“额……”一时却不知道怎么称呼他,干脆直接说道:“你刚来,曲谱还不熟悉,一会做做样子就好,可别乱吹乱了合奏。” 听段协师的口气,似乎以前发生过状况,所以才有此叮嘱,这正合谢傅心意,这滥竽充数也不用装了,直接光明正大。 谢傅跟着大队来到中庭,沿着那条丈宽的楼梯来到二层。 这二层装饰比楼下华丽很多,看来应是主人娱乐居住的地方,谢傅一边跟行一边暗暗观察地形环境。 因为船身构造原因,轩庭走廊设计与寻常府院不同,谢傅一路行着,总有出人意料之感,心中暗忖:“幸好扮作乐师上来打探清楚,若是第一次上来,别说找到张凌萝居室,怕是都要迷路其中。” 很快来到一处类似厅堂的地方,四周雕栏缭绕,厅堂正中铺上一块巨大的红色锦毯,装饰的十分华丽。 只是不设桌椅,显得有点空阔,待看见厅堂右侧编钟、离磬,左侧箜篌琴筝,近中处一面大鼓,立即明白这是演奏雅乐的地方,或是平时练习的地方。 红色锦毯正前方有垂着一幅白色纱幔,纱幔给人很是轻薄的感觉,轻的似乎轻轻吹上口气就能让纱幔漾动。 似这么轻薄的纱幔,谢傅应该能够一眼看清里面景象,但谢傅却看不清楚里面,因为不止一层纱幔,而是层层白色纱幔。 到底有多少层,谢傅也看不清楚,眼里只有朦朦胧胧的如梦如幻。 文学网 第235章 看上你了 一股沁人心鼻的馥郁异香从层层纱幔之中透纱而来,谢傅脑中立即浮起一个念头。 张凌萝的居室! 这白色纱幔之内肯定就是张凌萝的居室,那他所站之处就不是厅堂了,而是张凌萝的闺卧外室,闺卧之内竟设雅乐演奏场地,谢傅实在不知道说放肆还是荒唐。 众乐师手持乐器在红色锦毯上曲腿而坐,两侧大型乐器也有乐师就位。 祝苍见谢傅还愣站原地,特意回头拉着谢傅,也不出声,示意谢傅跟他走,在他身边的位置曲腿坐下。 二十多人的厅堂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来,连脚步声都听不见,似乎担心吵醒什么人。 众乐师就位就绪,厅堂内静的落针可闻,段协师挥手示意。 “咚”的一声,编钟发出一声,打破了厅堂的宁静,朝阳乐开序,众乐师演奏起来。 八音和鸣,和祥大气,似天地之音在耳缭绕,谢傅立即有点陶醉,不愧为雅乐,此时倒不觉得张凌萝荒唐,这样的乐声和鸣,何人不喜。 谢傅是爱乐之人,也算是品乐之人,只觉和音之下是如此美妙。 “嗯……”忽然一声娇嗲女声从层层纱幔之内,破纱而来。 本来在这雅乐和音之下,这把女声不易听见,偏偏谢傅耳力过人,听得十分清晰,加之他耳辨音和,这一声女声来的十分突兀。 张凌萝的声音?听起来似被刚刚唤醒的慵懒声。 朝阳乐!众乐师演奏雅乐该不会只是为了把张凌萝叫醒吧,这……这……这…… 当今天子喜好雅乐,每次朝会都会奏乐,这张凌萝更夸张,连起个床都要大肆隆重的叫上一班乐师奏上雅乐起床。 这算什么?晨唤之乐吗? 这时只感觉这张凌萝就没有什么嚣张出格的事干不出来。 要是我得女儿这样,这屁股定要被我打烂,也不知道这张家身为豪门名阀是如何管家儿女的,竟这般放纵不管。 也未免太会享受了吧,谢傅实在不知道怎么形容了,好夸张就是。 朝阳乐奏完,归于平静,四名婢女从外面走了进来,端金盆瓷器揭帘而入,服侍张凌萝盥洗,更衣梳妆。 白色纱帘荡开又垂,谢傅似乎看到几分倩影绰绰,也不知道是不是看花眼了。 旁边的祝苍突然狠狠掐了谢傅一下,狠狠瞪着谢傅,似乎在说,你竟敢往里面看。 谢傅这才发现,除了自己放肆,众乐师目光端正,没人朝纱幔内望去。 这纱帘重重,只是几步距离,却是尊卑分明,不可逾越的一段距离。 这般做作,显然这张凌萝性格不好相与啊。 本来奏完应该退场才是,众乐师却安守原位,莫非要瞻仰这位张小姐梳妆打扮不成。 只是你要让我等瞻仰,需把这层层纱幔揭开才是,这样最多只能瞻仰一丝幽香,一丝芳情。 看来应该还有后戏才是,谢傅朝祝苍看去,祝苍却噤若寒蝉,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出声。 落针可闻中,纱幔之内传出悉悉索索的穿衣声,虽然离的有点距离,声音也小,谢傅耳力异于常人,却听得清清楚楚。 紧接着就是玉口含茶的漱口声,水柱落盆叮叮咚,柔的如小溪流水一般。 便是那汗巾过水擦脸的声音,女儿家珠簪宝饰微微放下的声音,谢傅也听得清晰,心中好笑,我这双耳朵倒是比眼睛还要好使。 这个过程持续有一刻钟之久,谢傅听到脚步齐行的声音传来,要出来了,这时倒有点好奇张凌萝此时形象与那日男装有什么不同。 见到纱幔漾动,段协师似受到指示一般,手一动,“叮”的一声,这一次离磬先响,众乐师默契的演奏起来,似恭迎贵客驾临。 谢傅刚才粗略看过乐谱,仅从和音立即听出这是十五和中的舒和驾元乐,这会和声与刚才相比却是多了几分华丽大气。 两个女婢解开最后一层纱幔,正中一个二八年华少女行了出来。 映入眼幕是一张清纯如水的鹅形脸蛋,富贵人家从小生养的好,少女肌肤也是吹弹可破,盈嫩的很,一双美目涓涓若泉水,十分清甜。 看见这一张清纯倾城的美人脸,谢傅心头却有种与白衣公子强烈的反差,换成女装竟完全成了另外一个人。 这样一张纯纯的少女之容,一举一动却如此嚣张出格。 她的衣着十分特别,非胡非汉,上着浅粉贴身绸衣裹着曲妙纤长的身躯,优雅雪白的脖颈上戴着蝶形网状胸饰鎏金錾银,宛如将军护颈之甲。 谷发型也很特别,头插绿玉剑簪,挽起一头黑发,却特意留着两条长鬓,长长垂于肩前。 谢傅对这支绿玉剑簪多看一眼,这绿玉剑簪就是他想要摘取之物!此刻就在张凌萝的头顶。 张凌萝身上绸衣连着裙摆堪堪到膝,这裙摆却是分叉斜开,随着行走,裙摆开合飞荡宛如凤尾。 更妙的是她的腿上裹的是丝罗质地的贴身之裤,虽看不见肤色,一双腿的轮廓却无所遁形,脚踩缂丝高皮靴。 这样的装扮既然男装的潇洒飘逸,又有女装的烟柔多情,饶是谢傅见多识广,也识不出这个哪个地方的服饰。 却哪里知道这都是张凌萝自画,交给裁缝专门订制,普天之下只有她一个人这么穿法,谢傅哪识的出来是什么地方的服饰。 谢傅心中暗暗点头,虽穿的特别,不得不说有一种特别的美感,比起长裙迤逦更加轻盈飘逸。 众乐师全神贯注吹奏着,谢傅虽暗中观察着,手上的笙也不忘放到嘴边装装样子。 只有谢傅身边的祝苍能发觉谢傅在偷偷注视张凌萝,腿上暗暗蹭了蹭谢傅,似乎在说,你要找死啊,竟这般大胆直视张小姐。 明明就是一张清纯如水,让男人生出保护欲的清甜俏脸,怎么让人如此畏惧。 既然祝苍提醒,谢傅就收回暗暗打量的目光,这么多人,和音之下这位张小姐未必会注意到自己。 张凌萝突然朝谢傅睨去,目光如剑锁定在谢傅身上,谢傅看到她的睨视竟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发现我了! 很快镇定下来,我现在易容换面,她根本认不出我来,加上她平时定是干过不少出格的事,未必对我有什么印象。 张凌萝目光很快又恢复清甜柔美,轻轻笑道:“你就是新来的乐师。” 谢傅听见张凌萝的声音,立即浑身起鸡皮疙瘩,恨不得立即放下笙搓手搓脚,幸好他是屈腿而坐,要不然腿肯定要当场软下来。 张凌萝的声音带着哭腔,有很重的鼻音,就像女人叫吟一般,他还头一回听见女子有这样的声腔。 这是她的原声?那日她身着白衣男装的时候,声音不是这样的啊! 张凌萝说了一句话之后,收回目光又迈起婷婷莲步。 谢傅浑身难受,又搓不得手脚,只感觉需要做些什么,嘴对着笙就吹了起来。 笙声清亮独一份,竟隐隐压合鸣之音,训练有序的雅乐和音节奏竟硬生生被谢傅给带偏了。 段协师闻声色变,双手轻压,示意放慢节奏,不要这么轻快,可任他如何协调,节奏却倒不回来了。 张凌萝停下脚步,听了一会之后,转身回头。 段协师见了立即冒出冷汗,或许因为张凌萝的这个举动,和音有一刹那的絮乱,很快又被谢傅的笙声给带上去了。 张凌萝对着吹笙的谢傅神秘一笑:“新来的,你吹的很好,我很喜欢。” 换了另外一个假冒的人被张凌萝这般特别注意,难免要心虚,不过谢傅反倒没有什么所谓,这大概就是兵法中的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任谁也想不到一个假冒的人敢如此高调,虽然这种高调带有一点偶然性。 当然谢傅的心理素质也是极好,在无锡县他假冒县令,哪有半点怯场,就算面对马作都这样的老狐狸也是进退有度,让马作都摸不清他半点虚实。 随着张凌萝的离开,雅乐和音也随着而止。 众乐师的目光带着责视,齐刷刷落在谢傅身上,恼怒他刚才的擅作主张。 段协师更是直接责问出声:“谁叫你吹的,我不是跟你说了,做做样子就好,你差点把我们都给害死了。” 谢傅假装弱弱应道:“我被小姐一看,看得有点紧张,就吹了。”其实他是被张凌萝那哭腔给搞得浑身不自在。 头一回出现在这种场合,有点紧张总是难免的,段协师沉声道:“好了,下回可要记住我的话。” 一众乐师离开这处厅堂,与谢傅同行的祝苍低声道:“你完了,小姐可能看上你了。” 这话谢傅听着有些奇怪,被名门千金看上应该是好事啊,怎么说完了,“祝兄台,你什么意思?” 祝苍道:“你也不是头一个被小姐看上的人,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你做好心理准备就是。” 这话谢傅听着就更疑惑了,不是头一个?莫非这张凌萝小小年纪,男女关系就很混乱,该不会是再世山阴公主吧。 想着张凌萝那张清纯如水的脸,谢傅实在无法将她与山阴公主那样的人联系到一起。 文学网 第236章 风花雪月 旁边有个乐师听见两人对话,插话笑道:“你也不必太担心,说不定小姐一会就把这件事给忘了,不过你日后最好缩起来点,别让她再注意到你。” 谢傅点了点头,心中却暗忖:“我很担心吗?我明天就不再这里了。” 下了一层,回到乐师所住的房间,却是四人一间,而谢傅替代先前那名吹笙的乐师,却也和祝苍同住一室,难怪他先前要和谢傅主动攀谈,却是为日后相处打好基础。 祝苍跟谢傅详细说明这艘楼船上的规矩,大概也就是名门望族的那些规矩。 谢傅虽然家道中落,也算名门出身,这些规矩基本都知道,尤其是爷爷谢广德特别注重望族风范。 尽管谢傅已经成为谢家不肖子孙被驱逐出族谱,但他依然对自己的家族念念不完,哪一天家族有什么困难,相信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回去。 闲谈着,祝苍让谢傅把谱子看熟,多加练习。 谢傅也就装模作样看去曲谱来,装着装着倒真的入神,这本来也是他的兴趣所在。 吃午饭的时候,谢傅看见那曾管事,特意低头避开,谢傅混在那一簇簇白衣之中,曾管事倒也没有留心发现他。 下午酉时左右,这会离天黑还有整整一个时辰,谢傅心中惦记着早点天黑,他和胡地全好趁黑行动。 段协师这时却来通知,张小姐要听乐歌舞,让一众乐师到三层去。 既然是歌舞听乐,自然需要乐师奏乐,张凌萝养这一大帮乐师,自然不是让他们在船上白吃白喝。 来到这三层,一半架梁置楼阁,一半不设遮挡作露天活动场所。 因为这楼船本来就大,这露天的地方宛如一个后花园,设有木亭子,周围用大花盆栽种有大颗绿栽,河风微拂之下颇有几分绿意盎然。 当然从观感上来说,与后花园是不同,这船会动,而且四面开阔无遮,头可望蓝天白云,远处青山,河上美景尽收眼底。 人身处此地,心情自然开阔愉悦,这种感觉是缩身于封闭的后花园所不能比较的。 谢傅只是走了几步,便忍不住驻足眺望,河上微风蔼蔼,水波潋滟,巨大楼船破水,缓缓航行在这如诗如画的历史长卷上。 人在运河上遥望这苏州城墙,只感城墙少了几分巍峨霸气,却多几分幽静秀气,“北观长城雄,南看蟠门秀”,大概如此。 城墙之内就是苏州城,一蔟蔟红墙黛瓦的楼舍,楼宇飞檐翘角,高耸直插云霄的塔尖,这一切勾画出苏州的人文轮廓来。 祝苍见谢傅又停下发呆,拉了他一下,“叫了你来这里,可不是让你来赏景的。” 谢傅笑了笑,跟随众乐师的步伐。 张凌萝在木亭子内饮酒作乐,有数名贵公子陪着,众星拱月一般。 众乐师在木亭子外就位,编钟、箜篌也有,看来这里也是平时作乐逍遥的地方。 段协师没有任何指示,似乎在等待这什么,谢傅趁着这个空隙,暗暗观察环境,想着事情败露,也要熟悉一些逃跑路线。 河岸边,漕运货船千帆竞发,渔家扁舟星星点点。 谢傅又回头看了木亭子内作酒令的男女,却是有人忙碌有人闲。 张凌萝不知道是不是酒兴来了,突然朗声道:“我要唱曲。” 众贵公子翘首以待,一名公子问道:“张小姐要唱什么曲子?” 张凌萝豪情笑道:“与几位爱郎在此……”说着又饮了一杯酒停顿下来。 爱郎?听见张凌萝这么称呼数人,谢傅不禁错愕,特意数了数人数,共有五名贵公子,只感这张凌萝比那山阴公主只强不弱,这哪里还有半点名门闺秀的端庄。 在几名贵公子翘首注视中,张凌萝终于出口:“自然是唱《洞房花烛三叩拜》。” 谢傅有点意外,这首曲子新作不久,竟连张凌萝也有耳闻。 却哪里知道这首神曲在青莲的传唱下,已经在贵族中风靡,男女对唱的风格非常适合贵族在酒间传情达意。 有名公子笑道:“只可惜现在日还未落,月还未上,少了几分情调。” 张凌萝不以为然的“嗳”的一声,“唱着唱着,天就黑了。” “张小姐,这作曲之人可找到了?” “找不到哩,似故意躲起来。” 这名公子调笑道:“只怕是担心成了张小姐的玩物,所以才故意躲起来。” 张凌萝微微不悦道:“说什么呢,能做的出这样曲子来的人,自然是别有不同,岂可一般对待。” 这名公子调笑问道:“那要如何特别对待?” 张凌萝笑笑不语。 谢傅心中好笑:“我就在这里,你倒是如何对待我。” 只听张凌萝突然嘤语一声:“当做……爱郎哩……” 谢傅浑身鸡皮疙瘩又立即冒出来,真是如此,我先把你屁股打烂再说。 这名公子笑道:“不稀奇不稀奇,张小姐爱郎多的是,我也是张小姐的爱郎。” 张凌萝轻笑:“爱郎虽多,哪一个能与我同眠共枕。” 这倒是提醒这名公子,虽唤爱郎,只不过调笑戏弄罢了,就像风流才子戏弄青楼小娘子一般。 “就怕这作曲之人七老八十,张小姐到时岂不是红妆对白发……” 谢傅心中无奈苦笑,真是胡闹。 调笑中,张凌萝朗声道:“奏曲。” 段协师手一举,就有数名乐师拿起乐器,看来并不是头一回演奏词曲。 曲声一起,张凌萝就站起,轻舞着唱了起来:“北雁南飞又一秋,奴送君行心哀怅……” 张凌萝苒苒素手交错而动,身姿婉曼轻灵,这让谢傅一时有种错觉,她只不过是一个怀春少女。 虽唱的用心,不过这哭腔唱起来,谢傅实在不敢恭维。当然如果当做另外一种声音来听,对男人来说颇具神妙,反正他腿又软了,不知道别人坚持不坚持的住。 想着谢傅细望左右,个个神情端正,心中好笑,我倒成了这里定力最差的。 也不尽然,旁人听习惯了,而且心中有一份畏惮…… 前序中序唱完,来到这结序高潮部分,这也是男女对唱的部分,没有男声,整首曲子便似没有灵魂。 当唱到“不甘伴妾赴阴间”,张凌萝似伤心欲绝,身子却软倒下去。 不甘伴妾赴阴间!谢傅心中一荡,他作此曲带着是思念师傅的心情,此刻鹤情病重,更是深有感触,鹤情若真的走了,我愿陪她一并而去吗? 却见张凌萝身子倒卧下去,她的身体极为柔韧,双足着地,身体倒卧,却是卧而不倒,让人大为惊叹,只觉她这舞姿优美柔和,很是赏心悦目。 张凌萝手持酒杯,将酒杯抵到一名公子嘴边,喂饮下去。 五男齐唱男声呼应,“寸心盼望同合葬,娘子毋须心惊惶,黄泉路上设新房,奈何桥再续洛水缘。” 待唱完“缘”字,五个酒杯同时端近,要喂张凌萝饮酒。 张凌萝却不知为何直起腰来,让五杯水酒喂了个空,直起身子时,随手抄起酒壶,昂首直望青天,酒壶对嘴,酒柱垂泄灌口,溅沾唇颊,湿了衣襟。 这番豪迈之举显得有几分男儿英姿勃勃,再看那几名坐着的贵公子此时反而显得有点女弱之态。 豪饮一壶之后,张凌萝显得更加狂羁,唱着竟伸手去取挂在亭柱的剑,长剑出鞘直接在亭内舞起剑,只见剑锋所指寒芒四射,咄咄逼人,剑身勾划出万道白芒纵横驰骋。 她看似舞的极慢,剑锋抖颤却若团团雪絮在她周身纷飞,全不见粉绸衣裳影儿。 谢傅看得动容,在他所见之中,只有秋如意的剑舞能胜她一筹。 当张凌萝唱到“与卿醉倒花烛台“伤绝悲绝这一句,手中长剑气势磅礴的朝酒桌劈了下来,酒桌应声而断,桌上酒壶器具哗啦掉落一下。 五名贵公子被这一剑吓得椅倒坐地,屁股蹭着地面双脚猛蹬几步,远离酒桌,脸色苍白惊慌,显然被张凌萝这一剑吓得魂飞魄散。 张凌萝咯咯一笑,微微倾身,带着戏弄口吻:“几位爱郎,怎么了?” 谢傅刚才也被这突然一剑吓到,何况坐在酒桌边的五人,这擅长舞剑的人都喜欢耍人吗? 当日他欣赏秋如意舞剑,也被吓得差点尿裤子,当时只觉被秋如意刺了数百剑,偏偏她收剑之后,自己却毫发无伤。 五位贵公子没有应声,似是惊魂未定。 张凌萝朗声道:“换桌上酒。” 下人重新布置酒桌之后,张凌萝突然说道:“差点忘了,要看舞的。”说着拍了拍手。 四名穿着霓裳红衣的舞姬走来。 连雅乐乐队都具备,几个舞姬也就没有什么奇怪,谢傅朝这几个舞姬看去,猛然却大吃一惊! 只见这四名舞姬虽细眉白脸,分明却是男子。 竟是男舞师! 虽说宫廷之内也有男女齐舞,毕竟是在靡费的宫廷啊,在民间他是闻所未闻。 祝苍又朝谢傅蹭了蹭,似乎在说不要大惊小怪,张小姐让你惊讶的地方还多着呢。 四名男舞师就位,段协师举手,这一次演奏的却是十五和中的盛和霓裳乐,和音典雅和谐。 文学网 第237章 一切就绪 四名舞师随着和音而舞,他们的手臂如女子一般优美轻柔,花手、伏肘,伸腰比舞姬还要妖娆。 脚上动作却充满力量感,押脚、飞踢、落地、踊足却充满男子阳刚之气。 这舞蹈似文武相融,富含阴阳融合之感,谢傅这会抛去偏见,只觉这舞真是赏心悦目,让人大开眼界,原来男舞师跳起舞来也能如此动人心弦,自己真是孤陋寡闻。 一曲舞完,谢傅竟有意犹未尽之感,希望张凌萝让这四名舞师再舞蹈一曲。 张凌萝朝其中一位年轻的男舞师招手,“你过来。” 这名男舞师面色一红走上前去,张凌萝道:“给庄公子敬酒。” 这名男舞师倒了杯酒,腰身一软就坐在庄公子膝上,将就端到给庄公子嘴边给他喂酒。 庄公子喝完酒,哈哈大笑,“妙,真是别有一番特别滋味。” 张凌萝轻笑,“喜欢吗?喜欢就送给你。” “嗳,我岂可夺张小姐之好。” 谢傅见状暗忖,都说名门贵族十分靡乱,以豢养歌姬娈宠为傲,今日也算亲眼目睹。 张凌萝笑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已经看上新的了。”说着朝亭下望去,“新来的乐师。” 谢傅一愣,是叫我吗? 祝苍朝谢傅使了个眼色,似乎在说,她看上你了,你完了。 “新来的乐师。”张凌萝又说了一声,目光巡视众乐师,最后锁定在谢傅身上。 谢傅确定张凌萝是在叫他,走上一步应道:“小姐,是在叫我吗?” 张凌萝朝他招手,声音轻柔:“来,让我好好看看你。”带着哭腔的声音却甜甜的。 我若不愿意,你还能强逼我不成,想到这里,谢傅特意抖了下衣袖,潇洒阔步朝亭上走去。 谢傅这番姿态气宇轩昂,如圭如璧,分明是名士之风。 张凌萝见了眼睛一亮,嘴角笑意更深,似乎要摧毁什么东西。 谢傅入亭,施礼道:“小姐,有何吩咐?” 张凌萝却不说话,一双清甜的美目打量起谢傅来。 谢傅却也不亢不卑,从容不怯。 打量着,终于张凌萝开口道:“手伸出来我看。” 谢傅伸出手去,张凌萝目光转而落在谢傅手上,只见十指干净,如青峰耸长,掌心却是厚重有阳光般温暖的味道。 张凌萝满意的朝谢傅脸上看去,突然迎上他冷冷凝来的眼神,这种眼神让张凌萝有种被冒犯的感觉,勃然大怒:“放肆!” 不错,谢傅此刻心里想拿戒尺好好打她屁股,教训这个狂妄靡乱的少女,亏她还是名门千金! 谢傅轻轻应道:“何来放肆?” 张凌萝冷笑一声,正要说话,这时一名婢女匆匆行来,俯耳在张凌萝耳边低声说话。 张凌萝闻言色变,猛地站了起来,微微有点慌张,朗声道:“赶紧撤了,都撤了。” 张凌萝挥手示意乐师舞师速速退下。 庄公子好奇问道:“张小姐,怎么了?” 张凌萝没有解释,直接道:“你们几个现在回房休息不要出来,明天一早楼船靠岸,速速下船。” 张凌萝说完率先一步离开。 回一层的时候,祝苍直呼其名道:“唐子安,你刚才竟敢跟小姐那么说话,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没命了。” 谢傅笑了笑,祝苍表情夸张道:“你还笑的出来。”说着叹道:“算了,我也不多说,免得你今晚睡不着觉。” 谢傅心中暗忖:“祝兄台,你倒说中了,我今晚不睡觉。”嘴上问道:“祝兄台,小姐刚才为何那么慌张。” 祝苍也是一脸疑惑,“我也不知,小姐平时……”话刚说出连忙刹住,有一些事不是他一个小小乐师能在背后编排,要是有人告状,他就死定了。 祝苍虽然刹住嘴,谢傅也知道祝苍想说什么,无非就是乖张跋扈之类的话。 祝苍转而说道:“我也好奇,似乎没有什么能让小姐忌惮的。” 回一层的时候,谢傅凑巧遇见胡地全,两人对了一下眼神,胡地全微微点了下头,谢傅知道自己交代他的事,地全已经办好了,就等天黑灯灭了。 夜幕降临,楼船点灯,百余盏大灯将月不落这艘大船照的如同白昼,俯视河滨。 谢傅还是估计的不准确,船身外面大灯百余盏,这室内之灯却不知如何数之,看来这膏脂白蜡的用量要超出他的估计。 不过这却是好事,膏脂白蜡用的越多越好。 从和祝苍的交谈中,谢傅知道张凌萝每晚都是笙歌载舞,不知为何今晚却没有雅兴。 谢傅若有所思,地全该不会暗暗有了动作吧。 亥时刚过,就有人来通知熄灯睡觉,说着竟将室内灯台吹灭,直接拿走。 祝苍好奇,“熄灯就熄灯,怎么连灯台都拿走。” 谢傅却心知肚明,定是船上奴婢要续灯,发现膏脂白蜡竟用完了。 至于库存膏脂白蜡怎么会突然用完,自然是胡地全做的手脚。 熄灯之后,没过多久,同室的乐师已经沉沉睡去,谢傅却躺在床上,静听外面动静,偶尔有轻轻脚步声走过。 又过了一个时辰,临近子时时分,楼船上大灯已经熄灭一半,却未能复亮,室外的轻轻的脚步声更加频繁了。 谢傅轻轻下床来,走到门口,只见走廊一片漆黑,所有房间已经熄灯,只有不时有人掌着小灯行过,这些人应该是夜晚值班守夜的奴婢下人。 谢傅又轻轻回到床上,耐心等待,大约又过去半个时辰,楼船上所有吊挂着的大灯竟全数熄灭。 月不落这艘楼船第一次在夜晚暗了下来,只剩下室内几盏斑驳的小灯在黑夜中若隐若现。 此时在不行动更待何时,谢傅轻脚轻手下床来,走出室外,往和胡地全约定碰面的地点行去。 漆黑中一盏小灯移动过来,谢傅却也不躲,迎面行去,走近许些,见是个掌着小灯的婢女。 这名婢女见道谢傅,直接问道:“三更半夜你要干什么?” 谢傅应道:“我要上茅厕,姑娘可否把你手上的灯借我一用。” 婢女道:“你自己摸黑去吧,你没看这一层全暗下来了,我这灯大有用处,借不得你。” 待掌灯的婢女走远,谢傅继续前行,他与胡地全约定的地点就是茅厕,就算被人撞见也有说辞。 “地全。” 谢傅轻轻唤了一声,茅厕的门就打开,出来的正是胡地全。 胡地全一边扇鼻一边低声说道:“你怎么才来,我在里面都熏死了。” 谢傅低声道:“我也要等到灯火全熄灭才方便行动啊,再者说了夜深一点,张凌萝也睡的深熟一点。” 胡地全低声一笑:“放心,我已经在她饭菜下了天仙子,今晚她不会醒过来。” 天仙子! 天仙子原名莨菪,能够让人视听蒙蔽,同时也有嗜睡安静的功效。 在药书中,这算是一味有毒的药物,但是遇到癫乱病人,很多大夫都用这味药来让病人镇定下来,方便治疗,算是一味可利可弊的药物。 胡地全见谢傅表情,低声说道:“这张凌萝也不知修为如何,但可以肯定,比我们两个都要高,自然也要比常人更加敏锐,我们到时接近她,她若醒来可就麻烦了。” 谢傅点了点头,胡地全此举也算是有备无患,低声道:“走吧,上二层去,我知道张凌萝的居室所在。” 胡地全点了点头,知道现在不是交谈的时候。 离一层中庭还有数丈,两人看见中庭处有两盏小灯聚在一起,挡住去路。 两盏小灯就是两个人,这里却是通过楼梯上二层的必经之地。 谢傅和胡地全对视一眼,静候着。 谢傅耳力较好,竖耳聆听。 其中一把男声压低声音道:“要不要禀报小姐?” “老韦,你傻啊,小姐现在睡着了,你这会去吵醒她,岂不自找苦吃。” “那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现在膏脂白蜡用完,我难道能变出来不成,依我看就这样耗上一夜蒙骗过去,明天一早靠岸,我们再备上膏脂白蜡,这样的话,你我也能免于责罚。” “这事又不是你我知道,如何蒙骗过去,明天一早,小姐肯定听哓。” “这可未必,只要小姐没有问起,谁又会主动去触霉头,就算小姐知道了,事情也已经过去,好过你现在去惊扰小姐。” “老刘,我听你了,这么说定了。” “其它地方暗下来没有关系,小姐房内的灯火可不能熄灭。” 两个掌灯的人窃窃私语一番就到别处去了。 待着两人走远,胡地全压低声音道:“谢傅,你说他们就讲什么?”胡地全却听不见刚才两人在讲什么。 谢傅作了个手势表示很好,省的胡地全啰啰嗦嗦问个究竟。 两人轻脚轻手上了二楼,胡地全猫着身子,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做贼的。 谢傅却有手势示意他不必如此,这会走廊漆黑,你猫着身子跟直着腰板行路根本没有什么两样,这番做贼的模样突然遇上人,反而会让别人猜疑。 胡地全素来自诩大胆,今日才知道谢傅这小子胆色比自己还要更胜几分,明明是当贼,却没有半点心虚。 谢傅当然心虚,但心虚解决不了问题。 文学网 第238章 套中套 二楼的楼道走廊一片漆黑,白天上来的时候,谢傅就观察到每隔丈半左右就一盏纱灯用于照明,如今这些原本应该亮着的纱灯却全部熄灭。 这给两人的行动带来极大的方便,这乌漆抹黑的,连路都看不清楚,更别说人了。 谢傅记得道路,带着胡地全朝张凌萝居室轻行,快到张凌萝居室,却看见张凌萝居室大门口,有两名婢女掌着小灯守着。 两人不得不暂时停下,胡地全压低声音问道:“怎么办?” 谢傅应道:“这个点还在门口守着,只怕是要守上一夜。” 胡地全又是一句:“怎么办?”都到这个地步了,却不想前功尽弃。 谢傅没有说话,看着那两个掌灯的婢女思考着。 胡地全见谢傅久未回应,低声道:“要不把她们两个给放倒了?” 谢傅摇了下头,风险太大了。 “得想办法把她们两个支开。”谢傅说着低声在胡地全耳边细语一番。 胡地全闻言讶道:“这么大胆,能行吗?”总感觉谢傅的办法有点自投罗网。 谢傅却笑了笑,有时候不是你的行为大胆不大胆,而是你的举止言语是否正常合理,让人看不出破绽来。 胡地全看到谢傅露出微笑,心安不少。 两个掌灯的婢女突然听见脚步声,“咦”的一声望了过去,却看见两个下人模样的男人走了过来。 其中一个婢女压低声音问道:“你们干什么?” 谢傅出声应道:“是这样的,刘管事让我来通知你们,让你们把二层三层所有的灯盏都收集起来,交到韦管事那里。” 婢女应道:“我们要守在这里,这些事情怎么让我们去做?” 谢傅道:“是这样的,其他下人对这二层三层不是很熟悉,加之现在又一片漆黑,其她姐姐又睡着了,只能委屈两位姐姐了。” 这番话结合现在情况,真实是天衣无缝,仅从刘管事和韦管事刚才的那番对话,谢傅就把这些下人的心理琢磨清楚。 婢女望了望房内,有点为难。 谢傅知道已经差不多说动对方了,又道:“要不然一会膏脂白蜡燃完,只怕连小姐屋内的灯都要熄灭,大家都免不了责罚。” 婢女说道:“可我们岂能擅离职守。” 谢傅道:“两位姐姐不必担心,刘管事已经想到,特意让我们代替两位姐姐来守上一阵子。” 婢女再没有顾虑,对着另外一女道:“小桃,那我们走吧。”说着将手上的一盏灯递给谢傅,“这灯给你。” 谢傅却道:“姐姐这灯你自己留着吧,方便看路。” 婢女道:“我们两人一盏就好。” 谢傅道:“两位姐姐分头收集岂不更快。” 婢女点了点头,“那好吧。” 谢傅道:“两位姐姐速去速回。” 婢女点了下头,掌灯离开。 有点紧张的胡地全见两名婢女掌灯离开,这才松了口气,朝谢傅竖起大拇指,似乎在说你小子太厉害了,怎么就把这两个婢女给骗走。 谢傅刚才的十数语看似简单,却很不简单,从他能准确叫出刘管事和韦管事两人的名字来到清楚现在楼船的情况,最后把两名婢女的心理也拿捏的死死的。 最重要的是他强大的心理素质,明明是贼,在两名婢女面前,却淡定从容让人丝毫不生疑。 当然这也有破绽,那就是那名刘管事根本没有下达这样的吩咐,所以谢傅让这两名婢女把收集起来的灯盏交到韦管事手里。 在大府大院,有的时候下人之间若没有通气,有些事情也云里雾里,而且很多时候就算心有疑惑不敢过多询问。 在豪门名阀当下人有一条至理——多做事少询问。 两人站在门口竖耳静听一会,里面安静的很,张凌萝似已经熟睡。 两人不约而同的摸了摸身上的无迹酥脉,这东西关键时候能救命。 两人对视一眼,用眼神交流,按照先前约定,胡地全在外面把风,谢傅进去拿绿玉簪。 这地方,谢傅早上已经来过,分为外室内室,外室亮着两盏灯,光线不足以将宽敞的外室照的通明,但也是诸物可辨, 层层纱幔之内却是漆黑一片。 谢傅朝层层纱幔轻轻行去,小心翼翼避免触碰到那乐器,这些东西在这夜深人静时分,一旦响起,就算惊扰不到服了天仙子的张凌萝,也会惊扰到其他人。 层层纱幔有些碍眼碍手,此时此刻谢傅又不得不放轻动作不能把纱幔直接揭开,人进入纱幔之内就有种身处云里雾里的感觉,周边尽是白茫茫轻柔柔。 终于拨开最后一层纱幔,进入内室,这内室空间却也不小,正中一张花榈卧榻,垂着罗帏,柔韵隐隐,旁边的地方挂着一块灰帘,应该是更衣室。 谷虽室如仙阙,透着幽香,谢傅却无心欣赏,只看了卧榻一眼确认张凌萝熟睡着,目光就移动到梳妆台上。 瞥见梳妆台有不少从张凌萝身上摘下来的饰品,就靠近找了起来。 珠簪宝饰虽然不少,独找不到那支绿玉簪。 身后突然传来张凌萝那带着哭腔的声音:“是在找这东西吗?” 谢傅在听到张凌萝声音的那一刻,心猛的跳了一下,说不紧张那是骗人的。 扭头一看,罗帏已经揭开,张凌萝侧卧在榻上,一只手托着香腮笑意盈盈的看着他,另一只手把玩着一件东西,正是谢傅想要寻找的绿玉簪。 我已经改容换面,她怎么知道我是要找绿玉簪,难道她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张凌萝似乎知道谢傅心里在想什么,笑道:“不必惊讶,尽管你易容,但我一看见你的眼睛就知道你是谁,我很喜欢你这双眼睛。” 她的话好像是男人的情话,但是谢傅绝不认为这是情话,既然她都知道自己的目的了,谢傅也就干脆顺水推舟。 笑道:“张小姐,是我小看你了。我也很是好奇,如果我真的拿到这支绿玉簪,你是否会将地脂拱手相送。” 谢傅这番话,尽量将他的行为归咎是一个赌注,一个游戏,同时无限度的削弱他夜闯香闺的种种罪行。 张凌萝淡笑:“当然!不过你永远都拿不到,我喜欢看别人求而不得的样子,你如此冒险,看来这地脂对你真的很重要。” 谢傅此时大可说我家娘子此时危在旦夕,需要这地脂救命,但是他感觉这些话对张凌萝来说,简直就是废话。 张凌萝瞥了不出声的谢傅一眼,笑道:“求我啊。” 谢傅一笑:“若是可求,谢某自然会求,可小姐你显然是铁石心肠的人。” “哎哟,被你看穿了。” 谢傅拱手:“今日失算,它日再来取这绿玉簪,先告辞了。” 对!谢傅就是要走的大大方方,就好像只是输了一场游戏。 手上却暗暗捏着无迹酥脉,寻找出手机会,此次行动却是抱着必须拿到地脂的决心。 透着哭腔的声音传来:“就这么走了吗?”她的语气似乎在邀请谢傅榻上一叙。 谢傅却故意曲解她的意思,停下笑道:“虽然很不甘心,但有的是机会。” 张凌萝透着哭腔的声音撒娇道:“你这么有趣,可人家不想你走。” 谢傅心中暗忖,我也不想走! 要不用美男计,先前目见耳闻,这张凌萝虽然还是个少女,却似乎十分喜好男色。 自然自己虽不及潘安宋玉,也算英俊,要不然当初也不会被鹤情当成小白脸养。 谢傅嘴上笑道:“张小姐说笑了,谢某已有妻室。” 却是青楼女子最常用的欲拒还迎,越得不到的东西越渴望得到,若是唾手可得还有什么兴趣,用在女人身上也是一样。 特别是张凌萝这种经常玩的,招招手就过来的烂货只怕难入她的法眼。 张凌萝轻声道:“真不愿意?” 谢傅道貌凛然道:“恕难从命!我爱极我家娘子,也答应过绝不与其她女人厮混。” 谢傅又加了些火候,像你这样喜欢玩的女子,只怕越得不到越想得到吧,若是得不到,心头只怕隔的慌。 张凌萝咯咯一笑:“谁见了我不俯地望裾,我就喜欢你这假惺惺的样子。” 谢傅冷然一笑,似不屑回应。 张凌萝咯咯一笑:“不管是真是假,我喜欢你这份痴情,我也很希望看到一个痴情的人变得一个负心汉是什么样子。” 这边张凌萝已经轻轻下床来了,随手从衣架上取下披裙披在身上,系上腰绦,遮住衣着单薄的身躯。 谢傅听见她朝自己走近的脚步声,心中暗忖,来吧,走近一些来勾引我吧。 张凌萝站谢傅身上停了下来,谢傅背对着她一动不动,已经能嗅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如同香草青嫩的少女味道,心中暗忖着若此时出手,能有几分胜算。 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当日在大街之上被她那般戏耍,却连她的衣袖都摸不着,虽不知道她的真实修为如何,但肯定相差甚大。 眼下气氛如同游戏一般,可别一出手,就变成敌人一般。 张凌萝绕到谢傅跟前,用绿玉簪尖锐的一头轻轻抵住谢傅的下巴,举止宛如风流倜傥的公子那般轻浮。 红红的灯光映照在她的脸上,却是一张美丽少女的脸,宛若星辰的眼眸是那么清澈纯真。 举止与形象气质两种绝然不同的风格,营造出一种让人要去探索真伪的神秘感觉。 文学网 第239章 先跳一曲 说真的,此情此景,一百个男人中有九十九个会把持不住。 谢傅却是百里挑一,他假装受到诱惑为之陶醉,抬手轻轻的,似要去捉住张凌萝的手,目标却是那支绿玉簪。 张凌萝却突然转了个身避了开去,谢傅感觉自己的脸似乎被她摸了一下。 张凌萝手里多了一物,却是谢傅戴在脸上薄如蝉翼的脸皮,对着谢傅盈盈笑道:“俊儿,我还是喜欢你这张原来的脸,遮起来多可惜啊。” 谢傅一笑:“事到如今,也没有遮掩的必要,这面皮我戴着也是难受。” 张凌萝对着谢傅笑道:“哄我开心,说不定我心花怒放,手中的绿玉簪就拿不稳了。”说着手指的绿玉簪又在谢傅面前晃了晃。 谢傅明知道她终究到底还是想戏耍自己,嘴上还是应道:“要怎么哄你开心?” 张凌萝若有所思道:“要不你先跳一曲舞蹈让我看看。” 谢傅道:“可惜我不会跳舞。” 张凌萝一笑:“我教你可好?” 谢傅一讶,还未应话,只见张凌萝手上一挥,白色的纱幔好像活着的蔓藤一般就朝身上缠裹上来。 谢傅心中一惊,御气无形,她年纪轻轻至少已经是五品高手。 谢傅双脚脚腕,双手手腕被纱幔束缚,另一头牵在张凌萝的手上。 只听张凌萝笑道:“让我言传身教的你还是头一人。” 谢傅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展臂、扭腰、踢腿…… 如同木偶被人操控着跳起舞来。 张凌萝轻笑:“柔媚有余,阳刚不足。”手上抖动。 谢傅顿时感觉双脚如同被两马拉扯一般,直接分开直接来了个下跨。 也是谢傅已经到了入武练筋最终阶段,马上就要突破连筋进入练脉,身体柔韧的同时骨坚肉实,若是普通人被这般拉扯还不马上被分成两半。 张凌萝却道:“跳的不好!” 谢傅后背突然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似被什么东西鞭打了一下,本能之下立即挺胸昂首。 谢傅立即朝张凌萝狠狠瞪去。 张凌萝盈笑:“这样才真一点,假惺惺干什么,我喜欢看你不屈,不愿意的样子,这样我才会兴奋啊。” 谢傅心中冷哼,喜欢兴奋是吗?嘴上说道:“你松开,我自己跳。” “呀,这么快就屈服了,可我喜欢强来。” 张凌萝说着,谢傅只感觉后背一阵又一阵的火辣辣,却是被张凌萝用扭成一条的纱幔鞭了一下又一下。 “说,我好还是你妻子好。” “自然是我妻子好,你只不过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黄毛丫头。” “你说我不好,我便要打到你说我好为止。”张凌萝说着手上又鞭的更加厉害。 “你好你好。”谢傅嘴上应着,手上已经慢慢释放无迹酥脉, 张凌萝闻言,盈盈笑颜却突然变得冷若冰霜,冷冷道:“你竟说我好,像你这样三心二意,看见美色就忘记妻子的烂货,我一般都会杀了。” 谢傅顿时感觉脖子被纱幔勒住,无法呼吸,表情慢慢扭曲起来,心中急坏了,这无迹酥脉怎么还没有起效果,地全该不会是骗我的吧,这下玩完了,要被这心理扭曲的变态少女弄死。 谢傅突然感觉勒住脖子的纱幔一松,捆束在她手腕脚腕的纱幔也变得软绵绵,心中一喜,见效了! 张凌萝也突然察觉到自己提不起真气来,浑身变得软绵绵,惊讶道:“无迹酥脉,你是景教余孽。”却是见多识广。 谢傅这时也不管他是不是景教余孽,扯掉身上的纱幔,客气的对着张凌萝道:“张小姐,得罪了,这也是你逼我的。” 这是人家的地盘,就算拿到地脂还要考虑如何全身而退,所以从一开始他都刻意营造出一种打赌的氛围,而不使用无迹酥脉。 毕竟用了,那就完全变了意义,成了敌人。 “你也倒真是卑鄙无耻,先是在我饭菜里下天仙子,现在又用了无迹酥脉这种下流东西。” 谢傅沉声道:“我实话跟你说,我妻子病危需要地脂救命,我今天来是抱着必须拿到地脂的决心,还请张小姐能够信守承诺,若张小姐言而无信,谢某也只好用上更加下流的手段逼张小姐乖乖拿出地脂来。” 谢傅一边说着一边朝张凌萝走近,准备拿走她手中的绿玉簪。 张凌萝笑道:“你再过来,我可喊了。” 谢傅冷笑道:“你大可喊人过来,在人来的这会功夫,我就剥光张小姐身上的衣服,让那些人好好看看张小姐全身赤白的美丽模样。” 张凌萝吟吟一笑:“下流。” 说着人就朝床榻小跑过去,身体却是十分酥软,每跑一步便轻轻哟的一声。宛如一个害怯的少女。 刚跑到床榻,张凌萝身体竟直接软趴在床榻上,心中暗忖,这无迹酥脉好厉害啊,非但提不起半点真气,而且身体酥软的连个普通人都不如。 谢傅走近,说了句“得罪了”,就伸出手去取绿玉簪。 就在这时,张凌萝却摊开衣襟,将手中的绿玉簪放在自己胸衣内,嘴上笑道:“来拿哩。” 谢傅一讶,你这么做不是逼我去非礼你,嘴上冷道:“别说你藏在衣服里面,就算吞进肚子,我也要让你拉出来。” 张凌萝笑道:“先说好哦,碰了我的身子,可要娶我哦,我这人刁蛮的很,不准你三妻四妾,所以你必须把你妻子休了。” 谢傅一讶。 张凌萝挑衅着挺起胸脯,笑道:“来拿哩。” 谢傅冷笑道:“若真当了我的女人,哪还由的了你。”说伸了过去。 张凌萝看见他的禄山之爪,神色一变,凛然不可侵犯道:“放肆!” 就在这时,床榻诡异翻转,脚下顿时腾空,眼前一黑。 谢傅早知道张凌萝诡计多端,早就做好提防,提气想要捉住什么东西,伸手一触,好像是光滑冰冷的滑壁,与此同时诡异的真气一滞。 身体只得任着惯性直滑而坠,噔的一声,两人同时落在坚硬的地面上,张凌萝啊的痛叫一声。 这个变化只是几间瞬息之间的事。 谢傅眼前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张凌萝哎哟几声,“疼死我了。” 谢傅不予理睬,伸手触摸四周,却是一处宽长约七八尺的封闭空间,那墙壁光滑冰冷,应该是坚岩一类。 谢傅用手掌尝试着拍打几下,除了发出啪啪声响,却纹丝不动。 张凌萝一笑:“别白费功夫了,这陷阱是专门为入品高高手所设的,凭你那点微末修为想逃脱根本没有可能,哎哟……” 张凌萝说着哎哟一声,显然刚才摔落下的瞬间,摔的不轻。 谢傅不应,暗暗提气,却发现真气刚刚一提,就诡异的一滞,问道:“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我的真气半点提不起来?” 张凌萝笑道:“你真是孤陋寡闻,这是从灭神之地特意运过来的凡人石,近之乱人真气,你能提起真气才怪。” 谢傅一讶:“竟还有这种事。” 不过事实摆在眼前,这天地无奇不有,他曾在一本奇地杂谈中看到过一些内容,书中提及一些神奇禁地,或飞鸟近之即坠,或人兽近之即死,或周围漂浮着悬石……诸如此类。 此时也不是深究这凡人石是什么东西的时候,而是如何离开这处封闭空间。 此陷阱既是设在她床榻下,自然有离开的机关,可别让她单独逃脱了,谢傅想到这里立即伸手捉住张凌萝的手腕。 张凌萝慌道:“你想干什么?” 谢傅柔声道:“张小姐,刚才从那么高摔下来,你人没受伤吧。” 张凌萝闻言却是嘻嘻一笑:“捉那么紧是怕我独自逃跑吧,害人家刚才差点感动了。” 谢傅见被她识穿,也没有解释,她年纪虽然不大,却聪明机智,狡猾奸诈,如此前多番试探,都在她身上讨不到好处。 想从她口中撬出什么东西来,只怕不容。 求人不如求己,谢傅一手紧紧捉住她的手腕,一手在墙壁摸索起来,寻找机关。 张凌萝被谢傅拉扯着,似乎牵动疼痛,哎哟一声:“你怎么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谢傅随口应了一句:“刚才怜了,你不领情。” 张凌萝咯咯一笑:“那就再怜一次。” 谢傅脚下突然踩到什么东西,咯嘣一声,以为是机关,立即蹲下一摸,却是骨头,是一副不知道死去多久的骸骨。 张凌萝笑道:“可惜一个三品高手竟死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这种活活饿死的死法真实可怜。” 此话无疑在向谢傅说明,连三品高手都逃不出去,别说你了。 谢傅又摸索了一会,一无所获,干脆坐下休息,当然不忘紧紧捉住张凌萝的手腕。 他看似在休息,其实是和张凌萝比拼耐心。 果不其然在安静了一会之后,张凌萝就耐不住寂寞道:“你怎么一点都担心?” 谢傅一笑:“我担心什么,有你在,我一点都不担心。” 张凌萝却道:“你错了,你应该担心,这密室没有离开的机关。” 谢傅岂会相信,笑道:“就算死在这里,有你这名门大小姐一起陪葬,也是值得。” 文学网 第240章 斗智斗勇 张凌萝咯咯一笑:“你这买卖好像挺占便宜,不过你一点都不担心你家娘子吗?你家娘子不是危在旦夕,你不是来拿地脂救她性命吗?看来你一点都不关心你家娘子,男人啊,骨子里都是狼心狗肺,只是嘴上说的好听。” 这话还真的真的击中谢傅的软肋,他大可以在这里跟张凌萝在这里耗上个三天三夜,只是鹤情却耗不起,捉住张凌萝的手不知不觉用力。 张凌萝啊的疼叫一声之后,却咯咯笑道:“是不是开始紧张起来,担心起来?” 谢傅冷冷道:“张小姐,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一旦失去耐心,狗急跳墙,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咯咯,哪有自己把自己说成是狗啊,不过你就算是狗,也是一条俊狗。” 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调戏他,看来自己表现了太友好了,谢傅手上又加重力道,此时这双柔夷柔弱的似乎可以随时折断。 谢傅能感觉到她的手臂因为疼痛在微微颤抖,怪的是这回却反而哼都不哼,嘴上反而戏谑道:“这就是你所谓的手段吗?会不会太温柔了,这种法子欺负小孩子还差不多。” 谢傅道:“手段自然是由轻到重。” 张凌萝一笑:“拭目以待,我这人也喜欢虐待别人,说不定能从你身上学到一点东西。” 谢傅脱了鞋子,封闭的空间立即传出一股酸臭味,这两日他连续奔走,自然没空沐浴,这鞋袜不知道被汗水浸湿多少次。 张凌萝闻到味道,立即嫌弃的咦了一声,“臭男人果然就是臭男人。” 谢傅冷笑:“你马上就要跟臭男人亲密接触。” 张凌萝闻言却一点都不紧张,笑道:“哦,你想要侮辱我,你心里是喜欢我对不起,你只不过是想找理由好名正言顺的霸占我对不对?我真替你家娘子惋惜,嫁了个见异思迁的男人。” 谢傅冷哼:“自以为是。” 张凌萝骄傲笑道:“又假惺惺,来吧,我还没尝过男人是什么滋味。” 谢傅一讶,你不是喜好男色吗?怎么说没尝过男人,这会也不是追问真假的时候,直接掐住张凌萝的脸腮。 张凌萝闭目笑道:“这么粗鲁干什么?我又没说不让你亲,来吧。” 张凌萝虽然一副准备献身的模样,心中却是冷笑,亲下去就轮到我来收拾你了,一想到对方一会毒发挣扎的痛苦模样,心中就莫名兴奋,竟舔了舔檀唇。 谢傅真的很粗鲁,手指用力一掐,硬生生把这樱桃小嘴掐成圆形,张凌萝心中暗骂,来吧,狠一点,一会我报复才更有快乐的感觉。 等待张凌萝的却不是男人的嘴,什么柔软的东西塞入她的嘴中,酸酸臭臭的味道灌入喉腔,直窜脑门。 他的臭袜子! 张凌萝只感五脏六腑一阵翻滚,一股酸酸的东西东西从胃部窜了上来,就要呕吐,到了喉咙眼却被堵住。 张凌萝呜呜一声,就要将嘴里的臭袜子吐出来。 谢傅这时却捂住她的嘴巴,张凌萝立即挣扎起来。 谢傅另一只手又用力将她压在墙壁上,看着她像一只翻了身的乌龟四肢拼命摆动。 张凌萝见无力反抗,脚下又狠狠踢了谢傅几脚,只是筋骨酥软的她,这几脚毫无杀伤力,跟给谢傅挠痒痒差不多。 谢傅也只是想要让她屈服放自己出去罢了,差不多了便松开手。 张凌萝立即将口中的臭袜子吐掉,呕的一声,堵在喉咙眼的酸呕物一股脑吐在地上,封闭的空间立即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酸味。 呕……呕……呕…… 尽管张凌萝已经吐的干净,却一直干呕着,似乎要将胆汁也吐出来。 谢傅冷冷道:“我这是喜欢你的样子吗?我还有一只袜子,我劝你早点放我出去,不然我再让你尝一次。” 张凌萝又呕了一声,根本吐不出任何东西来,突然竟呜呜咽咽的低声抽泣起来,似受了莫大的委屈。 谢傅闻声一讶,感觉自己似在欺负小孩子一样,好声说了一句:“又没掉块肉,都是大姑娘了,哭什么,也不知羞!” 张凌萝突然止住抽泣,冷冷道:“我要杀了你!” 这一回,谢傅才从她的声音感受切切实实的杀意。 张凌萝又道:“不!杀了你太便宜你了,我要将世上最臭的人拉的屎塞进你的嘴巴里。” 谢傅听了这句竟忍不住一笑,这话太小孩子了。 张凌萝冷笑:“你竟还笑的出来,马上你就笑不出来了。” 谢傅应了一句:“我怎么笑不出来,哈哈。” 张凌萝笑道:“我要将你囚禁在这里,眼睁睁的看着你家娘子病重而死,让你每一刻都承受煎熬折磨。” 谢傅脸色立即阴沉起来。 张凌萝火上浇油的补了一句:“听说你很爱你家娘子,我这人最见不得别人好了,最喜欢看那些恩爱眷侣生死相隔了。” 谢傅冷道:“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好过。” 谷张凌萝闻言有点惊慌,却死鸭子嘴硬道:“来吧,反正我已经试过一次了,再来一次又何妨。”心中却暗暗道:“除了拿你的臭袜子塞进我的嘴里,我什么都不怕。” 既然已经得罪她了,那就来点更狠的,谢傅开始解开自己腰带。 张凌萝虽然看不清他的动作,可解开腰带的动静却是听得清清楚楚,厉喝道:“你敢碰我一下试试!” 谢傅也不应声,拎着腰带,总感觉这腰带过于柔软了,不是很合适。 张凌萝见他应声,心里更是没底了,该不会真的要鱼死网破吧,语气竟是一软:“反正在这里,你要凌辱我,我也是逃不掉的,你能不能不要那么粗暴,先亲亲我几口。” 谢傅还是不应声,扯了扯裤子。 张凌萝听见动静,以为他要脱裤子了,直接喊道:“喂……喂……有你这样的吗?一点情趣都没有。” 谢傅却是将手伸进裤子,心一狠,用力一拔,竟痛的啊的叫出声来。 张凌萝听他叫出来,心头更是忐忑惊呼了:“喂……你叫什么?” 谢傅问道:“最后再问你一句,放不放我出去。” 张凌萝嘻嘻一笑:“一起死在这里不好么?” 谢傅也不再多问废话,捉起她的一只脚,脱掉她的鞋袜。 张凌萝额的一讶之后,咯咯一笑:“原来你喜欢本小姐的脚啊,怎么样,香不香啊?” 谢傅拿着几根比较粗硬的毛发轻轻挠着她的脚底。 张凌萝立即扭动身子咯咯娇笑起来,“咯咯……啊……你无赖啊……你卑鄙……” 此法兰甯曾用来逼问他,谢傅深知这种滋味,只感搔痒无比,只感觉比往身上扎刀子还要痛苦难受。 张凌萝只感觉脚底似有一群蚂蚁在行走,一边行着还一边发搔痒,想要躲避,脚腕却被他死死捉住,嘴上骂道:“臭男人……咯咯……快住手……哈哈……停下……我要杀了你” 谢傅见她还有心思骂人,手上更是没有客气,挠的更加厉害。 张凌萝笑着感觉周身毛发皮肤都不属于自己,整个人宛如要脱窍一般,叫喊着:“臭……臭男人……我要将你身上的肉一片片割下来,我要生吃你的肉……我要生饮……” “好啦……我认输了……我投降了……我受不了了……” “谢公子……饶了我……饶……饶……饶……哈哈……” 张凌萝笑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大气都接不上,话也说不全了。 这是叮的一声,却是她藏在身上的绿玉簪因为身躯颤动,掉落地上。 谢傅也就干脆停下,捡起地上的绿玉簪,说道:“我拿到绿玉簪了,你要信守承诺。” 也没有多想,此时再拿到绿玉簪,情况已经大不相同了。 张凌萝如一滩软泥瘫坐在地上,呜咽着喘了几口粗气,这会又嘴硬了:“我恨你!” 谢傅重复一句:“我已经拿到绿玉簪,请张小姐信守承诺。” 张凌萝淡淡道:“我若出去,自然会信守承诺。” 谢傅诚恳道:“张小姐,我知道今日这么对你,依你性子,自然会狠狠报复我,此时我只希望你能信守承诺将地脂奉上,至于日后你想如何对付我,谢某自然会奉陪到底。” 张凌萝笑道:“这陷阱没有机关,又有哪个傻瓜会在陷阱里面布置离开的机关。” 谢傅讶道:“那我们怎么离开?” 张凌萝道:“这地方也是我避开强敌,用于躲藏的地方,一会我的人找不到我,自然会寻到这里开,从外面打开机关,放我出去。” 谢傅脱口道:“太好了。”与此同时再次捉住她的手腕,预防机关触发,她一个人逃跑。 张凌萝笑道:“好什么好,不好!” 谢傅问道:“为什么?” 张凌萝笑道:“因为我不想让你出去啊。” 都这般地步了,还如此冥顽不化,谢傅冷声道:“你是否还想尝尝刚才滋味。” 张凌萝冷道:“我不会让你再这么折磨我了,反正我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 谢傅半信半疑,可听她语气黯然,似真的了无生趣。 “我死了,就不会受你挟持,他们也绝对不会放你出去,” 张凌萝说着喊道:“我要咬舌了!” 文学网 第241章 否极泰来 谢傅闻言一惊,本能就朝她口中伸出手指阻止。 手指到了她的檀唇却是传来一阵剧痛,却她被狠狠咬了一口,流出鲜血来。 谢傅怒了:“我三番二次好言相劝,你却如此不知道死活……我……我……” 虽然怒气中烧,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厉害的法子来对付她。 张凌萝嘻嘻笑道:“你要干什么啊?” 谢傅冷道:“我现在剥光你的衣服,狠狠的打你屁股。” 张凌萝闻言羞得满面通红,骂道:“你竟如此无耻下流!”旋即却是一笑:“倒是好主意!被剥光衣服打屁股,感觉一定很羞耻吧。” “看我是不是在跟你开玩笑。” 谢傅说着立即扯开她的腰绦,突然却感觉身体麻痹起来,“什么回事?” 张凌萝轻笑:“你中毒了,是不是感觉全身麻痹,动都动不了啊?” 谢傅惊讶道:“你是怎么给我下的毒?” “很好奇吧,我偏偏不告诉你。” 谢傅不应声。 张凌萝咯咯笑道:“现在让我好好想一想怎么收拾你,嗯,首先喂你吃世上最臭的屎,接着呢,剥光你的衣服打屁股,再接着呢,把你绑起来给你全身挠痒痒……” 谢傅的最终目的是拿到地脂,而不是弄死对方,所以他只能想办法逼对方就范。 他的这些手段用在一般人手中早就屈服了,可张凌萝这个女子,非但十分顽强,还狡猾奸诈。 方才主动权在自己手上尚且还奈何不了她,如今落在她的手上,只怕更无拿到地脂的可能。 想到这里心中黯然,宛如死人。 张凌萝见谢傅不惊不慌,也不应声,只感索然无趣,说道:“你现在给我叩三个响头向我求饶,说不定我会考虑考虑。” 张凌萝踢了谢傅一下,似撒娇一般喊了一声:“喂……” 谢傅不应,似一下子变成哑巴。 “先让你尝尝臭袜子的味道。” 张凌萝说着蹲下,动手去脱谢傅的鞋,只是刚脱下鞋,一股酸味传来,张凌萝立即捂鼻,嫌弃的咦的一声。 “这里又闷又臭,先出去再说。” 张凌萝一边说着一边似跳舞一般在地上踏着脚步。 只听哗喇一响,谢傅正前方出现一道亮光,这四周封闭的狭小空间竟亮出一道门来。 谢傅怒道:“你骗我!” 张凌萝嘻嘻一笑:“会说话了,我当然是骗你了,我又不是头一次骗你,蠢呆!” 张凌萝率先走了出去,也不知道对谁说了一句:“把人带到我的房间去。” 谢傅被重新带到张凌萝的房间,看见胡地全已经被捆绑,胡地全的旁边还站着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 这名中年人衣服装扮倒是与楼船下人没有什么两样,同样被绳子绑住。 谢傅心中疑惑,胡地全还安排有内应,看了胡地全一眼,似乎在询问。 胡地全却会错意了,苦笑一声,似乎在问,你没用无迹心脉吗? 张凌萝重新穿好衣装之后从内室走了出来,目光扫了三人一眼,嫣然笑道:“你们三个是一伙的吗?” 胡地全朝谢傅身边站了站,表示他跟谢傅是一伙的,并不认识这个中年人,他们只是来拿绿玉簪的,可不要被这中年人连累。 张凌萝看向中年人:“哦,今晚真是热闹,你叫什么名字,躲在船上想干什么?” 中年人额的一声,显然不愿意泄露自己的身份。 张凌萝的随从开口道:“小姐,此人外号叫瓦上飞,轻功十分了解,小人差点让他给跑了。” 胡地全闻言惊讶脱口:“瓦上飞!” 这瓦上飞据说能够穿墙走壁,神通广大,十分神秘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的真实面目,只知此人下巴有颗黑痣,痣上长毛。 胡地全特意朝中年人看去,果真看见他下巴有颗黑痣,痣上长毛。 谢傅看见胡地全反应,朝胡地全看去。 胡地全压低声音解释一句:“瓦上飞是有名的采花贼,采遍大江南北。” 写傅哦的一声,他还以为胡地全与此人认识。 张凌萝显然也听说过瓦上飞的大名,笑道:“瓦上飞,这么说你今晚是来偷我的咯,怎么没有得手。”说到最后似乎有点惋惜,巴不得把自己送出去的样子。 这瓦上飞见自己身份已经暴露,立即朝张凌萝跪了下去,“请小姐饶命!只要小姐饶了我的性命,小人愿意为奴为仆,为小姐鞍前马后。” 胡地全闻言一愣,很快感到不屑,这么厉害的人物怎么一点骨气都没有,动不动就跪下叫饶命,难道本事越强骨头越软, 张凌萝笑着问道:“瓦上飞你的本事比起刚才拿下你的人如何?” 瓦上飞应道:“远远不如!”要不然也不会被对方拿下。 张凌萝笑道:“阿猫也只不过是我身边最卑贱的随从,你连他都不如,我要你何用,我喜欢俊儿,可你长的这般样子……”张凌萝说着摇了摇头。 瓦上飞忙道:“听说小姐喜欢男色,小人有一些奇技应该能够博得小姐欢心,绝非那些俊俏草包可比。” 张凌萝咯咯娇笑起来:“说的我好像是个银妇,人家还只不过是一个懵懂少女。” 张凌萝笑意盈盈,看上去人.兽无害:“瓦上飞,我现在对你只有一个期待,那就是你能不能水上漂呢?” 瓦上飞闻言一愣,张凌萝淡淡道:“身上绑几块石头扔下河!” 瓦上飞闻言大惊失色,喊道:“小姐饶命!” 护卫却没有给瓦上飞继续求饶的机会,揪着瓦上飞就离开,十分熟悉张凌萝的作风脾气。 “小姐饶命……小姐饶命……”声音越来越远。 胡地全心头怦怦直跳,对着谢傅轻声问道:“她开玩笑的,吓我们的对不对?” 谢傅没有应话,凭他今日所见所闻对张凌萝的了解,不像是开玩笑的。 张凌萝目光重新落在两人身上,甜甜笑道:“对,我开玩笑的,竟被你猜中了。” 胡地全吁的松了口气,“小姐,你这样会吓死人的。” 胡地全话刚说完,只听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落水声,立即面色一变。 张凌萝行到外面,隔着栏杆看向河下,对着河下喊道:“漂啊。” 过了一会儿,颇为惋惜道:“怎么沉下去了。” 胡地全本来心头七上八下,听了张凌萝这惋惜一言,嘴唇发颤,他真的很怕死。 谢傅宽慰道:“镇定一点。” 胡地全悲怆道:“这娘们心狠手辣,今晚我们死定了!” 谢傅苦笑道:“是我连累你了。” 胡地全闻言竟目眶一红,“如果今晚我们死在这里,来世再做兄弟。” 谢傅道:“不要这样,还未到这种地步,我还能与她周旋一二。” 胡地全知道谢傅在安慰自己,心中悲伤没有再应话。 张凌萝行了回来,对着胡地全问道:“你又有什么本事呢?” 胡地全应道:“小姐,我一点本事都没有,要说有什么本事也是身强力壮能干活,要不你留我们两个在这里当下人将功补过。” 张凌萝笑道:“这可算不上什么本事,我不需要。”说着问道:“会跳舞吗?” 跳舞?胡地全顿时傻眼,很快机灵说道:“他厨艺很好,厨艺好算不算本事?” 张凌萝望向谢傅,似乎有点被说动了。 胡地全见谢傅不应声,忙道:“谢傅,你快跟小姐说你还有什么本事,也许小姐看你是个人才,有心留你下来。” 谢傅应道:“地全,你不要再说了,她只不过是在玩弄你而已。”像她这样靡费的人,身边又怎么会缺好厨子呢,所谓的厨艺好根本入不了她的法眼。 他隐隐感觉这个狡猾少女只不过是在给人希望,又无情的将人的希望扼杀,让你感受到绝望,玩弄人心才是玩弄别人的最高层次。 胡地全闻言立即如斗败的公鸡垂下头去。 这时张凌萝却对着胡地全说道:“你会拉屎吗?” 胡地全闻言顿时懵了,有点搞不清楚状况,弱弱问道:“小姐,你说什么?” “拉屎!” 胡地全实在难以想象这么粗鄙的话会从如此清纯美丽的少女口中说出来,嘴上还是苦笑着应道:“谁不会啊?” 张凌萝问:“拉的多不多?” 胡地全表情古怪道:“一般般吧。”一边应着一边感觉好奇怪。 张凌萝又问:“能不能拉一脸盆?” 胡地全支吾起来:“这个……这个……”头一回被一个小娘子整的如此尴尬,何况是看上去清纯美丽的小娘子。 张凌萝抬手道:“罢了……你拉一泡,喂他全部吃完,我就放了你。” 什么!胡地全震惊了,侧头看向谢傅,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她竟要如此恶心你。 谢傅露出苦笑,他也不知道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他觉得有点荒唐,可张凌萝性格乖张跋扈,就没有什么干不出来的。 胡地全给了谢傅一个放心的表情之后,对着张凌萝道:“小姐,我现在拉不出来。” 张凌萝对着另外一个侍从道:“阿狗,把他带下去多喂点泻药。” 胡地全啊的一声就被带下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一会之后张凌萝拿了一个锦盒在谢傅面前打开,“我言而有信,既然你拿到绿玉簪,这地脂就送给你了。” 文学网 第242章 贵夫人 谢傅看向镜盒里的东西,正是他想要得到的地脂,心中感激的看了张凌萝一眼。 张凌萝笑道:“一码归一码,一会可要多吃点哦。” 谢傅又表情怪异的看了她一眼。 张凌萝笑道:“别这么可怜兮兮的看着我,我这个人最容易心软了。”说着竟转过身去,似动了恻隐之心。 谢傅看着她婀娜苗条的后背,有种错觉,她只不过是一个顽皮的少女,联想到刚才那般折磨她,心中竟有几分愧疚。 “张小姐,我刚才确实做的有点过分,谢傅在这里向你赔罪道歉。” 张凌萝笑道:“哦,你想要求饶了,再求一求,说不定我会心软放过你。” 谢傅一笑:“小姐这般年纪本应该清纯可爱,只是……” 张凌萝转身回头,好奇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小姐性格乖张跋扈,行为放诞不羁,实在有失名门闺秀风范。” 张凌萝破有深意笑道:“你想让我改吗?” 谢傅道:“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要让小姐改怕是难如登天,要是小姐能够多一丝善良,倒是可以弥补一二,虽为世俗所不容却也不失良善。” 张凌萝咯咯笑道:“你这只小狐狸,你想让我放过你。” 谢傅道:“似小姐这番清纯如水的女子,应是天地宝藏娘子,我实不忍白玉蒙污,所以好言相劝。” 张凌萝闻言眼睛一亮,“宝藏娘子……你的嘴可真甜,嘻嘻,一会少喂你吃一点,” 就在这时,那个叫阿猫的侍从将胡地全拖了进来。 胡地全满头大汗,似拉的虚脱,弱弱的对着谢傅道:“谢傅,我尽力了,没忍住。” 张凌萝大喜,问道:“阿猫,拉的东西呢?” 阿猫应道:“在外面,怕熏臭了小姐的地方。” “没关系,越臭越好,快拿进来。” 谢傅面色一变,张凌萝一边说着一边在暗暗观察谢傅表情,见他神情严肃起来,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谢傅朗声道:“小姐,你不说要把我当做……爱郎,与我同眠共枕。” 张凌萝笑道:“我什么时候说过?” 谢傅直接道:“小姐,《洞房花烛三叩拜》正是在下所作。” 张凌萝闻言一讶,嘴上却冷笑道:“你以为我会相信。” 谢傅不废话,直接唱起对唱男声部分:“寸心盼望同合葬,娘子毋须心惊惶,黄泉路上设新房,奈何桥再续洛水缘。” 严格来说,谢傅唱的并不好听,他没有优美的唱腔,他也不是名伶,没有太多歌唱技巧,但他朴实无华唱来,却莫名有一种特别的打动人心。 皆因此曲乃他所作,曲为心声,他唱的是心声。 张凌萝闻声动容,与谢傅对唱起来:“再倒一杯双双拜,与君礼揖深深叩,深深叩,泪血共溅凤台上,交杯合卺恨无穷,唯求梦回洛水畔。” 同样的,张凌萝这天生哭腔唱起来也并不好听,只是她感觉这一回唱起来与以往不同,到底什么地方不同却说不出来。 “碰杯依携红帐内,与卿醉倒花烛台。” 无乐而伴,两人对唱到曲终…… 张凌萝心中激荡,久久不能平静,她知道为什么不一样了,以往她唱到最后,伤绝!悲绝!凄绝! 而今日她从对方之音,却听到了,无奈中的洒脱,生死两茫茫中的柔情万千,共赴黄泉时的欢喜,无怨无悔!似乎这才是此曲的精髓所在! 张凌萝毫无质疑,“是你!真的是你!”说着她毫不掩饰心中欢喜,笑了起来。 胡地全正纳闷两人聊着聊着怎么竟唱起曲来,听谢傅居然与张凌萝对唱完,心中惊讶,这小子还有什么本事瞒着我,我怎么感觉他无所不会,无所不能。 谢傅应道:“小姐,当然是我了,这个时候我岂敢骗你。” 张凌萝手指着谢傅,“你……”说着一笑,转而说道:“我现在倒不舍得……” 她的父亲和母亲曾是一对恩爱夫妻,后来父亲爱上了另外一个女人,母亲以死相逼,父亲最后还是绝然离去,母亲最后真的悬梁自尽。 所以她非常痛恨那些满嘴仁义道德山盟海誓的男人,只感觉世上每一个男人都是这样的,看见别人越恩爱,就恨不得揭开那个男人的真面目来,也见不得别人恩爱缠绵。 《洞房花烛三叩拜》这首曲子让她感触很大,她觉得父亲应该和母亲一起共赴黄泉,才配当一个父亲一个男人。 谷她也很好奇世上是否真的有这样的爱情。 谢傅打蛇上棍,“多谢小姐宽容大量。” 张凌萝手指谢傅,问道:“你怎么还活着,你该死!” 这话把谢傅和胡地全两人说懵了。 张凌萝转身疾步走进内室,拿出一把剑来,双手捧着来到谢傅跟前,“这是我的佩剑昆吾,算的上是一把宝剑,也配的上你。” 胡地全闻言一讶,这是要赠剑,宝剑赠英雄,一首曲子就把谢傅当成英雄了,这也太怪异了吧。 只是张凌萝下面的一句话却让胡地全惊讶万分,“你用此剑自尽,也让我相信世上有共绝的真情!” 谢傅看着张凌萝表情诚恳,目光期待,一时之间竟不知道作何反应。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把清亮女声,“三更半夜的,怎么吵吵闹闹的。” 敢在张凌萝面前如此说话,该不会是张凌萝的母亲吧。 谢傅和胡地全闻声同时望去,均忍不住惊噫一声,昏黄灯光下是一位衣着华雅的贵夫人,清丽素尘的脸容透着高贵优雅的气质。 胡地全心中暗忖:“好美啊,想不到张小姐的母亲竟如此年轻,看上去让人更成熟更让人有感觉,若不知身份还以为跟张小姐是姐妹呢。” 至于见惯美女的谢傅却惊讶为何?原来这贵夫人竟是崔夫人张意真,想不到会在此时此情此景遇到她。 谢傅转念一想,崔夫人张意真是忠义名士张至孙女,岂不是就是苏州张家之女,她出现在这艘楼船上也就没有什么奇怪的。 说来他与张意真的关系十分模糊,在无锡县的时候,两人似敌若友,崔夫人在他心中用“张家姐姐”四字形容足矣,却不知道张意真又是如何看待他。 张凌萝见到张意真,立即换了一副乖巧温柔的模样,立即朝张意真走过去,关怀道:“姑姑,怎么把你给吵醒?” 胡地全闻言一讶,对着谢傅低声道:“张小姐的姑姑不知道嫁了没有?真是成熟迷人让人心动。” 谢傅闻言苦笑无奈,胡地全怎么见了美人就把自己生命垂危给抛之脑后,嘴上应道:“我只知道她来了,我们就有救了,一会你向她好言相求,说不定直接就把我们给放了。” 在谢傅印象中张意真性子烈性,为人刚直不阿,那断发之举就可见一斑,想来张意真不会让张凌萝如此胡闹。 胡地全表情一讶,低声道:“说的你好像很了解她。” 这边张意真冷冷道:“你三更半夜整出这么大的动静来,我焉能不被吵醒!” 张凌萝嘟着嘴气道:“姑姑,都怪这几个贼子,三更半夜闯入我的闺卧意图不轨。” 胡地全闻言,只感觉张凌萝怎么变了个人,好似清纯无害了,突然看见这贵夫人目光冷冷斜睨而来,似厌极了他这种人。 张意真冷冷道:“既然是偷香之贼,杀了掉到河里去,还折腾什么。” 胡地全闻言心头一颤,这位贵夫人更狠,开口就杀了直接扔河里去,都不跟你废话半句,想着望去谢傅,似乎在问,这贵夫人更狠,你竟让我跟她好言相求,只怕死的更惨。 张凌萝好声哄道:“姑姑你回去安寝吧,我已经处理好了,不会再闹出动静惊扰着你。” 张意真冷冷望向张凌萝,直接道:“凌萝啊,我回来苏州,可是听到不少你行为放肆的事。” 张凌萝立即气道:“是谁说的,竟在背后如此诽谤我!” 张凌萝可不是那种敢做不敢当的人,此刻却不敢承认,看来是畏惧她的这位姑姑。 张意真继续道:“你母亲离开的早,一直是我这个姑姑在带着你。” 张凌萝立即乖巧道:“姑姑,我知道你最疼我了,整个府邸也只有你最关心我了。” 张意真冷言道:“正是我太心疼你,太宠你了,一旦你学坏,就是我的责任!” 张凌萝拉着张意真的衣袖,撒娇道:“姑姑不要对我这么凶嘛,你要是觉得凌萝有什么越礼的地方,今后你就陪在凌萝身边,好好管教我。” 胡地全闻言傻眼,真的傻眼了,这还是刚才那个心狠手辣的张凌萝吗,好会装哦。 张意真闻言轻轻一笑,“我正有此意。” 张凌萝闻言心头咯噔一下,她心中最爱最敬最怕的就是这位姑姑了,若是姑姑清楚她所作所为,那她可就惨了,立即装出一副乖巧听话的样子,“凌萝知道了,日后一定好好表现,让姑姑满意。” 张意真笑道:“好了。”说着巡视一眼这乱糟糟的居室,“反正我也睡不着了,你干脆到我那里睡,我也有阵子没见到你了,正好与你叙叙。” 张凌萝依偎在张意真身上,甜甜说道:“我也想像小时候一样倒在姑姑怀里睡觉。” 张意真本想说些轻责的话,最终还是忍不住化作温柔一笑,淡淡道:“这两个人杀了,扔河里去,我们走吧。” 文学网 第243章 患难之交 谢傅一惊! 胡地全一惊! 张凌萝也是一惊! 张意真说着就转身准备离开,视这两名贼子如无物。 张凌萝却驻足望向谢傅两人,若是平时杀了也就杀了,可这会倒舍不得就这么杀了,只有让他自尽才配的上他啊! 可她又不敢违抗姑姑的话。 胡地全想不到事情变化的如此之快,这是一会天上一会地狱啊,见张凌萝驻足望来,只觉还有一线生机,可怜巴巴的望去张凌萝,希望张凌萝能说些求情的话。 胡地全紧接着又望向谢傅,怎么谢傅这会变哑巴了,被吓傻了吗? 张意真见张凌萝没有跟来,扭头问道:“怎么还不走?” 张凌萝露出善良仁慈的模样来,“姑姑,随便杀人不好吧,要不先饶他们一命。” 这话从张凌萝口中说出来十分讽刺,胡地全心头的大石却终于落下。 张意真冷声道:“你是名门千金,他们潜入你的闺卧败坏你的清白,岂能让他们活命!” 谢傅苦笑,张意真这话说的到没有什么错,只是这样就算败坏清白,那群乐师岂不也要一并杀光。 张凌萝哼的一声,“姑姑说的极是,这般恶劣行径自然不能轻饶,要不先杀一个以儆效尤,剩下一个慢慢折磨,方能消我心头之恨。” 胡地全闻言心里叫苦,杀的那个肯定是自己,为什么自己就不长的英俊一点,为什么每次倒霉的事都是先轮到他。 张凌萝见张意真没有应声,轻轻询问道:“姑姑,这样好吗?” 张意真却淡淡道:“杀人不过头点头,又何必再折磨他。” 这话听起来反倒是在为两人着想一般。 张凌萝撒娇道:“姑姑,你就依我一回,萝儿真的气不过,不好好折磨他一番,心里实在硌的慌。” 张意真沉声道:“不行,杀了就是,你不要再跟我争执了。” 胡地全这会真搞不清楚,谁是为他们好,谁又是想杀他们呢,蹭了蹭一声不吭的谢傅,低声道:“她们的话让我晕头转向了,你是否开口说句话,帮她们理清一下,不能杀就是。” 谢傅笑了一笑。 胡地全不悦,你小子还笑的出来,虽然张凌萝保你不保我,但是面对这名贵夫人似乎也保不住你了。 张凌萝见张意真回答的如此决绝,干脆摊牌道:“姑姑,我跟你实说了吧,我还不想杀他。” 张意真闻言咦的一声,显然十分疑惑不解。 张凌萝指着谢傅道:“姑姑,这个人很有趣,他会唱曲。” 张意真冷笑道:“胡说八道,男人又怎么会唱曲。” 说着朝谢傅看去,只是这么一瞥,这双眼睛却似曾相识…… 张意真目光凝视谢傅,只觉越看越像,轻轻朝谢傅走了过去,心中隐隐激动的怦怦跳了起来。 谢傅却不知为何低下头,或是因为当日的不告而别,或是此时此景被绑的样子有点尴尬,又或许是并不想被她认出来。 胡地全很是疑惑,谢傅怎么回事啊,怎么像个害羞的小娘们,难道他就喜好熟娘这一种,想着朝贵夫人看去,嗯……这小子眼光还真不赖,成熟的像熟透了的桃子。 张凌萝见姑姑竟行走谢傅跟前去,心中好奇,怎么回事,难道姑姑也对唱曲有兴趣。 张意真行到谢傅跟前,见他低下头去,沉声道:“抬起头来!” 谢傅不为所动,似乎丑的不敢见人! 张意真干脆伸出手去托起谢傅下巴,让他面视自己。 张凌萝见姑姑这个举动,大为惊讶! 张意真终于看清这张脸,这张年轻的脸。 当时无锡爆发瘟疫,所以人都用布遮面,虽然她从没有看到李大人的真面目,但她永远不会忘记这双眼睛! 她完全可以肯定就是他了!张意真心里无比激动!他比自己现象中的要年轻很多,李大人竟如此年轻。 谢傅感觉张意真似乎要用眼神把他盯死,说实话他挺尴尬的,当初在无锡县他是堂堂的县令大人,眼下却成了个阶下囚。 “姑姑。” 很是讶异的张凌萝轻轻唤了一声,让张意真回过神来,从谢傅身上收回目光,背过身去衣袖一挥,朗声道:“所有人都出去。” 胡地全一头雾水,奇了怪了,今天是怎么了?不过听这贵夫人的话,似乎捡回一条命了,谢傅真是神机妙算啊! 胡地全欢喜的走到谢傅身边,“谢傅,我们走吧,夫人已经饶过我们了。” 以前叫姓李,现在姓谢,他的真正身份到底是什么,张意真冷冷道:“他不能走!” 胡地全闻言急道:“夫人……”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谢傅打断,“地全,你先出去,我没事。”谢傅知道自己暂时走不了。 胡地全却很讲义气道:“不!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说着就在谢傅身边坐了下来。 胡地全太高看自己的分量了,张意真冷冷道:“好,那我就先把你杀了扔下河,动手!” 胡地全吓了一跳,就看见侍从大步朝自己走来,啊!怎么不按套路来啊! 谢傅出声道:“夫人!”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张意真心中冷笑,果然是你!嘴上淡淡开口:“等一等。” 胡地全感觉胆都快破了,今晚是被吓了一回又一回,只听谢傅笑道:“地全,你先去外面等我,我一回就出来。” “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你。” 胡地全用眼神询问,你搞的定她吗? 谢傅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感觉应该搞的定吧。 胡地全头一回见谢傅不是那么自信,只怕是凶多吉少,朗声道:“谢傅,那好,我在外面等你,你要有什么危险就喊我,我立即杀进来!” 谢傅笑着点了点头。 为了展示自己宁死不屈的高贵品格,胡地全昂首挺胸朝门口行去。 张意真手朝胡地全一指,淡淡道:“先把他绑起来吊在船头上。” 胡地全闻言啊的一声,高贵品格瞬间尽失。 张凌萝忍不住咯咯一笑,这大笨熊也是挺有趣的,她现在也不舍得杀了,训一训可以做熊耍。 谢傅露出苦笑,崔夫人该不会记恨他当初在书房羞辱她,所以杀鸡给猴看。 “谢傅,你放心,我会回来救你的……” 胡地全呼声渐远,直到完全听不见,居室内也清净许多。 “凌萝,你也出去。” 张凌萝一楞,特意问了一遍:“姑姑,我也走吗?” “你也走。” “姑姑——” “走——” 张凌萝感到十分不对劲,看了谢傅一眼,冷声道:“你要是敢对我姑姑动歪念头,我会把你身上的肉一小块一小块切下来,直到切不出肉来!” 说完这句话,张凌萝还是走了出去。 张凌萝走后,只剩下两人,居室显得更加安静了。 谢傅看向张意真,他背对着自己,虽一袭高雅衣裙,背影却显得清冷,她在生气吗? 气当初自己在无锡县对她的所作所为?气自己的不告而别?还是气自己现在这个样子让她失望? 好久好久,两人就这样没有说话,谢傅想要说话,却只是发出“呃……”的一声,然后什么内容都没有。 便是这一声“呃”,却让凝静不动的张意真削肩微微一颤 张意真先出声,客气道:“李大人,无锡一别,别来无恙。” 李大人这三个字让谢傅感觉她有几分讽刺,似乎又透着几分关心,“崔夫人,人生何处不相逢,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崔夫人三个字,却是让张意思真心头一酸,他不叫张家姐姐了吗?这四个字早已经印在她的心头,嘴上冷笑应道:“是啊!我也没想到堂堂的李大人,如今竟当起宵小之徒!”声音透着几分生气,几分朽木不可雕! 谢傅苦笑道:“崔夫人,你应该知道我这个县令是假冒的。” 张意真突然转身瞪向谢傅,“假冒的又如何!”说着似乎不愿意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又背过身去,淡淡道:“在我看来,你虽是假冒的,所作所为却比真金还要真,要不然你以为你三番二次羞辱我,我能饶你!” 确实在无锡县她要杀死这位李大人轻而易举,她既然能保他也能杀他。 谢傅想起自己三番二次将这性情高傲的女子弄哭,心中很是过意不去,发自内心应道:“张家姐姐……我……”却也一言难尽,一开始她视崔夫人为敌,自然是极尽手段。 在无锡县,他把自己脑袋吊挂在腰上,弄哭一个女人又算什么,他何止弄哭张意真,四大家族更是欲哭无泪。 谢傅无意中的这一声张家姐姐却叫到张意真心坎去,心头暖流如注,激动不已,你还肯认我这个姐姐就好。 谢傅见张意真缓缓转过身来,没有再出声责问,却眼眶微红,大吃一惊,只觉她受了万般委屈一般,连忙说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任你骂我责我都可以。”在他心中对张意真是有愧疚也有感激。 张意真见他紧张、无措、关怀,心头暖暖甘甜,难得他肯低头服软,这在无锡县是没有可能的事。 张意真正欲应声,谢傅出声哄道:“张家姐姐,你别哭了。” 张意真嗔怒道:“谁哭了!我只是……”她只是有点激动。 文学网 第244章 叙旧 “没哭吗?”谢傅说着盯着她微红的双眸,却盯着张意真脸上一红,挥袖要打,手到半空却停了下来,呵斥道:“你正经一点,是调戏上瘾了吗?” 她依然记得在书房李大人调戏羞辱她的情景,当时她还以为李大人要霸占她。 谢傅忙道:“没有!没有的事!” 张意真冷声道:“当日在书房的事,你敢否认不成?” 谢傅一听头就大,女人真是记仇,这么久的事还记得干什么,“张家姐姐,难得能再次见面,提那些不开心的事干什么。” 张意真冷哼一声,骂了一句“狗官”,这当然不是她的真心话,只是发泄自己的不满。 谢傅一愣,倒是感觉这一句狗官滑稽的很,笑道:“是是是,我是狗官,张家姐姐你要是喜欢,尽管骂个够。” 张意真瞥他一眼,倒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真是扮官是官样,扮狗是狗样。” 谢傅呵呵一笑,看上去有点憨态可掬。 张意真转移话题,“你早就看见我了,为何不出声?” 谢傅应道:“感到丢人,没脸敢见你。” 由这句话还是看出他很重视自己的,要不然又有什么所谓,张意真问道:“这样就不丢人吗?” 谢傅尴尬一笑。 张意真问道:“你怎么扮作贼子三更半夜潜入凌萝闺卧。” 谢傅应道:“说来话长。” 张意真沉声道:“我耐心很好,也有时间,你今晚定要跟我说个清楚不可。” 说着巡视周围,这宽敞的外室竟连张椅子都没有,于是款步朝内室走去,这会层层纱幔已经被全被车扯下揭开,内室外室相通。 张意真在张凌萝卧榻边上圆桌坐下,见谢傅还站在原位,朗声道:“过来坐下,难道要妾身亲自请李大人你过来不成。” 谢傅尴尬道:“我中了张小姐的毒,身体麻痹。” 张意真闻言一讶,疾步离开,很快就又回来,手里拈着一粒药丸,说道:“这是解药,我特意问了,这毒不算厉害,只是让你身体麻痹。”说着干脆喂谢傅把解药吃下。 大概觉得谢傅没有这么快恢复行动,特意从内室搬了张椅子过来,扶着谢傅轻轻坐下。 谢傅已经慢慢适应这种重见后的熟悉,其实这种感觉比起当初在无锡是怪异很多的,怎么说呢,就是张家姐姐这四个字的感觉还朦朦胧胧不是很清晰。 谢傅坐下,咧嘴一笑。 张意真见他样子,也不由温柔一笑,“我倒没想到你这么年轻。” 谢傅应道:“张家姐姐看上去也很年轻。” 这话由旁人说来有几分轻佻,谢傅说出口,张意真倒没有责怪,直接问道:“你到底叫李少铭还是谢傅?” “谢傅。” “真名?” “真名!” “以后还改不改了?” 谢傅闻言一讶,笑道:“我以后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假冒县令了。” 张意真倒也从他这一句证实这是他的真正名字,嘴上笑道:“你以后要假冒至少假冒个三品大员,干票大的。” 谢傅笑道:“张家姐姐莫要取笑我了。” 张意真又问:“你为何好好的人不当,怎么当起偷香小贼来?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被扔下河去,都什么时候竟还不肯与我相认。”说着最后张意真有点埋怨。 谢傅没有应声,只是笑了一笑。 张意真冷道:“还是你叫我一声张家姐姐只不过是虚情假意。” 谢傅立即应道:“张家姐姐……当然不是。” 张意真冷道:“你叫四个字不累吗?我全名叫张意真。” 谢傅缓了缓改口,厚着脸皮道:“真姐……”说着轻轻看张意真。 张意真却笑道:“这才差不多,你既然叫我一声真姐,也就是我的弟弟,以后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难题,来找我就是。” 谢傅轻轻看向张意真,心中感激,他在谢府很少感受到亲人的关怀,此时此刻只觉得,感觉又多了一个亲人般,点了点头。 张意真心中荡起一股温柔,竟忍不住伸出去去抚摸谢傅的头发,还有他的脸颊,柔声道:“你还活着,很好,很好,我一直很担心你出什么意外。” 谢傅心中感到无比亲切温暖,竟捉住她的手,在她手背吻了一下。 张意真被烫到手一般,立即把手缩了回去,狠狠瞪了谢傅一眼。 谷谢傅目光倒也光明磊落,张意真嫣然一笑,没有责怪,拿出丝帕擦了擦微湿的手背,嘴上淡淡问道:“说吧,怎么当起偷香小贼来?” 谢傅便将鹤情急病生命危在旦夕需要地脂救命,又将在街上遇见张凌萝,张凌萝不肯谦让,反而立下赌约,自己为了拿到地脂只得冒险而来得情况一一说来。 张意真听完说道:“你放心,你要的东西,我保证会帮你拿到了。” 她是凌萝的姑姑,而且未出嫁之前,凌萝因为某些原因,一直都是她在照顾,算的上半个母亲,她的话凌萝不敢不听。 谢傅指了指自己手中的锦盒说道:“我用了点手段拿到了绿玉簪,张小姐已经信守承诺将地脂送上。” 张意真微微一笑:“那就好。” 谢傅沉吟:“不过……” “有话直说,跟我不必遮遮掩掩。” 谢傅这才不好意思说道:“我欺负了张小姐一顿,这会她恨我极深,只怕她不可轻易放我过。” 张意真闻言一讶:“你该不会玷污了她的……” 张意真话还没有说完,谢傅立即打断:“没有!就是修理了她一顿。”顺口将自己拿臭袜子塞进张凌萝的嘴里,又挠张凌萝脚底的过程简单说了出来。 张意真听完松了口气,淡淡道:“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是大不了的事情。” 张意真突然想起当初在无锡书房,谢傅也曾欺负自己,脸上暗暗一红,嗔道:“你啊,为什么那么喜欢欺负女人。” 谢傅知道张意真这话意有所指,解释道:“真姐,一开始我防着你,也以为你居心不轨,所以……得罪了你,还请你不要往心里去。” 这话倒反而将张意真说的不好意思,“好了……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张意真岔开话题道:“凌萝性格心高气傲有仇必报,你这么对她,按理她是肯定不会饶过你,不过……”说着噗嗤一笑:“有我护着你,我保证她不敢动你一根寒毛。” 谢傅道:“又让真姐庇护,实在惭愧。” 张意真嗔了他一眼,“你现在知道是我庇护你了,如果不是我在背后帮你,你无锡孤身一人竟敢跟马作都作对,早被那只老狐狸给宰了,还有若不是我派高手赶过去,你离开无锡的时候,也过不了叶一全那一关。” 张意真也不是表功劳,只是心里多多少少有怨。 谢傅道:“真姐的恩情,谢傅会记住一辈子。” 张意真笑道:“这倒不必,你庇护无锡百姓,我自然要庇护你。” “对了,你刚才说的鹤情是谁,竟让你为她以身犯险?” 谢傅笑道:“忘了跟你说,鹤情是我的未婚妻。” 张意真惊讶脱口:“未婚妻?” 谢傅笑道:“真姐,怎么了?难道我就不能有未婚妻。” 张意真问道:“那顾家小娘子怎么办?” 谢傅闻言却一头雾水,“顾家小娘子?” “就是徽州顾家的千金小姐顾仙庭。” 谢傅立即想起来了,秀儿好像跟自己说过她家小姐名字就是叫顾仙庭,当时还让自己记住,嘴上笑道:“萍水相逢,我去见她干什么,也许人家早就把我忘记了。” 张意真好奇问道:“你们两个不是关系匪浅吗?” 谢傅好笑道:“哪有,我就与这位顾小姐说过几句话而已,比起与这位顾小姐的关系,我倒是与她的婢女秀儿更熟悉一点。” 张意真闻言暗忖,“顾仙庭似乎也说过与他不熟,只说过几句话而已,难道是妾有情郎无意。”想着看向谢傅问道:“这位顾小姐美若天仙,你难道就不动心?” 谢傅好笑道:“真姐说笑了,要是随随便便看见美若天仙的女子就动心,那岂不天下大乱,就算动心那也不代表什么。” 张意真道:“你可知道,你走后,她特意亲率顾家车队前来助你……” 张意真将顾仙庭重回无锡的帮忙救灾的所作所为一一详细道来,“也正因为仙庭的这一份热心,无锡县最终才能安然度过这场大灾难。” 谢傅听张意真说这位顾小姐对自己有情有意,甚至在误会自己去世,当场就晕了过去,出口道:“真姐,不会吧?” 张意真笑道:“怎么不会,傅,顾家小娘子相中你了。” “真姐,我只跟顾小姐说过几句话而已,我们之间也没有发生过什么刻骨铭心的故事。” 张意真道:“正因为如此,才更加难能可贵,她是我见过的最好最好的女子,你若能娶到她,是你三生有幸,我已经替你牵了红线。” 谢傅道:“真姐,我感觉当中可能是有什么误会。” 张意真沉声道:“还能有什么误会,仙庭所作的一切难道都是假的吗?” 谢傅应道:“我当然相信顾小姐心底善良,她所作的一切无不证明她是个慈悲心肠的女子,可未必是全为了我。” 文学网 第245章 叔叔 张意真气道:“你这混小子,真以为我眼睛瞎了吗?” 谢傅笑道:“顾小姐我恐怕是高攀不起,再者说了,我也有未婚妻了。” 张意真冷声:“世间又有哪个女子比得上仙庭,你那什么鹤情,我看趁还未娶过门,早日解除婚约。” 谢傅好笑道:“真姐,话不能这么说,不是谁最好就选谁,我与鹤情是两情相悦。” 张意真冷冷道:“你这未婚妻什么身份,住在什么地方?” 谢傅刚要回答,见张意真眼里竟流露出一丝杀意,立即住口,改而笑道:“真姐,多谢你的关心,我的终身大事就不劳你挂心了。” 张意真冷冷道:“傅,姐姐跟你直说了,我相中仙庭了,你这一辈子非仙庭不娶,除了仙庭,你娶谁我杀谁。” 本来是一句与你何干,可姐姐二字却让谢傅无可辩驳,“这……真姐我有点后悔认你作姐姐了。” 张意真闻言怒道:“你说什么!”紧接着冷冷补充一句道:“你后悔也来不及了!你现在就是想不认都不行了!” 谢傅妥协退让一步:“真姐,这样吧,一切等我见到顾小姐,当面说个明白,再说好吗?” 像仙庭那样的女子要是都不爱,那就是天下第一大蠢驴了,想到这里张意真点头,“好,等你们见了面再说。” 谢傅松了口气,张意真却看在眼里,轻轻笑了一笑,他是否是因为感到压力,毕竟徽州顾家也是名门望族,顾家千金不是想娶就能娶的,心中暗暗道:“姐姐自然会帮你,担心什么。” 突然门外传来张凌萝的声音:“姑姑,还没弄死吗?” 张凌萝说着就走进自己的居室来,见谢傅居然和姑姑坐在一起,心中小小惊讶一番。 张意真冷冷道:“你怎么还没睡?” 张凌萝甜甜应道:“我担心姑姑安危,睡不着。” 张意真冷淡道:“有什么好担心的。” “自然是担心这小贼对姑姑不利。”张凌萝说着眼睛飘向谢傅。 谢傅报予微微一笑。 张意真淡道:“凌萝,你来了也好,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谢叔叔。” 张凌萝闻言傻眼,失声喊道:“谢叔叔!” 谢傅与张凌萝年龄相差不多,谢傅被她这一声叔叔叫的有点不好意思,“张小姐不必如此较真,直接叫我谢傅就好。” 张凌萝冷眉怒道:“去你的,谁叫你了,想占我便宜,门都没有。 张意真立即呵斥道:“凌萝不得无礼!谢傅是我结拜义弟,你这声叔叔叫的合情合理。” 张凌萝错愕,脱口问道:“刚刚结拜的?” “自然不是,我与你谢叔叔在无锡县已经认识,他就是我常跟你说的那位强盗县令李大人。” 张凌萝恍然大悟,看向谢傅,“哦,原来是你,难怪姑姑刚才看见你表现那么奇怪。”说着笑道:“李大人你的事迹我可早有耳闻,小女子对你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啊。” 谢傅见张凌萝眼波流转,知道这不是她的真心话,只怕讽刺的意味更浓一点。 果不其然,只听张凌萝露出疑惑的表情道:“只是让小女子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李大人你怎么当起偷香窃玉的贼子来,刚才人家衣服没穿整齐,还一个劲……”张凌萝说着羞赧不语。 谢傅心中好笑,你就装吧,你是那种怕被人看的女子吗?再着说了我也没看,突然却发现张意真目光冷冷朝他睨来。 有种情况叫越描越黑,谢傅也不跟张意真解释,直接看向张凌萝,“张小姐你也不要说一半留一半,我是一个劲的怎么了?我是看你了还是抱你了?” 望着张凌萝的眼神却充满提醒,张小姐你的所作所为我可是一清二楚,你若胡说八道,可别怪我告状。 张凌萝谁都不怕,偏偏怕极了她这位姑姑,她干的那些事岂能让姑姑知道,嘴上笑道:“还一个劲的吓人家。” 谢傅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张小姐,你倒是胆小的很。” 张凌萝嘴角挂着甜甜笑容,眼神却逸出一丝冰冷,想占我便宜,看我怎么弄死你,嘴上略微腼腆道:“突然有男人闯入人家闺卧,人家岂能不怕,幸好我发现的早,要不然就被玷污了。”说到最后化作满脸委屈。 嗳嗳嗳,怎么又说偏了。 张意真打断道:“好了,这事就别再提了。” “凌萝,给你谢叔叔安排间房间住下休息。” 谢叔叔三个字张凌萝听着就碍耳,怎么一下就变成叔叔了,嘴上甜甜应道:“知道了姑姑,我一定会好好款待李大人。”说着轻轻瞥了谢傅一眼,瞥的谢傅有点忐忑。 张意真道:“既是一家人了,就不要叫得这么生分,再者说了你谢叔叔也不姓李,你还是叫谢叔叔的好。” 谷张凌萝商量着道:“姑姑,你跟谢大人是姐弟,我本来应该叫上一声叔叔,可我对谢大人很是钦佩仰慕,觉得他身上有很多值得我学习的地方,日后还想好好向他请教,叫叔叔就显得有隔阂了,要不我们各叫各的。” 未待张意真应话,谢傅就道:“真姐,我觉得张小姐说的有道理,她叫叔叔,一下子就把我叫老了。” 张意真笑道:“随你们啦,我只是希望凌萝能够尊重你一点。” 张凌萝立即应道:“姑姑,我当然尊重了,你的弟弟,我岂敢不敬啊。” 张意真满意微笑,“傅,我有也有点累了,就让凌萝带你下去休息。” “姑姑放心。” 张意真刚刚准备离开,突然回头说道:“凌萝,傅刚才欺负你的事都跟我说了,就当是长辈对你的教训,不准你心存怨恨!“ 张凌萝甜甜应道:“知道了,我哪有这个胆子啊。” 张意真走后,张凌萝立即原形毕露,冷笑道:“行啊,小狐狸,原来你是有恃无恐,才敢视本小姐如无物。” 谢傅觉得小狐狸这三个字更适合她多一点,嘴上应道:“张小姐,在此之前我并不清楚真姐也在船上。” 张凌萝忿忿不平道:“你真命大。”有姑姑罩着他,只怕现在动不了他分毫。 谢傅不想多做纠缠,直接提醒道:“张小姐,我有点累了。” “走吧。”张凌萝说着前面带路。 张凌萝亲自带谢傅到了客房,临走之前突然转身回头凝视着谢傅问道:“《洞房花烛三叩拜》这首曲子你为谁所作的?” 谢傅闻言脸上情不自禁的流露出一丝黯然,是的,在那一刻他想抱着师傅跳下山崖,共赴黄泉…… 张凌萝见谢傅不说话,轻轻道:“不要骗我哦,字里曲间我听得出来,若没有亲身经历过,做不出这样真情流露的曲子来。” 谢傅笑了笑:“思念一位朋友所作。” 张凌萝问道:“你说世上有至死不渝的爱情吗?” 谢傅决然道:“有!” 张凌萝轻轻道:“我一直不相信,现在只有你能够让我相信。” 谢傅有点讶异,轻轻笑道:“你年纪还小,懂什么?”谢傅认为至少是真姐那个年纪的人,才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张凌萝冷声道:“我懂,我比谁都懂,所以的爱情无非就是喜新厌旧,见异思迁。” 这个问题太过于复杂了,好色多情是上天赋予男人的本能,但另一方面,人又有动物所不具备的道德与品格,不会无限度的放纵自己的欲望。 所以自顾至今,男女之情一直都是一个说不完道不尽的话题,既有皆大欢喜又有无数的遗憾。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在人类中才有爱情这样美丽的字眼,而对于动物来说,那只不过是一种延续后代的不能。 张凌萝突然拔出佩剑,剑身透着淡淡的寒光,似殷殷在鸣,正是她刚才的那把宝剑昆吾。 谢傅吓了一跳,张凌萝淡淡问道:“这是一把好剑吗?” 谢傅点头应道:“是一把好剑。”他只是感觉如此,其实他对剑的了解不深。 张凌萝将佩剑收鞘,双手奉上道:“这是我的佩剑昆吾,现在送给你。” 谢傅只感觉这份突然的情意太重了,并没有伸手去接。 张凌萝诚恳道:“其实我很敬重作《洞房花烛三叩拜》这首曲子的人,我一直认为这首曲子的主人应该是一个至情至性的人,但是现在你让我失望,我希望你不要苟活着,能用这把配的上你的宝剑自尽,黄泉路上追随你思念的那个人。” 在张凌萝的身上发生过什么事让她变得如此极端,谢傅并不清楚,但谢傅并不认为张凌萝这番话荒唐至极,你只是你,你并不是别人。 谢傅伸手接过宝剑昆吾:“多谢!不过我不会用这把剑自尽,我要用这把剑去保护我要保护的人!这把剑我会视若珍宝。” 张凌萝没有说话,转身离开。 谢傅刚要推门进屋,突然想到什么,却追了上去,“张小姐,我那兄弟。”差点把胡地全给忘了。 来到船头,胡地全竟被吊在船外,下面就是滚滚河水,谢傅忙道:“快放下来。” 侍卫却不为所动,直到张凌萝出声,侍卫才上前解索。 双脚落在船上的胡地全脸色不是很好,看来吓坏了,直到看清谢傅就在身边这才镇定许多。 文学网 第246章 开膛破肚 谢傅宽慰道:“没事了,没事了。”说着将胡地全扶起来。 被扶起来的胡地全却双腿发软,有点站不稳,出声道:“我缓一下,” 谢傅又宽慰一句:“没事了。” 胡地全还宛如做梦一般,有点不敢相信,“真没事了?” “真没事了,我扶你回房休息。” 一路上胡地全见没人阻拦,两人行的是光明正大,才确认两人是真的没事。 “谢傅,你真搞定她了?” 谢傅笑了点了点头。 胡地全激动道:“我就知道你小心总是能化腐朽为神奇。” 谢傅笑道:“幸运而已。” 胡地全很好奇:“你怎么搞定?” 谢傅敷衍一句:“说出来就不灵了。” 胡地全道:“你告诉我啊,我也想搞定那些夫人,我也想当小白脸,最不济在夫人身边当个贴身奴仆。” 谢傅哈哈大笑:“你怎么就这点志气。” 胡地全应道:“这可是伟大志向,我也好想有夫人来疼我爱我。” 谢傅笑道:“要当夫人的贴身奴仆也不是不可以。” 胡地全激动道:“你快快传授。” “既然是贴身奴仆,自然要伺候更衣方便,要先阉了,你还愿不愿意?” 胡地全啊的一声,“条件这么苛刻吗?” 谢傅好笑道:“差不多吧,还想不想有夫人疼爱啦?” 胡地全道:“那我还是算了吧,我这匹野马不能就此失去野性。” 胡地全突然定睛看向谢傅,“你该不会为了救我答应成为人家的贴身奴仆吧?”说着伸出手谢傅腹下掏去。 谢傅连忙躲开,“我可对男人没兴趣。” “不是,我怕你被人给阉了。” 谢傅笑道:“我当贴身奴仆可不用阉了。” “为何?” “因为我懂讨夫人欢心啊。” “我也可以。” “你连字都不识,怎么讨夫人欢心。” “识字就能讨夫人欢心吗?” “差不多吧。” “谢傅,那你明天就叫我读书识字。” “地全,我求之不得。” …… 早上卯时三刻时分,楼船靠岸,谢傅就和胡地全下船。 谢傅第一时间奔赴魔医住处。 离茅舍数十丈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建了一排简陋的木屋。 谢傅走近,孔管家立即迎了上来,苍老的面容看上去有些疲惫,看来这两天没少为澹台鹤情的病情操心。 “谢公子,你终于回来了,拿到地脂了吗?” 见谢傅点头,孔管家立即吁了口气:“谢天谢地,小姐有救了。” 谢傅问道:“孔管家,什么时候建造的这些木屋?” 孔管家解释一番。 原来魔医当日从中挑选了一些人,说到时给澹台鹤情治病的时候需要用到这些人的鲜血。 于是孔管家就立即让人在此处临时搭建了一些简陋的木屋,干脆就日夜住在这里。 只要谢傅回来,这些被魔医挑中的人,随时随地都在。 谢傅点了点头,感觉孔管家的安排非常妥当。 这时小秋和夏儿等女从木屋里走了出来,个个愁容满面,看来谢傅才露出一丝喜色。 简单交流一番之后,谢傅走进魔医住处。 “魔医前辈,我拿到地脂了。” 谢傅踏入茅舍就看到澹台鹤情一动不动的躺在木板上。 肮脏的木板,凌乱的鬓发,沾在衣裳上已经变了颜色的血迹,就像一副被人丢弃的尸体。 对某些人来说,她是无关紧要的人,对谢傅来说,她却是深爱珍贵的人,谢傅心头有此刺痛的感觉。 谢傅似怕惊醒她一般,轻轻走近,轻轻的拉着她的手,手很冰凉,只有微微的温度。 她闭上眼睛一动不动,面色苍白的脸容很安静,这一刻谢傅发现自己竟从来没有看过她如此安静过。 谢傅轻轻亲吻她长长的眼睫毛:“与你在一起的日子虽短,胜过我这二十年,我很开心。” 他是个坚强的人,但心中依然很害怕。 魔医慢悠悠的从室内走了出来,问道:“地脂呢?” 谢傅疾步走进,将锦盒递给魔医,魔医打开锦盒,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去通知我挑选的人过来,一刻钟之后开始。” 很快人就被叫到茅屋外的院子集中,人也不算多,越十人左右。 显然魔医提前交代过一些事宜,这近十人有序的排成一队安静等候,小秋自告奋勇的站在第一人的位置。 谷谢傅走了进去。 魔医这边已经解开澹台鹤情身上的一部分衣裳,准备动手,听见谢傅的脚步声,头也不回道:“出去!” 谢傅想说些什么,可又觉得不该多言。 “前辈,需要帮手就喊一声。” 说完就离开茅舍,不影响魔医。 站在头一人的小秋被第一个叫了出个,大概二刻钟之后才走了出来,面色稍微有些苍白,脚步略微轻浮。 “小秋姐,情况如何?” 小秋应道:“我全场闭着眼睛没敢看。” 这时屋内传出魔医的声音:“下一个!” 下一个婢女立即快步走了进去。 每隔个二刻钟就进去一人,大概进去七八人之后,魔医却没有再出声。 大家开始担心,胡思乱想起来。 大概又过了一刻钟之后,魔医一身血迹斑斑出现在门口。 在这一瞬间,所有人心跳都停止了,只是凝视着魔医不说话。 魔医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好了。” 谢傅快步走了上去,其他人也反应过来,想要进去看看小姐的情况。 这时魔医冷声道:“所有人都滚出我的院子。” 谢傅安抚所有人想要看澹台鹤情的着急心情,说这魔医性情古怪,动不动就杀人,这边由他照顾澹台鹤情就好。 将澹台府一众人等劝说回去之后,谢傅疾步返回。 澹台鹤情依然很安静,只是面色更加惨白…… 澹台鹤情一直昏迷着,期间谢傅也找到魔医多次询问,而魔医只是冷冷的应了一句:“你不相信我的医术。” 谢傅一直守护着,直到隔日的傍晚,他才听见一声微弱的呼声:“傅……” 十分疲惫的谢傅听到声音,立即精神起来,柔声道:“鹤情,我在。” “傅……” 澹台鹤情想说些什么,却似乎虚弱的只能念着他的名字。 “我在,我一直都在……你身体还很虚弱,先不要着急说话,我先弄了点水给你喝。” 谢傅倒来了一碗水。 澹台鹤情虚弱到没办法饮水,谢傅便用手指沾水,像照顾一个初生婴儿一般,十分耐心的一滴一滴喂她喝下。 澹台鹤情配合着嘴唇微微嚅动。 这一碗水竟花了二刻多钟才喝完。 “傅……我要……死了吗?” 从到达魔医住处,澹台鹤情就一直昏迷着,所以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她只是感觉肚子疼的厉害,人也虚弱的一点力气也没有,就好像要走了一样。 谢傅看着她虚弱却要挣扎着的样子,心头十分揪心,“你没事了。” 谢傅的表情落在澹台鹤情眼里,却感觉自己真的要走了,眼角就流出眼泪来,手臂动了动,却举不起来,又拼命的想要举起来, 谢傅察觉到她的举动,双手拉起她的手,又把脸趴了下去。 澹台鹤情手指终于摸到谢傅的脸,用沙哑而又小声的声音道:“傅,我……不想死,我还想疼你……” 谢傅听见这话,不知为何反而目眶一红,泪就从眼里滴落。 “来……趴在我的胸口……只准你哭在我的心上……” 谢傅闻言反而一笑:“鹤情,你不会死,你很快就会恢复。” 澹台鹤情喃喃着,声音很小声,谢傅把耳朵贴在她的嘴边,才听清楚她说:“你骗我。” “我没骗你。” “在我的灵牌上要刻上你的姓氏,我死也要当你的妻子。” 谢傅只感觉她真是天底下最傻的女子。 “傅,我还不了解你,你能多告诉我你的一些事情吗?” 谢傅便讲起他小时候的故事,讲他去捉鱼,讲他去求学…… 澹台鹤情唯一的反应就是握住谢傅手掌的轻重。 听着听着,她有些疲惫,眼皮微微垂下,却努力要睁开,生怕自己一闭着眼睛就再睁不开了。 谢傅似乎能感受到她安静背后所流露出来的恐惧,他没有再讲故事,反而轻轻哼着小曲来。 听着温柔的小曲,澹台鹤情慢慢闭上眼睛,嘴角露出如同安睡的甜美笑容。 谢傅在她脸颊温柔的亲了一下,你这辈子太累了,这一回好好睡一觉吧。 …… 三天来,谢傅无微不至照顾澹台鹤情,澹台鹤情的身体也慢慢有了好转,从能够喝水到能喝一点清粥。 就是她开膛破肚的地方一醒来就会十分疼痛,对于疼痛体质的澹台鹤情来说,疼的她流出眼泪。 谢傅所能做的就是亲亲她,不停的亲亲她,来祛除她身体的疼痛。 大多时候,澹台鹤情是睡着的,她这一辈子太劳累了,这一次似乎要将以前所缺少的睡眠补回来。 澹台鹤情睡着的时候,谢傅闲暇下来,就帮魔医照顾茶花,顺便将这脏兮兮的地方慢慢打扫。 魔医对谢傅帮她照顾茶花大为喜悦,至于打扫屋舍却没有夸上一句。 当然,孔管家每日都会派人送来日常用品和物质,只是不敢踏入茅舍小院一步,送完立即离开。 文学网 第247章 世外桃源 这日,日上三竿,谢傅正在松土,突然听见澹台鹤情叫唤,便洗净手匆匆走进屋舍。 “傅……” 澹台鹤情看见谢傅,面色一红,却没有说些什么。 谢傅心领神会,走近,轻轻抱着她翻身,将垫在她屁股下面已经湿了的布拿了出来,又拿了一条干净的布垫了下来。 因为澹台鹤情不能牵动伤口,需要一直躺在床上,所以大事小事都必须谢傅帮忙代劳。 整个过程澹台鹤情红着脸,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虽然已有夫妻之实,但这种事无论多少回,都让她害羞不已。 当谢傅做完,要拿着布出去清洗,澹台鹤情这才开口:“傅……” 谢傅停下问道:“怎么了?” 澹台鹤情侧着头没有看他,弱弱道:“傅,能不能把夏儿叫来照顾我?” 谢傅笑道:“我照顾的你不好吗?” “不是……不是啦,我不想让你看见我这个模样……” 谢傅笑道:“鹤情,我们已经是夫妻了。” 澹台鹤情嗔道:“我害羞啦。” 谢傅淡道:“害羞什么,你的屁股,我又是没看见。” 澹台鹤情恼道:“你还说,这件事一定会被你取笑一辈子。” 谢傅特意走了回来,柔声道:“傻鹤情,我怎么会取笑了,等你老的走不动那一天,我还是会这样照顾你。” “老了是老了,现在是现在,我这一辈子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而且还被你看见了。” 澹台鹤情说着看见他手中散发着味道的湿布,更是羞的无地自容,直接道:“你忙去吧,我睡了。” 谢傅走出院子,看见魔医那件灰色道袍架在院子里晾晒,却摇了摇头,没有清洗,这么晾晒着又有什么用。 于是顺便取下一起清洗,洗净之后又重新晾晒上去。 魔医采药回来,看见那件被洗得干干净净的灰色道袍,却发出如同雷轰的嚎叫:“谁洗了我的道袍!” 正在松土的谢傅一讶之后,应了一句:“太脏了,我帮你洗了,不必谢了。” 谢傅只感觉一股劲风拂面,魔医瞬间就来到他的跟前。 谢傅心中一惊,魔医竟也是武道高手。 “我要将你大卸八块。” 魔医冷声说着,袍摆一荡,手中已经多了两把小刀,长两寸有余,三寸不足,巧如飞刀,正是她给人开膛破肚的刀。 真不知道她袍子里面藏了多少刀。 虽然她戴着面具,但是谢傅却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浓浓杀意,谢傅惊道:“前辈,这是为何啊?” “你可知道我这件道袍足足穿了三年,浸了我多少汗水?“ “哦,难怪这么臭这么脏。” 谢傅话音刚落,就看到银光一闪,敏锐的武道本能让他要躲。 念头刚起,他的双肋却被扎了两刀,屁股也被扎了两刀。 啊! 本应该是四声,却在一瞬间化作一声。 谢傅看着自己双肋流出血来,屁股在疼痛的同时也一阵湿热,脱口道:“你竟偷袭!” 带着面具的狰狞面孔微微仰向谢傅,“好,这一次我不偷袭,你准备好了没有。” 开什么玩笑,准备好了也不是她的对手,这会谢傅只感觉随随便便冒出一个人,就能将他将蝼蚁一般对待。 其实他真正修习武道也不过数月,能有这般成就还想怎么,毕竟敢于露面的都是数十年的苦修。 而像胡地全,还不是一直装孙子。 谢傅怒道:“为什么这么对我?” 魔医道:“我这件道袍浸了我三年汗水,已经是宝贝,受了再重的外伤,只要用我这件道袍包扎伤口,马上就能够止血,是治疗外伤最好的珍药,你现在把我的宝贝毁了,你还问我为什么这么对你。” 谢傅一讶,竟还有这种事情,真是闻所未闻,“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好心办坏事。 魔医手上突然又是一动,谢傅惊吓大喊:“前辈留情啊!”若这般死了,真是糊糊涂涂,十分冤枉。 这一回魔医却是帮他缝合双肋和屁股的伤口。 魔医缝合之后,习惯的从身上道袍撕了一条布条,突然恍悟,这件道袍刚刚穿,却不是原来的那件道袍,干脆将布条扔掉。 谢傅低头一看勒处伤口,虽然缝合细密,这一回却还是渗出血珠儿,再看看自己那切断又重新缝合的五指,虽然手指没有什么力气,活动也不是很灵活,但伤口已经愈合,似从来没有断过一样。 “活该,毁了我的宝贝,如何不是你,我立即把你活剖了。” 魔医说完转身离开。 谢傅朝她骄傲的背影看去,道袍空旷不见其腰,背脊下细紧而隆,微见其峦,随着袍摆荡漾,浑郁而雪白的腿线毕露。 谢傅心中不禁暗忖,她的年纪有多大呢? 她是周一针的师傅,应该是七老八十的老妪吧,然而她的肌肤看上去却是如此的光滑雪白。 师傅曾说过,武道中人老的人慢的一点,像师傅那种境界甚至可以做到青春永驻, 如此看来,魔医的修为应该不低,这样的高手如果能来当保镖,那该多好。 当然魔医性情古怪,跟她呆在一起,随时有种小命要丢的感觉,但不是有句话这么说吗?付出越多收获越多! 而且她对我还是有好感的,要不然按照她想杀人就杀人的性格,刚才立即把自己给宰了。 谢傅一边照顾澹台鹤情,一边照看院子里的茶花。 这般又过了五六日,澹台鹤情的身体又康复很多,她已经能够下床自主活动,一些不好意思的事也不必让谢傅代劳。 有一回谢傅居然抱着她方便,当下澹台鹤情就嚷嚷着要回府去,让夏儿照顾她。 不过随着她能够自主活动,倒也不急着回去了,在这里的生活很恬静,像身处世外桃源一般,有谢傅陪着,她也不应去操心生意上的事情。 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醒来的时候,谢傅就会她在身边,很是悠闲。 时而也有些奇奇怪怪的人来到茅舍求医。 能求到此处的均是些无药可救的绝症,魔医却无一例外见死不救。 她的规矩就是要她动手救人可以,一命来换一命。 谢傅亲眼目睹之后,才知道魔医真的是说到做到。 同时心中好奇,魔医为何唯独对我破例,肯医治鹤情和小女孩呢。 不过转念一想,魔医也莫非对自己破例,自己只不过是向她借活三个月的时间,才让她动手医治鹤情,严格来说他这条命属于魔医的。 也不知道三个月一到,她会不会真的取自己性命。 这日早上,茅舍来了一个身材高大粗壮的中年人,一脸络腮胡,这名中年人那么一站就给人一种气势威猛不是善辈的感觉。 胡子男的身边跟着一个身穿绫罗绸缎的模样清秀的中年人,模样清秀的中年人也是正常身材,站在胡子男身边却显得像一个还没长大的少年一般。 清秀男子唯唯诺诺,身上的衣服沾上不少泥污,一脸风尘仆仆。 胡子男似乎知道魔医规矩,站在门口,不敢踏入院子一步,朗声喊道:“魔医,魔医……” 连喊几声之后,却没等到魔医回应,正在给茶花浇水的谢傅应了一声:“魔医前辈不在家。” 胡子男这才把注意力放在谢傅身上,咦的一声之后,问道:“小子,魔医到哪里去了?” 谢傅应道:“魔医前辈采药去了。”魔医采药却不是一般的草药,往往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小动物,尽管谢傅见多识广,也只能认得其中一些毒虫。 “好,那我就等一等。” 胡子男说完对着累的瘫软坐在地上的清秀男子道:“一会按照我叫你说的去做,不让我杀了你全家。” 清秀男子点了点头。 胡子男说道:“若说错了,坏了我的好事,非但你得死,你全家都得死。” 清秀男子弱弱应道:“好的,恩公。” 胡子男闻言哈哈大笑:“本来你一家老少都要死在我赤飞的手上,是我慈悲饶你一家性命,确实是你的恩公,你要好好报答我知道吗?” 谢傅对武道之人不甚了解,若是胡地全在此,一听赤飞之名,定要立即逃得远远的。 这赤飞是十大恶人之一,外号鸡犬不留,如他外号一般,他每次杀人,任何活着的难逃他的毒手。 当然有不少人都想将赤飞除之以后快,但除非绝顶高手出手,一般的高手都奈何不了他,反而命丧他之手,所以大多数人听见赤飞之名都退避三舍。 大概等了半个时辰之后,魔医才回来。 胡子男见了立即兴奋喊道:“苏皂眸……苏皂眸……我等你久时。” 谢傅听了,心中暗忖,原来魔医的名字叫苏皂眸啊,听着名字倒是个妙龄女郎,转身哑然失笑,谁又不是从年轻到变老的。 年纪会变老,名字是永远都不会变的。 魔医与赤飞显然认识,冷漠道:“赤飞,你知道我的规矩,一命换一命,至于其它的废话就少说。” “哈哈,明白明白,我今天不会再白走一趟的!” 胡子男说着抬手把坐在地上的清秀男揪站起来。 清秀男立即直着腰板对着魔医恭恭敬敬道:“神医,请替我恩公医治,我愿意一命换一命。” 魔医冷淡问道:“你是自愿的吗?” 清秀男立即应道:“我是自愿的。” 文学网 第248章 恶人本色 明眼人一看,这清秀男明显都是被逼的。 魔医却不问缘由,淡淡说了一句:“赤飞,他死了,你就进来。”说着转身走进院子来。 一声惨叫,清秀男倒在地上,心窝处插着一把刀,却是自己动的手。 弱肉强食在这一刻展示的淋漓尽致。 胡子男哈哈大笑就走进院子了:“苏皂眸,快满足我的愿望。” 谢傅心生厌恶的胡子男看了一眼,胡子男敏锐的朝谢傅看来。 谢傅顿时感觉自己被一股气机锁定,浓浓的杀气让他如坠冰窖。 与此同时,魔医也停下脚步,淡淡道:“赤飞,你要是手痒了,想杀人,来杀我。” 胡子男收回目光,笼罩在谢傅身上的杀气顿时烟散。 谢傅心中暗忖,这个胡子男是什么人物,这么淡淡一瞥,感觉比叶一全盛气凌人的时候还要可怕。 胡子男看向魔医后背,哈哈大笑:“苏皂眸,会有机会的,我也一直想知道为什么十大恶人,你会排在第一位。” 十大恶人! 谢傅闻言一讶,听起来很骇人,与魔医接触到现在,魔医给他的感觉就是冷漠,恶倒没有看出来。 不过如果见死不救是一种恶的话,却也可以算是恶人。 谢傅特意回屋内去,大概来了这么一个人,怕鹤情见了害怕。 进屋,见鹤情睡着了,谢傅就守在床边。 魔医对赤飞道:“随便找个地方躺下。” 赤飞扫了厅室一番,目光最后落在被鹤情所占用的唯一一张不算床的床。 谢傅与赤飞对视,毫无让床的意思。 赤飞一笑,淡淡道:“等完事了,再杀了你,那个女人是你很重要的人吧,我会先杀了她,在杀了你。” 谢傅冷笑一声,心中却打算一会等魔医医治此人的时候,先下手杀了他。 在外面听到胡子男说的那些话,加上此人竟能强迫别人为他自杀,自然是个手段毒辣的人,几乎毋庸置疑。 此人现在对他有杀意,谢傅自然不会傻到等那一刻到来,再来做出决定。 那个时候,谢傅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对待敌人,谢傅从来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就像在无锡,他对付四大家族,极尽手段,不让对方有任何翻身的机会。 “苏皂眸,我听说只有你在,任何地方都可以医治病人,我躺在地上,好吧。” 魔医冷道道:“随便你。” 胡子男在地上躺下,又问:“苏皂眸,需要脱衣服吗?” “不用!”魔医说着出手,胡子男身上的衣服立即被划开一道长长的裂缝,从胸口道胯下直接暴露出来。 胡子男笑道:“好快的刀,不亏是十大恶人排名第一的魔医道娘。” 这时澹台鹤情醒来,看见屋内多了一个男人,轻轻呀的一声。 谢傅对着澹台鹤情笑道:“魔医前辈要医治病人,今天太阳很好,我抱你到外面晒太阳。” 谢傅将澹台鹤情抱到外面晒太阳,又搬来藤椅让澹台鹤情坐下。 这些日子,谢傅经常抱澹台鹤情出来晒太阳,由于魔医这里的东西没有一件不是肮脏的,谢傅就抽空做了张藤椅。 澹台鹤情坐下,问道:“刚才那个人是谁?” 谢傅淡淡笑道:“来求医的。” 话语刚落,就听室内传来一声嚎叫,震的两人耳朵嗡嗡作响。 澹台鹤情甚至被震的头疼捂住耳朵。 胡子男的声音传来:“好爽啊,好久没有尝到过疼痛的感觉了,好爽啊。” 谢傅心中一讶,这么快就开始吗?魔医给人治病几乎是随时随地。 “鹤情,我进去看一下。” 谢傅轻轻扶了澹台鹤情就疾步走进室内。 胡子男躺在地上,下身血迹斑斑,而魔医蹲在他的身边,双手拿刀挥舞着,动作快的谢傅根本看不清楚,只看见一片又一片的肉像雪花一片散落在两人周边。 地上散落无数肉片,也溅的血迹斑斑。乍一看去,场面十分骇人。 这到底是在治病还是在杀人啊。 谢傅一讶之后,朝魔医落刀处看去,只见胡子男下身已经血肉模糊,只有飙出来的鲜血,根本看不到属于男人的象征。 这个胡子男到底得了什么病,魔医是在给他治病还是在阉了他啊。 胡子男嚎叫道:“好痛……好痛……” 紧接着又大笑着喊道:“好爽……好爽……” 谷确实是难以形容、让人无法理解的一幕。 不管如何,对于谢傅来说,这都是下手的好时机,谢傅靠近问道:“魔医前辈,他到底得了什么病?” 说话的空隙,脸已经沾上鲜血。 魔医应道:“他没有得病,他只是想当女人。” 谢傅脸上露出一丝古怪之色,突然拔出宝剑昆吾,毫不犹豫的对着胡子男脖子砍了下去。 魔医看见了,并没有出手阻止,她是个冷漠的人,她只是应诺满足赤飞成为女人的愿望,至于谁要杀他,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一剑齐颈斩落,谢傅以为能够将他斩首。 诡异的时,剑落在胡子男脖子处,别说将胡子男斩首,却连在脖子脸上丝毫伤害都没有。、 胡子男朝谢傅露出诡异的笑容。 谢傅表情震惊,立即又全力朝胡子男心窝眼扎下去。 这一剑如刺向坚岩,停在胡子男肌肤分毫间,却扎不下去,反而震的谢傅虎口一阵火辣辣疼痛,昆吾差点脱手。 魔医双手没停,嘴上淡淡说了一句:“他就是一动不动让你杀,你也杀不了他。” 武道高手,周身都有一层无形的护体真气,如同士兵的铠甲一样,谢傅的修为太低了,根本无法洞穿这层护体真气,伤及胡子男肌肤分毫。 用魔医的话说,就算胡子男一动不动让他杀,谢傅也杀不了他。 胡子男嘿嘿一笑:“你想杀我,天底下想杀我的人不知道多少,可又有谁杀的了我。” 谢傅人如泥塑木雕愣在当场,双手握住昆吾,全力对着胡子男再次砍下。 他不甘心,此人不死,他和鹤情都要死,他砍了一剑又一剑…… 谢傅累的筋疲力尽,都不知道自己朝胡子男身上砍了多少剑,心中有种强烈的无力感,只感觉自己太无能了。 殊不知像赤飞这样的武道高手,就算是五品修为的叶一全也难以伤及他分毫。 谢傅只是选错了人,如同一个凡人要撼动大山,如何能做的到。 魔医终于停了下来,淡淡说了一句:“赤飞,改造很成功,你已经是可爱的女孩子了。” 谢傅闻言知道自己死期到了,朝魔医看去,她会不会救自己呢,只是魔医却看都不看他。 赤飞立即站了起来,低头看去,兴奋道:“很漂亮,很可爱,苏皂眸,这个形状是不是按照你的…” 赤飞话还未说完,就啊发出叫声来,这叫声比起他刚才的嚎叫声不知道要轻弱多少,只是这个刚刚站起来的魁梧大汉却轰然倒地。 谢傅惊讶望去,只是赤飞直直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死的非常之快,连多喘一口气都没能够。 他那张粗横的脸上插上了十三把小刀,每一把小刀都破入赤飞的面骨,留在外面只有不足一寸的刀柄。 谢傅处于震惊之中,刚才他无论如何都杀不死的胡子男,就这么死了,在瞬息之间就这样被魔医杀死了! 魔医岂不是比这胡子男还要厉害。 十大恶人排名第一的魔医道娘…… 直到此刻,谢傅才感受到她身上的恶,她也配的上这样的称号。 魔医淡淡开口道:“你敢取笑我。” 只可惜赤飞已经听不见了。 魔医一只脚踩在赤飞的尸体上,微微弯膝,姿态如同一个浣纱的妇人,侧面呈现出曲线优美,丰满圆润的白腴来。 手上所作的动作并非浣衣,而是慢慢从赤飞的脸上拔一把把小刀来,每拔出一把刀,赤飞的脸上就多了一个血窟窿。 她将沾满鲜血的小刀在赤飞身上抹干净之后,才微微撩开侧开叉的道袍,将小刀插在大腿的地方。 谢傅这时才有幸看到她雪白的大腿上戴着黑色的束圈,束圈类似皮质,上面镶有銙眼,这些銙眼用来夹住小刀。 直到这个时候,谢傅才知道她身上的刀是藏在这个隐蔽的地方,难怪每次都能似变戏法一般,手里就多出刀来,皆因她的动作太快了,自己根本看不清她拿刀的动作。 大概收了七把小刀之后,魔医又换了另外一条腿,将剩下的小刀收入道袍内。 左腿七把,右腿六把,一共十三把。 魔医站了起来,垂下的道袍将那道开叉自然拢合,莹光一闪而暗,回头,狰狞的面具面向谢傅。 谢傅不知道为何吓了一条,后退一步。 魔医淡淡道:“这人就给我的茶花做化肥。” …… 又这般过了两日,澹台鹤情的身体又恢复了许些。 照理说可以离开这里,回到澹台府去,只是两人都没有开口提起这件事。 虽然这里环境恶劣,这魔医也古古怪怪,有的时候自己跟魔医打招呼,魔医也是爱理不理,一副冷漠,但是澹台鹤情还是非常喜欢这种不受打扰的世外田园生活。 这种生活非常安谧静美。 文学网 第249章 她的过去 至于谢傅占时没有离开的意思,却是暗暗在打魔医的注意,特别是在看见魔医一击就杀了胡子男,这种想法更加强烈。 如果能将魔医拐骗到澹台府住下,这可是切切实实一个保护神啊,有这样的保护神在,谁敢轻犯澹台府,也能永保澹台府平安。 这两日,谢傅也小心翼翼的靠近魔医,只是魔医这人十分冷漠,似无欲无求。 人终究是人,没有人是无欲无求的,很多秘密都藏在心底,只是表面看起来无欲无求。 魔医的身上一定有破绽,只是自己暂时没有找到她的破绽。 这日谢傅炖了鸡汤,似宠爱着小孩子一般,喂着澹台鹤情喝着鸡汤。 澹台鹤情突然脸微红,轻轻道:“我自己来吧,前辈看着呢。” 谢傅闻言一讶,扭头一看,只见魔医那张狰狞的面孔正面向自己,虽然看不见她的眼神,但能感觉到她在看向两人。 魔医在看见谢傅朝她望来,却转过身去,走到一个茶花下,蹲了下来,看着一颗含苞未放的茶花,似乎很期待茶花的开放。 谢傅将碗递给澹台鹤情。 澹台鹤情问道:“傅,你想干什么?这魔医古古怪怪的,你还是不要招惹她的好。” 谢傅笑道:“再怎么说,人家也是你的救命恩人。” 澹台鹤情道:“我知道,我心里也很感激,我也想报答她,昨天我还跟她说,这地方破破烂烂的,要不要给她建间新房子住下,她却对我爱理不理。” 谢傅笑了笑:“有的人要的并不是物质,还有点鸡汤,我盛给她。”物质容易获得,但是心灵的空虚才真正难以填满。 澹台鹤情问道:“鸡汤难道就不是物质吗?” 谢傅道:“不一样,你会缺鸡汤吗?你缺的是人给你做鸡汤。” 澹台鹤情若有所思,似乎有点道理,谢傅已经走开。 谢傅端着鸡汤走到魔医身后,开口说道:“这茶花要开春才会盛开。” 往常魔医都不会搭话,这次竟是应道:“会开遍整个院子吗?往年我种了很多,只开了一两朵,不是很美,而且一下子就凋谢了。” 有些人就是这样,对精擅之事不感兴趣了,对于一些不擅长的呢,却特别的感兴趣。 说不上原因来,谢傅说道:“看得出来苏前辈很喜欢茶花。”谢傅无声无息的换了称呼,有亲近之意。 魔医轻轻道:“很喜欢……很喜欢……我的母亲很喜欢茶花,在我小的时候,她会在院子里栽种很多茶花,我看到茶花,闻到茶花香味,就会感觉回到过去。” 谢傅羡慕道:“那一定是很温暖很温馨的场景,这么久的事,苏前辈还依然记得。” 母亲对每个人来说是一个特别的字眼,他曾经看见一位老奶奶在临终之际,嘴里一直喃喃念着阿娘……阿娘…… 谢傅也一直很羡慕别人有母亲,他也曾无数次幻想着,自己有母亲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那一定是非常美好的事,虽然他现在是个成年人,或许他依然会像个孩子一样奔向母亲的怀抱中吧。 魔医轻轻道:“有一天一群人冲进院子里,将院子里的茶花都毁了,从此之后,母亲不在种茶花了,她也似乎不再喜欢茶花了?” 谢傅讶道:“为什么?” 魔医猛然站起,转身看向谢傅,沉声道:“因为我!因为我在别人眼中是个妖孽,他们想杀了我,我的母亲为了保护我,一次次的搬家,尽管我们住在破旧的屋子,偷偷摸摸的生活着,那些人还是一次次的找上门来,毁了我的家,有一次我终于动手把他们全杀了,当时我只有十二岁。” 谢傅闻言不禁打了个寒颤。 “我母亲那天只是对我说了一句话,你是个妖孽,那一天她没再说多一句话。” 谢傅轻轻问道:“后来呢?” “后来……我就离开了她……我想她没有我这个累赘会活着很开心,会在院子里种上她喜欢的茶花,没有人将她一并视为妖孽,没有人再去毁了她的茶花……” 谢傅静静听着,听着魔医心中的渴望,嘴上说道:“苏前辈,你错了!” 魔医冷声道:“你敢说我错了。” 谢傅并不怀疑,自己敢说错半个字,她会像对待胡子男那样杀了自己,连多喘一口气的空隙都没有。 谢傅依然直面魔医,说道:“没有一个母亲会将自己的女儿视作累赘,失去儿女的母亲也永远都不会开心起来。” 魔医身体似一动不动,唯有微微颤抖的袍摆才能看出她的内心动容。 冷冷的三个字传来:“你胡说!” 谢傅固守己见道:“我没有胡说,事情就是如此。”在那场瘟疫中,他见过太多太多了,没有一个母亲为了自己贪生而丢弃自己的孩子,她们宁愿自己死去,也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继续活下去。 魔医冷声道:“你重新说,不然我杀了你!” 那随时都能取人性命的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她的手中,抵在谢傅的脖子上,这一次谢傅胆敢再说错半个字,他绝对没有机会再开口。 谢傅知道自己掀起了魔医内心的伤疤,那种痛苦让魔医不敢去直面,想要逃避,所以魔医宁愿听到谎言。 但是做人不能永远躲避,再痛也要去面对,要不然这伤疤永远都不会愈合。 “你根本不知道我们经历了什么!” 谢傅道:“苏前辈,你错了,你伤了你母亲的心。” 魔医的手颤抖着,颤抖着在谢傅脖子上留下一道浅浅的伤痕。 谢傅心头颤抖紧张着,善与恶只在一念之间,生与死也只在一线之间。 他的本性,他的本能让他在这一刻没有去想太多,只是做想做的事,说真实的话。 刀从她的手中掉落地上,在这一瞬间她也如同一个连轻轻的刀都握不住娇弱女子一般, 泪水从这张狰狞面具的缝隙垂涎滴落,谢傅撕开了她内心最隐秘的伤疤,也撕下了成年人冷漠的面具,露出人性最本真的一面。 谢傅静静一言不发,让魔医发泄个痛快,这场泪积压了太久了。 或许是十年,二十年,甚至是数十年。 泪水如同泄洪一般从那狰狞的面具中挤压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慢慢变成一滴一滴,直到涎在面具的下端,涎而不滴。 魔医的目光落在谢傅手上的那碗鸡汤,澄黄澄黄的,表面上漂浮着一层厚厚的鸡油:“每次过年的时候,我的母亲会给我炖一碗鸡汤,说丑儿喝了这碗鸡汤就会长大。” 谢傅一讶,难怪魔医刚才会盯着看,原来是触动了她的那些童年的回忆、双手捧着鸡汤递了上去,笑道:“那好好回味一下吧。” 魔医却没有伸手接过去,说道:“我不喜欢喝鸡汤,我讨厌那个味道,我母亲就会一匙一匙的喂我吃。” 谢傅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喂你。” 此刻他并不将对方当成一个前辈,而是一个思绪回到童年的人。 魔医继续道:“母亲会将房子打扫的干干净净,会挂上灯笼,张贴红彤彤的装饰,会开始弄猪肉,做豆腐,做年糕,除夕夜晚上会跟我一起坐在榻上守到天亮……” 魔医平静说着,如一幕幕呈现在眼前,倒把谢傅说的心酸,至少魔医曾经拥有过,他却从来没有这些回忆,苦涩的笑了笑。 魔医突然抬头看向谢傅,“你在取笑我吗?没关系,我一会就杀了你。” 谢傅道:“不,我羡慕你,有些东西虽然过去却可以永远留在心中,恒久不灭,而没有拥有过的人永远都无法拥有。” 魔医伸手接过鸡汤,转身离开,“好好看好我的茶花,我要离开一天。” 谢傅一讶,她要去找个没人的地方哭吗? 谢傅回到澹台鹤情身边,跟澹台鹤情说了一通。 澹台鹤情一讶之后,笑道:“傅,你真是个有心人。” 谢傅笑道:“鹤情,魔医前辈性情古怪,你可要多担待一些,毕竟她是你的救命恩人。” 澹台鹤情吃醋道:“傅,如果她不是个老嬷嬷,我都怀疑你对她有意思了,也不穿裤子,整天露着两条腿都不知道要勾引谁,老不知羞。” 说着突然却表情一怔,疑惑道:“她的腿为什么那么光滑呢,傅,你说她会不会很年轻。” 谢傅笑道:“你别多想了,武道中人老的比较慢,连周一针都叫她师傅,可想而知她的年纪有多大。” 澹台鹤情道:“说的也是。” 一会之后,孔管家派来的下人惯例送来每日物资。 谢傅特意吩咐一番,让这名下人将自己所需要的东西送过来。 两人动手开始收拾起这不知道多少年没有打扫过的茅舍。 澹台鹤情大病初愈,谢傅没让她太累,澹台鹤情就从旁指挥着。 干活谢傅在行,若论指挥安排,还是澹台鹤情在行。 忙碌中倒好像是夫妻两人准备过新年一样…… 忙碌的甜美,平淡的温馨。 隔日黄昏,苏皂眸返回,她去见她的母亲了,不知道什么原因,只敢远远看着。 文学网 第250章 帮忙 或许是她现在这个样子不想让母亲看见,又或许是太久没见面说话,不知道见面该说说什么,反正她的内心渴望并畏惧着。 来到茅舍门口,却不禁停下脚步。 院子破旧歪斜的篱笆被重新扶正,在破漏的地方,用了竹子捆绑补上,新补上的竹子颜色翠绿翠绿的,在那些经过风吹日晒变得昏黄的篱笆中,十分显眼。 在篱笆的上端还作了一些修饰,飘丝挂缕,婆娑多姿,在这寂寥的冬季多了几分生机。 院子里那些常年垃圾堆积而变成大大小小呲牙咧嘴的土包包也不见影踪。 院子变得干净,也空旷了,甚至还有几分清幽,屋舍从窗户飘出白色的炊烟。 整个茅舍焕然一新,在一瞬间,苏皂眸有点回家的感觉。 苏皂眸轻轻走进院子,看在门庭上方悬挂着一对大红灯笼,有种错觉,母亲正在屋内煮饭。 那么久远又是那么熟悉,似乎那些曾经的回忆只不过是昨日发生,她只是做了一个梦,她从来没有离开过母亲…… 苏皂眸带着期待而激动的心情踏入茅舍,正中摆着一张方方正正的桌子,桌子上面有年糕,有豆腐,有菜有肉,菜式家常却又显得丰富。 苏皂眸心头一颤,喃喃念道:“阿娘……” 传来的却是一对男女的说说笑笑,谢傅和澹台鹤情端着菜走了出来。 看见两人,立即把苏皂眸拉回现实。 谢傅笑道:“苏前辈,我们夫妻两人喧宾夺主,借你的地方,准备了一桌酒菜答谢苏前辈的救命之恩,请前辈务必要赏脸。” 苏皂眸看了看干净亮堂堂的厅屋,她这里不知道多少年没有打扫过了,这原本腐臭的地方这会似乎重新焕发出生机来。 不得不说,苏皂眸内心很喜欢,有种说不出来的温暖感觉,而她一向独来独往,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 澹台鹤情见苏皂眸一言不发,内心忐忑,魔医是非常怪的人,她不知道和傅所做的一切会不会反而触怒了她。 毕竟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喜好,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脾性,或许魔医就是喜欢脏,喜欢乱糟糟。 直到魔医在方桌上坐了下来,澹台鹤情才松了口气。 谢傅和澹台鹤情也坐了下来,安静中,谢傅拿出一壶酒给魔医倒了一杯,自己也倒了一杯,唯独没有给澹台鹤情倒酒,笑道:“你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就不要喝酒了。” 澹台鹤情道:“我也喝一点吧。” 谢傅给她倒了半杯。 澹台鹤情道:“满上吧。” 这杯酒她打算敬魔医,哪有倒半杯之理。 两人对视一眼之后,同时举起酒杯来,澹台鹤情开口道:“鹤情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苏皂眸却一动不动,似乎没有赏脸的意思。 谢傅笑道:“壶小有天地,酒淡无是非,苏前辈,共饮一杯吧。” 苏皂眸念道:“壶小有天地,酒淡无是非……” 苏皂眸念着,自然的摘下那狰狞的面具,谢傅和澹台鹤情这才反应过来,在相处的这些日子从来没有见到她面具下的样子,没想到这一刻来的如此的自然,又是那么的突然。 澹台鹤情好奇望去,谢傅更是好奇,好奇她为什么要遮住脸容,是丑陋的一张脸吗?被人视若妖孽又是怎样的一张脸。 出乎意料,这张脸并不可怕,相反所能看到的地方都十分秀丽柔美,或许是她长年戴着面具的原因,她的脸上肌肤很白,白的像白雪一样。 额头的刘海长及鼻梁,透过发丝的缝隙还能看到她的双眼处戴着一条黑色轻纱。 这黑色轻纱能让他看到东西,别人却一点也看不到她的眼睛。 谢傅这时才明白为何透过面具的眼孔看向她的眼睛时,所能看到的只有黑幽幽,因为她面具下的双眸还有这样一条黑色轻纱蒙住。 澹台鹤情露出惊讶的表情来,这哪里是什么老嬷嬷,分明就是美人一个。 而且她白雪般的肌肤有一种独一无二的美丽魅力,两片薄薄的嘴唇在雪肌下如同一朵娇艳的梅花,那么瞩目。 苏皂眸淡淡道:“不要看向我的眼睛,不如你们会后悔。” 谢傅比较淡定,笑道:“苏前辈,我们夫妻敬你一杯。” 谢傅和澹台鹤情先干为敬,苏皂眸看了两人一眼,似喝水一般一口饮下,骤然却被呛了一下。 、谢傅见状哈哈大笑:“苏前辈,莫非不会饮酒。” 澹台鹤情暗暗拽了谢傅衣袖,谢傅这才注意到苏皂眸正冷冷盯着自己,转而笑道:“酒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酒多乱性。” 澹台鹤情暗暗掐了谢傅一下,你这说的什么话。 苏皂眸却问道:“什么是酒多乱性?” 谢傅笑道:“酒后洒脱,心境自如,人心向往之,可忘忧,可忘愁,不知痛,求本真。醉坐观梅酒一杯,豪情万丈酒一杯,愁肠百结酒一杯,万念俱灰酒一杯,世事飘零酒一杯,尔同死生酒一杯……说是酒后乱性,还不如说是酒后露真性。“ 如此说来,她很需要酒,苏皂眸说道:“再来一杯。” “再来一杯。” …… 这顿饭吃的有点怪,魔医很安静,安静的像酒楼里同坐却并不认识的陌生人。 澹台鹤情也是很安静,她的安静却来源于怪异的无话可说, 谢傅也很怪,他只是陪着魔医喝酒,却也不说话。 这是澹台鹤情吃的最别扭的一顿饭。 差不多的时候,苏皂眸站了起来对着谢傅道:“你出来一下。” 谷“鹤情,你收拾一下。” 谢傅说了一声之后就来到院子。 这会已经是夜幕降临,院子与往日的黑幽幽有些不同,门庭的上方挂着大红灯笼,红晕的灯光照在屋檐下,有种温馨的欢庆。 苏皂眸特意抬头望向灯笼,凝望着看了很久,开口道:“你知不知道你让我很难受。” 谢傅道:“难受也是一种感觉,说明你的心死然太久了,心死了才没有感觉,难受说明活过来了,在意了,活着渴望着。” “为什么做这些?” 谢傅哈哈一笑:“我想报答你对鹤情的救命之恩,尽管我知道这样远远不足。” “你没有欠我,你是拿命来换的,我对所有人都是如此。” 谢傅笑道:“可我现在还活着。” “开春我就杀了你。” “能不杀了我吗?” “不能!” “那我再向你借十年。” 苏皂眸安静没有应答,过了一会才开口道:“帮我一件事。” 谢傅哦的一声,“我十分愿意。” 苏皂眸淡淡道:“我想跟我母亲见面。” 谢傅一讶:“苏前辈的母亲还健在吗?” 谢傅突然发觉自己这话有点问题,他一直以为魔医已经七老八十,但显然她远远没有那么老,她的母亲健在也就没有什么奇怪的,转而问道:“遇到什么难题了吗?” “我不想让她看见我这个样子,她一直希望我能像个正常的孩子一样,或者说现在希望我像个正常的女人。” 魔医说着转身看向谢傅。 “很美丽,美丽的让女人都要羡慕的一张脸。” 谢傅说着竟伸出手去撩动她遮住双眼的发丝,想要看清她完整的轮廓。 苏皂眸握住他的手,“不要看我的眼睛,你会后悔的。” 谢傅一笑:“如果我看了你的眼睛会怎么样?” 苏皂眸应道:“除了我得母亲,任何人看到我得眼睛都会发疯。” 谢傅手停了下来,温柔的发丝轻轻漾动他的指尖,撩拨着他。 他如同撩帘般拨开发丝,看到她同样光洁雪白的额头,也清楚看到那遮住双眼的黑色轻纱。 苏皂眸问:“你想试一试吗?” 谢傅应:“我想试一试。” 苏皂眸嘴角露出微笑,虽然很轻蔑却又很好看。 谢傅扯下这条黑色面纱。 苏皂眸身体颤抖了一下,鼻翼轻轻漾动,薄薄的红唇一抿,这个反应如同新娘子在洞房被新郎骤然除去裙内的纱裤。 除了她的母亲,没人敢这么做。 谢傅看到的却是一双紧闭的眼睛,青黛般细长的眉毛,长长的眼睫毛微微颤动似透着紧张。 谢傅道:“真是个美人,这双眼睛也一定很漂亮。” 苏皂眸又是一笑,那种藐视生灵的笑。 谢傅问道:“为什么闭上眼睛?” “你想看,我会给你看,在此之前先帮我,我想像个正常的女人和我母亲见面。” 苏皂眸说着重新戴上黑色轻纱,遮住双眼。 谢傅笑道:“你身上这么臭,先洗个澡换身衣服吧。” “我从来不洗澡。” “要当个正常女人必须要洗澡。” “你帮我洗吗?” 谢傅一讶之后,哑然失笑:“要当个正常女人必须要学会自己洗澡。” 谢傅回屋对着澹台鹤情道:“我要帮她洗个澡。” 澹台鹤情闻言失声:“谁!” “苏前辈啊。” “你说什么!你要帮她洗!” 谢傅一笑:“我的意思是帮她从今往后自己洗澡。”说着补充一句:“她从来不洗澡。” 澹台鹤情呀的一声,“闻的出来。” 文学网 第251章 做个正常的女人 谢傅笑道:“孔管家不是让人送来浴斛还有香料吗?就用你的浴斛好吗?” 澹台鹤情笑道:“这事何须问我,我有这么小气吗?” 谢傅又道:“她好像没有正常的衣服可换,我看你身段跟她差不多,就穿你的衣服可以吧。” 澹台鹤情嗔了谢傅一眼,“她不嫌弃就好。” 谢傅笑道:“怎么会呢,你那水绫裤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想穿却穿不起。” 跟澹台鹤情打了招呼之后,谢傅烧水兑水,又在浴斛胡乱撒了些香料,当然他平时洗澡没这么麻烦,却是将魔医当正常女人对待。 做完这些之后,剩下的就交给澹台鹤情,他都怀疑一个从来不洗澡的人,会不会洗澡。 谢傅就自觉的走出院子,就算是个老嬷嬷,他也需要避嫌,更别说魔医看上去是个妙龄女郎。 只是没一会儿,澹台鹤情气匆匆的走了出来。 谢傅好奇问道:“怎么了?” 澹台鹤情一脸怨气道:“她不要我,她要你,你进去吧。” 谢傅愣道:“不好吧。” 澹台鹤情反问:“你还知道不好。” 谢傅笑了笑,“确实她的某些行为不能用常理去判断,毕竟她一直一个人生活。” 苏皂眸的声音飘来:“怎么还不进来。” 澹台鹤情掐了谢傅一下,“她叫你进去呢。” 谢傅朗声回应道:“前辈,要学会自己洗澡。” “我知道,你先教我一次。” 谢傅无言以对,是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澹台鹤情赌气道:“进去啊,她的身材迷人,雪白晶莹,前凸后翘。” 谢傅朗声道:“女人的身体是不能随便让男人看见的。” “我没把你当人。” 谢傅不与她辩驳这些问题,“我在外面教你吧,你先把头发给洗了。” 里面很快传来很响亮的水声。 “头发洗好了。” 谢傅道:“多洗几遍,把头发上的污秽全部洗干净,直到柔顺如绸。” 屋内又是一阵折腾之后,才传出声音:“好了。” “额……把身上也给洗一下。” “哪个地方呢?” “额……脸、手、胳膊、腿、脚、肚子、胸……都给搓一搓。” 澹台鹤情又掐了谢傅一下,低声道:“用的着说的这么清楚吗?” 谢傅笑了笑:“下回我给你洗。” 澹台鹤情脸一红,傲道:“我不要。” 屋内传出声音:“搓到什么程度?” 谢傅一讶,白痴吧,嘴上还是应道:“搓到搓出泥来。”想想从来不洗澡,身上应该一层泥吧, 一阵很响亮的水声传来。 许久才传来苏皂眸的声音:“搓不出泥来。” 谢傅讶道:“你没用力还是……”还是泥太厚了,搓不掉。 “我能把你胳膊拧下来,算不算用力。” 谢傅无言以对:“额……” “你进来看一下吧。” “不!额……那你就隐蔽的角落都给搓一搓吧。” 澹台鹤情又掐了谢傅,低声问:“你指的是什么地方?” 苏皂眸这个澡洗了很久,也很麻烦,当然麻烦的不止她一个人。 而谢傅也想不到天底下还有这种人,她不是白痴,但某方面真的很无知。 “洗完了,现在怎么办?” 谢傅道:“洗完了就穿衣服啊。” “这片薄薄的布是干什么的?” 澹台鹤情忍不住一笑,谢傅解释道:“那叫抹衣,是女人穿在衣服里面的。” “能不穿吗?” “最好还是穿吧。” “怎么穿?” “额,那布包在胸口和肚子,那条带子系在脖子上,另外一头系在腰上。” 澹台鹤情对着谢傅无奈道:“你还是进去吧。” 谢傅笑道:“哪有这个道理。” 又是窸窸窣窣了一阵子,苏皂眸说了声“好了”,谢傅才走了进来。 刚踏入门槛却又脸红的走了出来,对着鹤情道:“鹤情,你进去吧。” 澹台鹤情走了进来,才知道谢傅为何脸红,因为魔医只穿抹衣水绫裤,因为她的身体是湿的,薄纱贴肌,身段俏美、女儿肌柔纤毫毕现,也浑圆动人的线条也…… 这谁遭的住啊,难怪谢傅会脸红走出去。 谷苏皂眸虽然闭着眼睛,却知道是澹台鹤情走了进来,冷声道:“你进来干什么,让他进来。” 澹台鹤情无语了,到底我是女人还是他是女人,毕竟是救命恩人,耐着性子道:“这个他教不了你,得我来教你。” 苏皂眸虽不情况,最终还是在澹台鹤情的指导下穿上裙裳,并穿上鞋袜。 澹台鹤情对着门口幽幽道:“傅,你可以进来了。” 谢傅走进来看见苏皂眸一瞬间,顿时惊为天人,脱口道:“好美!” 或许是这种前后反差太过巨大了,所以谢傅的感觉才尤为强烈。 苏皂眸闭着眼睛问道:“像个正常的女人吗?” 谢傅由衷道:“千娇百媚,美丽动人,比女人还要女人。” 苏皂眸应道:“我只是想像个正常的女人,不要美。” 谢傅哑然失笑,轻轻的拉了澹台鹤情的手,有表情示意着,你看,她所说的话是不是像个小孩子,你能与她计较吗? 澹台鹤情倒是扑哧一笑,“她不喜欢我,我先走开了,剩下的交给你。” 谢傅问道:“你不担心了。” 澹台鹤情低声道:“我当然担心了,担心你被他给宰了。” 苏皂眸虽然闭上眼睛,耳朵却非常灵,说道:“无论他对我做什么,我暂时都不会杀了他。” 澹台鹤情说道:“听见没有,好好把握机会吧。” 澹台鹤情走后,苏皂眸问道:“她让你把握什么机会?” 谢傅笑道:“不必在意,女人都爱吃醋了。” “吃醋是什么?” “吃醋就是你太美了,美的威胁到她了。” “我美关她什么事。” 谢傅不知道怎么说,就好像一个小孩子,你跟他说大人之间的事情,就算解释个三天三夜,小孩子也未必懂。 苏皂眸并不是白痴,她只是一个人脱离世俗生活太久了,以至于她看上去有点单纯,对于世俗的人情世故,伦理道德一窍不通。 当然单纯并不代表可爱,没有危险性,野兽够单纯的吧,但是野兽会吃人。 谢傅转而问道:“衣服穿得怎么样?” “很别扭,胸口也勒的难受,为什么要穿这样的衣服,把自己的身体束缚住。” “额……因为要遮羞,胸脯这个部位对于女人来说是比较秘密的部位,不能随便让男人看见,所以要穿上这样的衣服保护好自己,也显得更加端庄。” 一句之后,谢傅继续道:“女人在这个社会扮演了一定的角色,包括衣装形象,包括言行举止都要符合女人这样的身份,不然会惹来别人异样的目光。” 苏皂眸道:“管他们干什么?” 苏皂眸这会倒显现出返璞归真来,当人长大了,最难做到就是返璞归真,谢傅笑了笑:“前辈的母亲会在意,前辈你可以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就当取悦你的母亲吧。” 苏皂眸道:“我懂了。” 谢傅看着她一头清洗之后变得乌黑柔顺的湿发,开口道:“正常的女人不能披头散发,要不然就成了乞丐,我教你髻发,一会举止上若有冒犯的地方,请前辈莫要责怪。” 苏皂眸淡道:“你随意。” 谢傅拿着澹台鹤情的玉梳为苏皂眸梳发。 苏皂眸很安静,安静的像个乖巧的小女孩,突然轻轻开口道:“我记起来了,小的时候我的母亲会为我梳发,她说小姑娘要干净,不能披头散发,太久了,所以我给忘记了。” 谢傅笑了笑,有些事情过去太久了,确实会忘记。 谢傅帮她髻了个比较简单的垂鬓分肖髻,插上簪子。 青绿的裙裳,鹅黄的上衣透着几分小女子的温柔,端庄的发髻又不失清雅高洁。 谢傅满意道:“你的母亲看见你这个样子,一定会很高兴。” 苏皂眸露出笑容:“真的吗?” 谢傅道:“不过你这眼睛一直闭着也不是回事。” 苏皂眸没有出声。 “有了,你等一会。” 谢傅说着走开,他曾在书籍中看到,西域某地的女子有戴面纱的习惯,在那个地方,女子的眼睛是是美丽的源泉,所以每个女子都要保护好自己的眼睛。 又因为那地方常年风沙炎热,女子便会戴上面纱来保护自己的眼睛,她们会将面纱做成半透明状,镶绣上一些好看的花纹。 戴在眼睛部位,既不影响视力,又能增添几分神秘与柔媚的感觉。 现今世道民风开放,各种奇装异服成为潮流,别人都不敢穿的服饰,才是最抢眼,最时尚的服饰,玄澹斋的丝绣绫袜和冰绫裤就是一个例子。 戴上眼纱也算引入美丽潮流。 谢傅将自己的想法给澹台鹤情说了起来。 为了让澹台鹤情更清晰一点,甚至他用炭块在地上画出图案来。 现在就看澹台鹤情的针线功夫了。 澹台鹤情并没有让谢傅失望,她那双灵巧的手做出的面纱,几乎与谢傅所画的图案一样。 澹台鹤情看着这白色带花纹的纱条,一时间有点走神,美丽的事物对女人总有莫名的吸引力,而女人对于美丽的事物比起男人有更加敏锐的触觉。 谢傅道:“来,我帮你戴上看看。” 澹台鹤情戴上之后,像个小女孩问道:“怎么样?好看吗?” 谢傅却一直看着不说话。 澹台鹤情好奇道:“怎么?不好看吗?”说着就要解下。 谢傅举手道:“慢着!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怎么说呢,神秘、高贵,让人有种想揭下眼纱一窥庐山真面目的冲动,却又让人不想揭下。” 文学网 第252章 玲珑心思 澹台鹤情笑道:“到底好看不好看?” “好看。” 谢傅说着,这会却解下眼纱,转身就要离开。 澹台鹤情不满的喊了一声:“喂……” 谢傅回头一笑,赞了一句:“娘子巧手。” 回到苏皂眸这边,苏皂眸这边似个木偶一般一动不动的站着,表现出极大的耐心来,或者说她恨在意这件事,谢傅未有吩咐,她不敢有丝毫异动。 而实际上,谢傅离开了差不多快一个时辰,换做一般人早就不耐烦了。 谢傅帮苏皂眸戴上这条白色的眼纱,端详一番,怎么说呢,并没有给人突兀不伦不类的感觉,这条眼纱反而有点像美丽小娘子头上标新立异的头饰。 纯洁中多了几分女性温柔,高贵中又多了几分神秘感。 谢傅道:“苏前辈,你现在可以睁开眼睛了。” 苏皂眸并没有立即睁开眼睛,却道:“你现在能看到我的眼睛吗?”她能感受到这条眼纱过于轻薄,轻薄到如若无物,她的意思是隔着这眼纱能否看清她的双眼。 谢傅道:“朦朦胧胧看不太清楚。” 苏皂眸又问:“清楚还是不清楚?” 谢傅道:“不清楚。” 苏皂眸睁开眼睛看了谢傅一眼,或许是眼纱太轻薄,让她感觉没有戴眼纱一样,在看到谢傅的一瞬间,有种眼神对视的感觉。 这种感觉说不出来,久违却又有一点抗拒,这一点抗拒或许来源于每个看到她眼睛的人都会发疯的缘故。 苏皂眸猛然别过头去,看上去有点怯羞的假象。 隔着眼纱,谢傅并没有看到她的眼神,见状笑道:“感觉还好吧。” 苏皂眸听见他正常的言语,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这是她想要的结果,应道:“很好。” 谢傅道:“你现在非常美丽,我想任何人看见你只有露出倾慕的眼神,绝对不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你,至于妖孽自然更是无稽之谈,哈哈……” 苏皂眸能听出他笑声中的喜悦,而实际上她从来不会去关心别人的情绪。 他笑声中发自内心的喜悦,就好像母亲笑声中流露出来的喜悦。 苏皂眸没有出声,薄薄的嘴唇却微微笑着。 谢傅道:“前辈,我能帮你的就只有这些,剩下的话要你自己去说,这是任何人都帮不了你的。” 苏皂眸淡淡道:“已经够了。” 谢傅笑道:“我家娘子恐怕在吃醋了,我先走了,希望明天能听到你的好消息。” 谢傅转身离开,走了几步,苏皂眸问道:“吃醋是什么?” “我希望有一天前辈也能尝到这个滋味。” 谢傅哈哈大笑,扬长离开。 果不其然,澹台鹤情在生着闷气。 谢傅笑道:“爱吃醋的鹤情。” “哼!”澹台鹤情背过身去。 谢傅从背后将她搂住,柔声道:“天底下的美女那么多,你这么个吃醋法,岂不是要酸死。” 澹台鹤情道:“像魔医前辈那种人,我觉得没有人能够接近她,可你与她相处却是如此的自然。” 谢傅诚恳道:“我并不是一个见色就起意的人,我这么做,第一是她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我们为她做再多都不为过。其次,我确实在打她的注意!” 澹台鹤情闻言失声道:“什么!你真有这个心。” 谢傅拍拍澹台鹤情的手,安抚道:“别紧张,先听我说完,苏前辈是个高高手,如果能有她罩护,能保你我和整个澹台府的平安。” 很多时候,面对强大的敌人时候,谢傅总有种无力感,面对张凌萝的时候是这种感觉,面对胡子男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如果真的有人想要伤害鹤情,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虽然他很努力,很想变得强大,当遇到困难的时候,不但能像个男人一样站出来,还是像个男人一样保护关心的人。 但是他修习武道的时日还是太短了,在他完全变得强大起来之前,他必须多花点心思在这上面。 澹台鹤情笑道:“你担心这个,过几天我多请几个护院就是。” 谢傅摇了摇头道:“那些所谓的护卫对付一般贼子还行,在武道中人眼中,简直比小孩子还要不如。” 谢傅说着向澹台鹤情说了一些关于武道的事。 澹台鹤情毕竟不是一般闭门不出的深闺女子,对武道倒也略微耳闻,只是了解却不是很深,听了谢傅的话之后,内心担忧起来,若有人想杀傅,我岂不是无能为力,想到这里忙道:“那你快点讨好她,最后能让她变成你的保镖,日夜保护你。” 谢傅闻言一讶,笑道:“你不吃醋啊?” 澹台鹤情道:“吃什么醋啊,吃醋有你的性命安危重要吗?” 谢傅突然一本正色道:“鹤情,有些事我必须告诉你。” 澹台鹤情看见谢傅突然变得严肃的表情,心中有点紧张,嘴上却笑道:“什么事情啊,看你严肃的样子。” 谢傅慢慢跟澹台鹤情说起他师傅的事情,说起他的那三个强大的仇人,说起他追求武道之路的决心。 澹台鹤情一直静静听着,没有插嘴半句。 …… 谷谢傅说完之后,凝视澹台鹤情,等待她开口,他们两人注定没有办法像平常人一样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 澹台鹤情展颜一笑:“大丈夫之志应如长江,东奔大海,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既然跟你了,就应该齐心跟着你一起走,无论你想做什么事,我都支持你。” 谢傅紧紧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只怕苦了你,不能给你一个安稳。” 这一夜,两人说了很多话。 苏皂眸这边,只感觉这一夜很是漫长。 她一直能感受到自己的心在跳动着,活着并渴望着…… …… 隔日一早,孔管家就和下人来接澹台鹤情回府去,再如何不舍得,最终还是要回到正常日常中去。 原本,谢傅也应该一并离开,不过他有点担心苏皂眸和她母亲见面的情况,决定还是在茅舍多留一些日子。 早晨给院子里的茶花浇水之后,修习武道,下午见苏皂眸还没回来,就顺便帮她把居住的房间收拾一下。 说真的,她住的地方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常女人居住的地方,比捡荒的乞丐都不如。 以前,谢傅将苏皂眸住在的地方当做禁地,不过她现在既然想当个正常的女人,这住的地方也应该正常一点吧。 太乱太脏了,让谢傅感觉比重新布置一间房间还要麻烦。 他将没用的东西全部扔掉,又将澹台鹤情这些日子用的东西搬进房间。 刚刚布置好新床,谢傅擦了下额头的汗水,刚要走出去把桌椅搬进来,却看见苏皂眸悄无声息的站在门口看着他,愣了一下之后问道:“苏前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苏皂眸淡淡问了一句:“是不是很反感很厌烦?” 小的时候她喜欢在房间内摆弄着动物的尸体,每次她的母亲在清理这些东西的时候,会紧锁眉头。 谢傅不知道她为何有此一问,笑道:“我倒怕我擅作主张会惹你不开心。” 苏皂眸应道:“是!若是以前,我肯定把你剖了。” 谢傅笑道:“意思是说现在不会了?” 苏皂眸淡道:“对你,我例外。” 谢傅笑道:“荣幸之至,我觉得当一个正常的女人,住在地方也应该像个正常的女人,你觉得呢?” 苏皂眸应道:“你说的算。” “对了,今天见面……” 苏皂眸露出笑容:“她很高兴,像做梦一样,我也很高兴,像做梦一样。” 谢傅看着她的脸,竟道:“你笑起来很美,我很难相信苏前辈你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苏皂眸道:“不过阿娘还是有点害怕。” 谢傅问:“害怕什么?” “她生怕我被别人看到。” 谢傅想了想之后,笑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有些东西也需要时间来慢慢改变。” 苏皂眸道:“我告诉阿娘不必害怕,谁不顺眼我就杀了谁。” 谢傅哑然失笑。 苏皂眸问:“你笑什么?” 谢傅笑道:“我笑你这话让她更加害怕,一个正常的女人绝不会随便去杀人,如果她身边的人因为惹你不快,而被你杀了,你置她于何境地,甚至她都不敢把你带在身边,把你介绍给她认识的人。” 苏皂眸道:“你教我。” 谢傅道:“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并不容易。” 苏皂眸道:“你教我,你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谢傅道:“不是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是你要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你教我。” 谢傅问道:“知道什么是人情味吗?” “不知道。” 谢傅道:“人情味就是将心比心,机巧不用。” “不懂。” 谢傅道:“这样吧,我给你讲个故事。” “好。” 谢傅一边把桌椅搬进房间里,一边跟苏皂眸讲了一个关于报恩的故事。 苏皂眸像在小屁孩一直跟在谢傅的后面。 苏皂眸听完之后,若有所思,这样的故事在她听来,丝毫没有感觉,但这一回她愿意去思考故事中的涵义。 谢傅道:“人与人之间并不是买卖,苏前辈你一直把与别人的关系当做买卖不是吗?” 文学网 第253章 不知情为何物 谢傅每日都会以故事的方式向苏皂眸传达一些世俗的礼义廉耻,仁义道德。 苏皂眸脱离世俗太久了,以至她的行为举止都是孤立自我的,谢傅必须像教导小孩子那般去教导她重新认知。 当然并不是说她是一个小孩子,就好像一个山里人突然出现在大户人家,根本不懂得大户人家的礼法,会茫然无措,与周围格格不入。 换言说,对于苏皂眸来说,大户人家就是世俗,而她一个人一直生活的茅舍就是山里面。 谢傅向苏皂眸讲了一个又一个的故事,这些故事就好像苏皂眸重新接触了人和事。 每天苏皂眸也会跟她的母亲见面。 从苏皂眸的话,谢傅感觉苏皂眸的母亲似乎开始认同她是一个正常的女人了。 如此这般过了七八日,这日苏皂眸回来却一言不发。 正在修习武道的谢傅停下,特意走了过来,问道:“怎么了?” 苏皂眸道:“阿娘希望我能够嫁人。” 谢傅笑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很正常。” 苏皂眸问:“嫁给谁呢?” “额……这个……缘分到了就自然了。” 苏皂眸道:“我不想什么缘分到了,我嫁给你吧。” “咳……咳……咳……” 谢傅闻言一口气差点缓不过来,举手笑道:“别开这种玩笑。” 苏皂眸冷道:“你不愿意帮我!” 谢傅好笑道:“这不是帮不帮的问题,有些事情是没办法帮忙的。” 苏皂眸一句话问:“帮不帮?” 谢傅笑道:“男女之情是要两情相悦,嫁人也是要嫁给你喜欢的人。” 谢傅说着一条腿突然把苏皂眸按在桌子上,刀已经在她的手上,冷冷道:“不肯帮我,我就切了你这条腿!” 还懂得威胁,倒也不是什么都不懂,谢傅看着那手中那把锋利的小刀,这刀虽小,但他可以肯定一刀就能把自己的腿切下来,苦笑道:“我对你这么好,你就这么对我。” 苏皂眸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我也有点不舍得,不过为了让你帮我,我先切下你一条腿,你再慢慢考虑。”说着小刀扎了下来,缓慢环切。 谢傅啊的痛叫一声,“停!” 苏皂眸停了下来,谢傅看见扎下自己大腿的刀,腿上的疼痛远远不如心里的怪异来的强烈,还是先让她把刀拔出来再说吧。 “帮!我有几个建议你先听听看,别按照你的想法想当然。” 苏皂眸把刀拔了出来,“说。”手上开始给谢傅缝合那割开一寸的伤口。 谢傅苦笑:“我迟早要成为线人。”正常人在她身边根本活不过三天。 “不要说废话。” 谢傅道:“额……啊……轻点……” 便是这会说话的功夫,苏皂眸已经倒帮他缝合好伤口,伤口不大却很深,虽然缝合的没有一点缝隙,却还是渗出鲜血来。 谢傅只感觉有她在,真的一点都不担心受伤,甚至只要不死,总感觉她就能够救活你。 苏皂眸看着渗出血珠的伤口,皱了下眉头道:“活该,谁让你毁了我的道袍,不然撕下一片包扎,马上就能够止血。” 谢傅道:“既然如此,你以后想动手的时候,是不是需要多考虑一下,别伤口太大了,止不了血。” 苏皂眸不想跟谢傅说废话,直接问道:“是不是同意我嫁给你了。” 这算不算逼婚,谢傅顿感好笑,像你这种危险的女人,随时会有性命之危,鬼才愿意娶你,见苏皂眸一本正经的凝视着他,这才开口。 “额……嫁人是件严肃的事情,不能操之过急,我的建议是依你的容貌,不怕没有人喜欢你,当然你喜欢他,那就更加称心如意了。” 苏皂眸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明天我就能找个人嫁了吗?” 谢傅无语了,只感觉自己这个建议全是废话,如果有人喜欢她,只怕那个男人在她身边也活不过三天,还是不要祸害别人了。 “那好,我跟你说第二个建议,我来假扮你的未婚夫,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为什么要假扮呢,我直接嫁给你不好吗?” 跟她相处这么久,谢傅也算了解她,知道跟她怼没用,得诱导她,笑道:“你嫁给我就得听我的话,我说东你不准说西,我让你跪,你不准站!你能办到吗?” 苏皂眸竟在犹豫。 谢傅忙补充道:“其实你无非是为了你哄你母亲开心,真假又有什么关系呢?” 苏皂眸道:“好,只要我母亲开心就好,就按照你说的去做。” 谢傅道:“好,为了避免被拆穿,我跟你交代一些事情吧。” 大概的内容就是情人之间应该是什么样子的,还有自己所扮演的身份。 他觉得扮演一个粮铺掌柜的儿子,算是比较合适的身份。 这个身份不会太高调,又不至于太过寒酸,同时嫁给粮铺掌柜的儿子,应该不担心饿死吧。 谷隔日,苏眸皂回来,看得出她很高兴,对着谢傅说道:“我娘说想见你。” 这早就在谢傅的预料之中,未来的女婿岂有不见之理,只怕恨不得马上就谈论婚事,把苏皂眸给嫁出去。 谢傅笑道:“好,还说什么吗?” 苏皂眸直接道:“我娘还说有男人肯要我,要好好珍惜,得听你的话。” 谢傅闻言哈哈大笑,显然苏皂眸的母亲传统的女性,颇为知书达礼,知道女嫁从夫,嘴上笑道:“那倒不必,毕竟我是假冒的,不过你对待以后的夫君,理应如此,不能动不动就拿出刀来,不然……” 苏皂眸问:“不然呢?” 谢傅笑道:“不然,人家肯定马上把你给休了……我的意思是说不要你了。” 苏皂眸淡道:“不要就不要。” 从她的口气听得出她毫不在意,谢傅笑道:“那你的母亲岂不是很伤心,女人被丈夫休掉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连你母亲也会感到丢脸,在别人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苏皂眸看向谢傅,冷声道:“你如果让我娘不开心,我也会让你不开心。” 现在与苏皂眸争论这些为时过早了,等她正常生活一阵子,适应世俗的人情味,就会慢慢懂了。 谢傅笑道:“明天在哪里见面呢?” “醉宵楼。” “额……醉宵楼,是不是在七里山塘街?” “就在七里山塘街。” 这酒楼可不是一般人家能够消费的起,莫不成苏皂眸的母亲原来也是大户人家,或者是改嫁了呢,算了,从苏皂眸口中也问不出什么来。 谢傅笑道:“好,到时候我会准时过去。” 苏皂眸问:“你不和我一起过去吗?” 谢傅笑道:“傻丫头,我和你一起过去,不就说明我和你住在一起了吗?” 苏皂眸表情怪异的看向谢傅,谢傅也感觉这个傻丫头的称呼有些怪异,转而说道:“我既然扮演你的未婚夫,到时候我们的称呼也应该改一改,前辈你叫苏皂眸吧,到时我就直接叫你的名,皂眸。” 苏皂眸淡道:“你跟我说过了。” 谢傅道:“你对我也应该改称呼了,还记得怎么称呼我吗?” “谢郎。” 谢郎两字从她口中念头来,那语气好像就跟叫小子一样,丝毫没有半点柔情蜜意。 谢傅笑道:“你语气要温柔一点。” “语气怎么温柔?” 谢傅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说,“额……这样吧,你学我的样子。”说着看着她柔情款款唤了一声“皂眸”。 苏皂眸跟着喊了一声:“皂眸。” 谢傅感觉很是好笑,你说她笨吧,她一点都不笨,就是一板一眼,特别是自己在教她任何东西,你说什么她就做什么,不会绕弯。 谢傅也不是一般人,耐心很好,而且算是当过先生的人,二十几个小孩子,他都有这份耐心慢慢教好,就算苏皂眸有点像个小孩子那么无知,也只是一个而已。 “你应该叫谢郎。” 苏皂眸立即道:“谢郎。” 这一开口,语气又不对了,谢傅道:“你应该轻一点,慢一点。” “谢……郎……” 倒是又轻又慢,不过听起来像结巴。 “这样吧,你把我想象成最疼爱的人,你很想抱抱我,很是亲亲我,很想在我怀里撒娇。” “我不想抱你,不想亲你,更不想在你怀里撒娇。” “只是让你想象。” “我想象不出来。” 这就是所谓的榆木不可雕吗? 谢傅顿时有点无计可施的感觉,来回渡步,她根本不会演戏,或者说她根本不屑演戏。 得让她内心切实感受到,发自内心唤出声,要不然唤什么都感觉是让他去洗碗的感觉。 苏皂眸只是看着谢傅来回渡步,她的耐心看上去比谢傅还要好,谢傅这么来回转一天,她能这样不说话看一天。 谢傅突然停下,看向她,然后慢慢靠近她,近到他身上的衣服已经接触到她胸襟微微凸起的衣裳。 这样的距离,谢傅呼吸的气息自然的洒在苏皂眸脸上。 苏皂眸似乎感觉膈应,抬手轻轻推了谢傅一把,立即就把谢傅推的一屁股坐在地上,“离我远点,我不喜欢你离我这么近。” 这个情况是谢傅丝毫预料不及了,其实就算他能够预料,只怕也躲不过去。 文学网 第254 心不为动 谢傅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顺手又揉了一下,对着苏皂眸道:“你站着一动不动。” “好。” 谢傅又道:“我觉得应该用绳子把你绑起来,免得你本能出手就把我给宰了。”她若出手,只怕自己连喊停的都来不及。 “你用绳子把我绑了,我也能宰了你。” “算了,我豁出去了。” 谢傅说着,试探的走到刚才那种距离,这一回苏皂眸并没有将他推开。 谢傅轻轻抬手抚摸她的秀发,凝视着她戴着眼纱的眼睛,柔声道:“皂眸。” 这个距离,谢傅已经能够闻到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女子气息,还有属于女人独有的水柔香气。 每日沐浴的她,没有臭气加身,原来的香柔气味就散发出来了。 “嗯,接着呢?”苏皂眸淡淡应了一句。 谢傅问道:“有什么感觉。” 苏皂眸直言道:“有点别扭。” 谢傅笑道:“别扭就对了,是不是还很想躲开,很不好意思?” 苏皂眸直言道:“没有!很想把你的嘴巴给缝住。” 谢傅错愕之后,很快恢复正常,指尖轻轻抚着她细密修长的黛眉,赞道:“你的眉毛真美。” 苏皂眸一点反应也没有,连眉毛都蹙一下。 谢傅手掌直接抚上她的雪白的美丽俏脸,继续赞道:“这张脸雪白无瑕,美的让人心醉。” 苏皂眸问:“接着呢?” 谢傅继续抚摸她的鬓发,手指悄悄的探入她的耳鬓,指尖轻轻撩拨着她精致娇嫩的耳朵,耳朵是女子比较敏感的部位,很容易让人脸红耳赤。 果不其然,苏皂眸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眉毛凄凄一蹙,古井无波的脸容有了一丝表情,最为明显的就是鼻翼有轻微扇动。 谢傅一直在观察她,见状喜道:“什么感觉?” “有点痒。” “哪里痒?” “你弄哪里就哪里痒。” 谢傅问:“除此之外呢,有没有脸红耳赤,心跳加快。”他作为主攻方,心头都有点荡漾,就不相信对方一点感觉都没有。 苏皂眸声音却有点无情,“没有。” 谢傅真感觉自己对着是一块木头,突然动手搂向她的纤腰,苏皂眸手上微动,明显是想要拔刀的动作,最终还是停了下来,一动不动,任着谢傅搂着。 隔着衣裳,谢傅依然能够感觉到她的腰如束素,温润如花苞的肌肤,他的指尖轻轻的捏了一下。 苏皂眸轻轻嗯的一声。 这声嗯让谢傅立即有了动力,居然抬起她的一条腿,一手推着她的腰肢,让她的身体横卧着在谢傅面前展现婀娜迷人的优美身段。 谢傅胸口低着她的胸襟,把嘴巴移动到她的耳鬓处,对着她的耳朵处对着小气,带着戏谑的语气轻声道:“知道我现在想对你干什么吗?” 这一招他用在鹤情身上,鹤情往往会羞的无地自容,女人是烂漫的,让她自己想,往往比男人亲口说出来还要更加撩人心扉。 苏皂眸道:“不知道。” 她说话的气息洒在谢傅脸上,透着香甜的气息,心中不禁一荡,忙敛住心神,扶着她脚的手移动到她的裙子下摆。 裙裾荡荡可入风,谢傅却只是去脱下她的鞋子,紧接着又拖鞋她的罗袜,嘴上问道:“现在知道我想干什么吗?” 苏皂眸看着他,淡道:“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必问我。” 谢傅也不知入戏太深,还是此刻把她当做澹台鹤情对待,调戏着说道:“我想脱下你的衣裳,一件不剩,一缕不挂。” 苏皂眸道:“我不喜欢!” 谢傅闻言有点激动,对!你应该不喜欢,手指轻轻刮着她雪白无暇的脸容,嘴上继续道:“这样美丽的身体藏在衣裳里面多么可惜啊,应该有人欣赏赞美。” 苏皂眸道:“我自己脱。” 这句话不知道多少男人喜欢听到,谢傅听来却差点泄功。 看着她抿着的薄薄红唇,竟亲了下去,“叫我的名字。” 谢傅只是蜻蜓点水,一落即分,表达男女间的情意绵绵。 苏皂眸十分听话,叫了一声:“谢郎。” 丝毫感受不到半点温柔情意,谢傅唉的叹息一声,松开了手。 苏皂眸似乎有点嫌弃的抹了抹嘴唇,转身就朝门口方向走去。 谢傅见状疑惑问道:“你要去哪里?” 苏皂眸应了一声:“不要跟上来了。” 谷一会之后,外面传来一声地动山摇的巨响。 谢傅大吃一惊,冲了出去,只见离院子十余丈远的地方,那颗需要两人环抱的最大的参天大树已经倒在地上,周围近十丈的地方漫起了滚滚尘土。 苏皂眸从尘土中走了回来。 谢傅处于震惊之中,这么大的一颗树,就是巨雷劈下,也未必能一下子劈倒,她干的? 人力竟也能到如此恐怖的地步,岂不接近天力。 震惊中,苏皂眸已经来到谢傅的跟前,淡淡说了一句:“舒服多了。” 谢傅却问道:“你是什么修为?” 苏皂眸没有回答,从谢傅身边走近屋内。 谢傅心中暗忖,这个保镖我要定了,转身跟了上去,追问道:“如果我打你屁股,你会是什么感觉?” 苏皂眸应道:“跟我拿刀扎你屁股是一样。” 谢傅一愣之后,哈哈大笑:“肉身只不过是一具空皮囊,心不为动,何辱之有,苏前辈佩服。” …… 隔日一大早,谢傅就回到澹台府,见了澹台鹤情,询问关心澹台鹤情身体康复情况。 随后,特意找到孔管家,让孔管家赵一件比较低调的衣服。 澹台鹤情给他做的衣服都太过华丽了,穿出去一看就是名门富家公子。 既然要扮演米铺掌柜的儿子,穿的太华丽还不一眼被人识破。 怎么说呢,这样的身份,谢傅其实也是经过一番考虑过,算是给自己和苏皂眸留一条后路吧。 谢傅换了衣服之后,孔管家开口道:“谢公子,小姐吩咐下来,你需要银子的话跟老奴说一声就好。” 孔管家作为澹台鹤情的心腹,知道两人的婚礼已经提上章程,他的心里已经把谢傅当做姑爷看待,姑爷那可就是主子了。 而澹台鹤情也知道谢傅的脾气,绝对不会跟她伸手,但男人还是需要花费的,为了免得让谢傅脸色无光,所以就解孔管家之家,表达她的意思。 谢傅闻言呵呵一笑:“孔管家,我跟小姐拿过银子没啊?” 孔管家闻言一愣,倒是反应不过来,刚要劝说一番,谢傅抬手道:“不必说了,我有银子,而且我也不需要什么太大的花费。” 这时苏文卿走了进来,见到谢傅也在,先恭恭敬敬的跟谢傅打了声招呼,紧接着才叫了一声孔管家。 谢傅和孔管家见苏文卿今日有别于平时的粗衣鄙服,倒穿的十分正式端庄,像足个有身份的夫人,均有些意外。 人要衣装树要皮,穿的如此正式,应该是要去出席什么重要的场合。 孔管家问道:“苏管事,有什么事吗?” 苏文卿赔笑道:“孔管家,是这样的,我想向你预支十两银子。” 孔管家闻言皱眉道:“苏管事,十两银子有点多啊?” 苏文卿忙道:“孔管家,你放心,我在澹台府干了这么多年,不会跑的。” 苏文卿前几年开了一间小酒楼,因为经营不善,小酒楼倒闭,欠下不少钱,这些年虽然省吃俭用,却一直用于偿还欠债,所以一直没有什么积蓄。 孔管家道:“我当然相信你,不过小姐定下的规矩,我也没办法,这样吧我私人借你三两银子。” 苏文卿眉头微微一皱,感觉三两银子有点少,嘴上却很快笑道:“那多谢孔管家了。” 这时谢傅直接从荷包里抖出几两碎银子来,也没细数,笑道:“苏婶,我这里还有几两银子,你先拿去急用啊。” 苏文卿一愣之后,有些不好意思,却不又不想拒绝,忙道:“谢公子,那就多谢了,不过这银子,我可能要明年年尾才能还你。” 谢傅淡淡一笑:“没关系,都是自己人。” 他在西园教导文望的时候,与苏婶多有接触,这苏婶老实本分,做事也勤勤恳恳,两人关系也算不错。 特别是苏文卿每日都会提前来询问他想吃什么,甚至有的时候她还会向谢傅讨教厨艺,说是自己人也没有错。 苏文卿再三道谢,临走前,颇有深意的多看了谢傅几眼。 这几眼颇有点小娘子看中心爱的郎君,看得谢傅有点心慌,苏婶这该不会是打算以身相许吧,几两银子而已,再者说了,只不过是借而已。 却哪里知道苏文卿心中已经把谢傅当做标杆,梦寐以求的对象,谢公子长的英俊潇洒,又博学多才,而且为人斯文有礼,待人也客气温厚。 苏文卿心中暗暗道:“我也不奢望太多,有谢公子两三分就好。” 苏文卿走后,谢傅脱口说道:“苏婶怎么了?看我的眼神怎么怪怪的。” 孔管家没好气道:“发老骚呗。” 谢傅似乎听出有点酸味,好笑道:“孔管家,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孔管家道:“谢公子,我都一把年纪了,吃什么醋,你是有所不知,这些日子苏管事似变了个人似的,每天穿的花枝招展,一把年纪了还往脸上抹粉。” 谢傅哈哈大笑:“这是突然开窍了?” 文学网 第255章 见未来岳母 谢傅知道苏文卿孤身一人,好像还有个疯女儿,至于这个疯女儿只听她提起过一次,自从之后似乎就不愿意再提起了,都不知道现如今是死是活。 孔管家道:“我猜是搭上哪个姘头了。” 谢傅笑道:“孔管家,你这话就有点难听了,难道年纪大了就不能追求爱情吧,我倒觉得苏婶孤身这么多年,有个伴挺好的。” 孔管家道:“苏文卿是个老实人,今天已经是第三次向我预支银子了,这一次一开口就是十两银子,这才多少天啊,就花了这么多银子啊,我猜人家根本不是看上她了,是想骗她银子,这种事我又不好直接问,只能让她少被骗。” 谢傅道:“原来如此。”一言之后对着孔管家道:“孔管家,我也想先向你借几两银子。” 孔管家闻言露出古怪的表情,开口道:“谢公子,容老奴说一句,你如果太见外,小姐反而会生气的,会感觉你把她当外人……” 谢傅也不搭话,听孔管家唠唠叨叨一番,拿了银子之后离开。 约定的地方是醉霄楼,这醉霄楼算是七里山塘街比较上档次的酒楼。 当然档次一高,消费自然也高。 离的也不远,出了澹台府,走了一段路之后便到。 站在醉霄楼门口,谢傅看了格局大气华丽的三层酒楼,顿了顿衣裳,阔步走进酒楼。 不知道为什么,心情怪怪的,颇有点见未来岳母的感觉。 同时又有点担心坏了苏皂眸的好事,心想,我也不算太差吧。 刚踏入酒楼,立即有小二迎上:“客官,几位?” 谢傅应道:“我约了人。” 小二又问:“哪间厢房?” 这是苏皂眸的声音从二楼栏杆处传来:“这里。”却是特意在等他。 谢傅上了楼,笑道:“皂眸。” 苏皂眸淡道:“我娘到了,走吧。” 谢傅听了不知为何心头一跳,很快又觉得好笑,搞得好像跟真的似的。 苏皂眸走了几步之后,突然停下回头,打量着谢傅一番。 谢傅好奇问道:“我有什么不对劲吗?” 苏皂眸道:“我娘对你好像很期待。” 谢傅哈哈一笑:“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苏皂眸冷道:“不准笑,今天你要是让她不满意,出了这个门,我马上把你给剖了。” 有没有搞错,我是在帮你,帮不成反而来怪罪我。 来到一间厢房,看着厢房门口的牌匾,明显就是一间上厢,这样的酒楼一间上厢,消费不低,谢傅心中没底,主要是不知道对方什么来历。 苏皂眸出声道:“娘,人来了。” 紧随其后的谢傅开口道:“夫人在上,晚生谢傅拜……” 苏文卿这边也连忙站起,两人目光交汇的一瞬间,却均露出惊讶之色。 苏文卿喊了一声:“谢公子!” 谢傅喊了一声:“苏婶!” 刚刚见面,气氛在一瞬间怪异无比。 谢傅看着衣装端正正式的苏文卿,心中暗忖,苏皂眸该不会就是苏婶口中那个疯女儿吧,这可真是太巧了。 苏文卿的震惊程度显然要高于谢傅,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弱弱道:“谢公子……你……” 直到这个时候她还不敢相信眼前所见,丑儿不是说是个米铺掌柜的儿子吗,怎么变成谢公子。 苏皂眸直率道:“娘,就是他,你还满意吗?” 苏皂眸露出苦笑,脱口应道:“满意!” 满意的她都不敢奢想了,这可是谢公子啊! 怎么说呢,她很清楚自己的女儿不正常,在她想来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将她女儿视为妖孽,当女儿跟她说有相爱的人时,苏文卿的内心是震撼的。 她难以想象什么样的男人能够接受女儿,但是作为一个母亲,她又充满期待,希望女儿有个好的归属。 也不敢说归属,就是有个栖息可以躲藏的地方,不必再承受世俗的侵害,能够安安静静的过一辈子,她就满意了。 今天她盛装打扮,同时在醉霄楼这么高档的酒楼设宴,就是想表达出足够的诚意。 苏皂眸露出笑容,表现的像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满意就好。” 谢傅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笑了笑,见苏文卿愣神,喊了一声:“苏婶。” 苏文卿回神,弱弱道:“谢公子,能到外面说几句话吗?” 两人走到外面,苏文卿弱弱道:“谢公子,丑儿就是我跟你说的那疯女儿。”说着轻轻看向谢傅。 谢傅沉吟片刻之后,应答:“苏婶,我也没想到皂眸竟会是你的女儿。” 苏文卿轻轻道:“谢公子,你跟丑儿认识多久了,你了解她吗?” “嗯……”谢傅竟不知道怎么应。 苏文卿诚恳道:“丑儿是个妖孽,除了我,每一个看见她眼睛的人都会一下子变疯了,所以人都将她视为恶魔,所有人都巴不得她死……” 苏文卿跟谢傅讲起母女二人的悲伤遭遇,如过街老鼠一般。 苏文卿讲得更清楚一点,听着谢傅连连叹息。 苏文卿说完之后,看向谢傅,等待着谢傅的反应。 谢傅一时也不知道从何说起,主要他是假冒来哄苏婶开心的,根本无法做出任何承诺。 苏文卿看到谢傅为难的表情,叹息道:“谢公子,我知道我这个疯女儿连一般的人家都要嫌弃,更别说配得上谢公子你这样的人才了。” 谢傅笑道:“怎么会呢?皂眸长的如此美丽。” 苏文卿轻轻道:“骤然见到她长的如此标致,我也很惊讶,要是个正常人,我也根本不必烦恼,主要是她……” 苏文卿也不知道怎么说,长的再漂亮又有什么用,还不是疯子一个,这却是让苏文卿感到自卑自怜。 谢傅笑道:“皂眸性情确实古怪一点,不过也不是不能相处。” 苏文卿闻言眼睛一亮,猛然看向谢傅,与谢公子相处这段日子,也可以看出谢公子不是世俗一般人,也正是谢公子这样的人才能接受丑儿。 苏文卿弱弱道:“谢公子,我看丑儿呢,还有几分姿色,只要谢公子你能不介意她身上一些情况,就把丑儿收为小妾吧。” 苏文卿说着看向谢傅,见他似乎在犹豫,忙补充道:“其实谢公子你不给她名分也没关系,只要谢公子肯收留她,让她有个可以栖身的地方,让她给谢公子你生个一儿半女,好好报答谢公子您。” 苏文卿语气无比卑微,她非常清楚,天底下除了谢傅这样的人,没有人能够接受丑儿这种怪人,甚至她更清楚,丑儿会带来很多麻烦和危险。 “我只希望她后半辈子,能够安稳一点,不必再躲躲藏藏,我这个做母亲的,也就只有这一点期望了。” 苏文卿说到最后竟是目眶一红,显然心酸无比。 谢傅也知道这个时候再瞒下去,都不知道怎么个苏婶说了,轻轻拉起她的手,柔声道:“苏婶,我是假冒的。” 苏文卿讶道:“假冒的!”紧接着表情伤心黯然,喃喃道:“难怪呢……难怪呢……又有哪个正常的男人会相中她呢,何况谢公子这样的人才,她跟我说的时候我就应该知道,没有可能。” 谢傅笑道:“苏婶,你也不要妄自菲薄,我相信有一天皂眸能遇到一个真正喜欢她的人,是不会计较她身上的缺点的。” 苏文卿认真问道:“真的吗?” 谢傅点头笑道:“真的!” 苏文卿问道:“谢公子,那如果是你,你会计较她身上这些缺点吗?” 谢傅脱口应道:“我不会计较。” 苏文卿轻轻问:“谢公子,既然你不计较,那你为何不收留她呢,皂眸长的也不差,比那些青楼女子还要漂亮,只要不看她的眼睛就可以,当然你放心,她不会跟小姐争名分的,谢公子就当她是养在府内的女……姬,我会让她好好服侍谢公子的,只要谢公子肯收留她。” 苏文卿无限度的放低自己的姿态,几乎到了乞求的地步。 可怜天下父母心,谢傅诚恳道:“苏婶,皂眸是个独立的人,她不是东西,更不是玩物,虽然你是她的母亲,但是你也不能这般把她卖出去。” 这番话在苏文卿听来尤为震撼,竟直接落泪,“谢公子,你真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 这话说的谢傅面红,笑道:“苏婶也万万不该小看自己的女儿,停留在过去,我倒觉得皂眸现在很了不起,算是奇女子。” 苏文卿苦笑道:“奇女子?怪女子吧。” 谢傅道:“就是奇女子。”说着把苏皂眸出神入化的医术和治好鹤情的病说了出来。 苏文卿闻言恍然大悟道:“哦,原来谢公子是这样跟丑儿认识的,我已经很多年没见到她了,我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学来的医术。” 谢傅点头笑道:“所以苏婶你对皂眸的印象不能再停留在过去,只要她喜欢,我相信会有无数男人追求她,这么一个大美人站在面前,没有男人心动才怪,哈哈……” 苏文卿瞥向谢傅,弱弱问道:“那谢公子你会心动吗?” 谢傅哈哈笑道:“我心动,那也得她心动才行啊。” 苏文卿立即沉声道:“她有什么资格不心动,她应该受宠若惊才是!” 谢傅笑道:“苏婶,你看你又来了,把自家女儿说的如此卑贱。” 苏文卿解释道:“谢公子,你不知道,不是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而是……” 文学网 第256章 生个孩子 谢傅打断道:“苏婶,好了!” 苏文卿立即闭嘴。 谢傅转而说道:“皂眸对鹤情有救命之恩,所以听说她和你见面,她也想让你高兴,所以我就帮她这个忙,假扮她的未婚夫,在这里我要跟苏婶你道个歉。” 苏文卿苦笑道:“我现在一点都不高兴,反而更难受了。”说着眼巴巴的看向谢傅。 谢傅道:“皂眸有些固执,或许是她一个人生活太久了,对人情世故不是很了解,所以苏婶你对她要循循诱导,这嫁人的事,你也不要操之过急,等她慢慢适应人情世故,自然会遇到两情相悦的人,到时成就一段美满姻缘,岂不妙哉。” 苏文卿叹息一声,点了点头。 谢傅笑道:“那我先走了。” 苏文卿讶道:“就这么走了?” 谢傅笑道:“现在我身份已经被拆穿了,留下来继续演戏,岂不尴尬。” “其实……” 苏文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看着谢傅就这么走了,连连说了好几声:“谢公子慢走……” 走到酒楼门口的时候,谢傅特意回头招了下手,就离开了。 苏皂眸见只有母亲一个人走进来,问道:“他呢?” 苏文卿只是叹息一声,没有应话。 苏皂眸问道:“阿娘,不满意吗?不满意换一个就是。” 苏文卿没好气道:“我满意又有什么,谢公子都跟我说了,他是假冒你的未婚夫来哄我高兴的,我一看到谢公子就知道不对劲,像谢公子这种人才怎么会相中你。” 苏皂眸没有应声,过了一会开口问道:“阿娘,你是不是不高兴?” “我高兴的起来吗?” 苏皂眸闻言站了起来,转身就要离开,“阿娘,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苏文卿问道:“你干什么去?” “他惹你不高兴,我现在就去剖了他。” 苏文卿惊呼:“站住!”人连忙上前把苏皂眸拉了回来,狠狠的教训道:“难怪人家不要你,你真是……”却不知道用什么词语来形容。 “不准你伤害谢公子,一根寒毛都不准!听见没有。” “好!你说什么就什么。”苏皂眸应的十分爽快。 苏文卿继续道:“非但如此……你还要对谢公子好。” “怎么好?” 苏文卿想了想谢傅刚才的那些话,自己这个女儿,只怕除了谢公子那种人,没有别的男人会受的了,只要丑儿乖一点,听话一点,谢公子会不会就愿意接受呢,只要丑儿下半辈子有个栖身之处,不必被人视若妖孽驱赶追杀,自己就算是死了也可以安心瞑目了。 苏文卿动手捏了捏苏皂眸胸脯,又拍了拍她的屁股,满意的嗯了一声,“如果正常一点,这身段挺诱人的,不怕没有男人喜欢。” “丑儿,你不是想让为娘开心吗?我交代你几件事,你如果能够做到,我就会很开心。” “阿娘,你说。” “从今往后,你要听谢公子的话,他说什么你就做什么,不准忤逆他。” 苏皂眸素来自我,虽然心里不乐意,还是点头道:“好!” “不但如此,你还要讨他欢心,想办法让他喜欢你。” 苏皂眸道:“好,我马上就让他喜欢我。” 苏文卿了解自己的女儿,换做一般人只怕顿时无语,嘴上循循诱导道:“不是要强迫他,是要让他发自内心喜欢你,男人都好色,如今你也出落的是个美人,你可以多多利用这个优点。” 苏皂眸道:“我不懂。” 苏文卿在苏皂眸耳边低声耳语一番之后,说道:“谢公子是个负责任的人,只要他怀上你的孩子,他就不会弃你不顾。”心中暗暗道:“谢公子,对不住了,为了丑儿的下半辈子,只好委屈你了,只要你肯收留她,我一定让她好好服侍你。” 苏文卿见苏皂眸没有说话,开口问道:“我刚才说的话,你懂吗?” 虽然丑儿现在是个黄花大姑娘了,但苏文卿也能感受到丑儿某方面单纯的像个小孩子,自己说的这些男女之事,丑儿未必懂。 苏皂眸道:“我懂,双修结孕。” 苏文卿也不知道女儿说的是什么东西,“你懂就好。” 苏皂眸问道:“阿娘,这样你就会高兴吗?” 苏文卿道:“我会很高兴,很欣慰。” “好。” 谢傅没有回澹台府,还是回到茅舍,今日之事,说服了苏文卿就相当于说服了苏皂眸,毕竟苏皂眸嫁人的念头源自苏文卿。 另一方面,他也想借苏文卿的关系,安排苏皂眸在澹台府住下,慢慢再把苏皂眸变成澹台府的守护神。 突然感觉好笑,想不到苏婶居然是苏皂眸的母亲,人生事真是太巧妙了。 这时,苏皂眸走了进来,唤道:“谢郎。” 谢傅却反而改了称呼:“苏前辈,难道苏婶没跟你说我是假冒的吗?” 苏皂眸道:“说了。” 谢傅解释道:“这也不能怪我,只能说太巧了,我跟苏婶刚好认识,还很熟。” “谢郎,你跟我到房间来。” 谷谢傅跟了上去,嘴上说道:“苏前辈,现在直接叫我名字即可。” 谢傅进了房间,苏皂眸直接道:“脱光衣服,躺在床上。” 谢傅一愣,问道:“干什么?” “我要跟你双修,生个孩子。” 谢傅闻言失声:“什么!” 苏皂眸看着他,淡淡道:“跟你双修,生个孩子。” 谢傅举手道:“慢着慢着,我没搞清楚状况。” 苏皂眸淡道:“你不必清楚,躺在不要动就好。” “这种事还是说清楚的好。” 谢傅说着却感觉到一股无形的气劲卷来,推着他在床上躺下,然后感觉周身比无数双无形的手压着,丝毫动弹不得。 御气无形五品高手就能做到,像苏皂眸这种高手,自然运用的更加娴熟无比。 苏皂眸靠近,伸手解开谢傅衣服上的一颗扣子,大概嫌麻烦,直接拿出小刀,把谢傅上衣从中间直接割开。 动弹不得的谢傅顿时有种被人凌辱的感觉,看向这个面戴眼纱的美人,却是一副宝相庄严的平静表情。 苏皂眸问道:“双修一百零八式,你想要哪一种?” 谢傅脱口道:“我哪知道,不是……不是……”谢傅顿觉越发荒唐。 苏皂眸道:“那就先用上十八式吧,你能坚持到明天早上吗?” “什么!你这是要我的命!” 苏皂眸道:“那我等你没有力气就停止!” 谢傅见苏皂眸已经动手,喊道:“慢着!” 苏皂眸问道:“你不愿意?” “对!我不愿意!” 谢傅干脆直接回答,不跟苏皂眸解释太多,因为他的那些道理,苏皂眸未必听得懂。 苏皂眸问:“那要怎么样,你才愿意。” 谢傅反问:“你爱我吗?” 苏皂眸毫不犹豫道:“我不爱你。” 谢傅道:“你不爱我,所以我不能和你做这件事,更没有可能和你生一个孩子出来。” 苏皂眸道:“我不爱你,但是我愿意。” 谢傅笑了笑,“你愿意,可我不愿意。” 谢傅说着继续道:“是苏婶让你这么做的吧?你所谓的愿意无非是听从你母亲的话,为了博的你母亲的开心,你发自内心说,如果没有你母亲的安排,你愿意和我做这件事吗?” 苏皂眸没有应声,显然不是母亲的话,她是毫无兴趣的,嘴上说道:“这与你有什么关系?” 谢傅道:“这当然与我有关系,请问你把我当成什么,生孩子的工具,还是配种的公猪,你有考虑到我得感受吗?” 苏皂眸竟带有点哄的味道,轻声道:“我会让你很快乐的。” 谢傅道:“快乐不快乐另说,在我看来,你不爱我,就是苟合,再快乐我也不要。” 为了让苏皂眸更容易明白一点,谢傅说的直白一点。 苏皂眸喃喃道:“爱……”说着看向凝视着谢傅,“我不知道你说的爱是什么,虽然我对与你双修没有什么兴趣,但是如果你进入我的身体,我并不感到厌恶。” 谢傅闻言心中暗忖,那我还真是受宠若惊,都不知道你对这种事所谓不所谓,是否明白贞洁对于一个女子的珍贵,嘴上问道:“哪换一个男人呢?” 苏皂眸毫不掩饰的眉头一皱,“我会感到很厌恶,我不喜欢我就会剖了他。” 谢傅抛出杀手锏,“那如果是你母亲要求的呢?” 苏皂眸久久没有回答。 谢傅沉声追问:“如果是你的母亲要求呢?” 谢傅不希望苏皂眸为了讨她母亲的喜欢,而成为受她母亲操控的傀儡,她是独立的人,她应该有独立的自我,谢傅也希望她能学会思考。 “我……只要我娘开心,我会听我娘的话……” 谢傅闻言不悦道:“那我不是工具又是什么,我与其他男人又有什么不同。” 苏皂眸不知道为什么,说道:“换做其他男人,我有孕后,他们让我不高兴,我会杀了他,你没有让我不高兴,我不会杀了你。” 谢傅冷声道:“滚开!” 苏皂眸继续道:“你是最好的人选。” 谢傅冷声道:“滚开!我不喜欢你,从我身上滚开。” 苏皂眸竟十分听话的下床去。 谢傅发现自己能动了,也下床来,稍微拢合了被割开的上衣。 苏皂眸朝他瞥来,问道:“你喜欢我,你就愿意是不是?” 文学网 第257章 权衡 谢傅本来想说,我喜欢你,你喜欢我,两情相悦就可以,又觉得这话太过于复杂,真不知道苏皂眸要问出什么稀奇古怪的问题来,干脆直接应道:“是。” 刚才他真的十分不爽,自己在她眼中与其他男人没有什么不同,这让他感觉与窑子里接客的妓女又有什么不同,反正只要她母亲开口,任何人都可以。 这个苏婶啊,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教训她,自己不是让她循循诱导吗? 苏皂眸问:“怎样才能让你喜欢我?” 谢傅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因为这个问题根本无法回答,开口道:“坐下,我来跟你讲一些故事,让你好好明白什么才是男女之情。” 谢傅从孔雀东南飞讲到孟姜女哭长城。 从金屋藏娇讲到牛郎织女。 一边讲着还一边分析人物的举止和动机,每个人的情感需求与渴望。 其实任何爱情故事背后都夹杂着人伦道德。 苏皂眸竟静静听着,似乎有点入神。 谢傅停了下来,苏皂眸竟道:“继续,我想听。” 谢傅却道:“不讲了,天快黑了。” 苏皂眸回神,这才发现天色不知不觉暗了下来。 谢傅道:“饿了吗?我去准备晚膳。” 苏皂眸道:“我不饿,你可以继续讲。” 谢傅没好气道:“可我饿了。” 谢傅忙碌一番,将饭菜端上桌。 苏皂眸一动不动的看着热气腾腾的饭菜。 谢傅坐了下来,笑道:“只是几个家常菜。” 扒了几口饭之后,见苏皂眸坐在一动不动,就给她夹了点菜,“这是你的地方,客气什么?” 苏皂眸安静的吃饭,其实她一直都是个安静不爱说话的人,只不过以前是冷,此刻却是静。 谢傅边吃边搭话道:“苏前辈,你那么厉害,到底是什么修为?” “我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自己什么修为?” “我就是不知道。” “算了,反正我知道你很厉害,我有个建议,我想聘请你当我保镖,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苏皂眸直接道:“不要。” 谢傅笑道:“你可以考虑一下再回答。” “我不用考虑,我不喜欢受人指使。” “你放心,当我的保镖,有很大的自由,就是我遇到危险和我的家人遇到危险的时候,你能出手保护我们的安危。” 苏皂眸依然应道:“不要。” “有什么条件,你大可以提出来。” 苏皂眸看向谢傅,“你跟我生孩子,我或许可以答应你。” 也就是你,把生孩子说的跟做买卖一样,谢傅心中不悦,严格说是反感,便不再开口。 苏皂眸道:“我会让你很快乐,想不想试一试?” 谢傅听起来竟有点诱惑的味道,看向苏皂眸,她却是一脸正经。 谢傅笑了笑,讥讽道:“世上竟有你如此单纯的女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放荡,再说吧。”说着又为她夹菜。 苏皂眸轻声道:“你不讨厌,你进入我的身体,我应该不会反感。” 谢傅道:“你不反感还不够,你得舒服才行。” 苏皂眸淡道:“你舒服就行,我保证。” 谢傅结束话题,“算了,等你开窍再说。” 把感情当做买卖,得多无耻的人才做的出来。 谢傅收拾碗筷之后,主动去烧热水。 虽有讨好的嫌疑,苏皂眸对鹤情有救命之恩,却是做什么都不为过。 隔日,谢傅回到澹台府,澹台鹤情主动询问,“苏前辈那边怎么样了?” 谢傅想招揽魔医,澹台鹤情是知道的,但是她不想谢傅一直耗着。 谢傅笑道:“她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澹台鹤情略作思索,说道:“无欲无求,对什么事都是冷漠,倒是个天性凉薄的人。” 谢傅道:“也不算是天性凉薄,只是她一个人生活太久了,不知冷暖,不懂人情,其实她也有关心的事。” 澹台鹤情咦的一声,显得十分好奇,“她关心什么事?” 谢傅笑道:“我正要跟你说,苏前辈原来有个多年不见的母亲,她十分在意她的母亲,也是十分关心。” 澹台鹤情反应正常:“若连母亲都不在意,那就真的是一个没有情感的死人了。” “你知道她母亲是谁吗?” “是谁?” “巧了,她的母亲竟是西园厨房管事苏文卿。” “啊!我竟从来不知道苏婶有个女儿。” “此事说来话长。” 谢傅将母女两人的遭遇简单说了出来。 澹台鹤情应道:“竟是如此曲折,倒是让人惋惜。” “鹤情,我正要跟你商量这件事,我想通过苏婶的关系,把苏前辈安排到府内住下,你意下如何?” 澹台鹤情笑道:“你是一家之主,你拿主意就好。”言外之意是我可以你为尊,没压着你。 谢傅继续道:“另外,苏前辈情况有点特殊,我想最好能安排处僻静的院子让她们母女单独住下,最好不要有人靠近打扰。” 苏皂眸的怪性格,一般人可遭不住,自己跟她相处这么久了,还有挨刀的可能,别人惹她不快,真的会被她一刀宰了。 那个胡子男就是例子,死的时候连多喘一口气都不能够。 澹台鹤情也知道,魔医是比老虎还要危险的存在,点了点头。 谢傅笑道:“一来,也算回报她的救命之恩,其次时日久长,苏前辈也就渐渐成为府内的一份子。” 澹台鹤情笑道:“你倒是打的好账目。” 谢傅轻轻搂住澹台鹤情,柔声道:“我也是为我们的将来着想,有苏前辈这么一号人物在府内,我心里也会踏实许多。” 澹台鹤情笑道:“就怕她不肯为你所用。” 谢傅破有深意道:“大不了我豁出去了。” 澹台鹤情立即紧张道:“你豁出去什么,你可不要做傻事,她可不能闹着玩的。” 谢傅笑道:“你放心,我有分寸。” 离开内宅,谢傅直接来到西园厨房找到苏文卿,刚见面就开门见山道:“苏婶,你跟皂眸说什么了?” 苏文卿闻言心中暗忖,看来丑儿已经行动了,嘴上却装傻道:“说什么了?” “你居然逼她跟我生孩子。” 苏文卿一听狠狠的拍了自己脑袋一下,丑儿啊丑儿,你怎么一点都不开窍啊,怎么能直接说出来,娘是让你勾他啊。 嘴上笑道:“丑儿某些方面像个小孩子一样无知,谢公子不嫌弃的话就当多一个丫鬟在身边伺候你,只要谢公子你有几分怜惜,丑儿的身子让谢公子享用也是理所当然。” 谢傅一本正色道:“苏婶,或许在你眼中,皂眸是个卑贱的人,但在我眼中,任何人都值得尊重,更何况她是鹤情的救命恩人,你不应该把她做买卖一般卖出去。” 苏文卿闻言立即眼眶一红,弱弱道:“谢公子,我只是希望丑儿有处栖身的地方,像你这样的人太少太少了。” 谢傅闻言,顺水推舟道:“这有何难,你将皂眸接到府内住下,这样不就有栖身之所,同时你们母女也能团聚。” “真的吗?”苏文卿惊喜,很快有点为难道:“谢公子,丑儿属于生人勿进,我怕……” “放心,这点我已经考虑好了,会安排一处僻静的院子让你们单独住下,也不会让人靠近打扰你们。” “这如何是好?” “别忘了,皂眸是鹤情的救命恩人,这点小事还远远不足以报答救命之恩。” 苏文卿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却也不忍心把丑儿一个人撇下,这些天她早就想把丑儿带到身边来,就是怕重蹈当年覆辙,被人视若妖孽驱赶追杀。 “谢公子,你真的是世上最好的人,奴家真不知道如何报答你的大恩大德。” 天知道收留丑儿,谢公子将来要承受多少方面的压力,小姐就肯定不愿意,一定是谢公子为她们母女据理力争。 谢傅笑道:“说反了,好了,事情就这么定下了。你今天见到皂眸,跟她说一下,我这边让孔管家安排下去,收拾一间疲倦的院子。” 苏文卿连连点头。 “还有,嫁人还有那个……生孩子的事情,你不准逼她了,等她多接触一些人和事,自然会像小孩子长大一样,情窦初开。” 苏文卿还在打谢傅的注意,“那到时候如果丑儿喜欢你,谢公子你愿意不愿意啊?” “婶啊,天底下年轻俊杰一大堆,像皂眸那种傲气的奇女子,未必会看的上我。” “我不管有多少年轻俊杰,反正我就是认为谢公子是世上最好的人,这么多年,也只有谢公子在了解我们的情况之后,还肯收留我们。” 苏文卿还停留在过去,却不知道现在,魔医就算性情脾气再古怪,也肯定会有无数势力想要去招揽她。 “谢公子,奴家还是那句话,只要你愿意,丑儿就是你的奴婢。” “婶,你是你,她是她。” “我是她的母亲,她就是插上翅膀飞到天上去,也得听我们的。” “得了,先住下再说吧。” 隔日,苏文卿就将苏皂眸带到澹台府,安排在一处最为僻静的院子住下。 和谢傅商量和综合考虑之下,澹台鹤情跟府内人宣称,院子里住着一位高人,这位高人性情古怪,不喜欢被人打扰。 这处院子列为禁地,不准任何人涉足,违者重罚。 至于苏文卿就以照顾这位高人日常起居的名义入住。 只有孔管家为数不多的人知道一些内情。 文学网 第258章 魔医道娘 入住当天,谢傅就搬来了一些书籍,道理都是从书中来的,书读的多了,该懂的自然懂。 又过了一天,谢傅又将茅舍的茶花全部移栽过来。 苏文卿见到茶花,立即触动往事。 谢傅道:“苏婶,听皂眸说你很喜欢茶花,你以后可以在这里做了你喜欢做的事了。” 苏文卿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养好?” 谢傅笑道:“有些爱好是永远都不会遗忘的。” 苏皂眸站在栏前,静静的看着这一幕,看着满身泥污的谢傅。 谢傅走后,苏文卿特意走到苏皂眸身边,问道:“什么感受?” 苏皂眸淡淡应道:“没什么感受。” “我都想嫁给他了,你却没什么感受。” “我可以按照你的意思嫁给他,可是他不要。” 苏文卿道:“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没心没肺。” 苏皂眸没有应声,苏文卿叹息道:“算了,一时之间也逼不来,在这里不受打扰,我正好教你怎么当一个正常的女人,怎么当一个讨男人欢心的女人……” …… 临近傍晚的时候,谢傅抽空往回莺院走一趟,这些日子因为鹤情的病,倒把兰甯给抛之脑后。 自那日之后,他就没有见过兰甯,也不知道兰甯是否还在生他的气。 却也连给自己解释的机会都不给。 倒也觉悟出一个道理,女人在追求之前要哄,在追求到了之后,要宠更要拿出男人的威风来,要不然像兰甯这种平时心高气傲的女人,还真是难以约束。 皇帝为什么能够三宫六院,那些嫔妃为什么能够老实听话,还不是因为皇帝说一不二的威严。 所以对付女人也应该这样,要树立起自己的威严,无限度的忍让,就如同给她们三分颜色就开染房。 就像对小孩子一样,宠在心里就是。 到了回莺院却被告知,兰甯娘子不知道哪去了,这些日子都没在院里。 谢傅听完有些忧心忡忡,该不会真的做傻事了,虽然鹤情再三向他保证,兰甯不是个会干傻事的人,可一个把自己的脸划成那个样子的女人,谢傅心里真的没底。 心中暗暗告诉自己,下一回见到她,一定要把她驯的老实听话一点。 回到白脸窝,天已经暗了下来,胡地全特意找到谢傅:“最近晚上少出去的好,要不然怎么死都不知道。” 谢傅问道:“是不是除了什么事情了?” 胡地全神秘兮兮道:“我收到风声,魔头赤飞可能潜伏在苏州城内,搞得吴中四大名阀紧张兮兮,草木皆兵。“ 谢傅喃喃道:“赤飞?”该不会就是那个胡子男吧。 胡地全道:“不错,正是十大恶人排名第五,外号鸡犬不宁——赤飞,这十大恶人个个凶残无比,出手就夺人性命,不少武道高手均命丧这些人的毒手,死在他们手上的普通人更不计其数。” 谢傅问道:“既然如此恶毒凶残,武道中人又怎么会容忍他如此横行霸道?” 胡地全笑道:“既然能名列十大恶人之榜,又岂是那么容易格杀,这些人成名已久,各有本事,有的狡猾无比,有的倚上强硬后台,有的低调潜伏起来,若非绝顶高手联手,根本不能轻易拿下,谁也不想去招惹这些躲在暗处的敌人。” “就拿赤飞来说,不知修习什么功法,一身护体真气强横无比,便是一般的武道高手全力一击也难以伤及他分毫,便是我的师傅也忌惮此人。” 谢傅喃喃道:“难怪了。” 看来那胡子男就是赤飞,难怪当日自己挥剑,这赤飞根本毫不在乎。 只是为何苏皂眸一出手就杀了这赤飞,那苏皂眸的修为岂不是比赤飞还要高多许多。 一个赤飞就让吴中四大名阀如此忌惮,如果我有苏皂眸这个保镖,岂不是可以横着走,想到这里谢傅心头怦怦跳了起来。 胡地全疑惑道:“难怪什么?” “没有,你继续,你说吴中四大名阀为何紧张兮兮呢?” 胡地全笑道:“这要从赤飞和吴中四大名阀的恩怨说起,据说赤飞曾是陆家的追随者,赤飞在一次渡武道之劫的时候,陆家并没有安排文道高手帮助赤飞渡劫……” 胡地全说着突然停下,转而问道:“你知道武道之劫吗?武道踏入五品虽能御气无形,每上升一品修为,都有一劫,谓之武道天劫,要安然度过此劫,需要借助文道高手的祝词真言,武道修为越高的人渡劫,就需要更加厉害的文道高手来念诵祝词真言。” 谢傅点头,这也容易理解。虽然他不知道详细,但是修为越高,就需要能力越高的人来化解。 胡地全继续道:“二品一品高手渡劫的时候,甚至需要多名文道高手同时念诵真言,当时恰逢陆家家主渡劫之际,陆家所有文道高手都养精蓄锐,应付陆家家主这个武道之劫,根本无法照顾赤飞。” “赤飞渡劫失败,一夜成魔,斩杀多名文道高手,同时屠杀陆家无辜家眷近百人。” “陆家大怒,全力追杀赤飞,其余三家也加入追杀行列,仇恨就此结下。” “此次赤飞在苏州周边地区,屠戮与吴中四大名阀有关联的家族,就是报复扬威。” 谢傅问道:“难道堂堂四大名阀还对付不了一个赤飞?” 胡地全道:“像赤飞这样的高手,他若想隐藏起来,要找到他并不容易,要将他围杀那就难上加难,而且此次恰逢苏州文廷庙会,这大概是四大名阀感到紧张的原因。” 谢傅脱口问道:“苏州文廷庙会?” 胡地全道:“这苏州文廷庙会,在信男信女眼中是祭祀崇奉庄圣的日子,到时会开设道场坛醮斋戒。”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对于华夏民族来说,祭祀和战争,都是国家生活中的头等大事,战争是为了保国安邦,而祭祀是一个民族的凝聚力,相同的文化,相同的先祖先圣。 谢傅笑道:“庙会就是敬天尊圣法祖。” 胡地全道:“另外,这苏州文廷庙会还有另外一层寓意,到时候苏州文廷所有文道高手会助武道中人渡过突破修为的武道劫数。” 谢傅讶道:“竟是如此,可有什么要求?” “没有,不过来的都是平时循规蹈矩的武道修行者,你想一想若是平时无恶不作,只怕刚刚露面就会被人斩杀,那些文道高手又怎么会助他们渡过武道劫数。” 谢傅道:“此举无形之中约束这些武道修行者的举止,让他们平日里慎言谨行,若是仗着武力过人,无法无天,岂不天下大乱,妙啊。” 胡地全道:“这个我不清楚,不过文廷庙会却是给这些无门无派武道修行者的一条生路,若没有文道高手相助,武道之路最终只能是身死武消或乱性成魔。” 谢傅道:“既然无门无派,那文廷为何不干脆收留这些无门无派的武道修行者。” 胡地全笑道:“庙宇只有布施,那曾见过庙宇养人,就算是文廷这个聚集天下文道高手的地方,也养不了这么多武道中人,”嘴上补充一句:“念诵祝词真言是非常耗费心神。” 谢傅明白,气力有尽时,精神也是一样。问道:“那些名门望阀呢,他们为什么不招揽这些人?” 胡地全道:“文道高手实在太少太少了,几乎任何一个有所成就的文道高手都如稀世珍宝一般,那些名门望阀,比起招揽武道高手,更想招揽文道高手。” “好比有多少粮才能养多少兵,如若不然就会出现赤飞这种情况,反而给自己埋下隐患。” “像苏州文廷这种大地方,能够念诵祝词真言的也超不过十人,当然灵山总廷会派三名文道高手前来相助。” “而吴中四大名阀担心的正是赤飞会对这些文道高手不利,如果苏州庙会因此破坏,只怕会造成混乱的场面,赤飞到时在趁乱动手,岂不一箭双雕。” 胡地全笑了笑,继续道:“无论是儒释道三门还是这些名门望阀都要依仗灵山文廷,如果苏州庙会出了乱子,只怕吴中四大望阀也难辞其咎,到时候也难像灵山文廷交代。” 谢傅喃喃道:“你想的到的事情,别人也想得到,只不过还需要一个博弈的过程。”说着笑道:“我倒觉得不用太担心赤飞。” 胡地全疑惑道:“为何这么说?” 谢傅道:“赤飞应该是死了。” 胡地全骇然:“死了!怎么可能?” 谢傅道:“我曾见过一位高手,我手持宝剑全力刺向此人,他躺着一动不动,我却不能伤他分毫,我听别人叫他赤飞,应该不会这么巧是同名。” 胡地全却道:“一定是同名!” 谢傅道:“因为这个赤飞是死在另外一名高手的手中,你可知道十大恶人排名第一的魔医道娘是何许人也?” 胡地全骇然:“杀赤飞的该不会就是魔医道娘吧!” 谢傅点了点头。 胡地全轻道:“如果是魔医道娘那就很有可能,毕竟是十大恶人排名第一的魔医道娘,想来比赤飞要可怕许多。” 谢傅问道:“地全,你很了解魔医道娘吗?” 文学网 第259章 文廷庙会 胡地全苦笑:“那种人物,我见到了还能活着吗?魔医道娘名声在外,我素有耳闻而已,我听说魔医道娘,就算是一品高手也不敢看她的眼睛,不!就算入道高手也未必敢一试。” 谢傅没有应声,其实当时他真的想试一试,现在想来有点忐忑,任何事都并非空穴来风。 胡地全问道:“他们之间打了多久?” 像他们那种高手,胡地全只怕一辈子都没有机会见到。 谢傅道:“我没有看清,赤飞就死了,连多喘一口气都不能够。” 胡地全闻言一声不吭,对他来说就像地上的蚂蚁看着天上的雄鹰,根本无法理解那种层次。 谢傅突然道:“地全,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魔医道娘就在府内。” 胡地全闻言,不由自主的发抖,只感觉传闻中的大恶魔离自己不远,随时小命要丢,“谢傅,你……不要开玩笑。” 谢傅在胡地全耳边低声说了一番,按照他的感受说魔医道娘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胡地全这才稍微淡定,轻轻的擦了额头的冷汗,反正你说的再动听,我都不会相信你。 谢傅笑道:“你真的怕死!” 胡地全反问:“你不怕死吗?” 谢傅没有回答,他尝试过比死还要恐惧的事,现在他却更加怕死,可他又必须勇敢的向前。 …… 谢傅潜心武道,道理再好断然不如一双拳头来的实在。 修为进展也是突飞猛进,突破练筋,进入练脉阶段。 无需多久,他就能够突破练脉,打好武道基础入品,算是真正的武道中人。 十二月初九这一天是苏州庙会。 苏州庙会地点在洞庭东山庄圣庙,而庄圣庙在洞庭东山莫厘峰半山腰。 天还没有亮,谢傅和胡地全就出发前往太湖码头,要到洞庭东山,需要坐船渡过太湖。 两人此行,并非为了单纯游玩。 胡地全为了收集一些小道消息。 而谢傅在了解了文道与武道的复杂关系之后,想要更深入点了解文道,同时也是为了拓广世面。 来到太湖码头,不少信男信女已经集结在码头,人头怂恿,有大户人家带着随从,也有普通人家的女眷。 水面上舟船密集,逐一靠岸搭载游客。 花香徐拂大概如此,看来这苏州文廷庙会影响力巨大。 谢傅和胡地全搭上一只舟船,看看周围的人,并看不出谁是武道中人。 胡地全低声道:“别看了,他们都是普通的信男信女。” 谢傅微笑,便把目光移动到清晨的湖面上,和风吹过,将湖面的晨雾吹的厚薄不均。 上了岸,两人跟着一众信男信女登上洞庭东山。 洞庭东山算不上是什么高山,就算莫厘峰也只不过百余丈,一刻钟之后到了庄圣庙。 这庄圣庙规模宏大,高大的山门,庄严肃穆,楼阁殿堂,各占地势,错落有致。 山门前开拓出一大片空地,可以容纳数千人,此刻空场前已经是人山人海。 有身穿冠服之人正在坛醮祭圣,庙内更是香云缭绕,白烟袅袅,好像一朵长在庙宇上方的白莲花。 谢傅对着胡地全问道:“我看都是来崇奉的信男信男,那些武道中人和文道中人在什么地方?” 胡地全应道:“我也是头一回来,我们且边走边看,慢慢了解。” 今日到来的并非全是新男信女,也有来游玩凑热闹的游客,谢傅和胡地全手无香烛祭品,也算是游客中的一份子。 进了山门,便是一条丈余宽的石砌大道,直通庄圣大殿,此刻这条石砌大道如赶集的街道上,人头密集。 离开大殿门口十丈的地方有一个露天香炉,香炉内插了密密麻麻的香、 两人来到大殿门口,只见大门左右挂有一联,上联是手攀星斗目天苍,下联是放怀无处不仙门。 殿内建造的气象非凡,白玉地面,雕梁画栋,正中有一木像,庄严肃穆正是庄圣像。 信男信女对着这庄圣像焚香祭拜。 既然来了,谢傅就对着庄圣像拜了一拜,拜完之后,看这殿内楹联颇有,便逐一看了起来。 胡地全却暗暗打量着这殿内的人和物。 这时胡地全靠近,拉了拉谢傅衣袖,暗暗朝一处指去。 谢傅望去,却是一对年轻男女,男的年纪约莫二十出头,丰神俊朗,穿着一身华丽的宝蓝衣衫,腰悬长剑,行走之间十分潇洒闲雅。 女的十八九岁,穿着一袭白裙,行走间白裙漾动如同洁白的云气,面容娇美,肌肤白皙,清艳不可方物。 谷同样腰悬长剑,娇美中多了几分凛然不可亲近的英气。 谢傅笑道:“你老毛病又犯了,看不出人家名花有主吗?” 胡地全低声道:“他们两个都腰悬长剑,姿态脱俗。” 谢傅恍然大悟:“武道中人。”说着低头看向悬在自己腰间的宝剑昆吾,总感觉比起人家,自己差点什么。 胡地全点了点头:“他们两个既是武道中人,我们偷偷跟着他们,一会自然知道文道高手在什么地方为武道中人渡劫。” 谢傅点头,暗中注视两人,见两人在大殿逛了一圈之后,离开大殿,又跟了上去。 跟着这对年轻男女又逛了其它庭院,庙堂。 今日人多,虽然一直跟着,这对年轻男女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有人跟着。 女子模样清冷,一路上到表现的很有兴致,似乎从来没有来到如此热闹的地方。 男子举止内敛沉稳,唯有在女子搭话的时候,才露出一丝儒雅的笑容。 谢傅听他们一个叫朱师兄,一个叫段师妹,应该是师兄妹的关系。 跟着两人逛了约莫一个时辰之后,这对男女离开熙熙攘攘的前堂,朝后堂方向走去。 这后堂是庙内道人清修之地,不接待外人,行着行着,游人越渐清冷。 行至一处苍松翠柏,古木参天的大庭院,竟只有四人。 这对年轻男女突然停了下来,男子对着女子笑道:“段师妹,你可真是美若天仙,在宗门内就引起众多师兄弟对你倾慕不已,眼下只是这么一露面就招惹来胆大包天的宵小之辈,看来我不能随随便便的带你出来闲逛了。” 女子略带撒娇道:“朱师兄,你又取笑我。” 谢傅闻言暗忖,原来人家一直都知道被人跟踪。 这对年轻男女说着转过身来看向谢傅两人。 胡地全立即心虚的低下头,谢傅见既然被人家发现,干脆微笑,大方拱手施礼:“在下谢傅,方才看见公子器宇不凡,有心相识,这位公子,未请教。” 年轻公子笑道:“你到底是想认识我,还是想认识我师妹。”说着侧头看向身边丽人。 白衣女子立即面色一红。 谢傅干脆笑道:“我看姑娘清雅脱俗,宛如仙子落凡尘,不知道姑娘如何称呼?” 年轻公子笑道:“段师妹,人家把你夸得这么美,想认识你,你愿意吗?” 白衣女子看都不看谢傅一眼,对着年轻公子道:“凡夫俗子,认识作甚。” 年轻公子目光飘向谢傅腰间佩剑,笑道:“我看他腰悬长剑,可未必是凡夫俗子。” 谢傅顺水推舟道:“谢某醉心武道,只可惜初窥门径而已,刚才见两位腰悬长剑,容神熠熠,顿生结识之意,日后也好切磋学习。” 谢傅这会的想法是借助两人关系,同行有人带路,总比跟着什么都不清楚的胡地全胡乱摸索要好。 年轻公子微微一笑:“无知之辈。” 谢傅谦逊道:“是,希望公子能够指点。” 年轻公子对着身边丽人耳边低声道:“师妹,你是我的,惦记你美色的人,你猜我一般会怎么对待他呢。” 此话说的白衣女子脸上微微一红,心里甜滋滋。 年轻公子对着谢傅说道:“我不识无名小辈,这样吧,你能接下我的奴仆一招再说。”说着朗声喊了一声:“朱权。” 一名中年大汉突然从空中落在年轻公子身边。 这名大汉穿穿褐色衣服,衣服襟头左侧绣着一个图案,正中一个朱字。 大汉弯腰对着年轻公子十分恭敬道:“公子,有何吩咐?” 年轻公子笑道:“这位公子醉心武道,你指点指点他。” 大汉转身看了谢傅一眼,瞬间却昂首挺胸,微微笑道:“请亮剑。” 谢傅没想到自己只是随口说说,对方真的要找人来和自己切磋。 想来自己自从修习武道,还未真正和人动手过,眼下正好趁这个机会试上一试,自己有几斤几两,便拔出佩剑昆吾来。 看谢傅拔剑姿势毫无凌厉之气,大汉一笑,白衣女子一笑。 白衣公子也是一笑,突然看见谢傅手中之剑锋芒,眼神却是一亮,开口道:“朱权,切磋而已,可不能下重手伤了这位公子。” 大汉应道:“知道了!公子。” 胡地全虽然修为不怎么样,却是老江湖,听了这话,立即感到不对劲,隐隐感觉对方动了杀心,对着谢傅道:“公子,刀剑无眼,你还是不要动手的好。” 谢傅听胡地全的语气,立即察觉到胡地全在警告自己,朝年轻公子看去,只见对方虽然嘴角挂笑,眼神却有冷意,心中暗惊,难道他想杀了我不成。 不管如何,都不得不防,只是这会剑已经拔出来了,却是骑虎难下。 文学网 第260章 遇见熟人 大汉看出谢傅有警惕之意,开口道:“公子不先出手,那我就先出手请教了。” 虽不至于感受到实质的威压力,但是异于常人的敏锐让谢傅立即感受危险逼近。 大汉突然出手,拳头凝聚真气朝谢傅胸膛轰来,一股气劲将他周身笼罩。 谢傅身体受到压迫,本能的要反抗。 不!是要逃跑。 入品之人对敌,未交手先斗气。 就如同身处狂涛骇浪之中,首先要站的稳,才能移动。 在绝对的差距面前,弱小的一方根本毫无反抗之力,那些所谓的招数更是无稽之谈。 与此同时,谢傅变得高于常人百倍的神敏体质,让他的周身毛孔炁穴如同在修炼武道时一般,舒展吸纳。 人立于天地,呼吸吐纳为天地一物,要做的事纳天地之钟灵为我所用,化腐朽为神奇,神敏便是与天地的敏锐联系。 因为身体的这个变化,谢傅瞬间在脑海闪过一个念头,那我是不是可以将对方这一刻散发出来的真气纳为己用呢? 在这一刻,他的周身岂不是天地钟灵浓郁到惊人的地步。 对!物极必反!浓郁到正常人承受不了,能够将正常人瞬间杀死,如同水虽柔,浩荡成刚,攻坚者莫之能胜。 念头一闪而过,朱权拳头已至。 这是谢傅第一次单独面对武道高手,他真的想躲开,但是在对方气劲牵制之下,他根本躲不开,就好像站着一动不动,硬生生承受对方这一拳。 就在谢傅要被拳头轰成碎片的时候,一道身影突然出现的谢傅的面前,谢傅立感压力顿消。 与此同时噗的一声,如同两个普通男人抵拳一般,出拳轰击谢傅的朱权反而是连连后退几步。 劫后余生,谢傅顾不上定神,竟暗暗运行心法,如平时修习武道一般。 神敏能明显感受到空气中残留弥漫的真气气息,这真气气息更是经过武道中人纳天灵地气匠化而成的先天真气。 谢傅周身炁穴舒展到极致,贪婪的蚕食鲸吞着,滚滚入体纳入体内的水脉之中。 他虽身负水脉,但水脉之中却一直空荡荡的,此刻先天真气入体,他身体的筋脉虽然承受不了,却可以储存在纳之无穷的水脉。 谢傅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有种登上极乐的满足。 尽管如此,谢傅还是吸的太慢了,空气中弥漫的先天真气一部分被谢傅吸入体内,纳于水脉之中,一部分逐渐飘散,归于天地。 水脉有点东西了。 如果我能将对方这一拳所携带的真气之厉在一瞬间吸纳,对方的拳头岂不是跟普通人一样,对我造成不了伤害。 从来没有人会有这样荒唐的想法,而谢傅却是神敏、水脉兼备,这造就了他得天独厚的条件。 一把清朗笑声传来:“出手就要夺人性命,竟有如此歹毒的奴仆。” 众人闻声朝笑声传来处望去,却是一位白衣公子翩然而至,虽然已经寒冬,却手持白玉折扇往身上轻轻扇风,说不出的风流潇洒。 却是女扮男装的张凌萝。 说真的,她穿男装的样子真的是俊如冠玉,绝世无双,风流远胜一般英俊男儿。 而在谢傅看来,她这番姿态与穿女裳时的清纯如水是两种极端的反差,真的是扮人是人,扮鬼是鬼。 年轻公子出声道:“张小姐。” 看来认识张凌萝。 出手替谢傅挡住那一拳的中年仆人退回到张凌萝身上,跟另外一名中年仆人一起站在张凌萝的身后。 这名中年仆人名叫阿狗,当日在大街之上伤谢傅的叫阿猫,两人均是张凌萝的奴仆。 除此之外张凌萝的身侧还跟着一名衣着华丽的黄衣公子,看来身份比阿猫阿狗要高一点。 年轻公子在叫了一声张小姐之后,把目光落在黄衣公子身上,脸上隐有不悦。 黄衣公子喊了一声:“兄长。” 谢傅这才注意到年轻公子与黄衣公子模样长的竟有些相似。 张凌萝却没有与年轻公子打招呼,看向谢傅说道:“我谢叔叔只不过是练些拳脚功夫强身健体,你这卑贱的奴仆竟想害他性命,该死!” 谢叔叔三个字一出口,除谢傅外,所有人都露出疑惑之色,最终目光落在谢傅身上,这谢叔叔叫的该不会就是他吧。 在疑惑中,张凌萝对着谢傅笑道:“谢叔叔,凌萝赠你的宝剑用的可还顺手?” 谷张凌萝口吻无不充满晚辈的谦逊尊敬。 年轻公子眼里暗暗露出惊讶之色,能让张凌萝叫上一声叔叔的,身份可大不简单,这人是什么来历。 既然她叫自己一声叔叔,谢傅也就大胆应她,笑道:“顺手。” 张凌萝笑道:“我看你用的不是很顺手,该不会是每日拿我的宝剑去宰鸡杀狗,钝了吧。” 谢傅看见锋利无比的昆吾,笑道:“没钝。”这么轻易就钝了,还算的上是宝剑吗? “我看看。” 张凌萝说着从谢傅手中接过原本属于自己的佩剑昆吾,对着那叫朱权的汉子身上随意划去。 剑光所指,褐衣大汉一条胳膊顿时齐肩掉落地上,断处鲜血直流。 谢傅惊讶,当着人家主子的面斩下人家奴仆一条胳膊,实在是嚣张至极。 “嗯,还是一样锋利,谢叔叔,定是你刚才握剑姿势不对,你再试一试。” 张凌萝的意思是让谢傅砍下这朱权另外一条胳膊。 如果真的以为张凌萝一声谢叔叔,谢傅就可以为所欲为,那他就太天真了,张凌萝是张阀小姐,她可以当着这名年轻公子的面砍下他奴仆的手臂。 谢傅却不能这么做,如果他这么做一定会引起此人的记恨,甚至牵连到澹台府,给鹤情带来无尽的麻烦。 而且这名奴仆也只不过受人指使,他对砍下这名奴仆的手臂毫无兴趣,如果可以的话,他此刻倒是很想砍下这名年轻公子的胳膊。 这账先记下吧,恨一个人不能让对方知道,想杀一个人,更不能让对方知道。 朱权心里十分清楚,自己地位卑微,公子绝不会为了自己和张小姐翻脸,立即忍痛说道:“张小姐,是奴才有眼不识泰山,请张小姐宽恕。” 张凌萝叫了一声:“谢叔叔。”看向谢傅,似乎在说看你意思了。 谢傅将昆吾收入剑鞘之中,哈哈一笑:“是我不知深浅。” 朱权立即知道捡回一条命,朝谢傅投来感激眼前,退回到年轻公子身后。 见谢傅毫不在意,似胸怀阔达的样子,张凌萝心中暗暗骂了一句老狐狸。 表面上她是给足谢傅面子,为谢傅出头,实际上她是想给谢傅带来麻烦,她太了解朱九春了,有仇必报,有怨必究,尽管朱九春这个人很会伪装。 如果她是第一次认识谢傅,或许会认为谢傅是个仁慈阔达的人,但是这人精的很,特别是他假冒李大人时所做的那些事,只有奸臣才能对付得了奸臣。 心中冷笑,谢叔叔!你以为这样就躲过去了吗? 年轻公子对张凌萝斩下他奴仆一只手臂毫不在意,笑道:“张小姐,这位公子是?” 却是想让张凌萝介绍一番,因为他想不到,姓谢的,谁配的上张凌萝恭恭敬敬的叫上一声谢叔叔,而且还如此的年轻。 张凌萝隆重介绍道:“这位是我姑姑的结拜义弟,谢傅谢叔叔。” 年轻公子闻言心中一讶,张凌萝口中的姑姑自然是远嫁他乡的崔夫人张意真了,这张意真在年轻的时候在苏州城也是风云人物,又因为张意真是张阀嫡长女,所以在张阀地位非常高。 当年来前来提亲的不乏名门望族,只是忠义名士张公却将张意真嫁给平庸之辈。 听说无锡爆发瘟疫,张意真的丈夫染疫身亡,现在了寡妇。 这张意真现在也只不过三十出头,正是风韵犹存的年纪,这名叫谢傅的该不会是张意真暗中养的小白脸吧。 义弟只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年轻公子越想越有可能,心中顿时一笑。 谢傅道:“凌萝,看得出你们很熟悉,快把这位器宇不凡的公子介绍给我认识。” 谢傅表现的十分热情,结识之意浓烈。 年轻公子十分受用,原本想自报家门,听对方这么说,就干脆借张凌萝之口。 张凌萝笑道:“谢叔叔,这位是朱家大公子,朱……朱……” 张凌萝说着竟停顿起来,对着年轻公子道:“张公子,抱歉,我都忘了你的名字。” 朱九春表情顿时有点难看,连他名字都不记得了,明显表示从来他不关心他这一号人,而他作为朱家大公子,却是朱家年轻一辈最为优秀的人物,甚至已经坐稳朱家未来家主的位置。 朱九春脸上难看表情一闪而过,笑道:“我从小就在雷渊宗云汇峰宿乾师尊门下学习武道,少与张小姐接触,张小姐记不起我的名字也不会有什么奇怪,不像某些人,整人闲来无事,围着女人转,张凌萝记得这些人的名字也就没有什么奇怪。” 这番话意有所指,一方面暗暗责备自己的亲弟弟朱九夏像跟屁虫一样围着张凌萝转。 另一方面讽刺张凌萝作为名阀小姐,却行为放诞,整日与男儿厮混在一起。 文学网 第261章 真言之秘 张凌萝可不是那种被人说上几句就无地自容的女子,她既敢做出来就不怕别人说,就算别人不爽也奈何不了她。 被人说几句又不会少根毛,跟人生气,气坏自己罢了。 朱九春一言之后,转身谢傅,笑道:“在下朱九春,家父朱长麟。” 朱长麟正是现任朱阀家主,报上朱长麟三个字,也相当说清楚了他的身份。 谢傅回应道:“在下谢傅。” 却没有报上家门来历,一般没有报上家门来厉,就是普通人家,普通人家就算报出来,别人也不知道。 “谢公子,我与师妹逛了一天了,有些乏,想回去休息,有缘再见。” 朱九春说了一句之后,特意看了弟弟朱九夏一眼之后,才和白衣女子走入内堂。 朱九春走后,张凌萝对着朱九夏笑道:“二公子,看来你兄长有些不高兴了。” 朱九夏道:“他是他,我是我,凌萝我们现在哪里去。”却是叫的十分亲近。 张凌萝突然却哎呀一声:“我头上簪子掉了。”说着开始低头看看左右。 朱九夏问道:“会不会刚才逛庙的时候掉了。” “很有可能。” “凌萝,你等一下,我现在就去给你找回来。” 朱九夏说着立即低头往回寻去。 朱九夏走后,谢傅笑道:“看得出人家对你很好,你怎么如此戏弄他。” 张凌萝笑着应道:“人家对我好,我就要对他好,那我岂不是要累死,谢叔叔,你怎么会在这里?” 谢傅笑道:“今天是庙会,我就来逛逛。” 张凌萝破有深意道:“逛着就逛到这后堂来,这里可一点都不热闹。” 谢傅没有直接回答,笑了笑:“张小姐,你又怎么会在这里,不要告诉我,你也这么巧来逛庙会的。” 每年文廷庙会的安护都是由吴中四大名阀负责,毕竟这么多的武道中人涌到苏州城内,得有人加以制约控制。 庄圣庙这边由朱张两家负责,苏州周围由顾陆两家负责。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回必须提防赤飞,所以四家都暗中派出足以对抗赤飞的真正高手。 张凌萝低声笑道:“谢叔叔,我们也就不要装糊涂了,你到底想来干什么?” 谢傅笑道:“我真的只是来凑凑热闹。” 张凌萝凑近,在谢傅耳边吹气如兰道:“你有什么目的,不妨告诉我,我最喜欢干坏事了。” 谢傅呵呵一笑:“像我这种修为低末的人,能干出什么坏事来。” 张凌萝又低声道:“哦,如果我告诉别人,你有无迹酥脉,你猜他们会不会把你捉起来,拷问一番。” 谢傅笑道:“我走累了,有地方歇息吗?” 张凌萝低声笑道:“到我房间去,可以说悄悄话。” 谢傅点了点头,跟着张凌萝走进庄子庙的后堂,经过一处门庭的时候,门口有人把守。 见是张凌萝问都不问一句,直接放行,若是游客迷路行到此处,却是要劝离。 进入后堂,明显僻静许多,倒像足庙内道人的清修之地。 谢傅心中好奇,一路走来怎么不见一个武道中人,他此行也没有什么不轨目的,一会打算打开天窗说亮话,向张凌萝好好问问。 穿廊过院,到了东边一处庭院,院内有不少穿着张阀服侍的男子,见到张凌萝,均恭敬的叫上一声小姐。 谢傅见这些人均是腰悬刀剑,知道他们不是一般的张阀奴仆。 张凌萝直接带着谢傅来到院子正中一间厢房,身后的阿猫阿狗立即止住。 胡地全却要直接跟进去,张凌萝回头盈盈笑道:“大笨熊,你也要进来吗?” 胡地全犹豫不决,谢傅笑道:“地全,要不你在外面等着。” 进入厢房,张凌萝笑道:“看得出这大笨熊对你忠心耿耿。” 谢傅笑道:“我与地全是朋友,谈不上什么忠心耿耿,互相关心罢了。” 谢傅扫了一眼厢房,厢房虽然不大,布置的格局却很有雅趣,室内窗明几净,方砖铺地,地面一尘不染。 近窗处一张矮榻,榻中放一只方形小榻几,上有一只古朴香炉,炉内青烟袅袅,香气氤氤。 墙壁上挂着一些字画对联,环境倒是十分清静幽雅。 张凌萝把房门掩上。 谢傅笑道:“大白天的,你把门关上干什么?” 张凌萝笑道:“说悄悄话自然要提防隔墙有耳。” 谢傅无奈一笑,就怕外面那些人要误会。 张凌萝盈盈笑道:“你怕了?” 这话倒让谢傅感的有点讽刺,难道怕的不应该是你这清纯美丽的小娘子吗? 两人在矮榻坐下,张凌萝烧水,嘴上说道:“谢叔叔,刚才受委屈了吧?” 谢傅应道:“没有。” 张凌萝问:“是不是心头还有气没消,要不我拆散朱九春和他的女人为了出气可好?” 谢傅笑道:“你如何拆散他们?” 张凌萝笑道:“朱九春喜欢我。” “哦,他向你表白了?” “没有。” “那张小姐为何如此自信,朱公子身边的女子容貌出众,并不差。” 张凌萝咯咯一笑:“因为朱九春总想把最好的东西占为己有。” 谢傅哈哈大笑一声。 张凌萝瞥了谢傅一眼,“谢叔叔,我看好你,因为奸诈的人才能成大事。” 谢傅笑道:“你从哪一点看出我奸诈了。” “姑姑说你是个十分奸诈的人。” 谢傅笑道:“我以为我在真姐眼中是个忠厚的人。” “姑姑说你很会审时度势,尽管你很会伪装,你承认吗?” 谢傅笑道:“好吧,但有一种情况下是例外的。” “什么情况下?” “对待亲人朋友。” “谢叔叔,你在警告我吗?” “张小姐,可以当做戏言。” “你认为我是个会乖乖接受警告的人吗?” “你不会,或许你自认聪明过人,但总有一天,会遇到比你更聪明更厉害的人。” 张凌萝淡淡一笑:“就像下棋,有的时候就算明知不敌,也要博弈到终点。” 谢傅笑道:“张小姐不必把我当成敌人。” 张凌萝咯咯一笑:“谁把你当敌人了,你可是我谢叔叔。” 这时水开了,张凌萝亲自为谢傅倒茶。 双手奉上,“谢叔叔,渴了吧,请饮茶。” 谢傅看着这茶,却迟迟没有接过。 张凌萝笑道:“怎么?担心我在茶里下毒?” 谢傅笑道:“你要害我,也无需在茶里下毒。”说着接过饮了一口。 张凌萝笑道:“毒也分很多种,有一些能够让人迷失心智,浴火焚身,有一些能够让人浑身酥软,就像无迹酥脉。” 张凌萝说着特意看了谢傅一眼,开门见山道:“谢叔叔,你怎么会有无迹酥脉,这可是景教的东西。” 谢傅笑道:“张小姐你不必怀疑我,我与景教没有任何关系,这无迹酥脉我也是机缘巧合之下获得,用来保命用的。” 张凌萝淡淡道:“是啊,你这么浅薄的修为,倒是很难让人注意到你。”又是话中有话。 谢傅不喜欢这样互相试探的说话方式,直接道:“张小姐,我就是一个对武道有浓烈兴趣的人,此时来到庄圣庙,也是听说今天是文道高手助武道中人渡劫的日子,却是想来大开眼界。” 张凌萝笑道:“你对文道也感兴趣?” “是。” “你想开开眼界?” 谢傅应道:“是。” 张凌萝道:“可是文道高手在念诵祝词真言时需聚精会神,不能受到闲杂人等打扰。” 谢傅道:“我跟着你应该不算闲杂人等吧。” “走吧,我带你去瞧瞧。” 谢傅没想到张凌萝应的如此爽快。 打开门,胡地全讶道:“这么快就出来?” 谢傅反问:“那你觉得多久合适呢?” 胡地全道:“怎么也得个把时辰吧。” 张凌萝道:“谢叔叔,走吧。” 胡地全跟了上去,“谢傅,你们要去哪里?” “额……” 谢傅话还没有说完,张凌萝就道:“大笨熊,我不喜欢你身上的臭味,你就不要跟着了。” 谢傅敷衍一句:“我想和张小姐到后山走走,地全,要不你就不要跟着了。” 胡地全脱口道:“打野战!”毕竟在胡地全的印象中,张凌萝太浪荡了。 胡地全话刚出口,心中一惊,坏了,悄悄朝张凌萝望去。 张凌萝却盈盈笑道:“是啊,要享用谢叔叔这样独特的男儿,自然要用独特的方式。” 胡地全啊的一声,谢傅却是露出苦笑,“张小姐,带路吧。” 路上,张凌萝问道:“谢叔叔,我们郎才女貌走在一起,你说别人会不会怀疑我们是一对。” 谢傅应道:“不会!” 张凌萝好奇道:“为什么?” 谢傅道:“他们只会认为我是你男宠之一。” 张凌萝咯咯娇笑。 说话之间,两人行到后山,只见一颗古柏树之下,有二人相对而坐,其实一人身穿青色道服。 似乎为了不打扰两人,远远的张凌萝就停下脚步,对着谢傅说道:“那身穿青色衣服的人就是文道中人,从他身上穿的衣服颜色是一名青色儒师,这在文廷是一种身份标志,青色儒师对应的文道修为应该是在正儒。” 张凌萝继续道:“天上有神之要语,身心意念深深融入其中,念之诵之,以己之神合彼之神,谓之真言。” “文道中人所念诵的真言,是以己身意念引导天地神秘力量用之,而念诵真言需要开轮,普通人是念诵不出来的,像念诵祝词真言,需要开喉轮和脐轮两道脉轮。” 谢傅点头问道:“那颗柏树可有什么玄机?” 张凌萝笑道:“那可不是一颗普通的柏树,那是雷击柏木。” “雷击柏木!” 文学网 第262 法器道场 谢傅博读,据道人仙家要笈所载,雷击柏木就是被天雷击中的柏木,而雷又分为五种,天、地、水、神,社。 天雷主正天序运四时,发生万物。 地雷滋养五谷,清扫山岚,祈求晴雨。 水雷兴风起雨,降下甘霖,水府事理。 神雷主杀戮,祀典神祇,诛妖杀魔。据说拥有无上大神通大智慧的神人,能引神雷降下。 社雷却是主杀器灵,伐坛破庙,重塑自然秩序,生灵万物平等。 而要被五雷中的天雷击中的柏木才算上雷击柏木。 当然并不是被天雷劈中的柏木就是雷击柏木,柏木被雷劈中被不稀奇,但是就雷击柏木而言,柏木被天雷击中要活着才行,天雷之威天崩地裂,被天雷劈中的柏木还能活下来的,寥寥无几,这是其一。 其二,百年以上的柏木才具备有灵气,树木有灵就具备五行之中的金性,树木本身属木有木性,长期长在土里有土性,树木又以水滋养成长就有了水性,再遭受雷击后,树干被火锻炼,就又具备火性,这样就是五行具备。 其三,雷击柏木五行具备又蕴含神罚之力,可以诛恶辟邪,但是又不是所有的雷击柏木都有此神秘力量,柏木被天雷击中后,又会因为天气地理导致罡气外泄,灵气抽离,进而出现死气。 总得来说雷击柏木这东西要符合天时地利人和,天地之大要符合真正意义的雷击柏木却是微乎其微。 谢傅看了看周围风水地理,四面环水,大概明白文廷为何会在这里设下庄圣庙。 张凌萝看了谢傅一眼,她的这位谢叔叔从来就不是普通人,看他表情应是了解,也就没有赘言,直接道:“对!雷击柏木。” “张小姐,你继续。” 张凌萝笑道:“文道中人会用雷击柏木制造法器,法器能够帮助并增强文道中人的能力,这雷击柏木根植大地,对于文道中人来说便是立于天地的自然法器,唯一缺陷就是不能随身携带。” 张凌萝笑了笑之后继续道:“而有天然法器的地方也就是文道中人的道场,在道场,文道中人会比在其他地方变得更加强大。” 谢傅看向张凌萝,“张小姐,你懂的还挺多的。” 张凌萝笑道:“不,并不是我懂的多,而是你对我了解太少了。”如果谢傅知道她另外一个身份也就不足为奇了。 就在这时,谢傅看见那位青衣儒师身上散发出淡淡的青光,慢慢的坐在他对面的那个人似乎受到影响,身上也泛起青光,只不过比较暗淡一些。 谢傅有点讶异。 张凌萝却是见怪不怪道:“真言是一种内在精神力量,靠存想以精气为引导,力量的大小因人而异,效果也不尽相同,有些人念诵真言可以默不出声,通过默念调动体内的脉轮,引借并喷发出无形的神秘力量来。 “一般的真言,要熟练念诵上万次,才能做到身心意念深深融入真言的意境之中,才能得心应言,真言的力量大小也与诵言的人能力相等。” 谢傅笑道:“就如学习作画一般,要画上无数次,才能得心应手,无念而起,随心而笔。” 张凌萝笑道:“正是!不过有些人例外,不过我听说有些文道天才能做到百诵成真。” 谢傅笑道:“这大概类似于书画中天赋奇佳的人物。” 张凌萝淡淡道:“这样的人物并不多,据我所知普天之下只有一人能够做到。” 谢傅脱口:“只有一人能够做到!谁?” “灵山文廷之主,文圣,文圣老人家也是现今唯一开七道脉轮,破玄入圣的人,据说他拥有无上大神通大智慧,能引神雷降下,诛杀妖魔,他能正天序运,他的存在关联到华夏大地的气运。” 张凌萝是个骄傲的人,但此刻提起文圣,语气却充满这仰敬。 谢傅喃喃道:“如果有缘见到文圣,定要好好向他请教一番。” 张凌萝嗤的一笑:“想见他的人多着呢,如果个个似你这般,文圣老人家岂不是要每日接客。” 谢傅哈的一笑:“张小姐你啊,连文圣这等神仙人物也拿来取笑。” 张凌萝笑道:“我是笑你不自量力。” 就在这时,只见对坐两人身体青光顿消,砰的一声巨响传来,坐在青色儒师对面的男子窜天而起。 站在远处的谢傅立即感受到一个劲风拂面。 天空中传来一把响亮的笑声:“我苦修二十年终于踏入四品修为了。” 张凌萝淡淡道:“四品而已,有什么好得意,当我奴仆还不配。” 谢傅却是一脸羡慕无比。 张凌萝淡淡道:“已经结束了,我们可以过去了。” 那踏入四品之人不知道窜到哪里去,青衣儒师站了起来,神情看上去有些疲惫。 张凌萝低声对着谢傅说了一句:“祝词真言最为耗费心神,一般来说文道高手都能通过念诵真言来御敌自保,这个时候却是他们最为虚弱的时候,与普通人没有什么两样。” 谢傅听出张凌萝的言外之意,朝张凌萝看去。 张凌萝笑了笑:“不过杀文道中人是大忌,你如果想动手,可千万不要让人知道,不然非但整个文廷会对你下必杀令,而且所有的武道中人都会以你为敌。” 谢傅笑道:“这么说成为文道中人不就多了一道保命符。” 张凌萝淡道:“也不尽然,别人要杀你岂会昭告天下,有的时候你连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 说话的空隙,两人走近,张凌萝对着青衣儒师道:“丁儒师。” “张小姐。” 谢傅立即拱手施礼道:“在下谢傅,刚才得见儒师神通,钦佩不以,晚生对文道兴趣浓烈,日后还望儒师能够指点一二。” 这位丁儒师扫了张凌萝一眼,才对着谢傅说道:“我已经不收徒了,况且文道不比武道,尤为讲究机缘天赋,谢公子如果对文道有兴趣,我倒是可以介绍你去文成书院学习一番。” 张凌萝倒是直言笑道:“儒师的意思是他不是不收徒,是你还差的远,让你先去文成书院学习,如果能做到筑基入儒,初窥文道门径,再来谈指点的事。” 丁儒师见自己的言外之意被张凌萝这么直白说出来,却是哈哈一笑:“谢公子,文道又叫神仙路,便是文成书院聚集致志文道的天赋之人,一年也出不了几个入儒的,当然大多数的心思并不真的在文道,而在于入仕。” 张凌萝解释一句:“虽有例外,但筑基入儒一直都是入仕的标准,入儒之后,慧眼清明,能够洞识忠奸,明辨是非对错。” 丁儒师颇有深意道:“这只是针对一般人而言,面对都有一定文道修为的人,可就辩不出来咯。” 谢傅明白丁儒师的言外之意,如果彼此都是入儒之人,便看不穿彼此,这种洞识忠奸,明辨是非只针对一般人而言。 这时那人窜回,刚刚落在就朝青衣儒师跪下,激动道:“马援多谢儒师相助。” 丁儒师淡道:“不必言谢,这本来就是文廷的职责和使命,速速离开就是。” 叫马援的男子站了起来,转身看了张凌萝一眼,开口道:“小姐,不知道你是否需要随从,马援愿鞍前马后。” 却是刚刚踏入四品就立即毛遂自荐,想要投奔名门豪阀,武道之路艰辛,他无门无派,若有依仗,只怕后路难行。 谢傅一讶。 张凌萝笑了笑,戏谑道:“听话吗?” 马援一讶之后,面子拉不下,似乎不愿意应话。 张凌萝笑了笑,挥了挥手,淡道:“罢了,我并不缺随从。” 马援闻言竟立即道:“小姐,马援听话,望小姐收留。” 张凌萝从身上抛出一物,淡道:“拿着此物到忠义园张府,自有安排。” “多谢小姐收留。” 谢傅心中很是惊讶,一个四品高手竟是如此卑微,这般恳求别人收留。 张凌萝声音轻轻飘来:“喜欢吗?” 谢傅疑惑道:“喜欢什么?” “喜欢这个奴仆吗?” “这个叫马援的人?” 张凌萝笑道:“我收留他全是为了你,等我把他训的听话一点,在他身上下篆之后,再送给你。” 谢傅顿时为马援的命运感到悲哀,或许为武道中人的命运感到悲哀。 既然如此,又为何要踏入武道。 或许一开始的初衷并非如此,只是路走到一半,就身不由己了。 就像入仕做官,初为光宗耀祖,荣华富贵,怎知到了官场之后却是步步惊心,需谄上媚下,左右逢源。 叫马援的男子离开之后,丁儒师着两人说道:“张小姐,谢公子,我有点乏了,回去休息一下,随后再见。” 谢傅见丁儒师离开时,眉目似有愁色,对着张凌萝说道:“我见这位丁儒师似乎有烦恼。” 张凌萝淡道:“他当然烦恼了,这次来的武道中人太多了,而苏州文廷的文道高手太少了,丁儒师已经感受到遭不住了,而且听说谢廷主似乎身体有恙,不便为这些武道中年念诵祝词真言。” 谢傅道:“那就慢慢来,等过阵子再说。” 文学网 第263章 麻烦 张凌萝瞥了谢傅一眼,似乎在说他真是无知,开口说道:“文廷庙会一向来都是急人之急,这些前来求助的武道中人原本就濒临突破修为,如何等得了,再等下去,如果渡劫失败, 身死武消还好,如果乱性成魔就会立即成为祸害,直接在这庄圣庙大杀四方。” 谢傅倒是从来没有想到这一点,问道:“那怎么办?” 张凌萝淡笑道:“是我的话,如果没办法帮助他们渡劫的话,宁错杀不放过,先全部杀了。” 谢傅暗暗吃惊,嘴上却淡淡道:“倒是有些残酷。” 张凌萝颇有深意道:“这种情况,我想不会今天才第一次发生。” 谢傅立即听出张凌萝的言外之意,只怕以前有人干过,嘴上试探问道:“却是从来没有听说过,文廷的人应该不会这么做,要是真的这么干,岂不辱没文廷名声。” 张凌萝笑道:“文廷的人当然不会这么做,自然会有人暗中干这些脏活累活,我想如果真的有人在这庄圣庙成魔,绝对不会让他活着离开。” 张凌萝作为张阀小姐,从她的话中应是接触到一些更核心的秘密,而听上去这文廷庙会似乎另有隐情,谢傅道:“你刚才说今日来的武道高手太多了,而文道高手太少,如果有一部分武道高手在这庄圣庙渡劫失败,乱性成魔又当如何处理。” 张凌萝深深看了谢傅一眼,“防范于未然总比亡羊补牢要好。” 谢傅闻言,心中暗忖,如此看来这文廷庙会对于那些无门无派的武道中人来说,是一次机遇生机,同时也是一个圈套。 谢傅突然明白,为何刚才那名叫马援的男子踏入四品,面对张凌萝的时候却如此的卑微,恳求人家的收留。 张凌萝淡淡道:“那些四品五品的渡劫失败成魔倒没有什么可怕,将其格杀就是,文廷最怕的是那些一品二品的人渡劫失败,只要此等高手成魔,那对于整个武道来说,就是一场浩劫。” 谢傅脱口道:“丢车保帅!” 张凌萝淡淡道:“此次来的武道高手中有四个是四品的,如果渡劫成功那就是踏入三品,我想苏州文廷会把心思主要放在这四人身上,不过凑巧谢廷主身体有恙,无法念诵祝词真言,只怕有些麻烦。” 谢傅道:“对了,我听说文道中人,能念诵真言治病,难道就治不好自己。” 张凌萝道:“既然能治好别人,自然也能治好自己,不过在我看来谢廷主不是真的病了,谢廷主是心神消耗巨大,已经无法耗费巨大心神为那些武道高手念诵祝词真言。” 谢傅道:“文廷庙会开始之前,就应该养精蓄锐做好准备才是啊,谢廷主既然苏州文廷头人,应该不会明白这点。” 张凌萝笑道:“你可知道谢廷主在普通百姓眼中有什么外号?” 谢傅顺着张凌萝的意思,问道:“什么外号?” “活神仙!” 谢傅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谢廷主一直用真言为普通百姓治病。” 张凌萝淡道:“好像是从上次文廷庙会结束之后吧。” 谢傅道:“谢廷主无私让人钦佩,我倒觉得这才是文廷的职责和使命!” 张凌萝却道:“愚见!一人成魔不知道要死多少人,那些人命又算在谁的头上。” 谢傅道:“如果天下没有武道呢,不就没有人成魔。” 张凌萝笑道:“你既然想天下没有武道,那你又为何入武呢,有些事情并没法阻止,既然存在就有存在的道理。” 谢傅应道:“我也是被逼无奈。” 张凌萝闻言表情一讶,谢傅见状笑着补充一句:“我也是想能够保护我想要保护的人。” 张凌萝淡淡道:“谁又不是被逼呢。” 谢傅转而说道:“按照你刚才说的情况,我倒有点替谢廷主担心了。” 虽然素未谋面,但是刚才听说谢廷主一直用真言为普通百姓治病,谢傅心中对他印象极佳。 而听张凌萝刚才的语气,谢廷主此举似乎对他己身影响很大,修行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张凌萝笑道:“你也不必过于担心,灵山总廷会派三名修为在半玄的紫衣玄师过来相助。” 谢傅道:“太好了。” 张凌萝淡道:“我想应该到了,我们过去吧。” 两人一边往回走,一边聊着。 “文道高手能耐很大,念诵祝词真言为人驱邪治病只不过是其中之一,为普通人治病是治疗身体病痛之疾,为武道中人渡劫,治的却是精神心境之疾。” 谢傅接话道:“除此之外呢?” 张凌萝笑道:“武道高手还能迷惑人心。” “迷惑人心?” 张凌萝道:“听说过指鹿为马吗?明明是鹿,所有人却说是马。” 谢傅笑道:“不是畏惧赵高威严,不敢直言吗?” 张凌萝淡道:“历史自然是这般记载,要不然如何与普通百姓解释。” 谢傅讶道:“你的意思是赵高也是文道高手。” 张凌萝淡道:“指鹿为马只不过是迷惑人心最普通的幻术罢了,厉害的文道高手甚至能制造梦境。” 谢傅问道:“制造什么梦境?” 张凌萝淡淡道:“我也不知道,大概像楚襄王梦会巫山神女,曹操梦三马同槽,隋帝梦洪水淹城之类的吧。” 谢傅心中暗忖,难道这些历史故事的背后都是阴谋,虽然是一个梦,但这些梦造成的影响却是巨大的,杀戮战争,时局扭转。 如果真是文道高手有意制造的梦境,那文道高手就真的太可怕了,制造一个梦就能让天下大乱。 “张小姐,文道高手真的有如此神通?” 张凌萝喃喃道:“据说极为厉害的文道高手还能制造幻境,欺骗你精神的时候,还能欺骗你的身体,这就是为什么曾有人说自己到过地狱,曾有人说自己到过天庭,我想这应该是文道高手所制造的幻境罢了。” 谢傅问道:“什么叫欺骗你精神的时候,还能欺骗你的身体?” 张凌萝道:“在幻境中你能感受到真实的喜怒哀乐,如果在幻境中死去你会真的死去。” 谢傅讶道:“那岂不是如真实一般。” 张凌萝淡道:“真真假假谁又分的清楚,就像你现在身处何方,这浩瀚时空之外又是什么,也许只不过是方外之人所制造出来的幻境。” 张凌萝说着突然蹲了下来,捡一片枯叶盖在一只爬行的蚂蚁上面,又拿一根树枝在蚂蚁周边的泥土搅动。 嘴上说道:“一叶蔽目,便如这只蚂蚁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还以为天崩地裂。” 谢傅应了一句:“说远了。” 张凌萝笑道:“总要究个为什么,不是蠢人就是圣人。” 说话之间,两人已经行到后堂一处宽大厅堂。 厅堂内聚有十余人,其中有超过半数身穿文廷道衣仪服,共八人,两人着紫衣,两人着绿衣,四人着青衣,所对应的文道修为也是半玄、大儒、正儒。 对门正中坐着两人,均穿一样紫衣仪服,其中一名儒雅中年人正是苏州文廷廷主谢旌,作为苏州文廷廷主,谢旌此刻却面色发黄,精神黯然,神采远不如余众,一副心神消耗巨大之状。 另外一人,年长一些,接近花甲,却是从灵山文廷前来的紫衣玄师沈约。 剩下几人是朱阀、张阀的核心人物,朱九春和他的师妹也在其中。 众人面容严肃,因为此次灵山文廷只派来一位紫衣玄师。 也就是说仅凭一位紫衣玄师,根本无法同时助四名四品武者渡劫。 而吴中四大豪阀早就暗中商量好了,只要这四人渡劫成功踏入三品,就各自招揽其中一人。 兴师动众,出了这么多力气,自然要占些便宜,三品武者与四品武者有天渊之别。 原本谢廷主心神消耗巨大,无法念诵祝词真言,已经让四大豪阀十分头疼,现在灵山只来了一位紫衣玄师,就让他们更头疼了。 怎么办?依他们现在的能力只能为其中一名四品念诵祝词真言,剩下的三名四品怎么办? 搏一搏?或许能够自己成功渡劫。 他们不敢搏,身死武消还好,一旦乱性成魔,非但狂暴嗜杀且修为大增。 一人成魔还好,或许他们有信心围擒格杀,如果三人同时成魔,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要不走漏风声的格杀三魔,只怕难以做到,到时闹得满城风雨,这文廷庙会只怕会成为一个笑话。 事关整个文道文廷,苏州文廷担不起这么大责任,吴中四大豪阀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其实所有人心中已经有了主意,尽管再不愿意。 其中一名青衣儒师问道:“沈玄师,为什么只有你一人过来?” 沈约淡淡道:“灵山那边出了点情况,所以只有我一人过来。” 谢旌轻轻垂下眼睛,刚才沈约跟他暗中透漏了一个惊天消息,数月前一百一十二岁高龄的文圣归天了。 这个消息灵山文廷一直压而不宣,一旦传出必定天下大乱,武道秩序大乱。 灵山文廷之主后继无人啊! 而文圣正天序运,牵连着神州大地气运,所以数月前大东国才会四处洪灾瘟疫爆发。 这名青衣儒师又问:“出什么情况,能把庙会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耽搁了。” 谢旌开口道:“克里,不要再问了。” 有些事不能说出来,就算你问上一千遍还是不能说,只是文圣归天这个秘密又能瞒多久。 就在这严肃的氛围,门口传来脚步声,张凌萝带着谢傅走了进来。 文学网 第264章 引人瞩目 所有人都自然的朝门口望去,唯有谢旌有点疲倦的垂下眼疲,似根本不关心任何人到来,文圣归天的消息对他打击太大了,那些得到他施救的百姓赠予他活神仙的称号,在他心中文圣才是真正的活神仙。 他敬先圣,更敬文圣。 他依然记得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在遭受病痛的百般折磨之后,他感受不到痛苦,也知道自己要走了,那一刻他的内心是快乐的,也是遗憾的,遗憾就这么离开这个世上。 一位老先生轻轻的握住他的手,他便活过来了。 那一刻开始,他才知道这个世上真的有神仙,这是他唯一一次见到文圣。 从此之后,谢旌以文圣为楷模,追随文圣的足迹,追随文道,追随文廷。 他学习文道,以济世为怀作使命。 谢旌在心中叫一声老先生,心头已经在滴泪。 朱九春看见张凌萝把谢傅也带进来,微微一讶,心中暗忖,这张凌萝真的跟传闻一般,做事任性妄为,没有分寸,这种核心场合,竟把外人带进来。 其他人见了,也跟朱九春一样感受,对张凌萝的行为,心中暗生不悦,只是奇怪的是,并没有人出声说些什么。 张凌萝走到一位身穿张阀标识服侍的中年人身边,叫了一声“堂叔”。 这名中年人名叫张正阳,是张凌萝的堂叔,虽然作为长辈,但张凌萝是正脉嫡系,而且张凌萝在张阀的身份比较特殊,是张阀和道门玄宗的联系。 所以总得来说,张正阳在张凌萝面前只是一名长辈而已,在地位上甚至都不如张凌萝。 而在张阀这样的大家族,正副尊卑分明。 张正阳看了张凌萝旁边的谢傅一眼,把谢傅当做小白脸一个,这位堂侄女的行事作风,他也素有耳闻,嘴上淡淡的道:“凌萝,这会在谈正事,你把私事处理之后再过来。” 没人向张凌萝提这个醒,张正阳是张家人,就由他来提这个醒。 张凌萝岂会听不出来,凑近低声道:“谢叔叔不是外人,他是姑姑在无锡的朋友。” 朋友!朋友的涵义很多,张正阳不禁朝谢傅多看了一眼,到底是哪一类朋友呢。 谢傅微笑致意。 所有人都因为谢傅的存在而闭口不言,因为他们所谈论的事不能向外泄露,心中纷纷责怨张凌萝不懂事了。 这时谢旌睁开眼睛,看见谢傅却是表情一讶,立即起身朝谢傅走了过来,“谢公子,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通知一声,让谢旌有失远迎。” 谢旌这番举动,让所有人大吃一惊,要在谢旌可是贵为苏州文廷之主,这般盛情礼遇,立感谢傅地位大不简单,心中暗暗猜测他的身份。 朱九春见状暗忖,看来我小瞧他了。 谢旌为何会对谢傅如此重视。 却是因为当日灯谜,他见谢傅傲气狂妄,所以暗中施展对谢傅施展幻术,想要让谢傅出丑。 怎知对方丝毫不受影响,这是从未有过的事,就算是正儒修为也难以抵御他的幻术。 谢旌心中暗暗惊讶,想了解其中原因,因当日人多口杂,他根本搭不上话,干脆直接报上家门住址,等待对方上门。 文道人才凋零,所以谢旌心中对谢傅这样特别的人很是重视。 谢傅记忆力很好,虽然只见过一面,但立即就认出对方就是当日灯谜自报家门的中年儒生,脱口道:“谢先生?” 谢旌微笑点头:“看来谢公子还记得我。” 谢傅立即行礼,“我当日不知先生竟是苏州文廷之主,晚生怠慢之处,还请先生见谅。” 谢旌笑道:“无妨,谢公子请坐,一会我再与谢公子单独闲叙。” 谢旌此话大有玄机,有点把谢傅当做自己人,无需避嫌的味道。 谢旌可不是不知分寸的张凌萝,他既然都这么说了,别人自然不会有意见。 谢旌当然不是不懂分寸,他就是要借这个机会,让谢傅了解文廷文道的内在情况,进而把谢傅拉入文道。 如果谢傅是个有心人,这显然比他费劲口舌劝说要有效果的多。 谢傅也看出其中玄机,两位紫衣玄师,两位绿衣儒师、四位青衣儒师齐到,再加上朱、张两阀的重要人物都在场,显然是在讨论非常重要的事。 “谢先生,我这外人,不会打扰到你们吧。” 谢傅也只是说客气话,他可不想走。 谢旌笑道:“我们现在遇到一些麻烦,谢公子颖悟绝伦,或许能为我们解愁也不一定。” 此话一出,所有人暗暗震惊,却误会了谢旌的意思,以为谢旌把谢傅当做救星。 几名文道高手不约而同的默念真言试探,空气中立即弥漫着复杂的力量波动。 谷几名文道高手彼此都能感受到,表情一讶的同时,张正阳等武道高手却是神情一凝,还是受到轻微影响,有些精神恍惚,文道高手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真言一出,却有如此能耐,却不知道如果针对自己,自己是否能够抵挡得住。 谢旌笑道:“大家收手吧。” 所有人收手的同时,不约而同的朝谢傅看去,却见他丝毫不受影响,那嘴角的微微笑意似乎在讥讽众人不自量力。 所有人都暗暗吃惊,更吃惊的要数几名文道高手,其中以沈约为甚,没错,他刚才也做出试探了,对方丝毫不受影响,他的真言威力如遁化无形。 谢旌回到坐位坐下,沈约立即低声问道:“谢旌,这位谢公子是何方神圣?” 谢旌回音道:“沈兄,我也不知道,只知这位谢公子非比寻常,或许是我俩浅薄,不晓他的深浅。” 沈约闻言,又忍不住朝谢傅看了一眼,除了相貌堂堂,英姿勃勃外,真的看不出什么名堂来,越是看不出来,心中越感觉对方深不可测。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唯独谢傅一人蒙在鼓里。 张凌萝凑近谢傅,低声说了一句:“谢叔叔,想不到你竟是文道高手,你这老狐狸把我瞒的好久,那日在楼船,你岂不是一直在戏弄我。” 张凌萝口吻充满埋怨,谢傅一头雾水,“什么文道高手,我对文道一概不知。” 张凌萝咬耳道:“我听说文道有一动情真言,你会是不会?” 谢傅苦笑,低声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不管你会不会,不准对我用。” 谢傅见如此正式的场合,两人却在窃窃私语,更尴尬的是,所有人都把目光落在他们身上,应道:“好了,等过后再说。” 谢傅出现,暗中引起一番变化之后,谢旌话归正题出声道:“现在怎么办?” 谢旌开了头,大厅内却是籁静,并非因为谢傅的存在,而是没有主意,也拿不下主意。 谢傅对着张凌萝低声问道:“是不是因为我来的缘故?” 张凌萝却觉得谢廷主刚才都开口了,应该不是谢傅的原因,她刚来也不知道谈到哪里,正要应话,这时紫衣玄师沈约开口了。 “我倒是有个主意。” “玄师请说。” 沈约道:“如今只有靠大家一起出力了。” 朱阀张阀的人听出话中有话,在未真正了解沈约的真正意思之前,却保持沉默,不轻易开口。 一位青衣儒师道:“沈玄师,这本来就是我们文廷的职责和使命,自然倾尽全力,现在的问题是人手有限,灵山文廷只有你一位玄师过来,廷主心神消耗巨大,又无法念诵祝词真言,根本应付不过来。” 沈约笑道:“苏州人杰地灵,我听说苏州除了苏州文廷,还有不少文道高手。” 众人立即恍然大悟,苏州的文道高手几乎都在吴中四大豪阀,沈约的意思是让四大豪阀也出手相助,不能把全部压力交给文廷。 只是人都是贪心的,有多少粮就想养多少兵,只会多养,绝不肯少养,吴中四大豪阀的能力已经饱和。 那些文道高手其实已经暗中为其他人做准备,如果此时出力,就会出现赤飞那种情况。 四大豪阀个个都只想占便宜,不肯吃亏出力气。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沈约对着朱九春道:“朱公子,你的意思呢?” 显然是想让朱九春代表张阀做出表态。 朱九春应道:“府内倒是有几位儒师,只不过家父临近突品之际,几位儒师需要养精蓄锐,此事兹事重大,我需要回去向家父请示。” 尽管朱九春说的如此委婉,拒绝之意明显。 沈约叹息一声之后,轻轻望向张正阳和张凌萝,似不抱什么希望,淡淡问道:“张先生和张小姐的意思呢?” 张凌萝笑道:“张家倒是有心出力,却无能为力,府内几位儒师前些日子念诵祝词真言,心神耗费巨大。” 张凌萝说完一脸惋惜,张凌萝这番话应的比朱九春巧妙多了,既说明张家是有心出力,又表达了她在张家有绝对的话语权,至于这番话的有几分真几分假,谁又追究的清楚。 沈约不再说话,其他人也就没有再开口,厅内又归于籁静。 可行的办法,每个人都在脑海中都想到了,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不会像菜市场一般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 争言只会越说越乱,所以才会造成如此诡异的安静情况。 而众人心中都已经有了决定,就是杀了四名四品高手,干脆除去这个烦恼根源。 只不过这种可行却又肮脏的行径,谁都不愿意说出来。 文学网 第265章 最愚蠢的决定 谢旌道:“我想大家都已经有了主意,只是不愿意说出来而已。” 朱九春出声问道:“谢廷主的意思是?”却是想借谢旌之口说出来。 张凌萝心中冷笑,谢廷主代表的是文廷,他岂会说出这种玷污文廷名声的话来,谁都不愿意说,这话应该让一个外人来说。 张凌萝想到这里一惊,朝谢傅看去,谢廷主该不会是想让谢傅来开口吧,让他来背这个锅吧。 刚才那般盛情,该不会是已经想到这一步了吧。 可我谢叔叔也是只老狐狸,岂会这么容易上当。 果不其然,谢旌朝谢傅看去,笑道:“我们都是局中人当局者迷,谢公子旁观者清,不知有什么解决办法。” 谢傅应道:“谢廷主,我根本都不知道你们在谈论什么。” 张凌萝心中暗笑,果然老狐狸,我刚才在外面分明跟你说的清清楚楚。 谢旌却似乎非常重视谢傅的意见,笑道:“也是,是我疏忽了,张小姐,那就有劳你把情况跟谢公子说个清楚,多一个人多一分智慧。” 张凌萝心中暗忖,谢廷主你也是老狐狸,看来是要让谢傅背这个黑锅了,也想看看谢傅这老狐狸有什么应对之法,就把情况向谢傅赘叙出来。 沈约这边对着谢旌低声问道:“谢旌,你该不是想逼这位谢公子出手吧。” 并不是所有的文道高手都似文廷这般无私,念诵祝词真言助武道高手渡劫太过耗费心神了。 文道中人的心神如同武道中人的生命真元,一旦心神消耗过度,在很长的一段时间甚至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谢旌哑然失笑:“沈兄,你想多了。” 谢傅这边听完,开口道:“确实让人为难,很多事情千思百想也难以周全,晚生愚见听天由命!” 谢旌朗声笑道:“好一句听天由命,既然我等无力助之,也只有让他们听天由命了。” 此话一出,众人暗暗心惊,怎么也会想不到谢旌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他们最不愿意去面对接受的决定。 张凌萝心中暗忖,我竟猜错了,谢廷主果然胆识气魄过人。 张正阳眉头一皱,文廷这般干脆撂下,压力就全部落在四大豪阀,此四人如若全部成魔,要格杀四人,不知道要死多人。 难道就不怕吴中四大豪阀撒手不管,任这些成魔之人在庄圣庙大杀四方吗? 当然四大豪阀肯定不会撒手不管,一者四大豪阀日后还要依仗文廷,其次苏州可是他们自己的地盘啊。 朱九春坐不住了,朝站在他身后的老者看去。 这名老者领会到朱九春的意思,开口道:“老朽以为不妥。” 张凌萝见谢傅朝这名老者看去,低声说道:“此人名叫柳广幕,在二十年前已经是踏入三品的高手,追随朱家三十余年,忠心耿耿,现阶段朱家文道高手养精蓄锐,只怕此人在突品之际。” 一名二品高手几乎可以在武道傲啸风云了。 谢旌问道:“柳先生有何高见?” 柳广幕道:“赤飞这个魔头此刻潜伏在城内伺机而动,赤飞修为之高,老朽尚不能敌。” 张凌萝插话道:“柳先生谦虚了,凭柳先生的威名,就算赤飞听见了也要闻名胆寒。” 柳广幕知道这张小姐给自己戴高帽绝对不怀好意,不予理睬,继续道:“此为一大隐患,如果再生变故,赤飞再趁机作恶,我等两头难以兼顾,只怕要酿成大灾难,到时牵连无辜百姓,血流成河,在座的每一个人都难辞其咎。” 朱九春点了点头。 张正阳点头道:“柳先生说的不无道理。” 在这一点上,张家与朱家在同一阵线,就算陆家与顾家也不例外。 这四名四品之人死了就死了,与他们也没有太大干系。 虽然四人如果能够成功渡劫踏入三品,招揽其中一人对家族实力也是一个提升,但付出的代价跟风险太大了,根本犯不着这么做。 杀了是最果断干脆的做法。 谢旌直接问道:“柳先生认为该怎么做呢?” “为顾全大局,杀了以绝后患!” 终于撕开虚伪的面具直接说出来了,众人心头怦怦直跳,几位文道中人沉默不语,这种事虽然不是头一回做,但心头终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压抑。 谢旌一脸云淡风轻的表情,笑道:“倒是直截了当的好办法。” 张凌萝这个时候才恍然大悟,原来谢廷主前面做了那么多铺垫,只不过是为了想逼朱家说出来,这老狐狸藏的太深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合乎所有人不愿意说出口的心意,也应该是最终决定了。 出乎意料的是,谢旌竟还看向谢傅,问道:“谢公子,认为呢?” 谢傅笑了笑;“那我直说,谁都有活着的权力,谁也没有随意剥夺他人生命的权力,敢问在座各位,这四位武者何错之有,就这般杀了,大家又与杀人犯何异。” 谢旌哈哈大笑:“好一番醒人惊世之言!” 听起来却好像是讽刺。 朱九春冷声道:“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可知道四人如若成魔,要死多少人,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谢傅应道:“朱公子也知如若,成魔再说,未成魔之前,他们没有一点过错,当然朱公子出身名门,或许在你眼里杀几个人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柳广幕冷冷道:“谢公子能确保杜绝隐患,再来说风凉话,或许说谢公子有更好的办法。” 谢傅笑道:“我没有办法,谢廷主问我,我便直说。” 张凌萝心中暗笑,谢叔叔你念口令呢,撇的一干二净,却又让人不知道怎么去反驳你。 谢旌哈哈大笑:“就让他们听天由命,渡劫失败与否都是他们的命。” 众人闻言大惊,想不到决定峰回路转,谢傅说什么都没关系,可谢旌说出来可就不一样。 沈约道:“谢旌,我方才看这四人乃是急功求成之辈,并非心境清明之人,只怕渡劫成功的机会十不到一二。” 沈约此话一出,众人就更加担心,这不是明明知道是石头,还往上撞。 谢旌淡道:“我知道大家担心什么,在此之前,我们文道先设下一道结界将四人困住,成功尚好,如果失败成魔,就有劳诸位出力格杀。”说着目光飘向朱阀和张阀等人。 意思是到时让朱阀和张阀的人去拼命了。 刚才不是说怕牵连无辜百姓,血流成河,现在没有这个后顾之忧,尔等还不肯出力! 张凌萝露出苦笑,这谢廷主兜兜转转,竟是这样的决定。 让大家先把退路和借口都说出来,然后再堵住,看来谢廷主早就如此想法,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朱九春不甘心,又回头看了柳广幕一眼。 柳广幕开口道:“谢廷主,老朽还是认为杀了妥当,姑且不论这结界能不能挡住……” 柳广幕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谢旌冷声打断:“我们文廷中人不会滥杀无辜,更不会做出这种无罪先杀的卑鄙行径。” 朱九春心中不屑,说的好听,以前还不是装傻默认,现在倒装起婊子来了。 谢傅不恰时宜的应了一声“好。” 全场也只有他一人应好。 谢旌对着谢傅微微一笑之后,对着众文道中人说道:“我们去准备一下布下结界。” 谢旌和沈约率先离开大厅,出了大厅,沈约低声说道:“谢旌,文圣老人家不是给你留了一个锦囊,为什么不拆开看看。” 沈约此次过来,还带来了一个文圣临终之际留给谢旌的锦囊,说苏州文廷一旦遇到灾难,可以拆开此锦囊。 谢旌淡淡一笑:“文圣老人家是天外高人,正所谓天机不可泄露,现在还不至于到那个地步,拆了只怕不灵了。” 张凌萝这边对着谢傅埋怨道:“你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一会之后真应该把你扔进结界里面,看你如何去对付成魔之人。” 谢傅却问道:“文道中人真的能布下结界吗?” 谢傅博读,也知道结界是什么,只是他一直以为那只是仙家要笈的神仙之说。 张凌萝没有回答,看向张正阳,轻轻道:“堂叔……” 张正阳冷冷道:“谢廷主为了所谓的名声仁义,居然要让我们去拼命。” 张凌萝轻轻道:“堂叔,你有几成把握?” 张正阳表情严肃:“根据赤飞的情况,一人还好,如果……”说着却轻轻望向柳广幕。 柳广幕也刚好在看他。 两人均感到这一次十分凶险。 张凌萝笑道:“堂叔宽心,到时我会帮你。” 张正阳一讶,凌萝是道门玄宗道尊的亲传弟子,却不知道她的修为如何。 谢旌回屋取下一物,解开黄布,却是他的法器天蓬尺。 这支天蓬尺是雷击枣木所制,封雷聚气择日择时择刻密法祭炼而成,集天地阴阳之炁交泰之精华。 这支天蓬尺,谢旌从不轻易用之,就如同绝世高手不轻易拔剑,一旦拔剑就是生死之决。 轻轻的脚步声传来,一位妇人走了进来,虽年近四十,却是姿雅过人,气韵生动,一身儒衣却又透着端正庄严。 这名妇人是谢旌的妻子陆姿,同时她还有另外一个身份,文成书院的院主。 “相公,真的决定这么做吗?” 文学网 第266章 结界 知夫莫若妻,陆姿知道丈夫想干什么。 谢旌笑了笑,打开锦囊。 陆姿望去,锦囊里面没有什么稀奇,只有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三个字。 谢旌将纸条握在手上,纸条化为灰烬,只有夫妻两人看见这张纸条。 将锦囊重新收好之后,谢旌轻轻抚摸着天蓬尺,“这是我的宝贝,就像史吏手中的笔,侠士手中的剑。” “娘子,如果我与它分开,我想让你把这件宝贝送给一个叫谢傅的年轻人。” 陆姿笑道:“我不认识他。” 谢旌笑了笑:“问一问就知道了。” …… 回厢房喝了口水之后,差不多的时候,张凌萝带谢傅往后山方向行去。 这一回,任张凌萝任如何恫吓,胡地全一定要跟着,美名其曰保护谢傅周全。 路上,张凌萝以她所知向谢傅讲述一些对文道结界的了解。 “天地本就有结界,将仙魔之地与人隔开,凡人永难涉足……” 胡地全听得云里雾里,谢傅博读多识,应道:“就如昆仑瑶池、死亡之谷、地狱之门这些地方。” 张凌萝笑了笑:“我也不知,如果你到过一定要回来告诉我。” 谢傅笑道:“如果我真的到过,未必能够回来,真的这么轻易来去,就不会存在虚伪缥缈的传说之中。” 张凌萝继续道:“文道之人的结界大抵如此,其实就是护身真言的加强与范围扩大。” 谢傅道:“护身真言?” 张凌萝道:“跟武道高手的周身护体真气一般,却比护体真气更加坚硬无懈可击。”大概为了让谢傅更加明白一点,嘴上补充一句:“跟佛门释家的金刚咒有异曲同工之妙。” 佛门金刚咒,谢傅却懂,结金刚界,将身心处于一个平静的环境,保持心灵清净,抵挡妖魔邪妄侵害,同时肉身不受风雨刀剑侵害。 所有佛门金刚咒既然护身咒又是结界咒。 先前张凌萝说过文道中人能够通过念诵真言影响别人心智,岂不是如同妖魔邪妄侵害,想到这里问道:“是不是这护身真言也能抵抗文道中人真言攻击。” 张凌萝应道:“当然,所以刚才在大厅,他们几人不约而同的默念真言试探,对你却毫无影响,所以才会心中暗暗吃惊。” 刚才在厢房内,谢傅已经跟张凌萝说了,他真不是什么文道高手。 谢傅哈哈大笑:“慈观大师说了世间一些不善皆为邪妄,多念佛经自莲花清净,妖邪难入,如今看来颇有裨益。” 谢傅少年心性,与其他人一样容易受女色所惑,而谢家又将淫戒列为第一大戒。 很多时候谢傅遭不住的时候,就会念经咒。 张凌萝问道:“可是扬州大明寺的慈观大师?” 谢傅讶道:“你认识慈观大师?” 张凌萝淡淡笑道:“扬州大明寺乃是释家九大寺之一,慈观大师更是文武双修的高手。” 谢傅道:“慈观大师是文武双修的高手,我怎么不知道。” 张凌萝道:“释门之人都是文武双修,以心境清明为求,所以他们从来不需要渡武道之劫,当然释门之人浩浩岁月却武道进展缓慢。” 谢傅道:“却是基础扎实,山海不动,风雨不摇。” 张凌萝淡道:“所以有时候急功求成不是好事,然而追求武道的,哪一个不是日求精进。” 这金刚咒谢傅也会,心中默念,对着胡地全道:“地全,用力打我一下。” 胡地全一愣之后,轻轻打了谢傅一下。 谢傅挨了一拳之后说道:“张小姐,你刚才说佛门释家金刚咒与文道护身真言有异曲同工之妙,我刚才念了金刚咒,却一点效果都没有。” 张凌萝笑道:“若是念了就有效果,这天底下会念金刚咒的,他们不都是文道高手了,真言与咒语都是由真如心中流出的真实不虚。” 由真如心中流出的真实不虚,谢傅再次听到这句话。 张凌萝道:“大概信则真,文道中人敬天尊圣法祖,而佛门释家信佛敬佛。” 谢傅讶道:“难道是因为我不信佛不敬佛?” 谷张凌萝道:“你尚且不信的东西,又怎么会成真呢。” 胡地全哈哈大笑:“谢傅,你难道要去当和尚?” 谢傅一笑:“我已经有娘子了,和尚我肯定是当不了了。” 说话的空隙,不知不觉来到后山,却不是早些时候那位青衣儒师念诵祝词真言的地方。 远远就能看见一颗参天大树,这颗树很大,其它林木的这颗大树面前宛如小草一般。 大树树干油黑,犹如上了黑色油漆,若非看见那青翠树叶,谢傅根本认不出来这是一颗赤金檀树。 谢傅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大的赤金檀树。 张凌萝道:“这里是苏州文廷的天然道场,那颗树是苏州文廷的镇廷之宝。” 谢傅脱口道:“雷击枣木!” 赤金檀树就是道人口中的枣木,而那油黑的树干只怕是雷击焚烧锻炼所致。 在《万法归宗》和《云笈七签》等典籍中均有记载,雷击枣木是第一圣木、用雷击枣木所制造的法器,有无上法器、法器之王等美称。 这么大的一颗雷击枣木,难怪张凌萝会说这是苏州文廷的镇廷之宝。 至于这个地方是苏州文廷的天然道场,就没有什么奇怪了。 这个时候文道中人已经开始净坛布结。 紫衣玄师沈约身居雷击枣木正前方,两位绿衣儒师和两位青衣儒师分立四方。 无人所站位置成东西南北中五个方位。 而心神耗费巨大的谢旌和另外两方青衣儒师立于阵法之外,静视护法。 谢傅心中隐隐激动,终于可以看到文道中人施展大神通的场面了。 阵内有四人盘腿并坐,双眼紧闭,神情严肃,这四人就是那四名即将突品的四品高手,张正阳和柳广幕分立四人左右,一脸严阵以待。 这结界一成,结界屏障内的六人谁都出不去,一旦有人成魔,在结界维持的一个半时辰内,张正阳和柳广幕两人要合力格杀。 谢傅正要走近,张凌萝却拉了谢傅一下,“离的远一点,不知道这结界的范围有多大,一会结界一成,被罩在里面就出不来了。” 这时一阵吟诵声起来,初始如同佛门僧侣聚集奇诵一般。 紧接着这吟诵声慢慢开始传播,在这后山回荡回响着,似从五位儒师口中诵出,又如神佛在天上低唱而落。 谢傅只觉耳畔嗡嗡喃喃。 张凌萝道:“对于普通人来说,文道真言只能入耳却不能言,这每一元音都需先聚于体内脉轮发出,再升于喉,张口汇聚在腔,徘徊后出于鼻、口,冲于七窍。” “所以文道中人需先开脉轮,才能念诵真言,而一些真言较为深奥,需从不同脉轮发出,有些文道中人修为较浅,有些脉轮未开,也就发不出那样的元音来,这类真言他们也就念诵不出来,这类情况在文道中称为哑言。” 谢傅想了想之后,说道:“就有如一把七弦琴,如果七根琴弦全在就能发出七个音调,如果断了五根,也就只能发出两个音调来。” 张凌萝笑道:“你这个比喻很鲜明,但不尽然如此,某些元音含有强大的神秘力量,需要更为强大的精神力支撑,某些真言也需要更为密集念诵。” “先前我跟你说过,一般的真言要熟练念诵上万次,才能做到身心意念深深融入真言的意境之中,才能得心应言,才能发挥出效果来。” 谢傅笑道:“这般也可以理解,就如一曲琴谱,不同人弹奏出来自然不同,有的人娴熟无比,曲在心中,得心应手,情真意切之下弹奏出来,悦耳动听感人心扉,有的人弹奏出来却是呕哑嘲哳,让人听了心烦气躁。” 张凌萝笑道:“真拿你没办法。”却相当于默认了谢傅的这个比喻。 张凌萝说着看向前方,轻轻道:“只可惜有两位青衣儒师拖了后腿,不能念诵更加深奥的真言,如果是五位紫衣玄师在此道场布下结界,就算是一品强者也无力打破。” 谢傅道:“张小姐,你是担心一会这结界太弱,会被打破。” 张凌萝道:“我不担心,这结界虽不算强,应付阵内几人足矣,文道中人的结界岂是那么容易打破,何况此处是苏州文廷的道场。” 就在这时,只见五位念诵真言的文师周身泛出光芒,紫衣玄师身上泛出来的紫色光芒,两位绿衣儒师泛出来的是绿光,青衣儒师身上是青光。 这光芒如身上燃烧着火焰一般,缠绕着周身雄腾却不离,若是换作金光便如神佛降世一般。 谢傅见状暗忖,难怪普通人会将文道中人视为神仙,这般景象却是完全超过普通人的理解范畴。 五人身上的光芒突然升腾窜起,直冲而上二十余丈,聚于一起之后,似烟火绽放之后消于无形。 阳光下,谢傅却似乎看见有一层近乎透明的琉璃光罩,宽长约二十余丈,将六人罩住,罩内风停草止,似风雨不入。 文学网 第267章 缘故 这大概就是张凌萝所说的范围,谢傅若有所思,将自己的衣角拧成一团,又伸手捉了把空气,心中思索,这是否是压缩所致? 棉花有空隙所以能够压缩,这水这石这空气,没有空隙,又该如何压缩…… 谢傅越想越多,突然灵光一现,水冷成冰,水柔冰硬,岂不是一种变化…… 冷是诱因,冷也是一种力量…… 谢旌声音响亮飘来,打破谢傅思绪。 “四位武者,我们苏州文廷无力助你们四人渡过武道之劫,所以布下这道结界将你们四人困在其中,你们四人自行突破,至于是生是死,听天由命。” 结界内四人却是被瞒在鼓里,以为文廷如此大肆隆重是为了帮助他们渡劫,听闻谢旌此言,大吃一惊,骤然睁眼。 谢旌声音再次飘来:“事已成定局,无需争辩,请四位潜心突破,谢某在此静候佳音。” 先斩后奏,话也说到这个份上,四人知道多说无用,只有靠自己了,立即再次闭上眼睛入定。 胡地全冷笑一声:“那么好自行突破,还要文道中人干什么,修为越高突破时越是凶险,这四个人死定了。” “我看文道之人也都是蠢,何须如此大费周章,如果是我,先给四人下篆下药什么的,一旦真的成魔,也就做不了什么恶来。” 或许张凌萝一直说他蠢,伤害了胡地全的自尊心,胡地全为了显示自己的聪明才智,才大胆说出这番话来。 张凌萝笑道:“大笨熊,就你聪明,这与直接杀了,又有什么分别。” 胡地全闻言一愣。 谢傅轻轻道:“有些东西总要有人去坚守,一旦开了先例,就有人肆无忌惮的去模仿,规则也就完全崩坏,无规则不成方圆,这正是我佩服谢廷主的原因,明知艰难亦坚守初衷。” 张凌萝讥讽笑道:“大笨熊,听见没有,圣人畏微,愚人畏明,到底是谁蠢?” 谢傅突然注意到在自己的左边,离他二十丈远的地方站着一道身影,一袭儒衣,凝伫不动,目光凝望结界内。 女儿家身段,虽看不清面容,端庄典雅中透着几分温柔恬静。 张凌萝淡道:“那是谢廷主的妻子陆姿,陆姿出身陆阀,陆刺史之妹,同时也是文成书院的院主。” 谢傅微讶之后,笑道:“如此女子与谢廷主倒是天作之合。” …… 陆姿一动不动的看向自己的丈夫的后背,脑海里回荡起在房内与丈夫的对话。 “相公,你知道这么做并不能改变什么。” “有些东西总要有人去做出改变,先贤以身殉国只不过为了明志,如果我能警醒几个世人,让他们止步,就算身死也是值得。” “别人只会觉得你很愚蠢。” “圣人畏微,愚人畏明。” “你以为你是圣人?” “我只认为我应该去做我想做的事,我这条命早该在几十年前死去。” “相公,我不想劝你,因为我知道劝不了你。” “娘子,我不想跟你说,可我知道瞒不了你。” …… 陆姿凝望那熟悉的背影,心中喃喃,天蓬尺可以送人,但你不能死。 “夫人。” 一把声音突然飘来,陆姿望去,一位彬彬有礼的年轻公子正向她施礼。 陆姿微笑道:“谢傅谢公子?” 谢傅讶道:“夫人认识我?” “家夫提过你,就在刚才不久。” 谢傅颇有点受宠若惊,“我与夫人从来没见过面,那夫人又如何知道是我?” 陆姿微笑道:“这大概就是夫妻间的心有灵犀,我一见到谢公子便知道家夫所说的人是你。” 谢傅哈哈一笑:“或许我与谢廷主同姓同宗。” 谢傅一笑之后问道:“谢夫人为何站的这么远?” “家夫常说女人优柔寡断,容易误事,我怕行的近了,惹他生气。” 谢傅笑了笑,想不到谢廷主也如此大男子。 陆姿笑问道:“谢公子认为呢?” 谢傅笑道:“我却认为家有贤妻,夫不遭横祸。” 陆姿闻言微微动容,十分喜欢这话,问道:“谢公子家中可有贤妻?” 谢傅笑道:“尚未有家室,不过已有心属。” 陆姿颇为深意道:“谢公子成亲之后,可要多听贤妻的话,切勿一意孤行。” 谢傅笑了笑,没有应话。 陆姿补充一句:“我身为女子,就当我为女子说话,谢公子姑听且听就是。” 谢傅道:“夫人能与谢廷主恩爱至今,谢傅定当前辈经验之说。” 陆姿笑道:“恩爱只不过是一人听另外一人的,如果非执己意,只怕要日日争吵。” 谢傅哈哈一笑:“争吵也算是夫妻间的情调。” 见陆姿神情冷然不应,谢傅忙补充一句:“谢傅一时失言,请夫人莫要责怪。” 陆姿却是笑道:“无妨。” 两人把话题转移到今日庙会与谢旌不惜大费周章布下这个结界上面…… “此举看似愚拙,谢傅却对谢廷主能够坚守初衷,十分佩服,规矩若破,只怕今后再无文廷庙会。” 这些无门无派的武道中人就是信任文廷,才前来求助,若是文廷为了顾全大局行卑鄙之举,只怕这些武道中人对文廷再无信仰。 陆姿闻言却是轻轻道:“谢公子,你对家夫未必了解。” 谢傅一讶之后笑道:“当然,我与谢廷主相识时日尚短,对谢廷主的了解自然远远不足。” 陆姿突然凝视谢傅,那眼神似乎要洞穿谢傅心灵。 这样的眼神看的谢傅有些不再自在,却又坦荡的迎上这双美眸。 陆姿似略作思考之后说道:“谢公子与家夫虽非同道中人,亦是同道中人。” 谢傅一笑:“有术无道止于术,不知道夫人这话哪个是道,哪个是术。” 陆姿应道:“皆是道,道道殊途同归。” “恕晚辈愚昧,不懂。” 陆姿直接道:“家夫并不喜欢武道中人。” 谢傅闻言一讶,只听陆姿继续说道:“甚至家夫恨武道中人。” 谢傅更讶。 陆姿微笑:“你不相信我的话。” “额……晚辈不是不信,只是有点意外。” 陆姿淡道:“我跟你讲件事,在去年文廷庙会即临之际,有位妇人抱着她的孩子来请家夫出手相救,当时家夫为了应付文廷庙会,需要养精蓄锐,推脱说等文廷庙会过后再说。” 谢傅知道念诵祝词真言是非常耗费心神的,像现在谢廷主心神耗费巨大,没法为武道高手念诵祝词真言,造成此时状况,谢廷主的情况也有一部分原因。 陆姿继续道:“文廷庙会结束之后,家夫再找到那位妇人,那位妇人的孩子已经死去,家夫心中十分难受,耿耿于怀。” “自此以后,家夫开始痛恨武道中人,既然修习武道,这种武道劫数就要自己承受,却为何要文道中人来相助解救,如果当时他不是为了养精蓄锐,那个孩子就不会死。” 谢傅应了一句:“谢廷主宽厚仁爱。” 陆姿道:“谢公子你不知道,家夫是个孤儿,在他很小的时候重病临死,是文圣出手救了他,家夫一直追随文圣的足迹,亦以此为信仰,那个前来求救的孩子便如他,那个孩子的死让他信仰瞬间崩塌。” “家夫希望那些追求武道的人能够止武弃道,他更认为学习文道应是以济世为怀,拯救苍生为己任,断然不是为了武道而生。” “谢公子,你是不是觉得家夫这种想法很愚蠢?” 谢傅无言以对,很多事情都说不明白,很多事情也不是你想要去阻止就能阻止的,就如战争,再如何不愿意,最终还是要以流血来解决争端。 只能说谢廷主的想法没错,但是他个人的力量与天下大势,弱肉强食相比太渺小了。 淡淡应了一句:“虽愚亦智,虽智依愚。” 陆姿淡淡笑道:“家夫说能警醒几个世人,让他们止步,他就算身死也是值得。” 谢傅问道:“夫人为什么会突然跟我说这些?” 陆姿淡道:“此时局面全是家夫一手促成的阴谋。” 谢傅惊讶。 陆姿淡道:“我观这四人面容心性,定无法成功渡劫,到时这结界内定会一番厮杀,家夫随后会破坏结界,苏州文廷文道高手重创之下亦没有能力助其他武道中人渡劫,这庄圣庙会血流成河,文廷庙会将成为一个笑话,真相广告天下,武道中人对文廷也再无信仰。” 谢傅骇然:“谢廷主宽厚仁爱,怎么会……” 陆姿轻轻道:“不破不立,破而后立,就从苏州文廷开始,定有后继者。” 谢傅道:“夫人这个时候跟我说这些该不是想让谢傅劝说谢廷主罢手吧?” 陆姿微笑道:“你劝不了他,我也劝不了他。” 谢傅道:“那夫人是希望谢傅能够揭露阻止。” 陆姿道:“晚了,就算你现在揭露也阻止不了他。” 谢傅看陆姿不慌不躁,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 陆姿见谢傅表情,笑道:“谢公子莫要怀疑妾身说这些有什么不良居心,你我虽然阻止不了他,但是有一人能够阻止他。” 谢傅脱口问道:“谁?” 陆姿没有回答,而是喃喃说道:“他说女人误事,一点没错,我误了他的大事,只怕他要恨极我,就此断了夫妻缘分,就算断了夫妻缘分,我也不想他死。” “谢公子,你今后若要干大事,可要小心提防身边的女人,噗哧……” 陆姿却是发出一声动人的笑声来。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狂吼,紧接着惊呼声齐起。 陆姿淡道:“有人成魔了。” 文学网 第268章 谁在搞鬼 结界内,张正阳和柳广幕早就严正以待,眼见其中一人渡劫失败成魔,在此人窜天而起的时候,两人不约而同如飞鸟掠近扑杀。 两人一左一右,一人一拳携带刚猛真气而至。 两大三品高手合力击杀,就是四品入魔又当如何,两人敢身处结界内,担起这份责任,就是有这份自信。 这一击抱着必杀的信心。 成魔并非失去理智,只是体内真气絮乱如洪流一般横冲乱撞,需要通过杀戮的方式来化解心中魔杀之意,久而久之就嗜杀能性。 就在两人拳劲离此四品魔人三尺的时候,拳头却如击在坚岩一般。 蓬!蓬! 劲气交击,碰撞之下,刚劲全消。 依两人三品修为,这一拳就算是坚岩巨石也要轰然碎裂。 张正阳和柳广幕两人心中骇然,成魔之后就变得如此可怕吗?护体真气竟是雄厚的能覆盖周身三尺。 护体真气并非外放真气,而是将身体释放出来的真气浓缩数十倍,甚至数百倍,覆盖在周身保护住身体的罩门和要害,这是武道中人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 而张正阳和柳广幕三品修为,所能做到的也不过三寸而已,而对方竟能做到三尺,如何能不惊, 这是两人头次面对魔人,一击无果之下,心中顿时没底,只觉不能再贪功冒进了,需先搞清楚这个中玄机再说。 高手交战,稍有不慎便一击毙命。 这魔人双眼发红,心中杀意大胜,见眼前便有人可杀,拳头携带着气劲朝左边的柳广幕轰去。 若是被这样轻易击中,就算不上什么三品高手了,柳广幕抽身而退,并非畏敌,而是想先搞清楚对手底细,刚才他和张正阳那一合击,实在太过诡异了。 柳广幕突然感觉身体似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缠绕,有如被禁锢一般, 张正阳也一般感受。 两人心中惊起一个念头,禁锢真言!有文道高手在搞鬼。 那刚才他们合击无果,也是文道高手在暗中搞鬼。 容不得柳广幕多想,瞬息之间,这魔人已经击穿柳广幕护体真气,将他震飞,人撞击在结界的边缘,口中喷出鲜活,受了重伤。 如非护体真气,虽是武道之躯,终究肉体凡胎,这一击足以将他轰成碎片。 结界外的张凌萝原本信心十足,一个四品魔人罢了,凭柳广幕的修为就算面对赤飞,就算不敌也能做到全身而退。 只是见柳广幕被击中受伤,心中顿时骇然,这是怎么回事。 成魔真的是如此可怕吗?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修为攀升到如斯地步,连两大三品高手也要不敌,若是四人同时成魔,只怕就是吴中四阀高手倾巢而出也奈何不得。 张正阳知道有文道高手搞鬼之后,留了个心眼,不求击杀这四品魔人,与之周旋。 一番周旋之后,张正阳发觉那禁锢真言没再出现,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立即心生击杀这四品魔人的念头。 击杀此魔之后,再顺手将其余三人杀了。 哼,到底是谁在搞鬼,再慢慢调查。 看见这四品魔人挥拳而来,却也不避,迎面而击。 砰! 张正阳修为略胜一筹,四品魔人后退数步。 果不其然,这四品魔人虽然比一般巅峰四品厉害,却也只不过是一般三品能力,甚至还要弱上一些,天阔地大,才有多少三品高手。 张正阳立即追击,这一拳他要直接击穿对方护体真气,将对方轰成碎片。 拳头刚起,立即感觉身体又被禁锢,如操作木偶一般硬生生将他拉扯。 张正阳只有将全部力量用于抵抗这股禁锢力量。 这时那四品魔人一滞之后,立即反击。 张正阳的击杀机会已经稍纵即逝,现在却是轮到他陷入被击杀之境。 眼看张正阳就要跟柳广慕一般命运,这时那禁锢力量顿消。 拳风拂面,惊的张正阳连连后退。 张正阳平生经历大小数十战,从没有像此刻有生死之间的惊险。 显然这文道高手并不想让他死,原因不得而知,但此时此刻他感觉文道高手太可怕了,能如此随心所欲让人防不胜防。 幸好这世上的文道高手太少太少了,要不然岂有武道中人立足之地。 其实文道高手并非张正阳想象中那么可怕,禁锢真言也不是什么文道高手就能念诵出来的。 此处乃是苏州文廷的道场,这禁锢真言所能做到的也只不过限制影响他的行动,却还不能伤他分毫。 毕竟是三品修为,已经算是当今极少数的高手了。 谷朱九春面色阴沉,在布下这道结界,结界内就注定会有一场厮杀,只是让他没有意到的是,四品魔人竟是如此厉害,连柳先生也不敌被打伤。 如果魔人能够为我所用,那可就比招揽一般武道高手厉害的多。 而且魔人根本不必再考虑渡劫,也就无需在配备相应的文道高手。 至于魔人喜欢嗜杀,嗜杀无度,那我送些人给他们杀就是。 想来这些魔人有一处栖身之所,又有人养着他们,必定会很乐意。 我将他们当动物一般驯养起来,想来他们也会乖乖听我这个主人的话…… 也许都成魔了更好,这个念头让素来冷静镇定的朱九春也不禁心头怦怦直跳。 “凌萝,有文道高手暗中搞鬼。” 朱九春闻言讶异的朝两位青衣儒师看去,现在还有心力搞鬼的就只剩下这两位青衣儒师了。 结界虽然能阻风挡雨,却无法阻挡声音。 声音传到张凌萝耳中,张凌萝恍然大悟,难怪如此诡异,堂叔与柳广幕联手竟奈何不了一位四品魔人,刚才的种种怪异情况也就解释的通了。 张凌萝立即朝谢旌望去,容不得她不首先怀疑谢旌。 除了全力维持结界的五位文道高手,剩下的三人就剩下谢旌修为最高了。 看他一副脸色发黄,心神消耗巨大的模样,又不似此时还能念诵真言搞鬼。 也不管是不是他,张凌萝却是直接责问:“谢廷主,你干的好事!” 一掌朝谢旌击去,敲山震虎! 是不是他,这一掌便能试出真伪,这个关键时候也容不得盘问了。 两位青衣儒师闻声见状,心动言起,张凌萝掌击在离谢旌身上一尺距离,便受到一股阻力。 砰的一声,谢旌毫发无损,两位青衣儒师却是啊的一声,脐轮直接破裂,身体如骤然受到雷击一般,身体瘫软。 张凌萝这一掌乃是试探,若她有心杀谢旌,容不得两位青衣儒师言起,掌已经落在谢旌身体。 再厉害的文道高手一旦让武道高手近身,根本毫无胜算。 谢旌冷道:“张小姐,你干什么!” 张凌萝冷笑:“谢廷主,你还装傻,虽不知道你是何用意,但此时能影响到我堂叔的文道高手,就只有你一人。” 谢旌沉声道:“张小姐,知道你心急如焚,但请你冷静,别误了大事。”说着颇有深意的朝走近过来的谢傅陆姿两人看去,想要让张凌萝转移怀疑对象。 结界内的张正阳见其余三人额头冒汗,表情难看,走火入魔在即,朗声喊道:“凌萝,快让几位文师撤去结局,格杀三人,晚了就来不及了。” 谢旌朗声喊道:“诸位同道听着,我们文廷绝对不会干无罪先杀的行径,我以苏州文廷廷主的身份警示诸位,若无我的吩咐,绝对不能撤去结界。” 五人虽听见谢旌的话,全心念诵真言维持结界,无暇应话。 朱九春沉声道:“张小姐,事以至此,需按计划行事,为何又生变故,你居心何在!” 张凌萝看向朱九春,朱九春的话让她不得不将怀疑的对象转移到朱九春身上,冷笑一声:“朱公子,该不会是你搞得鬼吧。” 谢傅对着谢旌说道:“谢廷主,收手吧。” 谢傅虽然是淡淡一言,却是让所有人把目光落在谢旌身上。 张凌萝虽表情平静,却是心中暗惊,看来搞鬼的真是谢旌,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作为苏州文廷之主,这么做对他百害而无一利。 谢旌把目光移动在站在谢傅身边的陆姿身上,只有妻子陆姿知道他想干什么,那陆姿已经将他的所有行动告诉谢傅了。 陆姿似心生愧疚,竟不敢迎上丈夫的眼神。 谢旌知道现在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他既然做这件事,早就抱着必死之心,只要大事成了,他死又何妨,哈哈一笑:“不错,是我。” 张凌萝立即冷声问道:“谢廷主,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 谢旌低头徐行几步,突然双手抱着天蓬尺,默念真言来,周身骤然泛起紫光来。 张凌萝第一个出手,只是还未靠近谢旌,就撞上一道无形屏障,被挡了回来。 几人所站地方却是被谢旌用真言罩上一层结界。 张凌萝一击不成,抽出谢傅佩剑昆吾,全力一剑刺去,想要刺破这层无形结界。 叮的一声,剑虽然没能刺中谢旌,却让与结界连在一起的谢旌身体微微一颤。 他确实心神消耗巨大,但他还有命,文道中人的脉轮心命,借助法器天蓬尺和这天然道场,燃烧着他的心命,支撑着这层结界,他在拼命。 谢旌知道他会死,他也支撑不了多久,只要熬到结界内四人成魔…… 文学网 第269章 传奇 张凌萝看出其中玄机,对着朱九春道:“朱公子,段姑娘,我们三人合力,他支撑不了多久。” 朱九春却道:“张小姐,或许谢廷主有什么难言之隐,况且他将我们困住,并没有伤害我们的意思。” 张凌萝想不到朱九春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转头看向谢傅和胡地全,这两人修为低微,根本难堪大用。 又看了看陆姿,这个都不知道是敌是友。 张凌萝干脆将昆吾归还谢傅鞘中,笑道:“既然如此,我就等着看天下大乱了,我这人最喜欢热闹了。” “谢廷主,不管你想干什么,我都成全你。” 谢旌无暇应话,全副心神默念真言,以己身为媒,天蓬尺和天然道场相助,引用天地神秘之力。 这个小结界内,最平静的要数谢傅和陆姿了。 谢傅看着谢旌,看着谢旌平静面容所流露出来的坚毅,心里倒是希望他能够成功,谢廷主所做的是对是错,谁又说的清楚。 就如同张凌萝刚才说的那句话——圣人畏微,愚人畏明。 陆姿平静的看向丈夫,没人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这时一顶骄子徐徐而来,四个抬轿的轿夫显然只是普通人,满头热汗快步行走,骄子在这并不平坦的山道上左右摇晃。 是哪个不长眼的,竟闯到这后山来。 轿夫似得到指示,在离几人三四丈的地方停轿。 轿帘揭开,从轿子里走出一人。 此人身材高挑瘦弱,身穿一袭淡青色男子儒服,头顶玉簪横贯。 身姿笔直,伫立着却凛然如岳,脸遮灰布,脸上露出灰布的部分,竟是额颧嶙峋,唯有一双眼眸气象高华。 微风吹着他一身儒服贴体,空荡荡的竟瘦的如同纸板一般,让人感觉风都能把他吹倒。 谢傅一眼就认出此人,兄台,两个余月没见,竟瘦成这个样子,是重疾缠身吗? 看到此人,在场的人表情各异。 谢旌看到王婉之来了,把目光落在妻子陆姿身上,是妻子陆姿把王婉之叫来的,王婉之出现才真正是坏了他的大事。 那锦囊内的纸条写了三个字——王婉之。 文圣曾三登金陵王家,而他本人却只见过文圣一面。 似乎文圣心中将王婉之视为灵山文廷之主的传人。 尽管王婉之灰布遮住脸容,但是他们都知道是谁来了,这种充满着传奇的女子,又低调平凡的女子。 张凌萝哈哈大笑:“谢廷主,你白费心机了。” 或许普通百姓只将王婉之当做造福社稷的王先生,但吴中四大名阀却清楚王婉之三个字代表着什么。 且不论她个人的能力,就凭她王阀小姐的身份,就有巨大的影响力。 谢傅问道:“她是谁?” 自那日缥缈峰之后,谢傅就感觉这位兄台大不简单,此刻又出现在这个地方,看众人表情似有力挽狂澜的能力。 陆姿淡淡道:“王婉之。” 王婉之来了,她却没有任何高兴,内心反而是更加痛苦。 谢傅惊呼道:“她就是国士无双王婉之。” 谢傅对王婉之仰慕无比,早就想见见这位传奇女子,却不料已经见过,自己却不知道她的身份。 谢傅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她怎么就是王婉之呢。 回想在登缥缈峰,自己没少对她轻薄无礼,甚至还嘲笑她姿色平庸,不会娶她。 如今想来,却是自己不自量力。 王阀小姐岂是想娶就能娶的,国士无双之名,就算她倾心想嫁,你也未必敢在天下人的注视下,娶了她,国士无双四个字太重了。 想起自己还余她赤裸相对,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心生积怨。 胡地全心中暗忖,不是说王婉之貌若天仙绝色无双吗?怎么这个样子,他们会不会搞错了。 王婉之慢慢走近,瘦弱双肩微微摇晃着,似重疾缠身,又似一个颤巍巍的老者。 朱九春最先反应过来,隔着结界向王婉之施礼:“朱九春见过王先生。” 在王婉之面前,朱九春却把自己当做一个晚辈,甚至叫上一声先生表示尊重。 能让心高气傲的朱阀大公子如此谦逊,天底下也没有几个了。 张凌萝道:“王先生,我们被结界困住了。” 王婉之侧头看了谢旌一眼。 谢旌却是闭上眼睛,心中真言不断,王婉之来了也没用,如果真有什么过人能力,我谢旌就与你斗斗法。 王婉之似乎看穿了谢旌的决心,手朝谢旌布下的结界一指,嘴里有气无力的说出二个字:“青鸾。” 话音刚落,一箭不知从何处射出,流星赶月而至。 箭之快破裂空气,高亢声音犹如鹤唳。 箭击中结界,如平地惊雷,轰然大响! 空气炸开,激风拂面,沙石飞走,尘土弥散之后,困在几人的结界已经消失。 而与结界相连着的谢旌倒在地上,面色变得十分煞白。 谷青天鸾唳萦十里,王阀四颜青红皂白的青鸾。 不见其人,一箭之威竟就能射破谢旌布下的结界。 有此一将,就足以傲啸一方,何须四人。 张凌萝嘻嘻一笑:“多谢王先生。” 王婉之似无心力多应话,其实在落轿那一刻她睁开眼,之后眼眸一直微微半垂着,看向陆姿,轻轻道:“谢夫人,你照顾好廷主,其它交给我。” 这时谢傅才对着王婉之叫了一声“兄台。” 语气带着几分叙旧,又有几分歉意。 王婉之微微看了谢傅一眼,就收回眼光。 张凌萝嘻嘻笑道:“谢叔叔,你瞎了眼吗?” 就在这时,谢傅体内的寻脉符有了异常,只觉有一团气从玄关一窍冒出,瞬间弥布周身,整个人如身处熔炉焚烧一般,十分难受。 这种就感觉恨不得跟前有个女子,抱腰发泄蹂躏,如慢上半分,就要脑炸而死。 天脉者! 王婉之是天脉者! 张凌萝突然感觉谢傅身体贴上她的后背,微微一讶。 紧接着谢傅竟从背后将她搂住,双手对她一顿猛揉。 张凌萝惊讶,忘记反抗,竟脱口问道:“你干什么?” 呼呼气息近耳,谢傅头竟贴在她的肩上对她咬耳,真的是咬,这种感觉就好像身上突然趴上了一只发情的公猪。 张凌萝反应过来,将谢傅震开。 跌倒在地上的谢傅立即站起,刚要朝张凌萝靠近,突然却又停了下来,这时却是王婉之已经与他有了一段距离,不再受她影响。 谢傅定神,竟是这般厉害,一副要把她马上办了的激动,一刻都不能等,真不的知道明老是如何熬过来的。 这谁受得了啊,只怕最厉害的春.药都不至于如此厉害。 张凌萝见谢傅面红如赤,讶道:“你怎么了?该不会是有人对你施了动情真言吧?” 说着目光巡视四周,最后落在已经走远几丈的王婉之身上,这时能这般无声无息瞬发的就只有王婉之了。 该不会恼他刚才那声兄台无礼,略施小惩吧。 刚好这时王婉之似听到动静,回头朝谢傅身去望去。 谢傅似怕了王婉之一般,竟连连后退数步。 这一幕落入张凌萝眼中,更笃定刚才就是王婉之施了动情真言。 张凌萝走近对着谢傅嘻嘻笑道:“什么滋味啊?” 胡地全目瞪口呆,原本他还以为张凌萝受到侮辱之后,要挥剑斩下谢傅作恶的双手,怎知张凌萝却是一副很受用,还与谢傅调情的模样。 谢傅定神说道:“刚才……” 张凌萝嘻嘻笑道:“我知道,谁叫你如此无礼,这些知道滋味不好受了吧。” 胡地全只觉这话就是在打情骂俏,难道张凌萝真的如此放.荡,心中倒是生出想试一试的蠢蠢欲动。 这时王婉之脚下竟绊倒东西跌倒,众人只觉怪异无比,却没有上前搀扶的勇气。 王婉之盛名在外,可她这副弱不胜衣的模样,真的能解决问题吗? 这时张正阳的声音传来:“不好,要成魔了。” 只见阵内盘坐三人,面容又红又青,表情扭曲。 这时王婉之却已经重新站起,双手拈指掐诀结印,交叉置于身前,手印快速变换。 随着王婉之手印快速变幻,身体泛起焰焰红光。 结界内那嗜杀的魔人顿时跪地,似乎十分痛苦,身体开始扭曲哀嚎起来。 张凌萝轻轻道:“手印真言,真是大开眼界啊。” 心轮连手,唯有开了第五道脉轮心轮,才能施展手印真言,而手印真言的威力比一般真言更强大。 由此可见,王婉之的文道修为至少已经是正玄境界。 年纪轻轻就能达到如此境界,真是百年难遇的天纵之才,难怪文圣老人家要亲自三临王阀。 与此同时梵梵元音从王婉之口中念出,低梵之音弥布萦绕整个天地,让人心头莫名安宁平静。 结界内盘坐表情痛苦扭曲三人,似得到安抚,表情开始平静下来,那又红又青的面容开始慢慢褪去。 谢傅望向王婉之那弱不胜衣的安宁背影,心中崇敬无比,只感她有如佛门高僧,虽不能飞天遁地,却有降妖伏魔之能。 朱九春骇然道:“竟能祝词真言和手印真言同时施展,闻所未闻。” 谢傅问道:“很难吗?” 张凌萝给了谢傅一个白眼,“脉轮一体,一心两用,你说难不难?”大概认为谢傅无法理解,补充道:“一把琴弹奏两首曲子,你能做到吗?” 琴弦只能发一音,如何能作两曲分,谢傅完全想不通个中道理。 张凌萝仰慕道:“传奇就是传奇,能做到凡人不能做到的事。” 文学网 第270章 童音 结界内的张正阳见魔人受伏扭曲挣扎,再无束手,看见盘坐地上面容平静的三人,目露凶光,靠近挥起双掌朝其中两人天顶盖下按。 落掌之际,双手却被禁锢束缚,张正阳一讶,禁锢真言! 这时王婉之身体瘫软,口中直接喷出一口鲜血,将遮在脸上的灰布直接染红,弥布萦绕天地的低梵之音也随着一断。 痛苦挣扎的魔人似乎瞬间得到挣脱,更加发狂的朝张正阳扑杀而去。 于此同时盘坐三人表情又开始扭曲起来。 张凌萝看出其中玄机,王婉之在施展祝词真言和手印真言时,又施展另一真言控制堂叔,大喊:“堂叔,你不要添乱,影响王先生。” 回应张凌萝的却是张正阳的一声惨呼,身体受到禁锢,硬生生挨了魔人一掌,撞在结界的边缘,受了重伤,跟柳广幕一般命运。 眼看张、柳两人要惨死魔人杀戮之手,王婉之手印变幻,梵梵元音再起。 天地归于安宁。 “谢公子。” 陆姿叫了一声,谢傅走到夫妻两人的身边,叫了一声“谢廷主”,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谢旌笑了笑:“谢公子,相识时日太短,未能有把酒言欢的机会,这把天蓬尺是我的宝贝,现在送给你,算是纪念我们这份相识之情。” 陆姿闻言娇躯一颤,她知道丈夫把这把天蓬尺送人,意味着什么,目光凄凄恳求的看着自己的丈夫。 谢旌却看都不看陆姿一眼,将天蓬尺双手奉上。 谢傅似乎感受到谢旌自绝的决心,迟迟没有接过。 谢旌一笑:“谢公子可能还不知道这把天蓬尺的妙用,这把天蓬尺是雷击枣木所制,是文道中人梦寐以求的法器,就如剑客手上的宝剑,能够防身杀敌,亦能斩妖除魔。” 谢傅双手轻轻抚摸着天蓬尺,却没有接过去,“这把天蓬尺在我眼中只不过是一把普通的尺子,在廷主的手中才叫天蓬尺,廷主留着。” 谢旌淡淡一笑:“我已经用不上他了,得给它找个好主人。”说着十指微微颤动,似不舍又似留恋。 谢傅朗声道:“廷主,恕我直言,廷主是否已经打算自绝谢罪。” 谢旌哈哈大笑:“我今天做的这些事让文廷蒙羞,让世人不耻,怕再无颜面活下去,只怕谢公子心中也看不起我。” 谢傅却道:“在谢傅心中,廷主没错。” 谢旌表情一讶。 谢傅又道:“不过今天廷主做错了一件事。” 谢旌问道:“什么事?” “兄竟心生自绝之念。” 谢旌淡道:“苟活又有何意义?” 谢傅换了称呼,亲切道:“兄,听弟一言,既然为文廷所不容,何不干脆脱离文廷,没有束缚,以兄的一身文道修为,每走一步就能救治一人,追着兄心中的信仰,尽情施展抱负,岂不逍遥快哉?” 谢旌一讶,似乎隐隐有被说动。 谢傅继续道:“兄,这世上还有许许多多,等待兄这位活神仙前去救助,兄若看得开,不在意身背污名,兄的每一步善举,岂不是文圣当初的善举。” “贤弟啊,你这一番言语让我醐醍灌顶啊,我差点枉死,你说的对,我死都不怕,何畏污名。” 谢旌说着竟站了起来,似瞬间充满着生志,对着谢傅说道:“只是我这一去,不知何日才能与你重逢,却连与你共饮一杯的机会都没有。” 谢傅哈哈一笑:“兄你这一杯坚守初衷的厚酒已经将我灌醉。” “好贤弟,能认识你真乃平时快意之极。” 夫妻两人携手离开,两位青衣儒师挡在夫妻两人面前。 谢旌手握天蓬尺,傲道:“虽然我此刻心神耗尽,但你们两人也拦不住我。” 以前是同道之人,此刻却是敌非友,亦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两位青衣儒师却恭敬的施了一礼:“廷主慢走。” 然后分立两旁,让开道路。 谢旌哈哈大笑,潇洒快意非常。 “娘子,我千算万算都算不过你,你将一切都告诉谢贤弟,就是准备让他来劝我。” “相公,从你说起他的名字,你眼神流露出来的东西,我就知道你们是同道中人,我就知道他能说服你。” 陆姿说着,又轻轻道:“其实我心中没底。” 谢旌问:“你为什么不劝我?” “因为我是你的女人。” 王婉之此次本来就抱着重病半神残躯而来,刚才一番变化,脉轮受损,强为之下,心神遥遥欲坠,双眸竟渗出血迹来。 心脑连眼,这说明她已经处在生命极度危险的边缘。 自上回缥缈峰一行,元镜先生失约,王婉之十分失落失望。 依她对元镜先生的了解,元镜先生绝对不是一个失约之人,以两人这份多年的深厚友谊,她坚信就算元镜先生就算病重,也会拖着巍巍老躯前来相见。 她更担心的是元镜先生已经…… 从缥缈峰归来之后,王婉之再也等不到苏州水利工程完工,带着一个冒失之心,亲赴扬州。 凭着通信的地址一番打听,找到元明私塾,元镜先生果然如她所想一般,是位两袖清风的老先生。 只是私塾已经荒废,她想见的那位好友,好兄长也已经在数月前年老病重去世。 她来的太晚了,再也见不到这位在她孤独无助的岁月里,在精神上伴她暖她,与她同行的青梅竹马。 泪伴着鲜血从眼里流出来,已然分不清是泪是血。 回到苏州之后,王婉之白天奔着大街小巷继续完善水利工程,她知道她时日无多,在她死之前,要留下一点东西,就当她与元镜先生留在世间的遗迹。 晚上提笔写下共挽之词。 日受病折,夜受心悲,不到一个多月已经骨瘦如柴。 今天陆姿派人找到她的时候,王婉之事从病床爬起来的。 今日亦是她的死期。 兄,婉之来了,望黄泉路上,兄走的慢一点,婉之能够追的上,填补婉之心中一见兄之英采的遗憾。 哇的一声,一口鲜血从她口中吐出,脸上那染血的灰布也如再无生机的枯叶,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众人惊呼的同时,看清楚了王婉之的脸,皮包骨头的一张脸,这张脸此刻七孔还渗出血珠,十分可怖,简直就像刚刚从地狱爬起来的饿鬼。 但是看到这张脸,没有人露出厌恶的表情,心中反而生出雄壮的崇敬,在心底重重的叫上一声王先生。 舍己为人这四个字,他们不知道听到过多少次,听多了甚至感觉这样的举动十分愚蠢。 唯有此刻的王婉之才能给他们带来强烈的震撼,她是那么的平静,似乎正在做一件无足轻重的事。 有如用她的身命轻轻的扶起一位摔倒的小姑娘那么的无足轻重。 为了帮助三人渡劫而牺牲王婉之太不值得了,甚至为了避免庄圣庙血流成河也不知道,死再多人都不值得。 传奇只有一位,王婉之这样的女子世间也只有一位。 就连朱九春这种善恶由己的人,此刻看向王婉之的身影也似看向宝相庄严的观音真身,充满着庄敬严肃,国士无双,无双啊…… 谢傅目送谢旌夫妻离开,突然听见惊呼声,猛然回头,在看到王婉之那张脸的瞬间也心中骇然。 短短月余,怎么成了一番骨瘦嶙峋的模样,当日缥缈峰一见,虽然面黄肌瘦,却容神烁烁,生机勃勃。 到底是什么缘故让兄台你在短短的时间内变成这个样子,是那怕冷的怪病吗? 王婉之双手变幻结印,苍白沾血的嘴唇似无声喃喃吟诵,梵梵元音却弥漫天地不断。 紧闭的双眸流出血来,神色平静安详,有如慈悲普度的宝相观音流出血泪来。 此次文廷庙会,谢傅虽跟常人一般略有关心,却一直抱着旁人置身事外的态度,唯有此刻他想做些什么帮助王婉之。 竟带着求救的语气道:“张小姐,怎么办?” 张凌萝素来嬉笑怒骂,凡事不以为然,此刻却神情严肃道:“不好,看王先生样子似乎一直重疾缠身,本来就是病危之躯,只怕未等这祝词真言念完,命就没有了。” 谢傅道:“做些什么?” 张凌萝摇头叹息一声,王婉之想做的事谁又阻止的了。 谢傅朗声喊道:“兄台,停下来……” 王婉之神情如初,似没有听见一般,回应谢傅的只有那梵梵元音…… 谢傅直呼其名:“王婉之,你停下来!” 众人闻言表情惊讶,竟是直呼王婉之名讳,何人见到她不尊敬的叫上一声先生。 不过当看见谢傅脸色严肃中带着焦虑的表情,也就释然,自己心中也想叫一句“王婉之,你停下来”,奈何心中对她的敬仰已经深入心中,他无权指划。 谢傅声音带着恳求:“王婉之,你停下来……” 最后语气竟如老友一般叫上一声婉之。 婉之……婉之…… 王婉之似乎听见遥远的呼唤,这呼唤是那么的亲切,像老朋友又像亲人,让她内心感到温暖欣慰。 孤独的灵魂有了伙伴,像两个两小无猜的孩童在树下,你一言我一言说着肆无忌惮的童言。 唠唠絮絮的说着每日一些平淡无奇的事。 王婉之好高兴,好快乐。 她不是王婉之,她只是一个孩子,她不必承受每日病痛折磨,她亦可以卸下冷然处事的面具,当一个平凡的小女孩。 是否我已经在黄泉路上,是先生您在前面待我,呼唤我。 文学网 第271章 言而有信 王婉之睁眸循声望去,看到谢傅,却闭上眼睛,嘴角倒是露出一丝微笑,也算……也算是一个朋友吧。 谢傅突然朗声道:“若论驱除邪妄,我也能,王婉之,我帮你一臂之力。”说着喃喃念诵起来。 旁边的张凌萝只觉谢傅天真,你念得是《般若心经》,王先生念得是元音真言。 元音需要开脉轮才念的出来,《般若心经》却是任何一个识字的人都念的出来。 只是怪异的一幕出现了,随着谢傅念诵《般若心经》,他的身上竟慢慢逸出青色的光芒。 众人见了惊讶,这是已经开脐轮和喉轮两道脉轮的迹象啊,竟是位正儒修为的文道中人。 只是正儒修为还不足解决眼前困境,旋即脸上又露出可惜表情。 随着念诵,谢傅身上的青色光满有如星星之火,慢慢燃烧,直接焰焰萦绕周身。 怪异的一幕又出现了,只见这焰焰青光开始变幻颜色,青光中有绿光,绿光中又青光。 这又是什么情况。 两位青衣儒师见状面色一变,这是马上要突破修为,开第三轮海底轮的迹象啊,这也是他们这么苦修多年一直在追求的变化。 这位谢公子怎么在一瞬间就有如此奇异,实在匪夷所思,闻所未闻。 焰焰绿光越来越多,青光越来越少,直至全部为绿光所代替。 见此景象,其中一位青衣儒师惊呼出声:“海底轮开了,踏入大儒修为了。” 要知道有这种变化,也需要持续七天七夜,才能完成转化。 在这一会儿的功夫便就完全,如何能不震惊。 其他人闻言既好奇又惊讶,这么容易的吗? 据他们所知,文道之路可比武道之路更加艰难,成则成,不成则终生无望,这也是为何文道中人如此稀少的原因。 谢傅心神全在念诵《般若心经》上面,只为驱除邪妄,五觉不知身外。 这《般若心经》他不知道念了多少遍,唯有今日带着一颗真求之心,信这《般若心经》能够驱除邪妄。 一遍不成,他便念上十遍,十遍不成便念上白遍,百遍不成便念上千遍万遍。 谢傅身上绿光焰焰熊熊,灿烂夺目。 一位儒师感慨道:“好强大的心神意念啊,这位谢公子……” 未等这位儒师把话说完,谢傅身上又生奇异,绿光又生变化,如雨后太阳照射在云上,多种颜色萦绕交缠,映的彩艳流转。 彩色流转慢慢清晰,只有绿紫两色交缠,犹如龙凤争艳争斗,直至紫光完全吞噬绿光。 儒师颤唇道:“太阳轮已开,踏入半玄修为……照这样下去,还不直接成圣。” 张凌萝闻言虽然震惊,心中却是暗忖,哪有这种事,谢叔叔本来就是文道高手吧,要不然早些在大厅内,多位文道高手的真言对他才毫无影响…… 啊的一声,儒师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一般来说像他们这种人,看到再惊讶的事情都不至于如此失态。 可此时谢傅身上再生变化,却是让他震撼万分,紫光焰至盛出,又生红光。 这是要开第五轮心轮,踏入正玄境界,要知道谢廷主身为文道奇才也只不过是半玄迈进啊,而这位谢公子已然往正玄境界迈进,这是要立地成圣。 现在只有文圣施展大神通,神识附身可以解释。 其中一名儒师以顶礼朝谢傅跪了下去,表情无比虔诚。 另外一名处于震惊的儒师见状,回神问道:“丁儒师,你干什么?” 身为儒师,身份高昂,就算这位谢公子神异过人,也断然没有朝他跪下之理。 丁儒师应道:“定是文圣老人家借谢公子身体施展大神通。” 张凌萝闻言骇然,文圣有此神通吗?那岂不是胜过神仙,却是半信半疑。 除非文圣就在附近,张凌萝张望左右,却没发现什么奇怪的,若文圣在此,又何须借谢叔叔的身体呢。 谢傅身上如王婉之一般泛着红光,第五轮心轮已开! 正玄修为,神通过人,受人敬仰。 这时王婉之哇的又是一口鲜血,身体瘫软坐地,弥布天地的梵梵元音随着一断。 体疾易治,心魔难驱,念诵祝词真言本来就最为耗费心神。 为武道中人渡劫,很多时候都需要多位文道中人齐力。 像佛门释家的《顶首楞严咒》,此咒为阿难被摩登伽女用邪咒所迷,在阿难的戒体快要被毁坏时,佛陀令文殊菩萨念诵《顶首楞严咒》救护阿难,阿难才被救醒归佛。 《顶首楞严咒》虽威力巨大,亦耗费心神巨大,便是得道高僧也不敢一人独诵,需多位高僧齐诵。 祝词真言跟《顶首楞严咒》一样最为耗费心神,并需要长时间念诵渡化。 王婉之此刻以半神残躯,同时助三位四品武道高手渡劫,心神消耗之大,可想而知。 她已经支撑不下去了。 在这样下去,王先生都要白死,张凌萝喊道:“谢叔叔你停一停,你这般若心经没用。” 谷谢傅已经五识不知方外,只是嘴唇不停念诵。 张凌萝推了谢傅一把,才把谢傅推醒,“谢叔叔,你这般若心经没用,你要助王先生,需念祝词真言。” 谢傅闻言脱口:“我不会啊。” “额……你跟着王先生念。” 丁儒师立即搭话道:“真言要熟练念诵上万次,才能做到身心意念深深融入真言的意境之中,才能得心应言,哪能一念就真。” 张凌萝道:“你刚才不是说是文圣老人家借谢公子身体施展大神通吗?” 丁儒师语顿:“额……如果真是文圣老人家施展大神通,又如何不会祝词真言,刚才……刚才是我……”却是刚才过于震惊所以胡言乱语。 这时梵梵之音再起,却是王婉之坐地而诵,只不过弥布天地的元音似黯淡很多。 “我试一试。” 谢傅说着跟着王婉之念诵起来。 确实,文道中人发出来的真言乃是元音,每个元音都源自脉轮而出,充满着神秘力量,普通人根本发不出来。 谢傅此刻却是脉轮已开,随心而发。 只是刚一跟着王婉之念诵,甫一心神就受到拉扯一般,慢慢被拔走。 随着念诵的元音越来越多,被抽走的心力越来越多,生涩、絮乱、抗拒…… 一遍、两遍、三遍、数遍之后,谢傅开始娴熟平顺起来,这言音已经在心中,就算不跟着王婉之也能随心而诵,就如一曲已经在他心中,只是随心声发出。 只是随着娴熟平顺,心神犹如泄洪走水一般,感觉就如彻夜读书之后那般疲惫。 旁人耳中却是听到又一梵梵之音而起,弥漫上空,贯于天地。 丁儒师耳畔听着这嗡嗡喃喃,嘴唇嚅动:“百诵成真,这是文圣之姿啊,文圣之姿啊!” 张凌萝颇有骄傲道:“我谢叔叔念了可没有百遍。”心中却暗暗震惊,谢叔叔啊,谢叔叔,你是何方神圣。 这时看向谢傅的眼神已经不一样了,透着几分少女的倾慕,要知道她看男人的眼神只有一种——戏谑,视同玩物。 王婉之这时才再次睁眸朝谢傅看来,沾血的嘴角微微一笑,我早就知道你是文道高手。 这会感到压力大减,她的心神已经空空灵灵,全凭心命支撑,这时有文道高手施为,觉得可以卸下重任,心中真言一停,她的梵音也随着一断。 好累啊,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永眠不起,不用醒来再承受那些悲伤与痛苦折磨。 念诵祝词真言的谢傅,突然感受牵连心神的拉扯力道增大,似一下子拖走他的灵魂一般,心海一悸,喉咙一甜,血就从他的嘴角流了出来。 真言一断,天地归于静寂。 张凌萝关心的叫了一声:“谢叔叔……” 谢傅应了一声:“好厉害啊,有如妖魔要拖走我的灵魂一般。” 听见谢傅,丁儒师立即知道谢傅真的是刚刚领悟文道,并直接攀升到正玄境界,想要教授一些技巧,一时之间又不知道如何传授。 这位谢公子此时的情况有如空有神力,却不懂如何施展神通。 他也只有正儒修为,谢廷主在就好了。 梵梵元音再起,却是王婉之耗着心命继续。 谢傅看着王婉之流血的脸,皮骨嶙峋可怖的脸,朝她走近过去。 稍一接近,玄关一窍冒出欲火,此时此刻他竟想将这瘦的皮包骨头,可怜可悲的女子占有,欺压蹂躏。 荒唐! 禽兽! 谢傅非常抗拒这种感觉,非常痛恨这种感觉。 我是爱她的,我是爱她的……王婉之的风采何人不爱,王婉之的气度何人不慕。 我是爱慕着她的,我是对她有情有欲的,唯有这般想着,欲望并存才让谢傅心头好受一点。 就算你变得多丑多老多么可怖,我也爱着你,想拥有你。 一根手指轻轻的落在王婉之的嘴唇上,阻止着她继续念诵祝词真言,手指是暖和的,充满着温暖的生命气息。 王婉之睁开血眼,映入眼幕是一张男人的脸,有点陌生,又有几分熟悉。 这熟悉是他曾经用他的身体温暖着自己,像一团火一般温暖着自己,让自己不再感到痛苦难受。 就如此刻他落在自己嘴唇的手指,暖暖的。 王婉之嘴唇微动,吐出来的却不是真言,“你好,我是王婉之。” 虽有三见之缘,一语却如初识。 “王婉之,我说过我会娶你的。” 文学网 第272章 一起赴死 王婉之淡然一笑:“好。”如满足一位朋友的愿望一般。 “那你现在不能死,我先讨点彩头。” 谢傅说着竟轻轻亲了王婉之的嘴唇,似乎带着无穷喜欢的亲下去。 其实他现在想做的不仅仅是如此,这只是稍微缓解,他还想咬,还要深深的灵魂交汇。 他亲了王婉之! 所有人目瞪口呆,他亲了王婉之! 他竟然亲了王婉之!在大庭广众之下! 这份震惊尤强于刚才谢傅身上的一些列奇异变化! 所有人眼里都不由自主的流露出恨意杀意,只觉谢傅亵渎了他们心中神圣不可侵犯的东西。 就连张凌萝也不例外,眼睛发红,你干什么!天底下最下贱的公猪都要比你高贵! 王婉之心中一讶,其实她并没有所谓,身体只不过是一具空皮囊,心不为动,何辱之有。 他只不过像在缥缈峰时想要温暖自己,想要安抚自己的痛苦罢了。 朝谢傅望去,映入血眼却是一双无比深情的眼睛,透着赤裸裸的我爱你,我想得到你。 王婉之心灵猛然一颤,黯然绝望的心竟燃上一丝想继续活下去的火苗。 她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眼神,也从来没有人用这样的眼神看向她。 陌生!奇异!喜悦!欣慰!动心! 一系列复杂说不出来的感觉。 让她悲哀的生命中又有新的期待,新的渴望。 这让王婉之像个诧异的小女孩睁大眼眸。 这双眼睛在瞬间又恢复光彩,似万物复苏,盈放生命色彩的花朵。 谢傅笑道:“未婚妻,你的眼睛一如既往的美丽,不过现在请你闭上眼睛好好休息。” 谢傅轻轻抚闭她的眼睛。 王婉之不想死,她想知道让她心头颤动喜悦的东西是什么。 原本她以为她的生命只有亲情友情,却还有其它东西,原来元镜先生并不是不可替代的,王婉之内心竟产生一丝背叛的愧疚。 以至这份两小无猜的情谊被无限度的压缩,变得那么的浅薄,只不过是孤独灵魂无处安放,寻找寄托的梦。 可他真的很温暖,她真的很喜欢这种被保护着温暖着的感觉,她真的很想这样活一天。 一天就够了。 梵梵之音再起,这一次却是谢傅一人凝伫独自念诵祝词真言,他刚刚才从王婉之那里学会的祝词真言。 当一件事超出一个人的能力,你该怎么办? 王婉之已经做出表率。 而对于谢傅来说,生死频临之际,你根本没有空隙去思考太多,只追求他的本心,忘乎生死。 他的嘴角开始流出鲜血,紧接着是鼻腔、耳朵、双眼,如王婉之一般七孔流血。 血越流越多,滑过他的脸腮,一滴一滴落在他的衣衫,抹上红彤彤的颜色。 他身如磐石,屹立不摇,唯有嘴唇嚅嚅与弥布天地的梵梵之音相连。 传说释门有位上师,曾为狂魔念诵咒语渡法,当时双目紧闭,眼角的鲜血却滚滚而出,直至鲜血将上师一身袍衣全部染成红色。 上师最后身死,红衣成金,立地成佛。 释门将这种悲悯之心谓之佛泣,有如此景。 众人看见这一幕,前一刻还对谢傅充满恨意杀意,此刻却感觉这个男人配站在王婉之的身边。 张凌萝心中喃喃,谢叔叔…… 丁儒师出声道:“不好,这已经超出谢公子的能力,谢公子心神承受不了,再继续下去要魂消魄散。” 所有人却表现的十分平静,只觉得这个时候去打扰他是一种罪过,就让他身死佛泣或力挽狂澜。 梵梵之音也传入王婉之的耳中,她觉得有一个人在将她高高举起,却让她连出一点力气都不用。 梵梵之音轻黯之际,王婉之睁开眼睛望去,那表情虽然平静,不停流血的脸却说明他正在承受着痛苦。 这痛苦,王婉之深有感受,这个男人替她在承受。 这个男人站在她的身边,伴她,与她共同赴死! 王婉之内心无比温暖安慰,感动! 可她的心又如此的痛,那脸上流出的血就如同是从她心头流出一般。 既然如此,就一同赴死! 在黄泉路上做个鬼新娘! 王婉之祝词真言再起,两种梵梵之音在天地交缠,异声却是同音。 虽在祝福渡化别人,却也在吟诵两人共同的挽歌。 毫无征兆的谢傅身体直直轰然倒下,从他心中而出的祝词真言,好似油枯灯灭,随着黯寂。 王婉之看了一眼,从心中而出的梵梵之音更盛,似回光返照猛烈的燃烧着最后的心血。 谷结界内的魔人早就在王婉之的手印真言下,伏法身死。 盘坐三人睁眸站起的同时,王婉之身体瘫倒地上,却伸出手去捉住谢傅一动不动却有着温暖的手。 这一天太短了,一起走吧。 这一幕对张凌萝尤为震撼,明明才刚刚认识的两人,却这么义无反顾的共赴黄泉。 泪从这个从来不相信世间还有真情的女子眼眶中滚滚流出,她大声喊着:“谢叔叔,你不准死,我相信你了。” 张凌萝是第一个朝谢傅奔跑过去。 一道青影却比张凌萝快上一步,落在王婉之的身边,分开牵着手的人,抱着王婉之飞掠而去。 天地下只剩下谢傅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那里。 张凌萝一边握住谢傅的手,一边抹着他脸上的鲜血,“谢叔叔,你还有我,还有我……” 谢傅并不孤独,三名踏入三品的人走到谢傅身边,齐刷刷跪下:“多谢上师救命之恩。” …… 王婉之保住了文廷的一丝颜面。 非但如此,如果今日苏州文廷血流成河,所有的事情暴露出来,那些无门无派的武道中人不再相信文廷,只怕今后再也没有文廷庙会了。 所造成的后果也是严重的。 所以对于苏州文廷廷主谢旌的背叛,苏州文廷和吴中四大家族为了顾全大局都秘而不宣。 从这一点说,谢旌也是依然留下了好名声,他还是普通百姓心中的那个活神仙。 当然这一切还有谢傅的一份功劳。 三日后的中午,谢傅才苏醒过来,醒来映入眼幕的第一眼却是澹台鹤情。 澹台鹤情温柔道:“傅,你醒了。” 她尽量想表现的平静,在开口的一瞬间,憔悴的脸容却忍不住喜极而泣。 谢傅轻轻应了一句:“鹤情,我有点累……” 谢傅只感觉自己睡了一个长长的觉。 澹台鹤情轻伏在谢傅的身上,无比依偎爱恋,在赶到庄圣庙,她才知道这世上还有比自己死去的还要更加害怕,更加可怕的事情。 谢傅抬手轻轻抚摸澹台鹤情憔悴的脸,他不知道自己昏迷多久,但显然澹台鹤情这些时间一定吃不好睡不好。 “鹤情,让你担心了。” 澹台鹤情柔声道:“好了,我知道。” 谢傅感觉自己的胸前慢慢的又湿又热,知道澹台鹤情在偷偷落泪,心里暗忖一声,女人真是水做的。 谢傅抬起手轻轻的抚摸澹台鹤情的秀发,幸好自己还活着。 殊不知这三天来,澹台鹤情却是一滴眼泪都有落,在看到谢傅生死未卜,她虽然心痛破裂,却表现的比任何人都要坚强。 此刻见谢傅醒来,多日来的压抑和担心才随着泪水一并倾泻而出。 谢傅又抬起一只手来,两只手将澹台鹤情搂在怀中,真实美丽的爱人在怀中,真好。 活着真好。 谢傅都感觉一生如此就好,不要再继续走下去,不要再让她担惊受怕。 可他却必须继续走下去,想到这里,谢傅心中愧疚,将澹台鹤情娇躯搂在更紧。 澹台鹤情感受到,柔声说道:“傅,我在,我都在,我永远陪在你的身边,就算你死了,我也跟你一起去,黄泉路上不会让你孤单。” 谢傅笑道:“说这些干什么。” 就在这时一把声音飘来:“傅婶,吃点东西吧。” 听见有人来了,澹台鹤情从谢傅身上起来,慌忙举袖抹去脸上泪痕,只是眼眶依然明显红红的。 这些日子她一滴眼泪都没掉,这会谢傅醒来,反而哭了,被人见了,岂不笑话她。 “傅婶,沈玄师不是都说过我家傅叔没有生命危险,所以你不必过于担心。” 却是张凌萝端着一碗清粥推门走了进来,依然是一身男装打扮。 要知道张凌萝身为张家小姐,仆从无数,这般为别人端粥而来,却是头一回。 澹台鹤情笑道:“张小姐,傅醒了。” 澹台鹤情其实很不是很喜欢这个称呼,年纪轻轻却被人叫婶。 哗啦一声,张凌萝闻言,手中清粥直接脱手掉地,几个疾步来到床前,看见谢傅睁开眼睛看着她。 谢傅轻轻叫了声:“张小姐。” 刚才张凌萝的话他也听见了,虽然一直怀疑这位假侄女对自己心怀不轨,但至少也应该有一分关心照顾吧。 张凌萝愣了一下之后,定神之后,直接扑在谢傅身上:“傅叔……傅叔……” 好像就像他的亲侄女一般。 不!亲侄女表现的都没有这般激烈,亲女儿还差不多。 张凌萝真的是扑上来,把全部重量都压在谢傅身上,什么柔软东西抵着他的胸口,让他胸口有点闷疼。 文学网 第273章 招揽之心 谢傅心中对张凌萝这份过分的热情感到诧异,我跟你的关系有这么亲吗?你做给谁看? 突然心惊,你倒是心肠歹毒啊,分明就是要破坏我和鹤情的感情。 张凌萝叫了几声之后,趴在他身上说道:“傅叔,如果你真的死了,我会恨你入骨,我会把你尸体上的肉一片片割下来,吃进肚子里。” 这话从明面上听来似乎恨他入骨,就算他死了也不会放过他,可又分明情浓至极。 谢傅眼角朝站在一旁的澹台鹤情瞥去,果不其然,澹台鹤情脸有些冷。 谢傅咳咳一声,“张小姐……我没事了……多谢你的关心。” 张凌萝微微抬起头来,伸出手指掐着谢傅两边脸腮,笑道:“你知道吗?你让我感到骄傲。” 谢傅暗忖一声,关你屁事啊。 张凌萝竟低下头去,在谢傅额头深深亲了一口,毫不掩饰自己的喜爱之情。 谢傅心惊,这妖女实在是坏到骨子里了,这下我跳入黄河也洗不清了,我都这么惨了,还不忘想着如何陷害我。 澹台鹤情看不下去,咳咳一声:“张小姐,傅刚刚醒来,身体不适,你不要压坏他!” 最后三个字特别加重语气,表达她的十分不满,若是换个女人,她自然要直接责问,可这位张小姐却偏偏以侄女晚辈自居,她若表现的过于明显,倒显得她不通人情了。 张凌萝嘻嘻笑道:“这都死不了,哪压的坏啊。” 谢傅绝对相信,张凌萝为了刺激澹台鹤情,这会剥了他的衣服,干些更过分的,都不足为奇,张凌萝的举止从来都没办法用常理解释。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双手按住张凌萝双肩,将她推开,人就坐了起来。 张凌萝看见澹台鹤情表情难看,嘻嘻笑道:“傅婶,我跟傅叔很亲的,你别介意啊。” 谢傅心中大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谁跟你亲了,如果不是真姐这一层关系,我跟你毛关系都没有。 澹台鹤情没介意才怪,看着张凌萝虽然一身男装,却明显隆起的胸脯,你若是个小女孩还罢,可你分明就是个妙龄少女,却这般与我未来丈夫搂抱,难道这就是名门望族的礼数吗? 若不是张凌萝这些日子的一声声傅婶,和对他们夫妻两人所表现出来的关心和照顾,澹台鹤情当场就要翻脸。 嘴上淡淡道:“张小姐是名门小姐,可要多注意举止才是,莫要让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张凌萝笑道:“我不在乎,再者说了,谁敢二话,我马上打烂她的嘴,让她再也说不出贱话来。” 谢傅心中暗忖,这倒是真的,从她的名声就可见一斑,而且她在画舫干的事,哪一间不是我行我素。 养了一大群男歌姬,起个床还要一群乐师奏雅乐,是怕别人说的人吗。 澹台鹤情额头的黑线一闪而过,涵养功夫却是极好,转头看向谢傅。 谢傅只能苦笑露出无辜的表情来。 张凌萝道:“傅叔,我去把沈玄师叫过来看一下。” 谢傅巴不得张凌萝离开,“有劳张小姐了。” 张凌萝走后,澹台鹤情在床沿坐下,淡淡问道:“你去哪里招惹的这个小妖精。” 谢傅知道澹台鹤情越表现的平淡,越是暗潮涌动,上回兰甯就是如此,暗地里狠狠的捅了他一刀,让他里外不是人。 于是把上回去画舫拿地脂和张亦真的这一层关系简单说来。 反正就是表明他跟张凌萝关系不怎么样,全是张亦真这一层关系所致。 提起地脂,生着暗气的澹台鹤情心头倒是泛起几分温柔,嘴上淡淡道:“傅,我只提醒你一件事,她可是张家正嫡小姐,没有当日小妾的可能。” 张凌萝是个麻烦,不管什么原因,你不赶紧甩掉她,日后你吃不了兜着走。 谢傅笑道:“鹤情,你是不是多虑了,你知道他叫我叔叔了,叔叔怎么能娶侄女。” 澹台鹤情冷笑:“又不是真侄女,叔叔叫着叫着,随时都可以叫成哥哥。”说着叫了一声:“傅哥哥,听着是不是腿软啊。” 谢傅好笑道:“你不知道她多难缠,我避着她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去招惹她呢,她这是在陷害我呢。” 说着把张凌萝的所作所为跟澹台鹤情说了出来。 倒是让澹台鹤情宽心不少。 两人说着话,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沈约与苏州文廷的六位文师一并来了,几人对望一眼之后,对着谢傅深深一礼,齐声道:“多谢谢公子不顾个人安危,对文廷施以援手。” 谢傅忙下床,回礼道:“诸位不必客气,真正应该感谢的应该是王小姐,我只不过是帮了点小忙。” 沈约作为代表道:“不管如何,文廷上下都感激谢公子舍己之举。” 这话说的谢傅心里有点不好意思,他真的不是为了文廷,他也是一直想袖手旁观,严格来说,他当时那么做,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王婉之。 “对了,王小姐情况如何?” 谢傅当时都觉得自己真的要死了,既然他能活过来,想必修为比他更高的王婉之应该没有问题。 房内却是一阵沉默,最终还是沈约开口:“详细情况不得而知,不过好像王先生被连日送回金陵了。” 谢傅沉默不语,心中暗忖,王婉之,你可别死啊,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 这时门外又传来脚步声,却是当日渡劫成功踏入三品的武者。 三品武者便是连吴中四大名阀也要眼红惦记。 刚刚踏入三品到突破境界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看三人年纪不轻了,三品应该就是三人的巅峰了,踏入二品只怕终生无望。 这类武者最受豪门名阀青睐了。 其实这几日,顾陆朱张几家人已经暗中接触三人,表现出招揽之意。 若是平时三人自然欣然接受,无门无派,谁不想有强大的庇护啊。 可这一次三人却婉言拒绝,因为他们心中已经有了打算,这条命是谁给他们的,就为谁效命。 三人刚踏入房内,似早就约定一般,直接朝谢傅跪了下去,齐声道:“叩谢上师救命大恩,恳请上师收留,我三人愿鞍前马后,答谢上师恩情。” 谢傅客气习惯,忙道:“三位太过客气了,快快请起,其实也并非我……” 话说一半却突然扼住,心中起了私心,这些名门望族个个家大业大,我正缺少帮手,将三位高手拱手送人,我岂不是傻瓜一个,想到这里笑道:“恩情就不必多谈,三位若不嫌弃的话,就先到我府内住下。” “多谢上师收留。” 张凌萝添了把火,笑道:“傅叔,府内有他们三位坐镇,以后你就不必担心被人欺负了。” 其实堂叔张正阳已经跟张凌萝透过风,让张凌萝暗中招揽三人,凭张凌萝的手段还是有挽留招揽的机会,不过张凌萝也有自己的私心。 其中一人哈哈大笑:“张小姐放心,我袁风绝对不会让人伤害上师。” 踏入三品已经是武道佼佼者,有这份傲气。 “还有我王蒙!” “田天野!” 谢傅想捡到宝贝一样,心里喜滋滋的,这是三位死士啊,我这力气没白出。 房内似乎每个人都想和谢傅单独说话,聚在一起又不好开口,最后沈约开口道:“谢公子刚刚醒来,需要休息,大家都不要打扰谢公子了,我留下来看看谢公子的身体情况。” 其他人陆续走后,澹台鹤情也识趣,知道男人间有话要谈,一并离开。 房间内只剩下两人,说了一些客套话之后。 沈约直接说出想法:“谢公子,有没有兴趣加入文廷?” 谢傅笑道:“玄师这么看的起我。” 沈约哈哈大笑:“谢公子自谦了,像谢公子这种文道奇才,百年难遇,说句心里话,若非我亲眼所见,断然不信世上有谢公子这种天才。” 谢傅留了个心眼笑道:“玄师,文廷可有什么清规戒律?” 沈约轻轻道:“既是文廷中人,既然要遵守一些规矩,等我日后再与谢公子慢慢细说。” 谢傅问道:“能不能成家生子?” 沈约哈哈大笑:“这个当然可以,谢公子意下如何?” 谢傅沉默一会之后,笑道:“沈玄师,我怕我有些规矩守不了。” 沈约轻轻道:“其实那些规矩只不过是人之规范,文道规范,例如嗜杀作恶,莫说文廷不容,就是世人也是不容,在沈某看来,谢公子能做到舍己为人,已经是世人榜样,更是文廷所求。” 谢傅心中暗忖,我想杀人报仇,你们文廷能容忍吗? 沈约见谢傅没有应声,笑道:“谢公子,文廷以顺天应命,肃清世秽为己任,不为己欲,我本不应该说些诱惑你的话,但容沈某大胆的猜测,谢公子若成为文廷之人,谢公子他日定是文廷之主。” 谢傅哈哈一笑:“沈玄师,容小子浅薄,当不了圣人。” 若是想当圣人,谢傅早就拜在慈观大师座下,当了个僧人。 沈约一讶之后,却是笑道:“这都无法说动谢公子,反倒说明谢公子没有权力野心的己欲。” 谢傅笑道:“谢傅只是个俗人,却是怕加入文廷,让文廷蒙污,不过我倒是对文道十分崇仰。“ 文学网 第274章 初露头角 沈约笑了笑,“谢公子,我算是看出来了,你是不想加入文廷,却又想学习文道。” 谢傅笑道:“难道我不当和尚就不能念佛经吗?佛所想的,并不是所有人都成为佛门弟子,而是所有人都有一颗求佛之心,天下归佛。” 沈约笑道:“谢公子说的我无可辩驳,确实文廷除以顺天应命,肃清世秽为己任,还希望天下人都有一颗文道之心,敬天尊圣法祖,不过沈某还要再说一句,既是学了文道终究还是文廷子弟。“ 谢傅笑道:“让沈玄师见笑了。” 沈约道:“谢公子想学习文道也是不难。” 谢傅哦的一声,“沈玄师愿意倾囊相授?” 沈约笑道:“谢公子是文道宝玉,若是让你这块宝玉蒙尘,岂不是一种罪过,这样吧,你跟我到灵山文廷学习三年。” 谢傅惊讶道:“三年!” 沈约点头道:“三年!” 这位谢公子此时虽非同道之人,入了道就容不得你说不要了,沈玄师此言却是有诱骗之嫌。 文圣临终之际暗中将王婉之视为灵山文廷之主的传人,又有这位谢公子,立即可解灵山文道人才凋零窘境。 谢傅轻轻道:“三年这么长时间,我却需要好好考虑一下。” 沈约笑道:“谢公子,文道的真髓奥秘,便是沈某潜心文道多年,也只是领略微末而已。” 谢傅笑道:“沈玄师,你又诱惑我?” 沈约呵呵一笑:“我实在惜才。” 谢傅确实很想学习文道,而且他觉得他文道天赋更好,只是三年太久了,开口道:“沈玄师,容我再开口几日,再答复你好吗?” 沈约应道:“好,刚好我要留在苏州文廷几天,处理一些事务,这几天就静候谢公子佳音。” 沈约走后不久,张凌萝走了进来,“傅叔,你应该答应他的,没有任何势力会更文廷抢人。” 谢傅笑道:“你偷听。” 张凌萝扑哧一笑:“我用的着偷听吗?文廷人才凋零,他们看见你这种货色,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还不想着赶紧把你带到灵山去。” 谢傅问道:“你说说我为什么要答应他。” “傅叔你是块肥肉,如今又收下三个三品高手,就更肥的流油了,连我都忍不住要一口吞下去。” 谢傅明白张凌萝的意思,笑道:“如果我不肯给他们吃呢?” 张凌萝道:“那你就要让所有人都吃不到,或者说让他们知道你这块肉其实是臭的。” 谢傅哈哈一笑:“窝里斗是从古至今不变的真理。” 张凌萝道:“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吴中四名阀在大事上还是同仇敌忾的,有点小私心还是难免的,兄弟之间,谁不想自己私底下富裕一点。” 谢傅笑问:“那我应该怎么做呢?” “与所有人都保持暧昧,另外早点娶了傅婶,把家安在苏州,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至少都是一座庙的和尚。” “就这么简单?” “聪明人都把复杂的事情想的简单,愚蠢的人总把事情想的复杂。” 谢傅道:“那行!” 张凌萝笑道:“不太行,你跟我走的太近了,他们心里不舒服。” “我离你远点就行。” 张凌萝淡淡道:“顾老爷子跟顾玄还是很大气的,素来都是以诚相待,其他家的长辈也还是比较注重名门风度,再馋也不会拉下脸皮去舔,就是有一些小东西喜欢搞些花花肠子,表现自己的雄才大略。” “例如呢?” 张凌萝扑哧一笑:“例如我。” 谢傅笑道:“凌萝,你一个女儿家,再如何雄才大略,最终还不是要嫁人,为她人作嫁衣裳。” 张凌萝惊呼一声:“傅叔,你叫我的名字!” 谢傅闻言心中暗忖,叫你名字是要将咱们叔侄关系给落实下来,一者让鹤情安心,其次也希望凌萝能持叔侄之礼,不要没有分寸。 嘴上笑道:“你都叫我傅叔了,难道我还能不认你这个侄女?” 张凌萝盈盈一笑:“当然可以,就怕傅叔跟我见外,把我当成敌人。” 谢傅笑而不语,只要你不心里想着陷害我,我又怎么会把你当成敌人,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 张凌萝问道:“刚才说到哪里?” “说到你为一个女儿家最终还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张凌萝道:“未必,我搞人可不是为了在家族有立足之地,这样目光就太浅薄了。” 谷这个女子的想法从来都不是一个传传统统的名阀小姐,谢傅笑道:“不管如何,凌萝,多谢你的提醒,我会小心提防的。” 张凌萝清朗一笑:“我不怕你玩不过那些小东西,我是怕你只老狐狸把吴中四名阀当成无锡四大家族,把自己给玩脱了,顾陆朱张都有数百年基业,浮出表面的只不过是冰山一角,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以的聪明才智都跟纸糊一样。” 谢傅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绝不会坐以待毙。” 张凌萝笑道:“你这么聪明可以借刀杀人嘛,千万不要用你自己这把刀。” 谢傅疑惑。 张凌萝笑道:“例如我这把刀。” 谢傅哈哈一笑,张凌萝跟着哈哈一笑:“我这把刀很锋利的。” 谢傅淡淡应了一句:“我知道了。” “你不知道,顾陆朱张在苏州共存数百年,虽时有争执,却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你强大一点他们还能容你,一旦你对苏州不利,他们会均视你为敌,别以为你能做到挑拨离间。” 谢傅笑道:“例如呢?” 张凌萝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例如你跟景教走到太近!” 谢傅没有说话,倒是留心这个张凌萝这个提醒,好像景教对于儒释道三门是一个忌讳。 张凌萝淡笑补充一句:“那大笨熊笨笨的,容易坏事,我已经帮你把他杀了!” 谢傅闻言骇然,脱口而出:“什么!” 谢傅目露凶光,胡地全是他的朋友,张凌萝竟擅作主张的将胡地全杀了。 张凌萝看见谢傅的表情,无奈叹息一声:“我就知道你会恨我,所以我才没有动手,优柔寡断难成大事。” 谢傅松了口气,却一脸严肃道:“我警告你,我的事不用你擅作主张,你敢动我的人,就是我的敌人。” 张凌萝淡淡道:“行吧,到时候别后悔。” 两人都没有说话,大概觉得气氛变得有点压抑,谢傅随口问了一句:“你觉得娶王婉之难不难?”谢傅没敢说当小妾。 张凌萝淡淡道:“你觉得呢,王家是南地名阀之冠,而王婉之是个传奇,别以为你现在受到文廷追捧,说句难听的,你当她奴仆,人家未必看得上。” 谢傅露出苦笑,把她当做兄台,尚可言语一二,这王婉之的身份又让他如何面对,确实王阀高高在上,王婉之更是王阀的骄傲,嘴上漫不经心问道:“你认为谁能娶到她?” 张凌萝应道:“放眼天下,我想不到一个人来。” 谢傅问:“当今天子呢?” 张凌萝淡道:“九姓十三望从来不跟虏姓混血通婚,更别说南地名阀执牛耳者的王阀了。” 谢傅道:“天下以异而争,民族共融才能和平安定,从这一点来说,我倒挺佩服秦家做出的努力。”说着问道:“那王婉之这辈子就不嫁人了?” 张凌萝笑道:“嫁人对于她这种人来说,已经成为可有可无的事,像我们顾陆朱张四家,很多人追求武道,也是终生不嫁不娶。” 谢傅闻言却是暗喜,那可不怪我了,我倒是有心娶你,咱们上次床,你把生脉给我,反正对你也没有半点损失。 想到这里,谢傅顿时没有一点压力。 男人骨子里还是都喜欢当渣男,占足便宜,不用去负责任最好了。 当然谢傅还是很愿意负责任的,但是他能力不足,能力不足负起责任,压力就大。 压力一大,就会有很多烦恼麻烦,麻烦多了就没办法专心追求自己的事业。 古往今来,有哪个成就霸业的人是迷恋女儿乡的,恰恰相反,这些人都是薄情寡义。 张凌萝破有深意道:“男人都想得到得不到的东西。” …… 隔日谢傅就返回澹台傅,袁风、王蒙、田天野三名武道高手也一并安顿在府内住下。 有了这三名高手,如果在招揽苏皂眸,谢傅感觉自己也挺强大的,在武道中有立足之地。 武道之路缈缈,不知何日才能做到手刃仇人,扩大自己的势力未必不是一条路子。 汉高祖最雄才伟略的地方,不就是手底下有一帮能臣干将帮他打天下。 而西楚霸王虽然神武过人,最终还不是败在汉高祖的手下。 回府之后,谢傅特意前往苏皂眸所居住的院子,遇到苏文卿,却被告知,苏皂眸有事要离开苏州,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谢傅闻言暗暗担心,这该不会住不习惯,溜了吧。 苏文卿似乎看出谢傅的担心,笑道:“谢公子不必担心,丑儿好像说是去金陵,办完事就回来。” 谢傅也想不通向来独来独往的苏皂眸能有什么事,不过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有苏文卿在这里,苏皂眸就跑不了。 文学网 第275章 论天下美色 谢傅和苏文卿聊了几句之后离开,去见袁风、王蒙、田天野三人,也算彼此熟悉了解一下。 三人把谢傅当做主公,掏心窝向谢傅倾述武道之路艰辛。 期间谢傅随口问了一句:“若你们三人联手能否胜过入道高手。” 这话却顿时把三人吓坏了。 袁风直接应道:“莫说入道高手,就算三人联手也未必能够胜过二品高手。” 谢傅闻言心中暗忖,差距这么大吗? 王蒙道:“公子,依我天赋,若无奇遇,余生岁月潜心武道都未必能够踏入二品。”说着向谢傅说了武道之路,天赋尤其重要,若天赋不是万中无一,再如何努力也是泛泛之辈。 这点谢傅倒是清楚,【天资者】、【天才者】、【天禀者】、【天授者】都注定了武道未来的成就。 用师傅初月的话来说,羊就是羊,虎就是虎,幼虎虽然吃不了成养,但终究一天会成长为老虎。 田天野轻轻问:“公子可是有入道高手的仇人?” 谢傅为了避免吓到三人,笑道:“没有,如果我有这么厉害的仇人,哪还有命在。” 田天野松了口气,轻轻道:“说的也是。” 隔日,谢傅想到兰甯,便抽空走了一趟回莺院,只是兰甯似凭空消失一般。 心中暗忖,兰甯啊,你到底哪里去了。 谢傅走出回莺院,正要回府,突然有一把声音从背后喊住自己:“谢兄。” 谢傅闻声回头,见是易杭,喜道:“易兄!” 易杭疾步走近,“谢兄,你到底家住何处啊?要见你一面实在太难了,想找你喝酒,都不知道去哪里找你。” 谢傅笑道:“就住在附近,易兄到我家中一坐。” 以前他是澹台府的一名小白脸,如今也算是澹台府的半个主人。 “多日未见谢兄,我都迫不及待和谢兄畅饮畅聊了,就在回莺院如何,府上等他日再备礼拜访。” “也好。” 两人一起走进回莺院,在一间厢房坐下。 “易兄,你回来了。” 易杭点了点头,“回来了。” 谢傅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 易杭潇洒一笑,“有点棘手,也算幸不辱命。“说着笑道:“这些日子蒙你代为授课,我特意拿来好酒来与你分享,也算回报。” 谢傅见到酒却眉头一皱,“酒就算了吧。” 易杭手指谢傅,笑道:“今日这酒你却非喝不可,我喜欢看见谢兄酒后狂态,才符合英雄本色。” 谢傅笑道:“我恰恰害怕酒后癫狂。” 易杭笑道:“不怕,我陪你癫狂,就算你酒后把我奸了,我也认了。” 两人小饮三杯之后,易杭问道:“谢兄在太平小塾可遇见明老先生?” 谢傅应道:“见过了。” 易杭颇有深意笑道:“见过就好。” 谢傅对易杭至诚,直接问道:“易杭可是知道明老先生的身份?” 易杭笑道:“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却不是很了解,我也不瞒你,我接近明老先生是受人所托,不过这老小子看上去昏庸,其实却精明的很。” 谢傅问道:“受何人所托,有何意图?” 易杭笑笑不语。 谢傅见状道:“易兄不必免为其难。” 易杭却道:“我家主公,至于意图就是谢公现在所得到的。” 秘而不宣,谢傅化作哈哈一笑。 易杭笑道:‘我得不到的东西,却也不想让别人得到,所以想便宜谢兄。’ 谢傅大讶,直接道:“易兄,这可是份厚礼。”若无易杭从中穿针引线,谢傅这一辈子断然与武道无缘。 易杭笑道:“谢兄他日可不要怪我把你拖下水,好了,我们之间只谈相知相识的兄弟情分,不谈利益得失。” 易杭说着再次为谢傅斟酒,“来,喝酒,能得识谢兄,易杭真是三生有幸。” 谢傅抬手道:“易兄,我不能再喝了,再喝真怕要发酒疯了。” 易杭看着谢傅,哈哈大笑:“我迫不及待见识谢兄酒后癫狂之态,来,我先干为敬。”说着一饮而尽。 两人你敬我一杯,我敬你一杯,没一会就把易寒这酒囊的酒喝完,易杭这酒十分烈性,极易醉人,谢傅却也承受的住,看来他虽然平时不喝酒,这酒量却也不弱。 这一回谢傅竟主动叫酒,却是打算喝个天昏地暗。 不知道又喝了多久,两人已经微微醉态,却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得知己酒后露真态,想醉岂能不醉,想狂岂能不狂。 谢傅哈哈大笑,“易兄,我知道你酒量过人,只怕今日也要醉倒在这一品楼。” 易杭笑吟道:“高声开大坛,君醉纱雨中,侬是沉水香,吾是消融炉,要死快哉……只可惜只有我们两个大老爷们,没有小娘子作伴。”却是吟唱出谢傅当日在河岸的那首曲子。 谢傅笑应道:“若要知此味,唇来加酒香。” 易杭大笑:“哈哈,易兄洒脱,”说着吟道:“本是瑶台小谪仙,堕落凡尘成佳卿。罗袜绿裙最高处,嫣红落尽借天兵。” 谢傅手指易杭,“易兄,你呀你呀好下流,竟拿小娘子裙内香隐来打趣。” 易杭摆手道:“不对不对,我这油诗可雅的很,若是青楼娘子听了,还要夸我知情识趣。”说着又道:“谢兄,你说我这诗不雅,你作一首雅的来。” 谢傅豪笑道:“好,我来首雅的,易兄你听,百盏千杯不解饮,心语柔肠让君尝……” 易杭突然出声打断,“谢兄慢着,如此好诗需我来接,可不要坏了这韵味。” 谢傅笑道:“请!” 易杭豪饮一杯,赤足站起,手指谢傅,竟向他抛了个媚眼,吟道:“世间美味万万数,帏内白泉送秋香。” 谢傅哈哈笑道:“好好一首诗又给易兄你给毁了,易兄你真是十足的下流胚子。“ 易杭笑道:“这世间最好的酒是美人心美人情,即能醉人还能伤心,不管如何,这一点谢兄与我有共识。“说着笑道:“谢兄既然说我下流,那我倒要看谢兄如何个雅法。” “易兄,你听来!婉约万道从心过,情恒天堑一瀑长。” 易杭听完豪笑:“易兄你简直比我下流百倍。” 谢傅道:“不!是比你雅上百倍!” “下流百倍!” “雅上百倍!” “下流百倍!” “雅上百倍!” 易杭笑道:“好好好,你雅上百倍!” 谢傅却应道:“我是下流百倍!” 两人同时错愕,顿知说错,却哈哈大笑起来。 谢傅笑道:“好,我们都是下流胚子!” “谢兄,你能将此情此景描绘的如此生动活泼,看来你是花丛老手。” 谢傅摆手道:“纸上谈兵,纸上谈兵,哪有易兄身经百战。” 两人聊起这风月韵事,却是越喝越癫,越聊越癫,似要将天下美女两人平分。 聊着易杭却惆怅万分的感慨道:“情能醉人亦伤人啊。” 谢傅取笑道:“易兄该不会又想起你那位人间绝色?” 易杭苦笑道:“倒是被你猜中。” 谢傅笑道:“易兄怎么这点志气,方才你我兄弟两人还放下豪言要平分天下美女。” 易杭带着醉态哈哈笑道:“谢兄啊,你是不知道她有多美,我一次有缘得见她穿上女裳,若说这天下美色能倾倒十国,她一人就足以倾倒七国。” 虽已醉酒,谢傅亦是惊讶,脱口道:“那岂不是天仙下凡。” 易杭却嗤之以鼻,“天仙算什么,天仙岂能与她相比。” 谢傅讥笑道:“易兄你说的有点夸张了,该不是想诱兄弟上当吧。” 易杭笑道:“谢兄,我倒不想你上当。”说着又道:“天仙虽美,也只不过是仙质皮囊而已,她却不同,虽肉体凡胎,却是……却是……” 易杭一连说了两个却是,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谢傅接过话来,“却是天地文章。” 易杭眼睛一亮,赞道:“谢兄高才,“天地文章”四字道足我心中所道。” 谢傅哈哈一笑,他见易杭说的极好,灵光一闪。饶有兴趣问道:“易兄,你说这天下美色能倾倒十国,余下三国何人来倾?” 易杭一愣,没想到谢傅会这么问,沉吟片刻之后笑道:“依我看来,国士无双王婉之能独倾两国。” 谢傅感兴趣道:“易兄莫非见过王无双?” 易杭淡笑:“我倒不曾见过,凭王婉之才名智名盛名足矣,美色对于她那种女子来说,可有可无,就算她丑如老妪,也能让天下人趋之如骛,敬若神明!” 谢傅点了点头,确实如此,王婉之这三个字对他来说就一种压力,偏偏能她又是天脉者。 要夺其脉,必要与其双修欢好,要与她探讨这双修之道,也不知道她愿不愿意。 想来她并非凡夫俗女,对这双修之道必定另有一番见解,双修形不过在于男人身体的某一部分比较深入的接受女子的身体,再加于弹奏乐曲一般,动律轻缓有度共奏一曲美妙的乐章。 她这般雅人,必是愿意,如若领略其妙,说不定每日都要与我探讨,我反倒不好推辞。 谢傅这会带醉,思想越发天马行空,嘴上问道:“易兄,那剩下一国何人来倾?” 在谢傅想来秋如意应该算有倾城之资,极为美艳的兰甯娘子也应该能分上一分。” 怎知易杭却笑道:“余者天下美女共倾一国。” 谢傅笑了笑,笑的不以为然,易杭见状笑道:“谢兄,让你小看了,不过当你见到她你就知道。” 谢傅道:“易兄,我笑,可不是笑你那位有七倾之美的梦中情人。” 易杭笑道:“她要来苏州城了。” 谢傅哦的一声,“易兄可是要引我一见?” 易杭拍了拍谢傅肩膀,“谢兄你要见她干什么,她一来,苏州城的鬼魅魍魉都避之不及,如果你只是好奇,那大可不必。” 谢傅道:“易兄,你这话说的倒是显得她霸气,用鬼魅魍魉避之不及来形容一位人间绝色怕是不妥当吧。” 易杭轻笑道:“她虽是女儿身却从来不把自己当做女儿身,旁人也不敢把她当做女儿身,她是天下俊杰之冠,比男人厉害百倍。” 谢傅听完却哈哈一笑,“现在我知道什么叫情人眼里出西施。” 易杭道:“谢兄,我就知道你不以为然,等你有缘见她,别哭着来找我叙苦就好。” 谢傅哈哈大笑:“我有泪也咽到肚子去,岂能给易兄嘲笑的机会。” 易杭再次斟酒,“莫要故意打岔,饮了再说。” 谢傅豪气道:“怕你不成,来,干了。” 易杭哈哈笑道:“就是喜欢谢兄这份豪气,斯斯文文干什么。” 两人干了一杯之后,谢傅问道:“易兄,这酒后可又什么节目?” 易杭风流一笑,“你看,我们两人去寻那“秋香瀑长”可好?” 谢傅摆手笑道:“青天白日的,宣亵不得。” 易杭却手指谢傅,“谢兄,你笑了,你动心了。” 谢傅微醉道:“相由心生,易兄,你心中有什么,看到的就是什么。” 易杭哎呀一声,“看来你还未醉,方才还说什么与我共醉,欺我,该罚该罚,罚个三杯。” “还未醉,我认罚。”谢傅说着豪饮三杯。 待谢傅三杯饮完之后,易杭轻轻的问:“谢兄,此刻去寻那秋香瀑长可好?” 谢傅站了身体微晃,“来去!” 易杭也站了起来,“秦楼来走,剥光那陈都知身上衣裳。” 谢傅摇头道:“不!此处就是回莺院,要想也该想我家兰甯娘子,我要去剥她衣裳。” 易杭道:“好好好,听你的,一起去剥你家兰甯娘子的衣裳。” 谢傅推了易杭一把,“我剥的,你剥不得。” 易杭脚下也有点轻浮,摇晃着笑道:“对哦,嫂子我可剥不得,幸好易兄此刻提醒,要不然以后误剥,可就对不住谢兄了。”说着喃喃念道:“兰甯娘子,兰甯娘子,我记住了,以后见了兰甯嫂子,我一定退避三舍,敬若神明。” 谢傅笑道:“以后我见了陈都知,也……” 易杭却打断道:“不!陈都知你剥得,她可不是我的陈清澜,只是谢兄你剥了之后,要邀我来看,我想看看这清冷小娘子是何种娇羞之态。” 谢傅道:“你自己去剥不就行了吗?” 易杭笑道:“你看,我也醉了,我现在就去剥她,把她剥成一尊白玉菩萨。” 两人行出雅间,易杭手指左边,“谢兄,我这边走。” 谢傅手指右边,“易兄,我这边走。” 两人醉着迈着八仙步分道扬镳。 谢傅醉悠悠的从回莺院前院走到后院,来到兰若阁,嘴里大喊:“兰甯兰甯,我要来剥光你的衣服,一丝不挂。” 映入眼幕却是满院黄草落叶,冷冷清清的景象。 骤然酒醒了几分,脑海中立即浮现出她那张满是伤痕丑陋的脸,那屈尊前来为他洗衣的温柔身影,心头揪痛。 狠狠的打了自己几巴掌,骂道:“混蛋……混蛋……混蛋……” 兰甯,我失去了你吗?你在哪里,快回来,我想你了。 如果分离是苦,你要把苦向谁叙。 如果承诺是苦,真情要不要流露。 文学网 第276章 闲日 两日后,澹台鹤情找到谢傅,跟他说澹台文望已经通过【通窍】的考核,入读文成书院。 谢傅虽然那日在庄圣庙一连攀升在文道正玄境界,但他依然还不知道文道的【通窍】到底是什么,大概就是读书百遍其义自见。 世间道理万万千,时间方法万万千,都在见识知晓。 澹台鹤情高兴之余,问了一句:“傅,我们认识多久了?” 谢傅想了想之后应道:“半年了。” “半年而已吗?为什么我感觉已经一辈子那么久。” 谢傅将她搂住,轻轻问道:“身体好些了吗?” “没什么大碍,倒是你身子怎么样?” 谢傅笑道:“我好的很,鹤情,给我生个孩子吧。”脑海中却是突然浮现一个念头,某一天自己不在她的身边,还有孩子陪着她。 澹台鹤情螓首微垂,脸红微微含羞。 谢傅却直接将她抱了起来,澹台鹤情呀的一声,羞道:“大白天的,怎么白日宣淫。” 谢傅抱着澹台鹤情往楼上阁楼去,嘴上问道:“鹤情,衣裳里面穿着什么?” 澹台鹤情脱口应道:“自然是小裤抹衣。” 谢傅道:“一会留着好吗?我想看着你穿着衣服向我求饶的样子。” 澹台鹤情给了他一个白眼,“下流。” 谢傅笑道:“以前嫌我粗鲁,我想多些情趣,又说我下流,到底是想我粗鲁还是下流。” 澹台鹤情不应声,小耳根红透了,把俏脸埋入谢傅胸前,虽然已尝过男女情事,但一想到一会要在他怀中任他策马扬鞭,就心头怦怦直跳,嘴上细弱蚊音道:“我不要粗鲁。” “那就是要下流。” 谢傅却是故意逗她,前段时间澹台鹤情还刚刚重病初愈,又怎么会粗鲁对她。 澹台鹤情这会还不至于到情迷意乱的地步,羞涩还在:“你检点一下口舌吧,从你口中说出来的下流话比我一辈子听得还要多。” 终究还是大家出身的端庄大小姐,换做一般女子只怕已经情浓如注,柔言渴求。 谢傅凑到她明透如羊脂白玉的小耳,柔声道:“知道了,我的小情儿。” 这声小情儿叫的澹台鹤情啊的一声,心都酥醉了。 …… 隔日澹台文望找到谢傅。 “文望,恭喜你了。” 谢傅却是说他入读文成书院的事,如今澹台文望已然成了他半个小舅子,再叫公子就真的见外了。 “哦,你知道了,这也算不上什么了不起的。” 澹台文望言语之间还是流露出几分骄傲来。 谢傅笑道:“也不枉费你姐姐一番苦心,鹤情可一直为了操碎了心。” “你这会与她站在一起,夫妻两人一起来数落我是不是,要知道男人永远都是朋友,女人永远都是敌人。” 谢傅哈哈大笑。 澹台文望道:“笑什么,这话是你跟我说的。” 谢傅却死不认账:“我说过吗?” 澹台文望没好气道:“得了,她那么美,你魂被她勾走,对她言听计从也是可以理解,我不怪你,只是堂堂两个大男人却被一个女人压在脚下,我还盼着你能降服她,我跟着能出头。”说着叹息一声。 谢傅笑了笑,澹台鹤情确实强势,但也并非降服不了她,再强势的女子到了床榻上还不是化作一滩稠水。 联想到她昨日竟主动说教她说下流话,谢傅就心头一阵荡漾,恨不得又去找她。 何人能够想象,端庄高贵的澹台家大小姐,竟也有恣情放肆的一面。 当然过后,她死不认账,非说自己没有说过。 夫妻之间的事,也不足为外人道,这是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秘密。 谢傅嘴上故意说道:“是啊,鹤情端庄优雅,每次见她就感觉如同见到圣洁庄严的观音菩萨。” 澹台文望傲道:“那当然了,我姐姐岂是青楼女子可比,谢傅,你小子捡了大便宜了。” 澹台文望说着拿出一物,在谢傅面前扬着,“你猜这是什么东西?” 谢傅望去,是一张精致的帖子,问道:“什么帖子?” 澹台文望颇为得意道:“这是雪夜烟火陈清澜的帖子,陈清澜亲自给我的,邀我参加她的画舫酒会。“ 谢傅记得曾听说过后陈清澜的帖子价值千金,不少富家公子趋之若鹜。 谷澹台文望嘿嘿笑道:“陈清澜还说了,像我这样的名士,如不能光临,是一种损失。” 谢傅笑道:“文望你觉得自己是名士吗?” 澹台文望笑道:“谢傅,我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我离名士还远着呢,你也不要打击我,不过比起那些不学无术的公子哥,在你的调教下,我已经跟他们不是一个档次。” 谢傅道:“你能够自知之明,非常难得,能成为陈清澜邀请之列的,只怕个个才学不弱,酒会之上难免要吟诗作对比试才学,到时候你能否顶得住。” 澹台文望笑道:“这点我早就想到,不是还有你吗?” 谢傅道:“我可不是神仙无所无能,对付牡丹娘子一人,我们可以按照套路来,就算有什么偏移,也是八九不离十,可酒会之上,人员错杂,这吟诗作对都是随兴而来,这谈论话题更是随着酒兴,这我可猜不出来,也没有套路,可要全凭公子你自己。” 澹台文望笑道:“所以我才要带上你啊。” 谢傅闻言一愣,只听澹台文望笑道:“只要你在我身边,就算面对陈清澜,我也丝毫不怯。” 谢傅笑道:“陈清澜又没邀请我。” 澹台文望道:“你傻啊,到时你扮作我的随从就可以了,不过可要委屈你了。” 谢傅笑了笑,“委屈倒是算不上,只不过……”他与陈清澜也算认识,陈清澜也邀请过他,到时见了颇为尴尬,再者说了这种酒会太过混杂,他并不想参加。 澹台文望见谢傅只说一半,问道:“你怯场啦?” 谢傅笑道:“就当我怯场吧。” 澹台文望立即甩手,“谢傅,你太让我失望了。” “你怎么能怯场呢,你怎么能不行呢,上回你说我的偶像风流缥客李少癫不是东西,让我不要学他,我听你的,现在你这么弱,让我怎么听你,让我怎么服你。” 谢傅一听风流缥客李少癫这七个字就头皮发麻,举手道:“好了,我不怯场了,你不要再说这七个字。” 澹台文望嘿嘿一笑:“非要逼我找个强者来刺激你,你才会知耻而后勇。” 谢傅无奈苦笑:“反正你以后不要在我面前说这七个字。” 澹台文望嘿笑道:“谢傅,你对李少癫这么敏感,该不会你是他的手下败将,以前被他折辱过吧?” 谢傅道:“反正你不要再提就是,我听了反感。” 澹台文望道:“不提就不提,就算我不提,他的光芒依然在那里,受我们这些风流公子景仰。” 谢傅道:“你还想不想当李少癫了,你以为李少癫那么好当,人家的名气是读出来的。” 澹台文望顿时像打了鸡血一样,“我要当风流猛将,血洗天下名士,独揽青楼群芳,夜御五女!” 这时澹台鹤情的声音轻轻飘来:“是要去逛青楼,夜御五女吗?带上我可好?” 澹台鹤情迈着优雅的步伐走了进来,举止之间充满着大家小姐天然去雕饰的温婉韵致。 天气寒冷,她比平时多披了一件红色大氅,乌黑长鬓垂在大氅内镶了织金缠枝花纹的衣襟上,最内面是雪白的丝绫抹衣,一条玉绫拢束腰间,呈现出纤细婀娜的女子腰肢身段来。 谢傅心中不禁暗忖,好腰,欲折又柔,看着澹台鹤情,谢傅一时间竟有种看向别人家的夫人,别人家端庄优雅的小姐。 只是此刻澹台鹤情这张俏美动人的脸,双眸却是透着冷霜,轻轻瞪了谢傅一眼,又把冷霜全部倾注在澹台文望身上。 澹台文望赔笑道:“姐姐,你气色不错啊。” 澹台鹤情微微一笑:“我听说你们要去青楼夜御五女,带上我可好?” 澹台鹤情就是这样,绝不会跟个泼妇一样泼洒,说起话来也轻绵绵的,却暗藏刀子。 澹台文望尴尬一笑:“姐姐,说笑了。” 澹台鹤情道:“我像是说笑的吗?” 澹台文望哈哈一笑:“哪有女子逛青楼啊?” 澹台鹤情道:“怎么不行啊,你们男人能玩男人,我们女人为什么不能玩女子,我有的是银子,只怕都跟见了糖一样黏上来。” 澹台鹤情这番话却是故意将青楼女子说的卑贱如同东西一般可以买卖。 澹台文望求救的看向谢傅,他在姐姐面前说的话根本没有半点分量,那眼神似乎在说,谢傅,是你大展夫威的时候了,可不要让我小看了。 谢傅笑道:“文望刚才说笑了,只不过是去参加一个酒会,这种酒会一般都会有文人名士参加,文望也是想去见识见识。” 澹台文望立即附和道:“是啊是啊。” 澹台鹤情看向谢傅,问:“你想去吗?” 谢傅直言道:“这种场合人员错杂,我不太喜欢,不过文望初次参加怕在那些文人名士面前不适应,所以让我陪同照应。” 澹台鹤情淡道:“你好像很擅长。” 谢傅应道:“还行吧。” 澹台鹤情道:“要去也行……” 文学网 第277章 酒会1 澹台鹤情话未说完,澹台文望就激动的脱口道:“姐姐同意了。”他原本以为泡汤了,没想到姐姐竟然同意了,说句难听的,有哪个女人容忍自己的丈夫明目张胆的去逛青楼。 澹台鹤情冷冷瞥了澹台文望一眼,对着谢傅说道:“先回屋内去,我有些事情要吩咐你。” 见两人走进屋子,澹台文望暗暗朝谢傅伸出大拇指,刚才是我小瞧你了,澹台鹤情这种强势的女人你都搞得定,驭妻有道,刚才是我小瞧你了。 进了屋子,谢傅道:“鹤情,你吩咐。” 澹台鹤情柔声道:“我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女子,你要去交际应酬,我哪有不准之理。” “鹤情,你真好。” 谢傅立即将她拥住,怎么穿上衣服的端庄模样,让人这么想脱掉呢。 澹台鹤情却轻轻将他脱开,轻轻一笑:“把衣服脱了。” 谢傅一讶之后,“文望还在外面呢?” 澹台鹤情朗声道:“文望,你先回去。” 待澹台文望离开之后,谢傅才宽衣,难得澹台鹤情如此主动一回,心中暗笑,这是吃醋了。 谢傅脱下外衣,只着白色绸缎长衣。 澹台鹤情道:“继续脱,一件衣服都不要剩。” 谢傅看了澹台鹤情一眼,笑了一笑,看着她端庄清冷模样,心中越发有点偷偷情爱的感觉。 谢傅脱干净之后,澹台鹤情又让他趴在桌子上。 谢傅一讶之后,说道:“这是你的姿势。” 澹台鹤情咬唇,俏脸闪过一丝飞红,嘴上淡淡道:“偶尔换一换不好吗?” 难得她开窍一回,谢傅也就照做,免得把她吓退。 这会天冷了,谢傅光着身子,澹台鹤情就解开红色大氅披在谢傅上身。 一会之后,谢傅感觉她在自己背后微微倾身蹲下,心头一阵激动,好鹤情委屈你了。 澹台鹤情却是提笔沾墨在他脊背下写字。 谢傅道:“鹤情,你竟有如此情趣,我都想不来。” 澹台鹤情写了几个字之后,却没有后续,让谢傅把衣裳穿上。 谢傅一头雾水,这就完事了。 澹台鹤情淡淡道:“不准抹了,回来之后,我要见字还在。” “你写了什么。”谢傅扭头要去看,却看不见。 澹台鹤情咯咯一笑:“你要是不怕丢脸就尽管去夜御五女吧。” 谢傅立即明白,澹台鹤情是怕他胡来,特意留了一手,笑了一笑就穿上衣裳。 澹台鹤情问道:“你不想知道写了什么吗?” 谢傅笑道:“写什么都没有关系,反正我不会让别人看见。” 澹台鹤情心头一暖,却嗔了一句:“你弄脏了身子,就不要再来碰我,我也不会再给你……” 谢傅应了一句:“我只弄你。” 澹台鹤情已经本绷不住端庄清冷模样,“去吧,酒别喝太多。” …… 夜幕刚刚降临,澹台文望和谢傅就来到蟠门码头。 码头河岸已经画舫云集,满眼花香灯影,让人遐想不已。 澹台文望手指一列近岸停靠的画舫,“那就是秦楼灯船画舫。” 谢傅望去,只见这些船统一造饰,每只画舫都有一杆织锦旗帜,写着一个“秦”字,只有船身锦幔颜色各不相同,素青、芙蓉、烟罗、水绿…… 船舱四面遮幔,两旁扶手兰杆,露天甲板上置红几小椅,上列炉瓶,已见清幽。 谢傅粗略一数,这青楼灯船画舫竟有十二只,果然好气势。 河梁之上有不少人跟谢傅两人一样,遐望遥观,不时指指点点,满脸尽是羡慕。 这时,一只朱红色秦楼画舫,船舱内走出一名美人,容貌娇美,杏衫丝裙,腰束青丝,身姿拂风若柳。 这名美人展着螓首朝河梁轻轻仰望,河梁男子纷纷翘首回望,希望这名美人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来个对眸一笑。 澹台文望对着谢傅道:“这就是牡丹娘子。” 谢傅笑道:“果然艳丽不俗。”从岸上男儿那番神往之态,此女容貌可见一斑。 不过单论外貌,见了兰甯那种艳极之貌,只怕见到再美的女子也不会惊艳,兰甯是那种你见了,就恨不得把她天浑肌骨揉成水汁,融入自己身体。 想到兰甯,谢傅心头一阵欢悦,最近每当夜幕降临,火气就有点大啊,颇有凿地日天的雄心壮志。 这美色果然是一大毒,难怪谢家将淫戒视为第一大戒。 澹台文望这边刚刚介绍完,牡丹娘子目光就落在他的身上,对着澹台文望招手娇唤道:“澹台公子,这边上船来。” 澹台文望回应一声,“来了。”说着回头望向身后,只见一众男儿脸上羡慕之情更浓。 澹台文望对着谢傅低声说了一句:“有面子吧,就是要这种感觉。” 谢傅只是笑了笑,只听澹台文望又道:“当然这面子全拜你所托,你可要低调一点,不要在牡丹娘子面前抢我风头,别突然就吟首诗来。” 谢傅哈哈大笑:“放心吧,我的职责就是让你出尽风头,而不是抢你风头。” 澹台文望对谢傅笑道:“这才是我掏心掏肺的兄弟。”他跟谢傅一直亦师亦友。 两人上了牡丹娘子的画舫,牡丹娘子站在船头亭亭而待,见到澹台文望盈盈笑道:“澹台公子,你来的挺早。” 澹台文望笑道:“我来的早,自然是想和牡丹娘子你多独处一会。” 谢傅朝澹台文望看了一眼,行哦,都会调情了,风流和下流其实只有一字之差,全凭娘子心中喜厌,喜之则风流,厌之则下流。 牡丹娘子咯咯一笑:“公子,那我们先进船舱去。” 澹台文望对着谢傅道:“谢傅,那你就先在外面等着。” 牡丹娘子听澹台文望口吻颇为客气,这才特意看了谢傅一眼,倒也觉得这澹台公子这随从文质彬彬,一个随从都如此出采,更可见澹台公子才质不凡,对着澹台文望笑道:“澹台公子对身边人都如此和蔼,平时定是个随和可亲的人。” 澹台文望一笑:“牡丹娘子,我难道你还不了解。” 牡丹娘子微羞道:“公子,人家对你还了解甚浅哩。” 澹台文望笑道:“那我们现在就进船舱再深入了解了解一番。”他有点担心牡丹娘子看谢傅看久了,就跟谢傅走了,把他冷落,谢傅也给他面子,一言不发。 澹台文望随牡丹娘子进入船舱之前,不忘回头笑着看了谢傅一眼,似乎在说,我表现的还可以吧。 谢傅翔立船头,这会近在河岸,周边却显得闹哄哄,过了一会,牡丹娘子揭帘唤道:“船夫,开船,我们先行。” 这秦楼画舫自然不止载澹台文望一人,牡丹娘子却让船夫开船先行,两人独处,看来牡丹娘子和澹台文望已经关系匪浅,特别对待。 船夫柔橹轻摇,慢慢驶离这蟠门码头,闹声渐弱渐隐,取而代之是轻灵的摇撸声。 谢傅站在船头,不望河岸灯秀,却昂头望向天空半轮明月。 离开扬州数月,他有点想念堂兄,也想念爷爷,甚至想念一直对他不好的全伯,外面再繁华富丽,心中却总保留一丝乡念。 月光如箭,弯月满弓,谢傅顿时有了诗意:“月箭满弓射心头,三日之后又不同……” 谢傅两句之后回望船舱一眼,算了算了。 一直安静摇撸的老船夫却出声问道:“公子,后面的呢?” 谢傅笑道:“老丈,我才拙,想不出来了。” 画舫驾离苏州河,沿着下山塘进入京杭运河,不多时,河面上一艘灯舫楼船映入眼幕,这艘楼船比此刻乘坐的画舫不知大多少倍,比张凌萝那艘月不落却要小上不少。 想起日不落,谢傅不由放眼搜寻,却不见这艘巨无霸的踪影。 船夫摇撸朝这艘楼船驶去,显然这艘楼船就是酒会设宴的地方。 稍微接近楼船,船夫放声对着船舱喊道:“牡丹娘子,快到了。” 船舱内传出牡丹娘子的声音,“船夫,这会还早,你再在这附近转悠一圈。” 船又在河面上转了半个时辰左右,牡丹娘子和澹台文望才从船舱行了出来,牡丹娘子脸儿微微泛红,看来两人在船舱内已经小饮几杯。 牡丹娘子对着船夫道:“船夫,差不多了,靠船吧。” 澹台文望道:“这么快就到了,我宁愿不上楼船,就在这画舫和牡丹娘子聊到天明。” 牡丹娘子嫣然笑道:“公子,今晚陈都知邀请了不少多才多艺的小娘子,公子你正好在酒会大展才学,让众小娘子对你刮目想看。” 澹台文望听着心花怒放,嘴上却道:“在我心中,任何人也比不上牡丹娘子。” 牡丹娘子掩嘴一笑:“公子,你这么说,真是羞煞我了。” 任何女子都喜欢听甜言蜜语,前提是你有说甜言蜜语的资格,若是一个粗鄙不堪的人说来,反而成了调戏。 澹台文望朝谢傅看去,似乎在说,我又把牡丹娘子弄羞了,你的徒弟给你长脸了。 谢傅忍不住哈哈大笑。 谢傅这一笑,惹得牡丹娘子朝他看来,她总感觉澹台公子这位随从气质独特,显得很不一样,到底独特在什么地方,却又说不出来。 说话的空隙,几人所乘的画舫已经靠近楼船,三人顺着架设木板登上楼船。 文学网 第278章 酒会2 这楼船比刚才所乘的画舫大上许多,刚上楼船立感空间开阔,澹台文望感慨道:“这船真大。” 待看见船舱入口处,上挂着两盏大灯笼,两侧彩灯列挂,映着锦幔装饰,透着华丽靡费,忍不住又说了一句:“好漂亮的楼船。” 若不是先前见识过月不落,谢傅应该也有这种感觉,不过此刻只感觉比月不落逊色不少。 牡丹娘子开口道:“公子,我来领着进去。” 未入船舱,已经能听到船舱内传出丝竹之乐,进了船舱,只见大堂灯火通明,已经有不少宾客落席,觥筹交错。 侍女名伶花红柳绿游走其中端盘倒酒,澹台文望眼睛一亮,看到这番热闹场景,心头不由自主也跟着活跃起来。 一个老仆模样的人见有客到,走上前来,对着澹台文望道:“请公子呈上请帖。” 澹台文望有一种被人视为上宾的感觉,颇有骄傲的呈上这张特别的请帖。 这名老仆接贴打开一看,客气又恭敬的说了一句:“原来是澹台公子。” 这种口吻给人感觉似久闻大名。 紧接着老仆又摊开一张画纸看了起来,谢傅眼尖,看清这是一张酒会座位分布图。 像这样的大型酒会,人员极为复杂,安排调度也极为讲究,毕竟当两位素不相识,身份地位又差别太多的人坐在这一起,难免有格格不入之感。 客人过于拘谨,放不开来,也就难以热闹起来。 谢傅看大堂人员虽众,却场面热络,看来这陈都知确实善于调排周旋。 老仆确认澹台文望座位,出声道:“澹台公子,我领你入席。” 澹台文望刚刚坐下,就道:“怎么离的这么远,曲乐都听不清晰了。” 澹台文望所坐位置几乎在席位的最尾端,却是属于乙等席,这乙等席在帖子中并无明示,免得乙等席的宾客有被轻视之感。 随同的牡丹娘子自然明白,毕竟澹台公子是在最后被邀请的,他的名气还不大,嘴上笑道:“公子,有我陪你,坐在哪里又有什么关系。” 澹台文望闻言哈哈一笑:“也对,有牡丹娘子陪着,坐在哪里都是一样。” 牡丹娘子在澹台文望身边坐下,似她这种级别的,自然不用做端盘敬酒之事。 有牡丹娘子这样的花吟美人陪着,确实让澹台文望脸上增光不少,就算名气比澹台文望大的人,也没有澹台文望这种待遇。 澹台文望身边有几个公子正举杯畅谈,见澹台文望身边有牡丹娘子陪伴,立即主动凑近攀谈,彼此介绍一番,又是彼此恭维一番之后,起了个酒令,就喝起酒来。 几人就成了一个热络的小圈子,乐在其中。 大厅四周都烧了炉火,也是丝毫不觉得寒冷。 男女共席,空气中多了一丝暧昧的气氛,何况牡丹娘子是秦楼名芳,平时要见一面很是不易,要同席而坐那就更难了。 几位公子似乎形成默契有意针对牡丹娘子,酒令刚起不久,牡丹娘子就受罚喝了几杯酒,她虽然多才,在几名才子的围攻之下,却也有点吃不消,暗暗朝澹台文望投去幽怨的眼神,似乎在说,你怎么不帮我,难道要让我给他们灌酒不成。 澹台文望不傻,岂能不知这几名公子有意针对牡丹娘子,可他什么才学心里清楚,能坐在这里的哪一个不是饱读诗书的才子,他单独应付一人尚且捉襟见肘,要同时对付四人,根本就是自不量力,却是想帮都帮不上啊。 此时此刻,只恨曾经白白枉费了读书时光,嘴上还是要帮衬一句的,澹台文望直接道:“你们几个也别针对牡丹娘子了,牡丹娘子再喝下去可就醉了。” 其中一位陶公子笑道:“澹台公子是想护花不成,既想护花那就要拿出点本事来,让我们认输,我自然不敢放肆。”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另外一位施公子又道:“既然澹台公子有护花之意,那就按照规矩来,刚才牡丹娘子说你高才,我与陶公子不才,厚颜以二对澹台公子一人如何?” 澹台文望涨红着脸,这可真是骑虎难下啊,幸好他饮酒,脸上泛红,旁人并没有看出他的虚实来。 牡丹娘子闻言怂恿道:“澹台公子,跟他们比去。”在她看来澹台公子才学不弱,以一对两,就算不胜亦能不输的太难看,而且她也愿意澹台公子帮她。 牡丹娘子都这么说了,澹台文望不比都不行了,假装无意的回头望了谢傅一眼,谢傅竟又闭目睡着了,惹的澹台文望暗暗骂了一句:“谢傅你这混蛋,这么嘈杂,怎么还睡的着。” 施公子笑道:“澹台公子张望什么,难道想尿遁不成。” 真是欺人太甚,澹台文望朗声道:“比就比!来!” 这一声豪气冲天的“来!”倒是把谢傅惊醒。 陶公子略带讥讽道:“以一对二啊,输了也要罚上两杯。” 谢傅一听这酒令术语,立即就知道怎么回事,澹台文望竟要以一对二,不是脑袋摔着了就是自不量力,出声道:“公子,不如由我来替你比。” 澹台文望闻声大喜,你总算醒了,笑道:“好,就由你来替我先比。” 几名公子闻言朝穿着随从衣服的谢傅看去,“这位是?” 澹台文望欣喜介绍道:“这是我得书童谢傅。”反正今天是要我出风头,就委屈你了。 谷几名公子闻言哈哈大笑起来,施公子讥讽道:“小小书童未免太不自量力了。” 谢傅不亢不卑道:“在小虽是小小一名书童,平时受公子熏陶,也算知文识墨。” 几人公子轻笑着,陶公子讥讽道:“就算你知文识墨,又有什么资格与我等同桌比试?” 意思很明显,你连比试的资格都没有。 谢傅笑道:“自然是按规矩来,代比加倍!” 几名公子闻言一惊,在青楼这种地方,最为注重的就是才学,只要才高,就算你是穷酸学子,只要才学高人一筹,也会受人敬重,这也青楼这个地方的魅力所在。 这是一个只讲才华不论身份地位的地方。 施公子和陶公子同时拍案,一个喊“放肆”,一个喊“狂妄”。 谢傅笑道:“两位公子难道怕了?” 文人傲才,这激将法是屡试不爽。 施公子笑道:“那就陪你玩一下,添些兴致。”说着望向其他三人。 三人笑了笑,倒也没当回事,就当戏弄一下无知书童。 既是加倍,那可就是以一对四啊,牡丹娘子看向谢傅,澹台公子这个书童怎么如此狂妄无知啊,轻轻看向澹台文望,只见澹台文望一脸笑意,似乎丝毫不顾这个书童死活。 哦,我明白了,这个书童是看出澹台公子难以以一对两,所以辱己救主,他一个书童输了又有什么关系,何况输给这些才子,也是情理之中。 陶公子道:“谁来起个酒令。” 牡丹娘子道:“为显公平,这个酒令我来起。” “好。”众人并无意见。 牡丹娘子思索起来,,得起个难点才行,大家都接不上,这书童也少吃点苦头。 “有了,就从《四书》中找个奚字,八轮十六字,十六字到令止。” 施公子笑道:“牡丹娘子,这个“奚”字可僻的很。”这酒令有点难,难度不亚于考帖经。 牡丹娘子笑道:“就是要难一点,才好见识几位公子的才学。” 谢傅见四人已经嘴上喃喃而动,默念搜刮,似胸有成竹,心中一笑,“岂能让你们这么容易,自然要再难一点。” 施公子笑道:“谁先来?” 其它三位公子一副随便的姿态,施公子看向谢傅,笑道:“要不,小书童,你先来?” 谢傅应道:“好,不过我还要再加点难度。” 四名公子闻言,脱口齐呼:“还要再加难度?” 牡丹娘子闻言也是一讶,这书童才学到底如何且不清楚,不过可狡猾的很,她这奚字已经很难,再难岂不是大家都应不上了。 陶公子苦笑道:“你这小书童,简直胡闹,要怎么加难度,你先说来听听。” 谢傅道:“奚字依数而置,从一到十六。” 这些酒令术语说的如此熟练,看来这澹台公子是酒令老手啊,这书童定是平时跟着耳濡目染,想到这里,几人目光不由自主的朝澹台公子看去。 澹台文望嘴挂笑意,淡定从容,却让人看不出虚实来。 谢傅见四人不答,出声道:“如何?不敢比就认输!” 四人如何能向一名小小书童认输,再难都要硬着头皮上,陶公子朗声道:“比!我先来。”他做先锋,也好为己方壮壮士气。 陶公子道:“奚取于三家。” 这奚排在第一个字,符合酒令要求,也算过关,陶公子说完看向谢傅,“轮到你了。” 谢傅一笑出声:“子奚。” 还真的应的出来,不但几位公子显得意外,连起酒令的牡丹娘子也感兴趣的朝谢傅投去注视的目光,看来这名小小书童还真的是知文识墨。 不过谢傅的表现还不足以让人惊讶,几名公子认为在刚才的说话的空隙,这名书童定是已经搜刮一些备用。 这也是酒令的技巧,往往在应酒令的时候会顾左右而言他,扯一些无关话题,这样就能赢得一些思考的时间。 文学网 第279章 酒会3 陶公子笑道:“看来你还真的有两下子,我方才倒是小看你了” “还有。女奚、嬖奚反命、祁奚举贤。”谢傅却是一口气又说了三个。 在座除了澹台文望,闻言无不惊色,竟是一连说出四个来,这到底有多难,只怕自己心里清楚,这个酒令从易到难,在他们想来一开始想出一两个来,也是免为其难,一下子就说出四个来,却是绝对不能。 如此看来,这名书童的才学敏捷岂不在他们之上,是的,光有才学还不行,还需捷思,快速的反应过来。 应该只是凑巧!文人的傲气让他们不相信这个事实,陶公子脸色露出古怪的表情道:“你一下子说四个出来,是什么意思?” 谢傅淡道:“既然是以一对四,自然是需要一次说出四个来。” 几人闻言,心头起了不小的波澜,如此算来可就是一对十六了。 施公子生怕谢傅又说出两个来,出声道:“轮到我了,许子奚为不自织。”这句却是刚刚就想好的。 到了这第四字,就有点难了,谢傅倒也无需多想:“夫如是奚而不丧、夫如是奚其丧、及将立奚齐、由之瑟奚为于丘之门。” 又是一连说出四个来,几人已经震惊到说不出话,牡丹娘子看向谢傅的眼眸也露出奇异的光彩,这书童有此才学,我方才置于船舱之外,实在失礼的很。 谢傅说完问道:“轮到谁了?” 一直比较低调的古公子出声道:“这个比个蛋啊!”这会他就算能够应上来,也是脸上没有光彩,想要有面子,就对方一样一次念出四个来,可他却没有这个本事。 为了表示尊重,古公子还是出声道:“是亦为政,奚其为为政。” 古公子说完又道:“我先认输了。”说着连饮四杯。 其三人也纷纷出声道:“认输了,认输了。”说着斟酒自罚。 谢傅倒是客气笑道:“侥幸侥幸,那就承让了。” 谢傅真不是虐菜,而是他变态到令人发指的地步,读过未必能记得,就算全篇通读背诵,也不一定能在短短时间内搜刮出来。 文人虽然傲气,但在遇见才学高出一筹者,却又不由自主的心生钦佩,陶公子这会不敢对谢傅有任何轻视,对着谢傅问道:“兄台有如此才学,怎么当起小小书童来?” 谢傅应道:“小可哪里敢自称有才学,只不过一直跟在公子身边陪读,这《四书》公子读了不止百遍,我也就听的熟了,我家公子那才高才。”如他刚才在船头所说一般,他的职责就是让澹台文望出尽风头。 四人闻言,目光转而望向澹台文望,书童都尚且如此厉害,这当公子的岂不更加高才,难怪牡丹娘子会对他如此刮目相看,看来他方才是谦逊有心相让,想到这里,心中对这位谦逊的澹台公子就更有好感了。 澹台文望心里那个爽啊,这种感觉是多少银子都买不了的。 牡丹娘子目光盈盈含水,端起酒杯对着澹台文望道:“公子高才,能够教出这般书童,我敬你一杯。” 澹台文望心里飘飘然,低声说道:“要不我晚上好好教你。” 这话暗示意味很浓,说的牡丹娘子脸上泛红,却是不应也不拒。 这时施公子端酒插话,“澹台兄,我也敬你一杯。” 在这个小圈子气氛又很快热络起来,比起刚才更加融洽。 完成任务的谢傅,又闭目小憩起来,周围的喧喧嚷嚷似与他毫无关系。 牡丹娘子回头看了谢傅一眼,见他竟闭目而寐,心头那种特别的感觉更加清晰,这人真不像一名书童,可他分明又穿着随从的衣裳。 一会之后,鼓声突然传来,只见大堂中央有名舞伎随着鼓声节奏而舞,却是换了节目。 澹台文望一众人暂时停止饮酒交谈,欣赏舞伎舞姿来。 随着鼓声铿锵奏快,舞伎舞姿更加抒情活力,凌空一个嫦娥奔月的姿态,惹得满堂喝彩。 就在鼓声最高昂处,有数人从门口走了进来,最前一人英姿飒飒,扎男儿髻,一袭华雅长衫,随着步姿飘拂,配上英俊的仪容,一派儒雅风流。 虽着男装分明就是女子,大观国风气,女作男装并不是什么奇事,但往往都是贵族仕女所为。 此女身后跟着数名华衣公子,众星拱月,从这一点就能看出此女身份大不简单,而且男作随伴,这可稀奇少见的很,女儿有雄风! 或许此女太过高调,立即吸引大堂里所有人的目光,而她却昂首阔步,颇有傲视群士的味道。 谢傅见了一笑,还是这么高调嚣张,他刚才被鼓声吸引,睁开眼睛不久,就看到张凌萝高调入场,高调的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张凌萝突然停下脚步,转身朝澹台文望望去。 不!确切的说,她是看向谢傅,嘴角勾起一丝轻浮的微笑,傅叔,穿成这个样子,今天又要扮演什么扮猪吃老虎的戏码。 澹台文望只见一道美丽的仙眸朝他飘来,心头顿时荡漾不已。 再见她嘴角勾勒出一丝轻浮的微笑,顿时把他看得如同一个娇羞的小娘子那般腼腆,恨不得依偎在她的怀中,向她撒娇。 好厉害的攻势啊,我堂堂男儿汉都被她看得屈脊,女人那还受的了,只怕这一眼神就足以把女子看得心酥,流情如注。 谢傅心中默念着,你可不要过来,要不然我可没法收场,你张扬你的,我低调我的。 小问题谢傅也许能够轻易解决,但张凌萝绝对是个大问题。 连牡丹娘子都被看得脸上微微一红,此女美不美另说,光是这份盛气凌人的独特气质,就让人心头很是怦怦。 张凌萝轻佻一笑之后就收回目光。转身继续前行。 谢傅和澹台文望暗暗松了口气,不!松气的还有同坐的四位公子。 澹台文望低声问道:“这女子是谁,竟如此派头?” 施公子笑道:“她可大有来头,张家千金张凌萝,这运河上最大的楼船就是她的,能成为她的座上宾,无一不是俊俏才子。” 澹台文望恍然大悟,“原来她就是张凌萝,难怪哩。” 看来澹台文望也素有耳闻。 张凌萝直接走到甲座,与几位穿着儒服的中年人打了招呼,“司马大人,你也来了。” 坐在中间的中年儒士呵呵一笑:“你就不用客气了,叫声朱伯伯就好。” 张凌萝甜甜一笑:“朱伯伯。” 这名中年儒士正是朱家朱长照,任苏州司马一职,没有实权,这一类职位往往为豪门望族所霸占,挂有官名却无政事。 朱长照的左右,是州学府的几位博士,张凌萝也打了招呼,看来稔熟。 几位博士待张凌萝转身,脸上忍不住露出古怪的表情,本来豪门子弟在这风月之地,作风纨绔也是可以理解,可这张家千金行径却比男子还要乖张,长史大人怎么也不好好管教这个孙女。 当然这些话也只敢在心里念叨,人家贵为张家千金,能跟自己打招呼,是给自己面子,在她眼中,只怕自己什么都不是,就是她身后的拥趸者,一个也惹不起。 张凌萝刚刚转身,甲座立即有几名男子主腾出座位来,“张小姐,坐这边来。” 对于这些望族子弟来说,张凌萝坐在谁的位置就是给谁面子。 张凌萝淡淡一笑,“谢了”随便选了个座位坐下。 不知是不是故意挑选,这个座位能够直接看到谢傅这边。 众贵公子陪着张凌萝这个千金小姐饮酒说笑,一众人高声说话举止放肆,若无旁人。 风月酒会本来如此,若是青楼娘子也是正常,可张凌萝分明是豪门千金小姐,这就让人难免感到怪异。 当然比起长安酒宴靡费,男女敞腹相拥,还属正常许多,这终究是江南之地。 张凌萝喝着酒,却眸带笑意朝谢傅这边望来,似轻佻若挑衅,谢傅干脆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 澹台文望和四名公子这边,见张凌萝目光好几次有意无意的朝这边瞟来,被张凌萝看的心痒痒的。 这并不是美到让人失魂落魄的问题,而是那种泼辣大胆的味道,就像拿一根羽毛不停的撩你的心肝,这谁受的了。 陶公子低声道:“她该不会是看上我们之间某一人吧?” 施公子道:“不会吧,她身边那几位个个俊俏非常。” 陶公子道:“那就是看上我们的才了。” 此话一出,四人突然恍悟,同时望向澹台文望,“澹台兄,她肯定是看上你了!” “不会吧。”澹台文望心里既得意欢喜又有几分忐忑。 施公子笑道:“澹台兄,你还不过去敬酒,难道让张千金反过来敬你不成。” 陶公子也跟着怂恿道:“这可是结识张凌萝的好机会,你若成为她的座上宾,日后也好招呼兄弟一同前往。” 他们虽然有才子之名,张凌萝还是他们可望不可及的存在,张家千金还缺名士才子吗?简直笑话。 澹台文望被几人怂恿的飘飘然,只感觉张凌萝就是看上他了,朗声应道:“好,我这就去给她敬酒!” 谢傅睁开眼睛,淡淡道:“公子。” 简单公子二字却是提醒,澹台文望这是羊入虎口,怎么死都不知道。 澹台文望豪言笑道:“面对美人,我岂能怯场。”说着端酒朝张凌萝走去。 文学网 第280章 酒会3 谢傅苦笑一声,突然却发现牡丹娘子一双美眸正在盯着自己,为显礼貌,谢傅点头报予微笑。 澹台文望这边兴致勃勃走进,突然迎上张凌萝轻轻眺来的目光,心头顿时咯噔一下,感觉这张凌萝的目光厉害,一下子就看到他的心里去,一股莫名的卑怯从心头蔓延开来。 开弓没有回头箭,都走到这里了,若再回头岂不被人耻笑,端酒对着张凌萝道:“区区澹台文望,仰慕张小姐风采,特来敬小姐一杯。” 张凌萝嘴角挂着浅浅笑意看他,却也不出声,旁边公子热情,端酒要亲自喂她,却被张凌萝抬手挡住,“找打不是。” 澹台文望见人家自顾嬉笑,根本不理睬他,知道自己会错了意,想着把酒敬了,速速回去,端起酒杯:“我先干为敬!” 张凌萝却突然出声道:“慢着,这酒杯太小了。” 澹台文望闻言一喜,原来她刚才在试探我,豪笑道:“好!换大杯方显敬意!” 张凌萝将脚一展,蹭掉一只鞋子,旁边公子立即心领神会的将她脱掉绣花鞋拿到桌面上,往鞋里倒酒。 张凌萝使了个眼神,这名公子双手捧着倒了酒的绣花鞋,来到澹台文望面前,嘲弄道:“澹台公子,请吧。” 虽大堂吵杂,澹台文望却感觉空气凝固起来一般,浑身毛孔如针扎一般难受,恨不得在地上找个洞钻进去,终沉声吐出一句:“恕难从命!” 双手捧着绣花鞋的公子笑道:“你如此拘谨,如何配来敬酒!你却不知道这酒是天下第一香!” 这时一名年轻公子走到澹台文望身边,笑道:“澹台文望,你可知道这杯酒有多少人想喝。”说着接过鞋子,在澹台文望的面前,将鞋内的酒一饮而尽。 澹台文望朝年轻公子看去,脱口而出:“张凌云。” 这张凌云也是张家人,一直都在追求姐姐澹台鹤情,所以澹台文望却是认识。 澹台鹤情十分反感,澹台文望也一直很想为澹台鹤情出头,只是碍于对方家世,澹台文望却是无能为力。 张凌萝身边众人哄笑:“这人不识好,还是张公子识宝。” 张凌云跟张凌萝打了招呼:“凌萝,你怎么也来了?” 张凌萝笑吟吟道:“堂兄,这种场合总是少不了你。” 张凌云一笑,“凌萝,堂兄今日正好给你当个护花使者。” 张凌萝还差护花使者吗?张凌云这话显然是要与张凌萝共席,讨好之意明显。 他虽然也是张家子弟,不过和张凌萝这个正嫡小姐相比,身份可就差了老远。 张阀是大家族,子弟众多,就如皇室一般旁系复杂,却是正副尊卑分明,如果说张凌萝是公主,他顶多算是在世子。 一个是众星捧月,一个却是在家族内无关要紧的张家子弟,不过就凭他是张家子弟,在外面还是威风凛凛。 这个堂妹举止放诞,在外面名声不是很好,张凌云一直觉得自己与她是同类人,有心接近讨好,望能在家族内增加一些地位分量,只是这堂妹却似乎对他爱理不理。 张凌萝笑道:“堂兄,你就不怕冷落了你的那些朋友。” 张凌云是堂叔张正阳的儿子,张凌萝挺烦张凌云的,如果张凌云不是她的堂兄,她倒是愿意戏耍玩弄一番。 虽然平时行事乖张,心里还是很有分寸的,更何况现在姑姑回来了,把火烧到家里去,挺麻烦的。 当然张凌萝在家族中有公主般的身份地位,除了她正嫡小姐的身份,她与道门玄宗的深厚关系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 九姓十三望素来与儒门走的比较近,与道门三宗关系却是比较疏远。 张凌云听得出张凌萝拒绝之意明显,笑道:“那倒也是,凌萝,一会我再介绍几个朋友给你认识。” 张凌萝斜对着坐着一名华衣公子,正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对着身边的中年人轻声问道:“先生可知此女是谁?” 中年人应道:“吴中张家正嫡千金,张凌萝,素有逆袭声名。” 华衣公子闻言一讶,“何为逆袭?” 中年人低声附耳。 华衣公子听完哈哈大笑,“真是有趣,我现在就去敬酒,尝一尝这张千金的脚气酒香。” 中年人低声劝道:“公子还是低调一点的好,别忘了我们此行目的。” 华衣公子笑道:“好,有的是机会。” 这位华衣公子身份却是很不一般,姓元名岳,乃是关外陇西八柱国之一元家子弟,元家本姓拓跋,乃是鲜卑皇族后裔,后魏帝为融汉魂,率先改为汉姓,鲜卑皇族才改姓为元。 关外陇西八姓自魏帝之后,极力推行与汉姓士族通婚,经数百年历史变迁,如今的关外陇西八姓是取塞外野蛮精悍之血,融合中原文化之躯。 当然陇西八姓最想通婚的中原九姓十三望,然而九姓十三望却一直看不起关外虏姓混血。 九姓十三望看不起关外陇西八姓,就像看不起当今天子秦家一样。 谷陇西元家一直以皇族后裔自称,元岳本人更是关外陇西贵族集团的年轻翘楚,有天下六公子之一的美誉。 元岳此次江南之行有一个重大目的,事关陇西八姓第一之争。 这边澹台文望灰溜溜的回到座位,显然大受打击,怂恿澹台文望前去敬酒的施公子四人这会也不敢出声刺激,毕竟刚才受辱一幕都看在眼里,任谁亲自经历都不好受。 这张凌萝啊,实在欺人太甚,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谢傅见澹台文望受了打击,无精打采,笑着叫了一声:“公子。” 澹台文望回头看了谢傅一眼,看见谢傅脸上挂着淡笑,免为其难的露出笑容,“我没事,你放心,只是……” 谢傅笑道:“公子,只是什么?只是感觉受到侮辱?” 澹台文望苦笑一声,算是默认,在谢傅面前倒是没有什么好掩饰的,至于旁边几位刚才也是看在眼里,心知肚明。 谢傅笑道:“公子,豪门贵族素来恣肆,更夸张的还有,公子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这算是安慰吗?倒是有点效果,澹台文望心里舒服许多,只是还是觉得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了面子,日后只怕难以在这群名士面前抬起头来。 谢傅眼睛何等毒辣,立即看穿澹台文望心理,笑道:“公子要是觉得丢面子,找回面子不就得了。” 澹台文望闻言以为谢傅要替他出头,忙道:“谢傅,还是算了。”毕竟人家是豪门千金,你能奈何人家。 谢傅道:“当然不能这么算了,要挣回面子,不过还要拜托牡丹娘子帮忙。” 一直静听的牡丹娘子闻言讶道:“我?” 谢傅俯身牡丹娘子耳边说了一番悄悄话,牡丹娘子听完脸红,举袖掩面道:“不行不行。” 见牡丹娘子这个羞态,澹台文望和四名公子很是好奇谢傅刚才在牡丹娘子耳边说什么。 澹台文望问道:“牡丹娘子,刚才谢傅说什么?” 牡丹娘子红着脸不说话,把头低下去,这个样子让人更好奇着急了,陶公子问道:“牡丹娘子,你倒是说话啊?” 牡丹娘子狠狠瞪了谢傅这个坏书童一眼,方才应道:“不要问了,我脱就是。” 脱! 几人闻话,脑袋似被“哐”的一下,齐声脱口:“脱什么!”然后十只眼睛死死盯住牡丹娘子,更有甚者盯向她微微敞露在外的绣着艳丽牡丹的小衣诃子。 不得不说,脱这个字眼从牡丹娘子口中说出来,真的是十分火辣刺激。 牡丹娘子被盯的羞死了,只觉这十只眼睛似要将她剥白一样,娇嗔道:“干什么呀。” 谢傅好言劝说:“牡丹娘子,你也不要磨蹭了,几位公子的心都被你勾起来了。” “是啊,是啊。”五人同时像小鸡啄米一般同时点头。 牡丹娘子又恶狠狠瞪了谢傅这个始作俑者一眼,在心里骂了好几句坏书童之后,微微弯下腰身,优雅又有点羞赧的脱下脚下一双绣花鞋。 澹台文望等人见状,隐隐捕捉到这一点东西来,把目光移动到谢傅身上。 谢傅淡淡一笑:“我们也用这绣花鞋来盛酒饮酒。” 此话一出,陶公子先出口道:“妙啊,如此一来……”到底妙在哪里却说不出来,就是有种妙不可言的感觉。 其余四人也立即恍然大悟,这么做有点以牙还牙的味道。 施公子出声道:“古有绣鞋落于酒池,酒香更醇,今有香鞋作杯,却不知是什么味道,我先来试。”说着将酒倒入绣花鞋,端鞋豪饮一口。 陶公子问道:“施兄,味道如何?” 施公子哈哈大笑:“妙味,牡丹娘子足香灵滋,与酒相融,此酒真乃天地美物!” “我也来饮一鞋。” 几人争着,显的恣肆潇洒,也恰恰需要这一份恣肆潇洒,才能挣回面子。 牡丹娘子一开始还有点不好意思,见几人沉浸其中,乐不可支,也就慢慢适应,倒觉得有趣的很,侧头望向谢傅这个始作俑者的坏书童,问道:“你怎么不喝?” 谢傅笑道:“牡丹娘子,我是书童,没有资格与几位公子同桌共饮。” 他饮了酒之后,那就成了李少癫了,家中娘子有吩咐,要忍住。 牡丹娘子笑道:“这个简单,我赏你一杯就是。”说着对几位公子道:“留一只给我。” 文学网 第281章 酒会4 此话几人也听见了,陶公子笑道:“能想出这种妙法,该赏该赏。”这会倒也完全没有把谢傅当做书童看待。 牡丹娘子亲自倒酒,对着谢傅说道:“这一只赏你的。” 谢傅摆手道:“牡丹娘子,我不胜酒量,真不能喝酒。”只怕这酒一喝下去,这酒会要被他捅破天了,谢傅十分清楚自己酒后癫狂之态。 澹台文望却道:“胡说,前天你才喝到天黑,满身酒气才来找我。” 其它公子也跟着怂恿,“这是牡丹娘子亲自赏的,却是非喝不可。” 牡丹娘子嘟着小嘴,这会还颇有怨气,“是!是你出的这个主意,非喝不可。” 竟出这种馊主意,要也让你尝尝我的脚香,岂能让你逃过去,呀,我怎么这般想着。 谢傅再次摆手婉拒,见推脱不得,干脆说道:“公子,我先到外面透口气。” “想溜!”施公子先来捉住谢傅,其它人七手八脚的上前帮忙,把谢傅控制住。 牡丹娘子恼他,亲自灌酒,“你就给我喝吧,也让你尝尝我小脚丫子的味道。” 一只鞋的酒喝完,几人这才松手,虽溢掉不少,却也喝了一半。 牡丹娘子嘲弄问道:“坏书童,滋味如何?”这会酒兴起来,言语也洒脱许多,直接叫上一声坏书童。 陶公子笑道:“牡丹娘子这声坏书童叫的确实是妙,我也挺坏的,要不牡丹娘子你唤我一声坏公子。” 谢傅笑道:“牡丹娘子,告饶告饶。” 牡丹娘子笑道:“我问你滋味如何,你告饶什么?” 谢傅笑道:“这酒沾了牡丹娘子香汗琼香,我不能再喝了,再喝心都要醉了。” 这话直接就把牡丹娘子说的面红。 施公子“嗳”的一声,“澹台兄,你这书童调戏起来小娘子来,有板有眼的,该不是你教的吧?” 澹台文望这会酒兴正酣,笑道:“谢傅何须我教,他本事好的很。” 施公子哦的一声,“看来平时在府内没少调戏美婢。”说着看向谢傅,“只是这调戏美婢与调戏花吟娘子,感觉有何不同啊?” 谢傅应道:“不敢不敢。”说着对着牡丹娘子抱歉道:“牡丹娘子,得罪得罪。” 牡丹娘子假恼的哼了一声。 澹台文望这一桌高声大笑,恣肆非常,倒成了酒会一道独特的风景,同时吸引到其他人的目光,酒会就是要洒脱热络,拘拘谨谨还喝什么酒。 有人见澹台文望一众人玩的如此开心,忍不住走过来攀谈加入。 随着加入的人多了起来,已经没有位置坐下,大家就围着桌子席地而坐,叫起酒令来。 至于这盛酒之物,依然是牡丹娘子的那对绣花鞋。 要面子还不简单,这就是面子。 这一幕,张凌萝这边也看在眼里,她身边几名公子反而感觉被拂的面子,一名俊俏公子说道:“张小姐,我过去搅一搅局。” 张凌萝却笑道:“不用,如此不是很好,我喜欢热闹。”说着目光又轻轻眺了一眼置身热闹之外的谢傅。 酒会宾客来的差不多之际,陈清澜这位酒会主持人款款而来,她还是那样,高贵娴雅之中透着一股英美之气。 其实陈清澜虽容貌俊美在青楼之中并不算绝色之巅,她之所以如此出名,全在于她的风度与才识,“雪夜烟火”四字道尽。 “陈都知来了。”有人已经注意到陈清澜的出现。 有的人却还沉浸在酒令游戏之中。 陈清澜对着那些朝她看来的宾客报予颔首微笑,淡淡的一个举动立即让这些宾客有宾至如归之感。 陈清澜回头朝大堂奏乐的人微微示意,乐师歌姬也就停止演奏。 曲乐突然停了,那些乐在其中的宾客立即停了下来,好奇的朝奏乐的地方看去,也就看到已经出现的陈清澜。 “我说丝乐怎么停了,原来是陈都知来了。” 陈清澜一下子成为全场焦点,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陈清澜嫣然一笑:“打扰大家雅兴了。” “陈都知客气了——” “陈都知来了,我等雅兴更足——” “这酒会缺少了陈都知,就算再热闹也是黯淡无光啊——” 众宾客不吝赞美,谢傅见了暗笑,这陈清澜还真有手腕,这些恣肆的名士在她面前就像乖学生一样,她说上一句话,众人就纷纷来应。 陈清澜不急于说话,待宾客反响一番之后,才继续说道:“感激诸位赏脸到来,清澜还是那句话,喝好玩好。” 这话没有太过于文绉绉,让人感觉随和亲切,众宾客又是反响一番。 陈清澜又道:“方才打扰大家雅兴,按照规矩清澜需要弥补一番才是。” 立即有人说道:“罚陈都知吟诗一首,以助酒兴。” 陈清澜应道:“清澜吟诗,只怕大家也听腻了。” “不腻不腻,陈都知频出佳句,是百听不厌。” 陈清澜继续道:“今日我特意请来一位歌唱大家,为大家歌唱一曲,以悦诸位耳目。” 有人好奇问道:“是谁?” 陈清澜却不介绍,笑道:“大家见了就知。” 也算卖个关子,让宾客更加聚神期待。 片响之后,一位小娘子从内室袅袅娜娜行了出来,容貌虽然俏美,在这青楼之地却并不足惊艳,低头微羞,风姿气度比之陈清澜更是远远不如。 但就是这样一位小娘子,却让大堂宾客轻呼起来,因为来人正是青莲娘子,她所唱的曲子《洞房花烛三叩拜》已经传遍苏州大街小巷。 若论艳美之名,青莲娘子排不上号,但论歌唱之名,青莲娘子却是首屈一指。 “我说陈都知怎么特意引荐,原来是青莲大家——” “竟是青莲大家,今日我也不用去争天座、地座、人座,看个明明白白,听个清清楚楚。” 谢傅见到青莲也是微讶,想来好久没有见到这个妮子了,也不知道她歌唱技巧是否有所长进。 澹台文望只识秦楼名伶,见这位青莲娘子貌不足惊艳,在座宾客却反响强烈,出声问道:“这青莲娘子是什么来头?” 施公子取笑道:“澹台兄,你这段日子该不会在家潜心读书吧,却连这位近来最炙手可热的青莲大家都不认识。”说着为澹台文望详细介绍一番。 澹台文望听完说道:“这首曲子如此惊艳吗?那我倒是要好好听一听。” 这边,青莲经过数月的锻炼,早非曾经那个怯生生的小伶,但第一次在这种大场合演唱还是显得生涩腼腆。 在万众期待中,青莲似不急于歌唱,而是巡视起大厅宾客来,众宾客纷纷目光迎上,用眼神和青莲打着招呼。 青莲目光匆匆而过,似乎心不在此,待看见脸遮黑纱的兰甯娘子已经悄然落席,这才落出笑容来。 兰甯娘子的存在就像一根定海神针,让她忐忑紧张的心立即平静下来。 青莲回头,对着身后乐师微微示意,随着鼓板一响,笛韵悠扬,青莲聚气娇声唱了起来:“同心小船续姻缘……” 青莲的声音刚起,立即压住场面,全场静听,只有她一人之声。 此曲隽永,似乎听上多少回都不腻,而且越听越有味道,越听越喜欢。 当唱到结序高潮部分,场下宾客不约而同的齐声对唱起来,竟有超过半数会唱,连司马大人和府学的几个博士竟也跟着唱了起来,真可谓老少皆宜,老少喜欢,称为神曲不是没有道理。 唯美的爱情故事让这首曲子变得更雅,在这风气艳丽靡费的青楼中却是一股清流。 在百姓之中流行,却又有其通俗的一面。 宾客边唱边饮着酒,酒兴更浓,场面十分热烈活跃,这一曲已经将酒会推向高潮。 “与卿醉倒花烛台。”唱到最后青莲情融于曲,竟是痛心融骨,满腔热泪。 在青莲唱完的一瞬之后,全场宾客为之喝彩起来,真的是震撼人心,此曲无论听多少回,这种感觉依然不变。 喝彩之声让沉浸曲中的元岳回过神来,轻轻道:“真的是好曲子啊,中原之地真的是人才辈出!” 中年人附和笑道:“能听到此曲,公子今晚也没白来。” 元岳笑道:“先生,看来你也赞同我得看法,先祖真是明见啊,我塞外鲜卑一脉,只有融合中原文化之躯,方能扩大恢张,别创空前之盛局。”这也是他的心声。 这边张凌萝听完此曲别有一番滋味,她听这首曲子不知道多少回了,这是她听过最好的一回,将此曲的伤绝,悲绝,痛绝唱的淋漓尽致。 但是伤绝,悲绝,痛绝并不是此曲的灵魂精髓所在,能唱出此曲灵魂精髓者,只有作曲者本人,她唯一一次听到不一样的《洞房花烛三叩拜》,有洒脱有欢喜的《洞房花烛三叩拜》。 张凌萝忍不住朝谢傅望去,害我心痒痒的,又想与他对唱。 谢傅心中暗忖,“青莲又精进了,已经情融于曲,他当初在创作此曲时,断然想不到能唱出这种效果,不知算不算是意外之喜。” 澹台文望回神,喃喃道:“竟还有这等神仙曲子。”他第一次听,感觉比别人要更强烈一点,而且这一次青莲已经达到情融于曲的地步,可想他心中震撼程度。 文学网 第282章 酒会5 “我定要请青莲大家回府为姐姐歌唱一回。”此时此刻,澹台文望的竟是澹台鹤情,大概是想到姐姐孤身艰辛多年,心头有所触动。 男人有的时候顽劣,只不过孩子心性,还未开窍。 施公子笑道:“澹台兄真有心,不过要请到青莲大家可不容易,我还从未听过青莲大家受邀为谁独唱过。” 澹台文望哦的一声,“那我带家姐前往青楼听曲也可。”话刚出口,却又觉得不妥。 施公子听出此话有点不妥,笑了一笑,却没有点破。 青莲微微倾身谢礼,然后她又显得怯生生的站着,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陈清澜走上前来为青莲解窘,递给一条丝帕好给青莲抹泪,面向宾客笑道:“我本来想请青莲大家前来助兴,怎知青莲大家一曲唱完,直接到达酒会高潮,夜还长,大家还是要继续保持兴致才是。” 众人热烈回应。 陈清澜突然笑道:“大家可知道《洞房花烛三叩拜》是何人所作?” “何人所作!” 大厅所有人立即激动期待起来,青莲娘子固然演绎的好,说句实际的,这首曲子换了任何一个歌唱大家,都有如此红火的效果。 真正让人如此追捧,是这首曲子所表达出来的精髓啊! 谢傅心中一惊,是谁泄露出去的,兰甯还是张凌萝? 只有此两女知道曲子是他所作的,谢傅朝张凌萝看去,刚好张凌萝也望了过来,隔的远却无法言语交谈。 众人见陈清澜又卖起关子来,督促道:“陈都知快说,曲子是哪位高才所作?” 陈清澜笑道:“不知道大家可听说过扬州七星才子李少癫?” 其实李少癫的真正外号是风流缥客,不过风流缥客有点难登大雅之堂。 谢傅闻言暗讶,难道我的底细全被人知道了,他在苏州极为低调,也从不泄露关于李少癫的任何信息,一时也想不通个中原因,且再听下去。 立即有人应道:“怎么可能没听说过,这苏州秦楼有一半的曲子正是出自李少癫之手。” 又有人朗声接话:“李少癫可是公认的扬子第一才子,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前些日子在秦楼听了他的曲子,还特意赶赴扬州,想要一睹这位才子的风采,只可惜李少癫十分神秘,就算扬州本地人都难以见到他一面。” 谢傅听了心中暗暗一笑,因为某些原因,假冒李少癫的人太多太多了,而假冒之中又不乏真才实学的风流才子,真真假假导致都分不清楚谁是真谁是假。 在扬州,李少癫已经不是一个人,是一个群体,代表着扬州地灵人杰。 不管扬州青楼还是扬州才子都将李少癫作为一个招牌打出去。 立即有人接话,哈哈大笑:“我看你是去向李少癫请教夜御五女的本事吧。” 李少癫夜御五女,将五位名伶大家折磨了三天三夜的事迹,也为人津津乐道传谈。 不少人接连应话,发表自己对李少癫的了解,而从他们的说话的神情语气,显然在场,李少癫的拥趸者不少。 谢傅心中哭笑不得,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反正好的坏的,涂上去了就抹不掉了,就算你站出来跟人家解释根本没有这件事,只怕人家也不愿意相信。 澹台文望最崇拜李少癫了,一边听得认真一边对着谢傅说道:“谢傅,你认真听听。” 澹台文望知道谢傅一直对李少癫不感冒,甚至有点反感,所以想借助这个机会让谢傅对他的偶像印象改观。 谢傅淡淡应道:“我听着呢。” 澹台文望见谢傅不以为然,不悦道:“你别假正经了,我还不知道你。” 谢傅旁边的牡丹娘子,心生戏谑,低声顽皮笑道:“这么说你平时不正经了。” 谢傅笑了一笑,牡丹娘子,你最好别惹我,不然你一会吃不了兜着走。 陈清澜也想不到李少癫三个字一出,就成为全场万口一谈的话题,见差不多了,朗声说道:“《洞房花烛三叩拜》这首曲子正是李少癫所作!” 此话一出,全场骤然寂静。 立谈之间,有人先脱口而出:“难怪哩。” 又有人马后炮道:“我早就觉得《洞房花烛三叩拜》这首曲子和李少癫所作的那些曲子曲风十分相似,一直怀疑这首曲子就是李少癫所作。” 原本大家对《洞房花烛三叩拜》曲子的作曲之人十分好奇,听陈清澜公布谜底,立即又觉得理所当然,反而不是那么惊讶了。 赞美之声络绎不绝。 “名副其实啊——” “不愧是我心中的那个李少癫——” 在青楼风月之地,才学雅致一直都是征服别人,征服青楼娘子最锋利的长矛。 说附庸风雅也好,不管如何在潜移默化之下,已经成为一种风潮,好像别人说了你不知道,立即显得你孤陋寡闻没有见过世面。 唯有谢傅又是惊讶,又是疑惑,再次朝张凌萝看去,难道我的底细已经被你调查的清清楚楚。 谷澹台文望激动的哈哈大笑,朝谢傅看去:“你服气了没有?” 谢傅应道:“服气。” 陈清澜朗声道:“我今天有幸请到李少癫李公子。” 谢傅闻言心头猛然一跳,有点反应不过来。 陈清澜却是回头对着内舱室屋方向笑道:“李公子,请上座。” 为了瞻望这位神秘的人物,有超过半数的人竟不约而同站了起来,澹台文望也不例外,小娘子看见情郎都没有他那么激动。 在万众期待中,一位公子在秦楼花吟娘子的陪伴下走了出来,身穿淡黄长衫,手握折扇,飘然徐步潇洒娴雅,面容英俊,年龄约莫三十左右。 笑面如冠玉,身段如修竹,一副人中龙凤之姿,正符合众人心中对李少癫的想象。 谢傅见了倒是释然一笑,假冒的都这么真,再这么下去,我倒成了假冒的。 要瞒过陈清澜的眼睛假冒李少癫,岂能是泛泛之辈。 谢傅这个正主,心中虽稍有不悦,倒也没有什么所谓,反正他早就打算与李少癫这三个字完全脱离关系。 李少癫施礼道:“在下李少癫。” 陈清澜本要请李少癫落席坐下,不少人已经上前来与李少癫互道仰慕。 李少癫太受欢迎了,苏州不少文人公子都想与他结识,一下子就被人围在中间,应付不暇。 谢傅心中好笑,虽然受捧,拱手不停,未必好受。 李少癫成为焦点,太过于瞩目,却不是陈清澜想要的,作为酒会都知,就是要兼顾每个人,这样下去可成了李少癫认识大会。 陈清澜见婢女已经搬来画桌置于大堂正中,蜀纸铺好,镇尺压上,水墨丹青,挂着大小毛笔笔帘,文房器具也一并俱全。 朗声笑道:“有请李公子献技可好?” 应好声络绎不绝,李少癫作为扬子第一才子,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正想大开眼界。 陈清澜见状,借机说道:“那请各位先归席,好拭目以待。” 众人陆续回席,这时青莲却反而走到李少癫的身边来,当众特别感谢:“李公子,多谢你为我作这首曲子。”李公子是她的贵人,若没有李公子就没有她今天,李公子也是她心中最为感谢的三个人之一,另外两人是兰甯娘子和阿呆。 李少癫笑道:“青莲不必客气,我也是无心之举。” 听两人对话,显然私下已经有一番接触。 青莲回席之后,陈清澜朗声笑道:“想必大家都瞻仰过挂在秦楼的那幅洛神凌波图。” 立即有人应道:“自然。” 秦楼那幅洛神凌波图落款李少癫,是李少癫为数不多有落款的墨宝。 听说有位老妪无钱看病,李少癫画下此画抵作医资,后来此画被苏州秦楼重金购下。 不错,这洛神凌波图正是谢傅所作,只是他一直认为自己技法虽然娴熟,就境界而言与先人前辈还有一段距离。 被当做墨宝与前辈大家之作一同挂墙,心中反而觉得心虚惭愧。 当然很多东西都是因人而名,就如白公堤一样,很多人注重的是背后的传奇色彩。 陈清澜笑道:“那就请李公子现场为我们作这副洛神凌波图可好?李公子,请。” 李少癫笑道:“献丑了。” 谢傅心中好奇,但见这位李少癫已经移步画桌前。 还是那句话,现场作画不比其它,落笔无回头,极为考验画工,唯有大师才有此胆色,却也难得一见。 画桌所处的位置在大堂正中央,画桌的高度也刚刚好,所有人均能看到李少癫作画的样子。 只见李少癫的研色之功十分娴熟,落笔也是行云流水,大小画笔也是交替使用,把人看得眼花缭乱,大为惊叹。 谢傅越看越惊,此人画工比他丝毫不差,却又为何要假冒李少癫呢。 随着李少癫作画,赞叹声暗暗响起,私下交谈着,已经不似一开始那么安静。 澹台文望看得入神,突然回头对着谢傅说了一句,“看见没有。” 谢傅点头道:“确实有大师风范,只是……” 澹台文望打断道:“你别只是了,人家现场献技,你别不服气。” 不到二刻钟的功夫,李少癫就画好隔笔,一副栩栩如生的洛神凌波图。 文学网 第283章 酒会5 画中宓妃执扇回望,眉目含情,风采动人,裙风随风飘动,暖色华服以显雍容华贵。 画的背景还画出了《洛神赋》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的洛水神韵。 与挂在秦楼的那幅洛神凌波图一般无异。 如果先前还有人对李少癫的身份有所怀疑猜测,那此刻见到此画已经再无半点怀疑。 除了李少癫本人,谁能画出一般无异的神韵来。 他就是李少癫,十分神秘,此刻却活生生站在众人面前的李少癫。 谢傅这个正主露出苦笑,倒有点佩服对方了,若让他来重新作此画,未必能够画出这种效果来,甚至他都忘了这画是什么样子的。 两名婢女将画裱上,各替挂轴一头,供众人欣赏。 陈清澜与李少癫私下交谈一番之后,朗声道:“李公子打算将这幅画义卖,以做流民救济。” 常州洪灾之后,苏州城滞留了不少无家可归的流民,有手有脚的还能干活谋生,一些老弱病残无亲无故的就成了乞丐。 秦楼时而也会以救济之名举行一些义卖酒会,所筹善款如数交由官府。 谢傅心中暗暗叫好,如此这般,你假就假吧。 澹台文望对着谢傅低声道:“谢傅,你还有多少私房钱?” “额,不到五两吧。” 澹台文望道:“怎么这么少?” 谢傅苦笑,他又不是什么大富商。 那边陈清澜已经开口了:“就以十两起价。” 立即有人翻上十倍:“一百两!” 一百两不是一笔小数目,不过能出现在这里的,不乏一些大富大贵的公子,凭李少癫这三个字就值一百两。 澹台文望一听第一个喊价的就直接飙升到一百两,立即道:“好了,我也死心了。”虽然他很想得到这幅画,进而与李少癫好好结识一番。 “一百二十两。” “一百五十两。” …… 待价钱飙升到三百两,陈清澜对着那位一直追价的公子笑道:“庄公子,三思而后行。” 这是行话,意思是让庄公子不要再追价了,三百两已经接近名家遗世的价格了,陈清澜却不想捧杀李少癫。 恰在这个时候,张凌云淡淡出声:“五百两!” 喊价的多是年轻人,年轻人争风好面,也不知道是不是不敢与张凌云争,五百两一出,立即一锤定音。 五百两在普通人眼中是一笔天文数字。 在这种场合,虽然不至于太过震撼,却也让人惊讶李少癫这三个字太值钱了。 画归张凌云,张凌云趁机邀请李少癫在他身边落席。 澹台文望对着谢傅解释一句:“张凌云也是李少癫的追捧者。” 谢傅问道:“因为什么?” “因为风流吧?或许是夜御五女?” 谢傅一笑,那我可当不了李少癫,李少癫归你了。 …… 刚才喊价三百两的庄公子就坐在张凌萝这一席。 庄公子笑道:“张小姐,我本来想将此画买下来赠你,怎知却被张公子给抢了。” 张凌萝笑着应道:“无妨,我不喜欢这画。” 庄公子讶道:“张小姐不是一直倾慕作《洞房花烛三叩拜》这首曲子的人,还说要将其当做……爱郎,难道这李少癫不符合张小姐口味?” 总得来说这李少癫有才有貌,又名声在外,正符合张小姐把玩的对象,若能将李少癫收作奴儿,自然远胜一般俊俏男儿。 另外一位公子搭话:“或许张小姐嫌弃这李少癫太老了,哈哈……”笑声中却是充满醋味。 这几位都是围着张凌萝转的猪朋狗友。 张凌萝淡淡笑道:“想不到李少癫竟是欺世盗名之辈。” 此话一出,旁边的猪朋狗友惊讶:“难道这李少癫是假的?” 张凌萝淡笑道:“他或许是李少癫不假,但这首《洞房花烛三叩拜》断然不是他所作。” 这是她傅叔所作的曲子,张凌萝笃定无疑,朝谢傅方向看去,傅叔你怎么不揭露,难道你想低调。 你要低调,我偏偏不让你低调,更不允许别人盗你的曲子。 张凌萝举起酒杯,朝张凌云那一桌走去,看来是要去给李少癫敬酒。 张凌萝一直都是焦点之一,她这一举动,立即有人注意到了。 谷澹台文望心里顿时有点不好受,叹息一声,刚才他去向张凌萝敬酒,被人家冷落戏弄,如今这张凌萝竟亲自去敬酒。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谢傅听见澹台文望叹息,笑道:“公子,面子还挣不回来吗?” 澹台文望道:“本来是挣回来了,现在又丢了。” 谢傅笑道:“公子,我向你保证,你今晚肯定面子挣足。” 李少癫、张凌萝,风头自然而然就落在张凌云这一桌。 张凌云见张凌萝过来,欣喜万分:“凌萝,快快坐下。” 立即有一位公子恭敬的腾出座位来,张凌萝却没有坐下,对着李少癫问道:“李公子,我很喜欢《洞房花烛三叩拜》这首曲子。” 张凌云立即介绍道:“李兄,这位是堂妹凌萝,张家二小姐!”二小姐却是阐明张凌萝正嫡小姐的身份。 李少癫立即施礼:“张小姐,失敬失敬。” 张凌萝笑道:“李公子,这首曲子可是你所作?” 李少癫应道:“一时无心之作!” “一时无心之作?我却认为若没有亲身经历断然作不出如此感人至深的曲子来,这作曲之人也肯定是至情至性。” 李少癫当张凌萝在夸他,笑道:“见笑了。” 张凌萝却是嘴角一翘,两个梨涡冲淡了原本英气勃勃的脸容,话锋一转:“只可惜这首曲子不是你所作,见笑什么?” 此话一出,这一桌的人大为惊讶,此事经过陈知都亲口证实,难道还有假不成,这张二小姐该不会是来找茬的吧。 或许是想压李少癫一头,把李少癫纳入帐下,成为她俊俏奴儿的一言。 李少癫哈哈一笑:“张小姐这话什么意思?” 张凌萝将杯中酒泼到李少癫的脸上,浇了李少癫满脸酒湿,冷笑道:“李公子,你盗谁的曲子都没关系,盗这首曲子就是不行。” 众人大惊,张凌云有点尴尬,一边是他崇拜的李少癫,一边是张家的公主,这却是让他不好调停,思来想去之后,低声道:“凌萝,给我点面子好吗?别闹了。” 张凌萝笑道:“堂哥放心,你的面子,我肯定给。” “凌萝,多谢了。” 张凌萝指向李少癫:“只要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盗曲的事实。” 有些事情,打死都不能承认,李少癫沉声道:“此曲自然是我所作,张小姐你强迫我否认到底什么意思?” 啪的一声,张凌萝一巴掌就打过去,打的李少癫转悠踉跄。 张凌萝泼酒一幕不少人已经看见了,正在窃窃私语,见张凌萝竟动手打了李少癫一巴掌,已经忍不住议论起来,只觉得这张阀二小姐太狂妄,太目中无人了,太不知分寸了! 奈何对方身份地位却又无可奈何。 澹台文望更是气的脸色发青,恨不得当场撕了张凌萝。 谢傅笑道:“公子,你的偶像被人欺负了,还不上去救驾。” 澹台文望这愣头青还真的打算冲上去,倒是被谢傅拉了下来:“你别着急,好戏还在后头。”心中却是暗忖,凌萝啊,我都没说什么,你插什么手啊。 却不清楚这首曲子在张凌萝心中是凛圣不可亵渎,怎能任人盗名,就连谢傅本人,张凌萝也曾经认为谢傅不配。 陈清澜快步走来,沉声道:“张小姐,请你马上离开!这里不欢迎你。” 张凌萝冷道:“作《洞房花烛三叩拜》曲子之人在此,你还敢冒名,我立即斩下你的狗头!” 说着拔出佩剑削落李少癫头顶男簪,一头长发立即散开荡下。 李少癫立即吓得面色煞白,忙颤道:“我是假的,我是假的,我不是李少癫。” 陈清澜以为李少癫被吓到了,无奈承认,忙宽慰道:“李公子,你莫要害怕,清澜在此,断然不会让人伤害你分毫。” 张凌萝目光朝李少癫冷冷飘去,杀意外露,这李少癫自是心惊胆颤,忙道:“陈都知,我是假的,我真的是假的,这洛神凌波图是我刻意临摹的。” 陈清澜却是不信,“李公子,你方才现场献技,我等有目共睹。” “陈都知,我原名宋牧阳,自认画技不亚于李少癫,可我的画却是一文不值,于是心生假冒李少癫之名,怎知一发不可收拾……” 这宋牧阳说着他假冒李少癫的种种经历,假着假着就把自己当成真的了,凭他这一手画工,再刻意临摹,确实能做到已经乱真的地步。 陈清澜这个酒会都知表情既尴尬又难看,闹出这么大乌龙,却是都知生涯从未有过的事,对着这宋牧阳冷道:“滚吧!” 这宋牧阳也顾不得修整衣容,慌张逃窜离席。 张凌萝收剑入鞘,对着张凌云笑道:“堂哥,面子给你了,以后可别轻易被人骗了。”说着转身回席。 大厅议论纷纷起来。 “假的,怎么会是假的呢——” “瞧他刚才那般狼狈逃窜样子,只怕就是假的——” “陈都知竟搞出这么大的乌龙来,把假的当初真的,算是看走眼了——” 文学网 第284章 酒会7 “此人虽是假的,确实有才,也难怪陈都知会看走眼,我们不是也看走眼了——” “唉,可惜了,原本以为终于一睹李少癫风采,怎么最终是个假冒的,传奇终究还是在传奇中——” 澹台文望这边失神喃喃:“假的……真的在哪里呢?” 谢傅见澹台文望失落的样子,倒想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只怕说了,澹台文望也是不信。 …… 从假冒李少癫出现到现在,司马大人终于找到机会和兰甯搭话,“兰甯娘子,好久没看见你露面了。” 尽管兰甯脸遮黑纱,在坐在他身边的那一刻,朱长照立即就把她认出来,他一辈子从来没有看过这么美的女人,只有艳极两字方能形容,她是连续两届花魁得主,这是举行花选以来,从未有过的事。 只是此女在第二次被选为花魁娘子之后,似看透这纷纷扰扰,变得异常低调,归于小小的回莺院。 她要见人全凭心情喜好,就算是他,到了回莺院几次都见不到人,这次再见到兰甯,朱长照感慨良多啊。 说实在的,似他这种身份什么没见过,似他这般年纪又有什么没经历过,能让他心头再起波澜,唯有眼前这个艳极小娘子。 兰甯笑道:“司马大人,青莲怕生胆怯,我来给她压阵,喝上一杯水酒就走。” 也算表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其实若非李少癫出现,在青莲唱完她就走了。 她也想搞清楚这首曲子是李少癫所作还是他那可恶的情郎所作,当然,现在真相已经十分清楚。 朱长照闻言讶道:“喝上一杯水酒就走,兰甯小娘子你……” 兰甯知道朱长照要说什么,举酒打断:“司马大人,我敬你一杯。” 朱长照苦笑举酒,心中实在不舍,说上几句话也好,兰甯却如此冷淡。 兰甯见朱长照举酒却迟迟不饮,笑道:“司马大人,看来不再给兰甯面子了。” 朱长明凝视兰甯美丽眸子,“说哪里话,我是舍不得喝,喝完你就要走,我知道你的脾气,我今天也不强求你,我与你也有些日子无见,就是希望你能留下来叙叙旧。” 兰甯笑笑不语,无声就是最好的拒绝。 朱长照刚刚迟迟不饮,杯中酒突然却豪饮而尽,这是他今晚喝的最难喝的一杯酒,“兰甯小娘子,遇到什么难事大可来找我,我们的交情依然还在。” “多谢司马大人。” “不!这是你应得的。” 兰甯起身准备离席,低调的来低调的走。 这时陈清澜却走了过来,低声道:“兰甯娘子,帮我个忙。” 原本一切顺利,这酒会也比往常更加热络,怎知因为这假冒李少癫,却让这酒会成为一场闹剧。 眼看场下议论纷纷,还在谈论着假冒李少癫的事,陈清澜感觉需要做些什么来弥补。 而现在能够让人忘记刚才那场闹剧,兴致再起,就只有兰甯娘子了。 兰甯冷道:“不帮。” 陈清澜陪笑道:“不需要你做什么,你说几句话,和大家打个招呼就好。”却是先前已有约定,兰甯不想引人瞩目。 兰甯不应,冷然离开。 陈清澜竟是不顾身份的挡住去路, “今日酒会怕是要成为陈都知都知生涯一大污点,却不知道陈都知做些什么来弥补?” 不少人暗暗都把注意力放在陈清澜身上,见陈清澜举止怪异,竟与另外一名女子似有纠缠,心生好奇。 不知道谁先喊了出来:“兰甯娘子!” “真的是兰甯娘子!” 尽管兰甯有心掩饰自己身份,还是被人认出来了,凭她那浑若烟波的身段,已经足以让男人惹火焚身。 腰臀肌骨,手足眉目,浑身是宝,能以艳压,让男人翘头以待,夹腿相迎,唯兰甯娘子。 内心趋之若狂已经不够形容了。 元岳看到兰甯的一瞬间,猛然站起,这双如水烟眸,他绝对不会忘记,这就是他这些日子一直想到寻找的小娘子,当日在开元寺那无用下人却把人给跟丢了。 身边的中年男子看见元岳异样,轻轻道:“公子,你怎么了?”在他印象中,公子性格沉稳,不该如此失态才对。 元岳沉声道:“这个女人,我要定了!” 中年男子提醒道:“公子,似乎这个女人身份很特别。”他也不识此女,但是从其他人的反应就可见一斑,红颜祸水,这样的女人最好离远一点,免得招惹是非争执。 元岳冷冷一笑,“谁敢跟我争,我就杀谁。”如果说沈家之女因为家族利益是他必娶的女人,那眼前这个女人却是他心中真正想要得到的,连一个女人都得不到,还谈何野心。 中年人再次提醒,“公子,这里是苏州。”对!这里是苏州,可不是关外。 元岳轻轻一笑:“我知道,好江南。”作为天下六公子之一,岂能没有几分傲气。 但是兰甯娘子这充满传奇的四个字一出来,让人完全忘记了刚才的事。 陈清澜刚才是故意的,这个女子太难让人不注意她了,尽管她黑纱蒙面遮住的绝色天仙,嘴上笑道:“兰甯,你暂时走不了了,要不然他们非把这楼船拆了不可。” 兰甯没有说话,她已经把自己看作青楼之外的人,其实在她选择归于小小的回莺院那一刻,她已经厌了这灯红酒绿。 而这些日子心中早已黯然,对红尘之事全无半点留恋。 陈清澜好声说道:“至少表演一曲,如了大家心愿。” 兰甯却很不给面子的冷笑道:“凭什么让我给他们弹奏,我心情不好,不想弹。” 陈清澜轻轻一笑:“你不弹,就是毁我酒会,我可不会派船送你离开。”陈清澜语气似开着玩笑,实际上却带着威胁。 兰甯从来不受威胁,嘴上却轻轻笑道:“好,我便弹奏一曲。” 陈清澜见兰甯应得如此爽快,倒是一讶,很快笑道:“那就多谢了。” 谢傅听见有人叫兰甯娘子,心头咯噔,昂首张望,神情模样倒也旁人没有什么两样。 往那绝美身段看去,腿还是那双大长腿,腰还是柳儿腰,灯还是那像屋檐下两盏摇晃着明晃晃的大灯。 正是他心中的兰甯娘子! 激动激动万分,兰甯啊兰甯啊,你总算出现了,可知道我对你日思夜想,回莺院走了多少回。 见她人好好的,心中的大石也落了下来,还是鹤情说的对,她就是在跟我怄气,只是这口怨气持续时间未免太长了。 我今日就要拿出男人的威风来,跟她好好说道说道,要不然今后还不上房揭瓦。 碍于此刻身处酒会之上,谢傅暗暗压住与她说话的冲动,不然人早就冲过去了。 澹台文望出声问道:“是那个兰甯娘子吗?” 施公子再次扮演百事通的角色,笑道:“澹台兄,正是两届花魁娘子,知道苏州最难见到的青楼娘子是谁吗?不是陈都知,也不是秦楼花魁,而是这位兰甯娘子,就算难以能蒙她召见,也是隔帘而对。” 澹台文望讶道:“兰甯娘子这四个字我倒是经常听过,她又有什么过人的本事。” 澹台文望年纪较轻,混迹青楼时日尚短,兰甯却是早就低调归隐。 施公子只应了一个字,“美!” “美?” “对!人间绝色!艳极入骨!” 澹台文望听完再次张望过去,似要隔着黑色面纱看清她的真容。 牡丹娘子着看向谢傅,笑着出声,“你一晚上都无精打采,现在我才发现你精神起来。” 自酒令之后,她不时注意起这位书童来,发现无论陈知都还是青莲娘子,甚至是李少癫出现都不能让这名书童动容,直到兰甯娘子出现,这名书童才露出动容之色,看来天下男人都一样。 谢傅笑道:“这位小娘子好像长的挺美,我可要多看几眼。”这确实是他的心里话,他恨不得看到骨里去。 挺美?牡丹娘子闻言扑哧一笑,“你知道她是谁吗?” 谢傅应道:“知道啊,我听大家都叫她兰甯娘子。” 牡丹娘子笑道:“那你又可知兰甯娘子这四个字在青楼代表什么?” 谢傅心中想着,或许我并不是很了解她,嘴上脱口问:“代表什么?” 牡丹娘子直接道:“她是连续两届花魁得主,除了她从来没有人能够连续成为两届花魁。她的美让女人妒忌,让男人发狂。” 一个女人在一个男人面前这般高度评价一个女人,倒并非把那个女人当做竞争对手,而是希望眼前的男人不要痴心妄想,有几分善意提醒的味道。 谢傅听着却心中黯然,便是这样的骄傲,她却毫不在乎轻易毁去,却是我枉费了你的一腔真情,你与其她女子不一样,我却用世俗的眼光看待你。 越发想着,越感觉自己所谓的自持是一种懦弱的表现,你是个女儿家,我却是个男子汉啊,怎么颠倒过来。 牡丹娘子说着又解释一句,“一般成为花魁之后,无论你多红,下一次花选都会把机会留给别人,这已经是一种约定俗成,兰甯娘子却是一个例外。” “哦。”谢傅应了一声,不管她是不是花魁娘子,她只是自己心中的兰甯,那个骂他臭癞蛤蟆却又给他温柔洗衣的女人。 牡丹娘子见谢傅应的心不在焉,竟伸长脖子凝望着,好笑道:“你也想得到她?” 文学网 第285章 酒会8 谢傅嘴上脱口应道:“是啊。” 牡丹娘子闻言讥讽道:“小小书童,野心倒是不小。你看看全场的男人,岂止你一人有此想法。你觉得你争的过他们吗?或者说你有资格跟他们争吗?” 谢傅道:“我不会让任何人抢走她的。” 牡丹娘子见谢傅信心十足的样子,表情一讶,感觉他这话狂妄荒唐,他身上流露出来的奇异魅力又觉得不是没有可能。 倒是暗暗心生佩服,好一个书童,男人就应该有这样的自信。 这时传来陈都知的清朗声:“现在请兰甯娘子为诸位弹奏一曲。” “好啊——” 期待之情丝毫不亚于假李少癫出现。 “我好久没有听到兰甯娘子弹琴了——” “我也一样,为了听兰甯娘子弹琴,我特意去了回莺院几回,却连兰甯娘子都没见到——” “今日终于能再次耳闻仙音——” “哈哈,刚才那李少癫是假的,这兰甯娘子却是真金白银——” 陈清澜眼见酒会终于恢复正常,出声笑道:“请诸位原位就坐,可别失了名士风度。” 酒会之上,虽然讲究洒脱恣肆,与众共乐,该儒雅的时候还是需要儒雅一点,特别在聆听琴声的时候,方显尊重。 陈清澜这番提醒似乎多余,兰甯娘子在琴桌前坐下,全场自然静下。 牡丹娘子对着谢傅低声笑道:“这一曲你可要好好听,十两银子都未必听得到。” 谢傅见兰甯娘子端坐婉约秀美之姿,由衷而吟:“弹琴人似琴上手,听琴人似琴中弦。频频十指似云雨,叮叮与我若缠绵。” 兰甯,我在听。 站在谢傅身边的牡丹娘子听完,惊讶的看向谢傅,人家这还没弹呢,你已经赋诗一首。 这诗却是齐梁古风,一简之内音韵尽殊,怕是擅长音律吧,这个坏书童太不简单了。 琴声突然传来,没有想象中的优美动听,却是呕哑嘲哳。 谢傅听到这难听的琴音,却是“啊”的一声。 牡丹娘子嘲笑道:“兰甯娘子似恼了你这诗,不跟你缠绵了。” 众人一讶之后,只当兰甯娘子试琴,可等了好一会儿,依然是呕哑嘲哳之音,再看兰甯娘子,神情凝注而优雅,却与平时没有什么两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兰甯娘子怎么弹出如此难听之音。 “这根本就不是兰甯娘子的正常水平——” “何止不是正常水平,就算是一个不懂琴艺的人,胡乱拨弄也不会如此难听——” “难道兰甯娘子是故意的——” “谁知道呢——” 大堂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吵杂之声也越来越大。 陈清澜苦笑一声,兰甯当然是故意的,她只需有三分用心,就能悦人耳目。这小脾气,故意跟自己作对也就罢了,怎么好视这满堂名士如无物。 罢了罢了,今日这酒会算是糟糕透了,出了一个假冒李少癫,兰甯娘子又如此这般。 心里总感觉今晚这酒会多了什么难以把控的不定因素,至于是什么又说不上来。 是我忽略了什么吗?陈清澜想着,对着婢女说道:“去把今晚到场的宾客名单拿来。” 元岳露出微笑,“高傲,也只有如此高傲的女子才配的上我,她只能独为我一人抚琴,旁人哪配听她琴声!” 众人巴不得这难听的一曲早点弹完,兰甯却反而一直折腾着众人,终于她十指停止拨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兰甯盈盈站起,如同一朵缓缓绽放的雪岭莲花,冷道:“还要我再弹奏一曲吗?” 不知道是谁先开口,“兰甯娘子,不必了,够了够了。” 这时一声响亮的笑声从大堂外传了进来,“此曲只应地狱有,人间难得几回闻,难听之极,这琴声是要杀人取命啊。” 人还未到,声音先到,紧接着一名年轻男人跨步走进大堂来,面带笑容,举止潇洒之余带有三分狂放。 谢傅闻声一喜,易兄竟也来了,只可惜他今晚不能喝酒,要不然定在这酒会上与易杭豪饮三百杯。 仔细一想,易兄与陈清澜交好,他在邀请之列也就没有什么奇怪的。 不过这一次谢傅却是猜错了,陈清澜并没有邀请易杭,看到易杭出现,一直保持高贵娴雅的陈清澜却眉头微微一皱,感觉就好像看到一个烫手山芋,今晚已经够糟了,这易杭又来了。 谷炼看清是易杭,有人低声道:“原来是酒龙,难怪人还未到,风流狂放之风先至。” 易杭曾有在秦楼狂饮三天三夜的经历,期间不知道换了多少个青楼娘子招待,直陈都知出面,易杭这疯狂的举动才结束。 好事者视易杭为酒中之龙,赠了他一个酒龙称号,风流之地最不差的就是趣闻韵事的传颂,很快酒龙之名也就传开了。 易杭直接走到兰甯面前,笑道:“这位小娘子,凭你这琴技也敢献丑。” 兰甯却连用眼角瞟易杭一眼都没有,就要离开。 易杭“嗳”的一声,却像个登徒子一般挡在兰甯的前面,轻薄道:“你刚才琴音搞得我心浮气躁,不如陪我喝几杯水酒好好补偿一下。” 不少人听见这句话,窃窃私语起来,不过倒没有太过惊讶,酒龙脸皮厚,不要脸,从来不管别人如何看待他,听说他连陈都知都调戏过,这会出言轻薄兰甯也就没有什么奇怪了。 元岳冷冷道:“此人是谁?”心中已经起了杀心,竟敢轻薄他看上的女人。 这就是为什么没人敢轻易得罪兰甯的原因,很多男人都似元岳一样把兰甯当做自己的,似朱长照已经脸露不悦之色,感觉被人冒犯一般,不敬兰甯就是不给他面子,他堂堂朱家人,要是连兰甯娘子都罩不住,岂不让兰甯小看了。 元岳身边的中年人道:“公子,此人名叫易杭,是李阀十三人杰之一。” 听到李阀十三人杰之一,元岳立即动容,出声道:“这么说他是李徽容的人了,难怪如此狂妄。” 中年人知道公子已经放下杀心,就算不顾及李阀十三人杰的威名,也应该给李徽容面子,没有人想明面与李阀作对,也没有想明面跟李徽容作对手,点头说道:“不错,易杭也是天禀者。” 元岳再次动容,“天禀者!” 武道天赋分四等,第四等是天资者,属于终生在武道上难以有成就的,被人戏称为奴仆之姿。 大多数武道中人都属于第三等是天才者,这一类天赋,若努力还是有出头之日,但终究难以有什么惊人的成就。 到这第二等天禀者却是世间寥寥无几,极难寻获,他日必是人中冠杰,天禀者又分为虎姿、龙相,龙相尚要胜虎姿一筹。 至于第一等天授者更是万中无一,天所给予,天授之。 天授者无一不是一方之尊,一代宗师。 能超越天授者只有传说中的神之躯! 元岳黯然:“李徽容手底下到底拥有多少人才!”这是何等让人羡慕的事啊。 中年人轻轻安慰一句:“公子,易杭年纪尚浅。” 元岳道:“他年纪虽轻,既是天禀者,将来定是不可估量。” 中年人倒是无可否认,还是再次安慰一句:“公子,他虽然是天禀者,若如此玩物丧志,不潜心武道,也是半途而废,最终白白浪费这等天赋。”这句话也在提醒元岳,女人玩之即可,切不可用心过多。 元岳岂能不知道中年人此话用意,笑了一笑,“先生放心,我不会忘记我身为元家人所背负的重任。” 陈清澜走来为兰甯解围,冷冷道:“易杭,这是兰甯娘子。”这会倒巴不得兰甯早点离开。 易杭闻言笑道:“哦,兰甯……”话说一半却突然脸色一变。 兰甯娘子!哎呀呀,岂不就是嫂子,好险好险!差点撬了谢兄墙角,把谢兄给得罪了!易杭想着连忙退后三步。 众人见易杭闻兰甯娘子之名,突然退避三舍,脸上轻浮之态尽消,大吃一惊,这可比刚才易杭出言调戏兰甯娘子还要吃惊,莫非兰甯娘子艳极之名连这素来不要脸的酒龙也心生敬佩。 不愧是兰甯娘子啊! 一句就能劝退,这倒出乎陈清澜意料,易杭这人她还是清楚的,忽听易杭突然出口:“小嫂……不是,兰甯娘子……” 陈清澜无奈苦笑,以退为进,这才是他的本色。 小骚?小骚……惑?兰甯闻言脸色阴沉,从来没有人敢如此羞辱她。 易杭说着,这才定睛看向兰甯,其实在听到兰甯娘子这四个字之前,他根本不关系对方长的怎么样。 薄薄一层黑纱岂能瞒过易杭的眼睛,待看清兰甯娘子艳极面容,却突然锤了下心肝,嚎啕哎呀起来。谢兄,如此人间绝色,竟让你捷足先登。 陈清澜见易杭癫态,冷冷道:“易杭,你疯了不成?” 易杭应道:“我还未喝酒,哪里疯了,我清醒的很,清醒的都打激灵了。”” 陈清澜冷道:“马上给我离开,我的酒会不欢迎你。”却是直接出言驱逐,她极少驱逐宾客,对于易杭,却根本不必客气。 众人听着,看个热闹。 谢傅这却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笑声刚起却连忙生生扼住。 牡丹娘子听见谢傅笑声,侧头问道:“你笑什么?” 谢傅淡淡笑道:“有趣。” 牡丹娘子冷笑道:“很有趣吗?只怕是这易杭的举动满足了你们男人的妄想。” 文学网 第286章 酒会9 陈清澜也不是头一回驱逐他了,易杭笑着正要说话,突然却脸露怪色道:“我怎么好像听到谢兄笑声。” 陈清澜见易杭顾左右而言他,只当他又要耍赖皮,冷冷道:“你要来饮酒是吧,跟我到内室去,别在这里打扰我的客人。”想着先将易杭引到内室去,再亲自驱逐,毕竟这里是大堂有众多宾客,很多话不方便说,很多事不方便做。 易杭却转过身去,一边行着一边目光搜寻起来,“谢兄,谢兄……” 这疯疯癫癫的样子,让人看了着实好笑,熟悉易杭的倒也习以为常。 谢傅本想低调当个小书童,事已至此,只能大大方方了。 易杭看到谢傅的一瞬间,谢傅也微笑点头致意。 易杭欢喜之极,直接朝谢傅走了过来,“我就知道,小嫂子在此,你肯定也在,当个护花使者。” 澹台文望,施公子等人,包括牡丹娘子闻言错愕的看向谢傅,他竟与易杭认识,而且似乎关系不错。 牡丹娘子这会也似乎明白谢傅刚才为何发笑。 众人闻言暗忖,原来是兰甯娘子的另外一个仰慕者,本来看谢傅一身衣服,很是不屑,小小随从也敢有仰慕兰甯娘子之心,可见他竟与易杭称兄道弟,却又不敢轻视。 兰甯本要趁机离席,听身后喧哗,好奇朝易杭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这一眼却是目光盯住,再也移不开去。 心中怨他之极,恨他之极,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却怨不起来,恨不起来,竟是很想他,兰甯感觉自己好贱…… 陈清澜也看到了谢傅,她对谢傅印象是极深的,她不止一次邀请谢傅参加酒会,只不过自己盛情邀请,他却婉拒,说他生性腼腆,与酒会格格不入。 眼下怎么悄悄就来了,倒是显得自己待客不周,连个座位都没给他安排。 这会又特意将手中名单仔细查阅一番,谢傅并没有在宾客名单之中,他该不会就是这个不定因素吧。 不是她敏感,而是总感觉无形之中总有某些东西在引导着酒会的走向。 元岳好奇问道:“先生,此人又是谁?”指着当然的衣着普通的谢傅。 “公子此人我却不识,应该是无名之辈。” 这边澹台文望轻轻问道:“谢傅,这是……” 谢傅自然不会揭小舅子的底,对着易杭道:“易兄,这是我家公子。” 易杭淡淡瞥了澹台文望一眼,目光又落在谢傅身上,似乎在问,谢兄你这又是当小厮又是扮随从,难道想体验民间疾苦不成。 不然,应是以卑微身份,措不及防攻陷小娘子的心肝。 心不设防可是泡妞的最高境界啊,领悟!领悟! 我以后要如谢兄这般邋邋遢遢,小娘子对我的期待就高了,稍有表现,便是一番惊异目光。 谢傅虽然与易杭是友,有些事易杭也不能知尽,现在并不是解释说明的时候,用眼神提醒易杭,我想低调一点,你可别给我搞出太多事情来。 牡丹娘子对着谢傅道:“想不到你一个小小书童竟与易公子认识。”这话透着讥讽,我看你根本就不是什么书童,却用书童之名来欺负我。 易杭岂能不识谢傅眼神之意,凭谢兄之才,若是恣肆,还不在青楼掀起狂涛骇浪,有些人就是低调,像谢兄就是,嘴上笑道:“我与谢兄是酒友。” 酒友,这么说倒是让人释然许多。 “谢兄,本来我以为今晚没人陪我豪饮,你在此,那我就放心了。”易杭说着跟着其他人一样直接在桌子前席地而坐。 澹台文望这一桌有易杭这号出名人物加入,气氛更浓,也更有面子了。 谢傅本来不想饮酒的,可耐不住易杭劝酒,在这名酒友好友面前,如果不喝,实在太不给面子了,想着少喝就是。 易杭看见这一桌竟用绣花鞋装酒,顿时大喜,正要倒酒,谢傅却先一步将鞋拿了回来,递还给牡丹娘子,“牡丹娘子,刚才得罪了。” 牡丹娘子见状一讶,谢傅俯耳低声说道:“牡丹娘子的香气尝一次就够了,若是传到家中长辈耳中,定要责怪。” 牡丹娘子疑惑的看向谢傅,完全看不透他,这是你刚才的提议,现在却又化作一股清流。 谢傅深知上流社会风气,你若不合群,就要被人孤立,这也是他不喜欢参加这种场合的原因。 而刚才只不过为了澹台文望挣回面子,才作出那个的提议,刚才被强灌一杯就算了,岂能再继续。 易杭却是深知谢傅底细,哈哈笑道:“看来谢兄酒还是没喝够啊。”谢傅清醒的时候是彬彬有礼,唯有喝醉了才会露出狂癫之态。 陶公子应了一句:“喝了一杯。” 易杭笑道:“一杯哪够。” 能成为酒龙酒友的人,酒量岂会差,无形之中又泄露谢傅底细。 谷讪不管如何,易杭这名狂徒终于肯消停下来,陈清澜乐得如此,回头向乐师示意。 丝竹之乐响起,酒会又恢复如初,陈清澜露出满意之色,突然发现兰甯竟未离席,又坐回到朱长照的身边。 陈清澜把兰甯的位置安排在朱长照的身边是极为考究的,目的就是想兰甯不要太受唠扰,毕竟朱长照这一桌,没有人会随随便便走过来敬酒。 青莲低声在兰甯耳边道:“兰甯娘子,是阿呆耶,他竟然也在这里!”本来看见阿呆,她心里想走过去打招呼的,只不过此时身处酒会,她又怯生,所以并没有过去。 兰甯淡淡道:“来,我们喝酒。” 青莲欢喜道:“兰甯娘子,你愿意留下陪我了。” 朱长照本来准备离席,见兰甯居然留下来,自然舍不得走了,出声道:“清饮无趣,老规矩,要不起个酒令。” 这时陈清澜走了过来,出声道:“好,也算我一份。” 酒令还未起,青莲就弱弱道:“我就不参加了吧。”她两年前才来到回莺院,虽也跟着读过一些书,才学比起在座其他人,却是远远不如。 陈清澜体贴道:“青莲,轮到你,你要是不会,唱上一句代罚,可不要扫兴。” 青莲喜道:“如此甚好。” 陈清澜笑道:“我先起个简单啊,《诗经》一句,花语花状皆可。”说着指向青莲,“青莲就由你先来。” 青莲思索起来,一般想太久就当应不上来,不过旁人却没有出声督促,却是有心照顾。 青莲突然脱口道:“手如柔夷,算是不算。” 陈清澜笑道:“算。” 青莲闻言十分欢喜活跃,陈清澜笑道:“轮到我了,采薇采薇。”却是轻而易举。 酒令进行一半,元岳走了过来,笑道:“算我一份可好?” 陈清澜作为酒会主持人,自然识的每位到来的宾客,介绍道:“这一位贵客是陇西元王府的元岳元世子。” 陇西八柱国助天子秦家夺取天下,并封为八大异姓王,爵位是世袭的,元岳乃是嫡出长子,是为世子,将来他继承王位就是王爷了。 元岳对着朱长照作揖道:“司马大人。” 朱长照笑道:“世子客气了,请坐。”虽然对方贵为世子,朱长照却丝毫不怵,相反他朱家人跟其他九姓十三望的人一样,也看不起这些关外虏姓混血。 元岳感觉到对方不是很热情,笑了一笑,转身面向兰甯,“兰甯娘子,我们在开元寺见过面,还记得我吗?” 兰甯冷淡道:“抱歉,我不记得了。”她连朱长照的面子都可以不给,又怎么会给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世子面子。 受到冷落的元岳没有丝毫不悦,他喜欢这个女人的傲气,也只有如此高傲高贵的女人,将来才有资格成为王妃,这也让他很有征服欲。 陈清澜笑道:“世子加入,我重新起来酒令吧。”第一次见面的人总是显得生疏,酒就是融合气氛最好的东西。 …… 澹台文望这一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却是从甲席过来的张凌云。 本来这是一件让澹台文望颜面有光的事,不过澹台文望见了却表情怪异。 张凌云倒是先打了招呼:“澹台兄,怎么?不欢迎我?” 张凌云一直不把他当回事,不管如何,人家彬彬有礼,澹台文望也不能拂人家面子,介绍道:“这位是忠义园张凌云张公子。” 除了易杭和谢傅,其他人都认识张凌云。 张凌云的名声在纨绔公子中很出名,算是纨绔公子中的龙头人物,赵远飞、吴捷之流在张凌云面前就是个屁,毕竟张凌云的家世摆在那里,张阀岂是普通富裕人家惹得起。 别看赵远飞与吴捷之流平时在秦楼争的很凶,一旦张凌云出现,哼都不敢大声哼一下。 而张凌云也一直嚣张跋扈,这般文质彬彬倒也难得一见。 其他公子立即开口道:“张公子,请坐。” 澹台文望身边的一位公子干脆让出位置。 也不知道是不是畏惧张凌云的名头,众人一时间有点张凌云唯马首是瞻的味道。 或者由于身份上的高低,反而有点放不开,不似刚才那般自然热络。 张凌云坐下,看了谢傅一眼,对着谢傅破有深意道:“山不转水转,不知如何称呼啊?” 文学网 第287章 你还不死 谢傅记忆力很好,在刚才澹台文望暗中介绍张凌云的时候,他已经记起在什么地方见到过这位张公子。 当时这位张公子正在调戏小娘子,他和胡地全插了一腿,坏了人家好事,结下梁子。 其实这是小事一桩,对他来说大可一笑而过,不过显然人家是带着怨恨而来,从那日这位张公子的一举一动,谢傅也大概可以判断出对方是什么人。 这类世家公子平时嚣张惯了,受不了一点气,也比平常人也更加心胸狭隘,睚眦必报。 素来待人温和有礼的谢傅,这一次却不由自主的流露出几分锐气来,连自谦都省了,直接报名:“谢傅!” 众人刚才与谢傅一番接触,了解谢傅并不是不懂礼数的人,此时对张凌云的这番说话口气,直接流露出不友善来。 明知道对方的身份,却一点不怵人家,心中暗暗佩服,而他们虽然看不惯张凌云的嚣张,却是敢怒不敢言。 公子哥们平时争风吃醋的场面,牡丹娘子没少见过,见两人眼神语气,立即能够察觉到两人有怨。 心中立即为谢傅暗暗担心起来,怎么惹上张凌云了,这可是一个惹不起的主啊,在这酒会上,对方自然不会有失身份当场大打出手,可一旦离开这酒会,麻烦就大了。 虽然不清楚这坏书童的底细,但牡丹心中却对这位坏书童印象极佳,心中想着一会找机会先引他离席,免得遭受张凌云的报复。 当面求饶、示弱事后道歉、奉承讨好…… 什么可能,张凌云都想过,就是想不到对方会敢于与他如此针锋相对,哈哈一笑:“谢傅!我记住了。” 澹台文望一直在暗暗观察张凌云,却留意到他笑声之余,表情流露出来的阴沉,心中暗惊,不好,谢傅惹到他了。 澹台文望装出有几分醉意的样子笑道:“谢傅,你喝醉了,这可是张凌云张公子,不得无礼。”先给张凌云挽回几分面子再说。 谢傅笑了笑,应道:“也许,张公子,失礼了。” 晚了!张凌云神情倨傲,笑了一笑。 澹台文望站了起来:“谢傅,陪我去方便。” 两人离席,走出酒会大堂,澹台文望立即对着谢傅说道:“你可知道他是谁,怎么敢对他这么说话。” 谢傅淡笑道:“你刚才介绍过了,忠义园张凌云张公子。” 澹台文望又道:“你可知道忠义园张家就是吴中四大名阀之一。” 谢傅笑道:“哪又如何?” 澹台文望哎呀一声,“你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你闯祸了,你可知道张凌云这人心胸狭隘,有仇必报,你刚才在众人面前拂他面子,他必不肯饶你!” 谢傅笑道:“文望,你放宽心就是。” 澹台文望以为谢傅打算服软挽回,说道:“虽然他这人心狠手辣,也不是没有办法,这样吧,一会回到席上,你对他恭敬一点,给他敬酒,我再暗中替你求情,如果我面子就不够大,那就只能让我姐姐出马了,要不然你小命难保。” 谢傅讶道:“鹤情?” 澹台文望道:“这张凌云一直在追求姐姐,甚至还曾欺负过姐姐,姐姐碍于他的家世,也只能处处避退。” “欺负过鹤情!怎么欺负!” 澹台文望见谢傅表情阴沉,像个愣头青一样,忙道:“你别紧张,不是你想的那种欺负,毕竟姐姐也挺厉害的,就是一直纠缠骚扰。” 其实张凌云曾让其他人给鹤情下过药,打算霸王硬上弓,生米煮成熟饭,只是澹台鹤情在外素来机警,躲过一劫。 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张凌云不敢再对澹台鹤情用这种卑鄙手段,不过还是继续纠缠骚扰。 澹台文望补充一句:“这人,我们惹不起,只能忍。” 谢傅笑了笑:“我知道了。” 两人重新回到酒桌,酒令暂时停了,变成其他人轮番向张凌云敬酒。 见谢傅回来了,张凌云特意把目光落在谢傅身上。 谢傅笑道:“张公子,这般清饮无趣,不如我起个酒令,你也一起玩吧。” 未待张凌云应话,澹台文望立即道:“好啊。”说着俯耳在张凌云耳边低声道:“张公子,他只是一个书童不懂礼数,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张凌云心中冷笑,现在知道怕了吗?嘴上淡淡应了一句:“文望,看在你姐姐的面子上,我不会杀了他,不过死罪难免活罪难逃、” “张公子……” 澹台文望正想好言劝说,却被谢傅出声打断:“张公子,意下如何?” 易杭哈哈笑道:“玩不起就滚,别站着茅坑不拉屎!” 张凌云并不是一个擅长隐忍的人,表情立即难看起来,冷道:“未请教!” 易杭哈哈一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易杭!怎么?张公子这么小肚鸡肠,想杀我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这易杭该不会也醉了吧,酒多误事尚可,酒多丢命,这可太不值了。 张凌云冷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易杭笑道:“我是外乡人,孤陋寡闻,不是很熟悉。” 谷趚张凌云冷笑道:“你会慢慢熟悉的。” 易杭笑道:“是嘛?我可不想与你熟悉。”说着看向谢傅,“谢兄,来,饮一杯。”却是给足谢傅面子。 张凌云算是看出来了,这易杭想替谢傅出头,却也不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就想替别人出头。 这时谢傅问道:“张公子,玩不玩?” 张凌云应道:“既然来了,怎么能拂了大家兴致,玩!” 同席的其他人也感觉到有点剑拔弩张的味道,为了避免被殃及池鱼,有的借方便尿遁,有的假装不胜酒力装醉…… 最终却只有谢傅、易杭、张凌云三人参与。 谢傅道:“人有点少啊,不如再加些乐子,增加些趣味。” 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傻的出口应话,谢傅干脆直接道:“光罚酒没意思,不如加罚一巴掌如何?” 牡丹娘子闻言一惊,你疯了,就算张凌云输了,你敢打下去不成,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挖个坑,把自己给活埋吗? 侧头看向谢傅,这坏书童是醉了还是胆大的不知死活! 张凌云也是一讶,如果真被这人当众扇了一巴掌,就算杀了他也挽回不了面子,一时间竟因为对方这个提议有点骑虎难下的味道。 在酒桌上,不敢就相当于示弱、无才也是丢脸。 澹台文望闻言却是喜道:“好啊!” 却是认为谢傅想借着酒令惩罚向张凌云赔罪,只要张凌云玩开心了,气消了,一切好说。 挨巴掌总比缺胳膊断腿,甚至是丢了命要好,而且旁人也会认为只不过是酒令输了的惩罚。 澹台文望越想越感觉谢傅这个法子妙,不至于太委屈求饶。 张凌云见澹台文望竟说好,朝他冷冷瞪去,旁人不知道我的厉害,你也不知吗?竟敢与我作对! 澹台文望忙凑近低声解释一番,大概意思就是谢傅知道冒犯了你,想向你赔罪,让你出气。 澹台文望嘴上虽如是说着,心里却恨的牙痒痒,巴不得有一个更有来头的人物来好好修理张凌云。 张凌云闻言哈哈大笑,对他献媚的人,他见过不少,这般献媚法却是头一次见。 也好,一会我若是玩开心了,也许会手下留情。 张凌云却是认为这人断然没有胆子扇他巴掌,也认为澹台文望不会骗他,笑道:“好。” 谢傅特意转头问易杭:“易兄你呢?”却是想让易杭退出。 易杭却是朗声笑道:“就没有什么我不敢玩的,吃屎我都敢玩。” 牡丹脸一红,吃屎这么粗鄙的话都说的出口,难怪秦楼的小娘子个个都怕了你,转头看向谢傅,见他一脸笑意,心中越发惋惜叹息,只可惜身份卑微,有才也抵不过地位。 看向谢傅的眼神也再没有刚才的惊慕,倒是有点可怜他了。 谢傅笑道:“张公子,你先起个酒令吧。” 张凌云心中一笑,这是怕太难,他接不上吗,这人思考谨细,倒是有当奴才的潜质。 “好,那我就先来,唐诗七韵十八飞,错者和应不上都要挨罚,一行白鹭上青天。” 谢傅轻轻敲杯三下,笑道:“易兄,轮到你了。” 易杭随口一念:“柳暖花春二月天。” 轮到谢傅,却是接连念了三、四:“三春阳春始一花,罗帐四垂红烛背。” 却是第一轮就起了变化,这也符合十二飞的变化,下面一人跟着顺序连念两句,这是预防别人提前想好。 张凌云冷冷看向谢傅,你这是要扇我巴掌吗? 澹台文望立即附声一句:“这五和六也是容易。”大概是想说明谢傅可是为了让张公子你展示才学啊。 谢傅这边已经敲杯,张凌云立即吟出:“男儿须读五车书,床上翠屏开六扇。” 轮到易杭,又吟了七、八,这前面单数容易,到了十之后就难了。 张凌云心中想着,轮到谢傅就是九、十,他要吟十一、十二却是不易,脑海里开始搜刮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急,一时却想不出来,冷冷看向谢傅,眼神带着警告,意图明显,这一轮你必须应不出来。 谢傅却是随口一念:“安得仙人九节杖:闺里佳人年十余:十一月中长至夜:洞庭相逢十二秋。” 又念四句,却是再起变化,也就是说接下来张凌云要念十三、十四、十五、十六。 这下你还不死! 文学网 第288章 轻松化解 张凌云立即错愕。 澹台文望一惊,谢傅你是不是劲头来了,都忘记你的真正目的是为了讨好张凌云,你这一连四句出来,张凌云哪应的出来。 澹台文望正要说些什么挽回,谢傅这边却已经敲杯。 三敲的空隙要想出四句,而且是十数之后,不能说不难。 叮叮叮,三声一下就过,张凌云脸上顿时变得十分难看,依照规定,他要罚酒挨掌。 应不出来已经脸上无光,何况还要挨巴掌,只怕从今之后,张凌云这三个字都没有颜面出现在这种场合了,冷冷看向谢傅,你挖了坑,最好想办法补上,要不然必定杀了你。 谢傅笑道:“那我替张公子应这四句可好。” 你这马屁拍的可不算好,看来还需要调教,不过也算是一种挽回,张凌云点头:“好。” “何时得见十三弦:残历半张余十四:十五年来明月夜:梓泽连游十六春。” 虽然解了张凌云的窘境,张凌云心中却是不悦,这么一来岂不显示你的才学要远远胜过我,你这是献媚吗?你这是在拂我的面子。 谢傅笑道:“虽然代应,还是要罚。”说着一巴掌狠狠扇在张凌云脸上。 这巴掌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啪的清脆声响,把装醉的几位都惊醒过来,真打啊!就算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这么对待张凌云。 澹台文望完全怔住了,完了!这下就算姐姐出面也救不了你,只怕连我也要遭殃。 谢傅啊谢傅!你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刚才在外面不是应的好好的,却是绝对如何也想不到谢傅会这么干。 你就算想为姐姐出气,也不用拿自己的命啊。 澹台文望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救谢傅,他死定了! 牡丹娘子惊讶的望去谢傅,只见他脸上带着从容不迫的笑意,这个男人…… 啪的声响杵在她的内心深处,在心头回荡,这波输出好猛烈,直至让她芳心溃败。 没有女人能够抵御这样的真男人,温雅中带着强硬刚直。 男人可以没有才华,也可以不俊,但闻起来一直要硬。 女人柔枝嫩叶,天生就喜欢刚硬强大的男人,牡丹娘子看向谢傅的眼神彻底惊为天人,心醉的恨不得倒在他的怀中去,好好感觉这一份强硬。 张凌云捂住火辣辣的脸,难以置信!久久反应不过来,“你竟敢打我!” 易杭笑道:“轮到我了。”说着反手就是一个巴掌打在张凌云另一边脸上。 张凌云根本来不及反应,身体一歪就被易杭这一巴掌打晕过去。 易杭这一巴掌更狠。 这两个人疯了吧。 易杭哈哈大笑:“哈哈,有趣,继续继续……嗳,张公子你怎么了?是不是平时山珍海味吃太多了,肉太松弛了。” 都这般严重后果了,还敢出言讥笑,这两个人疯了。 装醉的人都醒了过来,也顾不得掩饰了,纷纷离席,不敢在这一桌呆着了,他们还不想死。 原本热闹的一桌,瞬间只剩下四人,谢傅镇定的看向牡丹娘子,问道:“牡丹娘子,你不打算离开吗?” 牡丹娘子咬了咬牙:“我陪你。”男人的勇敢也能够让女人跟着变得勇敢。 张凌云那一桌的人看到异常,立即疾步走来,看到倒在地上的张凌云立即要拔剑,当初发作。 恰在这时,张凌萝赶到,她再不过来,事情就要闹大了。 冷冷看了那几人,那几人立即按剑不发,只待张二小姐一声令下,立即当场斩杀两人。 张阀要杀人从来不用讲道理。 张凌萝却淡淡道:“堂哥喝醉了,先扶他下去休息。” “二小姐,张公子不是喝醉了。” 张凌萝哪会不知道张凌云不是喝醉了,刚才那一幕她全看在眼里,目光看向谢傅,傅叔啊,你知不知道你这一巴掌打在张凌云脸上,也同样打在张阀的脸上,你要收拾他,暗地里嘛,却这么大庭广众之下。 澹台文望心头咯噔,只感觉张凌萝身上流露出来的阴寒,不知道比张凌云要强烈多少倍,反正他的脊背凉嗖嗖的,有种随时被人一剑扎下去的感觉。 感觉他和谢傅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牡丹娘子悄悄看了张凌萝一眼,转而望去谢傅,却见他不假于色,从容饮酒,一颗芳心又轻飘飘的,只感觉跟着他一起死也是愿意。 “傅叔,你怎么也来了,怎么不跟凌萝打招呼。”张凌萝甜甜叫着,声音酥的入骨。 傅叔! 这个称谓出口,听见的无比惊讶万分! 谷嚰能让张家二小姐亲昵叫上一声傅叔,这分量不可谓不重。 澹台文望错愕的看向张凌萝,牡丹娘子疑惑的看向谢傅,就连易杭也是眼睛一亮。 而刚才杀气腾腾的几人,却是一脸懵。 谢傅这才露出笑容:“凌萝,坐。” 却也不客套,直接叫上她的芳名,张侄女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怎么好她绷着脸。 “嗳……”张凌萝竟表现的如晚辈一般。 原本以为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怎知大有来头,这一叫一应,再傻的人也听出两人关系不简单,再加上张二小姐平时嚣张作风,嗯……傻子都知道这是个惹不起的主。 难怪敢对张公子动手,其中一人机灵说道:“二小姐,张公子醉了,那我们先扶他下去休息。” 几人连忙搀扶着似乎喝醉的张凌云离开酒会,生怕谢傅记住他们的脸。 一场危机无声无息消化,澹台文望重重的舒了口气,牡丹娘子不知怎地,扑哧一笑,这会才发觉自己手心都是汗。 张凌萝在谢傅身边坐下,不知为何暗暗捏了谢傅大腿一下,亲自脱了脚上剩下的一只鞋子,放在桌子上,笑道:“继续。” 谢傅把鞋子拿了回去,“我可不想喝你的脚气。” 张凌萝问道:“嫌臭吗?” 谢傅不知如何回答,说道:“要喝酒可以,鞋子收起来。”分明就是一副长辈的说话口吻。 在座三人大感新异,易杭颇有深意道:“张小姐,看来你与谢兄关系不错。” 张凌萝应道:“当然了,这是我傅叔。” 亲昵之态,这会倒显得乖巧听话,跟传闻中的那个张凌萝完全两个样子。 谢傅却是清楚张凌萝的厉害,表面笑眯眯清纯可爱,背后却揣着把刀,冷不丁就戳你个透心凉,这不大腿又被狠狠掐了一下。 澹台文望喜悦,脱口而出:“好啊。”心中暗忖,好你个谢傅,到底还瞒了我多少,刚才差点把我吓尿了。 张凌萝加入酒局,酒令再起。 再难的酒令都难不倒谢傅,别人或多或少都因为应不上来,罚了不少,而谢傅竟是一杯不罚,他并不想喝酒。 旁人或许沉醉于酒兴之中,张凌萝却看在眼里,出声道:“这样喝不够痛快,不如换个法子吧?” 澹台文望立即应道:“随张小姐欢喜。” 张凌萝取下头顶珠簪,将簪上玉簪拔下,一支价值不菲的珠簪就直接毁了。 张凌萝手拈玉珠,笑道:“我将这珠子抛起,滚到谁的面前就由谁喝,一次三杯,并即兴赋诗一首。” 澹台文望应道:“好,就依张小姐所说。”只感觉能和张凌萝多说几句话就是一种殊荣,这会旁人只怕都在看着他澹台文望,今晚丢了面子因为张凌萝,这捡起面子也是张凌萝。 “我做个样子。”张凌萝说着将玉珠轻轻抛起。 玉珠滚在谢傅面前,易杭哈哈大笑:“谢兄,终于轮到你了,张小姐这个法子好,要不然今晚罚不了你。” 澹台文望附和:“罚上三杯,赋诗一首。” 谢傅三杯均一饮而尽,并赋诗一首。 张凌萝趁着空隙,在谢傅身边轻轻说道:“谢叔叔,好巧哦。” 谢傅不应,拿起珠子,跟着张凌萝一样轻轻一抛,珠子又滚在他的面前来。 澹台文望立即为谢傅倒上三杯,刚刚才喝完三杯的谢傅,又得继续再饮三杯,并赋诗一首。 易杭哈哈大笑:“谢兄好酒量。”今夜虽与谢兄同桌,他却喝不痛快,因为谢兄不够醉,不够癫狂。 谢傅再抛,这玉珠似活着一般又滚到他的面前,谢傅明明知道张凌萝耍诈,却无可奈何,只得认罚。 连续九杯水酒下肚,谢傅已经微微有些醉意,张凌萝再次轻声说道:“向我求饶,我就饶你,要不然我让你喝个不停” 谢傅却一反常态的哈哈狂笑;“我就不信了。”说着再次抛起玉珠。 这玉珠似认准谢傅一般,缓缓朝谢傅滚去,突然却诡异在滚到张凌萝面前。 谢傅一讶,这妮子倒是适可而止。 张凌萝也是一讶,目光巡视同桌众人,最后落在易杭身上。 澹台文望见罚着张凌萝,兴奋的像个小孩子:“张小姐,罚酒三杯,赋诗一首。” 张凌萝自然不会耍赖,豪饮三杯,并赋诗一首。 张凌萝知道同桌有易杭这个高手,也就不再耍诈刁难谢傅,能做到以气御物,已经是不亚于她的高手。 这般罚法这般喝法,又有几个人受的了,没一会儿,澹台文望先醉倒在酒桌上,也算兴极。 文学网 第289章 登台献艺 大厅宾客繁杂,张凌云刚才那一幕还是落入不少有心人的眼中,一开始他们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想看看这酒龙两人怎么死,敢赏张凌云巴掌吃。 这会见这两人一点事情也没有,反而和张凌萝玩成一团,惊异无比,私底下暗暗讨论谢傅是什么来头。 只是谢傅这个外乡人来苏州时日不长,又极少参加这种场合,探听之下,却没人识的他。 越是如此越觉得对方来头不小,毕竟张二小姐的身份摆在那里。 更震惊的要数刚刚同席的陶公子等人,因为刚才他们均认为谢傅死定了,心中还感到可惜,对谢傅这个人印象不错的。 这会想返回与张凌萝同席,却又厚不下脸皮来,毕竟刚才人家有难的时候,他们不是站出来,而是慌乱逃跑。 少了澹台文望,就剩下谢傅、易杭两位酒将,加上张凌萝、牡丹娘子四人了。 罚了易杭之后,轮到谢傅认罚,这一回张凌萝竟亲自倒酒,“我来喂你。” 谢傅应了声“好!“仰头望天张开嘴巴,张凌萝站起,一条酒柱从酒杯流出缓缓入了谢傅之口。 易杭击掌赞道:“谢兄好洒脱,就应如此。” 谢傅喝完,张凌萝却道:“漏了不少,依例当罚六杯。” 谢傅笑道:“凌萝,酒可是你倒的,要是你想倒到我的身上,我也拿你没办法。” 张凌萝笑道:“你想耍赖不成,这一次漏到哪里,我就帮你喝完。” 易杭哈哈大笑,“张小姐也醉了,若是漏在嘴角,岂不是要亲亲两口。” 谢傅这会已经微微有些醉意,“易兄,你可不要坏我好事。” 易杭大笑:“谢兄,我太喜欢此时此刻的你了,也就你能比我多三分狂狷。” 张凌萝轻轻笑道:“漏哪里就喝哪里。” 谢傅豪气道:“来!” 张凌萝手持一杯,将另一杯递给牡丹娘子,“牡丹娘子,你来帮个忙。” 牡丹娘子红脸问道:“我若漏了,我也要喝吗?” 易杭和张凌萝齐声应道:“当然!” 牡丹娘子对着谢傅道:“你可要接住了。” 谢傅挑眉笑道:“那就可要看你有心无心咯。” 牡丹娘子哼道:“你若接不住,我就……” 易杭打断道道:“莫要啰嗦,赶紧。” 两女站起,分立谢傅左右,手端酒杯,而谢傅再次仰头张口,两条酒柱缓缓流下谢傅口中,相比起张凌萝,牡丹娘子更加小心翼翼,生怕漏了一滴。 易杭笑道:“双手献殷勤,谢兄让人好生羡慕。” 小心翼翼的牡丹娘子不知道怎么回事,手上一抖,杯中的酒竟全洒在谢傅脸上。 牡丹娘子“啊!”的惊呼一声。 张凌萝嘴角露出狡猾的微笑,见谢傅要伸手抹掉脸上酒水,立即捉住他的手,“别抹,这脸上酒水是牡丹娘子洒的,可要罚牡丹娘子喝掉。” 牡丹娘子羞的无地自容,“这也太欺负人了,我不认罚。” 易杭笑道:“愿赌服输!” 牡丹娘子心一横,便把脸朝谢傅凑了过去,大庭广众之下却害臊的不行,实在下不了口,似哭似撒娇的喊了一句:“谢公子,饶了我吧。” 谢傅闻言立即豪气道:“我来替牡丹娘子受罚,认喝十二杯。” 牡丹娘子听着感动不已,脱口道:“不!我喝就是!”嘴刚凑过去,突然灵机一动,拿出丝帕抹干谢傅的脸。 易杭“嗳”的一声,“牡丹娘子,你怎么耍赖。” “谁说我耍赖了。”牡丹娘子说完,将手中湿了的丝帕拧成一股,酒水从丝帕滴下,张口接住。 待丝帕不再滴出酒水,牡丹娘子说道:“漏的,我已经全部喝了。” 谢傅怕易杭和张凌萝又出刁难之语,笑道:“作数作数。” 牡丹娘子见谢傅避免她难堪丢脸,凑近在谢傅耳边低道:“这回欠你的,下回无人的时候,我再还你。” 张凌萝轻轻挨在谢傅身边,柔声道:“傅叔,我想听你唱《洞房花烛三叩拜》,你唱与我听,好么?” 谢傅应道:“刚才不是听青莲娘子唱了。” “我只喜欢听你唱的,你不肯唱,我就亲你。” 这算是什么威胁,可张二小姐说这样的话又似乎是一种威胁。 谢傅道:“凌萝,你醉了。” 张凌萝咯咯一声:“你别后悔。” 嘴唇就轻轻凑近谢傅脸颊,谢傅立即感觉到她的气息洒在脸上,兰麝香甜,让人有点心动,应道:“好,我唱就是。” 跟着张凌萝一起来的那几名俊俏公子,表情怪异无比,张小姐向来都是攻的一方,怎么此时看来却有点受的味道,这样的张小姐,他们从来没见过。 谷雉元岳微笑道:“先生,你不是说张凌萝有逆袭之名,怎么看起来如此乖巧可爱?让我都心生爱慕,忍不住想爱怜疼惜。” “这个……”元岳身边的中年人却应不出来。 元岳道:“与易杭是友,又能让张凌萝如此献媚,我看可不是无名小辈。” 张凌萝太瞩目了,跟她待在一起的谢傅就算想低调也低调不起来,大厅不少人已经开始注意到他了,纷纷猜测他的身份。 兰甯这边其实一直在注意谢傅,见谢傅左拥右抱,卿卿我我,双眸喷火,还当不当我存在了,竟敢当着我的面…… 雪白的手指轻轻抚上自己遮上黑纱的脸容,你会后悔的,若论姿色,整个苏州城我认第二,无人敢认第一。 你喜欢美女是吗?你见色起意是吗?我会让你后悔,你失去了最美的那个! 兰甯正要揭下脸纱,让所有人都看到她的脸,让所有男人都垂涎她的美色,却见谢傅身体摇晃,迈着醉步朝大厅正中位置走去。 原本大部分人都在注意谢傅,随着谢傅走到大厅中间,目光也就自然而然落在他的身上。 谢傅朗声道:“在下谢傅,刚才游戏输了,要认罚上台献技,望诸位口下留情。” 正准备饮酒的朱长照听了,手抖了一下,逸出不少酒水来,原来他就是谢傅! 近来在四大名阀中传谈的那个文道绝顶天才,凌萝,你手脚好快啊,为了招揽这等人物,竟不惜出卖美色,朱叔叔小看你了。 这块肥肉,吴中四大名阀心里可均惦记着,前些日子,家主还曾暗中吩咐,让他找个名目,亲自登门拜访。 场下窃窃私语,谢傅?好像没听过这号人物啊。 有人朗声问道:“谢公子,请问你是何方人氏?” 这句话却是问出大多数人心中想问的,想了解这谢傅底细。 谢傅应道:“小生来自扬州,至于家门,曾做过让家门蒙羞的事,不便透露,蒙各位见谅。” 哦,是扬州来了,难怪不认识。 提起扬州,大多数人脑海立即浮现的就是扬州七星才子李少癫,扬州的李少癫在苏州的名声同样如雷贯耳。 有人笑问道:“那谢公子可识的李少癫?” “不认识。” 又有人问:“那谢公子应该听说过李少癫吧。” “听倒是听说过。” “扬州人杰地灵,能哺育出李少癫这等传奇人物,想来谢公子也应是多才多艺之人。” 正所谓爱屋及乌,众人听说谢傅是扬州来的,莫名多了几分亲近热情。 而实际上,苏州文人是十分排外的,换了另外外乡人上去,只怕少不了冷言讽刺。 “谬赞了,我一个无名小生与李少癫自然差了十万八千里。” 这番谦虚又说的众人心头愉悦。 “谢公子,不知道这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你要献哪一门技?” 恰在这时,张凌萝站起,朗声笑道:“我傅叔要唱《洞房花烛三叩拜》。” 却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将傅叔两个字念出来,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这是我傅叔,可不是我平时把玩的那些俊俏奴儿。 傅叔! 洞房花烛三叩拜! 两个同时来,信息量有点大。 也幸是刚才已经大概了解此人与张二小姐关系匪浅,要不然此刻定要沉浸在傅叔两字。 “谢公子竟要唱《洞房花烛三叩拜》,这可是青莲娘子的成名神曲,难度不可谓不小。” 言外之意是珠玉在前,你这不是自取其辱。 张凌萝心中暗忖,让你好好听听,这首曲子的真髓所在,天下间唯我傅叔一人能够演绎出来。 青莲听了掩嘴一笑,阿呆还真唱的来,说来一开始还是阿呆教的她这曲子。 青莲这一举动,落在旁人眼中,还以为青莲是在轻视取笑。 谢傅也顺着众人目光朝青莲方向看去,骤然却迎上兰甯那充满怨恨的目光,心头一冻,甯儿,你误会我了。 谢傅目光深情款款,兰甯却干脆扭过头去,似十分不屑,一副恨极他的样子。 谢傅原本是想唱《洞房花烛三叩拜》,这时却改变主意,干脆说道:“我一个大男子唱曲,终究有些非驴非马,这样吧,我奏笛一曲可好?” 张凌萝闻言一讶,傅叔,你搞什么啊。 这边已经有人应好,想来这《洞房花烛三叩拜》就算唱来,也绝没有青莲娘子惊艳。 谢傅此刻似醉了也是清醒着的。 他像其他人为了追逐某些目的而迷失了,瞻前顾左右,步步艰辛,他虽然依然笑着,却笑得不再那么洒脱。 文学网 第290章 一曲定乾坤 他不知道这是一种成长,还是已经失去了本真。 他回忆起自己在扬州成长的日子,穿着自己缝补的衣服行走在扬州街头上,奔向读书的路上,心头是轻的,一直轻的。 此刻虽是锦衣加身,心却是重的,他不敢妄为,却又妄为。 不管他是不是失去本真,在今晚他要找回自己一回,在兰甯面前剖析自己的内心,他并非玩弄感情的花花公子,他只是一个怀着真诚的腼腆少年郎。 一名婢女端送来一支横笛,谢傅接过横笛,拿在手上显得有点迂拙,一种生涩陌然的感觉,就像那些随着岁月时光流逝,突然间又回来的东西。 谢傅尝试着吹了几个音调,好像为了熟悉适应一番。 其他人见了,暗暗摇头,对这一曲已经没有太大期待,一个连横笛都不熟悉的人,难道还期望他吹奏出天人之音不成。 谢傅像个未经世面向某个小娘子表白的少年郎,怯怯然道:“这一曲也是献给兰甯娘子,希望兰甯娘子用心听着。” 兰甯并没有看着他,闻言心头一颤,奏给我听的么…… 这是当众表白示爱啊,尽管勇气可嘉,却让他们心生不悦。 原本对谢傅这外乡人还有几分亲近,咋闻此言,立即充满敌意,这是要来抢他们的苏州之宝。 兰甯娘子若被你抢去,我们苏州文人哪还有面子在。 谢傅朝兰甯望去,深深凝望着这道凛然清冷的倩影,在大庭广众,他的目光是那么的放肆,却又那么的热情。 黑色的面纱遮住她那满是斑痕的脸容,谢傅却记住她最初的脸容,一股朦胧的温柔慢慢钻入心头,一种他身为少年郎那种蓬勃热烈奔放悸动的情感在心头汇集。 “我随兴而奏。” 众人闻言讶异,有哪一个人吹奏乐曲,不是按照曲子来的,就算横笛北派代表人物,吹奏曲子,也是在一首曲子中演绎自己高超的技巧。 而随兴而奏,随兴成曲,只怕谁都玩不了。 随心所欲的吹奏,这岂是照着曲谱展示高超技巧的演绎可比的。 而对于谢傅来说,心境心声才是他奏笛的灵魂所在。 闷闷沉沉中,只听一声笛声突然响起,声音高昂嘹亮好似一线阳光从高高的云层直射下来,穿破楼船的屋顶,照亮了黑夜下的大堂。 如果追求是苦,还要不要真情流露,如果失去是痛,还怕不怕付出,如果痴心是罪,爱难道是一种错误…… 谢傅柔情万千,独为心爱之人而奏,笛声清脆悠扬处是他心中的欢喜荡涤。 婉转多情,宛弱龙吟处是他的柔情款款,这是初爱少年郎爱慕女儿家的柔骨,铮铮男儿骨而为动人的女儿家而折而屈! 他积攒而含蓄,此刻唯有用这一份笛声来表达自己心中热火般的情感。 优美的笛声在兰甯耳边回旋,让她有种错觉,仿佛神登天青云白的开阔天地,雾露中周身云烟漫漫,垂下眼眸感受这种神妙,笛声似从天际之遥传来,无论多么遥远,都会来到她的身边。 天际那边,有个谦谦君子,他浑身莹莹耀彩,面容温润如玉,引着兰甯神往欲近,她轻轻抬起手臂,恨不得踏云而至。 幽幽之声再次传来,似一团绵绵柔软的云儿枕在她的心头,酥融的让她浑身愉悦…… 心里一个声音在喊,“陶醉吧……” 另外一个声音在喊,“睁开眼睛吧,来到我身边,看看我是谁?” 兰甯睁开眼眸,望去。 大堂中央那个穿着陋服的男儿不动如处子,凝神翔立,脚下若有虚云,身姿清隽潇洒,容态气定神闲,宛如真仙。 那柔骨仙风,是那么遥遥高仰,竟让兰甯生出卑秽之心。 兰甯眸子渴求他朝自己望来,可他却那么冷峻,他那么清高,离她那么远,伸长手也不可及。 吹到动心处,谢傅背过身去,低下肩来,心头奔腾之情直贯笛腔,每踏向前一步,似赴天地,赴汤火…… 笛声清澈如泉水,悠扬又如天籁,啊,我的甯儿,我不懂爱,我做的不好,望你见谅。 兰甯见他走远,伸着脖子,喃喃着不要走,声音却堵塞在喉咙里,她只能伸手,渴求他不要飘然离开。 傅…… 兰甯这一声心声,似与谢傅合奏。 谢傅似听到她的心声,吹着笛子转过身来。 这面容,就是她的心上人!兰甯欢喜欲绝,只见他步如鹤行,双手白皙修长,指若飞絮落地,轻缓有度,明目半垂平视前方。 兰甯心中激动,我得心上人,他玉树临风,风度翩翩,以前她所遇见的那些名士都不配,都不配! 兰甯从来不知道一个男子可以如此迷人,她生平第一次为一个男人着迷,如果说先前是喜欢上他这个特别的人,此刻她已经痴恋上了,身心为之折服,傅…… 似乎听到兰甯心里的呼喊,翔立如处子的谢傅,嘴咬笛孔,微微低肩,随着笛声脖如鹅颈优雅舒展,人慢慢走向兰甯,微笑展目朝兰甯看去。 便是这清明的一个眼神,让兰甯心儿都酥了,眼眸似被黏住,紧紧盯着他的面容,他的微笑如从云端飘落下凡而至,心头被一股幸福的暖流冲刷着。 天啊,到底他是男人还是我是男人,为何我表现的如此不堪,心潮澎湃,洪流宣泄。 谷锚是我伤了太多男人的心,上仙专门下凡来俘虏我的吗?她没有一丝抵抗力的被俘虏了。 曲终,谢傅微微垂目,放下笛子。 一曲销魂,兰甯身心为之震撼,她情不自禁的泪流满面,泪水打湿了她的黑色面纱。 大堂寂静的可怕,落针可闻,只感觉他们刚才看到的不是一个凡人,而是一个仙人在吹奏仙曲。 那笛声如升腾的云雾,朦胧流动的山岚,仙人踏云翔立吹奏之姿,尽是仙风隽骨,眉目尽是那遥不可及的清高。 除了真仙根本没有凡人能够做到。 张凌萝眼神死死凝视谢傅,傅叔,我的傅叔。你怎么能如此可爱,世间怎么还有你这种男儿,我都快爱上你了。 牡丹娘子轻轻吟道:“凡女为之遥遥盼,宛如真仙谢公子。” 此刻谢傅人离兰甯只有半丈,以极为谦卑的姿态柔声道:“兰甯娘子,你听清了吗?” 兰甯褪下清高,哽咽着说不出话了,点了点头。 点了点头,他那满腔情意都化作刚才那一曲之中,胜过千言万语,胜过无数承诺。 离兰甯不远的元岳看到兰甯动情的双眸,眼神一冷,他失去了这个女人了,此人一曲把他想要得到的女人抢走了。 他心中无比清楚,如果不杀了此人,他将永远无法得到这个女人。 寂静中,不知道谁喊了出来:“李少癫!” 这三个字一出,众人如梦初醒,整个扬州除了李少癫,谁有如此真绝之姿。 “李少癫!”又是一声,声音笃定无疑。 陈清澜心中暗忖,原来今晚酒会的不定因素就是他,若说旁人对李少癫的身份还有一分猜测,她却是笃定无比,因为她跟谢傅斗过画,有此二绝,放眼天下,寥寥无几。 大堂宾客目光齐聚谢傅身上,眼神透着逼问:“李少癫!”竟是十分齐心。 谢傅心中一惊,像个怯怯少年脱口:“我不是!” 先前那个假冒的说自己的真,现在这个真的却说自己是假的。 一名公子突然离席,气势汹汹的朝谢傅走来,捉住谢傅的一只胳膊,朗声道:“诸位,本人仰慕李少癫,曾亲赴扬州想要一睹李少癫风采。” 场下立即有人问道:“哦,你认识李少癫?” “李少癫我无缘得见,却见到了扬州秦楼横眉大家,横眉大家告诉我,李少癫小臂上有七星胎记。” 众人屏住呼吸,等待真相揭露,此人是否就是那位扬州传奇才子李少癫。 这位公子话音刚落,就措不及防的撸起谢傅衣袖,一截小臂露了出来,众人聚目望去仔细端详,那小臂虽有不少伤痕,却没有任何胎记。 “啊,没有!”惋惜之情,显形于表。 这位公子不信邪,将谢傅衣袖再往上撸,整只胳膊几乎全露出来,依然没有看到那什么七星胎记。 “啊,不是啊。”场下声音失落无比,难道李少癫这人根本不存在,只不过是扬州才人的汇集。 谢傅笑道:“我都说我不是了。” 捉住谢傅胳膊的公子,喃喃道:“难道横眉大家骗我……” 突然想到什么,捉住谢傅另一只手,撸起衣袖,小臂位置七星胎记醒然映目。 场下七七八八猛然站起:“李少癫!” 谢傅“额”的一声,大厅却瞬间炸开了锅。 众人热情至极,已经顾不上什么风度,涌了上来,生怕被这李少癫溜走了一般。 却是先前经历了假冒李少癫让大家情绪低落,加上谢傅刚才一曲惊为天人,现在又发现他竟是李少癫本人,种种让人变得异常兴奋激动。 年长的尚且还好,年轻公子已经争相结识仰慕:“李少癫。” “在下谢傅。” “李公子。” “在下谢傅。” “风流缥客。” “在下谢傅。” “夜御五女。” “在下谢傅。” 文学网 第291章 暗潮涌动 谢傅顾应不暇,扭头朝兰甯席位望去,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兰甯已经悄悄离席,心中着急,可别走了,又找不到你了。 想要抽身离开,却被一群人围住,推脱不得。 盛情难却这个成语在这一刻就是最好的演绎。 “李少癫。” “在下李少……” 众人见谢傅终于说漏嘴了,哈哈大笑,谢傅就是李少癫,你承认不承认都是李少癫。 陈清澜看这种情况,只怕谢傅今晚别想走了,只怕要被人按在这大厅轮……见。 陈清澜上前为谢傅解围。 谢傅这会已经是满头大汗,虽然情况好一些,不过想溜却是没门。 陈清澜低声道:“装醉。” 谢傅立即假装酒劲发作,不胜酒力。 他今晚确实喝了不少酒,倒还不至于醉倒的地方。 陈清澜吩咐婢女搀扶谢傅下去休息,这边留下来安抚众人。 其实若不是李少癫这三个字出来,这个时候已经是差不多接近酒会结束。 陈清澜好声劝说,并再三承诺,明晚酒会再聚。 才陆陆续续将酒会宾客劝离。 谢傅被婢女搀扶回厢房休息,没一会儿又行了出来,凑巧碰到返回的陈清澜。 陈清澜却是将送宾客离开的事交由秦楼下人,就赶了过来。 “李公子,不在房内好好休息,这是要去哪啊?” “陈都知,在下谢傅,如假包换。” 陈清澜笑了笑,倒也没有追问,事情已经十分清楚,笑道:“我帮你解了围,你要怎么感谢我啊。” 谢傅道:“陈知都请说。”他这会着急去找兰甯,没有功夫跟陈清澜磨磨蹭蹭。 陈清澜道:“我已经向他们承诺,所以下次酒会请你务必赏脸。” “好说。” 谢傅应着问道:“陈都知,请问兰甯娘子可否已经离开?” “也就艳冠姑苏能让这风流缥客动心。” 陈清澜说着笑道:“随我来吧,只怕兰甯娘子不舍得就此一别。” 谢傅以为陈清澜要引他去与兰甯私会,说了句:“多谢。” 来到一间宽敞内室,室内却有不少人,围坐在一张椭圆大桌。 粗略一扫,竟有七八人,易杭、张凌萝、牡丹娘子,青莲,他心心切切相见的兰甯也在,心中欢喜,还在船上就好。 朱长照朝谢傅看来,笑道:“我原本以为今晚风头最盛的应是青莲娘子,不料后来极少露面的兰甯娘子竟出现在酒会,最想不到的是谢公子竟是压轴。” 陈清澜介绍道:“这位是司马大人朱大人。” 谢傅施礼:“晚生谢傅见过朱大人。” 朱长照哈哈大笑,破有深意道:“闻名不如一见啊。”其实相对于李少癫这个身份,他更看重对方文道绝顶天才的身份。 李少癫再传奇,也只不过是坊间风月的风流才子,而谢傅二字却注定他将来是个切切实实有大成就的人物。 大观国,入仕需先入儒,而他至少半玄文道修为,就连朝廷也要眼红。 而朝廷抢人才一直抢不过九姓十三望,朝廷能给的,九姓十三望能给的更多,如果想要入仕,通过关系帮助谋个一官半职也不是难事。 说白了,这九姓十三望都是一方土皇帝,所属地方影响着民生方方面面。 当然百余年来天子秦家一直在作着努力,然而这些根植华夏数百年的大树,岂是那么容易撼动的。 所谓牵一线而动全身,你动一家,其它十二家立即有所反应。 而从表面上,对秦家比较忠诚的就属陇西八柱国,当然也难保八柱国私底下没有异心。 这种格局类似于古匈奴的部落联盟共治,从大局上还是比较齐心的。 国在家在,九姓十三望挂家臣之名,行家臣安邦之实,就是比较傲慢,天子秦家能容,也不得不容。 而皇权完全集中未必是一件好事,就算没有九姓十三望,也注定会演变出新权臣独大,还不如像现在这般互相牵制,保持平衡。 陈清澜又介绍元岳给谢傅认识。 谢傅拱手致意。 陈清澜笑道:“谢公子,其他人,你应该都认识吧。” 介绍完了之后,让人想不到最先热情反应的却是青莲,“阿呆,这边坐。” 其他人目光立即落在青莲身上,青莲会错意,忙道:“我跟阿……谢公子是认识的,还是他教我的《洞房花烛三叩拜》这是曲子,可我不知道他是李少癫。” 此话一出,众人恍然大悟,只怕这一曲子,也是他所作的。 这会只感合情合理,也没有什么过分惊讶的。 谷糔谢傅见青莲身边有个空位,旁边就是兰甯,应道:“好。” 谢傅刚要走过去,青莲却弱弱道:“谢公子,你还是坐别处吧,我这边……”青莲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就有点尴尬了,谢傅似乎感觉和兰甯有关,心中暗忖,兰甯,难道你还在生我的气。 易杭笑道:“青莲娘子怕羞,谢兄我这边有个位置,来。” 陈清澜见正主到了,人齐了,开口笑道:“看大家酒兴还浓,我有两坛珍藏好酒,不如继续好么?” 易杭笑道:“真是好酒?若是不够好,陈都知可要认罚。” 陈清澜笑道:“若是不够好,清澜甘愿受罚。” 易杭接过话道:“罚什么要先说好,要不然到时陈都知耍赖。” 陈清澜轻轻笑道:“易公子你说罚什么好。” 易杭笑道:“如果酒不够好,就罚陈都知分别叫我和谢兄一声亲亲郎君。” 为什么要叫两人呢,一女侍二夫嘛,调戏意味浓烈。 陈清澜微笑着却不应声,却是习惯了易杭的作风。 易杭转身问向谢傅:“谢兄,你意下如何?” 谢傅注意力放在兰甯身上,随口应道:“好。” 兰甯眼神充满杀气的瞪向谢傅,谢傅被瞪得回神,忙开口道:“我就算了,叫易兄一人就好。” 易杭不悦道:“不行!这等好事,我怎能一人独享!” 陈清澜倒是豪爽道:“好,若是酒不够好,我叫就是!” 婢女搬来两坛酒,封泥还未开,陈清澜亲自开封,酒香立即从酒坛逸出,易杭这个酒鬼闻香,舔了下嘴唇,笑道:“这句亲亲郎君可能要溜走了。” 陈清澜将酒倒到酒壶,先为谢傅两人斟酒,“两位公子,请品尝一下是否好酒,免得说清澜欺骗你们。” 谢傅和易杭品完之后,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脱出一句:“好酒!” 易杭却同时“唉”的叹息一声。 牡丹娘子见了,掩嘴偷偷一笑,想让陈都知叫亲亲郎君,哪有这么容易。 陈清澜作为主人,十分盛情,亲自为每位客人斟酒,众人饮完皆赞好酒。 陈清澜这才介绍道:“这是珍藏二十年的无锡惠泉酒,若不是被谢公子和易公子逼着,我也舍不得拿出来。” 朱长照笑道:“如此说来,能品尝到陈都知珍藏美酒是两位公子的功劳。” 他作为长者,混入年轻人的酒桌总是有几分格格不入,如若不是兰甯谢傅二人在场,他早就离席。 陈清澜说着让侍女拿来令筹,随意拿出一支令筹,却是飞花令,巡视众人问道:“用什么字作令呢?” 无人应答,陈清澜就将目光落在朱长照身上。 朱长照也当仁不让,笑道:“花好月圆,就以月字为令。” 陈清澜见众人没有意见,笑道:“司马大人,那就由你先来。” 朱长照脱口而出:“月落乌啼霜满天。”说着看向兰甯。 兰甯作为花魁娘子,这酒令岂能难的了她,脱口应上:“今月曾经照古人。” 兰甯旁边是元岳,元岳作为六公子之一,岂能没有才学,也立即应上:“江上月明胡雁过。” 接下来是陈清澜,也难不倒她,“海上明月共潮生。” …… 在座都是高手,三轮过去,除了青莲罚了一杯,其他人均无受罚,这酒令对于在座的人来说,太简单了,只怕十轮八轮过去,这酒还原封不动,陈清澜主动道:“换令吧。” 易杭笑道:“换来换去太麻烦了,加点难度就好。” 陈清澜朝易杭望去,“易公子有什么建议?” 易杭道:“第一要自己作的诗,其次要跟首人格律一样压同韵。” 陈清澜爽快道:“好,倒是增加一些难度,易公子那就由你先来吧。” 易杭道:“慢着,一次罚上七杯,还要舞蹈一曲助兴。”却是看谢傅这会拘谨,先将谢傅灌开再说。 陈清澜问道:“若是易公子受罚,难道易公子也要舞蹈一曲不成。” 易杭哈哈大笑:“那我也只能认栽咯。” 陈清澜看向谢、易两人,这两位好像不怕出丑,可司马大人和元世子,倒是给她出了难题。 朱长照见陈清澜目光朝他看来,知道在征求他的意见,笑道:“无妨,若罚到我,我就为大家剑舞一段。” 众人这才注意到司马大人腰悬佩剑,大观国尚武,豪门贵族多佩剑。 陈清澜笑道:“看来大家并无意见,那易公子起个头吧。” 易杭却道:“谢兄你先请。” 谢傅脱口:“月落松间映清澜。” 清澜两字分明有意,陈清澜笑了一笑。 文学网 第292章 红颜祸水 牡丹娘子心中暗忖,这分明是在撩陈都知啊,刚才在大庭广众之下撩了兰甯娘子,我与张二小姐,他好像也撩过,这是打算夜御五女吗? 扫了酒桌一眼,加上青莲娘子,恰好五女,这五位可都是万众追求的对象啊。 兰甯娘子自不应说,有艳冠苏州之名,拥趸者无数。 陈都知作为秦楼都知,有雪夜烟火美称,名声响亮。 张二小姐是名阀千金。 青莲娘子也是风头盛极一时。 她虽然差点,但好歹也是秦楼花吟娘子。 果然是风流嫖客,想到这里,牡丹娘子心头怦怦直跳,诸位娘子要坚持住啊,我已经…… 谢傅左边的易杭也应上一句:“圆月酒美乐无边。” 第七人轮到陈清澜,陈清澜愣了一下,却是迟迟不应。 众人突然恍悟,这月排到第七字,根本无法押韵,这位谢公子怕是一早就给陈清澜设下圈套。 谢傅提醒道:“陈都知,轮到你了。” 陈清澜笑了笑,“我接不上来,甘愿认罚。” 易杭立即幸灾乐祸,大喊道:“陈都知要喝酒了,准备大碗!” 侍女端上碗来,易杭往碗里倒了满满七杯,一大碗酒。 陈清澜倒也豪气,一整碗干了下去,脸儿只是微微泛红,普通人这一碗怕是已经醉倒。 谢傅笑道:“陈都知,献舞吧。”却看向兰甯,眼神似乎在说,我只对你好,对别人都不会留情面。 兰甯神情冰冷,似乎并不领情。 陈清澜淡道:“司马大人,借你宝剑一用。” 易杭闻言大失所望,他可不想看什么舞剑,他想看陈清澜扭动腰肢,搔首献媚。 朱长照解下佩剑朝陈清澜扔去,朗声道:“陈都知,我来为你擂鼓。” 鼓声一起,陈清澜说了句:“谢公子,多谢你那句月落松间映清澜。” 宝剑出鞘,银光一纵,就势如雷霆朝谢傅刺来。 这起手一剑就让所有人吓了一跳,只觉陈清澜要一剑将谢傅刺死,偏偏谢傅本人似带醉意,毫无反应。 兰甯啊的惊呼出声,关心之情由衷而出。 谢傅心中喜悦,甯儿你还是在意我的,只感觉有兰甯这一声惊呼,就是挨上百剑也是值得。 陈清澜剑到谢傅眼前,雷霆之势顿罢,泛做湖光粼粼。 陈清澜剑姿英美飒爽,游走于谢易两人周围,似只有两人而舞,剑锋更是在两人迟尺之间,这把宝剑锋利异常,只需轻轻一割,便可斩下头颅,除张凌萝外,其余三女看得捏汗。 易杭自是面不改色,侧头朝谢傅看去,见谢傅双眼迷离,似被剑光闪着。 陈清澜忽然贴身谢傅,剑身如绫带缠着谢傅脖子旋舞,似替谢傅刮去脖处绒毛,三女看得惊心动魄,只要有一个毫厘之差,谢傅就一命呜呼。 兰甯紧张的恨不得喊停,却又害怕惊着陈清澜,害她失手。 终于一曲舞完,见谢傅毫发无伤,兰甯松了口气,两只手的手心全是汗,身边突然传来一把温柔的声音,“兰甯娘子,吓到你了吗?” 兰甯侧头一看,见是元岳,却冷冷不应,她对这些豪门贵子毫无兴趣。 元岳笑了一笑,他就是喜欢这个女人的冷傲气,这样在得到这个女人才有征服的快感,只是这个女人一颗心似全挂在那谢傅身上,让他十分不快。 易杭见谢傅从头到尾淡定自如,笑道:“谢兄,好胆魄。”他是高手自然不惧,可谢兄分明只是一个普通人,在这种情况下却依然从容不惊,让人不得不心生佩服。 谢傅笑了一笑,突然发觉自己胸前衣服被刺了十几个窟窿,立即朝陈清澜瞪去。 陈清澜笑道:“清澜技拙,差点伤了谢公子。” 谢傅不悦道:“你自知技拙,还离我那么近干什么。” “失礼了。” 这酒令有漏洞,自然不能用了,要换令,陈清澜重新抽了令筹,这一次却是抽中抛打令。 易杭笑道:“这令好,正好我意,想不喝都不行了。” 陈清澜让人取来绣球,谢傅自告奋勇,我来蒙眼击鼓,说着走到鼓前,将准备好的黑布蒙住自己双眼,问了一句:“准备好了吗?” 陈清澜应道:“好了。” 随着谢傅鼓声一起,拿着绣球的陈清澜就将绣球扔到对面的朱长照手上,朱长照怕兰甯接不住,又把球递到兰甯手上,这球若是接不住也是要受罚的。 就这样抛来抛去,只待鼓声一停。 谷奻兰甯看向谢傅,看着他挥舞击鼓时雄勃狂放的姿态,忍不住又痴痴看着,我郎有名士风采,可仙可狂可儒雅。 兰甯走神,球朝她抛来都不知,就砸在她脸上,接不住球却也要认罚。 身边两男,立即要出言关心,兰甯却突然站起,颇有几分男儿豪迈,“酒来!” 旁边的朱长照见她没事,亲自为她斟酒,兰甯竟是豪饮三杯。 易杭击掌赞道:“兰甯娘子真是好豪情,你开了三杯先例,这回大家可要罚上三杯。” 易杭是酒鬼,多多益善,酒量稍弱一点的,如牡丹和青莲却暗暗担心。 谢傅继续击鼓,十几轮之后,大家互为罚酒。 易杭对着谢傅喊道:“谢兄下来玩,少了你总是少了几分趣味。” 刚才被罚了两轮的牡丹娘子机灵道:“我来击鼓。” 牡丹娘子说着主动站起,走过去替代谢傅的位置,不知道是不是喝了太多酒,走到谢傅身边脚下一软,谢傅见状随手扶住她的腰肢,轻轻道:“醉了吗?” 牡丹娘子带羞的嗔了他一眼,拿开谢傅的手,“你回酒桌喝酒啦。” 谢傅返回酒桌坐下,这会见大家虽面儿红红,却姿态端正,看来还不够尽兴啊。 鼓声起来,绣球抛了起来,牡丹娘子鼓声没有谢傅那般慷慨激昂,大家动作也跟着轻轻柔柔起来。 兰甯不似有意还是无意,将球朝谢傅抛去,美眸冷冷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就让谢傅打了个激灵,【伸】不由己,忙把球抛出去,心中暗暗道:“甯儿啊,你可不要看我了,再看我就受不了了。”自知自己酒后狂放,真怕一个忍不住,当场就朝兰甯扑去。 球转到易杭手上,易杭却不急于抛出去,而是对着兰甯笑道:“兰甯娘子可要接好了。”说着将球轻轻朝兰甯抛去。 刚才两人窃窃私语,听谢傅说竟还未得手,自然想帮谢傅一把,兰甯娘子要是醉了,谢兄机会不就来了。 兰甯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倒是惹元岳朝易杭冷冷一瞥。 在易杭的故意针对下,十轮,兰甯竟喝了四回,脸色已经泛红透纱,兰甯有点生气,对着易杭道:“你老把球抛我这干什么。” 易杭哈哈笑道:“还能想干什么,自然是希望兰甯娘子能多喝几杯,你如此清冷高傲,多喝几杯,我等才有机会啊。” 兰甯冷笑回应一声:“你能什么机会。” 易杭哈哈大笑,“我没有机会,别人有机会啊。”说着在谢傅耳边低语一声:“谢兄,待我帮你把兰甯娘子灌醉。” 谢傅笑道:“多谢,那我帮你把陈都知灌酒。” “这陈小娘子酒量可不弱。” “嗳,酒不醉人人自醉,待我先将她心灌醉,再将她身灌醉。” “别人说这话是狂妄,可谢兄说这话我信。” 旁人见两人窃窃私语,不时露出猥琐的笑容,不知道在讲什么下流话。 在易杭的针对下,这球又到了兰甯手上,易杭笑道:“兰甯娘子,你可真是趋附者众,连这绣球也喜欢上你。” 兰甯这会倒是不急于喝酒,巡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谢傅身来,意图明显,想让谢傅来代她受罚。 抛打令有趣就有趣在这待罚加倍,愿意为对方加倍罚酒,可是不浅的情意,也算是一种表达吧。 谢傅见兰甯又朝他看来,顿时又受不了了,恨不得日天日地,忙把目光移开,心头砰砰的跳。 兰甯身边的元岳朗声笑道:“我来替兰甯娘子认罚。” 兰甯闻言却不领情,冷冷道:“谁要你替。”说着自己斟酒,认罚三杯,然后冷冷看了谢傅一眼。 这边酒令进行着,中年人走到元岳身边,用暗声道:“公子,找到沈小姐了。” 元岳点了下头,应了一句:“知道了。” 中年人见元岳没有离开的意思,继续用暗声道:“不过找到的那些人都死了。” 元岳闻言脸色微微一沉,应道:“知道了。” 元岳喝了三杯罚酒之后,站起笑道:“在下不胜酒力,先告辞了。” 陈清澜道:“不如我让下人给世子准备间房,让世子住下休息。” “不用了。” 易杭破有深意的看了突然离席的元岳一眼,只怕苏州城已经暗潮涌动。 元岳走到甲板,冷声问道:“怎么回事?” 中年人应道:“我想这可能是沈小姐的一个警告。” 元岳冷哼一声:“警告什么,我与沈家从小就有婚约,难道她不是我的未婚妻吗?” 天下沈姓百家,独陇西沈家一脉为西周姬姓沈子国正统,华夏汉族文化又是起源周礼,而陇西虏姓胡族一直都想融入华夏汉族文化,也就不难解释陇西沈家为何如此受八柱国后裔所追捧。 文学网 第293章 骄傲如初 陇西八大虏姓,哪一家娶了陇西沈家女,谁就名望大涨,为尊为荣,成为八姓首尊,久而久之成了约定俗成。 在元岳心中,团结八大虏姓只是第一步,天下之大,他的野心远不止此,至少目前,只有团结八大虏姓,才有与李、王两家这样的超级豪门抗衡,若不然他元家一辈子只能背负虏名,难以涉足中原,也永远被这九姓十三望看不起。 哼,谁尊谁卑,到时自有定数,便是李徽容在我面前也要低头颔首。 “先生,你安排些人手,今晚好好了解这位谢公子。” 中年人知道元岳是什么意思,讶道:“公子,这可是苏州。” 若是杀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还好,可这人明显有点影响力。 元岳微微一笑:“我知道,就这一回。” 元岳走后不就,这抛打令又进行了一阵子,这么喝法,大家隐隐都有些吃不消,今日棋逢对手,棋逢趣友,这场酒会想就此罢了,又心有不甘。 陈清澜笑道:“这么喝下去不是办法,换令吧。” 陈清澜重新抽令,这会抽到令筹,却迟迟不语。 谢傅问道:“什么令?” 牡丹娘子走过去一看,“啊”的一声,“怎么这令也放进去抽了。” 陈清澜淡淡一笑,“重抽就是。” 易杭一看就有玄机,“抽到什么就是什么。”说着起身从陈清澜手中拿过令筹一看,哈哈大笑:“鸳鸯令,可真是天助我也啊。” 牡丹娘子恼道:“你得意什么?” 易杭笑道:“我就是得意,你奈我何?” 牡丹娘子道:“我不胜酒力,不玩了,先回去休息。”说着要走。 谢傅道:“牡丹娘子,这会八人正好,你若走了,一会必定有人成为孤独鸳鸯,你如何忍心。” 牡丹娘子回驳道:“你当那只孤独鸳鸯不就得了。” “你就忍心让我成为孤独鸳鸯。”谢傅说着走到牡丹娘子身边,好言劝道:“请坐下来吧。” 盛情难却,牡丹娘子倒不好在推却,“你先答应我,可不要玩的太过火。” 谢傅笑道:“为了不扫别人兴致,这我没法答应你,不过我会帮你。”说着朗声道:“一会可不准欺负牡丹娘子。” 牡丹娘子不禁露出笑容,不过还是狠狠瞪了谢傅一眼。 这臭癞蛤蟆,竟当着我的面和别的女子卿卿我我,还把我放不放在眼里。 当然,酒桌之上本来就应该洒脱随意一点,不过这醋还是要吃的。 牡丹娘子重新坐了下来,这鸳鸯令不玩都不行了。 八人抽签配鸳鸯,朱长照先抽,配到张凌萝,看向兰甯,微微有点失望。 接着是易杭,配到牡丹娘子,牡丹娘子眉头微微一皱,她最怕配到易杭了,易杭最疯了,一会都不知道会对她做什么,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希望配到其她女子了,再不济配到谢傅也好。 轮到兰甯,轻轻看了谢傅一眼,却配到青莲,虽不是心中所想,倒也是可以接受,这鸳鸯令她从来不玩,今日谢傅在场,勉强破例。 剩下谢傅和陈清澜自然就是一对了。 侍女拿来八张纸笺,在桌八人,每天分上一张,这纸笺是供在座八人出令的,每人出上一令,谁也不知道别人会出什么令,谁也不知道自己一会抽到什么令。 这种未知,既有趣味又让人有点忐忑。 还未开始,牡丹娘子已经有点脸红心跳,对着谢傅和易杭警告道:“你们两个别太过分啊。” 两人只是呵呵一笑。 青莲从来没玩过这种令,显得一头雾水,兰甯便低声为她解释一番。 青莲听完脸红,“原来这就是鸳鸯令,幸好我与兰甯娘子你配成一对哩。” 八人各自出令,令笺暂时保密,投入筹筒之中。 谢傅尿急站起,正要离席,易杭立即将他拉住,“易兄你要去哪里,想溜不成。” 谢傅笑着直接道:“喝了一整晚酒,我去方便一下,要不肚子都要涨满。” 几女听了,掩嘴偷偷一笑,陈清澜对着侍女道:“桃儿,带谢公子去更衣室。” 谢傅在茅厕解带方便,这茅厕也就是青楼娘子口中的“更衣室”。 这更衣室确实比平民百姓家的茅厕要雅上许多,室内放置有不少除臭之物,也没有异味,反而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突然身后传来口哨的声音,就像哄着小孩屙尿一样,不得不说这哨子有助更加顺畅,谢傅心中惊讶,竟还有这等服务。 这口哨声一直持续到谢傅系上腰带方才结束,谢傅打开门走了出来,却撞见张凌萝笑意盈盈的看着他,脱口问道:“凌萝,你要也方便吗?” 张凌萝不答却问:“傅叔,尿的还顺畅吗?” 谷乧原来这口哨声是她发出来的,谢傅哭笑不得,“女儿家家的,怎么不学好,也学男人干这种偷窥之事。” 张凌萝闻言顿时扑哧一笑,“我要看何须偷窥,我那些个舞姬比你俊上……”说着突然止住话语,凝视谢傅,轻轻道:“你真是光芒四射,就是天下六公子的魅力也不如你。” 谢傅呵呵一笑:“承蒙你叫上一声傅叔,也不能让你太过丢脸。” “傅叔,你真的很英俊,明明是个天王,却老把自己当做端菜的小二。” 张凌萝说着手指竟抚上谢傅脸容,“这张脸是没经常洗吗?有点黑,这唇是吃了太多硬东西吗?不够滑。这眼睛是受了太多苦吗?老垂着,还有这眉,怎么这么多风尘。真让我心疼。” 张凌萝柔情款款,谢傅一讶,立即生出警惕之心,“你想搞什么花招?” 张凌萝笑意盈盈:“今晚你向兰甯当众表白示爱,我吃醋了,那时候我恨不得杀了她,这就是女人的妒忌心吗?” 谢傅闻言立即表情严肃,冷道:“凌萝我警告你,你敢伤害兰甯,我一定杀了你。” 张凌萝却吟吟笑道:“傅叔,我今晚要给你一个惊喜。” 谢傅冷道:“什么惊喜!” 毫无征兆,张凌萝踮起脚尖,蜻蜓点水般的亲上谢傅嘴唇,谢傅还没有反应过来,张凌萝已经离开他的嘴唇,好像从来没吻过他一样,却谢傅分明感受到刹那间的温柔湿润。 “这是我的初吻,惊喜吗?” 这算什么惊喜,这是惊吓! 谢傅突然看见一道凝凝而立的身影,一缕姣姣的清透月光水一样透过窗户照在她的身上,空气中细小的灰尘斑斑,让她看上去像一个周身萦绕着烟岚的仙子一般。 遮着黑纱的脸容看向自己,冷冽的眼神似乎涌出挥舞着刀枪的千军万马,须臾间在他身上扎了无数刀。 “兰甯。” 兰甯应也不应,收回那冰冷的目光。 张凌萝转身,笑了一笑,走到兰甯的身边时停了下来,低声说道:“傅叔是我的,你抢不走。” 兰甯冷笑一声。 谢傅厉声问道:“凌萝,你跟她说什么!” 张凌萝嫣然一笑:“没有啊,我只是跟兰甯娘子打个招呼。”说着飘然离开。 狭长的走廊只剩下对立着的两人,谢傅先开口:“无论她说什么,你都不要相信她。”那日伤害了她,谢傅不想她再遭受一丝伤心。 兰甯异常的平静,或者说异常的冰冷,她迈动步伐,走的不紧不慢,那双逸出裙摆的绣花鞋却似一下一下沉沉的敲打在木质地板上。 她充满自信,睥睨天下,像是女皇准备迎接自己的册封典礼。 衣裙飞扬,却又像温柔的水裹贴着她那迷人至极的身段,就算失去了绝世容颜,她也依然能够让万千男儿为之倾倒臣服。 在兰甯走到谢傅身边,像个陌生人一样要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谢傅捉住了她的手,轻轻喊了一声:“甯儿。” 任何人都要尊敬有礼的叫上一声兰甯娘子,就算熟悉之间也不敢轻吐芳名,唯有谢傅可以宣告所属的叫上一声甯儿。 兰甯毫不犹豫的甩开他的手,冷淡道:“没关系,你不必解释,我只是路过。” 谢傅道:“我不想解释,也不用解释。” 兰甯似毫不在意一般,轻轻一笑:“那抱歉,打扰你的好事。” 咿呀,兰甯走进更衣室,关上了门。 就在门要被关上,只剩下一条缝隙的时候,谢傅的手却挡住,顺手推开,跟着走了进去。 兰甯轻轻睨了谢傅一眼,问道:“合适吗?” 谢傅不跟她说废话,“刚才那曲子,你用心听了吗?” 兰甯冷漠淡然道:“那又如何?” 谢傅道:“我对你是一腔真情,没有丝毫玩弄。” 兰甯轻蔑一笑。 谢傅气道:“你怀疑!” 兰甯眸子露出温柔典雅的笑意:“爱我的男人太多了,如果每一个都是一腔真情,我应该爱谁呢,我又该投向谁的怀抱。” 言外之意,你在我眼中与其他男人一般无异,你爱就爱呗,我可以拒绝。 谢傅柔声道:“甯儿,不要再跟我怄气了,你知道这些日子我有多担心,回莺院走了不下数十回,那日我跟鹤情说的那些话都是为了给你赢得更多的地位,我真的担心……” 不提这事还好,兰甯闻言顿时火冒三丈,气的浑身发抖,骂道:“贱人,我用的着你可怜吗?” 兰甯骂着抬手揭下脸上黑色面纱,一张绝世美颜暴露在谢傅面前。 文学网 第294章 一直都爱你 谢傅大吃一惊,映入眼前的这张脸完美无瑕,没有一丝一毫的伤痕,微微的灯光映在白皙如玉的肌肤上是那么的柔美动人,镶在上面的一对黑色眸子是那么神秘幽深。 这张脸能够让任何男人痴迷,谢傅也不例外,一时为之痴醉,再如何否认,他也是见色起意的凡人。 他伸出手指,似抚着绝世珍宝般疼惜的抚着这张脸,指尖感受到光滑如脂的肌肤,嘴上喃喃道:“真好……真好……”他真的很开心。 兰甯待他贪婪迷恋她的美丽之后,拨开谢傅的手,咬着自己红润的唇瓣,绝情道:“贱人,不要碰我,你不配。” 谢傅笑了笑:“是,我不配。” 兰甯一讶之后,露出温柔典雅的笑意:“是啊,我真可怜,巴不得别人大发善心收留我,做个奴婢去伺候别人,是啊,我又什么资格和美丽的鹤情争宠,谁又会爱上我这样一张脸呢……” 兰甯将谢傅那日伤害她的话,一句一句的说出来。 谢傅苦笑:“你真小气。” 兰甯绝美的俏脸骤得变得冷冷淡淡的毫无表情,眼眸里隐藏的冰冷却毫不掩饰的流露出来:“后悔了是吧。” 谢傅柔声哄道:“我后悔了。”只怕她心头积攒了不少怨气要发泄,这会顺着她的意就是。 兰甯故意道:“可我看不出你有丝毫后悔的样子。” 谢傅拉起她白皙细腻的手,像个孩子般讨好道:“我错了,原谅我。”这个骄傲的女子,无非是想让他卑微、恳求、臣服、 兰甯甩开他的手:“晚了。” “不晚,我爱你。” “你不知道有些东西一旦失去就不会回来,心死了就活不过来,谢傅,我不爱你了。” 谢傅心头骤然一揪,揪的他很痛很痛,理智告诉他没有可能,言语却给他直接感受,苦涩的笑了笑:“你别折磨我了,我心真的很痛。” 这是哀求吗?兰甯的心肠一向很硬,面对谢傅又很容易心软,心中已经不忍。 就在这时,谢傅突然捉住她的双手,用霸凌的眼神看着她:“就算你不爱我了,我也要让你重新爱上我,就算你的心死了,我也要让你重新活过来。” 骄傲的兰甯象征性的挣扎了一下,却惹得谢傅将她压在墙壁上。 谢傅面容贴着兰甯的脸,让她目光所视只能是自己的脸,自己那坚定的眼睛。 狭小的更衣室内,两人的气息带着几分人间烟火,吹散了冬夜的冰冷,让两人身心暖和。 兰甯像燕羽一般浓密而黑的睫毛颤巍巍的抖动着,这个男人一旦强硬起来,她毫无抵抗力,无论她表面上多么骄傲,多么冷漠,她的心已经为之融合。 谢傅笑道:“你在发抖,你很紧张,说你爱我。” 此刻像个两个孩童,谢傅语气带着幼稚的哄骗,又像一个大哥哥在欺负一个小妹妹。 兰甯像一个受到欺负的小妹妹,倔强的别过俏脸,“我不爱你。” 谢傅腾出一只手,手指温柔的撩过兰甯美丽的脸容,将她细密柔软的鬓发撩到脑后,好好看清她一张脸,“甯儿,你真美。” 兰甯心头怦怦直跳,阖上眸子,黛眉颤着,让人怜惜的红唇紧紧咬住,“我恨你。” 谢傅亲上了她,极尽所能的亲上了她, 他要用爱意融化她,或者同时为了证明兰甯依然爱着他。 “爱不爱?” “不爱!” “爱不爱?” “不爱!” …… 谢傅问个不停,兰甯嘴上宁死不屈,身心却能感受到这个男人竟如此爱她,爱她爱到骨子里,她也已经看到过他的心,傅……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要你问。 谢傅越问越没自信,越问心头越凉,他已经竭尽全力了,他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他真的失去兰甯了吗?再找不回来吗? 爱情是朦胧的,特别是像他这个涉情不深的人,心中总有几分忐忑。 “爱不爱?”这一句问的如同卸了劲一般。 “爱……” “有多爱?” 谢傅问着突然愣住了。 兰甯咯咯一笑,伸手抹了谢傅沾上胭脂的嘴唇,“很爱,很爱,爱到愿意为你去死。” 谢傅只感觉失而复得的喜悦骤然冲刷心头,却又那么的不真实,看着兰甯,竟喃喃道:“被我逼的吗?” “你怎么这般不自信。” 兰甯说着展开一双藕臂,将谢傅搂住埋在她的胸怀,好好安抚着这个像受惊绵羊的男人,好让他确切感觉到自己所言非虚。 兰甯用清雅温润的嗓音说着:“我的傅……我爱你……我爱你……”两只手臂也紧紧搂住谢傅,恨不得把谢傅从她的胸怀融入她的身体,既是安抚又是缠绵依恋。 良久之后,兰甯却用轻柔的嗓音慵懒问道:“你不是喜欢玩?好玩吗?” 谢傅心头一颤,猛然朝她看着,这张绝美的脸容,嘴角噙着诡秘的笑意:“我问你,好玩吗?” 谢傅一言不发,只是看着她。 谷砝兰甯手轻轻摸着他的心口,问道:“刚才这里是不是很痛?” 此刻谢傅只感觉她这张笑意盈盈的俏脸,却像魔鬼那么冷酷残忍,阴沉着脸道:“一点都不好玩,如果你为了报复我,你的目的达到了。”兰甯再如何对他,他都不会伤害她,报复她。 兰甯扑哧一笑:“这样就受不了了,我只是问你,你绷着脸干什么?”说着抚着谢傅脸容,吟笑道:“笑一个,让我心都要融合那种。” 谢傅拨开她的手,转过身去,“好了,你方便吧,我先回酒桌去。” “站住!”兰甯说着突然就咬上他的肩膀。 谢傅纹丝不动,兰甯稍微松口,问道:“痛吗?” 谢傅冷笑一声:“像条小狗一样没有力气。” 兰甯又在原来的位置咬的更深之后,问道:“有心痛那么痛吗?” “差得远。” 兰甯松口,笑着花枝乱颤。 谢傅扭头看她,“你疯了是吗?” 兰甯美丽的眸子泛着几分水波潋滟,微笑道:“很痛才知道爱的有多深,痛才会珍爱,痛才会记住一辈子,你会记住我一辈子,就像我会记住你一辈子,不是吗?” “我的傅,我恨你,却也一直爱着你,从未变心过,我心里越伤心,越心痛,我就知道我越爱你。” 谢傅怔住了,怀疑她故技重施。 兰甯在他脸上温柔亲了一口,略带撒娇道:“还不信,要不要我把心挖出来给你看。” 谢傅道:“你刚才不该那样。” “哪样?是你太敏感了,我只是问问你而已。” 兰甯说着轻抚自己的脸容,问道:“喜欢这张脸吗?只属于你。” 谢傅道:“你不觉得这样问太庸俗吗?” 兰甯淡笑:“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随时毁了。”说着拔下头顶珠簪。 谢傅捉住她的手,应道:“喜欢。” 兰甯问:“比不比得上你的鹤情,有没有资格和她争宠?” 谢傅道:“说这些干什么,那天我说的都不是我的真心话,毕竟先来后到,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我必须将鹤情安抚住,先将你接到府内再说。” 兰甯笑道:“我知道。” 谢傅讶道:“你知道!” 兰甯笑道:“当时我气坏了,不过回去之后,冷静下来,我就知道是鹤情那个贱人耍的手段,我的傅又怎么会是没心没肺的人。” 谢傅表情怪异道:“既然如此,你这些日子去哪了?” 兰甯笑道:“恢复容貌啊,要不然怎么跟她争宠,把你从她手上抢过来,鹤情这贱人,现在我要做大。” 谢傅一听头就大,好声道:“好歹你们也是多年的姐妹,你别骂的这么难听。” “姐妹难道就不能翻脸。”兰甯嘴上虽如是说着,心中还是依然把澹台鹤情当做姐姐,就像亲姐妹也会吵架,她只不过咽不下这口气。 谢傅好声道:“其实鹤情也挺疼你的,对了,鹤情已经同意你入府了。” 兰甯傲道:“我是东西吗?任你们两夫妻拿捏。” 谢傅露出苦笑,没有应话,转而说道:“你恢复容貌之后,怎么没来找我?” 兰甯本想摆摆姿态,想着刚才把他吓坏了,倒是直言道:“有点事缠住了?” “你遇到什么困难了吗?我帮你解决。”想来能让兰甯顾不得来见自己,应该比较麻烦的事。 兰甯摇了摇头,“我的事只能我去解决,谁也帮不了。” 谢傅能察觉到兰甯一瞬间的皱眉,“就算我帮不了你,你说出来,我也可以为你解忧。” 兰甯微微一笑,又在他的脸上温柔亲了一下,软语温香地说道:“老公,我爱你。” 老公这个词语源于麦爱新夫妇回心转意的一段佳话,老公十分公道:老婆一片婆心。 青楼时而也会以老公老婆互相打趣。 这个称谓比情人的情意更浓,虽没有名分,却有私定终身的意味。 兰甯粉腻的俏脸贴在谢傅的脸庞,樱桃小口上的口脂发出的兰麝幽香,让谢傅心神荡漾,身体发热,柔声道:“甯儿,你真香。” 兰甯看见谢傅脸色发红,神态有异,突然想到什么,嘉绒老嬷嬷没有骗她,抿嘴一笑,美眸幽幽朝他望去,故意勾引他。 谢傅咽了下口水。 兰甯柔柔笑道:“你脸为什么这么红?” “我……”谢傅发现自己喉咙竟有些干涩。 “在想我的身子吗?” 轻柔动人的声音再次飘来,谢傅忍不住了,也顾不得这里是更衣间,变得充满攻击性侵略性,宽衣解心…… 文学网 第295章 只是刚刚开始不久,婢女的声音就飘来:“谢公子……谢公子……” 却是陈清澜见谢傅久未回来,生怕谢傅醉倒无人知道,特意差婢女桃儿来寻。 兰甯理了理被谢傅扯得七零八落的衣衫,又梳理了一下鬓发脸容,轻声道:“你先出去,我随后过去。” 这会倒庆幸婢女来的及时,不然只怕她也忍不住了,而她的情况比较特殊。 谢傅回到内室酒桌,众人关心几句。 一会之后,八人陆续归位。 八人面面相觑,莫名有点紧张,不知道别人会不会乱出令,要是出什么解衣共寝,那真不知道如何收场。 陈清澜开口道:“猜先吧。” 朱长照猜中,他和张凌萝这对鸳鸯先开始,张凌萝往筹筒抽出笺令。 朱长照心中暗忖,“可不要选中什么太过分的,若是对凌萝有什么非礼之举,他这个做长辈的,真不好跟张家人交代。” 其他出了令的人也心思各异。 张凌萝抽出笺令,为了公平,她将笺令递给一旁的侍女,由侍女来念令。 众人的目光又立即齐刷刷落在侍女身上,在万众期待中,侍女将令念出:“孔雀东南飞。第一杯仲卿归家,兰芝诉苦,焦仲卿献酒,叫一声娘子你辛苦了。” 众人一听,只觉是雅令,看来大家还是比较注意分寸的。 朱长照更是松了口气,露出笑容。 《孔雀东南飞》是乐府双壁之一,张凌萝作为名门千金如何能不会,立即吟唱:“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便可白公老,及时相遣归。” 待张凌萝唱完,朱长照端酒上前献酒,温柔唤道:“娘子,你辛苦了。”听完此诗,他真的想到家中妻子,这一声唤倒是情真意切。 张凌萝含羞接酒,娇声道:“多谢夫君惜奴。”杯中酒一饮而尽。 不得不说张凌萝这声应,应的绝妙,入情入境。 众人喜悦,连称雅令。 侍女继续道:“这第二杯,刘兰芝被家婆休掉驱赶,夫妻两人在临别时立誓,共饮一杯。” 张凌萝和朱长照共唱:“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 两人共饮一杯。 侍女继续道:“第三杯,刘兰芝投水自杀,独饮一杯。” 只听张凌萝听完,为求逼真刚要脱鞋,她的双鞋已经当做酒杯,便脱下白袜,整齐放置一旁,悲壮唱道:“我命绝今日,魂去尸长留。”杯中酒一饮而尽。 众人无声,虽是雅令,到最后却是让人有点伤感,特别张凌萝表现的入情入境。 朱长照先出声笑道:“好令好令,不知这令是谁出的?” 却无人主动承认。 青莲低声问道:“兰甯娘子,投河为什么要脱袜啊?” 兰甯笑道:“本是脱鞋,张小姐脚上无鞋,只好脱袜作数。刘兰芝脱鞋却是为了让人知道她投水地点,好打捞她的尸身。” 青莲心疼道:“真是可怜。” 兰甯说完特意看向谢傅,似乎在说你若弃我,我便如此。 谢傅回应她的不是满眼柔情,而是满脸决绝,似乎在应,我断然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在你我之间。 感觉到谢傅的情义,兰甯心里欢喜极了。 陈清澜出声笑道:“好啦,得抽一支欢喜令出来调节气氛,轮到谁了?” 易杭出声道:“轮到我和牡丹娘子这对鸳鸯。”说着笑看牡丹娘子一眼。 牡丹娘子似乎怕羞,把头低了下去,见易杭去抽笺令,忙出声道:“我来抽。” 易杭大方,笑道:“牡丹娘子,你可要抽支喜令。” 牡丹娘子抽好,依例将笺令递给侍女,侍女念了出来:“沉香救母唤亲娘。” 易杭听完,“哎”的一声,“怎么又是这种悲令。” 牡丹娘子咯咯笑了起来,易杭问道:“牡丹娘子,你笑什么?” 牡丹娘子应道:“不知道哩。” 侍女继续念道:“第一杯,沉香自饮一杯,悲唤一声“亲娘啊”,献酒三娘。” 易杭巡视酒桌一圈,问道:“这是谁出的令?” 兰甯娘子冷声说道:“你照做就是,管谁出的令,玩不起嘛……” 易杭笑着打断,“哪能啊,我岂是那玩不起的人。”说着自饮一杯之后,端酒来到牡丹娘子面前,悲唤一声:“亲娘啊。” 牡丹娘子接过酒来,应声:“嗳,我的亲儿啊。” 牡丹娘子冷不丁的这一应,顿时让全场哄笑起来,兰甯娘子更是笑的花枝乱颤,止不住笑:“真是……真是一个好孩儿。” 谷脩易杭脸皮再厚,也不禁老脸一红,出声打断众人的笑声,“继续继续,说不定下一杯就是沉香吃乃。” 牡丹娘子脸色立即一红,怒道:“胡说八道,沉香救母时已经成年,哪有……哪有……”那两个字眼却实在说不出口。 易杭反驳道:“那沉香是不是没吃过啊,三娘想弥补遗憾也不是没有可能。” 牡丹娘子恼怒道:“你这无赖,我不与你辩了,继续就是。”说着看向念令的侍女。 侍女念道:“第二杯,沉香自饮一杯,上前跪下痛呼:“孩儿不孝,累娘受苦。” 易杭自饮一杯,单膝跪下,痛呼:“孩儿不孝,累娘受苦。” 牡丹娘子不知道是不是恼易杭刚才调戏,板着怒容,沉声道:“你真是不孝,这时方来救娘,我生你这不孝子何用!”说着竟在易杭脸上狠狠掐了一下。 易杭摸着被掐的发红的脸,“牡丹娘子,有你这样疼儿的吗?” 牡丹娘子凛容冷喝道:“逆子就是要训!” 众人轻笑起来,牡丹娘子被人欺负了一整晚,现在也算找回一点场子,特别是几个小娘子,只感觉解气的很,这易杭就是要训一训,紧接着不约而同的把目光移动到谢傅身上,这个坏坏的同伙也是要训。 易杭倒是洒脱一笑:“训的好!”毕竟欺负人者人亦欺着,哪有尽占便宜的事,看向侍女,示意继续。 侍女说道:“没了。” 易杭闻言一愣,“没了?我还未尽兴呢,牡丹娘子,要不我俩再加一出沉香吃乃。” 牡丹娘子立即骂道:“去你的!” 谢傅哈哈大笑起来,突然感受到好几道冷冷的目光朝他投射过来,立即止住笑声。 气氛恢复欢乐,陈清澜笑着出声:“轮到谁了?” 易杭出声:“可不就轮到你和谢兄这对鸳鸯。” 陈清澜看向谢傅,似乎在询问,你抽还是我抽。 谢傅笑道:“还是你抽吧,省的一会抽不到好令,怨我。” 陈清澜笑了笑,上前抽令,抽了一支递给侍女。 侍女念道:“甄洛雪夜表真情。” 听起来倒是一支雅令,甄洛未嫁之前与曹植一见钟情,两人准备相守一生,只是天意弄人,后来两人竟成叔嫂关系。 曹植有八斗之才,甄洛也是才女,两人的爱情却是以悲剧收尾,今日若是能借酒令让曹甄之恋欢喜一番,也是不错。 易杭看向谢傅,似乎在说,谢兄这令可不是我出的。 悲传千古,人心却希望有个欢喜结局,朱长照大概也有所感,说了一声:“期待。” 侍女念叨:“这第一杯,曹植叫声“嫂嫂”,甄洛手撘曹植肩头,柔情款款叫声“叔叔,你饮这一杯”。” 众人感觉古怪,又感觉在情理之中,本来就一直相爱的两人。 陈清澜端酒朝谢傅行去,谢傅笑着对她叫了声“嫂嫂。” 陈清澜本来洒脱,被他叫的微微有点不好意思,待手搭在谢傅肩头,更是脸儿暗暗一红,也不知道声音就变小了,“叔叔,你吃这杯罢。” 谢傅笑着看她一眼,若是闹哄还好,偏偏这时其他人静的出奇,陈清澜被他看得心头突突。 谢傅接过酒来一饮而尽。 这一杯算是盛载着甄洛满满真情。 朱长照看向侍女,示意可以继续,却不出声,似不想打断这情景。 侍女道:“第二杯,甄洛饮半杯留半杯,叫声“叔叔,你若有情,就饮了这残酒。” 哦,这第二杯是甄洛在试探曹植的勇气,有私奔之心啊。 陈清澜又倒了一杯,自己先抿了一口,将酒杯递到谢傅口边,叫道:“叔叔,你……”待看见杯口残留着自己的口红胭脂,却生生一扼。 陈清澜这无心一扼,反而更显情动心悸,硬着头皮把话说完,“你若有情,就吃了这残酒。”只感觉杀个人都没这么困难。 谢傅只觉既然相爱,何能没有私奔勇气,张口让陈清澜喂他饮下这半杯残酒。 这第二杯喝完,陈清澜心头松了口气,谢傅有感而发,突然叫了声“好嫂嫂”出来。 这声“好嫂嫂”叫的陈清澜心头猛地一软,手中的杯就掉在地上。 地下是木板还铺着锦毯,杯倒没碎,不过这“噔”的一声,却落在所有人的心头,只觉微妙无比。 在旁人想来,这声“好嫂嫂”既是表达了曹植鼓起勇气私奔,同时又有几分感慨,而甄洛手中杯掉地,更表达出她心中的激动欢喜。 朱长照看向侍女,侍女立即领会,念叨:“第三杯,两人对视合卺一杯。” 陈清澜呆呆而站,这会谢傅倒是主动去倒了两杯酒,一杯递给陈清澜,陈清澜不接。 谢傅叫了声“嫂嫂”,陈清澜莫名扑哧一笑,倒是适从许多,这气氛越来越不对劲,幸好这声嫂嫂。 两人大大方方的两臂交缠,喂对方喝完杯中酒。 三杯喝完,陈清澜感觉脸还有点烫,忙行了开去。 文学网 第296章 仙女下凡 朱长照这才出声道:“总感觉这第三杯差点意思。” 易杭好事,怂恿道:“差点意思,那就重喝。”话刚说完立即感受到陈清澜那如同实质的杀人眼神。 朱长照呵呵笑道:“算了,这令也算有个圆满结局。” 兰甯娘子冷哼一声,骂了声:“狗男女!” 牡丹娘子不悦反驳道:“曹植和甄洛早就相爱,只因造化弄人才成为叔嫂,他们两个不算狗男女吧。” 却根本不知道兰甯骂的是谢傅和陈清澜,而不是曹植和甄洛。 易杭见兰甯气涨着小脸,特别在谢傅耳边低声道:“谢兄,兰甯嫂子生气了。” 谢傅低声道:“怪你把我拉到这酒桌上,我那令,厉害的很,赶紧想办法撤了,要是一会被我自己抽中,那就完了。” 易杭笑道:“谢兄,看来你还未醉啊。” “我被兰甯娘子惊着,一会醉一会醒。” “谢兄,对了,你那令叫什么?” “吴悟天牢救哑妻。” 易杭嘿嘿一笑:“我那令也很是厉害。” 兰甯突然朗声道:“轮到我了吧。” 谢傅和易杭异口同声道:“要不今日到此为止!” 兰甯如何肯,瞪了谢傅一眼,你玩的倒是挺开心,我还没玩呢,伸手去抽笺令。 侍女接过笺令念了出来,“莺莺厢房会张生。” 一听这令就让人脸红耳赤,兰甯朝易杭和谢傅看去,一听这令就是他们两人之一出的。 朱长照却呵呵笑道:“有趣有趣,在座的都是名士才女啊。”这话却是特别在夸奖易杭和谢傅,在座只有三个男人,除了他,就是这两位年轻公子了。 兰甯扮作崔莺莺,抱衾而来,兰甯的美貌让星辰黯淡,日月无光,男人甘愿俯首称臣,加之冰雪聪明倒是很符合扮演崔莺莺这个角色。 那青莲自然就扮作张生了。 兰甯对着青莲道:“傻角,怎么病了?” 朱长照暗暗点头,这声傻角叫的微妙无比。 青莲欲言又止,作病态身子轻轻摇晃。 兰甯上前一步,欲扶又止,“你莫说了,我知道了。” 朱长照暗叹绝妙,真如张生与双文再会重现,若非怕打扰两人,他真想击掌赞呼。 青莲道:“小姐,我想吃杯水酒。” 兰甯皱眉,“病了,怎么还要吃酒?” 青莲道:“唯酒能解相思之苦。” 兰甯叹息一声,端酒过来,“吃了吧,吃了病死更好。” 青莲喝了一杯之后,笑着看向兰甯。 兰甯轻声问:“看我干什么?” 青莲道:“病好了。” 兰甯问:“好了多少?” 青莲道:“好了一半。” 兰甯问:“哪另一半呢?” 青莲道:“还需再喝。” 朱长照看到这里,暗叹绝妙,张生的病是思念所致,深受打击,唯莺莺这情唯莺莺这酒能解心愁。 兰甯又端来酒,这会青莲却不接。 兰甯皱眉,“怎么又不喝了?” 青莲道:“这酒还需加一味药。” 兰甯问:“什么药?” “情心,小姐,你叫我一声亲亲郎君好么?” 兰甯哎哟惊呼一声。 陈清澜看向谢傅易杭两人,这令只怕是二人之一为自己出的,只是被兰甯抽中了。 “我不叫。” “叫嘛。” “我不叫。” “叫嘛。” 易杭一愣,我令上好像没写这么多,两人倒是入情入境了,当然这鸳鸯令都是可以自由发挥的。 青莲又作摇摇欲倒状。 “亲亲郎君。”兰甯突然出口,酒就递到青莲口边,喂她吃下。 青莲饮完之后,喜道:“我病又好了。” 兰甯道:“好了,我就回去了。”说着转身。 青莲连忙将兰甯挽回,“亲亲娘子,还差一杯才能除去病根。” 谷幧兰甯假怒,“你乱叫……” 青莲道:“亲亲娘子啊,张生厚颜至此,你怎还怕羞。” 兰甯恼道:“我不与你胡说八道,你赶紧快说,这第三杯怎么吃? 青莲道:“这第三杯要你用嘴喂我喝下。”说完这句话青莲也不禁脸上一红。 陈清澜瞪向谢易两人,这令要是她抽到,怎么演的出来。 朱长照这会也是冷汗无声从额头流出,要是他和张凌萝,可就…… 兰甯盈盈而立久久没有出声,青莲也有点尴尬,虽说她与兰甯娘子都是女子,可如此亲密的举动还是有点过火了。 青莲正要作罢,却见兰甯无声斟酒,将酒吃进口中,人慢慢朝她靠近过来,脸也慢慢朝她靠近过来。 嘴唇碰在一起,从来没有和人亲过的青莲,顿时有种醉晕晕的感觉,水酒流进口中,就更要醉倒。 兰甯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报复谢傅,这一亲倒是持续了不短时间。 第三杯喝完,青莲羞的无地自容,她刚才竟被兰甯娘子亲的情不自已。 兰甯却挑衅的朝谢傅看去,却见谢傅表情有点古怪,这家伙怎么了?难道我刚才就把他给撩拨了,想到这里却心中欢喜。 这定是今晚最令人脸红心跳的一幕,易杭哈哈一笑,打破这短暂的尴尬,突然发现谢傅表情有点古怪,轻声问道:“谢兄,你怎么了?” 谢傅喃喃道:“我想日天,我好想要兰甯娘子啊。” 易杭低声问道:“谢兄,你是醉了,还是方才被兰甯嫂子勾了魂。” 易杭问完,陈清澜的暗声突然飘来,“易杭,我中了“仙女下凡”。” 易杭闻言一惊,朝陈清澜看去,只见她脸儿通红,眼眸透有几分妩媚,不复平时清冷,看来真的是中了“仙女下凡”。 仙女下凡这个名字很优雅,却是春【药】,【药】性之厉,却连武道之人也抵达不住,传说仙女也把持不住。 易杭突然发觉谢傅一只手就朝他胸膛摸来,而且摸的挺有节奏感,顿时一惊,谢兄有龙阳之好,我可没有啊,侧头见谢傅神态,心中暗忖:“难道谢兄也中了仙女下凡。” 易杭嘴突然一咧,谢兄你捏的好准的,兄弟我的胸膛还从来没被人这么玩过。 那边青莲见了,对着兰甯娘子道:“兰甯娘子,难道阿呆喜欢男人。” 兰甯气涨着美脸,只感觉比摸她还要让人生气。 陈清澜暗声再次飘来,“易杭,是你下的药!” 易杭用暗声回了一句:“不是我。” 到底是谁下的药,竟让他和陈清澜这种高手都毫无察觉。 朱长照?张凌萝?还是已经离席的元岳?只感觉元岳嫌疑最大。 陈清澜用暗声道:“下药之人要对我不利,易杭,今晚你要帮我。”尽管她也不太信任易杭,此时此刻却只有易杭可以信任,此人既给她下了仙女下凡,就是熟悉她地宗秘法,只需用一个男人破她童贞,就能坏她道基。 易杭用暗声道:“是让我替你解毒吗?” 陈清澜用暗声道:“你只需替我守上三个时辰,额……我……我就能熬过去。” 易杭用暗声问:“你行不行?”毕竟仙女下凡这东西盛名在外。 陈清澜咬牙道:“我……行!” “好!”易杭爽快应下,嘿嘿,要是不行,陈清澜自然会找他解毒。 “易杭,你帮了我这一回,我会记得你这个人情!” 两人用暗声交流完之后,陈清澜朗声道:“清澜不胜酒力,今晚……就到此为止吧。”她中了药,此刻倒真的有点不胜酒力的样子。 牡丹娘子问了一句:“那剩下的令怎么办?” “封令下次再玩吧。”陈清澜应了一声之后,又吩咐道:“桃儿,给客人安排房间住下。” “先失陪了。”陈清澜礼貌一声,飘然离席。 易杭朗声道:“那大家都散了吧。” 朱长照对着兰甯道:“兰甯娘子,我有船,不如我送你回去吧。” 兰甯客气道:“多谢司马大人,兰甯也有点醉了,今夜就在这楼船暂借一宿。” 朱长照也不强求,今晚能跟兰甯在一起呆这么久,已经是意外之喜。 这边易杭已经揽着谢傅跟着侍女的步伐前往客房休息。 “今晚客人太多,客房有限,就委屈两位公子住一间房。” 易杭夹着谢傅进入客房,谢傅双手又在易杭身上乱摸起来,易杭苦笑一声,“谢兄,你是要把我给办了啊。” 易杭话刚说完,谢傅竟张嘴朝他脸上亲来,易杭连忙挡住,这样下去不行,陈清澜或许能熬过去,可谢兄肯定熬不过去,兄弟倒是想帮你,可兄弟的屁股不能给你用啊。 突然灵机一动,把他们两个放一间房,问题不就迎刃而解,大家都爽。 易杭搂着谢傅走出房间,立即有一个婢女迎了上来,“易公子,请随我来。”看来是陈清澜有所吩咐。 这边陈清澜回到房内,立即在榻上盘腿而坐,口咬一支匕首,浑身发烫,额头的汗滴滴答答,脑海里只有两个字——男人! 别说男人了,现在就算有只蚊子落在她的身上,都能敏感的让她颤抖。 是她毅力太差,还是这仙女下凡太厉害了,陈清澜恨不得大叫一声,牙齿却紧紧咬住匕首,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来。 突然外面传来动静,是易杭的声音,这让她淡定几分来,易杭这人虽然放诞不羁,但是他并不卑鄙。 易杭这边也是有苦难言,谢傅一边扒他衣服,一边往他身上啃,这要是小娘子就好了。 易杭一边推开房门,一边拨开谢傅的手,把谢傅就推入陈清澜房间,心中暗忖一声:“谢兄,这等好事我竟让给了你,我这当兄弟的,真的没话说,下回可要让给我。” 文学网 第297章 谁更狠 陈清澜看见谢傅突然闯了进来,吓了一跳,咬在嘴里的匕首差点掉了,谢公子,今晚你要是死在这里就怪不得我了。 易杭刚送谢傅入房,看见兰甯突然出现,一脸咬牙切齿的走了过来。 兰甯刚才在酒桌上就隐隐感觉陈清澜和谢傅有私情,特意来看,果不其然! 易杭立即迎上前去,呵呵笑道:“兰甯娘子,你这么晚了不回去休息,来这里干什么?” 兰甯冷冷吐出一字,“滚!”说着昂首挺胸就要破门而入。 易杭本要阻拦,待瞥见兰甯伟大胸襟,立即缩手退到一旁去,这是谢兄的妞,他已经承诺敬若神明,断然不会有丝毫轻薄,嘴上劝了一句:“兰甯娘子,你不要进去,你会吃不消的,会很辛苦的。” 兰甯回应他的却是直接踹开房门,大步走了进去,这番架势分明就是来捉【奸】的。 兰甯刚进去,就有个人将她紧紧抱住,吓得叫了一声。 易杭这边悄悄把门重新掩上,叹息一声,我堂堂李家人杰竟沦落到帮人守门的地步,谢兄啊谢兄,今晚是你欠我的。 兰甯挣扎几下,发现抱着她的是谢傅,这才适从许多,嘴上骂道:“你还有脸抱我,抱你的陈清澜去。” 盘坐在榻上忍的很辛苦的陈清澜,听见这话,差点就忍不住了。 “兰甯娘子,我想你。” 听见这话,兰甯倒是心里一甜,谢傅脸皮薄,很少说这些动听的情话,未待应话,只听谢傅又说了一句:“兰甯娘子,我想要你……我想要你的身子。” 这话可就让兰甯也不禁脸红心跳了,羞赧道:“你醉了。” 谢傅似乎真醉了,一边双手去抓她衣裳,一边对着她乱亲。 兰甯突然想到什么,猛然朝卧榻望去,只见陈清澜盘坐在榻上,口咬匕首,似乎很热满头汗水,兰甯只感觉此时此刻怪异极了,而谢傅还在继续抓她衣裳,嗔恼道:“有人在!” 陈清澜声音颤抖着道:“他被人下了药。” 兰甯愣道:“什么药?” 陈清澜颤道:“你看他现在像什么样子。” 兰甯扭头一看,谢傅冷不丁就亲了过来,简直就像头饿狼,立即知道陈清澜说的是什么药。 陈清澜颤道:“你赶紧带他离开,要不然他连我也不放过。” 兰甯立即对着谢傅哄道:“乖,回我房去。” 兰甯突然却停下脚步,看了已经意乱情迷的谢傅,又看了看闭眼神如老僧入定,额头汗水却滴滴答答在流的陈清澜,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谢傅要她的身子,她自然一百个愿意,可她却怕谢傅承受不了,爱怜着抚着这个对她意乱情迷男人的头发,柔声道:“便宜你了。” 艰难抵御药性的陈清澜突然发觉有人在解她的衣裳,尽管对方动作很轻,但是内中苏绫绸丝微漾着肌肤的一瞬间,却让她瞬间感觉如同无数毛发轻轻划过她的肌肤,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骤然睁开眼睛,解着她衣裳的却是兰甯,陈清澜冷声问道:“兰甯,你干什么?” 兰甯吟笑:“我看你受不了了,帮帮你。” “是你下的毒!”陈清澜心中是愤怒的,身体发抖之下,沙哑的嗓音却透着一股迷人的诱惑。 兰甯应道:“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我只知道你现在需要男人。” 不管是不是兰甯下的毒,陈清澜冷道:“我劝你马上住手,要不然不要怪我不客气。” 兰甯微笑道:“陈清澜,瞧你这害臊样,刚才你不是还与他眉来眼去,不要装了。” 兰甯说着看了满脸发红,痛苦不已的谢傅,心疼不已,如果不是我不可以,何须需要你,手上却继续解着陈清澜的上衣。 陈清澜深呼一口气调整一下,这该死的仙女下凡! 便是这一会的功夫,她的身上已经只剩下一件绿色的抹衣,脖子连着两只手臂已经完全泛红,已经到了情难自禁的地步。 虽然陈清澜此刻中毒,却不至于到全无反抗的地步,见兰甯要去解她抹衣系带,一掌就朝兰甯身上打去。 兰甯惨叫一声倒地,嘴角流出鲜血。 陈清澜一边忍受,一边咬牙冷道:“我警告过你!” 易杭听到动静,冲了进来,看见倒地的兰甯,失声道:“兰甯娘子!” 兰甯呃的痛呼一声,看见易杭靠近,傲道:“不要碰我!”说着抹干嘴角血迹,骂了句:“贱人。” 谢傅这时既是意乱情迷,又有一二分清醒,说道:“兰甯,我还受得了。” 陈清澜道:“易杭,马上带他们离开房间。” 易杭这会无需多问,大概也知道怎么回事,陈清澜这小娘子不愿意,还挺倔强的。 哪里知道陈清澜不是愿意不愿意的问题,而是不能,她一旦破了童贞,道基就毁了,功法半途而废,终生止步。 易杭搀着谢傅,兰甯忍着痛跟着,刚出门就道:“到我画舫去,干个够!”话语粗鄙,却是有几分怨气, 易杭闻言,忍不住朝兰甯看去,心中暗忖,谢兄有此红颜知己,真是让人好生羡慕。 …… 另一件厢房之内,张凌萝垂眸静坐,薄薄的檀唇却勾勒出诡异的微笑。 谷恋站着的一名中年人等待良久,终于忍不住搓了搓手掌。 张凌萝察觉出中年人的焦虑,淡淡道:“石师兄,稍安勿躁。” 被称呼为石师兄的男人沉声道:“我等了这一天很久了,陈清澜杀了我们玄宗不少弟子,今日要让她血债血还。” 道门天、地、玄三宗正统之争,由来已久,虽暗中互有较量,却一直尘埃未定,只怕再持续在一二百年,还是难以统一。 自十几年前,地宗新任道尊上位,不论道不论理,直接采取铲除异己的雷霆手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创玄宗,逼的玄宗蛰伏起来。 一方面地宗发展壮大势力,另一方面暗杀玄宗弟子,大有先灭了玄宗,再与天宗决一雌雄之势。 在苏州,陈清澜确实是一个厉害的人物,她也是地宗在苏州的掌舵人物,短短三年就利用其过人的情报能力,把玄宗在苏州隐藏极深的几个据点剿灭。 陈清澜手上自然也有不少人头债。 中年男子沉声说了一句:“萧师弟就是死在她的手上。”声音中充满着仇恨。 张凌萝睁开眼睛,笑道:“让某人好好享受一下,破了她的童贞再说。” 这天仙下凡正是张凌萝所下,在亲上谢傅的时候,就先下在谢傅的身上,因为她的口脂是特制的,遇酒方融,这样陈清澜就在不知不觉中招。 包括陈清澜抽中那支“甄洛雪夜表真情”的鸳鸯令,全部都在她的计划之中。 这就是她跟谢傅所说的惊喜,送一个大美人让谢傅享受。 傅叔,我好宠你啊,本来我要用我两根手指的。 张凌萝看着自己的手指,她的手指白而修长,像剥了皮的葱,中指戴了一件很特别的银饰,如丝带花纹一般缠绕在指上,灯光下可以看到中指的指尖有微弱光芒闪烁着。 这是道门玄宗的宝贝之一手指剑,专门破武道中人的护体真气。 指尖处的芒点虽微,点微聚力,能发挥出比寻常宝剑数十倍的破坏力。 就好像一个孩童手拿银针也能轻易刺破皮肤,银针细而易折,这手指剑却是无坚不摧。 中年男子看见张凌萝竖起二根手指,问道:“二更之后动手?” 张凌萝差点笑出声来。 这是敲门声轻轻响起,一个婢女模样的人轻脚走了进来,在张凌萝耳边低语一番。 张凌萝越听眉头越皱,点了下头,婢女推了下去。 中年人问道:“少司命,怎么了?” “石师兄,看来我们要自己动手了,你对付易杭,我来对付陈清澜。” “易杭作为李家十三人杰之一,我恐怕不是他的对手。” 张凌萝睨了中年人一眼,“石师兄,把易杭引开,不要坏我的事,总能办到吧?” 中年人点头:“少司命放心,我就算是死也要拖住易杭。” 陈清澜盘坐着艰难忍受,身上的衣服完全湿透了,似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一直颤栗着,而且这种颤栗一波继一波,满脑子是一片片竹林一根根竹子…… 这仙女下凡竟是如此厉害,连她也受不来。 这时门被一股劲风吹开,陈清澜睁眼喊了声:“易杭。” 只见一道白影随着劲风朝她飞掠而来,瞬间便至。 陈清澜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便被破了护体真气,一掌拍在她的胸口。 被破了护体真气,武道中人也不过是凡躯。 陈清澜倒地吐血,受了重伤,看清来人:“是你!” 来的正是一袭白衣飘飘的张凌萝,扎着男儿发髻英姿勃勃的脸容此刻却露出甜甜的笑容,诡异的有几分清纯如水。 张凌萝走近蹲下,手指尖划过陈清澜脸容,陈清澜受到刺激,身体发抖,咬牙闷哼一声。 张凌萝嗤的一笑:“好好的男人不享受,何苦来之。” 陈清澜冷道:“是你下的毒。” “是难受,是不是?” 陈清澜没有多说废话,直接道:“杀了我!” “没关系,我来帮你。” 张凌萝说着,像把赏一件珍宝般,手很是温柔。 陈清澜咬牙道:“杀了我!” “女人总是要过这一关,不是吗?你们地宗怎么有这种罔顾人伦的功法。” …… 文学网 第298章 天地宝躯 陈清澜只觉心灵似被洞穿,耻辱随着传来弥布全身。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动静,张凌萝说了句:“没用的东西,一时半会都支撑不了。” 用已经沾满鲜血淋淋的手报出佩剑,一剑朝陈清澜螓首斩去,既然已经得罪她了,就要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电光火石,一道人影飞至,用剑挡开了张凌萝这必杀一剑。 来人正是易杭,他收拾了神秘敌人之后,立即赶了回来。 “张二小姐?” 张凌萝盈盈笑道:“易公子,这美人还活着,你还可以慢慢享用。” 易杭笑道:“易某喜欢生龙活虎的女子,张二小姐倒是合适。” 陈清澜冷道:“易杭,杀了她!” 易杭应道:“这可不行,张二小姐是谢兄的侄女,我要问过谢兄方可。” 张凌萝咯咯而笑。 陈清澜道:“易杭,杀了她,我嫁给你。” 易杭道:“不要不要,我最怕累赘了。” 张凌萝咯咯笑道:“难怪你能跟我傅叔那么合拍。” 易杭道:“是我离开,你们继续呢,还是你们暂时分开,各自冷静一下。” 张凌萝笑道:“走了。” “不送。” 陈清澜看着易杭就这样放张凌萝离开,气的恨不得把易杭一并杀了。 易杭道:“你瞪着我干什么?这是你们道门的事,与我何干,我已经尽力帮你,我可不想无端端与张阀结仇。” 说着看向衣裳下血迹斑斑的陈清澜,问道:“伤哪里了?” 陈清澜冷道:“滚!” “我不趁人之危,如果忍不住,叫声亲亲郎君,我便进来。” “滚!” 易杭扔下一瓶伤药,离开房间,掩上门,门口把守着。 奇怪,没看见伤口啊,伤哪里呢? 这些小娘子越来越血腥了。 …… 傅叔,我来了。 张凌萝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愿意为一个男人献身,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男人在她眼中从来就与女人没有什么不同,同样都是利用工具,迷惑别人,掩饰自己的工具, 如果非说不同,那就是男女天生的性格差异,女人像绵羊,而男人像野马。 征服一匹野马自然比征服一只绵羊更有成就感,特别是看到野马被驯成绵羊,会让人由衷的觉到愉悦。 张凌萝知道自己内心很扭曲,她喜欢去破坏表面上美好的事物,让丑陋的一面表露出来。 如果说她的内心是黑暗充满恶意,那傅叔就是黑暗中的一点光亮和善意。 张凌萝坐在船沿,遥遥望着那艘在夜色河上异彩生辉的画舫。 十二灯齐明,那是属于苏州花魁兰甯的画舫,在这河上是那么的耀眼,那么的独一无二。 那透出窗棂的红色烛光似乎在身处风中摇晃着,久久难停, 今夜的夜风依然很凉,却很轻柔,吹着她长长的鬓发,拂着她英俊却又雪白的脸容。 不知道是不是感觉脸被发丝撩的有些痒,张凌萝一只手抵住香腮,哧的一笑,这张英姿勃勃的脸却幻化成清纯如水的乖乖脸,那双眼眸灵动、清澈、纯真,宛若星辰。 她像一个挽起裙摆般的少女将白色衣摆撩到膝盖处,露出穿着月白色的苏绫长裤的一双小腿。 微风吹在那轻柔的月白苏绫上,好似吹过稻田所呈现出绵柔的线条,雪白的肌肤透过绫纱朦朦胧胧而现。 她就像一个青春活泼气息的少女,双脚就这样悬在船沿荡啊荡,身后是河波暗流,跟前却是映在水中的万家灯火。 她就一直看着那摇晃着的画舫,如同看着最美丽的风景,又似在守护着最爱的人。 傅叔,好想你抱抱我。 这是少女的痴恋。 对于从小受到至亲背叛,重归信任之后的痴恋。 一个人苦难的童年,有时候用一辈子都难以治愈。 除非,她遇到一个合适的人,愿意走进其内心,或许说愿意让走进其内心。 …… 画舫之内, “兰甯,我好难受。” 谷侏谢傅意乱情迷,像只可怜巴巴的小狗不停的往兰甯身上蹭,这天仙下凡霸道无比,连陈清澜都受不了,何况收为尚浅的谢傅。 这种情况就有如遭受非人痛楚的时候,除了忍受想要大喊出来,根本容不得什么理智思考。 兰甯已经宽衣,紧紧抱住谢傅,希望用这种方式来化解他身上的焦躁,一边用手不停的擦拭谢傅额上脸上沁密的汗水。 “傅……我不能给你,你会死的!” 她知道她这副身体不是寻常人消受的了的。 数日前,景教济教使萧雄找到了她和观教使苗妈妈,带来了一个消息,景教端月清辉王还活着,现在就在玉尘山。 月王似乎堪破了她身体的一些秘密。 在她还在娘胎的时候,景教教主也就是她的父亲,将母亲当做炉鼎,施以秘篆,花费十月光阴将一身修为全部灌入娘胎。 她是滋浸纯净先天真气,吸纳父亲全部修为,降世落地的无上珍宝。 她是一块宝石,蕴含惊天动地的能量,一旦拭尘将光芒四射。 这天地宝躯,岂是凡夫俗子消受得了,只需童关一破,巨大强弱差距之下,阴进阳退,浑厚先天真气狂涌直灌而入,普通人的筋脉立即承受不了,瞬间爆体而亡。 眼前谢傅如置火堆炙热,浑身发红,兰甯再也于心不忍,下了决心,死就死吧。 你若死去,我便随你去,黄泉路上做一对鬼鸳鸯,什么复教大业,什么宏图大计,都与她没有半点干系。 谢傅骤然心神俱颤,只觉有无数道莫名真气不知从何而来,突然以倍数递增狂潮激浪般涌入他体内,变成浩荡狂闯的洪流冲刷着他的经脉。 谢傅全身经脉瞬间就被这雄厚真气填满撑涨,任何一道经脉过于孱弱抵受不住压力破时就会走火入魔,何况此时这般。 谢傅浑身剧痛,有如轰然雷降,要裂体而爆。 这种异状让他骤然寒颤清醒,忙将这洪流引纳于先天窍,窍门一热,瞬间也不能容。 谢傅立即改而将洪流归纳于水脉之内,这才好些。 便是如此,浑身筋脉撑涨之感并没有丝毫缓解,这洪流太过于浩大了,且生生不息。 且也暂时避免了裂体而爆的命运。 经脉充盈一直饱满着,膨胀起来又骤然收缩,这是谢傅练功以来从未没有过的经历,十分的奇妙,有种心胸无限延展开来的奇异感受。 然而他并不好受,有种经脉在磨砺锻炼的强烈痛楚。 便这般一轮又一轮,有如浣洗易筋…… 其实武道修为的进展就是一个洗髓易筋的过程,需要悠长岁月的积累,在填充扩容先天窍的同时,强化经脉负载度行的能力,直至脱胎换骨。 此时这般造化,纳之便是福,纳之而不能容便是祸。 如此浩荡的真气洪流,便是一品高手的筋脉也要在冲溃下迸裂,走火入魔或身死武消,恰是谢傅体内有纳之无穷的水脉,才能容之缓之。 这种奇遇造化,全天底下也找不到第二个人来了。 天地宝躯遇上纳之无穷的水脉,恰如天地绝配。 兰甯的情况却与谢傅不同,她本就是滋浸纯净先天真气而生的天地宝躯,从一降世,身体就非凡人。 就如神躯与人躯之别,自然不能相而较之,只是如同江川河流从这神州大地自然流淌而过,就算洪流过后,也是大地静然,万物如初。 谢傅感觉明老所说纳之无穷的水脉竟慢慢被填满,自从神敏过人之后,虽有纳之无穷的水脉,却一直都是入不敷出,炼之即完,没有丝毫积攒。 他已经判断不出此时的充盈是平时的千倍还是万倍,只知这般盛量,就算不用练功,筋脉无时无刻的处于锤炼洗髓易筋的状态。 练功便是呼吸吐纳,纳气为己,既已充盈,何须再纳。 谢傅心中涌起莫以名状的狂喜。 但是很快,谢傅就有点担心起来, 这浩荡真气如同天地循环,生生不息而来,若这水脉满了,我拿什么来容,还不是裂体而亡的命运。 庞大无匹莫可抗御袭来,雷轰裂体痛楚随着而来, “兰甯,我受不了了!” 谢傅朝她望去,只见兰甯垂眸,玉容静若止水,肌肤异彩涟涟使人有种凡脱俗、光辉清圣,美得不可方物的宝相庄然。 只是两道泪痕从眼角垂至俏颈,宝相中多了几分奇异,犹如菩萨悲心聚雪,悉皆化泪。 痛楚缠身,谢傅竟似祈求渡化解痛一般,亲上那晶莹洁白的泪痕,凉凉的带着些咸咸的苦涩。 兰甯骤然睁眸,看见谢傅,双眸泛着光芒,神采盈溢。 谢傅犹如众生中一个渺小的信徒,趴在她圣洁的身体,祈求她帮自己化解人世间的苦痛:“兰甯,我要死了。” 兰甯似听见他的祷告一般,露出一丝微笑:“死不了。” 只是伸手一托,谢傅便感觉如同化仙一般腾空而起,竟是直接撞破画舫屋顶,人置身于画舫之上,夜空之下。 谢傅惊吓之余,连忙提起真气。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经脉之中含蕴着无穷的气劲,感觉整个人瞬间会腾空飞翔。 身体轻盈,御气之感,让谢傅如缓踏云梯,落回原地。 双脚踏踏实实的落在船舱地面实处,谢傅惊喜万状:“御气无形,我竟踏入五品了。” 文学网 第299章 暗藏杀机 却不知,一个修了文道踏入五品的武道高手,可不仅仅是普通的武道高手。 文道高手神强体弱,若无护身真言护体,身体比普通人强不上多少,而护身真言一旦被破,就算面对一般入品高手,也如同鱼肉任其宰割。 总得来说,文武双修的人凤毛麟角,就算有也基本没有什么大成就。 谢傅朝兰甯望去,顿时大为惊异,兰甯背对着他,只见她雪白美背布满云篆,纹光宛如云泽一般,粼粼如活。 一头乌黑长发如瀑布般垂到窄腰间,遮住了大部分云篆,光洁无暇的身躯,修长双腿并拢着,静然伫立之姿,宛如神女降世,端庄圣洁无比。 若非是他的甯儿,谢傅已经心生跪地膜拜了。 难道我刚才的一连续奇异的造化都是因为兰甯,难道兰甯是神仙不成…… 眼前所见已经超越谢傅的认知,却不知道若非身负水脉,他早就死了。 谢傅心念一动,只感体内的真气澎湃充盈,透体而出。 兰甯一头安然静垂的乌黑长发骤然似受到劲风吹拂一般,长发如孔雀开屏般扬荡起来,婉流俏美的后背全部显现出来,刚才乌发所遮之处,也满是云篆纹理,莹亮生辉彩光流溢。 御气无形,初见叶一全时,惊叹对方宛若天人的本事,现在他也能做到了! 心中喜悦之情激扬澎湃,看着兰甯,她的冷然却好似变得离自己十万八千里,宛如神、人之别,不可逾越。 “甯儿,你是神女吗?” 兰甯虽然垂目,却容如呆雕,犹如一个初降人世间的婴儿,完全不了解这个世界。 是的,她也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她在慢慢感受、理解、消化。 听见谢傅呼唤,兰甯回神转身,看见谢傅片无衣缕,如伫立天地的伟岸男神,绝美俏脸微微一红:“老公,穿上衣服先。” 这声老公,颇有点神女也会动情的味道,同时也表明两人关系已经名副其实。 甯儿已经是他的女人了,这个念头让谢傅心里差距拉进一些。 谢傅道:“甯儿,你不是也没有穿上衣服。” 兰甯这才发觉自己身体赤条,脸儿微微一红。 无声中,两人各自穿上衣裳,谢傅不时朝她看去,诃衣遮身更显身段婉俏,纱裳轻薄更添楚楚动人,有种如置身梦境的不真实感。 兰甯螓首微微回首,目光温腻朝谢傅看去,四目交汇之下,谢傅顿时有种窒息的感觉。 只感秋水含情,盈盈脉脉,千般娇态,万种风流,尽在兰甯一瞥之中。 “甯儿……” 这两个字他想叫上千遍万遍也不满足。 兰甯似有几分娇羞,回过头去,螓首微频,“老公,我爱你。” 声音情重语柔,便是一语,谢傅已经骨节酥融。 “老公,你要相信,哪一天我持剑要杀你,心里也是爱你。” 这话让谢傅大为诧异。 兰甯改了称呼:“傅,听说过大秦景教吗?” 谢傅虽然判断出兰甯与景教有联系,听兰甯主动提出来,还是大为讶异…… …… 已是深夜,苏州河上却依然摇曳着灯火,那些画舫随波而流,在黑暗的苏州河上亮着如银河星辰的斑斑点点。 这一条黑暗中的银河星辰一直蔓延到下山塘,直到进入京杭运河河段,才黯淡起来。 京杭运河河面较宽,因离苏州城繁华中心较远,除了大型楼船,一般画舫落夜就会归航,要不然隔日清晨就随水飘到杭州去。 夜,是黑暗的港湾,罪恶的庇护所。 京杭运河上,一名中年男人立于贤桥之上,遥遥望着运河上那虽然微小,却十分明亮的星辰。 有如宇宙星斗运行,那十分明亮的星辰缓缓而来,虽能视之却似遥遥难以触及。 中年人眼中那十分明亮的星辰,便是苏州花魁兰甯娘子的画舫。 而他所立的贤桥地处京杭运河的要隘地带。 贤桥长九十七丈,宽一丈八,横卧于京杭运河之上。 贤桥是一座石拱桥,有拱洞二十六,可经过舟楫通过。 小桥流水看得多,而在神州大地像这样大规模的石桥几乎没有。 而且更为特别的是,桥梁中间是二十八只舟船,以舟为梁,用铁索相连,中流砌了两个巨大石墩,以固定这些浮舟。 战时既可以断开铁索让大型战船楼船通行,又可以随时阻断敌人陆道。 而初建此桥的原因是,京杭运河所筑纤道中短于此,而此处水急波高,不利舟楫,常常致使粮船商船滞集。 此桥是王婉之初到苏州就筹划主持建造的,因王婉之有独贤之名,故取名贤桥。 中年人正是早些时候陪在元岳身边的中年儒士,姓名东郭肃,是元家家臣智囊,也是元家为数不多专修文道之人。 谷紌奉元岳之命,暗杀谢傅。 苏州是江南首盛,龙潭虎穴之地,东郭肃自知在苏州要低调行事,少生事端,以免惹来祸害。 但他陪在元岳身边多年,却深知元岳性格,十分清楚谢傅此人不杀,元岳必不甘休。 为此,东郭肃不惜动用八名六品高手和两名五品高手,务求速战速决,省的夜长梦多,日后途增是非。 眼看早就等候在暗处的三艘小船朝兰甯画舫快速靠近,东郭肃转身离开,嘴上喃喃说道:“为了杀你一个无名小卒,竟动用两名五品高手,你也脸上有光了。” 脚下踏在结实平坦的桥面上。 贤桥,贤桥,也就是神州这块宝地才能哺育出这般天人,陇西八家要与李、王两家争锋,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初次踏上贤桥,东郭肃心中已经为这鬼斧神工所惊叹。 一直以为自己是陇西智士,此刻在这鬼斧神工的桥梁面前,却感觉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平凡之辈。 坐在船沿晃动着双足的张凌萝,遥遥看见河面上有三点亮光快速朝兰甯画舫靠近,站了起来,朗声道:“阿猫阿狗,划快点靠近花魁画舫。” 船只速度骤然变得如同在路面上飞驰的马车。 张凌萝所在的船只原本离的更远,却是先到,挡在靠近过来三艘船只跟前,阻挡着三艘船只继续靠近兰甯画舫。 放眼瞥去,其中两只船,船头各站着四人,另外一只船,船头站有两人,共十人均佩带兵器。 虽衣着普通,却颇为井然从容,不像一般游贼。 是哪一家人,就来了这一点人,根本不把大秦景教放在眼里,要知道大秦景教盛极之时,可是一教力扛儒释道三门的存在。 抑或是二十年前,大秦景教已经覆灭,教中精英元老几近死尽,所剩世间的只不过是不足为惧的余孽,所以并不放在心上。 不管如何,张凌萝朗声道:“张凌萝在此,等我傅叔爽完再说。” 张二小姐的名字,全苏州城无人不识。 “不管你是谁,速速离开,免遭横祸。” 张小姐都不叫一句,若是四阀的人,谁不恭恭敬敬的叫上一声张小姐。 加上应话之人明显是外乡口音,苏州外地游客众多,但此时此景出现在这个场景的这帮外乡人就十分可疑了。 张凌萝凌空飞跃上船,手起刀落,刚才说话之人已经成为一具无头尸体。 武道中人交手,未斗招先斗气,强弱悬殊之下,根本毫无反击之力。 一出手便震慑对手,张凌萝问:“谁派你们来的,想干什么?” 回应张凌萝的是,余者九人朝她疾攻过去。 很安静,几无刀剑碰撞之声,几个顷刻之后,反倒是有一声微弱痛苦的呻吟声。 是张凌萝故意留下的活口,此人已经被削去两条手臂,断口处鲜血如注。 张凌萝蹲下问道:“是谁派你们来的?” 此人却闭目咬牙,一声不应。 张凌萝又问:“是元世子吗?” 见此人眉头隐蔽的颤动一下,张凌萝立即给他一个痛快。 跟谢傅有关的她都十分关心,每个人,每件事。 她曾在酒会上捕捉到元岳看向谢傅时目光的冰冷,后来她更注意起元岳来,这个男人看向兰甯的眼神跟看别人时不一样。 张凌萝太懂男人了,特别是像朱九春这一类的男人。 三艘小船成了无主之船,随水南飘。 张凌萝回到自己船上,回头朝船只身后那微弱的光点望去,光点处是一艘小船,那艘小船在宽广的运河河面上一直保持距离跟着花魁画舫。 只怕小虾钓不了大鱼。 张凌萝重新坐在船沿,撩起下摆,继续晃动双脚, 陈清澜试图联合四阀清除景教余孽来巩固地宗在苏州的根基,却不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自从她从玄宗回到苏州,已经筹划对付地宗很久了。 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夜,只可惜陈清澜不死,他日必成祸害。 张凌萝轻轻的摩挲着那支带着手指剑的中指,嘴角一翘,微微一笑:“应该很痛吧,比挨一剑都要痛。” 这一剑却是刺到陈清澜的心里去,刺破了她的骄傲与尊严。 地宗道尊最得意的弟子,也不过如此。 …… 谢傅听着兰甯讲述她的身份,讲述世间容不下大秦景教,也容不得她,必杀之而后快…… 文学网 第300章 再次突破 谢傅听完微微一笑,他想不到兰甯跟自己同样有着背负,握住她的手,说道:“虽然我很没用,不管如何,我都会跟你走在一起。” 兰甯看向谢傅的眼睛,他的心不容怀疑,自己也早就听到过他的心声,但是她现在不能让谢傅跟她活在一起,谢傅是堂堂正正活在阳光下,而她现在是活在黑暗下,黑暗与白天是无法共存的。 谢傅见兰甯不说话,开口安慰道:“甯儿,你不要害怕。” 兰甯想不到谢傅会说出这样的话,倒是嫣然一笑,柔声道:“我不害怕,就是为了我的傅,我也不害怕,只是我作为景教圣女,必须去做一些事。” 谢傅问:“什么事?” 什么事! 强权就是公理,谁黑谁白,谁恶谁善,还不是强者之言。 这就是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去追逐强大,财富与权力。 她要去做的事就是光复景教,紧接着征服这个世界,非但要堂堂正正的活下阳光下,而且要让别人对她言听计从,畏不敢言。 然后将她的傅拥入怀中。 这条路自然凶险无比,每一步都是厮杀,她无比相信傅会追随她的脚步,她却不愿意。 傅已经做的够多了,就让她自己来表达这份爱,就让她自己来完成自己的使命,掌控自己的命运。 兰甯嘴上淡淡笑道:“处理一些教务之后,卸下圣女身份,然后来接我的傅。” 谢傅嘴上笑道:“好,我等你。”心中却是暗忖,我要强大,强大到当着天下人的面将你拥在怀里,别人也不敢有半句非言。 两人嘴上都说的云淡风轻,却都没有把内心的真实想法说出来。 虽殊途却是同归。 两人会心一笑,兰甯突然笑道:“把上衣掀起来。” 谢傅摇了下头,轻轻的抚摸她的脸容,笑道:“新婚的第一天,做丈夫的更应该疼惜妻子。”大概意思就是心疼她初次之痛,不想要了。 “不是。” 兰甯笑着主动掀起他的上衣,看着他脊背下的字,轻轻笑道:“这是鹤情那贱人给我的礼物吗?” 谢傅笑了一笑,问:“写着什么?” 兰甯掩嘴一笑,却没有告诉谢傅,“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要送她一个礼物,来,趴好了。” 谢傅身体直接趴在榻上,问:“你也要在上面写几个字不成。” “不!就一个字。” 兰甯说着拔下头顶簪子,刚刚髻起不久的一头青丝如瀑荡下。 兰甯弯腰趴在谢傅背脊上,螓首抵住他的腰处,根根青丝如轻柔的雨点落在谢傅背脊上,惹得谢傅身心一动,从这青丝,他便能感受到兰甯女子的那份温柔。 谢傅脊下突然传来针刺的刺痛。 兰甯柔声问:“痛吗?” 谢傅却是笑道:“你说过痛才会珍爱,痛才会记住一辈子。”其实对于遭受真正疼痛的他来说,这点疼痛就像挠痒痒一般。 兰甯像绣花一般,密集的在谢傅脊下落针,写上一个永远都抹不去的甯字。 写完之后,兰甯问道:“回去之后,会不会挨骂?” 谢傅哈哈一笑:“就怕鹤情要在我另一边写上一个情字。” 兰甯却道:“我不准她写,她已经拥有你了,这却是我独有的。” 谢傅起身将她抱住,突然感觉先天窍一阵燥热蠢动,真元之气从水脉流出涌向先天窍,试以量之数造化质之变。 先天窍也就是正常入品武者汇聚先天真气,沟通内外的地方。 这是要突破修为的迹象啊,谢傅惊喜之余,面色凝重起来。 据他所知,五品之后再晋升修为,就需要经历武道之劫,这对于武道者来说是十分凶险的,很多武道武者就是止步于五品,或死于五品。 后来他特意跟明老探索了这武道之劫,这才对于武道之劫才有更多的认识。 皆因五品晋升四品是一个真真正正化茧成蝶的过程,是一个改穴换脉的过程,也就是说你虽是凡人,身体筋脉已经与常人有异。 这也是一个从强到变的过程,这种进化,自然有违天道轮回,人就是人,强健一些尚可,岂容你成就近仙神之躯。 这一刻来的如此突然,谢傅丝毫没有做好准备,此刻亦没有文道高手护法。 本来临近突品之际是可以稍微压制的,可对于此刻的谢傅来说,那蠢动燥热之势,已经到了不得不突破的地步,不突破就是死。 兰甯察觉到谢傅的异常,问道:“怎么了?” 谢傅应道:“我要马上要突破修为了。” 兰甯喜道:“这不是好事吗?” 谢傅解释一句:“据我所知,如果没有文道中人念诵祝词真言护法,晋品对武道者来说九死一生。” 兰甯闻言心头一颤,嘴上淡淡笑道:“我在你身边。” 谷樰谢傅不敢怠慢,忙盘腿凝神,他对于改穴换脉毫无经验可谈。 其实对于每一个踏入五品要往四品晋升冲刺的人来说,都是毫无经验,但是至少他们在此之前会有一番探索及向前辈请教。 而对于谢傅来说,这一刻来的太快太突然了,他都没有真正经历过八品、七品、六品,就直接跳级般来到五品,就算在五品,他停留的时间也是极短,唯有刚才那一跃在空中的奇妙感受。 以至于此时颇有点临时抱佛脚的味道。 不管如何,此时体内真元之气躁动,颇像崩堤不受控制,先梳理平抚再说。 以量之数造化质之变,量从何来,量从水脉来。 汹涌澎湃有若脱疆野马的真元之气注入先天窍,先天窍如同焚烧得通红的铁浇上一股水,变得清凉熟悉许多,似需要什么东西来化解这燥热,应该就是这真元之气。 随着真元之气源源不断汇入,似被某种奇异的广浩空间所吸纳,先天窍有了变化。 这种变化有如宇宙的漫天星斗移转,又好像是看见茧中的虫慢慢长出了翅膀的类似感觉。 这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妙变化,唯有惊叹宇宙造物的神奇,只能从之顺之而无法究之。 就好像你第一次看见虫儿破茧成蝶飞出来,会非常惊讶,你会去问大人,为什么虫儿能变成蝴蝶。 没有人能给你准确的答案,他们只会说虫儿就是能够变成蝴蝶。 久而久而,看见虫儿破茧化蝶就不再感到惊讶。 人是如此,物亦是如此,久见而不足为奇。 先天窍越来越平静,变得有如体内的宇宙深潭,它那么平静的存在那里,却时时刻刻的影响着斗转星移。 这种极静却是积攒能量的静,如暴风雨前的宁静,忽如乍雷爆发,从极静到极动只在极瞬之间。 谢傅脑海轰然,只觉脑海茫茫,有如实质胀缩扭曲,无限地延展时空。 这种莫名不知不解让他快疯了,意识也随着时空扭曲延展而被吞噬一般。 这就是为什么会成魔,因为你的意识已经不属于你自己,如果随着身体的本能,饥饿、欲望……甚至是杀戮来主导,也就与野兽没有什么两样了。 与此同时,谢傅感觉到自己经脉的衔连处竟断了! 断了! 容不得他多做思考,有如江河截流,真气得不到疏导贯通,变得横冲乱撞,几乎没有一道经脉能够幸免。 冰寒澈骨、热炙难忍、痒痛交缠……说不出来的万般痛苦一同袭来,以谢傅自认坚毅不移的意志,也忍不住要惨叫求饶。 谢傅能感觉到经脉似乎被燃烧灼热到成为铁水一般,在重新连接熔合。 但谢傅却只想死,选择脑海爆炸或者经脉尽断,他只想死,好早点结束这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的无尽痛苦。 只感死慢一瞬对自己都是一种残忍的罪过! 祝词真言! 他从王婉之那里学来,唯一所会的祝词真言。 绝路中谢傅渴求一丝生光。 心念意动,由真如心中流出的真实不虚化作梵梵元音在体力响起,让他被吞噬般的意识变得灵台清明,有如灵识剥离。 他也似乎成了一个局外人,站在远处遥遥看着这时空扭曲延展。 与此同时,身体犹如六识剥离,不知痛、不知热、不知冷……他什么都感觉不到,甚至筋脉是什么变化也不知道。 不悲不喜,无痛无乐,宛如成了一块顽石,这就是极乐么,唯有痛极苦极才知极乐之好。 …… 张凌萝停止晃动双脚,只见贤桥之上陆续落下人影,这些人影在黑夜中如同鬼魅,或是从地狱窜起,或是从夜空降落,却不清楚到底是从何而来。 唰……唰……唰…… 动若流星,落地稳静如磐石。 来了,四大阀精英加上地宗的人,数十之众,个个均是高手。 或者还有文道高手。 这是今晚真正的大戏。 张凌萝扭头,果不其然,那一直与花魁画舫保持距离的小船,速度骤然加快,如陆道奔马。 这会是一条大鱼吗? 你以为你隐藏的很深,却不知道你的底细早就被狡猾的陈清澜探查清楚。 陈清澜主导了今晚这场大戏,可陈清澜的人生骄傲尊严却被我所主导。 摧残毁坏真是人间最美妙的事,我真是个心理扭曲的坏女孩,除了傅叔,再也没有比这些更让我感到兴奋的了。 张凌萝眼眸迷离半垂,深深咬唇,表情流露出邪恶与清纯并存的怪异。 文学网 第301章 贤桥之战1 小船行驶至离贤桥十余丈的地方,虽身处流波之中,却似置身止水中,停滞不动。 船头站有两人,从衣着可以看出是一男一女。 贤桥众人目光聚焦在这一男一女身上,眼神散发出慑人的杀气,如同他们身上的兵器已经刺向对方。 此次引蛇出洞围剿景教余孽,乃是陈清澜暗中主导,地宗出动四名高手,三名四品,一名三品,这已经是地宗在苏州一半的精英力量。 而顾陆朱张也各自派上高手。 朱九春也在场,身边跟着一名身着白衣的美貌少女,正是与他一同在雷渊宗学艺的师妹,此女名叫段玉莹,她的另外一个身份是雷渊宗云汇峰宿乾道人的女儿。 段玉莹跟朱九春都是四品修为,算是雷渊宗年轻一代的翘楚,能从五品踏入四品的,已经算是武道的另外一个层次。 毕竟不是每个武者都能度过第一个武道天劫,不是每一个武道者都有强大的后备资源,在渡武道天劫的时候,有文道高手念诵祝词真言护法。 往往五品巅峰,对大多数武道者来说,代表着死期将即。 朱九春对着身边一位气定神闲的老者问道:“周先生,你觉得这两个人会是景教余孽吗?” 这名老者名叫周谦,是朱家忠心耿耿的家臣,亦是三品高手,与朱家另外一名三品高手柳广幕,并称朱家双雄。 朱家双雄,踏入三品已经二十余年,是有望晋升两品的人物,所以特别为朱家所倚重。 至于柳广幕上回在苏州文廷受了重伤,要不然今晚只怕也会到场。 高手之间生死对战,经脉锻炼洗礼,亦是修为精进的途径之一,这种机会千载难逢。 周谦应道:“我看应该错不了,而且不是小鱼小虾。” 贤桥有人朗声道:“船上二人,报上名来。”声音虽然清朗,却透着一股威慑之压。 此人名叫奉守道,是苏州刺史陆涛的近身侍卫,官拜中郎将,是苏州府卫的禁军统领。 虽是朝廷命官,却听命于陆家。 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在苏州这块地盘,苏州府卫就如同是陆家的私军,只不过养的名正言顺。 奉守道一年多前踏入三品,而他的年龄也不过三十出头,按照五品之后,每晋升一品都需要花费先前相同的努力与岁月这种说法,奉守道入武二十年,却是有望在五十岁就踏入二品的人物。 从这一点来说,奉守道未来成就要在朱家双雄之上。 小船上的男女彼此对视一眼。 男的说:“苗娴,看来今晚人家是有备而来。” 女的应:“萧雄,只怕今晚凶多吉少,想不到相隔二十年,这重聚时光却是如此之短。” 男的哈哈大笑:“教中兄弟战死,我萧雄苟活二十年,每日每刻都愧疚难安,亦每日每刻都做好殉教的准备,只可惜……”说着扭头看了一眼随水缓缓而流的花魁画舫。 女的道:“我能护圣女近二十年,亦能护她今晚。” 萧雄点了点头:“只要能护圣女平安离开,我俩死不足惜。” 朗声喊道:“大秦景教济教使萧雄在此!” 苗娴跟着应了一句:“大秦景教观教使苗娴!” 贤桥众人闻言,暗暗惊叹,果然是大鱼。 大秦景教有双王,大日明耀王和端月清辉王,日月双王均是不世大魔头,幸是在二十年前那场大战中战死。 接下来是护教四大护法长老。 玄、观、生、理、济、宜六使为景教载道六教使。对应景教道义:玄妙无为:观其元宗:生成立要:理有忘筌:济物利人:宜行天下。 这十二人是景教精英,均是在武道上叱咤风云的人物。 幸是在苏州这龙潭虎穴之地,今日又是四阀联合地宗,尽出精英,换在其它地方,漫说要围剿两人,就是要拿下其中一人也是不容。 而这些年景教余孽改姓换名潜藏起来,今日济、观两使聚在一起,身后那艘花魁画舫主人身份可见一斑。 虽未确定,大家心中已经有数,应该是那景教流传十六个字:凡女成圣,无上珍宝。契合天地,复我光明。 景教圣女! 贤桥有人喊话:“张兄,好久不见,或许我应该叫你一声萧兄。” 众人听见这边竟有人跟景教余孽打招呼,立即望去。 说话的是一名身材高瘦修长的男子,给人一种体弱不经风的感觉。 刚才在数十人之中并不引入注意,此时却双目神采异常,光华毕露,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朱九春看见此人背上斜插着把长刀,低声问道:“周先生,可是张家深居简出的人物——刀王韦散人。” 周谦点头:“就是韦散人,他在,我竟丝毫不知,看来应该到了匿气无息的地步。”真气放易收匿却难,他已经三品,刚才却丝毫感觉不到韦散人的存在。 朱九春骇然:“二品。” 周谦道:“应该还没。” 朱九春暗暗松了口气。 萧雄哈哈大笑:“韦兄,今夜你我各为其主,就在刀剑中叙旧情吧。” 谷瑨说着扯下自己一片衣袖,割袍断义,已是死敌之意明显。 韦散人站在桥上俯望过去,两人目光利如锋刃,立时交击缠锁,未交手已经是气劲交击。 韦散人笑道:“张兄,兄弟我已经在三品巅峰徘徊多年,今夜与你放手一战是否就是突破三品的契机呢。” 是的,修为越高,除了厚积薄发,晋品还需要契机,这突破三品的契机,有些人终生都难以寻获, 武道之路是一条人躯化神的道路,天阻之,阻碍重重。 不少武者相信唯有置死地而后生才有凤凰涅槃的可能。 韦散人希望这些年不见,萧雄修为不要落下,最好能逼的他濒临生死之间。 进无止境,亦是真正武道者的追求。 萧雄大笑:“韦兄,虽然你我相识,但我不曾一次心生将你脑袋拎在手上的感觉。” “好!兄弟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韦散人说着朗声道:“今晚是我与张兄的生死之战,请各位同道不要插手我俩之间,如若不然,不要怪韦某威胜宝刀无情。” 威胜宝刀!果然是刀王韦散人。 曾有神匠造刀二把献于高祖,一名善胜,一名威胜,并为传宝。 韦散人的佩刀正是威胜。 此刻由韦散人这等厉害人物先去试试萧雄的虚实,自然没有人拒绝。 朱九春低声问道:“周先生,你认为韦散人是否有趁机放走萧雄可能?”刚才听两人竟是相识,而是情谊不薄,所以朱九春有此一问。 周谦应道:“这样棋逢对手的机会,韦散人渴求已久,为寻获那置死地而后生的契机,韦散人绝无留手可能。” 韦散人拔刀,威胜刀身厚重,刀色淡青。 便是这拔刀之势,已经让不少修为稍弱的人,心胆微颤,背脊如入冰窖,只感那淡青光芒已经有如实质扎穿后背。 韦散人问道:“张兄用什么兵器,还是一双肉掌吗?” 他与张雄,同为忠义名士张公的死士,他在明,张雄在暗,人人皆知刀王韦散人,却不知道张雄,想不到这位同样保护着张公的同仁,竟是大秦景教济教使萧雄。 如此响当当的人物,想必盛名之下无虚士,他心中更是热血沸腾,渴望一战。 萧雄应道:“韦散人,不要浪费时间,快快上前送死,我好拎着你的脑袋去收拾那群喽喽。” “好!” 嚯! 有如虎啸。 韦散人出手。 刀未至,刀锋真气之劲先破水,河面乍裂如游鱼掠水,裂水面又如刀落豆腐那般光滑无皱了。 因为太快了,水在被真气之劲切开的一瞬间还未化作珠浑之状,所以才能造就如此奇异的景象。 就好比一个普通人拿着再锋利的剑去划水,永远都只能划出一片水花来。 这一刀让不少人抿心自问,在刀王韦散人强大的气劲锁定压迫之下,自己有几分逃脱可能,只怕刀锋未至,就被这刀气切成两半。 十余丈,韦散人刀锋眨眼之间便至,眼看船上两人要连同小船要被一同切成碎屑。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韦散人这一刀竟偏了,别说萧雄,就连小船也安然无恙。 哗啦,身后这时才发出巨大水花声响。 却是韦散人这一刀斩完,水花方才落下发出声响来。 韦散人脚下轻沾于水面,入武五品就能够御气无形,而修为更高者能够御物,所以人浮于水面并不稀奇,而做到像韦散人能这般凝止如立于陆地上的并不多。 韦散人笑道:“张兄,怎么回事?我生平从未斩偏过。” 萧雄笑道:“这是我景教护教神功四极神功,引、推、挪、唯四诀,刚才我用的正是挪诀。” 韦散人笑道:“好,真让兄弟大开眼界,再来!” 萧雄赤手迎战。 一时间只见宽阔的运河河面上,水花四溅,一波未稳又生一波,密密麻麻有如天降刀雨,耳内满贯掌啸刀吟。 而两个人的身影混于黑暗水波之中,似能一瞥又似完全看不见。 两人修为伯仲之间,气劲相当,唯有斗招,凭招之妙,再以刀锋毫厘之强,战胜对手。 而若是修为悬殊,只是一刀之事。 这就好比鸡蛋永远碰不过石头,而两块石头相碰,其中一石却可以凭锋利之处击溃另一块石头。 此刻两人就好比两块石头,在用自己锋利之处去击溃对方薄弱之处。 文学网 第302章 贤桥之战2 朱九春道:“周先生,我听说大秦景教有一本旷古烁今的无上心法——真寂无元心法,景教护教神功四极神功和二元神功皆源自此心法?” 周谦点头:“不错,公子博识。” 朱九春知道的不仅仅于此,据说修习景教这无上心法,十之八九均能安然度过这武道天劫。 要知道武道天劫乃是武道中人路上的大劫,虽然十之八九,尚有一分危险,已经足够让人骇然。 这也是儒释道三宗如此忌惮景教的原因,这也是景教如此强大的原因。 二十年前那场大战,是以铲除邪教为名,而实际上暗中有多少人是惦记着这旷古烁今的无上心法。 朱九春道:“一会我们想方设法,逼问出真寂无元心法来。” 周谦闻言一讶,据他所知景教之人信仰极强,宁死不屈,可不是那些严刑拷打就能逼问出东西来的人。 这萧雄虽然会四极神功,四极神功只是源于真寂无元心法,未必知道心法完整。 朱九春看向花魁画舫道:“我看这兰甯娘子应该就是景教圣女,若为此女为要挟,不怕这些顽徒不可全盘相告。” 周谦道:“周谦听从公子安排。” 这位未来的朱家家主,年纪轻轻已经展露出霸者风范来。 周谦突然道:“小心!” 得到警惕的朱九春和段玉莹跟着周谦迅速掠开。 刚才三人所站位置附近,一道强横刀气落下,一名朱家武者首当其冲,血肉模糊而死,还有三名受到牵连也受了重伤。 所谓的护体真气却连刀气都抵挡不住,更别说刀锋了,三品高手太可怕了。 或许说刀王韦散人太可怕了,修为稍弱的,护体真气在他的刀气面前形同虚设。 而他们随便一位都是在武者中横着走的人物,只能说在更强大更变态的人物面前,他们才知道自己的弱小。 这一刀当然不是韦散人的本意,而是萧雄借韦散人之手杀敌。 韦散人笑道:“张兄,你一点力气都不出,如何拧下韦某人头。” 刚才交手场面看似激烈,但是韦散人却十分清楚,一直都是自己在攻,而对方采用怪异的功夫化解,一直保存在实力。 他虽攻的痛快,却毫无生死危险之感,实非他所愿。 此刻尚是全盛之姿,真气持续消耗,久之必败。 萧雄激将道:“韦散人,你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 他自然想痛痛快快与韦散人生死一战,但还有比他性命更重要的事。 他要最大程度的保留真气消耗,韦散人并不是今晚唯一的敌人,就算他最终倒下,也要成为最后一个倒下。 “好,我看你这一刀怎么挪。” 韦散人双手握刀,这是他今晚第一次双手握刀。 举刀之势已经将萧雄周身数丈笼罩,好像萧雄是个巨人,他手中握的是把巨刀,势要将萧雄这个巨人劈下。 萧雄面色凝重,已经知道韦散人这是生死一刀,有攻无防,有去无回,势决生死胜负的一刀。 他只有两个选择,逃或者与对方全力一决生死。 逃!那他就要不再回头的逃,这把刀今晚会追他到天涯海角,而他没有半瞬回击可能。 战!那他就要同归于尽的战。 “张兄,逃命去吧。” 对于老友,韦散人这一句话极尽对一个强者的侮辱,他就是要逼萧雄与自己硬拼这一刀。 韦散人这一刀劈下去,生出一股强大无匹的劲气,刀气笼罩弥漫之下,淡青刀光有如实质,竟如同挥舞下一道十丈宽的淡青光柱。 萧雄在韦散人落刀之前还有逃的可能,在落刀之后,已经没有逃的机会。 “四极神功,引推挪唯。” 萧雄怒吼,鼓衣扬发,有如天神下凡。 贤桥众人只感突然窒息,空气在瞬间被抽走一般,双足竟有一瞬无御而悬,紧接落地。 萧雄周身数十丈的空气都被他抽了过去,水也是一样,拔着河面而起汇集于萧雄周身,乍如天地间降一滴十丈大的雨滴。 骤然这十丈大的雨滴凭空消失,众人忽觉眼睛一闪,萧雄跟前出现一青澈光珠,大不过三尺,在月色下竟绽着青清澈芒。 这青澈光珠该不会是刚才那浩量河水所压缩吧! 身为武道中人所见所识已非常人,但如此一幕却也让人惊叹且匪夷所思。 世间万物相生相斥,无论真气、空气、水,均是万物匠化之一,均可引推挪唯,这正是四极神功的奥秘所在。 青澈光珠是水所压化,有水之柔亦蕴含着不可估量的能量,迎上那淡青光柱。 原本以为会是天雷降下般的巨响。 诡异的却很安静,安静的连听力异于常人的众人,连类似刀剑碰撞的声音都没有听见。 青澈光珠骤的化作浩洪团水落下,回归河流,两人掉到水里去。 众人只感觉到一股热浪拂身,比六月炎暑还要热上许多,热的炙肤。 谷鎝修为稍低的看不出什么来,只是惊叹,那些三品心中暗忖,今夜若非刀王韦散人出手,光是这萧雄,以二敌一也未必能胜。 “多谢张兄……” “我今晚若是不死,做梦都要拧下你的韦头!” 两人各说一句,便无声息。 萧雄和韦散人两人均在刚才那一击真气耗尽,濒死沉入水中。 观教使苗娴立即涉水捞人,张家这边也有一名高手从贤桥飞跃而下,踏水捞起韦散人。 便在这个时候,蓄势待发的朱九春朗声道:“动手!” 朱家众高手以朱九春、段玉莹两人马首是瞻,踏水朝花魁画舫而去。 此刻那花魁画舫离贤桥却还有数十丈远,在河面上回荡不前。 因为此处水急波高,河底常有暗流回旋,船只若无掌舵,常常会滞集于此,这也是当初修建贤桥的原因。 苗娴刚刚将萧雄捞起置于小船上,来不及询问一句,便看见有敌人朝花魁画舫疾掠而去,刚要回身阻击,便感到一股强大气势扑面而来,将她笼罩。 “景教余孽,你的对手是我!” 来的正是朱家三品高手周谦,强敌由他来对付,功劳归朱公子。 苗娴与周谦一交上手,运河河面立即风云再起。 朱九春初始二十丈一马当先,二十丈之后却特意留了个心眼,放慢速度,让朱家家臣先上。 若花魁画舫还潜藏着类似萧雄那般高手,以他目前修为,九死一生。 眼前花魁画舫触手可及,在离画舫十丈的时候,水中突然鬼魅般冒出一道影子来。 那些稍微靠近的朱家高手,有如被章鱼缠住一般,纷纷被拖落水中,落水瞬间亦被绞断分崩,血花四溅。 朱九春骇然,还有高手! 段玉莹声音突然传来:“师兄小心!” 朱九春只感觉空气中有诡异劲气朝他直掠而来,这劲气的强大诡异,让他有种无从匹敌的强烈感觉。 无比清楚,以他修为若是被这诡异劲气缠上,必死无疑。 “师妹一起上!” 段玉莹虽然感受到危险,亦清楚此时只有两人合力一击,才有一线生机,全力迎上。 在段玉莹发出攻势的一瞬,朱九春却转身涉水全力而逃。 朱九春很清楚,此刻两人已经身处敌人气劲笼罩范围,就算合力能抵住这第一击,也躲不过第二击。 只有牺牲师妹,才能赢得逃脱生机。 “师……” 兄字还未出口,段玉莹这美人就香消玉殒,临终之际,这师字充满着对背叛的无比怨恨。 朱九春全力朝贤桥方向逃跑,背脊如置冰窖,充满着死亡的恐惧感,生平第一次感觉死亡离他如此之近,在毫厘之间。 “周先生,救我!” 周谦一剑斩断朱九春背后追击劲气,不敢恋战,护着朱九春安然退回贤桥之上。 朱九春双脚落地,有种不踏实的虚浮感,便在刚才那一会儿的功夫,他浑身已经被冷汗浸湿。 还有高手! 原本已经十拿九稳,怎知形势急转直下。 周谦沉声道:“此人只怕比萧雄还要可怕许多。” 此话一出,众人心里打了个寒颤,若是二品高手,别说围剿对手,只怕他们今晚一个都别想活着离开。 神秘人落在苗娴小船之上,一身黑衣蒙面,苗娴却一眼就认出对方来,惊喜道:“西护法!” 虽然离的有点距离,贤桥上众人耳力过人,却听得清清楚楚。 日月四方,日王月王和东南西北四位护法长老。 此人竟是护教四大护法长老中的西长老。 确实是条大鱼,只是这大鱼似乎大的他们吞不下。 西护法不语,遥遥睥睨贤桥众人,有种居高藐视众生灵的感觉。 苗娴又道:“西护法,你既在此,刚才为什么不出手相助?” 西护法冷傲道:“你们的死活与我何干,若不是圣女有险,我今夜绝不会暴露。”说着低头看了奄奄一息的萧雄一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是跟以前一样蠢,来没几日,就被人把底细摸的一清二楚。” 现在有西护法坐镇,要全然而退,应该不难,苗娴开口道:“不管如何,今晚你我并肩作战!” 西护法傲道:“这群喽喽我一人收拾就好,你带着这蠢货护着圣女离开。” 贤桥之上虽然有数名三品高手,不过他全然不放在眼里,他所担心的是四阀中更厉害更可怕的高手,例如顾玄之辈。 如今他已经被逼暴露出来,对方顾玄之辈的可怕人物是否也在暗中蛰伏呢。 文学网 第303章 深知身在情长在 “走!” 西护法说着脚下一踏,小船如离弦的箭泥流朝花魁画舫疾行。 西护法虽身处河面,脚下却如履平地,缓步朝贤桥走去。 顶尖高手就应该有顶尖高手的风范,绝不搞什么突袭疾攻,我自巍然,任你来攻。 西护法每一步的逼近,让贤桥众人都感受到窒息的压迫感,这种压迫感只有二品强者才能做到。 随着西护法更近,众人能够更加清晰的感受到他雄厚的外放真气,有如实质,人似乎已经与你贴体。 十几丈的距离,西护法可以瞬息便至,他却走得很缓慢,只走了几丈,似乎要用这种方式来击溃众人的斗志,让群人逃跑。 贤桥之上却没有一人逃跑,这是一群比士兵意志更为坚定的武者,士兵尚且冲锋陷阵,他们作为走上武道生死之路的武者,岂能连一个士兵都不如,临阵脱逃。 待西护法差不多离贤桥十丈的时候,奉守道大喊一声:“众士听着,保护贤桥!” 有近十人齐声应话:“是!” “邪教余孽,我来会你!” 奉守道大喊一声,竟是第一个持着长枪朝西护法攻去,他不能让战场中心发生在贤桥,要不然这种程度的交手,必然会毁了贤桥。 他作为陆家家臣,护陆家,也要护苏州,亦要护住这苏州之光贤桥,这是一种信仰,分毫不移。 奉守道一年多前踏入三品,作为仅剩的三名三品高手,奉守道是最弱的一个,周谦没有想到奉守道竟是第一个出手。 单打独斗,奉守道根本毫无胜算,最终结局只能最对方逐个击破,周谦脑海念头一闪而过,立即提剑追随奉守道而去。 却有人比周谦动作更快。 地宗终于出手了,有战雕之称的鱼破军,三品强者。 一枪,一刀,还有鱼破军那把擅破护体真气的破甲刀。 高手的护体真气有如士兵身上的铠甲。 而高手之间,气劲相抵之下,破甲刀破气更强,能对敌人造成更大的伤害。 西护法不紧不慢,从衣袖中亮出兵器子午鸳鸯钺,刚才那些朱家武者就是被此兵器所绞杀。 这子午鸳鸯钺配合他娴熟无比的四极神功,对敌随心所欲,变化万端。 双方一接触,便是刀光剑影。 只见这看不清的光影有如夕阳斜光缓慢朝贤桥逼近,却奉守道三人联手强攻不前,反而被西护法逼着缓慢后退。 待离贤桥大约五丈的时候,贤桥桥梁受到子午鸳鸯钺所发出的劲气伤害,受击处立即出现一道大裂纹。 陆家武者立即迎击劲气,只是他们的修为相差太过悬殊,虽隔着五丈,护体真气在西护法的劲气面前形同虚设。 要知道西护法是在与三名三品强者交手,就是三品强者被这劲气击中也吃不消。 避能避,但桥不能不护,这些陆家武者就用血肉之躯挡住这劲气护桥。 此举实难以理喻,但这就是信仰,信仰一旦崩塌,前路迷茫。 听着身后一声声惨叫,奉守道咬牙拼命,竟也不避,直面西护法正面之威,一枪硬抗。 相抵之下,奉守道力弱,胸口一闷,喉咙一甜,护体真气被破,胸口挨了一钺。 虽是相抵之下,再破护体真气的一钺,却也足够让奉守道胸前血肉模糊。 周谦和鱼破军见状,也不不得不拼命硬抗了。 两人合力应扛一击,加上奉守道刚才那一枪,竟逼着西护法第一次后退。 心中想的,如果刀王韦散人此刻能够加入战团,击杀这西护法不在话下。 毕竟韦散人是三品巅峰最接近两品,而奉守道刚刚踏入三品,两个奉守道都不如一个韦散人。 奉守道受了伤却战意更盛,抱着以己之躯与西护法同归于尽。 周谦和鱼破军在奉守道的带动下,逼着不得不和西护法拼命,因为奉守道一旦战死,局势就会立即一边倒。 在三人强威之下,西护法竟是边战边退,他必须保存实力,以最省真气的方式击溃对手。 如若与对方三人硬抗,真气消耗过大,再战顾玄之辈的高手,必是败局。 到他这种层次的顶尖高手,胜负只在毫厘强弱之间,一着不慎便是战败惨死。 就在这时,梵唱念诵之声悠悠扬扬划空而来,似聚于运河之上,又似在四面八方飘荡。 只见贤桥对面有四道散发绿光的身影,分明就是文道高手在念诵真言。 顾家四大儒师! 此四人早些时候匿在暗处,此刻见时机成熟,终于同时出手。 禁锢真言!针对西护法而念诵的禁锢真言。 顾家四大儒师! 顾玄身边的四大儒师,是否顾玄也在呢! 他潜在苏州多年,一边保护圣女,另外一边四阀的底细也早已经被他摸的清清楚楚。 早些时候他潜藏起来没有暴露,畏惧的是四阀真正的高手,几个三品高手,他还不放在眼里。 西护法心神一颤,加之受到禁锢真言影响,缚手缚脚,竟挨了鱼破军破了他护体真气的一刀。 眼见西护法中招,肩胛鲜血直流,奉守道三人终于看到战胜的可能。 西护法哈哈大笑:“文道中人果然厉害,只可惜你们四人修为尚浅,禁锢不了我,让顾玄出来与我光明正大一战!” 顾玄二字从西护法口中说出来,四大阀的人顿时士气大振,有顾三爷在,今晚无忧。 西护法不得不用真气来抵消禁锢真言对他的影响,此刻虽然全力以赴,面前三人联手,却是败势明显,险象环生。 刀剑枪穿破他的护体真气,伤及他的皮肉肌骨,西护法卫无极浑身鲜血淋漓。 “顾玄,出来与我一战!” 死在真正高手手中,是强者最后的骄傲。 朱九春一直在观察局势,在四大儒师的帮助下,战西护法已经是胜局,看那艘小船已经接近花魁画舫,朗声喊道:‘周先生,景教圣女要逃!快拿下景教圣女逼老贼就范!’ 周谦未动,贤桥众人闻言,已经有所行动,地宗三名四品高手朝画舫追掠而去。 不少人追随其后。 今晚这一战,已经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要用胜利来抚平。 朱九春却还在原地,刚才那凶险,让他成了惊弓之鸟,不敢再轻易冒险。 画舫内,兰甯不停的为谢傅擦拭汗水,早些时候,她虽然说得轻松,却不想谢傅分神担心。 这是画舫受到什么撞击,猛烈摇晃一下,苗娴拖着奄奄一息的萧雄进入船舱,直接用最简短的话说明情况:“圣女,他们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今晚势要杀你。” 兰甯扫了奄奄一息的萧雄,淡淡道:“安静!” 苗娴立即又说一句:“我现在就让画舫迅速靠岸,如果必要的话,只带你一人离开。” 苗娴的话已经很明显,必要时候就连萧雄也可以抛弃,圣女你也要抛弃任何东西。 苗娴说完就迅速离开船舱,只是刚走出船舱就看见四阀和地宗的人踏水追杀过来。 此时在河面上,船还未靠岸,她无法带圣女离开,只好先迎上来敌。 苗娴与三名地宗四品高手等一众高手交手一阵,周谦就到,西护法那边已经是强弩之末,而这边还有观教使这个强敌,特地抽身来援。 周谦加入战团,朗声道:“你们拿下景教圣女!” “安静!” 有若天音的女声传入众人耳中,荡入心头,气象庄严好似菩萨训戒,让人很是听从。 一团温润如玉色之光从花魁画舫升起,凌空置身于画舫上空。 众人这时才看清是一个浑身散发着温润玉色的女子,并不是她的肌肤如玉色,而是她确实如宝玉一般散发出粼粼如活的纹泽,透衣而出。 一袭澜澜轻纱的粉色诃子裙,诃衣绣着画羽礼章如胸有玉宇仙心,拢着纤腰的素白绫绸,更显孤洁。 一瀑长发无髻垂肩,黑亮如鸦羽,肤净白雪,瑶鼻秀莹,双眸水月。 体态姽婳幽静,貌绝婆娑人间,神韵皎皎出尘,仿佛尘世降天仙。 便是这些心志坚定的武者也不禁脑海轰然一窒,这是神女下凡! 待她皱眉抿唇才流露出一丝人间情味来,却又让人心生怜惜,是谁惹恼了她。 苗娴喃喃道:“圣女……” 紧接着欣喜若狂念道:“凡女成圣,无上珍宝。契合天地,复我光明……” 苗娴一直念着,表情虔诚如在绝对的信仰面前祈诵。 众人懵然回神,这就是景教圣女,今晚他们要杀的人,怎么如此仙姿圣洁。 西护法卫无极拼着重伤,疾奔而来,在兰甯数丈前跪水大礼:“属下大秦景教护法西长老卫无极拜见圣女。” 教主仙逝,圣女就是一教之尊, 刚才面对敌人傲气非凡的卫无极在景教圣女面前却臣服礼极。 奉守道和鱼破军追击而来,在看到兰甯的一瞬间,完全没有想到他们今晚要杀的竟是这样一个女子,与他们心中景教形象完全不同。 周谦朗声道:“这是景教迷惑人心的诡异功夫,大家定神,莫要被她迷惑了。” 谷婩“安静!” 兰甯的声音有若天命,透着不可抗逆。 周谦朗声道:“拿下此女!”持剑朝兰甯攻去,做个表率。 离兰甯近处的武者也立即朝兰甯攻杀,似乎要用凡人之力来试探她是否真神。 “我说安静!” 兰甯突然发怒,乌发高扬,纱衣若流波澜动,瞬化魔女,周身散发出骇人至极的真气之劲。 那些离她差不多三丈的武者,瞬间被无数气劲绞杀,瞬间化为血雨,连片肉都看不见。 周谦离的较远,依然被冲的激退,吐出一口鲜血来,好骇人的真气啊。 奉守道和鱼破军面色巨变,除了他们三人,眨眼之间所有高手就被全部灭杀,连尸身都灰飞烟灭。 心中的震撼已经到了无可复加的地步。 就在这时,滞空的兰甯突然如断线风筝坠落船舱。 卫无极和苗娴见了,心中暗呼不好,圣女还不懂得娴熟运行真气,刚才只不过似一个力大无比的莽夫全力一击,体内真气骤空,无以为继。 卫无极和苗娴看得出来,奉守道和鱼破军岂会看不出来,暗暗握住兵器伺机而动。 便连受了伤的周谦也握紧武器,此女今夜不除,必成大祸害。 兰甯重新跃跳上画舫屋顶,这会已经无法滞空,刚才身上散发出来的粼粼纹泽也不复存在,宛如只是一个凡女。 就在这时一声佛号响起,阵阵梵诵之声悠悠扬扬从遥远处传来。 这梵诵之声似针对兰甯,让兰甯感觉心烦气躁,手脚似被人束缚住。 梵诵之声渐近,来者却是一名须眉皆白慈眉善目的老和尚。 奉守道三人齐呼:“正见大师!” 寒山寺住持正见大师,而寒山寺也是释门九大寺之一。 正见道:“冤冤相报何时了,老衲今日做个公道,就此罢手,恩怨也一笔勾销可好。” 兰甯冷笑道:“大师,如今已经有了人命之仇,恩怨还清的了吗?” 正见道:“女施主,当年老衲受人蒙骗,上了玉尘山,造了孽,今日特来渡女施主一劫,以报尘怨。” 卫无极道:“你不说,我差点把你这个老东西给忘了,圣女,这老秃驴当年也是帮凶。” 兰甯笑道:“大师,你要报尘怨是吧,待我宰了你,再为你诵经超度,这尘怨就了,可好?” “阿弥陀佛,女施主手上岂不是又添杀孽,老衲有心化解这段恩怨。” “笑话,这恩怨你若化解得了,这世间哪有这么多争斗仇杀,大师,这是人间,可不是你那寺庙仙境。” “女施主意欲何为?” “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佛是渡人,我是渡法,我就入一回地狱,当一回魔头,若这人间是地狱,为所欲为也是正法。” 正见想不到这样一番话会从一个文文弱弱的女子口中说出来,他似乎能够看到这仙姿圣洁面容背后的森森白骨:“如此的话,就算今晚是错,我也要再错一回。” 说罢,阵阵梵诵真言之声再起,顾家四大儒师一同发力,这庄严如山之音似乎在诛杀妖魔。 如山!如山!真的就是诛杀妖魔么。 或许只不过是如山那般重将人压倒罢了。 苗娴和重伤的卫无极再次踏入战场…… 兰甯十分难受,只感体内絮乱不受控制要撑破她的身体。 她想动却动不了,就如人生,想为却不能为。 她感到很孤单……天还阴沉着,黎明的曙光什么时候到来…… “若论降魔,正觉大师的禅音也要敬我三分!” 一把沉静如河响起,贯切天地。 正见受到冲击,胸口一闷,真言随着一断,贤桥之上四名大儒心神受损,当场吐出鲜血。 一道人影立于兰甯身侧,一袭平朴淡青长衫随风澜澜,目光清明俯眺宽阔河流。 黎明的第一道曙光刚好映在他如川岳般起伏分明的男儿轮廓,剑眉星目,英气非凡。 站在兰甯身边,恰如一对神仙眷侣。 奉守道三人心生不凡之感,莫非此人也是景教中人,景教竟也有文道高手。 正见微微笑道:“来人可是谢傅谢施主。” 谢傅傲然:“哦,大师认识小子。” 正见应道:“我听正觉提过谢施主,说谢施主宅心仁厚,与佛门有缘,如肯皈依我佛,他日必是九寺之主。” 奉守道等人闻言骇然,他们清楚九寺之主代表着什么,这可是释门之主啊。 谢傅笑道:“多谢盛情相邀,只是我尘缘未了,日后再说。” 说罢,转身看向兰甯,柔声道:“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我梦见你哭了。” 兰甯美胜朝霞的玉容笑了一笑。 “我梦见我说了许多伤害你的话,我缩手手脚,瞻前顾后,没有勇气去追你,你离开了我,不再理我。” 兰甯轻轻摇了摇头。 “我痛的不能呼吸,我无比清楚我爱你,不管是见色起意,还是爱你这个人,爱你这颗心,我就是爱你。” 兰甯点了点头。 “我觉得只有爱到失去理智,才能算真正爱一个人,今天我要为你做一件失去理智的事,至于是生是死,以后再说,我只知道此刻我与你同在,亦绝不再让你有半点失望伤心。” 说罢,谢傅平静的望向前方,一直远眺到数十丈远的贤桥。 月色隐去,朝晖落在宽广的运河河面上,河水滚滚,波光澜澜。 谢傅突然粗鲁发骂:“你们这些鬼魅魍魉,大秦景教何错之有,你有何权力说人家是邪教,头上顶着豪门名阀维护正道的名义,干的却尽是些蝇营狗苟的勾当!” “兰甯娘子只是一介弱女子,就算他是景教圣女,哪又如何,兰甯娘子可曾杀过一个人,做过一点恶,逼善为恶就是你们这些人!” “今日死在这里的都是罪有应得!” “吴中四阀,我呸!” 谢傅就是要大声告诉吴中四阀,我与你们为敌啦。 他是一个从小谨言慎行的人,他从没有做过如此失去理智,如此疯狂的事,他就用这种斩断自己生路的方式告诉兰甯,我爱你爱到失去理智了,如果那首真心之曲还不够表达的话。 “谢施主……” 正见话还未说完就被谢傅打断:“还有你们这些老秃驴,我看着最不顺眼了,天天慈悲为怀,你倒是杀身成仁立地成佛啊,顺之便是皈依我佛,不顺便是尘世俗子,这天下神灵岂只是你们释门一家。” 周谦喝道:“无名小卒,大胆狂徒!” 谢傅拔剑,“此剑名叫昆吾,我想昆吾两字涵义,大概就是要抹平世间不平事,斩尽世间恃强凌弱。” 不愧是我的傅叔,敢站在景教的一边,与天下人为敌,傅叔,算我一个。 倒在船舱内奄奄一息的萧雄,眼眶一红,月王你没有看错人,天下间敢在吴中四阀面前,为景教如此仗义直言,只怕普天之下找不出第二个人来了。 兰甯眼眶已经湿润,可是她却一直在忍住眼泪,她不能让傅跟她站在一起。 她不能! 这恶人由她来做,这魔女也由她来当。 兰甯冷笑:“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我爱上你了吗?你只不过是我一直利用的工具罢了。” 谢傅错愕,只感觉兰甯的话如一把利刃扎入他的心脏,让人瞬间成了死人一般,他已经倾尽所有。 谢傅嘴角露出一抹凄惨的微笑:“我不信,你又骗我……”此时此刻断然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回应他的却是兰甯一掌拍在他的胸口上,谢傅人如断线风筝飞落。 落水之际,张凌萝飞掠而来,将谢傅抱住。 好歹毒,冷酷无情的魔女啊。 这一掌兰甯打的很重很重,却比打在她自己身上还要痛,她的手在微弱的颤抖,心也痛的在颤抖,此刻她宁愿死去,也不愿意承受这种感觉,伤害傅的感觉。 傅,你要记住我跟你说过的话,哪一天我持剑要杀你,心里也是爱你! 兰甯冰冷的睨视众人,目光充满仇恨,是你们逼我的,是你们逼我和傅不得不分开的,是你们逼傅置身如此两难的境地的。 我会杀了你们,杀到你们服气为止,让你们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魔教,魔女是什么样子的。 阿弥陀佛,一声佛号之后,正见开口道:“你们走吧。” 周谦骇然喊道:“大师,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正见垂眸不语。 有正见从中左右,已经再也打起起来了。 兰甯站在船头遥望被张凌萝抱在怀中的谢傅,露出微笑。 傅,有人疼你就好,当鲜血之花开遍大地,就是我迎向你怀抱的时候。 文学网 第304章 出人意料 吴中四阀和道门地宗联手围击一个弱流女子,这一点当然不为外人所知。 但是李少癫出现在苏州的事,隔天一早已经传遍苏州风流才子。 也不知道是谁打听到谢傅的住址,其实从澹台文望这条线,要寻获谢傅的住处并不难。 一大早澹台府门口就人山人海,把开门的澹台府下人都吓住了,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下人禀报了孔管家,孔管家又禀报了澹台鹤情。 澹台鹤情也搞清楚了他们是来找谢傅的,谢傅就是李少癫,李少癫就是谢傅。 澹台鹤情并不涉风月,所以一开始并不知道李少癫是何许人也,待旁人告诉她之后,她才有所了解。 这多才多学的李少癫与傅倒是没有什么出入,就是这夜御五女出入很大,心中也有点猜疑。 毕竟谢傅虽然看在去文质彬彬,但在床上……实在是一言难尽。 只能说夜御五女并不是没有可能。 随后张凌萝将昏迷的谢傅送了回来,澹台鹤情已经顾不上去想什么李少癫,什么夜御五女的传奇,说实话,若不是跟谢傅有关联,她对李少癫这三个字一点兴趣都没有。 每次张凌萝出现,都让澹台鹤情提心吊胆的,她都感觉张凌萝是个扫把星。 好是谢傅临近中午就醒了过来,看上去没有什么大碍。 兰甯当时虽然感觉自己打的很重很重,但谢傅当时只是晕了过去。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爱一个人,打一下都怕打疼了,打重了,尽管她狠下心来,却也只是把谢傅打晕过去。 澹台府大门紧闭,只能通过侧门进出。 侧门门口站着一个人,闭目抱剑,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却是不请自来的易杭,昨夜的事瞒不过他。 谢傅得罪了吴中四阀,必然要遭到报复,易杭以这般姿态出现,就是要以李家人杰的身份告诉吴中四阀,要动我兄弟,先过我这一关,掂量掂量。 给不给面子,你们看着办。 这种利害是牵扯到身家性命,却不是一般的得罪。 这种兄弟却是真兄弟。 吴中四阀的人果然来了,第一个到的是朱家的朱长照。 易杭直接不客气道:“司马大人,此路不通。” 朱长照笑道:“易公子,我一个人来,我来探望谢公子。” 作为朱家核心人物之一,朱长照不可能不知道昨晚发生什么事,很多事都不必明面说出口,大家心照不宣。 朱长照的亲自到来,对于澹台鹤情来说,那可是大人物,司马大人的身份另说,更重要的是朱长照是朱家的长辈人物。 一个张凌云,澹台鹤情都得罪不起,何况朱长照。 澹台鹤情拉上张凌萝前来迎接。 朱长照看见张凌萝,破有深意道:“凌萝,你也在啊。” 张凌萝笑了笑,叫了声朱伯伯,她的出现她的存在就是她的态度。 澹台鹤情将朱长照引入正厅招待。 刚坐下,下人奉上茶水,朱长照就表现出十分关心,开门见山道:“谢公子怎么样了?” “额……”澹台鹤情不知道怎么回答。 张凌萝接话道:“朱伯伯放心,傅叔很好。” 虽然是特意前来拜访,但正主不在,有些事又不好摆上明面上说,朱长照转而说道:“我方便看望一下谢公子吗?” 澹台鹤情难以拒绝,看向张凌萝,求救之意明显,你老是傅叔傅叔的叫,现在兵来了,你这个将是不是应该挡一挡。 恰在这时,谢傅的笑声传来:“哈哈,司马大人亲自登门造访,晚生有失远迎,失礼失礼。” 朱长照站了起来,微微回礼,“我与谢公子一见如故,不必拘礼。” 这都是表面的客套话。 澹台鹤情站了起来:“傅,你身体有恙,怎么不好好休息。” 有几分关心也是,想表现出谢傅身体不便待客也是,最好能将今日找上门的都委婉拒见。 谢傅笑道:“没事,司马大人亲临,就算是重病卧床,也必须要亲来迎接。”却表现出盛情的一面来。 谢傅刚坐下,就特意支开澹台鹤情,“鹤情,你还有事,先下去忙吧。” 澹台鹤情明面上是澹台家的女主人,显然谢傅此时的表现是男主人的姿态。 澹台鹤情有点犹豫,这样的场合,她比较擅长应付。 “澹台小姐,请宽心。” 朱长照也不遮遮掩掩,这般遮来挡去,今天怕是尽在虚与委蛇上面,正事谈不上半句。 澹台鹤情微微施礼:“司马大人,那妾身先失陪了。” 朱长照颇有深意的看了澹台鹤情的背影一眼,刚才两人对话,关系可见一斑。 张凌萝笑道:“朱伯伯,傅叔和澹台小姐已经订婚了。”这话由张凌萝来说也最合适不过了。 朱长照哦的一声,哈哈笑道:“难怪呢,我刚才还以为我走到谢府来了呢。” 说着又道:“谢公子下手好快啊,也就是谢公子这样的风流才子才能征服澹台小姐这朵苏州冷艳之花。” 澹台鹤情名声不算太好,御气十足,所以冷艳二字十分适当。 谢傅笑道:“我和鹤情情投意合。”反正他就是喜欢鹤情,也不必跟外人解释鹤情实际上是个什么人,作为男人就是要无条件罩护自己的女人。 朱长照笑道:“却也不足为外人道。” 谢傅微微一笑:“鹤情美丽坚贞,是谢某三生有幸才能得到她的垂青。” 客套话说的也差不多了,朱长照感慨惋惜道:“谢公子昨晚好糊涂啊。” 谢傅也不遮遮掩掩,笑道:“司马大人此行可是因为谢傅昨夜骂了吴中四阀的那些话。” 朱长照叹息道:“我也想不到兰甯娘子背后的身份竟是……” 说来昨晚的行动他也被瞒在鼓里,他也是今天一早才知,也许是兄长怕他心生不忍,从中作梗,但大是大非,他还分的清楚,他所能做的就是置身事外。 谢傅破有深意笑道:“世事难料,谁有猜的到呢。” 朱长照笑道:“兰甯娘子艳冠苏州,不怕谢公子见笑,我也是兰甯娘子的仰慕者,所以像谢公子这样的风流才子为兰甯娘子的美丽所倾倒,再正常不过了,所以谢公子气愤之下说了那番话,也是正常人的反应。” 谢傅想不到朱长照竟为自己开脱,却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笑笑不语,且再听下去。 朱长照继续道:“说实话,在当时的那种情况下,也许我也会为兰甯娘子仗义执言,不过如今看来,不管是我,还是谢公子,都只不过是兰甯娘子利用的对象,谢公子需要幡然醒悟才是,可别白白枉费一片痴情。” 朱长照以己为样,显然是想表达出不计前嫌,而他的朱家的身份,也正是代表了朱家的态度。 谢傅却是故意笑道:“我想兰甯娘子还是爱我的,还不舍得把我打死。” 这话说的像个没有心机的傻小子,倒也如了朱长照的心愿。 便在这里,澹台鹤情出现在大厅门口,“陆大人到了。” 陆大人? 苏州刺史陆涛? “陆大人请。” 走进来一个风姿气宇不凡中年人,就算不认识他,看见他这副形象,也能感觉他来人身份大不简单。 陆涛龙行虎步,扫了大厅一眼,目光落在朱长照身上,笑道:“哦,朱大人也在,莫非一早收到风声,迫不及待的来一睹扬州七星才子李少癫风范。” 这是个很好的理由。 这些都是见面说笑,出门拔刀的人物,谢傅也不能失礼于人,为人诟病,起身上前施礼:“见过陆大人。” 陆涛这才看向谢傅,立即赞道:“如此英姿勃勃,风流潇洒,定就是李少癫无疑了。” 谢傅笑道:“晚生谢傅。” 陆涛道:“到底是谢傅还是李少癫?不许骗我。” 张凌萝笑道:“陆大人,谢傅就是李少癫,李少癫就是谢傅。” 谢傅干脆承认笑道:“陆大人,李少癫是我在青楼胡闹的化名。”人家以刺史身份前来,这名目台阶,自然要给。 陆涛立即上前热情握住谢傅双手,颇为激动道:“果然就是李少癫,我终于见到你这位传奇人物。” “大人过誉了。” “嗳,你这传奇当得,说来我也你的钦慕者,你作的那些曲子我是耳熟能详。” 谷倝朱长照见了心中暗忖,陆涛这般摆低姿态,分明就是刘备想收诸葛亮。 “这实在让晚生受宠若惊,晚生一时胡闹之作,可不要让大人见笑才是。” “不会不会,我岂敢笑你,苏州文人才子肯定绕不了我,对了,《洞房花烛三叩拜》这是曲子可是少癫你所作?” 张凌萝搭话道:“除了我傅叔,何人作的了这样惊世骇俗的曲子。” 陆涛脱口:“傅叔?” 张凌萝应道:“傅叔与姑姑是至交好友,凌萝作为晚辈,自然要叫一声傅叔。” 陆涛笑了笑:“意真妹子虽为苏州傲女,不过少癫才学过人,傲女也不得不另眼相看啊。” 谢傅解释一句:“谢傅路经无锡的时候,恰逢瘟疫爆发,有幸与真姐共抗疫共患难,承蒙真姐不嫌谢傅地位低微,枉屈降尊与谢傅结拜为异性姐弟。“ 陆涛闻言心中暗忖,莫非张意真在苏州的时候,已经看出谢傅此人的能力,这结拜为姐弟,倒是拉拢人心的好法子。 陆涛笑道:“少癫啊,你都与意真妹子结拜为姐弟,我是否要与你结拜为兄弟呢。” 谢傅应道:“大人,这可让晚生惶恐,晚生还是以晚辈自居。” “说笑的。”陆涛一言揭过,笑道:“对了,内子最近迷上《洞房花烛三叩拜》这是曲子,老拉着我陪唱,可我一来公务繁忙,二来唱的不好,少癫你这作曲者寻个时间,上门指导我夫妻一二。” “额……” 陆涛笑道:“我实在被内子缠着没有办法,少癫也算帮帮我忙。” 这姿态摆的更低了吧,谢傅岂能不给面子,点头应下。 这些人实在厉害,让人不得不拒绝。 一番熟悉客套之后,陆涛却丝毫不提昨夜兰甯之事,尽是家常闲谈,似乎从来没有发生过昨夜那场大战,也似乎谢傅从来没有骂过吴中四阀。 这番姿态,也算表达了陆家的态度。 其实对于吴中四阀来说,相比起谢傅不痛不痒的那几句骂,他们更重视的谢傅这个人才,毕竟能一声震退正见大师,让顾家四大儒师的文道天才,别说苏州,就算放眼天下也是屈指可数。 这块肥肉原本就是惦记着,现在这肥肉更肥了,肥的油水都滴一地,满地油香。 就算不能拉拢为己有,打好关系,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 有张凌萝从中调选,气氛竟异常和谐,有如相识多年。 这时澹台鹤情又来了,“傅,沈约沈玄师来了。” 澹台鹤情这堂堂澹台府女主人,今天倒成了通知禀报的,也是今日来的人物,个个大有来头,她不得不亲自迎门接待。 当然澹台鹤情心中欣喜愿意,她以前还担心别人小看谢傅,娶了她背后被人说闲话。 家夫如此,她也感到骄傲有光,就是内心隐隐有点担心,有道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谢傅立即道:“有请。” 陆涛和朱长照听沈约也来了,心中有数,不约而同的看向张凌萝,也好,省的让张家一家占尽便宜。 谢傅家眷在苏州,也算是苏州的一份子。 沈约进入大厅,看见还有其他客人,表情一讶。 张凌萝与沈约认识,介绍道:“沈玄师,这位是苏州刺史陆大人,这位是苏州司马朱大人。” “陆伯伯,朱伯伯,这位上灵山来的沈玄师。” 对于灵山来的人物,两人自然不能失礼,其实就算张凌萝没有介绍,对于沈约的底细,他们也是知道的,苏州来了一位紫衣玄师,他们岂能不知。 双方一番客套之后,陆涛笑道:“我公务繁忙,就先失陪了。” “少癫,别忘了我们的约定,我陆府大门恭候大驾。” 陆涛这话却是一语双关。 谢傅点头:“陆大人,谢傅寻个时间必定登门拜访。” 陆涛走后,朱长照也找了个理由离开。 两人走后,沈约说道:“谢公子,这吴中四阀该不会是看中你的文道天赋,特意来拉拢你的吧。” 话刚说完这才发现张凌萝在场,显得有点尴尬。 张凌萝却是笑道:“没关系,沈玄师,大家都心知肚明。” 沈约笑了一笑。 “傅叔,沈玄师,你们聊,我先失陪。” 刚才朱长照,陆涛,她需要留下来从中帮忙周旋,现在沈玄师特意登门而来,显然有私事要谈。 张凌萝走后,沈约破有深意道:“谢公子,你这侄女可不简单啊。” 谢傅笑道:“不简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沈约呵呵一笑:“那就要看你们叔侄感情是真是假咯。” 话归正题,谢傅笑道:“沈玄师,你今日登门造访,该不会是凑巧路过吧?” 沈约道:“谢公子,我特意来问一句,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谢傅问道:“沈玄师,你这么就快要回去吗?” 沈约道:“毕竟要离家在灵山呆上三年,我本来也想多呆几日,给谢公子多几天时间考虑,不巧的是,灵山出了点事,我必须马上赶回去。” 谢傅问道:“玄师打算什么时候启程。” 沈约应道:“今天。” 今天?这么刻不容缓,显然不是小事。 沈约道:“谢公子,要不你随我去灵山见识一番,到时再作考虑。” 却是突然放低姿态,如同邀请上灵山做客一般。 灵山确实出了大事,他收到灵山来的飞信,却是最为紧急的那种,信言中让他不惜一切代价带王婉之回灵山去,颇为让王婉之前去力挽狂澜的味道。 当时只有他一人前来苏州,他已经隐隐察觉到灵山在警戒什么。 此地离灵山隔着千里,就算有飞信也不能及时沟通,却无法及时回告这王婉之现在的情况是自身难保。 王婉之是带不回灵山去了,带回去一个文道天才谢傅,或许能代替王婉之也说不定,至少比空手回去要好。 谢傅爽快应道:“好!” 见谢傅应的如此爽快,沈约倒是错愕,反而问道:“谢公子,不好好考虑一下。”这口吻似乎在说,你别拿我开玩笑。 谢傅已经考虑的十分清楚了,文道之强比武道之强,强大是他志向所求,缩在家里当缩头乌龟岂是男儿大丈夫所为。 谢傅问道:“沈玄师打算什么时间出发。” 沈约应道:“最好现在。” 谢傅道:“能给我一个时辰准备吗?” “当然。” 谢傅让孔管家安排沈约前去客房休息,这边去找澹台鹤情。 这事颇有点先斩后奏的味道,而他没有和澹台鹤情任何商量。 他不商量,那就是没有商量。 他也清楚这对澹台鹤情意味着什么,对澹台鹤情来说,是天大的大事。 谢傅找到澹台鹤情。 澹台鹤情问:“沈玄师也走了吗?” 今天发生了很多事,她要问个清楚,你是不是李少癫,你有没有夜御五女,还有为什么今天来了这么多大人物,你昨夜到底干了什么…… 谢傅却轻轻拉着她的手,轻声道:“走,陪我走一走。” 一路却是无声,谢傅只是不时温柔看她。 澹台鹤情以为谢傅遇到麻烦,笑道:“没关系,有什么事你可以告诉我,我会站在你的身边,我不怕那些人。” 谢傅却是一笑:“你已经扛了这么多年了,我作为你的男人,现在应该是我来扛。” 澹台鹤情微笑:“你都知道我是你的女人,一起扛又有何妨。” 不知不觉就走到内宅,进入花厅,谢傅毫无征兆的将她直接抱起,柔声道:“我想好好爱你,感受你的存在。” 澹台鹤情闻言却是轻颤:“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不要吓我。” “没有,我就是想让你知道,我有多爱你。” 文学网 第305章 喜别远行 阁楼里,空气中弥漫着爱的味道…… 狂风暴雨之后,澹台鹤情重重的缓了口气之后,嗔恼道:“你疯了是吧?要我死吗?” 谢傅轻轻道:“我要跟随沈玄师去灵山学习文道,已经做了决定,跟沈玄师说好了。” 澹台鹤情直接骂道:“谢傅,你混蛋!” 这么大的事情一点也不跟她商量,澹台鹤情一时气不过,对着谢傅一阵粉拳,很快又换上用手指捉,捉出一道道伤痕来。 发泄一番之后,澹台鹤情变得很平静,一边穿上衣裳,一边淡淡问道:“去多久?” “一个月吧,或许……或许要久一点。” 澹台鹤情突然又解开刚刚系上的诃子系带,淡道:“再来。” 谢傅一只手捉住她的手,阻止她继续下去,一只手轻轻的擦拭她满额的香汗,笑道:“我知道你很累了。” 说着故意打趣道:“我也很累了,我家鹤情越来越厉害了,相公我都吃不消了。” 若是平时,澹台鹤情定羞赧或嗔恼,不过这一次她的表情严肃道:“日子差不多了,你却在这个时候要走,你知道我多么想嫁……” 澹台鹤情说着却突然扼住,无比深情的在谢傅额头吻了一下,柔声道:“去吧,我等你就是,我还是那句话,大丈夫之志应如长江,东奔大海,无论你想做什么事,我都支持你。” 说着勉强露出笑容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澹台鹤情实在笑不出来,勉强的委屈,勉强的让人心疼。 谢傅无比怜爱道:“今日陆大人,朱大人,还有凌萝都见证了,你是谢夫人,我跑不掉了,我发誓,今生若我负你,我不得好死。” 澹台鹤情点了点头:“我知我知,其实……我能在任何人面前伪装,但是在你面前就是伪装不了。” 澹台鹤情又逼自己勉强笑出来:“可能我太爱你吧。” 谢傅应道:“我也是。” 澹台鹤情柔声道:“来,趴好。” “干什么?” “我难道是瞎子吗?你脊背下的字我看见了。” “难怪你刚才突然那么疯狂,原来是吃醋了。” “废话少说,趴好。” 澹台鹤情特意取来簪子,“她一边,我一边,公平。” 谢傅苦笑道:“我就知道。” …… 谢傅穿上衣服,澹台鹤情问道:“什么时候走?” “现在。” “现在!” 谢傅回头确认一次,“现在!” 澹台鹤情连忙穿着衣服下床,“我给你准备些衣裳,还有一些路上可以吃的……” 谢傅打断道:“不必麻烦了,轻便上路,我当初来苏州不也是什么都没有,孤身一人。” 澹台鹤情不再出声,只是为他理顿衣容,直到谢傅离开,她都没再说一句话。 不是她不说,而是她想说的,都充满着儿女情长的纠缠,但是她不想谢傅太过负担,太过牵挂。 谢傅找到等他沈约,一并离开。 在侧门门口遇到抱剑守门的易杭,“易兄,委屈了你。” 易杭看见谢傅背着包裹,又看了沈约一眼,讶道:“谢兄这是要出远门?” 谢傅点头道:“要跟沈玄师去灵山学习文道。” 易杭哈哈一笑:“原来如此,只是以后要找你喝酒可就难了。” “来日方长。” “一路顺风。” 男人之间就是爽快。 …… 张凌萝正在澹台府厨房亲自熬药,当中还有掺有奇药地脂,这味奇药价值连城,对于治疗血崩内伤有奇效,她特意差人从张府取来。 一边熬药还一边哼着调子,看上去心情不错。 她这辈子大概从来没这么孝顺过。 一名男子鬼魅般的出现在张凌萝身后,低声道:“少司命。”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额……我按照你的吩咐在离开苏州的半路设下埋伏,不过最终……” 未等男子说完,张凌萝就打断道:“好了,知道了。” 陈清澜那么好杀,她就不是陈清澜了,昨晚她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机会,早知道干脆点一刀把她杀了。 男子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 一会之后,张凌萝亲自端药来到花厅,看见澹台鹤情呆呆无神坐在卧榻上,笑道:“傅婶,累了吧,我傅叔呢?” 澹台鹤情闻声抬头,张凌萝看见她目眶红红的,心头一颤,“傅婶,出了什么事?” 澹台鹤情也知道自己失态,勉强笑道:“没有,傅跟随沈玄师去灵山学习文道。” 张凌萝松了口气:“吓死我了。”说着问了一句:“什么时候要走?” “已经走了。” 张凌萝闻言转身就走,追了上去,傅叔你要走,怎么连跟我打个招呼都没有。 苏州城外,灵山方面。 “傅叔,傅叔……” 谢傅听见身后有人呼唤,勒马停下,只见张凌萝一身白衣,骑着白马疾追而来。 或许是一路疾驰追赶,此事英姿勃勃的脸容已经是风尘仆仆。 张凌萝在离谢傅一丈的时候,勒马停下:“傅叔,凌萝特来送你一程。” 谢傅看着张凌萝凝望自己,有神的双眸,能够感受到个中情意,不管这个少女是不是在虚情假意,对自己有什么不轨目的,他却不得不承认他很喜欢这个侄女。 “凌萝,你有心了。” 张凌萝凝望着,凝望着,突然目眶就红了。 谢傅错愕之际,张凌萝却微笑下马,朝谢傅走去。 谢傅也下马来,张凌萝走到他的身边,突然像个孩子张开双臂紧紧就抱住她,在一瞬间谢傅能感受到她孩子般的依恋,亲人离开时的不舍。 在这一刻,谢傅真的感觉她就是自己的亲人,就是自己的侄女。 谢傅搂住她,像个长辈一样,慈爱的抚摸着她的秀发。 张凌萝像个少女般撒娇道:“傅叔,把凌萝当做亲人好么,最亲最亲那种。” 谢傅脱口而出:“好。” 谷佀张凌萝又紧紧的搂住他好一阵子。 “傅叔宠你,不管你做什么任性的事,都宠你。” 谢傅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大概他从张凌萝这有力的双臂感受到她渴求什么东西,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或许是她嚣张跋扈我行我素的背后有一颗孤独的灵魂,这可孤独的灵魂在黑暗中独行,找不到陪伴。 又或者她因为亲人的背叛,更渴望亲情。 “凌萝也很爱很爱傅叔,也很疼很疼傅叔。” 谢傅哈哈一笑。 张凌萝骤然松手,抬头猛然看他,怒道:“你笑什么?” 她穿男儿衣,头结男儿髻,英姿勃勃的脸容此刻竟哭得梨花带雨,谢傅错愕的望向自己的胸前,外衣竟是湿了一片。 “你笑什么!你怀疑我是不是?” 张凌萝突然拔剑,一剑朝谢傅身上刺去,剑刺破了谢傅的衣裳,却没有伤及他的肌肤。 张凌萝冷道:“我警告你,再敢怀疑我,我一剑杀了你。” 说完,抽剑入鞘,转身跃上马背,调转马头。 谢傅望着她俏美的背脊,笑道:“凌萝,我刚才是高兴,高兴的不得了。” 张凌萝微微勒慢马速,骏马似原地踏步一般。 “凌萝,帮我照顾你傅婶,如果有人骚扰你傅婶,你看着办。” 谢傅特意将自己的未来妻子付托给张凌萝,没有比这更大的信任了。 张凌萝轻笑:“那傅婶最好深闺不成,不要去招蜂引蝶,不然连路上的公狗都要遭殃。” 谢傅哈哈一笑:“等傅叔学成归来再来罩你,傅叔走了。” 待听见马蹄扬尘而去,张凌萝这才掉转马头望向谢傅浪子般的背影,那后背厚实而坚定。 如果不是有所追求,谁又会舍弃和妻子团聚的日子。 那背影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似乎走到了她的心中去。 傅叔,你是第一个让凌萝想当个乖女孩,赢得你的夸奖。 沈约着急赶路,两人化作疾行将军,数日后来到灵山脚下。 行至半山腰,远远的就可以看到灵山文廷建筑,琼台楼阁从半山腰处层层叠叠,一直蔓延到山顶处。 如说是仙境,却是云海缭绕的仙山。 如说是人间,却是安然静置的古老遗迹。 两人止步于数百级的石阶前。 沈约口中发出了声鸣,声鸣聚成一线好似飞鸟掠山而上。 这就是沈约口中的飞信,近可传数百丈,远可传数十里,声音中如信笺传递着某种信息。 一会之后,传来钟鸣之声,在整个天地回荡,使人感到震撼。 远远的,谢傅就看到那充满古朴莲花纹饰的山门沉重的,缓慢的打开,似揭开某种尘封。 山门完全打开,呈现出了一面让人心生窥探奥秘的空间。 紧接着从山门内走出一群穿着青色儒袍的人,似源源不绝的溪流,分列两队有序踏步而来,直接九十九阶方止,分列每一道石阶两侧,一边九十九人。 沈约见状心中感慨,九十九阶,这是灵山文廷恭迎贵客最高的礼仪啊,他作为灵山文廷的人,却从来没有看见过。 据说上回灵山文廷用此至高礼仪迎接,却是八十年前的老文圣。 显然灵山文廷已经将王婉之当做未来的灵山之主,他却没有将王婉之带过来。 想到这里,沈约额头汗水无声的滴落,有种有负重托的愧疚感。 谢傅看见这么大阵势的迎接,受宠若惊道:“这也太盛情了吧,我只是来做客而已。” 沈约应了一句:“他们不是欢迎你。” 谢傅松了口气:“那还好。” 沈约又解释一句:“便是这山门往日里也是尘封不开,第一种六十年走一次,为普通人而开。第二种为特别尊贵的贵客而开。第三种遇到重大法事才开。” 一个身穿紫衣儒袍的男人从山门走出,急行台阶而下。 “我们走吧。”沈约淡淡说了一句,却感觉自己的脚步突然变得沉重。 这名紫衣儒袍的男人一直埋着头,直至来到跟前才止步抬头,看了谢傅一眼之后,正要深躬行礼,却被沈约挡住,低声说道:“他不是王婉之。” 紫衣男子脸露讶异之后,看了看沈约,又看了看谢傅,然后望向两人身后,眺望着,两人身后数百级的石阶却空无一人。 紫衣男子终于忍不住问:“王婉之呢?” 沈约低声应道:“何楚,你不要过分声张,王婉之重病卧床,来不了了。” 紫衣男子表情微微愠怒:“你怎么不早点飞信言明。”其实可以看出他是愤怒,却在克制。 “我……” 沈约一时语顿,却是难以启齿,他本来打算回到灵山文廷,再与众人慢慢说道,这位谢公子也是文道天赋惊世骇俗,说不定可以培养为未来的灵山之主。 只是文廷众人已经将王婉之视为文廷之主。 虽然老文圣直到临终之际都没有言明,但是老文圣将他的圣衣留给王婉之,将小天雷灭神真言和大天雷灭神真言的封印交由王婉之来打开,就可见一斑。 老文圣可是有根据星河变化,预知未来,推断命运的大神通啊,既有此举肯定就是王婉之了。 沈约想到这里,突然瞥向谢傅,那这么说,他注定就是不是灵山之主了。 难道当日在苏州文廷只是灵光一现,或是有什么不为所解的奥秘存在。 紫衣男子见沈约看向谢傅,再次朝谢傅瞥去。 沈约趁机解释:“何楚,这位是……” 何楚却当何楚在外面新收的弟子,打断道:“回去再说。” 今日闹了这么大的乌龙,他都不知道如何自圆,先撤去顶礼之后再说。 众青衣儒师神倩肃稷,见何楚打了手势,均忍不住一讶,却偏偏何玄师没有言明。 众青衣儒师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何楚沉声道:“沈约,安顿好了之后,速回大殿议事。” 刚才闻悉沈约飞信,只当王婉之到了,欣喜而来,此时却不知道回去之后如何跟众玄师解释,想到这里,脚步也沉重起来。 此时灵山文廷身处困境之中,王婉之正是解困立信的时刻,就如八十年前的老文圣一样。 沈约特别放慢脚步,陪着笑跟谢傅解释一句:“谢公子莫要放在心上,何玄师本不是这样的人,只因……只因……” 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谢傅听刚才这位何玄师一开口就问王婉之,也明白人家这么大阵势欢迎,是欢迎王婉之的。 嘴上笑道:“我能理解,毕竟闹了这么大的乌龙,换做我也会心生不快。” 沈约心中暗忖,可不仅仅如此,此刻灵山众人可是将王婉之当做解除困境的救世主。 文学网 第306章 灵山圣殿 那些出来迎接的儒师悉数从大门两侧的小径回归文廷。 谢傅见他们好好的大门不走,却走山门两侧的山道小径,大感讶异,这是什么原因。 还未靠近山门,这两扇沉重大门缓慢的关闭,似再次尘封,与世拒绝。 沈约生怕谢傅认为灵山不欢迎他,会有点不高兴,解释一句:“这灵山文廷的正门有九重门,这最外面只是第一重,里面还有八重门。” “平时这九重门是关闭着的,就算是文廷弟子也六十年才走一回,我也不从走过。” 谢傅故意问道:“那什么时候才会打开迎客呢?” 沈约应道:“贵客临门的时候,这九重门才会打开迎客。” 谢傅笑道:“例如王婉之对么?” 沈约点头:“王婉之在世俗名声响亮,而对于我们灵山文廷来说,再响亮的世俗名声也不足一提,之所以对她如此重视,因为王婉之是老文圣钦定的未来灵山文廷之主,老文圣曾三次金陵王家,第一次是为王婉之断命数,第二次是传道。” 谢傅问:“第三次呢?” 沈约笑了笑:“没有人知道,或许是以文圣之尊邀王婉之上灵山来。” 谢傅笑道:“沈玄师,你当初可是大胆断言,我若成为文廷之人,他日定是文廷之主。” 沈约应道:“我当时确实是这么想的,只是沈某之能比起老文圣的大神通自然远远不如,这只是沈某的个人己见。” 说着哈哈一笑:“或许没有了王婉之,谢公子就是文道最出色的天才,就算谢公子能更胜于王婉之,未必是那个众望所归、百川归海的人。” 谢傅微微一笑:“说的也是,我本无心向文廷。” 沈约淡淡应道:“王婉之亦是如此,这一点你们两个倒有点相似。” 谢傅来到山门前,止住脚步,看了这古朴沉重的第一重门,这份尊重的无比殊荣,王婉之能够获得,为什么我不能。 王婉之能做到,只怕我能做的比她更好,若是不如她,我又有什么资格娶她。 她虽然才赋过人,名声响亮为世人所重视瞻仰,只不过是王阀之名锦上添花罢了。 沈约破有深意道:“谢公子,一路上我似乎能够感觉到你的变化。” 谢傅哦的一声。 沈约笑道:“锋芒毕露,就好像你这把宝剑终于肯出鞘了。” 谢傅哈哈一笑:“沈玄师,那就承你吉言。” 人在经历了一些列的事,总会成长,总会做出改变,不是吗? 他从一个没有什么追求的少年人到遇见师傅初月,带上仇恨和重胆上路,他亦要从忍隐到放开自己。 一条蜿蜓山道小径,一侧是文廷外部的围墙,另外一边是陡峭的山谷。 山道小径很长,蜿蜿蜓蜓似走不到尽头,当然这只是一种错觉。 很快谢傅便发觉风水布局的巧妙之处,外墙的四周围均是山峦断谷,这灵山文廷好似建造在一直趴俯而下的玄武,灵山文廷的门庭就是玄武的头,那层层叠叠琼台楼阁等建筑就好似玄武的身体。 而一直蔓延到山峰之巅,乍起笔直的峰石,是那宛如蛇形玄武尾巴。 行至中段,终于出现一扇敞开的门户。 门户并无什么出奇之处,若不是一路上左侧高高的围墙,还以为深山老林中一户人家。 家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大抵如此。 在进门之前,沈约先默念真言之后,随着他的默念,门户骤然似泡泡表面流淌着一种色泽颜色。 沈约简单解释一句:“进入此门,有如斋洗更衣一般,要不然会很麻烦的。” 谢傅笑道:“算不算是一种身份标识?” 沈约应道:“谢公子聪慧,这灵山文廷之内有不少先圣设下的界道,若是外人很容易触发警示或者带来危险。” 沈约解释完之后,方才带着谢傅进入。 进入灵山文廷,沈约将谢傅带到一处院落。 院子里有一个身着青色儒衣的年轻男子,盘坐于一颗柏木之下,闭着眼睛入定,嘴唇微微嚅动,却是无声,乍一看去,颇有几分道骨风仙的味道。 柏木的主枝干黝黑如烧焦,枝叶却依然青葱碧绿,苍劲挺拔,充满生机盎然。 谢傅心中有数,雷击柏木。 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 在这寒冬的世界里,别的树木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唯有柏树却依然四季常青。 谢傅心神一动,似乎在此地能够更加清晰感受到某些天地联系,就好比你看见火,知道火会烧人,可你当你将手凑近,却更能清晰感受到火的热炙烧痛,这是一种自我意识和真实的差别。 青衣男人似乎感受能量波动,睁开眼睛,看向沈约,喜道:“师傅,你回来了。” 沈约立即介绍道:“大轻,这位是谢傅,你安顿一下,顺便带他熟悉一下灵山。” 一语之后,沈约对着谢傅道:“我有点事,一会再回来。” 谷薄谢傅点了点头。 沈约步伐匆匆离开。 身着青衣儒服的年轻男子朝谢傅走了过来打招呼:“你好,我是刘大轻。” “你好,我是谢傅。” “谢傅,你是师傅新收的弟子吗?” “额……”谢傅不知道如何回答,他是来学习文道的,传道受业,叫上一声师傅也在情理之中。 刘大轻见谢傅语顿,笑道:“是不是还要经过师傅的考核啊,你也不要灰心丧气,能进入灵山文廷的,已经不是一般人了。” 谢傅看向刘大轻一身青色儒衣,刘大轻立即笑道:“我这衣服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穿的,在文廷,衣服颜色代表着修为身份。” 谢傅听刘大轻言语透着几分骄傲,问道:“大轻,你是什么修为?” “我是正儒修为,已经能够学习祝词真言。” 刘大轻说着看向谢傅,却发现谢傅丝毫没有流露出半点羡慕崇拜的表情来,嘴上问道:“你知道正儒代表着什么吗?” 谢傅问道:“灵山达到正儒修为的人很少吗?” 谢傅这句话立即把刘大轻的骄傲问崩了。 刘大轻收敛起自己的骄傲,说道:“灵山文廷乃是天下文道中人总领,在这里正儒修为虽然算不上什么,可是在世俗求个一官半职已经不是什么难事。” 谢傅笑道:“哦,官老爷。” 刘大轻道:“修道之人岂可言官,欲念过盛可是修习文道大忌,谢傅,你可要谨记。” 谢傅笑了笑,也是你先跟我说官的。 “来,我先带你去放下行李,再打你去熟悉灵山。” 刘大轻很是热情的帮谢傅拿着背囊,领着谢傅前去住下。 来到房间,谢傅扫了布置简陋的房间一番。 刘大轻见状笑道:“这是清修之地,你可不是来享受的,每天日出而修,日落而栖,也没有什么好享受的。” 谢傅点头,他也不是来享受的,嘴上笑道:“大轻,那你在这里应该过得很苦很孤独吧。” 这话差点又把刘大轻问崩了,笑道:“等你通过师傅考核,师傅收你为弟子,我可就是你的师兄,放心,师兄会照顾你的,这文道诀窍,师兄我也会对你多多指点。” 放下行李之后,刘大轻忍不住道:“谢傅,要不我先带你熟悉一下灵山。” 这话正合谢傅心意,应道:“好。” 沿途落叶的幽径,古朴的石阶,沉厚的石钟亭,沐临山色的阁宇…… 屋宇层序,牌楼罗列、门关重重、朴实无华中透着浓浓历史痕迹。 刘大轻似乎一个人清修久了,好不容易来了一个伙伴,表现的十分热情活跃,一路行着一路主动向谢傅介绍起灵山的一景一物。 “这是雷击枣木,是修为更高师叔伯的道场,这灵山共有雷击枣木九颗……” “那是文清阁,师叔祖居住的地方,师叔祖是红衣玄者,已经是正玄修为,神通广大……” …… 尽管刘大轻想让谢傅露出惊叹的表情来,谢傅却一直表现的很淡定。 谢傅笑道:“虽然多了几分世外桃源之感,不过与一般寺庙倒也差别不大。” 他少时常常呆在扬州大明寺读书,所以比较习惯这种远离烟火红尘,清净无尘的山水禅境。 刘大轻一讶,犹豫了一下之后,开口道:“我带你去个地方,让你大开眼界。” 刘大轻领着谢傅往山峰方向行走,所以一路上都是台阶,转了又转依山势而建的层叠楼阁,一个又一个的门关。 刘大轻一边带路,一边不忘介绍道:“谢傅,你别以为这些门关平平无奇,其实均已设下界道,在进入文廷的时候,师傅定是已经为了斋洗更衣,要不然这会已经触放界道。” 谢傅问了一句:“触发界道会出现什么情况?” “跟着强弱效果不同,有些界道起到警示的效果,文廷会知道有人闯到此处,有些界道强如结界,会直接将你挡在外面。” “对了,你知道结界是什么吗?” “沈玄师跟我说过。” …… 谢傅也不知道走了多少级台阶,绕了多少处层叠楼阁,经过多少个门关,两人说话的空隙,来到一处殿宇。 古朴充满历史沉重感的殿宇,莫名充斥着一股神圣氛围。 刘大轻道:“这是圣殿。” 文学网 第307章 镇山之宝 谢傅这才注意到殿门上方那金灿灿的圣殿两字,这份金灿有如天日长盛,不因岁月而衰。 刘大轻似乎有点做贼心虚,瞥了左右一眼,低声道:“走,我带你偷偷进去瞅一眼,让你见识一番。” 进入圣殿,谢傅只感觉似乎走进一个铜造的罩子,映入眼幕,只见四周墙壁密密麻麻的安放着无数的篆章。 这些篆章呈长四方状,比正常书本要大一些,表面流露出隐隐的厚朴光泽,好像是铜制,却又不能确定,如同书中所描写的仙家丹篆宝书。 纸书容易经岁月腐蚀毁坏,这些篆章却给人一种万万年都依然如初的感觉。 刘大轻道:“这些篆章上面所刻就是文道真言。” 谢傅心中颇为激动,对他来说这就是书的海洋啊,那种求学若渴的感觉又涌上心头。 目光突然落在正前方的位置,只见上面似供奉神灵一般的置放两本篆章。 这两本篆章与其它篆章一般大小,却占据了极大的位置空间,那种与世无争的安然给人一种非凡的感觉。 刘大轻看见谢傅的表情,老气横秋道:“那是灵山文廷的镇山之宝,小天雷灭神真言和大天雷灭神真言。” “小天雷灭神真言……大天雷灭神真言。” 谢傅嘴上喃喃,似受到指引,不由自主的迈出脚步。 刚走一步,却就被刘大轻拉住,“你干什么?” 谢傅应道:“我想走近好好瞻仰一番。” 刘大轻道:“这两本就算是师叔祖们都不敢随便瞅,会死人的,我们赶紧离开吧,让别人看见,我会挨骂的。”说着拉着谢傅就要离开。 谢傅却突然抱腹蹲下,一脸痛苦莫名。 刘大轻关心问道:“谢傅,你怎么了?” 谢傅痛苦艰难应道:“我病疾发作了!” “那怎么办啊,可惜我还没有学会祝词真言。” “我吃颗急救药……就好。” “那你赶紧吃啊。” “药……放在包袱里面。” “那你等一下,我马上把包袱给你拿过来。” 刘大轻说完疾奔离开。 刘大轻离开后不久,谢傅一点事也没有,站了起来,面向正中深躬一礼:“诸位先圣在上,小子无礼,借阅一眼,立即归还。” 谢傅靠近上前,同时伸出双手,庄重的捧着这块沉甸甸的篆章,瞧了一眼。 篆章之上刻有七个文字,或者说七个图案。 谢傅看着这七个文字图案,莫名有种熟悉感觉,突然心头一动,这不就是他在扬州时一直在研究的上古文字吗? 经过多年研究,他已经能够揣摩出这是一种身临其境之字,立于何时何地,便知其义,化繁为简的文字,比现在文字不知道要先进多少倍。 有如猎雪之季,山巅圆月之境,这一幕可覆文千字繁之,亦可吟诗一首简之,皆不如一字表之。 更甚,是千言万语不如心临其境,那种约莫世间百物百态皆在我心,在我心,虽眼前无景无物,便是真。 谢傅朝第一个文字图形研去解之,脑海骤然一悸,身虽处于殿内,灵魂却好似出窍,意越千域,眼前可见尽是星河时空…… 体内已开的五道轮脉随着而动,只是一瞬,谢傅便感觉心神似被什么强大的力量撕裂。 谢傅立即止意,这么一瞬已经心神受创,面色显得十分难看。 这七个文字图形似在沟通着天地某种强大力量,而且要以己身心神为引,明显他心神承受不住。 见之尚可,解之心动,却立即承受不住。 谢傅记住七个文字图形,不敢再解想,将篆章归还原位。 一会之后,刘大轻拿着他的包袱满头大汗走了进来,却看见谢傅好端端的,惊讶道:“你怎么好了。” 谢傅应道:“你刚才发现药在身上,现在已经服下。” 刘大轻狐疑道:“你该不会是骗我的吧。” 谢傅笑道:“我骗你干什么?我又得不到什么好处。” 刘大轻把目光移动到正中两块篆章,问道:“你该不会想偷看吧?” 谢傅干脆笑道:“看了会怎么样呢?” 刘大轻道:“看不懂还好,看懂了会死人的,李师叔祖曾揣摩出一丝一毫来,立即心神受到重创,半年都恢复不来。” 谢傅道:“看不懂,看懂又要遭殃,那可如何是好。” 刘大轻笑道:“如果人人都看得懂,念的出,那还算是什么灵山镇山之宝,你看不懂解不来,自然有人看得懂解得来。” “谁。” “王婉之呗。” 谷粆又是王婉之,谢傅都感觉自己处处都受到她的压制,男人的自尊心不允许啊。 面对一个女子,他反而没有平时的阔达。 谢傅指着刚才捧下的篆章,问道:“大轻,这篆章是什么呢?” “小天雷灭神真言。” 谢傅喃喃念着:“小天雷灭神真言……” 突然注意到小天雷灭神真言篆章有一个古朴的盒子,刚才的注意力全在篆章上面,这个盒子置于上方必定也非凡物。 盒子表面缥缈却幽淡的纹理,无色的檀檀氤氲,莫名有种超然脱俗的气韵。 毕竟很多看不见的东西,文道中人均能感受得道。 谢傅问道:“大轻,那盒子里装的又是什么东西?” “那是文圣老人家的圣衣,封印在盒子里,文圣老人家特意留给王婉之的,谁都得不到,王婉之来了,封印自解。” 谢傅问:“圣衣又是什么东西?” 见谢傅终于对灵山奥秘充满兴趣,刘大轻心中得意,嘴上说道:“先离开这里再说,路上我再慢慢与你细说。” 路上,刘大轻跟谢傅解释道:“圣衣雷同于我们文道中人的法器,能够增强沟通天地能量的能力,进而提高文道中人的能力。” 谢傅接话道:“这也没有什么稀奇。” 刘大轻道:“不仅仅如此,你知道我们文道中人念诵真言最怕什么,最怕心神遭受不了真言强大的力量,进而心神受到重创,圣衣能够保护心神免受伤创。” 谢傅听到这里,心中打起注意来,我刚才的情况定是心神承受不了小天雷灭神真言强大的力量,如果能穿上圣衣,那是不是就能够念诵出小天雷灭神真言呢? 刘大轻道:“这是其一。” “其二呢?” “其二,这圣衣有如士兵将军铠甲,能够抵挡外力侵害,我所说的侵害可不是普通刀剑之威,而是武道中人毁天灭地的力量。” 谢傅心中惊叹,那岂不是立于不败之地,嘴上脱口而出:“这么厉害?” “那当然了,要不然怎么叫圣衣呢?” “大轻,你的圣衣呢?” 刘大轻闻言差点吐血,“我怎么可能拥有圣衣,这圣衣灵山文廷只有一件,普天之下也只有这么一件。” 谢傅为了勾刘大轻的话,故意问:“那怎么不多制造几件?” 刘大轻没好气道:“这种夺天地造化的东西,你以为想造就有的啊,据说这件经过五雷炼化的圣衣还是从上古时期传承流传下来,那是圣贤与神战斗所穿的衣护。” 谢傅博读,不少书籍均有一些流传古载,在很久远的时期,神人曾与神战斗,这些神人就是我们现在人间所信奉的神灵,而那些神却被形化为试图毁灭人间的魔。 “圣衣是什么样子,是不是跟我们现在穿的衣服一样。” 谢傅一边说着一边抖了抖自己衣服。 “额,你这个问题,我也曾心生好奇问过师傅,师傅是这么跟我说的,圣衣是某种天地元素所成,象罔真诠,无形无色有如武道中人的护体真气,罩护周身的同时与心神相连。” 谢傅隐约能捉摸到一些,气为一物,素亦为一物,无色无形只是因为看不见触不到,并非不存在。 谢傅道:“既然是上古时期传承流传下来,我就不相信天地间只有一件。” “额……额……”刘大轻沉吟着突然改口:“你说的或许没错,但也许潜藏在某个神秘的地方,并没出世。” 谢傅看出刘大轻欲言又止的表情,问道:“大轻,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刘大轻立即脱口道:“我怎么可能知道什么?” 谢傅故意激将道:“也是,凭你的身份,怎么可能知道什么。” 果不其然,刘大轻的自尊心很强,立即应道:“小瞧我了不是,我知道的还真比别人要多。” 谢傅漫不经心道:“那你就说说这圣衣吧,还有什么了解?” 刘大轻凑近低声道:“这世上或许还真有第二件圣衣。” 谢傅闻言心中激动,有种强烈想得到的冲动,嘴上淡道:“胡说不是,这种东西夺天地造化。” 刘太轻颇为生气道:“真的!我陪师傅去禁经阁整理篆章杂物的时候,曾看见过刚才大殿那样一模一样的盒子。” 谢傅问:“不是很普通的盒子吗?” “孤陋寡闻不是,那是封印东西的盒子,你当是普普通通的盒子。” 谢傅激动道:“这么说,那什么禁经阁的盒子,里面封印的就是圣衣。” 刘太轻若有所思道:“我也不清楚,不过很有可能。” 谢傅提出自己的疑惑:“如果里面是圣衣,却又为什么要封印起来呢。” 刘太轻脱口道:“这我哪里知道?”说着却又补充一句:“这圣衣要经过五雷炼化才能发挥起强大的功效,就如同顽铁需层层炼化才能锻造成锋利的宝剑一般,宝剑与顽铁虽是同质,却是天差地别,或许……” 文学网 第308章 为你而生 刘太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谢傅却接话道:“太轻,你太聪明了。” 谢傅为什么说刘太轻聪明,因为他刚才也立即联想到这一点,若是宝贝岂有不用不供之理。 刘太轻听到夸奖,呵呵一笑。 谢傅笑道:“你勾起我的好奇心了,我们去探一探这盒子里的秘密。” 刘太轻没好气道:“那盒子在禁经阁,你以为想去就去啊。” “禁经阁是什么地方?” “老文圣封印一些邪妄害人真言的地方,我们文廷中人也不得学习这些邪妄真言,犯之立即逐出文廷。” “我们也不是去学习这些邪妄真言,只是去探清楚盒子的秘密。” “那里有位老玄师看守着。” “你不是去过吗?不能找个理由进去吗?” 刘太轻闻言心中暗惊,这小子怎么好像把我底细摸的一清二楚的样子。 谢傅笑道:“该不会是你骗我的吧。” 刘太轻傲道:“这个有什么好骗的,有就有,没就没,不瞒你说,禁经阁的卫生是我在打扫的。” 谢傅心中暗喜,没有这么巧的事情吧,嘴上淡道:“那找这个理由过去不就得了。” “我可以进去,你呢?” “就说我是沈玄师新收的弟子,来帮忙的不就可以。” …… 灵山文廷议事大厅这边,沈约了解了大约情况之后,惊呼道:“文圣老人家留下来的小天雷灭神真言都杀不死!” 所有人都沉默不语,这番震惊他们已经在数日前经历过。 灭神真言那是可以灭神的存在啊,就算是小天雷灭神真言,他们也一直以为世间没有人能够抵挡的住。 如果抵挡的住,岂不是修为可怕到如神一般。 沈约回神颤道:“可是二十年前来灵山的那两个女人中的一个。” 坐在正中位置,穿着朱衣儒服的白发老者点了点头:“她与文圣老人家有二十年之约。” 沈约喃喃道:“难怪呢……难怪呢……” 那两个女人来自天下群魔心中的圣地——昆仑秘境。 传说在数百年人,有一个来自昆仑秘境的人在凡世间成为真魔,昆仑圣境和灵山文廷合力诛杀此真魔,为此双方也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 皆因昆仑秘境的人所练功法源自,唯有昆仑秘境之地才能压制,一旦涉世入真道,便会化为真魔,为祸人间。 为此,灵山文廷与昆仑秘境在数百年前便有了约定,昆仑秘境的人永世都不能再踏入凡世间。 而昆仑秘境也应诺,如若有弟子踏出昆仑秘境涉世,灵山文廷尽可诛杀。 数百年前的历史缘由,现在自然无法考究清楚,不管如何这份约定却是存在的。 而二十年前这件事一直都是灵山文廷高层秘而不宣的秘密。 这些日子本来大家都王婉之的到来充满的期待,如今王婉之来不了,所有人的心情一下子沉到谷底。 见沈约的震惊反应,让众人士气更加低沉,何楚出声打破安静:“林师叔猜测可能是文圣老人家留下的小天雷灭神真言威力不够,若是由文圣老人家亲自出手施展,就算此人修为再高,也难逃一劫。” 问题是文圣老人家已经仙逝,要不然他们现在何须如此烦恼。 何楚朝坐在正中的一位穿着朱衣儒服的老者看去,淡淡说道:“林师叔猜测她已经受了重伤,再受一次小天雷灭神真言,应该必死无疑!” 这正是他们期待王婉之到来的原因,小天雷灭神真言的封印唯有王婉之能够解开。 王婉之穿上文圣老人家留下的圣衣,再施展一次小天雷灭神真言,文廷困境立解。 白发老者开口道:“现在已经不能寄希望在王婉之身上,风生师兄已经进入幻境数天,却一点消息都没有,只怕情况不容乐观。” 一十六之数,外面一天,幻境之内就是十六日,也就是说在等待王婉之到来的这数天,幻境之内已经过了二个余月。 两个余月都没有一点消息传出来,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谁也猜测不出来。 难道已经踏入大玄修为的温师伯,加上三名红衣玄者,一众紫衣玄者,还有一群二品三品武道高手助阵,还拿不下一个受了小天雷灭神真言一击,受到重伤的人吗? 实在难以想象,此女可怕到什么程度。 幸好二十年已经死了一个,如果今日二女齐聚,灵山没有文圣老人家坐镇,灵山文廷千余年的基业必然要毁在两女手中。 白发老者继续道:“你们合力再打开幻境通道,我进入幻境助温师兄一臂之力。” 一位红衣玄者问道:“好,师兄打算什么时候进入幻境。” 白发老者应道:“我们在外面耽搁一天,里面就要等上十六天,我们在外面耽搁一刻,里面就要等上二个时辰,就今天!” 众人齐声应道:“好!” 白发老者淡淡道:“我和温师兄若出不来,你们就将此女永远困在幻境之中,绝不能心存侥幸,试图救我们二人出来。” 尽管这是一个不愿意接受的结局,但在场的均不是幼稚的小孩子,他们十分清楚如何抉择。 白发老者又道:“另外,你们再安排一个人,金陵王家走一趟,王婉之什么时候康复,务必把她请到灵山来,端坐正庭,这也是文圣老人家的遗愿。” 此役之后,灵山文廷必是元气大伤,再无文道强者,必须有一个人来稳定乾坤,而这个人非老文圣钦定的未来灵山之主,王婉之莫属。 白衣老者说完垂目,平静道:“准备一下吧,我回房休息一下。” 众人知道,大玄修为的林师叔要去拿上他的法器。 …… 刘大轻这边,带着谢傅前往禁经阁。 冬让山霭雾岚多了几分如烟如白,不知过了多久,一座似遥尘隔世的阁楼出现在谢傅的眼幕。 阁有五层,尖顶,层层飞檐。 阁身不似圣殿那般金光明耀,粗糙灰淡让人感觉像一个曾经伟岸,如今却被人遗忘的隐者。 刘大轻手一指:“那就是禁书阁。” 不用刘大轻介绍,谢傅也知道那就是禁书阁。 两人来到阁楼前,谢傅扫了阁楼周围,落叶满地,有的落叶甚至已经呈现残破腐蚀,显然极少人涉足此地。 如果不是灵山周边那些亭台楼宇相承,还以为置身于人迹稀少深山内的一座荒寂的古刹。 刘太轻放声喊道:“师叔祖,我打扫经阁来了。” 一把听见上很苍老的声音从阁楼内穿了出来:“进来。” 谢傅笑道:“这声音半夜听起来,一定让人毛骨悚然。” 刘太轻看了谢傅一眼,低声道:“别开玩笑,师叔祖很严肃的,做事一板一眼,这也是文圣老人家让他守禁经阁的原因。” 得到这位师叔祖回复之后,刘太轻并没有立即踏入阁楼,而是再次放声:“师叔祖,我今天带了一个人过来帮忙。” “叫什么名字?” 谢傅正要应话,刘太轻抬手捂住谢傅的嘴,朗声应道:“叫谢傅,是师傅刚收的弟子。” “什么修为?” 刘太轻忍不住笑了一声,转身问向谢傅:“师叔祖问你什么修为?” 谢傅还未应话,听见刘太轻笑声的师叔祖却道:“进来吧。” 刘太轻一愣之后,带着谢傅进入阁楼。 一楼是空荡荡的,四周墙壁似寺庙经堂一般,写满了短句书言。 两人顺着一条蜿蜒的石梯来到二楼。 一位穿着红衣儒服,白发白须的老者盘坐于地墩,身上散发着一股隔世的寡静和萧然。 谢傅在寺庙呆的时间较长,见惯了那些性情静然的僧者,骤见此人的冷淡,并没有什么不适。 刘太轻却似乎很畏惧他,恭敬施礼:“师叔祖。” 为了表示尊重,谢傅也施了一礼。 谷慐老者睁开眼睛看了谢傅一眼,开口道:“上去吧,先从阁顶开始打扫。” 刘太轻点头:“师叔祖,那我们先上去了。” 刘太轻带着谢傅上了三楼,又继续经过四楼,一口气直接来到五楼。 “我心跳的很快,幸好师叔祖刚才没有看我,要不然我可能就立即心虚了。” 谢傅笑道:“我们干什么坏事了吗?我们只是跟其他年轻人一样充满着好奇心和求知欲。” 刘太轻恍然大悟,谢傅这么他就心理踏实许多了,嘴上说道:“许师叔祖有腿疾,而武道能做到真气外放御气而动,这却是解决了师叔祖的行走困难。” 刘太轻紧接着补充一句:“许师叔祖是灵山为数不多文武双修的人,也正是因为如此,许师叔祖比其他师叔祖的文道修为要低。” 谢傅应道:“一心两用,难免。” 刘太轻习惯性的走去拿抹布,谢傅却放眼巡视这第五层了。 这第五层大小却比一层二层小了许多,大小跟一间普通房间差不多,篆章似瓦片一般被堆叠起来。 同样都是篆章,圣殿那些篆章被人高高供奉着,这些篆章却被这般遗弃,难道这些篆章里的真言就那么邪妄不堪吗? 刘太轻这边已经开始擦拭雕花古朴的窗棂,谢傅随口问道:“既然禁止,为何不干脆毁去,还要留着干什么?” 刘太轻应道:“这些篆章真言从古流传下来,是先圣智慧,毁去终究……终究有点不舍吧。” 谢傅道:“因一家之言,就此毁去岂不就绝传了,禁之有理,放之也需有法,若是无力度制,干脆也就统统禁之。” 刘太轻慢慢品味着谢傅的话,谢傅这边已经朝一块遮尘的黑布走了过去,直接掀开黑布。 封尘扬起,阳光透过窗棂照射入阁楼内,光亮出可见灰尘斑斑点点,密集弥布。 谢傅目光落子夹杂在篆章中歪斜着的古朴盒子,那盒子上的纹理与大厅中那盒子大同小异。 只不过是一个蒙尘,一个光亮。 谢傅感觉如同自己的命运一般,竟有点心疼这个盒子,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触。 刘太轻额的一声,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谢傅笑着对刘太轻征求道:“我想它寂寞太久了,我疼疼它。” 刘太轻笑着点了点头。 谢傅上前将压在盒子上面的篆章一块块取下,好似压的不是一个盒子,而是一个人。 直接盒子再没有任何压迫,谢傅这才双手上前,轻轻的将盒子捧起。 盒子并不重,在谢傅手中却让他心中有一种莫名的踏实感,这种感觉就好像是握着一位多年不见老朋友的手。 谢傅嘴上竟喃喃道:“老朋友,让你等久了,我来看你了。” 刘太轻听了谢傅这莫名其妙的话,脱口道:“你怔了吧?” 谢傅笑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我总感觉它尘封这么久,就是为了等我,就好像人生总会遇到一位相知相识的朋友。” 刘太轻嗤的一笑,有些不以为然:“在某一刻我也曾有这种感觉,例如我在学习真言时,总感觉真言是为我而生,非我莫属。” 谢傅腾不开手,对着刘太轻道:“布给我,我要擦拭去它身上每一粒灰尘。” 刘太轻把布递了过来,谢傅开始擦拭盒子表面的尘灰,小心翼翼,一点一点细心的擦拭着。 刘太轻道:“此物既有封印,自然并非凡物,祖祖辈辈也定是有无数人要解开封印,可它却依然尘封着。” 谢傅笑道:“我想是因为对它还不够好吧,竟把它丢弃在这种地方蒙污。” 刘太轻一笑:“并不是对它不够好,而是它让人失望,要不然岂会将它遗弃在这个地方。” 谢傅将盒子擦拭的干干净净,连夹杂在盒子表面花纹缝隙里的尘污都不放过,真真做到一尘不染,心中暗忖着,老朋友,如果你真的在等我,就出来见我。 半个时辰过去了,盒子只是拭去尘污变得光鲜,却无光泽。 谢傅表情黯然,有种莫名的失落感,盯着盒子上那些古朴的文字,试图从这些古朴的文字中找出奥秘所在。 正擦拭着篆章的刘太轻笑道:“我知道你在期待什么神奇的事出现,但不会有神奇的事出现。” 突然手中篆章滑手,啪咧几声掉落在谢傅面前。 谢傅道:“我来捡就好。” 说着将先盒子轻轻的放在光亮处,捡起篆章,带着几分好奇,随眼看了一下,只见篆章上用小篆写着动情真言四个大字。 心中更是好奇,动情真言为什么是邪妄真言呢,怀着这份好奇心,往下看向言文。 真言只有其音没有其义,由一系列的元音串联而成,就像佛门的六字真言嗡嘛呢叭咪吽。 刘太轻笑道:“你看了也念不出来,这里的真言大部分需要半玄的修为,而且需要念诵万遍,才能娴熟随心而出,要不然你以为师叔祖会毫无戒心的放我们进来。” 其实刘太轻偷偷尝试过,只不过他修为太低,却念都念不出来,这种情况就是文道所说的哑言,不过好奇心还是让他想看到什么变化。 谢傅目光扫了言文一遍,心中已不知不觉跟着念了一遍。 两人都把注意力放在篆章真言上前,却丝毫没有发觉沐浴在阳光下的盒子开始慢慢出现变化。 古朴的盒子似被晒的发烫着燃,表面竟开始飘起了氤氲缥缈的烟雾了。 同时盒子似乎吸纳了阳光一般,光泽慢慢变得明亮,如同宝玉拭去灰尘可以完全闪辉。 盒子上没有一点灰尘,让阳光可以没有任何遮挡完全照射在盒子上。 这边两人还没有发现盒子发生了奇妙变化,谢傅体内脉轮随念而动,却停不下来,念了一遍又一遍…… 骤然起来变化,竟响起了美妙的歌声,这歌声不是人间,好像天上仙女所唱的天籁之音,让人感到十分愉悦陶醉,恨不得永浸此声之中。 刘太轻擦拭着篆章的手慢慢停了下来,只感觉自己好孤独好寂寞,茫茫人海却还孤身一人,好想爱人,好想被爱……情难自禁,泪竟从无声的从眼角垂下。 谢傅停了下来,这天籁归隐顿静。 刘太轻梦然回神,颇为激动道:“谢傅,你唱歌竟如此动听感人。” 他没有唱歌啊,谢傅顿时明白什么。 在阁楼二层盘坐着的白发老者骤然睁眼,脸色一变,站了起来,袍摆之下空荡荡的,却是断腿。 刘太轻突然手指谢傅身后,震惊道:“谢傅你看!盒子……” 谢傅扭头一看,发现封印着盒子竟然打开了! 盒子里似盛载着一潭澄澈清泉,粼粼生活,散发着奇异的光泽。 盒子的封印打开了! 盒子的封印竟打开了! 这是什么! “这就是圣衣吗?” 刘大轻目光被这一幕所深深吸引着,嘴上喃喃道:“我也不知道,我想应该是吧。” 谢傅嘴上轻轻说道:“圣衣!老朋友,你终于肯出来见我了。” 谢傅实在难以形容此刻的激动,有一种唯一的!为你而生的相知相惜之情,他的手不由自主的轻轻伸过去,想要好好感觉这份灵魂相连的奇妙。 刘大轻见谢傅伸出手,连忙说道:“谢傅,你不要乱动毁了这件圣衣,得马上禀报师叔祖他们,让他们前来处理。” 如果真的是圣衣,世上有了第二件圣衣,这对于灵山文廷来说,这是一个天大的消息啊。 只怕比新主上位还要让人激动,还要隆重震撼! 而他们二个对圣衣的了解不深,若是因为自己的妄为造成什么不可逆的后果,那可是天大的罪过啊,万死难辞其咎。 “我只是跟这位老朋友打个招呼。” 谢傅一边应着,手一边继续接近。 刘大轻猛扑上前阻止,却是一手打翻盒子,那澄澈清泉从盒子里流了出来。 完了!刘大轻惊恐万状的同时,发现这澄澈清泉沾在他的手上,却滑走不粘。 谢傅手指朝那澄澈清泉轻轻一触,奇异的一幕出现了。 这澄澈清泉竟似活着一般,朝谢傅身体吸附过去,慢慢的钻入他的衣服里面,覆盖在他的皮肤表面。 文学网 第309章 进入幻境 刘大轻见状骇然:“你闯大祸了!你看你这小聪明耍的,亏我还想用淳朴来感化你。”进入灵山修行,需要斋身也要斋心。 谢傅应了一句:“抱歉,师兄。”却在这个时候改了称呼。 刘太轻一讶之后,却是一笑:“值了!你马上离开就是,这灵山不适合你。” 两人说话的空隙,这件圣衣已经弥布谢傅周身,谢傅感觉到与心神相连,圣衣随即隐着无形。 一把苍老的声音飘来:“刚才是谁念诵真言?” 刘太轻闻声紧张起来:“师叔祖来了,谢傅,你块跑,先去找师傅。”说着竟一脚踢破窗棂。 “师兄,那我先走了。” 刘太轻督促道:“快走快走!”说着望了窗户一眼,顿时一惊,忘了这是五层,正不知如何是好,谢傅却直接窜了出去。 待看见谢傅稳稳落地,刘太轻却忍不住惊呼一声。 这时白发老者已经登上五层来,表情严肃问道:“刚才是谁你念的真言?” “额……额……” 刘太轻不太会说谎,而且是面对着辈分极高的师叔祖,显得支支吾吾的。 “他人呢?” 白发老者又厉声问了一句,他负责看守禁经阁从来没有失职过,而实际上文廷弟子也个个循规蹈矩,无需过多提防。 他所要做的,就是避免让文廷弟子走上邪道。 突然看见打开的盒子,大吃一惊,嘴唇竟颤抖起来:“这……这是什么回事。” 这个盒子的历史已经无从考究,而这盒子的封印,数百年来穷极所思,却没人能够打开,就连老文圣之智也无能为力。 当然,灵山文廷的人都不傻,前人已经猜测判断,盒子里面就是一件圣衣。 然而盒子的封印无法打开,也就是一个盒子而已。 如今这个盒子封印解除打开,代步着什么。 代表着世上又有一件圣衣降世,这对他来说也同样震撼,白发老者太想知道是不是,直接脱口:“是圣衣吗?” 刘太轻应道:“我……不知道。” 白发老者也知道这会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先把人捉住再说,直接跃窗追了出去。 刘太轻见师叔祖虽然无足,却如柳絮轻飘飘落地,大为惊讶。 这份惊讶,就好比武道中人看见文道中人的神妙一般惊讶,因为无知而感到深奥。 白发老者很快就追上谢傅,厉声喝道:“站住!” 谢傅原本想寻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感受这份与圣衣心神相连的奇妙,再另做打算,听见身后有人追喊,本能拔腿加快速度。 此物并非他所有,总有几分占为己有的嫌疑,可他的内心却不想与这件圣衣分开。 老朋友,既然我们之间有此缘分,我今日就无耻一回。 白发老者见谢傅身形速度,微微一讶,竟是武道者,嘴上朗声说道:“站在!这里是灵山,你逃不了的。” 怎知谢傅听见他喊话,却是全力奔驰。 只见这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在这灵山亭台楼宇,飞掠追赶。 白发老者见一时半会追赶不上对方,立即默念禁锢真言,只是谢傅却丝毫不受影响。 这让白发老者更为惊异,心中感觉此人十分特殊,那更应该拿下盘问个清楚不可。 灵山九重门之后,宽敞的白石广场上,四名红衣玄者和五位紫衣玄者以九之数而立,神倩肃稷,嘴里念念有词。 整个灵山就是一个道场,而根植大地,与大地相连的每一颗雷击枣木就是这个道场的神妙联系。 深植在地上的大地力量和弥布在灵山周围的天地钟灵通过每一颗雷击枣木为引子,如奔放的热流,飞驰而来汇聚在白石广场正上方。 白石广场上方似乎多了什么东西,在阳光的照射下呈现出如同波粼的层层光泽。 那光泽似水波在潋滟,又似烟霭在扩散,乍一看去就好像画在空中生动的图案。 这就是世俗口中的神奇阵纹,因强烈的能量波动而造就肉眼可视的奇异变化,就好比海市蜃楼。 只见那神奇阵纹忽如骤降的光瀑坠下,化作一道光幕置于白石广场正中央。 众人停止默念,颇为耗费心神。 幻境乃是文道先辈神人为避世乱而造,对他们来说就算打开通道,也是一件吃力的事。 看通道已经打开,穿着朱衣儒服的林初溪手持法器朝光幕走去。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越过林初溪,一头往光幕冲去。 所有人都齐声喊道:“站住!” 可是已经为时过晚,这道人影遁入光幕,随着光幕一并消失不见。 这种情况却是让人完全意料不到,刚才进入幻境的是谁! 与此同时,穿着红色儒衣一头白发的许正宁落地。 “许师叔,你刚才追的是谁?” 许正宁却道:“封印着圣衣的盒子打开了!” 这一句话有如惊雷在众人心中落下,久久不能平静。 盒子的封印打开了! 这不就是说,灵山有第二件圣衣了! “许师叔,圣衣在哪?” “在被刚才那人拿走了。” “什么!” 许正宁把目光移动到沈约身上。 沈约此时也是一头雾水,不过他从刚才那一刹闪过的身影,大概能判断出是谢傅。 他回来灵山,就立即赶到议事大厅,谢傅干了些什么,他也并不清楚,此刻谢傅不是应该呆在房间内,由刘太轻将他介绍灵山吗? 许正宁开口道:“沈师侄,你这新收的弟子是什么来历?” “谢公子不是我的弟子,或许我没有资格当他的师傅。” “这又是怎么回事?” “大家且先不用着急,听完慢慢说道。” 于是乎,沈约将谢傅在苏州文廷的种种奇异说了出来,明明不是文道中人,从没学习过文道,却在一会儿的功夫就连开五道轮脉,修为达到正玄境界。 众人忍不住惊呼出声:“世间竟有此等文道天才,实在难以想象。” 连开五道轮脉只是几个字,但是在场的都是文道中人,知道每开一道轮脉的难度,文道之路比武道更艰更难。 而且他们几乎是天下间天赋最为优秀的那群人,几十年的修道,也只不过是半玄、正玄修为。 这谢傅的超凡脱俗之处,岂不是远胜他们几个层次,说是天选之子也丝毫不为过。 此时此刻,竟暗暗拿着谢傅比文圣老人家比较起来。 这时一直冷静镇定没有说话的林初溪开口道:“文道天赋超凡脱俗也是,厚积薄发也是。” 沈约接话道:“对了,谢公子与释门似乎渊源不浅。” 释门是文武双修,所学咒语与文道真言有异曲同工之妙,两者之间疏名共源。 “沈师侄,你继续说。” 沈约又将谢傅冒死念诵祝词真言,协助王婉之为三名四品武者渡过武道之劫的过程说了出来。 沈约这番话的言外之意,是谢傅这个人正是我辈中人。 谷瘑何楚问道:“沈约,你的意思是他也会祝词真言?” 沈约苦笑道:“不!他刚学的。” 啊的一声之后,陷入静寂。 他们见阅远超普通人,遇到再惊讶的事情也不会太惊讶。 可刚才沈约所说的种种,一件又是一件,件件让他们震惊不已。 这已经完全超越他们的理解,唯有一句怎么可能可以理解。 林初溪淡淡道:“百诵成真,文圣之姿。” 文圣之姿! 他们以为世间只有一个王婉之,没有想到还有第二个人,而且就沈约刚才所说的种种,表现比王婉之还要奇异。 难道他们挑错人了,难道文圣老人家挑错人了。 许正宁道:“难怪我刚才对他施展禁锢真言,毫无效果。” 本是一句惊人的话,此刻已经不足以让他们震惊了。 沈约继续道:“我为什么将谢公子带到灵山来,现在想必两位师叔和诸位师兄弟也应该清楚了。” 这种文道瑰宝,岂可流落凡世间,就算成不了文圣,亦是灵山一宝。 何楚感慨道:“沈约,你早些时候为什么不说。”说着又道:“不过这九重门也不算白开。” 沈约应了一句:“谢公子走的是侧门。” 何楚没有再应声,心中感到失礼于人了,本来……本来九重门……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林初溪开口问了一句:“许师弟,他是怎么打开盒子封印了。” 此话又引起了众人的好奇心,要知道这盒子数百年来没有人能够打开,这里面到底是不是圣衣也不得而知。 许正宁道:“我没有在场,要问太轻才清楚。” 说曹操曹操到。 刘太轻气喘吁吁的跑来,突然看见师叔祖,师叔伯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顿时吓得腿软。 完了!虽说是师弟闯下大祸,可我也是共犯,难辞其咎啊。 沈约开口道:“太轻,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师叔伯们有话问你。” 刘太轻心头一颤,硬着头皮走近过来,来带沈约面前骤然对着沈约跪下:“师傅,弟子知错了,原本想用一颗淳朴之心感化师弟,怎知闯下如此弥天大祸,弟子知错认罚,只求师傅不要赶走弟子,也请两位师叔祖给弟子一个机会……” 刘太轻有若悬河泻水,啪啦啪啦说了一大通,却没有一句话是众人想听到的。 沈约打断道:“好了,你且先说你们为什么会到禁经阁去,又是如何打开盒子封印的?” 刘太轻据实说来,将带着谢傅前往圣殿观摩,两人又怀着一颗好奇心前往禁经阁去…… 这话众人听来,总感觉谢傅居心叵测筹谋已久,这么巧就到圣殿去,这么巧就到禁经阁,又这么巧就打开盒子封印。 沈约见众人表情猜疑,开口说道:“两位师叔,诸位师兄弟,谢傅宅心仁厚,或许真的如太轻所说一般,好奇心使然。” 说着扭头对着刘太轻道:“太轻,你将打开封印的过程详细说来。” “额……额……师弟看见盒子说什么:我想它寂寞太久了,我疼疼它。然后又说什么:老朋友,让你等久了,我来看你了。”反正就是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说,他花了半个时辰擦干净盒子,然后奇妙的事就发生了。” 林初溪道:“太轻,他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你都不要漏掉。” “是,师叔祖。” “师弟说: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我总感觉它尘封这么久,就是为了等我,就好像人生总会遇到一位相知相识的朋友。” “师弟又说:“布给我,我要擦拭去它身上每一粒灰尘。”” …… “然后奇妙的事就发生了!” “盒子竟打开了!” “盒子盛载着一潭澄澈清泉,散发着奇异的光彩!” 听到这里,众人脱口而出:“圣衣!” 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得到确认之后,心中还是非常震撼,毕竟世间只有一件圣衣,是上古遗传下来的宝贝啊。 这第二件降世了,一时间让人有种如梦如幻的不真实感。 林初溪道:“应该就是圣衣无疑了。我看谢公子是天命所在,这盒子数百年来无人能够打开,却为谢公子而开,似乎在等待谢公子的到来。” 林初溪这番话别有深意,却是因为谢傅对封印盒子的种种态度,有如择剑者护剑者爱剑者,剑亦择之护之爱之。 刘太轻闻言有点懵了,林师叔祖好像一点都不生气,甚至还有点欢喜的味道。 何楚问道:“林师叔,如果谢公子穿上圣衣加上他的神异,能否战胜受了重伤端木慈?” 众人闻言,心中暗忖,莫不成灵山这一劫由谢傅来解。 刘太轻又有点懵了,听何师叔的口吻,师弟好像挺厉害的样子。 沈约脱口道:“怎么可能,谢公子根本没有真正学习过文道真言,而圣衣要通过真言才能发挥出它的真正威力来,要不然也就是一件铠甲。” 林初溪轻轻摇头:“虽是圣衣,却是一件未经五雷炼化的圣衣。” 众人明白林初溪的意思,相传圣衣是上古时期神人与作战时所穿的战衣,初穿时与神人心神相连,亦只是一个雏形,唯有经过五雷炼化,磨砺锤炼,才能人衣合一,焕发出真正的光彩来。 与供奉在圣殿的那件圣衣相比,这件初降世的圣衣就像一个未长大的小孩子。 林初溪又道:“而且要杀端木慈,非小天雷灭神真言不可,一般的真言根本杀不了她。“ 这些师侄或许还不知道昆仑双骄的可怕,但他却十分清楚,连文圣老人家都十分忌惮。 文圣老人家当年就是没有把握,才会权衡,退而求其次,要不然也不会有二十年这个约定。 何楚说道:“是啊,这位谢公子还没有学会小天雷灭神真言,就算穿上圣衣也拿端木慈无可奈何。” 刘太轻闻言一愣,这小天雷灭神真言不是深奥无比,除了文圣老人家,连几位师叔祖都没法完全参悟,怎么何师叔说的想学就会的样子。 脱口说道:“师弟可能偷看过小天雷灭神真言。” 何楚应道:“看了又如何,林师叔他们也看过。” 说着突然发觉这句话有点不对劲,看归看,能不能参悟是另外一回事。 其他人又似乎同时想到此点,表情一动。 该不会…… 既然神异尤胜王婉之,王婉之能,他为何不能。 林初溪道:“不管如何,我都要带着小天雷灭神真言进去找他。” 显然已经将谢傅当做解灵山一劫的救星。 “诸位师侄,再开幻境通道!” 刘太轻一愣,没事了? 什么事都没有了?他还没有完全搞清楚状况。 九人以九之数而立,再次鼻息凝神默念真言。 只是这一次,白石广场上方,波纹光泽黯淡许多,汇而不凝,好似阵纹难以成形。 九人连续试了几次,均是如此,而且波纹光泽越来越黯淡。 林初溪道:“不必试了,短日内连开三次幻境通道,灵山地脉天灵已经被我们拔空,至少需要三个月才能有所恢复。” 三个月! 外面三个月,那里面可就是差不多五年啊。 文学网 第310章 莲行如意 前一刻,谢傅还奔着那白石广场前方的宇瓦,下一刻就重重的撞到一颗树上。 幸好他已非普通人,要不然这般速度之下,定要撞个骨散,大树猛然晃动了一下,掉了不少绿叶。 哪来的大树,莫非是灵山文廷的文道奇技,扭头朝身后瞥了一眼。 这么一瞥却是顿时惊呆了。 入幕一片广阔无遮的空间,远处群山叠峦,壑色苍苍,近处沃野千林,青翠欲滴。 天空中,白日摇光,烟霞散彩,脚下瑶草布锦,一片春意、 我这是到了仙境? 这是做梦吧。 前一刻他明明身处灵山文廷,怎么下一刻就到了这种地方。 这是怎么回事,谢傅尝试喊了几声:“刘太轻……” “沈玄师……” 谢傅肯定自己不是做梦,那么眼前所见就是别人给他制造的幻象。 此时明明是冬季,放眼望去却是一片春意盎然。 全是假的,骗不了他。 看来他还是小看文道中人的神通,本来也没有打算就这么逃离灵山文廷,他的本意是找到沈约,有个说话解释的机会,免得被那看上去冷漠无情的白发老头当作歹人格杀,刚才在他身上追赶着凶巴巴的样子,确实挺骇人的。 “好了,我认输了,不跑了,能撤去幻象吗?” “沈玄师在吗?能听到我说话吗?” “谢傅冒犯得罪了,请诸位玄师见谅。” …… 谢傅说着话,周围却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并没有人做出回应。 且不管如何,谢傅坐下,好好感受着与他心神相连的东西,这东西好像完全罩护在他的周身一般,他真的能够感受得到。 就好比你全身赤裸和身披一件中衣,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谢傅特意掀起自己的衣服瞧看,无论是手臂还是肚子,都看不到丝毫痕迹。 明明看不见摸不着,但偏偏能够感受到它的存在,这真是太神奇了。 这就是灵山文廷口中的圣衣吗? 直到这个时候都没有人给他一个确切的答案。 谢傅听刘太轻说过,圣衣无形无色有如武道中人的护体真气,这会却想作一番尝试。 拔出佩剑昆吾,卸去周身护体真气,尝试着朝自己的手指割了一下。 或许由于本能心理的抵抗,剑在碰到手指的一瞬间,立即被什么东西抵挡住。 谢傅又尝试着用力,还是切不下去。 再尝试…… 慢慢的逐渐加重力道,明明刀锋与手指近在毫厘,却似又一道无形坚岩抵住,伤害不了分毫。 这个发现让他欣喜若狂,他已经有八九分可以肯定自己穿的就是圣衣了。 这么一来他就如同有了不死之身,以后遇到强大的对手,就算杀不死对方,至少也能够保证性命无忧。 这样我就更有勇气去挑战端木慈了…… 谢傅想了很多,想到自己杀死端木慈,报了师仇,回玉尘山与师傅相见,师傅高兴的将他拥入怀中,他大胆的告诉师傅,他爱她,他要永远和她在一起,永远不再分开…… 谢傅一直遐想着……编织着未来的美梦。 师傅,我好想你啊…… 回过神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施展幻象神通的那位玄师到底打算困自己多久。 突然看到夕阳慢慢西下,天色变得黯淡许多,却是大吃一惊。 这! 真真假假一时也分不清楚。 既是幻象,你还能编造出一个真实的世界不成,我看你能够编造多远多大。 谢傅御气而跃,人如飞鸟掠过那些林木之上,这种如飞鸟翱翔飞纵的感觉却是第一次感受到。 奇异中让人热血沸腾,兴奋非常。 突然想起师傅传授给他那套《莲行如意》身法。 当时他修为太低,离入品都远,师傅虽然悉心教导传授,他却根本施展不来,练起来像个笨汉在地上跳舞一般。 如今经过一番奇遇之后,也算踏入四品,这让谢傅像第一次入洞房,蠢蠢欲动中充满兴奋期待。 《莲行如意》由浅及深分为六层,这第一层是步步生莲:若将曲直无颠倒,脚踏莲花步步生,心如止水化风轻,波澜不惊点涟漪。 这会能够御气,却是身轻似风,脚踏枝叶之上如点涟漪,步如莲花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在丛林之内穿梭,敏胜脱兔捷禽。 体内筋脉真气滚滚流淌,绵绵为继,随心所欲又毫不费力。 谢傅像个贪玩的孩子,不停的练习这第一层。 待想试一试这第二层燕影星驰时,却发觉天色暗了下来。 真的是天黑了。 真的是伸手不见五指! 真的如闭目置于黑暗空间。 饥渴、饥饿、寂静、孤独之感一并袭来,谢傅干脆就地盘腿练功,时间无声流逝。 当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亮了,黎明初升。 谢傅慢慢的看着太阳升起,慢慢的看着阳光透过林荫照射在自己的身上,他将手掌放在阳光下照射,有种真实的暖曦,恐惧却在内心慢慢弥布。 他曾在一本叫《古矿录》的书籍中了解到,某些地方会出现磁场混乱,指南针无法使用,时空割裂等异象。 而传说中最为神秘的昆仑死亡谷也经常出现人兽凭空消失等一系列怪象。 谢傅从那缓缓升起的太阳,从阳光照射在身上的暖曦,从草木散发出来的新鲜气息,已经意识到眼前并不是幻象,而是真实存在的。 他或许进入了某种时空割裂的空间。 这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他将永远无法回到现实世界中去,一个人将在此老死。 恐惧之后,虚无孤独的感觉同时传来,如同置身于茫茫宇宙中飘荡…… 谷澕不能再想下去了,越想越可怕! 谢傅站了起来,收拾心情,他饿了,也渴了,先找水源再说。 很快他就听到流水的声音,找到溪流,清凉的河水入喉止了饥渴。 身体的真实感与心理的不真实感,让他又拨弄了一下水流,溅起的水花,变得清凉湿润的手心,还有那在阳光的照耀下晶莹的水滴,一切都如真不幻。 为了追求速度,探清楚这个地方有多大,谢傅施展《莲行如意》身法第二层燕影星驰:移步成影随心御,疾若飞星风雷驰。 健步如飞,宛若奔骑,身边的林木快速从他身边掠过,朝远处那壑色苍苍的群山叠峦。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他登上山顶,立于高处,放眼望去,只见眼前一片茫茫大海,一眼望不到边际。 大海无边,谢傅又换了个方向,他现在就是想遇到一个人,就算生活在这里的人都好,至少能问个清楚。 这空间似乎十分宽大,谢傅感觉自己已经绕了两个苏州城那么大了,除了山草林木,石崖悬壁,什么都没有发现。 下午时分,谢傅坐在一颗树下休息,什么都没有,难道要让我在此创世,可至少要给我一个女人啊。 坐了一会儿,突然一道人影从他眼前十余丈的地方闪过。 谢傅以为自己眼花了,朝人影掠去的方向望去,果然是个人,速度飞快。 这个发现让谢傅欣喜万分,立即追赶上去,嘴上大声喊道:“等一下!等一下!” 那人却似乎听不见他的声音,速度丝毫没有慢下来的意思。 难道语言不通,可语言不通,可至少也应该听到我声音啊。 很快又有个人出现在他的身边,这人速度比他要快,谢傅还来不及开口问上一句话,此人已经离他几丈远。 这是什么地方,这都是什么人,我好歹也是四品境界啊,难道这个地方的人,天生都有武者资质吗? 谢傅心中正诧异着,突然双目圆睁,却是看见此人身后背着一个人,后背上的人穿的正是灵山文廷的红衣儒服。 红衣儒服!灵山文廷的文道中人!正玄修为! 这说明进入此地不止他一个人,他在灵山文廷莫名其妙的来到此地,有灵山文廷的文道中人不就有离开的可能。 瞬间,谢傅松了口气,心里踏实起来。 身后骤然传来巨大轰隆声响,由远及近,声音持续不断。 谢傅扭头看了一眼,只见数十丈开外的大树一颗一颗接二连三的轰然倒下,好似密雷一下子降下,连续击倒好几颗大树。 可此时分明就是青天白日,别说雷了,毛雨都一点。 扭头的空隙,又有两人速度飞快超越到谢傅的前面去,看他们疾速而驰的样子,分明就是在逃命。 遇到妖怪?龙?凤? 还是传说中的凶兽?蜚、饕餮、蠪侄什么的。 不管如何,跟着跑就是。 身后迅速倒下的大树如同排山倒海的巨浪,不时传来的轰隆声响已经蔓延到身后十余丈。 身是武道之躯,大树砸不死人,问题是什么力量让大树轰然倒下。 又是一人从谢傅头顶飞跃而过,此人突然被什么东西击中,疾速的身形一滞,慢上许多,护体真气也随着涣散,紧接着又被什么东西再次击中,这一回没有护体真气的庇护,直接被炸成一团血花。 谢傅经过的时候,被染了一脸血。 “曹……操!” 谢傅三魂顿时被吓得丢了两魂,根本都没有空隙回头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作怪,立即施展起《莲行如意》身法第二层燕影星驰。 只是刚刚提速,还未全力施展,就感受到一股强大无匹的劲气落在他的后背,圣衣起到防护,四品的护体真气却被震的立即涣散,谢傅背后一痛,胸口随着一闷。 还没来得及缓过气来,又是一道强大无匹的劲气落在他的后背上。 谢傅无比清楚是圣衣救了他的命,要不然这第二道劲气,他已经成了一团血花的命运了。 立即施展起鬼魅的步步生莲,身形忽左忽右,忽上忽下,难以捉摸。 一道道如刀锋般凌厉的劲气从他身边擦肩而过,落在树上,大树立即轰然倒下,可见这劲气何等强横。 惊险之余,谢傅心中颇有几分得意,师傅所传授的《莲行如意》果然厉害,要不然他这会都不知道挨了多少下了,这身后之人到底是谁,竟是这般厉害,就算我身上穿着圣衣,依然不能够完全抵挡住他的劲气。 就在这时耳畔初传来了一把酥腻动听的女声:“身法学的太差了。” 此人就在他的背后迟尺! 谢傅顿时背脊发凉,只感觉浑身似被什么东西完全吞噬包裹,就连周身毛孔都被堵塞住的窒息感。 刚才剩下的一魂也丢了。 “还不变招,等死吗?” 女声在耳畔响起的同时,谢傅屁股处挨了一道劲鞭,火辣辣的疼痛,立即施展燕影星驰,人如一道燕影,一跃十数丈,脚尖轻轻颠叶,真气一继,又是十数丈,速度确实快上不少了。 女声却又在耳畔再次响起:“不够快,再换!” 谢傅换不来啊,第三层风逝电止:动若惊雷退风逝,急如紫电隐光止。 是用于对敌。 这第四层神行无踪:纵身百里无息,日月穿梭若飞。 他连试都没有试过。 这会只能尽全部能耐,真气滚滚而释,消耗巨大,已经超过他的身体极限。 这种程度,要不是他水脉还有点东西,就像水流流的太快,一下子断流了,无以为继。 “换!” 女声再次在耳畔响起,一道道劲鞭落在他的屁股上,就像鞭马一般,痛的谢傅灵魂都在颤抖。 这女人是变态吗?这么折磨我,还不如一掌把我杀了。 谢傅被逼疯了,明知不可为却强为之,施展身法第四层神行无踪,只是这第四层需要更加澎湃的真气,真气顿时无力为继,身形反而顿时一滞。 又是一道劲鞭落在他的屁股上,这一次比前面要强劲许多,谢傅人从空中直接坠下,重重的撞在地上。 天空飘来两个字:“丢人。” 声音回荡一番隐去,直到这个时候,谢傅却连对方衣影都没有看见。 站了起来,浑身痛的如同骨散一般。 这会体内真气空荡荡的被挥霍一空,生怕强敌来袭,连忙盘腿坐下,打算调息。 屁股刚一落地,却疼的猛然站起,掀衣一看,两片肉已经血迹斑斑。 这圣衣好像一点都不厉害啊,我是不是白穿了。 文学网 第311章 何方神圣 却不知道如若没穿圣衣,这第一击,他已经一命呜呼。 谢傅调息一番之后,倒是没有受什么内伤,往刚才那些逃离的方向走去。 显然红衣玄师的一方应该是友,那他们所面对的敌人又是谁呢? 刚才那个鬼魅的出现在他身后的女人吗? 这个女人既然是敌,刚才为什么又不杀了他。 显然人家可不是心慈手软之辈,谢傅可是亲眼目睹一个修为比他要高的人,在他面前被轰成一团血花。 不管如何,找到文廷的人就能问个清楚。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突然感受到前方有能量波动,谢傅快步靠近,只见有数名紫衣玄师立于一处山洞之前,神情十分严肃,前方一道在阳光下色彩斑斓的透明光墙。 几名紫衣玄师看见谢傅,又惊讶又惊喜,其中一人朗声喊道:“师兄,人来了。” 顷刻,山洞内走出一位红衣玄者和数名武道中人。 这些人初时神情无比严肃,待看见立于结界之外的谢傅却露出均惊喜之色。 他们在山洞内听见“人来了”,还以为端木慈来了,怎知却来了援兵,如何能不惊喜。 红衣玄者对着谢傅问道:“你是?” 谢傅应道:“小子谢傅。” 红衣玄者问道:“谢傅,来了多少人,释门三大神僧来了没有?” 原本以为端木慈受了老文圣留下来的小天雷灭神真言一击,重伤之下,他们一众文高高手,武道高手进入幻境,必能够将端木慈击杀,怎知还是太低估端木慈的可怕了。 初时还能处于优势,全力追杀端木慈,自从风生师伯死后,局势急转而下,变成端木慈追杀他们,现如今他们只能躲在这金刚橛结界之内。 这话问的谢傅一头雾水,什么释门三大神僧,嘴上应道:“就我一个人。” 红衣玄者闻言失声:“就你一个人!” 他们面对的可是道门天宗道尊端木慈,可不是什么一品二品的高手,就来一个人,是什么意思! 红衣玄者失态之后,旋即问道:“你是何方神玄?” 也不怪红衣玄者这么问,毕竟敢一人进入幻境来对付端木慈之人,修为必是非同小可。 眼见此人虽然外貌年轻,却不敢小视。 皆因踏入武道五品之后,身体容貌老的缓慢,武道境界越高,根本看不见岁月的痕迹,直至青春永驻。 所以模样越年轻,修为越是有深不可测的可能,像那端木慈貌若年轻女郎,若不展现神威,你根本难以想象她就是天宗道尊端木慈,让武道中人敬为神人的宗师人物。 谢傅应道:“小子谢傅,无名之辈。” 谢傅?无名之辈?这是巅峰高手的谦虚吗? 红衣玄者扭头看了身后几名武道中人,眼神询问,你们了解这个人物吗? 几人摇头表示不知。 “谢傅,你是怎么会到这里?” “玄师,晚辈还想问你,这是什么地方?” 此话一出,结界内一众人差点吐血。 就在这时,结界内的文道中人齐声出口:“端木慈来了!” 皆因他们在方圆百余丈的地方以经纬布下密密麻麻的界道,这些界道当然拦不住端木慈,但是端木慈一旦靠近,他们心神立即能够感应到,起到了预敌突袭的效果。 端木慈! 听到这三个字,谢傅脑海轰然一震,给师傅下月阴死篆,将师傅害的无比凄惨的大仇人端木慈。 瞬间,谢傅双眼发红,充满仇恨。 他踏入武道为了什么!他活着为了什么! 就是为了杀死端木慈,为师傅报仇。 红衣玄者道:“快让他进来再说。” 不管这谢傅是不是非同小可的高手,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量。 百余丈的地方,一道身影立于高处,凝伫着一袭道袍迎风飘荡,宽松的袍摆下不时流逸出巧洁月白素裤来。 乌黑秀发挽束,一支白玉莲花道簪横贯而髻,貌美绝伦,肌如瓷玉,眉目如画,光洁的眉心出一点朱砂,透着道子的清冷圣洁。 这份出尘之美宛如隔着千山万水,可望而不可及。 一双星辰般的瞳眸冷淡的看着谢傅走进结界之内,便转身离去。 师妹,他就是你的徒弟吗?你相中的人一定很了不起,师姐就看他杀不杀得了我。 结界之内一众文道高手突然均松了口气,走了,端木慈走了。 虽然隔着百余丈,但是端木慈给他们的无形压力是让人窒息的。 一个重伤的端木慈! 这个已踏天巅的对手,凭什么勇气去面对她。 谷垪有名武道高手文道:“玄师,她走了吗?”说话的时候,一滴冷汗悄无声息的从额头滴落。 就算身边有一众武道高手,就算身边有一众文道高手,就算身处这坚不可催的金刚橛结界之内,端木慈给他带来的危险依然如缠背脊。 死只是一瞬间的事,但死之前那无时无刻的恐惧才真正折磨的人生不如死。 “走了。” 得到确认之后,众人如深憋在水中,终于可以冒出水面好好的呼吸一口气。 众多目光重新落在谢傅身上,他凭什么一个人来。 安静中,谢傅开口道:“我也想杀了端木慈!” 杀了端木慈!杀了端木慈!本来就是他们一开始的初衷,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堪比摘下天上月亮那般艰难。 现在他们所能做到的就是在这幻境中活下去,直到强援到来。 这个年轻人语气所流露出来的勇气和决心,让人士气大振,莫非真是深不可测的人物。 红衣玄师道:“谢……额……进来再说。”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称呼对方,若是深不可测的人物,直呼其名就显得不太礼貌。 进入山洞,谢傅就重复刚才的问题:“玄师,这是什么地方?”很多情况,谢傅要先了解清楚,例如端木慈为什么也会在这里。 红衣玄师反问:“谢……谢先生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确实不知?” “那谢先生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谢傅便将昨日在灵山文廷白玉广场所遇到的情景说了出来。 红衣玄者听完面色一变,痛心疾首道:“你误了我们的大事了。” 谢傅道:“小子不解,请玄师明言。” 红衣玄者道:“林师叔他们肯定感觉到我们这边遇到困难,所以特意打开幻境通道前来支援,却阴差阳错让你给破坏了。” 谢傅脱口问道:“幻境?” 旁边一位武道高手闻言也立即跟着发问:“玄师,可是强援已经到达灵山?” 红衣玄者两人的问题都没有回答,对着谢傅问道:“我且先问你,王婉之到了没有?” 此刻要杀身负重伤的端木慈,唯有小天雷灭神真言,而普通之下唯有王婉之一人能够参悟小天雷灭神真言。 谢傅摇头道:“没有!” 众人闻言齐声出口:“没有!” 要知道他们信心还在,就是看到王婉之到来的希望,如今听见王婉之没到,顿时信心频临崩溃的边缘。 谢傅道:“据我所知,王婉之卧病在床,来不了。” 心中却是暗忖,王婉之!王婉之!一路跟着沈约来到灵山,他不知道从文廷的人听到过这三个字多少次了。 难道王婉之能够杀死端木慈,这会把那个瘦弱到皮包骨头的身影联系在一起,却难以想象。 “玄师,王婉之能够杀死端木慈吗?” “额……我也不清楚,不过可能性很大。” 谢傅问道:“凭什么!” “灵山文廷镇山之宝威力无比的小天雷灭神真言。” 谢傅嘴上喃喃:“小天雷灭神真言。”心中热血沸腾,顿时看到杀死端木慈的希望…… 红衣玄师道:“我再问你,释门三大神僧到达灵山没有?” 这是他们的第二个希望,三大神僧就算杀死不了端木慈,至少能够将端木慈压制住。 谢傅回神摇头:“我来到灵山,就没有听到过关于释门三大神僧。” 那名武道中人立即问道:“玄师,怎么办?”王婉之来不了,又没有强援,难道在这幻境等死不成。 谢傅见众人神情黯然,毫无斗志,而他要杀死端木慈,还要依靠众人的力量,立即开口补充一句:“或许三大神僧随后就到。” 果不其然,这话又给众人点燃一丝希望。 红衣玄师也补充一句:“大家不必过分担心,林师叔既然再开幻境通道,自然是预料到我们的困难,我想林师叔随后就会进来相助。” 众人点头,却不忘狠狠瞪了误事的谢傅一眼。 红衣玄师再次安抚道:“大家放心,在金刚橛结界消失之前,端木慈暂时奈何不了我们。” 此话却是让几名武道中人骇然,其中一人发话问道:“文玄师,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金刚橛结界还会消失不成。” 文百谋原本打算安抚众人,不曾料到却说漏了嘴。 结界当然会消失,这金刚橛结界又叫作地结,借助大地之力,立橛于大地,是最为坚硬,范围较大,持续时间较长的一种结界。 而当这个地方的大地之力一旦耗尽,结界就会消失,当然天地是流通的,此处的大地之力最终还是会恢复,不过却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当初温师伯合众人之力布下这最为强力的金刚橛结界,目的是有处可以庇护的地方,避免被端木慈偷袭各个击破,先立于不败之地。 毕竟文道中人面对武道中人,最害怕的就是被近身偷袭,何况端木慈这种对手。 文学网 第312章 舍我其谁 文百谋此时也不隐瞒,直言道:“不错,金刚橛结界时间一到就会消失。” 刚才那人立即问道:“还有多久时间会消息。” “额……目前金刚橛结界还没有减弱的时间,大约还有二十天左右。” “二十天。” “那二十天之后呢?” 没有人出声回答这个问题,二十天之后他们就要直接面对端木慈这个可怕的对手,再也没有庇护的地方。 立即有人问道:“文玄师,那不能重新布置金刚橛结界吗?” 文百谋应道:“当然可以!” “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文百谋却道:“大家还记得当初温师伯合众人之力布置这个金刚橛结界花了多长时间吗?” 立即有人应道:“一天一夜。” 文百谋又道:“那大家还认为端木慈还会给我们机会布下这金刚橛结界吗?” 毋庸置疑,端木慈当然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文百谋继续道:“而且现在就只剩下我一位红衣玄者,就算能成功布下金刚橛结界,这结界的强度也未必能够抵挡住端木慈。” 这个可以理解,修为高低,神通也就有大小强弱之别。 谢傅一边听着目前的局势,一边想着,既然如此,刚才这群人为什么要出去让端木慈追杀呢。 “玄师,小子有一事不明,既然如此,刚才诸位又为何要冒险外出呢?” 文百谋额的一声,转头对着他身边的一位武道中人道:“吕维,你来跟谢傅解释。” 叫吕维的男人也不知道是生气谢傅误了他们的好事,还是天性傲慢,冷道:“告诉他又能改变什么。” 文百谋好声劝说道:“现在多一个人多一分力量,多一个人也一分主意。” 吕维这才说道:“在对付端木慈的这些日子,我们发现一个问题,端木慈在午时绝对不会出现,甚至在一次接近午时的时候,端木慈明明处于优势,竟主动逃跑。” “而端木慈受了小天雷灭神真言一击,虽不致死,却是筋脉受损严重,而武道中人每天都需要运行一个大周天,体内之气与天地之气相互交换,我们猜测在午时就是端木慈伤情发作,最为虚弱的时候。”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冒险外出,在端木慈最虚弱的时候将她击杀。” 谢傅点了点头道:“如此说来,那还不是没有得打。” 吕维冷哼一声:“就是没得打。” 谢傅疑惑问道:“这又是什么意思呢,这不正是端木慈的弱点吗?” 吕维没有应话,干脆走开。 文百谋叹息道:“就是因为发现端木慈这个弱点,温师伯为了掩护我们撤退,死在端木慈的手中。” 谢傅道:“却又为何?” 文百谋道:“若端木慈有心躲起来,岂是那么容易找到,一旦过了午时,在金刚橛结界外的每个人就都有生命危险。” 谢傅点头道:“小子懂了。”午时他们是猎手,一旦过了午时,他们就成了猎物。 谢傅突然道:“不对!既然如此,在午时之前回到金刚橛结界不就可以吗?” 文百谋轻轻道:“今天我们在被端木慈追杀的时候,离过午时还有一刻钟左右。” 谢傅讶道:“这又是为什么?” “吕维猜测端木慈的伤势正在慢慢恢复,她的这个弱点会慢慢消失,端木慈将变得越来越强,而我们会越来越弱。” 一旁的吕维忍不住插话道:“端木慈受了重伤,现在只能发挥出一品初的实力,如果等她伤势完全康复,实力恢复巅峰,就算王婉之和释门三大神僧来了也没用。” 谢傅轻轻道:“一品初就如此厉害吗?连诸位玄师,诸位先辈都战胜不了她。” 文百谋道:“有温师伯压阵,要战胜一个重伤的端木慈还是能够的,可端木慈是人不是猎物,我们合之,她则避之,我们分之,她则各个击破,除非能够将她困在结界内无法逃脱,我们再合力击败她,可端木慈又不是傻瓜。” “唉,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 从一开始到现在,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优势在慢慢减少,现在只有在午时找到端木慈,在这个时间段才有击败端木慈的可能。 自温师伯身死,一个又一个的高手死在她的手中,已经磨灭了众人的斗志和信心。 文百谋扫了周围一眼,现在只剩下二个二品高手,三个三品高手,四个紫衣玄者,加上自己刚好十人。 对了,还有眼前这一个,总共十一人。 谢傅见文百谋看向自己,朗声道:“玄师,晚辈一定会全力以赴,出一份力气。” 这里的人现在或许是为了一份生机,想要杀死端木慈,但谢傅却是本来就想杀死端木慈,充满着仇恨和渴望。 文百谋问道:“谢傅,你什么修为?” “晚辈四品修为。” 吕维冷笑:“四品修为,给端木慈试剑都不配。” 谢傅知道相比于在场其他人,他武道修为最为微薄,不过他还有杀手锏。 文百谋听见他四品修为,显然对谢傅不感丝毫兴趣,如吕维所说,在这里,四品修为给端木慈试剑都不配,而且很有可能成为拖累。 刚才逃命一役,众人真气消耗颇巨,盘腿闭目调息,恢复真气。 谢傅也跟着盘腿调息。 睁开眼睛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所有人都在休息。 谢傅却发现文玄师没睡,眉头紧锁着,一脸烦恼。 谢傅凑近过去,轻轻唤了一声:“文玄师。” 文玄师露出笑容:“怎么?睡不着,你也不必过分担心,凡事自然。” 看来她这些日子没少安慰人,出口就是安慰人的话。 谢傅问道:“文玄师,这幻境到底是真是假?” 文玄师颇有深意道:“亦真亦假,亦幻亦实……” 文百谋一边跟谢傅解释这幻境的来历,一边递给谢傅水和肉。 他们并不是完全被困在金刚橛结界内,还有时间段可以外出,所以饮水和食物并不是问题。 但当端木慈再没有弱点的时候……想的又有点远了。 谢傅问道:“玄师,小天雷灭神真言真的能够杀死端木慈吗?” 谷吽文百谋错愕:“你怎么又问这个问题?” 谢傅低声道:“我可能会一点小天雷灭神真言。” “你别开玩笑,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什么叫会一点。” “额,是这样的……最后我觉得心神快要被什么强大的力量撕裂一样。” 谢傅将自己在看小天雷灭神真言时所遭遇到的情况跟文百谋说清楚,需要能从文百谋这里得到解答。 文百谋却一脸震惊的看着谢傅,久久无语。 谢傅问道:“文玄师,你怎么不说话?” 文百谋双手按住谢傅的胳膊,颤抖激动道:“你说的是真的?” 谢傅反问道:“若没有亲身感受到,文玄师觉得我编的出来吗?” 文百谋深呼一口气,平复一下激动的心情,问了一句:“谢傅,我忘了问你,你是否是文道中人?” 谢傅略作思索之后,应道:“算是吧。” “什么叫算……” 文百谋说着扼住,谢傅刚才所说的已经够离奇了,要知道小天雷灭神真言,就算是师叔伯他们也无法参悟,干脆直接问道:“你文道什么修为?” 谢傅道:“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修为?” 文百谋差点吐血,一个连自己什么修为都不知道的人,却似乎参悟了小天雷灭神真言,这实在太离谱了,离谱到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那你会什么真言?” “我就会一点祝词真言。” 谢傅说着把自己跟王婉之学习祝词真言的过程说了出来。 文白谋刚刚才放下的手,又激动的按住谢傅双肩:“百诵成真,文圣之姿啊!” 谢傅道:“文玄师,你还是先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我在看小天雷灭神真言的时候会有那种感觉?” 文百谋闭目道:“容我先平静一下。” 许久许久,文百谋才睁开眼睛,看了谢傅一眼,又立即闭上眼睛,他还是需要再平复消化一番。 一会之后,再次睁开眼睛,却道:“我想你能来到这里,一切都是天意。” 谢傅倒是冷静:“文玄师,你现在说这句话未免为时过早了。” 文百谋笑了一笑:“你会出现那种情况,是因为文道修为太低了,小天雷灭神真言威力巨大无比,你的心神根本无法支撑这股力量,所以就有这种心神快要被撕裂的感觉,幸好你当时及时停止,要不然你必死无疑。” 谢傅切中问题关键:“那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文百谋道:“有两个办法,一是提高文道修为,心神强大到足够支撑小天雷灭神真言,大概需要大玄巅峰,但是整个灵山文廷,除了老文圣,就算是师叔伯他们做不到。” 谢傅问道:“为什么王婉之就能够,难道王婉之达到大玄巅峰了吗?” “王婉之虽然作为老文圣钦定的灵山之主,我想她的修为还不至于到如此骇人听闻的地步,灵山文廷所有人均认为王婉之能够念出小天雷灭神真言,是因为王婉之具备两个条件。” “第一,王婉之能够参悟小天雷灭神真言,第二老文圣特意给她留了一件圣衣。” 谢傅开口道:“圣衣!” “不过,灵山文廷之主代代相传的圣衣,这件圣衣是上古时期传下来的瑰宝,经五雷炼化,非但能够抵挡住武道中人毁天灭地的力量,而且……” 谢傅打断道:“文玄师,恕我无礼打断,穿上圣衣能够抵挡此刻的端木慈一击吗?” 文百谋道:“当然,就算抵挡入道之人一击也不在话下,而端木慈重伤之下也只不过能发挥一品初的实力。” 谢傅自言自语道:“难道我穿的是假圣衣,不应该啊?” 文百谋讶道:“你说什么?” “没有,文玄师你继续。” 文百谋继续道:“对于我们文道中人来说,这件圣衣非但能够大幅度增强心神,还能避免心神受到伤害,这才是这件圣衣的威力所在,所以只要王婉之穿上圣衣,她能够参悟小天雷灭神真言,也就能够念诵出小天雷灭神真言来。” 谢傅道:“文玄师,不瞒你说,我的身上也穿上了一件圣衣。” “什么!”坐着的文百谋差点倒地。 镇定镇定,我们灵山文廷见多识广,遇到再惊讶的事也不会表现的太惊讶,“可是老文圣留下的那件圣衣?” 谢傅摇头道:“不是,灵山还有第二件圣衣。” 文百谋疑惑道:“灵山哪来第二件圣衣……”说着却错愕的看向谢傅:“你说的可是那封印了几百年,却无人能够打开的盒子?” 谢傅点头:“正是!晚辈有幸打开了盒子封印,穿上这件圣衣。” 文百谋双手重重的落在谢傅双肩:“你是天命真子啊!” 谢傅道:“可我觉得我穿的是一件假圣衣。” “怎么可能是假圣衣。” “我觉得这件圣衣威力不够强大。” 谢傅说着把来时遇到端木慈,被端木慈揍了一顿的过程说出来。 文百谋听完自言自语道:“怪了,端木慈怎么可能饶过你,这个女人向来冷酷无情,被她追到从来没有活命的可能……” 谢傅等了一会,文百谋却若有所思,人有些走神,轻声喊了一声:“文玄师……” 文百谋回神应道:“我想是因为这件圣衣未经五雷炼化,所以还不能够发挥出它的威力来。” 谢傅问道:“那如何才能将这件圣衣五雷炼化?” 文百谋摇了摇头:“没人知道。” 谢傅讶道:“怎么可能没人知道?” 文百谋道:“你要知道,在你之前,普天之下只有一件圣衣,而且这件圣衣还是从上古时期就遗传下来,根本没有人见过未经五雷炼化的圣衣,又如何懂得炼化。” “不过圣衣据说是神人与作战时所穿上的战衣,我想应该是血一般的锤炼,越磨砺越坚毅。” 谢傅关心问道:“怎么磨砺?” 这是一个他无法回答的问题,文百谋苦笑道:“急不来,给我一点时间应该能够思索出其中诀窍。” 谢傅应道:“也只能如此。” “谢傅,你既然有百诵成真的本事,不如我传授你一些文道真言吧。” 这正是谢傅求之不得的事,当初他来到灵山文廷本来就是抱着这个目的,如今为了能够杀死端木慈,这种渴望越发强烈。 夜渐深,一老一少的两人却是一夜无眠。 文学网 第313章 再遇端木慈 隔日,临近午时,谢傅主动表示要离开金刚橛结界去寻找端木慈。 端木慈是唯一的敌人,这个敌人不死,他们都得死,现在不是讲究个人安危,利益得失的时候。 昨日谢傅也已经看到所有人已经被消磨了斗志,他们已经连踏出金刚橛结界的勇气都没有,一副等死的样子。 要杀死端木慈,光靠他一个人的力量不行,他需要团结大家,需要借助大家人的力量。 谢傅这个举动在旁人看来无疑是个愣头青,你一个四品修为的人,就算真的找到重伤虚弱的端木慈,你就笃定能杀了她不成。 一只拔了牙的老虎,终究还是老虎,岂是你一只绵羊吃的掉的。 又或许他们认为谢傅根本不知道端木慈的厉害,根本不知道端木慈的可怕,像一只初生牛犊才有此勇气。 现在就剩下文百谋这一位红衣玄者,由文百谋说的算。 文百谋很犹豫,在他心中已经把谢傅当做战胜端木慈的唯一希望,谢傅比这里任何一个人都重要,他不想谢傅去冒这个险。 同时,他并没有把谢傅能够参悟小天雷灭神真言的事说出来,这是一种保护谢傅的行为,当一个人濒临绝望的时候,捉住一个救命稻草,会拼命的捉住这根救命稻草,一并拖入水中。 在谢傅未确定能够完整念诵出小天雷灭神真言,文百谋要保护好这一点希望之光。 文百谋犹豫一番之后开口道:“吕维,你陪谢傅一起去吧。” 吕维却道:“文玄师,我不做鲁莽毫无意义的事。” 自昨日又死了几个高手之后,他们已经拿定主意,等强援到来,不到逼不得已的地步,绝对不再离开金刚橛结界白白送死。 方法已经多次尝试过了,不能一条路走到黑。 或许端木慈根本没有什么弱点,这只不过是她诱敌深入的伎俩。 谢傅见文百谋磨磨蹭蹭的样子,笑道:“文玄师,小子贱命一条,死了就死了,玄师不必过分挂虑。” 文百谋似十分珍惜每一点有生力量道:“小心,别走太远,午时过前一刻可千万要提前回到结界内。” 谢傅走出金刚橛结界,绝尘而去,很快化作一点星影。 谢傅全力施展燕影星驰,务必在这不足一个时辰的时间内走过更多的地方。 他不做没有方向的事情,盲目的去搜寻端木慈的踪迹,面对端木慈这样的对手,机会或许只有一次,他要做足充分准备。 他的主要目的是熟悉这幻境的地形环境,进而把画出地图来。 一个时辰很快就要过去,文百谋站在山洞外焦急等待,看见谢傅化作一道身影疾驰而来,朗声喊道:“快!快!” 那样子好像端木慈在谢傅背后追赶他似的。 在进入结界前被端木慈击杀,文百谋见到太多的,看似平风静浪的背后,实际生死只在一瞬之间。 见谢傅进入结界,文百谋似感觉谢傅劫后余生一般,笑道:“好好好。” 吕维讥讽道:“可找到端木慈。” “没有。” 吕维讥讽道:“该不会装模作样找个地方偷偷躲起来吧。” 谢傅笑着应了一句:“要不吕前辈明天跟我一起出去,看我是不是找个地方偷偷躲起来。” 吕维不应声,离开金刚橛结界就没有所谓的安全,躲起来也没用,又感觉被拂了面子,冷哼一声。 谢傅疾步走进山洞,立即拔出佩剑昆吾,在地面划出痕迹,把刚才所见到的山脉地形一点一点画出来。 文百谋靠近问道:“谢傅,你干什么?” 谢傅手上不停,嘴上说道:“画这幻境的地图。” “画地图干什么?” 谢傅颇有深意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文百谋见谢傅将地形山脉一点一点画出来,惊讶道:“你这么一会功夫就全记住了。” 谢傅笑着应了一句:“晚辈记忆力很好,刚好发挥这个特长。” “你真是……” 文百谋真不知道用什么词语来形容谢傅的聪慧过人了。 文百谋或许有点留心,在旁人看来,谢傅的这个举动却毫无意义,他们是为了对付一个可怕的敌人,又不是为了行军打仗,画地图有什么用,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的把戏都毫无意义。 足足花了一个时辰之后,谢傅用极细微极细腻笔迹画出今日所探索的地图。 文百谋惊为天人,这么复杂这么细腻,他在这不足一个时辰一边掠行一边全记起来。 要知道武道中人可是一掠十丈,可不是一步一步记下观察。 谢傅画完之后,已经额头汗水答答,说实话真的极为耗费心神,几乎是难以想象的。 谷甯休息一会之后,就跟文百谋学习文道真言。 隔日临近午时,谢傅又再次外出,文百谋再三叮嘱注意时间,在文百谋想来,一旦遇到端木慈,基本是思路一条,在安全时间来回来,反而是最需要注意的。 花了两日时间,谢傅已经画出了南边的地图,又花了两日时间,他又画完北边的地图。 第五日开始画西边的地图。 第六日,谢傅直接略过西边已经探索过的地形,直接朝西方尽头奔驰。 他能感觉到世间差不多了,却想走的更远一些。 终于一阵密集的轰隆雷声遥遥传来,谢傅抬头望了一下天上,明明是阳光明媚,哪来的雷,而且如此密集。 旱雷? 前面一道山峦隔着了谢傅的视线,他根本无法看清楚雷声传来处到底是什么情况,只是那雷声一阵又一阵,密集的像下雨一般。 谢傅停了下来,从身上拿出一长一段两个树枝,长的垂直,短的放平,抵在一起,阳光照射的长的那根树枝在地下映下一道影子,影子比短的那根树枝只是短一些。 这是谢傅计算时间的方式,当影子与短树枝一般长的时候,就说明他已经花费一半时间了,必须远路返回,要不然他可能面对遇到端木慈。 时间几乎不能让他做过多的思考,谢傅只是略作犹豫,就全速朝那遮挡视线的山峦高处奔驰。 随着靠近,雷声更加响亮刺耳。 终于登上山峦高处,视线开阔,大白天的,他却被强烈的银光闪着眼睛。 只见前方密集的雷电仿佛是来自远古的电光,傲然而落,撕裂空气。 神威如一把把天剑纵横劈刺,密集又有如星河倾泄银雨。 目光所及的砂砾地带几乎毫无例外,让人感觉就是一只蚂蚁身处其中,也难以躲避。 谢傅从未看到过这样的景象,顿时惊呆了,只感觉人再强大,在天威面前也是如此的渺小。 心中虽然大胆想走近一些,研究是何原因,终究时间不允许,定了下神,原路返回。 大概奔驰不足半个时辰的时间,谢傅后背顿时被什么东西击中,被击中的地方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脑海轰然一惊,端木慈! 他身上穿着圣衣,又有四品护体真气,寻常事物岂能伤害到他,除了端木慈还能有谁。 谢傅心头立即怦怦直跳,毕竟在结界内,他不知道听说过多少次,单独遇到端木慈的,就没有一个能活着回来。 这是十死无生,死亡将即的恐惧感袭上心头。 谢傅立即默念从文百谋那些学到的护身真言。 圣衣、护身真言、护体真气,难道还抵挡不住一个重伤的端木慈吗? 立即谢傅又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击中,只是这一次却没有预想中的疼痛。 谢傅心中一喜,起作用了,圣衣、护身真言、护体真气三者护体,就算端木慈也奈何不了他。 你打不死就只能被我打死,在这一瞬间谢傅竟生存与端木慈一战的勇气。 但是理智还是让他止住这个念头,依他目前的修为未必能对端木慈造成伤害,就算端木慈劲气伤害不了自己,却不知道她还有什么法子对付自己。 身后突然又被什么东西击中,比后羿射日还准。 这一次威力强劲却比前两击不知道强大多少,谢傅只感觉后背痛的灵魂都在颤抖,胸口一闷,喉咙就是一甜,体内真气也随着一乱,人就如断线的风筝斜坠而落。 快落地的时候,谢傅忍住疼痛,再次提起真气,人如鹞子突起,继续奔驰逃跑。 他无比清楚,他不能停下来,一刹那都不能。 啪啪啪,又是连续三击,两处击中谢傅屁股,一处击中肩胛。 也不知道是不是三击连发,这一次威力倒不算太强,在圣衣、护身真言、护体真气三者的保护下,只是让他感觉剧烈的疼痛,却不至于受到内伤。 这个女人分明就是把我当靶子玩耍,要让我活活疼死。 活靶子! 端木慈绝洁面容清冷如故,似静若止水,唯有如画的黛眉浅浅一弯,才能感觉她也有一分凡人气息。 再次出手,这一击威力强横,有如剖天裂地,所到之处都能被削成两片。 奔驰中的谢傅,感觉有什么东西从他头顶经过,头顶一悸,有种头皮被削掉一片的感觉,没有疼痛,却有种已经死去的感觉。 随之前方一颗被击中的大树轰然倒下,弥漫出一大团尘土来。 端木慈抿着的嘴角勾勒出抹浅笑,怕不怕,还当不当活靶子了。 文学网 第314章 死里逃生 短暂的死亡不会轻易打败一个人,但是持久的恐惧却能摧毁一个人的意志,或者……在强烈的求生意志下,迸发出所有的潜力来。 又来! 谢傅身体经脉真气瞬间暴涨盈裂,疾驰的身体不可思议的骤停,顺又动若惊雷而动。 身形快的看上去有如瞬移。 谢傅躲过了一击、二击、三击…… 他也慢慢的掌握了《莲行如意》心法第三层风逝电止的诀窍,真气极收极放…… 谢傅完全忘记了自己身处生死之间,全然投入到身法之中去…… 知道不当活靶子了,笨是笨了点,还不至于不能调教。 端木慈负手凝伫高处,看见谢傅窜入结界之内,转身化作一阵清风而去。 谢傅落地瞬间,憋在喉咙的一口鲜血顿时喷了出来,体内真气乱成一团,面色乍白,直接晕了过去。 深夜,谢傅方才醒来,文百谋正用祝词真言为他疗伤。 “文玄师,我遇到端木慈了。” “你是唯一一个能从她手上逃回来的人。” 文百谋言外之意是你已经很了不起了。 谢傅苦笑:“我有圣衣、护身真言、护体真气三者保护,在她面前却跟纸张一样脆弱。” “端木慈毕竟是让武道中人敬为神人的宗师人物,便是二品强者在她一击之下也要毙命,若非你有诸多奇异护身,早就死了。” 谢傅站了起来,除了肌肉骨骼发痛,体内倒是平顺没有什么大碍。 “你受了点内伤,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大碍。” 文百谋说话的空隙,面容疲惫,显然心神消耗过大,念诵祝词真言是最耗费心神的。 谢傅点头,趁着还有点印象,连忙把今日探索到的地形画了出来。 或是身体稍有不适,比平时要多花上一点时间。 “文玄师,我在西边方向大约一百五十里的地方,遇到一处怪异的地方。” “什么怪异的地方?” 谢傅边将所见到的景象告诉文百谋。 文百谋听完沉吟道:“这类极恶极凶之地一般统称为神罚之地。” “神罚之地?” 文百谋笑了一笑:“神灵为了惩罚某个人,或者某个地方,降下天威让此地永无生机。” 谢傅笑道:“解释不了的东西也就有用神灵来解释了。” 文百谋突然道:“对了,你刚才提到这雷点密集之地,倒让我想到一些传说。” “什么传说?” “罚人,反而被人所杀。” 谢傅道:“文玄师能详说吗?” 文百谋笑道:“传说在远古时期,人类有位神人为人类出头,触犯了,被降下天雷神威诛杀,怎么这位神人却是在雷光中重生,施展无上神威将诛杀。” 谢傅问道:“文玄师说这个传说可又什么用意。” 文百谋笑道:“你说会不会与圣衣五雷炼化有关,这位神人为什么突然能够变得如此强大,将反杀,还有降下天雷神威岂不是与你刚才所说的神罚之地相似。” 谢傅沉吟道:“额……文玄师的意思是?” 文百谋立即打断道:“传说终究是传说,真假尚不得而知,凡人之躯被天雷击中岂还有命在,你可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在者说了这一切还都是我的凭空猜测。” 谢傅笑了笑:“文玄师放心,还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趁着夜深人静,谢傅又向文百谋学习文道真言。 隔日临近午时,在众人议论纷纷中,谢傅又走出金刚橛结界,难道他不知道昨天捡回一条命吗? 除了吕维,众人在看向谢傅的眼神却发生了变化,心中已经隐隐被谢傅的勇气所折服。 谢傅必须把完整的地图画出来。 他又花了两天的时间,把东边的地形探索清楚,并画了出来。 总共花了八天的时候,把方圆一百五十里的地形图画了出来。 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到这一点,却是让人难以置信。 在无声无息中,众人已经感觉到谢傅的特别,虽然感觉没有强援到来要战胜端木慈没有可能,却不知道为何心中隐隐的却把一份希望寄在谢傅身上。 谢傅询问了文百谋遭遇端木慈的一些地点,又花费了一整天的时间研究地形图。 谷鍓最后在傍晚时候指向地形图一处地方,激动道:“端木慈就躲在这里!” 他这句话无疑是凭空惊雷,所有人都围了过来,看着谢傅所指之处却莫名其妙,谢傅凭什么笃定端木慈躲在这个地方。 文百谋问出了所有人想问的:“谢傅,你为什么说端木慈就躲在此地?” 谢傅用剑在地形图上指指划划:“这些是我们遭遇端木慈的时间和地点,而按照端木慈的弱点,她在午时过后才会出现,以她的修为抵达此地所花费的时间,只有处于此地,才能在这个时间点在每一处与我们遭遇。” 谢傅一边说着,一边用剑划出每一道直线,最终在他刚才所指的地方交叉。 众人惊叹,难以想象竟可以用这种方式来推断端木慈所躲藏的地点。 谢傅继续道:“这个地方我去过,有溪流,而且林木十分密集,居于高处在视线遮挡之下,根本无法窥探清楚,其次此处峰崖突兀老树藤缠,山体起伏重重谷壑,是禽兽栖息好地方。” 众人越听越觉得端木慈就躲在此处,能够将范围缩小至此地,这么多人在一个时辰找到端木慈根本不是难事。 吕维却浇了盆冷水,冷笑道:“狡兔三窟,端木慈岂会傻的一直躲在这个地方,难道她随时换地方躲藏起来。” 众人闻言立即又觉得吕维说的有道理。 谢傅说道:“话说的没错,但人是习惯的动物,在一个地方待久了,就会习惯把那个地方当做家,用几次的遭遇,也可以判断出端木慈并没有换地方。”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众人也不知道谁说的对。 谢傅继续道:“我想像端木慈那种高度的人,她平时也应该不屑于什么阴谋诡计,她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养伤。” 还有没有人出声,这个时候谢傅觉得应该给他们压力了,让他们放手一搏,说道:“大家别忘了,金刚橛结界还有十天的时间就会消失,到时候没有结界的保护,端木慈就可以肆无忌惮,想宰就宰。” 谢傅轻轻一语:“或许大家也可以寄希望于强援到来,反正我明天会拼死一搏。” 文百谋见差不多了,一锤定音道:“好,就这么决定,明天与端木慈决一死战!” 吕维这时也开口道:“好!明天就去看看端木慈是不是躲在这里,不过如果找不到,还是要在安全的时间内撤退。” 谢傅却道:“不!必须抱着必死的决心,明天一战不是不是她死就是我亡!” 吕维怒道:“要是你的判断是错的,岂不是害了所有人。” 谢傅平静道:“要战胜端木慈这样的对手,非但要捉住稍纵即逝的机会,还需要极智极勇和非凡的决心,不给自己留下丝毫余地,如果这是个机会,却被我们浪费了,我们将永远没有机会。” 谢傅往死里说绝,而实际也确实如此。 文百谋开口道:“不必争论了,就这么决定,明天与端木慈决一死战!不想去的可以不去。” 夜越来越深,所有人却均没有睡意,唯独精神消耗一天的谢傅呼呼大睡。 杀死端木慈这个念头,不知道在他的脑海里出现过多少次,他早就习惯了。 而如果能够杀死端木慈替师傅报的大仇,生死对他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或许还是有诸多不舍吧……但没有关系。 临近午时,所有人均踏出金刚橛结界,这是他们时隔多日再一次踏出金刚橛结界,一道界限就是生死之间。 五位文道玄师并没有御气本事,由五位武道高手背着,谢傅武道修为最低,单独一人。 十一人一起奔赴目标地点。 二个刻钟之后,到达谢傅所指的地点范围。 一个刻种之后,他们找到盘坐在一处凹壁的端木慈,凹壁前有老树藤缠,若不细寻,确实难以寻获。 谢傅远远看着这个闭眸无相,清冷绝色,圣洁宛如仙子的女人。 难以想象这样的女人会对师傅使用如此恶毒的手段,心肠如同蛇蝎一般恶毒。 月阴死篆!比死还要痛苦! 谢傅拔出佩剑昆吾,今日就是他报仇雪恨之日。 文百谋按住谢傅的手:“谢傅,你武道修为较低,近身作战帮不了什么忙,呆在结界内用文道真言相助更好。” 谢傅点头,他压抑住手刃端木慈的冲动,让自己冷静的应付这一役。 真的找到端木慈,还是让几名武道高手心头一震,看到这个女人,心身莫名就被恐惧所笼罩。 理智一直告诉自己,她现在很虚弱,要不然她不会躲起来,可是心身的恐惧还是无法消除。 他们身为武道中人,明明不畏生死,却为何…… 吕维表情冷静的看向端木慈,她脸色白的惊人,额颊渗着汗水,显然伤疾发作。 此刻也没有所谓的偷袭不偷袭,如果她还是一品初的实力,任何偷袭都是徒劳无功,如果她重伤发作,今天也逃不了。 “端木慈,没有想到吧。” 吕维声音透着几分得意。 端木慈睁眸,如含星章的双瞳,平静的看向眼前众人,却自透着一股睥睨凛然之感。 文学网 第315章 高山 最后她把目光落在谢傅身上,似唯有此人,其他人都不在眼里。 谢傅表情冷静的看着这个美的如仙的女子,师傅月阴死篆发作时的哀嚎一声声在耳畔回到,师傅奄奄一息脸容无奈又渴望的对他说——傅,我好想和你看一次苏州的夕阳。 一幕幕悲痛凄入肝脾,一幕幕生死离别……快速在谢傅脑海掠过去。 谢傅的眼睛慢慢变红,充斥着悲愤与杀意。 端木慈看到了谢傅的眼神,看到了他恨不得将自己的肉一块块吞下的仇恨,嘴角微翘露出微笑,好孩子,师妹有你这样的徒弟,一定不会太孤独。 这微笑让她清冷无相的脸容瞬间荡漾着一丝阳光般的温暖,好似她是世间最温柔的女子,温柔到能包容万物。 “端木慈!” 谢傅直视端木慈,大喝一声。 端木慈清冷如水的眼眸微微一垂。 “端木慈!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吕维大喝一声,端木慈瞬又抬眸,凛絜睥睨好似她刚才的温柔只不过是假象,她还是那个让人闻名胆寒的杀神。 吕维已经持剑杀到。 轰然之声传来,二品强者之威让端木慈刚才所坐的凹壁成了一个大坑,牵连着周围山壁条条蛛网的裂纹。 端木慈人如瞬移一般,已经来到其余四名武者身边。 这边三名三品高手,一名二品高手早就严阵以待,立即锁定端木慈围击。 在一瞬间他们均能感受到端木慈先前给他们威压力荡然无存,心中暗喜,她果然伤疾发作,处于十分虚弱的阶段,今日若再杀不了她就再没有机会了。 吕维一击不中,人如追电持剑追击过来,在端木慈身影骤停之瞬,立即形成五人围击。 受了重伤的端木慈再也无能为力释放那骇人的真气威压,几人的攻击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变得有如翻江覆水,尽情施展作为武道中人的可怕。 端木慈在五人如潮水般的强攻之下,却避其锋芒,人如狂风暴雨中的一朵莲花摇曳着,风劲避之,风弱展茎,总能在凌厉密集的攻击中寻找到一丝平静的空隙。 谢傅看到端木慈的身法,心中惊讶,步步生莲! 端木慈为什么也会《莲行如意》身法,她跟师傅之间除了仇人还有什么关系。 师傅在传授他《莲行如意》身法的时候曾说过:以后你若遇到同样会《莲行如意》身法的人,要毫不犹豫的逃跑。 刚才的一些列快速变化,在普通人眼里只不过是打个哈欠的功夫。 五位玄师立即施展禁锢真言,端木慈立即感觉身体手脚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所缠绕,似要将她牢牢捆束。 她的身法不似初时那么轻灵飘逸,随心所欲,眨眼之间便挨了吕维一剑,割破道袍,手臂飙出一道鲜血。 吕维见状大喜:“她没有护体真气,杀了她!” 一个连护体真气都没有的端木慈有何可怕。 端木慈身形骤变,动时疾若惊雷急如紫电,静时如风逝电止,只是一个眨眼就是数个极动极静。 这种情况给人一种突然幻化出无数个分身的错觉,瞬间分散了五人的攻击。 谢傅见状惊讶,《莲行如意》身法第三层风逝电止,端木慈此刻施展开来却比他要高明鬼魅。 端木慈伤疾发作之下浑身疼痛无比,却面如止水,唯有浑身汗如雨下。 另一方面不能在真气修为上压制住对方,任着五人真气狂凌,加上数位文道高手一旁念诵真言从中作梗。 端木慈气力渐减,身法不复轻灵,挨了一剑又一剑,一袭道袍已经支离破碎,浑身血迹斑斑。 作为让武道中人敬为神人的宗师人物,这般凄惨却是从未有过。 刀光剑影之中,谢傅似乎看见端木慈对着自己一笑,似乎在向他炫耀,看见没有,这才是真正的莲行如意,你学的是什么东西。 谢傅这才回神,刚才自己竟全神投入端木慈这神乎其技的身法之中,差点忘记了今日目的是为了杀死这个大仇人,立即念诵禁锢真言来。 端木慈原本已经到了难以支撑的地步,多了谢傅这一份压力,立即承受不住,没办法向谢傅演示这莲行如意了,身上骤然亮出一道金光。 只听得一声锐利的断金戛玉,飙出一团血花,其中一名三品高手竟被端木慈直接斩杀,再伤一人。 端木慈终于反击了,亮出她的神兵金光,这把兵器她很久没用了。 金光、银芒乃是昆仑双娇所用的神兵利器,能见到这两把神兵而不死者,世间寥寥无几。 吕维等人骇然,想不到端木慈竟如此顽强,重伤至连护身真气都没有,却还能反击,这个女人实在太可怕了。 杀死一敌重伤一人,震悚几人,让端木慈赢得一丝喘息之机,她像个普通人一样气喘吁吁,已经被鲜血染红的胸襟直起,汗水也早就模糊了她那张绝美的脸。 这番模样,岂瞒得过吕维这等高手,大喊一声:“不要怕,她已经摇摇欲坠,杀了她。” 吕维说完再次强攻过去,谢傅转而念诵起动情真言来。 身处雨骤风狂之中的端木慈,恍惚中听到了如同天籁一般的动听歌声,心头泛起柔情绵绵。 模糊中脑海中掠过一幕幕的回忆…… 师姐,外面是什么样子啊? 师妹,我也不知道。 师姐,要不我们偷偷跑出去。 师妹,你难道忘了,我们永世都不准踏出昆仑秘境,否则杀无赦。 那算了。 等我们长大一点,师姐偷偷带你出去一次。 好啊,师姐对我最好了。 端木慈心头骤然痛入心肺,挨了吕维一掌,惨叫一声,人如断线的风筝撞在一颗树上,头顶莲花道簪飞掉,一头青丝披脸荡下。 压在心扉喉咙的一口鲜血顿时喷口而出,身前绿茵青草顿时染上点点胭脂。 “端木慈,你死期到了!” 吕维和其他三人趁胜追击,携着凌厉无匹的劲气朝端木慈杀来。 端木慈凤目一睨,眼神露出杀尽苍生万物亦不悔的毅光。 电光火石的一瞬,有如闪电乍芒,天地似一下子安静下来。 安静中轰裂之声骤起,大树噼噼啪啪有如密集的爆豆一样,紧接着震天齐响。 强大的气劲如在湖水中乍起,水波一样迅速扩散,方圆数十丈的大叔瞬间被夷为平地。 身处护身结界的的文百谋等人,亦被这强大的气劲震飞数丈。 四名高手悉数倒地,直面端木慈之威的吕维身体更是成了残肢分裂四处惨死。 唯端木慈一人站着,长长秀发黏在她的脸容,长至腰间披散在她的背脊肩前,她之静然宛如立于天地的一尊玉像,唯道袍在余波中轻轻漾着。 文百谋喃喃道:“端木慈死了吗?” 端木慈全身伤口忽然哀鸣齐迸,似化作血红的烟花,只为了绽放这一瞬间的光芒。 血透衣裳的身影轻轻倒下。 谷齸不!她并没有倒下,她用单膝抵住地面,长发如垂地的藤蔓将她遮罩住,望去只是一抹青黛。 端木慈忽然站起,身躯摇坠颓然,拔足逃跑,充满狼狈,已然不是那个仙尘飘飘,清冷圣洁的道子。 谢傅回神,持剑追掠过去,慢慢的逼近那道血红的身影。 仇恨的怒火在心头焚烧,日日夜夜念着为报此仇。 谢傅将心中所有的仇恨发泄出来,化作一剑刺向端木慈后背。 没有护体真气的端木慈也只不过是血肉之躯,昆吾穿透她的肩胛透胸而出。 端木慈哀叫一声,扭头看了谢傅一眼。 连嘴唇都变白的惨白面容,却诡异的微微一笑。 谢傅在一瞬间似乎看到师傅初月凄惨的面容在强忍着痛苦凄笑。 端木慈手中金光一闪,在刺破谢傅喉咙的一瞬间,却化成一掌击倒谢傅。 穿胸而过的昆吾跟着一道血柱被端木慈逼出体外,端木慈抬手握住昆吾,朝谢傅斩去。 在死亡来临之际,谢傅闭上眼睛,心中充满遗憾。 端木慈却只是用剑背在谢傅腿上狠狠打了三下:“要杀我,我等你光明正大与我决战。” 谢傅睁开眼睛,端木慈已经不见踪影,映入眼幕满是沾着鲜红露珠的绿草。 经此一战,死伤惨重,吕维和一名三品高手身死,另外一名二品高手王援也筋脉受损严重几乎成为废人。 另外二名三品高手虽伤势轻一点,半年之内却无再战之力。 剩下五名文道高手,若无武道高手助阵,却连找到端木慈都做不到。 这样都杀死不了端木慈,所有人已经绝望,明明知道再次重创端木慈之后,她已经虚弱无比,却无能为力。 谢傅记得端木慈说的那句话——要杀我,我等你光明正大与我决战。 他日夜参悟小天雷灭神真言,只是每每强进之,心神立即受到伤害,痛苦难忍有如失魂,只得作罢。 有一次谢傅强行为之,为此心神受到重创。 几名玄师用祝词真言为他治疗,三日之后,谢傅方才恢复一些。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来,所有人均不再提杀端木慈的事,就好像在等死一般。 终于这一天到来。 傍晚,文百谋将所有人聚集在一起,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明天金刚橛结界就会消失。” 文百谋只是给众人提个醒,并没有多说,只怕这些日子,所有人已经想的够多了。 这一天本来就是他们的死期。 一夜过去,黎明悄悄到来。 一夜无睡的文百谋突然心神一颤,几名玄师也表情一凛。 端木慈来了! 谢傅持剑走出山洞,只见端木慈凝伫在山洞前,一头乌黑长发用布条拢束,一袭道袍虽然千疮百孔,却已经清洗干净血迹。 谢傅面对着这个无法战胜的敌手,每一次都充满着战胜她的欲望。 端木慈看着谢傅的眼神却十分平和,似谢傅从来没有往她身上刺那么一剑。 山洞内传出梵梵之音,文百谋等人念诵禁锢真言,这是最后的战斗,他们将毫无保留的发挥自己的全部实力。 梵音响起的一瞬间,谢傅动若惊雷,持剑朝端木慈刺去。 端木慈不知道是不是受到禁锢真言影响还是伤势还未恢复,竟站着动也不动。 昆吾剑锋洞穿她并不强大的护体真气,抵消了大部分劲道,刺进端木慈身体半寸。 端木慈只是抬手一掌就将谢傅击飞,人重重的撞在山壁之上,山壁立即凹陷出一个大坑,裂纹之下碎石掉落。 谢傅跟着碎石掉落地上,当场吐出一口鲜血,体内真气絮乱,已经提不起半点真气来。 端木慈平静道:“还差点。” 这时刚才被谢傅刺中的地方,鲜血才慢慢渗衣而出。 端木慈飞身而来,这一次谢傅睁眼怒视。 端木慈却一掌击在山洞上方,威力毁天灭地的一掌。 轰隆一声,山洞瞬间坍塌,在沙石尘土飞扬中,梵梵之音扼然而止。 谢傅看向端木慈,眼睛怒睁着更大。 端木慈平静道:“恨我吗?你师傅也这般恨我,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只是你比你师傅还没用,我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 端木慈说完这句话,转身背手而行,好似在谢傅面前是一座永远无法跨越的高山。 谢傅呕着一口鲜血怒吼:“为什么不杀了我。” 端木慈一步数丈,人如仙人瞬移,很快就远,清冷无情的声音飘来:“死不是最好的解脱吗?” 一个月之后,端木慈如约而至到来,再次将谢傅打成重伤。 这一次端木慈给他时间缩短为半个月。 她给谢傅的时间越来越短,短到让谢傅如他师傅初月一般每日承受着痛苦折磨。 换成另外一个人,早已经在这种痛苦折磨中,崩溃发疯,选择自绝于世。 半年之后,谢傅却在这种仇恨和报仇欲望下,突破四品踏入三品。 这又让谢傅看到了战胜端木慈的希望,只是她依然是一座无法跨越的高山。 这一天,谢傅来到西边尽头,看着前方雷闪如银河泻雨。 半年内,这并不是他第一次来到这里,只是没有像这一回看得这么久。 端木慈无声而至,无论谢傅在什么地方,她都能够找到他。 两人一同望向前方,无言无声。 明明是生死仇敌,却偏偏似朋友一般默契。 谢傅扭头看向端木慈,看了很久很久,这也是他第一次这么认认真真的看这个女人这么久。 端木慈面无表情,清冷无相如故。 谢傅开口道:“端木慈,你知道我多么想杀死你吗?” 端木慈应道:“你永远都杀不了我。” 谢傅突然飞身朝雷电奔驰而去。 端木慈一讶,立即疾追上去,只是这一次她想把谢傅揪了回来。 文学网 第316章 忘忧 端木慈看着前方那道义无反顾的身影,她急了,恨不得马上到达他的身边。 以前总是嫌他笨,学的太慢,现在反而感觉这半年来,他进步神速,这莲行如意身法第四层神行无踪,竟是已经如此娴熟了。 “谢傅!” 这是端木慈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雷声密如银雨倾泻,轰鸣不停,端木慈的呼叫声完全被掩盖住了, 离开昆仑昆仑秘境的死亡之径亦是如此。 师姐,你放下我吧。 师妹,师姐说过会照顾你,保护你。 师姐,都怪我,是我害了你,我不该让你带我离开昆仑秘境。 傻师妹,我是你的师姐,抱紧师姐,别摔下去。 师姐,我们死也要在一起,死也要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放心吧…… 端木慈终于追到谢傅了,离开他还有一丈的距离,端木慈就伸长手去。 这一丈似隔着银河时空那么遥远,让她如此的迫不及待。 她的指尖接触到谢傅的手,心头一颤,那张清冷无相的脸容此刻却充满着人间的欢喜。 “我捉到你了!” 端木慈要将这只手,这个人紧紧地搂抱在怀中保护着。 一道天雷在两人中间降下,砰! 两人脱手震飞! 被震飞的端木慈望去,只见一道天雷劈中谢傅,他笔直的身体随着一横,如在狂风中任风卷旋的枯叶。 又是一道天雷劈在这片枯叶上,化作一缕青烟,眼前烟缭电闪,再也看不到那片枯叶…… 端木慈在原地一怔,道袍鼓扬,乌发高竖,有怒神降世,睥睨天地,怒吼道:“不!” 傻孩子…… 青山嶙峋的山巅凝坐着一道身影,长长的乌发披背垂地,寂然静阒如山巅上的一株青黛,扫云拭雾,卧月眠霜。 头顶是深邃的蓝天和凝滞的云团,幕下是广袤无垠的林丛。 天地是如此伟大开阔,是如此的生机勃勃,只是为何这一株青黛看上去是那么的悲壮与苍老,与这天地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端木慈美若天仙,她的清冷无相更有一种震颤人心的高贵与圣洁,让人只能仰慕,敢于去摧毁却也不敢心生染指之心。 因为他们知道便是让这张清冷无相的脸露出一点人间情气都难如登天,更何况让她展露笑颜。 此刻的端木慈依然那么美,肌如白雪,颊弧柔美,娇俏的鼻梁如白玉雕刻,她的唇说不出哪里美,勾画在这张脸上就是这么芬芳美丽。 唯有那双有若星子的双眸堕落成空洞无神。 她已经这般静静坐着一动不动三天三夜了。 傻孩子,你比你师傅差远了,差远了…… “端木慈!” 好似从天际传来的叫声,又好似从心底梦幻中传来的声音。 是谁在叫我。 “端木慈!” 端木慈寂然的身躯竟微微颤抖起来,她猛然站起转身。 看见一个男子,他伫巅而立,有若天神那般英伟。 端木慈心噗噗直跳,有如春风吹过心头,瞬间生机盎然。 端木慈轻轻迈着步伐,端庄典雅,只是脚下那双踏过草石的道鞋越来越快。 背后披散至腰际的一头乌发从微微漾着,到如同奔马中的马尾甩动着英潇而优美的弧线。 她露出了微笑,清冷的眸子也透出了几分人间情味。 “端木慈,今日我要与你决一死战!” 积攒的愤怒与仇恨,声愤撕天。 端木慈迫不及待的应道:“好!” 谢傅闭目默念起来,身体骤然泛起金光,山巅上方骤然乌云翻涌不止,雷声隆隆在云端滚动,一道蜿蜒的电光突从墨黑的浓云划出,蜿蜒撕裂长空劈在端木慈身上。 端木慈哀嚎一声惨叫倒地,一头乌发凌乱,却艰难的站起,轻轻的向前走了一步二步三步…… 三步之后,又一道怒电乍落,雷霆万钧劈在端木慈。 端木慈似跌倒一般直接趴倒在地,一动不动,天地间似一下子安静下来了。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过了一瞬而已,趴在地上的人儿手指动了动,颤如抖筛虚弱的站了起来,向前迈步,似迎向死神又似对抗天威,逆天而行。 这一回她不知道走了多少步,只是走的很缓慢,天雷却无情的将她击倒,让她倒地。 虽有圣衣护体,引下天威,强大的心神消耗已经让谢傅不堪负荷,他的鼻腔开始流出鲜血,面容扭曲,处于极度痛苦。 端木慈趴在地上,她抬起头来,长发遮住她的脸容,有若隔着珠帘的看着这个英伟的男儿。 为了更加看清他,她抬起手来,轻轻的拨开发丝,当看清楚了他,惨白的嘴唇也浮起一抹凄惨的微笑,好孩子,尽情发泄你的愤怒和仇恨,不要压在心里。 她像个无私的母亲可以奉献一切,只为了某个人不再这么痛苦。 轰! 闪电似鞭尸一般落在她的后背。 啊! 端木慈惨叫一声,声音却不嘹亮,似黄莺啼血凄凄。 许久许久,端木慈爬了起来,站着摇摇晃晃如微风中的柳絮。 第四击了,她还不死。 这个女人真的杀不死吗? 这个女人真的无法战胜吗? 谢傅双目怒睁,七孔已经压抑不住的流出鲜血,滚滚而出染红他的胸襟。 谢傅用最后的生命,最后的力量降下这第五击。 轰! 坚如磐石,屹立不倒的身躯也随着直直倒下。 临倒下之际,他瞥了一眼那蜷缩一团的道袍,终于死了吗? 端木慈终于死了吗? 师傅,我战胜端木慈了,我杀了她,我替你报仇了…… 雷止天静,还有遥遥相隔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两人。 从未有过相知相识,却为何共同葬于这一方土隅。 月落如金盘,夜深有私语,山风清凉,静阑中透着凄凉之意。 端木慈终于爬到谢傅的身边,她的双眼已经被干枯的鲜血黏紧,黑暗中她伸出手,用指尖摸索着,摸索到一只男人的手,男人比女人还要粗糙的手。 端木慈心头激动,用她纤白的手,用力的握住这只手,触肌的冰冷让她心头一颤,这是她这一生第二次这么心痛。 她拉着谢傅的手,爬到谢傅的身上,虚弱的说道:“好孩子,你真是个了不起的好孩子……” 她沉默许久,似乎为了攒足力气说这句话。 她用手抹着谢傅的脸,上面的血迹早已干了,触指粗糙好像脸上沾上了土坯。 端木慈将脸抵在谢傅面容,嘴唇呼出微弱的气息,几乎贴脸说道:“好孩子,你战胜了我,你替你师傅报仇了。” 半年来,端木慈不知道看过到他多少次仇恨的目光,她每一次亦能感受到他内心所背负的痛苦和杀死自己的欲望。 她现在要告诉他,让他好好高兴一回,放下所有的背负和痛苦。 血海深仇唯有有血才能清洗。 她用手指拨开谢傅的嘴,柔软的嘴唇抵了上前,覆盖着不留一丝缝隙,有如火鸟泣血喂食一般,对着谢傅口中喂入一道又一道的真元之气。 这也是她的生命之源 孩子,忘忧吧…… …… 男人睁开眼睛,眼神有如婴儿降世充满的迷茫,他看了看这天,这地,这山,这林,最后目光落在前方盘坐闭眸的女子。 她身穿道袍,眉心点着朱砂,肌如瓷玉,五官清冷无相,不染凡尘,似九天之上的仙子。 男人端详着她,表情充满着疑惑不解,出声:“仙女?” “仙子?” “仙师?” 谷堦女子睁眸,淡淡道:“傅儿,这太乙金华心法你也不要再练了,我教你的昆仑无上心法可熟记了?” “傅儿?你是谁?” 女子挥动衣袖,男子顿时被一阵劲风击倒在地,痛的咧嘴。 女子再问:“我教你的昆仑无上心法可熟记了,现在背与我听。” 男子一脸冤枉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怎么会在这里,我是谁,你是谁,我都不知道,我……” 男子脑如浆糊却又迫不及待的想要了解一切。 女子冷冷的看着男子,男子连忙解释道:“我真的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女子问:“可记得我是谁?” 男子摇头。 “我是端木慈。” “端木慈是谁?” “无礼!” 男子立即又挨了一道劲风,人飞摔一丈多远。 男子站了起来,刚要开口,突然扼住,沉吟片刻之后才开口道:“端木慈仙子,别动手,有话慢慢说,就当我是个傻瓜。” 端木慈嘴角露出一丝动人的微笑。 男子立即又道:“还有,别那么凶,那么冷,我见了心里发毛。” 端木慈微笑道:“我是你的师傅。” “师傅?” 端木慈应了一声:“什么事?” “端木慈师傅?” “无礼……” 男子立即道:“别动手。” 端木慈道:“不准叫我名字。” “额,那我是谁?” “你是我的徒弟。” “额……那我叫什么名字。” 端木慈幽邃的双眸瞥来,男子立即本能双臂抱身,做好心理准备挨受一击,不过劲道却没有朝他袭来。 清冷如故的声音飘来:“你叫谢傅。” “哦,我叫谢傅,那我为什么什么都不记得?” “前些日子,你被雷电击中,昏迷不醒,是我救了你。” “哦,我被雷电击中,昏迷不醒,是你救了我。” 谢傅说着看向端木慈,说道:“我是你的徒弟是吧,我什么都记不起来是吧。” 端木慈没有应声,心中却是应着,是的,我给你施了忘忧篆,那些仇恨跟痛苦,你都不记得了。 谢傅狐疑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我看你一点都不意外,不惊讶?” “你垂死我都能把你救回来,有什么好惊讶的。” 端木慈说着没有情感道:“盘腿做好,我再把昆仑无上心法念与你听,好好记住。” 谢傅这会也搞不清楚状况,只得按照她的吩咐,盘腿坐下。 端木慈声若天籁飘来:“两手抱昆仑,左右鸣天鼓……” 念完之后,端木慈问道:“可记下了?” 谢傅应道:“你刚才念的……” 话还未说完,又挨了端木慈一击,胸口一阵闷疼,怒道:“你干什么又动手。” 端木慈微笑:“这是当徒弟对师傅说话的口气吗?” 谢傅忍了下来,好声说道:“”这位端木慈师傅,你刚才念得我记是记得了,不过……” “说话不要吞吞吐吐。” 谢傅没有立即出声,只是掀起自己的衣服裤腿,只见没有一处地方不是伤痕累累,开口道:“你定是经常打我。” 端木慈露出微笑,当师傅的不严厉一点怎么教好徒弟,师妹定是太疼你了,才把你教的如此糟糕,疼也要疼在心里。 谢傅继续道:“既然我失忆了,我想这是天意,我不想你当我师傅。” 端木慈闻言笑容顿消,表情冰冷无比:“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谢傅确实有点怕她,解释道:“你看……端木慈师傅你看,你现在在我眼前就如同一个陌生人一样,我对你都毫无敬意爱意,这样的徒弟要来何用。” 端木慈淡道:“说的有道理。” “有道理是吧,虽然我不知道以前对你是怎么想的,不过你如此虐待我,我想我肯定是表面尊敬,肚子里满腹怨气。” 端木慈笑了一笑,看向谢傅的眼神却莫名有几分温柔。 谢傅自顾说道:“这样吧,以后端木慈仙子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就此别过。” 端木慈淡道:“你胆子倒是挺大。” 谢傅应道:“我这是追求本心,向你坦诚。” 端木慈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强求你。” 谢傅喜道:“多谢。” “不过走之前,要将我传授给你的东西拿回来。” “什么东西?” 谢傅话音刚落,便感觉自己身体失去控制,被端木慈凭空擒到她的跟前去,手掌落在他的胸前,顿时痛的如同灵魂和骨肉分离,汗水瞬间滴答直落。 端木慈问:“还走不走?” 谢傅咬牙忍受痛苦,心中暗忖,只怕像这样的痛苦,我以前不知道承受多少,这个女人看着美若天仙,心肠不知道多么歹毒冷酷,我一定要离开她,要不然迟早要被她折磨至死。 端木慈看见他痛苦难忍,心中不忍,声音放轻许多:“还走不走?” 谢傅决然应道:“走!” “你会痛到死去。” “反正留在这里迟早要死,早死早超生。” 端木慈松手,谢傅如挣脱噩梦一般,喘了几口气,疼痛的余韵让他身体颤如抖筛,却转过身去,双脚打颤着走路。 端木慈望着他的背影,柔声道:“傅儿。” 不知为什么,谢傅感觉这声傅儿温柔到骨髓,似从她心底发出来,停下脚步,想着她刚才那么冷酷,却又迈动脚步。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师傅有种莫名的抗拒感,本来作为人家的徒弟,哪能说走就走,可这种离开她的念头却莫名强烈,很荒谬就是。 一切本来就很荒谬糊涂。 “师傅一个人很孤独,你就忍心扔下师傅一个人在这里。” 这句话让谢傅心中无比愧疚,也无比不忍,猛然走了几步之后,停下脚步转身,“先说好,你不准再打我。” 端木慈看他竟像个孩子一样跟自己讨价还价,忍不住嫣然一笑:“不行!” “不行!现在是你请求我……” 谢傅说着又感觉自己这话很荒谬,哪有师傅请求徒弟的。 “我要将你教授成天下第一人,所以必须对你严厉一点。” 谢傅道:“我现在挺好的。” “不!当你无能为力的时候,才知道那种感觉多么痛苦。” 端木慈说着起身朝他走了过来,朝他轻轻的伸出手来。 谢傅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握住他的手光滑如脂,透着柔水一般温柔。 谢傅心头一颤,低头看向那逸出袍袖的纤白玉指,这种感觉竟让他眷恋。 端木慈柔声问:“刚才疼吗?” 谢傅没好气道:“你说呢?” 端木慈笑道:“我下回下手轻点。” 谢傅心头咯噔一下。 端木慈微笑,伸手轻轻拍了拍他身上的尘土,“男子汉怎么能怕疼呢,那种疼痛根本不算什么。” 谢傅心头一颤,怎么突然间这么温柔慈爱。 “跟我回去吧。” 谢傅被她牵着手,呆呆的跟着她走回去。 文学网 第317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她的手真的很光滑温柔,一旦被她牵上,就让人舍不得松开。 女子那种极为柔软的触感,一点淡淡的温暖传递到你的手掌,然后你的血液也有了温度,最后这份温柔藏在血液中,流到你的心胸,慢慢的将你萦绕。 谢傅感觉自己是被她拐骗一般牵进山洞。 刚进山洞,端木慈就松开手,谢傅竟有种惆怅若失的感觉,嗯,其实我对她也不是很反感,如果她不打我的话。 端木慈回头微笑道:“肚子饿了吧。” 不说谢傅差点忘记了,他肚子空荡荡的都可以吃下一头牛。 端木慈说着开始拿出她的珍藏。 当谢傅看见她拿出来的那些黄黄绿绿,眉头不禁一皱,野菜,野果,还有什么植物的根茎。 端木慈见状微笑:“怎么?不饿吗?” 不饿,开什么玩笑。 谢傅看着端木慈一身道袍,嘴上问了一句:“是不是我们不可以吃肉?” “可以啊。” “那为什么没有肉?” 端木慈轻道:“没有肉。” “没有肉!” 端木慈轻轻点了下头。 谢傅道:“我现在很饿,这些东西可能吃不饱。” 端木慈轻笑:“全给你吃。” 谢傅道:“这些留给你吧,我出去一会。” 端木慈知道他想干什么,并没有阻止。 谢傅走出山洞寻找猎物的,只是天上没有飞禽,地上没有走兽,河底一条鱼也没有。 谢傅看着这山清水秀,绿意盎然,这是什么鬼地方,一片肉都没有。 黄昏时候,谢傅回到山洞,刚才端木慈给他准备的黄黄绿绿一点没少。 谢傅又瞥了端木慈一眼,她盘坐着,闭目无相,如果是第一次看见还以为这只是一尊玉像。 谢傅只感觉自己是十天半个月没吃东西一样,拿起那些黄黄绿绿,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嗯,感觉还挺不错,有种特别的新鲜气息。 嚼嚼声响传来,闭眸的端木慈嘴角勾起一丝微笑。 一会之后,谢傅才发现只剩下一个野果,问道:“你吃了没有?” “我不饿。” 谢傅虽然还没吃饱,却把野果留下,想跟她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就走出山洞,坐在山洞前,看着夕阳慢慢落下,月亮星辰升起,心中莫名的茫然。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传来轻柔的声音:“今天就算了,从明天开始,你要无时无刻的认真练功。” 谢傅闻声抬头,却见她从自己身边走过。 道袍宽松飘飘,谢傅脸上轻轻一漾,被她的袍衣拂到,他似乎闻到一股类似檀香的清香,也不知道是她熏了香的道袍还是她手指的香味,心头一荡,骤然有些失神。 回神望去,映入眼幕是那用布条束着,长长垂至腰臀的一抹长发,走动中,袍衣荡漾不时贴身,女子曼妙的曲线如同夜色下连绵的山峦,有几分模糊又有几分清晰。 谢傅看着她端庄圣雅的姿态,非常动心,竟生出从背后抱住她,好好感受她女子温柔韵味。 念头刚起,谢傅就猛然打了自己的脸几下。 啪啪声响,端木慈停下回头,平静的眸子透着几分疑惑:“傅儿,你干什么?” 傅儿,这个称呼让谢傅内心更加惭愧不已,“额……你去哪里?” “夜深了,我要去休息。” 端木慈说着竟朝他走了过来,在谢傅眼中轻轻蹲了下来,面容与谢傅平视,近距离的看着他。 淡淡的月色映在她雪白的脸容,泛着晶莹的光辉,眉心处的一点朱砂更是充满了清丽绝尘的气息。 谢傅嗅到她身上散发出来更加清晰的檀香味,这香味仙灵与柔韵并存,让他心头砰砰的同时感到痴醉。 无声中,端木慈竟伸出轻灵的手抚上谢傅那边自己打的发红的脸,轻声问:“想到什么了吗?” 这种温柔体贴,有种充满溺爱的温暖,谢傅的心头却砰的有如平湖惊雷,身体猛烈抖颤一番之后,猛然站起退后几步,用一种极为复杂的表情看着端木慈,有害怕,有抵抗,还有震惊。 这副表情落在端木慈眼里,心头一颤,“你是不是……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谢傅沉声道:“我是不是经常冒犯你,你才经常修理折磨我。” 端木慈微讶的看着谢傅。 谢傅开口道:“例如……例如……” 端木慈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例如……我偷看过你洗澡吗?” 谢傅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如此荒唐的话,他感觉他可能真的干过。 端木慈平和的眸子突然一圆,抬手衣袖,砰的一声,谢傅身体重重的撞在墙壁上。 倒地的谢傅看见她表情有几分冰冷,说道:“我肯定偷看过,我以后不看了,你别再公报私仇。” 嗤……端木慈抬手掩了下嘴,终究还是忍不住扑哧出声,然后微微垂眸,端正姿态清冷道:“别胡思乱想,好好休息,明天用心练功。” 端木慈转身离开,走了几步之后,垂肩腰臀的那抹青黛却抖颤一下,咯咯的笑出声,扭头看了谢傅一眼,问道:“你为什么会说那种混账话?” 谢傅心虚道:“我不告诉你。” 端木慈微笑道:“你是个好孩子。” 这句夸奖让谢傅无比惭愧,“端木慈师傅,我想你不要对我期望太高。” 端木慈表情一凛:“如果你做不到天下第一,你也没有活着的意义。” 谢傅不以为意。 端木慈转身而去,声音飘来:“我说的真的,你很快就会知道。” 谢傅听着她声音透着入骨的冰冷,暗暗咋舌。 当晚,谢傅一个人在山洞内想了很多,我这这里干什么,我活着又是为了什么…… 他想了很多,最后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谢傅睡得正甜,却被鞭醒,摸了摸疼的哆嗦的腿。 端木慈声音飘来:“每日卯时就要起来练功,以后贪睡过头,我就加重惩罚。” 谢傅想看她有什么鞭打自己,却发现她两手空空。 看着她高贵不可一世的清冷样子,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端木慈垂下的道袍突然一荡,似从地下往上吹去一阵风,道袍下摆高高扬起展开,如同骤然绽放的一朵莲花, 袍摆下穿着巧洁月白素裤的双腿就暴露在谢傅面前,修长双腿紧拢,亭亭如荷下一截笔直的荷茎那么优美。 谢傅惊讶的双手捂住嘴巴,看看左右然后抬头望天,难道神灵知道我在想什么。 端木慈抬手压袍,袍摆立即压下,白光顿隐,如同昙花一现。 谢傅看着端木慈那冷的要将自己撕成碎片的眼眸,“我……我……我……” 我就不信了,瞪向端木慈胸口,宽松的袍摆突然似受到一股劲风吹拂,紧贴肌骨,呈现出女子有若山峦高耸起伏的动人曲线来。 谢傅刚刚放下的双手又充满惊讶的捂住自己的嘴巴。 “还来!” 端木慈声音清冷中透着愠怒,手一伸,地上的昆吾宝剑就到了她的手上。 谢傅骇然,“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只是这么一想,奇妙的事情就发生了。” 端木慈并没有拔出剑来,直接用套着剑鞘的昆吾鞭打谢傅屁股。 连续打了十几下之后,这才罢手,直接扔剑,冷道:“专心练功!” 端木慈走出山洞,无奈摇了下头,跟个顽皮的孩子一样。 突然想起他念诵小天雷灭神真言时的那英伟模样,却又忍不住微微一笑,或许放下仇恨与背负,这才是真正的你。 也好。 端木慈走后,谢傅还一头雾水,搞不清楚刚才是怎么回事,突然看见地上的剑,抬手心神一动,那剑竟凭空的飞到他的手上。 谢傅大为惊异,我居然这么厉害。 中午,端木慈才回来,进入山洞看见谢傅闭目入定练功,露出欣慰的笑容,无声的看着她。 谢傅骤然睁开眼睛,嘻嘻一笑。 不知为何,看见他这嘻嘻笑容,端木慈竟不由自主的压住道袍,可不能让他知道我体内多道经脉受伤,每日有九个时辰无法运气,要不然就治不了他。 嘴上冷道:“你大可试试,这一次我要从你身上直接割下肉来。” “端木慈师傅,早上那是误会,现在我知道怎么回事,早上呢,我只是看不惯你,心里诅……” 谢傅说着扼住,改口道:“端木慈师傅,我们是不是道人啊,练的是仙法,你看。” 谢傅说完,抬手一伸,远处的昆吾宝剑就到了他的手上,“你看,我竟能凭空取物。” 端木慈淡道:“这算什么,入武五品就能够御气无形,只要你真气足够强大,就算凭空杀人也不再话下,你看。” 端木慈说着抬手,想要向谢傅展示什么才是真正的威力,突然却把手收了回去。 谢傅看看左右,久久没有动静,这才说道:“端木慈师傅,没动静啊。” 端木慈微微一笑:“怕吓到你。” 谢傅笑道:“你只要不板着脸,就不会吓到我。” “吃东西吧。” 端木慈将找到的食物放下。 谢傅看着那黄的绿的清洗干净的植物,惨兮兮道:“就没肉吗?” 谷侷“没有!” 端木慈说着轻声补充一句:“我下午再去找找看,看能不能给你找到肉。” “好。” 谢傅应了一声,开始吃起东西来,虽然食物不合口,但是总不能不吃吧。 吃着突然看见那个野果,咬嚼的嘴巴却是立即停了下来,这个野果正是他昨天最后给个端木慈师傅的,现在却又摆在他的面前。 这意味着什么,从昨天到现在她都没吃东西。 紧接着谢傅又注意到她道袍下摆和袖口都沾着一些泥土,想来寻获这些食物并不容易,要不然她怎么会全部留给自己。 端木慈问道:“难吃吗?” 谢傅一笑:“好吃。”说完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一边吃着一边漫不经心问道:“端木慈师傅,这吃的很难找吧。” “不算难找,只要你吃的下,让你填饱肚子没问题。” “哦,为什么这个地方没有飞禽走兽,水里也没有鱼,端木慈师傅,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这幻境到底是什么地方,端木慈也不知道,说是假的又是那么的真实,说是真实的却又如此的怪异,却不知道是不是跟昆仑秘境一样是隔世之地。 想到昆仑秘境,端木慈又忍不住想起那和师妹一起长大的世外仙境。 虽然每日只是练功,枯燥平淡,却也无忧无虑。 曾期望着看看这外面的世界,最后才发现家才是最好的地方,师妹,师姐总有一天会带你回家。 端木慈回神,冷睨谢傅:“问这么多干什么,吃完继续练功。” 谢傅将野果递了过去,“端木慈师傅,这个给你。” 端木慈错愕,耳畔似乎听到初月的声音,师姐这个给你吃,我从师傅房内偷的。 端木慈微笑:“我不饿,” 谢傅道:“我吃饱了。” 端木慈问:“真吃饱了?” “吃饱了。” 肚子传来咕咕叫声却将他无情出卖,一个大男人光吃这些哪能喂饱肚子。 谢傅也不隐瞒了,站了起来,朗声道:“端木慈师傅,你怎么回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从昨天到现在没吃东西。” 端木慈淡道:“我几天没吃东西都没关系,你不要饿坏了就好。” “可你饿坏了,怎么办啊?” 端木慈没有应声。 谢傅凑近低声道:“或者饿病了怎么办啊?” 端木慈应道:“不会。” 谢傅怒道:“要是饿死了呢?” 端木慈一脸毫不在意。 谢傅道:“你要是饿死了,谁来照顾我……不是,你要是饿死了,我一个人岂不是孤零零的。” 端木慈接过野果,“专心练功,我去给你找吃的。” 走出山洞,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阳光照在身上,手中的野果递到嘴边,咬了一口,却感觉这野果甜中带暖,像这阳光一样,洒在身上,暖在心头。 在这个尘世,她只有师妹一个亲人,从不关心任何人,所有的目标也都是为了活着,光明正大的活着。 师妹相中的人,我也挺喜欢的,大概是爱屋及乌吧。 端木慈扭头朝山洞看去,却发现谢傅头探出山洞正在偷偷看她。 谢傅笑道:“端木慈师傅,我要确认你吃了没有,是不是又偷偷藏了起来。” 端木慈扭过头去,当着谢傅的面又咬了一口,淡道:“回去练功。” “端木慈师傅你的牙齿又白又巧,跟白玉贝一样。” “白玉贝是什么?” “生长在海里的贝壳啊。” “没见过。” “我画给你看啊。” 谢傅随手捡了支树枝,在地上画了起来。 谢傅一边画着一边说道:“这是外面的贝壳,这是里面的贝肉……” 端木慈待见图案清晰,瓷脸一红,冷道:“你画的什么下流东西。” 谢傅疑惑道:“白玉贝啊,端木慈师傅你不是说你没见过,所以我就画给你看。” 端木慈心中暗忖,若非我现在无法运行真气,我现在就把你…… 谢傅道:“端木慈师傅,难道你见过。” 端木慈站了起来,冷若冰霜道:“不要跟我说话。”说着走远。 待走远,声音才飘来:“好好练功。” 待下午酉时一道,端木慈才恢复真气运行,她体内十二经脉伤其九,每日只有三个时辰段能够运行真气。 疾速来到西方边际,放眼望向这雷点密集的罚神之地。 这半年多来,幻境内所有能到达的地方,她基本都探索过,唯不知道穿越这罚神之地过后是什么地方。 前方会不会是一处新的地方,那里有没有飞禽走兽呢。 想着,端木慈已经飞身迎向密集的雷电,在躲避中前进,死亡就在无时无刻出现在前后左右。 一个时辰之后,端木慈被雷电击中,负伤回到安全地带。 望向雷光闪闪,一脸望洋兴叹,唉的叹息一声,若我全盛时候,说不定能够过去。 当谢傅睁开眼睛,已经是夜幕降临,喊了一声:“端木慈师傅。” 还没回来吗? 谢傅待了半个时间,越等越不对劲。 给野兽吃了吗? 不对,有野兽就好了。 摔了? 她那么厉害,又怎么会摔了。 生我的气? 回想起中午她离开时那冷若冰霜的模样,谢傅感觉她应该是生他的气了。 要不,我去向跟她保证,以后老实听她的话。 昨天才跟她翻脸,今天就向她屈服,是不是不太合适 她是我的师傅,我是她的徒弟,听她的话向她屈服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有什么不合适。 …… 谢傅左思右想着,突然传来一把有点虚弱的声音:“傅儿。” 谢傅闻声喜道:“端木慈师傅你回来了。” 这兴奋劲就想一个待家的孩子等到亲人回家。 谢傅疾步迎接过去,却看见端木慈一手抵在洞口墙壁,身躯一副酥酥软软的样子,好像瞬间成了一个弱女子。 “端木慈师傅,你怎么了?” “没事,被雷劈了一下。” 谢傅骇然,被雷劈了一下!说的却如此淡然。 端木慈看向谢傅,凄凄微笑:“等你成为天下第一,雷也劈不死你。” 谢傅并不想被雷劈,所以不用成为天下第一,“端木慈师傅,我扶你坐下休息。” 谢傅手刚伸过手,却被端木慈抬手拨开:“不用。” 话语刚落,娇躯却是一软就朝谢傅怀中倒去,娇俏的下巴抵在谢傅的肩膀上,丝柔的鬓发轻轻拂漾着谢傅的脸庞。 柔软的身体透着檀香的气息,他的胸膛能够完全感受到端木慈师傅那温柔的肌骨。 谢傅瞬间被俘虏了,心头澎湃激动,热血沸涌。 谢傅身体僵住不动,叫了一声:“端木慈师傅。” 端木慈没应声。 谢傅等了一会,又叫了一声:“端木慈师傅。” 他的双臂轻轻将她搂住,在搂住的一瞬间却有种永远不想松开的强烈意愿。 端木慈抵在他肩膀的禽兽在他的搂抱下,脸容轻轻朝他脸庞挨了挨。 谢傅脸庞在感受到她丝柔的鬓发之后,是她光滑无痕的肌容。 心中有种莫名的冲动,想要去吻她。 禽兽! 劣徒! 念头刚起,谢傅就怒骂自己,要亲也是要等她清醒的时候再亲。 不是……不是……清醒的时候更不能这么做。 谢傅将端木慈抱回山洞内平躺下来休息。 文学网 第318章 怎么办 看见她那张光洁的脸沾上泥污,又迫不及待的去打清水。 夜幕下,谢傅循着水声来到潺潺溪流才发现别说布了,连盛水的用具都没有。 干脆一头扎入溪水里,然后浑身湿透的飞奔回来。 用带湿的衣袖轻轻的擦拭端木慈脸容上的泥污,她为什么脸上会沾着泥污,想来是一路回来的时候,身体不支,不知道摔倒多少次。 没事,被雷劈了一下! 被雷劈中了居然说着这么淡然,谢傅内心骤然无比心疼她,男人的保护欲让他很想去好好保护着她。 随着擦拭,端木慈的脸洁白如此,黛眉很长很细,那细细的眉毛汇集起来所营造出来的高冷美感,却给人一种凌冽如刀的锋利,原来端木慈师傅不眉目温顺的时候,给人的感觉是如此的冷。 此刻紧闭的眼皮除了长长的睫毛,却看不见她那双透着温和性情的眸子。 眉心处的一点朱砂,更是透着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气质,让谢傅不由自主的生出高山仰止的感觉。 可她真的很美丽,那瓷白无痕的肌肤让人忍不住要伸手手指去触摸,那抿着的嘴唇像一道红色的诱惑钻进心底让人恨不得亲上一口。 少年的热血沸腾让谢傅难以自抑轻轻的低下头去,想要去偷偷亲吻她一下。 当端木慈弱弱的鼻息洒在谢傅的脸上却让他从意乱情迷中清醒过来,扭过头去。 便是一张脸已经让他难以自抑,谢傅根本不敢去看其它地方。 嘴上喃喃自语道:“端木慈师傅,不怪我生出要去冒犯你的念头,你太美了,我想任何一个男人在看到你这张脸会不动心的,我心里忍不住,我不去做就是……” 谢傅一边说着,脑海里却浮现出一天来,端木慈师傅眉目温顺,性情温和的模样,像她那长长垂至腰臀的长发一样温柔。 虽然仅仅一天,有的时候却成了一辈子无法抹灭的深刻印象。 夜色无声流逝,谢傅一旁守护着,只是他的心像那洒在树梢的月色,随着清风一直摇曳跳动着,似岁月永流也恒久不知疲倦。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感到饥饿,猛然回头看着那沾着泥污破破裂裂的道袍。 她说要去找肉,该不会为此去了什么危险的地方才被雷击中吧。 心中暗暗说着,端木慈师傅,我愿意当你的徒弟,听你的话。 安静无声中,黎明的一缕曙光刚刚映入山洞,谢傅就迫不及待的走出山洞寻找吃的。 初时,他在山林飞纵试图寻获飞禽走兽,踏过溪流试图捕捉到在河流的一条鱼,可这个地方出了树木盎然,根本找不到活着的东西。 真的一点肉都没有。 谢傅退而求其次,开始寻找能吃的东西,野果野菜,什么都可以。 他满山飞奔,颇有点找不到东西就不打算回去,突然前方雷声阵阵吸引他的注意。 谢傅循声而去,站在高处,看着前方雷闪密如银河泄雨的骇人景象,心中却是震撼,端木慈师傅该不会为了找肉往前行走吧。 谢傅尝试着走近一些,骇人的雷电闪落,银光闪的眼睛睁不开来,却让他本能的感到恐惧退怯。 谢傅连续尝试了几次,却均不成功,理智告诉他,这根本不可能,这根本就是送死。 越是如此,越感觉端木慈师傅是那么的伟大了不起,让人仰望佩服。 或许是离开太久了,谢傅心中有点担心,打算先回去再说。 在穿越林丛的时候,眼里突然瞥见隐藏在密集林叶的一抹绿的发透。 谢傅靠近,看清是一颗野果,心中欣喜若狂,如获至宝的摘下野果。 手上拿着野果,只感觉沉甸甸,从来不知道一颗野果竟是如此珍贵。 想着昨日端木慈师傅拿出来的那些黄黄绿绿,端木慈师傅一定搜寻了很久吧,不舍得吃,却被他一顿吃完,还被她嫌弃。 谢傅回到山洞,端木慈却盘坐着闭眸无相,仙姿清冷宛如昨夜一般透着不食人间烟火。 端木慈睁开眼睛。 谢傅看见她那双盈着溪流清水一般的眸子,这才从她身上感受到一股人间情气。 “端木慈师傅,你没事吧,我昨晚很担心你,可我又不知道做什么好。” 端木慈微笑:“我没事,你做的很好。” 谢傅突然想到什么,连忙从藏在衣内的野果拿了出来,“端木慈师傅,你看。” 端木慈轻轻一笑,微微垂眸继续调息,嘴唇微动:“吃完练功去。我休息一会,下午再去给你找吃的。” 谢傅却将这野果递了过去。 端木慈刚垂下的眼眸一展微讶,看着眼前这张洋溢着热情的脸,心头一暖,嘴上却淡道:“你吃吧。” 谢傅生气了,高声道:“这是我特意给你找的,你却一点都不领情,我看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把我当成徒弟,如果你心里没有把我当成徒弟,那我就干脆不当你的徒弟了。” 谢傅说完心里有点担心,端木慈看见他孩子气的样子,却忍不住扑哧轻笑,嘴上应道:“我心里当然把你当徒弟。” 谢傅喜道:“既然如此,你就拿着。” 野果双手捧着递到她的面前,端木慈却端庄自持,身体连动都不动一下。 “吃不吃?” “吃。” 端木慈声音好似有点反过来哄他的味道,抬手接过野果,看着这翠绿翠绿的果皮,绿到她的心头去,如同春暖花开。 谢傅说道:“我洗过了。” 端木慈看了他期待的眼神,似为了满足他一般,红唇微张,洁白的贝齿轻轻咬了一口,特别甘甜的果汁浸着口腔,同时滋润嘴唇和唇角。 谢傅如同在欣赏仙鹤饮水一般,看着她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她吃的非常优雅缓慢,似乎这颗野果,她能够吃一辈子。 安静中,牙齿咀嚼的声音细弱可闻,气氛莫名有一种相濡以沫。 咕咕声响不恰时宜传来,端木慈闻声抬头朝谢傅看去,眸子透着几分温水脉脉。 谢傅尴尬一笑。 端木慈招手:“过来。” 谢傅走近:“干什么?” 端木慈拉起谢傅的一只手,把剩下的半个野果递到谢傅手中,淡道:“别饿坏了。” 谢傅呆呆的看着那留下细小牙印的野果之后,错愕的朝端木慈看去,只见她已经闭目无相,唯有在经过果汁滋润变得光泽泛红的嘴唇才能证明她刚才确实吃过。 师傅根本没有把我当外人,这是一种说不出来的亲密无间。 谢傅吃了起来,这野果似乎弥漫着一股特别的口齿之香,他吃的很慢,似乎在品味这份无阂之情。 安静的山洞唯有这细细的咬嚼声,端木慈闭上眼睛的眼睫毛似乎在微微颤动着。 “端木慈师傅,我以后不想吃肉了,你不要再去冒险。” “练功去吧。” …… 谢傅每日专心练功,而端木慈每日总是消失不见,谢傅能见到她总是在那几个固定的时间段。 想来应该是去寻找食物吧,寻找食物的过程就如此谋生一般。 人活着不就是为了一日三餐温饱吗? 这地方简直怪异无比,能吃的东西难以寻获,所以谢傅特别珍惜。 当然,端木慈并不能让谢傅做到饱腹,却也不会饿到他。 谢傅曾问她,端木慈师傅,你对我这么好,我却不知道怎么报答你。 端木慈应他,只要你用心练功就是对我的报答。 谢傅虽然不知道端木慈为什么对他只有这样的要求,练的再好又能怎么样。 但是他谨记这个吩咐,练功特别用心。 山中无历日,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过了一个多月。 谢傅终于忍不住想知道端木慈消失的时间到底在干什么,放下练功,偷偷去寻,同时也看看能找到什么吃的。 漫山转悠着,也不知道转了多久,突然瞥见一蹲在泥土草丛的身影,背后那有一抹有如马尾长长垂到地上的乌发,谢傅一看就认出她的背影来。 其实这里除了他们两个活人,也没有别人。 谢傅无声靠近,端木慈似用心做着什么,并无察觉。 乌发清晰,乌发两侧的两抹雪白晶莹也映入谢傅眼中,是她逸出鬓发的一双小耳。 削如桑叶却不似狐耳那般尖长,多了圆润的轮廓,耳片柔软,耳肌白皙如常年受山泉滋润的一方玉质。 直到今天,谢傅才发现她的耳朵竟也如此美丽动人,她身上每一处都是天地瑰宝。 谢傅舔了舔嘴唇,竟似看见美食一般想吃一口。 呸呸呸…… 端木慈听见声音回头,发现谢傅竟就站在她的身后,这个时段她无法运行真气,根本就是一个普通女子,所以根本无法察觉到谢傅的靠近。 谢傅却看见她洁白的脸沾满泥污,然后目光落在她满是泥土的手捧着一个黄糙糙的东西,上面还站着湿润的泥土,显然是一个刚从土里挖出来的山薯。 虽然知道寻找食物不易,但是真正看到,还是让谢傅动容,“端木慈师傅……” 端木慈却表情冰冷:“你不好好练功,竟擅自跑出来转悠。” 谢傅道:“你罚我就是。” 端木慈又问:“你每天是不是都瞒着我偷偷跑出来?” “没有,就今天,你每天都不知道干什么去,我今天特别想知道你在干什么,所以就出来找你。” 端木慈似乎生气了,扭过头去,不在说话,把挖出来的土薯放到一旁去,沾满泥土的双手又继续挖了出来。 谢傅走到她的身边,蹲了下来,偷偷瞥了她一眼,见她冷若冰霜,到嘴的话又吞了下去。 然后目光落在那正在扒着泥土的双手,那纤长的手指,沾满泥污的指甲在他眼里那么缓慢,似在扒着他的心肝。 谢傅拼命的帮忙扒开泥土,吧啦声中,他的手指突然触碰到端木慈的手指,不知为何就紧紧的握住这双柔夷,隔着泥土依然能够那种肌骨柔软,细腻能心头。 手被谢傅捉住,端木慈也就停了下来,只听谢傅诚恳道:“我真的没有骗你,我今天才偷偷跑出来,以前每一天我都按照你的吩咐用心练功。” 端木慈忍不住笑出来,其实她并不是很生气,这个时间段她是个弱女子,根本治不了谢傅,唯有用师傅的威严来压住他。 谢傅见端木慈笑了,喜道:“真没骗你。” 谷蛝谢傅说完埋头快速扒着泥土,想替代她做这些粗鄙的事。 一个又一个的山薯被挖出来。 端木慈心中盛满收获的喜悦,有时候幸福就是这么简单,忍不住说道:“今天总算收获丰富,这些可以吃个几天。” 谢傅抬头说道:“那师傅你也可以休息几天。” 端木慈见他脸庞沾着溅起的一粒泥土,不由自主的用手指轻轻刮去他脸上那点泥土,却完全忘了自己手指满是湿泥,反而在他脸上留下一道泥痕。 端木慈见了忍不住扑哧一笑。 这一笑似透着几分小女子的顽劣,眸子里流露出来的温柔足以将冰雪融化,笑颜有如春暖花开。 谢傅忍不住看呆了,“端木慈师傅,你真美。” 端木慈虽然从没有品尝过人间情爱,但是谢傅那种男性的侵略性目光,那种想要得到她的渴望,她还是能够感受到的,心头骤的一颤,我虽然把他当做徒弟,但他终究不是个小孩子,是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儿啊。 这是怎么回事,端木慈一时也有点迷糊惶惑,不管如何,她就是知道不可以。 她可以作为长辈宠爱他,可以作为姐姐溺爱他,但绝不能让谢傅对她有这样的情念。 她要将谢傅培养成天下第一,送到初月的手上,总有一天会以敌人的身份来面对他们师徒。 端木慈回应谢傅的却是眼里携卷着薄薄的冰雪,微微皱起的眉毛透出生气的信息,冷漠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端木慈这么直接问出来,谢傅顿时慌了,明显的心虚,小心翼翼道:“没有。” 端木慈不留情面道:“不管你在想什么,最好打消这个念头,要不然连师徒都做不了。” “我知道了。” 端木慈看着他黯然失落的样子,忍不住想安慰他,冷道:“好了,以后没有得到我的允许,不准擅自出来。” 谢傅埋头挖着。 端木慈心中想着,我以后要对他冷漠一点。 两人陷入无声。 挖着山薯,谢傅突然看见一株山植,叶形如蕨,立即走过去仔细观察。 端木慈见了好奇,只听谢傅惊喜道:“端木慈师傅,这是薇菜。” 端木慈问:“什么微菜?” 谢傅应道:“天下宗周,而伯夷、叔齐耻之,义不食周粟,隐于首阳山,采薇而食之,这就是诗经里说的薇菜,可以食用的。” 谢傅说着,折了茎叶,尝了起来。 端木慈忙道:“小心有毒。”不知道能不能吃的东西,岂能乱吃。 谢傅品尝一番滋味之后说道:“味道差点,但是煮一煮应该更可口。” 端木慈走了过来,问道:“确定能吃?” “能吃。” 端木慈也学谢傅一般,折了茎叶,品尝起来,勉强能够入口,“挖了吧。” 谢傅却站在原地不动,看了看刚挖出来的山薯,又看了看这薇菜,开口说道:“端木慈师傅,我想到法子了,以后我们不用饿肚子了。” 端木慈疑惑看他,没好气道:“我什么时候让你饿肚子了。” 谢傅解释道:“端木慈师傅,你听我说。” “我们在山洞前开垦处一块地来,自己种菜种薯,以后不就可以不用满山遍野寻找食物了。” 端木慈有点尴尬:“种菜种薯,额……我不会。” 谢傅应道:“我会啊,我教你啊。” “你会吗?” “我当然会了。” 谢傅说着错愕,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这些。 端木慈笑道:“好,就按照你说的去做。” 两人回去之后,开始在山洞前开垦荒地来。 花了几天时候,清除掉那些石头,又将凹凸不平的地形整形成地面。 期间谢傅一边挖凿渠道,将离的最近的一条溪流引水来到平地前,用水取水也方便许多了。 端木慈看着初成规模的耕地,心中有一种特别的满足感,这是她和傅两人共同的努力。 紧接着谢傅开始教端木慈种菜,浇水。 有的时候,端木慈总会忍不住看着对她循循教导的谢傅,这个时候他倒不像个孩子,反而有点是她师傅的味道。 自此之后,谢傅每日专心练功,而端木慈像个农妇每日辛勤劳作。 又过了三个多月,看着耕地上油绿油绿的野菜,端木慈心中有一种特别的安宁和幸福,侧头望向不远处专心练功的男人,心中竟想着,这样过一辈子也好。 谢傅似感受到她的目光,飞奔过来。 “端木慈师傅。” 端木慈手指向这大片油绿油绿的野菜,“傅儿,没有让你失望吧。” 其实两人每天都在看,每天都在等待着收获的这一天。 谢傅赞道:“端木慈师傅你真是心灵手巧,第一次种菜就这么好。” 端木慈笑道:“做任何事只要你用心去做,就没有做不到的事,从来就没有一件事难得倒我。” 谢傅笑道:“我相信。” 端木慈问:“可以摘吗?” “可以。” “一起摘吧。” 端木慈也想和谢傅分享这份收获的喜悦。 谢傅摘着菜,端木慈那边却小心翼翼的挖着山薯,这埋在土里面的东西看不见,生怕挖出来的失望。 扒着泥土,山薯黄糙的皮开始慢慢露了出来,端木慈心头雀跃的跳动着。 当她将整个山薯完全挖出来,捧在手上,忍不住像个小女孩一样向谢傅喊道:“傅儿,你看。” 此刻她的脸上洋溢着一种特别美丽的光泽,阳光下的脸和阳光下的山薯,这是她自己亲手种出来的。 谢傅疾步来到她的跟前,盯着她小手捧着胸前的山薯,欢喜道:“端木慈师傅,好大啊。” “我这一辈子从来没有感到如此骄傲过,傅儿,谢谢你。” 端木慈说着忍不住用手指在谢傅脸上刮了一下,看着谢傅脸上留下泥痕,如同一个少女一般娇笑起来。 笑颜笑声是如此的令人心动,谢傅又失声的看着此刻那迸出发少女情态的端木慈。 端木慈笑着突然发现谢傅眼神又不对劲了,容神旋即一冷,她不喜欢谢傅用这种眼神看着她。 谢傅一惊,知道自己又失态了,为了掩饰,从水渠泼了点水洒在她的脸上,“端木慈师傅,你戏弄我。” 端木慈旋即一笑,应道:“没有。” 谢傅看见她露出笑容,嘴上说道:“还说没有,你戏弄我,我也戏弄你。” 人干脆淌入水渠,蹲下用双手朝端木慈泼水。 端木慈举袖掩面:“傅儿,不要泼了。” 谢傅却更来劲,清脆哗啦水声中,在阳光下变得晶莹的万道水珠洒在端木慈身上。 端木慈俏容一凛望来,冷道:“没完了是吧。” 水花哗啦的泼在她的脸上,给她洗了个面,眉毛和鬓发一下子都湿了。 谢傅吓了一跳,顿时停下。 怎么端木慈却放下山薯,直接淌入水渠,捧水朝谢傅泼去。 谢傅冷不防被泼了个满头湿,端木慈见了咯咯而笑。 谢傅立即回击,两人竟对着互泼。 端木慈似乎回到童年,在溪流中与师妹初月一起泼水,还想到还能找回这种感觉。 师姐,别泼了,我认输了。 谁叫你先泼我的,认输也没有。 …… 端木慈沉浸其中,此刻这个清冷道子才真真正正散发着人间情味。 泼着泼着,不知道谁先停下来,两人均停下来。 看着浑身湿透的彼此,看着对方满是水珠的脸容发鬓,对视无言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暧昧萦绕在两人中间。 谢傅心虚畏惧的低下头,他生怕端木慈又露出冰冷的表情来。 端木慈也低下头,对于谢傅刚才那如阳炙热直射心头的目光,倒没有责怪。 安静中,端木慈先开口,淡淡道:“回去吧,今天饱餐一顿。” 谢傅看着端木慈先淌水走上去,她的道袍下摆湿润贴着双腿,衣袖也贴着手臂呈现出女子如藕一般修长的轮廓来。 抛去师傅的身份不谈,她也只是一个娇弱的女子而已,美丽、温柔、慈和。 端木慈轻轻的朝山洞的方向行着,每一步就是她的一声心跳,她的心头有一种从来没有感觉过的感觉,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感觉。 想黑夜中看见到一点光亮,忍不住要向光亮处走去。 她非常害怕,非常忐忑。 突然谢傅像一道风奔到她的身边,用力的握住她的手。 端木慈心头猛然一颤,怎么办? 文学网 第319 日久有情 谢傅开口道:“端木慈师傅,菜和山薯还没拿。” 端木慈闻言心头一轻,笑道:“好。” 两人将菜和山薯洗净生吃。 而相处的这些日子也向来如此,从没有生火煮食的意思。 端木慈不会,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念头。 而谢傅一日三餐全有端木慈负责,却也没有过多插手,端木慈对他的唯一要求就是专心练功,并不愿意让谢傅过多插手其它的事。 两人像野人一般吃着生蔬,谢傅看着她轻轻咬着生薯片,莫名感到心酸,心里总想做些什么来回报她,至少让端木慈师傅吃顿好的。 想着心中已经有了一些主意,虽然没肉,这生蔬也可以变化出一些菜式来,总比这般单调生吃要好。 谢傅朝端木慈望去,正要开口,端木慈却似乎感觉到他谢傅飘来的目光,不知为何测过身去,避免与谢傅对视,清冷的望着山洞外的景色。 谢傅目光自然的就落在端木慈的后背,映入眼幕是那宽松的道袍,道袍千疮百孔,支离破碎的简直就像珠帘一般,裂处可以明显看到用一根根细如毛发的竹丝缝夹住,要不然早就分崩离析。 谢傅难以相信,她这一袭道袍还能穿多久,只怕不用多久就成了披在身上的破烂布条。 谢傅开口道:“端木慈师傅,我每日除了练功,能不能抽出一个时辰自由活动。” “不能!除了练功你什么事都不准干。”端木慈毫不犹豫的拒绝。 谢傅解释道:“我并不是想偷懒,我是花些时间,想些法子改善我们的生活。” 端木慈道:“这荒山遍野的,你能改善什么,又不用你养家糊口,你专心练功就是。” 谢傅道:“谁说不能改善,现在我们自种自给,你也不用漫山遍野去寻找食物,担心有上顿没下顿,难道不是一种改善吗?” 端木慈没有应声,心里却不得不承认,这是一种改变,除了武道,谢傅比自己懂得要多。 谢傅见她有所松动的样子,靠近好声道:“端木慈师傅,我每日只是练功,练久也要头昏脑涨,不是有句话这么说的欲速则不达,我也需要劳逸结合啊。” 端木慈笑了笑:“你真是舌灿莲花。” 谢傅又挨近一些,眼神巴巴透着几分恳求。 端木慈道:“有话就说,别离我这么近。” “好不好?” 这三个字有如小孩讨糖,端木慈一下心酥,轻轻应道:“半个时辰,若是因此分神怠慢了练功,我饶不了你。” 谢傅笑道:“自然不会。” 人的心性本来纯真,只是随着成长慢慢的被世俗染了颜色,慢慢的隐藏自己,渐渐的只愿意在最亲近的人面前露出自己纯真的孩子气一面。 自此之后,谢傅每日都会花上半个时辰外出,为了避免端木慈收回他这半个时辰的自由,谢傅总会在半个时辰内准时归来。 慢慢的他开始寻获一些可食的野菜回来,莼菜、荠菜、藜蒿…… 端木慈自种自给的菜园子也慢慢丰富起来。 另一方面,谢傅又用山石凿弄出一些东西来,石碗、石筷、石盘、石锅来。 甚至为了方便生火煮食,在山洞前堆砌起一个灶台来。 夜里,谢傅又会偷偷摸摸弄些木活,做一些桌子椅子出来。 人活着无非就是衣食住行,无需远行,行自然不必考虑。 这食和住却改善的越来越好,两人颇有点从野人生活朝农居生活发展。 就是这衣在这荒无人迹的山林根本无法解决。 这一些端木慈都暗暗看在眼里,嘴上虽然没有说些什么,心里却暗暗对谢傅刮目相看。 这日端木慈看见谢傅找来一块扁平的岩石,用剑将岩石表面削平,却在上面划出一条条线来。 以往总能从谢傅摆弄中看出他是在做什么东西,今日却完全看不出来,待看见谢傅在上岩石表面划出越来越多的线,开口问道:“傅儿,你在做棋盘吗?” 谢傅闻言喜道:“端木慈师傅,你会下棋吗?要不我做副棋盘来,我们闲时可以对弈,也不会太过无聊。” 端木慈脸上一冷:“不准!” 谢傅颇有不悦道:“你这人真无趣,就知道练功练功,难道人除了练功就没有别的追求吗?” “你说什么?” 端木慈话音刚落,金光出手,谢傅正在凿刻的岩石瞬间短成两截。 谢傅脸色一变猛然站起,看向端木慈。 端木慈挺胸冷视:“要跟我动手吗?我正好试试你武道修为到哪里去了。” 谢傅却道:“端木慈师傅,你误会了,我不是想做棋盘,我是想弄做面条的器具。” 端木慈讶道:“面条?” 谢傅道:“算了,时间到了,我去练功了。” 端木慈见他真的走了,有点恼,说道:“我今天破例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看你是不是在骗我。” 谢傅不悦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端木慈也不跟谢傅争缠辩驳,直接飞身到一处岩石,手中金光闪了几下,一块方方正正的岩石就落在谢傅前方。 端木慈飞身回来:“弄来!” 谢傅道:“这可是你破例的,可不要耍赖。” 端木慈好笑:“你耍赖就有,我什么时候耍赖过。” 很快谢傅就早平整的岩石上面划出一道道划痕来,又取来一颗山薯,在石碗里面凿成碎末,又滤去一些大块的糟粕,再将浓稠的山薯汁倒在那密密麻麻的划痕上面。 谷炠端木慈问道:“面条呢?” 谢傅无语的看向端木慈。 端木慈问道:“怎么?我问你面条呢?你是不是又在糊弄我。” 谢傅好笑道:“要将这东西放到温暖湿润的地方,大概三天之后就成了面条子了。” 端木慈讶道:“真的?” 谢傅笑道:“三天之后,拭目以待。” 端木慈也并非不相信谢傅,只是好奇:“面条就是这么做的吗?” 谢傅应道:“也没有这么复杂,不过现在条件有限,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 端木慈淡道:“好了,去练功吧。” 谢傅高声道:“一个时辰还没到呢。” 端木慈冷淡道:“那你还想干什么呢?” “你耍赖,说好破例给我一个时辰的,你言而无信。” 端木慈顿觉好笑:“罢了。” 说着转身离开,走了一段路之后,回头看了一眼,却看见谢傅又不知道在摆弄着什么。 就这样静静的看着谢傅专心致志的摆弄着,过了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虽然谢傅说三天就会变成面条子,但是端木慈每日都会去瞧看,三天过去还没有看出什么来,直到第四日,才看见山薯汁凝固成柔软的网状。 端木慈欣喜非常,接下来却不知道怎么做,立即去找谢傅。 “傅儿,面条成了,快来看看。” 谢傅正在盘腿练功,睁开眼睛道:“端木慈师傅,我在练功呢。” “不着急在这一时。” 端木慈说着直接拉着谢傅就走。 谢傅表情一讶,心头一颤,感受到端木慈那只柔软的手正紧紧的捉住他的手心。 这种被她亲密无间牵着的感觉,让他巴不得这段路永远走不完。 来到面条子放置的地方,端木慈指着说道:“傅儿,你看面条子成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谢傅却是见怪不怪,一边拔出剑来,一边说道:“把衔接处切断,这样不就成了一条一条。” 端木慈笑道:“就这么简单吗?” 谢傅反问道:“那端木慈师傅觉得要如何复杂才可以呢?” 端木慈道:“好了,没你的事了,回去练功。” 谢傅顿时有种被人利用完抛弃的感觉,却又不敢反驳什么,闷闷不乐的转身离开。 “傅儿。” 谢傅闻声立即回头。 端木慈笑意盈盈道:“师傅晚上下面给你吃。” 看得出她很高兴,很乐意。 谢傅笑道:“师傅下面一定很好吃。” 端木慈看着谢傅满脸期待的样子,内心反而有点担心起来,轻轻道:“额……我是第一次,不好吃的话,你可不要失望。” 谢傅摇头道:“一定好吃。” “去练功吧。” 谢傅走了几步之后,又扭头道:“端木慈师傅,你待我真好。” “你是我的徒儿,我当然待你好。” 还未到饭点,端木慈已经迫不及待的准备着,在灶台前准备好柴火,架上石锅,倒上清水。 然后坐到灶台前等到黄昏的到来。 从难以寻找到食物到能够自种自足,从食生蔬到能够吃上一顿熟食。 现在能够吃上面条,她期待着当热气腾腾的面条端到谢傅面前,他高兴的像个孩子的样子,他狼吞虎咽的样子…… 端木慈感觉时间有点漫长,又觉的这种心跳慢慢跳动的感觉很好。 空气、呼吸、阳光,柔软的草地,一种真实活着的感觉。 在这幻境,她却感受到在尘世感受不过的安宁与充实。 不知不觉,她的身影被渐渐西落的夕曛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端木慈回神,开始生火煮水,炉灶里的火焰一下子把她的瓷白的脸容烘的红彤彤,不是那高高在上的道尊仙子,而是人间一个农妇。 她将薯面条扔进石锅内,按照自己的想象那般用石筷轻轻搅拌着。 很快那些原本长长的薯面条开始节节断裂,原本清澈可见的水也开始呈现出发黄的浑浊。 端木慈有点慌了,却不知道该怎么做,脑海里浮现出谢傅一脸失落的样子来。 就在端木慈手忙脚乱的时候,后背轻轻被一强壮的胸膛抵住,一把男儿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端木慈师傅,不要紧张。” 文学网 第320章 一片真情 谢傅却是早就有所准备,他知道端木慈第一次下面肯定做不好,早些时候他从端木慈的雀跃的眼神中看出她对煮出一碗面的强烈期待。 同样的,谢傅也希望这第一次有个好的结局,所以他提前过来。 紧张的字眼让端木慈感觉有点好笑,但她又不得不承认确实有点紧张,在这样小的不能再小的小事上。 “我教你,面要等水开了再放下去,在水中浸泡太久很容易糊烂,而且这薯面条韧性较差,一定要等烫过之后,有了弹性再开始搅拌。” 端木慈像个认真学习的学生,应道:“我听清楚了,紧接着。” 谢傅轻轻的捉住她的皓腕,移动到面条儿的上面,“端木慈师傅的手很干净,直接用手捉就可以,用石筷子很容易夹断。” “不会。” 作为一个武道高手中的高手,这种掌握力道的技巧,端木慈还是能够做好的,旋即却道:“好吧。” 学习就应该有学习的样子,师傅说什么,徒弟就要做什么,不要反驳,此刻端木慈正好给谢傅做一个榜样。 端木慈捉面,突然说道:“这水浑浊了,倒掉重新来。” 谢傅却道:“没关系,先练习一下。” 说着捉住端木慈的另一只拿着石筷子的手,轻声说道:“面刚入水会沉下去,别着急着去搅拌,等它飘上来。” 此刻谢傅贴着端木慈后背,她的两只都被捉住,就好像被谢傅从背后搂住一样。 而端木慈此刻全神贯注盯着水面,倒也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妥。 “你看,面飘上来了,这个时候要轻轻的搅拌几下,不然会黏在一起……” 谢傅一边说着一边捉着端木慈的手,用石筷子轻轻的搅着面条,只见那面条像风中的枝条,轻飘飘的荡开。 “对了,就这样,不要太用力,也不用太着急,慢慢来,像对待情人那么温柔,用手指轻柔的去抚摸一般……” 谢傅的声音在端木慈的耳畔响起,清冽中带着一丝若隐若现的沙哑,就像缠绵过后从喉间涌出的最后旖旎。 男儿的暖暖气息洒在她的耳颊跟着她的鬓发挠的她有点发痒,端木慈心头噗的一跳,扭头看去,对着一张轮廓深邃,年轻俊朗的脸。 他比自己高大,让她处于仰望的位置,后背能够清晰感受到他强壮的胸膛,两只捉住自己双手的手臂也那么的有力。 骤间,端木慈感觉自己像只小鸟一样被他呵护在怀中。 这种感觉既依恋又抗拒,正想说些什么,谢傅声音飘来:“端木慈师傅,别分神,你看面被你搅短了,是你告诉我做任何事都要全神贯注的。” 端木慈回神扭头,朝水面看去,果然看见面被自己搅短了。 谢傅将她拥在怀中,鼻间嗅着她耳鬓散发出来的柔柔芳香,整个人如痴如醉。 眼里瞥见她鬓发处比月色还要晶莹美丽的小耳,神魂荡漾再也忍不住,无比珍爱的咬上那雪白柔腻的耳垂。 端木慈浑身打了个寒颤,比受到雷亟还要强烈,啊的叫了一声,手中石筷直接脱手掉落锅里。 身体被冒犯让她本能迸发真气,直接将谢傅震一丈多。 端木慈转身,脸如寒霜,充满杀气的看着跌坐在地上的谢傅。 谢傅心头一颤,却哈哈笑道:“端木慈师傅,你力气好大啊。” 他刚才确实情难自禁,然而却并没有亵渎冒犯的意思,但是不能解释,越解释死的越快。 端木慈直接问道:“你刚才干什么?” 谢傅道:“没有啊,我还纳闷你怎么突然发飙。” 端木慈见他装傻,有几分羞赧又有几分气急败坏,“你刚才分明……分明吻……”这样的话却说不出来。 谢傅问道:“什么?你说清楚一点。”他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来浑厚澎湃的真气,十分清楚自己一旦说错半个字,说不定激怒之下会把自己宰了。 绝不能让这样的事糊糊涂涂,模棱两可,端木慈豁出去了,直接道:“你亲我耳朵了。” 谢傅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道:“有吗?可能我不注意的时候碰到了。” 不注意? 端木慈狐疑的看向谢傅,只听谢傅说道:“不小心该不会也是死罪吧。” 一句话倒是把端木慈逗笑了,旋即又绷容冷道:“滚!不用你教了。” 谢傅站了起来,说道:“端木慈师傅,我刚才真的是不小心,我要亲也是亲你嘴。” 此刻端木慈已经背对着他了,谢傅突然能感觉脚下疾风知劲草,他简直就是找死的边缘试探。 “你信不信我把你深深的埋入岩石里面。” “我回山洞等你。” 谢傅说完拔腿就溜。 端木慈第一次下面不算太差,谢傅一个劲的夸奖,真好吃说个不停。 然而,端木慈从头到尾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自这一次之后,端木慈变得不假于色冷漠许多,除了传业授道,平日与谢傅有过多的言谈。 谢傅也压抑住这心中萌芽,尽量把精力放在练功上面。 山中无日月,就这样平平淡淡的又度过数月。 唯一能察觉到岁月流逝的就是端木慈身上那变得更加破碎不堪的道袍,很多部分的裂缝已经遮不住了,甚至谢傅能够直接看到她里面的月白衣裤。 一次外出,谢傅发现一种植物,他识的这种植物,叫槿麻,是制作麻衣的原材料之一。 谷酢心中顿时欢喜,这不就是天然的麻线吗? 有了这植物,衣的问题也解决了。 谢傅立即斩了不少槿麻带回去。 一边剥离槿麻表面纤维晾晒,另一边在端木慈菜园子的旁边重新开垦出一片空地来,用于种植槿麻。 他的目的不仅仅于有一些麻线可以用于缝补衣服,他还想做衣服,做被褥,做更多的衣用品,满足衣的需求。 端木慈虽然不知道谢傅想干什么,但是只要谢傅不耽误练功,其它的事也就任他去。 一年多来的接触,她也知道谢傅生性活泼好动,他跟自己不一样,终究有几分少年心性,有的时候也感觉这样逼着他一味练功不太好。 这日吃着晚饭,谢傅突然开口问道:“端木慈师傅,你平时不用洗澡吗?” 端木慈冷冷的瞥了谢傅一眼,没有应话。 “端木慈师傅,你真的不用洗澡吗?” 还问!端木慈不情愿的应道:“洗。” 谢傅笑道:“我就说嘛,不洗澡哪能整天身上香喷喷的。” 端木慈懒得理睬,这个问题她不愿意和谢傅多谈论半个字。 偏偏谢傅说道:“对了,你是白天洗还是晚上洗?” 端木慈绷不住了,冷道:“你想干什么?” 谢傅道:“你不要误会啊,我不是要偷看。” 端木慈冷冷一笑:“如果有这样的逆徒,我便一掌劈死!” 谢傅笑道:“你才不舍得。” 端木慈怒了:“你试试看!” 谢傅却直视她的眼睛,“我不会做让你不高兴的事。” 谢傅说完埋头吃着东西。 无声中,端木慈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犹豫着不知道说些什么。 过了一会,端木慈微微笑了一笑,望向山洞外夕阳的最后一缕余光。 傅儿,这样不是挺好的吗?你关心我,我关心你,你在意我,我在意你。 夜幕降临,端木慈离开山洞。 端木慈从来不在山洞过夜,谢傅也从来不知道她夜晚睡在哪里。 往常,夜幕降下不久,谢傅就早早入睡,他的生活就是如此枯燥无味。 今晚却踏出山洞,在夜色下朝几处泉潭一一寻去。 在这里生活这么久,谢傅对于这周围的环境已经熟悉无比。 寻了三处泉潭,来到第四处泉潭,却是离山洞较远的地方。 安静的夜色下,传来了轻灵的水声,叮叮咛咛十分悦耳,好似仙女下凡戏水一般。 谢傅知道他知道端木慈师傅沐浴的地方,立即屏息凝视,猫着身子在草丛的掩护下慢慢朝泉潭靠近,他要给端木慈师傅一个惊喜。 来到泉潭边,潭面上泛着水波涟漪,不见端木慈踪影,褪下的衣物却安然放置在一块石头之上,衣物的最上方是一双破的不能再破的道鞋。 谢傅见了有点心酸,虽然他有的时候会瞥见端木慈师傅脚下破裂的道鞋,却从来没有似这一次看到这么完全,也从来没有似这一次感触这么强烈。 谢傅偷偷抱起衣物,就在这时哗的一声水中,潭中处冒出一个螓首,一头湿润的乌发如绸缎一般披在她的身后,乍一看去宛如一只冒出水面的黑天鹅。 谢傅笑了一笑,正要离开。 这时端木慈抬起一只藕臂,将长长的一头乌发撩到肩前,抹去乌黑,雪白顿现,修长的鹅颈之下,香肩柔滑如绸缎。 肩下,洁白的脊背沾着晶莹水珠,在月色下透着温润如暖玉,腰肢纤巧,充满着女子曼妙柔弱。 好美啊,谢傅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一时看呆了,一直压抑在心中的喜欢顿时焚焚熊熊烧了起来。 甚至有种强烈的冲动,要对这道美丽的倩影大声喊道:“我喜欢你。” 突然谢傅看见端木慈腾出一只手在右边肩胛摸触着,那是一道十分鲜明的伤疤。 这道伤疤在这光洁无无垠的俏背上,显得那么的丑陋,那么的让人感到可恶,恨不得能一下子抹掉,让一切变得完美。 不知为何,谢傅感觉这道伤疤就似刺中他的后背一样。 待看见端木慈有动作似要转身,谢傅立即收回目光蹲下,他虽然喜欢端木慈师傅,却也不想去亵渎她。 他克制着自己渴望去看那想看到的部位,猫着身子走远一些。 把准备好的麻线拿了出来,在月色把道袍破裂的地方,一处一处缝补起来。 他沉浸其中,恍然不知时间流逝,只知要把这件事做完。 直到头顶有什么冰凉滴下,下雨了吗? 谢傅抬头,见到的却是端木慈师傅一头湿发滴下的水珠。 文学网 第321章 我不爱你 谢傅并没有看到她的脸,他并不知道端木慈此刻是什么表情,看到的只是那湿润如绸的乌发。 谢傅扭过头去,尽管他十分清楚端木慈此刻身上一丝不缕,但奇怪的是他的内心却无比的平静。 夜竟如此的安静,唯有水珠滴落在谢傅脸上的滴答声响,有些是凉的,有些带着微暖,大概这些是从她脸颊滑下来。 两人就这样无声僵持着,端木慈希望谢傅说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抹去,但是谢傅却一言不发。 “你以为我不会杀你吗?” 端木慈的声音从上端飘来,多么像开玩笑的一句话啊,可她的声音却冷的如同千年寒冰永远无法融合。 谢傅心头一沉,只感觉就算是自己,也是可以杀死的对象,自己也并没有什么特别,自己在她心中也并不是非常重要。 谢傅颤颤道:“你舍得动手吗?” 端木慈能感觉到他的失落黯然,她心头有点难受,可她却不能说不舍得,他就像燎原之火疯狂的朝自己烧来,她不停的扑灭,却扑灭不掉。 她知道,一旦停止扑灭,自己就会丧生万劫不复的火海之中,而总有一天谢傅也会承受这份时时刻刻被烈火焚烧着的痛苦。 我是你在这个世上最恨的人,恨不得手刃而后快的人,你怎么能…… 端木慈蹲了下来,手掌轻轻的落在谢傅的后背,轻柔的像情人的爱抚,但是谢傅却能感受到那蓄势待发的真气流露。 “说,说些什么!” 端木慈的声音很撕裂,似生气、似发狂、似威胁。 端木慈师傅竟要杀他,他的心痛的没有感觉,嘴上微微一笑,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 “傅儿,说些什么?” 端木慈的声音有种无以应对的怯弱感,又透着几分恳求,恳求着谢傅不要逼她。 “端木慈师傅,我知道不可以,可我控制不了自己的内心,我想我是……我是……喜欢你了。”说着最后,谢傅像个腼腆的少年郎不好意思的把喜欢你三个字说出来。 端木慈脑袋轰然一炸,却怒发冲冠:“你找死!”一掌重重的拍在谢傅的后背。 谢傅只感体内气血翻涌,一口鲜血就喷口而出。 端木慈心头似被深深扎了一刀,却脸如寒霜透着入骨的冰冷,她要坚定的表达出绝对不可能。 端木慈冷漠的穿上素裤素衣,看都不看那个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 谢傅心中悲伤无比,端木慈师傅真的舍得这么对我,身体动了动,翻过身来,看向端木慈那冰冷的侧脸,叫了一声“端木慈师傅。” 端木慈垂眸却不看他,冷漠的毫不关心他的死活。 这让谢傅悲愤填膺:“端木慈,我不但喜欢你,而且还爱你,我爱你!”最后三个字谢傅几乎是吼了出来,积压久时的热血爱意全部倾泻出来。 端木慈十分冷漠无动于衷,这让谢傅显得像个可笑的小丑在大嚷大叫。 她抬起手臂,一道强大无匹的劲气击在谢傅胸膛,谢傅身体直接在草地上推动数丈,哇的一声,又直直喷出一口鲜血,直接晕死过去。 安静了! 端木慈闭眸,一动不动着,她要谢傅永远都不敢说那三个字。 安静了,她不想听到那三个字,这三个字让她心头翻江倒海,也让她纠结痛苦。 夜静时逝,慢慢的她的心也平静下来,冰冷的脸露出如初的微笑。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只是一时冲动,你根本不知道你想要的,将要承受多么沉重的痛苦, 师傅帮你,帮你不会走上这条不归路。 端木慈正要穿上道袍,这时才发现道袍还在谢傅手上,望去,行去,轻轻蹲了下来,“傅儿……” 他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流逸着血迹,如山巅那一次。 端木慈伸手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抹去他嘴角的血迹,用掌心抚拭着他脸庞的泥污,又拨弄他额头凌乱的发丝,让他的形象没有丝毫狼狈,是个英伟的男儿。 “傅儿,痛吗?师傅我也很痛。” 端木慈说着垂眸,嘴角却勾勒出一丝微笑来,轻轻的去拿散开披在谢傅身上的道袍。 道袍却被什么东西紧紧揪住,轻轻掀开道袍的一瞬间,脸色却瞬白如纸,娇躯抑止不住的轻轻颤抖起来。 只见谢傅双手紧紧的拽着她的道袍,他的一只手拈着她道袍的一处破裂的口子,那道长长的口子一半已经被缝合上,另一只手拈着一根麻线,麻线的一顶头是一根磨的极细极细的石针。 原来…… 端木慈一下子全明白了。 胸襟激剧酥抖,只感觉整个人都要窒息了,发红的眼眶逸出晶莹的泪珠,便是对师妹初月下月阴死篆的时候,她也不曾落一滴眼泪。 端木慈嘴唇喃喃道:“你故意的,你是故意的,你就是要让我心软,击溃我的心房,可以……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端木慈有若失魂自言自语着,突然勾手将自己一头长至腰臀的一头乌发通通拢到身前来,金光一闪,一头乌发齐肩而断。 端木慈将断发用力一抛,断发在空中散开,一根根代表着女子温柔婉约的发丝轻纷纷沓沓的散落在这山林丛间,再也与她的主人没有任何羁绊。 紧接着又是一阵金光乍闪,瞬间她那张瓷白无暇的脸容已经血迹斑斑,未干的水珠与伤口流出的鲜血汇聚在一起,如涓涓细流般润物无声从她娇俏的下巴流下。 眉心出一点朱砂,清冷圣洁如初,如碎瓣的血色脸容却透出一股令人心折的坚定。 端木慈穿上道袍,将谢傅抱了起来,踏草回山洞去。 傅儿,你做不到,师傅帮你一把。 夜风下,宽松的道袍依然飘逸潇潇,仙姿如故,只是那抹温柔婉约到腰臀的乌发却成了一截断发。 断发似乎少了沉重的拖赘,在清风中飘荡的更加轻灵。 …… 谢傅睁开眼睛,只觉昏昏沉沉,浑身疼痛一点力气都没有,第一个念头却是师傅果然不舍得杀我。 师傅,我就知道你舍不得,你那么温柔,对我那么好。 尽管身体受到重创,却是能得到这个确定却是让谢傅高兴不已。 自己在她心中也并非不重要。 “傅儿,吃东西。” 熟悉的温柔声音传来,谢傅心头一暖,师傅果真的恫吓我,我再加把劲一定能够打动师傅,感动师傅,我才不管你是谁,我就是爱你,在这只有我们二人的地方,如果不能爱你,我活着毫无生趣。 映入谢傅眼幕是一双捧着石碗的双手。 手指雪白纤长充满灵气,石碗里面是飘散在汤水中的薯面,冒着热气有种温暖的味道。 “端木慈师傅,我没想要偷看你洗澡,我只是想把你的衣服缝一缝,可你穿在身上,我没办法给你补,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徒弟心里有你,徒弟知道端木慈师傅你身上的衣服破了。” 谢傅不知道为什么当时不解释,现在却迫不及待的解释。 或许当时他就是不想解释,他就是要试探端木慈的底线,试探端木慈的内心,又或许当时他有点生气。 现在迫不及待的解释,却不想端木慈不开心。 端木慈淡淡应道:“我知道,你有心了,吃东西吧。” 她的关心总是这么平淡,润物无声,谢傅接过石碗,这时才偷偷朝她瞥去。 当看见端木慈脸容的时候,谢傅却惊的石碗脱手,“你的脸!” “你的头发!” 谷跴端木慈微笑道:“与你无关。” 她淡然温婉如初,只是脸上那数道伤痕却让她看上去如此的凄楚。 谢傅瞬间全明白了,瞬间就克制不住悲痛,眼眶一红,泪水滚滚而流:“对不起,徒弟不孝,徒弟罪该万死。” 端木慈淡淡微笑:“没有关系,以后专心练功。” “我不爱你了,端木慈师傅,我不爱你了,你不要这样。” 端木慈垂眸,眼睫毛轻轻漾动着,两片薄薄的嘴唇吐出轻的如同气息的字眼:“没有关系,我一点都不在乎,只要傅儿你……”你可以爱任何人,却不可以爱我。 “都是我得错,其罪万死难辞其咎!” 谢傅猛然站起,毫无征兆的拔剑朝自己脖子一抹。 端木慈骇然,伸手抵在他的脖处,血逸了出来,流的却是端木慈手心上的血。 谢傅一怔。 端木双眸圆睁,气的浑身发抖,胸口直伏,咬牙切齿道:“你……你……你……”却是气的说不出话来。 谢傅这时却关心她流血的手掌,“端木慈师傅,你的手……” 端木慈却狠狠的打了他一巴掌,稍微平复激动愤怒的情绪,嘶叫着:“你到底要干什么?你要让我痛不欲生才罢休吗?” 谢傅弱弱道:“我没有。” 端木慈平静道:“你做到了!谢傅,你做到了。”眼泪却从她眼角无声涌出顺颊而流。 谢傅摇了摇头,“我只是……我只是……”他只是喜欢一个人,想要爱这个人,他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如果师傅关系是一种阻隔,他宁愿断绝这种关系。 谢傅心中纷乱迷茫,完全不明白为何端木慈师傅表现的如此情绪剧烈。 或许是自己让她失望…… 或许是自己大逆不道…… 或许是…… 他搞不清楚。 “你不就想得到我,不就是占有我。” 端木慈说着在谢傅面前褪下道袍,一身素衣素裤,雪白纯洁如一支白百合。 谢傅摇头:“不!我只是爱你!” “来!我让你得到我!但我永远不会爱你!” 端木慈的话让谢傅心如刀割,埋头径直朝洞口走去。 端木慈抬手将挡住,冷冷道:“就今天,以后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谢傅怒吼道:“我不要!” 说完拨开端木慈的手,冲出山洞。 端木慈朝冲出山洞的身影淡淡说道:“我重新给你煮碗面。” …… 岁岁年年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在此之前,我没见过你,在此之后,人生不能没有你。 若能旦旦看见一个想念的人,就算不能得到,此生也是无憾。 溪云日斜,谢傅远远的看着那道在田地劳作的身影,她像个仙师又像个农妇,她像个姐姐又像个妻子,她像红尘中一个素间的陌生人,又像一个亲密无间的亲人。 她离的那么的远,却又似离的那么近,长长的影子似乎一直蔓延到他的身边,投射在他的心头。 谢傅低头偷偷画了起来,偷偷的画着他心中的端木慈,他唯有用这样的方式偷偷来表达心中的爱意,偷偷的释放心中的爱意。 爱情的种子早已种在他的心中,自一年多前,这颗种子非但没有枯死,反而在岁月的滋养下发芽成长为一颗参天大树,以心房为根,枝叶盘绕到他身体的每一寸血液骨髓。 世间无限丹青手,唯有深爱画不来。 高超的画技下是一个栩栩如生的身子美丽女子,谢傅唯画不出她的脸来,他在画的旁边写下了慈慈两个字。 慈慈,一个只敢在心底呼唤出来的亲昵称呼,他怕自己在魂牵梦绕,梦呓般念出来,造成严重的后果。 他依然爱着端木慈,却不能让她知道。 他只能用文字大声的呐喊出来。 爱你只敢在心中,却不能说出口。 端木慈转过身来,朝谢傅这边看来。 谢傅知道她要回来,轻轻的抹干净地面的画作。 他不知道画了多少次,又抹除了多少次,称呼从端木慈师傅到端木慈到最想叫的慈慈。 这一辈子能叫你一声慈慈就满足了。 残阳照射在地上残留的画迹,似乎在嘲弄着谢傅的懦弱。 谢傅又将画迹抹的更干净一些,似乎他从来没画过任何东西。 “傅儿,在干什么?” 端木慈的声音飘来,平淡中透着如初的温柔。 谢傅朗声笑道:“师傅,来了,今晚吃什么?” “你最喜欢吃的莼菜面。” 夜幕降临,两人在桌前如初安静吃着晚餐。 如初吗? 未必。 温柔如初吗? 温柔的只是她的身影,她的态度温和中总是透着几分冷淡,这一年多来她彻彻底底扮演好了一个师傅的角色,关心而不亲昵,严厉中不失温情。 而谢傅也在认真扮演着一个一心练功的徒弟,除了练功,他似别无所求。 端木慈放下石碗,谢傅也跟着放下石碗,整个过程两人都没有说一句话。 端木慈看着谢傅跟前吃的干干净净的碗,笑了一笑。 谢傅知道她要走了,接下来是他附骨一夜的思念。 谢傅瞥了一眼端木慈脸上的伤痕,突然开口道:“师傅,你肩胛的伤疤是谁所伤?” 端木慈看向谢傅,微笑道:“他是个很了不起的人,是一个伟岸的男人,十足的男儿汉。” 谢傅闻言一讶,端木慈却拿着石碗石筷转身离开。 谢傅问道:“他为什么要伤害你?” 端木慈却没有回答。 文学网 第322章 她到底爱谁 夜渐深,山洞外,月作笼灯高悬天际。 谢傅一个人倒在床上孤枕难眠,木床上铺着麻席,他却感受点点寒意。 岁月匆匆,日复一日,不觉已经入冬,天冷了。 离他不远的地方还有一张木床,床上铺的麻席更厚更精致,甚至还有一个填充了干草的麻枕。 这张床是谢傅特别是为端木慈准备的,她却从来没有睡过。 不!她甚至在上面坐过都没有。 谢傅凭借着淡淡的月光,望着这张空床,嘴上喃喃道:“我只是心疼你而已,外面冷了,你睡在石上不冷吗?” 有的时候,谢傅仅仅想表达关心而已,但是他不太敢表达出来,而且端木慈这一年多来也表现的特别的冷漠。 她不会和谢傅闲谈,渐渐的谢傅找不到跟她交谈的话题。 甚至有的时候,谢傅感觉她只是一个认识的人而已,她只是花银子雇来的佣人罢了。 仔细一数,她今天只是跟自己说了五句话。 傅儿,吃饭了。 傅儿,在干什么。 …… 他是个很了不起的人,是一个伟岸的男人,十足的男儿汉。 谢傅回味着她的声音,回味着她说每句话时的举止神态。 谢傅回味着,突然表情动容,端木慈师傅在说最后那句话的时候,眼神流露出奇异的神采,似乎有一种特别的仰慕与向往。 甚至谢傅隐隐约约的感觉到在那一刻她流露出几分人间女子情态。 相比起于她的淡然冷漠,这是一种多么巨大的反差啊。 为什么? 为什么一个伤害你的人,你在提起他的时候却是这样的神态。 不应该是充满仇恨吗? 谢傅走出山洞,在山洞门口望着天际那半轮弯月,迈动步伐。 其实谢傅知道端木慈似乎有隐疾,在一天的某个时间,她的身上毫无真气流露,宛如似个普通人一样,在这些时间段,谢傅靠近她的时候,端木慈总是毫无察觉。 而在某些特别的时间,自己在离她很远的时候,端木慈就敏锐的知道他来了。 谢傅心中清明,但他从来不说不问,也从来不流露出有什么不同来。 大概在他想来,端木慈师傅就算是一个普通人,在他心中依然是让他充满敬意的人。 谢傅朝山巅的方向走去,心中十分忐忑,他怕端木慈误会他有什么不轨,然而他只是想远远的看着她。 甚至他已经想好被端木慈发现后的说辞,端木慈师傅,天气冷了,我只是来看看你冻着没有。 山巅之上,山风清冷,万物寂寥。 谢傅在离端木慈二十余丈的时候,就停下脚步,为了看得更远更清楚一点,他跃上树顶,朝那块被削平的岩石望去。 端木慈还未睡,她一动不动的盘坐的石床之上,身姿那么安静,有如孤云出岫,去留一无所系。 朗月悬空,月光缓缓地倾泻在她的身上,静噪两不相干。 一张石床,一块天地,她便可清安,不羁这人情冷暖,微尘悲欢。 谢傅感觉她离自己越来越远,他渴望着靠近她,他在夜色的掩护下,跃上另外一颗树,离她又近了一些。 如他心中所承诺的那般,他只是想远远的看着她,不惊扰她,不惹她生气。 端木慈并非一动不动,她的双手在胸前做着什么细微的动作。 她的身影过于静然了,所以刚才远远看去,给人一种嗅云坐月而寐的错觉。 谢傅非常好奇她在干什么,他又跃到下一颗树上,离端木慈又近了几丈。 在月色的反照下,她的胸前有淡淡的金光摇曳,像黑夜下的烛光。 谢傅知道那是端木慈的兵器金光,她似乎在用兵器雕刻着什么。 谢傅想知道她在雕些什么,怕惊动到她,不敢跃跳到下一颗树上,而是一步步的在夜色的掩护下,朝她靠近。 终于在七八丈的地方,谢傅看清了她手里拿着一块石头在雕刻着,石头在锋利无比的金光面前,碎的如豆腐一般,石屑快速掉落,已经在她的膝上积上厚厚一层,犹如汪洋上的一层雪花。 端木慈全神贯注沉浸其中,嘴角似乎挂着甜甜笑意。 这让谢傅大感惊讶,因为在他的印象中,端木慈是一个对任何事情都不敢兴趣,她也似乎没有什么爱好。 如果非说有,那大概就是种菜吧,还有她第一次收获果实时,那种蠢动喜悦。 除此之外,谢傅极少能够从她那张平淡的脸容上,捕捉到这样的表情,有的时候就算她微笑,谢傅所能感觉的也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 原来,端木慈师傅还有这种爱好,雕刻。 我也算擅长,日后也有共同话题,可以借此交流一二。 慢慢的,谢傅看出了端木慈所雕刻的雏形,似乎是在雕一尊石头像。 从石像的衣服和头髻,谢傅可以判断处是雕的是一个男人。 男人! 谷嵌谢傅心头一颤,是谁呢?抑或只是随便雕雕而已。 谢傅心中充满好奇,静静看着。 时间无声流逝,她终于停了下来,收回金光,用手指轻轻的抹去石像上面残留的石屑,石像的头,石像的脸,石像的胸,石像的背…… 那轻柔的动作似乎在抚摸着一个活人。 不!似乎是在抚摸着她的爱人,那手指是那么轻柔如同空中飘下的雪花轻轻的覆盖上去。 她目光透着奇异的光彩凝视着石像,这似水柔情,谢傅今天似乎从她一闪而过的脸上捕捉过,在她说那句话的时候。 他是个很了不起的人,是一个伟岸的男人,十足的男儿汉。 她雕的是她深爱的那个人吗? 谢傅念头刚起,突然看见端木慈将石像抵近脸容,她闭上眼睛,嘴唇对着石像的额头轻轻的亲了一下。 紧接着她又轻轻的亲了石像的两边脸颊。 最近竟有点羞惭的将红唇轻轻印落在石像的嘴唇上。 谢傅无比确定,她亲下的地方是石像的嘴唇,用她的嘴唇,那个谢傅用手指都不敢触碰到,圣洁不可侵犯的部位。 她的红唇,谢傅魂牵梦绕的地方,他无数个日夜幻想着亲下去是什么柔软滋味的地方。 这份荣幸却被一尊石像夺走,这让谢傅感觉自己是那么的卑微,连一尊石像都比不上。 久久的,没有分开,如果她亲的不是一尊石像,这必是一个深吻。 谢傅脑海一个声音轰然响起——我永远不会爱你! 他依然记得端木慈说这句话时脸上的无比决绝的表情,他依然记得那一刻的心如刀割。 在这一瞬间,谢傅似乎感觉到端木慈心中深爱着某个人,她只爱这个人,而其他人在她心中连一条缝隙的空间都没有。 他心颤抖着,怀着一丝侥幸的看着,他希望一切都是自己在胡乱猜测。 可他看见的却是端木慈将石像拥入怀中,身体轻轻的卧下,似拥着爱人那般入眠。 孤寂的山巅,冰冷的石床,这石像却似就足够温暖她,让她不感到孤独寂寞。 谢傅万念俱灰,感觉是失去她了,无论他做出多大的努力都永远无法接触到她的内心。 在她深爱的男人面前,他是个卑微可怜的失败者。 不!他连挑战的资格都没有。 谢傅失魂落魄的离开,他怕再多呆一会,会像个懦弱的男人嚎啕大哭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山洞的,倒在床上,只感觉活在这人世间毫无意义。 他活着追求什么呢,如果说先前还有一丝的期待,一丝的等待,那么现在他已经没有任何可以等待的,也没有任何可以期待的。 脑海压抑不住思绪纷乱。 骤然他充满妒忌,充满仇恨,妒忌那个男人,仇恨那个男人,如果我杀了他,端木慈师傅你是否就会死心呢,你是否就会把时间用多看我几眼。 你是否就能感受到我对你的爱意,是否你那原本被填满的心房就会挤出一点空隙来,让我钻进去呢。 脑海中浮现出端木慈刚才那似水柔情的面容,我杀了他,你一定会伤心欲绝。 我怎么能为了有一丝得到你的机会而让你如此伤心呢。 他爱你吗?他疼你吗? 他一定很爱你,他一定很疼你, 要不然你不会如此的爱他。 可他又为什么会伤害你,在你后背刺下那么深的一剑。 我也爱你,我也疼你,可我就算死,也绝对不会伤害你。 就这样谢傅在难受煎熬中度过一夜…… 黎明的曙光斜映入山洞,谢傅也恍然不察天亮了,他就像个死人一般一动不动,双眼空洞。 一把冰冷的声音传来:“怎么还不起来练功。” 谢傅应也不应,还练什么功。 有些疾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端木慈来到床边,看着身体懒洋洋躲在床上的谢傅,冷冷道:“你不想练功了吗?” “是!我不想练功了!” “你说什么!” 端木慈的声音冰冷中透着怒气,谢傅的话触碰了她的逆鳞。 “我练功为了什么,又有什么意义?” 谢傅大声吼着,身体猛然扭过身来,看向端木慈,她的表情无情冰冷,那眼神化作万道冰锥同在扎在他的心头,谢傅心酸一酸,却勉强挤出笑容。 端木慈在看到谢傅的一瞬间,却惊讶道:“你怎么了?表情这么难看?” “我没事。”谢傅应的冷漠。 端木慈在他身边坐了下来,表情疑惑道:“病了?不应该,是不是练功出了什么岔子?” 文学网 第323章 她爱我 手掌按在谢傅的背脊下,真气自炁穴夹脊而入,要试探谢傅的筋脉情况。 谢傅却拨开她的手,淡淡道:“我没事,我只是心情有点不好。” 端木慈站起问道:“出了什么事?” “没有。” 谢傅应着立即盘腿闭目练功。 “有什么心事,你可以告诉我?” 谢傅睁开眼睛看了透着关切的端木慈一眼,立即又闭上眼睛,嘴上淡淡应道:“没有,我能有什么心事。” “我……是不是我逼你太紧了?” 谢傅不应,端木慈又柔声道:“我今天给你一个时辰去玩,可好?” 谢傅刚想拒绝,转念点头笑着应下:“好。” 端木慈这才露出笑容:“你以后也不必跟我耍这些小把戏,直说就是。” 谢傅故意说道:“我不这样做,跟师傅你有商量的余地吗?” “先练功吧,我去给你准备吃的。” 端木慈会心一笑,转身离开山洞。 吃着早饭的时候,端木慈比平时话多,不停的跟着谢傅搭话。 反而是平时热情主动的谢傅没有什么说话的兴致。 端木慈终于问道:“傅儿,你怎么了?” 谢傅突然开口:“师傅,刺穿你肩胛的人叫什么名字?” 端木慈闻言一讶,沉吟一会之后,淡道:“我的仇人很多,他是其中一个。” 谢傅问道:“他是你的爱人吗?” 端木慈心头一颤,“你胡说什么?” 谢傅胡编道:“因为我知道,如果师傅你不愿意的话,这世上没人伤的了你,如果师傅不是心甘情愿挨这一剑的话。” 端木慈没有应声。 “师傅!是你的爱人吗?” 端木慈淡淡一笑,似乎是与不是都没有什么想干。 谢傅竟责问道:“就是因为这个男人,所以师傅一直拒绝我吗?” 端木慈脸色一变,猛然站起,冷若冰霜的看着谢傅,似乎在说,你再敢提起这事半句。 谢傅微微一笑:“端木慈,我骗你的,这一年多内,我一直爱着你,偷偷爱着你,我每日每晚每时每刻都在想着你,你以为我不在乎吗?我很在乎,你以为我能够从容面对了你吗?我却是比当初爱你更深。” 端木慈脸色瞬间煞白,娇躯似乎因为愤怒而在微微颤抖着。 谢傅却凛然不惧的看着她。 端木慈并非愤怒,而是恐惧,恐惧从她的心底蔓延到全身,她不知道该怎么做,可她又必须做些什么,将一切斩杀,可这并不似挥舞刀剑一斩了之那么简单。 端木慈垂下眼眸让自己平静下来,镇定下来,嘴上微笑道:“是,他是个伟岸的男儿,很了不起,尽管他一直隐忍背负着痛苦,却依然坚强,我第一次看见他的眼睛就很心疼他。” 谢傅心碎,妒忌,他能从端木慈的语气中感受到这个男人在她心中的地位,甚至如同那肩胛的那道伤疤已经成为永远的烙印。 他大声喊道:“可你也同样疼我。”明明知道争夺不过,却依然想要争夺一点地位。 端木慈嘴角露出温柔而甜蜜的微笑:“慢慢的我就爱上他了,我爱他,我最多疼你,你不能与他相比。” 端木慈说着睁眸看向谢傅:“这就是我永远不会爱你的原因,你死心了吗?” 端木慈的话像一把无情的剑洞穿他的心房,瞬间鲜血淋淋,谢傅痛的欲死。 他身体摇晃一下,咬牙责问道:“可他为什么要伤害你。” “我愿意,无论他如何伤害我,我依然爱他,因为我明白他的苦衷。” 端木慈的话像利剑一般在谢傅心房狂刺,这一回她要将他的心完全刺死,再也不会有任何生机。 谢傅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笑容看上去却是那么凄惨。 端木慈不敢看向他,垂下眼眸,她知道她看见他的表情,一定会心疼的不得了,她怕她会心软松动,说出安慰他的话来。 安静无声,时间流逝着,却是那么漫长煎熬。 “我心死了,它不再跳动。” 谢傅捉住端木慈的一只手,按在他的胸口处。 端木慈面容平静无波:“你会遇到你爱的女子,你会为她而再次跳动,却不是我。” 谢傅笑了笑:“也许。” 端木慈微笑:“一定。” “端木慈师傅,我可以抱你一回吗?” “不行!”端木慈应的非常果断。 “在此之前,给我一点活下去的念头,给我一点活下去的意义。”谢傅的声音如同的卑微的恳求着, 端木慈差点就应下了,可她怕自己也会忍不住,她站了起来,淡淡道:“痛苦只是暂时的,很快就会过去,专心练功就万事皆空。” 说完,端木慈转身走出山洞,她走的很快很快,待感觉离谢傅足够远的时候,却猛然停了下来,情绪激动的喘着气,她好想哭。 为什么? 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个样子。 为什么我已经断了发毁了容,你还爱着我,你到底爱我什么。 她狂奔着,不停的狂奔着,只想奔向尽头,永远消失在这天地之间。 我要教他解开月阴死篆的方法,我要离开他,早一点离开他,永远离开他…… 谢傅在山间茫然走着,端木慈给他一个时辰,他可以用来散心,却感觉一辈子都散不干净。 谷嘛为什么人世间的情爱如此苦涩痛苦,可却让人飞蛾扑火的奔向前呢。 不知不觉的走到山巅,或许这处地方就是他内心归属。 谢傅望向那张石床,走了过去,睡这样的石床不凉吗? 谢傅在石床上躺在下来,此刻娇阳正悬,背后的冰凉却透衣而入。 丝毫感觉不到半点暖意的一张石床,那石像就足够温暖她吗? 那个男人长的什么样子,如她所说那般是个了不起的伟岸男儿吗? 那石像她一定如珍宝一般珍藏着吧。 谢傅下床沿着石床寻找,突然他看到有一处奇怪的裂纹,有别于天然裂纹的整齐。 谢傅蹲下轻轻拨动,竟有松动,谢傅轻而易举的就将松动的地方取了下来,却是一块镶在石床侧门的方正石头。 取下这块方正石头,露出一个洞内。 洞内似乎被人刻意掏空,谢傅将手深入洞内,洞内很空阔,很快谢傅就摸到石头,应该说是石像吧,似乎不止一尊。 谢傅将石像从洞内取出来,想要好好看清楚端木慈所爱的男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在目光落在石像面容的一瞬间,谢傅却惊呆了。 这栩栩如生有如真实的面容竟是他。 竟是他! 谢傅难以置信! 心头却怦怦博动,一股极度亢奋的眩晕袭上脑际。 也许她只是凑巧也给我雕了一尊,毕竟我也是她疼爱的徒弟。 太过于震撼,以至于谢傅不敢相信。 他颤抖着手再次伸向洞内,这一次期待、紧张、忐忑……充斥着复杂的情绪。 在石像拿出来的一瞬间,谢傅竟闭上眼睛,好好的调整自己的呼吸之后,才睁眼望去。 那面容刻的还是他! 这让谢傅增加了一份信心,他再次伸向洞内。 第三尊石像,他的内心却依然祈祷着。 还是他! 谢傅激动的都快喜极而泣,就像一个伤心绝望的孩子,突然间得到了所有的幸福,心头像迸出的泉水的泉眼,不停的冒出来快乐,迅速侵遍全身,飘飘如登极乐。 还是他!还是他! 谢傅将洞内的石像一尊尊的拿出来,这洞似乎是个无底洞,似有永远拿不完的石像,无一不是他。 端木慈师傅到底雕刻了多少尊。 看着这石像竟多到将眼前堆上小山,谢傅也似乎能看到她每一个雕刻的夜晚。 谢傅似释放压抑两年多来情感,对着山谷大声喊道:“端木慈,你爱我。” “原来你爱我。” 你爱我。 三个字似乎在向这天地宣誓,回响着。 谢傅激动万分的奔跑着,他要马上跑到端木慈的身边,紧紧的抱住她,他要放肆的叫她一声慈慈。 他要高高把她抛起。 他要吻她。 他要在她耳边说出他压抑在心头的所有思念。 他想要干什么就干什么。 他像个孩子一样在山林中奔跑着,脚下骤得被藤条绊倒,却又立即站起,突然却止住脚步。 端木慈师傅既然爱我,为什么要拒绝我呢。 拒绝的那么坚决,甚至不惜断发毁容。 为什么! 谢傅不知道为什么,但他肯定没这么简单。 他压抑住心中的狂喜,让自己冷静下来,慢慢的往山巅走。 将那一尊尊石像放回原位。 师傅为什么要隐藏呢,为什么不愿意让我知道呢。 是因为我们师徒关系,有悖伦理,不能相爱吗? 是啊,端木慈师傅是那么清高圣洁的人,她怎么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 端木慈师傅,你好傻啊,宁愿自己痛苦忍受,宁愿让我如此痛苦,徒弟我是那么爱你,爱到愿意毁灭这天地,摧毁这天地所有规则。 或许你不够爱我,你还不够爱我,所以不能像我一样勇往直前,无所畏惧。 或许你所说的是真的,你的心底还藏着一个深爱的人,他曾经伤害了你,让你退怯不敢。 不管如何,现在我知道在你心头并非全无地位,就算那个人曾是你深爱的男人,我也有信心去战胜他。 就当徒弟我无耻的诱惑你,这恶我来做,这罪恶我来承担,世人定下的规则我来摧毁。 你依然是清冽洁绝的白莲,所以的恶名我来承担。 谢傅将石头塞回原位,似乎从来都没动过一样。 端木慈,我来了。 慈慈,我来了。 文学网 第324章 情感较量 端木慈奔跑的太远了,直到她身体突然没有真气流露都恍然不察,从高处掉落下来,疼痛袭来,这一刻让她感觉自己也只不过是一个凡间女子。 她也只不过是血肉之躯,她的心也是肉做的,她体内流的也是热乎乎有人间情的鲜血。 她竟有点喜欢这种疼痛的感觉,真实而又平凡,她看着手臂上刮伤的地方,不知为何笑了一笑。 回来的时候,端木慈是徒步,一步一步往回走。 走的慢,眼前的景色总是能看很久,让你有欣赏遐思的时间,却不是一闪而过。 她看着绿意盎然,嗅着草木芳华的气息,感觉自己是这天地一物,与这天地融化一体,能切身感受到大自然那无限的生机,能让你身心受到熏陶而愉悦。 原来走的快会错失这么多风景。 这一刻她很渴望当一个平凡的女子。 回来的时候已经已经近黄昏,看着眼前这一草一木,一山一地是那么的熟悉。 她已经认识谢傅三年多了,在给他下忘忧篆之前和忘忧篆之后,一共认识他三年多了。 谢傅已经成为她生命中的一部分,而这个地方就像两人的家一样,这个家是两个共同营造起来了。 家是让人眷恋的地方,此刻端木慈却内心纷乱,她有些抗拒,烦恼。 眉头也随着皱了起来,待看见那个在斜阳下盘坐着练功的人,端木慈内心才稍微有点安慰。 端木慈收拾起心情,开始准备晚餐。 食物依然是一成不变的面,这已经他们能吃到过最好的东西了。 一起吃饭的时候,端木慈低头安静吃饭,似乎吝啬给谢傅一个眼神,其实她却在暗暗注意谢傅,心中忐忑着。 早上发生的事太过于激烈了,她狠狠的伤害谢傅,说了很多无情的话狠狠的伤害他。 当他捉住自己的手掌轻轻按在他的胸膛,端木慈心都快要碎了。 傅儿,我所承受的痛苦并不比你少,但你是个男子汉大丈夫,你不能比师傅一个小女子都不如。 这种痛苦只是暂时的,很快就会过去的,你会爱上其她女子,你会收获快乐。 但你不能爱我,这却是一生永远无法化解的痛苦。 从今天起,我要当个严厉,冷酷、无情的师傅,我不会疼你了,我要让你讨厌我,甚至是恨我。 压抑中,端木慈想到这些,内心才有一丝的释放。 安静中吱溜声响传来,端木慈望去,却是谢傅吃的兴致勃勃所发出来的声音。 那活泼劲儿似一缕暖阳照射在端木慈的心头瞬化冰雪,哧的嫣然笑了出来,喜悦发自内心。 谢傅听到笑声抬头朝她看去,端木慈立即冷绷俏容。 谢傅也不说话,埋头继续吃面,又发出吃面时的吱溜声响。 端木慈竟发觉他嘴角微微翘起,似乎在微笑。 他为什么还能笑出来,是面好吃还是…… 端木慈问:“你笑什么?” “我没笑啊。” 吱溜吱溜~ 端木慈直接道:“你刚才在偷笑。” 谢傅笑着应道:“我开心啊。” 端木慈错愕,“你开心!” “是啊,我开心,我感觉当能够放下一切,身心是如此的轻松惬意。” 端木慈问:“你看开了?”心中暗忖,你该不会是为了不让我难受,所以故意表现出一副开心的样子吧,你这么好,又让我如何狠下心来对你。 端木慈内心一下子矛盾起来,只感觉面对他是天底下最棘手的事情,让她无能为力,不知如此处之。 谢傅笑道:“我仔细想了想,我的爱是那么的渺小可笑,皆因这里只有端木慈师傅你一个女子,所以我才会爱上你,如果有其它美丽的女子,说不定我也会爱上她们。” “端木慈师傅,你说的对,我会遇到我爱的女子,我的心会为她热烈跳动着,她也肯爱我,会为我热烈跳动着。” 端木慈闻言心头骤时酸溜溜的,充满失落。一个声音猛然在脑海落下,不行! 不行!她不愿意! 旋即端木慈又感觉自己好贱,她应该开心才是,失落什么,这一切不都如她所愿吗? 或许跟他呆久了,受他影响,自己都不是以前的端木慈了,试问以前有什么事情能轻易撩动她的情绪。 谢傅假装埋头吃面,却在暗中观察端木慈,果不其然瞥见她眉目间的失落一闪而过,心中暗喜,端木慈师傅,你再也瞒不过我了,无论你撞到你多么冰冷。 就让我来撩拨你那颗高傲倔强的情心吧。 端木慈让自己硬挤出一丝微笑:“很好~”声音却不知为何沙哑,透着极难察觉的颤抖。 谢傅继续道:“当我遇见她,我会用我的全部不顾一切去爱她,我会将她当做世间最珍贵的珍宝去疼爱她,呵护她,让她成为世间最快乐最幸福的女子,这才是属于我的爱情,你说对吗?端木慈师傅。” 谢傅故意刺激她,有点报复的味道,端木慈师傅,你可知道我多少个日日夜夜承受着思念的煎熬,明明你就在我的眼前,我却触碰不到你。 谷陞你不肯爱我,我就爱别人,我就爱别人,也让你尝尝这种滋味。 “对。” 端木慈发现自己的嘴唇竟有些颤抖,听着谢傅的话,她很羡慕也很渴望,同时她也很难受很伤心。 谢傅一副对未来幸福的期待道:“我会和我爱的人生一个孩子,不,生很多孩子,一家子热热闹闹的,高高兴兴的。” “大概,这才是真正的爱情吧,端木慈师傅,谢谢你让我成长,让我明白我以前对你的爱是多么的幼稚。“ 不!端木慈不想再听下去了,她很想自私的大喊,你是我的,不准你爱别人,不准你疼爱别人,呵护别人。 此刻她变成一个充满着妒忌心,嗔恨心,私心的普通女子,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端木慈师傅,你以后不用再纠结了,我已经能够坦然面对你了。” 端木慈闻言望向,谢傅正视着她,目光坦荡。 这坦荡的目光却如一把利剑瞬间将她的心斩成七八十块,傅儿不再爱我了吗? 端木慈一下子感觉活着没有任何意义,对人生亦没有任何期待。 原来她被珍爱时才能这般有恃无恐,一旦完全失去才知道自己根本放不下。 死念竟在脑海萌生。 端木慈收拾碗筷走出山洞,即将落山的夕曛照在她的脸上,那弱光竟闪的她有点晕眩要倒。 原来她也是如此的懦弱,她好像自私一回。 可脑海里浮现出谢傅在刺穿他肩胛时所露出仇恨入骨的眼神,她又暗暗告诉自己,为了你,我要坚强如初。 很好,很好。 端木慈颤颤巍巍的向前走。 夜深人静,山巅之上,端木慈盘坐在石头之上,手里金光快闪雕刻着石像,那翻飞的石屑密如飘落的雪花。 她像个绣衣的女子,似不知道疲倦,雕了一尊又一尊。 失神中,金光突然割上手指,血溅在石像之上。 端木慈停了下来,紧紧的将石像拥在怀中,只是这一次却再也感受不到丝毫暖意。 我不知道,我竟如此爱你,我不知道我竟如此懦弱可笑。 …… 几日来,端木慈失魂落魄,宛如行尸走肉一般,尽管她一直在刻意掩饰着,但是她根本做不到平淡如水,她只能尽量做到躲开谢傅,不让他看出丝毫异样来。 有的时候,端木慈忍不住遐想,如果他看出我的异样,看出我为了他而伤心失魂,他会不会高兴呢,他会不会在乎呢。 端木慈感觉自己完全就是一个堕入情网的少女,患得患失,而她却从来没有这样的经历。 第一次爱上一个人,就爱的如此辛苦,如此纠结,爱的如此的悲伤。 反观谢傅似乎丝毫不受影响,他每天都是专心练功,甚至在那用来放松的半个时辰,他也用来练功。 一切如她所愿,他按照自己所要求的那样去做,而且做得更好。 吃完饭的时候,端木慈轻轻问了一句:“傅儿,好吃吗?” 这几天谢傅没怎么跟她说话,端木慈好想听到他活跃兴奋的声音。 谢傅微笑点头,似惜字如金。 端木慈沉吟着,却只是发出额的一声。 谢傅放下碗筷:“端木慈师傅,我去练功了。” 端木慈抬起手,想说些什么,谢傅却已经冷冷的走出山洞。 端木慈看着谢傅冷冷的背影,浓密纤长的眼睫毛微微颤动,透着几分可怜巴巴。 谢傅在月下盘腿练功,似乎他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练功。 端木慈走出山洞,轻轻瞥了他一样,就走了。 谢傅睁开眼睛,看着她失落走远的美丽背影,既高兴又心疼。 高兴是因为他感觉端木慈是如此的在乎他,心疼是因为这透着悲伤的背影是如此的深入骨髓,那一抹只是垂到背中的乌发。 这一年多来长了一些,但什么时候才能长长垂至腰臀,那么的轻灵婉约。 端木慈师傅,我可不似你这么狠心,我不会让你难受太久的,我只是想让你了解,你根本放不下我。 落夜,谢傅来到泉潭,安静中轻灵的水声如同在清风中晃动的铃声,那么悦耳动听。 正在潭水中沐浴的端木慈听见动静,香肩螓首立即隐入水中,潜入水处的水面泛起一层微微涟漪,好似刚刚只是一片落叶飘落水面。 是傅儿想要来偷看她洗澡吗? 不知为何,这个念头竟让端木慈心中荒唐的窃喜。 文学网 第325章 拿命搏 人隐于水中的端木慈隔着一层清波看着谢傅在潭面上张望,心中竟是一笑,愣头楞脑的,师傅我躲在水里面呢,岂能让你瞧看。 谢傅对着潭面说道:“真好,终于可以好好洗个澡了,每次都被端木慈师傅霸占。” 端木慈闻言心中一讶,他不知道我在这里吗? 也是,我此刻真气恢复,匿息无形,依他修为还不足以发现我。 而且为了预防上次那种情况,在下水之前,她已经把衣服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 只是来凑巧来洗澡而已,不是来偷看我沐浴。 谢傅站在潭边脱掉外衣,手拎着外衣,自言自语道:“裂了这么大一口子,都漏风了,唉,也没人给我缝,好可怜啊。” 端木慈闻言,心里立即应着,师傅给你缝。 很快恍觉自己根本不会,她虽然是个女子,可这针线活她还真不会,她是个修道之人,并不是世俗的那些传统女子,便是第一次下面还要谢傅在一旁指导。 当然,日日下厨,现在她已经得心应手。 谢傅又把穿在里面的上衣脱掉,露出伟岸的男性躯体来,月光泻在身上,肌肤竟泛着近乎神明般的惊艳光泽。 真好看,端木慈脸上微微一红,想收回目光又舍不得移开,感觉自己就是个怀春的騃女,见到男人就心头荡漾。 谢傅像个不羁的少年郎哈哈大笑:“我也算英俊潇洒,只怕那些小娘子见了也会忍不住暗暗意乱情迷。” 端木慈想不到谢傅也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一面,却是无声应着,是是是,傅儿你英姿雄伟,那些小娘子见了定会动心。 “也不知道端木慈师傅看见了会不会动心。” 端木慈闻言,心中呀的一声,你竟这般想我,我……岂是…… 她却不知道找什么词语来为自己辩驳,心中暗暗道:任潘安宋玉在世,师傅我也只对你一个人动心。 “端木慈师傅冰清月洁,岂是那些荡女可比。” 傅儿,还是你了解我,再英俊的男儿在我眼中也只不过是凡躯皮囊,不屑一顾。 “就算端木慈师傅动心,也只不过是天生异性相吸,男女相引的人之常情。” 似乎说的有点道理……不对!我对别的男人从无此念。 谢傅背身望月,吟道:“羽衣长带烟霞色,偏惹人间桃李花,我便光溜,但味纯净本心,天全欲淡。” 端木慈在这品味着谢傅的话,突见谢傅直接脱裤,那屁股就像两块石头骤然砸向她的眼睛,轰得她头晕目眩。 连忙闭住眼睛,脸色嫣红,明明是我先来的,怎么弄得好像我在偷窥你一般,丑死了。 噗通一声响亮的水声,谢傅直接跳入水中,开怀大笑:“凉快,痛快,要是有一美人共浴那就更好了。” 端木慈心头颤动,虽隔着一段隔离,却有种这水把自己与他联系在一起的错觉。 心中想着,泉潭如果当做一个天然的浴斛,同潭同水,也勉强算吧。 “不行不行,一个哪够,最好这时七仙女齐聚,共浴作伴,左拥右抱。” 端木慈暗笑,竟是如此贪心风流,我竟看错了你,或许你本性如此,只是被那沉重的仇恨压的变成这个样子,端木慈又有点心疼他了。 水面上传来响亮水声,端木慈虽然闭上眼睛,却似乎能够看到他在水上尽情翱游的情景。 怎么办?只有待他洗完再说。 等待中,心中埋怨,女子洗个澡都没有你这么拖拉,待听那水声似在嬉戏一般,又觉得他玩心本该如此。 自己当初给他下忘忧篆,不就是希望他无忧无虑开开心心吗? 水声骤亮,潜在水中的端木慈能够感到阵阵水波朝自己涌来,他朝这边游过来了,有如要冲过来将她抱住一般。 端木慈心头突突,怎么办?此刻我片无衣缕,被他碰到了岂不是肌肤相贴。 水波荡动更加明显,说明他离自己越来越近了,当谢傅离她只有一丈的时候,端木慈被逼的禽兽冒出水面。 谢傅哇的惊叫:“妖怪啊!” 端木慈原本冷绷脸容,被他夸张举止差点没笑出来,嘴上冷冷道:“是我!” “端木慈师傅?” 端木慈不应声,她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太尴尬了。 “吓死我了,端木慈师傅,你怎么会在这里,哦,你偷看我洗澡。” 端木慈闻言一愣,为之气结:“我没有!”说着又解释一句:“我先来的。” “你先来的,那我来的时候怎么没看见你。” 端木慈反问道:“你说呢?我能让你看见吗?” 谢傅呵呵一笑:“明白明白,当然不能,所以你就躲起来了。” 端木慈不应声,明明自己光明正大,说着说着好像她成了鬼祟的那个。 “这么说我来的时候,端木慈师傅你已经在水里了。” 谢傅说着突然惊呼一声。 端木慈没好气道:“你一惊一乍干什么?” “那我不是被你看光光了。” 谷鹉“我没有……”端木慈说着扼住,虽然不是她的本意,确实是看了,转而说道:“谁要看你。” 谢傅却是笑道:“仔细想想,被端木慈师傅你看到也没有关系,我的身材好吧?” 端木慈脱口应道:“丑死了!”应着突然一愣,我在说什么呀,她好像有点被整懵了。 旋即冷冷说道:“洗完没有,洗完赶紧滚!” 滚字可是谢傅第一次从她口中听到,端木慈师傅情绪失控了,嘴上笑道:“难怪我刚才在洗的时候总感觉这水有一股特别的甜味,香味。” 端木慈美眸圆睁,谢傅在调戏她。 她用难以置信的语气问道:“你在调戏我?” 谢傅心头一颤,害怕极了,若非知道她爱着自己,单这句话就足够让他魂飞魄散,嘴上装傻道:“有吗?”说着捧水饮了一口,“这水确实又甜又香。” 端木慈厉声道:“你故意的!你早就知道我在这里。” 谢傅突然脸色一变,似成了一头凶狠的狼:“是,我故意的。” 端木慈惊呆了:“你……” 谢傅却慢慢朝她靠近。 端木慈一时慌了:“不要过来。”谢傅一旦强硬起来,她应毫无对策。 谢傅道:“你宁愿亲吻那冷冰冰的石头,也不敢亲我吗?” 端木慈骇然:“你说什么!”难道我失魂落魄的坐在石床上的样子被他看到了。 谢傅声音沙哑,透着诱惑的嗓音道:“你难道不想尝尝我的嘴唇是什么滋味吗?” 端木慈心头一跳,看了他湿润的嘴唇,却不敢再看第二眼,还有得补救,傲然转过身去:“是,我宁愿亲上冷冰冰的石像,也不愿意亲你,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我心中除了那个男人,容不下其他人。” 差点又被她骗了,端木慈师傅你可知道你的骄傲多么的伤人,谢傅心中顿时有气,嘴上却冷静说道:“我心疼你。” “我不用你心疼,你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你看开了吗?你在骗我!你在戏弄我!” “我在骗你,却没有戏弄你。” 谢傅说着无声的从背后将她抱住,在一瞬间谢傅心中充盈着莫名激动喜悦,端木慈我抱到你了。 端木慈脑海轰然一悸,他竟敢抱我! 在他的搂抱下却浑身发软,生不出任何反抗的力道。 “端木慈,我不想当你的徒弟,我想当你的男人,照顾你一辈子。” 端木慈浑身发抖,喜悦如狂流一般冲刷着她的身心,傅儿,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 谢傅的嘴唇轻轻的印在她肩胛那道鲜明的伤疤,温柔道:“而我永远不会做伤害你的事情,永远都不会。” 端木慈心头骤然一冷,谢傅的话让意乱情迷的她骤然清醒过来。 她从来不怕谢傅用仇恨的目光看她,因为她可以任他要杀要剐。 可她却不能让谢傅爱她,如果他恢复记忆,想起一切,他一定会成为世上最痛苦的人。 端木慈无比的害怕。 不行!她不能让傅儿爱着她,绝对不能! 端木慈冷道:“松手!” 谢傅既敢抱住就不打算松开,今晚他要用自己的热情真气融化端木慈,不过她上骄傲也好,清冷也好,自持也好。 “我不会松开的,我要一辈子都这样紧紧抱着你。” 谢傅越痴情深情,端木慈却越痛苦,颤抖着问道:“你知道你在干什吗?你想死吗?” “是啊,我早就感觉活着没什么意思,不如你一掌了结我。” “你……”端木慈感觉他好无赖。 “怎么了?不舍得啊?” “你不必耍这些花招,我就当你失心疯,不管如何我心里只有他,容不下其他男人,何况是你,我一手教出来的徒弟,甚至我从来没有把你当做男人,一个情绪容易受到影响,行为幼稚,控制住自己都做不到的娃娃。” “娃娃!” 谢傅表情难看,“我现在就让你看看,我是不是娃娃。” 说着他竟亲上端木慈的耳朵。 道子的耳朵不是那么好亲的。 “你找死!” 端木慈真气迸发将谢傅弹开数丈之后,抬手拨起一道巨大的水花,在月色下,水花作衣遮住她那云集天下女子所有美妙的美丽身体。 谢傅看着她赤纯纯如同仙女降生一般的雪白仙姿,双腿笔直修长,圆肌柳腰浑若无骨…… “好美啊~” “还敢看!”端木慈怒发冲冠,盛怒之下在谢傅胸膛连拍三掌。 我亲一下而已嘛,你也太骄傲了。 文学网 第326章 得手 谢傅挨了三掌,身如流星疾坠,一阵轰隆,大树接连折断的声音传来。 之后一片死寂。 这三章端木慈虽然含怒而发,却均避过谢傅要害,她深知谢傅底细,要不然一掌就足够让谢傅毙命,何须三掌。 端木慈上岸一边穿上衣服,一边冷冷说道:“是你找死的,是你找死的……” 一边说着一边眼泪却无声滴落,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竟是一个轻易落泪的女子。 说着道袍还没完全拢合却立即朝谢傅飞掠而去,第一时间竟是没有自信,手指颤抖着凑近谢傅鼻间,去探他鼻息。 待确定气息平稳,只是真气紊乱,心头的石头也立即落下,你这么容易就死去,我也白教你了。 脸容旋即咬牙切齿:“你该死!调戏我就罢了,竟还敢非礼我!” 手掌似打不听话的小孩一般在他屁股狠狠打的,打着打着又改成发泄怒气般拧着,拧下一块又一块的肿红。 骤然那两颗大石头又砸向她的眼睛,端木慈美颊羞红,忙转身过去,只感觉自己举止是如此的幼稚。 起身站起离开,就让你在这荒山野岭这般冻上一夜。 只是走了数丈却又停下,又走几步又停了下来。 连续几次之后,端木慈像个小女子一般跺了下脚,疾步返回。 看着这光溜溜的身子,闭着眼睛硬着头皮帮他穿上衣服。 可不看又怕碰到不应该碰的地方。 这个过程真是太折磨人了。 丑死了~ 帮他穿上衣服之后,端木慈将他抱起返回。 那过肩的一头湿发就像她已经湿润的心花,在月色下泛着莹莹的珠光。 随着她抑轻或重的步姿轻轻漾动着,又像一只无风而动的黑色蝴儿,轻扇着美丽的双翅,月迷津渡彻夜逸香。 让人多么想轻轻亲吻一下,醉倒其中。 端木慈,你的心肠要干硬到什么时候,只敢偷偷融化湿润吗? 慢慢的走回山洞,月光斜洒入洞,对于端木慈来说,这点月光让她足够看清周围。 而且她感觉这月光柔的弱的恰到好处,可让让她躲藏在黑暗之中。 半路上,谢傅就已经醒来,尽管他是一个男儿,却不得不承认被人这般紧紧抱着的感觉很温暖很踏实,这种被人关爱着的依恋。 是否端木慈师傅上回也这般抱着他回来。 旋即他又心生出一股男性的雄壮感,渴望着反过来抱着她,关爱她,将她如小鸟一般护在羽翼下。 端木慈停下脚步,谢傅心中暗忖,终于要把他放下来吗?他还感受不够这种温暖。 失落让他睁开眼睛,映入眼幕是端木慈端庄美丽的脸容,那脸上的伤痕虽然淡了许多,却依然留下可辨的痕迹。 谢傅心头涌出一股悲伤来,端木慈师傅,这么美丽的一张脸,你怎么舍得对自己下狠手,我爱的不是你的脸啊,是你无时无刻,无声无息的温柔。 我不知道我如何能不爱你。 除非你变成十恶不赦的女人,除非你变得不再温柔,除非…… 不会,我想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愿意与你一起堕落,只为了能够在你身边,继续爱着你。 谢傅突然腰板一挺,就朝端木慈那鲜红的小嘴亲了上去。 端木慈骇然,猛地松手,谢傅重重的摔在地上。 谢傅心中叹息,唉,就差一点,甚至他都近能嗅到柔嫩香唇气息。 端木慈怒不可遏:“你真是不知死活!” 要不是她习惯控制自己的反击本能,就谢傅刚才的偷袭,已经死在她的手上。 只感觉现在她的敏锐,只为了不伤害到谢傅。 端木慈扬起手掌,谢傅闭目一副等死的样子。 端木慈咬牙切齿道:“我真的想宰了你!剁成一块一块。” 可以看出来她真的很生气,要不然绝不会说出如此恶毒的话来。 谢傅睁眼一笑:“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端木慈蹲下,狠狠的在谢傅大腿打了一下:“你这逆徒,还敢不敢……”真是为难,打重了不舍得,打轻了又没效果。 回应她的却是谢傅突然起身,抬臂勾住她的鹅颈,亲上她的红唇。 端木慈美眸圆睁,一时失神。 他吻我了! 我被他吻了! 待感觉自己的嘴唇似被水波一圈一圈的围绕着,温热的像火焰一点一点的升高,自己成了猎物被一条漂亮的蛇一寸一寸的缠勒住,拉着她往这甜蜜堕落。 端木慈懵然回神,用力将他推开。 身体瘫软,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全身微微颤抖。 原本这个时候谢傅应该柔情蜜意,倾诉真情,但看见她香腮泛红的样子,自己这么说一定会让她更加羞不可抑,进而激怒她,让她产生抗拒。 谢傅竟像个胜利者一般说道:“我是不是男人,还把我当成娃娃吗?” 谷鰶端木慈正不知如何处之,闻言,眼神一冷瞪了他一眼,然后借机起身慌张的跑了出去。 谢傅何曾见过端木慈这般害羞小女子的情态,一讶之后,心中莫名欢喜,成了,我再加把劲。 端木慈奔跑着,心里乱跳纷乱无比,刚才傅吻了她,吻了她…… 只感觉两人的关系因为这个吻而突破,再也无法回到以前去了。 跑着突然停了下来,手指轻轻的望向自己的嘴唇,手指触摸到的湿润让她心头一颤,身躯也跟着一抖,脸腮旋即泛起一片晕红。 “你这逆徒,胆大包天罪大恶极,我!你竟也敢吻,看我明日不狠狠收拾你。” 嘴上虽如是说着,心中却没有半点恨意。 端木慈回到山巅盘坐在石床上,只感今夜这月色是那么柔和,这山风似乎也变得温柔,心中如蚊子轻轻咬着,一种奇异的甜蜜,只感觉活着是如此的好。 刚刚才分别,却如此的想他,念他,好想他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跟他说话。 说什么都可以,便是能听听他的声音也是满足。 她终于忍不住拿出自己的珍藏,看着那刻画的栩栩如生的石像,这眉这眼这鼻这脸,越看越喜欢,越看越爱不释手。 看着看着竟像个堕入爱河的女子一般笑了起来:“你说话啊,你现在说什么放肆的话我都不会生恼,你大胆的说,我喜欢听,只可惜你不会说话。那就我来说。” “你知道吗?我爱你。” 端木慈垂下眼眸,怀着无比纯洁的心,端庄而虔诚对着石像的嘴唇吻了下去。 只是石头是冰凉的,没有生命的气息,它也不会带着温热来侵略自己,她也似乎感受不到那火热的情感流露。 端木慈此刻竟有点怀念刚才那个吻,她有点后悔这么快把他推开,既然让他吻了,就干脆让他再吻一会。 她摸了摸石像的后背,喃喃道:“刚才打疼你了吗?我知道你很气,我也气自己,恨自己。” “怎么办?你告诉我怎么办?” “傅,你告诉我怎么办?” “你肯定会后悔的,我不怕你杀我,我只是怕你痛苦。” “我真想让你一剑把我杀了,好结束这像你又不敢想你,想爱你又不敢爱你。” 端木慈呆呆的自言自语着,自言自语着…… 隔日,天刚刚蒙蒙亮,端木慈就来到山洞,却比平时来到更早一些,却见谢傅正在盘坐练功,心中一讶,竟是如此用功。 端木慈转身正想悄悄离开,身后传来声音:“端木慈师傅。” 端木慈骤然感觉这声师傅叫的好讽刺,你这逆徒还配叫我师傅吗?你还有把我当做师傅吗? 她转身淡淡道:“难得一回见你如此用功,起的这么早。” 谢傅笑道:“不不不,我还是你口中那个贪睡鬼。” 端木慈一讶:“我这么说过吗?” 谢傅道:“你心里肯定这么念过。” 端木慈绷容道:“我没有。” 谢傅笑道:“其实我昨晚一晚没睡。” 端木慈脱口:“为何?” “想你。” 谢傅说着特意抹了抹嘴唇,这个动作落在端木慈眼中暗示意味十足,让她忍不住想起昨夜那突破伦常的那一吻。 端木慈冷容刚现顿消,笑道:“凑巧,我也是一夜没睡。” 谢傅一讶:“为何?” 端木慈应道:“想你。” 谢傅闻言人像只猴子直接蹦跳起来,欣喜若狂道:“真的吗?” 看见一句想你就让他高兴成这个样子,端木慈心头也泛起一股甜蜜,脸上却冷若冰霜道:“想着今天怎么收拾你。” “哦。”谢傅骤然失落。 端木慈问:“你听见我说话吗?” 谢傅毫不在乎道:“随便你了,你也不是头一回打我。” 这话听得端木慈心酸酸的,我也只有这个法子能治你,你都不怕我,也不肯听我的话,难道让我杀了你不成。 我杀人无数,眼都不眨,对你却从无此念,倒恨不得你能杀我,解除我的痛苦。 “我要教你一种无比霸道厉害的秘篆——月阴死篆。” 谢傅笑道:“听起来很骇人。” “认真一点,被下了月阴死篆的人,没有人能活过第一个月圆之夜,在月圆来临之前,会慢慢感受痛苦与死亡。” 谢傅道:“一刀杀了就是,何须如此麻烦。” 端木慈道:“你难道不知道恨一个人,让他死去反而是让他解脱痛苦吗?哪一天你要是恨我,也可以给我下月阴死篆。” 谢傅笑道:“怎么可能?” 端木慈继续道:“世人皆认为此篆无解,却是有解。” “为什么这么说?” 文学网 第327章 设计 “因为解篆的过程要等同身受,将月阴死篆转移到自己身上,没有一个懂得解篆的人会献出自己的性命这么做。” 谢傅笑道:“端木慈师傅,你要是中了月阴死篆,我愿意为你解篆。” 端木慈心中暗忖,傅,我当然知道,当我第一次看见你仇恨的目光,那不顾一切的眼神,我就知道你愿意为你师傅初月献出生命。 嘴上却冷道:“你都不知道中了月阴死篆多么痛苦,就说为我解篆。” 谢傅笑道:“最多不就是死。” 端木慈冷笑:“死!死还不容易,那种痛苦是你一刹一息都不愿意承受,恨不得自己早点死去,可发作的时候却偏偏自绝的力气都没有。” 谢傅问道:“这般痛苦吗?” 端木慈垂眸道:“当然。有献出自己性命决心还不够,在解篆的过程还要有非凡的毅力承受住这种痛苦,坚持到最后。” 谢傅道:“如果是师傅你的话,我想我能够坚持下去。” 端木慈讥讽道:“是吗?” 谢傅不悦道:“你竟怀疑。” 端木慈轻笑:“我很怀疑。” 谢傅怒道:“要不要我把心剖给你看。” 端木慈淡道:“这倒不必。” 说着身形有如瞬移一般来到谢傅身上,纤指迅速在谢傅周身落下。 谢傅只感觉劲气有如实质银针,自周身数十道气穴钻了进去,瞬间周身真气絮乱无比,堵塞不通,这种情况就好比身体血管被突然掐住不流一般。 瞬间感觉浑身上下阵阵麻痹酥痒,又带着针刺般的痛楚,谢傅本能的去挠,这又痒又痛却在体内,捉挠毫无缓解。 奇痒剧痛慢慢递增,直到有如万蚁咬啮。 没一会儿,谢傅已经表情痛苦落汗。 端木慈见了心中暗忖,我本来不舍得了,不过现在也正好借教你解篆好好教训你一顿,嘴上淡淡道:“难受就叫出来。” 谢傅凄笑:“这就是月阴死篆吗?不过如此……啊!” 原本紧紧咬牙,一开口却忍不住痛叫起来。 端木慈淡道:“这只不过是小阴寸篆,痛苦程度比月阴死篆差的远。” “什么!” 谢傅骇叫一声,我要是连这小阴寸篆都承受不了,如何承受月阴死篆呢,直接此刻才明白月阴死篆的可怕。 嘴上说说不过如此,只有切身体会才能深知。 教徒弟的时候,端木慈是严厉的,心肠也是冰硬的,嘴上淡淡道:“什么时候受不了,就开口。” 谢傅硬挤出一丝笑容:“哪能让你小看。” 端木慈垂眸,借机惩训,“滋味如何?你以后若敢再对我无礼,我就天天拿这个治你,别以为我拿你没办法。” “你竟公报私仇。” “算……是,求饶就放过你。” 谢傅看着端木慈冷漠无情的脸,端木慈师傅你心肠好生硬啊,嘴上却是惨笑道:“跟抱你的时候一样……一样痛快,就是……就是……比吻你的时候还差点。” 端木慈闻言俏脸一红,想起昨夜被他吻住情景更是羞难自抑,嗔怒道:“还说!” 谢傅看她瓷白的俏腮红云朵朵,这娇羞的模样简直天上人间难觅,身体虽然痛苦,心中却是快意非常。 这样的端木慈师傅何曾见过,能换来这一情一态也是值得,忍受着痛苦,嘴上硬挤出话来:“我……我……还未问你,昨夜……那一吻滋味如何,能否让你这清冷仙子陶醉。” 这简直就是赤白白的调戏,端木慈气坏了:“你这逆徒,我是你师傅!你竟对我说这种话!你……你……罪该万死!” “师傅就不是……女人吗?师傅就不会……动情吗?” 端木慈被谢傅的话轰的恨不得在地下挖个洞钻进去:“你……你无耻。” 端木慈完全乱了,不复清冷道子,完全就是一个人间女儿家。 是啊,我无耻,我这般无耻,这般豁出去,却也不能融化你骄傲的冰心。 我也想牵你的手对你说柔情蜜语,可你连展露笑颜都不假辞色。 反正不能打动你,我也做好被你当做逆徒打死的准备。 “跟我道歉,我就当你没说过。” 谢傅应道:“好痛快啊,哈……哈……” 这笑声怎么这么惨。 端木慈本来就要锻炼他,借驴下坡,“没关系,这小阴寸篆一个时辰发作一次,你先好好品味一天,到时再来跟我说痛快不痛快。” “晚上我不想吃面,我要吃薯饼。” “可以。” 端木慈说完离开,走出山洞不远,立即哼的一声,我太仁慈了,对你这样胆大包天的逆徒,我太仁慈了,竟敢对我说这种话,还有没有半点把我当师傅了,哪个徒弟似你这般说话,换做别人,还不被我一掌当场劈了。 端木慈前脚刚走,谢傅就从痛苦中解除,这第一次的发作暂时缓过去了,这次已经浑身汗水湿透衣裳。 心中颇有点毛骨悚然之感,真难以想象,中了这什么小阴寸篆的人能熬过几天,只怕意志再坚强的人,每日在这种痛苦摧残下,也毫无生志。 却故意对着山洞外大声唱道:“好痛快啊,小娘子你柳腰袅娜又标志,公子我抱啊抱。小娘子你嘴儿香甜带芳香,公子我亲啊亲……” 端木慈听着猛然停下脚步,旋即疾步,耳不听为净。 谢傅一边唱着一边走到山洞口张望,却发现端木慈已经不见踪影。 我这般轻薄放诞,她会不会不喜欢。 转念一想,我相敬如宾的时候,也未见得她喜欢,开弓已经没有回头箭。 抹了下脸上的汗,盘腿练功。 谷疟轻薄归轻薄,她吩咐的事却也需要做好,一码归一码。 却说端木慈这边取来谢傅那些晒干可用的麻线,又磨了一支石针。 昨夜谢傅说过他的衣服没人缝,端木慈打算来给他缝。 只是这针线活她却是一点都不会,就如这做饭一样却需要从头学起。 准备先拿自己的道袍先练习一番,低头一看,这道袍的破漏处已经被谢傅缝好,不禁一笑,师傅是女子,这事竟不如你一个男儿做的要好。 仔细想来,傅儿就武道修为差点,至于其它却是样样精通,这样的男儿一定很受女子喜爱吧。 也很温柔…… 细心…… 顽皮…… 死心眼…… 还有无耻…… 端木慈将道袍上一处缝好的地方挑开,一边想着一边练习着。 没人给你缝,师傅给你缝。 黄昏吃晚餐的时候,谢傅一边吃着薯饼,一边嘴唇打颤着。 端木慈面无表情,心中却暗忖,从早上到现在发作了六七次吧,长长的眼睫毛轻颤着。 谢傅突然笑道:“怎么?心疼了、心疼就说出来,憋在心里多难受。” 端木慈冷笑:“你别得意,好日子还在后头。” 谢傅应道:“对啊,好日子还在后头。”说着一口咬饼,噶蹦碎。 端木慈见了,微微一笑。 谢傅道:“不好吃。” 端木慈眸子半垂:“那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你。” 端木慈脸容一凛,旋即一化,倒也慢慢习惯,金光朝谢傅抛去,淡道:“想吃哪里,自己割。” “哎呀……我不是……” 谢傅说着突然扼住,捡起金光说道:“那我真割了。” 端木慈微微一笑:“我言而有信。”说着闭目。 谢傅拿着金光走近,故意说道:“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恶毒的师傅。” 端木慈心头一颤,应道:“我也从来没见过你这么无耻的徒弟。” 谢傅看着她脸上那些淡淡的伤痕,这些伤痕每看一次就心酸一次,端木慈师傅啊,等我打动你,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抚摸你这些伤痕,问你疼不疼,就不用跟你耍这些小伎俩。 “端木慈师傅,你说割哪里好呢?” “我不知道,随便。” “那就挑肉多的地方吧。” 谢傅说着掀起端木慈的道袍下摆。 端木慈丝毫不为所动。 她的道袍内还穿着一条月白素裤,谢傅将金光抵在小腿位置,说道:“割这里。” 端木慈淡道:“可以。” 谢傅问道:“端木慈师傅,你真的连割肉都愿意吗?” 端木慈没有应话,她闭目清冷圣洁的表情就是最好的回答。 谢傅道:“不!大腿的肉多一点。” 端木慈嘴角一翘,微微一笑。 谢傅道:“一会你叫疼如何是好?” 端木慈眉头一皱,冷道:“你当我是你,你尽管割就是,我哼一声就不是你师傅。” 要割肉,谢傅先她那条月白素裤先褪下来 谢傅朝端木慈瞥去,她那端庄圣洁的模样有如一尊玉像,端木慈师傅,你是无私还是清纯好骗,原谅我,原谅我用这种卑鄙的手段。 柔美修长的小腿洁白似雪、细腻如绫罗,谢傅手掌轻轻落下,触下只感觉如丝缎般光滑,谢傅手如小舟逆波而上…… 端木慈娇躯突然一颤,只感觉道袍内空荡荡的,睁眸望去,自己那条月白素裤已经被他褪到脚腕处,骇然出声:“你脱我裤子干什么?” 谢傅心中一慌,嘴上却假装镇定道:“不脱下怎么割肉。” “这……”端木慈一时无言以对,突地将衣袖一撸,露出洁白藕臂,“你割我手上的肉吧。” “不,我就要割大腿的肉。”谢傅说着小舟蜿蜒。 端木慈只感觉他的手似一条恶蛇,脸儿红红,伸手捉蛇,急道:“不!” 谢傅似哄骗小姑娘一般,开口道:“我早就知道你言而无信。” “我……你……” 谢傅见她慌坏了急坏了的样子,心中暗忖,端木慈师傅你明明可以直接拒绝,却偏偏要跟我说理证明你言而有信,这个中哪有什么道理可言。 嘴上柔声说道:“你让我亲一口,就作罢。” 端木慈恍然大悟,怒道:“你设计我!” 文学网 第328章 有情人 谢傅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像个小男孩欺负一个小女孩一般,手上捉住她双手手腕。 端木慈怒喝出声:“放肆!” “如果今生不能呵护你,我宁愿死在你的手中!” 端木慈闻言朝他望去,只见他一脸刚毅坚决,感觉他像座大山,充满着男子汉的强势,而她只不过是个柔弱可欺的小女子。 端木慈怕了他这个样子,把绝美的脸别过去。 谢傅责问道:“看着我的眼睛,为什么不敢看着我的眼睛,你心虚了吗?” 端木慈不肯应声,一言不发。 “你心里爱我对吗?” 像好生哄骗着的温柔语飘来,端木慈心头一悸,怦怦直跳起来。 谢傅轻笑:“你连看我都不敢,就是爱我。” “有何不敢!” 端木慈猛然扭头睨视,要让他知道她有多么冰冷,凛然不可犯。 映入眼幕却是呼吸为之一窒,心头莞尔如流,暖暖扬扬。 他的脸依然刚毅坚决,可他的眼神却是那么的温柔透着脉脉情澜地看着自己,甚至她感受到谢傅正在温暖的包裹着覆着坚冰的心,他在用身体的热情去慢慢融化。 慢慢的端木慈的眼神褪去了冰冷,好看的眸子如弯弯月儿漾着温柔,瓷白绝美的颊儿如胭脂滴落,几许嫣红扑扑,秀美中勾勒出甜甜的笑意。 在这一刻她化作世间最美丽动人的女子,她在向这人间散发洋溢着她的喜悦。 两人无声对视着,眼神纠在一起,似乎天长地久化作一对相互凝望的石像。 谢傅从端木慈的眼神确认她是爱他的,她终于可卸下道子的高傲,流露出来。 谢傅心中幸福极了,激动极了,激动到眼角竟滴下一点情泪,他憋的太久了,难受的太久了。 这滴温热滴在端木慈的脸上,直接漾动到她的心房,泛起阵阵情波涟漪,她要为傅做任何事,任何事! 谢傅俯下脸庞,无声地,那么自然地轻轻的亲上她的脸颊。 端木慈脑海轰然一乍之后,茫茫一片空白,似化作暖阳之下,云端上的一片白云,轻飘飘。 甜蜜如同在心头开花,一朵朵争先绽放,从她的心头开放出胸腔。 端木慈眼眸像个受到惊吓的女儿家圆睁着,紧接着圆睁的眸子慢慢的垂下,直至完全紧闭。 她能感受到傅的柔情蜜意,他能感受到他想要把所有的爱意都表达出来,她能感受到傅把她世间最珍贵的宝贝在呵护疼爱着。 他是那么温柔,那么细心,连呼吸都那么轻生怕惊吓到自己。 她亦为傅而动心,心窝为傅而融化,她也好想融化的傅的一片温柔之中,化作一个小女子让他疼爱着。 端木慈很开心,感觉自己像阳春三月的一朵月樱花,在春雷的滋润,慢慢的绽放出最为娇美的花颜。 谢傅突然捂脸,充满惊喜的说道:“端木慈师傅,你刚才主动亲我。” 谢傅兴奋的像个孩子终于得到了他心爱的宝贝。 此刻端木慈脸颊红的如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云,眉目间更是极尽温柔,却又有几分不好意思,贝齿咬唇:“我……我……” 她想应是,却说不出口,却又不愿意否认伤了他的心。 偏偏这个时候谢傅眼巴巴的看着,痴痴的看她,似乎在逼着她开口。 端木慈手掌朝他胸口一推:“滚开!” 这一推却直接将谢傅推飞,身体重重的撞在山洞的墙壁上。 “傅儿!” 端木慈骇然惊呼,她不是有意的,她只是将他推开而已,不曾想如此用力。 谢傅落下,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朝端木慈蹦跳过来。 “傅儿,师傅伤到你没有?” 谢傅却直接表白:“端木慈,嫁给我,我想照顾你一辈子,爱你一辈子。” 终于要直接面对了,端木慈幸福的无法呼吸,傅说要照顾她一辈子,爱她一辈子。 谢傅像个初次表白的少年,在心爱的女孩面前,忐忑而紧张的等待她的回答,是与不是,却是天上地狱两种遭遇。 端木慈轻轻摇了摇头,她已经很软弱了,不能再软弱了,她想着用什么法子来应付眼前,既不用伤害傅又不用面对那残酷的将来。 却觉得所有的法子都很可笑,都是自欺欺人。 谢傅脸色瞬间煞白,双眼失神。 端木慈不忍心去看他,转过身去。 谢傅骤然发狂,大声责问:“刚才你明明动心了,你明明爱我,端木慈,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让你痛苦是我最为害怕的,傅儿,爱上我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 端木慈香肩轻轻颤抖着:“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能爱你。” “难道仅仅因为这师徒名分吗?我不想当你的徒弟,我想当你的男人。” 谢傅声嘶力竭的声音传来,端木慈只是一个劲的摇头,乌发如同稻浪一般摆动着。 “还是你心中只有他,已经容不下别人了?” 端木慈低下螓首,央求道:“傅儿,不要逼我,师傅要死了。” 谢傅走到她的面前,双手落在她的双肩,竟冷声命令道:“端木慈,抬起头来看我!” 端木慈不肯,谢傅伸手托起她的下巴,让她面对自己,映入眼幕却让他骇然。 端木慈已经哭得泪流满面,滑过双颊的泪水像两道小溪流,透明晶莹的泪水一滴一滴的从她下巴滴落在地面上。 凄悲的令人心碎。 “不管你心里是否有其他男人,我都要把他抹去,让你心里只有我。” 说完,谢傅强亲了她。 他的心中暗暗告诉自己,端木慈,就算你是座冰山,我也要将你征服。 端木慈,除非你屈服。 端木慈一动不动,这一回,她感受到却是无尽的悲伤。 下雨了? 谢傅迷失中感觉珠大雨点噼噼啪啪的落在他的脸上,他停下抬头,见到的却是端木慈簌簌滚落的泪水,她是那么凄婉哀伤,似受了无尽的委屈。 谢傅瞬间没劲了,轻轻的理了理端木慈因为刚才情绪激动贴在脸颊的发丝,让她看起来依然雍容端庄,清冷高洁。 然后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双眼呆呆无神:“师傅,杀了我,我不想活了。” 端木慈贝齿狠狠咬了咬唇,直至小牙沁入肉里,渗出点点血丝来,似下定了决心,目光坚毅道:“傅儿,给师傅一点时间。” 谢傅似已经放弃希望,只是应道:“杀了我,” “给我一点时间,好么?”端木慈柔声恳求着。 谢傅闭上眼睛。 “我爱你!” 像那梦中的声音突然飘近谢傅耳多,那么遥远,那么的不真实,谢傅睁开眼睛,看着紧抿着双唇的端木慈,这是我的幻觉吗? “我爱你。” 这一回谢傅是看见她的嘴唇嚅动的说完这三个字。 谢傅心骤如登上九天,忽又重重沉入谷底,淡笑道:“你倒是个好师傅,为了哄我,竟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一直都相信端木慈很疼他,就像姐姐一般无私的疼爱着弟弟。 端木慈蹲了下来,托起他的下巴。 谢傅只见她美丽的脸容朝自己凑近,一抹动人嫣红映入眼幕,柔柔的芬芳气息扑面,他就被深深亲住了。 谢傅感到温暖欣慰。 只是这种美妙感觉只是一刹那,端木慈就站了起来,转过身去。 她的身影清冷端庄如旧,夕阳的最后一缕柔光从她身上慢慢褪去,朦朦胧胧的隐入黑暗之中。 谢傅害怕自己身处梦中,梦呓般叫道:“端木慈师傅~” 端木慈问:“信了吗?” 谢傅应:“是做梦吗?” “你这个逆徒,你不知道我爱你需要承受多少沉重,你害了我,也害了你自己。” “是做梦吗?” 端木慈问:“你不是爱我吗?” “是,我爱到愿意为你去死。” 谷煎“傅,如果我們相爱只有这一夜这么短,明天就一起死去,你怕不怕?” “能跟你在一起,就是一刻也无怨无悔。” “好,是你这个不听话的逆徒自找的。” “你要杀了我吗?” “是!那一天到来,我会亲手杀了你。” “什么?” 端木慈却没有回答,走出山洞,清风迎面拂来,端木慈却感觉无比轻松惬意,只感觉这天地气息是多么美好,让人恨不得多呼吸几口,好好的感受自己正生动的活着。 谢傅一个人在山洞内呆呆坐着,在梦中与现实中徘徊,也胡思乱想着, 突然寸篆发作,痛的死去活来。 熬过去之后,过来一个时辰,寸篆发作,这一回在身心双重折磨摧残之下,谢傅直接晕了过去。 迷糊中,谢傅感觉有一只手正在温柔的抚摸着自己的脸庞,又似乎在抚摸着他的头发。 这只手很温柔也很温柔,谢傅渴望着捉去。 额的一声,似乎是师傅的声音,又是在做梦吗? 谢傅双手摸索着,似乎要更真实的感受到这份存在。 他梦见自己紧紧捉住她的手,是那么的柔软像柳枝儿一般,她却似乎不生气,还对他笑。 他在梦中感受着这真实一般的梦,他能到感受到端木慈的伟大无私…… 啊的一声。 谢傅骤然感觉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了,一场空。 他伤心极了,急坏了,他大喊:“师傅,为什么不愿意爱我,我那里不好。” “你很好。” “师傅,爱我好么,我不是个无耻的人,我只是耍些小花招去接近你,如果没有了你,我真的不想活了。” “傅儿,我爱你,很爱很爱你。” “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谢傅双手摸索着,却空荡荡的,突然疼痛传来。 谢傅睁开眼睛,周围黑漆漆的,静悄悄的,他已经从床上滚落地面。 果然是在做梦。 “傅…… 一只温柔的手却捉住了她。 谢傅分不清真实与虚幻,紧紧捉住这只手,然后就朝这只手的主人抱去。 额的传来一声娇呼,谢傅就将这只手的主人扑倒,“慈慈……慈慈……” 他尽情的呼唤她的名字,亲昵的呼喊她的名字。 啊的一声轻呼,“你这个……卑鄙的逆徒。” 谢傅被用力推开,后背着地,旋即坐了起来,拍了自己脸庞几下,让自己清醒一些,朝前方望去。 淡淡的月色映入山洞,一道美丽的身影侧对着自己,那美的惊心动魄的脸容眉目间泛着淡淡的柔情,红扑扑的颊儿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动人韵味。 “慈慈。” “不准这么叫我。” “慈慈。” “你要脸不要脸。” “慈慈。” “你再这么叫,我走了。” “别走别走,我不这么叫。” “慈儿,这是真的吗?” “真的真的……你叫我什么!” 谢傅柔声道:“慈儿~” 端木慈这一回没有再呵斥,其实她心中很愿意傅这么叫她,在很久很久以前,能这么叫她的,只有她的师傅。 现在她愿意傅也有这份权利。 安静中,谢傅又柔声叫了一声:“慈儿。” 端木慈有点不好意思,嗔了他一眼:“你还不如叫慈慈。” 谢傅惊喜道:“端木慈师傅,你竟用这种眼神看我。”他太惊讶了,以至于他用上习惯的称呼。 …… 山洞前,月色下, 端木慈坐在谢傅的膝上,被他从背后紧紧搂着,两人紧紧的吹着山风,看着月色。 静静的感受这份来之不易的相爱。 谢傅感受着这个曾经叫做师傅的女子就在他的怀中,他日思夜想,只敢在梦中偷想。 而端木慈也感受着自己切切实实是被他抱着了。 两人都有种做梦一般的感觉。 谢傅突然紧紧在捉住她的手,似乎生怕她溜走一般,在她的鬓发轻轻的亲了一下:“慈慈,我爱你。” 能在她耳畔尽情的说出来的感觉真好。 端木慈从他手上的力道似乎感受到他依然忐忑,轻声应道:“我也……爱你。” 这种话对她来说依然很生疏,尽管她在心里已经说过无数遍,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或许每个女子一生都会爱上一个人,而傅就是那个人,他只是来的晚了一点。 谢傅道:“我不要你疼我的那种爱,我要你想嫁给我的那种爱。” 嫁给你!端木慈心灵一震,傅,你好过分啊,我爱你难道还不够,你还想我嫁给你,你不知道我爱你,爱多么害怕惊惶。 感受到谢傅握住她手的力道变大,似乎要将她的双手拧断,端木慈没有直接回答问题:“傅,不嫁你,我也可以为你做任何事,只要你开心快乐。” “当我的女人就是我最快乐的事。” 端木慈心头暖暖融融,从来不知道谢傅竟是如此的强势,强势的自己在她眼下都变成一个需要呵护的小女子,这种感觉是如此的奇异,却又令人难以抗拒。 端木慈不知觉的喃喃道:“当你的女人……当你的女人……”天啊,这样的话说出口真是让人无地自容。 谢傅喜道:“慈慈,你答应了!” 端木慈回神,这才发觉自己竟不知觉说出心声,忙道:“我……没有……傅,就这样好么,我保证……会好好惜你。” 谢傅在她耳边说道:“这些日子跟你在一起是快乐的,也是痛苦的,快乐是能看见你,就很幸福,痛苦是你对我拒于千里之外,让我的灵魂孤零零悬着,慈,我的灵魂少了一半,唯有加上你才完整。” 端木慈心中暗忖,傅,你不明白,我不是故意冷落你的。 “端木慈师傅,你知道我这些日子有多么心酸痛苦吗?我没日没夜的想你,却丝毫不敢表露出来,有的时候我甚至咒骂你,恨你,恨你为何这么冷酷无情,有的时候我甚至难受到想一死了之,可我一想到我死了,你一个人孤零零的没人陪伴,我就不敢死了。” 端木慈表情一呆,香肩急颤,这个傻傅儿,我不知道你如此痛苦,我以为你只是一时少年多情,我以为我断发毁容,你就不再爱我了,我不知道你心里把我藏得这么深。 我不知道啊! 端木慈感觉心血似被抽干,激动道:“傅儿,是师傅的错,是师傅冷落你了,是师傅伤害你了,你罚师傅,你打师傅出出气。” 她捉住谢傅的手用力的拍打在自己的身上,既是惩罚自己又让谢傅可以出气。 谢傅猛然抽回了手,起了起来。 看着谢傅表情无比严肃的站在自己面前,端木慈错愕,心头颤抖,如一个痴情女子忘乎自己,竟道:“你还生师傅的气,你不肯原谅我是么? 谢傅却突然蹲下,无比虔诚亲下她的双手:“慈慈,嫁给我,让我照顾你一辈子。” 端木慈看着他坚定得如同山岳万年不变的眼神,人一呆,只觉天地静止,时间停止流逝,骤地,她扑倒谢傅怀中,竟像个小姑娘一般放声大哭起来。 “嫁你,嫁你,做你的妻子,一辈子爱你。” 傅,如果未来的路是地狱,我与你共赴地狱,只为了这一刻能够与你相爱。 谢傅何曾见她哭得如此厉害,在她印象中,端木慈就是落下一滴眼泪都是一种罪过。 他有些惊慌失措:“端木慈师傅,你怎么哭了,你不要哭,你不愿意就算了,我不逼你。” 端木慈仰头看他,那泪儿已经是黄河决堤,将她绝美的脸容完全打湿,透着一股惊心动魄的凄楚之美。 “我愿意!亲我!” 文学网 第329章 生活 端木慈搬到了山洞住下,睡上谢傅给她准备的那张床。 看着谢傅高兴的像个孩子,端木慈心中暖暖的,有的时候她也想表达,却还学不会这种情人般的表达。 幸好谢傅总是很热情,要不然就真的相敬如宾,寡淡如水了。 她心中想着,那我就多听少说,多做吧, 东方露出一抹鱼腥白,慢慢化作黎明的曙光映射入山洞,端木慈看着熟睡的如同婴儿的谢傅,心中充盈着幸福的感觉,珍惜每一天,爱你每一天,疼你每一天。 时间已经到了,这懒惰的徒弟还没有起来,若是以前她定是鞭劲伺候,此刻倒不忍心叫醒他,希望他能够多睡一会。 她自认是个严厉的师傅,在面对傅,她做不到严厉,她曾腹诽初月不是个好师傅,把徒弟教的如此糟糕。 现在她觉得自己也算不上一个好师傅,甚至她无可救药的爱上这个徒儿。 怎么会这样,难以置信,端木慈曾在心中问自己无数遍,可她却找不到理由,她就是爱上了,好像他就是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好像他就是自己在这一世的另一半。 或许她从来都对男人不屑一顾吧,在第一次看见谢傅的时,却特意留心,他是初月的徒弟,爱屋及乌,见不得他把好好的《莲行如意》身法施展的如此糟糕。 她有点生气,她想狠狠的抽他一顿,实在辱没了《莲花如意》。 想着自己鞭打他屁股的情景,端木慈忍不住哧的一笑,轻轻朝他的背脊望去,脸却微微一红,虽是同景却是别情。 他已经不是一件东西,他是一个男人,能够让自己脸红心跳的男人。 端木慈收回目光,心中暗忖,我这一辈子也只为你脸红心跳过。 在那半年,谢傅根本不是她的对手,每一次却抱着杀死她的坚毅,慢慢的她开始心疼这个男儿,直到他施展小天雷灭神真言倒下的那一刻,她真的感到心痛。 忘忧之后,一开始是快乐。 当他像一把热情的火烧向自己的时候,就变成了悲伤。 在相处中,无声无息的和傅儿的命运紧密相连,每日连呼吸都是与他有关。 她疼他慢慢疼的过分,过分的变成了爱。 她被傅儿无声的情网牢牢罩住,好奇怪啊,当你习惯一个人在你身边时,你已经舍不得离开他。 对于男女之情,端木慈也是懵懂的,她也是第一次爱人献出自己的芳心。 很好,懵懂的我,懵懂的你。 清清白白的我,全心全意的你。 傅儿,我是清清白白的爱你,清清白白…… 第一次…… 你一人…… 一辈子…… 谢傅慢悠悠的醒来,瞥见那黎明的阳光已经很亮,知道已经过了时辰,猛然起身盘腿练功。 三年多来已经养成习惯,却是一种本能。 扑哧笑声传来:“你睡过头就是这个心虚样子吗?” 谢傅听见笑声,猛然睁眼看见端木慈端庄坐在一边正盈盈微笑的看着他,哎呀一声:“我一时改不过来。” 端木慈轻笑:“我以为你很老实,只怕你骗了我不少回吧。” 谢傅应道:“没有,就是我有时候想你想到半夜,醒来的时候就晚一点。” 端木慈眼眸轻轻一漾,收回目光,这种话现在听来依然令人脸红心跳。 谢傅笑道:“你是不是也经常想我想我到半夜。” “我竟不知道你脸皮如此之厚。” 谢傅走近在她身边蹲下,问道:“有没有?” 端木慈淡笑:“没有。”师傅想着徒弟,成何体统,就算有也归无。 谢傅惊讶道:“端木慈师傅,你竟也会撒谎!” 端木慈一脸疑惑。 谢傅得意笑道:“也不知道是谁对着石像又亲又搂。” 端木慈似被人窥见心底秘密一般,脸唰的就红了,“你……” 谢傅笑道:“狡辩不了吧。” 这种事竟被他知道,端木慈都感觉无地自容了,轻道:“就算我亲石像与你何干?” 谢傅笑道:“一开始我见了也很伤心,以为你亲的是别人,可当我看见你刻的那些石像的样子,我就是知道你亲的是我。” 端木慈也不否认,只是感到很不好意思。 谢傅继续道:“端木慈师傅,你以为我为何如此勇敢的去爱你,那是因为我知道你心里有我啊。” 端木慈柔声道:“你很勇敢,勇敢的我自愧不如。” “当我看见你只能亲那些冷冰冰的石头,我多么心痛,恨不得把我的嘴送给你面前去。” 这种话端木慈如何受得了,举袖掩面站了起来:“你练功,我去给你做好吃的。” 谢傅笑道:“什么好吃的?” “面。” “慈慈。”谢傅突然大喊。 端木慈心头一酥,谢傅就从背后将她抱住。 傅好热情啊。 嘴上却清冷说道:“好了没有。” 谢傅却是把脸抵在她的香肩,对着她的侧颊亲了一下,却是如此的正大光明。 端木慈没好气笑道:“这样好了吧。”她清冷习惯,心中虽然有情,却也不似一般女子那般依依恋恋。 谢傅绕到她的跟前,将脸凑近,笑道:“你怎么不亲我一下。” 端木慈看他这副赖皮样,便轻轻在他脸庞亲了一下,表达一下爱意。 谢傅笑道:“好香啊。” 端木慈脸儿微红,轻声道:“给我点面子好么,好歹每天还要教你练功。”说完疾步离开。 谢傅看着那美丽动人的背影,心中暗忖,我知道,我不主动,打死你,你都不会主动,岂不是与以前一般平淡如水。 我想让你成为这个世上最幸福快乐的女子。 谢傅收敛笑意之后,盘腿练功。 吃完早餐之后,端木慈静静学习缝衣服,而谢傅全身心投入练功中去。 夜晚降临,两人虽同在洞内,却分席而睡,聊着话,这种感觉确实很好。 夜渐深,端木慈道:“睡吧,明天一早还要练功。” 安静无声中,两人敏锐的听力都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端木慈终于开口问:“你怎么还没睡?” 谢傅问:“你怎么也没睡。” 端木慈道:“我等你睡去,我再睡。” 谢傅道:“你是不是想趁我睡去,偷偷溜出去洗澡。” 端木慈哧的一笑:“没有。” 谢傅问:“你今天好像没有洗澡?” “洗了。” 谢傅讶道:“什么时候?” “白天的时候。” 谢傅讶道:“你怎么没告诉我。” “告诉你干什么?” “我好去给你……给你挽发啊。” “不用,我自己会。” “不行,给妻子挽发是丈夫的职责。” 端木慈轻道:“我还没嫁给你呢。” “你答应嫁给我了。” “是,可我还没有嫁给你。” “那什么时候正式嫁给我。” 谷陌“额……”其实端木慈的心里已经嫁给他了,这些形式上的东西,她一点都不看重。 谢傅道:“我选个日子好么?” 端木慈敷衍道:“再说吧。” 谢傅道:“你怎么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端木慈无奈,好笑道:“好好好。”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竟能谢傅这边唠唠叨叨的聊个没完,虽然内容平淡无聊,却也不会觉得厌烦。 又是一阵子微微的呼吸取代平静的夜晚。 谢傅问:“慈慈,你冷吗?” 端木慈应:“不冷,席子很暖和。” 谢傅却道:“我冷。” 他是武道中人,底子在那里,就算现在冰天雪地也不会感到太寒冷,端木慈似乎知道谢傅在想什么。 那事吗?这却是端木慈从来没有想过的。 武道中的男**阳,她虽然知晓,却当做一种武道之理,从来没有往男女之情想及。 端木慈心头突突的跳,莫名紧张起来,一想到要化作鱼水,就脸红耳赤害羞不已,却不敢多想。 谢傅见端木慈没有回应,又说了一声:“我冷。” 端木慈无声,谢傅却听见她起来的声音,那轻巧的脚步声慢慢朝他靠近,一声一声如同踩落在他的心头一般。 终于她来到床边,谢傅心头怦怦直跳,她明白我的意思吗? 什么轻薄的东西轻轻的披在谢傅的身上,谢傅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檀香味,他知道这是端木慈那件平时穿在身上的道袍。 她柔声道:“睡吧。” 然后谢傅就听见她走开的声音。 就这样? 谢傅双手轻轻的覆盖在道袍上,感受着道袍感受着这属于她身上的檀香气息。 很快他就摸索到一些破破漏漏,其实很早很早这件道袍早就破烂不堪,虽然中间谢傅缝过一次,前些日子又被他撕了一次,如今再如何缝也是条条索索。 谢傅莫名心酸,这三年来她就只有这件道袍可穿,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还说什么让她成为这个世上最幸福快乐的女子。 “慈慈,我們离开这里好吗?” 端木慈心头一颤,立即问道:“为什么?这里不好吗?” 只有在这里才是属于他们两人的天地,她完全是属于他,也可以全心意爱他,而一旦离开,她将要面对她最为害怕的东西。 可以说唯有在这里,她才能与傅相爱,她也曾自私想着,这一世就和傅呆在这里,什么都不管了。 谢傅道:“在这里你连件衣服都没得穿,也连点肉都没得吃,我心疼你。” 端木慈笑道:“不会,有你在,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 谢傅道:“慈慈,你放心,到了外面,我会让你住的好,穿的好,吃的好。” 端木慈心中好笑,我好歹也是道门天宗道尊,叱咤风云呼风唤雨,何须得你去努力,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就算你想当皇帝,我也能把你扶上去。 唯独我自己给不了你。 “慈慈,你这袍子漏风,我还是有点冷。” 端木慈故意问道:“那怎么办啊?” 谢傅立即道:“要不我们两个挤一挤,也许会暖和一点。” 端木慈笑道:“你当我是三岁小孩,还是年少无知的少女。” 谢傅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很多事情都是秘而不宣,只是需要一个借口一个台阶。 端木慈走了过来,谢傅立即往里面蹭,给她让出一半位置来。 端木慈在床沿坐了下来。 谢傅道:“别坐着,快躺下。” 端木慈道:“我有办法让你不冷,但是你别多想。” “不会不会。” 端木慈让谢傅的头枕在她的膝上,问道:“还冷不冷?” “不冷了。” “那睡吧。” 算了,也算进展,谢傅满足的枕着芳香入睡。 …… 隔日,谢傅边抽空将栽种的那些槿麻收割。 端木慈知道他又想做些什么东西,倒也没有多问,只是习惯的说了一句:“别忘了练功,我还管的住你。” 这话出口,忽又觉得不妥,哪有妻子管丈夫的。 心中想着,这白天我是你师傅,晚上是你妻子吧,倒也不算冲突。 谢傅将生麻线抽了出来,在山洞前晾晒大片,看来准备大干一场。 这天端木慈寻到了些野果,想拿来给谢傅吃。 说来自从自己栽种之后,这野果倒是极少吃了,他不是整天说老吃这些,正好给他换换口味,解解馋。 刚进山洞,却见谢傅赤白白一丝不挂,呀的叫了一声,惊慌的转身跑出山洞,啐道:“大白天的,你干嘛不穿衣服啊。” 原来谢傅准备给端木慈做件衣裳,只是这麻线色泽单一,而且粗糙,于是谢傅从自己的内衣上抽出线,准备搭配使用,让成品更像一件女裳,心中想着端木慈褪下那道袍,穿上女裳定是更美的如同天仙。 这不,他正抽着线,端木慈就走进来了,而一般这个时候她都不会出现。 倒也是无心之喜。 谢傅故意笑道:“慈慈,你一惊一乍干什么?” “我一惊一乍干什么!你没穿衣服!” 谢傅笑道:“你又不是没看见过。” 端木慈大恼:“谁看见过了!” 谢傅道:“上回在泉潭的时候,不是你帮我穿的衣服吗?” 端木慈唰的脸就红了,嘴上应道:“我全程闭着眼睛,什么都没看见。” 谢傅道:“这就奇怪了,你全程闭着眼睛,怎么知道衣服怎么穿。” 端木慈道:“我摸一下不就知道哪是手哪是脚。” “哦,你摸一下。” 端木慈嗔怒:“你闭嘴!” 谢傅好声道:“慈慈,你别不好意思,你迟早都是要看的。” 端木慈嘴角咧了咧,是啊,迟早都是要看的。 这时谢傅的声音在身后近近飘来:“而且我也迟早要看你,择日不如撞日。” 端木慈讶道:“你穿好衣服了?” “没呢。” “没穿好衣服,你敢靠近我。” “给你看的啊。” “你别恶心我。” 谢傅顿时气道:“这算什么话,怎么就恶心你了。” 端木慈闻言倒是一笑:“我不看,野果给你。” 说完唰的一声,难为情的不见踪影。 谢傅大声喊道:“我准备好了,你打算什么时候看啊?” 清音飘来:“不看。” “一辈子都打算不看吗?” 这一次端木慈却没有回应。 文学网 第330章 你侬我侬 日子一天天过去,除了还没有夫妻之实,其它方方面面倒真的像一对夫妻。 端木慈对谢傅的照顾几乎是无微不至。 仔细想来以前岂不是也无微不至,若说多了些什么,就是谢傅可以叫她慈慈,表达爱意。 谢傅也可以冠冕堂皇的抱她亲她,说一些让端木慈脸红心跳的情话。 害羞这种情绪,端木慈以前几乎没有,现在却是成了一种习惯。 这天黄昏吃着晚餐的时候,谢傅突然开口道:“慈慈,要不你到山巅上住几天吧?” 端木慈错愕,因为她难以置信谢傅会说这样的话,旋即笑道:“你生我的气是不是?” 谢傅应道:“没啊。” 端木慈低头吃着东西,安静中檀唇轻轻开口:“傅,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谢傅笑道:“我在想什么?” 端木慈目光也不看他,轻声说道:“男欢女爱天经地义,何况你我情投意合,已经誓约终生。” 端木慈说着停下,见谢傅没有应声,抬头瞥了他一眼,却见他笑意讪讪的看着自己,向情郎报予嫣然一笑之后,又低下头去。 沉吟片许后道:“我只是感觉有点奇怪,有点不太习惯。” 谢傅笑道:“明白明白,以前你打我训我,现在被我抱着亲着,自然有点不太习惯。” 端木慈忍不住一笑:“那是疼你惜你,若是有心打你,你这身板哪经得起我一击。” 谢傅应道:“是是是,打是疼训是爱。” 端木慈笑笑,继续道:“除了你,以前从来没有男人近过我三尺,说来男人是什么,我也不知,或者说在我眼里从来没有男人这个字眼。” 谢傅好奇道:“男人就是男人啊,便如我这般。” 谢傅说完站了起来,展示自己的男性身躯:“形象比你强壮,身体也与慈慈你不同,一阳一阴。” 端木慈一笑,捡起一块石头,“男人在我眼中就有如此石,只不过是世间一物。” 说罢一丢,石头撞击墙壁化作碎片。 谢傅一惊,不知为何突然换了称呼:“端木慈师傅,你还是如此可怕,高不可攀。” 端木慈柔声道:“吓着你啦,别人自然高不可攀,可你是我的……你当然可攀。” 端木慈把头轻轻低下,细声道:“你就当我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我一想我光着……光着身子在你面前,我的脸就很烫,忍不住想要逃离。” 她掩饰着心中的三二分难为情,抬头骄傲的看向谢傅:“我这一生从未怕过逃过,却怕了你。” 谢傅笑道:“慈慈,这是少女天生的羞涩啊。” “是吗?我还算是少女吗?” “当然,你的肌肤比少女还要瓷白,当然是少女了,不过当你老了,我同样喜欢你。” “我也不知道,我每日潜心武道,十年如一日,倒是在与你相处的这三年多来,感觉似过了一辈子。” 谢傅点头道:“确实练功的时候,眨眼一日便过去了,一年也不过几百个眨眼。” 端木慈笑道:“算不算少女我不知道,不过我倒不会老了,一直这个样子,你喜欢吗?” 谢傅讶道:“为什么啊?” “等你到了我这个境界就能做到青春永驻,延长寿命了。” “这么神奇!” 端木慈轻笑:“倒是你到时白发苍苍,变成一个老头子,我不知道还会不会爱你。” 谢傅啊的一声。 “所以你要用心练功,早日追上我。” 端木慈见他竟担心起来,哧的一笑:“逗你的。” 谢傅靠近过来挠她:“慈慈,你竟学会逗人了。” 端木慈一边躲避,一边咯咯而笑:“也是跟你学的,这大概就是夫样妻学。” 谢傅笑道:“我坏的一面你学不学?” 谢傅此话一出,立即充满魅惑暧暧的气氛。 端木慈自然知道他所指何事,轻声道:“学,慢慢学,晚上,床并在一起,我与你挨在一起睡。” “好啊。” 谢傅兴奋叫了起来,突然却改口道:“不行不行。” 端木慈疑惑看他。 谢傅笑道:“晚上你要去山巅睡。” 端木慈错愕,檀唇竟不知觉的紧紧一抿,心里的委屈流露于表。 “天啊!你竟委屈不情愿。” 谢傅像发现什么惊奇的东西,哈哈笑了起来。 端木慈也不刻意和颜悦色,脸容透着几分冷若冰霜,嘴上淡道:“你说什么就什么吧。”她却是有点不高兴了。 谢傅笑着哄道:“慈慈,你委屈几天,几天之后我再好好疼你。”这种感觉真是美妙的难以言喻。 端木慈看着他说道:“因为我冷落你,所以你报复我。” 谢傅笑道:“没有,只是凑巧我这几天想一个人静静。” 端木慈不再说话,收拾碗筷走了出去,走到山洞却停了下来,“你别后悔,或许我住习惯就不回来了。”她竟似乎在威胁。 谢傅道:“那我就到山巅陪你。” 晚上,端木慈一个人睡在那睡了几年的石床,倒不习惯了,心里倒想念谢傅在睡前的唠唠叨叨。 谷毯我知道,你就是想让我知道你有多好。 可我也不算孤独,还有人陪着,又抱着石像入眠。 隔日,天刚蒙蒙亮,端木慈就来了,远远就看见谢傅竟睡在山洞门口,心中好奇,怎么睡在外面。 端木慈刚起身,谢傅就起身将她拦住,“慈慈,你怎么这么早,昨晚睡得不好吗?” 端木慈应道:“很好,让你失望了。” 谢傅笑道:“我失望什么,你睡得好,我开心才是。” “那为何要将我赶……”端木慈说着朝山洞口望去,见谢傅竟在洞口架设篱栏,还有床席作帘遮住,若不是这个地方只有两人,还当谢傅是金屋藏娇怕她发现。 端木慈笑道:“你把洞口遮堵起来干什么,藏妖精么?” 谢傅故意应道:“是啊,藏妖精,而且是一个非常美非常诱人,能够迷惑人心的妖精。” 端木慈见他眼神飘来,立即恍悟他是在说着自己,“你真是越来……越来越不尊重我了,我要是妖精早把你吃了。” 谢傅笑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没说你是妖精。” 端木慈笑了笑,也习惯了他的活泼好动,嘴上说道:“你还没说你好端端把洞口堵遮起来干什么?” “额……额……” 端木慈看他样子,分明是想编什么来糊弄自己,开口道:“好啦,我不问了。” 谢傅道:“你真好。” 端木慈转过去身,轻道:“练功吧,别以为今后就不用练功了,我还算是你的……师傅。” 这师傅两字说出来好怪异啊,被你抱着亲着,还算什么师傅,这也是她总感觉很不好意思的愿意。 谢傅突然从背后将她抱住,叫了声:“师傅,我知道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端木慈娇躯一颤:“你抱我的时候就不要叫师傅,练功的时候再叫师傅。” 谢傅问道:“有什么关系吗?你说过我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端木慈将他震开,“那就不让你抱。” 说着疾步离开,一边行着一边想着,真是被他吃的死死,时时刻刻提醒我是多么无耻的女子。 唉……这师傅越当越不成体统,你倒是早日超越我,我也好找个理由将你逐出师门。 端木慈来自昆仑秘境,又是武道中人,这师徒尊卑较之一般人要强烈几分。 早饭后,端木慈又给谢傅下秘篆,这是学会解月阴死篆的必需过程,因为只有做到忍受这些秘篆,最终才能做到忍受月阴死篆的痛苦侵袭。 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如初月那般忍受过来,师妹初月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奇女子,她的坚强连自己都自愧不如。 这也是端木慈为什么要让初月恨自己,只有带着入骨的仇恨才能坚持活下来。 师妹,师姐曾答应带你回家,现在师姐都不知道能不能做到,师姐已经有私心了。 师姐好想跟傅在这里就这样过一辈子。 端木慈看着在地上痛苦的打滚,却哼也不哼出来的谢傅,虽然心疼,心里也暗暗为谢傅鼓劲,傅,坚持下去,你可要让你师傅初月刮目相看。 端木慈垂眸闭耳,心慈溺爱是教不出好徒弟来的,疼爱在心里就好,她也素来如此。 发作时间终于过去,谢傅也熬了过来,端木慈立即蹲下将他扶起来,拽着衣袖细心的给他擦汗。 “啊……啊……啊……” 谢傅牙关打颤,久久说不出话来。 端木慈见状竟笑了起来。 谢傅狠狠凝视着她,似乎怨她心狠。 端木慈淡道:“肌骨之痛哪比的上心痛,这算的了什么,你不要让我小看。” 谢傅听她说的云淡风轻,应道:“比上次痛苦多了。” 端木慈淡道:“我知道,我刚才给你下的是大阴寸篆,比小阴寸篆厉害的多。” 谢傅立即道:“你公报私仇。” “没有,只是凑巧。” “还说没有,你学我说话。” “你今天忍耐一天,晚上我给你做好吃的。” 谢傅自然明白,只是故意让她心怜,嘴上笑道:“知道了,以后我不敢欺负你了,要不然被你活活整死。” 端木慈细心的为谢傅擦着汗:“你放心,就算你欺负我,我也不会伤害你。” 谢傅问:“如果我变心呢?” 端木慈嫣然一笑:“你变心就变心咯。” “不行,我变心,你要伤心。” “好好好,我要伤心。” “多伤心?” “伤心欲绝,好么?” 谢傅凝视着她,文:“你猜我会不会变心?” 端木慈竟道:“你会!” 谢傅却道:“我不会!” 端木慈轻声道:“我心肠其实又冰又硬,所以你不必太过担心,知道吗?” 谢傅道:“反正我不会变心。” 端木慈淡然一笑:“你今天不会变心就好。”说着问道:“我今天还睡山巅吗?”晚上打算留下来照顾谢傅。 文学网 第331章 惊喜 谢傅应道:“是啊!” 端木慈看着谢傅的眼睛,问:“是在惩罚我吗?” 谢傅哈哈一笑:“不告诉你。” “好,那我就当我自己惩罚自己,惩罚我那些日子让你难受痛苦,惩罚我一个人孤零零的想你的滋味。” 谢傅惊讶:“慈慈,你说起情话来竟如此动听。” 端木慈也不知道怎地就说出口了,笑道:“晚上我睡哪里?” “山巅。” 端木慈抿嘴。 她这个样子可爱极了,谢傅忍不住在她红润的檀唇亲了一口,竟反过来将她抱了起来,将她人高高抛了起来。 端木慈心中好笑,这算什么,又惜又罚吗?倒是好手段。 谢傅高兴的像个孩子,爱不释手的像不停玩弄一件玩具。 端木慈恳求道:“傅,好了……好了……” 却又被谢傅高高抛去。 终于谢傅哎的一声,身体发软,却是刚才秘篆发作的余韵未消。 端木慈双足稳稳落地,好笑又无奈:“你倒是再抛啊。” 谢傅倒在地上哈哈大笑:“你太胖了,抛不动了。” 端木慈抱着袍摆蹲下,笑问:“哪胖了?” 谢傅手指了指,“这里,还有这里。” “讨厌。” 端木慈轻啐一声,心里却有股难以言语的欢喜,甜甜地,羞羞地…… 谢傅开心笑道:“对,就是这样,就是这样,你再说一句讨厌我听。” 端木慈脸容发烫,却不肯再说了,起身道:“按我教你的方法调息,大阴寸篆一个时辰后发作。” 谢傅看着端木慈慢慢走远那优美动人的背影,忍不住大声吟道:“娟娟白雪绛裙笼,无限风情屈曲中。” “讨厌……” 谢傅听着,心酥醉倒在这天地。 …… 一连五日,谢傅都让端木慈在山巅过夜,这山洞也不准她再次踏入。 让端木慈都感觉以后就这样了,明明感情越来越好,越来越浓。 黄昏时候,两人吃着晚餐。 端木慈心里暗忖,傅,我准备好了,不要把我赶到山巅去。 酝酿着,每此抬头看向谢傅,却说不出口,连续几次。 谢傅吃完,满足的放下碗筷。 端木慈却不似平时那般立即收拾碗筷,而是一动不动,过了一会才开口道:“我今晚不想到山巅去睡。” 这话像足了一个小妻子在讨宠。 谢傅闻言心头咯噔,怦怦直跳起来,这倒是无心之得啊,难得慈慈肯主动开口,不知为何却故意说道:“不行。” 端木慈幽怨的看了谢傅一眼之后,埋头收拾碗筷。 谢傅笑道:“你怎么不争取争取。” 端木慈忍不住透着怨气道:“我争取什么。” 只感觉自己十分可笑,竟沦落到如此卑微的地步,想到这里狠狠瞪了谢傅一眼,见他还笑嘻嘻的,更觉委屈,淡淡道:“我还有更厉害的秘篆,明天你先尝一尝,看能不能忍受。” 谢傅惊奇道:“你生气了!你生气了!”不知为何因为这个发现而感到莫名高兴。 端木慈冷冷道:“我是人也有情绪,也不是头次生气。” 谢傅笑道:“我还以为你是清冷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哩。” “你……” 端木慈说着扬手一道劲鞭就落在谢傅屁股上,谢傅受痛,哆嗦了一下,伸手揉着痛处。 端木慈冷道:“也是你来招惹我得,我当初就应该心狠一点,不理你。” 谢傅心中暗忖,对对对,就是这样,才像一对冤家,你太温柔太体贴太无私,滴水不漏,我可不喜欢。 嘴上哈哈笑道:“慈慈,你也会生怨气。”说着把脸凑近在她耳鬓取笑道:“告诉我,为什么突然这么大怨气?” 端木慈把他讨厌的脸推开,转身就走。 谢傅却绕到她的前面去,挡住她的去路。 端木慈只当他又想取笑自己,冷道:“让开!” 谢傅柔声哄道:“今晚回山洞睡好么?” 端木慈眼眸一亮,旋即傲道:“不!我一辈子都睡山巅,不打算回来了。” 在耍小娘子脾气吗?太令人惊讶了。 谢傅牵着她的手,端木慈却把手甩开,疾步。 谢傅疾步跟上,又拉上她的手,哄道:“不要生气了,我给你一个惊喜。” 端木慈也不知道自己行为为何变得如此幼稚可笑,自己好歹也是贵显一方的人物,却变得像个小女子那般幽幽怨怨,这大概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可气又无奈的看着这个笑嘻嘻的男儿,“我一世英名被你给糟蹋了。” 谢傅立即凛容道:“胡说!”后面跟上一句:“我还没糟蹋你呢。” 端木慈怒道:“你找打不是!” 谢傅直接将她横抱了起来,“我抱你回山洞去,算是赔罪,你不要生气了。” 谷祪端木慈下台阶的打了他胸膛几下,也见好就收,只感觉自己一颗芳心,被他玩弄的忽上忽下。 我一生叱咤风云,竟栽在你这坏小子手里,如若不是我愿意,你的坟头早就长满了草。 哼,玩弄我。 回到山洞前,谢傅却道:“你闭上眼睛。” 端木慈问:“干什么?” “你照做就是。” 端木慈也就闭上眼睛,只听谢傅又道:“不准偷看啊,我说可以睁开眼睛,你再睁开眼睛。” 端木慈顿觉好笑,就感觉自己被他抱紧山洞内,放坐下来。 谢傅又叮嘱道:“别睁开眼睛偷看啊。” 端木慈闭眼听见一些异响,紧接着又听见似乎脱衣服的索索声响,心中暗忖,他所谓的惊喜该不会是脱光光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吧。 心头怦怦直跳,这是惊吓可不是惊喜,嘴上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谢傅笑道:“别心急,耐心点。” “谁心急,你做太过分,我可饶不了你。” 谢傅笑笑不应声。 在忐忑的等待中,过了一会,端木慈才感觉谢傅轻轻拉着她的手,轻声道:“可以睁开眼睛了。” 端木慈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却忍不住呀的一声,只见谢傅竟换了身衣服,虽然简陋一点,但是从款式上不难判断是一件礼服,显得庄重严肃。 再见他平时的一头散发已经用木簪髻好,面若冠玉,说不出来的英姿勃勃。 一种让端木慈动心的感觉,手轻轻抚上谢傅脸庞,喃喃道:“你竟如此英俊。” 谢傅问:“能让你心动吗?” 端木慈微笑点头,这时才发现洞内竟有光亮,因为他们两人从未有点火亮光的习惯,一时倒是不察。 顺着亮光望去,这才发现山洞已经大变样子,也不知道他去哪里找那么多的帏幕,将原本冰冷的墙壁全部遮住,火光照在这些帏幕上面,红艳溢彩充斥着温馨。 那帏幕边还布置了一些枝叶红花,更添清新雅致,可以说是煞费苦心。 再看这原本沙土地面竟是铺上了红毯,在这幻境,便是做一件衣服都要一根一根麻线缝制,这么多的帏幕、红毯需要多少个日夜,端木慈简直难以相信。 再看自己所坐之处,早非那张单人木床,却是两床并作一床,宽敞许多,床上也多了些温馨装饰。 虽无绣帷罗帐之秀色奢华,却也是新床新榻新枕,处处透着新意。 端木慈表情一呆,喃喃道:“这就是你这些日子让我睡在山巅的原因么?” 谢傅柔声道:“惊喜吗?” 端木慈点了点头,感觉眼眶有点湿润,却又连忙笑着说了一句:“我很高兴……我很高兴……” 谢傅将一物捧到她的面前:“慈慈,这是我给你做的新衣裳。” 端木慈盯着叠成方块的衣服,愣愣发呆之后,伸手轻轻拿起了,衣裳抖开,竟是一件绣着花风图案的女裳。 端木慈爱不释手的触摸着那些纹理凹凸的花凤图案,情不自禁道:“好美。” 那花凤图案分明不是麻线,却是绸丝,更不知道谢傅如何染上色彩斑斓的颜色,嘴上问:“你哪来的绸丝?” 谢傅笑道:“我说了你可不要嫌弃。” 端木慈点头。 谢傅道:“我把我的内衣一根根拆了出来。” 端木慈不应声,檀唇一抿,心里说不出来的感动,嘴上轻轻说道:“这就是上回我撞见你没穿衣服的原因么,我当你使坏戏弄我,竟不知你却是……却是……” 说着端木慈紧紧的将谢傅抱住:“傅,你真好……你真好……” 谢傅道:“慈慈,不穿上给我看看漂亮不漂亮吗?” “好。” 谢傅道:“那你换衣服,我先出去。” 端木慈倒是将他叫住:“傅,你不用出去。”她身上那件道袍破破烂烂,也早遮不住什么了。 谢傅问:“要我帮你穿吗?” 端木慈脸颊一红:“不用。” 说着褪下那件破烂的道袍,一时却不知道从何下手,她从来只穿道袍,不着女裳。 这套礼服却有点繁琐,真红褙子、红罗裙,霞帔,她刚才看见那件是穿在外面的霞帔。 端木慈看了看,对着谢傅说道:“怎么穿?” 谢傅道:“我来服侍你。” 说着先为端木慈穿上真红褙子,又蹲下为她系上红罗裙。 端木慈低头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中感觉被他细心呵护着,嘴上问道:“我很笨是不是,不会做饭,不会缝衣服,连穿件衣服都要你帮我。” 谢傅闻声回头,抬头问道:“什么?” 端木慈弯腰,檀唇对着他嘴上亲了一下,用举动来直接表达心中的热情爱意。 谢傅一愣。 端木慈见他愣神样子,忍不住扑哧一笑:“怎么?难道我就不能亲你吗?” 谢傅道:“还有正事要办,要不然我一定亲到你无法呼吸。” 端木慈问:“什么正事?” 谢傅笑道:“慈慈,你难道不知道你身上穿的这套礼服叫什么吗?” 端木慈心头一颤,看了看这山洞布局,最后目光落在正对山洞的桌子上。 只见桌上亮着两注灯火,不知是什么所造,那火红红莹莹宛如花烛,花烛旁备有石卺石杯,红麻布垂桌。 分明就是成亲礼堂。 文学网 第332章 成亲 端木慈呆呆看着那透着喜庆喜悦的的红桌布,看着那澄澄莹莹摇曳着的烛光,红红暖暖的摇曳到她的心头去,眸子轻垂下去,心灵想要好好感受着这一刻,心中暖流化作热泪盈眶。 她曾听说新娘子在出嫁的那一天会哭,现在她作为新娘子,她知道为什么会落泪,这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有一个人生命与你连在一起,端木慈手想捉住谢傅的手,却捉不到,她竟不安喊道:“傅……” 谢傅正细心的为端木慈穿上霞帔,听见端木慈呼唤,忙绕到身前来,问道:“怎么了?慈慈。” 端木慈紧紧的捉住他的手,用力的捉住他的手:“傅,不要离开我。”说着泪水从眼眶涌出顺颊而下。 谢傅一讶,柔声道:“吓着你,还是逼着你了,你不要哭。” “对不起……对不起……” 端木慈一边擦拭脸上的泪水,一边笑了起来:“我很高兴,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哭了。” 谢傅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不高兴。” 端木慈见他样子,扑哧一声,破涕为笑:“我不哭了。” 谢傅痴痴看她:“你好美。”说着双手按在她的脸颊,用两只大拇指擦拭她脸上残留的泪痕。 端木慈目光脉脉凝视着他,凝视着这个满腔柔情逸出眼睛的男儿。 谢傅忽的说道:“我来为了打扮,将你打扮成世上最美的新娘子。” 端木慈端庄坐着,谢傅站在她的身侧,捧着她一头过肩的长发,用木梳轻轻梳着,动作轻柔,像一个体贴的丈夫。 “慈慈,你的头发好美,以后每天我为你梳发好吗?” “好。” “留得长长的,留到腰下,好吗?” “好。” 谢傅将长发挽起,髻了个三云髻,插上二根木簪,虽是木簪,簪头却垂着一串绿色的珠石,流苏摇曳,绿冰浮莹。 这绿色珠石是谢傅在挖掘丹青砂石时,无意中寻获的,当时他见到这玉石,晶莹剔透,绿的动心,就磨珠玉,衔垂在簪头之上,作为流苏。 至于这衣服颜色,却是用朱砂石研磨成粉末,沾水调色,对于一个丹青高手来说,调色是最基本功。 插上珠簪之后,谢傅迫不及待的绕到端木慈跟前,期待道:“慈慈,你站起来我看。” 眼前的端木慈上着红褙子、下着红罗裙,霞帔披身。 婉娴端重,华贵无双中透着喜气洋洋。 头髻三云髻,绿玉珠簪颤巍巍,在红光的映照下流光溢彩。 绝美的脸容婉约秀美,一双美丽的眸子含情脉脉看着谢傅,无比的楚楚动人。 谢傅情不自禁道:“慈慈,你好美,你是世上最美的新娘子。” 端木慈凝视着他,檀唇轻道:“傅,你也好英俊,你是世上最英俊的新郎。” 谢傅上前牵着她的手,走到山洞前,指着洞外说道:“慈慈,今晚是我们的吉日良辰,虽没有宾客,还是很热闹的,你看那淡云月华高悬天际,似是为我们祝贺,你再看那满山林木就好似满堂宾客,你再看着清风拂面,好似迎面送上祝词,你再看……” 任谢傅说的如何生动,周围却是寂静无声,静的令人心酸。 谢傅扭头看向端木慈,也不自欺欺人道:“委屈你了,这么重要的日子,却让你这般静悄悄的嫁给我,连个道喜的人都没有。” 端木慈道:“很热闹哩,我看到了,也听到了。”说着柔声道:“你听……这风语月贺。” “我听,这风语月贺。” 两人携手闭目,耳畔似想起了喜悦的笙歌细乐,眼前宾客热闹,接连上前道贺。 谢傅道:“慈慈,我们来行礼参拜天地吧。” 两人携手跪下,一拜这天地,天地作证。 谢傅道:“天地为媒,云月为聘,缔结良缘,白首永偕。” 端木慈应:“自始你名,永居我心,有生之年,欣喜相伴。” 两人站起,谢傅道:“这二拜高堂……” 端木慈应:“就这明月迢迢当做高堂。” 两人又携手朝这明月跪下下去。 谢傅道:“明月作证,往后余生,冷暖相知,喜哀共享,同量天地,共度日月。” 端木慈应:“明月作证,四季有你,同心同德,相敬如宾,鹣鲽情深,生死与共。” 第三拜夫妻对拜。 两人对立凝视,齐齐跪下,抵头叩拜。 谢傅将石杯端给端木慈,笑道:“这里无酒,清泉作酒。” 端木慈点头。 两人交杯喂酒,合成卺礼,已成夫妻。 谢傅拉着端木慈的双手道:“从今以后,你便是我的妻子。” 端木慈凝视谢傅:“从今以后,你便是我的丈夫。” “娘子。” “相……公。” 端木慈说得害羞,此情此景却是非说不可。 四目对视中,谢傅柔声问道:“娘子,现在可以入洞房了吗?” 端木慈眸子半垂,把头轻轻低下,灯光映得她脸儿红红的,唇如点绛,娇俏的下巴十分动人。 谢傅心中激动又轻声问一句:“可以吗?” 端木慈低声道:“你这么问,叫我如何应你,你自己拿主意。” 谢傅恍然大悟,笑道:“我明白了,慈慈你现在心里定是羞人答答的,心中在说,赶紧做,不要说不要问,我心里都羞死了,” 端木慈嗔道:“你还说!” 谢傅笑道:“我不是故意取笑你,丑了就不怕羞了。” 说着牵着端木慈朝新床走去坐下。 谢傅道:“慈慈,安寝吧。” “嗯。” 无声中,谢傅转身过褪下外衣,回头却看见端木慈衣装整齐,端坐着一动不动,轻声道:“慈慈,我替你宽衣好么?” 端木慈含羞点头,闭上眼睛,感受到谢傅在褪去她身上霞帔,又褪去她的鞋儿、红罗裙,腰肢一颤,头顶珠簪轻轻颤动着。 直到感觉身上一丝无缕,双臂抱护自己,闭着眼睛把螓首一歪。 久久的无声中,她睁眼一条眼缝,却看见谢傅就倒在她身侧,深情款款的凝视着她。 端木慈脸红厉害:“看什么呀,不准看。” 说罢,手一挥,洞内灯光熄灭,漆黑一片,只有几缕淡淡月光映在山洞门口。 妙外不容言语状,娇时偏向眼眉知。何须再道中间事,连理枝头连理枝。 一夜过去。 …… 天还没有亮,谢傅便偷偷醒来了,第一次端木慈睡在他的身边,就在他的身侧,榻上丝丝檀香暗暗弥漫。 这是端木慈的体香,这是端木慈的气息,他无比熟悉,却没有一次这么浓,这么近。 她侧身睡着背对自己,并着腿双手抱在胸前,蜷着身体就像只猫咪,谢傅从来不知道她的睡姿竟如此的可爱。 端木慈似乎很累很倦,睡得很沉,均匀的呼吸着,散乱的长发归拢起来摊在枕头边,细长优美的鹅颈美得令人痴迷。 几缕发丝还垂贴在雪白的鹅颈处,有如疏影横斜。 个中间亲梅点点,蕊蕊醒目,正如谢傅昨夜心里难以压抑的狂喜。 谢傅心中又爱又怜,把她往自己怀里搂了搂,在耳后的发际亲了亲,切切实实的感受这份真实。 无声中,谢傅似乎感受到端木慈螓首往鸳枕挨了挨了。 谢傅柔声道:“慈慈,你醒了吗?” 端木慈却没有应声,刚才似乎只是睡动而已。 谢傅将脸绕了过来,朝她看去,只见几缕鬓发凌乱的披散在她瓷白的脸容上,双腮泛着甜睡着的红色云涡,两道翠羽像天边轻柔的云,檀唇微翘荡漾着春天般美丽的笑容。 谢傅情不自禁就在她的脸颊亲了一下,端木慈长长的睫毛微微的颤动一下。 谢傅笑道:“慈慈,你醒了吗?” 端木慈早就醒了,却难为情极了,她比谢傅还要早醒,方才却是静静着听着谢傅的呼吸声,感受着自己与他性命相连。 这会却后悔不早点起身,不知如何面对他了。 谢傅见端木慈不应,柔声道:“慈慈,昨晚我重吗?伤着你没有,我只是……我只是太高兴了,太忘我了。” 端木慈声音突然飘来:“别说……” 谢傅问:“那你快乐吗?” “不准问!” 谢傅纠缠道:“你就说是或不是。” 端木慈扭头看他,用他那双潭水般清澈的眼眸看着谢傅:“我说不准问,你再问我生气了。” 谷僦谢傅笑了笑:“我不是说了,丑了就不怕羞了。” 端木慈柔声道:“给我点面子好么,你宽衣先出去。” 谢傅道:“那你好生休息,今天我来准备早餐,好好庆祝一下。” 谢傅更衣之后走出山洞,端木慈心中感到幸福,回想起昨夜情浓如醴的情景,却很是难为情,这会却是连他的脸都不好意思多看一眼。 下床正穿着衣服,谢傅突然折回,吓的端木慈连忙拿起衣服遮身。 谢傅问道:“我今天还用不用练功。” 端木慈嗔恼:“一会早说。” 谢傅笑道:“你真可爱。” 端木慈苦笑:“傅,算我求你了。” 一会之后,谢傅备上丰盛的早餐,当然所谓的丰盛,无非就是那些素面素菜素饼。 对于他们平淡的日常来说,倒也算丰盛。 两人吃着早餐,却是比平常更加安静,一句话都没有交谈,端木慈甚至连看谢傅一眼都没有。 谢傅突然说道:“慈慈,你以后就是我的妻子了,我们拜堂成亲了。” 端木慈轻声应着:“嗯” 谢傅问:“那我是你的什么啊?” “丈夫。” “昨夜……” 谢傅话还未说完,就被端木慈打断:“别提昨夜。” 谢傅道:“其实我只是担心我昨夜做的不够好,不能给你留下美好的回忆,现在看来,你定是不高兴,不开心,不快乐。” 端木慈轻道:“你这人,非要逼我说出来吗?昨夜我会记得一辈子的。” 谢傅问道:“那昨夜你快乐吗?” 端木慈轻道:“你很好,很温柔。” 谢傅道:“这么说就没有弄疼你了。” “能不说了吗?” 谢傅笑道:“好好好。” 端木慈对着谢傅嫣然一笑。 ……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已成夫妻的两人感情越来越深,渐渐的端木慈在谢傅面前倒不似洞房之夜那么不好意思了,也觉这是天经地义,是一个妻子的本分。 谢傅除了每日专心练功,闲暇时候会帮端木慈种种菜,浇浇水,夫妻双双把家还。 时而谢傅也会摆弄些小玩意送给端木慈,日子过的温暖又甜蜜。 落夜时,两人会一起画画,雕刻石头,下围棋什么的,增加些生活乐趣。 而端木慈最喜欢谢傅给她讲故事,讲那些诗经的故事,将那些流传世间的爱情故事。 渐渐的,端木慈发现,除了武道,谢傅真的很开阔,他像一个海洋,宽阔的永远探索不禁。 他样样都能征服自己,而反观自己,与他相比,好像什么都不懂,很浅薄。 端木慈觉得自己崇拜他,依赖他,也很爱他。 这在以前是难以想象的,傅以前就像一个孩子,自己需要去呵护他。 现在自己成了他的妻子,也好像成了他的孩子,方方面面被他呵护着。 有的时候,他很是安静,像个先生,透着让人踏实的稳重。 而当自己出现的时候,他又特别活泼,像个孩子那么烦人。 端木慈既喜欢他像个先生跟自己讲那些他了解的故事,又喜欢他像个孩子去戏弄她,撩拨她。 谢傅讲着故事,突然发觉端木慈正深情款款凝视自己,笑道:“慈慈,怎么了?” 端木慈直言道:“傅,我从来不知道有一个男人能如此征服我,让我崇拜。” 谢傅讶道:“慈慈,你崇拜我吗?” 端木慈微笑道:“是,我崇拜你,崇拜你的无所不能,你会画画,你作诗给我听,会唱那些讨厌的小曲子,会种菜,会做些小东西送给我,能够将这冰冷生硬的山洞布置成为一个温暖的家。” 端木慈说着轻轻挨坐谢傅臂膀,让他轻轻搂住自己。 谢傅笑道:“我可没想到我在你心目中如此了不起,我还以为在你眼中,我一直是个小徒儿,不屑一顾呢。” “哪会,你当然了不起,你是我的丈夫,每次我叫你相公,我都感到很骄傲。” 端木慈说着扑哧一笑:“就是武道差点,不过没有关系,我会保护你。” 谢傅问:“这么说,我彻彻底底的征服你了。” 端木慈直言道:“是,我彻彻底底被你征服了。” 谢傅突然轻声问:“在床上把你征服没有?” 端木慈闻言呀的一声,脸儿立即红扑扑,嗔道:“你别这么坏好么,好歹每天还要教你练功。” 谢傅道:“是啊,晚上就轮到我教你练功。” 端木慈抬头,眸子疑惑看他,“你教我练什么功?你有这本事,我早就不用操心了。” 谢傅道:“咏鹅啊。” 端木慈无奈苦笑:“你尽管取笑吧,反正我当没有听见。” 谢傅道:“那我就在你耳边说,看你听见没有听见。” 说着在端木慈耳畔说道:“你是水我是泥,泥水交融。你是雨我是云,巫山云雨。你还是水还是鱼,鱼水之欢。你是云我是风,翻云覆雨。” 端木慈笑道:“这么说还差不多。”她就喜欢谢傅这满腹经纶的样子。 谢傅继续道:“你是马。” “嗯,那你是什么呢?” “我是那御马奔雷的剑客。” 端木慈一愣之后,恍然大悟,恼的拳头狠狠的捶打谢傅胸膛。 谢傅立即疼叫起来。 端木慈嘴骄傲一抿,小女子情态展露无遗,“少骗人。” 谢傅道:“你又不知道你自己什么本事,一拳可以开山裂地。” 端木慈讶道:“我虽然用力,可没用真气啊。”说着轻轻揉着,问道:“疼吗?” 谢傅问道:“我痛,你心疼吗?” 端木慈点头。 谢傅道:“那我帮你也揉揉。” 端木慈脸红道:“我知道你就是想欺负我,看我难堪的样子,我是你妻子哩,看我出丑你就很开心吗?” 谢傅哎呀一声:“慈慈,知道我为什么总是如此吗?因为你总是那么清冷让我仰止,但我不想你像个凛然不可侵犯的仙子,我想你是我亲密的妻子,为我动心,为我动情,是洋溢着人间情爱的妻子。” 端木慈轻声道:“难道我表现的还不够爱你吗?” 谢傅道:“不够不够,你太清冷了。” 端木慈嫣然一笑:“你不知道啊,我变成这样,心里都瞧不起自己了。” 说着轻道:“相公,你不觉得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很寂寞吗?” 谢傅道:“不会不会,有你陪伴永远不会寂寞。” “我的意思是说你不想这里有第三个人吗?” “你什么意思,我有你一个就够了。” “你的机灵劲哪里去了,我想给你生个孩子。” 说到最后,端木慈声音细若蚊吟。 谢傅恍然大悟,喜道:“一个哪够啊,最好生个五六七八个,那才热闹。” “好。” 谢傅兴奋道:“我已经能想象到一大群娃儿喊着爹,又喊着娘。”说着问道:“生这么多,你会不会太辛苦了。” 端木慈应道:“不知道哩。” 谢傅道:“只可惜我又不能替你生。” 端木慈扑哧一笑,在谢傅脸上轻轻刮了一下,柔声道:“夜深了。” 谢傅道:“还早呢。” 端木慈道:“咏鹅。” 谢傅喔的惊叹一声:“这可是你头一回主动。” “闭嘴。” 谢傅将端木慈抱了起来,一边朝床榻走去一边吟诗:“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文学网 第333章 终究到来 时间过的很缓慢很平淡,却又似乎很快很甜蜜。 自从两人成亲结为夫妻,已经快一年了。 这日端木慈终于全部教会了谢傅月阴死篆的解篆之法,奇怪的她却没有教谢傅下篆之法。 这解篆之法再高深无非就是法门诀窍,解开月阴死篆最难最关键的地方却是在人,那个解篆之人。 能够为对方献出生命的决心勇气,还有在解篆过程中承受月阴死篆痛苦的毅力,个中凶险,这个解篆之人随时都会丧命。 这就是为什么世人一直认为道门天宗月阴死篆是无解的,无药可救的。 这个解篆的要求太难达到了,就算有为对方献出生命的决心勇气,又有多少人在解篆的过程中承受超越死亡的痛苦呢。 从端木慈第一次看到谢傅,她就对谢傅刮目相看,因为谢傅是师妹初月选中的人,而她又无比了解师妹。 事实证明,谢傅很特别,特别到自己爱上他,成为他的妻子。 端木慈淡淡问道:“傅,如果我中了月阴死篆,你愿意为我解篆吗?” 谢傅淡然一笑:“这个问题我不想回答,你心中什么答案就是什么答案。” 端木慈微微一笑,显然自己多此一问,若是对自己日夜共床的枕边人还不了解,还算得上是他的妻子吗?还是一名合格的妻子吗? 端木慈柔声道:“这些日子,你辛苦了。” “辛苦什么,我很快乐。” 谢傅说着将端木慈抱坐在他膝上,端木慈自然的将螓首枕在他的肩胸上,这大概就是亲密无间吧。 两人看着夕阳,共同享受这一份共伴的美好。 谢傅轻轻的抚摸着端木慈的一头乌发。 他很爱她的发,每次看见总感觉宛如幽静的月夜从山涧中倾泻下来的一壁瀑布。 而每次触摸,他总能强烈感受到那散发出来妙不可言的温柔气息,如丝如缕如水如风。 端木慈凝眸望着前方,若有所思。 她丝毫不察谢傅的目光已经从那山林光阳移动到她的脸上,再美的景色也比不过他怀中佳卿。 她像一尊玉石雕刻的女神,端庄、优雅、温柔、娴静,无不让谢傅深深着迷。 谢傅伸出手指轻轻触摸她脸上那些淡淡的伤痕,伤痕已经很淡了,淡的凑近才能看得清楚。 谢傅每日都会用山薯汁为端木慈抹脸祛除伤痕,这同样也是他心中的伤疤。 就算伤疤再淡,淡到消失不见,他依然能够记得每道伤疤的位置。 感受到谢傅温柔的触摸,端木慈回神,嫣然一笑。 这一笑让刚刚还清冷端庄的端木慈一下子温柔妩媚起来,回予他清澈漓漓的眸子含情脉脉。 似乎这尊女神独为谢傅而笑而美。 谢傅抚摸着她柔软平坦的小腹,笑道:“慈慈,你这肚子不争气啊,是不是我不够努力。” 端木慈应着:“你还不够努力啊,我都有点怕你了。” 谢傅问:“那你为什么还没有怀上我的孩子?” 端木慈应道:“不知道哩。”实际上她也有点失望,但她却并没有过多流露出来。 “看来我还需要多多耕耘,只有勤劳的农夫才能收获丰收。” “讨厌。” 谢傅哈哈大笑,他就是喜欢端木慈说着两个字。 端木慈突然又柔声细气的说了一声:“讨厌~”因为她分明感受到谢傅的蠢蠢欲动。 谢傅道:“你知道你多么动人吗?圆润丰满的身体,就如灌满浆的稻谷,无时无刻让我心动。” 这样的情话,谢傅每日都会说,因为他总感觉到端木慈身上总笼罩着一股淡淡的哀愁。 他认为自己做的不够好,他希望自己用热情来驱散端木慈身上这时而显现的淡淡哀愁,情人的心总是敏感的,无时无刻关注着对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端木慈轻声道:“才子,我在听呢。” 谢傅继续道:“你是高高在上的月亮,弯弯的月亮像小船,我飞上天坐在小船上,掌舵划楫,纵情遨游夜空。” 谢傅说完问道:“有诗意吗?” 端木慈嗔道:“又在说下流话。” 谢傅哈哈一笑:“你不肯说,那只好我来说,仙子你做,我来当鄙夫。” 端木慈轻声道:“对不起……”说着细若蚊吟补充一句:”你来教我吧,我不当仙子,当你妻子。“ 端木慈说完举袖遮面,像个害羞的小姑娘将脸埋入谢傅胸膛。 谢傅道:“过几天就是我们成亲一年的日子,庆祖纪念一下吧。” “嗯。” …… 谢傅来到西边尽头,伫立山头,眼前雷点密集,银光闪的睁不开眼睛,耳边雷声阵阵震耳欲聋。 这个地方,这些日子谢傅已经来过数次,但这骇人的场景让他没有勇气向前。 所有的山所有的水,他都已经探索过了,唯独不知道穿越这片雷电之地,背后是什么地方。 前方有动物吗? 他能找到猎物吗? 他和端木慈能吃上一顿肉吗? 脑海中划过自己拎着猎物回去,端木慈喜悦万分的场景。 一刹那,谢傅竟没有多想,飞身向前。 雷电撕裂空气,傲然而落,神威如一把天剑劈在谢傅身边。 谢傅躲避着,向前向前。 雷点越来越密集,宛如星河倾泄银雨,密集到谢傅躲避的空隙越来越小,只感觉就算渺小到成为一粒尘埃,也难以躲避被雷电击中的命运。 脑海中突然想起端木慈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没事,被雷劈了一下。 是啊,大不了就被雷劈一下。 谢傅心中竟是一笑,你做不到的事,我来做,要不然怎么当你男人。 在雷电闪闪中,谢傅似乎看到前方青山绿水,耳畔也似乎听到遥遥传来的牛羊哞咩。 突然,他真的被雷击中了。 在身体被击中的一瞬间,浑身绽放出金光来,似乎是什么在保护着他,同时身体脑海顿受电掣。 一种说不出来的痛苦让他差点要直接晕眩过去,但常年忍受着秘篆痛苦的他,让他毅力非常竟承受过来。 紧接着他又被一道天雷击中,不死的他,感觉这种撕裂身体的痛苦像一种锤炼磨砺。 此时此刻脑海中却只有一个念头,前进前进,做到端木慈做不到的事情。 捕捉到猎物,夫妻两人共享一顿有肉的晚餐,庆祝成亲一年。 他饿坏了,慈慈也饿坏了。 他受够了,慈慈也受够了。 肉肉肉。 终于他穿越这片雷点之地,双足落足之处,从砂砾变成软绵绵的草地。 树林阴翳,雾气氤氲,甜腥的气息飘来,入目是漫山的山花。 大片魏紫,一畦朱红,一片鹅黄、几抹粉艳,篇盈不断。 天空中有飞鸟掠过,谢傅的耳畔也听见了遥遥近近的牛哞羊咩马嘶。 此时此刻,谢傅应该欣喜万分才是,可他却站着一动不动, 脑海中不停的回荡着三个字。 端木慈! 端木慈! 端木慈! 他记起来了,全记起来了。 他爱上了他的仇人端木慈。 那个他恨之入骨,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端木慈。 给师傅初月下月阴死篆,让师傅初月生不如死的端木慈。 仇恨已经深深烙在心头的端木慈。 可如今这个仇人却成为了他的妻子。 骤得谢傅浑身如坠冰窖,入骨的冰冷侵袭他的身体,让他浑身血液都冻僵了。 他的身体在微风中轻轻晃动着,瞬间失去了所有地灵魂,宛如死人。 不知过来多久,似乎风停身止,再次望向这满山彩艳迤逦,络林如裹着脉脉彩纱,如她一般美丽多姿,温柔恬雅。 谢傅笑了,又似乎哭了,眼睛却是干的。 …… 山沉远照,端木慈坐在房内,等待谢傅回家。 她的嘴角一直挂着温柔恬静的微笑,手掌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小腹,不停的抚摸着。 女人的敏锐,母性的触觉,让她感受到自己的小腹内已经孕养了一条小性命。 她和傅的孩子,两人生命血肉串联在一起孕育而生的新生命。 谷姎尽管她表面平静,内心早就喜悦万分,她迫不及待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傅,傅,我已经有了你的孩子。 傅,我们有了新的家人,我们两个不会太寂寞了。 端木慈相信,他一定会高兴的像个孩子,他一定会抱起自己转圈圈,甚至像以前那样高高把自己抛起来。 我要告诉他不能再这么做了,孩子还很脆弱,小心伤了孩子。 想着想着,端木慈瓷白的脸颊泛起一层淡淡的红色氤氲,心中盈满了温暖幸福,手上又轻轻的抚摸着自己还很平坦的小腹。 等待中,她似乎听到什么声音,猛然回头:“傅~” 映入眼幕却是空荡荡的洞口,刚才不过是晚风吹动挂在门口的风铃。 也不算是风铃,却是一串布蝶串起来的门饰,谢傅在布蝶上绘上了生动的颜色,有风吹动的时候,这门饰轻轻晃动,就像一群蝶儿排齐在飞。 谢傅跟她说,这里没有什么生动的东西,所以就为她做了这些门饰,让她似乎能看到真实的蝴蝶。 他总是喜欢摆弄这些小东西讨她开心。 洞外远处红彤彤的晚霞似端木慈心中跳动的火焰,怎么还没有回来。 他说要为成亲一年给自己准备惊喜,其实他每天都给自己惊喜。 傅啊,我也准备给你惊喜。 所有的光隐去,变成漆黑,端木慈点了灯,每到夜晚她变得习惯点灯,她喜欢这种暖融融的感觉,喜欢灯光映照在谢傅脸上的脸,喜欢看见这山洞里一景一物,透着家的气息。 她耐心等待着,心中却在呼喊,傅啊,你怎么还未回来。 “端木慈!” 端木慈骤然听到这三个字,心头一颤,恐惧瞬间袭遍全身,在给傅下了忘忧篆之后。 傅从来不会这么叫她,他会叫她端木慈师傅,他会叫她慈慈,他会叫她慈儿。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用无比仇恨的目光看着她,叫她端木慈。 端木慈知道这三个字代表着他们夫妻缘分已尽,只感觉自己已经过完了这一辈子。 一辈子如此的短暂,与傅相爱相识似乎就在昨天。 她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却没想来来的如此的突然,来的如此的快。 没关系,她每一天都做好准备,她已经很满足了,她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凄惨的微笑。 “端木慈!” 谢傅又叫了一声。 端木慈眼睑低垂,泪水无声从眼缝强涌出来。 莹莹的灯光映照的她的俏背上,她穿着红褙子、红罗裙,红红的就像一个美丽娴静的新娘、 夜风吹进山洞,垂肩的一头乌发几丝漾动,平静的声音传来:“谢傅。” 对于道门天宗道尊这个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身份来说,这是多么尊敬的称谓啊。 只是一声端木慈,一声谢傅,却让这对曾经同床共枕,如胶似漆的恩爱夫妻瞬间变成了陌生人。 “端木慈。” 这第三声不似先前两声那么凌厉,却充满着无奈与绝望。 端木慈似乎没有情感,平静道:“我说过你会后悔的。” 谢傅不知道自己后悔不后悔,他只是痛苦,在回来的路上,他以为自己对她入骨的仇恨会盖过爱。 在看到她背影的一瞬间,他才知道他对她没有恨,只有爱。 这更让他内心充满着愧疚,师傅初月的仇人啊,他怎么能对这仇人没有恨,只有爱。 初月秘篆时的惨叫一声声在脑海回荡,初月垂死时让他痛入心扉的一幕还历历在目。 想着谢傅心痛攻心,喉咙竟是一甜,呕出一口鲜血,嘴角赤血殷然。 端木慈听到了,身躯抖了抖,眼睛似冒泉一般,泪水哗哗的流。 她想要怒吼,我早就跟你说过你会后悔的,你就是不听你就是不听,你就是逼我,你活该你活该…… 可她却很安静,一个字都没有吐出口。 她能感同身受这种爱恨交缠,爱一个人太难了,恨一个人却很容易,也并没有那么痛苦,杀之而后快罢了。 傅,没关系的,我会帮你的,其实也没有那么难。 谢傅无比平静道:“端木慈,为什么?为什么当初不杀了我?” 端木慈亦十分平静:“难道你师傅没跟你说我是个无比恶毒的女人吗?痛苦吗?这难道不是最好的报复。” 谢傅冷冷笑了笑:“没想到你竟是个心机如此深沉,如此歹毒的女人。” “我与你师傅从小一起长大,我都能骗得了她,何况是你。” “哦,这么说,这些日子,你都是虚情假意。” “你认为文廷的人为什么要杀我,因为我是个恶魔,困在这里无趣,只是找个人玩弄,徒增些乐趣,不得不承认,你是个痴情的孩子,现在我不舍得杀了你,如果你能抛弃过去,我倒愿意继续和你过日子。” 两人都在说着狠话,无情的话,都是为了能让对方好受一点,如果没有爱只有恨,就不会很痛苦了。 谢傅怒道:“放屁!你在放屁!” 这些话可笑到一个傻瓜都不会相信。 端木慈继续刺激谢傅的仇恨:“你的师傅也曾经这么天真的认为,要不然她也不会栽在我的手上,难道你师傅没跟你说吗?你不相信她吗?” 谢傅道:“你不是这样的人,难道你不想解释。” 端木慈淡淡道:“解释什么,初月的月阴死篆是我下的,她二十年来所承受的痛苦也是我给的,血债需要血还,或许我说声对不起一笔抹过去。” 当然不可能,就如同她所说的血债需要血还,不管什么原因。 这仇他来报,这债他来还。 谢傅找到了解决的办法,一下子无边轻松。 “我记得我好像没送过你花。” 端木慈心头一颤,就听见谢傅走近过来的脚步声,心中哀求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谢傅似乎听到她的心声,在离她半丈的时候停了下来,把采来的花放在桌子上。 “我今天穿越那片雷电之地,那里有花有飞禽走兽,我还捉了只羊回来,我们晚上能吃顿肉,好好庆祝我们成亲一年,不过我宁愿今天没去过。” 谢傅说完走出山洞。 端木慈待谢傅走远,这才转过身,满是泪痕的脸望向桌子上的鲜花。 那一团簇的鲜花有紫有白有粉有红,此刻看上去那么的烂漫而凄丽。 端木慈拿起鲜花嗅了一口,阵阵清香恰如谢傅的温柔。 她拿着鲜花走到山洞口,凝伫着凝望着不远处那道在灶台前生火的身影,她知道这是他们最后一晚做夫妻。 她想好好珍惜。 傅,路还很长不是吗? 痛苦而已,端木慈情不自禁的轻轻抚摸自己的小腹。 滋滋声响。 噼里啪啦。 遥遥传来,这山洞前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也从来没有这么温馨过。 尽管谢傅厨艺高超,这顿晚餐他足足忙活了一个多时辰。 两人从来没有这么晚吃晚餐,亦从来没有这么期待过。 当一桌丰盛的摆在桌子前,已经是亥时时分。 一整只羊,谢傅全做成了菜,羊肉山薯汤,莼菜炒羊肉、荠菜炒羊肉、藜蒿炒羊肉…… 所有有条件做出来的菜,谢傅都做出来了。 满桌肉香味,让人垂涎滴口水。 两人对立坐着,相敬如宾。 端木慈看着谢傅满脸油污,还有他忙活一顿脸上残留的汗水。 无声中,谢傅笑道:“几年了,总算能吃一顿肉,差点都忘了肉是什么滋味了。” 谢傅说着,朝端木慈递过去一个烤的金黄的羊腿。 端木慈安静接过,便看见谢傅狼吞虎咽撕咬着羊腿的声音,她看着忍不住露出微笑。 “好吃,好吃、” 谢傅边吃边说着,让这餐桌上不至于太过安静。 端木慈也咬了一口,久违的肉香味,让人如此的怀念满足。 她吃着,突然看见谢傅给她盛了碗汤,递到她的跟前去。 “瘦的弱不禁风的,补补身子。” 端木慈轻轻应了一声:“嗯。” 这汤有说不出的温暖,说不出的甘甜。 归于平静,只有两人吃东西时发出微弱的声音,谢傅没有似平时一般撩拨戏弄她。 很安静,两人都似乎在感觉着这一瞬一息,无比珍贵的一瞬一息。 端木慈拼命的吃,像个饿鬼一般放下形象吃着,吃着谢傅为她做的最后一顿饭。 终于两人都吃不下了,凝望彼此。 文学网 第334章 了结 端木慈看着满嘴油污的谢傅,目眶就湿润了。 谢傅看着端木慈油乎乎的嘴,鬓发贴颊的脸,目眶也红了,笑道:“没事的……没事的……我满足了,一辈子也就这么回事,早走晚走最终还是要归于黄土,还不是万事皆空。” 端木慈道:“你说的轻松,如你所说一般轻松就好了。” 谢傅淡淡道:“你知道,明天我们之间只有一个人能够活下去。” “我恨你!” 谢傅继续道:“我希望是你。” “我恨你!” “我从来就不是你这个歹毒女人的对手,从一开始就被你戏弄于鼓掌之中。” 端木慈眼眸圆睁,双眸充满怒火,贝齿咬着红唇,直至沁出丝丝鲜血,声音却充满决绝,不带一丝情感:“我恨你!” 谢傅淡淡一笑:“我爱你!我曾经恨之入骨的仇人。” 端木慈凤目一睨,透着如同坐拥天下的霸气与锋锐,手掌一拍,木桌断成碎片,一桌子的菜哗啦掉了一地。 瞬间她却化作一道身影朝谢傅怀中扑去。 谢傅喟叹一声,她是慈慈,不是端木慈,慈慈才会像小鸟一般投入她的怀抱。 以往这个时候,谢傅都会轻轻将她搂住,但此刻他却一动不动,这最后一顿饭他不想吃的如此纠结,他想要潇洒一点,两个人都能够潇洒的面对明天。 端木慈昂头看向谢傅,绝美的脸容恢复道子般的清冷圣洁,凤目含嘲,檀唇轻启:“那就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爱我,你这个手下败将。” 她的语气充满讥讽嘲笑,是在激将吗? “就算你是端木慈,我们拜堂成亲了,你也一样是我的妻子。” 端木慈骄傲的别过脸去。 两人都互相配合着为最后再爱一次,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谢傅将她抱起,如同冲锋的勇士一般几个疾步,将她抵在墙壁上,压住她的双手,目光冷冷的盯着她:“放肆!今晚我还是你的丈夫!” 端木慈把脸别了过去。 谢傅掐住她的下巴,让她把脸扭过来,看向自己,目光冷冽道:“放肆!” 端木慈眸子散发着怯弱,这世上唯一一个让她愿意如此示弱的男人,檀唇轻嚅:“相公~” 这两个字一下子就激发出谢傅压抑在心头的满腔爱意,不管她是谁,在这一刻她都是自己的妻子。 谢傅亲了下去。 …… 一夜过去。 黎明的第一缕曙光映照入山洞。 谢傅起身穿上衣服,扭头看了她一眼,看着她披散遮住脸容的发,他可能看不到她长发垂到腰下的情景了。 他想补上一个吻,却又忍住了,只感觉多此一举,多一个岂不是又要多一个,永远都不会满足的。 端木慈似乎累坏了,累坏了,这是她平时最疯的一次,像献祭一般献祭了自己。 她把所有能给的爱都给了,她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但她的头脑却一阵清醒着,这时光如何舍得睡去。 便如刚才两人静静相拥着,分明都醒着,却是无言无声,他也很不舍得吧。 端木慈看着他打颤着腿走到山洞口,双腿终于支撑不住,手扶住洞口的墙壁,缓慢了好久才继续走了出去。 端木慈露出笑容,却是惨笑,耳边响起了谢傅曾经讨好的声音——慈慈,你怎么不主动。 傅,我这一回主动吗? 从表面上就像夫妻闹别扭一般,闹一闹就好了,但事实上却是不可化解的矛盾仇恨,换做一般人早就刀剑相向,瞬作了结。 只不过两人一直压着那氛围,让一切看上去很平淡。 这大概是为了给这夫妻关系留下一点体面吧。 她是端木慈,他是谢傅,两人是仇敌。 事情就简单了,用生死来结果。 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 …… 黄昏到来,以往是两人温馨共餐的时刻。 今天却作为生死仇敌相对。 青山嶙峋的山巅是两人第一次决战的老地方。 谢傅早就在场默默等待着。 端木慈来了,脚履平稳的似在缓行山间,裹着她双足的却是谢傅亲手补了无数次的灰色道鞋,那带着颜色缝线倒好似成了清洗不掉的红尘。 一头过肩的乌发用布条束着,贴着她的背脊轻轻漾动,如微风中轻轻摆动的一抹青黛。 她褪下了红罗裙,换上了一件麻色道袍,恰如她初穿那件朴素清冷。 这件道袍是谢傅给她做的,却是她第一次穿。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习惯穿上红罗裙,红彤彤的,听着谢傅打趣她每天是个新娘。 端木慈停下脚步,美若天仙的脸容清冷无相,眉心处那抹朱砂更有一种震颤人心的高贵与圣洁。 她是道门天宗道尊,让武道中人敬为神人的宗师人物,受人仰敬。 她是端木慈,名震九州。 她闲闲站着,便是广阔无垠的大海,深邃难测。 谢傅沉着冷静,脸上毫无波澜,遥遥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来不可战胜的压迫力,她是端木慈。 她是那骇人心颤的端木慈,她是那么冷漠无情藐视一切生灵的端木慈。 谢傅紧紧捂住昆吾的五指在微微颤抖,十指连心,可见他在压抑着内心的波动。 他并非心怜,这是面对宗师级人物,心境难以平服的畏惧本能。 她来真的,谢傅莫名欢快,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似吸纳天地间豪气,坦荡潇洒。 谢傅朗声道:“端木慈!我今日要杀了你,替我师傅初月报仇雪恨!” 端木慈看向这个伫巅而立,她一首调教出来的英伟男儿,心中莫名安慰,半垂下眸子,平静的对他说:“好!” 谢傅拔出宝剑昆吾,没有多少人有勇气在气势如此摄人的端木慈面前拔出剑来。 端木慈也拿出兵器金光,显示对谢傅这个对手的尊重。 谢傅蓦地增速至极,手中昆吾化作一道电光,剑尖嗤嗤尖啸瞄准端木慈心窝,所过之处气劲所逼,飞沙走石树木摆动,可见这一剑威力庞大惊人。 他早已经不是曾经那个谢傅,这一剑足可以开山裂地。 端木慈一动不动,很静,静的如同立于天地的一尊玉像,谢傅人未到,真气气劲先到,到了她周身三丈却似乎遇到一道如同山岳那么高大坚固的岳壁。 这山巅天地已经在翻滚,唯有她周身三丈那么的安静,衣不动发不扬,连地上的尘埃也静静躺着。 待谢傅离她三丈距离,端木慈眸睁骤动,金光瞬到谢傅面前,快到乌发在空中划一道青影。 金光与昆吾剑尖相抵,有如两道在空中交叉的雷电。 谢傅瞬间感觉有如汹涌江水那么庞匹雄壮的气劲朝他冲涌过来,浇灭他熊熊战火的同时,让他化作浩荡江水的一颗水滴那般渺小。 谷鐈一招便决胜负。 两剑交击处,气流滔天巨浪般往四周涌泻,四周参天树木连根拔起,飞沙走石,数十丈的地方已经夷为平地,满目疮痍。 谢傅的身躯成了其中一颗石头,狠狠的撞在山壁上,山壁上立即裂处一道有如山崩的裂纹来。 人似其它石头一般掉落地上,口鼻鲜血直喷而出。 绝对的差距面前根本毫无技巧可言。 天下间屈指可数的宗师人物,岂是他这个修习了几年的小子能够可以匹敌的。 谢傅脑海中回响着师傅初月的声音:遇到这个女人要不顾一切的逃跑,你永远战胜不了她。 师傅,我尽力了,我真的尽力了。 刚才他刺向端木慈心窝的一剑真的拼尽全力,他问心无愧,那一刻他真的把她当做端木慈,当做誓杀的仇敌。 他想,如果侥幸杀死了她,他也陪她一起去。 端木慈似杀死一个无名小卒般背过身去,负手展现出宗师人物的风度来,唯有那一抹竖起的乌发才流露出几分优美英潇来。 谢傅看着她冷漠无情的背影,莫名心碎,她真的一直都在玩弄自己吗?她如师傅初月所说那般是个冷漠无情的歹毒女人吗? 是或者不是。 这多年来相处的一幕幕却脑海中划,傅儿……傅…… 声音在心海回荡,记忆中她的每一面都是慈爱的、温柔的、微笑的…… 他真的找不出她冷漠无情的一面来,他也找不到她歹毒的一面来。 谢傅极力的想将这些记忆挥出脑海,然而时光回忆却如潮水汹涌不绝。 端木慈的脸美艳却凌厉,凌厉到近乎扭曲成美丽的恶魔一般:“我再给你一次杀我的机会,使出你最厉害的招数。” 她说的是小天雷灭神真言,这武道这一领域,谢傅永远不可能超越她。 谢傅抹干脸上的血迹,摇摇晃晃站了起来,直至站稳了,成为死也要挺立天地的男儿。 夕阳埋入大地,圆圆的月亮升上天际,像晕红的波浪翻滚着,预示着真正的生死才真正到来。 映着月色下那个浑身绽放出金光,宛如战神的男子。 端木慈看着金光尤胜上回的谢傅,凌厉的脸慢慢柔和起来,檀唇露出微笑,来吧,我崇拜你,我了不起的丈夫。 把你所有的仇恨都发泄出来,把你所有的痛苦都发泄在我的身上,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挑上你,我早该杀了你,我的傅。 夜空上方骤然乌云翻涌不止,乌云遮住月光,雷声隆隆在云端滚动蓄势待发。 端木慈身若流星,手中金光化作一线光芒。 她快,雷电更快,数道雷电撕裂空气而来,纠缠在一起编织着电网罩住端木慈,让她避无可避。 端木慈被电网纵横劈刺,口中发出惨叫呻吟,比昨夜叫的更大声贯耳。 她并未倒下,只是身影稍滞。 紧接着又是一道银色天剑洞穿了她的防护,刺进她的身体,刺到她的灵魂深处,端木慈惨叫。 高高在上的道子,唯有天能罚之惩之,凡人岂能染指分毫。 三次、四次、五次! 端木慈离谢傅越来越近,她的身影也越来越慢,慢的不是一个武道中人,只是一个在奔跑着的女子。 第六次! 端木慈浑身真气消耗殆尽,再无任何庇护,只是肉体凡胎。 这第七道天雷是威力最为强大,端木慈必死无疑。 “来吧!杀了我!” 端木慈怒吼,像一头负伤发怒的野兽朝谢傅冲去。 谢傅连连施展天威,心神拔空欲坠,抑制不住的鲜血从七孔滚滚而出,这小天雷灭神真言第七道天雷他已经无力施展出来,嘴上却大吼道:“受死吧,端木慈!” 他看着离他越来越近的端木慈,双眼坚毅誓杀之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满眼温柔,露出微笑的嘴唇嗫嚅着:“我先走一步了。” 心中无边欢愉,耳畔响起两人成亲那晚的誓词: 天地为媒,云月为聘,缔结良缘,白首永偕。 自始你名,永居我心,有生之年,欣喜相伴。 明月作证,往后余生,冷暖相知,喜哀共享,同量天地,共度日月。 明月作证,四季有你,同心同德,相敬如宾,鹣鲽情深,生死与共。 从今以后,你便是我的妻子。 从今以后,你便是我的丈夫。 骤地,谢傅感觉胸膛被什么东西刺穿,冷冰冰的似雪落在他的心头,他觉的好冷好冷。 师傅对不起,徒弟不能替你报仇…… 师傅对不起…… 他也不知道自己叫的是哪个师傅。 一把声音似乎引诱着他,恨我吧,恨我吧,恨我你就不会痛苦。 不!不!不! 恨你,我宁愿去死。 这样很好,没事的……我满足了,一辈子也就这么回事,归于黄土就万事皆空…… 恨我了吗?恨我入骨了吗? 另外一个声音在天地回响。 我多么狠毒无情啊,拿剑刺入丈夫胸膛的女人难道还不够狠毒吗?难道还不够无情无义吗? 你知道我多么想死在你的手上满足你的心愿吗? 可你舍得吗? 你肯定会心疼,你肯定会为我难过。 而且我有了你的孩子,我好不舍得,我好想看看他像不像你。 我只能让你恨我,恨我这个无情无义的女人,这样你才不会痛苦吧。 肌骨之痛算什么,心痛才真的让人欲绝…… 这一剑她是真狠,直接刺穿他的肩胛,如同当初他直接毫不犹豫的刺穿自己的肩胛一般。 血在流,她的心也在流血。 这一次端木慈没有抱他回家,轻轻的将他放下,让他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地面上。 她要让谢傅恨她,又怎么会做一些爱他的举动来。 岂不是又陷入无穷无尽的爱恨纠缠,爱就爱的轰轰烈烈,恨就恨的彻彻底底。 她看了最后一眼,心碎的疾步离开。 她怕多停留一刻,就不舍得离开了。 文学网 第335章 护师 夜深人静,端木慈一个人在山巅石床上安静盘坐着,全无声息。 紧闭双眸的脸容不喜不悲,那披肩的一头乌发已经挽起,一直木簪横贯,髻了个莲花髻。 光洁眉心处那点红红的朱砂十分瞩目,充满清冷圣洁。 她是那么静,静的好像是一尊雕刻在山巅的仙子玉像。 夜深霜重,麻布道袍上悄无声息的凝结起一点一点的夜霜,慢慢的她那乌发之上也凄白点点,像在月色弥辉下的一朵朵白色的小花。 淅沥寒风起,结为万点霜。 骤地,玉像面容微动,秀美黛眉微骤,紧接着檀唇张开,呕了一声。 端木慈似乎很难受的连呕几声之后才稍微好受一点,嘴角却微翘露出美丽动人的微笑。 这个微笑让这张清冷无相的俏脸瞬间充满着温柔气息和人间欢喜情味。 端木慈轻轻的抚摸自己的小腹,温柔嗔道:“你呀……跟你……” 端木慈声音一顿,久久无声,骤地檀唇细声轻吐:“一样调皮。” 她似乎感到有点寒冷,坐着双腿曲起,双臂抱膝,腰微微弯着,娇俏的下巴抵在膝盖上,像个孤独柔弱的小女子身子蜷缩成一团。 自那日生死一战之后,谢傅没有再出现过,一天两天三天。 十天二十天三十天。 他似乎消失在这幻境中,端木慈没有再见到过他的身影,也感受到不到他那熟悉的温暖气息。 端木慈望着前方漆黑的夜,目光徘徊着,心中孤独寂寞,忍不住想起两人相处的甜蜜时光。 他的温柔他的温暖现在只能存在梦境中。 她好想他呀,即使再度过千百个这样的夜晚,她也依然不会忘了思念。 端木慈情不自禁的轻启朱唇哼唱起谢傅教她唱的那些小谣: 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清脆悦耳的歌声在夜色下悠扬的响起,无尽的相思唯有用心歌来表达。 我曾问过你,如果有一天我们不得不分开,怎么办? 你说世间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隔我们,就算生死。 就算一起死去,也是与君世世为夫妇,又结来生未了因。 说完,你便教我唱了这首小谣。 便是现在如此吗? 我们这一世夫妻缘分已尽吗?只有来生再续夫妻之缘,来生我遇不到你怎么办? 清朗的歌声从遥远处飘来: 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子。云胡不夷? 风雨潇潇,鸡鸣胶胶,既见君子,云胡不瘳?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但求魂梦与卿同,与卿有约,生死不改,轮回不改。 只是今生,漫漫长夜就算想你,也不再爱你。 端木慈娇躯疾颤,他来了……他来了…… 她慌了,听见他的声音,她的心已经肝肠寸断,她根本无法保持冷漠无情。 她只想扑到他的怀中去,放声大哭,哭的死去活来。 不!你不要过来!我不想再杀你一回! 尽管她的心里已经哭得稀里糊涂,面容却平静如水。 他没有靠近,黑夜天地那么的静悄悄,好像他从来没有出现过,那声音只不过是恍惚中的心音在作祟。 遥遥的无声,夜渐深,枝条上的夜露慢慢凝固成霜花,随着夜风轻拂,不时安然飘落在地。 漫漫的长夜就这样无声的过去…… 端木慈安然盘坐石床上,头发和道袍积着一层白白的霜花,似千年如一日。 清晨的曙光映照在她的脸上,融化了沾在她脸容的白色霜花,却更凉了。 一声佛号响起。 端木慈睁眸,不知道什么时候眼前多了几个人,站在前面的三名慈眉善目的老和尚。 三名老和尚身后还站着数名穿着文廷服侍的文道中人。 这三名老和尚是释门神僧,天宁寺天净大师,寒山寺正见大师,彤云寺静一大师。 这三人都是释门高僧,文道武道修为深不可测,能让这三人齐聚一起,当然是为了对付可怕的人物端木慈。 朱衣玄者林初溪,紫衣玄者沈约、何楚也到了,还有其它红衣玄者。 文廷拿的出手的文道高手也都到了,可见对端木慈的重视程度。 虽然他们在外面只是等待了三个月,但是对于幻境来说,却是度过了四年多的时间。 在进入幻境之前,他们曾幻想着端木慈已经被格杀,一众师兄弟在等待他们打开幻境通道。 但是在看到端木慈安然无恙的样子,他们的幻想立即破灭,没有人能与她在此地共活四年多。 只怕这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其他人都被他杀死了,他们曾寄予厚望,拥有文圣之姿的谢傅,只怕也死在她的手中。 端木慈目光平静扫过眼前众人,淡淡道:“你们来的太晚了!让我等的太久了。” 不知道为何她的声音透着几分怒气,她怨这些人来的太晚了,他们来的早,她就不会爱上傅,傅也不会这么痛苦。 她将这笔账全部算在这群迟来的敌人身上。 “端木慈!文廷一众师兄弟死在你的手上,今日血债血偿!” 端木慈淡道:“鉴真那老贼道骗了我,我已经跟他说过,他若敢失诺,我就血洗灵山。”说着伸出纤指指向众人:“你们都得死。” 何楚怒道:“放肆,你竟敢侮辱文圣老人家。” 端木慈淡道:“一个不能信守承诺的人,又谈的上什么尊敬。” 这话说的知道内情的文廷众人一阵脸红,端木慈的要求,文圣老人家不是做不到,而是他不能这么做, 灵山文廷与昆仑秘境在数百年前便有了约定,岂可轻易撕毁,先人既有此约必定兹事重大。 若是破了此约,定会惹来世间浩劫。 谷鬢昆仑双骄,一个端木慈,一个初月两人便能在世间掀起狂涛骇浪,他们真不敢想象,若无约束,这世间会变成什么样子。 林初溪出声道:“是是非非也说不清楚,既是敌人,就用生死来断是非吧。“ 端木慈淡道:“早就该省去这么多废话,还不动手!” 宗师风范显露无疑,虽然面对一众强敌,也不愿意先动手。 一声佛号高宣,三大神僧同时出手,他们均是一品实力,端木慈却已经入道,虽说她被文圣留下的小天雷灭神真言击成重伤,还不知道痊愈没有。 不管如何,面对这样的对手,胜败生死只在瞬息之间。 而胜败关乎整个灵山的命运,端木慈败,灵山活,端木慈胜,灵山灭。 这世上若没有灵山文廷,这世道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子。 所以端木慈既有血洗灵山之心,就算她有一百个理由,一百个对,她都必须死。 生死之战,他们也什么谦让之理,务求全力击杀妖魔。 端木慈和释门三大神僧一交上手,便是天地风云突变,山崩地裂,树木断飞,有如狂风暴雨肆虐山巅。 高手相击的劲气密如剑雨竖落横劈,整个山巅充满肃杀,似乎要被这四人慢慢铲平。 而林初溪一阵文道高手早就做好准备,置身于护身四方结界之内。 任外面如何山崩地裂,结界之内却是一隅安宁,安宁的无风草静。 只是高手真气之劲有如天刀不时落在四方结界上,泛起阵阵波纹,坚固强大的四方结界颇有点破裂之嫌。 这让身处结界内的众人心中暗暗骇然,虽然他们见多识广,但这种层次的高手交锋,却也是一辈子都没有见过。 一般高手在端木慈手上如草芥一般,那能有这般激斗场面,就是三大神僧任何一人,放眼天下也鲜有敌手。 这不是人与人之战,这是仙魔之战。 结合内众人相觑一眼,立即默契的念诵真言助力。 随着梵梵之音在天地响起,武击文攻同时围击端木慈。 三大神僧与端木慈一交上手就知道端木慈还未恢复实力,真气相触,强弱之感,断定端木慈此刻也就是一品实力。 而他们从来没有与入道高手交手过,本来还忐忑的心一下子信心十足。 所谓大道至简,返璞归真,到了他们这种程度的高手,拼的就是修为,拼的就是真气,所有招式存在都是为了以气为剑化作最凌厉的方式。 你一人还拼的过我们三人不成,三人就是要跟端木慈拼真气,持续下去,端木慈迟早要真气耗尽,到时还不手到擒来,轻易击杀。 端木慈却也不拼不行,在三人真元劲气笼罩之下,若不迎击,自身受其击。 这种情况就如同身处狂风之中,若不出力迎风抵消力道,一下子就被狂风吹走。 端木慈此刻与三大神僧修为只在毫末之别,这三个秃驴确实厉害,心中也十分清楚持续下去,她迟早要真气耗尽。 一时想不到更好的应对法子,只得施展莲行如意身法第五层——天外摘星,尽量避开三人真气笼罩合击。 虽不说游刃有余,短时间内还不至于败北。 三大神僧却也不容端木慈有任何喘息之机,既然合击不成,那就接连追击,你击罢我再击,绵绵不断,均抱着同样心思耗尽端木慈真气。 遥远处的谢傅看着这惊天动地的战斗场面,心中骇然,那日你还是留手了,若是有心杀我,在你出手的那一瞬间,我已经化为灰烬了。 就在这时,复杂难辨的梵音顿起,文道高手也出手了。 端木慈只感觉无数道无形的力量在拖拽着自己,这是文道中人的禁锢真言,她早就因为见识过了。 这禁锢真言面对一般武道高手,能够让武道高手动弹不得,但是对于端木慈来说,却只能起到拖拽拉扯的效果,就像一跟绳子可以轻易将一只小白兔紧紧束缚,但却束缚不了一头大象。 尽管如此,面对三大神僧合击的端木慈,却是影响巨大,她身形稍滞慢,这天外摘星就起不到效果了。 果不其然,三大神僧立即找到机会合击,真元之劲将端木慈笼罩住。 端木慈只得全力迎击,三股如同涛涛江水的庞匹真气同时朝端木慈涌来。 一对三! 端木慈体力真气立即被冲击的溃乱难聚,气血翻动,人若断线风筝在空中划出一道灰色流星。 一道火红的热芒,如同一把烧红的刀凭空出现,劈斩在端木慈身上,击溃她的护体真气,衣破血飙。 却是林初溪施展的风刃真言,这风刃强大至极时能泛出火红热芒,有如一把火刀。 这文道中人并不是武道高手想象中的那么弱小,他们不止会念诵祝词真言,救人治世。 他们也并不是只会念诵禁锢真言,以文止戈。 同样的他们也能够杀人,施展神通杀伤端木慈这样级别的高手,这一击风刃已经强如一品强者。 端木慈落地,身体微微摇晃,紧接着一股鲜血喷口而出。 摇晃中,人站直站稳,她已经受了重伤,无力应付三大神僧和一众文道高手。 目光轻轻遥望远方,今日是我的死期吗? 火红的热芒往她头顶劈了下去,没有护体真气,这一火刀能够将她劈成两半。 一道人影突然快若快星挡在端木慈跟前,替端木慈挡住这一道火红热芒。 却是谢傅! 火红热芒直接劈裂谢傅所念诵的护身真言、势弱三分。 又再劈破谢傅的护体真气,再势弱三分。 剩下四分被与心神相连的圣衣所承受。 谢傅感觉心神一阵摇晃,身体跟着摇晃了一下,便如一尊天神一般站在端木慈的面前。 所有人看见突然出现一个人出现在端木慈面前,挡住了这必杀一击,大吃一惊,除了端木慈还有人能够硬生生挡住林初溪的风刃真言。 当所有人看清谢傅的面容时,更是震惊万分,齐声喊了出来。 “谢傅——” “谢公子——” 原本以为他已经死去,怎知他居然还活着,在与端木慈共处的四年多来,居然还活着,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同时心中也欣喜无比,毕竟他们无比看重谢傅,他可是有百诵成真的文圣之姿啊。 他可是灵山文廷,亦是整个文道的未来啊。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谢傅显然是友非敌。 和谢傅最熟的沈约朗声喊道:“谢公子快过来,她是端木慈。” 谢傅与她相处四年,甚至同床共枕过,岂会不知道她是端木慈,朗声应道:“我不准任何人伤害她!” 文学网 第336章 期待 谢傅此话一出,林初溪等人大吃一惊,紧接着他们就看到谢傅坚毅不容分说的脸容。 他们隐隐约约感觉到在这四年间似乎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所有人都死了,唯独他还活着,或许他们两人关系已经变了。 文廷的人还是很给谢傅面子,没有立即动手,毕竟谢傅这个人与灵山文廷缘分不浅,他能来到灵山,能得到圣衣,冥冥中似有注定。 林初溪朗声道:“谢公子,我们与端木慈誓不两立,必有一亡,谢公子要与灵山文廷为敌吗?” 林初溪把话说得很清楚,如果你铁了心要与端木慈站在一起,今日你也跟端木慈一般命运,至于这情分也在他这一句相劝后消失。 谢傅哈哈大笑:“当徒弟的怎么容别人欺负师傅呢,当徒弟的为师傅战死难道不是很合理吗?” 众人闻言又是一惊,他居然成了端木慈的徒弟,难怪他刚才会不顾一切的挡在端木慈的面前。 沈约无比喟叹的唉的一声,他已经可以预想到端木慈的命运,在释门三大神僧和文道一众高手的围攻下,端木慈尚且不敌,这当徒弟的岂是对手。 看见谢傅毫不犹豫挡在她的前面,替她抵挡一切侵害,端木慈早已经心湖激动,待听见谢傅要为她战死。 沉寂的悲伤心花瞬间爆发,绽放成一朵美丽的花朵,端木慈闭着眼眸感受着这一份呵护与温暖,身体轻轻的如同身处梦中那般不真实。 如腾升的软云攀上双腮,苍白的脸容映上一抹醉人的红色, 她分外的清纯可人,心中汩汩温暖洇化那颗刻意伪装冰冷的心,她不是端木慈,她是慈慈,傅的慈慈。 她张开双臂,从背后搂住谢傅,将脸颊贴在谢傅温暖厚实的后背上,感受着……感受他在保护自己,呵护自己。 这一刻她愿意化身为世间最为柔弱的女子。 谢傅虎躯一颤,却冷冷道:“我今天不是你的仇人,也不是你的丈夫,只是你的徒弟。” “嗯。” 端木慈轻轻应了一声,声音荡到谢傅心头去。 众人看见端木慈搂住谢傅,像个小妻子一般依偎在谢傅身上,表情骇然无比,比刚才还要震惊。 这……这……这…… 这分明就是一对抱着共同赴死决心,鹣鲽情深的鸳鸯。 怎么可能! 端木慈! 谢傅! 一个天宗道尊,藐视众生的清冷道子。 一个浊世佳公子。 成了师徒已经足够让人惊讶。 难以置信! 沈约颤道:“林师叔。”他已经有点被打动,却不知道该怎么做,所以想让林初溪拿主意,看有没有别的法子。 林初溪面无表情,冷冷道:“谢公子重情重义让我佩服,但这是他的选择,端木慈非死不可!” 谢傅开始默念小天雷灭神真言,奇异的吟诵之声随着响起,在山巅回荡。 山巅上方骤地乌云云集,刚才还灿烂无比的阳光被遮挡,天地昏暗起来。 乌云翻涌不止,雷声隆隆在云端滚动。 一众文道高手看见这般难得一见的奇异景象,惊骇出声:“小天雷灭神真言!” 谢傅居然会小天雷灭神真言,放眼整个灵山文廷,也就文圣老人家能够施展的小天雷灭神真言。 如今文圣老人家归天,谢傅可就是放眼天下的第一人。 这本来是他们文廷的信仰,讽刺的是这小天雷灭神真言却是对付他们的。 三大神僧在听在小天雷灭神真言,表情立即一凝,小天雷灭神真言作为灵山文廷镇山之宝,有灭神之威。 这番变化虽然预料不到,眼下却不容多想,三人面觑一眼,立即有了默契。 齐声念诵释门斩妖除魔真咒,声如满天神佛低泣低唱,与谢傅发出的梵梵诵音交缠在一起,莫名的震撼感淹没了一众文道高手。 小天雷灭神真言与释门斩妖除魔真咒,这是旷世惊天的一幕啊。 三大神僧周身泛散出阵阵金光,金光如同火焰熊熊燃烧,然后扩散汇集,幻化成阵阵金色纹轮。 乌云翻涌不止,云端滚动骤地一道银电有如天剑降落,金色纹轮有如护盾迎击。 银电金光交溅,天崩地裂,天地一瞬归于平静。 梵梵诵音再起,神佛低泣低唱不断,又是一番银电金光交溅,天崩地裂。 谢傅七孔缓缓流出鲜血,小天雷灭神真言威力庞匹无比,月前那次与端木慈决战,几乎耗尽他所有心神。 这会尚未恢复,初初心神已经不堪重负。 端木慈能感受到谢傅巍然不倒的身躯在微微颤抖,她明白,她明白谢傅已经到了极限,这小天雷灭神真言已经是强弩之末,就算能够战胜对手,他也必死无疑。 她紧紧的抱住谢傅,狠狠的在谢傅后背咬了一下。 谢傅虎躯一颤,摇摇欲坠的心神一颤,淌着血的嘴唇露出微笑道:“你是小狗吗?” 端木慈檀唇贴着他的后背轻轻说道:“我们一家……我们一起死,你说有来生,来生我好好爱你,你也好好爱我,好么?” “好……” 端木慈声音恳求着:“爱我一辈子,爱我到老,不要这么短暂,好么?” “好……好……” 不知道是心悲心痛,还是身痛神折,谢傅七孔的鲜血如喷泉般狂涌,滴滴答答的染红他的胸膛,热血也染湿染红端木慈那双箍紧谢傅虎腰的手。 那双手依然如此洁白,如此的温柔。 慈慈,我一直爱你,从未恨你过半点…… 声音在心中一直回荡着,谢傅双目圆睁,表情扭曲到极点,有如怒神降世,豪情睥睨天下。 雷电密如星河倒泄剑雨,普天盖地将整个山巅笼罩,他要将一切毁灭,这一刻他也仿佛成了天地的主宰。 金色纹轮承受了一道一道的电击,渐渐溃散,直至湮灭。 山巅之上没有金光阵纹,只有星河银电倒泻。 三大神僧所念诵的释门斩妖除魔真咒败了。 小天雷灭神真言更胜一筹。 三大神僧心神受到重创,倒地面色苍白异常,他们败在一个少年郎的手中。 一众文道高手齐诵布下坚不可摧的金刚橛结界也在小天雷灭神真言的威力之下破裂破碎。 小天雷灭神真言毁天灭地,他们终于有幸见识其威力无法。 所有人都倒下了,唯独谢傅一人屹立不倒,与心神相连的圣衣绽放出无比耀眼的金色光芒,然后黯淡下去,极暗极暗。 似烟火绽开那一瞬把最光亮的一面供世人欣赏,然后从容落幕。 谢傅黯淡的成了一个普通人,身躯要直直倒下,一双手却紧紧搂住他,不然他倒下。 谷瑤慈慈,我勇敢吗?我保护你了吗? 声在心间,言却无力启口。 林初溪第一个站了起来,他的脸色亦很苍白,在那最后一刻,他脑海中出现二十年前,那两个女子携手来到灵山文廷的一幕。 对于这两个女子,这是灵山文廷最为卑鄙的污点,似乎成为永远洗刷不去的污点。 刚才谢傅这个男儿用小天雷灭神真言保护端木慈战胜他们,那一刻他似乎用灵山文廷镇山神技洗刷灵山文廷身上的污点。 灵山文廷又恢复了干干净净,他不能再往灵山身上涂抹污点。 林初溪看向紧紧抱着谢傅,不让他倒下的端木慈,朗声喊道:“端木慈你走吧,我们灵山文廷随时恭候。” 其他玄师听到林初溪这一言,大吃一惊,旋即闭上眼睛,接受这个事实,接受这个他们愿意接受的结局。 端木慈不喜不悲,柔声道:“傅,我背你。” “让我背你一回好么?” 声音细弱得好像在梦语一般,端木慈望去,谢傅虽然双目紧闭,却嘴角挂笑,他似很开心,无比的开心。 “好。” 谢傅抱过她,亲过她,却从没背过她。 他曾无数次说过慈慈,我背你吧。 端木慈却没有一次让他背。 没有为什么,就是没有。 端木慈身子轻轻的趴在谢傅后背上。 谢傅搂紧她的双腿,将她抱起来的一瞬间却双腿打颤,很快又稳住身体,他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在刚才他已经将所有的力气用来保护她。 端木慈柔声问道:“重吗?” “重,很重很重。” 林初溪朗声道:“请!” 一众玄师接连强撑起身,尽管所有人都身心疲惫,他们还是以身份高低尊卑有序而列,用最崇高的姿态来表达对对手的尊重。 他们带着两人朝幻境通道走去。 谢傅背着端木慈,一步一步,走的很缓慢,他的脚步似很留恋,很留恋这里的一山一石,一草一木,属于他和端木慈两人的家。 “慈慈,好好的看这一景一物,我们永远无法回家了。” 端木慈却是垂眸闭目:“傅,有你的地方就是家。”她的家被她紧紧搂着。 他们终于穿越那道光门,永永远远的离开他们打算生活一辈子的家。 白石广场聚集在不少人,他们日夜守着等待消息。 当看到林初溪为首的一众玄师鱼贯而出,立即欣喜万分。 可当他们看到端木慈的时候,瞬间如临大敌,神情无比严肃紧张。 就在他们还搞不清楚怎么回事的时候,林初溪朗声道:“开九重门恭送贵客!” “开九重门!” 文廷众人沉声齐呼,声音在空气中传递到一人又一人的耳中。 所有在听见这四个字的人,均应声跟呼,整个灵山都回响着这四个字。 紧接着钟鼓声起来,飘荡在整个灵山上空。 灵山文廷九重门就算是灵山文廷弟子也是六十年才走一回,只为无比尊贵的贵客开放,这是最为无上殊荣,亦表达了灵山崇高的尊重和敬意。 从内而外,打开了古朴沉重的第一重门,接着是第二重,第三重…… 节节而开的山门一重一重地随着谢傅前进而打开。 谢傅行的慢,山门亦开的慢。 所有人都神情严肃注视两人,用举止神情来表达两字的涵义。 当山门的外面一道门打开,谢傅走出正门的方式,踏出灵山文廷,眼前天地开阔,谢傅的心却不知为何沉重,大概每走一步,他离端木慈就要更远一份。 一众青色儒师快上谢傅一步,似源源不绝的溪流,分列两队有序踏步而下,直接九十九阶方止,分列每一道石阶两侧,一边九十九人。 谢傅一步一步沉重的行下台阶,似乎再沉重也要自己行。 终于他走过数百级的台阶,又走过难行的山路,从半山腰将端木慈背到山脚下。 谢傅双腿已经微屈打颤,却还要再行。 端木慈轻声道:“停下,我有话跟你说。” 谢傅不语,端木慈掰开他那双紧紧箍住自己双腿的手,从谢傅身上下来。 在落地瞬间,谢傅却似乎卸下所有沉重,身体反而直接瘫软下去。 端木慈蹲下,抹着他脸上的血迹,柔声道:“听我说……” 见谢傅应也不应,又柔声再说一句:“听我说。” 谢傅挤出一丝笑容作为回应,他想睁开眼睛好好看着端木慈,眼皮却沉重的睁不开来。 “我要你开心快乐,听见没有。” 她的语气像师傅,不,像一个霸道的妻子。 谢傅不知道如何应着,开心快乐怎能随心所欲。 端木慈笑道:“你不是说有来生吗?今生做不成……” 端木慈说着扼住,过了一会才轻轻哄道:“一年之后来长安找我,我给你一个惊喜,你一定会很开心的。” 谢傅闻言睁开一条眼缝,眼睛却被血迹粘住,端木慈模模糊糊的。 人总要有一个期待,才有继续活下去的渴望,才不会绝望,就像师傅初月当初说的为他留一口气在人间。 他点了下头。 “还有,不准你想我!” 谢傅一动不动。 端木慈轻轻摇晃谢傅肩膀,霸道道:“听见没有!” “回答我,你敢想我,我就让你一辈子都见不到我。” 谢傅心头一颤,骤地睁眸,嘴唇嗫嚅道:“我……不……想……你。” 端木慈露出微笑,在谢傅带血的嘴唇深深亲了一口:“我会想你,因为我想你时不痛苦,很快乐。” 端木慈说完站起,转身离开,一开始她走的很慢,渐渐地走的很快,很快化作一只飞鸟,消失在谢傅的视线中。 笑脸却在一瞬间泪流满面,摸向自己的小腹,瞬的又化作满脸温柔。 文学网 第337章 她凶吗 当端木慈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谢傅再也支持不住,阖上眼睛。 “师弟!” 刘太轻率先朝谢傅奔跑过去,将谢傅背了起来,刚刚转身就迎接疾步赶来的林初溪等人。 几人十分清楚,谢傅强行施展威力庞匹的小天雷灭神真言,心神折断,生命危在旦夕,端木慈将谢傅留给他们,也是想让他们施救的意思。 刘太轻目光发红,目光恳请的看着林初溪等人,轻轻道:“师叔祖,师傅……”心中想着师弟犯下弥天大错,却不知道师叔祖肯不肯施救。 林初溪点了点头:“速速把谢公子背回灵山。” “好!” 刘太轻欣喜若狂,背着谢傅狂奔回灵山。 房间内,林初溪探清楚谢傅身体状况之后,淡淡道:“体内脉轮破损严重,几难恢复。” 众人深深叹息一声,这相当于谢傅文道之路就此止步,这样一个天才如何不令人扼腕叹息。 林初溪道:“先保住命再说吧。” 当下轮番为谢傅念诵祝词真言疗伤。 灵山文廷几乎汇集了天下所有的文道高手,如果灵山文廷都治不好,天下就没有其它地方能够治好谢傅了。 以林初溪等人为首的文道高手,日夜不停轮番为谢傅疗伤,硬生生把谢傅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也幸好是灵山文道高手众多,可以交替接力,要不然这般心神消耗,任谁单独都遭不住。 如此这般治疗十日,谢傅又昏睡四日,这才苏醒过来。 坐在椅子上托腮憩睡的刘太轻听见声响,往谢傅望去,见谢傅睁开眼睛,惊喜道:“谢公子,你醒了。” 谢傅刚要坐起,却发觉浑身无力,喉咙沙哑也发不出声音来。 刘太轻忙道:“谢公子,你先躺着,我去禀告师傅。” 很快,林初溪等人就陆续赶到,看到谢傅苏醒,心中极为欣慰,总算没有白费力气把人给救了回来。 这会已是黄昏,加上谢傅刚刚苏醒,身体羸弱,众人关切一番之后便离开让谢傅静养休息。 沈约吩咐刘太轻好生照料。 刘太轻欣喜应下,这半个月来一直都是他负责照料谢傅。 刘太轻喂了谢傅点水,一些清粥。 隔日一早,谢傅已经可以坐起。 “师兄……师兄……” 这会天色蒙蒙亮,所有人都在熟睡之中,刘太轻亦趴在桌子休息,听见谢傅呼唤却敏锐醒来,来到道床边,问道:“谢公子,要喝水吗?” 谢傅点了点头。 刘太轻端水过来,谢傅接过说道:“有劳师兄了。” 刘太轻笑道:“谢公子,你抬举了,我哪配的上当你师兄,这些日子师弟师弟叫习惯了,你也莫要责怪。” 他早就搞清楚怎么回事,谢傅根本不是师傅新收的弟子,却是自己误会了,亏初见时自己还向他炫耀本事,想来十分可笑,让人脸红。 谢傅能够施展小天雷灭神真言,本事胜过师叔祖,自己与他之距,却是天壤之别。 谢傅见刘太轻竟跟自己客气起来,说道:“师兄你道心淳朴是真正的修道之人,我却是红尘俗人,叫你一声师兄,却反而辱没了你。” 刘太轻心中开心,呵呵一笑:“不可不可,若让师傅听见了,定要责怪。” 谢傅笑道:“师兄难道担心我闯祸,连累了你,所以跟我撇清关系。” 刘太轻连忙应道:“自然不是。” 在谢傅的注视下,刘太轻才笑道:“好吧,不过我们私下互称师兄弟,莫要让师叔祖他们听见,不然要怪我无礼。” 谢傅点了点头,“劳你帮忙拿来笔墨和纸。” 刘太轻问:“师弟你要干什么?” 谢傅轻轻叹息:“离家四年多,只怕家里要担心死了,想马上写封书信给家里报个平安。” 刘太轻笑道:“什么四年多,从你来到灵山才现在才过了四个月。” 谢傅一讶:“什么!才过了四个月。” 刘太轻笑道:“你幻境中呆了这么久,难道不知道幻境十六天,外面才过一天。” 谢傅惊讶道:“竟有这种事!” 于是刘太轻就跟谢傅解释这幻境内与外面的时空流逝不同。 谢傅不明其理,唯有惊叹天地神奇。 在里面也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这件事,他还以为跟端木慈一起生活了四年,却不知只是度过三个月。 可他分明又与端木慈一起生活四年,要不然如何有如此深厚的感情呢。 四年啊,一千五百多个日夜,世间的夫妻,又有多少人能做到共度一千五百多个日夜,分分别别,共处能有千日已是难得。 他应该满足不是吗? 刘太轻见谢傅陷入沉思,轻轻出声道:“师弟。” 谷鬥谢傅回神笑道:“就算是四个月,也应该给家里报个平安,师兄有劳你了。” 刘太轻点头,一会之后取来笔墨纸砚。 谢傅迅速书写一封家书,给澹台鹤情保平安,想来澹台鹤情定是又思念又担心。 成亲之事又耽搁了,谢傅深感愧疚,在信中让澹台鹤情多选几个吉日,等他回去之后,立即成亲,好让澹台鹤情安心。 写着写着,谢傅突然搁笔,他和端木慈已经成亲了。 虽无媒人宾客,却是天地为证,圆月为媒,切切实实拜过堂成过亲,端木慈已然是他的妻子了,这是无论如何都断绝不了的。 呆呆想着,忽又疾书,既定事实,都已如斯地步了,还想那么多干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 就算澹台鹤情生怨,自己也绝不能做无情无义的负心人,何况他与端木慈之间是生死也割舍不了的。 就算相隔天涯海角,她也永远都是自己的妻子,就算是生死仇敌,她也永远都是自己的妻子。 写完之后,谢傅拜托刘太轻将书信马上送出去。 家书值千金,刘太轻即刻下山去,奔赴镇上将这封家书寄出去。 刘太轻回到灵山已经是黄昏时候,谢傅气色又好了一些,见到师傅沈约也在房内,立即解释道:“师傅,我下山去给谢公子寄家书。” 沈约点了点头:“谢公子已经跟我说了。” “太轻,你照顾好谢公子。” 沈约吩咐一声,便就离开。 沈约走后,刘太轻轻声问道:“师弟,今天师叔祖他们都有来看你吧?” 谢傅点了点头,林初溪、许正宁、沈约、何楚…… 灵山文廷有分量的,跟他相熟的都来了。 林初溪跟他聊了小天雷灭神真言,从头到尾都没有责怪他偷看灵山镇山之宝小天雷灭神真言的意思,反倒有点请教一二的意味。 许正宁主要跟他聊了他身上的那件圣衣,虽无明说,却完全没有讨还的意思,言外之意圣衣虽是灵山文廷之物,圣衣封印是谢傅打开的,也算缘分。 何楚跟谢傅不是很熟,主要跟谢傅道歉当日怠慢失礼之处,又客套几句。 倒是沈约跟他聊的最多,虽半句不提端木慈,却是希望谢傅能够多多谅解。 灵山文廷的人不是恶人,更是一群有信仰有准则的人,谢傅心中好奇端木慈与灵山文廷的恩怨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成为生死仇敌。 而他与端木慈相处这么多年,更深知端木慈并非大奸大恶之人,又或许她的温柔慈爱难道仅限对待自己? 难道端木慈对师傅初月的手段也是心狠手辣吗? 心中虽然疑惑重重,却隐隐觉得必有内情。 这件事一定要搞清楚。 刘太轻笑道:“为了救你,师叔祖他们可没少耗费心神。” 谢傅笑了笑,不知道如何回答,一边是灵山文廷,一边是端木慈,最好能够冰释前嫌,做人真的太难了。 是是非非无法分辨清楚,更难的是道义、情感、私心又不知道让人如何偏袒。 偏向自己的亲人失去道义,偏向道义失去亲人。 难怪人家说做人的最高境界就是难得糊涂。 刘太轻忽然道:“对了。” 刘太轻说着从衣内取出一物,指长大小,用麻布条包了起来:“这物那日从你身上掉落,我想对你定是很重要,就先帮你收藏起来。” 谢傅看见那麻色布条,分明就是从端木慈道袍上割下来的,心头一颤,割袍断义吗? 心中想着分别那天,她严肃的要求自己不准自己想她,颤颤的把布条打开,一缕青丝映入眼幕。 谢傅看着这缕青丝,脑海中已经浮现出她那一头优美英潇的长发,不禁露出笑容,你不准我想你,却为何留下青丝给我。 莫非要我想着青丝不思人,这叫我如何做到,我看见这青丝更想着你丝丝缕缕的温柔啊…… 刘太轻见谢傅呆呆发楞,轻声问道:“是她送给你的吗?” 谢傅本能点头。 “师弟,你跟她真的是?” 谢傅抬头朝刘太轻望去,刘太轻忙道:“师弟,我没有打听你隐私的意思,我只是很好奇,很惊叹。” 端木慈那是高高在上的神仙人物,高傲得众生在她眼中有如草芥,他实在难以想象这样的人物竟也会堕入人间情爱。 情和爱似乎离这位仙子很是遥远,要知道她杀起人来可是冷漠无情,这样的人物在情爱面前又是什么样子呢。 刘太轻又补充一句:“我真的只是感到很诧异。”他的感受就好像地上的一粒尘土飘上高高在上的月亮那么强烈反差。 谢傅应道:“她是我的妻子。” 刘太轻闻言震惊到难以言语,过了好一会儿才出声道:“你们!” 谢傅笑道:“很奇怪是不是?有的时候我也觉得好像是一场梦,但我拜堂成亲过。” “她凶吗?” 刘太轻话刚出口就感觉有点尴尬。 文学网 第338章 昆仑秘境 这三个字倒是把谢傅惹笑了,反问道:“她很凶吗?” 她凶不凶,刘太轻倒是没有亲眼见过,不过那日她来到灵山,整个灵山立即沉浸在冰冷萧杀之中,危险可怕弥漫在每个人的心中。 好像来的不是一个人,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一个绝世杀神。 刘太轻道:“她应该很冷酷无情吧,毕竟进入幻境的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说着又发现自己这句话有毛病,谢傅不就活着出来吗? 谢傅闭目回忆道:“我不知道她对别人怎么样,但是她对我很温柔,温柔得……”谢傅发觉根本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她的温柔。 刘太轻失声道:“很温柔!”旋即再问:“如何个温柔法?” 谢傅倒不反感刘太轻问个没完,他喜欢在这种交谈中去回忆端木慈的一切,而当他一个人的时候又极力去阻止自己回忆思念,或许人都喜欢找借口吧。 “她……她脸上总是挂着温柔的微笑……” 谢傅慢慢叙说着,也是在叙说着自己的思念。 刘太轻听完笃定道:“我不相信,定是你偏袒她,才将她说的如此之好。” 谢傅反问:“那你应该觉得她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刘太轻道:“我觉得她应该是冷漠无情,喜怒不形于色,永远都是清冷无相的样子,永远都不关心任何人,就好像来人间一栖的仙子。” 谢傅应道:“也许吧……” 一开始是这样的,她冷的像块冰,又无情的铁石心肠没有情感,那半年她不停的追杀折磨他,每一次又给他留下一丝生机。 那种痛苦就好像把他的身体一瓣瓣残忍撕开,如果不是对她入骨的仇恨支撑,他早就崩溃了。 想着嘴上不知觉的喃喃道:“是啊,冷漠无情,残忍恶毒,我倒是希望她是这个样子,我就不会爱上她了。” 刘太轻道:“师弟,你真了不起。” 旁人骤然听来只觉诧异难以置信,可四年多来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却不足为外人道。 他与端木慈之间的种种,已经如同度过了一辈子,有一辈子的故事。 “师兄,麻烦你拿针线给我好吗?” “好。” 刘太轻取来针线,谢傅当下缝制了一个护身锦囊。 刘太轻看见谢傅灵巧的手法,讶道:“她教你的?” 谢傅忍不住一笑,他也就这点用处。 刘太轻打破砂锅问到底:“她教你的?” 谢傅干脆应了声:“是。” “啧啧,难以想象端木慈绣花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刘太轻对端木慈这三个字充满着好奇,特别是她的身份是谢傅妻子之后,他又忍不住多了一点想象。 谢傅很快就缝制了一个护身锦囊,将端木慈留给他的那缕青丝放在锦囊之内,为了避免丢失,干脆把封口缝死。 紧接着又穿了一条挂绳,将护身锦囊挂在脖下。 …… 隔日,林初溪等人似约好了一同前来,却又驻步于门口没有进来。 在房内的刘太轻感觉师叔祖他们有什么事情要与谢傅谈,便走了出来,恭敬的一一见过。 除了有大事需要在议事大厅聚集讨论,很多时候师叔祖和师叔伯都是独自修行,很难一齐见到,这些日子却也见得多了。 谷怽沈约道:“太轻,你先退下吧,我们有些事情要和谢公子谈。” 刘太轻点头离开之后,林初溪看了沈约一眼之后说道:“沈约,你跟我一起进去吧。” 今天要与谢傅谈论的话题比较敏感,而沈约与谢傅比较熟,有沈约在比较好说话。 林初溪和沈约一同进入房间,惯例的询问谢傅身体恢复情况之后,林初溪转入正题道:“谢公子一定很好奇灵山文廷和端木道尊的恩怨。” 谢傅点了点头,他不但好奇灵山文廷和端木慈的恩怨,他还好奇端木慈和初月的恩怨,为什么端木慈会给她的师妹下月阴死篆。 林初溪道:“此时甚为隐秘,个中隐情只有我们几个辈分高的人知晓,便是沈约师侄也只是模模糊糊知道个一二而已。” “林玄师,愿闻其详。” “这事要从二十多年前说起,或许要更远的时候说起,谢公子可知道端木道尊的来历。” 谢傅应道:“她不是道门天宗道尊吗?武道中人敬为神人的宗师人物。” 林初溪笑了笑:“在端木道尊成为天宗道尊之前,她是昆仑双骄之一,武道中除了知道昆仑双骄来自昆仑秘境,对双骄底细却知之甚少。只因昆仑双骄像一道流星在武道绽放出耀眼光芒,昆仑双骄这四个字在武道世界中也只是昙花一现,所以世人根本不知道道门天宗道尊端木慈就是曾经的昆仑双骄之一。” 谢傅道:“林玄师,你却知道。” 林初溪应道:“我当然知道,因为我是灵山文廷的人,而灵山文廷对于昆仑秘境十分敏感,而已经数百年没有人从昆仑秘境踏出尘世了。” 谢傅道:“昆仑秘境?” 林初溪道:“那是很遥远很遥远的事了,遥远地昆仑秘境成为一个传说,相传上古有一群人是的仆人,这群仆人协助迫害人间,神人与大战之后,神人怜这群仆人同为人类,不忍全部诛杀,于是将这群仆人全部驱赶到一处荒无人迹隐蔽绝外之地,与世俗遥远隔离,这个地方就是昆仑秘境。” 谢傅听着感觉就好像在听传说一般,但天地无奇不有,传说是真是假,谁又说得清楚。 林初溪笑道:“当然太过于遥远的事,我们也无法究真究实,但昆仑秘境是切切实实存在着,而昆仑秘境的人几无踏入世间,好像是生活在另外一个世间的人,所以就显得神秘。“ 谢傅道:“就好比幻境。” 这话林初溪也不知道如何回答,继续道:“昆仑秘境的人跟我们不一样?” “不一样在什么地方?” “嗯……”林初溪想了想之后道:“那个地方空气稀薄,极度寒冷,而且身体无时无刻都要承受巨大压力。” 谢傅道:“谢傅不明白。” “我也没有去过,这么说吧空气稀薄到普通人一下子就会窒息而亡,就算武道高手也难以忍受,寒冷到普通人一下子就会被冻死,身体所承受的压力好像无时无刻身上背上一座大山。” 谢傅道:“这样的地方如何生存?” 林初溪道:“我们世俗的人自然无法生存,只怕一出生在空气稀薄、极寒、山压之下,立即死亡,但是昆仑秘境的人不一样,他们世世代代修炼一门功法,这门功夫能够让他们变得有如躯质,这也是他们能够在这种极度恶劣环境生存下去的途径,代代如此,代代相传,渐渐的从一出生,他们的身体就有如神躯。” 谢傅渐渐能够理解,就好像进化一般,为了生存而进化,随着岁月变迁,虽曾同为人类,却渐分两极。 就好比西域一些地方,便是女子也是身强体壮,肌肤黝黄,而江南之地的女子却娇小玲珑,肌肤雪白。 “所以昆仑秘境的人世世代代必须修炼这门功法,就好像我们必须学会走路一样,要不然根本无法立足生存。” 谢傅点头。 林初溪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最重要一个,昆仑秘境的人所练功法源自,唯有昆仑秘境之地才能压制,一旦涉世入真道,便会化为真魔,为祸人间。” 谢傅听到这里心头一颤,那是不是说端木慈会变成真魔,他在画舫曾有渡劫经历。 非常清楚那种意识理智被吞噬的感觉,痛苦到充满暴虐,只想屠戮屠杀来释放痛苦。 那种感觉已经不是理智所能控制的,甚至说可以根本就没有理智意识,如同一个醉酒之人,干过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文学网 第339章 回家的路 林初溪看见谢傅表情,知道对方已经心中有底,灵山文廷所作所为并非事出无因。 谢傅道:“昆仑双骄另外一人是谁?” 林初溪应道:“大秦景教端月清辉王初月。” 其实谢傅心中已经隐隐知道是谁,听到答案,还是心中一震,初月师傅和端木慈来自同一个地方,她们是师姐妹,却为何要自相残杀呢,慈……端木慈为什么要对初月师傅这么残忍呢。 回想起初月师傅的凄惨,谢傅不禁闭目,端木慈你好狠啊。 每当初月承受痛苦折磨,谢傅就对端木慈这三个字恨之入骨,此刻想来却百味杂陈。 林初溪道:“不过初月已经死了。” 谢傅听着一笑,初月师傅是死了,不过她还留一口气在人间等待自己。 想着心中依然忐忑,初月师傅还活着吗?那口气还在吗? 林初溪继续道:“也幸好初月已经死了。” 谢傅哦的一声:“难道初月十恶不赦,灵山文廷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林初溪点头道:“初月是个大魔头,冷漠无情嗜杀无度,手下从不留活口,释儒道三门死在她手上的人不计其数,连蓬莱仙门苦心栽培的传人也死在她的手中,甚至她还将儒门凤麟宗一宗全部灭门。” 谢傅听到这里,脱口道:‘不可能!’ 这时沈约出声问道:“谢公子为何如此笃定?难道谢公子认识初月不成。”说着才恍觉自己这话有毛病,初月在二十年前那场旷世大战中已经死去,而那个时候谢傅就算出生,也只不过是襁褓中的婴儿。 谢傅道:“我不认识她,只是没有人会无端端杀人。” 林初溪接话道:“因为初月已经有入魔的迹象,人命在她眼里有如草芥,毫无怜悯之心。” 谢傅道:“这也不能说明她入魔了,有的人就是天性凉薄。” 林初溪没有正面回答谢傅这个问题,继续道:“文圣老人家见了初月,并确认了,当时文圣老人家就想出手,这个时候端木慈出现了,文圣老人家又罢手了。” “接着呢?” “接着昆仑双骄就一同来到灵山文廷,端木慈表示她们二人会回到昆仑秘境,不再在尘世逗留,但是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解除文道三大圣地与昆仑秘境的约定。” “什么约定?” “昆仑秘境的人永世不能踏入凡世间,一旦有人触犯,双方均全力诛杀。” 谢傅听到这里心头一颤,这不是就算回到昆仑秘境还是死,就好比他虽然有家,回到家中,爷爷却恨不得将他打死。 这是把人往死路逼啊,不回尚有一线生机,回去却是必死无疑,就算你能力再大,你难道会屠戮自己亲人,毁了自己的家。 “为什么会有这么奇葩的约定?” 林初溪应道:“无论刑法也好,约定也好,都是有因而设,数百年前,有一个来自昆仑秘境的人在凡世间成为真魔,昆仑圣境和文道三大圣地合力诛杀此真魔,为此双方也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 “尽管最终诛杀真魔,双方却心生嫌隙,文道三大圣地不想留下这个危险,再酿祸害,于是乎文道三大圣地商议毁了昆仑秘境,如果真的这么做,必有一场波及整个天下的旷世大战。” 谢傅静听下去,只听林初溪继续说道:“为此昆仑秘境做出了让步,而文道三大圣地初衷也不想再生祸劫,于是双方有了这个约定,也正是因为这个约定,双方数百年来才能够相安无事。” “数百年来,文道三大圣地坚守这个约定,而昆仑秘境也坚守这个约定,因为大家都清楚,一旦约定破裂,很多事情就变得无法阻止。” 谢傅轻轻道:“那她们回去还不是死。” 林初溪淡淡道:“从昆仑双骄踏出昆仑秘境那一刻,已经注定了她们的命运。” 谢傅沉声道:“她们只是想回家而已。” 林初溪反问一句:“谢公子,你杀了人,难道忏悔就能够弥补的吗?任何人都必须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谢傅不与林初溪争论这个没有结局的问题,转而问道:“那么文圣答应了端木慈的要求吗?”想来文圣绝对不会答应端木慈这个要求。 林初溪淡淡道:“文圣老人家答应了。” 这实在大出谢傅意料,到底有多大的魄力才敢答应这样的要求。 “不过文圣老人家也有一个要求,必须先杀了有入魔迹象的初月,他才有与其它两大文道圣地商洽的余地。” 谢傅错愕:“这……” 林初溪道:“个中如何周旋不得而知,但是最终端木慈答应了。” 谢傅怒道:“这分明就是想让她们师姐妹互相残杀,端木慈怎么会蠢到相信。”顿时感觉文圣这人卑鄙无耻。 林初溪淡道:“因为文圣老人家一言九鼎,所以端木慈会相信。” 谢傅冷笑道:“端木慈太蠢了!”说着心头却突然一颤,初月师傅还活着,端木慈还特意教了自己月阴死篆的解篆之法,难道她也在欺骗文圣,她根本没想要真正杀死初月师傅,她只是想在世人的见证下证明初月死了。 林初溪道:“为了证明自己的诚意,端木慈联合,蓬莱仙门云弱水,儒门雷渊宗宗主封天白三人合力击杀端月清辉王初月,当然这当中也包含了大秦景教和儒释道三宗的恩怨。” 谢傅冷笑道:“想不到端木慈是个苟且偷生的人,为了苟活不惜残害自己师妹。”这话是谢傅故意说给两人听得,借此来反讽文圣有多么卑鄙。 两人闻言感觉怪异无比,毕竟端木慈可是你拼死保护的女人,难道谢傅打算大义灭亲。 谢傅见两人表情怪异不出声,问道:“接下来呢?” “端木慈杀了初月之后就来到灵山文廷,要求文圣老人家实现诺言,解除文道三大圣地与昆仑秘境这存在数百年的约定。” 谢傅故意问:“文圣实现诺言了吗?” 林初溪摇了摇头。 谢傅冷道:“文圣骗了端木慈。”说着气的牙齿发颤,心中为端木慈感到委屈气愤:“文圣言而无信!” 林初溪冷道:“谢公子,对于文圣老人家来说,失诺不失诺丝毫不重要,他的心中自有是非对错,而且他怀疑这只不过是昆仑秘境的阴谋,或者说端木慈的阴谋。” “什么阴谋!” “昆仑秘境不甘心蛰伏在那个极恶之地的阴谋,一旦昆仑秘境的人能够随意踏入尘世,久而久之,世人岂不为之奴役,你想一想,昆仑双骄仅仅两人就如此可怕能够在世俗掀起如此狂涛骇浪,如果昆仑秘境有更多的人踏入尘世,后果难以想象,比起成为千古罪人,失诺又算的了什么,就算只有一丝可能,文圣老人家也不会冒险。” 谢傅冷道:“如果昆仑秘境的人想要踏入尘世,直接撕毁约定就好,何须如此麻烦,搞什么阴谋?” 这是沈约搭话:“谢公子有所不知,在离开昆仑秘境有一条通道,当年在定下这个约定的同时,三大圣地文圣合力布下禁忌,这条通道每一步都是天雷如雨,所以也叫为死亡之径,便是这死亡之径将昆仑秘境与尘世隔绝开来。” 谢傅讶道:“竟还有这个缘故。” 林初溪冷冷道:“要不然谢公子认为数百年来昆仑秘境的人会老老实实呆在那个极恶之地,就算死罪,也总会出现以身犯险之徒,就像昆仑双骄。” 谢傅问道:“既然如此,昆仑双骄为何能够踏入尘世?” 这话两人根本无法回答,或许昆仑双骄不一样,又或许是她们两个是无数个想走出昆仑秘境当中的幸运者。 谢傅也知道没有亲眼目睹根本无法回答这个问题,见两人陷入沉默,开口道:“两位玄师,话归正题吧。” 林初溪淡淡道:“端木慈要求文圣老人家实现诺言,要不然就血洗灵山,将灵山夷为平地,双方进行了一场大战,端木慈败了,逃了,并扬言五年之后再来。” “这一次已经是端木慈第五次来到灵山,只是这一次文圣老人家仙逝,文圣老人家清楚灵山无他,根本没有人能够阻挡端木慈,于是临终之际布下小天雷灭神真言击伤端木慈,将她诱入幻境之中。” 听着林初溪讲完这些前因后果,谢傅作为知道更多内情的当事人,心中已经清楚大概,更明白端木慈的初衷,心头抽搐疼痛,宛如被锥子深深扎了进去。 端木慈只是想回家而已,带着初月师傅回家而已,她哪里是什么苟且偷生,她是重情重义。 这尘世容不下她们师姐妹,现如今那个家也容不得她们,也回不去。 更悲更痛的是,她伤了她爱的人,却不能告诉告诉初月师傅,师姐爱师妹。 她只能将委屈悲伤疼痛藏在心中,不能将一切公之于众,要不然她的战斗就毫无意义。 端木慈端木慈,你怎么这么傻,你哪里配的上道门天宗道尊,回家就那么重要吗? 就算不敌,何不跟初月师傅一起战死呢?何不一起战死呢? 这大概是初月师傅恨你的原因吧,你抛下了她。 文学网 第340章 送她回家 端木慈,她以为你抛下了她,她以为你为了苟且偷生伤害了她。 回家就那么重要吗? 难道这尘世就没有你俩的家。 回不去就回不去,我来为你们撑起一片天,我来给你们一个家,我来为你们抵挡世间一切侵害,可好? 可好! 谢傅遥遥相问,端木慈却听不见。 谢傅骤地,目光发红,手指林初溪:“你们骗了她!她只是想回家而已!” 面对谢傅的责问,林初溪一言不发。 沈约解释道:“谢公子,先例一开,便有后继者,约定也就荡然无存,我想这正是文圣老人家的苦衷。” 谢傅怒道:“既然如此,就不要给她希望,我知道了,文圣是怕她们师姐妹联手,自己不敌,所以才用这么卑鄙的手段离间她们。” 文圣是否担心她们师姐妹联手,自己不敌所以才用如此卑鄙的手段欺骗端木慈,现在也无法究真。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一旦她们对文圣动手,她们必定会成为天下公敌,昆仑秘境那个家也永远回不去了。 这或许是端木慈答应文圣要求的原因,她保留一丝希望,光明正大回家的希望。 或许昆仑秘境有她思念的亲人,她想回去,却又不想连累亲人。 谢傅只感觉自己的遭遇与端木慈如此相似,他设身处地的为端木慈想了再想,体谅她的艰辛,谅解她一切行径。 端木慈在他心中的模样越来越清楚,那个温柔到骨子里的慈慈。 慈慈,回家就真的那么重要吗? 林初溪淡淡开口道:“沈约师侄,你先出去。” 莫非成要翻脸,沈约吃惊道:“林师叔……” 林初溪淡道:“放心,我只是有些事要和谢公子单独谈。” 沈约走后,谢傅冷道:“没有什么好谈的、” 他已经打算和昆仑双骄站在同一阵线,如果灵山文廷要讨还圣衣,他也不屑穿着,至于这小天雷灭神真言,他也终生不用。 “谢公子稍安勿躁。” 林初溪说着从衣内拿出一封书信来,“这是文圣老人家留给王婉之的,谢公子过目吧。” 谢傅讶异,既是留给王婉之的,为何要让他过目。 看向林初溪,林初溪点了点头,想来必有深意,于是谢傅打开书信阅读起来。 信中文圣跟王婉之说,他虽有文圣之名,但非圣贤,岂能无错。 在临终之际,他意识到端木慈确实只想回家,对于欺骗端木慈深感内疚,也耿耿于怀。 他希望王婉之继任灵山文廷之主后,以灵山文廷之主的名义送端木慈回家,圆他夙愿。 谢傅看完目眶发红,喃喃道:“太晚了……太晚了……” 林初溪根本无法理解谢傅那种命运与昆仑双骄紧紧相连在一起,表情严肃道:“谢公子,这是一件大事,就算文圣老人家生前也不敢去做,文圣老人家把这件事交给王婉之,我想王婉之做得到,或许谢公子认为这只是一句话的事,但其中牵扯到太多东西,文道另外两大圣地,昆仑秘境,约定的存亡……” 谢傅道:“如果端木慈想在这个尘世有个家,我会给她一个家,不管面对多少风雨侵害,我都会挡在最前面,如果她想回昆仑秘境,我也会圆她心愿。” 林初溪点头道:“既是文圣老人家的夙愿,灵山文廷上下会全力去做,半个月前我已经派人前去金陵请王婉之,如果王婉之还不肯应纳,我会亲自走一趟。” “另外,告知谢公子内情,也算是给谢公子你一个交代,望谢公子在端木慈那边能说明一二,毕竟现在也就谢公子有资格能在端木慈面前说话。” 谢傅冷言讥讽:“林玄师这是怕了吗?” 林初溪淡笑道:“谢公子认为灵山文廷的人怕死吗?” 谢傅脑海里立即浮现起文百谋一众人在临死前平静默念真言的情景,从某一方面讲灵山文廷的人值得尊重。 林初溪继续道:“就算灵山文廷没有人能够抵挡端木慈,儒释道三门呢,灵山文廷只需将端木慈的真正来历公之于众,她必须会成为天下之敌,天地之大亦无容身之处。” 谢傅冷道:“那倒未必,你当天下人都似灵山文廷一般死脑筋,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林初溪道:“就算谢公子说的对,这也必定成为敌对势力打击端木慈的借口,而灵山文廷的初衷是天下太平。” 谢傅不再言语,道理他明白,他只是出出怨气罢了。 林初溪笑了笑:“皆因我知道谢公子是个重情重义之人,所以才跟谢公子说这么多,不然该怎么做灵山文廷自有安排,也无需与谢公子商洽。” 谢傅轻轻道:“你们能说动王婉之吗?”说着补充一句:“你们能说动王婉之继任灵山文廷之主吗?” 此事本来与他没有一点干系,不过如今却涉及端木慈能否归家,端木慈要有一个堂堂正正的名义回家。 灵山文廷之主送她回家,就是堂堂正正的名义,昆仑秘境亦不会拒之责之罚之杀之。 便在这时,沈约在门口开口道:“林师叔,姜师兄回来了。” 林初溪闻言刚要站起,忽又坐下,笑道:“谢公子就我们一起听听是不是好消息吧。” “沈约,把姜涛叫过来。” 过了一会走进来一个穿着红衣儒服的男人,年龄五十出头,谢傅对他有点印象,此人当日曾随着林初溪一同进入幻境。 “谢公子,这是我的徒弟姜涛。” 谢傅客气礼貌的叫了一声:“姜玄师。” “谢公子。”姜涛却是认识谢傅。 林初溪直接问道:“姜涛,情况如何?” 姜涛看了谢傅一眼。 林初溪道:“但说无妨。” 姜涛这才轻轻摇了下头:“王婉之病入膏肓,恐怕命不久矣。” 连命都快保不住了,还当什么灵山文廷之主。 谢傅闻言猛然站起,虽说与王婉之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骤然听到这个消息,内心还是十分触动的。 “什么病?难道连你们灵山文廷的人也治不好吗?” 林初溪叹息一声:“谢公子别忘了王婉之自己也是文道高手,她连自己的命也保不住,别人又怎么能够帮的到她。” “王婉之得了什么病?” “王婉之所得之病乃是天疾,天生六绝脉!就是大罗神仙也无能为力。” 六绝脉!冲阳绝、尺泽绝、天府绝、太冲绝、神门绝、太溪绝为六绝,这种绝症便是一绝已是难以活命,王婉之却是六绝俱全。 谢傅沉思一会,突然问道:“这事,文圣应该知道。” 林初溪点头。 谢傅继续道:“既然如此,文圣为什么还要让王婉之继任灵山文廷之主呢?” 这个问题一下子把林初溪问住了。 文学网 第341章 金陵 谢傅见两人哑口无言,继续问道:“你说文圣是否知道有什么办法能够救王婉之呢?” 此话一出,林初溪跟姜涛均是表情一凝,只听姜涛问道:“如果文圣老人家知道有什么办法能救王婉之,那文圣老人家为什么不救呢?” 谢傅陷入思索,明老曾跟他说过,身蕴生脉者,天生六绝脉,而往往身蕴生脉者都活不过十岁,这也就是生脉难以寻获的原因。 而他体内的寻脉符已经确定王婉之就是天脉者,如此看来王婉之就是身负生脉之人。 明明天生六绝脉,明明是死是绝,为什么说是生脉了,会不会如同凤凰涅盘浴火重生呢。 这救王婉之的关键会不会就在我身上,想到这里,谢傅内心隐隐激动。 这时林初溪开口道:“这一切都只不过是谢公子的猜测,文圣老人家虽神机妙算,但……” “对了!”这时姜涛出口打断:“我拜访王家家主告知灵山文廷来意之后,隔了一日王家家主做了一个惊人的举动。” “什么惊人举动!” 姜涛苦笑道:“公告天下,为王婉之招亲。” 这…… 谢傅和林初溪均无语以对,人都快死了,不想着赶紧医治,还招什么亲,怕王婉之嫁不出去吗? 王阀之女又怎么会嫁不出去,何况她是王婉之,只要她垂青,天下名门世家,王公贵胃趋之若狂。 顿时只感觉王家家主这个举动实在儿戏,宛如孩童之举。 可王家家主不是孩童,在这个时候,他此举又有什么深意,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做出这个举动来。 林初溪问道:“姜涛,王家家主可有说什么?” “师傅,我确认询问一番,王家家主说为王婉之冲喜,也许可以冲掉疾魔灾祸。” 林初溪不禁一笑,如果冲喜真的能冲掉疾魔灾祸,那世间就不会有这么多人病死了,想不到王家家主也这么迷信,这是走投无路之下的活马当作死马医吗? 转头看向谢傅,问道:“谢公子,你怎么看?” 谢傅顿了顿之后说道:“林玄师不是说文圣神机妙算吗?我看文圣早就料到王婉之今日之难,王家家主此举说不定就是文圣授意。” 姜涛道:“可文圣老人家已经仙逝了。” 谢傅应道:“难道不可以在生前就有所嘱咐吗?” 姜涛恍然大悟:“或许文圣老人家早就留下锦囊妙计。”说着又问道:“可如果是锦囊妙计,王家家主为什么不早点用,要等到现在呢?” 谢傅笑道:“姜玄师是修道之人,对世俗之事知之较少,王家有南地冠族之称,为南地名阀执牛耳者,王婉之嫁人是一件震惊天下的大事,个中牵扯甚多,甚至要多番考虑考量,如今却用这种如同儿戏的方式来为王婉之招婿,我想王家家主是逼的没有办法,姑且相信。” 谢傅说着笑道:“我想也就是文圣所说,王家家主才姑且相信,你换个人跟王家家主提出这个荒唐建议,看王家家主作何对待。” 姜涛喃喃道:“说的也有点道理,只是冲冲喜就能救活王婉之吗?” 林初溪道:“这一切全是谢公子的猜测,内情真正如何,我们也不得而知。” 谢傅淡道:“我金陵走一趟吧。” 这事交给别人不踏实,不是谢傅看不起灵山文廷,而是灵山文廷三番二次相请,王婉之却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林初溪和姜涛闻言一讶。 姜涛不知道内情,心中好奇,这是灵山文廷的事与谢公子你有何干系。 林初溪倒是隐隐感觉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谢公子太神奇了,他总能化腐朽为神奇,从打开圣衣封印到破天荒的学会小天雷灭神真言,再到和端木慈的关系。 这其中任何一件事都是惊世骇俗。 林初溪点头道:“那就有劳谢公子。” 显然就算他亲自出马前往金陵也改变不了什么,王家不是不给灵山文廷面子,眼前情况已经不是讲不讲面子,也许谢公子能够化腐朽为神奇,而林初溪也相信谢傅会竭尽全力。 谢傅道:“我不是帮灵山文廷,我是帮自己。” “不管如何,我们的出发点是相同的。” 林初溪说着补充一句:“谢公子不要着急把王婉之带回灵山来,先看能不能保住王婉之的命。” 虽是废话,但有时候废话不得不说,以免为人诟病。 谢傅点头。 “王家不比普通人家,我现在就给谢公子写封引荐信。” “不必了,我跟王婉之认识。” 两人闻言暗讶,只觉此事若是能成,非他莫属。 谢傅笑道:“我收拾收拾一下,今日启程。” “谢公子身体还未康复,要不再修养几天。” “再修养下去,说不定到了金陵,人已经不在了,或者嫁出去了,我一边赶路一边修养就行。” 事有缓急,林初溪也没有多言,点了点头。 谢傅收拾行李,其实他也没有什么行李,就来时那个包袱,说来好笑,这包袱就没有打开过,现在倒也不用查看有什么遗漏的。 刘太轻走了进来:“师弟,要走了吗?” 一个是修道之人,一个却是尘世之人,这一别可能就是一辈子见不到了,虽是相处短短数日,却似乎建立了深厚的师兄弟之情。 人与人之间就是如此奇妙,有的人一见如故,很快就成为知心人,有的人日日相见,却也难以交心。 “是啊,师兄。” 谢傅看得出刘太轻有点依依不舍,提笔写下苏州住址交给刘太轻。 “师兄,如果你来苏州,师弟一定尽地主之谊,好好款待师兄。” 刘太轻一笑,这也算是保留再见的期待,“师弟,师兄也没有什么东西好送给你最为留念,这点银子你路上作为盘缠吧。” 谢傅忍不住一笑,离开苏州的时候,澹台鹤情就给他备了不少银子,太多了以至他嫌包袱太重了。 却也没有明言,直接收下刘太轻的银子,“谢谢师兄。”他收下银子,也相当于收下刘太轻这份师兄情谊。 刘太轻见了一笑,很是开心。 沈约师徒送谢傅下山,一直送到山脚下,谢傅才道:“沈玄师,刘师兄,止步吧,已经很远了。” 临走之前,谢傅特意跟沈约悄悄说了一句话:“沈玄师,刘师兄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望沈玄师能够悉心栽培。” 沈约却哈哈一笑:“谢公子果然是尘世之人,你多虑了,修道者不为求进而求,为求心而求,太轻的秉性我清楚。” …… 嘴上说是一边赶路一边修养,谢傅却是日夜兼程,数日之后来到金陵。 来到这个繁华可以与苏州媲美的江南名都。 又因为秦淮河畔风景如画,人置身于秦淮河之上如置身仙境,金陵又有仙都美称。 谢傅进入金陵城,这时已经临近黄昏,这会前往王府拜访已经不现实,想着先寻处酒楼住下,饱餐一顿,梳洗一番,整顿装容之后,明天一早再前去拜访。 路上车马如龙,行人如水,谢傅却无心猎景。 熙熙攘攘中,耳畔频繁响起王婉之这三个字。 王家为王婉之招亲,此事已经迅速传遍天下,何况金陵,早就人人皆知,成为每日必谈话题。 从震惊中到疑惑猜测,再到每日听之习以为常,再当做一件热闹盛事来谈。 便是公主出嫁也没有如此充满话题性。 作为一个女子,这怕是一生中最为风光的时刻。 不然,对于王婉之来说,风光两字一直笼罩在她身上。 风光吗? 谢傅脑海中不禁浮现起初见时,那个衣装朴素,那张面色微黄的脸。 她平凡的宛如路人一员,兄台称呼二字恰如其分。 他细心观察都不知道她是王婉之,旁人又如何知道她是王婉之。 想着,最后定格在一张额颧嶙峋,瘦的皮包骨头的脸。 忽然有什么东西轻轻飘落谢傅脸颊,却是粉中带白的杏花花瓣。 晚霞如练,春风轻拂,余晖中路道散发芳香。 晓带轻烟间杏花,晚凝深翠拂平沙。 再看路人,笑脸迎风,满暖人间,几无悲伤。 便是贩夫走卒也是一般如此,一边擦汗一边洋溢着对生活期待的热情。 人生就是这样,一边艰难活着一边热爱生活,一边夜里低泣一边咬牙继续。 百年之后,人间已无我,风景依旧。 谢傅笑了,对这风景便多看了几眼。 谢傅在秦淮河畔找了间酒楼,饱餐一顿,熙熙攘攘中,身心已经受到人间烟火熏陶影响。 餐后住宿,沐浴洗去一身风尘,便被遥遥近近飘了的箫鼓之声吸引。 人伫立二楼栏杆前,凭栏一望,秦淮河上,画舫如织,摇曳着灯火,响彻着歌声。 两旁河畔,青楼林立,那里牙签玉轴,锦瑟瑶琴,檐马叮当,炉香缭绕。 绮窗绣帘中,挑动着一道道婀娜动人的倩影。 每一个女子都有不足为外人道的故事,每一次邂逅都是一种烂漫。 你经过我的岁月,我触摸你的年华,彼此光阴不负。 十六红桥夹两岸,好一副人间盛景。 …… 隔日一早,谢傅稍微打听之后便前往乌衣巷。 来到乌衣巷方才知道王阀之家不是想象中那么回事。 王阀之家就是乌衣巷,乌衣巷就是王阀之家 王阀并不仅仅是一座高门大府,而是一座小城,宛如伍子胥初筑时的阖闾大城。 百千家与王阀有关的人都住在这个地方,王阀的家众家臣,王阀的奴婢下人,受雇于王阀与王阀息息相关的百姓都住在这片地方,虽是异姓却均把自己当做王家人。 这大街南北交叉就有二十余条,这小街小巷更是数不胜数。 每家每户置于其中有如围棋之局,每条大街交叉相隔出为一坊,而每一坊多则近十户,少则两三户。 有坊百数,这么一算岂不是有数百户人家。 这让谢傅感觉王阀就像一个置身于市井中的皇宫,所有的一切人都与王阀息息相关。 这数百户人家就是王家子民一般。 不愧是南地冠族,这已经超出谢傅认知,占地宽广的澹台府与之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走着走着,谢傅竟迷路了,找了个人询问王府怎么走,却被告知这里就是王府。 这里分明就是大街之上,怎么就是王府。 偏偏每个人都是如是回答。 谢傅哑然失笑,只得改为问道:“我要拜见王婉之,如何前往。” 回应的却是均是怪异的眼光。 终于得到一个好心大姐的回复:“沿着北七街一直走,经过青龙坊、升平坊、崇贤坊……就到了婉园,小姐平日里居住在婉园。” 哦,总算有点门路,谢傅像个初次进入皇宫的人按照好心大姐所指在这大街小巷兜兜转转着,只感觉比走到皇帝寝宫还要麻烦。 总算找到婉园,园门如府门却门庭紧闭。 谢傅朝门庭牌匾看去,写的正是婉园两字。 谢傅刚刚在门口逗留,便疾步走来一个身穿乌衣服侍的男子,面容冷峻,腰揣佩刀,类似家卫一类。 谢傅见此人步履沉稳,却非一般普通侍卫,应是武道中人。 这名男子直接驱赶:“速速离开,此处不准逗留。” 谢傅直接道:“在下谢傅,前来拜访王婉之,请代为禀报。” “放肆,小姐名讳岂容直呼。” 谢傅不禁讶异,这人是蠢吗?至少也应该禀报一声啊。 便在这时,传来一把有点熟悉的声音:“苏州朱家朱九春前来拜瞻王家小姐。” 朱九春? 谢傅望去,不是朱九春又是何人,他穿上一件雍容华贵的服侍,服侍上还有苏州朱家身份标识,身后跟着一众家仆,个个不是凡辈。 那名与朱九春交谈的乌衣卫一般冷冽口气:“速速离开,此处不准逗留。” 连堂堂的苏州朱家公子都吃瘪,谢傅倒也立即心理平衡。 仔细想来,王婉之作为王家小姐,直接拜访却是有点不太恰当,这后门走不得,还是走正门吧。 这会倒是有点后悔没有拿林初溪的引荐信,他和王婉之虽然认识,可是根本见不到人啊。 没有人引荐带路,连正式登门拜访都找不到门路,这见王婉之比见公主还要困难。 兜兜转转,不知不觉却又绕到这乌衣巷外围,谢傅不禁感叹真是个迷宫。 这时看见一个身穿王家内仆服侍的中年人正在张贴红纸大字,谢傅好奇上前,只见红纸上写着:重金聘厨,御厨优先。 聘请个厨师,都要御厨为标准,真是底气十足。 谢傅朝红纸底部瞥去,果真落款王府。 红纸告示刚刚贴上便陆续有人围了上来。 只听两个汉子聊了起来。 “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太监招募。” 谢傅闻言立即哑然失笑:“这又不是皇宫,找什么太监。” 那人应道:“怎么没有,上回就招太监。” 谢傅闻言一讶,这么离谱,难道这王府之内美眷无数,王家家主也有皇帝担忧,又或许是什么特殊癖好。 文学网 第342章 试一下啊 谢傅嘴上笑道:“这是招厨师呢。”说着把上面的字念了出来。 汉子听完疑惑道:“王府还缺厨师吗?” 张贴告示的中年人听见交谈,回头说道:“招的是小姐的御用厨师,月钱百两。” 月钱百两,愣实把人吓了一跳,王家这是银子不当银子吗?就算当朝一品高官年俸也不过百两。 当然还有俸料、职田、仆役其它补贴。 不过月钱百两实在骇人听闻。 谢傅听见御用厨师四字,心中一动,这可得来全不费功夫,看她瘦成那个样子,早就应该好好调养身子,这御用厨师倒也名正言顺。 反而是以友之名亲自下厨,有刻意讨好之嫌。 不管如何,这病要先治好,这身子要先养好,要不然其它一切都是空谈,就算初见她时也是面黄肌瘦,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何况现在病重。 汉子问道:“王府还缺厨师吗?” 中年人应道:“小姐没有食欲,什么都吃不下,所以特招能厨一名。” 谢傅心中暗忖,病了,再美味的山珍海味都吃不下,上前说道:“要不我试一试?” 张贴告示的中年人朝谢傅瞥去,大概嫌他过于年轻,问了一句:“你是来凑热闹的?” 这几个月来,厨师几乎是三五天一换,算起来已经换了二十来个厨师了,而且每一个厨师都是大有来历,无不拥有几十年的厨艺,甚至有一些是告老还乡的老御厨。 说句不夸张的,这些换下来的厨师,哪一个不是大名鼎鼎的大厨,哪一个不是名家酒楼追捧的对象。 可做出来的菜不合小姐胃口,又有什么用,眼看小姐一天天消瘦,没先病倒,先饿倒了。 当然详细情况如何,他也不得而知,只是略有耳闻。 谢傅应道:“不是。” 中年人不悦道:“没空跟你瞎闹。” 谢傅淡淡一笑:“行不行总得让我试一下,我有心应聘,你却将我拒之门外,岂不失职。” 一句话就将这中年人说动,行不行与你无关,作为下人只要按章行事,做好本职工作就是。 中年人改口道:“那好吧,我带你过去试一试。” 扫了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带着谢傅离开。 这可不是招聘家丁奴仆,而是招聘一名一等一的超级能厨,这月钱百两加上王家之名,相信一下子消息就会传开。 这么高的酬劳,真正厨艺高超的人不会不心动。 其实这几个月,金陵周边城市的超级名厨基本都找了。 高手在民间,虽然可能渺茫,不过还是要试一试的。 来到一坊,门庭较之一般人家高大,也算大户大院,不过谢傅都不知道这算是个户人家,还是王家院落。 还未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油锅水沸之声。 进来门庭,映入眼幕,好家伙。 只见宽敞的院子设灶台几十处,分成两列,相隔一丈左右,每名厨师独占一灶,忙的热火朝天,满院子的柴火油烟气。 不知道的还以为王家设宴百桌。 谢傅匆匆一扫,厨师有男有女,年纪都偏大一点,不乏一些花甲白须之辈,最年轻的也是四五十岁。 几十处灶台已经占满,不远处还排着一支数十人的队伍,显然是依次上阵展示厨艺。 看来竞争很强烈啊,原本以为凭自己厨艺,这御用厨师一职是手到擒来,眼下这竞争对手却个个都是厨道精英。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这刀工,这颠勺的力道,这火候把握,没有一个不是几十年的功夫。 这让谢傅感觉自己在这群厨道精英面前,也不过是泛泛之辈。 既来之则安之,一会只好拿出自己的杀手锏了。 一位年近花甲的老者走了过来,身上穿的也是王家内仆服侍,不过颜色较深,显然身份地位要较高一些。 中年人立即恭敬打招呼道:“宋管事。” 宋管事点头,目光落在谢傅身上,一副习惯的打量方式。 中年人立即道:“这个人是来应聘能厨的。” 宋管事闻言讶道:“这么年轻?” 要知道敢于来应聘御用厨师,哪一个不是有几十年的厨艺底子,这月钱百两岂是那么好拿的,这可糊弄不了,何况还有石南生,霍健理两位美食家坐镇评判。 这些天,他遇到的来应聘的厨师,年纪最轻也要四十出头,而且此人颇有名声,是御厨弟子。 谢傅看着这宋管事打量着自己,微微笑着。 “嗯……既然来了就试一下吧,那边排队去。” 这口吻显然没有把这个年轻人当回事。 就在这时门口悄无声息走进来一个年轻女子,一身绿色衣裙,朴素的衣衫点缀些许花纹,对于十八年华的女儿家来说,已经足够将她桃子般成熟的美丽展露无遗。 面容精致秀美,头插一支玉兰簪,几缕长鬓像不听话的小柳枝贴在她的脸颊,让这个女子平添了几分少女的灵俏味。 女子刚进门就往一侧走,显然打算不惊动任何人,暗暗观察。 或许是在这样的场合,出现这么一个美丽娇俏的小娘子过于瞩目,又或许是她的身份有点不简单。 宋管家一下子就把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迎上前去,恭敬客气道:“燕语姑娘,你怎么来了?” 这个女子正是王婉之的贴身婢女燕语,她只是一个婢女,可以说她一点权力都没有,也可以说她权力很大,她说的话,别人愿听愿做,这就是权力。 燕语应道:“我来看一下。” 她十分关心能厨选拔一事,甚至可以说是焦急又期待,难道普天之下就没有一个厨师能够让小姐吃上一点东西。 再这么下去,小姐没病倒要先饿倒了,眼前小姐一天天消瘦,那凄惨骇人模样,燕语心中是既心痛又难受。 老天爷啊,快帮帮我,救救小姐吧。 燕语心中正在悲戚之际,突然感受到一道目光注视着自己,望去见是一个年轻男子,立即脸色一冷,不假于色。 谢傅刚才见宋管家的恭敬举动,知道这名女子身份不一般,特意盯着对方看,希望对方慧眼识英雄。 不过对方似乎被男人看多了,本能的把谢傅希望慧眼识英雄的眼神,当做男人看到美女时的眼神。 谢傅报予自认为儒雅的微笑。 这儒雅微笑落在燕语眼里,却感觉自己正在被眼神非礼调戏,丹凤眼骤地放出冷冽目光,黛眉深深一蹙,皱出深深的怒痕,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连一旁的宋管家都感受到如掉入冰河的寒冷。 “哪来胆大的下人?” 燕语语气充满狠戾,她心情太糟了,正愁无处发泄。 宋管事立即怒道:“你看什么看,这是燕语姑娘。” 瞧这语气恨不得把谢傅暴揍一顿,为燕语出头。 谢傅客气有礼的叫了一声燕语姑娘,眼睛却是眨笑,你倒是慧眼识珠啊,难道不觉得我很不一样。 无端端的对着小娘子眨眼笑,不让人误会都不行。 燕语手指直直指向谢傅,气道:“他是谁?” 宋管事应道:“这个是来应聘能厨。” 燕语闻言一讶,“这么年轻吗?” 她完全没有想到这个男子是来应聘能厨的,毕竟这些日子最终被录用的御用厨师,哪一个不是四五十岁的老厨师。 燕语好奇的打量着谢傅。 谢傅还是露出微笑,那清朗的黑色眸子似在像燕语传递着什么信息,非常大胆的眼神,非常有侵略性的眼神,好像又非常温和的眼神。 这让她心中产生一股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的感觉,竟脱口道:“赶紧让他试一下啊。” 燕语这会是走投无路,不管老少,反正都试一试。 谢傅有些失望,仅仅如此嘛,他还以为会直接录用。 宋管家“额……”的一声,显然对于燕语这种直接走后门的方式感到有些难办。 谢傅倒是说道:“我排队去吧。” 燕语特意深深的看了谢傅的背影一眼,在这群年长的厨师中,年轻得过分的他,确实是一道特别的风景。 很快燕语便被竞争激烈的场面吸引过去。 几十个灶台的厨师大展厨艺,烹饪噼啪之声,油水哗啦之声,不绝于耳。 正中位置坐着两人,一个是金陵最著名的美食家霍建理。 另外一人来头更大,是来自苏州的美食家石南生。 甚至石南生创办一份名叫《美食榜刊》的刊报,很受名仕贵族欢迎,争相传阅,这份刊报会罗列各地美食,点评各大酒楼名菜,菜品按照优劣分为红榜和黑榜。 上了红榜的酒楼立即名声大振,生意红火起来,这上了黑榜,那就糟了,生意立即一落千丈,所以各地名家酒楼对石南生是又欢迎又不欢迎。 而《美食榜刊》甚至传到了宫廷,可见石南生在美食这一领域影响力之大。 石南生和霍建理作为评委。 一道道美味佳肴被端上桌子,两人只是提筷轻尝一口,并不作评说,只作淘汰与待定。 燕语看石南生两人连品十几道菜,均是做出淘汰的决定,十几个人连一个待定都没有,可见要求何等苛刻。 而待定之后,还要作最终选拨。 这些厨师本来已经是百里挑一的精英,如今又要从精英中拔尖,算是万里挑一了。 文学网 第343章 端好盘子 燕语突然发现轮到那个年轻人了,不由自主的朝他看了过去,在这一群年长的厨师之中,他确实显得赏心悦目。 慢慢的就被他的特别所吸引,别的厨师忙的满头大汗热火朝天。 他却不紧不慢,安然的置身于他那一片天地,亦没有似其它厨师那般噼里啪啦,从炉灶里升起如同炉香的淡淡烟雾,让他所处的那个灶台都显得宁静悠然。 灶台旁边的桌子上备有各式珍贵食材,他却半样不动,燕语终于发现他是在熬粥。 如此竞争激烈,他不出展示拿手绝活,却在熬粥,吃惯了山珍海味的石南生又怎么会看上一碗粥呢,只怕难逃淘汰命运。 这会燕语感觉这个年轻人分明就是来凑热闹的。 不过一会之后,燕语又被他吸引了,只见他一边熬着一边拿着勺子在砂锅里面细细转动着,动作均匀平缓。 他好像不是在熬粥,而是在作画,那么用心亦那么用情,浑然没有丝毫的烟火炉气。 那砂锅表面冒出来的缕缕热气,让燕语似乎嗅到了粥香的香甜气息…… 直到他将清粥盛入碗中,燕语这才回神,自己竟从头到尾看他熬完这一碗粥。 这是一碗清粥,什么配料都没有放的清粥,纯纯朴朴,清清澈澈的一碗清粥。 燕语心中竟莫名期待,这一碗清粥能够打动石南生吗? 味道如何她并不知道,但是她被他熬粥的过程打动了,心情莫名心悦宁静。 谢傅将粥端上石南生两人面前:“两位,请品用。” 霍建理和石南生却只顾着聊天。 霍建理笑道:“石兄,跟着你,我的嘴也被你养叼了。” 石南生叹息一声:“我却是被某人给养刁了。” “此话怎讲?” “一年前,我在徽州吃过一次徽州菜,这一年来行遍数地,再也吃不到正宗的徽州菜,不!应该是说惊为天人的徽州菜。作为一名美食家,尝过了绝顶美食之后,无法再次品尝到,这种滋味真是生不如死啊,每日到了饭点就浑身骨髓发痒,浑身难受啊!” “哦,到底是哪一位大厨,竟能让石兄如此食髓知味?” “我就是不知道这徽州菜是谁做的,不过我只要再尝一次,立即就能品尝出那种特别的味道。” “可惜了,如果能请到这名厨师,一定能够让王小姐动口。” 谢傅见两人似乎要聊个没完,再次出声:“两位先生,粥凉了。” 霍建理敷衍一句:“太烫了,等再凉一下。” 刚要在交谈,燕语声音突然飘来:“粥都凉了,两位先生还不赶紧品尝。” 两人闻言立即停止交谈,朝燕语看了过去。 霍建理笑着解释一句:“燕语姑娘,品尝美食的时候,心情要保持愉悦,才能真正品尝出美味来,正所谓七窍连心,心不悦之,窍也滞之,我与石兄品尝了一道又一道美食,就跟走过场一样,却是需要调整一下心情。” 穿着一袭白色的儒服的石南生抚着自己美须,说道:“正是此理。” 燕语沉声道:“那调整好了没有。” 霍建理呵呵一笑:“品,马上就来品,燕语姑娘莫要急躁。” 两人虽有美食家的风范,不过落在燕语眼中却又怠慢之嫌。 两人朝粥看去,见是一碗清粥,却是微微一讶,今日也有人做粥,不过做的却是川贝虾晶金银粥。 一碗清粥是什么意思,这算是菜吗? 不管如何,还是要品一品的,石南生用汤匙捞了浅浅一匙,匙上只有一粒粥,覆上浅浅一层粥水,却也没有多吃。 今日不知道还要品尝多少道菜,却是要保持饥欲感。 霍建理也如是一般浅品一口,两位美食家对视一眼,一致宣布淘汰。 燕语不知为何很不甘心,她总感觉这粥很不一样,说道:“怎么就淘汰了?” 石南生倒是多说一句:“平淡无味。” 霍建理只是呵呵一笑,没有多言,一碗清粥哪有什么可以评说的。 燕语道:“定是你们两个耽搁太久了,这粥凉了,所以失去味道。”说着看向谢傅,问道:“你还有什么拿手好菜,再重做一份。” 霍建理呵呵笑道:“好好好,是我们的错,让这位小厨师重做一份。”这会都不禁怀疑燕语姑娘跟这年轻小厨师有关系,如此偏袒他。 谢傅心中暗忖,真正用心之作,两人错过时间,根本品尝不出来,他也就是认为两人懂得品尝真正美食,才做出这么一碗纯朴的清粥来,最原始的味道才是最纯净的味道,不受任何杂味影响。 看来只有取众哗宠了。 “好。” 谢傅应完返回灶台,却发现他刚才的灶台已经被人使用了。 每人只有一次机会,他已经做完菜,自然就轮到别人。 燕语跟了过来,对着占了谢傅灶台的老厨师道:“你等一等,让他先重做一份。” 老厨师一愣,不知如何应之,谢傅却是笑道:“不用,我这菜不用生火,不占炉灶,借个盘借把刀就好。” 老厨师欣然应下,这对他来说毫无影响,何况还有燕语虎视眈眈,一脸威胁。 谢傅转头对着燕语说道:“燕语姑娘,帮个手好吗?” 燕语竟点头应道:“需要我做什么你尽管说。” 总感觉帮他就是帮自己,帮小姐,她也不知道怎么会有这种奇怪感觉,或许他刚才熬粥时如同作画浑然忘我的宁静模样,有一点类似小姐的熟悉感。 小姐作画的时候就是这样,任外面天崩地裂,她却专心致意,不受丝毫影响。 说来简单,可又多少人能够做到,燕语跟在小姐身边日长,太懂了。 谢傅拿了一个大盘:“帮我端好盘子。” “就这样吗?” 燕语像个木头人双手端着盘子,却见谢傅走开,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你干什么去。” 谢傅没有回答,却是在院子就地取材,摘了几片青翠的竹叶回来。 燕语见谢傅将竹叶直接垫在盘子上,忍不住问了一句:“不洗一下吗?” 谢傅一笑:“他们又不知道。” 燕语心里想笑,却瞪了谢傅一眼,我好不容易跟你争取的机会,你可不要浪费了。 这边谢傅已经开始动手,将姜切成丝状,又切了萝卜丝,蒜片,橙片,调了米醋和黄豆酵酱…… 准备好这些佐料之后,谢傅才捞了一条松江鲈鱼,将鱼握在手上,也无需砧板,直接剥除鱼鳞。 燕语见鱼在他手中拼命挣扎,虽被他牢牢捉紧不至于脱手,但活鱼挣扎之下,却担心他被锋利的菜刀割伤,忍不住额的一声。 谢傅专心剥除鱼鳞,也不看她,嘴上却淡淡说了一句:“盘子端稳了。” 燕语这才发现,双臂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盘子已经不知不觉慢慢倾斜了,嘴上应了一句:“知道了。” 这条松江鲈鱼去了鱼鳞之后还是活的,谢傅也不打死,直接从活鱼鱼身取片,手上菜刀如春风,又轻又柔,鱼片片片薄如蝉翼,若不细细对比分辨,每一片都似一般大小,这就极为考验手工了,鱼一动不动都未必能切的如此薄透,何况这条活着的鲈鱼还不时抖动着。 燕语看着一片片薄如蝉翼的鱼片飘落在盘子上,只感觉他如同在挥墨泼毫一般。 这哪里是在做菜,这分明就是在……作画。 谢傅速度很快,一会儿的功夫,这条三斤多重的鲤鱼正反两面最肥嫩的鱼肉均被切了,那四片垫在大盘上的竹片上面,也铺满了晶莹薄透的鱼片。 在大盘中间间隔着放上两碟,一碟倒上黄豆酵酱,一碟倒上米醋,鱼片盖住碟沿,乍一看去好像是盘上的红白两个小湖,边缘堆着鱼片成小墩,直接插上薄荷,薄荷虽小,在这个盘上倒好像成了木槿。 姜丝、萝卜丝、蒜片、橙片这些东西,燕语只看着谢傅摆摆置置,竟错落有致的成了一副图画。 燕语越看越奇,越看越惊,这哪里是菜,分明就是精致的艺术品! 他是在做菜吗?他分明就是在作画,一副不一样的活画。 燕语双眸死死的盯着这幅画,不!这道菜。 竹叶垫底如绿洲,橙片直悬如飞阁,葱片点点如莲叶,姜丝叠嶂如假山,萝丝回峦如甬道,生动若真景。 更妙的是…… 谢傅道:“快端过去吧,慢了就错过了。” 燕语也不知道怎么就听了他的吩咐,双手端起大盘,小心翼翼的朝石南生走了过去,生怕一个摇晃,毁了这美景。 霍建理打趣道:“燕语姑娘亲自端菜,这道菜我们两个可要好好品尝。” 石南生附和笑道:“那就多吃一口吧。” 每道菜他们只吃一口,多吃一口已经很给燕语面子。 燕语也不出声,双手捧的好像是价值连城的珍宝,平平稳稳,轻轻巧巧的将大盘放在桌子上。 两位美食家在看到这道菜的一瞬间,却表情一凝,目光死死盯着这鲜活如真景的菜。 作为一个美食家,什么菜没见过,什么菜没吃过,却头一回未嗅其香,未品其味就被震撼住,真实是叹为观止啊,一道菜竟也能做的如此之美! 光是看了,就让人如置身美景之中,心情愉悦,这景致实在是逼真绝妙。 燕语看见两人动容,死死盯着这道菜,心中暗喜,且不管好不好吃,这美如景画已经将两人震撼住了,嘴上督促:“尝一尝啊。” 石南生立即抬手打断道:“你先不要说话。” 文学网 第344章 脱颖而出 目光继续盯着这道菜,只见盘上这晶莹通透的鱼片还活着微微颤动,宛如波光粼粼,一时以为幻觉,揉了揉眼睛再定睛一看,不是幻觉!不由拍掌惊呼:“这菜竟似活着一般。” 石南生说着,不由自主的拿起筷子,却又突然停了下来,竟是不舍得动手破坏这副活景,就这样一直看着,一直看着,似乎要把这景深深记在脑海中。 直到粼粼之状不复,石南生才回过神来。 霍建理出声道:“这道金齑玉脍实在让人叹为观止。” 金齑玉脍作为宫廷宴席的一道名菜,两人作为美食家,岂能不识,只是从未见过如此美轮美奂,活如真景的这样一道金齑玉脍,特别是波光粼粼之状,实在让人惊叹叫绝。 石南生道:“色香味,这“色”可评上个十分满分,就算再加上一个十分都不为过。” 这是石南生作为评委第一次评说,而这几天,无论菜式好坏,他只会说淘汰或待定。 谢傅这时洗净双手缓步而来:“这道菜叫绿斋玉生。” 霍建理一讶:“难道我说错不成。” 去了鱼鳞之后还是活的,谢傅也不打死,直接从活鱼鱼身取片,手上菜刀如春风,又轻又柔,鱼片片片薄如蝉翼,若不细细对比分辨,每一片都 似一般大小,这就极为考验手工了,鱼一动不动都未必能切的如此薄透,何况这条活着的鲈鱼还不时抖动着,苏文卿只感觉且先不论厨艺如何,光是这刀工就要胜过何厨师,简直就是鬼斧神工! “绿斋玉生……”石南生跟着喃喃念了出来,品位这四个字,过了一会却颇为激动道:“妙啊!这绿底可比金底要更加生活盎然,竹叶弯弯如载舟,船斋阆苑,绿斋绿斋,这玉生二字……” 石南生说着却停顿起来,他心中有感觉,却不知道用什么词语来表达出,突然哈哈笑道:“我就大胆理解一个如白玉晶莹透彻,生生而粼。”说完再次盛赞道:“有才,实在有才,好一个绿斋玉生!菜美名雅。” 燕语督促道:“两位快动筷啊。” 石南生呵呵笑道:“好好好,霍兄,我先来尝一尝。” 只是提起筷子却无从下手,好像不懂得怎么吃。 石南生并非不知道怎么吃,既然识的金齑玉脍,自然知道吃法,而是哪一处都不想破坏的无从下手,终于还是狠下心来,动了筷子,这不尝一尝就无法给这道菜评个优劣。 谢傅方才动手切鱼。 夹点姜丝、萝卜丝、蒜片,再夹一片薄如蝉翼的鱼片,沾了沾黄豆酵酱,拌混入口,咬嚼着品味起来。 这道菜考验三个方面,一是刀工,片片薄如蝉翼,大小一般,这刀工没得说,上等。 其二,是这佐料,称不上一个奇字算是中等吧。 其三,是这鱼品,要做金齑玉脍这道菜的松江鲈鱼是要在千百条中精挑细选,明显这肉质未到上上之选,鱼品也算是中等吧。 胜在这刀工,肉薄滑酥黏牙,嚼嚼有声,在味上要加分不少,综合之下,石南生开口道:“这“香”可评上七分,“味”在八分。”两者并没有在“色”状上面让石南生如此惊艳惊叹。 霍建理也动手夹了一片拌着佐料沾了沾米醋,虽有姜丝、蒜片掩盖,还是有非常细微的鱼腥味,这瞒不过他灵敏的味觉,说道:“我觉得这香要再降一分,六分。” 燕语见两个老头越吃越平静,完全没有一开始的激动兴奋,心中隐隐担心起来,她知道这两个老头嘴刁钻的很,一般的好菜到了他的嘴里都可以被损的狗屎不如,要让他满意实在太难了。 谢傅笑道:“两位先生何不试试这薄荷。” “薄荷?” 石南生这才注意到,这盘上状如木槿就是薄荷,薄荷作为一种香料,味道是非常浓烈的,他却一直没有发觉,这是假薄荷吧,石南生好奇夹去,整颗薄荷被直接拨起,下面居然还连着根,根须倒是洗净没有黏土。 燕语见状一惊,竟忘了切干净根须,这样一个细微的瑕疵在吹毛求疵的石南生眼中可就是大问题了。 石南生却哈哈大笑起来,“难怪我从头到尾都没有闻到薄荷的味道,太聪明了,也非常的有心思。” 什么意思?燕语一脸疑惑,朝露出微笑的谢傅看去,难道是故意的,这又是为什么啊,为什么石南生不怒反喜啊? “如此用心,我岂能辜负。”石南生说着,多拌一根薄荷沾酱入口,这薄荷的微辛清新气味立即在口腔炸开,石南生措不及防竟咳嗽起来。 谢傅讥笑:“先生,莫要贪吃,可要给你倒杯水。” 石南生抬手示意不必,缓过这口猛劲,慢慢品味,薄荷香味由浓化淡,凉了整个口腔,这时站在不远处的燕语也闻到浓浓的薄荷香味。 整株薄荷在未断茎断叶之前,气味是非常淡的,人的嗅觉不易闻到,在断茎断叶之后,浓烈的气味立即弥散开来,如同突然打开了女子的胭脂水粉盒。 薄荷香味过于浓重,谢傅保留整株薄荷,没有切断去根,是为了避免串味,石南生也是在看到根须才意识到这一点,这并非寻常的未食先闻香,而是入口方知香。 嘴上说道:“这“香”一项我看改为九分合适。” 霍建理一讶,重新尝了一口,倒吸一口冷气:“是我低估了,爽!” 石南生笑道:“吃金齑玉脍怎能无酒,最好来上一壶上好兰陵酒。” 燕语出声道:“两位先生别光说话啊,到底行不行?” 两位美食家这才回神,这道菜吃着吃着都忘了今日是在选拔能厨,好像真的在品尝美食。 两位美食家对觑一眼,霍建理缓缓开口:“待……”用眼神示意燕语一番之后,这定字才说出口来。 显然待定两字已经得到他们的认可,不过要直接录用,对先前那些待定的人不公平,却是希望燕语直接拿主意。 毕竟燕语是王小姐的贴身婢女,在这件事上,她的决定就是金科玉律,别人无话可说。 而能出现在这里,争夺御用厨师一职的大厨,厨艺其实都在伯仲之间。 对于王小姐的情况,两人均觉得用心、细心更加重要。 燕语如果察觉不到霍建理的用意,那她这个金牌婢女就白当了,欣喜笑道:“就他了!” 此话一出,噼里啪啦的烹饪之声顿时安静下来,只剩炉火轰轰之声,一些还未做好菜的,想不到这么快就决出人选了,不是还要待定之后,再经过最终抉择吗? 谢傅道:“多谢燕语姑娘慧眼识珠。” 燕语应道:“还不知道你行不行呢。” 一语之后,将宋管事叫了过来。 宋管事上前来,客客气气问道:“燕语姑娘有何吩咐?” 燕语道:“宋管事,今日来的厨师一律补偿五两银子,待定的补偿十两银子,多谢他们用心了。” 宋管事毫不犹豫,立即应道:“好!” 燕语虽然身份只是一个婢女,但是作为小姐的贴身婢女,说句不夸张的,她的权力比管家还大,就算府内的夫人们遇见她也是客客气气,从不敢把她当下人看待。 一众愣神的厨师立即露出笑容,道谢声此起彼伏,毕竟五两银子已经相当于一名名家大厨三个月的月钱。 “你跟我走。” 燕语拽着谢傅胳膊就走,似刻不容缓,丝毫没有注意到别人诧异的目光。 宋管家望着两人疾步离开的身影,喃喃自语道:“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想不到拔得头筹者,居然是最不以为然的那个,幸好刚才没有得罪他。” 石南生这边和霍建理对视一笑:“霍兄,是不是该上一壶美酒。” “当然,这道绿斋玉生怎么就能浪费。” 这会两人也可以放开肚皮了。 燕语拽着谢傅胳膊,刚出院子门庭就小跑的更快,这样子似乎拉着谢傅去救火。 小姐,我给你找了个好厨师,你倒是吃一口了,咱再坚持坚持。 燕语清楚,小姐是放弃了,她不再是那个敢与命运抗争,敢与天斗,敢于赢天的王婉之。 小姐认输了,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没有人比燕语更清楚,小姐每日都在承受着病痛折磨,她活的很辛苦,却又很坚强很淡然。 淡然到元镜先生的一封来信,都能让她立即露出笑容,开心很久,继续砥砺前行。 如今元镜先生去世,小姐的精神支柱瞬间崩塌,这就好比有一个人一直陪着你艰难前行,那个人突然离开了,前路骤得变得茫茫。 小姐,燕语懂,元镜先生对你很重要,可你还有燕语啊,你还有老爷啊,你还有亲人啊,你怎么舍得离他们而去。 燕语拽着他小跑着,谢傅也不得不跟着小跑,眼前的女子裙舞飞扬,柳腰花态,汗香撩人心弦,像一朵摇曳生姿的芙蕖。 突然燕语纤软的腰儿一扭,就像折断了花茎,要折坠下去。 被她拽着胳膊的谢傅,伸手一勾,避免她跌坐在地。 怎知燕语身形一稳,却反而似泄气一般直接瘫坐在大街地面上。 文学网 第345章 我饿了 谢傅绕到燕语前面,轻声关切:“怎么了?” 燕语眼眶一红,眼角就逸出晶莹的泪水:“让小姐开口好吗?小姐已经两人米粒不沾了。” 压抑的情绪在一瞬间发泄出来,可想而知,燕语一直承受着多大的精神压力。 谢傅柔声道:“好。” 燕语看向温润如玉的谢傅,不知道为何特别信任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 谢傅看着她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模样,忍不住一笑:“我倒是想为你抹眼泪,可是我没有手帕。”这是一位公子的风度。 燕语脸一红,瞬间恢复平静,敛容道:“走吧。” 说着站了起来,这会也不拽着谢傅胳膊,前面带路,悄悄的从衣内拿出丝帕抹干净脸上的泪痕。 过了一会才冷冷开口道:“其实我不是很好说话,我也不是你刚才见到的那么娇弱。” 这大概是为刚才的失态找回一点骄傲和面子吧,谢傅淡淡哦的一声。 燕语见谢傅应的漫不经心,回头露出一张冷若冰霜的脸:“如今你今天做出来的东西不能让小姐开口吃东西,马上就给我滚蛋,听清楚没有。” 谢傅笑道:“明白。” “明白就好。” 燕语一语之后转过身去,心中暗忖,他怎么好像一点都不在乎的样子,嘴上忍不住补充道:“不过我希望你能够尽力,如果你能帮到我,我会非常感谢你。” 谢傅应道:“谁会跟银子过不去。” 燕语的脸一下子黑了下来,骤地扭过头,白皙如雪的俏脸变得无比严肃,冷冽的目光瞪向谢傅放出刺骨的寒意,这冰冷的气场都能当做一把利剑使用。 “这与银子无关,只要你能帮我,救了小姐,王家什么都能给你。” 竟拿小姐的命与银子作对比,燕语如何能不生气。 谢傅问:“真的什么都能给我?” 燕语傲道:“当然!王家什么给不了你。” 谢傅问:“我想娶王小姐可以吗?” 燕语闻言双眸圆睁,整个人呆住了,手指谢傅:“你……你……放肆!大胆!” 谢傅呵呵一笑:“看来燕语姑娘做不了主,既然做不了主,就不要轻易向别人承诺。” 燕语不服气道:“这是没有可能的,除了这个要求,其他要求你尽管提。” 要取小姐为妻,开什么玩笑,知道王家公告天下,为小姐招亲,来了多少人物吗? 与王家同等地位的洛阳李家李公子,当今圣上第六子六皇子,还有天下六公子来了两位,九姓十三望尚未婚娶的世家公子也来了不少。 可以说天下尚未婚娶的地位尊贵的优秀男人都来了,只为博得小姐垂青,迎娶小姐。 抬头看向谢傅,你算什么,一个会做菜的厨子罢了,也敢有此胆大野心,说句不好听的,就算小姐垂青于你,你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王婉之三个字代表的是权力与地位,李公子娶了小姐就稳坐未来李家家主之位,六皇子娶了小姐,圆皇室秦家百余年来与九姓十三望缔结姻亲的心愿。 其他公子亦是如此,个人名声,家族声望将攀升到极点。 从来没有人想过王婉之会嫁。 谢傅特意打量这这个神色倨傲的女子,燕语秀美的脸颊微微泛红,咬了咬牙道:“可以!” 谢傅一笑:“我可什么都没说。” 燕语失声道:“你看不上我!” 谢傅觉得她有点可爱,他只不过是为了平衡两人的心理地位,好让自己做事方便一点,不必处处受她挟制。 淡淡应道:“开玩笑的,走吧。” 一会之后,燕语就将谢傅带到一坊,却不是婉园。 燕语介绍一番,此坊名叫长宁,有两处宅院,中间隔着一条弄堂小巷,宅门错开而对。 东边的宅院要大一点,王婉之就住在里面。 谢傅没想到王婉之就住在这么普通的地方,只感觉颇有点大隐隐朝市的味道。 说来这乌衣巷每一坊都是王家,王婉之住在哪里都是在家。 燕语没有解释太多,带着谢傅进入西边宅院。 刚进门就有一名中年妇人疾步迎了上来:“燕语姑娘。” “祝婶,这位新来的厨师……” 燕语说着扭头看向谢傅,“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谢傅。” 铁打的祝神流水的厨师,祝婶朝新厨师看去,原本想打招呼,见了谢傅年轻模样,却讶道:“这么年轻?” 谢傅笑道:“祝婶,以后还有劳你多多照应。” 祝婶勉强露出笑容,照应什么,说不定你都呆不了一天,嘴上客气说道:“谢厨师有什么需要尽管说,不必跟我客气。” 燕语问道:“刘厨师呢?” 祝婶转身一指,只见有个年近花甲的老者坐在屋檐下,一脸愁眉苦脸。 燕语走近说道:“刘厨师。” 这位刘厨师回神,猛然站起:“燕语姑娘,我尽力了。” 无论他做出多美味的食物,小姐却半点不沾,刘厨师都失去信心了,他在皇宫当御厨的时候,面对那些口味刁钻的妃子,都没有这么烦恼过。 显然不是他做的食物不好,而是王小姐根本吃不下任何东西。 燕语点头道:“这两天辛苦你了,我给小姐找了新的厨师。” 刘厨师明白自己要卷铺盖走人了,好奇的朝新来的厨师看去,见对方如此年轻倒是大出意料,倒也没有说些什么,谁来都是一样。 燕语道:“这个月的月钱会如数给你。” 无功不受禄,刘厨师道:“不敢,刘某一点忙都没帮上。” 燕语道:“祝婶,带刘厨师去领月钱。” “刘厨师,跟我来吧。” “多谢燕语姑娘。” 没有人会跟银子过不去,刘厨师答谢一句之后,跟着祝婶离开。 燕语并没有功夫跟刘厨师磨磨唧唧,打发了刘厨师之后,对着谢傅问道:“你要做什么东西给小姐吃?” 谢傅应道:“一碗粥。” 燕语问道:“你刚才做的那清粥吗?” 谢傅想了想之后,应道:“试一试吧。” 刻不容缓,谢傅立即熬粥。 如燕语刚才所见一般,谢傅熬粥的时候专心致志,从头到尾不发一言,让人感觉他在书写文字,又好像在泼墨作画一般。 虽是熬粥,心境却是相同,用意用心用情,把他对生活的热切与期望都贯入美食之中。 这好比看到某些传世名画时,总能跟随画意,进而触摸到作画人的广阔心境,心神随作画人所识所思而飞。 燕语跟在王婉之身边,耳濡目染之下,对于韵更加敏锐,这就是为什么她感觉谢傅特别,对他过目相看的原因。 谢傅在熬粥,亦在解心,她也不知道怎么会有如此荒唐的想法。 可又觉得不荒唐,有友二三慰言尤胜三冬暖。 燕语一直看着,恍然不知时间流逝,看了时辰,这粥谢傅竟熬了快一个时辰。 而她从头到尾都没有主意谢傅到底在干什么,她只是一个看着这个人,这张平静的面容,好像无论他做什么,只要是这个人做什么都一样。 谢傅将粥端在燕语面前:“凑近一点。” 燕语特意深深嗅了一口,却闻不到什么美味来。 谢傅似非要燕语闻一闻,将粥凑近燕语圆润娇俏的下巴,燕语立即被热气腾腾的雾熏得脸颊热乎乎,眼睛也有点酸涩。 谢傅问:“什么味道?” 燕语应道:“清淡无味。” “不,人间烟火气。” 燕语闻言一愣,只感觉这么说还好像有点,小姐曾说过思之即有,闭之即无。 看向谢傅,这人很不简单,若不是她常年跟在小姐身边,领悟到一些不一样的感想,还真的跟不上他的节奏。 “我只做一遍,搅多了就变味了。” 谢傅说着轻轻转动汤匙,随着汤匙转动,粥水变得如同缓缓流水,那旋转的弧波,居然发出如同树叶沙沙的声响来。 到底是什么回事,燕语惊讶的看向谢傅,粥水居然能发出声音来。 谢傅道:“这是我以前做的沙粥,至于原因一时也无法跟你解释清楚,你仔细看,仔细听。” 说着突然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响,却是汤匙碰到碗的内壁。 叮当叮当,似有意似无意,却十分悦耳动听,让人心神愉悦。 燕语又错愕的看向谢傅。 谢傅却已经停止,“如果小姐问你这粥叫什么名字,你就告诉她叫檐马叮当。” “檐马叮当?你为什么笃定小姐会问。” 谢傅笑道:“如果她没问,说明我失败了。” 燕语“啊”的惊呼一声。 谢傅笑道:“去吧,要不人间烟火气没有了。” 燕语端着粥疾步离开。 谢傅望去屋檐,在很小很小的时候,他第一次注意到屋檐下的檐马,他充满好奇的看着在微风中摇晃的檐马,听着那叮当叮当的声响。 孤独的内心一下子对这个世界充满热烈的期望,渴望去了解,他的心慢慢变得火热起来。 看着听着,他渐渐的感到饥饿。 每个人都有童年,随着时间流逝,世事折难,渐渐忘记了自己最初的那轻而易举便能触动的童心,一点小事一点惊奇的发现就能开心兴奋起来。 特别是人在最悲伤最绝望最黑暗的时候,渴望回到最初,并努力去捕捉寻获着。 对于一个厌食厌生的人来说,任何美食都不能够打动她。 能够打动她的唯有曾经那份对生活的热情。 燕语这边直奔卧室床榻。 卧床盖着被子的王婉之瘦的皮包骨头,深陷的双目紧闭。 这样一幅模样,说她随时会走也毫不为过。 燕语见了,眼泪就忍不住滴答滴答的流,却笑着柔声道:“小姐,吃粥了。” 王婉之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没有听见,一动不动应也不应。 “小姐,吃粥了!” 这一回燕语说的特别大声,似非要将王婉之吵醒,可王婉之宛如死人,吵不醒。 燕语一手端粥,腾出一只手来探到王婉之背后,触手能够直接摸到背脊骨头,连一点肉都没有,人也轻的无须用力就将王婉之托坐起来。 尽管如此,王婉之却如木偶一般一动不动。 燕语便学着谢傅的样子,将粥递到王婉之的下巴,用热气腾腾的粥雾去熏着她。 过了一会,王婉之似乎有了感觉,深凹的双眸努力的睁开一条眼缝来。 燕语喜道:“小姐,吃粥了。” 王婉之嘴唇微嚅:“熏……再熏一下。” 燕语又熏了一会,轻轻问:“闻到什么味道了吗?” “人间……烟火气。” 燕语闻言大吃一惊,竟跟谢傅回答一模一样,这太神奇了,初时她还感觉谢傅这话有点糊弄嫌弃呢,什么人间烟火气。 不!小姐说是人间烟火气,就是人间烟火气。 燕语满怀期待道:“小姐,想吃了吗?” “不……就这样熏一熏就好。” 燕语呀的一声,我可不是为了让你闻什么人间烟火气,我是想让你吃东西啊,再不吃会死的。 燕语捞了一汤匙,递到王婉之嘴边,像诱骗小孩一般哄道:“吃一口试试。” 王婉之却紧闭双唇,一动不动。 燕语这会真想硬塞入王婉之嘴巴,逼她吃上一口再说。 突然想着谢傅刚才煞有其事的吩咐,轻轻转动粥水,发出沙沙声响来。 王婉之眉毛动了动:“什么声音?树叶的声音吗?” 燕语不应,不经意间汤匙碰到碗的内壁,发出叮当一声。 沙沙声响伴随着叮当之声不时传来,王婉之眉毛慢慢舒展,抿嘴的嘴唇也慢慢翘起,似乎想到什么愉快的场景。 是的,她的神思已经飘来小小的时候,那一个深夜,她被病魔折磨的死去活来,折磨的满脸痛泪。 折磨得觉得自己好惨好惨啊,突然外面传来沙沙叶声,还有那叮叮当当的轻灵声响。 婢女已经熟睡,王婉之却被吸引,打开门走了出去,是屋檐下的风铃在响。 她就这样一直看着看着,听着听着,感觉这个世界好有趣,还有很多开心快乐的事。 看着听着,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自己饿了。 “我……饿了。” 燕语搅拌着粥水,也不知道自己的节奏是否准确,突闻王婉之的话,浑身颤抖起来,难以置信,惊喜问道:“小姐,你说什么!” “我……饿了。” “饿了!” 燕语顿时激动地双眼泪水汹涌而出,你终于饿了,你终于想吃东西了。 文学网 第346章 化腐朽为神奇 “来,张嘴。” 燕语激动颤抖着手,捞了一勺,待汤匙凑到王婉之嘴边,突然想到什么,猛然缩手,轻轻的汤匙上的粥水轻轻的吹着气。 好险,激动过头,差点烫到小姐。 王婉之这边微微张嘴,却吃了个空,睁开眼睛看向燕语。 燕语将粥水吹凉一些,回头见小姐竟睁开眼睛,眼神带着几分疑惑的看着自己,不知为何,此情此景竟扑哧一笑。 小姐这种疑惑眼神,便是以前也难得一见,这世上让小姐疑惑的事太少太少了。 小姐就像一个木头人那般无趣,那脸啊,终年一副平静表情,不喜不悲,或许她心中有悲,却也从不显露出来。 至少小姐现在像个普通女子,能够流露出几分情味来。 真好,真好。 燕语解释一句:“小姐,我是怕烫到你,燕语可不敢逗你,来,喝粥。” 王婉之嘴角微微一动,虽然动作很细微,但还是能看出她是在微笑,微微张开嘴吃下粥水,这第一口只为了弥补多日来的饥饿。 经过刚才的激动,燕语这会平静下来,小心翼翼的喂着王婉之吃粥,看着王婉之一口接着一口,心中暗暗欢喜,肯吃东西,那就有救了。 待吃了半碗之后,王婉之慢慢咬嚼起来,竟微微垂眸品味起来,这粥十分特别,粥水十分稠滑轻轻滋润的口腔,粥粒入口又如细沙一般,她的耳畔能够听到食品在口腔融化的沙沙声响,十分奇妙。 燕语又捞了一汤匙递到王婉之嘴边,见王婉之闭口不动,立即又有点紧张起来:“小姐,吃不下了吗?” 王婉之回神笑道:“你这么一丁点,一丁点我什么时候吃完,大匙一点。” 什么!大匙一点! 燕语错愕之余,解释道:“你有些日子没怎么吃东西,我怕咽到你。” 太久没吃东西的人,喉咙会收缩,作为婢女,这点细节燕语还是懂的。 “不会,这粥不会咽到的。” 这会大口之后,王婉之终于清晰的听到那种咀嚼时的沙沙声响,只感觉十分有趣,似乎发现什么新世界。 落在燕语眼中,明明是吃粥,怎么好像是在吃糕点一点。 王婉之突然像个小女孩那般兴奋道:“你听见了吗?” 燕语疑惑道:“听见什么?” “这粥在吃的时候会发出沙沙的声响来。” “我没有听见啊。” “没听见吗?难道是我的错觉。” 王婉之说着又带着好奇大口的尝试了一下。 燕语见了一笑,小姐平时吃东西的时候优雅轻缓,怎么这会像个小孩子一样大口大嚼,她应该是饿了。 一口喂完,王婉之又微微张嘴,燕语捞了个空,这才发觉一碗粥吃完了。 “小姐,吃完了。” 王婉之问:“这粥叫什么名字?” 明明就是一碗清粥而已,谁会问叫什么名字,偏偏小姐就问了。 燕语心中暗惊,这谢傅真的是太神奇了,连这个都猜到了,幸好他提前告知,要不然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小姐,这粥叫檐马叮当。” 檐马叮当! 王婉之闻言表情一讶,喃喃道:“难怪了……好名字,恰如其分,燕语,我想再吃一碗檐马叮当。” 燕语喜道:“好,小姐,你等一下,我马上就给你盛来。” 王婉之望去窗外,喃喃道:“檐马叮当……檐马叮当……” 思绪飘远,耳畔似乎响起了轻灵的风铃声,我似乎忘记了我为什么而活的,太久了,我把活着的初衷都忘了…… 燕语几乎是奔跑着来到西边宅院,荡扬的裙摆让这个娴静的女子化身为飞舞的蝴蝶。 谢傅坐在屋檐下,神色严峻,其实他并非毫不在意,虽然没有亲眼看到王婉之的情况,但是从燕语的一言一语,他已经能判断出王婉之的情况很糟糕,甚至他已经在想着如果失败,下一步应该如何让王婉之开口。 他曾照料过一个垂垂终老的人,他非常清楚每个人在临终之际吃的那碗粥,并不是为了填饱肚子好启程,而是在回味自己的一生,回味着自己人生最美好的时刻。 那一刻多么渴望着再活一次,那种强烈的渴望,那种生命的珍贵,但任何人都抵不过寿终正寝。 但是王婉之,你还可以活着。 “谢傅!” 燕语直呼其名。 谢傅猛然站起,燕语这只充满欢快气息的绿蝴蝶在离谢傅两丈的地方却停了下来。 两人凝视着,像久未相见的恋人。 燕语娇嫩的红唇展颜一笑,嘴角泛起了动人的梨涡:“谢傅,小姐吃了,全吃完了!” 这语气似在像最重要的人报喜一般。 谢傅哈哈发出爽朗的笑声来。 燕语明显能听出他发自内心的喜悦,内心有点感动。 燕语似乎受到他的笑声感染,也咯咯笑了起来,笑声充斥着春天的气息,给人一种欣欣向荣的愉悦心情。 燕语走近诚恳说道:“多亏了你,我很感激你。” 谢傅微笑点了点头。 “真的!”燕语特意又补充了一句,她此刻真想和别人分享这份喜悦,但是谢傅的表现的太过于平淡了,如果他此刻提出一个过分的要求,也许自己也会答应。 谢傅并没有提出什么过分要求,笑道:“看得出你很高兴,也是你慧眼识珠。” “是啊,我差点错过了你,不过如果不是我,你早就被淘汰了,幸好我今天鬼使神差的去瞧看情况。” 燕语说着竟庆幸抚了抚自己的鸽脯,旋即又朝谢傅亮着空荡荡的碗,俏皮道:“知道我来干什么吗?” “一定不是来谈情说爱。” “什么呀,小姐想再吃一碗檐马叮当。” 谢傅却道:“不给她做了。” 燕语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谢傅笑道:“让她好好感受一下饥饿的滋味,才知道吃东西有多好。” 燕语脸色立即黑了起来,冷道:“你只是一个厨子,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谁让你擅作主张了。” 谢傅淡道:“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燕语立即怂了,恳求道:“听你的,你再给她做一碗嘛,小姐饿坏了,难得肯吃。” 她真害怕小姐一会又不想吃了,趁这个机会,多吃饱一点。 谢傅摇了摇头。 燕语竟拉着谢傅衣袖,撒娇起来:“好不好嘛。”现在在她眼中,谢傅就是救星。 谢傅耐心道:“我明白你的心情,你听我就对了。” 燕语原形毕露,哼的一声:“你叫我回去如何交代?” “你照说就是。” 燕语转身立即,走了几步之后,却又很不甘心的回头:“要不是你……要不是你……哼。” 居然敢故意饿小姐,你是头一回。 房内的王婉之听见脚步声,倒是蛮期待的,看见燕语走了进来,表情却是很奇怪,问道:“怎么了?” “小姐,这厨子不肯给你做。” 王婉之疑惑道:“为什么?” “他说要让你好好感受一下饥饿的滋味,才知道吃东西有多好。” 王婉之听了,倒是嫣然一笑:“不做就不做。” 燕语一听急了:“我现在就去收拾他。” 王婉之笑道:“想着吃就不会想着其它了。” 燕语一头雾水。 王婉之没有解释,“这厨子留着吧。” 燕语心中暗忖,当然要留着了,你不知道要找一个让你肯开口吃东西的厨师有多难。 “燕语,去拿些风铃挂在屋檐下,我想听。” 燕语愣了一下,怎么小姐这个时候还有心情摆弄这些。 王婉之督促一句:“去,我现在就想听。” 谢傅这边亲自去了集市一趟,亲自挑选食材,最好的食材往往是最普通的食材,却不是那些山珍海味,看那些地主富绅,个个长得膀大腰圆就可见一斑。 顺便回酒楼退了房,把行李拿了回来。 祝婶这边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叹息一声:“又走一个,这个连一天都坚持不了。” 话刚说完就看见谢傅买着菜回来了,立即讶道:“谢厨师,你不是已经走了吗?是不是落下什么东西?” 谢傅笑道:“我好像没说我要走。” “不是……” 祝婶一头雾水,这边却看见谢傅拿着菜走进厨房,身后还背着包袱,这是打算在这里长住啊。 跟着上去,轻轻问道:“成了?” 谢傅也不回头,淡淡应道:“成了。” “小姐肯吃东西了?” “不吃难道要饿死了。” “真的吃了?” 祝婶难以置信,这种感觉就好比一件不可能的事,突然变成可能了。 “放心,有我在,保证把小姐养的白白胖胖的。” 祝婶闻言扑哧一笑:“我还从未见过小姐白白胖胖的样子,倒真的让我拭目以待。” 不由自主喃喃回忆道:“说来,小姐小时候也是个美人胚子,小姐跟老夫人长的很像,而老夫人曾经可是天下第一美人,那时候我还想小姐长大了会美到何种程度,只可惜……唉” 祝婶话还未说完却化作叹息一声,别的小姐从小养在深闺香温玉润的,小姐却像个男孩子从小却喜欢跑到外面去风吹日晒的。 而且终年受病痛折磨,能有个人样就不错了,还美人什么。 祝婶回过神,忍不住赞赏道:“谢厨师,你可真神了,你该不会是神仙下凡来拯救我家小姐的吧。” 谢傅忍不住哈哈大笑,熟悉的市井妇人说话口吻。 文学网 第347章 解锁 祝婶又轻轻问:“谢厨师这是打算在此长住咯?” “嗯,我也不知道我要呆在什么时候。” “谢厨师,把行李给我吧,我帮你把房间收拾一下,以后这脏衣服留下来我洗就好,一些琐事也交给我来,谢厨师只要把菜做好就行。” “好。” 祝婶把谢傅的行李拿回房间,把房间给打扫一下之后,又来到厨房,见谢傅已经开始准备晚饭了。 好奇的在旁边研究一番,倒也没发现这位谢厨师有什么鬼斧神工的地方,就是简单的做法,而以前那些厨师的厨艺啊,让她这个生活在王府富贵之家的人都叹为观止。 不管如何,能够让小姐开口吃东西,比什么都强。 又或许他幸运啊,刚好撞见小姐想吃饭了。 “谢厨师,既然你长住在这里,有一些事我要跟你说一下。” “请说。” “这里有只贪吃鬼,要是厨房里少了什么吃的,可不要惊讶。” “什么鬼?” 祝婶噗嗤一笑:“贪吃鬼!” 谢傅回头,疑惑问道:“祝婶,你这话什么意思?” 祝婶忍不住一笑之后,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反正你遇到这只贪吃鬼不要太惊讶就是了,这只贪吃鬼看似人.兽无害,但实际上挺凶的,而且不喜欢别人看她。” 说着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小心没了命。” 谢傅道:“祝婶,大白天的,你都把我说的毛骨悚然了。” 祝婶嗤的一笑:“反正你不要盯着她就没事了,就算看见了,也要把她当透明的,记住了。” “你是故意吓我的吧。” “额……你会怕也是好事。” 这还没到饭点,燕语就在督促了,刚进院子却看见谢傅坐在院子削着木条,不知道在倒腾什么东西。 谢傅似十分入神,直到燕语来到他的面前,嗅到一股从裙摆荡出来的香风,这才抬头望去。 燕语陪着笑脸问道:“晚饭做好了吗?” 谢傅看了一下天色,应道:“半个时辰之后再过来。” 燕语颇有不悦道:“还要半个时辰吗?你连准备都没准备吗?” “反正你半个时辰之后再过来。” “喂,你搞清楚啊,你是来给小姐做饭的,明不明白。” 谢傅好笑道:“燕语姑娘,我发现你挺啰嗦的。” 燕语高声道:“我啰嗦!你要把事情做好了,我都懒得跟你说话。” 谢傅反问:“我做的不好吗?” 燕语哑口无言,哼的一声:“我半个时辰之后再过来。”突然气不过,停步回头:“你别捣腾些有的无的,耽误了事,我可要罚你。” 做好了东西,谢傅才转身进入厨房,突然却表情一愣,自己准备好的果蔬食材全不见了。 他早非曾经的谢傅,能在他的面前把东西全部偷吃完,这只鬼可有点厉害。 莫非真的是鬼。祝婶可真把他吓到了。 谢傅苦笑一声,只得重新准备。 半个时辰之后,燕语准时到来,见谢傅还未做好,立即借机发难:“怎么还没做好?” 谢傅应了一声:“准备的东西被一只贪吃鬼给吃了。”说着特意留意燕语表情。 燕语一讶之后,淡淡道:“算了,你赶紧做。” 谢傅问道:“燕语姑娘,这宅院真的有鬼吗?” 燕语扑哧一笑:“是啊。” 谢傅问道:“那你怎么一点都不怕。” 燕语闻言立即挺起她骄傲的胸脯:“我不作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有什么好骗的,只有平时经常干坏事的人才会害怕。”这话意有所指。 谢傅见问不出来,也没有再问。 一会之后,便把晚饭做好,宽大的大盘上中间置上一碗银杏粥,这粥补元气,对体弱多病者尤佳。 盘子的周围有一些水果生疏,白红黄绿五彩斑斓,十分漂亮,如同一幅美丽的风景。 做出这么漂亮的东西正合燕语心意,忍不住说道:“好漂亮啊,看着就让人很想吃。” 说着看见其中间着一枝粉红娇艳的桃花,好奇问道:“这桃花也是能吃的吗?” 谢傅笑道:“是给小姐赏心悦目,心旷神怡的。” 燕语特意轻嗅一口,清雅淡香传来,再看这娆娆娇媚朵朵粉红,真的感觉赏心悦目,心旷神怡。 “那我走了。” 燕语端着盘子兴致勃勃离开。 春夕熹微,虽已经春至,微风中还夹着些冷意在跳跃。 王婉之站在屋檐下,听着叮叮当当声响,似品味着时光流逝。 桃花浅深处,似匀深浅妆。春风助肠断,吹落白衣裳。 燕语声音突然飘来:“小姐,你怎么出来了,你身体虚弱,小心吹到风了,快回屋去。” 燕语走近过来,双手托着大盘,却无法腾出手来搀扶王婉之。 王婉之笑道:“终于肯做了吗?”骤然瞥见那一盘风景,恰如春景,问了出来:“这又叫什么名字?” 燕语支吾着:“额……他说叫春宵一刻。” 王婉之敛眉思索一番之后,嫣然笑道:“好……好名字。” 燕语愣了一愣,这名字她刚才可不想说,只觉有点轻薄。 王婉之笑道:“我饿极了,要好好尝尝这春宵一刻……” 说着双颊突然泛红,苍白的双颊凭空生出两朵娇媚的桃花来。 燕语何曾见过王婉之如此娇羞之态,虽弱不胜衣,形销骨立却毫不违和,出口吟道:“桃花嫣然羞作笑,似开未开最有情。” 王婉之轻嗔:“端进来吧,话这么多。” “小姐话也很多。” 王婉之心情愉悦,加上饥饿,这一顿倒是吃的不少。 有期待,有渴望,之后才能深深满足。 燕语想再瞥见小姐羞态,故意问道:“小姐,这春宵一刻好不好?” 王婉之这会倒是从容雅静,淡淡应了一声:“好。”伸手将那支桃花拈起,放在鼻尖轻轻嗅了一口。 清雅淡香传来,并不浓郁,若隐若现,似有似无,让人想要去捕捉。 “小姐,他说你这粥吃完,他就给你准备了甜点,我这就去拿来。” 王婉之笑道:“我吃不下了。” 燕语却匆匆而去,匆匆而回,手里端着一个圆盘,圆盘上却是一块木头,说是木头也不合适,这木头有棱有角,却是有很多块小木头拼接而成。 王婉之笑道:“这就是甜点吗?” 燕语面容古怪:“我也不知道他搞什么东东,让我送块木头过来,难道让小姐吃木头吗?小姐,咱们可不要这么傻,让他给骗了,这木头哪能吃啊。” 王婉之听了燕语的话,扑哧一笑:“这是鲁班锁,也叫孔明锁,我想这甜点就藏在锁里面。” “真的吗?” 燕语放下盘子,对着这鲁班锁倒腾起来,弄得满头大汗却一点都打不开来。 王婉之笑道:“拿来吧。” 燕语问道:“小姐,你能打开吗?” 王婉之淡笑:“忘记了我最擅长什么,一个鲁班锁岂能难得倒我。” 王婉之本来就是建筑专家,这种榫卯结构她十分精通。 将这三十六子联方的鲁班锁拿到手中,按照所知解锁之法解之。 三十六子联方比起常见的六子联方不知道复杂了多少倍,随着王婉之手指快速推动,这手中的鲁班锁不停变化形状。 看得燕语眼花缭乱,感觉小姐好像在绣花一样,这么复杂的过程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诉她,她也记不下来。 王婉之突然咦的一声,停了下来。 燕语好奇问道:“小姐,解出来了吗?” 王婉之应道:“没有、” 燕语讶道:“很难吗?连小姐都解不出来。” 王婉之道:“不是,这鲁班锁还有锁,需要锁匙。”说着指着鲁班锁变化形状之后,露出来的一个小孔。 燕语呀的一声:“我去找他要钥匙。” 王婉之将燕语叫住:“燕语,不要去找他要钥匙,这钥匙我自己做,有钥匙就无趣了。” 燕语看着小姐感兴趣的模样,心中暗忖,谢傅该不会故意不给钥匙吧。 应该是这样,他的花花肠子真多。 哎呀,看着小姐兴致勃勃的样子真好,比怏怏无神的样子不知道好多少。 王婉之全神贯注的研究着锁孔,嘴上说道:“燕语,去拿截竹子和刀过来。” 夜幕降临,房间亮着灯火,王婉之在灯下研究着,一边心灵手巧的雕刻着一根根带齿状的钥匙。 她已经连做了七八把锁匙了,却都打不开这鲁班锁,钥匙要完美吻合,便是有一点差别就打不开来。 夜已深,燕语打了个哈欠:“小姐,要不先睡了吧,明天再弄。” “你先睡吧。” 燕语道:“要不那把锤子砸开就是。” 王婉之瞪了燕语一眼:“那还有什么意思?” 王婉之沉浸在这永无止境的探索之中,乐在其中。 燕语这边却困得慢慢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夜深人静,唯剩下摇曳的灯火,恍然不知时间流逝。 王婉之突然痛叫一声,立即把燕语惊醒,只见小姐一脸痛苦表情,额头瞬间冒出汗来。 “燕语,我冷。” 燕语知道小姐病情发作了,忙将王婉之搀扶到暖玉床上,又点燃床榻边的两个火炉。 炉火红红立即将房内烘的如同六月炎天,王婉之却依然冷的索索发抖,不过情况比刚才好上不少。 而这一会儿的功夫,燕语已经热的衣内满是湿汗,关切问道:“小姐,暖和一些没有?” “嗯,燕语,把鲁班锁、刀和竹子给我拿过来。” 燕语无奈道:“小姐,你怎么像个贪玩不知节制的小孩子。” 王婉之嫣然一笑:“这样不是很好吗?” 燕语愣了一下,忙应道:“好好好,我就是担心你的身体。” “无妨。” 专心致志之下,王婉之倒也完全忘记了寒冷疼痛,人的精神是远远高于肉体的。 王婉之足足花了一夜,才做出一把准确无误的钥匙来,解开了这锁中有锁的鲁班锁。 兴奋的像个孩子般笑道:“解开了!” 这声音把睡梦中的燕语惊醒,只见那鲁班锁已经化成一块块小木。 这种经历千辛万苦最后达成目标的感觉,让燕语也兴奋起来:“点心呢?” 王婉之手里拈着卷成一团的小纸条,颇有炫耀的意味道:“这里呢。” 燕语一脸疑惑。 王婉之打开纸条,看了一眼,嫣然笑道:“倒把我当小孩子哄了。” 文学网 第348章 宝藏 燕语十分好奇,问道:“什么东西?” 王婉之将纸转过面来,让燕语瞧了一眼,好笑道:“藏宝图。” 燕语立即脱口:“幼稚!” 王婉之咬了咬唇,看着这藏宝图不说话。 燕语见了王婉之的表情,苦笑道:“小姐,你该不会想去找什么宝藏吧?” 王婉之瞥了已经化成一块块小木的鲁班锁,说道:“好歹也花了我一夜的时间打开这锁,我就看看他藏了什么宝贝。” 燕语道:“真去啊?” “反正闲着也是没事?” 王婉之大半辈子的时间都用在读书,要不就每日奔走街巷,为民谋利,这些养病在家,倒也是空闲下来。 只是受到病痛折磨,加上精神崩溃,却基本都卧病在床。 燕语苦笑道:“小姐你可是一夜无睡。” “不困哩。” 燕语看她神采奕奕的样子,却也难得一见,欣然应下:“好吧。” 看王婉之兴致,这会只怕一刻也等不了,两人走出房间,站在屋檐下。 王婉之看了藏宝图一眼,说道:“右边是桂花树,往左边走。” 燕语这藏宝图没细看,看了只怕也是晕头转向的看不懂,就跟在王婉之身后,小心照顾着。 “这是石径,再往左。” “还是往左。” “还是往左。” 来到后院依照藏宝图所指转了一圈之后,却又行到前庭。 燕语看着刚才出发的地点就在身后,愣了一下,刚想说些什么,就听王婉之道:“往前走。” 王婉之的全副心神都在藏宝图和按照藏宝图所指示路线行走上面。 然后两人就行到一面墙前面。 燕语道:“小姐,你会不会走错了,前面没路了。” 王婉之道:“我怎么会走错呢,一张小小的地图而已我难道还看不清楚,古时寻找宝藏无不要翻山过江,一面墙而已,燕语,去拿梯子来。” “好。” 燕语转身走了几步,停了下来,总感觉有什么的地方不太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算了,不想了,小姐这么聪明,那会出错。 爬梯子这种事,对于每日穿街走巷居高观察地形建筑结构的王婉之来说,倒是没少干,一马当先从梯子爬上墙去。 燕语在下面有点担心她的身子,关切道:“小姐,你小心一点,摔下来就糟了。” 王婉之却直接伫立墙头上,对着燕语招手:“燕语,上来。” 燕语见微风吹拂着小姐的衣衫,形销骨立的身躯支撑着宽大的儒服,那样子似乎被风轻轻就能吹倒,忙道:“小姐,你小心一点,别被风吹倒了,我这就上来。” 燕语借助梯子爬上墙去,王婉之已经站着在看地图。 燕语总担心小姐会摔下去,可爬上墙头这种事她从来没有干过,这会双脚双手趴在墙上,朝墙下望了一眼,有点恐高。 王婉之道:“下去吧。”说着双手捉住墙头,让身子慢慢贴着墙壁,这样双脚离地面就只有半丈多,轻轻就跳了下去。 燕语有点紧张:“小姐,等等我。” 学着王婉之的方式下墙,只不过动作慢慢吞吞,小心翼翼。 躬着腰双脚在下面乱蹬,却踩不到实地,像一只趴在墙壁上的乌龟,没一会功夫就满头大汗,有些着急道:“小姐,帮帮我。” 王婉之正在看着专心看着藏宝图,闻声望去,伸出手去托着燕语屁股,打算帮她一把。 燕语骤地身子绷直,叫了一声。 “还不赶紧下来。” “小姐,别捉我那里,痒。” 在王婉之的帮助下,燕语双脚终于踏到实地,这会已经满头香汗,四肢发软,嘴上埋怨一句:“寻什么宝嘛。” “走吧。” 燕语拍了拍自己沾上墙灰的衣裙,又拍了拍双手,快步跟了上去。 经过自家宅院大门的时候,愣了一愣,停了下来,为什么不直接从大门口走出来。 而是要走到后院转一圈,然后再走到前庭爬墙出来。 如果不是小姐看错藏宝图,就是谢傅在玩弄她们。 小姐肯定不会错,那就是谢傅在玩她们了。 “小姐……” 抬头,王婉之已经走远,燕语忙快步跟上。 “小姐……小姐……” 王婉之一边行着一边低头看着藏宝图,嘴上敷衍应了一声:“什么事?” 燕语看王婉之兴致勃勃的样子,顿时改变主意,就算谢傅是在玩弄小姐,可小姐乐在其中哩,改口道:“等等我,你别走那么快。” 一路寻去,虽不至于说跋山涉水,却也经过不少麻烦,王婉之却是越麻烦越兴奋。 终于来到一处泥土之地,王婉之停下脚步:“到了。” 燕语扫了一眼,目光落在不远处一根插在地上的杆子,杆子上面有一面黄旗,上面画着与藏宝图标识一般图案。 燕语掩嘴一笑:“这么明显,生怕别人不知道宝贝就藏在杆子下面,幼……” 稚字终究没有说出口,我说幼稚,岂不相当于说乐在其中的小姐也幼稚。 看小姐脸容微微泛汗,神采飞扬的样子,心中却很高兴,很久很久没有看到小姐这个样子了。 王婉之却笑道:“哪有这么明显,分明就是假穴!” 燕语一头雾水:“什么假穴。” 王婉之这边却以杆子为起点,迈起虎步龙骧来。 一边行着一边念道:“八尺峦头要识真,中间脊水两边分,看它生气归何处,十字当中正立身……” 念完刚好止步,手指脚下:“此处便是真穴,宝贝就在下面。” 燕语看向那块泥土地:“真的假的。” 王婉之很是自信,傲道:“小姐错过吗?” “挖?” “挖!” “用什么挖?” 王婉之看看两人两手空空,却均没带挖掘工具,开口道:“用手挖。” 燕语苦着脸,“用手挖!” 小姐是千金之躯,这种苦差事自然是她这个当婢女来干。 王婉之这边已经将藏宝图收好,挽起衣袖来,看来也准备动手挖。 燕语看着王婉之瘦的似麻杆的小臂,莫名心酸。 “燕语,来帮忙,看小姐猜的准不准。” “来了。” 主婢两人像两个玩泥巴的小女孩,动手挖着土。 这会春季雨多,泥土湿润,没一会两人身上衣服均沾上湿泥。 大概挖了一尺,燕语已经挖的十指酸麻,却还没有挖到宝贝:“小姐,你会不会猜错啊,没有啊。” 王婉之笑着应了一句:“宝贝这么快挖到,那还叫宝贝吗?” 燕语心中嘀咕一句,说的跟真的似的,王家还缺宝贝吗?小姐你想要的东西,又有什么宝贝得不到。 王婉之突然咯咯笑了起来。 燕语好奇问道:“小姐,你笑什么?” 王婉之笑道:“你满脸泥巴,像个村娃子。” 燕语闻言一笑:“小姐,五十步笑一百步,彼此彼此。” “是吗?”王婉之伸手往脸上一抹,原本还算干净的脸容,立即多了一道泥痕。 燕语顿时花枝乱颤笑了起来。 文学网 第349章 贪吃鬼 王婉之见燕语发笑,也知道上了她的当,轻笑一声:“古怪精灵,挖吧。” 主婢两人一边说笑一边挖着,大概又挖了一尺深,手指碰到硬物。 燕语神情一凛之后,兴奋说道:“挖到了!” 王婉之傲道:“我说的没错吧。” 这会两人已经差不多筋疲力尽,瞬又似打了鸡血,手上动作加快。 将这宝贝从泥里拔了出来,揭下包在上面被湿泥沾湿的黄布,却是一件陶品。 王婉之端详着这件陶品的形状纹识,喃喃道:“这是哪个时代的东西,春秋?东汉?三国?” 一边说着还一边抹去陶品表面的泥污,好从上面的纹理辨认历史。 燕语表情十分古怪,嗫嚅道:“小姐……不用仔细辨认了,这是一件……夜壶。”燕语单纯一下子就看出来了,王婉之却给想复杂了。 “什么!” 王婉之闻言一惊,端详看去,啊的一声,就是一件夜壶。 王婉之双唇紧紧抿着,有点生气了,冷道:“回去吧。” 回去的半路上,两人又遇到春雨,一路小跑着。 到了宅院,两人已经浑身都是泥巴,就好像从泥坑里爬出来一样。 主仆两人,你看着我狼狈的样子,我看着你狼狈的样子,莫名一笑。 王婉之突然看见燕语手里还拎着那件夜壶,说道:“你怎么还拿着这东西啊?” 燕语道:“这是小姐你千辛万苦寻回来的宝贝,小婢不敢丢啊。” 王婉之看着夜壶:“宝贝……宝贝……” 突然憋不住,扑哧就笑的花枝乱颤起来。 燕语看着小姐笑的如此开心,说道:“小姐你好可爱啊。” 王婉之没好气道:“可爱个鬼。” 缓了缓:“好啦……好啦……”显然在平复,以免过于失态。 燕语问:“那这宝贝扔了?” “宝贝……” 王婉之骤地憋不住又笑了:“扑哧……咯……咯咯……拿走拿走。” 她一边掩嘴一边摆手,一边说着话又一边忍着笑:“拿走……拿走……” 终于深呼一口气,好久没有笑的如此放肆了,就像回到小时候。 “小姐,我给你烧热水去。” 燕语匆匆离开。 王婉之倾听窗外的雨声。 初春有薄薄的凉,亦有淡淡的暖,覆盖了所有的葱茏,若我如春风潇洒,是不是可以一直熏香明媚。 她的心似乎有了点温度。 燕语给王婉之准备了热水沐浴之后,这边换了身衣服,洗干净脸,头发还沾着泥污就匆匆来到西边宅院。 刚进入院门,就看见谢傅坐在屋檐下,捧着个大碗在吃东西。 燕语一看就来气,我跟小姐被你整的如此狼狈,你倒好,吃的这么香。 燕语刚要出声发难,谢傅听到涉水的脚步声,抬头朝燕语望去,露出微微笑容。 燕语看他吃的满嘴水迹的模样,不知为何把到嘴的狠话咽了下去,哼的一声:“你可真是熊猫送饭。” 谢傅疑惑问道:“什么意思?” “笋到家了。” 谢傅哈哈一笑:“玩的开心吗?” 燕语一愣,仔细一想,小姐倒是玩的很开心的,依小姐的清冷性子,能这般折腾真的很难道,感觉就像变成一个小女孩那么贪玩。 燕语这会没有丝毫责怪道:“你倒挺会捉弄人的?” “饭菜我准备好了。” 燕语闻言一讶,就看见谢傅暂时放下碗筷,转身朝厨房走去。 燕语朝放下的碗看去,只见碗里面是深黄色的面条,无菜无肉,甚至连点油都没有,感觉就像用热水过一般一样。 心中好奇,刚才看他吃的很起劲的样子,还以为是什么美味佳肴呢,燕语这会真想尝一口,到底好吃在哪里。 谢傅端着方案走了出来,方案上有菜有肉很是丰富,粥还冒着热气腾腾。 显然他早就准备好了,燕语感觉远远的就这热气腾腾熏得有点眼睛酸涩发红。 “谢傅,要是早点遇到你就好了。” 谢傅一讶之后,笑道:“你这是在向我表白吗?” “去你的。” 燕语轻嗔之后,正色道:“要不你就在王府做一辈子的厨子吧,我罩着你。” “你罩的住我吗?” “当然。” “你罩不住我。” “我罩得住你!” 谢傅也不跟着纠结这个问题,转而说道:“快送过去吧,小姐饿坏了。” 一声小姐饿坏了,让燕语又有些感动。 端着方案走到大门的时候,稍微停了下脚步:“谢傅,你是我遇到的最贴心,最好的厨师。” 谢傅苦笑一声,这是夸奖还是讥讽。 如谢傅所说一般,王婉之确实饿坏了,虽然吃东西的姿态还是一般优雅,但显然把食物当成食物了。 吃完之后竟满足的轻呵一声。 燕语看着王婉之满嘴油痕的样子,心中暗喜,要是每天都这么有食欲,迟早白白胖胖的。 “小姐,吃饱了吗?” 王婉之嫣然一笑:“燕语,你哪找来的这个厨子。” 燕语故意道:“不好吗?不好咱就换。” 王婉之没有明言:“挺有趣的。” “哼,有趣什么,大清早就把我们两个捉弄成泥人。” 王婉之咯咯一笑:“能够捉弄我也是一种本事。”说着突然想到什么,开口问道:“甜点呢?” 燕语讶道:“什么甜点?”说着突然恍悟,好声说道:“小姐,你就别折腾了,你昨晚一夜没睡,好好休息一下吧。” 王婉之问道:“没甜点吗?” “没有。” “他说的吗?” “他没准备。” “燕语,这厨子……罢了。” “小姐,你想说什么?” “我是真的困了。” …… 下午,刚到酉时,谢傅去了趟茅厕,回到厨房,终于见到那只贪吃鬼。 这是一只女贪吃鬼,背对着他,一身红色劲衣,劲衣贴体,身段毕露无遗。 四肢修长优美,匀称起伏的线条散发着一股原始的野性。 便是那般立着便有种纵蹄奔腾,傲踏苍穹的烈性。 她就像一只贪婪的饕餮在快速吞噬着谢傅为王婉之准备的食物。 突然她停了下来,似乎察觉到谢傅的存在,缓缓的转过身来。 映入谢傅眼幕是一张嘴角还沾着食物,少女可爱的娃娃脸,胸襟却伟大到似要裂衣而出,矫健优美中这一抹夸张,颇有点欺负普通小娘子的味道。 谢傅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这最为吸引人的部位。 少女脸色一冷,再看第二眼就杀了你,她最讨厌别人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她那个地方。 当少女准备要动手的时候,谢傅却自然的收回目光,走到她的身边去,不看她也不跟她说话,似没有看见她一般。 谢傅看了被横扫一空的盘子一眼,重新准备食物。 文学网 第350章 甜竹 谢傅很平静,亦毫不在意。 这让红衣少女感到诧异,这并不是她第一次偷吃东西,以前的厨师没有一个似他这般淡定, 那些厨师的反应是大嚷大叫的破口大骂,在自己第二次偷吃之后,那些厨师会特意把食物给藏起来,藏不住就改为盯守着。 红衣少女朝谢傅的侧脸望去,很白皙的一张脸,那面容散发着温和尔雅的气质来。 他低眉敛目的淡定平静有点像僧师,让红衣少女本能敬畏的同时,产生一点反感。 更僧师一样讨厌。 红衣少女念头刚起,谢傅却切了一盘水果,似无意的将盘子移动到红衣少女的跟前,顺手将她面前的空盘子收了回去。 虽然什么话也没有说,却流露出一种请吃的涵意。 更重要的是,他这种不出声,并没有任何施舍的味道。 在厨师的眼皮底下,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厨师准备的食物偷吃,红衣少女并不是没做过,往往厨师会吓得大呼有鬼。 红衣少女想吓吓他,忽然又觉得他已经知道自己的存在,这样做没有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燕语的声音飘来:“谢傅。” 红衣少女骤然消失不见。 谢傅暗忖,好快的身法。 “谢傅,饭菜准备好了吗?” 燕语直接踏入厨房,先深深嗅了一口,然后才扫了厨房一番,有些不悦道:“你怎么什么都还没有准备。” 谢傅也不解释太多,笑道:“正要来准备。” “小姐饿坏了,赶紧的,可别让小姐等久了。” 谢傅扫了一下天色,离天黑还有点距离,对着燕语道:“手伸出来。” 燕语疑惑的伸出一只手。 “两只手。” 燕语照做。 谢傅干脆伸出手捉住她的两只手,燕语立即轻呀一声,女子的手还是比较敏感的,特别是被男子触碰到。 谢傅却只是让她两只手并拢着作捧状,将一个盘子放在她的手上,嘴上淡道:“去玩吧。” 燕语看着自己盘子上这一堆支离散碎的小竹棍小竹片,疑惑道:“怎么玩?” “你平时怎么玩就怎么玩。” “我平时没玩这个。” “那你平时玩什么?” “我像是那种很闲的人吗?” “那你挺无趣的。” 燕语为之语顿,傲道:“你赶紧准备,别把小姐给饿坏了。” 燕语走出西边宅院立即加快步伐,盯着手中的一堆零零散散的木头,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却感觉应该很好玩的样子。 房间里的王婉之不时望去门口,一顿饭让她产生期待,却也是平生没有的事。 远远的就听见燕语的脚步声,王婉之心中竟是一喜,来了。 燕语来到跟前,却没有送来饭菜,而是端着一堆零散竹件。 王婉之问道:“什么东西?” 燕语将盘子捧到王婉之跟前,笑道:“我也不知道,小姐你见多识广,你说说看哩。” 王婉之嫣然一笑:“又想考我。” 看着这些小木头带湿泛着淡淡浅白的汁,接过盘子,放在鼻间轻嗅一口,有一股淡淡的清新竹香味,至于其它味道却暂时闻不出来。 王婉之若有所思,在脑海里搜刮自己所读所识,一会之后嫣然一笑:“这应该是甜竹。” 燕语疑惑道:“什么甜竹?” 王婉之笑道:“甜竹也叫舔竹,一开始也就舔竹,叫着叫着就叫成甜竹了,甜竹听起来也比较文雅一点。” 燕语问道:“这又是什么东西?” 王婉之道:“这是可以吃的东西。” “可以吃的东西!”燕语一愣,看向那些小竹棍小竹片,这也太稀奇古怪了,这玩意能吃。 王婉之笑道:“在很久很久以前,出现饥荒,人无东西可食,有人发现这种竹子含在嘴里,有一种甘甜的奶香味,更让他们惊喜的是,他们发现将竹子削成条棍状,放入饿得哇哇大哭的婴儿口中,让婴儿吮着,婴儿就会止住哭泣。” “饥荒过后,不少人都十分怀念这种滋味,他们会在甜竹上抹些蜂蜜,抹些饴糖,甚至放在肉汤里煮,增加些味道,用舔食的方式品尝的。” 燕语听得一愣一愣的,不过小姐自然不会胡说八道。 王婉之笑道:“这种东西现在几乎已经被人遗忘了,像你我这种衣食无忧的人更不会看到这些东西,不过有一些地方还保留这种舔食甜竹传统。” 燕语道:“这东西能吃的饱吗?” 王婉之轻笑:“饱可以是身体上的饱,也可以是精神上的饱,越是饥饿的时候,越是细微的获得,越能得到精神上的满足。” “我想他大概是想让我忆甘思甜,温故知足,有心了。” 王婉之伸出纤指,拈了一根竹子,放入口中细细品尝着,竹子在口中滚动着,随着滋润散发出一股若有若无的竹香味在唇齿中依荡,点点苦涩,微微甘甜,还有那种你需要放松心神才能捕捉到若有若无的奶香味。 王婉之微微垂下眼眸,品味着。 燕语看见王婉之吃的滋滋有味的样子,嘴唇微嘟着,俏皮之余又有几分可笑,“小姐,真的这么好吃吗?” 王婉之回神笑道:“燕语,你也应该品尝一下,这可是难得的体验。” 燕语拿了一根,伸了伸小小丁香试了试,她可没有小姐那般高雅品味,只感觉跟在舔竹子一般。 “咦~”的一声,或是不习惯,显然十分嫌弃。 王婉之摇头轻笑,又品尝了一根。微微垂眸,入神入境,虽腹内空空,却感到精神饱足。 还是那句话,精神永远高于肉体,这一顿是精神粮食。 王婉之又再一根,刚放到嘴上,骤地表情一凝,呆的就看着盘子一动不动。 燕语见状,好奇问道:“小姐,怎么了?” 王婉之表情古怪,把嘴里的竹片拿了出来,重新放在盘子上,嘴唇不由自主的微微抿了起来,颇有点受了委屈的小女孩。 燕语再问一句:“小姐,不好吃吗?”刚才还听小姐说的头头是道,吃的滋滋有味,怎么突然就不吃了。 王婉之苦笑一声:“是我想多了,这是竹蜻蜓。” 燕语惊呼:“什么!这不是吃的啊?” 王婉之不悦道:“闭嘴!” 实在是太糗了,亏自己刚才还说的煞尤其事,却不愿意燕语再提半句。 燕语这会也想起谢傅刚才似乎说去玩吧,这东西却是让她们去玩,不是让她们吃的。 想着小姐刚才将东西含在口中,吃的滋滋有味的样子,一时没忍住,扑哧就笑了出来。 王婉之瞪了燕语一眼之后,却轻轻一笑:“罢了,罢了,让你这小婢看笑话了。” 燕语笑道:“小姐,你就是太高雅,想太多了,你想一想啊,当厨子的每天与油烟相伴,哪个高雅的起来,还舔……甜竹呢。” 燕语说着咯咯笑了起来。 “说个没完是吗?” 王婉之轻嗔一句,双眸微垂清明恬澹,手上开始将这小竹棍和小竹片组合起来,嘴上淡淡道:“《抱朴子》一书有述:用枣心木为飞车,以牛革结环剑,以引其机。或存念作五蛇六龙……”说着却突然扼住。 燕语问:“小姐怎么不说完?” “我怕自己给自己看笑话,不说了。” 随着王婉之的组装,手上多了一只竹蜻蜓。 这是最为常见的一种,燕语也见过。 盘子里还有不少,王婉之又继续组装起来。 一会之后,燕语就看见王婉之组装出一只蝴蝶来,讶道:“这也是竹蜻蜓吗?“ 王婉之应道:“是,不常见,飞起来还是要靠上端的两扇转动,这蝴蝶翅膀应该只是保持平衡,额……翅膀上翼重下翼轻,应该能个斜着飞。” “能够斜着飞吗?” 这竹蜻蜓都是直接上升,她还没有看见会斜着飞的竹蜻蜓。 王婉之道:“试一下就知道了。” 两人来到院子,先玩了一下常见的竹蜻蜓,跟童年时玩的一样,竹蜻蜓在转动之下直飞而起之后坠下。 又玩了这竹蝴蝶。 这竹蝴蝶先是像竹蜻蜓一般直飞而起,落下来的时候,却是停停缓缓飘荡着,那两片竹翼也扇动着,就好像是一只在空中飞舞着的蝴蝶。 燕语哇的一声:“好神奇啊,小姐我来试一下。” 两人追逐着这竹蜻蜓,也化身为两只美丽的蝴蝶,既优美动人又色彩柔和。 院子里响起了江南温婉女子软软动听的笑闹声。 一个竹蜻蜓也可以玩的不亦乐乎。 燕语突然看见夕阳西下,恍然大悟道:“哎呀,玩的都忘了吃饭了。” 朝王婉之看去,问道:“小姐,你饿不饿?” 王婉之笑着说:“好饿~” 燕语看着小姐脸上竟沾着沁密的点点香汗,只感觉她的气色很洋溢,浑身散发着如同春天一般的气息,给人一种重新焕发生机感觉,就好像冬去春来,春暖花开。 她笑的很甜,笑得消瘦深陷的脸颊竟硬生生挤出一个梨涡来,微舒的檀唇,贝齿隐现。 在燕语的印象中,小姐很少笑的如斯地步,一般来说她笑的很矜持,很有礼貌性。 “小姐你等着,我马上就来。” 燕语说完如一只活跃的小兔子往西边宅院奔去。 谢傅早就恭候多时,见燕语来了,转身走进厨房,将方案端来出来,笑问一句:“好玩吗?”他刚才在这边似乎听见那头传来笑声。 说来他也见过王婉之几次,却从来没有听见王婉之的笑声,他都不确定这夹杂着的笑声是否有王婉之的一份,又或许只是其她婢女。 燕语想着小姐吃甜竹的场景,幽怨的看着谢傅一眼,旋即却又扑哧一笑:“好玩,你早该来了。” 文学网 第351章 赠笔 王婉之洗干净双手,回房等待着,有些忐忑,她是真饿了,就是想吃东西,可别又再给她整些稀奇古怪的。 她真的就是只想吃东西,填饱空荡荡的五脏庙。 听着小腹竟传来咕咕声响,忍不住苦笑一声。 燕语脚步声很快传来,一颗心好似小鹿噗通噗通的跳,当看着燕语端着丰盛的饭菜,旋即嫣然一笑。 这种期待着,并十分满足,真的很畅快,说实话,她都差点想兴奋的大叫一声。 尽管王婉之举止优雅,但显然能够感受到她对于食物的渴望。 时间无声流逝,天色暗了下来,燕语也点上了灯。 王婉之停了下来,望着空荡荡的饭菜,愣了一愣,紧接着又感受到小腹的垂坠感,摸了摸,小腹竟像个小山丘一般隆起。 “再这么下去,我可要吃成个胖子了。” 燕语闻言喜道:“胖子好啊,胖子好啊。” 王婉之朝燕语看去。 燕语轻轻说道:“胖子也好过你现在这个样子,小姐,燕语看见你吃的下睡得着,还如此开怀,真的很开心。” 王婉之笑道:“我也是时日……”说着扼住:“不说这些了,这位厨师……” 燕语嘻嘻一笑:“小姐,你想说什么?” “额……” 不知道为什么,王婉之很想见上一见,可在她印象中,厨子都是油光满面,脖大膀子粗邋里邋遢的,她真的很怕见了影响这份微妙心境。 淡淡问了一句:“男的女的?” “男的。” 燕语很期待小姐再问下去,小姐却只是淡淡哦的一声。 过了一会,王婉之又道:“我挺感谢他的,要不……”说着扭头看了看房内,却没有什么珍贵的东西好相赠。 一般来说珠簪头饰价值比较昂贵,不过她不比一般小娘子,这些东西她一向都很简约,从来不打扮自己。 而且赠送珠簪头饰也带着另外含意。 文人之间表达情意最好的东西就是相赠字画,可对方却是一个厨子。 “拿些银子给他……算了……” 银子这东西太庸俗了,王婉之站了起来,走到书案前,从笔筒里拿出一支笔身通体黝褐的毛笔,却是她平时用来书写的铜笔。 王婉之拿着铜笔来到燕语面前,“这笔送给他吧。” 燕语一讶,在她看来,这笔可比银子贵重多了,这铜笔是小姐从小用到现在的,这笔头不知道换了多少。 王婉之又道:“慢着,你问他要银子还是要笔,要银子的话,这笔就拿回来。” 燕语拿着铜笔来到西边宅院,刚进院子就看见谢傅还是坐在屋檐下吃着东西,灯光从房间里映照出来,照在他的后背上,来地上拉上一道淡淡长长的影子。 坐在地上吃东西,显然是市井鄙夫之举,燕语看了看手中的铜笔,每个人都会选银子吧。 可是燕语很想谢傅选铜笔。 走近朝他碗面一看,清波荡漾,无肉无菜无油的一面粗面。 燕语好奇问道:“这面真的很好吃吗?我每次都看见你吃这个?” 谢傅抬头笑道:“人间美味。” 燕语一讶:“真的有这么好吃吗?” 咕噜,谢傅将汤水和面一口全咽下去,用衣袖抹了下湿润的嘴角之后笑道:“回味无穷。” 燕语见他举止粗鄙,心中暗忖,他应该会选银子吧,傻瓜才不选银子呢。 燕语将铜笔亮了出来:“这是小姐的笔,小姐打算送给你表达感谢,如果你不要,可以送你些银子作为奖赏。” 谢傅问:“多少银子?” 果然!燕语道:“一百两银子。” 谢傅道:“一百两银子可以在金陵买处小宅了吧。” 燕语似乎生怕谢傅真挑银子,忙道:“在金陵,一百两银子只能在偏僻一点的地方买处小宅,这乌衣巷附近买不到,秦淮河岸的房子更是要在五六百两。” 谢傅笑道:“你当我傻啊,当然是挑……” 燕语紧张的一颗心都跳到嗓子眼了,只听谢傅笑道:“当然是挑铜笔了。” 燕语一愣之后,松了口气,嫣然笑道:“算你识相,给!”双手奉上。 谢傅接过,感觉有点重:“这笔有点重。” “这是铜笔,精铜所筹,小姐从小用到大的,小姐把它送给你,看对你多好。” 谢傅笑道:“那拿出去卖,应该能值不少银子。” 燕语一愣:“你说什么!” 谢傅笑道:“王家小姐从小用到大的笔,拿出去卖肯定是值钱,说不定能拍出一千两的高价,傻瓜才挑一百两银子。” 燕语怒了,真的怒了,冷道:“把笔拿来,不送你了!” 谢傅把手缩了回去,“耍赖不成。” “就是耍赖也不给你,岂有此理!这种东西哪能拿去变卖。” 谢傅呵呵一笑:“怎么不可以,贩夫走卒每日奔波劳累,一年下来不就是为了赚几两银子谋生,这笔若能卖个一千两,岂不是一辈子衣食无忧。” 燕语辨不过他,怒指道:“你真俗!” “我本来就是个俗人。” 燕语上前争抢。 谢傅道:“再抢就抢到我怀里了,到时候可不要怨我占你便宜。” 燕语见他把铜笔往衣内揣,藏得严严实实的,无奈跺脚,气匆匆的转身离开。 房间里,王婉之端坐着,灯光映在她消瘦的脸容上,多了几分平时没有的红润气色,只是清明的眸子此刻却流露出几分迷茫。 燕语疾步匆匆走了进来。 王婉之笑问:“挑笔还是挑银子?” “挑笔。” 王婉之哦的一声,微微有些意外,紧接着轻轻一笑,挑笔就见一见他,挑银子就不见他了。 燕语道:“不过他说要拿你的铜笔去卖。” 王婉之疑惑道:“什么意思?” “他说王家小姐从小用到大的笔,拿出去卖肯定是值钱,说不定能拍出一千两的高价,傻瓜才挑一百两银子。” 燕语把谢傅的原话照搬。 王婉之还是疑惑。 燕语苦笑:“若是让李公子他们确认是你从小用到大的铜笔,只怕不止一千两。” 物因人而名而贵,显然这支铜笔的价值已经远远超越它本身的价值。 王婉之轻轻一笑:“罢了……也好……就这样吧。”心中还是觉得有点可惜。 文学网 第352章 礼尚往来 谢傅这边,人家既然有情赠笔,他也有物相赠。 至于刚才与燕语一番话语,只是打趣而已,哪能让你什么都让你猜中。 这小娘子的心啊,就得高高提起,再重重坠下,当沉到谷底再把你拉到天上去,一上一下的。 小娘子的心思你猜不透,公子的心思你也是猜不透。 让人家猜透了就索然无味,虽说有点挑逗嫌疑,但这是很现实的问题。 你不得不承认,男女间最烂漫的就是彼此倾心互相试探的那些日子,婚后生活大多财米油盐,平淡无味。 这也是一种人生经历吧,童心依旧也好,情窦初开也好,总之让王婉之找到活的的乐趣。 你赠我笔,我便赠你画。 谢傅在灯下铺纸,他的画技也算一绝,不论花卉飞禽,人物山水,写生写意,都能得心应手,挥洒自如。 最擅长的要算仕女图,维妙维肖,神态逼真。 想了一想,嘴角一笑,那便吓你一跳吧,王婉之。 就画你,王婉之,他心中的王婉之。 谢傅看了这纸尺寸,作画有速画与慢画,这么大的一副画,速画也要花上三个时辰,慢画的话大概需要十出个时辰。 也不着急,时间有的时候,先构图构思。 大约一个半时辰之后,心中已经有了初稿。 先画出这背景,水墨湖石,笔意奔放,布局撑满画面,红花绿叶点出春意,春影浮佳气,光动紫云艳,情意具现。 由于谢傅是慢画,花了数个时辰,才画完背景,这会已经夜深,打算明晚再说,熄灯休息。 …… 隔日一大早,那个红衣少女趁谢傅去茅厕的空隙,又将他准备好的早餐偷吃个一干二净。 谢傅苦笑一声,可以想象以前的那些个厨师何等捉狂。 谢傅倒也并不在意,只要红衣少女提出想做什么,他完全可以给她做,只是她这种偷吃的方式,会经常打乱他的节奏。 谢傅倒是平心静气,再做一份就是。 突然感受到身边有人,他早已经不是普通人,武道修为在年轻修为中也算数一数二。 尽管这人匿息,他还是能从空中中极为微弱的波动感受到对方的存在。 只是让他感到十分怪异的事,这人身法的静可以静到如同一物。 谢傅嘴角勾起微笑,当我不存在的,继续做饭。 只是这人会趁他转身的时候,偷吃他准备着的食材。 这就有点过分了,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东西在眼皮底下无声无息的消失,这确实能够把人吓死。 这饭还怎么做,为了捉弄我吗? 谢傅突然摊开手伸了出去,这手恰如其分的落在红衣少女的下巴处。 红衣少女显然一讶,然后两人就碰面了。 谢傅淡道:“吐出来,这季豆没煮有毒。” 红衣少女不知道为何,张开嘴乖乖的把季豆吐到谢傅的手心上,大概他这种严肃的表情跟僧师很像,让她不由自主的听从。 谢傅随手将咬嚼的季豆扔掉,淡淡问了一句:“还吃不饱吗?一会我给你重新做一份,这份是小姐的。” 红衣少女表情呆滞,那种傻傻的纯纯的呆滞,然后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红,黑色的眸子就蒙上一层莹润,似受到了委屈。 谢傅一讶,自己没有欺负她啊,又或者是自己的话伤害了她的自尊心,温柔说道:“我保证你吃到饱为止,好吗?” 听到这句话,红衣少女眸子骤地晶莹的泪珠就滴了下来。 谢傅一头雾水,开口道:“好吧,你先吃,小姐那份一会再做。” 红衣少女黑色眸子大颗的眼泪瞬间滴滴答答如雨落下。 不管如何,谢傅开口说了句抱歉。 红衣少女像个傻瓜一样摇了摇,那可爱的面容在摇晃之下就像一个拨浪鼓。 谢傅问:“你想干什么?” 红衣少女不应声。 谢傅又问:“你会说话吗?” 红衣少女终于开口:“没人对我这么好过。” 谢傅感觉好笑,这“好”也太廉价了吧,嘴上应道:“不可能。” 红衣少女咬唇道:“就是!”说着又道:“你别对我这么好,我凭本事偷吃。” 谢傅对着她的背影说道:“在我这里没有偷,我同意就不是偷。” 红衣少女止住脚步:“就是偷,我偏要偷。” 谢傅露出苦笑,这大概是某种癖好吧,就像某些人喜欢小娘子的贴身内衣,喜欢衣更胜于喜欢人。 而往往很多癖好都是跟自己的经历有关,或许她幼时比较贫苦,没有东西可吃,喜欢偷吃东西,而偷吃东西才能或许心理上的满足。 在燕语到来之前,谢傅把早餐赶做出来。 燕语接过谢傅递过来的方案,扫了依然丰富的早餐一眼,问道:“今天又什么特别的吗?” 谢傅反问道:“要什么特别的呢?” 燕语想着昨天的甜竹,扑哧一笑:“例如甜点啊,藏宝图啊,竹蜻蜓啊。” 谢傅微笑:“好好吃饭不好吗?难道顿顿要用哄才吃的下。” “不是,你不是有很多花招吗?” 谢傅笑道:“你们是有饭吃撑着了,好好吃饭,把身体养好了。” 燕语有些不甘心道:“真没有?” “没有。” 房间里,王婉之双手托香腮等待着。 真是怪事,自己醒着第一件事居然想着吃东西。 熟悉的脚步声传来,王婉之不自觉的嘴角一勾。 燕语端着方案走了进来,将丰富的早餐一盘盘放在桌子上,嘴上笑道:“还是这么的丰富。” 王婉之却盯着这一盘盘菜,神情流露着警惕与研究,在吃这一件事上,她已经连连出糗。 燕语看着小姐眼睛流露出来丰富的神情,特别是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只感觉小姐十分可爱,哎呀,能让小姐如此神经兮兮可不容易啊,嫣然一笑:“小姐,你也不要研究了,这回没花招。” 王婉之竟道:“我不信。” 燕语扑哧一笑:“小姐,你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吗?” 王婉之微微一笑:“一朝、十年,强烈漫长的对比,花费十年光阴去避免这一命运是多么巨大的浪费,然而人又有多大程度能够掌控自己的命运,人只不过是人生命运风浪中的一艘小船,极力去避开,最终翻船,才更可悲。” 燕语扶额:“小姐,你又正常了,为什么我一点都不高兴。” 王婉之一笑:“我不是怕蛇,我是在找蛇,可我又不能把手直接伸过去让蛇咬?” “什么意思?” “博弈,博弈的乐趣。” 王婉之笑着补充一句:“好胜心,好强心,若无此两者,弈棋之趣荡然无存。” 垂下眼眸,喃喃道:“我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胜了正见大师,却也没有丝毫喜悦。” 这样的王婉之,燕语根本搭不上话:“小姐,吃饭吧,吃饱了,咱再好好研究。” 普通人家吃二顿,大户人家吃三顿。 谢去了趟集市买了不少菜和肉,特意为红衣少女准备一份三个成年男子的分量,就算你是一只饕餮,也把你喂饱。 说来只伺候王婉之一个人,这厨子当得太轻松了,多养一个人也不在话下。 做完之后,谢傅特意行开,让红衣少女偷吃个痛快。 谢傅刚刚走开,就有一道红色身影窜入厨房,哼,把你的东西全部偷吃光,看你还敢不敢对我这么好。 可爱的脸,小小的嘴却食量惊人,一会之后就将三个成年男人的分量一扫而空,摸了摸圆鼓鼓的肚子十分满足。 当谢傅回到厨房,看着三个成年男子的分量被吃的干干净净,还是有点惊讶,这饭量一般人家可养不起,大概是这就是她偷吃的原因吧,不偷吃根本吃不饱。 谢傅转身行到厨房门口,望了望。 躲在暗处的红衣少女看见谢傅诧异的表情,不禁一笑,知道我不好惹了吧,敢对我这么好。 不准对我这么好,我讨厌被感动的感觉。 不禁想起自己在天宁寺的日子,那些个僧人很嫌弃她,视她如妖魔鬼怪,看见她就避的远远的。 每**她念经,还经常罚她,经常饿她,经常吃不饱…… 想着想着,红衣少女又深深的凝望站在厨房门口的谢傅。 傍晚,谢傅把分量增加到五人份。 红衣少女如约而至又来偷吃,吃到四人份的时候,已经感觉有点撑着了,看了还残留的食物。 不行!我不能给他留着,一点都不给他剩下。 强迫着自己把剩下的时候吃完。 终于吃完了,生平第一次有吃撑的感觉,望着圆鼓鼓与伟大胸脯齐平的肚子,一屁股就坐在地上,好撑啊! 撑死了,肚皮都要被撑开了。 脚步声传来,红衣少女立即化作一道影子消失,差点就跳不起来了。 谢傅来到厨房看着食物被横扫一空,真的被惊到了。 这……难以想象那娇俏身躯居然能吃下这么多东西,真的就是一只饕餮。 红衣少女看着谢傅站在门口挠了挠头,颇有点懊恼的样子,得意一笑,还敢不敢对我好了。 夜幕降临,谢傅继续昨夜未画完的画。 主角是一个白衣红裙的少女,娇躯不胜倚坐石旁,姿态绰约婀娜妍质天成,模样婉约秀美,眼如秋水长鬓如云。 特别是那一双眸子画的秋水盈盈,含情脉脉,千般娇态,万种风流尽在其中。 定稿之后,谢傅再调朱弄粉,点染丹青。 半夜时分,一幅色彩艳丽,人如真活的丹青仕女图终于基本画完。 隔日一早,谢傅又早早起来,特意去了集市回来,为红衣少女准备了十人份的饭菜,然后回房继续渲染画作。 谢傅前脚刚走,那道红色身影就窜入厨房,看着食物的量,顿时惊呆了,她这一辈子从来没有看见这么多的食物摆在自己的眼前。 如昨日一般,红衣少女吃到四人份的时候就撑着了,看着还剩下一大半的食物,硬着头皮继续吃下去,却吃的越来越斯文,越来越缓慢。 吃着吃着,脸上露出难看的表情,眼泪就掉下来了。 谢傅这边将画装裱之后,来到厨房,看见那道红色身影也不避他,就在厨房。 听到声音,红衣少女扭过头来,一张可爱脸容已经梨花带雨,满是泪水。 谢傅柔声问道:“能吃饱吗?” 红衣少女早些时候止住的泪水,哗的就唰唰流下来了:“你太欺负人了。” 谢傅以为她被感动了,看着她吃的满嘴油迹,又扫了残存的食物一眼,笑道:“没关系,你慢慢吃,我继续给你做。” 红衣少女顿时哭得更厉害了,摇头再摇头。 …… 一会之后,燕语来取早餐,接过谢傅手中递过来的方案,笑道:“今天有花招没有?” 昨天无聊了一天,小姐闲的又拿起书卷来,虽然很好,但总感觉差点意思。 “有。” 谢傅说着转身朝自己房间走去。 在燕语期待中,只见谢傅拿来了一画卷,脱口问道:“什么东西?” 谢傅笑道:“你看不出是一幅画吗?” “我知道是一幅画,这画有什么东西……你哪买来的。” 燕语显得有点语无伦次。 “这是画,这就是画没有什么东西,这画就是我画的。” 谢傅把燕语语无伦次的问题,一一作出回来。 “你画的!” 燕语惊讶之后笑道:“你一个厨子还会画画,我先帮你过过目,可别到了小姐那里,丢人现眼。” 在她看来,这琴棋书画最好不要在小姐面前摆弄,你再精通也没有小姐精通,这些都是小姐玩剩下的,小姐都不爱玩了,还不如玩些藏宝图,竹蜻蜓之类的。 燕语将方案放到一旁去,就要打开画卷。 谢傅抬手阻止:“先不要看,我跟你打个赌,小姐看了这幅画,会马上来见我。” 燕语讥笑:“你也太高看自己了,你本来有见到小姐的机会,不过被你浪费了。” 谢傅淡笑:“是吗?” 一路上,燕语不时看向那画卷,不会这么神奇吧。 说来她与谢傅认识也不到三天,印象中就是很会做菜,心思很细腻,还有…… 如非说什么,那就是化腐朽为神奇。 来到房间,小姐并没有似前两日一般坐在桌前等待着一脸期待。 她端坐在窗边,捧卷倦读,一副素静清雅的姿态。 这样安静的小姐,让燕语都有点讨厌书了,前两日的活泼好似昙花一现。 文学网 第353章 画中玄机 “小姐,吃饭了。” 王婉之淡淡应了一声:“哦,等我把这一页看完。” 燕语见小姐纹丝不动的样子,心中暗忖,我伺候你这么多年,我还不知道你呀,你是一页又一页,一会就看得忘了吃饭了,这也不是头一回了。 想着小姐前两日那兴奋活跃的样子,心中十分不快,唉,江山难改本性难移,神仙来了也改不了你的性子。 就不能像只小雀儿蹦蹦跳跳的,虽说你是小姐,温婉优雅,知书达礼。 可你是把小姐活生生活成老先生了,不爱动不爱说,你是女子啊,你是风华正茂的女子啊。 燕语突然瞥见手中的画卷,心中有计,笑道:“今日有花招。” “哦,什么花招?” 王婉之闻言立即感兴趣的扭过头来,放下书卷起身走了过来。 燕语头蹭了蹭夹在腋下的画卷。 王婉之疑惑道:“画?” 燕语笑道:“我也不知,说不定打开是什么哄小孩子的东西。”明明是竹蜻蜓,小姐都可以当做甜竹,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王婉之听出燕语有点揶揄自己的味道,嫣然一笑:“打开不就知道。” 燕语却道:“先吃饭。” 王婉之笑道:“好,先吃饭。” 王婉之坐下优雅用餐,只是不时瞥向燕语夹在腋下的画卷,她已经被勾起了好奇心,画卷跟厨子完全不搭的两种事物却联系在一起。 而这个厨子从来没有让她失望过。 燕语笑道:“小姐,不急于一时,乖乖吃饭吧。” 王婉之一笑:“你倒来哄我。” 燕语遂道:“小姐,说句你不中意听的,还真得有个人来哄哄你。” “为何?” “你都活成神仙了,有哪点似小姐,又有哪点似女子,别人家的世家小姐结识的都是风流倜傥的公子,你倒好不是寒山寺的正见大师,就是刺史陆大人,还有那元镜……” 燕语说着突然扼住,知道自己说漏嘴,元镜先生的死对小姐打击很大,这也是小姐这些日子放任病魔肆虐的原因,小姐是凭着一口气与天斗,这口气一旦消竭,还拿什么跟天斗。 说两人感情深吧,可两人曾未见过面,大概是小姐太孤独了,一直把元镜先生当做人生前进的友伴。 人的情感是不受理智控制的,王婉之脸上立即流露出伤感来,轻轻道:“虽说逝者已逝,生者如斯,往事已矣,来事可追。但终究有些遗憾。” 王婉之说着放下筷子,已经没有心情继续吃下去了。 兄,与你相知数年,尚未谋面就阴阳相隔,你可知道蒹葭多么悲伤。 兄,对不起,蒙你不弃相伴,蒹葭却连当面一句感激的话都没有说过。 人常说时间能治愈一切伤痛,我们也深以为然,但时间并不能治愈所有伤口,它只是被抚平了,还有个疤。 就像母亲去世已经是很久的事了,但仍萦绕心头,想起感觉悲伤,情难自抑,因为真切爱过。 燕语见小姐脸上流露出黯然神伤的神情来,狠狠的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王婉之勉强一笑:“与你无关,我吃不下了。” 燕语连忙哄道:“好好好,不吃了,这饭菜也很一般。” 王婉之贴心道:“饭菜很好。” 燕语突然将夹在腋下的画卷拿到手上,颇为期待道:“小姐,要不我们来看这厨子耍什么花招吧。”却希望有什么趣事来冲淡小姐的悲伤。 王婉之这会却毫无兴趣:“不啦,我出去走走。” 燕语连忙把王婉之拦住,恳求道:“小姐,咱就看一眼。” 王婉之淡道:“就看一眼罢。”明显敷衍。 燕语忙把桌子收拾一下,吧碗筷收回方案,置到一旁去,将画卷摊开,只是看了一眼就被震惊了,这是他画的? 画的却是一幅水墨丹青仕女图。 燕语虽只是一个小婢,却是王婉之身边的小婢,是终年站在山巅近云望云,所以云离的并不遥远。 这样一幅画艺高超的画作难以想象是出自一个厨子之手,就算名家画师也是足够让人惊叹的啊。 谢傅厨子的形象在她脑海瞬间模糊起来,只感觉非要给他披上才子公子的衣装不可。 骗人的吧,我还以为他画的是小鸡吃米图,丹青都给整出来了,这哪里是正常人的水平。 小姐怎么不惊讶! 燕语回神望去,却见小姐望去门外,根本都没有回头看画。 燕语虽然已经过了惊叹那一刻,却故意尖呼:“天啊,这画艺未免太高超了吧,就算比起小姐你也丝毫不差。”此刻只恨自己词穷,要不然能怎么抬捧就怎么抬捧。 王婉之闻言回头,只是瞥了画作一眼,立即微微露出讶色,那丹青调色一下子就夺人耳目。 行家的眼光是何等毒辣,王婉之不由自主的走了过来,带着品画的神色朝展开的画卷看去。 不是看画着什么,而是在品这画工画技画境。 燕语可就单纯多了,就看画的是什么,画的漂亮不漂亮,悦不悦目。 这背景自然生动活泼,让人浮想,何谓妙笔丹青,便是如此。 最后目光落在这画中女子上面,画上的女子实在美极了!美得比天仙还要胜三分, 红裙与美人双颊淡晕浑然一体,娇媚可人。 风韵风情跃纸而出。 燕语忍不住喃喃道:“这样美丽的女子只怕只有天上有,人间绝无。” 王婉之却品到技法,赞道:“好技法,一笔勾连,空白、隐藏、模糊、疏松为虚。仕女刻画完整,丹青调色明艳为实,” 燕语突然咦的一声,感觉画中美若天仙的女子有点眼熟。 她看了看天仙女子的眉又看了看小姐的眉。 看了看天仙女子的眼又看了看小姐的眼。 看了看天仙女子的鼻又看了看小姐的鼻。 看了看天仙女子的唇有看了看小姐的唇。 这分明画的就是小姐啊,这是健康美丽的小姐啊。 小姐居然可以美到如斯地步! 原来小姐也可以这么美! 燕语一时脑袋嗡嗡,只感觉就是神仙朝小姐身上施仙法一般。 燕语不停的看了看画中人,又看了看王婉之,连续几次。 一个美若天仙,一个却是骨瘦嶙峋丑的可怜可怖。 分明就是两个人,分明又是一个人。 “小姐!小姐!” 王婉之却嘘的一声:“不要说话。” 燕语心中虽然有话想说想问,只得强行忍住。 过了好一会儿,王婉之才嫣然笑道:“好画。” 文人知文人,文人惜字画。 嘴上问道:“这画真的是他画的吗?” “额……应该是吧,又或许是买了来。” 王婉之低头嗅了一口:“墨香还在,何况这样一幅画可不容易买到,这金陵城……”说着扼住思索起来。 燕语轻轻说说道:“小姐,我能先说句话吗?” “说吧。” 燕语手指画中女子:“你看这天仙女子像谁?” 王婉之望去仔细端详一番,笑道:“你识的这美人吗?” “我听说李徽容有北州冠绝之称,才绝、智绝、貌绝!放眼天下也只有李徽容配的上这般绝色天姿,只是这娇媚含羞之态,可配不上李徽容的郎朗风采。” “小姐,你看像你像你。” “我平庸之姿,哪有这般绝色天姿。” “小姐,你再仔细看看这眉这目着鼻这唇。” 王婉之再次看去,仔细辨认这五官:“燕语,拿镜子来。” 燕语取来镜子,王婉之接过,朝镜子中的自己看去,嶙峋可怜可怖的一张脸,一时感到陌生,自己竟变成这个样子,说实话有点吓人。 她不似一般的闺家小姐爱照镜子,她也从来不在意自己的容貌,突地莞尔一笑:“如果我不是王婉之,谁愿意娶我。” 燕语道:“小姐,就算你不是王婉之,你的一分才学就能抵上十分美貌。” 王婉之笑道:“司马相如和卓文君,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的故事,我难道没跟你讲过,司马相如这种人都脱不了俗,自欺欺人罢了。” “好了,小姐,你看画的是你吗?” 王婉之将镜中的自己跟画中的天仙对比起来,突然呀的叫了一声,显然被惊到了。 燕语看着王婉之惊讶的表情,笑道:“这肌肤再白一点,再气色再好一点,梳妆打扮,再穿上女裙,小姐你岂不就是画中的天仙。” 王婉之喃喃道:“我却不曾有过这般。” 燕语继续说道:“所以才神奇啊,过去不曾有,这是未来的小姐啊,他居然能想象到未来的小姐,这实在匪夷所思,让人难以置信,亦让人很是期待。” “咦,他不曾见过小姐,为何知道小姐知道长的什么样?” “哦,我知道了,他肯定趁小姐在院子里的时候,趴在墙头偷看。” 王婉之不语,这画中人也让她充满疑惑,莫非这厨子她认识。 自己所交往的人并不多,画技这么高的没有,擅长厨艺的也没有,实在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王婉之在思索,燕语却在研究这画,她总觉得这画很有玄机。 特别是这天仙女子抿着唇浅咬着的样子,还有她的脸儿为什么这么红,总感觉是含羞害臊,是看见了什么东西,还是在想着自己情郎啊。 突然辨出画中女子眼角瞟向石旁,燕语这才注意到画中有一滩水迹从石后流出。只是浅浅一抹,隐逸含蓄,似意有所指。 燕语咦的一声:“春晖明媚,又没下雨,哪来的一滩水迹,莫非暗示早些时候下过一场春雨,阳光强烈,只有石后积水未干,寓意已经是春末近夏,妙实在是妙,这大概就是小姐平时所说的画境吧。” “胡说八道,杏花正红,你哪里见过近夏杏花还不凋谢的,这一滩水迹……” 王婉之说着娇喉一展,呀的一声。 文学网 第354章 我的朋友 燕语好奇望去,只见小姐双唇紧抿,贝齿微微咬着下唇,枯黄的双颊硬生生泛出两团红晕来,羞羞羞……含羞带臊那种。 燕语吃惊,猛然朝画中人看去,惊呼道:“一模一样,太传神了吧,简直……简直了!” “不是亲眼所见,我都不敢相信,小姐,我跟了你这么多年都从来没见过你这个样子,他是怎么知道的!” 王婉之下唇都咬出一排小巧牙印:“可恶!” 她已经知道是谁了,她平生也只有一次男人在离她一丈距离解手。 那一次她如此讨厌一个人,亦从未如此羞耻过。 这样就罢了,还画出来讥讽她,偏偏还画的如此隐逸含蓄,让人浮想联翩。 这画只有她能够看懂画中的故事和玄机。 “岂有此理,太过分了!” 燕语看见小姐又羞又怒,一头雾水,任这个妮子聪慧,也猜不透画这么高雅的东西,里面竟藏着这不为人知的秘密。 “燕语,走!” “去哪里?” “找他算账!” 找他算账,不是应该给他大大的奖赏吗?燕语想着已经看见小姐先一步走出房间,那杀气腾腾的样子,却从来也没有想到小姐也有杀气。 王婉之疾步走出东边宅院,止住脚步:“带路吧。” 她终究不是泼辣无礼的人,知书达礼却是深入骨髓。 燕语紧跟其后,差点就撞到王婉之身上,哦的一声,前面带路。 “谢傅,小姐来了。” 燕语提前喊话,却是希望谢傅提前整理形象,好让谢傅给小姐一个好印象。 来的是小姐,知道要见她一面有多难吗? 谢傅和祝婶正在院子里洗着盘碗。 祝婶一听小姐来了,吃惊猛地站起,小姐能够下床出门了。 望去见小姐虽徐步而来,脸上却冷若冰霜,不好,可不是什么好事,是饭菜不好吃还是哪里冒犯顶撞了小姐。 谢傅似知道王婉之要来,倒是淡淡望去,在看到王婉之的一瞬间却是动容,猛然站起,深深的凝望着。 此刻的王婉之比在庄圣庙时更消瘦入骨,消瘦的让人心疼心酸。 这样的王婉之,如果他早看到,他断然画不出画中那天仙的模样。 王婉之在看到谢傅的一瞬间,就不由自主的放慢脚步,脑海里快速掠过与他相遇的场面。 苏州桃花河,他抱着纸张在雨中奔跑的样子,当时她感觉这个男子身上有着蓬勃的生机。 在缥缈峰与他夜遇,她更一步感受到他的热情和如同太阳一般炙热灿烂的色彩,那一夜并不寒冷,也不凄凉。 最后一次在庄圣庙,在自己万灰俱灭的时候,又是他与自己作伴,硬生生的把自己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 他们的相处是短暂的,他们的相知也是短暂,但他在自己心中并非没有分量。 王婉之心头噗噗的跳动着,她能感受到自己身体不多的血都朝心口汇集过去,只为心跳得更强烈一点,更生动一点。 这种感觉那么陌生,似乎曾经有过,她记起来,在庄圣庙她第一次感受过那种奇异的感觉。 内心奏着美妙的音符,如登仙境,悠扬的细语轻轻在心头萦绕。 眼幕中的男子也成了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 这就是书中所说的爱情吗?她却与他不曾相恋过。 这算不算初恋呢? 王婉之在离谢傅两丈距离的时候,慢的停下脚步。 两人像一对久未相见的恋人对视凝望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极为怪异的气氛。 一个是王阀小姐,天下人奉为国士敬若神明的王婉之,他们求神拜佛,并不知道神佛在背后有没有保护着他们,但是王婉之每做的一件事都在佑护着他们,她修水利治瘟疫,拯溺民生。 一个是刚来几天的厨子,做的一手好菜。 天涯海角,天差地别的两个人此刻却深深互凝着,是什么把两人的眼睛牵连在一起。 “王婉之。” 谢傅直呼其名。 燕语和祝婶大吃一惊,燕语本能要呵斥,小姐的名讳岂是你一个下人能直呼,便是陆刺史陆大人也要恭恭敬敬的叫上一声王小姐。 可她又觉得谢傅叫得那么名正言顺。 王婉之,小姐的闺名,没有人会这么开口直呼,要么不配,要么会亲昵的叫着一声婉之。 多么特别的称呼啊。不是亲人,没有隔阂却熟悉到不用守礼。 “恩……” 王婉之深深的应了一声,眸子散发着重视,却不知道如何来称呼对方,多么讽刺啊。 她用眼神告诉谢傅,你可以介绍一下自己吗?我想认识你,正正式式的认识你。 她的眼神温柔和蔼的看着谢傅的脸,看着他的胸…… 当看到谢傅挽起衣袖,手上还拿着油乎乎的盘子,愣了一下之后,忍不住香肩一颤,掩嘴一笑。 啊!这一回祝婶先叫出声来,见鬼了,这还是小姐吗?我刚才是不是出现幻觉了,是小姐的笑声吗?笑的如此娇媚动人。 谢傅的表情却正经而严肃:“王婉之,为什么消瘦成这个样子。” 面对谢傅的责问,王婉之似心中有愧,轻轻低下螓首,细声说道:“抱歉。” 燕语和祝婶脸上肌肉均是一抽,顿时感觉他高大伟岸,用仰望的眼神看着谢傅,你也太行了吧, 王婉之慢慢抬头再次看向谢傅,目光落在他紧紧拎在手上油乎乎的盘子,心中浓浓暖意化作灵魂激荡:“抱歉……我的朋友。” 她不知道谢傅的名字,唯有用我的朋友四个字来表达对对方的尊敬与重视,亦为连他姓名都不知道的失礼做出道歉。 我的朋友四字一出,燕语与祝婶恍然大悟,原来他们两个认识啊,难怪刚才相见的那一刻显得如此怪异。 燕语凝视谢傅,原来你在扮猪吃虎啊,我早就感觉你很不简单,你是那么的了解小姐,你是那么容易就能撩动小姐的心情。 祝婶的目光也飘向谢傅,心中想着,能跟小姐交往的,哪一个不是大佬,而那些世家公子都只能是翘首盼月,这一位是…… 王婉之又迈动脚步,发自内心陈恳道:“抱歉,我的朋友,让你失望了,请你见谅。” 这是王婉之第三次说抱歉了。 谢傅这才露出笑容,似接受她的道歉,突然身体嘚的一下,表情极为古怪,骤地侧过身去。 距离到了,产生反应了,很猛烈那种,朝天骄! 谢傅这个举动显然出乎王婉之意料,嘴角的笑容一凝,刚要开口,就看见谢傅居然直接背过身去,颤抖着肩膀,声音略带沙哑道:“站住!” 王婉之的笑容骤地凝固消失,你在生我的气吗?很生气很生气的那种,“我……” 有千般询问,万般歉意,却只吐出一个我字来。 文学网 第355章 失诺 “我……” 王婉之再次出口,脚下疾行数步,离谢傅只有半丈距离的时候,只听谢傅厉声喝道:“站住!” 这一声喝,让王婉之硬生生的止住脚步,只见他肩膀后背抖动的更加厉害,显然他的情绪十分激动,已经到了情感外放,情难自抑的地步。 王婉之只觉他怒的毫无道理,又是合情合理。 她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清心寡欲,虽不说拒人于千里之外,但是那种冷淡更是一种无形的拒绝。 他是个热情的人,热情的像一团烈火,自己的冷淡却是一盆冷水,无情的将这团烈火浇灭。 其实她的心也热烈过,在缥缈山为他的安危而担忧。 在庄圣庙,她更是欣慰、喜悦、动心过。 对于别人,她可以漠然置之,但是对于这位热情的朋友,她不能视而不见。 王婉之轻轻道:“你为什么生气,是因为我向天下人招亲,没有等你吗?” 如果不是谢傅此刻情绪如此激烈,王婉之断然不会问的如此直白。 他是说过要娶她,她也点头应下了,可在那一刻,说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应下什么又有什么关系。 他是认真的吗? 她也解释不清。 燕语看了看后背抖动的谢傅,又看了看满脸歉意,目光恳求,楚楚可怜的小姐。 心头颤抖,不会吧,他们两个该不会是那种关系吧。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没有可能!谁也配不上小姐。 仔细想想谢傅也算是英姿潇洒的翩翩俊郎,能画的一手好画,才学肯定不低,最重要的事他的厨艺能够管住小姐的口,小姐的胃啊。 去哪里找第二个这样的人来。 就算是谢傅,也不能娶走小姐,最多入赘王家。 王婉之轻轻呼道:“公子……”她从来没有对人这么热情过。 谢傅双眼发红,这感觉太凶猛了,肉体与理智是分隔开来的,他现在就想抱住王婉之,当着燕语和祝婶的面撕光王婉之的衣服。 她都成了这个样子了,自己怎能有如此禽兽的念头。 残忍的禽兽不如。 不行,我忍不住了。 “离我远点!” 谢傅疾步走进厨房去。 拒绝、冷漠、甚至是嫌弃。 王婉之愣在当场,对于这种事他应该莞尔一笑而过,可她却根本笑不出来,心头有种紧紧揪着的感觉。 燕语喝道:“谢傅,你放肆!” 原来他叫谢傅啊,我记住了,我记住了! 王婉之出声道:“燕语,无妨,是我的错。” 王婉之说完淡然一笑,转身离开。 谢傅走进厨房,立即找了条绳子,撩起衣摆,突然停下,把绳子扔掉,重新找了条更粗的绳子。 蛟龙哪能轻易被束缚住,要是被挣脱开来,那就尴尬了。 要束缚住蛟龙自然需要捆龙索。 谢傅重新撩起衣摆,把裤子褪到脚下,突然发觉厨房里有双眼睛在盯着他看,出声道:“转过身去,小孩子不能看!” “你才小孩子呢。” 谢傅道:“那就更不能看。” “我切过好几根。” 这句话是为了显示她阅历丰富吗? 谢傅也不跟她墨迹,转过身背对着她,用粗绳将蛟龙牢牢捆绑住,非常荒唐的举动,但这本身就是一件荒唐的事。 少女声音再次飘来:“不过……都掉在裤裆里。” 这句话是在说明那根本算不上阅历吗? 谢傅手脚利索提上裤子,刚刚一个阔步,就额的一声,脸上肌肉一抽,连着大腿被扯到了。 只得缩小步伐,如小娘子一般步步生莲。 走出厨房却见王婉之和燕语都不在了,对着正在洗碗的祝婶问道:“人呢?” 祝婶表情古怪的看着谢傅,被你那么凶还不走,难道小姐不要面子了,嘴上冷淡道:“走了。” 谢傅刚想解释些什么,却又闭嘴,这种事哪解释的清楚,也好,让他缓一缓,把余韵给缓过去。 反正都已经见面了,有的是机会说话。 当然说话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王婉之把身体养好了,人要是没了,说什么都是假的。 燕语一路跟在王婉之身后,心中暗忖,你们两个搞什么,稀里糊涂的我一点都看不懂。 小姐说是她的错,哦,应该是谢傅单相思,现在小姐又被谢傅为她做饭稍稍打动了,所以心中有了歉意。 嗯,应该是这样的。 谢傅,你能让小姐在意,你已经很了不得了,我还从未见过小姐对哪个公子在意过。 你已经非常特别了,谁叫你恋的是王婉之。 王婉之行的很缓慢,似乎一路行着一边思索着,不知不觉就回到东边宅院的房间内。 坐了下来,脱口问道:“燕语,你说他生气什么?” 燕语苦笑:“小姐,我哪知道啊,我都搞不清楚状况。” 王婉之笑了笑:“那我自己猜吧。” 燕语道:“小姐你问他生气什么不就得了。” 王婉之轻轻摇头:“若连他为什么生气都不知道,岂不更让他寒心。” 燕语道:“小姐,要不我帮你猜。” “好。”王婉之应得很爽快。 “那我先问一句啊,你们两个是不是这种关系?” 燕语问着,手上用两只大拇指对了对。 王婉之轻笑着摇了摇头。 燕语问道:“那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一时倒把王婉之问住了,过了一会才轻轻应道:“算是朋友吧。” “只是认识的朋友吗?” “额……我其实跟他认识时间并不长,相处的时间也很短,说是好朋友又不算,算是比朋友要更深一点吧。”几次见面都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比朋友要更深一点是什么关系啊,算恋人吗?” 王婉之摇头:“没有相恋过,怎么算是恋人。” 燕语苦笑道:“真是稀里糊涂的关系。” 王婉之道:“我也跟你说不清。” “小姐,是不是他在追求你。” 王婉之嫣然一笑:“戏弄我就有。” 燕语惊讶道:“他敢戏弄你,敢戏弄你的人,我还真没见过。” “他一开始不知道我是王婉之。” 燕语恍然大悟:“难怪哩,不过满大街的小娘子,他专门挑小姐你戏弄,眼光倒是挺独到的。” 燕语知道小姐从不梳妆打扮,她在外也是一副朴素的男子儒服,一张脸容因为常年被病魔折磨加上经常风吹日晒,根本算不上美丽。 从外表上,小姐几乎将她所有的光彩都掩盖住,至于内在,小姐寡言寡语,不认识她的人,谁又知道她的内在。 王婉之轻道:“他是个很热情的人,我不知道他是否对每个人都这样。” 燕语笑道:“小姐,当然不是对每个人都这样,燕语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对你是特别的。” 王婉之道:“为何这么说?” “小姐,你想一想啊,他为什么来到金陵啊,他为什么好端端的当厨子啊,他又为什么专门给你做饭啊,显然对你特别在意,特意为你而来。” 王婉之想着,突然呀的一声:“我知道他为什么生气了?” 燕语问道:“为什么生气?” 王婉之道:“他说过要娶我。” 燕语咋舌,这样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王阀小姐岂是想娶就娶,就算是李阀公子也不敢有这么大的口气。 王婉之继续道:“我答应他了。” 燕语啊的惊呼起来,比小姐说的第一句话还要震惊,小姐就这么答应把自己给嫁出去了,她曾以为小姐这一辈子不会嫁人。 这一回要不是老爷看了文圣留下来的锦囊说给小姐冲冲喜,小姐就有救,断然不会有招亲这种事。 “如今王家向天下人招亲,岂不相当于我对他失诺了,他是在生气我对他失诺。” 燕语问道:“小姐,你怎么会答应嫁给他啊。”她清楚小姐不是个爱开玩笑的人,特别是这种大事。 王婉之喃喃道:“当时我认为他是在安慰我,我不想他伤心,就答应他了,当时我认为我马上就要死了,应他什么都没有关系,却没想到他这么认真。” 燕语道:“小姐,你现在后悔了。”她清楚小姐是个非常重承诺的人。 王婉之螓首轻摇:“若说非要找一个人嫁,我宁愿……他是不二人选,只是王家招亲已经公告天下,却非我能够做主的了。” 燕语明白,既是公告天下招亲,就应该按照规矩来,已经非小姐一家之言。 王婉之淡淡一笑:“我已经是将死之人,娶了我又如何,娶个名分,娶个鬼魂么?” 燕语道:“话也不能这么说,若是有情,生是你妻,死是你鬼。” 王婉之嫣然一笑:“说得我都羡慕。” “小姐,那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王婉之淡道:“既然已经有了承诺,就依你所说吧。” 燕语闻言颤抖,她深知小姐是个重信重义的人,若是这次招亲,谢傅不能夺得头筹,那小姐一定会一死以示雪白,绝对不会与那人成亲。 “小姐,燕语说错话了。” 王婉之淡笑:“没有关系,我本来就是将死之人。” 目光望去方案上的饭菜,刚才急着去找他算账,燕语也一同前往,这饭菜却还未收拾。 王婉之自己动手将饭菜从方案上拿了下来。 “小姐,你干什么?” “我又饿了,不能浪费。” “哎哟,饭菜都凉了,我去让他重做一份。” “不啦,他看见又要生气。” 文学网 第356章 玩笑 燕语表情古怪,到底他是小姐还是你是小姐,嘴上说道:“我偷偷倒掉,不让他知道。” 王婉之瞥了燕语一眼:“这与让他知不知道没有关系,糟蹋别人的情意比拒绝别人还要可恶。” “小姐,你现在就把他当一个厨子吧。” “他不是个厨子。” 王婉之真的把凉菜凉饭全部吃完。 “小姐,还行吧。” 燕语还真担心小姐吃坏身体。 王婉之嫣然一笑:“饭菜是凉的,入口却是暖的。” 燕语心中惊叹,谢傅太有手段了,将小姐治的服服帖帖的,这种服帖还是心甘情愿的: “把盘碗送回去吧。” 王婉之说着又看向那摊开的画,这会再看向画中女子,却别有一番感受,多谢了。 多谢你把我想象的如此美好。 燕语也凑了过来,突然说道:“对了,小姐你刚才为什么生气,气冲冲的去找他算账?” 哪能跟你说,王婉之嘴上督促:“还不快去。” 燕语走后,王婉之望向那石后渗出来的水迹,这隐逸含蓄的画境越看越让人浮现连篇,越看越觉得就好像是她…… 总之就是那么真,双颊立即一红:“怎么好如此轻薄我,这事被你记得第二回都是种罪过,你还画出来。” 双手拿起画卷,准备要撕,终究还是放了下来,将画卷卷了起来,收藏好。 燕语这边将盘碗送回西边宅院,顺便就走进厨房,只见谢傅已经为准备午饭忙碌起来。 “谢傅。” 谢傅扭头看了一眼,继续忙碌着,嘴上应了一句:“这会离吃午饭还早着呢。” “谢傅,我且问你,你刚才为什么那么生气?” “我生气了吗?” “你就是生气了。” 他那里是生气,他是差点绷不住,没当场把王婉之给办了,已经很不错了,没有人能够理解那种感觉,跟他与鹤情在冲刺的时候,却突然叫他停下来差不多。 燕语见谢傅不应声,讥讽道:“哟,还生气了,大男人却比小娘子还要矫情,你看小姐多大度,一点都不怪你,我看你们性别应该颠倒一下,小姐来当大男人,你来当小娘子。” 这事解释不了,谢傅干脆默不作声。 “小娘子,要不要哄哄你啊,让小姐过来哄哄你啊。” 谢傅闻言立即扭头,朝厨房门口望去,开始做好朝天骄的心理准备。 落在燕语眼中却以为他当真,讥笑道:“小姐哄你,那是没门,要不要燕语姐姐哄哄你啊。” “不用!” 燕语闻言一副调戏的口吻道:“哎哟,小娘子还挺有骨气的嘛。” 谢傅一脸好笑:“你见我老实是吧?” 燕语一本正色道:“说,你是不是因为小姐失诺而生气?” 谢傅疑惑问道:“失诺什么?” “别装了,小姐都把你们的事告诉我了,谢公子。” 谢傅哦的一声,感起兴趣来:“她还记得我,我还以为在她心中,我只不过是一个路人。” 这话落在燕语耳中只感觉有几分酸溜溜,幽幽怨怨的,冷笑道:“你少得意,你也不必在我面前卖弄,我知道你厉害。” “哦,我厉害在什么地方?” “你还来劲了是不是?” 还问我厉害在什么地方,你都把王婉之治的服服帖帖了,难道还不够厉害,难道还非要我说出来,损小姐的面子,哼。 “谢傅,你是不是说过要娶小姐。” 谢傅笑道:“说过啊,是不是又要说我不知天高地厚。” “小姐是不是答应你了?” “是啊,哦……她是不是想反悔了。” “反悔个屁,小姐重信重义。” 谢傅笑笑不语,知道燕语还有话。 “现在王家公告天下为小姐招亲,等同于小姐对你失诺,这事对小姐造成很大困扰。” 谢傅笑道:“燕语,你有话直话,我猜不透你想说什么,猜中了也不敢确认。” 燕语神情严肃道:“谢傅,你说想娶小姐是认真的吗?” 谢傅试探着笑道:“我只不过是哄她开心而已。” 燕语闻言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或许别人只是一句笑言,但是对于小姐来说既然应下,那就是一个承诺,甚至为了这个承诺,她最后会一死以示雪白重诺,生无法当你人妻,死当你鬼妻。 燕语这如释重负的表情落在谢傅眼中,谢傅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一个重诺之人却无法履行诺言。 “燕语,你回去跟小姐说,我当时只是安慰她,让她不必当真,更不要有心理负担。” 对于谢傅来说,王婉之现在能够病愈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此次金陵之行,他虽抱有目的,但并不是像其他人那般为了权势为了利益,更重要的是他心中一直把王婉之当成一个朋友,一个值得尊重的朋友。 “好,小姐以为你因为她的失诺而生气。” 谢傅借机道:“我看见她消瘦成那个样子,是又生气又心疼,怎么不好好爱惜自己。” 燕语一愣,这人话也太动听了吧,嘻嘻一笑:“小姐心中把你当成朋友。” 谢傅笑道:“谁没有几个朋友。” “小姐朋友不多,不是老和尚就是老先生,像你这么年轻……” 谢傅见燕语扼住,笑着接过话:“像我这么年轻英俊的,请继续。” 燕语扑哧一笑:“这个英俊完全可以省去,像你这么年轻的公子,一个没有。” “哦,那我很特别。” “至少在小姐这里,你是特别的。” 燕语特意说了不少好听的话,不知道是不是补偿,回到东边宅院,只见小姐并没有看书,人站在窗前,手靠窗沿,手掌托腮静静的看着窗外景色,神色若有所思。 或许王婉之太过于入神了,燕语走到她的身后,都毫无察觉,知道燕语轻呼一声小姐,王婉之才回过神来。 “小姐,看什么呢?” “红花怒放,清水香日,春.情依依,黄莺戏飞絮。” “小姐,他让我跟你说,他当时说娶你只是安慰她,让你不必当真,更不要有心理负担。” “哦……什么!” 王婉之懵然回神,扭头看向燕语。 燕语点了点头。 “哦。” 王婉之轻轻的回应着,心头却酸溜溜到隐隐作痛。 她依然记得那一双无比深情的眼睛。 她依然记得那一刻的悸动、喜悦、激动、温暖、呵护…… 王婉之笑着说道:“你去跟他说,如果我今生嫁人,我希望他能够娶我,他是最好的……那个人。” 燕语啊的一声:“那不是让他去送死。” 王婉之疑惑看向燕语。 燕语解释道:“老爷要给你招一位文武全才的夫婿,这第一关就是武。” 小姐一直卧病在床,所以对招亲的事宜并不清楚,她也从来没有半点关心。 王婉之苦笑:“倒当真了,冲冲喜又需要什么文武全才。” 文学网 第358章 不够厉害 心若死了,肉体活着又有什么意思,所以她半点都不关心招亲之事。 她任着家中长辈去折腾,毕竟这也是一种希望,时间在希望中流逝,远远好过在悲伤绝望中流逝。 她的病一直都是王家人的负担,她也不想别人为她担心,但是别人根本做不到。 她现在又想活着了,她那颗死寂的心又被人撩拨起来,燃起了对生的渴望。 她不想继续招亲这场闹剧了,她不想嫁人了。 如果非要嫁人,她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唯一的答案。 他真的很关心自己,关心到王婉之不得不为之动容,或许还有一些她没有经历过,说不出来的情感。 “小姐。” 燕语见王婉之久久无语,小姐还没有给自己一个准确表示,这话到底对不对他说。 王婉之淡笑:“罢了。” 燕语讶道:“不说了吗?” “不说了。” 午饭谢傅做得十分精细,对于大户人家来说,中午这一顿都是当做点心来吃。 中午这一顿也可以算是富贵人家的乐子吧,要不然漫漫一日如何度过,总要在吃喝玩乐上面下功夫。 而对于穷苦人家来说,奔波一日无非是为了一口饱饭。 在苏州的时候,中午这顿王婉之是不吃的,一般她早晨出门,要到傍晚才回家。 她穿街走巷,每日走的路比贩夫走卒并不少,若说她身上什么东西换的最勤,就是那双鞋了。 饭后,王婉之实在闲的慌,就捡起书卷,沉浸书中。 其实看着那春光明媚,她也很想像个小孩子一般玩耍,但总觉得缺少什么动力。 或许是无伴,又或许是缺少一个让她像个小孩子一般活跃起来的人。 又或许她已经喜欢了恬静端庄。 燕语送回盘碗,这会谢傅才吃饭,人坐在屋檐下,人吃的滋滋有味。 呼啦呼啦,一根根粗黄面条吸入嘴里。 又吃这没油没采的东西,燕语都怀疑这面无比美味,或许说有什么特别功效。 “怎么又吃这么啊,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们王家刻薄你。” 谢傅呵呵一笑:“好吃,盘碗放下吧,我一会去洗。”一语之后就低头继续吃面。 燕语愣在原地,看了他吃了一会面,忍不住问道:“你没有话跟我说吗?” “没有。” “你难道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谢傅抬头笑道:“好吧,她吃的怎么,胃口还可以吧?” “就这?” 谢傅笑道:“我就关心她吃的好不好。” 燕语讥讽道:“别装了,你难道就不关心招亲的事?” “她现在如果健康活跃,我倒是蛮关心谁最终能够娶到她,不过她现在这个样子,你觉得我关心其实合适吗?” 燕语闻言心中暗忖,是啊,个个都想娶到小姐得名得利,又有在谁关心小姐的死活,也就眼前这位呆在这里,一心一意照顾小姐的饮食起居,关心小姐吃的好不好,开不开心。 “谢傅,你对小姐到底有几分真心?” “三分吧。” 燕语闻言生气:“才三分,你找打是不是?”说着好声说道:“我跟你说认真的,你别跟我开玩笑。” 谢傅笑道:“我与婉之萍水相逢,有几面之缘,一未相爱,二未同床,说有三分真心已经是浓情。” 燕语听到这里,好看的俏脸肌肉抽了抽,只听谢傅继续道:“若说是朋友之情,却是十分真心。” 燕语脱口道:“小姐不缺朋友。” 谢傅一笑:“那缺什么?” 燕语看了看身后一番,咬了咬牙:“小姐缺情郎。” 谢傅端着碗站了起来:“当仁不让!” 燕语顿时被他逗笑了,止住笑意之后说道:“你的条件得天独厚,我告诉你一件悄悄事。” “请说。” 燕语看了看周围无人,压低声音道:“小姐可能有点喜欢你。” 谢傅淡道:“按照我的个人魅力来说,也应该有这个可能。” 燕语立即损道:“那是你运气好,虽然你很英俊,但英俊在小姐那里一文不值,只要小姐愿意,随意招手,全天下的美男子都愿意前仆后继。” 谢傅笑道:“得了,王婉之这三个字代表着什么,不用你讲,我很清楚。” “所以啊,你能博得小姐垂青很幸运。” 谢傅笑道:“那我一会就去拜谢佛祖赐我幸运。” 燕语生气了:“你能正经点吗?我在跟你说正经话。” 谢傅淡道:“你一直在压着我,巴不得我在王婉之面前抬不起头来,我这么说不是顺你心意。” 一语倒是把燕语堵住了,她是习惯了,习惯没有人配得起小姐,习惯……哎呀,她也不知道怎么说了。 “谢傅,我接下来跟你说的话,你可能会很激动。” 燕语提醒一句,让谢傅做好心理准备,以免高兴疯了。 谢傅淡淡应了一句:“嗯。” “你要不要深呼吸一口?” “不用。” “那我说了。” “说吧。” “小姐说如果她今生嫁人,她希望你能够娶她,你是最好的那个人。” 燕语说完看向谢傅,谢傅却一脸平静,诧异道:“你怎么一点多不激动?” 谢傅笑道:“多谢小姐垂青。” “就这样?” 谢傅道:“你跟她说,如果她能好好活着,我会更高兴。” 燕语一惊,有点厉害,她置身事外,芳心都被击溃,只感觉此人好真诚,好温柔,好温暖,也不知道小姐听了受不受得了。 “谢傅,你必须娶小姐,要不然小姐会为你而死,你把她养的白白胖胖都没用。” 这下谢傅反而动容:“为什么?” “小姐是个重信重义的人,小姐答应嫁给你,如果此次招亲拔得头筹另有其人,小姐就会一死以示雪白,绝不另嫁他人。” 这句话对谢傅来说是震撼的,他想不到王婉之重诺到会用死来应诺,虽说他当时在寻脉符的影响下有几分渴望,但这事完全可以当做一句戏言一笑揭过啊。 “燕语,需要我做些什么?” 燕语唉的叹息一声:“你来晚了,如果你早来一点,小姐一定会阻止这场招亲,现在公告天下,皇亲贵族,名阀公子已经汇集金陵,却已经没有挽回余地。” 谢傅再问一句:“燕语,需要我做些什么?” “除非你能打败其他竞争对手,拔得头筹,不过这是没有可能的,光第一关你就过不了。” 谢傅问:“第一关是什么?” “老爷要为小姐挑选一名文武全才的夫婿,这第一关是武选。” 谢傅一笑:“我还以为是抛绣球,怕婉之抛得不准。” “喂……你照顾我这颗小心脏好么?” “莫要紧张,我也是练武之人。” 燕语严肃道:“别以为你那些三脚猫功夫能行,这个武选却是高深的武道,入武入品……我也不是很了解,反正很厉害就是。” 谢傅突然看了燕语一眼。 燕语疑惑道:“看着我干什么,你以为……” 说着突然啊的惊呼一声,双手抱胸,只感觉人光着身子一般很没有安全感,却是裙衣内的抹衣系带骤然解开,抹衣滑了下去。 燕语错愕的看向谢傅,该不会这么凑巧吧。 谢傅问道:“厉害吗?” 燕语恍然大悟,声音突地拔高几个度:“厉害什么啊!你这个登徒胚子!你都对我干了些什么!” 谢傅问道:“不够厉害吗?”说着瞥向燕语裙摆。 燕语吃惊,猛地双手压裙,只感觉这样还不够安全,直接蹲了下去,用双脚夹住裙子,警告道:“不准再来了。” 谢傅道:“这叫做御气无形,厉害吗?” 御气无形,她好像听过,恍然大悟道:“你还会武道!” 谢傅道:“世道险恶,多一门技艺,多一分仿身。” “那你也不用解我的抹……衣。” 谢傅道:“别紧张,我没有把你当外人,活跃一下气氛。” 燕语瞪大美眸,这是什么话,“没有把我当外人就可以解我抹衣吗?” “燕语,你这些日子过得也很辛苦不是吗?我想让你开心一下。” 新鲜的体验会让人活跃兴奋、愉悦,谢傅相信燕语从来没有这种体验,虽然有点轻薄的嫌疑,但轻薄到恰到好处,也是一种风趣。 燕语没好气道:“让我开心一下!那我是不是要说你贴心咯。” 谢傅笑道:“没关系,轻薄我背,快乐你享。” 燕语瞪了谢傅一眼,站了起来,忙又警告道:“不准再来了啊,我知道你的厉害了。” 谢傅道:“那我有没有资格竞争呢?” “倒是可以试一试。” 燕语曼声说着,突然惊呼道:“糟了,今天是初选的最后一天,未时一到就结束。” 看向谢傅却犹豫起来,那些竞争对手为了娶到小姐,肯定是全力以赴,如果谢傅真的有竞争力,反而是一件危险的事。 小姐应该不想让他去冒这个险吧。 谢傅沉声道:“燕语,你还犹豫什么!” 燕语咬了咬牙:“我现在带你过去,应该还来的及。” 燕语小跑着前面带路,谢傅跟了上去。 刚出院门,什么从红色的东西就从燕语裙摆里掉了出来。 谢傅瞥清是什么东西,没有明说:“燕语,你掉东西了。” 文学网 第359章 演武园 燕语扭头一看,俏脸唰的就通红起来,忙走过去把东西捡起,藏在背后。 谢傅道:“你回去穿好吧,我等你。” 燕语在背后把抹衣折成巴掌大,揣入衣内:“走吧,怕来不及了。” 燕语一路小跑着,感受到身体没有了束缚,左右摇晃着,脸颊发红发烫,这种事从来没有过啊。 谢傅感受到她的又着急又不自在,说了一句:“燕语,抱歉,我刚才只是跟你开个玩笑,逗你开心,没想到你一跑就掉下来了。” 燕语羞的无地自容:“你能不提吗?” 谢傅跟着燕语在大街小巷疾行数里地才到了西北角的一处地方。 映入一扇红漆大门,门上镶着密密麻麻的金色铜钉,这大门比府衙大门还要大上许多,透着厚重威严,只感觉随时会有战马从门内疾驰而出。 谢傅清楚,这可不是一般府门,而是城门,这大门背后一般都会包上一层厚厚的铜板,正门密密麻麻的金色铜钉与背后的铜板是镶钉在一起的。 这样的城门也充满着军事气息。 城门两侧垒砌起又高又厚的城墙,质朴粗犷的石块透着恢宏气魄。 大门上方却极为反差的写上演武园三个大字。 园字透着江南园林气息,可这门这墙却丝毫让人无法与江南园林联系的在一起。 大门口站在数名穿着乌衣服饰的男子,神情冷峻,脸上写满闲杂人等敬请止步。 远远的见有人靠近,乌衣卫刚要呵斥,看清燕语面容,骤地定睛打起十二分精神朝燕语身后望去。 待看清小姐没来,快步朝燕语迎接上去,恭敬道:“燕语姑娘。” 虽为王家乌衣卫,小姐深居简出,却不是人人均识,特别是小姐从来不当自己是小姐,只穿朴素男装,与普通人家没有什么两样。 王家家臣士卫,奴婢下人有一个不成为规定,认准燕语姑娘就没错。 燕语直接问道:“招亲初选在什么地方举行?” “吟春水榭。” 燕语疾行进入大门,嘴上说道:“谢傅,跟我走。” 几名乌衣卫不禁多看了跟在燕语后面的谢傅几眼,跟燕语有关的就是跟小姐有关。 这男子由燕语亲自带路前来,那就是跟小姐有关了。 其中较为年长的乌衣卫开口说道:“大家记清楚面容了吗?” “魏兄,何须你说,燕语姑娘亲自带过来的,当然要记清楚,只是不知道这人来演武园干什么?” “燕语姑娘刚才问招亲初选在什么地方举行,应该是……” “来参加招亲的!” “燕语带过来的,那就是小姐亲自推荐的!啊!岂不是未来的王家……姑爷!” “你说此话未免为时过早,此次招亲已经公告天下,用文武见高低,已非小姐一家独言。” “魏兄啊,你忘了小姐是什么人。” “黄兄,开弓没有回头箭,你忘了这一回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是啊,这一回来的哪一个不是将来的一方霸主,要不然也不配争夺王阀千金。 谢傅刚走进大门,眼前豁然开朗,映入眼幕上一个宽阔操场。 平坦广邃已经不能用亩来计,用上方里更为恰当。 遥远处数十列井然有序的兵器架,气势慑人,刀枪剑矛林林种种。 谢傅心中惊叹,王阀好大的手笔啊,只闻王阀之名不见王阀之貌,却只不过是管中窥豹。 这演武园该不会就是孙吴当年在此练兵的地方吧。 燕语扭头问道:“谢傅,你会骑马吗?” 谢傅笑道:“不会!” 说不会就是会,这却一种反说的说话方式。 就好比别人问你会吃饭吗?这当然是毋庸置疑的。 一般反说用在对方过于轻视的反讽。 燕语扶裙稍稍盘起,裙摆下逸出柔软丝白的裤脚,跃跳上一匹白色骏马,扭头朝谢傅招手:“上来。” “好。” 客随主便,主人说什么就做什么,不要妄言妄行。 谢傅是个知礼的人,就上马去,与燕语共乘一马。 燕语柔软的胸膛被谢傅后背撞了一下,太真实了,让她顿时又记得某些事,恼道:“你故意的吧,坐后面去。” 谢傅笑道:“坐后面你不怕我摔了。” “坐后面去!” 这人坐她前面,这马她根本骑不了,一会都不知道要撞上多少回,想想就让人脸红。 谢傅下马,再重新上马坐到燕语后面去。 燕语轻道:“额……搂紧了,别摔了。” 谢傅道:“我扶着马屁股就好。” 燕语怒道:“你说什么!” “扶着马屁股啊。” “你敢说我是马!” 谢傅一愣之后,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么说倒真有点像。” 燕语想起小姐曾说谢傅戏弄过她,冷冷道:“你平时就是这么调戏小姐吗?” “燕语,我倒觉得你是不是经常幻想被人调戏?” “你胡说!” “我不是你平时见到那些风流博浪的公子,不过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倒是可以配合一下。” 燕语一副讨饶的口吻:“搂紧我腰,其它地方别碰到。” 谢傅道:“你放心骑吧,慢慢的你会了解我的为人。” 燕语露出苦笑,等了解你就晚了,罢了,就当先给未来姑爷一点利息吧,“还不赶快搂紧了。”他不搂紧,自己不敢骑啊。 “好吧,好吧。” 谢傅搂住燕语腰肢,双臂如襳褵,蓬松衣裙从纤腰处拢束起来,小腰绢素一般细柔。 燕语娇躯一颤,呀的一声脱喉而出,就被骏马拔蹄蹬地之声掩盖。 哒哒…… 骏马朝东边奔驰,奔驰着的马蹄踏在春雨滋润过的土地,溅起了黑黝黝的泥土。 远处的亭台楼宇及近,却又模糊起来,几十株苍松黛色参天的遮住眼界,树梢出微露碧瓦数檐,朱楼一角。 这时一列数骑从苍松间驰出,清一色的黑骑乌衣,个个神色冷峻,英姿勃勃。 未等数骑驰近,燕语高耸着沓飒英姿,朗声喊道:“来参加招亲初选的,前面带路!” 嘶! 数骑听见燕语熟悉声音,立即勒马掉头,前面带路。 文学网 第360章 春吟水谢 过了松林,已经不能行马。 数名乌衣骑勒马停下,却并未下马,大多数时候他们负责巡逻,这些日子却专为迎客领路。 燕语忙不迭的从马上下来,双足刚刚落地,就感觉浑身酸软,差点没站稳直接瘫软下去,嗳的叫了一声。 谢傅关心道:“怎么了?” 燕语扭头瞪了谢傅一眼,没好气道:“没事!” 谢傅淡笑:“这马骑多了就习惯了。” 对于不经常骑马的人来说,骑马对屁股和大腿是一种折磨,而且刚才的白马并没配备马鞍。 燕语心中暗忖,如果没有你,你看我习惯不习惯,她八岁就跟小姐学习骑马,马术比起这些能弓善骑的乌衣卫也不逞多让,还不是被他给搂了,能夹紧马腹已经很不错了。 谢傅破有深意道:“不止骑马,很多事情都需要习惯。” 燕语立即怒道:“你想还想习惯,门都没有。” 回想起刚才的场景,这会一颗心儿还小鹿般噗通噗通的跳,真是一言难尽。 几名乌衣卫从勒马就特别注意起谢傅来,这会见两人如在打情骂俏一般,表情古怪,这燕语姑娘有这么好说话的吗。 嗯,这名男子来历大不简单。 有位乌衣卫提醒一句:“燕语姑娘,今日是初选的最后一日,马上就要申时了。” 燕语啊的一声:“我们快点过去。” 一条宽敞坡劲,两旁有些古藤香草。 过了一处门庭,便见一池,池水涟漪,依红泛绿,池边围上一带短短红栏,修竹垂杨,还有些树木杂花。 春色鸟鸣之声传来,令人尘襟尽浣。 谢傅心中暗忖,这才有点王阀的气派。 “燕语,这就是春吟水榭吗?” 燕语瞧谢傅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笑道:“这是得月亭。” 榭傅问:“哪来的亭子?” “马上就到。” 走了一会,只见一堆危石叠成高山,十多丈高,有如一峰。 两人迈上数十级台阶,顶处有一亭子,名得月亭。 左右两根柱子有一首楹联写着:魄到中天满,光分万里同。 谢傅恍然大悟,立于此处,清风拂面,视线可以俯瞰四方,上可直望明月无遮,下可视池水映月,难怪叫得月亭。 燕语督促一句:“快点,时间快到了。” 谢傅问了一句:“还没有到吗?” “我走的还是捷径,其他人不熟悉路道,还要迷路。” 下了得月亭,没走一会,便看见一众楼宇建筑,起峦错置,华丽气派有如仙家宫阙。 东边有五间楼阁,高三层,最中间高似塔尖,两旁参差,非阁非楼,画栋飞云,一派气象。 进了宽大门庭,更是内有乾坤,深邃空间骤展。 与东边五间楼阁相对着的西边,是一数十亩的湖池。 湖池中间有一座九曲红桥,连着数十间的楼榭。 楼榭边的竹阶挺有十几艘画舫,均是锦缆牙樯,兰桡桂桨。 燕语手指着那水榭介绍道:“那里就是春吟水谢了。”说着咦的一声:“人呢?” 谢傅也笑着咦的一声:“如此冷清,看来王家千金并不受追捧,竟无人前来参加招亲。” 燕语斥道:“胡说!” 怎么可能无人前来参加王阀招亲,就怕来的太多,又不好有怠慢之嫌,所以才设下这初选,淘汰一些闲杂人等。 就在这时一名绿袍的中年人从东边楼阁走了出来。 燕语见了喜道:“孙督领。” 王阀有四卫,建业、虎骑、演卫、武卫,这四卫统称为乌衣卫。 这四卫虽说是王阀私卫,其实也类等于私军。 王阀是个大家族,有数百年的基业,历经数个朝代变迁,一直屹立不倒。 不知道从哪个朝代开始,君王为了拉拢这些世家大族,给予了他们世袭领兵制的特权。 即这些世族大家所统领的军队是以国家的名义,却可以世代相承,名义上虽属国家,却又是私人武装。 后来世袭领兵制特权虽然废除,但由于某些历史原因,虽废尤存。 如今,像王阀这样的世族大家养一些私卫也在情理之中。 天子秦家对于九姓十三望这些世族大家更是睁只眼闭只眼。 从长远上讲,大观国版图广阔,山高皇帝远,一些地方还需要靠这些世族大家稳镇一方。 当然私卫的规模没有正式军队那么庞大,但这王阀四卫却比正规军队还要可怕,因为每个人都是武道中人。 这孙少昌便是武卫督领。 孙少昌见到燕语,微微一讶:“燕语姑娘,你来这里干什么,是不是小姐有所吩咐?” 燕语直奔主题道:“为何如此冷清,招亲初选呢?” 孙少昌应道:“昨日便已经结束。” 燕语啊的惊呼一声:“不是今日申时一到才正式结束吗?” 孙少昌这才发觉自己口误:“昨日已经基本结束,今天已经没什么人了。”若是有心求亲,谁会等到现在才来。 燕语忙指着身边的谢傅道:“他是来参加招亲初选的,快说如何开始。” 燕语亲自带过来的,孙少昌不敢怠慢,正视谢傅一眼,手指湖泊中央一艘停滞不动的画舫道:“这位公子,看见那艘画舫吗?” 谢傅望去,大概百丈远的地方停着一艘画舫。 孙少昌继续道:“看见桅杆的牙樯吗?上面挂着一个漆金铜牌,拿到那块漆金铜牌就算过关。” 谢傅笑道:“这么简单。” 孙少昌笑了一笑。 燕语却惊讶道:“这怎么过去啊,坐船吗?” 孙少昌身后两名乌衣卫忍不住笑出声来,很快扼住。 孙少昌笑道:“只要能拿到漆金铜牌,不管用什么方式都可以。” “谢傅,你等着,我去给你找船来。” 燕语说着匆匆跑开。 孙少昌取出一香,挥指切断一截,手指香尖,香便燃烧起来。 谢傅笑道:“哦,还有时间限制?” 孙少昌道:“没有,不过这会离申时还有一刻钟,这香烧完就刚好申时一到,公子好好珍惜时间吧。” 谢傅道:“那我开始了。” 孙少昌点头。 谢傅缓步走到湖泊边,挥剑斩断一丈长修竹,修竹飞掉水中。 人飞身落水,稳稳落在修竹之上,修竹宛如舟船不紧不慢朝湖泊中央的画舫靠近。 文学网 第361章 他还不算 以谢傅眼下修为,根本不需要借助修竹浮力就能踏水而至。 此举却是故意隐藏实力,太过于锋芒毕露并非智举。 天知道那些竞争对手为了娶到王婉之,背后会使出什么手段来。 这可不是过家家,大家都老实守规矩,这是权力地位之争。 孙少昌身后一位乌衣卫讶道:“连五品修为都没有!又或许是实力不足,为了保留真气。”因为五品就能够做到御气无形,踏水疾行,不过要消耗体内真气为代价。 “燕语小姐带来的这位公子看上去不是很厉害,孙督领,是否要跟兄弟们打个招呼?” 孙少昌淡道:“小姐并无吩咐,二爷也在。” 若没有真本事,过得了这一关,也过不了下一关,还不如早点淘汰出局。 湖泊左边一带杨柳低垂水面,对岸右边修竹长林在春风下微微晃动,好似两岸欲合。 谢傅人立浮竹只是缓行数丈,两岸突然窜出数道乌色身影,踏水朝谢傅疾奔而来。 能做到踏水而行,至少是五品修为,已非一般武道高手。 谢傅微微一笑,早知道不会这么简单,那就看看我现在能打几个叶一全吧。 犹记得在无锡时,五品修为的叶一全在他眼中,已经宛如天神般的存在。 如今他已非吴下阿蒙,那就根据对手的实力来展示自己的实力吧,险胜即可。 吟春水榭,阁内摆设宝鼎瑶琴,璇几玉案,说不尽的精美异常。 两个男子隔着一张玉案盘腿而坐。 两人面容年轻,神色却流露出有别于年轻人的成熟稳重。 紫衣男子身边还伴着两位美貌女子,一女穿着白衣,一女穿红衣,均是一样面貌,却是一对双胞胎。 红衣女子衣着轻薄大胆一些,纱裤抹衣,外披着一件绫罗纱披,遮不住美丽修长、玲珑浮凸的身段。 红衣女子十指纤纤弹奏琴曲,不时抬头,眉目间透着烟视媚行的迷人风情。 美妙的琴声透过细铜丝穿成的帘子荡出吟春水榭。 白衣女子在一侧焚香煮茶,衣着端庄清丽,每一个动作都充满着含蓄优雅,有别于红衣女子的风情迷人,白衣女子却透着凛然不可侵犯、玉洁冰清的神情。 紫衣男子就是王家第二人王右通,也就是王婉之的亲叔叔,王阀内外都恭敬的叫上一声二爷。 坐在紫衣男子对方的玄衣男子衣着普通许多,浑身上下没有丝毫奢华之气,闭上双目,意态悠闲之下却透着素雅的风度。 白衣女子双手捧茶,靠近玄衣男子,微微一福,献上香气四溢的清茗:“顾三爷,请品茶。” “多谢。” 玄衣男子伸手接茶,依然闭着眼睛,将茶送到鼻端,轻嗅一口,笑道:“清香。” 白衣女子笑道:“此为绿杨春。” “是吗?” 玄衣男子说着轻品一口,不言不语,似乎在品味,过了一会才开口道:“与我以前喝的绿杨春有点不一样。” 白衣女子温婉笑道:“这绿杨春与其它绿杨春有所不同,乃是用烘茶之法所制,而且顾三爷刚才一直闭目心事重重,只知我煮茶,却没见到我泡茶。” 玄衣男子睁开眼睛望去,睁眸瞬间却如电芒乍现。 白衣女子手微微一颤。 琴音一声尖锐,红衣女子却是弹断琴弦。 王右通笑道:“魅影怎么弹断琴弦,在贵客面前失礼。” “二爷,恕罪。” “应该向顾兄道歉才是。” “魅影失礼之处,还请顾三爷见谅。” 顾玄微笑:“无妨,是我吓到你,害你弹断琴弦,还需赔你一琴。” 魅影娇笑:“那就多谢顾三爷慷慨。” 顾玄看向玉案上那些不曾见过的茶具,笑道:“看来我闭关太久,这世道变得有点快,连茶具都不识的。” 王右痛笑道:“我也想不到我家婉之竟能引得顾兄出关来。” 顾玄淡道:“凑巧。” “顾兄作为长辈,怎么也来参加招亲,实在出乎我的意料。” “我尚未婚娶,有何不可,难道王兄要将我拒之门外?” “岂敢,只是顾兄参加,岂不是不给晚生后辈一点机会。” 顾玄微微一笑:“王兄,顾玄作为长辈,本不应该厚颜无耻到如斯地步,实不相瞒,此次金陵之行乃是受陆大人所托。” “哦,顾兄是要透露一二。” “王小姐是苏州之光,有恩于苏州百姓,有恩于吴中四阀,如果不能将王小姐留在苏州,那顾玄也要帮王小姐挑选一个如意郎君,免得王小姐所嫁非人,断送幸福。” 王右痛哈哈大笑:“有心了,不过婉之乃是我王家宝贝,王家自然会为她挑选一位如意郎君,不劳顾兄了。” 顾玄笑道:“那就把王小姐留在苏州吧,王小姐在苏州住了数年,应该喜欢苏州。” “看来顾兄是势在必得。” 顾玄微笑:“我这般年纪,而王小姐芳华正茂,实有亵渎之嫌,只要能将王小姐留在苏州即可。” “哦,我想一想,苏州来的还有谁,陆家陆文麒陆公子,张家张凌霄张公子,朱家朱九春朱公子,对了还有顾三爷顾兄你,顾陆朱张四家均到,婉之面子不小。” “王兄无需讽刺,只可惜宽蓄侄儿已经成家,若早知王小姐有嫁人之意,宽蓄侄儿定会再等上几年,争取一二。” 王右通哈哈一笑,这时轻轻望向帘外,却是听见湖泊之上遥遥传来打斗之声。 顾玄道:“又一位竞争者。” 声近如此,此人必能在数名王家高手的夹击下,取得漆金铜牌。 王右通却道:“不,他还不算。” 顾玄微笑:“王兄,我相信我的耳朵。” “顾兄,我相信我自己,今日是招亲初选的最后一日,我早就决定,今日才来怠慢王家者,怠慢婉之者,无论是谁,我必将其拒之门外,我拦不住顾兄你,难道还拦不住其他人。” 说罢,朗道:“魅影,拦住他,哪里来让他哪里去。” 魅影立即化作一道红色身影,掠帘而去。 谢傅这边假装与数名王家高手艰难缠斗,慢慢靠近湖泊中央画舫。 也差不多了,正要靠近画舫取下桅杆牙樯上的漆金铜牌,这时一道红色身影疾如流星,飞掠而来挡在谢傅面前,双足轻沾水面,止滞不动,便是这份表现已经远胜刚才那些数名高手。 来的正是魅影,那数名高手看见魅影,表情一讶,却不约而同的转身离开,魅影出现,已经没有他们什么事了。 岸上的孙少昌远远见了,弹指凌空熄香,转身进入阁楼。 谢傅见这女子容貌娇美,一身轻薄纱衣随着湖风柔漾,长腿柳腰,身体十分迷人,笑道:“还有美人计吗?” 魅影柔媚娇笑:“小公子,要取铜牌还需过我这一关。” 谢傅笑道:“娘子,我这人动作粗鲁,你还是让开的好,免得害你吃痛娇……湍。” “多谢了。” 魅影说着,骤然一双纤指出手。 文学网 第362章 狼狈为奸 骤然出手,落在谢傅眼中却十分缓慢,五指纤纤在春日阳光下雪白迷人,温柔的像情人的拥抱。 那十只手指啊,也只不过似要在情人脸上挠刮一下。 同时谢傅能够感受到一股气劲胁逼而来,将他牢牢锁定。 武道之斗,其实也就是修为高低之斗,在绝对的差距面前,弱小是的一方只能任其鱼肉。 当初的谢傅在面对五品修为叶一全的时候,远远得就感觉身处暴风之中,连站起来都没有办法。 这名女子漫不经心所散发出来的真劲就不知道比叶一全厉害多少倍。 但对于如今的谢傅来说,却温柔的好似春风拂面一般,对他丝毫没有影响。 谢傅纹丝不动,被魅影真劲笼束一般,好像他不是不逃,而不是无法逃避。 指朝谢傅身上要穴点去,这一指足够击破对方护体真气,真劲透穴而去,一下子让对方体内真气絮乱,瞬间失去战斗能力。 来者是客,又是求亲,怎好将对方一下子弄残弄死,魅影出手却是十分温柔。 谢傅依然纹丝不动,脚下只剩一尺长的浮竹却如流云滑水,人也跟着浮竹瞬移半丈。 本以为必中的一击却失手了,魅影微微一讶。 谢傅神态从容,人伫水面,春风吹拂长鬓微漾,说不出来潇洒俊逸:“娘子怎么如此温柔,难道怕我一会过于粗鲁,所以有心讨好于我。” 魅影美艳的俏脸似嗔非嗔地横了谢傅一眼:“来者是客,还不是怕不小心一下子就弄死了你,那我就多出几分力道,小公子小心了。” 谢傅骤然感受到比刚才更强数倍的真劲,这股真劲的胁逼之力,已经让他护体真气本能应警。 魅影扬袖,衣袖内骤地飞出一条细长红帛,红帛在真劲的催动下,笔直如同一把红色利剑朝谢傅胸口击去。 谢傅假装颇为吃力的躲了开去,想多吸取些临敌经验,免得这一仗太快打完。 魅影见谢傅竟能躲得开去,再次一讶,能躲开我这一击,至少是四品修为,刚才却为何与数名乌衣卫如此焦灼,而这数名乌衣卫高手也只不过是五品修为。 谢傅还未稳住身形,魅影另外一只衣袖又探出一条细长红帛。 谢傅假装狼狈躲开,人不得不离开浮竹,双足轻轻踏水。 魅影咯咯一笑,气劲再次锁定,袖内双帛倏进连击,变幻有如密集红色剑雨水银泻地般铺开。 谢傅东逃西窜,上跳下缩。 砰砰水炸之声绵绵不绝。 这个景象古怪极了,一个翩翩公子被一个千娇百媚的美女戏弄于鼓掌之中。 魅影心中却比这景象更为古怪,从这名男子展示出来的实力,她早就应该将对方击中拿下,为何屡屡总差上一点。 或许是对方身法看上去虽然顾应不暇,却有其独特玄妙之处,总能快上一步躲开自己真劲笼罩锁定,也只能是这般解释了。 这会倒想多出几分力道,又怕他躲不过去,威力太大,一击将他打死。 美眸侧望吟春水榭一眼,三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出阁内,站在水榭外的露台上隔水遥遥看着。 再这般下去,都要被魅心取笑。 魅影稍微展现势力,真劲比先前更盛更广,将谢傅笼罩其中,两条细长红帛在空中交缠成一条,避开谢傅身体要害,击向他的肩胛。 谢傅身体一直安寂的圣衣骤然有了反应,这说明这一击的危险所在。 谢傅似避无可避,昆吾似来不及出鞘,扬手剑鞘与红帛相抵。 砰的一声,交击处气劲炸开一团巨大水花。 水花如雨落下,谢傅凝伫原地,身上滴水不沾。 这轻描淡写的一挡,足以乱了魅影芳心。 魅影愣了一下,刚才她已经用上五分力道,此人扬鞘直面迎击,身体竟分寸不移。 就在魅影很惊讶,谢傅很帅气的一瞬间,谢傅反应过来,身体向后急飞,滑出一道长长的水花来。 哇的大叫一声,张开吐出东西来,不是鲜血,却是吐出一口唾沫来。 魅影却是看清,狠狠愣了一下,骤地怒道:“你在玩弄我。” 演戏大概是谢傅与魅影交手的唯一乐趣了。 谢傅回应魅影的却是说道:“多谢娘子手下留情。” “还在装蒜!” 庞匹的气劲透过红帛击向谢傅,这一击力量之大,角度刁钻,仿佛要一下子扎进谢傅身体最深处。 再跟她斗真气,那就再装不下去了。 谢傅假装惊慌失措,人朝湖泊中央的画舫疾奔而去。 魅影看出他要取下漆金铜牌结束初选的目的,她比谢傅离画舫要更近一些,第一时间也朝画舫疾飞而去,快上谢傅一步,一脚踢在船头。 这一脚让沉在水底的铁索船锚直接飞甩出水面,船身如离弦的箭在水面滑行。 同时魅影与谢傅交上了手,不让他去追远去的画舫。 水榭楼台的王右通摇头笑道:“魅影还是如此贪玩。” 一身端庄白衣的魅心不着一语,张弓射箭瞄准挂着漆金铜牌的画舫。 箭发,划破空气发出凄厉尖啸,在强力无匹的气劲影响下,所经之处瞬如天剑破水。 “二爷!二爷!手下留情!” 就在魅心箭发的一瞬间,燕语声音飘来。 却是燕语独自撑着小舫朝谢傅靠近过去。 燕语所撑小舫虽不至于被利箭射中,但所处位置,必在强力无匹的气劲影响下导致翻船。 一瞬之际,谢傅甩开魅影。 魅影以为他要在飞箭射中画舫之前取下漆金铜牌,心中讥笑,你再快能快的上飞箭不成,这根本没有可能。 但是谢傅身形之快,快的匪夷所思,竟有丝丝可能。 更让她惊讶的是,他并不是疾向挂着铜牌的画舫,而是疾向燕语所撑那艘在这一瞬间慢的如同停止的小舫。 飞箭从小舫侧面电疾而过,虽完全没有击中小舫,经过时所携带的气劲却直接将小舫掀翻。 燕语啊的惊声尖叫,就感觉身体似被云朵托起,紧接着就被一个厚实温暖的身躯紧紧搂住。 燕语惊魂稍定,这才发觉人被谢傅搂住毫无无伤。 “没事了。” 谢傅温柔声音在耳畔飘来,燕语内心安定无比,突然看见十数丈远的画舫已经消失,水面上散落着零乱木板。 那艘挂有漆金铜牌的画舫已经在这一箭之下支离破碎。 燕语急坏了,脱口道:“铜牌掉水底了。” 这也说明谢傅被淘汰已成定局。 谢傅笑道:“你的安危更重要。“ 燕语目眶骤地一红,表情凝愣一下,攥起粉拳打了谢傅胸膛一下:“不准对我说如此感人的话。” “感人吗?我一点都不觉得,只是随手一救,要是如花似玉的燕语姑娘香消玉殒,那多么让人惋惜啊。” 燕语这会舍不得与谢傅顶嘴,他表现的越不在意,她心里越难受。 要知道他是鼓起多大的勇气,冒着生命危险来参加招亲的,这下全泡汤了。 “谢傅,是我害了你。” “害我什么?” “你娶不到小姐了。” “燕语,你看。” 燕语望去,只见谢傅手中拿的正是一块漆金铜牌,顿时喜极而泣,张臂搂住谢傅脖子。 谢傅虽还未完全靠近画舫,却能做到凭空摄物,在飞箭击溃画舫的时候,他已经提前一步拿到漆金铜牌。 水榭露台之上,顾右通见燕语安然无恙,松了口气,如果燕语出了什么意外,他真的没办法跟婉之交代。 顾玄远远看着那个止凝于水面上的年轻人,微微凝目:“江山代有英雄气,丈夫未可轻年少。” 这个年轻人确实让他刮目相看,便是吴中四阀也没有这样的少年豪杰。 “顾兄,你来的晚,此人虽算的上年轻俊杰,与他人相比,不过尔尔。” 除了吴中四阀,还有洛阳李家李徽朝,秦家六皇子,天下六公子前来求亲。 拿洛阳李家来说,与金陵王家齐名,本无需如此屈尊,与其他人竞争,但王婉之不仅仅是王家千金,她还是王婉之。 顾玄笑道:“也许吧,王小姐本就是皎洁明月,吸引群星荟萃也是可以理解。” 谢傅搂着燕语涉水上岸来。 这种感觉对于燕语来说是奇妙的,人竟能飘行于水面上,虽然她知道武道中人神通广大,却切身体会之下,感觉还是难以言喻的。 抬头望去谢傅,只感觉他如高山仰止。 “你要当狈吗?” 燕语闻言讶道:“什么意思?” 谢傅笑道:“你说现在我像不像一头狼,你像一只狈,狼狈为奸。” 燕语恍然大悟,连忙松开紧搂着谢傅身体的双手,红着脸轻声说道:“你直说就是。” “直说怕你恼羞成怒。” “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特殊情况特殊看待。” 燕语说着突然说道:“狈不是趴在狼的后背上吗?” 燕语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谢傅顿觉好笑,前几句话前的事,你现在才说,难怪老人言,女人喜欢翻旧账,笑道:“有一种情况例外。” 燕语好奇:“什么情况?” “狼和狈相爱,狼会把狈搂在胸前,好好爱护着。” 燕语闻言立即脱口:“胡说!狼和狈怎么会相爱呢?” 文学网 第363章 购衣 谢傅呵呵一笑:“我也只是听说。” 燕语脸红轻道:“你以前就是这么戏弄小姐的吗?” 谢傅一本正色道:“我端庄守礼,你把我当成那种放诞不羁的风流公子吗?” 燕语看着谢傅,委婉说道:“就当你是风趣吧。” 谢傅道:“平时我可是很严肃正经的人,是你太可爱了,我忍不住要逗你。” 燕语心中哎呀一声,受不了了。 确实谢傅有端庄守礼的一面,也有狂放不羁的一面,只是狂放不羁的一面一直都被端庄守礼压着,唯有酒后才会展露出来。 孙少昌从阁楼内走了出来,对着谢傅委婉说道:“公子,真是可惜,就差一点。” 说实话,凭借这名公子的实力完全能够进入初选,只可惜今日方来的,二爷都不给面子,全部拒之门外。 就算能过的了乌衣卫这一关,也过不了二爷那一关。 谢傅问道:“可惜什么?” 孙少昌微笑,确实说来也没有什么可惜的,天上明月岂是那么轻易摘下,何况此次竞争对手,哪一个不是来头甚大。 “确实没有什么可惜的,公子就当来凑个热闹。” 谢傅笑道:“当然,这个热闹,我还要继续凑下去。”说着亮出手中漆金铜牌。 孙少昌见状,表情一惊,身后两名乌衣卫更是变色。 竟能在魅影阻拦之下拿到漆金铜牌,实在大大出乎他们意料。 难道魅影放水,又或许是内有隐情,小姐早已经给二爷打好招呼了。 谢傅见三人神色怪异,笑道:“我已经拿到漆金铜牌算过关了吗?” 孙少昌回神点了点头:“我这就安排公子住下,先休息三日,下一轮再另行通知。” 未等谢傅应话,燕语就先说道:“住的地方就不劳孙督领,我已经为谢傅安排好了,通知也由我代为转达即可。” 谢傅还要为小姐准备一日三餐呢,这也是重中之重,可不要把小姐给饿到了。 孙少昌也不多问,小姐的事他们问不起,呵呵一笑点头。 谢傅问:“那这漆金铜牌?” “公子留着,作为凭证。” 谢傅和燕语两人离开春吟水榭,共乘一起,在马背上以同样的姿势玩了一遍。 在演武园大门口下马之后,燕语突然问道:“谢傅,你真不会骑马吗?” “我会啊?” 燕语恼道:“那你怎么说你不会。” 这让谢傅如何解释,只能怨燕语早些时候听不出他反说的说话方式,转而说道:“我觉得与你共乘一骑香一点。” 燕语不应声,转身先行,淡道:“走吧。” 谢傅跟上,笑道:“燕语,我们算朋友吗?” 燕语想了一想,应道:“算认识几天的朋友吧。” 谢傅道:“我对待真正的朋友,比较随意,如果有什么轻浮失礼的地方,请你见谅。” 燕语心中暗忖,你都这么说了,我能说什么。 谢傅又道:“其实,我自认为自己算是谦谦君子中的楷模。” 燕语哧的一笑,挪耶道:“你怕是没见过谦谦君子吧。” 谢傅哈哈一笑:“女人又怎么能够理解男人,只有男人才能真正了解男人,男人有两种,要么道貌岸然要么表里如一。” 走出演武园,谢傅道:“我要去集市买点东西。” 燕语应道:“我没跟小姐打招呼就出来了,要马上回去。” 虽说小姐不是小孩子,但如今疾病缠身,身体羸弱,她这个当小婢时时在旁照应,才能安心。 两人分道扬镳。 谢傅行走在乌衣巷一带的大街上,行人如织,两旁列肆商铺林立。 这王家是王家,也是一个完整的社会。 对于未亲眼目睹的人来说,实在难以想象,就好比自家府邸之内竟有商铺酒楼,你说奇怪不奇怪。 当然这乌衣巷一带,南北交叉有大街二十余条,有坊百余数,占地之广阔,已经不能当做一般府邸。 这王家就是一座小城。 谢傅行走其中,不由自主的想起初月来,他与初月之间的经历是凄苦的,充满着悲伤的。 初月师傅,多么想和你一起感受这份热闹烟火气,你还好吗? 瞬又想起端木慈来,相比之下,他与端木慈的生活虽然清贫,却平淡温暖。 端木慈师傅,你也还好吗? 慈慈,你也还好吗?让你无奈远离我,我真是愧为人夫。 男人真是混蛋,心里总是能包容很多女人,而女人一生却只爱一个男人。 手心手背都是肉,扎哪一边都很疼。 看见有一间商铺,有小娘子进进出出,谢傅停下脚步朝招牌望去,却是一间卖女子饰品的杂货铺。 谢傅走了进来,立即看花了眼,各类花花绿绿的女子饰品映入眼中,珠簪头饰、胭脂水粉、花钿螺黛、腰带披帛,甚至还有小衣诃子和月形带等比较私密的物品。 谢傅是第一次进入这种地方,几个叽叽喳喳正在挑选货物的女子看见有男人进来,一下子安静起来,纷纷朝谢傅投来异样的目光。 脸皮薄的小娘子立即红着脸离开,妇人虽不至于如此腼腆,见谢傅出现赶走了她的客人,颇有几分不悦,进门是客,倒是客气问道:“公子,需要买些什么?” 谢傅目光扫了一下,最后落在置放绣花鞋的架子上。 脑海里立即浮现起初月那双裂破的不成样子的绣花鞋,还有端木慈那自己亲手补了无数次的灰色道鞋。 嘴上喃喃道:“都有份。” 妇人问道:“什么?” “没有。” 谢傅应了一声,便走到架子前,开始挑选起鞋子来。 用手指丈量尺寸,为初月挑选了一双湖碧绣鞋,与印象中一般颜色。 挑好之后,正想为端木慈挑选,架上却均是花花绿绿,绣花繁复的绣鞋,就问了一句:“有道鞋吗?” 妇人愣了一下。 谢傅又补充一句:“道姑穿的。” 妇人从旮沓处翻了翻,找出一双灰色布鞋来,拍了拍上面的灰尘问道:“这双行吗?” 谢傅喜道:“可以。”正符合端木慈清素气质。 付了钱,绣鞋三百文,灰色布鞋二十文,也不知道算不算偏心。 正要离开,突然瞥见铺内挂有成衣女裙。 一般来说,大户人家的衣裙都是用上好绸缎量身定做的,成衣女裙在价格上要便宜一些。 当然,清贫一点的人家会自己缝制粗衣布裙。 妇人问道:“公子,要给娘子买衣裙吗?” 谢傅点头。 “平时娘子喜欢穿什么颜色的,什么款式的?” 谢傅闻言一笑,他还从来没有看见过王婉之穿女裙的样子,却不知道她穿上女裙会不会多一些婀娜女人味。 只怕她现在消瘦的如同纸板,穿上这能够展现女子优美身段的女裙,会显得很可笑。 大概就如同一个瘦弱男子穿上女裙一般可笑吧。 想到这里谢傅朝门口走去,突然又止住脚步,回头朝这些漂亮的女裙望去。 妇女见谢傅犹犹豫豫的样子,竟低声问了一句:“公子是要自己穿吗?” 谢傅一讶。 妇女低声笑道:“公子莫要怕臊,公子也不是头一个喜欢穿女裙的男人。” 谢傅哦的一声,他自认见多识广,显然还是孤陋寡闻,想着王婉之那身段,瘦的没胸没屁股,岂不是如男子一般,于是笑道:“见笑了,是我要穿的,有什么好介绍吗?” “公子跟我来。” 妇女说着将谢傅引入一间内室,室内比较昏暗,还是能够看得清楚。 除了衣裙饰品,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器具,谢傅身为男子,见了也有几分脸红耳赤,大概为了满足某类人丝蜜的癖好。 “公子可以看看,什么东西用的上的。” 谢傅道:“就看裙子吧,其它东西日后再说。” 看了几件裙子,均觉得对王婉之的身段来说过于宽松了,于是问道:“还有吗?我喜欢穿紧一点的。” 妇女一副很懂的表情,神秘一笑:“窒息感对么?” 谢傅也装出很懂的表情,点头道:“对。” 妇女从衣裙中取出一件:“这件可以吗?专为窒息感而设计的。” 谢傅目测一下尺寸,喜道:“这件好。” “那公子试一试吧,我再给你拿点东西。” “不用试了,就这件。” 妇女一笑;“难免害臊,习惯就好。” 又为谢傅取来两物,其中一物,谢傅看得懂,是充满弹性的网状头套。 另外一物,谢傅就看不懂了,一个系带串着两个馒头大小的布团,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妇女笑道:“不戴上这个东西,又怎么会像女人。” 谢傅恍然大悟,哈哈笑了起来:“这两样东西,我都不需要,就买女裙。” 这件女裙竟要一两六百文,看来癖好也要支付昂贵代价。 谢傅付了钱,又忍不住看了那布团串起之物,他不需要,王婉之好像挺需要。 她不喜欢穿女裙,大概就是穿起来一点都不够婀娜动人。 妇女见惯了这些害臊又喜欢,直接道:“公子,这件东西就顺便附赠给你吧。” 既然如此,谢傅也就欣然接过。 妇女将谢傅送到门口,热情说道:“公子常来关顾啊。” 对于此类特别物品,价格远远高于市场价,虽购买者甚少,却是利润特别丰厚。 文学网 第364章 我乱了 燕语小跑着回去,一路上胡思乱想着,小姐要是突然晕倒,或许摔了什么的,却没人在旁,那真是一种罪过。 进门直接穿过前院,来到屋檐下,这才稍稍止住脚步,这会额头已经渗出几点香汗,有点气喘吁吁。 看见小姐捧着书卷正在看书,松了口气。 除了看书就没有其它的事可做吗?像其她的小娘子绣绣花也好。 王婉之瞥了燕语一眼,笑道:“去哪了?” 燕语神秘一笑:“小姐,你猜?” 王婉之见燕语喜悦溢于言表,笑道:“有什么好事?” 燕语脱口道:“谢傅去参加招亲了。” 王婉之闻言,手上一颤,表情一凛:“这不是什么好事!” 燕语一愣:“小姐,谢傅为了你去参加招亲,你难道不高兴吗?” 王婉之应道:“他孤身一人,所面对的每一个竞争者不单单是一个人,是一整个家族,我本来已经对他心中有愧,若他有个三长两短,我更良心不安。” 燕语想着谢傅深藏不露的样子,开口道:“小姐,或许谢傅能够脱颖而出也说不定。” 谢傅在吟春水榭的表现已经不知不觉征服了燕语。 “你当这是过家家么?个中明争暗斗只怕……” 王婉之说着突然扼住,转而说道:“为什么这么说?” 燕语便把谢傅在吟水榭的表现说了出来,嘴上把谢傅夸的天花乱坠,并成功拿到漆金铜牌成功通过初选。 王婉之听完,细长的眉毛皱的弯弯的,若是尔尔走个过场还罢,越是优秀越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越接近成功越是凶险。 燕语问道:“小姐,你对他没有信心吗?” 王婉之没有应话,开口道:“燕语,研墨,我要给二叔写封信,你马上送过去。” 小姐要帮谢傅一把了,燕语喜道:“好。” 王婉之端坐,迅速书写,突然却搁笔道:“不行,我不能帮他。” 燕语讶道:“小姐,为什么啊?” 王婉之道:“此事我没有把握掌控全局,我帮他就是害了他,我唯一有把握的就是他不参加招亲,就不会有危险。” 燕语讶道:“小姐,你难道没有期待吗?” 王婉之脱口应道:“我自然期待他能够脱颖而出,但我更不愿意他为了我冒着生命危险。” 虽然王婉子对于招亲事宜不是很清楚,但单凭那些前来求亲的人,她就能预想到一幅龙争虎斗的场面。 像李阀是不动则已,动则雷霆万钧,势在必得。 而且此次来的不仅仅是一个李阀,任何一家都足以掀起狂涛骇浪,就算是王家也无法做到力压众家。 所以王婉之当初才会说招亲之事已经非她能够做主的了。 “燕语,你现在去跟他说,让他不要再去参加招亲,我王婉之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小姐,只怕你这么说也无法打消他的念头。” “为何?” “我全跟他说了,小姐你是个重信重义的人,如果此次招亲拔得头筹另有其人,小姐就会一死以示雪白,绝不另嫁他人,这也是谢傅为什么会突然参加王家招亲的原因。” 王婉之感动之余,啊的一声,气道:“你跟他说干什么,你真是擅作主张,我欠他更多,只怕今生无法偿还。” “小姐,燕语不想你死。” “闭嘴!生老病死谁都躲不过,来领罚。” 说着拿了戒尺,在燕语大腿狠狠打了起来。 燕语感受到大腿火辣辣的疼痛,知道小姐这一次是真生气了,却心甘情愿,只小姐你能活着,燕语被打死也情愿。 王婉之打了几下,让燕语知道教训,冷道:“以后不准你擅作主张,特别是我的事,即刻传话去。” 燕语离开房间,王婉之叹息一声:“小姐我是局中人都看不透,你一个局外人如何看得透,我这一辈子有千万次期盼,千万次希望,但认清现实才能让人清醒理智。” 燕语去了很快就回。 王婉之颇为急切:“他说什么了?” “他说人他也要,鬼他也要。” 王婉之露出苦笑:“真是傻瓜,他不知道他面对的什么?当这是儿戏吗?” “燕语,你去跟他说,他一旦参加招亲,人不是他的,鬼也不是他的。” 燕语感觉这话好奇怪啊,就好像在绕口令一样。 王婉之督促一句:“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燕语道:“他让小姐不要白费口舌。” 王婉之耳畔响起他的那句话——王婉之,我会娶你…… 微微垂眸,心中当下做了决定,那就如你心愿吧。 嘴角露出微笑。 燕语暗暗观察王婉之,见小姐微笑,出声道:“小姐,你被打动了。” 王婉之并没有透露心底秘密,“罢了,该说的我都说了,也不婆婆妈妈了,听天由命吧。” …… 傍晚,燕语端来饭菜,小臂上还勾着一件鼓鼓的布包。 王婉之瞥了饭菜一眼,目光锁定在布包上,问道:“你拿来什么东西?” 燕语一笑:“谢傅的新花招。” 王婉之感兴趣道:“拿来看看。”这个人从来不会让她失望。 “小姐你乖乖吃完饭再说。” 王婉之见又拿她当小孩子哄,嫣然一笑,不哄,难道她就不吃吗? 燕语待王婉之吃完之后,笑道:“这才对嘛,不出一个月,小姐就会变得白白胖胖。” 听着这白白胖胖四个字,王婉之不禁扑哧一笑,目光瞥向燕语手中布包:“这花招能拿来看了吗?” 燕语收好桌上盘碗,王婉之颇为郑重的双手落在布包上,正要解开,却不知道为何问了燕语一句:“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 “你没问吗?” “我倒是多嘴问了,谢傅说你肯定会很喜欢。” 王婉之淡笑:“那可说不定,我喜欢的东西跟别人不一样。” “例如呢?” “例如……” 王婉之目光深远,例如元镜先生说的那些狡黠顽劣却无伤大雅的事。 燕语见王婉之迟迟不动,“小姐,看了就知道喜欢不喜欢。” 包布打开,映入眼幕的却是一件白色女裙。 两女盯了一眼女裙之后,对觑着,均是疑惑。 燕语笑道:“看来又要猜,不过我家小姐冰雪聪明,什么谜也难不倒,这藏宝图都解开了,宝贝也找到了……” 燕语话未说完,王婉之哧的就笑出来了,“宝贝……宝贝……” “咯咯……咯咯……” 王婉之掩嘴,花枝乱颤的娇笑起来。 慢慢止住笑意:“好啦……不要再提这事,我一想起就肚子疼。” 燕语看见王婉之笑的千娇百媚的样子,感慨道:“一笑千金霞荡漾,两颊笑涡桃腮红,三顾倾心。” 王婉之瞥了燕语一眼,轻笑:“邯郸学步,到了外面别说你是我丫鬟。” “真好,这事能让小姐开心一辈子。” “谁说我开心了,可恶的很,我满心期待,竟拿夜壶来捉弄我。” 哧……王婉说着差点又忍不住了,“好了,不提这件糗事了。” 两人把注意力重新放在这件白色女裙上。 王婉之将女裙摊开,想看看谢傅送来这女裙有什么寓意。 燕语道:“就是一条女裙。” “没这么简单。” 王婉之说着,手指轻触女裙款式修饰,嘴上喃喃说道:“微云琐结,互以相授,皎霞残虹,流烟坠雾,裙脚折叠成裥,却是一条留仙裙。” “关于留仙裙的典故却是汉成帝与赵飞燕同游太液池,那日还有一段香艳野史,呀……” 王婉之说着突然脸红耳赤,嘴唇抿着,贝齿轻轻咬着。 燕语问道:“什么香艳野史?” 这香艳野史就是脱衣留仙,与仙共浴,此刻王婉之那肯说出来。 燕语见问不出来,直接问道:“小姐,看来你是猜出来了,谢傅到底什么意思?” 这种事哪能启齿,王婉之道:“我也不确定。” “小姐,你的倒是说不出来,让小婢帮你断一断。” 王婉之苦笑:“我还是把这段香艳野史说与你听。” 燕语听完惊讶道:“他的意思该不会是想与小姐你……共浴吧。” 听燕语直接说出来,王婉之脸红到了颈脖,贝齿咬得在檀唇留下鲜明牙印,却一声不哼。 这辈子,别人连句轻薄的话都没跟她说过,竟如此露骨调戏她。 燕语道:“小姐,不会吧,你会不会猜错了?” 这倒提醒王婉之,或许她猜错了,细辨上面的刺绣花纹,喃喃道:“春草夹径,石泓秋水,千叶海棠,飞莺双栖……” “这又有什么典故?”燕语说着干脆直接问道:“小姐又猜出什么来吗?” 王婉之摇头道:“我乱了。” 任她冰雪聪明,心思玲珑,此刻却也猜不透谢傅送裙的含意。 燕语见王婉之黛眉紧蹙深思着,笑道:“小姐,我看你也别猜了,我看他送你裙衣就想让你穿上。” 王婉之一讶:“我从不穿女裙!” “所以他想让你穿上女裙给他看啊!” 王婉之立即将女裙拨开,冷道:“门都没有!” “小姐,你本来就是女子啊。” “可我从没穿过这些东西。” “哎呀,不就是一件女裙,又不是一件抹衣,有什么不可以的。” “我习惯如此,非要我矫揉造作给他看,分明就是要戏弄取笑我,当我痴娃么?” 燕语仔细想想,对于别的女子来说穿上女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对于小姐来说确实有点为难她了,谢傅对小姐的了解还不深,嘴上说道:“不穿不穿。” 突然却瞥见这布包下面还有一物,好奇拿了起来:“咦,这是什么东西?” 文学网 第365章 为君谄媚 王婉之见此物由一根系带串着两个馒头大小的布团,问道:“燕语,你也不知吗?” “我也没有见过这种东西,不过应该是身上装饰吧。” 燕语一边说着一边研究着,先是当流苏一般挂在腰间,顿觉笨重不伦不类。 燕语紧接着又系在肚子上,王婉之见了顿觉更是好笑,好好的纤腰凸出来两块,难看死了。 燕语又干脆挂在脖子上,王婉之嗤笑:“就算是一件布制长命锁也没有这般的,不像。” 燕语低头看着挂在自己胸前的两个布团也忍俊不笑,突然脑海却灵光一现。 解开脖后的系带,将这物置于胸前,系带在背后系紧。 王婉之眸子圆睁,顿时不说话了。 燕语也不出声,几乎可以肯定这就是正确的佩戴方式。 良久,王婉之咳咳一声打破安静。 燕语嗔怪道:“这什么玩意嘛,本来就撑,戴上这个岂不更撑!”说着骤地目如精电朝王婉之胸襟望去。 她佩戴上去是撑,但是对于小姐来说,却是恰到好处,这东西不是给她戴的,是给小姐戴上的。 王婉之顺着燕语目光低头望去,骤地怒而站起:“岂有此理!欺人太甚!” 燕语眼角轻轻瞟着,心中倒感觉谢傅贴心,女子身段曲幽玲珑,所以穿上裙子才婀娜多姿,小姐却是太过于纤瘦了。 只是这会小姐正在气头上,却不敢说出来。 “燕语,你替我狠狠骂他几句,把他骂得狗血淋头才好。” 燕语不敢多嘴半句,端着盘碗离开。 来到西边宅院,这会已经浅月挂柳稍,谢傅还是坐在那个屋檐下,还是捧着大碗,还是吃着那无油无菜的粗面。 燕语出声问了一句:“你就只吃这个吗?” 谢傅笑道:“我喜欢吃这个。” “我尝一口吧。” “没有了。” “给我一根试试。” “这面沾上我的口水了。” 谢傅嘴上如是说着,还是用筷子夹着一根粗面,要与不要,燕语自己抉择。 燕语犹豫了一下,还是微微倾身弯腰,微微张开檀唇打算咬上一口,主要她太好奇谢傅这天天吃从来不换的东西到底是何等美味。 谢傅配合着站了起来,免得她需要直接蹲下来。 燕语浅浅咬了一截,尝试味道,东西刚入口就立即吐了出来:“好难吃啊,还有一股臊臭味。” 谢傅哈哈大笑起来。 燕语一脸古怪:“好好的东西你不吃,非吃这种难吃的东西,你是不是有毛病。” 谢傅一笑:“人生百态总有百般滋味,你又岂能品尝出我品尝出来的美味。” 燕语不在此事纠缠,一本正色道:“你送的裙子,小姐看见了,她很生气。” 谢傅哦的一声:“不喜欢吗?” “何止不喜欢,她还让我来骂你几句,最好把你骂的狗血淋头。” 谢傅哈哈一笑。 “你还笑的出来,你惹小姐生气了。” “生气的好,喜怒哀乐才像个真实的人,我就烦她恬澹如云,凡事淡然无动于衷的样子。” 燕语讶道:“你故意惹她生气的?” “那倒不是,我是真的想看到她美丽动人的样子,作为一个女子,却从未体会过作为女子的快乐,人生岂不充满遗憾。” 燕语若有所思,突然脱口说道:“惹她生气的好。” …… 王婉之本就是雅量之人,生了一会闷气倒也气消,苦笑一声,这个人啊,我且忍你让你就是。 目光瞥向桌子那女裙,走近坐下,手触女裙,本来你送我东西,我当收下才是,只是偏偏来戏弄取笑我。 取笑就取笑吧,我这鸠形鹄面的样子还怕你取笑吗。 手指触摸这银丝白线织成的柔软绸缎,不由自主的就勾起她作为女子天生对衣纱的喜爱。 刺绣图案繁花迷离,别样美丽。 裙裥蓬松,条段斩绝。纱密滚雪,缜致柔美。 轻轻触着是越看越喜欢,心中也感到奇怪,以前她对这些东西丝毫没有兴趣。 过了一会起身站了起来,拿出收藏的那幅画,重新摊开,静静的看着画中美若天仙的女子。 想着谢傅特意前来为她做饭,想着谢傅冒险为了她参加招亲…… 嗳……你知不知道比嫁给你还难。 “小姐,我回来了。” 燕语走进房间,见小姐竟在看着那女裙,心中暗忖,是在生气还是心动了! “燕语……我从未穿上女裙,帮我换上吧。” 燕语啊的一声,居然愿意。 王婉之警告一句:“你最好暂时把嘴巴缝上。” 王婉之褪下平时穿的儒服外衣,一身素衣,燕语帮她穿上女裙,系上腰带。 刚才燕语见小姐褪下外衣露出来的消瘦身躯,心中暗暗担心这女裙,小姐怕是支撑不起来。 这会见衣裙竟十分的贴身,心中暗暗惊讶,看来谢傅用心了,这女裙却是独为小姐准备的。 王婉之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这会倒觉得不是很难,俗话说的好,万事开头难。 “小姐,我想说句话。” “说吧。” “这女裙你穿起来竟如此贴身,我想是谢傅特意为你准备的。” 王婉之冷笑:“是吗?我为了谄媚他委屈自己,还得感谢他。” 看着自己那张消瘦的不堪入目的脸,哪有半点小娘子的娇媚动人:“衣是好衣,可这人却是媸人,这般穿着更骇人了,想谄媚也谄媚不成。” 燕语道:“小姐,我为你打扮一番就好看了。” 王婉之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过了一会轻道:“就此一回。” 王婉之从来不需要女子梳妆打扮的东西,所以她房内并未无这些东西,燕语回屋取来自己妆匣。 站在王婉之的身后,轻轻摘下王婉之头顶男子剑簪,一头乌黑长发荡垂下来。 身上唯有这发还保留着女子的温婉柔美。 梳着发为王婉之髻了个垂鬓分肖髻,长鬓如云遮盖双耳贴着脸颊,让脸颊消瘦看上去不那么明显。 发端插上一根玉簪步摇,嘴上问道:“小姐,插的好看吗?” “好看。” 燕语轻颤着说道:“下次就让那谢郎来插。” “没有下次,就此一回!” 燕语不敢再出声试探,细心为小姐施了淡妆,薄施朱粉,轻染胭脂。 妆毕,王婉之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淡淡春山,盈盈秋眸有神,倒是多了几分从来没有的妩媚。 尚可,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小姐,你站起来我看看。” 王婉之亭亭站着,燕语是越看越欢喜,这个谢傅啊,真的是能够化腐朽为神奇,如果不是他,我一辈子都无法看到如此奇异的景象——小姐女裙之姿。 突然目光落在小姐平坦胸襟,扭头看向桌上用系带串起来的两块布团,漫不经心道:“就是总感觉差点什么。” 王婉之岂会不知道燕语含意,沉声道:“门都没有!” 燕语吓得不敢在吱声。 王婉之淡道:“去请他过来,在檐下让他瞧上一眼就是。” 文学网 第366章 瞧上一眼 为王婉之梳妆打扮之后,燕语走出房间,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这会戌时已经过了半个时辰,正是暗暗黄昏后,寂寂入定初。 抬头望向天际,玉字无尘,月色皎洁,这春天多雨,难得有个晴天洁月。 燕语掌灯过门来到西边宅院,院子中间的水井边传来浣衣水声,心中顿时有点心疼他,好歹你也是个公子,连个人照顾都没有,这等粗活都要自己操劳。 你全心全意为着小姐,燕语岂能亏待你,这衣今后我来为你洗。 心中想好说辞,便朝水井边行去,稍稍靠近,灯光映照之下,却是一个钗裙身影,哦,原来是祝婶。 祝婶看见燕语夜里来了,颇有诧异:“燕语姑娘,这会怎么来了?” “小姐明天想吃些东西,我特来吩咐谢傅明日买来。” 祝婶闻言喜道:“太好了,看来小姐的胃口是越来越好,谢厨师真是神奇。” 燕语顺口问道:“谢傅呢?” “睡了。” 燕语闻言讶道:“这么早?” “不早了。” 祝婶说着手朝左边一屋指去,一片漆黑,窗棂并无灯光逸出。 燕语敲了敲门,看来谢傅刚刚躺下不久,很快应道:“是祝婶吗?” “是穿红线的月……” 燕语说着扼住,能开谢傅玩笑,可不能拿小姐名声开玩笑,转而说道:“是赐福来的上元一品天官。” “来了。” 谢傅下床穿鞋,点了灯之后,前来开门,只见眼前人儿,髻了个燕尾髻,弯弯细眉,巧巧双眸,娇俏桃花脸点缀着一张樱桃小口。 难怪人说月下观美人,另有一番情境,这模样却比白天更娇更俏。 谢傅打趣道:“女天官有礼,想煞我了,快快进来。” 这一句话把燕语说愣了,啐道:“想我干什么?” “自然是想天官你来赐福。” 燕语听了一笑:“倒真的福到了。” “请进。” 燕语闻言一讶,莫不成以为我乘夜来与你私会的,说道:“谢傅,不与你说笑,你穿上衣服跟我走。” “这会入夜幽幽,你要和我哪里去,不如房内细叙。” 燕语嗔怪:“都说不说笑了。” 谢傅回屋穿着外衣走了出来,燕语前面掌灯。 燕语也不说明来意,谢傅旁敲侧击道:“燕语,已经入夜,你还打扮的如此花枝招展,要给谁看。” 这大户人家的小姐婢女,可不比风月女子日伏夜出,入夜却是卸妆素衣之时。 燕语脸上微微一红:“你不要胡思乱想,跟着就是。” 却是带着谢傅走出西边宅院,出了门户进入东边宅院。 鸟儿啾啾,蛐蛐瞿瞿,蝴蝶噗噗…… 春天到了,万物复苏,又到了动物们活跃的季节,大自然的空气中弥漫着美婉的气息,在阴暗的角落里,大叶子盖在小叶子上面在悄悄的夜风下轻轻摇动。 燕语将谢傅领到庭院一处近池亭榭方才止步。 谢傅望了周围,却是无人,“婉之呢?” 燕语见了嗤笑:“夜深人静,孤男孤女,你当请你来私会么?” 谢傅笑道:“不然呢?” “小姐守礼,断然不会如此出格,今晚月色颇佳,赏你在此玩月一番。” “这月色夜景有什么好看的?我回去了。” 燕语连忙拦住:“嗳……傻子,说不定能看到什么好看的也不一定。” 说着巧眸对着谢傅眨了眨,她不能说的太多,小姐从不知害羞二字,不过自穿上女裙之后,这回是真害羞了,何况还要人看。 小姐说请却没有说约,说见却没有说会,她当小婢的照做就是。 谢傅明白了,笑道:“此处花阴满庭,清风怡人,那我就此玩月一番。” 王婉之在房内坐在灯下,一颗心砰砰的跳着,生平从未如此紧张过。 这时听到屋外走廊传来轻轻脚步声,心头咯噔一下,燕语该不会这么笨吧,把人往我房内引,那可就真的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燕语来到门前:“小姐,他到了,在亭榭。” 王婉之松了口气,起身站起。 燕语要前面掌灯领路,王婉之道:“你就别跟了。” “好,小姐,灯给你。” “灯也不用。” 王婉之本来就打算站在暗处让他瞧上一看,拿着灯岂不被他瞧个真切。 “小姐,天色,那你小心一点。” “月色如此明亮,我看得清。” 王婉之似平时一般雍容雅步,丁丁零零之声传来,却是发髻上玲珑步摇在晃,及地的纱裙环佩在响。 从身上发出来的这悦耳声音,对王婉之来说是新鲜的。 放轻了脚步,丁丁零零之声俏轻许多,衣裙窸窣似隐隐中散发出几分羞怯来。 王婉之低头脚下款款小步,不禁想起《菩萨蛮》来:花明月暗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画堂南畔见,一晌偎人颤。好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 以前是笑看书中事,此刻却是化身书中人。 来到庭院,脚步放的更轻,几近蹑步,来到曲槛边,躲在柳稍下,朝亭榭望去,只见他背立着瞭望明月。 王婉之心头莫名跳的很快,脸上也热乎乎的,凝伫一番之后,轻轻朝亭榭走去。 玉摇悄响,却惊了池塘鸳鸯,发出泼刺声响,王婉之吓了一跳,轻呀一声。 谢傅闻声回头,只见柳稍下一抹花影在动,微微露出了皎洁的素影,笑道:“婉之。” 王婉之也不出声,盈盈而立。 谢傅便朝她走去,走近许些,刚好刚好一阵轻风吹过,送来了一丝淡淡的幽香,直沁心脾。 谢傅突然止步,深嗅一口,却只嗅到一半,被风嗅走一半,或许风也贪慕她的芳香怡人。 王婉之隔柳帘望去,只见他面容英俊清朗,在月光下平添了几分朦胧神秘,心头悸跳。 “是婉之吗?” 王婉之虽不应声,却伸手揭了柳稍,走到柳稍前来。 谢傅终于看清月下穿着女裙的王婉之,心头微微一震。 只见她亭亭站着,低垂着罗裙不发声,有如莲花初绽,清纯如水,令人别样悸动。 他敢保证,天下间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女子身上穿上女裙有王婉之这般独特典雅韵味。 与容貌美丑无光,气质动人心弦。 谢傅由衷道:“婉之,你真是美丽动人。” 美丽动人四字落入王婉之耳中,荡起一股奇异的感觉。 就好像孩提时第一个对你说,你终于学会走路了,赞美让你感到由衷的喜悦,迫不及待想做的更好,来赢得对方更多的赞美。 王婉之稍稍举袖掩住半边脸容,把人生第一次的初娇美婉留给谢傅:“多谢赠衣,我回去了。” 说罢真的转身离开,穿上女裙来让你看上一眼,已经算是礼尚往来。 谢傅不敢离她太近,此刻他的身体反应还算正常,看着王婉之离开的身影,颇有点惋惜。 王婉之刚刚转身,脚步就逃的像飞一样,或是穿不习惯女裙,或是身体羸弱,脚下绊倒一物,呀的一声,人向前飞扑。 人还没有扑倒,一道身影却快如闪电的来到她的面前,直接就扑倒在一个强壮的胸膛。 从没有反应到反应剧烈,只在一瞬之间,谢傅倒吸一口冷气。 王婉之冷不丁扑到谢傅怀中去,表情一呆,正要躲开,腰肢就被谢傅搂住,与谢傅来了个胸膛贴心, 谢傅温柔的声音传来:“婉之,没事吗?” 男儿气息近近洒拂脸颊,王婉之面儿一红,轻声说道:“没事,松手吧。” 谢傅笑道:“婉之,你穿上女裙的样子真的美丽动人,比你穿男装的样子好看多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若不是为了回礼,我死也不穿,嘴上嗯的一声,再次提醒:“松手。” 谢傅竟道:“不松!” 王婉之疑惑,螓首微抬,见他目光炙热的看向自己,耳根骤地一红:“松手!” “不松!” 王婉之恼羞成怒,挣扎着说道:“该死的!还不松手!” 谢傅浑身发抖,说道:“别动!我要死了。” 王婉之当他认为自己在故作姿态,怒道:“你胡说什么,还不松手。” 谢傅回应她的却是手臂将她一夹,这会是真的贴心了,自己怦怦直跳的心房似乎也能感受到他如同擂鼓一般的心跳。 “你!” 她这一辈子从来没有被人如此冒犯过,气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对小娘子如此激动过,亦如此失礼过。” 小娘子三个字,让王婉之浑身一阵颤抖。 “如此亵渎了你,实在犯了死罪。” 谢傅脑子快速转身,思想喷薄如狂涛骇浪,让他不停的要说出话来,只为了讨好她。 王婉之轻轻道:“你现在松手,我不怪你。” 谢傅倒是想松手,可他松不了啊,只感觉身体似被王婉之黏住了,已经逃脱不了。 低头看着她,只感觉她如同女神一般,情不自禁的凑近她的脸颊。 王婉之只感觉热热的气息洒在她的脸颊,就有什么东西印落,心灵彷佛受到一次触心的冲击,全身有一种说不出的舒适和神妙。 他亲了自己,他亲了自己,这一次却与上回互为宽慰完全不同,她能感受到充满着男女间的情爱。 我只是让他瞧上一眼,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王婉之芳心大乱。 这种事对她来说太陌生了,太突兀了,以至于她在心灵受到安慰的同时产生了强烈的抵触,就如同她穿上女裙那般抵触。 就在这时,她感受到谢傅的手顺着她的背脊滑下,心神骤然一醒,拔下头顶步摇对着谢傅胳膊狠狠扎了下去。 谢傅吃痛松手,王婉之趁机挣脱,怒斥道:“你实在太过分了,我还当你是谦谦君子。” 谢傅一愣,看着她目眶发红,既心疼又爱怜。 心中无比清楚自己的行径对于她一位名阀小姐来说,无疑是亵渎。 可矛盾的是他的身体又不受自己控制的很想要,谢傅骤地转身,对着大树狠狠一撞。 王婉之原本正在气头上,见状一愣,待见大树竟被他撞到摇晃,树叶散落,脑海里立即浮现出以头撞柱,血溅三尺的景象来。 出口惊呼:“你干什么?” 就在王婉之说话的空隙,谢傅又猛撞大树几下,他卸掉周身真气,只为感受疼痛清醒,同时发泄体内那难以控制的感觉。 难道是因为我拒绝他,伤害了他的自尊心,王婉之忙道:“你别撞了,有话好好说,我不生气了。” “我真的不生气了。” 王婉之急坏了,回应她的却是哐哐的撞击声,她连忙走近,拉扯着谢傅,瘦弱的身躯根本阻止不了他,反而跟着他一起摇晃。 “停下……停下……啊。” 娇弱的身体却被甩的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谢傅听见叫声,停下回头,却没有上前搀扶,声音阴沉道:“离我远点!” 王婉之也不知道他是生气了,还是在跟自己怄气,连忙爬了起来,跑到大树前,凛然道:“你要撞就撞死我吧。” 谢傅看着王婉之,口水都快答答流出来了,突然转身朝另外一棵树撞去。 也不知道这棵树是不是太过弱小,竟被谢傅一头撞折。 王婉之心肝一紧,双脚就瘫软下来:“我错了。” 紧接着跌跌撞撞的朝谢傅跑来,从身后抱紧他,恳求道:“我错了,是我错了。” 被王婉之抱住的谢傅,只感觉灵魂都要脱壳而出,禽兽啊!她如此虚弱,都快成了骨人。 嘴上却说如同被一个狡猾的魔鬼占据了灵魂:“我亵渎了你,我最该万死,让我一死谢罪!” 王婉之闻言啊的一声,双臂将谢傅搂住的更紧,凛绝道:“不准!” 谢傅狠狠地倒吸一口冷气。 王婉之感觉到他的身躯颤抖,情绪激动,这人竟如此贞风亮节,从未见过,倒让她心生佩服,嘴上哄道:“我不生气了,不管你刚才干了什么,我原谅你了。” 谢傅沉声道:“你嘴上说不生气,只不过是为了阻止我以死谢罪。” “真的真的,我不是很生气……我一点都不生气。” “我刚才亵渎非礼了你。” 王婉之惨笑:“你又不是头一回。” “前两回被逼无奈,这回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这回我是情不自禁。” “额……” 王婉之心头一颤,忙道:“那就更该原谅了。” “我不该死吗?” “一点都不该死?” “你还生气吗?” “一点都不生气。” 安静了一会,王婉之见谢傅久久没有出声,轻道:“答应我,不准撞了。” “好。” 听到答复,王婉之这才轻轻松手,却也不敢离远,随时警惕着。 谢傅猛然转身,映入王婉之眼幕却是一张让她震撼的脸。 额头撞的流血,嘴角竟是决绝到都咬出血来,虎目发红愤然。 柔声说道:“你疯癫是吧,我从未见过你这种人。”旋即又不由自主愤然道:“可笑可恨至极。” 谢傅沙哑着说道:“我刚才是发乎身心。” 王婉之没好气道:“罢了。” “王婉之,我现在想要你。” 王婉之脱口怒斥:“无耻!”说着愤然转身:“你撞死算了!” 文学网 第367章 我不知道 “那亲一口可以吗?” “你尽管撞,我若拦你一下,我就不是王婉之。” 她真的生气了,从未见过这种人,简直不可理喻,疾步准备离开。 谢傅哈哈大笑:“你从来没有被人这般调戏过吧?” 王婉之闻言止步,又疾走三步之后突然转过身来,冷目灼灼的看着谢傅,那双永远清明的眸子流露出厌恶之意。 谢傅轻声笑了笑:“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新鲜?” 王婉之看似脸无表情,眼神却流露出几分若有所思来。 “我猜中了,你说从未过被人调戏过的小娘子,是什么小娘子?” 不知为何,王婉之想起燕语跟她说被人调戏的经历,燕语戟指怒目的样子在脑海浮现,竟扯唇一笑,应了出来:“我不知道。” 谢傅语气缓慢道:“你不知道?还有你不知道的!” 王婉之脑海忽如一道闪电划过,醐醍灌顶。 谢傅又问:“那你现在知道了吗?” 王婉之不是三岁小孩,她不是那么好骗的,这话是针对她而说的,只有她听得懂,她的人生缺失太多东西了,不管好的坏的。 “你不应该感谢我吗?给了你这样的经历?” 王婉之不知道是自己涵养太好了,还是气不过他来,嘴角勾勒出一个怪异的微笑。 “其实我也从来没有这么调戏过小娘子,你是第一人。” 王婉之脱口道:“我看你就是惯犯。” 谢傅哈哈大笑,毫不在意,似乎反而因为王婉之的责备而感到开怀。 这人啊,王婉之显得有点无奈,“谢傅,这是这一个游戏吗?” “不,我真的想要你。” 王婉之心中轻呀一声,又来,看向谢傅,他的眼神依然炙热,透着六月炎天的热气扑人,她怕了谢傅的这种眼神,避了开去,不与他对视。 谢傅道:“真的。” 声音落在王婉之心海,悠悠沉了下去:“谢傅,如果我不是王婉之,而是一个穿着男装,丑陋消瘦病入膏肓,不像女人的女人,你还会对我说这样的话吗?” “如果你不是王婉之,不会!” “多谢你的诚实。” “如果你不是王婉之,我会把你当做兄台,对你说在缥缈峰说过的那些话。” 王婉之嫣然一笑,谢傅这一句话,让她有几分浑浊的想法,一下子清晰起来,“我宁愿我不是王婉之,我宁愿那时一般。” “王婉之,如果某一天你发现我别有目的,请你原谅。” 王婉之淡笑:“每个人不都是怀着目的吗?没有目的哪有行为。” “王婉之,也许某一天你发现我不仅仅单纯为了你,你会感到被欺骗。” 王婉之颇有深意道:“单纯的男女情感,也不一定就是高尚,从本质上与追逐权力并没有什么两样,都是欲望。” 两人目光对视着,交流着思想。 “谢傅,陪我玩,不是说为了娶我,不是为了追逐权力,不要假惺惺,不要任何冠冕堂皇的借口。” 谢傅错愕,王婉之这话太深了,深的他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 “如果我时日无多,我想有你这么一个伙伴,带我领略不一样的风景,可以吗?” 如果抛弃那些冠冕堂皇的借口,从这一个出发点来说,她是在请求。 “可以吗?” 王婉之竟主动朝谢傅走近,谢傅突然嗷的一声,声如野兽出笼,却是退步与王婉之保持距离。 王婉之疑惑看他,问道:“不愿意吗?” 谢傅道:“你没有看到我眼里的欲望吗?竟自投罗网。” 王婉之轻笑:“我不是美女,我的身段更谈不上珠润玉圆让男人垂涎欲滴,我也相信像你这样的男人并不缺美女。” 谢傅抬手道:“不要过来。” 王婉之并没有停下脚步,从容朝谢傅靠近过去。 她每走近一步,谢傅却退上一步,竟逼着谢傅后背撞上大树,退无可退。 “王婉之,你再靠近过来,我就吃你了。” 王婉之闷笑一声:“吃吧。” 谢傅身形一动,窜上树去。 王婉之沉声道:“下来。” 谢傅骤地感觉有一股无形力道拉着他的双足,竟落回原地,讶道:“真言!” 王婉之眸子半垂,双肩轻轻有点摇晃,似是刚才默念真言有些吃力,嘴上笑问道:“装模作样也是不一样风景的一种吗?” “王婉之,你当我在装模作样?” “是,不过像小孩子的伎俩,让人很容易识破。” 谢傅笑道:“如果不是伎俩,是真的呢?” 王婉之淡笑:“我说过,我不是美女……额” 嘴巴突然却被堵住,紧接着就发生了激烈口角。 谢傅只是表达了一下,就与王婉之保持距离,笑问道:“是伎俩,还是真实?” 王婉之回过神来,脸红红扑扑,又气又恨,又羞又窘,“你!你真是卑鄙!” 谢傅道:“你虽然不是美女,对我来说却是充满魅力。” 王婉之微微转过身去,轻声道:“能别这样吗?”手指轻轻触碰自己的嘴唇,这时才后知后觉,心跳得格外剧烈。 过了一会又轻轻道:“或许我该赏你一巴掌,表明我是个端庄自持的女子。” “我要告诉你一个事实,你身上有一股特别气味,我一旦闻到就会意乱情迷。” “哦,那真是十分荣幸。” “没关系,我知道你不会相信,其实我现在挺的厉害。” 王婉之转身表情疑惑,骤地恍然大悟,啐的一声:“污言秽语。” “还不相信吗?要不要看一眼。” 王婉之呀的一声,吓得忙转过身去,涨红着脸,“我警告你啊,你敢胡来,我宰了你。” 紧接着又补充一句:“你真是恬不知耻,荒唐至极。” 谢傅缓缓笑道:“放心,我会忍住。” “你这话岂不前后矛盾!” “是啊,很矛盾,很想要你,可看见你骨瘦如柴弱不禁风的样子,又觉得自己是头禽兽,怎么想的下去。” 王婉之心头一荡一荡的,一波又一波,她有点受不了他的话了,怎么有人能够如此恬不知耻,冠冕堂皇的说出这种话来。 “王婉之。” “嗯。” “那天看见你骨瘦如柴的样子,我很心疼,也很生气,好好爱惜自己好吗?” 王婉之沉吟着,轻轻应道:“好。” “等你丰盈婉美,我就不用忍了,就下得了手了。” 王婉之受不了了,脚下快行败走,“我回去了。” “慢点,别又摔了,害我发乎于情。” 王婉之止步,轻轻问道:“你身上是不是有带棍子?” “是,我怕你放狗咬我,所以我带了一根棍子。” 这话很好笑,她又怎么会放狗咬他呢,王婉之却笑不出来,却是十分窘迫。 走到圆门的时候,王婉之止步道:“明天我想吃金陵盐水鸭,你会做吗?” “你明天如果还穿裙子,我就给你做。” 王婉之冷哼:“爱做不做。” 王婉之也不知道怎么行回房间的,燕语声音飘来:“小姐,如何了?” 王婉之回神:“什么如何了?” “他还满意吗?” 王婉之感觉这话刺耳:“什么叫他还满意吗?他满不满意与我何干?” 燕语见小姐神情古怪,暗暗咋舌,该不会是闹得不愉快吧。 王婉之坐在椅子上,手托香腮,呆呆发楞。 过了一会,燕语小心翼翼问道:“小姐,该不会谢傅对你无礼吗?” 王婉之感得燕语这话有玄机,燕语怎么敢断定谢傅敢对自己无礼,这时想来简直破天荒。 燕语与谢傅接触的多,应该对他也有点了解,轻轻朝燕语看去。 燕语忙道:“谢傅这人虽然时而会开一些过分的玩笑,不过我觉得他还是端正守礼。” 这话分明矛盾,既是端庄守礼,又怎么会开过分的玩笑呢,王婉之问道:“过分的玩笑,例如呢?” “例如……” 燕语说着脸唰的就红了。 王婉之见状,整个明白了,冷哼一声:“好色之徒!” 燕语生怕谢傅在小姐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忙摆手道:“不是的,怎么说呢……” “对了,谢傅跟我说,他对待真正的朋友,比较随意,如果有什么轻浮失礼的地方,让我见谅,所以如果谢傅对你开过分的玩笑,那就是把你当真正的朋友啦。” 王婉之顿觉好笑,“真是好说辞,好手段,机灵如你也被哄得傻乎乎的。” 燕语解释道:“小姐,你都知道燕语机灵,哪有那么好骗的,燕语甜言蜜语还听得少吗?哪一个不是被我骂得狗血淋头,是谢傅的真挚打动燕语,我方才信他的话。” 王婉之淡道:“燕语,你这般胳膊往外拐,他是抱你了还是亲你了。” “啐,小姐,我不来了!” 燕语顿时羞得一边蹬脚。 王婉之苦笑,我刚才是不是也这般,这会只觉心乱心累,比看了三天三夜的书还要疲惫。 “燕语,我累了。” “小姐,我为你宽衣。” 褪了外衣,熄灯上榻。 安静了一会之后,王婉之轻轻问道:“燕语,我是不是变了?” “怎么说呢,小姐变得有人情味了?” “人情味?” “额……就是……”燕语却解释不了。 王婉之却道:“放下伪装……童心未泯,由着自己的性子来,由着自己的喜怒来。” 燕语忙道:“对对对。” 王婉之笑道:“对于小孩子来说这叫天真,对于成年人来说这叫做失端失礼。” 燕语问:“哪一个对呢?” “我也很乱,他好像知道我的弱点,能轻易撩拨起我的情绪来。” 燕语小心翼翼道:“或许小姐你在意吧。” “不仅仅如此,或许他了解我。” “嗯。” “燕语,我有点怕见到他了。” “嗯。” “可我又想见到他。” “小姐,或许是因为陌生而抗拒,习惯就好。” “我有点累了。” “小姐,睡吧。” 两人没有再交谈,燕语一旁细心候着,王婉之却辗转反侧。 过了许久,王婉之突然道:“燕语,点灯研磨。” “小姐,你要给谁写信。” 燕语点了灯,在书案前研磨,王婉之下床穿鞋,直接走了过来。 燕语见王婉之只穿素衣,忙在她身上披上一件披风。 王婉之提笔在纸上迅速书写。 写完之后,将纸递给燕语,“明天一早你去药铺把药捉来,熬给他喝。” 燕语愣道:“谁?” “抱你亲你的谢郎。” “小姐,你又来了,你怎么学会调戏人。” 王婉之看燕语又羞又窘的样子,笑道:“滋味挺好的,难怪,我迟早学坏。” 燕语岔开话题,“小姐,谢傅得了什么病?” “肺火重,肝火重,肾火重,五脏六腑阴阳失调。” 燕语一脸不懂的懵。 “你照做就是,我睡了。” …… 隔日,谢傅为了王婉之做了早餐之后,就开始准备做金陵甜水鸭来。 巳时三刻左右,谢傅正在忙活,燕语端来一碗汤药。 “谢傅,小姐赏你的。” 谢傅疑惑:“什么意思?” 燕语笑道:“你喝了就是。” “喝什么喝,我又没病。” “小姐说你有病。” “我没病。” “小姐说你有病你就是有病。” “想毒死我就直说。” “要你死还不简单,小姐喊一声,你死的快连自己的没反应过来。” “这么神奇?” 燕语神秘兮兮道:“你可以调戏我,可不能轻易去调戏小姐。” 谢傅笑道:“为什么?” 燕语压低声音道:“小姐身边有四个护卫,以保护小姐安危为己职,这四个人都非常恐怖,杀人于无形之中。” “所以呢?” “所以你一旦调戏小姐,小姐一时生气没忍住,把人叫来,她们一出手,你必死无疑,当然小姐不舍得杀你,但是就怕意外。” 谢傅笑道:“我也很厉害,难道你不觉得吗?” “你再厉害也没有她们厉害,她们都是变态……” 燕语说着突然扼住,把声音再压低几分:“真的,我没有骗你,她们真的非常恐怖。” 谢傅道:“如果我要调戏婉之呢?” 燕语应道:“那你应该要保证小姐是愿意的。”说完骤地目瞪口呆,捂住自己嘴巴,自己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谢傅也不再问,接过汤药,一口饮完之后才问道:“婉之说我得了什么病吗?” “你承认你有病了!” 谢傅不语。 燕语嘻嘻一笑:“小姐说你肺火重,肝火重,肾火重,五脏六腑阴阳失调。” “肺火重,肝火重,肾火重,五脏六腑阴阳失调?” 谢傅说着突然哈哈大笑:“原来婉之很明白啊,我还以为她某方面像个懵懂无知的少女。” “小姐博览群书,不但擅长琴棋书画,这天文地理也无所不哓,这医理也不在话下,就没有什么她不懂的。” 谢傅笑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要不然怎么会有独贤和国士无双的美名。” 谢傅问:“男欢女爱懂吗?” “这!”燕语顿时哑口无言。 “懂吗?” 燕语干脆挥袖转身离开:“你说话小心点,别自己找死。” 文学网 第368章 红叶 临近中午的时候,厨房内传来一声捉狂:“我的鸭子呢!” 祝婶闻声匆匆跑进厨房,问道:“谢厨师,发生了什么事情?” 谢傅面色有点不好看,却平静道:“没事了。” 祝婶离开之后,谢傅沉声道:“出来!” 安寂了一会之后,谢傅又沉声叫了一声:“出来!” 一道红色身影出现在厨房,身体将劲衣撑的不留一点折皱缝隙,丰盈的身段勾勒出完美的弧度,纤窄的腰肢让她健美修长的双腿有种致命的诱惑。 清纯可人的娃娃脸,却露出英气与骄傲的眼神睨视谢傅,挑衅着。 谢傅冷冷的盯着红衣少女。 红衣少女在他的冷冷注视下,不由得呼吸有些絮乱,心中有些忐忑,有一丝丝想要讨好,但她睨视骄傲的眼神依然不肯有丝毫让步。 来吧,跟僧师一样责备她,跟那些僧人一样不加掩饰的流露出厌恶的表情,然后更加冷落她,排挤她。 “养不熟的……” 谢傅说着突然扼住,看着她偷吃不知道抹嘴油乎乎的嘴,笑问道:“好吃吗?” 红衣少女原本接受暴风雨责骂的脸露出了错愕的表情,露出错愕的表情来。 谢傅伸出手指,在她油乎乎红嘟嘟的嘴唇上轻轻抹了一下,就像长辈宠溺晚辈一般温柔说道:“以后偷吃记得抹嘴。” 红衣少女那双充满骄傲的大眼睛一下子柔化了,慢慢的覆上一层晶莹的水花,嘴唇嚅道:“你好温柔啊。” 谢傅笑了一笑,转过身去,这咸水鸭被偷吃了,他要重新给王婉之准备午餐。 红衣少女看见谢傅转过去,她却好想跟他说话,好想跟他表达,好想跟他解释。 “所有人都讨厌我,冷落我,排挤我,他们看见我就像看见魔鬼一般避之不及。” 谢傅淡淡问了一句:“小时候吗?”小时候的悲惨经历总会给人留下一辈子的心理创伤,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跟他一样从容走出来。 红衣少女道:“一直如此。” 谢傅讶异的扭头看向红衣少女,目光充满着疑惑,他想象不到这个少女有什么让人讨厌的。 依他目前对少女的了解,她只是喜欢偷吃而已,这并不算是太恶劣的行径,至少在他这里不算。 “你很可爱。” 红衣少女眼神怀疑到了极点:“没有人说过我可爱。” “现在有了。” “你骗人。” 谢傅好笑:“至少在我这里,你很可爱。” 少女可爱的脸突然露出冷酷的表情:“我会杀人!” 谢傅淡道:“又不是杀我。” “你得罪我的话,我会杀了你。” 谢傅反问:“我得罪你了吗?” “你对我太好,我也会杀了你,他们心里厌恶我,对我好只为了欺骗我。” “我对你很一般。” “不!你对我很好,对我很温柔,我偷吃了你很多东西,你却一句都没有骂我,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 “我只是不会小孩子计较。” 安静了一会之后,红衣少女轻轻问道:“我可爱吗?” 谢回头看向少女,那双大眼睛流露出不自信来,如果自己的肯定能够让她获得自信,谢傅非常愿意。 “非常可爱!” 少女动容了,他甚至用上非常两个字。 或许对谢傅来说只不过是非常正常的四个字,但是对于少女来说却是非常震撼的四个字,对她心灵产生了强大的冲击力。 有的时候,你并不知道你的话对别人有多大的影响力。 妖女……蛊惑人心……真不知道佛门清净之地怎么会收留这个妖孽…… 红衣少女脑海回荡起那些僧人在背后对她的冷嘲热讽。 突然她拔出刀来,一把与她娇俏身段极不相符的大刀来。 厚厚的刀背,有如铡刀的刀刃,充满磅礴与威严。 刀锋架在谢傅的脖子,谢傅能感觉到自己几缕长发如被轻风拂过,轻轻飘落地上。 少女冷若冰霜道:“还可爱吗?” 谢傅看见她那双大眼睛虽然怒目圆睁,眸子里却流露出几分忐忑紧张。 这大概是就是所谓的虚张声势,谢傅微笑道:“很可爱。” 谢傅眼前骤然一阵刀光缭乱,刀锋迅如闪电交缠游走在他的头颅,他的身上也飘落下点点黑色尘灰,密密麻麻,就像突然推开一扇尘封的门, 却是少女斩短了他无数根发梢,没一根都细小如尘灰。 少女沉唇露出凶恶的表情来,阴冷问道:“还可爱吗?” 谢傅微笑道:“无论你装出多么凶恶的表情来,在我眼里一点都不可怕。” 少女扑闪扑闪的大眼睛还覆盖着许些晶莹,眸里却是有笑:“哪里可爱?” “哪里都可爱。” 少女指着自己的丰满胸膛,问道:“这个地方也可爱吗?” 这是她最讨厌的地方,那些僧人看到她这个地方,就会像看到什么可怖的东西,迅速移开目光。 谢傅表情疑惑,他真不知道这有什么可讨厌的,说可爱不合适吧,说诱人倒是恰当,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少女因为激动,丰满的胸膛跟着一颤一颤,一阵格外清新的少女气息扑面而来,晃得谢傅有点目眩神迷。 面对这双巨桃,谢傅不禁移开目光,转过身去。 少女骤然似受到打击一般,怒道:“你也骗我,你讨厌!” 真是荒唐,如果不是她言语怪异,似有隐情,谢傅都要怀疑她是在戏弄诱惑自己。 “我没有骗你,我不讨厌。”谢傅敷衍一句。 少女责问道:“那为什么看上一眼就厌恶的移开目光。” 谢傅有点烦了:“我没工夫和你耗了,我还要做饭。” 少女骤然出现在他面前,与他面对着面,刚好看见谢傅不耐烦的表情,脱口道:“都是骗子,你比其他人还要可恨。” 大眼睛怒瞪着,双颊更是气的鼓鼓嘟嘟的,分明是十分生气,这张脸却让人忍俊不笑,让人很想在她可爱的脸蛋掐上一下。 少女举起了刀,刀锋散发出来的阴翳气息似乎要将谢傅淹没和吞噬,让谢傅身上护体真气和圣衣立即有了本能反应。 这是危险的气息,能够威胁到他生命的危险气息。 少女扑闪晶莹的大眼睛汇聚了一颗滚大的珍珠滴落,生气着又委屈伤心着,“你知道不知道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对我这么温柔,你这个骗子!” 她的话让谢傅感觉自己就是一个欺骗她感情的负心汉,伸手抹去挂在脸蛋有如珠玉的泪珠,哄小孩子一般说道:“你很可爱,但哭起来就不可爱。” 阴翳危险的气息瞬间荡然无存,少女问道:“你有没有骗我?” 到底是多么不自信才需要再三确认,又是谁在她身上施下这魔咒。 不管是谁,谢傅都要拨邪反正:“我没骗你,你很可爱。” 谢傅又定睛一视,他觉得自己的眼神需要更真诚一点,不能太过于漫不经心,小孩子的心总是敏感又脆弱。 虽然她不是小孩子,但是她的言行举止却如小孩子一般。 少女指着自己最令人讨厌的地方道:“看向这里。” 谢傅望去,虽然风景美妙动人,却保持着一贯温文尔雅,彬彬有礼。 “你的脸上根本没有一点喜欢的样子。” 他一辈子都没听过这种要求,谢傅稍稍流露出对山峦景致的欣赏与赞美。 少女端详着谢傅,轻轻问道:“你不是装的吧。” 看久了,谢傅喉咙吞咽了一下,哈喇子又滑会喉里去。 少女欢喜道:“你真的喜欢!” 这不是废话吗?谢傅咳咳一声,一本正色道:“够了,我有点受不了了?” 少女兴致浓烈道:“受不了什么?” 谢傅看了一眼少女纯情可爱,眉目绽放着笑意的脸,感觉自己就是一个诱骗小妹妹的坏哥哥,“你耽误我太多时间了,我要做饭了,行吗?” 谢傅说完转过身去。 少女似乎对着谢傅说话又似自言自语道:“你知道我有多讨厌这个地方吗?有点时候我想一刀切了这碍眼的地方算了,可我怕疼。” 谢傅已经习惯了她的古怪,只听少女问道:“你在听吗?” “嗯。” 听到他的回应后,少女继续道:“你喜欢的话,那我就不切了……额,仔细看看也挺可爱的,为什么别人不喜欢。” 谢傅问了一句:“谁不喜欢?” “天宁寺那些僧师个个都不喜欢。” 谢傅听了忍不住一笑,佛门中人修心养性,女色是一戒,就算女施主都要避嫌,你如此火辣辣的身段岂不是无时无刻在坏他们佛心,他们会喜欢才怪。 少女听见谢傅发笑,问道:“你笑什么?” 谢傅应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我想那些僧师应该也很喜欢,无人不爱慕美丽的风景,但是他们见了会动心乱心,坏了修为,所以他们不敢看。” 少女一脸可爱的疑惑,紧接着问道:“其他人也不喜欢。” “谁?” “额……例如那些乌衣卫。” 乌衣卫?看来这名少女跟王阀有所关联,她该不会就是燕语口中说的四个变态之一吧,确实有点变态。 “温柔哥哥,你在听吗?” “啥?” 少女似乎有点害羞,不吱声。 谢傅缓了缓,淡问道:“你是不是经常伤害那些乌衣卫啊?” “我切了他们算伤害吗?” “切什么?” “那天你用绳子绑住那东西。” 谢傅闻言扭头错愕的看向少女,看着她天真无邪的模样,这是白痴还是智力没有发育。 少女睁着大眼睛天真的问:“这是伤害吗?” 谢傅以毋庸置疑的口吻道:“这当然是伤害,对于男人来说是生不如死的伤害!” 少女松了口气:“幸好那天我没切了你。” 谢傅表情一阵古怪,他也算是见过风浪的人,话归正题道:“你以后不要随便伤害别人,他们就喜欢你。” 少女若有所思,突然说道:“我不准他们喜欢,我只准你喜欢。” “那你这样,别人是不会喜欢你的。” “只要你喜欢就可以了。” 谢傅应了一句:“荣幸。” “温柔哥哥,你打我好吗?” 谢傅好笑:“我打你干什么?” “我偷吃你的东西啊。” “没关系,我说我愿意就不算偷。” “我刚才还凶你吓你,威胁你。” “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可你如果不责罚我,我以后就不会听话,会变得无法无天。” 谢傅好笑:“例如呢?” 少女骤然拔刀,只见一阵刀光闪过,噼里啪啦声响传来。 谢傅看见墙裂窗破,厨房盘碗一片狼藉,脸色难看起来,捉狂的把少女按在灶台上,扬起手来,却又骤然停了下来。 算了,忍你! 少女并没有反抗挣扎,扭头可怜兮兮的看了谢傅一眼,谢傅更下不了手了。 少女见谢傅迟迟没有下手,咬唇道:“你不打我,我就给你捣乱。” 谢傅脾气再好,也有性情,抄起炒菜的木铲就往她屁股打了一下。 “你打我,我心里就会好受一点,要不然我会一直耿耿于怀。” “我很小就被送到天宁寺,他们说我是孽种……” 孽种两字让谢傅感触尤深,他也被人说过是孽种,表面上他是谢家二公子,可是家族上下,没有人把他当做公子看待。 “在天宁寺,我以为会听话乖一点,那些僧师就会对我好,可是无论我多听话,他们看我的眼神都充满了嫌弃,恨不得我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在天宁寺我经常被罚不准吃饭,我经常饿肚子,有一次我饿的快晕了,忍不住跑到厨房偷吃东西……” “他们发现了,就罚我跪香,杖责我,甚至把我关在黑暗的石室内,我好饿好渴好冷好怕……” “后来,我就更加的报复他们,我把他们都东西都偷吃光,一点也不给他们剩下,我看见僧师气愤却无可奈何的样子,心里很开心……” “他们对我越来越厌恶,把我视作祸害……” 从少女断断续续的话语中,谢傅大概也能知道她不一样的人生经历。 佛门有清规戒律,犯之受罚是理所当然的事,只能说这名少女并不属于那里,她也不应该属于那里。 另外,佛门内堂连女客都要回避,为什么他们会容忍一名女孩留在寺内呢,漫说少女犯了不少戒律,就算安分守己也理应驱赶离寺。 “温柔哥哥,你怎么不打了,把我打疼了,我就会老实听话,你对我好,我肯听你的话,也肯让你打。” 谢傅象征性的用木铲轻轻打了一下,不像是责罚,反而是一种爱护,就像堂兄以前也会动手教训他,却让他感受到爱之深责之切。 “温柔哥哥,用力一点,打疼我,我就会记住教训。” 谢傅温柔笑道:“已经很用力了,我用了最大的力气了。” 少女扭头,映入眼幕是一张温柔充满温暖的脸,眼泪簌簌大颗大颗就掉了下来。 谢傅伸手将这张梨花带雨的可爱小脸搂入自己胸膛。 “温柔哥哥,我叫红叶。” 文学网 第369章 我想吃 临近中午时分,王婉之像个小孩子规规矩矩的端坐在桌子前等待着。 倒不是饿了,而是期待着金陵盐水鸭这道菜。 金陵盐水鸭是她最喜欢吃的菜,她却很久很久都没有吃了。 犹记得最后一次吃盐水鸭这道菜是在她七岁的时候。 前一晚,她被病魔折磨了一夜,隔日一早,母亲早早起床,亲手给她做了盐水鸭。 她满足吃完之后,沉沉睡了一觉,直到天暗才醒来。 父亲将她叫到床前,然后她看着母亲安详睡着一动不动。 周围都是哭泣声,她明白母亲永远离开了她…… 自此之后,王婉之就不再吃这道菜,她把这道菜的温暖和悲伤都永远留在心底深处。 母亲是个美人,典型的贤妻良母主母风范,母亲会女红,亦精通厨艺。 相反,她却像个男孩子,一点也没有继承母亲的温婉,母亲也经常笑话她一点都不像个女孩子…… 想着想着,王婉之露出微笑,很久很久了,却不知道是否还是那个熟悉的味道,她期待着…… 燕语的脚步声这时传来,王婉之心头顿时雀跃起来。 燕语端着饭菜走了进来,看见小姐溢于言表的期待,笑道:“小姐,来了,等久了吧。” 王婉之微笑朝饭菜看去,却是一愣,问道:“燕语,还有吗?” 燕语瞥了一眼丰富的饭菜,讶道:“不够吃吗?”心中暗忖,小姐你的胃口没这么大吧,我都怕你吃不完。 王婉之脸上笑意淡去,淡道:“够吃。” 燕语察言观色着,问道:“小姐,是不是这些饭菜不合胃口啊,要不我重新让他做些你合胃口的。” “不用了。” 王婉之说着拿起筷子,平静而优雅的用餐。 燕语一旁守着,看着小姐好胃口如久,心中高兴,突然瞥见小姐竟穿着女裙,讶道:“小姐,你今天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王婉之低头瞥了一眼身上的女裙,苦笑一声,嘴上淡道:“昨天不是穿了吗?” “昨天是昨天,你昨天说过就此一回,没有下次!” 燕语说着捂住自己的嘴巴。 王婉之没有应话,这个问题就在无声中揭过去。 王婉之用完餐,燕语收拾碗筷正准备离开,王婉之却将她叫住。 “燕语,帮我梳妆打扮。” 燕语闻言一讶,愣愣站在原地。 王婉之微微一笑,转身走到梳妆台去。 燕语回神,放下方案跟了上前,拔下小姐头顶的男簪,一头乌黑长发荡垂下来。 王婉之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长发披垂贴脸,分明就是女子之姿。 燕语一边帮王婉之梳着乌黑的长发,一边帮王婉之将长发挽束髻起,插上步摇拴住了乌云。 正要为王婉之施粉画眉,王婉之却道:“燕语,我自己来吧。” 燕语愣了一下,笑道:“小姐,这事你从来没有做过,行不行?” 王婉之微笑:“马上就要嫁人了,总要学习怎么当一个小娘子,却不能把自己当成一个男人了。” 燕语笑道:“小姐想当小娘子了,可真是天下第一大奇事。” 说着连忙又捂住自己的小嘴,这件事较为敏感。 王婉之淡笑:“无妨,你一旁帮我把关,好坏给我说一下。” 王婉之虽然从来没有给自己化女妆的经验,母亲在镜前梳妆的印象却极为深刻。 她像个初学的少女,拿着眉笔学着母亲的样子在眉毛上轻轻勾画着,笔触如作画,随着勾画,浅淡春山越浓越黛。 燕语暗暗惊讶,这就是天赋啊,小姐无论学什么东西一学就会,一学就精。 这一双气象高华的眸子,也随着颦青眉黛多了几分女子的盈盈妩媚。 “燕语,眉毛画的如何?” 燕语笑道:“小姐,我说好看没用,最好问他。” 王婉之没听懂,问道:“问谁?” 燕语笑道:“西边宅院的谢郎。” 谢郎两字让王婉之顿时脸颊飞红,镜中人儿轻颦浅羞模样竟别样动人。 燕语哇的一声:“小姐,我从来不知道你竟如此娇媚动人,你穿男装实在是暴殄天物,你早该穿上女装化上女妆了。” 王婉之在脸上薄施朱粉,她的脸色本来微黄,隐含沧桑,在朱粉的遮盖下,倒是多了几分桃红,显得气色更好,容光焕发。 燕语轻轻问了一句:“小姐,你是特意为他而妆吗?” 王婉之嘴上淡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不是失礼之人。” 燕语笑道:“那也得先受礼才回礼,若是拒绝就不用回礼哩。” “盛情难却,他有三分真诚,我亦要报予七分真诚。” 胭脂在檀唇轻染着,唇越红越嫣,透着月季花般鲜艳的色泽。 只是……王婉之黛眉轻颦。 这唇却是点的不好,唇如禾雀啄嘴,过分而失去整体美感,显得如同窑子女子浓唇。 燕语见了忍不住一笑。 王婉之问:“有得救吗?” “有。” 燕语应了一声,伸手手指轻轻在王婉之嘴唇边缘轻轻抹着。 额……嘴唇被轻语手指轻轻触着,让她心头荡起一股轻轻的悸动,不禁想起谢傅那点水点心的一吻,眸子半垂,脸颊又泛起淡淡红扑。 “小姐,好了,你再看。” 王婉之睁眸看去,胭脂轻染朱唇有如樱桃一般娇美动人。 王婉之站了起来,嫣然一笑:“燕语,我也不差。” 燕语应道:“那是当然,小姐本来就是美人胚子,要不是这病拖累,老夫人这天下第一美人,就要继承给小姐。” 王婉之淡笑:“燕语,你真会夸张。” 燕语问道:“是不是我去把他请过来?” “请他来干什么?” “小姐你折腾一番,顾影自怜不成。” 王婉之淡道:“我自己过去吧。” …… 祝婶正在院子清洗盘碗,一道裙影飘近院子来。 初时以为是燕语,定神一看却不是,这小娘子模样有些熟悉,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祝婶。”王婉之打了个招呼。 “小姐!” 祝婶顿时目瞪口呆愣在当场。 王婉之见祝婶表情错愕,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稍稍有点不好意思,微微颔首走过。 祝婶回神,转过身,目光循着这一道穿着女裙的温婉身影。 小姐居然穿女裙!她一辈子都不曾见过,简直是破天荒的大怪事。 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吗? 滋溜滋溜~ 谢傅坐在屋檐下,捧着大碗滋滋有味的吃着粗面,听到轻轻的脚步声,以为是燕语,抬头望去。 在看到来人的时候,却惊讶的瞬间石化,一动不动的看着眼前一袭女裙亭亭玉立的王婉之。 王哇之本来被谢傅看得心头突突跳,突然看见谢傅滋溜一半停下,嘴角还挂着一条长长的面条,面条的碗面上轻轻荡着水花。 这傻愣样子惹得她噗嗤一笑。 嘚! 谢傅手中筷子脱手掉到地上,顿时被她的笑颜所惊艳到,清清澈澈如寒梅在雪夜悄然傲放。 王婉之微微侧过身去,不与谢傅对视,淡淡问了一句:“金陵盐水鸭呢?” 谢傅站了起来:“我现在就去买鸭子。” 王婉之微微不悦道:“若我今天不来问一句,你便不做是吗?” 谢傅也不解释,笑道:“我现在马上就去买鸭子回来做。” 朝门口方向冲去,在与王婉之擦肩的一瞬间却啊的叫了一声,直接蹲了下来。 王婉之疑惑问道:“你怎么了?” 谢傅立即抬手道:“别过来!” 王婉之关心问道:“肚子疼吗?” 谢傅弓着身子行了几步,与王婉之保持一定距离之后才应道:“我闻到你身上的味了。” 王婉之闻言,眸子疑惑:“闻到我身上的味了?” 谢傅扭头看了王婉之一眼。 王婉之见他脸红如赤,双眼有火,呀的一声,表情古怪之后,轻轻问道:“我需要做些什么呢?” 谢傅道:“你不要动,我先缓一缓。” 诡异的安静中,谢傅弓着的身子慢慢直起来。 王婉之像个可爱的小女孩般轻轻问道:”真的假的?“ “要看一眼确认一下吗?” 啐,王婉之摆手转身过去:“无耻。” “我现在去买。” 然后王婉之就看见他像个活跃的小男孩跑着消失在自己的视线。 比起温文雅步,她更喜欢他拔腿而跑的样子,这让她感受到一股热烈奔放的生命气息,让她也想学着他的样子奔跑。 心中蠢蠢欲动,轻轻的迈出脚步,终究习惯斯文跑不出来。 尝试了几次,心中的蠢蠢欲动随着院子静寂而消失。 王婉之作罢,转身在屋檐下坐了下来。 门槛低矮,膝盖高曲如同一屁股蹲在在地上。 王婉之从未这般不雅坐过,反应过来,抖了抖裙摆,双腿展直,看着轻灵裙衣流烟坠披双腿,一时走神。 然后目光落在那双逸出裙摆的男鞋,只感觉十分不符碍眼。 喃喃自语道:“我这是怎么了?” 托腮等着,暖阳和熹,春风拂着裙衣轻轻漾动,红色花瓣飘来,散落在檐下,散落在白色的裙衣上。 王婉之伸手拈起一片花瓣,嘴上喃喃:“院前红花,筑下风华,风悄红霞,为君理妆颊。” 侧头瞥见地上那碗还没吃完的面,这般兴兴匆匆,哪有一点公子的样子,心中却一阵感动。 骤又想起他刚才嘴角挂面的样子,哧的一笑,这人啊,像个孩子一样。 像个孩子一样…… 看着这无油无菜的一碗粗面,为什么就吃这个。 这样一碗清淡粗面却吃得如此滋滋有味,王婉之心中似有感触,如果心中活跃炙热,是不是这样一碗清淡粗面也令人喜悦欢喜。 她轻轻的将碗端了起来,心中竟想尝上一口。 筷子夹了一根,迟迟没有张口,这是祝婶声音飘来:“小姐,你还没走啊。” 王婉之闻声放下碗筷,微笑应道:“坐坐,东院过于静悄,这边沾些闹气。” 祝婶笑道:“那小姐常来。”说着看着一袭女裙,气色非但好转,而且妆容平添明媚的王婉之,轻轻道:“真好。” 王婉之笑了笑:“好什么?” “小姐这个样子真好。” “是吗?祝婶心里没有在取笑我吗?” 祝婶忙道:“小姐,绝对没有,你这副美丽的样子,奴婢又怎么会取笑小姐,说真的,小姐跟老夫人长的很像,如果不是被病魔折磨,小姐一定是个绝色美人,我一直都这么认为,今日终于印证我这个想法。” 王婉之笑了笑,这新鲜的赞美,有着新鲜的淡淡喜悦。 “小姐,你真美。” 再说下去,王婉之就不好意思了,转移话题道:“他怎么吃这些东西?” “我也不知,谢厨师一日三餐都吃这个。” 王婉之咦的一声:“没有例外?” 祝婶表情古怪道:“还真的没有例外。” 王婉之问:“为什么?” “我也不知,或许谢厨师是个怪人吧。” “这东西好吃吗?” “看谢厨师吃的起劲的样子,应该很好吃吧。” “晚上让他给我照做一碗。” 祝婶点头,问道:“谢厨师哪里去了,怎么没有在这里陪着小姐?” 这个陪字让王婉之感到于情不合,却也没有明说出来,淡道:“买鸭子去。” 祝婶笑道:“又买鸭子啊。” 王婉之讶道:“买过了吗?” “早上刚买了一只,说要给小姐你做一盘金陵咸水鸭。” 王婉之道:“可我中午没吃到这个菜啊。” 祝婶一愣之后,恍然大悟:“定是被那个贪吃鬼给偷吃了。” 王婉之疑惑,“偷吃鬼?” 祝婶低声在王婉之耳边耳语一番,王婉之听完之后,嫣然一笑:“那这些日子他定是十分捉狂。” 祝婶应道:“那倒没有,东西被偷吃,谢厨师重做就是,从来没有发脾气。” 王婉之一讶,轻轻道:“那这人还不错。” 祝婶笑道:“很不错很不错,最重要的他能管住小姐的口,也能管住小姐的胃。” 王婉之脸上微红,不应声。 祝婶见状打了自己嘴巴一下:“瞧我说话没有分寸。” 王婉之淡笑道:“无妨,我与他早就认识,让他屈尊为厨本来就委屈了他。” “小姐,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嘎嘎之声传来,打破院子的宁静,让院子骤然充满生气。 却是谢傅拎着一只鸭子疾步走了进来。 谢傅声音飘来:“鸭子买回来了,马上给你做金陵咸水鸭。” 这语气好似相公宠溺娘子。 祝婶借机走开:“小姐,我还有杂活要做。” 祝婶走后,王婉之看了热情洋溢的谢傅一眼,微笑道:“我都知道了。” 谢傅问道:“你知道什么?” “你早上就买了鸭子。” 谢傅哈哈一笑:“你不是让我爱做不做,为何如此在意。” 王婉之应道:“我想吃。” 文学网 第370章 学厨 谢傅笑道:“我也是看在你穿上女裙的份上才给你做。” 王婉之嫣然一笑:“早些时候你怎么知道我有没有穿女裙,分明就是你心甘情愿。” 谢傅道:“我一早大就偷偷到你房外瞧看,看上你穿上女裙,我才去买鸭子。” 王婉之一愣之后,笑道:“信口雌黄,你不愿意承认就罢。” “我承认我承认,我是心甘情愿为你做,你想吃什么东西,我都给你做,就算你想吃我身上的肉,我也切下来给你做。” 骤然的攻势,让王婉之臊得粉脸飞红,指着碗转移话题道:“你怎么吃这种寒酸东西?” 谢傅应道:“没人给我做好吃的啊?” 王婉之轻轻道:“我不会做。”立即恍觉人家又没让她给做,忙补充一句:“没人给你做,你厨艺这么好,可以自己做啊。” “自己做的不香,你给我做好吗?” 王婉之一窘:“都说我不会了。” “如果你会,你愿意不愿意?” 王婉之不应声,看着谢傅眼巴巴的等着她回答,忍不住一笑:“我想……愿意吧。” 谢傅立即道:“那我教你啊。” “额……好。” 谢傅问道:“进过厨房吗?” 王婉之轻轻一笑:“进过,没动手过。” 谢傅又问:“不喜欢下厨房?” 这话王婉之不知道怎么回答,不会不代表不喜欢,仔细想来应该说她没有下厨房的契机吧,嘴上应道:“不过我现在很感兴趣。” “不喜欢的东西,我不强迫你。” “喜欢。”王婉之给予肯定的回答。 谢傅神秘一笑。 王婉之问:“你笑什么?” 谢傅解释一句:“下厨房可都是些脏活累活,可不像舞文弄墨。” 王婉之应道:“那我肯定喜欢。” “那拭目以待。” 谢傅说着刚要靠近,突然止步,与王婉之保持距离,从一侧绕过率先走进厨房。 王婉之跟了上去,谢傅猛然回头:“你等一下,我先把厨房给清理一下。” 王婉之笑道:“我一旁看看可以吗?” 谢傅愣了一下,脱口道:“不可以!” “为什么?” “我怕你羞得逃走,这厨艺学不成。” 王婉之有点理解不了谢傅这话,笑道:“你小看我了。” “反正你等一下就是。” 谢傅疾步走进厨房去,找了根粗绳,准备先将恶龙束缚住再说,每次干这事都觉得十分荒诞。 谢傅的古古怪怪让王婉之产生好奇,靠近厨房门口,隔门望着。 只见谢傅背对着自己,将衣服下摆撩起咬在嘴里,双手似乎拿着一根绳子,在大腿位置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你在干什么,不是说清理厨房吗?” 王婉之声音飘来的同时,嘣得,绳子竟被直接弹开掉下。 谢傅直接蹲了下去,撩起的下摆荡下遮住,笑的比哭还要难看:“我的姑奶奶,不是让你外面等着吗?” “你受伤了吗?” 王婉之关心着走近,蹲了下来,帮谢傅捡起绳子。 我的天啊!谢傅心中叫苦连天,这算什么事啊。 王婉之见谢傅脸色难看,轻道:“要不我看看。” 这话在此时此刻充满了诱惑力,谢傅差点就从了,可他却十分清楚,一旦开始就一发不可收拾,最后会演变成强行欺辱她。 谢傅冷声拒绝道:“马上出去,我叫你进来再进来。” 王婉之起身走了出去,背身站在门口,谢傅声音飘来:“再走远一点。” 王婉之又再走了几步,身后传来窸窣的声响,虽然心中好奇,却没有转身打扰。 过了一会之后,谢傅才如释重负道:“好了,可以进来了。” 王婉之走进厨房,见谢傅满头大汗,似经历了一番痛苦折磨,心中更是好奇:“你到底怎么了?” 谢傅淡道:“说了你也不信。” “你说,我肯定信。” 谢傅转移话题道:“会生火吗?” “额……可以试一试。” “那你试一下,刚好柴火不够,我去砍点柴火。” 王婉之费了些功夫点燃灶内,有了火苗,慢慢的将木柴塞入灶内。 火烧的越来越旺,在火洞内噼啪作响。 听着这悦耳声音,王婉之心中雀跃喜悦,又塞了几根木柴进去,只感觉这事比写字作画有趣多了。 “咳咳咳……” 炊烟从厨房烟囱袅袅升起的同时,王婉之被柴烟呛的掩鼻咳嗽。 双眼也被熏得发红,有些狼狈的蹲在灶台前,身上的白色衣裙在这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沾上黑灰和尘屑。 她一边掩鼻一边擦着被熏得不停流泪的眼睛,同时也在脸蛋上留下了一片一片的黑灰。 见谢傅还没有回来,王婉之疾步走到屋檐下,似邀功一般对着正在砍柴的谢傅朗声道:“我生好火了。” 谢傅抱着木柴走了过来,看见她的脸黑一块白一块,一副在火灰里扑棱的样子,顿时忍俊不笑。 王婉之并不知道自己脸上一片乌黑,“你又笑什么?” 谢傅装作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我能亲口对你说吗?” 王婉之清澈明亮的眸子透着几分疑惑,点了点头。 谢傅将脸靠近,王婉之以为自己身上有什么失礼的地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裙。 、啵的一声,谢傅却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 王婉之顿时被亲懵了,捂着脸,眸子睁大错愕的看着谢傅,“你干什么?” 谢傅笑道:“亲口啊,你答应的啊。” 王婉之脱口道:“不要脸!” “不要脸啊。” 谢傅冷不丁就在王婉之红唇亲了一口。 王婉之顿时又羞又恼,气的跺脚,手指谢傅:“你……你……你……”骂人的话却说不出来。 谢傅见她气嘟嘟的样子,心中感慨,能够让你如此窘迫,我也足可自傲了,嘴上笑道:“婉之,你真可爱。” 王婉之涨红着脸,瞪了谢傅一眼,转身走进厨房去。 谢傅跟了进去,其实他此刻并不好受,只要跟王婉之离的近,他的心情都无比蓬勃着。 倒是教了她一些生火的技巧,又教她架锅烧水。 交代了她一些事宜之后,离开厨房去宰杀鸭子。 将鸭子涤干净之后、用上佐料和盐腌上一会之后,返回厨房。 王婉之见谢傅回来,乌黑的脸透着兴致勃勃道:“谢傅,接下来该怎么做?” 谢傅问了一句:“会切菜吗?” 王婉之露出苦笑:“试试吧。” 走到砧板,拿起沉甸甸的菜刀,扭头看了谢傅一眼。 谢傅只是将葱递了过去,却打算让王婉之先试一试,凡事都是要自己先动手感受一下,再教导方法。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王婉之切起葱来,初始笨拙,不过她切的缓慢,倒也慢慢适应。 谢傅问道:“感觉怎么样?” 王婉之问道:“你不怕我切到手吗?” 谢傅应道:“你切到手,我肯定要心疼的不得了。” 王婉之轻笑:“油嘴滑舌。” 谢傅笑道:“你尝过吗?” 王婉之扭头疑惑看向谢傅,只听谢傅笑道:“哦,对了,你尝过,很油是不是?” 王婉之恍然大悟,扭过头去不应声,剁剁的切葱声,过了一会气不过:“你经常这样调戏小娘子吗?” 谢傅反问:“怎么?你吃醋了?” “吃醋倒是没有,我想宰了你。” 王婉之说着转过身来,凶巴巴的扬起手中锋利的菜刀。 谢傅讨好着说道:“我没这般调戏别人,但是我承认我想调戏你。” 王婉之顿时又破防了,转过身去,轻轻问道:“为什么是我?” “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假话吧。” 谢傅笑道:“因为你美若天仙,丰盈动人,无时无刻都在勾引我。” 王婉之好笑,真的是假到家了,谢傅所说的,她完全不符合,虽然她穿上女裙,化了女妆,但是觉得丑小子三个字更加适合自己。 她每日穿街走巷,抛头露面,从来没有被人调戏过,反倒是燕语不计其数。 谢傅笑道:“心里甜津津是不是?” 王婉之怒斥:“胡说!” 谢傅自嘲笑道:“那应该是我还不够英俊。” 王婉之忍不住一笑:“跟你英俊不英俊无关,换个人的话……” 王婉之没有把话说全,谢傅却打破砂锅问到底:“换个人的话如何?” 王婉之挺起胸膛,却依然平坦,傲道:“换个人敢对我言语无礼,我绝不饶他!” 谢傅笑道:“哦,这么说婉之你对我是另眼相待。” 王婉之淡道:“罢了,随便你怎么说,对了,真话呢?” “可能你是我的克星吧,看见你我就身心蠢动,特别是闻到你身上特别的气味,令我如醉如痴。” 这种情话,王婉之一辈子都没有听见,说真的她有点受不了,尽管她是个淡定的人。 谢傅沉声道:“婉之,你饶过我吧。” 王婉之大恼:“你饶过我才是!” 谢傅哈哈大笑。 王婉之不再接话,待切好葱之后,才邀功一般笑道:“也不是很难。” 谢傅捉了好几把葱过去,王婉之一讶之后,继续切起葱来,过了一会就感觉手腕酸麻。 其实谢傅并非一味调笑,他更多的注意力是放在王婉之的双手上,免得她切到手了,嘴上笑道:“手是不是很酸?” 王婉之道:“我知道我很无用,你尽管取笑。” 文学网 第371章 奔跑 谢傅道:“现在知道我给你做饭多辛苦了吧。” 见他来与自己邀功,王婉之扭头看了他一眼,认真道:“多谢了,知道了。” 谢傅又捉了一块姜递过去:“把姜给切成薄片。” 王婉之愣了一下,感觉这个流程对她有点难度,还是动手,一手细按姜块,拿着刀的手颤颤微微,就像第一次拿笔写字的人一样。 好不容易切下厚厚一片,透着求助的语气道:“你难道不怕我切到手吗?” “你说傅哥哥,教我,我就教你。” 王婉之抿嘴看他,又来调戏她,嘴上倒是诚恳道:“教我。” “谁教你啊?” “不用你了,我现在就叫燕语来教我。” 王婉之说着要走,谢傅拦住:“你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厨,叫燕语来碍眼吗?” 听见这句话,王婉之就非要把燕语叫来不可。 谢傅拦住哄道:“好妹妹,我教你就是。” 这声好妹妹把王婉之叫的都快腿软下去,心中是想走又不想走,杵立原地。 谢傅见好就收,哄道:“我教你,认真教你。” 两人转移到砧板前,谢傅人站王婉之身后,轻轻捉住她的双手。 轻轻的触碰,却让王婉之有种十指相扣的心心相印,暖暖的许些心动,安定的并不让人抗拒。 王婉之想要扭头看他,谢傅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手要握住刀柄,就像你拿笔写字一样,手腕轻缓有度,而不是像拿着根鞭子狠狠甩人一般……” 王婉之听了一笑。 窃的一声,刀锋有如微风轻轻拂过,轻而易举就切下薄薄一片姜片,这声音让王婉之感到美妙无比。 谢傅连切几片之后,王婉之已经稍微掌握技巧,说道:“我自己试一试。” 刀锋轻落轻下,切下一片,虽不至于像谢傅那般薄透,却也有几分得心应手,透着莫名喜悦道:“妙!” 谢傅笑道:“对于新鲜的事,我们一开始总是充满兴趣,久而久之就腻味了。” 王婉之乐在其中,突然感觉到谢傅胸膛紧紧贴近她的后背,轻道:“你别贴的这么近。” “我就是要贴的这么近。” 王婉之一窘,就算她才学过人,辩才无碍,也应不上话来。 “没被男人贴的这么近吗?” 男子气息透着热气近近吹着耳颊,王婉之一颗心好似小鹿噗通噗通的跳了起来,嘴上凛然应道:“当然没有!” 谢傅问:“什么滋味?” 王婉之无奈道:“谢傅,你饶我吧。” 这令人悄然的弱态,令谢傅心中一荡,差点没忍住,笑道:“我先出去一会,你继续练习。” 看见谢傅走出门口,王婉之松了口气,伸手往热乎乎的脸庞扇风。 谢傅骤地回头,把王婉之吓了一跳。 谢傅却只关心一句:“对了,小心一点,别切到手了。” 王婉之一颗心是被他整的一上一下的,心中苦笑,你真是能耐。 两人分工合作,谢傅将鸭身里外腌透。 王婉之这边在谢傅的吩咐下,一一配着各式佐料,王婉之这才知道做一道菜竟是如此繁琐,丝毫不亚于作一幅画。 有一个流程是要先将佐料爆炒炒香,王婉之自告奋勇。 虽然知道王婉之第一次动手,结局一定糟糕,但是见她已经沉浸其中,兴致浓浓,也就不扼杀她的兴头,答应下来。 反正这道菜最终好不好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学习的过程,她感受到这份快乐的过程。 他想看到活跃的王婉之,充满着生命力的王婉之,这才是他的本衷。 见谢傅一旁看着,王婉之竟将谢傅赶走:“你先出去忙活,我从来没有让人失望过。” 皆因谢傅的存在反而让她分心,她要用如同作画一般的专心致志,来炒这第一回菜。 谢傅架不住她赶便走出厨房去,其实该准备的,他都准备好了。 谢傅走后,王婉之便全神投入其中,脑海里浮现起母亲在灶台前炒菜的场景来。 母亲是王家夫人,这些事完全可以交给下人去做,但是父亲吃了母亲亲手做的饭菜,那份欣喜赞美,大概就是亲自下厨的意义吧,大概也是一家人密不可分的联系吧。 王婉之感觉自己成了她的母亲,感受到了母亲的那份快乐。 夕阳下的烟囱炊烟袅袅,厨房内火烧的正旺,油锅里炒菜声噼啪作响。 烟声油气,平淡的日常让人感受平淡的温馨。 炉灶内的火星溅射出来,悄悄的点燃灶边的柴火。 王婉之恍然未察,待发觉脚下有些火热,灶边的柴火已经燃烧起来。 王婉之顿时有点手忙脚乱,乱抄着东西扑灭燃烧的柴火,却反而将材火打的四处引燃。 眼看已经无力挽回,才跑到门口急喊道:“谢傅!” 茅厕里谢傅听见叫声,提着裤子跑了出来,看见厨房冒出浓烟,愣了一下,这才一会的功夫怎么就变成这样。 看见王婉之还拿着燃烧的扫帚傻乎乎的站在门口,立即冲了过来,拉着王婉之的手就把她拖跑出厨房。 王婉之嘴里大声嚷着:“救火救火。” 谢傅一手把她还拿在手里的扫帚扔掉,一边把她拖跑到远离厨房的地方。 这会王婉之又急又喘,却不完督促:“快救火!” 谢傅沉声道:“这里呆着别乱动。” 说完,人冲到院子中间的水井,打水朝着木桶朝厨房内冲去。 王婉之看着谢傅冲出冲入,一脸懊恼,突然也打水去帮忙救火。 谢傅看见了,却无暇顾及她。 两人就这般来来回回连续奔跑,也不知道浇了多少桶水,才将厨房的火扑灭。 此时厨房的外墙都已经被烧的一片乌黑,王婉之充满愧疚道:“谢傅,对不起,我……” 谢傅看着她脸容已经完全乌黑,白色的衣裙也是黑一块,灰一块,满头的汗水沁密的垂滑过漆黑的脸容。 她因为疲惫,檀唇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这气息洒在谢傅脸上,让他感受到活仆仆的生命气机。 她就应该这样,为任何事而动容,她就不应该奄奄一息的样子。 “王婉之,还想再跑吗?” 王婉之愣了一下,谢傅却拉着她的手就朝院子外面奔跑,好似亏心逃离现场一般。 王婉之从未如此激烈奔跑着,气喘吁吁道:“谢傅……谢傅……慢一点。” 谢傅停了下来,看着跑着脸儿黑中带红,满头热汗的王婉之,笑道:“王婉之,还想再奔跑?” 奔跑两字落在王婉之心头,竟似骤然泵起热血一般,点了点头。 谢傅拉着她的手就继续奔跑。 两人穿着小巷大街,毫无目的的奔跑着。 路人忍不住朝这对奇怪的男女投来注视的目光。 王婉之什么都不知道,耳畔唯有风声与喘息声,她感觉身体慢慢被热汗所浸透,有一种难以言喻奔放,似踏过熠熠闪烁的灯火和星光,趟过缓缓流淌的小溪和波浪…… 她要为此释放所有的自己,在奔跑的每一步留下自己活着的痕迹。 终于她跑不动了:“谢傅,我跑不动了。” 谢傅停下看着她,王婉之脸上的热汗绽放出鲜明的青春活力,飞扬的双眸有着楚楚动人的温柔气息,那已经被汗水抹去乌黑的小鼻梁汗珠沁沁,写意的点缀脸容其中。 口中因为奔跑气喘吁吁,洒出缕缕麝兰香息,洁白如玉的牙和带着微笑的唇交相辉映,平坦的胸口直伏着,彰显着优美恬然与生命魅力。 这景这情这人,让人惊叹叫绝。 王婉之看着谢傅盯着自己,喘着气叫了一声:“谢傅。” 他的名字从自己的口中叫出来,在这一瞬间有一种特别的亲昵,如友如伴,如亲如侣。 谢傅道:“我不准你停下来。” 王婉之愣了一下,应道:“可我跑不动了。” “你跑不动我就打你屁股。” 王婉之看了一眼周围,此时正身处大街之中,而且狼狈不堪的两人已经吸引到不少人的目光,嗔道:“别闹!” 虽然很多人都不认识她,但是她还真怕被人认出来,毕竟她的身份是王阀小姐。 谢傅见她不跑,竟真的就一巴掌打在她的屁股上。 王婉之目瞪口呆,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待她,可以这么对待她。 “一点肉都没有,打得我都手疼。” 王婉之再淡定也要被他搞得心烦意乱,再看路人已经传来了错愕惊讶的目光,厉害警告道:“谢傅!” 谢傅扬起手来,王婉之忙道:“你别动手,我跑就是。” 王婉之拔足奔跑,风吹拂着脸容,奔跑的喜悦弥漫全身,她在奔跑追逐着风。 谢傅声音从身后飘来:“王婉之,我开心的都快尿了,你呢?” 王婉之扭过头来,大声应道:“我也是。” 头顶步摇掉落,髻起的一头长发荡垂下来,在奔跑中长发飞扬。 久违的咯咯笑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王婉之终于找回了她少女青春的一面。 这段时光似乎遗漏了,此时又找回弥补回来。 突然她跌倒在地,谢傅吓了一跳,她却灵婉的又站了起来,继续奔跑着,对着谢傅笑道:“来追我啊。” 谢傅一笑:“追到你又如何?” “追到我的话……” 王婉之故意停下,眸视,清新的柳眉犹如初三的明媚月牙,抿起嘴儿,浅浅一笑:“你猜。“ 谢傅眼里就只有她充盈着生命活力的美丽婉婷和飞扬着的一瀑乌发。 文学网 第372章 王阀宴会 王家武卫督领孙少昌提前一日便亲自前来通知燕语,王家隔日巳时设宴款待前来求亲的宾客。 燕语当日已有吩咐,谢傅之事由她代为通知转达。 燕语点头表示知道了。 孙少昌临走之前轻轻问了一句:“二爷让我问一句,小姐的身体还好吧?” 这些日子王家人没有前来探望,并不是他们不关心王婉之,而是这些年已经习惯了王婉之的脾气,知道她不喜欢受人打扰。 用王婉之的话说,生死有命,如果她要走,就让她悄悄的走。 燕语笑道:“好的很。” 孙少昌当燕语在敷衍,只怕好与不好都是这样的回答。 这时房内走出一道身影,孙少昌见了愣了一愣,这女子是谁,怎么有点眼熟。 这时燕语叫了一声:“小姐。” 孙少昌闻言吓了一跳,定睛辨认这名女子面容,巧不就是小姐,小姐怎么穿着这个样子,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孙少昌人惊讶的愣在原地,恍觉自己没有打招呼,忙施礼道:“见过小姐。” “我好的很,你去告诉二叔,让他不必担心。” 王婉之嗓音虽然清冷却不失女性声音的清脆,如竹风轻铃。 孙少昌忙点头应道:“是。” 打量着王婉之的气色,心中暗忖,那是好的出乎意料。 离开宅院,便步伐匆匆,打算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二爷,再也没有比这更喜人的事了。 二女进入房内,燕语先开口道:“小姐,你听见了。” 王婉之点了点头,对于招亲之事,她一开始是毫不关心,只当家里人有个安慰期待,好消磨这剩下的难熬时光。 不过随着谢傅的参与,她却不得不关心。 燕语笑道:“小姐,你放心,我明日和他一同前往,保证没有人敢欺负他。” 王婉之笑了笑:“不,你不要去。” 燕语讶道:“为什么?” 王婉之道:“他们都认识你。” 燕语道:“这不是更好吗?让他们知道谢傅是小姐你罩着。” 王婉之笑了笑:“你觉得我罩的住他吗?” “当然!” “不!我罩不住他,相反会害了他,你不知道豪门名阀对于普通人那种深入骨髓的歧视,这是一种已经超越阶级仇恨的蔑视,当发觉他们看不起的人与他们平起平坐,就会无名由敌视,如果还要抢走属于他们的东西,人心就会变得无比丑恶残忍。” 燕语听得一头雾水。 王婉之笑道:“换句话说如果让人知道我对他另眼相待,他会死的更快。” 燕语怒道:“谁这么大胆!” 王婉之淡道:“你当那些名门豪阀是吃素的么,我应的容易,娶我却不容易。” 燕语没有言语,小姐说的话自然有几分道理。 王婉之笑道:“好了,备茶准备待客吧。” 燕语讶道:“谁?你约了谢傅吗?” 王婉之没好气的嗔了燕语一眼。 黄昏时分,天色尚有一丝余晖,王右通步伐匆匆而来,他迫不及待想要印证孙少昌所说的话。 人刚到门口,就看见燕语在门口恭候:“二爷,小婢恭候多时。” 王右通微讶之后,哈哈大笑:“好你个婉之啊。” 跟着燕语走进宅院,王婉之一袭女裙站在屋前檐下恭候。 王右通看了亭亭玉立,气雅动人的王婉之,狠狠的愣了一下,一时竟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王婉之盈盈一福:“二叔。” 王右通回过神来,忙上前双手亲近的搀扶王婉之,柔声道:“婉之,外面风大,快到屋里去。” 不知为何目眶竟是一红,他的心中一时把这个侄女当做亲女儿一般,说句不夸张的,他比兄长还要疼爱婉之。 而婉之这一辈子也值得让人心疼,此刻见她宛如少女一般,心中欣慰无比。 “二叔,让你见笑了。” 王右通开怀笑道:“见笑什么,你在我眼中本来就是小姑娘,见你这般模样,我开心的不得了,这是老天有眼,怜惜我家婉之,文圣真是神通广大,这喜冲的好,也把我家婉之冲开窍了。” 王右通本来不信这些未卜先知的事,苦于无奈,王家才依照文圣锦囊妙计行事。 直到现在,天下人还为王家为婉之招亲感到突兀。 此时,王右通心中却对文圣又信了几分。 进了屋内,王右通对于王婉之这些日子惊人变化细细询问。 王婉之却也不明说,她要先将谢傅藏好,待时机恰当再行揭露。 如果谢傅是阿斗,再怎么扶也扶不起来,反而会将谢傅卷入危险争斗之中。 至于她此刻状态形象也是为了先给二叔留给深刻印象。 与二叔这一见面似无必要,又有必要,后知后觉更容易让人信服。 …… 隔日一早,谢傅为王婉之做好早餐之后,一人前往演武园。 来到演武园,大门外已经是车马云集,仆从无数,好似赶集又好似佛寺诞贺。 那些仆从虽低声交谈着,由于人多声杂,颇为喧哗。 大门口站在数名穿着乌衣服饰的男子,看见谢傅直接迎接过来,瞥了谢傅身上一眼,见谢傅只有一人前来,当先一人客气问道:“公子可是来参加宴会的?” 谢傅点了点头。 “今日宴会以漆金铜牌为帖,请公子示帖好让小的过目。” 谢傅从怀中掏出漆金铜牌来。 这名乌衣卫只是瞥了一眼便笑道:“公子,请。” 亲自领着谢傅踏入演武园,嘴上恭敬问了一句:“不知道公子尊姓大名?” “在下谢傅,不知道仁兄如何称呼?” “不敢,小的魏鹏,是演卫一名小小护卫。” 谢傅有礼的叫了一声魏护卫。 魏护卫提醒一句:“谢公子,这漆金铜牌可是凭证,莫要丢失。” 今日来的无不都是名阀贵公子,只认铜牌不认人,这位公子衣着平平,没有仆从,旁人并不清楚他与燕语,或者小姐有关联,为了避免一会他被当做闲杂人等无礼对待,所以特意提醒一句。 谢傅点了点头。 穿过演武门,眼前视线开阔,宽阔的操场一马平川,大门边已经备有不少骏马和马车。 魏护卫领着谢傅走了过去,吩咐道:“这位是来参与宴会的谢公子,带谢公子前往桃坞参加宴会。” “谢公子,我还要到门前迎客,恕不招待。” 魏护卫打了招呼离开之后,负责接待谢傅的乌衣卫恭敬问道:“公子还是马车还是坐马车呢?” “骑马吧。” 乌衣卫领路,两匹骏马朝北边方向疾驰。 这演武园实在宽敞,如果步行确实要费上不少时间。 宽阔操场尽头就是园林建筑,树石蒙茸之下隐见几处飞阁凌霄,谢傅心中感叹,这王阀真是富可敌国,便是这演武园都不知道要花费多少银两,多少年日才能建造成为今日宏伟格局。 这处已是林径小道,无法纵马狂奔,两人下马。 一名清丽少女立即迎上前来:“小婢秀云,今日负责全程招待公子,公子如何称呼?” 谢傅报上姓名。 “谢公子,请随我来。” 秀云一路行着不忘介绍:“东边是竹林梨院,南边是玲珑巧山,绿荫千树,西边是梅园栽满梅子,我们现在往桃坞去。” 谢傅笑道:“那桃坞应该满是桃花了。” “是。” 进入桃坞,放眼一片桃色纷绯,此时四月,桃花半挂半落,路径散落粉红花瓣。 遥遥的就传来悦耳的丝竹之声,当中隐隐夹杂了些热沸人声。 来到宴会处,十分热闹,放眼望去竟有二三百人。 桃树之下一道蜿蜒流水不知道从何处流来,又不知道终点何处,百余名豪士俊客分坐流水两侧,每名宾客身边均有一名美貌少女一旁站着伺候。 百余名宾客便有百余名美貌少女,婉纱倩影间于其中,窄袖踟蹰,风流跌宕。 谢傅笑道:“四月流觞,符合时节。” 秀云应道:“正是。” 谢傅问道:“我坐在何处?” 秀云应道:“今日宾客人人平等,不设左右高低,有位便席,谢公子随我来。” 秀云领着谢傅在人流间穿行,来到一处空席,只见那席位却是一块由木雕成的舟形,再看其它席位均是如此,自然天工又颇为小异,无一完全相同。 秀云介绍道:“谢公子,这是槎座。” 谢傅笑道:“我知,我欲乘槎,直穷银汉,问津深处。” 一名身穿华丽服侍身材肥胖的年轻公子正在与其他人饮酒交谈,听见谢傅的话,扭头看了谢傅一眼。 谢傅见了,礼貌微笑致意。 这名胖公子微微一笑,只是他脸上肥肉过多,却看不出是笑,算是回礼之后,转过继续与人交谈,似在品画。 这名胖公子虽然身体肥胖,来头却是不小,乃是天下六公子之一,名叫崔三非。 崔三非又有长安第一纨绔之称,有钱嚣张狂妄,不喜欢他的人背后都叫他三废胖子,听说他和当今太子是至交好友。 不过崔三非最近身上的话题并不是他的长安第一纨绔,而是他为了此次求亲,竟将家中妻妾九人悉数休了。 因为此次前来王家求亲有一家硬性条件就是尚未婚娶。 为了王婉之,休了家中妻妾九人,也算至诚。 有人在背后取笑,你三废胖子难道稳操胜券不成,若是失利岂不得不偿失。 文学网 第373章 群星荟萃 谢傅在槎座坐下,刚好眼前曲水飘来一个酒杯,谢傅伸手涉水拿起酒杯,那杯中酒一饮而尽,意味悠长道:“好酒。” 说来加上在幻境日子,他已经好几年未尝酒味,这杯酒正好解馋。 秀云一旁站候,指着谢傅旁边矮桌,“谢公子,这桌上有糕点果蔬,也可品尝。” 谢傅点了点头。 秀云又道:“谢公子,若有雅兴写诗作赋,也可吩咐小婢取来笔墨。” 谢傅放眼望去,只见宾客在曲水流觞之下,有人挥毫泼墨书写。 有人提笔现场作画,春日桃下纵情于画中山水。 有人抚琴吹笛,抚慰身心。 有人提笔作诗将人文精神倾注笔端。 有人鉴宝评画,一展才识。 谢傅一笑:“今日这宴会是文豪高士雅集,莫不成我走错地方?” 秀云笑道:“既是宴会,自有品乐雅趣,难道单为吃喝。” 谢傅哈哈一笑:“我是那穷乡来的鄙夫,却是格格不入。” 秀云笑道:“那谢公子就多喝点,多吃点。” 旁人三五成群,聚而交谈,谢傅并无熟友,便自饮自乐。 春风和煦,点点桃瓣飘落曲水,无限风雅。 酒杯飘到眼前,谢傅伸手涉水拿起酒杯,却递给一旁站候着的秀云。 秀云连忙摆手道:“小婢有职在身,不可饮酒。” 谢傅问道:“秀云姑娘,你的职责是什么啊?” “伺候好谢公子,听从谢公子的吩咐,有求必应。” 谢傅招手,秀云倾身抱裙蹲下。 谢傅道:“再近一些。” 秀云再近一些,谢傅笑道:“你刚才说有求必应,我一人独饮无趣,可否作伴?” 秀云扫了全场宾客一眼,感觉谢傅独自一人有点孤零零的,心中倒是有点可怜他,不过看着这酒杯却有点迟疑。 谢傅将酒杯凑到秀云嘴巴,笑道:“难道要我喂你不成。” “不敢!” 秀云双手接过酒杯,悄悄举袖饮下:“多谢公子赐酒。” 谢傅一笑:“是我多谢你才是,秀云姑娘,近些说话。” 秀云迟疑,轻道:“谢公子,今日高士云集,可不要贻笑大方才是。” 言外之意,这里不是青楼,她亦非青楼女子,万万不可对她做出轻薄无礼之举。 谢傅哪能看不出这小娘子心思,笑道:“你放心,我只是孤独无友,想与你闲聊,你刚才说高士云集,来到都有些什么人?” 秀云放眼望去,应道:“今日来的宾客,多的也看不过来,数也熟不过来,小婢也指认识一半。” 谢傅随手朝一名浓眉大眼,身体高大,身穿胡服的少年指去:“那位是什么人?” 秀云应道:“我也不识,好像是从西域不远万里求亲而来,好像是西域某世家贵族。” 谢傅又是暗暗指向一位英俊公子,神情文华硕硕,士气满满,问道:“那位呢?” 秀云眸子隐隐透出一股喜迷之色,轻声道:“这位我却是认识,是吴中陆阀陆刺史家的大公子,陆文麒陆公子。”说着又补充一句:“若是陆公子此次求亲夺得头筹,与我家小姐也算女才男貌。” 谢傅听了一笑,这男才女貌就这样被你给颠倒了,看来这男色也能迷人。 顿时想起西晋四大美男潘安、宋玉、卫玠、兰陵王,每次出街都引来大批小娘子争相观看,甚至不惜放下矜持上前献花,献果。 男人能做到这个份上也算是人家赢家了。 秀云见到谢傅表情,忙道:“谢公子也英俊非凡,不过比上陆公子还要差上一丢丢,谁叫陆公子是苏州第一美男子呢?” 谢傅不知道此刻喝了几杯水酒,有些放恣,笑道:“我也不差。” 秀云哦的一声:“谢公子又有什么头衔呢?” 谢傅笑道:“人家是苏州第一美男子,我是扬州第一美男子。” 秀云不以为然道:“扬州第一才子,扬州第一风流,扬州第一美男子不是李少癫吗?” 谢傅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秀云笑道:“谢公子被我识破了,小婢虽足不出金陵,却知天下事。” 谢傅笑道:“不知道李少癫与这位陆公子相比谁优谁劣?” 秀云迟疑犹豫起来,暗暗看了陆文麒一番之后才应道:“若是论名声,李少癫自然要更响亮一点,不过论英俊迷人,小婢还是偏向陆公子,谁叫陆公子是苏州第一美男子呢。” 谢傅笑问:“那金陵第一美男子是谁?” 秀云毫不犹豫道:“自然是我家公子王韵之。”说着暗暗吞舌,竟把公子名讳直接说出来。 谢傅张望:“在哪?” 秀云笑道:“公子不用找了,没来,哪有弟弟向堂姐姐求亲的,在座的均是求亲者。” 谢傅笑道:“看来这陆公子就是全场最为英俊的公子。” 秀云却道:“也不是。” 谢傅哦的一声。 秀云暗暗一指,低声道:“还有洛阳李阀李徽朝李公子。” 谢傅暗暗望去,心中惊叹,此人容貌俊美真的是生平未见,姿态高傲冷峭,俯仰顾盼间,仪若腾蛟起凤。 更重要的是他的身上还有北州冠族之首洛阳李家公子的头衔。 王阀之盛已经可见一斑,看来此人是他这一次最大的竞争对手。 秀云若知道谢傅心中将他自己与李徽朝当做竞争对手,定要好好取笑一番。 谢傅笑道:“看来这位李公子是夺得头筹最有力的竞争者。” 秀云低声道:“也不然,此次招亲又不是比帅,要文武双全才配的上我家小姐,六皇子也很有机会。” 谢傅望去,只见这名年轻男子,身穿一袭华美的金丝广袖墨袍,端酒间衣袖翻飞如蝶,相貌虽然没有李徽朝那般惊艳,也是英姿勃勃,皮肤白皙,眉目间隐隐透着贵气。 相比起这位六皇子,谢傅倒是对坐在六皇子身边的几人留心,轻声问道:“六皇子身边那几位都是谁?” 秀云应道:“我却不识,不过既然有槎座可坐,就是来求亲的。” 谢傅见这数人隐隐以这六皇子为尊,嘴上微微一笑,有趣,如果这几人不是来跟六皇子争亲的,那就是来为六皇子扫清敌手的。 突然六皇子身边一道神采柔柔朝谢傅射来,神采虽柔却有如实质射进谢傅心底去,心头竟是微微一悸。 好厉害,谢傅本欲回报微笑,转念一想,假装受惊向后跌倒。 身后却一只温柔的肥手将他拖住:“公子小心。” 谢傅侧望却是坐在旁边的那位胖公子,谢傅说了句多谢,端坐起来。 崔三非颇有深意的朝那年龄三十左右,眉心点上朱砂,气质孤冷出尘的男人望去。 两人目光在空气中交汇,均颔首微笑致意。 崔三非收目光,捧着画卷朝谢傅递了过来:“公子,这传世宝画轮到你品鉴。” 文学网 第374章 群星荟萃2 谢傅接过画卷,表情微讶。 秀云一旁解释:“品乐雅趣,老爷为免避免诸位宾客过于无聊,特意将家中字画珍宝拿出来供大家欣赏品鉴。” 谢傅一笑:“我是穷乡来的鄙夫,哪会什么品画。” 崔三非笑道:“有道是画中画,梦中梦,一念干净心,一念污浊意,公子不懂得品画,说不定能够品出真知灼见来。” 这话谢傅听得懂,说的是灌溪索引的故事,秀云却听不出来,笑道:“谢公子你就品上一品,小婢想听。”说着掩嘴偷笑。 谢傅一笑:“秀云姑娘,你想让我贻笑大方,好,我就满足你的心愿,品上一品。” 说着朝画卷中看去,只见此画从画风来说应是有些年代了,却珍藏的很好,嘴上淡道:“并未落款,不知道是何人所画。” 秀云笑道:“名家之画均有落款为印,谢公子是说这画是假的咯。” 谢傅一笑:“你这丫头,帽子扣得真狠,我眼瞎,王阀主肯定不瞎。” 秀云咯咯一笑:“那公子猜一猜这画是哪位名家手笔?” 此言无疑承认此话是某位名家传世手笔,当然王阀若收藏的字画珍宝是假的,还拿出来让人品鉴,那就真的贻笑大方了。 谢傅哦的一声:“想不到秀云姑娘竟有此眼界,竟看出来了。” “哎哟,我一个小婢那看得出来,小婢可不止伺候过谢公子你,还伺候过其他公子先生,旁听落耳记下来的。” 谢傅笑道:“原来秀云姑娘不止伺候过我一人,你可真是三心二意。” 秀云作为王阀世家的婢女,自然机灵,岂会听不出谢傅言外之意,气鼓鼓道:“公子不准调戏我!” 话说完,恍觉自己情感流露失言失礼,嘴上暗暗吐了一抹丁香,忙施礼道:“小婢刚才无礼了,请公子见谅。” 谢傅淡笑:“无妨。”目光重新落在画上,话锋一转:“那我就来胡乱猜上一猜。” 秀云一笑:“公子要是猜出来的话……” 谢傅闻言,目光再次落在秀云身上,问道:“猜出来便如何?” 秀云两只大拇指并拢,笑道:“猜出来的话,小婢要好好夸谢公子一番。” 谢傅假装失落,淡道:“那我可就没有什么期待。” 秀云诧异,只听谢傅笑道:“天天都有人夸我,我都听腻了,无非就是过耳秋风。” 秀云笑道:“哦,公子是要讨点真正的彩头。” 谢傅问道:“可以吗?” 秀云笑道:“公子要什么?” 谢傅上下打量起秀云来,目光看得秀云有点心里发毛,她是婢,公子是客,若是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来,却不知道如何拒绝。 谢傅笑道:“今日有缘相见,与秀云姑娘近身说上几句话,只怕一别难见,能否讨个香泽留作纪想。” 虽然不算过分要求,秀云听完还是俏脸一阵红红。 谢傅笑道:“开玩笑的。” 秀云不应声。 谢傅低头看向画卷,认真看了起来:“展子虔?” 秀云掩嘴一笑。 “陆探微?” 谢傅见还不是又道:“顾恺之?” 秀云一笑:“想不到公子你这穷乡来的鄙人识的名家还真不少,这么猜下去迟早都要被你猜中。” 谢傅笑道:“被你叫上一声公子,怎么都要有点附庸风雅的本事,罢了,我看我也猜不出来,秀云姑娘公布答案吧。” 秀云却道:“公子刚才说没有什么期待,那小婢就鼓励鼓励你,若谢公子幸运猜中,这彩头秀云就给。”这会只当说笑打趣,并没丝毫羞态。 “噢,有彩头,那我就要认真看了。” “公子请认真看,只有一次机会。” 一旁静静旁听的崔三非微微一笑,真正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姿态出现。 谢傅假意认真看着,嘴上淡淡道:“秀云姑娘好准备鼓舌扬唇了。” 秀云抿嘴道:“我偏偏紧紧抿着。” “此画乃是刘释之作。” 秀云檀唇微展,表情惊讶,相比谢公子之前说的三位画家,刘释并不出名,而且猜中此画作者的公子先生是少之又少。 此画画风与刘释原来画风大相庭径,她也是有幸一次听到小姐点评,才知道要猜中作者要先看懂画意画境。 崔三非看见秀云表情,知道谢傅猜中了,说起来他刚才也从蛛丝马迹中有所怀疑,却不敢肯定,嘴上问道:“公子,愿闻其详。” 谢傅谦虚道:“不敢,那我就胡说一番。” “请看,松干盘曲下可承托,老松枝高不见顶,右枝苍润,状生机之盛茂,左枝枯槁,表岁月之积淀,全画神牵境外,不孤不闭。” 崔三非点头:“此为画境。” 谢傅又道:“人为万物之灵,万物为人所知。而未知其所以然,终有愧于灵。识其道者,不愧生灵。” 崔三非瞥向画卷,讶道:“此为画意。” 谢傅笑道:“刘释晚年住在禅院,日日与圆明大师论禅论哲,此画正是刘释晚年无生之悟,这也是刘释此画与以前画风大相庭径的原因,也是集刘释一生感悟大成,我猜此画是刘释 临终之作,确为传世佳作。” 崔三非点了点头:“高鉴。” 秀云目瞪口呆,这位公子点评与小姐相差无比,若非精晓博学,如何能说出画意画境,连这画背后隐藏的故事都说出来。 这人那是什么穷乡来的鄙夫,分明就是高士。 我也是傻,能够槎座可坐,又有哪个是鄙夫的,我被他给骗了。 想到这里嗔怪的朝谢傅看去,原本以为是我小戏他,却被他大戏。 谢傅对着秀云笑道:“秀云姑娘,不知道我猜中没有。” 讨彩头来了,秀云笑道:“谢公子高才,还真的被你猜中。” 谢傅哈哈大笑:“那还等什么,难道还要我动手撬开你的檀唇不成。” 秀云脸红微羞,从曲水中捞起酒杯,举袖遮住别人目光,假装献酒,檀唇凑近,悄悄在谢傅脸上亲了一口,低声说道:“你明明就不是穷乡来的。” 谢傅虽无熟友,并非无人注意到他。 朱九春一早注意到他了,对于谢傅的底细,他自认比在座其他人都要清楚,内心却有一种隐隐不安感。 从初见时被自己的奴仆戏弄于鼓掌之中到张凌萝突然出现,两人关系居然匪浅。 再到贤桥一战,才表现出来的超凡脱俗。 这中间隔的时间极短,却表现的完全就是两个人。 朱九春清楚他的底细,却又不知道他的深浅。 如今他又出现在这王阀招亲宴会上,竟与一众名阀世家公子同台争锋。 朱九春不禁要问一句,他凭什么。 朱九春身后老者见朱九春神态有异,微微倾身:“公子,怎么了?” 朱九春手朝谢傅暗暗一指:“周先生,你看。” 老者见状微微一讶:“此人武道虽然一般,却是文道高手,当日贤桥一战,文道真言震退正见大师,更是让顾家四名大儒心神受损,当场吐出鲜血。” 文学网 第375章 群星荟萃3 这老者正是朱家双雄之一周谦,因为年近六旬,虽武道不俗,却没有一把年纪还参加王家招亲的道理,所以无座而立。 另外一名老者闻言惊讶:“厉害到如斯地步吗?竟能震退正见大师!” 这名老者是朱家双雄另外一人柳广幕,柳广幕当日在庄子庙也见识过谢傅的文道之姿,但是听见谢傅文道修为竟能与释门正见大师平分秋色,着实吓了一条。 资质再好也需时日进步,他年纪才多大啊。 文道中人能够念诵祝词真言,是他们这些武道中人最大的印象,对于其他神通虽有耳闻,却见之甚少。 皆因其一:文道中人实在太少了。 其二:文道修为拔尖者更是凤毛麟角。 周谦道:“文道中人有缚武神通,此人只怕是劲敌,公子要小心才是。” 柳广幕若有所思道:“却不知道这文道中人与武道中人直面争锋,能厉害到什么程度?”这是一种对未知的忌惮。 朱九春凝目不语,旁座一名年龄二十七八,气质却沉静稳重的男子问道:“九春,怎么了?” 朱九春朝谢傅暗暗一指:“段师叔,此人就景教圣女的姘头,当日原本能够格杀景教圣女,就是此人从中作梗。” 男子闻言表情一沉,目光变得阴翳。 男人是雷渊宗云汇峰右座宿坤道人,年纪看上去虽然年轻,却是朱九春的师叔辈,年龄也远远不止二十八九。 皆因踏入武道五品之后,身体容貌老的缓慢,武道境界越高,更看不见岁月的痕迹。 宿坤道人此行自然并不是为了娶王婉之,却是受朱家所托帮助朱九春扫清强手,与他一同前来的还有雷渊宗一众年轻俊彦。 不过此刻他又多了一个新的目的,借这个机会杀了对面那个碍眼的男人。 段玉莹是他的侄女,有仇报仇,无关喜厌。 宿坤道人淡淡道:“把他留给我。” 朱九春闻言却道:“段师叔,我们此次金陵之行是帮助师侄夺得头筹,迎娶王婉之,请段师叔以大局为重。当然玉莹师妹的仇也要报,有的是机会。” 在朱九春心中,如果谢傅在招亲争夺中不能对他造成威胁,他根本不关心谢傅生死,他并不是一个被仇恨所左右的人,而且说起来他与谢傅也无冤无仇。 一切都要以大局为重,需要把精力放在明面上的强劲对手,例如李阀李徽朝,携道门高手而来的六皇子。 还有天下六公子,九姓十三望之一崔家崔三非、陇西元家元岳之辈。 除此之外还有其它名门望阀,陇西贵族。 眼下是先联合吴中四阀齐心。 朱九春伸手涉水捞起酒杯,端起向坐在不远处的陆文麟,张凌霄两人:“陆兄,张兄,共饮一杯。” 两人应之,端酒共饮。 此前吴中四阀私下已有交接,不管花落谁家,只要王婉之最终能落户苏州即可。 此刻朱九春举动更有加深誓盟的含意。 站在张凌霄身后的张凌云也在此时看到了谢傅,他是张家旁系,根本没有资格争夺王婉之。 当然凭他吃喝玩乐不学无术的本事,就算有资格争夺,却连初选的第一关都过不了。 此此却是跟随其父张正阳前来见见世面。 谢傅当日曾在陈清澜酒会当众打了他一巴掌,张凌云对于谢傅是记恨的,又因为张凌萝的关系而忌惮。 曾经看不起的小人物此刻有槎座可坐,他却必须如仆人一般站着,张凌云心中很不是滋味,心中更是无名由产生妒忌与仇恨,巴不得将对方撕成碎片。 旁人看见了谢傅,早就对谢傅有杀心的元岳又怎么会看不到谢傅,只是他却面色平淡,看都不看谢傅一眼,与此次一同前来的陇西八姓公子笑聊着。 陇西八姓在内虽为第一姓而明争暗斗,对外却是一个集团。 元岳见谢傅目光朝他飘来,微笑着端起酒杯,远远隔空而敬。 谢傅与元岳只有一面之缘,不是很熟悉,见对方友好隔空敬酒,端酒回敬,心中莞尔,这第一杯酒竟是只有一面之缘的元世子敬他。 坐在谢傅身边的崔三非一脸肥肉笑着让人不知道他的笑,这元岳到底配不配与他齐名,还是只是凭借鲜卑皇族后裔名声脱颖。 当然谁最终迎娶王婉之他并不关心在意,只要不是六皇子就好,若是让六皇子娶了王婉之,只怕太子之位不保。 王阀太强大了,王婉之的名声太响亮了,天子肯定要好好重新考虑一番。 此次天子秦家只有六皇子一人前来王家求亲,却是因为只有六皇子正值当年又尚未婚娶。 这时一名年轻公子姗姗来迟进入宴会,头发似匆匆而髻,英俊的脸上竟有印有数道胭脂口红,一看就是昨夜在青楼彻夜狂欢。 谢傅见了一讶,紧接着欢喜,这人竟是易杭,说来易杭也算是他为数不多的知心好友。 能为他立于门口守门拒客的,又有多少人。 易杭目光扫了宴会一眼,疾步朝李徽朝走了过去,站在李徽朝的后面,恭敬道:“公子。” 李徽朝冷冷道:“易杭,你还知道来,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易杭苦笑一声,李徽容让他助李徽朝一臂之力,他自然尽心尽职,可昨晚实在是玩的太开心了,这金陵的小娘子比起苏州的小娘子奔放多了,也不知道是谁调教的。 哎哟,此刻回想,周身还长鸡皮疙瘩,太酥太润了。 李徽朝又道:“其实你来与不来都没有关系。” 易杭应道:“公子放心,小姐有吩咐,我定全力以赴。” 李徽朝闻言不喜反怒,嘴上却淡淡道:“易杭,你以为我非你不可吗?” 他与李徽容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他是正室所生李家名正言顺的嫡子,而李徽容只不过是续弦之妻所生。 更让他难以接受的,他一个男人竟被一个女人压在身下,李家武道十三人杰竟超过半数被李徽容所笼络。 如果没有李徽容,这一切都是他的。 李徽容,你一个女人,难道还要与我争夺家主之位不成。 此次他前来王家求亲,李徽容竟派易杭前来相助,真不知道李徽容到底安的什么心。 不管如何,他的身边还有对他忠贞不二的南容引凤。 李徽朝想到这里瞥向不苟言笑一身朴素的断臂少年。 性极情钟,断臂南容引凤。 这时易杭说道:“我的座位呢?引凤,你挪下屁股,让我挤一挤。” 南容引凤不发一言,直接站起,单手夹剑站在一旁去。 李徽朝沉声道:“引凤坐下。” 南容引凤又坐了下来。 李徽朝漫不经心道:“易杭,既然来迟了,就别处坐下。” 这时,崔三非远远的朝易杭挥着胖手:“臊货,我的位置让你。” 易杭闻声望去笑道:“三胖子。” 天下间敢当着崔三非直呼其三胖子,不是自寻死路就是交情匪浅。 易杭疾步,目光骤地轻轻飘向旁边微微向他致笑的谢傅。 文学网 第376章 百人共弈 易杭走近笑看两人,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却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此言颇有深意,谢傅和崔三非互瞥一眼,见对方均站起准备让位,一下子就明白了。 谢傅开口道:“易兄,请坐。”盛情至极。 易杭开怀大笑:“能在此地遇见谢兄,坐着和站着又有什么分别,就是蹲着也没有关系。” 崔三非让身边一个人腾起坐位,三人坐了下来。 易杭当下引荐一番。 谢傅这才知道坐在身边的这位胖子大有来头,竟是九姓十三望之一的崔家公子,礼貌的连道钦慕。 崔三非刚才因为谢傅品画,对谢傅印象不错,见谢傅竟与易杭关系亲密有如兄弟,顿时对谢傅产生浓厚兴趣。 易杭是什么人,崔三非心里清楚的是,他崔三非自己也是个顽劣的主,与太子一起建白马会馆,引来一帮同好,品好酒、阅美色、鉴珍宝……极尽荒诞之事。 说句不夸张的,能跟他玩到同一个层次的人并不多,长安那些所谓的纨绔公子在他看来,纨绔是有,层次却是不高,更有附庸风流之嫌。 长安第一纨绔可不是白封的,当然他的很多行径也为很多人不耻,但是崔三非的信条就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这个“人不为已”阉割了自私自利,保留了个人自我。 友之友即为我友,刚才那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道尽,崔三非笑道:“看来谢兄也是个臊货。” 谢傅哈哈大笑:“谬赞,比起易兄却是远远不如。” 易杭嗳的一声:“谢兄,你谦虚什么。”说着附耳在崔三非低语一番。 崔三非听完,顿时收敛笑意,神色严肃正视谢傅:“是你,我找你久时。” 谢傅见状疑惑,问道:“难道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崔兄不成?” 崔三非沉声道:“你得罪我大了,我要与你比试。” 谢傅一头雾水,易杭却哈哈大笑起来。 谢傅问道:“易兄,你刚才与崔兄说什么了,为何崔兄突然如此仇视我?” 易杭在谢傅耳边低声笑道:“我跟三胖子说,你就是那夜御五女的李少癫。” 李少癫之名虽然在扬州鹊起,在长安也有传奇。 崔三非恢复笑意:“谢兄能够夜御五女,我也有夜御七女的经历。” 谢傅看向崔三非胖乎乎的脸,还有肥胖的身材,虽然很是怀疑,嘴上还是笑道:“那还是崔兄厉害。” 易杭补充一句:“还真别说,三胖子哄女人玩女人还真有一套,什么新罗婢、菩萨蛮、西域美女那是基本日常,在他面前我是萤火与皓月争辉。” 崔三非应道:“不,还是你厉害!我听说你是玩了三天三夜,我玩了一夜,倒下的那个却是我自己。” 谢傅笑道:“如此说来,那七位小娘子肯定都是以一抵十的人中娇凤。” 崔三分闻言一笑:“谢兄不必如此捧我,比过才知,今夜影仙楼如何?” “影仙楼?” 易杭笑道:“一个用心交流的地方,影魅脱颖破青舍,仙闺欲凌云。” 谢傅大概明白类似于青楼的地方,嘴上额的一声。 两人却不约而同的堵住谢傅的嘴:“就这么说定了!” 易杭笑道:“蛟龙对决,蛟龙惺惺相惜。” 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啊,一旁的秀云都忍不住要捂住自己耳朵,却生怕三位公子有吩咐,自己听不见。 巳时隅中,丝竹之乐骤静。 在座众人知道这是一种暗示,主人到了,望去。 来者是一名中年人,身穿朱色常服,面容俊朗,须髯飘逸,举止之间充满高门豪阀的贵族儒雅风范。 徐步行来,身边并没有跟随仆从,又显得平和可亲。 这人正是王阀家主王左达。 水引宝华通曲巷,灯悬金陵镇层峦,左达名字正代表着王阀气概。 “王阀主。” 在座宾客悉数站起行礼。 “婉之承蒙诸位厚爱,不远而来,左达深表感激,今日来者是客来者是友,无需客气,大家随意,若有怠慢之处,我这里先罚酒一杯,望大家见谅。” 王左达声音清朗,隐带一丝沉稳淡然,平和之余又让人感觉深浅难以捉摸。 王左达说罢,离最近的一名婢女立即疾步朝他行去,要为他端酒。 王左达却抬手示意婢女退下,躬身从曲水中捞起酒杯之后,端正身姿:“敬各位。” 宾客悉数模仿回敬,王家家主代表着一种超然身份,如同民间帝王,如此躬身以示恭敬,如何能不回敬之。 一番名门望族之间的礼仪客套之后,王左达在曲水边坐下,与一众宾客共席,春日之下共享四月流觞之趣。 丝竹之声再起,有序热闹氛围恢复如初。 易杭笑道:“王阀家主果然气雅不凡,看似平和可亲,却又莫名凭添令人望而生畏高不可攀之感,却不知道是谁的老丈人。” 崔三非哈哈大笑:“反正肯定不是我的老丈人。” 易杭笑道:“那三胖子你为何而来?” 崔三非笑道:“我为交友而来。” “三胖子你的朋友还少吗?” “不不不,我的友多是利益心机之友,想交的却是不问出身不论尊卑,志趣相投的朋友,谢兄,我敬你一杯。” 谢傅不多废话,端酒饮下。 就在这时,十数名乌衣卫抬着一块方形巨岩而来,方长越三丈,厚半丈,若全以石论至少要十万斤。 十数名竟能抬起健步而来,这副场面要是落在市井,还不把人吓死。 要知道一匹骏马最多也只不过能拉两千多斤,若是压在马背上,一下子就压死。 孙少昌令十几名乌衣卫止步,朗声说道:“老爷,棋盘到了!” 众人闻言讶异,棋盘到了,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这巨岩就是棋盘,却为何如此巨大,粗略估计,这巨岩若立起来,差不多如同三间门面的三层楼阁那么大。 王左达起身朝巨岩走近,只见他抬手朝这块巨岩一托,这块巨岩立即从十数名乌衣卫肩膀脱离,翻飞而起。 轰的一声,一阵地动山摇,尘土飞扬,地上散乱无数的桃花花瓣在劲风之下飞扬漫舞。 尘土散去,满眼花瓣飘飘重新落在地面,归于寂然。 再看那块巨岩,底部已经深陷地面半丈,伫立起来扎根于地,恰如凭空降下一座三层楼阁。 岩面削平,色泽泛着黝黑,却是在上面浇筑上一层厚厚铜铸,刻线纵横交叉,仔细一数纵横各十七道,正是一副巨大的围棋棋盘。 有人打趣:“这么大的棋盘,只怕棋子至少要巴掌大小。” 谢傅看向这面立起来的巨大棋盘,却又与一般棋盘有所不同,大约从中间部分被分开,上为朱红深漆,下为黝乌沉漆,如同楚河汉界泾渭分明。 黝乌沉漆有横线九条,首端有字占了一目,依序而列分别是:“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 其他人大概也均注意到此点,知道王左达立下这面巨大棋盘必有深意,静候王左达出声说明。 王左达朗声道:“在座各位均是年轻俊彦,只是王某只有小女一名。” 说罢从手中拿出一物,挥手朝巨大棋盘扔去,这物牢牢镶贴在朱漆部分天星位置。 却是一面银漆铜牌,牌面上雕有栩栩如生的飞凰。 王左达笑道:“王某认为这世上就没有公平,输赢胜负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上,命运亦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上,所以这第二轮的择武也并不公平,好与不好,幸与不幸也都掌握在诸位自己的手上。” 王左达停顿一下,让众人有思考的空间之后,才继续道:“比试细则由孙督领来为大家解释,我就不打扰大家弈棋了,先失陪了。” 弈棋? 棋盘只有一副,谁也与下,这百多人又如下。 王左达走远,孙少昌来打巨大棋盘前,笑道:“相信诸位都十分疑惑,这棋应该怎么下,请诸位稍安勿躁,我会为大家详细解释清楚。” “请诸位拿出身上的漆金铜牌。” 见众人悉数拿出代表求亲资格的漆金铜牌之后,孙少昌道:“请诸位公子在铜牌上留下自己的姓名。” 有人问:“用笔墨字写可以吗?” 孙少昌应:“可以。” 又有人问:“直接用剑刻上,损坏铜牌没有关系吧?” 孙少昌有问必答:“只要能在铜牌上面留下自己的名字都可以。” 这事不能儿戏,免得丧失求亲资格,按照要求照做,或是用笔墨在铜牌上面写下自己姓名,或是用剑刻下自己的名字,有的甚至展露本事,指作剑使,挥指写下自己姓名。 孙少昌等待片许之后,才出声解释这第二轮择武规矩:“大家可以清楚看到,这面棋盘分为朱漆乌漆上下两部分,这面银牌代表我家小姐,独占半片江山,一会大家的铜牌可不准落在朱漆上面。” 有人问:“孙督领这话什么意思?” 孙少昌并没有回答这人问题,继续道:“这乌漆有横线九条,对应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有纵线十七条,除去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九字占了九目,还剩下一百四十四目。这一百四十四目便是一会诸位弈棋落子之处。” 听到这里众人已经隐隐猜到自己手中的铜牌便是一子,一会是要下到这一百四十四目之中去,只是还有颇多疑惑。 孙少昌继续道:“这一次通过初选的共有一百六十三人,一会诸位可以将手中铜牌落入这一百四十四目任意一处,然后再以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分组,每一字为一组,每组十六人,最终脱颖而出者进入下一轮。” 有人问道:“有九字便有九组,那是不是说这一次能够脱颖而出只有九人?” 孙少昌应道:“不错,这一轮最终脱颖者只有九人。” 九人! 不少人已经望向周围高手,暗暗掂量,自己能不能成为这九人之一。 不比不知道,一比却是吓一跳,这一席只怕要倾尽家族之力去争。 知晓此点的朱九春等人已经面色难看,他完全没想到王家会来这么一招,如若让段师叔与他分在一组,就算段师叔能够帮助他扫清同组强敌,最终只有一人脱颖而出,段师叔也要淘汰。 可将让段师叔分在其它组,他又无法保证自己能够脱颖而出。 且在听听这比武细则再做安排。 这时有人又问:“孙督领,共有一百六十三人,可只有一百四十四目,余者十九人怎么办?” 孙少昌应道:“若是无目可落,就当弃权淘汰出局,所以大家先下才是,在此我要声明一条,铜牌落在目处便是作数,不可再作挪移,落子无悔,旁人也不准捣乱将棋盘上的铜牌击落,违规者淘汰出局。” 这是强行弃权,强行淘汰啊,还没有真正比武,就有十九人注定要先淘汰出局。 崔三非笑道:“有趣有趣,这是一场百人博弈,我一辈子都没下过这么有趣的棋局。”手中拈着铜牌蠢蠢欲动。 易杭笑道:“三胖子,你别着急,先下先输。” 易杭的大概意思是,先落子就相当将自己当做猎物亮在棋盘之上。 崔三非淡道:“这倒未必,你没有听说过先声夺人吗?谢兄,你认为呢?” 谢傅笑道:“我觉得我们还需要再听下去,是群殴还是一对一单挑。” 易杭哈哈大笑:“我喜欢群殴。” 这时有人问出谢傅刚才的问题:“孙督领,同组之人如何比试?” 孙少昌手指棋盘:“逐一比试,一纵者对二纵者,三纵者对四纵者……第一轮决出胜者八人进入第二轮,第二轮决出胜者四人进入第三轮,第三轮决出胜者两人进入最终决斗。” 也就是每一组的最终脱颖者要经过四轮对决。 听到这样的规矩,李徽朝等人暗暗皱起眉头来,只感觉这盘棋局却比真正的围棋还要难下,除了与众多对手博弈之外,己身还要考虑弃子,甚至是弃王牌。 有人问了第二轮的对决顺序。 孙少昌道:“一二胜者对三四胜者,五六胜者对七八胜者,以此类推。” 这明明白白告诉你下一轮的对手是谁,更让人颇费头脑,还不如糊糊涂涂,干就完了。 但是对于李徽朝之流来说,他们不能糊糊涂涂,在落子博弈的同时,他们还要准确判断出下一轮的对手,甚至是下下轮的对手。” 直至此时,他们才明白王左达刚才说的那番话——输赢胜负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上,命运亦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上。 你可以选择什么人作为对手,别人也可以选择你作为对手将你淘汰,这是一种互相博弈。 而其复杂程度是百人共弈。 文学网 第377章 先手 这时又有人问道:“落子有顺序吗?” 孙少昌应道:“没有顺序,只有棋盘上还有目,可以随时落子,当然每人只有一子,落子无悔。” 紧接着孙少昌又回答了一些关于规则的问题。 众人倒也对这规则了解的清清楚楚,规则并不复杂,复杂的是这对弈的过程。 孙少昌静候一会,见再没有人出现询问,朗声没有疑惑:“那就开始吧,请诸位公子落子。” 话音刚落,李徽朝就朗声道:“我先来。” 手中漆金铜牌出手,朝巨大棋盘飞去,稳稳落在甲字第一纵。 原来这漆金铜牌与棋盘均有磁性,贴上去并不会掉下来。 朱九春等人见状讶异,这李徽朝干什么,这么快就将自己亮在棋盘上,当自己是天下无敌,无人敢与其对战吗? 又或许是自恃李阀威名,无人敢当面得罪。 如果真的如此,那可就太天真了,这一次争的是王婉之,管你是天王老子。 在了解详细规则之后,朱九春这些精明之辈无比清楚,先落子就相当于先将自己暴露,容易被别人所针对。 很快他们就知道李徽朝这第一手下的是一手妙招。 只见唰唰几声,数块铜牌以极微的先慢飞向棋盘,均是落在甲字。 甲字一纵到八纵的八目瞬间就被填满。 好你个李徽朝,趁所有人都没有想清楚就下个令人措手不及。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甲字二纵到八纵均是李徽朝的人,七人均是弃子,这就确保李徽朝在这甲字至少能够进入第四轮的决战。 这废物利用的太巧妙了,毕竟大部分人在这第二轮择武都要被淘汰。 李徽朝此举虽然有点狡诈,但兵不厌诈,何况弈棋之道本来就是诈道。 心中倒是暗暗佩服这李徽朝有枭雄之姿,只怕其厉害程度不在李徽容之下。 有了李徽朝开了头之后,其他人也陆续落子试探。 甲字到壬字均有人落子,巨大棋盘上铜牌稀疏错间,有如年轻小娘子脸上慢慢滋生的青春痘。 看似散杂无章,家族势力已经暗暗在同字组布局对抗,你要布局帮助特定人选脱颖而出,但是脱颖人选有限,旁人自然要破局阻碍。 一字之中是一小局,此小局旁人还可以随时插手参入其中,来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而整副棋盘就是一大局,却是棋中字,局中局。 陆陆续续下了四五十手之下,落子的速度渐渐变得慢了起来,这是一个弃子布局的过程,同时也隐隐试探到敌对阻碍力量。 六皇子、吴中四阀、天下六公子的崔三非和元岳所代表的铜牌还没有落在棋盘上,他们才是关键人物,一旦被对方高手逮中阻击,所有前面的布局都功亏一篑。 此点彼此之间均心知肚明 现在把自己当做猎物,晾在棋盘上就只有李徽朝一人。 奇怪的是,其它字均有人落子,偏偏这甲字再没有人落子,甲字从九纵到十六纵这八目均是空的。 难道真的忌惮李阀不成。 其实不然,这甲字的局势他们已经看清,李徽朝只需在甲字剩下八目落下一名王牌即可,在甲字不管你如何落子都需要战胜这名王牌之后,才能最终与李徽朝决战。 而且你将王牌拿来对付李徽朝,那你自己怎么办。 身处其它字组的话,相当于为了阻击李徽朝而白白放弃一名王牌,自己也没有王牌庇护,胜算大减。 与王牌一同进入甲字的话,就算一切都在自己的计算预料之中,最终还是要自己单独与李徽朝决战,而李徽朝的武道深浅并不知道。 综合考虑之下,大多数人保持谨慎,不会轻易冒险。 此时想来,不得不说李徽朝这先手下的实在太妙了。 至于李徽朝此时没有再落子甲字,也是在观察局势,看看这名王牌用是不用,根据局势变化而动。 如果能让王牌一同脱颖而出,那就再好不过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也才下了十几手,却是越下越慢,因为随着局势变化,某些势力已经在暗中互弈对抗,在对抗的同时还要提防别人偷袭,所以必须更加的谨慎,更加的周密计算。 这盘百人互弈的棋局,直到此刻才真正让人意识到难度。 棋一旦下错下输了,都不用真正比试就能预料到结局。 相比其他人神情严肃,眉头紧锁,谢傅这边三人却是一边饮酒一边谈笑风生,好像今日这盘棋局与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谢傅笑道:“人人都想渔翁得利,都想田忌赛马,别人有不是傻的,这盘棋只怕要下到天黑。” 易杭笑道:“三胖子,你怎么还未落子?” 崔三非颇有深意的朝六皇子那边看去,笑道:“别人不急我也不急,就跟他们耗着呗。” 说来这棋他最好下了,根本不用考虑自己,他此次来到金陵参加王家招亲,单单为了阻击六皇子。 为了一个王婉之,抛弃家中美貌妻妾九人,他可不舍得,回去就重新娶回来。 易杭哈哈大笑:“若是一直拖到落夜点灯下棋,那就真是有趣,只是我们今夜的影仙楼之约要取消了。” 崔三非道:“放心,现在就是僵持阶段,后面会越下越快。” 谢傅掂了掂手中的铜牌,一副就要落子的样子,嘴上问道:“易兄,现在这棋局,你怎么看?” 易杭笑道:“谢兄不要着急,等那人下完再说。”说着指向坐在李徽朝身边的南容引凤。 谢傅看向那个神情冷漠不苟言笑的断臂男子,问道:“他是什么人?” “他叫南容引凤,李阀十三人杰之一,南容引凤的实力可以单挑全场一半高手,有他在的那一字,就是死亡之字。” 崔三非不以为然道:“单挑全场一半高手,好狂妄啊。” 易杭笑了笑,颇有深意的看向坐在崔三非身边身材矮小男子,“当然蒙兄不包括在这一半高手在内。” 矮小男子笑道:“易公子谬赞了,不知道易公子比之这南容引凤如何?” 易杭笑道:“我只能做到单挑他而不败,要胜他却是做不到。” 矮小男子闻言,笑容这才露出动容之色,在年轻俊杰中,能让易杭说出这么谦虚的话,并不多,而上回与易杭交手,他都没有试探出易杭的真正实力来。 崔三非淡淡道:“李阀十三人杰闻名天下,岂有俗辈,蒙浩,此人你不必过多注意,我们的目标不是他。” 叫蒙浩的男人点头应道:“是,公子。” 这时谢傅搭话:“我看他神情冷漠,易兄让我不要与他同字组,莫非是心狠手辣之辈。” 易杭哈哈一笑:“南容引凤虽不苟言笑,实则性情温和,从不招惹是非,从不恃强凌弱,就算是我拿剑敲打他头羞辱他,他也不会反抗。” 谢傅笑道:“气量如此,难得。” “唯一一点别招惹他的女人,要不然他会让你们死的很难看。” 易杭说完颇有深意的看向两人:“特别是你们两位可要注意。” 提起女人,崔三非倒是来了兴趣:“他的女人长的美若天仙吗?” 易杭道:“算不上美,却是温柔到骨子里的女人,温柔到你三胖子想要怜惜,调戏,所以死在南容引凤手中的男人并不少。” 崔三非笑了笑:“在我的美录中,温柔可是第四美。” 谢傅颇感兴趣道:“崔兄,那其它的又是怎么排列。” “在三胖子的美录中……” 易杭话未说完,就被崔三非打断:“臊货,你别多嘴,谢兄问我,我自己来回答。” “在我的美录中,这第一美是李徽容,第二美是知音,第三美是忠贞,第四美是温柔,第五美是可爱,第六美是风骚,若无此六品,就算天仙魅骨也算不上美人。谢兄认为如何?” 谢傅呵呵一笑:“这其它我倒没有异议,就是这第一美有点突兀。” 易杭接话道:“不!这第一美没有异议,三胖子见过我家小姐,才将其列为毫无争议的第一位。” 谢傅讶道:“该不会就是易兄你那位……” 易杭点了点头,打断谢傅继续说下去。 如此看来,易杭那位能够倾倒七国的梦中情人就是北州冠绝李阀小姐李徽容了。 崔三非淡道:“你们两个无需遮遮掩掩,我什么都知道,见到李徽容能不动心的男人还没有出世,所以……” 崔三非说着看向谢傅,易杭却接过崔三非的话来:“所以不要见她。” 谢傅却豪迈哈哈一笑,心中不以为然,这天下女子谁又比得起初月与端木慈。 就在这时,蒙浩叫了一声:“公子!” 崔三非淡道:“我看见了。” 却是六皇子终于在丙字落子了。 六皇子秦楚桢作为此次王家招亲的有力竞争者,同时他也是继李徽朝之后第二个落子的关键人物,自然吸引在座所有人的目光,就算崔三非想要忽略都不能。 落子虽然一直缓慢,此刻却是完全静了下来。 六皇子终于在丙字布局完毕了吗?目前他所落的位置也是在丙字一二轮的安全位。 而此前一直在丙字与六皇子博弈的是荥阳郑家。 荥阳郑家同样也是九姓十三望之一,郑氏出自姬姓,据说其历史先人可追溯到春秋郑桓公。 易杭不再说话,知道崔三非有事要做了。 文学网 第378章 秦崔之争 崔三非心中冷笑,一二轮安全位就绝对安全吗?叫了一个名字:“苍竖。” 离崔三非不远处的一名男人立即领会,手中铜牌出手,落在丙字第十三纵。 此一子立即引来不少人的目光朝崔三非看来,原本以为这丙字是郑家和六皇子之争,没想到崔家崔三非也想掺和进来。 若是三家在这丙字争夺,那就好看了。 只是这是否是崔三非声东击西,迷惑别人的计谋。 真争假争,关键还是要看崔三非手中的王牌之子。 接下来应该就是六皇子做出回应了,众人朝六皇子看去。 这个浑身透着贵气却瘦弱的男子却从容饮酒,似乎一点都不关心。 崔三非又叫了一个名字,己边又有一块铜牌落在丙字第十纵。 九纵到十二纵是一轮二轮,十三纵到十六纵也是一轮二轮。 崔三非在十纵和十三纵落子,相当于设下两道必经门槛,显然崔三非是来真的,要不然断不会如此布局。 众人朝六皇子看去,还不出手!这九纵到十六纵要是被崔三非布好局,已经亮在棋盘上位于第五纵的六皇子,可就要成为笼中之物了。 六皇子一二轮不管如何安全,就算过了第三轮,还是要面对九纵到十六纵的最终胜出者,而每一字只有一人能够脱颖而出。 就在这时,荥阳郑家却出手了,连落两子,分别是丙字第九纵和第十四纵,分明就是要与崔三非争锋相对。 荥阳郑家这一举动落在旁人眼中也在情理之中,毕竟郑家也是丙字争夺者之一。 可崔三非却冷冷的朝郑成业看去,看不出我在帮你吗?竟反过来阻击我,你不在一纵到八纵落子发力,来九纵到十六纵凑什么热闹。 崔三非当下弃下前面二子,叫了一个名字,手一指:“二!” 铜牌飞出,稳稳的就落在丙字第二纵,刚才落子之人名叫武援,是崔三非手中除蒙浩的第二颗王牌之子。 既然如此,我就让你秦楚桢连第三轮都过不了,同时也向郑成业传递一个信息,我的目标是秦楚桢。 此时丙字一纵到八纵,只剩下第四纵这一目是空的。 六皇子位于第五纵,第四纵也是秦崔之争最为关键的一目,所有人的屏住呼吸,等待这一目是哪一方先落。 殊不知蒙浩与六皇子身边气质孤冷出尘的男人已经蓄势待发,两人目光对视,气劲隔空交击。 谁都不会允许对方在这丙字第四纵落子。 但是六皇子的处境要麻烦一点,刚才与郑家博弈,他已经在第七纵落下一名绝对实力的人用于阻击郑家。 身边有绝对胜过武援的就只有冷棱了,但是冷棱一旦落在第四纵这一目,那就预示着第三轮他自己要面对冷棱。 冷棱到时自然会以重伤为由退出,但是决赛轮呢。 只要崔三非将蒙浩安排在丙字第九纵到十六纵。 秦楚桢在决赛轮面对的对手肯定是蒙浩,面对蒙浩,秦楚桢毫无胜算。 丙字第四纵这一目,秦楚桢是下也不成,不下也不成。 崔三非目光轻轻飘向眉心点上朱砂的男人,还不出手。 不出手,那我就逼你出手,崔三非叫了一个名字:“孟鹤鸣,四!” 话音刚落,崔三非身边一人,手中铜牌出手,朝这关键一目疾飞而去。 空气中骤地又飞出一块铜牌,却并非冷棱出手,只见这块后发铜牌疾追而去。 当的一声,孟鹤鸣的铜牌被击飞,而后发的铜牌却稳稳贴在丙字第四纵这一目。 这一变化出乎所有人意料,没想到还有第三方出手干预。 平定之后有人问道:“孙督领,铜牌掉落地上怎么算?” 孙少昌应道:“自然是淘汰出局。” 崔三非朝郑成业望去,落在第四纵的却是郑成业手中的王牌之子。 郑成业见崔三非朝他望去,举起酒杯,隔空相敬。 崔三非笑了一笑,这大概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罢了,就让你郑成业占这个便宜,举起酒杯向郑成业互敬。 这丙字虽未填满,局势已定,就算秦楚桢身边有绝对王牌冷棱,也毫无作用了。 六皇子秦楚桢面色十分难看,应该有几分懊恼自己优柔寡断,没有当机立断。 就在这时,元岳与朱九春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朝六皇子秦楚桢走去。 想来六皇子秦楚桢注定淘汰出局的命运,手中还有王牌之子,大概是想许于厚利承诺,让秦楚桢助一臂之力。 元岳和朱九春在六皇子跟前碰面,均知对方心思,显得有几分尴尬。 朱九春倒是抬手作了个请的手势之后,转身返回自己的座位。 朱九春回到自己座位,张凌霄道:“陇西八姓与天子秦家一向关系匪浅,只怕不妙。” 朱九春却淡笑:“张兄放心,我有办法说动六皇子。” 陆文麟微笑淡道:“这局势一下子又变得复杂起来,不管如何少一个竞争对手,对我们十分有利。” 崔三非心情大为愉悦,举起酒杯对着谢傅道:“来,谢兄,我敬你一杯。” 谢傅早些时候被六皇子身边那孤冷出尘的男人看了一眼,知道这人厉害。 手暗暗指向冷棱,笑问道:“崔兄,我看你对那人有点忌惮,不知他是什么历来?” 崔三非呷了一口酒水,笑道:“此人确实厉害,乃是道门天宗道尊青华仙真唯一的弟子。” 谢傅疑惑,“青华仙真?道门天宗道尊不是端木慈吗?” 易杭哈哈大笑:“谢兄,看来你对这武道之事还知之不多啊,在道门,青华仙真指的是青华帝君,这也是对道门伟圣崇高的赞誉。” “端木慈三个字是忌讳,道门中人要避讳,有如皇室朝廷国讳,没有人会直接念出来。” 当然背地里骂皇帝的不少,骂端木慈的也有,像谢傅一点武道都没有的时候,就整天把端木慈挂在嘴边骂,但是最好不要当着人前骂,被别人听见。 崔三非笑道:“刚才你们不就念出来吗?” 易杭解释:“谢兄是不知,而我是向谢兄解释。” 谢傅看向眉心处点上朱砂,气质孤冷出尘的男人,端木慈的弟子,那算不算是我师兄呢。 崔三非看见谢傅表情,笑道:“怎么?谢兄羡慕了。” 谢傅笑道:“我羡慕什么?” 崔三非道:“谢兄也不必羡慕,只是记名弟子而已,只传道不授业,” 记名弟子之上随着层次递增,还有入门弟子,入室弟子,嫡传弟子。 在幻境的那几年,谢傅是端木慈手把手严厉教出来的,那是传道又授业 如果抛弃那层夫妻关系不讲,谢傅就是端木慈的嫡传弟子。 有道是师徒相遇那是累世的缘分,投师如投胎,这种福缘却是冷棱永远追求不到的。 文学网 第379章 遗弃之城 接下来的阶段主要是吴中四阀与陇西八姓在戊己庚三字布局博弈,毕竟是出了力就收不回来,就如围棋双方对弈,你一条大龙难道心甘情愿被对方吃掉。 乙丁辛壬四字也稀稀疏疏落下一些铜牌,均是彼此都落下一子,当做退路。 不知不觉已经是中午,名门贵族都有吃三餐的习惯,王家备上精美糕点端了上来,供众宾客充饥。 但显然大部分人的心思都放在巨大棋盘上,就算尿急也憋着,生怕一旦走开,局势大变,哪有什么心思吃东西。 唯独谢傅、崔三非、易杭三人一边吃喝一边有说有笑,好像真的来享受宴会乐趣的。 谢傅不急,易杭不急,已经达到目的的崔三非更是不急,甚至他自己都打算直接淘汰,免得被别人借比武之名刺杀。 一杯水酒之后,崔三非带着几分醉意朗声道:“憋死了,尙功,更衣伺候。” 谢傅听了一头雾水,叫谁伺候你更衣,易杭却哈哈大笑:“三胖子,这不是你的新罗王宫月城,周围的小娘子也不是你的新罗女官,你可不要招人妒忌。” 什么新罗王宫,什么新罗女官,谢傅听着更是疑惑。 易杭解释一句:“三胖子养了一群新罗婢,按照新罗皇宫制度,分别封为女官,伺候他衣食住行。” 谢傅听了恍然大悟,哈哈笑道:“崔兄,你可真是太会玩了。”他早就听说长安贵族骄奢放逸,没想到如斯地步。 每一位槎座的宾客都有一位王家婢女鞍前马后听从吩咐,这名婢女见崔三非站了起来,恭敬问道:“崔公子,有何吩咐?” 崔三非微微咧开脚:“解带伺候。” 婢女一头雾水,解什么带,“崔公子,你说清楚一点。” 谢傅知道内情含笑不语,秀云见状凑近低声问道:“谢公子,崔公子是什么意思?”她身为王家婢女见多识广,居然看不懂,简直不可饶恕。 谢傅笑道:“你不会想知道的。” “说嘛,作为王家婢女若是见识浅薄,会被人耻笑的。” “那我说了。” “说吧。” 谢傅只说了两个字:“把尿。” 秀云一愣,看向崔三非那个架势,恍然大悟,脸唰的就红了,嗔恼的用粉拳狠狠打了谢傅一下:“谢公子~” 秀云打完之后才恍悟自己无礼至极,红脸唰的又变白了,惶恐道:“公子饶恕,小婢无意犯上。”这事传上去可是要挨重罚的。 谢傅淡笑:“无妨无妨,不必介意。” 见谢傅如此宽容大度,秀云心中感激,轻声说道:“多谢公子,小婢真是无意冒犯的。” 谢傅哈哈大笑:“情感真实流露,十分难得,我很喜欢。” 秀云见谢傅一脸笑意,根本不像假意敷衍,轻道:“谢公子~你真好。” 易杭也不管崔三非是假醉还是故意在谢傅面前炫耀,拉了崔三非一把:“清醒一点,这里没有尚攻,我陪你去。” 崔三非晃了下头,哈的一笑:“我习惯了,却是不分场合。” 又装上了。 易杭对着谢傅说了一句:“谢兄,你不尿急吗?” 谢傅直接站了起来。 三名婢女也不出声,准备带三人前往更衣室。 这时崔三非似乎想到什么,招手将蒙浩叫到身边来。 “公子,有何吩咐?” 崔三非在蒙浩耳边低声一番。 三名婢女前面领路将三人带到不远处的一排精舍:“三位公子,里面就是更衣室。” 崔三非见三女在更衣室外静候,问了一句:“没有膝前伺候吗?” 另外两女红脸不出声,秀云小声应道:“没有。” 崔三非哈的一声:“谢兄,有机会到我府上做客,让你尝一尝双姬伺候更衣的滋味。” 又装上了,完全不体谅三位小娘子在场。 谢傅正要走向其中一间更衣室,却被崔三非和易杭两人同时拉住。 “一起尿。” 谢傅一愣,三位婢女已经轻轻咬唇。 易杭嘲笑:“谢兄,你又不是小娘子,害羞什么?” 都是男人也没有什么所谓,谢傅不想拂两人的兴致,哈哈笑着应了下来。 三人一同进入更衣室,崔三非和易杭对觑一眼之后说道:“今日难得遇到谢兄这志同道合的朋友,结拜为兄弟如何?” 谢傅感觉有点突然,易杭却笑道:“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 谢傅对易杭十分欣赏,虽然还不太了解崔三非,但是看两人交好,应是志趣相投,友之友即为我友,当下说道:“既然结拜自然是以长为尊,长幼有序。” 说完报上自己生辰八字,两人看上去要年长于他,他应该当老三吧。 崔三非哈哈大笑:“好一个以长为尊,长幼有序,谢兄你说出我心里话。” 谢傅稍微疑惑,本来如此:“那就请两位报上生辰八字论长幼。” “我的生辰八字在此!” 崔三非说着就撩起衣摆,准备解开腰带。 易杭这时拦住:“三胖子,你那套用在女人身上的耍赖,可不能用在兄弟之间。” 崔三非傲道:“我崔三非会耍赖吗?这老大我当定了。” 易杭冷笑一声,在三胖子脱下裤子的一瞬间,却笑不出来,倒吸一口冷气。 崔三非傲道:“易杭,我妻妾无数,个个爱我如狂,你当我只有这一身肥肉吗?” 易杭苦笑:“这是不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莫要废话,快脱裤子,看看你们谁当老二老三。” 窸窸窣窣更衣声之后,崔三非和易杭两人同时冷呼一声。 崔三非气急败坏:“你是怎么长的?胡扯!” 谢傅笑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越发疯长。” 更衣室外端着水盆静候的三女在外面听着,隐约约约也知道怎么回事,怎么三位堂堂公子却像小孩子一般顽劣,羞红着脸抿嘴偷笑,倒也觉得三位公子和蔼可爱的很。 秀云突然听见谢傅的话,胸口一伏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这是什么虎狼之词,当长头发么,还越发疯长。 一会之后,三人走了出来,在三女端着的水盆净了净手。 秀云蹲了下来,特意为谢傅整理了衣摆,谢傅微笑致谢。 返回宴会的路上,秀云凑近低声问道:“谢公子,你排第几啊?” “你猜。” “老三。” 谢傅摇了摇头。 “老二。” 谢傅还是摇头。 秀云没有再问,过了一会忍不住轻轻问道:“真的吗?” 这时崔三非回头喊了一句:“大哥,走快点,想趁机偷欢吗?” …… 棋局这边,郑成业见崔三非离开,静候一番之后,终于出手在丙字十二纵落子。 在郑成业落子瞬间,身边一人也扔出铜牌,朝丙字最后一目十六纵疾飞而去。 却有一人更快,铜牌稳稳的贴在丙字十六纵。 郑成业见识蒙浩出手,脸色巨变,猛然站起,没想到这崔三非还留了一手,关键时候阴了他一下。 这个时候丙字十六纵已经完全被填满,再无目可落。 众人都想不到蒙浩会出手,因为崔三非还没落子,崔三非把手中王牌之子用了,在其它字组又如何与人竞争。 实在出乎意料,这三胖子是来捣乱的吗? 刚好这时崔三非回来,郑成业怒气冲冲的疾步行去。 “崔三非,你是什么意思?” 崔三非看着怒气冲冲的郑成业,心中冷笑,郑成业,你当我崔三非是头一回出来混,看不出你与秦楚桢在演戏给我看。 嘴上却是装傻笑道:“郑兄,这么生气却是为何?” 郑成业手指巨大棋盘,责问道:“你为何让蒙浩落子丙字十六纵。” “哦,原来郑兄是为这个生气,郑兄你先不要生气,听我解释。” “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与你势不两立。” 崔三非低声道:“秦家乃是虏姓,我们九姓十三望是为一家,我是生怕郑兄你马失前蹄啊。” “你休要说的如此好听,你将蒙浩安插在丙字十六纵,我如何过他那关。” 崔三非安抚道:“我还不是担心郑兄手下高手不敌,所以设下一道保险,依然顺序,到时候第三轮秦楚桢要比郑兄先比试,只要秦楚桢被淘汰,我崔三非以项上人头保证一定让蒙浩退出。” 郑成业顿时无话可说,冷哼一声离开:“最好如此!” 崔三非望去郑成业背影,冷笑一声,想阴我,你还嫩着呢。 三人坐下,谢傅笑道:“这些公子哥的脾气我十分了解,一受到侮辱就生气,一生气就要报复,崔兄小心点。” “大哥何以如此了解?” 谢傅笑道:“因为我经常侮辱他们。” 崔三非傲道:“我也是公子哥,大哥,你倒是侮辱我啊。” 谢傅笑道:“我想不到崔兄竟有如此爱好。” 崔三非笑道:“能够狠狠伤害我自尊心的人还没有出世,大哥能让我爽一下吗?” 易杭插话笑道:“三胖子,刚才在更衣室不就狠狠伤害你的自尊心,让你爽了一下吗?” 崔三非沉声道:“叫二哥。” 易杭立即闭嘴,可恨他横扫六合,并吞八荒,举山河内外,群雄皆匍匐脚下,今日却只能当个老三。 陇西八姓和吴中四阀之争慢慢变得激烈起来,在己字已经最先进入白热化,因为张家张凌霄已经落子己字暴露自己位置。 张凌霄目前位于己字第十四纵,暂时算是一个比较安全的位置,而争夺的关键在己字一纵到第八纵。 见对方落子第五纵,陆家这边奉守道立即落子第六纵争锋相对。 奉守道年过三十善未婚娶,已经踏入三品,算是吴中四阀这边的一名强力高手。 至于为何是陆家落子,却是先前吴中四家已经商量好策略,互助互帮。 让吴中四阀比较烦恼的是,陇西八姓来自关外,所以对陇西八姓的底细并不是很清楚,这田忌赛马之法却不敢乱用。 就在这时从偏远的角落飘来一个铜牌,贴在己字第三纵。 不是来自陇西八姓,也不是来自吴中四阀,众人望去。 却是一个坐在偏僻角落的白衣男子,一身的白,白披白衣,白色腰衿,连头顶结髻的发簪也是白玉。 白衣男子端坐着从容饮酒,这时众人才发现他抵在肩前的剑,剑鞘也是白色的,有如一道挂在肩前的虹芒。 相貌秀丽端雅,泰然从容,公子如玉剑如虹。 这种神俊是气质上的俊,让小娘子荡气回肠,肝颤心跳。 秀云忍不住轻轻呀的一声,朝俊俏非凡的陆文麟看去,心中暗暗作着比较,最后目光轻轻落在谢傅身上,谢公子也不差,我不可花心。 看见白衣男子出手,陇西八姓这边众人面色立有异状。 元岳端酒饮了一杯,这己字不用争了,脱颖九人,遗忘之城理占一额。 吴中四阀这边不是瞎子,陇西八姓众人脸上变化全看在眼里,看陇西八姓的反应是不打算争了。 这名白衣男子是谁,何以让陇西八姓如此忌惮,再看此人身边并无同伴,却是孤身一人。 张凌霄沉声问道:“此人是谁,是何来历?”毕竟与他同字组,却是最为关心。 身边众人面面相觑,竟是无人知晓此人来历,莫不成要先打听一番再做决定不成。 朱九春道:“只怕是个厉害的对手。” 张凌霄当机立断:“韦先生,己字第八纵!” 张家刀王韦散人手中铜牌出手,稳稳贴在己字第八纵。 韦散人年龄已过五十,虽然武道中人容貌显得年轻,但看上去还是略显老成之貌,这会却是特意剃了胡须,脸上施了薄粉,一身公子打扮。 王家招亲又没说年纪大不能参加,又不是张阀一家钻这个漏洞,反正韦散人孤身一人没有妻儿。 韦散人落下铜牌之后,大概不习惯身上衣着,扯了扯身上衣服,又挠了挠脸,举动显得有点诙谐。 这一次他的老脸都丢尽了,如果不是为了公子,宁死不从。 张凌霄神色平淡起来,看了朱九春和陆文麟两人,意思是说,我王牌之子已出,一会若是己字还有人插手,你们两位可要相助。 朱九春道:“张兄放心,我看别人不敢再淌这浑水了。” 易杭这边看着白衣男子,轻轻笑道:“我应该猜出他是谁了?” 崔三非脱口问道:“三弟,是谁?” “我想应该是来自神罚之地,遗弃之城少城主叶惊虹。” 崔三非讶道:“是他!倒是名声响亮,闻名不如见面。” 文学网 第380章 神罚之地 谢傅对神罚之地很感兴趣,难道是端木慈的家,脱口问道:“神罚之地?” 易杭笑道:“极恶极凶,有违自然平衡一概统称为神罚之地,不过这天水地湾却因为某些特殊原因被武道中人称谓神罚之地。” 谢傅立即道:“天水地湾岂不是那天诅兵祸之地。” 据他所知,天水地湾位于渭河上游,座落在陇山西侧,这里南依山丘起伏绵延的长虫梁,北临河水平缓西去的清水河,原本是一处依山旁水,风景秀美之地。 只是不知为何数百年来,一直都是大国之间选择大军决战的地点。 数百年来在天水地湾不知道进行了多少次大战,大战之后往往生灵涂炭,满目苍夷。 当地百姓在大战逃跑迁移之后,最终还是回到这一块风景秀美,土地肥沃的地方生息,只求不要再起兵祸。 崔三非看谢傅表情,笑道:“大哥学识丰富,只是大哥是否知道为何此地屡起兵祸,大国之间甚至选择在此决战。” 谢傅想了想之后应道:“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吧,这里是西域诸国与大东国的中心交叉扼要地带,同时一面是山一面是河,退可以河山御守,进可在广袤平地可驻军冲锋,长挥直进,同时周边环境复杂,陇山高山密林之内居住着不少异族,这些异族脱离于国,以族群而居。” “群山巍峨、丘陵起伏、平原坦荡、戈壁浩瀚、河川蜿蜒、峡谷幽深,总的来说这是一处地理、环境、人文十分复杂的地方。” 崔三非呵呵一笑:“大哥说了这么多,却还是没有说到关键。” 谢傅表情讶异。 这时易杭接话道:“因为天水地湾就是凡人石盛产的地方。” 崔三非点了点头,认可了易杭的说法。 凡人石! 谢傅记得在张凌萝画舫曾遇到这种东西,当时张凌萝解释,凡人石,近之乱人真气,根本无法提起真气。 谢傅恍然大悟:“我明白了。” 武道中人实力逆天,那些普通士兵在武道中人眼里渺小如草芥,可以不夸张的说,一场大战,武道中人完全能够影响左右战局。 而凡人石的存在,让武道中人在那个地方变得有如凡人一般,就算能够强健胜过普通人,也不至于如此逆天,左右战局。 两人均点了点头。 谢傅突然问道:“那文道中人呢?”要知道文道中人的神通也不亚于武道中人,甚至像小天雷灭神真言能够引来雷电神威,武道中人也难以抵抗。 崔三非笑道:“大哥,你算问对了,在那里也似乎有某种东西阻断了文道中人与天地神奥联系。” 谢傅身为文道中人,自然明白其中诀窍,文道是引天地之力,借天地之力施展神威,若是被阻断了与天地神奥联系,也不过凡人一个。 当下笑道:“我看天水地湾不应该叫神罚之地,应该叫做凡人之地。” 崔三非呵呵一笑:“大哥若是如此理解,也可以这么叫,但是对于武道中人来说,这般奇异,不是神罚又是什么。” 谢傅转入正题:“那遗弃之城又是什么地方?” 崔三非道:“叶家安于天水地湾一隅,镇守神罚之地六百年,视神罚之地百姓为子民,当地百姓也视叶家为主。” 易杭插话道:“据说六百年前,七家在神罚之地定居,为了镇压,历经数代人努力建立镇魔城,这段历史颇具神奇色彩由于悠久已经无从考究,但可以确定的是,镇魔城由于经历兵荒马乱,屡屡破败,七家后人有六家弃城而去,只有叶家一直在,独守六百年而不弃。” 谢傅笑道:“这样一个兵祸之地没有人想呆着。” 崔三非道:“但是叶家一直在,一直在!尽管期间有数次受兵戈所致,叶家不得不举族逃避,但最终还是回到遗弃之城,努力重建已经是废墟的遗弃之城。” 易杭道:“这就是为什么叫遗弃之城的原因,所有人已经忘记了它原来的名字。” “对天下人来说,遗弃之城是一个一直被抛弃的地方,但是对叶家来说却一直是一个坚守着的地方。” 谢傅说完对叶惊虹望去,眼里不由多了几分敬意。 易杭笑道:“少城主叶惊虹之所以闻名,并非神罚之地,也并非遗弃之城,而是因为他自己,叶惊虹的事迹太多了,最著名的是他曾一人独闯虎族腹地血洗虎族,以一己之力解救被虎族掳掠的妇孺幼儿。” 谢傅见易杭说得动容,笑道:“那一定很有传奇色彩。” 崔三非解释道:“大哥,你不知道虎族的厉害,这可是一群潜躲在深山密林,极为残暴的野族,他们从一出生就生死看淡,为战而生的亡命之徒,其凶狠残暴丝毫不亚于老虎。” 易杭笑道:“虎族是不杀人就浑身不舒服,他们经常下山洗劫城镇军队,所到之处寸草不生,不留俘虏。” 谢傅道:“崔兄刚才不是说他们掳掠妇孺儿童。” 易杭笑道:“你当他们捉去享受的吗?在虎族眼中女人和幼儿的肉嫩。” 谢傅骇然:“这么一群蛮人怎么能容忍他们继续作恶?” 易寒笑道:“西域数国包括大观国在内,不止一次出动大军要将虎族灭族,最终结局却是全军覆灭,没有一个活着回来,这是陇山一个除不去的毒瘤。” 聊着聊着,崔易两人向谢傅讲述虎族的冷血凶残,从侧面也反映了叶惊虹一人血洗虎族是何等了不起的壮举。 陇西八姓这边,独孤坚望向己字局势,叹息道:“可惜了我下的一招鬼手。” 叶惊虹在己字落子,已经扼杀了他在己字争锋的念头,中原或许不了解叶惊虹的厉害,但在陇西,遗弃之城少城主叶惊虹的名声如雷贯耳。 刚才落子己字第五纵的矮小男子说道:“少主放心,龙竞就算拿下叶惊虹也不在话下。” 这名身材矮小的男子名叫龙竞,有阎君之称,正是独孤坚刚才所说的鬼手。 独孤坚闻言惊讶:“先生当真!” 龙竞傲道:“这一次我会让所有人知道叶惊虹也不过徒有虚名。” 独孤坚见龙竞如此信心满满,心中欢喜,半魔之血面对叶惊虹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好!” 独孤坚手中铜牌在己字十二纵落子,打算与张凌霄争夺己字脱颖名额。 文学网 第381章 庚字之争 离独孤坚不远的元岳见状,不禁朝龙竞看去,听说独孤家有一位身流半魔之血的高手,莫非就是他! 独孤坚此举,吴中四阀较为动容,不由暗暗猜测,这白衣男子与陇西八姓是否是一伙的。 也只能猜测而已,今日这副棋局比真正的围棋之局还要变幻莫测,哪能看得清清楚楚。 现在己字只剩下第九纵这最后一目。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六皇子身边的冷棱出手了,手中铜牌补上了己字最后空缺。 至此己字名额已定。 张凌霄一讶。 朱九春笑道:“张兄不必紧张,我刚才已经说服六皇子助吴中四阀一臂之力。” 易杭浅抿一口酒,笑道:“己字高手云集,是真正的死亡之字。” 崔三非也笑着说了一句:“冷棱还是喜欢找硬的碰,这是刚愎自用还是傲睨无人。” 随着巨大棋盘上的空目越来越少,不少铜牌落在甲字第九纵到十六纵。 不知道是无处可去,还是在打李阀李徽朝的注意。 李徽朝轻轻朝南容引凤看去,就在这时易杭手中铜牌出手,落在甲字第十五纵。 李徽朝问道:“引凤,易杭可信吗?” “可信!” 李徽朝沉声道:“他是徽容的人。” 南容引凤应了一句:“公子,小姐一直希望你能娶到王婉之变得强大一点。” 李徽朝听出南容引凤言外之意,心中十分不悦,是嫌我太弱小了吗? 脸上不动声色,一个女人不好好相夫教子,也敢在男人的世界上争锋,李徽容,总有一天你会为你的野心而后悔。 易杭这一子,可以说是威镇乾坤,李徽朝打了个眼色,随后甲字剩下空目被迅速填满。 只要易杭不心存异心,他绝对能在甲字脱颖而出。 当然易杭如果敢在这一件大事上明从暗犯,那易杭别想再活在这个世上。 尽管如此,李徽朝心中还是隐隐担心,李徽容这女人素来冷酷无情,利益居上,这易杭会不会是她的弃子呢。 乙丁辛壬四字也已经从当做退路逐渐演变成布局博弈。 但焦点还是在戊己庚三字,此三字一直都是吴中四阀与陇西八姓在争夺博弈,如今己字已成定局,那就只剩下戊庚二字。 戊庚二字随着空目越来越少,吴中四阀与陇西八姓明显越加发力。 这时陆家陆文麟终于落子庚字十五纵,将自己的位置亮在棋盘上,此时庚字还剩下三目,落子时机刚好,既是博弈,对手自然不会让你安安稳稳在最后一子安全落子。 陆文麟落子之后,庚字只剩下第四纵、第八纵、第十二纵三目。 这三目也是最为关键的三目,有如围棋的胜负手,而相比第十二纵,第四纵和第八纵更为关键。 此时在这第四纵和第八纵反倒是先落者处于劣势,就如同田忌赛马,你先落子,我再以强弱而定。 一时之间反倒是僵持着,等待对方先落子。 这边已经落子甲字的易杭与谢傅闲聊着:“谢兄,你这次为何而来,凑个热闹吗?” 谢傅笑道:“为某个女人一点生志的鼓励。” 易杭一笑:“做到不可能的事!存在奇迹?” 崔三非哈哈大笑:“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为某人赴死而争的心,这样最能打动小娘子,让小娘子死心塌地。” 易杭不屑道:“三胖子,你那些都是设局哄骗的,谢兄可不是你。” 谢傅看向棋盘,笑道:“既然来了,就尽最大努力争一争,两位有什么好建议?” 两人均望向棋盘,易杭道:“乙字争不得!不可落!” 谢傅望向乙字,稀稀疏疏只看到布局而已,嘴上问道:“易兄,有何高见?” 易杭笑道:“李阀有四奇才、五钟情,四天赋共十三人杰,人才济济,我家公子怎么可能只带南容引凤一人而已,我猜乙字已有王牌之子,谢兄若落在乙字,只怕脱颖无望。” 崔三非望向乙字,问道:“是谁?” 易杭摇头道:“我也不知是谁。” 崔三非好奇道:“你是李家人,你不知?” 易杭道:“四天赋恩诏、赦书、挽歌、摧魂,除了恩诏外,其余三人我都没有见过,也丝毫不清楚他们底细。” 崔三非问道:“老三,你的意思是此三人其中一人已经落子乙字?” 易杭一笑:“以我对我家公子的了解,应该错不了,他这人最喜欢藏私,也喜欢高深莫测出人意外,却不像小姐那般光明正大,以势迫人。” 谢傅道:“既然这乙字下不了,那其它字呢?” 崔三非笑道:“这丙字也不可落。” 两人笑笑等待崔三非说出原因来。 崔三非目光瞥向棋盘丙字:“丙字第七纵是道门玄宗之人,当日此人初选尽管隐瞒实力,还是被我一眼看穿底细。” 易杭笑道:“说来因为张家二小姐的关系,张家与道门玄宗关系最为密切,只是为何刚才不帮张凌霄一把。” 崔三非呵呵一笑:“或许张凌霄不识宝,把人家当做泛泛之辈。” 易杭搭话:“又或许张凌霄虽然知道,却认为刀王韦散人足够厉害了。” 崔三非再次笑道:“又或许是他认为叶惊虹不够厉害。” 易杭笑道:“谁都想脱颖之后能有强手相助,鸡蛋又怎能都装在一个篮子里。” 谢傅看向棋盘,问道:“辛壬二字如何?” 崔三非笑道:“辛壬二字虽然局势未定,但是他们在其它字组失利之后,会更加疯狂争夺辛壬二字,看似平静却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易杭道:“如今能看清楚局势的就只有戊庚二字。”说着看向谢傅:“谢兄四品修为的实力,真是让我头疼啊。” 谢傅笑笑不语,虽过去数月而已,对他来说却是艰难度过数年,他早非吴下阿蒙,将手中铜牌递给易杭。 易杭一讶之后,笑了一笑:“那我就为谢兄选个好位置吧,剩下就看谢兄造化了。” 铜牌飞向一直僵持不动的庚字,落在空目十二纵。 在易杭看来,庚字第四纵和第八纵到时肯定有一番龙争虎斗,如果两败俱伤,谢傅或许有一丝机会。 秀云见了,心中暗忖,谢公子和陆公子在同一字组,到时或许遇上,我应该支持谁呢。 看了看陆文麟,最终目光还是锁定在谢傅身上,我还是支持谢公子吧,谢公子对我这么好,我可不能忘恩负义,心里还偏袒别人。 可其她姐妹到时说我是叛徒可怎么办? 想到这里又有点愁眉苦脸。 易杭这一子相当于在吴中四阀和陇西八家之间落下一颗石子,荡起波澜。 所有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在易杭身上。 有人朗声询问:“孙督令,为什么他可以落子两次!” 易杭朗声笑道:“我替别人落子不可以吗?” 孙督令几无犹豫道:“可以!规矩无禁止皆可!” 孙督令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知道这块铜牌属于谢傅,这一子他无论如何都要保住。 听见易杭是替别人下的,众人倒也立即没有什么异议,心中暗暗想着,这倒可以当做盘外招来用。 对于陇西八姓和吴中四阀来说,第十二纵这一空目被别人填补,还不至于影响局势,无非是一尾杂鱼而已。 关键还是这第四、第八。 南容引凤抬头看看天色,微微皱眉,漫不经心的将手中铜牌扔了出去,贴在庚字第四纵。 李徽朝淡淡看了南容引凤一眼之后收回目光,知道南容引凤是急着回去,所以打破这庚字僵持。 南容引凤的漫不经心,却在吴中四阀和陇西八姓之中荡起巨涛。 一动百动,吴中四阀和陇西八姓众公子还没做出反应决策,已经有两块铜牌出手,同时朝庚字最后一目疾飞。 一块来自陇西八姓,一块来自偏僻角落。 没有预想中的铜牌撞击之声,只见来自陇西八姓的那块铜牌在空中诡异一滞,另外一块铜牌就稳稳贴在这庚字最后一目。 陇西八姓传来啊的一声惊呼,声音充满着难以置信。 陇西八姓之一的宇文明沉声道:“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或许有文道高手搞鬼。” 宇文明顿时恨得牙痒痒的:“卑鄙无耻!” 第四、第八两目几乎在眨眼之间下完。 陆文麟目光轻轻朝衣着朴素的玄衣男子看去,别人都不知道此人身份,他却知道,顾三爷绝对是王牌中的王牌。 在他还没有出世,顾二爷就已经闭关不出,当时顾三爷已经是公认的苏州武道第一人。 此次出关也没有人知道。 朱九春看见陆文麟表情,问道:“陆兄,他是谁?” 陆文麟却没有回答朱九春的问题。 “不管是谁能娶到王家小姐都是天大的殊荣与福分,王小姐为苏州做了那么多,苏州无以为报,唯有用苏州岸芷汀兰、光风霁月余生相伴。” “王小姐饮过苏州的水,吹过苏州的风,如果另嫁他乡,实在令人惋惜,这是文麟的私心。” “说真的,面对王小姐,文麟唯有仰望,岂敢娶之为妻。” 张凌霄朗声道:“陆兄,说的好,把王小姐留在苏州!” 朱九春没有再问,端酒饮了一杯。 文学网 第382章 乾坤已定 易杭看着南容引凤落子庚字,露出苦笑:“谢兄抱歉,我却给了下了一手昏招。” 在他看来,庚字所谓的高手,无人能抵挡南容引凤剑锋之威,刚才他并没说清楚南容引凤的厉害,他单挑南容引凤虽然能做到不败,却需要使出杀手锏与南容引凤搏命。 南容引凤太可怕了,一直以来他都认为像南容引凤这样的高手跟随李徽朝太可惜了,只是他与李徽容都清楚,南容引凤绝对不会背叛李徽朝。 谢傅淡淡一笑:“没有关系,对我来说都一样。” 不知为何,两人均感觉这话很霸气,根本不在乎对手是谁。 接下来就是戊字之争,随着朱九春落子暴露自己位置,一番争夺博弈之后,戊字空目被悉数填满,也算尘埃落定。 朱九春重复看了戊字棋局一眼,这算是吴中四阀下的最好的一字,在段师叔的帮助下,不出太大意外,他应该能从戊字脱颖而出。 至于己庚二字,情况就复杂多了,己字主要看刀王韦散人的表现,本来以刀王韦散人的实力那是横扫六合,只是今日实在是高手云集。 至于庚字主要还是看南容引凤跟那名玄衣男子,此人能够战胜南容引凤吗? 朱九春想到这里不由朝那个不起眼的角落望去,却见这名玄衣男子已经不见踪影。 没看见玄衣男人,倒是看见段师叔冷冷盯着那谢傅看,心中好笑,知道段师叔一直想与谢傅同字组,武道修为高低与脑子好不好一点都没关系。 嘴上低声安抚一番:”段师叔,要杀此人,何须你这高手动手,只要我吩咐一声,他必定死在比试之中。” 宿坤道人沉声道:“不!我要亲自动手。” 朱九春淡道:“那就在场外寻找机会吧。”毕竟此次王阀招亲,做事不可太过于明目张胆。 不出崔三非所料,随着甲丙戊己庚五字尘埃落定,棋盘上剩余空目不多,争夺脱颖名额变得更加激烈。 一直低调来自西域贵族的浓眉少年也终于落子,在辛字暴露自己的位置。 浓眉少年乍一落子,竟立即引起吴中四阀和陇西八姓的共同阻击,对于他们来说,浓眉少年来自西域,岂可让王婉之远嫁异邦,却是想让这浓眉少年一丝机会都没有。 而乙丁两字,陇西八姓从同仇敌忾变成内争。 元岳一直运筹帷幄,等待众人争个你死我活,主力尽出再出手。 显然他错了,现在竞争更加激烈,他完全看不透这一帮对手,在数股势力共弈一字之下,变得云谲波诡,他也根本看不清局势。 这群名阀公子个个都不是吃素的,他自认为聪明,却因为谨慎而变成自作聪明,而失去与他们一较高低的机会。 大家都是聪明人,而往往区分胜负却是那看上去并不重要的性格特征,谨慎小心、胆略过人、优柔果断、当机立断、又或许是顺势而行。 看了看开始争得你死我活的陇西八姓,又看了看平风静水的吴中四阀。 陇西八姓虽然对外一致,显然吴中四阀更加团结。 元岳不相信人没有私心,似乎是什么东西让这原本可以独当一面的名阀,放下骄傲,谦逊合作,彼此信任。 放眼望去,张凌霄、朱九春、陆文麟三人的刚才的表现在伯仲之间。 并不是谁优于另外两人,起到主导作用,让二人臣服。 陇西八姓一盘散沙,凝聚八姓,舍我其谁。 元岳手中铜牌飞出,落子壬字。 元家王牌之子尽处,加入壬字争夺行列。 这盘棋下了差不多四个时辰,直到申时时分,棋盘上九字空目,悉数被填满。 密密麻麻中,每一块铜牌,代表着一个人,共一百四十四人,分为九组,每组十六人。 至于那些犯规的,还没落子的当做淘汰对待。 谢傅突然看见崔三非手中铜牌还拎在手上,讶道:“崔兄,你还未落子!” 崔三非朝秦家郑家两处瞥去:“哎呀,王婉之虽好,我左思右想还是舍不得我家中那九名妻妾。” 他岂会那么傻,把自己亮在棋盘上,成为别人针对的对象。 依他想来,秦郑两家定会安排高手阻击自己,甚至用他崔三非的生命安危来威胁他让蒙浩退出。 每一步他都计算在内,他也绝对不让秦郑两家有任何可以威胁到他的地方。 看着郑成业眼神冰冷,崔三非心中快意非常,他就是喜欢看别人恨得他牙痒痒,却干不掉他的样子。 怎么,我就是来捣乱的,你奈我何。 谢傅好笑道:“儿戏。” 陇西八姓这边沾沾自喜,对这棋局十分满意,依他们计算,陇西八姓在乙丁辛三字脱颖机会极大,壬字就留给元岳吧,毕竟在明面上天下六公子之一元岳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唯独元岳脸色阴沉,并无喜状,在这壬字,他看不透对手,素来运筹帷幄的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轻轻朝来自西域贵族的浓眉少年看去,突然却发觉叶惊虹竟也目光望向这名浓眉少年,心中顿时有极为不好的预感。 或许叶惊虹知道此人底细,要不然为何全场高手,叶惊虹唯独把目光落在这浓眉少年身上。 元岳起身朝叶惊虹槎座走去。 “少城主。” 叶惊虹抬头看了元岳一眼,笑道:“我们认识吗?” 元岳举止颇为恭敬,自报家门:“陇西元王府元岳久闻少城主大名。” 叶惊虹敷衍笑道:“原来是有天下六公子美称的元世子,失敬失敬。” 元岳笑道:“能有幸坐下来与少城主共饮一杯酒水吗?” “请坐。” 几杯水酒化作几句客套之后,元岳笑道:“我听说遗弃之城这两年恰逢天灾人祸,城内百姓衣不蔽体食不饱腹。” 叶惊虹不答。 元岳看向叶惊虹一身洁净白衣,再看他头顶白玉发簪,笑道:“看少城主衣冠秀丽,或是只是谣传。” 叶惊虹淡道:“元世子,凭你的眼光不应该看不出我头顶玉簪是假的。” 元岳呵呵一笑,算是默认,凭他眼力岂能看不出叶惊虹头顶玉簪只不过是一块白石所雕。 叶惊虹道:“叶某素来粗衣鄙服,只是此次来王阀诚心求亲,岂可失去体面。” 说着微笑看向元岳,透露一个信息,谁也挡不住他。 元岳关切一句:“遗弃之城百姓衣不蔽体食不饱腹,可否属实?” 叶惊虹豪饮一杯水酒,面露愧色,淡淡道:“一向如此。” 元岳道:“元某倒愿意尽绵薄之力,暂解遗弃之城百姓饥困。” 早干什么去了,却在这个时候提出想要帮忙,叶惊虹清朗一笑:“元世子,我却帮不了你。” “这个小忙,少城主一定帮的了。” 元岳说着暗暗朝浓眉少年一指:“少城主可知那人底细?” “我不知道他的底细,不过我却见到他杀了十大恶人之一的冥河老祖。” 元岳闻言心中骇然,冥河老祖在十大恶人可是排名第三。 脸上却不漏声色,淡道:“少城主可否帮我杀了此人?” 叶惊虹淡道:“这可不是小忙。” 元岳沉声道:“黄金五百两,粮食三百车!” 叶惊虹清朗一笑:“很诱惑人,叶某也确实需要,只可惜叶某并非杀人谋利之辈,元世子找其他人吧。” 孙少昌看了看巨大棋盘,吩咐仆从当场铺纸,将棋盘上的名字逐一记了下来。 这边朗声说道:“棋局已经下完,比武顺序已定,因为人数众多,特作如下安排。” “甲乙丙三字比试场地设在演武校场举行,丁戊二字比试场地设在离此不远的玲珑巧山,己庚二字定在吟春水榭,辛壬二字比试场地设在演武园西边的绿荫千林。” 因为在场的一百四十四人皆是武道高手,一打起来就惊天动地,所以王家特意分开来,提供宽敞场地。 “比试时间从明日巳时开始,请诸位公子珍惜机会,准时参加,过时不候自动弃权。” 孙少昌将一众事宜交代清楚之后,朗声笑道:“诸位公子想必已经乏了,请回去休息,养精蓄锐。” 一众人陆续离开桃坞。 走出演武园大门口,谢傅、崔三非、易杭三人聚在一起。 易杭邀请道:“谢兄,数月不见,无人能解我酒瘾,趁天色未暗,到我住处豪饮一番可好?” 易杭之盛情,谢傅本不想拒绝,看看天色却道:“我还有点私事,今日畅饮如何?” 易杭哈哈大笑:“莫非谢兄在金陵也识有小娘子在家等候不成。” 易杭笑笑不答,说出来吓死你们,就不吓你们了。 崔三非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大哥,今晚在魅仙楼设宴恭候你。” 谢傅问道:“崔兄,当真?” 崔三非讶道:“那还有假!” “我是说我们三人结拜之事。” 怎么谢傅这话一出,却立即惹来崔三非和易兄两人挥拳捶胸。 崔三非不悦道:“若是不当真,这臊货又要说我耍赖。” 谢傅笑道:“那我今晚准时赴约,以庆我们三人这份结拜之情。” “哈哈,理当如此爽快。” 谢傅疾步返回,不知不觉已近黄昏,春色盎然让这余晖多了几分烟黛。 正要快步走进西边宅院,谢傅突然止步转身,隔巷斜着过去。 只见王婉之一袭女裙盈盈而立站在西边宅院门口,有若芳邻翩若一瞥。 再见她的脸今日却是铅华不染胭脂不沾,寡素的脸在找不到光的檐下有些惨黄黄的。 谢傅似与芳邻打着招呼,隔巷笑问:“你在等什么?” 王婉之微笑道:“天烟烟等落晖,我在等你。” 谢傅闻言心中荡起一股温馨的烂漫,一个人在等你,多么美妙的感觉。 然她并无需等待自己,就好像偶遇,在一瞬间对上了眼,天色时机作美。 “让你久等了。” 王婉之问:“今天还好吗?” 这话就像妻子在问,你今天生意怎么样,可有赚到银两补贴家用,一件两人共同关心的事。 谢傅笑道:“好得不得了。” “那就好。” 王婉之说着转身似要回去,却是止步露给谢傅一个背影。 谢傅笑道:“小娘子凝步不回,心中羞涩,待郎发声。” 谢傅这一番话将王婉之心事直白揭露,谢傅见多识广,王婉之最多只不过情窦渐开,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在谢傅眼中毫无秘密可言。 “我回去了。” 王婉之说着真的迈步。 谢傅笑道:“一起做饭吗?” “好。” 王婉之虽忸怩,本色也典雅大方。 迈步走下门庭,余晖落在她的脸上,顿添几缕红晕。 谢傅突然抬手,你站着不动等一下。 这番正经样子还以为要行什么大礼,谢傅却是迅速窜回西边宅院,好一会儿才咧着脚走了出来。 王婉之心中暗忖,真的假的,真有这么夸张吗? 两人像归家夫妻一同走进西边宅院。 谢傅说道:“今天来不及买菜,有什么做什么好吗?” “好。” “不准挑食。” “好。” “本来答应给你做咸水鸭的,只是来不及买鸭子,明天好吗?” 谢傅话音刚落,祝婶就走了过来:“小姐,按照你的吩咐,鸭子宰好了。” 谢傅恍然大悟,原来王婉之早有准备,侧头看了她一眼。 王婉之神色自若,淡道:“今日就做咸水鸭,我想吃。” 谢傅莞尔,你这一杯水好不容易温起来,又凉了,看来我需要热一下。 习惯是养成的,不是一朝一夕,王婉之却是生性清冷。 当然碰到谢傅这团火,就不知是否能够保持清冷。 “哈哈,那今日就由王大厨主厨,我一旁协助。” “不行,还是你来做吧,我怕……” 那日厨房着火的事,王婉之还一阵后悔。 谢傅笑道:“不用怕,跨过去,你跨不过去,我就背你。” 两人一同进入厨房,厨房内被烧毁的东西都已经重新换上,只有一些地方还残留着火烧痕迹,这就是王家速度。 只要一声令下,有无数的人力物力财力,迅速完成一件事。 两人一起生火,又一起洗菜,王婉之像个跟屁虫,谢傅走到哪里就跟到哪里,却也不自作主张。 时而肩擦着肩腿碰着腿,难免亲密接触,王婉之侧头轻轻瞥他一眼,却见他神色平淡的样子,手脚轻快,动手利索,显然精于此道。 嘴上轻轻问道:“闻到了吗?” 谢傅目光专注手中的菜:“闻到什么?” 文学网 第383章 肤浅 “味道。” “什么味道?” “我身上的味道。” 谢傅闻言有点紧张起来,别来了,他现在大腿很痛,滋味并不好受,说真的,个个都想接近王婉之,他却想远离。 王婉之见他表情鹅鹅一笑:“是不是很难闻?” “我闻闻。” 谢傅说着,脸竟朝王婉之身上一近。 王婉之见他朝自己胸上凑来,措不及防有些紧张,谢傅却只是嗅了一口:“没闻到啊。” 王婉之讶道:“没闻到吗?” 谢傅笑道:“是不是隔着衣服,气味不清晰,或许是藏在裙子下。” 王婉之见他把目光移到自己浅挽及膝的裙摆,挥手打了谢傅一下,恼道:“臭草的味道,没闻到吗?” 谢傅笑道:“还真是有臭草的味道,这就怪了,别的小娘子把自己整的香喷喷的,你却为何把自己整的臭熏熏。” 王婉之解释:“你不是说闻到我身上的气味就会发……” 情字终究没说出来,“所以我就将自己弄臭一点,好受点了吗?” 谢傅哈哈大笑。 王婉之却一本正色道:“有效果吗?” 谢傅看着王婉之天真的模样,笑道:“有效果有效果,难怪我今日看到你一点都不冲动。” 王婉之轻道:“好了,快天黑了。” 厨房里炒菜的声响,沸水下咕噜咕噜的声音,油锅炸开的噼里啪啦,菜板切菜的嘚嘚声…… 很热闹很暖和的声音,听得让人心口都是暖的。 谢傅站在灶台前,他的动作利落,余晖透过窗户映照在他已经汗水斑斑的脸上。 汗水慢慢凝聚成团,然后顺着他认真的脸容滑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王婉之看见他这个样子,很想为他擦汗。 她轻轻的走了过去,脚步声在繁杂的厨房声显得细不可闻。 她掏出了帕丝,就像准备为自己擦汗一般自然。 谢傅突然转身问道:“听清楚什么了?” 王婉之脱口应道:“什么?” 她刚才就像在欣赏一幅画,过于入神而根本不知道谢傅嘴里念着什么。 “这些佐料要先炒香之后……” 谢傅说着扼住,笑笑看她。 王婉之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嘴上应道:“抱歉,我刚才有点走神。” 谢傅问:“为什么而走神?” “额……” 王婉之不知道如何应着,微微侧过身去。 谢傅笑道:“是看见哪家英俊公子而芳心荡漾吗?” 呀!王婉之猛地转身敛容严词:“你别太过分!” 谢傅微笑:“我就喜欢逗你,看你羞愧的样子。” 王婉之倒是淡淡一笑:“别太过分就行。” 谢傅认真问:“过分吗?” 王婉之一本正色道:“有点。” 谢傅道:“那一定是因为我们不够熟。” 也许吧,谢傅对她的戏弄调戏,像小男子的顽皮多一点,并没有太多男人的轻浮。 小男孩天性喜欢欺负小女孩,这当中夹杂着喜欢、疼惜。 当然随着年龄增长,因为男女之别,单纯的东西就变复杂了。 王婉之打心底感觉,跟他在一起很舒适,尽管他经常戏弄她。 或许只是她不习惯,又或许是她放不开。 谢傅见好就收,又忙碌起来。 王婉之慢慢的看着他,就像看着一幅生动的画,看着他将炒香的佐料与鸭肉搅拌在一起,看着他控制火候烧煮…… 就像母亲做咸水鸭的过程一样,一切都那么熟悉,而她依旧是个画外人。 这道菜过程十分复杂,耗时也不短,当看见谢傅将浓浓赤色的汤水浇在这道菜上面,王婉之有种终于的感觉。 谢傅将菜端到王婉之面前,“王小姐,让你久等了,尝一尝吧。” 王婉之嗅了一口,像个小女孩一般笑道:“好香啊。” 谢傅将筷子朝她递了过去,王婉之也不掩饰自己的迫不及待,夹了一块,放在口中品尝。 慢慢的回味着这陌生而又久远的味道,母亲一般温暖温馨的味道。 无声中,王婉之的眼睛竟湿润起来。 当她反应过来,才发现谢傅就在她面前无声微笑看她,有点不好意思之余,笑道:“很好吃。” 谢傅清清楚楚的看见她眼睛湿润,但是有些事,他是不会拿来开玩笑的,淡淡笑道:“王小姐,好吃的话,给赏吗?” “你要赏什么?” 话刚出口,王婉之就后悔了,笑道:“赏你一起品尝。” 谢傅哈哈一笑:“多谢小姐赐赏。” 在屋檐下,摆上一张小方桌,对面摆在两张小矮凳,桌子一盘金陵咸水鸭,旁边一盏灯光柔和的小夜灯,在黑夜中铺开一隅光芒。 祝婶来瞧看了几次,看见两人正在用餐,就心领神会的悄悄离开。 灯光映照王婉之的脸上,惨黄黄的脸似多了几分血色,谢傅心中莫名喜悦。 王婉之突然发现谢傅在看她,望去却是一张温柔而亲切的笑脸,心头一颤,他们不是小男孩小女孩,有些事根本无法单纯。 王婉之假装没有发觉,低着头继续吃着东西,只是动作变得更加缓慢优雅,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氛围,如同花香在绽放弥漫。 王婉之发觉他一个劲的看着自己,也不吃东西了,心中暗忖着,还看! 此刻面对着面,无法躲避也无法忽略。 终于忍不住用那油乎乎变得有如天然嫣红的檀唇,腼腆道:“看够了吧。” 谢傅反问道:“你说呢?” 王婉之轻笑着,带着几分嘲讽道:“我不是美人,你无需说出动人优美的词汇来。” 谢傅再问:“谁说你不是美人?” “我自己说的。” “你自己说的不算。” 王婉之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道:“谢傅,我知道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谢傅问的漫不经心:“哦,你知道?” “如果我不是王婉之,我与燕语站在一起,我宁愿选择燕语。” 谢傅笑道:“肤浅。” 王婉之一讶,只听谢傅笑道:“我两个都要!” “你!”王婉之有点生气了,“你一个都得不到!” 谢傅干脆肘抵桌面,手托下巴笑着看她:“王婉之,在你眼中我就那么肤浅?” “肤浅是相对的,男人爱美色是事实,你认为肤浅就肤浅,你认为不肤浅就不肤浅。” 谢傅鼓掌笑道:“不愧是王婉之,说出来的话令人回味深长。” 王婉之没好气瞥了他一眼。 文学网 第384章 兄弟之情 谢傅道:“我不爱美女,偏偏喜欢像你这般故作清高的女子,你说是肤浅吗?” 想诱她,她岂会上当,王婉之应也不应。 谢傅问:“王婉之,你经常这么冷淡无趣吗?” “抱歉,不能让你称心如意。” 王婉之说着补充一句:“朋友之交,清淡闲语,至于你想的,在其它地方能够满足你。” 谢傅问:“例如呢?” 王婉之淡道:“我想像你这样的花花公子应该熟悉的很。” 谢傅忍不住一笑:“我很正经的好吧。” 王婉之反问:“你说呢?” 谢傅笃定道:“我很正经。” 王婉之一脸不以为然。 谢傅感慨道:“那是因为你是王婉之啊,你根本不了解男人,你所见到的男人都带着伪装的面具。” 王婉之道:“又或许我不是一个美丽的女子。” 谢傅笑道:“你想知道不正经的男人是什么样子的吗?” 王婉之傲道:“不感兴趣!” 说着把注意力放在品尝金陵咸水鸭这道菜上面。 谢傅看着她优雅的慢品细嚼,问道:“你知道这道菜怎么吃才真正好吃吗?” 王婉之倒是立即感兴趣来:“怎么吃才真正好吃?” “我喂你吃。” 谢傅说着夹了块鸭肉,移动到王婉之嘴边。 王婉之涨红着脸,嘴唇却紧紧抿着不肯张开。 “乖~张嘴。” 听着这如同狼诱小羊的语调,王婉之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谢傅哈哈大笑:“这才是不正经的男人,怎么样,对比之后,是不是觉得我斯文有礼?” 王婉之用筷子把他递到自己嘴边的移开拨开。 谢傅突然想到什么,出声道:“糟了!” 王婉之当他又想耍什么把戏,淡道:“什么事?” “差点忘记了,今晚有朋友邀我到魅仙楼去。” 谢傅说着立即起身,“你慢慢吃啊,我先走了。” 王婉之看着他疾步离去的身影,心头竟莫名有点酸涩。 谢傅走后,夜变得静悄悄,一点声色都没有。 不知为何,这咸水鸭吃起来也少了一点味道。 王婉之返回东边宅院,燕语迎上前来,笑道:“小姐,好吃吗?” “什么好吃?” 燕语一笑:“偷吃不知道抹嘴。” 王婉之淡淡一笑:“燕语,明天把裁缝叫过来吧。” “干什么?” “做几身女裙。” 燕语轻轻问道:“小姐,是不是谢傅说了什么刺激你的话?” 王婉之苦笑一声:“我有好胜心了。” 小姐素来是孤独求败,无敌也是寂寞的,难得她又有了好胜心。 …… 叶惊虹沿着秦淮河畔行着,眼前富丽风光眼前掠过,来到金陵,他每晚都会来这里走一走。 他爱慕这富丽繁华,眼前所见越是繁荣,心中越是心酸,浮现起遗弃之城百姓衣不蔽体食不饱腹的场面啊。 天上地狱啊。 来到一处高堂楼宇前,叶惊虹不由止步,朝大门口望了进去,却凝视不进。 他并非自卑,而是囊中羞涩,笑了一笑,正要离开。 “少城主。” 这时身侧却传来一把叫唤,叶惊虹望去,却是一名面容俊朗的男子,衣着虽不算华丽,却也端端庄庄。 然后他诡异的从这名男子身上闻到了油烟的气味。 谢傅自报家门:“在下谢傅,今日在王家宴会见到少城主风采。” 叶惊虹笑道:“抱歉,今日宴会人多过于驳杂,我却没有留意谢兄。” 谢傅道:“在下对少城主名声深以为慕,一同入楼饮几杯水酒如何?” 叶惊虹犹豫之际,谢傅却礼貌的摆了个请的手势。 叶惊虹点了点头。 两人进入这魅仙楼。 叶惊虹虽一身白衣神俊异常,看着这花木扶疏,雕栏缭绕的景象,却像一个来自穷乡僻壤没有见过世面的乡小子。 确实,对比眼前富丽堂皇,遗弃之城已经不止穷乡僻壤可以形容。缱绻 在灯光映照下,秀色迷离,身上女儿香飘来,更是让人心旌摇曳。 谢傅笑道:“我约了人,姓崔。” “哦,是崔公子吧,请随我来。” 丽人前面领路,轻纱之下纤腰扭动,肌理细腻,风雅诱人,若是定力差的,只怕要当场饿虎扑食。 如此美人风景,叶惊虹一路行着,却把注意力放在这炉香袅袅,篆拂瑶窗,珠铂沉沉,帘垂银线。 好似这死物比前方活物更加动人。 丽人领着两人穿过前堂,直接来到后院,又是一番曲折回廊之后,来到一处飞阁凌霄。 此处比起前堂要雅静许多,却是品茶圣地。 相同的是一路灯火通明。 丽人领着二人上了三楼。 这三楼却是四面回廊格局,一面设雅室三间,中间空出一块空阔宽敞场地,旁置箜篌琴筝等乐器,应是平时演艺供客欣赏场所。 “两位公子请随我来。” 丽人一路慢行,不时回头悉心关候,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这般贴心让人有宾至如归之感。 丽人发现叶惊虹把注意力放在雅室上方字匾,笑着介绍道:“这魅仙楼有十二仙阙,分别是鲜衣怒马、灯火阑珊、白衣卿相、翩若惊鸿、浮生若梦、雪泥鸿爪、水木清华、阳春白雪、杏雨梨云、衣香鬓影、江风青柳,竺葵缱绻。” “崔公子在杏雨梨云,马上就到。” 来到杏雨梨云,便听到里面传来嘤嘤喏喏的嫣声笑语,一阵浓浓异香从室内逸出,扑面而来。 崔三非和易杭已经到了,正搂着美姬,尽展公子风流。 丽人不知为何解释一句:“这诸位娘子是崔公子自己带过来的。” 大概不想让谢傅两人误会,这魅仙楼是恣乱之地,可以随意轻薄。 两人闻声朝门口看来,崔三非笑道:“大哥,你来迟了,需罚酒三杯。” 待看见谢傅身边白衣神俊的叶惊虹,却和易杭惊讶的猛然站起。 谢傅解释一句:“我在门口遇见少城主,便邀少城主一同来饮几杯水酒。” 崔三非立即道:“少城主,请入座。” 崔三非素来嚣张狂妄,目中无人,但叶惊虹三字足够赢得他的尊重。 叶惊虹微笑致意。 谢傅简单介绍之后,入座坐下,一番互道仰慕。 叶惊虹看了崔三非身边左搂右抱,只穿抹衣薄裤外披轻纱的两位美姬。 崔三非心领神会,对着离叶惊虹较近的一名美姬道:“尚宫,去给少城主敬酒。” 叶惊虹抬手阻止:“不必,我只是好奇江南之风一向如此吗?” 崔三非哈哈大笑:“少城主莫不成是认为我过于含蓄了。” 说着狠狠在美姬身上狠狠捉了一把,惹得美姬娇呼。 崔三非道:“那就去陪我大哥吧。” 谢傅婉拒道:“不必了,我一身油烟免得弄脏了娘子。” 崔三非突然面色阴冷,五指竟直接掐住美姬细细鹅颈,森然道:“个个都不要你,我养你何用。” 美姬立即窒息,美丽的脸骤变难看,却一句求饶的话都不敢说出来。 谢傅招手道:“来来来,过来。” 崔三非立即转怒为笑,松开手来,笑道:“既然有人要你,那就过去吧。” 美姬被掐得双颊漫布红色,深深呼吸了一口空气之后,才缓了过去,却轻轻咬了下诱人红唇,不知道是不是心有余悸。 谢傅看破不说破。 美姬人朝谢傅身上挨近,端起酒杯:“奴儿尚宫,多谢公子怜惜。”大概意思是说若不是公子出声,我就要一命呜呼。 那边易杭和叶惊虹聊上。 叶惊虹惊讶易杭对遗弃之城历史如此了解,一时倒是畅谈其中。 这边尚宫对谢傅极尽妩媚诱惑,似乎要诱谢傅在她身躯其手,也不知道谢傅酒喝得不够还是见惯人间美色,端正不为所动。 崔三非大概不满意尚宫表现,目光冷冷朝她睨去,尚宫身躯一颤。 谢傅心中好笑,这个崔三非啊。 这时尚宫娇声道:“谢公子,奴家喂了一杯可好?” 谢傅助人为乐,笑道:“来吧。” 却见尚宫是饮了半杯水酒,饮在嘴里,双颊微鼓,半倾倒着身,人依偎在谢傅身上,檀唇就朝他脸上轻轻凑来。 这般魅惑,只怕没有多少个男人受得了。 待离谢傅近些,感受到他男子气息拂腮而来,竟是闭目透着几分羞意。 崔三非正在得意之时,谢傅却一掌心拍着尚宫檀唇上,“有蚊子。” 一个咕溜,尚宫原本饮在嘴里的酒水就咽入喉咙。 崔三非骤然拍桌大怒,完全就像个喜怒无常的暴君,吓得怀中佳人花枝乱颤。 尚宫顿时花容失色,双眸噙着委屈的泪珠,忙不迭的又把剩下半杯水酒饮在口中。 谢傅这话出声道:“老二,李少癫事迹都是疯传,你别当真。” 崔三非却道:“大哥,我不管,今晚你不夜御五女给我看,我誓不罢休。” 谢傅将尚宫搂在怀中,喜怒无常的崔三非瞬间又转怒为笑。 尚宫目光感激的看向谢傅,柔软双手紧紧搂着谢傅,生怕谢傅把她推开,央求着低声道:“谢公子,怜惜我吧,要不然我家崔爷饶不了我。” 谢傅当下端酒亲手喂了尚宫一杯,这种风流之事,他也做的来,在扬州的时候与宝书等关系熟悉的名伶更加过分。 尚宫一双眸子水蒙蒙的看着谢傅,檀唇咬着酒杯,如细流入海般慢慢饮着,妩媚于无声无息中。 文学网 第385章 三非其人 崔三非虎视眈眈,不知道是在盯着尚宫还是在盯着谢傅。 谢傅心中好笑,干脆主动出击,动手轻轻拉了尚宫身上垂到腿上的轻纱。 尚宫身躯抖了一下,脸上表情却欢喜无比。 不过谢傅却是没有轻薄之举,而是看向纱衣上绣着的一枝红花,刚好绣花的位置被酒水打湿,纱贴肌肤,白里透红,有如雨后一枝动人春花。 看见谢傅注意力放在这支绣花上,尚宫表情微讶,就算是崔公子也从来不会把注意力放在这支绣花上。 昂头看见谢傅,“这花……” 谢傅笑道:“逼真美丽。” 谢傅夸奖的是她衣裳上的绣饰,尚宫却感觉如同夸张她的人一般,喜悦询问确认:“谢公子,逼真美丽吗?” 谢傅点了点头,“是,你看,娇艳粉丽,生生而活。” 尚宫欣喜笑道:“多谢公子,人家特意绣了好久,难得公子夸奖,心满意足。” 谢傅讶道:“你自己绣的?” “是啊,公子,你可知道这是什么花?” 谢傅仔细打量花形,说出一个让尚宫感动的花名,“海红花?” “虽然公子说错了,但是尚宫还是很感动。”因为海红花正是新罗国名花。 谢傅笑道:“我孤陋寡闻,那就再大胆猜一猜,可是槿花?” 尚宫见谢傅猜中答案,浑身打颤,激动难名,一下子勾起她的思乡之情:“公子~猜中了。” “公子,你真的猜中了!” 一旁的崔三非见尚宫激动样子,心中讶异,尚宫的演技是越来越好了,对,就应该这样,要不然怎么能将男人压在心底的魔性勾引出来,让我见识到李少癫名声响亮之处。 尚宫轻道:“谢公子,你可知这花寓意?”说着眸子轻轻瞥向谢傅,可不要也说中了,要不然我会感动坏的。 谢傅淡笑:“既是槿花那我也就知道寓意,此花别名无穷花,寓意永远绽放,永不凋零。” 听见谢傅把寓意也说出来,尚宫激动有如万马在心坎儿奔腾而过,他乡遇故知! 尚宫咬着嘴唇,呜咽着问道:“公子是新罗国人吗?” 那双眸子看着谢傅迷离而期待,只可惜谢傅说出了一个让她极为失落空虚的答案,“我是正正统统的大观国人。” 尚宫心房似被一下子抽空一般,变得空荡荡。 谢傅自然也能感受到尚宫的情绪失落,温柔笑道:“天下同为一家,何必以国为界,你在这里住久了,生儿育女,这里岂不是就是你的家,若是思乡,种上几株槿花就是。” 谢傅的话让尚宫心灵得到安慰,心襟也慢慢被暖意重新填满了,点了点头:“只是这大观国找不到槿花。” 谢傅把目光飘向崔三非,这些新罗婢从新罗国远渡而来,活人都能送到,这花又有何难,想来凭着崔三非的本事应该不难做到。 崔三非笑道:“尚宫,你喜欢槿花是吧?我托人带来就是。” 大观国与新罗之间有着人口、珍稀药材等贸易,花木自然也能够远渡而来,只不过花木的价值远远不够以支撑运输成本,当然!若是特殊喜好,弄来也是不难。 尚宫闻言立即喜极而泣:“奴婢多谢谢公子。” 一言之后才恍悟忘了自家主子崔爷,转头抹泪,惶恐道:“多谢崔爷。” 在尚宫忐忑的目光中,崔三非化作一声哈哈大笑,举起酒杯:“大哥,我敬你一杯。” 尚宫不知道是爱极了谢傅,还是在自己主子吩咐下克尽职守,双手轻轻捶打着谢傅大腿,嘴上也换了称呼,柔声道:“爷~舒服吗?” 谢傅低头看向每一下都在控制力道,轻轻捶打的双手,他虽是名门公子,却从来没有享受过属于名门公子的尊荣。 这会心中感慨,这正是属于他身份,却又不曾拥有过。 尚宫看见谢傅表情,轻道:“爷,重了吗?那奴轻一点。” 谢傅却道:“尚宫,多谢。” 对一个奴婢说多谢,尚宫受宠若惊,再看谢公子眼神中流露出来的真挚,心灵又是一颤,灵魂和尊严被高高扶到不曾有过的高度。 莫名泪流。 谢傅讶道:“尚宫,怎么了?” 尚宫眼眸透着绵绵的幽怨和痴痴的委屈,有若心语,轻泣着道:“奴感动坏了,爷,不要再说这种话来刺激我。” 谢傅也不知道这尚宫如何如此敏感,笑道:“好,不说。” 手上帮她抹了眼角泪珠,“你家崔爷对你不好吗?” “不是,崔爷对奴儿很好,衣食无忧,他是全长安最好的主子,奴儿感恩戴德,恨不得以死相报。” 谢傅颇有深意的朝崔三非看去,嘴上淡淡问道:“那你为何动不动就落泪,似受了无尽委屈。” “崔爷给了奴儿身体的安逸,谢爷你刚才那句话却是给奴儿灵魂的尊重,从来没有别人对奴儿这么好,奴儿感动的稀里糊涂。” 谢傅知道这些作为奴婢的新罗婢,菩萨蛮,命运有如何悲伤,几同货物可以让人随便贩卖,而其实在贵族眼中,新罗婢也只不过是一件昂贵的商品而已。 看向崔三非,莫非老二面恶心善。 这是尚宫趴在谢傅耳边低声问道:“谢爷,你喜欢打人吗?” 谢傅一讶之后,哈哈大笑:“我一般不会随便动手打人,不过……我会杀人。” 本以为杀人两字会让这动不动就掉眼泪的女子惊慌失措,怎么尚宫微微笑道:“奴儿除了崔爷,也心甘情愿给爷你打。” 她这些话都是小声说着,生怕被崔三非听见。 崔三非这时鼓掌,“大哥,我是心服口服,你知道我教导尚宫多久才让尚宫忠心为我卖命,你却一下子就夺走她的忠诚,如果你不是我的结拜大哥,今晚我不会让你活着离开。” 谢傅笑道:“老二,我看尚宫并未失去对你的忠诚。”这话颇有袒护意味。 崔三非看向尚宫:“尚宫告诉谢爷,除了我,别人敢打你,你会如何对他!” 尚宫毫不犹豫道:“奴会毫不犹豫杀了他。” “大哥,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谢傅哈哈大笑,不以为然。 “尚宫,浑身是毒,大哥,如果我刚才要杀你,你已经死了,所以不要轻信别人。” 谢傅朝尚宫看去,问道:“真的吗?” 尚宫低下头去,嘴上咬唇轻轻说道:“要不爷打打奴儿,发泄一下怒气吧。” 谢傅知道自己这一巴掌不打,尚宫心疚难解,在她脊背下边啪的打了一下。 “多谢爷惩罚,不疼,爷再打狠一点。” 谢傅对着崔三非笑道:“老二,我这穷乡僻壤来的穷小子玩不过你们这些贵族,够了。” 崔三非朗道:“尚宫,我现在就封你为府内尚美,统管崔府后院。” 两人边喝酒边畅聊着,另外一边尚宫小手轻轻捶打谢傅胳膊肩膀服侍着。 捶着垂着竟不知不觉的趴在谢傅大腿上,像个小绵羊一般睡着了。 崔三非颇有深意道:“大哥,尚宫还是处子之身。” 谢傅笑道:“你要毒死我吗?” 崔三非哈哈大笑。 不知什么时候,叶惊虹和易杭人站窗边,居高临下欣赏着秦淮风景。 易杭问道:“少城主,金陵风光如何?” 叶惊虹感慨道:“艳丽迷人耳目,让人羡慕。” 谢傅望去笑道:“少城主,不知道遗弃之城风光如何?” 叶惊虹回头看向谢傅:“谢兄,你不会想去的。” 谢傅准备起身,身体刚刚一动,趴在他身上的尚宫立即惊醒过来。 谢傅笑道:“你继续睡。” “爷,奴醒了,多谢爷让奴儿甜睡一番。” 谢傅起身走了过去,站在窗口,放眼欣赏秦淮河灯火通明,夜色秀丽,让人恨不得投身其中,融为一物。 三人静静欣赏,这一刻似有默契。 过了一会,崔三非的声音不恰时宜从背后传来:“少城主,你为何而来,难道叶家也想进军中原?” 这话崔三非故意问之,凭叶家独守遗弃之城六百年的决心,叶家绝对不会抛弃遗弃之城。 然遗弃之城如今格局,难保叶惊虹没有进军中原,掠夺中原富饶,反哺遗弃之城的私心。 叶惊虹哈哈大笑:“崔兄,我没有如此大的野心,叶某也不会做蚍蜉撼树的愚举,我为国士无双之名而来。” 崔三非笑道:“哦,闻名生慕。” 叶惊虹道:“我为独贤的无私伟大而来,遗弃之城需要一位像王小姐这样的主母,重振百姓信心,重塑遗弃之城辉煌。” 说着手朝窗外一指:“便如这眼前盛景一般,衣食无忧,欢歌载舞。” 三人均能从叶惊虹身上流露出来的决心,就像一座大山挡在他们面前。 叶惊虹微微一笑:“他日试场相遇,叶某不会手下留情,三位今日盛情相邀,另作他报,告辞了!” 说完,人跃出窗口,化作一道白虹消失在夜幕下。 安寂一会之后,易杭开口道:“令人敬重,我都想帮他一把。” 三人重新坐下,边饮着酒,易杭将遗弃之城如今困境娓娓道来。 原来遗弃之城正在慢慢走向消亡,已经到了生死频临之际。 文学网 第386章 争风吃醋 原来遗弃之城正在慢慢走向消亡,已经到了生死频临之际。 虽然天水地湾虽然一直频起兵祸,干旱、动荡等天灾人祸中度过,却一直顽强不死,这一次却真正遭受灭顶之灾。 天水地湾周围荒漠,而天水地湾却中间唯一的一片绿洲,渭河就是天水地湾土地肥沃之源,这也是这一片绿洲繁衍生息的基础。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西域诸国开始在渭河上游沿段修筑堤坝引流用于蓄水,流经天水地湾的渭河河水越来越少,干旱季节天水地湾甚至没有一点淡水可用。 水是生命之源,如果没有足够的水浇灌滋养天水地湾这片土地,可以想象,无需多久,天水地湾也会成为荒漠的一部分。 这是一个生与死的问题啊。 易杭把情况说完之后,笑道:“我想叶惊虹此次而来,是想凭借王婉之天纵之才解决遗弃之城困境,毕竟王婉之在苏州的丰功伟绩,世人有目共睹。” 崔三非淡淡一笑:“最简单的方法却是挥师西上。” 易杭笑道:“这是最简单的方法却是最困难的方法,一个小小的遗弃之城如何能对抗一个强大的国家。” 两人看向谢傅:“大哥,你有什么看法?” 谢傅笑道:“方法是有,就怕叶惊虹不愿意做。” “什么办法?” “放弃天水地湾,举城迁移。” 两人莞尔一笑,叶家也是愿意这么做,也不会独守遗弃之城六百年。 这时室外传来一阵嫣歌燕舞之声。 三人望去,却是在宽大的演艺场地,有十二名歌姬在乐音下翩翩起舞。 挥手踢足,扭腰展首,辅以丝光幻彩的霓裳纱衣,飘逸的线条恰到好处的勾勒出女子高挑婀娜的腰腿脊股,在温暖的灯光下慢慢融化,阐释了凤与骚是怎么完美的组合。 崔三非笑道:“这是魅影楼十二仙姬。” 易杭笑道:“等她们舞毕,招来陪陪。” 崔三非对着谢傅笑道:“大哥,今晚你七我五如何?” 易杭问道:“那我呢?” “老三,你等明晚。” 易杭哈哈大笑:“只怕崔二你今晚也争不到十二。” 却是这十二雅室均是有客,这时众人走出雅室外,倚栏赏舞。 李徽朝、六皇子、吴中四阀、陇西八姓、荥阳郑家…… 隔着交目对视,却与今日曲水流觞差不多,只不过换个场景。 谢傅心中好笑,莫非在场上龙争虎斗,在这场下还要争风吃醋不成。 崔三非招手,静候在雅室外的丽人立即款步走来,正是刚才那名领路的丽人。 “崔公子有何吩咐?” 崔三非故意朗声道:“一会等这些小娘子跳完,统统叫到我雅室闲叙。” 丽人闻言心惊,好大的胃口啊,魅影楼十二仙姬平时可不随意露面,楼主知道今日有一些大人物光临魅影楼,特让十二仙姬献舞一曲,以尽地主之谊。 这崔公子竟想十二人独吞。 “这……” 丽人立即面露为难之色。 崔三非笑道:“我知道这诸位仙姬都有催魂拔血之能,经仙姬临幸一晚,非死即残。” 丽人掩嘴一笑,这是魅影楼隐秘,外人不知,看来这位崔公子知道不少,嘴上笑道:“公子既然得知内情,怎么如此贪心?” 崔三非笑道:“你放心,我们三人皆非凡辈。” 丽人又是一笑:“个个都这么说,谁又不是横着拖出来,便是一位,奴家都要替公子担心。” 崔三非嗯的一声,脸上阴沉:“死不死是我的事,你照做就是。” 这时郑成业故意发话:“一会请一位仙姬到阳春白雪雅谈。” 分明就是针对崔三非统统之言,却也没有像崔三望那般嚣张跋扈,想要一人独占。 作为九姓十三望之一,走到那里不是为首为尊,只是今日场景却是天下名阀公子尽聚。 幸好楼主早知必有一番争风吃醋,早作安排,丽人说道:“崔公子,你也莫要再争了,楼主早有吩咐,十二雅室均是一位仙姬作伴。” 崔三非朗声道:“我就是统统要,若不能如愿,我就把这魅影楼给砸了。” 谢傅朝易杭笑问道:“他平时都这样吗?” 易杭笑道:“差不多吧,不过呢三胖子一肚子坏水,又卑鄙无耻,不过呢,肯拉下脸皮的斗不过他,斗得过他的,又自恃身份不愿意拉下脸皮跟他计较。” 丽人听了一笑:“公子尽管砸吧,公子既然知道魅影楼隐秘,自然应该清楚魅影楼是什么地方。” 崔三非哦的一声,“那我先砸你。” 说着竟骤然将丽人高高举起,朝楼下直接扔了下去。 谢傅吃惊之际,这丽人人在空中,竟是几个轻踏,优雅落地。 崔三非哈哈大笑:“好玩吗?” 丽人原本脸色阴沉,旋即却嫣然一笑:“崔公子真贪玩,小心玩过火了。” 谢傅扶额,“我怎么有点交友不慎,惹祸上身的感觉。” 对于崔三非的嚣张跋扈,其它公子自然不悦,不过却不愿意插手,惹上争风吃醋的名声。 这事自有魅影楼处理。 十二仙姬舞毕,李徽朝率先回到雅室去。 紧接着是六皇子、吴中四阀、陇西八姓。 他们自然并非怕了崔三非,而是给这魅影楼一点面子,要不然随时可以与崔三非大打出手,拆了这魅影楼。 唯独郑成业在站在栏前与崔三非争锋相对。 今日在王家宴会上,明眼人都看出他与崔三非之间的争斗。 此时在这魅影楼,别人可以不争,他却必须争,要不然在诸多名阀公子面前,他荥阳郑家颜面无存。 崔三非隔空对话:“郑兄,其它公子都有心谦让,难道你不肯谦让?” 郑成业直呼其名:“崔三非,我凭什么让你。” 崔三非淡笑:“那我就让郑兄肯让为止,郑兄,你到窗外看一下。” 郑成业笑道:“崔三非,你也到窗外看一下。” 崔三非却道:“不用看了,都被我扔到河里喂鱼了。” 郑成业一讶,转身回到雅室去,紧接着朗声呼喊一个名字:“宗锐!” 一道人影不知道从何处窜出。 崔三非无需呼唤,蒙浩骤然出现,立于崔三非身前。 在这魅影楼内,这等级别高手对决,只怕魅影楼难逃被拆命运。 崔三非转身笑道:“大哥,这歌舞看完,请你看武戏。” 这时一道隔空袅袅仙音飘来:“崔公子,我来代替十二仙姬作陪可好。” 易杭恍然大悟,原来崔三非是为了引出最尊贵的那支花,这只老狐狸。 听到这股仙音,其它雅室的人均悉数走出。 文学网 第387章 结义厚礼 来人一袭绫罗纱披,随着款步而来带起了飘逸风流的线条,七尺长的红色长帛披搭肩上,旋绕于双臂,妖娆生媚。 高绾的青丝下是一张杏脸桃腮,肌肤雪白莹玉,生动宛然。 女子来到崔三非面前止步,空气在这一刻凝静,唯有清晰可辨的清香在空气中弥漫。 这是馥郁猩甜的味道,美妙的让人忍不住拥抱,正如月光流泻,轻烟缭绕,臊入骨髓在这一刻如此贴切传神。 纵横欢场,见惯美女的易杭不似崔三非那般给女人分类,火辣妖娆、百媚千娇、清纯妩媚等等都不足以囊括世间女子。 光凭表象永远无法理解什么梅兰菊竹,各擅胜场。 不过像眼前这集大成的妖孽,闲杂人等见了也只能望洋兴叹,要想一亲芳泽,不但需要实力,更要有勇略和运气。 女子婉音笑道:“我来代替十二仙姬可好?” 崔三非定神,心中暗骂,妈的,这无上媚术好厉害,连老子都着了道。 嘴上哈哈大笑:“当然可以,楼主一人能抵十人,里面请。” 魅影目光淡淡扫了眼前三人一眼,目光最后落在谢傅身上。 谢傅微笑致意,这名红衣女子正是当日在吟春水榭与他交手的女子。 只不过当日是艳,今日却是骚,当骚到极致,那就是另外一番春天的味道,让人赏心悦目。 春意如何,让人浑身生机勃勃,充满兴致。 易杭看见谢傅表情,讶道:“谢兄,你认识?” 要知道这影仙楼楼主神龙见首不见尾,要不然三胖子也不会费些功夫诱她出来。 谢傅一笑:“如果人家认识我,我也应该认识人家。” 在魅影出声之后,众人惊艳一番之后,回归心神,只感觉这十二仙姬与楼主相比,不过蒲柳之姿。 很多事情都不能拿来对比,一比就比下去了。 魅影走进杏雨梨云,崔三非破有深意看向众公子,我这么搞你们,如此抢了你们风头,都不生气吗? 众公子心里当然不爽,但是他们在人前自恃身份惯了,习惯背后下黑手,而且也不会像崔三非这么无耻不要脸。 郑成业在影仙楼外着了崔三非的道,吃了大亏,正在气头上,可受不了,冷声道:“崔三非,不是要打吗?这么快就怂了。” 谢傅感觉自己作为结拜兄长,不能任崔三非继续胡闹下去,或许崔三非平时嚣张跋扈惯了,不过今日面对都是家世丝毫不亚于他的人物。 轻劝一句:“老二,见好就收。” 崔三非笑道:“大哥不要慌,优势还在我们这边,武戏看不成,兄弟请你看文戏。” 崔三非说罢扭头看向郑成业,笑道:“奸其女,忍!刨其坟,忍!夺其屋,忍!此等贱民,何足惧哉!” “崔三非,你……你……你……” 郑成业当场气的怒气攻心,直接晕倒下去。 谢傅知道这是荥阳郑家三百多年前的一段黑历史,这是郑家之辱,也是整个中原望族之辱。 尽管三百多年来,郑家努力去洗白这段耻辱史,但是这耻辱已经像烙印一样深深刻在郑家身上,永远无法磨灭。 所以当做错一件事,却往往能造就无法挽回的巨大影响。 这是荥阳郑家的忌讳,崔三非直接说出来,郑成业如何能不气,气疯了,气晕了。 崔三非颇有深意的看向六皇子,我当你面扇你狗,你都受得了? 这么搞,谁都受不了。 六皇子秦楚桢沉声道:“崔三非!” 直呼其名充满着我今日要在这里干掉你的浓烈意味。 崔三非突然像怕了六皇子一般,忙道:“我错了我错了,我给郑兄道歉还不行吗?六皇子,十二仙姬我也不要了,全给你。” 崔三非突然认怂,秦楚桢倒反而发作不得。 不少人这时反而把目光落在六皇子身上,哦,原来秦楚桢与郑成业是一伙的,藏得倒是挺深的。 李徽朝眼神看得更深,甚至已经流露出几分锐利。 陆文麟颇有深意道:“家父常教诲我吃亏是福,这位崔公子迟早要玩火自焚。” “郑兄——郑兄——对不住了,兄弟刚才口无择言,你别往心里去。” 说得如此云淡风轻,能不枉心里去吗?你都往他心口扎刀子。 郑成业这会若不是气晕过去,定要跳起来破口大骂。 不管如何,事情消停下来,众公子陆续返回雅室。 谢傅对着崔三非低声笑道:“你这根搅屎棍。” 崔三非淡然一笑:“无风不起浪。” 易杭破有深意笑道:“老二,莫不成这就是你送给大哥的结义厚礼。” 崔三非哈哈大笑,指着易杭,“瞒不过你这臊货。” 两人似乎知道内情,反倒是谢傅一头雾水。 原来今日在更衣室结拜为兄弟之后,谢傅为表诚恳向两人说起了自己的家门来历。 崔三非听了之后,心中已经准备拿自己给谢傅垫脚,托谢傅抬高一截,这就是他送给谢傅的结义厚礼,可不单单请谢傅来喝酒玩女人。 崔三非已经在名阀这个圈子淫浸多年,以前籍籍无名可以不争无争,进入这个圈子却非争不可。 他刚才种种举动是在为自己立威,也是给谢傅立名。 极为嚣张与极为谦逊,两种极大反差,只怕那些善于琢磨人心的名阀公子,心里会好好琢磨一番。 三人进入杏雨梨云,影仙楼楼主魅影已经安然就坐,因为她的存在,雅室内弥漫着一股春天腥的气息。 坐下,崔三非和易杭口水都快要答答的流,妖姬啊,仙姬什么都不要,就是要妖姬,就是要摸得着,享的了的妖姬。 两人用目光热情与嘴角邪邪的笑来突破初见的生疏。 跃跃欲试、撩动躁动、体温升高通过空气传递。 魅影假装不经意在避开,在避开的一瞬间却露出了心照不宣的媚笑。 这个媚笑让两人心中一阵激动,媚笑他们见得多了,妙在妙在心照不宣的眼神。 崔三非开口道:“不知道楼主如何称呼啊?” “奴家魅影。” 易杭道:“魅影,好名字啊,魅得很啊。” 崔三非接话道:“楼主,都怨你。” “怨我什么?” “你是魅的把我火气都给撩起来了。” 魅影咯咯一笑:“那就饮杯水酒凉一凉咯。” 崔三非问:“楼主不给倒吗?” 文学网 第388章 软硬兼施 “崔公子有手,如果没了手,我自然给公子倒。” 崔三非听出她话中的嘲讽威胁意味,哈的一笑:“又魅又泼辣,我喜欢。” 易杭见缝插针道:“楼主,我听说影仙楼诸位仙姬都有催魂拔血之能,经仙姬临幸一晚,非死即残,一夜过去,无不抬着出去,是真是假?” 魅影娇笑:“易公子自己试一试不就知道咯。” 易杭道:“我倒是想试,不过诸位仙姬已经有伴。”说着看向魅影,问道:“不知道楼主,技艺如何?” 未等魅影应话,崔三非立即道:“哪还用说,楼主自然技艺无双,以一抵十,经她临幸一晚,定十死无生。” 崔三非说着,举止十分恭敬,“楼主,崔某虽然不才,自认也是攻城略地的勇猛之辈,我们兄弟两人今晚想要领教领教。” 魅影美眸顾盼一笑:“是吗?” 崔三非傲道:“既已言出,何惧之有!” 易杭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不对啊,老二,你把大哥给忘了,应该是三人。” “我说的正是我与大哥两人。” 易杭脱口道:“那我呢?”说着连忙补充道:“今晚若没有我帮忙,只怕胜不过她,兄弟三人联手如何?” 两人当着魅影的面,商量着如何擀她。 魅影这时把目光移动到笑容温和笃定的谢傅身上,问道:“你呢?” 谢傅笑道:“我是长兄,理应谦让才是,若我那两位兄弟不济,我再顶上。” 魅影咯咯娇笑:“原来你们打算车轮战啊,想要撇清以多欺少的罪名吗?” 易杭说道:“大哥,莫要轻敌,被她逐个击破。” 易杭真是禽兽。 “一起来吧。” 魅影声音婉柔,好似撒娇责怨。 崔三非和易杭倒吸一口冷气,连谢傅也微微动容,轻声道:“楼主,三思而后行啊。” 崔三非和易杭可不是闹着玩的,说句不夸张的,人中蛟龙,群凤闻风丧胆。 魅影给了谢傅一个温柔的眼神,笑道:“你是关心我还是担心我?” 谢傅笑道:“我是担心你。” 魅影颇有深意的看着谢傅的眼神,她能轻而易举的解读男人投来的目光,那些是贪婪的,那些是爱慕,那些又是猥琐直接的。 至于她自己也能随心所欲的运用任何技巧,要优雅端庄矜持便优雅端庄矜持,要风骚妩媚便风骚妩媚。 她也见惯了性情温厚、学识广博、懂情趣又知进退,很懂得讨女人喜欢的男人,就像眼前这一位。 心中冷笑,你以为我看不透你吗?你以为你特别吗?伪君子,在我眼中你连他们两个都不如。 崔三非生怕谢傅把他好不容易酝酿起来的暧昧气氛给搞砸了,朗声道:“楼主霸气,我先脱为敬!” 说着站起,开始脱衣。 几名一旁候着的婢女本能的就要上前帮忙宽衣,却被崔三非一把推开,“滚开,不要辱没了我对楼主的这份敬意。” 崔三非当下就真的脱得身上只剩下一条长裤,满身肥肉暴露无疑。 魅影扑哧一笑:“真像一头猪。”还未笑罢,又掩嘴咯笑:“不过很可爱。” 崔三非一点都不生气,讪讪笑道:“楼主,大概还没有被猪压过吧。” 魅影纤指抵住下巴,若有所思道:“还真没有过哩,不过公猪不是应该跟母猪吗?” 崔三非给了魅影一个坏笑:“我会让你成为母猪。” 这番言语简直不堪入目,谢傅想来,只怕一般小娘子早已害羞败走,这楼主却能安坐调笑。 魅影看向谢傅和易杭,笑问:“你们两位呢?” 易杭嘿嘿一笑:“我才不会这么傻让你看笑话,你先脱。” 魅影哼的一声,“无心。” 易杭又道:“无心,那我来帮楼主脱,有心了吧。” 崔三非见魅影迟迟不动,颇有不悦道:“楼主,不爽快了不是,我们剖心赤诚表达对你的爱慕,你却整这么多弯弯肠子,有句话不是这么说……” 突然语顿扭头看向易杭,问道:“老三,有句话怎么说的?” 易杭应道:“爱慕一个娘子,上了她才是真正的爱慕,让她在床上如登仙境才是对她美丽最大的敬意。” 崔三非给了易杭一个还是你懂我的表情。 魅影美眸顾盼一笑,略带顽皮的口吻道:“那——好吧。” 两人异口同声道:“那请楼主宽衣为诚吧!” “慢着,我想问一句三位付的起酬金吗?” 崔三非一副财大气粗的口吻道:“楼主放心,当然不能白干,酬金多少,楼主但说无妨。” 斯文装不下去了。 魅影衣袖一挥,易杭身上佩剑突然出鞘掉落桌面,对着崔三非笑盈盈道:“崔公子,我要你身上五十斤肥肉,你给的起吗?” 易杭看向崔三非,笑道:“有多没少。” 崔三非脸色阴沉,“楼主,你要是这么说就没意思了。” 魅影咯咯笑道:“给不起啊,给不起就没得玩咯。” 崔三非兴致大减,悻悻说道:“楼主,你这个人真无趣。” 魅影起身:“三位公子,失陪了。” 易杭却突然将魅影拦住:“楼主,我给的起!”说着将剑递给魅影,冷冷笑道:“我的一双腿应该不止五十斤吧。” 魅影轻笑:“我是看人定酬,你却不同。” “哦,不知道楼主要从我身上拿什么酬劳?” “你的项上人头!” 说罢,剑锋朝易杭脑袋削去。 几缕发丝从身上飘落,易杭暗呼好险,幸亏他躲得快,要不脑袋就没有。 崔三非见机发作:“好啊!我有心有意来影仙楼捧场,你这个贱婊子却持剑逞凶,视我崔三非如无物,来人啊。” “来人啊!” 蒙浩立即出现在门口,却凝伫不动,习惯了自家公子的装腔作势。 谢傅心中好笑,莫非要让他来当这个好人不成,这一招骗骗小娘子还行,对她这个女子怎么会有效果。 当下站了起来,笑道:“好了,你们两个把人家吓到了。” 行到魅影跟前,笑道:“楼主,他们跟你开玩笑的,没吓到你吧。” 魅影颇有委屈:“哼,你们三个欺负我一个柔弱女子。” 无论是嘴角轻勾的挑衅,还是美眸微眯的嘲弄,抑或眸光深处惹动男人同情心的一抹悲凉,魅影都能做到得心应手。 “你们一开始就对我不怀好意,我假意应付,你们还咄咄逼人。” 这话好似委屈剖心,一下子就让她站在正义的位置上,而眼前三位禽兽不如。 崔三非和易杭笑笑,显然是骗人的鬼话,谁不知道影仙楼的背景,但是骗人的鬼话有的时候也有杀伤力,毕竟任何事都讲究一个师出有名。 行事要过分,也要过分的有理有据。 真真正正讲道理的是傻瓜,但曲理却是必要的。 谢傅笑道:“楼主,我们三个确实想爱你,你要不愿意,我们也不强迫你,来,重新坐下,把刚才的嫌隙给说清楚,就没事了。” 易杭笑道:“楼主,还不是为了表达对你真正的爱慕。” 崔三非一边穿上衣服一边呵呵笑道:“先当朋友——先当朋友——崔某孟浪把楼主给吓坏了。” 魅影坐下,谢傅立即端酒:“我替刚才两位兄弟向楼主赔不是。” 魅影心中暗骂,死伪君子~ 嘴上应道:“公子客气了。”手上端起自己酒杯,饮下水酒。 谢傅突然盯着魅影的手,呀的一声。 魅影心中冷笑,轮到你了吗?那我就看你有几分本事。看向自己的手,嘴上讶道:“怎么了?” 谢傅嘴唇抿着,唔的一声,却没有说话,露出一副耐人寻味的表情。 魅影虽心中不急,嘴上却是追问:“怎么了?快说,急死人了。” 谢傅道:“我有良言相赠,不过要先请楼主将手伸过来让我瞧一瞧。” “哦,公子还会相术?” “略懂一二。” “可我不信这些。” “楼主不可不信,恕我得罪,楼主的出身并不好。” 魅影道:“你怎么会知道。” 谢傅摆了给请伸手的手势,魅影把手伸了过去。 崔三非和易杭一讶,这么简单,你们两个演的吧。 谢傅轻轻搭在魅影手上,却一本正色的看向魅影脸容。 魅影看向他一脸正经,心中暗忖,我要不要施展魅术呢,终究打消这个念头,且看他能编出些什么来。 谢傅一脸老学究的表情,正经都不能再正经道:“楼主面带桃花,走路迎风带柳,性格复杂,你现在的运气一定很差。” 崔三非两人一笑,这不明摆的面带桃花,走路迎风带柳,臊的不能再臊了。 魅影配合着谢傅,淡笑道:“那有什么办法补救吗?” 谢傅低头看向魅影雪白手心:“奇怪了。” “有什么奇怪的,你别说话说一半留一半,急死人了。” 谢傅道:“看你的相格应该是破败无成的格局,不过再看凤目修长,鼻子有势有肉,而且印堂之间却隐隐然有一份贵气。” 有哪个算命的不是这么说,魅影淡淡道:“接着呢?” “你的相应该是王女之相。” 魅影心头一颤,崔三非和易杭却忍不住笑了起来,太蹩脚了。 魅影不知道是不是有所忌惮,把手缩了回去,嘴上笑道:“胡说八道,我不信你了。” 谢傅手上掐了掐指:“我再算算你的生辰八字。” 一会之后把魅影的生辰八字说了出来。 魅影听完之后,竟猛然站起,冷声问道:“你是谁?” 崔三非和易杭见魅影举动,均是一讶。 谢傅微微一笑:“信了吧,还要不要再看。” 魅影微笑:“看,不要到我房内慢慢看。” 谢傅笑道:“为什么要到你房内看,这里就可看。” 魅影笑道:“公子你要是看中了,就当做今晚欢好酬金。” 谢傅微笑不答。 魅影娇笑道:“怎么?怕了,怕我吃了你吗?” 文学网 第389章 还是得靠我 易杭这时插话:“这么简单,其实我也会看相。” 魅影脸容骤然冷若冰霜:“你滚一边去。” 易杭永远都是一副笑容满面,云淡风轻的表情。 崔三非冷冷道:“我喜欢女人翻脸,这样我就可以毫无保留。” 魅影美眸微眯向上倾斜,透着嘲弄,“是吗?你知道我多么想宰了你这头讨厌的猪,哎呀,一身肥肉,你知道人家心里不知道吐了多少回,恶心死了。” 说完之后,花枝乱颤的娇笑起来。 “贱人,就算有王家在背后给你撑腰,也救不了你。” “肥猪,一会奴家找十几只公猪好好满足你,可好?” 魅影说的信誓旦旦,就好像真的会成为现实一样。 谢傅插了句话:“楼主!” 魅影目光瞥去谢傅,嘴角微翘,“你放心,你也有份,就让奴家亲自好好疼你。” 谢傅笑道:“走吧,到你房里去看相。” 崔三非立即脱口道:“大哥!这个女人厉害的很,可不是闹着玩的。” 若是把魅影楼楼主当做一般的风月女子,那可就太天真了,有他和易杭在场,镇的住,若是谢傅独自一人前往岂不羊入虎口。 “放心。” 谢傅淡淡说了一句,率先走出雅室,然后魅影才慢慢跟了上去。 谢傅走后,易杭问道:“老二,怎么办?” 崔三非淡淡道:“我已经提醒他了,可他把我的话当放屁。”说着微微扶着下巴,神情认真思索起来。 此刻却像个老谋深算的人,身上完全看不到一点嚣张跋扈的纨绔模样。 易杭突然呼道:“不好,无迹酥脉!” 崔三非一惊:“难怪刚才那婆娘皮敢如此嚣张。” 话音刚才,雅室内突然触发机关,两人脚下一空,身体下坠。 谢傅这边跟随魅影的步伐,从容雅步。 在这古怪的气氛中,谢傅开口说道第一句话却是:“楼主,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但我无法保证人人都是君子。” 魅影止步,侧头看了谢傅一眼,笑道:“这么说你是君子咯。” “半个吧,能做到有所不为却不能做到有所为。” 谢傅见魅影凝望自己,笑道:“我那两位兄弟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男女之间,讲究个两厢情愿,对于强来,说实话他感到不齿。 魅影笑道:“哦,这么说你跟我出来是为了保护我咯。” 谢傅笑笑不答。 “那就多谢了,谢公子真是个伪君子。” 魅影说着咯咯娇笑起来:“不过比起伪君子,我更喜欢真小人。” 谢傅哈哈一笑,岔开话题:“楼主,今晚酒水多少银子?” 魅影淡道:“崔公子会付的。” “不!我请客。” 魅影淡道:“一百两!” 谢傅听到这个天价,吓了一跳,笑道:“楼主是不是算错了,我们可没有请仙姬作陪。” “仙姬酬金也是一百两,不过是黄金。” 谢傅笑道:“倒是一本万利。” “那你以为魅影楼是什么地方,青楼吗?就算整个金陵城能踏入这楼也没有多少人,有钱也未必敢踏进来。” 说着竟贴身轻轻说道:“这里是杀猪宰羊的地方,偏偏有人不怕死要进来寻找刺激,你说贱不贱?” 谢傅哈哈一笑:“我也是现在才知道,早知道就不来了。” “晚了。” 七弯八曲,倒像迷宫一般,终于来到一间闺屋前,魅影推开扇门,一阵清幽异香从房内飘逸出来。 入室别开洞天,分内外室。 外室陈设幽雅,雕栏画栋,秀幕罗帷,地铺彩毯。 圆桌已点燃一盏小灯,魅影又走过去点燃两盏柱灯,室内光线更亮。 谢傅看向壁悬的名画提咏,笑道:“楼主室内藏宝不少,难道就不怕被人偷了。” 魅影笑道:“放心,进了我房间的,出去的时候走不动道了。” 谢傅一笑:“却不知道我今晚例不例外?”目光朝内室方向飘去,却被雕门垂着红色纱帘遮住视线。 魅影樱含一笑:“不急,先坐下再说。” 两人在圆桌坐下,莹莹烛光下,酒也不喝,笑也不调,直奔主题,魅影将玉手伸了过去。 谢傅轻握魅影指尖,“刚才说到哪了?” “说到生辰八字。” “准是不准?” 魅影目光直视谢傅,应道:“准!一点不差,接着呢?” 谢傅认真看向魅影手相,依相书而辨,过了一会却沉吟着不出声。 魅影见状问道:“看出什么来了吗?” 这看相是说好不说坏,说坏需有解法,谢傅嘴上笑道:“这相命也是虚无缥缈,难辨真假,楼主也别太当真。” “你别再勾我,但说无妨。” 谢傅道:“依相书而言,你这是流浪无家的命,而且命带三克,克父克母克夫。” 谢傅说完,魅影垂眸不语。 谢傅松手站了起来,“相看完了,我回去了。” 魅影回神娇笑:“你看得这么准,不要酬谢吗?” 谢傅止步,“楼主不说,我差点忘了,抵作今晚酒水如何?” 魅影微笑不答,眼神勾人心魂,桌子香炉烟儿缭缭,似乎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甜丝丝的气息。 她很轻慢的朝谢傅走来,轻逸的绫罗纱披贴在身上,勾勒着凹凸有致的身段,胸襟丰盈腰肢纤细,摇曳着的纱衣间双腿修长。 她的确是一个性感至极的美人,特别是这一刻。 人一近,谢傅立即感受到迷人气息,涛浪般扑面而来。 若说她这番行动暗示,不想发生些什么,绝对令人难以相信。 魅影伸手,衣袖一缩露出柔夷,肌肤很白,手指纤长,纤指只是轻轻捻了谢傅衣襟,似要为其脱衣,却没有为其脱衣。 口齿吐出仙音:“你难道不觉得全身筋骨酸软吗?” 谢傅一笑:“楼主若想挑逗我,还需多用些力气。”说着突然表情一凛,目光睨视魅影。 魅影见他表情噗嗤一声笑,“对了,是不是浑身酸酸软软,真气一点也提不上来。” 谢傅应道:“的确如此,是什么原因?” “无迹酥脉,你应该听说过。” 谢傅笑道:“确实听过,楼主是景教中人。” “我并不是景教中人,不过这种宝贝自然要弄一些来防身。” 魅影说着贴身,咬耳吐息道:“还有【公子变成狗】,是不是感觉身体很热很难受?” 谢傅一笑:“公子变成狗,好低俗的名字,楼主你这影仙楼怎么尽是这些龌蹉东西,凭楼主的魅力何须用药,未免对自己太不自信了。” 魅影小嘴儿一撅,目光恶狠狠道:“你为什么知道我的生辰八字?” “我算出来的。” “小公子,还嘴硬是不是,待会把你身上有眼的地方都给缝起来,你就不嘴硬了。” 谢傅一笑:“我身上有眼的地方可不少,怕楼主累坏了。” 魅影媚笑:“不碍事,我不怕累,就从眼睛开始,然后耳朵、鼻孔、嘴巴……” 谢傅见她沉吟,接过来话:“接下来呢?” 魅影咯咯而笑:“你猜?” 谢傅看向手脚,“应该没有了吧。” “真是的,自己的身体有没有,难道还不清楚。” “楼主真是比男人还要邪恶。” “是哩,对付你们这些邪恶的男人,只好更邪恶了。” 魅影说着从袖内拿出针来。 谢傅吃惊,这针竟有七寸长,说是铁杵都有人信。 针头连着一根银色丝线,却不知道是什么材料。 “这么大的针,我头一次见。” “你们男人不是喜欢又大又长吗?” 谢傅苦笑,绣衣都要过针,这针如果在人身上缝绣的话,每一针,皮肉都要进过七尺长的折磨。 魅影见谢傅有点忌惮的样子,轻笑:“我的针法很好。”说着瞥向身上衣绣:“这朵樱花是我自己绣的,好看吗?” “楼主倒真是贤惠。” 魅影看向脸色有点发红的谢傅,“怎么样?试也让你试了,忍,想必你也忍得很辛苦了。” 无迹酥脉和公子变成狗一起用,没几个人遭的住,她刚才与谢傅调笑的时间,就是要让对方好好感受一下,并暗中做出反抗,最后打消念头。 拷问,她最擅长了。 谢傅笑道:“确实很辛苦。” 魅影柔声道:“闭上眼睛,免得我的针一会戳瞎你的眼睛。” 虽然婉音动人,再看那银芒闪闪的大针,却有令人毛骨悚然之感。 谢傅看向她的双耳,巧精的耳垂坠着一双络索,那络索在烛光下却闪耀着惊心动魄的幽蓝,如一双妖异的冰瞳。 “楼主,今日应该是你的悬悦之辰吧?” 魅影针已经到谢傅眼前,闻言一讶停了下来,很快笑道:“你既然知道我的生辰八字,知道今天是我悦辰也没有什么奇怪。” 说罢,厉声询问:“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谢傅好笑:“若非要我说一个,男人吧。” 魅影冷睨谢傅。 “英俊的男人?” “风流而不下流的男人?” “贱人好了吧。” 魅影眸子原本已经泛起刺骨的寒意,却被谢傅一句话给逗笑了,嘴上却冷笑道:“你认为自己很风趣是吗?” “一般一般,天下第三。” “我改变主意了,不缝你眼。” “多谢楼主。” “先缝你下边。” 谢傅打了自己一下,“酒喝多了,闲话有点多,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却知道你是什么人。” “说!” “因为楼主你戴着耳坠。” 魅影轻轻摸向自己耳坠,冷道:“继续说下去。” 谢傅笑道:“女子穿耳带坠乃贱者之事,你看这大街之上,除了你谁戴耳坠,楼主显然不是一个贱人。” 听起来好像就是在说,你就是一个贱人,魅影扯唇冷笑,静待谢傅继续说下去。 “不过西域有一小国,女子却以耳戴络索为尊为荣,在二十一岁这一日穿耳悬悦,此时你的耳垂上还有血。” 魅影闻言朝耳朵一抹,指尖一点嫣红。 谢傅继续道:“所以我根据此点猜出你的生辰八字。” “就算如此,你又如何知道我王女身份?” “考我不是,冰蓝络索最为尊荣,唯有皇室女子可戴。” “那你又为何知道我流浪无家?” 谢傅轻道:“大约十四年前,楼兰小国被……” “闭嘴!” 文学网 第390章 儿戏 谢傅话未说完就被魅影冷声打断。 谢傅轻轻说道:“楼主,不知道我的一番解释,能否让你满意。” 仅凭一双冰蓝络索,谢傅就将魅影的身世了解的清清楚楚,这就是学识,而大部分所谓博学之人,却连楼兰小国到底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我很满意,可你知道的太多了,不得不死,作为回报我不会让你死的太痛苦。” 魅影眼眸不含半点温度,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真正露出杀意。 谢傅道:“你真是个坏女人。” 魅影动手,这是她杀的最仁慈的一次,没有打算给对方带来痛苦。 谢傅身体骤地的一动,魅影刺了个空,心中一惊,就被他从背后搂住腰肢。 “你怎么还能运气?” 谢傅没有回答,双臂拢束,让魅影感到不舒服,紧接着在她耳边说道:“胡里玛沙。” 魅影闻言,表情动容,螓首微垂,目光轻轻看向交叉在自己小腹的那双手。 这双手正做着一个她熟悉又陌生的手势。 看着这手势,魅影激动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这个手势在楼兰小国是向天祈福的手势,今天是她的悬悦之辰,虽然她戴上冰蓝络索,却还缺一项礼仪。 亲人男子长辈从背后搂着她,向天祈福,对她说胡里玛沙。 魅影颤抖着,眼里流出泪水,国破家亡,流浪无家。 谢傅正要松手,魅影却主动捉住他的手,轻声道:“再搂一会,就一会。” 过了一会,谢傅傲道:“我不想搂太久。” 魅影怒道:“再搂一会!” 嘴上虽如是说着,手上却傲娇的把谢傅的手拿开,转身怒睨着他,骂道:“卑鄙无耻贱人。” 谢傅直接道:“公子变成狗的解药。” 魅影骤然变脸,噗嗤一笑:“哦,原来你会难受啊,刚才一定忍得很辛苦吧。” 谢傅苦笑:“不要自讨苦吃,解药!” 魅影挺起骄傲的胸脯,“你难道看不出我就是解药。”说着浑身使劲,施展媚术。 谢顾转身就走。 魅影一讶,问道:“你哪里去?” “找女人解毒。” “我不是女人!” “你太贱了!” 魅影美脸阴沉难看,“你那两个兄弟已经落在我的手中。” 谢傅立即止步,转身疾步来到魅影跟前。 魅影毫无惧色,笑意加深:“求我——或者杀了我。” 谢傅盯着魅影的眼睛,“我现在很生气!” 魅影真的感受到从他眼神流露出来的冷意,她本以为无论对方说任何恶毒的话,做任何恶毒的事都不能让她动容,可她却能感受到脸色的血色在一点点退去。 为什么而惧,她也说不清楚,就好像天生该惧。 “好嘛。” 魅影乖乖掏出解药来。 谢傅毫不犹豫服下解药。 魅影笑道:“你不怕是毒药吗?” 谢傅阴沉道:“要是毒药,我就擀死你。” 魅影咯的一笑:“来哩。” 谢傅扬起昆吾,“用这把剑,够长吗?能满足你吗?” 魅影见了,啐骂道:“变态!” 谢傅冷道:“谁跟你在调情,赶紧放了我两个兄弟。” 魅影气的昂首挺胸,“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坏姐姐,能放人吗?” 魅影一愣之后,笑道:“想不到你说话这么臊。” “你喜欢听,我便不吝,贫嘴多说一句。” “谁说我喜欢。” 谢傅绕到她的身后,手指隔着衣裳在她后背点了几下。 只听窣的一声,魅影只感觉身上一松,心一下子抽紧了,呼吸有些沉。 后背的抹衣系带被解开了。 谢傅笑问:“坏姐姐,喜欢吗?” 魅影双手抱在胸前,避免身上衣衫滑落,转过身来,骂道:“坏人。” 谢傅见她双颊通红,“哦,原来楼主只是嘴上功夫厉害,原来是个稚儿。” 魅影深呼一口气,用略带顽皮的口气道:“好啦——我放人,不过他们要找我算账怎么办?毕竟我一个柔弱女子。” “得了吧,你要真怕,你就不会动手。” “总不能让你们三人白白凌辱吧。” 谢傅道:“只要你放了他们,我让他们不来找你麻烦。” “你写张保证书,若是违背,你就是卑鄙无耻猪狗不如的畜生。” “幼稚。” 谢傅说着倒是主动走到桌子前。 魅影一手扶衣一边研磨。 谢傅提笔写下。 魅影一旁看着,赞道:“字写的倒是很好。” 谢傅不答,迅速写完搁笔。 谢傅临走之前,魅影对着他的背影说道:“说真的,在对待女人,你真要向你两位兄弟学习,不然迟早吃大亏。” “多谢提醒,我不动心,别人就无机可乘。” 秦淮河畔,崔三非和易杭两人一身恶臭,却是刚刚从粪坑被解救出来。 崔三非一边洗着,还一边骂骂咧咧的爆粗口,什么那个一百遍,一千遍。 反正有多粗鲁就说多粗鲁。 谢傅站在河岸,说道:“我答应人家了,不准再去报复找她麻烦。” 崔三非脱口:“什么!” 谢傅沉声道:“我答应人家了,不能言而无信。” “信诺算个屁!君子的承诺在尔虞我诈中只不过是个虚名!” 谢傅沉声道:“崔兄,你是你,我是我,我答应人家了,就要信守承诺!这是我得立人之本。” 崔三非沉吟一会之后,松口道:“大哥,看在你的面子上,算了,我也没少根毛。” 谢傅道:“对了,今天在更衣室结拜之事,就当做儿戏,两位不必当真,两位慢慢洗,我先回去了。” 崔三非一愣,待谢傅走远才回过神来,才对着易杭问道:“老三,他什么意思?” 易杭苦笑:“三胖子,谢兄看你不顺眼了。” “他有什么资格看我不顺眼!” 崔三非双手拍水大怒,十分捉狂。 易杭待崔三非冷静下来之后,才道:“毕竟他还不了解你,今晚你的那些行径落在他的眼中,不顺眼也是可以理解。” 崔三非久久没有出声,任着还很凉的河水浸着自己的身体,慢慢的感受到自己的体温慢慢变凉,唯有一颗心热乎乎的。 终于他开口了:“我从不拜佛。” 易杭笑道:“你这样的人还会拜佛。” 崔三非淡道:“我虽不拜佛,却是拜人,因为佛是假的,人是真的,他真的跟我大哥很像,很想……我真把他当大哥了。” 说完这句话崔三非竟是目光湿润。 易杭拍了拍崔三非肩膀,“不管你如何卑劣,当大哥的总会宽容,不是吗?“ “不,虽然我大哥一点武道都没有,但我经常被他揍的老惨了,可惜他永远都不能再揍我了,再揍我了!” 崔三非湿润的双眼骤得变得滚滚而流。 易杭看着崔三非泪流满面,心中惊讶无比,不好,我看见他这个样子,该不会把我也给宰了吧。 “臊货,被你看见没有关系。” 崔三非说完扬起双手:“我这双手很脏很脏,却能抹去更加肮脏的东西!” 文学网 第391章 一两银子 谢傅一大早赶着给王婉之做好饭菜就走了。 燕语端着饭菜走进房间。 王婉之看着又变了菜式的早餐,却没有立即动筷子,只是看着一直冒起的热气 “小姐,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王婉之一笑:“说什么?” “他说他今天会早点赶回来给你做饭。” 王婉之嗤的一笑:“他早点回来给我做饭,我是废人吗?我没有他就饿死吗?” “小姐,明明是好话,你非要怼,是不是他惹你生气了。” 王婉之淡道:“没事,燕语,最简单的菜怎么做。” 燕语咦的一声,只听王婉之说道:“燕语,你安排下去,看他什么时候比完,我掐好时辰,我也让他吃一顿热气腾腾的饭菜。” 王婉之说完对着发楞的燕语道:“还有,你对他说的,就是我想说的。” 燕语脱口道:“我对他说小心点。” 谢傅来到演武园门口,除了一帮乌衣卫依然守在门口把守调度,一众婢女也已经恭候多时,整装待命。 秀云看见谢傅出现,立即从人群中走出,迎了上来。 这会人员有些混杂,若不是秀云主动找他,谢傅还真不容易从一群燕燕燕燕中找到秀云。 “谢公子,今天还是我来伺候你,你的比试场地在吟春水榭。” 两人走向供宾客乘坐的马车骏马。 演武园实在太大了,有些地方徒步的话都要走上半天。 马车之内,秀云笑道:“谢公子,如果今天你输了,我明天就见不到你了。” 谢傅反问:“秀云,你觉得我会输吗?” 秀云道:“我不知道,但是我不想谢公子输。” 比武这件事自然成为了王家内最热聊的话题,昨晚一帮姐妹聊着。 大家聊这聊那的,说这个人多么多么厉害,那个人多么多么厉害。 紧接着她们又聊起各家公子的家世,她竖起双耳听着,从头到尾都没有听见谢傅的名字,谢公子是那么籍籍无名,毫不受人关注。 马蹄哒哒声中,秀云终于忍不住问道:“谢公子,你是弃子吗?” 谢傅笑道:“什么是弃子?” “就是来凑热闹的。” 谢傅哈哈一笑。 秀云道:“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消息灵通着呢,此次真正争夺的主要是各家名阀公子,其他人都是名阀公子的棋子,随时可以放弃。” 谢傅笑道:“我不是谁的棋子,我代表我自己。” 秀云轻轻道:“谢公子,我押了你一两银子。” 谢傅闻言倒是感起兴趣来,笑道:“什么押我一两银子?” 秀云解释一番之后,谢傅这才知道,这场大型比试在外围也有了赌局,谁胜谁负,就像押大押小。 谢傅听完笑道:“秀云,看你一脸肉痛的样子,是不是觉得这一两银子打水漂了。” 秀云轻道:“谢公子,我特意向乌衣卫打听了,你的对手是宇文家四大高手之一的曾羽,特别特别的厉害,不过我还是支持你。” 谢傅哦的一声,“原来你把大头押在那亲爱的陆文麟公子身上。” 秀云闻言俏脸一红,大恼道:“才没有呢,我从来不赌,为了支持你才押了你一两银子。” 谢傅笑道:“秀云,才押一两银子,会不会太吝啬了?” 秀云恼道:“那你还想怎么样?”心中暗忖,都没有姐妹支持你,就我支持你。 谢傅笑道:“秀云,你会后悔的。” 谢傅的意思是说,你会后悔你押的太少了。 秀云却是误会了,轻轻道:“没有关系,我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暗中给谢公子支持鼓劲,希望能够给谢公子一点信心和动力。” 谢傅道:“一两银子并不能给我太大的鼓励和动力,你应该把全副身家都押下去。” 秀云闻言恼道:“谢公子,你太坏了,是不是想害我倾家荡产,亏人家对你这么好。” 谢傅看向秀云,微微眯眼:“秀云,我会为了你这一两银子,拼命的,绝不让你输了这一两银子。” 秀云被谢傅看得脸红,心中很是感动,“谢公子,一两银子是小事,你的安危才重要,打不过就认输,可不要逞强。” 谢傅笑道:“哪能!” 秀云却一脸认真严肃道:“不!你答应我!” 谢傅轻轻拍了秀云手背,轻道:“我答应你,打不过我就认输。” 秀云这才露出笑容。 谢傅揭帘朝看到了没有,却瞥见演武校场正中间的位置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这宽敞的演武校场却是甲乙丙三字的比试场地。 甲字的局势一目了然,一至八纵都是李徽朝的棋子,几乎可以肯定,李徽朝能最终到第四轮的决赛。 而九纵到十六纵又有易杭这名王牌镇守,让人想不出李徽朝怎么输。 可以说李徽朝这一招先手下的太妙了,相比起别人,李徽朝已经能做到以逸待劳。 若说甲字有什么期待,那就是谁能出现奇迹打败易杭。 乙字的局势就复杂多了,却是众家共弈,有陇西八姓的内争,也有吴中四阀的人,还有西域贵族也参与其中,目前还是一团迷雾笼罩,并不明朗。 丙字就有意思了,是秦崔郑三家之争,焦点在秦楚桢与郑成业身上,数的出来的高手也不少,光崔家就有武援、苍竖、蒙浩,郑家也是王牌尽出。 相比崔郑两家,拥有冷棱这种绝世高手的六皇子反而处于最大劣势。 不过由于崔郑两家已经撕破脸皮,只怕到时比试场上要出人命,崔郑两家拼的你死我活,或许六皇子秦楚桢有一丝机会。 丁戊二字比试场地设在玲珑巧山。 丁字的局势跟乙字差不多,同样是众家共弈,弃子较少也是实打实的强者之争。 戊字是吴中四阀与陇西八姓之争,朱家朱九春处于这一字组,还有陇西八姓的于思川。 己庚二字比试场地设在吟春水榭。 己字却是九个字组中最为瞩目的这一字,被称为死亡之字。 一开始是吴中四阀张家张凌霄与陇西八姓独孤坚之争,来自遗忘之城名声响亮的叶惊虹竟也插上一手,然后六皇子的王牌冷棱也落在这一字组。 己字明面上数的出来的绝顶高手就有叶惊虹、冷棱、刀王韦散人、奉守道、还有拥有半魔之血有阎君之称的龙竞。 庚字是吴中四阀陆文麟与陇西八姓宇文明之争,不过焦点却反而在南容引凤身上,不过陆文麟与宇文明之间博弈如何,最终决赛轮都要面对南容引凤。 但事实真的是这样吗?越低调的人越可怕,庚字比起己字却是真正的死亡之字。 辛壬二字比试场地设在绿荫千林。 杀死冥河老祖的浓眉少年方源在辛字。 天下六公子之一的元岳在壬字。 辛壬二字更让人看不透结局。 一会之后,谢傅和秀云两人下了马车,改为步行来到吟春水榭。 宽阔的湖泊边已经停有不少画舫,秀云领着谢傅搭了画舫朝湖泊中央的吟春水榭驶去。 画舫靠近水榭,两人从竹阶踏上水榭。 吟春水榭造在水中,四面周围被湖水围住,共三层。 一层是十二间,作六面样式,面面开窗,纯用琉璃镶嵌的雕窗,隔作六处,每处又分阴阳明暗。 内中摆设雅致是说不尽道不完。 二层略小了些,也有八间,四面样式,也用雕窗隔开,外围多了一些回廊护栏,室内古玩器皿一样精雅。 三层只有四间,三面样式,窗门清一色楠木,十分古拙,更为雅静。 地位越高,得气越爽,凭栏一望,全景尽收,远处玲珑巧山尚且能见。 秀云领着谢傅进去一层其中一间。 谢傅一人独占一间,相比隔门传来的声响,倒显得冷冷清清。 这一层每一间都有雕门隔开,既有独立空间,却又不是完全隔开,谢傅望去还是能看到人头身影。 秀云负责服侍谢傅,端来几个金漆果盘来,十分悉心体贴。 “谢公子,吃点东西吗?” 谢傅笑道:“我今日是来比武的,倒变得好像来赏景休闲的。” 秀云轻轻说道:“谢公子就当来赏景休闲,也不知道我明日能否服侍公子了。” 谢傅笑道:“秀云,又心疼那一两银子啦。” 秀云嗔道:“什么呀,才不心疼。” 谢傅问:“那你心疼什么?” 秀云瞥了周围的清清冷冷,如同谢公子命运,拿出伤药来,轻道:“如果公子今日败了,也是小婢最后一次服侍公子。” 谢傅哈哈大笑:“连伤药都准备好了,看来是看衰我。” 气的秀云把漆盘推到谢傅跟前,“你就吃个梨吧。” 突然又漆盘拿回,推了另外一个盘子上前,改口道:“吃个杏吧。” “承你吉言,幸!” 谢傅吃了个杏子,正要把杏核吐出来,秀云立即纤手靠近,准备要接。 谢傅把核含在嘴里,在秀云洁白手心亲了一下。 秀云愣了一下,俏脸红晕悄染。 谢傅笑道:“秀云,一下还不够吗?” 秀云窘道:“谢公子,你装傻不是,我明明就不是这个意思。” 谢傅笑道:“秀云啊,若我有幸娶了你家小姐,你来照顾我好吗?” 秀云笑道:“谢公子,你若能娶到我家小姐,你就是姑爷了,小婢是生是死,还不是公子一句话。” 谢傅笑道:“你放心,就算让你死……” 秀云娇躯轻颤,只听谢傅把话说完,“也是欲死……” 秀云羞的无地自容,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只能跺脚:“你再欺负我,我不支持你了。” 调笑期间,声音越杂,看来人到的差不多了。 桌上香炉,炉内的香刚刚燃尽,这时外面便传来一把朗声:“巳时已到,比试开始,请己字第一纵和己字第二纵两位公子上场一较高低。” 秀云立即道:“说话的是演卫督领吴督领。” 谢傅点了点头。 有两人几乎同时从吟春水榭飞出,脚下轻轻踏水,立于水面而不沉,均是超过五品的高手。 这己字第一纵是独孤坚的人,第二纵是张凌霄的人。 不过均是弃子,胜负并不重要,众人安坐于阁内,继续闲聊,似根本不关心这一场的比试。 只听一阵刀剑争鸣之声,水声轰隆,倒是棋逢敌手,打的十分激烈。 这番场景落在秀云眼中,宛如天人之争,忍不住脱口道:“好厉害啊,这定是双方的王牌高手。” “谢公子,你有这么厉害吗?” 谢傅笑道:“差不多吧。” 秀云惊喜道:“谢公子,你真的有这么厉害吗?” 谢傅应道:“是。” 费上一番功夫,两人才分出胜负,独孤坚这边胜出,张凌霄的人明显也是尽了全力,虽是弃子,但毕竟关乎张家颜面,要是被人三下两下就打败了,脸上也挂不住。 谢傅隔着雕门朝独孤坚望去,却见独孤坚虽然胜了一场,脸上非但没有半点喜色,反而十分严肃。 吴督领声音朗声传来:“一纵胜!己字第三纵和己字第四纵两位公子上场一较高低!” 此话一出,众人却立即起身,悉数走到外面的回廊护栏来。 因为叶惊虹在第三纵,这是他们十分关注的焦点人物,而第四纵是谁根本并不重要。 他们想看看第四纵这人能在叶惊虹手下坚持多久,叶惊虹是否名副其实,如传闻中那么厉害。 奉守道和公子打扮的韦散人站在张凌霄身边,除此之外还有张正阳、张凌云父子。 奉守道是陆家人,不过他在己字,为了方便交流,特意来到张凌霄身边。 张凌霄问道:“韦先生,你说第四纵有机会胜出吗?” 昨日回去之后,他们已经将己字十六人,所有底细探摸一番,他们也知道了第三纵是名声如雷贯耳的遗忘之城少城主叶惊虹。 韦散人朝两人脚下望去,两人虽均凝伫于水面,无需拈踏,只不过第四纵脚下微微泛波,叶惊虹脚下却是静波无痕。 “十息之数吧。” 韦散人的意思是只能坚持十息之数,而不说输赢。 奉守道听了不悦:“林振是我的副手,已经是四品巅峰,假以时日踏入三品不在话下,叶惊虹再厉害,没有百息之数休想胜过他。” 叶惊虹一身白衣飘飘,凝静如山,垂着双眸,不出声也不出剑。 文学网 第392章 白衣压人 白衣压人人欲倒,生在皇家称帝候。 与叶惊虹隔着数丈的林振额头却无声无息的渗出汗水,他从来没有遇见这样的对手,亦丝毫感受不到对方的真气流露。 好像他所面对的是一块石头,好像他眼前没有对手。 叶惊虹轻道:“出手吧。” 林振早已真气凝聚攀于巅峰,剑出! 叶惊虹后发,真气从无到有,从静到动,化作一线,穿气而入,如与一个莽夫擦身而过。 叶惊虹并没有出剑,他在穿过林振的一瞬间,林振手中兵器就已经脱手,而这时林振的剑还没完全拔出来。 一息之间就分胜负。 林振连拔出剑都做不到,神色黯然道:“我输了……” 对方击脱自己兵器是对他的尊重,甚至他都感觉对方能够让自己连剑都拔不动就致自己于死地。 奉守道惊呼:“一息!” 韦散人也动容道:“太强了。” 能让刀王韦散人说出这三个字,从来没有过。 张凌霄虽然神色平静,脸上还是隐蔽也逸出一丝黯然之色。 韦散人继续道:“不过,我也能够做到。” 张凌霄讶异的朝韦散人看去。 奉守道惊骇道:“韦先生,你是否已经突破三品?” 未散人却没有回答。 独孤坚看向龙竞,问道:“龙竞,你还有信心吗?” 龙竞轻笑:“像这样的对手,我一息就能够击败二人。” “好。”独孤坚无比欣喜。 秀云这边说道:“她们把叶公子说的神乎其技,好像不怎么厉害,谢公子,是第四纵的人太弱了吗?” 谢傅心中好笑,真正的高手哪有那么多缭乱的剑招,强弱悬殊之下,立见分晓,甚至还没打之前,胜负已分。 吴督领神色古井无波,木然宣布:“三纵胜!己字第五纵和己字第六纵两位公子上场一较高低!” 这己字第五纵是龙竞,也就是独孤坚所说的鬼手,己字若没有叶惊虹插手,也是他致胜的关键。 独孤坚低声吩咐一句:“龙竞,保留实力,不要让人看穿你的底细,你的对手是叶惊虹。” 奉守道这边信心十足笑道:“连败两场,是时候让我挣回一点面子了,要不然这陇西虏姓还以为苏州无人。” 说罢,持枪飘身而去,人凝足水面,手中八尺长枪,银光闪闪,威风凛凛透着万夫不当之勇。 这龙竞却是身材矮小,与奉守道的威风霸容相形见绌,若非他亦凝足于水面,定要认为只不过是市井一名劳碌之辈。 张凌霄轻声道:“韦先生,你看?” 这矮小男子的来历他却一点都不知道,从昨日与独孤坚在己字博弈,却隐隐感觉第五纵不简单。 韦散人淡笑:“且看。” 奉守道对着龙竞问道:“你的兵器呢?”对方连兵器都没有,就算取胜也没有什么意思。 龙竞扬起一只手,五根瘦弱的手指。 奉守道一讶,只见龙竞一只手负于身后,嘴角露出轻蔑的微笑。 奉守道看穿对方举动,顿时大怒,生怕从来没有被人如此轻视过,顿时大怒:“既然你找死,那就别怪我了。” 话音未静,一枪朝龙竞刺去,枪光有如隙月,打算一击就刺杀对方,让对方为自己的狂妄无知付出代价。 只见龙竞真的用单手应敌,在奉守道枪光密集之下,却也从容不迫,脚下缓踏,宛如一个在路上散步的闲人。 只是他矮小身影在枪光笼罩之下,似乎却变得高大起来…… “没有机会了。” 谢傅闻声望去,却见叶惊虹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的身边,笑道:“少城主,你是说第六纵输定了吗?” 秀云早已经看到气质神俊的叶惊虹,发痴凝视,少城主的气质对小娘子是致命的,无法抵抗的,待朝谢傅望去,才缓了过来,心中暗骂自己,花心!花心!见一个爱一个! 叶惊虹笑道:“我的意思是他已经没有办法让对方使出双手了。” 谢傅问道:“少城主为何如何笃定?” “真气为力器为锋,锋所极,亦可以以弱胜强,他把气力全部耗费在无用的招数上,越是后继无力。” 谢傅朝外面看去,笑道:“我看他们打得有来有回。” “若是我,在面对比我更强的对手,我会把所有的气力都用在这第一剑。” 谢傅看向叶惊虹抱在肩前的剑,剑鞘是白色的,剑柄也是白色的,以至在衔处可以明显看到尘封。 叶惊虹笑道:“我这把剑已经很久没有出鞘了。” 谢傅笑道:“看来少城主不是惜剑之人。” 叶惊虹清朗一笑:“朝嫌剑光静,暮嫌剑花冷。能持剑向人,不解持照身。” 谢傅一笑:“剑在别人那里是越磨砺越锋芒,在少城主这里却是越藏匿越锋芒。” “谢兄,等你打完,叶某有几句剑语相赠。” “为何赠我?” “昨夜谢兄盛情相邀,叶某寒酸无以为报,唯有剑语相赠。” “少城主,客气了。” 奉守道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虎口发麻的双手,刚才那一击是双臂紧握的全力一击,却被对方击飞长枪。 他却连逼对手用上双手都做不到。 奉守道来到张凌霄身边呆呆无语,丝毫没有刚才的意气风发。 张凌霄什么话都没有说。 倒是韦散人淡淡说了一句:“胜败乃兵家常事,知耻而后勇。” 奉守道开口道:“对方深不可测。” 在独孤坚的哈哈笑声中,吴督领朗声宣布:“五纵胜!己字第七纵和己字第八纵两位公子上场一较高低!” 听见公子二字,韦散人老脸一红,人飘于宽阔的湖面上。 第七纵那人随后也凝立水面,与韦散人隔空相对。 韦散人直接道:“我出手了。” “请。” 对方请字刚落,韦散人拔出佩刀威胜, 嚯! 有如虎啸,原地砍下一刀。 刀气破水,排山倒海。 湖水乍起化作脱缰巨兽,韦散人砍完瞬间大刀入鞘,银芒隐匿是湖碧中唯一的余光。 哗,水起又落,韦散人眼前之人已经不见踪迹。 秀云被眼前骇人景象吓得浑身微微颤抖,几点水花飞溅脸上,让她微微回神,却脸色苍白,在这一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谢傅轻轻扶着秀云腰肢,柔声道:“秀云,怎么了?” 文学网 第393章 走个过场 秀云定神问道:“那人死了吗?” 谢傅点了点头。 秀云忙道:“谢公子,要不,你别比了。” 谢傅一讶之后,笑道:“我不比,你一两银子不就输定了。” “我不要你死!” 韦散人像害羞的小娘子一般逃回吟春水榭,说真的,他这张脸,这身衣服让他浑身不自在,是一刻都不想在人前呆着。 韦散人这一刀让不少人动容,让他们见识到高手的可怕之处。 龙竞出声道:“这才算得上是个高手。” 独孤坚立即问道:“龙竞,你有信心胜过他吗?” 龙竞竟是沉吟。 独孤坚脸色立即阴沉起来。 龙竞轻轻开口道:“打过才知道。” 韦散人胜出之后,紧接着是第九纵和第十纵。 第九纵的冷棱表现同样惊艳。 第十一纵和第十二纵之间,是位于十二纵的独孤坚胜出。 十三纵与十四纵之间,是位于第十四纵的张凌霄胜出。 十五纵与十六纵又决出一名胜者,这两人均是吴中四阀的弃子。 不知在看到韦散人的表现之后,会不会觉得当弃子是一件幸福的事。 至此,己字第一轮八个名额已经全部决出。 除了龙竞与奉守道之间的比试,其它结局全在预料之中。 接下来就是庚字的比试。 庚字一二纵很快决出胜者。 接下来是三四纵之间的比试,南容引凤几乎毫无意外的胜出。 决出五六纵胜者之后,就是七八纵。 站在护栏外观看的人又多了起来,他们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人,敢在南容引凤落字第四纵的情况下,还敢在第八纵落下压轴之子。 然而一身玄衣的顾玄却表现平平无奇,费上一番功夫才战胜第七纵。 如果知道顾玄真正身份的人,大概不会用平平无奇的形容他。 叶惊虹指着一身玄衣的顾玄道:“谢兄,他才是你最大的对手。” 谢傅问道:“那南容引凤呢?” 叶惊虹微笑不语,转而说道:“谢兄,我来自天水地湾,对于对手气机,比一般高手要更加敏锐,南容引凤我善能感受到他的厉害,但是此人我却丝毫感觉不到他的厉害,这才真正可怕。” 在庚字第九纵和第十纵比试的时候,崔三非竟来到吟春水榭,找到谢傅。 谢傅客气笑道:“崔兄,你怎么到这里来?” 崔兄二字让崔三非感到十分刺耳,一本正色说道:“大哥,弟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有什么让你不顺眼的地方,你尽管指出来。” 谢傅呵呵一笑:“崔兄这么说,捧杀谢某了。” 崔三非能明显感受到谢傅的客气与见外,沉声道:“你是兄,我是弟,弟有什么做错的地方,兄训兄罚,理所当然。” 说着捉住谢傅的手,往自己的肥脸上啪啪打了几下。 这下倒把谢傅给整尴尬了,看向崔三非却见他一脸目光真挚。 “兄,消气了吗?” 谢傅唉的叹了口气,其实也没有什么消气不消气的,他也说不上来。 “我真的把你当大哥,你还把我当兄弟吗?” 就是把崔三非当兄弟,昨晚才对崔三非的行径过分碍眼,若是旁人一笑而过。 谢傅点了点头,叫了一声:“老二。” 崔三非激动的像个孩子,张臂就把谢傅搂住,肥嘴竟在谢傅脸上啧啧啧,亲了几口。 谢傅生怕第一次被别人亲懵了,而且还是一个男人。 啪的一声。 走进来看见这一幕的秀云手中漆盘掉地,呆若木鸡的同时,心也碎了。 这种感觉就好像信奉的佛像一下子掉在地上,摔得支离破碎。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吴督领的声音:“十纵胜!庚字字第十一纵和庚字第十二纵两位公子上场一较高低!” 秀云回神连忙提醒道:“谢公子,轮到你了。” 谢傅一边把崔三非的手拿开,一边说道:“轮到我了,有话一会再说。” “大哥,那我先回去了,那边还要我主持大局。”崔三非却是特意抽空赶过来一趟。 秀云看见这崔公子给了谢傅一个略显风骚的媚眼,好看的俏脸顿时抽了一抽,感觉自己脸上的肉都快掉下来了。 待谢傅离开吟春水榭,秀云这才恍悟没有跟谢傅说鼓励的话,忙追了出去,这是谢傅已经离的很远,人凝伫的水面。 这一场比试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关注,叶惊虹却选了个好位置,看得特别认真。 只见水面两人化作齐飞的鸳鸯,从东边打到西边,又从南边打到北边,从水面打到天上。 水花四溅,刀剑争鸣,争斗十分激烈,战斗痕迹几乎遍布整个宽阔的湖泊。 秀云心头紧勒着,小手紧紧攥着,贝齿紧咬嘴唇,整个人无比的紧张。 终于,似乎过了无比漫长,终于决出胜负,谢傅略胜一筹。 当谢傅回到吟春水榭,秀云并没有被喜悦冲刷,而是脸色煞白,娇躯微微颤抖,显然惊魂未定,刚才那最一剑幸好谢公子躲过去了,真是惊险! “秀云,我为了你赢了一两银子,高兴吗?” 秀云傻乎乎的点了点头,却说不出话来。 谢傅哈哈一笑,走进阁室内。 秀云刚要跟上,却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双腿软了,抬足瞬间,竟直接瘫软下去,呀的娇呼一声。 谢傅转身蹲下问道:“怎么了?” 秀云惨兮兮道:“我腿软了。” “哦,我明白了。” 谢傅说完竟将秀云横抱起来。 秀云懵呆一下,羞呼道:“不是!” 谢傅几个阔步进入阁室,秀云忙道:“谢公子,快放我下来。” 谢傅倒是平平稳稳的将她放坐下来,盯着她看。 秀云红脸,别过脸去,只听谢傅笑道:“哦,你唇都咬破了,这伤药原来是为你自己准备的。” 秀云猛然扭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谢傅倒是柔声说道:“你是不是很担心?” 秀云点了点头。 “你押赢了,高兴吗?” 秀云却摇了摇头。 外面传来郎声:“第十二纵胜,庚字字第十三纵和庚字第十四纵两位公子上场一较高低!” 隔着三间阁室的宇文明这边脸色阴沉的看着落败的曾羽,冷声道:“你连一个无名之辈都打不过,算什么高手。” 曾羽一脸愧色,一言不发。 这是独孤坚带着龙竞走了进来。 龙竞道:“宇文公子,他能打败曾兄,并不算太弱。” 宇文明直接问道:“龙先生,如果是你,对付他有把握吗?” 龙竞没有直接回答,傲然一笑,虽然曾羽被称为宇文家四大高手之一,但是他与曾羽不是一个级别的,他也从来没有把曾羽当做对手看待。 独孤坚知道宇文明想要暗中下黑手,开口劝道:“宇文兄,这庚字从一开始就是必败之局,就算你能过得了他这一关,也过不了南容引凤那一关。” 这会说话不太方便,宇文明淡淡道:“等晚上回去再找元兄好好谈谈对策。”突然又忍不住脱口道:“你说他会不会是崔三非的人?” 独孤坚应了一声:“嗯,有这个可能。” “第十三纵胜,庚字字第十五纵和庚字第十六纵两位公子上场一较高低!” 秀云似乎在生谢傅的气,谢傅笑着哄道:“你那亲爱的陆公子上场了,我们出去看看吧。” 秀云故意说道:“是啊,我可要赶紧去给他鼓劲!陆公子可是我崇拜的偶像。” 谢傅讥笑道:“小色女。” 小色女三个字顿时让秀云心中火气蹭蹭直冒。 走出阁室站在护栏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湖畔边竟聚集着一群婀娜多姿的娇俏身躯,远远的飘来齐呼声:“陆公子,我们支持你,一定要赢哦~” 谢傅听完哈哈大笑。 秀云讥讽道:“谢公子,你笑什么,妒忌了吧?” 谢傅笑道:“我是怕鼓劲没鼓成,把陆公子给喊腿软了。” 秀云盈盈笑道:“谢公子,我怎么听出酸溜溜的味道。”作为反击,她扬起手,朗声喊道:“陆公子,必胜!” 这吟春水榭也有不少婢女,本来碍于服侍其他公子,虽然心中支持陆文麟,却不好放肆出声。 在秀云的带动下,却忍不住跟着喊了出来:“陆公子,必胜!” 心中到底是多么支持多么爱慕,才会放下这小娘子的薄薄颜面。 支持鼓舞之声响彻湖畔的同时,陆文麟也与对方交上了手。 明眼人都知道,陆文麟的对手是弃子,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演的真实一点,倒是打的有来有回。 秀云喊着喊着就不喊了,心中暗忖,我这么支持陆公子,谢公子心中定是酸溜溜。 谢傅也发觉了,笑道:“秀云,怎么不喊了。” 秀云淡道:“她们喊就可以,我喉咙沙哑了。” 谢傅却道:“不行,你的竞争对手可不少,若不卖力一点,陆公子怎么会注意到你,我替你喊。” “陆公子,秀云支持你,必胜!” 谢傅这一声响彻整个湖泊,一下子就把群娇的声音给压下去了。 秀云一下子臊的满脸通红。 场中的陆文麟竟因为谢傅的这一声喊,朝吟春水榭望来。 谢傅喜道:“秀云,陆公子看过来了,我再帮你喊一句!” 秀云小手用力的捂住谢傅嘴巴,也不知道是羞还是气,狠狠的跺了下脚,就转身返回阁室去。 最终结果自然是陆文麟胜出,至此己庚二字第一轮已经全部决出。 文学网 第394章 一剑相赠 虽然己庚二字比试已经结束,但是谢傅与叶惊虹并没有立即离开吟春水榭。 “谢兄,你认为真气更重要还是剑招更重要?” 谢傅也不卖高深,直言而道:“真气更加重要,若是修为强弱悬殊,弱的一方在真气压迫之下,连拔剑的能力都没有,再华丽的剑招又有何用?” 叶惊虹清朗一笑:“连剑都拔不出来,算得上什么剑招,说句让谢兄不喜的话,谢兄今日就像个蛮夫,空有一身蛮力而已。” 谢傅哦的一声。 “我知道谢兄你不简单,也是在戏耍玩弄对手,谢兄的修为我不置与否,就剑招而言,可惜了这把昆吾宝剑。” 确实,谢傅一向注重修为,境界提升,端木慈除了教他身法,并没有教他剑法,亦坚信一件事,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招数都是花里胡哨。 而他拿的出手的也只有初月教他的夺命三招。 叶惊虹继续说道:“剑乃以弱胜强之锋,不然何须用剑,就谢兄今日表现,也不过发挥剑锋一二,若谢兄与同等级别对手交锋,谢兄必败,谢兄手中之剑也是废剑。” “请少城主指教。” 叶惊虹道:“天下无上剑客,或浑然天成,无迹可寻。或自然之道,生生不息。或水银泻地,辉煌至极。或凌厉刚猛,无坚不摧,斩割河朔,领神佛动容。” “不管如何,首先要做到一点,将浑身真气全部凝于剑中,做到人剑归一,气剑无我。” 谢傅本是聪慧之人,经叶惊虹这剑道高手点拨,若有所悟。 “谢兄,借你宝剑一观。” 谢傅奉上昆吾。 叶惊虹拔剑,随心所欲挥出一剑。 在叶惊虹出剑的一瞬间,银光乍现,谢傅眼睛竟闪得有点睁不开。 银光掠着湖面铺过,湖面乍成一面巨大银镜,偏偏湖面却平风静浪,连半点涟漪都没起。 银色强光之下,斜日好似黯淡成了黑夜。 这一瞬如日出云海拔,惊觉朝阳上东天,却是叶惊虹这一剑所刻画出来的绮丽。 对岸修竹长林微微晃动,如两岸欲合,忽如一阵清风无声拂过,悉数而折。 谢傅震惊,脱口而出:“这一剑玉阳睥睨天下,惊世骇俗!” 叶惊虹却是看着剑身通体变红的昆吾宝剑,赞道:“好剑!我有昆吾剑,求趋夫子庭。白虹时切玉,紫气夜干星。闻名不如真见。” 谢傅笑道:“此剑乃友所赠,不然就送给少城主了。” 叶惊虹却突然一口鲜血喷口而出。 已经远离吟春水榭的众高手几乎在通一瞬间止步,脑海中均浮现出三个字——叶惊虹。 南容引凤凝足一瞬之后,很快疾行。 顾玄赞道:“英风截云霓,超世发奇声。好一个英雄豪杰叶惊虹。” 独孤见看龙竞止步,问道:“龙先生怎么了?” 龙竞沉声道:“面对他,从一开始我就要全力以赴,不然他不会给我一丝一毫的机会。” “谁?”在独孤坚脱口而出的一瞬间,他已经知道龙竞说的是谁。 韦散人哈哈大笑,笑声特别嘹亮。 所有人都已经走远,唯有冷棱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他能感受到剑鞘中的剑已经在流血。 在这一瞬间,他很想拔剑,但是他知道,一旦拔出剑,他就输了。 谢傅看着叶惊虹脱下洁白外衣,他的里面竟穿着一件有无数补丁颜色各异的灰陋内衣。 白与灰,净与鄙形成鲜明强烈的对比。 叶惊虹笑道:“谢兄,让你见笑了,这是我临行时,遗忘之城百姓所赠。” 谢傅知道,这是百衲衣,每家一块布,拼接缝凑而成,他们把期望寄托在叶惊虹的身上,叶惊虹把这件衣服穿在身上,也背负着他们所有的期望。 叶惊虹身体忽然突然出现无数个血眼,瞬间将这百衲衣染湿染红。 谢傅正欲说话,叶惊虹抬手淡道:“没事,旧伤发作而已。” 叶惊虹闭目,身上的血就慢慢止住了。 谢傅问道:“少城主,可是刚才那一剑?” 叶惊虹应道:“剑出,已经气不由我!”叶惊虹的剑道已经到了无我境界。 谢傅道:“我想不到谁还能将你伤的如此体无完肤。” “虎族!” 谢傅讶道:“虎族真的如此厉害。” 叶惊虹傲然一笑:“也就是在神罚之地,要不然,我一剑平川。” 叶惊虹重新穿上衣服,“谢兄,剑语已赠,我先走了。” “叶兄,多谢厚赠。” …… 马车之内。 谢傅出声道:“秀云,刚才看见了吗?把全副身家都压在少城主身上。” 秀云道:“不能押,南容公子,李公子、陆公子,好多人都不能押。” 谢傅笑道:“哦,这外围倒是精明的很,就是因为如此,你才压在我的身上。” “谢公子,你又来了,我不赌,行了吧。” 秀云说完,嘴上小声嘀咕着,老欺负我,明天我就请法师作法,咒诅你变短。 这是他们姐妹之间最恶毒的报复,如果特别讨厌某个人就会这么说。 谢傅耳朵却特别灵敏,“秀云,你说什么?” 秀云赔笑:“没有。” “我好像听到什么变短。” 秀云噗嗤一笑:“没啦。” “说不说?”谢傅竟伸出手指挠起她来。 秀云咯咯笑了起来,痒的受不了,求饶道:“别挠了,我说我说。” “这金陵城有个法师扎小人特别厉害,只要花上五两银子,就能诅咒某个人变短。” 谢傅问道:“变短什么?” 秀云不应声。 谢傅心照不宣,笑道:“你是不是想咒诅我变短啊?” 秀云还是不说话,脸上悄悄有点热,这种事儿跟姐妹们说起来,大家都哈哈作笑,跟公子说来,却羞死人了。 “你五两银子给我吧,我自己变短。” 秀云立即被诱出话来,“公子若肯,我给你五两银子又何妨。” 谢傅呵呵一笑:“秀云,你可别后悔啊。” 秀云立即恍然大悟,轻轻咬唇。 “秀云,你这小色女很懂啊。” 秀云红着脸,“不跟你说话了,你这断袖癖。” 谢傅愣道:“什么?” “断袖!断袖!” 谢傅淡淡一笑:“你说清楚啊,我可是喜欢你这样的小色女。” “谁要你喜欢,断袖癖。” 秀云说完之后,深呼一口气,调整情绪,“谢公子,小婢无礼了。” 谢傅微微一笑,这个微笑让秀云心中有愧,谢公子对自己很纵容,他本来可以不这样。 马车在演武园门口停了下来,谢傅还未下车,崔三非和易杭立即迎了上来。 “大哥。” 谢傅叫了句:“老二、老三。” 三人默契的胳膊搂在一起。 秀云见他们三人如此亲密,心中暗忖,好好的公子,为什么喜欢男人呢,是玩腻了女人,还是不知道女人的妙处啊,女人身体多柔软啊,男人身体硬邦邦的,有什么好,这一软一硬才搭嘛。 “谢公子,小婢就送你到这里,我们明天再见。” 谢傅点了下头。 易杭笑道:“大哥,看样子你今天是胜出了?” 谢傅一笑:“小菜一碟。” 崔三非道:“大哥,老三提议去喝一杯。” 谢傅正犹豫着,这时有一道目光冷冷朝这边飘来,望去却是荥阳郑家郑成业一众人。 谢傅知道,崔三非昨夜在影仙楼犯了人家的忌讳,只怕今后成为仇家了。 面对这个仇家,崔三非竟主动走上前去打招呼:“郑子,听爷一句劝,这里面的门门道道水太深了,你把握不住。” 郑成业冷笑一声:“崔三非你别得意!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易杭低声说了一句:“今天丙字打的很凶,基本都是生死决斗,郑成业死了两个人,老二这边也死了一个人。” 这就是嚣张的代价。 三人离开演武园,打算到易杭住处,喝上一杯结义之酒,把这份结义之情给板上钉钉。 路上,三人聊了一会今日比试结果,之后又聊了一下昨晚崔三非嚣张之举。 易杭特别解释一番,崔三非是为谢傅垫脚铺路。 谢傅听完之后,心中愧疚无比。 来到易杭住的那一坊,还未进门,就看见一个模样无比温柔的女子一脸焦急的朝易杭走了过来。 双眼发红,噙着晶莹,双手不停比划手势,嘴里咿咿呀呀的,却是一个哑女。 易杭看完表情一讶。 崔三非看不懂,问道:“怎么回事?” 看得懂手语的谢傅说道:“她说她家良人要去杀人了。” 易杭苦笑:“嫂子,引凤要杀人,我怎么拦的住。” 哑女双手紧紧捉住易杭手臂,目光恳求。 易杭点了点头:“好!嫂子有托,我拼死一拦!” 哑女立即前面带路,一众人紧随其后。 李徽朝正在房内饮茶,一人匆匆入屋,“公子,不好了,南容引凤要到张家杀人。” 李徽朝闻言猛然站起:“杀谁!” “张凌云!” 李徽朝再问:“杀谁!” “张凌云!” 李徽朝又坐了下去,淡道:“只要不杀了张凌霄,杀谁都没有关系。” “公子,你不去阻拦一下。” 李徽朝淡道:“引凤要杀人,我有哪一回拦着他,当我李徽朝的人,要杀谁就杀谁,这是他的殊荣!” 路上哑女用手语交流方才得知,她买菜回来的时候,被一名公子当街调戏,南容引凤见她目光发红,逼问之下,她只好说出实情。 解释清楚之后,哑女不停的用手势说道:“我拦不住他,我拦不住他,我一直求他,求他……” 文学网 第395章 全城出动拦住他 来到目的地,崔三非淡道:“这是王家安排给张家落住的地方。” 易杭面色有点阴沉,南容引凤要杀任何一个人都没问题,但是这么直接冲到人家住处杀人,这是在践踏张家的颜面,同时也牵连到整个吴中四阀。 南容引凤再强,一人也对付不了吴中四阀啊。 如果南容引凤说明来意,想必张家碍于李家威名会直接交手肇事者,但是易杭深知南容引凤性格,就怕什么也不解释,把一件小事闹成大事。 这时里面传来一声哀嚎,易杭神色一凛,知道来晚了。 哑女率先一步跑了进去,三人紧随其后。 只见宽大的院子满目苍夷,断树残垣,地上倒了不少人,身上均是一剑。 易杭见人都还活着,松了口气,南容引凤倒是冤有头债有主,不会残杀无辜。 走到内庭,只见一名公子倒在地上,血溅满地,痛叫哀嚎不止,命根位置一团血染,谢傅却是认识,居然是那张凌云。 南容引凤一身衣服被鲜血染红,而南容引凤面前还能站着的只有两人,一个是神色平静的张凌霄,另外一人却是位于丁字第七纵的道门玄宗高手。 就算是刀王韦散人,也是面色微微泛白,半站着。 张凌云哀嚎着:“爹,救我,救我!”声音痛苦而又恐惧。 谢傅目光搜寻,看见那张正阳也倒在地上,身上中剑染血。 现在他相信了易杭那句话,南容引凤能够单挑全场一半高手。 安静中,易杭开口打破宁静,“引凤,差不多了,嫂子很担心你。” 南容引凤声音冷的透入骨髓:“爬过来,向她道歉。” 向来形象雍容华贵的张凌云,此刻却像狗一般的缓慢爬行,身下不停流血,经过的地方留下鲜明的血痕。 安静中,张凌云忍着剧痛终于爬到哑女的脚下,对着那双朴素的绣花鞋磕头道:“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非礼你,我罪该万死……” 不知是悔恨还是恐惧,张凌云说着竟痛哭流涕。 南容引凤轻轻的松了口气,易杭知道,南容引凤手一动,张凌云就人头落地。 哑女手按住引凤,手上比划着:“我原谅他!” 紧接着她轻轻的拿掉南容引凤手中的剑,南容引凤手很柔,几乎握不紧就被哑女拿走。 骤地,哑女做了一个惊人的举动,举剑在自己那张温柔的脸割了两剑。 这一幕落在谢傅眼中,却让他震撼入骨,这一幕如此熟悉,端木慈曾经也不惜划脸毁容,唯有至贞至洁的女人才会做的如此果断。 神色平静的张凌霄立即面色严肃起来。 南容引凤却单臂抱起哑女,转身离开。 待院子归于安寂之后,张凌霄才看向痛昏过去的张凌云,淡淡道:“带凌云去治伤。” 李徽朝轻吹杯面,嗅着茶香。 来人疾步而入:“南容引凤只阉了张凌云一人。” 李徽朝哈哈一笑:“张凌云捡了一条狗命,定是易杭碍事。” “是玉贞求的情。” “退下吧。” 院子里,谢傅、崔三非、易杭三人围坐一桌,举杯共饮结义之酒,饮了这杯酒就是真正的兄弟了。 院子的屋檐下,哑女玉贞被南容引凤抱坐膝腿上,正轻轻往她脸上温柔抹药。 谢傅望去,笑道:“想不到南容兄,竟是温柔如斯。” 易杭笑道:“我警告过你们,把嫂子两个字牢牢记在心里。” 崔三非淡道:“我女人多的是。” 谢傅朗声喊道:“嫂子,多谢你准备的酒菜。” 玉贞抬手比划手势:“公子,你们客气了。” 紧接着又向南容引凤比划手势,“他们在看呢。” …… 淡饮几杯水酒之后,谢傅看天色不早了,就起身准备回去,他也怕喝上瘾了,就忘了回去做饭。 路经一处,看着一群小孩子围在一地摊,痴痴的望着地摊上的玩物。 立即勾起远久的童年回忆。 爷爷……爷爷……我要那个铃铛。 好好好,买给我的好孙儿…… 爷爷,你还好吗?你的身体还硬朗吗?孙儿不孝。 谢广德一开始把他当亲孙儿一样疼爱,后来父亲去世消息传来,爷爷就不再疼爱他了,把他当做野种对待。 在谢傅的心中,永远都是记得爷爷对他最好的时候。 谢傅走近地摊,对着这群小孩童笑道:“喜欢什么就挑吧,我送给你们。” 小孩童错愕的看着他,谢傅拿出一两银子放在地摊上。 看见谢傅这个举动,孩童们才知道谢傅说的是真的。 小孩子喜悦的心性无遮流露出来,开始挑选起来,挑着挑着就贪心起来。 谢傅道:“每人只能挑选一件最喜欢的。” 挑选了最喜欢的玩物之后,立即互相炫耀起来。 谢傅能明白这种炫耀得意,他真的明白,他也是这么过来的,在孩子的时候总是特别容易满足。 这群孩子在离开的时候还不忘对谢傅连声道谢。 谢傅喃喃回应:“爷爷,我爱你……” 谢傅蹲了下来,对着档主问道:“钱还够吧?” “够够够。”档主正烦恼着如何找开这一两银子呢。 谢傅笑道:“照他们刚才挑的都来一样。” 档主一愣,这么大的生意,他光顾着高兴,都忘了这群孩子详细挑什么了。 谢傅倒是记得很清楚,一一指了出来:“拨浪鼓、哨子、竹喇叭、土偶儿、黄胖、布老虎、兔儿爷、七巧板、九连环……” 王婉之坐在屋檐前,手托香腮,呆呆的看着已经变凉的饭菜。 这么一个简单的菜,对她来说却是费了九牛二虎,只可惜没有在热乎乎的时候等到人来。 一旁的燕语一脸愧疚:“明明比完了,怎么还没回来,定是去哪里鬼混了,还说早点回来。” 就在这时,一名仆从站在大门口朗声道:“燕语姑娘,回来了。” 王婉之闻言猛然站起,问道:“走到哪里了?” “青龙坊。” 燕语轻声道:“青龙坊,很近了。” 王婉之沉声道:“拦住他,不准他回来。” 仆从啊的一声。 燕语见小姐转身走进厨房,立即明白小姐是打算重新再做,立即吩咐道:“想尽一切办法拦住他,什么时候可以让他回来,再让他回来。” 谢傅走着走着,突然发现街上的人突然多了起来,原本还算宽敞的街道,一下子挤满了人,说摩肩接踵一点也不为过。 一开始他以为是酒楼开业,或者是小娘子当街脱衣之类的热闹事。 一会之后发现,买菜的,挑担子的,卖布的,卖豆腐的,开酒楼的,无论贩夫走卒都加入行走行列。 这就奇了怪了,难道这是金陵什么风俗,刚好让他撞见。 人实在是太多太拥挤了,让谢傅举步维艰,当初在苏州走七桥都没有这么夸张。 谢傅对着一名拼命往他身上挤的大婶问道:“大婶,这是出了什么事?为什么大家都放下东西,生意也不做了,在大街上走。” 大婶应道:“我哪知道。” 谢傅傻眼,你哪知道!“你不知道,你走着干什么?” 大婶嘿嘿一笑:“上面有吩咐,要这乌衣巷每条街都站满人。” 谢傅问道:“游行示威吗?” 大婶应道:“我哪知道。” 谢傅好笑:“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跟人家一起走。” 大婶反而一句:“你不也跟着走?” 谢傅苦笑一声,他是好端端的走在街上,突然人就多了起来,然后就被夹在人群中。 胖大婶突然嚷嚷一句:“嗳嗳嗳,别挤啊,把我身上的肉都挤掉了。” 这时传来一把朗声:“人与人之间紧挨着,不能有缝隙啊。” 话音刚落,与谢傅还保持有一拳距离的胖大婶,胳膊立即紧贴谢傅,如果不是人家一把年纪,谢傅都怀疑自己太英俊,人家故意非礼他。 谢傅苦笑道:“大婶,能离我远点吗?”对方一身浓烈的鱼腥味,分明就是个杀鱼买鱼的大婶。 大婶应道:“没听见吗?人人紧挨着,不能有缝隙啊。” 谢傅好笑:“你真听话。” 大婶笑道:“我当然听话了,这好日子是上面给的。” 谢傅也知道问不出个所以然,就没有再问了,这等怪事,他头一回撞见。 你说好端端的做生意过日子,在街上挤着干什么。 谢傅越着急回去,街上的人越多,密密麻麻的就像挤在一起的豆子,前进缓慢。 明明只有几个街口的距离,谢傅竟足足走了大半个时辰,终于走出密集人群,离家不远。 谢傅挤的满身是汗,内衣都被汗水湿透了。 这时有几个乌衣卫盯着他看了一番,疾步朝他走了过来,把他拦住。 谢傅客气问道:“几位有何要事?” 一人应道:“怀疑有贼人偷盗珍宝,要逐一搜查,每个人都要配合。” 谢傅点头表示配合。 然后几个人就上前对着谢傅一阵搜寻,磨磨蹭蹭的搜查一番,当然没有搜到什么东西。 但是显然却不想这么放谢傅离开,居然说道:“把外衣脱掉,我们要搜仔细一点。” 谢傅立即明白,对方想要刁难自己,他也识趣,拿出一两银子,说道:“几位拿去喝酒吧。” 银子刚拿出来,却被对方拨掉,“把我们当什么了。”十分严肃道:“把外衣脱了!” 谢傅苦笑,我长的就这么像贼吗? 正要脱下外衣配合,这几名乌衣卫却突然道:“好了,你可以走了。” 谢傅一头雾水。 “贼人捉到了。” 谢傅这才注意到,屋顶上竟站有十几名乌衣卫,放目扫去,不远处也有乌衣卫严密监视着。 如此兴师动众,应该是真丢了什么珍贵宝贝。 文学网 第396章 袒护 王婉之端着热菜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这个菜她跟着燕语练习一天了,很多东西表面上看很简单,当你亲力亲为之后,才发现并不简单。 一想到他每一顿都准备了丰富的饭菜,王婉之就感到头疼,忍不住要扶额。 她也不禁扪心自问,有什么理由吃不下呢。 谢傅也刚好疾步匆匆走进院子,天色已经不早了,都快夕阳西下了。 他是个失职的厨子,把小姐给饿了,这在大户人家是非常大的罪过。 时间掐的非常好,非常准,两人在院子里碰见了。 一个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一个双手捧满着小孩子的玩物。 一个满脸烟灰,一个满头是汗。 大概错愕对方的形象,然后就都安静不动,无声的凝望着,凝望着对方手上的东西。 直到谢傅手中的玩物掉落地上,打破安静。 王婉之开口道:“顺利吗?” “顺利。” 谢傅淡应一声之后说道:“这个菜对你来说不容易。”王婉之是个初学者,她有几斤几两,自己非常清楚。 王婉之看了谢傅身上的血,轻轻问:“你受伤了吗?” “对手的血,追求你的人个个都很厉害,都是高手,但我还是打败他了。” 谢傅好像是一个小男孩在向小女孩炫耀他是最厉害的孩子王,小公主只有一位,小勇士却有无数人。 王婉之轻声打断:“好了,别说了。” 谢傅手中的玩物又掉了一件。 王婉之目光落在玩物上面,“你是不是又打算耍花招,只可惜被我撞见。” 谢傅哈哈一笑:“算是吧,讨小姑娘喜欢的花招。” 王婉之道:“菜刚好,趁热吃。” 谢傅点头:“玩物,你挑一个吧。” 两人颇有默契的在桌子上放下东西,然后交换位置。 王婉之盯着眼前各式各样的孩童玩物,愣了下神,淡然的眼眸有了色彩,心中暗忖,他为什么每次都捉的那么准,是因为他还是本来如此。 换做另外一个人,要送她东西,绝对是与琴棋书画相关,绝不是这些糊弄小孩子的东西。 她却就吃这一套。 谢傅道:“先声明啊,这可不是我抢的,是我花钱买的。” 王婉之立即能联想到一副孩童争抢东西的场面,嗤的一笑:“幼稚不幼稚。” 谢傅问:“你喜欢我抢的还是喜欢我买的?” 旁人绝对听不懂他们两人的对话,而对于两人来说却有种时光倒流的恍世。 那一天小女孩哭着要某种东西,然后她的小勇士出现了,把东西抢了过来。 而王婉之也曾经有过这样的经历,弟弟王韵之抢了她的东西,她哭了起来,但是那个时候没有人帮她把东西抢回来。 这些事都过去很久,埋藏在记忆深处,如果不是偶然,绝不会想起。 王婉之挑了一串镯子,戴在手上,幼稚问道:“好看吗?” 谢傅笑道:“这是贝镯,谁戴了就是某人的新娘子。” 王婉之不应声。 谢傅笑道:“你没玩过吗?” 王婉之摇了摇头,轻声问:“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谢傅一笑:“你说过人都是有所图,不论色和权,都是欲望在主导我们的行动,是欲望让我对你这么好,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王婉之继续挑着东西,突然看见谢傅表情有点古怪,问道:“不好吃吗?” 他满足了自己,王婉之同样也想能够满足他。 谢傅笑了笑:“好吃。” “好吃,你为什么一副嫌弃的表情。” 谢傅为表示真的很好吃,扒拉扒拉几大口,没有人能够体会他一边吃东西,一边想着那种事的滋味。 他难以想象自己这些日子是怎么忍过来的,比起现在,魅影那【公子变成狗】真的是小巫见大巫。 王婉之轻道:“比起你那碗面如何?” 谢傅闻言立即停了下来,一会之后却很认真的说道:“比不过。” 王婉之本来满怀期待,怎知听到的却是这样的答案,嘴上轻道:“你知道我是新手。” 谢傅道:“与你是不是新手无关,比不过就是比不过。” 王婉之很敏感,轻轻道:“那碗面对你来说……” 谢傅打断道:“我不想说。” 王婉之露出略显尴尬的表情,把手腕上的贝镯摘了下来,重新放在桌子上,然后站了起来。 谢傅错愕的看着她一系列的举动。 王婉之淡淡说了一句:“不早了,我回去了。” 谢傅没有挽留,或许他已经开始有点受不了了,又或许他不知道怎么挽留。 有些话是不能挪移,甚至连撒谎都做不到,只能怪王婉之问错问题了。 燕语见王婉之回来,兴奋问道:“小姐,怎么样,他是不是高兴坏了?” 王婉之淡淡一笑:“一般。” 燕语错愕:“一般!”说着见王婉之一脸烟灰,“小姐,我先去打盆水给你洗脸。” 洗脸的时候,王婉之突然轻轻道:“燕语,我有点伤心。” “伤心?小姐你伤心什么?” “不知道,就是有淡淡的伤感。” “是不是他对你说难听的话?” “没有,我只是感觉他对我别有所图,他不是对我这个人好,是对某些事好。” 燕语切的一声:“不识好歹。” 王婉之淡淡一笑:“没有关系,你对他说,无论什么事,我都会帮他,他不用对我这么好。” 燕语道:“小姐,你自己跟他说啊。” “我不想见他了。” 燕语啊的惊呼一声,她知道小姐说不见那就是真的不见。 “小姐,你可别上当啊,这是花花公子的手段,对你若即若离,让你患得患失,魂牵梦绕。” 王婉之一笑:“你懂得挺多的。” 燕语忙道:“可他不知道这一招对小姐你没用,小姐你是多么真诚的一个人啊,哪会这么矫情。” 王婉之莞尔一笑:“燕语,你讽刺我。” 燕语竟恳求道:“小姐,你不要这么高傲了,除了他这么不要脸,没人敢在你面前这么不要脸了。” 王婉之淡道:“虚情假意有什么意思。” 燕语笃定道:“我看不像。” 王婉之见燕语这么为他说话,应道:“好,今晚他若来找我,我就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燕语身为局外人,看得更清楚,心中暗忖,你会患得患失,你会矫情才好哩,反正不正常就对了,就怕你无滋无味,不为所动。 现在说小姐不喜欢谢傅,打死她都不信了。 见燕语端着水盆离开,王婉之问道:“燕语,你要去哪里?” 燕语应道:“去倒水啊。” “倒完水,马上回来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燕语闻言立即嘟嘴。 王婉之莞尔一笑,她岂会不知道燕语要去通风报信。 沐浴更衣后,王婉之呆在房内看书,夜已经很深了,房内的灯却一直亮着。 虽然知道谢傅不可能出现,但是心中还是有一丝期盼,万一他抽风了呢。 王婉之有点疲倦了,嘴上问了一句:“燕语,什么时辰了?” 燕语没有应声,王婉之望去,发现燕语居然等到睡着了,莞尔一笑,给她轻轻披了件衣裳就静静走了出去,轻轻关上房门。 走过回廊,穿过花荫,不知不觉就来到上回和谢傅约见的亭榭。 想起上回自己偷偷摸摸,扭扭捏捏的样子,不禁莞尔一笑。 她也会害羞,她也会赌气,她也会矫情,她也会患得患失,嘴上喃喃自语道:“我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子,也会为公子而……” 说着声音却是一顿,心声怎么也差点说出来。 人凝静夜下,情不自禁的吟起诗来:“流水过涧非有意,白云出岫也无心。人生若得如云水,不见红花亦是春。” 谢傅喝的醉醺醺回来,有时候喝醉了是与友共开怀,有的时候却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他的内心未必似他表面那般快活,却是把笑容给予别人,把那悲伤暗暗藏在心底,把自己当做一道光,穿过尘世,照亮某些阴暗的角落。 所以他热情如火,却又谨言谨行。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东边宅院里传来波哩波哩,声音虽小,在这静夜却悄然可闻。 有人在吟诗,谢傅爬上围墙,像一条虫在墙头上爬动。 淡淡的月色下,有一道背影站在亭榭下,与黑夜融为一体。 颀长的青缎儒服熨帖的从肩垂到脚下,承托出他形体峻拔,从容有方。 绣着山河飞鹤纹的墨色下摆,在夜风下轻轻漾动。 好一个俊逸出尘的公子。 风过衣止,谢傅又好像看到了在雪域禅房写下动人情诗的鸠摩罗什。 山不言语,故成其高。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谢傅爬下墙头,无声的朝他靠近。 公子突然侧过身去,轻轻的叹息一声。 谢傅看到了他的侧面,云髻高挽的乌黑秀发,披垂在肩前,简直就从琼楼的夜宴中走下来一样。 谢傅心中啊的一声,他从来不知道王婉之的侧容是如此的美俊,美的牵人心弦,俊的温润如玉,丰神隽秀。 这股清净,让身为男人的他也自渐形秽。 谢傅一直都相信王婉之是个美人,他见过她的父亲,一个俊朗透着雍容贵气的男人,从燕语口中知晓,她的母亲是天下第一美人,这样的父母,生出来的女儿,怎能不是美人。 她是天之贵雪。 她的外貌不出众,甚至说丑,只不过是被病魔所掩盖。 就如同一朵已经枯萎的话,你根本看不到那凋谢前的美丽,甚至你都认不出这是一朵什么花。 这一刻谢傅是个俗人,他不想去感悟什么自然道理,人生至理。 他感到很心伤,像世间任何一个普通人,看到美好事物被摧毁,心头被轻轻咬着的伤感。 他从背后轻轻的搂住王婉之。 王婉之吓了一跳,身躯颤抖了一下,真抽风了! 谢傅的声音温柔飘来:“吓到你了吗?” 王婉之听到这句温柔话语,又镇静起来:“是。” 她想挣扎一下,只是纹丝不动的箍束,立即让她打消挣扎的念头。 “抱歉,我只是突然很想抱你,如果让你感到被冒犯,你可以责备。” 他的声音很轻,像一只猫在自己身上捉了一爪,然后蜷缩着身躯在她脚边讨好着,无论举动还是神情都让人不忍责备。 此刻她想着,人如果学会了猫的这个技能,对于女人一定无往而不利。 似乎为了证明自己不一样,不为所诱,清明洞察一切虚伪。 王婉之违心的偏偏不,像呵斥一只犯错讨好的猫那般,冷道:“滚开!” “我是不会松手的,如果你想发泄怒气,挽回矜持端庄,你可以咬我的手。” 谢傅把一只手放在王婉之的嘴边。 王婉之贝齿轻轻咬着,这确实是她现在唯一反抗的武器,只是她狠不下心来,咬的不是很用力。 谢傅透着酒气,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如果刚才抱了王小姐你,是浸猪笼的死罪,我依然会抱你。” 王婉之扑哧一笑,虽然从他口中说出来很可笑,却是事实。 如果被二叔或者父亲看见,无论这个人是下人还是公子,都是惨死的命运,唯一不同的是,结局会比浸猪笼淹死要凄惨的多。 王婉之冷道:“浸猪笼是不是太便宜你了。” 谢傅问道:“那还要怎样?” 王婉之应道:“先……先阉了你,至少让你痛个十天八天,悔恨交加,然后在浸猪笼。” 谢傅竟道:“你会袒护我吗?” 像小男孩将小女孩欺负的哇哇大哭,然后小女孩的父亲怒气冲冲而来。 这一刻小男孩的生死掌握在小女孩的手中。 “我凭什么袒护你!” “你会袒护我吗?” 谢傅声音温柔,王婉之似乎能看到他恳求的目光,叹了口气:“我会给你说情。” 谢傅问:“怎么说情呢?” “我说你是一时无心的。” “这样的理由不足以得到赦免。” 王婉之一阵好笑,“会的。” “就算会,死罪免了,活罪难逃。” “犯了错,却一点过都不受,你不觉得很过分吗?” “我就是想死罪免了,活罪也逃。” 王婉之无奈道:“那你让我怎么做?” 谢傅在她耳边轻轻道:“你就说是你主动勾引我的。” “谢傅!”王婉之生气了。 谢傅道:“你不知道你刚才的背影多么令人心疼,我为了抱你呵护你,不惜冒着死罪,可你却不愿意完全袒护我。” 王婉之心灵震撼,竟觉得他说得如此有道理,嘴上轻道:“如果到了那个地步,好吧。” 文学网 第397章 心动的感觉 谢傅问:“好什么?” 王婉之不应声,废话不讲,谢傅又道:“是不是觉得我很赖皮?” 王婉之反问:“你说呢?” 谢傅道:“王小姐给你讲个故事吧。” 王婉之听着。 “有一对夫妻,丈夫很懦弱,妻子却很凶悍,有一天他们一起去山里砍柴,遇见一只老虎对他们穷追不舍,最后男人竟选择朝老虎冲去。” 说到这里谢傅停了下来。 王婉之却知道后面的故事,樵夫以身饲虎,救妻子一命的故事。 谢傅继续道:“最后,男人成为老虎口中食,妻子却躲过一命。” 这个故事有很多解读,或是夫妻情深,或是父爱如山将家中儿女付托给妻子…… 王婉之聪慧过人,却听懂谢傅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讲这个故事。 是什么让一个懦弱的男人变得如此勇敢。 懦弱的男人可以变得勇敢,端庄的男人也可以变得无赖。 王婉之感觉他像个妖僧,虽然没有直说,仅凭咒语就将自己洗脑。 “其实我并不讨厌你的无赖,当然仅限于你,我讨厌无赖!” 这是她作为成年人的矜庄与素养。 谢傅笑道:“谢谢你的理解与体贴。” 有些事其实你知我知,说出来反而没有什么意思,王婉之笑道:“你这一套在世俗中行不通。”不是人人都似我这般。 “王小姐,我再给你讲个故事。” “嗯。” “还是妻子与丈夫,关于我爱你。有一对夫妻新婚燕尔,婚后丈夫经常会对妻子说我爱你,有一天丈夫突然不说了,两人的感情变得越来越淡,越来越陌生。” 王婉之问:“接着呢?” “某一天丈夫又开始对妻子说我爱你,很快他们的感情又恢复如胶似漆。精通禅学,世事洞明的王小姐,你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原因吗?” 王婉之应道:“我不知道,我没有经历过。” 谢傅笑道:“因为我们是人啊,嗷嗷待哺的婴儿哇哇大哭,母亲心灵听到呼喊,就会解开胸衣。” 王婉之笑道:“你怎么不去出家,一定能成为高僧。” “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谢傅咬耳笑道:“因为你还在红尘。” 王婉之啐道:“妖僧!” 谢傅笑道:“王小姐,我在取悦你,或许……我做的还远远不够。” 谢傅已经是个身经百战的人夫,王婉之根本不知道谢傅对她有多客气,给她保留了足够的体面。 要不然,就算她是王婉之,她现在只怕连站稳身子的能力都没有。 如他所说,他真的很斯文。 他是一个能够将心里魔意压制住的男人。 男人就是男人,斯文的男人与好色的男人不同的是,斯文的男人能够控制住自己。 在情与欲之间,将情表现的更加明显。 本质上都是天性,就如同王婉之所说,一个不爱美色,致心事业的人未必就是高尚的。 只不过一个是美色,一个是权力,都是追逐欲望。 谢傅真的很怜惜她,就不知道在王婉之眼里,他是不是只是一个喜欢戏弄她的无赖。 王婉之双手落在谢傅紧箍她腰肢的手,轻轻道:“你弄疼我了。” 一句话就立即让谢傅松开手。 王婉之立即转身,清晰的闻到他喷腮而来的酒气,竟不是很讨厌,笑问:“去哪里喝酒了?” “影仙楼。” 王婉之闻言,眉头微微一皱。 谢傅笑道:“我什么都没做,只是喝几杯酒。” 向自己解释的那么清楚很可笑,自己又不是他的谁,又不觉得可笑,至少自己听了很欣悦。 “那里的娘子美吗?”王婉之的语气像闲聊,但问题出口之后,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很美。” “哦。” “不过比不上你。” “这么差吗?” “在别人眼中不差,在我眼中很差。” “你倒是怪癖好。” “是,我的癖好跟别人不一样。” “不一样在什么地方?” “我比较贱,我喜欢清清冷冷的女人,喜欢她们高傲的样子,我喜欢谄媚,喜欢那种被人拒于千里之外的伤心,主动投怀送抱的我不要。” 王婉之知道他在讥讽自己,冷笑道:“你真犯贱!” 谢傅哈哈大笑:“骂!继续骂!我喜欢看你骂人的样子,像个泼妇一样破口大骂。” 王婉之敛容:“你犯贱!” 谢傅大笑:“多么蹦跶的一个妇人啊,谁会相信这是他们心中敬仰无比的无双女神。” 王婉之扬起手来,谢傅主动把脸凑过去,王婉之却打不下去,干脆转过身去,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犯嗔吧,叹息道:“我回去了,不想再听你念念叨叨了。” “王小姐请留步,我还有最后一句话要说。” 王婉之止步,心中拿定主意,无论他说出什么话,自己听完就走。 “我说真的,她们真的不如你,纵我阅人何其多,应也无人再似你,你就是你,你是不一样的烟火。” 王婉之走不动道了,她缓缓转过身来,希望看到真挚的目光,看到的却是一张嬉皮笑脸,咬了咬牙狠狠道:“真贱!” “贱人!” 在谢傅的笑声中,她又补充了一句。 奇怪的是,面对她的责骂,谢傅却露出高兴的表情来,他喜欢看到她这个样子,像一朵盛放的花,不管狂花,怒花,还是刺花。 这是小娘子的权利,她不必委屈自己,可以发泄。 “你这个狗头。” “奴才。” “妖僧。” …… 王婉之不习惯骂人,骂来骂去总是那几句,越骂越文雅,越骂越可爱。 骂得气喘吁吁,望去,他却死猪不怕开水烫,一副笑意。 她倒是未必真生气,反而感觉有点嬉闹的意味,赞道:“好雅量。” 谢傅笑道:“那是你骂得不够狠,我当你跟我在打情骂俏。” 王婉之立即敛容,冷声道:“谁与你打情骂俏,我是真骂!只是不会骂人。” 谢傅道:“我教你几句可好?” “谁要学这……” 王婉之说着扼住,改口道:“你就说几句来听,我好拿来专门骂你。” “那知书达礼不会骂人的王小姐请听好。” “洗耳恭听。” 谢傅脱口道:“捉狭鬼。” 这句骂人的话,王婉之倒是听过,跟着念了出来:“捉狭鬼。” 谢傅又道:“公狐狸。” 这三个字立即惹得王婉之笑微微,鼓足中气道:“公狐狸。” 谢傅再道:“驴面狗心。”这些骂人的话尽在泼辣的可琴那里学的。 王婉之听了扑哧一笑,“这句适合你,驴面狗心。” “接下来这句可就厉害了。” 王婉之竟有几分期待:“说来。” 谢傅脱口:“挨千草的。” “挨千草的!”王婉之跟着念来,突然捂住嘴,脸唰的就红了,这一句可又脏又下流。 见她骂人骂到反而是自己脸红,谢傅哈哈大笑起来。 王婉之攥起粉拳就打,谢傅只是捉住她的手腕一拉,撞上他的胸膛,王婉之一下子安静起来,乖的像只绵羊。 无声中,暧昧气氛在弥漫。 谢傅先开口:“王小姐,你失态了。” “谢公子,你也不必假作谦谦君子,龟笑鳖无尾,和尚笑秃子。” “所谓的谦谦君子,只不过受到的诱惑不够。” 王婉之冷笑:“我有什么能够诱惑到你,一没有绝色容貌,二不懂妩媚风情。” “征服你这人间女帝,让我有君临天下之感。” 王婉之看了他一眼,觉得他的眼神有点炙热,呼吸也有种重,酒气洒在自己脸颊,竟不感到讨厌,芳心大乱。 谢傅抿了抿唇,这个举动透着浓烈的含示意味。 王婉之心中想着,如果他亲自己,自己竟是愿意的。 谢傅很想亲,又怕亲下去就止不住,王婉之啊,你是我的致命毒药啊。 王婉之轻轻垂下眼眸,她不知道该怎么做,唯有这般怀着少女般的虔诚端庄,等待着。 她的心如小鹿怦怦的跳,她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血很热,在沸腾,这一刻她怀疑自己很荡,竟有渴望被他俘虏的冲动。 谢傅双手落在她的肩上,她素弱的如同一片柳絮,心头却是擂鼓一般咚咚咚。 谢傅却只是温柔的亲在她的额头处,也不是很温柔……王婉之被他亲的眉心有点痛。 王婉之的心跳开始慢慢平缓,取而代之的是阵阵暖意洗刷心头,这是一种迷离酣畅,心灵通透的滋味。 她能感受到两人之间那道男女之墙因为这透着浓浓温情的一吻而消失了,这一次她很想贴近的聆听他的心跳声。 所以在谢傅嘴唇离开她的额头时,她轻轻的睁开眼睛。 谢傅此刻却是狂躁的,他想要剥尽她的春衫,剥出她层层风情来,但是他知道王婉之会被他这头野兽弄死的,她是那么的羸弱。 谢傅,你这头禽兽,畜生、色狗…… 他将所有恶毒的字眼都附加在自己的身上。 不能!绝对不能! 好痛苦啊,他宁愿承受一次月阴死篆。 落在王婉之眼中,却是一个脸红、眼神躲避、忌惮、腼腆紧张的男人。 王婉之有点诧异,她没有脸红,亲人的那个反而脸红了,她感觉眼前这只纸老虎一下子就被撕开,现出原形来。 以至于他刚才所有的无赖举止都变成可爱的映像,过分点说顶多就是顽皮。 他的侃侃而谈,出口成章也成了温文尔雅。 这只小老虎有点慌,王婉之觉得自己应该像个大姐姐来安抚他,或者化身温柔善良的小姑娘来体贴他。 她竟主动的拉了谢傅的手,柔声道:“没事,我会袒护你的。” 都袒护你了,又怎么会责怪,如果刚才那一吻可以作为考试评核的话,王婉之一定会给个一甲第一名。 谢傅露出强势的表情,阴笑道:“是你勾引我的。” 王婉之莞尔一笑:“明天见。” 谢傅喉咙沙哑的应了一声:“哦。” 傻乎乎的质朴木讷,让王婉之感受到一种成长在山野间的男儿才有的真挚可爱,眼神笑微微的看了这个傻男儿一眼,然后转身。 她走的很缓慢,只感觉今夜的风也异常的温柔体贴,她感觉自己的脸应该是有点红润的,属于少女的晓梦安然。 心中感谢感恩,止步扭头看了一眼。 他跌跌撞撞,摇摇晃晃的样子,让王婉之不由自主的喊了一声:“嗳,你小心点。” 王婉之端着姐姐般的柔爱跟了上去,一直跟到墙根,看着他爬墙。 王婉之忍不住调侃一句:“挺轻车熟路的。” 话音刚落,却是传来哐的一声,他从墙头掉在外面去。 王婉之闭目脱口:“怎么样了!” 声音很快飘来:“没事,没事。” 王婉之松了口气,感觉自己担心是多余的,来参加招亲的,哪一个不是高手,哪一个不是铜筋铁骨,说句不夸张,就算搬块大石头往他身上砸,未必砸得动他。 “那就好。” 安静中,王婉之人贴着墙壁,她能感受到他没有离开,就在围墙的那一头,甚至她似乎能听见他的呼吸声,心跳声,这真的很奇妙。 一种穿过厚厚围墙的联系。 王婉之将脸颊紧紧贴着墙壁,盼着明天。 “你能多吃点吗?” 声音透墙而来,王婉之嗯的一声。 “刚才抱你的时候,硌的我有点疼。” 王婉之低头看了自己从头平到尾,只有骨头支撑的身体,应了一声:“你多做点好吃的。” 声音飘来:“我醉了,回去睡了。” 周围很安静,待确认他真的会去之后,王婉之才有点不舍离开。 回到房间,燕语已经醒来,焦躁的在房间来回渡步,要不要去找,这要是坏了她的好事又当如何是好。 待看到王婉之安然无恙回来,喜道:“小姐,你去哪了,急死我了。” 王婉之淡道:“急什么,又不是小孩子,能丢了不成。” “不是……” 燕语突然扼住,看见王婉之笑意盈盈,似乎心情不错,错愕问道:“真来啦?” 她被小姐盯的死死的,根本没有机会去通风报信,怎么可能会来! 王婉之淡淡应了一句:“也不知道他怎么就抽风了。” 燕语扑哧一笑:“这叫心有灵犀,知道小姐你心里不爽,特意前来赔罪。” 王婉之回想起今晚他一系列的表情,忍不住一笑:“是我矫情了。” 燕语惊呼道:“小姐,你笑的好甜啊。” 王婉之有点不好意思,走到桌前坐了下来,轻轻问道:“燕语,男人都喜欢丰满的女人吗?” 燕语脱口道:“这还用说,哪个男人不喜欢前凸后翘,柳腰桃股的。” 王婉之嗯的淡淡应了一声。 “小姐,你也不在意,只要你病好了,就你这高挑身子骨还不美的跟仙儿一样。” 王婉之反问一句:“要是好不了吗?”说句难听的,别说好了,就是能苟活着已经是奢望了。 燕语一脸认真道:“小姐,只要你不放弃,燕语会陪你一直抗争。” 王婉之淡淡一笑,问道:“燕语,裙衣做好了吗?” “还要再过几天。” “那洗了哪件呢?” “晾着,还没干,最近吹南风,湿哒哒的。” 文学网 第398章 软硬兼施 隔日燕语一早来到王婉之房间服侍更衣洗漱。 竟发现王婉之趴在书案上一动不动。 “小姐!” 这着实把燕语吓了一跳,急走过去,轻轻摇晃王婉之。 倒是很快把王婉之摇得悠悠醒来过来。 燕语松了口气:“小姐,你怎么趴在这里睡?” 王婉之淡道:“没事,昨晚病情发作了。” 一句话让燕语立即眉头一皱,心头一紧,“小姐,你怎么没叫我。” 王婉之早已经习以为常,淡然笑道:“叫你来看我痛苦的样子吗?” 小姐说的没错,她来了也干着急,什么也帮不了,只有眼睁睁的看着小姐自己咬牙熬过去。 王婉之一夜未睡,脸色看上去有点差,淡道:“我回床上再躺一下,吃饭的时候再叫我。” “好。” “对了,把桌子上的画没画完,你给了压一下,别被风给吹了。” 燕语这才发现书案前,有一副没画完的画,画的是一幅公子的肖像,旁边有题跋: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燕语知道这画中人肯定是谢傅,心中欣慰,谢傅,小姐把你当精神支柱了,她是个把话藏在心里不会表达出来的人,你可要对她好一点。 差不多时辰,燕语端着饭菜走了进来,将饭菜放下,看小姐熟睡着却不忍心叫醒她。 轻呼一句:“小姐,饭菜来了。” “知道了。” “小姐,要不等你睡够了,再起来吃饭。” 王婉之却已经揭开帏帐,下床穿鞋来。 燕语忙给她披上一件披风,暗瞧看她神色,虽然气色不是很好,却精神奕奕。 “小姐,你昨晚一晚上没睡吗?” “在床上难受的不得了,就下床来画画,画着画着就不难受了。” 燕语咦的一声,难以想象在那种情况下,小姐还能作画,这应该是多大的毅力,或者说多大的渴求啊。 王婉之淡笑:“我一边画着一边想着,我还要看见明天的太阳,明明天的太阳。” 燕语发楞,王婉之嫣然一笑:“水呢?” 燕语回神,忙服侍王婉之简单漱口。 王婉之胃口很好,吃饭的时候问了一句:“画压好了吗?” “放心,压好了,画的公子是谁啊?” 王婉之笑笑不答,对于燕语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瞒也瞒不过她。 燕语见小姐提起这画就露出笑容,顽皮笑道:“今晚究竟是啥夜晚啊?见这好人真欢欣。要你问啊要问你,将这好人怎么亲?” 这正是那句题跋的字面含义,燕语直白说了出来。 “燕语,手伸出来。” 燕语将手伸了过去,王婉之在燕语手心打了一下,“不许取笑小姐,小姐我面皮薄。” “小姐,你也会脸皮薄,可真是荒天下之大谬。” “再说就换戒尺了。” 燕语嘻嘻笑道:“好,不说了不说了。” 王婉之淡淡问了一句:“他走了吗?” “给你做完早餐就匆匆走了。” 王婉之喃喃道:“这会我倒希望他能夺得头筹,不过这是没有可能的事。”说着问道:“燕语,我是不是很自私?” 燕语听见这句话,眼眶突然就湿润了,“你为别人,却没有人能够为你,小姐你说自私,是不是心里把他当外人了。” 王婉之一笑:“我今生还不完怎么办?” “那就下辈子。” 王婉之轻轻摇头:“没有下辈子。” …… 吟春水谢这边,昨日虽然淘汰了十六人,却依然热闹不减,该在的依然在。 秀云拿出一个护身符来:“谢公子,这是昨天我去法师那里求来的护身符。” 谢傅笑道:“花了多少银子啊?” 秀云一笑:“昨天赚的三两银子。” “你昨天不是才押了一两银子吗?” “谢公子你是一赔三。” 谢傅笑了一笑,赔率越高越说明外人不看好他,瞥了护身符一眼,分明就是烂大街的普通护身符,挂上法师的名头,就值三两银子了,这小娘子的钱真好骗。 “那你有没有花五两银子啊?” 秀云闻言一愣之后,嘻嘻一笑:“我才不花这个冤枉钱,谢公子我给你戴上好吗?” 谢傅点了下头,秀云亲自帮谢傅把护身符系在胸前之后,双手合十,闭目一脸虔诚,嘴里念念有词:“保佑谢公子旗开得胜。” 谢傅好笑道:“秀云,这会你又押了我多少。” 秀云眉眼弯弯,俏皮一笑:“还是一两银子。” 谢傅哈哈一笑:“那可真是赔本生意。” 就在这时,一名男子走进阁室,对着谢傅客气说道:“公子,我家公子有请?” 谢傅笑问:“你家公子是?” 男子傲然道:“宇文王府宇文明。” 陇西有八大异姓王,宇文家就是其中之一。 谢傅笑道:“不知道宇文世子找我有何要事?” 若是在其它地方,承蒙世子召见还不欣喜万分,不过这次王家来到公子都是天下甲辈,宇文明算起来还真排不到前面去。 男子倒是客气笑道:“我家公子特别欣赏公子英姿才能,特请公子过去结识一番。” 谢傅今天的对手就是宇文明,知道人家在这个时候叫他过去,别有所图。 不过他这个人素来有礼,别人敬他一尺,他亦敬佩一丈,站了起来,欣然应道:“好。” 秀云见了心中暗忖,来了,不怕正面竞争,就怕背后胁迫,没有绝对的身份地位与实力,武道再高也是为他人所驱使,心中暗暗说一句可惜了。 走过几扇雕门,来到宇文明所在的阁室。 见到谢傅到来,宇文明立即站了起来,“谢公子,请坐。” 谢傅坐了下来,笑道:“宇文公子客气了。” 初次见面,客套一番,虽是客套,宇文明却旁敲侧击询问谢傅来历。 话归正题,宇文明直接道:“谢公子昨日能够打败曾先生实在出乎我的意料,我亦对谢公子十分钦慕。” 谢傅笑道:“世子谬赞了。” 这时旁边一人搭话:“我家公子爱才若渴,有心招揽谢公子,不知谢公子意下如何?” 谢傅呵呵一笑:“我家在江南,宇文王府远在陇西,就多谢世子盛情相邀了。” 宇文明皱眉,思索道:“嗯,这样啊。”紧接着笑道:“我在这江南也有些产业,正愁无人管理,如果谢公子愿意帮我这个忙,我自然会好好厚待谢公子。” 谢傅笑道:“世子,你有话就直说吧。” 宇文明喜悦道:“好,爽快。” 文学网 第399章 刀王对阎君 说着凑近低声说道:“此次前来王家求亲的都是天下一等一的名阀公子,谢公子人单势薄,只怕脱颖无望,谢公子何不帮我一个顺水人情。” 谢傅笑道:“我倒很想帮世子的忙,不过我很想娶王家小姐。” 宇文明闻言一愣之后,哈哈大笑:“好好好,雄才大略,正是本公子所求。” 想来对方说出如此荒谬的话来,是让他开个好价钱了,低声笑道:“为表我的诚意,繁华地段豪宅一座,美婢八人如何?” 好大的手笔,光是繁华地段豪宅一座就是一笔不菲的银两。 谢傅笑道:“世子是真的误会了,我是真的想娶王家小姐。” 说着站了起来:“告辞了。” 宇文明骤然变脸,面色阴沉冷笑道:“就凭你,谢公子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谢傅笑道:“我什么酒都喝。” 谢傅刚刚抬步,刚才领路之人却挡住谢傅去路,此人名叫洛夫,原本是宇文明在庚字的王牌之子,只是那日最后压轴,铜牌飞到半空却奇怪掉落,宇文明一直怀疑有文道高手暗中搞鬼。 洛夫一副高手风范,傲然道:“我家公子还没说你可以离开。” 同时真气透体而出,给谢傅一种无形的威逼力,大概想让谢傅掂量掂量。 毕竟这里是王家地盘,宇文明不想闹得动静太大,只是想给谢傅一个警告而已,嘴上笑道:“谢公子还是继续留下来陪本公子再喝一杯,把话给说清楚。” 谢傅转身对着宇文明微微一笑,脱口却是:“宇文明,你不怕死吗?” 他太熟悉这些贵族公子了,狂妄嚣张习惯,一副老子天下第一,无人敢犯,却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任你说再多好话歹话都是枉然。 宇文明脸色一冷,朝洛夫使了个眼色。 洛夫见机发作,怒道:“敢对我家公子如此无礼。” 宇文明却是想借洛夫之手,先将谢傅打死打残,反正事后,他有一百张嘴狡辩,别人也拿他没有办法。 如果他真是崔三非的人,事后许以厚利,想必崔三非不会为一个下属而与宇文家大动干戈,毕竟崔三非的敌人也不少,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 谢傅淡淡道:“让开。” “马上跪下向我家公子道歉。” 洛夫说了一个羞辱谢傅,也让谢傅无法答应的要求,他就是要激怒谢傅动手。 谢傅哈哈一笑,向前踏了一步。 洛夫杀心大起,手上微动,突然却发觉出不了手。 谢傅每向前走上一步,就逼的洛夫不得不后退一步,这种感觉真的从没有过。 宇文明本来还笑呵呵的看戏,待看见洛夫竟步步后退,不禁讶异。 面对谢傅的洛夫,却身处气机交击之中,个中凶险唯他能够切身体会到,高手之间,一出手便是胜负分晓。 待走到雕门,谢傅气势沉凝,透着完美无匹的法度,虽没有出手却更胜出手。 洛夫懔然一惊,避其锋芒侧退一旁,似仆人一般恭送谢傅走出雕门。 待谢傅走后,宇文明冷声道:“洛先生,怎么回事?” 洛夫从生死之间回过神来,应道:“公子,此人深不可测。” 像宇文明这种级别的,自然看不出个中玄虚,不悦道:“你还没有动手,就知道他深不可测。” 到了这种层次,洛夫却不知道怎么解释,只知道幸好是他,换了其他人傻乎乎的动手,只怕必死无疑,竟出口道:“公子,一会你面对他,认输吧。” 宇文明气的一个巴掌就扇了过去。 秀云见谢傅好端端的回来,松了口气,看来谢公子是答应人家了,要不然他回不来。 她虽然是一个婢女,但是作为王家婢女,见识自然不是寻常人家的婢女可比,她懂得也不少。 有些事秀云没有多问,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只是看向谢傅,眼里的崇拜却减弱不少。 一会之后,随着吴督领的朗声传来,开始了今日己字的第一场。 己字第一纵对第三纵的叶惊虹。 结果没有悬念,只是最后叶惊虹踢水,用水护住对手,避免对手狼狈倒地,却让人看到了叶惊虹的谦谦风度。 一纵那人也输的心服口服,抱拳敬道:“少城主,我输了。” 接下来就是今日的重头戏,五纵的阎君龙竞对上八纵的刀王韦散人。 韦散人临上场时,奉守道说道:“韦先生,替我报仇,狠狠的揍他一顿,免得这些虏姓以为我苏州无人。” 昨日对方仅凭单手就将他击败,实在就太丢人了,想来韦散人应该在贤桥一战之后,踏入二品,呵呵,放眼天下又有多少个二品。 韦散人淡淡点头,他刀出无回,能不能活下来就看对方的本事了。 张凌霄深知韦散人底细,也对韦散人信心十足,淡淡道:“韦先生,保留实力,你的对手是叶惊虹。” 叶惊虹虽连战两场却均是弱流之辈,却是以逸待劳,尽管韦散人已经踏入二品,想来只有在全盛状态才可能战胜叶惊虹。 这也是他昨日阻止韦散人和南容引凤继续打下去的原因。 独孤坚这边也低声吩咐:“龙先生,尽量保留实力,你的真正对手是叶惊虹。” 他知道刀王韦散人名声在外,也不好对付,紧接着又补充一言:“如果迫不得已,先生也不必留手,见机行事。” 两名高手飘身置于湖水之中,相隔十丈,却均凝而不动,却暗中气机交击,湖面呈现出一股诡异的静止,似突然没风了。 春风依旧,只是吹不进两人中间。 韦散人缓缓拔出佩刀威胜。 这一次龙竞非但用上双手,而且亮出自己的兵器——一把西域战刀。 这把西域战刀虽不是什么传世之宝,却是出自锻造一族能匠之手。 这把西域战刀表面羽毛般的花纹质感仿佛生命焕发,惊心动魄,在阳光下刀芒凌厉,刃如秋霜。 刀面独特的花纹也说明这是一把出自锻造一族的神兵利器。 唯有锻造一族的刀匠才拥有这样的技术,花费五十层甚至一百层精铁来锻造一把刀,唯有锻造一族的锻造精神才会花费数月,甚至是数年数十年来锻造一把刀。 锻造一族的每一个刀匠一生的心愿就是锻造出一把坚硬至极,锋利破天的兵器来。 相比起昨日单手对敌,龙竞今日动用双手,亮出兵器表达了对韦散人的尊重。 韦散人道:“我出手了。”他刀无无回,能不能活命就看对方本事。 龙竞应道:“好。” 好字还未落地,韦散人就已经出手,有如昨日一般,刀威虎啸,刀气破水,排山倒海。 那种大水决堤般要将一切挡著的东西摧毁的庞匹威力。 锵! 两刀相抵四目交投的一瞬间,龙竞被韦散人击退十数丈才稳住身形,气血翻动,虎口发麻。 好霸道的刀威。 只是龙竞未作任何调整,韦散人第二刀便至,比第一刀还要至阳至刚。 奉守道看到这里,骇然道:“如此威力巨大的刀,竟能无隙连发两刀。” 奉守道知道韦散人的刀是霸道的刀去无回全力一击,就好像我们砍柴,全力一击之后,下一刀需要蓄力再砍。 而所谓的剑招却是保留攻守挽回余地,这样霸道以威压人并不是适应所有人,但却是韦散人的专长,他的刀太霸道了。 难道这就是进入二品之后的突破吗?浑厚澎湃绵绵不绝的真气支持着,极力之力瞬极。 这第二刀对龙竞的伤害更甚,身体激退二十余丈,体内不止气血翻动,已经有种筋脉皮肉要迸裂的感觉,他的身体也似大地乍裂,无数道皮肉裂开,从裂纹中迸出鲜血来。 让奉守道更为诧异,韦散人劈出了第三刀。 这一刀,刀势比前两刀更盛,如日照中天光耀大地。 这第三刀,龙竞再无法抵挡,淹没在刀光巨涛之中,不见了踪影。 奉守道从心里深处发出震撼道:“好一个刀王韦散人,霸气冲天。” 刀王韦散人收刀还鞘,傲然道:“能挡住我二刀,天下少数能出你右,你已经足可自傲了。” 谢傅对着叶惊虹道:“叶兄,你不是说锋极一招,为什么他却是连发三刀?” 叶惊虹笑道:“刀王虽是三刀却是一刀,前两刀是势,第三刀才是锋,确实厉害,不过阎君可不好对付,只怕一番苦战。” 谢傅讶道:“叶兄什么意思?” “谢兄请看。” 只见一道人影,快若流星划空而来,身材矮小,正是那刚才被击飞不见踪影的龙竞。 众人讶异,想不到龙竞还活着,还以为他被刀锋斩成碎片。 刀王韦散人咦的一声,模样竟有几分顽童可爱。 龙竞浑身血迹斑斑,嘴角有血,显然受了伤,却哈哈大笑:“不愧是刀王韦散人,好了,我也不必有所保留了。” 这话落在旁人耳中,只感觉他狂妄又有好奇,龙竞还有什么杀手锏不成。 独孤坚见龙竞回来,松了口气,可别托大,还没有发挥出实力就被人给宰了,这可真是太冤了,朗声喊道:“先生,全力以赴吧。” 诡异惊人的一幕出现在众人眼中。 文学网 第400章 败北 只见龙竞身体迅速膨胀,外衣很快就被撑破,直至八尺多高方才停止,同时身体覆盖上一层青黄的鳞片,那鳞片既有龟鳞的坚硬,又有蛇鳞的光泽,看上去十分妖异。 他的面容也发生了变化,大部分肌肤也被鳞片所覆盖,最显著的是双眼透着淡紫色的妖魅光泽,眸间散发着吞噬的可怖。 身材矮小的龙竞变得健美而妖壮,身材魁梧的韦散人在他眼前,宛如成了一个小孩。 柔柔春风因为他的存在,好像化成阵阵阴冷。 这一幕,就算是在白天也把众多婢女吓得个个脸色苍白,闭目捂眼,惊呼一片。 就算武道高手也有不少惊讶骇然,能继续保持镇定的并没有多少人。 独孤坚眼里散发着炙热的邪慕,就算是他也是第二次看见龙竞化身半魔,嘴上喃喃道:“太美了!太完美了!无懈可击!” 阁室内的秀云吓得花容失色,脱口惊呼:“妖怪啊!” 谢傅轻轻拉着他的手,柔声道:“不怕不怕。” 谢傅却是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怕,他最怕的却是人,人性中可怖的恶。 秀云真的是害怕了,连忙躲在谢傅身边,身子紧紧靠在他的臂膀。 叶惊虹清朗一笑:“身怀半魔之血化身半魔,也是世间一物,如世上石木鱼鸟,说是妖怪,也算吧。” 秀云颤道:“叶公子,你别吓我。” 叶惊虹哈哈一笑:“莫惊。” 叶惊虹的笑声有一种莫名的安定力。 谢傅听出叶惊虹话中透着含意,问道:“这身怀半魔之血与我们有什么不同呢?” 叶惊虹道:“既是一物,躯变质变,力量更强,速度更快,身体强横无比,最重要一点,超越自然所限。” 谢傅问道:“何解?” 叶惊虹稍微沉吟:“嗯,这么说吧,鱼能游于水中,我们却不能,金刚石能处于熔浆中而不化,我们却不能,一句话简之,半魔的身体已经不是人。” “我们武道中人之所以强于普通人,全凭经脉真气所托,但是半魔之人却本质如此,所以秀云姑娘刚才说妖怪,我觉得十分合适。” 谢傅微微一笑,他现在也算是见惯不怪,这宇宙玄幻,无奇不有。 很多时候我们之所以会惊讶难以置信,只因为我们对宇宙的认知太浅薄了。 栏杆之外,有见识的不止叶惊虹一人,有人说了出来:“半魔之血。” 这四个字他们听说过,今日却亲眼目睹。 韦散人傲然道:“管你是人是鬼是妖是魔,吃我一到。” 说罢,刀锋携带开山裂地之威。 韦散人的刀威让人只有逃与决两种选择。 第一次龙竞选择硬拼,这会化身半魔之躯,又如何会逃呢。 他握紧西域战刀迎上威胜大刀最为锋锐处。 韦散人又是三刀化成一招。 第一刀平分秋色,双刀凝止不动,四目交汇,气劲透刀交击。 第二刀亦是平分秋色。 韦散人前两刀是势,第三刀才是锋,关健也是看这第三刀。 然而这锋极的第三刀依然平分秋色。 劲气滚炸,两人触电般退开。 韦散人目光惊讶,他想不到居然有人能够硬抗他霸道三刀而不退,他自信就算修为胜他一筹,也要避其锋芒。 叶惊虹淡道:“其实刀王这三刀已经是败了,前两刀是势,势止而锋不极,三刀均是白费力气。” 谢傅道:“招已经被对手所破。” 叶惊虹笑道:“对。” 谢傅端起酒杯,从容欲饮,秀云连忙拦住:“谢公子,你别喝了,一会轮到你打。” 谢傅笑看叶惊虹:“管家婆。” 叶惊虹微笑:“有个这么贴心备至的管家婆也是不错。” 两人调侃,一下子就把秀云说脸红了。 谢傅朝阁外望了一眼,看韦散人已经开始拼命,淡道:“看来刀王是想战至力竭。” 叶惊虹淡淡道:“全盛之威尚不能胜,又不能挫弱对手威风,久之必败。” 谢傅道:“或许刀王想与对方拼真气,看谁先力竭。” 叶惊虹轻轻摇头:“要杀半魔,需一击必杀,与对方拼耐力是痴心妄想。” 谢傅破有深意道:“叶兄能做到一击必杀吗?” 叶惊虹哈哈一笑:“谢兄明日便知。” 一笑之后转而说道:“其实仅仅是半魔之血不足为惧,真的可怕的是全魔之血。” “全魔?” “如果说半魔之血是一个轮的马车,那全魔之血就是两个轮的马车。” 谢傅接话:“一个轮的马车虽然是车,却不能行驶,而两个轮的马车才是真正的马车,差别巨大。” “叶兄,这半魔之血从何而来?” 叶惊虹一笑:“就在我们身边。” 秀云闻言脸色一变,女孩子总有很多幻想,妖怪啊,鬼怪啊,恶魔啊,蛇啊,棍子啊,采花贼啊…… 特别是晚上,有的时候心血来潮,越想越可怕,总会忍不住双脚紧紧夹住被子抱紧。 或者将头蒙住,躲在被子里面。 谢傅察觉到秀云的变化,问道:“秀云,怎么了?” 秀云忍不住轻轻问道:“谢公子,你该不会也是妖怪吧?” 谢傅对着秀云挑眉一笑:“谁说的准呢?” 秀云绷紧俏容,严词厉色道:“你不准是妖怪!” 这莫名其妙的话一时倒是把谢傅说愣了,很快一笑:“就算我是妖怪,也是一个善良的妖怪,绝不会伤害你这么美丽可爱的小娘子。” 秀云脸色由白转红,突地嫣然一笑,只感觉就算谢公子是妖怪,她也是不怕。 谢傅闭目贪婪的嗅着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少女的幽幽香气,“甜!还是你们这些丫头好相处。” 秀云听了一笑:“谢公子,你该不会是在哪位小姐身上碰壁了吧?” 谢傅笑道:“小姐只可远观不可近亵,要娶妻子啊,还是得娶你们这些可爱的小娘子,婚后一定会少很多烦恼,多很多快乐。” 秀云看谢傅说得认真,笑道:“谢公子别伤心啊,小婢疼你。” 叶惊虹微微一笑:“谢兄,你当着我的面谈情说爱,不合适吧。” 谢傅一笑:“没办法,秀云太可爱了,我总是忍不住想与她说话。” 秀云被谢傅夸得脸红红,话说掩饰:“叶公子,你可知道背后有多少姐妹谈论你,只是你这人像高山上的冰雪,让人无法亲近。” 叶惊虹哈哈一笑:“多谢了,叶某分身乏术,只怕无能为报。” 话归正题,谢傅问道:“叶兄,你刚才说半魔之血就在我们身边,是什么意思?” 叶惊虹反问:“我们的祖先是谁?” “嗯……”谢傅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回答,据他所读所知,这个起源有点复杂,也难辨真假。 叶惊虹一笑:“有人说是神,有人说是魔,有人说是结合,又有人说是的仆人。” “可以确认的是,我们当中一部分人,身上流淌着的血液,在代代相传中,有的人是隐而不现,唯有极少人能够呈现出来,这极少数人就是身怀半魔之血。” 谢傅道:“隐性与显性,就像一些遗传疾病不会遗传到子女身上,却会在隔代遗传。” 叶惊虹赞道:“谢兄,真是多识博学,一言简解。” “叶兄,那全魔之血呢?” “全魔之血就是能呈现出魔的全部能力,不知道比半魔之血要可怖多少倍,也正是因为可怖,也为人世所不容。” 谢傅一笑:“为何半魔之血能容,全魔之血就不能容?” 叶惊虹轻轻道:“因为那是真正的妖怪。” 秀云立即双手捂住耳朵,不敢再听下去了,她怕晚上做噩梦。 叶惊虹倒是体贴,看向秀云,笑道:“秀云姑娘,不必担心,有妖怪,不是还有佛吗?” 秀云虽然捂住耳朵,却不能完全掩住声音,问道:“叶公子,这世上真有佛吗?” 叶惊虹道:“天宁寺有一部传世佛经,能够镇魔。” 谢傅脱口道:“这么巧!” “谢兄,无论佛经也好,文道真言,武道功法也好,都是世世代代留下来的战斗经验与历史,记载并流传下来。” “有因必有果。” “谢兄说中要害,不但世人忌惮全魔,就算有镇魔之能的天宁寺也忌惮全魔,在三百年前,天宁寺所有僧侣在一夜之间被全魔残杀屠尽。” 秀云闻言,脑子里立即能够联想到一副血流成河的可怖场面。 这时叶惊虹望向室外,说道:“差不多该决出胜负了。” 韦散人虽然巍然不倒,但实际上在这般刚猛的对抗中,他已经力竭,他是人也有力竭时。 眼前强壮而妖异的身躯,宛如一座大山。 韦散人脸色苍白,缓缓的抬起刀来,只感觉手中的威胜宝刀变得那么沉重。 张凌霄已经看出虚实,心中想要朗声发话,却忍了下来,他知道拦不住韦散人。 韦先生的武道之路,追求的是置死地而后生,那种败后求胜的强烈渴望,对韦先生来说,不是身死就是凤凰涅槃。 韦散人出刀,这一刀却是凡人之力,凡人之刀,没有半点真气,只有刀式,没有刀威。 龙竞看向坚毅的韦散人,眼里流露出尊重,朗声道:“成全你!” 无声的交击,韦散人如陨落的流星,划入水中。 韦散人败了,彻彻底底的败了。 文学网 第401章 只支持你 众人心中难以置信,昨日还威武无双的刀王就这样败了,再次看向龙竞,只感觉他像一座大山,压得所有人的喘不过起来。 张凌霄淡淡道:“召集所有文道高手,不惜一切代价为韦先生疗伤。” 第二场的比试是惨烈的,也带着几分悲壮,他们还是寄希望韦散人能够胜出,韦散人代表的是光明,龙竞代表的却是黑暗,但光明不是每一次都能战胜黑暗。 龙竞回到水榭,已经恢复身材矮小的模样。 独孤坚哈哈大笑:“好好好。” 笑声中有一种胜券在握的感觉。 龙竞道:“虽然他败了,却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 余撼未消,吴督领声音淡然宣布:“五纵胜!己字第九纵和己字第十二纵两位公子上场一较高低!” 这一场轮到冷棱与独孤坚了。 宇文明特意低声问道:“独孤兄,你有信心战胜此人吗?”虽然对冷棱来历不是很清楚,但隐隐觉得是个高手。 独孤坚竟道:“放心。” 昨夜他特意拜访六皇子秦楚桢,也见到了冷棱。 冷棱说了一句话,只要自己能接下他一招,冷棱便主动认输。 独孤坚虽算不上什么绝顶高手,但自信接下别人一招不难。 独孤坚踏水飘于湖面上,面对着浑身透着道骨仙风的对手,心中暗暗道:“一招!一招!就一招!” “来吧!”独孤坚声音透着无比的信心。 冷棱隔空抬手轻轻一指,独孤坚骤如身受雷击,轰然倒下沉入水中。 叶惊虹举杯的手停了一下,然后痛快饮下。 当独孤坚被人从水中捞起来,脸上还泛着心有余悸的苍白,那一刻他的心就好像被人从身体轻轻掏出来,他实在无法形容那一刻的可怖,此刻想来还浑身起鸡皮疙瘩。 还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吴督领已经朗声宣布:“第九纵胜,请己字第十四纵和己字第十六纵两位公子上场一较高低!” 这一场最终张凌霄最终胜出。 至少,己字只剩下四人争夺,叶惊虹、龙竞、冷棱、张凌霄。 说实话,凭张凌霄的实力能走到这一步,全是博弈的功劳,在己字能战胜他的人,实在太多了。 接下来就是庚字的比试。 庚字一二场很快决出胜负,胜者分别是南容引凤和一身朴素玄衣的顾玄。 在南容引凤的光芒之下,并没有人过多注意顾玄的存在,甚至把顾玄当做一名比较强大的弃字。 顾玄是不是弃子,只有知道顾玄来历的陆文麟心里清楚。 顾玄闭关太久了,天下人均不认识他,也忘记那曾经的苏州武道第一人顾三爷。 很快就轮到第十纵的宇文明和第十二纵的谢傅上场了。 这一次,秀云却没有说任何鼓气的话,似乎知道结果。 谢傅笑道:“秀云,你怎么不给我鼓气?” 秀云笑了一笑:“谢公子小心,别伤了自己。” 别伤了自己,这都什么话,没有半点鼓劲,反而有点打击士气的味道。 谢傅与宇文明凝于水面,笑看彼此。 谢傅笑问道:“宇文公子,你不怕吗?” 宇文明手指谢傅,傲然一笑:“一会我要你在所有人面前跪下向我求饶。” 谢傅哦的一声,显得十分讶异,“宇文公子竟如此笃定!” 宇文明傲然,特意朗声道:“动手吧,我先让你十招。” 这话传入众人耳中,只感十分好奇,这宇文公子是绝顶高手,或是其它原因,一时间倒是扑朔迷离。 唯有秀云听了,十分心酸,看向谢傅眼里的光又黯淡了几分。 谢傅一头雾水,表情突然露出异状,身体感受到无数道无形的绳索在将自己牢牢束缚着。 他周围的空气也变得异常沉重,似乎呼吸的不是空气而是水。 武道中人与文道中人极少交手,可以说大部分武道中人都没有与文道中人交手的经验。 若是旁人在这种情况下定要慌了手脚,不知道如何应付。 只可惜这一回他们踢到铁板了,要是谢傅说他能施展灵山镇山之技小天雷灭神真言,当下就把这群暗中搞鬼的文师吓死。 这是在关公面前耍大刀,甚至谢傅都能清晰感受到这群文师修为强弱,详细人数。 既然喜欢这么搞,那就陪你演演吧。 谢傅装作没有见识的萌新,惊呼道:“怎么回事?我的身体怎么感觉很沉重。” 宇文明装出一副绝顶高手的风范,傲然道:“在我面前,你连动手的能力都没有。” 修为过于悬殊之下,弱小的一方在压迫之下确实连动手的能力都没有。 谢傅至少能够打败曾羽,宇文明的话顿时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宇文明冷声道:“还不动手,我可不想跟你浪费时间。”他明明知道谢傅无法动手,却故意羞辱。 “冒犯了!” 谢傅似乎很吃力,拼尽全力朝宇文明挥拳。 但是他的动作在高手眼中太缓慢了,拳到宇文明跟前,宇文明潇洒又飘逸的侧过身去,躲过谢傅这一拳,嘴上朗道:“一招!” 谢傅又是一拳。 “二……” 宇文明“招”字未出口,取而代之的却是啊的痛叫一声,脸上重重挨了一拳。 怎么回事!宇文明还没有反应过来,谢傅又是一拳打在他另外一边脸上。 “三招、四招、五招……九招。” 谢傅迅速打完九拳,拳拳落在宇文明的脸上,还算俊朗的一张脸瞬间肿成猪头。 所有人目瞪口呆,这是怎么回事,感觉不是在高手比试,而是市井互殴,而刚才宇文明表现出来的高手风范也变得十分可笑。 谢傅打了九拳之后,收手道:“还有最后一招!” 宇文明面色骇然:“你……”既想询问怎么回事,又有几分心悸。 谢傅回应宇文明的却是最后一拳落在他的小腹。 宇文明一辈子都没有尝过这么痛的滋味,体内筋脉真气四处乱窜,全身骨头都要散掉,肌肉也痛的似乎要生扯下来。 腿一软,硬生生的就跪了下来。 谢傅竟体贴的连忙上前扶住他:“宇文公子,不必如此!我收手就是。” 这分明是求饶姿态啊,堂堂宇文王府的世子怎么也会如此卑微,就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时候,谢傅朗声道:“宇文公子认输了!” 宇文明虽痛的入骨,闻言却是大怒,双手被谢傅紧箍着,“我没有”三个人却不敢说出口。 直到此刻他才切身体会到别人胁迫的滋味,就算遭受到再大的羞辱也不得不顺从。 谢傅像个谦谦君子的将宇文明搀扶起来,迎来的却是宇文明仇恨的目光,谢傅心中突然灵光一下,不知道我对他施展动情真言,是什么效果。 心中针对宇文明默诵起动情真言来。 宇文明骤得身形一抖,竟像谢傅抛来一个媚眼,“其实你很英俊。” 谢傅看见这个媚眼,浑身立即起鸡皮疙瘩,只感觉这媚眼是世间最厉害最恶毒的兵器。 宇文明给了谢傅一个媚眼之后,转身像只快乐的燕子飞回水榭,落在独孤坚的身边。 独孤坚这会心情比较复杂,并没有心情安慰失利丢人的宇文明。 只见宇文明柔情款款的说了声“坚”,在众目睽睽之下,就痛吻独孤坚的嘴唇。 独孤坚顿时被亲懵了,而其他看到这一幕的人惊骇到都忘记出声。 整个吟春水榭静了落针可闻,连那悄然的微风都变得那么清晰。 独孤坚感受到宇文明那舌头竟……顿时反应过来,愤怒的将宇文明推开,怒吼道:“你疯了!” 面对独孤坚的怒吼,宇文明却一脸谄媚温柔,“我是疯了,我早就疯了,我不想再偷偷摸摸了,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我想你想得多辛苦,坚,我要你,就是现在……” 宇文明这一副求欢的模样,像针一样扎向所有人的眼睛。 如果宇文明不是疯了,这当中信息量太大了。 独孤坚如何能够承认,怒斥道:“疯子!懒得理你!”说完转身离开。 “坚!”宇文明像个被抛弃的小娘子伤心欲绝的追了上去。 无论多么惊骇的战斗,吴督领从头到尾都保持镇定,但这一回,他真的傻了,以至于他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宣布胜出者。 谢傅心中暗暗惊讶,难怪这动情真言要当做邪妄真言,禁止学习。 这动情真言要是用在自己身上,只怕他也要当众不堪入目。 直到有人落水,安静中传来落水声,才打破众人心中的震惊。 独孤坚尚有一丝补救机会,宇文明却是完蛋了,除非他能将看见这一幕的人都杀死灭口。 吴督领反应过来,朗声宣布:“第十二纵胜,请……咳咳……己庚字第十三纵和己字第十五纵两位公子上场一较高低!” 随着陆文麟的上场,小娘子的支持声起,也慢慢冲淡了刚才的余惊。 “谢公子。” 秀云看向谢傅的眼神又有光了。 谢傅笑道:“秀云,我又帮你赢了。” 秀云真的很激动,激动到乳燕投林般的扑入谢傅怀中去。 谢傅被撞得胸口很舒服,笑道:“秀云,你的陆公子上场了,还不出声支持他。” “不,我只支持你。” 文学网 第402章 男孩的秘密你别猜 在小娘子的支持声中,陆文麟不负众望,最终胜出。 至此庚字也决出四人,南容引凤、顾玄、谢傅、陆文麟。 决罢,陆文麟特意找到谢傅。 “谢公子,在下陆文麟,家父陆涛。” 谢傅回礼:“久仰久仰。” 陆文麟一笑:“谢公子,家父向我提起过来,他对谢公子也十分欣赏。” 秀云闻言,目光轻轻飘向谢傅,越来越觉得谢傅不简单,要知道陆公子的父亲可是苏州刺史,同时也是陆家家主,能让陆家家主重点提起,岂是俗辈。 谢傅闻言心中暗忖,莫不成陆文麟是来劝服他的,嘴上笑道:“我虽然与陆大人只有一面之缘,却十分钦慕陆大人风采,陆公子神姿英俊,颇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陆文麟听出谢傅故意客套生分,谦逊一笑:“谬赞了。” 谢傅突然介绍起秀云来,“对了,这位是秀云姑娘,从我遇见秀云姑娘的第一天,秀云姑娘嘴里就经常挂着陆公子的名字,对陆公子却是十分钦慕啊。” 秀云见谢傅当着陆文麟的面把她的老底都揭出来,顿时羞的无地自容。 陆文麟礼貌的向秀云点头一笑:“秀云姑娘,我记住了。” 秀云得到陆文麟特别记住,却没有想象中的喜悦,要是在前几天,她定要高兴的一晚上睡不着。 “谢公子,我希望明天你我的比试,你能光明正大,不要在背后耍阴招。” 旁人不知道,陆文麟却清楚谢傅的文道天赋,刚才宇文明的反常,他一直怀疑是谢傅搞得鬼,虽然他也不清楚怎么回事。 如果他真的和宇文明一样,他宁愿选择一死,但有的时候就算是死,也无法洗刷家族的耻辱,所以他真的有点怕。 谢傅一笑,人家还不了解他的为人,对他有所防备也是可以理解的,说实话对付宇文明这种货色,他根本不必耍阴招,刚才那种情况也是好奇心使然,结局也是他预料不到的。 “陆公子放心,为了秀云我也要光明正大战胜你,让秀云看看谁才是真男人,哼!” 谢傅一副吃醋的口吻,却让秀云呀的惊呼出声。 陆文麟清朗一笑:“好!希望谢公子不要让我失望。” 不要让你失望,难道还有悬念吗?或许是我表现的还不够厉害,谢傅哈哈一笑:“好,我会全力……” 突然却是扼住,我全力的话,你受不受得了先。 “告辞了。” 陆文麟说完特意看了秀云一眼,“秀云姑娘,我先走了。” 陆公子地位尊贵,却无需对她们这些婢女如此礼貌客气,她却是沾了谢公子的光,秀云反应过来,连忙施礼:“陆公子,慢走。” 谢傅望着陆文麟离开的背影,心中暗忖,有其父之风,人心隔肚皮,如果陆文麟人品不算太差的话,谢傅愿意与这样的人交朋友。 “别看了,人家走远了。” 谢傅声音传来,秀云收回目光,嗔道:“不是啦,这是目光恭送,表示礼貌尊敬。” 谢傅笑道:“我怎么没见你对我这么尊敬。” “人家……人家跟你熟嘛。” “有多熟?”谢傅忍不住戏弄起秀云这个可爱的小姑娘了,这几日秀云的存在让他感受到自己是名副其实的公子,原来公子的风流也是会传染的。 秀云不应声。 谢傅道:“我们也回去吧。” 到了演武园门口,崔三非与易杭两人在门口等待。 简单交流一下,除了甲字,其它字组的争夺也异常激烈,最激烈的要数丙字,竟死了两人。 让人感到意外的是,一直以为只是来凑热闹的西域贵族竟表现亮眼,在所在字组有横扫千军之势。 这些都是闲聊,最主要的还是相邀喝酒。 谢傅婉拒一番,打算回去看看王婉之。 虽然今日较早结束比试,回到宅院还是早就过了中午。 谢傅问了一句:“祝婶,小姐吃了吗?” 祝婶笑应:“吃了。” 谢傅问:“吃的好吗?” “只要心情好,吃什么都香。” 直到这个时候,祝婶看向谢傅的目光依然有几分难以置信,看谢公子不显山不露水的,怎么就和小姐相处的如此和谐,她都快感觉两人本来就是一对夫妻,相敬如宾。 谢傅也顾不上弄吃的,来到东边宅院。 刚进院子,就看见假山池石上坐着两道女子身影,一道消瘦,一道婀娜,明显就是王婉之和燕语。 两人挨得很近,因为背对着他,谢傅并没有看清她们两个在弄什么东西。 谢傅特意弄出脚步声,燕语望来,见是谢傅,微笑带着责问的语气道:“你怎么就这么闯进来?” 哪能连句招呼都不打就闯入小娘子的院子来,燕语作为婢女,恪守本职,虽然跟谢傅很熟,也必须由她来发问。 谢傅笑道:“有人在吗?” 王婉之忍不住轻轻一笑。 燕语道:“你人都进来了,现在问有什么用?” 谢傅道:“那我走出去问?” 王婉之开口了:“当自己家里一样。” 燕语立即接话道:“听见没有,小姐让你当家里一样,想来就来。” 想不到竟有如此的反转。 谢傅走近过去,才看到王婉之竟在学绣花,笑吟:“春日绣衣轻,春台别有情。春烟间草色,春鸟隔花声。” 王婉之微微一笑,将绣布放在一旁去,重新拿起书卷来。 “怎么不绣了?” “绣不好。” “绣不好,我教你啊。” 燕语立即接话:“用的着你……”教字硬生生扼住。 王婉之问:“你一个公子,会这个吗?” 谢傅一笑:“我算什么公子,我一个鄙夫,为了生活可需要自食其力,样样精通。” 这话听起来像是讽刺她一个女子却连绣花都不会,王婉之轻道:“我承认我不会绣花。” “我会。”谢傅一边说着开始脱掉自己的外衣。 两女见了一讶,燕语哎呀一声:“谢傅你干什么?” 谢傅脱了外衣就走了过来,王婉之一时是坐也不成站也不成,只见谢傅在面前蹲下,啊的叫了一声。 两女本来错愕,听谢傅叫声痛苦,齐声关切问道:“你怎么了?” 谢傅深呼好几口气才缓了过来,笑道:“没事。” 指着自己的衣服内衬说道:“你看,这些破破裂裂都是我自己缝补。” 没有一个公子会在小娘子面前这样炫耀自己的寒酸,但是王婉之目光所见,对她却有无比的说服力。 非但外衣内衬,就算他的内衣也能清楚看到缝补痕迹,王婉之心中生出一种心疼他,轻声说道:“你教我吧。” 燕语悄悄的走开,给两人留下独处的空间。 谢傅的手很灵活,让人难以置信一个男人的手也能如此灵巧,这是多少次才能造就此刻的灵巧。 王婉之一边学着一边问道:“你怎么会这些?” 谢傅应着,就聊起自己,聊起自己在谢家特别的存在,虽是谢家公子,却是无父无母,却被人当做野种看待,连个下人都不如。 其实谢傅很少跟别人聊起这些,只是王婉之很安静的倾听着,让谢傅不由自主得就将心声全部倾吐出来。 王婉之听到动情处,情不自禁的伸出手轻触谢傅脸庞,“你真是一道光。” 无声中,谢傅捉住她落在自己脸庞的手,王婉之并没有把手缩回去。 一会之后,王婉之轻轻闭上眼睛,春日下,她的双颊映上了一抹淡淡的嫣红,洁白修长的脖颈如优雅的小天鹅一般。 她安静端庄的样子让谢傅沉醉,“你真美,我可以亲你吗?” 王婉之呼吸骤地急促起来,嘴唇紧紧抿着,然后嘴角慢慢的勾起盈盈温柔恬然。 她没有出声回应,却是默认,心儿怦怦的跳,像一只鸟儿要挣脱身体飞起来。 就在这时,燕语的声音却不合时宜的传来:“水果糕点来了。” 两人触电一般的分开双手,王婉之面儿红红,瞥见谢傅比她更窘迫的样子,倒是很快适从,忍不住嫣然一笑,这人啊,怎么比我还要害羞,分明就是一个腼腆的傻男儿。 谢傅站了起来,燕语也走近过来,看见谢傅腰间支棱起什么东西来,神秘一笑:“谢傅,你是不是又给小姐带来什么惊喜?” 谢傅问道:“什么东西?” “还装!我都看见了。”燕语朝谢傅腰间一指。 谢傅低头一看,顿时大窘,难道每次来见她都要用绳子绑住,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嘴上呵呵笑道:“没什么东西。” “还藏什么藏啊,都露馅了,我瞧瞧。” 燕语放下果盘就朝谢傅走了过来。 要命! 谢傅立即转过身去,“别闹!没有!” 谢傅不让她看,燕语非要看,竟伸出手,要把谢傅藏起的东西搜刮出来。 谢傅哪能让她得手,屡屡躲避,不让燕语靠近。 气的燕语跺脚:“什么东西这么神秘不给看。” 王婉之嫣然一笑,轻声问:“你带来什么东西?”谢傅那些小东西每次都能给她带来惊奇,她蛮期待的。 谢傅一脸苦涩的笑容。 燕语道:“小姐,你看这人!” 王婉之淡笑:“这么就亮出来没意思,要不我们猜一猜吧。” 燕语兴奋道:“好啊,这么直接亮出来就没惊喜了,先猜一猜谢傅藏得是什么宝贝。” 提起宝贝,王婉之骤然想起夜壶的事,扑哧一笑,笑颜美如花绽。 燕语鹅的一笑:“可别又是夜壶让我们空欢喜一场。” 王婉之止笑:“正经一点!” 谢傅闻言心中暗忖,正经个屁,你们两个好不正经。 “小姐,我来先猜,谢傅你的手别挡着啊。” 文学网 第403章 谢公子与王小姐 “谢公子,你别挡住让燕语看清楚轮廓。” 妈呀,这可真是天下第一大糗事,偏偏解释不得。 燕语端详一番,神秘一笑:“我猜出来了。” 这话着实把谢傅吓了一跳,我真的是个正经人。 “猜出来,就说是什么?” “拨浪鼓。” 王婉之嫣笑:“拨浪鼓没这么大。” 燕语反驳一句:“大号的不行吗?”大概觉得底气不足,问道:“小姐,你说什么?” 谢傅见王婉之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心头颤抖,你该不会猜出来了吧,别啊,咱们的关系还没有熟到这个地步,我可不想社会之死。 王婉之嫣然一笑:“画卷,谢公子,我猜对了吗?” 燕语闻言特别仔细瞥了一眼,兴奋道:“肯定是!谢傅快公布答案吧,你已经把我们的好奇心都吊起来了。” 谢傅凛容道:“你们二个够了!”说着气匆匆的离开。 对于谢傅生气,两人感到莫名其妙。 “小姐,他为什么生气。” 王婉之应道:“我也不知道。” 燕语见好不容易的轻松气氛就这么打断了,气道:“这头蠢驴!” 很快,谢傅却去而复返,脸上挂着熟悉的笑容,好像刚才的生气都是故作姿态。 燕语疾步走了过去,不顾男女之嫌就朝谢傅腰间摸去,这一次谢傅却没有阻拦。 “咦,不见了,你藏哪去了。” 谢傅一本正色道:“这是我给王小姐准备的,不能给你看。” 燕语切的一声:“谁稀罕!” 说罢又忍不住说道:“肯定就是画卷,偷偷画的小姐,不好意思给我看。” 谢傅呵呵一笑:“就不给你看。” 燕语气得咬牙切齿。 王婉之劝了句和:“燕语,好了,小姐看完了,给你看。” 谢傅倒吸一口冷气,别这么慷慨行吗? 燕语对着谢傅嘻嘻一笑:“小姐说给我看。” 谢傅嘴唇扯了扯,笑得比哭还难看。 这时王婉之也看出谢傅的不快,对着谢傅柔声问道:“好么?” 谢傅苦笑道:“你说行就行吧。” 王婉之十分体贴:“你不愿意就算,我不想委屈你。” 谢傅豪气干云道:“好!” 这会轮到燕语不痛快了,谢傅无奈哄道:“燕语,真的不能给你看。” 燕语赌气道:“为什么小姐能看,我就不能看。” “你会后悔的。” “我不会后悔的!我发誓!” 谢傅道:“今天没有了,额,等明天吧。” “为什么要等明天,我现在就要看!” 谢傅只能欺骗道:“是吃的东西,我刚才肚子饿给吃了。” 燕语冷笑:“骗谁啊。” 王婉之倒是轻轻问道:“你还没吃吗?” 谢傅道:“本来是没吃,不过现在吃了,你吃了吗?” 王婉之微笑点头。 “吃饱了吗?” 王婉之又点了下头。 “那多走走吧,吃多不走路,光大肚子。” 燕语如果现在在喝水,绝对会全喷出来。 王婉之愣在当场,有点尴尬道:“好。” 人站了起来,手轻轻的摸了摸自己肚子,这个举动倒好像是有身孕的人一样。 谢傅道:“我陪你到外面走一走吧。” “额……”这算不算是约会呢。 谢傅笑道:“我来到金陵,难道你不应该尽地主之谊,好好介绍金陵风光吗?” 王婉之笑道:“好,我换身衣服先。” 谢傅见王婉之一袭裙衣,笑道:“这样子就挺好的。” “我不太习惯。”她只在谢傅面前和院子里穿女裙。 谢傅笑道:“慢慢就习惯了。” “好。” 燕语一笑:“那我不跟了,谢傅照顾好小姐,若有半点闪失,唯你是问。” 两人走出院子,一前一后漫步在乌衣巷的街道上,周围人声沸腾,充满人间生气。 春日的温暖阳光沐浴在每一条街道,时光也仿佛定格在街道两旁色香俱备的建筑上。 谢傅一时沉醉其中,人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总是特别的想家,同时也特别的想安定,不想再漂泊。 突然恍悟都把王婉之撂在身后,扭头笑道:“你才是地主,怎么从头到尾一言不发,莫不成要我来给你介绍不成。” 王婉之微微一笑:“我适应一下。” 谢傅笑道:“又不是光着身子。” 王婉之嗔了谢傅一眼,开始向谢傅介绍起来:“乌衣巷这一片有大街二十二条,我们现在行的这条街叫北五街,这是升荣坊……” 随着王婉之娓娓介绍,她也慢慢坦然自若起来。 谢傅一边认真听着,一边轻轻的拉起她的手,很娇小的手,并没有想象中的光滑柔腻,甚至有一点男人的磨砺粗糙。 捉住这只手,谢傅似乎就捉住了她的过往。 王婉之本来不绝介绍着,在谢傅捉住她手的一瞬间,嘴上就停了下来。 无言中,随着穿过人群街道,手心轻触无息转变成十指紧扣。 王婉之不时抬头看向谢傅,阳光映在他的脸上,很暖和很暖和的感觉,也似乎弥漫到她的心头,这一刻她忍不住想叫他的名字,亲昵的那种。 “谢公子,谢公子。” 一把妇人的声音传来,却是街边一位卖鱼的大婶。 大婶站了起来,朝谢傅招手,似乎很熟悉,“我特意给你留了条最好的鱼。” 谢傅拉着王婉之的手走近,大婶立即把目光转移到王婉之身上,“谢公子,这是你家夫人吗?” 王婉之脸唰的就红了,夫人二字似带电一样在脑海闪过。 谢傅侧头看向王婉之,问道:“是不是?” 这让她怎么答啊,说是却不是,说不是,手却被他牵着,只好应道:“我是他姐姐。” 谢傅对着大婶笑道:“李婶,这是我家婉姐姐。” 婉姐姐三字立即撇清了那种血缘关系。 大婶立即一副我懂的表情,“谢公子,最好的鱼特意给你留了,你看活蹦乱跳。” 谢傅看了王婉之一眼,笑道:“今天吃鱼吗?” 王婉之不应话。 大婶立即道:“你看你家姐姐瘦弱成这个样子,应该多补补,定是你整天亏待她,谢公子你就不要吝啬了。”说着已经不管三七二十一开始打包了。 谢傅嗳的一声,“李婶,我没说要。” “今天这鱼特别的好,就当做给娘子的见面礼,不收钱。” 王婉之忙道:“那怎么可以呢。” 大婶笑道:“我家小姐不收摊费,赚的很多,公子和娘子多来关顾才是。” 谢傅特意问道:“你家小姐是谁?” 大婶立即腾出一只手来,竖起大拇指:“我家小姐国士无双啊!”脸上那骄傲都溢到地上。 谢傅笑问道:“李婶,那你见过你家小姐吗?” “小姐尊贵无比,我哪见得着啊。” 谢傅对着王婉之道:“听见没有,小姐尊贵无比,见不着。” 李婶一头雾水,“谢公子,你说什么?” “李婶啊,我问你一个问题。” “问吧。” “我家婉姐姐美吗?” 王婉之心中轻呀一声,手指狠狠的掐了谢傅手背,她好不容易适应穿女裙的样子,谢傅却哪壶不开提哪壶。 李婶笑了一笑:“在谢公子心中美,那就是最美的。” 谢傅笑道:“李婶,你也很美。” 一把年纪的大婶立即被谢傅逗的扇了下手,笑着啐道:“你这死相,我一把年纪还来逗我,嘴甜去逗小娘子去。” 谢傅哈哈一笑,“李婶,走啦。” 离开鱼摊,谢傅笑道:“刚才听见没有?” “听见什么?” “在谢公子心中美,那就是最美的,我说的话你不信,别人说的话该信了吧。” 王婉之轻道:“我没有不信。” “你肯定不信。” 王婉之无奈道:“好吧,我现在信了。” 这时传来一把汉子的朗叫声:“谢公子,你最喜欢的那种,屁股又大又翘那种,特意给你留着。” 王婉之闻言一讶,望去却是一个卖生鸭的大叔。 谢傅回了句招呼:“黄叔,不要了。” 汉子拧起鸭子,在鸭子胸前拔了下毛,痛的鸭子嘎嘎的叫。 “你看,胸头肉饱饱的,咬起来可有嚼劲了。” 谢傅好笑道:“黄叔,今天不要了,明天吧。” “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明天可没有这么好的了。” 离开卖鸭摊,王婉之才说道:“你不知道择物如见内心吗?” 谢傅看向王婉之,笑道:“我总坚信一件事。” 王婉之好奇:“什么事?” “总有一天,又大又俏,饱饱的都会属于你。” 王婉之手指又狠狠掐了谢傅手背。 谢傅笑道:“算我下流。” 王婉之倒是一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谢傅本想调侃几句,怕王婉之有点受不了,转移话题道:“你怎么知道你是姐姐?” “我第一次在苏州桃花河遇见你,你还是个未髻发及冠的童子。” “童子!” 王婉之嫣然一笑:“霍去病十七岁就封冠军侯,小童子你不必介意。” 居然会反过来调笑他了,谢傅笑道:“既然你这么想当我姐姐,叫你婉姐姐可好?” “随便你。” 其实这个称呼既亲昵又不必向外人多作解释。 谢傅问道:“习惯点了吗?” 王婉之昂头看向春日,直望着阳光还是有点眨眼,阳光沐浴在脸上却十分温熙舒适,嘴上轻道:“我喜欢。” 说着竟轻轻垂眸,脸容迎向阳光。 谢傅道:“人总喜欢在安逸熟悉的环境,特别是你,我却跟你不一样,我喜欢闯,我不怕丢脸。” 王婉之睁眼望去。 谢傅却突然拉着她的手,不顾旁人异样的目光,在街道人群中奔跑起来。 婉姐姐—— 谢傅竟大声呐喊起来。 傅……弟…… 王小姐—— 谢公子—— 慢慢的像小男孩与小女孩一样放肆的笑声。 文学网 第404章 谁欺负你 他们两人跑得很远,离开乌衣巷一带,来到秦淮河畔,不知不觉夜幕也悄悄的降临。 就在王婉之还忘我兴致勃勃的时候,谢傅说了句话:“婉姐姐,该回家了。” 王婉之轻轻的擦了一下头上的热汗,端庄的点了下头。 夜对于秦淮河畔来说,只不过换上了灯火璀璨。 街道被各色灯笼门匾点缀得如梦如幻。 王婉之轻轻道:“夜树千花,东风、吹落、如雨。” 谢傅问:“什么词牌?” 王婉之微微一笑:“乱说的。” 谢傅看着她一袭优美的裙衣,看着她款款而行的模样,虽然身躯瘦弱,却别样端庄优雅。 “婉姐姐,你真美。” 突然的赞美让王婉之含羞一笑,瞬间满街的灯火在她这一笑中黯然失色。 王婉之说道:“别这样。”说着脚下加快速度。 谢傅心中莞尔,弄得我好想轻薄骚扰你一样,快步跟上,在她耳边又说了一句:“你的背影真迷人。” 王婉之不应声,却走得更快了。 路经一处楼阁的时候,里面传来了节奏欢快的鼓乐之声。 站在街道朝里面望去,宽敞的大堂一群男女竟轻轻相拥着,随着欢快乐声,热情舞动着。 乐奏、服饰、舞姿都充满着异域风情。 王婉之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舞吗?” 宫廷虽有男女共舞,却是列队群舞,这种男女轻轻相拥,饶她见识广博也不识得。 谢傅道:“这是来自遥远楼兰小国的属舞。” 王婉之一讶,想不到谢傅竟说得出来。 谢傅继续道:“属舞也是心有所属的意思,在楼兰小国一般是跟爱慕的对象求爱,婚后也可以跟丈夫亲人共舞。” “在楼兰小国,每当夜晚降临,他们就会在绵亘戈壁上点起篝火,在泉水边架鼓而舞,在共舞中相爱,在相爱中找一个无人的地方……” 谢傅说着笑了笑,没有继续说下去。 王婉之知道谢傅想说什么,异域女子贞操观念没有大观国这么深,大多数时候她们爱上一个男人,就会热情的奉献自己的一切。 “看你了解的这么清楚,这属舞你跳过吗?” 谢傅哈哈一笑:“没有,我也是从游记中看到,这是我今天第一次亲眼看到。” 王婉之望向楼内,“楼兰小国已经消失,这些文化会慢慢成为余光,最后消失。” 谢傅问道:“想跳吗?” 王婉之脸微红,摇了摇头。 谢傅轻轻道:“你心里想跳,对吗?” “走吧。” 王婉之率先离开,在那么一刻她确实想到和谢傅这般轻拥着舞蹈是什么样的感觉,但是看到里面的异域女子饱满曲线热情挥洒出来的曼妙身韵,她觉得自己跳起来一定很难看。 谢傅将王婉之送到东边宅院门口,颇有点送卿千里终须一别的味道。 王婉之轻轻道:“我进去了。” “等一下。” 王婉之见谢傅朝自己走来,感觉他可能要亲自己,心头突得一下,他们之间算不算情人呢,至少她今天有恋爱的甜甜感觉。 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体会到小女子这种情窦初开的滋味…… 谢傅解开挂下脖子的护身符,“婉之,送给你。” 王婉之看了护身符一眼,问道:“哪来的?” 谢傅一笑:“别人送的。” 王婉之笑容顿消,抿嘴道:“别人送的我不要。” 这副类同赌气的模样,惹得谢傅一笑:“这是秀云今天送给我的,保佑我在比试中旗开得胜。” 王婉之立即道:“秀云是谁?” 谢傅露出惊讶的表情来:“你是吃醋了吗?” “没有!”王婉之说完傲然转身准备回去。 谢傅拉了她一把,哄道:“要吃醋也不能吃一半不是。” 王婉之敛容,一副清高不可攀附,“好,你说。” “秀云是你家王府的婢女,她呢主要负责照顾引导我比试事宜,不要吃醋了,好吗?” 王婉之不自觉的点头,突然反应过来,睁大眼眸看他,这不相当于承认她刚才在吃醋。 谢傅认真道:“我希望把我所有的幸运,包括别人对我的祝福都送给你,你比我更需要。” 王婉之心头一荡。 谢傅柔声道:“给你戴上好吗?” 王婉之点了点头。 他的手很温柔,王婉之能感受到他的指尖触碰着自己终年深藏的脖后肌肤,就好像她不曾为外人窥见的秘密也向他展现,这是一种说不出来的亲密。 “好了。” 谢傅并没有趁机占她便宜,或许说她诱惑力不够,在这一刻王婉之甚至有点恼他的君子之风。 她低头看了挂在胸前的护身符一眼,就好像谢傅把他挂在自己身上一样,无时无刻陪伴着她。 她踮起脚尖,无声的在谢傅脸庞轻轻亲了一下,在谢傅的错愕中,王婉之转身疾步离开,立即把护身符从领口处塞入精致秀气的抹衣内,让护身符紧紧贴着她的心房。 谢傅闭上眼睛,站在原地,心中却五味杂陈…… 隔日一早,谢傅来到演武园,今天的比试算是重量级的较量。 见到秀云,却发现她气色很差,原本美丽有神的双眸却顶着厚厚的黑眼圈,关心问了一句:“秀云,你怎么了?” 秀云勉强一笑:“没事,谢公子,我们上马车吧。” 马车之内,谢傅柔声问了一句:“秀云,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秀云摇了摇头不出声。 谢傅又问:“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一句话却让这个小娘子眼泪突然哗啦啦的流了出来,似受了无尽委屈。 谢傅一讶,忙道:“谁欺负你了,我替你出头。” “是……是……是……” 秀云一边抽泣着一边却不知道怎么说。 谢傅轻轻拍了她的后背,让她情绪慢慢平稳起来, 秀云终于止住哭泣,深呼一口气,看来心情舒坦许多。 谢傅笑道:“说吧,是谁欺负你。” 秀云脱口的第一句却是:“都怪你!” 谢傅一愣,“搞得好像是我强占你的身子一样。” 秀云噗嗤一笑,嗔恼的捶打谢傅一下,这才说道:“昨夜我们一群姐妹在谈论今天陆公子的比试。” 谢傅点了点头,陆文麟一直都是这群小娘子关注的最大焦点。 “他们都支持陆公子,恨不得你输,有人还说要请法师对你扎小人,诅咒你,我一生气就跟她们吵起来了。” 谢傅听到这里,心中很是感动,可以想象那个时候秀云一定是人单势孤。 “她们一边骂我叛徒,还一边商量着做旗子,要为陆公子摇旗呐喊。” 谢傅哈哈大笑:“一群小丫头。” 秀云见谢傅满不在乎的样子,瞪了他一眼,嘴上说道:“反正我就是要跟她们对着干,我连夜也偷偷做了一面旗子支持你。” 谢傅看着秀云顶着黑眼圈的双眼,笑道:“你是不是为了做旗子一晚上没睡啊?” 秀云傲道:“与你无关,我是想为自己争一口气。” 小娘子心软,可大多嘴硬的很,谢傅倒也没有揭破,问道:“旗子呢?” 秀云闻言兴奋的从衣内掏出一面小旗子,红色艳帜,中间绣了一个谢字。 怎么说呢,感觉不是那么长士气,倒那青楼花选外面悬挂的彩旗,这让谢傅感觉自己不是去参加武道比试,而是去参加青楼花选。 秀云看见谢傅表情,“谢公子,怎么样?我可是花了一个晚上赶的,清晨才做好。” 谢傅笃定道:“很长士气。” 秀云笑道:“真的吗?” 谢傅笑道:“当然了,就算没有这面旗帜,只要你往我身边一站,我就战火沸腾。” 秀云笑了一笑:“谢公子,这一回我把所有身家财产都押在你的身上。” 谢傅吓了一跳,问道:“不是说陆公子不能押吗?” “前两轮不能押,现在能押了,她们都纷纷押在陆公子身上,这回不是她们死就是我死。” 秀云说这句话的时候,不像是担心,反而流露出淡淡黯然来,毕竟跟自己的姐妹反目成仇,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谢傅轻轻道:“傻丫头。” 秀云却是一笑:“谢公子,要是你赢了,我就发财了。” 谢傅笑道:“还不至于到发财的地步吧。” 秀云道:“你赢了是一两赔八两,要是陆公子赢了一两只赔一百文。” 谢傅闻言一讶,赔率悬殊这么大,顿时感觉很有玄机,这些做外围赌注的可不蠢,从不做亏本生意,从赔率上看,明显就是非常看好陆文麟获胜。 怎么说自己也打赢过宇文家四大高手之一的曾羽,这可是实打实的没有半点弄虚作假,从表现上来看就算不是绝顶高手,也是不差啊,却为何依然看好陆文麟。 难道陆文麟会耍阴招不成? 想到这里倒是一笑,陆文麟最好不要这么干,不然吃亏的是陆文麟自己,他也不想以小人之心去度君子之腹。 很快下了马车,来到湖畔边,只见湖畔边已经聚集了一群身穿王府婢女服侍的小娘子。 人数竟有数十之众,比这些婀娜动人身影更引人注目的是,有几面大旗,高一丈多,帜面上绣了一个陆字。 旗帜在春风下飘扬荡动,就像战旗,十分威武很长士气。 秀云见了一愣,看了自己拎在手上的小旗一眼,感觉有点丢人,又把小旗又收回衣内去。 她也很想为谢公子做一面这样威风的大旗,可她一人之力根本没有这个能力。 文学网 第405章 叶惊虹对龙竞 秀云原本想和谢傅灰溜溜的上船到水榭去。 这时有一名婢女讥讽道:“秀云,这位就是你掏心窝子支持的谢公子吗?” 谢傅目光巡视众女,淡淡笑道:“这就是王家待客之道吗?” 众女闻言,立即恍悟自己尊卑不分,齐齐盈盈施礼:“公子万福。” 谢傅笑道:“这才像样。” 秀云暗暗扯了谢傅衣袖,示意谢傅快点离开,看来她还是非常在意这姐妹情谊,不想闹着太僵。 画舫之上,秀云遥遥望着河畔边一众热闹的身影,感觉自己就像脱群的小鹿,那么孤零零的。 谢傅笑道:“后悔了?到她们那边去吧,我不会怪你的。” 秀云毅然道:“不!”为了表现自己的决心,又从衣内掏出小旗来,举起手挥舞着。 谢傅一笑,这么可爱的小娘子,怎么能让你失望。 抱歉,陆兄,只能害你让其她人失望了。 吟春水榭,叶惊虹和谢傅立于三楼外的回廊,凭栏瞭望这河山秀丽,江南园林美景。 叶惊虹目光深沉,似乎把自己的身心都寄托在这一幅美景之中。 随着淘汰人数增加,今日出现在吟春水榭的人并没有前两日那么多。 独孤坚和宇文明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社会之死,今日并没有到来。 奇的是张凌霄也没有看到踪影。 眉心点了朱砂,一副品格清高的冷棱登上三楼经过走廊。 谢傅朝冷棱望去,特意尊称,打了个招呼:“羽士。” 他从崔三非口中获悉,这冷棱是端木慈那什么记名弟子,那应该算是天宗之人,却是想从冷棱口中探听一点端木慈的近况。 冷棱却看都不看谢傅一眼,更别说回应了,经过谢傅身边的时候倒是停了一下,看了叶惊虹一眼。 似乎在他眼中只能看到叶惊虹。 叶惊虹笑了一笑,又望向这江南园林美景。 一会之后,吴督领飘凝于水面上,在今日比试开始之前,先宣布了一件事。 张凌霄因为昨夜遇刺负伤,故此无法参加今日比试,与张凌霄对位的冷棱直接胜出,提前进入最终决赛轮。 现在己字这一组,张凌霄面对叶惊虹、龙竞、冷棱三人,根本就是弱小的存在。 随着韦散人的淘汰,张凌霄也没有继续比下去的必要,张凌霄遇刺负伤是真是假不得而知,却是保住张家颜面的最好结果。 如果是假,既能保住张家颜面,又能帮助吴中四阀,让对手产生猜疑,何乐而不为呢。 今日吟春水榭的比试只有三场,随着吴督领朗声宣布,开始了今日的第一场,三纵的叶惊虹对五纵的龙竞。 随着叶惊虹上场,飘立于水面,陆文麟主动走到谢傅身边,笑道:“谢公子,我站在你身边不介意吧。” 谢傅点头微笑:“不介意。” “陆公子,你说孤独公子已经被淘汰,这位龙先生还有争胜的必要吗?” 谢傅话刚说完,就看见龙竞刚上场就立即变化身形,露出让小娘子胆寒心惧的可怖模样,看来是想与叶惊虹大干一场。 陆文麟笑道:“独孤坚虽然已经淘汰,但是陇西八姓对外却是一心。” 谢傅明白陆文麟的意思,就算最终在所在字组脱颖而出,最终还剩九人,求亲结果并没有结束,多一个强手就多一分助力。 “吴中四阀也是一样吗?” 陆文麟笑了笑:“其实我不想娶王小姐。” 谢傅一讶。 陆文麟继续道:“或者说我不敢娶王小姐。” 谢傅一笑:“那陆公子为何而来?” “为苏州!” “为苏州?” “只要王小姐能落户苏州,对陆某来说,都是最欣慰的结局。” 谢傅笑道:“真心话?” “真心话!王小姐与家父平辈而交,每次他们谈话,我只有一旁站着的份,你说我若娶了王小姐为妻,是不是很奇怪。” 谢傅哈哈一笑。 “谢公子,你又为何而来?难道你打算抛弃澹台小姐了吗?” 陆文麟能问出这句话,说明他对谢傅的了解不浅。 这句话也让谢傅头皮发麻,如果是攻心之言,确实起到效果了。 在陆文麟的注视下,谢傅终于作出回答:“我就来凑个热闹,试试自己有几斤几两。” 陆文麟破有深意道:“家父提起谢公子的时候,我还为苏州能出此人才俊杰而高兴。” 谢傅轻轻道:“我把自己当成半个苏州人吧。” 两人目光突然同时一凛,朝湖面上看去。 在气机交击中,龙竞已经将气势攀升到极点,在一开始就展露出自己全部的实力来, 站在一旁的奉守道面露肃容,他能明显感受到萧杀之气和凝重之感透过空气传递过来,这种压迫感比龙竞昨日面对韦散人时还要强烈。 奉守道不禁心中暗问,叶惊虹能抵挡这样的龙竞吗? 答案很快揭晓。 铿! 犹如利箭划破长空,瞬间将紧张感拔高到让人起鸡皮疙瘩的程度。 龙竞西域战刀无需出鞘,刀锋朝叶惊虹直劈而去。 叶惊虹似没来得及出剑,就被淹没在那让日月星辰都黯然失色的闪闪刀光之中。 眼中都是那有若天芒的刀光笼罩,根本看不到两人的身影。 婢女们表情骇然,充满难以置信,亲眼目睹着这人也能造就天威的奇异之景,这是她们从头到尾看到的最惊人的一场。 刀光明亮得有若实质,让她们心如丝弦,背脊冷汗瀑布般冒出。 真的,这一刻,她们宁愿见到鬼。 在天笼地罩的刀光中,飘出一道白的洁净的身影,是叶惊虹! 他抵挡住了,龙竞并未能伤他分毫。 奉守道清楚,龙竞刚才看似一刀,其实却是无数刀,每一刀只要叶惊虹稍露破绽,都是一斩为二的一刀。 奉守道一颗心提到嗓子眼,脱口而出:“还不出剑!更待何时!” 龙竞只是让人看见叶惊虹一瞬的身影就又将叶惊虹笼罩在刀光之中,他疯狂出刀,似乎叶惊虹就算是一座大山,也要一刀刀削斩,直至夷为平川。 到了谢傅这种级别的,却能看清叶惊虹身处刀锋洪流中,他的身体似随波逐流。 每一个动作都完美的吻合天地之理,自然流畅得有若飞鸟游鱼。 他似乎与龙竞所散发出来的气势融为一体,那么的浑然无暇。 这让谢傅大为惊异。 陆文麟淡淡道:“这是叶家身法绝技——流水心。” 文学网 第406章 南容引凤对顾玄 谢傅朝陆文麟看去,陆文麟也看清了吗? 陆文麟笑道:“也就是叶惊虹,换做旁人使出流水心,只怕已经被龙竞碎尸万段了。” 就像作画,虽然同样技艺,却是有高有低,陆文麟的话是对叶惊虹的无上赞美。 谢傅又看了一会,说道:“我看龙竞气力刀威丝毫不减,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陆文麟问道:“谢公子,顺水行舟需要摇橹吗?” 未待谢傅做出回应,陆文麟就自问自答:“叶惊虹是用龙竞的气来躲龙竞的刀,他根本不必耗费半点真气,所以龙竞半魔之躯无穷无尽之力,对叶惊虹来说根本起不到半点作用。” 谢傅知道,韦散人就是这种情况,韦散人真气耗尽无力,而龙竞却依然气力充沛,这就是半魔之躯与凡人之躯的分别。 陆文麟道:“叶惊虹出剑的时候,就是龙竞败北的时候。” 一旁的奉守道立即问:“那叶惊虹为什么还不出剑?” 陆文麟应道:“不知道,或许叶惊虹还没有破半魔之躯的把握。这金刚不催之躯。” 谢傅却道:“我看叶兄是不想出剑。” 陆文麟闻言一讶,目光凝视交手两人,龙竞那密而霸的刀芒就像两个韦散人在同时出刀,到了这种程度的威力,所谓的护体真气变得如纸一般薄。 他不禁扪心自问,如果他是叶惊虹,他抵挡的住吗! 他被称为苏州三百年来,继顾玄之后最杰出的武道天才,他也是陆家之光,他一向很自信。 但是此刻,他觉得自己还是太年轻了,武道之路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如果他想要在武道有更伟大的成就,或许他应该在这个锋芒凌人的时候,跟顾三爷一样选择闭关沉淀。 陆文麟朝站在不起眼位置的顾三爷看去,那朴素的玄衣,似乎就是顾三爷温厚谦和,天高云淡的笑容。 顾三爷瞭望远处,目视天地,而并非窥于兵锋一角,恰如他宽宏的气量与容世间万物于胸的博大胸襟。 陆文麟第一次见到顾玄印象就很深刻,那是岁月的沉淀,同样被称为武道天才,这正是他现在所缺乏的气质。 叶惊虹与龙竞的交手似乎是一场永远都不会结束的比试。 他们也惊骇龙竞的气息绵绵不绝,人力有穷时,而半魔之躯似乎永不力竭,这是什么身体,就算实力与他旗鼓相当,也必败无疑。 真是一座无法撼动的大山啊! 毫无征兆的,一直静若秋水的叶惊虹骤地气势大涨,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 叶惊虹终于要出剑了吗? 这个念头只在众人心里掠过,甚至都来不及询问,来不及惊呼,就看见白衣的身影开始密集起来,那种快到极致给人视觉上的错觉。 白衣之影与银色刀芒交缠在一起的一瞬间,龙竞人如横矢脱飞。 轰! 龙竞那庞大的身躯变成原来矮小的模样落入水中,劲气滚荡的声音这才传来。 吟春水榭从刺耳到死寂! 宛如大山不可挪移的半魔之躯竟如此不堪一击! 叶惊虹一拳就击败龙竞,连剑都没出鞘。 这就是叶惊虹的实力吗? 何等可怕! 叶惊虹的剑从头到尾安静的在剑鞘中! 就如他的人一样静若处子,动也一定是惊雷! 奉守道颤唇说道:“他连剑都没有出鞘,仅凭一拳就击败半魔之躯!” 陆文麟淡道:“九拳!九拳都击中龙竞了,你看到的只是最后击中气海的一拳!” 奉守道失声道:“九拳!”他竟看不到叶惊虹出了九拳,那应该快到何等程度。 陆文麟继续道:“他的前面八拳将龙竞体内的真气回汇到气海,最后一拳是平湖惊暴,翻江倒海。” “神仙之慧啊!在那么凶险的过程中竟还能找到破半魔之躯的方法,九拳!少一拳都不行,每一拳都是关键,而最后一拳只不过是结局。” 是的,如果没有前面八拳,叶惊虹最后一拳打在龙竞身上也不痛不痒,就好比是将所有的炸药都集聚在一起,然后只需轻轻擦上火花。 谢傅看向陆文麟,从陆文麟刚才的一番话来,陆文麟的实力至少比奉守道还要强。 奉守道凭借三十之龄就踏入三品,已经是中青一代的佼佼者,称为天才也不为过。 而陆文麟却如此的年轻,更加的年轻,那就是天才中的天才! 这外表看上去文质彬彬的身躯竟是深藏不露。 难怪自己与陆文麟之间的比试,赔率如此悬殊。 谢傅莞尔一笑,所谓的天才,只不过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偷偷努力吧。 在幻境,他是五年如一日,每日都在端木慈的严厉中度过,端木慈让他变强的渴望甚至比他自己还要强烈。 当她认真起来的时候,手段十分冷酷,有的时候谢傅都感觉端木慈根本没有把自己当丈夫,甚至不当个人。 她把自己当做一块铁,不顾他的疼痛,不顾他的感受,无时无刻捶打着,磨砺着。 在自己不自量力追杀她的那半年间,更是让自己每日尝到身处地狱的滋味。 为什么说师徒相遇那是累世的缘分,情如父子。 因为总有一天你会发现,师傅的每一分的严厉,都是每一分的爱。 龙竞从水中弹起。 众人惊讶,龙竞还能再战吗? 龙竞却收敛起脸上的不可一世,拱手对叶惊虹诚心道:“少城主,多谢手下留情。” 这是对强者的折服所流露出来的谦逊,人家连剑都没有出鞘,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这一场比试有若仙曲在众人心中余音缭绕。 吴督领声如擂鼓,击散余音:“第三纵胜了,今日己字比试全部结束,接下来是庚字第一场,第四纵对第八纵。” 叶惊虹飘落谢傅身边。 谢傅笑道:“叶兄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快的让我都看不清楚。” 叶惊虹一笑:“看不清楚没关系,接下来这一场,谢兄看清楚就好。” 旁边的陆文麟听出叶惊虹话中有话,心中一讶,难道叶惊虹已经知道顾三爷的底细。 接下来这一场,大概所有人都认为没有悬念吧,毕竟南容引凤太强太强了,他的强是有战绩支撑,生平从未败过。 最辉煌巅峰的一战,这个独臂少年一人独战三名二品高手而完胜,三品强者在他剑下有如草芥。 只可惜南容引凤这一次面对的是人中之神——顾玄顾三爷。 顾三爷怎么可能会败,就算是二十年前,景教余孽闻顾三爷之名也要胆寒。 场中的南容引凤面对顾玄的时候,他才知道这将是他生平从未有过的一战——未知。 一种他从来没有接触到的领域,任他纵横击败无数高手,却也无缘得见的真正高手。 与眼前之人相比,那些所谓的高手只能算是强者,眼前之人却是巅峰。 对手看上去那么普通,普通到如同神匿于凡人之中,但他超凡的感觉骗不了人。 南容引凤从来不问对手是谁,但是这一刻他却开口问道:“你是谁?” 顾玄应了二个字:“顾玄!” 顾玄二字有如神名一般让所有人肃然起敬。 顾玄二字又有若神迹乍现般让人难以置信。 苏州三百年来最杰出的天才,如明月一般悬在苏州上空,照亮整个苏州的夜空,然后又如坠月一般选择闭关归隐。 闭关二十年,再次选择出关之后的顾玄,是不是已经成为了神。 南容引凤再强也是人啊,人怎么斗得过神。 就连叶惊虹和冷棱也肃容,他们早就感觉到这玄衣男子非同小可,却没有想到是顾玄。 其他人也觉得吴中四阀太无耻了,为了争得王婉之,连神仰都摆出来了。 顾玄的形象对小娘子来说是敦厚谦和的,他给小娘子的感觉也是如此。 但是对于南容引凤来说,他的感觉却是身处浩瀚宇宙,无边无际的莫名空悸。 就像很小很小的时候,他被人砍断一条胳膊,身处荒野之上的冰凉荒芜,这是他生平第二次有这种感觉。 当时他很弱小,现在却很强大。 一问一答之后,场中两人有若浮在水面的静石,时间一息一盏的过去。 这种级别的比决,已经不是所有人都看得透的层次。 骤然间,一声龙吟,剑气拔霄而起。 南容引凤剑出鞘了。 不少人都有种南容引凤拔剑出鞘就已经身死的冰冷感觉。 好凉!如寒冬腊月,赤身置于白雪皑皑之下。 一滴汗藏在南容引凤细密的眉毛中,却瞒不过顾玄的眼睛,或许说他看到南容引凤的心在轻颤。 再厚重的山雪,随时都可能因为一颗石子的松动而瞬间雪崩。 顾玄开口道:“再等一等。” 顾玄竟说再等一等,难道顾玄怕了吗?顾玄也感觉到那种身处白雪皑皑之下的冰凉入骨吗? 在所有人的狐疑中,南容引凤收剑入鞘,如老僧入定般盘坐于水面上,唯有那独臂的衣袖随风轻摆着。 叶惊虹开口道:“南容引凤这一剑可能要等很久。” 谢傅问:“多久?” 叶惊虹笑道:“我不知道,或许一天,或是三天,或者一个月。” 奉守道露出讶异之色。 叶惊虹道:“每个人内心都有最为恐惧的东西,顾玄的强大就像一面心境,将南容引凤的内心照的清清楚楚,如果南容引凤今天能够出剑,他已经战胜自己,战胜顾玄。” 奉守道好奇道:“出剑何难,如果是我,明知不敌,也要赴死一枪。” 这时陆文麟开口:“奉统领,因为你还没有到南容引凤那种层次,就算你能刺出那一枪,也只不过是愚枪击山。” 时间就这般无声流逝着,过了午时,南容引凤依然盘坐着。 顾玄稳如山峦,似乎无论南容引凤盘坐多久,他都会耐心等下去,直到永远。 对于南容引凤来说,其中磨砺丝毫不亚于突破修为时所面对的武道劫数。 文道中人的祝词真言能够治身却无法治心。 心劫也是一劫。 又过了一个半时辰,南容引凤骤然睁开眼睛,顾玄颔首微笑。 叶惊虹沉声道:“谢兄,请你睁大双眼,看清南容银风这一剑!” 南容引凤站起,剑出离鞘,龙吟之声,剑气铺地,整个吟春水榭似化成白雪茫茫。 所有人都感觉很冷,他们以为是剑气给他们带来的错觉,可当他们看见整个湖泊飘散着细若牛毛的白色霜芒。 他们才知道这种冷是真实的。 所有的热所有的光都聚集在南容引凤手中那把剑上面。 南容引凤终于刺出第一剑,也是这场比决胜负的最后一剑。 没有任何词语能形容这一剑。 他们只是感到惊天动地,那种要绝灭挡在剑锋之前的睥睨天下。 雷神在震怒! 不少小娘子已经提前捂住耳朵,就算南容引凤的剑跟雷电一样快,声音传来之前却有让她们掩耳的空隙。 出乎意料的却是很安静。 南容引凤这惊天动地,绝灭生机的一剑却被无声无息的掩没了。 那是大海的气息,磅礴、威严、强大,能够容纳一切淹没吞噬一切,让一切在大海面前臣服。 闪电也不例外。 谢傅朗声道:“剑出不由我。” 南容引凤全身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这一剑已经拔空了他身体的所有真气,有裂山之威,只可惜他刺向的是能容万物,伟大浩瀚的大海。 顾玄抬手,湖面乍起腾浪托起倒下的南容引凤。 腾浪如一条水龙,卷着南容引凤将他送到吟春水榭的走廊上。 顾玄凭气御物已经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水柔无形不知道比固体还要难上多少倍。 仅凭这随便露的一手就让人感到骇人听闻。 南容引凤这么可怕的一剑刺在顾玄身上,却完全被湮灭。 顾玄不是神,又是什么。 叶惊虹向谢傅说道:“对!剑出不由我,超越身体本能,这一剑,剑意已经达到,无奈修为不够。” 说罢苦笑一声:“这就是谢兄所说的,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招数都是花里胡哨。” 谢傅嗳的一声,“叶兄,你先前可不是这么说。” 叶惊虹清朗一笑:“凡事没有绝对,只有相对而言。” 文学网 第407章 谢傅对陆文麟 奉守道看向躺在地面一动不动的南容引凤,疑惑道:“顾三爷明明没有出手,他为何受伤倒地?” 叶惊虹解释道:“南容公子是被自己这一剑所伤,这一剑已经拔空了他所有的真气。” 奉守道骇然道:“他是如何做到一剑拔空自己所有真气的?” 如果说人体内蕴含的真气是一个湖泊,透脉发力而出的真气就是无数沟渠,又如何将湖泊里的水一下子抽干。 这正是奉守道百思不得其解的原因。 叶惊虹道:“所谓的极限只不过是身体本能对死亡界限的保护,超过这个限度就死,这就需要让身体也忘记这种本能,做到剑出不由我。” 奉守道一头雾水。 叶惊虹看向秀云,笑道:“你信不信秀云姑娘能够抬起这座水榭,只不过是她的身体和意识告诉她,她做不到罢了。” “谢兄,有一点感悟没有?” 谢傅笑道:“只可惜你不能出剑,要不然我想试一试。” 不远处的冷棱闻言朝叶惊虹看去。 叶惊虹哈哈大笑一回。 吴督领朗声宣布:“庚字第八纵胜,请庚字第十二纵和庚字第十五纵两位公子上场比试。” 这是今日在吟春水榭的最后一场比试,两人的胜出者将在明日对战顾玄。 在看到叶惊虹和顾玄的惊人表现之后,这最后一场变得那么黯淡,让人提不起兴趣来。 在河畔边等得怏怏无神的小娘子们,在知道自己的偶像终于上场了,立即兴奋活跃起来。 她们高举起那写着顾字的战旗,挥舞着,并齐声大喊:“陆公子,必胜!” 小娘子的呐喊声,倒是让这一场比试多了一些独特的风景。 谢傅笑道:“陆公子,你支持者不少。” 陆文麟哑然失笑:“希望不会影响到谢公子,请。” “请。” 两人的彬彬有礼,倒好像是文人之间的以文会友。 随着谢傅飘身离开吟春水榭,秀云终于掏出她那面一直藏着的小旗,发出悦耳的叫声:“谢公子,必胜!” 在统一的陆公子必胜声中,秀云这声谢公子必胜,无疑显得另类。 身处吟春水榭的其她几名王府婢女立即朝秀云看来,看得秀云胆怯腼腆。 谢傅听到秀云的支持声,扭头朝秀云看来,笑着对她眨了下眼。 秀云心里立即受到鼓励,少女的眼里立即闪起的星星,对着谢傅大喊:“谢公子必胜。” 她要让谢公子切切实实的听到,切切实实的感受到她的支持。 这个时候,谢傅已经扭过头去,飘远。 水榭这时也响起了“陆公子必胜”的鼓舞声。 这鼓舞声因为是几名王府婢女齐声喊出来,比秀云的声音要更加响亮,充满着对抗意味。 一直对其它比试不感兴趣的顾玄竟来到栏边,看向湖面上两位英姿峻拔的年轻人。 就算是叶惊虹那一场,顾玄也没有这么关心过。 自从顾玄暴露身份之后,他的一身朴素的玄衣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为焦点。 其他人看见顾玄竟如此关心,顿时对这一场比试也充满兴趣与期待。 奉守道对着顾玄恭敬说道:“三爷,还记得小的吗?” 奉守道身为苏州府卫禁军统领,却在顾玄面前如此谦卑。 顾玄看了奉守道一眼,竟微笑点头:“记得。” 奉守道大讶,难以置信二十年过去了,顾三爷还认得自己,要知道当时他只不过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如今他已经容貌大变。 奉守道顿时十分激动:“小的万分感激三爷当年提携之恩。” 当年在一众被顾家收养的孤儿当中,他是夹在其中瘦弱最不显眼的那个,想要看清楚这苏州武道第一人的英伟模样。 可他实在太矮小了,以至于他拼命的踮起脚尖,却依然被前面密密麻麻的人头挡住。 这时他听到顾三爷对陆大人说了一句:“此子能堪大用。” 后来他才知道,顾三爷说的就是自己。 这么多年他一直严以律己,为的就是再见到顾三爷时,能对得起他那句——此子能堪大用。 不知不觉,再见到年少时的偶像,已经是二十年过去了。 “三爷……” 奉守道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顾玄轻轻拍了下奉守道的肩膀,笑道:“如今看来,我的眼光还不错,前些日子见到陆大人,陆大人还特意向我提起你,说当年的少年英雄如今已是他的左臂右膀。” 奉守道内心感到无比欣慰,能够有顾三爷的这句话,他这二十年来的艰苦努力就没有白费。 顾玄将目光再次飘向场中两人,淡淡道:“今天我就在看看我的眼光准不准。” 奉守道以为顾玄说的是陆文麟,笑道:“三爷,公子是苏州三百年来继你之后,最拔类超群的武道天才。” 说这句话的时候,奉守道也是充满着骄傲。 旁人闻言大吃一惊,让他们吃惊的不是奉守道这句话中的拔类超群、武道天才这些字眼。 这一次来到金陵的,哪一个不是天才中的天才。 真正让他们感到惊讶的是,奉守道竟拿陆文麟与顾玄作比较。 顾玄那是半神般的存在啊,那是另外一个高度,所谓的拔类超群,所谓的天才在顾玄面前都是平庸之姿。 秀云听了心头一紧,看了神一般从容的顾玄一眼,心中对谢傅的信心顿时烟消云散。 陆公子到底有多强,才能拿来与这神一般的人物作比较。 顾玄却淡淡笑道:“文麟的优秀,我自然知道,我说的是文麟的对手。” 奉守道闻言一讶,手朝场中谢傅一指:“他?” 声音充满着轻蔑与难以置信。 一讶之后,奉守道忍不住笑道:“我承认这谢傅也很优秀,甚至可能比我还要优秀,但是这种优秀与我家公子相比,那就是平庸了。” “从他艰难战胜曾羽表现来看,怕是有什么奇遇,踏入三品了吧。” 说罢,心中诧异,这么年轻就踏入三品,已是惊人之事,为什么我说的如此平淡。 不由自主的看了不远处的叶惊虹一眼,大概这些天他见到的变态太多了,天下精英中的精英都汇集在一起。 顾玄问了一句:“奉统领,你对这年轻人很了解?” 奉守道见顾玄对谢傅感兴趣,奉守道便说起谢傅的底细来历。 这王家招亲是一盘大旗,吴中四阀经常聚在一起,研究棋局,研究每一颗子。 谢傅作为棋局中的一子,又在苏州呆过一阵子,吴中四阀对他的底细还是比较了解的。 将谢傅的武道天赋,文道天赋,他与澹台鹤情的关系,甚至将谢傅化名李少癫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也全盘托出。 秀云听到谢傅化名李少癫,心头酥酥颤抖。 李少癫!谢公子是那个李少癫吗? 她记得谢公子曾说他是扬州第一美男子。 当时她还取笑说,扬州第一才子,扬州第一风流,扬州第一美男子不是李少癫吗? 如今看来,谢公子当时是话中有话啊。 想到这里,秀云一颗芳心激动得都要跳出胸腔。 奉守道正说着话,秀云忍不住插话问道:“奉统领,是那个李少癫吗?” 奉守道被打断,倒是一笑:“你们这些小娘子见了风流才子就像蜜蜂见到花一样,就是那个扬州七星才子李少癫。” 秀云还是难以置信:“奉统领,你确认!” 奉守道轻轻道:“可不要说出去哦,不然会给这位谢公子带来很大困扰。” 秀云才不管困扰不困扰呢,这个时候,她需要给谢公子带来更多的支持者。 当下竟悄悄乘坐画舫,离开吟春水榭。 被秀云打断一会之后的奉守道继续说道:“这场比试,公子唯一担心的就是他的文道天赋。” 顾玄听完开怀一笑:“我听说苏州出了一名文道天才,原来就是他,那我们就拭目以待,看这两位是否是肩负苏州未来的双子星。” 奉守道愕然之后,反应过来,笑道:“一文一武。” 一笑之后,奉守道惊讶的看向顾玄,三爷怎么把这谢傅当成自己人了。 嗯……如果娶了澹台鹤情,也算半个苏州人吧。 场中的谢傅与陆文麟已经你来我去打了好一阵子,攻守之下,平分秋色。 在看到叶惊虹和顾玄表现之后,这番刀光剑影的华丽场面,却如同嚼蜡。 两人都不显山不露水。 谢傅拿陆文麟练剑,却不知道陆文麟拿谢傅当什么。 谢傅赞道:“陆公子,想不到苏州还有你这等人才,我还以为名阀公子个个都是膏粱子弟。” 作为对手,陆文麟此刻却亲近的换了称呼:“谢兄,如果你只有这种程度,那你今日注定止步于此。” 谢傅笑道:“陆兄,你不敢娶王小姐,我来娶啊。” 陆文麟哈哈一笑:“狂妄!我先替王小姐好好教训你这个无礼之徒。” 陆文麟手中之剑突然变的凌厉许多,剑光惊芒掣电,剑锋辉煌迅急。 直到这个时候,看得昏昏欲睡的绝顶高手,这才微微睁眸,这陆文麟确实是深藏不露。 便是这份气势,这份真气雄厚,已经是三品佼佼者,比奉守道更强,比韦散人的霸道却差了不少。 谢傅身法轻灵,有如鬼魅,在与陆文麟的交锋中还是被刺破衣服。 湖畔边的小娘子们看到陆文麟刺中对手,歇斯底里欢呼:“陆公子!” 她们的叫声就好像是床榻上最后的冲锋,最后的呐喊那般尖锐高亢。 刚刚靠近靠岸的秀云闻声回头,看见谢公子似乎处于劣势,心跳加速。 湖畔边众多好姐妹的支持声就像一块石头压在她的心头,不除不快。 她快步走向一名容貌秀丽的王家婢女跟前,主动叫了声:“秀灵姐。” 叫秀灵的婢女看了秀云一眼,笑道:“秀云,想通啦?” 说着主动把手中绣有顾字的大旗朝秀云手中递了过去。 姐妹之间一起生活相处,难免有磕磕碰碰,最终还是要化干戈为玉帛。 秀云却扬起手中绣着谢字的小旗,有如剑客亮剑一般鲜明的表现自己的立场。 秀灵立即不悦道:“你都跟我们不同道,那你来干什么?” 秀云立即问道:“秀灵姐,你不是很崇拜李少癫吗?” 秀灵应道:“谁不知道。” 旁边一女嘻嘻笑道:“秀灵姐做春梦的时候还叫着少癫,少癫,爱我……爱我……” 这是秀灵一件人尽皆知的大糗事,当初她迷李少癫写的那本《桃花宝鉴》,迷的神魂颠倒,晚上都做起春梦来。 被人拿这件糗事取笑,秀灵立即羞的满脸通红,啐骂道:“滚!” 秀云问道:“秀灵姐,如果是李少癫和陆公子,你支持谁啊?” 看着秀云一脸期待的样子,秀灵故意说道:“当然还是支持陆……” 秀云心头一紧,秀灵却突然改口:“当然是李少癫了。” 立即有人取笑:“秀灵姐好花心啊,见一个爱一个。” 秀灵啐骂道:“你们这些坏蹄儿,每次都拿这件事来取笑我,我就承认了,我最爱李少癫,怎么啦。” 嫣语取笑声再次传来:“秀灵姐,要不要加上一句非君不嫁啊?” 姐妹间平时这些调笑之语也没少说。 这一次秀灵却臊的脸很烫,腾手朝脸上扇风。 这时秀云激动说道:“秀灵姐,谢公子就是李少癫,你支持他吗?” 秀灵一愣之后,脱口说道:“胡说八道,秀云你休要使这种诡计来骗我。” 秀云叹息一声:“我骗你干嘛。”其实她也是从别人口中听来,是真是假也不清楚。 一名王府婢女突然指向身后的断川楼:“秀灵姐,你看,是燕语姐。” 燕语姐三字,让包括秀云、秀灵在内的所有王家婢女齐刷刷望去。 只见燕语站在断川楼最顶端的露台上,她的跟前有一名乌衣卫扛着一面巨大的旗帜。 那旗杆竟差不多有梁栋那么粗,帜布更是大到惊人,上面绣着一个大大的谢字。 如果说这些婢女手指的大旗是战旗,那断川楼上这旗就是城旗,远远的都能看清楚那个谢字。 有人竟问道:“秀灵姐,要反戈吗?” 有人嘟哝着说道:“燕语姐,欺人太甚!” 秀云见来了超级大靠山,兴奋得都快原地告潮,“你们不也欺负我。” 最终秀灵拿了注意:“我们不要跟燕语姐对着干,我们到不显眼的地方去。” 燕语姐兵力雄厚,一呼百应,她们干不过。 “不反戈了吗?” 秀灵笑道:“要专一!” 这话一出,不知道谁起哄,朗声喊道:“李少癫,秀灵姐只爱你一个。” 其她人立即纷纷附和。 文学网 第408章 天才扼杀者 一时间陆公子必胜的口号演变成为——李少癫,秀灵姐只爱你一个。 秀云听了心里反倒不痛快了。 大概口号太长,这般大喊呐喊,中气不足,慢慢又干脆演变成为——李少癫爱你。 秀灵羞的满脸通红,阻拦着说道:“都别喊,别乱喊!” 只是她越阻拦,别人喊得越起劲。 燕语居高瞭望湖畔中央,关心胜负,听见楼下湖畔边喧哗吵闹,不悦喝道:“都别吵!” 这声河东狮吼很有效果,几十名莺莺燕燕立即转移阵地,转移到湖泊南边的杨柳一带。 燕语早就想来了,如果不是小姐一直说低调,从比试开始的第一天就想来了。 昨夜不知为何,小姐终于放话——燕语,明日你去给他鼓鼓气吧。 所以她就来了,带上所有的热情来了,她要给谢傅大大的支持。 我燕语虽然平时经常挪耶你,可关键时候还是站在你这一边。 什么陆公子,什么苏州第一美男子,本娘子统统不稀罕。 一众王府婢女移步到一岸柳树,喊着:“李少癫爱你。” 当然也不是认为这谢傅谢公子就是李少癫,只不过是为了取笑秀灵罢了。 也觉得这五个字比陆公子必胜更来劲,喊出来身心通透。 情窦初开那是少女对美好向往最好的诠释。 其实少女天生是矜持腼腆的。 任何一个小娘子都有偷偷看向英俊公子的经历,但极少有小娘子敢去单独调戏公子。 当她们人多起来,在这一个群体有共同的喜爱,害臊心就会极大的减弱,谁也别取笑谁,大家都一样,有一种把自己隐藏起来的味道。 所以当潘安宋玉出街,小娘子一拥而上的热情奔放,就变得大家都在追逐胭脂水粉那么自然。 旁人不会取笑,因为这是人性也是天性。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们只是露出小小一点色而已。 她们依然很可爱,依然很矜持腼腆。 别看她们现在热情大叫,举止有点失端,可让她们单独面对陆文麟,只怕会窘迫紧张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或许是一种反抗与表达吧。 谢傅听见那支持声从陆公子必胜变成李少癫爱你。 心中讶异,秀云策反成功了吗? 我怎么不知道这小妮子这么厉害。 陆文麟声音飘来:“谢兄,你怎么还分神了,还有没有把我当回事。” 说话的空隙又是一剑刺破谢傅衣裳,以示警告。 谢傅笑道:“连小娘子们都看出胜负,反过来支持我,陆兄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陆文麟一笑:“全都给你,把王小姐留下来就可。” “王小姐,我也要。” 谢傅也刺破陆文麟的衣裳,作为回敬。 陆文麟的剑锋越来越凌厉,其威已经隐隐直逼韦散人。 站在水榭的奉守道兴奋道:“三爷,看到了没有。” 公子如此年轻却就有如此实力。 顾玄微微一笑:“他们两个闹着玩呢。” 奉守道失声:“什么!” 这种程度,这种威力还只是闹着玩吗? 其他高手这才知道这个外表文质彬彬的美男子一直在隐藏实力,他是准备后发制人吗? 他的对手又如何? 谢傅面对如此锋威,却也从容自若。 “谢兄,看我这一剑如何?” 剑锋龙吟,剑光如匹练如飞虹,可怕到不能抵挡。 说是一剑却是三剑。 如韦散人一般,前二剑是势,最后一剑才是锋。 若说与韦散人有什么不同,便是这三剑在高手眼中瞬隙更短,宛如一剑,已胜韦散人精湛。 谢傅被陆文麟这一剑击退数丈,方才稳住身形。 心中暗忖,差点托大被陆文麟给宰了,想不到陆文麟竟有如此实力,原本还以为能够将对方玩弄于鼓掌之间。 目光看向陆文麟,好一个深藏不露的陆文麟。 陆文麟一笑:“谢兄,可要让你先喘口气先。” 吟春水榭,叶惊虹和冷棱尚能保持镇定,龙竞却是已经动容。 陆文麟刚才那一剑绝对比韦散人更强,这种强并不是威力的强,而是剑道上的精湛。 当日他面对韦散人那一刀,尚且被击飞,淹没在刀光巨涛之中,如果当时的对手是陆文麟的话,他必受重伤,甚至被剑锋洞穿身体。 而另外一个对手在面对这一剑却堪堪后退数丈,毫发无损。 看着场中两人,自认为是世间绝顶高手的龙竞,竟有种井底之蛙的感觉。 这两个年轻人假以时日,只怕就是另外二个顾玄。 谢傅笑道:“地方太小了。” 陆文麟抬头仰望天际,问:“上面如何?” “陆公子,先请!” 陆文麟先动,人如脱弓之箭,射日而去。 这种身法让奉守道目瞪口呆,“这……这……这……” 原本以为自家公子那一剑已经就是极限,眼前却再次刷新了认识。 谢傅也随即腾空而上,用的正是莲行如意身法第五层天外摘星。 两人均似仙人一般凝止于半空之中,脚下如踏平地。 陆文麟骄傲自豪,衣襟飘飘,如沐仙风。 再看谢傅,双肩极微震颤,有如一双翅膀,透着筋骨厚重有力,上身衣服轻薄如纱,且尽显升腾之力,衣襟下摆却又似乎在快速脱落飘离。 若不细辨,远远看着,给人感觉跟陆文麟一样是静止飘于半空中。 这个中变化只有叶惊虹等为数不多的几位高手看出来。 而对于那些一点武道都不懂的王府婢女来说,正交手的两位公子均不见了,不知道跑到哪里去打了,根本不知道两人就在湖畔柳林上空。 “这……这……这……” 看见谢傅也有腾空滞空的本事,奉守道除了这这这,已经说不出其它话了。 滞空可不比凝止于水面,这需要浑厚澎湃的真气为支撑,同时这种真气消耗也是极为巨大的。 这就是为什么武道高手虽然能够飞掠,却需要涉地调息,因为飞掠是极为消耗真气,化气为力。 就跟马跑久了,也需要停下来喘口气。 在奉守道的惊骇中,叶惊虹淡淡开口道:“陆公子施展的是归云宗镇派身法神技——归云化雾。” 奉守道闻言心中暗忖,这叶惊虹见识真是广博,仅凭公子施展的身法就看出公子的底细。 不错,公子在归云宗学过武道,而儒门诸宗与九姓十三望素来关系匪浅。 归云宗位于峨眉山,自孤云大师开山创宗,至今已经五百年。 而在川蜀一带,山峦迂回起伏,云海飞卷奔腾,天地玄幻灵气汇集于川嶽之间,在民间一直流传着仙人追风逐月的传说。 在川蜀一带的市井,归云宗也是山外山,人外人的神仙地。 而实际上,归云宗是一群武道者,在学习宇宙恒河星数变化,参悟天地间永恒奥秘,以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 这是孤云大师的创派初衷,只是又有多少弟子能达到这个境界。 自古求道者多,得道成仙者寥寥无几。 龙竞见识也是不弱:“归云化雾!就算整个归云宗能学会这门神技的,也屈指可数。” 说着心中一凛,这么一对比,这陆文麟岂不是一只脚踏入半宗师级的领域。 叶惊虹笑道:“这需要浑厚澎湃的真气作为基础,说明陆公子的修为着实不低,加之天赋。” “纵一苇之所如,凌万倾之茫然,浩浩乎如凭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正是归云化雾。” 龙竞和奉守道两人听着叶惊虹的话,朝半空望去,陆文麟的此刻的形象恰如叶惊虹所说一般。 “不愧是归云宗镇派神技,比我叶家流水心还要更胜一筹。” 奉守道问道:“叶公子,那他呢?” 他说的是谢傅,公子实力如此变态,现在他稍微能够接受,怎么这一个也如此变态。 “嗯……” 一直无所不知的叶惊虹竟是沉吟,“谢兄的身法我看不出来,不过较之陆公子的归云化雾,就相形见绌了,怕是靠着浑厚的真气在支撑着,时间久了,真气流失巨大,只怕要吃大亏。” 一直颔首微笑的顾玄这时开口:“人拙技不拙,我看谢公子的身法之妙丝毫不亚于归云化雾,甚至在每一瞬都隐藏万道杀机,只是表现出来没有文麟那般娴熟。” 虽半信半疑,但到了顾玄这个层次,他的眼光自然非比寻常。 陆文麟是越打越惊讶,越打越惊喜,一开始他怕伤了谢傅,所以一直隐藏实力,随着慢慢展露威力锋芒,谢傅却从容应对。 要知道他可是被称为继顾玄之后,苏州三百年来最超群拔类的武道天才。 说句不自傲的,这个头冠他受之无愧。 陆文麟目光透着赞许:“谢兄,不要浪费时间了,施展你的平生绝学,一招决胜负吧。” 陆文麟也似乎感受到谢傅真气消耗巨大,他并不愿意占身法神技上的便宜。 谢傅笑道:“放马过来。” 陆文麟一本正色道:“我这一剑名叫龙腾,威力巨大,谢兄万万不可托大,需全力而为。” 谢傅应道:“我这一剑叫剑出不由我,前两日才从少城主那里学来。” 身处吟春水榭的叶惊虹等人,远远的就感受到湖泊上空,似乎雾气腾腾,浓云翻滚,两人在空中变得若隐若现。 最中心处一派天地相交,元气淋漓汇集。 文学网 第409章 倒戈 叶惊虹开口道:“来真的了,两人都要出绝招了。” 甚至叶惊虹隐隐有点为谢傅担心,这一剑他看不出胜负来,他早就察觉到谢傅的深藏不露,一直以来他也认为庚字,顾玄才是谢傅最终的对手,可这陆文麟…… 顾玄目光凝神,不管这一剑谁胜谁负,这两位都注定是苏州未来双子星,心中无比欣慰畅快。 龙腾! 陆文麟使出归云宗剑法绝技。 天似乎变了银色。 陆文麟这一剑,剑气有如泉流石缺,剑光脉成宝网,真气当做璎珞摇,威力堪比如来山。 这一剑辉煌灿烂,可令仙佛神鬼动容。 铺天盖地,苍龙暴怒翻腾,龙腾二字恰如其分。 这一剑的威力丝毫不亚于南容引凤那一剑,而南容引凤调息半天,克服心惧,拨空全身真气才使出那一剑。 陆文麟这一剑又当如何。 剑出不由我。 谢傅这一剑同样冷艳超凡。 势如群山绵延,气象万千,气韵悠长,生生不息。 谢傅剑出便知不妙,他没能做到忘我,却是忘一半,记一半,当威力超过身体在一瞬的极限时,立即收势。 看似威力巨大却是全凭浑厚真气支撑。 达不到南容引凤那个程度啊,却是学艺不精。 两剑交锋争雌雄。 陆文麟剑如江河横流,谢傅剑如水中空亭静立不倒, 冲击与僵持。 水,行不可阻,唯有受之。 终于,陆文麟剑锋携水冲亭,其势压人一头,非仰望不可。 强锋交击之下,陆文麟余势不断,谢傅身退。 两人剑锋相抵,陆文麟在上,谢傅在下,一同从空中飞坠而落。 剑气化芒,如同一起携着流星落下。 好死不活,身后正是那群王府婢女站立的柳林。 李少癫爱你前音还绵绵传来。 谢傅心中清楚,如果自己不出手保护,这群王府婢女一定会在陆文麟剑威之下化为灰烬。 谢傅也十分清楚,剑锋至此,陆文麟已经无法收势,唯有靠他了。 就凭这句李少癫爱你,他也应该拼死挽救,要不然怎么对得起这群小娘子的爱。 迟早要死在女人的嘴上! 念头刚起,就默念结界真言,将一群还不知道死亡即将降临的婢女罩护起来。 谢傅一心二用,势弱,陆文麟剑锋变得更凌。 不行!不够妥当。 陆文麟这一剑虽然只剩下余威,依然锋锐犀利,只要有一丝剑气破界而入,王府婢女的肉体凡躯难以活命。 唯有用自己的身体来替她们挡住这一剑了! 心神一动,身体圣衣乍现金光。 他要用自己身体的强横来承受陆文麟这一剑的余威。 这经过端木慈千锤百炼,加上圣衣护体的身躯,能够受的了这一剑吗? 谢傅不知道,这一刻的决定只是出自本心。 顾玄眉头一皱,眼神流露出黯然悲伤。 叶惊虹惊呼不好。 素来面无表情,冷的像冰的冷棱也在这时流露出一丝惋惜。 咻! 一岸柳林瞬被斩枝除根。 唯有王家婢女聚集所站位置,还有数株柳树依然在春风中微微晃动。 “不好!” 直到这个时候,龙竞和奉守道才后知后觉。 陆文麟错愕,他也明白了一切,谢傅为了保护这群王府婢女,用他的身体受了自己这一剑。 而其实这一剑,他虽然剑锋更胜一分,余威根本不足以伤害到谢傅,只是暂时分出这一剑的强弱胜负罢了。 怎么会有人这么蠢,竟会用自己的身体来抵挡剑锋。 一众王家婢女看见周围已经大变模样,也是后知后觉,脸色唰的就变得苍白。 她们呆呆的看着躺在她们跟前不远处一动不动的谢傅。 一直挥舞着小旗的秀云也停止了手中的动作,惊乍到忘记了流泪。 直到陆文麟出声道:“谢兄为了保护你们,用身体替你们挡住了这一剑,其实……” 陆文麟说不下去了,其实谢傅根本不必死,也没有什么其实了。 结局也显然可见,如果谢傅不这么做,这些王家婢女此刻已经如碎断柳树一般。 这群婢女明白了,都明白了,这位公子为了保护她们而死。 一颗心窒息到无法呼吸,眼睛一红,眼泪就簌簌而落。 悲痛冲腔:“公子!” 一众婢女后知后觉,朝谢傅奔扑而去。 “公子!公子!公子!” 在这一刻,某种情感将她们的心与公子的心联系在一起。 她们所能做的就是大声的呼喊,试图将他喊醒。 秀云一动不动的站着,手中的小旗还保持着高高举起的姿势,只是不再挥舞,旗帜在春风飘动下,依稀可辨那绣的很匆忙的谢字。 她的嘴唇艰难的嚅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想要奔跑过去,却只是身体微微颤抖。 然后苍白的脸,无神的眼就无声流出眼泪来。 “公子!公子!公子!” “公子,你不要死,我们支持你。” “谢公子必胜,谢公子必胜!” …… 一众婢女哭得稀里哗啦,悲悯天人,嘴里不假思索的胡说八道着。 似乎听到她们的祈祷,谢傅睁开了眼睛。 看到谢傅醒来,众女兴奋无比,“公子”叫唤声,一浪高过一浪。 “秀云……秀云在哪里?” “秀云,公子叫你。” 秀云定睛,身子猛然一颤,然后就朝谢傅身边飞去:“公子,我在,我在,我一直在。” 谢傅瞥了秀云一眼,嘴巴张大,上气不接下气:“我……我……我……要……” 所有的婢女认真听着,强忍着抽泣声,不打扰着谢傅说话。 “大家……能答应我一个要求吗?” 婢女们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 “我听说,你们欺负秀云,姐妹之间要……要相亲相爱。” 秀云身边两个婢女闻言,立即紧紧握住秀云的手。 其她婢女重重砸着头,也应承下来。 谢傅吁了口气,这一口气让所有人在一瞬间心都被提了起来,刚才止住的眼泪,瞬间又泪如泉涌。 谢傅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 然后着一张张挂着泪花的俏脸,一瞬间就傻了,泪却还在流。 谢傅飞身朝陆文麟飘去:“陆兄,继续,还未真正分出胜负。” “混蛋……混蛋……” 众婢女接二连三的骂了出来,骂着骂着却是破涕为笑。 一下子欺骗了几十个小娘子的眼泪,也没谁了。 “混蛋……混蛋……” 骂着骂着,叫声演变成——谢公子必胜。 这一次是她们发自内心,心甘情愿的支持。 文学网 第410章 不负所望 陆文麟心中惊愕,尽管他从比试的第一天就知道谢傅深藏不露,但他还是远远低估了谢傅。 看这生龙活虎,生生不息的样子,哪有半点受伤的样子。 这到底是多么强横的身体才能以身挡住这一剑! 陆文麟欣然一笑:“谢兄,可还好?” 谢傅直接道:“再来,这一回看我能不能接下你这一招龙腾。” 谢傅的话却比剑锋更让陆文麟感到压力,心中苦笑,当这绝招想使就使吗?那是拼命用的。 他那一剑龙腾,虽不至于像南容引凤那般一剑拔空体内真气,筋脉在一瞬被暴出的真气反噬。 却也真气消耗巨大,现在就算使出来也没有威力了。 陆文麟淡淡道:“我认输了。” 说罢弃剑,宝剑离手横飞,稳稳的插在吟春水榭最上面的亭栋上。 奉守道看见陆文麟弃剑认输,大吃一惊:“公子怎么弃剑认输了?” 叶惊虹淡笑:“谢兄凭借那么普通的一剑就挡住陆公子的绝招,陆公子就输了,也确实输了。” 输的毫无疑问,而不是谦让。 奉守道后知后觉,看着远处生龙活虎,没有丝毫受伤迹象的谢傅,这副身体只怕比半魔之躯还要强横啊。 想到这里扭头看向龙竞。 龙竞知道奉守道目光中的询问,竟点了下头,给予奉守道肯定的答案。 陆文麟那一剑绝招,已经不是韦散人之流,而是到了南容引凤那一剑的级别,甚至比南容引凤那一剑还有说不出来的精妙。 虽差之毫厘却谬以千里。 面对陆文麟这一剑,就算他是半魔之躯,也要被支离破碎。 由此可见,这谢傅身躯比他半魔之躯还要强横。 想到这里,龙竞心中唯有震惊。 “庚字十二纵胜!” 随着吴督领朗声宣布,今日在吟春水榭的所有比试全部结束。 明天就是最终轮了,叶惊虹对冷棱,顾玄对谢傅。 谁会是最终的胜出者,依然是未知之谜。 一众王府婢女欢呼声隔岸传来:“谢公子赢了……”高兴得像要嫁人一样。 顾玄哈哈大笑:“精彩绝伦!” 丝毫没有因为陆文麟的失利而感到惋惜,转身离开。 其他人也感觉的确是精彩绝伦的一场比试,特别是最后谢傅以身挡剑救下那群王府婢女,在不可能中创造了可能。 谢傅回到吟春水榭,发现目中无人的冷棱看向自己,打了个招呼:“羽士。” 冷棱虽然脸无表情,却终于肯开口说话了:“谢公子。”谢傅刚才的表现,让他终于看得上谢傅了。 谢傅问道:“羽士,不知道青华仙真现在身在何处?” 这话谢傅问的极有技巧。 冷棱闻言却是冷笑,竟道:“你也配!”却是认为谢傅想通过他这条线,拜师求艺。 谢傅看着冷棱远去的背影,一头雾水,我不配谁还配,却不知道自己这句话哪里出了问题。 冷棱的冷漠无礼,让龙竞都感到不快,冷哼一声:“狂妄什么。” 叶惊虹淡淡一笑:“他有狂妄的资本,不过……” 龙竞好奇问道:“少城主,不过什么?” 叶惊虹微笑:“不过我能感受到他内心的自卑,就不知道这自卑是谁给的。” 谢傅笑着说了一句:“越是高傲的人,内心越是敏感。” 叶惊虹对着谢傅说道:“谢兄,你今日的表现让我感到惊艳,却也让我感到失望。” 谢傅一讶,只听叶惊虹说道:“你最后对陆文麟那一剑太普通了。” 谢傅道:“我无法领悟叶兄所传授的剑意。” “明天对顾玄……我并无法给谢兄什么建议。” “我知道了,叶兄还是把心思放在对付冷棱上面。” 龙竞特意上前:“谢公子,在下龙竞。” 谢傅互道仰慕,拱手:“龙先生。” “谢公子,请问你最后是如何用身体挡住陆文麟那一剑?” …… 柳树下。 一众王家婢女高兴之余,又忍不住惋惜输了银子,不用说他们都押陆文麟赢。 一位婢女口出搔话:“全输光了,明天要去青楼卖笔了。” 秀灵不悦:“怎么说粗话呢。” 咯咯笑声传来:“哪粗了,输了银子,牢骚几句不行啊,我押了好多。” 秀灵冷道:“别让谢公子给听见了。” 那婢女顽皮的吐了吐舌头:“是是是,我们是清纯的小家碧玉。” 这时秀云轻轻说道:“我把全副身家都压在谢公子身子,我帮你们给赚回来了。” 众女大讶,看向秀云,可恶,让秀云给装到了。 这时谢傅涉水落地而来,刚刚还叽叽喳喳的场面一下子安静起来。 这会看向谢傅,却有种望而生畏的高攀不起。 谢傅看着一张张还挂着泪花的俏脸,笑道:“都还好吧?” 众女老实乖巧的点头。 谢公子好温柔,好有礼貌啊。 现在看的话,谢公子也很英俊啊,一点也不比陆公子差。 不但英俊,还战胜了陆公子,比陆公子还要强大。 虽没有出声,在面面相觑中,却用眼神交流着。 谢傅对着秀云道:“秀云,我们走吧。” “额……” 秀云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领着谢傅离开。 看着谢傅就跟她们说了一句话,众女心中有点失落。 “谢公子是不是生我们的气啊?” 秀灵咦的一声。 “气我们没有支持他啊。” 秀灵当机立断:“回去做旗子,明天支持谢公子。” …… 秀云这边却是一路无言。 谢傅问道:“秀云,怎么了?” “谢公子,你是不是生她们的气啊?” “我生她们的气干什么?” “那你为何对她们冷冰冰的。” “因为我只能对你一个人热情啊。” 秀云闻言脸红。 谢傅看见她眼角还挂着泪痕,微笑道:“抱歉,让你担心了。” 秀云嫣然一笑:“没事,我变成富婆了。” 谢傅调笑道:“那养我啊。” 秀云轻道:“不行。” 这时一道身影背对着两人,挡在道路中央。 秀云低声道:“是燕语姐。” “秀云,你先回去,我送谢公子就好。” 秀云闻言疑惑的看向谢傅,谢傅点头微笑:“秀云,你先回去。” 秀云向燕语施礼之后,就先走了,心中对谢傅的印象更加扑朔迷离,燕语姐身份可非同小可啊,难道燕语姐也被谢公子给迷倒了。 谢傅朝燕语走过去,“燕语,你怎么来了,有什么要事吗?” 当看到燕语的正面却大吃一惊,只见她身上衣服沾着泥污,显然摔倒过,一双美眸更是哭得都快肿了。 谢傅按住燕语双肩,颤道:“是不是……婉之出事了!” 燕语知道自己形象有点那个,所以刚才背对着,听了谢傅的话,却是一时愣住了。 突然恍悟,忙道:“小姐好好的啊。” 谢傅松了口气。 燕语见谢傅由紧张变成放松,心中暗忖,还算你有良心,小姐知道你如此关心她,在意她,一定会很高兴。 谢傅笑道:“那你怎么这个样子?” 燕语脱口应道:“还不是因为你!” 当时她看到一岸柳林被夷为平地,吓得从断川楼就冲了下来,一路跑着一路哭着,中间跌倒几次,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谢傅恍然大悟,笑笑道:“燕语,你有心了。” 燕语这会似乎心里有还残留几分哀气要发泄,“有心就完了吗?” 谢傅轻轻的抹去她眼角的泪痕,笑问道:“那要我怎么报答你?” 男人的骤然靠近,让燕语闻到了一股浓郁的男人汗息味。 他替自己摸着眼泪的手指似乎也泛着淡淡的冷木香,飘进她的鼻尖,带着一股蛊惑人心的力量,让她大脑飘飘然。 燕语冷冷转身:“走吧。” 谢傅跟上笑道:“亲你一口,作为报答可好?” “门都没有!” 马车上,燕语轻轻问:“谢傅,你每次比试都这么凶险吗?” 谢傅淡道:“我不觉得凶险啊。” 燕语尖声:“这还不凶险啊!命都差点丢了。” 谢傅淡笑:“今天的对手确实厉害一点,倒也不至于威胁到我的生命。”明天的对手才真正厉害,谢傅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谢傅,委屈你了,这么拼命。” “燕语,回去别跟婉之说,免得她担忧。” 燕语是打算回去之后跟小姐好好说道说道,听谢傅的话还是觉得不要让小姐受到惊吓的好,便点了点头。 来到演武园门口,两人下车。 崔三非和易杭两人似往日一般在门口等待。 崔三非看见燕语,笑道:“大哥,又换人了,这个更俊俏,身段更迷人,原来你喜欢熟一点的。” 燕语听对方口吐轻薄之语,很是不悦,她虽然在府内身份很不一般,不过看对方衣着应该是公子贵客,也不好发作,对着谢傅淡淡说了一句:“我先回去了。” 待燕语走后,易杭道:“我听说今日吟春水榭的比试非常激烈,顾玄竟也来了!” 崔三非接话道:“想不到这陆家陆文麟竟也是深藏不露之辈。” 看来吟春水榭今日的情况,两人已经清楚了个大概。 易杭苦笑:“谢兄,原本想替你挑个好位置,想不到这庚字一个比一个厉害,一个比一个变态,南容引凤就算了,居然还冒出来一个陆文麟,更离谱的是……” 更离谱的是顾玄这样的人物,也会出现在求亲人员之中。 崔三非道:“大哥也不差,不是打败了陆文麟吗?” 易杭看向谢傅,“谢兄,这几个月在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小弟是越来越看不透你了。” 很多事情三言二语说不清楚,谢傅笑道:“难道我不能一直深藏不露。” 易杭笑笑:“也只能这么解释了。” 当获悉今日庚字结果之后,易杭是震惊的,在他的了解中,南容引凤已经是变态的存在,这陆文麟似乎比南容引凤还要更强一点。 然后谢傅把陆文麟给打败了。 难道这一切跟明老先生有关。 对于明老先生,易杭也是半知半解,只知道明老先生有另外一个身份,是儒门诸宗一脉相传的共主。 但是这个儒门之主只不过是一个虚名,并没有丝毫实质性的影响力。 他之所以接近明老先生,也是奉了李徽容的命令,如今看来这儒门共主身上藏了不少秘密。 李徽容也从来不做毫无目的的事。 不管如何,谢傅是否造化于此,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但是你明天的对手是顾玄!” 三人就顾玄这个人物深入交谈一番,谢傅心里越发沉甸甸,他感觉明日求亲之路恐怕要止步了。 两人也向谢傅说起了其它字组的情况。 甲字不出意外,易杭横扫甲字九纵到十六纵,易杭明日对战李徽朝会选择弃权,李徽朝脱颖甲字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提起甲字这一组的时候,易杭重点说明,从西域来的那些人不容小觑。 因为他今日的对手并不是能轻易胜之的那种,而在辛壬二字,这些西域来的人也表现出横扫千军之势。 陇西八姓在与之竞争中可以说是惨败,一点机会也没有。 乙、丁两字,局势也十分明朗。 易杭已经可以确认,乙字那一名高手就是李家十三人杰四天赋之一,就是还不能确认是赦书、挽歌、摧魂三人中的谁。 丁字那组,不出意外的话,花落那名道门玄宗高手。 丙字是秦崔郑三家之争,在死了不少人之后,郑家已经完全失去竞争力,明天是六皇子秦楚桢与蒙浩最终的决战。 说到蒙浩,易杭当着崔三非的面向谢傅透露一个秘密,蒙浩跟龙竞一样,身上流的也是半魔之血。 而且明确表明蒙浩比龙竞还厉害不少。 崔三非见易杭揭了他的底细,却毫不在意,骄傲笑道:“那龙竞算什么半魔,只不过稍微沾上点半魔之血的名,蒙浩才是真正的半魔。” 从崔三非的口气,显然把龙竞与蒙浩给区分出来。 谢傅特意问道:“难道不一样吗?” 崔三非道:“若要区分,身流半魔之血的人有三种,真半魔、半魔、假半魔,龙竞也不过是一个假半魔。” 谢傅笑道:“我看龙竞挺厉害的,连刀王韦散人也是他的手下败将。” 崔三非淡道:“毕竟是半魔之躯,要不然怎么能和魔字沾边。” 谢傅道:“这么说明日丙字决战,六皇子必输无疑了。” 崔三非一笑:“就怕秦楚桢今晚要耍阴招。” “老二,那你应该多多提防才是。” “放心,我已经做好准备,就等他来。” 易杭一笑:“老二,需要我帮忙压阵吗?” 崔三非傲道:“不用,蒙浩也很想跟冷棱打一场,我就满足他这个心愿。” 三人一边走着一边聊着,随便也聊起了戊字的情况。 朱九春明日的对手是雷渊宗云汇峰二号人物宿坤道人。 而宿坤道人的另外一个身份是朱九春的师叔。 明眼人一看便知。 似乎今晚是一个特别的夜晚,三人都没有提及饮酒的事。 行到一处,分道扬镳。 文学网 第411章 傻姑娘 谢傅回到西边宅院,看看天色,还算早,应该来得及给她做一顿晚饭。 还未进入厨房就先闻到一阵烧焦的味道,厨房里似乎还有动静。 刚刚踏入门槛,就看到一个忙碌的身影,那消瘦却不失优美端庄的高挑,不是王婉之又是何人。 只是她此刻手麻脚乱的样子,却与优美端庄不沾边,倒像个笨小孩。 谢傅就这么静静看着,看着她顾这忘那。 灶台的旁边有几个盘子,盘子里的东西黑焦焦的,烧焦的味道就是从这散发出来,罗列着她失败的过程。 王婉之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做菜上面,丝毫没有察觉到厨房进来一个人。 终于忍不住懊恼的哎呀一声。 这声哎呀充满着无能为力,出现在这个传奇女子身上,让谢傅忍不住笑出声了。 王婉之听到笑声,猛然回头。 姣好的脸庞,几簇秀发浸着汗水贴在额头耳鬓,沾上烟灰的双颊,动人又惹人怜爱。 再看她围上厨裙的样子,又有几分温柔贤妻的样子。 王婉之反应过来,走上前来,直接推着谢傅:“你先出去!”却是不想让谢傅看到这糟糕的场景。 将谢傅推到外面之后,还特别叮嘱一句:“不准进来啊。” 谢傅问了一句:“干什么?” 王婉之回眸一笑:“饿了吧,婉姐姐给你准备晚饭。”如果这是一场恋爱的话,她也应该付出,她也应该对谢傅好,而不是谢傅单方面的付出,单方面对她好。 王婉之说要给他准备晚饭,这是一件让人感到可笑的事,但谢傅又笑不出来,心中只有阵阵温暖温馨。 对于一个从小极少感受到亲情温情的男人来说,这是他的软肋。 他可以抵御美色攻击,但抵御不了这样的温柔。 特别是看到王婉之为了一顿饭将自己搞得邋里邋遢的样子。 谢傅打算给她一个表现的机会,坐在院子里看着炊烟从厨房的烟囱里袅袅升起。 一会之后,厨房里又传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应该在炒菜了,只可惜传来的不是菜香味,却是烧焦的味道。 又是噼里啪啦一会,然后就没有动静了,应该又是失败了。 谢傅走进厨房,王婉之抿着嘴,满头大汗,汗水无声的顺着她的脸颊滑下,滑过那满脸的烟灰,留下一道道鲜明的汗渍,她的手里还拿着炒菜用的木铲子。 “婉姐姐,我饿了。” 王婉之苦笑道:“再等一会好么?” “我饿了,想先吃一口。” 王婉之又是汗又是灰,黑一块白一块的俏脸异常尴尬:“目前还没有得吃。” “我想先吃你一口。” 王婉之立即白了谢傅一眼。 这样的表情出现在她身上,既难得又可爱,谢傅忍不住几个阔步就来到她的跟前。 让后表情有点痛苦,支棱! 谢傅都要爆粗口了,这么温情的时候,却来这么一下。 谢傅闭上眼睛之后,然后才缓缓睁开眼睛,似乎很饥饿的样子说道:“我真的饿了。” 王婉之看着他像个小孩子讨吃的样子,忍不住一笑,顽皮的伸出自己污漆的手:“别的没有,给你吃手指要不要?” 谢傅看她一脸笑意,眼眸流转,分明就是在逗他,心中好笑,你也敢逗我,如果说公子我有十分本事,用在你王婉之身上只有一分。 他捉起王婉之手的一瞬间,王婉之呀的一声,显然有点紧张。 然后他就一边笑着带着几分邪气的眼神看着王婉之,一边捉到她的手慢慢移动到自己的嘴边。 谢傅的眼神散发着一种惑人心弦的东西,像是要把她勾进某个深邃的地方,让她无法自拔。 王婉之脸上立即发红发烫,根本不敢与他对视,扭过头去。 骤然身躯一颤,就感觉自己的手指被他吃进嘴里了。 王婉之脑袋空空,只感觉自己成了个傻姑娘,完全忘记了思考。 偷偷看了一眼,看他吃的滋滋有味的样子,轻颤着求饶道:“别这样,好么?” 再搞下去,谢傅自己也有点受不了,松开她的手,哈哈一笑:“不是那么饿了。” 清朗的笑声化解尴尬的同时,也抹去了这暧暧昧昧的气氛。 王婉之瞥了自己从黑变白的手指,嫣然一笑:“也不嫌脏。” 看见他嘴唇涂了烟灰,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抹,这么一抹却如同给他嘴唇涂上了黑色的胭脂。 王婉之见了,忍不住鹅鹅的娇笑起来。 谢傅笑道:“你笑我,我真应该那面镜子给你自己好好照一照。” 王婉之笑道:“我知道,我刚才勺水的时候看见了,反正我也不好看,破罐破摔咯。” “谁说你不好看?” “我自己说的。” “你不知道你在我心中有多美。” 谢傅说着轻轻在她脸颊亲了一口。 虽然已经牵了手,但对于王婉之来说还不习惯这样的亲密,本能有一种要将他推开的害羞矜持。 谢傅握住她的手,王婉之立即安定起来,有一种被征服的幸福氛围笼罩着,心中也充满着浓浓的幸福感。 嘴上轻轻问道:“今天的比试赢了吗?” “赢了。” 王婉之淡淡一笑。 谢傅看王婉之不是很兴奋的样子,问道:“你好像不是很在意?” 王婉之哪能不在意,如果说一开始是抱着实现诺言的可有可无,那现在她真的希望谢傅能赢。 她好想能多活一阵子,至少跟谢傅谈一场恋爱。 可她又不想给谢傅负担,没有负担就没有烦恼。 王婉之看着谢傅,轻轻问道:“如果我走了,你会伤心吗?” 谢傅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是摆在眼前的现实,可他又觉得很迷茫,不想去触及。 其实在与王婉之的相处中,当理性战胜情感的话,他就会很矛盾。 对端木慈的思念愧疚让他对王婉之可以保持距离。 可当看到瘦弱,命运悲惨的王婉之,他又想给她带来快乐,让她体验从未体验过的愉快人生。 一想到自己来到金陵的初衷,无非是要让她去继任文廷之主,又感得自己很无耻,对她又有了愧疚。 就这样,在对她好,不要对她太好中兜兜转转。 王婉之等待着谢傅的回答,显然她很在意这个问题。 谢傅据心而言:“会。” 王婉之道:“你这个答案却让我望而却步。” 谢傅疑惑。 “你是个睿智的人,重新回答。” “时间永远在流逝,回忆却是永恒的。” 王婉之闻言这才一笑,“我知道我不够热情,不过我会努力的。” 说着在轻轻踮起脚尖,主动在谢傅脸颊轻轻亲了一下,然后就跑出厨房。 谢傅追了出来,笑道:“傻姑娘,你就是你,你是王婉之,你不必为谁而改变。” 王婉之止步回头一笑:“当你的傻姑娘,可好?” 谢傅看着这从未见过的娇俏可人,一时傻住了。 王婉之快步逃出西边宅院,心儿怦怦的跳,只感觉刚才干了一件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一样。 谢傅恍悟过来,追了出来,喊道:“你去哪?” 悦耳动听的声音飘来:“饭是做不成了,婉姐姐换身衣服,带你去吃饭。” 王婉之换了身衣服,洗干净脸上的烟灰之后,从东边宅院走了出来。 却是恢复了端庄清冷的气质。 谢傅刚想说些什么,王婉之先打断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走吧。” 王婉之像个大姐姐又像个好朋友,带着谢傅熟络的穿过街道。 “这西三街都是吃的,想吃什么?” “你拿主意吧,我不熟悉。” “酱排骨可好,我今天本来想给你做酱排骨的。” 谢傅回想起那一盘盘的黑焦焦,忍不住笑了出来、 王婉之立即道:“不准笑。” 看见谢傅笑一半的样子,又莞尔道:“笑吧,别憋着。” 谢傅这会倒笑不出来。 两人随便选了一间酒楼。 进了酒楼,谢傅看出王婉之想表现却又生疏,想必她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好歹是王阀小姐,说出去谁信啊。 谢傅主动跟小二要了一间雅间。 小二领着路朝二楼去,谢傅问:“你没来过酒楼。” 王婉之想了一想:“额……好像小时候来过。” 谢傅问:“后面呢?” 王婉之道:“我的人生没有什么有趣的事,你不会想听。” 谢傅道:“我想听。” 王婉之应道:“一半躺在床上,一半走在路上。” 仅仅十二字,就完全的概括了她的前半生,可见她的人生多么平淡无趣,却又多么凄凉伟大。 凄凉的是她王婉之,伟大的却是国士无双之名。 谢傅道:“从今往后,你的后半生,一半走在我的身边,一半躺在我的身上。” 走在前面的小二立即竖起耳朵。 王婉之无奈苦笑:“说感人吧,很感人,偏偏……” 谢傅笑道:“偏偏什么?” 王婉之莞尔:“偏偏让人浮想联翩。” 谢傅一笑:“你会浮想联翩就对了,再在我面前摆出一副清冷模样,我都要重新叫你兄台了。” 王婉之俏然一笑:“不像婉姐姐吗?” “有时候像有时候不像。” 进了雅间,点菜的事还是谢傅来说,他也不用看菜牌,熟络的叫了几个菜。 小二走后,王婉之问:“你常来酒楼吗?” 谢傅反问:“你看我像有钱公子吗?” 文学网 第412章 别哭了 谢傅跟她讲过以前的事,王婉之知道谢傅小时候过的很清苦,长大之后才到处蹭吃蹭喝,笑着安慰:“有钱公子未必就是好,锦衣玉食,少了不少人间真实。” 这正是王婉之自己的生活写照。 谢傅一笑:“可我很想当一回有钱公子。” 言外之意事想获得在家族作为公子的荣誉与地位。 王婉之哪会听不懂,问:“谢傅,你喜欢赏梅吗?” 赏梅乃是文人一雅,探寻访观摘捧品,谢傅想了想,笑道:“在扬州大明寺的时候,慈观大师就特别喜欢赏梅,有幸陪过几次,可惜我禅意不够,领略不到其中的雅韵和意境。” 王婉之莞尔笑道:“那我指点你一二。” 谢傅欣然:“愿听婉姐姐指教。” “安立梅下,静待落花。你在观望梅花的时候,梅花也在观望你。观之大者,物我交融,意会相交,惺惺相惜。” 谢傅一讶,此禅此韵正是慈观大师观梅时的场景,脱口道:“不观之观,梅也观我。” 王婉之嫣然一笑:“愚子可教也,谁羡慕谁,还不一定。” 聊着,小二上了菜。 谢傅打了一场,肚子饿得厉害,立即拿起筷子,却见王婉之单手托腮,欢喜看他,打趣道:“登徒女,看什么?” 王婉之浅笑:“我在观梅哩。” 谢傅夹了一块赤乎乎的排骨,问:“这就是金陵名菜酱排骨?” 王婉之点头,谢傅夹着酱排骨递到她的嘴边去。 王婉之一讶,“你先尝尝啊。” “不!你先吃。” 王婉之哧的一笑,慢慢张开嘴巴,看了谢傅一眼之后垂眸,不与他对视,嘴里咬嚼着,只感觉这块酱排骨别有一番滋味。 谢傅一笑:“观梅大师,滋味如何啊?” “好吃。” 谢傅学着王婉之说话的口吻说道:“你是个睿智的人,重新回答。” “好甜。” “那再尝一块吧。” 看着喂到嘴边的酱排骨,王婉之轻道:“我又不是没手。” 话虽如是说着,最终还是张嘴让他喂下。 你虽有手,却心不在手,谢傅也不点破,反正王婉之手不动,谢傅就一直喂。 王婉之一会也发现此点,谢傅都光喂她吃,自己都没吃一口,就拿起筷子来。 谢傅虽然不再喂她,却放下筷子里。 王婉之心领神会,笑道:“想都别想。” “好吧。” 王婉之夹了块酱排骨,朝他嘴上递去,却轻轻侧过头去,没有看向谢傅,应了刚才那句话,不观之观。 一会之后,感受到筷子中的酱排骨还在,回望,却见涂了谢傅油乎乎的一鼻子,忍不住扑哧一笑。 谢傅这才张嘴将酱排骨吃下。 这顿饭倒是吃的津津有味,互有交流。 吃完之后,王婉之先道:“我们走吧,你说的,只吃不走,光大肚子。” “你想吃霸王餐不成?” 王婉之闻言恍悟,有点紧张道:“我没带银子,怎么办?”她还真没有这个习惯。 “还能怎么办,你留下来给人家当丫鬟抵饭钱。” 王婉之苦笑:“我笨手笨脚的,人家未必肯要我。” “放心,我早就猜到了。” 谢傅说着从身上拿出银子来。 王婉之有点不好意思道:“说是带你吃饭,却是让你付钱。” 两人走出酒楼,这会才刚刚近黄昏,两人就漫步于街道之中,感受着这浓浓的生活气息。 经过一处地摊,摊上摆着不少栩栩如生的手工制品,有用竹子编织而成的动物建筑,金陵名观,也有用木头雕刻的木偶人。 王婉之止步朝摊上看去。 一名老汉立即上前:“娘子,公子,投壶吗?” 谢傅问道:“不是卖的吗?” 老汉解释道:“不是卖的,每一样东西前面都有一壶,喜欢哪样就投哪样,投中了,东西就是你的。” 谢傅这才注意到,紧挨着每样商品上方都有一壶。 老汉见王婉之很感兴趣的样子,转而说道:“娘子,一根竹箭一文钱,投中什么都属于你。” “好,先来十箭吧。” 老汉递给王婉之十根竹箭,另一只手伸了过去,要钱的意思。 “谢傅,给钱。” 刚才吃饭的时候换了一些散钱,谢傅便递给老汉十文钱。 老汉收了钱之后才道:“小娘子,请站这里。” 却是有线为界,那壶看上去不小,壶口却是十分窄小,这个距离比一般投壶距离要远的多,难度不小。 不过对于谢傅这种武道高手来说,却是轻而易举的事,对着王婉之说道:“一会你投不中,喜欢哪个,我帮你投。” 王婉之傲道:“你看好了。” 手持竹箭瞄准起来。 竹箭飞出,偏了一点没投中。 老汉呵呵一笑:“多投几次就中了。” 王婉之又认真瞄准,这第二箭却是中壶。 王婉之高兴的像个小女孩:“中了!” “那东西归我了是吧。” 老汉点头。 王婉之再投一箭,不知道是不是幸运,竟又中了。 谢傅凑近笑道:“婉姐姐,看不出来啊。” 王婉之一笑:“那是,这投壶我小时候玩过,一开始只不过生疏,你喜欢什么,我投给你。” 谢傅手指最后面的竹编建筑,“就那个长干里。” 长干里是金陵名观,建于汉时。 这个距离加上壶口又小,确实难度不小。 不过王婉之试了四五签之后,就投中了。 老汉见了立即冒出冷汗来,这长干里十分复杂,耗费了他近半个月时间才编成,就这么被人投中了。 “谢傅还喜欢哪个,婉姐姐投给你。” “你随便投吧,我都喜欢。” 王婉之手指一木偶人:“投个嫦娥姐姐,晚上给你暖被可好。” 听王婉之说出这般俏皮话,谢傅欣然笑道:“那是十分的好。” 又是两箭便中了嫦娥偶人。 十箭投完,王婉之乐在其中:“再来五十箭。” 老汉听了心惊,这是打算让摊子易主啊,不过他是老实人,虽不想王婉之继续投下去,还是给数了五十箭。 然后随着王婉之陆续中壶,老汉脸上的汗水开始变多,汗多的连内衣都湿透了。 王婉之全神贯注投壶,谢傅却悄悄将老汉拉到一边去,暗中递给银子,“大叔,我知道你编这些东西很辛苦,也不容易,她又玩的开心,就当我跟你买下了。” 老汉一愣之后,弱弱道:“公子不可,说好了,投中了就是你们的。” 谢傅没有多说什么,强行将银子塞进老汉那只粗糙却又满是裂痕的手。 给了银子之后,老汉脸上的汗终于不流了,王婉之投不中的时候,老汉还给鼓励:“娘子,再往左边一点就中了。” 咻咻咻。 这一摊子差不多都快被王婉之干完了。 这时王婉之稍作停顿:“谢傅,去帮我买点东西。” “买什么?” “额……胭脂水粉。” “这是小娘子的东西,我没买过。” “去啦。” “好吧。” 谢傅走后,王婉之让老汉过来,“叔,刚才投中的东西就当我买了,我身上没有银子,这支簪子先留在你这里,明日我叫人赎回来。” 老汉闻言,狠狠的愣住了,眼睛湿润,差点都要哭了。 王婉之见老汉没接簪子,说道:“这支簪子是玉的,很值钱的。”簪子是燕语的,燕语虽然个婢女,首饰可是不差。 老汉说道:“不是,刚才公子已经偷偷给我钱了。” 王婉之听了一笑:“那就好,难怪我刚才越投中你越高兴,我还以为你喜欢做赔本生意呢。” 老汉一脸尴尬。 一会之后,谢傅买了胭脂水粉回来,这摊子已经变成王婉之的。 老汉帮忙打包成一袋,然后谢傅负责背在身后,满满的一布袋,有点像打家劫舍的大盗。 临走之前,老汉特意说道:“祝公子娘子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王婉之一下子愣住了。 谢傅却哈哈大笑:“大叔,承你吉言。” 回去的路上,王婉之问道:“重吗?” 谢傅笑应:“反正没有小娘子重。” “说得你好像偷过小娘子。” “你猜?” 一句你猜让王婉之双颊泛红,颇为标致。 黄昏的最后余晖,让天似蒙上初灯一般。 路过一户人家,听见里面小院传来小孩的哭喊声和大人的打骂声。 两人不约而同止步。 王婉之问:“你被打过吗?” 谢傅一笑:“没少被打。” 王婉之问:“那你被打的时候在想什么?” 谢傅应:“我希望这一天快点过去,婉姐姐,你被打过吗?” 王婉之笑道:“没有,我倒希望有人打我一顿,尝尝是什么滋味。” 谢傅讪笑:“我可以满足你啊,打你屁股可好,我就经常被打屁股。” 王婉之一嗔:“别闹。”说着望向这户人家:“我就当里面在哭的是你。” 谢傅一讶。 王婉之笑道:“看着!” 王婉之让谢傅打开布袋,挑了几件小孩子喜欢的玩物,就朝这户人家走去。 谢傅道:“擅闯不好吧。” 素来守礼的王婉之反而说道:“就擅闯一回。” 谢傅跟了进去,这是小户人家,刚进门就是小院。 这户人家的主人正在打儿,看见有人走进来,有些讶异,瞥了两人衣着,弱弱尊称:“公子,小姐,有事吗?” “我要跟小孩说句话。” 王婉之说着直接朝被打抱头的小男孩走过去。 王婉之的雍容大气,就是名阀公子见了也要怵上三分,男人噤若寒蝉不敢非议。 王婉之将玩物递了过去,柔声道:“送给你,别哭了。” 文学网 第413章 天官赐福 小男孩抬头一看玩物,立即露出喜爱之色,紧接着错愕望向王婉之:“仙子姐姐。 仙子在小孩子心中,却不以美丑而论。 王婉之莞尔一笑:“我是赐福来的上元一品天官。” “我知道,赐福天官!”小孩说着瞥了谢傅一眼,问道:“天官大人,那他是你的侍从对吗?” 谢傅替王婉之回答:“是。” 小男孩用哭得泪汪汪的眼睛望向自己的父亲:“爹,赐福天官来了。” 在男人的错愕中,谢傅拉着王婉之施展武道,凭空消失在两人眼中。 男人见人凭空消失,立即拉着小男孩跪下:“多谢天官赐福。” 紧接着院子里传出兴奋与喜悦的声音来,福到烦消。 谢傅这边笑道:“我小时候还真的相信这个。” 王婉之破有深意道:“你应该相信。” 于是乎,两人当起这赐福天官,寻找这金陵城被打骂的小孩。 反正总能找到。 直到布袋空荡荡,只剩下长干里和嫦娥布偶,这才作罢。 王婉之却是特意留下这两样,对着谢傅笑道:“别哭了,这是你的。” 谢傅接过这两样东西,心中颇为感慨,“让你取笑了。” 王婉之眨了下眼:“让我笑一回不行吗?” 归家的路上,人家灯丛丛,小巷风馨来。 王婉之问:“谢傅,我们认识多久了?” “如果从去年桃花河第一次见面,应该差不多一年了吧。” 王婉之望向谢傅:“为什么我有种认识你一辈子的感觉。” 谢傅一笑:“算不算情人眼里出西施。” 王婉之摇了下头,“不是,在苏州的时候,我每次遇见你都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还有,你有些话,有些举动明明是我讨厌反感的,可你说出来做出来,我偏偏不反感了,心里还很认可。” “谢傅,你是不是有妖法,燕语说我着魔了。” 谢傅应道:“我没有。” 王婉之问:“那为什么?” 谢傅开玩笑道:“莫非前世那一眼,只为今生见一面。” “莫非前世那一眼,只为今生见一面……就是这种感觉!你从书中跑出来,你从我梦中走出来,走到我的面前……我终于遇到你了!” 王婉之像念书一般,声音娓娓平淡,身上流露出光一样的生命气息。 “谢傅……” 见谢傅没应声,王婉之望去,这才发现谢傅人有些走神,眉目间有些黯然,或者说闷闷不乐。 王婉之故意停下脚步,不出声,谢傅竟自顾自的往前走着。 “谢傅!”王婉之声音透着不悦。 谢傅停下脚步,回头笑道:“走啊。” 王婉之问:“你刚才在听吗?” “额……有……” “那我说什么了?” 谢傅却答不出来。 王婉之走到谢傅的面前,双手竟轻轻落在他的脸上,捧着他的脸庞,柔声道:“我的公子,你怎么了?你给我带来了光,怎么自己反而黯淡起来。” “我……” 王婉之温柔笑着:“说!” “我明天可能要输了。” 顾玄的存在像黑夜一样笼罩在所有人的心上,顾玄是不可战胜的对手,不管见到还是没有见他,顾玄都是神一般的存在。 包括谢傅在内。 王婉之感觉到谢傅的压力,淡淡问:“你明天的对手是谁?” “顾玄。” 王婉之一讶之后,淡淡笑道:“他也来了吗?” 谢傅问:“你们认识吗?” 王婉之摇头:“不认识,听说过。” “那你应该知道。” 谢傅的声音流露出一种无力感,他很想赢,但现在改变不了什么,徒增烦恼而已。 王婉之笑问:“你就为这烦恼吗?” 谢傅勉强笑道:“是吧。” “如果你为这个而烦恼,那大可不必,我是不会嫁给他的。” “我不想让你失望。” “你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 “但马上就会有,燕语跟我说过,你是个信守承诺的人,如果我输了,你就会一死以示雪白。” 王婉之淡淡笑道:“我本来就时日无多。” 谢傅身躯微微颤抖:“不会的。” 王婉之柔声安慰道:“此一时彼一时,你现在在我心中不仅仅是一个承诺,你也未必会输。” 谢傅苦笑,王婉之根本不清楚顾玄的厉害,南容引凤那惊天动地的一剑,都伤不了顾玄的皮毛。 王婉之云淡风轻:“谢傅,我对你有信心。” 谢傅莞尔一笑:“看来我不能让你失望,婉之……” 王婉之倒是心有灵犀,立即知道谢傅有所求,“嗯,需要我做些什么?” “你有聚真石吗?” 初月师傅说过,聚真石吸纳天地之气,千年万年天地钟灵而化,是武道中人趋之若狂的宝贝。 只是此物珍稀无比,便是一车黄金也换不到一块来。 或许王婉之连聚真石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谢傅也是随口问问。 他突然提起聚真石,却是打算将体内水脉真气填满,明天跟顾玄大战一场。 王婉之一笑:“要多少?” 谢傅惊讶:“要多少!” “跟我走吧。” 看来王婉之是有聚真石这种东西,不过“要多少”这三个字有点把他吓着了,作为一个武道中人,这种宝贝,他都从来没有见过。 不过如果连王阀都没有的东西,天下人只怕也难以拥有。 一会之后,谢傅才发现并不是回家的路,问道:“婉之,去哪里?” 王婉之回头一笑:“怕我拐了你吗?” 谢傅哈哈一笑:“求之不得。” 王婉之淡淡道:“马上到了。” 七拐八拐,终于来到一处府邸停下。 王婉之介绍道:“这是婉园,我住的地方,不过我不喜欢住在这里。” 谢傅笑道:“太冷清了是不是?” 两人说话的空隙,黑夜中,突然出现数道黑色人影,分立屋檐街道各处,瞬间对两人形成包围之势。 王婉之抬臂拂袖,连话都不用说,那些黑色人影立即消失。 紧接着,紧闭的府门沉重的缓缓打开。 王婉之笑道:“请吧,谢公子。” 谢傅笑道:“终于看到你有点王阀小姐的样子,要不然一直认为你只是个穷酸小子。” 两人进入大门,整个婉园黑幽幽,静悄悄的,给人一种阴沉沉的感觉。 王婉之解释一句:“我好久没来了。” 这时园内陆续亮起灯火,慢慢的将整个婉园照耀的如同白昼。 从极暗到极亮,谢傅不由感慨:“这是皇后回宫了吗?” 王婉之前面带路,笑问道:“你见过皇后吗?” “没有,只是觉得你很雍容华贵。” 王婉之俏皮道:“婉姐姐有资格宠你吗?” “请轻宠,免得我受宠变惊。” 王婉之咯咯一笑。 穿庭过院,走了好一会儿还未停下脚步,由此可见,这婉园实在不小。 王婉之似乎知道谢傅心中想法,说道:“马上到了。” 庭院深深深几许,终于来到一处幽静庭院,王婉之方才止步。 无论过道屋内均亮着灯火,所以无需掌灯,也能够将路道看得清楚。 王婉之见谢傅张望景致,说道:“正事要紧,下回再带你来慢慢欣赏。” “好。” 王婉之突然止步,紧随其后的谢傅一个刹不住脚,就撞在她的后背,顺手就扶着她的腰肢,免得她被撞倒。 王婉之说了句没事之后,就朗声喊道:“哑叔,这是我朋友!” 紧接着又补充一句:“非常要好的朋友。” 谢傅好奇问道:“你跟谁说话?” “哑叔是我母亲的仆人,我跟他先打个招呼,免得他出手伤你。” “好端端的,伤害我干什么?” 王婉之止步回头,笑笑道:“你欺负我,他就会伤害你。” “我什么时候欺负你。” 王婉之细声道:“你说没有就没有。” 谢傅恍然大悟,凑近在她耳鬓说话:“这样算不算欺负?” “算。” 来到一室,广阔深邃的空间在谢傅眼前展开,数十列,甚至上百列的书架井然有序。 每一列书架都整齐有序的放满书籍,粗略计算只怕有上万本,数万本,反正计算不清。 嗜书如命的谢傅顿时哈喇子流一地。 王婉之淡淡介绍一句:“这是藏书室。” 谢傅道:“比我家藏书阁的书都要多许多。” 王婉之在一面墙壁打开机关,墙壁上立即多了一道暗门,然后领着谢傅走进暗门,嘴上提醒道:“小心的走,这会晚上有点黑。” 王婉之前面领路,取了墙壁空格的火折子,一路行着一边点燃壁灯。 谢傅这才看清楚是一条长长的甬道,心中暗忖,想不到这里面别有天地,竟是这么大的一片地方。 王婉之介绍道:“这是王家的避难所,几百年前就有的。” 十几丈长的甬道刚刚走完,谢傅突然感到体内有异,真气絮乱。 王婉之道:“你不必害怕,这门都是用凡人石所造,任武道再高,到了这里也不过凡人一个。” 谢傅只见眼前三个方向,每个方向均有一面石门。 王婉之从身上取出玉佩,走向左边的石门,插入石门的孔隙,依某种方法转动,石门轧轧的打开。 谢傅随手指了身后的石门,那扇石门里面是什么。 王婉之淡淡道:“那门里面是金银珠宝,珍稀宝贝,喜欢随便拿。” 谢傅道:“你又没开门。” 王婉之笑道:“下次吧。” 文学网 第414章 天地文章 石门之内,更是内有乾坤,别有天地。 每处厅堂居室以天然山石为基,凿出空间来,却又雕梁画栋,让人没有丝毫的冰凉之感。 一路行来,建筑布局,竟与府邸庭院一般无疑,让人感觉不是身处暗室之内,而是在一处普通院落。 王婉之解释一句:“我们现在在山里面。” 谢傅惊叹:“简直鬼斧神工!” 这些谢傅感觉有些闷热,额头的汗水无声无息的滴落。 王婉之问:“有点热是不是?” 谢傅道:“是有点热。” 王婉之道:“一会更热。” 谢傅问道:“这么热,怎么住人?” 王婉之道:“别人不住这里,这地方是我父亲后来为我母亲而建造的,后来就成为我居住的地方。” 谢傅惊讶道:“你住在这里?” 王婉之一笑:“怕冷的时候就跑到这里来,不过我很不喜欢。” “为什么你要住在这里?” “我和我母亲生了一样的病。” “天生六绝脉!” 王婉之微微一讶,“你知道了。” 虽然同样怕冷,其实她比母亲要严重的多,母亲只有一绝,她却六脉俱全,如果不是文圣,她早就死了。 谢傅情不自禁的将她紧紧搂住:“婉之。” 王婉之被谢傅搂得有点不好意思,掩饰着笑道:“叫婉姐姐。” 谢傅柔情的叫了一声“婉姐姐”。 “婉姐姐叫你松手了。” 终于来到一室,刚入室,谢傅就感觉热的如同火炉一般,这时谢傅已经额头汗水沁密,衣内也被汗水浸透。 王婉之笑问:“热吗?” 谢傅抬手抹了一下脸上汗水,苦笑道:“你说呢。” 王婉之嫣然:“一会带你去洗个温泉澡。” 谢傅问:“一起吗?” 王婉之没有直接回答:“我不热,你爱洗不洗。” 谢傅巡视室内,只见墙壁悬有字画,侧面一只紫檀书案,上置文房四宝,碑帖古玩,其它陈设也是幽雅。 总的来说,在雅中多了几分简洁。 “这算是我的香闺,你是头一个进来的男人。” “令尊也不曾进来过吗?” 王婉之好笑,改口道:“你是第二个进来的男人。” 谢傅问道:“既是你的香闺,有什么该碰,不该碰的?” “没有,你随便找到地方坐,我给你找聚真石。” 谢傅本要在石凳坐下,看见中置一张玉榻,心生好奇,便朝玉榻走去。 刚刚在玉榻坐下,便烫屁股的啊一声,猛站起来。 走了几步的王婉之闻声回头,好笑道:“这么多地方不坐,偏偏要坐我睡觉的地方。” 谢傅问:“怎么这么烫?” 王婉之解释一句:“这是暖玉床。” “什么东西?” “你不是见多识广,还问我干什么。” 谢傅一笑:“在你这大才女面前,我也要逊色三分。” 谢傅重新换了个地方坐下,王婉之开始寻找聚真石来。 谢傅好奇:“这宝贝放在哪里你都不知道吗?” 王婉之解释:“我有些日子没来,忘记扔在什么地方了。” “扔”这个字眼让谢傅顿时有点绷不住,这样的宝贝别人求之不得,你竟随处乱扔,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咧嘴一笑:“想不到你还是个爱乱扔东西的人,以后你有什么不想要的东西,扔我身上好了。” “我想起来了。” 王婉之说着转身走到暖玉床,直接就趴了下去,手朝床下伸去。 谢傅见她朝自己翘着腚,心怦怦的跳了起来,我是禽兽吗?怎么想的出来,她那么瘦。 好像有肉一点了,目测却是不准,最好能够用手丈量一下。 王婉之突然扭头,“谢傅……” 突然看见谢傅死死的盯着自己某个部位,立即扼喉,这种眼神大概就是燕语口中所说的好色。 想不到谢傅也会露出这种眼神来。 被王婉之捉了个正着,谢傅略显尴尬:“有点……热,有点……渴。”声音莫名沙哑。 王婉之脸微红,“你刚才……” 罢了,话说一半,王婉之打消念头,也不打算让他帮忙了。 聚真石被扔在玉床底下的最深处,王婉之为了将手臂伸到更里面,不得不让自己的前半身更贴近地面,这样她的脊股就不得不抬得更高。 谢傅本来恢复淡定,王婉之突然来这么一下,顿时感觉双眼被狠狠砸了一下,有点受不了。 跟王婉之在一起的每一刻,他一直很苦,真的很苦,他都想要放弃了,不想再这么辛苦。 心里有一个声音像恶魔一样在引诱他——你就是禽兽,你就是禽兽…… 王婉之伸长手臂也拿不到东西,“谢傅,不行啊,拿不到。” “我不是禽兽!” 谢傅猛然站起,双手垂放着,石桌竟被某种东西直接掀翻。 王婉之听见动静,扭头看了一眼,站了起来,问道:“怎么了?” 谢傅热的脸上汗水滴滴答答的掉,却一脸凛然道:“王婉之,我向你坦白!” 王婉之好奇问道:“坦白什么?” “我刚才在盯着你的小俏腚。” 王婉之顿时傻住了,你偷偷看也就罢了,怎么还说出来,而且说得如此正气凛然。 王婉之无语以对。 谢傅问:“你有什么意见?” 听他问的严词厉色,王婉之竟道:“我没有什么意见,不是……”差点被他给绕晕了。 谢傅道:“有意见你就说出来。” 王婉之语顿:“你……你让我怎么说。” 谢傅道:“那我先说说我的观点,从世俗的眼光来说,我盯着你的小俏腚看是一个很无礼的事。” 王婉之一阵尴尬的皮笑肉不笑。 “但是!在我看来,那里就是你的第二张脸,就像你的发,你的腰,是糅合着女子天生婀娜动人的一部分,一浑一圆间也符合天地之美,是值得欣赏的。” “额……”王婉之脑子有点懵,一时想不到什么来辩驳。 谢傅直接宣布道:“我喜欢看,我今后还要看。” 王婉之淡道:“食色性也,你过来。” 谢傅气势威风的走近过去,“要让我近来观摩吗?” 王婉之手指石床底下:“聚真石在最里面,我手不够,你给拿一下。” “哦。” 谢傅傻乎乎的应了一声之后,趴下去拿东西。 王婉之看着他这像只笨熊的样子,联想到他刚才那番正气凛然的话,都不知道说什么好,终忍不住道:“我真想踹你一脚。” “别撅!我没说真踹!” “我没撅啊。”谢傅应着从床底拖出一袋东西来。 王婉之舒了口气,淡道:“袋子里面就是聚真石,你看着办吧,我……我去洗个澡。” 文学网 第415章 亲自出马 王婉之走出屋室,被谢傅整得有点羞涩,想起他刚才说话一脸正气凛然的样子,倒不生厌。 嫣然一笑,亏你说的出口,还是古人说的好——人不可以无耻,无耻之耻,无耻矣。 今日我就帮你改一改——闻君脸之厚,城墙亦薄三尺。 谢傅这边打开袋子,研究起聚真石来。 看着这色泽黝黑,上面斑驳着金黄的石头,就这是聚真石,珍贵到一车黄金也换不到一块来? 他曾在《晋书》看过:龙穴石髓,嗅着可增力气数十倍,质如黝铜,重似沉木,上布斑黄,形状各异。 也不知道晋书中所说的龙穴石髓是不是就是武道中人口中的聚真石。 其实是真是假,谢傅已经心中有数,他高于常人百倍的神敏体质,已经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从石头散发出来的浓郁天地灵气。 这天地灵气经周身毛孔炁穴舒展吸纳,就会化为体内真气。 这也是武道中人日常修习武道的过程,而天地灵气的稀薄也关系到修习的速度。 宗门派别多建在天地玄幻灵气汇集的川嶽之间,就是这个道理。 说白了,饭吃多,吸收的了,就长的壮。 他让王婉之拿来聚真石,目的就创造一个天地灵气浓郁的环境,然后再凭借自己惊人的神敏,尽量填充自己纳之无穷的水脉。 明日与顾玄一战,他的体内真气就像一口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水井,而不会像南容引凤一般,一剑就抽空自己的真气。 却不知道自己的神敏能不能在一夜之间将体内水脉填满。 王婉之去而复返,手里拿着瓷壶瓷碗。 谢傅瞥了瓷壶瓷碗一眼,眼光毒辣,已经看出是东汉越窑青釉,笑道:“你倒好兴致,拿古玩来我鉴赏。” 王婉之一愣,瞥了手中瓷壶瓷碗,笑道:“这两件可比你花几文钱买的夜壶强多了。” 谢傅比了四根手指:“四文钱!” 王婉之略带讥讽:“谢公子,让你破费了。” 将瓷壶瓷碗放在桌子上,淡道:“给你拿水来了,你热了渴了,记得喝水。” 谢傅听了惊讶:“你拿这东西装水!你可知道这两件东西在市场上值多少银子!” 王婉之反问:“壶不拿来装水,拿来干什么。” 谢傅感觉脸上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被藐视的无地自容,“算了我没说。” 王婉之临走之前突然回头叮嘱一句:“对了,这个澡我可以要洗很久。” 洗很久?等我过去?谢傅看向王婉之,轻轻道:“你的意思是?” 王婉之疑惑:“我什么意思?” 谢傅呵呵一笑:“我哪知道你什么意思。” 王婉之认真道:“我没有什么意思啊。” “没有什么意思就是最大的意思。” “你到底想说什么?” “说出来就没有什么意思,我领会啦。” 王婉之被谢傅弄得晕头转向,有点急:“你什么意思,必须说清楚!” 谢傅含蓄小声道:“你的意思是让我给你擦背对吗?” 王婉之大恼:“我哪有这个意思!” “没有吗?” 王婉之敛容转身:“随便你怎么想,我不跟你扯了。” 王婉之离开婉园,回到东边宅院换了身男装,前往顾玄住处,这就是她说这个澡洗得有点久的原因。 卧室内,顾玄盘腿练功,每日如是。 固然他是苏州三百年来最杰出的武道天才,但这苏州武道第一人称号的背后,有一半是勤奋的汗水。 既头戴苏州武道第一人之冠,也就需要肩担守护苏州的重任。 然比起天下之大,苏州也只不过是弹丸之地。 他需要成为南地第一人,中原第一人,甚至是天下第一人! 这一次王家招亲让他见识到不少年轻俊杰,其中的佼佼者,南容引凤、冷棱、叶惊虹。 拿南容引凤来说,此子虽败于他手,只因学武时日尚短,而武道之路越是接近巅峰,越是漫长,假以时日,南容引凤或许能够成为一代宗师。 冷棱也非泛泛之辈。 最让他惊艳的要数从头到尾还未出鞘的叶惊虹,不出十年,此子成就必定在他之上。 这也让顾玄意识到,他虽在高处,却只不过是先行者。 而这只不过是九字中的己庚二字。 此次出关让他感到无比欣慰的是陆文麟与谢傅这对苏州双子星。 天高地阔,尔等还需努力啊! 一把男声传来:“三爷,有客到。” 仆从知道他的作息,一般客人,仆从都会直接替他婉拒,特来禀报,定是贵客,来的是王右通吗? “就说我已经睡下了。” “三爷,来的是王小姐。” 顾玄立即下床:“有请!” “顾海,慢着!我亲自恭迎。” 顾玄直接来到门庭,对着来人一揖到地:“王小姐芳仪大驾,顾玄有失远迎。” 凭顾玄身份地位,本不必如此大礼,但他这一揖感激王婉之为苏州所在的一切,至礼也不为过。 在他心中,王婉之之重,可抵十个莽夫顾玄。 王婉之回礼:“顾三爷客气了。” 顾玄一揖之后,方才正视这位慕名已久的国士无双,一身男子儒服,虽貌不惊人,却有更胜男儿的雍容气度,博学、涵养、明识自持尽在气象高华的双眸之中,奇女子也。 “请!” 王婉之踏入门庭,灯光映照之下,顾玄见她二十芳龄,却脸肌消瘦泛黄,饱含奔波沧桑,心中越发感动。 “王小姐贵为天之骄女,为苏州民生,却每日穿街走巷,累日劳甚,顾玄深以为歉,请!” 过了前庭,来到大厅,顾玄再道:“去年洪灾瘟疫,王小姐身患重疾,为解苏州之危,解灾民之苦,宵衣旰食,领人肃然起敬,请坐。” 从门庭到大厅这一段路,顾玄一连说了三个请字,却是生平首敬第一人。 “女弟深夜造访并无要事,听顾三爷来到金陵,特来见识三爷风采,饮几杯茶就走。” “深感荣幸,顾海奉茶。” 待王婉之饮完第一杯茶,顾玄方才问道:“王小姐有何要事,但说无妨,顾玄一定全力以赴。” 王婉之微笑道:“第一杯。” 顾玄明白,“顾海,再奉茶。” 王婉之五杯茶喝完,站了起来:“婉之在苏州呆了五年,就饮这五杯茶,三爷年过不惑,却与年轻后辈争名,岂不无耻。” 这番诘问语气说得顾玄连说三声惭愧,解释道:“我的本意是希望王小姐能够落户苏州,个人绝无亵渎染指之意。” “我的事哪由得上三爷你来安排,未免越俎代庖。” 顾玄清朗一笑:“王小姐,请宽心。” “那告辞了,免送。” 王婉之走后,顾海说道:“三爷,王小姐这是特意来给你一个下马威啊。” 顾玄哈哈一笑:“胡说!王小姐说的句句在理。” “三爷,王小姐说什么了?” “哈哈,王小姐茶语已经明示。” …… 谢傅呼吸吐纳,周身炁穴舒展到极致,纳天地钟灵归为己用,水脉真气如百川归海。 他沉浸其中忘我,恍然不知时间流逝。 王婉之这个澡确是洗了很久,归来时已经换了一身男装。 见谢傅盘腿垂目专注,便一旁静静等候。 等到谢傅睁开,注意到王婉之回来了,王婉之这才先出声问道:“怎么样了?” 谢傅一笑:“还行。” “这聚真石,对你有用吗?” “当然有用了,借用一阵子行吗?” 有了这些聚真石,他走到哪里,哪里就是洞天福地。 王婉之直接道:“送给你。” “王小姐如此慷慨大方,谢某何以为报呢?不如……” 谢傅一副调侃语气,王婉之却直接斩断谢傅的后话,“不用。” 说真的,王婉之如果不想说话,别人根本跟她说不上话,在语言的交锋上,她就像绝世高手,一招就能斩断你的后招。 王婉之亲自端了碗水过来,“喝点水吧。” 她刚才发现,瓷壶里的水竟是满的,也就是说谢傅从头到尾都没有喝水。 谢傅像饮酒一般,一碗直接入腹,问道:“过了多久了?” “一个半时辰了。” 王婉之见谢傅真渴了,直接将瓷壶拿了过来,又给谢傅倒了一碗。 像个小妻子般柔情款款,殷勤侍候。 几大碗之后,瓷壶里的水就被喝光。 王婉之问:“还要吗?” “够了,茅厕在哪?” “出门走到中庭,最西边那间就是。” 谢傅见她一身男装,宛如缥缈峰时的模样,打趣道:“兄台,一起吗?” 王婉之抬手打了他一下,敛容道:“速去速回。” 望着谢傅离开的背影,王婉之莞尔一笑,她从来没有跟一个男子相处的如此融洽自然。 走到一副挂画前,微微昂头看着。 看得专注入神,谢傅回来走到她的身边也恍然未察。 谢傅朝墙壁上的画看去,却是一幅天仙舞剑图。 画中女子一身仙衣飘飘,持剑腾云,容貌绝色无双,神态飞逸,身段又婀娜丰满,尽显女子浑圆之美,却是又仙又欲。 谢傅不由感慨:“好美。” 王婉之回神,问道:“美吗?” 谢傅只当王婉之吃醋了,笑道:“没你美。” “胡说,这是我的母亲,我的母亲有天下第一美人之称。” “原来是令堂大人。” 文学网 第416章 灵犀射月 谢傅再次望去,这才注意到这画中女子绝色五官与王婉之极为相似,只是画中女子肌白丰腴,王婉之却是肌黄消瘦。 再看气质差别,画中女子眉目间带着英爽之气。 王婉之气质却是雍容典雅,说的是王婉之穿女裙的时候,她若刻意男装,那就是一个路人了。 王婉之道:“这画也就画出母亲七分风采,我父亲画技没你好。” “哦,这画是令尊大人画的。” 想起谢傅那画,王婉之脸儿微微一红,竟将那害臊的事画出来,侧头瞪了谢傅一眼。 谢傅的注意力却在画上:“额……令堂莫不成也是武道高手?” “这是母亲的绝招——灵犀射月。” 谢傅边看边道:“感觉跟剑出不由我有点相似。” “我的母亲曾对我说……如果你的意中人是英雄俊杰,这招灵犀射月就当给未来女婿的见面礼,如果你的意中人是风流才子,就赠仙人……调梅图。” 说罢,轻轻问道:“你要吗?” 谢傅笑道:“我怎么说也算是半个才子,就要这仙人调梅图。” 王婉之脸微红,沉声道:“不准,你只能要这招灵犀射月。” 也不容谢傅做任何选择,将这画直接取下,翻到背面来。 只见后面,画着一系列的小人,将这一剑从头到尾通过姿式画了出来。 “这后面的剑式是我母亲画的,你若是英雄俊杰,三年就能学会此招,到时用此招求亲。” 谢傅只是看了第一眼就立即凝神沉浸其中,此招有九式,除了第一式,剩下八式均是武道难题,难以做到。 个中武学道理难以用言语说明清楚。 谢傅是越看越朦胧,越看越糊涂,心神恍惚。 “你先慢慢看吧,我有点乏了。” 谢傅应也不应,只感觉自己身处浩瀚宇宙一般,在将那微不可察的点点星尘捉在手中。 不知过了多久,骤得体内翻腾,差点走火入魔。 谢傅惊骇,好厉害,这图看不懂还罢,一旦看懂,却如同劫炼。 除了第一式,他能做到,便是这第二式也难以做到,是我修为不够,还是未能领悟其中奥秘。 未来丈母娘这份礼太厚重了,厚重得不是什么人都承受得起。 转念一想,既是绝招,哪能三天五天就能学会,那还算什么绝招。 这时一声痛苦呻吟传来,谢傅望去,只见王婉之躺在暖玉床上,蜷缩着身子,嘴里喃喃梦呓,睡得十分不安宁。 谢傅立即走近,轻呼一声:“婉之。” 王婉之未做任何回应,谢傅轻轻碰了她一下,前一刻还身处炎热火炉之中,下一刻就感觉触碰到入骨冰水。 谢傅立即明白,王婉之是病发了,当初在缥缈峰便是如此。 立即上了玉床,从背后紧紧搂住王婉之,身体接触到玉床的地方烫如红铁,接触到王婉之的地方又如同抱着冷冰。 冰火两重天,滋味十分不好受。 他早非吴下阿蒙,这种又热又冷透体而入,虽然痛苦,却也能够忍受抵挡。 至少没有端木慈给他施秘篆那般痛苦。 只是这么近的距离,体内的寻脉符又开始作妖,血如沸水,欲要日天。 听着她惨兮兮气若游丝的痛苦轻哼,才能谢傅从日天之海中,拉回一丝神智。 “可怜的婉之……” 被谢傅吸走了大量寒冷,王婉之好受一些,恢复了三二分清明。 迷迷糊糊中感受到谢傅在温柔抚着她的秀发,为她带来温暖,替她驱走疼痛与疾病。 她的耳畔响起了喃喃之声。 “婉之,你知道我多么想要你吗?你是那么美,但每一次看见你瘦弱的身躯,我就联想到小鹿在老虎血口下被撕裂的场面。” “婉之,快点好起来,好吗?” 王婉之能够聆听到他心里在悲伤,在哭泣,在哀嚎…… 她在心里拼命点头。 谢傅每抚摸她的秀发一下,她就在心里数了数。 他是个温柔的大男孩,他是个谦谦君子,以至于此刻回想起谢傅说我想看你小俏腚时的模样,感觉他是如此的可爱。 她不知道数了多久,数到一千一百三十二下的时候,谢傅才停止了手中的动作。 谢傅,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我今生只能是你的妻子,只能是你的女人,没有第二个可能。 你成熟的一面让我在你身边很安定。 你孩子气的一面,又让我在你面前舒适自在,做你的婉姐姐,不是那么腼腆矜持。 我能从容自然的跟你说话,我不会扭扭捏捏。 我们可以交谈,甚至我也可以不用照顾你的面子,指点你说出你所不懂的事。 王婉之感觉天快亮了,疾病发作所带来的痛苦与冰冷也退去,这是她疾病发作过的最轻松的一夜。 她轻轻的拿开谢傅搂住他的胳膊,然后下了玉床,扭头一看,忍不住呀的一声。 只见谢傅睁大着眼睛,人如石雕一动不动,脸上表情极为怪异。 “你没睡?” 谢傅心头要骂娘,这谁睡的着。 “你没事吧?” “我要……擀……你。” 看着谢傅这副惨兮兮的模样,却吐出如此粗鄙的言语,王婉之一时愣在当场,竟不知道如何回应。 过了一会竟求饶般,弱弱说道:“别这样。” 谢傅道:“离我远点,给我留点一线生机。” 王婉之立即蹲下,捧着谢傅的手,“别想这些,天亮了,今天你还要比试呢。” “离我远点。” 王婉之以为他生气了,怨恨自己,情不自禁的将他搂住,真情表白:“我早就把自己当做你的女人,给我点时间准备,不要这么仓促。” 谢傅本来想说,你往这边瞧瞧,你以为我是一时色迷心窍吗? 听了王婉之的话,却柔声道:“好,你能离我远点吗?我把持不住你的魅力。” 王婉之半信半疑,走远一些,只见谢傅竟煞有其事的舒了口气:“获救了!” 王婉之疑惑道:“这样就好了吗?” 说着话,又不自觉地朝谢傅走去。 谢傅如临大敌,十分紧张,“别靠近我。” “你怎么了?” 谢傅苦笑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我去给你打水洗漱吧。” 王婉之打了水,见谢傅在这一会的功夫已经从奄奄一息变得生龙活虎起来,嘴里还自语念叨着:“这样下去,迟早要废了。” “什么废了?” 谢傅朝王婉之瞥去,一本正色道:“给我养好身子,听见没有,你这样子我下不了手。” 王婉之莞尔一笑,当谢傅在说可爱话,打趣道:“你要是太饥渴了,我安排几个丰满娇俏的小娘子陪你可好。” “不!我就要你!” 说实话,听到谢傅这么说,王婉之心里挺感动的。 文学网 第417章 跨越高峰 这时谢傅问道:“你有这么大方吗?”好像有点心动了。 王婉之好笑道:“如果你真娶了我,陪嫁丫鬟至少几十人,你就当先斩后奏。” 谢傅讶异,“看不出你是这种人。” 王婉之淡道:“我也看不出你是这种人。” 见谢傅盯着自己看,王婉之莞尔笑道:“这男女之事天经地义,我待字闺中甚少接触,世人也讳莫如深,不好明说。” 谢傅赞道:“你果然是个雅人。” 王婉之淡道:“太雅也未必是件好事,做人还是俗一点的好,不然都脱离人间了。” “好了,洗把脸了,今日要旗开得胜。” “你对我这么有信心?” “胜之欢喜败也无妨。” “我输了,你可就是别人的了。” “可笑,你真以为他们过得了我这一关吗?” “那你这不是耍赖。” “我从来不耍赖。” 如果不是谢傅,这招亲,她从来不放在心上,如果谢傅能够名正言顺,自然最好。 …… 两人离开婉园,回到平时居住的宅院。 谢傅还是给王婉之准备了一顿早餐,才前往演武园。 在演武园门口遇见秀云,谢傅刚想打招呼,就听见一众婢女齐齐施福跟他打招呼:“谢公子,万福。” 昨日谢傅救了那一众婢女,昨夜就已经在王家婢女这一个群体传开了。 个个都说谢傅有多好,有多帅,一些从没见过谢傅,以前没留意过谢傅的,也就在心中留下了先入为主的印象。 此次王家招亲,名阀世家公子汇集,哪一个不是英俊潇洒,在这个基点上,人格魅力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一众婢女齐声向他道福,这个场面也算壮观,让谢傅感觉自己像皇帝回宫一般,一时愣住。 众婢女见他呆呆模样,反而感觉平易近人,纷纷咯咯娇笑起来。 “秀云,你的谢公子来了,好羡慕啊,我也想伺候谢公子,就算不能摸到谢公子,闻闻谢公子身上的味也好啊。” 秀云见她们又拿谢公子开荤了,快步朝谢傅走去,昨晚她已经听了一晚上的荤话了。 女人啊,三人就能成虎,众口就能铄金。 “谢公子,你今天好早啊。” “秀云,你比我还要早。” “我当然先要在这里等你啊,我们上车吧。” 谢傅朝不远处的一众婢女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 秀云低声提醒道:“就别过去,免得她们把你给吃了。” 谢傅一笑:“她们是妖精吗?” 秀云咯的一笑,“差不多吧。” 现在谢公子的风头比陆公子还要强盛,为人又随和,一旦被缠上了,只怕走不开。 临上车,谢傅一本正色对一众婢女朗声道:“谢公子不能吃啊。” 这句玩笑话立即惹得众女笑得花枝乱颤,无声无息得就拉近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上了马车,谢傅立即垂目,小憩养神。 秀云本来有话要说,见谢傅休憩,也就没有出声打扰。 倒是谢傅垂目主动问道:“秀云,今天不会又把全副身家压在我的身上吧?” 前几次谢傅都信心十足,这一次面对顾玄,他却一点底都没有。 说实在的,这一次王家招亲,顾玄的存在就像作弊一样。 “我才没这么傻,谁不知道顾三爷是神一般的存在。” “那还好,那你押了多少?” “没押,一两银子都没押。” 谢傅睁开眼睛,表情有点意外,凭对秀云的了解,秀云明知必输无疑,也会做出支持。 “谢公子,你很好奇我为什么这一次没押,对不对?” 谢傅点头算是默认。 秀云解释道:“这一次的赔率悬殊巨大,押你赢了是一两赔一百两,押顾三爷赢的话是一两赔五文钱。” 谢傅笑着说了一句:“好夸张。” 秀云继续道:“不过大家明知你必输无疑,还是想押你赢支持你,最后商量,又决定不押了。” “为什么?” “因为大家都说,要是你知道大家都押你赢,你一定不想让大家失望的,一定会拼命的,大家都不想你拼命。” 谢傅一笑:“我有这么好吗?一定是秀云你出的主意,对吧?” 秀云轻轻道:“是,输赢不重要,谢公子你能平安就好。” “真是个善良的好姑娘,对了,你的小旗呢。” 秀云哧的一笑:“今天不用小旗,用大旗。” 聊着很快下了马车,移步吟春水榭。 今天在吟春水榭只有两场比试,决出每字最终脱颖者,原本以为会比较冷清,却不曾料到已经提前来了不少人。 因为遇刺受伤,昨日缺席比试的张凌霄,今日却也来了,他的胳膊还明显包扎有绷带。 远远的,张凌霄特意对着谢傅笑了笑,算是主动打招呼。 张凌霄身边的韦散人一双虎目锁定在谢傅身上,大概是昨日听说了一些事,看着谢傅的眼神中透着难以置信,怎么也不会猜到这个人,竟是庚字走到最后与顾玄决战的那一个。 待谢傅走近,张凌霄笑道:“谢公子,经常听舍妹提起你。” 其实,张凌萝并没有向他提及谢傅,凌萝与谢傅的关系匪浅还是别人告诉他的, “凌萝?” 张凌霄点头微笑:“凌萝是我的亲妹子,不过她行事我行我素,经常得罪人,如果有冒犯谢公子的地方,我这个当兄长的,在这里先向谢公子表示歉意,望海涵。” “凌萝也帮了我不少忙,张公子不必如此客气。” 两人就张凌萝聊了起来,也算借张凌萝这条线互相认识。 其实凭张亦真和张凌萝的关系,吴中四阀,谢傅对张家最为亲近,如果张凌霄不是张凌云之流,谢傅也想与张凌霄关系处的融洽一点。 聊着,南容引凤慢慢的朝这边走过来,止步看着谢傅说道:“替我们年轻一辈争口气,别像我一样一招被人放倒。” 谢傅与南容引凤的关系仅限于认识,不冷不热,谢傅没想到他会特意来为自己提气,微笑的点了点头。 韦散人目光落在南容引凤身上,也就是遇到顾玄这个半神,要不然这个独臂少年也是十分可怕。 他曾以为南容引凤会是庚字的最终胜出者,没想到这庚字竟是如此深藏不露。 顾玄、陆文麟、谢傅、南容引凤任何一人,放在其它字组,都是超群绝伦的存在。 庚字却是真正的死亡之字啊,让人谁也猜不到。 韦散人一向自傲,今日方觉自己目光短浅,身为前辈却被一群年轻后生给比下去了。 古话说得好——英雄出少年,这群年轻俊杰定是将来武道叱咤风云的存在。 “谢傅,我能告诉你的只有,顾玄的弱点在双拳,昨日,你们以为顾玄没有出手,其实他出手了,就算是他也不敢托大受我那一剑,卸下双拳,半神也要死在我的剑下。” 昨日交锋情景,没有人比南容引凤更清楚。 他的剑意已经达到了,只不过是力量与修为的差距,让他那一剑变得如同蜉蝣撼树。 这是年轻人说的话吗——半神也要死在我的剑下,何等心高气傲! “不愧是南容引凤,一剑就看穿顾玄弱点。” 韦散人望去,说话的是一身白衣,洁白如雪的叶惊虹。 这个男子剑不出鞘就击败半魔之躯,而半魔之躯的强横,韦散人深有体会,动容的同时,老脸微微一红。 谢傅笑道:“叶兄。” 叶惊虹走近,看了南容引凤一眼,然后目光落在谢傅身上:“南容兄看穿顾玄的弱点,至于顾玄的双拳器锋就由我一剑来卸掉。” 韦散人心中惊颤,这个更加狂妄,然而叶惊虹素来给人谦逊的感觉,而且他的剑一直藏锋剑鞘,似乎从来没有人看见过他出过鞘。 如果叶惊虹宝剑出鞘,会是什么可怕的威力呢。 谢傅从来没有怀疑叶惊虹那一句一剑平川,笑问道:“接下来呢?” 叶惊虹清朗一笑:“接下来就要看谢兄你了。” 未待谢傅应话,又有一把骄傲男声传来:“只怕谢兄一人的话,难以撼动三爷,这最难的战斗,就由我和谢兄齐心合力如何?” 韦散人老目一睁,陆文麟!与顾玄同样被称为苏州三百年来最超群拔类的武道天才,顾玄的继任者!未来的顾玄! 昨日之前,他还不识陆文麟,后来才知,这句苏州三百年来最超群拔类的武道天才正是出自顾玄之口。 又一把随意笑声传来:“再加上我如何?” 谢傅看向来人,笑着说了一句:“易兄,你怎么也来了。” 易杭应道:“这种难得一见的场面,我如何能够错过。” 易杭今日也有与李徽朝的决战,不过他不出现在比试场上,也就自动弃权。 他此次金陵之行的任务在昨日已经完成。 素来寡言的南容引凤颇有点看不起易杭的味道:“易杭,你就算了吧,如果非要加入,最后负责替我们收尸就是。” 听了南容引凤一本正经的语气,叶惊虹和陆文麟笑了起来。 易杭微微一笑:“引凤,你以为你绝对能胜我吗?” 南容引凤不置与否,听话易杭还有绝招,但却从来没有人见过易杭使出绝招。 但有一件事可以确认,如果易杭不使出绝招,他有绝对的把握能够杀死易杭。 陆文麟笑道:“一年后的今天,在苏州相聚挑战三爷如何?” 此话一出,几人眼神立即流露出炙热之色来,能挑战顾玄,与苏州武道第一人交手,绝对是一件令人兴奋的事。 与半神之人一战,那是什么滋味。 陆文麟看几人神色,已经知道答案,“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我作为东道主,定尽地主之谊。” 几人虽不应一言,却心照不宣。 顾玄是一座高峰,任何一个对武道有追求的人,都渴望跨越这座高峰。 文学网 第418章 主场 一旁的韦散人都听得热血沸腾,恨不得化身为其中一员。 但是他知道,在这五位面前,他刀王韦散人的大名依然不配。 这五位都是天下最出色最出色的年轻俊杰,均是天之骄子。 谢傅见易杭来了,低声问了一句:“易杭,三非呢?” 易杭压低声音:“六皇子昨夜没有动手,今日蒙浩与六皇子的决战,老二有点担心,所以在演武校场守着没过来。” 谢傅知道这一次死的最多人就是丙字,在丙字夹杂着太多东西,好像不是来比试的,而是生死交锋,嘴上淡淡问了一句:“三非对蒙浩没有信心吗?” 易杭一笑:“演武校场今日有三场,吟春水榭这边打快的话,赶过去还能再凑个热闹。” 随着时间推移,来到吟春水榭的人越来越多,自从顾玄之名传开,他们均想来见是苏州武道第一人的风采。 他们希望顾玄的对手,不要输的太快,让他们能见识到更多的神人之威。 另外叶惊虹对冷棱也是一场重量级的比试。 叶惊虹今天是否会出剑。 冷棱这个道门天宗道子能否带来惊艳,毕竟冷棱也头戴青华仙真唯一弟子的头冠。 端木慈三字自不用多言,那是让武道中人仰望,敬为神人的宗师人物。 湖泊边,一众王家婢女聚集起来,成为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她们重新做了几面大旗,与昨日不同的是,旗帜上绣的却是一个谢字。 她们是来支持谢傅的。 时间一到,吴督领朗声宣布:“己字最后一场,第三纵对第九纵。” 叶惊虹临上场,谢傅低声问了一句:“叶兄,你的伤没什么大碍吧。” 初见冷棱时那一眼,谢傅还记忆犹新,这可能是叶惊虹到目前为止,最强劲的对手。 不远处的陆文麟听了,心中一讶,叶惊虹有伤在身,这种绝顶高手的对决,胜负只在毫厘之间,有伤在身只怕不妙。 叶惊虹微微一笑:“剑出不由我,对我来说,有伤无伤都一样,倒是希望我这一场能够帮到谢兄。” 叶惊虹飞身飘向湖泊中央。 陆文麟靠近问道:“谢兄,少城主受伤了吗?” 谢傅点头:“就不知道伤的重不重。” 场下二人。 一身道袍,宛如仙人清冷高逸的冷棱。 一身白衣,人间神俊的叶惊虹。 喧哗的因春水榭在悄无声息中安寂起来。 两人虽凝止不动,气机已经交击争锋无数回合。 “叶惊虹,还不出剑。” 叶惊虹一手抱剑,一手作了个手势:“请。” 冷棱嘴角一扬,无声冷笑,出鞘亮剑。 铮! 远古、苍劲、萧寒的剑鸣响彻云霄。 只听其音,不见其锋就让人催人胆寒,到底是多么锋利的剑,只听剑鸣就感觉刺入你体内的热血。 冷棱特意停了一下,等待叶惊虹出剑,只是叶惊虹却依然岳峙渊渟。 旁人根本看不清冷棱如何出剑,只看到银光有若电至,人和剑就到叶惊虹身边,其锋带着叶惊虹对他轻蔑的惩罚。 下一瞬,剑芒倏涨,银花光华,像晨曦的第一缕光映在清濛濛的河面上。 冷棱似只出一剑,又似出了无数剑,似一招,又似交锋无数回合。 如果对手不是叶惊虹,在芒光一亮的那一瞬,对手就死在剑锋之下,根本不会有后面的光亮。 叶惊虹施展流水心,人衣与冷棱剑锋融化在一起,冷棱剑朝何处指,他便何处往。 人跟剑行,剑气纵横,剑锋再锋利,又有何用。 那一袭白衣宛如一个温柔如梦的女子,任你再粗暴,再狂烈,她依然柔情似水。 如果冷棱的剑再慢一点,慢的让人能够看到叶惊虹的身影,那叶惊虹的形象一定很优美。 剑吟阵阵中,冷棱冷笑:“叶惊虹,看出我的破绽了吗?可惜我不是龙竞。” 这话说完,冷棱剑锋异变,流云飞纵般匝绕在叶惊虹身上,有如无数道激流齐汇卷舟。 过锋,两人凝止而立。 旁人见了,心头微颤,这是光华敛去,胜负已分! 叶惊虹虽然岳峙渊渟,只是一身洁白已经染血,那洁白如雪中的红艳艳,如红花斑驳敛艳。 冷棱清冷孤高的脸,冷漠的没有一丝表情,他早就看出流水心的破绽,他也有能力破之,他要让叶惊虹知道,他并不是龙竞,并不是可以戏耍的对象,你不得不出剑! “叶惊虹,饶你性命,还不出剑。” 记名弟子,记名弟子,仙真,若我没有资格成为你的入门弟子,天下谁有资格。 我若没有资格,便是眼前这个惊才艳艳的叶惊虹也没有资格。 叶惊虹应道:“是,我该出剑了。” 众人闻言心中激动得热血冲腔,叶惊虹终于要出剑了,终于有一个对手值得他出剑了。 他的剑该绽放出什么样的光华啊。 叶惊虹眉微皱,目怒睁。 黑眸中的温柔如水与性烈如火交缠在一起,这是一个英雄的温柔,也是一个英雄的暴烈。 他的身躯散发出浑厚炽热的男儿气息,双肩有如扛山,姿却浊世翩然而直。 叶惊虹看向冷棱,也在眺望远方家乡。 那群山巍峨、那戈壁浩瀚、那河川蜿蜒…… 那兵祸之地…… 冻死在白雪茫茫的尸体。 在烈日下暴晒的骸骨。 尚有温度却永远叫不醒的娃娃…… 少城主,我们等你,恭迎你和主母共同归来。 叶惊虹泪目,父老乡亲,惊虹定不负所托! 叶惊虹剑出无声。 那是一把白色的剑,似蒙上一层霜雪。 在叶惊虹拔出剑的一瞬间,让人有种置身白雪茫茫的错觉中,只感脸上微凉,伸手一触,手指沾着薄薄霜花。 这并不是错觉! 若无大无畏的赴死之心,何能剑出不由我,叶惊虹出剑。 这一剑是叶家多少代人的心血与智慧,必是石破天惊,光华艳艳的一剑。 这一剑是多少人的寄托与希望,如此悲伤,也是充满着人性感情与温度。 这一剑是叶家护城断后绝招,名就叫赴死。 赴死! 携日月星河,俯瞰苍茫大地,气贯九州山川,沧海江水同来汇。 所有人惊觉,虽非剑锋所指,不由自主的运气护体。 雪白的剑在一瞬间变红,这种红比火更红,叶惊虹心中热血所化成的红。 叶惊虹一出剑便是天威。 不容冷棱多想,气势攀升到无可复加的地步,竭尽平生所学,使出绝招——如是我破。 龙凤交击,凤焰展翅灭杀苍龙,剑气贯穿千里。 一瞬的红极、银黯。 众人惊颤之余,已知胜负! 吟春水榭成了叶惊虹一个人的主场! 文学网 第419章 谢傅对顾玄 光华敛去,归于寂静。 沾在的众人脸上的霜花也化气消逝,好似冰雪消融,春暖大地。 叶惊虹这一剑很可怕,也很悲伤。 众人屏住呼吸,震惊到心中久久不能平复。 顾玄动容道:“可怕!” 遗弃之城少城主叶惊虹为当今第一少年英雄。 世人遗忘,遗忘那一座城,遗忘也好,遗弃也好,叶惊虹这一剑注定让人重新记起这座城那远古的名字——镇魔城。 镇魔城有位少城主,他的名字叫叶惊虹。 叶家从来没有遗弃镇魔城,他们的少城主叶从来没有遗弃。 南容引凤肃容,同为少年俊杰,亦有高下之分,出剑的叶惊城竟是如此可怕。 而陆文麟在看到这一剑之后,无比相信叶惊虹一剑能卸下顾三爷双拳器锋。 若说这一百四十四人,何人有资格与顾三爷争锋,非叶惊虹莫属。 相比于其他人的震惊动容,谢傅却十分平静,叶惊虹一剑他看的很认真,也很用心。 叶兄,你这一剑我感受到了,也领悟了。 场中的冷棱面色苍白,道簪飞落,一头长发披散如鬼,早不复先前仙人般清冷高逸的模样。 心中难以置信,怎么可能!我的绝招——如是我破,怎么可能会输。 威力再巨大的招数,如是我破也能够抵挡的住,并在对方盛极转衰的那一瞬反噬,所以在面对叶惊虹天威的那一刻,他勇而无惧。 但事实摆在眼前。 道袍支离破碎,身上有无数道被剑气所伤的伤痕,这任何一道伤痕,如果不是擦肌而过,而是刺中他的要害,都可以让他毙命。 也就是说,叶惊虹这一剑可以杀死他无数回,但叶惊虹没有杀他。 他输了,无论从武道还是人格,他都输了,输的一败涂地。 我输了,仙真,我的确不配成为你的弟子。 “我输了!” 冷棱这三个字响彻苍穹,清清楚楚的传到每个人的耳中。 这个极为高傲的道子也输的心服口服。 萧然卓立的叶惊虹在听在这三个字,那一袭洁白的雪的白衣开始渗出鲜血,如同万泉齐涌。 在一瞬间白衣就染成红衣,如同一朵热辣辣的红花。 旁人见了大吃一惊,怎么回事!叶惊虹也受伤了吗? 他们分明看见在龙凤交击的一瞬间,红光盖过银光。 就在所有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叶惊虹傲然身躯直直倒下。 溅起一抹水花,天之骄子化成凡人之躯陨落。 谢傅涉水而至,将叶惊虹从水中捞起,叫了一声:“叶兄。” 叶惊虹却双目紧闭,一脸悲伤,应也不应。 “叶兄!” 谢傅清楚,叶惊虹负伤使出这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剑,就是抱着大无畏的必死之心,这也是他一直不出剑的原因。 剑出不由我,直接超越生命所能承受的极限。 剑出赴死。 陆文麟叫了一声:“三爷!” 顾玄叹息道:“这一剑威力太过巨大,叶惊虹已经筋脉破裂。” 陆文麟骇然。 这时梵梵清音从断川楼飘来,盘绕在叶惊虹的身上。 “祝词真言!” “王小姐!” 王小姐今天也到了,众人朝断川楼望去,望向这个梵梵清音飘来的地方,这才记起王小姐是文道高手。 婉之!谢傅恍然大悟,跟着王婉之一起默念祝词真言,这一幕何曾相似,当日在庄圣庙也是如此。 只是谢傅一会之后就心神不继,十分吃力。 幻境一战,他强行施展小天雷灭神真言,体内脉轮破损严重,根本还未恢复。 断川楼内,王右通手轻轻伸向王婉之,轻轻说道:“婉之,算了吧,别白白消耗心神,他筋脉破裂,救回来也是废人,对于一个英雄来说,成为废人比死还要痛苦。” 王婉之口上梵音不断,轻轻拿开王右通的手。 王右通叹息一声:“你还是这样,慈悲心肠。” 陆文麟朗声道:“诸位文师,跟随王小姐。” 杂而齐的梵梵之音从吟春水榭四处传来。 张凌霄也朗声道:“诸位文师,尽力吧。” 顾玄声如洪钟:“顾海,救人!” 这样的英雄不应死在这种地方,这不是他的舞台,这个舞台太小太小了。 吴中四阀此次带来的文道高手一同发力,毫不吝啬。 要知道当初苏州文廷庙会,吴中四阀可是十分吝啬出力。 经一众文道高手努力,叶惊虹总算暂时保住性命,由王家带下去疗伤。 未待众人稍作调整,吴督领朗声宣布:“第九纵胜!” 此话一出,众人讶异,明明是叶惊虹胜了。 冷棱闻言一讶,对着吴督领怒道:“我输了,你没听清楚吗?” 吴督领面无表情道:“依照规则,先倒下去的那个人算输,这位公子如果不想继续,下轮自动弃权就是。” 众人听了黯然,仔细一想,叶惊虹现在这个样子,就算脱颖而出进入下轮,也是毫无意义。 “请庚字第八纵和第十二纵两位上场比试。” 谢傅还有战斗,收拾心情。 随着顾玄上场,所有人从刚才的感慨中,把注意力放在吟春水谢这最后一场比试上。 旁人更多的是想目睹顾玄风采,陆文麟、易杭、南容引凤三人却把目光死死的落在谢傅身上。 谢傅代表着他们年轻一辈挑战前辈半神,原本这一战应该由叶惊虹来作为代表。 只是规则所限,叶惊虹与顾玄并不在同一字组。 易杭关心谢傅,问道:“引凤,你怎么看?” 南容引凤脸无表情:“我只希望他不要像我一样,一招就被放倒。” 易杭沉声道:“顾玄真的这么厉害。” 南容引凤道:“其实我更希望这时是叶惊虹在上面。” 叶惊虹刚才那一剑折服了他,只有叶惊虹才有可能撼动顾玄。 冷棱虽然厉害,要对付冷棱根本用不到叶惊虹那一剑的天威,那一剑太猛的,猛地叶惊虹身不由我。 陆文麟搭话道:“谢兄虽剑招朴实,真气却十分浑厚,或许能撼动三爷也不一定。” 他与谢傅交手过,一直感觉谢傅没有用全力,谢傅全力以赴是什么样子,这也是他的期待。 冷棱冷道:“除了叶惊虹,无人能够撼动苏州武道第一人。” 顾玄与他们这些年轻后辈不在一个层次上,深不可测已经是半宗师级,甚至接近青华仙真也不一定。 陆文麟没有否认,“不管如何,能跟三爷这种级别的高手交锋,都是一次宝贵的经验。” 如果这不是一场比试,在厮杀中遇到顾三爷这样的对手,必死无疑,没有第二次机会。 这时吟春水榭来了两位不速之客,一个是李徽朝,一个是元岳,两人均近岸而立。 易杭没有在规定的时间内出现在比试场上,李徽朝不战而胜,在甲字脱颖而出。 李徽朝特意来到吟春水榭,就是想寻找顾玄的弱点,找不出顾玄的弱点,接下来根本没法玩。 吴中四阀很无耻,比他还要无耻。 至于元岳在昨日就已经淘汰,结束了自己的求亲之路,他这次来到吟春水榭,除了想见识苏州武道第一人风采,更多是想了解谢傅的实力。 杀死谢傅到底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在陈清澜的酒会上,他的心中就立下一个信念,他与这个男人,只有一个可以继续活在世上。 就像两虎相争,必需有一死,优胜劣汰,没有什么道理可言。 他也必须杀死这个男人来重拾信心。 谢傅与顾玄两人凝立对视,虽没有真正动手,却已经气机交击。 旁人也能感受到个中的无形威压力,只不过谢傅首当其冲。 陆文麟笑了笑:“你们说谢兄需要多久才能出剑?” 像他们这种高手在面对顾玄这一级别,身体的武道本能会油然生出恐惧感,就好比学识越高的人,在品学的时候,能够察识到那普通人察识不到的深奥。 南容引凤从克服这种恐惧感到全力挥出第一剑,需要数时,却不知道谢傅需要多久。 没人回答陆文麟这个问题,不少人都置身于自己面对着顾玄的那种处境中去。 然谢傅真的如陆文麟所说,在克服对峙顾玄时的那种恐惧感吗? 谢傅并没有任何恐惧,甚至可以说没有任何感觉。 谢傅天天跟端木慈这种宗师级交手,他早已习以为常,反正最终都被她按在地上摩擦。 旁人没有这种机缘,在谢傅这里却跟吃饭睡觉一样。 这正是谢傅与南容引凤的不同,也是他跟其他高手的一点不同。 顾玄看着谢傅,是越看越欣赏,越看越喜欢。 这一战,他把自己当做磨石,打算好好磨砺谢傅这把剑。 却不知道谢傅根本不需要顾玄来磨砺。 端木慈早就对谢傅天天磨,白天磨,晚上还磨,往死里磨。 见谢傅昆吾宝剑出鞘,陆文麟惊讶:“这么快!” 一直脸无表情的南容引凤也露出动容之色。 冷棱冷冷开口:“能走到庚字决赛,也非泛泛之辈。” 冷棱对谢傅是认可的,但认可并不代表折服。 场中谢傅对着顾玄道:“我这一剑致敬少城主,前辈小心。” 顾玄豪朗一笑:“你尽管全力以赴就是。”比起面对南容引凤时的淡然,此刻他多了几分期待。 文学网 第420章 出人意料 谢傅出剑,这一剑又领悟到叶惊虹剑出不由我多少分精髓呢。 他只知道在身体真气暴体而出的一瞬间,浑身经脉有种被撑裂的真实感觉。 这种痛苦超越正常人所能承受克服的极限。 但谢傅不是正常人,他痛习惯了,端木慈每天都让他尝到身处地狱的滋味。 他承受痛苦与克服痛苦的能力,比其他人强太多,而这已经深入骨髓意识。 谢傅这一剑虽然没有叶惊虹那般天威,却比南容引凤要强盛不少。 强到顾玄一拳并不能平锋,竟是身形后退三步。 谢傅这一剑又有南容引凤不同,绵绵不绝,后继有力,并非一次锋芒。 顾玄惊讶,又是一拳抵锋,再退三步。 顾玄连续九拳,退了九次,方止。 谢傅这一剑真真把顾玄给打懵了,心中惊叹:“这小子好浑厚的真气啊,差点就挡不住。” 扭头朝断川楼的方向看了一眼。 昨夜王小姐茶语已经明示:一人独饮,以少为贵,拿起放下五次,却是要卸他五分力道,年月减半方配得上与别人争名,所以顾玄并不能全力以赴。 当然,他全力以赴,这些年轻后生一起上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嗯,这一剑只怕耗费了他全部的真气,剑道也是非凡,颇得叶惊虹几分真髓。 此子比南容引凤和文麟都要强上许多,我小瞧他了。 陆文麟等人震惊的说不出话来,非但撼动顾玄,还逼得顾玄连退十丈。 叶惊虹能不能撼动顾玄不得而知,但是谢傅做到了。 他做到了!就凭这一剑,他已经为年轻一辈挣足了面子。 冷棱感觉自己刚才的话很是浅薄,这世上并不只有一个叶惊虹。 南容引凤深深叹了口气,输给顾玄并没有什么可耻的,但谢傅的表现却深深伤害了他。 其实他很希望谢傅能够有优于他的表现,为年轻一辈争口气,但这种程度那就是伤害了。 谢傅一剑的惊艳表现,震惊全场。 断川楼内,刚才念诵祝词真言导致面色有点苍白的王婉之露出笑容,至少看到了胜的可能。 一旁的王右通见了微讶,问道:“婉之,你看上他了吗?” 王婉之没有明说:“我很欣赏他。” 此子当日由燕语亲自带过来,王右通是知道,不过他并没有过多留心,这会看来,此子与婉之关系并不简单。 “婉之,不必把二叔当成外人。” 其实相比起父亲,王婉之与二叔王右通的关系更加亲近,微笑道:“二叔,我希望他能赢。” 王右通笑道:“他的对手是顾玄,你觉得有可能吗?他的表现已经足够惊艳了,可惜了。” 谢傅这边见轻易就将顾玄击退,心中也是惊讶,顾玄这么弱?或者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朗声道:“再来!” 顾玄一脸欣赏又喜爱的表情,正要弃权,骤听谢傅的话,顿时错愕。 再来!他还有力气吗? 陆文麟等人震惊未定,谢傅“再来”二字,又似一记猛锤落在心头,敲得心海嗡嗡作响。 陆文麟忽得一笑:“看来谢兄也是个好面子的人,虽外强中干,嘴上丝毫不敢认输。” 他绝不相信谢傅还能再来。 在顾玄的错愕中,谢傅已经出手,剑光骤闪,银光电至,携飞龙之威。 这一剑的威力与第一剑一般无疑,已经证明谢傅能够再来。 顾玄知道谢傅剑招的绵绵不绝,这一次拳出的更快,拳拳争锋相抵,九拳瞬息平锋,脚下不退分毫。 拳势依然不减,这就是真气浑厚的优势,如果对方只有第一剑的能耐,那就要吃他一拳了。 然谢傅在使出如此威力巨大的一剑,几乎不用任何调息,就又刺出第二剑,这一剑也是谢傅筋脉气血所能承受的痛楚极限,势如奔雷。 这就导致顾玄拳势虽然丝毫不减,却不能威盛破气。 顾玄拳更快,谢傅使出的第二剑再次平锋,叶惊虹说的没错,顾玄的双拳就是器锋,在浑厚真气加持下,一品强者的护体真气也薄的如纸一般。 谢傅竟又使出第三剑。 顾玄心中震撼,如此剑威竟是三剑连出,这小子的真气到底多雄厚,他的经脉为何承受得住,实在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也就是他的修为更上一层,换做另外一个与这小子同等修为的对手,绝对无法抵挡。 谢傅能刺出第三剑,前两剑成势,第三剑成锋,威力比前两剑更猛。 顾玄亦是如此,拳势不减,每多挥出一拳便多一分威势,这却需要浑厚的真气作为基础条件。 第三次平锋,顾玄双拳已经微微泛赤,如若火锻。 三剑连出已经是谢傅的极限,而顾玄拳势依然不减,要挨拳了。 不过谢傅逃命也是一绝,施展莲行如意身法第三层风逝电止,虽身形快极鬼魅,依然能感受到身体表面被拳威撕裂。 用第四层神行无踪逃离拳气范围,顾玄拳气携盛而猎,穷追而来。 直到谢傅用第五层天外摘星,人遁到半空去,才完全逃脱拳气威胁。 顾玄收拳,此子竟能从他拳下逃脱,实在叹为观止。 明明三剑极限,又哪来真气来继,施展身法逃离,诡异的很。 用上五分实力,只怕拿不下他,若不挫其骄锋,定要自认为天下无敌,日后懒惰。 扭头朝断川楼看了一眼,抱歉,王小姐,我失诺了,我非拿下此子不可。 谢傅,你这把剑还不够锋利,就让我再加上二分力道,好好磨砺一番。 吟春水榭陆文麟众人已经从震惊转为无语,谢傅再一次突破他们的心理承受能力。 这小子……不!这混蛋藏的有多深。 易杭微微张嘴,颇有点目瞪口呆,老哥啊,你这是要登天吗?我才几个月没见你而已。 谢傅人飞半空,松了口气,昨夜他已经将体内水脉真气填满,就是因为这样,他才能与顾玄这般挥霍真气。 人体就像一个容器,体内的真气就像是水,容量是有限的,随着修为的增长,这个容量也会慢慢增大。 而对于谢傅来说,他的修为是个缸,却能装进去一湖泊水。 当然,经脉依然是他的瓶颈,就算他能做到领悟叶惊虹剑出不由我的全部精髓,却也只能做到一缸一缸的倒,而且还不能倒的太快,太快的话,缸就要裂了。 现在他的策略就是利用这一点优势,尽可能的消耗顾玄的真气,顾玄修为再高,总有真气消耗完的那一刻。 也只有这样,他才有战胜顾玄的可能。 文学网 第421 消耗殆尽 谢傅刚刚松了口气,顾玄立即杀到。 谢傅心中暗叫一声,来的好!他的目的就是消耗顾玄真气,在这空中打也是极为消耗真气。 看我再给你来上三剑。 刺剑迎拳。 剑刚出就立即察觉不妙,顾玄的拳威比先前强上不少。 剑、拳两力相撞,剑弱拳强。 顾玄拳头相抵之后的余威朝谢傅身上击去,这一拳的余威已经足够让魑魅魍魉尽没。 谢傅护体真气如纸撕裂,圣衣金光一闪罩护。 便是如此,顾玄这一拳也让谢傅气血翻动,喉咙微微一甜。 苏州武道第一人好可怕啊,破我剑威,再破我护体真气,若我没有圣衣护体,只怕这一拳已经让我重伤倒下。 这一拳顾玄本已经做好结束这场比试,准备捞人,然后主动弃权,把这个脱颖名额让给谢傅。 见谢傅只是身体微微晃动,依然凝于半空,心中大为惊讶。 这身体好是强横,便是龙竞强横的半魔之躯也是不如,古怪的很呐。 对于谢傅来说,他浑身还有一大堆力气呢,难道就这么被顾玄干趴,可再这样来几拳,他的身体也承受不了啊。 结局就是自己越来越虚弱,而顾玄越来越强,最终惨败。 无论端木慈还是初月都告诉他,面对更强大的对手,选择逃。 可均没有告诉他,在非打不可的情况下该怎么办,有什么决胜技巧。 如果抛出这样的问题,大概会惹来责备——我叫你平时多努力一点,你就是偷懒,修为就是王道。 在武道努力这件事上,他难道还不够努力吗?他还不够疯狂吗? 或许在这两个变态的女人眼中,他真的不够努力吧。 逃命!逃命!在你们两个眼中,我就是这样的货色,这样的男人吗? 谢傅脑海快速掠过无数思索。 对了,逃命! 彼此都是耗费真气飘于空中,我就先跟你秦王绕柱,等你真气消耗到差不多,再来跟你大干一场。 “前辈,看贱!” 顾玄一笑:“来吧,今日我非探你底不可。” 只是谢傅说看贱,人却跑了,原来是这个贱。 顾玄大喝一声:“哪里逃!” 拳气如巨浪,朝谢傅卷扑而去。 哪里逃三个字与滔天拳气从半空中传到吟春水榭。 陆文麟开口道:“谢兄要撑不住了吗?” 易杭道:“也该差不多了。” 是的,差不多就行了,老哥你已经坚持很久了,给别人留条生路。 逃跑的谢傅感受到危险与死亡的威胁透体而入,直到心头。 对!就是这种感觉,被端木慈追杀的感觉。 被她追到后,被她蹂躏到只剩下一丝生机,那种痛苦就好像把他的身体一瓣瓣残忍撕开,精神频临崩溃。 冷漠无情!残忍恶毒!毫无人性! 未待他意识做出指示,他的身体已经像打了鸡血一样先做出反应,周身毛孔炁穴舒展点极致,能跑死也不能被追到死。 这就是先知先觉,而非后知后觉。 燕影星驰运用到极致,逃开顾玄拳器锋芒。 风逝电止运用到极致,动若惊雷,急如电隐,让顾玄看不清的他逃踪。 神行无踪运用到极致,潜气遁息,让顾玄无法掠气断他后路。 最后是天外摘星运用到极致,这也是彼此都极为消耗真气,顾玄要击中他,至少要先提气追上他。 昆仑秘境绝学身罚《莲行如意》让谢傅演绎成为逃命一绝。 而对于端木慈与初月来说,《莲行如意》从来都是用来杀人的。 不知道端木慈与初月此刻见了,会有什么感想。 尽管谢傅将莲行如意的精妙运行到极致,他的身体还是一直处于顾玄拳气笼罩之下,顾玄的拳气就像光照大地,无处可避。 拳气一直撕裂谢傅的护体真气,进入撕裂他的身体。 身体的疼痛加上顾玄拳气威猛,却让谢傅心生欢喜,对,就这样,看谁先没有力气。 顾玄眼界不俗,越来越感觉到谢傅身法之精妙竟是生平未见、 这是什么身法绝学?他的授业恩师又是谁?竟能教导出一个如此优秀的弟子来。 谢傅身上有太多太多的怪异了,而这些怪异,凭他的见识竟一个也解不出来。 随着时间推移,确实如谢傅所预料一般,顾玄再浑厚的真气修为,也有消耗殆尽的那一刻。 待顾玄打算使出全力,拿下谢傅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已经真气消耗巨大。 就在这时,谢傅一个风逝电止,稳住身形,看我丈母娘的绝招——灵犀射月。 看见谢傅的起手式,顾玄如临大敌,竟是骇退,这也是他第一次主动后退。 “灵犀射月!你与神武峰七彩云天有什么渊源?” “那是我娘。”丈母娘也算娘吧。 真气消耗剧巨的顾玄不敢托大,全副心神来抵挡这一招,毫无进攻念头。 只是谢傅这一剑却只有其形,毫无其威。 顾玄轻轻松松的就躲过这骇人听闻,据说威力可以诛杀的灵犀射月,笑道:“学艺不精,我要是你娘,定打你屁股,你这一招灵犀射月但凡有七成威力,此刻我已经败于你手,可惜了。” 谢傅笑道:“前辈,你的真气消耗的差不多了吧。” 顾玄微讶,原来如此,笑道:“狡猾。”也就是谢傅身上的怪异才有这份狡猾的资本,一般人根本没办法用这个法子跟他消耗。 谢傅傲道:“轮到我了。” 顾玄淡道:“来吧,我追得也累了。” 剑出不由我,谢傅三剑连发,威力与初始一般,丝毫看不出半点真气羸弱的样子。 顾玄拳锋硬碰硬,直面相击。 吟春水榭这边久等没有结果,陆文麟道:“他们两个在上面聊天吗?” 干脆盘坐在地上的南容引凤道:“你难道感受不到顾玄的拳气。” 虽然隔着很远,陆文麟当然感受得到,他是故意说的,“谢兄逃命也是一绝。” 能在三爷拳威之下坚持这么久,到底用的是什么法子,他又哪来的真气这么消耗。 换做是他,漫说是逃,就是在上面呆这么久不下来都做不到,鸟飞久了都要停下歇息,何况是人。 突然暴光眨眼,争鸣碰撞之声从上空传来,陆文麟一惊。 盘坐着的南容引凤猛然站了起来。 两人又交上手了,谢傅竟还能与顾玄再争雌雄。 争鸣之后,远远的就看见一副风雷肆虐,鬼哭神泣的景象。 震波如江浪层层叠叠,一波波席卷而来。 持续着…… 易杭喃喃道:“很激烈!” 也就是平分秋色,才能打的如此激烈。 这几位高手尚且心惊,其他人自然表现的更加不堪。 目瞪口呆,竟能于顾玄打成平手! 谢傅和顾玄两人一边打着,一边身体下坠,从上空打到下面来,而这时顾玄的双拳已经泛红,如同一双火拳。 两人双足在涉水湖面的一瞬间,竟似从天而落的陨石,深深沉入水底,砸起水花。 连凝止水面都做不到,这番表现却连五品高手都尚且不如。 陆文麟挥手拍断二小截栏杆朝水面飞起,“三爷、谢兄。” 谢傅和顾玄沉到湖底之后,又冒出水面来,两人轻沾于断杆之上。 脚下那木棍粗的断杆承受不了两人重量,湖水竟掩及脚腕。 谢傅和顾玄两人全身湿透,气喘吁吁,宛如凡人一般,丝毫没有一点武道高手的气定神闲。 陆文麟道:“两人已经一点真气都没有了。” 武道中人,没有了真气也就成了凡人之躯。 易杭颤道:“平手!” 平手两字有如巨雷落入中人心海。 你说顾玄放水吧,可刚才那激烈场面却亲眼目睹,你说顾玄没有放水吧,却又怎么可能。 一开始顾玄确实放水,只用上五分实力。 紧接着他用上七分实力,逼得谢傅逃命周旋。 到最后顾玄真气消耗巨大,却是想放水也放不了了。 顾玄看着谢傅,打到如斯地步,一点真气都没有,生平第一次,竟拜一个晚生后辈所赐! 谢傅看着顾玄,这顾玄太恐怖了,竟把我水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真气都给消耗殆尽,修为何等深邃广奥啊。 顾玄赞道:“不错。” 谢傅慢慢平喘,应着:“前辈过奖。” 顾玄笑道:“平手如何?” 一句平手如何,也就相当于他需让贤让后了,作为前辈以及他的身份地位,都不可能再厚颜无耻继续争夺下去。 这是彼此最好的下台阶方式。 谢傅望了断川楼一眼,笑道:“只怕不能。” 顾玄一讶,其他人闻言也是一讶一惊,谢傅你还想怎样! 陆文麟颇有不悦:“傲到无边了,连三爷的面子都不给。” 至于南容引凤已经麻木了,无论谢傅做什么说什么,他都麻木了,他都不会再吃惊了。 顾玄淡笑:“哦,你以为我不行了。” 谢傅笑道:“前辈现在一点真气都没有,拳怕少壮,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我怎能错过。” 端木慈说过,一旦找到对方的弱点,就不要给对方任何机会,用俗话说就是——趁他病要他命。 “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 顾玄说罢,身体肌肉骤地一涨,上衣竟被撑涨的裂为碎片掉落,露出那宛若天地造化的肌肉线条。 那每一片肌肉,那每一线条都充满着浑厚的力量,如山川如河海。 非但如此,每一寸肌肤都泛着淡淡红色光泽,如沐光明,太阳普照,充满至阳至刚。 易杭倒吸一口冷气:“人龙之躯!” 文学网 第422章 两虎撕咬 人龙之躯是武道中人所能达到最为强横的身体素质。 有别于【神之躯】,【全魔之躯】的天生,人龙之躯却是通过后天努力锤炼打造。 人也一直都是改变自己,改变世界,与己斗,与天斗的存在。 所有人都睁着眼睛看着顾玄这充满力量美感光明至上的身体,这就是传闻中的人龙之躯! 谢傅收剑入鞘。 众人见了,认为谢傅还算识趣,现在双方都没有一点真气,凭他平庸凡躯,根本不可能战胜顾玄的人龙之躯。 怎知谢傅却朗道:“易杭,先替我保管宝剑。” 易杭伸手接住谢傅扔来的昆吾宝剑,苦笑道:“谢兄,你所面对的是人龙之躯。”顾三爷分明就给你留个台阶下。 谢傅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强易杭不清楚,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谢傅有很多东西都不懂,当初就没少向他请教过。 “什么人龙之躯,强壮漂亮点而已。” 谢傅不识货,也正是他不识货,才有这份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 众人吃惊,怎么?他难道还想再打不成,这根本就是鸡蛋碰石头一般景象,一碰就破。 顾玄微微一笑,小子无知,今天我非揍你一顿不可,要不然我顾玄的老脸都没地方搁了。 谢傅展臂“啊!”的大吼一声。 吼声把众人吓了一跳,以为他也要爆体裂衣。 怎知谢傅却雷声大雨点小,抖动双臂松了下筋骨,用双手解下自己的外衫。 这…… 若不是他刚才跟顾玄大战一场,平分秋色,这一举动肯定要当笑话来看。 外衣脱下,又脱内衣。 当看到谢傅脱下外衣,露出上半身那密密麻麻的伤疤,还是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的肌肉,交叉纵横的伤疤,勾勒出可怖的轮廓,莫名的透着狰狞邪诡的气息。 看着这遍布全身的伤疤,让人感觉是从沙场无数次生死中厮杀出来的将军。 不!应该说是从阿鼻地狱杀到人间的战神。 不管如何,这样一副身体都让人感受到谢傅无数次流血的战斗经验。 但面对人龙之躯,实际效果有如何,或许他不怕疼,习惯痛,但这并不能抗拒死亡。 众人不由自主的心生期待。 原本以为战斗已经结束,怎料再起雄峰。 湖泊边挥舞着战旗的王府婢女,手中的战旗慢慢停了下来。 “谢公子,平安……平安……” 对,今日她们的口号不是谢公子必胜,而是谢公子平安。 今天面对顾玄,谢公子平平安安,就是她们最大的愿望。 看着谢傅这一副身体,众女都震惊得喊不出口号来,正好给她们已经喊得沙哑的喉咙歇上一歇。 女人天生崇拜强者,又对美又有所追求。 而谢傅溅血般强壮的身体与英俊的面容,这强烈的反差正是这两者最好的糅合。 有的小娘子似吃了药一样,已经脚软心酥,有种希冀自己臣服,奉献自己的身体的冲动,灵魂里景仰并取悦对方的渴望。 她们要挣脱女子矜持端庄的枷锁,承认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卑微雌性。 谢傅能够感受到旁人异样的目光,如果说这一身伤疤是拜妻子所赐,家暴所致,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相信。 顾玄哈哈大笑:“很好,很好,很好。” 却是连续说了三个很好,他本不想动手了,但是眼前这一副流过血的可怖身躯,让他体内的血不由自主的沸腾起来。 唯有战斗方能止沸。 这一次竟是顾玄先动手,他忍不了了。 对于没有真气的顾玄来说,他的拳不算快,唯有纯肉体的刚猛。 谢傅毫不退怯,挥拳迎击。 拳与拳撞在一起。 肉与肉相抵,骨与骨相撞的咯嘣脆,清晰的从神经传递到意识。 没有任何真气缓解的疼痛,竟让谢傅心中大呼好爽,他都觉得自己被端木慈硬生生虐成受虐狂了。 居然这么硬! 对旁人来说,只能用硬来表达,这种肉肉相撞已经超出他们的生活真触。 到底是什么滋味? 对于没有真气就成为凡人的他们来说,反正他们不知道。 一开始是拳锋对撞,比谁的拳头更硬。 慢慢的,对于不肯后退一步的两人,就演变成拳头落在对方身上,比谁的身体更强横。 啪啪啪,顾玄落在谢傅身上的每一拳,拳头都能感受到人类肌肉的柔韧,他不是打在石头身上,而是打在人躯上。 他惊骇对方也如他一般强壮骁横,对方也不后退一步,对方还站着。 谢傅在幻境练的是端木慈所传授的昆仑无上心法。 而端木慈来自哪里,端木慈来自昆仑秘境。 而昆仑秘境是一个什么地方? 那是一个空气稀薄到普通人一下子就会窒息而亡,就算武道高手也难以忍受。 寒冷到普通人一下子就会被冻死。 身体所承受的压力好像无时无刻身上背上一座大山。 昆仑无上心法就是为生存而进化的功法,锻造躯质的功法。 在潜移默化中,谢傅的躯质早就发生变化。 他并非天生之躯,却是跟顾玄一样后天锻造锤炼。 旁人看到的只是他的伤疤,这只是表象,与他的强横躯质毫无关系。 那些伤疤只能说明他是个遭受家暴的可怜男人。 谢傅先流血,伤痕绽裂血溅。 然后顾玄也流血了。 水滴尚且石穿,拳锋如刀,当某一个部分遭受打击的次数多了,再坚硬的东西也要被慢慢击穿。 他撕开了顾玄的身体,人龙之躯也流血了。 鲜血溅射到两人身上,从斑斑点点到一团一团。 他们从来没有看到过如此粗暴而又激烈的交手方式,就如同两只强悍的老虎在互相撕咬。 已经没有什么武道技巧可言,全凭谁更凶猛,谁更强壮。 断川楼内,王婉之贝齿紧紧咬唇,面色越发苍白。 谢傅在流血,谢傅在拼命,为了赢而拼命。 他所受的每一拳痛的都好像打在自己身上。 他所流的每一滴血都好似是自己所流。 王婉之难受得受不了:“住手!住手!二叔让他们停下来。” 王右通脸上毫不动容,这场比试打到现在已经不仅仅震惊可以形容,他现在就想看看谁先倒下。 手上轻轻拍了王婉之手背,安抚一下。 怎知王婉之承受不了这种惨烈场面,人直直就晕倒过去。 文学网 第423章 得愿以偿 全场屏住呼吸,落入耳朵只有拳头击打在肌肉的铮铮声。 是的!金器相击的铮然作声,而非啪啪声。 铮鸣之声宛如一曲雄壮的《大秦王破阵乐》。 似那汉霄苍茫中,万马奔腾,兵戟交锋。 一众王家婢女早已忘记呐喊,双手紧紧握住,眼红红的。 是天生胆小看不惯这种惨烈的场面,还是心疼。 什么是男人!三爷和谢公子重置了王府婢女对男人的认识,与容貌出身无关,那是由内而外的一种气质。 不怕流血,不流泪,不倒下。 原来男人也可以如此有魅力,如此的震撼人心。 修为的差距摆在那里,苏州武道第一人的名声摆在那里。 谢傅用意志在坚持,超乎常人的疼痛忍受能力在坚持,他的身体已经支离破碎。 他似乎忘记自己为什么站在这里,为什么而挥拳。 脑海里只有一句话:生如蝼蚁当立鸿浩之志,命薄如纸应有不屈之心。 从眼前这个男人身上踏过去! 而顾玄的身体依然强悍,他看着谢傅,那眼神不曾有丝毫退怯,顾玄几乎可以肯定,不到死亡,这个孩子绝对不会停下。 身为男人我为你骄傲,你值得骄傲,容你骄傲。 顾玄后退一步,谢傅一拳挥空。 在所有人错愕中,顾玄说了三个字:“我弃权!” 顾玄的身体承受不了吗? 看着都成为血人的两人,他们不确定。 在谢傅的沉默中,顾玄对着谢傅微笑道:“很好,能将我打成这样,你是第一人。” 谢傅没有回答,嘴唇微微动了动,却只是呼吸。 易杭飘到谢傅身边,“谢兄。” 谢傅气若游丝道:“扶住我,不要让我倒下。” “明白。” 陆文麟跟上顾玄的步伐,“三爷。” “我没事。” 顾玄这时体内的血这时还轻沸着。 “文麟,你跟张家小子和朱家小子,打个招呼吧。” 陆文麟明白顾玄的意思,是想让谢傅来代表苏州,应道:“好!” “庚字十二纵胜!” 随着吴督领最终宣布,吟春水榭的比试终于全部结束。 冷棱和谢傅分别成为己庚二字的脱颖者。 湖畔边,一众王府激动得喜极而泣。 李徽朝眉头紧锁着,应该说顾玄这笼罩在头顶的阴云散去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然而一虎去,又有一虎来。 离李徽朝有数丈远的元岳朝李徽朝走了过来,打了个招呼:“李公子。” 李徽朝冷淡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什么都不用说。” 李徽朝连称呼都省去,有些不礼貌的转身离开。 元岳望向李徽朝冷冷的背影,有种被藐视的强烈感觉,好歹我也是王府世子,你李家有什么了不起。 李徽朝心中冷笑,一个虏姓,也配与我同流,你也就是一把刀而已。 李徽朝特意停下,转身又朝谢傅所在的方向深深望了一眼。 李徽朝这一眼更加激发了元岳心中的仇恨,在李徽朝眼中,我竟连他都不如。 这像一根针,狠狠的扎入素来骄傲的元岳心头。 生平接连两次受到别人打击,谢傅这道坎他必须跨过去,此人非杀不可。 不然他连成为元家家主的资格都没有,更别提团结陇西八姓,与王、李两家争锋。 演武校场这边正进行第三场丙字决赛。 双方是丙字第五纵的六皇子秦楚桢和丙字十六纵的蒙浩。 朱九春也在观看行列,他已经从戊字脱颖。 陆文麟和张凌霄已经淘汰,他也成为吴中四阀的最后一根独苗。 接下来他将代表吴中四阀与其它名阀公子争夺。 丁字的脱颖者是道门玄宗高手燕秋商。 张家与道门玄宗一向关系匪浅,燕秋商正是张凌霄请来相助的高手。 如今张凌霄已经被淘汰,吴中四阀又是一心,想来燕秋商这份助力会落在他的身上。 至于庚字,毫无疑问,顾玄会最终脱颖。 有顾玄和燕秋商两人相助,朱九春觉得自己最终成为王家女婿,至少有五成胜算。 至于丙字的六皇子秦楚桢,只怕连蒙浩这一关都过不了。 他的最大竞争对手就是李家李徽朝。 乙字脱颖之人叫白梦枕,是李徽朝的人,从白梦枕横扫乙字,一骑绝尘的表现来看,也是极为厉害的人物,或许连燕秋商也未必能胜。 但只要有顾玄在,一切魍魉魑魅皆可横扫。 只有能娶到王婉之,这个拥有国士无双之名的女子。 他朱九春、朱家的名声威望将攀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想到这里,朱九春心中十分激动,恨不得这一刻早点到来。 这时,陆文麟与张凌霄一同朝朱九春走来,看来吟春水榭的比试结束了。 朱九春笑道:“陆兄、张兄,庚字结局如何?” “三爷输了。” 朱九春闻言骇然色变,旋即笑道:“你开玩笑吧。” 顾玄怎么可能会输,连李家十三人杰之一南容引凤这种绝顶高手,在顾玄手上都走不完一招。 顾玄是苏州武道第一人,他是人中之神的存在,不可能会输。 陆文麟一笑:“我有如此风趣吗?” 朱九春见陆文麟表情如此轻松,心头平波,笑了一笑。 张凌霄插话道:“谢傅和三爷打得很激烈,打得真气都消耗完了,打得都成为血人,最后三爷弃权,这一场比试,我真的不知道如何形容。” 陆文麟点了点头,确认他并没有在开玩笑。 真输了!朱九春难以置信之余,心沉到谷底,这个结果对他打击不可谓不大。 陆文麟道:“朱兄,三爷让我来跟你打声招呼,希望朱兄到时候能助谢傅一臂之力。” 心情原本恶劣的朱九春听了这话,心头又被狠狠扎了一刀。 他想要暴怒发作,但忍耐功夫极好,冷冷道:“凭什么!” 陆文麟仔细一想,付出这么大的努力,却为他人作嫁衣裳,确实难以接受,嘴上淡道:“我只是替三爷传话,至于朱兄如何决定,自己拿主意。” 将心比心,陆文麟做不到强求,他也没有这个资格去强求别人,换做是他,也难免会有私心。 朱九春心中已经怒涛翻滚,嘴上还是淡淡道:“回去再说,先看丙字结果。” 这时,传来一声巨响,演武校场尘土弥散,蒙浩竟是吐血受伤。 惊呼声起。 蒙浩的实力那是有目共睹,毕竟连杀秦郑两家高手,蒙浩比了三场,手上就是三条人命,一统丙九纵到十六纵。 而秦楚桢是一路由弃子保送到这最终决赛。 原本以为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比试,怎知竟有这番变化。 由此可见,秦楚桢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崔三非冷冷看向场中面容平静的秦楚桢。 不少人望向崔三非,崔三非一辈子玩鹰,今天却被秦楚桢这只雄鹰啄瞎了眼,这位六皇子并不简单,竟隐藏的如此之深。 崔三非朗声道:“蒙浩,还等什么,亮出你的全部实力。” 崔三非话音刚落,就看见龙竞身体迅速膨胀,外衣很快就被撑破,直至十尺多高方才停止,同时身体覆盖上一层黑色的鳞片,面容也发生了变化。 瞬间就化身为高大强壮的妖怪一般。 ——半魔之血! ——半魔! 他们已经知道独孤家的龙竞体流半魔之血,没想到蒙浩竟也是。 仔细一看,蒙浩与龙竞又有几分不同。 蒙浩更高大强壮,身上的黑色鳞片更加妖异,他的头顶还有两个角。 自知道龙竞拥有半魔之血后,不少人特意深入去了解半魔。 身流半魔之血的人有三种,真半魔、半魔、假半魔。 头顶有角的蒙浩就是半魔最显著的特征,而龙竞也只不过是一个假半魔。 假半魔都能战胜刀王韦散人,那半魔又该厉害到什么程度。 从六皇子秦楚桢刚才的表现来看,只怕对上化身半魔的蒙浩是凶多吉少。 朱九春微微一讶。 相比之下,在吟春水榭见了两场激烈大场面的陆文麟、张凌霄两人就镇定多了。 余者骇然皆惊,反倒是场上的秦楚桢露出诡异的笑容。 幼时他与父皇拜访青华仙真,一时贪玩落水,濒死之际,青华仙真从天而降,将他救起。 看见这个宛若天神的女人,秦楚桢幼小的心灵种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象。 对青华仙真那种崇拜景仰,便是面对贵为天子的父皇也不曾有过。 秦楚桢跪在雪地上求青华仙真收他为徒。 一个月后,青华仙真终于答应传道,却不承认是她的徒弟。 仙真传授了他道门之学,只肯承认他是道门弟子。 秦楚桢无比努力奋进,只为了让仙真夸奖他一句。 但仙真只传授他天宗道法,隔帘念完即走,让他自行领悟,从不多说半句废话。 她是那么的冷漠,没有一丝一毫的人情味。 秦楚桢想,仙师应该就是这样的吧,又或者是他不够优秀,难以获得仙真青睐垂青。 如果他成为天子,仙真就会正视他,夸他一句。 到时他要封仙真为大无上国师,他要将道门天宗封为护国第一宗,他要将所有的殊荣都赏赐给仙真。 秦楚桢眼里透着阴冷,一个半魔,哪拦得住他。 随着蒙浩化身半魔,两人终于展示出真正实力来。 蒙浩确实比龙竞要强悍霸道,但秦楚桢竟丝毫不落下风。 文学网 第424章 暗潮涌动 这是在演武校场甲乙丙三字最为激烈的一战,极为宽阔一马平川的演武校场,受战斗波及,开始变得坑坑洼洼。 翻天覆地的一番激战,秦楚桢斩下蒙浩头顶双角,高大强壮如妖怪的蒙浩瞬间恢复矮小模样。 原来这就是半魔的弱点啊。 秦楚桢将剑抵在蒙浩脖子,蒙浩受了重伤无力再战,却也不肯认输。 崔三非咬牙喊道:“我们认输!” 蒙浩是他的爱将,也是他的王牌,崔三非也不愿意说出这样的话,却也不愿意蒙浩被杀。 秦楚桢看向崔三非,慢条斯理道:“崔公子,与你何干,上场的又不是你。” 崔三非喊道:“蒙浩,认输!” 蒙浩双拳狠狠的捶在地面,气道:“我认输!” 秦楚桢收剑入鞘。 武卫督领孙少昌朗声宣布:“第五纵胜。” 至此演武校场的比试也全部结束。 崔三非既输了和秦楚桢的较量,也输了面子,脸色十分难看。 蒙浩拖着身子来到崔三非的身边,一脸愧疚道:“公子……” 崔三非打断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伤的怎么样?” “他破了我的半魔之躯,只怕一年半载难以恢复。” “那这段时间你就好好休养吧。” 朱九春暗暗心惊,秦楚桢竟如此厉害,他一直隐忍,将崔三非玩弄于鼓掌之中,只怕也是心机深沉之辈, 原本以为秦楚桢是一条咸鱼,怎知是一条蛟龙。 突然开口问道:“对了,己字最终胜者是谁?” 陆文麟说出了一个朱九春不愿意听到的答案:“冷棱。” 朱九春喃喃道:“叶惊虹竟也输了!” 转眼之间,局势大变,秦楚桢竟成了最有优势的那个人。 而他毫无胜算可言。 “朱兄,先回去再说吧。” “你们先回去吧,我要等段师叔回来。” 演武校场人群慢慢散去,朱九春一人呆呆站着,苦心经营一场,却付之流水。 该如何挽回这个劣势呢…… 宿坤道人走到朱九春的身边。 “段师叔。” 宿坤道人与朱九春同在戊字,也正是因为有他,朱九春才能在戊字脱颖。 而宿坤道人也算功成身退,不过他还有一件事未完成——替侄女段玉莹报仇。 宿坤道人刚才特意前往吟春水榭,暗中观看了谢傅与顾玄之间的比试,“此人实力十分恐怖!” 放眼全场年轻高手,宿坤道人都不是很放在眼里,但是能与顾玄打成平手,那就难搞了。 是十分的难搞。 朱九春知道段师叔说的是谢傅,也只有谢傅这个仇人能让段师叔如此念念不忘,心中一动:“段师叔的意思是?” 宿坤道人沉声道:“他被顾玄打成重伤,若不捉住这个机会,只怕以后报仇不易。”这句话也相当于承认他的真实实力不如谢傅。 朱九春心中欢喜,他刚才正想着怎么收拾谢傅呢,凭什么让他为别人作嫁衣裳,谢傅的存在,抢走了属于他的所有助力,悄然道:“段师叔想动手了?” 宿坤道人一脸坚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朱九春咬牙道:“段师妹的仇也该报了,我让周先生和柳先生助师叔一臂之力。” 宿坤道人却道:“不用,现在他受了重伤,我一人即可,人多反而容易暴露,被他逃脱。” “那师叔小心,若有危险要以己身安全为重,师叔您要是有个三长二短,师侄定痛不欲生。” 宿坤道人一笑:“放心,他现在只怕连床都下不了。” …… “谢傅!” 早些时候晕倒过去的王婉之在病床上惊醒。 一直候着的燕语连忙上前,柔声道:“小姐,你醒了,二爷刚走不久。” 门外传来仆从声音:“小姐醒了吗?” 燕语应了一声:“小姐醒了,你去通告一下,让二爷宽心。” 王婉之定了下神,问道:“燕语,谢傅呢?” 燕语看着王婉之煞白煞白的小脸,轻轻拍着她的手,安慰道:“小姐,他没事,你放心。” “怎么可能没事,我看见他全身都是血,一直在流血。” 王婉之说着眼眶湿润,眼珠都快滴下来了。 燕语知道小姐是个不会轻易落泪的女子,便是病痛发作,也不见小姐掉眼泪,小姐是真真动情了。 嘴上忙道:“小姐,他真没事,你看他还给你做好晚饭。” 王婉之闻言错愕,朝桌子看去,果真看见一桌已经凉了的饭菜。 嘴上喃喃:“我分明见他浑身是血,一定是在做梦。” 说着竟朝自己脸上狠狠拧了一下,这太不符合常理了,一个被打到浑身是血,打到那么惨的人,应该卧床才是,又怎么会给她做一桌饭菜呢。 如果是真的,王婉之却是很生气。 燕语见王婉之有点疯癫,轻轻诱导:“是不是做梦。” 王婉之应道:“不是。” 燕语轻轻牵着王婉之的手下床来,走到桌子前,问道:“那这些饭菜是不是他做的?” 王婉之闻着味,就知道咸淡,应道:“是他做的。” 燕语笑道:“还能给你做饭,能有什么事。” 王婉之冷容道:“胡说!” 王婉之是个和蔼的人,可她一旦生气,任谁都要心惊胆战,燕语弱弱转移话题:“那……那……那小姐坐下吃饭了,饭菜都快凉了。” 若是平时,王婉之定大吃大喝,此刻哪有心情,疾步走出房间,直奔西边宅院。 刚进院子,见谢傅竟坐在屋檐下吃面,心中大石落下,又拧了一下自己的脸,确认自己并不是在做梦。 王婉之越走越慢,越走越轻,俏盈盈的站在谢傅跟前。 谢傅抬头一看,咧嘴笑道:“饭菜还合口吧,我回来已经不早了,时间有点仓促。” 王婉之看着他鼻青脸肿的脸,盈在眼眶的晶莹就滴了下来,柔声道:“疼吗?” 谢傅大手一挥,“不算什么。” 王婉之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关心?紧张?还是心疼?只感觉说什么都是多余了。 直接走到谢傅身边,蹲了下来伸出手去摸他的脸,感受到温度。 她又摸摸他的手,他的臂,他的肩,他的后背…… 似乎当心他身上少了一块肉。 谢傅牙关打颤,倒吸一口冷气,这副身体麻木到都跟死肉一般,竟有一处如此生龙活虎。 这种滋味,我宁愿回去跟顾玄对殴。 谢傅吁了口气,似在忍痛。 王婉之轻轻贴在谢傅后背,温柔道:“你哪里痛,我给你揉揉。” 文学网 第425章 引蛇出洞 虽然很残忍,很不近人情,谢傅还是说道:“婉之,你能离我远点吗?” 王婉之一讶,“是我表现的不够温柔吗?” 说着下巴竟轻轻搭在谢傅肩头,亲亲谢傅鼻青脸肿的脸,哪里肿就亲哪里,似老牛舐犊。 滴滴几十口。 这股温柔如水的劲儿啊,就是石头心也要被融化。 但这对谢傅来说却是一种加剧的伤害,“我想擀……你。” 比起曹丞相,只能算一般粗鄙,就是直接了点。 王婉之一愣,旋即嫣然一笑:“你想证明你很好吗?” 紧接着声音又是一轻:“我都看见了,你流了很多……血。” 谢傅见吓不走她,哄道:“乖,离我远点,你压到我了。” 王婉之这才离开谢傅的后背,端端庄庄的在他身边坐下。 谢傅无奈苦笑,只得自己挪动屁股,与她保持安全距离。 这一切落在王婉之眼中,认为谢傅是不想她担心,或许是不想让自己发现他身上的伤,也就如他心愿,领他心意。 谢傅特意说道:“等我吃饱了再说啊。” 说得她好像着急干什么事一样,王婉之笑着应了一声:“嗯。” 王婉之肘抵膝盖,双手抵着香腮,侧头看他。 听着传来滋溜滋溜声响,温柔一笑,待发觉他拿着筷子的手在微微颤抖,心头又隐隐一疼,有种想喂他,照顾他的冲动。 终忍不住轻轻开口:“我喂你吗?” 谢傅一听,那敢情是好,能让国士无双亲手喂吃的,那种滋味一定很享受。 可是不行啊,他的身体现在受不了折腾,若是平时,倒是能忍。 谢傅摇头一笑。 谢傅这个婉拒立即给王婉之一种正直光明的感受,笑道:“没有关系的。” 紧接着补充一句:“我不是你的婉姐姐吗?” 谢傅故意调戏她:“婉姐姐打算用嘴喂吗?” 王婉之脸立即唰的就红了,嗔怪一句:“都这个样子了,还没个正经。” 谢傅笑道:“我就是这个样子,爱不爱由你。” 王婉之一笑:“你也就有贼心无贼胆。” “着急什么,等你嫁给我,你就知道了。”谢傅为自己找个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提起嫁人这事,王婉之还是挺不好意思的,轻轻应了一声:“嗯。” 滋溜……咻…… 谢傅吃了口面,说起劲了:“你知道我在床上有多厉害吗?” 这种话,王婉之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子听了那受得了,敛容道:“与我何干!” 这时燕语走进来,心中一惊,都发展到聊这种话题了,我是不是该安静的走开。 谢傅笑道:“我在床上能不吃不喝躺一天,你说厉害不厉害?” 王婉之听了就扑哧一笑,原来是为了逗她开心。 燕语接话道:“那还是小姐在床上厉害。” 谢傅没想到燕语如此配合,笑道:“哦,有多厉害?” “小姐能三天三夜不下床。” “那确实比我厉害。” 王婉之见两人竟拿她开荤,厉声道:“你们两个闭嘴!” 燕语吓得暗暗吐了吐舌头,忙转移话题:“小姐,饭菜都凉了,你到底吃不吃啊?” 王婉之淡道:“燕语,你先回去吧。”她想多陪谢傅一会。 燕语走后,王婉之像一个害怕责骂的小女孩轻轻道:“我一会就回去吃。” 毕竟这顿饭是谢傅一回来就给她做的,分量不可谓不重。 谢傅笑道:“都凉了,还怎么吃,吃坏肚子怎么办?” “抱歉,我不是想浪费你一番心意,没看见你安然无恙,我心里不安。” 王婉之说着站了起来,又走到谢傅面前来。 谢傅心中哀呼一声,我的娘啊,又来。 “这是什么面?我见你每次都吃这个。” “薯面。” “好吃吗?” 谢傅笑了一笑,不知道如何回答。 王婉之蹲了下来,“我想尝一尝,喂我一口。” 谢傅一愣:“你确定?” 王婉之一笑犹带岭梅香,点了点头。 谢傅就夹了一根面,王婉之脸凑近,微微张嘴。 这个时候她身上的兰香之气似乎浓郁很多,进入谢傅鼻尖,让他心跳加速。 顿时谢傅被她的气息陶醉,心里也跌宕起伏,不安分起来。 如果说每一次她的靠近,都能让他身动,那这一次却是心动。 王婉之本有些面儿绯红,待这面入口,却面容一变。 很难吃,比起他做的那些美食难吃多了。 但是这样难吃的东西,他每一次却都吃的津津有味,满足,脸上似乎有光。 她敏感的内心似乎意识到某些东西。 “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喜欢这种难吃的东西吗?” 谢傅沉默许久,才轻轻道:“我怀念某个人,怀念她做的薯面。” 王婉之心头一揪,莫名心酸,她也不知道谢傅平淡的一句话为何能够让她内心如此强烈,轻声道:“她还在吗?” 谢傅点头。 “她很温柔,对不对?” 谢傅没有回答,又喂了王婉之一口面,似乎为了堵住她的嘴。 王婉之能够察觉到他脸上流露出来的落寞,语言能够骗人,但是眼神不会骗人,她没有再问。 一碗难吃的面吃完,黄昏悄悄到来。 两人移步树下,春光如画。 谢傅主动问道:“要出去走一走吗?” 这是一个刚刚受伤流血的人说出来的话吗? 王婉之眼睛没瞎,那场面看得她的心都在流血,侧头望他,“你对我这么好,你叫我今后如何回报你。” 她的语气有责怪,也有生气。 谢傅道:“我只希望有一天你不要怪我。” 谢傅的诚恳让王婉之似乎感受到什么,淡淡笑道:“不管如何,没有关系。” “额……” 王婉之能感受到谢傅的心虚,笑道:“就算骗我也好,不要告诉我,不然我会伤心的。” “好。” 话归正题,王婉之道:“这几天你就不要出去了,老实呆在院子里,我保你没事。” “为什么?” 王婉之解释:“你觉得你今天的表现之后,他们还能无动于衷吗?” 谢傅立即明白王婉之的意思,却道:“可我还想出去走一走。” 王婉之讶异,难道自己说的还不够清楚。 谢傅笑道:“引蛇出洞啊,你堵在蛇洞口,蛇又怎么肯出来。” 王婉之苦笑道:“你这是没事找事,这种事开不得玩笑,不是小孩子过家家。” 王婉之出身名阀,她清楚名阀的手段,光明的同时也隐藏着黑暗,要不然你以为这些世家能屹立不倒数百年。 谢傅笑道:“你不知道有个成语叫一劳永逸吗?我可不想天天躲着防着,为什么没有人敢欺负你,就是因为你不好欺负,为什么有人想欺负我,就是因为觉得我好欺负。” “而且我也想多陪你出去走走。” 王婉之道:“如果用风险作为代价的话,我不想。” 谢傅笑道:“好,那就不出去吧,我们在院子找个地方玩吧。” 王婉之一笑:“好,去哪里?”谢傅的鬼点子还是挺多的,做一些小玩意,画个藏宝图,说几个典故。 谢傅应道:“床上。” 王婉之怒容道:“那还是出去送死吧。” 谢傅笑道:“这可是你说的。” 王婉之无奈道:“谢傅!你相信我,他们想干什么,瞒不过我的眼睛,你别以为我是在捉影捕风。” 谢傅一笑:“我被人欺负太久了,现在我不想被人欺负。” 王婉之傲道:“我替你撑腰!” 谢傅道:“别人会说我靠女人,我想女人靠我。” 典型的大男子,王婉之嗔了他一眼,问道:“你的身体多久能恢复?” 谢傅道:“皮外伤倒没什么,就是筋脉受了伤,而且真气也挥霍一空,大概需要一个月吧。” 与顾玄这一战打得太凶了,如果当时顾玄不停下,他会死,现在能站着说话已经很不错了。 “那你现在详细是什么情况?能够自保吗?” “额……随便来一个高手都可以轻易杀了我。” 王婉之正色道:“有什么方法能够快速恢复吗?” 谢傅一笑:“如果有个小娘子能够好好温……” 谢傅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王婉之厉声打断:“正经一点!” 谢傅道:“聚真石倒是对我的恢复有很大帮助。” “走吧,婉园去。” 王婉之说着前面领路。 谢傅跟上,“你不是说不能出去吗?原来你是假关心啊。” 王婉之没有回答,对着空气朗声说道:“青鸾、红叶跟着,格杀勿论。” 谢傅倒反而有点担心连累王婉之,特别说道:“你的人行不行,一般的乌衣卫恐怕不是对手。” 王婉之淡道:“你就放心好了。” 两人走出宅院,夜幕随着降临。 这乌衣巷一带多人家,随着摊户收摊归家,街上也悄静了许多。 热闹转移到秦淮河风月一带。 一路慢行,王婉之从容自若,反倒是谢傅严阵以待,有点紧张。 王婉之挪耶道:“你紧张什么?” 谢傅道:“我紧张你被强盗给抢走了啊,现在我又不能保护你。” 王婉之笑道:“你放心好了,像我这种姿色,强盗也看不上。” “你怎么如此自艾自怜。” “我本来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形象,但自从遇到你,我不在乎都不行,不然如何谄媚你。” 谢傅哈哈大笑:“放心好了,你永远都是我的肉宝儿,还请你继续不在乎。” 王婉之闻言色变,止步问道:“你说什么!” 文学网 第426章 撑腰 谢傅嘻嘻一笑:“很甜对不对?” “甜什么?谁教你这些粗鄙的字眼?” 谢傅讶道:“肉宝儿?” “就是这三个字,谁教你的?燕语?不对,燕语可不会教你这些脏话。” 谢傅疑惑道:“脏话吗?李婶说这可是对最亲爱的人,最亲密的称呼。” 王婉之一脸苦笑:“你以后不要对我说这三个字。” “为什么?”王婉之越是这么说,谢傅越是好奇起来。 “这三个字是金陵市井脏话。” “我觉得肉宝儿这三个字很亲甜啊,李婶还跟我说,对娘子要哄,要多说甜言蜜语。” 王婉之停了下来,看着谢傅,该怎么跟他解释呢。 “你知不知道市井百姓有一些口语,他们彼此之间说习惯了,或许觉得没有什么,但是对于我们这些出身书香门第的人来说,说出口就是有失身份,是一件不体面的事。” 王婉之是既想解释又想掩饰,旁人只怕听得云里雾里,也是谢傅小时候就经常混于市井,笑道:“是不是像苏州粗话中的摸卵啊。” 又来一句,都把王婉之这个名阀大小姐说脸红了,“你怎么尽往坏的学。” “男得不坏女的不爱,李婶说的。” 谢傅说着贴近王婉之,在她耳畔低声说道:“你说是不是,肉宝儿。” 这三个字把王婉之说得浑身直打哆嗦,“你到底知不知道这三个字什么意思?” “反正李婶跟我说,是跟最亲爱的人说的。” 王婉之干脆不应话。 谢傅问道:“我叫你肉宝儿,你应该叫我什么?” 王婉之冷冷道:“不知道。” “你肯定知道,你是金陵人,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我就是不知道。” 谢傅纠缠:“就当你向我说说金陵地方文化。” “我可以跟你说说金陵地方文化,但我不会跟你说这些。” 谢傅一笑:“算了,我去问李婶也是一样。” 真不知道那些老娘子平时口无遮拦,会教谢傅什么脏话来,王婉之深呼一口气,“你不要去问了,我告诉你就是。” 古话说得好,烈女怕缠郎。 谢傅笑笑:“洗耳恭听。” 王婉之涨红着脸,真的说不出口,终还是踮起脚尖,在谢傅耳边细若蚊吟道:“肉……杆。” 不知道为什么,谢傅听见这两个字,浑身颤抖,骨头都酥了,只感觉语言真是太神奇了。 嘴上道:“女的叫肉宝儿可以理解,男的怎么叫肉杆,哦……我懂了,肉宝儿包……” 王婉之立即捂住他的嘴,很严肃的道:“别说!” 很多东西都不能去深究,一旦深究那就含意深了,谢傅微微一笑:“抱歉,让你难为情了。” 王婉之淡道:“其实这是市井夫妻挂在嘴边的话,听多了倒没有什么,我只是不习惯。” 谢傅呵呵一笑:“我倒是对这些地方俚语很感兴趣。” 王婉之笑道:“你感兴趣,我倒是可以教你几句江淮官话。” “好啊。” 王婉之破有深意的瞧了一眼满脸兴奋的谢傅,“你个花杆子。” “花杆子什么意思?” “就是好色之徒。” “哦,你个花杆子就是你这个好色之徒。” “你个赖痞子。” “赖皮子又是什么意思?” “赖痞子就是无赖之徒。” “哦,你这个无赖之徒。” “瞧你喜得屁颠颠。” “喜得屁颠颠又是什么意思。” “就是很高兴的意思。” 王婉之又道:“你让我好骨酥。” 谢傅自作聪明道:“我知道,骨酥一定是心动的意思。” 王婉之一笑:“骨酥是恶心的感觉。” 谢傅笑道:“婉之,你变着法在骂我。” 王婉之咯咯一笑:“是你要学江淮官话的嘛,怎样,还算动听吗?” 谢傅问道:“那疼疼嘴是什么意思?” 王婉之讶道:“谁教你的?”话刚出口,立即恍悟肯定又是那个李婶。 谢傅笑道:“李婶说对你家肉宝儿疼疼嘴去。” 完整一句话说出来,王婉之感觉也并没有什么,毕竟她行走市井,也是常听,倒觉得有几分亲和,笑道:“定是你连人家大娘子都调戏,人家才会这么嘲讽你。” 行到僻静处,突然一道人影出现在两人前方,挡住两人去路。 脸蒙黑布,来者不善。 王婉之从容自若道:“谢傅,站到我身后去。” 谢傅向王婉之透了个底,“肯定是针对我的,一会要是不行,你就先走。” 王婉之淡笑:“在我的地方,要是护不住你,我这王家小姐也别当了。” 来人冷视两人,见王婉之挡在前面,冷道:“女娃让开,与你无关。” 王婉之一脸冷然,透着几分不怒自威:“在这乌衣巷敢当街行凶,你倒是胆大!” 男声威胁道:“再不让开,连你也一起杀。” 就在这时,黑暗中窜出十数道影子来,以保护之势分立王婉之周边,一脸严阵以待。 谢傅见是乌衣卫,心头稍微松了口气,尽管他相信王婉之的能力,还是难免有点担心。 蒙面之人见了微微一讶,握住剑柄打算速战速决,以免夜长梦多。 王婉之举臂挥袖:“退下!” 这群乌衣卫瞬又消失在黑夜之中。 未待谢傅询问原因,王婉之开口淡道:“青鸾,红叶留活口。” 王婉之话音刚落。 哒哒哒,有若烈马奔蹄,黑暗中杀出一道红色身影,快得让人看不见身影模样。 眨眼就到蒙面人跟前,银光一闪,大刀砍下。 铮的一声,就将蒙面人击退好几步。 蒙面人正是宿坤道人,心中一惊,原本以为十拿九稳,怎知凭空杀出这等高手。 红叶第二刀瞬至又到,刀威狂暴刚猛,连连出刀,连连逼退宿坤道人十余丈,一点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对方刀威刚猛浑厚,让宿坤道人清楚必定是一番苦战,正想撤退,一道红色闪电破空而来,那顶端与空气摩擦燃烧的红色犹如一头火龙。 空间被强行撕开的扭曲波动,鸾唳之声落耳,宿坤道人已经被这道火电射穿肩胛。 人被神箭钉在墙壁的一瞬间,一把冰寒大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如果不是王婉之先前的那句留活口,宿坤道人此刻已经人头落地。 文学网 第427章 交心 宿坤道人背脊发凉,怎么说自己也是雷渊宗云汇峰第二号人物,就算有轻敌之嫌也想不到败的如此之快,连撤退的机会都没有。 望向持刀之人竟是一张清纯可人的娃娃脸,只是双眸却透着一股冷漠无情的睥睨。 难以想象这样一张面孔竟能砍出如此刚猛的刀锋,逼得他连连后退,真是平生耻辱。 谢傅看到这一箭,微微吃惊,扪心自问,如果是自己能不能躲过这一箭,答案竟是不确定。 张望夜空,竟不知道射箭之人身在何处,箭术竟也能练到如此登峰造极的境地。 王婉之徐步走近,看着蒙面的宿坤道人,淡淡问道:“你是谁,想杀谁,受谁指使。” 宿坤道人别脸傲道:“要杀要剐随便你。”他现在只想对方赶紧把他杀了,省的知道他的身份给雷渊宗丢脸。 谢傅道:“我来问。” 王婉之让开,红叶对着谢傅甜甜一笑。 谢傅对着红叶赞道:“原来你这么厉害。” 红叶应道:“我还没有出力呢。”显然一副希望赢得谢傅夸奖的语气。 谢傅好笑道:“倒是没白吃。”说的自然是红叶那夸张的饭量。 王婉之见红叶竟和谢傅傅说上话,微微一讶,凭她对红叶的了解,这很难得。 这时谢傅感受到宿坤道人充满仇恨的目光,将注意力落在宿坤道人身上,笑道:“肯定是来杀我的。” 手上解开宿坤道人脸色的黑布,看清了他的面孔,“我对你有印象,坐在朱九春身边的人,这么说是朱九春让你来杀我的。” 谢傅说完之后,对王婉之道:“他已经全招了。”但其实宿坤道人什么都没说。 红叶看向王婉之,只待王婉之点头,就斩下此人头颅。 宿坤道人冷道:“与九春无关,是我自己想杀你。” 谢傅能感受到宿坤道人的仇恨,“这就怪了,我与你无冤无仇。” “你杀了我的侄女段玉莹。” 谢傅道:“我或许杀过人,但我从来没杀过女人。” 宿坤道人提醒:“在苏州贤桥。” 谢傅笑道:“我一向怜香惜玉,那天我没有杀任何人。” “九春说段玉莹就惨死在你手上。” 谢傅笑道:“谁这么冤枉我,肯定谁就是凶手。” 宿坤道人怒道:“胡说!九春与玉莹情比金坚。” 谢傅扭头朝王婉之问道:“朱九春这一次是不是来向你求亲的?”这句话是对情比金坚四字极大的讽刺。 谢傅的话把王婉之问愣了。 宿坤道人却立即恍悟道:“你是王婉之!”身边有如此可怕高手,刚才又能指挥乌衣卫,不是王婉之又是谁。 谢傅对着宿坤道人道:“当日在贤桥可不止我一人,你还是去好好调查清楚。”说着之后对着红叶道:“放了他。” “婉之,可以吗?” 王婉之笑道:“你拿主意。” 宿坤道人惊讶道:“你要放了我?” 谢傅淡道:“我跟你无冤无仇,更重要的是,我不想残杀小娘子的混蛋逍遥法外啊。” 说着补充一句:“那玉莹姑娘跟我非亲非故,我却又不会替她报仇。” 宿坤道人狐疑之际,谢傅与王婉之已经转身离开。 红叶也松开了架在宿坤道人脖子上的大刀。 宿坤道人确认对方真的放自己离开,收剑入鞘,凝视谢傅背影,这雅量,还有刚才那一番发人深省的话。 更重要一点,如果他是杀害玉莹的凶手,他完全不必跟自己多说一句废话,一刀把自己宰了就是。 反过来,九春的话就显得十分可疑了。 宿坤道人朗声喊道:“站住!” 谢傅停下问道:“还有何事?” 宿坤道人沉声问道:“能详细说说当日的情况吗?” 谢傅微微一笑:“我说的话你未必肯相信,何不自己去调查清楚呢。” 宿坤道人冷声道:“如果真的是你杀了玉莹,就算我杀不了你,雷渊宗也有人杀得了你,王婉之也保不住你。” 王婉之闻言对着谢傅笑道:“别听他的,我依然保的住你。” 谢傅淡然一笑,和王婉之转身离开,却留下一句话来:“我当日似乎听见一句话——师妹一起上,不知道这句话对你有没有帮助,不过像你这么蠢的人,未必能调查出真相来。” 两人走远,王婉之笑道:“你在提醒他,对吗?” 谢傅笑道:“凭我对朱九春的了解,他是个心机深沉狡诈之辈,这个道人看上去又那么愚直,我必须提醒他,在还没调查清楚真相之前,不要轻举妄动。” 王婉之一笑:“好一招借刀杀人。” 谢傅淡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不知不觉就来到婉园门口,这一回紧闭的大门自动打开。 还未等两人踏入大门,园内的灯火已经开始陆续点亮。 谢傅打趣道:“皇后回宫了。” 王婉之反过来挪耶道:“那你岂不是皇帝了?”话刚出口就有点后悔,还好谢傅没有趁机取笑。 一路行着,王婉之见谢傅不出声,问道:“有心事?” 谢傅直接问道:“你觉得叶惊虹这个人怎么样?” 王婉之道:“我不了解,眼缘并不让人讨厌。” 谢傅问:“婉之,你感受到了叶惊虹的求胜之心吗?” 王婉之并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所以她干脆保持沉默。 谢傅继续道:“其实叶惊虹此时来金陵,十分渴望娶到你,我也希望他能梦想成真。” 王婉之听到这句话,不应声,面容却是一冷,竟悄悄的攥起粉拳来。 谢傅笑道:“先别生气,我跟叶惊虹也算一见如故,我也挺佩服他的,想听听他的故事吗?” 王婉之直接拒绝:“不想!” 谢傅却娓娓道:“叶惊虹来到天水地湾,他是遗弃之城的少城主……” 谢傅将遗弃之城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之后,笑道:“叶惊虹需要你的智慧和威望来解决遗弃之城的窘迫困境,重塑遗弃之城辉煌。同时,遗弃之城需要一位像你这样的主母,重振百姓信心,这是叶惊虹的渴望与心愿。” 王婉之淡淡道:“听起来很感人,我从来不只是个看客,我活在书中,也活在市井历史,只是我累了,我连自己都走不动,又如何去扶别人一把。” 王婉之这番话的黯然,是黯然她的人生,黯然她的时日无多,黯然她管不完天下事。 谢傅想着如何说服王婉之,并未能听出王婉之的话中之意,嘴上笑道:“对你来说,也只不过是举手之劳。” 王婉之冷笑:“这样的英雄,我也确实该嫁给他。” 谢傅一愣,王婉之已经脚下迈步,走快几个身位。 谢傅回神快步跟上,“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王婉之冷道:“那你什么意思?” “我……” 谢傅正在组织语言,王婉之却又立即冷声:“告诉你,叶惊虹的事我一点都不感动,就算叶惊虹是为了遗弃之城的百姓,在我眼中与其他追求美色权力的人没有什么不同, 谢傅一讶,王婉之不应该这么没有人情味。 王婉之一本正色:“我只是知道,在我卧床快要饿死的时候,有人做了一碗粥送到我的面前,我只知道有个人一直陪着我,关心我照顾我,逗我笑哄我开心,让我感受到生活的乐趣,让我很想活下去,活的长远一点。” 王婉之说完正视谢傅的眼睛,谢傅却只是轻轻叫了一声“婉之”,然后眼神似乎避开与王婉之直达心灵交汇。 王婉之打开藏书室的机关,直接走进避难所。 谢傅跟在后面哄道:“婉之……婉姐姐……肉宝儿……” 王婉之表现的十分平静,一路行着一边点燃甬道壁灯,只是嘴上一声不应。 行到石门处,王婉之从身上取出玉佩开门,谢傅干脆从背后将她抱住。 王婉之正在气头上,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对他手臂咬了下去。 谢傅吃痛松手,王婉之又转身狠狠推了他一把,一把将谢傅推撞在墙壁上。 谢傅跌坐在地上,痛叫一声。 王婉之冷笑一声:“别装死!” 石门轧轧打开,王婉之率先走了进去,十分冷漠道:“要不要进来随你便。” 走了几步,见谢傅没有跟上来,扭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却看见谢傅衣服慢慢渗出血来,连忙跑了过去,在谢傅跟前蹲了下来,双手不知道该做什么,显得手足无措,愧疚又心疼道:“我不知道……我以为你是装的。” 王婉之的性情是属于那种比较冷淡,就算费尽心思也极难撩拨起来那种,但是此刻,谢傅能够明显看到她表情的慌张,这让谢傅心中盛起一股暖意。 谢傅有点痛恨自己刚才为什么不敢与她眼神交流,他很清楚,王婉之之所以会生气伤心,是因为自己那一刻避开了她的眼神,他将自己的心虚表现的那么彻底。 避开是害怕她看清楚自己的内心吗?是害怕她伤心吗? 可此刻难道不一样让她伤心。 墙壁的灯光映照在她的脸上,让她消瘦发黄的脸颊有些晕红,像喝醉酒一样,有些可爱,又有些迷人。 “傅,我该怎么做?” 情急之下的王婉之像个小女孩求助着,她不由自主的唤上最亲昵的称呼。 文学网 第428章 矛盾 谢傅轻道:“疼疼嘴……” “好。”王婉之伸手手指轻轻的抹了抹谢傅的嘴唇,她已经忘记思考,谢傅叫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她抹着抹着,突然发现在谢傅在看她,柔声道:“还很疼吗?” “不……”谢傅说着扼住喉咙,却点了下头,然后微微动了动嘴唇,“疼疼嘴……” 王婉之立即意识到疼疼嘴这三个字所代表的涵义,她也看穿了谢傅小男孩一般的狡诈,但是她并没有揭穿。 谢傅是个坚毅的男人,今天所见到的流血场面,已经是最好的证明,他并不是一个受了点痛就哇哇大哭的委屈小男孩。 相反,他是一个流血不流泪的男人,以至于他这一刻的恳求,这一刻的狡诈显得那么难能可贵。 “闭上眼。”王婉之微微笑着,像个温柔的姐姐,又像个善解人意,愿意满足男孩坏心思的小姑娘。 谢傅闭上眼睛。 “不准偷看。” 轻柔的声音传入谢傅耳际,只感觉那么悦耳让人沉迷,心竟怦怦直跳起来,他已经是个人夫,可这一刻他又回到那个腼腆少年郎。 他感受到王婉之吹气如兰的气息,她似乎靠近了。 这气息好好闻啊,让人陶醉。 王婉之看着谢傅这鼻青脸肿的脸,这张脸此刻已经算不上英俊,却能让感觉在看着自己的男人,那种由心而绽的爱。 那伤又让她似乎在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那么心疼。 不管哪一种情感,都只有眼前这个男人唯一所能给予的。 她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指,轻轻划过谢傅的脸,轻柔的连指尖都没有触碰到,碰到的只是那白洁晶润的指甲尖。 谢傅脸上柔柔痒痒,微微喘了口气,“婉之。” “叫婉姐姐。” 王婉之此时的俏皮,大概是想让自己处于主导地位,她才能继续下去。 她也是个女子,她也是第一次爱人呀。 唯有自己是王无双,是凡事了然于胸淡定从容的王先生,她才能镇得住他。 只要她露出一丝腼腆,面对谢傅,立即溃不成军,王婉之必须承认,他是唯一一个能从内部瓦解自己的男人。 他现在很乖,如果男女之情尚未到情浓胶漆的地步,她愿意扮演好温柔姐姐的身份来好好疼疼他。 “叫。” 谢傅听她语气,好像不叫就不亲一样。 “婉姐姐。” “想让婉姐姐疼你吗?” 谢傅的老实听话,让王婉之进入了某种角色,一种舒适自然,没有尴尬别扭的角色,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 “想……”谢傅声音有点沙哑。 “太小声了,没听见。” “想!”谢傅扯着嗓子。 “乖。”王婉之手指轻轻梳理着谢傅的鬓发,她从来没有对男人这么做过,就算是面对谢傅这个平生最亲密的男子,也是在这一刻他闭上眼睛的时候。 “傅。”王婉之发自内心柔情似水轻轻唤着,“好可怜,让我好心疼。” “额……”谢傅只有轻哼的鼻音。 王婉之见他颤抖的眉毛已经渗出汗珠,轻轻一笑:“很紧张吗?” 谢傅心头一颤,竟无法否认,好久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当经历过生死,看多了世界,增加了见识,渐渐的人也变得淡定,少了很多激动人心的事。 犹记得爷爷责罚自己的时候,自己内心总是有忐忑的紧张。 打的多了,也就麻木习惯了。 此刻他竟喜欢这种心头搏动的紧张,他讨厌自己的淡定。 会紧张,说明你还活着,有很多在意并热爱的东西。 会紧张,说明你体内流淌的是热辣辣的鲜血。 或许谢傅今天累了,不想掩饰了,点头承认自己的紧张,“婉姐姐。” 王婉之笑着说道:“有坏心思才会紧张,你在想什么坏事?” 她溺爱的将手指探入他的发端,轻梳着。 这让谢傅感受到她的手指清晰的接触到自己的头皮。 对于一个从小没有感受到母爱的人来说,这份柔爱、慈爱足以震撼谢傅心灵。 奇怪的是,谢傅这一刻竟克服了邪念,“我今天好痛,我想你疼疼我。” 谢傅将自己柔弱的一面剥落王婉之的面前,让王婉之看到他的委屈,也一下子击溃她的芳心,荡起柔情蜜意。 “不准偷看。” 柔柔的声音传来,呵气如兰,谢傅就感觉有一片樱花轻轻飘在自己的嘴上。 点点滴滴,笨拙中还有几分可爱。 如果不是人类赋予了这特殊的含意,王婉之就好像在抚慰谢傅的伤口与委屈一样。 她像作画书写那样认真用心虔诚,只是不像作画书写那般熟练罢了。 如果一切到结束,这一定是最纯洁的一亲。 谢傅几乎日夜盼着这样的亲昵,这是一种迷离酣畅,心灵相通的滋味。 让他的心从枯萎的悬崖拉了回来,让他那么的激动,他想拥她入怀,聆听她的心跳。 谢傅忽如猛虎。 王婉之冷不察就被他拥揽入怀,她感受到他的热情,像火一样的热情,让她也变得如火一般。 她感受到他心跳,感受到他的渴望,感受到他是那么的爱自己。 王婉之被幸福与喜悦包裹,这一刻如果能成为永恒,她愿意立即死去。 “慈慈,我好想你!” “慈慈,我好爱你!” 谢傅的声音似刺骨的寒风穿透王婉之的耳膜,将王婉之的脑海冻成一片白雪茫茫。 紧接着她的心也被冻成了冰,凉到骨髓。 他的每个字像刀一样划过自己心口,王婉之感觉心好痛好痛,她从来没有这么痛过,连每一次的呼吸都带着疼痛,就算疾病发作的最厉害的时候也没有如此难受过。 以为得到了一切,却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从天庭到地狱,她想死,就这样死去,没有任何继续活下去的理由了。 她成了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任谢傅为所欲为。 谢傅睁开眼睛,看到王婉之的脸,惊骇得立即停了下来。 眼前是一张木然到没有任何情感流露出的脸,这张脸却泪流满面,那不停从眼眶涌出的泪水就好像流逝的生机。 当她的泪水流完,她也就失去了生命。 文学网 第429章 画卷 谢傅还糊里糊涂,他以为自己冒犯她了,他心痛极了,“婉之,我的错!” 谢傅说着狠狠的打了自己的脸,一边打着还一边恳求说道:“婉姐姐……” 王婉之不能任他这么打着,她定了下神,深呼一口气,她想要露出笑容,可她真的笑不出来。 终于用尽全身力气说出两个字来:“没……事。” 王婉之站了起来,稍微整理了自己的儒衣,遮住内中薄薄的抹衣,用极为平静的声音道:“没事。” 虽然平静,亦是冰冷。 谢傅问道:“是不是我睁开眼睛,所以你生气了。” 他还糊里糊涂,正是毫无察觉才是最真实的内心啊,王婉之淡淡问了一句:“慈慈是谁?” 王婉之并非想责问,她只是提醒谢傅,你刚才说了什么,我听见了。 谢傅惊骇,他意识到什么了,“慈慈……慈慈……是……” 莫名的恐慌让谢傅的舌头麻痹起来。 王婉之背对着谢傅,她不知道谢傅此刻的表情是心虚还是愧疚,还是被揭穿谎言后的无所适从。 不管如何,她想给谢傅一个安定的笑容,可是她挤了好久也挤不出来。 “就算是骗我,也不要告诉我,不然我会伤心的,好么?” 王婉之的声音是那么的柔弱,充满恳求。 谢傅想说对不起,可他嘴上还是应了一声:“好!” “傅,闭上眼睛。”王婉之声音依然平静。 “好!”谢傅闭上眼睛。 王婉之深呼一口气才转身来,泪依然止不住的顺颊而流,眼泪是那么的廉价,爱情也似乎那么的轻薄。 谢傅已经站了起来,他像一个犯了错的小男孩那么的胆怯。 王婉之也看到他身上的血又渗出来一些,多么让人又恨又爱的一个人啊。 她突然扑到谢傅身边,紧紧的将他搂住,害怕失去他一样紧紧将他搂住,她的力量很大很大,似乎她才是一个男人。 她将嘴巴移动到谢傅的耳边,沉声着说:“我从来没有这么快乐过,温暖过,安宁过,陪我走完这最后一段时光,好么?” “你不要伤心,其实……我向你坦白,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谢傅语焉不详,语无伦次,他所能做的就是紧紧搂住她的螓首压在自己的胸膛,让自己更加清晰的感受到她虚弱的身子骨。 突然胸口传来剧痛,谢傅能够感受到牙齿透过衣服狠狠的扎入他的胸肌。 是王婉之在咬他,谢傅却越发温柔的抚摸她的秀发。 王婉之松口道:“你骗我的事,一笔勾销了。” 说完,她转身冷然走进石门,淡道:“跟上来吧。” 谢傅跟着王婉之的后面,看着她轻轻荡荡,瘦弱身子支撑不起来的一袭儒衣,这才发觉她今天穿的是男装。 她依然很瘦,这瘦弱的身躯,让她刚才泪流满面的凄伤模样在脑海更加入骨。 “婉之!”谢傅想说些什么,迫不及待的想说些什么。 王婉之听见他的叫声,停了下脚步之后,又继续前面领路,淡淡道:“走吧。” 语气仿佛没带任何感情,冷澹而陌生。 这让谢傅记起当初在缥缈峰遇到时,她就是这个样子。 该从哪里跟她说起呢? 这段路并不算太长,没有给谢傅太多思考组织语言的时候,就到了王婉之的香闺居室。 王婉之直接走过门口,留给谢傅一个后背,“到了。” 这种冷然无声就像在送别,然后她就迈动脚步走了,似乎就像送别。 王婉之如此冷漠,让谢傅感觉她一定是伤心透了,刚才在她亲我的时候,我到底说了什么,慈慈我想你,我爱你? 是的,每一天他都思念着这个相处五年的妻子,可婉之我们才相处多久啊,我怎么可能跟你一起就很开心,就忘了她。 这太强人所难了,这…… 但婉之,你并非……你并非…… 谢傅实在不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王婉之在心中的地位,以及这份感情的分量。 “婉姐姐。” 谢傅叫了出来,声音像个恳求着的小男孩,叫婉姐姐的时候,她总是那么体贴的包容自己。 王婉之真的停下了脚下,这让谢傅欣喜若狂,他真的把她叫回来了。 “婉姐姐。”谢傅又叫了一声,声音充满着热情。 王婉之开口了:“好好疗伤,我一会就回来了。” 王婉之想要去洗把脸,就算她看不见自己的脸,她也知道自己哭成什么样子,她想要淡然一点,甚至露出微笑,表现的如清风拂过那么的平淡,但是她做不到。 她一直背对着谢傅,也是不想谢傅看到她的脸。 王婉之洗了把脸,洗干净脸上的泪水,调整了下情绪之后就返回。 其实她一直很害怕,跟谢傅在一起越开心的时候,她就越害怕,她害怕自己与谢傅相处的时光太短了,害怕自己有一天就走了。 所以她每天都告诉自己,王婉之,你不能死,你要活下去。 她也害怕自己死了,谢傅会伤心。 原来这一切只不过是虚假的,显得那么可笑。 我应该高兴不是吗?至少我死了,他不会悲伤,或许是不会太悲伤。 走进居室,看见谢傅盘腿闭目全身投入其中。 她将瓷壶瓷碗轻轻放在桌子上,悄然坐了下来,然后看向谢傅。 屋子里很热,谢傅热的满头大汗,汗水与脸上渗出的血丝交黏在一起。 她拿出丝帕无声的走了过去,蹲下,轻轻擦着谢傅脸上的汗水。 只是擦了几下,谢傅就立即睁开眼睛。 王婉之淡道:“你继续,不必管我。” 谢傅却突然捉住她的手,“婉姐姐。” 王婉之本能缩了回去,紧接着又将手伸了过去,让他握住,微微露出笑容来。 只是她这个笑容很生硬,似乎为了讨好谢傅而特意露出来。 谢傅凛容道:“我想向你坦白,我什么都告诉你。” 谢傅这句话却让王婉之心中一慌,捂住谢傅的嘴,“不要说!” 谢傅目光诚恳的看着她,他要把心里话都说出来。 这却让王婉之怕极了,“我从来没有做过如此美好的梦,让我活在梦中好么。” 未待谢傅做出回应,王婉之就挣脱他的手,逃走了。 “婉姐姐,我会陪你到最后一天。” 王婉之回头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多谢。” 时间流逝,当谢傅睁开眼睛,已是深夜了,扭头看见王婉之蜷缩在暖玉床上睡着了。 我到底说了什么,让你如此伤心。 王婉之胳膊动了动,将自己蜷缩得更紧,似乎很寒冷。 谢傅原本打算继续疗伤,却是站了起来,走到暖床边,脱下自己的外衫披在王婉之的身上。 然后上了玉床,从背后紧紧搂在她。 王婉之很寒冷,他却热的要命,正好。 只是体内的寻脉符却没有人性的依然作肆。 过了一会,王婉之似乎感受到谢傅身体的温暖,睡梦迷糊的转过身来,蜷缩在谢傅的怀抱中。 尽管谢傅忍得很难受,他却依然紧紧的搂住她。 隔日清晨,王婉之醒了过来,迷糊中感受到什么东西抵住自己的小腹,腾手挪开。 只听谢傅骤地一声鬼哭狼嚎,然后就翻过身去,蜷缩着身体,微微颤抖着。 谢傅这一声叫,把初醒的王婉之叫得清醒起来,见谢傅一副痛苦难忍的样子,惊慌道:“傅,你怎么了?” “婉之,离我远点。” “你到底怎么了?” “婉之,离我远点,求你了。” 谢傅越这么说,王婉之越担心,人立即挨了上去,关切问道:“你怎么了?” “我没事。”谢傅声音沙哑而难受,昨晚他从半夜就一直醒着,一直处在煎熬之中。 王婉之怒道:“你到底怎么了!”说着力气很大将谢傅强行翻过身来。 然后就看到谢傅一脸黑眼圈,神色憔悴,心中内疚:“你担心我吗?我没事。” 骤然瞥见什么东西,吓了一跳,弱弱问道:“是画卷吗?” 王婉之不是无知少女,之所以问出如此无知的问题,皆因实在太荒唐离谱了。 谢傅摇了摇头。 王婉之立即脱口道:“胡扯,定是画卷!” 谢傅苦笑道:“你要确认一下吗?” “不!” 王婉之应的毫不犹豫,也有点心虚,然后她就慌张下床去,心头砰砰的跳,她还是头次遇到这种场面,然后竟如此离谱。 怎么可能啊,明明是文质彬彬的一个人,怎么就…… 谢傅见王婉之要溜,沉声道:“站住!” 既然暴露了,总要说个清楚,“你一定认为我是禽兽,你昨夜哭得如此伤心,我居然还想着这样的事。” 是因为我吗?王婉之心中竟有一丝喜悦,嘴上淡淡道:“没有关系,这说明你是个正常又健壮的男子。” 王婉之表现的像个体贴的姐姐,又像个睿智博知的才女,她极力用所知的知识来说明这种情况的正常,但是声音中还是有轻微的颤抖。 谢傅沉声道:“不!你一定认为我是个禽兽,我肮脏无比,是如此的让你失望。” 王婉之听谢傅说的如此动容,轻道:“没有……我只是……我只是有点被吓到了。” 谢傅朝她走了过去,王婉之心头咯噔:“你站住……你站住!”语气先轻后重,表达她的严肃。 文学网 第430章 目的 脚步声却继续着,王婉之想逃,双脚却被钉住一样。 谢傅的声音从身后落在耳畔,“很大,很吓人对不对?” 王婉之心头呀的一声,这都什么虎狼之词,简直太欺负人了。 谢傅却用谈正经事一般的严肃语气问道:“回答我!” 王婉之真想狠狠瞪他一眼,谁敢问我这样的问题,找死吗? 终究心中一软,谁叫是他,嘴上淡淡应道:“我没真正见过,虽然在仙人调梅图看过图,书中也略有描述,但没有这么离谱,你是不是有什么顽疾啊?” 你是不是有什么顽疾啊,让她一本正经的陈述变得有几分可爱。 谢傅应道:“没有。” “哦……那就是天生异禀,像秦国时的嫪毐……” 真的是通今博古的大才女啊,连典型人物都给搬出来了。 谢傅问道:“你受不受得了?” 王婉之不容思考,脱口应道:“怎么可能!”随之后知后觉的脸红起来。 听到这个答案,谢傅却是一笑:“我不相信!” 王婉之刚转半个身,立即又扭了过去,十分认真严肃道:“我会被你弄死的!” 谢傅在石椅上坐了下来,这个距离让他恢复正常。 王婉之趁机要溜,谢傅却趁机将她叫住:“站住!” 王婉之愠怒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谢傅淡道:“这种事隐晦,世人难以启齿,今日就当文人交流,好好谈谈。” 王婉之应道:“我不想谈这个。” “非谈不可。” 王婉之脑海中浮选出一个可恶的形象,怒然转身:“你欺人太甚!” 可看到谢傅鼻青脸肿,一副惨兮兮的模样,这可恶的形象一下子又消失无形,“好吧,就当交流,向你指教。” 王婉之说着,端然走来,优雅从容在谢傅面前坐下,中间隔着一张桌子。 谢傅本来特意与她保持距离,见王婉之竟主动靠近,立即又难受了。 他都快疯了,真想不管三七二十一,可都忍到现在了,再忍一回又如何。 王婉之竟是先发制人:“说吧,想说男欢女爱天经地义,还是绠短汲深。” 谢傅道:“我对别人不会这样,对你才会这样。” 王婉之冷笑:“皮里阳秋。” 谢傅道:“我知道你不信,这种事如果不是我经历过,我也不会相信。” 王婉之讥讽道:“你的意思是说你只为我一个人动心。” 或许在昨夜之前,她还愿意相信,但是那句慈慈我爱你,此刻想来,还似把刀锋,狠狠穿过心窝。 谢傅应道:“不!只为你一个人身动,每次靠近你,我就会这样,无时无刻,毫无例外。” 王婉之冷道:“胡扯!可笑!谢傅,虽然我云英未嫁,但我不是三岁小孩。” “不要着急,我会让你相信,额……该怎么说呢。” 王婉之冷然等他编出什么荒唐的说辞来。 谢傅问:“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天脉者?” 王婉之一讶之后点了点头:“听说过,这是儒门一个传说。” 谢傅道:“你听说过就好,我就不必解释的太清楚,这并不是传说,我是代代相传儒门之主继承人,而你是天脉者。” 谢傅对王婉之毫无隐瞒,将前因后果种种如实说来。 王婉之听完之后,问道:“为什么明世信会选你,是因为你那里大……天生异禀吗?” 谢傅一本正色道:“本来比常人优秀一些,自从被明老植入寻脉符之后,越发疯长。” 王婉之似被呛到,捂胸咳嗦几声,稍微平复之后说道:“那你可要保守秘密,免得招来杀身之祸。” 谢傅喜道:“你相信了!” 王婉之淡道:“信个五六分吧。” 谢傅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在院子见面时,当时我让你不要靠近我。” 王婉之仔细回想,当时谢傅的反应的确十分奇怪,十分抗拒自己,当时她还以为谢傅在生她的气。 谢傅继续道:“你那记不记得你穿女裙的那个晚上,我无耻的纠缠着你,好想好想……” 王婉之问道:“好想什么?” 谢傅颤道:“好想好好爱爱你。”此刻这个距离也是一样。 王婉之脸红,当时他竟是如此可恶念头。 谢傅继续道:“当时我被逼着没办法,只好跑去撞树!” 王婉之呀的一声,那晚他撞的可凶了,把树都撞折了,这会想来十分心痛感动,嘴上轻轻问道:“你为什么宁愿去撞树,也不愿意……你知道如果你强来的话,我未必能逃脱得了。” 谢傅一脸正气道:“我是这样的人吗?” 王婉之温柔的笑了笑,主动伸出手拉起谢傅的手,柔声问道:“很难受吧。” 谢傅沉声道:“你不知道这种感觉有多么痛苦,我宁愿在身上扎上个几十刀。” 从谢傅的语气,王婉之似乎能感受到那种痛苦,心头隐隐作痛,柔声道:“可你还是忍住了。” 说着惊骇出声:“你说只要接近我就……那岂不是教我做饭的时候,跟我逛街的时候都……” 谢傅点了点头。 他点头的样子落在王婉之的眼中,只感觉他委屈极了,把他的手握的更紧,“傻瓜。” “每一次见了,为了避免出丑,我都用绳子先绑住,有的时候你突然出现,我来不及,所以总会表现的特别奇怪。” 王婉之心怜极了,又叫了声:“傻瓜,你就是做了,我也不会怪你的。” 谢傅摇了摇头,“你这副皮包骨头的样子,我怎么下得了手,如你所说,你会死的,我也不是禽兽。” 王婉之连连点头:“都怪我……都怪我……” 谢傅道:“你不知道我看见你瘦得皮包骨头的样子,有多么心头难受。” 王婉之凄然一笑:“我也没有办法。”紧接着又连忙安慰一句:“不过你来了以后,我好了许多。” 谢傅话归正题:“如你所说,我此次来到金陵是抱有目的,并非为了你那一句嫁给我的戏言。” 王婉之心头一颤:“你说。” “我想请你回灵山文廷继任文廷之主。” 王婉之淡道:“就这样吗?” 谢傅点头。 王婉之问道:“那你为什么一直不说?” 谢傅苦笑:“我说不出口。” 王婉之讶异。 谢傅道:“你都如此凄惨,毫无生志,我就想着你能开心快乐起来,身体健康起来。” 王婉之点头道:“傅,你做到了。” 谢傅真诚道:“婉之,这是我现在的唯一心愿,其它的我并不关心。” 王婉之笑道:“傅,今天天气应该不错,出去逛逛吗?” 谢傅一讶。 文学网 第431章 驯马 王婉之兴致勃勃的领着谢傅离开密室。 走出藏书室的时候才问道:“对了,你还受得了吧?“ 谢傅一愣,立即明白王婉之说的是什么,心中嘀咕,刚才我还以为你要帮我解决一下,你都这么说了,我受不了也得受得了。 “习惯过来了。” 王婉之嫣然一笑:“那委屈你再忍耐一下了。” 谢傅闻言,心中立即又蠢蠢欲动,该不会是! 暗暗瞥向王婉之瘦弱的身子,倒是于心不忍,用手或者其它,我都可以接受,你要是打算献身,那就算了吧,我真担心你会死。 王婉之带着谢傅用过早餐之后,又带着谢傅朝偏僻院落方向走去。 却是来到马厩,谢傅见一旁喂马的草料,就知道这马厩里养的马一定非凡品。 因为一匹好马的口粮比一个富裕人家的口粮还要昂贵。 好马不是任何人都养的起,当然,对于王家这样的名阀,并不会有这样的负担。 中年马夫看见王婉之,恭敬的朝王婉之打了招呼,特意瞥了谢傅一眼之后,领着两人来到一匹黑色骏马面前。 谢傅一辈子都没见如此神俊漂亮的马,只见此马通身乌黑发亮,宛如黑色珍珠一般,身躯壮美,每一块肌肉都那么柔和,却又那么的充满力量感。 让人感觉骑上此马奔驰,一定是四蹄翻腾,长鬃飞扬,宛如暴风雨中勃然奋飞的海燕。 谢傅见此马全身乌黑,唯有四蹄雪白,笑道:“这难道就是传闻中的四蹄踏雪。” 王婉之笑道:“这是一匹来自河曲的踏雪乌骓。” “像这样的骏马一定是万中选一,就像人中之龙。” 谢傅说着忍不住伸出手去触摸,只是手刚刚接近,凝静高傲的马首突然昂起,高嘶一声,声震如雷,响彻整个马厩。 谢傅赞道:“好高傲的马,连碰都不给碰。唯有霸王威风才配的如此高大神俊的马。” 霸王项羽所起的正是踏雪乌骓,而项羽的坐骑有天下第一骏马之称。 可以想象霸王骑上此马一副天下无敌的既视感。 王婉之微笑:“踏雪是个男孩子,脾气暴躁了点。”说着手轻轻抚摸马首一下,轻声说了句:“乖。” 刚刚还一展豪迈威武的乌骓立即十分温驯。 谢傅讶道:“这是你的坐骑?” 王婉之反问道:“不可以吗?” 不是不可以,这马太过于高大神俊了,就算是身材强壮的七尺男儿,在这匹马的高大面前也不对称。 王婉之虽然身材高挑,但她太过于瘦弱了,感觉就像一阵风那么轻,这是一种极大的反差。 王婉之将谢傅领到另外一匹白色骏马面前,微笑道:“飞云是女孩子,温顺一点,你试一试?” 此马也是神俊漂亮,气质高贵非凡,比起踏雪乌骓多了几分漂亮,少了几分威武霸气。 谢傅用询问的语气道:“照夜玉狮子?” 谢傅的见识来的书中,谢家衰落,却没有王婉之这般真实的阅历,所以并不敢确定。 王婉之微笑点头:“白马配公子,你要能驯服它,这马就送给你吧。” 谢傅笑笑:“不好吧。” 王婉之只是眨眼微笑,不作多言。 这飞云看似温顺,性情也是贞烈,谢傅刚刚靠近,飞云就一个侧身昂首扬蹄,非但不让谢傅靠近,还要将他踩在蹄下的架势。 谢傅躲开的同时跃上马背,对着王婉之问道:“这马没有驯过吗?” 王婉之反问:“你不是也被人驯过,知人事,可你愿意让人骑吗?” 瞧这话说的,我是男的怎么让人骑。 不过人也非贵贱,有人愿被骑,有人傲气不可一世,马大概一样。 谢傅刚刚骑上,飞云立即扬蹄奔腾挣扎,谢傅已非文弱书生,要不然这一下就足以将他摔了个狗吃屎。 见这马厩场地宽敞,就御马扬鞭奔跑起来。 飞云便沿着马厩奔跑起来,一圈又一圈。 这驯马就是要先让它跑累了,力竭了。 王婉之找了个地方,欣赏起谢傅在马背上的神姿英武,忽然心想,他身上有伤,不知道这么折腾会不会有影响,倒有点后悔这个决定。 飞云激烈狂奔,就这样足足狂奔了一个时辰,都不知道绕了马厩跑了多少圈。 飞云虽然汗流如注,却没有丝毫力竭的样子,不愧是日行千里的照夜玉狮子,耐力非凡。 谢傅是个武人,若是普通人只怕已经散架。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只怕要跑到天黑。 谢傅不再心疼马匹,双腿夹紧马腹,飞云吃痛却不甘示弱,拼死挣扎。 这般又僵持了一会,谢傅怒拍马屁,吼道:“老实一点,不要戳你几下。” 飞云似被雄性威风折服,四蹄慢慢放软,缓跑几圈似被驯服。 谢傅这才从马背下来,轻轻抚摸马身,柔和道:“抱歉,弄疼你了,谁叫你不老实。” 王婉之笑道:“比我想象中的要快,此马我曾想赠送给二叔,不过二叔驯服不了它。” 谢傅一笑:“毕竟我鞭了它一个多时辰,再贞烈的马也要腿软服帖。” 这话怎么听了不是那么回事,让王婉之心中咯噔忐忑,嘴上微笑:“需要歇息一下吗?” 谢傅道:“不用,我还想骑着它纵横狂奔呢?” 那种在马背上奔腾如风的滋味是每个男人的梦想。 王婉之微笑:“那走吧。” 人走到踏雪跟前,一跃登上马背。 这一跃落入谢傅眼中,只感觉她飘逸优美,有若登临,并不似想象中那么瘦弱。 大观国民风开发,虽然有女子骑马之风,不过所骑皆为小马,像踏雪这样高大神俊的马匹,就算男子起来也马大人小,非英雄所御不可。 不过王婉之臀落马背,却立即有一种以轻御猛,以英御雄,人马合一的既视感。 这样的王婉之,谢傅头一次见,由衷赞道:“好英俊。” 英俊二字形容此刻的她,恰如其分。 王婉之对着谢傅说道:“看谁先到白鹭洲。” 说完驾御踏雪先行。 谢傅骑上飞云跟上。 穿过一小段街道之后,进入宽敞官道,王婉之才开始加快速度,紧踩马镫,臀部离开马背,身姿有如伏虎俯贴马背。 踏雪更是四蹄翻腾,泥土飞溅,长鬃飞扬奔腾。 这奔腾的美,凝成一副力量与美交织在一起的画面。 这种奔腾的速度,让谢傅担心身瘦骨轻的王婉之从马背上摔下来,朗声喊道:“小心一点,慢一点。” 王婉之回头一望,鬓发飞扬,朗声笑道:“跟紧点,你落下了。” 谢傅这才发现被她越落越远了,驾的一声,快速跟上。 只是王婉之一个女子却是马术非凡,让人难以把瘦弱的她与此刻英姿飒爽的她联系的在一起。 最终还是王婉之快上一步到达白鹭洲。 谢傅到达的时候,王婉之已经下马,一人一马凝静如画。 谢傅勒缰下马,牵着飞云走近,“想不到你马术如此精湛。” 王婉之回头一笑:“我已经等你许久。” 谢傅一笑:“下次不要骑这么快好吗?我怕追不上你。” 王婉之感慨道:“我已经好久没有骑马了。” 谢傅一讶:“这也是你的爱好之一吗?” 王婉之一笑:“不瞒你说,我很小学会骑马之后,就幻想有一天在千军万马中,一骑当先,率领万马奔腾驰骋。” 谢傅接话道:“那一定是一副巍峨雄壮的场面。” “后来我才知道自己是一个女子,再后来我才知道自己是一个生病的人。” 王婉之说着嫣然一笑:“他们并不太喜欢我骑马,也就你如此纵容我。” 谢傅看着王婉之,伸手将她贴脸的鬓发撩到耳后,笑道:“你以后的每一天都会比这一刻更加英俊。” 此话意有所指,王婉之听得懂,问道:“你会陪我吗?” 谢傅犹豫了一下,点头。 两人欣赏白鹭洲风景。 天色阴阴,远处青山烟烟。 近处,河水青绕,桃花临水半挂,落瓣一地悠然,轻红醉鹭洲。 如此美丽春景,王婉之心中却透着淡淡的悲伤,说不清楚也说不尽的悲伤。 原本以为无羁无绊,毫无生趣是一种悲哀。 想不到留恋人间也是如此的悲伤。 她好想好想活得久久的,好想好想让谢傅看到自己美丽的一面,她是个凡夫俗女,女以悦己者容。 她想要让谢傅爱上自己,她想与谢傅谈一场没有利益目的,纯洁的恋爱。 就像书中的爱情故事一样,有缘千里来相会,与公子在街上相遇,回眸对视间,公子爱慕她的美丽,她青睐公子的英俊。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同船同枕,共渡共眠,王婉之眼眶微微泛红,菩萨啊菩萨,渡一渡我吧,渡一渡婉之吧,我不想来生,那太久了。 她的手紧紧的拉住谢傅,生怕失去,生怕分开。 谢傅感受到,柔声道:“婉之,昨夜……” 王婉之打断道:“别说!” 别说,她怕谢傅解释清楚,她害怕那种心痛的感觉。 就算谢傅的话如她所愿,亦解决不了她的处境。 她宁愿糊糊涂涂,像做梦一样。 “我们走走吧。” 一路行着,竹廊,两旁修竹琶树,一派生机勃勃春景。 看见岸边停有船只,王婉之又拉着谢傅上船,让船夫将船划到河中央。 此处河水较秦淮河要宽敞许多,是秦淮河水流汇长江,被白鹭洲一分为二。 有名句如此描述: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鹭洲。 文学网 第432章 杀机 船到河中央,王婉之又让船夫让船只随水而流。 她脱了鞋袜交给谢傅,“帮我保管。” 谢傅哈哈一笑:“你该不会想游水吧。” 王婉之白了谢傅一眼,她归根到底还是女子,如何野外游水,转身坐在船沿。 船夫见了忙道:“娘子小心落水。” 王婉之一笑:“无妨,就算落水,某人也会将我捞起来对吗?” 谢傅笑道:“捞你起来是当然,就怕这会水凉,冻病了你。” 王婉之作势,突然道:“我跳了。” 谢傅啊的惊呼一声,人就在王婉之身边将她衣服揪住。 王婉之咯咯一笑,对着船夫笑道:“你看,放心好了。” 船夫呵呵一笑:“可以看出公子一定很爱娘子。” “是吗?” 这句话却不知道是问船夫还是问谢傅。 船夫应道:“当然,从上船,公子的眼里就没离开过娘子,不知道错失了多少美景。” 王婉之对着谢傅道:“难得你来白鹭洲一趟,别光顾照看我,好好看看这金陵风光吧,留给印象。” 谢傅笑道:“流水烟霞,鹭飞草长,两岸修竹蕉叶深绿,桃花染红巾,红袖添香。” 王婉之撩起袍摆,将白玉赤足濯在清流里,双眸也深深注进河水里,蹉跎辗转宛然是你。 谢傅见王婉之双足荡着河水,情态撩人,不由自主的将她脱下的白袜放在鼻尖轻嗅一口。 不知道是不是爱屋及乌,只感一股类似淡淡草鲜的味儿,怡神陶醉。 他嗅的不是白袜,而是王婉之的人,她的气息。 突然发觉王婉之正回头无声凝望着自己,谢傅尴尬一笑,把白袜移开,“这上面有你的味。” 王婉之浅浅一笑,没有多说什么,扭过头去,又将双眸注入河流之中,活跃道:“这水好凉快啊。” 船飘一处,有一塔台映入眼幕,王婉之介绍道:“那是凤凰台。” 谢傅望去,“百闻不如一见。” 王婉之让船夫往凤凰台靠近。 两人下船登上凤凰台,居高瞭望,白鹭洲风景尽收眼底,正是应了那名句,三山半落,二水中分。 吹着春风,赏着美景,人生快意不过如此。 在谢傅想来,如果备茶备酒,小酌三盏两杯,却是更妙。 王婉之突然道:“谢傅,我们玩个游戏吧。” “好啊,什么游戏?” “我找个地方躲起来,半炷香之后,你再来找我,如果在半个时辰内,你能找得到我,我就给你奖励。” “奖励什么?” “你要什么就给你什么?” 这是王婉之小时候登上这凤凰台玩的游戏,当时她就躲起来,让一群仆人来找自己,并承诺找到自己,就给任何奖赏。 就在一众仆人找不到她,吓的要命的时候,王婉之却自己走了出来。 谢傅笑道:“你还是说清楚的好,免得到时候你给不起。” “额……找到了,今晚当你新娘子可好?” 当时王婉之想着,如果是自己的白马郎君,一定能够找到自己,是的,小时的她也如此幼稚过。 王婉之脱口而出,没有任何害羞腼腆,倒是把谢傅说激动了,嘴上笑道:“那今晚的王小姐注定要陪枕了。” 王婉之像个小女孩般兴致勃勃道:“你能找到再说这句,闭眼不准偷看,半炷香之后再开始来找我。” 谢傅闭上眼睛,便听到一阵匆匆下台的脚步声,这脚步声越来越淡,直至消失。 王婉之下了凤凰台,就朝岸边草丛行去,此刻春时草长,人立即淹没在草丛中,春风吹着长草如浪,根本难以发现踪迹。 草丛并不是王婉之的躲藏地,脚下慢慢的变成湿润春泥,终于来到小时候躲藏的地方。 一个被草丛所掩盖的天然涵洞,王婉之似回到小时候,心情激动而雀跃,沿着蜿蜿蜒蜒的涵洞,一直走到最深处。 蜷缩着,然后就等待时间流逝,或许是叫声。 谢傅这边,还没到半炷香,安静中突然出现声响,谢傅敏锐的睁开眼睛,已经有数名蒙面人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自己的身边,将他包围。 这番装扮,一看就知道这群人想干什么。 谢傅心中暗忖,就有这么多人想杀了自己吗? 这群蒙面人是受谁指使,我又是挡了谁的路。 谢傅没有询问,人分明就是来杀自己的,还问个屁,就算有什么要问,也不是这个时候问。 这群蒙面人也没有出声,那平稳的呼吸声透着一丝紧张。 毕竟他们面对的是一个能够与顾玄打成平手的绝顶高手,如果消息有误,谢傅还能一战,今日就是他们的死期! 目光齐刷刷落在谢傅微微泛血的衣衫。 铮铮铮。 刀剑出鞘,空气中的萧杀之气立即被调动起来,早些时候还春风柔和拂面的凤凰台也变得凝重起来,形成这个剑拔弩张的战场。 阴蒙蒙的天也不恰时宜的飘落牛毛细语,雨丝随风吹到众人脸上,让此刻的凉更凉。 大概畏惧谢傅,这些杀手没有先动手,只是戒备着严阵以待。 谢傅突然动了。 在谢傅动的一瞬间,这群高手竟不由自主的作出防守姿态,“小心!”的警告声随着而来。 这声小心如同一声琴曲响起了第一声。 那知谢傅不是攻向众人,而是从众人包围的空隙中直接跃出凤凰台。 “追!” 追字又如琴弦张扬,气势攀升。 谢傅确实重伤没有恢复,尽管昨夜通过聚真石补回了一些真气,但他依然是一个负伤之人。 受伤的筋脉让他每一次的运气都疼痛无比,同时损伤的经脉也让他运气不畅,难以发挥实力。 但是一只受伤的老虎,依然是老虎,可以用敏威搏回几分优势。 很快谢傅就被追上,随着昆吾出鞘,刀剑争鸣交锋之声在宽敞的河岸响起,如同奏起一首抑扬顿挫的萧杀曲子。 面对数名绝对高手的围攻,谢傅真气在消耗,威压力在减弱,剑锋凌厉在减弱。 身体伤势在加重,动作变得更慢,身体也似乎变得沉重。 终于他胳膊被刺中了第一剑,他已经完全没有真气护体,若非没有圣衣护体,这一剑的威力原本已经足够砍下他的手臂,顺带将他的身体一分为二。 身体羸弱的谢傅,也似乎让他的心神处于最为虚弱的状态,以至于与心神相连的圣衣也处于最为虚弱的状态。 要不然这一剑也未必能够让他肌肤受伤。 就算如此,刺中谢傅这一剑那人明显是个个中高高手,见这一剑只是让谢傅胳膊负伤而已,心中大骇,好强横的身体啊。 毕竟这一剑的威力足可裂石开山。 文学网 第434章 礼尚往来 白鹭洲,雨下的大了,偶尔划过几道闪电,在阴沉沉的天色下,那银色亮光像一把长剑在阴沉中优美的挥舞。 千根万根的雨丝落在河面上,风也大了劲了,让这些雨丝变得倾斜,如万道银箭射下,场面壮观。 河水从四面八方汇集,涌向挡在河中央的白鹭洲,波动翻滚如一泻千里的银潮。 河水漫过河岸,谢傅脚下开始涉水,他的身上又多了几道伤口,血水与雨水染在一起。 他看上去已经摇摇欲坠了,这种摇摇欲坠是死亡的逼近。 刀光剑影中,一道明亮银光有若天剑朝谢傅劲刺而来,快若闪电,威如奔雷。 还有高手潜伏着! 谢傅剑锋抵住这致命必杀一剑,剑锋相抵的一瞬间,谢傅身体激退数丈,踉踉跄跄的止住脚步,手中昆吾扎地,稳住要倒的身子,气血翻动,喉咙一口血腥味,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 这一剑真气之浑厚,至少是二品高手,这名二品高手才是伏杀他的杀手锏。 来人并未蒙面,谢傅看清他的面孔,有点印象,在王家设宴当日,此人似乎坐在元岳身边。 数人将谢傅围住,却不着急动手杀了他,似乎谢傅已经成为瓮中捉鳖,又似在等待什么人的到来。 大雨中,出现一人一伞,慢慢走来。 伞下之人,一袭华贵服侍,云纹刺绣的鸭青缎面风雨不侵,雨水不沾, 脚下涉水,龙行虎步,悬于腰间的佩剑更添几分英姿俊逸。 来人来到谢傅跟前数丈止步,谢傅也在风雨中看清了他的面容,一张透着雍容华贵的英俊面孔。 谢傅以为是朱九春想要杀自己,没想到竟是只有数面之缘的元岳。 谢傅与元岳并没有矛盾,亦不曾得罪过元岳,如果说因为王家招亲将自己视为潜在对手,恨不得将自己除之而后快,元岳却已经被淘汰出局。 谢傅想不懂也不明白。 元岳微微一笑:“谢兄,很意外吧。” 谢傅笑道;“有点意外。为什么?” 元岳并没有回答谢傅的问题,而是瞭望了一下风雨中的白鹭洲风景,嘴上轻轻说道:“这金陵白鹭洲风景如此优美,风雨一来,竟是如此翻江倒海。” 说完之后才重新看向一身血雨交融的谢傅,问道:“这风这雨,不是任何人都能屹立不倒,谢兄,你还站得稳吗?” 谢傅哈哈一笑:“我倒了吗?” 元岳笑道:“很好,我想你也不会轻易求饶,你放心,我今天不会杀了你。” 谢傅哦的一声:“这更让我更意外。” “不过我会斩断你的四肢,再阉了你,将你变成一个没有手脚的阉人,然后到兰甯娘子的面前,看她选择我还是选择你。” 元岳的语气非常平缓,似在描述一件真实的事。 谢傅轻笑道:“就为了一个女人?” “这个理由足够了,属于我的东西,我不会让任何人夺走。” 元岳说着,眉目透着几分阴翳,“对了,你在苏州还有个相好,好像叫……澹台鹤情,不知道她有多爱你,肯不肯照顾你一辈子。” “谢兄,你不知道女人其实很容易变心,寂寞久了,说不定很快就爱上别人,如果谢兄到时无能为力,或许我可以代劳。” 谢傅冷喝:“元岳,你找死!” 元岳开怀大笑:“如果我是你,我宁愿死也不会让我的女人看见我这个样子。” 谢傅却诡异一笑:“真的吗?” 元岳微微一笑:“我知道你现在充满愤怒,充满仇恨,或者充满恐惧,对不对?” 谢傅冷笑:“继续说下去。” 元岳笑道:“你很骄傲,不过一会之后你如果肯放下骄傲,求求我的话,我或许会心生怜悯,成全你。” 谢傅笑道:“元岳,你比其他人蠢多了,今天你不该露面,或许能够多活一阵子。” 该说的都说了,元岳手一挥。 “红叶!” 谢傅一声厉喝。 一把刀在风雨中风驰电掣而来,瞬息便至,一刀横斩。 所有人骇然,神鬼惊泣! 红叶这一刀只剩下那名二品高手还活着,余者已经被斩成两半。 这名二品高手惊骇,红叶第二刀又斩下,气劲如浪将他直接分尸。 二刀便让风雷尽隐。 血光之后,只剩下一道体态健美的红色身影。 一袭贴身的红色劲衣,让她盈盈一握的蛮腰与臀腿丰满的线条完美的结合在一起,是那种让男人心潮澎湃的成熟性感。 脊背弧线丰腴,突凹的腰窝眼透着一股兀自傲人霹雳弦惊。 双腿修长而饱实。将矫健劲勃展现的淋漓尽致。 这匹劲暴火麒麟,是谁的坐骑! 红叶朝谢傅望去,与浑圆成熟身段极为反差的一张清纯面孔露出笑容。 谢傅微微一笑:“很快,你先回去,等我回去给你做好吃的。” 红叶大刀入鞘,矗起团云奇峰,一阵颤颤巍巍,高傲离开,雨水不粘衣。 谢傅看向元岳,他的脸容除了震惊还有几分苍白。 谢傅笑道:“现在只剩下你我,给你一个机会。” 元岳面色阴沉的看着负伤累累的谢傅,知道别无退路,扔掉手中雨伞,拔出佩剑,主动朝谢傅刺杀过来。 谢傅一剑就斩断元岳的左臂。 第二剑就斩断元岳的右腿,单腿站立的元岳在风雨中摇摇欲坠。 谢傅问了一句:“还站的稳吗?” 元岳面目狰狞,怒喝声中,又被谢傅斩断持剑的右臂,剧痛袭来轰然倒地。 谢傅补上第四剑,斩断他最后一肢。 失去四肢的元岳倒在地上,已经再没力反抗。 谢傅在元岳身边蹲了下来,面无表情道:“放心,我不会杀了你。” 他竟用湿泥包住元岳四肢断口的血流如注,减缓流血速度。 “这样,你的人赶到的时候也许能够救活你,对了,如果你到了苏州,遇到我的相好,告诉她,我很快回家。” 说完这句话,谢傅就站起离开。 元岳嚎叫着喊道:“杀了我!” 谢傅冷冷道:“求我的话,或许我会成全你。” 入骨的骄傲,世子的尊严却让元岳说不出口。 但是再骄傲的人总有说出口的时候。 看着谢傅渐渐走远的身影,让元岳陷入恐惧与耻辱,他能想象到别人看向他,可怜目光背后的耻笑。 “求你!求你杀了我!” 谢傅背身挥剑,剑气如锋划在元岳脖子上,尸首分身。 文学网 第435章 飞蛾扑火 大雨如瓢持续下着,江水上涨,慢慢淹没两岸春草。 谢傅在大雨中奔跑,嘴里大声喊道:“婉之……婉之……” 激烈的奔跑让他体内的血在翻滚,翻滚着从伤口涌出,很快又被雨水冲刷干净。 “王婉之,你在哪里!” 谢傅的呐喊声,紧张中透着害怕,他不知道为什么紧张害怕,他就是紧张害怕。 更多的水涌入那个隐藏在草丛中的涵洞,王婉之蜷缩在涵洞里最深处的角落,闭眼微笑,像个少女安静的等待着。 她期待着谢傅找到她的那一刻,这表面是一个游戏,也是一个信念。 冰凉的河水带走她的体温,让体弱多病的她身体微微发抖,王婉之这才发觉,河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浸到她的胸膛。 王婉之睁开眼睛,眼前极黑极静,淹及胸膛的河水让这原本狭小空间变得更加窒息封闭。 死亡逼近,让她内心一瞬间充满惊恐,她拍打着双臂,水的阻力让她寸步难行,反而呛了一口水。 让人窒息般的痛苦袭来,这痛苦如同疾病发作是那么熟悉,却让王婉之在一瞬间变得无比冷静。 傅,你为什么还没找到我。 难道连你也找不到我吗? 不!你一定能找到我,你是那个唯一。 在这一刻,王婉之有一种近乎癫狂的固执。 她颤抖的双手合十,紧闭双眸,脸容平静而虔诚。 平静的迎接她准备已久的死亡,或许欢跃的迎向新生。 水位迅速上升,淹到她的嘴唇。 他不可能找到我的,我竟是如此天真愚蠢。 紧闭的双眸流出泪水,与你在一起的时光,太短了。 河水在顷刻之间又淹到她的鼻子,随着一口呼吸,河水灌入口鼻,窒息的痛苦让合十的双手颤抖扭曲。 这一刻终于来临了,很黑很冷很静…… 痛苦到极致之后,却是一种归于虚无的极乐,王婉之感觉什么在召唤着自己离开那痛苦的肉体。 召唤着拉着自己。 她被拉着走,身体变得轻飘飘的。 有什么东西印在她的嘴唇上,在极冷中是那么有温度,她的嘴巴被什么东西撬开,紧接着一口热气就冲入她的口中。 离开身体的灵魂一瞬回到身体,身体无穷无尽的痛苦同时传来,她扭曲着,惊恐着,挣扎着。 谢傅一只手紧紧捉住王婉之的胳膊往洞外拉,另一只手拍打着王婉之。 王婉之睁开眼睛,黑暗中感受到一张模糊的脸,她知道是谁。 你找到我了! 泪珠瞬间蕴满眼眶,融化在冰冷河水中。 谢傅不停的朝王婉之口中呼气,似要将他生命传递全部到王婉之的身上,来换得她生机。 终于极黑中有了一丝黯淡的光亮,洞口马上就要到了。 在被拖出洞口露出水面的一瞬口,啪啪雨声落耳,让王婉之有种错觉,她是个初降人世的婴儿,一切都那么新鲜。 谢傅背起王婉之在这片已经被水淹没的草丛奔跑起来。 挥洒着热血,也似在挥洒着生命。 王婉之半昏半醒间,能感受到谢傅的后背暖暖的,她像一只风雪天忽然找到一垛温暖干草的羔羊,只是蜷缩着取暖。 谢傅一直奔跑到没有水的地方,把王婉之重重扔了下来,喘了口大气之后就跪了下去。 双手落在王婉之胸口一顿挤压,紧接着又亲上她的嘴唇,喘着气的对着她吹着热气。 王婉之感受到他对自己亲了又亲,似乎要亲上自己一千遍一万遍,只感觉胸口被他按得疼痛。 一口水从她口中吐了出来,哇的一声就睁开眼睛。 谢傅见状一屁股瘫坐地上,啪啪雨声中是他非常沉重的呼吸声。 从紧张中缓过来,谢傅反正一阵后怕,心怦怦直跳,好险好险,再慢一点,再差点一点,他就失去了她。 幸好有那寻脉符起了反应,否则谁能想象她竟躲在密集草丛的涵洞内。 谁能想象水已淹没涵洞,里面还有个人。 骤然谢傅又很生气,生气得那带血鼻青脸肿的脸无比狰狞。 虚浮又带着喜悦的声音弱弱传来:“傅……你找到我了,我是你的新……咳咳。” 谢傅望去,见王婉之苍白的脸,嘴角还挂着一丝笑意,如同儿戏一般。 这一下子激起他的怒气,他似揪起一个小孩子一样,揪住王婉之胸襟,将她整个人提着起来,双脚离地。 一顿劈头盖脸的怒骂:“你疯了!水都淹到洞内,为什么不出来?” 面对暴跳如雷的谢傅,王婉之微微仰着头,眼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害怕,神情是安详,声音是平静的:“因为我知道你会找到我。” 谢傅怒不可遏,将王婉之重重扔到地上去,怒吼道:“我从来不相信这些。” 王婉之咬牙倔强道:“我相信!” 谢傅责问道:“如果我没有找到你,你是不是放任自己淹死!” “是!反正我是将死之人!” 谢傅气得咬牙切齿,手指颤抖,一个巴掌就落在王婉之的脸色,怒喝道:“你要死别扯上我,你知不知道我差点被你害死。” 清脆的声响让雨水似乎也凝固在半空,啪啪雨声似乎隐去,空气如此寂静。 王婉之呆呆看他,贝齿将苍白的嘴唇咬得死死,消瘦泛黄的脸容此刻却异常惨白,哀伤的眼中似有似无的结上一层薄薄的泪水。 湿透的儒服贴身的她的身躯,将她的骨瘦嶙峋呈现得一展无遗,就算是女子最为丰腴的胸襟,也是那么的凄薄。 悲哀洗尽了铅华,只剩下冰肌玉骨,柔弱劲瘦却又倔强地在天地迎着风雨。 谢傅在扇王婉之一瞬间就愣住了,这是他这一辈子第一次打女人,却是打在最为知书达礼,通情达理的王婉之脸上。 她这副凄薄的模样,让自己见了就一阵心痛。 风雨中,王婉之身体微微颤抖着,冷冷问道:“你不相信吗?” 谢傅声音平静柔和许多:“别天真了。” 说着主动伸手去拉王婉之。 王婉之在挥开谢傅手臂的一瞬间,结在眼里的泪珠不堪重负就簌簌掉落:“我要死别扯上你,对吗?” 谢傅又轻轻去拉她的手。 王婉之再次甩开他的手:“回答我!” 女人是不可理喻的动物,就算王婉之如此睿智的女人也逃不了是个女人,谢傅屈服了:“你叫我如何回答。” “是或不是?” 王婉之的语气是那么霸道,完全不像是从这么瘦弱的身躯说出来。 “不是!” 谢傅应着,再次捉住王婉之的手,王婉之虽然挣扎,这一次却被他紧紧捉住。 他捉住王婉之的手掌狠狠的打在自己脸上。 一下二下三下。 王婉之想要挣扎,想要反抗,可她的力气却没有谢傅那么大,“够了!”声音又气又怨又心疼。 谢傅依然继续。 “够了。”王婉之声音变成恳求。 谢傅继续,或许为了赎刚才那一巴掌,又或许为了赎他带着目的接近王婉之的不纯居心。 “你把我的手都打疼了。” 王婉之此话一出,竟胜过任何良药,谢傅立即停了下来。 在这一瞬间,王婉之感受到他看重她更胜于他自己,立即张开双臂扑倒在他的怀中:“你知不知道,我多么害怕你找不到我。” 谢傅一边轻抚她一头披散的秀发,一边轻轻怕打她触骨的后背,柔声问道:“刚才打疼你了吗?” 一句话就让王婉之心头暖流如注,耸着双肩泪流满面:“你找到我了,我会信守承诺的。” 谢傅苦笑,没有回答。 王婉之轻道:“或者你看不上我。” 谢傅柔声应道:“等你养好身体,我一定让你当我的新娘子。” “非要如此吗?” “你不怕吗?” “怕……或许不怕,不知道。” 王婉之说着,轻轻地颤抖地沿着他的小腹往下移动,那里是恶龙,也是深渊。 谢傅却捉住她的手,“我不想你死在这里,我还想你陪我见识这金陵的风土人情。” 王婉之问:“真的如此可怕吗?” 谢傅笑道:“对于你来说,是。” “你的那个慈……” 王婉之终究没有继续问下去,转而说道:“我只是希望你不是在可怜我,傅,我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从来没有。” 无声中,她紧紧搂住谢傅,竟是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她太虚弱了,太疲倦了,如果不是激动的情绪一直在支撑着,早就昏迷。 这时也雨停云收。 谢傅抱着王婉之共乘一起,拉着踏雪,离开白鹭洲。 …… 当王婉之在床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候。 燕语立即靠近床边,又是摸摸她的手,又是摸摸她的额头,“小姐,你可真把我吓死了,来,快把这姜汤喝了,暖暖身子。” 王婉之问道:“谢傅呢?” “他啊,把你送回来,被我臭骂了一顿,怏怏走了。” “你骂他干什么?” 燕语气愤道:“把你弄成这个样子,没照顾好你,难道不该骂。” “燕语,你以后别骂他了,以后对他尊敬一点。” 燕语讶道:“小姐,你什么意思?” “燕语,我爱上他了,这就是爱情,我想嫁给他。” 文学网 第436章 疯狂念头 燕语想不到小姐竟开口承认,更难以置信爱这样的字眼,嫁这样的字眼从小姐口中说出来,“小姐。” 王婉之喃喃道:“有一个人,他戏弄我,取笑我,甚至非礼我,无论他对我做什么,我都感到开心。” “你能理解这种被尊重和珍视的感觉吗?那种抛弃一切,奔向海阔天空,就算是深渊也在所不惜,我人生感到真正活着。” 燕语竟问道:“那元镜先生呢?” 王婉之淡淡道:“那像是触摸不到的梦,谢傅却是真实存在的,谢傅就在我得身边,我摸得到他,我能感受到他捉住我得手,手心传递过来的温度,他对我笑时,我能感受到他的关心和保护。” “燕语,我剩下的时光要为他而活着,或许他并不爱我,或许他只是在可怜我。” 燕语闻言惊颤:“什么!” 王婉之淡淡一笑:“要让他爱上我这样一个女子,难道不是强人所难。” 王婉之说着摸了一下自己瘦可见骨的脸容。 “小姐,不会的,你的风姿无人可比。” 王婉之一笑:“小姐我要做一件疯狂的事。” “什么事?” “自荐枕席。” 燕语大讶,“这……这……这……” 王婉之喃喃道:“他来一趟,总不能空手而归,而且我也没有什么能回报他的了……” 燕语伤感的握住王婉之的手:“小姐,你的病就永远好不了吗?” 王婉之淡淡一笑:“天命如此,斗上一斗已是不容。” “走吧,陪我到婉园一趟。” “去婉园干什么?” “好好学些东西。” “学什么东西。” 王婉之一笑:“嗯……为人妻的东西。” 燕语立即明白王婉之说的是什么,脸色一红。 王婉之笑道:“你也跟着学一学,小姐走了之前,给你安排给好人家,把夫君给管的服服帖帖的,免得他不甘寂寞,到处寻花问柳。” 燕语一听,眼里立即结上薄薄晶莹,“小姐,我不嫁,我永远陪着你。” 王婉之立即敛容道:“不准哭哭啼啼,哭多了伤心伤肺。” 王婉之下床来,见燕语还愣着,督促一句:“还不去备上马车,外面下着雨,难道要小姐淋雨不成。” “小姐,谢傅给你做好饭了。” 王婉之一讶,这才注意到桌上丰盛的饭菜,心中顿时一暖,不管多累,就算伤成那个样子,也不会忘记给自己准备饭菜。 “那就吃完再走吧。” 用过餐之后,趁着天色还未完全暗下来,王婉之和燕语两人乘坐马车前往婉园。 王婉之将《仙人调梅图》取了出来,手指轻轻,一想到这里面的图案就心儿怦怦。 这图以前她倒也是看过,却心如止水,只当一种人伦之道来看。 这一次涉及自己,图还未看已经情心微漾。 这画卷差不多有三丈多长,燕语用三张方长书案拼在一起,这幅《仙人调梅图》才足以全部铺开。 燕语从未看到这幅画,只是瞥了一眼,就臊的脸红耳赤,默不作声,打算悄悄离开。 王婉之将她叫住:“燕语,你去哪里?” “小姐,我不看了,我害臊得很。” 王婉之微微一笑:“我特意叫你来一起学习,你不看,怎么行?” “小姐,我不学了。” 王婉之轻笑:“到时洞房花烛夜,害臊难道就躲过得过去,还不是要面对,害羞归害羞,学习归学习,习惯就好。” “那我不嫁人总行了把!” 王婉之好笑:“傻丫头,男欢女爱天经地义,来看吧,说不定你越看越喜欢,也不一定。” 燕语顿时羞的连连跺脚,啐道:“小姐,我不来了。” 王婉之微微一笑,轻拉燕语的手,轻声说道:“不怕你笑,小姐我也害羞,就当陪我吧。” 燕语惊讶:“小姐你也会害羞吗?” 王婉之好笑:“小姐难道不是女儿家吗?” “可小姐你平时……”燕语也不知道怎么说,在她的印象中,小姐素来凝静庄然。 王婉之知道燕语想说什么,嫣然一笑:“此一时彼一时,再没有一点人间情味,就真的成了女冠。” 这画有图十三副,每一副均有男仙女仙,身上披一件薄薄仙纱,男女身体肌骨毕现,旁备有小子注释。 那些小字进、推、耸、勾、抚……若是单个掠出来倒没有什么,但是拼凑成一句,让人看了脸红耳赤。 至于那男女动作就更加让人难以启齿。 慢慢的,两人均脸红如滴血。 燕语牙齿儿咬着自己衣袖,低头盯着鞋尖,难为情道:“小姐,我有点受不了啦。” 王婉之道:“去洗把脸吧,顺便给我端盆冷水来。” 燕语闻言,瞧看小姐一眼,见小姐竟也脸红的很。 王婉之淡淡解释一句:“我学的很认真。” “那我先去洗把脸。” 燕语刚行一步,突然发觉腿软的整个人都快瘫在地上,呀的娇呼一声。 王婉之倒没有出言取笑,与燕语目光对视,心照不宣的浅浅一笑。 燕语绷直双腿,行出书房,惨兮兮道:“今晚只怕要苦了你我。” 王婉之硬生生把话风掰正:“学习哪有不苦的。” …… 影仙楼。 一间雅室内,王右通端坐饮酒,影仙楼楼主魅影一旁负责斟酒。 如此待遇,放眼整个金陵屈指可数。 王右通豪饮一杯水酒之后,笑道:“魅影,你探探他的底细。” 刚才两人已经谈过谢傅这个人,能够让王阀第二号人物特意提及,谢傅足可骄傲。 此次王家招亲,谢傅的表现也确实惊世骇俗,竟能与顾玄打成平手。 当日比试,王右通还是心中清明,谢傅虽然年纪轻轻就超凡脱俗,但真正生死之斗,谢傅必然要死在顾玄手上。 魅影问:“二爷不是已经知道他的底细?” 王右通微微一笑:“有一些东西是调查不出来的,婉之终究是个女子,女人最难过的就是情关,一旦动了情,睿智清明都成了摆设,我这个二叔要先替她把把关,免得这个丫头,英明一世,阴沟里翻船。” 王右通说着目光深远,似在怀念某人,有其母就有其女。 “二爷,要让魅影怎么试?” “你与魅心两人魅术无双。” 魅影咯咯一笑:“那二爷就有点强他所难了。” 王右通淡淡一笑:“魅影,你很自信,让你亲自出马确实有点强他所难,但是他是婉之看上的男人,就注定不能普通。” “二爷,如果他过不了关呢?” “杀了。” 王右通语气平淡到在说一句再寻常不过的事。 魅影道:“好!不过他住在小姐隔壁,那里是禁地。” “你是说青鸾和红叶?” “是。” 王家四颜,除了御白衣正常一点,其余三个都是变态,实力更是可怖到让人探不出深浅来。 魅影虽然实力不俗,但还不至于愚蠢到去冒险挑战王家四颜。 “婉之去了婉园,婉之到哪里,青鸾就跟到哪里,至于红叶,我已经把你支开,你放心就是。” …… 夜色渐深,谢傅依然盘坐在床上疗伤,今天为了引出幕后指使之人,他负伤作战,经脉伤的更加严重。 聚真石只能弥补他体内亏空的真气,却不能迅速恢复他受伤的筋脉,玄关窍。 就好比一个普通人摔断了骨头,每天再大补大养,最终也是需要时间来康复。 剩下的时间根本不足以恢复,却不知道接下来要比什么,如果是比武,自己肯定是最弱的那一个,如果是比文,或许还有机会。 这时屋外似乎有了动静,谢傅出声道:“有客深夜造访,何不入室一叙。” 室外传来一把极为轻柔的女声:“是我。” 是我二字似乎约定幽会一般。 谢傅笑道:“你是谁?” “谢公子记性真差,难道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 “坏姐姐,进来吧。” 听到这个称呼,女子哧的一笑,轻轻推门进来。 幽幽香风随着荡入室内,“好黑啊。” 谢傅笑道:“刚进门就下毒,不太好吧。” 女子娇声一笑:“你鼻儿真灵,人家还不是怕你用强,你放心这药不会毒死人,只会让人变得……苏苏软软的。” 屋内虽然漆黑一片,但是谢傅依然能辨出一道丰韵婀娜的身影坐在椅子上。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谢傅笑道:“坏姐姐,有何贵干。” “想你了哩。” 倒也直接,省去不少客套,不过“想”后面可以加很多字,想害你,想杀你……谢傅问:“想我什么?” “想你那日抱人家,解人家的衣服,欺负人家。” 魅影慵懒而沙哑的嗓音好像男人的迷药一般,谢傅心弦一阵颤动,好厉害,只闻其声,未见其人就有这般勾人效果。 若是她使劲,只怕极少有男人能逃脱她的手掌心。 谢傅笑道:“是坏姐姐自己发臊,我可是正人君子。” “是嘛,在我眼中正人君子只有一种。” “哪一种?” 魅影扑哧一笑:“太监。” 谢傅清朗一笑,“倒是有几分道理。” “谢公子,你是太监吗?” 未待谢傅回答,魅影就吃吃一笑,“谢公子肯定不是,要不然那晚也不会忍的面儿红红,很辛苦,差点就哀求人家帮你。” 谢傅叹息一声:“当日我以为楼主冰清玉洁,所以不忍亵渎,早知楼主如此臊浪,我就不忍了。” 魅影骤然声音一冷,凛然道:“我只是玲珑剔透,喜欢与你说说笑罢了,你当你想上,我就给你上!” 文学网 第437章 有何居心 谢傅一笑:“黄婆卖瓜。” 魅影吃的一笑:“点灯可以吗?人家想看看你。” “来都来了,床都得给你上,何况点灯。” 魅影抬手在灯盏上轻轻一过,灯就点亮了。 谢傅朝魅影望去,见她装扮却有点怪异,与中原大相庭径。 外披一件淡紫色披风,一头泼墨似的长发被整洁挽起,天鹅般优雅的雪白玉颈光彩照人,双耳一对冰蓝络索,芳华高贵犹如女神。 衣裙上紧下蓬,将婀娜玲珑的身段勾勒的淋漓尽致,弧约紧致的腰儿俏股曲韵动人。 衣裙竟刚刚过膝,露出一对纤美修长的小腿,足下是一双遮住半截小腿的皮靴,皮靴上的纹理应该是某种野兽的皮所制。 这副装扮竟有一种特别的高贵和娇美诱人并存,若说洒脱,比起宫廷开襟却端庄优雅许多。 魅影见谢傅端详品味她的衣着,问道:“好看吗?” 谢傅笑道:“优雅迷人,风姿绰约。” 魅影盈盈笑道:“你真的跟别人不一样。” 谢傅哦的一声:“就因为我这八个字,只怕我不是第一个赞美你的人吧。” 魅影笑道:“你并不是头一个看见我如此穿着的人,但其他人看着我的身体,只有你在品味我的衣衫。” 谢傅一笑:“说句让楼主你不要骄傲的,楼主虽然绝色,但是我见过比你更美的女子,而且不止一人。” 魅影娇笑:“可我有的味道,她们没有,不是吗?” 谢傅不置与否,若非谢家家规束缚,或许他此刻已经浸成一个浪诞子弟。 又或许他见多识广,才能淡然处之。 魅影笑微微:“这是楼兰国的衣装,女子每次要见情郎,盛装打扮方示尊重。” “我听说楼兰国的女子都很热情奔放。” 谢傅说着看向她脚下那一双皮靴,这一双皮靴的英飒,颇有几分将军的护腿战靴。 魅影瞥见谢傅的目光,笑道:“这是兽皮靴,在楼兰国很常见,知道这双兽皮靴的妙用吗?” 谢傅一笑:“考我?” “就当考你。” 谢傅笑道:“因为楼兰国很有多毒虫出没,穿着这样的兽皮靴,就能避免被毒虫咬伤,对吗?” 魅影惊讶:“你对楼兰国的事真的事无巨细都十分了解,我都怀疑你是楼兰国人。” “刚好看到一篇楼兰国游记,又刚好我很有兴趣罢了。” 谢傅说着一笑:“听说楼兰国白天很热,穿上这样的皮靴难道不臭脚吗?” “才不会呢,这皮靴……”魅影说着扼住,转而娇笑:“你闻一闻不就知道咯。” 谢傅一副我懂你的图谋不轨,笑道:“楼主,三更半夜前来,不是只为和我闲叙吧。” 魅影道:“那夜你给我一个真正的悬悦之辰,我今夜特来回谢。” “不知道楼主要怎么回报?” “不急。” 魅影说着拿出一个酒囊来,“这是楼兰国的特酿好酒。” “好到什么程度?” 魅影给他一个媚笑,“好到你想象不到,楼兰女子每次与情郎约会都要给情郎准备一囊好酒,让情郎饮了,好好疼爱。” 魅影打开囊塞,谢傅鼻子十分灵敏,立即嗅到一股掺杂着奇异花香的酒味,同时似乎又有几分腥辣味道。 谢傅倒一时被勾起酒瘾来,不过他有伤在身,饮酒于身体恢复不好,加之对方都不知道安的什么心,他还没有被迷到神魂颠倒的地步。 “想尝一口吗?” 魅影说着将酒囊朝谢傅扔了过去。 谢傅伸手接住,又将酒囊朝魅影扔了回去,“我最近不便饮酒,领情了。” “哦,我差点忘了,你有伤在身,是我考虑不周。” 魅影说着自己自己嘴对囊口豪饮一口,檀唇沾酒更加红润,“我知道你一直提防着我,这酒我可不舍得下毒糟蹋。” 谢傅微微一笑,我管你什么心思,反正来意皆拒。 魅影人走到床边,看着谢傅一袭微微渗出鲜血的素衣,“你伤的很重?” 谢傅微笑:“如果你今晚来的目的是为了探清楚我的伤势有多重,何不出手一试,不过我警告你,失败的结局可是很凄惨的。” 魅影微笑问:“有多凄惨?” 谢傅冷笑道:“划花你引以为傲的脸蛋如何?让你以后再也没有办法勾引男人。” 魅影咯咯一笑:“太仁慈了,我已经你要将我就地正法。” 谢傅笑道:“那不是便宜你了。” 魅影问:“难道不是便宜你吗?” 谢傅傲笑道:“你当我什么货色都上吗?” 魅影闻言变脸,怒指谢傅:“你!”紧接着却冷傲道:“好歹我也是王女身份。” “可你现在不是了。” 这句话似乎揭了魅影伤疤,魅影含怒骤然出手。 谢傅早就有所提防,只是他重伤在身,刚刚提气想要做出反杀,经脉传来涩痛,气机一滞,就被魅影用帛带缠住脖子。 在脖子被缠住的一瞬间,谢傅同时喊了一声:“红叶!” 只是红叶并没有出现。 魅影咯咯一笑:“你叫啊,喊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你是我的笼中之物了。” 谢傅心中暗惊,难道连红叶也遭遇危险,冷声问道:“我与你无冤无仇,是谁指使你来杀我?” “谢公子,你怕了。” 魅影声线极富韵磁,让人一听就属于那种极为阴毒的女子,手指轻轻刮过谢傅脸颊,“这么俊俏的脸,你说我若刮花,该有多少小女子要伤心欲绝啊。” 谢傅可不想被她一番玩弄之后再被虐杀,说道:“反正我今晚也难逃一死,何不让我死个明白。” “谁说我要杀你,若真的有人指使我,像你这知人心的郎君,我可要三思而动。” 谢傅闻言一讶,看向魅影。 魅影笑盈盈道:“我生气了,你惹我生气,在楼兰国,情郎一旦惹女子生气,女子就会狠狠的报复,可不像大观国的女子,只会恼怒责怨。” 魅影见谢傅一脸不相信,“如何,现在我为王你为寇,算货色吗?” 捉住帛带的纤指一勒,谢傅窒息的同时有种快要被勒短脖子的感觉,似乎魅影要用这种方式慢慢虐杀他,想不到千防万防,死在最想不到的人手中。 勒紧脖子的帛带却突然一松,魅影笑道:“相信了吗?惹我生气后果可是很严重,所以今后最后好好哄我。” 谢傅冷笑:“你真贪玩,或者说这是你杀人前的喜好。” 魅影凛容:“谁与你玩。”说着一掌击在谢傅胸膛:“找打!” 谢傅后背撞向墙壁,一口鲜血从口中吐出。 魅影惊讶:“你竟伤的如此之重!”凭她判断,这一掌的力道也不过让谢傅吃吃苦头而已。 文学网 第438章 尔虞我诈 魅影跺脚,“你竟对我说如此狠毒的话。” “贱人!” 魅影扬起手来,冷道:“敢再说,我打你了。” “贱婊子!” 魅影绝色的脸容竟气涨红脸,照理说似她这样的女子怎么又会在意敌人的辱骂,除非不是敌人,而是重视的人。 魅影在忍,过了一会,终于忿忿说道:“罢了,先记到帐上,下回再跟你好好清算。” 说完之后,竟拿出白色丝帕温柔的擦拭谢傅嘴上的血迹。 谢傅一讶之后,不想坐以待毙,准备伺机而动。 魅影声音冷幽幽传来:“我警告你啊,别自找苦吃,你连我刚才那轻轻一掌都承受不了,现在你根本就没有机会。” 说着美眸飘向谢傅,轻道:“如果我要杀你,刚才那一掌,你现在还能说话吗?” 谢傅冷笑道:“我知道你这个婊子喜欢慢慢折磨男人,虐杀男人。” 魅影怒道:“又叫我婊子!” 谢傅看向魅影,心中暗忖,怎么如此激动,若说是装的,可这会她是王我是寇,根本不必跟我如此假惺惺。 那就来一招你以为我以为,其实并非我所想。 谢傅又挑衅的骂了一声婊子,但是声音不是那么强硬,似乎透着几分颤抖的兴奋激动。 魅影一听,深深的眸凝谢傅,像她这种擅长将男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女人,又怎么会听不出谢傅声线中的微弱变化。 片许之后,突得展颜一笑:“哦,原来你喜欢这调调,你喜欢婊子,那我就偏偏不如你愿,你喜欢我虐你,我就偏偏不虐你。” 谢傅见她上当,立即加了把火,骂了一句:“臭婊子,少假惺惺了,赶紧动手。”生平从来没有骂的如此舒服。 魅影一副我懂你的故作君子,撒娇道:“生什么气嘛。”声韵优美,犹如山泉般清澈动听。 人在床边蹲了下来,一边用丝帕擦拭着谢傅腿上的血迹,不时昂头看向谢傅,眼波流转,唇角勾起一抹嫣红,温柔绵绵,一副女性的柔美柔情。 说实话,挺动人的,谢傅本来就是君子,此刻却必须让魅影以为他在假扮君子,需做出些姿态来,竟一脚将魅影踢开,冷笑一声:“剑货!” 魅影何曾被人如此羞辱过,在被谢傅踹开的一瞬间,娇美的脸色控制不住的露出一瞬的杀意,柔手也已经化掌,只需一掌挥去,眼前的男人就毙于掌下。 谢傅察言观色何等厉害,心中暗忖,不妙!刺激过头了,需把她给拉回来,立即装出一副凛然不可诱惑的姿态来:“赶紧杀了我吧,这招对我没用。” 魅影心中一冷,没用!我偏偏要用你最不喜欢的方式征服你,脸上露出委屈的表情来。 这副委屈兮兮的模样,就算下一刻掉下眼泪来也不足为奇,谢傅心中暗骂一句妖精,说变脸就变脸,就在相处的这一会儿功夫,她都变了多少张脸了。 就算明知道她在故作姿态,也要被她绕晕在里面,分不清楚哪一面真,哪一面假。 魅影用轻的吹弹可破的语气道:“谢公子,你真以为魅影是个心狠手辣的女子吗?那夜你待魅影如何,魅影虽不至于茶不思饭不想,但也记在心里,此次抱着诚心而来,你却对我处处提防,以为我要害你。” 魅影说着似强行止住哽咽,缓了口气之后继续道:“这也就罢了,你骂我货色,揭我国破家亡的伤疤,教我如何不恼,难道大观国的女子恼得,我这国破家亡的王女就恼不得,我不但恼你,我还要打你,杀你!” 魅影说到最后咬牙切齿,眼泪却真的就从她委屈的眼眸掉下来。 这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真叫谢傅难辨真假,这女人真是善恶通吃啊。 反正谢傅听了她这一番话,明知道她居心不轨,心肠却硬不起来。 这就是传说中笑嘻嘻的杀你,你还要谢她。 心里如何,表面做做样子,谢傅还是能够做到,冷然扭过头去。 嘴上虽说要打他杀他,魅影却依然在谢傅面前屈膝,继续拿着丝帕为他擦拭腿上的血迹。 美人贴身奉上,强烈的满足了男人的自尊心,她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很低,像一朵花匍匐在他脚下,让他采摘糟蹋。 谢傅一副冷傲姿态,伸手要将她拨开,这一回魅影却强硬的先将他的手腕捉住,然后轻轻的放下,“现在由不得你,不管我想杀你还是想对你好,都由不得你。” 直到将谢傅刚才吐出来的血迹都擦拭干净,这才止手,微微抬起螓首,柔柔看了谢傅一眼。 这一眼,眸里已经满是甜言如蜜,蜜语如酒使人迷醉,谢傅心弦一颤,暗骂了一句粗话——干。 这更让人受不了,还不如虐他的好,感觉有点自己给自己挖坑,少了一点皮肉之苦,却多了几分心灵伤害。 魅影捕捉到谢傅一瞬的愣住,心中得意,我来哪样,柔的硬的,你都遭不住,嘴上浅浅笑道:“我温柔起来,还不赖吧。” 谢傅心中想苦笑一声,脸上却只能摆出一副高岭之花。 魅影扯唇一笑:“还不够温柔吗?”柔夷如柳朝谢傅伸去。 果不其然,谢傅伸手一挡,魅影似乎意料到谢傅有此一挡,腕如莲花一转,指如柳丝一绕,就反过来捉住谢傅双手。 紧接着一边含情脉脉的看着谢傅,一边用帛带缓慢的缠住谢傅双手。 凭她的本事,束缚谢傅双手还不是眨眼之间的事,却偏偏要如此的缓慢,手指尖不是拂刮谢傅手背,同时又能感受到被她柔夷捉住。 魅影每缠一圈,长长的眼睫毛就微微抖动一下,水润眼眸似会说话,向谢傅吐一句唇香蜜语,撩动着谢傅心弦。 这让谢傅有种冲动,要不爽死算了。 魅影打了个漂亮的结,如同在谢傅手腕上系上一朵漂亮的花,紧接着指尖儿似有意若无意的刮过谢傅手背,那种轻重缓慢的节奏掌握的真是浑然天成。 麻痹带痒的感觉袭来,让谢傅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魅影见了忍不住掩嘴咯的一笑,在谢傅愣神之际,竟半倾倒着身子,贴近谢傅耳朵,轻轻吐息:“舒服吗?” 谢傅浑身立即起鸡皮疙瘩,他的女知己也算无数,魅影这种骨子里透着妩媚诱人的却从来没有见过,顿时觉得自己还是阅女太少了。 谢傅喉咙里吞咽了一下口水。 “趴着……” 这声音端庄里含着娇媚,淡然中难藏风韵,听起来就是一种享受。 谢傅昂首挺胸,有如高岭寒柏之上再表一枝,傲上再傲。 “你就趴着吧。”魅影只用一根手指朝他胸前轻轻一戳,谢傅就轻轻一倒。 谢傅倒下的一瞬间,准备用脚,魅影目光已经提前锁定,淡道:“要我在你脚上也系上花吗?” 谢傅破口大骂:“贱人,你到底想干什么,干脆一点。” 魅影轻轻一笑:“还装,我偏偏不绑,踹我啊!” 这样的要求,他一辈子没听过,谢傅当然不会客气,一脚朝魅影脸门踹去。 魅影微微侧头,用一根手指对着谢傅脚后跟一拨,谢傅整个人顿时翻身,啪的一清脆声响,正面撞向床板。 魅影呀的一声,“床板这么硬啊,怎么不多垫几层褥子呀。” 毕竟是练武之人,谢傅身体其它地方还好,就是一处以卵击木有点遭不住。 魅影见谢傅身体微微轻颤,吁着气,哎呀一声:“不小心让你给爽到了。” 谢傅破口大骂:“爽个屁!” 魅影掩嘴轻笑:“是不是这温柔劲没掌握好,我们楼兰国女子热情又冲动,总是温柔不来,唉……” 谢傅干脆躺平,不作反抗,最好把我玩死了,玩不死我,你就得死。 魅影人倚贴在谢傅后背,在他耳背吐息:“别装了,你很爽对不对,你一直假装凛然不屈,就是想让我虐你,我偏不。” 这话让谢傅感觉自己的狐狸尾巴藏得太深了,现在就算露出来,魅影也不会相信了。 魅影手指像溺爱着一个受伤的孩子轻轻拂着谢傅的头发,指尖不时探入他的发端,接触到他柔软的头皮舒缓他的神经。 光是这手指纤长灵动的美好模样,是个男人都会盼望下一颗被牢牢掌握,轻柔安慰。 可此情此景,魅影特意前来无事生非。 谁又能保证,这不是一双魔鬼的手,锐利的指甲只要透着真气就能刺破人的脑袋,再柔美的指掌也能轻易的把脖子扭断。 很快,谢傅感受到脖后一阵凉丝丝,这说明她的指尖已经移动到脖子后,“楼主,来个痛快吧。” “才不让你痛快。”魅影的声音像个顽皮任性的小女子。 紧接着嘶的一声,这嘶声持续着不间断,像琴弦震颤余音一般,却是魅影用手指划开他后背的衣服。 素衣沾血粘着后背,魅影掀开的时候,让谢傅微微皱起眉头。 魅影看到谢傅触目惊心的后背,却忍不住呀的一声心口同颤,映入眼幕血迹斑斑,伤痕无数,就没有一块好肉。 声音温柔道:“支离破碎成这个样子,还能与我谈笑风生,你是个真男人。” 谢傅听见她下床脚步走远,心中暗忖,心软了,下不了手吗?还算有一点人性。 却哪里知道魅影去而复返,手里掌灯,在床沿侧臀坐下,柔声道:“不要动。” 这会灯光将他后背照的更加清楚,那血肉模糊就好像被野狗撕咬一半的尸背,魅影心颤手颤,灯油逸出滴落谢傅后背。 文学网 第439章 真真假假 谢傅立即骂娘。 魅影弱道:“我不是故意的。” 谢傅冷道:“你以为我会信你,贱人!” 这话气的魅影又在谢傅后背滴了一滴灯油,“这下是故意的!” 谢傅扭头怒视。 这极具威慑力的眼神,让魅影一下子联想到这副男性躯干所隐藏的骁蛮狂野,看上一眼就能心跳半天。 好野的眼神啊,竟让她都忍不住想要捧心逃开。 不过如果捧心逃开,就当不了温柔女子,也当不了坏女人,却是世间均会害羞逃走的平庸一员。 魅影绷住脸上若有似无的笑意:“谢公子,喜欢么?喜欢的话再来一下。” “忍着!” 话音刚落,魅影就饮了一口酒喷在谢傅后背。 后背火辣辣的疼痛刚刚袭来,谢傅还没有缓过劲,魅影就连饮几口酒接连喷在谢傅后背。 这一套组合拳,谢傅直接痛的脑袋处于发懵状态。 魅影本来以为这几下,谢傅定会痛得嗷嗷大叫,怎知他却连哼都没有哼出声来,只是浑身肌肉都在颤抖。 她还从来没有遇见过如此刚强能忍的男人,佩服的同时有点心痛,忍不住说道:“你就不能叫出来,忍着干什么?” 谢傅缓过这口辣劲,冷道:“叫出来不就让你爽了。” 魅影轻笑:“我也陪你折腾了大半个晚上,让我爽一下不行吗?” 谢傅揶揄道:“你求我啊。” “不用求你。” 魅影说着,手指移动到谢傅耳朵,指尖沿着他耳朵轮廓掠划着,不时还用纤纤玉指挨个轻弹着耳垂,嘴上说道;“这在楼兰国叫梳耳,是一种放松身心的方式,还行吧。” 谢傅确实感受神经放松,后背紧绷的肌肉也舒缓放松下来,嘴上嗯的应了一声。 咯,魅影轻笑一声,小尾指突然钻进谢傅耳孔,谢傅心颤,有种要被穿破脑袋的紧绷,双耳在堵塞的瞬间,随着魅影小尾指骤得拔出,竟有种通脑舒魂的奇妙感觉。 谢傅不由自主的啊叫一声。 魅影娇笑:“我说过不用求你,我能够让你叫一晚,早上起来喉咙沙哑,再来一下吗?” 谢傅难以否认想尝试一下刚才那种奇妙滋味,却默不作声。 魅影看见谢傅表情就知道他想要,不肯开口罢了,没有关系,她最善解人意了,又给谢傅梳了会耳。 谢傅竟舒适的忍不住要入睡,有种前半辈子白活了的感觉。 “喜欢么?”魅影声音隐隐有几分讨好。 谢傅淡淡应了一句:“还行吧。” 魅影一笑:“知道伪君子三个字怎么写吗?就是嘴上永远不愿意承认心里想的。” 谢傅应了一句:“总不能心里想干什么,就想干什么。” 魅影问:“那你现在想干什么?” 谢傅没有回答。 魅影轻轻道:“这梳耳还可以用在其它地方?” 谢傅扭头看她一脸轻笑,似乎在引诱谢傅说出口。 谢傅道:“我只能承认你是个很有诱惑力的女人。” 魅影笑道:“如果不是你现在有伤,我一定让你知道我有多诱惑。”说着目光瞥向谢傅后背:“我这酒外用能止血驱痛。” 紧接着从身上拿出一个瓷瓶来,轻轻的倒在谢傅后背几处比较明显的伤口,手指有若微风拂过,轻灵的抹均匀,让谢傅丝毫感受不到半点疼痛。 谢傅后背的伤口密密麻麻,魅影却似作画一般一笔一笔的耐心勾画着。 魅影的手指像笔尖,而谢傅就是她笔下的画中人,她能精准的勾画出画中人的每次皱眉,每声幽叹,每丝焦灼,每缕期待…… 她的笔端落尽谢傅后背,白墨亦洒满整个后背。 伤口的阵阵清凉让谢傅明白了什么,又难以确定,“楼主,为什么?” 魅影回应他的却是拉下他的裤子,谢傅立即道:“下边没有受伤。” “我看一下才能确认有没有。” 谢傅双手虽然被束缚,还是两只手一起去拉裤子,一本正色道:“别玩了。” 魅影露出温柔女子的模样来,循循诱导道:“是不是怕被我看到什么,我现在给你敷药,是不会偷看的,一眼都不会偷看,要是看见了,我就立即捂住眼睛。” 魅影说着俏皮的腾出一只手捂住自己的眼眸。 谢傅苦笑道:“如果你想杀我,请给我一个痛快。” 魅影惊讶道:“谢公子,你在求我吗?你竟在求一个婊子,求一个国破家亡四处流浪的货色。” 将心比心,那种话确实无比伤人,谢傅妥协道:“楼主,我为刚才的话向你道歉。” 听到这句话魅影眼眶偷偷一红,国破家亡这个伤疤真的触之流血,嘴上却是嘻嘻笑道:“不行,我是婊子嘛,婊子当然是坏坏的,哪有这么轻易接受别人的道歉,你知道我现在有多恨你吗,恨不得玩死你。” 这话表面是讥讽揶揄,实则满腹委屈。 罢了,不管如何,看在她刚才给自己敷药的份上,就算明知她在玩弄心机,也认了。 他这个有狡猾的心机,却没有狡诈的心肠。 嘴上柔声叫了一声:“好姐姐。” 魅影贝齿微微咬唇:“我是坏姐姐。” “好姐姐。” “重新叫,不然我扒你裤子,让你伪君子的面目无处可藏。” 谢傅躺平闭目,“来吧,任你玷污。” 魅影哧的一笑,“想的美,偏不让你如意,转过身来,我把你胸口的伤口敷药之后再好好算账。” 既已经躺平,也就没有什么可扭扭捏捏的,谢傅翻过身来。 魅影看了一眼,正面的血迹斑斑却是比背后还要凄离。 魅影端出姐姐般的慈爱,柔声道:“看得我心里都快滴血。” 纤纤玉指倒药,为他敷药。 当手指拂过胸膛的伤口,察觉到谢傅身体微弱的颤抖,魅影笑道:“谢公子,还算温柔吧,没弄疼你吧。” 丝丝绵绵的话语如同情人的呢喃,透过男人的伤口直接渗透血液。 谢傅这些日子在王婉之那里已经有点憋坏了,这时感觉理智有点失控。 魅影声音好似从天上飘来,又好像从梦里响起:“叫声坏姐姐来听。” …… 文学网 第439章 背后曲折 敷好药之后,魅影顺手解下他双手束缚。 谢傅正要找件上衣穿上,魅影倒是贴心的给他拿来:“给。” 看着刚才还一脸凛然不可侵犯的男人被自己整的面色通红,忍不住咯咯娇笑:“要不是看你有伤在身,整死你。” 谢傅一边穿着衣服一边问道:“你今晚到底来干什么?” “来玩你的啊。” “不是来杀我的吗?” 魅影反问:“你身上少块肉没有?” “最近很多人想害我,我不得不提防,再者说了你平白无故送上门,实在让人不得不怀疑。” 魅影笑道:“我当然是有目的啊。” 谢傅问:“什么目的?” 魅影淡道:“让你爱上我啊,成为我的俘虏,今后就对我言听计从,为我所用。” 说着娇躯靠近,芳心可人,眼眸如丝:“现在告诉我,你喜欢我么?” 谢傅淡淡一笑:“没这么快,还是需要发展的时间。”天上不会掉馅饼,反正先过今晚这一关再说。 魅影在他耳边轻道:“刚才你握紧拳头,盯着我看的时候,可不需要发展的时间。” 谢傅一本正色道:“我觉得只有身体的交流会玷污纯洁的爱情,就像一张纸泼了墨,就白不回来了,我想给我们两个保留爱情的机会。” 魅影一笑:“少来了。” 说着伸手拽下谢傅挂在胸前的护身锦囊。 谢傅见了立即紧张起来,伸手去抢:“还给我!” 魅影却如风飘逸躲开,笑嘻嘻道:“你这么紧张,这东西对你很重要?” 谢傅严肃点头,这是端木慈唯一留给他的东西。 魅影笑道:“送给我。” 谢傅立即拒绝:“不行!” “我要嘛。”声调嗷嗷撒娇,能让人腿软那种。 谢傅不假于色:“要也不给你!” “如果你不给我,我就毁了它。” 魅影骤地冷若寒霜,把这护身锦囊移动到灯盏上面,一副要烧的样子。 谢傅冷声道:“什么玩笑都可以开,但是你最好不要跟我开这个玩笑。” “如果我非要开呢。” “那我会杀了你。” 谢傅的眼神似乎有种将人禁锢的魔力,魅影拿着护身锦囊的手竟不敢下移分毫。 谢傅伸出手:“还给我!” 魅影咬了咬唇,不情愿的归还,冷若冰霜道:“欠你的,今晚已经还清,下次再见到你,我会杀了你。” 谢傅心中冷笑,还清?是又欠我一笔,你们小娘子可真会扯糊涂账,我好端端在床上疗伤,你跑来搞我,这叫还清! 见她转身准备离开,谢傅沉声喊道:“站住!” 女人有多喜欢你,就会有多恨你,有多疼爱你,报复的时候就有多恶毒。 魅影冷道:“晚了,你伤了我的心。” “这个护身锦囊是我妻子留给我唯一的东西。” 魅影讥讽道:“哦,听起来很痴情。” “我必须承认你是个非常非常有魅力的女人,就在刚刚我心里想上你一百回,把你当婊子算了,反正是你主动送上门,你又那么浪,不上白不上。” 魅影怒而转身,优美迷人的胸峦一阵直伏之后,瞬化媚笑,用活活脱脱的坏女人调调道:“你搞清楚是我不想上你,我是婊子,我是浪,那又如何,就偏偏不给你,咯咯咯……” 谢傅微微笑道:“先别生气。” “谁生气!” 谢傅微微挑了下眉,平淡道:“或许你只是玩玩,把我当做你玩弄的男人之一,抱歉,伤了你的自尊。” 魅影讥笑道:“你真的以为你忍得住。”她根本没有出力,她也根本没有真正诱惑谢傅,她从头到尾只是跟他闹着玩。 谢傅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继续道:“但是我这个人比较固执,我不想占别人便宜,占了便宜就要认,所以……” “所以呢?”声音妖异而魅惑。 “所以不要再来了。” 听到这句话,魅影眼眶一红,眼角就逸出一滴晶莹,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软弱,这太荒唐了,自己怎么可能因为一句话而掉泪。 谢傅心漏了半拍,这般毫无征兆竟让他相信魅影的泪是真的。 但越是心软越要清醒理智,他淡淡道:“如果你是要利用我得话,力所能及的事,我愿意帮忙,如果有缘相识一场能够成为朋友,我同样愿意为朋友两肋插刀。” 魅影冷道:“我只想与你成为敌人。” 谢傅礼貌的作了个请的手势:“请便。” 魅影离开之后,谢傅坐在椅子上发呆,感觉有点累,想让魅影再给他梳梳耳,放松一下。 放纵就是魔鬼的诱惑,但之后,魔鬼会将你拉入深渊。 谢傅又坐了一会之后,回到床上继续疗伤,期望早日恢复,毕竟下一个敌人,未必是魅影。 魅影回到影仙楼,王右通还在。 “二爷。” “如何?” 魅影笑了笑:“还行,挺倔强的,差点求饶。” 王右通微微一笑:“那试一试他在婉之心中有多重吧。” 魅影咯咯一笑:“好。” 王右通看向魅影,“你为什么这么高兴?” 魅影浅浅一笑:“兴奋劲还没退。” 王右通站了起来,淡淡一笑:“今晚有点不服气是吧,我相信你用全力了。” 魅影站在楼上目送王右通离开,她在对比这个男人和那个男人的背影。 终于她也离开了影仙楼,在夜色下来到一个叫白心山庄的地方。 在幽静黑暗的夜色下,轻车熟路的来到山庄内一处阁楼,轻轻推门进入二楼的阁室。 床榻处传来一声仙音:“有何急事?” 魅影应道:“一时想找你聊聊。”说着抬手点灯,照亮室内。 “这个时候?” 一名穿着素衣的女子揭开白色纱帘行了出来,模样与魅影一模一样,只是气质别有不同,端庄清丽中透着高贵典雅,衣若流风回雪,举若轻云蔽月。 室如仙阙,人如仙子。 这名白衣女子正是魅影的孪生姐妹魅心,当然魅心魅影都是她们姐妹的中原化名,姐妹两人姓氏鄯善,这是楼兰王族姓氏。 魅心在魅影对面坐了下来,魅影一脸若有所思,无言。 魅心耐心很好,终于魅影开口了:“魅心,你说二爷会帮我们姐妹复国吗?” 魅心闻言一讶,因为魅影不是说能不能,而是说会不会,这是一种怀疑,以前魅影绝对不会说这样的话。 过了一会之后,魅心才淡淡道:“魅影,你这个想法很危险。” 怀疑二爷,已经不是复国不复国的问题,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魅影微微笑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魅心笑道:“等二爷成为王家家主,掌握王家大权再说。” 魅影道:“或许我们姐妹两人就这样糊糊涂涂的过下去,沉醉在金陵的纸醉金迷,渐渐忘记了国恨家仇。” 魅心凛然道:“绝对不会!我活着的每一天就是为了报国恨家仇,光复楼兰。” 魅影问:“难道就这么一直等下去?” 魅心淡道:“中原有句话良禽择木而栖,还有比二爷更好的选择吗?” 魅影站了起来,微微一笑:“不知道,我先走了。” 魅心看了魅影的背影一眼,“无论什么事都要和我商量,这并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如果你犯了错,必须牺牲你,我同样会毫不犹豫杀了你。” …… 谢傅疗伤一晚,直到天亮才睁开眼睛,只是略感疲惫。 伸了个懒腰,走出屋子,院子里祝婶已经醒了,正在洗着衣服。 谢傅特意问了一句:“祝婶,昨晚有听到什么动静吗?” 祝婶应了一句:“没听见啊,我睡的很熟。” 谢傅仔细一想,像魅影这种人物,连自己都着了她的道,对付祝婶这种普通人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随随便便的就能将祝婶给迷晕了。 似往常一般来到集市,买了些菜肉回家,做饭成了他的日常,却也是每日必不可漏的一件事。 谢傅给王婉之准备了早餐,差不多时间的时候,燕语却没有前来取餐。 谢傅让祝婶去东边宅院问一声。 祝婶去而速返,告知谢傅,小姐跟燕语都没在院内。 这就奇了,去了什么地方,不过和燕语一同不在,应该不必太担心,就怕燕语在,王婉之却不在。 谢傅又开始为红叶准备早餐,感觉自己就像在养马一样,好肉好菜伺候着,就差给她刷干净身子了,牵出去溜溜了。 当然也有回报,这匹烈马帮了他不少忙。 以往谢傅饭做一半,红叶就会出现,只是今日谢傅将饭菜全部做好,红叶还不见踪影。 该不会出什么意外吧,这妮子可从不漏吃。 仔细一想,凭红叶的本事,除非顾玄那种级别高手出手,不然的话,谁能十拿九稳拿下她。 又等了一会,眼看饭菜都快凉了,这一大堆的饭菜他可吃不完,就叫祝婶一起来吃。 祝婶吃着饭菜,嘴上不吝赞美。 谢傅随口问了一句:“祝婶,你知道红叶去哪里了吗?” 在此之前,祝婶和谢傅两人从来没有提起过红叶,红叶也从来不在两人面前露面,但是祝婶眼不瞎,心也不瞎。 知道谢傅每日做那么多菜肉就是特意为红叶准备的,从这一点也能判断出谢傅与红叶这个贪吃鬼关系处的不错。 另外她作为能够呆在王婉之身边照顾王婉之的老仆,自然也知道王家一些别人不知道的内情。 既然谢傅直言询问,祝婶也就不打算遮掩回避,笑道:“可能出去办事了吧,有时候几天,有时候半个月。”红叶在不在,看厨房的饭菜在不在就知道了。 祝婶的话让谢傅稍微宽心。 文学网 第440章 我来杀你 用餐之后,谢傅回屋休息一会,醒来已经临近中午,又离开宅院到集市转一圈。 王婉之中午回不回来另说,这饭菜却需照做不误。 菜买一半,见街上一角围了不少人,谢傅好奇挤了进去,这才知道有个猎户在兜售一张虎皮。 这张虎皮不算太大,皮色还很新鲜,应该是刚刚剥皮不久。 身上还有不少弓箭刀枪扎洞,总的来说是一张有缺陷的虎皮。 可这样一张有缺陷的虎皮,猎户却叫价二十两,分文不少。 俗话一两黄金,十两银,不抵老虎一张皮。 总得来说,一张完整没有缺陷的虎皮,大概在十五两银子。 十五两银子对于普通人家来说,已经是一笔巨资。 二十两,普通人家买不起,大富大贵人家又看不上这张有缺陷的虎皮,有中间商来收购压价的话,大概也就卖个八九两吧。 谢傅认定猎户卖不出去这张虎皮,正打算离开,忽然听见旁边人议论,才知道捕捉这只老虎时死了人,需要一笔抚恤金,所以才叫价二十两。 听到这里,谢傅倒没有犹豫,立即买下这张虎皮。 围观的人都说谢傅蠢,猎户却担心谢傅听了反悔,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之后,匆匆离开。 谢傅懒得跟他们解释,拿着虎皮就离开,心中莞尔,我买这东西干什么,罢了,就当助人为乐,当一回冤大头。 一路想着这张虎皮用在什么地方,行走行走,就行到这影仙楼门口。 心中顿时灵光一现,难道是天意,这张虎皮让魅影拿去做些抹抹啊,小裤裤啊,既保暖又野性狂狷。 抬头望了影仙楼一眼,这会白天,影仙楼宛如人家门庭一般,只是这门庭雕梁画栋,楼宇高竖却富贵逼人。 这影仙楼,谢傅也来过一次,这会白天,大堂却十分宽阔清幽。 很快出现一位女子,瞥了谢傅一身普通衣装之后,迎上笑道:“公子莫不成走错地方,影仙楼白天不待客。” 这女子一身绫罗绸缎,装饰比他还要富贵,又生的娇美动人,若是一般人见了都要望而却步。 谢傅却开玩笑道:“白天不待客,难道也不会友吗?” 女子闻言一讶:“见谁啊?” 谢傅额的一声:“这影仙楼的主人。” 女子听了嗤的一笑,“公子就算晚上来也见不到。” 就在这时,内堂又传来一把女声:“嫩嫩,快换衣服,轮到你了。” “来了。”叫嫩嫩的女子应了一声,正要跟谢傅说话。 这时屏风侧面却探出一个螓首来,看见谢傅,人直接就从屏风走了出来,热情的叫了一声:“谢公子。” 谢傅骤然看见女子装扮,大为讶异,只见她一头长发挽束,鹅颈悬莲,高贵冷艳不失柔美。 上身只穿一件类似抹衣,赤着光洁双臂,这衣密集的镶了一些银色闪闪的银饰,让人感觉穿的不是一件抹衣,而是贴身的鱼鳞,女性线条凹凸有致。 下着绫罗质地长裤,裤子好似特意裁剪,十分贴肌,如同曹衣出水,将双腿优美修长和浑浑圆圆脊谷完美勾勒糅合。 裤色莹白,质泽细腻,乍一看去还以为没穿裤子呢。 双足踩的竟是一双锃亮泛光的长靴。 这装扮劲暴中透着妖异,魅惑中又透着英飒。 更怪异的是她的手中竟拿着一条长鞭,随着走动如长蛇舞动,长靴踩得地面发出哒哒声响,疾步朝谢傅走来,感觉就好像要在谢傅身上甩上几鞭。 谢傅向后退了一步:“你……你……你……” 女子人走近来,笑容倒是人畜无害,双手如莲花灵巧在头顶作了一个花形动作,好像献爱一般,提醒道:“谢公子,不记得我啦。” 这个女子是当日领他上十二仙阙楼的丽人,谢傅记性很好,倒是一眼就认出来,可他却认不出女子此时的火辣辣装扮,“大白天的,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女子恍然大悟,刚才看见谢傅,兴奋过头,直接就走出来了,嘴上解释:“谢公子,莫要惊慌,我在训一只贱马。” 谢傅点头,倒是有点骑士的英飒,不过你们女人穿来,就变成火辣辣的勾人了,“还未请教娘子如何称呼。” 女子应道:“小女子碧碧。” 谢傅定了下神,“额……” 女子未待谢傅说完,立即笑道:“要见楼主是吧?我给你带路。” 叫嫩嫩的女子闻言一惊,能这般直接见到楼主的,只有那个尊贵无比的男人。 碧碧见谢傅发讶,解释一句:“楼主特别吩咐,谢公子若来了,好生接待。” 谢傅一讶:“今天的吩咐?” 碧碧应道:“那天晚上公子来了之后,谢公子是魅影楼独一无二的贵客。” 说着微微侧身一倾:“公子,请。” 谢傅笑道:“我就不进去了,我闲置一张虎皮,想来楼主或许用得上,请碧碧姑娘代为转赠。” “好。” 碧碧欣喜接过,轻轻问道:“谢公子不进去吗?” 谢傅点头笑道:“不进去了。”这虎皮当做昨夜敷药回谢吧。 “是我这身装扮吓到公子吗?我立即就个换回来。” 谢傅抬手笑道:“免了,挺赏心悦目的。” 两女咯咯而笑。 谢傅走后,叫嫩嫩的女子问道:“碧碧,这公子是谁啊,如此高待?” “楼主的事莫问,照做就是,赶紧回去换衣服吧。” “我要好好将这肥猪鞭得皮开肉绽,竟敢动手欺辱楼主。” 谢傅归家,直到夜幕降临,王婉之和燕语竟是一整天不见踪影。 辰时一刻,谢傅依然盘坐床上疗伤,休息四天,已经过了一半,剩下时间能恢复多少算多少吧。 依他目前情况依然比普通人要强健得多,但是与那脱颖而出的八名高手相比,那就如同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只怕连里面最弱的朱九春都打不过,更别提其他绝顶高手了。 当然接下来九人如何决胜成为最终胜利者,还是一个未知之数。 倒是身上的伤口竟有开始有结疤迹象,魅影昨夜敷的药真是奇效。 说曹操曹操到。 灯光透过窗棂,在窗纸上映出一道高挑娇美的婀娜身影来。 身影凝静,唯见在夜风下轻漾的衣裙。 来都来了,难道能拒之门外不成,谢傅下床,走过去开口:“请进。” 话音刚落,一条长帛如练击向谢傅胸口,谢傅抬手一挡,并无法运动真气抵挡。 用身体强行抵挡这一击,啪的一声,身体脱飞撞墙。 真的要杀他!饶是他身体强横,要不然这一击哪有命在。 魅影人立门口,秀发高高挽起散发出无与伦比的高贵,绝色面容冷若冰霜:“我今晚是来杀你!” 文学网 第441章 逼上梁山 魅影走了进来,丝绸质地的裙摆随着她缓慢的步伐而轻开轻合,她的每一次抬足都让她柔和的裙衣更加熨贴,勾勒出女性那优美迷人的身段。 特别是两条腿,怎么可以如此迷人,似那高山烟云缭绕中,穿云而上的绝峰。 她的姿态又是那么冷艳,似掌握别人生死,亦可对凡夫俗子不屑一顾的女皇。 那双丹凤眼放出冷冽寒光,以至于连原本好看的黛眉都变得如剑锋寒,那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寒意更让谢傅有种掉入冰河一般,心中暗惊:真的是来杀我的! 魅影看见谢傅惊讶的眼神,用嫣红的檀唇微微笑道:“你在害怕什么?” 谢傅心中暗忖,这不是废话嘛,当然是怕你杀了我。脸却傲慢而不屑的扭过头去, 魅影两根纤指掐住他的下巴,让他扭过来看向自己,冷眸凝视,微皱的眉宇说明她在控制着怒气,嘴上却勾起一抹微笑,端出温柔的语气来:“你现在是我的俘虏,骄傲什么?” 见谢傅不应话,魅影轻笑:“哦,差点忘了,谢公子素来骄傲,宁死不屈的骄傲、” 说罢,衣袖滑出一物,银光一闪,手上多了一根七寸长的银针。 这针藏于袖中,若用来杀人真的防不胜防。 魅影看见谢傅目光落在自己手上银针之上,笑道:“谢公子,有印象吗?” 谢傅懒得应话,闭上眼睛,心中一时矛盾,我对女人向来光明磊落,非要逼我,若因此爱上我,伤透了你的心,可不要怪我。 “哼,不见棺材不掉泪!” 谢傅突然痛的全身神经都感觉被拉扯撕裂一般,心中暗骂,玛的,来真的,既然你不仁就不要怪我无义。 睁眼一看,看见魅影只不过在他食指节眼一处轻轻扎了一下而已,这么轻轻一针却比朝身上狠狠打在一拳还要强烈百倍。 若是用来逼供,这种方式却比世间任何刑具都要有效百倍,看来魅影掌握了某些让人痛苦屈服的秘密。 魅影娇笑:“都痛的快哭出来,还忍。再来,我今天非让你哭出来不可,看你还有什么可以在我面前骄傲。” 就在这时,谢傅柔声唤了一声:“好姐姐。” 这声好姐姐充满魔力的一下酥了魅影的心儿,甜灌胸腔,手就停了下来。 缓了一下之后,心肠一硬,却准备再次动手,只不过这一次动作缓慢的肉眼可见,似乎为了让谢傅再叫一声好姐姐。 谢傅捉住她的手,摇了下头。 魅影眉目一柔,笑道:“不行,我就是要让你知道坏女人有多坏,我要在你身上扎一百个洞,慢慢折磨你,然后再杀了你,方能消我心头之恨。” 谢傅问:“为什么这么恨我?” “因为……因为……” 魅影连说两个因为,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终于冷声直言:“因为你很是讨厌!” “我真的这么讨厌?” “是,你就是这么讨厌,讨厌得让人恨不得把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割下来。” 谢傅叹息一声:“唉,我还以为你有那么一丝丝喜欢我。” 魅影闻言,似一个被窥中心思的小女孩一般,脸色一红,嘴上却是傲道:“我见过的男人成千上万,你真以为你独一无二,在我眼中,你跟他们没有什么不同。” 谢傅似被伤透了心,凛然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杀了我吧!” 这话倒是杀得魅影措手不及,嘴上冷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我今晚本来就是来杀你的。” 如果真要动手,抬手之间,何须如此斤斤计较的威胁。 谢傅竟捉住她的手,将她手中的银针,针头对着自己的心脏,“来!朝这里扎下去。我不想这里再心痛下去。” 像魅影这样杀人不眨眼的高手,手指竟微微颤抖,似连银针都拿不稳。 这时谢傅用力,针竟真的刺了下去,吓的魅影连忙收力,叮的一声,银针脱手,人有点气急败坏:“你……你……你……” 谢傅反而气势凌人的大声道:“为什么不杀了我?” “我……”魅影支吾一声,干脆挥袖转过身去。 谢傅见稍微有点火候,假装吃力的站了起来,今晚若不拿下她,就她这性格,我不死也要剩半条命。 安静中,魅影听见他的脚步声,心竟莫名紧张起来,砰砰的跳。 毫无征兆的,谢傅从背后就将她抱住,紧绷的娇躯顿时柔柔软软下来,一种如同溺水般虚弱无力的感觉涌上喉咙,脱口却声若红莺:“找……死。” 找死二字是女子无论骨子如何妩媚,依然不容亵渎的矜持骄傲。 就算我再浪,也不是你想碰就能碰。 但魅影真的浪吗?她的绝色与地位让她无需呈现出这一特质来献媚男人。 而影仙楼楼主给外人的印象一直都是冷漠而高贵。 如果说一个女人既高贵冷漠又风情迷人,那她一定在等某个人,要么心里有某个人。 面对魅影那不是那么有威慑力的威胁,谢傅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收紧了搂住她腰肢的双臂,这让魅影有种心都被勒住的感觉。 “反正你今晚都要杀我,如果能抱到你……死在你手上,我也心满意足。” 这句话女子口中男人的花言巧语,半点都信不得。 这话别的男人说来,魅影定能够保持清醒理智,心中讥笑连连,动手成全。 但谢傅说来,对魅影却无往而不利,听到的只有暖意和感动,竟问:“真的吗?” 多么幼稚的问题啊。 谢傅靠近魅影发端,从他呼吸呼出来的气息洒在魅影耳背,让她感觉谢傅要亲她一样,落入耳中却是:“可以……杀了我了。” 谢傅语气虽然平静,但那字间微不可察的颤抖,让人感觉是一个被伤透了心的男人。 魅影心都要碎了,恨不得化身芳心可可的小娇儿,去舐犊他心里的伤痕,纤指搭在他的手背上,心中有万千柔情,出口却只是淡淡的:“谁说我要杀你。” 谢傅虎躯一震,魅影真的能感受到他的激动和惊讶,这让她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前来救赎他的女神,布施慈爱与温柔。 紧接着那像孩子一般兴奋开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真的吗?” 魅影脱口一应:“傻瓜,杀你是这个样子吗?” 谢傅问:“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这委屈劲让魅影听了都感觉自己是万恶不赦的恶毒女人,“额……” 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挺复杂的,也有点难以启齿。 总不能说我喜欢你这个人,三番二次对你留情,你却在我面前摆出一副高傲的姿态,一边羞辱我又一边打动我,让我对你又爱又恨吧。 谢傅见魅影没有回答,语气充满责问道:“为什么这么对我?” 为什么这么对你,魅影扪心自问,想起昨晚他那句拒人于千里之外,冷冰冰的“请便”,顿时火冒三丈,怒道:“你还有资格责问我,你又是怎么对我的,你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你,哼……” 这声哼无比微妙,充满撒气的味道。 谢傅知道适可而止,语气一软:“那现在还想杀了我吗?” 魅影傲道:“看你表现了。” 谢傅就在她的耳鬓亲了一口,这一口立即把魅影亲了心酥身软,嘴上轻轻道:“我准你亲了吗?” 开弓没有回头箭,谢傅干脆就一路亲向她天鹅般修长纤细的脖颈。 坠在那巧致耳垂下的一对冰蓝络索,在灯光下轻轻摇晃,闪耀着惊心动魄的幽蓝。 几根偷溜出来的鬓发在夜风下轻轻拂动,一根紧紧贴在俏美的脸颊上,原来洁白无痕的耳腮处不知什么时候渗出一滴汗水。 这是女子第一次的心动啊,轻息迷茫,羞涩矜持下小小的抗拒忐忑,又情难自禁。 魅影喃喃而语:“你喜欢我吗?” 谢傅此刻倒是异常清明,魅影像一把刀,一面是刀背毫无伤害,一面是刀锋随时掉脑袋。 嘴上应道:“喜欢。” 魅影心慌,气息不稳道:“那你昨天为什么那么对我?”可知道我昨夜表面与你谈笑风生,心头如被丝弦勒着。 “你怀疑我,还是怀疑自己的魅力?” “我不知道,你不一样……不一样……你让我那么没有自信。” “你不应该关心我昨天怎么对你,你应该关心我今天怎么对你。” “你今天给我送来一张虎皮,我……我很感动……可我越感动就越生气,你为什么就这么轻易得就能打动我,让我感觉自己是那么的廉价,廉价得随便都能把自己给送出去,你那冷傲不屑的眼神让我痛恨自己的卑贱……我好生气,我要骑在你的头上,凌驾在你之上……” 魅影已经有点意乱情迷,语焉不详,这绝对不是她的本色,独为某一个人而盛放。 谢傅闻言心中一讶,这么容易打动的吗? “轻点……咬疼我了。” 谢傅恍悟,松开了她。 在松开的一瞬间,刚刚还姿态冷艳,宛如不可一世女皇的魅影,此刻却差点就站立不稳。 像一朵原本傲然盛放的花朵,被某一个不惜花的人打弯了枝茎,垂垂欲坠地面。 文学网 第442章 陷害 灯光映在魅影脸上,与入门时已经是两副模样,傲人绝色的脸容,眉眼弯弯,饱含笑意,双颊泛着红晕,更显娇媚。 看见她这个样子,谢傅心中生出一丝愧疚,他还是个心地善良的男人,也绝对不是玩弄女子感情的男人。 在谢傅目不转睛的失神中,魅影却认为谢傅受她所惑,娇笑道:“看什么看,我还以为你真是正人君子呢。”语气最后明显充满揶揄。 谢傅应道:“我是正人君子,可你却连和尚都要动凡心。” 大概为了证明自己表里如一,谢傅故意看向她最为迷人的身段。 这一眼倒反而被魅影给看心慌,虽然她魅术无双,还是处子呢,这般与男人近触却从没有过。 以前那些男人只要隔空一个眼色,就能将对方拿下言听计从,甘为俘虏。 再继续下去,只怕说不成正事,奔着那回事去了。 在那么一刻,有一种等待与前进的权衡较量,谢傅就朝她娇艳欲滴的檀唇亲去。 魅影身形却如蝴蝶一般灵巧的躲了过去,却谢傅亲了个空,咯咯娇笑:“原来你这么爱亲婊子啊。” 谢傅生气道:“原来你还一直都在戏弄我。” “傻瓜。” 魅影人如一阵香风就到了谢傅身边,在谢傅脸颊亲了一下,又飘了开去,笑意盈盈道:“这样的戏弄,喜欢吗?” 谢傅觉得自己此刻应该表现出一种忐忑不安,患得患失的模样来。 魅影瞥了他一眼,说了句“等着”,人就走出屋子。 回来的时候手里却多了一双虎皮长靴,她让谢傅坐下,人就蹲了下来,准备帮谢傅脱鞋子。 谢傅疑惑问道:“干什么?” “试下鞋靴合适不合适,不合适的话,我回去改一下。” 谢傅这才注意到这双虎皮靴尺码不小,不是女子所穿,“这是给我的。” 魅影轻轻道:“你看我对你多好,你送我虎皮,我拿到这张虎皮,想着却是给你做些什么东西,我从来没对男人这么好过,从来没有。” 谢傅笑道:“原来你今晚不是来杀我的啊。” 魅影冷道:“谁说不是,今晚你再伤我心,我就宰了你,这虎皮靴就当你陪葬。” 谢傅竟十分相信,有种生命随时受到威胁的强烈感觉,不行,还是得赶紧恢复伤势,这才是最安全了。 魅影手指刮了谢傅脸颊,轻笑:“放心,我温柔起来,温柔着呢,你得非常非常惹我生气,我才会忍不住。” 谢傅问:“这双靴子是赶着做的吗?” 魅影点头:“赶着做的。” 谢傅猛地捉住她的双手,柔声道:“这么仓促,有没有扎上手了。” 魅影一呆,谢傅已经开始仔细端详她那双洁白无瑕的手有没有针孔。 这般又捏又捉的,让魅影脸色微微酡红,把手抽了回去,“想占我便宜就说。” 谢傅一笑:“好滑。” “滑的地方多着呢。” 魅影把谢傅脚下鞋子脱下,立即皱眉,有点嫌弃道:“好呛啊。” 谢傅特意嗅了一口,倒没闻到什么味,笑道:“没有啊。” 也确实并没有什么味,主要是像魅影这样的女子,每日都呆在花香堆,处处是香,处处是净,所以敏感许多。 “还没有,你几天没洗澡。” 这么一问,这几天谢傅还真没有空洗澡。 看见谢傅表情,魅影呀道:“真没洗啊,看了如此风度翩翩的公子,竟如此邋遢。” 谢傅笑道:“这两天忙。” “不爱洗,回头到我那里去,我让十二仙姬服侍你,保证你不想出浴。” 谢傅一时没有表现的很激动兴奋,惹得魅影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不喜欢吗?” 谢傅看着魅影,“我只想你一人帮我洗,我不要别人。” “少来了,你们男人是什么货色,当我不知道。” 魅影嘴上虽如是说着,心里却甜滋滋。 换上虎皮靴竟是十分合脚,魅影一副十分满意的表情。 谢傅看着脚下的虎皮靴却感觉怪怪的,毕竟文化不同,审美不同。 他特意轻轻的脱了下来,魅影脸色顿时有点难看,“不喜欢吗?” 谢傅早已经想好说辞:“你亲手给我做的,不舍得穿。” “傻瓜,鞋子就是用来穿的啊。” 谢傅笑道:“但是这一双我却要永远保存。”说着特意扫了扫靴底的灰尘,珍爱的不舍得蒙污一般。 这几下好像扫在魅影的心坎去,泛起阵阵温柔,微微笑着拿出一只玉簪,问道:“识得此物吗?” 谢傅一看玉簪质地就知价值不菲,再看一眼立即认出是崔三非的头簪,“你什么意思?” “你那肥猪二弟在我手上,今晚过来本来打算看你想求仁还是求义。” 谢傅怒指:“你!” 魅影盈盈一笑:“莫气,人还活着。” 谢傅立即道:“放人!”倒也是底气十足,好像命令一般。 “你都开口了,人自然要放,不过拿你身上护身锦囊来换。” “这是我妻子留给我……” 谢傅话未说完,就被魅影打断:“我知道,我就是要。” 任何一个女子都会吃醋,任何一个女子都希望在心爱的男人心中排第一位。 但是对于谢傅来说,有些事情却不能妥协,丝毫弄虚作假都不愿意,好声说道:“你要我身上什么东西都可以,这个不能给你。” 魅影十分娇蛮:“我就偏偏要这护身锦囊。” 谢傅冷声道:“不给你是不是又准备杀了我。” 魅影脸色一冷,咬牙:“你以为……”终究娇喉一扼,没把狠话说出来。 谢傅淡淡道:“你虽好,恕我奉陪不起。” 魅影沉默不语,只是看他,谢傅起身将她搂住:“我就是这样痴情的男人,你爱要不要。” 痴情二字如烙印在魅影心头,多么难能可贵的品质啊,嘴上轻轻道:“你以后也会对我如此痴情吗?” 这话说的谢傅一阵心虚,我与慈慈相处五年,夫妻深情,才与你相处几天啊,这如何比得上,硬着头皮道:“我不知道。” 魅影娇躯轻颤。 谢傅试探着魅影的底线:“或许哪一天我就不喜欢你了,抛弃你了。” 魅影冷冷一笑:“你大概不知道我们楼兰国女子如何对付负心汉。” 谢傅淡道:“到时候你想杀就杀。” “错!会亲手阉了这个负心汉,然后投入另外一个男人的怀抱,让他体会到失去一切,生不如死的痛苦滋味。” “好变态。” “你不懂,楼兰国女子虽然热情奔放,却忠贞不一,这就意味着她同样放弃自己的身体和灵魂。” 谢傅心中一惊,感觉摊上了一个烫手山芋。 我是不是该找算命的看一下,为什么桃花这么红,看有什么法子避一避。 “你心跳得很快,害怕了吗?” 谢傅咧嘴一笑:“我被你吓到了。” “放心,我有很多本事拴住你,让你比梳耳还要舒服百倍,天天搀着个脸来找我。” 魅影说着凑近谢傅耳边低声说道:“知道吗?在楼兰国,死在床上的男人也不在少数。” 谢傅一笑:“这个倒是不怕。” 突然身上的护身锦囊又被魅影拽走。 谢傅脸色顿时很难看。 魅影身影一飘:“捉到我就还给你。” 谢傅追了上去,沉声道:“你最好不要弄坏。” “弄坏又如何?” 谢傅没有说狠话,柔声哄道:“对我真的很重要。”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蠢话,难道不知道他越重视,魅影醋劲越浓吗? 魅影倒是咯咯娇笑,她与谢傅保持距离,就是不让谢傅捉住她。 谢傅没办法,只得一路跟着,护身锦囊在她手上,崔三非也在她手上。 一直跟着魅影来到梅花山。 梅花山是紫金山边的一座小山丘,最高处海拔不足百丈,因三国孙权葬地和万株梅花竞相开放美景而闻名。 当然这个时节是看不到梅花。 来到一处山庄,魅影人直接越过围墙飘入山庄。 谢傅凭借月色特意看了山庄门额一眼,写着白心山庄。 谢傅此时虽然负伤,大概也有五品实力,跟着跃墙进入山庄,反正也不怕着了魅影的道,这女子若要害他,刚才命都给她夺走。 此刻倒恨不得她来陷害自己,日后好借机跟她瞥去关系。 进入山庄,魅影却消失踪影,此刻入夜,山庄虽然还亮着一些灯火,却十分僻静。 谢傅一路莲行如意身法,跃上屋脊高处,居高四处巡找。 一会之后,人落一处阁楼屋顶,看见院落树下站着一道白色身影,那身影凝静的如同融入黑夜一般。 若非阁楼有灯泛出微微洒在院子,加之谢傅特意巡望,还真不容易窥见。 谢傅看这身形背影,不是魅影又是何人。 为了一举捉住魅影,施展第四层神行无踪,纵身百里无息就落在魅影身后,一手搂腰,一手抱胸,双管齐下。 白衣女子娇躯巨颤,惊呼一声。 谢傅听见魅影声音,笃定无疑,手上惩罚性的掐了掐。 白衣女子真气爆发,直接将谢傅震飞。 谢傅感受到一股阴寒冰冷杀气,坏了,该不会抱错人了吧,人在空中施展身法落下,待看见女子模样,这才松了口气,笑道:“装什么冰清玉洁。” 怪的是魅影不着一言,飘身飞回楼阁。 谢傅正纳闷之际,身后传来魅影咯咯笑声:“爽吗?不对,应该是问软吗?” 文学网 第443章 柔情似水 谢傅顿时有些懵了,看了看阁楼方向,又看了看魅影。 就在这时,白衣女子从阁楼走到栏杆,手拿一把大弓,张弓瞄准谢傅。 一只银箭带着凄厉尖啸,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和威力,直接射向谢傅。 箭带气劲将谢傅笼罩,谢傅无比清楚自己以自己目前的状态,躲不过这一箭。 就在谢傅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魅影却先一步揪住谢傅飞走,躲过这致命一箭。 身后传来一声巨响,让感觉那个洞一定很大很大,那墙也肯定裂的不成样子。 谢傅问:“怎么回事?” 魅影应:“那是我孪生姐姐魅心,你搂过她,捏过她,今晚要是不死,她就是你的了。” 谢傅怒道:“你陷害我!” 魅影浅笑:“多一个不好吗?” 好个屁,你一个,我都得想办法甩掉,再来一个我如何吃得消,难道下半辈子在床上度日。 身后这个传来厉声:“魅影,如果你不马上停下,我连你一起杀!” 谢傅惊道:“不好,追上来了。” 魅影笑道:“当然了,她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天涯海角如此优美动人的字眼却让谢傅感到一阵头大。 身后一声尖啸,又朝两人射来一箭,这一箭的威力和压迫力,似乎要将两人一同射杀。 魅影直接将谢傅搂在怀中,就在谢傅觉得是不是颠倒过来的时候,一股石破天惊的气机交击,感觉所处的空间要被撕裂一般。 谢傅想起来了,当然在吟春水榭初选,有人向他射出一箭,应该就是这个白衣女子。 不过此刻这一箭比当日那一箭要犀利的多。 躲过这一箭,魅影红润的脸竟有几分微微泛白,显然刚才在抱住谢傅抵挡这一箭吃了不少亏。 谢傅看在眼里,落在心里,有点感动,刚才那一箭要是抵挡不住,那就是一起死了,其实也挺浪漫的。 这个女子其实也…… 魅影出声打断谢傅的思绪:“她最多只能再射一箭,躲过这一箭,今晚我们就平安了。” 谢傅反问:“她不是你姐姐吗?怎么连你也杀?” “因为她现在气疯了,谁挡她,她就杀谁。” “这样的女人,你居然说要给我,你是不是想让我早点死。” 魅影咯咯一笑:“好东西在获得的过程总是困难一点。” 两人在空寂无人梅花山奔驰,而身后的魅心强追穷追,如魅影所说,似乎要追杀到天涯海角。 只是奇怪的是,魅心却迟迟不发出第三箭。 这般全力奔驰之下,真气消耗迅速。 持续很久之后,魅影对着谢傅说道:“差不多了,我卖个破绽,她一定全力射出第三箭,这第三箭射完,她就一点真气都没有,到时就是你的天下,这是【娘子多情】,很霸道的东西,她也受不了,你把她给办了。” 谢傅大惊,魅影却丝毫没有给他商量的余地,似乎真气不继,身形一滞。 果不其然,魅心射出了最后一箭,先是无声,后是滚雷之声,因为声音几乎跟银箭一样快,当你听到声音的时候,箭已经到了。 这一箭的威力惊天动地、穿金破石。 这一箭的气机已经将两人笼罩,躲无可躲。 魅影早就预敌先机做好准备,将谢傅护在身后,袖中窜出一道细小银注,仔细一看这银注竟是无数银针鱼贯而排,一针接着一针几乎无缝,有如瀑流滔滔不绝。 银箭与银注在空中争锋交击,银箭势如破竹,银注瞬间涣散消失,而银箭嗡鸣,擅有余威。 魅影似乎早就想到如何对付这一箭,两条长帛竟不可思议的裹住这一箭,虽不能让这一箭停下,却让这一箭偏移。 箭杆如一道鞭子狠狠的甩在魅影身上,轰的一声,魅影和谢傅两人同时撞在地上。 魅影当场喷出一口鲜血,她预敌先机,提前做出应对,也只能做到如此,可见魅心这一箭的威力。 而魅心也好不到那去,俏脸泛白渗汗,胸口微伏,气息已经没有高手的平稳。 姐妹两人两败俱伤,谢傅被魅影挡在背面,倒只是受了些皮肉之痛,扶住魅影:“你没事吧?” 魅影看到谢傅脸上的关切,甜甜一笑:“胸口有点疼,你给揉揉吗?” 谢傅原本一脸担心,却被魅影一句话给问愣了。 魅影噗嗤一笑,才把谢傅拉了回来,魅影还笑的出来,心中放心不少,受伤是难免的,应该不是很重。 魅影将一小瓷瓶塞到谢傅手上:“这是【娘子多情】,瓶塞打开,很快就起效果。” 谢傅竟问:“那我如何预防?” “你也一起中招呗。” 谢傅露出古怪的表情,朝不远处的魅心看去。 魅影笑道:“放心,她现在一点真气都没有,跟普通人没有什么两样,任你拿捏。” 谢傅心中暗忖,你们两个到底是不是亲姐妹,如果不是长的一模一样,我都不信。 谢傅朝魅心走了过去,这个女子形体优美,举态凝静,一袭白色衣裙飘飘若仙,模样跟魅影一样绝色,只是气质清冷秀丽。 美眸有如一对寒星冷冷盯着谢傅,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气。 谢傅走近对方一丈有余,便止住脚步,施了一礼:“魅心娘子,刚才把你当做魅影,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魅心冷冷不语,魅影喊道:“这招对她没用,她不会原谅你的,” 谢傅将手掌摊开,亮出手中瓷瓶:“这是娘子多情。” 魅心闻言,凝静的眸子才逸出一丝紧张忌惮。 谢傅笑了笑:“当然,我是不……” 话未说完,魅心突然出手偷袭,一微小之物朝谢傅身上要害射去。 只是她此刻真气全无,这耗尽最后气力的偷袭,轻易就被谢傅躲了过去。 魅影火上浇油道:“她偷袭你,让他知道你的厉害,爱你爱得离不开你。” 谢傅却不责不怪,继续道:“当然,我是不会打开的。” 这是谢傅惯用的套路,先对方明白我能做什么,却不这么做,对方才会稍稍动容。 “我知道魅心娘子恨不得杀了我,但是我不能把命给你,唯有歉意万分。” 谢傅说完就转身,魅心看着他的背影,冷冷出声:“我一定会杀了你。” 谢傅心中冷笑,小气,魅影就大方多了。 来到魅影身边,魅影却十分生气,“你干什么啊,我差点命都丢了,擀她啊。” 似乎真的生气,都爆粗口了,这样绝色人儿说粗话也是一件挺怪异的事。 谢傅问:“你受伤了是吧?” 魅影一讶,谢傅紧接着说道:“那现在我做主。” 魅影领错意,浅浅一笑:“何不等我好好的时候,我现在像条死鱼,有什么意思。” 谢傅直接将魅影背起,“我送你回去。” 魅影被谢傅背起,双臂主动勾住谢傅脖子,将脸颊贴在他的后背。 这一幕落入魅心眼中,却让冷漠的魅心动容,她似乎看到小时候魅影趴在父皇后背的场景,那种毫无条件的信任。 她此刻也明白了魅影今夜的目的,想要将她拉进同一阵营。 想到这里,顿时愤怒无比,你忘记了国恨家仇了吗?竟干出如此愚蠢的事来。 你那么喜欢他是吧,那我就杀了他。 魅影这边贴着谢傅后背轻轻说话:“魅心不会饶过你的,我了解她。” 谢傅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魅影盈盈一笑:“你猜?” 谢傅没有应话,他不想猜,也跟他无关,想杀他的人多了,也不妨多一个女人。 现在让他烦恼的,倒是魅影。 “崔三非在哪?” “在影仙楼。” …… 王婉之这边已经回到东边宅院,特意沐浴一番,燕语一旁服侍更衣。 为了学习这仙人调梅图,她很是用心,竟差不多用上一夜一日的时间,也就中间断断续续小憩了几次。 对于王婉之来说,苦倒是不苦,就是过程有点折磨人,燕语坚持不了一个时辰就罢学,就可见起难熬程度。 现在王婉之也算体会到谢傅的那种难受滋味,也加强了她献身的决心。 这个傻瓜,怪让人心疼,竟忍了这么久,我一个冰清玉洁的闺女,倒成了我的不是。 王婉之穿上精致绸缎的秀气抹衣,肌骨瘦弱之下身形越显纤长,唯有终年不见阳光的肌肤雪白。加上抹衣上那几枝梨花图案,才让这个女子在凄弱中添染几分温柔颜色。 燕语取了几件外衣,问道:“小姐,穿哪一件。” 自从第一回穿上女裙之后,王婉之特意让燕语去做几件女裙,现在倒是派上用场。 王婉之扫了一眼,青色是她最喜欢的颜色,只是今晚传来略选庄肃。 白裙虽然素净,却给人一种冷冷幽幽的感觉,在这夜幕下怕是与白衣观音没有什么两样。 再看淡黄,又显得过于雍容典雅。 唯有那件淡红入她法眼。 王婉之手一指:“就这件。” 燕语一笑:“我就知道小姐你挑这件。” 王婉之微笑:“说得你好像很了解我似的。” 燕语笑道:“我知道小姐一颗爱郎心,定要欢欢喜喜的味道。” 王婉之脸上微微一红,都到自荐枕席的地步,在燕语面前倒也没有什么好掩饰的。 交领淡红上衣,淡粉牡丹明月裙,外披一件素纱禅衣,系上腰带,悬上腰饰。 文学网 第444章 心碎 这算是王婉之穿的比较隆重其事的一回,主婢两人都心知肚明,虽非大喜之日,却打算当做一个重要的夜晚来看待。 燕语端详一圈,赞道:“亭亭玉立,美的就像琼楼玉宴中走下来一样。” 王婉之听在心里,浅浅一笑,女以悦己者容,大概这般,竟轻轻问道:“燕语,你说他会喜欢吗?” 燕语叹道:“小姐,换做以前,我一定不相信这不自信的话会从你口中说出来。” 王婉之淡笑:“忐忑弦颤点也不错。” “小姐,来,我们到镜前去,我来替你梳妆打扮,一定把你打扮的迷死他,让他今晚……” 燕语说着扼住,小姐毕竟还是未尝男女之事,言语再加重几分,就让人无地自容了。 王婉之走了几步,突然扶额,身子摇摇欲倒,却是兴奋劲也抵消不了身体疲惫晕眩。 燕语连忙搀扶:“小姐,没事吧。” 王婉之调整了一会之后:“人有点晕,可能刚刚沐浴一番,有点不适用。” 燕语为王婉之点妆画眉,挽发髻上玉簪牙梳。 王婉之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倒颇有点新娘子的气色,像梦一样,恍惚间就梦见嫁人这一步。 毕竟是美人底子,若是如寻常女子一般健康丰腴,只怕就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仙化人。 “小姐,好了。” 王婉之走出房间便芳心突突,有种要上战场的紧张感。 东边宅院走到西边宅院也就隔着两面墙,王婉之却感觉走了很漫长的一段路。 微微低头看见脚下双尖,根本不知道自己走过什么地方,每走上一步,离某人越近,芳心就跳的越加厉害。 突然寂静的夜空下划过一声夜莺魂儿出窍的轻吟声,声尖又似乎刻意压抑着。 王婉之一讶一惊,抬头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谢傅屋前,屋内灯火莹莹,隐隐约约的传来云和雨的恩爱之声。 女声透窗而出:“郎君……郎君……” 王婉之的心似被一只手紧紧勒束,时间似这一刻凝滞,连呼吸都停止,整个人就呆住了。 脑海中浮现出谢傅温暖的面容,心中依然心存一丝侥幸,不会的。 男声笑道:“舒服吗?” 听着这落入耳畔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清朗,却像一把尖刀狠狠扎入王婉之心头,顿时鲜血淋漓。 王婉之觉得自己此刻的眼睛一定很红很红,却感觉不到眼泪滑过脸颊。 “还是你好,这身子太美了,让我恨不得死在你的身上……” 这后面脏污的话,王婉之根本没有听清,只知这熟悉声音有若落在脑海的晴天霹雳,击穿她的神经,也击溃了她浑身的骨架。 身体瞬间崩裂,痛的连站稳的力气都没有,一下子瘫软在地,连呼吸一下都也做不到。 王婉之感觉要晕过去,可男人和女人的声音继续传来,刺激着她,如同站在她的面前对她百般讥笑。 他不要我,他在别的女人身上如此快乐…… 王婉之是一刻都不想再听下去,是一刻都不想再待下去了,她使尽浑身力气让自己站了起来。 她拼命的要逃离此地,让自己世界听不到任何声音,却也只能做到跌跌撞撞。 在行到西边宅院门口,脚下绊到门槛,直接扑倒在地。 她几乎没有任何停顿,立即爬了起来,像一只丑小鸭逃回她那个安宁的闺卧。 燕语正在烧水,准备沐浴,突然看见王婉之失魂落魄的回来,大吃一惊,跟了进去:“小姐怎么了?” 王婉之一言不发,面如死灰,没有一丝生气。 燕语见状暴怒,双眸布满血丝就喷出泪来,几乎用杀人一般的语气,咬牙切齿:“是不是他欺负你了。” 王婉之不答,她现在什么都不关心。 燕语怒而转身:“我去杀了他!”心中恨之入骨,可知道小姐为了今晚,多用心多辛苦啊。 燕语的暴怒让王婉之恢复一丝清醒,淡淡道:“他不在。”还去丢人现眼吗。 燕语狐疑的看着王婉之,或者是王婉之表现得太平静了,以至于她脸上的寂然只是淡淡的忧伤。 “小姐,没关系的,明……” 王婉之打断道:“罢了,我累了,不要再来打扰我。” 说完这句话,王婉之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了。 …… 谢傅和魅影来到影仙楼门口,突然,两人同时的朝黑暗中的一处望去。 谢傅敏感而警惕。 魅影笑道:“别紧张,是我的人。”心中暗忖,事情办妥了吗? 二爷要试一试谢傅在王小姐心中的分量,对于谢傅这个软硬不吃的男人来说,还破费功夫,不过也算成了。 看向谢傅,你不愧是王小姐看上的男人。 进入影仙楼,在魅影的引领下,进入一间隐蔽阴暗的房间。 两人的脚步声似乎惊动了黑暗中的某些东西,发出如同野兽兴奋的声吼。 谢傅问:“什么东西?” 魅影一笑,点上灯。 谢傅这才发现崔三非被五花大绑在墙壁上的木架上,嘴上被塞着一件形状怪异的东西,身上只穿一条裤子,满是肥肉的上半身鞭痕累累。 谢傅扭头看向魅影,你把人绑了也就算了,为何把人打成这样。 魅影笑着解释:“他嘴里的东西叫兽哨,是用来发出野兽声音引诱猎物用的。” 谢傅冷声道:“我不是说这个。” 崔三非听清了谢傅的声音,在木架子上挣扎扭动起来,走过去要拿下崔三非嘴上的东西,一扯之下,崔三非却痛的嗷嗷大叫。 “我来。” 魅影上前解下,原来这兽哨还有一根细不可察的银丝勒在脑后,银丝坚韧细小,一拉之后就勒紧头皮。 崔三非嘴巴得到解放,刚开口竟是吼吼几声。 魅影咯咯娇笑:“看来是习惯了。” 崔三非吼吼几声之后,恢复正常道:“大哥,你不要管我,这娘们歹毒的很,不要受她任何威胁。” 谢傅闻言暗忖,我人都来到这里,能弃你不管吗,咱们现在也没有跟人家谈判的余地,转头对着魅影道:“能放人吗?” 魅影轻笑:“当然可以。” 谢傅没想到魅影应得如此爽快,心中暗忖,你难道就不怕三非报复吗,毕竟三非也不是好惹的,还是你有恃无恐。 文学网 第445章 失明 崔三非顿时激动起来:“大哥,你是不是答应她什么要求,不要管我!” 说着转身对着魅影一顿臭骂:“臭娘们,贱女人,不就碰了你一下手,老子一定找人排队把你给轮了,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崔三非的话极尽粗鲁恶毒,谢傅倒也听清楚原因,是崔三非主动招惹欺凌人家,不料碰到铁板,被魅影擒下一顿收拾。 理在人家那里,谢傅这会就更不好说些什么了,把人带走就是,开口道:“放人吧。” 魅影对着崔三非道:“崔公子,欢迎你来报复。”说着上前准备解开。 崔三非挣扎起来:“大哥,不要管我,不要受这个贱女人的威胁……” 谢傅道:“放心好了,我今晚一定带你安全离开。” 魅影突然停下对着谢傅低声笑道:“你这二弟似乎上瘾了,不想走。” 谢傅一愣之后,不悦道:“胡说八道,谁喜欢被这么绑着。” 崔三非十分捉狂,“贱女人,我一人做事一人担,你不要扯上我大哥。” “大哥,你走吧,会有人来救我的。” 这个时候,谢傅不得不怀疑魅影的话,崔三非是不想走了,试探着问道:“三非,你是不是不想走了?” 崔三非傲笑:“我想走,谁又拦得住我。” 谢傅又试探道:“那我走了。” 崔三非淡定道:“走吧走吧,这里是魔窟,你千万不要再踏足此地一步。” 直到谢傅走到房间,崔三非竟没有丝毫挽留紧张。 谢傅百思不得其解,三非该不是有什么打算,所以不惜亲自深入虎穴,魅影当然不简单,三非又有什么计划呢。 魅影笑道:“崔公子是上瘾了。” 看着谢傅疑惑不解,魅影解释道:“你不知道越是荣华富贵高高在上的人,心灵越需要救赎吗?在被羞辱中重新找回一丝身居人上人的存在感。” 谢傅应道:“不懂。” “你要不要试一下啊?” “疯子!” 魅影柔声道:“也是,对你我怕不忍下手,做得不好。” 谢傅淡道:“他什么时候想走,你就放了他,我先回去了。” 魅影依依不舍道:“不打算再陪我一下吗。” 谢傅道:“我很累了,你也得让我喘口气不是。” “好吧。” 走出影仙楼,谢傅不敢在街上逗留,迅速归家,进入屋子立即察觉到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屋内有人来过。 心中暗惊,不知道又是谁打算来暗示自己,看来婉之说的没错,一旦他暴露实力,就成为众矢之的。 虽感疲惫,却要不敢入睡,干脆盘腿床上调息疗伤。 …… 王婉之呆呆的看着灯,好痛好痛,这种痛在心里,捉也捉不着,哭也哭不出来,脑子一片空白,完全不由理智控制。 慢慢的这种痛变成麻木,空洞洞的,脑子倒是恢复了思考。 今晚她打算把最好的自己给他,但她并不是最好的自己,这只不过是她一厢情愿。 他守分寸,他心疼她,照顾她,关心她,他是个温柔的男人,他努力的让自己健康快乐,他身上有无数的优点。 这王婉之都无比清楚并相信,但唯独缺少一个字——爱。 而缺少了爱这一个字,所有的一切,所有的优点都只不过在怜悯她。 其实她早就知道,只不过她一直在自欺欺人,她舍不得。 他太好了,好得就像自己沉溺在死亡河流,唯一可以捉住的稻草。 脑海里浮现出那温暖的面容,心头却是一颤,一丝微微的隐痛而已,眼眶终于落下第一滴眼泪。 簌簌簌,就再也止不住了。 王婉之就这样看着灯,流了一夜眼泪,流走的不仅是她失去的爱,还有她忍着病痛硬挤出来,活着的热爱。 燕语昨晚有些氐惆,睡的不是很安慰,眼见天亮了,就特意来小姐房间看个究竟。 试探着轻轻敲门:“小姐。” 过了片响,传来一声虚弱的声音:“燕语,天还没亮吗?” 听到这句话,燕语一呆,紧接着浑身剧烈颤抖,一股无尽的悲痛恐惧迅速蔓延全身,身后黎明的初辉沐浴在身上,感受到的只有入骨的冰冷…… 谢傅太累了,累的控制不住要睡着了,可他又要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生怕有敌人出现,自己被人宰了也不知道。 他的命不单单是他一个人的。 或许他真的太累了,以前彻夜读书也没有这么疲惫过。 突然门被人直接踹开,把谢傅惊得打了个机灵,无比清醒起来。 望去,只见燕语面目可怖的站在门口。 “燕语?” 燕语骤然就冲到床上来,挥起双拳对着谢傅一顿狂殴。 虽然不能对谢傅造成什么伤害,但是谢傅相信,如果换做一个文弱书生,燕语此刻的拳头真的可以打死人。 她像疯了一样,拼命的拳打着谢傅,而谢傅一边任她打着一边喊道:“燕语,怎么了?怎么了?” 燕语不应不答,拳头不时落在谢傅身体硬处,打得自己拳眼破皮流血,依然不停。 再这样下去,只怕连她自己的双手都要打废了,谢傅不能任她这般疯狂下去,捉住她的双手,沉声道:“怎么了!” 他的声音有一种泰山崩于前而岿然不动的安定力。 燕语终于停了下来,“小姐瞎了,看不见了。” 说完这句话,燕语眼里泪水有如滚浪,汹涌而出。 听到这句话,谢傅一阵天旋地转,瞎了……看不见了…… 一时间呼吸有点缓不上来,稳住微微颤抖的身躯,淡道:“走吧。” 未等燕语反应过来,他已经迅速下床,连鞋都没穿就先一步走出房间。 燕语迅速跟着他心急如焚的身影。 谢傅的脚步从快到慢,行到王婉之的闺屋前,竟慢到直接停了下来。 燕语也行到他的身边。 谢傅淡淡对着燕语说了一句:“没事的,不就瞎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燕语听见谢傅这话,刚想破口大骂,看见谢傅嘴唇微微颤抖,硬生生扼住。 脚步很轻的走进房间,王婉之端坐在椅子上,她今天穿的特别的美,那淡红色衣裙就像黎阳初升,云端的红霞。 甚至这种红让谢傅能够看到暖辉下的温婉气息。 可她又特别的静,静的宛如一尊没有生命气息的雕像,永远定格。 说不出来的心酸心痛,谢傅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正常一点,笑道:“婉之。” 王婉之听到谢傅的声音,轻轻颤抖了一下,扭过头看去。 谢傅并没有被注视着的感觉,她那双眼眸依然清明,却映不出任何景象来。 王婉之檀唇勾起一丝很浅的微笑:“谢……我看不见了。” 除了在称呼上有稍微的停顿,王婉之的语气异常平静,平静的让人心颤。 谢傅一笑:“没事的,不就瞎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若不细听,几同调侃取笑。 这句话,燕语刚才在外面听谢傅说过,此刻听来更是淡然许多。 她明白了谢傅的用意,悲伤只能让悲伤更悲伤,只有快乐才能将悲伤融化。 王婉之微微一笑:“是没有什么大不了。” 这句话由王婉之自己说出来,却大是不同,谢傅疾步,在王婉之身边的椅子坐下,伸手去拉住她的手。 在接触到她手指的一瞬间,王婉之却像个胆怯的小女孩,把手缩了回去。 谢傅能够明白身处无尽黑暗的惊恐不安,他不止一次感受到,那种看不到希望,看不到光明…… 谢傅看着她的双眸,除了充满血丝,似乎还有泪痕,并没有受到明显外伤,轻道:“怎么突然就看不见了。” 心中却是暗忖,是因为病入膏肓吗?他似乎在医书上看过,绝脉之人,失明就是死亡的预兆。 王婉之微笑:“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流泪,流着流着就瞎了。” 谢傅呵呵一笑:“倒是大怪事,该不会是惠照明目元君妒忌你有一双比她更睿智明辨的眼睛,所以收走了吧。” 王婉之微笑:“或许是阎罗王怕我黄泉路上太怕黑,所以先让我适应一下。” 谢傅猛然捉住王婉之的手,沉声道:“阎罗王要收你,得先问我肯不肯!” 王婉之强行挣扎把手收了回去,嘴上轻轻道:“抱歉,今后不能陪你欣赏金陵风景。” “没关系,我来当你的眼睛。” 王婉之心头微微一颤,依然很温柔很温暖很真诚,嘴上却淡淡应道:“我累了,想休息一下,请回吧。” “王婉之!”谢傅呐喊,渴望给她力量。 “请回吧。”王婉之转过身去,冷漠而礼貌。 谢傅的光从心里跳出来拥抱王婉之,“不管你的世界如何黑暗,我永远在的身边。” 王婉之挣扎,反抗。 “不!”声音不大,语气却坚定不容置疑。 谢傅非但不松手,他的脸还朝王婉之苍白的俏容凑来,他喘着气,说着他很激动,那浑厚气息洒在王婉之脸上,像六月炎夏的热浪。 王婉之一时被这炎浪熏得有点晕眩,身子被搂在更紧的一瞬间,檀唇就被谢傅亲上。 他激越而暴烈,如一把银枪击向她用冷漠裹护起来的盔甲。 铿然有声中,她的盔甲就被洞穿,王婉之能感受到心头一阵灼烧绞痛,心头就有一个鲜红裂血的血洞。 她不知道为何这个吻如此悲伤,尽管谢傅在表达他的热情,在向她传递生机与希望。 越甜就越痛,越爱就越恨,当嗅到他身上浓浓的胭脂水粉香气,王婉之心头鲜血有如翻江倒海,她大怒,咬破谢傅的嘴唇,用力把谢傅推开,一个巴掌就扇在谢傅脸上。 文学网 第446章 不要你了 啪! 清脆的声响,让屋子里变得异常安静,气氛也压抑到了极点。 安静中,谢傅轻轻一笑:“没有关系。” 他是如此的温柔体贴,他是如此的善解人意。 这么温柔体贴,这么善解人意何不投胎成个女子,偏偏是个男儿,来祸害人间女儿。 王婉之平静而冷漠道:“我不需要你了!” 谢傅微微一笑,你尽管撒娇,你尽管任性,你尽管生气发怒,我都准许宽容。 非但如此,我丝毫不生气,因为这是你作为女子的权利。 如果以前没有人给你这样的权利,那就我来给。 谢傅柔声道:“你不要我,我要这骨肉热血何用?” 他的手碰到王婉之手指的一瞬间,王婉之竟充满厌恶的甩开,冷喝道:“别碰我!” 一旁的燕语见状,想开口说谢傅,要不别刺激小姐了,她刚刚失明,情绪很不稳定。可话到喉咙口竟说不出口。 谢傅柔声改了称呼:“婉姐姐……” 那个温柔的婉姐姐,无比宽容体贴的婉姐姐却不见了,只有一脸冷若寒霜。 “肉宝儿……” 听到这个称呼,王婉之却是冷笑一声:“你爱我吗?” “我……”爱字硬生生堵在谢傅喉咙眼说不出来。 王婉之轻轻一笑:“谢公子,你爱我吗?” “我……” 此刻谢傅是那么痛恨自己啊,恨自己连一个爱字都说不出口,瞥见王婉之凄凉的面容,他咬唇出口:“我爱你。” 王婉之嘴角的冷笑似乎结冰了,嘴上淡淡道:“相识一场,你要让我继承文廷之主,我可能没有这个能力了,如果你为了获得我身上的天脉,我现在就可以给你。”说着她摸索着开始解开自己的腰带。 刚才王婉之无论说多么冷漠绝情的话,都没有关系,但此刻王婉之云淡风轻的语言却让他十分难受,狠狠伤了他的心。 我在眼里眼中就是这么一个唯利是图的男人吗?难道我在与你相处的这些日子,难道就是抱着这样的目的吗? 谢傅想要大声辩驳,但是他知道,语言在这一刻是那么的单薄,他捉住王婉之解开腰带的手,“不要这样。” 王婉之轻轻一笑:“不要是吗?” 谢傅沉声道:“是,我不要。” 、“是我这皮包骨头的身子难入你法眼吗?” 谢傅冷道:“你胡说什么?” 王婉之手指戳向他的胸口:“还是你良心未泯,愧疚难安。” 王婉之越讥讽,谢傅越难受心怜:“我知道你想逼我离开了,或许这是你的尊严,你不想让别人看到你这副凄惨的样子,但是婉之,没有关系的,在我面前,你不需要在乎什么尊严,我不是外人啊。” 给彼此间留一点体面,不好吗?非要撕破脸皮。王婉之冷道:“你在我眼里就是外人,滚!” 谢傅错愕的看着她冷漠没有情感流露的面容,她是真的冷漠无情,她并非在撒气,她并非在发泄。 她真的给自己一种冷冰冰的感觉,让他感受不到半点爱意。 谢傅脑海一阵混乱中,心头感到紧张害怕:“我爱你。” 这三个字这一次却说得如此自然,就好像被困在铜墙铁壁的这三个字,终于撬开了一道裂缝,逃了出来。 王婉之打了谢傅一巴掌,骂道:“无耻!” 紧接着她情绪激动的又大声骂了一句:“无耻!” 燕语轻轻道:“谢傅,要不你先回去吧。” 王婉之傲然转身:“燕语,送客。” 这个冷漠的背影就好像那个温婉的婉姐姐永远走了,谢傅再一次尝到了心如刀割的感觉。 他想要解释,又感觉解释那么苍白,那么的让人感到心虚。 最后他只能轻轻开口:“婉之,我爱你,请你相信我。” 傅,收起你的可怜吧,我知道你很好,真的很好,但不属于我。 我已经瞎了,我已经做不到欺骗自己陪在你的身边,你知道吗?你对我越好,我就会越心痛难受。 请给我一点体面和尊严,与你之间我已经够卑微乞讨了。 或许在我死去那一刻,你会有一点点的悲伤吧,你这个温柔善良的男人。 王婉之凭着自己的印象朝床榻走去,虽然走的很慢却又稳,姿态笔直,似乎她没有失明,但实际上,她眼前一片黑暗,她是在走一条永远黑暗的路。 谢傅看着这她这冷漠的背影,相识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是的,她一直冷然,她也没有什么生机活力,似置于世间风雨不喜不悲的的一块石头。 这世间所有的热闹和欢乐都与她无关。 但是谢傅记得她初次像自己绽放浅浅笑容的美丽模样,那一刻的王婉之多么动人啊。 谢傅好想看到她露出温柔浅笑的模样,他朝她奔跑,几步的距离却用拼命般的冲。 再不幸的事情降临在你的身上,你的心里有多痛苦悲伤,我依然能够让你绽放笑容。 他从背后抱住王婉之,似乎一刻都不想和她分开,似乎一刻都不想她悲伤。 强烈的心跳倏然出现在背后,一个温暖的怀抱兜住她的身子,一双有力的手臂搂住她的腰肢,便是这一抱就足够让王婉之沦陷。 她惊慌,挣扎,反抗。 谢傅一边紧紧搂住她,一边抚摸着她的秀发和瘦弱凄然的面容,动作充满着怜爱,声音无比温柔道:“我爱你。” 这充满柔情的三个字却刺激得王婉之一阵清明:“不准说爱我!” 她愤怒的咬向谢傅那只正在抚摸她脸容的手。 直到浓烈的血腥味涌入鼻腔,王婉之才知道自己咬的很凶,丝毫没有收力。 谢傅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依然温柔:“我要陪你余生的每一天。” 啊……王婉之牙关一软,松开了口:“我不需要你。” 谢傅笑道:“走,我现在就陪你去逛街。” 说着他竟就将王婉之直接横抱起来。 被他横抱起来的王婉之挣扎,踢脚挥拳,像一个任性到极点的小女孩。 挣扎中,她渐渐失去了力气,眼前的漆黑也没有了方向,慢慢得在坠落,坠向无尽黑暗的虚空。 王婉之不想挣扎了,毫不关心自己会落在什么地方。 谢傅的声音飘来:“天空广袤无垠,微云绵绵的跟雪花一样,你感受到风吗,风吹着枝叶微微颤抖,你看,那里有一朵快要凋谢的花朵,她依然那么顽强的挂在枝头,唉……还是被吹落一片花瓣,虽然残缺,却依然那么红艳……” 文学网 第447章 你的眼 王婉之听着谢傅的声音,黑暗中好像有了色彩,有了景象,她似乎借着谢傅的眼睛,看到了谢傅看到的一切。 “伸手。” 谢傅的声音温柔传来,王婉之摸索着伸出手去,安静的等待着。 谢傅御气,让那些被风吹落在地的花瓣飘到她的手掌心。 王婉之能感受到花瓣飘落在手心上,轻飘飘的有似无物,她颤抖的将手移动到脸上来。 还未接近鼻尖,就嗅到人间一丝微醺,这一缕清香暖了她的心。 “婉之,这人间依然很美,你还有我。” 王婉之应也不应,谢傅柔声道:“还想再看吗?” “你看屋檐下的风铃,是谁挂的,五颜六色那么漂亮……” 那些风铃是王婉之叫燕语特意挂着,她很喜欢听风铃的声音,微风裹挟谢傅的气息和她的心跳跟着檐下风铃叮当摇曳,像一曲美妙的曲子让王婉之陶醉。 谢傅一边说着,一边御气让那些铃铛错杂而动,凭借着他音乐造诣,用铃铛演绎出一曲充满人间欢乐气息的曲子。 王婉之听着谢傅的声音,慢慢的闭上眼睛,表情变得安详而安稳,紧抿的嘴唇也勾勒出浅浅的微笑来。 春日的温和阳光洒在她的脸上,苍白的脸容披散着几簇秀发,如此的惹人心痛怜爱。 谢傅想要伸手拨开她脸上的发丝,又怕惊动到刚刚入睡的她。 清冷端庄的你,只有在睡着的时候才愿意露出如此柔弱的模样吗? 我就在这里,你在我面前不必坚强,你可以哭,你可以把满腹的委屈和痛苦发泄出来。 就算你失明了,你的世界也不会是黑暗的。 燕语轻轻走到谢傅的身边,刚才小姐越平静,她的内心是越害怕的,看着小姐安静下来,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 谢傅嘘的一声,示意燕语不要出声,打扰她。 她一定身心俱疲,她需要好好睡一觉。 谢傅搂着她,很是害怕失去她,想搂的更紧一些,又怕不敢太用力。 婉之,我爱你。 你一定在等这句话,你等得很辛苦,等得很忐忑对吗? 我爱你,我心里有你的烙印,再也除不去了。 …… 春日下的金陵街头美的像一幅画,宽敞的街道两旁是在微风下轻轻荡漾的树叶花香。 街上井井有序的人来人往,空气中掺杂着贩夫走卒的气息。 叫卖声,脚步声,招呼声,男人女人的声音,老人小孩的声音。 王婉之就在这热闹喧哗声中醒了过来,这是她从来没有过的经历,一醒来就被人间的生机和热闹所包围。 她睁开眼睛,想要看清眼前热闹的一幕,可眼前的一片漆黑却让她心中一惊,她已经失明了。 她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她的世界只剩下无尽的黑暗。 她并还没有习惯失明的自己,心中说不出来是黯然还是麻木。 她真的不在乎吗?她真的一点不留恋这人间吗? 这一刻她竟也分不清楚。 脸上的暖暖让她感觉自己沐浴在温暖的春日下,身体在移动,轻飘飘的一点力气都不用使。 这种从没有过的经历让她感到一阵如梦如幻,我在做梦吗? 她的双手摸索着,突然摸索到鼻子,摸到眉毛,是一个男人的脸,这让她吓了一跳。 手指能感受到眉毛震颤,紧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飘来:“你醒了。” 这熟悉的声音让王婉之立即安定下来,“傅……谢公子,这是在哪里?” 谢公子的称呼让谢傅感受到她刻意与自己保持距离,心头微微有点心酸,嘴上笑道:“这是在大街上啊。” “大街上?” 没错,确实在大街上,阳光、吵杂的声音,密集的脚步声,甚至王婉之能够闻到食物的气味,她的确是在大街上。 她在移动着,突然她意识到自己在谢傅的后背上,他背着自己在行。 谢傅问:“我带你出来逛街,开心吗?” 王婉之却冷冷道:“放我下来。” “不放!” 王婉之声音冰冷:“放我下来!” “不放!” “我讨厌你!” 这句话并非嬉闹,谢傅能感受到她深深的厌恶,他把王婉之放了下来。 在王婉之落地的一瞬间,眼前的黑暗让她感觉身处深邃黑暗河流之上一般,周围的人潮人海,就是浪潮,她无所适从。 然后谢傅似乎消失了一般,这个想法比身处深邃河流,还要让她惶恐不安。 她咬了咬唇,抬手轻轻摸索着朝黑暗中踏出了一步。 一只手立即拉住了她,厚实又温暖,是谢傅的手,王婉之冷冷甩开:“我不需要你。” 谢傅柔声道:“要回家吗?” 王婉之不应声,她想回去等死,但不愿请求,如她嘴上所说的她不需要他,不要他了。 谢傅柔声道:“我也刚好要回去,一起走好吗?” 说着他踏出一步,这一步很重,重得他的脚步盖过那些喧杂的声音,王婉之尝试性的跟着踏出一步。 谢傅又踏出一步,王婉之跟着踏出一步。 谢傅声音飘来:“这是东七街,跟平时一样热闹,左边是买豆腐的大婶,右边是宏伟楼,门口人进人出,依然是这条街生意最好的酒楼……” 王婉之循着谢傅的声音,跟着他的步伐,虽然眼前一片漆黑,奇异的是脑海中竟浮现出一幅景象来。 她的脚步竟渐渐轻快起来,似走到梦中一样。 谢傅不停歇的说着话,说得口干舌燥,稍微停顿下来润了润嗓子。 王婉之竟追问道:“到哪了?”没有谢傅的声音,她立即又回到那个无尽的黑暗中去。 谢傅连忙说道:“前面来了一辆马车,离我们大约有十丈,我们站一边去,一步两步三步。” 王婉之跟着谢傅移动到一边去,一会儿就感受到马车从身边经过。 就这样行着,谢傅嘴巴都快说干了,刚刚停了下来,王婉之立即问道:“到哪了呢?” 谢傅正要应话,王婉之闻到味道:“老胡包子铺,怎么越走越远,这不是回家的路。” 已经离开乌衣巷的范围了,也可以换句话说,离开了她的家。 谢傅没有回答王婉之的问题,而是问道:“饿了吗?” 王婉之没应声,她不太想跟他说话,现在只想回家去。 谢傅扫了两旁的饭馆,这边没有什么大酒楼,都是招呼一些贩夫走卒的小饭馆。 大部分饭馆还是很热闹的,充满着市井烟火气,不过鉴于王婉之目前的特殊情况,谢傅还是挑选了一件看上去特别冷清的小饭馆。 “前面有间小饭馆,我们进去吃点东西吧。” 王婉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谢傅道:“我肚子饿了,一整天没吃东西。” 王婉之这才开口:“走吧。” 谢傅没有说话,不过脚步依然很重,重到王婉之能够听到。 时而遇到前面有人迎面而来,素来谦让的谢傅却颇为霸道的挥了挥手,示意来人让到一旁去。 这番姿态像个嚣张跋扈的公子哥。 踏入小饭馆,谢傅似乎闻到家乡的味道。 一对老年夫妻愁眉苦脸,正在唉声叹气,旁边还有刚刚摘下来的招牌。 看来是生意太差,想要关门歇业。 这对老年夫妻看见有客人走了进来,显然很是惊讶。 老头反应过来之后,一脸歉意道:“公子,很是抱歉,小店已经关门歇业了。” 谢傅笑道:“进门是客,哪有赶客走的道理。”他主要闻到了家乡的味道,要不然也不会强求人家。 老妇上前道:“两位还是走吧,要不然待会有人要找你们麻烦。” 谢傅问道:“是何道理,我吃个饭,别人就要找我麻烦。” 老妇一番解释,谢傅这才知道,原本这间小饭馆生意十分红火,客人络绎不绝,后来周边的小饭馆看不顺眼,就联合起来,每天轮番上门找茬。 慢慢的客人越来越少,生意一落千丈,刚刚才把招牌摘下来,打算今天歇业。 谢傅扭头看向王婉之:“这些刁民,你是不是该管一管。” 王婉之没有回答谢傅的问题,冷淡道:“走吧。” 老头突然说道:“今天我就招呼公子最后一个客人,也算有个圆满结局,老婆子开炉。” “公子,你想吃什么?” 谢傅看了一下摘下来的招牌,“就吃扬州炒饭吧。” “好。” 谢傅用手指敲了敲桌子,让王婉之能够辨认方向:“坐下吧。” 王婉之听声走去,谢傅一旁小心伺候着,待看见王婉之稳稳坐了下来,这才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厨房里传来噼里啪啦的炒饭声。 谢傅滔滔不绝的跟王婉之介绍起这扬州炒饭来。 说到兴致处,王婉之似烦了他的声音,冷冷打断道:“我知道。” 元镜先生曾在书信中跟她说起扬州炒饭,惹得她神往,特意去品尝了这道扬州名食。 不知道是不是山珍海味都吃过,这扬州名食并没有让她惊艳,说实话,比谢傅做的那些饭菜差远了。 一会之后,老头端上扬州炒饭。 谢傅像个小孩子一样,哇得一声:“好大一盘啊,粒粒金黄,跟一盘金子一样。” 不知是不是谢傅说得生动,王婉之感觉有香有色。 “大叔,劳你再拿一个盘子一双筷子过来,我要分一半给我家娘子。” 谢傅一边说着一边暗暗观察王婉之,王婉之并无否认,也没有出声,只是神情依然冷漠。 文学网 第448章 冥冥 老头拿来盘筷,王婉之就听到扒盘子的声音,很悦耳也很美妙。 紧接着一阵盘子摩擦桌面的声响,谢傅声音飘来:“这一盘太多了,我吃不完,你也饿了吧。” 他的声音哄中带着几分恳求。 王婉之迟疑了一下,身姿依然端正,目视前方,伸手摸索着筷子,算是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她还没有吃,就听见一旁筷子刮过盘子的声音,那咬嚼的声音清晰得好像就从自己口中发出来。 光是听着这些声音,王婉之就能想象到一个饿坏了的糙汉狼吞虎咽的样子。 心中竟想,一点都不像个公子。 “哇,好大的虾仁,大叔,你可真舍得下本钱。” 王婉之忍不住微微一笑,一个容易满足的小孩子。 老汉应道:“这是公子在本店吃的最好一顿饭,只要公子能吃得开心,不讲究了。” 王婉之闻言,麻木的心竟有一丝伤感,这是我和傅最后吃的一顿饭吗? 无论生离还是死别,结局都是一样,永远不能相见,唯有思念。 “味道太好吃了,正正宗宗的扬州炒饭。” “公子吃出正宗的味道,难道是扬州人吗?” “大叔难道听不出我的口音来?” “还真的听不太出来。” “或许我经常读书念经,硬生生把家乡口音给念没了。” …… 老乡见老乡分外亲切,有话说不完。 王婉之听着两人聊起扬州的食物,惹得饥饿嘴馋,静悄悄的吃了起来,待吃了第一口,神情一讶,滋味特别。 慢慢品尝终于吃出元镜先生所说的那种味道,原来她以前吃的不是正宗的扬州炒饭,今天这道扬州炒饭才是正宗的。 谢傅和老头聊着扬州的景观趣乐,一个中年汉子走了进来,神情不善道:“好啊,竟还有人敢来这里吃饭。” 老头说道:“公子,你赶紧吃完走吧。” 谢傅抬手安抚老头,对着来人笑道:“我想到哪里吃就到哪里吃,谁也管不着。” 中年汉子冷笑一声,在谢傅的桌子坐了下来,朗声道:“来十盘扬州炒饭,还是老规矩,不好吃不给钱。” “我让你坐在这里了吗?” 谢傅说完,提起中年汉子,直接朝门外扔了出去。 只听传来一声痛叫,紧接着就是暴躁的嚷嚷声:“打人了,快来人啊。” 老头连忙说道:“公子,你快走吧。” 谢傅淡道:“大叔你放心好了,我今天要为老乡撑一回腰,来多少人,我打多少人,直到他们不敢再来惹事为止。” 门口很快聚集了一大帮人,有男有女,手里拿着菜刀棍棒,看来这种事不是头一回,所以才能如此默契,迅速聚集起来。 谢傅见大婶都来了,心中讶异,金陵的民风如此彪悍吗?对着王婉之轻轻说了一句:“我先去打个架,你慢慢吃。” 王婉之不应声,她并不担心谢傅,该担心的是外面那群刁民。 谢傅走了出来,有女人倒不太好直接动手,朗声道:“男人站左边,女人站右边。” 刚才被谢傅扔出来的中年汉子指着谢傅,怒道:“就是他打人。” 有超过半数的人看到谢傅,表情却一下子呆住了。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菜刀棍棒纷纷掉落地上,发出叮叮啪啦声响,如同弃械投降一般。 当中几分妇人更是眼眶一红流出眼泪来。 “大人——” "大人——” “李大人——” “大人,你还活着!” 大人之声此起彼伏的同时,如同见到再生父母一般,纷纷跪下。 原来这群人都是谢傅在无锡拼死相救的那群灾民。 瘟疫结束之后,他们流落到金陵来,在此谋生。 大部分人认出了他们念念不忘,却无法报恩的李大人。 他们一直以为李大人已经死去,心中愧疚无比,此刻见救了他们一家的李大人还活着,如何能不激动流泪。 这恩情饲肉难报。 说强盗,道强盗,李大人是个大强盗。不抢女人不抢财,专抢米铺和狼豺。 瘟疫到,家家户户挂白帆,灾民来,大街小巷全乞丐。 老实点,待在家,别出来。 全部人,脸遮来。喝点水,得烧开,这个强盗真奇怪。 支大锅,熬药来,隔离坊,病人抬,这个强盗却无害。 挨家挨户送米来,百姓欢迎强盗来,强盗来。 他们竟齐唱起这首流传广泛的歌谣来。 其他没见李大人的人也反应过来,纷纷跪下,包括刚才那个被谢傅扔不出的中年汉子。 无锡假冒县令的事迹流传广泛,甚至编成评弹和大戏。 王婉之自然也听说过,深以为敬,心中暗忖,原来这个在无锡拯救灾民于水火的大强盗李大人就是你啊。 这种感觉就好像书中的人物突然就在你的身边。 众人哭哭啼啼,如同哭丧一般。 谢傅却肃容对他们欺行霸市的行径狠狠训了一顿。 这群刚刚还异常彪悍的人,在谢傅的训斥下,乖得像小孩子一样,又是点头,又是认错,又是应诺保证。 然后他们就热情激动的围攻谢傅。 这番场面,谢傅实在无法应付,拉着王婉之逃离。 真的是逃离。 老头从头到尾都保持发懵状态,待门口消停下来,才回神道:“遇到贵人了,老婆子,把招牌重新挂起来吧。” …… 王婉之被谢傅拉着,好像长了眼睛,奔跑如飞。 谢傅很有分寸,甩开远离之后,停下脚步。 王婉之也跟着停了下来,气喘吁吁,双颊泛着一丝淡淡的红,一张冷漠脸也就有了几分娇美。 “抱歉,害你吃不成饭,回去我给你做好吃的。” 谢傅不知道为何如此客气,或许是王婉之今日表现出来的冷漠,让两人不知不觉有了距离感。 王婉之什么都没说,谢傅在她心中一直都是值得骄傲的存在,刚才的发现,只不过是其中之一,并不需要特别提起,就算这是一件为世人啧啧称道的事。 越是值得骄傲,越是让她无法抗拒,王婉之突然很恨他。 生平最恨的一个人,恨得莫名其妙。 就好比曾经恩爱如漆的夫妻,有一天却拔刀相向,恨不得杀了对方。 王婉之狠狠的甩开谢傅拉住她的手。 文学网 第449章 回光返照 谢傅一讶,王婉之素来优雅有礼,就算那夜在亭榭,自己冒犯了她,她也只是红脸生气而已,并没有气急败坏的破口大骂。 他真是一个很有修养的女子,也是优雅端庄,知书达礼的典范。 其实谢傅更喜欢看她现在这个样子,有点小女子的脾气。 但他心里去高兴不起来,因为她真的太冷漠了,心头隐隐作痛,你以为你可以不在乎,其实你做不到,特别是当你发觉她慢慢远去,甚至可能消失。 我爱你三个字在心里响起,只感觉说出来就浅薄了。 谢傅笑道:“对,不要委屈自己,多爱你自己吧。” 王婉之惊讶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成熟的不像他这个年纪说出口的话。 王婉之疾行几步,然后就摔倒,没有了谢傅,她就失去了眼睛,陷入黑暗。 谢傅好想抱起她,抱她回家,但他只是走到她面前,重重的迈下自己的脚步。 王婉之起来跟上,一种默契。 这种默契已经足够让谢傅感到安慰。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对于王婉之来说都是一样,她突然停下脚步:“天黑了吗?” 谢傅嗯的一声,发现两人所站的位置是上回的所停的楼阁。 楼阁里传来热闹欢快的乐声,里面的男女相拥着,跳着楼兰小国的属舞。 那甜蜜恩爱的气息都飘逸出来,这一刻他很想和王婉之共舞一曲。 未待谢傅酝酿开口,王婉之就先淡道:“走吧。” 路过一处街道,陆文麟、张凌霄、朱九春三人迎面走了过来,来金陵一趟,自然要趁机领略一下金陵风情,而夜晚是金陵最光辉明耀的时刻。 陆文麟先看到谢傅,微微一讶,露出微笑打算上前打招呼,当看到谢傅身上的王婉之,却是一愣,整个人都呆住了。 张凌霄取笑道:“陆兄,你越来越不淡定了。” 陆文麟却是几个疾步,持晚辈之礼,对着王婉之弯腰一揖:“王先生。” 张凌霄和朱九春闻言一讶,目光落在王婉之身上,张凌霄已经知道陆文麟叫的是谁,能让陆文麟这个名阀公子如此有礼,又叫上一声王先生,除了王婉之还有何人。 王婉之的淡然受之,也配的上王先生这三个字。 张凌霄和朱九春感觉灵魂的某些东西被唤醒。 对于女人唾手可得的名阀公子来说,唯有王婉之这样名声神圣,地位高贵的女子,才能洞穿心灵。 王婉之也是贤妻、主母、母仪天下的代名词。 脱离了女子这个笼统的称呼,更多的是伴侣、妻子,眷侣。 她是一个光明正面的形象,可以弥补自己内心黑暗的一面。 像他们正需要这样一个妻子,博学、修养、明识自持,是那些姿色再好的婢仆一辈子也无法达到的。 不过,母仪天下的极端,是气场压过男人本身。 以陆文麟为例,他在王婉之面前永远直不起腰肢来。 这是无数次父亲与王婉之对坐而谈,他却只能作为晚生后辈,一旁静听。 这句王先生,他叫习惯了,他也习惯将王婉之当做一个与父亲平辈的人去尊敬。 没有爱意,唯有敬仰。 张凌霄和朱九春反应过来之后,也施礼叫了一声王先生。 朱九春更是心中热血沸腾,感觉皇冠就在眼前,触手可及。 王婉之冷冰冰,连招呼都不打,淡道:“走吧。” 谢傅对三位名阀公子点头微笑,算是打了招呼,重重迈下脚步,为王婉之领路,便是这句话王先生,也必须让王婉之体面的离开,不能让别人知道她失明了。 两人走后,张凌霄惊讶问道:“怎么回事?” 陆文麟笑道:“我们争的要死要活,只怕谢兄已经捷足先登,谢兄这个人真是越来越让人看不透。” 他无比清楚王婉之有多难接触,她的学识修养让大多数人在她面前都幼稚的像个小孩,真的是什么话都说不上来。 张凌霄惊讶道:“不可能吧。” 陆文麟看向朱九春,笑道:“有谣传说有人在庄圣庙亲了王先生一口,该不会就是谢兄吧。” 朱九春心头阴沉,嘴上笑道:“确有此事,大概是文道的什么奥秘,我看他们应该是文道之友。” 张凌霄点了点头。 陆文麟清朗一笑:“撑死大胆,饿死胆小,只可惜我对文道一窍不通,要不然也能和王先生说几句话。” 谢傅这边走远,心中暗忖,连陆文麟这种万千少女着迷的名阀公子,在她面前都不值得她正视一眼吗? 有种错觉,那浅浅微笑只对他绽放,婉姐姐的温柔体贴只属于他。 但她今天对自己的冷漠是否自己也被归类为陆文麟一列。 他突然发觉,王婉之的冷漠不仅仅是她突然失明,像是他做错了事。 如同妻子交代丈夫去做某件重要的事,丈夫没做好而生气。 不!更严重一点,更像是我背叛了她一样。 是因为我那个爱字说的犹豫了吗? “我爱你。” 谢傅突然出口,王婉之安静了一下,只是淡淡道:“走吧。” 谢傅满腔的热情掀不起任何波澜来,轻轻的问:“是不是我做错什么?” “没有。” 听着这么冷淡的回应,谢傅脸上露出一丝黯然,一旦她冷漠起来,真的无懈可击。 让他感觉自己获得她的垂青,只不过是他的幸运,刚好是她最需要那个人的时候,自己刚好出现。 如果换个人,会做一手好菜,对她关心,希望她健康快乐,是不是同样是这个结果。 他没有什么特别的。 “婉之,我在你心中特别吗?” 鉴于王婉之今天的冷漠,很大程度她不会开口。 安静中却传来一声:“是。” 谢傅窃喜。 “独一无二。” 谢傅从窃喜转为狂喜。 脚步在前进,时间在流逝。 谢傅停下脚步,王婉之闻到从院子里飘出来淡淡的梨花香,知道到家了。 安静中,谢傅轻轻问:“现在相信我能当你眼睛吗?” 王婉之点头:“我相信。” 一路上她能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正在迅速流逝,动物在离开人世前会知道自己要走了。 其实人也是一样,她要走了。 她不想表现出柔弱来,她相信谢傅一定会做出很多来,或许她会被打动感动,并激烈做出回应来。 但已经毫无意义,或许她今晚就走了。 王婉之伸出手来,这是她今天第一次主动,谢傅激动得紧紧握住她的手。 王婉之笑了笑:“脸。” 谢傅立即把脸凑了过去。 王婉之手指轻轻摸了一下,就摸到谢傅脸上还未恢复的淤肿,冷漠的脸有明显的心疼,嘴唇动了动又停下。 檀唇再动时化作微笑:“你放心,我没事。” “那明天一早,我带你去逛街。” “好。” 王婉之朝东边宅院走去,她走的很慢,步伐很小,脚下在黑暗中试探。 其实她完全可以呼唤燕语,但她就是要让谢傅明白,没有了你,我同样能够自己行走。 终于她伸出手,搭在门边上,迈步跨了进去。 虽然是轻轻搭在门边上,谢傅却能够看出那是摸索,他感觉自己此刻的无动于衷很残忍。 但就像母亲看着学会走路的孩子摔倒了,很心疼却只能强忍着。 谢傅心里暗暗鼓励着,当看见王婉之两只脚都迈入大门,谢傅高兴的不得了。 噗,摔倒的声音传来,却又让谢傅的心沉到谷底:“婉之。” 谢傅疾步靠近,他忍不住了,或者是受不了。 “站住!你不能无时无刻陪着我。” 残忍的王婉之说出了一个他无法承诺的要求。 两人都是理智清明的人,当问题清晰的呈现出来,锋利如刀。 你的理智在告诉你,怎么做才是最好的办法。 然后谢傅就看到一个笨拙,极尽狼狈的王婉之。 谢傅目送,直到传来燕语的一声娇呼:“小姐!” 然后就是燕语对自己无穷无尽的咒骂声。 谢傅并没有离开,而是跃上墙头,看着那亮着莹莹灯光的屋子。 夜很静,院子很静熏陶着谢傅,让他数日来绷紧的神经放松下来。 他用两根较粗的树枝,卡住固定自己的双腿,然后在墙头躺了下来,很快就睡着了,他真的太累了。 夜深,王婉之躺在床上,以往每晚都会或轻或重都会病痛发作,但是今晚她却丝毫感受不到寒冷和疼痛,或许身体已经没有生命,失去知觉。 唯有大脑清醒无眠。 身体是平静安详的,思想却是氐惆。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照射入屋,王婉之一夜无眠,却精神很好。 下了床,感觉比平时身轻力足,原本苍白没有血气的双颊竟泛着微微红润。 地上一团白芒,这团白芒在还昏暗的屋子显得异常明亮,却是阳光照在镜子上反映在地上。 王婉之走出屋子,就是想晒一晒太阳,还有些饥饿,想吃碗饭。 睡得正熟的谢傅突然感觉腹下支棱一下,就惊醒过来,从墙头掉落院子里,然后他就看见眼前一袭淡红裙摆,一双绣鞋。 抬头一看,竟是王婉之。 王婉之也有些意外,感觉谢傅就像从天上掉下来一样。 谢傅立即站起,问道:“你昨晚没睡好?”再看她气色异常的好,又不像没有休息好。 王婉之笑了笑:“你挺早的。” 谢傅“额”的一声,像一个准备说谎,却又不擅长说谎的孩子一样。 王婉之伸手摸了他的衣服,微微带湿,又朝他头发摸去,手指却先摸到沾着露水的眉毛,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人昨晚在这院子露宿一夜。 她能想象到一副露着笑容,眉毛却沾着露水的面容。 很难受,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眉毛上沾了露水,竟能让她如此难受,这又不是什么悲惨的事。 她心里只想说,我爱你,不管你爱不爱我。 文学网 第450章 赌局 真的很感动,感动得她想责问,你为什么这么好,你为什么就不能坏一点。 其实所有的问题都不是关键,甚至他在另外一个女人身上寻找快乐,也不重要,尽管她心里难受,依然可以理解体谅。 就算她瞎了,谢傅也向她证明瞎了并没有什么。 最关键的问题是她要走了。 每一对恩爱夫妻,先走的那个人在临终之前都会告诉对方,我走了,不要伤心,不要难受,继续生活,要快乐一点。 如果真的恩爱,另外一半肯定做不到,而且每每想起这些话,都会潸然泪下。 与其如此,还不如选择对方能够办到的方式。 这个世上每天都会死人,你并不会为谁而悲伤。 她想扮演一个妻子的角色,在临终前对所谓的丈夫,未来人生最好的规划。 这都不能让他知道,更不可能告诉他,如同一场战争,不能让你知己知彼。 有点残忍,但很理性。 谢傅又是“额”的一声。 王婉之微微一笑:“以后别这样了,免得着凉。” 谢傅感受到他的关心,很是高兴:“你饿了吗?” 王婉之点了点头。 “那我去给你准备早饭。” 王婉之能够感受到他是奔跑着离开。 谢傅赶了早市,比平时要更早一点,给王婉之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早餐,特别的丰盛。 王婉之胃口很好,吃的特别的多。 燕语见王婉之睡得着,吃得下,气色好,心情平和,心中暗暗欢喜,看来小姐过了这道坎了。 难以想象这是一个昨天刚刚失明的人,小姐果非常人,当然谢傅这个人也不简单,要记首功。 两个人言行举止都十分脱俗,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王婉之放下筷子,问:“谢傅人呢?” 燕语笑道:“在外面伺候着呢。” 王婉之道:“燕语,先带我去书房,再请他过来。” 谢傅人站在院子,心里想着今天带王婉之去什么地方,或许可以到桃渡临流走上一走,散散心。 盈盈秦淮水,脉脉桃叶渡。金陵风雅缩炼于此。 见燕语走了出来,立即疾步迎上,昂首朝屋内桌上饭菜望了一眼。 燕语笑道:“别看了,胃口很好,差不多都吃光了。” 谢傅笑道:“那就好,只吃不走,光大肚子,刚好到外面走一走。” 燕语嗤的一笑:“好啦,小姐请你到书房去。” 燕语带路,谢傅来到书房。 “小姐,谢傅来了。” 王婉之声音飘来:“请进。” 凭两人的关系,倒是生分,又不是进王婉之的闺房,说来,王婉之的闺房,谢傅也进去过,还睡过她那张暖玉床。 这是谢傅第一次进入王婉之的书房,原本以为陈设高雅,满是博古炉瓶,四墙字画。 怎知入目尽是书架书籍,如果不是一张上置文房四宝的书案,谢傅还以为又进了藏书室。 王婉之见谢傅不出声,知道他定是在打量书房,笑道:“见笑了,书太多了,不得不腾出一些空间,也就没有过多摆设。” 谢傅道:“你怎么把我当外人一般客气。” “请……”王婉之说着一顿,随意点道:“过来。” 谢傅走了过去就握住她的手。 王婉之微讶:“叫你坐,不是叫你……” 谢傅哦的一声,忍不住一笑,松开了手。 王婉之正式道:“请坐。” 待听见谢傅落座的声音传来,才坐了下来,无不流露出名阀小姐的举止清高,吐属娴雅。 两人坐的是一张卧榻,榻中间有一张榻几,上面并无杂物,只有一副棋盘,黑白双子。 谢傅见了,问道:“想叫我来下棋吗?” 王婉之点头。 “你……” 谢傅终没有说出来,揭王婉之的伤疤,眼睛都看不到,怎么下棋。 王婉之微微一笑:“我了然于胸。” 虽然惊人,谢傅倒是相信,笑了笑:“好,你先吧。” “慢着,在开始下棋之前,我有话要说。” “你但说无妨。” 王婉之轻声细语道:“我想和你打个赌,我赢了,你马上离开金陵。” 谢傅吃惊,脱口道:“你说真的?” “是!” 这语气平淡却毫不犹豫的“是”字让谢傅心头隐隐作痛,脸色已经阴沉起来。王婉之等待谢傅的回答,而谢傅却是无声。 一段平静之后,王婉之轻轻开口:“你相信命运吗?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 谢傅心中冷笑,你也会说出这种悲天悯人的话来,你还是不是那个与天斗的王婉之。 嘴上却柔声说道:“不错,我一开始来金陵是有目的,并不是为了娶你,但是渐渐的,我更希望你能健康快乐起来,这是我呆在金陵唯一的期待,因为我爱你。” 谢傅把这些锋利如刀的问题摆在台面上说个清楚。 但对于王婉之来说都不重要,她只是想找个理由,就是多么在理多么真,她依然能够堵住他的嘴,只是冷淡的微微一笑,表现得毫不动容。 “你不相信!” 谢傅的声音已经开始有点愠怒,如果王婉之不是此刻失明,为了照顾她的情绪,他一定按住她,严厉责问。 王婉之轻轻道:“我不相信,我只相信命运,如果你能赢我,我就姑且信你。” 姑且?谢傅露出笑容,只是笑容有点伤心。 该说的他都说清楚了,却换来姑且二字,难道要他像个无赖一般纠缠,哀求着说上一百遍一千遍,直到王婉之真的相信。 “来吧,你相信命运,我就让你知道你所谓的命运也掌握在我手上。” 王婉之微微一笑:“拭目以待。” 两人的语气虽轻声静气,却是像两个拔剑的剑客,准备一决生死。 也不互相谦让,猜先,王婉之执黑先行。 王婉之手拈黑子,怯怯的摸了下棋盘边缘。 谢傅见了心中暗忖,你连棋盘都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又如何跟我下棋。 婉之该不会找个理由让我表达爱意,清洗两人嫌隙吧,我一会把慈慈的事也跟她说清楚,相信她会体谅我。 谢傅正想着,突然传来哒的一声,王婉之竟是稳稳落子天元。 这稳落天元的一子,让谢傅心口一提,刚才那么轻轻一触,棋盘在她心中已经分寸。 不简单! 文学网 第451章 惨胜 再看这落子天元的第一手。 弈棋如行兵,天元好比是中原地带,虽然富庶,但是却无大江大山的天险,易攻难守。 先走天元,根基不稳,不能成大器。 但是这一步棋,对于棋道高手来说,却让对方无迹可寻,无法模仿,也是对自己有绝对的信心。 显然王婉之来真的。 这盘棋的输赢对他来说如同人生的输赢,谢傅不敢轻视,稳打稳扎先占角。 为了公平,谢傅每落一子,都报子位置。 他每一子也都下的很稳很谨慎,围棋本来就弈趣,他却生平第一次如此重视输赢。 王婉之下得倒是平心静气,总得来说两人棋力在伯仲之间。 鉴于王婉之看不见,在下棋的同时需要分散精力记下谢傅所落的每一子,进而记下整个棋局的局势,她应该略胜一筹。 不知不觉一个时辰过去了,双方互下近百子。 谢傅已经占据三个角的地盘,建立巩固了自己的地盘,地盘看上去没有王婉之那么大,却是扼守角边天险,现在就是逐鹿中原了。 而王婉之虽然占据大片江山,却是腹背受敌。 这盘棋现在才真正开始。 黑白双子开始全面短兵相接,正面争锋。 接下来,下的越来越慢,皆因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是棋力的角力,心算的角力,智慧的角力,或许还有心境的角力。 形势如谢傅所预计的一般,谢傅步步蚕食王婉之中腹地带,而王婉之因无江河天险可守,步步防守,步步退让。攻之,谢傅防守却固若金汤。 不知不觉二个时辰过去了,谢傅看到形势大好,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他真的很重视这盘棋的输赢,如同重视王婉之一样。 按照两人的棋力来说,两人均有输赢的可能,但王婉之第一子落子天元却是一个败笔,一开始的选择就注定是个失败的结局。 王婉之执子迟迟未落。 谢傅看向棋盘局势,黑子处于困境,败局已定,谢傅想不到有任何挽回的机会, 王婉之道:“你认为我输定了,是不是?” 谢傅轻轻道:“你不该如此轻视我。”其实他更想表达的是——我的命运掌握在我自己的手上,输赢由我而定。 王婉之知道他说的是自己第一子落子天元,微笑应道:“我没有轻视你,我只是想让你相信命运,就算看上去是一副光明前景,掌握了一切,但未必如此。” 谢傅笑道:“是吗?那我就看你如何力挽狂澜。”他的语气有点冷,有点霸道,也有点讥讽, “棋局如同天道,变幻莫测,你看得透吗?你掌握得了吗?你连我都掌握不了。” 王婉之说着轻轻落子,平平无奇的一子。 不过接下来,谢傅却是越下越心惊。 刚才那平平无奇的一子算不上什么妙手,也并非起到局势扭转的一子,只不过是整个布局的一环。 但是他已经能感觉到局势在慢慢发生变化,这种变化似乎势不可挡。 堪堪互下十余子,局势已经大变,谢傅一颗心又紧绷起来,因为他竟看到输的可能,令人难以置信。 时间在流逝,谢傅越下越慢,慢的每一子都要深思熟虑,慢的每一子都变成绞尽脑汁。 他的脸上开始出汗,他的心也开始慌了。 王婉之气定神闲,垂眸闭目,静心等待,耳边只有谢傅微微的呼吸声,有些急促,还有谢傅不时抬手抹汗的声音。 汗水顺着谢傅脸颊汇集到下巴,答的一声,豆大的汗水滴落在棋盘上。 这声音也荡到王婉之的心里去,知道他在绞尽脑汁,想要扳回败局,但很多时候,从一开始就输了,就像我,在遇到你那一刻就输给你了。 棋已下,步已走,能回去吗? 不能,再如何不愿意,还是要接受结局。 你一定很难受,很不甘吧,我又何尝不是。 但再残忍也要接受现实。 王婉之柔声道:“回去收拾东西吧,我把飞云牵来了,也给你备了盘缠。” 她的话似乎早就知道这盘棋的输赢。 谢傅脱口道:“我爱你,你相信我。” 王婉之冷若冰霜:“轮到你了,快下。” 谢傅颤抖着手,艰难落子,如同伸长脖子过去,生杀大权掌握在王婉之的手上。 一般棋下到这个地步,已经没有继续下的必要了。 哒的一声清脆,王婉之却落子打吃,如同向谢傅身上砍上一刀。 那消瘦纤指慢慢的,一颗一颗的取走落在棋盘上的白子。 每取走一子就好像在谢傅身上刮上一刀,直到千刀万剐。 真的很残忍,她也很冷酷。 谢傅难以置信,她竟如此冷酷无情,那个温柔体贴的婉姐姐哪里去了,那个带着几分羞意的肉宝儿哪里去了。 甚至她现在都不是王婉之,只是一个无情的刽子手。 “我爱你,你相信我。” 谢傅声音竟有点恳求,身为男儿,此刻他愿意将自己的姿态摆的无限低,只为了她能够垂怜。 谢傅越是动容、不舍、伤心,王婉之表情越冷,越容不下他:“男子汉大丈夫,要输的起,说到做到!” 谢傅一直都不相信王婉之会如此的冷酷无情,直到她竟动用乌衣卫来驱赶自己。 在这个过程中,他猜测,试探,甚至表白心迹,得到却是一句冷冰冰:“从今以后,此人再敢踏入金陵一步,格杀勿论!” 此人!此人!此人! 你竟用此人来称呼我!谢傅心中冷笑,这就是名阀小姐的威风吗? 看着眼前已经拔出刀锋,杀气腾腾的乌衣卫,还有那个背过身去冷酷无情的瘦弱背影。 我再不走,真的以为我是奔着你身上的水脉来,真的以为我对你好是心怀不轨。 被人胁迫,他已经颜面扫地,尊严尽无。 谢傅哈哈一声大笑,骑上飞云,扬鞭离去,那马快如风,似乎恨不得离开这个伤心地。 谢傅的笑声落入王婉之的耳中,只感觉心血一下子被抽空了一般,原本红润的脸颊迅速苍白,身体所有的生机也随着那一声大笑而离去。 春风轻轻温柔,王婉之身子却如柳枝一般轻轻摇晃,那一袭淡红在绿意盎然中异常的红,苍白脸颊却异常的白。 没有太多生离死别的悲痛,这样不是很好吗? 傅,再见。 燕语看着小姐硬生生把谢傅赶走,哭得稀里哗啦,语气责问道:“小姐,为什么?为什么?” 没有了他,你怎么办,谁也代替不了他,燕语我也是不能,燕语没有他的玲珑心思,燕语也没有他那么温柔体贴,燕语更不能让你笑起来。 王婉之淡淡道:“没有为什么?” 王婉之太了解谢傅了,都要死了,怎还能拖累心爱的人。 你不顾一切让我快乐无忧,其实我也一样。 魅影突然出现在王婉之的面前:“小姐。” 王婉之都懒得看魅影一眼。 魅影继续道:“其实你那天晚上看到的都是假的,是我找人演的戏。” 王婉之应也不应,似乎根本不关心。 燕语却十分关心在意道:“你说什么,你什么意思?” 魅影突然用谢傅的声音说道:“那天晚上你看到谢公子和别的女人上床都是假的,他没有背叛你。要模仿别人说话的声音太容易了。” 燕语闻言一惊,原来小姐那天晚上看到的是这些啊,难怪回来的时候失魂落魄。 燕语顾不上责问魅影,连忙拉着王婉之,激动道:“小姐,你听见没有,你误会他了。” 王婉之毫不动容,微微一笑:“我早就相信他了。” 她那夜看到的只不过是一个女子的妒忌和猜疑,一个女子的伤心和在意。 在谢傅当她的眼,她也看到了谢傅的心。 王婉之的话连魅影也是一讶。 把满腔激动的燕语也硬生生逼得无话可说。 “燕语,陪我回婉园,把这两个宅院封了。” 燕语突然意识到什么,娇躯一颤,小姐要走了,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 …… 燕语陪着王婉之行在回婉园的路上。 王婉之脑海中一直浮现着谢傅温暖的笑容,黑暗中感觉谢傅在就前面带路,他在跟自己说着话。 尤记得第一次在桃花河遇到他的时候,他抱着一叠纸,热情的跑过来打招呼,一副很担心的样子,还把自己当做男子…… 王婉之笑了笑,当时她不应该那么冷漠,至少也应该问上一句公子贵姓吧。 第二次遇见他是暴雨之后,两人都十分狼狈,他又是那么热情,尽管自己一言不发,他却自言自语的说个不停,最后赠柳哑别。 第三次在缥缈峰,我兜兜转转总是能遇到你,不是吗…… 不是说人在临走之前会回顾自己的一生吗?怎么尽想着他,或许这段路太短了,短得用来回想他都不够。 或者她早就做好准备,无数次回顾自己充满悲伤痛苦的一生,唯独傅你,仓促的来不及回顾。 燕语声音哽咽:“小姐,婉园到了。” 王婉之点了点头:“带我到暖玉床躺下吧。” 燕语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哗啦啦直流,她不想哭的,小姐曾经说过要欢欢喜喜,她脱离了苦海哩。 猫在知道自己即将离开的时候,会找一个无人的地方安静离开,或许是不想爱的人徒增悲伤吧。 王婉之现在大概就是这样,任再多的悲伤与不舍都是枉然,唯有平静接受。 王婉之轻轻的躺下:“燕语,让我一个人。” 燕语看着王婉之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床上,忍痛离开。 她们说好的,这是小姐的尊严,也是小姐遗愿。 时光阑珊,风烟渐尽,爱恨恩怨皆休。 王婉之闭目。 文学网 第452章 夕阳之约 当燕语走出密室,已经控制不住自己悲伤的情绪,直接瘫软在地上,嚎啕大哭。 小姐那孤零零躺着的身影一直在脑海挥之不去,痛得无法呼吸。 不行啊,小姐,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孤零零的走,我要让他来陪你。 燕语骤地站了起来,奔跑着,谢傅,你帮帮我! 燕语从婉园跑到西边宅院:“谢傅,你帮帮我。” 谢傅居住的房间却只有祝婶神色黯然的打扫着:“燕语姑娘,谢公子走了,这是他留给小姐的书信。” 燕语接过书信一看——婉之芳卿慧鉴。 浑身剧烈颤抖,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来,作为小姐的接信人,这字迹!这字迹是无比的熟悉。 祝婶错愕的看着燕语,然后就看见燕语疯一样的跑了出来:“元镜先生!小姐,元镜先生啊!” 燕语疯跑着,从西边宅院到婉园这一小段路竟连续跌倒几次。 小姐,你们相见了,你们早就相见了,他一直在你的身边,他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你一定要知道,要不死不瞑目啊。 进入密室,伸手不见五指的甬道,像没有尽头的黑暗,燕语直冲,屡屡撞墙,来到王婉之面前,已经是额破血流。 “小姐,谢傅给你留了封信。” 王婉之一动不动,应也不应,只是眉毛微微颤动,她刚才想到哪里了? 对了,想到谢傅第一次叫她肉宝儿,她害羞到浑身直打哆嗦。 燕语见小姐不为所动,大声喊道:“小姐,元镜先生来信!” 听到这句话,王婉之身体本能的就要直起腰来,这已经是养成的习惯,每次元镜先生来信,她的身心都十分激动,充满活力。 只是这一次身体却疲惫的坐不起来。 王婉之平静道:“罢了,你不要再打扰我了。” 燕语见王婉之有了反应,最后来一次直刺心脏灵魂的刺激:“小姐啊,谢傅就是元镜先生啊。” 王婉之一呆,一语点醒梦中人,命运缘分像一根丝线将他牵到自己的面前来,然后将两个形象缠在一起,最后竟和谐的重叠在一起。 冰冷彻骨,悲伤遗憾弥漫全身,恨! 啊…… 王婉之嘴巴张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她想要起来,所能做到的只是身体动了动,紧闭的双眼一个劲的流泪,不像是悲伤,更像是委屈。 好委屈。 燕语反应过来,上前将王婉之搀扶起来,言简意赅:“小姐,想他陪你吗?” 王婉之点了点头。 燕语直接将王婉之背起来的瞬间,脑海浮现起来的念头竟是好轻啊。 王婉之在燕语耳鬓气若游丝道:“信……读……” “婉之芳卿……” 燕语一边背着王婉之离开这个准备长眠之地,一边读起信来。 谢傅在信中将他此行的目的说了出来,他想要王婉之帮他,他想要获得王婉之身上的天脉,包括对他的挚爱慈慈一事也毫无隐瞒,悉数说来。 在信中,他将自己描绘成一个唯利是图,自私自利的小人,唯独对王婉之的好和关心却只字不提。 听在王婉之耳中,只感觉世间最没有如此诚恳的人了,明明是个好到极点的人,却非要把自己说得如此之坏。 见燕语停顿下来:“读……继……” 燕语欣喜若狂:“小姐,他说在金陵边界等你,等你到天长地久。” 走出藏书室,阳光洒在王婉之的脸上,暖乎乎的有点颤抖,心里自问一句,我还力气到你的身边吗? 燕语道:“小姐,我马上就给你安排马车。” 王婉之应了一句:“不!” 紧接着将手指放在嘴边,提着心气吹了声哨子。 哨音一响,立即回应的传来嘶的长鸣一声。 神骏踏雪撞开马厩围栏,然后就穿廊过院而来。 来到王婉之面前,扬蹄嘶啸一声,兴奋异常。 王婉之用尽力气翻身上马,然后就伏在马背上:“踏雪,拜托你了,把我带到他的身边去。” 燕语错愕,王婉之却驾的一声,踏雪便奔蹄化作一道黑色,飞身朝主人的爱人奔去,瞬间消失在燕语的视线中,唯有马蹄踏雷之声遥遥传来。 人潮人海的街道,黑骑穿街而过,惊动了不少人。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是小姐的坐骑踏雪!” 这样的骏马世间再无第二匹,就像国士无双一样再无第二人。 “快让开!” 声音口口相传,所有人没有丝毫犹豫不作第二选择,第一时间回避。 霎时间人潮人海的街道一下子竟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行走,给王婉之留下一条纵横奔驰的大道。 雪摆四蹄有如翻雪,黑马疾行如风,他们只看见马背上一抹淡红,薄薄的像覆盖在马背上的淡红马衣。 很快,那劲健黑骏和那轻薄温柔的一抹淡红就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 马背娇儿,双耳呼哨,在奔驰。 身轻似燕像飞翔。 心沉甸甸像在坠落。 等我!让我死在你的怀中。 那温暖怀抱多么令人怀念,多么令人向往,瞬间似给她无穷力量,紧接着就热血沸腾,汇集在胸腔,不发不快。 “驾” 王婉之娇叱一声。 主人的热血和迫切似乎感染到了踏雪,速度更快,疾如流星奔驰在宽敞的官道上。 朝着那人迹越来越稀少的山林奔驰,似归于自然,那里却有她的爱人。 …… 一道白骑奔驰在宽敞的官道上。 马背之上的谢傅满腔怒气,胸臆堵塞得十分难受,你竟赶我走,那冷漠冷酷的背影可恨到令人发指。 王婉之,我白疼你了。 名阀小姐有什么了不起,告诉你,这名阀小姐在我眼中什么都不是,如果你不是王婉之。 我不发脾气,你当我没脾气,温柔体贴到你想捏就捏,想赶就赶! 我是个男人,我在你面前还不够谦卑吗? 我还不够努力吗? 谢傅此刻的心境就像一个受尽委屈的小男孩。 骤地,金陵地界的石碑映入谢傅眼中,谢傅连忙勒马停下。 飞云长嘶一声,放慢马蹄。 谢傅下马轻轻抚摸飞云,柔声道:“抱歉,把脾气发泄在你身上,我实在不忍心对你主人发脾气。” 说着声音骤然一冷:“尽管她如此对我!” 谢傅将飞云拴好,在树下坐了下来。 太阳渐渐西下,夕阳将至。 谢傅心中惆怅,吁了口气。 我还不知道你,无非是自以为是为我好,唉,女人啊。 王婉之,你也不例外,让我小瞧你了。 要不我也弄瞎自己的眼睛,看你还舍不舍得赶走。 只是我弄瞎自己的眼睛,又如何照顾你。 我是男人,你是女人啊,为何非要挡在我的前面…… 文学网 第453章 赴死之约 我是男人,你是女人啊,为何非要挡在我的前面…… 想着想着,谢傅竟轻轻一笑,站了起来,对着眼前的空气厉声道:“要是敢不来,我就杀回去。” “把你干……把你抢了,名阀小姐又怎么样?国士无双又怎么样?” “然后再甩了你,让你尝尝这种滋味。” 谢傅说着竟哈哈大笑起来。 生死离别,痛不欲生,他什么没经历过,心态乐观开阔。 大不过生死,其它小事一桩。 无声中,夕阳悄然而至,远处的林海沐浴在淡红昏黄中,似披上一层柔软朦胧的淡红衣裳,像个温柔多情的少女,美丽如画。 悬山之上是洁白的云,素洁高雅像王婉之的双眸,绵绵脉脉。 看着这云,谢傅感觉王婉之似在遥遥凝望着他,那不经意的一瞥瞥划入心头,瞥瞥温柔痴情中又流露出几分黯然伤感。 谢傅心头一颤,我对她不够好,至少我让她感到忐忑不安。 就在这时,马蹄奔踏之声遥遥传来,落在谢傅心头如雷摇动,在这荒野夕阳下是唯一激动人心的声音。 来了! 谢傅激动的站了起来,他觉得自己应该摆出高傲的姿态了。 可当看到那黑骑四蹄翻腾,长鬃飞扬,壮美的姿势宛若历尽艰辛旅途而来。 马背上的白衣人儿宛如暴风雨中勃然奋飞的雪燕。 似乎看到谢傅,黑骑主人扬鞭,骏马嘶啸,奔势更劲。 声音动人肺腑,谢傅再也忍不住,迎奔而去,叫一声最亲昵的:“婉姐姐。” 谢傅与黑马更近,当看到马背主人并非心中所属,谢傅大吃一惊。 一箭已经朝他疾射而来,谢傅只看到银色的箭头,这快如闪电,力可穿金的一箭就破了他羸弱的护体真气,再破他心神不坚的圣衣。 咔! 银色箭头破胸,胸骨碎裂。 谢傅止步,鼻腔和嘴巴悄然流出鲜血, 马背上的魅影见谢傅目光呆滞,却没倒下,表情一讶,她坚信自己这一箭。 张弓瞄准谢傅额头。 就在这时,谢傅张口:“婉……” 似一吐胸中闷气,人就轰然倒下。 魅心见状收弓,一箭恩怨已清,掉转马头离开。 天际淡淡的红慢慢变成昏沉沉。 谢傅躺着一动不动的地方,却开出了一朵红花。 那么鲜艳,那是一个男人最火热的心。 就这么走了,我还没有准备好啊。 初月师傅还留一口气在人间等我。 慈慈与我有约。 鹤情还等我回家。 兰甯还等我为她正名。 婉之……婉之还…… 周遭寂静,他像个被抛弃在荒野的孩子,那么孤零无助,充满不甘。 定是我三心二意,该死,连老天都看不下去。 当死亡这一刻真正降临,谢傅才发觉自己竟如此怕死。 夜幕降临,荒野悄静,遥遥的传来马蹄奔踏如雷的声音,如一首激扬的乐曲。 嗒……嗒……嗒…… 身下的踏雪开始慢慢放缓速度。 王婉之的心跟着马蹄声的节奏一下一下的跳,那心跳的感觉是那么强烈,激动而忐忑。 飞云的嘶叫声传来,王婉之一颗心骤得提到嗓子眼,激动得脱口而出:“傅……” 这声傅却细如蚊吟。 王婉之直接翻身下马,双足在落地的一瞬间却瘫软跪下。 她是掐着一股气来到这里,润了润嗓子,又轻轻叫了一声:“傅……” “你生我的气吗?” 寂静无声,无人回应。 “我看不见,很害怕。”王婉之的声音充满恳求。 “我向你认错好么。” 王婉之慢慢的站了起来,伸着双手摸索,颤抖着双脚,只是走了几步,就摔倒在地。 “我不行了,我要走了,应我一声好么?” 随着这声哀求,王婉之发红的眼就默默流出眼泪来,一边爬着一边双手摸索着…… 而谢傅就在离她不到十丈的地方,静静的躺着,一动不动。 飞云嘶叫挣扎着,却被绳子牢牢拴住。 踏雪来到王婉之的身边,低下马头咬着她的衣服拖着她来到谢傅的身边。 王婉之终于接触到她的爱人。 他倒在一片水洼,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 王婉之心脏骤地停止了跳动,剧颤着手摸向他的脸,凉凉湿湿的…… 她张大着嘴巴,呼吸也跟着抑止,感觉心被生生掏出来一样。 一声哀嚎撕裂她的心肺,破咙而出,贯穿荒野。 涕泗滂沱间,王婉之手指天,充满无尽恨意,我做鬼也饶不了你。 “傅……走慢点,我来陪你。” 王婉之伸手摸向谢傅腰间佩剑。 铮! “我……” 虚弱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下,有若惊雷,王婉之一呆,恍惚中好似梦醒,极幸一切都是梦。 “我……” 王婉之哇的一声,扔剑扑下,一边笑一边笑,双手捧着谢傅的血脸,亲亲亲。 好心疼,宁愿谢傅所遭受的,附加百倍落在她的身上。 谢傅终于等到她了,他好高兴,他迫不及待,他怕下一刻自己就咽气:我……爱你……你相信我。” 王婉之心中悲怆至极,一边点头一边亲他:“信你……信你……” 谢傅好开心:“婉……我冷……抱……抱……抱。” “我在……陪你……永远。” 王婉之紧紧搂住谢傅,柔的恨不得全身都化成水:“永远……” 谢傅呃的一声,似乎感受到王婉之的爱海情天,颇为激动。 王婉之沙哑着嗓子柔道:“还冷吗?” “不……难受……擀……想,我想当你……擀。” 干一字精华浓缩,直白真挚,比爱字要入木三分,在这一刻是世间最优美的文字。 王婉之手指轻触他沾满鲜血的嘴唇,示意他不必说,她懂:“好。” 她解开腰带,脱下淡红衣裙,露出素素长裤和薄薄抹衣来,对着谢傅鼓励道:“别死,坚持,才能擀我久一点。” 谢傅咧嘴淌血:“快……” 王婉之摘下身上的梨花白抹,露出悲雪哀花的冰肌玉骨,那么柔弱却又清风瘦劲。 轻轻的亲下谢傅的沾血的唇。 心似被扎穿,再痛也没有心痛。 谢傅快乐、幸福、陶醉。 他奇妙的感受到某种联系,那是蚕食着王婉之生机的疾恶,也是自己需要获取的天脉。 立即运行儒门一脉相承的夺脉奥秘,奇异的事发生了,什么东西流向自己,似乎无数道匹练般的白光,这些白光将他笼罩在白茫茫的光海中。 好像沐浴在神奇天地的怀抱中,治愈着他。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骨肉、筋脉气血在发生变化,在改造着,有如化茧成蝶那般奇奥。 文学网 第454章 夺取生脉 疾恶驻扎在王婉之的体内,与她息息相关,每时每刻都能感受到,如同第二个她。 此刻却有什么东西在擒拿着这疾恶,可这疾恶十分狡猾,潜藏在筋脉的最深处,它躲在越来越深,甚至不现踪迹。 如同文圣在为她治病时一般狡猾,可过一阵时间又会出来作恶,折磨着她。 王婉之渴望着这疾恶永远离开她,这样她就能成为单独的自己,她就能成为美丽健康的小娘子,她不必整天躺在床上为活着而艰难挣扎的。 这样她就能照顾傅,永远的陪在傅的身边。 王婉之渴望这样的一天啊,她呐喊着:“傅,拿下它,赶走这讨厌的东西。” 王婉之在哀求,在恳切。 一股更强大的力量在她筋脉搜寻着,这股力量似乎追上疾恶,并捉住疾恶,可这疾恶却依然狡猾,光滑无迹,竟硬生生又溜走了。 王婉之心头一紧,感到惋惜,强大的力量与疾恶在追逐着,捉住又溜走,她的心也一直悬着,忐忑着一上一下。 终于百擒百纵之后,这一次王婉之能够感受这这股强大力量再次将疾恶捉住,它迅速分化出无数道缠丝来,将疾恶缠绕起来。 狡猾的疾恶试图从缠丝的缝隙中溜走,强大力量泛上一层水膜,将疾恶完全包裹住,再无任何缝隙,再无缝可逃。 王婉之透着无尽的恨意喊道:“傅,别再让它跑了!” 无需王婉之吩咐,那股强大的力量裹住疾恶拖离她的身体,她能听到疾恶终被伏法凄惨的叫声。 她能看到疾恶滋滋响着化作一缕白气,魂飞魄散的模样。 魂魄崩碎,尸骸化做血水洪峰永远的离开了她的身体。 报复的快意,挣脱了牢笼,让王婉之灵魂都在欢鸣。 “傅啊。” 王婉之激动的喜极而泣,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六绝脉还剩下五绝未除,同样根深蒂固的驻扎在她体内深处。 尽管疾恶多么不情愿,想要带着她奔现死亡,但这一次遇到了它的克星,被一脉一脉剥离。 王婉之终于意识到了,傅在夺走她体内的天脉,这疾恶的东西竟就是傅想要夺走的天脉。 她为爱人奉献而感到喜悦,同时又为两人即将奔现死亡而悲伤。 傅啊,多么想与你长长久久。 她好贪心好贪婪,胸臆激扬,脱口而出:“傅啊。” 谢傅喊道:“拔出来!” 王婉之道:“不!就这样一起死去吧。” 傅依然如此温柔体贴,怕伤害到她,他都这个要死不活的样子了,还心心念念想着自己,她如何能够退怯,她也要让傅明白,再艰难的痛苦都打不倒她。 “把箭拔出来!” 谢傅的声音迫切,似乎十分痛苦。 王婉之一惊,双手颤颤巍巍的捉住箭杆,这一箭与傅身体连在一起,就是这一箭让傅血流满地。 王婉之恨这一箭比恨她天生六脉绝症更甚,她恨不得…… 可她没有勇气,她怕这一箭拔出来,傅就一命呜呼,她不要! 就在这时,谢傅握住她的双手,王婉之心头一紧,害怕而恐惧。 谢傅却捉住她的双手毫不犹豫的将这一箭从胸前拔出。 噗,有如牢固的瓶盖被拔出,胸口出飙出一股血注冲红了王婉之的脸,同时染红了她的瘦弱的肩颈。 王婉之悲痛至极,双手捂住那不停冒出鲜血的泉眼。 诡异的是,那泉眼竟是开始自动止血。 …… 夜深了,荒野寂静,飞莺入眠,只有悬月如灯照在大地,照在紧紧相拥在一起的眷侣身上。 “傅,我爱你,不管你爱不爱我。” 王婉之在谢傅耳边呢喃着。 “我爱你,我想嫁给你,我想当你的妻子,照顾你一辈子,疼你一辈子,照顾你一辈子……” 王婉之似担心谢傅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走了,语焉不详的呢喃着,她迫不及待的将心里话说出来,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怕谢傅以后再没有机会听到了。 “婉之,我爱你,你现在相信了吗?” 王婉之拼命的点头:“我相信,毫无怀疑,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泪水夺眶而出,她将脸贴在谢傅的脸颊,感受着他的温度,感受着他的气息,多么熟悉啊,多么让人感到温暖啊。 傅,只要想到这个名字,就能想到他那张温暖的笑容,想到他温柔的体贴。 越是如此,王婉之越是心如刀割,因为傅要死了,她不舍得,她很恐惧。 这种恐惧是如此的黑暗,让她胆颤,她能平静的接受自己的死亡,却无法接受傅的离开。 自懂事以后,她就很少哭过,因为她知道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可她今天哭得太多了,哭得都没有眼泪了,心血却硬生生化成眼泪,挤了眼眶。 谢傅能感受到王婉之颤抖的身体在害怕,他从来不知道印象这个坚强的女子也会如此的害怕,比一个小女孩都要怯弱。 连忙哄道:“婉之,我不会死,你不要哭。” 对于谢傅的安慰,王婉之想露出笑容来回报,可她嘴唇硬挤出来的却只是惨笑,泪水顺眶而出,流出来的竟是血泪。 她真的再没有眼泪可哭了,只有血。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反过来安慰我,罢了,我会陪你的,你到哪里去,我就到哪里去……” 说到最后,王婉之声音透着入骨的温柔和坚定。 “真的,你救了我。” 王婉之笑了笑,好吧,你想骗我,我就让你骗,你想让我不悲伤,那我就努力不悲伤,你想让我笑,我就笑给你看。 她抬起螓首,面对着谢傅面孔,笑了一笑:“好看么?” 什么也看不见的眼眸充满悲伤,苍白与消瘦的脸颊竟垂着血泪,嘴上挂着的笑容又是那么的温柔美丽。 这一张脸如同一尊慈悲温柔与忧伤悲悯并存的泪血观音,那么蚀骨摧魂。 谢傅心头绞痛,自此之后不敢再看观音,大喊道:“不好看!不好看!” 心中悲怆的竟大哭起来。 像个伤心的小孩子一样大哭起来:“我无用,我无用……” “婉之,我已经很努力了,我真的很努力了,我想你好起来,可我心中还爱着别人,你纯洁的像冰雪一样,我的心却不干净,我问心有愧啊……” 王婉之柔声哄道:“我知道,你很好,你是最好的男人,我一辈子都没有遇到似你这么好的人。” “可我爱你,我爱你啊,你原谅我,原谅我没有早点对你说这句话,原谅我自以为是的端庄。” 王婉之深呼道:“傅,你这个傻瓜啊。”她都心怜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谢傅骤然停止哭泣,肃容道:“像我这样三心二意的男人,怎么配得上你,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王婉之表情一冷,一巴掌就落在谢傅脸上:“闭嘴!” 谢傅一呆,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王婉之又低下螓首,对着他脸上一顿温柔的亲:“知道你也爱我,我已经满足了,在你死之前,我还想再爱你一次。” 谢傅一愣,骤地捉住王婉之双肩,将她扶了起来,激动道:“婉之,你摸摸我的胸。” “好。” 王婉之柔情似水的朝他胸膛抹去。 谢傅激动问道:“摸到什么了?” “摸到我的傅心跳,此刻为我跳动着的心跳。” 此刻并非浪漫的时候,谢傅提醒道:“你再摸我的伤口。” 王婉之颤抖着手,朝谢傅伤口抹去,触摸却只有伤疤,呀的惊呼一声。 谢傅激动道:“我的伤口在迅速愈合,我能感觉到我破碎的胸骨也在慢慢愈合。” 王婉之呆若木鸡,骤地抬头望天,这番神奇唯有天能做到。 谢傅继续道:“我不会死,我不会死,定是夺走了你身上的天脉之后,起了效果,死绝而生如凤凰涅槃,应该就是生脉了,对你来说是绝脉,对我来说却是生脉,生生不息。” 王婉之呆呆不语,她也是文道之人,知道天地神妙玄奥难解,对于天地来说只是宇宙常理,落在人身上才会感到如此神奇。 “婉之,你现在身体感觉怎么样?” 王婉之闻言,思索一下子被打断,脱口应道:“我还行,我还能再爱你一回。” 其实谢傅对于一般女子来说是可怕的存在,但她是一个一辈子在痛苦煎熬中度过的女子,并非娇滴滴的女儿家。 应着突然脑海灵光一现,恍然大悟:“你不用死了!” 她一辈子都没有如此高兴过,如此感激过,幸福过。 她紧紧抱着谢傅,感受他的体温,感受他生动的气息。 清春的微风和爱人的怀抱让她实实在在的回到人间。 喜极而泣,泪水冲刷着胸中的垒冰,每一次的呼吸都微微的疼痛,这是真正活着的感觉。 谢傅有力的臂膀紧紧的环抱着王婉之颤抖的身子,宽厚的手掌轻轻的安抚她的后背,那么的温柔。 这对尝过痛彻心扉的爱侣,彼此相拥,缠绵而温柔。 月色微风催眠,两人都身心俱疲,他们需要睡一会。 王婉之闭目温婉,一脸幸福在蜷缩在谢傅怀里,只是双臂紧紧勾住他的脖子,就像是谢傅的女儿一般。 没有疼痛,没有悲伤,只有爱人温暖的怀抱,这是她这一辈子睡着最安详快乐的一次。 黎明到来,阳光普照大地,温和的晨光照在两人的身上。 王婉之悠悠醒来,只感神清气爽,我还没死吗? 她昨晚还打算再骗谢傅一回,死在他的怀中。 一阵如梦如幻的感觉弥补身心,王婉之深深的呼吸一口空气,那么新鲜而真实,就像出生婴儿降临人间,呼吸的第一口空气。 骤然心头一颤,双手连忙摸索,傅还在,他的身体还很温暖。 这番发现又给了她踏踏实实的感觉。 文学网 第455章 温馨一刻 王婉之呆呆若思许久,适应这种新生,骤得展颜一笑,驻扎在她体内根深蒂固的疾恶被连根拔出了。 那是不是她还有大把的人生,她还有大把的光阴能陪着傅,她还有大把的话可以跟傅说。 关于自己的煞费苦心,关于自己是那么爱他,关于元镜先生…… 昨晚却是太短太紧凑了,他真的还有好多话没有跟傅说呢。 王婉之开心的像一个偷偷藏着心事的小女子。 说什么好呢,好像我与你之间一辈子都说不完,件件都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件件都是激动人心的,说来心酸惹泪。 傅应该不知道我是蒹葭先生吧,要不然他早就与我相认,就像我不知道他是元镜先生一样,他若是知道会不会失望呀。 元镜先生…… 王婉之想着嗤的一笑,你这老头子竟如此英俊,扮作老头子与我书信往来,有何居心。 想着元镜先生经常向她说些市井屎尿屁之说,王婉之更是嫣然,我以为你是老来童心,怎知你是真俗啊。 俗得好,俗得我很喜欢,我才不愿意跟你一板一眼说那些正经事,都说腻了,从今以后要说一些以前没说过的。 你想不到我更过分,与你兄弟相称,竟是一个女子吧。 不知道会不会吓到了。 只怕此刻说来,又是一番伤感的感慨。 命不该绝,劫后余生,应该高兴才是,不说了,等日后再说吧。 王婉之摸了一下谢傅的脸,心中暗忖,英俊的元镜先生,你满足我所有的幻想,就像上天恩赐我一样。 王婉之穿上素裤抹衣,谢傅笑声传来:“真美。” 王婉之呀的一声:“你什么时候醒的呀?” “在你没穿衣服的时候就醒了。” 王婉之脸唰的就红了,昨晚是奔着赴死去的,此刻却是不同,毕竟是第一次在男子面前坦白自己的身体。 就算是傅,也是很让人害羞难堪。 谢傅笑道:“婉之,你害羞了,要见到你害羞的样子真是太难得了。” 王婉之摆出一副凛容端庄模样:“烦人,不正经。” “真的,我好喜欢看着你害羞的样子,唯有这样才感觉你是我的婉之,而不是国士无双。” 羞赧的王婉之脱口一应:“谁是你的婉之。”脱口之后方感不妥,她就是他的婉之。 微笑着补救一句:“好啦,是你的,是你的。” 手上摸索着自己的衣裙,谢傅却顽皮的先一步将衣裙捉住,朝一旁扔去:“先别穿,我还没有好好欣赏你这个样子。” 王婉之心酸一笑:“瘦瘦巴巴的,有什么好看。” 她从来不在意自己的身段,但自从遇到谢傅之后,她开始在意了,她觉得能够让谢傅着迷她的身体,爱上她的美丽也是一种反馈,她希望自己能够喜悦谢傅的一切。 谢傅能够感受到她这一刻的暗自垂怜,忙道:“真的很好看。” 王婉之应道:“不好看。”她自己的身体哪里会不知道啊,比起燕语的玲珑浮凸,自己就是好像一个没有长大的女孩, 谢傅将她拉到自己怀里来,笃定道:“好看!好看!有一股独特的韵味,我才不喜欢那丰……” 王婉之温柔的摸了他的脸,嫣然一笑:“口是心非。” “额……” 王婉之讥讽:“无话可说了吧。” 逼着谢傅脱口道:“你马术无双!” 婉之是名阀小姐,端庄优雅又有国士之称,本来不应该拿此事来调侃,但此刻谢傅真的想赞美她,更不愿意让她感到一无是处。 王婉之一愣之后,脸上悄然一红,挥拳就狠狠打了谢傅一下:“我昨夜伤心欲绝,你还来取笑我。” 谢傅忍痛笑道:“不要提悲伤的事,只提快乐的事。” 王婉之气冲冲的又打了谢傅一下:“怎么不提!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知道吗?” 要不是眼泪哭尽了,只怕又要滴泪,她平静面对死亡那一刻都没有哭过,大概终于有个人可以撒娇,可以在他面前毫无顾忌的释放情绪。 这一下,谢傅再也忍不住了,叫痛起来。 王婉之一愣,冷容:“别装死,没用!” 谢傅应道:“胸口骨头还没完全愈合。” 王婉之立即紧张起来:“没打坏把,我……” “打坏倒是不会,不过你能别打了吗?” “不打不打,不舍得。” 谢傅温柔的叫了一声:“肉宝儿。” 王婉之温婉一笑:“我今天不做肉宝儿,我要做婉姐姐疼你,好心疼你……” 此刻回想起他昨夜倒在血泊中那一幕,心上还有刀痕,捧着谢傅的脸亲了一口:“疼你……” 谢傅心动,柔声道:“婉姐姐,我还想见识你的无双马术。” 王婉之脸一红,嘴上柔道:“你这只凶狠的小老虎,还不乖一点,想死吗?” 这边宠溺,王婉之绝对不会用在被人身上,就算是小孩子。 她属于外在清冷,寡言端庄的类型,或许这种宠溺待遇将来只可能再用在她的孩子身上。 谢傅对自己的点点滴滴都记得很清楚,王婉之真的很心疼他。 疼到她不吝啬自己的笑容,疼到她放下名阀小姐的端庄矜持。 疼到她喜欢粗俗的肉宝儿三字,疼到不怕他取笑。 疼到愿意陪他一起疯狂。 谢傅轻声道:“我想死在你的身上。” 王婉之无奈又好笑,内心还能夹杂着一丝手足无措:“只怕是我死在你的身上吧。” 骤然骇道:“不准说死,我忌讳这个字,讨厌的很。” “昨夜充满悲伤痛苦,我想与你快乐一回。” 谢傅说着温柔的摸了摸她戚戚然的脸,这天地间百年不遇的新寡之美。 不!是新婚之美。 太阳终于完全升出谷峰,春日更暖,飞莺初醒。 这一次谢傅终于心满意足,用一分的粗鲁来表达温柔与爱。 他也明显感受到王婉之的快乐,抱着红云未消的王婉之,柔声问道:“快乐吗?” 王婉之抿唇,终究开口:“极乐。” 谢傅突然说道:“今天是招亲比试的日子,我想堂堂正正的赢。” 王婉之淡道:“只怕来不及了。” 她根本不重视这些,除了傅,再优秀的男儿也过不了她这一关。 “我去洗把脸赶过去,应该来得及。” 谢傅松手的一瞬间,王婉之叮呢一声,浑身骨头似松了架一般。 谢傅笑了一声,他只除了一分力,可以说整个过程他都在小心呵护照顾王婉之。 他知道自己身体就像野兽,只有身体比他还要强横的端木慈受的了。 听见他的笑声,王婉之微微一笑:“大英雄,你就得意吧。” 让丈夫感到骄傲,也是做妻子的本分。 谢傅在溪边迅速洗干净脸上的血迹,走了回来:“你……还能骑马吗?” 王婉之微微笑道:“我还是想在这里再呆一会。” 谢傅一讶:“那怎么行。”总不能把王婉之一个人扔在这里。 “放心,忘记我是怎么来的。” 王婉之说着摘下身上的玉佩递给谢傅:“这玉佩你拿着,若有人敢拦你,亮出这块玉佩就可以。” 毕竟她下了格杀勿论的命令,那些乌衣卫见到他出现在金陵,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只怕谢傅要杀着回去。 谢傅接过玉佩,明白她的意思:“以后不准跟我耍名阀小姐的威风。” 王婉之微笑:“郎君,就此一回,小女子以后不敢了。” 谢傅破有深意道:“谅你以后也不敢了。” 王婉之似乎能看到谢傅的表情,腼腆的扭过头去。 “我先走一步!” 谢傅一个疾跃跨上飞云,扬鞭而去。 王婉之听着马蹄之声渐远,站了起来,朗声喊道:“傅,赢了我!” 谢傅扭头看了遥遥凝望的人儿一眼,绝尘而去。 他以为自己会骑马,昨夜才见识到马术的精湛。 婉之才是一名真正的骑士。 身下飞云神骏矫健,疾行如风。 谢傅驾的一声,扬鞭,他要骑一次真正的马。 飞云这匹美丽的白色骏马,拔蹄狂奔,汗出如桨,马背以极难形容的弧度颠簸着。 谢傅双足虽然紧紧踩住马镫,却有种快被颠飞的感觉,谢傅越是夹紧双眼,这种颠簸越是剧烈。 谢傅脑海中不禁浮现出王婉之骑上踏雪英姿飒爽的模样,不管马背如何颠簸,踏雪如何暴烈,她的臀腰总是那么轻悠悠的,轻缓有度,可暴烈可温柔。 路并不是永远都是直的,当日每每拐弯的时候,快追上她的谢傅就会被甩开。 而马匹在拐弯的那一刻,左右摇摆有若狂龙翻腾。 如何让狂龙受制,那就是要对马匹的控制,而不是力御,人与马连接为一体要善借马之力,使骑士控马而不受控于马。 谢傅想到这里,学着王婉之的样子,放松双腿,因为飞云跑的太快了,他的身子也不得不平伏于马背,屁股有若轻沾雪花,细心聆听着马蹄落地之声,掌控着这种颠簸节奏。 他越来越掌握到这种御马技巧,任山路如何颠簸,飞云如何翻腾,他总是能够如影随形。 但飞云是匹烈马,它似乎在跟它马背上的主人较劲,一个前蹄迈跳,谢傅竟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放慢马蹄停了下来之后,高高扬起前蹄,惊嘶一声,似在向谢傅炫耀。 谢傅看向飞云笑道:“你这烈马,真的没有分寸,换给人岂不是当场要被你摔死。” 若说暴烈,飞云还比不过踏雪。 控马之道在于征服,只要有实力服之,再烈性的马也会成为你的身下乖驹。 谢傅脑子里又浮现出王婉之骑上踏雪勇不可当的英飒模样,对着飞云笑道:“你不服我是不是,你觉得我不配成为你的主人是不是?” “我非要你服气不好。” 谢傅说着,一个飞身重重落在马背之上,飞云吃重,四只马腿竟是一软。 谢傅一笑:“老实一点,别逼我发威。” 文学网 第456章 浴血而至 骑上飞云再次踏蹄狂奔,飞云这一回倒是老实许多。 嗒嗒嗒,蹄印落地清晰如雕刻。 婉之,不得不承认你真是一个好骑士,连踏雪这样暴烈的神骏都被你征服。 白马红衣,一人一马纵横驰骋于官道之上,白马健蹄如飞,红人英姿勃发。 来到城门,一众骑卫挡住了谢傅的去路。 马背骑士统一乌衣服侍,胸绣银色仙山孤根飞鹤图,腰揣佩刀,面容冷峻,精神若虎。 胯下骏马通体黑毛,马躯膘健蹄长,骄傲如龙。 虽堪堪八骑,气势之壮却如有千军万马一般。 这一众骑卫正是王阀四卫之一的虎骑,以胸头仙山孤根飞鹤图所绣颜色分辨所属。 一白八黑,一红八乌对峙。 “小姐有令,此人敢踏入金陵城一步,格杀勿论。” 话音刚落,铮铮拔刀之声响起,戒备之感和萧杀之气立即被调动起来。 这城门口瞬间化为一个剑拔弩张的战场。 谢傅拿出王婉之玉佩高高举起。 众卫虎目一睁,立即收刀,恭敬退到两旁去,让开道路来。 谢傅朗声道:“我要马上赶到演武校场,前面开道带路。” 其中两骑立即前面开道带路,朝演武校场赶去。 城内车马密集,根本没法纵马狂奔,有两名乌衣卫在前面开道,倒是快上许多。 而城内百姓早已习惯养成素养,见虎卫纵马,知道必有急事,主动退让。 王家是金陵的无冕之王。 再说演武校场这边,今日参加比试九人,其他人已到。 李徽朝、白梦枕、秦楚桢、燕秋商、朱九春、冷棱。 还有来自西域的五世圆方和宫秋上阳,这最不被看好的两人竟也进入九人之中。 看过五世圆方和宫秋上阳两人表现的,却绝对不会感到惊讶。 八人已到,独缺谢傅一人。 谢傅虽有顾玄打成平手的惊艳表现,但依然算不上焦点人物,通过猜测,他们已经判断出顾玄有放水之嫌。 当然谢傅的实力也肯定得到认可,只不过在与顾玄一战太过于惨烈了,一个重伤之人又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在等待中,不算焦点的谢傅,硬生生又称为了焦点。 今日比试显然更为庄重,连王家家主王左达也到了,和与王右通窃窃私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陆文麟、张凌霄和顾玄等人虽已经淘汰出局,却还没有离开金陵,十分关心这次王家招亲的最终结局。 眼看时间快到了,张凌霄有些焦急道:“怎么还不到?” 陆文麟沉吟片许之后说道:“谢兄在与三爷一战中,身受重伤,只怕……只怕是主动弃权了。” 陆文麟与谢傅相识尚浅,觉得谢傅不应该是这样的人,可事实摆在眼前,所以用上猜测语气。 顾玄闻言冷哼一声:“孬种。” 就在这时,王家家主王左达淡道:“孙督领。” 孙少川朗声道:“诸位请随我来,今日比试场地并非在演武校场。” 众人闻言一讶,不知道王家葫芦里买什么药,反正上次落子挑选对手,让人有点措手不及。 这种不提前告知比试内容,却让人无从准备,甚至连比武还是比文都不知道,只得听从安排。 王家为所有人备上良驹,看来比试场地离演武校场有点距离,却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见众人陆续上马,跟上孙督领。 顾玄叹息一声:“走吧。”显然十分失望,如今只能把希望放在朱九春身上。 聚集在演武园门口的人走的一干二净,只有秀云痴痴的望着宽敞的大门,有种被遗弃的失落感,谢公子…… 不知为何,她坚信谢公子会到,他向自己承诺过一定会娶到小姐,谢公子从来没有失诺过。 当日离开时,谢公子也跟自己说过,四日后再见。 四日后再见!就是今天啊! 秀云冲到演武园大门口,大声喊道:“谢公子!” 回应她的却只有喧哗吵杂的街道,还有门口护卫错愕的眼神。 骤地,喧哗嘈杂的街道中传出一阵蹄声如雷。 秀云遥遥望去,两匹黑骑疾风奔踏而来,身后跟着一位白马英雄。 虽看不清面孔,但是看见白马之上那纵马雄拨姿态,秀云就知道是她的谢公子。 心中狂喜,呆了一呆,扭头朝众人狂追上去,大声喊道:“谢公子来了,谢公子来了。” 众人闻声纷纷停下,勒马回头,顾玄更是一喜:“来了。” 两匹黑骑率先冲入演武园大门,然后拉马向两旁一分,勒马停下。 一白骑从中驰出而来。 白马红衣,两种颜色十分鲜明耀眼。 马背之人那一袭红衣好似血染一般,红的发赤。 骤地,众人神色大讶,却是真的浴血而来,那红衣是被鲜血染红的红,通身衣服竟找不到一点其它颜色。 “谢公子来……” 秀云一边奔跑着一边喊着,突然听蹄声如雷撞耳,似要将她践踏马蹄之下,心中一惊,一只手就轻轻将她勾起,稳落马背之上。 秀云惊魂未定,就听到一声熟悉的温柔声响:“抱紧。” 秀云双手搂住谢傅虎腰,将俏脸贴在他的后背上,只感一阵骄傲的幸福,轻道:“谢公子,你来了。” “是,我来了。” 看见谢傅一身血衣而来,顾玄面色阴沉:“谁对他下的黑手!” 近来,谢傅跃跳下马,浴血红衣之下,那张俊俏白脸,竟有一股五陵昂昂的英雄气概。 顾玄一边解袍脱衣,一边朝谢傅阔步而来。 来到谢傅面前,直接将外衣披在谢傅身上。 谢傅受宠若惊:“三爷,不可!” 顾玄以不容拒绝的口吻,沉声道:“披上!” 谢傅拱手感激:“多谢三爷!” 顾玄问道:“伤势如何?” 谢傅笑道:“还行。” “谢傅,当日是我考虑不周,害你遭受小人暗算,你有伤在身,今日比试切不可似那日一般强拼,需用智取。” “谨记三爷吩咐。” 顾玄微微一笑:“保住命,小娘子有的是,等我回苏州再为你做媒,娶一良配,虽比不上王小姐那般名声响亮,高风亮节,却也是世间第一温柔女子。” 这就过分了,谢傅应了一声:“三爷啊。” 顾玄哈哈大笑,转身瞬间却是变脸,面色阴沉,眼神冰冷巡视每一个人,竟连王左达和王右通也在注视之内。 护犊之心十分明显。 看着顾玄如此护着谢傅,朱九春心头阴沉,此人不死,我在苏州再无立足之地。 文学网 第457章 禁地 王左达看了谢傅一眼之后,对着孙督领淡道:“走吧。” 孙督领朗声道:“谢公子,请跟上大家。” 王左达转头对着王右通问道:“他为什么骑着婉之的坐骑?” 婉之爱马,有两匹神驹,踏雪和飞云,像这样的神驹就如人中之龙,耀眼无比,王左达如何会不识的。 王右通笑着应道:“婉之看上他了。” 王左达闻言一讶,又扭头看了谢傅一眼,他这个女儿如果生为男儿身,定是王家数百年来最耀眼的明星,对于女儿的脾性,他也十分了解。 其实婉之作为一个女子,名声如此响亮,这并非是一件好事。 女人就要当男人的贤助,站在男人的背后。 “大哥,怎么了?” 王左达笑了笑:“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开窍了吗?” 王右通笑道:“美女爱英雄,又或许此子有特别之处。” 王左达淡道:“此次来的哪个不是英雄,又有哪个不特别。”说着问道:“什么来历家世?” “姓谢,跟吴中四阀好像颇有亲近,不过还是能听出扬州口音。” “扬州姓谢?会稽谢氏?”王左达立即就点出关键。 王右通笑道:“会稽谢氏曾经也算是一方著姓,尧卿、弘道两位先贤名声响亮,也算是名贤之后,不过会稽谢氏如今没落,泯然于众。” 尧卿、弘道两位说的正是谢夷吾和谢奉两人,会稽谢氏鼎盛之时,吴中四阀名声尚且不如。 历史变迁,改朝换代,并不是任何姓氏家族都能像王李两家屹立千年不倒。 像这样一个没落世家能被王阀家主特别提起,谢傅也算骄傲有光。 当然因为此子搭上他的宝贝女儿了。 孙督领前面带路朝东北方向行走,走过了演武校场,又从玲珑巧山旁边的大道经过。 谢傅特意看了玲珑巧山一番,与正常山川相比,这山确实玲珑小巧,当然山毕竟还是山,其雄伟高大令人仰望绝非人工堆砌假山可比。 因为人数众多,并没有策马快奔,以马代步缓行,沿途还可以慢慢欣赏风景。 道路宽敞,路上却没有其它行人车马,想来应该王家自己铺修的内道,与外界隔绝。 王阀地盘之阔让人惊讶,打个比方,你能想象府邸之内有一条可供数马并骑的大道吗? 大概又行了一刻钟来到梅花山脚下,原来从演武园竟有路道可以直达梅花山,也就说从乌衣巷到梅花山脚下都是王阀私地,这段距离怕有二十里地了吧。 山道宽敞又不崎岖陡峭,可供车马上山,两旁满是梅花树,这会晚春,梅花早就悉数掉落,换上绿叶。 这梅花山高不足百丈,很快就到山顶,放眼望去,不远处的山峰有紫金色的云彩缭绕。 谢傅读书博识,知道那紫金色山峰就是紫金山了,之所以会呈现出如此特别的色彩,是因为阳光照射在北坡紫红色岩石反射所致。 山为陵,金陵之名也由此而来。 这紫金山属低山丘陵,置于金陵这平原之上,犹如一条蜿蜒盘曲在沃野之上的盘龙。 谢傅不禁想起名句,一时有感而吟:“钟山抱金陵,霸气昔腾发。天开帝王居,海色照宫阙。” 秀云督促一句:“谢公子,他们都走远了。” 谢傅这才应道:“好,我们也走。” 侧头望了不远处的白心山庄,心中暗忖,等我回来再来收拾你,就抱了你一下,也道歉了,竟还要取我性命。 沿着山坡朝紫金山靠近,来到半山腰处的下马亭,一众人悉数下马,改为步行,山道也变成一阶一阶的石阶。 秀云一边行着一边向谢傅低声解释:“前面就是王家陵墓,供奉着王家先祖灵位,为显示尊重,任何人到了这下马亭都要下马改为步行。” 谢傅一讶,并不是什么人都能修建陵墓,很快释然,王家世出王侯,也算王侯之家。 数百级的石阶走完,来到平坡,一座恢弘气概的陵宫映入眼幕。 此处左右沃野一马平川,后倚高峰,前是青山绿水环绕。 陵宫依山体起伏,建筑布局层叠而上,坡上坡下的高大楼宇浑然一体,金碧辉煌,气势恢弘。 陵宫前面是宽敞无比的白石广场,白石广场左右列石碑无数,碑上刻王家功绩,广场上停着无数白鹭,在宽大广场比照下,这些白鹭渺小如蚁。 一众人行走在这宽大广场,周围地面白茫茫的反光,让谢傅有种置身慢慢江河的渺小之感。 王左达领着众人进入陵宫,因为建造布局是前低后高,陵宫内一路都有台阶。 格局也是前三门、行礼亭、正殿、寝陵四进格局,整座陵宫如同皇宫一般,气势恢宏。 众人好奇,王阀家主带他们来王家陵宫干什么,难道娶你王家女,还要先祭拜你王家先祖不成,这不还没娶到手呢。 来到最深处的寝宫,王左达却是止步,绕道一侧,直接绕过寝宫,来到后面的一片杂草茫茫的荒坡。 谢傅对风水也略懂一二,观此处是一片突起而又平坦的山坡,也就是山峦背脊。 脑海勾画出金陵地理,如果从长江水的大气象大格局来讲,长江水为脉,紫金山峦为气,正是神龙摆尾结气之地。 却是神陵格局,所谓的神陵格局就是炎帝皇帝这类神圣安寝之地,便是一般的帝王天子也无法承受。 莫非这王家陵宫只不过是副陵而已。 谢傅想着,孙督领已经带着几名乌衣卫斩草开辟一条道路。 众人更是好奇,王阀家主到底要带他们到什么地方,今日的比试内容又是什么。 来到一处杂草中央,王左达止步,一众乌衣卫以王左达为中心,迅速斩切杂草,很快斩出一片方圆二十余丈的空地来。 王左达在地面上行了六步停下,掏出腰间佩剑快速在翻划,泥土飞溅,原本是黄土的地面竟刮出平整的岩石来。 然后又从身上取出三物,镶入平整岩石的空缺处,接着退后。 片刻之后,只听一阵山崩地裂的轰隆声响传来。 众人只感脚下摇晃,有些泥土竟直接出现裂纹,一块方形巨石缓缓升起。 巨石停止,轰隆摇晃之声也随着停止,一切归于平静。 这巨石竟是一道石门入口。 看着这道石门入口,众人错愕,纷纷望向王左达。 王左达道:“这是王家世代禁地,里面危险无比。”话说一半转头看去孙督领。 孙督领立即领会,向众人摊开一副画卷。 只见画卷之上画着一位身穿灰衣白发苍苍的男仙,坐卧蒲团,左右老虎狮子伏地而趴,两只野兽神情都是温顺呆乖。 身后的竹篮里放着灵芝、仙草、孔雀翎等物。 男仙手持莲花,莲花由一枝弯木镶在顶端。 孙督领手指男仙手持之物,说道:“这一次的比试就是谁能进入禁地寻获此物,谁就是最终胜者。” 仙人手持之物自然就是法宝,未待旁人问出是什么东西,李徽朝就开口道:“这宝物是莲花生发吧。” 莲花生发! 很多人虽不识得此物,却听过【莲花生发】四字,此物乃是灵山文廷的无上法宝,就如同文道中人沟通天地的法器一般。 当然法宝与寻常法器不同的是拥有更大的能量神通,既能做到天地相卦,灵验生命,起死回生,又威力巨大,能威镇群魔。 王左达也不隐瞒:“李公子见识不凡,此物正是灵山文廷无上法宝——莲花生发。” 众人闻言心中暗暗惊讶,听说此法宝已经消失二百多年,想不到竟藏在这王家禁地之内。 到底是什么原因呢?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直至今日却又让他们来取? 带着种种疑惑,再次看见这幅画卷,画中男仙应该就是灵山文廷某一代文圣吧。 有人问道:“王阀主,这等秘密之地不怕让我们知道吗?” 王左达微微一笑:“这等凶险之地,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危险与死亡,要不然明知这莲花生发身处其中,却也只能让它静置其中而不能出世。” 听到这里众人心中已经可以判断,就算王阀也做不到,里面到底何等凶险呢。 王左达朝孙督领看去,一名乌衣卫立即拎着一只在白石广场捉到的白鹭朝洞口扔去。 白鹭身体刚刚靠近,还来不及振翅飞走,就瞬间昏厥倒毙。 见到这一幕,其他人表现的还算镇定,秀云却直接惊呼出声。 叫后恍觉只有她一人惊讶,其他人对于这种死亡表现的轻描淡写。 谢傅轻拍秀云后背安抚一番,秀云报予微笑感激。 让白鹭瞬间倒毙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该问的时候,却没有人出声询问。 就在这时陆文麟却稍微走近洞口,抬手扇风轻嗅一口。 秀云心中惊讶,陆公子找死吗? 陆文麟却依然无恙,回头微微笑道:“是丹砂石散发出来的气体,比较浓郁,常人吸之立即毙命,武道中人吸多了也是不好,不过屏住呼吸,通过周身毛孔炁穴呼吸,也没有什么危险。” 王左达赞道:“陆公子,可惜了。” 陆文麟有此胆略见识,却未能入选九人,确实可惜。 朱九春实力最差,出声问道:“王阀主,这禁地到底是什么地方?” 王左达微笑应道:“我也不知,传说是镇魔之地。” 镇魔之地! 那岂不是说里面镇有真魔,这可超出他们的见识范畴。 这真魔谁见过,只在传说之中,遇到真魔又该如何对付。 求个亲而已,这么凶险,这王家也太过分了。 文学网 第458章 探险寻宝 王左达这时解释道:“实不相瞒,小女身患天疾,时日无多,非这莲花生发而不能救,不然我也不会让诸位冒险。” “谁能拿到这莲花生发,自然也就是小女的救命恩人,自以身相许。” 九人均是沉默,无人应话,不知道是不是默许了。 王左达继续道:“这禁地里面与外面不同,时时刻刻承受着山压一般的压力,就算武道中人也难以忍受,就算诸位修为深厚,在里面最多也只能待四个时辰,也就是说二个时辰之后,如果还取不到莲花生发,就应该快速离开。” 朱九春立即道:“不然呢?” 王左达笑笑不答,只是捡起一块石头,掐成粉末。 朱九春暗暗动容,他实力最差,不禁有点担心,但都走到这一步,让他放弃又心有不甘,再者说了,就算心中不敢冒险,也不能说出来,要不然辱没朱阀名声。 陆文麟解释道:“朱兄,王阀主的意思是里面气场与外面不同,所承受的压力能够将人的身体扭断,所以需要时时刻刻散发护体真气,罩护己身,一旦真气耗尽与凡人无疑,自然会被这股压力压成碎片。” 王左达微笑点头:“这是王家对禁地的了解记载,想来不假。” 朱九春立即又问:“王阀主,里面还有什么其它凶险?” 王左达淡淡应道:“我也不知,这禁地已经差不多二百年没人进去过了。” 难怪成为禁地,也不怕别人知道禁地所在位置,连王阀进都不敢进。 就在把众人说得心中忐忑,沉默无声的时候,王左达开口道:“我也不会强求,在进去之前,谁都可以弃权,但进入之后就来不及了。” 朱九春暗暗望向左右,无人应话,似从容默许。 涉及己身生死,谁又真能淡定,无非不流露于表罢了。 来自西域,浓眉大眼,身体高大,身穿胡服的少年人跟身边人用西域话交流一番,两人就率先朝洞口走去。 谢傅知道这浓眉少年就是五世圆方,他旁边的西域人应该就是宫秋上阳。 在来到此处的路上,陆文麟已经向他特意介绍过,说两人非但身份神秘,且实力深不可测。 见两人率先作出表示,其他人也有所反应,准备跟随进入。 王左达这时说道:“诸位慢着。” 孙督领立即领会,亲手端出一个锦盒打开,只见盒内静置九颗玉质珠子,虽然在阳光下,依然能够看到珠子散发出莹莹光芒。 “里面漆黑,伸出不见五指,无法点火,这夜明珠能够供诸位照明之用。” 顾玄十分关心谢傅,低声问道:“你的伤势还行吧?” 毕竟他身体有伤,需要时时刻刻运行真气,对他十分不利。 谢傅微微一笑:“三爷放心,自保还是能够做到。” 殊不知昨晚他已经恢复伤势,这大概就是生脉的奥秘之处吧,就连筋脉内伤也能治愈。 如此看来,他岂不是成了不死之身。 顾玄微微展眉,想有所吩咐,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毕竟只有一人能拿到莲花生发,到时定是一番龙争虎斗,暗中厮杀。 这禁地环境凶险是明凶,人心勾心斗角却是暗凶。 谢傅见其余八人已经取了夜明珠进入洞口,也走上去取了夜明珠。 在他将夜明珠拿在手上的那一刻,说明九人均没有人弃权。 站在一旁的王左达特意深深看了谢傅一眼,不在心里在想什么。 谢傅屏住呼吸刚刚进入洞口,便能感受到一股深邃的幽暗,手中的夜明珠能照亮丈许。 凭借夜明珠的余光,武道中人过人的眼力又能看远几丈。 脚下的台阶是往下的,斜下方二十丈处,数点光芒有若无边际漆夜中的几只夜萤,又如蛰伏在黑暗中的野兽眼睛,刚刚进入就给人一股阴森森之感。 谢傅心中清楚,那是其他八人,不甘人后,脚下加快速度跟上,九点夜芒聚在一起。 黑暗甬道较为狭窄,并行两人勉强,三人已经是胳膊挨在一起,所以九人均是鱼贯而行,每人独占一个台阶身位。 走在最前面的是来自西域的五世圆方和宫秋上阳。 紧随其后的是李徽朝和白梦枕。 第五身位和第六身位是秦楚桢和冷棱。 第七身位和第八身位是燕秋商和朱九春。 谢傅排在朱九春后面。 谢傅看着这想陷害他的人就在前面,心中不禁暗忖,我只需轻轻在他背后拍上一掌,这朱九春不就一命呜呼。 想着心中莞尔,连我都有这般想法,只怕别人也不例外吧。 到时就算寻得莲花生发,也必有一番争夺厮杀。 我需要保持低调,不到关键时候,千万不能让人知道我已经恢复伤势,否则人单势孤,必然成为众矢之的。 都认为我是最弱的那个,肯定不会先对我动手。 也不知道九人是不是都是寡言之人,还是互为提防,一路往下行着,竟无人出声交谈。 幽暗寂静的深长甬道,只有不整齐的脚步回响。 终于李徽朝率先出声:“还没到地方吗?” 原本以为这甬道只是一小段距离,怎么如此深长,似永远走不到底。 虽然漆黑,众人脚步还算健捷,这这一刻多钟的功夫,约莫也走了有三里地。 谢傅不喜欢这种安静,出声应道:“我们现在差不多是在地面的高度。” 他们是斜着往下,如果按照垂直距离来算,应该差不多到达山脚下齐平的地方。 也就是说他们此时已经在平面上了,却隔着山体,困于大山内部。 如果这时山体崩塌,甬道堵塞,就算有仙人神通也无法脱山而出,想到这里,众人心里均暗暗有点森然。 李徽朝对着前面两人说道:“你们两个走快点,也不知道这黑暗甬道还有多长,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这里。” 用王阀主的话来说,他们在里面只能待四个时辰,一去一回,他们只有两个时辰可以用来寻找莲花生发,把时间用来行路上确实不应该。 前面两人得到李徽朝提醒,立即也意识到这一点,脚下也开始加快速度,从疾行到奔跑。 后面的人也快步跟上,脚步声变得频复而响亮。 文学网 第459章 难题 大约又疾奔半刻钟,前面两人却开始放慢脚步,因为他们已经开始感受到王阀主所说的那种气场压力。 从一开始如同困于水中,周身承受水压阻力,慢慢变成如同石压一般。 身体周身已经有被压迫的疼痛感,不得不散发护体真气来罩护己身。 随着深下,这股压力慢慢加强重量,已经不是一般武道高手所能承受的程度。 脑海中不禁想到王阀主的话,山压二字恰如其分。 黑暗的甬道,封闭的空间,不知道何处而来莫名的气场压力,让众人都有一种置身陌生环境的不安感。 谢傅心中想着却是,在这种气场压力下,如果交手打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想到这里,手掌尝试着用了一点力道轻拍墙壁,却只是传来拍掌之声。 依他估计,这一掌在外面差不多能够将岩石拍裂,此刻却如同抹墙一般,看来在这地方,气场压力之下,杀伤力要减弱百倍不止。 虽只是奔跑疾下,众人却感觉如同御气疾飞一般费力。 御气凌空飞纵,大多数武道高手都能做到,但持续时间多久,换气间隔就需要看实力修为了。 朱九春额冒汗水,一方面要散发护体真气抵挡气场压力,另一方面又要提气跟上众人步伐,已经快有点吃不消了,真气消耗迅速。 这时前面两人终于开口用西域话交谈起来。 他们用的是西域话,其它人都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偏偏谢傅略懂一点西域话。 五世圆方似乎在问:“你说谁最强?” 而宫秋上阳的回答是:“四、六、七。” 这三个数字指的应该是身位,也就是说白梦枕、冷棱、燕秋商三人。 谢傅心中莞尔,毕竟我也与三爷打成平手,难道不觉得我也很强吗? 当然越被人轻视,他越高兴,毕竟被人当成厉害高手警惕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时宫秋上阳沉吟,轻轻又加了一个数字:“五。” 五是秦楚桢。 从与冷棱对视的第一眼开始,谢傅就感觉到冷棱的厉害。 如果冷棱当日不是面对叶惊虹威力庞匹可以灭神的剑出不由我,与三爷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既然这人把秦楚桢列为冷棱同一重视人物,谢傅心中暗暗对六王子秦楚桢提防留心,免得到时死得不明不白。 虽听懂两人在说什么,为了表示自己也听不懂,谢傅特意出声问道:“朱公子,他们两个说什么?” “我哪知道。” 朱九春应了一句,骤地真气不继,脚下一滞,竟停了下来。 谢傅虽毫无异状,却觉得自己也停上一停。 听见后面动静,李徽朝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朱九春应了一句:“没事,你们先走。” 谁又会等他们,大家可都是竞争对手,五世圆方和宫秋上阳未停下脚下。 李徽朝虽说着话,脚下也是没有停下。 眼看七点夜芒越来越远,唯有燕秋商反应过来,立即折返,对着朱九春关心问道:“朱公子,你怎么了?” 朱九春恭敬应道:“前辈,在下实力不济,颇为吃力。” 别看燕秋商中青年模样,年龄却是不小,在道门玄宗辈分很高。 燕秋商眉头微微一皱,没有说些什么,又对着谢傅冷淡问道:“你也一样吗?” 朱九春见燕秋商语气冷淡,心中暗喜,看了燕秋商还是更偏向自己,看来这些几天自己的诚意没有白表达。 这些前辈就是喜欢别人追捧,嘴甜一点永远吃不了亏。 当然朱九春除了嘴甜一点,也会做出一些实际行动来表达出真正诚意来,这也是他一直在雷渊宗非常吃香的原因。 谢傅应道:“我伤势还未恢复,有点真气不继。” 燕秋商听了眉头皱得更弯,一个修为较浅,一个又身负重伤,就好像两个累赘一般。 对于谢傅的照顾,他也是受人所托,嘴上淡道:“走吧。” 随着深下,身体所承受的压力越大,如同穿石前行一般,加上深邃不见边际的黑暗,给人一种奔现死亡终点的感觉。 大概半刻钟之后,这条又深又长的甬道终于走到尽头,眼前的地方顿时空阔起来。 由于黑暗视线有限,并无法目测空间到底有多大,不过看那六点夜芒分散各处游动,远的有二十余丈,近的也有五六丈,地方应该不小。 燕秋商对着两人说道:“你们两个休息一下,尽量不要消耗真气。” 大概意思是叫两人不要四处走动,在这气场压力山大的地方,就算每行走一步都需要消耗真气化力,真气一旦消耗完了,就完蛋了,谁也帮不了。 燕秋商抽出长剑,对着一块石头尝试着砍了一下,见石头只是微微被砍下一角,微微一讶。 这杀伤力竟连堪堪入品之人都不如,看来应该是跟这地方的气场有关系。 这种情况,谢傅却早就在甬道发现了,在这种地方交手起来,别说惊天动地,能跟大人掐架一般就不错了。 燕秋商运气又尝试着向上一跃,平时能凌空飞纵,此时却只能跳个两丈来高。 这一番尝试之后,对这环境也算有个大概了解,心中也有一点底细。 当然这种不适感,不安感是时时刻刻,方方面面存在的。 燕秋商拿着夜明珠跟着其他六人一样前面探路。 只见这七点夜芒越走越远,远的已经看不见光芒,近的也离有二三十丈的距离。 朱九春主动搭话:“谢兄,他们在干什么?” 谢傅笑道:“我也不知,我们静待燕前辈回来。” 其实谢傅凭着这些人行走轨迹,已经约莫能猜测出大概来,他只不过不想表现的太过聪明。 仔细一辨,这七点夜芒是从两边扩散,而且七点夜芒成一直线,就像沿河流而行一般,应该是被什么东西挡住去路。 至于是墙壁还是其它,此时离得较远,无法看清,就不得而知。 很快燕秋商折返。 朱九春迫不及待问道:“燕前辈,怎么回事,怎么大家都不走?” 燕秋商应道:“前面有一道沟壑挡住去路,我刚才尝试着用石头扔下去,根本听不到回音,应该很深。” 作为武道中人能够凌空飞纵,何曾想过竟会被一条小小沟壑难住,不过在这种气场压力下,他们能够跟凡人一般行走就已经很不错了。 大家都不是三岁小孩,燕秋商并没有多讲,此地奔跑尚且吃力,掉下去哪还有命在。 谢傅特意问道:“没有桥梁吗?” 燕秋商摇了下头。 谢傅又问道:“那有没有铁索之类可以踏足借力的?” 燕秋商道:“不清楚,他们还在寻找,如果有铁索,要过去应该不难。” 就在这时,秦楚桢的声音远远传来:“找到了!” 找到了三字应该就是找到了通过的道路,只是为何不立即通过,反正大声通知大家,毕竟彼此都是竞争对手,早一点到达目的地,获胜的机会就更大一点。 或许秦楚桢对前面的危险也心中无底吧,多一个人多一分安全感。 燕秋商道:“我们走吧。” 两人点头,不能再落下了。 等谢傅三人赶到的时候,其他人却盯着前方幽黝黝的沟壑,并不急于通过。 原来这条所谓的道路是一些悬石漂浮于沟壑之上,每块石头之间的间隔大约一丈,就像涧流中间突起的石头,可以踩石过河,而不必涉水。 说是悬石,那是因为这些石头下边根本没有任何东西支撑。 饶是众人见多识广,却也从来没有见过这等奇异景象。 谢傅虽也没有亲眼见过,却也博览群书,从书中了解到这一景象,似乎与慈石、气场有关。 有人问道:“这条沟壑有多宽?” 没有人回答,他们视力虽剩于常人,但在这种极暗的环境下,也看不到太远。 李徽朝道:“大概把手中的夜明珠聚一聚啊。” 九颗夜明珠聚在一起,光亮更强,凭借微弱余光,最远也只能看到十丈处的悬石,也就是说这条沟壑最少十丈宽以上。 这么远,要直接跃跳过去根本没有可能,在这种环境下,大家所能表现出来的能力比普通人强不了多少。 谢傅捡了一块石头,用力朝对面黑暗扔去。 众人恍悟之余,并没有听到回响,却是一讶,如果石头落在对岸,肯定会发出回响。 难道这道沟壑是一道天堑,茫茫无际。 白梦枕不相信,也捡了一块石头朝对面扔去,很快却发出石头撞击石头的回响来,瞪了谢傅一眼:“废物。” 之后对着李徽朝道:“大概三十余丈。” 谢傅有点纳闷,三十余丈我扔不到吗?就算在这种气场下也不应该啊。 其他人却暗暗惊叹白梦枕的实力,扪心自问,自己也能扔个三十余丈吗? 李家有四天赋、五钟情、四奇才共十三人杰。 白梦枕正是四天赋中的冬雨摧魂,冬雨摧魂有个徒弟,是四奇才其中之一。 白梦枕教导出来的徒弟都名列十三人杰之一,可见他本人实力修为在十三人杰中处于拔尖,与南容银凤、易杭相比,算是前辈。 大家都想到对面去,却均不愿意第一个走,也不出声做出任何表示,毕竟拿主意就要做出表率来。 文学网 第460章 投名 安静中朱九春出声道:“要不我们再找找看有什么过路?” 这些石头漂浮于空中,下面没有任何支撑,他总感觉有点悬,风筝也能飘于空中,但人能踩在风筝上面吗? 秦楚桢沉声道:“这分明就是过路。” 李徽朝也接话:“我们没有太多时间了。” 白梦枕倒是爽快:“我先试一试!” 李徽朝闻言立即脱口:“先生不可!” 话音刚落,众人立即表情怪异,看来李徽朝私心不浅,也不希望自己人冒险。 当然这也可以理解,在这里的人,谁没有私心。 白梦枕却问道:“谁愿意先跟我一起尝试?” 白梦枕之所以会这么说,是每前进一丈多,都有两块石头并排着,这两块并排着的石头也有一定的距离,大概差不多一丈。 也就是说可以有两个人齐步前进。 众人都保持着寡言的高傲姿态,当没有听见白梦枕这句话。 白梦枕笑了一笑,突然朝左边的那块石头跃起,人落石头之上,石头竟纹丝不动。 众人惊讶之余,心中暗忖,看来这真是一条可以通过的道路,不得不惊叹天地神奥,自然鬼斧神工。 白梦枕很快就又朝前方第二块石头跃去,这一次那块石头却轻若浮叶,白梦枕脚尖只是轻轻一沾,石头就快速下沉。 惊呼声中,白梦枕却迅速窜回刚才那块安全的石头,心中颇惊,幸好我有所警惕,留了一口气回来,不然死在这天堑,一世英名就葬送了。 白梦枕返回原地,李徽朝关心道:“先生,刚才好险。” 白梦枕骄傲淡道:“没事,我早就猜到没有这么简单。” 秦楚桢道:“看来这些石头有的能行,有的不能行,却是真真假假,难以分辨。” 一语之后,无人应话,又陷入安静之中,没想到才刚刚进来,就遇到如此这个大难题。 大家高高都是武道高手,一身通天本事,在这气场下却根本发挥不出来。 安静中,朱九春开口道:“是真是假,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如何试?” 朱九春捡起石头,朝白梦枕刚才落足那块浮石扔去,传来一声击打之声,石头却依然纹丝不动,嘴上笑道:“这样就能试出石头牢固不牢固。” 众人顿觉这是一个绝妙的办法,大家都并非蠢人,这涉及生活经验,往往越平常简单的方法越想不到。 谢傅刚才也想到这个办法,不过见朱九春扔出去的那颗小石被吸附在浮石上面,顿觉没有这么简单。 “至于那块假的石头,在石头击打之下,至少会有轻微晃动吧。” 朱九春说着,将手中的石头朝更远处扔去。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刚才那轻若浮叶的浮石竟也一般纹丝不动。 众人纳闷:“这是怎么回事?” 白梦枕不信,自己动手扔石试验一下,却也跟朱九春一般效果。 正常情况应该是会有晃动才是啊,太诡异了。 所有人均脸露愁色。 李徽朝道:“难道要一块一块试出真假不成?” 白梦枕应道:“如果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这样了,不过这个办法却需要以身犯险,稍有不慎……” 后面的话却没有继续说下去,稍有不慎就直接掉下去。 掉下去就别想上来了。 白梦枕道:“大家都出出力吧。”言外之意就是所有人都轮番上去,交替接力,风险共担。 光白梦枕一个人说话,众人又保持沉默不应,一者这种试探十分惊险,再者谁都不愿意先上去。 白梦枕有点生气,巡视众人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人单势孤的谢傅身上,手一指,用命令的口吻道:“你先上!” 谢傅一讶,心中有些不悦,冷冷笑道:“凭什么我先上。” 他刚才见众人磨磨蹭蹭没有主意,都要把四个时辰浪费在这道天堑前,打算主动请缨。 如果说所有人都怀有私心,想要最终获胜得到王婉之,谢傅私心之余,更多的是想拿到莲花生发这法宝,拯救王婉之。 其它的事,另说。 不过白梦枕这副颐指气使的样子却让他很不爽,他偏偏就不上。 白梦枕脸露杀气,拔出剑来,冷声道:“你不上,我就杀了你。” 谢傅毫不示弱,亮出昆吾:“来啊!”让你知道谁才是大哥。 “找死!” 李徽朝见真的要打起来,忙喝道:“先生,慢着!” 人也一个疾身挡在两人中间,阻止这场厮杀,开口道:“要不这样吧,我想谁都不愿意第一个上,投名决定谁上吧。” 秦楚桢也开口道:“投名吧,这样公平一点。” 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的冷棱,淡淡扫了谢傅一眼,面向白梦枕,沉声道:“投名来做决定,也不应争了。” 众人都没有异议也就这么决定下来,在这种勾心斗角,各怀私心的情况下,能达成一致也不容易。 李徽朝朗声道:“此地诡异而凶险,在找到莲花生发之前,大家需要齐心合作才是,为了避免心生嫌隙,我提议盲投。” 这话正中众人下怀,更无异议。 因为九人是从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每一字组脱颖而已,这名就用上这九字。 例如,李徽朝是甲字脱颖者,写上甲字就表示投李徽朝。 每人都找了一颗石头刻上字,石头堆放在一起。 众人再聚在一起,验证结果。 是李徽朝提出来的建议,他也当仁不让充当这个公证人,当然十八只眼睛盯着,想弄虚作假也是不能。 李徽朝拿出第一颗石头,念道:“辛字。” 石头上刻的确实是一个辛,辛字也就是浓眉少年五世圆方。 随着李徽朝念出辛字,几人目光也飘向五世圆方,这浓眉少年却只是淡淡笑了笑。 李徽朝继续拿起第二块石头,念道:“壬字。” 壬字是与五世圆方一伙的宫秋上阳。 看来大家还算同仇敌忾,一致对外,将来自西域的两人视为外人。 七对二,这种投名方式对五世圆方和宫秋上阳两人极为不利。 宫秋上阳冷笑一声,神情透着目中无人的傲慢,比白梦枕还要傲睨一世。 第三颗石头是庚字。 庚字就是谢傅了,谢傅似根本不感到意外,这一票应该是朱九春投的吧,毕竟目前情况,朱九春是那个最希望他死的人。 嘴上笑道:“难道我是最强的那个人,大家都想针对我,巴不得我早死。” 宫秋上阳和白梦枕两人竟同时冷笑一声,笑声中透着不屑。 第四颗石头是己字。 己字也就是朱九春了。 朱九春略微错愕,巡视众人,想不到自己也被投上一票,是谁投得他,他明明就是这里最弱的,最后目光落在五世圆方和宫秋上阳两人身上。 李徽朝神色平静,只负责拿石念名,第五颗石头依然是己字。 见自己又获得一票,素来心机深沉的朱九春也不禁微微变色,生平第一次感觉置身刀俎,任人鱼肉。 到底是谁想要害他。 一旁的谢傅见朱九春有些慌了,破有深意笑道:“朱兄,我可没投你。” 他确实没投朱九春,这种境况,朱九春上了也没用,只能白白浪费时间,他要杀朱九春随时的事。 谢傅也拿定主意,这位朱兄别想离开这禁地了。 朱九春沉不住气,冷道:“说这些有什么用。” 李徽朝没有多作耽搁,拿起第六颗石头,念道:“甲字。” 念到自己却神色淡然,继续拿起第七颗石头,念道:“庚字。” 谢傅再获一票,与朱九春一样均是两票,朱九春心里不少稍微松了一口气。 李徽朝平静的拿起第八颗石头,念道:“丙字。” 丙字是秦楚桢。 剩下最后一刻石头了,李徽朝拿起,特意停顿下来,看了谢傅和朱九春两人各一眼。 朱九春被李徽朝看得一颗心都快跳出胸腔,冷汗都冒了出来,从不信佛的他竟默念阿尼陀佛祈祷起来。 他无比清楚,依他能力,上去尝试,必死无疑。 死亡即将来临的感觉竟是如此恐惧,这种感觉宁愿悄无声息的被人宰了。 李徽朝目光落定在朱九春身上,吓得朱九春竟闭上眼睛。 李徽朝却微笑道:“朱兄幸运,这最后是个庚字。” 朱九春生平没有被人如此吓过,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感觉双腿有点发软。 五世圆方哈哈大笑,用西域话笑道:“我说的没错吧,这些中原人最喜欢窝里斗了。” 这话只有谢傅听得懂,感觉十分讽刺,唉,这毛病什么时候能改啊。 李徽朝对着谢傅说道:“谢兄,抱歉,这是投名结果,只好由你先上了。” 谢傅莞尔一笑:“不错不错,我还以为我要全票当选呢。” 李徽朝心中暗忖,对比之下,这谢傅从容气度不知道比朱九春强上多少,顿生惜才之心。 谢傅豪气道:“走吧,就由我来带大家通过这道天堑。” 白梦枕讥讽道:“口气不小,看你怎么死?” 谢傅回头怼了一句:“这修为可以随着年岁增长而高深,但是这脑子一般都是越老越糊涂,这位前辈,年纪不浅吧?” 白梦枕顿时大怒:“你说什么?” 从来没有人敢对他这么说话,也从来没有人敢如此讥讽他,连李徽朝对他都是恭恭敬敬的。 李徽朝缓和气氛:“先生,谢兄说笑的。” 谁跟他说笑,你能讥讽别人,别人就不能讥讽你。 若非不想再起争端,浪费时间,谢傅倒想狠狠怼一怼。 文学网 第461章 马首是瞻 来到六点夜芒停留之处,珠光映照之下是一面与宫墙相连着的入口。 入口两侧雕有柱状,柱上刻着图案,谢傅立即手触摸这些图案观察起来,有几颗夜明珠立即移动到谢傅跟前,让谢傅可以更加清晰的辨认这些图案。 谢傅十分入神,似沉迷其中,其他人也不敢出声打扰。 李徽朝好似有点了解谢傅性格,出声问道:“谢兄,看出什么来吗?” 谢傅兴奋应道:“这些图案笼统抽象,似是而而,应该有点历史,至少是先秦以前。” 秦焚书,导致大量古书籍记载流失断层,所以一些更远古的事都成为谜底,只能通过一些残存古迹来推断猜测。 李徽朝问道:“这些图案重要吗?如果不重要的话……” 李徽朝是在提醒,谢傅明白李徽朝的意思,解释道:“了解这地下宫陵的底细,有利于我们更快找到主殿,磨刀不误砍柴工。” 谢傅说着抬头朝上方望去,其它人也高举手中的夜明珠照明,只见门的上方刻有几个大字,这字形却是不识。 谢傅当初为破解上古文字,对历史时代古字作了大量研究,念了出来:“开……天……” 后面两字由于蒙污漆黑看不太清楚,秦楚桢却直接道:“开天立极。” 谢傅恍然道:“就是开天立极,我知道了。” 知道了!知道什么? 其他人刚想询问,谢傅却疾步走了进去,其他人顾不上询问,疾步跟上。 李徽朝一边跟着谢傅步伐,一边对着秦楚桢问道:“六皇子,你可是看出些什么来?” 其他人立即竖耳聆听。 秦楚桢道:“这是一篇祭文的开篇,我刚才也不过随口念了出来:奠基人文,建极时空,分别阴阳,开天立极……” 谢傅接话道:“这是后世为太吴建造的神陵,这是车马铜石区,这是兵器甲胄区……” 谢傅如逛家中一般熟悉,脚下疾步,或喃喃自语,或向众人介绍着。 每介绍一处,谢傅却不作任何停留,因为他已经从每一区域的建筑阔度,可以判断处这座宫陵非常之大,若是细逛十天半月都逛不完。 若要细细研究,这些先秦文化,一年半载也研究不清楚。 漆黑之下,目视堪堪几丈,其他人什么也不知道,只感觉是在跟着谢傅沿着宫陵绕圈。 由于大家都走的很快,如同小奔,实力最弱的朱九春在山压之下,已经显得吃力了。 对他来说,现在走快一点都是一件吃力的事。 李徽朝开口问道:“谢兄,你是不是走错了,我感觉我们在绕圈。” 作为武道高手,虽然漆黑,但是这种方位辨认的能力还是有的。 其他人闻言留心起来,对于谢傅,他们是既追随,又警惕忌惮。 这里就如同谢傅的主场,他想怎么坑自己,自己一点底都没有。 谢傅道:“是的,我们在绕圈。这座神陵的建造布局正是如此,循圈而进,寓意生生循环。” 众人听了心中暗忖,若不是有他带路,乱寻乱找,四个时辰哪够啊,就是四天也不够啊。 行着,谢傅突然止步,朝一门看去,内中漆黑。 李徽朝问道:“可是由此处进去。” 谢傅不答,走到门口嗅了一口,说道:“一股铜臭味,这是葬器区,里面的东西对于现在来说可都是价值连城的古玩宝物。” 扭头问了一句:“有谁不想空手而归,可以进去搜刮一下。” 李徽朝道:“如果不是莲花生发所在,我们还是走吧。” 谢傅脚下继续疾行,嘴上说道:“谁又知道莲花生发会不会在里面呢。” 李徽朝一愣,只听谢傅继续说道:“四个时辰太短太短了,要在这座浩大的宫陵中找到莲花生发,无疑于大海捞针,我们只能把搜寻范围缩小在主殿、寝殿、神台这些区域。” 李徽朝这才知道谢傅的苦心,想诱一个人进去搜寻一番,毕竟这葬器区也有找到莲花生发的可能,虽然可能性极低。 但这里危险处处存在,谁又愿意单独行动呢。 每绕一圈,范围就在缩小。 绕了三圈之后,终于走进一殿。 殿内别无其它,石碑无数,这些石碑高五丈有余,有五六层楼那么高,宽也有一丈左右,乍一看去一石碑如同一座寺塔。 殿内场地空阔无垠,密密麻麻、林林立立的石碑给人一种苍茫而渺小之感。 谢傅略作停留,随意走进一块石碑,擦干上面尘土,瞧看上面文字,嘴上说道:“这是西周文字,这上面记载的应该是某人生平功绩。” 秦楚桢身为皇家子弟,对于宫陵也颇为了解,问道:“为什么有这么多功绩碑呢?” 这么大的功绩碑,生平一定是大人物,而石碑林林立立,根本数不过来。 谢傅解释道:“周人讲究合族而葬,不封不树。追求天人合一,信仰绝地天通,这是神陵,也是万人冢。” 手指这无数石碑:“这是周朝代代辈辈君王圣贤的共同归宿。” 这话一听没有什么,可看着一尊尊的巨大石碑,身处这黑暗无垠的环境中,莫名森然,只感觉周人精魂就在身边游荡。 李徽朝道:“金陵曾是西周周章的封地,而西周又与芮国渊源颇深。” 秦楚桢接话:“芮国?那个神秘消失的文明?” 谢傅开口道:“两位,有空我们再详聊,走吧,这里都是石碑,找不到什么东西。” 了解这是什么地方,也就不用把时间浪费在这里。 众人开始快速奔跑,如穿过荒原一般。 终于来到一门,谢傅停下脚步,终于来到主殿了。 李徽朝问了一句:“这就是主殿,对吗?” 谢傅点了点头,虽不算费劲千辛万苦,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来到这里,也不容易。 一众人走进主殿,珠光映照之下,目视数丈之内的景观,却依然能够感受到主殿的宏伟气象,只怕是镶玉悬金,一派金碧辉煌。???. 脚下更是光滑平整,珠光映在地面竟反射上来,让人不得不怀疑这地面都是玉石所砌。 刚刚进入殿内,众人立即发现正中数十丈远的地方透出光亮,有如远处人家,屋内透出莹莹烛光。 这是他们进入禁地之后,第一次看到光,顿生温馨之感。 已经压的透不过气来的朱九春更是兴奋喊道:“有光!”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笔趣派为你提供最快的小生真不是书呆子更新,第461章马首是瞻免费阅读。 第462章 主殿 来到六点夜芒停留之处,珠光映照之下是一面与宫墙相连着的入口。 入口两侧雕有柱状,柱上刻着图案,谢傅立即手触摸这些图案观察起来,有几颗夜明珠立即移动到谢傅跟前,让谢傅可以更加清晰的辨认这些图案。 谢傅十分入神,似沉迷其中,其他人也不敢出声打扰。 李徽朝好似有点了解谢傅性格,出声问道:“谢兄,看出什么来吗?” 谢傅兴奋应道:“这些图案笼统抽象,似是而而,应该有点历史,至少是先秦以前。” 秦焚书,导致大量古书籍记载流失断层,所以一些更远古的事都成为谜底,只能通过一些残存古迹来推断猜测。 李徽朝问道:“这些图案重要吗?如果不重要的话……” 李徽朝是在提醒,谢傅明白李徽朝的意思,解释道:“了解这地下宫陵的底细,有利于我们更快找到主殿,磨刀不误砍柴工。” 谢傅说着抬头朝上方望去,其它人也高举手中的夜明珠照明,只见门的上方刻有几个大字,这字形却是不识。 谢傅当初为破解上古文字,对历史时代古字作了大量研究,念了出来:“开……天……” 后面两字由于蒙污漆黑看不太清楚,秦楚桢却直接道:“开天立极。” 谢傅恍然道:“就是开天立极,我知道了。” 知道了!知道什么? 其他人刚想询问,谢傅却疾步走了进去,其他人顾不上询问,疾步跟上。 李徽朝一边跟着谢傅步伐,一边对着秦楚桢问道:“六皇子,你可是看出些什么来?” 其他人立即竖耳聆听。 秦楚桢道:“这是一篇祭文的开篇,我刚才也不过随口念了出来:奠基人文,建极时空,分别阴阳,开天立极……” 谢傅接话道:“这是后世为太吴建造的神陵,这是车马铜石区,这是兵器甲胄区……” 谢傅如逛家中一般熟悉,脚下疾步,或喃喃自语,或向众人介绍着。 每介绍一处,谢傅却不作任何停留,因为他已经从每一区域的建筑阔度,可以判断处这座宫陵非常之大,若是细逛十天半月都逛不完。 若要细细研究,这些先秦文化,一年半载也研究不清楚。 漆黑之下,目视堪堪几丈,其他人什么也不知道,只感觉是在跟着谢傅沿着宫陵绕圈。 由于大家都走的很快,如同小奔,实力最弱的朱九春在山压之下,已经显得吃力了。 对他来说,现在走快一点都是一件吃力的事。 李徽朝开口问道:“谢兄,你是不是走错了,我感觉我们在绕圈。” 作为武道高手,虽然漆黑,但是这种方位辨认的能力还是有的。 其他人闻言留心起来,对于谢傅,他们是既追随,又警惕忌惮。 这里就如同谢傅的主场,他想怎么坑自己,自己一点底都没有。 谢傅道:“是的,我们在绕圈。这座神陵的建造布局正是如此,循圈而进,寓意生生循环。” 众人听了心中暗忖,若不是有他带路,乱寻乱找,四个时辰哪够啊,就是四天也不够啊。 行着,谢傅突然止步,朝一门看去,内中漆黑。 李徽朝问道:“可是由此处进去。” 谢傅不答,走到门口嗅了一口,说道:“一股铜臭味,这是葬器区,里面的东西对于现在来说可都是价值连城的古玩宝物。” 扭头问了一句:“有谁不想空手而归,可以进去搜刮一下。” 李徽朝道:“如果不是莲花生发所在,我们还是走吧。” 谢傅脚下继续疾行,嘴上说道:“谁又知道莲花生发会不会在里面呢。” 李徽朝一愣,只听谢傅继续说道:“四个时辰太短太短了,要在这座浩大的宫陵中找到莲花生发,无疑于大海捞针,我们只能把搜寻范围缩小在主殿、寝殿、神台这些区域。” 李徽朝这才知道谢傅的苦心,想诱一个人进去搜寻一番,毕竟这葬器区也有找到莲花生发的可能,虽然可能性极低。 但这里危险处处存在,谁又愿意单独行动呢。 每绕一圈,范围就在缩小。 绕了三圈之后,终于走进一殿。 殿内别无其它,石碑无数,这些石碑高五丈有余,有五六层楼那么高,宽也有一丈左右,乍一看去一石碑如同一座寺塔。 殿内场地空阔无垠,密密麻麻、林林立立的石碑给人一种苍茫而渺小之感。 谢傅略作停留,随意走进一块石碑,擦干上面尘土,瞧看上面文字,嘴上说道:“这是西周文字,这上面记载的应该是某人生平功绩。” 秦楚桢身为皇家子弟,对于宫陵也颇为了解,问道:“为什么有这么多功绩碑呢?” 这么大的功绩碑,生平一定是大人物,而石碑林林立立,根本数不过来。 谢傅解释道:“周人讲究合族而葬,不封不树。追求天人合一,信仰绝地天通,这是神陵,也是万人冢。” 手指这无数石碑:“这是周朝代代辈辈君王圣贤的共同归宿。” 这话一听没有什么,可看着一尊尊的巨大石碑,身处这黑暗无垠的环境中,莫名森然,只感觉周人精魂就在身边游荡。 李徽朝道:“金陵曾是西周周章的封地,而西周又与芮国渊源颇深。” 秦楚桢接话:“芮国?那个神秘消失的文明?” 谢傅开口道:“两位,有空我们再详聊,走吧,这里都是石碑,找不到什么东西。” 了解这是什么地方,也就不用把时间浪费在这里。 众人开始快速奔跑,如穿过荒原一般。 终于来到一门,谢傅停下脚步,终于来到主殿了。 李徽朝问了一句:“这就是主殿,对吗?” 谢傅点了点头,虽不算费劲千辛万苦,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来到这里,也不容易。 一众人走进主殿,珠光映照之下,目视数丈之内的景观,却依然能够感受到主殿的宏伟气象,只怕是镶玉悬金,一派金碧辉煌。 脚下更是光滑平整,珠光映在地面竟反射上来,让人不得不怀疑这地面都是玉石所砌。 刚刚进入殿内,众人立即发现正中数十丈远的地方透出光亮,有如远处人家,屋内透出莹莹烛光。 这是他们进入禁地之后,第一次看到光,顿生温馨之感。 已经压的透不过气来的朱九春更是兴奋喊道:“有光!” 文学网 第463章 绝地天通 看见有光,一众人不约而同的朝光亮处疾奔去,这是他们第一次不跟在谢傅后面,而是谢傅甩在身后。 显然,大概均意识到光亮处可能就是莲花生发的所在,谢傅的利用价值也没有了。 朱九春显然也想跑到人前,可对比其他七人,修为较弱的他在这种重压气场下,就像一个老人,使劲全力却也跑不快。 奇怪的是,谢傅却也不紧不慢与朱九春齐行。 跑到最前面就能占到便宜吗? 没听说过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吗? 朱九春本来有点急,看见与他一般速度的谢傅,心中稍微踏实,还好有点垫背的,不至于是最后一名。 当谢傅和朱九春进入光亮处,其余七人却站在入口处的空地上惊叹着看着眼前的一幕,而没有什么实际行动。 朱九春忍不住惊呼一声,只见宫殿的地面上出现一个湖泊,挡住了大家的进路,湖泊的水却是银色的,水面盈盈而动,下面似有暗道连贯外面。 湖泊上面还另隔通道蜿蜒其中,这些通道或宽或窄,状如山川地理,更妙的是竟燃烧着火。 水火共存,乍一看去,感觉身处天庭,俯视神州大地,山川河海。 殿内上方,高不见顶,上面银芒密散,如同夜观天象,正中一团红晕,如圆月当空。 半椭圆形的墙壁,雕刻有云朵、飞禽走兽、人物等绚丽壁画。 这些云朵似仙云,飞禽走兽长地形状怪异,也从来没有见过,人物衣装外面更是离谱夸张,说是人还不如说是兽说是怪,大概可以一个经常听见的词语来形容——妖怪。 墙壁凿洞无数,每洞有如一面镜子,反射着银光,万银齐射让一直身处极黑环境的众人,一时不适,有点睁不开眼睛。 谢傅也惊叹于眼前景象,嘴上喃喃道:“真的!原来都是真的,若非亲眼目睹,实非吾辈所能想象。” 李徽朝回过神来,问道:“谢兄,什么情况。” 谢傅应道:“古籍曾有记载,以银水为江河百川,机相灌输。上具天文,下具地理。以天膏为山川,燃之成火峰,永不熄灭。” 旁人并没有谢傅这般博学,李徽朝手指墙壁那些反射着银光的洞口,问道:“那些是什么东西?” 谢傅笑道:“那些是琉璃棺、一洞一棺。” 众人闻言粗略一数,竟有数百上千,也就是说这里是…… 虽都是胆大之人,一时也不禁心生森然之感。 谢傅道:“我刚才说了,周人合族而葬,能葬于此处的都是有名有姓。” 众人不禁又联想到外面林林立立的石碑。 李徽朝问道:“那这里是……” 谢傅激动脱口:“寝殿天人殿!” “这天人殿可又什么机关必要,可藏匿宝物?” 李徽朝虽然也惊叹眼前景象,大脑还保持清醒,他们并没有时间磨蹭逗留。 谢傅反问:“眼前哪一物不是瑰宝?” 李徽朝顿时感觉不能跟谢傅拐弯抹角说话,直接道:“莲花生发可能在这地方吗?” “额……” 谢傅巡视周围,望天俯下,额个半天,却说了一句:“我也不清楚。” 此时灯火通明,在李徽朝和谢傅交谈的时候,秦楚桢等人已经开始在寻找进路,或者说机关什么的。 秦楚桢看清隔着银色湖泊,数十丈的对面有一个人高缺口,似乎是一道门可以通过。 若是在外面,这数十丈的距离,轻轻松松就能踏水而过,在这气场山大的环境下,奔跑都是一件极为耗费真气的事,更别说踏水而过了。 低头看着这莹莹银水,运起护体真气将自己周身罩护住,抬起一足轻轻迈前,尝试涉水。 如果这银色湖泊不深,那就直接从湖底通过。 脚底刚刚涉水,骤得却冒出一团青色烟雾,秦楚桢忙把脚缩了回来,鞋底已经烧焦,惊呼道:“这是什么东西!” 他刚才明明运起护体真气,将自己周身罩护,就算风也吹不进来,为何还能将自己鞋底侵蚀,实在诡异无比。 听见动静,众人不约而同的朝秦楚桢看去,大家都是武道中人,清楚秦楚桢不会傻到不运起护体真气罩护己身,就去涉水,显然这银水连护体真气都挡不住,居然透气过入。 要知道在外面,他们沉入水中都能做到滴水不沾身。 李徽朝立即问道:“谢兄,怎么回事?” 把谢傅当万事通,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了。 谢傅苦笑一声:“这种地方,我也是头一次来。” 说着随手从身上掏出一颗石头朝银水扔去,石头刚刚接触银水,落水处瞬间沸腾冒出烟雾来。 朱九春也想找颗石头,却发现地面光洁无痕,连粒沙子都找不到更别说石头了。 额……这人哪来的石头。 谢傅稍作试探之后,人走近银水,沿着湖泊边缘观察起来,虽然连真气都挡不住,也能融烧石头,但能置银水成湖,总有什么东西能够阻挡。 这边白梦枕也不知道是自傲还是自信,运起浑厚真气,如秦楚桢一般足涉银水试探,真气虽然比秦楚桢浑厚不少,脚尖依然受到银水侵蚀,微微冒出一缕青烟来。 李徽朝忙道:“先生,不可冒险,先看谢兄有什么法子。” 谢傅说了一句:“显然这神陵的种种怪像就为了阻挡武道中人而设。” 众人顿觉有点道理,从这气场山压,到悬浮石,再到眼前这银水,武道中人超越常人的本事根本半点施展不出来。 谢傅又道:“门槛如此之高,只怕先人在武道的精湛要比现在优秀的多。” 李徽朝问:“谢兄什么意思?” 谢傅一笑:“我们这些人在古时,只怕不过是泛泛之辈。” 李徽朝疑惑道:“此话怎讲?” 谢傅手指墙壁,“我就问一句,在此谁能将琉璃馆抬进那洞穴之内。”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因为他们都做不到,能够做到那人是何等神通广大。 谢傅又道:“简单一点,谁能悬在墙壁之上刻画。” 众人沉默不语,倒是朱九春开口道:“也许是先刻画,然后在布置这山压气场。” 朱九春这话好像也有点道理,也让人容易接受一点,如果没有这股山压气场,无论是悬壁刻画还是扶棺入洞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谢傅呵呵一笑:“朱兄,你是先建陵再安葬,还是先安葬再建陵。” 这话堵得朱九春无言以对。 谢傅也不再把时间浪费在闲聊上,手指湖泊边缘:“大家请看,此物能够阻挡银水,正所谓一物克一物。” 众人凑近一看,从肉眼仔细分别能看到湖泊边缘有一层颜色澄白的东西,质地浑浊不透明,只是不知是什么东西。 此物沿着湖泊镶砌一圈,就相当于一个容器,将银水盛在其中。 李徽朝问:“谢兄,这是什么东西?” 谢傅倒是被问习惯了,直接道:“我也不清楚,不过如果能将此物当做浮板,我们借力过去,应该就不太困难,只是……” 谢傅话未说完,燕秋商就挥剑砍去,打算砍下一块来研究一番。 只是剑尖刚接触到银水,就冒出青烟来。 燕秋商惊呼:“我的宝剑!”痛惜之情显露于表。 这银水似还会继续吞噬,剑身没有接触银水的部分,依然被烧蚀了好一部分,方才停止。 燕秋商手中宝剑,瞬间就成了破铜烂铁。 直到此时,众人才更加意识到这银水的可怕程度,个个表情肃然。 谢傅开口道:“看来这个办法行不通了,只能用第二个办法,寻找通过的机关。” 朱九春惊讶道:“还有机关吗?” 谢傅笃定道:“肯定有!这银水连神仙都能腐蚀,我不相信谁能做到涉水而过。” 李徽朝道:“大家都找找吧。” 谢傅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嘴上自言自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李徽朝站在一旁,不敢出声打扰谢傅思路。 时间流逝,众人没有找到半点蛛丝马迹,不禁表现得有些焦躁。 他们有耐心可以在这里找个一天一夜,但是时间没有这个耐心,再拖下去可都要打道回府了,这会却连莲花生发的影子都没看到。 谢傅终于开口了:“我好想有点头绪了。” 众人立即停止乱找,聚了过来,还是靠他要稳妥一点。 “周人信仰绝地天通,那就说明有天路地道。” 谢傅说着抬头望向上方人造天象,其他人也一般抬头望去。 然后九人如同赏月观天象一般,好雅兴! 谢傅突然迈出一步,低头看了地下一眼。 然后又走一步,抬头望一下,低头看一下。 其余八人竟跟着他一样,每向前走上一步,抬头望天,低头看地,如同士兵在操场整齐演习一般。 据说读书人长时间读书,这个动作能够缓解疲劳。 走了十几步之后,谢傅才停下脚步来,谢傅从身上掏出一颗石子,朝上面抛去,只见石子在上空大约五丈的地方,似撞击到什么东西,发出当的清脆声响,然后掉了下来。 众人骇然:“上面有东西。” 但是他们目光所视却直达上面人造天象,根本无所遮挡,根本看不见这东西。 李徽朝惊讶:“什么东西,根本看不见。” 文学网 第464章 朝觐广场 谢傅道:“眼睛是会骗人的,你看得到空气吗?这东西是透明的,但显然是实质的,人应该能够站在上面行走。” 李徽朝惊叹:“这就是谢兄所说的天路,实在让人叹为观止。” 这叹为观止四字,是说这天路,也在赞谢傅的聪明才智。 谢傅又从身上拿出几颗石子来。 朱九春很好奇他身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石子,只见谢傅逐一朝上面抛去,有的石头能撞击发出声音,有的却不能。 谢傅一番试探之后说道:“这条透明天路很窄,只有三尺左右。” 朱九春弱弱问了一句:“怎么上去?” 朱九春绝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问出这样的问题来,可他现在连奔跑都费劲,更别说跳这么高。 话音刚落,燕秋商就运气朝上一跃,却堪堪四丈出头,离那道透明天路还差一点。 朱九春惊讶,连燕秋商都做不到。 秦楚桢和冷棱两人也做出尝试,均无法触及透明天路。 冷棱虽然更高一点,但还是差了一点点。 燕秋商、秦楚桢、冷棱三人实力在这一跃中就显露出来,在伯仲之间。 冷棱竟是最强的那个人,秦楚桢最弱,燕秋商在中间。 燕秋商颇为惊讶的看向冷棱,他一直以为这里只有白梦枕与自己相差无比,想不到这冷棱年纪不大,修为竟如此深厚。 李徽朝朝白梦枕轻轻看去,白梦枕暗暗点头,李徽朝立即心中有数,白先生不愧是四天赋之一,十三人杰的龙头人物。 朱九春额的一声,问道:“这怎么上去?”为什么今天觉得自己又蠢又弱呢,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话音刚落,宫秋上阳拉着五世圆方的手,一跃,稳稳落在透明天路之上。 下面七人顿时骇然无变,不是惊讶这透明天路确实存在,可以站人,而是震惊这两名西域高手实力竟如此可怕,只怕已经是半宗师级的修为了。 朱九春表情震惊,燕秋商错愕。 秦楚桢和冷棱两人面色冰冷。 李徽朝面色阴沉。 只有白梦枕微微露出意外之色。 谢傅倒还算平静,高高手他见多了,端木慈整天在他面前晃,心中暗忖,这两个是什么人呢。 七人就这样看着两人一前一后通过这透明天路走到对面去。 李徽朝开口缓和这压抑气氛,苦笑道:“谢兄为他人作嫁衣裳。” 现在却是要团结七人,齐心合力对付这两名西域高手。 谢傅也听出李徽朝的言外之意,他也不想窝里斗,便宜别人,便顺了李徽朝的心意,呵呵笑道:“也不拉我一把,我可是很记仇的。” 朱九春凑近说道:“天堑那里不要带他们,看他们能不能飞过去。” 谢傅对着朱九春说道:“放心,我很记仇!” 记仇二字说得朱九春心里有点发毛,在这里谢傅是老大。 眼看两人已经从透明天路下来,进来对面洞口,谢傅却不慌不忙的样子,六皇子客气道:“谢公子,你可有什么办法?” 谢傅淡道:“天路地道,不是还有地道。” 说着上观天象,下看地下,脚踏七星似在地上乱踩一通。 七星踏完,嘴上说了一句“不对”,又换了一种方法乱踩起来。 “还是不对。” 谢傅现在这个手舞足蹈的样子有点向像巫师作法,又有点像某种祭祀仪式的开场。 落在众人眼中,感觉谢傅像个傻子一样,嘴上又不好说些什么。 主要是谢傅的动作不够规范,这玩意他也是第一次试。 看似是一种祭祀仪式,却是一种暗道开启的诀窍。 说真的谢傅心中没底,但是对于周人文化的了解研究,又让他感觉就是这么回事。 在第六种方法踩完之后,神奇的事发生了,只听轰隆一声,触动机关,地面竟出现一个入口。 六人看向谢傅的眼神简直就是佩服到五体投地,更是惊喜无比。 谢傅呵呵一笑:“万变不离其宗,总有一种是对的。” 秦楚桢第一个朝入口行去,来到入口处,突然止步,对着谢傅道:“要不你来带路。” 谢傅当仁不让。 走过一段越十几丈深台阶直呼,进入一条地面通道。 秦楚桢道:“大家走快一点,别让他们两个抢先一步。” 谢傅应了一句:“天路难行,凡道易走。” 李徽朝道:“谢兄的意思是他们选择的那条路会遇到危险?” 谢傅应道:“可能是吧,但是我并不能确定。” 六人对于谢傅的话却是深信不疑。 走了不短的一段路之后,出现向上走的台阶,通过台阶向上走,又重新来到地面上。 黑暗顿消,遥远竟有光亮泛泛传来,虽不似白昼那般明亮,却也能让人能看清个大概。 周遭竟是一些衣着各异,形态各异的石像,男人女人,老人小孩,或衣着华丽斑斓,或衣着普通。 石像密集如林立,一眼望不到头。 七人穿行其中,感觉似回到古时,在市集人潮之中,这种感觉非常奇妙,让人有一种莫名的归宿之感。 李徽朝一边行着一边注意,从这些石像的衣着服侍,应该是百行百业,上到达官贵人,下到百姓庶人皆在其中。 骤瞥有身上戴着刑具的石像被兵士莫名的石像押送,心中暗忖,连刑徒也在其中,要知道刑徒在周朝属于罪人,对于罪人的惩罚是极为严厉的,绝无赦免。 莫非这里就是谢傅所说的朝觐广场。 李徽朝正要出口询问,骤见千禽百兽也在其中, 行到中间位置,石像变成青铜车马,或两马齐驱,或四马齐驱,更有甚者八马齐驱, 这些铜车上镶金银饰物和雕画彩色图纹,连出身天下名阀首盛的李徽朝都感到奢华无比 车马数量庞大,目不能及,也难以想象,一派战争景象。 不管人物石像、千禽百兽,还是青铜战车,都面向同一方向,一派八方朝拜。 李徽朝终于开口询问:“谢兄,难道这就是朝觐广场。” 谢傅点头道:“应该是,世间百人百兽都朝同一方向。” 听了谢傅的话,其余六人心中有数,朝这这些石像所面对的方向走,就是他们想要去的地方。 突听身后传来笃笃之声,如同士兵冲锋的脚步声。 在这万籁俱寂中,愣是把众人吓了一跳,感觉好像死寂之物突然活过来一般。 扭头一看,隐约间有两道影子穿行于石像车马之间,疾速而来。 都不知道是什么怪物,七人心口一提,李徽朝朗声喊道:“大家小心!” 话音未落,白梦枕等人已经提前亮出兵器,一副严阵以待。 文学网 第465章 仙山孤根 待影子靠近一些,七人才看清楚是五世圆方和宫秋上阳。 五世圆方和宫秋上阳看见前方七人,也是诧异,不明白这七人为什么会行在他们前面。 经过一次分开,九人又再次聚在一起。 二看七。 七看向二,只见二人衣着形容颇为狼狈,看来经历过什么麻烦危险。 这又印证了谢傅那句话,天路难行,凡道易走。 九人无一人出声,经历透明天路,已心生嫌隙,更存在敌对心理。 九人疾行,暗暗较速,可怜实力最弱的朱九春,被抛在最后面。 火光越来越亮,显然目的地越为接近。 石像人朝散尽,有参天庞石悬在眼前,仙山叠嶂,高高攀起,下狭而上广,中有四叶,下有圆盘。 形状仙峦如花,无名烟雾缭绕其中,一派孤根万丈之气象。 李徽朝和秦楚桢颇有见识,异口同声道:“仙山孤根!” 这仙山孤根正是王家服侍上的图案。 另外佛道一家,无论是佛教中的旃檀海、须弥山,还是道家中的仙山昆仑山都是这样孤根万丈的气象。 传世名画《瑶池面觐》中,周穆王见西王母所描绘的景象,西王母坐定昆仑,仙山孤擎水上,山上仙宫,霞光万道。 《十洲记》中也有描述:形如偃盆,下狭而上广。孤根虚空,慧根生发,山博根远,哺育万物。 看着眼前景象,谢傅心中顿生苍茫,喃喃说道:“人间与仙山又有何不同,无非都孤独而顽强地悬浮在幽冥的宇宙中。” 朱九春刚刚赶到,闻言问道:“什么?” 李徽朝定神手指:“白先生。” 白梦枕心领神会,第一个朝这万丈孤根窜去。 宫秋上阳和五世圆方,第二个行动。 心怀宏大志远的秦楚桢,和冷棱第三个行动。 五人行动在毫厘之间。 朱九春什么都还没搞清楚,见其他人行动如此紧张,也顾不上许多,朗声道:“燕前辈,我们也走。” 燕秋商点头,携朱九春第四个行动。 唯独谢傅和李徽朝安站原地。 谢傅笑道:“李兄,怎么不走?” 李徽朝哈哈大笑:“承蒙你叫我一声李兄,我便认谢兄这个兄弟知己。” 谢傅应道:“谢傅出身微末,不敢高攀。” 李徽朝嗳的一声:“谢兄此言差矣,古今帝王出身微末者不在少数,历经劫难,亦能傲立于世间巅峰。” “谢兄,我有个建议,你帮我娶到王婉之,我帮你娶到天下第一美人,如何?” 谢傅笑道:“天下第一美人这么大的头衔,我一介凡夫俗子可无福消受。” 李徽朝微笑:“谢兄怎么不先问问是谁?” “是谁?” “北州冠绝李徽容,也是正是舍妹。” “这个美人,我可更惹不起。”李徽容之厉害,谢傅在易杭口中已有耳闻。 “王婉之难道就惹得起?” 谢傅哈哈一笑:“这一位嘛,惹不起也得惹。” 李徽朝似乎知道一些消息内情,“谢兄,成大事者可不能被儿女情长束缚,王婉之不仅仅是一个女人,她的背后代表着很多东西,凭谢兄的出身未必拿捏得住。” “舍妹李徽容也是一样,你助我娶到王婉之,我助你娶到李徽容,你我平分天下,不在话下。” “恕难从命,李兄,各凭本事吧。” “谢兄,我有几句肺腑之言,其实我一开始想杀你。” “哦,那李兄可要排队。” “可我现在不想杀你了,无论谢兄是朋友还是敌人,没有你,都很寂寞。” 谢傅没有回答,摆了个手势:“李兄,请。” 李徽朝回礼:“请。” 两人最后窜上这仙山孤根,如同攀山一般,手脚并用而上。 谢傅常在书籍中看到一些仙神故事,仙人面圣时步行朝拜,读之心中常有疑惑,仙人既有神通,何不一飞而至。 此时想来,大概也是因为有了限制,所以无法施展神通。 他们这些武道高手,能凝足于水面,亦能飞纵凌空,在世俗凡人眼中如神仙一般,可在这气场山压的环境下,却也比凡人强不了多少。 两人每向上一步,在无时无刻消耗真气抵挡山压气场的前提下,还需更多挥耗真气发力。 不多时,李徽朝额头已经隐隐渗出汗水,朝旁边的谢傅看去,却见他气息平稳,丝毫不像一个重伤之人,其实他早就怀疑谢傅伤势恢复的差不多了,或许有什么秘法,暂时压住伤势。 “谢兄,伤势这么快恢复了吗?” “还没完全好。” “难道谢兄有秘法暂时压制住了伤势?” 见谢傅不答,李徽朝继续道:“若是如此,还请谢兄下去好好休息,等我将莲花生发取下来,谢兄再从我手中夺走,岂不更加容易。” 李徽朝确实惜才,而所谓的秘法,得一时之好,均会留下后患无穷的祸害。 谢傅笑道:“李兄,没有我的帮忙,只怕你们难以对付那两位西域高手。” 李徽朝道:“好,那我们就先齐心一致对外。” 朱九春原本以为这参天庞石最多也不过十多丈的高度,怎知是越爬越阔,越爬越是心惊,却是下小而上广,越是上面越宽大向四周蔓延。 他也大概能够摸索到这座怪山的山形,呈现倒锥形,这山形与镇江金山颇为相似。 有诗如此描绘镇江金山:孤根见底幽无日,万丈蜿蜒世不知。 朱九春忽然听见身下有交谈声,扭头一看,只见李徽朝和谢傅两人像两只猴子一般迅速靠近。 虽然用猴子来形容武道高手不恰当,但此刻他们两个确实就像两只灵活的猴子。 很快,两人就从他身边经过,爬到他的上方去。 朱九春又成为最落后的那个人,对着燕秋商说道:“燕前辈,你先上去,不要管我。” 燕秋商应道:“先上去再说吧。” 朱九春心中颇为感激,嘴上应道:“好。” 凭燕秋商的修为自然不会爬得如此缓慢,自然是受朱九春的拖累。 待前方两道人影渐远,燕秋商突然沉声问道:“朱公子,你的师妹段玉莹可是死在你的手上?” 从燕秋商口中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着实把朱九春吓了一跳:“前辈,何出此言?” “你就说是不是?” 朱九春如何会承认,怒道:“何人如此诬陷我,既是我的师妹,我又如何会狠下毒手,漫说我不会如此狠毒,就算我是个狠毒之人,也没有这个道理啊,前辈,你是从何人口中听到这事。” 朱九春见把燕秋商说动,迟疑起来,不容他多想,正气凛然道:“前辈,先上去再好好说个清楚。” 燕秋商自信朱九春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爽快应道:“好。” 燕秋商与宿坤道人关系匪浅,正是受宿坤道人拜托,帮宿坤道人清理门户。 此事自然不是空穴来风,但介于朱九春身份特殊,又有张家特别嘱咐照顾朱九春,燕秋商也需要谨慎行事。 另外宿坤道人忌惮因为杀了朱九春,导致朱家与雷渊宗关系破裂,他燕秋商同样忌惮,毕竟这是一件大事,所以才会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出口责问。 朱九春暗暗绞尽脑汁,思索着如何躲过这一劫,如果真的铁证如山,我到时再向他晓以个中厉害,让他不敢轻易对我动手…… 燕秋商又是从何人口中获悉此秘呢,张凌霄? 关张凌霄屁事,张凌霄就是知道此秘,也会假装不知,不会来搅这趟浑水。 谢傅?很有这个可能,只是他却理不清个中思绪,燕秋商为何会替谢傅出头,若是受张凌霄所托,最多也是在这禁地照顾谢傅,断然没有听命行事之理。 突然脑海浮现一个名字,莫非是段师叔! 雷渊宗与道门玄宗关系不浅,段师叔与燕秋商之间认识也不是什么怪事。 如果段师叔知道师妹是我所杀,那就麻烦了。 朱九春顿时头大得很,眼前先躲过这一劫,出去再想办法收拾那个老东西…… 任谁也想不到这山竟有有两百来丈高,最下边的巨石虽然庞大,但支撑这么一座二百丈高的山,实在匪夷所思,令人难以想象。 谢傅先一步爬上山顶,腾出手去拉李徽朝一把。 李徽朝伸手握住,跟着跃上山顶,这会已经汗流浃背,衣内湿透,再看谢傅,额头连汗水都没有一点,心中暗忖,他一点都没有受伤的样子,这谢傅一直都在扮猪吃虎! 谢傅似乎从李徽朝疑惑目光看穿他的心思,笑着说道:“我所修炼的功夫跟别人不一样,真气较为充实。” 李徽朝笑了一笑,放眼望去,只见这山顶竟是宽广平坦有若平地,开口道:“我们走吧。” 两人疾奔一阵子,就听见刀剑争斗之声。 两人脚步更疾,近些就看见五人同时交上了手,如同混战一般。 细辨之,却是白梦枕和冷棱两人持剑斗上宫秋上阳一双赤掌。 秦楚桢斗上浓眉少年五世圆方。 秦楚桢与五世圆方这边还好,见宫秋上阳一双赤掌对上两名绝顶高手却丝毫不露败迹,让李徽朝心中暗暗吃惊。 要知道冬雨摧魂白梦枕已经是半宗师的修为,加上一个冷棱居然还斗不过这宫秋上阳。 他一直以为白梦枕的修为在这九人中超人一筹。 这也是李徽朝敢居于人后,一直不紧不慢的原因,因为他相信没有人能从白梦枕手中夺走任何东西。 可此刻!这宫秋上阳到底是什么人。 从进入禁地,九人一直保持合作前进,何以一登上这山顶就交上手呢。 谢傅突见一块悬石之上,盘坐着一躯穿着白衣的骸骨,化作白骨的五指还握着一物,枝木弯曲,枝端镶有莲花之物,莲花蕊中有一颗宝珠莹莹散发光芒。 顿时明白怎么回事,脱口喊道:“莲花生发!” 文学网 第464章 神之躯 李徽朝定神,和谢傅面觑一眼,趁着五人交手,朝莲花生发疾奔而去。 只是一个起步,谢傅便在李徽朝前面,脚下如凌波一般轻盈。 李徽朝这个时候才见识到谢傅真正实力,他三品巅峰的修为在谢傅面前根本不够看。 正在交手的五人,见有人靠近莲花生发,竟不约而同的罢手,五人转而攻向谢傅和李徽朝两人。 一番混乱的短暂交锋之后,暂时罢手。 白梦枕落在李徽朝的身边,沉声道:“此人实在可怕,怕是不在顾玄之下。” 李徽朝闻言骇然,顾玄是一座大山。 冷棱落在秦楚桢身边,沉声道:“深不可测,游刃有余,只怕他还没有出全力。” 宫秋上阳落在五世圆方身边,淡淡说道:“看来应该速战速决,不能再消耗真气了。” 谢傅一人独占一方。 四股势力分立四方,互为对峙之势。 心中也无比清楚,任谁要去拿莲花生发,定会成为其余三方群攻对象。 李徽朝朗声道:“谢兄,六皇子,我们三方联手,先杀了这两人如何?” 冷棱朝秦楚桢点了点头,如果不先杀了这宫秋上阳,大家都得死。 秦楚桢朗声应道:“好!” 李徽朝见秦楚桢已经应下,转头看向谢傅,问道:“谢兄,你呢?” 谢傅笑道:“我们同为中原人,自然是一致对外。” 五世圆方似有忌惮,朗声道:“我此行并非为了娶王家小姐,另有所图,我只要莲花上的宝珠,其它归你们。” 谢傅笑着询问:“那就要先问一问你有何所图?宁愿如此冒险。” 五世圆方不答。 李徽朝怕谢傅动摇,朗声道:“谢兄,休要跟他废话,先杀了这两人再说。” 宫秋上阳哈哈大笑起来:“杀我?就凭你们。” 手轻轻指向刚才与他交手的冷棱,嘴上淡淡吐出两字:“废物。” 手指又轻轻移动到白梦枕身上:“你是这里最强的那个吧,只可惜还是个废物。” 最后手指轻轻巡过五人:“全都是废物,若是顾玄在此,我还有点忌惮,可惜了。” 秦楚桢冷声问道:“你是何人?” 白梦枕作为十三人杰龙头人物,何曾被人如此羞辱过,顿时大怒,第一个持剑朝宫秋上阳攻去。 冷棱颇为默契,宫秋上阳迎上,三人又交上手。 在这禁地,虽受山压气场影响,虽不至于惊天动地,却也是飞沙走石,剑锋凌厉,中之必死。 李徽朝当机立断:“谢兄,秦兄,先杀了五世圆方,再围杀宫秋上阳。” 三人立即合力围击五世圆方。 李徽朝实力较差,可有可无,不过有谢傅的加入,五世圆方立即败势明显,边战边退,避三人锋芒。 谢傅伤势已经恢复,实力较强,给予五世圆方正面压力,秦、李两人从旁寻找击杀机会。 这五世圆方实力虽不能与三人正面交锋,却凭着鬼魅般飘忽难测的身法穿行于兵锋空隙。 谢傅一番交手,已经看出对方拖延时间用意,真气暴出,漫天剑气将五世圆方笼罩住,看你往哪里逃。 五世圆方避无可避,只得拼力一击,秦楚桢看准机会,一剑刺中五世圆方心窝。 一击得手,双方激分。 李徽朝想不到这么容易就击杀对方。 秦楚桢看见剑尖无血错愕,他这一剑明明穿破对方护体真气,刺中对方身体。 而谢傅凝视屹立不倒,似毫发无损的五世圆方,他全面压制五世圆方就是要为秦、李两人赢得击杀机会,秦楚桢那一剑,他同样看得十分清楚,必死无疑的一剑。 太诡异了, 李徽朝瞬间后知后觉,惊讶问道:“怎么回事?” 秦楚桢哪应得出来,只感诡异无比。 五世圆方哈哈大笑:“你们无论如何都杀不了我。” 谢傅笑道:“是吗?要不你挨我一剑试试。” 五世圆方面色一凝,似对谢傅比较忌惮,他也知道谢傅是这三人最强的那个,而且比秦楚桢强上不少。 谢傅剑气如虹,势如飞箭朝五世圆方心窝刺去,五世圆方却不敢受谢傅这一剑,挥刀抵挡,身形微微后晃。 谢傅丝毫不吝啬真气,剑刀争锋,剑势强一分,每三剑就逼退五世圆方一步。 眨眼之间,五世圆方已经被谢傅逼退七八步,秦李两人反应过来,知道缠斗过久,真气消耗过多,对自己也是百害无一利,立即又加入围攻行列。 谢傅确实厉害,逼着五世圆方只得全力对付谢傅剑锋,而无暇顾及秦李两人。 他也似乎毫无忌惮的将背后破绽露给秦李两人。 后背被秦李两人分别刺中数剑,却只能将五世圆方刺的衣裳破裂,并不能伤害他肌肤分毫,这副身体的强横程度比顾玄的人龙之躯还要强悍。 谢傅这边也看到了,秦、李两人的剑锋对五世圆方根本无效,看来还是得靠自己。 一次刀剑争锋碰撞,谢傅不避对方刀锋,用同归于尽的方法刺向对方小腹,同时他也将对方的腰侧露给对方。 依谢傅判断,五世圆方或许会自恃身体强横,不会放过砍中自己腰侧的机会,与自己以命相搏。 果不其然,五世圆方采用以命相搏,在谢傅刺中他小腹的同时,也一刀砍在谢傅腰侧。 谢傅这一剑的威力足够将对方穿腹而过,却只是剑尖扎进五世圆方小腹三寸,但是已经足够了。 五世圆方这一刀的威力如果落在秦楚桢身上,定能够将秦楚桢从腰处分尸,但诡异的是,刀锋只能砍进二寸。 谢傅除了浑厚的护体真气,还有圣衣罩护,身体之坚硬强横,一点也不必顾玄的人龙之躯差。 谢傅对着五世圆方说了一句:“没想到吧。” 从五世圆方身上拔出剑来,一股血注从五世圆方飙出。 同时,五世圆方也从谢傅腰侧拔出到了,洒出地方一团血迹。 以命相搏!两败俱伤! 秦李两人见状大喜,还是谢傅厉害,此人虽然身体强横,刀剑不入,却依然挡不住谢傅可怕剑锋。 李徽朝立到谢傅身侧,关心询问:“谢兄,伤势如何?” 谢傅手捂住腰侧伤口,这一刀很深,皮开肉绽,手指瞬间已经沾满鲜血,不过他身有生脉,生生不息一会之后会慢慢愈合。 不管如何,总算击杀五世圆方,不用此法,不知道要缠斗多久,消耗多少真气才能杀了五世圆方。 五世圆方却也屹立不倒,对着谢傅说道:“确实厉害!” 李徽朝冷笑:“这是你的临终遗言吗?” 怎知五世圆方朝小腹轻轻一抹,那小腹血眼似已经止住,不再流血。 秦李两人见状骇然,谢傅也微微动容,眼前一幕已经超出他的认知,这人是神灵化身吗?伤口竟在这么短的时间来愈合。 秦李两人惊骇之后,同时脱口而出:“神之躯!” 文学网 第465章 神秘身份 武道天赋分为四等,四等天资者、三等天才者、二等天禀者,一等天授之。 第二等天禀者已经是世间寥寥无几,必是人中冠杰。 像叶惊虹、冷棱,南容引凤、易杭、秦楚桢、李徽朝这类年纪轻轻就有惊人成就的,也不过是二等天禀者。 二等天禀者又可细分为虎姿、龙相,叶惊虹和冷棱就是二等天禀者中较为少见的龙相。 而第一等天授者更是万中无一,天所给予,天授之。 天授者他日成就无一不是一方之尊,一代宗师。 道门天宗端木慈、蓬莱仙门云弱水,雷渊宗宗主封天白这类宗师级人物,就是天授者。 能超越天授者只有神之躯! 神之躯天生就不伤不死,修为更是一日万里。 但神之躯从来都只存在传说中,并没有人见过。 李徽朝和秦楚桢喊出这三个字,自己都难以置信。 李徽朝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浓眉少年五世圆方看了腰侧还在流血的谢傅一眼,淡淡道:“没想到吧。” 谢傅笑了笑:“确实没想到,我自信我的剑锋能够洞穿你强横的身体,就是想不到你还是个能够自己愈合伤口的妖怪,只是我很好奇。” 大概妖怪两字比什么神之躯更能形容概况此人。 五世圆方问道:“好奇什么?” “如果我这一剑刺向你的心脏,你还能不能痊愈呢?” 五世圆方微微一笑:“只可惜你已经没有这个能力尝试。” 李徽朝厉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谢傅心中暗忖,李徽朝难道看不出我在拖延时间吗?我身负生脉,伤口也能痊愈恢复,只能没有这个妖怪这么快,这么变态,让我多跟他聊几句啊。 你们两个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李徽朝确实看不出谢傅在拖延时间,他太震惊了。 五世圆方微微一笑:“我本来不打算杀了你们,但是今天你们所有人都必须死。” 谢傅哈哈一笑:“好大的口气啊,手下败将。” 五世圆方看向李徽朝:“反正你都要死了,告诉你也无妨,我便是混沌死地之主。” 听到混沌死地,李徽朝和秦楚桢又是微微震惊。 李徽朝沉声道:“你竟有如此大的来头!” 谢傅好奇问道:“李兄,混沌死地是什么地方。” 李徽朝应道:“一时说不清楚。” 秦楚桢倒是应道:“一个充满杀戮竞争的地方,如果要活着就必须踩着别人的尸体向上爬,而且永无休止,只需败上一次,就会成为别人的垫脚石。” 谢傅哦的一声:“听起来很恐怖。” 秦楚桢露出苦笑。 五世圆方微微一笑:“那些都只不过是谣传。” 谢傅笑道:“愿闻其详。” 五世圆方笑道:“等你临死之前再告诉你。” 说罢,突然动手,刀锋直劈谢傅。 李徽朝和秦楚桢连忙抢救,三人现在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谢傅要是死了,他们也活不长。 五世圆方根本不必防守,全力强攻。 秦李两人清楚刺中对方也毫无效果,全力防守,务求能挡住五世圆方的刀锋之威。 此消彼长之下,秦李两人被逼得边战边退,久战必败。 谢傅低头看向自己腰侧伤口,流血速度已经减缓,说明内部伤口已经开始愈合,这一刀砍的太狠了,需要点时间。 静看交手三人,想看看五世圆方的破绽在什么地方,如果看不穿对方的弱点,就算能够刺中对方,也只是在做无用功。 骤然五世圆方后背,谢傅大吃一惊,只见后背破裂的衣衫隐隐约约露出刺青来,那刺青与一般刺青不同,栩栩如生好像活物附在后背一般。 谢傅生平只在另外一个人身上看到这样的刺青。 “李兄,秦兄,攻击他的后背!” 秦李两人听见谢傅发话,以为谢傅看穿五世圆方的破绽,顿时来了精神,两人全力重点攻击五世圆方的后背,一味防守也确实十分消极 秦李两人用好几次的险象环生终于刺中五世圆方后背数剑,却也只能将五世圆方后背的衣服刺的破破烂烂,绦丝晃荡,丝毫不能对他身体造成皮肉之伤。 李徽朝说了一句:“谢兄,不行啊!” 谢傅却已经完全看清五世圆方后背上的刺青,他曾经看到过这样一幅一模一样的刺青——栩栩如生宛若活现的天命玄鸟。 天命玄鸟是一种神鸟,它的传说甚至可以追溯到远古的华夏时代。 西戎、北狄、东夷的古文化均有对此神鸟的记载,商时代商人视之为母神,守护之神,天命玄鸟,降而生商。 颛顼帝高阳之后裔——楚人,信奉凤凰不死鸟,而凤凰不死鸟图腾就是从这天命玄鸟化身而来的。 中原所崇拜的龙图腾也是一样,甚至包括汉时匈奴的雄鹰图腾,再远久一点商代鬼方国的独眼鬼鸟,均与这天命玄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 传说天生有图腾者是神灵的印记。 神之躯加上后背这样一幅充满远古气息的天命玄鸟刺青图案,足可见五世圆方的神奇神秘。 但对于谢傅来说,这都不重要。 他少时曾有个朋友,身上也拥有这样一幅天命玄鸟刺青图案。 当时谢傅年少,学识不深,后来为了搞清楚这幅刺青图案,找出这位无父无母朋友的身世,翻阅了大量书籍,研究了远古文化和图腾信奉文化,才对天命玄鸟如此了解。 只是他的这位少时朋友是女儿家,不然定会认为眼前的五世圆方就是他的那位朋友。 谢傅朗声问道:“五世圆方,你可识得小圆!” 五世圆方闻言错愕,呆了一呆,看向谢傅。 秦李两人趁机在五世圆方连刺数剑,却依然无法对他神之躯造成任何伤害,无可奈何的退回到谢傅身边去。 李徽朝开口道:“谢兄,根本杀不了他。” 谢傅见五世圆方反应,沉声又问一句:“五世圆方,我问你,你可识得小圆!” 五世圆方看着谢傅,笑了笑:“我曾剥过一个女奴隶的皮,她好像就叫小圆。” 谢傅闻言动容,却颇有怀疑。 五世圆方又笑道:“我还把她的皮缝在我的身上。”说完背过身去,将后背露给三人。 看见五世圆方后背一只神兽飞禽的刺青图案,非凤、非凰、非鸾、非鹤、非鹰。 秦楚桢问道:“什么图案?” 天命玄鸟历史古远,不是人人都识。 李徽朝见此图案,栩栩如活,宛如天生一般,脱口道:“神灵图腾。” 秦楚桢问:“什么意思?” 李徽朝苦笑:“就是某些远古部落所信奉的神灵。” “额……”秦楚桢无言以对。 谢傅脸色阴沉:“你说的可是真的!” 五世圆方笑道:“我对她印象很深,一双大眼睛,很可爱的脸,我在剥她皮的时候,她叫的很大声。“ 谢傅双眼发红,脸上呈现出肉眼可见的愤怒。 五世圆方问:“你是她什么人?” 谢傅回应五世圆方的却是剑气如虹朝他刺杀过去。 秦李两人见谢傅剑气化作千百寒芒对着五世圆方狂攻,势要将五世圆方碎尸万段。 李徽朝道:“好猛!” 秦楚桢道:“好强!” 若是在外面剑气如此并不足为奇,可在这禁地有山压气场压制,依然能够做到剑气化实,那可就骇人了。 五世圆方十分畏惧谢傅剑锋,虽有心躲避,但是在发威的谢傅面前,身体眨眼的功夫就被刺中数剑。 身体多个血眼冒出鲜血来,可一个转身的功夫就止住流血,宛如无伤。 五世圆方莫名开心:“你是第一个将我伤的如此凄惨的人,只可惜神是杀不死的。” 谢傅微微喘气,这数剑是为了洞穿五世圆方神之躯的强横身体,剑剑全力而发。 这数剑,每一剑其威力都不亚于南容引凤当初那一剑,超越潜能,可怕到连他自己都难以置信。 同时,身体真气瞬间爆洪而出,亦超越筋脉所承受的最大限度,此刻谢傅已经受到创伤 若非身有生脉,已经造成不可逆的重伤。 谢傅一直都在血与痛的磨砺中度过,他早已经习惯鲜血与疼痛,只是可恨洞穿对方身体数剑,依然杀死不了对方。 李徽朝心中十分惊讶,谢傅的实力竟如此厉害,只怕就算是白先生也可能抵挡不住。 当日他以为顾玄放水,谢傅确实有与顾玄一战的资本。 而秦楚桢只有一个念头,比冷棱还要厉害,他十分清楚冷棱有多厉害,而冷棱也是他一直妒忌的对象。 五世圆方对着谢傅问了一句:“你有多恨我?” 谢傅没有回答,他的表情眼神已经就是最好的回答,五世圆方笑道:“你很恨我!” 似乎谢傅越恨他,就让他越高兴,这个浓眉少年,心理竟如此恶毒变态。 就在这时,燕秋商和朱九春方才赶到。 燕秋商看见莲花生发,而其余七人互为对峙之势,第一时间朝莲花生发疾奔而去。 莲花生发是七人的重点关注,对于燕秋商的意图自然能够察觉到。 谢傅、李徽朝、秦楚桢三人立即将五世圆方牢牢锁定,不然五世圆方有任何异动。 白梦枕和冷棱也全力缠住宫秋上阳。 五人均同一心思,先将东西落到自己人的手上,再另做打算,却绝对不能落入宫秋上阳和五世圆方的手上。 与宫秋上阳交手的白梦枕和冷棱二人顿生怪异,只感体内真气似不受自己控制,拔体而出一泻倾注。 蓬! 白梦枕和冷棱两人劲气竟互为交击对碰。 文学网 第468章 成全你 冷棱修为比白梦枕弱上一些,急退数步,一阵胸闷气喘,体内气血翻动。 白梦枕错愕之际,脱口而出:“二元神功!” 话音刚落,所有人大吃一惊,二元神功是景教绝学,也就是说宫秋上阳是景教中人。 而宫秋上阳在瞬间就甩开白、冷两人纠缠,斜向朝燕秋商直掠而去。 速度之快,让其他人都来不及出声提醒。 燕秋商也是高手,立即察觉到一股杀机从左肩方向而来,杀机之快,快得让人根本来不及躲避,不容他多想一瞬,侧身一掌迎击。 两掌正面对击,一强一弱之下,燕秋商只感真气之劲透掌而入,瞬至全身,筋脉寸寸而断。 燕秋商人倏地瘫软下去,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转白。 宫秋上阳顺势击溃白衣骸骨,将莲花生发掠在手中。 众人见燕秋商苍白的脸,七孔缓缓流出鲜血,知道燕秋商体内筋脉已经寸寸而断,大罗神仙也无法挽救。 连燕秋商都受不了他正面一击,宫秋上阳实力何等可怕,除了顾玄在此,只怕无人对付得了他。 白梦枕厉声问道:“你是何人?为何会景教绝学二元神功!” 宫秋上阳狂傲大笑:“告诉你又何妨,我便是大秦景教大日明耀王。” “大日明耀王上阳!” 景教有日月双王,西南西北四方护法,玄观生理济宜载道六教使,其中以日月双王修为最为深厚。 二十年前,儒释道三门围剿景教,最惨烈的战斗当属于面对日、月两王。 归云宗宗主敖亭独战日王上阳,两人最终同归于尽。 而月王更是可怕,端木慈、云弱水、封天白三大宗师同时联手,才将月王诛杀伏法。 而端月清辉王更是被称为天下第一大魔王。 大日明耀王不是已经死了吗?何以还活在人世间。 大日明耀王五个字太有威慑力了,一时鸦雀无声,他们怀疑此人假冒大名为了恫吓他们,可白梦枕的话绝非空穴来风。 大日明耀王!归云宗宗主敖亭同一级别的高手!今日他们必死无疑!这诸多念头,压得有见识的人连心头都不敢大力跳动。 白梦枕朗声笑道:“胡说,日王上阳死在敖宗主手中是我亲眼所见。” 宫秋上阳微微一笑:“娃娃,可还识得我?” 说罢,身形开始发生变化,魁梧的身躯慢慢缩水,变得劲瘦,而粗犷的面容也变得削瘦,颧骨高凸,双睛神采异常,光华隐现。 谢傅讶道:“怎么回事?” 李徽朝淡淡道:“易容换形大法,大秦景教的秘法之一,这才是他的真正面目。” 谢傅道:“那岂不是可以随意变换身形容……”话说一半突然朝五世圆方看去。 白梦枕看见宫秋上阳真正面目,双眼顿时发红,表情怒不可遏,手指宫秋上阳:“你!” 李徽朝看见白梦枕反应,立感不妙,知道白梦枕要报师仇,不错,白梦枕正是归云宗老宗主敖亭的嫡传弟子。 “白先生,不可鲁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谢傅问道:“为什么白前辈如此愤怒?” 李徽朝此刻却无暇应话,疾步朝白梦枕走去。 白梦枕却沉声道:“公子,请止步!” 没有多说什么,语气决心尽在五字之中。 李徽朝停下脚步,却叹息一声,所有的感慨也尽在这一声叹息。 白梦枕剑指宫秋上阳,沉声道:“上阳,接我一剑!” 宫秋上阳道:“龙腾?” “不错!正是龙腾!” 当日在吟春水榭,陆文麟也使出归云宗镇宗绝招——龙腾。 那一剑辉煌灿烂,可令仙佛神鬼动容。 却不知道白梦枕使出来又是什么场面。 “好,那我就看看你能否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二十年前,敖亭与上阳决招,便是这招龙腾。 白梦枕剑出瞬间,李徽朝竟黯然的垂下眼睛。 在这山压气场的禁地,白梦枕这一剑龙腾,没有揽日月星河之盛,也没有龙啸九天之威,有的只是凌绝化为极芒。 人剑合一化为一点星芒,这星芒有若极光,似可穿破宇宙时空。 芒到宫秋上阳身前,没有辉煌灿烂,也不能令仙佛神鬼动容,只有暗寂。 宫秋上阳胸前却出现一团血迹,白梦枕不见踪影,似被黑暗吞噬。 秦楚桢见状惊呼:“白前辈赢了吗?” 冷棱淡淡应了一句:“白前辈输了。” 宫秋上阳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微微转青,嘴角带血笑道:“不错,只是比起敖亭还差点。” 秦楚桢问道:“白前辈呢?” 李徽朝眼角挂珠,想要开口,却心痛的说不出话来。 冷棱淡淡应道:“白前辈死了。” 这一剑白梦枕爆脉拼死一击,不管能不能杀死宫秋上阳,他自己都化为尘埃。 中原七人,第一高手白梦枕已死,燕秋商在重创之下奄奄一息。 宫秋上阳目光冷冷巡视余者,一副睥睨众生:“跪下求饶,归于大秦景教,饶尔等不死。” 朱九春几个疾步扑跪在燕秋商跟前,痛呼起来:“燕前辈……” 朱九春一边痛呼一边贴近燕秋商耳边低声说道:“段玉莹是死在我的手上,只可惜你已经无法杀了我。” 奄奄一息的燕秋商骤地圆目怒瞪,这把朱九春吓了一跳,见燕秋商只能干瞪着他,身体连动得不能动一下,又痛呼起来。 谢傅看向躺在地上,七孔流血却圆目怒瞪的燕秋商,特意走了过来。 燕秋商似乎想开口,却连喘气都不能做到。 谢傅平静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放心去吧。”说着轻轻看向朱九春。 燕秋商这才闭上眼睛,然后身体在山压气场下开始发生挤压,直至爆裂成一团血雾,化为烟尘归于大地。 朱九春跪地悲呼起来。 这番短暂插曲之后,宫秋上阳再次一副睥睨众生:“跪下求饶!” 李徽朝对着谢傅、秦楚桢、冷棱三人低声道:“跪下必死,他至少会留一个活口。” 秦楚桢问:“为什么?” 李徽朝看向五世圆方,“因为这可能是一场阴谋。” 作为李阀长子,抑或是李阀未来家主,李徽朝似乎知道更多内情。 冷棱冷哼一声:“跪下!我只跪父跪母跪师!” 说罢,冷棱主动向前走了三步,独自一人面对宫秋上阳:“轮到我了,宫秋上阳,我也想请你接我一剑!” 谢傅向前走了四步,站在冷棱面前:“冷棱,我先来!” 冷棱瞥了一眼谢傅后背,见他腰间衣服沾血,似已经受了伤,心生敬意:“谢傅,成全你!” 文学网 第469章 实力悬殊 宫秋上阳看向谢傅,笑道:“我可不是顾玄。” 宫秋上阳的言外之意是他可不会向顾玄一样手下留情,分明就是藐视谢傅,同时也不认为谢傅能够和顾玄打成平手。 确实,谢傅与顾玄的那日比试,一开始顾玄只用上五成力道,但是打到最后肉搏,顾玄却是用尽全力。 谢傅给了顾玄从没有过的快意尽兴,顾玄当时只想着像个男人一样战斗,流尽最后一滴血。 这也是为什么在演武操场,顾玄会对谢傅说:当日是我考虑不周,害你遭受小人暗算。 一场比试,作为长辈,又是名声在外的顾玄,也完全有理由做出一点让步。 就好比不同段位的棋手对弈,高段位的棋手都需要让子,才算得上公平对弈。 不然就成为大人打小孩,打赢了也脸面无光。 谢傅笑看宫秋上阳,问道:“你就是大秦景教大日明耀王?” 宫秋上阳反问:“你怀疑?”难道杀了白梦枕这等级别的高手还不足以让这年轻人相信自己的实力。 谢傅笑道:“好,那我就看你配不配与端月清辉王齐名。” 端月清辉王正是谢傅的师傅初月。 那个被称为世间第一魔王,一人独战端木慈、云弱水、封天白三大宗师。 宫秋上阳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好死不活,偏偏拿初月来与他对比,初月虽然只是大秦景教端月清辉王,但是她的实力修为只怕比教主还要高深。 端月清辉王在景教中只是一个职位,并不代表她的修为与职位相对称。 宫秋上阳并不清楚初月修为深到何等程度,但他很清楚,端木慈、云弱水、封天白三大宗师,其中任何一人,他都打不过。 初月在景教是朵奇葩,在世间同样也是朵奇葩,他宁愿眼前的年轻人拿他与景教教主作对比。 宫秋上阳道:“废话少说,是你自寻死路。” 冷棱神色平静,只当排队送死,谢傅先死,他慢死而已。 三人之中,唯秦楚桢还心存一丝侥幸,谢傅刚才对付五世圆方的表现,让他惊艳无比,出口询问:“李兄,谢傅有几分胜算?” 李徽朝十分理智,他深知白梦枕的实力,但是白梦枕爆脉拼死一击,却也只能让宫秋上阳负伤,宫秋上阳的修为已经超过他们不止一个层次。 在绝对在实力差距面前,任何技巧、任何毅力,任何决心,所有的一切都是徒然。 嘴上淡淡应了一句:“半分胜算都没有。” 对着谢傅郎声说道:“谢兄,我李徽朝没有佩服过什么人,但是对你十分敬佩。”这句话大概是他对谢傅这个算不上朋友,却并肩作战的人,说的最后一句话。 秦楚桢性格清冷高傲,心中却有一股热血逼他不得不开口,以六皇子之尊叫上一声谢兄。 “多谢两位,不过请两位先想好庆贺之词吧。” 如同玩笑的一句话,更显潇洒,生死看淡。 “大日明耀王,我这一剑叫剑出不由我。” 宫秋上阳轻笑:“就算叶惊虹来了也是一样命运,何况你这邯郸学步。” “受死吧!” 谢傅剑出。 在谢傅剑出的一瞬间,庞匹真气化作一剑,李徽朝已经知道谢傅如白梦枕一般选择裂脉拼死一击,李徽朝早就猜到谢傅会这么做,神色并无异样。 但是总有李徽朝猜不到的东西。 谢傅这一剑威力比不上白梦枕,宫秋上阳接了下来,而且并不能让他负伤,却赞道:“小看你……” 话音未落,谢傅居然又挥出第二剑。 怎么可能!第二剑! 一剑成则成,不成立亡!为什么还能挥出第二剑!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两剑之间无隙,快的让人来不及吐出半字惊叹,诸多惊讶念头只能在脑海快速掠过。 二剑之后,谢傅居然又刺出第三剑。 第四剑! 第五剑…… 这就相当于谢傅每一剑都是一个拔剑而出的叶惊虹,其威锋虽不如叶惊虹全盛,却也至少有七成威力。 而且每一剑之间都是极微的毫厘空隙。 冷棱脸上肌肉瞬化紧绷,七成威力的剑出不由我,他也抵挡不住。 当然如果选择爆脉拼死一击,他相信自己一剑的威力比谢傅要更强。 但是谢傅并不是一剑,他已经出了十剑,人还活着,而且还在出剑!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谢傅的身体也有神奇所在? 对了!谢傅真气之浑厚,当日可是和顾玄拼在最后。 谢傅拥有远远超过他这个修为的浑厚真气,只是他从来没有听过这种天赋异禀,武道中人就是一个容器,修为多深便容多少。 现在唯有一个解释,谢傅在隐藏实力。 只是谢傅如果拥有顾玄一般的实力,何以要一剑化作十剑出。 其实谢傅每一剑都已经是超过身体极限的一剑,正常他这个修为,超越极限一剑就已经筋断脉裂。 七成威力的剑出不由我,何等骇人,叶惊虹也只是全盛一剑,便倒下不起。 此刻谢傅能做到一剑接着一剑,却有诸多原因。 其一,谢傅学的是端木慈所传授的昆仑无上心法,这是昆仑秘境为锤炼造就躯质的功法。 既是躯质,其筋脉骨肉之强横自然不能以普通武道中人而论,所以在一次又一次的超过筋脉极限中,筋脉并没有那么脆弱,却是坚韧地裂而不断。 只要不死,筋脉撕裂的痛楚对于谢傅来说,简直小菜一碟,再痛苦也痛不过秘篆发作。 他习惯了,亦从容。 其二,正常武道中人,这样一剑已几近拔空体内真气,就算身体筋脉强横不断,也再无真气支撑,使出第二剑,这也是冷棱怀疑谢傅隐藏实力的原因。 然而谢傅体内却拥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水脉。 在这气场山压的禁地,别人对真气惜之如金,不舍得轻易挥霍,真气虽然能够调息恢复,但并不是短时间内的,特别是在战斗时,用去一分便少一分。 谢傅却可以尽情挥霍,丝毫不担心真气耗尽那一刻,他只恨瓶口太狭窄了,不能一股脑倾斜出来。 换句话说,就如神驹永不疲惫的超强耐力一般。 豹子能在短时间内跑的比马快,但是豹子却不能日行千里。 其三,就要说刚刚从王婉之身上获得生脉了,筋脉一边受伤一边痊愈恢复。 虽不如五世圆方神之躯那般片息痊愈,却也有惊人的神奇。 一个杀不死的人同样可怕。 冷棱骤然谢傅衣如染上血雨,密密麻麻的红点遍布衣服全身,却是从身体里面渗透0出来。 心中惊骇,这是体内筋脉破裂,鲜血有如穿针通过周身毛孔炁穴飙射出来。 作为武道中人,冷棱自然见过旁人筋脉破裂的景象,但只有数处,从来没有见过全身无一不是。 谢傅全身筋脉无一不是破裂,他为什么还能站着。 他却是在出剑! 叶惊虹七成威力的剑出不由我,没有半点减弱! 神也做不到吧! 十七剑之后,宫秋上阳终于被逼退,也就是说他不是受谢傅一剑,而是挡住了十七击的剑出不由我。 而这个过程只有三个眨眼的功夫,落在凡夫俗子眼中,大概成了一剑击退宫秋上阳。 宫秋上阳心中惊讶,这人不是白梦枕! 这人不是白梦枕!脑海唯有这个念头。 宫秋上阳终于被在被动受招,挥掌将谢傅击退。 蓬! 气劲交击,两人暂分。 谢傅笑道:“怎么,堂堂的大日明耀王也不敢受我这一剑。” 这哪是一剑,这是十七剑,宫秋上阳再深厚的修为在谢傅这十七连击之下,也不禁气血翻动,体内筋脉隐隐生疼。 换句话说,刚才应该是有个十七个高手爆脉拼死一击,却死在他的手上。 而眼前这人还站着,还活着。 宫秋上阳动容正视道:“你是什么人,又是练的什么功法,何以如此诡异?” 便是宫秋上阳这等人物,也看不出谢傅底细秘密。 李徽朝紧握的拳头似泄气一般的摊开:“全白费功夫了。” 如果谢傅不容宫秋上阳有丝毫喘息之机,再出个十七剑,说不定能伤了宫秋上阳,甚至杀了宫秋上阳。 为了应付谢傅这十七剑,宫秋上阳刚才也消耗了庞大真气,真气继流处于羸弱细流之际。 这口气让宫秋上阳缓过来,如今一切都要重头再来了。 当然谢傅的表现已经足够让人震惊,比白梦枕伤了宫秋上阳还要让人震惊。 白梦枕虽然伤了宫秋上阳皮肉,也只是伤了他的皮肉,谢傅却对宫秋上阳造成生命威胁。 谢傅笑道:“怎么,怕了?” 他刚才并非不想继续,而是被宫秋上阳直接击退,宫秋上阳修为之深厚不在顾玄之下,有了与顾玄交手的经历,让谢傅心中清楚,再强大的对手也有真气耗尽,力竭之时。 刚才为了应付自己那十七剑,宫秋上阳也消耗了不少真气。 就像宰鱼的过程,要先用刀背将鱼打晕,不要让鱼在俎板上蹦跳。 宫秋上阳确实因为谢傅的诡异而心生忌惮,待见谢傅身上衣服如沾血雨,七窍流出鲜血,分明就是命若悬丝,哈哈一笑:“你还能出剑不成?” 有些话不必直接说出口,更具讥讽效果,宫秋上阳的言外之意是你已经是强弩之末。 文学网 第470章 扭转乾坤 这时冷棱开口:“谢傅,要不你先一旁休息。” 除了谢傅,剩余三人唯有冷棱有资格跟宫秋上阳动手,不管有没有用,冷棱都想为谢傅赢得喘息之机。 谢傅看穿冷棱的用意,笑道:“冷棱,你错了,该喘息的是他。” 手指宫秋上阳。 宫秋上阳大怒:“娃娃狂妄!”言毕,真气暴涨,杀气强烈,务求在一击之下杀死谢傅。 宫秋上阳这一击,谢傅才不会傻到跟他硬碰硬,立即施展莲行如意精妙身法避开。 宫秋上阳哈哈一笑:“哪里逃!” 谢傅就是等这句话,一个人在绝对优势的情况下,会产生莫名的自信。 宫秋上阳说哪里逃,谢傅就逃,打不过逃命,他也是一绝。 宫秋上阳原本以为谢傅已经是命若悬丝,见对方居然躲过他这必杀一击,微微一讶之余,心中冷笑,你逃得了吗? 有多少人想从他手中逃跑,在他庞匹真气笼罩下,也就躲得一个转身。 就如苍鹰扑兔,兔子再如何灵活,一旦被苍鹰盯住,就无法逃脱。 尽管逼得谢傅好几次险象环生,此人却最终从他手中逃脱,宫秋上阳心中暗忖,好精妙的身法,只感觉这身法似为逃命而生。 莲行如意并非为逃命而生,是谢傅被端木慈追杀习惯了,所以才给宫秋上阳造成这样的假象。 追杀一会之后,宫秋上阳感觉这人似乎可以这般与他追逐一天而不停下,在这山压气场下,这种追逐,让体内真气倾倒如泻。 谢傅也是一样,但他有挥霍的资本。 终于,宫秋上阳不再追杀,止住身形,罢手。 兔子在这个时候应该庆幸躲过一劫不是,逃之夭夭。 可谢傅不是一只兔子,他是一只老虎,在宫秋上阳罢手瞬间,他撕开兔衣,露出虎皮反扑! 剑出不由我! 宫秋上阳除了惊讶,只能仓猝提气迎击。 真气交击,宫秋上阳依然更强,余威透体而入,谢傅浑身剧痛。 但是疼痛只是让他解开封印一般,丝毫不能让他后退,又是一剑。 七剑之后,双方劲气强盛已经持平。 第八剑,宫秋上阳已经劲弱半分。 到了第十剑,第十一剑,第十二剑…… 谢傅每一剑威力如初,而宫秋上阳却越来越弱,被步步击退,护体真气被慢慢撕裂。 宫秋上阳感受到了危险与死亡,他知道不能在这般继续下去,可对方却丝毫不给他任何喘息之机,似要将他真气榨干耗尽。 宫秋上阳想逃也逃不了! 逃!真是耻辱! 当第二十一剑的时候,谢傅的剑终于洞穿宫秋上阳的身体,剑气如矢破胸而透。 宫秋上阳身体脱飞,从他反扑挥出第一剑到这第二十一剑,只是几个眨眼的功夫。 趁他病要他命,这等绝好时机,谢傅如何会错失,追掠而去,刺出第二十二剑,这一剑他要杀了重创的宫秋上阳。 但是他似乎忘记了宫秋上阳还有同伙——五世圆方。 五世圆方挡在宫秋上阳的前面,刀劈谢傅脖子,而谢傅剑刺向他的左胸要害。 双方是要同归于尽,搏的就是谁先退怯。 在刀锋剑锋交擦而过的一瞬间,谢傅似乎看到五世圆方的眼神在笑,有点熟悉。 这一剑他想右偏了半分。五世圆方作为回礼,刀锋也向下偏移半分。 谢傅刺穿五世圆方的胸口,五世圆方砍中了谢傅的肩胛。 偏了半分就离要害十万八千里。 两人身体均是强横,身体没有分崩离析,只是破肉而入,鲜血直飙。 这时宫秋上阳身体方才重重落在地上,轰的传来一声巨大声响。 宫秋上阳输了! 宫秋上阳竟败在谢傅手下! 李秦冷三人震惊到愣在当场,瞬间体内热血沸腾,兴奋激动到令人难以自抑! 一切都太快了,从谢傅反扑到宫秋上阳落地,快得让人来不及说上半个字。 口中终于吐出一字:“好!” 这边谢傅与五世圆方互伤之后,暂分对峙。 谢傅开口竟是:“你找死吗?” 五世圆方笑道:“你杀不死我。”这五个字此刻说来却另有深意。 谢傅目光飘向宫秋上阳手中的莲花生发,给五世圆方一个逃跑的机会。 这里除了自己,或许能杀了五世圆方,其他人杀不了五世圆方,冷棱也是不能。 五世圆方也飘向宫秋上阳手中的莲花生发,瞬落宫秋上阳身边,第一时间拿起莲花生发:“你要这东西是吗?我现在就毁了它。” 说罢,丝毫不给谢傅任何商量的余地,莲花与弯木分开,分投南辕北辙两个方向。 谢傅一惊,朝其中一个方向追掠而去,将莲花捉在手中。 另一方向,冷棱也捉住弯木。 五世圆方趁机拉起负伤的宫秋上阳逃离。 谢傅看着五世圆方魁伟的后背,并没有追杀意思,长得这般魁伟了吗?目光中却似乎只是一道娇小瘦弱的身影。 朱九春这时还跪在一团血雾之前,悲呼着:“燕前辈。” 五世圆方逃跑经过的时候,顺手就将朱九春掳走,想把朱九春当人质吗? 李秦冷三人几乎同时到达谢傅身边。 李徽朝看着七窍流血,衣服浴血通红的谢傅,第一个开口:“你,如何?” 素来寡言的冷棱第二个开口:“你比叶惊虹更强!”这是最高的赞美,也是最好的庆贺之词。 秦楚桢倒是无言,只是目光神定,心中生出瞻仰之感,这种感觉有点像青华仙真给他那种高不可攀的感觉。 对冷棱,他会心生妒忌,对于此刻的谢傅,差距已经直接抹平妒忌。 谢傅没有回答李徽朝的问题,将手中的莲花亮了出来。 他们九人进入这禁地就是为了夺取这莲花生发,最终娶得王婉之。 刚才生死共当,并肩作战,现在还要为这莲花生发争个你死我活吗? 安静中,李徽朝突然惊呼:“宝珠不见了!” 有了李徽朝的提醒,几人才发现镶在莲花蕊中那颗莹莹散发光芒的宝珠不见了。 李徽朝沉声道:“这莲花生发是三宝化一,缺一不可。” 秦楚桢道:“宝珠定是在五世圆方手上!” 文学网 第471章 陵中陵 方才几人真真切切听五世圆方只要宝珠,似有什么重要用途。 但是五世圆方已经逃得不见踪影。 谢傅道:“我去追。” 秦楚桢道:“我们进来已经超过两个时辰了。” 除了一直消耗真气抵挡住山压气场,刚才几人又经过一番激烈战斗,消耗了大量真气,马上原路回去,都未必能成功离开。 再在此逗留,真气消耗殆尽,必死无疑。 谢傅将莲花递到李徽朝手中:“你们先走吧。” 李徽朝错愕:“你这么信得过我?” 谢傅应道:“我信不过你。” 李徽朝闻言一笑,欣然接下莲花。 冷棱见状,将手中弯木移交秦楚桢手上,对着谢傅说道:“谢傅,我陪你吧。” 谢傅应道:“时间不多了,没有你,只怕他们两个离开不了这里。” 事情已经交代清楚,李徽朝当机立断,转身先行:“走吧,不要浪费时间了。” 秦楚桢看了谢傅一眼:“我看朱九春与这两人应是暗中勾结,你不要有所忌惮,免得受制。” 刚才五世圆方顺手将朱九春掳走,四人均看在眼里,不管朱九春有没有与两人暗中勾结,先往头上扣上一个罪名,那朱九春就不是人质了。 冷棱平静的对着谢傅说道:“谢傅,我在外面等你。” 这话既说明他一定不负谢傅所托,将两人带离此地,同时他也相信谢傅能够出来。 四人从这仙山孤根下来,分道扬镳。 李秦冷三人选择远路离开,而谢傅一人选择继续深入。 离开这仙山孤根,很快就到了这朝觐广场的尽头,一个黝黑的方形洞口。 谢傅用夜明珠照了一下洞口的文字,虽然他精通各类古文字,却依然不能将洞口的图形文字认全。 但可以肯定,这洞口里面是陵中陵,也是这座庞大地下神陵最为精髓的地方。 刚刚进入洞口,便是一条往下的斜坡道,坡道幽暗,通过手上珠光照明,墙壁左右,脚下头顶,四周都是用一种红褐色的岩石筑成。 上面均绘制精美的壁画,如果这会灯火通明,就好像走进一幅历史长卷之中。 壁画无论场景人物服饰,充满远古气息,给人一种时空悖乱,行走在真实历史之中。 那画境入目就是时空留影,那人像笑容就是岁月留声。 大概走了十丈左右,出现第一条柱子,这条柱子直接透过上端墙壁,融入整个古建筑布局之中,根本无法看清楚柱子有多高。 但是从柱子的宽度,应该可以判断这是一条天柱,眼前所见只不过是天柱的一小截。 天柱在二千前年开始,就是神庙必不可少的建筑构造之一。 过了这条柱子,出现一座兽形石龛,谢傅粗略扫了一下兽形模样,并不认识,倒是石龛上面的碑文认识几个,好像是神兽、骑、将、杀戮、臣服、统治……等字眼。 大概三丈之后,又出现一条天柱,天柱之后又是一座飞禽石龛,碑文文字略有不同,大致还是臣服、威镇等字眼。 就这样走了大概三十丈距离,过了七条天柱,五座兽形石龛之后,是一条长长甬道。 这条通道大概就是神道吧,神州第一陵,在通往炎帝的陵室也有这样一条通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神州第一陵是后世仿造重建,氛围充满光明至上,而这条神道却给人一种庄穆诛戮之感。 谢傅骤感身体出现异样,山压气场变得更加强大了,强大的气场充满了排斥抵挡,似乎要将靠近的一切都推开。 前方不远处出现三点莹芒,谢傅知道找到三人了,这三点莹芒应该属于宫秋上阳、五世圆方和朱九春。 谢傅这点莹芒靠近,那三点莹芒却一动不动。 正是宫秋上阳、五世圆方和朱九春三人,他们也注意到谢傅来了,却一动不动。 在神道的尽头,一道平整的墙壁挡住了进路,似乎到此为止。 五世圆方和宫秋上阳靠在尽头的墙壁上,五世圆方正朝自己手腕割着刀,将血滴落宫秋上阳身上的两处伤口上。 这两处伤口是白梦枕和谢傅所伤,白梦枕所伤的伤口浅一点,竟是已经愈合。 而谢傅所伤那道伤口却是直接洞穿身体,破背而出,也正是这道伤口让宫秋上阳造成重伤。 看见谢傅出现,宫秋上阳看了谢傅一眼,神色复杂,错愕、震惊、疑惑不解…… 五世圆方却看都不看谢傅一眼,专注的朝自己手腕割刀滴血,手腕伤口刚刚才滴出几滴血就又很快止血愈合,所以他要不停的割。 朱九春盘坐在一旁的墙壁上,全力运起真气抵挡周围无形的山压气场,神色苍白,表情难看似承受煎熬之中。 看见谢傅,似看到救星一般:“谢兄,快带我离开此地,九春定酬功报德。” 还当谢傅是老实人那么好骗吗?还以为谢傅一切都瞒在鼓里吗? 谢傅应都不应,对着五世圆方道:“五世圆方,两件事你答应了,我就放你们走,第一件事把宝珠交出来,第二件事我要杀了朱九春,你不要拦着。” 这两件事应该不难答应吧,谢傅明显就是想放五世圆方一马。 大家都各有所图,为利而争,也不存在好坏,放与不放都在谢傅一念之间。 朱九春闻言大吃一惊:“谢兄,你说什么,你为什么要杀我?” 谢傅微微一笑:“朱公子,你我心知肚明,你干的那些事,我就不一件一件说出来了,再者说了,我答应燕前辈要杀了你,自然不能言而无信。” 人家都把话说得这么透彻了,朱九春也不狡辩,面如死灰。 五世圆方扭头看了谢傅一眼,笑道:“两件事,我都不会答应。” 谢傅厉声喝道:“你找死!” 面如死灰的朱九春闻言,立即看到一线生机,朗声道:“我愿意加入景教,他日我便是吴中朱家家主,有我朱家助力,大秦景教定能重塑辉煌,威武天下!” 诚意决心表上,分量筹码也同时奉上。 五世圆方特意看了朱九春一眼,欣赏道:“好,希望你能为我教无私奉献。” 谢傅看向朱九春,轻轻道:“朱九春,你还说你不该死。” 朱九春得意大笑:“我知道你很想杀我,可我命不该绝,你耐我何?” 谢傅轻轻道:“好吧,那我就将你们三个都杀了。” 朱九春手朝宫秋上阳一指:“谢傅,你看。” 谢傅顺着朱九春所指望去,只见宫秋上阳那穿胸而过的伤口已经不再淌血,人也站了起来,顿时大吃一惊,难道宫秋上阳的身体也是什么神躯之类的。 不对!五世圆方刚才朝宫秋上阳伤口滴血,难道是在为宫秋上阳治伤,这五世圆方的血竟还有如此神奇之处。 朱九春讥讽道:“你这蠢货,成大事者要心狠手辣,干脆利落,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宫秋上阳直接走到谢傅面前,与谢傅对峙着:“这一次我要杀了你。” 谢傅应了一句:“手下败将!” 一言之后,两人不再逞口舌之争,真气透体而出,气机交击。 在仙山孤根上,谢傅连出三十九剑【剑出不由我】,尽管身有水脉,真气也消耗的****。 更重要的是,尽管拥有生脉,保住了性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残裂的筋脉还未完全恢复,现在并非他的全盛之态。 宫秋上阳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尚能一战而已。 两人最后拼这真气,在这气机交击的平衡中,谁先强上一分先出手,就是获胜活下来的那个人。 五世圆方似乎十分熟悉这里,在墙壁上摸索一番之后,石壁上的壁画突然融化成真刻一般。 五世圆方将宝珠镶在其中一处,传来轰隆声响,尽头的石壁竟缓缓降下。 原来这宝珠竟是机关钥匙,难怪五世圆方只要宝珠,不要莲花和弯木。 轰隆声响吸引了谢傅的注意,石壁降下,并非通道,却又是一面石壁,石壁上有一个人形凹入纹理,看样子还有机关禁制。 谢傅骤感山压气场突然消失,正要出手,五世圆方先一步开口:“谢傅,宝珠还你。”说罢,竟真的将宝珠朝谢傅扔了过去。 谢傅伸手握住宝珠,错愕。 五世圆方道:“谢傅,你已经得到完整的莲花生发,你可以走了。” 谢傅看着那凹有人形的石壁,沉声问道:“五世圆方,你到底想干什么?” 五世圆方不答,走到朱九春跟前和善道:“朱九春,你刚才说过要为我教无私奉献,现在是你表现的时候。” 朱九春经常阴人,一听就知道不对劲,这时山压气场顿消,他不必再运气抵抗,立即出手偷袭。 五世圆方避开朱九春的偷袭,朱九春趁机逃跑。 偷袭只是假意,逃跑才是他的目的。 只是刚起步,朱九春身形还未完全飞纵,后背就传来剧痛,被一掌击中。 紧接着四肢关节骨头被悉数折断,软绵绵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朱九春不是谢傅,这种偷袭在五世圆方面前如同小孩子过家家一般幼稚可笑。 朱九春朗声喊道:“五世圆方,你到底想干什么?” “让你为我教奉献啊。” 五世圆方一边说着一边捉住朱九春的头发,将他往人形凹入石壁走去。 未知让朱九春心生恐惧:“五世圆方,我是未来的朱家家主,有我鼎力相助,大秦景教定能威武天下……” 朱九春不停的抬高自己的分量,希望五世圆方能够有所松动,求饶是没用的,只有谈利益,也只有利益才能打动这种狠人。 五世圆方将朱九春提起,塞入这人形凹入中,笑道:“刚刚好。” 谢傅见状沉声道:“活祭!” 朱九春听见活祭两字,脸色苍白,浑身发软,睁大眼睛看向五世圆方,竟求饶道:“不要!求你!” 五世圆方冷声道:“这是无上的荣誉,你应该怀着虔诚无私的把自己奉献出去。” 五世圆方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念的是咒语还是祭词,声音充满着远古苍茫气息。 朱九春骤然感觉灵魂似被什么束缚着,然后慢慢得被吞噬,慢慢的不属于自己,这种恐惧若没有经历过,绝难想象。 目光最后竟朝谢傅看去,央求道:“谢傅,杀了我,马上杀了我,求你了……” 谢傅看了一眼挡在他的前面,虎视眈眈的宫秋上阳,开口道:“抱歉,我帮不了你。” “求……”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只见朱九春身体有若化水,被拉成一缕拖入石壁消失不见,连颗尘埃都没有留下。 紧接着这道人形凹入石壁缓缓降下,石壁之厚竟目不可测,好像一条横放地面的天柱缓缓沉下地面。 随着石壁降下,一道光亮有如初生的黎阳透过洞穴直掠而来。 震动之声刚刚停止,五世圆方就对宫秋上阳说了声:“走!” 见两人走进洞穴,谢傅定了下神,跟了进去。 一边跟着一边在脑海思索一些问题。 显然这就是五世圆方和宫秋上阳来此的真正目的,他们并不是为了娶王婉之,那到底他们想干什么呢。 刚才五世圆方用宝珠打开第一道禁制,山压气场顿消。 这山压气场应该是后人布下的禁制,为的就是阻止外人进入靠近。 而宝珠是文廷之物,很可能这禁制就文廷所设。 灵山文廷给谢傅的印象是光明至上的,灵山文廷所禁定是极恶之物。 想到这里,跟在后面的谢傅沉声问道:“五世圆方,你到底要干什么?” 五世圆方应道:“不要拦我,不如我连你也杀。” 谢傅冷笑:“你杀得了我吗?” 五世圆方应:“你大可试试看。” 其实谢傅心里清楚,拥护神之躯的五世圆方,现在是三人中最强的那个。 谢傅以一敌二,胜算渺茫,或许他最终能拼死杀了宫秋上阳,却绝对杀不了五世圆方。 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甬道尽头,光亮盛极,如同白昼一般。 谢傅踏进瞬间,看见眼前景象,大吃一惊。 文学网 第472章 去死吧 只见殿室之内,竟站有上百人背对着他,这些人高大威猛,身形高大者竟差不多有一丈之高。 身穿远古盔甲战袍,盔甲战袍上刻有远古部落氏族标志,凭谢傅的精博的考古学识,却也只能认出其中熊、狼、雕、龙等部落印记。 这些巨人铜头铁额,容貌各异,或双目大如铜铃,或扣上长有獠牙,或头顶生有坚利的角。 这些还是人吗?是神是魔还是异种?谢傅一时竟也分不清楚。 这些人并非石雕铜铸,而是真真切切,肉眼可见的肌肤色泽和毛须头发,威风凛凛透着神鬼莫挡之勇。 若非这些人站着一动不动,谢傅绝对不会怀疑这是活人。 谢傅随意触摸其中一个巨人,真实的肌肤触感,胡须还能扎手,肌肤还透着活人般的微温。 怎么回事!这些人似已经死了数千年,依然不腐不烂,不灭不死。 五世圆方到底想干什么,难道想复活这些异人,统领威镇人间大地。 形象已是如此威武,若是个个拥有神之躯,有之能,如何能敌。 想到这里,谢傅拔出昆吾朝其中一躯巨人身上刺去,巨人身躯之坚有如铜铸,昆吾锋利无比,巨人却毫发无损。 谢傅刚才只是稍微试探,这一次运气真气刺去,剑尖终于刺进三寸,拔出竟有鲜血流出。 这…… 这一幕让谢傅感觉复活这些人并不是什么天荒夜谈的事。 直追五世圆方两人,嘴上冷声责问:“五世圆方,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五世圆方不问,似直奔某物而去。 不管五世圆方想干什么,谢傅觉得都应该阻止他,一剑朝五世圆方杀去。 宫秋上阳出手挡住。 五世圆方只是回头看了一下,脚下继续。 与宫秋上阳交手中,谢傅突然发现有一女躯躺在一石床之上,无论体型还是身上华美服饰都与这些巨人大相庭径。 这样一副女躯这群威风凛凛的异人之中,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待朝这女躯面容看去,谢傅瞬间震惊出口:“婉之!” 便是这刹那间的走神,身上挨了宫秋上阳一掌。 幸是谢傅身体强横,加上宫秋上阳伤势还未恢复,这一掌的威力不是全盛之态。 不然,谢傅已经为这一刻的走神,付出生命的代价。 谢傅一边与宫秋上阳交手,心中震惊无比,为什么婉之会躺在这里。 不对,那不是婉之! 婉之面容肌瘦见骨,而那个女子肌白丰腴,只是跟婉之长得十分相似,乍一看去,就好像看见婉之一般。 与宫秋上阳交手的谢傅腾出空隙,又朝那女躯面容看去。 这一看清,瞬间就被这旷古绝伦的绝美仙姿所震慑住,他真的从来没有看过这么美的女子,美得那么惊心动魄,美得你不得不为之心动,美得连端木慈这种人间绝色都要逊色半筹。 人间怎有这种容颜,定是天颜! 精致无比的玉容犹如巧夺天工的神仙用珍贵玉石精心雕琢而成,这令人呼吸屏止、美撼凡尘的美丽,绝非尘世笔触所能捕捉和掌握。 当算得上天上人间,绝无置疑的第一美人。 谢傅神为之夺,走神又挨了宫秋上阳一掌。 疼痛袭来,脑海却灵光一现,第一美人,我知道是谁了。 当日他曾在王婉之的闺室看到一幅天仙舞剑图,图中画的女子就是眼前天仙。 当时王婉说这画也就画出她母亲七分风采,此刻见到真人,谢傅却感觉连一分神姿都没有画出来。 宫秋上阳见谢傅屡屡走神,怒道:“你干什么?” 和他交手还敢屡屡走神,简直就是生平耻辱,他还从来没被人如此轻视过。 朝谢傅刚才走神,目光所落方向看去,看见女子神容瞬间,人一呆,心神瞬被美色夺走,不属于自己。 谢傅见宫秋上阳痴痴而望,倒也光明磊落,没有趁机偷袭,朗声喝道:“宫秋上阳!” 宫秋上阳回神,心中惊骇,此女容颜我不能再看第二次,不然这辈子完了。 两人再次交上了手。 五世圆方的声音骤然从前方飘来:“此地不死不灭,不过一会之后就会成为死亡绝地,你们两个马上离开。” 谢傅不明所以,非但没有听从五世圆方劝告,反而掠声靠近过去。 远远的就看见五世圆方站在神台中央,手捧一物,非钟非鼎,又似钟似鼎,表面有复杂难辨的铭文,那铭文活灵活现泛着光泽。 五世圆方嘴里念念有词,声音如同远古的呢喃, 铭文上的光泽慢慢黯淡起来,紧接着铭文慢慢模糊起来,直至完全消失不见。 骤地,五世圆方手中之物竟开始出现一道裂纹,几乎在瞬间又迸裂出几道裂纹,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要脱钟脱鼎而出。 谢傅虽什么都不了解,但大概也可以判断出五世圆方在打开某种禁忌封印。 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我要阻止他。 剑出不由我! 一剑朝五世圆方杀去。 似钟似鼎之物突然炸开化成碎片,随之一道红光冒出如同一双巨手徐徐撕开,红光乍爆,一声来自远古的惊吟响彻苍穹。 谢傅还未接近五世圆方,便被一股庞匹无比的力量震飞,力量透体而入,在谢傅心中印下恐惧与威严。 谢傅倒地瞬间,当场吐血,这一震却伤的比连出三十九剑还要严重。 与心神相连的圣衣突然有了强烈的反应,直接泛出金色光芒来。 如同遇到天敌,狂躁热血油然而生,一个声音在脑海荡漾,你是战神,站起来,杀了她。 谢傅望去,五世圆方周身缠绕着无形有相之物,红光染着炎炎花纹,星斗灿灿,让五世圆方整个人看去如同一只浴火而生的天鸟凤凰。 这无形有相之物与五世圆方交融,这无形有相之物充满远古的神奥力量,谢傅再傻也看出五世圆方在获取某种禁忌力量。 宫秋上阳当下竟五体投地拜跪在这个五世圆方面前,嘴上用西域话高声喊道:“伟大而又神圣的腾格里,我是你的仆人。” 这是西域地区对神灵的顶礼膜拜,而宫秋上阳的身份可是大秦景教大日明耀王,可他此刻却如此的卑微,面容贴地,亲着地面。 谢傅定神,莫名的本能意识让他感觉到眼前的五世圆方已经不是武道之力能够战胜。 与谢傅心神相连的圣衣燃烧着从未有过的强烈金光,燃烧着有相火焰,好似活佛天神降临。 不知道是为了救赎还是杀死五世圆方,谢傅竟开始默念起小天雷灭神真言来。 藏匿天上大地,某种力量从遥远的地方汇集而来、这百多个威风凛凛的异人有如助阵一般,在谢傅的带动下,周身竟也泛发着微微各色光芒。 谢傅的脑海出现一幅远久的战斗场景,一群人身上盔甲战袍泛着圣衣光芒,并肩作战…… 谢傅终于意识到这些面相凶恶的异人是友非敌,他们是远古的战士,他们与强大的力量不屈战斗。 五世圆方并不是为了复活这些人! 骤地,谢傅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束缚拉扯,瞬间飞到五世圆方跟前,被五世圆方单手掐住脖子。 作为一个武道高手,此刻谢傅却被全面压制,根本没有丝毫反抗力量,五世圆方的手是那么的热,热得似乎要融化谢傅脖子骨肉。 五世圆方睥睨谢傅,沉声道:“敢对抗我,跪下臣服,饶你不死。” 谢傅看着威严不可一世的五世圆方,嘴唇动了动,似乎说着小圆二个字。 五世圆方嘴角竟勾勒出一丝诡异的微笑,对着谢傅嘴唇亲了下去。 这副画面太诡异了,一个浓眉少年掐住一名公子的脖子,然后轻轻亲上公子的嘴唇。 “凡人,你是神的男人,骄傲吗?” 谢傅神色平静,似不为所动。 五世圆方哦的一声:“这个样子让你很不舒服吗?” 说罢,身形面容开始发生变化,肉眼看见他粗犷的面容开始收缩,粗糙的肌肤开始变得光滑雪白,浓眉开始变成柳眉,厚厚的嘴唇开始变成女子动人的红润樱唇。 魁梧的虎腰开始拢合窄缩,强壮有力的双腿开始变得纤瘦修长,壮实的胸膛开始变得美艳雄伟。 眼前的五世圆方已经变了一张面容,这是一张纯美和妖媚共存的精致面容,琥珀般晶莹的双眸中隐藏着万千风韵,那霓裳一般的眼神,更透着难以言喻的魔魅! 她身段高挑纤瘦,美艳窈窕,却单手将谢傅凌空掐起,充满着强烈的倒差感。 这才是五世圆方的真面目,她与宫秋上阳一样,施展易容换形,一直以其它面目示人。 这张脸美丽、骄傲、自信、不羁,充满着令人心甘堕落的魅力,谢傅看到却是那朦朦胧胧小圆的样子。 她长大了,变美了,强大了,她的美丽那么诱惑,能够轻易点燃男人心中的火焰,她不再是那个受人欺负,脏兮兮的小姑娘。 她不再是那个蜷缩在角落挨饿受冻的无助人儿。 她这双美丽的眸子那么骄傲尊贵,似乎永远都不会再落下一滴眼泪。 五世圆方看着眼前的谢傅,依然记得第一次遇到他的场景。 那是一个清晨,她饿了一夜冻了一夜。 他静静站在自己的面前,冬日的黎明刚刚逸出天际,阳光洒在他身上金色的画面。 骤然,他紧紧抱住自己,浑身比太阳还要温暖…… 五世圆方露出微微笑容:“神的男人,臣服吧。” 她不容拒绝,却又如同恩赐一般再次亲上谢傅的嘴唇。 去死吧,小圆! 文学网 第473章 第一美人 小天雷灭神真言! 陵中陵上方的大地,天地变色,轰然雷震! 乌云迅速汇集,一道道银电骤然而降,直插大地而入。 禁地之外等待的众人看到这种异象,无不色变。 陆文麟身子微微颤抖着,低低喃喃地道:“灵山文廷镇山绝技,天雷灭神真言……” 能施展天雷灭神真言,除了文圣外,别无他们,莫不成文圣老人家也在禁地里面,遇到什么强敌,才施展如此神威。 王左达和王右通两人面色阴沉,似有忧虑。 银电汇集成一道光柱穿地而来,降临在五世圆方和谢傅两人身上。 “小圆,对不起。” 五世圆方将谢傅搂在怀中,如同谢傅当成将她紧紧搂住怀中一样,她用自己的身体抵挡住灭神真言神威。 银色光柱退去,一股烧焦的味道,五世圆方身上衣服尽成烟尘,一具完美无缺的女躯,似乎从未接受过阳光照射般的雪白,涌动着强大而神秘的神圣气息。 她如初降天地的美鹤,展开羽翼护着渺小。 一股鲜血呕在谢傅头发之上,瞬间将他一头黑发染的赤红,灭神之言为灭神而生,就算神也抵挡不住。 谢傅定神,心如刀割。 “不喜欢我,就算了。” 五世圆方轻轻一推,就将谢傅推飞十余丈,重重落在地面,谢傅无论心神还是身体,此刻都已经承受了超越死亡的打击。 如果不是身有生脉,他已经成为一具死尸。 谢傅看见五世圆方嘴角沾血,又见到这美丽雪白到如圣如神的赤体,竟不敢多睹视一眼,扭过头去问道:“你是小圆还是五世圆方。” 她刚才用身体保护自己,不然自己早已经在灭神真言神威之下灰飞烟灭。 五世圆方不应,却是暴怒,振臂一挥,空气凌刀有若实质,这上百尊威风凛凛的异人竟瞬间被斩成碎片。 血光如巨大烟火炸开,鲜血铺满正在陵室。 谢傅看着这些屹立不倒的远古战士化为断肢残骸,微一错愕,定神朝安静躺着的第一美人飞扑而去。 见第一美人安然无恙静睡着,心中才松了一口气。 陵室之内轰隆摇晃,似要坍塌下来。 宫秋上阳从头到尾五体投地,面容贴地,似乎他所膜拜的神未有吩咐,就算天崩地裂也会永远这般一动不动的膜拜。 五世圆方手一挥,散乱一地的破散盔甲,如狂风卷叶一般的朝她飞去,贴在身上,罩遮住身上几处美妙之处,然后才对宫秋上阳道:“走吧。” 宫秋上阳这才抬头起身。 经过谢傅身边的时候,五世圆方一脸神武之姿,却对着谢傅说着人话:“跟我走?” 谢傅此刻已经无力阻止什么,看着五世圆方的目光充满复杂,是小圆还是五世圆方? 五世圆方赤足将谢傅踩倒,手轻轻一抬,谢傅手中的昆吾宝剑立即脱手到了五世圆方的手上。 谢傅闭目,要杀他吗? 眼前的五世圆方已经不是曾经可以性命相托的小圆。 也不是内心充满恐惧绝望的小圆。 她现在是可以主宰一切的五世圆方。 谢傅感觉剑刺向他的身体,瞬间上百剑,每一剑都是他筋脉关键所在。 真的要杀他了!谢傅心中颇有遗憾。 宫秋上阳突然惊呼出声。 谢傅闻声睁开眼睛,只见昆吾宝剑竟直接洞穿她的小腹。 五世圆方拔出剑来,一股血柱从她小腹的伤口喷了出来,如雨一般密集的洒在谢傅身上。 五世圆方将剑扔在谢傅身上,淡淡道:“癫哥哥,两不相欠了。” 谢傅错愕,嘴唇动了动,终于出口:“小圆。” 五世圆方和宫秋上阳身影已经消失在眼前,却不知道最后这声小圆有没有听见。 很快,谢傅就感觉身体的伤口在快速愈合,体内残破不堪的经脉也在迅速修补,其速度不知道比生脉的痊愈速度快多少。 没一会儿,谢傅就已经恢复气力,能够站起。 陵室内摇晃着,沙石掉落,这陵室已经被夺走神奇,成为一间凡室。 谢傅朝安然静睡的第一美人看去,几无犹豫,背着美人,就奔跑离开。 刚刚跑出石柱甬道,身后轰隆一声巨响,这陵中陵竟直接坍塌,一阵沙土烟尘扑面而来。 这禁地深入地下,若是被活埋,就算有大多神仙神通也无法脱身。 谢傅全力加快速度,一路的禽兽石龛已经倒下,天柱也或裂或歪。 谢傅背着美人穿过破壁残垣,来到外面,朝觐广场已经大变模样。 周边的光亮已经不如先前那么明亮,如同幽暗一双巨手在慢慢拉开无尽黑暗的帷幕。 仙山孤根倒塌,如同一座横峦挡在面前。 谢傅不得不背着美人爬过挡在面前的巨大山峦。 经过多番恶战,他体内的真气已经所剩无几,而且为了保护后背之人,他必须将护体真气笼罩在身后之人身上。 这样一来,他的身体就要直面山压气场的侵腐。 饶是他所练功夫造就身体强横无比,肌肉骨头也有种要被压扁的感觉,幸好是山压气场已经变得不太稳定,似在慢慢消退减弱。 然而谢傅无法等下去了,他必须不停的奔跑,在这禁地完全坍塌之前逃脱。 其实要逃命最好的方式就是抛弃后背的累赘。 谢傅来到时候根本没有感觉朝觐广场有多么广阔,此时却给他一种永远跑不完的感觉。 终于跑到朝觐广场尽头, 通过寝殿天人殿的地道已经坍塌堵塞,谢傅只得选择天路。 天路危险重重,机关无数,在这山压气场之下,这些机关能够夺取武道中人的性命。 谢傅负了点轻伤,侥幸来到寝殿天人殿。 人站在天路之上,天人殿的景象已经大变模样,银水如江河百川暴洪一般不停从地下冒出,铺满整个天人殿。 壁穴上的琉璃棺不时从穴洞内落下大殿,刚刚接触银水就慢慢被腐蚀融化,场景如同火焰融蜡。 天人殿的出口还未被银水淹及,但应该不用多久,这出口就会被银水完全淹没。 谢傅可以思索逃脱方法,可是他根本没有时间思索,他只有一个选择,淌着银水跑到那出口。 可是这银水的厉害,他早就见识过了。 不能停下来,停下来就跑不动了。 谢傅深呼一口气,牙齿已经咬住嘴唇,准备好承受不如何等的痛苦。 屁股对着身后美人,射出一股决心,人从天路跃跳下去。 文学网 第474章 风云变化 双足刚刚涉足银水,谢傅就痛的嗷嗷狂叫,差点就直接定住在原地。 幸好是他早就准备好承受痛苦的滋味,同时保持冲刺的决心。 双足快速在银水迈动,一足刚刚脱离苦海,另外一足又不得不踏入苦海。 小时候,六月炎天,他曾赤足走在火板一样的街道上,当时炙痛得脚底都要脱皮。 此刻足下却比当时还要痛上百倍不止。 终于闯出天人殿,这十余丈的距离,对于谢傅来说似乎闯过十八层地狱那么漫长煎熬。 来到银水还没淹及的地方,谢傅直接一屁股坐下,痛的浑身直打哆嗦。 朝双足看去,鞋子早就被融化分解,双足糜烂到惨不忍睹,皮薄的地方已经露出白骨来。 扭头看了身后的银水已经蔓延过来,谢傅立即站起。 站起瞬间,痛得爆粗:“卧草!” 他是一边双脚打着哆嗦一边往前跑。 疼痛与负担让他脑海出现一个声音:扔下她,你就能跑得更快,你就不必如此痛苦。 同时他似乎感觉身后的女人在用力推开自己,不要管她。 谢傅觉得这只不过是自己求生本能的遐想,人在绝境的时候,潜意识里总会产生一些有利的幻觉来说服自己,做出最佳判断。 婉之,我把你母亲给带回来了。 婉之,我把你这么多年缺失的母爱给带回来了。 谢傅明白失去母亲的滋味,那些想念渴望,只能在梦中梦见。 谢傅将身后美人搂得更紧,似乎害怕因为疼痛而松手。 身后的美人似乎不再抗拒,谢傅的决心说服了对自己有利的潜意识。 一圈又一圈的宫殿 那道七十丈远的天堑。 山压气场的变化,浮石也变得不稳定,过程十分凶险,谢傅好几次差点落了下去,万劫不复。 最后是那条通往地上黑暗幽长的台阶甬道。 他一直奔跑着,一直看不到光。 突然身体就笼罩在淡淡的月光下,周围的空气似乎变得清鲜,不再那么压抑。 天黑了吗? 他至少在禁地内呆了六个时辰,或许远远不止。 不管如何,他把禁地内最好的宝贝带出来了——婉之的母爱。 寂静中,一把惊喜的男声传来:“谢公子,你还活着!” 似乎是孙督领的声音,谢傅虚弱应了一句:“王夫人……王夫人……” 谢傅很累很累,累得很想马上睡一觉,垂下眼皮。 隐约中,听到一把女子的哭泣声:“谢公子……谢公子……” 是秀云吗? …… 当谢傅醒来的时候,已经昏迷了七天了。 对别人来说他是昏迷了七天,对于谢傅来说,却似乎好好睡了一觉那么舒服。 从来到金陵,他就没有睡得如此踏实安稳过。 刚刚醒来就精神抖擞,望了一下床榻周围,锦帐绣帷,屋室精雅,不远处的圆桌上炉烟袅袅,沁人心鼻。 一个女子趴在床榻边一动不动。 谢傅试探性的叫了一声:“婉之。” 女子敏锐的醒了过来,惊喜道:“谢公子,你醒了!” 谢傅看见女子面容,笑道:“秀云,原来是你啊。” “谢公子,你都昏迷七天了,顾三爷说你的情况很好,可却一直就没醒来。” 该怎么说呢,谢傅感觉自己太累了,又或许是自己在禁地伤的太重了,生脉让自己身体蛰伏恢复。 他刚刚获得生脉不久,不是很清楚,大概如此吧。 谢傅笑了笑,突然看见秀云一身白色素服,头插白花。 大吃一惊,心头一颤:“谁去世了?” 秀云哽咽。 谢傅双手按住秀云双肩,颤抖道:“谁去世了!” 秀云作为王家婢女,这番装扮,定是王家有重要人物去世。 秀云泣道:“老爷去世了!” 谢傅听到这五个字,莫名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婉之,谁死了都没关系。 对于这位未来岳父,他并没有什么感情,只是有点心疼婉之。 婉之太可怜了。 谢傅表情黯然道:“怎么好端端的就……” 秀云应道:“不清楚,跟外面说是突然病重发作。” 谢傅觉得事有蹊跷,却没有多问,改口轻声问道:“小姐呢?” “小姐很伤心。” 谢傅立即就要下床:“我去看看她。” 秀云并不知道谢傅和王婉之的关系,觉得谢傅此话有点越礼,拦住说道:“谢公子,你……你就不要去打扰小姐了,她……她有很多事,行动又不便。” “那我就更应该过去!” 秀云急道:“谢公子,你干什么呀!就不要再添乱了。” 谢傅定了下神,暂时收起心中的担心,王阀家主离世,这么大的事,王婉之作为长女,定有很多事要忙碌。 就在这时,顾玄走了进来。 “三爷。” “顾三爷。” 两人齐声出口。 顾玄讶道:“你醒了!” 紧接着对秀云淡淡道:“你先出去,我有些话要跟谢公子私下说。” 秀云离开之后,顾玄又把门掩上,在床边坐了下来,像个长辈一般亲切问道:“伤势如何?” 其实这几天顾玄都有过来查看谢傅伤势,这么重的伤势竟奇异的快速痊愈,简直就是不死不灭之躯。 谢傅笑了笑:“没什么大碍。” 顾玄笑道:“你可真是奇葩啊,伤势那么重,我还以为你活不成了,没想到仅仅七天就恢复的这么快。” 说着拍了拍谢傅,赞道:“你比我还要强悍。”武道功法各有奇妙,却不知道谢傅修习的是什么神奇功法,居然能够造就如此神躯。 谢傅话归正题:“三爷到底发生什么事,为什么王阀主会突然……” 顾玄叹息一声:“此事突然,我们现在还没有完全搞清楚,我倒想先问问你,你在禁地后来都发生什么事?那个女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朱九春呢?” 顾玄连续抛出三个问题来,谢傅逐一回道:“朱公子死了。” 顾玄沉默一番之后,淡淡问道:“死在宫秋上阳手中吗?” 算是吧,谢傅点了点头。 顾玄继续问:“那个女子是谁?” 谢傅应道:“她就是五世圆方。” “易容换形?”顾玄显然已经判断出来,只不过是想经谢傅亲口证实。 谢傅点头。 顾玄道:“李公子和六皇子说五世圆方拥有神之躯,是混沌死地之主,莫非大秦景教已经和西域势力勾结在一起。” 从这一句话,顾玄显然也已经知道宫秋上阳的真正身份。 谢傅道:“这个我就不太清楚。” 顾玄脸露忧虑道:“宫秋上阳是大秦景教大日明耀王,地位非比寻常,大秦景教怕是脱不了干系。” 谢傅没有应话,虽然初月是大秦景教端月清辉王,兰甯是景教圣女,但是儒释道三门一直视大秦景教为死敌,有没有跟西域势力勾结又当如何。 双方已经形同水火,破罐子再摔一下又有什么关系。 顾玄问:“后面发生什么事?” 谢傅道:“我跟着五世圆方和宫秋上阳进入陵中陵,五世圆方似乎打开了某种禁制,获得了远古力量。” 听到这里,顾玄道:“我知道了,难怪如此恐怖!” 连顾玄都说恐怖,那一定很恐怖。 轮到谢傅反问了:“三爷,到底发生什么事,为什么王阀主会突然离世?” 顾玄淡淡应道:“王阀主死在五世圆方手上。” “啊!” 虽然心中隐隐已经猜到,听顾玄亲口说出来,谢傅还是大吃一惊。 顾玄继续说道:“当日,李徽朝、秦楚桢、冷棱三人先出来,将里面情况大概说明清楚。” “我们料你凶多吉少,于是守在入口,打算将五世圆方和宫秋上阳拿下盘问清楚。” “怎知五世圆方实力十分可怖,我与王左达。王右通三人联手,竟也不是她的对手,王左达当场毙命,我和王右通也受了重伤。” 谢傅讶道:“三爷你也不敌吗?” 顾玄苦笑:“不是我不敌,是我们三人联手不敌,王左达,王右通实力与我在伯仲之间。” 谢傅讶道:“这五世圆方如此可怕,岂不是天下无敌了?” 顾玄淡淡道:“未必,或许云弱水、端木慈这类宗师级人物能够与此匹敌,或许灵山文廷能够对付她,对了,是谁在里面施展了天雷灭神真言?文圣吗?” 文圣仙逝之事十分隐秘,为了避免造成武道惊慌,灵山文廷对外守口如瓶,所以顾玄尚且不知。 在顾玄想来,文圣神通广大,镇守在王家禁地之内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谢傅轻轻道:“是我。” 顾玄惊颤:“你!” 顾玄一连难以置信,久久无言。 过了好久才惊叹出口:“你竟拥有如此神通。” 谢傅应道:“我跟沈玄师在灵山文廷学过文道真言。” 顾玄脱口:“可天雷灭神真言是灵山文廷镇廷绝技,不是一般文道真言。” 谢傅道:“小天雷灭神真言而已。” “小天雷灭神真言而已!” 顾玄好端端一个人,都不知道如何跟谢傅这个奇葩说话了,谢傅到底知不知道小天雷灭神真言代表着什么,这是连宗师级都无法抵挡的威力神通。 这镇廷绝技自古以来都是文圣能够学会,看谢傅淡淡的口吻,好像一学就会那么容易。 文学网 第475章 王夫人 谢傅这会也意识到顾玄的震惊,开口说道:“我施展小天雷灭神真言也是拼了老命,心神一年半载难以恢复,而且徒有其表没有其威,威力与真正的小天雷灭神真言相差甚远。” 到底是不是这么回事,他也不清楚,反正胡扯一番,给别人留条活路。 顾玄闻言,这才稍微适从,开口道:“可惜了,不然五世圆方或许已经死在灭神真言天威之下。” 说完之后,又看了看谢傅,不知道说些什么好,终开口道:“谢傅,你能施展小天雷灭神真言的事情,暂时不要告诉其他人,别人问起,你说不知就是。” 谢傅也没问为什么,点了点头。 顾玄淡淡补充一句:“你年纪轻轻,武道文修当称得上当世第一人,树大招风当韬光晦迹才是。” 谢傅谦虚道:“三爷,你才是名副其实的武道第一人。” 顾玄摆手:“嗳,比不上你了。” 这话并非客套话,却是心里话,这般年纪轻轻能够重创大秦景教大日明耀王,又会小天雷灭神真言,我怎么跟你比。 顾玄突然想到什么:“对了,虽然你能与宫秋上阳争锋,不过如果遇到……遇到端月清辉王,最好还是不要托大跟她交手。” 初月师傅?谢傅故意问道:“端月清辉王不是已经死了吗?” 顾玄道:“大日明耀王传闻在二十年前与敖亭同归于尽,不也活的好好的,端月清辉王是死是活,谁又说的准,如果连端月清辉王也活着,那就麻烦了。” 谢傅听顾玄的口气似乎十分忌惮端月清辉王,出声问道:“三爷,端月清辉王很可怕吗?” 顾玄点了点头:“大秦景教日月双王虽然齐名,大日明耀王跟端月清辉王这个魔头却不是一个级别的,端月清辉王当算得上世间第一魔头,第一凶人。” “当年为了对付端月清辉王,蓬莱仙门云弱水,道门天宗端木慈,雷渊宗宗主封天白三大宗师联手……” 顾玄说起这旷古烁今一战来,场面何等惨烈,如同亲眼目睹一般。 “最后封天白拼得重伤才将端月清辉王这个魔头伏法!” 这个故事,谢傅不知道已经听过多少次了,每一次从别人口中都将初月描绘成极恶极凶的魔头。 嘴上淡淡道:“自古以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谁也别说谁是魔头。” 顾玄一愣:“你可知道这魔头手上有多少条人命。” 谢傅反驳道:“我手上也有不少条人命,我算不算魔头呢。” 顾玄应道:“你自然不是。” 谢傅冷笑一声:“三爷你一人说了可不算,要天下人都这么说。” 顾玄一讶之后,笑了一笑:“罢了,过去的事也说不清楚。” 谢傅也察觉到自己的语气不太友善,转而问道:“三爷,李公子、秦公子、冷羽士三人现在如何?” 顾玄道:“我刚正要与你说这事,王阀主突然离世,这王家招亲之事只怕要暂时耽搁了,不过王阀言出如山,肯定会给个交代。” 谢傅问:“什么交代?” 顾玄笑了笑:“我也不知道,不过现在应该由王右通做主吧,对了,王夫人也从神武峰七彩云天赶回来奔丧。” 谢傅闻言一讶,王夫人明明是我从禁地带出来的啊! 骤然想到什么,虎躯一震,那个第一美人活过来吗?原来她还没死啊。 她既然未死,为什么会睡在那陵中陵,婉之为什么说她母亲在她七岁的时候就去世了。 谢傅心中顿时有诸多疑惑不解。 顾玄看到谢傅表情,笑了一笑:“我刚听到这个消息也大吃一惊,或许是当年王阀主与王夫人感情破裂,王夫人是方外之人,干脆一走了之回到神武峰七彩云天去,王阀为了挽回颜面,就干脆说王夫人去世。” “毕竟夫妻一场,听见王阀主去世,回来奔丧。” 谢傅看向顾玄,顾玄可不是那种在背后胡乱猜测的人。 顾玄干脆说道:“是王右通告诉我的。” 谢傅听到这里,心中暗忖,不对,有猫腻,事情的真相绝对不是这样的。 女儿病重无助,当母亲的绝对不舍得离开,除非被逼无奈。 或许王夫人当年真的死了,却又活过来了。 这种事听起来虽然蹊跷离奇,但是见识了种种离奇,谢傅心中反而感觉并不离谱。 顾玄道:“不管如何,人我是见到了。” 谢傅脱口:“见到了!” 顾玄点头笑了笑:“虽然脸遮白纱,但是一双眼睛就足以称得上当世第一美人。” 谢傅并不关心这些,问道:“三爷,她跟你说话了吗?” “说话了,冷冰冰的一点人情味都没有,一点也没有名阀夫人……” 顾玄说着突然扼住,笑了一笑,转而说道:“或许王夫人是方外中人,不拘世俗礼节吧。” 谢傅心中暗忖,该不会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吧,“三爷,你对她感觉如何?” 顾玄咳咳一声,“谢傅,我觉得我们不好在背后这么谈论王夫人,至于你的好奇心,我刚才已经满足你了。” 谢傅只是好奇,她还是不是原来的王夫人,他有没有为婉之找回母爱。 就算为婉之找回母爱又如何,婉之却在同一天失去父爱。 老天对婉之真的太不公平了,谢傅心痛无比,恨不得马上就到她身边去,好好怜惜这个可怜的女子。 顾玄问道:“你知不知道王婉之眼睛瞎了?” 谢傅沉默不语,只是越想越心痛。 眼睛失明,又痛失父亲,接二连三的打击,谢傅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驱散王婉之心中的悲痛。 顾玄继续道:“明天就是王阀主出殡的日子,等王家把这场丧事办完之后,看人家作何安排,现在提这事十分不合适。” 谢傅点了点头,家人离世,无论如何也要体谅。 顾玄道:“这些日子你就好好休息吧,等过些日子,看王阀如何安排,我先走了。” 顾玄刚走不久,秀云就又走了进来,在床边轻轻坐下,轻轻问道:“谢公子,三爷都跟你说了吧。” 谢傅点头,突然想起一事,他刚出禁地的时候,似乎听到秀云的声音,开口问道:“秀云,那天你有没有看见我背着一个女人从禁地出来?” “看见了,不过天太黑,我也没太看清,还很好奇的问了孙督领一句。” 谢傅问道:“孙督领怎么说?” “孙督领说我看走眼了,谢公子到底有没有啊?” 谢傅盯着秀云看,看得秀云有点心慌:“谢公子,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谢傅严肃问道:“秀云,你刚才去哪了?” “我去跟孙督领说你醒了,孙督领吩咐过我,你醒了马上告诉他。” 谢傅道:“这么说孙督领要过来了。” 秀云笑道:“孙督领说随后就过来。” 谢傅听到这里,开口道:“秀云,把衣服脱了。” 秀云闻言一愣,“谢公子,你说什么?” “马上把衣服脱了,陪我睡。” 秀云闻言脸唰的就红了,手指谢傅,怒道:“谢公子,你无耻!” 文学网 第476章 遗闻琐事 一怒之后,瞬间又化为一脸委屈,“虽然我只是一个卑微的婢女,可我……可我……” 嘴上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倒是委屈的滴下眼泪来。 谢傅道:“别可是了,你看见不该看了,恐怕要被灭口,我这是为了救你。” 秀云闻言一惊:“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你若知道,还有命在,还不赶紧脱衣上来。” 秀云哦的一声,连忙解开腰带,刚要脱下衣裙,突然停下,怀疑问道:“谢公子,你该不会骗我吧。” 谢傅无奈道:“傻丫头,我要上你,还用得着骗你吗?” 秀云脸红起来,低头不再作声,褪下衣裙,身上只穿抹衣长裤,轻轻问道:“这样可以吗?” 谢傅不耐烦督促道:“可以可以,赶紧上来。” 秀云立即爬上去,害羞的盖上被子。 谢傅提醒道:“一会孙督领过来,你可要装像一点,别让人看出破绽来。” 秀云闻言。将身子轻轻贴在谢傅后背,双手就搂住他的虎腰,细若蚊吟道:“谢公子,我可是头一回。” 谢傅道:“不行,你要表现的很熟练。” 孙督领的声音突然从屋外传来:“谢公子,二爷来看你了。” 秀云闻言吓得脸色苍白,低声道:“二爷看到了,会杀了我的。” 老爷新丧,还未出殡,她作为王家婢女身穿白衣素服,头戴白花却与男人躺在一张床上,不大怒杀她泄愤才怪。 谢傅安抚道:“你放心,不要露面就是,他不会揭破你的身份。” 这种丑事如何会大肆宣传,一般都是会暗中杖死。 同时也可以睁只眼闭只眼。 大家都是聪明人,在这不合时宜的时候做出如此没有分寸的事来,分明就是故意。 谢傅朗声说道:“请进。” 王右通身披麻衣走了进来,孙督领一旁跟着。 “谢公子。” 王右通此次前来,有两件要谈,一件是关于婉之招亲之事。 另外一件是关于王夫人,此事更为隐秘,王夫人是从谢傅从禁地里带出来的,别人不知道,谢傅不可能不知道。 换做不重要的人,杀了灭口就是,但是谢傅杀不得。 谢傅应道:“王二爷,我身子不便,不能下床,还望见谅。” 王右通道:“无妨。”突见床上不止谢傅一人,还有一个人藏在被子里,脸色立即阴沉起来,扫了房间一眼,地上有女子褪下的衣裙。 虽说谢傅不是王家人,做什么事,他管不着,不过在王家举丧期间,这么做就太不把王家放在眼里了。 谢傅道:“王二爷,请节哀顺变。” 王右通轻轻点头,缓了一顿之后,才淡淡说道:“我特意抽空过来,一是看望谢公子伤势,二是关于婉之招亲之事,先给谢公子一个交代。” 谢傅道:“不急,其它的事等王阀主丧事办完再说。” 王右通道:“我跟嫂子商量之后,也是这个意思。此次从禁地出来,谢公子与李公子、秦公子三人都拿到莲花生发其中一物,为示公平,你们三人还要经过最终抉择。” 谢傅问道:“如果抉择?” 王右通应道:“暂定。” 谢傅点了下头。 王右通继续道:“王家言出如山,招亲之事还想谢公子放一百个心,不过先跟谢公子说一声,家兄新丧,婉之三年内必须守孝,不能婚娶。如果谢公子等不了的话,也可以放弃。” 谢傅点头道:“明白。” 王右通道:“到时先订下亲事,三年后再嫁。” 谢傅爽快应道:“好!” “我还有事要忙,就不打扰谢公子休息了。” “恕不能下床相送。” 王右通疾步离开房间,刚走不远,就对着孙督领冷声说道:“床上女子不论是谁,静静杀了,不要宣扬。” 孙督领应道:“二爷,是秀云。”说着补充一句:“我与谢公子也多有接触,谢公子不是那种不懂分寸的人。” 王右通立即明白谢傅是故意的,淡淡改口:“算了,既然他非要保住秀云,我就给他这个面子。” 孙督领低声问道:“二爷,难道就不怕秀云乱说?” 王右通道:“只堵住一个人的嘴有什么用,能两个都杀了吗?” 孙督领无言以对。 王右通走后不久,谢傅对着秀云说道:“秀云,你可以下来了。” 秀云匆忙从床上下来,一边穿衣一边说道:“二爷没有看见我的脸。” 谢傅笑道:“放心,他知道你是谁。” 秀云啊的惊呼一声。 谢傅又道:“就是因为他知道你是谁,你才能活命。” 秀云此时还一头雾水,问道:“谢公子,为什么无缘无故要杀我啊?” “因为你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事?” “什么事?” “你可知道我当日从禁地背出来的女子是谁?” “是谁?” “王夫人。” 秀云再次惊呼:“啊!王夫人为什么会在禁地内?” 谢傅应道:“我也不清楚啊,但显然这件事,王家不想别人知道,秀云,此事你定要守口如瓶,若是乱嚼舌根,必招来杀身之祸。” 秀云吓得连连点头。 谢傅把事情说清楚,说严重,就是要让秀云明白,一句闲话都不准提。 “秀云,这里是王府吗?” “谢公子,这里是婉园,以前是王夫人住的地方,后来小姐住在这里,不过小姐很少在婉园住。” “丧事在什么地方举行?” “在正府。” “我想洗个澡。” “谢公子,你刚刚醒过来,方便沐浴吗?” 谢傅直接下床来,在秀云面前自由行走,表示自己一点事也没有。 秀云见状,应道:“那好,我去给你准备热水。” 谢傅又道:“秀云,方便给我准备一套白色素服,一条束发白绫吗?” “谢公子,你不是王家人,不必如此装束。” “以示庄重悲哀。” 谢傅沐浴一番之后,换上白色素服,白绫束发。 夜晚降临,谢傅离开婉园,来到王家正府,因为这个时候已经是拒客时段,灵堂还有人在,谢傅不便冒然出现打扰,便静静站在屋脊之上,眺望灵堂。 灵堂之内燃着白烛,幽幽冥冥,四壁垂着白练,挂着白色帷幔白练。 正中摆案焚香,两侧堆冥马祥鹤,簇花瑞草,前方一个奠字,一排悲悯肃穆。 两道女子身影跪在一侧守灵,一身缟素,身披麻衣。 其中一人,身材消瘦异常,不是婉之又是何人。 说实话,王左通死了,谢傅一点都不悲伤,但是看见婉之一动不动,宛如死寂的身影,心头顿时悲伤起来。 因为爱的人悲伤而悲伤。 一直等待夜深人静,谢傅才轻轻走到灵堂门口。 王夫人见半夜时分还有人来,朝门口望了过去。 映入谢傅眼中是一副新寡之美。 绝色的脸,眼神略带忧伤,加之一身缟素陪衬,冷冷的却又分外动人。 谢傅对着王夫人道:“我来为王阀主上柱香。” 一动不动,死寂一般的王婉之听见声音,瘦弱的身躯微微颤抖起来。 王夫人不答,对着王婉之轻声说道:“婉儿,你认识吗?” 这声婉儿让谢傅冷冷的心顿时多了几分温暖,她虽然失去父爱,却重获母爱。 这让谢傅觉得他进入禁地最大的收获就是把她的母亲带出来。 此刻她的母亲是鲜活的,是真实的,是温柔的,在这最艰难的时刻,陪伴在她的身边,与她共度煎熬。 而且,婉之还有他! 王婉之点了点头,泪水就滚滚滑颊滴落。 谢傅心痛无比,他很想紧紧的抱住她,跟她说,不要伤心,你还有我。 可谢傅只是端庄肃穆的走进灵堂,给王左通上了一炷香,然后走到这对母女面前。 “王夫人,节哀顺变。” 王夫人冷淡的点了下头。 “王小……婉之,节哀顺变。” 谢傅的声音明显不同,透着呵护温柔。 听见谢傅的声音,王婉之压抑在心头的悲伤情绪,反而泄洪一般控制不住。 此时此刻,她很想扑倒谢傅的怀中,尽情的痛哭一番,向他倾述悲伤:傅,我好伤心,我没有父亲了。 但她只是跪着一动不动的流着泪。 谢傅也好想抱抱她,碍于礼节,他只是蹲了下来,紧紧的握住王婉之的双手。 紧紧的握住!似乎要为她分担悲伤与痛苦。 王婉之只是点了点头,什么话都没有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王夫人站了起来,淡淡道:“我去更下衣。” “多谢夫人。” 王夫人没有应声,迈着清冷的步伐离开。 王夫人刚刚离开,谢傅再也控制不住,将这个可怜的人儿紧紧搂在怀中。 “傅……” 一声傅,王婉之便趴在谢傅胸前,嚎啕大哭起来,泪如雨下。 谢傅轻拍她的后背:“哭吧哭吧,尽情哭吧。” 两人就这般紧紧抱着,恨不得时间快点流逝,早日忘记悲伤。 直到王夫人回来,两人还紧搂在一起。 王夫人轻咳一声,提醒两人这是灵堂。 谢傅看见王夫人一脸冷若冰霜,很是不悦,连忙松开手,却又有点不舍的紧握王婉之双手:“节哀……顺便……” 王婉之点了下头,止住眼泪。 谢傅致歉的朝王夫人点了下头,疾步离开。 王夫人深深的看着这个男人的背影,直到谢傅消失在她的视线中,方才踏入灵堂,在王婉之身边跪了下来。 王婉之开口:“母亲,就是他将你从禁地带出来。” 王夫人冷淡应道:“我知道。” “你知道?” 王夫人冷冷道:“我不喜欢他。” 王婉之错愕:“为什么?” 王夫人冷冷道:“你在李徽朝和秦楚桢两人之中选一个吧。” 王婉之闻言惊讶无比,她和傅经历生死考验,原本以为再没有东西可以阻挡两人,没有想到母亲会成为阻力。 “为什么!” 王婉之声音充满责问。 王夫人看向自己的女儿,这张憔悴悲伤而又透着坚定的脸容,轻轻拉着女儿的手,淡淡道:“你要选他也可以,证明他有多爱你。” 王婉之淡道:“好。” 谢傅并没有完全离开,人站在屋脊,打算这般陪伴守护一夜。 过了一会,一个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谢傅的身边。 谢傅侧头望去,是王右通。 王右通目视前方,并没有看向谢傅,淡淡说道:“她就是婉之的母亲,你从禁地带出来的人。” 谢傅问道:“为什么王夫人会在禁地之内?” “婉之的母亲身患绝脉,原本在婉之七岁的时候就应该离开人世,不过我和……不过兄长很爱大嫂,不舍得大嫂死去,所以做出一个惊人的决定,将大嫂送到禁地里面去。” “想必你已经到达陵中陵,那里不死不灭,只有在那个地方能够保住大嫂不死。” 谢傅问:“那现在呢,王夫人是否还需要回到禁地去?” 王右通道:“我不知道,不过禁地已经毁了。” 谢傅骇然道:“这么说,王夫人岂不是时日无多?” 王右通应道:“我不知道。” 谢傅忙道:“王阀主当日说婉之身患天疾,时日无多,非这莲花生发而不能救,难道这莲花生发不能救王夫人吗?” 王右通道:“我不知道,我和兄长只是抱一丝希望,谨慎而又忐忑。” “你不知道!” 谢傅有点生气了,他费尽千辛万苦从禁地将莲花生发带出来,为了就是挽救婉之,如今王右通竟说不知道。 他拼了老命将王夫人从禁地带出来,让婉之重获母爱,如果王夫人时日无多,岂不是再添悲伤。 谢傅很生气,生气到脱口说道:“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把王夫人带出来了,让婉之再伤心一次。” 王右通脸色突然一冷看向谢傅,瞬间又恢复常色,淡淡说道:“个中复杂非三言二语说得清楚,很多事都发生的很突然,谁也预料不到。” “我还在慢慢研究莲花生发的妙用,可我并非文道中人。” 谢傅问道:“难道堂堂王阀就没有一个文道高手。” 王右通道:“莲花生发是灵山文廷文圣所持之宝,个中奥秘一般文道中人又如何能够参透,而整个王家最厉害的文道高手是婉之。” 谢傅道:“这不就得了。” 王右通苦笑一声:“我将莲花生发拿到婉之的面前,她连看上一眼的心情都没有。” 谢傅道:“等王阀主的丧事办完再说吧。”父亲离世,哪有什么心情做其它的事。 王右通道:“不过你不必担心,我已经修书一封送往灵山文廷,请文圣出山。” 谢傅想了想,为了避免王右通耽误时间,还是爆出文圣去世的秘密:“文圣已经仙逝。” “你说什么!” 王右通双手颤抖,似乎很是害怕。 文学网 第477章 最终抉择 王右通什么都没有说,就安静离开。 像王右通这样身居高位的人,一般都是喜怒不露于表,谢傅却依然能看到他流露出来黯然伤心。 这种伤心是伪装不出来的,看来婉之这个二叔,人还不错。 而谢傅就这样守了一夜,直到天亮,灵堂前又开始忙碌起来,他才安静离开。 今天是王阀主出殡的日子。 全城百姓自发出来送殡,整个金陵城沉浸在一片悲戚之中。 看来王家在金陵深得人心。 逝人入土,生人也算了却一桩心愿。 傍晚,王夫人回到房间,解下身上麻衣,她看上去不是很悲伤,或许悲伤这股劲已经过去变成麻木,再到身心疲惫。 婢女已经准备好热水,王夫人正打算宽衣沐浴一番,门外却出现一个男人身影。 王夫人朝身影望去,没有出声询问,她知道是谁。 男人先出声:“大嫂。” “二叔,有什么事吗?” “大嫂,右通有点事情想跟你商量一点。” “二叔,我今天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王夫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王右通没有离开,继续道:“国不可一日无君,王家是名门望阀,不可一日无主。” 王夫人淡淡道:“该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吧。” 王右通问道:“我能进来吗?” 王夫人沉默了一会,系上刚刚解下的腰带,淡淡道:“进来吧。” 王右通走进房间,看了一眼这冰肌玉骨的新寡之美,司马韵雪永远都如此美丽,只需看上一眼就惊艳心动。 可这个女人从来就不属于他,他得不到她的心,也得不到她的人。 他作为王阀第二人,可以得到任何女人,唯独得不到司马韵雪。 “二叔,请坐。” 待王右通坐了下来,王夫人恪守叔嫂的礼仪分寸,隔着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王右通又看了司马韵雪一眼,她冷冷清清似乎没有谈话的兴趣,这让她看起来非常雍容高贵,只有司马韵雪能给他这样的感觉。 而其她女人,再漂亮在他眼前,也如同玩物一般。 王夫人似乎不想王右通在此逗留太久,开口道:“说吧。” “大哥走了,王家需要重新推选新家主。” 王夫人淡道:“还需要选吗?”她的言外之意是选来选去,这家主之位最终还不是落在你的身上,又有什么可以商量的。 “大嫂,你有所不知,你在禁地的十几年,婉之的威望无人可比,只怕按照久例来选,那些长老会选婉之。” 王夫人淡道:“婉之是女儿身,哪有女子成为家主的。” 王右通苦笑:“确实没有这个先例,但凡事都有破例的时候,这些天,我与诸位长老私下接触,他们的意思是不想婉之嫁出去,让婉之接任家主之位。” 王夫人冷冷一笑,觉得有点荒唐,“嫁了人,就成为别人家的,又如何成为王家家主。” 王右通道:“长老们的意思是入赘。” 王夫人讥讽道:“倒是将婉之的后半辈子安排的妥妥帖帖。” 王右通道:“韵之比起婉之差太远了,长老们一点都没有考虑。” 王夫人反问:“二叔你呢?你一点都不差。” “大嫂,明人不说暗话,我想当这个家主。” “好,二叔继任家主之位,理所当然。” “大嫂你可能误会了,我并非要这份权力与地位,我是不想婉之肩负重担,我这个二叔愿意替她扛着。” 王夫人朝王右通看去。 王右通诚恳道:“我一直把婉之当亲生女儿看待,我疼爱婉之比韵之更甚,我对婉之付出的关心照顾比大哥还要多,好像我才是婉之的父亲一样。” 说到这里,王右通特意轻轻看向王夫人,试探她的反应。 王夫人平淡如水道:“多谢二叔这些年对婉之的照顾了。” 王右通突然改了称呼:“韵雪。”声音透着颤抖。 对于王右通直呼她的闺名,王夫人表情却冷淡得不起半点波澜。 见司马韵雪没有出声呵斥,王右通才继续道:“韵雪,当年我和大哥同时爱上你,可你却选了大哥,你知道我有多么痛苦……” 王夫人打断道:“我谁都没挑。” 王右通闻言一讶,只听她说道:“我只是遵从师命嫁入王家。” 王右通闻言惊喜无比:“韵雪,难道说你从来没有爱过大哥?” 王夫人反问:“很重要吗?” 王右通语气坚决道:“当然重要!” 王夫人淡道:“一点都不重要。” 王右通再次错愕,他看不透这个女人。 王夫人淡道:“我不会让婉之成为王家家主,其它的事,我不会插手,二叔请回吧。” “韵雪,我爱你,后半辈子让我好好照顾你们母女吧,我会把婉之当亲生女儿看待。” 王夫人淡淡一笑:“二叔,听起来很感人,只可惜我看不上你。” 司马韵雪也干脆不遮遮掩掩,打开天窗说亮话。 王右通冷道:“司马韵雪,你别逼我!” 王夫人淡笑:“放马过来。” 王右通语气一软:“韵雪,别忘了,你还身患绝症,时日无多,或许我拿你没有办法,但是你走了之后,就没人罩护婉之,我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对付她。” 王夫人讽刺道:“你刚才还说把婉之当做亲生女儿看待。” 王右通道:“那是因为我爱你,婉之是你的女儿,所以爱屋及乌,如果你逼我恨你,我同样会把仇恨转移到婉之身上。” 王夫人站了起来,看了王右通一眼,轻轻摇了下头:“王右通,你比你大哥差远了。” 语气虽淡,这番居高临下,完全就是一副大嫂的教训姿态。 这话落入王右通耳中,相当于揭王右通的伤疤。 他的能力一点也不必大哥差,但是大哥成为王家家主,大哥还得到了他心爱的女人。 而他什么都没有,他只能像个失败者站在遥远的地方,控制着自己内心的渴望,忍受着思念的痛苦…… 王右通表情扭曲,在外人面前,绝对看不到他这样失控的表现,但是此刻,在司马韵雪面前,他却毫不掩饰的流露出来。 司马韵雪看都没看王右通一眼,似乎他是无关紧要的人,甚至只不过是一个在低头聆听,等待吩咐的王家仆人。 王右通表情扭曲到近乎狰狞,在一瞬间又心如止水,淡淡道:“或许我太顾及兄弟之情了,我太爱惜了你,所以让你认为我是个懦弱的男人。” 呵……司马韵雪轻轻一笑。 笑声韵雅优美,犹如山泉般清澈动听,又极具磁韵,冰壑玉壶般洁莹高贵。 王右通站了起来,沉稳道:“司马韵雪,我会得到你,不管用什么手段,我不会再惯着你了。” 司马韵雪微笑道:“王右通,叫你一声二叔,不然你已经死了。” 王右通没再说一句话,转身离开。 司马韵雪面容平静,褪下衣裙,解下一头髻盘长发。 长发荡下温柔的贴垂在雪白的脊背上,双鬓柔顺的鬓丝轻轻的荡漾在她天鹅般修长纤细的颈项,让这张美丽无比,冷艳无双的第一仙容,多了一丝人间女子的温婉柔美。 全身肌肤瓷白如玉,光泽细腻,团起而绵柔的优美曲线,让这赤赤美躯如同浦雪。 司马韵雪身子浸在水中,肌竟比水白,淡淡氤氲冒起,这一幕恰如雪融于水。 耽搁了这一会儿,水温有点低,司马韵雪感到有点冷沁沁,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道身影。 这让她表面莫名变得暴躁,似发泄一般狠狠的拍打水面。 却只是泛起茉莉花一般的柔柔的水花来,如同在向司马韵雪撒娇。 水花的撒娇似乎起到了效果,司马韵雪不再把脾气洒在温水上,她阖上眼眸,柔眸一隐,仙容骤然变得冷若冰霜,透着不容亵渎。 檀唇轻启,吐出只有她自己才听得见的清柔之音:“岂有此理,我要杀了你。” …… 三日过去了,谢傅一直耐心等待,实则内心如同煎熬。 这日早上,秀云走进房间:“谢公子,二爷有请。” 谢傅走出房间,孙督领已经在屋外候着:“谢公子,二爷有请,我来带路。” “好。” 谢傅跟着孙督领走了几步,突然回头对着秀云道:“秀云,你跟我一起去吧。” 秀云兴奋道:“好啊。” 孙督领额的一声。 谢傅特意对着孙督领问了一句:“不可以吗?” “好。” 两人跟着孙督领走出婉园,门口备有马车。 上了马车,孙督领骑马前面带路,没一会就到了。 谢傅下车,映入眼幕是一座气势恢宏的府邸门庭。 秀云对着谢傅低声说了一句:“这是端宣园,王家正府。” 谢傅点了点头,几日前他来过,却是偷偷摸摸跃上府墙,站在屋脊上。 孙督领恭敬道:“谢公子,请进。” 谢傅一路跟着孙督领穿庭过院,心不在焉,无心留意周围景致。 原本以为要前往大厅,怎知孙督领却一直将他带到后院内宅。 秀云低声道:“这是内宅。” 谢傅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后院幽静,来到一处院子却突然热闹起来。 一眼就看到顾玄、陆文麟、张凌霄三人在聊天。 李徽朝、秦楚桢、冷棱等人也在。 陆文麟看见谢傅出现,立即招手:“谢兄,这边。” 谢傅走近分别向三人打了招呼:“三爷、陆兄、张兄,你们怎么来了。” 陆文麟笑道:“我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看到最终结果不死心。” 张凌霄呵呵笑道:“今日就看谁最终抱着美人归。” 谢傅立即明白,这就是王右通所说的交代,这次王家招亲最终要有个结果,却不知道王家这一次要比试什么。 刚好张凌霄问了谢傅心中的疑惑:“不知道今日要比什么?” 陆文麟手指:“你们看。” 几人顺着陆文麟所指望去,只见东边一间厢房,上悬【东轩】二字。 一看东轩二字,就知道那是一间书房,张凌霄道:“书房,难道陆兄的意思是比文。” 陆文麟反问:“这么小的地方能比武吗?还不被谢兄一剑翻了。” 张凌霄笑道:“如此看来,那应该就是比文了,文武双全,王家倒是真会挑婿。” 顾玄一直对谢傅抱有一百分希望,脸上略有担忧,毕竟李徽朝出自李阀,而秦楚桢又是皇家弟子,从小有良师教导。 相比之下,谢傅就有点野生野长,比文的话,顾玄感觉谢傅胜算不大,出声问道:“谢傅,你琴棋书画造诣如何?” 未待谢傅应话,陆文麟就先插话道:“看谢兄这副文质彬彬的样子,我倒相信他是个才子,而不是一个武道高手。” 顾玄朝李徽朝和秦楚桢两人看去,两人均是气宇轩昂的人中之龙,再对比谢傅,总感觉少了一份傲气和贵气。 陆文麟看见顾玄脸露忧虑之色,开口笑道:“三爷,是不是谢兄武道表现过于惊艳,让你忘记了谢兄另外一个身份。” 顾玄疑惑问道:“什么身份?” “七星才子李少癫。” 顾玄恍然大悟:“文麟,你不提醒,我还真的忘了。” 陆文麟呵呵一笑:“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 转头对着谢傅说道:“谢兄,今日我们可以见识七星才子的才学了。” 这时李徽朝特意朝这边走了过来。 张凌霄低声道:“李徽朝过来了,想来示威吗?” 来不及多交谈,李徽朝便走近过来,先恭敬的叫了一声三爷,跟顾玄打了招呼,紧接着跟几位平辈打了招呼。 最后目光落在谢傅身上,叫了一声:“谢兄。” 这声谢兄非但没有丝毫生分和竞争敌意,反而让人感觉似老友一般熟稔。 谢傅应了一声:“李兄。” 一声谢兄,李兄,让陆文麟几人大感怪异,在他们想来,作为竞争对手的两人,互称为谢公子,李公子更加恰当。 李徽朝在禁地之内与谢傅并肩作战,经历生死,在他心中把谢傅当做对手,也当做朋友。 “谢兄,我特意过来跟你说一声抱歉。” 李徽朝获得这个最终名额并不光彩,莲花是谢傅交到他的手上,并不是他自己获得,甚至他的命也是谢傅所救。 可以说,当谢傅活着离开禁地,谢傅就是当之无愧的最终胜出者。 李徽朝一直很骄傲,他并不愿意捡这个便宜,但他又不得不捡这个便宜。 作为李阀正嫡公子,他所代表的不仅仅是个人,他的利益也牵扯到很多人的利益。 其实他更愿意是杀了谢傅,从谢傅手中夺走那朵莲花。 谢傅只是轻轻笑了笑:“无妨。” 李徽朝脸色一沉:“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如果谢兄今日失利,我对谢兄的承诺依然有效。” 文学网 第478章 三子会仙 李徽朝脸色一沉:“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如果谢兄今日失利,我对谢兄的承诺依然有效。” 说完这句话,李徽朝拱了下手:“几位,先失陪了。” 李徽朝走后,张凌霄好奇问道:“谢兄,李徽朝给你什么承诺了?” 谢傅淡笑:“李兄说要把他妹妹嫁给我。” 张凌霄笑道:“谢兄真是热销,连李阀都要与你做亲家,只是李阀大门大户,李徽朝妹妹可是不少,却不知道哪一个妹妹。” 谢傅应道:“他的亲妹妹李徽容。” 包括顾玄在内,三人异口同声:“北州冠绝李徽容!” 从三人的反应来看,就可以看出李徽容声名在外。 顾玄微笑道:“北州冠绝可一点都不必国士无双差。” 陆文麟接话道:“如果是这一位的话,李徽朝却拿不下主意。” 张凌霄道:“李徽容的名声比李徽朝还要响亮,堪称女中男冠,只怕李徽朝只不过想利用谢兄你。” 张凌霄话中有话,因为李徽朝成为李阀家主最大的阻力就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李徽容。 身为女儿身却成为正嫡长子的最大阻力,由此可见李徽容是何等厉害。 这时候冷棱走了过来,一贯的冷冷,把谢傅身边几人直接省略,对着谢傅直接问道:“伤势如何?” 谢傅笑道:“没什么大碍。” “那就好。” 见冷棱问完就走,陆文麟几人一头雾水。 顾玄见了心中暗暗赞许,无论李徽朝还是冷棱,都是极为骄傲之辈,在谢傅面前却骄傲不起来,表现得极为谦逊。 这就是谢傅的人格魅力, 而李徽朝本身就是名阀公子出身,他的眼界何等广阔,李家十三人杰本身就是人中冠杰,要让李徽朝折服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顾玄朝谢傅看去,淡淡道:“李徽朝和冷棱都很欣赏你。” 说来,谢傅在禁地所表现出来渊博的才识和惊艳无比的武道,这样一个文韬武略的人也确实让人心生敬佩。 更重要的是,他有一股特别的魅力能够将不同的人黏合在一起。 谢傅淡笑应了一句:“毕竟并肩作战过。” 当共同面对生死存亡时,总有一股莫名的东西将彼此紧紧拉在一起。 所谓出生入死的交情,大概如此吧。 就在这时,有名督领朗声说道:“二爷来了。” 说着二爷来了,先走进院子的却是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她步伐轻盈而雍容,随着走动,衣裙柔软的质感带起了飘逸的线条。 一头乌黑长发高高髻起,上插一朵白花,别无其它珠簪宝饰,这种朴素反而凭添几分高洁之美。 身段娇美高挑,一双修长的腿漾得白色裙摆有如泛起水花一般。 白色衿带丝绦束腰,显得蛮腰盈盈一握,腰脊下成熟女性的丰腴,硬生生把蓬松的裙褶撑出一道曼妙美浑的饱润曲线来。 众人登时眼睛为之一亮,竟是定睛为这绝代风华而失神。 虽然无礼,但是这股女性高贵、成熟、动人的韵味,就像绝色的风景,让人情不自禁的欣赏陶醉其中。 来得正是王夫人,她举止娴雅的停下脚步,白色弓鞋的鞋头上个缀上一小块白布,犹如开放着的两朵小小白花。 恰好一阵微风吹来,将她胸襟的白衫往下压,兀自傲人的胸怀就更加突出了,一幅身披柔软无物的曹衣出水美感。 通身的白,如一串从空降落的丝兰,白净柔滑,细致优美。 只是当目光落在她那张无与伦比、绝色倾城的脸,这串白净的丝兰就给人一股窒息的压迫力。 她的表情那么的冷,她的身份又是那么的特殊,休想染指。 遗憾竟在每一个男人心中滋生。 王夫人太夺目了,夺目到大家完全忽略了一旁伴行的王右通。 在灵堂祭奠的时候,在场的人或多或少都看过王夫人,不过当时只是互为答礼,王右通正式介绍道:“这位是婉之的母亲。” 众人逐一行礼:“王夫人。” 王夫人微微躬身,统一回礼,虽然清冷高贵却不显骄矜,这就是名门贵妇的气质素养。 王夫人对着王右通道:“你跟大家说一下吧。” 王夫人似乎惜字如金,不再多言,说完便迈起步伐朝书房走去。 说什么?众人很是好奇,谢傅却目光锁定在王夫人身上,并非被她绝色所迷,而是心中感慨,活生生真好。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好像画中仙从画卷中走出来一样,她实在太美了,美得身上总透着一股朦胧的不真实。 一股淡淡的清香逸入谢傅鼻间,恰如名花正盛,一派生机盎然。 王夫人从他身边经过,极为柔和飘逸的衣袖竟轻轻拂到谢傅身上,似无意又似刻意撩拨一般,竟让谢傅心头一阵怦然。 谢傅看向从他身边走过的佳人,她太会走路了,每一步纤妙如同双指落在琴弦上,无比准确有翩若惊鸿的撩拨男人的心弦。 谢傅的心被弹的丁丁冬冬,目光竟落在她最为动人的圆润美浑上,心中忙叫上一声阿尼陀佛。 王夫人似听见谢傅心中佛号,轻停脚步,鹅颈微侧,下巴挂在香肩,平淡如水的看了谢傅一下。 谢傅却从她那双美眸里看到瞪的神色,吓得忙端端正正的正式施礼,尊称王夫人三字却没来得及开口。 王夫人十分冷漠,不发一言,走向书房。 谢傅心中暗忖,为什么我感觉她很不喜欢我的样子。 好歹我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啊,这不合道理啊。 难道! 谢傅不禁想到西汉《烈女传》中的一则故事,有一女子落水生命垂危,后被路过一个陌生男子所救。 女子被救起之后,反而生气的责问陌生男子,你为何将我救起来。 回家之后,女子竟砍断那只被陌生男子拉过的手臂。 难道王夫人是怨我坏了她的贞节,这都什么年代了,宫廷男女杂坐都是常事,怎么还如此迂腐。 谢傅望去她清冷的背影,越觉他端正贞洁,这你的腰,你的腿,包括你的臀都被我碰过了,难道要斩断不成。 想到这里,谢傅好笑到笑出声来,岳母大人如此正派,我以后可要小心应付。 王夫人刚刚迈过书房门口,听见谢傅隐若笑声,脚下一沉,坚硬的地面竟硬生生踩出一个凹进去的脚印。 陆文麟见谢傅神魂颠倒的样子,心中暗忖,谢兄,你也忒大胆了,竟敢惦记王夫人。 这个女人的身份是你能惦记的吗?你还想不到当王家女婿了。 嘴上特意提醒一声:“谢兄。” 谢傅回过神来,见不少人目光均落在他的身上,倒是大大方方的走了过来,什么都不必解释。 心中暗忖,我就不相信你们不心动,而且我心里想的跟你们想的不一样。 王右通见三人都齐了,才开口道:“当日李公子、秦公子、谢公子你们三人从禁地分别拿到莲花生发其中一物,为了显示公平,今日你们三人再决一场。” 秦楚桢轻轻看向谢傅,嘴上问道:“王二爷,比什么?” 三人之中,谢傅的武道修为最高,如果是比武,他也认命了。 再者说了,他这条命也算是谢傅救回来了,美人归他,也不容置疑。 不过如果归李徽朝,那就不行! 王右通应道:“比什么,我也不知,今日你们三人的比试,由大嫂主持决定。” 原来如此,王夫人才是今日的关键人物,她并不是来凑热闹的。 王右通顿了一顿,看了三人之后,继续说道:“女从母命,作为婉之的母亲,由大嫂来做出最终抉择,三位应该没有什么意见吧。” 李徽朝听到这里,心中莫名庆幸,由王夫人来做这个最终决定人,对他比较有利。 王夫人作为王家正牌夫人,识大体,不会只认武道修为高低,应该会全面综合考虑。 而如果今日这个决定人换成王婉之的话,知道内情的李徽朝觉得已经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因为王婉之一定会偏袒谢傅。 想到这里,李徽朝第一个出声应道:“好。” 秦楚桢不甘人后,立即应道:“好。” 唯有谢傅一脸愁色,感觉老天非要跟他作对似得,他总有种感觉,王夫人会排挤他。 王右通看向谢傅,笑道:“谢公子放心,大嫂会公平对待。” 谢傅露出苦笑,哪来的公平,如果与婉之没有感情,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可这会却感觉与别人抢自己的娘子一般,本来就属于我的人,还要跟别人争抢,这算什么公平。 自家娘子是想弃就能弃的吗?抢不过也要硬抢啊。 心中拿定主意,一会王夫人给自己穿小鞋,排挤自己,自己就干脆把婉之已经是他的女人说出来。 虽然有点辱没婉之名阀小姐的名声,却也没有办法了。 想到这里,谢傅也开口应下:“好。” 王右通道:“那请三位进入书房吧。” 谢傅与李徽朝、秦楚桢一起踏入书房。 书房十分宽敞,窗明几净,铺地水磨方砖,一尘不染。 明窗均垂挂着薄薄绿纱窗帘,阳光透过绿纱映入房内,透着几分绿意幽馥。 看着这绿纱雅趣,谢傅心中暗忖,莫不成这东轩是王夫人的书房。 应该如此,一般男子书房正大光明,哪会如此清幽。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谢傅暗暗仔细观察起书房来,多了解王夫人的喜好,就多一分胜算。 窗边一张紫檀木书案,案上文房四宝,上有一个瓷瓶,插着一直木雕梨花,花朵绘有丹青颜色,栩栩入真实梨花一般。 看来王夫人手巧善雕,还擅长调色丹青。 想来也在情理之中,婉之是大才女,她的母亲自然不差。 侧边一张卧榻,卧榻中央一张紫檀榻几,榻几上只有一盆清供,别无它物。 清供别致如缩小山水之境,一块平滑的清石上长了绿苔,清石旁一棵小小的苍虬古松,最高的凸石上盘坐一尊供一尊法相庄严的白玉观音。 难道王夫人信佛? 再看四周,书架陈设,古籍其中,一派书香气息。 壁悬字画,物华韵奕。 综合这间书房看来,谢傅对王夫人已摸了个七八分,应是一个很有才学雅趣之人,造诣应是不浅。 春风吹着绿色窗帘荡漾,室内光线时绿时白,三人同时朝正中的屏风隔断看看。 白纱浅薄的屏风在白光的照射下,若隐若现的透出里面的景象。 一道婀娜多姿的身影背坐在琴桌前,纤背细腰的优美线条多了这一层纱变得朦朦胧胧如画一般。 室如仙阙,屏后仙踪。 三人静立着,竟有种等待大周女皇宠幸的感觉。 隔着白色纱屏,看着王夫人微微侧身,又弯下腰去。 无论侧身还是弯腰,无不在向三人展示起天生丽质与美丽无双。 秦楚桢先出声:“王夫人。” 秦楚桢这一出声,三人对美色的抵抗能力已经立见高下。 出身皇室的秦楚桢竟是定力最弱的那个,皇宫不应该是美女最多的地方。 看来繁花似锦不如仙葩一朵。 在美女的级别上,谢傅和李徽朝要更有阅历。 王夫人清音如泉:“三位请坐,稍等一会。” 看来王夫人是想准备些什么东西,三人对觑一番,在圆桌前坐了下来,有种错觉,一同来到青楼会美一般。 纱屏内冒出清烟袅袅,香气氤氤如如丝带飘荡过来。 隐约中见王夫人将一香炉置于琴桌左侧,然后背坐着。 随着房门被人掩上,三人心头咯噔一下,这种静从外面到室内,好像大周女皇要独战三虎一般。 难道是比定力? 王夫人不惜以身授色,当然这种事不能明面说出来,却可以暗中观察。 秦楚桢第一个从纱屏收回目光。 谢傅与李徽朝倒是继续端视。 王夫人清音再起:“三位公子。” 这一缕温柔声波落入三人耳中,顿时让人意马心猿,心神不定,好像在说,三位一同到榻上来服侍朕。” 谢傅苦笑一声,干脆单手拖着下巴,如同逛着青楼,随意不羁起来。 听见谢傅细到几乎的笑声,王夫人双足一沉,在坚硬平整的地面留下一对脚印来。 虽然无声,三人均是年轻一辈的绝顶高手,立即感受到了。 谢傅神情一凛,立即放手重新端坐起来,不敢过于随意不羁。 他们不是来逛青楼,里面不是青楼花魁,也不是受召面圣,里面不是喜爱男色的大周女皇。 里面坐的可能是他们未来的丈母娘,可要恭恭敬敬的叫一声泰水大人。 鹅…… 王夫人竟忍不住一笑。 这鹅笑娇音却只笑了半截就立即扼住。 便就是这半截笑声,让这清冷的书房立即弥布温馨春意,王夫人这三个字也充满亲切随和。 文学网 第479章 代价 王夫人半笑之后,声音旋即回归清冷端庄:“三位公子能从群英脱颖而出,均是人中之龙。” 李徽朝接话道:“王夫人客气了,徽朝爱慕王小姐已久。” 秦楚桢也道:“李兄说得极是,楚桢深处皇宫内院,对国士无双之名也是如雷贯耳,今日若喜得良缘,他日楚桢若能得父皇赏识,登上皇位,也为天下臣民百姓寻一母仪天下的一国之母。” 见秦楚桢当着他和谢傅的面说着这种话来,李徽朝心中暗暗惊讶。这不明着告诉别人你有夺嫡之心,此为大忌。 仔细想来,秦楚桢此刻在四人中间毫不掩饰说出来,却是极为巧妙。 一者向王夫人表达他的诚心诚意,没有把王夫人当作外人看的意思,另外隐隐不把他和谢傅放在眼里,根本不怕两人知道,从气势上压倒两人。 最重要的是一国之母的承诺,就是秦楚桢的筹码。 此话从表面看愚蠢莽撞,实际上却将个中利益要害向王夫人陈述的明明白白。 却不知道王夫人能听出几分来,还是只听出秦楚桢的十分诚意。 王夫人淡淡道:“六皇子,婉之若能嫁你为妻,也是婉之高攀了。” 六皇子三字出口,说明王夫人认可认同秦楚桢的身份地位。 秦楚桢刚要应话,王夫人却先一步出口问道:“谢公子,你呢?” 谢傅反问:“王夫人,我什么?” 王夫人直接问道:“谢公子有几分真心诚意?” 表面是真心诚意四字,其实也相当于在问,你的筹码又是什么? 李徽朝和秦楚桢闻言看向谢傅,对比他们两人,谢傅的出身背景那就差上许多。 谢傅笑道:“我就是喜欢王小姐,自然是十分真心,十分诚意。” 王夫人微笑道:“很好,我很喜欢这个答案。” 李徽朝和秦楚桢闻言暗暗心惊,难道是他们想多了。 在他们面前是王夫人,并不是王阀主,王夫人作为一介女流,所思所虑的并没有男人那么周详。 而作为一个母亲,最希望的就是女儿有一个好的归宿。 王家本就是名门豪阀,根本不缺权力富贵,此刻向王夫人许以权力地位富贵荣华的承诺,反而难以打动王夫人。 秦楚桢心中暗忖,我虽是皇家子弟,可王家一向都不怎么把我秦家放在眼里,而以李王两家为首的九姓十三望,一直都十分抗拒而秦家通婚。 想到这里,秦楚桢顿时感觉自己一国之母的承诺是多么愚蠢至极。 话是没有问题,只是对象错了,就变得愚蠢。 秦楚桢想到这里,正要开口,怎知李徽朝却先一步开口道:“王夫人,我与王小姐少有接触,此刻若对你说有多么深爱,也是心虚不已……” 李徽朝这前半截恰好对谢傅十分真心,十分诚意的反驳。 顿了一顿之后继续说道:“王小姐出身名门,名声更是贤惠、母仪的典范,徽朝渴望拥有这样一位妻子,这样一个伴侣。” 李徽朝最后伴侣二字,清楚阐释他与王小姐的平等,在这男性为尊的世道,这是十分难得,特别是李徽朝这样的名门豪阀。 尊重平等是李徽朝对另一半最好的表达。 却是从王夫人的身份背景来说动王夫人。 女人在家中有地位,永远都不会受欺负,永远都被宠爱所包围。 而靠美色悦人,却总有一天人老珠黄,被嫌弃抛弃。 李徽朝这一番话没有过多的感性,十分理性睿智。 秦楚桢一时听愣了,竟忘记开口说话,对比之下倒显得他庸俗示利。 巡视这书房布局,顿时有了主意:“比起夫妻相敬如宾,我更羡慕琴瑟调和,王小姐若爱琴音,我便与她琴瑟共奏和谐,王小姐若好诗文,我便与她吟诗作对,王小姐若好棋画,我便与她弈棋画涂,王小姐若是喜欢游山玩水,我便陪她踏足山河大地。” 王婉之不是一般的才女,她的格局不会如此狭隘,但是这些话秦楚桢是说给王夫人听得。 王阀主身为名阀之主,你这个当妻子的要秉持夫人贤惠大度,定没少受冷落吧。更多是渴望爱人能够常伴身边吧。 王夫人笑道:“看得出六皇子才华横溢,也是个有生活雅趣的人。” 秦楚桢应道:“楚桢从小就受国子监祭酒,大学士苏长宁悉心教导。” 苏长宁是名儒名士,秦楚桢言外之意是他并非只有皇子虚名。 王夫人安静不语,似乎在等待谢傅说话,偏偏谢傅感得没有什么可说的,说出来反而感觉浅薄。 似那青楼之内,天天山盟海誓,又有几对真正山盟海誓,海枯石烂。 房间内安寂了一会之后,王夫人才淡淡开口:“婉之从小体弱多病,终日被病痛折磨,如今更是病重失明,今日同坐一室,妾身不问名不问利,以一个女子,一个母亲的身份问,三位能够为婉之付出什么?” 这问题问得过于笼统,三人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沉默中,王夫人再次问:“娶一个瞎子回去,不嫌弃吗?” 瞎子二字锋利如刀,也给人莫大的压迫力。 也将真相无情的揭露出来,想娶王婉之不过为名为利。 秦楚桢最先定神,开口道:“不嫌弃,王夫人,我会照顾好王小姐的。” 李徽朝倒是理性一点,决然道:“我一定想尽办法医治好王小姐的双眼。” 唯有谢傅一言不发,瞎子二字让他心如刀割,想起婉之在灵堂悲戚的样子,心口更如被一颗大石压着,透不过气来。 王夫人问道:“谢公子,你呢?” 随着王夫人的问题抛来,李徽朝和秦楚桢两人朝谢傅看去。 谢傅动了动唇,却说不出话来。 又动了动唇,最终才艰难的把话说完:“又有……什么关系呢?” 谢傅的声音流露出悲伤心疼来,以至于他回答的内容是什么,都显得不重要了。 李徽朝和秦楚桢大惊,有种使出多么灵巧的招式却被谢傅一剑封喉的感觉。 王夫人一笑:“我又怎么会把一个瞎子强行嫁出去呢。” 李徽朝和秦楚桢闻言暗暗松了口气,原来王夫人只是在试探。 谢傅激动莫名,喜悦莫名,主动开口询问:“王夫人,你是什么意思!” 王夫人淡淡道:“我有办法医治好婉之的双眼。” 李徽朝和秦楚桢异口同声:“太好了!” 谢傅点了点头,喜悦之情弥布全身,再也没有比这值得高兴的事了。 一直背对着三人的王夫人优雅而缓慢得转过身来,一双美丽充满智慧的眸子隔着纱屏看向三人,或许说是看向谢傅。 她静静的看着,用心的看着谢傅脸上自然流露出来的喜悦,那刚才深沉阴郁,骤然间却明亮有神的双眼,嘴角翘起恰如其分的弧度,笑容温熙到整个书房都热络起来。 还有他像个小孩子一般压抑不住高兴,双手情不自禁的轻轻搓了起来。 王夫人似乎闻到一股味道,美好的季节,春天的光阴气息。 脑海中划过一幕幕,坚强而不屈的后背,奔跑着的身影。 那无鞋的双足,露出白骨的糜烂,一下下重重的冲撞在地面上,皮开肉绽,血溅四射。 也一下下的冲撞着她的心房,噗噗噗,奔跑声是那么激烈而有力,如杵锤正中芳心,那么痛,痛得心灵都在一起颤抖。 王夫人从来没有被人这么打动过,也从来没有被人这么保护着,某种神奇的东西流淌进她的身体,顺着她身体的每一条脉络,铺天盖地怎么也抵挡不住,瞬间弥补她的全身。 像是开启了女人二字的封印,让她瞬间明白作为女人活在世间的意义。 她从没有爱过任何人,她遵从师命糊糊涂涂就成了王左达的妻子,她只是一个贤惠的妻子。 她端庄优雅,恬淡澹然,高贵冷漠。 可此刻她豪情得想化作一阵风儿,自由自在的游荡。 她热情得想化作黑夜的一团火,散发出耀眼的火光来。 追求有几分,却就加倍地讨厌痛恨这种感觉,她要深挖出某人身上不堪、丑陋、肮脏的一面。 王夫人沉吟:“不过……” 谢傅迫不及待:“王夫人,请说。” 王夫人很反感谢傅这种迫不及待,冷笑一声,“不过方法有些困难。” 谢傅道:“王夫人但说不妨,任何困难都不成问题。” 王夫人语气略带讥讽道:“谢公子听我说完,再放下这豪言壮语不晚。” “婉之眼睛里的眼膜裂了,需要重新换一双。” 李徽朝和秦楚桢闻言一讶,什么眼膜裂了,这种事听都没有听说过。 李徽朝突然记起来了,王阀家主王左达之妻司马韵雪来自神武峰七彩云天,在当年有天下第一美人之称。 同时司马韵雪还是一个稀有人知的称号——医仙。 虽然不能让死人复生,却知世人所不知道的诸多医法。 谢傅开口道:“散乱空中千片雪,蒙笼物上一重纱。纵逢晴景如看雾,不是春天亦见花。这几句诗说的是眼膜衰老看不清东西了,王夫人说的可是这一层膜?” 王夫人没有回答谢傅的问题,继续说道:“婉之需要重新换上一层眼膜才能重见光明。” 秦楚桢淡道:“只要这个办法行得通,这有何难。” 李徽朝却知道没有这么简单,不急于表现,保持沉默。 王夫人继续道:“这层膜需要活取活换,而且整个过程不能流泪挣扎,其痛苦非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所不能忍受。” 听到这里三人心中已经有底,只听王夫人淡淡问道:“请问三位公子,谁愿意献出自己的眼膜?” 文学网 第480章 强人所难 秦楚桢问出一个愚蠢但现实的问题:“难道不能另外找个人吗?” 王夫人微笑道:“谁愿意用自己的光明来换取婉之的光明,我就将婉之嫁给他,也算以身相报,如果三位公子不愿意,我想总有人愿意。” 这分明就是故意刁难,明明有其它方法,却非要用这种令人难以接受的方法。 难道这是最终的试探考验。 就算明知是试探考验也不敢轻易应下啊,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们的身份,如果应下就要做到。 “我给三位公子一炷香的时间考虑。” 王夫人说着点燃一炷香,插在香炉内。 没有人再开口说话,房间内落针可闻,清烟逸过纱屏袅袅飘来。 袅袅烟行慢慢弥散,代表着时间在慢慢流逝。 对于李徽朝和秦楚桢来说,这样的代价是二人所不能承受了。 失去了眼睛,他们娶到王婉之也就完全失去意思。 但是如此这是王夫人的考验,那就是一场无声的较量与博弈。 谁最先退出,谁又是最终留下来的那个人。 对于谢傅来说,失去眼睛,这也是难以接受的代价,他还有很多事要去做,他不能失去眼睛。 但是他又觉得这并不难选择,就像在与爱人之间只能有一个活下去,虽然难以接受,却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对方。 三人都表现得平静如一尊雕像。 这只是表面,内心真实情况如何就不得而知。 时间无声流逝,秦楚桢透过纱屏看见燃香已经只剩下一小截了,再见谢傅和李徽朝两人,垂眸入定似从容赴死一般,对着王夫人问道:“若是三人都愿意如何选择?” 王夫人淡道:“那就抽签决定。” 这句话无疑扼杀了秦楚桢最后的伎俩,他不敢试,他不敢跟这两个疯子玩这个游戏,他玩不起了,他还有远大抱负,宏图大业要实现。 特别是当想到再也无法看到青华仙真美丽仙容,他就无法忍受。 秦楚桢站了起来,转身离开书房,他的筹码用尽了,他没有资格再跟两人继续博弈下去。 门外等待众人见秦楚桢走了出来,顾玄淡淡问道:“结束了吗?” 秦楚桢应道:“没有,我不争了。” 陆文麟问道:“为什么?” 秦楚桢没有回答,对着冷棱说道:“我们走吧。” 冷棱朝重新掩上的门深深看了一眼,才跟着秦楚桢离开。 陆文麟对着王右痛问道:“王二爷,怎么回事?” 王右通笑道:“三位公子都是人中龙凤,要从中抉择实在艰难,只怕大嫂提出了令人无法接受的条件。” 陆文麟讶道:“什么条件?” 书房内,李徽朝能够感受到一炷香燃尽只在息数之间,缓缓看向谢傅,只见谢傅面容平静在不起任何波澜。 给人一种漫说一炷香,就算三天三夜,天长地久,谢傅也能永远保持如此平静。 一滴冷汗从李徽朝额头滴了下来,这根本不是博弈,而是一场早就注定胜负的比试。 一炷香终于燃尽,王夫人开口:“很好,这个结局让我想不到……” 王夫人的声音击穿了李徽朝最后的底线,他站了起来,转身离开房间。 看见李徽朝第二个走出来,陆文麟见状心中暗喜,看来谢傅是最终获胜者:“李公子,你也不争了吗?” 李徽朝看见陆文麟脸上隐隐喜悦,心中冷哼,换做你,你也不争了,嘴上应道:“我不争了,我肩负李家未来,不能成为一个瞎子。”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李徽朝是什么意思。 “谢兄愿意用自己的眼睛来换取王小姐的光明。” 李徽朝此话一处,顾玄惊叹之余,脸露愁色,完全想不到王夫人居然会提出如此难以接受的要求。 这该不会是试探而已吧。 王右通却扼杀了众人心中这个想法,出声说道:“大嫂有医仙之名,如果有人愿意献出自己的眼睛,她确实能让婉之恢复光明。” 张凌霄讶道:“非要如此吗?难道不能换个人吗?” 李徽朝不再逗留,疾步离开。 王右通反问:“换谁?” 换谁都可以,只是这话却不好直接说出来,因为你凭什么去剥夺别人的光明。 如果用别人的光明来换自己抱得美人归,怎么看都显得无比丑陋。 书房内,香已经燃尽,谢傅和王夫人都保持安静无声。 王夫人看着平静淡定的谢傅,他的无声像一尊永远都不会拒绝的雕像。 她终于开口:“谢公子,你以为我只在试探吗?” “是不是试探又有什么关系?我并不关心这些。” 王夫人再问:“值得吗?” 这个问题似乎在问,那日你冒着生死,忍着剧痛背着我从禁地出来,值得吗? 我与你不相识,非亲非故。 谢傅笑道:“有什么不值得?” 王夫人冷声问道:“不后悔吗?” 她的声音如一个刽子手那么冷酷无情。 谢傅开怀笑道:“欣喜万分,快来取我眼膜。” 王夫人身躯微微颤动,怎么说的如此欢喜。 她想剥开美丽的花朵,看清肮脏的内蕊,怎知看到的却是更加鲜红的美丽。 就像那触目惊心的糜烂肌肤与白骨,让人心头忍不住颤抖。 一切并非如她所愿。 你并不用这么好,好得这个程度,王夫人不知道哪来的怒气,沉声道:“好,如你所愿!” 叮啷一声响,什么东西掉到地下,打得粉碎。 王夫人轻轻扭头,谢傅也好奇的从声音传来处望去。 只听一得啦声响,纱屏里面一个书架挪开,出现一道门来,一只纤纤素手从门内先伸了出来,然后就出现一道白衣缟素的身影。 王婉之脚下轻颤着摸索,没有谢傅,她的世界一片黑暗,连前行一步都异常艰难,特别是这段日子。 谢傅站了起来,问:“是婉之吗?” 王婉之点了点头。 谢傅又问了一句:“是婉之吗?” 王婉之这才恍悟,急着应道:“傅,我都听见了,都听见了。” 说着脚下竟是循声几个疾步,直接撞倒琴桌,撞倒纱屏,趔趄着朝谢傅扑来。 文学网 第481章 角色颠倒 人快要跌倒的时候,谢傅没有让她跌倒,将她抱住。 比一袭白衣更加苍白的脸满是泪水,让人格外的心疼,谢傅却笑道:“哭什么呀。” 多么熟悉的语气,这段日子谢傅在哄她的时候那凡事满不在乎的语气。 王婉之却哭得更加厉害,耸颤着双肩在他怀中瑟瑟发抖,她从来没有这么柔弱过,谢傅充满保护欲的臂膀可以让她肆无忌惮的柔弱。 谢傅柔声道:“你该高兴才是,你很快就能看见了。” 王婉之笑了起来,她知道自己此刻又是哭又是笑,一定很难看,笑着泣道:“傻瓜,我怎么会这么做,你是我的眼睛,我却做不了你的眼睛,母亲只是试试你而已。” 王婉之看向王夫人,王夫人却面无表情。 说实话,王夫人并没有被眼前这一幕所打动,因为她已经提前被打动过。 谢傅讶道:“这么说你的眼睛能够康复吗?” 王婉之摇头微笑:“没有关系,反正有你,只要你不嫌弃我拖累你就好。” 谢傅表情认真,带着询问看向王夫人。 王夫人微微点了点头,所有的回答全部在眼神流露中,只要你愿意献出自己的双眼,我就有办法让婉之看见光明。 王夫人想要看到结果,她希望自己被这样的爱情所折服。 谢傅轻轻的点了下头,然后就把王婉之当做世间最珍爱的宝贝紧紧搂在怀中。 王夫人走近过来,轻轻的王婉之身上点了一下,王婉之立即晕了过去。 “婉之,这段日子你太累,好好睡一觉吧。” 谢傅看着王夫人那双无比美丽的眼睛。 王夫人也看着谢傅淡然的眼神,掏出一颗白色的药丸,淡淡道:“吃下去,你会什么都不知道。” “夫人,拜托了。” 谢傅说着接过白色药丸吃了下去。 王夫人带着讥讽的冷笑:“你难道不感觉我很自私吗?” “我希望夫人自私。” 药效发作很快,谢傅立即感觉身体麻痹没有知觉,脑子也开始飘向白茫茫的空间去,然后就阖上眼睛。 王夫人轻轻一托,并没有让他倒地,就好像他不会让自己从他的后背滑下一眼。 她很中意这个未来女婿,唯一不满意的是好得太过分了,好得竟让她……讨厌比中意要更强烈。 王夫人竟两人带回内室,做的第一件事竟是蹲下来亲自脱掉谢傅脚上的鞋。 完好没有伤疤的一双男人的脚,不真实得就像一场梦…… …… 王婉之悠悠醒来,骤然感觉光亮让她的眼睛有点睁不开来 王夫人的声音飘来:“婉之,你的眼睛刚刚恢复,还不适应,暂时不要面对强光。” 紧接着一只温柔的手在王婉之的双眼蒙上一条黑色的布条。 王婉之呆了一呆,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她不是因为恢复光明而喜极而泣,她是为爱人失去光明而悲痛。 王夫人看着这个已经长成大姑娘的女儿,犹记得她很少的时候,无论承受多大的痛苦,总是一副很乐观的样子,也很少掉眼泪 母女重遇的这些天,婉之掉得眼泪却比她前半辈子还要多。 王夫人不叫其名,直呼其字:“无双,哭什么哭!” 王婉之朝自己的母亲望去,冷冰冰道:“我恨你!” 王夫人冷哼一声:“女大不中留!” 王婉之咬牙切齿:“我——恨——你!” 王夫人看着婉之滚滚的泪水瞬间就将蒙在眼上的黑布染湿,心痛不以,在王婉之身边坐下,一边轻轻将她拥住,一边拿出丝帕擦着她脸上的泪水,柔声说道:“乖女儿,别哭了。” 王婉之扭动双臂挣扎反抗,沉声道:“马上换回去,要不然我恨你一辈子。”此时此刻完全不复大家闺秀的知书达礼,十分凶悍蛮横。 王夫人倒是咯咯笑了起来:“我都根本没给你们换,又怎么换回去啊。” 王婉之一呆之后,颤抖着说道:“母亲,你说清楚点好吗?” 王夫人笑道:“这换眼膜是我胡说的,你的病早就好了,只是你这些日子悲伤过度,气血积淤,我只是帮你疏通而已。” 王婉之思索沉吟一会之后,问道:“母亲,你不是说天生六绝脉无法可治吗?” 王夫人道:“我倒要好好问你,你身上发生什么神奇的事。” 婉之的天生六绝脉的顽疾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根除,她虽有医仙之名,却也只能做到减轻婉之的痛苦,让婉之活的更久一点。 这种天疾连文圣也没有办法。 王婉之思索着,如果说身体从什么时候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那就是在与谢傅欢好之后。 她还没来及去感受自己身体的变化,父亲去世的噩耗就立即传来,这些日子她沉浸在悲伤之中,根本无暇思索此事。 王婉之额的一声,脸却羞得通红。 王夫人好奇问道:“怎么?” 王婉之贴在王夫人耳边说了一番悄悄话。 王夫人闻言,却是好奇道:“还有这种事。” 说着看向脸泛晕红,透着几分羞情的王婉之,一脸百思不得其解。 王婉之又道:“母亲,你可听说过天脉者。” 王夫人应道:“倒是听说过这些传说。” “母亲,不是传说,傅说他是儒门代代相传的传人,而我身负生脉……” 王夫人有医仙之名,在这一方面的见识自然更加深层,听完之后喃喃说道:“生极是死,死极是生,看来你天疾祛除,与他有关。” 王婉之道:“母亲,我说我命中注定就是他的人,你信吗?” 王夫人笑道:“如果你命中注定是他的人,为什么他等到现在才出现,让你受了这么都苦。” 王婉之道:“其实这些年他一直陪伴在我的身边。” 王夫人闻言更是疑惑不解。 王婉之便把蒹葭先生和元镜先生之间的事跟母亲说了出来。 王夫人听完大为诧异,天下间还有如何巧合的事情,一切就好像因果循环。 王婉之向母亲倾倒心曲之后,轻轻问道:“母亲,他人呢?” 王夫人看着王婉之面儿红红,悦挂眉梢,心中暗忖,婉之早已经不是当年懵懂无知的小姑娘,她是个知人事懂男女的大姑娘了,嘴上微笑:“着急什么,难道怕我会害了你的情郎不成。” 王婉之略带羞赧道:“母亲,十分羞人,怎么好如此取笑我。” 王夫人微笑:“你拿出点和情郎云狂雨骤的勇气来,就不羞了。” 王婉之尴尬一笑,倒也不多作解释,当时她抱着与傅共赴黄泉的决心,别无杂念,根本羞不出半分来。 王夫人问道:“你们只有一次吗?” 王婉之尬笑轻轻点头。 王夫人淡笑道:“笨手笨脚吧?” 王婉之硬着头皮应:“还……还算顺利。” 一般来说,大家闺秀出嫁之前都是要由母亲暗中传授人妇之道,只是她与母亲十四年未见,彼此之间略有生疏。 骤然谈论这些男女私密之事,还是让人十分难为情的。 王夫人温柔的梳理王婉之的鬓发,柔声道:“我不能陪你长大,眨眼之间就成了大姑娘了,吃了不少苦吧?” 王婉之听出母亲的言外之意,母亲是最为亲密,可以无话不说的人。 从第一次来月事到初为人妇,母亲这一角色都是扮演着领路人。 王夫人的语气充满缺失陪伴的遗憾。 王婉之淡然一笑:“我特意学了母亲你留下来的仙人调梅图。” 王夫人听了哑然失笑:“算你机灵,要不然这头一回有你苦头吃。” 王婉之闻言脸色微微一变。 王夫人见状立即知道婉之还有很多疑惑,这种母女间重回亲密无间的机会哪会错过,嘴上淡淡道:“母亲是过来人,你有什么话就问吧。” 王婉之又在母亲耳边低声说着悄悄话:“母亲,傅天赋异禀,我怕今后有点吃不消。” 王夫人直接问:“怎么个吃不消法?” 王夫人问得如此直接,王婉之倒不知道如何应答,沉吟许久,一字未吐。 王夫人知道她害臊,也不急于追问,过了一会,见王婉之还没开口,淡淡笑道:“你把仙人调梅图那几招认真学好了,今后吃不消的是他。” 王婉之红着脸浅浅一笑:“不说了,以后再向母亲……请教。” 王夫人看着女儿样子,正所谓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低头向暗壁,千唤不一回。 微微一笑揭过。 母女私话说完,王婉之话归正题,问道:“母亲,傅呢?” 王夫人应道:“还没醒呢?我还想让他多睡几天。” 王婉之疑惑:“为何?” 王夫人道:“本来我打算试探他对你有几分真心实意,不过现在也只好先假戏真做了。” “母亲这是何意?” 王夫人微笑:“让他用自己的眼睛换你的眼睛可不止我们三人听过,转眼见就好端端的,岂不说明我在弄虚作假。” 大概母亲是为了加重谢傅的分量,傅付出了其他人所不能付出的,进而让所有人都对谢傅这个王家女婿心服口服。 这是抬高谢傅身份地位的举措,可王婉之有点心痛谢傅,嘴上轻轻道:“眼睛看不见很惨的。” 王夫人微笑:“那你正好趁这个机会让他深刻体会到没有你,他寸步难行。” 王婉之道:“母亲,如果你是为我着想,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再者说了我还要到王家祖陵为父亲哀悼百日,根本没办法照顾他。” 王夫人淡道:“我会安排好。” 王婉之没有应声,此时若非自己亲力亲为,她并不放心。 王夫人淡淡一笑:“别说他只是瞎了,就算他瘸了瘫了,王家也能照顾好他。” 王婉之不再争辩,轻轻点头:“那就拜托母亲让人好好照顾他。” 母女两人来到谢傅所在的房间,谢傅睡在床上一动不动。 王婉之轻轻叫了一声:“傅。” 王夫人应了一句:“睡着了,你就算拿刀扎他,他也不会醒。” 王婉之想好好看看谢傅的样子,可她眼睛还未完全看清,映入眼幕只是模模糊糊的一团,嘴上问道:“睡的香吗?” 王夫人应道:“我敢保证他这一辈子从未睡过如此香甜过。” 王婉之微笑:“真好,这阵子他一定很累……很累……很累……” 王婉之连说了三个很累,在床沿坐了下来,摸索着捉住谢傅的手掌,感受到他温暖的掌心,内心幸福而喜悦。 王婉之就这样坐着静静守候着。 王夫人悄然离开,她能看出婉之很爱他,女大不中留,将女儿嫁了人,不再需要父母的罩护,丈夫便成为她的唯一。 黄昏降临,王夫人亲自下厨,做了王婉之最喜欢吃的金陵咸水鸭。 进入房内,居然看见婉之抱着谢傅同床而卧。 听见推门声,王婉之立即有点不好意思,坐了起来,虽然躺在床上,她一直没睡,一刻都不舍得睡。 王夫人淡淡道:“你现在在哀悼期,可要忍住,免得不孝!” 作为子女,哀悼期间要守在灵前,停止一切交际和娱乐,如何能纵情男女之乐。 王婉之羞赧的解释一句:“我怕他冷着了。” 王夫人微笑:“傻丫头,现在已经是晚春,又怎么会冷着,热坏才是。” 王婉之笑了笑,怕他热着,怕他冻着,从来没有对一个人如此关心细微。 王夫人笑道:“我做了你喜欢吃的金陵咸水鸭,你一定很想念吧。” 王婉之望着前方模糊的映相,脑海中却清晰无比的温柔印想,嘴上应道:“我无比想念。” …… 三日后,王夫人坐在圆桌前,单手托着香腮,看着着床上一动不动的谢傅。 静止无声,眼前就像一幅画一样。 而她似品画一般,品味着个中的妙然之处。 谢傅突然苏醒过来,还未完全清醒就揭开薄被就跨腿下床来,刚走一步由于骤然失明,扑倒在地上。 这个变化太过于突然快速,以至于王夫人还保持着手托香腮,品画一般的恬澹模样。 呃的声音硬生生堵塞在喉咙里。 王夫人觉得自己应该保持安静,不应该让谢傅发现她的存在 因为这不合情理,此刻在房内的应该是婉之,可婉之昨日已经回王家祖陵,为他父亲守灵哀悼百日。 谢傅跌倒之下,立即定神,将昏睡之前的事情梳理清晰。 他失明看不见了,那就是王夫人已经拿走他的眼膜,那是不是说明婉之能够重获光明了。 谢傅哈哈大笑起来。 看见谢傅开心的样子,王夫人美丽的玉容一呆,她完全想不通他这个狼狈的样子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文学网 第482章 冷淡无情 她看着谢傅笑得很开怀的样子,好看的檀唇微微翘起露出微笑,你真让我看不透啊,越是看不透,越是让人想要去看透。 谢傅突然朝王夫人所在的方面望去,出声道:“婉之吗?” 尽管他看不见,但谢傅是个武道高手,他对周遭的气息十分敏锐,他能察觉到房间内有人,而且准确判断出方位来。 王夫人自然不会应声,藏匿住自己的气息外露。 谢傅咦的一声,然后笑了笑。 他笑什么,王夫人很好奇,只听谢傅笑道:“婉之,这是结界真言吗?我竟感觉不到你的存在。” 王夫人微微一笑,画是活的,画中人还会说话的感觉真奇妙。 谢傅继续道:“婉之,你想看我狼狈的样子吗?” 王夫人心中暗忖,婉之要是在此,早就扑上前去,让你狼狈的机会都没有,只可惜在此的是我。 谢傅笑道:“还是你想与我捉迷藏。” 王夫人顿觉有趣,纤指轻弹茶杯,茶杯飞向谢傅左边不远的地方落下,发出啪的一声,然后就等待看谢傅扑了个空的样子。 但是谢傅并没有往左边去,面容依然锁定王夫人所在的方位,然后朝她走去。 他不习惯于失明,脚步略显迟钝而笨拙。 随着他的走近,王夫人不知为何,内心略微一慌,无措以对。 随着走进,谢傅却先撞上圆桌。 作为一个武道高手,他能通过风声,脚步声,甚至是人所散发出来微弱的气息来判断周遭的活动。 但是圆桌是死物,失去实力的他,并无法通过自己敏锐的触觉来判断这些东西的存在。 当然随着对环境的熟悉,门窗、台阶、物品放置,院落格局也会渐渐心中有数。 呃,王夫人捂嘴,差点叫出来。 谢傅却呵呵一笑。 看谢傅傻笑的样子,王夫人错愕难以理解,这是一个刚刚失明的人该有的反应吗? 他不应该伤心黯然,自怨自艾,甚至暴躁捉狂吗? 为什么他能表现出如此淡然,毫不在意,甚至自己能从他脸上表情感受到他的喜悦。 王夫人感到震撼,她真的想开口询问,为什么你成了瞎子却如此高兴。 谢傅确实高兴。 当然失明让他感到遗憾失落,但是他更想表现出一切平淡如水来,就像王婉之当初失明,他所说的那些话——不就是失明,这并没有什么。 而且,自己但凡表现出悲伤来,都会让爱他的人感到心疼难受。 当然,随着时间的流逝,再大的悲痛都会慢慢变淡,既然如此,为何不现在就略过那些悲伤的时光,直接跳到淡然以对的时刻。 王夫人正惊愕之际,谢傅冷不丁的就朝她扑抱过来。 什么! 王夫人吃惊,让他抱住那还得了,连忙躲了开去。 她是个绝顶高手,换了另外一个人绝对被他搂了个结实。 谢傅咦的一声,已经产生猜疑了,轻轻问道:“是婉之吗?” 王夫人不敢再逗留,立即掠窗而遁。 其身法无声无息,连谢傅也察觉不到她的离开。 谢傅摸索着坐了下来,又试探着唤了一声:“婉之。” 见没有人回应,就更好奇了。 静坐一会,门轻轻被推开,谢傅循声望去,一把女子的声音飘来:“谢公子,你醒了。” 谢傅问道:“你是哪位?” “我是小英,婉园的婢女。” 谢傅问道:“小英,你家小姐呢?” 叫小英的婢女走近说道:“小姐昨日就到祖陵,为老爷守灵哀悼百日。” 谢傅哦的一声:“刚才门内是谁?” 小英应道:“没有人啊,我来的时候门是掩着的。” 谢傅没有再问。 小英关心询问几句之后,说道:“我去禀告夫人。” 过了一会走廊传来清柔若无的脚步声,谢傅耳力敏锐,他能听到鞋底摩擦地面那细弱的声响,从这轻缓有度的节奏,脑海中能够勾画出女子步姿款款如莲的优美姿态。 婉之走路不是这个样子的,而且如果是婉之,知道是自己醒来,应该带着匆匆吧。 来的应该是王夫人吧。 脚步声在门口停了下来,王夫人的声音冷淡飘来:“醒了?” 谢傅站起对着门口施礼:“王夫人。” 这番有礼,实在让人无法生厌,小英却是笑出声,因为谢傅是面向窗户施礼。 王夫人见了心中暗忖,小东西跟我装,刚才我不露声息,你都能准确判断出我所在的位置,此刻怎会不知我在何处。 你不愿施这个礼就罢了,何须如此装模作样,是想让我可怜你吗? 王夫人冷道道:“不必客气。” 谢傅问:“王夫人,不知道婉之是否恢复视力?” 王夫人清冷道:“托你的福,婉之双眼已经能看到东西了。” 谢傅闻言喜悦道:“太好了,劳烦王夫人派人告知婉之一声,让她不必担心。” 王夫人冷冷道:“我知道了。” “多谢王夫人。” “谢公子,本来你刚刚苏醒,我应该让你在婉园多休养几日,不过这婉园是女眷居所,你一个大男人不便逗留在此,我现在就另外给你安排给住处住下可好。” 虽是询问,却是一副不容拒绝的冷漠语气。 王夫人这是过河拆桥啊,难道王夫人利用完自己之后,嫌弃自己是个瞎子,打算悔婚,不愿意将婉之嫁给自己了。 仔细想来,婉之是名阀小姐,就算他没有残疾,也是高攀不起,何况现在成了一个瞎子。 堂堂王家小姐嫁给一个瞎子,传出去岂不是让人取笑。 想不到这王夫人竟是这么一个势利眼,长的美又怎么样,天下第一美人又怎么样,比起你女儿差远了。 王夫人见谢傅不应声,沉声说道:“小英,马上安排马车,送谢公子前去住下。” 单听王夫人的声音,谢傅就能想象出王夫人一脸厌恶嫌弃的表情,他真想问一句,你知不知道是谁救了你的命。 老子是拼了命把你带出禁地。 不过对于这种人,直言说出来,反而被人暗中取笑罢了。 单凭他献出自己的眼睛,但凡有几分人情味的人,就不会这么冷漠对待他。 小英离开,两人似不屑跟对方有任何交谈。 谢傅干脆坐了下来,侧对着站在门口的王夫人,连寒暄客套都省了。 王夫人见了心中暗笑,生气了,我还以为你雅量哩。 一会之后,小英返回:“夫人,马车准备好了。” 王夫人道:“小英,这阵子你就留在谢公子身边照顾谢公子,衣食住行,谢公子有什么需要,一律满足。” 说完这句话,王夫人就转身离开,对待外人都没有这般冷漠,何况这位是她的未来女婿。 小英走近道:“谢公子,来,我搀着你。” 谢傅却傲道:“不必,你前面带路就好。” 小英错愕:“这个……” 谢傅微笑:“放心,我不是一般人,你前面走慢一点就是,我能跟上你。” 小英小心翼翼,不时回头,看见谢傅似平常人一般昂首端行,心中大感神奇,谢公子一点都不像个瞎子。 谢傅能从小英的脚步能感受到她频频回顾,笑道:“你前面领路就是。” 下台阶的时候,谢傅脚下踏空,骤然一个趔趄。 没走太远的王夫人听见动静,回过头来,突然心头隐隐一痛,轻抚着胸,疾步就走了过来,一个巴掌就落在婢女小英脸上,冷声呵斥道:“一点小事都办不好。” 婢女小英连忙解释:“是谢公子说……” 王夫人未等小英说完,再次扬起,皓腕却被谢傅手掌握住,冷道:“王夫人,与小英无关,是我让她前面带路的。” 王夫人能够感受到他将自己手腕握的很紧,甚至能够感受到微微疼痛,冷声道:“无礼!放肆!还不松手!” 谢傅松手瞬间,一股推力将王夫人推得踉跄后退几步。 王夫人稳住身体,冷声道:“你!” 谢傅微笑道:“谢傅是个粗人,刚才没弄疼夫人吧。” 王夫人冷笑道:“谢公子,婉之还未过门,你还不是王家姑爷,就算你是,也只不过是个倒插姑爷。” 这哪是名阀夫人说出来的话,尖酸刻薄一点教养都没有,谢傅应也不应,对着小英说道:“小英,带路。” 小英这会不敢让谢傅独行,上前搀扶着。 王夫人对着谢傅冷道:“谢公子,你现在是个瞎子,你感觉你还配得上婉之吗?” 谢傅没有回头,充满挑衅道:“王夫人,不管你多嫌弃我,这王家姑爷我当定了。” 王夫人倒是一笑,连发脾气都这么温文尔雅,实在让人讨厌不起来。 上了马车,小英隐隐为谢傅感到不屈,轻轻说了一句:“谢公子……”想说些什么,可夫人地位尊贵,她作为一个婢女,又不敢搬弄是非。 谢傅淡淡一笑,问道:“小英,你家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小英应道:“小婢也不太了解,只是这些天接触下来,夫人冷冰冰的不苟言笑,让小婢感觉不好相处。” 谢傅脱口问了一句:“你知道她为什么那么讨厌我吗?” 小英一呆,思索沉吟一番之后,方才应道:“夫人冷若冰霜,对任何人都不友善,不过我感觉夫人似乎不是很讨厌你。” 谢傅一愣之后,哈哈大笑:“如此说来,我不是特例,她只不过是个薄情寡义,势利自私的夫人。” 小英闻言一讶,老爷去世,夫人似乎一滴眼泪都没掉。 文学网 第483章 瞎子人生 大概一刻钟之后,马车在一处院落民居前面停下。 谢傅竖耳隐隐约约听到水声曲声,问道:“小英,我们在秦淮河畔吗?” 小英应道:“是的,公子,我们在琵琶街,前面不远就是秦淮大街,那边就比较热闹,这边还算比较清幽。” 谢傅笑道:“忙里偷闲,闹中取静。” 小英领着谢傅进入宅院。 宅院前面对琵琶街,后临秦淮河,深院大宅,又有亭台楼阁,在这寸土寸金的秦淮河畔,算是一座豪宅。 “谢公子,我先领你到内宅卧室。” 谢傅一路行着,见走了一阵子还没到,笑道:“宅院挺大的。” 小英笑道:“是,夫人对公子还不错。” 谢傅微微一笑,对于王阀来说,能用银子办到的事是最不值钱的,他也就不用领情,嘴上问道:“除了我还有其他人住在这里吗?” 小英应道:“没有。” 谢傅道:“那就有点冷清了。” 第一天小英就带着谢傅熟悉宅院,让谢傅心中对着院落有个大概。 三日后,小英来到婉园回禀情况。 王夫人端坐在卧榻上,品着茶,淡淡问道:“他住的还习惯吗?” 小英瞥了一眼美若天仙却冷如骨髓的王夫人,心里打了个寒颤,嘴上恭敬应道:“习惯。” 王夫人问:“怎么个习惯法?” 怎么个习惯法?这让小英如何回答啊,思索一番之后谨慎应道:“吃的好,睡得香,跟个正常人一样。” 王夫人问:“每天他都做些什么?” “谢公子一大早就起来,不过盘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王夫人听了一笑,都成为瞎子,还这么用心练功,有这么上进吗? “紧接着就让小婢陪他去逛街?” 王夫人错愕:“逛街?” “是啊,谢公子最喜欢一大早到菜市场凑热闹,买买菜买卖肉,跟小贩讨价还价。” 王夫人问:“他看得见吗?” “看不见啊,不过谢公子好像不太愿意把自己当成一个瞎子,凡事都喜欢亲力亲为。” 王夫人冷冷道:“他既然不需要别人照顾,那你就回来吧,不用再照顾他了。” 小英闻言啊的一声,弱弱道:“话虽然这么说,谢公子还是不太适应。” 王夫人直接揭过,淡淡问道:“接着呢?” “回来后,谢公子就亲自下厨。” 王夫人错愕:“还会做饭!” “是啊,谢公子厨艺可好了,做的饭菜可香了。” 王夫人冷道:“到底是你照顾他,还是他照顾你。” 小英噤若寒蝉。 王夫人冷道:“继续说。” “饭后,谢公子就弹弹琴,作作画。” 王夫人冷笑:“挺逍遥的嘛。” “谢公子还教小婢下棋,不过小婢很笨,学不会。” “晚上,谢公子喜欢站在阁楼二楼吹河风,有的时候来了兴致,还会吟诗几首……” 王夫人静静听着,不知为何,心中竟有几分羡慕小英。 小英说着发现夫人垂眸,久久未应,似乎睡着一般,轻轻唤了一声:“夫人,你在听吗?” 王夫人回神睁眸,淡道:“你今天就不用过去了。” 小英错愕脱口:“什么!” 王夫人冷道:“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小英道:“可谢公子还等我回去吃饭呢。” 王夫人闻言,无名火生:“他都根本不需要你的照顾,那你还去干什么?” 小英畏惧王夫人,不敢顶撞,应了一声:“是!” 小英一脸担忧之色,自然全落在王夫人眼里,心中暗忖,这才三天功夫,就把小丫头的心给收买了。 “小英,你喜欢谢公子是不是?” 小英被王夫人这冷不丁的一句话问懵,慌张应道:“没……没……没。” 王夫人淡淡道:“英俊潇洒,多才多艺,还擅长厨艺,说不让人喜欢,实在有点强人所难。” 趁着这个机会,小英不放过在王夫人面前说谢傅好话的机会,应道:“谢公子为人谦逊随和,无论如何都让人讨厌不起来。” 说着小心翼翼的查看王夫人的反应。 这番偷摸鬼祟,哪能瞒得过王夫人的眼睛,骤然冷言责问道:“小英,你可已经与他行苟且之事?” 吓得小英跪下:“冤枉啊,夫人。” 王夫人淡淡道:“没有就好,退下吧。” 小英走出房间,吓得冷汗已经湿了内衫。 小英走后,王夫人手托香腮,一副愁眉苦脸,这心魔不除,她司马韵雪还要不要做人了。 突然抬手将榻几击的粉碎,如果不是婉之,一掌把你杀了干脆。 王夫人独自一人来到琵琶街,悄无声息的进入给谢傅安置住下的宅院。 人伫立在屋脊之上,纵观全宅,一眼就看到谢傅一动不动的坐在厨房前的屋檐下,似乎为了等待小英归来。 王夫人心中冷哼,还说不用别人照顾,没有被人照顾,你一个瞎子还不是寸步难行,我就看你如何凡事亲力亲为。 一个坐着一动不动,一个站着一动不动看着,这般竟持续半个时辰。 终于谢傅站了起来,行了起来。 站在高处的王夫人见他如同没有失明一般竟沿着石径笔直行走,微微一讶。 很快就发现问题所在,他的足下在摩擦地面辨认道路。 我明天就把这些石子铲平,看你还怎么识路。 谢傅似乎通过步伐丈量距离,果不其然,他大约走到圆门的时候,就停下步伐,伸出手摸了摸门槛边缘,然后就抬脚迈过门槛。 见他如此顺利就走出厨房所在的院落,王夫人真想抬腿绊他一脚。 谢傅行到花园,这回他行得较慢,一边行着一边伸出手摸索着周围景物。 很快王夫人就意识到,这个地方他第一次来,毕竟这宅院不算小,就算正常人要熟悉整个宅院都需要一定时间,何须一个瞎子。 眼看谢傅朝池水行去,王夫人心头竟生出幸灾乐祸,掉下水看你还能不能亲力亲为。 可眼看他就要直接走进池水去,王夫人立即从高处落下,疾步奔跑挡在他的前面,抬起手臂将他拦住。 谢傅双手自然而然的捉住她抬起的那只手臂:“小英?” 王夫人不知如何应着,她出现在这里十分不合情理。 谢傅鼻子微微触动,似乎在闻她身上的味道,“你是谁?” 王夫人情急之下,灵机一动,变了个声:“我是小韵。” 文学网 第484章 第二美 “小韵?” “谢公子,小英病了,换我来照顾你。” 话出口,王夫人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 谢傅疑惑道:“早上还好端端的啊。” 王夫人应道:“这病说来就来,谁预料的到。” 谢傅微笑道:“也是,小韵是吧?” 听他称呼自己小韵,司马韵雪内心一阵无比奇怪的感觉,除了师尊,没有人这么称呼自己,嘴上还得陪着笑容应道:“是的,谢公子。” 这大概就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吧。 谢傅柔声问道:“小韵,你吃饭了吗?” “吃饭?” “是。” “额……” “还没吃是吧,走。” 司马韵雪还来不及应话,就被谢傅热情的拉着走。 呃…… 司马韵雪跟着走了几步,恍觉柔夷已经被他紧紧握住,心头一荡。 这……岂有此理。 一只手已经抬起,准备下杀手。 这时谢傅只是兴致匆匆走了几步,突然放慢脚步,然后慢慢抬手摸索着。 司马韵雪缓缓的放下手,算了,跟个瞎子计较什么,下不为例就是。 谢傅伸长手臂似在触碰空气,其实他是想触墙。 此刻他的手掌心离墙壁还有三尺,对于距离的判断已经很准了,换句话说就差一步。 司马韵雪开口道:“谢公子,我来带路吧。” “好。” 谢傅应着松手,吩咐一句:“不必搀扶我,你前面带路就是。” 司马韵雪笑了笑:“这样行吗?别走着走着落在后头,或者说掉池里去。” 谢傅微笑:“别掉粪坑就好。”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司马韵雪神情一凛,嘴角勾起一丝浅浅的冷笑,语气倒是柔和:“还是我来搀扶你吧。” 司马韵雪神情清冷不可方物,一双美眸却透着淡淡勾描,似端庄高贵又有几分注目,特别是她嘴角的这一丝浅笑,十分传神奇妙,看似温婉却透着冷冷的戏谑。 如果谢傅此刻眼睛没有失明,他一定会惊叹美人的千面妖娆和万种风情。 谢傅笑道:“小韵,要不你背我吧。” 司马韵雪美眸圆睁,这般得寸进尺! 剑呢! 司马韵雪望向谢傅腰间佩剑,拔出来再一斩,一个眨眼的功夫就能发泄怒气。 谢傅见小韵没有应声,故意问道:“怎么?做不到?” 司马韵雪不知道如何应答,一般来说,当婢女的本来就是伺候别人,主子有什么需要都应该无条件满足。 就算现在叫她脱掉衣服,只要言之成理,也应该照做不误。 谢傅笑道:“跟你开玩笑的,还不领路。” 司马韵雪这才恍悟他反其道而行,提出一个她无法接受的要求,最终让她没有选择,娇声嗔道:“谢公子,你好坏啊。” 司马韵雪一番撒娇卖萌之后,特别认真端详谢傅神情,想要看到男人劣性的一面来,反正能够让她感到讨厌就可以了。 谢傅闻言一愣之后,呵呵一笑:“一般一般,不算太坏。” 司马韵雪有点失望,前面带路,不时扭头看向身后的谢傅,他的步伐慢上一拍,不过总是能跟着自己。 很快司马韵雪就注意到他的耳朵在聆听自己的脚步。 她尝试着走快一点,谢傅就走快一点,她走慢一点,谢傅就走慢一点。 果不其然。 司马韵雪骤然玩心大起,快抬脚,迈小步,轻落地。 这种步姿,女子走来轻盈灵动如一缕轻柔的春风,妙不可言。 加之流云般的身体曲线,充满的优美韵律和典雅的玲珑窈窕之感。 可男人走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男人强健的身躯却扭动着腰来,明明英武有礼的双腿却偏偏迈着盈盈小步,就如同东施效颦一般。 循声跟行的谢傅走着走着就发觉不对劲了,停了下来。 司马韵雪太喜欢看到他刚才又糗又窘的样子,这种脏了路人眼睛的样子,这样的男人有哪个女子会喜欢,青楼的龟公比起他来,还要英伟三分。 嘴上故意问道:“谢公子,怎么了?是我走的太快了吗?” 谢傅问:“小韵,你平时是这么走路的吗?” 司马韵雪应道:“是啊。” 谢傅微笑:“太风骚了。” 司马韵雪闻言,凛若冰霜,一双美眸如利剑一般,你敢说我风骚! 谢傅又问:“你跟谁学的?” 司马韵雪额的一声。 谢傅一笑:“大概邯郸学步,又学不到家,女子真正的风骚要藏于心内,娴雅流露于表,这般刻意外露,过于矫揉造作了。” 司马韵雪看着谢傅一副高谈阔论的样子,显得不以为然,你一个大男人教我怎么走路,嘴上故意问道:“哦……那应该怎么走呢。” 瞎子教人走路,天大的笑话。 “你看着。” 谢傅竟有模有样的一边走着一边教了起来:“以腰带动脚,脚跟先落地,脚尖紧跟落地。” 司马韵雪倒从来没学过这些,她想怎么走就怎么走,反正没人说过她难看。 或者她长的美若天仙,就算爬着走,就成了美人舒腰,成为一种引领美的典范。 见谢傅等待她的回应,司马韵雪额的一声,表示自己在听:“谢公子,你走几步给我瞧瞧哩。” “好,你看,傻乎乎的也不行,走路要有步韵,像弹琴一样轻缓快慢有度,浑身如同陶醉于优美韵律之中。” 谢傅虽非女子,却是青楼常客,与一众青楼名伶大家算是密友。 而青楼名伶大家精通音乐舞蹈、巧妆美饰,举止声容又是美人典范。 谢傅耳濡目染之下,也就精通。 走个路还扯到弹琴,扯到优美韵律上面去,司马韵雪笑道:“谢公子,听不懂哦,你得走出来我看。” 谢傅额的一声:“那我先一段。” 司马韵雪抬手,暗暗带着戏谑:“走一段。” 谢傅用心的走上一段,不过落在司马韵雪眼中却是好笑极了,惹得她咯咯娇笑起来,一边掩嘴一边微微弯腰, 只可惜谢傅此刻看不见,要不然他肯定会觉得无论火辣妖娆、清纯妩媚都无法囊括司马韵雪这一笑。 她却是集大成的妖孽,让各擅胜场的梅兰菊竹俯首称臣。 谢傅倒是一本正经问道:“学会了吗?”他可不想小韵以风骚的形象出现在自己身边,否认旁人一定会认为小韵是自己的小蜜儿。 司马韵雪掩嘴:“哧……丑死了,我才不学。” 谢傅笑道:“我腰粗膀宽,走起来当然没有你走起来好看,只要这个味对了,就一定优美动人而不失端庄典雅。” “什么味啊?刚鬣味吗?” 司马韵雪说着“扑哧”一声,没忍住又笑了出来。 谢傅沉声道:“小婢女,什么味!请听好。” “足如入斛涉水流云轻盈,腰若风柳绵柔欲折,胸前双圆不可刻意晃动,要入浸于水中一般浮沉虽曲,臀如坐于游船随便而漾,一副楚楚。” 司马韵雪暗暗呀的一声,还真是有点学问。 谢傅道:“你走来看看。” 司马韵雪微笑:“那我就来寻寻这味。” 司马韵雪走了几步,顿感好妙,有种大地为琴,全身是指的奇妙感觉。 突见谢傅凝视竖耳聆听,似乎要通过声音勾画出她的举止体态来,司马韵雪有种身体没一分肌骨都被他揣摩清楚的感觉,脸红停了下来。 谢傅笑道:“小韵,你很有天赋,你此刻走路的样子一定很美。” 司马韵雪道:“谢公子,你的嘴跟抹了蜜一样,你都看不见,怎么知道美不美。” 谢傅笑道:“我虽然看不见,但我听得见,脚下如沾雪无声,玲珑步摇三步一晃,肩平不摆,纱裙环佩一步两声,腰扭得很柔。” 司马韵雪闻言,绝美玉容又红上一分,我堂堂一个名阀夫人被你说腰扭得很柔,你是要挨杖责吗? 不!依家法,口吐如此无礼之语,割舍都是轻的。 谢傅继续道:“说句不夸张,你是我看过走得第二好看的人。” 好看不好看,司马韵雪不关心,不过这第二却立即让她来了兴趣,问道:“谢公子,那第一好看是谁?” 谢傅呵呵一笑:“却不打算说出来。” 司马韵雪追问一句:“是谁?” 谢傅笑道:“不好在背后点评别人是非。” “赞别人美,怎么是点评别人是非?” 谢傅却还是说道:“还是不可。” 司马韵雪凑近低声道:“谢公子,你偷偷告诉我,我一定不外传。” 谢傅笑道:“我不相信你,你们这些小婢女嘴巴不牢,没一会功夫就传的满天飞。” 司马韵雪气息如兰洒在谢傅耳上:“我保证不跟别人说,不然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天底下没有男人能受得了司马韵雪靠的这么近说话,不过在谢傅心中,身边人只不过是一个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小丫头。 “你发这么毒的誓言,我更不能害了你。” 司马韵雪可不是温柔如水的好脾气,骤然翻脸:“说不说!” 声音透着杀气,似乎谢傅不说就要宰了他一样。 谢傅从小韵的语气察觉到她骤然的反差,咦的一声。 司马韵雪见谢傅怀疑,连忙挽回,竟拉着谢傅的衣袖,撒娇道:“说不说嘛,谢公子。” 一边撒着娇一边十分嫌弃自己,若是让他知道是我,我可真没办法做人了,你最好一辈子蒙在鼓里,不然我肯定杀人灭口。 谢傅这个人最心软了,笑道:“好好好。” 紧接着神秘兮兮的看了看周围:“有没有人?” 明明是个瞎子,这般四处张望的样子,落在司马韵雪眼中,只感十分诙谐可笑,虽没忍住笑,倒是没笑出声来:“鬼都没瞧见一只。” 谢傅道:“大白天,哪来的鬼?” 司马韵雪道:“有一种鬼白天能出来?” 谢傅道:“你说的是画皮鬼吧。” 司马韵雪本来想吓一吓谢傅,怎知被他堵的没话说了,不悦嘟哝道:“你就不能假装不知道。” 谢傅一笑:“我不擅长假装。” “好啦,正人君子,话归正题吧,第一美是谁?” 谢傅深呼一口气,把司马韵雪都搞紧张了。 谢傅把嘴唇往司马韵雪脸上凑了凑,司马韵雪见状,脸上冷冷一笑,坏小子,把我当懵懂无知的小姑娘那么好骗么。 谢傅越露出内心丑陋肮脏的一面来,她越高兴,她就是讨厌这个男人,除掉心中的魔障。 故意把脸挨近,檀唇吐出热息,让谢傅清楚的感受到她的脸立得很近,凑前一寸就能亲到。 皓腕之下五根青葱已经展开,准备受侵大怒,狠狠扇谢傅一巴掌,把他扇成个陀螺,耳屎全掉出来。 谢傅却道:“耳朵凑过来。” 司马韵雪一愣,贝齿咬了咬唇,眼神有点憎恨,倒是把耳儿凑过去。 “走路第一美是……” 谢傅话说一半,司马韵雪却轻呀一声,躲了开去,谢傅的气息洒在她的耳根让她有点受不了。 若是女子的气息吐气如兰,男子叫什么,暖风熏得女儿醉么? 谢傅问:“怎么了?” “谢公子,有点痒。” 谢傅好笑道:“你身上还哪里容易痒,我以后注意点。” 司马韵雪美眸一睁,这人说话真是出人意料,让人一点准备都没有,嘴上冷冰冰道:“哪里都容易痒。” 谢傅道:“那也好办。” 说着走了几步,从石径走到泥土地面,用脚尖在泥面上写下三个字——王夫人。 司马韵雪心头一颤,谢傅刚刚写完就立即将字抹去,见司马韵雪没有出声,问道:“没看清还是不识字。” 司马韵雪声如小猫,用尾音说话:“哪个王夫人。” 谢傅笑道:“还能有哪个王夫人。” 司马韵雪轻轻问:“真的很美吗?” 谢傅微笑:“难道你不觉得吗?” 司马韵雪露出冷笑,原来你心头早就直勾勾了,我还以为你不同凡响,怎知凡夫俗子一个,见色动心。 你当初将我带出禁地,也是我这一张脸吧。 谢傅低声笑道:“虽然王夫人尖酸刻薄,心肠又黑,不过对于事实,我还是必须承认的。” 司马韵雪好看的檀唇微咧,眉毛蹙起。 尖酸刻薄!心肠又黑! “可惜了……可惜了……可惜了……” 谢傅竟连说了三个可惜。 司马韵雪问:“可惜什么?” 谢傅哈哈大笑:“可惜白长一副细皮嫩肉的皮相了。” 司马韵雪阴沉着脸,忍着脾气爆发:“谢公子,你这般背后说人坏话合适吗?” 谢傅淡笑:“太坏的,说说倒是无妨。” 太坏的! 司马韵雪愣神,却见谢傅不用她带路了,迈步前行。 “谢公子,我来带路。” 司马韵雪心中带恨,追了上去,靠近假装脚下不察绊了谢傅一脚。 谢傅一个趔趄没摔倒,咚的一声,头却撞向墙壁。 司马韵雪心头有如瀑布泄水一般,舒坦! 其实还可以加强一下,例如揪住他的头发,往墙上再用力撞几下。 文学网 第485章 心曲 其实还可以加强一下,例如揪住他的头发,往墙上再用力撞几下。 痛,谢傅当然不痛,现在能伤害他的只有心灵。 当肉体错失痛楚,也失去了为人的某些乐趣。 当下谢傅竟将体内筋脉的真气回汇水脉,头主动往墙壁撞了一下。 咚的一声清脆声响,谢傅感受到痛楚,竟哈哈大笑起来:“好痛啊。” 这可把司马韵雪看呆了,这人难道有自虐倾向,脱口问道:“你干什么!” 谢傅随口一应:“不能白撞啊。” “什么不能白撞?” 谢傅反问一句:“你知道神仙和人的区别吗?” 未待司马韵雪应话,谢傅就答道:“神仙虽然永生不灭,却没有七情六欲,还是当人有滋味,至少能够感受到疼痛,进而生畏。” 司马韵雪道:“好深奥。” 谢傅这时责备一句:“小丫头,下回不要这么冒冒失失了。” 王家是名门望阀,作为婢女有一点行差踏错就要遭受惩罚,像刚才这种严重错误,十个大板是跑不了的。 司马韵雪看向谢傅,这人确实好脾气,不过脾气太好,很容易就被人骑到头上去,例如她。 “谢公子,真是抱歉,我……” 司马韵雪有种回少女时光的错觉,在七彩云天,每次和姐姐犯错,就跟师尊耍心机。 谢傅听出她语气中的道歉与内疚,一听就是个经常犯错的主。 他是个瞎子,应该叫个细心一点的婢女来照顾自己,想来是王夫人故意把这小韵送到自己来,嘴上微笑道:“没有关系。” 司马韵雪弱弱道:“谢公子,我这个人比较笨拙,以后有什么冒失的地方,还请你多担待。” 谢傅微笑:“好的。” 司马韵雪心中暗忖,看我怎么收拾你,嘴上却是笑道:“谢公子,你真好。” 谢傅淡道:“领路吧。” 司马韵雪在前面带路,谢傅后面跟着,来到厨房。 “小韵,你在旁边坐着等一下。” 谢傅说着,人就走进厨房。 司马韵雪扫了一眼,在走廊近着栏杆的地方,有一张小圆桌,对立着放置两只矮椅。 栏外绿荫翠绿,春日透过叶子,斑驳的照射在圆桌上,幽静不失芳菲。 挺不错的。 司马韵雪走要走过去坐下,突然听见厨房传来动静,匆匆几步就踏入厨房。 只见谢傅蹲在地上,双手摸索着柴火。 这一幕映入眼幕,立即心头恻隐。 司马韵雪疾步走近帮忙:“我来吧。” 谢傅拒绝:“不用,你外面坐着就好。” 司马韵雪立即生气:“那我来干什么?” 谢傅淡淡笑道:“你可以走。” 司马韵雪立即站起,转身就走,她可不会惯着别人,我看没人照顾你,你这个瞎子如何生活。 谢傅声音飘来:“吃顿饭再走。” 司马韵雪停下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脚步却似被钉住一般,示弱道:“如果我就这么回去,夫人一定会责罚我的。” 谢傅淡道:“你要留下来也可以,我说什么就什么,你无需过分主张。” 司马韵雪却道:“怎么可以,你要出了什么差错,挨罚的是我。” 谢傅道:“我自有分寸。” 司马韵雪有种感觉,自己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他,淡淡道:“那我呆在厨房里,可以吧。” “可以。” 谢傅将柴火塞入炉灶点火,然后才将凉了的菜重新放入锅里炒热。 司马韵雪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凭他这熟练的手法,分明就是精于厨道。 当然他眼睛看不见还是带来很大的不便,除非记住东西在什么地方,不然都要腾出手摸索确认。 司马韵雪真的想帮忙,甚至恨不得一脚把谢傅踹出去,然后她来下厨。 第一个菜很快就热好了,“小韵,端出去。” 听见他的叫唤,司马韵雪竟开心的不得了,兴致勃勃的将菜端了出去。 谢傅的声音从身后飘来:“你要是饿了,可以先吃。” 司马韵雪扭头嫣然一笑:“等你。” 将菜放在桌子上,手托下巴,盯着冒着热气的菜看,一种说不出来的期待在心中滋生。 脚步声传来,司马韵雪回神,看见谢傅两只手端着两个菜朝他走了过来,立即起身迎上:“我来。” 谢傅微笑道:“坐下,无需紧紧张张冒冒失失的。” 司马韵雪露出苦笑,从来没有人这么说她,嘴上不情愿道:“我是怕你摔了……把菜给糟蹋了。” 谢傅笑道:“放心,你故意绊我,都不一定能绊倒我。” 司马韵雪扑哧一笑:“刚才是哪位公子跌跌撞撞,头亲墙啊。” 谢傅坐下,将菜放在桌子上,额的一声:“倒是我疏忽了,可能你跟别的小娘子不一样。” 司马韵雪好奇问道:“不一样在什么地方?” 谢傅笑道:“可能你腿比较粗。” 司马韵雪一呆,怒道:“你才腿粗。” 谢傅呵呵一笑:“就算腿粗,我也看不见。” 司马韵雪冷冷道:“那摸得着吧。” “摸是肯定摸得着,吃饭了,这菜热过一遍,再凉了就不好吃了。” “不相信,你就摸一摸。” “吃吧。” 司马韵雪讥笑一句:“胆小鬼。” 谢傅神色淡然的吃着东西。 司马韵雪也重新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吃着东西,饭菜重新热过,滋味不怎么样,倒是眼前的男人看起来有滋有味。 司马韵雪想说些什么,却总有无从下手的感觉。 一顿饭很快吃完,司马韵雪主动收拾碗筷。 谢傅倒没有拒绝:“我先回书房去。” 司马韵雪嗳的一声,谢傅已经转身离开。 司马韵雪确认他一人行走没有问题,这才收回目光,突然感觉自己是多余的。 看着自己一双雪白无暇的纤手浸在油水之中,擦着盘子,司马韵雪露出苦笑,我自己竟舍得。 突然一阵优美的琴音飘来,司马韵雪神情一呆一动不动,立即被琴音所吸引。 立即放下碗筷,循声疾步行去。 她走的很快,生怕琴音戛然而止。 琴音越是清晰,她的脚步越轻。 人站书房门口停下,朝里面望去,抚琴的不是谢傅又是何人。 只见谢傅盘坐在琴桌之前,眉清目秀,丰神俊朗。 他敞怀挽袖,衣着洒脱随意,抚琴的手法自在从容。 其优雅的神容姿态一如身边朴拙自然的根结香几,形肖神通,遥相呼应。 司马韵雪心中暗叹,好俊啊,男人也可以这般动人吗? 脚下不由自主的抬足踏入,刚刚跨过书房门槛一步,却又立即停了下来,怕惊扰着他。 司马韵雪就这样一只脚在书房内,一只脚在书房外,静静聆听着。 谢傅所奏乃是天籁《高山》。 此曲乃是俞伯牙高山流水觅知音传承下来的名曲。 司马韵雪顺着琴音,却似乎听到他心中的落花流水,如意有情,哀哀思念之心。 他在思念谁,婉之吗? 可看他表情,却脸挂微笑,毫无黯然。 这大概就是心曲,非知音而不能闻。 一曲完毕,司马韵雪意犹未尽。 谢傅笑道:“小韵,如何?” 原来他早就知道自己到了,却不受打扰,琴曲一脉而贯,司马韵雪应道:“动……好听。” 谢傅笑道:“你真的听得懂吗?” 司马韵雪脸露微微不悦,我当然听得懂,你在思春,端庄的思春,不漏痕迹的思春,你以为我只听出好听来,嘴上应道:“谢公子说我听不懂,那我就听不懂咯。” 司马韵雪轻轻走了进来,香风细细,在根结香几边微微倾身掩然百媚,点燃香炉。 炉香飘飘,书房内顿添几分雅致。 谢傅笑道:“你可知道这首曲子叫什么?” 司马韵雪笑道:“小婢虽然才疏学浅,可《高山》这样的名曲却也知道。” 谢傅笑道:“不愧是名阀花儿。” “公子过誉了。” 谢傅笑道:“小韵,你虽非知音,我再弹奏一曲《流水》让你品鉴如何。” “好哩。” 琴音飘来,司马韵雪垂眉凝神,竟情不自禁的轻轻捻指应和节拍。 只是这一曲潺潺长流的优美曲子在谢傅的弹奏下却变了味道,琴声轻柔似弥漫香烟多了几分朦胧神秘的感觉。 曲中间断如水也有灵有情,怯极了,羞极了。 强鸣恰如水儿怦怦心跳。 司马韵雪心中惊讶,竟将水作人来,如此生动。 水顺山涧而下,时而击石缓之,时而虽涧形兜转蜿蜒, 琴音一变,谢傅突奏《高山》。 一截《高山》曲调,一截《流水》曲调,竟将两曲完美融合,而没有丝毫突兀生涩之感。 司马韵雪也算擅琴,此刻惊叹,好高超的琴艺。 水也喜悦,山石也是喜悦,两者和谐共鸣。 你来我往,一派天地交通,自然自养。 司马韵雪脸红了起来,心中暗嗔,越弹越不正经。 谢傅一曲弹完,双臂垂下,舒了口气:“舒坦。” 旁人听这一声舒坦定会十分困惑,司马韵雪却心知肚明。 谢傅问道:“小韵,如何?” 谢傅以曲解欲,却是心随曲动,无意为之,毕竟他是个男人,也有需求。 并非故意在小韵面前如此弹奏,想来小韵也听不懂。 “好听哩。” 谢傅哈哈大笑:“难道就只听出个好听,没有听出别的什么来?” 司马韵雪脸露寒霜,混小子,敢调戏非礼我,嘴上微微笑道:“还有什么别的东西吗?” 谢傅应道:“当然。” 司马韵雪假装好奇:“还有什么呀?” 谢傅额的一声:“不告诉你,很多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司马韵雪淡淡道:“只可惜我半点不懂琴艺。” 谢傅随口笑道:“我教你啊。” 司马韵雪错愕:“你教我!” 文学网 第486章 教琴 谢傅站起,让开座位。 司马韵雪脸露讥笑,我乱弹一番,看你如何教我。 人在琴桌前盘腿坐下,十指纤纤在琴弦上乱弹,弄出一团噪音来,嘴上故意问道:“谢公子,好听吗?” 谢傅微微皱眉,司马韵雪看见他这个样子,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我可是一块朽木。” 谢傅问道:“小韵,你是一点琴艺都不懂啊。” “是哩,谢公子还肯教嘛。” 司马韵雪故意声音故意带柔带娇,十个先生遇到这样的学生,肯定有九个要摇头皱眉。 司马韵雪越想越开心,又忍不住咯咯娇笑起来。 突然身体却僵硬起来,却是谢傅挨着她的后背坐了下来。 这么近! 司马韵雪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的胸膛紧贴着自己的后背,呃的一声,未待说出话来,谢傅的双臂就从背后身来,将她匡住。 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我手把手教你。” 司马韵雪心头强烈的跳动,甚至都快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了。 心里却一百个不愿意,教什么教,你分明就是想占我便宜,扭动着腰肢道:“我不用你教,我会弹。” 谢傅一笑:“像刚才那样子,小孩都会弹。” “我真的会弹,不用你教。” “小韵,我教你领略真正琴道。” 声音钻耳而入,司马韵雪感觉自己魂灵儿轻轻飞起,似在睡梦里,云里雾里…… 男儿气息冲入鼻端,令她懒洋洋的,舒适极了,身子一软,螓首竟朝谢傅肩胸枕去。 谢傅察觉到她的顺从,笑道:“乖。” 一声乖让司马韵雪似喝了烈酒一般,醉了。 猛定心神,不行!我都快要被他迷住了。 我竟被一个男人迷住了,真是世道颠倒,冷声道:“我不学,滚开!” 谢傅一笑:“还装!” 天地良心啊!这谁受得了。 双手皓腕却被谢傅捉住,紧接着捉住她一根手指,摩挲起来:“小韵,你的手挺纤细的。” 这哪里是教琴,这分明是趁机占我便宜,哼,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你倒是摸啊,你倒是往不该摸的地方摸啊。 看我不当初表明真正身份,把你吓得屁滚尿流。 谢傅勾起她的一根手指,让她手指微曲,这种什么手势啊,好下鄙啊,想要去挑拨什么东西。 谢傅却是让她手指弹了其中一根琴弦,嘴上说道:“这是一把七弦琴。” 我知道我知道,你嘴巴离我耳朵远一点。 “你刚才所弹的是一弦宫音,声色沉重。” 我知道我知道。 紧接着又叫着小韵弹奏一下:“此为二弦商音,声色仅次与宫,能决断。” “此为三弦角音……” 谢傅逐一教了她五弦之后,又教她文弦武弦:“这第六弦为少宫,柔以应刚。第七弦为少商,刚以应柔。” 司马韵雪见他教得认真,没有丝毫非礼之举,倒是慢慢适应下来,不似刚才那般扭捏不安。 只是我一个大美人被你搂在怀中,你怎么如此淡定从容,侧头朝谢傅望去,想看看他的表情是不是一本正经。 谢傅的头贴在司马韵雪肩膀,司马韵雪这一扭头,嘴就亲上他的脸颊。 人一傻呆,就羞得满面羞红。 谢傅只是淡淡说了一句:“不要顽皮。” 司马韵雪表情古怪,不要顽皮! 还行吧,这句话让人还算不难堪。 “小韵,我先教了你一曲初学者的曲子,只有六十三个音。” 司马韵雪十根手指在谢傅的操控下,弹奏起来,心中暗暗叫苦,你不是在弹琴,你是在弹我的心。 你别这样啊,倒是逾矩啊,我好趁机发作,狠狠的赏你一巴掌。 教了小韵三遍之后,谢傅松手道:“好了,你试一下。” 司马韵雪松了口气,要命,嘴上假装兴致勃勃道:“你让开一点,我自己试试。” 谢傅站起,在琴桌一侧盘腿坐下。 司马韵雪如获春天,微微垂眸恬静起来,仙韵飘飘,其高贵优雅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谢傅此刻如果双眼能视,一定也会为之心动,只是此刻神情端静,竖起双耳静待琴音。 这是对抚琴者的尊重,也是他养成的礼貌习惯。 司马韵雪五指指尖轻轻一撩,七弦同颤,七音化作一音共鸣。 谢傅耳朵一颤,听出点意思来。 司马韵雪傲娇一笑,朝谢傅看去,只见谢傅目中无物平视而来,微笑着微微倾身将脸凑来,似要亲近,实则竖耳静待。 落在司马韵雪眼中却是一张温润如玉的脸,心口顿时来了一群小鹿,万蹄齐怦。 这心乱如麻,这琴音也乱了,一首简单的琴曲竟弹奏的乱七八糟。 谢傅听完之后说道:“乱弹琴,六十三个音,你竟弹错了二十七个。” 司马韵雪发脾气道:“我不学了。” 说着站起,疾步朝门口走去。 人行到门口,手竟被谢傅拉住,微笑道:“是我的错,我也没有责备你的意思。” 司马韵雪绝色的脸却哭丧,饶了我吧。 然后…… 然后她就在谢傅的监视下,假装学了一下午的琴。 临近黄昏时候,谢傅方才笑道:“好了,今天到此为止。” 人从外面端进来一碗清水放在桌上:“手指浸一下吧。” 司马韵雪问:“干什么?” “你照做就是。” 司马韵雪将十手浸在水中之后,只听谢傅说道:“指尖是不是凉凉的很舒服,我刚开始学琴的时候,手指也是弹的发红发痛,用这种方法就能缓解。” 司马韵雪没有应声,低头看向自己水里的十指青葱,只感这一碗清水随着手指涌入心中,柔柔的。 谢傅继续道:“学任何东西,一开始是兴趣,但最重要的是坚持,某一天你就能获得其妙,其中真正乐趣。” 司马韵雪没有说话,这会却是看着谢傅的脸,她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去看一个男人的脸,只感觉哪里都顺眼,哪里都好看,哪里都…… 越是如此,她的脸却越是阴云满布。 纠结矛盾无比,心头骤然纠痛无比,脸色泛白,绝脉发作了。 她这一次重新醒来是机缘,活着也是假象而已。 脸上却是微微一笑,心中再没有任何负担了。 谢傅似乎察觉到动静,轻道:“小韵。” 司马韵雪微笑:“谢公子,我在。” 谢傅问:“手指还痛吗?” “好多了。” 谢傅又问:“饿了吗?” 司马韵雪却问道:“谢公子,你对小英也这么好吗?” 谢傅哈哈一笑:“小英比较乖,所以我比较疼她。” 司马韵雪赌气问道:“我不乖吗?” 谢傅笑道:“大概你比较顽皮一点。” 司马韵雪甜甜道:“其实我也可以很乖。” “对了,提起小英,我倒有点想念她了,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病好。” 前一刻司马韵雪露出甜甜微笑,下一瞬脸就阴冷下去。 文学网 第487章 美晕了 谢傅道:“走吧,上街买菜去,要不然晚上我们两个都得饿肚子。” 司马韵雪回神展笑:“谢公子,你等着,我这就去。” 司马韵雪还真的像一个办事的小婢兴致勃勃的走出书房,突然停下脚步。 堂堂的名阀夫人需要自己买菜吗?她没买过菜。 整个王家每日所有吃的和用的都是由下面统一采购的。 而且据她所知,金陵百姓每日都将最好的菜肉挑选出来,供给王家。 王家所吃所用却是外面购买不到的最好品质。 这些谢傅倒是淡淡笑道:“着急什么,你知道买什么吗?” 这话说得司马韵雪有点不好意思。 谢傅笑道:“跟着。” 跟着?不是我带路吗? 很快谢傅就向司马韵雪证明他不是一件普通的瞎子,从书房到出大门口,如何穿庭过院,有几道门,有多少台阶,有多少个门槛,都了然于胸。 司马韵雪心中感慨,当瞎子也可以这么帅, 出了大门就是琵琶街,琵琶街和秦淮大街相连着,隔了一个十字路口。 刚走没几步,一名公子突然盯着司马韵雪看,惊叫一声。 看他样子却是惊讶得都快闭过气去。 司马韵雪太美了,美得好似仙谪白天落凡尘,简直没法用言语来形容。 秦淮大街的那些美娇娘与眼前仙谪相比,瞬间成了胭脂俗粉。 司马韵雪见有男人盯着她看,冷冷一笑,王右通都不敢这么肆无忌惮盯着我看,正要略施惩戒。 这名公子看见司马韵雪竟对着他笑,这番仙女投笑立即让他灵魂儿如脱窍,身体颤如抖筛,然后竟直接晕了过去。 司马韵雪错愕,侧头看向身边端正从容的男儿,不比不知道,一比就高下立判。 谢傅问:“小韵,出了什么事?” 司马韵雪微微笑道:“没有,有位公子被我迷倒了。” 谢傅哈哈大笑:“那你一定长得很美。” 司马韵雪问道:“谢公子,你想知道我长得什么样子吗?” 谢傅一笑:“想啊,不过无论怎么长,都是一双细眉底下两只眼,一个鼻子高高翘,点上一张樱花唇。” 绝色美人是不容易见到得,一者太少,其次太过于惹目。 就像绝世珍宝,总是藏匿在某个富丽堂皇的地方。 司马韵雪笑了笑,谢傅说的没错,每个人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可怎么长,差别可就大了。 她举袖掩面,再放下来,绝色玉容已经换了一张脸。 一张很丑的脸,小眼睛、塌鼻子、大嘴巴,比雪还要白的脸颊变成微微泛黄,肌肤粗糙不再光滑,长满麻子。 这番神奇变化若是落在旁人眼中定会认为是仙术,其实这只不过是一种类似于景教易容换形的功法。 像司马韵雪这样的绝顶武道高手,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谢傅眼睛看不见,全然不知,还以为身边站着的还是原来的那个小韵。 临近黄昏的街道上,人已经多了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天边洁白无瑕的云朵变幻颜色,成了云霞。 一缕一缕,像色彩斑斓的彩带,这些颜色斜照在街道建筑上,将人间笼罩在一种绮丽的景色之中了。 也似乎给每个人披上了彩色的霓裳。 这是春夏之交特有的景色。 人声车声萦绕耳畔,司马韵雪平静无波的心也不禁喜悦起来。 司马韵雪一直觉得自己是尘世中人,来到尘世她成了夫人,也变得端庄典雅。 也并非刻意如此,她静起来,加上美丽的形象就成了这番形象。 只有在七彩云天那个神仙地,她才会像一只飞鸿。 此刻感觉,这尘世间其实也挺好的,她其实也挺喜欢的,因为突然的喜欢而喜欢。 以前在这尘世为婉之而活,为付托而活,现在又为谁而活呢? 可以为自己吗? 看着前面带路的男人。 阳和启蛰,品物皆春。堇荼如饴风禾尽起。 看着,司马韵雪竟站在街道中央,呆呆看着。 以至于一辆马车从她身后疾驰而来也不察觉。 谢傅听到马蹄的声音,扭头吩咐一句:“小韵,站一边。” 司马韵雪只是微笑,小韵……小韵……多么亲昵的称呼,我只准你一个人这么叫。 谢傅没有听到小韵的回应,又叫了一声。 一个汉子的声音传来:“前面的小娘子快让开啊。” 谢傅闻言走前一步,鼻子猛嗅,在混杂的汗臭味中寻觅一丝独特的清香。 然后他就循香而近,腾出手拉了小韵一把。 马车从身边疾过,汉子破口骂了一句:“找死啊!” 司马韵雪却被谢傅接住,一把抱个满怀,身子和脸就贴在他的胸膛上,一双臂膀自然而然就搂住她娇俏的后背。 司马韵雪的心剧烈的跳动着,谢傅身上的气味熏得她如痴如醉。 男人身上的味道不是应该臭烘烘的吗?为何如此好闻。 原本泛黄的脸颊硬生生透出莹莹淡红,纯美的像少女的晓色安然。 司马韵雪感觉自己是鲜活的,美丽而纯粹,会脸红心跳。 甚至是化身为人儿佳肴,端到他的面前供给他品鉴。 再美味的菜肴没人吃,凉了最终还是要倒掉,不是吗? 谢傅只是将小韵护住,就松开了手。 司马韵雪感觉似被别人从高空抛下一般,心头涌起了一股强烈的失落感。 竟不知廉耻的渴望让他再抱一下,然后谢傅只是站在她的面前,双臂已经垂下,绝对不会再抱她的感觉。 司马韵雪莫名来气,用力推了谢傅一把,冷斥:“你干什么!” 这一推竟推得谢傅趔趄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你力气好大啊。” 司马韵雪趁机责问:“你刚才干什么?” 谢傅站起,拍拍屁股后面的尘土,笑道:“我干什么。” “谁让你抱我。” 谢傅一副花花公子的语气,淡笑道:“抱抱又有什么关系。” 司马韵雪美眸圆睁:“抱抱又有什么关系。” 知不知道在王家,多看她几眼都要挖眼珠子。 是我表现的过于随便吗?还是我过于廉价,玩玩没有什么关系。 谢傅笑道:“比起受伤,抱抱又有什么关系。” 司马韵雪沉声道:“对于我来说,宁愿受伤也不愿意让你非礼。” 谢傅哈哈大笑:“好一个冰清玉洁的小娘子。” 这话听起来充满讽刺,司马韵雪脸上表情冷若冰霜,谢傅对她的所作所为,高贵不可侵犯的她有一百个理由杀了他。 但是她又无数个理由去特别宽容,他背着自己,血肉模糊露出白骨的双足奔跑着带自己离开禁地。 他是婉之的爱人,杀了他,婉之会悲痛万分。 还有,她发现她根本下不了手。 以至于她竟能容忍这样的讥讽,所能做的只能像个小娘子发发脾气。 “你是说我人尽可夫咯。” 如果谢傅此刻能够看到她的表情,他相信肯定的回答一定会人头落地,嘴上笑道:“我倒觉得人尽可夫只不过凑巧爱上了好几个男人。” 好讽刺啊,把人尽可夫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这比讽刺还要讽刺。 不行,我受不了他这么嘲讽了。 可我该怎么做,毁灭他吗? 谢傅笑道:“走吧,我来跟你好好聊聊这真正的冰清玉洁。” 司马韵雪跟上:“你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可饶不了你。” 谢傅道:“真正的冰清玉洁在于灵魂,而不是肉体,若是一味拘束于俗礼,就会得不偿失。” 说着就把一个公子救了一位落水妇人,最后妇人因为手臂被公子碰到,斩断自己手臂跟司马韵雪讲了出来。 “小韵,你说这是不是很愚蠢。” 司马韵雪道:“这不一样,斩断手臂当然不可取。” 谢傅道:“其实一样,以微见大罢了,所以很多事要拿得起放得下,拿不起注定碌碌无为,被琐事所束缚,处处放不开手脚。放不开就会疲惫不堪。” “就像我刚才我若拘于俗礼,没有拉你一把,你要是被撞伤撞死,我一定会内疚不已。保你安全,就算有非礼之嫌,惹了一句责备又有什么关系。” 司马韵雪道:“这么说,是我骂错了。” 谢傅笑道:“没骂错啊,你恼羞成怒是正常反应,要是说公子快抱紧我,是不是很下贱啊。” 司马韵雪闻言露出古怪的表情。 谢傅低声笑道:“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刚才其实想再抱一会。” 司马韵雪闻言一呆。 谢傅哈哈一笑:“可我得装啊。” 司马韵雪笑了一笑。 一会之后,来到乌衣巷卖菜的街道,街道两旁传来热闹的叫卖声。 从西边宅院到这里和从琵琶街到这里距离其实差不多。 谢傅对这一带比较熟悉,也就省去了摸索了解的过程。 双眼看不见,一路行着竟熟络的向两旁的小贩打着招呼。 司马韵雪惊奇无比,感觉似乎没有失明一样,双眼看得清清楚楚。 李婶的声音飘来:“谢公子,大大的松江鱼,活蹦乱跳。” 两人走近,李婶朝丑陋无比的小韵看去,轻轻问道:“这位是谁?” 谢傅随口应了一句:“这是小韵,长得挺美是不是?” 李婶嘴咧了咧,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眼前这位小娘子虽说不是最丑陋的那种,但是她的爹妈也太会生了,该美的地方都反着长。 反正她多看几眼的话,早上吃的可能要吐出来。 文学网 第488章 丑晕了 李婶问:“昨天的小娘子呢?” 谢傅应道:“小英病了,换小韵来照顾我。” 李婶岔开话题呵呵一笑:“谢公子,吃鱼吗?” 谢傅扭头对着小韵道:“小韵,你喜欢吃鱼吗?” 司马韵雪傲娇道:“不喜欢,鱼刺太多。” 谢傅笑道:“李婶,那不要了。” 李婶一听不高兴了:“谢公子,你别听她的啊,吃鱼对眼睛恢复有好吃。” 司马韵雪心中冷笑,我让他一辈子看不见,他就要当一辈子瞎子,“你啰嗦什么,都说不吃了。” “丑人多作怪,都多大的人了,还鱼刺太多~~~” 李婶学着司马韵雪娇滴滴的语气,扭头耸肩一脸鄙夷。 司马韵雪冷道:“老妪!你说什么!” 李婶立即站起挺胸叉腰:“就说你了,丑八怪!你长这么丑给谢公子提鞋都不配,还来照顾他,我呸!” 司马韵雪何曾被人这般辱骂过,都没有顶嘴对骂的经验,气的脸色发青:“老妪,你找死!” 见两人突然吵起来,谢傅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李婶是市井之人,好的时候好好的,生气的时候粗鄙的满口粗言。 不过小韵的脾气也太冲了点。 连忙出口劝道:“好了,李婶,你别说了,你给我挑条最大的。” 李婶立即换了副嘴脸:“好哩。” 她还真不是稀罕赚谢傅几个钱,就是把谢傅当邻里之间,互相关心照顾。 司马韵雪竟威胁道:“你敢买!” 谢傅立即道:“好好好,不买。” 李婶顿时火冒三丈,怒指司马韵雪:“你什么东西,有你指手画脚的地方吗?丑八怪,滚回家去,别在街上恶心人了,也就是谢公子看不见,要不然还不被你每天恶心死。” “就你这种货色卖到窑子去,自己补贴银子,男人都不上。” 司马韵雪气得浑身发抖。 就在这时谢傅沉下脸:“李婶,你也太没有礼貌了。” 李婶气汹汹,面对谢傅倒是好脾气,弱弱道:“谢公子,我……” 谢傅淡淡道:“你给道个歉,就算了。” 李婶立即抬高嗓门:“门都没有!” 李婶这人倒是不坏,不坏不代表没毛病缺点啊,无奈谢傅只好低声在李婶耳边说了几句。 李婶听完之后,居然不情不愿的道歉:“小娘子,刚才是我得不对啊。” 司马韵雪气消了一点,嘴上冷笑道:“你这种老妪就是欠教训。” 李婶立即气道:“谢公子,你看她,我都道歉了,我是给你面子。” “走!” 谢傅拉着司马韵雪就走。 司马韵雪能看出谢傅和这老妪关系挺不错,却依然袒护她,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离开鱼摊,谢傅淡淡道:“小韵,明天你就回去吧。” 司马韵雪错愕:“为什么?” “额……我不是很喜欢你。” 司马韵雪责问:“你是不是嫌我丑!” 谢傅一愣:“什么?” “刚才那老妪骂我的话你没听见吗?” 谢傅额的一声,骂人当然是怎么难听怎么吗?他也没去注意:“小韵,你很丑吗?” 司马韵雪把老妪刚才骂她想话照搬:“丑八怪!恶心人!就算卖到窑子去,自己补贴银子,男人都不上,够丑吗?” 如果真的如此,那还真的挺伤人的,谢傅突然明白小韵刚才脾气为何那么冲了,这么说来倒是李婶的不对了。 嘴上却是故意淡化笑道:“你刚才出门的时候还不是迷倒人吗?” 司马韵雪怼了一句:“他是被我丑晕过去了。” 谢傅闻言忍不住一笑,美晕了,他听说过,丑晕了还是头一次见。 司马韵雪冷冷道:“你还笑!” 谢傅道:“要不我现在就回去找李婶算账。” “算了。” 就谢傅这个性格能拿人家怎么样,最多也就说几句重话,这笔账她要自己算。 谢傅道:“想不到你如此通情达理。” 司马韵雪冷笑,我还真的不通情达理,嘴上冷冰冰说道:“不是嫌我丑,要赶我走吗?” 谢傅笑道:“反正我又看不见,又有什么关系。” “反正某人也不喜欢我,我走就是。” 然后谢傅就听见一阵疾步离开的脚步声,回神说道:“小韵,别走啊。” 司马韵雪扭头看了谢傅一眼,我回去当王夫人收拾你。 谢傅听对方脚步不停,脱口喊道:“小韵,我喜欢你,你别走。” 我喜欢你这四个字直接击中司马韵雪灵魂,让她身体瞬化雕像,迈不动一步了。 谢傅走近哄道:“行了吧。” 司马韵雪定神,看他笑意盈盈的样子,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如此幼稚。 假装语气委屈道:“我是丑八怪!” 谢傅应道:“我又看不见,反正你在我心中的形象挺美的。” 司马韵雪一笑,又道:“我恶心人。” 谢傅特意嗅了一口:“香幽幽的,哪里恶心人了。” 司马韵雪脸色微微一红:“我就算卖到窑子去,自己补贴银子,男人都不上。” 谢傅脱口:“我上啊。” 司马韵雪美眸圆睁:“你说什么!” 谢傅也知道自己说快了,继续道:“我上啊,不过要先征求你的同意。” 司马韵雪看他一脸傻笑的样子,倒是气不起来:“走吧。” 两人一路无声,秦淮河畔已经隐隐约约传来歌乐之声,谢傅知道离家不远了。 司马韵雪突然出声问道:“谢公子,你不喜欢美人吗?” 谢傅笑道:“也不是说不喜欢,美人见多了,千篇一律也腻了,像小韵你这种的才稀奇。” 司马韵雪露出苦笑。 “再者说了,美人恃骄而宠,难伺候,陪多了说你缠人,不陪吧又说你冷落。” 司马韵雪一笑:“你是在变着法骂我吗?没有美人的命,却得了美人的病。” 谢傅好笑:“我骂你干什么?” “你嫌弃我啊。” “我又嫌弃你干什么?” 这倒是把司马韵雪问住了。 炊烟从厨房的烟囱袅袅升起,给夕阳的余光涂上温馨的朦胧。 厨房里,司马韵雪给谢傅打下手,看着这个眼睛虽然瞎了,却轻车熟路做着饭的男人,司马韵雪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的身份,对方的身份,竟能如此和谐的共处在这一小屋子内。 噼里啪啦的炒菜声传来,那个忙碌着的人,脸上沾满了汗水。 虽温文尔雅不再,此刻却让她感觉是人间最美的面容。 她掏出丝帕,靠近过去,轻轻地在谢傅脸上轻轻擦了汗。 她有点心虚,可作为一个照顾他的婢女,她又感觉此刻的举动合情合理。 文学网 第489章 奸细 谢傅扭头一笑,露出白牙:“小韵,其实你挺温柔的。” 这话顿时让司马韵雪羞退一步,嘴上怼道:“我才不温柔呢,我是怕你把汗滴到菜里去,一会吃到你的臭汗。” 谢傅笑道:“你们这些小娘子啊,就是嘴硬,不过心肠都挺软了。” 司马韵雪冷笑,这你倒是说错,我心肠挺硬的,你还没见识我有多狠辣。 “你眼睛看不见了,明明有人照顾,为什么这些事还要自己做?” “我觉得我不需要别人照顾啊,而且我也觉得今后要好好照顾你家小姐。” 司马韵雪错愕:“你照顾她?” 谢傅淡笑:“男人嘛,惨兮兮的这做不了那做不了,不是很可怜吗?” 司马韵雪没服过什么人,却真服他了。 长的英俊,脾气好,文武全才,厨艺又好。 表面上看似温柔的让人如沐春风,但骨子里却坚韧不拔。 老天啊,这谁受得了。 我这小仙女也受不了啊。 “谢公子,你就没有缺点吗?” 本来是为了找出他身上丑陋肮脏的一面,进而讨厌他,怎么越来越不是那么回事。 “额……额……我……好色吧。” 好色应该是普遍男同胞共同的毛病吧,谢傅觉得自己也算好色,只不过他这个人比较能忍,也比较能装。 不是见到美女流口水扑上去才算好色,那种不仅仅是好色,是下作卑劣。 闷骚才是最高境界的好色。 叮……司马韵雪眼睛一亮,竟因为他的这个缺点而感到兴奋。 朝谢傅看去,却发现他一脸淡然,脱口说道:“我才不信呢!” 谢傅嘴角勾勒起一丝笑意:“信不信由你。” 司马韵雪漫不经心说道:“反正我没见过你这么正经的男人。” 谢傅将菜盛到盘里,随口应了一句:“这可不是夸奖,太正经就成了迂腐。” 司马韵雪哦的一声:“要带一点不正经。” 谢傅嘱咐一句:“把菜端出去。” 司马韵雪匆匆去而复返,谢傅已经在炒第二个菜。 “谢公子,你还有什么缺点。” 谢傅随口应道:“我酒品不好,一喝酒就要发酒疯。” 叮……司马韵雪眼睛又是一亮,这才对嘛,这才像人。 五月,晚春近夏。 空气中已经少了几分凉爽,多了几分闷热。 天色半暗,刚刚升起夜空的月儿,稀薄的月色不足以照明左右。 初夜也带来了幽静,长长垂下的枝叶在夜风的轻拂下,轻轻地打在走廊旁边的栏杆上,发出清晰的嚓啦声响。 司马韵雪将手伸出栏外,轻揽一笺翠绿,嗅一抹叶香,淡淡叶语于指尖轻轻流淌,嘴上轻轻道:“天黑了。” 司马韵雪不知道为何莫名其妙的说这句话,或许是心有所感,如这叶语一般孤芳自赏吧。 谢傅掌灯而来,笑道:“天虽黑了,灯火来了。” 他徐徐行在,灯光照在他的脸上映出一片红韵,露出微笑的牙齿显得无比洁白。 他的世界已经一片黑暗,无论白天黑夜。 却特意为自己点灯,司马韵雪内心一阵温暖,却又莫名伤感,嘴上柔声道:“小心点。” 此刻她很想起身走过去搀扶他的手,可他走得稳重,并不需要自己。 两人对坐在檐下的小圆桌,共用晚餐。 淡淡月色,莹莹灯火,冒着热气的饭菜透着芳香。 陌上温柔,栏下清幽。 谢傅笑道:“尝尝我的手艺。” 司马韵雪道:“中午不是已经尝过吗?” 谢傅不应,拿起筷子安静吃了起来。 司马韵雪随意夹了一块,品尝起来…… “好吃!” “人间美味!” …… 不管司马韵雪如何赞美,谢傅都是一声不应,安静吃饭。 司马韵雪从来不知道自己如此馋嘴,她也喜欢自己下厨,不过比起谢傅的厨艺,感觉还差了那么一丢丢。 原来吃别人做的饭菜是这种感觉啊。 吃一半的时候,谢傅突然放下筷子。 司马韵雪好奇问道:“谢公子,你怎么不吃。” 谢傅淡淡笑道:“我饱了。” 很快司马韵雪就意识到他从声音发觉自己馋嘴,主动让给自己,顿时显得有点尴尬,嘴上却不客气道:“那我就不浪费了。” 谢傅问:“小韵,你平时在府内照顾谁?” 司马韵雪闻言疑惑,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难道发现了什么不对劲吗?嘴上应道:“我负责照顾夫人,怎么了?” 谢傅一笑:“那夫人这个人还不错。” 司马韵雪好奇:“为什么这么说?” “额……”谢傅不好直说。 “谢公子,你有话就直说。” “那我直说了,你平时吃饭的时候都是这么狼吞虎咽的吗?” 这句话说得司马韵雪脸唰的就红,我平时可是高贵优雅的夫人,一直如此。 “主要是谢公子做的饭菜太好吃了,我一时没忍住。” 说完这句话,司马韵雪动作变得极为优雅,檀唇小口小口咬嚼着,优雅迷人的让人受不了。 “你还没说为什么夫人这个人还不错。” 谢傅应道:“她能让你留在她的身边,至少看出在小事上,她是个不拘小节的人,要是换了一个严厉的夫人,从吃饭到现在,你至少要挨三次罚。” 司马韵雪心中暗笑,都不知道如何应话,什么不拘小节,她毛病多着呢,嘴上咯咯笑道:“夫人表面上冷冰冰的,其实温柔的很。” 谢傅微讶:“真的吗?” 司马韵雪不知道他为何如此在意,嘴上轻轻道:“是啊,温柔到骨子里,跟水儿一样。” 谢傅脸露疑惑之色,一会之后笑了笑:“倒是挺让人意外的。” 司马韵雪嘴上假装口不择言道:“谢公子,你说夫人美吗?” 谢傅只是呵呵一笑。 “美~~吗?”司马韵雪声音极富磁韵,带着几分娇媚勾引,如同在向谢傅询问她美吗? “美。” 司马韵雪轻轻问:“那你喜欢吗?” 谢傅一愣,怎么能这么问,王夫人可是婉之的母亲,嘴上沉声道:“小韵,你怎么口不择言,胡说八道。” 司马韵雪也感觉这个问题太尖锐了,其实她也很好奇,在自己的美色面前,谢傅是否心动,嘴上咯咯一笑,掩饰过去:“还装,我就不相信你不心动,你偷偷告诉我,我不会跟别人说的。” 谢傅淡淡一笑:“说不动心,那是骗人的。” 司马韵雪闻言心头怦怦直跳,你居然敢动心,卑鄙无耻,下流肮脏! “哼,我就知道。” 谢傅哈哈一笑:“毕竟我是个男人,如此绝色天骄,你让我一点不动心岂不是强人所难。” “不必找理由,你就是好色,夫人你都敢惦记,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谢傅大笑:“我说过我好色啊。” 这话一出,司马韵雪竟不知道如何怼之,涨红着脸憋了半天,恶狠狠道:“你就是不准惦记。” 谢傅有心逗她:“我就是惦记她,你管得着吗?” 司马韵雪气的直接站了起来,理直气壮道:“我就是管得着。” 小韵这番反应激烈,让谢傅怀疑小韵是王夫人安插在自己身边的奸细,出口再次试探:“这样的美人,谁不想搂在怀里,好生怜爱。” 司马韵雪的脑海似在雷电击中一样,呆若木鸡,回神气急败坏骂道:“你卑鄙无耻,肮脏不堪。” 面对小韵的责骂,谢傅却淡若清风:“小韵,你为什么反应如此激烈?” “我……我……像你这样的禽兽,难道不应该人神共愤吗?就应该天降雷电,天道毁灭。” 谢傅已经试探出小韵不是普通的婢女,淡淡一笑:“我开玩笑的。” 司马韵雪错愕的看着谢傅一句“开玩笑的”就云淡风轻的揭过去了,冷声道:“你骗人!敢惦记为什么不敢承认。” “我承认夫人很美,美得让男人魂牵梦绕,但这又怎么样,像这个尖酸刻薄,忘恩负义的女人,实在让人讨厌。” 如果小韵是王夫人派来的奸细,这句话谢傅是说给王夫人听的。 司马韵雪心中暗忖,谢傅,不是的,不是的你想的那样的。 “当然,作为婉之的母亲,我对夫人会有足够的尊重。” 司马韵雪轻轻问:“只有尊重吗?” 谢傅沉声道:“难不成你还认为我有非分之想不成。” 司马韵雪被责问的哑口无言。 谢傅心中冷笑,如果王夫人想从我身上找出什么毛病,进而取消这门亲事,她亲自出马,或许还有几分胜算。 “小韵,我吃饱了,你把盘碗收拾一下。” 谢傅说完起身离开。 司马韵雪望着谢傅远去的背影,冷笑一声,好一个没有非分之想。 是我不想惹火,不想勾你,不然让你魂都飞了。 人坐在原位,却惆怅起来。 突然起身,离开宅院。 落夜的街道上,李婶刚刚收拾东西走在回家的路上。 “李婶。” 突然身后飘来一声动听的女声,轻柔的像女鬼勾魂一般,让人背后一阵发凉。 李婶回头,借着月色和街道的灯光看清了来人正是那个满脸麻子的丑八怪——小韵。 挺胸横眉道:“怎么?小丫头想吓我,老娘是吓大的。” 司马韵雪微笑:“李婶,我就是想问你一句,我是不是丑八怪。” 李婶鄙夷一笑:“那还用说,你当然是丑八怪,丑出天际了。” 司马韵雪举袖掩面,衣袖放下,满脸麻子的丑脸瞬间变成一张绝色天香的脸,美出天际了。 李婶何曾见过这种怪异的事,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妖怪啊!” 司马韵雪咯咯一笑。 李婶却吓得扔下东西掉头就跑,刚跑两步,身体就僵硬,动弹不得,这会更肯定自己遇到妖怪了。 司马韵雪见她吓坏了的样子,心中解恨畅快,让你嘴巴臭,满口污言秽语。 人站在李婶背后,在她耳边轻轻道:“李婶,我饿了。” 李婶吓得颤唇,声音沙哑道:“我身上没有吃的啊。” “李婶,你不就是吃的吗?” 这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感觉更让人毛骨悚然,骤然感觉一只手,手指尖轻轻刮过自己的脸,那指甲尖儿凉飕飕的像刀锋一样。 “细皮嫩肉的,一定很好吃吧。” “妖怪……不是……仙女,我是老娘们,皮都皱了,不好吃,仙女你要吃细皮嫩肉的,到秦淮大街去,那青楼里的小娘子个个都又嫩又水。” “那些细皮嫩肉的我吃多了,今天就想吃老娘们。” 司马韵雪说着就轻轻在李婶的水桶腰捉了一下,李婶只感觉被捉的地方麻痹又疼痛,好像被扯下血淋淋的一块肉来,想扭头瞧个究竟,却又动弹不得。 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尿裤子了:“仙女,你饶了我吧。” 司马韵雪啧的一声:“又臭又皱都是油,一点都不好吃。” “是是是,不好吃,仙女你放过我吧。” 司马韵雪冷声道:“今天你侮辱我,我很生气。” “我该死!我该死!仙女你真是美若天仙,美得迷倒众生。” 司马韵雪咯咯一笑:“那你说,我到窑子去,自己补贴银子,男人上不上呢?” “上,肯定上,而且从这城内排到城外去。” 司马韵雪呸的一声。 李婶哭丧着脸:“哎哟,我的仙女奶奶,我已经好说歹说了。” “你这张臭嘴,罚你十天不准说话,不然我就回来找你。” 一会之后,李婶发生没有声音了,骤然发觉自己能动弹了,扭头朝腰侧看去,好端端的没少一块肉。 刚想跑回家,双腿却一直打着哆嗦。 司马韵雪教训了李婶一顿之后,返回宅子,心情愉悦。 骤然听见前方传来打水的声音,脚步疾步,朗声道:“谢公子,我来我来。” 刚刚进入院子,却是一呆,却见谢傅一丝不挂,站在天井中央,直接从水井里面打水,淋浴洗澡。 司马韵雪立即羞得脸红到脖子上,举袖掩面,背过身去,心中暗骂几句,粗鄙…… 谢傅故意朗声道:“谁在偷看?” 司马韵雪啐了一声:“呸。” 谢傅哈哈大笑:“原来是小韵啊,公子我的身体可还好看。” “丑死了!” 谢傅大笑:“果然是在偷看。” “谁看你!我才不想脏了自己眼睛。” “那你倒是说说哪丑了?” “哪都丑。” “你倒是看到仔细。” 文学网 第490章 猜疑 看得仔细! 谁看得仔细了,乌漆墨黑的,我只看到一个大屁股。 圆润结实犹如玉石雕刻一般的东西又映在司马韵雪脑海,刚刚消退红晕的脸颊又是一热,轻声说了一声“呀啐!” 脚步快步离开,心口怦怦乱跳,有说不出来的复杂滋味。 脑子里是反反复复的浮现那幅画面,偏偏这幅画只瞧见其中一角,无法得见全貌,有点不上不下的味道。 司马韵雪停下脚步,我这是怎么了,我才是美人啊。 虽说长得英俊,却也还没有英俊到让人意乱情迷的地步。 不行,说我看得仔细,那我就看得仔细,不能让你白白冤枉。 转身的一瞬间,司马韵雪脸颊上羞怯之态已经消失,取而代之得却是一副睥睨众生的高贵恬然。 便是走路也带着贵不可犯的典雅,这才是司马韵雪一贯的本色。 只是回到院子,已经没有水声,水井边上也没有人了。 司马韵雪试探着叫了一声:“谢公子。” 谢傅声音遥遥飘来:“在这。” 乌漆墨黑的,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司马韵雪却能够听出他在阁楼二楼。 我才走出院子,你就洗好了,该不会真怕我瞧见吧。 如果以她为标准,洗一个澡,从解衣入水到出浴更衣,差不多要一个时辰。 啐,男人的身体有什么好看的,也就是一只没穿衣服的白豕(白猪),她也一直这般感受。 当然王府上下,没有男人敢在她面前露出乌漆墨黑,肮脏丑陋的部位,露多少丢多少。 连上身赤膊都不可以,有种刑罚叫拶刑。 敢在我面前衣不蔽体,下回让你尝尝,把你胸头给夹肿了。 想到这里,忍不住咯的一笑。 刚进阁楼,桌子上有盏小灯,亮着莹莹灯火,将周围照的清楚。 一个瞎子还要什么灯啊,显然这盏灯是特意为她留着。 司马韵雪掌灯上了二楼,在门口停了一下,问道:“谢公子,穿衣服了没?” 谢傅一笑:“当然穿了,我又不是暴露狂。” “那刚才为何赤身果体?” 谢傅反问一句:“你穿衣服洗澡吗?” “至少我不会在院子里光着身子洗澡。” “反正这宅院又没人。” “我不是人啊。” “你又不是外人,迟早要给你看的。” 司马韵雪闻言一呆,高声脱口:“谁说的!” 谢傅笑道:“你不是来伺候我左右的小婢吗?这宽衣更衣,洗浴陪寝,不是得你来做吗?” 司马韵雪闻言心中一颤,哎呀,还真是,我怎么没想到这一茬。 走了进去,谢傅却没有在房内,而是站在飞台之上。 身上已经穿上了一袭白色宽松的素衣,初夏的河风吹得衣衫荡漾,显得十分飘逸。 一头散发无束,湿润凌乱的披散在背后。 淡淡的月光映照在他的身上,温润如玉中透着几分洒脱狂野。 司马韵雪又有点心动了,说着她这一辈子就只对一个男人心动过,就是眼前的男子。 一直以来,男人在他的印象中都是会说话的豕,不管俊的丑的。 眼前的男子重新定义了男人这个词义。 强壮、阳刚、魅力、主导…… 这一刻,司马韵雪很想将这个男人画下来,或许哪一天她就没有这个机会了。 司马韵雪走到他的旁边停了下来,轻声问:“谢公子,你在干什么?” 谢傅应道:“在看风景。” “看风景,你不是瞎了吗?” “谁说瞎了就看不见,这风这水这灯这歌,我看得清清楚楚。” 谢傅说着手一指:“你看,那里有三艘画舫,桃船漾波,各扬新声。” 司马韵雪顺着谢傅所指一看:“果然看见河上飘着三艘亮着灯火的画舫。” 谢傅笑道:“有的时候只用眼睛看,反而看到太少,我不但知道那里有三艘画舫,还知道她们在斗曲。” 司马韵雪竖耳聆听,只觉遥遥混杂,却听不出什么东西来:“我怎么听不出来。” 谢傅道:“最右边那艘是唱的是秦腔慢板。” 司马韵雪只是半个尘世之人,对这些了解不深,“秦腔慢板?” “小韵,手伸出来。” 司马韵雪伸出手,谢傅很自然的捉住她的手,轻轻地在自己的手掌上打着拍子。 司马韵雪感觉有趣,好像开拓了一个新世界。 “节拍充满激情和强烈的气势,这就是秦腔慢板。” 司马韵雪问:“中间那艘呢?” 谢傅换了节拍,轻而缓,声拍宛如流水心语在司马韵雪手心蜿蜒流淌,恰如眼前河水不息,叙说这条河和河上女儿的历史故事。 看向身边人竟情不自禁的心动。 “这是楚音流水。” 司马韵雪问:“右边那艘呢。” “那是蜀娇征歌,那是蜀地女儿为战士出征所唱出征歌,你听节拍低沉而雄壮,唱者情绪嘹亮高亢,但仔细一听又情难自禁地流露出一丝凄惨哀怨。” 司马韵雪疑惑。 谢傅似乎看到司马韵雪的表情,笑道:“是不是很矛盾,丈夫、兄弟、儿子为国出征,如何能悲悲戚戚,让男儿留恋不舍,自当需要让男儿宽心前行。” “可一别或许就是生死之别,又难以控制住内心的凄惨哀伤,做人有时候就是这么矛盾,有的时候该哭,却要坚强笑着。” 司马韵雪轻轻道:“谢公子,你的眼睛会好起来了。” 司马韵雪紧紧握住谢傅的手,不知不觉成了十指紧扣。 谢傅微笑:“你不必安慰我,再惨的我都经历过。” 司马韵雪笃定道:“我向你保证!” 谢傅继续道:“那边就是近水楼阁了,锦瑟瑶琴如此悦耳,人一定很闹,灯一定很亮,绮窗绣帘,一派风流。” 司马韵雪笑了一笑:“楼阁内还有美人如云哩。” “哈哈,饮一杯美酒,左怀右抱也是人生得意,小韵可否借你纤腰感受一番?” 司马韵雪闻言挣开手,哼道:“门都没有,我可不是妓。” 谢傅凑近一嗅:“小韵,你身上好香,如兰似麝淡而清幽。” 见他一脸讪笑调戏模样,司马韵雪真想给他几个耳光香香,嘴上淡淡娇笑:“你真喜欢闻吗?脚丫子给你闻闻要不要。” 说着竟真的提起裙摆,脱掉一只鞋子,露出穿着纱袜的纤足。 “恭敬不如从命,你抬起足来。” 司马韵雪嗤的一笑:“要闻啊,你得像只乌龟趴下去。” “你这小婢没大没小,怎好让公子当乌龟。” “你这公子好不正经,怎好贪嗅小婢的香舟。” “谁说我想嗅你香舟,舟过瑶津,满船饴酸。” 司马韵雪咯笑:“谢公子,你不喜欢吃甜的吗?” 谢傅反问:“甜吗?不是应该酸。” 扑哧,司马韵雪骤然笑的花枝乱颤起来,止住笑声,板正脸容道:“哼,一试就试出来,酸甜清楚。” 谢傅微微颔首轻嗅。 司马韵雪见了好笑,取笑道:“谢公子,你当我会将香舟送到你嘴上么,在脚下,趴下去才能嗅到。” 谢傅一笑:“阵阵女儿香,上品为兰,下品为桂,这淡淡清幽实在撩人,让人恨不得一贴衣内真肌,是否如这香一般芳香迷人。” 司马韵雪啊的一声,又羞又窘,这话看似文文雅雅,竟将她撩的肤热,骂道:“你这该死的下流胚子。” 只可惜她是小韵,若是王夫人的身份,这番责备定是威如震雷。 谢傅笑道:“小韵,你是不是偷了夫人的香粉?” 司马韵雪一惊,应道:“谁说得,夫人给我用的。” 谢傅颇有深意道:“看来夫人对你很好。” 正所谓尊卑有别,主还是主,婢还是婢,至少小韵是王夫人心腹。 “看胸!” 谢傅骤然伸出禄山之手,司马韵雪一讶之下,本能做出反应,然后谢傅身子就飞出飞台,掉落在秦淮河。 司马韵雪惊呼,谢傅人却凝足水面,飘身回来落在司马韵雪身边。 两人无声,气氛有些压抑。 司马韵雪心慌无比,难道他一开始就知道我的身份,没法面对他了。 不行,我要杀他灭口。 杀他有点下不了手,要不弄哑他,让他永远开了口。 也是不行啊。 永远囚禁他? 真是太为难了。 谢傅倒只是笑了笑:“小韵,修为不弱啊。” 司马韵雪拿定主意,打死不承认,嘴上漫不经心道:“现在满大街都是披着羊皮的恶狼,小女子没有点东西防身怎么行啊,迟早要被人给吃了。” 谢傅问:“夫人教你的吗?”话刚出口就感觉不对,王夫人在禁地睡了十四年。 司马韵雪见他这么说,暗暗松了口气,吓死我了,干脆笑道:“谢公子,听说过王家四颜吗?” 王家四颜正是她一手培养起来的。 谢傅脱口:“青红皂白,你是皂还是白?” 青鸾和红叶,他都见过,如果小韵是四颜之一,那她就是皂白了。 司马韵雪心中暗喜,嘴上淡淡笑道:“很重要吗?” 谢傅一笑:“不重要,不管你是皂还是白,我还是叫你小韵吧。” 司马韵雪淡道:“谢公子,你是王家的未来姑爷,我是来保护你的,你就放心好了。” 谢傅笑了一笑:“真的只是来保护我的吗?” “谢公子,那你觉得呢?” “只怕夫人是想从我身上找出什么错误,进而取消这门亲事吧。” 文学网 第491章 同室 谢傅,你想破脑袋都想不出原因来,司马韵雪嘴上笑道:“谢公子,你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夫人要取消婚事,直接取消就好,何须如此大费周章。” “因为师出无名,毕竟我是堂堂正正通过招亲和婉之订婚,夫人一言否决,岂不让王家背上背信弃义的名声。” 司马韵雪道:“夫人的确不喜欢你。” “为什么?” 司马韵雪轻轻看了谢傅一眼:“或许你长的讨厌吧。” “天真!因为我不是名门公子,夫人觉得我配不上婉之。” “我不知道,我只是听命行事。” 谢傅笑了笑,如果小韵是王夫人派来监视自己的,只怕也问不出什么来,淡淡道:“不早了,休息吧。” 司马韵雪跟着阁室,弱弱问道:“谢公子,我睡哪啊?” “你当然睡小英的地方啊。” “小英睡哪?” “小英睡我身边。” 司马韵雪一呆:“胡说。” 谢傅呵呵一笑:“看见地上的席子吗?” “我睡地上啊!” 谢傅淡道:“床当然是又大又舒服,你也可以来和我挤一挤,不过我这个人晚上睡觉很不安分,手喜欢乱摸。” 司马韵雪心中冷哼,我把你绑成粽子,看你摸什么摸,嘴上说道:“不可以你睡地下,我睡床吗?” 一个小婢提出这样的要求很不合情理,但显然小韵的身份不是一个婢女,王家四颜在王家的地位应该很高吧。 谢傅反问一句:“小韵,你是来照顾我的,还是来修理我的。” 司马韵雪嗤的一笑:“算了,我睡地下了。” 谢傅拖鞋上床躺下。 司马韵雪看了他一眼,又觉得他怎能一点都不怜惜小娘子,竟让小娘子睡地下。 司马韵雪直接和衣躺下,却毫无睡意,同一房间,不远处就睡着一个男人,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什么身份的男人才可以与自己睡同一间房。 丈夫?情郎?兄弟? 兄弟不可以,兄弟也需要避嫌。 安静无声中,司马韵雪轻轻问:“你睡着了吗?” 谢傅声音飘来:“地上睡不舒服吗?” 司马韵雪敷衍一句:“是。” “上床来睡吧。” 司马韵雪一呆:“不!” 谢傅传来笑声:“我睡地上。” 司马韵雪恍然大悟,心头一暖,“这更不行了,我是来照顾你的,怎么好霸占你的床。” 谢傅道:“小韵,咱也别假惺惺了,你就说你想不想睡床。” “想是想……” 谢傅打断道:“你心里其实对我也没那么好,你只不过不想和我睡一起。” 司马韵雪心中暗忖,谁说我心里对你没那么好,换了另外一个男人,你已经犯了一百次死罪了。 咚咚咚,谢傅疾步走来,司马韵雪心也擂鼓一般,竟是心虚怯弱。 谢傅直接就在她身边躺下。 司马韵雪吓了一大跳,惊慌地叫了一声“啊!” 猛然起身逃开,怒斥道:“你不要脸。” 谢傅省的跟她墨迹:“去去去,床上去。” 听在司马韵雪耳边却感觉十分嫌弃她,美人的自尊心大受打击,原地倒下:“谁怕谁。” 谢傅倒也自然,以前在青楼醒来,都是夹在一群名伶中间,他也并非懵懂少男,挨近女人就受不了。 司马韵雪原本以为自己如此举动,谢傅肯定要另做安排,怎知他竟真的呼呼大睡。 这可苦了她,男人近在身侧,这让她怎么睡得着,太岂有此理了。 终于忍不住轻轻叫道:“喂……” 谢傅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睡着,应也不应。 司马韵雪轻声道:“我这个人睡觉也很不安分,经常梦见与人交手。” 谢傅笑道:“交手?说的是做春梦吧。” “春你个努牙突嘴驴面鬼,是这个。” 然后谢傅就感觉背脊一寒,什么坚硬的东西抵在上面。 司马韵雪声音飘来:“我经常捅人。” “捅人者人皆捅之,迟早有一天你也要被人捅。” 司马韵雪直接问道:“怕不怕?冷不丁捅你个透心过。” “我困了,你随便吧。” 司马韵雪把匕首收了回去,淡淡道:“吃亏可不要怨我。” 谢傅真的懒得理会,也没有讲究。 谢傅直接平躺,司马韵雪却侧着身背对他她,两人距离大概有二尺吧。 心中一百个念头,一百个打算,最终却没有任何行动,保持现状。 辗转反侧中,终于静悄悄起身来。 谢傅本以为她要上床睡,却见她朝门口方向走,出声道:“夜壶在床下。” 一句话就把司马韵雪女孩子家的羞耻心完全释放出来:“不是啦。” 很多时候越不把对方当女人,对方越女人,越羞赧。 司马韵雪取来一碗水,放在两人中间,以水为界,互不侵犯。 这种所谓的君子协议,简直就是掩耳盗铃。 但是对于司马韵雪来说,却是一种心理守礼,水为界恰如墙相隔。 中间置碗水之后,司马韵雪倒是睡得端端庄庄,从从容容。 其实她心里清楚,她不愿意,谢傅连她衣服都碰不到,怕就怕她拒绝不了。 如果谢傅真来楼她,她真的想不出任何法子应对。 “谢公子,你有害怕的东西吗?” 谢傅笑道:“有吧,小时候听别人讲故事,害怕妖魔鬼怪……长大后……” 司马韵雪兴奋道:“好巧,我也怕鬼。” 谢傅一笑,女子大多害怕这类东西,可如果作为王家四颜之一,杀人不眨眼,害怕这些东西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司马韵雪听谢傅笑声似乎不太相信:“真的,小时候我见到这东西,吓得足足病了一个月,最后在师尊的宽慰下才慢慢恢复过来,不过却在心里留下阴影。” 这么说倒是行得通,很多童年阴影并不会随着年纪增长而消失。 “我只怕这东西,你可别弄这个吓我,要不然我跟你翻脸。” 谢傅岔开话题道:“说说你的趣好吧。” “你猜。” 这怎么猜,按照一般女子的趣好,离不开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音乐舞蹈,或者衣装饰品。 可感觉小韵的爱好应该不一样,听说王家四颜个个都是变态,谢傅脱口:“杀人吗?” 司马韵雪笑道:“胡说八道,有谁喜欢杀人。” “那我猜不出来,你自己说。” 司马韵雪刚要说出答案,突然问道:“先说说你趣好吧。” “小时候我喜欢找书读。” “嗯,看得出来。” “天气热的时候,喜欢跑到河里游水。” 司马韵雪啊的一声:“我也喜欢游水。” 谢傅一笑:“你也不必故意讨好我,我不会主动赶你走。” “谁讨好你了,我真的喜欢游水。” “哪有女子喜欢游水的,还不光着屁股让人瞧个清清楚楚。” “谁敢看我!” “白雪漾水,反正我看见了,绝对不放过。” “那你一定很后悔看见。” 谢傅漫不经心哦的一声。 文学网 第492章 执戈 司马韵雪轻声细语的闲说有一个男人偷看她宽衣,最后结局如何悲惨。 从生取眼睛到五绳分髋垂而不断。 再到后来凌迟,悬壶滴水,让这个人足足活了一个月。 期间这个男人身体伤口因为湿润一直无法愈合,慢慢糜烂生蛆…… 司马韵雪说的口若悬河,让谢傅都怀疑她是一个有虐待倾向的反人类人格患者。 死也就是一刀的事,不过这种死法却让人背脊发凉。 王家四颜果真都是变态。 司马韵雪说完见谢傅噤若寒蝉,暗暗偷笑,嘴上问道:“谢公子,如何啊?” 谢傅一笑:“我要为这个男人鸣冤。” 司马韵雪沉声道:“罪该万死,无冤可鸣,非但如此,连那个替他鸣冤的,也要受到牵连同罪同罚。” 谢傅笑道:“大白屁榖还没看见,岂不冤枉。” 司马韵雪扑哧一笑,轻音飘来:“看见了,那还得了。” 不知道为何,谢傅骤然感觉她的声线脆如珠落玉盘,韵如袅袅浮云,久久不绝于耳。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竟听出意思挑逗撩拨来。 “如果……” 话刚出口,谢傅才发现自己的嗓音竟然沙哑了,清了清嗓子之后继续道:“如果被看见了,是不是就要以身相许啊?” 司马韵雪脸上露出冷笑,“我会……” 话说一半却突然停顿下来,她本来想说会将此人剥光吊在城门口,让老少妇孺好好瞻仰。 不知为何却是幽幽软软的开口:“是啊。” 谢傅看不见,听着她的声音,脑海中竟开始联想,身后人儿,衣服底下藏着怎样一副细腰长腿,雪峦迷壑的美美生姿模样。 谢傅自嘲一笑,他自然定力属于拔尖,此刻竟被小韵声音诱惑到了。 这种隐隐约约,朦朦胧胧,不知其貌不知其状,却更有一番滋味。 司马韵雪听见谢傅笑声,问道:“你笑什么?” 谢傅直言道:“听你这么一说,我竟十分想看!” 诗经有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孟圣人又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孔夫人也说了,食色性也。 这也算是一种坦诚的表达。 司马韵雪一呆,脱口问道:“你真的想看!” 话刚出口,突然恍悟,脸蛋就红了起来、 谢傅发觉自己身体竟有点热,毕竟是个已经食髓知味的人夫,男人也是需要甘露滋润的。 再聊下去只怕要出事,淡道:“这个话题打住了,睡吧。” 司马韵雪默不作声,心中却小小翻波,一会羞喜,一会沉思,一会儿忧郁,一会儿又痛苦…… 就这般反反复复,煎熬漫长。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不吐不快,细声问道:“如果看了,你就要负责,你敢不敢?” 谢傅却没有回应。 很矛盾吗?我才矛盾。 又或许是嫌我太丑,想到这里司马韵雪暗暗一笑。 司马韵雪待了好一会儿,见谢傅还没应话,轻道:“谢公子~~” 安静无声。 该不会睡着了吧。 司马韵雪起身一看,发现他竟真的睡着了,而且睡得很香睡安稳。 心中无名火生,你竟敢睡着了,有哪个男人躺在我的身边,还有心思睡觉。 司马韵雪就这般看着,过了一会冷若冰霜的脸却慢慢换成恬静温柔的微笑。 罢了,原谅你。 再次躺下,竟是惬意悠然,若有若无的男儿气息有若炉香,熏她入眠。 …… 一夜平静过去。 司马韵雪甜甜醒来,突然却发觉有只手在摸自己的脸,骤然惊呼:“呀!” 这贼子真的动手了,亏我如此信的过你,睡的毫无提防。 这脸都摸了,其它地方能放过吗? 谢傅沉声道:“别动!” “凭什么别动,我要宰了你!” “你一动就破坏现场,我说不清楚了,你仔细看看,谁摸谁。” 司马韵雪定神睁眼。 昨晚她是背对着谢傅睡,此刻却是侧着身面对谢傅,一双修长美腿并着微曲,衣裙垂贴,呈现出优美而撩人的线条,再前进一尺距离就要搭在他的腰腹上面。 双手抱着谢傅手臂,将他手掌作枕,一边脸儿贴在他宽厚的手掌上面。 身曲如弧月,有俏有浑,一副美人卧棠的优美姿态。 再看谢傅身体平躺端睡,只有一只手臂朝自己这边伸平过来,就是那只被自己双手捉住,当做枕头。 手掌贴在脸颊让司马韵雪有种被他抚脸怜爱的错觉,这是一双有魔力的手,竟让她乖乖。 谢傅声音飘来:“看清楚了没有?” 司马韵雪责问:“你干嘛把手伸过来。” “我干嘛!我没干嘛,我的手是被人拉走的。” “胡说八道!” “小韵,你未免对自己太盲目自信了,别说是你了,就算金陵花魁在我面前,我也能谈笑风生,不为所动,何况是你。” 司马韵雪冷笑,金陵花魁敢跟我比吗,嘴上讥讽笑道:“谢公子,你想占我便宜就直说,何须如此抵赖,把无耻的罪名扣在一个小女子身上。” “呵呵,我占你便宜?” 谢傅的笑声显得十分不屑。 司马韵雪声音一冷:“敢做不敢认,懦夫。” 谢傅懒得跟她胡搅蛮缠,孔老夫子有训——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这都明摆的事,还能颠倒黑白,岂还能争辩出个是非来。 谢傅准备把手抽回来,司马韵雪却捉住,“别破坏现场。” 谢傅骤然一个翻身,就趴在小韵的身上。 啊! 措不及防,也意料不到,司马韵雪惊呼一声。 谢傅笑道:“这才叫占你便宜,我要占也是光明正大的占,何须偷偷摸摸。” 司马韵雪一时脑袋就发胀,仿佛失去了自己,竟忘记了反抗。 谢傅双手直接勾起她的腰肢,抱着站起,另外一只手朝她后背一揽。 胸撞胸,直接就被谢傅抱了个满怀紧贴。 司马韵雪芳心一阵剧跳,口中轻轻地惊叫了一声“呀啊!” 浑身软的如同一团棉花,一点力气也提不起来。 谢傅轻笑:“小韵,这才叫调戏,占你便宜,还跟我理论不?” 此刻司马韵雪双足腾空,面容与谢傅的脸平行,谢傅说话的气息直接洒在颊上,熏得她有点眩醉。 又近得好像要亲上她一样,猛然定神,冷若冰霜,用高贵不可侵犯的语气道:“你竟敢抱我!” 谢傅回应她的却是手上将她腰肢一缠,“腰宽一尺七,好细。” 司马韵雪脑海浮现——准。 平时要做衣衫,自己的身材尺寸,她当然清楚。 谢傅双足垫在司马韵雪足下,司马韵雪双足自然而然就落在他的足背上。 只听谢傅笑道:“腿很长,比我矮不了多少,女子之中似你这般窈窕高挑的很少见。” “丰怀如山压,身段不错。” 司马韵雪闻言,这才发现,两人胸怀相贴,便宜都被他占光了,喝道:“你找死,还不松手!” 谢傅轻道:“小韵,或许我说得不准,要不你提起裙摆,我手指细细丈量。” 司马韵雪心口一提,紧张的不得了。 在这关键时候,谢傅却是松手。 司马韵雪双足落地,错愕朝谢傅看去,却见他表情端庄,哪有半点调戏模样。 谢傅淡道:“这才是调戏,洗漱梳整之后跟我去市场买菜吧。” 司马韵雪头一次被人这么调戏,或许说从来没有人敢调戏她,然后他三言二语云淡风轻就揭过去。 见谢傅行到门口,冷声喝道:“站住!你玩完了就这么算了吗?” 谢傅停下脚步,并没有转身:“是要我负责吗?” “当然要算账!!!” 谢傅笑了笑。 司马韵雪此刻无比认真严肃,见谢傅发笑,十分生气,冷道:“你笑什么?” “脸蛋长的如何,我看不见,不过身材很棒!” 很棒二字让司马韵雪脸红心跳。 “这样吧,我就勉强将你收入房内,你晚上陪寝。” 司马韵雪美眸圆睁,陪寝!我把你活埋了信不信! “小韵,有过男人吗?” 这什么鬼问题,司马韵雪表情跟心情都古怪无比。 “公子我不是一般人,最近也很饥渴,所以晚上你要做好迎接暴风雨的准备。” 司马韵雪真想说,比一比,看谁死谁活。 这话只能在心中腹诽,出口就不成体统了,冷声道:“你等不到晚上了!” 匕首朝谢傅后背刺去,谢傅却是不躲。 匕首刺穿谢傅的衣服,却没有伤及他的皮肉。 司马韵雪冷声问:“为什么不躲!” 怎么能躲!躲了你的脸面挂哪里,自然要让你发发脾气,脸上才挂得住啊。 “小韵,气消了吗?” 司马韵雪手腕一软。 “不要生气了,好么?” 温柔的声音飘来,司马韵雪脑海里不禁想着他在禁地背着自己奔跑的身影,她不生气,一点都不生气。 “我讨厌你!” 司马韵雪说完这句话,像一个受尽委屈的女子跑出房间。 谢傅错愕,我不是已经给你找回自尊心了吗? 司马韵雪一个人坐在树下,春光如画,她的眼角却挂着几滴浅浅湿痕。 心情惆怅而伤感,十指纤纤毫无意义的把玩着树叶,纤指深处却是没有生机的死物。 突然感得自己很可笑,居然会为一个男人而落泪…… 没有什么可笑的,虽然离谱荒唐,难以置信,但这却是事实,从这个男人背起她奔跑那一刻,这个男人在她心中的显得特别。 尽管她努力想到从他身上寻找讨厌他的理由,可他的面容声音,一举一动就像一张密集的网,非但不能挣脱,而且越捆越紧。 她太无耻了,她怎能有这样的悸动,真是天底下最为无耻的女子。 不行!我必须远离他,不然我要疯了。 文学网 第493章 莫名其妙 司马韵雪刚要站起无声无息的离开,谢傅声音飘来:“小韵。” 看见谢傅,司马韵雪恨不得在他身上扎一百个窟窿,还来!折磨我还不够吗? 司马韵雪没有应声,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谢傅竟直接走到她的跟前来,似乎从心就能找到她一样。 “小韵,我先给你赔罪。” 谢傅说着深深地一揖到地,表现得十分诚恳。 司马韵雪不敬道:“瞎子,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谢傅微笑:“我说闻香而至,你信吗?” 司马韵雪冷笑:“鼻子跟狗一样,你活该当瞎子。” 她似乎刻意激怒谢傅,谢傅却一点都不生气,见他一直揖着,淡淡道:“起身吧,不要装模作样了。” 谢傅直起腰来:“恭敬不如从命。” 司马韵雪冷道:“你来干什么?” 谢傅单手奉上匕首:“你的匕首掉了!” 司马韵雪冷笑:“正好!” 伸手接过匕首,顺手在他手心割了一刀。 这一刀不浅,谢傅的手直接滴血。 司马韵雪冷冷看着,你让我滴泪,我让你滴血。 “送给你。” 谢傅另一只手从背后伸了出来,手心一只木雕。 雕的是一个女子,形体优美,纤腰长腿,衣裙飘飘,十分优雅有方。 再看五官俏美,双颊点上几点麻子。 这几点麻子像极美人痣反而凭添了几分娇俏可爱。 除了身段外,一点都不像她,不过木雕脸上的几点麻子,一看就知道雕的是她,司马韵雪扑哧笑了起来。 谢傅见她发笑:“雕得像吗?” 司马韵雪冷哼:“一点都不像。” 谢傅笑道:“我知道不像,如果我能看见你,我一定雕得跟你一模一样。” 司马韵雪心头一荡,没有应声。 谢傅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之后,方才问道:“可以吗?” 司马韵雪冷漠道:“你屁股都落地了,才来问我可不可以。” 谢傅呵呵一笑:“刚才我没有丝毫轻视你的意思,我只是没想到你如此在意。” 司马韵雪不应声,谢傅继续道:“陪寝的事也是随口说说而已,你也别当真。” 司马韵雪冷笑:“你不怕死,尽管让我陪寝。” 谢傅将木雕递过去:“送给你,表达我刚才的歉意,” 司马韵雪这时才发现他的手还在滴血,从自己身上撕了一片衣衫,为他包扎伤口。 谢傅感受到她的动作温柔,笑道:“你不生气了。” 司马韵雪手上用力,故意勒疼他。 谢傅却只是呵呵一笑。 司马韵雪接过木雕,看了木雕一眼,轻轻道:“谢公子,我要走了。” 谢傅嗯的应了一声。 看着他不轻不重的样子,司马韵雪心头莫名黯然,“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见你了。” 谢傅先是露出疑惑的表情,紧接着问道:“因为早上的事情吗?” 司马韵雪应得果断:“是!” “好,多谢你昨天的照顾。” 这话落在司马韵雪耳中,只感十分讽刺,好像是他给自己做饭,照顾了自己一天。 司马韵雪站起,这是远远一把女声:“谢公子。” 是小英的声音。 司马韵雪闻言疑惑,自己不是吩咐她不准来了吗? 谢傅高声应道:“小英,在这里。” 司马韵雪听谢傅声音透着喜悦期待,心头一酸,只怕在他心中,我连小英都不如。 “谢公子。” 小英循声快步而来,看见换了模样的司马韵雪,却是一讶:“谢公子,这位是谁?” 谢傅应道:“这是小韵,她是来照顾我的。” 小英好奇:“来照顾你的?”对着司马韵雪直接责问:“你哪来的?” 谢公子的起居是夫人安排的,当然小姐另做安排也有可能。 司马韵雪冷冷应道:“你管得着吗?” “不是……”小英说着撞向谢傅问道:“谢公子,这丑女人哪来的。” 谢傅闻言心中暗忖,李婶或许是随口骂人,小英说丑,那小韵应该是长得很丑。 她是个丑女人,平时定是经常遭受鄙夷取笑,我刚才那番举动定是伤害了她的自尊心,让她感觉自己如同廉价物品一般。 “小英,不得大放厥词,人的外表美丑不过皮囊,心灵才是衡量一个人美丑的标准,在我心中,小韵很美。” 司马韵雪听他袒护自己,心头甜甜,谢公子,多谢你啊,不过我可不需要你口是心非,刻意讨好。 小英错愕:“谢公子,你该不会喜欢她吧,你是看不见,她长得可丑了,细眼塌鼻大嘴,皮肤发黄,满脸麻子。” 谢傅沉声道:“还说!” 小英倒是十分尊敬谢傅,立即闭嘴。 谢傅语气一软,关心问道:“小英,你的病好了吗?” “病了?我没生病啊。” 谢傅侧头朝小韵看去,却没有开口问个究竟,想来夫人要安排个人来监视自己,定要先将小英支开。 “我昨天没来,是夫人不让我来,夫人打算让你自生自灭。” 司马韵雪闻言心头一跳,轻轻朝谢傅看去,小英倒没有言过其实,不过此话一出,谢傅对自己的恨意又要加深几分。 也好,让他恨我,更很我一点。 小英又道:“你没人照顾,我昨天担心了一天,这会是偷偷来看你的。” 谢傅道:“小英,那你快回去吧。” 在大户人家,像这种阴奉阳违,是要挨重罚。 司马韵雪心中冷笑,小贱人,胆大包天,等我有空再好好收拾你。 “谢公子,我这次是偷偷来的,我陪你去买菜做饭,然后就要回去了,傍晚再找机会偷偷来看你。” “不用了,有小韵照顾我就好。”谢傅不想连累小英。 小英看向司马韵雪,用很不屑的语气道:“她?” 司马韵雪心头不快,笑道:“怎么?不行吗?” 小英冷冷道:“我也不知道你是哪来的,不过一看就是笨手笨脚不会照顾人,你看,谢公子衣装不整,披头散发的,一看你就没照顾好。” 司马韵雪道:“这不是刚醒,我先带谢公子出来散散步,透透气,一会回屋就给谢公子髻发换衣。” 小英一时不知如何反驳,愣了一下之后怼道:“你会给谢公子铺床盖被吗?” 司马韵雪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气小英,娇声娇气道:“谢公子,你说我会不会啊?” “额……这种事肯定会了!” 小英再问:“你会给谢公子擦身沐浴吗?” 司马韵雪轻笑:“可会了,昨晚晚上谢公子一直夸我手巧,是不是啊,谢公子。” 说着身子轻轻朝谢傅一挨,亲近的挽住他的手臂。 谢傅谁也不想得罪,不过小韵的自尊心比较敏感,他还是得多照顾一点,配合着笑道:“是。” “舒坦的非要拉……拉人家一起入……浴” 谢傅有点懵,他可没享受到这种待遇。 文学网 第494章 醋味很浓 小英不知道是吃醋还是怎么了,涨红着脸:“谢公子,你……” 谢傅除了苦笑,还能做什么。 小英突然改口道:“谢公子,你要是喜欢,我也可以。” 司马韵雪闻言,脸色一冷,已经起了杀心,就凭你一个小婢女也敢惦记,冷笑道:“我们昨晚已经一起睡了,你可以吗?” 谢傅脑袋有点懵,此刻的小韵简直就像一个故意挑拨离间的坏女人。 小英挺起胸脯,决然道:“只要谢公子要我,我愿意!” 却不知道自己这句话已经遭来杀身之祸。 “谢公子,你宁愿要丑的也不要漂亮的吗?” 谢傅无奈道:“小英,好了,你赶快回去吧,免得受夫人责罚。” 这话听在小英耳中却感觉似在赶她走一般。 司马韵雪破有深意道:“赶紧回去吧,免得受罚。” 司马韵雪的话无疑火山浇油,小英怒道:“要你这丑八怪多嘴。” 偏偏这时司马韵雪被激起傲气:“谢公子,要她还是要我。” “还是小韵留下来照顾我吧。” 谢傅这个回答并非偏袒谁,而是综合考虑之后的回答,而小韵不是普通婢女,她是王家四颜之一,小英斗不过她。 其次小英行动受限,他也不想连累小英。 小英突然对着谢傅脸颊亲了一口。 司马韵雪受激,直接亲上谢傅嘴唇。 谢傅目瞪口呆,只感一股芳馨香甜的口脂袭来,掠入心头,心脏咚的猛跳一下。 如果说小英在他脸上那一口风轻云淡,他可以淡然一笑。 那小韵霸道女人味却带来百倍的震撼。 湖中鸳鸯交颈相拥,不念仙尘只念依我,不过如此啊。 只不过这只是蜻蜓点水的一亲,小韵就像只俏蝴蝶飘走。 谢傅意犹未尽,竟抿了下嘴唇,似在品味那嫣然余香。 司马韵雪后知后觉,脸腾得就红了,泛黄的脸颊硬生生泛起一抹胭脂般的红晕。 她是真害羞腼腆了,心跳的很快,不敢呼吸一口,生怕这么一喘,就让他发觉自己的窘态,这贼人耳朵实在太灵敏了。 螓首轻轻低垂,眼角却朝上一翘,朝他偷偷瞥去。 他微微笑着,嘴角翘起的弧线充满深意,似乎看透她的内心,识破她羞涩的心跳声。 司马韵雪红着脸狠狠瞪了他一眼,得意什么! 一般男子被这么一瞪,大多都是讪讪一笑,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 可谢傅看不见司马韵雪的表情,就像周围没有人一般,轻轻抬起手,手指轻轻触碰着自己的嘴唇,表情一副余味无穷。 就在这时,小英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然后就跑着离开。 司马韵雪淡淡扫了一眼。 小英却不知道自己这么一哭,救了自己一命。 主人心情愉悦,当下人的就有好日子过。 司马韵雪故意对着谢傅说道:“追啊。” 谢傅别说追了,连叫唤一声都没有,他并非薄情寡义,却不想小英留下来,连累她。 司马韵雪挑衅:“怎么不追?” “没有为什么,小韵,你刚才为什么亲我?” 哪壶不开提哪壶,就这么糊糊涂涂揭过去不好么。 “你能抱我,我怎么就不能亲你了,怎么样,被一个丑八怪亲上,很恶心吧。” 这种情况,女子大多害羞败走,或许低头不语一脸腼腆羞赧。 小韵却表现得像个坏坏女子来调侃他。 谢傅似乎能感受到小韵敏感而又强烈的自尊心,生怕自己说出轻视不屑的话来。 笑道:“一点都不恶心,我没亲够,我能再亲一下吗?” 司马韵雪脸儿又红了:“想得美。“ 果不其然,他害羞得很,只不过在虚张声势。 这个时候就必须由男人扮演无耻不要脸的角色了:“小嘴很甜。” “闭嘴,不许你再提这件事,我只不过看不惯这小妮子,才让你占了便宜。” 一句来回打闹,也就把尴尬揭过去了。 谢傅轻轻道:“现在没人照顾我了,你能留下来吗?” 司马韵雪冷笑:“你真当我会给你沐浴搓背,更衣陪寝吗?我一件都不会干,只可惜你把肯干的那个赶走了,现在后悔了吧。” 谢傅淡淡一笑:“没有关系,能留下来吗?当然,我不会强求……” 司马韵雪立即打断:“好啦好啦。” 她舍不得走,反正自己都要死了,反正他又不知道自己是谁。 自己就当一次小韵,偷偷喜欢他,对他好,也算回报他的救命之恩。 对!就当报答他,我不想欠别人的人情。 谢傅道:“那你洗漱梳妆一下,跟我去市场买菜吧。” 买菜回来,还是谢傅负责做饭。 饭后,谢傅问司马韵雪识不识字。 司马韵雪说会。 然后谢傅就说他想看书,拿了一本书让司马韵雪念。 一开始司马韵雪还兴致勃勃,认为自己终于有用途了。 可当谢傅拿了一本又一本,她念了一本又一本,念得口干舌燥,谢傅却丝毫没有消停的意思。 以前师尊教读书写字的时候都没有这般辛苦。 她是真的累了,再看谢傅神采奕奕,毫无疲态,真想一拳把他打晕。 嘴上发脾气道:“你有完没完!” 谢傅笑道:“你累了吗?” “嘴累了。” “来,我给你揉揉。” 司马韵雪心中一阵暗暗咒骂。 谢傅,小瞧你了,还懂得打蛇上棍。 谢傅隐隐约约听小韵在嘀咕着什么,问道:“你在说什么?” 司马韵雪润了润喉咙:“口干了,说不出话来。” 谢傅道:“干了就滋润一下吧。” 司马韵雪一时转不过弯来,只听谢傅说道:“不会要我帮你吧?” 然后司马韵雪脑海就联想出一幅画面,嘴对嘴,滋润…… 冷声责问:“你恶心不恶心!” 谢傅一愣之后,哈哈大笑:“你休息一下吧,我去准备午饭。” 谢傅走出房间,又很快回来,端来一碗水。 放下,什么都没说就离开。 司马韵雪嘀咕,说清楚点嘛,你前面一句揉揉,后面一句润润,我很容易误会。 谢傅走后,司马韵雪就手托香腮在卧榻斜卧下来,柔柔的裙衣贴垂呈现出优美流云的线条来。 加之娇慵懒散的姿态,十分诱惑迷人。 她的身份地位本来就不会伺候别人,此刻才像一个养尊处优的贵美人。 躺着躺着,一会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被脚步声吵醒。 慵懒的睁开眸子,如春水一般明媚又如薄雾迷蒙的动人眸子淡淡朝谢傅瞥去。 见他手端着东西,身姿笔直的站到门口。 再看自己曲腿蜷卧榻上,裙摆半垂,手托腮而,一慵诱人的风情和姿态。 这一幕就如同下人冒失闯入夫人闺卧,看到不该看的画面。 想着,司马韵雪扑哧一笑。 谢傅走了进来,好奇道:“你笑什么?” 司马韵雪风情万种的白了他一眼:“没有哩。” 若是谢傅此刻看得见,便是这一眼定要让他心头盱跳,神魂颠倒。 司马韵雪骤然看到谢傅手中之物,立即被吸引住了,美眸一睁。 只见婉中盛着一座冰山,山峦叠嶂,白气缥缈,给你一种清寒野旷的感觉。 这东西算是旁门左道,司马韵雪作为王阀夫人却也没有见过,问:“你手上是什么东西?” “这是冰食,劳烦你读了一个早上的书,特来犒劳你的。” 司马韵雪坐了起来,期待道:“拿来我看看。” 谢傅走近,司马韵雪似乎看到冰山之上还有颜色,直接伸手接过,仔细瞧看,只见冰山之上点缀红绿,有如绿树红花,美的让人喜目悦心。 嗅了一口,一阵香甜的果香传来,“上面是果肉。” 谢傅笑道:“冰和果,简称冰果。” “你这个人太妙了,一看就很好吃。” “每个人喜好不同,也许你不喜欢。” “我一定喜欢,快说,怎么吃?” 光听声音,谢傅就能感觉到小韵很喜欢,看来小女子都喜欢这类东西。 “快说,怎么吃嘛。” 小韵督促声传来,让谢傅感觉此刻她一定像个雀跃的小女孩,戏弄道:“当然用嘴巴吃了。” 司马韵雪抿嘴不悦道:“别闹了。” 谢傅手上变出一把瓷匙来:“勺着吃。” 司马韵雪立即接过瓷匙,正要尝一口滋味,谢傅却突然将冰食夺走。 “你干什么,把我馋的流口水,又夺走。” 谢傅笑道:“我先问一句,你最近能吃凉的吗?” 司马韵雪白了他一眼,关心不该关心的,真不知道怎么说你好。 “可以。” 嘴上应了一句,把冰食重新夺过去,一勺一口。 冰凉与香甜同时在口中荡开,清爽甜蜜,让司马韵雪感叹人间竟有如此喜悦甜蜜,前半辈子真的白活了。 谢傅笑着问道:“好吃吗?” 司马韵雪脱口应了一句:“你可真会伺候人,当公子可惜了。” 谢傅哈的一笑:“那当什么好?” 司马韵雪嫣笑道:“你应该当下人,伺候小姐或者……夫人。” 夫人二字,司马韵雪不知为何特意压重。 谢傅淡笑道:“男女有别,只怕夫人小姐不肯。” “这个简单啊。” 司马韵雪说着自个咯咯娇笑起来。 “简单?” “把你阉成太监不就可以咯。” 文学网 第495章 美人如斯 司马韵雪说着,笑的婉转如歌,甜得腻人,妩魅众生。 笑声有同天籁,连拨心弦,惹得谢傅一阵心动。 “我本洁如兰,无语春色外,留笑与君知。小韵,真想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 司马韵雪心头一荡,轻道:“谢公子,我很丑的。” 谢傅应道:“不丑。” 司马韵雪竟道:“我希望你永远都看不见,这样你就能把我想象成美丽的样子。” 谢傅淡笑:“无论你是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在意。” “真的吗?如果……如果有一天你眼睛恢复,看见我丑陋的样子,还会喜欢我吗?” 谢傅突然觉得两人的谈话有点像山盟海誓,而其实他与小韵相识不过两天。 互不提防的身边人都算不上,更别说男女挚爱了。 见谢傅微笑不应声,司马韵雪也意识到自己一时真情流露了,咯得一笑:“你还会喜欢我吗?说不定到时候逃之夭夭,恨不得离我远点,省的整天恶心你。” 好端端的话,硬生生说成讥讽。 谢傅不是这样的人,不过并没有解释,轻轻擦了下头上的汗。 司马韵雪这才注意到他满头大汗,而自己却吃着凉爽香甜的冰食,一种被呵护着的强烈感觉袭来,轻轻问:“谢公子,你也吃一口吗?” 谢傅却笑着摇了下头。 司马韵雪勺了一匙,递到谢傅嘴边。 谢傅嘴唇能够感受到凉气,却嘴唇紧闭,没有开口的意思。 司马韵雪心中冷哼,夫人喂你,你可是头一个,冷冷问道:“怎么不吃?” 谢傅道:“男女岂可同匙。” 亲都亲过了,还匙不匙的,司马韵雪冷道:“是嫌弃我口臭吗?” 谢傅摇头:“是我口臭。” 司马韵雪扑哧一笑:“我都不嫌弃,吃吧你。” 硬生生把汤匙塞进谢傅嘴上。 都到嘴边了,谢傅也就吃下。 司马韵雪问:“谢公子,凉快吗?” “凉快。” “还想再吃一口吗?” 谢傅不答。 司马韵雪汤匙沿着谢傅嘴唇轻轻描绘着,如同诱惑又如同撒娇一般:“想,还是不想?” 谢傅张嘴相当于默认。 司马韵雪便喂他吃下。 眼见一碗冰食见底,司马韵雪心中暗忖,我竟他如此亲密。 有一种莫名的欢喜甜蜜,又有一种背弃道德的罪恶感。 人又忧愁起来,心声叹息出来,“唉……” 谢傅笑道:“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永远留在我的身边照顾我。” 司马韵雪冷笑道:“谢公子,这是施舍吗?我没你想的那么廉价。” 嘴上虽如是说着,手上却拿起团扇给他轻轻扇着风。 她也是头一回这般伺候别人,也不知道伺候的好不好。 下午,司马韵雪倒是心甘情愿的给谢傅念书。 傍晚,谢傅做了两道新奇的菜式。 司马韵雪一遍吃的滋滋有味一遍问道:“这道菜叫什么?” 指着是一整条的肠棒棒,司马韵雪能里面包着糯米,却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谢傅应道:“这道菜叫猪肠包糯米。” 猪肠洗净经过卤水卤的蜡黄,又经过糯米撑涨起来,从外观上已经难以辨认。 “猪肠!” 司马韵雪直接将嘴里咬嚼的东西吞了出来,“难怪有点臭味,你故意整我?” 谢傅笑道:“臭吗?你不是吃的很香。” 司马韵雪手指谢傅:“你!” 谢傅突然咦的一声,从嘴里掏出一块东西来,淡淡道:“没洗干净!” 这四个字让司马韵雪顿时一阵干呕,然后跑去漱口。 谢傅哈哈大笑,却吃的有滋有味。 司马韵雪回来,冷着个脸狠狠的瞪着谢傅,只可惜谢傅看不见。 谢傅一副教训的口吻道:“不识宝。” “这东西反正我不吃。” 谢傅给她夹了一个皮包包:“那尝尝这个吧。” 司马韵雪一脸狐疑:“这又是什么脏东西。” 谢傅不答,咬破皮包包,水汁逸出,流了一口。 他做的东西总是这么诱人胃口,司马韵雪有点忍不住了,吃惯了山珍海味的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竟如此馋嘴。 静悄悄的夹了一个,优雅的咬了一口,汤汁却依然溅她一唇,皮嫩有嚼劲,里面包的东西酥柔如豆腐,鲜的一口。 司马韵雪偷偷吃完之后才问:“这道菜叫什么?” “这个菜是历史悠久的越菜,叫猪宝贝,里面包的是猪脑。” 司马韵雪也吃腥,倒不忌惮这个,“哦,难怪跟豆腐一样,没想到这东西也可以做得如此美味,外面这跟包子一样的叫什么?” 谢傅问道:“好吃吗?” “好吃,嫩嫩的,很有嚼劲。” 谢傅这才应道:“这是猪宝皮。” “什么猪宝皮,哪个部位的?” 谢傅笑笑不答,用筷子将猪宝贝摆成一对。 司马韵雪琢磨研究了一下之后,骤然大惊,脸色霎时嫣红。 咬牙切齿道:“你让我吃这种东西!” “这东西能治麻脸,还能美容养颜。” “我不用美容养颜,谢谢你了!” 嘴上虽如是说着,分明就是咬牙切齿,恨不得将谢傅生撕了。 、…… 夜渐渐深了。 谢傅躺在床上熟睡。 司马韵雪跟昨晚一样睡在地上的席子上,却辗转反侧,身体十分别扭,难以入眠。 倒不是不适应和谢傅同一室,而是从昨天到现在没有洗澡。 天气已经变得闷热,身上残留汗渍黏糊糊的,对于一个爱洁净的女子都是难以忍受的,何况养尊处优的夫人。 司马韵雪终于受不了,偷偷起身下了阁楼。 摆好浴斛。 以往自然有婢女烧好热水,兑好水温,洒了花瓣,将一切准备好。 不过此刻,自然不能将那贼人叫来服侍自己。 司马韵雪只好自己动手。 天气已经闷热,也折腾起火烧水。 直接在水井打了凉水。 一切在悄悄冥冥中进行。 然后脱去衣裙,然后身子美美的浸入水中。 清水浸着肌肤,洗去油污,司马韵雪神情十分舒适惬意。 若不怕惊扰到楼上的人,此刻定撩手抬足戏水一番。 一番滋润沐浴之后,神清气爽的准备美人出浴,突然恍觉没有衣服更换。 以往都是婢女准备好的,她哪会考虑这些东西啊。 打算穿回原来的衣服,衣服挂在桶沿,却全弄湿了。 司马韵雪有点窘,从来没想到她竟会被一件衣服难住了。 一番思前想后,反正他看不见,便冒着声音轻呼起来:“谢公子。” 文学网 第496章 庸人自扰 谢傅早就听到水声动静,只是男人有的时候该装聋还是要装聋,明知道人家在洗澡,难道还来问个究竟吗? 不过人间呼唤自己,那就不能装聋了。 司马韵雪很快就听到一阵下楼的脚步声。 虽然知道他看不见了,但是他可以抱啊,要是像上回那么突然来一下,可就滑溜溜被他摸着彻底。 司马韵雪心噗通噗通,脸不争气的红了起来。 若是换了另外的男人,只怕她冷哼一声,那人就要吓得屁滚尿流。 哪还敢从容走来,一嗅女香。 不行!我不能露出半点羞怯,不妨就用开开玩笑的语气说话。 一个女子赤身沐浴,有男人走来,无论如何都有点难为情。 就像鹤情每次洗澡,明明已经有夫妻之实,却不让他看,非让他出去。 换做是他,多多少少有点不自在。 未待小韵出声,谢傅就先开口道:“第一,我瞎了,什么都看不见。第二我不会碰你。” 不碰我!我这么一个大美人,你一点心思都没有,像话吗? 司马韵雪此刻这种心理大概就是近则不逊,远则怨。 在这种情况下,作为男人无论做什么都是错。 司马韵雪轻轻笑道:“谢公子,你耳朵倒是挺灵的。” 谢傅笑道:“小生别的没有,就是耳尖这个毛病,你楼下折腾得我都睡不着了。” “哦,为什么睡不着,想什么呢?” “想小韵儿你在洗澡啊。” 谢傅特意用玩笑的语气,这样反而能够缓解对方的尴尬和难为情。 事儿要办,光难为情,一整晚都办不好事。 像他和鹤情第二次,鹤情躲在被子里面不肯露面,这个时候就需要慢慢哄,说一些不要脸的话,逗她又嗔又笑。 这羞话说开了,心儿甜了,掐一掐,搂一搂,慢慢的就自然而然。 “啐,谁准你想!” “这想都想了,你要怪我何罪?” 这句话应该大大满足了小韵的自尊心吧。 大多数女娘都喜欢将自己化身为一块蜜糖,抹着男人的鼻尖上,忝又忝不着,吃又吃不到,只准男人着迷。 “怪你……怪你……心术不正。” 司马韵雪说着身子竟稍稍露出水面,单手托着香腮,将娇俏的下颚抵在桶的边缘,样子甜得酿人的看着负手而立,姿态端庄的谢傅。 心中暗忖,若他此刻眼睛能够看见,不知能否如此淡定。 谢傅听见水声,眉头一抖:“小韵,你干什么?” 司马韵雪见他微微倾身垂听的样子,一时心生俏皮,朝谢傅身上泼水:“眼勾勾的看着我干什么,都被你看羞了,离我远点。” 谢傅伸手抹去脸上水渍,应道:“你都知道我看不见了,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谁……谁知道你是不是假装的,这样就可以每天光明正大看个够,瞧你眼珠子睁的多大。” 谢傅眨了眨眼,疑惑道:“有么?” 这个举动立即惹得司马韵雪扑哧一笑:“睁的更大了。” 谢傅倒是顺着她的话,开玩笑道:“要是我此刻能看见,一定瞪着跟铜铃一般。” 明明是一句玩笑话,听在司马韵雪耳中却莫名伤感。 不管命运如何的惨却依然谈笑风生,这种强烈反差正是司马韵雪佩服他的地方。 也正是她慢慢陷入谢傅所编织的网中而无法自拔,越挣扎反抗,束缚的越紧。 此刻她真的想抱着他,对他说一些心声,可她却没有勇气,纵容自己偷偷喜欢他,已经是放肆。 从来不知道人间情爱竟是如此折磨人,所以有的时候她又很恨谢傅,为什么是你。 她愿意当仙女玉巧,可谢傅却做不了董永。 “那一定把你美得一晚上都睡不着觉。” 听着小韵竟跟他打趣,谢傅也知道她已经适应了,话归正题:“小韵夫人,有何吩咐?” 他将自己姿态放低,也是让小韵地位上处于高处。 就像夫人见了男下人,自然雍容有方,而小婢见了主子,却战战兢兢,生怕自己有一点过去。 这就是语言的魅力,在无声无息中就能让地位、身份、关系发生酿化。 夫人二字让司马韵雪心灵震撼,刺击到她的心头一阵强烈盱动。 就好像自己此刻就是王夫人,自己赤着身子浸在浴斛中,而这个男人就在眼前,她伸手可亵。 她忍不住有点想戏弄他,慵懒的说一句,给我擦背,伺候我。 看他是否会面红,看他是大胆还是吓得屁滚尿流。 这个坏坏的念头在脑海掠过,司马韵雪浑身有如针扎,嘴唇动了动,却只是有气无力的叫了一声:“谢公子……” 她有坏坏的心思,她忍不住想在他面前流露出娇憨狡黠的一面来,可她却没有这么无耻。 谢傅笑了笑:“小韵夫人,你应该叫我名字。” “谢傅!” 在这种情景下,只是叫着他的名字,司马韵雪就心头一阵强烈跳动。 “小韵夫人,有何吩咐?” 看着他微微笑着的样子,她想试一试,她想看一看他的反应。 这个冒险的念头在脑海强烈的浮现,只感觉如果错过,今生再难有此际景,成了永远的遗憾。 当自己垂下眼睛的那一刻,想起他的时候,却没有什么动人的情景,那太遗憾了。 遗憾、心动、冲溃世俗一切的限制,只为追求本心,爱我所爱。 谢傅,我好喜欢你。 喜欢到也愿意似你一样,忍着痛,背着我向前奔跑。 所有的一切,在这一刻成了司马韵雪的勇气,化作一声凛然傲慢:“给我擦背!” 声音干脆利落,落在谢傅耳中却字字如雷,表情错愕。 谢傅的表情落在司马韵雪眼中,却让他不够满意,慵懒而冷棱道:“耳朵聋了吗?”平时她就是这么教训下人的。 霸道而冷漠,倒真有点夫人的高贵不可逼视,小韵这是入戏了吗? 谢傅笑了笑:“夫人,你确定?” 夫人二字让司马韵雪心弦一颤,嘴上冷冷道:“我问你话了吗!” 谢傅走到司马韵雪的身后:“小韵夫人,请趴好!” 这种看不见让司马韵雪有种难以意料的心慌,她知道自己在玩火,如果谢傅到桶里内抱住她,她一定忍不住的。 虽然不愿意承认自己如此轻贱,但在他面前,自己毫无抵抗能力。 他说句讨好的话,都能让自己暗暗高兴好一阵子。 她倾身微趴,双臂交叉放在桶的边缘,将娇俏动人的下巴抵在手臂上,微微昂着头看着前方的漆黑,黑暗让她内心有一种幽幽冥冥的安全感。 丑陋无边的脸在一瞬间变成原来绝色玉容,双颊光洁如玉,比泉水还要清透有泽,一张大嘴也变得十分红润好看,弧而不圆,肖俏修长而不凌厉。 淡淡双眸透着迷人韵味,眸中鲜明的黑瞳却似乎黑洞要把人吸进去。 王右通何以对她如此着迷,甚至他一点都不了解司马韵雪,更别提志趣爱好。 仅仅是这一张脸,这一张神仙也勾画不出来的绝容,让王右通这种女人唾手可得的人物,也只能远远看着,日思夜想。 旁人多看到的司马韵雪不是真正的司马韵雪,他们所看到的只是一个有着绝色皮囊的女人,一个端庄贤惠,高贵优雅的夫人。 只有在谢傅面前,或许她才是真正的司马韵雪,她可以忘记自己的身份,忘记自己的美貌。 只知自己是一个普通女子,在看到心属的时候,会脸红心跳,害羞腼腆。 这种真我是别的男人给予不了的。 谢傅,这是原原本本的我,我的脸,我的心,我的人。 一头乌黑秀发长长得披垂在她的背脊上,与她美美脊背一般弧月线条,如一只黑色羽毛的美鹤。 司马韵雪闭上眼睛。檀唇嫣然轻喃道:“好了~~” 可知道她一声平淡若素的好了,比新婚娘子在新房榻上还要百倍勇气。 谢傅手指只是轻触她的后背,司马韵雪美躯轻抖,贝齿竟是咬着下唇,分明紧张七上八下。 谢傅笑道:“小韵,你当夫人还差着远。” 这话倒是让司马韵雪感好奇起来:“哦,为什么这么说?” “夫人才不会你这么紧张。” “谁说我紧张了!” “不紧张吗?” 司马韵雪也不否认,淡淡道:“头一回嘛,难免有点不适用,让你这瞎子占了便宜,看来当瞎子也不是没有好处。” 说着掩饰的咯咯一笑。 谢傅自然的梳起她一头柔顺的黑发,将黑发如马尾一般挂在她的圆润的肩胛上。 “谢公子,我问你,你刚才说当夫人才不会像我一样紧张,如果此刻你服侍的是王夫人呢?” 谢傅闻言如触电般的缩了回去,大概是自然反应。 惹得司马韵雪扑哧一笑,心中暗忖,胆小鬼,如果夫人都叫你到房内来,自然是有情有意,你无耻大胆一点还不得手。 谢傅一本正色道:“别开这种玩笑。” “我说如果呢?” 谢傅笑道:“如果真的有这一场景,那就是一个图谋不轨,一个故作矜持。” 司马韵雪问:“你会图谋不轨,见色起意吗?” 谢傅沉吟:“小韵,你试探我,别老想害我,大家还能当好伙伴。” 文学网 第497章 会救谁 司马韵雪忍不住一笑:“我要害你,也不是用这种方式害你,这些话如何向夫人启齿。” 谢傅笑道:“或许我会忍不住吧。” 司马韵雪责备:“你真是禽兽不如。” 谢傅一笑:“男人在美色面前,本来就是一头禽兽,天下第一美人,多大的头衔,哪个男人又能把持的住,第一美人承悦膝下,多么有成就感啊,差不多跟征服一座江山。” 司马韵雪心头弦漾,原来你想啊,这倒是让我心里好受的多。 谢傅继续道:“不过我不喜欢她,可能会让她的魅力降低,也让我多了几分抵御力。” 司马韵雪冷笑:“那倒未必,在绝对的魅力面前,就算骂你打你,也会屈膝讨好,只为让美人转怒为喜,博美人一笑。” “何人如此下贱?” “男人就是如此下贱。” 谢傅哈哈一笑,光顾说话,差点忘了正事,开始搓背。 说是搓背,那就是搓背,更搓衣服一般用力,没有半点怜香惜玉。 好好的肌肤被这么粗鲁对待,司马韵雪心生不悦,真是头笨驴。 “你干嘛啊,要被我的皮给搓掉吗?” “夫人冰清玉洁,身上哪能容下半点污垢,自然要肃清不留。” 司马韵雪感觉就像在讽刺,我是冰清玉洁一辈子,不过在你这里栽了,难道就不准许别人有软肋吗? 感觉后背的皮真的要掉了,眉头微微一蹙:“你轻点。” “不能轻了,再轻就变成挠痒痒,我又不是给你挠痒痒。” 司马韵雪咬唇:“当挠痒痒不行吗?” “有一次,我给一个小孩洗澡。” “多大?” “七八岁吧,小男孩,然后他母亲说搓不干净,不给钱。” 司马韵雪疑惑:“你怎么会给别人搓澡。” 谢傅道:“扬州满大街都是澡堂啊。” “你的意思是……你可是堂堂公子。” “小的时候我想买笔墨,又没银子,就跑到澡堂赚银子。” “小的时候,多大啊?” “差不多九岁,十岁的时候啊。” 九岁、十岁的时候你跑去给比尔搓澡赚银子,那我在干什么呢。 我跟姐姐白天练功,晚上读书写字…… 司马韵雪回忆着自己童年,谢傅这边继续道:“有了这次教训之后,给人搓澡一定要搓的干干净净,特别是看不见的地方,藏有很多污垢。” 司马韵雪苦笑咧嘴:“看不见的地方?” “例如腋下。” 谢傅说着抬起司马韵雪的一条胳膊,司马韵雪刚刚吃惊,就被挠得咯咯而笑。 一边躲着一边说道:“咯……咯,嗤嗤……我不要了。” 谢傅无奈罢手,一本正色道:“小韵夫人,你别笑得如此诱人,我都腿软了,这样子我没办法好好干活。” 司马韵雪扭头,美眸瞪了谢傅这一眼,你这人啊。 哪个夫人经得起你这般逗,再冰清玉洁,端庄高贵也要被你给逗……浪了。 “谢公子,好了好了,我不当夫人了。” 谢傅笑道:“下回还敢叫我给你搓背吗?” “不敢了,下回让小婢让伺候你。” 谢傅一笑:“想趁机报复我,门都没有。” 司马韵雪心中暗骂,笨驴!这待遇别人求都求不来,嘴上解释一句:“我叫你下来,原本是想跟你说,我没衣服换了,没想到闹成这样。” 谢傅问:“一件都没有吗?” “没有,就这一件,今天闷热,实在受不了,洗完之后才想到这一点。” “小英倒是留有几件衣服在这里,我给你取来可好?” “才不要呢。” 谢傅讪讪一笑:“那你就先光着身子吧,反正我也看不见。” 谢傅什么人,司马韵雪还不清楚,有这么饥不择食就好哩,这贼死人定力非凡,能忍的很。 这么说无非是为了逼着自己委曲求全,嘴上淡淡道:“好啦,就勉强穿她一次脏衣服。” 谢傅取来小英的衣服:“你自己穿上衣服吧。” 要不你送佛送到西,给我穿吧。 司马韵雪差点又想逗他,却不敢惹火,嗯的应了一声。 待谢傅上楼去,司马韵雪方才出浴。 清幽月下,淡淡清珠,白美的如一尊无暇女神。 司马韵雪孤芳自赏,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丝骄傲微笑,可惜不能给你享受。 刚刚换上小英的内抹,立即呀的轻呼一声。 却是她的身段玲珑有致,比起小英要赡腴不少,低头一看就像饺子开口——露馅了。 谢傅刚上阁楼,听见呼声,问道:“怎么了?” 司马韵雪轻声应道:“你不用下来,衣服有点小。” 谢傅疑惑:“你有这么大吗?” 司马韵雪冷哼:“是她太小了。” 不是什么要紧的事,谢傅没有多作纠缠,淡道:“那就别穿了,先穿上外衫就好。” “我非要穿!” “随便你。” 司马韵雪换上,遮又遮不住,勒又勒不拢。 简直就是大姑娘的胸,小儿的兜,怎么包也包不住。 衣服不合身当然穿不习惯了,也只能勉强先应付一晚上。 司马韵雪上了楼,谢傅躺在床上没有发出声音。 昨夜是格格不入的不自在,此刻却感觉莫名温馨, 因为他在,因为他就在不远的地方,自己能闻到他的气味,听到他生动的呼吸声。 很快微微一笑,从气息察觉到谢傅没睡,在想什么呢你。 想刚才给我搓背的事吗? 好好一件旖旎的事儿被你整成笑话,还看不见的地方最容易藏污垢。 我看你才满身污垢,要好好搓搓。 思绪不详不定的想着,司马韵雪绝色玉容泛起几抹淡淡的红晕。 故意无声的朝床榻轻轻走去。 走到床边又故意伸去手, 谢傅额的一声,司马韵雪却只是给他盖上被子。 谢傅道:“不早了,你去睡吧。” 司马韵雪问:“那个小英是不是做的比我好?” 谢傅心中好笑,你这不是特意找不痛快,还用得着说吗? 小英是真的在伺候我,你是!我在伺候你姑奶奶。 当然也是他这个人没有公子架子,也随意惯了。 真正的公子早让你卷铺盖走人了。 “额……” 谢傅真不知道怎么回答。 司马韵雪冷笑一声:“回头我就宰了她。” 谢傅心中暗忖,她是王家四颜,还真做的出来,嘴上说道:“小英做的比你好,这无可厚非,但是呢,公子我更喜欢你多一点。” 司马韵雪咦的一声:“为什么?” “人孰无情,可能我和你交流比较多吧。” “哪种交流?” “不是冤家不聚头。” 司马韵雪扑哧一笑,显然很满意这个答应,“那我问你,我和那小英哪个在你心中更重要?” 谢傅一讶,这个问题似曾相识,“我没办法比较啊。” “如果我和小英同时掉到河里,你会救谁。” 文学网 第498章 推陈出新 “小韵姑奶奶。” “会救谁!” “救你救你!”谢傅再不违心,真的没完没了。 司马韵雪喜道:“然后看她活活淹死对不对?” “你可真是蛇蝎心肠,救了你之后,我再去救她。” “不准!你救上来,我也把她杀了。” “好好好,随你便。” “你怎么知道小英的大小,你是不是摸过她?” “没。” “没!你怎么知道!可别说你目测的。”司马韵雪堵死谢傅的后路。 “摸了摸了。”谢傅都快要被她逼疯了。 “你摸她,为什么不摸我?是不是嫌我丑。” “我想摸,没胆子行了吧。” 司马韵雪嗤嗤轻笑:“公平一点,你也要摸我一下。” 怎么有这种人,谢傅伸出手,“我看不见自己凑上来。” 司马韵雪顿了下来,把俏脸凑过去,声音出奇温柔:“好了。” 谢傅触手,感觉是她的脸蛋,然后就往下移动。 司马韵雪却把他的手打开,嗔道:“往哪里走,刚才对了。” 谢傅错愕:“不是模胸吗?” 司马韵雪桥脸涨红:“谁跟你说摸……赶紧的!” 谢傅手覆盖在她的脸颊,宽厚的手掌让司马韵雪很想低头在他手心依偎,她也就只能偷偷摸摸找这些理由。 谢傅只不过是敷衍一番,刚要把手抽回来,司马韵雪却捉住道:“再感受一下,脸蛋光滑吗?” 无痕,嫩得都可以做豆腐了,没有麻子? 谢傅竟是摸她的鼻子,娇俏而挺拔,那是外人说的塌鼻子。 眉儿细细弯弯,眉如此有形,眼睛也一定很漂亮。 嘴儿两角悄翘,像弯弯的月儿又像小小的船。 谢傅越摸越奇怪,继续往下,脖子修长,优雅如鹤。 司马韵雪是心甘情愿让谢傅一近芳泽,突然发觉谢傅傻乎乎的继续往下,回神把谢傅手打开,站了起来:“就此为止~” 谢傅一脸若有所思。 司马韵雪笑盈盈道:“怎么样?小英好还是我好?” 谢傅问道:“能再摩一下吗?” 司马韵雪错愕,十分坚决道:“不行!” 谢傅道:“你不是丑八怪。” “谁跟你说我是丑八怪。” 司马韵雪也不知道为何要呈现出自己美丽的一面来,或许她非常在意自己在谢傅心中的地位。 怎能连一个小婢女都比不过。 谢傅道:“易容换形?” 司马韵雪笑道:“差不多吧。” 谢傅想起五世圆方,嘴上说道:“那就是说身体也是假的,你该不会是男人吧?” 男人!司马韵雪气涨着好看的脸,眼大大的,柳眉横凛着,嘴紧抿着。 若是谢傅此刻看得见,一定会好好端详一番,美人怎么也能如此的可爱。 司马韵雪正要冷斥,突然心生戏弄,假装惊讶道:“你知道了!” 谢傅身体抖了一下,然后往床里面蹭,与司马韵雪保持距离。 司马韵雪见了开心的咯咯娇笑,总算捉住你的软肋了,原来你忌惮这个啊,男人二字比夫人还要威慑力。 要知道与谢傅相处以来,这个男人无缝可入,就算天塌下来,也淡定从容。 谢傅听她笑声动人而悦耳,咦的一声,又开始怀疑了。 女人要装男人容易一点,男人要装女人可就困难多了。 从这两天来的接触,小韵分明就是个活泼又带有点傲娇的女子。 不过也有男人天生妖里妖气,言行举止跟个女人差不多。 司马韵雪原本只是想逗一逗谢傅,见捉住谢傅的软肋,却上瘾了:“我虽是男人,可我跟别的男人不一样,我喜欢……” 这种说一半留一半最容易让人深入联系了,谢傅着急问道:“你喜欢什么?” 司马韵雪轻轻的拉起谢傅的手,然后却用力的握住他的手掌,一副害羞说不出话的样子。 谢傅知道她喜欢什么了,啊的一声,想要把手缩回去。 司马韵雪却紧紧捉住,然后就看谢傅一副挣扎忌讳的样子,心中都想放肆娇笑,嘴上却好声说道:“谢公子,我虽然是个男人,可我跟女人差不多,我修炼一门功法,早已经断绝尘根哩,不会侵害你的~~” 谢傅本来还有点怀疑,见她说得如此真切,立即笃信无疑,弱弱道:“小韵啊,你可能有什么误会,如果我有什么得罪冒犯的,还请你见谅啊。” “误会,哪有什么误会,你刚才还给我擦背呢,从来没人对我这么好,这么温柔过,为了报答你,今晚……今晚……” 谢傅见她吞吞吐吐,似乎很害羞的样子,立即打断道:“别说出来!” 我非要说,司马韵雪一副鼓起勇气的语气道:“今晚就给你陪寝!” 说着就要上榻来,谢傅哪容她上来,手一挣脱,一脚踹去。 就差口吐一句芬芳——去你的! 司马韵雪灵巧躲了过去,只见谢傅神情凛然,竟透出几分杀气来:“我警告你啊,别过来,别怪我不客气。” 司马韵雪见状,忍不住娇身一抖,甩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越是如此,她越是要修理欺负他,大概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忍不住深入发掘吧。 柔美的身子一倾,单膝抵在榻上,昂着脸儿朝谢傅凑近,白里透红的玉容美的不可方物,嘴上甜腻腻道:“谢公子,你如此英俊,奴家早就喜欢你。” 奴家二字让谢傅浑身起鸡皮疙瘩,不跟她客客气气了,立即动手。 两人一番交手,床立即榻啊。 “谢公子,你好凶哦。” 谢傅面色一凛,武道修为不低,不动真格只怕弄不了她,这阁楼只怕也要被拆了。 “再过来,我不跟你客气了。” 司马韵雪看着谢傅严肃到不得了的样子,淡淡一笑:“罢了,不愿意就算了,睡吧。” 司马韵雪见好就收,返回地上的席子躺了下去,心中暗忖,你真想,我还怕了你。 谢傅听久久没有动静,却不敢掉以轻心,干脆一边盘腿练功,一边警惕着。 一夜过去,司马韵雪醒来,见谢傅盘腿闭目,也料定他一夜未睡防着自己,心中苦笑,这说出去谁信。 谢公子啊谢公子。 果不其然,司马韵雪刚刚起身,谢傅立即敏锐的睁眼,一脸严阵以待。 这玩笑开大了,司马韵雪好笑道:“这你也信,笨。” 谢傅道:“信不信都没关系,请你离开这里。” 司马韵雪哼了声:“我偏不走,就要在这里缠着你。” “你要留在这里也可以,别碰我。” 司马韵雪气得美美胸脯起伏:“谁稀罕啊。” 谢傅站起,拱手:“多谢。” 司马韵雪慵懒道:“昨晚,我只不过戏弄你罢了。” 谢傅却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敢掉以轻心。 一整天下来,倒是跟昨天一样,上街买菜,回家下厨做饭,三餐间隔读书抚琴。 期间,司马韵雪找机会跟谢傅解释她是个女人,就差让他亲自动手好好检查一番。 谢傅却持不关心态度,只要小韵不来搞他,管她是男人女人还是中间人。 这让司马韵雪都有点后悔昨晚开的那个玩笑了。 哼,如果可以,真想让你知道我有多女人。 就这般又相处了七八日,两人越来越熟络。 所谓日久生情,不仅仅是男女之情,还包括友情,亲情。 久而久之就亲近自然,没有隔阂。 如同你每天跟邻里打招呼,就算每天只是一个招呼,慢慢地也会变得非常熟悉。 司马韵雪性格活泼,喜欢捉弄谢傅。 谢傅性格比较闷骚,被司马韵雪捉弄着,就变成打闹了。 潜移默化之下,倒真把小韵当做自己的贴身婢女了。 只是大多数时候都是他反过来照顾这个贴身婢女。 当然,谢傅并不在意这些,有个人陪着自己,可以说说话,至少好过一个人呆在这空荡荡的宅院里。 很多事谢傅都选择亲力亲为,尽管瞎了,他还有大把的人生,还有很多事要去做。 他并不打算就这样呆在这样的地方,让别人照顾他一辈子。 所以他的亲力亲为也是为了适应失明之后的生活,慢慢跟个正常人一样。 这天晚上,两人在阁楼二楼飞台,吹着初夏的风,赏着秦淮夜景,听着遥遥传来的琴乐之声。 谢傅不时吟诗一首。 司马韵雪突然敏锐的扭头一看。 谢傅察觉不到别处的异常,却能察觉到身边小韵的异常,问道:“怎么了?” 司马韵雪微笑:“没事。” 两人在飞台上呆了一个时辰,直到深夜,才分别就寝。 躺下之后不久,司马韵雪轻轻道:“谢公子,我想下去洗个澡。” “好,有衣服换吗?” 司马韵雪一笑:“你是怕我又叫你下去吗?” 谢傅不答。 司马韵雪笑道:“有,你忘了,你给我买了几身衣衫。” 谢傅这才问道:“穿着合适吗?” “合适。” “你身段挺好的。” 前几天带小韵去买成衣,衣裙倒是容易,这内抹衣物竟是找了好几个成衣铺才买到。 主要是小韵腰细只有一尺七,胸围却是娇俏美满,导致难以买到成品,除非量身订做。 谢傅真的难以想象,这样的身段是何等美妙,一定很迷人吧。 “你又不喜欢。” 司马韵雪的声音带着一丝沙沙的笑息,这说明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在笑。 声线轻柔夹杂一些鼻音,透着一种特别的慵懒,听起来轻飘飘的很舒服。 “那个是真的吗?” “什么?” 谢傅没有直言,用词表达:“一轮弧月二点星,昂首望山巅,溜走半边云,馋杀观峰人。” 司马韵雪嗤嗤一笑:“你说呢?” 谢傅没有应声。 司马韵雪轻轻一声:“傻瓜,我先下去了。” 司马韵雪下了阁楼,却行到院外来。 一道身影立即落在司马韵雪身边,却是个发须灰白的老者,对着司马韵雪躬身,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夫人。” “什么事?” 一般哑仆来找自己,必有急事,司马韵雪却足足让他等了一个多时辰。 “各大长老明天会在会贤堂就推选新家主进行投票。” 王阀是个上千年的大家族,开枝散叶发展至今,旁系广布神州大地。 这些大大小小的旁系会以金陵王家为主心骨,整个大家族利益一体。 王家的家族势力遍布整个神州大地,这也是当今天子从来不敢轻视李王二大名门豪阀。 按照惯例,在这些大大小小的旁系中,会在比较有威望的旁系中选出十二个长老,每家独占一额。 每逢家族大事,就会共聚一堂,共商决策。 随着王左达的去世,王阀新家主的挑选,自然是头等大事。 毕竟坐上这个位置的人,能力威望如何,关乎王阀每个人。 在这一代,金陵王家有两兄弟,王左达和王右通。 王左达膝下无儿只有一女王婉之。 而王右通有个儿子,年龄小王婉之二岁,名叫王韵之,从小聪明伶俐,学识涵养过人,也是王阀家主之才。 只是名声威望比起堂姐王婉之,那就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只可惜王婉之是女儿身,不然新家主何须投票推选,王婉之就是当仁不让的人选。 尽管如此,还是有几位长老希望王婉之来继任王阀家主之位。 他们的意思是王婉之也是王家血脉,只要不外嫁,招婿入王家,生下来的儿子依然还是王家人。 话只是一句而已,但是动了这样的念头,明显是经过深思熟虑,综合衡量。 毕竟这破了王阀从来没有女人当选家主的先例。 要怪就怪王婉之的名声威望让其他人可以不把她当女子看待,王婉之的所作所为让所有人折服。 不惜大胆的为她开这个先例。 当然也是因为王阀素来推陈出新,跟随历史时代变化,不拘束于旧法旧规。 既然提出来自然有可行之处,也有几分说服人的地方。 选王婉之是息息相关的利益,择优而重。 若死守旧法,弃优而择拙。 或许会因为一时错误选择而导致整个王阀走向衰落,这也是有前人真实历史教训。 当然也有长老持反对意见,无非是王婉之是女子之身,此举荒唐离谱。 哑仆继续道:“就目前来说,有一半长老支持小姐,一半长老支持二爷。” 司马韵雪淡淡问了一句:“韵之呢,这个孩子挺懂事的,前段时间还三番二次过来慰问请安。” 哑仆道:“目前来说,二少爷不在长老考虑之内。” 司马韵雪淡淡一笑:“本置倒末。” “小姐目前还在守孝期间,不便露面,明日夫人可能需要出席。” 一般家族大事,女子无权插手,不过此事关于王婉之,司马韵雪又是王婉之的母亲,她的态度和意见十分重要。 最终还是需要司马韵雪这位王家大夫人点头过关。 文学网 第499章 别样冰冷 司马韵雪一笑:“多此一举。” 脑海中不禁那晚王右通在她房内说得那些话,这个男人…… 司马韵雪想着王右通的事,目光却不由自主的朝漆黑的阁楼望去。 男人两字让她不由自主的拿谢傅来做对比。 看来必须和王右通见一见,做个表明。 “你……” 哑仆闻言立即恭敬道:“夫人,请吩咐。” 司马韵雪笑了笑,她本来打算让哑仆留在这里暗中保护谢傅。 想想又觉得多此一举,谢傅也算是武道高手,一般人根本伤害不了他。 自己都把他当文弱书生保护了。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哑仆立即消失在黑夜,司马韵雪返回阁楼。 刚上楼,谢傅就出声道:“你没洗澡。” 司马韵雪听了嘴角一勾,该不会一直竖着耳朵在听楼下的动静吧,盈笑道:“是不是很失望啊?” “我失望什么?” 司马韵雪走到床榻来:“因为……因为谢公子想……” 便是听着在耳畔荡漾着的婉音,谢傅便能想象出她轻启朱唇,露出两排雪白贝齿,吐气如兰,轻语低笑的俏皮模样。 总得来说,小韵给他的感觉就像千面仙姬,有的时候高贵冷漠,有的时候妩媚风情,有的时候又俏皮可爱,有的时候又透着隐约的腼腆害羞。 不知道相处的时间不够,还是他的眼睛失明,无法直观的看到小韵的外貌形象,以至小韵在他心中的形象是模糊的。 “我是想!” 司马韵雪一讶:“想了啊?” 这些日子她没少像个坏坏又风流的女子去逗谢傅,如今谢傅被逗心动了,她反而退怯了,心头怦怦直跳起来。 知道她的内心有多矛盾吗?既想亲近又不敢亲近。 “想啊,想你又是缺这少那的,想你又出岔子了。” 司马韵雪脸上一红,谢傅说得没错,她确实不是一个合格的婢女。 很久以前在照顾婉之的时候,看似贤惠得体,其实很多事情都是让下人去做。 当下成为一个婢女的身份,才知道事无巨小,连点个火都需要自己亲力亲为。 反正这段日子没有谢傅从旁协助,很多时候她都要手麻脚乱。 “哼,你认为我连洗个澡都要麻烦你是不是?” 谢傅哈哈大笑:“又来了,说不过就胡搅蛮缠。” 司马韵雪轻轻一笑:“我要去办点事,可能不能照顾你了。” 很多时候,自己无论说什么,他都会爽快的说好,这次却迟钝了一下额的一声。 司马韵雪见状嘻嘻笑道:“是不是不舍得啊?” 谢傅倒是据实而言:“虽然你很烦人,不会伺候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听你要走,心里总有点舍不得。” 淡淡的一句不舍得,就让司马韵雪心中暖暖的,又酸酸的,轻轻问道:“我不在,你一个人能照顾好自己吗?” 谢傅爽朗一笑:“照顾自己当然没问题,你呆在这里也从来没有照顾我这么一说,你的存在就是让这宅院叽叽喳喳的热闹一点。” 堂堂一个夫人被人说成叽叽喳喳,司马韵雪没有丝毫不喜,轻道:“你放心,我几天后就回来。” 司马韵雪等了一会,谢傅并没有开口,她又轻轻说了一句:“那我走了。” 谢傅错愕:“现在吗?” 司马韵雪只是微微一笑,她用轻轻而渐远的脚步声来表达她的离开。 出了阁楼,眼前一片漆黑,今晚连点月光都没有。 身形如仙飞掠,消失在黑夜之中。 最近的你是我最远的爱。 寂静的阁楼,寂静的卧室,夜在沉默。 谢傅从榻上起身,站在床头静静站了一会,原来他如此害怕寂寞。 许久许久之后,谢傅轻轻叫了一声小韵。 那俏皮又狡猾的笑声并没有传来。 谢傅自嘲一笑,朝飞台走去,脚下却被绊了一下,用脚尖颠了颠,这个小韵啊,东西老乱扔。 谢傅能够自己照顾自己,是对周围环境的熟悉,以及敏锐的听力来分辨周围人物方位。 至于死物,他根本无从察觉。 …… 王右通端坐在圆桌前,看着眼前清雅宛如仙阙的卧室,总感觉少了什么东西,毫无生气。 轻轻的脚步声遥遥传来,王右通心头悸动,莹莹烛光变得生动,室内诸物也生辉灵逸。 他明白这清雅的卧室少了什么东西。 仙阙没有仙子,那还算仙阙吗? 脚步声还未靠近,王右通目光就朝门口望去,似在恭迎。 一道白色倩影有若天降般就出现在他的眼前,白色的衣裙,纯净的如同一座雪山。 而她白俏的脸容也很冰冷,甚至比冰山给人的那份冰冷感还要强烈。仿佛直入骨髓,胜似雪山之巅。 她为什么不笑,为什么要如此冰冷。 二十多年了,王右通依然记得第一次看到她笑容时的动人模样。 恍惚中,他的耳畔响起了那胜过银铃婉转动听的笑声。 他也依然记得遇到她的第一眼,那一瀑乌发一弯细眉一抹红唇高悬于云边,那美丽形象让整个神武峰都被掩盖。 王右通心口怦怦博动,极度亢奋的眩晕袭上脑际,多么熟悉的悸动啊。 她就在眼前,似伸手可触又遥不可及。 “二叔。” 司马韵雪叫了一声,就走了进来,举止雍容大方散发着一种成熟风韵和高贵气息。 两鬓的发丝轻轻拂颊,更显得风姿绰约,飘然若仙。 王右通已经是一方人物,慌拙得像个腼腆的小伙子,立即站了起来,恭敬道:“大嫂。” 任何英雄人物都会在心爱的女人面前露出柔情的一面,他这又算什么呢。 眼前是他心爱的女人,却又是她的大嫂。 然而这个女人在还没有成为他的大嫂之前,他就爱上她了, 他感觉曹植与洛神的爱情在重演,但是他不会让这种悲剧重演。 二十年前他就应该杀了王左达,不应该心慈手软。 不然,今天这个女人就不会离他这么远。 王右通敬道:“大嫂,请坐。” 司马韵雪不冷不热道:“二叔,让你久等了。” 王右通淡淡扫了神情清冷的司马韵雪一眼,淡淡道:“大嫂,你最近气色还不错。” 这话似在关心,又似在暗讽。 司马韵雪浅浅一笑:“二叔,深夜造访,必有急事吧。” “大嫂,上回我跟你说过,有几个长老想推选婉之来当这个家主之位,不知道你怎么看。” 司马韵雪淡道:“女嫁从夫,婉之是女儿身终究要成为别人家的,这家主之位理当由二叔来继任。” 王右通微微笑道:“大嫂不是在说客气话,毕竟母以子贵,母以女贵。” 当婉之嫁了,王夫人也就成了一位失去丈夫的王家遗孀罢了。 而一旦婉之成为王家家主,她可就是家主之母。 司马韵雪轻蔑一笑:“我稀罕吗?” 王右通叹息道:“可以看出大嫂在王家过得不开心,当年在神武峰……” 司马韵雪不想跟王右痛聊这些无关紧要的往事,打断道:“从一个母亲的身份上讲,我更希望女儿有个好的归属,相夫教子,欣享后半生,这个孩子命太艰辛了。” 王右通道:“婉之患有绝症,时日无多,此点那些长老并不知道,也不便告诉,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医治好婉之。” “韵雪在这里多谢二叔了。” 王右通轻轻道:“还有你……” 司马韵雪没有应声,轻轻垂眸,她很想活,又想死。 人生最渴望得到的东西永远没法得到,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可她又放不下婉之,放不下姐姐的付托,还有她与婉之日夜相处下来的母女之情。 当她从神武峰来到王家,听婉之叫自己娘亲的时候,心头盛满了无限暖意,觉得自己真的就是一位母亲。 就这样她一直扮演着一位贤惠母亲的角色。 王右通见司马韵雪垂下眼眸流露出黯然之色,紧接着又嘴角一翘淡然一笑,顿时心痛不已。 “你放心,莲花生发竟已经寻获回来,参透个中奥秘指日可待,等我当上家主之位,就立即着手此事。” 司马韵雪睁眸,淡淡道:“二叔,婉之还有劳你多加照顾。” 王右通洒然道:“从小我就把婉之当做亲生女儿一般看待,说句不夸张的,我比大哥还要疼爱婉之,此点你大可放心。” 王右通先安抚了司马韵雪的忧虑之后,继续道:“我从来不贪恋权力地位,不然在二十多年前我就跟大哥争一争了,后来我才发现,权力地位能够帮助你得到一些得不到的东西,做到一些做不到的事,知道我为什么要争这个家主之位吗?因为你和婉之。” 司马韵雪眉头轻轻一皱,又来! 王右通,你甚至根本都不知道我是谁,就冒天下之大不韪说爱,可笑不可笑。 仅凭我这一张绝色面容,肤浅不肤浅。 如果我丑陋无比,一脸麻子,你肯说爱,我司马韵雪说不定服你动心。 王右通看见司马韵雪眉头一皱就知道自己一时真情流露,惹她不喜。 二十年他都等过来了,再等等又何妨,他有足够的时间,足够的耐心,足够的手段来拿下这个高贵清冷的女人。 “大哥走了,大嫂和婉之你们成了孤儿寡母,我必须有绝对的地位,才能好好照顾你们母女,这也是我争夺这个家主的原因。” 司马韵雪不知道是不是听出王右通的言外之意,内心反而犹豫起来。 若她孤身一人,想走就走,谁也留不住她,可婉之是王家之女,必然受挟于王右通。 王右通似乎察觉到司马韵雪的忧虑,轻轻道:“韵雪……” 文学网 第500章 吃醋 一声韵雪,语气似老朋友一般。 “明日不说暗话,在你还未成为大哥妻子的时候,我就喜欢你,这些年也一直暗暗喜欢着,我也曾想断了这个念头,可……情难自禁。” 以往司马韵雪听闻此话定会轻蔑一笑,暗骂一声无耻的东西、 此刻情难自禁四字却让司马韵雪感同身受,倒有点能理解王右通了。 王右通见司马韵雪面容平静,没有怒状,继续道:“尽管如此,这些年右通也秉持礼法,没有对你做过任何逾矩之事来,余生就让右通以叔嫂之亲,好好来照顾你和婉之,这样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司马韵雪明显能够感受到王右通在攻心,慢慢的软化她的心理,跨越那道不可逾越的界线。 心中冷笑,王右通你手段虽然用得巧,要攻陷我只怕要花上数百上千年。 我那么心动,喜欢他那么要紧,尚且痛苦不前,何况是你。 我如果那么轻贱,现在也不是在你的怀中。 王右通突然发现司马韵雪高贵清冷的脸颊竟浮现出一丝红晕来,大喜过望。 难道韵雪也喜欢我,只不过因为叔嫂之别。 确实,古今又有多少人敢跨越这道界线,何况她是那么的高贵贤淑,端庄坚贞。 王右通自认自己人才武功比起兄长也是不逞多让。 王右通此时有了盼头,反而不急,苦笑道:“有缘无分,如能与你成为知己,遥遥相知,也是人生一大快乐之事。” 司马韵雪心中冷笑,知己知己,然后就知到床上去是不是,男人哪有不吃腥的。 连谢傅那只吃素的猫,闻到腥味都要触触鼻子。 当然她也没有资格批评王右通,她觉得自己也是一个不要脸的女人。 反正时间一到,她死了就一了百了,谢傅啊,烦心的事啊跟自己的生命一起归于黄土。 嘴上淡淡说道:“二叔言重了。” 安抚劝说见效,王右通话归正题:“大嫂,明天就由你出面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说那些长老打消这个荒唐的念头。” 司马韵雪爽快应道:“好,夜不早了,二叔请回吧。” 王右通原本还想再逗留一会说几句话,见司马韵雪已经起身,一副送客的姿态。 “那大嫂好好保重身体。” 王右通脚步看似果决干脆,实则重如千斤,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在证明其实他不想走。 是强大的意志力在拖着他前行。 卧室内亮着莹莹烛光,司马韵雪心头却有种不适感。 吹熄灯火之后,心头才莫名轻松惬意,看来她已经习惯黑暗。 宽衣在床榻躺了下来,锦衾玉枕不知道比睡地面舒服多少倍。 可司马韵雪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竟反而思念起那铺在地面的席子。 遥遥询问,我睡不着,你睡得着吗? 脑海中浮现出谢傅沉沉熟睡的模样。 哼,你当然睡得着。 可苦了我,孤枕难眠。 隔日一早,司马韵雪特意将小英叫来。 看着眼前这个在自己面前怯怯弱弱,连头都不敢抬起来看自己一眼的小婢女。 司马韵雪心中好笑,这还是那个气昂昂和自己争风吃醋的小英吗? 这人到底有多少张面具,不背后接触,你根本不了解对方另外一面。 就像她,谁能想象她堂堂一个身份地位尊贵的王阀夫人,竟愿意屈身去照顾一个眼睛失明的男人,对他言听计从。 当初她也曾认为谢傅跟其他人一样,表面一套背面一套,她深入接触这个男人的初衷也是为了看到这个男人背地里丑陋的一面。 如果不是因为那岂有此理的心动,她对谢傅成为婉之的夫婿毫无异议。 她所谓的偏见却是源自那可笑的心动。 只要自己讨厌他,一切就变得自然了。 可相处的十余天,她非但没有讨厌他,反而越陷越深,深陷泥潭无法自拔。 她开始说服自己,小小的放纵自己,她开始为自己找理由,在他面前她只是小韵,一个来照顾他的婢女,她不是王夫人,不是婉之的母亲。 甚至她觉得自己时日无多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她可以遵循本心做内心渴望的事,然后归于黄土,没有后顾之忧。 脑海中依然记得谢傅对自己随口念来的情诗。 爱情无不充斥这烦恼、忧愁、悲伤与疼痛,但只要有一丝甜蜜,就像雨后穿破云层的一缕阳光,让负面的阴云消散。 司马韵雪想着想着,小韵的叫声似在耳畔响起,心头就一阵甘甜。 垂下的眼眸,眼角逸出眼露,看似辛酸,尝起来应该是甜的吧…… 小英见夫人将自己叫来却迟迟不出声,弱弱的唤了一声:“夫人……” 司马韵雪回神,看着小英还保持着低头躬身的卑微姿态,本来她想好好修理这个阴奉阳违的丫头。 想着又觉得太小家子气,真的这般争风吃醋,就落了下乘。 一直听谢傅说小英很是悉心照顾他,从这一点来说算是用心做好自己交代的事。 看在谢傅的面子,将功补过就饶了你这小丫头吧。 “小英,你有几天没去照顾谢工资了。” 淡淡的一句问却吓得小英身躯忍不住轻轻颤抖起来,难道夫人知道自己偷偷去了。 尊卑有别,只需夫人一句话,自己小命就难保,嘴上颤抖道:“回夫人话,十天了。” “你倒是记得很清楚。” 小英不知道夫人这句话是不是话中有话,嘴上大胆应道:“毕竟谢公子双眼失明,一个人生活十分不便,小婢确实有点担心。” 司马韵雪心中哼的一声,哪会有什么不便,夜壶在哪里都清清楚楚。 突然脸色一红,想起有一回谢傅竟当着他的面解带方便,就是把她当男人那几天。 羞得她败走逃避。 “哼!” 哼声竟脱口而出。 小英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什么地方,听见哼声,直接跪下。 “我问你,一般你是如何照顾他的?” 小英不知道夫人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嘴上应道:“小婢似照顾夫人一般照顾谢公子。” “哦,事无巨细?” 小英微微脸红,轻声道:“谢公子眼睛看不见,很多事情都要小婢代劳。” 司马韵雪看见小英脸红,吃醋了,嘴上冷道:“说详细点。” 文学网 第500章 狐狸精 “额……夫人放心,小英不会让谢公子受委屈的。” 对于谢傅的生活底细,司马韵雪倒也一清二楚,当然没法直接说出来,从浅由深慢慢问道:“一日三餐吃的可好。” “夫人,上回小婢说过,一日三餐谢公子自己亲手下厨,小婢呢一旁照应,也没出什么乱子。对了,谢公子厨艺很好,饭菜方面,夫人不必担心。” 我才不担心了,跟他在一起那几天,我的都好像长了半尺,跟他一起久了,只怕要变成李婶那般身材。 嘴上哦的一声:“倒是出人意料,不过堂堂一个公子下厨传出去却有点不务正业的味道,公子就应该有公子的风范,岂可整日操劳厨房。” 小英应道:“嗯,夫人说得极是,不过谢公子擅长琴棋书画,颇有名士风范,只怕一般公子在谢公子面前也拍马不及。” 小英却是为谢傅找回一点分量,普通男人操劳厨房会给人顾心家庭的印象,可谢公子将来要娶的是小姐,身上就应该有王家姑爷的亮眼颜色,走到那里摆出来都不能输给别人。 司马韵雪问:“沐浴就寝方面呢?” “夫人放心,每次小婢都给谢公子烧好热水,兑好热水,谢公子只需入浴清洗即可。” 司马韵雪闻言暗暗脸红,自己照顾他那些日子,却一次没做过,每次他都在水井边直接打水冲洗,自己还骂他光天露体不要脸。 难怪他喜欢小韵照顾她,对比之下这丫头多体贴啊。 “你有没有伺候他擦身洗发?” 小英一笑:“夫人放心,这是小婢份内之事,加之谢公子眼睛看不见,小婢岂可遗漏。” 对于一个婢女来说,主婢之别远远重于男女之别,照顾好主子比什么都重要。 在大家族,婢女是人,地位却也跟工具差不多。 司马韵雪又吃醋了,问:“那他喜欢吗?” 小英错愕,不知道夫人为什么问出这样奇怪问题来,应道:“不知道,不过谢公子一边洗着一边跟小婢说说笑笑,倒不嫌无聊。” 司马韵雪冷哼一声:“说说笑笑,然后就同桶共浴对不对。” 小英有些迷糊,轻轻道:“夫人,你的意思是……” 司马韵雪冷冷道:“我没有什么意思,只是想知道这个人是否举止端庄,是否有轻薄撩弄你。” 小英应道:“这个倒是没有。” 司马韵雪心头稍微舒服一点,淡淡问道:“那这个拉撒,你又是如何照顾?” 她是打心底想想小英学习一些经验,所以问得认真。 小英闻言,不禁掩嘴一笑。 司马韵雪顿时紧张起来,冷道:“你笑什么!” 小英恍觉自己失态,连忙止住笑意,应道:“回夫人话,没笑什么!” 司马韵雪冷道:“有话直说,不必顾忌!” “是,有一回晚上,公子半夜下来方便,对着墙角就撒……解手。” 这个尿字,小英硬生生扼住,换成解手,可这么一换就不够形象了。 哪有墙角解手的,只有撒,而且男子撒来,女人撒不来。 司马韵雪诧异,能够想象到那样一幅粗野画面,脸色一红。 心中暗忖,这种事儿,她怎么没有见过,而且谢傅可不是市井鄙夫,不会这么随便,嘴上脱口问道:“他是这种人吗?” 小英回想起这趣事,本来在忍笑,听夫人这么询问,立即凛容:“谢公子当然不是这种人!原因就是谢公子早就将马子放在墙角,小婢给挪了位置,谢公子看不见,以为还在原来的地方,就……” 司马韵雪“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只感觉他能出糗一回,自己就很开心,谁叫他一直端端正正的,水火不侵。 与他相处以为,也确实如此,谢傅能凭耳朵听到活的动的东西,可那些死物,他就察觉不到了。 他习惯记住每件死物的位置,床在哪桌在哪,柜子衣服在哪,你要是给他挪个位置,他就不知道了。 自己被人伺候习惯了,东西放得随意,像有时候壶和水碗就这么随意放在桌子上。 位置一变,他就得伸手重新摸索,又给他造成不小的麻烦。 司马韵雪回忆起一幕幕,这会才后知后觉,他却从来不责备自己,甚至连给自己提个醒都没有。 想到这里司马韵雪心中啊呀一声。 小英见把夫人逗笑,惊讶得很,因为在她印象中,夫人冷若冰霜,吝啬笑容,忍不住暗暗朝夫人看去。 心中呀的惊叹一声,夫人这一笑真是美得惊为天人。 雅致雪白的脸颊上映出淡淡的梨花红,密致而绵长的眉儿有若仙子沾染凡尘的丝丝尘缘。 眼眸如泓水,清波荡漾,丝丝妩媚都逸出眼外来,嫡仙一般艳姿卓越。 好看的朱唇儿这么往上一翘,呀!勾魂慑魄。 神情已经如此动人,五官精致美丽自不用多讲。 不愧为天下第一美人。 小英做为女子,一时都看得有点入迷,心中暗暗为谢傅担心起来,不知道谢公子顶不顶得住。 咦,差点忘了,谢公子眼睛看不见,幸好幸好。 不然这一惦记,茶不思饭不想的,多看个一眼,定要出事。 司马韵雪定神见小英偷瞄自己,心中暗忖,莫非我被她看出什么来,掩饰着冷声道:“成何体统!” 小英立即将过失揽到自己的身上,“是小婢的疏忽。” 司马韵雪沉声道:“你需多加注意一点。” 小英听着似乎话中有话,夫人今天一早召自己过来,别的没说,光问谢公子的事,莫不成良心发现了。 确实谢公子眼睛失明,将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扔在空荡荡的宅院里,太残忍了。 虽说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个丑八怪照顾他,可这丑八怪哪有自己细心周到啊。 别的没看见,浑身一股子狐狸掻气,丑陋的脸说起话来却娇滴滴的,恶心死了。 还有这不要脸,自己也拍马不及。 这要是让这狐狸精得手了,谢公子可就亏大了,可惜我却出师无名。 小英想着嘴上应道:“夫人,小婢当时就说了,公子你下次要方便唤小婢一声就好,小婢服侍你。” 司马韵雪一听不禁深入联想,怎么服侍?扶着?瞄准? 还是像接雨水一般,端着马子膝跪在地。 不管哪一样都酸溜溜的让她心头不舒服。 唉……这吃的哪门子干醋啊。 这不是很正常的,怎么一扯到他的身上,就这看不顺眼,那不顺心。 不行,我得找个男的去。 嘴上问道:“这婉园可有比较细心一点的男下人?” 司马韵雪刚刚回来不久,所以对王阀上下还不是很熟悉。 小英做为婢女,擅长听言辨意,哪里不知道夫人转了心意,嘴上应道:“夫人,这婉园就没有一个男下人。” 司马韵雪错愕问:“为什么?” “夫人,你忘了,你讨厌男人,头一天回婉园就让所有男人都滚出园,二爷这才又给重新安排了一群婢女进来。” 司马韵雪心中苦笑,城池失火殃及池鱼,她这么讨厌男人,始作俑者却是这位谢公子。 既讨厌又喜欢。 司马韵雪嗯的一声,思索着。 小英可不能让夫人想好了,一旦开口就没有挽回余地,“夫人,男人都是干那些粗活笨活,照顾人这些需要细心的,哪有小婢在行啊。” 司马韵雪淡淡道:“我说什么了吗?” 小英轻轻问:“夫人,你想要找个细心的男下人,是要照顾谁?” 见夫人应也不应思索着,小英知道夫人前后反口,她得垫脚,给夫人一个台阶下,干脆嘤嘤啼啼道:“夫人,谢公子眼睛看不见,一个人也太可怜了,小婢实在不忍心,你就让小婢去照顾他吧,夫人不喜欢谢公子,小婢也不敢说他好,再怎么说也是未来姑爷啊。” 见小英这番话说得在情在理,司马韵雪心中暗忖,看不出你这小丫头还鬼精灵的,嘴上免为其难道:“好吧,那你就继续去照顾他。” 小英闻言欣喜不已:“多谢夫人。” 司马韵雪冷淡道:“你也不用把他照顾的太周到,马马虎虎就行。” “好。” 小英走后,司马韵雪玉颜一红,这醋吃的莫名其妙。 小英重新回到谢傅照顾他,司马韵雪也算了却一桩心事,说来这丫头算是诚心满满。 另外一个婢女走了进来,禀告道:“夫人,马车准备好了。” 司马韵雪点头:“走吧。” 她今天要到端宣园会贤堂参加新家主的投票大会,她并没有投票资格,却能够左右结果。 …… 小英这边立即兴致勃勃的来到琵琶街,来到宅院门口,大门竟关着,推了一下,推不开锁上了。 心中纳闷,虽说这会还早,不过按照谢公子平时的作息,应该已经醒了,怎么还大门紧闭。 小英有钥匙,就打开大门走了进去。 疾步匆匆朝阁楼方向行去,突然止住脚步,心中暗忖,该不会是还睡在床上吧,而且是二个人一起。 这种事,他当小婢的也没少撞见,当做什么都没看见就是了。 谢公子想睡谁也是他的权力,她管不着,不过一想到那丑八怪狐狸精得手,心里就很不痛快。 哼,让我骂你个无地自容。 文学网 第502章 投票结局 小英现在是夫人派过来的,师出有名,气势也足。 也不声张,脚下悄悄冥冥来到院子,骤然却看见谢傅正在水井旁边打水洗衣服。 小英心疼极了,漫说他失明了什么都看不见,就算没有失明,这不是他堂堂一个公子该干的事。 那丑八怪呢,竟让谢公子干这种事情! 小英火冒三丈的走近过去。 谢傅听到脚步声,停了下来,望去轻轻问道:“小韵?” 传来的却是小英的声音:“谢公子,你干什么呢?” “哦,小英啊,你怎么又来了?” 小英听谢傅语气,似乎被那狐狸精迷倒了,不喜欢她来了,气匆匆的重复询问:“谢公子,你在干什么!” “洗衣服啊。” “这种事怎么让你做,那贱……丑八怪呢。” 谢傅一笑,就这火油味,两人一见面非得干上不可,不过现在小韵不在,想着,情不自禁的扭头朝身后阁楼望去,如果她在,只怕还在睡觉吧。 小英见状气道:“是不是还在睡懒觉,简直岂有此理,不分主奴,见谢公子你脾气好,竟欺负到你头上来了。” 这么说倒是过分了,小韵是不会做,不是不肯做。 谢傅见小英呶呶不休,自己下米煮粥,笑道:“她走了。” 小英错愕:“走了?” “走了!” “谢公子你把她赶走的?” 谢傅嗯的一声,感觉到小英一肚子火,就笑道:“算是吧。” 小英一听嫣然一笑:“谢公子,你早就该这么做,一定是这掻狐子三番二次的勾引你,惹谢公子生气了。” 谢傅哈哈一笑,女人若真勾引,哪有男人不喜欢的,生气什么,开心才是。 小韵勾引她倒算不上,就是没少整他。 毕竟不喜欢在背后说人是非,用略带责备的语气道:“好了,小娘子怎好整天把这些粗话挂在嘴边。” 小英这会高兴,谢傅说什么都行,“是,谢公子教训的是。” 说着补充一句:“主要是我气不过,实在忍不住。” 谢傅问道:“小英,你怎么又偷偷来了。” 小英笑道:“上回是偷偷,这会是光明正大。” 谢傅露出疑惑之色,只听小英说道:“是夫人让我来照顾你的。” 谢傅心中暗忖,小韵是夫人派过来了,这会小韵有事离开,夫人又把小英叫过来,也在情理之中。 王夫人这个女人还算有点良心。 小英继续道:“本来夫人是想安排个男下人过来的,是我担心谢公子你,主动向夫人请示来照顾你……” 谢傅听着小英说着经过,看来还是没有良心,大概是担心婉之那边不好交代。 王夫人,我哪里得罪你了,这么看我不顺眼。 心中突然一颤,莫不成! 莫不成我背她出来的时候,搂住她的仙桃,她是知道的。 虽说救人,但是从身份上来说,形同亵渎。 虽不知是还是不是,心中冷哼,不分青红皂白,有什么了不得,若非救人心切,凑到我面前,我还不碰呢。 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女子有仙桃。 小英说着,见谢傅还在洗着衣服,连忙走前抢过衣服:“谢公子,我来,我来洗,你一旁歇息。” 总得给小英找些事做,不然小英都成了摆设的,谢傅笑道:“小英,还是你好。” 听了这话小英心里甭提多高兴,突然看见抢过来的衣服,却脸色一黑。 谢公子居然给她洗抹衣小裤。 抹衣上绣着红纱荷花,绿底粉带,一看就是那个狐狸精的东西,故意传来勾引男人的。 再看这裤,又小又巧,轻薄无痕,上面还有些花样,她光触手就脸红耳赤,换做男人哪还受得了。 心中暗骂一百句狐狸精,又补骂一百句丑八怪爱作妖。 谢公子给这丑八怪洗衣服,这是为什么呢? 小英朝谢傅望去,却见他站着晒着清晨的阳光,神情不知道在想念谁。 该不会在想这个丑八怪吧,嘴上怪声怪气道:“这是谁的衣服啊,掻里掻气的!窑子里的婊都不敢穿。” 谢傅问道:“什么?” “说的是谢公子你洗的衣服是哪个婊的?” 谢傅笑了一笑,当初找成衣的时候是找了好几间才找到合适穿的,能合身就不错了,哪还有选择。 他拿衣服的时候触碰过,质地轻薄,做工也是精致,至于什么款式样子就不清楚了。 “穿着里面的衣物,谈不上,自我妖娆也是一种美。” 小英哎哟一声:“不小心就搓裂了,这衣服怎么这般不经洗。” 谢傅心知肚明,淡道:“裂了就扔了吧。” “好哩。” …… 王家端宣园会贤堂这边,投票结果一出来,立即争吵起来。 王婉之六票,王右通六票,打了个平手。 这个结果是谁都预想不到了,以往每一届王家家主都是以巨大优势当选。 其实以往每一次的投票,结果都没有太大悬念,另外一个候选人只不过是陪着走个过场。 这种竞争形式,其实也是为了告诫新任家主。戒骄戒躁。 而这一回却是真的竞争,另外一个居然是女子,令人难以想象。 投王婉之一票的那些长老,心里到底把王婉之看得有多重。 王右通很差吗?王右通并不比上任家主王左达差。 只能怪王婉之太出色了,三个字一出就让其它名阀心悦诚服,她修水利治瘟疫,也深受市井百姓爱戴。 如果她是个男儿,定能在她的带领下,让王阀走向一个新的高度。 吵吵闹闹的,司马韵雪根本插不上嘴,干脆提前一步离开会贤堂。 刚说的在投票前她已经说了,她也明确表示不同意长老们破先例。 可投票结果依然如此,实在出乎意料。 从禁地出来之后,经常听说婉之这些年有很多成就,从今日这个结果就可以看出这些成就分量很重。 只怕是算得上传世流芳的丰功伟绩。 司马韵雪心中既为婉之感到骄傲,又为婉之感到惋惜,可惜生为女儿身。 长老们争着争着,突然发觉王夫人不在了。 “王夫人呢?” 文学网 第503章 图个清静 王右通自然注意到司马韵雪的离开,应道:“大嫂先走了。” “怎么就走了呢?” “怎么走了,当然是不高兴了,何人愿意自家女儿被人架在火上烤,仲清,王夫人已经说的清清楚楚,你为何还投婉之一票。” “我当然是为整个王阀家族着想。” “可笑,一个女儿家当上家主,别人还以为我王阀没有人才了,反正我老脸挂不住。” “前有女皇为例,女子可以成为一国之主,又如何不能当家做主。” “仲清,你胡搅蛮缠,这能一样吗?” 王右通眼看各执一词,难以争论出个所以然来,打断道:“诸位长老,莫要争了,依照惯例,七日后重选,先告退了。” “右通!” 有名长老叫唤一声,王右通却头也不回疾步离开,心中很不是滋味。 如果不是他当做女儿一般疼爱的婉之,哼! 疾步追上司马韵雪,“大嫂。” 司马韵雪淡淡道:“该做的我已经做了,我不想再掺和这件事了,我先到陵宫清净一下,省的他们来骚扰我,其它的事情你自己想办法解决好。” 司马韵雪将自己避处告知,就是想王右通有事能找到自己。 王右通明显领会到司马韵雪的意思,看来在这件事上,司马韵雪与他齐心。 如此已经足够了,他怕得是司马韵雪跟他唱反调,淡淡道:“不用打扰你,我会办好。” 他只是不想动手段,既然结果如此,那就只好动点力气了。 果不其然,司马韵雪刚刚上了马车,那些长老就陆续追了出来。 支持王婉之的,希望劝说司马韵雪让王婉之站出来。 支持王右通的,希望司马韵雪对其他长老晓以大义。 司马韵雪却乘坐马车驶远。 随后,几个长老陆续乘坐马车来到婉园,却扑了个空。 原来司马韵雪让马夫直接将车驶往紫金山方面。 …… 王家陵宫位于紫金山峦的一处半山腰,是王家供奉列祖列宗灵位的地方。 王家春祭、清明、端午、重阳等节日,都会在陵宫举动大型的祭祀活动。 占地面积宽广的陵宫在右侧划出一大片院子来,遇祭祀活动,可供家眷奴婢住下。 马车驾到半山腰的下马亭,无需吩咐,马夫主动勒马停下:“夫人,下马亭到了。” 任何人到了下马亭都要下马改为步行,王夫人身份尊贵却不能例外,这是王家祖宗定下来的规矩。 司马韵雪下了马车,一袭白衣缟素,头无珠簪宝饰,只插一朵白花,脸不施脂粉、 清秀雅致,人淡如菊之余,依然掩盖不住其美丽绝色,盈眸一眺,人间颜色如尘土。 两位婢女一左一右伴着,虽也是美艳之姿,但与司马韵雪超越尘世间,令人呼吸屏止的美丽相比,立即黯淡无光。 两位乌衣卫疾步迎来,依然一身乌衣戎服,唯一不同,左臂处缠着一圈白布,在乌衣下十分鲜明。 两名乌衣卫躬身行礼:“夫人。” 司马韵雪举袖轻轻一挥,惜字如金,踏上这数百级的台阶。 不知为何,两名乌衣卫竟选择飞纵方式离开。 走完这数百级的石阶,来到陵宫前面宽敞无比的白石广场,一名中年男人小快步迎来。 “夫人,属下是武卫督领孙少昌。” 因为王夫人情况特殊,对王家人员并不熟悉,所以孙少昌自报家门,同时把头抬了起来,让王夫人认识自己。 抬眼瞬间,直面王夫人绝色仙容,神情骤然一呆,心头如空山浇灌灵雨,一种心灵被洗涤之后的氤氲芳香包裹。 这一呆却呆出事来。 王夫人表情冷然,檀口微启,飘出一丝不含杂质的清音来:“好看么?” 孙少昌定神,立即把头低了下去:“夫人恕罪!” 孙少昌在王家地位不敌,活到这个年纪也算见惯美人尤物,只是从来没有一个女子,第一眼就让他狂涌出如此惊艳震撼的感觉来。 刚才那么一呆,他真的是被王夫人的美丽所摄住,以至忘了任何事。 天下第一美人,可不仅仅是以绝色授名,这份心弦震颤,让人无法对第一产生任何异议。 王夫人冷然道:“好看就多看几眼,免得以后没机会看了。” 孙少昌背脊一寒如坠冰窖。 王夫人朱红唇角飘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吓坏了?” 孙少昌额头汗如雨下:“请夫人责罚!” 王夫人从身上掏出一片白纱将脸蒙住,只露出两只眼眸来,你们要都是谢傅,我也不用天天把脸蒙起来。 殊不知谢傅也受不了,小谢傅更受不了,只是他硬习惯了。 硬归硬,脸上不动声色。 声请冷酷:“再有下回,你自己把眼珠子挖出来吧。” 站在王夫人身后的秀云、秀灵两女闻言暗暗咋舌,夫人要是不把脸给蒙起来,这王家上下,男人都得成为瞎子。 孙少昌暗暗松了口气,朗声应道:“是!” 王夫人语气淡了一些:“我在这里的行踪不准向任何人泄露,敢有泄露者,杀!” “是!” “秀云、秀灵,我们走吧。” 两女甜甜应道:“是,夫人。” 王右通从端宣园安排了一众婢女来到婉园。 王夫人从中挑选了最为心灵手巧的秀云、秀灵两人留在自己身边。 王夫人的眼力自然不差,最主要的是这两个婢女身份背景清清白白。 …… 王婉之一身白衣孝服跪在孝堂为去世父亲默念孝经,以报生育之恩。 每日两次,早上下午各一次,每次一个时辰。 其它时间就不用在孝堂呆着。 不过不准有任何娱乐,不能饮酒,不能穿艳丽服侍,不能外出,不见外客。 总得来说,一切清素从简。 种种限制之下,除静心读书外,也没有什么其它的事可干。 时间就是最好的伤药,虽不能完全抚平伤痛,却能够让人淡忘悲痛。 这个时间段也是收拾心情,审视自己,重拾人生,前瞻人生的过程。 死者已矣生者如斯还是最终的目的。 王夫人在宫陵右侧一处院子安顿下来之后,就只身来到孝堂,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跪在地上严肃虔诚的王婉之,并没有出声打扰。 有些日子没见,从身形来看,婉之似乎长了不少肉,慢慢的流露出女子的丰韵美满气息来。 这已经可以证明婉之身上的绝症已经治愈,一直以来婉之都是瘦弱巴巴的样子。 婉之的绝症愁坏了她和姐姐,也愁坏了王左达,甚至连灵山文廷文圣都只能传授真言,勉强保住婉之生机。 这困扰而二十多年的难题,不料却被一个男人轻而易举的化解。 这难道就是命运吗?有些事情无论你做出多大的努力都不能改变,只有唯一的那个人出现才能拯救。 谁又来救救我的人生。 她与姐姐一腹双胞,同样身患绝症。 三个苦命的女人。 谢傅能拯救我吗? 司马韵雪想着脸色一红,怎么可以! 罢了……死了算了。 婉之,我已经尽了我的职责,该换个人来照顾你了,他还不错,挺会照顾你的。 司马韵雪自然而然的就想起在宅院里与谢傅相处的点点滴滴…… 王婉之站了起来,刚刚转身,就看见母亲,喜呼一声:“母亲大人。” 司马韵雪回神,白纱下露出微笑,美丽的双眸看着气色还算不错的女儿。 王婉之疾步走来,四只柔夷就搭在一起。 司马韵雪触摸到王婉之光滑有肉的手,又一脸溺爱的触摸她细腻柔滑,不再瘦瘦巴巴的脸蛋,笑道:“美得我都认不出来了,这是我的婉之吗?” 听到母亲这句调侃,王婉之面色一红,双颊红晕就显得更加娇俏动人了,“母亲,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安顿下来,知道你在孝堂,就过来看看。” “母亲,不必担心,婉之很好。” 司马韵雪点头,淡淡道:“在这里,你也不必过于受礼法拘束,该笑需笑,该乐需乐,孝心放在心里就好,早日走出阴霾才是。” 王婉之闻言一讶,再看母亲双眸毫无悲伤之色,这是一个死了丈夫的夫人,该有的神情吗? 若说母亲心态乐观,已经走出阴霾倒也可以理解。 只是父亲停灵期间,母亲除了神情肃穆,却一滴眼泪都没掉。 此时不禁让她怀疑母亲是个无情无义的女人,可她又依稀记得童年时,母亲和父亲情投意合的场景。 她知道母亲同样患了绝症,那日母女相见之后,她才知道当年母亲为了保住一丝生机,才长睡禁地神奇之处。 莫非在这长睡的十四年,母亲身心已经发生变化。 十四年太久了,王婉之已经无法分辨母亲变了没有。 从这些日子的相处,王婉之倒是依然能够感到到母亲的温柔慈爱和处处为她着想。 突然脱口问出心中疑惑:“母亲,你不爱父亲吗?” 司马韵雪闻言一讶,“为什么这么问?” 王婉之带着责问:“父亲去世,母亲却一滴眼泪都没有掉。” 司马韵雪淡淡反问:“你见过我掉眼泪吗?” 王婉之仔细一想,竟是从来没有,犹记得自己发病的时候,痛的死去活来,若是换了别的母亲,只怕哭得两眼汪汪。 母亲却一直微笑的守在身边,柔声宽慰安抚。 每每看见母亲如此,她也就感觉不难受了。 “孩儿有罪,不该怀疑母亲。” 文学网 第504章 母女闲话 司马韵雪淡淡一笑:“婉之,走吧,回室休息,说说话。” 两人往右边院落行去,王婉之问:“母亲,你怎么会到陵宫来。” 司马韵雪就将那些长老打算推选她为王家家主的事说了出来,那些长老如何缠着她极力劝说,她不得不躲开,来到陵宫清净。 王婉之这些日子一直专心父亲丧事,这事倒是一点不知,听完之后说道:“荒唐至极,家主之位非二叔莫属,何有异议。” 司马韵雪听王婉之口风,淡淡问道:“婉之,这些年你二叔对你好吗?” “二叔十分疼爱女儿,视女儿如亲生一般,说来比起父亲,我跟二叔更加亲近一点。” 司马韵雪听完淡淡一笑,嘴上却没有说些什么。 这事有点复杂,漫说不能说出来,就算说出来也理不清个中头绪。 回到王婉之居住陋室,两人坐下,又说了一些琐事之后,王婉之突然问道:“母亲,谢傅可好?” 司马韵雪淡淡一笑:“你的未来夫婿,我能亏待他吗?我给他安置了一处清净的院子,又安排专人照顾他,你无需担心。” 王婉之嗯的一声之后,微微低头沉思,过了一会之后才轻轻问道:“母亲,谢傅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双眼失明,是何反应?” 她每日除了念孝读书,就最挂念谢傅了。 两人在金陵地界经历生死离别一刻,之后就发生了一些列的事,除了在那晚在灵堂见了一面,就再没有好好说过话。 王婉之心里不知道有多少话想和谢傅诉说。 司马韵雪反问:“他不是早就做好心理准备吗?” “母亲,你说,女儿想知道?” 司马韵雪从婉之的神情,可以明显看到谢傅在婉之心中的分量,嘴上淡道:“说来也奇。” 王婉之好奇问道:“奇什么?” “他一醒来,发现自己双眼失明却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大笑起来,这么为何?他不是应该伤心悲痛吗?” 伤心悲痛才是正常人的反应,这种经历王婉之也有过,虽然她能够表现得十分平静,但是她绝对笑不出来。 而且,对于自己的悲惨命运,她早就无数次做好准备,甚至也做好了迎接死亡的准备,瞎了算什么。 可谢傅不一样,他是个好端端的人,眼睛失明是突降噩运。 这些日子,王婉之脑海中一直浮现着谢傅愁眉苦脸,唉声叹气的情景,只是她却无法抽身来到谢傅身边,内心十分煎熬。 这些日子与谢傅的相处,司马韵雪也对谢傅有了一点了解,谢傅是个对任何事都云淡风轻的男人,不能用常人常理去推断他。 嘴上轻轻道:“我觉得是因为他用他的光明换得你的光明,所以内心感到喜悦,所以才发笑。” 王婉之闻言,眼泪瞬间就冲到眼眶里,嘴上嗫嚅道:“他为我做了太多太多,我欠他太多太多了……” “哭什么,又不是真瞎了。” “幸好幸好。” 王婉之一边说着一边止住眼泪道:“我一听就无论如何都忍不住。” 司马韵雪转移王婉之的伤感,笑道:“你猜他笑完之后做什么?” 王婉之立即好奇问道:“做什么?” “他朝我望来,问了句婉之吗?” “他不是看不见了吗?” 司马韵雪解释:“别忘了他是个武道高手,虽然看不见却依然能够感受到周遭的气息。” 王婉之道:“知道我没有守在他的身边等他苏醒,他一定很失落吧。” 司马韵雪道:“我没出声。” “母亲,为何不出声?” “婉之你想,我是什么身份,他又是什么身份,当时房内只有他和我两人。” 王婉之浅浅一笑,确实有点怪怪的,身边不是未婚妻,却是未来岳母守护着,倒真有点怪怪的。 不过这是她临走之前,特意拜托母亲帮忙悉心照料。 “然后呢?” “然后,他竟把我当成你,竟张开双臂,摸索着就朝我扑抱过来。” 王婉之闻言呀的一声,既惊讶又尴尬,“这……这……这……” 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轻轻朝母亲看去,却见母亲笑意盈盈,没有丝毫责怪的样子。 司马韵雪笑道:“我哪能让他抱住,轻轻就躲了开去。” 王婉之纤手轻托自己略显娇俏美满的胸口,松了口气。 司马韵雪语气像说着一件趣事般:“这人扑了个空,竟又来捉我。” 王婉之刚刚放下来的心又立即提了起来,檀唇颤颤,想问却紧张的说不出声来。 “害我一边羞得无地自容,一边左躲右闪。” 王婉之好看的俏脸抖了抖,能够想象出母亲当时的窘迫样子,关键是到底抱到没有。 司马韵雪见王婉之神情无比紧张,淡笑道:“婉之放心,别忘了我的本事,我若不愿意,十个他也捉不到我,何况他又什么都看不见。” 不愿意捉不到,愿意又当如何。 王婉之此刻倒没有察觉道母亲言语中的随意,再次放下心来:“我倒真忘了。” 母亲来自神武峰七彩云天,是个绝顶高手,只是母女之间多是日常,很少看见母亲展露高超武道。 司马韵雪道:“我几下就把他绕倒在地,当时气得我真想踹他几脚。” 王婉之忙道:“母亲,你莫怪他无礼,他是把你当成我了,他这人端庄守礼的很。” 这话司马韵雪相信,只听婉之继续说道:“他若知道是你,定要把他吓死。” 司马韵雪应道:“我知道,不然我岂会饶他。” 王婉之拉住司马韵雪的手,一幅讨好为谢傅说情的模样:“母亲……” 司马韵雪冷哼一声:“我就是看不惯他急色的样子,一醒来就想对你又抱又搂。” 王婉之心暖脸红,为谢傅辩解道:“我想他定是怜惜女儿悲伤,想要好好安慰女儿。” 司马韵雪轻轻道:“婉之,看得出他很爱你。” 这还有质疑的地方吗?一个愿意献出自己光明的男人。 “母亲满意就好。” 司马韵雪暗暗心酸一笑。 紧接着谢傅对这些日子事无巨细一番询问。 司马韵雪一一作答,总的说来,谢傅吃得好睡得香,有人照顾,抚琴作画,无忧无虑。 王婉之露出笑容,目光深远透着思念。 这是燕语端着饭菜进来:“夫人,小姐,可以用饭了。” 在陵宫的这段日子是燕语陪在身边照顾王婉之,要不然就由她去照顾谢傅了。 母女两人用着饭菜,王婉之似乎没有什么胃口。 司马韵雪更是一边吃着一边暗暗皱眉,小嘴被谢傅养刁了,别的口味吃不惯了,嘴上问道:“燕语,这饭菜谁做的。” “我做的啊,夫人。” 司马韵雪却没有多说什么。 文学网 第505章 亲身而至 燕语暗暗朝王婉之看去,王婉之笑了一笑,对着母亲轻声询问:“母亲,吃不习惯吗?” 司马韵雪淡淡道:“勉强入口。” 燕语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夫人,要不我去重新给你做几个菜。” 司马韵雪冷淡道:“免了。” 王婉之道:“母亲要在这里住一阵子,燕语,一会你吩咐下去,把府内最好的厨子叫到这里来。” 燕语一听,最好的厨子不就是谢傅,可谢傅眼睛失明了。 再者说了守孝期间,要特别避嫌,谢傅能来也来不了。 司马韵雪道:“免了,守孝期间一切从简。”心中暗忖,再好能好的过他,反正他独一档,其他人都是一个档。 想着竟怀念那肉实油光的猪肠包糯米,臭是臭了一点,如果能过了心里那道坎,倒真是美味可口,令人欲罢不能。 司马韵雪没吃多少就回房休息。 司马韵雪走后,燕语低声道:“小姐,想不到夫人嘴这么刁,我做的饭菜虽不及谢傅,也不算太差吧。” 王婉之笑道:“母亲也擅长厨艺,你做的饭菜当然难入她的法眼。” 燕语就道:“看来还是得谢傅出马不可,谢傅一定能征服夫人这高傲的嘴。” 王婉之轻责:“你这丫头,你说的可是我的母亲,怎好这般调侃语气。” 燕语嘻嘻一笑:“小姐,你是知道燕语的,越是如此越当自己人,对你对谢傅对夫人,若是不紧要的人,我才不愿意提起一句。” “小姐,夫人不是不太喜欢谢傅吗?让谢傅做些好吃的,征服夫人,谢傅很快就能博得夫人的喜爱。” 王婉之笑着骂道:“你这丫头,乱起劲,你以为母亲是我吗?站在母亲的角度上应该更关心谢傅的文才武功,却不是这般谄媚百般讨好,这般反而让母亲看不起。” 燕语若有所思的哦的一声:“谄媚不行啊。” 王婉之沉声:“当然不行,我是我,母亲是母亲,身份不一样。” 燕语嘻嘻一笑:“小姐喜欢被谢傅谄媚吗?” 王婉之轻拍燕语一下:“丫头,找打!” “哎呀,小姐你刚才太娇媚了,这脸蛋现在都吹弹可破,谢傅见了一定流口水。” “燕丫头,你就会夸张。” 王婉之说着轻轻抚着鬓丝,轻轻道:“流口水肯定不会,应该会很开心吧。” “肯定流口水,一脸哈喇子,谢傅很色的。” 王婉之微讶。 燕语小声在王婉之耳边说道:“小姐,有一回我发现谢傅看见你,身体就其反应,当时看把我吓坏看呆了……” 王婉之闻言暗惊,原来燕语早就发现谢傅身上寻脉符的异常,她是知道原因的,可这事又不好向燕语直说,带着询问轻轻朝燕语看去。 燕语被王婉之一看,骤然害臊的脸上一红,嗫嗫道:“小姐,我得装傻啊,女儿家家的哪能太懂,我也是跟你一起学仙人调梅图才开了一点点的窍。” 两人亲密无间,如同姐妹,王婉之调侃道:“你是开了一窍还是七窍全开。” 燕语忙道:“就开一窍。” “小姐你套我话!” 燕语突然恍悟,说完羞得跺了下脚,逃了。 …… 小英代替小韵在宅院住下,照顾谢傅日常起居。 总的来说,小英照顾得比小韵要好,任何事情都不必谢傅操心,都会理得条条有序。 不知道为何,谢傅内心却感觉莫名的隔膜,不似跟小韵在一起那么开怀随意。 小英不会逗他,小韵会。 小英不会捉弄他,小韵会。 小英总是对他无条件的夸赞叹服,小韵就算心里服气,嘴上却总是要讥讽一番。 然而,小韵不会抚琴,却总能听懂他琴音。 小韵不会吟诗,却总能听懂他的诗意。 甚至感觉小韵念书的时候,声音比小英好听,语感流畅如跟他讲着故事一般。 对比之下,谢傅竟感觉小韵算得上半个知己。 身边已经有人照顾,他却有点思念经常给他带来麻烦的小韵。 不知道哪位女子说,男人就是贱,欠修理。 如此看来,还真的有几分道理。 这日谢傅在厨房做着金陵咸水鸭,主要是在菜市场遇到黄叔招呼,就买了只鸭子回来。 卤着汤水的时候,一旁的小英嗅了一口,赞道:“好香啊!” 这句好香啊,让谢傅骤然定神,王婉之也曾嗅着味道,称赞不已。 自己倒不是很想吃,只是过过手瘾,那个想吃的却吃不到。 也不知道婉之这些日子身体胖点没有。 怎么可能会胖!父亲刚刚离世不久,伤心欲绝。 身心疲惫之下,只怕连东西都吃不下。 原本就瘦瘦巴巴,再继续瘦下去,只怕连人都给瘦没了。 想到这里,谢傅人坐立不安,一心挂虑。 问了一句:“小英,你家小姐现在何处?” 小英咦的一声:“公子,你想念小姐了,可小姐现在在守孝,你现在不能见她。” 依照礼法,女子守孝期间,要避内不出,还要避见外人。 虽说公子已经是铁打的王家姑爷,可两人一未真正订婚行礼节,二未成亲,也就没有名分。 没有名分,那就算是私情苟且。 而王家是望门名阀,尤重礼制,加之这会是小姐守孝期内,更是忌讳。 小英想到这里,劝道:“也就是百日,你忍忍就过去了,现在见面要惹人非议,说不定夫人……” 谢傅问道:“说不定夫人什么?” “说不定夫人趁机发难,治你个不守礼法之罪,把这门亲事给取消,到时候就得不偿失。” 谢傅笑了笑,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何况你被人家捉住把柄。 这王夫人要是继续从中作梗,大不了他带着婉之私奔。 当然,谢傅也是个守礼法的人,不然早就奔去与婉之见面了,看看她眼睛是否安好。 嘴上说道:“我给她送饭去,不见面,不算不守礼法吧。” 小英道:“这个……如果只送饭不见面,倒算合规矩。” “那就这么定了,小英,你现在准备食盒,我给她送饭菜去了。” 小英道:“公子,小姐还缺别人给她做饭吗?你就别多此一举了。” “你不知道,你家小姐嘴刁,我怕别人做的饭菜,她吃不习惯,莫要啰嗦,快点去准备。” 小英匆匆走出厨房,突然回头:“小姐此刻在紫金山王家陵宫为老爷守孝,此去有十几里路,又有一段山道,公子你这个样子可怎么去啊?” 谢傅去过王家陵宫,若是他眼睛没有失明,施展身法也就一会儿的功夫。 这会也难不倒他,笑道:“你当上街买菜一步一步慢慢走啊,自然是雇辆马车更为方便快捷。” 小英这才反应过来,都不习惯正常思维了。 这边谢傅将咸水鸭装入食盒,小英那边已经雇好马车,在大门口等候着。 从秦淮大街到琵琶街一带,是金陵最为繁华,夜生活最为丰富的地方。 最不缺的就是马车和轿子,无论白天晚上,秦淮河岸和各大青楼门口,都有车、轿等候着。 当然,以谢傅现在在王家的地位,只要打个招呼,王家就会安排专门车马供他出入。 只是这样的小事,没必要特地去麻烦别人,只要肯把银子花出去,什么事儿,别人都能给你办得妥妥帖帖。 例如轿夫中还有一门职业叫花夫,专门抬着青楼娘子送到某处府邸,深夜再给送回来。 至于到府上有做什么,没做什么,不得而已,却有一个文雅的说法,叫茶叙。 马夫是个中年汉子,见了谢傅行走跟普通人一样,竟没发现他眼睛失明,恭敬询问:“公子,去什么地方?” “王家陵宫。” 这个地点一出,马夫倒是特意端详谢傅一番,多嘴问了一句:“公子去王家陵宫干什么?” 谢傅提了提手中食盒,笑道:“没看见吗?” “驾你的车,别多嘴。” 一旁的小英责备马夫一句,然后扶着谢傅上马车:“公子,小心一点。” 马夫见小英虽然只是个婢女,却生得容貌秀美,身上衣裙质地也是上好绸缎,立即心中有数,一般人家哪养的起这样的婢女。 有马车代步,十几里地很快便到,到了下马亭,马夫立即勒马停下。 这个规矩在金陵无人不知。 剩下的路只能步行,谢傅下了马车,一直分辨不出方向。 小英牵着谢傅的手:“公子这边。” 直到这时,马夫这才发现谢傅是个瞎子。 这是陌生地方,谢傅对周围环境一无所知,将瞎子二字表现得彻彻底底。 小英一边扶着,一边轻声提醒:“公子小心,前面有颗石子。” 谢傅心中苦笑,看来以后的生活会有一点艰辛,短时间内并不容易适应。 总不能永远呆在府邸,呆在熟悉的地方。 出门如果没有别人一旁陪伴,自己又能否适从自若。 刚走了十几步,就是二名乌衣卫远远的疾步而来,朗声询问:“前方是王家陵宫,来者何人?” 此处乃是王家庄重私地,自不容闲杂人等靠近。 金陵本地人知晓此点,一些外地人来紫金山游玩,常会误闯。 小英立即朗声应道:“来到是谢傅谢公子。” 文学网 第506章 知你所需 此次招亲,谢傅夺得头魁,成为未来姑爷,王家上下人尽皆知。 二名乌衣卫走近,将谢傅当做半个主人,恭恭敬敬的施属下之礼,省去姓氏:“公子。” 小英代为接话:“公子怜惜小姐,给做了点吃的送过来。” 二名乌衣卫面面相觑,可是想借送吃之名,进而相见。 这可不符合规矩,没事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一旦出了事,追溯到源头,他们两个可要担责。 再者说了夫人就在这里清修,这不是没事找事。 其中一名乌衣卫朗声说道:“公子请原地稍候,我去禀报孙督领特来迎接。” 这番尊重话语自然不会引人不快,说完向另外一人使了个眼色,示意盯紧了,人快速离开。 一会之后,孙少昌就迅速前来,对于谢傅的人才武功,他是打心底佩服。 此次王家招亲,竞争对手中不乏豪门名阀的年轻俊杰,谢傅最终能脱颖而出,堪称年轻俊杰第一人。 而且这个男人身上有一种让人油然而生的敬服。 孙少昌走近先施礼:“公子。” 谢傅笑道:“孙督领。” “是,公子有何吩咐?” “我想给婉之送点吃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不过……依照礼制,小姐守孝这个阶段不便会友,我也是见不到她,这样吧,公子行动不便,由我代为转交到燕语姑娘手中,再有燕语姑娘送到小姐手中,公子,你看可好?” 孙少昌这番话说得在情在理,而且谢傅也不是不懂事,并没有要强见王婉之,让别人难做的打算,笑道:“那就有劳孙督领了。” 孙少昌亲手接过食盒,对着两名乌衣卫吩咐道:“你们两个送公子回府。” “是。” 谢傅笑道:“不用了,我坐马车来的。” 回去的路上,小英在马车内忍不住问道:“公子,就这么回去了?” 谢傅笑道:“东西送达,心意以表,还要怎么样?” “不是……我觉得吧,跑了十几里路过来,怎么也要瞧一眼以解相思,至少也要传个音啊。” 谢傅笑道:“你不是说不能见面吗?” “话是这么说,遥遥相望也可以啊。” 谢傅一笑:“虽不能当面相叙,却也可以书信传声。” …… 再说王婉之这边,恰逢饭点,正在用餐。 “燕语,不吃了,桌子收拾一下吧。” “小姐,再吃一点啊,你现在是长身体的关键时候。” 这话一般是对小孩子说的,不过用在王婉之身上也没有什么违和感,她太瘦了,需要长肉。 王婉之看了看自己含苞待放的胸口,就又吃了一点,一会之后却实在都没有什么胃口。 燕语监督一般语气道:“不行,得全部吃完。” 王婉之一笑:“谁叫你那日提起谢傅,害我天天想念他做的饭菜,你把他给请来,看我现在吃不吃得完。” 燕语道:“小姐,你是害相思病了吧,这人要是见到了,有什么吃不下的,只怕连口水也……甘之如饴。” 王婉之笑着骂道:“燕丫头,哪学来的这些恶作话!” 燕语嘻嘻笑道:“上回跟你学仙人调梅图,开了一窍,小姐你还记不记得当中有一幅图儿叫《相濡以沫》?” 王婉之脸微微一红,装傻应道:“记不清了。” “小姐,你过目不忘,那会记不清,记不清那小婢就提醒你,那幅画是这般备注的——相呴以湿,相濡以沫。” “额……小姐要是再记不清,我就把图儿的情景给你描绘一下,男仙人与女仙子两人……” 王婉之打断道:“我记起来了!” 这八个字取自庄子《大宗师》中:泉涸,鱼相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 说的是泉水干涸后,两条鱼被困在小洼里,嘴对着嘴,用呼出的气湿润对方,互相以口沫滋润对方。 燕语本来只是调侃,脑海划过画幅,脸颊也红了,映出片片桃花。 两人陷入无声,一会之后,王婉之忍不住道:“我一颗清净心都被你说得心浮气躁。” 燕语笑应:“是脸红心跳吧。” 王婉之趁机发难,凛容道:“既然提起,你现在就把人给送到我面前来。” 燕语一脸无奈:“小姐你这不是故意刁难我。” 王婉之轻轻一笑:“那你还说不说这些恶作话了?” “不说了。” “还敢不敢挪揄我了。” “不敢了。” 王婉之微笑:“那便饶你。” 就在这时院外遥遥传来孙少昌的朗叫声:“燕语姑娘……燕语姑娘……” 在此期间,孙少昌也要避嫌,不能进入这右侧一带院落,所以止步于院外喊话。 燕语正好趁机溜走:“小姐,是孙督领,我去看一看。” 人来到院外,见到孙少昌,“孙督领,唤我何事?” “谢公子给小姐送了点吃过来,让我代为转交。” 燕语看见食盒,哎呀一声:“可真是盼什么来什么!” 接过食盒,问道:“人呢?” “走了。” “怎么就走了?” 孙少昌苦笑:“难道我把谢公子请进来不成。”说着凑近低声:“夫人在此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燕语道:“孙督领,若有下回,你让谢公子等一等,我亲自去取,小姐见不得,我见得。” 说来她也十分挂念谢傅,这人怎么样了,可否廋了,是喜是悲,她也好向小姐转述。 孙少昌爽快应道:“好。”只要不违规矩,怎么都好说。 燕语提着食盒回远,打开食盒,菜已经没有热气。 本想回厨房热一下,又怕这么一热变了味道。 想了一想,还是保持原汁原味,好在天气已经转热,菜不至于凉了。 燕语回到陋室,扬起手中食盒,“小姐,你猜谁送来的?” 王婉之心头一颤:“谁……” “还能有谁,最记挂你的那个人。” 王婉之激动站起:“人呢?” 燕语安抚:“走了,小姐你是知道的。” 打开食盒,是王婉之最喜欢吃的金陵咸水鸭,王婉之立即露出笑容,主动要拿起筷子来。 燕语见小姐吃的滋滋有味,笑问:“小姐,什么味道?” “还是原来的味道。” “是不是甜滋滋的?” 这菜是咸的,燕语非说甜滋滋,王婉之倒也爽直:“是,甜滋滋的。” “有胃口了?” “有胃口了!” 一会之后,燕语又道:“可别撑着了。” “不行,得全部吃完。” 吃完之后,王婉之既满足又撑涨,隔着衣衫摸着鼓起来的小腹,脸上有点窘。 燕语笑道:“小姐,院子里走走吧,谢傅说了,吃多不走路,光大肚子,别百日之后见面,他给误会了。” 王婉之无奈一笑:“你这张嘴越来越刁蛮,看来我得给你找个相公,好好修理你。” 燕语立即撒娇:“小姐,不要嘛,你到哪我到哪,一辈子伺候你。” 骤然两人同时发现盒底有张纸条。 文学网 第507章 借绢传情 王婉之打开一看,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字,既是谢傅,又是一直陪着她鼓励她的元镜先生,这两个形象是如此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成了她的天,虽没有血缘关系,便是父母儿女也无法替代的终生眷侣。 燕语着急问道:“小姐,上面说什么?” 字沾了些油水,不过还能看清,王婉之念了出来:“岁月悠悠,哀微只及皮肤。热枕抛却,颓废必至灵魂。” 燕语问道:“什么意思?” “他说他很好,他说他希望我也很好。” 说完这句话,王婉之已经热泪盈眶。 燕语见状连忙哄道:“小姐,莫哭莫哭,你们已经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只不过是暂时见不到面而已。” 王婉之轻拭了下泪,带着撒娇的语气道:“喜极而泣不行吗?” 燕语气道:“这害人精,害小姐你天天掉泪,先前我伺候你,就没见你掉眼泪。” “傻丫头,喜泪胜笑,准备笔墨,我要给他回信,告诉他我很好,很是挂念他。” 燕语匆匆就要准备,突然止步:“小姐。” 王婉之好奇:“怎么?” “他现在看不见,你给他写信,他也念不出来。” 王婉之闻言,默不作声。 两女思索着法子。 虽说也可以让别人代读,可这种男女情书,让别人大声宣读总感觉不妥。 王婉之倒是想到几个法子,只是觉得不够完美。 一会之后,燕语说道:“小姐,我倒想到一个法子。” “说。” “找条绢布,在上面绣上字不就可以,我想他应该能够触摸出来。” 王婉之喜道:“这个法子好,情意尽在一针一线之中,顺便熟悉一下女红。” 女红是女子必学的礼仪,王婉之作为名阀小姐,小时候自然学过,只是她更喜欢读书,慢慢的就疏于练习。 像她这样的身份当然不需要亲手缝衣做衣,同会抚琴一样,是女子素养技艺。 会抚琴不是为了卖艺,会女红也不是为了做衣, 燕语笑道:“不怕刺破手指头啦。” 王婉之嫣然一笑:“刺破就绣成一幅血书,反正他也看不见。” 守孝期间,女红与读书一样同是规范。 说做就做,燕语取了绢布,王婉之提起针线。 男女之情有时候并不单单是见面那一刻的喜悦,更多是见面之前的慢慢酝酿醇香。 …… 隔日一早,燕语拿着小姐所绣的绢书,早早就来到下马亭等候。 此时已经是初夏,随着太阳高升,开始炎热起来,足足等了两个时辰,热的内衫湿透,一身臭汗也没等到谢傅来。 从期待到不耐烦,再到咒骂。 等到临近中午,太阳高悬,天气已经很是闷热,燕语一边擦拭脸上汗水,一边踢脚咒骂:“臭谢傅,看你来了,我还理不理你。” 以她在王府的地位,平时都是别人等她,能有一刻钟的耐心就已经很不错了。 低头看见丝帕已经水浸一般,又是咒骂出来:“死谢傅,一会你求着姑奶奶,也不给你好脸色。” 终于听见一阵马蹄之声,望去一辆普通马车徐徐而来。 燕语心头一喜,终于来了,痴痴望着。 哼~~ 待马车靠近停下,却又傲慢的背过身去。 马夫停下车来,咦的一声:“亭子有个小娘子。” 车内的谢傅闻言,心头一颤,立即迫不及待的揭帘下车,凭着昨日的记忆,自个朝亭子走去。 “公子,你等我一下,我把东西拿上。” 车内的小英一时不知道该先拿东西还是先顾谢傅。 燕语隐约的察觉到谢傅下车了,哼……不跟我说一百句讨好的话,别想我理你。 等了一小会儿,实在忍不住,偷偷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却再也转不过去身。 只见谢傅脚步既急促又笨拙,虽目视前方,眼中却是无物无情。 生怕撞到什么东西,双手本能的抬起摸索着。 看见眼前这一幕,燕语脑海中浮现的却是第一次遇见谢傅的场景。 那儒雅的微笑。 那英俊的面容。 那谈笑风生,潇洒从容的样子。 那非常大胆,带有侵略性却又非常温和的眼神。 毫无疑问,谢傅在燕语心中一直都是天下最帅的男人。 可现在…… 他付出了那么多,如今却落在这般田地。 所有的眼泪瞬间就冲到她的眼眶里,多的盛不了,逸出来滴答滴答的掉落。 “谢傅!” 燕语几乎是冲着来到谢傅的面前,拉着他摸索的双手,有力的扶着他。 谢傅笑了一笑:“是燕语啊。” 看在燕语眼里,那笑容里竟有一种一如既往的温雅从容。 燕语哇的就大哭起来:“怎么这个样子!怎么这个样子……” 谢傅哄道:“没事的……没事的,不用哭。” 燕语直接扑在谢傅胸膛,谢傅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 过了一会之后,燕语才平复情绪,慢慢止住抽泣,离开谢傅的胸膛。 谢傅笑道:“你哭得我都好感动。” 面对谢傅的调侃,燕语没有似平时反讥,而是声色俱厉自责道:“我可恶我可恨!” 燕语莫名其妙吐出这一句,谢傅露出疑惑,咦的一声:“你哪里可恶可恨?” “我刚才还想不理你,岂不可恶可恨!” 谢傅一笑:“又不是头一回,只是我哪里又得罪你了。” 燕语弱弱道:“没有,是我不懂事,怨你让我等了太久。” 谢傅哈的一笑:“让你等,那肯定是我的错了,我这就向你赔礼道歉。” 见谢傅就要躬身赔礼,燕语连忙将他扶住扶起,“公子啊,是燕语刁蛮任性,无理取闹,你不要折煞我呀。” 两人关系并不陌生,谢傅也不惺惺作态,笑道:“燕语,心里可还有怨?” “公子,这会哪有什么怨啊,燕语心里自责死了。” 燕语说着小声说道:“我从一大早就来了,等你到现在,你看,我热的浑身衣衫都被汗水浸透。” 谢傅道:“看见了,让人心疼死了。” 燕语骤然恍悟他根本看不见,声音极为温柔道:“你这随口一应,应的让人心酸。” 谢傅拽起衣袖,“来,我给好燕语擦擦汗水。” 看着谢傅温柔的帮自己擦着脸上汗水,燕语脸微微一红,却没有拒绝,受了谢傅这份情意。 她可不随随便便领别人的人情,既然受了就十分记住。 心中暗忖,公子啊,你若有需要,我燕语就算豁出命来,也在所不惜。 谢傅擦的细致,额头、脸颊、耳鬓、俏颈…… 燕语笑道:“公子,好了好了,擦不完的。” “必须擦完!” 燕语轻道:“哪擦的完,浑身都湿透了。” “还有哪里?” 燕语莫名脸红,轻打了谢傅手臂一笑:“你故意戏弄我不是。” 谢傅爽朗一笑:“这就叫原形毕露。” 这阵子谢傅有点烦别人悲悲戚戚,像现在这般嘻嘻哈哈不是很好。 燕语指着自己的胸、腰、股、腿,嘴上说道:“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你倒是擦啊。” “燕语有求,我必应,就冒犯了,对了,是不是该先宽外衣啊?” 燕语见谢傅说得认真倒是退怯了,“别了,我拍你了。” 一旁的小英静静看着,心中暗忖,燕语姐见了公子也这般老实乖巧吗?公子可真是大小通吃! 要知道燕语姐作为小姐的贴身婢女,在府内精明干练名声响亮,除了老爷和二爷,谁都不放在眼里。 本不想打扰,见两人不知道要说到什么时候,轻轻提醒一声:“公子。” 燕语闻声这才朝小英注意过去。 小英立即先施礼打了个招呼:“燕语姐。”婢女也有尊卑之分。 燕语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婢叫小英,是夫人安排照顾谢公子的。” 不知道是不是怕了燕语,小英特地搬出夫人来。 燕语凛容道:“好好伺候公子,知道吗?” “是,燕语姐。” “公子若是有半点不好,我唯你是问,就算夫人也保不住你。” 小英弱弱的朝谢傅看去,一脸求救。 谢傅笑道:“好了燕语,小英鞠躬尽瘁,你就放心好了。” “谁照顾你,我也不放心,若不是我走不开,我就亲自照顾你了。” 两人久未相见,中间又发生了一些列的事,只顾着叙旧,倒是把正事给忘记了。 话归正题,谢傅道:“我给婉之做了点吃的,昨天的菜,婉之可还喜欢?” 燕语道:“坏了!” 谢傅一讶:“怎么坏了!” 燕语笑道:“你做的菜,小姐喜欢的不得了,全吃完了,一点不留。” 谢傅疑惑:“那怎么说坏了?” “你把小姐的嘴给养上去,现在小姐吃不下我做的饭菜,要劳你每天送饭菜过来,岂不坏了。” 谢傅一笑:“这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我这阵子闲着也是闲着,正要找理由四处走走。” “小英。” 小英手中提着两个食盒,将其中一个递给燕语:“给,燕语姐。” 燕语接过,看着另外一个,问道:“这又是给谁准备的?” 谢傅道:“也是给婉之准备的。” “那我一并拿回去啊。” “这是饭后甜点,你一会再回来拿?” “什么意思?” 谢傅淡淡解释一句:“还不是成品,要现做现吃。” “你要在这里开灶啊?” “这个甜点,不用生火。” 文学网 第508章 身清心不清 燕语也不再多问,提着食盒准备匆匆回去,这菜要是耽搁久了就不好吃了。 刚走几步,突然又回头,从身上拿出绢布递给谢傅。 谢傅接过一触,好像是条丝帕,可又好像有点大,问道:“什么东西?” “小姐的哀肠。” “什么?” “哀肠。” 燕语说完顶着烈日,步伐匆匆离开,“我快去快回。” 哀肠? 谢傅看不见,手触摸着绢布,很快就摸到绢上绣着什么东西。 好像是字? 好像是个你字。 谢傅一字一字摸索,又排好了顺序,读出整句话来: 白茶清修无别事,晓看天色暮看云,安好勿挂。 岁月为笔,相思为墨,渐写到白雪,念你胜于昨秋。 谢傅读完微微一笑,终究还是名阀小姐,含蓄委婉,连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都不肯直接说出来。 写这一句话容易,绣这一句话却不容易。 一针一线,无声化玉笺。 …… 燕语回到陋室,已经满头大汗。 王婉之肘抵桌面,手托香腮,呆呆若思,见燕语回来,立即站起问道:“可见到人了?” 燕语一边放下食盒,一边擦着汗。 王婉之迫不及待,督促一句:“燕语,可见到人?” 燕语抹了下被汗水打湿的眼睛,应了一声:“见到了。” “人怎么样了,可还好?” 燕语定神看了小姐一眼,我若说得凄惨,小姐定要悲戚,开口应道:“笑嘻嘻的,一个劲的和我说着趣话。” 王婉之见燕语应话不搭,直接问道:“眼睛怎么样?” 燕语心中急坏,这可怎么应啊,嘴上开口:“看不见,看不见也好,小姐,你也知道他那双眼睛有景有情,小娘子看着看着就陷进去了,现在无法勾人心了。” 王婉之听了一笑,幸好并不是真瞎,不然她可要心疼死,又问:“生活起居可还方便。” “方便不方便,我不知道,不过有个叫小英的小婢在照顾他,是夫人安排的,应该心灵手巧会伺候人。” 倒是和母亲说的一样,王婉之轻轻道:“那就好。” 燕语淡道:“小姐,你就放心吧,不就是瞎了,别说瞎了,就算瘸了残了,你也不会弃他。” “当然!” 燕语转移王婉之注意力,“就算不能敦伦,小姐你也不会弃他。” “当然!” 王婉之脱口,突然恍悟,脸上一红:“你胡说什么。” 燕语嘻嘻一笑:“这可不行,小姐你还准备给他生个白胖娃娃。” 都把王婉之说羞了,嘴上冷道:“越说越杂,还不打开食盒,我看看他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 燕语将菜拿了出来,王婉之正想问绢书给他了吗? 燕语却匆匆离开。 “燕语,你去哪里?” “还有菜呢,小姐。” “还有菜?怎么不一并拿来?” 燕语却已经匆匆走远,顶着烈日来到下马亭,全身香汗都快流尽。 人进亭子,就脱口道:“热的我都想直接跳河里去。” 谢傅应了一句:“那怎么行。” 燕语顶嘴:“怎么不行!热死姑奶奶我了。” “不能直接,得先宽衣,不然一会上岸,鼓奶奶你就要露出破绽,大白于光天化日之下。” 一旁的小英闻言一讶,公子这么贫的吗?以前怎么不知道。 暗暗又看向燕语,燕语姐能被这么调戏,依她的脾气还不火冒三丈。 燕语却嘻嘻一笑:“你是自己看不到,又不想便宜别人吧。” “燕语,你的好心胸,我早就看在心里,薄薄一层衣裙,怎么遮得住你风流剥剥的心。” 谢傅可不比王婉之,这俏皮话他不是不会,是少说。 燕语低头一看,热汗透衣图穷匕见,脸上一红,啐道:“呸!不喜欢你吊儿郎当的坏样,不跟你说了,这甜点做好了没有,我可不想在外面继续待了。” “好了。”谢傅将成品给燕语递了过去。 燕语看见做的美轮美奂的冰食,美眸睁得大大的,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 形美色丽,满足了女子感性的喜好。 燕语忍不住忝了下嘴唇,她又热又渴,正需要这一冰锥锥:“谢傅,我也要。” “这就是给你解渴的。” 燕语生怕谢傅反悔,立即吃了起来。 小口如同旱久地涩逢甘霖,爽快得噢噢噢叫了起来。 清凉滋润,果香流逸,甜而不腻。 谢傅从冰鉴里面取出冰来,准备做王婉之的那一份,这东西要现做现吃,不然一会儿就融化了,所以他并没有提前做好。 燕语吃着冰食,爽快得肆无忌惮呼呼大叫:“谢傅……啊啊啊……好爽啊,我还要,我还要!“ 谢傅注意到小英一直痴痴的盯着燕语看,问道:“小英,你也要吗?” 小英有点不好意思,低下头去,小声道:“嗯,我也想尝尝这滋味。” 燕语和谢傅交接了以后见面的时间之后,端着冰食迅速返回王家陵宫。 陋室里,王婉之一直待在屋子,倒没有燕语那般饥渴需要,慢慢的品尝着情郎的一番温柔情意。 “小姐,你怎么不叫?” “叫什么?” “不好吃吗?” “好吃啊。” “好吃为什么不叫。” “好吃为什么要叫?” “是不是要谢傅亲自喂你才肯叫。” “他亲自喂,我也不用叫。” …… 如此几日,通过送饭,谢傅和婉之两人互通书信,也算暂解相思。 另一院子,司马韵雪身在此地清净,心却不清净。 傍晚时分,秀云和秀灵端着饭菜行在走廊。 “秀灵姐,夫人这几天怏怏没有半点神采,你说是不是病了?” “这鬼天气,刚进入六月就闷热成这个样子,换了谁都要热得萎靡不振。” “虽说如此,清晨傍晚也应该出来走走,夫人却一直闭门不出。” 秀灵轻轻叹息一声:“也许是在为老爷的去世暗自神伤。” “夫人真坚强,在外人面前一点都看不出来。” 不知不觉行到夫人居卧门前,两人停止交谈,走了进去。 这会室内已经有点昏沉沉,两人互打了个眼色,秀灵去点灯。 秀云轻轻的行到内卧去,静悄悄的,没有风儿,床榻纱帘掠到两旁去,兰麝香气飘来,弥漫四周。 文学网 第509章 喜怒无常 王夫人侧身卧在梅红软席上,天气炎热,上身只着一件月白色抹衣,下着纱罗薄裤,露出衣外的肌肤,泽如丝绸,白皙如雪。 美好动人的身段一览无遗。 一双美眸慵阖着,黛眉粉颊,一双美韵的长腿并曲着,美满的肌理散发着令人心醉的迷人。 秀云见了心中暗忖,夫人这是让女人无路可走,把正经男人逼疯。 她敢保证,任何男人见了这薄雾厚云,衣香人气,定不能自己。 秀云轻轻叫了一声:“夫人……” 见夫人没有醒来,秀云认为自己叫得太小声了,大声一点又唤了一句:“夫人……” 王夫人双眼一阵朦胧,紧接着好看的细眉紧紧一蹙,就惊醒过来:“不要啊!” 秀云一惊,夫人这是做了什么噩梦,忙开声道:“夫人,是我秀云。” 司马韵雪定神,原来是一场梦,幸好幸好。 梦中的心疼这会依然隐隐绞着心口。 端坐起来,发觉自己浑身是汗,也不知道这汗是刚才在梦中吓出来的,还是天气闷热所致,开口道:“秀云,准备衣服和水,我浑身都是汗,很不舒服,要沐浴一番。” “夫人,要不先吃晚饭,饭菜已经给你送过来了。” “吃什么饭,没胃口,准备衣服去。” “夫人,那是要在房内洗还是在荷花池洗?” 司马韵雪慵懒应道:“都一样,随你的意吧。” 她喜欢在宽广的地方沐浴,只不过那荷花池再大只不过是一个石砌的小池子,对她来说跟浴斛没有什么两样。 秀云善解人意:“夫人着急,那就荷花池洗吧。” 司马韵雪点了点头:“去吧。” 秀云走后,司马韵雪下了床,突然感觉脚下如若沾水,浑身轻飘飘的没有什么力气。 时日无多了吗? 自家的事情,自己心里清楚,熟悉的感觉,熟悉的病痛频繁发作。 天生绝症,天要灭她,谁也救不了她。 跟姐姐一样,最终还是逃不过这一关。 从离开神武峰那一刻,就相当于加速自己的死亡。 我还没活够,不想死啊,不想就这样变成一块灵牌。 心中虽如是想着,却早就释然,毕竟她也算死过一回。 行到外卧,看见桌上点了灯,立即声色俱厉道:“谁让你点的灯,我不是嘱咐过你们吗?我的房内不要点灯。” 秀灵一时被夫人冷声吓的吞吞吐吐起来:“夫人……我……” 夫人虽有吩咐过,可落夜点灯是十几年养成的习惯,哪能一下子转变过来,一时不察就把灯给点上了。 司马韵雪冷声道:“你那么喜欢看灯,我把你眼珠子挖了,看你看什么!” 秀灵立即跪了下来:“夫人饶恕!” 秀云在外面听见了,知道触怒了夫人,这个时候本应该躲得远远的,免得触了霉头一并受罚。 可秀灵是好姐妹,哪能见是不救,却是疾步走了进来,“夫人喜怒,夫人喜怒。” 嘴里说着,走进圆桌,把桌子上的灯火吹灭。 司马韵雪嘴里依然冷声道:“下回若是再犯,就把你们两个眼珠子挖掉!” 司马韵雪只是警告,她又不是狠毒变态的女人,怎么会因为一件小事就挖人眼睛。 她就是心情烦躁,身体又不舒服,想发脾气,刚好秀灵就撞上来了。 秀云机灵:“夫人,衣服准备好了,沐浴一番舒舒心吧。” 司马韵雪冷淡道:“带路吧。” 这会已经日光落幕,整个院子一灯不点,黑漆漆的。 幸好今夜有月,秀云凭着淡淡月光,依稀看清道路,却也需要睁大眼睛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行走。 突然一个没看清,额角撞上廊梁,哎呀疼叫一声。 顾不上疼痛,秀云心中一惊,坏了,都不知道夫人要怎么罚我。 秀云这一声叫却让司马韵雪想起谢傅的哎呀声,忍不住噗嗤一笑。 这一笑竟有几分眸眼含情,俏颊生晕。 秀云诧异的同时,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夫人真是喜怒无常啊。 站在秀云背后的司马韵雪止住笑意之后,淡淡开口:“走吧。” 听声音似乎心情好了不少。 荷花池是一个长宽一丈六的池子,建在室内,四周竖墙遮风,屋顶却是无遮,上可望日月星辰。 池子周围池壁砌成一片片瓣形,乍一看去就像一朵盛放的荷花,所以叫荷花池。 这荷花池的水是活水,下边有暗道连着外面的炉灶。 只需在炉灶下点火烧水,热水冷水交兑循环,温度就起来了。 这会六月,天气炎热,只是稍微烧一烧,让冷水温暖舒适即可。 若是冬天,就需要把另外一个炉灶的火也点上。 一轮明月,郎照圆池,映着一轮波光粼粼的水月。 秀云手持花篮沿着荷花池洒下一片片的花瓣。 花瓣轻轻漂浮水面,让这一池银水多了几分粉红的颜色。 秀云蹲身,撩水试了下水温,银水粼粼间,皎洁的月影荡漾其中。 “夫人,水温刚好。” 司马韵雪轻盈淡步,随着走动,纱衣时而贴肌时而留隙,上面丝绣的团窠暗花纹微微漾动,流光逸彩。 俏躯流云稠迭,充满韵味。 配着盈盈月色洒落在娇背上,时暗时明,时重时轻,光影斑驳间,恰如柳影花阴。 司马韵雪行到池边,月白霓裳滑肤而落,纤足迈着台阶,涉足水中。 随着身子沐浴于水中,似一团润白香雪融于银霜茫茫之中。 一旁的秀云心中惊叹,真的好标志,美美淋心。 司马韵雪垂眸,不知道是舒适还是惆怅,轻轻叹息一声。 秀云闻声立即问道:“夫人,水温可还合适?” 司马韵雪淡道:“出去吧,我叫你进来再进来。” 没有灯火只有月华,莹辉洒肌,清水浣污。 浑浑噩噩中,司马韵雪似乎有人在呼唤自己。 小韵……小韵…… 司马韵雪情不自禁应道:“我在……我在……” 睁开眼眸,周围却静悄悄的,抬头,天际一轮明月高高挂,那么皎洁又那么遥远。 司马韵雪双手并着鞠水,手心一轮波光粼粼的水月。 “公子,我在……” 这声我在,似悲似喜。 外面,秀云和秀灵两人等候着。 秀灵压低声音道:“刚才可吓死我了,夫人可真难伺候。” 当初很高兴能跟在夫人身边,前途无量,怎知夫人脾气喜怒无常,却是苦差事。 什么前途无量,说不定前途还没等到,小命就先丢了。 秀云闻言,却若有所思,回想起刚才夫人那扑哧一笑,这说明夫人不是个冷漠的人,她也是有人情味。 嘴上应道:“这阵子夫人,心情不好也是可以理解的,谁死了丈……” 秀云说着扼住,又压低几分声音,继续道:“我们当婢女的,伺候主子,有功得赏,有过得罚也是合情合理,再者说了,夫人也有吩咐,是我们两个没记住,错在我们。” 秀灵道:“你说的这些都有理,刚才一听要挖我眼珠子,把我吓尿了。” 秀云低头朝秀灵裙子一看:“你尿了?” 秀灵轻轻打了秀灵一下,啐骂:“没有,差点。” 秀云一笑:“那今后我们更应该注意一点,贴心备至一点,夫人心情好一点,我们两个也有好日子过。” 秀灵点了点头:“夫人性情古怪,我们是更应该注意一点,秀云你说,夫人为什么不喜欢点灯?” 秀云小小的俏脸一番若有所思:“灯光给人温馨的感觉,或许总让人想到一些美好温暖的回忆吧……” …… 却说谢傅和王婉之这边,每日互通书信,相思之情更重。 都恨不得飞到对方身边去,奈何受礼制约束,两人都是恪守礼法之人。 陵宫外陵宫内,一墙之隔犹如银河迢迢。 燕语看在眼里,愁在心里,才几天功夫就这个样子,还有近九十日,如何熬过去。 她知道小姐有太多的话想和谢傅当面说,想必谢傅也有颇多心声要向小姐倾诉。 这书信终究替代不了人,这字终究替代不了人语。 这天晚上,时分已深,王婉之绣了字回了信,就宽衣回榻上睡下。 燕语伺候好小姐上床之后,坐在圆桌旁,等待小姐真正入睡,才熄灯离开。 只是待了很久,榻上的王婉之时有辗转迹象。 燕语轻轻走到床边,轻轻叫了一声:“小姐。” 王婉之扭过身来,“燕语,睡不着。” 燕语笑道:“小姐,想他啦。” 王婉之脸泛三分羞意,苦笑道:“从来不知道相思之苦,竟是如此难熬。” 在燕语面前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燕语是知根知底。 “想不到我竟也有这么一天,早知就不爱他了,倒也清心逍遥。” 这一句话明显带恼带怨,却也不知道该怨谁,只好怨自己。 燕语看着莹莹光烛映在小姐脸上,别样美丽,笑道:“美人如斯,却只能独守空房,确实我见犹怜,令人哀哀心疼。” 说着轻轻拉着王婉之的小手,向门外喊话:“这雪白皮肉,哪个郎君来爱啊。” 爱字让王婉之一阵耳鬓臊红,略为责备道:“你想哪里去了,我只是想见一见他,摸一摸他……” 燕语笑着接话道:“紧接着抱一抱、搂一搂、偎一偎、掐一掐、拈一拈,然后就像两条别无它靠的鱼儿,相呴以湿,相濡以沫。” 王婉之凛容冷声:“放肆,你把小姐当成什么了!越来越不像话了,趴好!” 燕语见小姐发怒,老实在床榻趴了下去。 文学网 第510章 自作主张 王婉之抬手狠狠的就对着燕语的屁股打了下去,啪的一声很是清脆。 小姐极少打她,打得这么重,应该是真有气了,至于是怒气还是相思气,她都需要让小姐好好发泄一番,出出气。 王婉之一边打着一边责备:“我看就是你这风流地不老实,尽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燕语闻言立即羞的满脸通红,应道:“没有啊,小姐。” 王婉之第一下是真责,后面几下只是象征性,她心性随意,燕语也懂分寸,只有过分逾矩时,她这个当小姐才会规范一番,免得燕语放纵习惯。 打燕语是疼她,骂燕语是惜她。 罢手见燕语还不起来,沉声道:“还不起来,打上瘾了吗?” 燕语立即起身。 王婉之见燕语面容红扑扑,几缕鬓发贴在嘴巴摇曳着,笑着骂道:“还真打上瘾了。” 这话听在燕语耳中,内涵丰富,意境深远,立即嗅道:“才没有。” “还说没有,你自己去照照镜子。” 燕语羞得蹬脚:“小姐,我不来了。” 王婉之一笑:“你不是喜欢说,说上瘾了,当小姐老实好欺负。” 燕语立即涨脸说道:“小姐你才不老实呢。” 王婉之错愕。 燕语嘻嘻一笑:“昨晚你做梦说梦话,我听见了。” 王婉之一惊:“我说什么梦话了?” “小姐,你做什么梦就说什么话。” 王婉之俏脸不觉一红:“你怎好偷听!” 燕语微微一笑:“小姐你只是做梦而已,又不是真的,我燕语听听又不要紧,就是燕语现在才知道,小姐你也好……” 王婉之抬手打断:“罢了,我怕你了。” 说着又咽不下去,瞪了燕语一眼,冷道:“你若不是我的贴身人,看我……看我……” 燕语接话:“我若不是小姐的心腹,知道小姐这等秘密,定要被小姐灭口哩。” 王婉之无奈一笑:“伶牙俐齿,我可没教你,跟谁学的。” “谢傅哩。” 王婉之笑道:“胡说,我才没你这么不正经。” “可在梦中很不正经,欺负得小姐直求饶。” 王婉之凛容傲道:“七情六欲人皆有之,我也不怕你说。” “小姐,那我就说了。” 王婉之语气一柔:“非逼我用针把你嘴巴缝起来吗?” “小姐,你堵得住燕语一人之口,堵不住天下悠悠之口。” 王婉之十分无奈:“我教你读书识语,你竟用在这个方面。” “正学歪用,谢傅教的。” 王婉之咦的一声。 燕语就将谢傅平时说的那么什么“真相大白于天下。” 思念绵长,时长太短。 围魏救赵。 …… 诸如此类说了出来。 王婉之听了一头雾水:“很正经啊。” 燕语嘻嘻一笑:“小姐,要结合实际场景才能领悟。” 王婉之疑惑道:“你领悟了?” 燕语笑道:“也不知道有没有走漏,毕竟有些隐藏太深了。” 王婉之道:“若是真的如此,待我遇到他,定要责问为何教你这些。” 燕语忙道:“小姐,你千万不要问。” “为何?” “我装傻装听不懂呢。” 王婉之哦的一声:“既害臊又喜欢听。” 夜已深,房内依然传出莺声笑语。 王婉之消磨心神,纾解胸臆,人也乏了,倒是沉沉睡下。 燕语却清醒着,心里有着自己的主意,小姐不能解你忧愁烦恼,还当什么贴身人。 桌子有一首小姐我见犹怜的情诗,只是小姐却没有绣在绢布。 小姐心里想绣,却碍于礼法,克制住了。 待我来帮你这个忙,于是提起针线就这首诗绣在绢布的最下端。 时到半夜,燕语揉了揉发酸的双眼,终于绣完。 看着床榻上脸儿红扑扑,荡漾着甜美温柔的小姐,燕语心中感到开心。 小姐啊小姐,你受了这么多苦,这些日子,燕语总算能看你睡个好觉,不用再受病痛折磨了。 悲已悲极,喜也需喜极啊。 低头看着已经绣在绢布上的情诗,这事也不能让你知道,不然依你的性格,定要阻止。 谢傅是男人,不要脸,就让他来背这个黑锅。 你没有错,你还是守孝道,守礼法的好女子。 到时你只需欢欢喜喜就好。 想到这里,燕语将绢布收好。 隔日一早,燕语就将这绢布和这情诗交到谢傅手中。 紧接着又和孙督领暗中接触。 虽然燕语说着遮遮掩掩,孙少昌岂会听不懂,是让他装不知,给谢傅一个方便。 孙少昌心中考量,他作为王府属下,诸事自然都为两个主子着想。 再者说了,谢公子与小姐已经是铁打的情侣,只是因为老爷突然去世,给耽搁了,导致还未订婚。从这一点说也不算私情。 这些日子谢公子每日送饭了,隔着一面墙只能遥遥相思,见一面以解相思之苦,有什么不可以的,在情在理都说得过去。 虽说自己有渎职之嫌,不过这个忙他该帮。 只是……夫人也在陵宫,放个男人进去,这相当于放贼入室啊,从这一点说,罪无可赦。 想着夫人那句清冷的“好看么”,孙少昌背脊顿时一股寒意。 夫人那可不是闹着玩的,那招灵犀射月,一剑能把他们所有人串成冰糖葫芦。 当婢女的都养成察言观色的本事,燕语也是一样,见孙督领又是愿意又是挂虑,低声说道:“孙督领,你放心,我听说夫人这些天都闭门不出,十分慵懒,再者说了,也是未来女婿啊,虎毒尚不食子,何况人乎。” 孙督领道:“我还真担心,你又不是不知道夫人长的……”后面的话,他做奴才的,真不敢说出来。 燕语疑惑问道:“什么?” 孙督领低声道:“我怕谢公子忍不住。” 燕语闻言怒道:“胡说八道!公子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绝不会干出这种枉顾人伦的事来。” 孙督领忙道:“当然不会!当然不会!我是说忍不住偷看一眼,也是不好。” 燕语冷笑:“孙督领,你竟如此揣测谢公子和夫人,就不怕我去告状吗?” 孙督领一愣:“燕语姑娘,你可真是蛇蝎心肠啊!” 燕语凑近低声笑道:“你帮我,我不就跟你一条船上的了。” 孙督领无奈一笑:“我豁出去了,到时出事,你可要让小姐护我性命。” 燕语轻蔑说道:“贪生怕死还做什么侍卫。” 孙督领苦笑:“我可不想枉死!还背着一个放贼入室的大大罪名。” “你要死啊,小声一点。” 孙督领道:“此事不宜太多人知道,到时我将人都调到陵宫左侧去,右边就防守空虚。” “嗯,随机应变。” 两人密谋起来。 古往今来,上者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下者一帮人就要操心操肺。 文学网 第511章 领会 却说谢傅这边,坐在返回的马车上,一直摸索着绢布上的诗。 廊月攀阁上,疏窗倚竹开。繁阴合幽草,清风掸墙苔。朝南望乔木,十步荆刺怀。吴带扰花颤,惊鸿照影来。 婉之这一首情诗,其实也是盼能与他相会。 这几日的书信往来,也能感受到彼此间渴望相见。 分开时日虽不算长,中间变故太多,像新婚夫妻刚刚欢好一夜,就分开无法相见。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 九十天太久了,太遥远了,成了一种距离。 谢傅知道该怎么做了,婉之需守孝道,需守礼法。 那就有他来破,这离经叛道的事就由他来做。 能一解婉之相思,这又算了什么。 只求本心至诚至敬,虚誉何须坚奉。 小英见谢傅一直摸索着绢布,若有所思的样子,出声问道:“公子,想什么呢?” 谢傅笑道:“想你家小姐。” 小英笑了一笑:“公子与小姐的情意,令人羡慕。” 谢傅道:“我晚上要去见她。” “什么!” 小英一讶之后,轻轻问道:“小姐约你了?” 谢傅摇头:“不,是我自己想去见她。” 婉之守孝期间,约郎上门,传出来有损婉之孝女名声。 他既要背这个黑锅,又要满足婉之见他的渴望,一举二得。 “公子啊……” 小英突然扼住,改口笑道:“公子,我支持你。” 说着补充一句:“如果不是途生变故,你们现在已经成亲了,见个面怎么了。” 公子读的书比她多,道理礼法肯定懂,她一个小婢没有资格指点公子该怎么做。 公子既然这么做,那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 吃饭的时候,燕语试探问道:“小姐,你这么想他,怎么不约他见一面?” 王婉之放下筷子,看了燕语一眼,微笑问:“你又想打什么鬼主意。” “我见小姐害了相思病,茶不思饭不想的,见一面以解相思,又没有什么关系。” “见一面当然没有什么关系,我守孝期间,思夫也是人之常情,不瞒你说,我现在恨不得飞到他的身边去。” “那就飞啊。” 王婉之微笑:“不能。” “为何不能。” “我此时守孝,什么为重,孝道为重,什么为轻,男女私情为轻。有道是百善孝为先,连这份孝道都做不好,以后又怎么当他的贤妻。” 燕语闻言心中暗忖,想不到小姐平时随意不拘小节,关键时候竟如此认真,是我浅薄了。 “我约谢傅来见,看似丢了我的孝德端庄,其实丢的是谢傅的人,依他性情,刀山火海都拦不住他,你说他为什么不来见我,却宁愿隔墙相思。” 说到这里,王婉之露出欣赏骄傲之色,谢傅就是她的骄傲。 王婉之的神情落在燕语眼里,燕语心中越发忐忑,坏了坏了,我闯祸了,这可如何是好,小姐知道了,一定很生气。 该不该告诉小姐,我自作主张呢,心中一时十分犹豫。 王婉之嫣然一笑:“他懂这道理,你这小丫头不懂,小姐我平时白教你了。” 听到这里,燕语脑海灵光一现,对哦,小姐懂,谢傅自然懂。 既然懂,那情诗自然就成了思念情诗,不是约见情诗。 他不会来了,我白担心了,嘻嘻,赚了一次免于责骂。 王婉之见燕语眼珠子转溜溜的,却一言不发,沉声道:“不管你在想什么,休想!” 燕语轻轻拉着王婉之的手,撒娇道:“好小姐,可苦了你。” 王婉之嫣然一笑:“百日守孝过后,补上就是。” “是是是,一定要让他补上,日日夜夜与小姐你缠绵。” 王婉之淡淡道:“燕语,你这嘴儿还可以再甜一点,更讨人喜欢一点。” 燕语疑惑:“什么意思?” 王婉之道:“你不是说要一辈子跟着我吗?” “是啊。” 王婉之轻笑:“我自是嫁定他了,到时你不是要跟着我,你我情同姐妹,小姐自不忍心让你一辈子守活寡,当个老姑婆,” 听到这里,燕语心头儿怦怦直跳,眸子睁得比平时要大一点。 王婉之嗤的一笑:“让他顺手就将你收入房,你嘴甜一点,哄得他欢喜,他岂不是更疼你,” 燕语眸子在一瞬间睁到极大,啐道:“呸呸呸,那我不要嘴甜,我不要讨人喜欢。” “嘴不甜,可是要睡冷木床。” 燕语哼的一声,轻蔑道:“唷~~说得我好像没睡过冷木床一样。” 王婉之嘴角带着浅笑,目光轻轻看着燕语。 燕语气的挺起鼓鼓的胸脯,“小姐,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说真的。燕语虽然只是个婢女,可也是有志气,断不会去做个卖弄风骚,谄媚轻浮的女子,睡冷木床就睡冷木床,看我不顺眼,大不了一拍两散。” 王婉之咯咯一笑:“好好好,燕语好志气,让小姐刮目相看。” 燕语嘻嘻道:“小姐,我只对你甜言,只对你谄媚,别人甭想。” 王婉之抬手:“对我,你就免了。” 燕语挨在王婉之身上,甜甜道:“小姐,我偏要。” 说着手指尖儿轻轻的刮过王婉之的脸蛋,轻柔得似个坏公子在调戏小娘子:“小姐,吹弹得像新剥的熟鸡蛋一样。” 王婉之咯咯一笑:“这俏皮话怕又要赖在某人身上。” 自从病愈之后,她的身体和气色慢慢恢复到普通人一样,最近在谢傅美味饭菜的滋润下,身体越发长肉,这肌肤也越发水嫩。 燕语笑道:“这不用他教,燕语也会说几句,我帮你拿镜子来,我们一起看看。” 王婉之喊住:“嗳~~吃着饭呢,照什么镜子。” 燕语还是拿来镜子,端到她的面前去,王婉之往镜里一瞧,都有点认不出自己了。 燕语一笑:“小姐你看,轻颦浅笑多迷人啊,让人越看越爱,恨不得咬上一口才舒心快意。” 王婉之闻言,脸颊微微泛起一点红晕。 燕语见状,喜悦道:“小姐,让燕语咬一口好么?” 王婉之还真的没有被燕语这般调戏过,凛容道:“别闹!” 燕语嘻嘻的笑:“不肯给燕语咬,只肯给谢相公咬,是不是?” 王婉之俏容一绷:“是,只肯给他咬!”说着自己却忍不住,扑哧笑了起来。 燕语也跟着笑了起来,这些年都是伤感缠身,何曾如此开心快意过:“谢傅要是看见小姐现在这个模样,不知道要开心成……” 燕语骤然想到什么,扼住声音,改而叹息道:“只可惜谢傅永远都看不见!” 这句话落地,悲从心里,竟忍不住,嘤得一声就哭出来了。 这些日子,燕语刻意避开谢傅失明的话题,把话压在心头,这会话一出口,伤心之情就像泄洪一般。 王婉之看燕语哭的是真伤心,心中暗忖,这燕丫头倒是有情有义。 …… 司马韵雪这两日依然闭门不出,不过倒是迷上了画画,几张画纸,一枝画笔就可以消磨一天。 不知画得不好还是其它原因,每次画到一半,她就将画揉成一团丢在地上。 趁着司马韵雪回榻休息的时候,秀云和秀灵两人进入室内,将扔了一地的画纸收拾干净。 两人又不发出一点声音的离开卧室。 对觑一眼之后,回到房内,摊开那些揉成一团的画纸,看看夫人到底都画些什么。 画纸皱巴巴的,依然能够看清画的是一个老叟。 老叟须髯如戟,身披宽袍,上身袒开露出又大有圆满是肥肉的大肚子,体态雍容,一副懒惰好吃之状。 五官面容部分,只画了一个酒糟鼻子。 嗯,应是画到一半,觉得不好,所以止住重画。 两人又摊开另一团画纸,五官依然没画全,不过从衣装胡须,还是能辨认出画的是一个老叟。 老叟手持如意,正挠着自己的耳朵,对,这张画五官之上只画了一双耳朵。 不知道是不是夫人画出老叟举止上的传神,让两女很想知道此刻老叟是什么表情。 第三张画依然是个老叟,只画了一个嘴巴,端酒到口纵酒,应该是醉了,身体歪歪曲曲的斜倚卧榻上,一只脚还没有穿鞋,大脚上的五根脚趾头又短又丑。 秀云嫣然一笑:“想不到夫人冷冰冰的,心思竟如此顽皮俏妙。” 这第四张图依然是个老叟,只是这个老叟竟像只乌龟趴在地上,头低得几乎着地,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又低低看着什么,只是前面留白一片,两女并不知道夫人到底想画什么。 老叟似乎想趴得更低一点,只是大大的肚子先顶住地面,变得像虾一般弓着,大又扁平的屁股耷拉下来,跟粗壮的大腿连成一体。 这画中男人丑态毕现,秀云噗嗤一笑:“夫人到底有多讨厌男人,把男人画得如此之丑。” 秀灵笑着应道:“我都没见过如此粗鄙粗鲁的男人,夫人是怎么想出来的。” 秀云道:“怎么没有,市井之中,满大街都是,你我少在外面行走罢了。” 秀灵眼尖,指着画中一点不容易察觉的黑点道:“哦,原来是在看蚂蚁啊。” 秀云仔细端详,这老叟还真的在盯着一只蚂蚁看。 两女同时笑了出来:“丑是丑,倒是有几分小孩子的顽皮可爱。” 文学网 第512章 丑人 余下几张,都是丑态百出的老叟。 秀云打趣一笑:“夫人这是打算画百丑图吗?却没有一张画成。” 稍近黄昏,秀云和秀灵就给夫人送来饭菜,夫人不喜欢点灯,一旦天黑就什么都看不见,所以晚餐这一顿她们半个时辰送过来。 行到门口,见夫人已经起来,背对着门口又在作画。 斜阳照射入屋,金灿灿的洒在她的身上。 天气闷热,夫人的身上只穿薄薄衣纱,纱轻贴肌,身段俏美动人,细细的腰肢之下翘美圆润,像一颗微咧的仙桃。 黄昏的清风柔柔的吹起一阵衣纱悠然荡漾,如湖面上泛起的涟漪一般泛着女儿肌骨柔光。 修长而又风韵的双腿在纱衣光泽下,朦朦胧胧十分俏妙。 秀云和秀灵两人对视一眼,要命,这谁受得了。 见夫人全神贯注作画,手臂有如侠女舞剑,秀云试探性的轻呼一声:“夫人。” 夫人若应,她们就进去,夫人若是不应,她们就站在门口等待不要打扰。 司马韵雪没有应声,只是执着画笔的手,停停顿顿点墨勾画。 随着时间流逝,夜幕悄然降临,一轮明月高悬天际,室内只有偷逸进来的淡淡清辉。 秀灵见夫人还在作画,低声问道:“夫人看得见吗?” 话刚说完,就看见夫人停了下来。 司马韵雪看着画中丑人,这丑人她可以画出百态来,却不敢画出眼睛来。 人就是这么奇怪,明明内心十分渴望,却会为了一些尊严和意义来折磨自己。 可如果失去了这些东西,人又何以称之为人。 每个人自己,或与他人,都是这样的尊严、意义……等种种虚无缥缈来构成一个人生。 月华清辉映在纸上,映在画中丑人上,这张面容幽幽冥冥,朦朦胧胧似在向她露出微笑。 耳畔隐约传来遥远的呼喊——小韵…… 司马韵雪红唇迷茫着应:“在……” 骤然提笔在这没有眼睛的丑人上点睛。 笔尖垂墨,司马韵雪搁笔。 画中人身材粗鄙,面容丑陋,唯有双眼流露出骄傲的名流风度。 司马韵雪咯咯一声娇笑,竟像一个少女般展臂旋舞起来。 她一边舞着一边笑着,笑声充满着少女的娇憨可掬,又透着特立独行的叛逆不羁。 门口两女傻眼,夫人伤心过度,压抑太久,疯了? 司马韵雪纤足如仙飘到院子,拂着纱衣起舞。 或拔裙回旋,娉婷婀娜。 或衣决蹁跹,纱如水动。 或踮足飞跃,刚劲有力。 …… 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在演绎着绝美仙姿。 最后这个缥缈而又神秘的女子与这淡淡月华融为一体。 秀云和秀灵这一刻已经已经被司马韵雪所呈现出来的美丽所震撼住。 她们早已经忘记了那个高贵冷漠的夫人,她们眼里只有一个仙一般美丽,水一般飘逸温柔的女子。 “我要死了。” 一声犹如山泉般清澈优美的声韵传来,两女竟看见夫人直接瘫软在地。 司马韵雪为谢傅而舞,为第一次心动,第一次爱上的男人而舞。 她又只能在这个男人看不到听不到的地方为他而舞。 真实的她,他的小韵。 热情得像太阳的她,温柔得如水的她,妩媚如花的她,放肆不羁的她,心动到迷醉在月色下的她。 “夫人!” 秀云秀灵两人惊呼走近。 司马韵雪听见了,却不喜欢这二个字,垂下眼眸,迷糊中又似乎听见有人在呼喊她——小韵。 是谁? 谁敢这么叫她。 只有他。 司马韵雪回首,他微微笑着站着不远的地方。 他的笑容好温暖,一阵暖流从心过,深锁在心头的哀伤惆怅一下子就被融化。 人生淡薄,能遇见你就已经足够。 她要死了,好开心啊。 “秀云,快去叫小姐。” …… 王婉之一袭缟素跪在孝堂上,为去世的父亲默念孝经。 按照礼法,一日两次,早上下午各一次,王婉之晚上却又多加一次。 这百日守孝,她要尽心尽孝。 父亲,女儿这一辈子没有给你带来什么福气,身患绝症,反而累你整日忧愁挂心,身瘦气弱不能常伴你膝下。 女儿不是不孝,女儿是不想让你挂心,女儿想让你知道女儿长大了,女儿能够自我独立,也不想看到你为我的病操心。 如今女儿绝症已除,又寻得如意郎君,女儿很中意他,很爱他,他也对女儿很好。 女儿后半生会苦尽甘来,父亲您在天有灵不必挂心,祈望父亲你能放下一切羁绊,早登天界…… 就在这时,燕语和秀云匆匆来到孝堂门口:“小姐,夫人晕倒了。” 王婉之闻言一惊,立即站起,走了出来,问道:“怎么回事?” 路上秀云就简单扼要的将夫人作着画,突然就咯咯娇笑,舞蹈起来。 舞着舞着就晕倒过去。 见还没有赶到,秀云顺便就将夫人这些日子病怏怏闭门不出的情况也大概说了出来。 王婉之闻言心中暗惊,母亲这些日子这般样子,我竟不知道,真是不孝。 来到院子,见母亲倒在地上,秀灵守在一旁。 秀灵看见王婉之如同看到救星一般,喊了出来:“小姐。” 王婉之蹲下,触摸母亲气息,松了口气:“只是暂时晕过去了。” 秀云问道:“好端端的怎么会晕过去了?” 王婉之没有应话,低头端详,只见母亲慑人心魄的绝色面容流露出哀怨的神色来。 眼角竟挂着泪珠,显得那么的楚楚可怜。 王婉之心头一颤,耳畔响起母亲的那句话——你何曾看见过我落泪。 是的,她从来没看见过母亲落泪, 莫不成母亲只在背后落泪,却从来不在她面前落泪。 父亲去世,母亲定是悲伤极了,却不在我面前流露出半点来,这些日子她一直都在忍受着,克制着。 母亲啊,婉之早不是小孩子了,婉之有勇气面对生死离别,你怎么还把婉之当做小孩子一般瞒着,一般哄骗着。 想到这里,王婉之更是心痛:“先扶夫人回房。” 四女七手八脚扶着王夫人回房去。 刚到门口,见屋内一片漆黑凄凉,王婉之开口:“燕语,点灯。” 燕语腾出手来:“是,小姐。” 秀云忙道:“别点,夫人不喜欢点灯。” 文学网 第513章 互相试探 王婉之疑惑看向秀云。 秀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应道:“夫人就是不喜欢点灯,灯一点,她就要发脾气。” 王婉之心中暗忖,自己怎么从来不知道母亲有这个习惯,或许是灯火会让人一下子回到残酷现实。 就如她一样,在父亲去世的头几天,她的世界一片无尽黑暗,悲伤到浑浑噩噩,真希望一切都是做梦。 灯光却总是让她察觉到真实不可逆转,然后就心痛到无法抑住。 “母亲,不喜欢,那就别点。” 几女扶着夫人在床榻卧下,王婉之亲手喂了母亲喝了点水。 几女静待床边等候,大概二个刻钟之后,司马韵雪就悠悠醒来。 婉之的声音温柔飘来:“母亲,你感觉如何?” “婉之,你怎么来了。” “我听秀云来禀,你在院子里晕过去了。” 司马韵雪微笑:“没事,最近天气闷热的让人浑浑噩噩,只是一时有点乏力了。” 其实她知道这是大限将至的迹象,十几年前,她为什么要选择进入禁地,因为王左达向她承诺,有办法治好婉之的天疾,也有办法治好她的天疾。 原本司马韵雪打算留在婉之身边好好照顾婉之,只是王左达劝说,她支撑不了多久。 别到时候,医治好婉之,她这个当母亲的却离开了,婉之没有了母亲。 于是乎,司马韵雪就进入王家禁地,在那么充满着天地神秘的陵中陵长眠。 这一眠竟足足睡了十四年。 如今婉之已经长大成人,困扰折磨着婉之的天疾也已经祛除。 她也算完成姐姐的付托,可以追随姐姐而去了。 早知道这样,她宁愿不要醒来,就不会遇见那个可憎的人,把她搞得如此心烦意乱。 母亲的话落在王婉之耳中,却觉得母亲一边伤心过度,一边在人前克制情感,身心交瘁之下晕厥过去。 有的时候没有落泪,并不代表不伤心,而是痛得根本哭不出来。 就像她,获悉父亲突然去世的消息,前三天一滴眼泪都没有落,到了第四天,眼泪却一直止不住。 想到这里,王婉之目眶一红:“母亲,女儿不孝,这些日子都没有来看望你。” 司马韵雪什么都没有说,看着目眶发红真情流露的女儿,欣慰一笑。 虽然她以为姐姐的身份名义照顾婉之只有二年,心里真的把婉之当做亲生女儿一般。 婉之小时候就很坚强,坚强到她这个大人都不得不佩服。 司马韵雪轻轻的抚摸王婉之的头,温柔一笑:“鹿儿。” 这是王婉之的小名,因为她从小就瘦瘦条条的,加之性格活泼像个男孩子一样喜欢到处乱蹦乱跳,所以母亲就给她取了这个小名。 父母给儿女取小名,也是希望儿女能够健康长大,小名越卑贱,命就越硬,能够度过困厄乖舛。 脸上感受到母亲温柔的手掌心,王婉之似乎回到小时候,很是温暖很是受用。 突然心头一颤,当初母亲离开时,就像此刻一般只是叫着她的小名,温柔的抚摸她。 王婉之突然意识到另外一种可能。 待我明日修书一封向二叔问一问,这些日子琐事缠身,母亲从禁地出来之后的情况,我还没有细致了解清楚。 傅既然能治好我的六脉绝症,能不能治好母亲的天生绝脉呢,毕竟母亲的情况要比我轻得多。 只是这治病的法子实在……实在太让人为难了。 傅是我的未婚夫,又怎么可以与母亲发生苟合之事。 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母亲离开,我良心如何得安,愧为人子。 如果只有这一个治好母亲的法子,要不我就将傅让给母亲吧。 只要傅不是我的未婚夫,就没有什么干系。 不行不行,漫说我割不下心头肉,就是母亲也绝对不会答应啊。 王婉之左右为难,纠结万千。 算了,等明日向二叔问个清楚,再作打算。 母女二人各怀心思,满腹忧虑,脸上却是盈盈微笑,尽是温存之语。 聊起小时候的趣事,聊起吃的穿着,聊起琴棋书画。 也算再次填补母女十几年不见的生疏隔阂。 王婉之突然轻轻问道:“母亲,你也见过傅几面了,对他印象如何?” 话一出口,王婉之心中也是一惊,我竟在试探,我在想什么呢,我是不是疯了。 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询问母亲对傅印象如何也在情理之中,母亲应该不会察觉到异常。 燕语、秀云、秀灵三个婢女听到小姐这个问题,也竖起耳朵来,很想知道夫人的回答。 司马韵雪闻言心头一颤,婉之怎么突然问我这个问题,莫不成我某一刻看向他的眼神流露出情意来,被婉之有所察觉。 应该不会……应该不会……是我做贼心虚,所以如此敏感。 婉之询问自己的意见很正常。 想到这里,司马韵雪淡淡道:“人还不错,能看出对你也很好的,为人也是谦逊有礼。” 听到夫人这么说,包括王婉之在内的四女都露出笑容来。 司马韵雪表情又冷淡几分,嘴上说道:“不过这样的男人满大街都是,婉之你喜欢就好。” 什么!满大街走是,哪里满大街都是,夫人太轻视人了。 燕语忍不住开口道:“夫人,哪里满大街都是,像谢公子这样的人才,燕语我十几年来就遇到这么一个。” 秀云和秀灵两女心中暗忖,燕语姐好有勇气啊,敢这么怼夫人。 要是她们两个这么开口,还不是扒掉一层皮。 司马韵雪冷冷瞥了燕语一眼,心中暗忖,他是什么人,还用得着你说,你这小丫头一点举止分寸都没有,嘴上冷冷说道:“小丫头,我没问你话,你插什么嘴,自个掌嘴!” 燕语一惊,她平时跟小姐这么说话习惯了,一时候没留神才恍悟自己出格了,夫人可不是小姐,会惯着她。 可是夫人刚才的话太气人了,实在让人忍不住,谢傅把眼睛都给了小姐,夫人你还这么轻视他,气人的很。 她的身份地位没有资格跟夫人顶嘴,轻轻朝小姐看去。 王婉之一笑,原本打算让燕语被母亲责备几句,长长教训,不过掌嘴这就过了。 嘴上轻轻说道:“是啊,母亲,哪里满大街都是。” 这话的语气带着几分撒娇语气,让人丝毫生气不来。 同样的询问,面对女儿,司马韵雪倒是微微一笑:“此次来的名阀公子,哪一个不是谦逊有礼,人还不错,个个也是诚心诚意,若论形象英俊也是丝毫不输,岂不是满大街都是。” “可谢公子……” 燕语话说一半,突然扼住,夫人刚才说自个掌嘴是留有余地,让她自我反省,这会再开口可就要真掌嘴了。 司马韵雪知道燕语想说什么,淡淡道:“至于肯献出眼睛,我想在荣华富贵面前,很多人都舍得这么做。” 竟如此揣测谢傅,别说燕语了,秀云秀灵两女也暗暗生气。 司马韵雪继续道:“婉之,你是名阀小姐,而他出身低微,配不上你,不过……你喜欢就好。” 司马韵雪的言外之意是,婉之你若喜欢,我不会阻止这么亲事,不过你若要说我十分满意,那是违心之言。 司马韵雪知道婉之绝对不会被自己三言二语就给说服,此刻就是要表现成一个不通情理,没有人情味,只重利益的母亲。 哦,原来夫人是嫌弃不够门当户对,这却没有什么办法。 好在夫人最后那句“你喜欢就好”,也算勉强接受。 王婉之微微低头思索,看来母亲跟父亲一样非常重视门当户对,这也没有办法,豪门名阀一贯以来的毛病。 如此也好,我也好打消那个荒唐的念头,母亲不知道傅的好,我却知道。 想到这里,心头反而轻松下来。 司马韵雪轻轻拉起婉之的手,温柔说道:“我的意见不重要,你心里中意才是,不管如何,我都会为你做主。” 司马韵雪此刻脸上流露出来的温柔溺爱,又让旁人感觉她还是有几分通情达理的。 门户之见素来有之,为何有之,必有其因。 旁人自然可以站在一边说风凉话,但是从一个母亲的角度,都不希望女儿下嫁,委屈了女儿。 燕语这时装作一副乖乖巧巧的模样,漫不经心道:“夫人,你可不知道谢公子多疼小姐,不会委屈了小姐的。” 司马韵雪只是为了表表姿态,现在姿态已表,也就没有说狠话的必要,微微一笑:“算了,谁叫人家夺得头筹,名正言顺。” 见夫人笑了,燕语三女也露出笑容来。 母女二人气氛融洽的聊着,屋内没有点灯,只有淡淡月华映照在门口。 落夜这番乌漆墨黑的场景从没有过,室内却温馨一片。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燕语突然想到什么,也不知道谢傅来不来。 不行,我得去看一下才放心一点,免得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傻乎乎就来了,傻乎乎的等上一夜。 燕语装出一副尿急的模样:“小姐,我想去……” 王婉之淡淡应道:“去吧,我还想和母亲再聊一会。” 燕语步伐匆匆离开,倒真有点尿急的样子。 文学网 第514章 两个都想 谢傅这边早就在陵宫门口等待,小英只陪着他到下马亭就止步了。 人家公子和小姐夜会,她一个小婢自然没有掺和的道理。 小英虽然担心谢傅眼睛失明,行动不便,但想来人家既然有约,自然会安排妥当。 她对着陵宫环境也不熟悉,跟在身边反而碍事。 那封情诗虽没有明言,谢傅心中料定今晚有约。 刚才他走过那数百级的台阶,走过宽敞的白石广场,竟没有一个人来问话。 看来为了方面见面,侍卫已经提前支开。 谢傅胸臆虽然充斥着见面的激动之情,却是耐心等待着。 只是足足等了一个时辰,周围一直静悄悄的,毫无声息。 应该是待夜更深一点吧。 心中好笑,我一个瞎子什么都看不见,愣头愣脑的就来和人家约会。 编成故事,应该可以传世吧。 突然不远的地方落下一颗石子,在这寂静的夜晚发出声响。 谢傅立即竖起耳朵,心头一喜,来了! 嘴上朝落石的地方轻轻问了一句:“是谁?” 没有人回应,却又是一声石子落在地上,传来声音。 谢傅心领神会,人家这是给他带路。 果不其然,待谢傅走到落石之处,前方不远的地方又落下一颗石子。 原来这扔石带路的是孙少昌,他将侍卫全部调左侧去,就来照应。 原本一直躲在暗中观察,见谢傅在门口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燕语还未出现。 那些侍卫却差不多要回来了,只好扔石给谢傅带路,引谢傅进入陵宫。 带着路,心中同时埋怨,这小丫头办事就是不妥当,当这是儿戏,搞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幸好我来了。 以后绝对不能跟燕语这丫头谋事,搞不好我要跟着遭殃。 王家陵宫内部宽敞,路道复杂,若不熟悉都要迷路,何况一个瞎子。 好在孙少昌引路,谢傅慢慢的就行到王婉之居住的宅院外围。 微微月光下,一道婀娜身影疾步行来,不是燕语又是何人。 孙少昌见燕语来了,也就功成身退。 燕语骤然看见前方一道人影,吓了一条,定睛一看,见是谢傅,心中是又欢喜又复杂。 你还真来了,我高看你了,幸好我心里不放心,特意来瞧个究竟,不然你什么都看不见,乱闯乱撞,撞到夫人榻上去,那可糟了。 谢傅终于听到传来脚步声,停下脚步来。 现在身处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他的世界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脚步走近,一双柔软的手就搭住自己的手,谢傅激动道:“我想你!” 燕语听了一笑:“你是想我还是想小姐啊?” 谢傅道:“原来是燕语啊。” 燕语听谢傅声音由兴奋转为平淡,忍不住哼的一声。 谢傅笑道:“你们两个我都想!” 燕语听了倒是脸上一红,啐道:“呸,我要你想什么。” 燕语等待他说出几句正学歪用的词语来,谢傅却只是呵呵一笑。 燕语故意问道:“你怎么来了?” 谢傅不清楚燕语知道多少,毕竟这事有损婉之名声,也不把婉之借诗约会的事说出来,嘴上应道:“想极你家小姐,就来了。” 只是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会婉之还蒙在鼓里,都是燕语擅自安排。 燕语本来想跟谢傅说约会的事泡汤了,听了谢傅的话又不忍心。 他这个样子,莽莽撞撞的撞到这里来,也算至真至诚,我若跟他说实话,只怕他要伤心。 来了都来了,我燕语就豁出去了,嘴上轻轻问道:“想见小姐?” “想!” 谢傅应得决然,也早就准备好把不端往自己身上揽。 燕语语气略带责备:“公子啊,你真是鲁莽。” 两人各怀心思,倒是把话给对上了。 燕语继续道:“你什么都看不见,就这么乱闯,闯到夫人房里去,看你怎么办。” 谢傅惊讶一声:“夫人也在啊!” 燕语见谢傅表情有点怯意,轻蔑道:“怎么,这会知道怕了,你倒是鲁莽啊。” 心中暗忖,如果谢傅知难而退,我也可以不必冒这个险。 只是谢傅笃定是婉之约会自己,又怎么会畏惧而退,嘴上说道:“好燕语,你帮帮我。” 这一声好燕语,都把燕语芳心给叫酥了,立即生出赴汤蹈火在所不惜的决心来,挺起胸脯,嘴上道:“放心,有我带路,你怎么也不会闯到夫人那里去。” “跟我来。” 一声温柔的跟我来,燕语手就搭着谢傅胳膊,搀扶着他往宅院走,嘴上低声叮嘱着:“小姐正在守孝期间,你们今夜见面算不上光明正大,可要注意一点。” 听了燕语的话,谢傅心中有数,看来燕语是得到吩咐,顺口就将不端之举往自己揽:“是我考虑不周,鲁莽了,如果不方便见面,一会我在暗处听听婉之的声音就好。” 燕语听了一笑,你懂就好,我们嘴上说的好听一点,一会不留神撞上了,就把这事怨天怨地去。 右侧宅院一带也没有什么人,除了王婉之和王夫人,也就住着几个婢女。 白天都没有什么人,这会夜晚就更加静悄悄了。 一会之后,燕语将谢傅带进王婉之的陋室,“这是小姐这些日子居住的卧室。” 谢傅压低声音问道:“夫人住在隔壁吗?” 燕语见谢傅说话的时候,脸上流露出几分心虚鬼祟,一时心生顽皮戏谑,脱口一声:“啊,夫人,你怎么来了。” 刚刚坐下的谢傅吓得原地窜起,转了个身对着床榻的方向就行礼:“见过夫人。” 先把礼数给做好,表现的淡定一点,根据夫人的反应,慢慢再来寻找说辞。 燕语见状放肆的扑哧笑了起来:“胆小鬼,就你这胆子,还趁夜偷香呢。” 听了燕语的话,谢傅也知道燕语捉弄自己,死他都不怕,他也不知道怕什么,大概是出身礼法世家,从小养成守礼素养,让他心生害怕吧。 就如那些贞烈女子,活活被贞洁名声逼死。 谢傅苦笑:“燕语,你这样会吓死人的。” 燕语心中暗忖,吓一吓他也好,免得他过于招摇,一会见面克制分寸一点。 如果忍不住在这陋室颠倒鸳鸯成其好事,那小姐可真就不孝。 文学网 第515章 共聚一堂 燕语应道:“夫人住在隔壁院子,不过她耳朵很灵,这会夜深人静,一丁点动静就听到,一会你可要保持安静。”应 燕语没有明说,谢傅竟听懂了,应道:“你放心,我就跟婉之说说话,叙思念之苦。” 燕语道:“多谢公子体谅,我将你带到这里来,也是冒着极大风险,要是被人撞见,燕语受罚是小,小姐丢了孝节是大。” “燕语,你放心,要是被人撞见,我就说是我忍不住挂念,自己来的。” “公子,委屈你了,咱今晚既要见面以解相思之苦,也要保持端庄。” 你诚心诚意,偏偏小姐还蒙在鼓里,小姐一会见了,只怕也不忍责备吧。 “燕语,你是不知道我多能忍。” 燕语扑哧一笑,想起曾经窥见谢傅身体冲动,脸上一红,嗔道:“谁信你啊,一会我就门外守着,你们想干出什么事来,也不成。” 谢傅赞一句:“忠心护主的好燕语。” 燕语轻蔑:“谁不知道你在暗暗讥讽我。” 谢傅问道:“婉之呢?” “小姐在隔壁院子和夫人说话,一会就回来。” 谢傅耳力敏锐,遥遥的就听到脚步声,轻道:“好像回来了。” 燕语一讶,走到门口去,隐隐约约的听到两个女子的交谈声。 二人?似乎是秀云和秀灵。 燕语一惊,她们两个怎么到这里来了。 燕语慌张返回屋内,紧张的压低声音道:“公子,有人来了,你赶紧找到地方躲起来,要是被人撞见,就是一百个理由也说不过去啊。” 刚才还取笑谢傅胆小,燕语这会却紧张的要命。 谢傅倒是淡定应道:“好。” 谢傅话音刚落,燕语就拉着谢傅往卧榻方向行去,“躲床底去!” 谢傅立即趴了下去,床太低,人却挤不进去。 眼看交谈声已经到了门口,燕语不管三七二十一,揪起谢傅,打开衣柜就将谢傅往衣柜内塞进去,顺手关上柜门。 柜门刚掩上,秀云和秀灵就出现在门口,好险! “燕语姐。” 燕语此刻慌张未定,先声制人掩饰:“你们两个是不是走错地方了,怎么到这里来?” 秀灵应道:“是小姐吩咐我们先过来的。” “小姐吩咐你们来干什么?” “小姐吩咐我们先来准备热水。” 燕语心想,定是小姐找不到我,所以才吩咐这两个小婢,嘴上淡淡应道:“你们两个先回去吧,这点小事我来做就好。” 秀灵道:“燕语姐,那你赶紧,夫人和小姐随后就过来。” 燕语一听懵了,夫人过来干什么,脱口问道:“夫人?” 秀云接话道:“是这样的,夫人刚才说要沐浴,小姐就说要亲自服侍夫人沐浴,以尽孝道。” 燕语问:“那跑到这边来干什么?” 秀云应话:“夫人也说不必如此麻烦,可小姐说她这里有几味香料,能够安神舒心,让夫人享受享受,今晚定能睡个好觉。” 燕语心中暗暗叫苦,好死不活的怎么就偏偏今天,这可把谢傅给坑了,嘴上苦笑:“香料我拿去就行。” 秀灵咯的一笑:“小姐今晚要与夫人同睡。” 燕语啊的惊呼一声。 衣柜内的谢傅,也不知道柜内太闷了,汗水滴答滴答的流,这可怎么整啊。 婉之不是约我过来吗?怎么搞这么一出。 突然脑海灵光一现,莫不成我会错意,婉之那情诗并无约会之意,联想到燕语种种言行举止,只感是他自作多情了。 秀云道:“燕语姐,你惊讶什么,小姐和夫人这么多年未见,自然是有说不完的话来。” 事到如今,没有挽回余地,燕语只好笑道:“那好,你们两个先去烧热水,我找找香料,随后就到。” 两女刚刚离开,燕语将谢傅就从衣柜内揪出来,沉声道:“今晚不成了,你明晚再来,我现在带你走。” 谢傅虽然有飞墙走壁的本事,奈何看不见,却需要燕语带着。 为避开秀云秀灵两人,燕语只得走内廊。 沿着内廊,刚刚走出王婉之所在的院落,迎面就听见小姐和夫人的交谈声。 燕语立即面容变色,该死!这是遇到了太上老君的捆妖索,往哪里窜都逃不掉。 骤见旁边房间窗棂透出灯光来,也不管是谁的房间,先借躲一阵再说。 推开门拉着谢傅就走了进去,对着谢傅压低声音道:‘随便找个地方躲起来,我一会再来接你。” 随口吹熄灯火,人就从房间里走出来,掩上门。 王婉之和司马韵雪走来,恰好看见燕语从别人的房间出来。 王婉之问道:“燕语,你怎么在这里?” 燕语笑道:“小姐我正要去找你呢,刚好看见房内亮着灯火,就进去把灯吹灭。” 王婉之笑道:“鬼鬼祟祟的,这会落夜,你无缘无故吹熄灯火干什么?” 若不是这院落半个男人没有,王婉之真要怀疑燕语背着她藏了个男人。 燕语应道:“夫人不是不喜欢点灯吗?我看着这灯就讨厌,容不得它亮着。” 司马韵雪听了一笑,对着王婉之说道:“婉之,你这丫头不错,比我那两个丫头强多了,话只过耳一遍,就谨记在心。” 王婉之笑道:“燕语这鬼丫头就机灵这点可取,母亲若是喜欢,就留燕语在你身边照顾你几天。” 燕语知道小姐在说漂亮话,夫人又不是没人照顾,那需要用着自己,顺水推舟甜甜说道:“夫人,燕语一定将你照顾得服服帖帖的,万事如意。” 司马韵雪微笑:“免了,照顾好你家小姐就够了。”你太机灵,我反而怕你。 时隔多日,谢傅听见婉之声音,恨不得马上窜出去相见,奈何王夫人在场,只得强忍着。 听婉之有说有笑,应该已经走出阴霾,只是不知身体是否还瘦瘦巴巴的。 一会之后,就听三女的交谈声飘远,应该是走了。 这会本来是离开的好时机,奈何他双眼失明,什么都看不见,加之对陵宫的环境不熟悉,为了妥当起见,还是听从燕语吩咐,耐心等待。 王婉之这边看见燕语满头大汗,低声问道:“你去哪里了,这么久?” 燕语低声应道:“小姐,我拉肚子了。” 王婉之微微一笑,关心问道:“现在舒服点了没?” “舒服了。” 快到王婉之陋室,燕语脚下加快速度,走到两人前面去,“我去把灯吹灭先。” 王婉之见了一笑,这鬼丫头,开始讨好母亲了。 燕语进了房间,传来倒水的声音,却只有秀灵一人,出口问道:“秀灵,怎么就只有你一个?” “秀云去给夫人拿衣服了。” 一个倒水,一个拿衣,倒也分工明确,燕语哦的一声:“夫人和小姐来了。” “来了吗?” 秀灵应着话,眼前突然一片漆黑,吓了一跳:“燕语姐,你干嘛熄灯,我都看不见了。” 燕语一笑:“夫人来了。” 这话重复却是提醒,秀灵恍然大悟,燕语姐好机灵啊。 屋内一片黑漆漆,秀灵不太习惯,手上动手小声而缓慢,水声也变得轻灵,有若山涧流水。 燕语却感觉莫名的安全感,黑暗掩盖了她心中的不安。 两道高挑颀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月光从背后照射,在地面上拉出优美撩人的影子来。 因为是背着月光,让司马韵雪的正面看起来隐隐约约朦朦胧胧,一头乌黑长发盘髻起来,简洁好看的轮廓在淡淡的光晕下,透着柔和的女人味。 风仪玉立着,高贵优雅知性的气质扑面而来。 司马韵雪的绝色容貌太瞩目了,一直以来总是让人忍不住忽略了她身上的其它气质。 而王婉之站在母亲身边,风采竟被母亲压过。 衣裙窸窣,两女走了进来。 王婉之问道:“好了吗?” 秀灵应道:“水兑好了,水温刚好。” “天气闷热,水可不要太热了。” 王婉之说着自己亲手试了一下水温,“燕语,你香料怎么还没放。” 燕语哦的一声,反应过来,拿出香料,开始洒在浴斛。 淡淡的月光,微腾飘袅的热气,好闻的兰麝香味,让这陋室变得如同仙境一般。 更主要是有谪仙承托,将人间女子的婉约情愫也洒在这陋室内。 王婉之亲自为司马韵雪宽衣:“母亲,女儿来服侍你。” 不知为何,司马韵雪倒感觉有点不好意思。 王婉之大概感受到母女二人久别的生分,心中暗忖,日后我可要常与母亲谈话,找回曾经亲密无间的感觉,嘴上轻轻问道:“母亲,还记得小时候替女儿洗澡的场景吗?” 司马韵雪闻言扑哧一笑,婉之小时候真的很顽皮,喜欢到处乱跑。 她却与别人的母亲不一样,只要婉之能够开心一点,放肆一点,顽皮一点又有什么关系,难道病得惨兮兮的,还要拘束在屋子里。 如果人生连一点开心自我的时光都没有,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司马韵雪是过来人,清楚婉之的顽皮自我就是继续活着的理由,所以她对婉之特别放纵,也从来没有将婉之当做一个大家小姐培养。 另一方面,婉之好读书,读书就能明理,明理就知书达礼。 “小时候你经常弄得一身脏兮兮回来,我最烦给你洗澡了。” “不,母亲你很喜欢。母亲,女儿很感激。” 第516章 你以为我不知道 王婉之小时候不明白母亲为何如此放纵她,现在她长大了,懂得里面更深层的涵义——盼望。 盼望着忍受一晚的痛苦,明天就又可以出去玩了,小孩子的心思就是如此简单。 司马韵雪目光低垂,我的开心自我又在哪里,却一点都不盼望明天到来,就算此刻死去也没有什么关系。 突然看见淡淡的月光下依稀的映照着地上一物,却是一件样式简陋的护身锦囊。 司马韵雪一眼就认出此物是谢傅所有,平静如水的心骤就跳的格外剧烈,心中喜悦莫名,他是来找我的吗? 很快就又意识到自己是自作多情,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就是小韵,此刻潜躲在这里,自然是要跟婉之约会。 想到此点,司马韵雪心中立即生气起来,这个死瞎子,都这样子了,还不安分,你换个男人试试,看明天能不能身体完整。 这时王婉之解开了母亲的系带,察觉到母亲身体有点轻微颤抖,心中一笑,母亲也会害羞吗? 还真别说,母亲无论身段容貌都跟少女一般,她知道武道中人到达某个修为之后,就能够青春永驻。 并不是所有人在年轻的时候就能到达这个修为,但母亲来自神武峰七彩云天,武道修为高深莫测。 “母亲,女儿来替你褪下衣裙。” 司马韵雪侧头看了王婉之一眼,你把情郎藏在这里,还来脱我衣裙,让他看光光么。 难道就因为他是个瞎子,什么都看不见就没有关系吗? 就是几点弄水声,也让人脸红耳赤啊。 你宠郎也宠得太过分了! 见婉之却神色淡然,司马韵雪心中恍然大悟,婉之应该还不知道,婉之绝对不会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来,定是这个死瞎子偷偷溜进来的。 行啊,瞎子还学人家偷香窃玉,我跟你一起的那些日子,怎么不见你偷。 司马韵雪竟吃起醋来,此刻真想把谢傅揪出来,让他下不了台。 想归想,做不做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想看想听,门都没有,司马韵雪淡淡开口:“不洗了。” 王婉之闻言一讶:“母亲,怎么了?是身体不适还是……” 还是不好意思啊,这话王婉之并没有说出口,说出口就更不好意思了。 司马韵雪道:“这里太暗了。” 王婉之一副询问语气:“那就点灯?” “不点灯,到荷花池洗去,那里没有屋顶,月光可以直射落地,看到清楚一点。” 燕语立即说道:“好好好,抬头可望夜空星辰广袤无垠,明月高挂,月华如锦铺地,我一想就微醺了,烂漫!” 离的远远的,我刚好趁机带谢傅偷偷离开。 王婉之一听就知道燕语这文雅的话定是从谢傅那里学来的,这时也没有点破,开口应道:“好,只要母亲心情能够愉悦。” 秀灵心里可就委屈了,我刚刚兑好水呢,夫人可真难伺候。 …… 这边秀云准备衣物,说是准备衣物,其实就是准备一些女人东西。 名阀夫人洗个澡,其实并没有外人想得那么简单。 例如夫人此刻月信还没有完全离开,就要一并准备好红签和沧海。 红签是每个名贵小姐和夫人都要用到的上等东西,穷人家的女人就只能用粗布草灰应付了事。 至于沧海是研成粉末的杂药名称,能祛除不干净的东西,同时温和止痛。 洗澡的时候洒一点在水里面。 秀云在夫人房内取了衣物之后,来到秀灵房内,准备拿红签沧海。 一般这些东西都不会放在小姐夫人房内,由贴身婢女收藏保管着。 见屋内一片漆黑,灯火熄灭,心中咦的一声,还是推门进去。 正要点灯照明,黑暗中冷不丁出现一只手扯了自己一下。 这着实把秀云吓了一跳,呀的惊呼一声。 无声无息静悄悄就进来,谢傅原本以为是燕语来接自己,怎知却是别人,连忙从背后将她搂住控制,一手捂住她的嘴巴。 秀云那曾遇到这事,连忙挣扎起来:“唔唔唔……不要!不要!”却是害怕极了。 一把男声从背后传来:“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你安静一点。” 秀云一听声音,被捂住的嘴巴脱口:“呜呜……谢……公子。” “是秀云吗?”刚才躲在衣柜太紧张没听清,这会却听清楚了。 谢傅捂住她的嘴巴,不让她说话,秀云只能点头。 “秀云,你可不要叫喊。” 秀云又点了点头。 谢傅大喜,忍不住就在她脸颊亲了一口,安抚她刚才的惊吓,嘴上兴奋道:“秀云,你愿意了,太好了。”紧搂的双手也松了开来。 秀云被亲的脸红窘迫,又听他的话,责备道:“公子啊,你就算想我,也不该如此冒险啊。” 秀云这话倒让谢傅一时反应不过来,什么叫我想你,我要是不想你,难道就要揭发我不成。 如今之计,只好动之以情将秀云这丫头安抚住再说:“是啊,我想你,你可不能揭发我。” 秀云一吓一喜的,一时也理不清个中思绪,只是有话应话:“傻啊,我哪会贼喊捉贼。” 谢傅一听秀云这话,知道成了,把这丫头拉一条船上了。 由于太过幽静,秀云的这一声呀,却隔院传来司马韵雪等女这边。 燕语心头一颤,完了,该不会被发现了吧。 司马韵雪也是一惊,破有深意的扭头朝陋室看了一眼,莫不成还有同伙。 应该是有同伙,不然他一个瞎子如何走到这里来。 如今只希望这名同伙不要被捉住,不然只好宰了灭口,保住谢傅名声。 司马韵雪和燕语听了,却当没听见。 王婉之淡定习惯,没有多想。 唯有秀灵关心秀云,脚下疾步,朗声喊道:“秀云,发生什么事了?可是有贼!” 有贼二字让司马韵雪和燕语心弦被狠狠弹了一下。 司马韵雪心中暗骂,秀灵这丫头,该你机灵的时候不机灵,不该你机灵的时候又如此机灵。 房内的秀云正与谢傅说着话,听见秀灵远远喊话,紧张脱口:“糟了,秀灵姐来了。” 谢傅心中暗忖,难道我也要来一句——秀灵,我想你。 这秀灵他也见过,只是关系远远不如与秀云熟悉。 秀云这时却一把拉着谢傅,一边打开门,把谢傅推了出去:“公子,你快逃,我来应付秀灵姐。” 《无敌从献祭祖师爷开始》 情急之下,秀云都忘了谢傅是个瞎子,自那日王家禁地一别,她也与谢傅没有接触,丝毫没有这方面的觉悟。 然后谢傅就被晾在走廊里。 第517章 赏月 对于此刻的谢傅来说,此刻如同置身于茫茫黑暗的大海之中,对于周围环境一无所知。 不管如何,总不能傻傻站着让人活捉,只得摸索着离开,先找个安静的地方躲起来再说。 秀灵疾步而来,这是秀云方才慌忙的点上灯火。 “秀云,发生什么事了。” 秀云轻拍胸口,一阵后惊后怕道:“刚才看见一只赃郎,可把我吓死了。” 秀灵切的一声:“赃郎有什么可怕的,我还以为进贼了呢。” 秀云撒娇道:“我就怕赃郎嘛。”说着还得意这瞄瞄,那瞅瞅,表现的很忌惮的样子,顺便掩饰自己的慌张。 秀灵倒是很兴奋:“赃郎在哪里,看我不打死它。” 看着秀灵翻箱倒柜的,秀云心中一阵庆幸,还好没让公子躲在屋里,要不那藏得住了。 “好了,别找了,应该是从窗口逃走了,我给夫人拿红签沧海,秀云姐,你去看夫人有什么吩咐。” 燕语见秀灵疾步返回,主动问道:“秀灵,出了什么事。” 秀灵一笑:“有个郎!” 司马韵雪心头咯噔一下,燕语惊呼出声:“什么郎?” “脏郎。” 脏郎也就是蜚蠊,蜚蠊在民间有很多别称,茶婆虫、偷油婆、滑虫、黄贼…… 反正没有一个好听,小娘子见了最恶心讨厌了。 燕语松了口气,切的一声:“这有什么可怕的,我要是见了,一脚踩扁送它去西天。” 司马韵雪忍不住扑哧一笑,干这么些肮肮脏脏,偷鸡摸狗的事,还真是脏郎一只,脏郎二字配你,还真是恰如其分啊。 秀灵见夫人发笑,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讨好夫人,开口道:“这东西讨厌的很,我要是捉住,定用纱线捆起来,吊在灯火上面烤。” 燕语讶道:“这么残忍?” 司马韵雪却道:“好办法。” 燕语闻言立即调转话风,“看来夫人也讨厌脏郎,那再残忍都不为过。” 王婉之道:“别郎啊郎了,不用干活吗,还不快去开炉烧火。” …… 谢傅这边,什么都看不见,只得一边轻脚无声行着,一边双手摸索着。 手上摸索周围门柱墙窗栏杆等建筑来辨认环境。 心中唯一担心,别摸到王夫人房内去就好,所以有扇门的地方绝对不进去。 最好能摸到一颗树,爬到树上去最安全。 树呢是没摸到,脚下倒是蹭到一截石门槛,谢傅双手的又摸索了一下,是一圆形石门,而且十分宽大。 一般这种门都是作为院子大门,园子大门。 加之感受到有凉风迎面而来,谢傅料定这是出院的石门,就一脚跨了出去。 出了门,谢傅走了几步就不太对劲,脚下明显能够感受到是铺着地砖,而且没有路径草地,双手也摸不到任何东西。 应该是一个宽敞的大厅,突然脚下一空,就掉在水里去了。 还好谢傅脚下一直小心翼翼,并没有弄出太大的动静来。 谢傅心中纳闷,大厅之内怎么会有池子呢,若说是水系景观,却为何光秃秃的没有景观布置。 谢傅沿着水池摸索起来,摸到池壁,台阶,立即知道这水池是干什么用的。 这是大富大贵人家用的浴池。 这池子就浴池来说大,十几个人共浴没有问题,池底呈倒锥行,边缘浅,中间深。 这样的设计也是为了靠壁休息,水深的地方可以濯发。 沐为濯发,浴为洒身,洗为洒足,澡为洒手。 贵夫人小娘子沐浴洗澡起来,可有很多雅趣,也是平时消遣之一。 若遇夏时,肌不离水,可戏水半天。 谢傅摸索着准备起来,突听外面传来悦耳的交谈声。 谢傅一惊,怎么到这里来了,该不会是来洗澡的吧。 不是说要在房内沐浴,三更半夜怎么又跑到这里来。 好似我往哪里走,你们就往哪里逮,该不会是串通好了,专门戏弄欺负我这个瞎子。 这当然只是埋怨,漫说王婉之不是这样的人,就是王夫人也不会拿自己的清白名节开玩笑。 声音就在门外不远,这会要爬出来已经来不及了,先潜在水里再说。 好多他眼睛虽然失明,这本事还在,闭息潜在水里数个时辰都没有问题,这个澡总不会洗几个时辰吧 轻轻脚步声和衣裙窸窣声在空荡而寂静的大厅响起。 王婉之、司马韵雪、燕语三人先走了进来。 抬头可望天际星空,如同身处院子一般开阔,一轮明月高高悬挂,月光无遮直泻而下,在平坦的石砖铺上一层清辉,无灯胜有灯。 凉丝丝的晚风吹得池水泛起微微涟漪,池中一轮水月朦胧粼粼。 燕语兴奋道:“月色真美啊,我都忍不住与月郎共浴。” 王婉之脱口道:“妙!” 燕语问:“小姐,妙在什么地方?” “妙在月郎二字。” 燕语嘻嘻一笑:“谢傅常说月娘月娘,我可不要月娘,我要月郎。” 池底的谢傅大喊冤枉,我说月娘,可我没教你月郎啊,你这月郎二字可轻浮的很,作为一个云英未嫁的小娘子,怎好整天把郎挂在嘴边。 别人听了还以为是我教你放浪,把我当成一个孟浪公子。 却不知道王夫人听了这话,心中作何感想,双耳竞不由自主的竖了起来,聆听。 只是王夫人却寂静没有出声。 司马韵雪此时却回想起谢傅站在飞台对月吟诗的模样,诗唤一天明月,腔灌满怀冰雪,脚下百川浩荡,虽目无一物,俯仰横秋。 月郎二字恰如其分啊,司马韵雪实在想不出比月郎再优美的词语来形容谢傅。 望着池水一轮波光粼粼的水月,宛如月郎待她。 与月郎共浴,司马韵雪脸上微微一红,好心动啊,好烂漫啊,只可惜一辈子也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只能暗暗叫一声月郎啊,你在何方? 两女突然恍悟夫人在场,这话主婢私下交谈,自然没有问题,不过在母亲这个长辈面前说出来,难免失端。 王婉之有意挽回,笑道:“燕语,小姐要夸你一句沉浸浓郁,含英咀华。” 燕语楞道:“什么意思?” 司马韵雪一笑:“你家小姐夸你懂得体会吸取文章精华,知道变通。” 燕语闻言一喜,立即把功劳推给谢傅,“是谢傅教的好。” 谢傅一听,暗暗叫苦,燕语你又往我头上扣屎盆子,却认为王夫人讽刺燕语正学不精,倒是把银、贱二字给学精了。 这就是人常说的——好的学不会,坏的一学就精。 王婉之笑道:“燕语,你文章是我教的,精髓却是从谢傅那里领会,你是说我教得不如谢傅了。” 谢傅心中哎哟,婉之你怎么也在背后扒我的皮,我真得没教燕语银贱,是燕语天生…… 燕语忙道:“小姐没有没有,你们两个都教得好。” 司马韵雪笑道:“好了,你们主婢二人别一唱一和了,都快夸上天去了。”这瞎子还用得着你们夸,都亮成什么样子了。 谢傅心中咦的一声,原来是在夸我,这也夸的莫名其妙了。 燕语手提花篮,沿着水池行走,洒下花瓣和香料,整个水池立即弥散着一股淡淡清香。 秀云走到门口,说道:“夫人,炉已经点起来了,秀灵姐在看着火。” 燕语试了一下水温,微温不至于太过冰凉,刚刚好:“月郎已待,请夫人宽衣入浴。” 谢傅心头咯噔一下,一时忘了人家是来洗澡的,这可如何是好啊! 逃又逃不掉。 一会被发现怎么办啊。 我就算把脸给划花,也绝不能让她给认出来。 王婉之心中担忧,燕语,你怎么对母亲说话如此轻浮,等我回去一定要好好教训你。 月郎二字已经让司马韵雪心头荡漾,呆呆望着水中一轮水月,陷入远思。 王婉之走近过来,轻轻为司马韵雪宽衣。 直到身上系带被解开,抹衣儿从身上滑了下来,司马韵雪才后知后觉的轻呀一声,雪白的绝色娇容泛起云红来,明显就是害羞了。 王婉之本来没有什么,做女儿的服侍母亲天经地义,到老到死,只是母亲的这一声呀,却把她给整尴尬了。 母女间这份生分隔阂依然存在,并不是真正的亲密无间,越是如此越是要克服度过。 王婉之特意微笑的朝母亲脸容看去,肌肤雪白细腻有若膏脂,一双看好的凤眼却凛然雍容,双眉又细又长,一黛而过,如笼罩巫山上空云雾般的仙气。 鼻梁娇俏小巧好似一块天然软玉,檀唇嫣如丹果,双颊微微泛红好似红荷羞玉颜,两缕鬓发随风轻柔拂颊,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 王婉之一时被母亲的美丽所震撼住了,心中顿有诗情:秀色空绝世,馨香为谁传。 忍不住再往下看去,优雅的鹅颈之下…… 王婉之也害羞了,微微垂眸不敢直视,心中暗忖,好奇怪呀。 这个时候大家淡然一点,就自然揭过去了,偏偏燕语目瞪口呆,像个男猪哥,嘴角的哈喇子都快垂掉地下了。 水底的谢傅没有听到声音,紧张起来,怎么会回事,为什么一声呀之后就没有半点动静,难道遇到什么危险。 你们倒是叫啊,你们不叫,我不敢确定。 司马韵雪见王婉之也害羞了,心中明白,以前她也与婉之共浴过,不过当时婉之还小,什么都不懂,现在可是大姑娘家了。 举臂轻遮胸前,淡淡一笑:““有什么好看,你也是女儿家了。” 王婉之也算淡定,微笑应道:“母亲真美,女儿一时走神。” 要打破母女间的隔阂,一口吃不成胖子,司马韵雪也不出声,朝池水望去,那水月粼粼生辉,就好像月郎在瞧着她美丽的身子,心嗔一声。 一尺七的纤腰化作微步,洁白双足轻轻涉水。 燕语心中暗忖,美丽、优雅、高贵、雍容……恨不得将天底下最美的词语都用在夫人身上。 只可惜她墨水有限,若是谢傅在场,定能说出几个美妙的词啊。 嘻……这福缘,谢傅一辈子都别想目睹,最多也只能借我之口。 感受到池水波动,将身体趴在池底最深处的谢傅心中怦怦直跳起来,应该是王夫人下水来了。 王夫人!妈呀! 此刻我与她同在一池,离她那么的近,而且她身上一丝…… 思想化作热血,谢傅不敢再想下去了。 自欺欺人的宽慰自己,我衣装端正呢,又不是坦诚相见,再者说了,隔着水有若隔墙。 应该算得上是君子之礼。 对对对,君子之礼。 夫人恕罪,若有失礼之处,还请大度。 司马韵雪落水之后,柔柔俯身趴在池壁,边缘水浅,颈后一抹简洁优雅的背脊逸出水面。 王婉之也宽衣准备落水,既然要伺候母亲,自然不能光在上面站着。 燕语心中感慨,如果说刚才是上天庭一般的快乐,那此刻这波就是双份的快乐了。 王婉之来到母亲身后,摘下母亲头顶发簪,一头黑发荡下披背,繁丽如绸。 王婉之一边梳着母亲的头发,一边用瓢盛水往母亲头发浇水,沐为濯发,濯发为沐。 心中想着小时候,母亲为自己沐浴的场景,心中温暖满满。 三人都没有发出声响,只有轻灵水声,优美中又有几分气氛生涩。 燕语突然又想到谢傅,嗤的一笑,不知谢傅看到这番情景,会吟出什么诗句来。 王婉之问道:“燕语,你笑什么?” 燕语应道:“我为小姐和夫人的这份母女之情感动了。” 王婉之笑道:“你这丫头。” 司马韵雪大概感觉气氛过于压抑,不够自然,开口笑道:“那你就此情此景吟诗一首。” “夫人,你要考燕语?” “就考你,婉之是才女,看你这丫头有没有资格呆在你小姐身边。” “那我就小试牛刀。” 王婉之一笑:“还小试牛刀,你把看家本事全拿出来吧,免得贻笑大方。” 燕语略作沉吟之后,开口:“有了,一轮玉鉴挂胸前。” 此刻水月有影无形,随波晃动,倒好似覆贴在身上一般。 诗乍听没有问题,不过总感觉有点轻浮恣情。 且听她下一句。 燕语稍微沉吟之后,开始下一句:“人如月来碧玉圆。” 水底的谢傅听见燕语这两句,暗暗一笑,不求雅不避俗,本真最妙,只是把我念硬朗了,非非想入。 听到这里,王婉之开口道:“打住了。”怎么把母亲的身子拿来作诗,过分。 “小姐,怎么了?” “你这诗有问题。” “我夸你和夫人团团圆圆,美满天伦,有什么问题?” ------题外话------ 抱歉,这一章有点难写,所以今天一更。也不是难写,就是不该写的要避过去,所以要费点功夫。 第518章 吟诗作赋 王婉之一时语顿,水中的谢傅恍悟,原来如此,是我把燕语想浅薄了,竞有如此深意。 生死离别之后,母女能够重逢相聚,岂不是天伦叙乐。 这时司马韵雪开口笑道:“还不错。” 有燕语这小丫头呱呱噪噪,气氛融洽一点,岂好将她的嘴给堵上。 燕语大喜:“小姐,夫人夸我了。” 王婉之微笑:“后两句我来。” 当下不容拒绝,脱口吟来:“但凭波起有时散,柔辉荡平又一般。” 燕语看着月色下波光潋滟,咦的一声:“小姐你怎么胡来,取笑我是吧,人家很正经的,被你这么一接,就不正经了。” 王婉之微笑不答,轻轻对着司马韵雪道:“母亲,我接得可好?” 司马韵雪应道:“我知你心。” 水中的谢傅细细品味王婉之这两句,燕语前两句已经定格,后面两句既不脱题,又要掰正很不容易。 王婉之这后面两句看似恣情更甚,其实却在欣慰这份母女重聚之情。 波起人散,动荡起伏之后又如当初一般。 任命运与生活的双手如何蹂躏压迫,美丽柔韧的本相最终回归,继而挺拔昂然。 十四年不见,当初的小女孩已经成年,本以为生死永别,却幸如当初,何能不欣慰感动。 谢傅心中也十分感动!恨不得上前相拥共欢。 燕语甜甜说道:“夫人,你也吟诗一首哩。” 司马韵雪一笑:“小丫头,考我?” “夫人不敢。” 司马韵雪道:“那我就作长相思一阕。” “月朦朦,水胧胧,楼上丽人楼下郎,隔空对郁肠。” 听到这里,燕语咦的一声,心中有话却不敢说出来。 “这是上阕。” 司马韵雪说着继续:“思情郎,想情娘,思想天长为哪般,对树卸粉妆。” 听到这里,燕语心中哎呀一声,夫人怎可思情郎,比我还要放肆哩。 水中的谢傅心中暗忖,想不到夫人还有如此俏皮的一面,这一阕可不似字面理解的那么简单。 说是长相思,还不如说是独相思。 男子自恃风流,总以为美娇娘是钟意自己,哪知人家只不过是对对树卸妆。 俏就俏在这个树字,树是不动之物,一语双关。 司马韵雪手一指:“你看水中月郎呆不呆?” 此时池水无波无漾,水中圆月清楚却是不动。 水中谢傅闻言,大吃一惊,一颗心差点跳出心口。 阿尼陀佛,夫人勿怪勿怪,我也是被逼无奈。 紧张的静待一会,自己却没有被人从水中揪出来,听着三女又吟起诗来,心中松了口气,原来是没有发现自己。 也是,如果发现自己早就发作,如何还能这般轻松调侃。 佛祖保佑,此刻谢傅也只有诚心信佛,却不知算不算临时抱佛脚。 佛祖,弟子晚皈,请莫要嫌弃。 燕语突然恍悟差点把谢傅忘在脑后,此刻夫人与小姐在沐浴,秀云等候在门口,秀灵在守着炉火,岂不是带着谢傅离开的好时机。 想到这里,突然捂腹哎哟一声。 王婉之立即关心问道:“燕语,怎么了?” “小姐,我肚子疼。” 王婉之见燕语一脸急急的样子,立即明白:“快去吧。” 燕语迅速离开,来到谢傅刚才躲藏的房间,见房间竟亮着灯,表情一讶,谢傅你好大的胆子,还敢点灯。 不对!他一个瞎子点什么灯。 出事了! 燕语紧张的推门进去,猫着声音轻轻喊道:“公子……公子……” 谢傅却没有回应。 燕语简单的找了一下,没找到人。 去哪了,你什么都看不见又能躲到哪里去,不是让你这这里等着吗! 燕语急得直跺脚。 人不见了,自然要给找回来,就怕夫人站在你面前都不知道,傻乎乎的撞到她怀里去,来个自投罗网。 夫人还以为你色胆包天,想要…… 哎呀……我想什么呢,就是给你个熊心豹子胆也不敢…… 哼,夫人美得跟仙儿一样,可说不定! 这一抱双手就粘住了,想撒也撒不了手。 谢傅双眼失明,看不见路,燕语料定谢傅走不远,先在院子搜寻。 嘴上压低声音轻轻喊着,哪里有花丛草丛就往那里找,树顶望望,树下绕绕。 正找着,突然看见远处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燕语心中一喜,轻脚轻手走近一些,待看清是道婀娜身影,倒吓了一跳。 夫人和小姐正在荷花池沐浴,这院子外人又不能进来,是秀灵还是秀云呢。 不管是谁,此刻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燕语也是心虚,撞见了难免要撒谎敷衍一番,便找了个阴暗的地方躲了起来。 顺着花丛缝隙看去,只见这道婀娜身影,这猫猫那瞥瞥,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掉了什么东西吗? 如果掉了什么东西,为什么不掌灯,却摸黑寻找,定是见不得光的肮脏东西。 燕语脑海中突然浮现一物,竟是仙人调梅图中的鹿角先生,脸上骤然一红,身体有点不太舒服,好似许多蚂蚁往身上爬来。 看这倒婀娜身影越发心急的模样,燕语心中更是笃定,心中连连暗啐,呸呸呸…… “谢公子……谢公子……” 是秀云的声音,声调又细又柔,像在哄猫儿一般。 燕语闻声吃惊,这声谢公子自然叫的是谢傅,秀云怎么知道谢傅在此! 既是知道谢傅在此,为什么不将他揭发,看秀云样子,反倒是有点保护窝藏的意思。 秀云凭什么这么冒险,要知道此事若被夫人知晓,可要重罚。 定是谢傅花言巧语,三言二语就将秀云给哄骗。 好啊,谢傅,眨眼的功夫就让一个小娘子给你冒着生命危险。 转眼间,思绪千转,心头酸的很。 “谢公子……” 又是一声猫儿一般的温柔哄叫声。 燕语心中有了主意,先试一试她,人就从花丛闪出身子来,“秀云……你在找什么东西?” 秀云本来紧张,见燕语突然出现,吓得啊的叫了一声,心肝儿怦怦直跳,一时愣在当场说不出话来,冷汗无声的流,湿了一头美人额。 燕语见了心中得意,紧张吧,刺激吧,情哪是那么好偷的,嘴上故意问道:“秀云,你在找什么,要不要我帮你找?” 秀云大脑凝固,一时候还未适应过来,迟钝了片刻,嘴上支支吾吾:“我……我……没有……” 燕语心中暗忖:就你这份心理素质,被夫人看见了,还不一下子露馅,就你还想保护窝藏他。 待我恫吓恫吓她,看她有几分真心实意,又肯不肯为谢傅冒险,嘴上厉声责问:“秀云,你是不是在这里藏了男人!” 这次秀云倒是立即脱口应了出来:“没!” “那我刚才为什么听你在喊什么谢公子。” 秀云这会缓了过来,笑道:“哪有,燕语姐,你是不是听错了。”说着反过来挪耶道:“燕语姐,你是不是想公子想多了,耳背了。” 这也是机灵婢女常用的招数,遇到难以应付的问题,就反过来戏谑对方,把对方给说羞了,事儿就揭过去。 燕语心中冷笑,这偷情的事我也知道你不会轻易承认,“我这会就去向夫人禀报,有没有,搜一搜就知道了。” 见燕语说完就找,秀云哪容得住燕语离开,伸手就将燕语紧紧捉住:“燕语姐,你真的听错了。” 燕语轻轻问:“我听错了?” “真听错了!” 燕语继续哄骗:“秀云,你最好如实告诉我,你我同是婢女,若有什么行差踏错,燕语姐能体谅你的。” 燕语却是要试到真为止,如果不是时间有限,她都想把当夫人的那一套手段都演练一边,看秀云顶不顶得住。 秀云闻言心中暗忖,我自己倒没有什么,可谢公子若是被人逮住,因此毁了跟小姐的这门亲事,她可就头等罪人。 不行!打死都不能说。 想到这里,秀云陪笑道:“燕语姐,你真听错了。” 燕语冷笑:“你当我是三岁小孩那么好骗,那你为何偷偷摸摸,遮遮掩掩的。” 秀云大眼睛眨了一下,灵机一动,压低声音道:“我说的是泄……公子。” 秀云特意将泄字压重,余字皆轻,倒是有点羞答答的模样。 “泄……公子?” 燕语傻眼,这你也能转得过来,泄公子也就是鹿角先生,娘子们有的时候火气大,也需要泄泄火气。 鹿角先生是雅称,泄公子是市井妇人粗鄙之语。 看你这小丫头模样清纯天真,居然懂这个玩意,我燕语见多识广,还是看了仙人调梅图才懂这玩意。 却哪里知道秀云跟其她婢女群住,私底下那些婢女荤话不断,这听多了想不懂都不行。 燕语嘴上疑惑问道:“泄……公子,谁呀?” “就是……就是……哎呀,燕语姐,你就别问了。” 秀云这会却是真羞了,脸颊就飘上红云。 燕语沉声道:“那不行,我必须问个清楚。” “那……那你俯耳过来。” 秀云将自己懂的,化作悄悄话在燕语耳边低声说了出来。 说完之后,低着头,举袖掩面,羞嗔一声:“燕语姐,羞死人了。” 第519章 传业授道解惑 秀云为了保护窝藏谢傅,不惜玷污自己贞洁,燕语这会倒信了秀云几分真,要知道妇人都遮遮掩掩,爱惜自己名声,何况秀云一个云英未嫁的小娘子。 秀云既然可信,燕语也就暴露自己内奸身份,这会找到谢傅要紧,嘻嘻一笑:“什么泄公子,胡说八道,谢公子现在何处?” 秀云闻言一讶。 燕语笑道:“还看不出来吗?” 秀云立即明白,谢公子双眼失明,又怎能独自一人来到此处,定是有人从中接应。 莫不成是来和燕语姐私会的,原来不是找我的啊,心中顿时酸溜溜的。 不对!是来找小姐的,这才符合道理。 燕语看着秀云脸色变化,出声道:“别乱猜了,谢公子现在何处,他双眼失明,撞见夫人那可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两女交流一番,互换信息,彼此间也算搞清楚怎么情况。 燕语当机立断:“秀云,我们分头找,找到之后先把公子带出院落,我再送他离开陵宫。” 秀云点头,转身就走。 燕语突然又道:“对了,这个谢就不要喊出来了,若被别人听见,还能蒙混一番。” …… 濯发、洒身,洒足,洒手。 有的时候贵族女子洗个澡,真的很久,就像书写绘画一般慢条斯理。 母女二人浴水聊着,笑着欢着,倒也惬意融洽。 躲在水底的谢傅听着,也见识到王夫人高贵冷漠背后的慈爱温柔,成熟包容。 想到王夫人对自己十分不待见,心中竟生出渴望,要是对我也这般就好了。 婉之是她的女儿,每个当母亲的对待女儿都是慈爱温柔。 可女婿也算半个子啊。 半个就差那么远吗? “母亲,你应该多出去走走,每天闷在屋子里,迟早要闷坏了。” 王婉之旁敲侧击的提醒着,母亲你应该走出来了,不能再沉浸在父亲去世的悲伤之中。 司马韵雪淡淡一笑:“在屋内闷着,好过在外面晒着。” 王婉之见母亲没有什么兴致,思索着有什么事儿能够让母亲提起兴趣来,突然喜道:“对了,角先生这个月十一要在金陵举行横笛交流会,母亲不如去看看。” 司马韵雪微笑摇头,除了见到谢傅,现在什么事儿,她都提不起兴趣来。 王婉之不甘心道:“母亲不是很喜欢角先生吗?角先生三年才来金陵一次,机会难得,笛能解心,说不定角先生的笛声能化解母亲的悲伤之心。” 角度深是横笛北派宗师,钻研凤笛音道已经近六十年。 小时候,母亲曾带她去聆听角先生的笛声,母亲陶醉其中的模样,王婉之至今还记忆尤深。 若说母亲有什么仰慕崇拜的对象,角先生算一个吧。 听了王婉之的话,司马韵雪心中自问,我还有什么盼头呢。 临走之前再听一听钟爱的笛声也是不错,呆在屋内烦心,还不如走到外面分散精神。 王婉之见母亲表情松动,柔声说道:“本该女儿陪同,只可惜女儿守孝期间,走不开身,我让燕语陪母亲你去,好吗?” 司马韵雪笑道:“不用了,我让秀云秀灵跟着就好,燕语还是留在你身边照顾你。” 王婉之见母亲算是应承下来,欣喜一笑:“太好了。” 水底的谢傅闻言,心中暗喜,原来王夫人喜欢听笛,吹笛是我不轻易外露的绝招啊。 现在也可以投其所好,不知道会不会因此对我另眼相待,想到这里,谢傅心中隐隐期待。 司马韵雪目光不禁又投向池中水月,若是有他陪着就好了,不知道他听了会有什么高见,是否能听出大师所奏的那份共鸣。 我招招手,天下男子皆俯首拜倒,唯你却招不得,甚至说不得。 见到你心中很是欢喜,却硬是要逼自己装出一副冷冰冰讨厌你的样子。 想到谢傅在背后对她很有偏见,司马韵雪心里又隐隐难受。 这人现在还躲在房内,等待与佳人相会共度良宵。 凭她对谢傅的了解,若是为解相思之苦的己欲,他倒是能够忍住。 冒这么大的风险,更多是关心婉之吧。 怪让人心疼的。 司马韵雪轻轻看向王婉之,问:“想他吗?” 母亲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来,王婉之反应不过来,脱口道:“什么?” 司马韵雪笑了一笑,没有说出名字来,你还能想谁,又有谁可想。 这时王婉之也反应过来,有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轻道:“想……” 在母亲面前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而且她也需要在母亲前面表达出与谢傅深厚的情意来。 这声轻灵灵的想,隔水传到谢傅耳中,顿时让谢傅激动不已,热血沸腾, 婉之啊,我就在你身边,我就在离你不到一丈的地方,如果不是王夫人在场,他恨不得马上就将婉之紧紧拥住。 什么动口不动手,在一瞬间都抛之脑后。 司马韵雪轻笑:“有多想?” 王婉之心中,呀的一声,有多想,自然是十分的想,母亲怎么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微羞应道:“想得马上就想见到他。” 这样的回答,算是能够表达思念深切吧。 司马韵雪轻轻问:“就只是想见到他而已吗?” 王婉之微讶,怎么母亲的问题越来越奇怪。 司马韵雪咯咯一笑,没有明说,委婉说道:“只见你们两个一见面就如漆似胶,难分难舍吧。” 母亲的话有点唐突,但是母女之间就是说一些不能在外人面前说的悄悄话,女人事,从此点说来倒是正常。 王婉之不应声,只是娇美的俏脸越来越红润。 司马韵雪微微一笑:“婉之,新娘子难免见丈夫,母亲面前倒不必难为情,再者说了,你不是已经与他……” 水底的谢傅闻言,心中一讶,原来王夫人知道了我与婉之有夫妻之实。 难道就是因为此点才如此厌恶我,把我当做一个放诞不守礼法的男人。 当时那种情况……日后我再找机会向王夫人解释一般,免得她真的把我当成那种人。 可这种我如何向她开口呢,最好是借助婉之的口才更适当一些。 婉之已经开始难为情:“母亲,别说了。” 第520章 发现 这位闻声天下的大先生,只有在谢傅这人这事上,才会流露出几分女儿家的羞涩来。 再如何才高八斗,终脱不了女儿本色。 司马韵雪一本正色道:“女儿出嫁,当母亲的一定要为女儿备三样东西。” 王婉之点了点头,表示知道,司马韵雪却直接说了出来:“嫁妆画、压箱底、花钱。” 此三物上面描绘雕刻有男女图案,少女出嫁懵懂,当母亲的就借助这三物向当女儿的传授男女情爱。 当然也免不了亲口传授,一一释疑。 此俗源起先秦,流传至今,也算人伦礼法。 王婉之不应声,两两无言中,显得有点尴尬。 司马韵雪心中暗暗叫苦,我没生过孩子,却要先当娘。 你羞赧,我不说,这话题如何继续下去,绝色的玉容只好披上一层厚脸皮,装作很老道的样子,笑道:“被他欺负惨了吧。” 王婉之一听这话题已经开始深入了,心肝儿扑的一下,好似就跳出外面去,当日也曾和母亲说过这事,不过当时淡淡揭过,看样子母亲是来真的。 王婉之耳根子已经悄悄红起来,嘴上故作从容,浅笑道:“还行。” 王婉之从容,司马韵雪也就洒脱,“我跟你实说,有嫁妆画、压箱底、花钱这三样东西,还是要被他欺负。” 王婉之故作轻松一笑:“被他欺负就被他欺负咯。” 为母亲洒身的手轻微颤抖,一颗心如池水微微泛起的涟漪,轻轻荡荡的。 何谓三书六礼,终其一生。 当别人的妻子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断不是男女私情那般随意。 成了别人的妻子,要贤惠,要持家有道,要伺候好丈夫,包括床笫之间。 说实话,王婉之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不过随着与谢傅之间有了未来人生,这些问题也摆到台面来,不能避免了。 正所谓无媒为苟合,有媒为人伦。 想到这里,当做一门为人妻的素养来学习,轻道:“请母亲指教?” 水中的谢傅听了十分感动,我的好婉之啊。 你性子那么端庄,脸儿那么薄,此刻一定很不好意思吧,难为你了。 指教二字也是让司马韵雪脸上微微一红,说得她好像经验丰富似的,仙技她与姐姐都会,不过比起姐姐,她没有实战经验。 仙尊在她还很小的时候就教她和姐姐仙技,当时她与姐姐懵懂无知,就跟初学文字一般,看着那些小人图案,感觉十分有趣。 随着年纪增长,开了窍,懂得男女有别,但已经习惯成自然,也就觉得没有什么。 如果不是冒出谢傅这个人来,你看她羞不羞,大概就跟传授武道一般自然。 为什么会羞?以前是心如止水不起波澜,现在是想了。 这会可不能让婉之看出怀疑来,司马韵雪轻轻的撩开一缕贴在嘴角的发丝,这个动作让她看上去高贵优雅中透着几分风韵撩然,檀唇冷然道:“我有八枪传授你,保他趴着逃走。” 这语气似见不得女儿受欺负,要为女儿出头。 王婉之听见“趴着逃走”四字,只觉逗俏,忍不住扑哧一笑。 学什么东西都要抱着追求前进的态度,遮遮掩掩哪能学到什么东西,似她和姐姐,小时候纯粹,反而学到了精髓。 司马韵雪见气氛适中,开始转入正题:“第一枪相思: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王婉之抱着学习的态度问:“母亲,枪不是在他身上吗?” 司马韵雪扑哧一笑,她是真的被婉之逗笑了。 这一笑让王婉之脸红红的,气氛又变得有点尴尬。 司马韵雪知道不能再笑了,止住笑意,一本正色道:“长枪游龙,何人使之。烈马奔腾,何人驭之。枪虽在他……咳咳……” 司马韵雪差点又笑出来,缓了缓,淡淡道:“虽在他身上,使枪的人却是你。” 王婉之聪慧,立即颇有领悟。 于是司马韵雪就将这一枪的要领慢慢传授。 她端正起来,就是一个循循诱导的长辈。 王婉之也抱着学习的态度认真聆听,以至于这个有点难为情的话题,像写字学画一般自然。 水中的谢傅听着心中暗忖,想不到冷若冰霜的王夫人竟是有技傍身。 她容貌绝色无双,有天下第一美人之称,听婉之说过似乎擅长厨艺,可谓出得厅堂下得厨房,还上得了……此点可不能在背后腹诽。 真是一个完美的女儿,王阀主真是好福气啊,令人羡慕。 对于学习的态度,王婉之素来求深究极,问道:“母亲,那第二枪是什么?” “第二枪风流:乾坤一簌天下游,月如钩,难别求。” “母亲,请详细指教。” 王婉之此刻心中想的竟是:傅为我做饭,我却不会做饭,就算学会了做饭也注定不如他,唯有此报,让他欢喜。 司马韵雪却道:“不早了,早点回去歇息吧,后面的改日再学。” 他还在你房内等你,难道要让他等到天明不成,说不定婉之今晚这一枪就用得上。 心中却有成全两人的意思,哭过了,悲痛过了,也是应该笑起来,开心一下。 至于孝道,不必活在别人眼里,也无需活在自己的情绪里。 婉之是个孝子,毋庸置疑。 王婉之微微一笑:“也好。” 水中的谢傅闻言心中松了口气,总算要走了,有惊无险。 “母亲,我服侍你更衣。” 司马韵雪却道:“我还要再浸一会。” 王婉之诧异之后,轻轻点了点头,人有时候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人先出浴,穿上衣衫。 司马韵雪突然道:“婉之,今晚我就不与你同睡了,今晚说的也够多了。” 王婉之微笑:“好。”最亲密的母女之情就像姐妹一般,今晚她有那么一点点这样的感觉。 王婉之离开之后,司马韵雪背靠池壁,手托香腮仰望星空,若有所思。 这番模样倒有几分恬静的高雅动人。 过了许多,她从收回目光,低头望向水中一轮清晰水月,五指纤纤轻轻抚过水面,水月粼粼似活。 司马韵雪或用指尖轻点,或用手掌鞠水,或用五指捉手撩月。 遽然咯咯一声娇笑,你去找你的谢傅,我戏我的月郎。 水中的谢傅正焦急等待,怎么还不走啊,忽听司马韵雪一声娇笑,心中一讶,她笑什么,笑的如此开心。 我几次见她,都是冷冰冰的板着一张臭脸,却不知道这张绝色美颜笑起来是怎样一番动人模样。 脑海中慢慢勾勒出王夫人的模样来,她的一颦一笑,她的言行举止,她走路时脚尖儿盈盈落地,好看极了的样子。 她那玲珑俏丽,风韵婀娜的勾人身段…… 骤然谢傅身体轻轻颤抖,感觉要害被击中一般。 水声传来的同时,谢傅能感受到池水的波动,她在游水! 谢傅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是从那轻灵的水声,完全能够想象出一幅仙子游水的场景来: 秀色与水融,月色羞玉颜。皓腕弄碧水,撩足戏清波。 更要命的是鼻间幽香阵阵袭来,水也变得腻雪香甜起来。 这是戏我吧,我也不是很经戏弄啊,谢傅都感觉自己忍不住要冒头来了。 池子才多大,哪经仙子如此戏耍。 池底水波晃动,拂身而漾,让谢傅感觉有一双手随时都可能触摸到自己。 他趴在最底下,一动都不敢动,心却紧张得都快跳出体外。 砰砰砰,心脏剧烈而沉重的狂跳着,要是发现我怎么办? 谢傅紧张之余,脑海翻腾的想着严重后果…… 过了一会儿,轻灵的水声静了下来,水波也不再晃动,戏累了吗? 谢傅竖起双耳,敏锐的听到出浴滴水的声音,还有赤足落在地砖上的微小动静。 一直紧张的心终于慢慢平缓下来,应该是洗够了,要走了。 总算躲过一劫! 司马韵雪不动声色的从荷花池起来,逐一穿上衣衫。 澹澹月色下,经过滋润的肌肤更加饱满亮泽,白皙如雪。 衣裙虽然已经披上,却遮不住那窈窕韵动的身段。 高挑的身材,挺拔流峦的傲怀,婀娜要折的一尺七细腰,腰脊下脱颖而出的圆相款曲。 或是穿得略为匆忙,月白裙衣下摆并没有长垂到地,裙子花边贴在还沾着水迹的小腿上,笔直修长的双腿盈盈亭亭扎在地面上。 美美的她,让朦朦胧胧的月色都忍不住热络起来。 唯有这张原本应该同样柔美的绝色脸容,此刻却冷若冰霜,连天生婉柔气质的一双美眸也越发冰冷。 她看向平静无漾的池面,薄如胭脂花片的双唇一抿,嘴唇上的水珠,如同刚刚挤出来的月季花汁。 司马韵雪极少露出这样的表情来,她也极少像此刻如此愤怒而激动。 池水才多大,游了一会,她就发现池底有人! 这也是为什么她突然不动声色的出浴穿衣。 尽管她看上去很平静,却没有什么词语可以形容她此刻心中的愤怒。 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我也要将你就地正法。 扬臂一抬,池水有若鲸吸,从池壁四周逆着流向地面。 凭空御物,武道高深处就如同仙法。 很快池底就光秃秃,露出真容来,一个男子五体投地趴在池底最深处。 全身湿透的模样落在司马韵雪眼中,是那么的丑陋而龌龊。 第521章 美谈 强烈的摧毁欲望随着体内的怒血流淌到全身,脸颊也开始渐渐发白,心中立即生出一个念头,杀了太便宜他了。 谢傅也意识到自己被发现了,脑海一炸如同五雷轰顶,紧接着化作一股绝望,麻痹了他的全身。 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真的就无所忌惮了吗? 不,恰恰相反,有此度必有所重。 烈女视贞洁重过生命,受辱时,会选择自绝以保清白。 士兵冲锋陷阵,将生命置之度外,因为把家国看得比自己生命还重。 此刻的谢傅又是把什么看得更重,所以他害怕。 王夫人三个字代表的是婉之的母亲。 这样的身份,造成他此刻行为的大逆不道。 安静无声只是一会儿,对于此刻的谢傅来说却无比漫长,只感觉这种煎熬,还不如痛痛快快朝他脖子上来一刀。 “抬起头来。” 司马声音虽然平静,一双柳眉却无声的对立起来。 谢傅的脸骤然绷紧,心脏差点骤停,容不得他思索,大脑又好像迟钝的忘记思索对策,把头抬了起来。 脖子上一阵凉飕飕的,好似王夫人的眼刀已经割破他的喉咙。 谢傅反而有种压抑到极点,在瞬间释放的感觉,就好像他的头颅已经被人斩下。 当司马韵雪看到谢傅面容的一瞬间,却是傻眼了,怎么会是你,你不是躲在婉之的房内吗? 如果谢傅此刻眼睛看得见,就能看到王夫人脸上明显慌了的表情。 司马韵雪一直以为是谢傅的同伙,完全没想到竟是谢傅本人。 嘴角露出无奈的苦笑,真的是天王老子! 怎么办啊?司马韵雪心乱如麻。 再次朝他端详,虽然依然趴着,感觉却完全不同,趴如积玉,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是你!” 司马韵雪声音忍不住颤抖,有若幽兰吐气,落在谢傅耳中,却是激动、愤怒、震惊的表达。 “是我!” 谢傅应着话,站了起来,也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池水,额头一直滴水,模样倒是镇定。 司马韵雪看着他就站在自己眼前,月光照在他的身上,一身青袍虽然湿透,神情却镇定自若。 心中感叹,好个惨袍月郎。 我喜欢你,你在我眼中就是潘安。 谢傅哪是什么镇定自若,只不过伸脖是一刀,缩脖也是一刀,心头早如死灰。 气氛凝固无声中,司马韵雪心中倒是先急了,你说话啊,你不说话,我怎么给你圆啊。 我若开口,依我脾气自是将你就地正法。 好憋屈啊,你躲在池底偷看我洗澡,我还要给你圆,太欺负人了。 司马韵雪冷笑一声,这声冷笑也是在提醒谢傅,你该开口解释了。 “夫人,我没有什么可说的。” 还有什么可说的,米已成炊,事我已经干出来了,也不幸被你逮住了,说什么都没用。 司马韵雪脸上一冷,岂有此理,你倒反过来咄咄逼人,嘴上冷声道:“说!” 这声“说”是真怒,谢傅也感受到耳朵似乎被刺破的尖锐。 “我不是来偷窥夫人的!” 这是谢傅解释的第一句。 司马韵雪冷哼一声:“谅你也没有这个胆子。”已经开始有为谢傅开脱的嫌疑了。 “夫人,我双眼失明,什么都看不见。” 这是谢傅解释的第二句。 司马韵雪冷道:“看不见又如何,难道你耳朵也聋了不成。” 司马韵雪此话一出,刚才为他开脱又前功尽弃,说完心中暗暗后悔起来。 谢傅道:“夫人,谢傅耳朵没聋,刚才也确实听得一清二楚。” 司马韵雪一阵脸红心跳,死贼人,你找死吗?说这种话。手指谢傅,怒道:“你……” 她并非气的说不出话,她是故意不说出来,一旦说出口,就没有挽回余地。 谢傅心中倒是希望王夫人先狠狠责备自己一番,听声音,王夫人似乎气坏了的样子,连忙继续道:“我所听到的尽是夫人的慈母之爱。” 司马韵雪芳心一颤,好厉害啊,难怪我会栽在你的手上,嘴上配合着嗤之以鼻,哼! 谢傅听出王夫人似乎消气一些,趁着这个机会解释:“我今晚是偷偷来找婉之的,因为夫人突然出现在房内,打乱了我的计划,我误打误撞又到了这里来,凑巧的是夫人今晚又有雅兴,竟跑到这里来沐浴,所以……所以谢傅只好先在水里躲起来了。” 司马韵雪看谢傅表情说到最后,似乎委屈又无奈,心头一软,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如果她此刻是小韵,定上前说一万句宽慰的话。 谢傅见王夫人没有应声,继续道:“如果不是谢傅双眼失明,行动不便,在夫人进来之前,肯定先逃跑离开。” 又是偷偷,又是逃跑,言语之中满是自贬,却有讨罚讨饶之意。 司马韵雪冷声道:“你心中是责怪我取走你的光明咯。” “为了婉之,我心甘情愿。” 司马韵雪冷哼:“任你有千万个理由,这等丑事你已经干出来了,依照礼法,该怎么罚,或许说我该怎么对你。” 谢傅听了心中一凉,你早就找机会想要赖婚,眼下被你捉住丑行,还不趁机发难。 不行,赖也要赖过去,想到这里开口应道:“我不知道,我没经历,书中也不曾读过这种事。” 没读过没这事,也就无法可依。 司马韵雪冷笑:“你也知道没有,干出这等丑事,你是古今第一人。” 心中偷偷埋怨着,也就是遇到我,不然将你剥皮悬尸都不为过,哪会听你慢慢解释。 我现在火气很大,你最好能够想到办法让我消火。 司马韵雪拿着丝帕擦着脸上水珠,突然瞥到自己裙摆贴在小腿上,抬手提裙轻轻抖了一下,让裙摆摊开。 谢傅听见抖裙之声,表情一讶,女子是不会轻易抖裙的,有记载山阴公主抖裙就是一种暗示。 突然狠狠打了自己一下,清醒一点,想什么乱七八糟的,王夫人才不是这种人。 啪的声响倒是让司马韵雪一惊一乍的,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谢傅,自罚吗? 你犯的是大逆不道的大罪,这种程度的自罚,打也是白打。 谢傅突然喜道:“有了!” 都这种状况了,你还笑得出来,当王夫人三个字轻飘飘得可以浮起来,司马韵雪一时来气,冷冰冰道:“有什么?” “夫人,我想到一桩美谈。” 第522章 事外较量 司马韵雪冷笑:“哼哼。”我在跟你算账,你跟我说美谈,你是不是吓傻了,搞不清楚状况。 “夫人,请容我将这桩美谈讲来。” 见王夫人没有出声,谢傅就当她默应了,开口说道:“秦时有一个男子姓赵,单名一个先。赵先娶有一名美娇妻罗氏,只可惜不到一年,罗氏就患病去世。” “又过了半年,赵先听闻罗氏之母司马氏患病瘫痪,孤寡一人在家没人照顾,于是就将司马氏接到家中来,每日二餐,更衣沐浴,当做亲生母亲一般悉心照顾,直至终老。” “夫人,不知道你听了这桩美谈有何感想?” 司马韵雪喝道:“你难道也想这么做?” 谢傅堂堂正正道:“如果夫人瘫痪,行动不便,我愿意替婉之代行孝道。” 司马韵雪骂道:“无耻至极!” 谢傅不再狡辩,王夫人若有心发难,他就是说一万个理由也说不过去,爱咋咋地。 安静中,司马韵雪开口:“我不想婉之伤心,看在她的份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所犯有三,潜入、偷窥、枉顾伦常。” 终于原形毕露,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女人,枉我救你性命,一点恩情都不顾,谢傅嘴上却是说道:“第三条枉顾伦常,我不认。” 司马韵雪好笑,你倒聪明,撇掉最重的那条。 只听谢傅说道:“我与婉之还未有名分,我与夫人目前也只不过是男人与女人的关系。” 此话看似火上浇油,却有奥秘。 王夫人如此恼羞成怒,定是与特殊的关系,如果撇去这层关系,也只不过是一次男女间的小小误会。 就好比,他有一次不小心撞见李大婶在洗澡,当时稍微尴尬,道了歉。 李大婶嗔责一句冒冒失失,下回注意一点。 事后宛如平常一般,久了都不记得这事了。 司马韵雪冷道:“你不认第三条是吧!” 谢傅应得决然:“不认!”别把我逼急了,逼急了,我豁出去说狠话。 司马韵雪冷冷一笑:“如果你不是我的未来女……” 婿字却说不出口来,司马韵雪略作停顿之后继续道:“第一条我就可以直接把你宰了!” 谢傅有点生气,你心里还有点把我当做未来女婿的样子吗? 你只不过是碍于天下悠悠之口,你只不过是碍于王家言而有信的名声,如果不是看在婉之的关系,像你这种女人,我就当救了一条狗。 天下第一美人又怎么样,长得再美也不过是一匹男人的坐骑。 嘴上讥讽道:“那就看夫人心中认不认?” 司马韵雪看出谢傅生气了,火候差不多了,自己也做足王夫人姿态,嘴上平静道:“念在这层关系,加之你还算诚恳,我就略施惩戒。” 谢傅听王夫人口风松软,脸色一喜,你有情那我也需有礼,拱手揖礼:“多谢夫人宽宏大量,谢傅认罚。” “认罚就好,你只需答应我三件事,此事就一笔揭过。” “夫人请说。” “第一件事,今夜的事,你需守口如瓶,包括婉之,若有第三个人知道,哼哼……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谢傅闻言心中暗忖,就算你不说,我也肯定会这么做啊,这种事怎么能说出去,我还混不混了,当然你也还混不混了。 念头一飘而过,嘴上爽快应道:“好!这是我与夫人之间永远的秘密!” 司马韵雪一愣,你应就应,后面加上那一句是什么意思,好端端的搞得有点暧昧不清,什么叫你与我之间永远的秘密。 当然,司马韵雪心虚,也正是心虚,所以才更加敏感。 不能是你与我之间的秘密,只能是我一个人的秘密。 至于谢傅为什么要加上这一句的,并非随口而出,却是有言外之意:王夫人,你别做的太过分,把我逼急了,大不了破罐子破摔。 你君子,我君子。你不当君子,我也无需跟你讲君子之诚了。 司马韵雪原谅谢傅了,若是换了别人,她马上让两个人的秘密变成一个人的秘密。 “第二件事,既因色而起,你三个月内不能再与婉之见面。” 谢傅应得不是那么果断:“好。” 三个月后就是婉之守孝期满,王夫人提出这个要求,应该为了婉之专心守孝,而自己也确实也该恪守礼法,好好规范自己行为。 在情在理,这样的要求,他都应该答应。 这前面两件事,有说相当于没说,王夫人对自己到底有多怀疑,才会当做一件事来郑重提起。 好像从见到她到现在,自己并没有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来,除了今天。 想到这里,轻轻朝那声音动听悦耳却冷冰冰的地方望去,可惜眼前一片漆黑,看不到王夫人的表情。 司马韵雪被谢傅这么一望,望的心慌,他察觉到什么了吗?为什么这么看我。 又或许是我表现的太过柔软,好说话了。 这第三件事刚好表现她强势又霸道的一面来。 “第三件事,我不想婉之下嫁,受委屈……” 谢傅连忙开口道:“夫人,你放心……” 司马韵雪直接打断:“你先闭嘴!我话还未说完。”停顿一下之后,继续说道:“我不想婉之下嫁受委屈,可她又很是喜欢你,我就不从中作梗了,这样吧,你们成亲之后,你搬到王府来住。” 谢傅不是傻子,听出话中有话,轻轻问道:“夫人,我搬到王府来住是什么意思呢?” 司马韵雪冷笑:“还用得着我直说出来吗?在这王府不愁吃不愁穿,享尽荣华富贵,当个闲人不好吗?” 谢傅沉声道:“夫人是要我入赘!” 司马韵雪轻蔑反问:“婉之贵为名阀小姐,难道要下嫁到没有门户之家不成!” 对于王阀来说,除了九姓十三望,就算一般大富大贵之家,都归类为没有门户。 “夫人,你不要欺人太甚!” 虽然谢傅被开除出谢氏族谱,但是他心中一直把自己当做谢家人,也希望自己某一天能够回归谢家,死后葬在祖地。 一旦入赘,他就从娶变成嫁,落在别人口中,就是嫁入王家,而不是娶了王家小姐。 《剑来》 普通男人尚且过不了这道坎,何况他身为会稽谢氏子弟。 另外又如何再去面对鹤情、慈慈、兰甯。 种种,谢傅都不可能答应王夫人这个要求。 司马韵雪轻蔑笑道:“我怜悯你,怎么就成了欺人太甚,难道堂堂王阀就不配招你这个男人入赘,谢公子,你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当驸马也不过如此。” 娶王婉之可比娶公主难多了。 谢傅现在已经越来越讨厌王夫人了,可这个女人是婉之的母亲,跟婉之串在一起。 除非他跟婉之没有关系,要不然这个女人永远扯不掉。 他此刻真的想翻脸,但理智又控制住他的冲动,嘴上淡淡道:“此事还需要与婉之从长计议。”却是打算先迂回一番。 “谢公子,你别不识好歹,你还有跟我讨价还价的余地吗?” 谢傅找了个说辞:“这第三件事,兹事体大,我目前尚不能答应夫人。” 司马韵雪并不是真想逼谢傅,这第三件事迂回的空间太大了,事后他定会借婉之之口来讨说法。 而且她时日无多,死后哪还管得住你们两个啊。 司马韵雪也就是借王夫人的身份,嘴上欺负欺负他,让他难做罢了。 檀唇假意笑道:“还有三年时间,谢公子可以好好考虑,如果不愿意,谢公子大可取消这门亲事,我也不强求。” 这话听在谢傅耳中,只感王夫人心里还是打算拆散他们。 怎么死的不是你这个女人,却是王阀主。 若王阀主在世,定不会似你这般目光短浅,尖酸刻薄,无情无义。 罢了罢了,谁叫你是婉之的母亲,婉之已经失去父亲,却不想她连最后的这份母爱都失去,我就不诅咒你了。 谢傅应道:“我定会好好考虑。” 考虑着如何搞定你。 有些人讨厌,避之就是,可这个女人,你讨厌她,还必须凑上去,想方设法的去搞定她。 人生有时候就是这么身不由己。 三个要求说完,司马韵雪不想谢傅在此逗留,声音冰冷道:“滚吧!” 隔空一掌朝谢傅胸口击去,谢傅只感觉胸口一闷,脚下踉跄后退几步。 显然,司马韵雪这一掌是留情。 谢傅不想在此再逗留片刻,抬起手摸索着疾行。 司马韵雪看见了,心中隐隐作痛,她心中想问一句打了疼吗?可她嘴巴只是张了张,却吐不出半个音来。 她知道刚才那一掌不算轻,应该是有点痛吧。 不疼,我打你干什么。 不疼,又怎么算是教训。 不疼,算什么,给你挠痒痒吗? 看着他摸索着疾行,却走错了方向,笨笨拙拙的样子,若是平时她定会扑哧一笑,取笑一番。 可此刻却只有难受,对不起,对不起…… 冷冰冰的声音传来:“左边!” 谢傅似乎从这冷冰冰中听出一丝颤抖,或许她怒意未消吧。 或许她现在很想宰了自己,却又碍于婉之的情面没办法下手。 想到这里,谢傅心中反而莞尔一笑,看不惯却不能下手的滋味不好受吧。 脸色骤然一冷,我岂又不是! 如果你不是婉之的母亲,我会让你见识人性有多丑恶,第一美人也不过是坐骑一匹。 走出门口,谢傅凭着一些来时的记忆,远离这莲花池。 突然一只手无声的捉住谢傅,“是我!” 第523章 勇气 是燕语的声音。 燕语将谢傅拉行几步,然后蹲了下来,紧张而又小声的责备道:“你怎么大摇大摆的?” 谢傅心中苦笑,最怕见到的那个人已经见到了,而且是在万分尴尬的情况下。 《仙木奇缘》 至于其她人,现在遇到又有什么关系。 谢傅只是嗯得应了一声。 “好了,今晚不成了,我先带你离开,明晚再来。” 谢傅也不便解释太多,应道;“好。” “咦,你怎么全身湿透。” 谢傅苦笑:“掉池子了。”却没说哪个池。 “池子?” 燕语疑惑的思索着。 谢傅却打断燕语的思考:“走吧。” 燕语听谢傅督促,笑道:“怕了?放心,有我燕语在,保你平平安安的离开。” 听着燕语说大话,谢傅心中莞尔,你又不是这里最大的,凭什么保我平平安安。 要不是我凭着自己三寸不烂之舌,搭上美谈一桩将她睡服,你现在看到我,不死也得少块肉。 心中打趣讥讽,与泰水大人共浸一池,我毫不动心,勉强也算是美谈一桩。 谢傅全猜错了,如果他不是谢傅,就算舌灿莲花,此刻也只有一个结果——承受司马韵雪的怒火与酷刑。 燕语将谢傅带到陵宫门口,止住脚步:“公子,我已经离开很久了,要马上回去,免得夫人生疑,就先送你到这里。” 谢傅点了点头。 …… 司马韵雪一动不动的站着。 负罪感和心不自禁在斗争着,情绪惆怅到如同窒息一般。 既想对他好,又对他无比抗拒,当抗拒到某一程度,就变成憎恨。 就像刚才,她以王夫人的身份去训诫这个并没有犯错的男人。 其实这个男人在她心中分量不轻,她只是害怕会被用异样、轻蔑、鄙视的目光看待。 被讨厌还不是一样,这样的意义又是什么? 说不清楚,但人有时候就这么奇怪,就这么做了。 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司马韵雪才回过神来。 夜色寂静,月华照在池水上面,粼粼闪烁着耀眼的活力。 引得司马韵雪忍不住走到池边去看。 池水中映着一轮明月,同时也映出了她的样子,一头湿漉漉的乌黑长发垂过脸颊,披散在肩前。 细腻雪白的脸颊透着浴后的红润,优雅的脖颈之下是那惊心动魄的曲线。 司马韵雪知道自己很美,或许因为习惯,却不曾像此刻这般打量自己,自己又有什么好看的。 不过此刻她真的很赏心悦目,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习习的夜风不知道从哪里吹来,让水中的圆月荡漾起来,让后自己的模样就与水月融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水波很轻很温柔,似在柔拂着她的脸颊,修长的鹅颈,甚至连她充满女人韵味的身子也不放过。 在这月夜下,静悄悄的缠绵…… 看着看着,司马韵雪的脸就红了,是那种沁人心扉的红,红得散发微醺。 红得连眼眸都变得动人且娇媚。 月郎…… 一阵匆匆的脚步声打断了司马韵雪。 秀云出现在门口,轻呼一声:“夫人。” 从燕语姐那里确认谢公子已经安全离开之后,秀云匆忙赶来。 司马韵雪淡淡问了一句:“去哪里了?” 秀云听出夫人的不悦,又见夫人已经出浴穿好衣衫,弱弱应道:“我肚子痛。夫人我来服侍你。” 司马韵雪冷道道:“去睡吧,我想一个人在这里再呆一会。” “夫人,是不是……是,夫人。” 秀云见夫人目光冷冷睨来,立即改口,不敢多说。 秀云走后,司马韵雪望向池中圆月,却再难寻觅到刚才的美妙感觉。 毫无征兆中,雨水滴答滴答的降落在池面上,密密麻麻的打在水月的轮廓中,然后那水月就模糊消散了。 雨越下越大,夏雨就是这般下的毫无征兆,下得暴骤。 司马韵雪很快全身湿透,月白薄绡紧贴着,雪白的肌肤朦胧隐若, 司马韵雪一动不动的站着,任雨水在她身上勾勒出饱满迷人的线条,将女性这一形象以最优美的姿态呈现在人世间。 骤然司马韵雪感受到寒冷,落在身上的雨水变得如同冰针一般,一根根扎在她的身上。 司马韵雪的心却激动莫名,充满着不顾一切冒险的冲动。 像烈火一般焚烧着她,让她不得不为。 骤地,身形一动,就直接化作一道白影朝上空窜起。 下的暴雨的山路上,谢傅一个人摸索着下山。 他的每一步都需要重重踩在地上,以此来分别脚下的环境。 他的双手伸得长长的,避免在人撞到之前,先摸到障碍物。 一身武道修为在失明之后,变得毫无用处。 司马韵雪一路跟着护着,恨不得赶到他的身边去,却又有些害怕。 害怕总是能战胜勇气,因为勇气只是在某一瞬间。 司马韵雪突然有想哭的冲动,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如此多愁善感,如此充满怜悯心。 哭什么啊,他又没少块肉,对于这个男人来说,这算得上什么。 可她心头就是酸酸的,一股脑朝眼眶涌去。 终于谢傅脚下一滑,一屁股摔坐在地上,身上的衣服立即沾满湿润的泥土,却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传到司马韵雪耳中,却心如刀割。 人如离弦的箭朝谢傅窜去。 死就死吧! 让他把我看做一个无耻的女人,鄙视我,取笑我,羞辱我…… 这一刻勇气与恐惧共存,似天平在暴雨中左右摇晃,压迫得司马韵雪窒息空茫。 就在谢傅要站起来的一瞬间,一只柔软光滑的手却先捉住了他。 在谢傅仰起头来的一瞬间,司马韵雪心跳骤停。 终于要面对他了,说这么呢! 说你将我从禁地带出来,我很受打动,我很心动。 说我一直很抗拒这种心动,可却像一颗种在心头的种子,非但没法扼杀,反而迅速成长,粗枝茂叶的缠遍我的全身。 说我也是个女人。 说你尽情取笑鄙视羞辱我吧。 说我并不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只是忍不住想对你好。 说你什么都不必烦恼,我时日无多,很快就要死了。 眼泪藏在雨水里面,顺颊而流,她知道,撕开这个秘密,今晚她就必须自绝。 死,她倒不怕,只是那么不舍。 总是有一丝丝的期望,幻想着那幅画面,想品味感受=那是什么感觉,是否如他做的饭菜,吃起来那么香,又暖又甜到心坎去。 ------题外话------ 有读者反映王夫人写的太久了,其实也就是四五章,十万来字,连载就是这样,一口气还不够看了。 好在很快就收尾了。 第524章 神恋企慕 此时倒希望他是个卑鄙无耻下流的男人。 贪恋她的美色,丝毫不顾及她的颜面,卑劣的征犯她,让她沉沦一次,然后满足死去。 “小韵?” 声音飘来,司马韵雪停止的心头骤跳起来,然后似寺庙的晨钟,一下一下,又重又响,声声震耳欲聋。 如同溪流一般的暖意迅速弥布全身,冲刷着她所有的伤感与绝望。 司马韵雪感觉心头有什么凝固的东西正在分崩离析,又或许是在融化。 她明明是激动的喜悦,可她每一次的呼吸都让胸腔隐隐作痛,有一种无法自抑的情绪在主导着她的身心,然后她眼眶就涌出泪水来,比此刻的大雨还要汹涌。 这大概就是人常说的喜极而泣,此刻的眼泪并不是悲伤,而是情绪的释放。 “小韵?” 司马韵雪说不出话来,她只能握紧谢傅的手,然后灵巧的拇指在他手背上揉了揉,用这样的举动告诉谢傅,她是小韵。 “小韵,你在哭?” 司马韵雪破涕一笑:“没……没。” 司马韵雪不知道谢傅为何这么认定自己就是小韵,甚至在这暴雨声中又如何辨听出自己在哭。 莫不成…… 恐惧骤然如刀扎向心头,让她浑身战栗起来。她还是懦弱,还是害怕! 用轻到微不可闻的声音问:“你怎么知道是我?” 谢傅用五指指摸着她修长的中指,如同在调戏撩弄般的搓来搓去,然后又摸了摸她另外两根手指,似乎对她这只美手爱的不得了,嘴上笑道:“这疤摸起来还很清晰。” 这伤疤是谢傅做饭时,油水炸锅时,司马韵雪用水挡住朝谢傅溅来的热油。 司马韵雪暗暗松了口气,“原来你是这样认出我来。” 谢傅笑道:“这只手,世上只有一只,我会永远记得的。” 谢傅从不吝啬自己的真诚与感谢,以至于他有的时候从心而发的言语比甜言蜜语还要甜蜜百倍。 此刻心潮澎湃的司马韵雪又被谢傅说哭了,她刚刚才止住的眼泪,遇到你,她成了泪做的女子。 谢傅牵着她的手放在嘴边,在那手上的伤疤上亲了一口,柔声问道:“还痛吗?” 他亲我的手! 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扩大百倍,震得她头眩耳聋。 就像两人的禁忌之墙轰然倒塌那么的震撼。 他怎么可以亲我的手! 司马韵雪此刻还难以置信,迷迷糊糊如身处梦中一般,望去,自己的手确实在他嘴边。 尽管暴雨不停的冲刷着手背,要用冰冷来冲刷着手背那一瞬的温热,但某种东西已经渗透她的肌肤,直达灵魂深处,刻下无法磨灭的烙印。 司马韵雪颤抖着,檀唇张的都圆嘟嘟,呼出的热息完全没有吐气如兰的优雅,反而像一只累的气喘吁吁的老黄牛那么沉重。 她看着谢傅温柔的样子,却立即惊吓的收回目光,她没有勇气再多看一眼,心跳几乎破膛而出。 她怕自己忍不住要扑到他的怀中去,痛哭流涕的向他倾叙一切,她那可笑的一厢情愿。 这份情感并不是双向的,也并不对等。 谢傅感受到她的颤抖,问了句“冷了吗”,就将她搂在怀中。 有力的臂膀骤然将她环抱。 啊! 司马韵雪是真的惊颤到叫出声来,身体却颤抖得更加厉害。 身体却不受控制的蜷缩着,像一只被暴雨狂打着,无依无助的小鸟。 她只能不停的蜷缩着,蜷缩在这小小的角落,温暖的角落。 某些东西终于找到栖泊的地方,就像鸟儿找到了窝,满足、安详、幸福。 司马韵雪好想亲亲他。 念头刚起,脑海似乎被闪电击中,一个挣扎,谢傅双手迅速弹开。 司马韵雪可不是柔柔弱弱的女子,说她凭眼神就足可杀人,毫不夸张。 能从她身上占到便宜的,都是一些一把年纪的老东西。 司马韵雪人站了起来,怒声责问:“你干什么!” 谢傅后背仰在地上,哈哈大笑。 这么一笑,倒是把司马韵雪的锐气瞬间笑没了,也有点把她笑慌了,他为何发笑,难道发现什么。 不可能啊,她的《改弦易调》,除了能改变外貌体型,还能改变声音气味。 如果仅仅披副面皮,如何能瞒过敏锐的武道高手。 谢傅手指小韵,开怀一笑:“野蛮!” 司马韵雪双手叉腰,挺起胸脯,生气道:“谁野蛮了!” 骤然恍悟,自己也忍不住扑哧一笑,心中暗忖,你可知道,在你面前,我才会野蛮。 除你之外,没有人配得让我野蛮。 这就好比一个冷冰冰高不可攀的名阀小姐,只有在父母面前才会露出娇憨的一面。 对象不同,心理位置不同,也造成性格色彩不同。 既然说她野蛮,司马韵雪就干脆将野蛮进行到底,冷声责问:“谁准你抱我。” 谢傅一笑:“我说过我好色,你要小心。” 分明就是一副吓小姑娘的语气,司马韵雪绝美的脸颊还是微微一红,白白脸儿薄薄红,一轮玉梭藏中间。 饭团探书 美眸朝谢傅一瞥,清波流转,也就你敢明目张胆。 谢傅此刻如果看得见,一定会心动,管眼前是谁,皇后、太后、仙女、王母、妖怪、老娘们…… 谢傅见小韵没有应声,笑道:“怕了?” 司马韵雪又不由自主的挺起胸膛,轻蔑一笑:“我会怕?” 谢傅站了起来:“走吧。” 司马韵雪一讶,没想到他转得如此之快,突然发觉自己更喜欢他嬉皮笑脸不正经的样子。 阖上眼眸,我一定疯了,或者说他给我吃了迷魂药。 大概……大概…… 她也不知道,嘴上冷傲应道:“谁跟你走!” 谢傅问:“那你来干什么?” “我……” 司马韵雪语顿,骤得脱口:“我看看风景,路过不行吗?” “三更半夜看风景?” “是啊?” “私会情郎还差不多。” 司马韵雪闻言咬牙:“你!” “哪个少男不钟情,哪个少女不怀春,不用不好意思。” “我没你想的……” 司马韵雪说着突然扼住,改变主意,嫣然一笑道:“是啊,哪又如何?” 谢傅问:“谁啊?” 司马韵雪侧过身去,只是微微昂头就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风姿卓尔,“这位公子陌上年少,足下风流,英俊非凡,风度翩翩,文才武功,当世无双。” 司马韵雪说完见谢傅没有应话,回首一顾,吃醋了吗? 在一个男人面前如此夸奖另一个男人,应该会不爽吧,反正换做是她,会心生不悦。 谢傅微微一笑:“说的不就是我吗?” 司马韵雪心中呀的一声,有种被逮住的心虚,嘴上讥讽道:“你要不要脸、” 谢傅开怀而笑:“公子不要脸,要脸的公子都是孤家寡人,哈哈。” 司马韵雪微笑:“那你是承认你不要脸咯。” 谢傅破有深意道:“这脸该要时得要,不该要的时候就得啪一把扔在地上。” 见他说得生动,司马韵雪忍不住嗤的掩嘴一笑,自己好像还不够了解他,“怎……咯……” 刚说一字,又忍不住了,司马韵雪清了清嗓子之后,一副求教的语气问:“怎说?” 谢傅笑了笑,“比方你在路上遇到一位美丽小娘子,十分心动,眼前她要走了,想要挽留。” 司马韵雪十分配合的问:“如何挽留?” “疾步走上前去,拦住去路,对她说小姐你美若天仙,令人越看越爱,恨不得今晚与你同床共枕眠。” 司马韵雪想不到谢傅会说出这种话来,骂道:“下流无耻!” 谢傅道:“对!这样就太过下流无耻了,不能说出口。” 司马韵雪感到好笑,什么叫不能说出口,那就是心里想咯,死贼子。 “这时就应该彬彬有礼的上前问路,然后表示感谢,询问乡音,询问人氏,询问家居何处,然后再自我介绍,赠礼以作留念,若是对方有心,自当收下。” “你是不是经常这么做?”司马韵雪声音竟有几分冰冷。 “书中教的,我倒还没派上用场。” 谢傅家风严厉,可没有在街上随意勾搭小娘子的习惯,今天一个,明天一个,走马观花么? “哪本书?”司马韵雪声音严厉,有如严母训子。 谢傅表情微讶,“小韵,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司马韵雪恍悟,冷道:“我气不过,见不得你们这些花花公子,今后我遇到一个宰一个!” 谢傅一笑:“竹叶坏水色,郎亦坏人心。无郎空荡荡,有郎心怦怦。花到你心里去,只怕你不舍得。” 这人若有色心,这张嘴,有哪个女子遭得住,司马韵雪嘴上冷哼一声:“狗屁不通。别扯开话题,哪本书教的?” “诗经啊。” “诗经哪一段?”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不算。” “艳遇,互相暧昧带着不可言传的窥眸,还不算?” “我说不算就不算,这是两相欢喜。” “额……” “额什么,快说!”司马韵雪督促,不容谢傅狡思。 “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谢傅念完一笑:“这神恋企慕情景,算吧?” 第525章 女中豪杰 司马韵雪额的一声,这首诗说的是樵夫恋上水上女子,隔河歌唱表达爱意。 只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水上女子并不中意樵夫,反应很是冷淡。 人与人的感情很多时候也是这样,你待我多好,并不代表我也要待你多好。 这并无公平可言,你怪她无情,谁叫你喜欢上她。 最美好还是对眸无声,互相暗恋。 谢傅出声打断司马韵雪的思绪:“额什么?” 司马韵雪浅笑:“算你过关。”言外之意是勉强放过你啦。 谢傅却是来劲,“算过关?小韵你招夫婿吗?既然过关,还不快来拜见郎君。”谢傅与熟悉的人说话就是如此随便,说明小韵在他心中已经一个熟悉的朋友。 拜见夫君四字,让司马韵雪脸红心跳,美颊桃醉,逸出鬓外的一双春耳堪称花中之冠,轻轻的低下头去。 谢傅见小韵久未应话,咦的一声。 司马韵雪有点难为情,强辩道:“咦什么咦,不准咦。” 谢傅轻轻一笑:“小韵,你脸红了?” “你才……” 司马韵雪说着扼住娇喉,他舌灿莲花,又滑又油,嘴上功夫可打不过他,想动手又舍不得,只得岔开话题:“你且说说“啪一把扔在地上”的事吧。” 谢傅笑道:“你是说不要脸吧。” “是。” “我刚才不是向你演示过了。” 司马韵雪美眸对着谢傅嗔了一眼,有如这雨沾衣湿肤,充满恼人心处。 暴雨之下,淋雨闲谈虽然有几分美妙,一直这般也不是个事,谢傅开口道:“走吧。” 司马韵雪回过神来,走到谢傅跟上,轻道:“上来。” 谢傅疑惑:“什么?” “我背你,上来。” 谢傅连忙摆手,“怎么可以,我背你还差不多。” 司马韵雪心中暗忖,你一个瞎子什么都看不见,背什么背,嘴上说道:“你想背着我一起掉进悬崖吗?” 谢傅笑道:“你给指路不就行。” “还不上来!” 司马韵雪都把俏背抵在谢傅跟前,见他还傻站不动,干脆粗鲁而又野蛮的将他背了起来,倒有点男女颠倒的味道。 谢傅啊的一声,人已经在小韵背上,感觉到身体在移动,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古怪感觉。 司马韵雪见惊到他了,忍不住咯的一笑,过了一会才后知后觉的心跳怦怦,这又算什么…… 狂风暴雨不停,什么都看不见的谢傅感觉好似身处茫茫大海狂涛骇浪之中,身下的小韵有如小小舟船迎浪而上,与风浪搏斗。 有点心疼她了,趴在她颈后说道:“小韵,要不我背你吧。” 司马韵雪闻言责备一句:“婆婆妈妈的像个小娘子。” 背着他的双手带着教训的掐了一下,掐完之后,从手感才知道掐的是谢傅的屁股。 这……都怪他!要不是他啰啰嗦嗦,自己也不会动手。 偏偏这时谢傅咦的一声。 司马韵雪恼羞成怒:“咦什么咦?”说完又在谢傅屁股掐了一下。 若是第一下是不留神,第二下却是故意的,掩饰第一下的不好意思。 谢傅一笑:“你倒掐上瘾了。” 司马韵雪假装听不见,没有应声,后背的重量让她感觉似拥有了一切,很是满足,你也曾这般背着我,不是吗? 当时你的步履更加艰难,可你不曾怯步,我最多……最多也只能做到如此…… 想到这里,柔软的双手搂得更紧一下。 谢傅不禁额的一声。 司马韵雪只能咯咯一笑掩饰过去。 谢傅眼前一半是黑暗风雨,一半是女子体香发香,恩喘滴滴。 这情景有如花开只是一时,花后凋谢。 体香发香如何能被雨水冲刷,滴滴恩喘如何能被风声掩盖。 谢傅虽然已经占了一半,这另外一半他也想占有,将头趴在小韵的香肩之上,有点贪婪的嗅着她身上柔柔的体发之香,近近的听着她檀唇吐出的恩滴之音。 男子的温温气息清晰的洒在司马韵雪的耳处,颈处,让她感觉异常强烈,耳边贪婪而又沉重的呼吸声是如此清晰。 司马韵雪是又心动又害怕,左右不定一番之后,还是开口警告道:“你老实一点啊。” 谢傅一笑,有情而发:“小韵,你真柔,你真香。” 司马韵雪差点一个腿软,长腿绷直用力,加快速度,嘴上提醒一句:“捉紧了。” 然后……然后她就感觉一双男人的手竟勾住她的脖子。 从来没有的经历让司马韵雪在第一瞬间生出抗拒,一瞬之后反应过来,却又心甘情愿,只有你可以,知道吗? 随着跑动,谢傅搭在司马韵雪肩颈处的双手也晃动起来,指若弹弦落在她的身上,这让司马韵雪有种被偷偷侵入的感觉。 再往下就是她的香白之地,他该不会想动手吧。 不行!这个地方不可以! 碰到了,就如同泾河与渭河交汇,浑浊不堪。 脱口娇笑:“你可以碰一下像不像女人。” 谢傅一时没反应过来,问道:“什么?” 司马韵雪开始变幻身形。 谢傅感觉到娇躯变成虎躯,咦的一声,只听小韵笑道:“我也有哦,要不要比比?” 《最初进化》 谢傅啊的一声,心中膈应,将双手轻轻的搭在她的肩上,嘴上应道:“不用了,不用了!”连说两个不用。 司马韵雪火上加油,问道:“我的肩膀强壮结实吗?” 谢傅立即将双手举起,咧嘴苦笑道:“挺结实的。” 司马韵雪暗暗一羞,说的都是些什么鬼话啊。 谢傅轻轻询问:“小韵,你真的是男……” 话未说完,司马韵雪变得宽厚的大手就用力的在他屁股捉了一下。 谢傅立即打了个激灵,浑身不舒服。 司马韵雪心中冷哼,这下老实了吧。 谢傅的确老实了,非但如此,还膈应不自在。 这体香发香不知怎地也变得又酸又臭。 “小韵,雨太大了,找个地方先避避雨吧。” 谢傅还是喜欢自己走,不喜欢被别人背着,堂堂大男人怎么可以让小女…… 咳咳…… 又走了一阵路,临近山脚下的地方,司马韵雪发现一处荒弃的院落,就走了进去。 谢傅感觉头顶无雨,传来屋檐啪啪雨声,知道寻到一处避雨的地方,立即就从小韵身上窜跳下来。 双足落地瞬间,一阵踏实舒服。 司马韵雪自然也捉摸到谢傅的心思,心中好笑,瞧你这嫌弃的样子,别人想要这待遇都得不到呢。 谢傅越是如此,司马韵雪越是生出捉弄之心,嫣然笑道:“我看你刚才好像喜欢,现在可以比比了。” 谢傅抬手,话语严正:“没!” 司马韵雪假意抖动了一下裙摆:“你看!” 第526章 调皮 一声你看,谢傅双耳立即敏锐的竖了起来,心都要跳出来,莫名惊颤。 他书读得多,懂的也多。 卫灵公与弥子瑕短袖分桃就是典型。 司马韵雪也是头一次见谢傅如此慌张,忍不住掩嘴偷偷一笑,这死贼人软硬不吃,凡事淡定从容,这算不算你的弱点。 刚才在荷花池偷窥被她逮住都没这么慌。 谢傅此时耳朵十分敏锐,这沙沙的笑息声让他感到十分不妙,心中暗暗估计彼此的战斗力。 自己在双眼失明的情况下能够战胜小韵。 虽说他与小韵已经算得上熟悉的朋友,可这种事却是越熟悉越好下手。 司马韵雪又故意抖了下裙摆,朝他走去。 谢傅听到靠近的脚步声,责问:“小韵,你想干什么!” 司马韵雪轻轻的拉起谢傅的手,轻道:“你碰一下,未必输给你。” 谢傅手上触电般猛缩,后退三步,一脸如临大敌。 司马韵雪见状,再也忍不住,花枝乱颤娇笑起来。 腰肢若柳,胜过游龙。 腰脊下美弧如风帆,裙纹涟漪,荡漾着不知何处是安宁的港湾。 谢傅正竖耳聚听,这一缕银铃般的声波就钻进他的耳朵,直叩心扉,一阵心头荡漾,灵魂飘飘。 却是脸色一变,我竟心动不已,这般下去,迟早要被她掰弯。 司马韵雪止住笑意,见谢傅脸色难看,也知道自己过分了,轻轻笑道:“跟你开玩笑的。” 谢傅听小韵脚步走近过来,再次退后一步,客客气气道:“小韵,请止步。” 司马韵雪脸露无奈,语气竟略带撒娇:“我没有啦~~” 这娇却撒的谢傅浑身起鸡皮疙瘩,呵呵一笑:“有没有,跟我没有关系。”心中暗忖,王家四颜果真都是变态,至少他目前遇到的三人都不正常。 司马韵雪一个疾步:“不信,你摸一下不就清楚。” 谢傅疾退,双手似拨开树枝草丛一般胡乱拨开,心中冷哼,实在狡诈诡谲,想骗我动手。 我一摸,你不就得手了,这计中计是我玩剩下的。 有哪个女子会似你这般主动邀请,我见过最洒脱的可琴都说不出这种话来。 司马韵雪也不是主动邀请,只是急于证明。 当然她也只是表示一个态度,谢傅一旦真想动手,她可不给。 看谢傅畏她如虎,司马韵雪一时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抛下一句“你爱信不信”,就去找柴火。 这院子荒寂已久,门窗家具都蒙上一层厚厚的灰尘,司马韵雪拆了些门窗家具堆在一起,点燃生起一堆火来。 她生火的目的不是为了照明,而是为了烤干衣服,看着谢傅还站在原地,如同一个严阵以待的士兵,随时提防着四面而来的危险。 心中好笑,嘴上温柔道:“公子,把衣服脱下来吧,我给你烤干。” 好啊,还想骗我脱衣,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经验挺丰富的嘛,肯定不是头一回。谢傅嘴上应道:“不用了,我这样穿着挺好的。” 谢傅双耳敏锐的察觉到小韵靠近,刚刚放松下来的腰又绷直起来,果不其然,小韵温柔的声音传来:“公子,我来为了宽衣。” 谢傅立即把她的手拨开,“大家都是斯文人,别动手动脚的。” 司马韵雪美眸圆睁,她动手动脚!她用得着动手动脚吗?她…… 还是忍了下来,好声说道:“不就是脱件衣服,-公子你扭扭捏捏干什么?”虽然刻意压抑,语气之中还是透出一丝恼意。 谢傅手一指:“嗳,你终于说出心里话了。” 司马韵雪疑惑:“什么心里话?” “你就是想脱我衣服。” 司马韵雪恼羞成怒:“你别不识好歹。” 谢傅一笑:“这么说,我得屈服于你了咯。” 司马韵雪洁白如贝的瓠齿咬了咬唇:“由不得你,我马上就将你扒得一件不剩。” 谢傅立即摆好动手的架势:“来啊,看谁扒谁!” 司马韵雪要拿下谢傅没有问题,可拿下他又不是最终目的,跺了下脚:“不管你了。” 咦~谢傅又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司马韵雪疾行几步,心中不忍,停下转身,轻轻问道:“公子,以前你不是愿意让我替你宽衣吗?” 谢傅心中暗忖,还不死心。嘴上应道:“以前不熟,熟了你就想下手。” 司马韵雪有点生气了,如果可以让你摸,真想让你摸一下我是不是真金白银的女人,“你……你真是只大傻角,我烤我自己的衣服。” 谢傅一笑:“小韵,咱俩当主仆可以,当朋友平等交往,公子我也不介意,其它的,你就死了这条心。” 司马韵雪轻蔑一笑,我用的着谄媚你吗?带着几分脾气的脱掉自己的衣衫,弄出悉悉答答的声响来。 裙子脱下,突然恍悟,低头朝自己看了一眼,只见丝薄长裤湿润贴肤,一双修长的腿,条线俏妙毕现,云纱与肌色融在一起,好像没身无着缎一般。 轻薄柔软的月白抹衣在雨水的打湿下,丝绣荷花图案呈现出更加稠密清晰的纹理,迭迭团栾勾勒着女子优美丰韵的美感。 小腹处,满月形的神阙逸出抹衣,如游走在碧空如洗中的一点云絮,隐蔽而又羞涩迷人。 司马韵雪脸上微微一红,美眸仿佛要滴出水来,朝谢傅轻轻一眺,见谢傅正望向此处,吓的一颗芳心跳出心腔。 怒斥出声:“你看什么看!” 谢傅有点懵,应道:“我是个瞎子,我看什么看?”却是反问的语气。 司马韵雪又羞又恼:“谁知道你是不是装瞎!” 谢傅没好气道:“小韵,你讲点道理啊,别连瞎子都欺负。” 司马韵雪扑哧就被他逗笑,微微腼腆,声音一小就温柔多了:“那你怎么看的那么准?” “什么?”谢傅疑惑不解。 “为什么你左边不看,右边不看,后边不看,偏偏朝我看来,你是不是有心眼?” “喂!心眼我是没有,屁……咳咳。” 谢傅本想爆粗的,差点说顺口,自投罗网,平时说粗话的时候,无非就是狗屁、放屁、屁话、屁事…… 种种诸如此类,可有些词这么一接,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司马韵雪显然毫无察觉谢傅后面要说什么,责问:“说!你为什么偏偏朝这边看来。” 谢傅耐心解释:“美人,我虽然看不见,但是我能感觉到火堆的热气啊,我看火行吗?” 司马韵雪心中暗忖,你个傻角,有美人不看,看什么火。嘴上轻道:“我要脱衣服,你转过身去。” 谢傅一脸不以为然,摆了摆手:“你尽管脱,凑到我的面前,我都不会看,再者说了,你信不过我,还信不过瞎子二个字。” 司马韵雪愠怒:“转过身去啦。”虽然知道他看不见,但是自己一缕不挂面对着他,感觉十分难为情。 思路客 “好好好,麻烦。” 谢傅嘴上虽如是说着,心中却是暗忖,装害羞腼腆就有用吗?我还会装疯卖傻呢。 见谢傅背过身去,司马韵雪迅速脱掉剩下衣物,蹲缩着身子,先将这两件又轻又小的衣物烤干再说。 美眸盯着谢傅,心中忐忑,若他一会向我扑开,我应该如何应对啊。 哼……敢碰我一下,我就把你架在火上烤。 如果谢傅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一定会说你想多了。 两人没有交谈,荒屋内,大雨敲打屋顶的雨声当中夹杂着柴火燃烧时而发出的噼啪声。 谢傅听着雨声,有感而发:“雨打荷瓣,俏韵天然。” 司马韵雪闻言,侧头朝自己的腰线看去,又浑又圆的一段美白,脱口道:“不准想!” 谢傅忍不住怼道:“你管的太多了吧。” “就是不准想!” “我……”谢傅为之气结:“我想大婶,行了吧。” 司马韵雪扑哧一笑,眸子幽幽朝他看去,如果他有胡须,此刻胡子一定竖起来,微微笑道:“好啦,我也不强人所难,让你想,不能想的太深。” 谢傅托手于胸,自我表率:“公子我像是缺女人吗?就算是想也轮不到你。” 司马韵雪骤然站起,一阵耸壑凌霄,猛然又蹲了下去,冷冷讥笑:“未必。” 谢傅无奈道:“你这野蛮丫头,你让我想我就想,你不准我想,我就不想。这样可以了吧。 司马韵雪微微垂眸,心中喃喃,我也不知道,我是想让你想,又不准你想。 这般纠结许久,才艰难开口:“你想吧,如果可以的话,偷偷在心里想,不要说出来。” 谢傅从她声音,察觉到她莫名黯然失落,轻轻问道:“小韵,你怎么了?” 司马韵雪看了他一眼,“我讨厌你。” 谢傅体贴问:“是不是想到什么不好的回忆?如果你愿意说出来,我愿意当个倾听者。” “你真想听?” 谢傅点头。 司马韵雪檀檀小口在动,却没有发出声音,见谢傅侧头竖耳,一一副真诚模样,才出声道:“不告诉你。” 谢傅轻轻一笑,没有应话,脸上却依然是一副愿意倾听的模样。 ------题外话------ 名词解释:团栾是满月的雅称,神阙是肚脐眼。 第527章 明察秋毫 人有两张面,一张心里面,一张做人面。 有的人表面道貌岸然,骨子里却卑鄙无耻。 有的人表情猥琐下流,骨子里却又不失善良。 人性是很复杂的,就算自己也未必能看清自己,又如何能看清别人。 拿他来说,表面所做的,未必就是心里所想的。 他也脱不了食色本性,他也有欲望,他也贪婪,别的男人心中所想的一些肮脏念头,他也有。 当心中所想与道德发生冲突,只要从行为上能控制住自己,勉强就算的上半个君子吧。 如果控制不住,那一定是很渴望,连半个君子都不愿意当了。 世人都称颂柳下惠坐怀不乱,谁又知道柳下惠是不是喜欢的是男人,柳下惠是不是刚刚进入贤者时间。 又或者是柳下惠怀中的女人长得不够美丽,不能让他心动。 拿谢傅自己来说,如果他抱了大婶,他也不会有丝毫心乱,说不定还会边抱边聊,大婶何方人氏啊,为什么会独自一人流浪至此…… 但如果抱的是王夫人呢,那可就复杂了,想想就刺激得惊心动魄…… 司马韵雪这边,衣服稍干一些,就立即穿上,虽衣内还有微微湿气,却感到莫名适从。 “这雨什么时候停啊?” 正在系上香罗带的司马韵雪听谢傅声音飘来,美目自然的朝谢傅飘去。 这雨最好永远不要停,就在这里与你这般呆着,小韵与谢公子。 司马韵雪阖上眼眸,嘴角勾起从心而发的微笑,如世间任何一个堕入情海的女子一般动人美丽,与她的绝色容貌无关。 可这人世间最美妙动人的事并不属于她,她只能遥遥瞻望,偷偷的想,甚至有的时候连偷偷的想,都充满着纠结。 司马韵雪又恨他了,为什么是你! 骤然睁开眼睛,朝谢傅瞪去,猛地却惊呼一声。 谢傅闻声立即问道:“小韵,什么事?”关心之情,显露于表。 司马韵雪手朝屋上阁楼指了指,隔着栏杆,隐隐约约有口黑色棺材:“有口棺材!” 谢傅讶道:“一口棺材而已,你怕什么?” 若是一般的小娘子在深夜荒屋看见一口棺材,害怕可以理解,可小韵又不是一般的小娘子。 “我不知道,我看见这口棺材,就很害怕。” 司马韵雪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似乎真的很害怕。 谢傅心中暗忖,或许小韵真怕这个。 每个人都有害怕的东西,就像他以前认识一个屠夫,宰猪杀羊,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冷酷无情。 偏偏这屠夫害怕蟾蜍,看见蟾蜍就吓得双腿直打颤,走不动路。 谢傅想起来了,小韵好像说过她怕鬼,“小韵不用怕,我在这里呢。” 司马韵雪轻问:“为什么屋内会有棺材?” 谢傅想了想之后问道:“棺材在什么地方呢?” “就在阁楼。” 谢傅笑道:“你别怕,这叫悬阁屋葬,因死者自杀,请法师道士前来做法,尸身用红布缠住,封棺在棺盖边缘涂漆。男涂绿漆,女涂红漆,死者鬼魂滋养于自家百年,才能投胎转世。” 司马韵雪听了谢傅的话就更害怕了,原本红润的双颊已经有点发白,见谢傅还在笑,弱弱道:“公子,你别笑,别把这个女人笑醒了。” 谢傅脱口问:“你怎么知道是个女人?” “棺材边缘涂的是红漆,公子,你不怕吗?” “我不怕啊。” “我……公子,你能过来我身边吗?” “好。” 谢傅应着就朝小韵走去,走了个两步,突然停下,心中暗忖,她该不会是想诱骗我过去。 司马韵雪见谢傅突然停下,神情若有所察,立即颤问:“公子,你是不是察觉到什么?” 谢傅笑了笑,走到小韵身边,“先说好啊。别动手动脚的。” 小韵却当他在放屁一般,立即贴到他的背后去,双手就搂住他的腰。 那大腿贴着他的腿,虽然很柔软却又给谢傅一种十分结实有力。 这姿势让谢傅有种什么邪恶的东西随时会冒出来突袭自己的感觉。 他很不喜欢这个姿势,刚要转身,小韵明显察觉双臂一紧。 谢傅啊的叫了一声,感觉自己的腰都要被夹断一般。 好野蛮的手段,谢傅怒道:“你想干什么?腰差点被你弄断。” 司马韵雪弱弱道:“公子,别离开我半步。” 谢傅心中冷哼,还装,怕有怕成这个样子的吗?嘴上讥笑道:“你是打算躲到我怀里吗?” 司马韵雪神经紧绷,根本听不出谢傅的讥讽,轻轻弱弱道:“可以吗?” 哼,原形毕露了,谢傅态度明确,沉声道:“不可以!” 额,司马韵雪声音讶异之余,明显还带着失望,轻轻道:“那就这样吧……” 那你还是怎样!谢傅身子骤然一绷,察觉到小韵将脸深埋在他的后背,那程度已经不止依恋了,简直就恨不得与他融为一人。 这给谢傅一种她已经箭在弦上,贪婪怒发的强烈感觉。 司马韵雪比谢傅更加敏感,察觉到谢傅身子绷直,连忙问:“怎么啦?怎么啦?是不是有感觉了。” 她总感觉后背凉飕飕的,有什么东西缠着自己,可谢傅却不肯抱她。 哎呀,还问我有没有感觉,开始调戏我了,小韵,你好会啊,这口调炉火纯青,已经用了无数次吧。 这个姿势让谢傅感觉十分危险,想拒绝又不能确定她是真是假。 还是前面安全一点,想到这里开口道:“我还是抱你吧。” 司马韵雪闻言欢喜,松手就朝谢傅怀中钻去。 入怀倒是让谢傅一阵小鸟依人的感觉,就是他过不了心理那一关。 司马韵雪怯弱而又略带恳望:“公子,搂我。” 谢傅双手一搂,一阵温香软玉,惹得他忍不住要低头一嗅。 坏了!我正在被她慢慢侵蚀,要不先明察秋毫,辨个金银。 膝盖悄悄,惊心动魄。 没有。 还是没有。 咦? 到顶了? 司马韵雪双眸圆睁,一脸怒不可遏,对着谢傅肩膀狠狠的咬了下去。 谢傅却满心欢喜的将小韵紧紧搂住,激动道:“小韵,吓死我了。” 司马韵雪闻言一时忘记了害怕与愤怒,咦的一声:“你不是不怕吗?” 谢傅朗声道:“谁说我不怕,我吓坏了!” 司马韵雪扑哧一笑:“胆小鬼!” 突然想到什么,一口洁白的贝齿又狠狠对着谢傅肩膀咬了下去。 第528章 心安理得 谢傅在被咬上的一瞬间,想到的不是疼痛,这贝齿又利又齐,咬出来的牙印一定很好看。 司马韵雪却是真怒,她一直努力坚持坚守着,抵挡住千万次情绪大军攻击的城墙,就这么被谢傅凿了个洞。 她的第一次动心,她少女般的芳心,她的初恋,如梦一般纯美的爱恋。 现在一切都变得浑浊不堪了,她成了一个肮脏可耻的女人,这段感情也变得如此丑陋。 在来到尘世之前,她一直住在神武峰,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神武峰虽不是天庭,她的生活倒与仙女没有什么两样,平淡没有忧虑。 有一天孪生姐姐回到神武峰,在临终前拜托她继续王夫人的身份好好照顾婉之,婉之还小,不能失去母亲。 母亲这二个字也是任何人都无法代替的。 于是她第一次离开神武峰,来到尘世,来到姐姐的家,第一次见到外甥女,然后外甥女就扑到她怀中叫娘亲…… 司马韵雪连爱情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成为了别人的母亲。 她一边努力着学习成为一模一样的王夫人,一边暗暗隐藏着自己的本性,渐渐的她越来越深沉,对于身边每个人的心思洞若观火。 好像真的就是王夫人,是婉之的母亲,她也忘了自己。 其实抛去在王家禁地睡去的十四年时光,她在凡世间度过的日子真的很短。 时而想着什么时候婉之长大,她可以回到神武峰去。 直到有一个男子背着她奔跑,背着她拼命,背着她用露出骨头的脚沉重的向前。 一种从未领略过的情感在心头滋生,就好像一朵沉睡的花苞,滴下一滴仙露,心花骤然就开了。 尘世间还如此美妙的事,让你像个傻瓜一样时时刻刻牵动着。 她就是个傻瓜。 司马韵雪咬的狠,一股血腥味在口中荡开,贝齿致密的缝隙浸着热乎乎,像他吹过之后递过来的鸡汤,不热不冷。 你是否对每一个女子都这么好,我只不过是另外一个小英是不是。 可在我心中,我能记住一辈子。 你为什么不让我讨厌你,还让我越陷越深,司马韵雪无情的咬得更狠。 或许是咬得深了,伤到了神经,习惯忍耐疼痛的谢傅才清晰感受到疼痛,哎呦呦的轻呼一声。 司马韵雪闻声,心头一颤,牙关就软了。 她可以对任何人铁石心肠,但做不到对他铁石心肠,甚至他皱眉的时候,自己都会偷偷留意。 司马韵雪猛然把谢傅推开:“我要杀了你!” 仅仅从说话语气的不同,谢傅就感受到一股杀气,他应了二个字:“冷静!” 女人是容易冲动的动物,像以前在扬州时的刘大婶,一生气就会摔东西,对着他的丈夫挥拳头。 她的丈夫也是个暴脾气,然后就鸡飞狗跳,一发不可收拾、 往往这个时候需要一个人冷静,你的任何不屑、挑衅、辱骂,都只会爆发更加严重的后果。 小韵不是普通人,她是个武道高手,一旦发怒干起来,一个不留神就是你死我活。 趁着小韵愣神之际,谢傅一个疾步上前,拉起她的手,轻声道:“放松。” 谢傅听见她的呼吸声有些沉而缓,怒气明显处于高峰在慢慢下坡。 于是一只手移动到她的后背,用如同奏乐一般的语调道:“放空自己的思绪,想象自己飞在云端,天地在你脚下,人世间的嬉笑怒骂是那么的渺小,没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的……“ 小韵呼吸声慢慢变静,直至恢复成正常女子微不可察的细息。 司马韵雪望向谢傅微微挂笑的脸容,倒真有点佩服他了,刚才如果不是他及时平复自己的怒气,真的会干起来的。 自己或许不会杀了他,但肯定下手不轻。 又或许他丝毫不反抗,反正结果都不妙。 嘴上略带嗔恼:“好啦。” 谢傅手上继续抚平她的怒气,嘴上笑道:“你确定你冷静了。” “我冷静了。” 应完话,司马韵雪就察觉到他抚的是自己的屁股。 什么时候的事情,又进行了多久,她都不知道,感觉迟钝的就像被他催眠了一样。 手一扬,气被抚平了,却提不怒气来,打不下去。 干脆冷冷的把他的手拨开,冷冷道:“你的手不想要了是吧?” 她敢保证,换做其他人,她真的会一截一截切下来。 谢傅也反应过来:“哎呀,大意了,原凉我是个瞎子。” 滋……司马韵雪差点被他的神情语气逗笑,冷绷俏容:“瞎子就可以为所欲为吗?”说到最后似有满腔委屈。 不知道哪个高人说过,跟女人发生争执是,应改变她的心情,而不是改变她的思想。 如果你要跟她讲道理,把嘴说干了,说破天了,也毫无效果。 所以谢傅微笑问道:“可以吗?” 这倒是把司马韵雪问愣了,有种被他出其不意偷袭到一样,反应过来之后,冷然道:“当然不可以!” “瞎子不可以,那公子我可以吗?” 这是什么鬼问题,凭什么你就可以,凭……凭……凭…… 司马韵雪“额”的一声,“你也不……” 谢傅抬手打断:“好了,我知道答案了。” 司马韵雪急了:“我都还没说完。” “你犹豫就够了。” 谢傅的话让司马韵雪有种在他面前无所遁形的感觉。 这个时候不应该无声,让尴尬气氛持续着,谢傅双臂一展,抖了下衣袖:“替公子我宽衣吧。” “不给!” 司马韵雪嘴上虽然冷冷冰冰,手上还是老老实实上前为他解开腰带。 一边为谢傅宽衣,一边像个跟公子已经非常稔熟的小婢,埋怨道:“刚才给你宽衣,就偏不要。” 谢傅心中暗忖,我刚才都被你吓坏了,确定你是个女人,我就放心了,嘴上笑道:“我知道小韵你关心我,所以想让小韵你先烤干自己的衣服。” 司马韵雪神情一呆,双手就停下来,她已经忘记刚才是什么情形,也不想去分辨这句话是真情或是假意。 她只知道这句话听在耳中十分受用,心里甜滋滋。 嘴上虽然没有出声,手上的动作却异常温柔。 谢傅又夸了一句:“小韵,你好温柔。” 司马韵雪有点受不了,美颊飘起了一抹红晕,露出腼腆的样子,嗔道:“好啦,公子你是不是突然吃了蜜糖。” 举起谢傅的手臂,先脱掉他的一只衣袖,然后又绕到另一边,举起他另一只手臂,脱下他另一边的衣袖。 谢傅都不带动一下的。 “公子,我先帮你把外袍烤干。” 这份贴心温柔远胜贴身小婢,堪比贤惠妻子。 “小韵,内衣也要烤。” 司马韵雪嗔道:“知道啦,一下子全扒……了,公子你就成了只无毛猴。” 说着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难以想象不久前她还怒气冲天要杀人,这会却像只俏皮的黄莺儿。 司马韵雪腾手扶裙,蹲下刚要烤衣,骤然又看见那口棺材,吓得惊呼出声。 这是一种声喉已经痉挛到脱离控制所发出来的叫声。 婉厉似强弦,余音却如彩虹绚丽划过天空,然后绵绵不落。 司马韵雪忘了棺材这茬,看见棺材立即生出恐惧反应。 谢傅可以肯定司马韵雪是真的害怕,没有丝毫弄虚作假,提前做好准备,张开双臂。 司马韵雪小鸟投怀般的扑到他的胸怀去,如一团绵绵棉花撞到谢傅的心坎去。 谢傅双手一搂,将她护住,娇躯散着兰麝香幽将谢熏的如痴如醉。 女儿家的味儿就是好闻。 谢傅心中莫名满足喜悦,难怪人家说女儿家就是男儿快乐的源泉。 只感身体某个开关被打开,快乐的泉水哗啦啦流一地。 司马韵雪身体微微颤抖,谢傅柔声安慰:“别怕别怕,有我呢。” 司马韵雪静静不语。 谢傅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不过很想干些什么。 饶是定力过人,不然早动手动脚了。 大概过于安寂,而谢傅的声音好似总能驱赶那些阴暗的东西,司马韵雪小声开口:“公子,你叫啊?” 谢傅疑惑:“我叫什么?我也很害怕吗?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韵,你就不会感到难为情吗?” 司马韵雪听了谢傅的话,心中既不好意思又好笑,她只不过希望耳边充斥着谢傅的声音,一脱口,心里话就变成让谢傅叫了。 她只怕这东西,还被谢傅撞见,让他看了笑话。 也好,如果不是真怕,我未必会屈服老实。我那傲性子肯定要从中作梗。 想到这里不觉嫣然一笑,一双藕臂搭在他的后背,也心安理得,就当你保护我吧。 无论我是什么身份,你都理当保护我,不是吗? 就算我是王夫人,也会阴差阳错让你占了便宜。 越想越心安理得,理说得过去,也就不纠结了。 谢傅见小韵不应声,就大声叫了起来:“喂……喂……喂……” 司马韵雪听他像叫卖一般,这夜深人静好似演上一出当街叫卖的闹戏,忍不住轻轻一笑。 谢傅听小韵悄悄笑息,见起到效果,顿生男孩子心理,大声喊道:“你老实呆在里面不要出来游荡吓人,让我看见了非把你揍个鼻青脸肿。” 谢傅的话虽然俏皮,落在司马韵雪耳中,却是一阵毛毛的,嘴上轻道:“公子……” 文学网 第529章 说童年 谢傅却会错了意,当闲话说来:“这宅子荒废已久,人去楼空,再无人气,她日日夜夜寂寞,见有人来,忍不住要来与你嬉戏,我先凶恶一点,她就不敢出来了。” 司马韵雪听谢傅说凶恶一点,又怕又笑,印象中好像没看见过他凶的样子,螓首仰起朝他望去,笑嘻嘻的一张脸,哪有半点凶恶的样子,嗔道:“一点都不凶。” 谢傅立即龇牙咧嘴,司马韵雪见了就感觉更好笑了。 谢傅问:“怎么样?凶不凶?” “凶吧、”司马韵雪应得很是免为其难,就好像一个毛孩子当街拦路,然后就被小娘子轻轻一推,一屁股跌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是假凶。 小娘子还讥讽的说一句,你长大后再来吧。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从谢傅的表情就能想出这么一幅奇怪的画面。 犹记得十四年前,她有一次去扬州,就有一个毛孩被一群毛孩推出来调戏她,毛孩当时龇牙咧嘴装得势在必得的样子,结果却被她身边的小婢欺负的哇哇大哭。 “你长大了再来吧”这句话就是当时小婢讥讽的话。 司马韵雪想到这里,轻轻地问:“公子,你经常调戏小娘子吧?” 谢傅一笑:“没有,公子我风流倜傥,还用得着去调戏小娘子吗?倒是经常被小娘子调戏,哈哈。” 司马韵雪竟觉得这话可信。 “不过……” 司马韵雪见谢傅话说一半,好奇问道:“不过什么?” 谢傅一笑:“不过我有一阵子倒是经常当街调戏美丽小娘子。” 司马韵雪哼的一声:“你刚才还说没有,男人都一个德行。”说着手上竟狠狠掐了谢傅后背一下。 谢傅哈哈一笑:“小韵,你要当我娘子教训我吗?” 这自然是玩笑话,却足以将司马韵雪羞得无地自容,心剧烈地跳动起来,嘴上假意掩饰:“我哪有这个资格啊。” 谢傅笑道:“不急,请听我慢慢说完,那时候的调戏应该不算真正的调戏吧,小娘子都不带搭理我的,半点羞意都没有,换句话说就是眸中无我。“ 这倒是把司马韵雪说好奇了,你这么一个风流倜傥的公子站在那里不说话,都要惹人看上一眼,何况说话调戏,檀唇轻启:“为什么?” “因为我那个时候只有六七八岁啊。” 谢傅说着似乎想到什么趣事,哈哈大笑起来。 司马韵雪闻言,脸露奇怪之色,要说你小时候就有如此恶习,长大了应该游手好闲,无恶不作啊,怎么变成这个正经模样。 平时谁不会装道貌岸然,彬彬有礼啊,关键是艳遇来了,你是什么德性。 有三分正经已经可以算过关,谢傅至少有五六分吧,七八分那就是和尚道士。 人无完人,到了十分,就只有仙人了。 谢傅想着一笑:“有一次倒是有一个婢女理我。” 司马韵雪接话轻笑:“这婢女倒是慧眼识珠,你才七八岁就看出你是块宝。”说完之后才恍悟把心里话说出来,心头又怦怦几下。 “小韵,你听我说完再作评论,当时这婢女对我说——就算让你爬到我的身上也使不了坏。” 司马韵雪“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心中暗笑,倒是说得有理,就算让你爬到身上来又如何,你能使得了坏吗?还调戏人哩,都不知道调戏二字怎写。 “我当时还挺起胸膛问:为什么使不了坏。” 司马韵雪问:“那婢女怎么答你啊。” “那婢女没答我,只是和小姐掩嘴一个儿咯咯地笑。” 司马韵雪笑着调侃:“笑你这毛孩不懂人事。” 谢傅嘻嘻一笑:“现在我懂了。” 司马韵雪雪白脸蛋轻轻飘起红晕,一直红到鬓云去,樱桃檀唇欲开又止,腼腆样子动人极了。 谢傅道:“懂了,也就不敢去冒犯非礼人家了。” 司马韵雪轻道:“公子,说说你未懂之前的。” “小韵,你想听。” “是哩,多知道公子一些坏样,以后可以数落你,免得想数落你的时候找不到毛病。” “满足你!” 谢傅爽快应下之后,沉吟道:“不过要先容我回忆一下,额,大多都是一些不理睬我的。” 谢傅思索很久,趁着这安静的功夫,司马韵雪问:“公子,我看你饱学多才,应该出身名门,为什么小时候如此没有教养?” 依理来说,如果是书香门第,自然不比那些市井顽童。 谢傅笑道:“我从小就没有父母,自从爷爷不搭理我后,就没人管我了,我一个人又很孤单寂寞,就主动寻找一些朋友,他们会怂恿我去做一些事,如果我不做,他们就不理我,为了保住这些朋友,我就呵呵……做了,后来遇到元镜先生,读书明理……” 司马韵雪听着心疼,竟温柔的搂住谢傅的头埋入她的胸怀,想要给他温暖,另一只手温柔婉爱的抚着谢傅的头发,将女子心底最柔情的一面毫不掩饰的流露出来。 谢傅初时诧异,接着享受,最后唔唔说道:“小韵,闷的我喘不过气来了。”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打脸,也是需要足够的跌宕起伏,打脸的时候才会爽快。 司马韵雪恍悟,遽然松开双手,反过来把头埋入谢傅胸膛,掩饰自己的极是难为情。 谢傅欣喜脱口:“有了!” “什么?”司马韵雪声音很小,像只蜜蜂儿在谢傅胸腔嗡嗡震颤。 “我记得起来一件了。” “嗯。” “有一次我调戏一位尊贵夫人。” 司马韵雪轻轻一笑:“尊贵夫人也敢调戏,看不把你腿给打断了。” “那一天,我被一群朋友怂恿着拦下一顶华丽的轿子。” 司马韵雪嗯的一声。 “当时前面领路的婢女狠狠的瞪了我一下,我心里吓坏了,立即装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来。” 司马韵雪戏谑道:“是不是龇牙咧嘴啊?” “当时没照镜子,不清楚。” 司马韵雪“哧”的一声,又被逗笑了,莞尔的又暗暗掐了谢傅一下,嗔责:“人小鬼大。” “那婢女一开口就是河东狮吼——小屁孩,你想干什么啊!” 这句“你想干什么啊”,让司马韵雪又忍不住想起那句“就算让你爬到我的身上也使不了坏”,嘴上笑着轻飘飘道:“对啊,你想干什么啊?” “我想调戏夫人!” 文学网 第530章 缘由天定 这话落在司马韵雪耳中,好似对她说一般,心头猛的一颤。然后七上八下,不由哼的一声:“你个小屁孩使的了坏吗?” 谢傅笑道:“当时那婢女不是这么应的。” 司马韵雪平伏忐忑心肝,轻轻问:“婢女怎么应啊?” 谢傅一笑:“婢女气冲冲的走过来把我推倒在地,对我说了一句:小屁孩你长大后再来吧。” 司马韵雪一讶,脸上露出更加古怪的表情来,竟轻颤颤的问:“你哭了没有?” 谢傅尴尬一笑。 司马韵雪声音温柔又雍容:“谁小时候没哭过,我不取笑你。” 谢傅自嘲一笑:“我吓得哇哇大哭起来,当街之上,这时想来很是丢人。” 司马韵雪心中轻轻颤抖着,仰头看了谢傅一眼,见他微笑着冬日可爱,惨绿少年一位,难以和那小男孩联系在一起。 应该是凑巧他也是有这样的经历吧,嘴上笑道:“那你一定哭着跑回家吧。” 谢傅一笑:“没有,我坐在地上埋头哭着,那婢女走近过来说:小屁孩,别哭了,夫人给你的。” 司马韵雪轻轻呀的一声,恍悟自己失态,忙道:“我是说这位夫人真好,你要调戏她,她非但不生气,还给你东西,对了,给你什么啊?” 谢傅表情若有所思,似沉浸在回忆,一番后知后觉之后,笑道:“是啊,此刻想来这位夫人真是极好,给我的是一个竹笼子。” “竹笼子肯定装的是鸟,对不对?”司马韵雪声音已经有几分隐若难辨的颤抖。 谢傅应道:“不是,竹笼子很小,大概只有这么大,不是装鸟的,是装吃的。” 世上怎么可能发生两件一模一样的事,只有一个可能。 司马韵雪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奇妙感觉,好似时光倒流。 此事虽隔十四年之久,对于一个睡了十四年的人来说,宛如昨日发生一般清晰。 “什么吃的?” “还热乎乎的蒸饼。” 司马韵雪心中一热,嘴上调侃着:“那你有没有感谢夫人啊?” 谢傅沉吟一番之后,有点难过道:“没有!我非但没有感谢夫人,还对夫人说了坏话。” “说什么坏话了?” 谢傅道:“我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站了起来很生气的说:我是个男人,别拿哄小孩子那一套来哄我。” 司马韵雪咯咯一笑:“公子,想不到你小时候就有如此男儿气概。” 谢傅却表情严肃道:“别笑!大概……大概我当时感觉自尊受损,没有面子吧。”说着莞尔一笑:“此刻想来却十分幼稚可笑,也十分遗憾。” 司马韵雪颇有深意问:“就这么结束了吗?” 谢傅苦笑:“紧接着我做了一件更过分的事,我大胆的走到轿子前,隔着轿帘对着里面喊话:夫人,等我能够使坏,我就来调戏你。” 多么无赖又可笑的一句话啊,司马韵雪却笑不出来,心中莫名伤感,你现在能够使坏了,可我却不能让你调戏。 谢傅沉浸其中,活跃道:“小韵,你难道不想知道夫人什么反应吗?” 司马韵雪嫣然一笑,看了一眼兴奋之色在眉的谢傅,嘴上好笑:“这么不懂事的小孩,夫人一定冲出来给你两个耳光子吃吃。” 谢傅忙道:“不不不,俗气没有教养的人才会打小孩,这位夫人却雍容大度,应了声[好]。” “应了声好,应了声好……” 谢傅嘴上喃喃,神情呆滞宛如当初,沉浸在这永远无法实现的诺言之中。 这声好,却让司马韵雪眼眶微微湿了,心中激动,我比婉之更早认识你,你我之间早有承诺。 再遇见你,好像命中注定一般。 司马韵雪一时胸臆阴郁尽消,坦坦荡荡,心中喃喃:好。 一会之后,谢傅回过神来,黯然道:“读书明理之后,我才知道我当时的行为多么……愧疚不已啊。” “我想跟夫人说声对不起,可我再也遇不到那顶轿子。” 有些事看似小,却反而能够震撼人心,让人记住一辈子,进而改变整个人生轨迹。 司马韵雪微微一笑:“蒸饼好吃吗?” 谢傅愣神:“什么?” 司马韵雪重复一遍:“公子我问你,那竹笼子里的蒸饼好吃吗?” 谢傅笑了笑:“我没吃。” 司马韵雪讶道:“你给扔了!”说到最后,语气隐隐有点生气。 谢傅笑道:“不是,夫人一走,我的那群朋友就冲过来,把笼子和蒸饼都抢走,其实我一开始不知道笼子里是蒸饼,看他们吃才知道,也……也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司马韵雪心疼,爱惜的摸了谢傅的脸和发,柔声道:“公子,蒸饼我也会做,我做给你吃,好么?” “好。” 谢傅嘴上如此应着,心中却是暗忖,小韵你做个千万笼,也无法代替当时那一笼。 司马韵雪将谢傅搂得更紧,心贴着心,火堆的火光照着这个雨夜,一如她此刻内敛淡愁而又火热的心。 直到噼啪一声,什么东西掉了下来,打破宁静。 司马韵雪扭头一看,身体颤抖一下。 谢傅闻声,应该是从阁楼掉下来的,问道:“什么东西?” “是个……碗!” 谢傅问:“什么样的碗,能看清吗?” 司马韵雪忍住害怕,借助火光端详着:“碎成几片了,上面有图案,好像……好像画的是只鸡。” 谢傅淡道:“鸡碗,死人用的碗。” “什么死人用的碗?” 谢傅一笑:“就是她每晚用食的碗,一般置于棺前。当然这是生者对死者的一种寄托。” “那碗为什么会自个掉下来。”越是害怕,司马韵雪越要问个清楚,人有的时候就是这么贱。 谢傅笑道:“据我所知,这好像是一种想要讨食的预兆。” 司马韵雪手指已经掐进谢傅肉里,怯弱道:“公子,你不要故意吓我。” “是你要问的,我就向你解释。” 谢傅说着,不忘安慰一句:“小韵,不用怕,要吃也是先吃我。” 若是其它情形,司马韵雪或许会很感动,可此刻吓得都快哭了。 虽然很丢人,很软弱,可她就怕这东西,这与她小时候的遭遇有关,成了她一辈子的阴影。 真的,她现在腿都软了。 而谢傅一点都不害怕,自然也就无法体会到司马韵雪内心那种恐惧,嘴上淡道;“没事,我给她唱几出戏,她就老实了。” 司马韵雪已经吓得问不出话来。 或许是知道小韵想知道原因,又或许是想安抚小韵,谢傅主动解释道:“一般悬阁屋葬,每年死者忌日,生者都会请人来做三天人偶戏,死者就会被戏声吸引,不会做其它的事。” 司马韵雪脸色煞白:“公子,如果你是为了吓我,你赢了。” 谢傅已经将她抱着很紧,而小韵双臂也将他紧紧缠住,从举动上,谢傅不知道再做些什么来安抚她,嘴上柔声道:“好,就这样吧。” “嗯。” 哗啦雨声中,室内突然起风,火堆呼呼,顶端的火焰似被掰弯。 谢傅耳朵敏锐动了动,只听外面树叶沙沙,清晰之声竟盖过风雨之声,似乎什么东西在游荡凄叫,让人心底发凉。 谢傅以前从来不相信鬼怪之事,但见证了不少神奇之后,也意识到天地间还有很多难以理解的事。 人们对于这些未知恐惧的事,总会强加解释为鬼怪妖说。 司马韵雪骤觉凉意袭体,肌骨阴风阵阵聚而不散,浑身不由自主的起鸡皮疙瘩,阴森恐怖在心头蔓延,脸色也慢慢发白,眼神恍恍惚惚,好似被夺走魂魄一般,紧搂着谢傅的双手也松了下来。 谢傅咦的一声,去捉小韵的手,她的手臂却若垂下的柳枝,柔柔荡着。 谢傅叫了一声:“小韵。” 小韵却是不答。 谢傅伸手去触摸小韵脸颊,入手竟是异常冰冷,好似失温一般。 有点古怪。 神鬼之事虽说虚无缥缈,可阴寒浊恶之气却是真实存在,这股恶气往往会侵蚀身体虚弱阳气不足的人,无声无息夺人心志,断人生机。 眼下又是圆月雨夜,阴寒浊恶至盛之刻。 谢傅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应对,只好活马当作死马医,朗声唱了一出《霸王别姬》。 谢傅熟读经书,也算勤修佛学,唱来声调喜乐祥和,和平中正,好似佛门梵梵之音。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谢傅这么一唱,室内风平火直,阴森之感顿消。 谢傅心中莞尔,前人之说,前人之法从来都不是没有缘由,自有其中原因道理,也是长年累月的经验积累。 司马韵雪似突然惊醒一般,双手猛地重新搂住谢傅,“发生什么事,我刚才好像睡着了一样。” 谢傅微笑道:“是啊,你刚才睡着了。” 他这么一止唱,室内突然又冷了起来。 司马韵雪道:“公子,我好冷。” 谢傅只得又唱起戏来。 司马韵雪顿感暖意拂身,谢傅的戏声让她心生喜悦。 谢傅就这样一直唱着,一旦停止,室内就怪异连连。 可他又不是专门唱戏的,嗓子很快受不了,渐渐沙哑起来。 “公子,师尊说我是附阴之体。” 司马韵雪知道谢傅博学多识,也许自己透露这个信息,对他有所帮助。 文学网 第531章 份在人为 果不其然,谢傅闻言立即脱口:“你怎么不早说。” 信不信,咱来个依葫芦画瓢就是,“小韵,你身上有丝线没有?” 司马韵雪苦笑:“这时我身上哪有丝线。” 谢傅又问:“那你身上有纱制衣物吗?” “额……” 司马韵雪额的一声之后,咬了咬牙:“公子,你闭上眼睛。” 谢傅一笑:“公子我又看不见。” “闭上眼睛啦。”司马韵雪声音已经透着羞意。 待谢傅闭上眼睛之后,司马韵雪才褪下身上云纱裤,别过脸去,揉成一团递给谢傅,“给!” 谢傅接过,触手轻薄似水柔滑,嗅了一口,透着淡淡幽香,“好香啊,这是什么?” 话音刚落,然后他就听到一阵贝齿咬得格格作响,“不准闻!不准说!不准想!” 谢傅本想调节气氛,没想到一下子让她恼羞成怒,忙用老套路:“公子我也不可以吗?” 司马韵雪一呆,感觉好像可以,又感觉不可以,左右摇摆一番之后,冷声道:“就算是你,也不可以!” 谢傅一笑:“没想到你这丫头凶巴巴的,这么害羞。” 司马韵雪表情呵呵,你足足十分调戏,我都要宰了你,害羞一下怎么了。 你拿我纱裤最好搞出点名堂来,不然我明天就把你扒光吊在城门口,让男女老少欣赏,让你害羞一二。 谢傅倒也没有忘记办正事,从这纱裤抽出纱线来,嘴上淡淡说道:“纱裤湿气很重。” 司马韵雪一时不明所以,脱口问道:“有影响吗?” 谢傅道:“没,刚才你没烘干就穿上了。” 司马韵雪哦的一声,莫名突然狠狠掐了谢傅一下。 谢傅好笑:“我又哪得罪你了。” 司马韵雪冷道:“你别装傻。” 谢傅呵呵一笑:“我不用装就傻。” 司马韵雪心中暗忖,你这十四年也没白等,连本带利都超了,唉,谁让我答应过你。 换个男人,司马韵雪肯定言而无信。 谢傅抽出长长一条纱线,嘴上问道:“小韵,你身上有环佩叮当吗?” 司马韵雪取下身上环佩递给谢傅,见谢傅将将环佩串在纱线,好奇问道:“你在做什么?” 谢傅解释:“这叫丝线吊叮当,辟邪用的,她若出来游荡,丝线吊叮当用来吸引她的,就不会骚扰别人了。” 听了谢傅的话,司马韵雪心头七上八下,今晚喜怒哀乐,又喜又悲,又惊又吓都尝遍了。 她一辈子合起来,心情都没有如此复杂过。 “小韵,你先松下手。” “干什么?”司马韵雪问着,双手反而搂得更紧。 “我把这纱线给绑一下。” 司马韵雪不肯松手,“这样你也可以绑。” “我的脚都被你贴死了,走不了路,怎么去绑。” 司马韵雪稍微松了松腿,也只是松了一点点。 谢傅干脆将她横抱起来,司马韵雪轻呀一声。 谢傅问:“既然不肯松手,这样可以吗?” 司马韵雪此时一阵害羞,也忘记应话,心剧烈跳动着,生平第一次被男人这般抱起。 谢傅提醒:“搂紧了。” 司马韵雪本来害怕,离不开谢傅,双手就勾住他的脖子。 都这般地步了,什么颜面早丢尽了,破罐子破摔算了…… 谢傅胸前挂着一个美丽的人儿,行走着将纱线在室内四周系了起来。 一会之后出声问道:“小韵,被公子抱着幸福吗?” 好无耻啊,司马韵雪傲娇的哼的一声。 谢傅将纱裤递还,“裤还有剩,还给你。” 司马韵雪看着被扯得破破烂烂,只剩下一半的纱裤,鄙夷一笑:“不用还了,送给你。” 谢傅哦的一声:“真的?” 司马韵雪听谢傅惊喜中透着一股古怪强调,骤然改变主意,一手扯过纱裤,瞬间扯个粉碎。 谢傅脸上露出惋惜表情。 司马韵雪鄙夷一笑:“你喜欢,我买个百八十条送给你就是。” 谢傅头一昂,骄傲道:“没有小韵的味道,我不要!” 司马韵雪娥眉斜坠,檀唇微咧,无言以对,瞬间被打败了。 叮叮叮,挂在纱线上的环佩这时响了起来。 司马韵雪敏感的神经立即牵动起来,搂住谢傅脖子的双手变得绷紧僵硬。 是不是来了,谢傅都不关心,他唯一关心的是小韵不要被吓到,转移小韵的注意力道:“小韵,我喜欢有你原原本本的味道。” 男子为什么喜欢收藏女子的丝帕,原因无非有二,一是丝帕上残留有女子的体香汗香,可以睹物思人,宛如佳人在眼前。 其二寓意相思,横也丝竖也丝,牵肠挂肚。 司马韵雪此刻注意力显然不在谢傅身上,竖耳聆听,骤地传来一阵叮叮声响。 持续时间很长,好像顽童在摇晃嬉戏。 而这时屋内分明无风,那纱线却牵着环佩一直在晃荡着,好不诡异。 “公子……” 司马韵雪脸容变色,感觉很不争气,可又压抑不住那不知道从何处冒出来的恐惧感。 谢傅淡道:“别管她,让她这样晃到天亮。” 司马韵雪勉强露出苦笑,说实话她并不愿意让谢傅看到她隐秘不为人知的一面,这让她很难堪。 谢傅转移小韵的注意力道:“小韵,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好,公子。” “我问你答,答不出来或应不出来,要打屁股一下。” 司马韵雪前一刻还想着环佩叮叮的事,闻言十分念头立即全在这话上面,幽幽看着谢傅,美眸里有说不出来的百般味道: 嗔、恼、幽、怨、怪、鄙视、冷笑、试穿、门都没有…… 谢傅一直都在转移小韵的注意力,只是收效甚微,只好下重药了。 司马韵雪冷冷问道:“若我应出来,你又当如何?” “要不你也打我屁股。” 司马韵雪毫不客气,啐的一声。 ,谢傅问道:“那你说怎么罚?” 司马韵雪思索起来,倒是想出百八十条恶毒的惩罚,只是条条不舍得用在他的身上。 最后做出极大的让步:“这样吧,就罚你要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 “好” 谢傅应地爽快:“有心争似无心好,多情却被无情恼。这两句的诗眼长在什么地方?” 司马韵雪一笑:“争字哩。”这么简单,真当我是没读多少书的小婢女吗? 谢傅应道:“对。” “对!公子那我问你,你有喜欢的人吗?” “有!”谢傅应得十分爽快。 “是谁?” “这可是第二个问题了。” 司马韵雪恼道:“哪有这样,你无赖……罢了,你出题吧。” 文学网 第532章 出题 谢傅又出一题,司马韵雪轻松应出来,立即问道:“你喜欢的人是谁呀?” 谢傅笑应:“就是你家小姐啊。” 司马韵雪只感这问题白问了,嘴上说道:“你再出问题吧。谢傅问:“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这两句诗眼又是哪一个字。” 司马韵雪看了看谢傅,只可惜谢傅双眼看不见,要不然看见司马韵雪的表情一定会感觉很美妙, 说是瞪,眸光里又有几盈水波。 俏容绷着冷若冰霜,微开着樱红檀口,露出洁白贝齿,又似笑非笑。 谢傅竖耳静待一会,笑道:“想不出来吗?我数十声,你应不上来,可就要受罚,一、二、三……” 谢傅的笑容落在司马韵雪眼中,只觉是迫不及待的坏笑,待谢傅念到九,出声道:“谁说我应不上来,我只是好奇你怎么老整这些银词儿,生怕人家不知道公子是个风流快客么。” 谢傅呵呵一笑:“我是怕太难了,小韵你应不上来。” 司马韵雪骄傲一笑:“你尽管往难处来,刁钻法子任你使,我受你就是。” 谢傅哈哈一笑:“还不是怕小韵你应不来要打屁股,以后在公子我面前没有颜面。” 司马韵雪立即脸红到脖子上,嘴上傲道:“那就看公子你有没有本事哩。” 顺口就将答案一边说来:“这两句诗的诗眼是露字,露出狐狸尾巴的露。” 谢傅哈哈开怀一笑。 司马韵雪看着谢傅问道:“轮到我问了,公子你到底喜欢过几个女子?” “额……” 这个问题实在让谢傅难以启齿,这么一数,自己倒成了花心滥情的男人。 司马韵雪看着谢傅表情,讥讽道:“不止一个吧?” 谢傅笑了一笑:“小韵,能不能换个问题?” 司马韵雪慢悠悠道:“我都问出来了,你说呢?” 谢傅只好应道:“我喜欢过好几个女子。” 司马韵雪心头一颤,嘴上有点生气道:“我看公子表面端庄,没想到公子如此花心,有了小姐还想着别的女人!” 这话真的戳中谢傅要害,弱弱应道:“我也不知道,或许……或许男人都这样吧,见一个爱一个,吃着碗里瞧着锅里。” 谢傅这话也是一种自我嘲讽,也不替自己辩驳了,就认自己是这个德性。 说什么痴情专一多虚伪,骨子里就是贪得无厌。 司马韵雪轻轻淡淡道:“我知道,在你们这些风流公子眼中,女人像衣衫,不喜欢就换哩。” 谢傅应道:“也不能这么说,就算是衣服也是旧的习惯,旧的合体舒适。” 司马韵雪心中暗忖,这还像句人话。 谢傅又道:“不过哪个男人只有一件衣服,不得有几件换上换下的,自己穿的穷酸,看见别人身上的漂亮衣服,惦记想要也是人之常情。” “你……”司马韵雪狠狠的掐了谢傅大腿一下。 她这种掐法是转螺旋一般,暗暗使毒劲。 谢傅善于忍痛,也不禁眉头皱成一团。 司马韵雪忽然嗤的一笑,松开手来。 谢傅揉了揉大腿,问道:“小韵,你笑什么?” 司马韵雪笑道:“说来男人在我们女人眼中就是贵夫人裙子里的纱裤。” 谢傅哦的一声,顿时来了兴趣:“温暖,体贴又温柔,必不可少是不是?” 司马韵雪嗤笑:“我的乖啊,样式可多了,长的短的,松的紧的。夏天换薄的,冬天换厚的,抽丝扔了,破洞扔了,太脏太臭了就干脆不洗了,直接扔了。” 谢傅哈哈大笑:“那也算公平。” 司马韵雪不跟谢傅嘻嘻哈哈了,有若亮剑一般沉声道:“出题。” “好,七弦琴有几根琴弦?” 司马韵雪闻言,侧头古怪看他,你是打心底不想罚我吧,嘴上酸溜溜的讥讽:“这么容易,怎么?小韵是不是不值得公子高抬贵手啊?” 谢傅一笑:“小韵你是女中豪杰,公子我可不愿意成为你的一条裤。” 司马韵雪脱口反驳:“难道我就不能只穿一条吗?”话说完立即脸红心跳,没点志气,这么快就把底牌亮出来。 谢傅问:“脏了臭了,抽丝了,破洞了怎么办啊?” 司马韵雪嘴上淡淡道:“脏了臭了就洗一洗,不就干净了。” “抽丝了,破洞了就补一补,还是能穿。” 谢傅道:“多委屈啊。” 司马韵雪怪声怪气:“委屈什么呀,谁让我是穷丫头,享不了贵夫人的福。” 谢傅笑道:“贵夫人纱裤多了,都弄不清楚哪条合身,还是穷丫头……“ 越扯越远,都不知道他要说出什么让人难为情的话来,司马韵雪打断:“好啦,七琴弦有宫,商,角,徵,羽五根,文弦武弦各一根,共七根琴弦。” 谢傅道:“不错,记得很清楚,孺子可教。” 司马韵雪这才记得上回他从头开始教自己弹琴的情景,心中暗忖,公子,我会弹琴,不只是个野蛮粗鲁的丫头,嘴上轻轻道:“公子……” 谢傅嗯的一声,笑道:“接下来要问什么问题?” “公子,你喜欢夫人吗?” 司马韵雪问得淡然平静,却又认真严肃。 夫人是真的,小韵却是假的,在这真真假假中,司马韵雪内心渴望着从这如梦如幻中走向现实。 或许此刻真实温暖的怀抱让她心中有诸多不舍吧。 这个问题却把谢傅吓了一跳,“什么?” 司马韵雪扭头看他,看着他疑惑诧异的面孔。 一幽乌发不知什么干了,披肩,几缕散发柔柔的拈在谢傅脸上,司马韵雪伸手温柔的摘下他脸上的这几缕发丝,眸里暗闪散发一丝柔情恋意。 公子,我就在你面前,听你的答案。 谢傅反应过来之后,问道:“哪个夫人?” “王夫人!” 谢傅笑了笑:“好奇怪的问题。” 何止奇怪,简直要将他逼死。 谢傅沉吟:“说实话,心动过。” 司马韵雪心头剧颤,这个男人除了能为她拼命,还敢为她冒天下之大不韪,感动得热泪盈眶,一时之间让她忘记所有,只为和他站在一起,嘴唇嚅嚅:“我……” 谢傅平静道:“在我第一次见到她时,我就惊为天人,被她的绝色美貌所倾倒,我从没没有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小韵,公子我很没用是不是?” 司马韵雪没有出声,贝齿将红唇紧咬,只是摇头,我很荣幸被你所喜欢。 谢傅话锋一转:“不过,现在她在我眼中只是一个漂亮女人,甚至有点讨厌。” 谢傅的话瞬间击散了司马韵雪心中鼓起的所有勇气,檀唇微微一笑,眉宇间却刺痛,透着哀恨:“公子,这是你的心里话吗?” 谢傅笑道:“小韵不管你是不是夫人派来试探我的,都没有关系,这是我的心里话。” 司马韵雪嘴角挂着一丝惨笑,声音刻意保持平静:“公子,你就那么讨厌夫人吗?” 谢傅反问:“难道不应该讨厌吗?冷漠无情!忘恩负义!派你过来,难道不就是为了找出我的毛病?” 谢傅干脆捅破这层墙纸:“当然,在她眼里我只是一个贪慕荣华富贵,想要高攀名门豪阀的男人。” 司马韵雪摇了摇头,“夫人没你想的那么坏。” “小韵,那我问你,如果她不是鄙视我,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我……” 谢傅一笑:“找不到理由为她辩驳吧。” 司马韵雪轻轻叹息一声,谢傅的话也算扼杀了她所有念头,一切都是自己一厢情愿,“公子,对不起。” 听到小韵的叹息声,谢傅笑道:“小韵,你也是听命行事,与你无关。” “公子,我累了。” “那睡吧。” 说累了是心累,司马韵雪却毫无睡意,心中总有些东西堵塞着,不吐不快:“公子,难道你没有想过夫人为什么这么对你?” 谢傅轻蔑:“这个忘恩负义的女人有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这话把司马韵雪说生气了,她忘恩负义!她记得清清楚楚,就是记得太清楚才会爱上他,嘴上冷声:“难道你就没想到过你身上有什么过错?” “过错?” 谢傅表情疑惑:“小韵,你有话直说吧。” 司马韵雪责问:“你是不是占了小姐身子,让小姐失了贞节,丢尽王家的尊严。” “我……” 这话倒是把谢傅责愣了,婉之身份地位自然不比一般女子。 这事说来可大可小,特别是尤重门风礼节的名门望阀。 “若夫人不是看在你的救命之恩,早就宰了你这个衣冠禽兽。” 谢傅闻言思索起来,好像自从自己眼睛失明之后,王夫人就十分看自己不顺眼,那个时候她应该知道自己与婉之有了夫妻之实,把自己当做不守礼法,肆意妄为的禽兽败类。 加之自己在禁地又与她有了肌肤之亲,这只怕又是一层误会。 谢傅想到这里,连忙开口:“小韵,你听我解释,事情是这样的……” 司马韵雪打断:“有什么话你亲自去跟夫人解释,告诉我没有用。” 前因后果,司马韵雪早就在婉之口中了解,她只不过是故意找茬,掩盖王夫人对他不待见的真相,“不过,夫人念在你与小姐两情相悦,有心宽恕,公子难道看不出来?” “小韵,此话怎说?” “凭我对夫人的了解,若有心责怨,暗中将你一刀宰了就是,又何须整这么多幺蛾子出来。” 谢傅接话:“有道理。” 司马韵雪闻言心中暗笑,你这个傻角,嘴上问道:“公子,现在你该怎么做呢?” 谢傅额的一声,骤然脱口:“负荆请罪。” 文学网 第533章 颜面无存 司马韵雪轻道:“这倒不必。” 谢傅决然道:“肯定要得,趁着负荆请罪,我将缘由说个清楚,免得加深误会。” 同时心中暗忖,今晚夫人所列潜入、偷窥、枉顾伦常三条罪名,条条铁证如山,只怕在她心中,我已经黑得不成样子了。 这么想来,王夫人倒真是气量过人。 司马韵雪额的一声欲言又止。 “小韵,你有话直说。” 司马韵雪破有深意道:“公子啊,有些事彼此心知肚明就好,你捅的明明白白,夫人面子上挂不去,说不定反而要恼羞成怒。” “小韵,你是说在禁地的事?” 司马韵雪闻言,心中暗忖,好敏锐啊,我什么都没说,可是你猜出来的。 谢傅主动解释:“当日在禁地,我虽然碰到夫人的玉……tun,一时为了救她,并没有丝毫亵渎之心。” 这二字比起屁股不知道要文雅多少,听在司马韵雪耳中,脸上一阵火辣辣的,嘴上掩饰着讥讽道:“刚才是谁说动心的?” 谢傅嘘的一声:“小韵,你可不能跟夫人说。” 司马韵雪看着他一脸做贼心虚的模样,心中好笑,嘴上挪耶道:“谁刚才又毫不在乎,把心里话都说出来。” 谢傅赔笑道:“还有,我刚才在背后说她的坏话,你也不要去告状。” 司马韵雪咯咯笑了起来。 “小韵,我知道你是夫人心腹,可咱们关系也是不差,你睁着眼闭着眼就行。” 司马韵雪柔声道:“好啦。” 谢傅紧紧将她搂住:“感谢!” 司马韵雪累了,干脆闭着眼睛,恬静的休息。 长夜漫漫,风雨不断,挂在纱线上的环佩叮叮之声不绝于耳。 心中无惧,自百害不侵。 谢傅毫无困意,想着如何处理好与王夫人的关系。 哪里知道一切都是杞人忧天。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些尿急,自不能抱着小韵去解手,轻轻唤了一声:“小韵。” 司马韵雪此刻却是睡了过去,几缕发丝散乱的贴在眉目脸颊上,绝美的脸容在火光下十分红润,嘴角泛起一丝甜甜的微笑,动人又惹人怜爱。 谁又能够想到让无数男人瞻仰倾慕的天下第一美人会在一个瞎子的怀中如此乖巧温顺。 她又哪里像是那个高贵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王夫人。 或许这份乖巧温顺,这份恬静温柔,独为谢傅这个瞎子而生。 谢傅看不见,轻轻叫了几声,见小韵没有回应,判断她应该是睡着了,就轻轻将她放了下来。 刚一松手,司马韵雪却敏锐的惊醒过来,双手用力一夹。 谢傅痛叫一声:“被夹断了!我没想干什么!没想干什么!” 司马韵雪恍悟双手将谢傅搂狠了,连忙卸掉九分力道,柔声道:“没弄疼你吧。” 谢傅苦笑:“有点。” 司马韵雪一双柔手竟立即在他腰侧揉了揉。 揉得谢傅身体都十分不自在了,忙道:“好了好了。” 司马韵雪见他左扭右躲的,感觉自己就像在折磨他一样,好笑又无奈,“你干什么?” 谢傅信誓旦旦道:“我没想干什么!” 司马韵雪自然知道他的为人,相处这段日子,他要是想干什么,早干什么了。 这时听见他话,却莫名来火,“我就不相信你不想干什么?” 柔手只是轻轻在谢傅胸膛一抚,谢傅身体立即紧绷起来。 司马韵雪咯咯一笑:“还说不想干什么,这么敏感。” “我只是想去解个手。” 司马韵雪闻言脸红,啐道:“下流!” 谢傅闻言苦笑,改口道:“我想到一旁没人的地方站一下。” 如果说刚才那两个字只是一个动词,那现在这句话就是一幅让人充满想象的画面,司马韵雪嗔道:“我知道了,你说那么清楚干什么啊?” 谢傅疑惑道:“我说的很清楚吗?我认为我说的已经够含蓄了,小韵你能不能别这么害羞,人家小英就视若无睹。” 司马韵雪恼道:“你是不是觉得她比我好。” 这醋吃的莫名其妙,谢傅解释道:“我是说吃喝拉撒,人人都是如此,没必要表现的大惊小怪的。” “她是怎么服侍你的,我肯定做的比她好。” “算了吧。” “说。” 谢傅只好在小韵耳边低声说了一番。 然后司马韵雪就哑了。 谢傅多多少少摸索到小韵的脾气,小韵骨子里高傲的很,根本就不是个伺候别人的主,当然小韵本来也不是一个婢女。 也就不去揭她的短,提这茬,直接道:“我去去就来。” “我……我……”司马韵雪说着紧紧咬牙,做着思想斗争,十分为难。 谢傅笑道:“我理解。” 司马韵雪恼道:“你理解什么啊?” “理解小韵想对我好,又抹不开脸皮。” 两人异口同声:“哼,谁想对你好。” 谢傅预判了小韵的话,一字不差,也证明他对小韵的心理捕捉的准确无误。 司马韵雪一呆之后,俏容紧绷:“你学我说话干什么?” 谢傅笑道:“好了,我很急。” 司马韵雪松手,谢傅只是匆匆迈了一步,就立即被一双玉臂逮住! 司马韵雪轻道:“我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谢傅疑惑,什么叫你过不了心里那一关,又不是叫你来欣赏。 “公子,陪我好吗?” 谢傅苦笑:“我很急。” “忍一忍好吗?”司马韵雪声音很温柔,带有一丝恳求。 忍? 谢傅莫名其妙,不知为何,听着小韵让人心怜的声音,嘴巴竟不受控制的脱口道:“好。” 好字出口,谢傅就后悔了。 司马韵雪却紧紧的搂住谢傅,柔声道:“公子,你真好。” 我很好吗?呵呵。 长夜漫漫,是种煎熬。美人在怀,毫无感觉。 这就是忍尿的滋味。 也不知忍了多久,谢傅心中忍不住想提议,要不我抱着你解手吧。 终究脸皮不够厚,说不出口来。 这时司马韵雪轻轻出声:“公子……” 人性未泯了?谢傅竟有点激动:“何事?” “我……我想净下手。” 谢傅闻言激动得都快哭出来了,喜道:“好啊,一起啊。” 司马韵雪脸红如赤,也不应声,美眸又委屈羞赧无比。 谢傅也知道这个时候要少说话,多行动,直接将小韵横抱起来。 司马韵雪像个死人,一动不动。 移步室外屋檐下,司马韵雪怯弱道:“你闭上眼睛。” “我闭上了。” “你捂住耳朵。” “我捂住了。” …… 文学网 第534章 浅别浓思 青砖伴瓦漆,白马踏新泥,山花蕉叶夜色丛染红巾。 屋檐洒雨滴,烟气袅袅起,蹉跎辗转宛然的你在哪里。 长发引涟漪,裙角沾石梯,淡衫薄罗半裙遮来月圆倚。 谢傅坐在书房一边弹琴,一边想着雨夜荒屋的那个夜晚。 想着小韵在离开前对他说的那些话。 公子,如果我要到很远的地方,永远不会回来,你会不会想我。 公子,这世上有个女子喜欢你,她叫小韵。 …… 谢傅想着,双手停了下来,轻轻触摸自己的嘴唇,似有余香,永不消散。 这几天想小韵的次数竟比婉之还要多一点点。 或许这院子就是小韵的主场,每个角落都充斥着她的气息和影子。 又或许是她能感受到这个十分霸道的女子,否极泰来的内在温柔。 小韵,你长什么样子呢,突然谢傅好像眼睛能够看见,看清晰而不是心中朦朦胧胧的一团温柔。 小英声音飘来:“公子,在想什么呢?” 谢傅笑道:“小英,你知不知道王家四颜?” “公子,你问这个干什么呀?” “你就说你知不知道?” “听说是听说过,不过她们都好神秘,我都没有见过。” 谢傅道:“你知道她们都叫什么名字吗?” “额,听说她们四人是夫人从二十年前陆续收养的,分别取名是青、红、皂、白,专门负责保护小姐的。” 青鸾、红叶,谢傅见过,嘴上问道:“小英,你对白有多少了解。” “公子,我从来没有见过她,不过听说她喜欢穿白衣,乌衣卫私底下都习惯叫她白衣。” 小韵会是白衣吗?谢傅问道:“白衣现在何处?” 小英笑道:“公子,这个问题我能回答,白衣一直跟在小姐身边照顾小姐,不过前一阵子好像回一个叫雷渊宗的地方。” 雷渊宗?是拜在雷渊宗门下吗?据他所知九姓十三望与儒门诸宗一直都有错综复杂的关联。 “小英,白衣这人性格怎么样?” “公子,我不知道,不过燕语姐是小姐的贴身婢女,她与白衣应有接触,燕语姐应该能够回答公子的问题。” 谢傅笑了笑,问燕语还不如直接问婉之,只不过他要见到婉之,只怕要二个多月后。嘴上又问:“皂呢?” “这一位就更神秘了,甚至连乌衣卫都很少提起过她。” 谢傅哦的一声:“这么神秘。” “是啊,听说皂很喜欢医术,得到夫人亲授,学得夫人一身医术。” 谢傅闻言心头一颤,在与小韵的接触中,有一次他见识到小韵对医术的高深见解,莫不是小韵就是皂。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惊讶的,小韵是王家四颜之一,另外二个他见过,小韵不是白就是皂。嘴上问道:“还有呢?” “听说皂有一双黑色的眸子,任何人都不能去看她的眼睛,一跟她目光对视就会发疯。” 谢傅笑了笑:“哪有看见别人的眼睛就发疯的,有的人天生长的凶,以讹传讹,越传越离谱罢了。” 小英应道:“是啊,我也觉得没有可能。” “黑不就是皂,一双黑色的眸子,不就是皂眸嘛!” 谢傅说着骤然神情一凛,皂眸,魔医道娘苏皂眸! 医术高超。 有一双黑色眸子,别人看见了就会发疯。 变态一般。 全部对得上,如此说来魔医道娘苏皂眸就是王家四颜之一。 那小韵就是白了。 谢傅哑然一笑,自己跟王家四颜倒是缘分不浅,除了青鸾还比较生分,其余三人算十分稔熟了。 等我和婉之成了亲,身边有这四位绝顶高手当保镖,到了哪里都可以横着走。 小韵,你叫白衣吗?还是你正常一点。 小英见谢傅表情有异,问道:“公子,你怎么了?” 谢傅回神一笑:“没事。” 小英十分关心:“公子,你突然提起这些,是不是发生什么事?” 谢傅岔开话题:“小英,我想看书?” 小英咦的一声:“公子,你眼睛都看不见,怎么看书啊?” 谢傅直接道:“你给我念。” 小英弱弱道:“公子,我虽然识字,但是字认不全。” “没关系,不认识你就跳过。” 一会小英拿来书,在谢傅面前念读了起来。 小韵念书声美腔圆,节奏抑扬顿挫,就像一首曲子韵味醇厚,让人听了很是享受。 小英呢,念起来是字字平音无力,时而停顿生涩,直听得谢傅昏昏欲睡,心中暗忖,还是小韵好,不由偏心起来。 骤得一笑,这吃醋鬼,知道我说她好,应该会很高兴吧。 这时小英开口:“公子,这个字我不认识,马什么牛勃。” 谢傅道:“牛溲马勃,意思是普通的东西只要运用得宜,也可以变废为宝。” 小英立即崇拜道:“公子,你真多才。” 谢傅心中莞尔,这算什么多才,是你太浅薄了。 过了一会小英停下问道:“公子,这个冬日可爱是什么意思?” “冬日可爱这个成语出自《左传》,意思是跟冬天的太阳那样让人感到温暖。” 小英道:“倒也容易理解,公子,你真是冬日可爱。” 谢傅哈哈一笑,赞道:“不错,懂得活学活用了。” 一会之后,小英又问:“公子,这个惨绿少年又是什么意思?” 谢傅正要解释,小英却打断道:“公子你先别说,让我从字面理解一下。” “额……是不是被人戴了绿帽子,很惨很惨啊。” 谢傅顿时捧饭。 “公子是不是我说错了。” 谢傅止住笑意,解释道:“惨绿就是浅绿,绿衣有若春色让人如沐春风,身心愉悦,惨绿少年就是穿着浅绿色的少年,指衣着讲究,风度翩翩的英俊男儿。” 小英扑哧一笑:“哦,公子你真是个惨绿少年。” “嗳嗳嗳,小英,这个成语从你口中念出来,听起来怎么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随后,小英陆续有些字不识得,遇到不懂的成语总要停下问谢傅一下。 谢傅本来是想听书,现在倒变成教学了,没一会耐心就被小英磨没了。 “小英,书就念到这里吧。” 小英却很感兴趣道:“公子,我不累。” 你是不累,我累了,嘴上问道:“小英,今天是什么日子。” “二十一了,公子。” 谢傅讶道:“二十一了,这么快?” “公子,你忘了,两天前是观音菩萨成道日,你才吃了豆汤。” 谢傅站起:“小英,拿上笛子,我们走。” 小英讶道:“公子,去哪啊?” “横笛北派宗师角度深,这个月二十一,要在金陵举行横笛交流会,我不知道跟你说要多打听留意吗?“ 小英闻言啊的一声:“我给忘了,公子,那我们赶紧赶过去。” 谢傅一笑:“无需着急,这会三伏天,天气炎热,口干舌燥避暑不及,谁还会心情吹笛,我想要这交流会,要等落夜清凉方才进行。” …… 婉园,王夫人的房间。 王右通与司马韵雪对立而坐。 三日前的重选,王右通得到众多长老的支持,正式当选为新的王阀家主。 这个身份虽不至于说号令天下,也算统领一方。 当然事情会如此顺利,王右通用了点手段,司马韵雪也没有从中作梗。 成为王阀家主是一件大事,除了一些必要的仪式,随后要以书信的形式告知其他名阀,其他世家名阀的家主收到书信,会亲自登门道贺。 不便亲临的,也会派辈分更高的人亲自上门来贺,以示尊重。 因为路途远近,这种情况会陆陆续续持续一个多月。 王右通这三天忙的不可开交,这会才抽出空来,特意来见司马韵雪一面。 王右通虽然已经成为王家家主,看着眼前的女子,却不由自主的保持一贯的凛然,或是因慕生畏吧。 尽管…… 他的眼神还是不由自主的流露出卑微的温柔,就像宠着婉之一样,无论婉之做出多么过分的事来。 大概察觉到王右通眼神的异样,司马韵雪目光骤然一定,王右通立即感受到一股冷漠无情。 这双美丽到有若星辰的眸子里没有丝毫情感,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司马韵雪突然展颜一笑,王右通本应该欣喜若狂,可这丝笑容很浅却又似乎轻蔑。 太朦胧难测了,朦胧到他恨不得拨开层层迷雾,看到真相。 “大嫂,我这一次能够当上家主,多谢你了。” 司马韵雪淡道:“客气了,二叔当之无愧。” 当之无愧四个字落在王右通耳中很是悦耳,至少他已经与大哥站在同一高度,大哥能做到的事,他也同样能做到。 剩下的只有用时间去慢慢了解这个虚伪的女人,这个戴着面具的女人。 “大嫂,此次特意抽空过来,除了向你表达感谢之外,还有一些事情要向你交代,大哥的仇,我肯定会报。” “第一,宫秋上阳必须死,景教余孽也一个不留。” “第二,宫秋上阳与五世圆方在一起,说明景教余孽已经和西域势力勾结在一起,随后我会联合各家家主,知会儒门各宗,商议并调查清楚此事。” “第三,大哥是死在五世圆方的手上,五世圆方此人修为深不可测,当日我与大哥、顾玄三人联手,竟也不是她的对手,要除此魔,需从长计议,不能鲁莽操之过急,此点还请大嫂见谅。” 文学网 第535章 换装 司马韵雪道:“二叔,你与先夫是同胞骨肉兄弟,我相信二叔报仇迫切之心绝不在妾身之下。” 王右通道:“不过当务之急是大嫂的身体,希望大嫂能够保重身体,不要灰心丧志,才能看到血刃仇人的那一天。明天我就以王家家主的身份到灵山文廷走一趟。” 表面的话无需说得太直白,但是王右通相信司马韵雪能够听出他最关心的是什么。 司马韵雪淡道:“妾身很好,二叔无需过分挂虑。” 司马韵雪特意将过分二字说得重一些,意在警告王右通逾矩了。 王右通哪能听不出司马韵雪的警告,却诡异的一笑,“大哥去世,大嫂如今孤寡一人,右通如何忍心,自当效法前人。” 王右通所说的效法前人,是兄死,弟娶其嫂,替兄照顾妻儿。 这在五伦之外,非但不会受到道德指责,在一定程度上反而是一种美誉。 司马韵雪感得很好笑,细眉一挑:“二叔,你说了算吗?” 司马韵雪这若矜似迎的动人样子让王右通心神荡漾,走近过去:“我一个人说了当然不算。” 手上颤抖,试探着朝司马韵雪轻轻靠近,这手要是牵上了,就相当于司马韵雪默许了。 王右通从来不是一个胆小的人,在司马韵雪面前却算不上胆大。 司马韵雪倒是不躲不避,从容淡定,只是低头看向王右通那只正在无声移动的手。 这一凝望,王右通这一举动立即变成图谋不轨,苦笑这把手收了回去。 司马韵雪心中暗忖,王右通何以突然变得如此大胆,难道是因为他已经当上王阀家主的缘故吗? 微笑着直呼其名:“王右通,我希望不要有第二次。” 不叫二叔,表明她已经翻脸了,你刚才这么一伸,已经把叔嫂这份情义伸没了。 下回,我就把你当做一个陌生人,对付陌生人也就不用客气了。 王右通有点轻蔑的看了司马韵雪一眼,十分突然而又怪异的轻蔑,这是王右通第一次对这个爱慕的女人露出这种眼神。 嘴上却是微微笑道:“大嫂,右通一时失礼了,我会找个人来好好劝劝你。” 司马韵雪淡道:“婉之吗?” 王右通没有明说,神秘一笑:“一个能够说服大嫂的人。” 王右通走后,司马韵雪神容露出疲惫之色,她没有心情在王右通身上多费心思。 本来她应该做出更加冷酷的表示,只是一想到自己都要死了,也懒得应付。 她的心神却被某个人拔空了。 “秀云。” 听到夫人的叫唤,一会之后,秀云疾步来到门口,恭敬道:“夫人。” 司马韵雪问:“秀云,我让你准备的衣服准备好了吗?” “夫人,真的要换上那套衣衫吗?” 司马韵雪只是淡淡看了秀云一眼,并没有出声,秀云就感到一股窒息的冷,冷得让人不由自主心生畏惧,“夫人,我这就去拿。” 司马韵雪倒也不是恶,她只是冷漠,冷漠到让人难以亲近,甚至不寒而栗。 如果说她心中藏有十分热情,谢傅一人就分去了七分,连婉之也只得到三分。 秀云取来的是一套青衣白裙,只是衣裙都是粗布所制,素色没有任何纱绣纹理。 这是寻常年轻妇人的衣衫。 “夫人,我来为了换上。” 秀云帮司马韵雪褪去外面衣服,看见里面质地柔软,绣纹精致,香气喷喷的抹衣,却露出古怪的表情,这一件抹衣换她手中粗布衣裙一百套都不止。 司马韵雪察觉到秀云的表情,问道:“你感觉内衫也需要换吗?” 秀云轻道:“夫人,这个我没有准备。” 夫人的身段极为玲珑浮凸,曲韵万方,若非订做,整个婉园都搜不出一件她可以穿的。 长得绝色无双,无人可敌也就罢了,这身子也这么的美,挑不出一丝毛病来,真是上天的恩赐。 司马韵雪看着秀云打量着她的腰,问道:“秀云,腰是不是粗了?” 秀云呃的一声,表情诧异,显然不明白这细得好看的腰,哪粗了,嘴上轻道:“夫人,我帮你量一下。” “好。” 秀云一边为司马韵雪量腰,一边轻轻问道:“夫人也在意自己的身段吗?” 司马韵雪莫名一笑:“我不知道。” 是的,她不知道为何在意,或许谢傅老把“小韵你的腰好细”这句话挂在嘴边,谢傅在意,她也就在意了。 秀云感觉夫人有的时候很冰冷,有的时候又很温柔,温柔得像个水做的少女,见夫人发笑,又轻轻说了一句:“夫人的身子已经很美了。” 司马韵雪淡淡问道:“美到什么程度呢?” “美到让任何男……” 秀云骤觉这话冒犯不妥,改口道:“美得连秀云一个女子也心动哩。”声音俏皮讨巧,就算有一点轻浮之意,也不会惹人生厌。 司马韵雪问:“比小英如何?” 小英? 秀云一脸懵,这怎么比啊,无论身份地位,气质容貌,都没有一处可以拿来比较的,嘴上甜甜说道:“夫人,说笑了。” 司马韵雪倒是认真:“不说笑,你直说就是。” 秀云嗤笑:“若拿来比,小英都要羞愧到不敢出门。” 司马韵雪轻轻应了一声:“好。” 这声好,连她自己都感觉俗气。 换上粗衣朴素衣裙之后,司马韵雪身上少了几分高贵逼人,多了几分温婉秀洁。 只是那张脸永远都让人无法忽略,神为所夺。 秀云细心,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白布,为司马韵雪遮住绝色脸容。 中原女子蒙面,源自昭君出塞所戴帷帽,流传至今去帽留纱。 面上遮纱,最开始是在贵族女子中流行,夏天太阳猛烈,脸上蒙纱能够防晒,同时能够给人一种朦胧清凉的美感。、 这种面容衣饰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浅露” 后来在普通人家的女子中也流行起来,哪个女子不爱美,谁愿意光滑雪白的脸蛋被晒的红黝黝。 只是纱不是任何人都戴得起,就用粗布代替。 特别是常在田间劳作的妇人,衣布蒙脸是夏天必不可少的衣饰装扮。 秀云上下左右端详,感觉这样差不多了,虽然粗衣陋裙遮不住诱人身段,至少不会引起轰动。 司马韵雪微笑,秀云这丫头细心周到,要不赐给谢傅当贴身丫鬟吧,至少要比小英让她心顺。 文学网 第536章 惨绿少年 申时左右,夏日西斜,阳光已经没有那么强烈,地面虽余热未消,却挡不住那些在家中避暑憋了一天的人。 公子和小娘子忍不住走出家门,吹一吹河风,看一看夕阳。 夏天总是给人一种漫长而又短暂的感觉,漫长的无聊,漫长的呆在家中忍受酷热。 短暂的外出时光,短暂到总是难以留下什么动人的记忆。 为每日生计的普通人家也在这个倾巢而出。 刚刚从菜园子摘了菜匆匆集市赶的妇人。 拖着一车木柴的樵夫。 打到猎物往各大酒楼送去的猎夫。 卖鱼的,卖肉的,织布的…… 囊括衣食住行,各行各业。 青楼、酒楼也忙前忙后,准备接待客人。 原本在烈日下,悄无人迹的街道上,突然就热闹起来。 谢傅在小英的带领下,也成为热闹街道的一员,耳畔传来络绎不绝的喧哗声。 在这一刻,谢傅心中涌出因为失明而再也看不到人间景象的遗憾。 尤记得那夏花盛放,凭流回瞰,有若锦绣,欢情自接的夏日情景。 尤记得他在河中沐浴享受清凉的感觉。 永远的失去让心中遗憾一下子变成黯然。 他终于是人,对于失明哪有什么毫不在乎,只不过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久而久之就成了一种看上去淡然的习惯。 清凉的河风吹过秦淮河两岸屋檐楼阁钻隙而来。 谢傅心中的黯然来得突然,去得也快,不由想起一诗:苍苍竹林寺,杳杳钟声晚。荷笠带夕阳,青山独归远。 或许这会可以这么一改:盈盈秦淮水,脉脉荷花情。折扇带清风,夕阳入人行。 不多时就来到梨园。 小英早就打听好了,角度深的横笛交流会就在梨园举行。 梨园是看戏听曲的地方,也是达官贵人平时聚会娱乐交际的地方。 前临秦淮大街,后贴秦淮河,园内占地几十亩,极为宽阔。 听说这梨园的主人是前任刺史赵家。 这梨园算是半公半私之地。 公是面对大众,人人都可以进去。 私是门槛极高,似独为招呼大富大贵之人。 进入梨园就是进入上流圈子的缩写,而身份就是通行证。 你看一个鄙夫捧着一堆银子而来,看人家让你进不进去。 此时,四层楼高的梨园门口已经人山人海,多是些平时好热闹的年轻公子。 他们闻风而动,当然是来参加横笛交流会。 笛声天天都可以听,角度深已经七老八十也没有什么好看的,这笛艺再高深也未必那么吸引人。 主要是这横笛交流会就像一场热闹庆典,把平时藏头遮面,难得一见的贵夫人和小姐们都给勾出来。 没有女人的地方,还不如一帮大老爷们蹲在地上弹石子,雅只不过是掩饰,俗才是本相。 表面越雅的东西,内中越是勾结连连。 他们为艳遇而来。 艳遇需要找对地点,艳遇也需要主动追求。 你到田园去寻找艳遇,遇到的只能是粗衣陋裙的农妇。 就算没有艳遇,看看美丽的夫人小姐,也是夏日里的心情愉悦啊。 不过,夫人小姐不是那么好遇,甚至夫人小姐也不是那么容易看见。 今日这梨园却是被包场了,只私不公,凭邀请函进入,银子不好使。 有身份地位自然有银子,有银子却未必有身份地位。 大部分人都被挡在外面,白粉敷面,盛装而来公子郎君们这会基本都满头大汗,颇为狼狈。 越是有门槛,越是有差别对待,越容易引起人的虚荣心,虚荣心一起,自然要争一争。 携友而来的,却连大门都进不去,面子自然挂不去。 于是,走关系,暗中塞银子,各展手段。 小英见眼前人山人海,哇的一声:“好多惨绿少年啊。” 谢傅一笑:“小英,你讥讽公子我呢。” 虽然看不见,光听声音,谢傅也知道很热闹,金陵这地方,公子们的品味都这么高雅啊? 他还以为这玩意没有多少人喜欢,笛声哪比得起青楼小娘子的歌喉啊,老头子哪有小娘子的白肌面容看得顺心啊。 小英嘻嘻一笑:“不是,你看他们挤得满头大汗,真的好惨啊,身上绿衣又绿的眨眼,惨绿少年惨绿少年,太妙了,咯咯。” 谢傅问:“小英,我今天穿什么颜色衣服?” “公子,你今天穿的青衣,我刚才还觉得太朴素随意了,现在倒是万绿丛中一点青,独树一帜。” 谢傅哈哈大笑:“耀眼瞩目一点,正合我意。” 小英好奇:“公子,什么意思?” 她知道公子为人喜欢低调,明明贵为王家姑爷,这头衔到了哪里,谁还不毕恭毕敬,可却从来不见公子显摆过。 国士无双王婉之的未来夫君,想想就能震慑一大帮人。 不过,那些集市上的大婶大叔,要是知道这位瞎子公子就是小姐的未婚夫,还不把公子当珍稀动物端详研究。 倒也是需要低调,要不这日子都没办法正常过了。 小英哪里知道谢傅今天是特意为王夫人而来,那晚在池底听到王夫人喜欢听笛,正好投其所好,在王夫人面前表现一番。 你不是嫌我出身差,那我就让你看看这些高门子弟在我面前也不过尔尔,婉之没挑错,你也不应该看错。 虽说有讨好嫌疑,但讨好未来丈母娘怎么了。 能讨得丈母娘的欢心,更是说明老少皆爱,个人魅力强劲,万事如意。 看见眼前场面,小英一时没有主意:“公子,怎么办啊?要不然我挤进去,报上公子头衔,守门的一定来请公子进去。” 小英的话一点没错,无论是王家未来女婿,还是王婉之未婚夫,能够来到梨园,对于梨园都是一种荣光。 主要在王婉之这三个字面前,梨园这个地方一下子就显得渺小了。 王家未来女婿的面子可以不给,王婉之的面子能不给?求都求不来。 谢傅笑道:“我如何让你一个美丽小娘子扎到男人堆里去挤,还不让人趁机上下其手,大占便宜。” 小英闻言本能双手捂住胸脯。 谢傅只听衣衫刮擦,环佩震动之声,就知道小英举动,笑道:“你眼睛长前面能护住胸,后面没长眼睛,未必能护住屁股。” 谢傅入得青楼,出得市井,本身作为男人,太懂了,有的时候对美丽的追求那是情不自禁,从心而发。 轻薄与爱慕,幽会与通奸区别只在于干的好不好,干的妙不妙。 小英闻言脸红嗔道:“公子啊。” 谢傅哦的一声:“我一时不察,口吐粗言污语了。” 小英倒也不生气,掩饰着羞赧,哼的一声。 谢傅道:“不应该说屁股,应该说玉tun。” 小英啊的一声:“公子,你今天喝酒了?” 照顾公子这么久,知道公子酒喝到一定程度就会变得放诞不羁。 “没。” “没!你今天怎么换了个人似的。” 谢傅笑道:“今天准备耍耍嘴皮子,先练习一下,免得生疏了。” 小英嗤的一笑:“公子能雅能俗,能白能污,这嘴皮子耍起来一定很厉害,没有小娘子招架的住,公子,小姐是不是你这么耍来的?” 谢傅笑道:“我是击败一帮强劲对手,脱颖而出抱的美人归,天下皆知,可不是靠嘴皮子耍来的。” 小英一脸崇拜,猛点头。 谢傅轻道:“礼多人也要怪,该免也是需免。” 小英好奇:“不是礼多人不怪吗?” 谢傅笑道:“拿你我来说,我对你过分客气多礼,你定要心里生怨。” 小英恍然大悟:“我懂了,看人。” “是的,看人。” 丈母娘是亲人,我在亲人面前拘束客气什么,随意一点,更显亲近。 毕恭毕敬,还不是心里有鬼。 我心里没鬼,嗳!拉拉家常,说说趣话,谈天说地,增进感情,妙! “公子,那现在该怎么办啊?” “不急,今日横笛交流会是雅会,不能做到有辱斯文的事,我们先站个清净的地方。” 人都挤在梨园大门口,两人移步人少地方,谢傅打开折扇轻摇,与一众惨绿少年相比,尽显风流潇洒。 小英看向谢傅,心中咦的一声,看见公子才知道风流二个字怎么写。 公子不风流则已,风流起来真风流。 那还用说,李少癫何许人也,有夜御五女威名。 “小英,亮剑。” “亮贱?”小英疑惑的看向自己遮的严严实实,一点都不贱的胸襟,竟脱口道:“公子要我怎么贱啊?” 她刚才在思索着公子用什么法子进入梨园,骤听公子亮贱二字,顿时就联想到公子要声东击西,趁虚而入。 为了公子,出卖一点点美色,她还是能够接受的。 谢傅闻言一愣,很快恍悟:“以笛为剑,气逾霄汉破天骄。叫你亮笛。” “哦。” 谢傅这么解释,小英立即恍悟过来,将笛亮在跟前来,嘴上问道:“公子,亮贱……亮笛是何用意?” 谢傅应道:“既然交流会,何人前来交流啊,自然是擅笛名家,我将笛亮出来也是亮出身份的意思,同好见了,自然会前来攀谈,随后再借篷使风,一并进去,岂不斯文。” 小英半信半疑:“真的吗?” “你拭目以待就是。” 这种事,谢傅又不是头一回干,经验丰富的很。 一会之后,小英说道:“公子,我好热啊。” “公子帮你驱走燥热。” 小英见谢傅为她扇风,忙道:“公子,不可以。” “嗳,有什么关系,又无需太费力。” “多谢公子,真的舒坦多了。” “小英,你以后热就跟公子说一声,公子还有很多法子能为你解除燥热,别忍着。” “嘻嘻,好哩。” 一把扇子,一会谢傅享受,一会小英享受,同享同乐着。 这时一辆马车驶来,马夫热汗满面,风尘仆仆,看来是赶了很远的陆,远道而来。 马车停下,从马车上下来一个四五十岁的文士,手里拿的是一支笛子。 小英低声笑道:“公子,你的同好来了。” 谢傅一笑:“亮笛子,看他识不识货?” 小英拿起笛子摇啊摇。 这文士下车看着眼前人山人海一时有些诧异,愣了一会,朗声道:“庐州刘芒受邀而来。” 很快人群中就窜出两名男子,来到文士面前,恭敬道:“刘先生,恭候多时,里面请。” 两名男子清出一条道路来,这名文士就大大方方的进入梨园。 原来受到邀请就能进去啊,小英问:“公子,这位刘芒却不知道什么来头,似乎很受尊敬。” 谢傅笑道:“来自庐州,又是姓刘,应该是庐州笛艺世家刘家。刘家刘希是横笛名家,他是七星管的制作者,同时也是贴笛膜开创先河第一人,这位刘芒应是刘希的后人。既是横笛交流会,自然少不了刘家一份。” “公子,听来历应该有点本事,为什么没找公子你攀谈?” “急急躁躁或许是没看见,又或许是不识货。” 陆陆续续到名家受邀而来,进入梨园。 从一点可以看出,有的时候赶早,未必就能争先。 随着时间推移,天边已见红霞暮色,小英不禁有点焦急。 谢傅依然从容,轻轻扇风展现潇洒。 他倒也不是一条筋,此法不通,心中另有他法。 他只是不着急进去,任何人都要从此门进,留在此处正好听声辨事。 地上热气消退,夕风更凉,天边红霞更美。 梨园门楼,四层楼高的楼顶之上,出现几道红绿倩影,却是几个贵妇人,几个官家千金小姐。 趁着这会还没完全天黑,她们来到高处欣赏夕阳晚霞美景。 贵妇们衣着华丽,头插珠簪宝饰,身上散发出一种雍容华贵的气度来。 几个千金小姐也是衣裙飘飘,风姿流逸,貌美如花。 一白遮百丑,光是脸上这份从小好生养的白嫩,就不能寻常人家女子比得起的。 若是天天吹风淋雨,辛劳劳作,再好的胚子也要折腾没了。 当然,人靠衣装,一袭衣裙,一头宝饰也增艳不少。 她们时而远眺河景晚霞,时而低头看着楼下一众惨绿少年,说说笑笑着。 文学网 第537章 交流什么 一位穿着藕荷色描金丝软罗裙的风韵俏妇开口笑道:“赵夫人,你可真不地道,有这等好地,怎么等到现在才通知我和杨夫人过来瞧看。” 这位风韵俏妇是林夫人,她是现任金陵刺史林言衷的妻子。 “这梨园我也是少来,前几天听说要在梨园举行横笛交流会,老爷让我过来看看什么地方需要布置的,这不,就发现这里风景独好,倒是今日有些嘈杂。” 应话的这一位是赵夫人,身穿一袭苏绣绸裙,虽脸施薄粉,仔细一辨,眼角还是能看到初露痕迹的皱纹,年龄较长一些,衣着形象也就稳重一点,她是前任金陵刺史的儿媳妇。 风韵犹存的林夫人娇媚一笑:“我这人就喜欢看热闹,这越热闹,我看着就越开心,闹闹哄哄才好呢,平时呆在深院里,还嫌不够静么。” 说着特意往楼下瞧了瞧,一双俏目流露出动人的风情来,此处风大,吹的衣裙贴体,成熟迷人的身段纤毫毕现。 另外一位身穿霞色烟纱散花裙的中年贵妇微笑道:“林夫人,我看你今天是来挑女婿的吧。” 这一位是杨夫人,这位杨夫人也是名门贵妇,与风情动人的林夫人相比,倒是显得端庄多了。 若说风情艳丽,年纪较轻的林夫人要更胜一分,若论端庄,年长一些的赵、杨二位夫人,从衣着形象要拿捏的更好一些。 赵、林、杨三位夫人算是金陵城的顶级贵妇了,后面站着那几位夫人,在这三位面前,就需要往后退一退了。 如果说王家是金陵城的天子,那赵、林、杨三家就是金陵城的一品王公贵胄。 不过天子与臣还是有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品阶再高的臣子在天子面前也是奴才。 王、赵、林、杨四个的关系差不多可以如此比喻。 赵、林、杨三家也就在金陵享有盛望。 王家却是金陵独一无二的存在,甚至放眼天下九姓十三望,也是与李家齐名的二大超级豪阀。 林夫人知道杨夫人这话什么意思,她有两个女儿都还未嫁人了,红唇一翘,笑道:“我记得月仪好像还没有出阁,今日年轻俊彦齐聚,要不杨夫人你也顺便挑个女婿。” 杨夫人朝楼下淡淡扫了一眼,微微一笑:“月仪看似文静,性格却是固执,我这个当母亲的,可不敢给她乱拿主意。” 林夫人特意朝离得不远的那群千金小姐看了看,“好像没有看到月仪的身影。” 杨夫人笑道:“我倒是有劝月仪出来凑凑热闹,可她却爱书如命,宁愿在家捧着几本死书,唉,将来找个夫君,同样喜静爱书还罢,若是好动一些的,月仪这文静性子,说不定反而要招人嫌弃。” 林夫人脸上微笑,心中暗忖,明着说自己女儿的不是,实际上却一个劲的夸,可你在赵夫人面前说这些有什么用,这夸奖的话也落不到某人的耳中。 杨夫人笑笑又道:“林夫人,还是冈陵和钟陵性情活泼一点,女子这性格百搭,容易挑夫婿。” 林夫人咯咯一笑:“百搭,杨夫人,你说话真是有趣,这夫君又不似珠簪宝饰,挑中了定下来就不能再挑了,更应该挑准了。” 赵夫人心中知道,林、杨两位夫人是在明争暗斗,至于争谁,不言而喻。 就在这时一步婢女模样轻步而来,在赵夫人耳畔低声一番。 赵夫人听了微笑点头。 婢女离开之后,林夫人笑笑问道:“赵夫人,什么事情啊,神神秘秘的。” 杨夫人也笑问道:“该不会素来深居简出热衷读书的王公子也来凑热闹吧,如果这样,我倒是应该把月仪叫过来,让他们好好交流一下。” 赵夫人笑笑看向两位夫人,突然目光轻轻一移,望向天际,破有深意道:“我从来没有看过如此美丽的云霞,真是难得一遇。” 两位夫人表情一讶,立即听出赵夫人的话中之意。 千金小姐这边也是咯咯笑笑互相打趣着,她们倚在栏杆边,站成一旁,不时看向楼下一众惨绿少年。 哪个少年不多情,哪个少女不怀春。 站在最中间的正是林夫人的一双女儿,千金大小姐林冈陵,年方十八,生得面如满月,美貌动人,这个年纪身段也已经成熟了,窈窕轻盈,娇姿逸态。 千金二小姐林钟陵少上三岁,倒也是美人胚子,比起其姐,娇俏有余,妩媚不足,就像一颗还未成熟的桃子。 林冈陵目光一直落在下边那个轻轻扇风,潇洒俊逸的青衣男子身上。 这个男人自然就是谢傅,确实如小英所说一般,万绿丛中一点青,风姿独树一帜。 林钟陵身子轻轻朝姐姐胳膊蹭了蹭,低声说道:“姐姐,看上那个男人了?” 林冈陵淡淡笑了笑:“清新俊逸,仪表超群,确实让人难以忽略。”有一说一,只是看上倒是未必。 林钟陵嘻嘻一笑:“我招他招到府内,来当你奴才可好?” 林冈陵朝妹妹看去:“钟陵,今天不准胡闹,这梨园也不是自家院子,赵夫人和杨夫人她们都在呢,” 林冈陵知道妹妹的性子,你越不让她做的事,她偏要做。你越是警告她,她偏要冒险。 所以这一番话特地说得云淡风轻。 “我先回屋去。”林冈陵说完转身离开,免得钟陵去招惹这个招惹不得的男人。 林钟陵见姐姐手里还握着一卷书,朗声道:“这《桃花宝鉴》再好看,哪有活生生的公子好看。” 林钟陵这话实在口无遮拦,好在她年轻还小,大家对于她的毫不讳言也习以为常,反而觉得天真可爱。 只是桃花宝鉴一出,几位官家小姐不禁心中暗忖,林大小姐看上去文静端庄,也看这种银书吗? 杨夫人这边对着林夫人笑道:“林夫人,冈陵喜欢看《桃花宝鉴》这种书吗?” 林夫人疑惑问道:“杨夫人,《桃花宝鉴》是什么书啊?你看过吗?” 杨夫人闻言,脸上立即微微一红,好你个林夫人,反而被你将了一军,我就不相信你没看过。 《桃花宝鉴》这本书也算不上银书,是关于男女间的爱情故事,里面的情诗十分优美,爱情故事十分动人。 看了这本书就好像经历一百世,有了一百次的爱情,让人心飘飘,很不安分了。 当然,对比正经书籍,这种将小娘子勾的芳心荡漾,甚至连夫人也勾的书,就算是银书了。 林夫人见杨夫人默不作声,咯咯娇笑:“回去我定要去找这本《桃花宝鉴》来看上一看,杨夫人喜阅的书,应该很有品位。” 杨夫人是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只得转移目标,对着林钟陵轻声笑道:“钟陵,你母亲正在为你挑女婿,你自己可有相中的啊?” 杨夫人作为长辈,这种打趣的话也无伤大雅,不过说这句的是杨夫人,那就是绵里藏针了。 林钟陵咯咯一笑:“杨夫人,钟陵还小,倒是月仪姐姐十九了吧,钟陵是在为月仪姐姐物色物色,哎呀,我从来没有看到这么多傅粉郎君,真是看花眼了。” 作为管家小姐,别人说这话显得轻浮,林钟陵说这种,旁人只会觉得符合她的性情本色。 杨夫人脸上隐蔽的飘过一丝难看。 林夫人假意骂道:“这个死丫头。” 骂完之后话锋骤得一转:“不过钟陵一直将月仪当好姐姐看待,我倒是认为她有这份真心真意,就是心直口快,说出来的话总不那么顺耳,唉,这孩子脾气是怎么也改不了,也许再过两年,就安分下来,都怪我平时太骄纵她了。” 杨夫人微微一笑:“那应该让钟陵到杨府来,与月仪多亲近亲近,沾些文静,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这话满是讽刺,不但讽刺林钟陵,连林冈陵也一并讽刺, 林夫人占尽便宜,也就让了一步,免得火药味太浓了,笑应道:“好。” 这时林钟陵啊的一声,几位夫人闻声望去,只见林钟陵手中的丝帕不小心掉了下去。 轻薄的丝帕像片柳絮悠荡着缓缓而落。 楼下的惨绿少年们早就注意楼顶的夫人小姐们,大多数人今天来的目的本就是这个,只是这四层楼高的距离如同高高在上,遥不可及。 心早就被挠的痒痒了,眼看有丝帕掉落,心中暗呼天助我也。 双眼死死盯着这条丝帕,头不由自主的跟着晃来荡去。 楼顶的林钟陵见这场景如同一群狮头鹅伸长着脖子,忍不住扑哧一笑,吟起诗来:“鹅鹅鹅,曲项向天歌。” 谢傅骤听周围安静,出声问道:“小英,出了什么事?” 小英没好气道:“楼上掉了条丝帕下来。” 谢傅咦的一声,因为看不到景象,一时联想不到丝帕掉下来与如此安静有什么联系。 这丝帕轻薄随风飘忽不定,在空中的时候根本无法确定落在何处。 然后就看见这群惨绿少年如同筛子里的豆子,时而一股脑往左,时而一股脑往右,跟着丝帕飘动的方向,挨挤在一起。 这时谢傅想通,哈哈大笑起来,那丝帕就披在他的脸上,少女的芳香钻鼻而入。 楼顶的林钟陵见状,激动得拽起粉拳,耶的一声。 谢傅将丝帕捉在手中,然后就感觉眼前突然热了起来,气息十分密集。如同一群动物前来讨食。 上空飘来悦耳动听的声音:“公子,是我掉的丝帕,能帮我拿上来吗?” 小英嗤之以鼻,低声哼了一声:“贱人,勾引我家公子。” 文学网 第538章 梨园会 一群惨绿少年见已经尘埃落定,忍不住齐叹出声。 谢傅哈哈大笑,怎能让大家扫兴,将丝帕揉成一团,向前方抛出去,来个二次抽奖。 被丝帕砸中脸的那名公子,懵了一下,反应过来,顿时欣喜若狂的拿着丝帕朝梨园门口走去。 守门的倒也识趣,直接放行。 有的人可就不高兴了,林钟陵前一刻还笑意盈盈,脸色骤然就难看起来了,双眸喷着火朝楼下的谢傅凶恶瞪去。 小英心中高兴极了,恨不得当众就亲谢傅一口,不愧是我的公子。 杨夫人轻轻笑道:“竹篮打水。” 这四个字不知是讥讽林钟陵还是林夫人。 林夫人风情一笑,大家心照不宣。 那位公子捡到丝帕兴致勃勃的上到四楼来,对着林钟陵斯文行礼:“小姐,你的丝帕。” 林钟陵正在气头上,疾步上前就将躬腰揖礼的公子一脚踢跪在地上,冷声责骂:“谁让你动我的丝帕!脏东西!” 对于林钟陵的刁蛮任性,嚣张跋扈,三位夫人却冷眼旁观,有些东西不该你碰,最好别碰,今日也算好好长个教训。 自己什么货色,心里没底吗?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 这位公子本来满心欢喜前来领赏,怎知竟是这个结果,一时被踹懵了。 能穿上这一身绸缎绿衣,平时也是个只有欺负别人的主,绿衣公子抬头怒瞪。 只见这位小姐一张鹅蛋脸,乌丝垂肩,身上绫罗绸缎闪闪发光,便是裙下一双缂丝绣鞋就贵气逼人。 绿衣公子一下子就清醒起来了,硬生生把怒气憋了回去,认怂起来。 林钟陵冷冷道:“还不快滚!” 绿衣公子逃一般狼狈离开。 林钟陵见地上丝帕,无名火生,挥剑将丝帕切成碎片。 暮色苍苍,赵夫人开口道:“我们回去吧。” 楼下这边,小英眼见天色不早,提醒一句。 看来是白等了,谢傅正准备用第二个法子。 一把男声恭敬传来:“公子,这把笛子可否借我观摩一番。” 谢傅一笑,识货的来了,“小英,将笛子借给这位公子观摩一番。” 这位公子接过笛子仔细端详起来,啧啧称奇起来。 这边小英低声向谢傅透露此人信息:年轻、长得过去算不上英俊,衣着寒酸、同样拿着一根笛子…… 过了一会,这位公子终于出声问道:“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在下姓谢,未请教。” “鄙人姓桓名逸,谢公子,你这笛子奇怪的很。” “桓公子看出什么来?” “我只看出一个旋相为宫。” 谢傅笑道:“知音。” 桓逸一副求教语气:“谢公子能否详解?” 谢傅笑道:“这会差不多已经天黑,要不我们先进去再说。” “好。” 这桓逸果然有邀请函,谢傅成功借人进入梨园。 有专人在前面带路,两人一边行着,一边讨论笛子乐理。 随着交谈,谢傅也对有桓逸更多的了解,这桓逸竟是来自扬州,而且还是笛圣桓伊的后人,难怪会在邀请之列。 同时老乡,谢傅也就对桓逸多了几分亲切感。 从桓逸的言谈中,谢傅也大概能判断出这桓逸笛艺造诣不低。 侍者将两人带到一处院落雅室,这时桓逸见小英搀扶着谢傅进入雅室,这才注意到谢傅竟是个瞎子。 “谢公子,你看不见吗?” 小英没好气道:“废话。” 桓逸连声抱歉。 谢傅呵呵一笑揭了过去。 随后侍者为两人奉上晚饭,顺便知会一声,横笛交流会戌时三刻在戏台开始。 同时横笛爱好者,边吃边聊了起来,谢傅见备有美酒,就小饮几杯,想着一会豪放一点,免得过于低调。 两人聊的忘我,恍然不知时间流逝,饭还没有吃完,侍者前来知会,说已经可以前往戏台。 两人只得放下碗筷,前往戏台。 这会倒是留心提醒,“谢公子,你小心一点。” 提醒的次数多了,反而惹得小英不快:“我会照顾公子,免你操心。” 桓逸尴尬一笑。 一会之后来到梨园戏台。 只见这戏台十分宽阔,呈半弧形状,一半建在地面,一半竟是叠石为基,飞凌水面,乍一看去好像一个建在水面上的大型亭台。 四周挂满了五色画花琉璃灯,将戏台周围照耀的如同白昼。 戏台前方的空地上,备上数十张圆桌,这会已经陆陆续续坐上了人,远近传来混杂的交谈声。 三人寻了一张空桌坐下,仰可观淡月朦胧,疏星四列,俯可见流水淡沱,河水澄空。 一股让人心旷神怡之感。 桓逸穷酸样子,应是平时少来这种高档雅贵之地,忍不住感叹道:“好地方啊,一坐下,连回去睡觉都不舍得了。” 谢傅笑道:“是吗?” 他只听到水声,又感受到河风清凉,大概能判断出在河岸边,而且场地十分开阔。 桓逸回神,对着谢傅又说了一声抱歉。 谢傅笑道:“无妨。” “这地方,谢公子第一次来吗?” “是。” “这好地好景,不能我一人独赏,我来为谢公子介绍一番可好。” “有劳。” 于是乎,桓逸便将周围环境用语言向谢傅描述出来。 沿着这空地还有半圈飞阁层楼,一条弧形回廊贯穿整个建筑。 这条弧形回廊隔有二十余间雅室,每间雅室前方垂有纱帘珠帘。 坐在雅室内可以居高临下听声看戏,若是饮酒品茶更是快意。 司马韵雪此时就坐在正对戏台中央的一间雅室内。 这间雅室应该是所有雅室中最为尊贵的。 梨园的主人赵先鸣原本打算将这一间留给自己和金陵刺史林言衷等人。 夫人特来知会一声,他也就心中有数。 且不论这王夫人是不是天下第一美人,光凭王阀夫人的地位就相当于金陵城的皇后。 请问,一品大臣与皇后,谁尊谁卑。 这位王夫人低调而来,没有声张,赵先鸣都只能假装不知,不敢前去拜见唠扰,当然心中也暗暗窃喜,如此贵人,让整个梨园蓬荜生辉。 秀云少外出来,今晚托了夫人的福,这看看那望望,显然十分好奇兴奋。 这会坐在雅室内,居高临下,整个戏台景象一目了然,河风直拂而来,吹得珠帘轻轻荡漾,好不怡然。 “夫人,好热闹啊。” 司马韵雪却是垂眸冷容,一脸静寂,檀口一动,吐出冷声:“吵杂!败兴!” 她是来品笛听曲,可这横笛交流会却整成一场达官贵人的交际。 除了角度深的笛声,她对其它事都不敢兴趣。 秀云看出夫人的不快,却又不知道夫人为何不快,小心伺候着;“夫人,饮口清茶,清清心吧。” 文学网 第539章 高调 谢傅这边看不见,只好竖耳聆听着来辨识周围环境,对着小英轻声问道:“小英,可有什么大动静?” 小英疑惑问道:“公子,你要什么大动静?这么热闹,动静还不够大吗?” “额,比如来了什么尊贵的人,或许奇怪的事。” 小英笑笑道:“公子,角先生还未到,到了不用我告诉你,你也听得到。” 谢傅笑笑也就没有再问了,今天他来参加这场横笛交流会,主要目的是王夫人。 不过并没有将这个目的告诉小英,说自己为了先行孝心? 说出来连自己都觉得不是那么可信,倒是天下第一美人这几个字反而让人想入非非。 根据刚才桓逸对周围环境的描述,王夫人若是到了,也应该呆在楼上雅室吧,想到这里不禁朝楼阁方向望去。 小英见了笑道:“公子,你望什么呢,你又看不见。” 谢傅嗳的一声,“我望,是方便别人望我。” 小英咯咯一笑,喝酒了,话都轻浮起来,嘴上甜甜哄道:“好好好,公子就是明月,是大小娘子的焦点。” 谢傅一笑:“大就算了吧,额……大的也要。” 小英戏弄着问:“要多大啊?” 谢傅顺话应道:“有小英你这么大就合格了。” 小英跺脚:“公子,你讨厌!” 随后,婢女送来茶水和酒,果盘糕点。 一会之后,又有侍从送来一纸曲谱,请谢傅两人观阅一番,一会或许用得着。 既是交流会,交流笛艺,这曲谱也算在交流范畴。 桓逸知道谢傅看不见,说道:“谢公子,这曲谱我来跟你说一下。” “有劳。” 桓逸一看之后,却咦的一声。 谢傅见桓逸久违出声,开口问道:“桓公子,咦什么?” 桓逸还是额的一声,说不出话来。 谢傅问道:“可是简谱?” 曲谱的种类很多,乐器不同,曲谱也是不同,像笛子用的是简谱,琴用的是减字谱,除此之外还有俗字谱,鼓谱,琵琶谱。 单拿琵琶这一乐器来说,也因为分类而曲谱不同,中原琵琶、敦煌琵琶、西域琵琶种种,就像文字一样,义虽相同,表述不同。 琴棋书画,琴字排首,其实是最为复杂难学,涉猎面最为广泛的一科。 所以有的时候看不懂谱子,是很正常的事。 桓逸应道:“是简谱,不过当中还用律吕谱做了注释。” 律吕谱是统谱,囊括的音域跨度很大,也是学习乐理必须学会看懂的谱子。 不过,律吕谱并不能作为某一乐器的谱子,一般都需要先转换。 这么说吧,给你一个木雕像,让你也雕刻成这个样子,至于怎么雕,用什么东西雕,那就是你的事了。 谢傅听见这曲谱特地用律吕谱做了注释,笑道:“看来这曲子很复杂。” 桓逸骤然苦笑:“还有俗字谱夹在其中,我从来没有看过如此乱七八糟的谱子。” 谢傅咦的一声,思索起来,这是考众人的乐理吗? 仔细一想,又不太像。 那就是有些音域音色无法用简谱表达出来,在某一段只能借助俗字谱来增加表达。 拿十二律来说,如用一种宫调,显得单调,演奏者不能尽情表现各种复杂的情绪来。 故此某些乐学家提出旋相为宫,从基础的十二调变成八十四调。 当然,十二调与八十四调天差地别。 将音阶间隔缩小,导致某些音阶,人耳也无法细分辨出来。 另外有些音域音色,一般乐器也无法发出来。 总的来说旋相为宫,存在可行性,又难以真正实现。 谁也能拿两块石头碰撞出天地万物的音阶音色来,随随便便碰得重一点,就横跨十几个音域,这个时候就需要乐器制作的精密程度。 这曲谱有点意思,谢傅倒是来了兴趣:“桓公子,你将这曲谱细细说来。” 桓逸却聚精会神,似没有听见谢傅的话。 小英凶巴巴道:“喂!我家公子跟你说话呢。” 桓逸这才回神,谢傅重复:“桓公子,你将这曲谱跟我细细说来。” 桓逸苦笑道:“没法跟你说啊,谢公子你乐理造诣不浅,要是能看得见就好了。” 谢傅笑道:“好,你先研究,一会你吹奏来,我听也是一样。” 桓逸将全副精神放在这曲谱上,谢傅呢,吹吹河风,饮饮小酒,自得其乐。 这酒瘾一起,就很难收回去,倒是一杯续一杯。 小英柔声劝道:“公子,你可别喝太多酒。” 谢傅笑道:“放心,我的酒量没那么容易醉了。” 小英轻声道:“我不是怕你醉,我是怕你……” 谢傅笑道:“那到时就只能委屈小英你咯。” 小英立即脸红嗔道:“我才不要!” 嘴上虽如此斩钉截铁,心中却是暗忖,到时谢公子若要,我只好豁出去了。我不豁出去,谁豁出去啊,让他把我调戏死吧。 这时一个男子走进,冷声喝道:“桓逸,见了我还不赶紧滚。” 谢傅表情一讶,无端端的上前来说这话,难道是遇到仇家了? 桓逸抬头看向男子,愣了一下:“桓伟,你怎么会在这里?” 叫桓伟的男子冷笑道:“你都在这里,我又怎能不在这里。” 桓逸在这名男子面前似乎很没有底气,弱弱道:“桓伟,我是受到邀请过来的。” 桓伟冷道:“我管你怎么来的,有爷在的地方,你就得滚。” 好霸道啊,这话任谁听了都会生气,不过谢傅也不急于发声,打开折扇轻轻扇风,先听听怎么回事再说。 原来桓伟来自宿州也自称是笛圣桓伊的后人。 桓逸不知道在哪里听见这件事,很是生气。 祖先被人冒领,声名被人占用,如何忍得了。 拿出族谱和笛子就赶到宿州,上门踢馆去。 这追溯根源的,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一番争论无果之后,最终决定用笛艺高低来印证真伪。 桓逸输了,可怜以后都不能在人前自称是桓伊后人,非但如此,若是遇到桓伟都得退避三舍。 桓逸当初自己说出口的狠话,如今也只得认了。 这就是桓伟让桓逸滚,桓逸连个屁都不敢放的原因。 桓逸委屈而又理屈,对着谢傅说了一句:“谢公子,抱歉,我要先走了。” 听到椅子蹭开的声音,谢傅却把桓逸重新拉坐下来,“桓兄,不急。” 然后对着桓伟笑道:“我看就这么算了吧。” 桓伟见谢傅将桓逸拉坐下来已经不悦,语气似乎还要出面调解,冷道:“你算老几!” 谢傅哈哈一笑:“人多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排老几,不过你我之间,我肯定排老大。” 桓伟轻蔑一笑:“狂妄自大!当初某人还不是如此狂妄,现在如何,成了缩头乌龟,乖乖得溜。” 谢傅淡笑道:“要不我们两个比一比?” 桓逸闻言忙低声劝道:“谢公子,桓逸笛艺造诣不低。” 当着桓伟的面,桓逸不好将话说的太满,长他人威风,但实际上桓逸的笛技在年轻一辈几乎罕无敌手。 他也知道谢傅想为他出头,若是胜了倒也可以在人前威风一阵,可是输了,那就是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就像他一样,明明是桓伊后人,却不能承认,好好的声名还被人夺走, 真是又气又恨,却又无可奈何,谁让自己技不如人呢。 在技艺高低面前,就算拿出族谱,谁又愿意仔细追溯,心中更愿意相信那个技艺高的是桓伊后人吧。 桓伟看向桓逸,笑道:“你放心,若是阿猫阿狗都来找我比试,我每天岂不忙死。” 转头对着谢傅笑道:“你配吗?” 大概意思是你若是说不出一个名头来,根本没有资格跟我比试。 见谢傅没有应声,桓伟又透着讥讽鄙视道:“你配吗?” 谢傅似带有几分醉意,喃喃道:“我配吗?我当然配!我也是桓烈公后人,有资格了吧。” 恒逸一脸问号。 这话有点突然,桓伟愣了一下之后,直接问:“你是何许人也?” 谢傅轻轻扇风,笑道:“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谢傅,扬州人士。” 桓伟冷笑:“扬州倒是尽出冒充行家,那么喜欢冒充,为什么不干脆冒充李少癫。”这话也是顺便讥讽一下恒逸。 谢傅笑道:“废话少说,笛声见真章。” 桓伟突然抬手:“慢着,差点被你给糊弄了,你姓谢,却说自己是桓烈公后人岂不可笑!“ 谢傅直接反问:“我问你,你是不是炎黄子孙?” “当然是了!黄帝和炎帝当年为了……” 谢傅打断:“那炎帝姓姜,皇帝姓姬,你怎么姓桓?” 桓伟顿时就被问住:“这……岂有此理!” “岂有此理!你……你……你……胡搅蛮缠。” 谢傅这时反客为主,傲道:“你这杂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为了桓家正统之名,我接受你的挑战。” 恒逸一脸诧异,这还是刚才那个斯斯文文,待人温和的谢兄吗? 如此盛气凌人,甚至有点过分了,不过好爽好解气啊。 一旁的小英见了恒逸表情,低声笑道:“公子喝了酒之后就变了个人。” 桓逸愣道:“什么意思。” 小英一笑:“乖乖臣服,不要做无谓的挣扎抵抗。” 恒伟这边气坏了,我姓桓,你姓谢,你竟说我是杂毛,岂有此理,颠倒黑白。 “比一比,谁输了就是杂毛。” 好像对方杂毛当定了,谢傅兴奋道:“好啊,怎么比?” 文学网 第540章 斗笛 这比笛技一般有两种。 第一种文比,斯文一点的比。选一首曲子,两人分别演绎这首曲子,再由公证人品鉴优劣。 第二种武比,真刀真枪的干个你死我活,下不了台。演绎自己的一首曲子,对方再模仿表演。 一般这武比难度要更高一点,任何人学习一首新曲子,都要一段一段的学习,而且是一个从生疏到熟悉的过程。 无谱,听上一遍就要记住所有音律,难度不所谓不高。 而且演绎可不只是记住音律这么简单,这是一个音准、音色、节奏表现的过程。 就算能成功记住所有音律,吹奏出来往往都会一塌糊涂,走音,音色不准,那就更贻笑大方了。 为了刁难对手,所吹奏的曲子也定不简单,往往会涉及一些复杂的指法技法。 技高一筹者,往往会炫技,杀人诛心。 而技弱者会颜面无存。 这时一名老者走了过来,出声道:“今日是横笛交流会,我看以交流为主,免伤了和气,这样吧,我挑一首大家都熟悉的曲子,两位公子分别演绎,供大家悦耳品鉴。” 这场地宽广,难免人多嘈杂,大多数人都沉浸在研究那曲谱之中,并无注意到这边争执。 这老者就在旁边桌,听见了,就特意过来劝和,和气生财嘛。 年轻人也不能太骄傲狂妄,桀骜不驯,须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既然见到了,作为前辈对两人规范约束一下,责无旁贷。 谢傅的大笛早已饥渴难耐!这会恨不得有多狠搞多狠,见有人来掺和,不客气道:“抱歉,有你什么事吗?” 桓逸愣了一下,桌子下的手隐蔽的拉了拉谢傅衣袖一下,暗示谢傅低调一点。 老者呵呵一笑:“年轻人还是别太气盛。” “不气盛还叫年轻人吗?你哪位?” 被连怼两句,老者脸上隐隐有些不悦,不过涵养还是不错的,没有发作,颇为骄傲道:“我是……” 谢傅打断:“你是一边凉快去。” 孙膑入洞房——卧草。 卧草!卧草!桓逸大吃一惊,顾不上遮遮掩掩提醒了,直接在谢傅耳边低声说道:“这一位是笛艺界的泰山北斗,李封李老先生,曾被邀请到宫廷梨园演奏雅乐的笛技大师,因其技艺高超,被封为山南第一神笛手。” 谢傅闻言朝老者的方向望去,脱口:“李封!” 李封轻笑一声,言外之意是:年轻人,不要被吓坏了,淡定一点。 谢傅又道:“抱歉,没听说过。” 桓逸哎呀一声,就算见识太浅没听过,不会苟一下吗,谢兄你会不会人情世故,只要李封一句话,你以后别想在笛艺界混了,永远背上一个无德无才的名声。 咦?我为什么要加上一个无才,难道就这么看衰谢兄,没办法,面对桓逸,输是输定了,就是输的有多惨的问题。 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是他能够控制的了。 “什么!”李封气得胡子都竖起来了。 小英捂嘴偷笑,都说了,公子喝完酒,管你是谁,就算夫人在他面前也…… 哎呀,我想什么呢,呸呸呸…… 不行,以后公子喝完酒撞见夫人,我得准备条绳子把他绑起来妥当一点,这一伸出手就覆水难收。 桓伟见风使舵,开口道:“李老先生莫要生气,待晚生好好教训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无名小辈。” 李封微微抚须,颇为欣悦,都是年轻人,这一比差距就出来了,立即改口:“既然老朽劝不住,两位非要武比,那就开始吧。” 桓伟朝谢傅看去,谢傅虽然看不见,但抬手作了个你先请的手势。 桓伟拿起笛子,桓逸立即凝聚精神,希望一会能给谢傅一些建议,同时替谢傅分担记住节律的压力,好为谢傅查漏补缺。 谢傅开口:“小英,斟酒。” “是,公子。” 李封讶异,这人到底有没有把这场斗笛放在眼里,可知道武比一旦输了,就几乎断送了整个笛艺生涯。 试想以后,这件事被人在背后拿来作为饭后茶谈,就算笛艺再有任何进步,也永远抬不起头来。 抑或是这人根本就是来捣乱的。 桓伟特意停顿一下,听谢傅又道:“小英,我没叫你停,你就一直斟酒。” “公子……是!” 桓伟又把笛子放了下去,笑了一笑,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必留情了,让你丑得无地自容,将两只手的衣袖挽起,这才将笛子缓慢移动到嘴边,神情严肃,深沉的呼了一口气,骤然吐出 ,指动。 笛声一起,谢傅耳颤,李封耳颤,桓逸耳颤。 笛声初便如万鱼齐跃,非常有活力,很快就迅如疾风…… 谢傅从容端杯饮酒,放下酒杯,早就得到吩咐的小英立即斟满。 桓逸色变,这是《神奇秘谱》中一曲难度极高的曲子,名叫《狂徒》,能否完整演绎出这首曲子,也是真正乐器大师的分水岭。 《狂徒》节奏快到极致,快到骇人听闻,很多自认造诣不凡的人挑战这首曲子,弹断手指,吹破喉咙的不在少数。 上回桓伟跟我斗笛没有用上全部实力,还是这一年多来,进步神速。 李封抚须,频频颔首,紧接着头不点了,仅抚须,抚须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干脆不点头不抚须,一动不动。 前奏刚过,桓逸骤然色变,变得十分严峻,他听出了桓伟竟改动了这首曲子,不是改慢,而是将某些节律改的更快。 灯光明亮,此刻桓逸却看不出桓伟的双手了,这口气也不能断,一丝一隙都不能断。 上回他有点不服气,此刻竟忍不住承认对方才是笛圣桓伊后人正统。 桓伟的笛声吸引了其他笛艺大师的注意,竟硬生生将他们从奇怪的曲谱中拉了出来,纷纷移步过来。 作为笛艺大师,笛声轻易的就燃烧他们体内的血。 桓伟的笛声纯为炫技,在外行人听来,算不上好听,甚至厉得有点刺耳,好像能够杀人杀心。 只有这些笛艺造诣高深者,才能听出其中的门门道道来。 厉害!厉害!如此年轻,这技法应该可以算是年轻后辈第一人了,甚至可以与一众泰山北斗一较高下。 阔大的场地一时竟安静下来,仿佛只为了留这笛声独奏。 第541章 狂徒 楼上雅室的秀云一直观察场下,看见不少人聚集在一起,吵吵闹闹的场面,只剩下一份锋利如刀的笛声,“夫人,你看。” 司马韵雪不悦道:“什么狗屁笛声。” 确实这笛声并不是给人愉悦享受的,倒反而是为了折磨人。 曲子过了中段,谢傅已经连饮四杯水酒,不知道算他饮的快,还是桓伟吹得快。 《狂徒》这首曲子因为节律极快,原曲时间很短,只有九十七息,桓伟做了改动,一曲奏完,应该更短。 小英正要斟第五杯,谢傅开口了:“小英,够了。” 小英轻轻问道:“公子,怎么了?”其实在问,你行不行,她看这些笛艺大师表情,好像这对手很厉害似的。 谢傅一笑:“我高看他了。” 桓逸一听,又是满脸问号,这谢兄该不会只会纸上谈兵的酒鬼一位吧。 桓伟现在还用得着你高看,看看这些笛艺大师的表情就知道了。 罢了,事情是因我而起,谢兄替我挡的祸水,如今我也不能连累谢兄丢人,惹人耻笑。 自个丢吧,反正又不是头一回了。 在这犹豫纠结的功夫,桓伟已经将这一曲吹完,锋利刺耳的笛声也消静下来。 技惊四座,鸦雀无声。 再看桓伟,在这一会的功夫已经满头大汗,全身的衣服被汗水浸湿。 胸口起伏,沉重而缓慢的呼气着,刚才这一曲却是一气通贯,只在口腔转气换气。 手指虽然没有断,此刻似失控一般的微微颤抖着,久久不止。 安静中,李封第一个开口:“九十六息,比原曲快了一息。” 乐器大师擅长准确把握节律,他们对于时间也有超越常人的敏锐,甚至能听出十六分之一息的误差。 桓逸至少听出桓伟十七处以上的改动加快,但就算如此,这一曲吹奏完,也只不过比原曲快上一息,由此可见原曲的节律有多快。 快上一息,几乎已经是极限了。 桓伟算是把真本事全亮出来了,这让桓逸清楚的知道自己技不如人。 桓伟缓过这一口气来,骄傲而又轻蔑的朝谢傅看去,似乎在讥讽,到底谁才是杂毛。 其他人也顺着桓伟的目光落在谢傅身上。 桓逸见谢傅双眼微微眯着,一副醉醺的样子,叹了口气,拿起笛子来,打算自己来。 心中有一点交友不慎的怨气,你说你本事没有,招惹人家干什么。 怨归怨,既然交上了,损友也得认。 这时谢傅的手却轻轻的搭在桓逸举起笛子的手臂上,笑道:“桓兄,你叹气什么?” “我……还是我来吧。” 桓伟那容得桓逸出头代替,冷声道:“手下败将,与你何干。” 谢傅对着桓伟笑道:“呕哑嘲哳,吹得如此难听,你嚣张什么?“ 桓伟冷笑一声,其他人一讶,这人该不会是个门外汉吧,根本都不懂里面的门门道道,只有门外汉才会说出如此可笑的话来。 桓逸又叹了口气,这会感觉跟谢傅站在一起,都跟着丢人。 谢傅心中莞尔,怪我咯,那就带你极限翻盘高兴一下。 谢傅用两根小尾指掏了掏耳朵,“抱歉,刚才被这噪音吵得脑袋嗡嗡作响。” 小英咯的一笑,公子顽皮起来,也是很可爱哩。 其他人却一副准备看笑话的表情。 谢傅没有桓逸那么多庄重的准备仪式,就似突然来兴,将笛举起就吹了起来。 笛声悠扬动听,吹得正是《狂徒》这首骇人听闻的鬼曲。 众人表情一讶,咦? 《狂徒》这首鬼曲,作为炫技,甄别是否真正乐器大师的分水岭,从来就不是一首悠扬动听,让人身心愉悦的曲子。 但是谢傅此刻吹来却是悠扬动听,最主要音准竟是准确无误。 这些笛艺大师脑海里顿时出现一个大大的问号,这是为什么? 再细辨,音色优美,该嘹亮高亢时嘹亮高亢,该清脆宽敞时清脆宽敞,该宏宕时宏宕…… 若是桓伟吹奏此曲纯为炫技,那谢傅就是在演绎曲子笛声的悠扬动听,让人享受陶醉,心神愉悦。 为什么这么快的一首曲子,他能吹出如此效果,所有笛艺大师都百思不得其解。 再看谢傅此时什么样子,手指虽快却是轻灵,面容比起桓伟紧绷,却是悠然自得,气定神闲。 还有几分清隽潇洒,神采飞扬。 笛声更是悠扬缠绵,充满韵味。 没错,他竟将这一首鬼曲吹出缠绵韵味来。 雅室内,怏怏无神甚至有的烦躁的司马韵雪,听见这悠扬动听的笛声,顿时睁眸来了精神,轻道:“是谁在吹笛?” 秀云这会站在雅室门口,踮足瞭望着,嘴上应道:“人围成一堆,看不清楚。” 司马韵雪站起,不由自主的移步门口,隔着珠帘望去,“是角先生吗?” 只有角先生才能吹奏出如此悠扬动听,洗涤心灵烦躁的优美笛声来。 司马韵雪闭眸陶醉其中,嘴上喃喃道:“好美……” 优美的乐章能够让人久久不能忘怀。 笛声消止,司马韵雪意犹未尽,似个充满崇拜的少女轻轻踮足,瞭望过去:“是角先生吗?” 谢傅闭口,缓缓放下笛子,嘴角微笑,玉树临风得让人如醉如痴。 这才是笛声该有的样子,这才奏笛该有的风度翩翩,潇洒出尘。 笛声已止,一众笛艺大师双目却依然闭着,品味余韵,过了好一会儿才陆续睁开眼睛,轻轻看向谢傅,眼神既有被笛声洗涤之后的平静,又有难以置信的疑惑。 这已经不是炫技了,而是演绎,将狂徒这一首曲子演绎的如此优美动听。 让炫技二字变得如此可笑。这狂徒并不是一首纯为炫技的曲子,这首曲子也并非难听,而是以前没有人能吹奏出这个效果来。 桓逸瞪大眼睛看向就在他身边的谢傅,惊喜都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母牛热锅里泡澡——真牛掰。 桓伟一言不发,这个杂毛他当定了,现在再去谈指法炫技,只能贻笑大方,这个对手根本就不是人! 那些笛艺大师,包括泰山北斗李封也不敢开口。 说什么呢,又有什么资格开口点评,聆听受教还差不多。 “哈哈。” 这时一把苍老笑声传来,走来一位老发白须的老者。 “角先生——” 众人纷纷打着招呼,来的正是今晚横笛交流会的绝对主角,横笛北派宗师角度深。 角度深走近笑道:“公子这一曲《狂徒》让今晚的交流会还没有真正开始,就已经结束。” 谢傅脱口:“角度深!” 作为一个晚辈,对着一位前辈宗师直呼其名,显然是一件没有礼貌教养的事。 但是此刻,包括角度深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有丝毫意见。 谢傅足够站在角度深同等的位置,这位置是平等交流,让人可以忽略身份岁数,前辈晚辈。 角度深谦虚应道:“正是鄙人,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谢傅这会不知道是不是醉了,嘲讽道:“我是角度刁。” 角度深明显愣了一下。 一旁的桓逸连忙代为介绍道:“角先生,这位是谢傅,来自扬州,谢兄刚才喝了点酒,有点醉了,角先生莫要介意。” 角度深看谢傅脸庞有些泛红,双眼微眯透着醉熏,笑着回了一句:“谢公子是角度好。” 倒是干脆拿自己名字来开玩笑,活到他这般年纪,成就名声已经到达巅峰,心胸气概自然不是普通人可比。 谢傅手指歪歪曲曲指去:“角度深,有人特别崇拜你,我要占你这个位置,让她变成崇拜我。” 好自信啊!自信得满满傲气。 李封现在可不敢说年轻人不要太盛气,技艺高超溢得满地都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根本盛不下嘛。 倒也听出谢傅口中的火药味,要不比一场,斗一斗,一较高低。 雅室这边,秀云开口道:“夫人,好像是角先生来了。” 司马韵雪疑惑:“刚才吹奏的不是角先生吗?” 秀云道:“应该不是。” 刚才两女交流,同样一首曲子,却为何能吹出天差地别两种效果。 司马韵雪道:“秀云,你去看看刚才吹笛的是谁。” “是,夫人。” 角度深停了谢傅的话,忍不住一笑:“原来如此,若是某个小娘子,老朽非但要从中搭线,还要好好劝说。” 谢傅喜道:“你说的,可要替我美言几句。” 神情举止显然一副风流公子模样,惹得一众老者微微一笑,谁没有年轻过。 谢傅骤然抬手,改口道:“不不不,使不得。” 谢傅这番样子落在众人眼中,似有几分腼腆害羞,情人眼里出西施,在心爱的人面前,往往都威风不起来,反而扭扭捏捏。 这一份共情,让众老头对谢傅又好感猛增,竟都哈哈大笑起来。 这是角度深开口道:“大家是不是很好奇,谢公子为什么能将这一曲《狂徒》吹得如此优美动听。” 众人纷纷点头,这正是他们的疑惑所在。 角度深继续道:“因为《狂徒》根本就不是一首纯为炫技的曲子,谢公子所吹奏出来的才是这一曲的本色。” 众人听到这里,纷纷议论起来。 “这才是《狂徒》这一曲的本色吗?” “原来如此啊,难怪我听不出任何错音。” “可为什么别人吹不出这个效果呢?” …… 文学网 第542章 大胆 角度深继续道:“大约六十年前,我也曾听过如此优美动听的《狂徒》。” “角先生,当时是何人所奏?” 角度深道:“我的老师和师娘琴笛联奏。” 惊讶声起:“琴笛联奏!” “不错,《狂徒》是一曲双人联奏的曲子,一笛一琴,正因为如此单人演奏的时候才会如此困难,纯为炫技。”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难怪哩,难怪哩,可是…… 心中满是疑惑,却又不知道从何问起,只得纷纷看向角度深。 角度深知道大家想问出那些朦朦胧胧的东西,笑道:“这首曲子,主曲就叫狂徒。” 说罢,拿起笛子,当众吹奏起来,正是狂徒的调子,不过又不是全部。 曲调激昂不失飘逸,厚实又不是清亮,充满张狂味道。 并没有桓伟吹来那种迅如疾风的锋利。 、角度深一曲吹完,放下笛子,虽然不是曲子的全部,却同样花了九十七息的时间,一息不差。 众人这会完全明白了,将两种节律硬生生挤在一起,重律处没有和音,当然难听了,当然成了炫技了。 角度深看向谢傅,笑问道:“谢公子,这副曲应该叫什么?” 谢傅哈哈一笑:“我也不知,就叫《大胆》如何?” 众人讶异,角度深细细品味一番之后,开怀笑道:“大胆,妙,实在是妙。” 见众人不知道妙在何处,角度深开口道:“有劳谢公子演绎这副曲,可好?” “好。” 谢傅拿起笛子吹奏起来,笛声将笛子温柔缠绵的一面表现的淋漓尽致。 角度深也拿起笛子联奏起来。 同一首曲子,两种风格,张狂与害羞,进攻与防御,齐鸣再错开,再齐鸣错开,最后缠绵难分。 两个笛艺大师的合奏演绎,听得众人是如痴如醉。 硬生生将这一首鬼曲演绎的优美缠绵。 众笛艺大师明白为什么叫大胆狂徒了,分明就是一男一女爱恨纠缠,郎是狂徒,卿嗔一声大胆。 当一曲吹完,角度深放下笛子,已经老眼湿润:“六十年了,终于找到人合奏此曲了。” 疾步走到谢傅跟上,苍老满是皱纹的手就搭在谢傅身上,“六十年了……” 额……谢傅这可没法共情,打了个激灵,拨开角度深那只苍老的手,“抱歉,我酒喝得有点多,要去解个手。” “小英!” 小英被谢傅吼得吓了一跳,忙道:“公子,我在。” “走,急死了!” 角度深见谢傅在别人的搀扶下,依然迈着八仙步,喊了一句:“谢公子,一会可莫要喝太多酒,老朽还有些问题想请教公子。” 谢傅却走得更快了。 谢傅走后,众人围了上来,“角先生,这首曲子既然琴笛联奏,为何这位谢公子一人就能演绎得如此优美动听。” 角度深道:“这位谢公子的笛艺已经到了神乎其技,随心所欲的地步了,不评境界,单论技艺,甚至在我之上。” 众人尽管心中已经将谢傅摆在与角度深平风秋色的位置上,听见角度深承认技不如人,还是小小惊讶一把。 李封感慨道:“难以想象啊,如此年轻,就算从娘胎里练起,也不过二十年。” 角度深一笑:“这种天赋是普通人一辈子努力都无法企及的,老天爷就是这么不公平。试问京房、马融这类开创先河的神人,谁不是在风华正茂之时就是巅峰,又何须等到垂垂老矣。” 有人问道:“不知道这位谢傅谢公子是何许人也,笛艺造诣如此高深,以前没有听过,凭空就冒出来。” 骤得齐刷刷就望向桓逸。 桓逸面对众多前辈的询问目光,支吾道:“我……我……” 他才刚刚认识谢傅一个多时辰,对谢傅底细也不了解,只好硬着头皮道:“谢兄跟我一样是扬州人士……” “以前可有说过扬州有什么笛艺大师?” 众人你问我,我问你。 “额……扬州名声比较响亮的就一个李少癫。” “李少癫是大才子不假,乐曲也有些造诣,可没听过他在笛艺有什么惊人表现,甚至连他会不会吹笛都不知道。” 这时有人开口:“诸位还是孤陋寡闻,我曾听说李少癫曾在苏州露过一次真容,当时吹笛演奏一曲仙音,征服全场,谁说李少癫不会吹笛。” 紧接着将道听途说的过程说了出来。 听完之后,有人轻轻问道:“那这些谢公子该不会就是李少癫吧。” “可没听说李少癫是个瞎子啊。” “后面才瞎了不可以吗?毕竟这种鬼才,天地不容。” “要不,一会试一试他?” “如何试?” 一众老头竟密谋起来。 司马韵雪这边,又再次陶醉在一曲双笛联奏,美妙动听的让人心驰神往。 她在笛艺造诣方面虽然比不过下面一众笛艺大师,可天生喜爱笛声,品鉴能力也不是一般人可比的。 其中一人应该就是角先生了,另外一人又是谁呢,心中十分好奇。 这时秀云满头大汗小跑回来,来到司马韵雪面前却直喘气,半个字说不出来。 司马韵雪有点迫不及待,主动问道:“是谁?” 秀云倒吸一口大气,起伏的胸脯平稳下来,兴奋应道:“是谢公子!” 司马韵雪心头一颤,“哪个谢公子?” “谢傅谢公子。” 秀云说着一双美眸炯炯有神盯着夫人看,这一刻渴望从夫人脸上看到特别的表情来,夫人爱笛声,谢公子又有这方面的特特长,这不正中夫人下怀。 准得不能再准了,一拍即合,严丝合缝哩。 只见夫人美眸一展,黛眉一紧,檀唇微咧,显然是被惊讶到了。 秀云心中暗喜,换我也要被惊讶到,兜兜转转就是这么妙,妙不可言。 听见谢傅名字,司马韵雪心肝有点骤然跳出胸腔的感觉,反应就是这么激烈。 太欺负人了,你还有什么不能征服我的,你这是要逼死我,还给不给我活路了。 脸上很快恢复常色,淡道:“哦。” 秀云见夫人反应平淡,讶异问道:“夫人,你难道不欢喜兴奋吗?” 司马韵雪冷淡反问:“我欢喜兴奋什么?” 文学网 第543章 事出反常 “夫人喜欢笛音,恰好谢公子又有如此高超笛艺,夫人应该很欣赏才是,再者说了谢公子与小姐已经初定,算是自己人哩。” 司马韵雪冷笑讥讽:“笛艺再高,也不过贱技谄谀,供人娱乐罢了,能成什么大事。说好听是多才多艺,说不好听,与青楼的妓女又有什么区别。” 司马韵雪把话说得如此难听,顿时把秀云给气坏了,夫人,你分明就是偏见,你对角先生为什么不吝赞美。 她只是一个婢女,自然不敢将心中怒气发泄,出口顶撞,嘴上假装道:“呀,夫人早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司马韵雪自然不会上当,心中冷笑,鬼丫头,想诱我话。 秀云见夫人没问,主动开口:“夫人刚才说能吹奏出此笛声者,非……” 司马韵雪那容秀云说出口,冷声打断:“闭嘴!” 说闭嘴,秀云就得闭嘴,这份王府婢女的素养还是有的,要不然一张俏脸早就长成西瓜咯。 司马韵雪一句闭嘴之后,倒没有出口责备,思索起来。 那晚在陵宫分明就是有人作为内应,要不然谢傅一个瞎子在那不熟悉的地方怎能想往哪躲就往哪躲。 很多事情她都是心中有底,只不过涉及谢傅,没有去深究罢了。 再联想秀云的言行举止,这个内应十有八九就是眼前的秀云。 想到这里,司马韵雪轻轻朝秀云看去。 这一眼却立即把秀云看心发毛,这些日子与夫人相处,对于夫人这个人也捉摸出一点东西来,夫人冷容的时候未必是真怒,温和的时候未必是真温和。 “秀云,你跟公子很熟吧。” 司马韵雪无头无尾就冒出这样一句话来,顿时把秀云吓得脸色发白,弱弱道:“夫人,也不是很熟。” 紧接着又连忙解释一句:“谢公子当初参加招亲的时候,就是小婢服侍谢公子,谢公子为人谦逊有礼,性情温和可亲,给小婢留下了深刻印象。” 解释就是掩饰,司马韵雪已经肯定这小贱人与谢傅有一腿了,淡淡一笑:“文才武功,英俊潇洒,谁不喜欢呢。” “是啊,谁不喜欢呢?” 秀云说着轻瞥夫人一样,那为什么夫人你这么讨厌他呢。 …… 小英这边带着到谢傅来到更衣室,站在门口等候着,嘴上关心问道:“公子,可要小婢进去给你扶一扶,免得像上回一样尿……洒了一裤子,这会可找不到衣服换。” 谢傅怒道:“我什么时候洒一裤子了。” “上回公子喝醉了可不……” 小英说着话锋骤得一转,笑着哄道:“没有,没有,是我记错了。” 谢傅这会是半醒半醉,每一个喝醉了的人都会认为自己没醉,可当清醒之后,回忆起自己喝醉时的行为,总会感到很惊讶,自己当时怎么就那么做了。 今晚的酒是谢傅特地要喝的,他性格低调,不爱与人争,总给人一种好欺负的感觉。 喝了酒之后却变成一匹挣脱缰绳的野马,绝不跟你客气。 骤地无头无脑的冒出来一句:“救命恩人也欺负,岂有此理,看我不把你……睡服,哈哈。” 解了手,腰带也没系上,就转身摸索着走了出来,脚下突然绊到门口,就醉扑在地。 “小英,公子摔倒了,还不赶紧来扶。” 小英没有应声,谢傅疑惑道:“小英、小英、小英……” 谢傅连叫几声,没有得到回应,心中纳闷,奇怪,小英做什么事都会跟我知会一声,莫非偷偷去解手,不好意思跟我说。 “小英,公子我好了。” 没有小英的回应,倒是传来一把关切的女声:“公子,怎么一个人倒在地上?” 紧接就有一双柔软的手臂将谢傅搀扶起来。 谢傅问:“你是谁?” “公子,我是这梨园的婢女。” “我的婢女不知道哪去了。” “是不是穿着一袭红衣啊?” “额……”谢傅眼睛看不见,根本不知道小英穿什么颜色的衣衫,小英也不会特意跟他说。 “我刚才看见一个红衣姑娘捂着肚子匆匆离开。” 捂着肚子?该不会拉肚子或者来事了吧,无论哪一件,小英都不好意思跟自己说。 “公子,这里又黑又臭,我先扶你回去吧,一会你那婢女自会寻来。” 谢傅应道:“也好。” 这婢女只是搀扶谢傅走了几步,就立即发现谢傅看不见,问道:“公子,你看不见吗?” “我是个瞎子。” 婢女呀的一声。 谢傅一笑:“怎么,看不起瞎子?” 婢女忙道:“没有没有,那公子更应该小心一点。” 谢傅看不见,也就任这婢女搀扶带路。 兜兜转转,走了一会儿,发觉周围越发寂静,心中好奇,嘴上问了一句:“这是什么地方?” “吱呀”一声推门的声音,婢女骤然松手,朝谢傅背后一推,谢傅就踉跄的撞门而去。 房内就传出一声女子的惊呼声,在这寂静的环境下,如萧似笙,万分清脆。 谢傅虽然半醉,却也半醒,听着惊呼声,心中念头顿生:有人要陷害他! “银贼啊!” 听着这酥中带软的叫声,从未当过银贼的谢傅,竟很有当银贼的冲动。 谢傅嘿嘿一笑:“小生不是银贼。” 心中莞尔,想吓唬我,叫银贼有你叫得这么油酥油嫩吗?那应该是一种声嘶竭底的尖叫。 再者说了,怎么叫一声就不叫了,喉咙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吗? 浴斛里的林钟陵见谢傅毫不慌张,反而一脸嬉皮笑脸,表情一讶,该不会真是个爱慕花丛的银贼吧,可早些时候在楼顶看他潇洒出尘的模样,又好像不是。 不管如何,先给他扣上一个罪名再说,冷声责备道:“你是何人,胆敢偷窥本小姐沐浴,活腻了吗?” 装!尽管装吧,说不定是你看本公子英俊潇洒,想占本公子的便宜,嘴上笑道:“误闯,小生这就告退。”说着转身要走。 “站住!” 林钟陵冷笑:“告退?你占了本小姐的便宜就想走,门都没有!” 谢傅笑道:“那小姐想怎么样啊?” 林钟陵看对方一脸有恃无恐的表情,大概还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厉声问道:“我且问你,你可知道我是谁?” “小生不知。” “好,我现在就告诉你,你竖耳听着,我乃是金陵刺史之女,林钟陵。” “原来是刺史大人家的千金小姐,失敬失敬。” 林钟陵咦的一声,寻常人听见偷窥的是刺史家的千金小姐还不吓破胆子,跪地求饶,你倒跟我打起招呼来。 嗯,这份淡定从容倒是让人蛮欣赏的,不愧是我想要修理的对象,有资格。 “我看你还不知死活!” 谢傅应道:“小生不是不知死活,小生是喝醉了,还有点晕晕乎乎,搞不清楚怎么回事。” “咦,好重的酒味啊。” 林钟陵端详谢傅一番,沉吟着说道:“看你相貌堂堂,应该也不是那好色狂徒。” “是,小生不是好色狂徒。” 林钟陵声音一愣:“不过你终究是闯了,看了,看在你酒醉无心的份上,我倒是可以放你一马。” 谢傅哎呀一声:“林小姐真是胸纳百川,恢宏壮度,不愧是刺史家的千金小姐,让人敬意油然而生,多谢!” 林钟陵冷笑一声:“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谢傅心中莞尔,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嘴上诧异说道:“我刚才还夸小姐你心胸宽广,怎么又如此斤斤计较。” “我若斤斤计较,就直接将你宰了,你不要不识好歹。” 谢傅一笑:“这活罪是怎么个罚法,有请小姐明言。” “额……”林钟陵假装很是为难,这时谢傅嘴翘一笑,“请小姐轻罚。” 林钟陵表情一呆,她没看错吧,这混蛋居然在对她抛眉传情,勾引她,嘴上冷笑:“先阉了。” “小姐好狠啊。” “狠吗?本小姐觉得对你太仁慈了,不过如果你肯向本小姐求饶的话,本小姐也许可以再仁慈一点。” 女人都喜欢得寸进尺,所以呢,最好一尺都不要让,谢傅朝声音走近过去。 林钟陵见了,立即喝道:“你想干什么?” 谢傅淡笑:“既然小姐要阉了我,断送我后半辈子的幸福,在此之前,小生当然要好好风流一次。” 林钟陵闻言目瞪口呆:“你敢!” “小姐,小生来了~~” 林钟陵花容失色,挥手拍水,“你不要过来!” 谢傅挽起衣袖,将手沿着浴斛边探入桶内,林钟陵立即吓得缩到对面去,只听谢傅嘿嘿笑道:“水温有点冷了,待小生进来帮忙暖和一下。” 怎么会变成这样,完全不是想的那样,林钟陵都快哭了出来,情急之下喝道:“大胆银贼!我喊人了。” 谢傅骤然面容一变,停了下来。 林钟陵见状,以为谢傅被恫吓住了,冷冷道:“我本有心饶你一命,要是将人喊来,就算天王老子也保不住你了。” 这话自然是想让谢傅好好掂量,不要胆大妄为,至少还有斡旋的余地。 谢傅应道:“你喊吧。” “什么!”林钟陵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人色胆包天到如斯地步,命都可以不要,实在太低估他了,心中有种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文学网 第544章 算计 谢傅呵呵一笑:“小姐喊吧,要是没有力气,我替你喊。” “你……你不怕死吗?” 谢傅一笑:“一会把人叫来,说个瞎子偷看你洗澡,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林钟陵疑惑道:“你是瞎子?” 谢傅得意道:“是啊,没想到吧。” 林钟陵伸出手在谢傅面前比划一番,见谢傅眼都不带眨一下的,顿时有些气急败坏,“你怎么可以是个瞎子。” 谢傅一笑:“小生虽然无法欣赏小姐的美丽,但是可以闻闻小姐的芳香啊。” 林钟陵灵机一动:“对!你偷闻我!” 谢傅好笑:“偷闻又不是罪,小姐就算告到天庭玉皇大帝那里,也治不了我的罪。” “银贼,我跟你拼了!” 林钟陵一时大怒,竟真的放声喊了句:“有银贼!” 谢傅手掌立即朝她脸上捂去,本想捂住她的嘴巴,却成了捂住她的一只眼睛。 这让林钟陵心中一阵古怪,你是不是捂错地方了,嘴上冷道:“怕了吧,本小姐豁出去了。” 谢傅嘘的一声:“我就说是小姐你约我来的。” 林钟陵大怒:“你污蔑我,明明就是你自个闯进来了。” 谢傅一笑:“明明什么,我双眼失明,哪来的明明。”说着却朝林钟陵身上一勾。 林钟陵大惊:“不要碰我!” 谢傅淡淡道:“有谁洗澡还穿着衣衫,谁污蔑谁啊,林小姐。” 林钟陵这才注意到,藏在水里的衣服已经被他提出水面。 见事迹败露,林钟陵也不想隐藏了,冷冷道:“你这死瞎子还挺机灵的,我就是要弄死你,除非你签了卖身契,答应成为我的奴才。” 谢傅表情错愕,“当你的奴才?”说着一笑:“小姐是突然心血来潮还是早有预谋?” 林钟陵咯咯一笑:“本小姐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小丫头,胃口别这么大,小心撑死,我肯当你奴才,你未必敢收。” “笑话,别以为长得英俊就自以为是,再英俊也是奴才。” 谢傅笑道:“好啊,那就让奴才先伺候伺候小姐。” 这么娇蛮霸道的小姐,在情在理都需要教训一番不是,只怕平时那些受到她欺压的人,碍于她的身份,敢怒不敢言。 达则兼济天下,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林钟陵骤然啊的痛叫一声。 …… 另外一处雅静的院子,赵、林、杨三位贵夫人共坐一桌。 三人一边品茶聊天,一边欣赏赵夫人拿出来的那些收藏。 比起男人喜欢收藏一些书画珍宝,贵夫人更喜欢收藏一下巧妆衣饰宝饰。 当然仅仅精美还不够,还要足够稀奇少见,市场上难以买到的。 此刻桌面上已经摆有数物,西域来的安息香、瑞麟香、丝巾、面纱…… 最耀眼的是一件用黄金所制的女子内衣,将黄金融化成丝线一般细小,再编织成衣,美轮美奂如金色丝绸一般。 黄金在这些贵夫人眼中自然算不上什么,主要是这鬼斧神工的高超工艺。 赵夫人笑道:“看得出两位夫人喜欢这件黄金内抹,我倒愿意割爱,不过只有一件,我不能厚此薄彼。” 林夫人和杨夫人笑了一笑,这件黄金内抹虽然稀奇,也确实心里喜欢,却不至于让她们放下脸皮去争。 贵夫人要有贵夫人的优雅从容,却不能像市井鄙妇一般见好就贪。 赵夫人笑道:“不过我准备了一些好东西送给两位。” 说着打开桌子上一个锦盒,垫在盒子地步的黄色锦布上,有两颗大小如鸡蛋,颜色深黑,表面坑坑洼洼的东西。 能让赵夫人拿出来让两人欣赏的,自然不是普通东西,林夫人问道:“赵夫人,这是什么东西?” 赵夫人神秘一笑:“这东西叫恰玛古,在香格里又称呼长寿圣果。” 杨夫人听这名字,问道:“是可以吃的吗?吃了又有什么效果?” 赵夫人低声道:“这个啊,是给男人吃的,吃了之后跟十八岁的少年一样……” 听完赵夫人解释此物的妙用,林、杨两位贵夫人也不禁脸儿微微一红。 林夫人轻道:“可是会伤身体啊?”凡药三分毒,这些拔助阳气的更是厉害。 赵夫人听林夫人的语气,知道她感兴趣,想要了,嘴上应道:“不会,那里的人把这当做长寿圣果,吃了反而能够长寿健康。” 说着又再拿来一个锦盒,分赠两人。 三位夫人只是心领神会一笑,没有多言。 就在这时,一位婢女领着一名男子来到门口。 男子双手捧着一匹绸缎,恭敬道:“夫人,绸缎到了。” 赵夫人笑道:“玉儿拿进来!” 叫玉儿的婢女小心翼翼的接过绸缎,送到赵夫人面前来。 赵夫人一边打开绸缎,一边笑道:“前两天你们不是问我身上的衣服用什么绸缎做的,如此轻薄别致?这不,我即刻差人赶到苏州,把绸缎给两位送来了。” 笑意盈盈说着,突然看见冰雪蓝的绸缎上,出现一团发黄的斑迹,脸色骤然一变,“赵平,你过来。” 男子以为夫人要打赏,躬着身子走近。 赵夫人手指那团发黄斑迹,问道:“我问你,你这条命值多少银子,抵不抵得过我这块绸缎。” 男子面色一变,立即跪下:“夫人,饶恕!” 紧接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起来:“昨日路上恰逢大雨,道路泥泞崎岖,突然车轴断了,马车侧倒,我虽然用身体护住这块绸缎,绸缎还是淋了雨沾了泥。” 说着撩起衣袖,露出手臂上一大片的伤痕来。 赵夫人淡道:“玉儿,带他下去领罚十棍。” 男子闻言大喜叩头:“多谢夫人!” 两个下人退下之后,赵夫人叹了口气,“抱歉,让你们两位白欢喜了,这块上等绸缎,如今只能拿来垫足了。” 林夫人淡淡一笑:“赵夫人的心意我们领着,隔两日就是,着急什么。” “夫人,夫人。” 这时外面传来一把急呼之声。 来人是杨夫人的贴身婢女喜儿。 杨夫人出声问道:“喜儿,何事慌慌张张?” 喜儿瞥了赵、林二位夫人,轻道:“赵夫人和林夫人也在啊。” 杨夫人道:“有话直说无妨。” 喜儿一副硬着头皮的样子道:“我看见有位公子偷偷潜入林二小姐房间。” 文学网 第545章 早有对策 喜儿这话说的十分巧妙,偷偷潜入既有进了银贼的可能,也有偷偷幽会的可能,或许还有其它可能。 喜儿又没有当场闯入呵斥,反而赶来禀报,这当中更有值得考量的地方。 当母亲的听到这消息,一般都会大惊失色,林夫人反而不慌不忙,见杨夫人轻轻朝她望来,苦笑着说了句:“这个丫头。” 这个丫头四个字让人充满想象的空间。 杨夫人站了起来:“还是过去看一看吧,可别让钟陵受了委屈。” 赵夫人淡淡道:“两位夫人金贵,可不要干悬崖边上摘花的险事,小心摔得粉身碎骨。” 三人心知肚明,似已经知道这位公子是谁。 刚走出房间,杨夫人轻轻问道:“可要知会王夫人一声?” 赵夫人眉宇逸过一丝冷色,不嫌事大吗?你们要斗是吧,我就让你们两个斗,看你们一会如何收场,嘴上应道:“杨夫人觉得有必要的话,那就去吧。” 、杨夫人说道:“谢公子身份特殊,一会无论我们说什么都里外不是人,这事还是由王夫人亲自来处理较为妥当。” 其实三人在楼顶看到谢傅的时候,已经知道谢傅的身份,作为特别关注王家的人,王家女婿这么重要的人物如何能不识的。 当时心中就已经打起了小九九。 看着杨夫人匆匆离开的身影,林夫人心中冷笑,想要害我与王家闹翻不是,我自己的女儿是什么德行,你能有比我清楚,岂容你的诡计得逞。 赵夫人颇有深意道:“林夫人,不该。王夫人不是好惹的。” 林夫人假装无奈:“事已至此,我有什么办法嘛。” 过了一个隔廊,两人很快来到林钟陵所住院落,这院落也是赵夫人特意安排给林夫人一家三口居住。 此时院内明灯高悬,却十分寂静,只有从戏台方向隐隐约约传来杂声。 既是居住安寝之地,自是幽静远离戏台,不过也太安静了点,连个奴婢都没看见,要知道林夫人来的时候可是带了几个奴婢。 赵夫人带着询问侧头朝林夫人看去。 林夫人苦笑一声:“定是钟陵故意把奴婢支开。” 林夫人这句话一出,说出了林钟陵自演自导的可能。 要知道哪个男人不好色啊,这刻意保持距离还老惦记着,主动勾引还不是一勾一个准。 赵夫人柳眉一蹙,嘴上淡道:“你没有告诉钟陵,谢公子的身份吗?” 林夫人无奈道:“我这女儿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不告诉她还好,告诉她非要招惹不可。” 赵夫人改用闺蜜一般的语气,好意道:“美琳,你这女儿该好好管教一下了,不然迟早出事。” 就在这时一声“哟”声隐隐约约传来,声音似刻意忍耐,不知道是享受还是痛苦。 赵夫人神情一凛。 林夫人轻啊一声,一颗心骤得都要跳出胸腔来,该不会……那可就玩大了。 两人脚下不约而同的加快速度朝林钟陵房间走去。 待离房门有三四丈的距离,两人又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来。 这会两位夫人都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房内两人正在亲热,这般闯进去,岂不如同捉奸,就算有心帮他们两个掩饰,也掩饰不过去啊,只有明算账一途了。 两女对觑一眼,打算提醒里面两位,让里面两位穿好衣服再说。 林夫人清咳一声。 清咳声却被屋内骤然传出的“啊啊啊”声所掩盖。 这啊声叫得十分凄离,紧接着就是钟陵呜呜咽咽的哭泣声。 赵夫人低声说道:“美琳,事已至此……” 话未说完,林夫人却爱女心切,脚下几个疾步走去,直接推开房门。 如同鹤唳的一声凄呼,一股水花就洒在林夫人的脸上。 林夫人看到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赵夫人只慢上一拍来到门口,也是惊呆了,又一股水花泼来,洒在两位贵夫人的脸上。 只见钟陵呆在浴斛里,微露香肩,谢公子衣装完整,手拿着烛台正往浴斛滴蜡,完全就不是她们早些时候所想象的画面。 林钟陵见母亲和赵夫人骤然闯进来,惊得脱口一声:“母亲!” 这时热蜡刚好滴中林钟陵香肩,林钟陵吃痛,双手胡乱拍水,又朝门口两人洒来一股水花。 两位夫人倒是机灵,稍微移动玉足,躲了开去,不然又要被洒一脸。 看着满地水迹,暗啐一声,拿出丝帕抹干脸上的水迹。 林夫人一脸冰霜,厉声问道:“怎么回事!” 林钟陵一脸窘迫,心中五位杂陈,这怎么说啊,说不清楚啊,说我本来想戏耍玩弄他,反而被他威胁玩弄。 谁知道看上去正正经经的一个人,竟是这么混蛋!这么禽兽!这么变态! 哎呀,没脸见人了,连林钟陵都感觉没脸见人,那一定非常丢人。 谢傅听见林钟陵叫上一声母亲,知道刺史夫人来了,停手收回手中的烛台。 好死不活的,烛台端正前,又滴了一滴落在林钟陵肩膀上,林钟陵痛呼怒道:“还滴!我没脸见人,你也死定了,让你玩得这么过分!” 刚才也不是没尝试躲在水底,可是憋没一会就得冒出头来呼吸,还不是得被他滴蜡。 自己做贼心虚,又不敢大声把人叫来,只能任他这般欺负折磨。 她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委屈,顿时眼眶一热就哭了出来。 林钟陵这话落在二位夫人耳中,倒好像是一对冤家在打情骂俏。 谢傅先抖了抖自己一件未脱的衣衫。 又勾了勾浸在水中却穿着衣衫林钟陵身上的一根衣带。 最后指了指自己手中的烛台,开口道:“两位夫人看见了,就是这么个情况。” 两位夫人一头雾水,是说你们都穿着衣服,在玩游戏吗? 这事模棱两可,她们没法给圆,只能继续保持严肃沉默。 谢傅淡定笑道:“我在给林小姐做滴蜡疗法。” 滴蜡疗法? 赵夫人和林夫人闻言却对觑一眼。 谢傅继续道:“林小姐身上湿气太重,湿气太重的人往往会情绪比较暴躁,伴随着失眠焦虑、多动易怒,行为不端诸多不良表现。” 林钟陵心中冷笑,胡说八道,傻子才会相信你这种鬼话。 林夫人竟轻轻哦的一声,她在《桃花宝鉴》里面看到过滴蜡疗法这四个字,到底是怎样一种疗法,书中并没有详述。 只知道书中的董小姐每每脾气暴躁,特意使小性子的时候,那谢相公给董小姐用上滴蜡疗法治疗,一夜过来,董小姐就会立即变得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嘘寒问暖。 就像她来事那几天,心情很不好,爱发脾气,看谁谁都不顺眼。 她好像也有点对症状,却不知道这滴蜡疗法,她能不能用。 脸上不假于色,冷道:“继续说。” 林钟陵见状愣了一下,什么情况。 这时谢傅突然在林钟陵身上滴了一点,林钟陵被灼得惨呼几声,心中骂娘,我母亲在此,你还敢滴! 谢傅道:“夫人,请听,小姐叫得多么畅快淋漓,我敢保证,平时小姐定不会如此大呼大叫。” 赵夫人开口道:“你往钟陵身上滴蜡,她吃痛自然要叫。”赵夫人也是看过《桃花宝鉴》,语气带着疑惑询问。 谢傅笑道:“我敢保证夫人有的时候也想这么叫,碍于身份又不敢不能这么叫。” 赵夫人和林夫人闻言又再次对觑一眼,确实有的时候心里闷的慌,压抑的慌,很想大声呐喊一声,碍于身份又不能为之。 谢傅微微低头,和颜悦色的对着林钟陵道:“小姐,刚才这么一叫,是不是把不好的情绪一股脑发泄出来,身心畅快多了。” 林钟陵心中暗骂,畅快你妈!此仇不报,我就不是林钟陵,嘴上傲慢道:“没你说得那么邪乎。” 谢傅骤然连滴几点,林钟陵骤叫,声音婉厉而魂断,热泪盈眶。 不知为何,赵夫人和林夫人两人,听见这声音,竟有些心动。 林钟陵哭着说道:“有效果了,有效果了……” 谢傅道:“这是其一,其二,人的身体沐浴的水中,正是身心最为放松的时候,骤受热激会达到沟通内外的效果,体内湿热恶燥之气会随着汗水排除体外,湿热恶燥之气一除,身心就自然轻松愉悦了……” 赵、林两位夫人静静听着谢傅娓娓解释,主要谢傅此刻的形象太像一位先生在高谈阔论。 另外作为一位贵夫人,她们也做过一些西域的耳烛、香薰,泥疗,只感觉两者有异曲同工之妙。 最主要一个,她们在《桃花宝鉴》这本书看到过滴蜡疗法这四个字。 此刻心里已信了八九分。 林钟陵心中冷笑,还真会胡扯啊,穿针引线,旁征博引,深入浅出,你这么有才不去当骗子太可惜了。 只可惜我母亲并非无知妇人,此刻没有发作,只不过顾及我的颜面,过后就立即把你给宰了。 好好的奴才不当,滴我!现在我也救不了你了。 林钟陵想的没错,若是平常,林夫人自然会将丑事化为常事,事后报复。 但是林钟陵不知道一个关键,那就是谢傅的身份。 谢傅的身份摆在那里,她们非但肯静来听来,还想着怎么给圆过去。 林夫人笑着开口道:“谢公子,就算如此,钟陵贵为名门小姐,你这么做不合适吧。” 林钟陵愣了一下,谢公子,母亲认识他! 文学网 第546章 峰回路转 母亲叫得出名来的,那就不是一般人了,难怪知道我的身份,还敢如此嚣张。 谢傅听这位林夫人叫他谢公子,也是一讶,又听她语气透着客气,心中也就有几分底了,笑着应道:“所以我才让小姐穿着衣衫,其实不穿衣衫效果要好一点。” 什么叫你让我穿的,是我自己穿的,说的我好想很放荡似得,林钟陵此刻却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能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听着不穿衣衫四字,林夫人脸上微微一红,嘴上不悦道:“穿着衣衫,三更半夜,孤男孤女共处一室,也是不妥。” 先说重再说轻,对方赔个礼道个歉,也就揭过去了,这是贵夫人平时惯用的手段。 谢傅忙道:“是我一时疏忽了,有个第三人在场更为妥当,两位夫人来得正好,请坐下把关。” 既然知道他的身份,谢傅也就随机应变。 林钟陵闻言,都快哭出来了,还来! 没人在,滴我也就算了,我母亲在场,你还想滴我,到底有多禽兽。 我从来没见过如此禽兽不如之人! 两位夫人脸上露出古怪表情,赵夫人嗔道:“好啦,成何体统,若非听过谢公子事迹,相信谢公子为人端正,管什么滴蜡疗法,先宰了再说。” 赵夫人这会也把话说明了,谢公子,不管是不是钟陵先刁难你,你也需见好就收,免得大家都下不了台。 林夫人这时也开口道:“钟陵,这位谢傅谢公子是王家小姐未来夫婿,你就叫上一声……哥哥吧。”哥哥一叫,就算有过分亲近,也说得过去。 当然林夫人也是借机攀亲带故。 林钟陵目瞪口呆,扭头看向谢傅,错愕道:“就是你!” 主要是王婉之名声太响亮,能娶到王婉之,应该是什么神仙人物啊。 谢傅笑道:“林小姐好像很失望。”心中好笑,我说过了,就算我愿意当你奴才,你未必敢收。 林钟陵傲道:“不过尔尔。” 林夫人沉声道:“钟陵,还不叫过哥哥。” “不叫,门都没有!” 林钟陵非但不叫,反而讥讽一句:“死瞎子!” 林夫人喝道:“钟陵,不得无礼。” 谢傅呵呵一笑:“林小姐这体内湿气恶气还需要几个疗程才能完全祛除,待我有空再来给林小姐好好治疗。” 还来!赵夫人和林夫人表情错愕。 林钟陵双眸圆睁。脱口道:“我好啦,不给你弄啦,哥哥。” 谢傅笑问:“真好了?” 林钟陵笃定道:“真好了!” 谢傅转头对着林夫人道:“夫人,林小姐今后若是犯病,你知会我一声,我这当哥哥的理应过来看望妹妹。” 林夫人忍不住扑哧一笑:“好,谢公子有心了。” “母亲!” 林夫人心中暗忖,傻女儿,你当母亲傻吗?拿下哥哥这层关系,今晚万事无忧。 赵夫人突然看见谢傅挽起衣袖的手臂上清晰鲜明的七星胎记,惊呼脱口:“李少癫!” 李少癫三字一出,谢傅心中微微一讶,看来这二位夫人调查过自己,连自己李少癫这隐蔽的身份都调查清楚。 生平第一次被人如此重视过,偏偏他还完全蒙在鼓里,也不知道是好事坏事。 人家都喊出李少癫三个字了,他也不能抵死不认,李少癫就是名声风流一点,也没干过什么坏事恶事,笑着应道:“那是在下在扬州的化名,夫人还是叫我谢傅吧。” 林钟陵一听,完了!乱了! 林夫人见谢傅承认,表情一愣,只见素来端庄的赵夫人竟情绪激动的对着谢傅一抱! 没错!是上前就是一抱! 这举动好像见到仰慕已久的神仙一般。 谢傅本人也被抱懵了,怎么回事!我好像没有勾搭过这位夫人吧,就算有过,在人前也不好如此啊。 谢傅一时不明所以的叫了声:“夫人。” “李少癫,奴家姓庄名禅真。” 孙斌入洞房——卧草。 把名字都报出来,这是什么意思啊。 赵夫人真的是很激动,激动到流露本真,撩起自己衣袖,只见雪白的小臂上印有七点梅花标记,“你看,我也是七星会的人。” 谢傅看不见,他也根本不知道七星会是什么。 七星会是贵夫人中间自发组织起来的一个团体,她们唱李少癫的曲子,私下探讨《桃花宝鉴》里面的情诗和爱情故事,收藏李少癫的书法墨宝,也正因为如此,李少癫的墨宝已经到了千金难求的地步。 总得来说,李少癫这个人满足了贵妇人所有的精神需要和精神寄托。 越是遥遥不可及,只能神思,越是仰慕到神仰的地步。 在贵夫人中间也流传着一句话:少女爱潘安,夫人爱少癫。 当然这种爱慕并不是男女私情的那种爱慕,而是崇拜进而油然而生的爱慕。 就像年轻公子敬仰先贤一样。 林钟陵心中呀的一声,没想到赵夫人表面端庄,竟也是这种人。 林夫人笑道:“七星会就是大家都喜欢李少癫,大家都被《桃花宝鉴》里面动人爱情故事所打动,大家都喜欢唱那首《洞房花烛三叩拜》,大家都被李少癫这个人的才情所征服,大家都……” 谢傅听完林夫人的介绍,大概也知道怎么回事了,心中一讶,竟还有这种事! 这会感受到赵夫人过于丰腴的腰,这位夫人大概有四五十了吧。 就当被大婶抱一下,又有什么关系,想到这里也就释然,嘴上呵呵一笑:“夫人,见笑见笑。” 这时林夫人走近过来,轻声道:“李少癫,我也是七星会的人。” 林钟陵顿时捂眼,心中暗忖,母亲,能不能别这样,我还在呢,你现在就像在调戏小公子一样。 虽说……虽说看见真实的李少癫,难免激动,但你作为名门夫人,好歹矜持一下啊。 谢傅一听林夫人声音轻飘飘,心中暗惊,怎么?你也要抱! 我是不是喝醉了,在做梦,还是我酒后,思想开阔,胡思乱想。 谢傅正想着,林夫人一只保养得柔软无骨的手就毫不客气的摸上他的脸,开心得咯咯笑了起来:“终于摸到真人了。” 谢傅此刻心中那是万分古怪,难以共情。 虽说自己并不是头一回被大婶摸,甚至在他十六七岁的时候,李大婶还喜欢掐他的脸,毕竟那是从小被掐习惯了。 现在的情况就显得有点突兀了,手轻轻触碰这位林夫人腰肢,丰腴而又柔软,并没有什么肥肉。 大婶就给碰,风韵少妇不行! 谢傅轻轻拨开林夫人的手,赔笑道:“夫人,等我给你雕个自雕像啊。”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这么热情,总不能翻脸,他最多只能做到客客气气。 就在这时,门口出现三个人。 脸上蒙纱遮住绝色玉容的司马韵雪,旁边两位是杨夫人和秀云。 杨夫人骤见谢傅左怀右抱,心中一喜,再看这两位竟是赵夫人和林夫人,顿时傻眼。 秀云双眼捂眼,没眼看了,原来谢公子好这么一口,今天却被夫人逮个正着! 而司马韵雪…… 文学网 第547章 根本看不见 赵夫人,林夫人、林钟陵三人不约而同的朝门口望去,最后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有天下第一美人之称的王夫人身上。 室外的月光和室内的烛光交融成一种既清又雅的光辉,温柔的映照她的身上。 一袭简洁朴素的衣裙,反正将她玲珑浮凸,优美修长的身段完全勾勒出来。 裙摆贴腿而垂,隐隐约约能够感受到那丰润纤妙的双腿线条,一条香芋粉的腰带勒得紧紧的,腰儿窄如束素。 乍起的胸峦,恰如紧紧拉满的风帆,有种说不出来的庄雅与美洁。 优雅的鹅颈之上,一块白色纱布遮住脸容,只露出亮若星辰的一双动人眸子。 挽束的一头黑发髻了个高雉髻,高贵懔然不可侵犯。 三女心中暗暗惊叹,虽然一袭简单朴素衣裙,却完全无法掩盖住她的绝世风韵。 王夫人一双静如深潭的眸子骤然射出一道寒光,这让与她对视的三女立即一阵心惊胆寒。 白色纱布之内,冷艳的唇角泛起冷笑,清冷而不失悦耳的声音飘来:“就让我来看这个,倒真是风流倜傥,老少咸宜。” 老少咸宜让赵夫人和林夫人恍然大悟,立即与谢傅保持距离。 刚刚还左怀右抱的谢傅,瞬间似被人抛弃一般,浑身的冷汗无声得就流了出来。 人也瞬间清醒起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如此惧怕,就好像老鼠遇到猫的一种本能反应。 我到底在害怕什么?我到底应该说什么? 巧舌如簧的谢傅一时说不出半个字来,只是如尊木像一般呆着原地一动不动。 骤得哎呀一声,百口莫辩啊。 王夫人冷哼一声,拂袖转身离开。 谢傅定了下神,立即追了出去:“夫人啊。” 从王夫人出现到离开,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快得让人都来不及说上一句话。 林夫人瞪了林钟陵一眼,冷声责备:“看你干得好事。” 林钟陵反而看向赵夫人和自己母亲,眼神似乎在问,你们没份吗? 本来还有迂回的余地,你们两个这么一掺和,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 这时杨夫人走了进来,问道:“怎么回事?”意思在问,你们两位夫人又在演哪一出,我怎么一点都看不懂。 林夫人淡淡说了一句:“他是李少癫。” 杨夫人大惊失色,咧嘴道:“他是李少癫!” 林夫人冷笑一声,突然捉起杨夫人的手臂,撸起她的衣袖,只见小臂上同样有鲜明七点梅花标记,这就说明杨夫人也是七星会的人。 杨夫人弱弱道:“要不,我们一起去跟王夫人解释清楚。” 赵夫人没好气道:“怎么解释清楚,我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林夫人道:“我倒是有办法,不过两位夫人要听我的。” 却说谢傅这边,双眼看不见,只能发挥灵敏的鼻子,闻着香气一路追上,嘴上喊道:“夫人,请留步。” 秀云不时扭头看着跌跌撞撞追上来的谢傅,想提醒夫人,谢公子跟上来了。 可看着一脸寒霜的夫人,又不敢开口。 就在这时,谢傅脚下绊倒门槛,一个扑倒在地。 王夫人心头立即咯噔一下,停下脚步。 秀云见状大喜:“夫人,谢公子摔倒了。”说着匆匆就要前去搀扶。 王夫人喝道:“不准扶!让他自生自灭。”说着又脚下疾步。 秀云喊了一句:“谢公子,你别跟了!” 谢傅连忙起来,他也不知道追上王夫人该说什么,反正先追上再说,今晚的事必须解决清楚,隔上一夜都不知道要发酵成什么样子。 这时角度深刚刚解手走了出来,看见谢傅,顿时大喜:“谢公子。” 谢傅却理都不理睬角度深。 角度深看见谢傅一副着急的样子,咦的一声,这才注意到谢傅正在追着一位纤腰俏臀,背影优美迷人的妙龄女子。 好奇的跟了上去,见这位妙龄女子上了飞阁层楼,谢傅又在后面喊着:“夫人,等等我,夫人,别生气,夫人,我错了……” 角度深嗯的一声,略作思索之后,抚须微微一笑,原来谢公子是在吃自家夫人的醋啊,难怪对我敌意如此之深,待我好好为你美言几句。 正要跟着上飞阁层楼去,这时一只手却把他拉住,“角先生,你去哪了,大家都在等你。” 角度深想了想,我一会再过来救场吧。 司马韵雪上了廊楼,见谢傅还在后面穷追不舍,心中埋怨,还跟上来干什么,难道要我夸奖你几句不成。 骂你我又不舍得,不骂你又不成。 谢傅厉声喊道:“夫人!” 司马韵雪还被谢傅一声厉喝,镇得停下脚步来。 谢傅一个直线箭冲靠近过去,然后就直接撞上司马韵雪脊股,来个体贴入微。 一瞬间,两人身体的僵硬得成了石雕,秀云双眸圆睁,双手捂嘴,硬生生把惊呼声堵在喉咙里。 谢傅大惊,死了,罪加一等! 装死?装傻?装撞错人了? 谢傅灵机一动,喊道:“秀云,还不让开!” 司马韵雪定神,运气将谢傅震开,一个跨步就走进雅室。 谢傅稳下脚步,不出声跟了上去,这时那珠帘如同受到控制,甩鞭一般朝谢傅腿间噼里啪啦甩去。 谢傅骤然哪能察觉到这种变化,挨了几个实鞭,痛的咧嘴捂腹。 幸好他身体金刚强横,换做普通人这几鞭下去,还不立即废了,唉……圆圆相鲍自非轻,分离聚合皆前定。 司马韵雪见谢傅一脸痛苦表情,心头咯噔一下,该不会坏了吧,刚才那几下确实挺狠的,一般人还真受不了。 朝秀云看去,你不是很关心他吗?开口问一下啊,有事没事。 偏偏秀云这会惊呆了,愣在原地。 谢傅深呼几口气,微弯的腰板慢慢直了起来,开口颤道:“夫……人,好狠啊。” 这话倒说的司马韵雪有点心虚,嘴上冷笑:“就当给你这风流孽障净身!” 谢傅脱口道:“夫人不想抱外孙了。” 谢傅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来,那是因为刚才那几鞭,他感觉王夫人真想阉了他,这是一种提醒警示,你悠着点,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可就无法挽回。 秀云刚刚定下神来,又是一愣,这话题好突然啊。 司马韵雪脸微微一红,暗啐一声,狗嘴不不出象牙来,嘴上漫不经心道:“谢公子多虑了,婉之自然不会嫁给一个阉人。” 谢傅顿时一虚,心中掂量着她这句话有几分可能性,任谁看见刚才的场面都会很生气吧,加之刚才又来了一下冤冤相报,把她给狠狠非礼了。 这女人到底有多狠实在拿捏不准,反正无情无义,我是见识过了。 我该道歉?自责?惭愧?哭诉?求饶…… 只感觉这一谢毛用没有,在这一滩说不清楚的浑水里面只能越搅越浑。 如今只能将这一滩浑水掠到一旁去,在清水里说话。 谢傅摆出一副正义的姿态,冷哼一声。 这声哼,还真让司马韵雪有点心慌,要知道谢傅在王夫人面前,一向都唯唯诺诺,头一回露出如此强硬姿态,该不会他察觉到什么吧。 一旦小韵身份暴露,那就是她怕他,不是他怕她。 谢傅微微抬起手来,喊了一声:“秀云。” 素来机灵的秀云这会却没能领会到谢傅的意思,这会她还脑袋嗡嗡,“公子,什么?” 谢傅见秀云未能领会,就自个伸手摸索着,摸到披着锦布长长垂到地上的桌子,然后就小心翼翼准备坐下。 司马韵雪目瞪口呆,见谢傅撅着个屁股,就要朝她身上坐下去,这什么意思啊,难道他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想要直接戳破这层墙纸。 司马韵雪竟一动不动,心里只有慌。 幸好秀云这个时候回神,一个疾步上前就拉住准备坐下的谢傅:“公子,这边,你都要坐到夫人身上……” 谢傅讶道:“是吗?” 说着致歉道:“夫人,万分抱歉,我根本看不见。” 谢傅是故意的,从气息辨认王夫人所在还是能够做到的,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证明刚才那么一撞也不是故意的,谁让我是个瞎子。 我这个瞎子也拜你所赐,天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这坑可是你自个挖的。 司马韵雪暗暗松了口气,哪有心思去思索谢傅这个举动的意图。 倒是秀云心中暗忖,原来公子是在卖可怜,这招以进为退,确实巧妙,不过这一屁股坐下去,又如何收场。 谢傅端坐下来,面容一凛,场面气场就全被他给拿捏,微微笑道:“夫人,刚才看到了?” 司马韵雪回怼一句:“难道我也瞎了不成。” 不提不来气,一想起那个场面就无名火生,左搂右抱,你还真不挑啊,难道你以前的正经都是装出来的。 你这么放浪怎么不早说啊,我也好成全你。 谢傅笑了笑:“我与那几位夫人素无交集,夫人应该明显能够看出我只不过是别人利用的工具。当然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有些话,道理再清晰,夫人如果不愿意听,我说再多也是没用。” 司马韵雪冷道:“几个女人能够什么阴谋?” 谢傅哈哈一笑:“平时这几家人应该没少明争暗斗吧,俗话说有样学样,老爷们爱斗,夫人们自然也就爱暗地里斗一斗。” 司马韵雪想了一想,今晚的事当然没有表面看上去这么简单,却看谢傅这事外人能够看出几分来,“继续说。” 文学网 第548章 老夫来救你了 谢傅沉吟一番:“我猜啊,跟王家有关,与王家搭上关系最快捷的方法是什么,自然是结成亲家,这亲家一结,其他人要争这个第二,无论如何都争不过。” 谢傅说着侧头对着王夫人道:“所以这事其实跟我没有关系,应该跟王公子有关系。” 跟聪明人说话,不必说得太清楚,跟王家结成亲家不是娶就是嫁,王婉之自然没人敢惦记,那就只有惦记王韵之了。 既然要争,暗地里搞点小动作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司马韵雪露出欣赏的表情来,我当你傻乎乎的只有正直,没想到你心里倒是一清二楚,嘴上讥讽道:“你于是就将计就计将两位夫人搂住怀中。” 秀云一讶,怎么好像听出点醋味来……呸呸呸,夫人怎么会吃谢傅的醋,我想什么呢。 “哎呀呀,我一个瞎子能做什么,调戏小娘子?偷香窃玉?偷鸡摸狗?想想吧夫人,只有别人调戏我的份,夫人冤枉我将计就计将两位夫人搂住怀中,我还不如搂你……的婢女,秀云呢。”幸好及时刹住,灵巧一转,这喝了酒就容易心直口快。 秀云脸唰的就红了,啐道:“呸……” 司马韵雪一个没忍住,骤得扑哧一笑。 谢傅闻言一讶:“夫人,你相信了!” 司马韵雪本想说狠话,见谢傅一脸期待,倒心疼他了,嘴上傲道:“你当我傻吗?看不出来。” 谢傅讶道:“夫人看出来了!” 司马韵雪冷道:“你当我赶过去干什么,看春光大戏吗?我是去救你!” 谢傅啊的一声,双手激动的就捉住王夫人的手。 当你发现一个对你百般冷漠讨厌的人,其实是关心你的安危时,那种欣喜若狂,激动万分的心情。 如果可以,谢傅真想抱着亲几口。 秀云见状,双眸圆睁,公子你可别又起波澜啊,小婢我今晚心悬好几回了,快断线了。 司马韵雪被谢傅握住双手,表情一怔,一时分不清楚自己是小韵还是王夫人,骤见秀云惊骇表情,猛然回神,把手一缩,扬起要打。 秀云闭上眼睛,不忍睹视。 司马韵雪倒是没有打下去,嗔怒道:“放肆!” 谢傅却打了自己一巴掌,呵呵笑道:“该打!” 司马韵雪见这一巴掌把他自己脸打红了,嗳的一声:“罢了。” “不行,冒犯夫人,该罚该打。” 以前,谢傅自然不会在王夫人面前这般软骨头,这会知道人家是去救他,自然愿意服软,主要心里高兴。 小韵说的对,夫人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坏,说不定是外表冰冷,内心热肠的女子。 司马韵雪脸上说不出的古怪,谢傅这一招,她还真没辙,嘴上竟哄道:“好啦,好啦。” “一定要夫人饶恕才罢。” 司马韵雪气道:“恕尔无罪,好了吧。” 谢傅这才停下,呵呵一笑。 司马韵雪忍不住会心一笑,秀云忍不住咦的一声。 司马韵雪恍悟自己过于真情流露,掩饰着嗔怪道:“你是想逼得婉之前来找我问罪吗?” 谢傅一听更是心生喜悦,原来有把我当女婿啊,忙道:“不会不会,是我先无礼冒犯夫人。” 秀云见气氛融洽,笑着说道:“公子,岳母也是母,母亲面前是亲近,不是无礼,公子可不要过于生分。” 秀云这话在情在理都是穿针引线的妙话,可司马韵雪听了这话,脸色却冷得铁青。 谢傅也侧头朝王夫人所在方向看去,只要你口头说句话,我马上行礼。 司马韵雪压抑住心中阴沉,淡淡道:“王家是名门望阀,不是民间蓬门荜户,该守礼的地方还需守礼。” 谢傅心中暗叹一声,夫人真是高贵端庄,嘴上应道:“那是那是。” 秀云见夫人目光冷冷朝自己投射过来,吓得花容失色,忙道:“夫人,茶没了,我去倒壶茶来。” 人灰溜溜的走出雅室,心中暗忖,公子,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刚走没几步就撞见以为白发白须的老者。 老者竟先打招呼:“小娘子。” “先生有何事?” 老者笑道:“我听说有位夫人十分喜欢我的笛声,特来为夫人演绎一曲,以报答这份垂青情意。” 秀云见这位老者年近八十,又手拿笛子,惊喜问道:“先生可是横笛北派宗师角先生?” “沽名钓誉,不敢自称宗师。” “角先生万福。” “小娘子有礼,小娘子还未回答我刚才问题。” 秀云喜道:“是的,我家夫人十分欣赏角先生,今晚特意为角先生而来。” “有劳小娘子带路。” 秀云走后,王夫人不说话,谢傅也不知道说什么,一时尴尬,怎么说呢,说亲近点又怕轻浮,说客气点又怕疏远。 司马韵雪见谢傅一个劲的傻笑,不禁暗暗抿嘴一笑,心中柔情蜜意。 谢傅终于找到话题:“夫人,其实我今晚来这横笛交流会,不为别的,特为夫人而来。” 为我来的,司马韵雪拿不准谢傅这话意思,清清冷冷道:“说清楚一点。” “是这样的,我听说夫人喜欢听笛曲,刚好谢傅擅长吹笛,想演绎一曲以供夫人悦耳。” 此刻,这份讨好之意倒也没有丝毫掩饰。 司马韵雪问:“你听谁说的。” 谢傅额的一声:“听夫人亲口说的。” 司马韵雪好奇问道:“我什么时候对你说过这话。” 谢傅支支吾吾起来:“额……额……额……” 司马韵雪恍然大悟,打断道:“好啦。” 谢傅欣喜站起:“那我现在为夫人吹奏一曲?” 就在这时,秀云来到门口,禀报道:“夫人,角先生来了。” 司马韵雪错愕:“谁?” “横笛北派宗师角先生!” 司马韵雪欣喜万分:“有请!” 司马韵雪说完之后这才发现谢傅表情有点不太高兴,咦,脸色这么难看,怎么跟吃醋一样,呸……他哪来这胆,敢吃我的醋。 就算……就算有一丝吃醋的可能,也没道理吃一个老头子的醋啊。 角度深走了进来,施礼:“夫人。” 司马韵雪回来:“有失远迎,先生请坐。” 角度深见这会谢傅与夫人共坐一桌,心中莞尔,刚才还一前一后追着,夫人夫人的叫。 现在是已经冰释前嫌还是讨饶阶段?谢公子莫慌,老夫来救你了。 文学网 第549章 醉后不知天在水 “咦,谢公子也在啊。” 谢傅心里不太痛快,你这老头又来搅局,嘴上不冷不热,嗯的应了一声。 司马韵雪好奇,她知道谢傅素来斯文有礼,看样子对这角度深似乎有点敌意,心中怦怦直跳,该不会真吃醋吧。 不会不会,应该是同行相轻,心中好笑,我道你心胸宽阔,也有小家子气的时候。 不过,这样才像个人嘛。 角度深也察觉出一点气氛不对劲,感觉这位谢公子心情不太好,还在闹冤家吧,呵呵一笑坐了下来。 司马韵雪坐在中间,谢傅和角度深分坐两侧。 司马韵雪纤手摊向谢傅:“角先生,这位是……这位是我的……”女婿二字实在说不出口,这不,还不算是,却又不知道如何介绍,若说是晚生后辈,三人同坐又有点贬低谢傅的意思。 转而对着秀云说道:“秀云,去备茶过来。” “是,夫人。” 这时谢傅也开口道:“秀云,顺便备几壶酒过来。” “好嘞。” 秀云欣喜应下之后,恍悟过来,轻轻看向夫人,征求夫人的意见。 司马韵雪点了点头:“去吧。” 角度深接过司马韵雪刚才的话头,呵呵一笑:“明白明白,刚才在戏台边我已经与谢公子互道仰慕。” 谢傅心中暗忖,你明白个屁啊,明白,你还过来抢我风头,难得我打算高调一回,一会丢脸可不要怨我哦。 司马韵雪微微一笑:“明白就好。” 角度深笑道:“刚才在楼下,谢公子还特意跟我提起过夫人。” 谢傅一惊,朝角度深望去,老头你说话注意一点啊,委婉一点啊。 司马韵雪哦的一声,朝谢傅看去,问:“说什么呢?” 谢傅呵呵一笑:“夫人啊,刚才喝得有点醉,全是胡说八道。”胡说八道四个字也是提醒角度深,你嘴巴最后捂紧一点。 司马韵雪知道谢傅看不见,嗔了他一眼,带着责备的语气道:“少喝点酒,省的在人前丢人现眼。” 谢傅看不见,不代表角度深看不见啊,哎呀呀,好甜啊。表面凶心里柔,看得我都恨不得回到少年时,哪像我家里那位老妻,表面凶悍,心里也凶悍。 谢公子,刚才我还道你我同病相怜,现在才知道是我独自可怜啊。 角度深呵呵一笑:“满满都是夫人的好话。” 司马韵雪微微一笑之后,心中突讶,你在人前说我的好话是什么意思。 谢傅也不知道角度深这话稍为欠妥,还是心虚,开口说道:“也没有什么好话。” 司马韵雪闻言冷冷一笑。 角度深见状一讶,还怄气呢?看着又不像,嗯……谢公子应该是在人前不肯太落面子。 男人在外面行走,还是要有尊严和面子的,他也是男人,他懂他懂。 突然开口:“谁说没有什么好话!” 此话一出,谢傅和司马韵雪均是一讶,只听角度深笑道:“谢公子夸夫人贤良淑德。” 嗯,谢傅感觉非常满意。 司马韵雪也觉得分寸得体。 角度深见话一出,两人都非常满意,感觉自己这个和事佬当得真是太优秀了,嘴上继续道:“还夸夫人知书达理,美丽大方。” 司马韵雪感觉有点过了,勉强还能接受,就当他口无遮拦,说顺口了吧,微微点头。 角度深笑道:“还有善解人意,温柔贴心,柔情似水。” 善解人意?温柔贴心?柔情似水?司马韵雪一脸懵,你能这么夸我,简直胡说八道,嗳!他该不会是已经知道我是小韵了吧。 一定是这样的!要不然…… 司马韵雪一时心乱如麻,如坐针毡。 谢傅睁大眼睛,用看不见的眼睛望向角度深,老头,你是爱来讨债的吗? 偏偏他又不能出口反驳,一反驳就变成抵赖了,一个八十岁的老头,横笛北派宗师能胡说八道吗? 如果他反驳,就变成他在抵赖不认。 刚好这个时候,角度深也望向谢傅,满是皱纹的眼睛一挑,似乎在说,谢公子,我这美言几句,角度还可以吧。 先把帽子给她扣上,以后她不贤良淑德,温柔贴心都不行了。 放心,咱们都是男人,肯定一条心,哪能让女人欺负到我们头上。 谢傅呵呵,呵呵的就笑了起来。 笑得司马韵雪一颗芳心是既发慌又发毛。 谢傅笑道:“嗳……刚才我醉成那个样子,说出来的话哪能作数,一概不作数,就当我在胡说八道。” 心中冷哼,想搞我,我也是风月之地混过来的,这番话的防御可以说无懈可击。 对着司马韵雪的方向说道:“夫人,哦?” 司马韵雪暗暗松了口气,只要他不是知道我的底细就好,这番话就当他酒后放诞不羁好了,嘴上轻轻哦的应了一声。 角度深笑道:“是,谢公子刚才醉的确实厉害,身子摇摇晃晃都站不稳了。” 谢傅笑指角度深,你这老小子还算有点人性,你我毫无恩怨,不可彼此伤害太深,“角先生,啊。” 司马韵雪听角度深这么说,也露出微笑,又暗暗朝谢傅这个口不择言的坏贼子嗔了一眼。 温柔贴心,柔情似水,还从来没有人这么夸她,不管有意无意,都让人心头甜如蜜。 角度深这老小子一言之后,嘿嘿一笑:“不过正所谓酒后吐真言,酒后吐真心,我相信这才是夫人在谢公子心中的真正形象,容不得狡赖。” 谢傅笑脸当初就崩了,这一刀偷袭角度刁钻啊,让人防不胜防,直中他的要害,你这名字没白起。 司马韵雪呀的一声,抬手托胸,感觉心都要跳出来了。 角度深见状得意,这不,立即把她给打动了。 就在这时,秀云端着方案走了进来,谢傅有点如释重负的感觉,秀云,你真是来的好! 秀云先为客人角度深倒茶。 “小娘子,多谢。” “角先生,不必客气。” 紧接着秀云又夫人倒上茶水,最后轮到谢傅,却轻声问道:“公子,你要茶还是要酒?” 谢傅心中暗赞一句贴心,知道我正需要酒来装醉装傻,笑着说道:“当然是喝酒。” 秀云殷勤道:“公子,那我来给你斟酒。” “不用。” 谢傅应着,直接拿过酒壶,张开嘴巴,壶嘴流出一股酒柱,绵绵不绝灌入口中。 这个过程持续有十几息,角度深虽然不算嗜酒,但也被谢傅此刻的豪气所折服,朗声赞道:“谢公子好酒量,这男儿本色让老朽好生佩服,挥洒决雌雄,倾城尽入怀,哈哈……” 秀云拿出丝帕贴心的帮谢傅擦拭嘴角衣前酒水。 司马韵雪见了不悦,要擦也是我擦,哪轮得到你,开口说道:“秀云,你先退下吧。” 秀云心里虽不情愿,也只好领命:“是,夫人。” 这口酒,酒劲热腔冲脑,谢傅脱口吟道:“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却是借诗明志,他出身如此,又有什么办法。还请夫人不要轻视他,暂且放下门户之见,若有机会,他这个书生他日定以王侯相报。 谢傅一双虎目看得司马韵雪芳心荡漾,一时被他这豪情气概所折服。 心中暗暗道,我当然相信,当然相信,若我能嫁你,定为贤助,帮你成就丰功伟业。 角度深顿时为谢傅这一首诗激起豪情壮志,他少年时虽一介书生,也同样有杀敌报国的雄心壮志,奈何报效无门,如今已经垂垂老矣,壮志难酬。 站起对着司马韵雪道:“夫人,我为你吹奏一曲《兰陵王入阵曲》可好。” “角先生,请。” 此曲悲壮浑厚,气势磅礴,听着有如金戈铁马就在眼前踏过,战争诗篇的景象徐徐展开。 角度深用笛子奏来,雄壮中多了几分古朴悠扬,指麾击刺、威震宇宵的兰陵王,英雄柔情、悲情饮鸩的兰陵王…… 司马韵雪听着笛声,看着豪情鲸吸的谢傅,形象有如悲情饮鸩。 他日你若功高震主,何人助你力挽狂澜,一想到自己早已经香消玉殒,谢傅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里,顿时悲从心来,双眸流出热泪。 角度深一曲吹完,谢傅不知不觉又狂饮一壶多,这般饮法,酒中狂徒也不过如此。 谢傅哈哈大笑:“角先生,不愧为北派宗师。” “谬赞了,我也是有感而奏,真情流露。” 司马韵雪颔首,隐蔽抹泪,赞道:“感人,打动人心,今晚能听此一曲,死而……无憾!” 所谓的性情中人是说来就来,不必拘束,由着性情来。 谢傅大呼一声:“好热,热血沸腾啊。” 角度深哈哈大笑,司马韵雪用还带着泪痕的眼角瞥了谢傅一眼,德性,这会情感流露,有失端失态之处,倒也不好出声责备。 只见谢傅居然直接解带脱袍,司马韵雪双眸圆睁,愣了一下,谢傅已经手拎衣袍朝身上一扔,赤着个上半身。 角度深本来还一阵乐呵呵,待看清谢傅强壮的肌肉上面,交叉纵横,密密麻麻数不清楚的伤疤,顿时大吃一惊。 这…… 文学网 第550章 满船清梦压星河。 竟被家暴成这个样子,太惨无人道了,谢公子也太可怜了。 难怪他对自己夫人畏之如虎啊,换做是我,被打上一回就老实了,这是被打了多少回了,天天鞭打吗? 目光轻轻望向这位气质高贵雍容的夫人,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好像这位夫人居高临下,玉足将他踩在脚下,手上冷酷无情的挥舞着鞭子,口中责备:让你出去浪……家里有不,要时给不……让你出去浪…… 司马韵雪失神的看着谢傅,这并不是她头一回看见谢傅这身伤疤,却没有似这一次这么震撼,这么心疼,恨不得化身温柔仙泉,治愈抚平他所有伤痕…… 待见谢傅竟连裤子都要脱下,顿时花容失色,喝道:“你干什么!” 谢傅被司马韵雪喝止停下,表情有点呆,思绪有点迟钝,似在思索,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问道:“那我裤子不脱?” 这话落在角度深耳中,只感觉很有内涵,难道家暴的时候是要脱得一丝不缕,哎呀呀,太羞辱了。 司马韵雪见谢傅如此癫狂,知道他已经醉了,打算把他震慑清醒一点,厉声喝道:“当然!” 这声厉喝没把谢傅吓到,倒是把一旁的角度深吓得胆战心惊,心肝如弦一直颤动着,对着司马韵雪轻轻问道:“夫人,你今晚没喝酒吧?” 司马韵雪也知道自己有点失态,这人竟想在她面前脱光光,叫她如何能不失态,“他……他……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角度深赔笑道:“明白明白。”习惯成自然嘛。 司马韵雪没好气道:“先生明白就好,他有失礼的地方,我这里代他向你赔不是。” 角度深笑呵呵道:“不介意不介意,酒后方是男儿真本色。” 司马韵雪冷笑一声:“哼,男儿真本色,如果不是他喝醉了,看我不当场剥了他的皮。” 角度深本来坐的随意,听了这话,立即并起双腿,端直腰板,坐得老老实实,规规矩矩。 谢傅豪情一笑:“轮到我来为夫人吹奏一曲了。” 角度深看谢公子这副争着讨好的样子,心中好笑。 就是这只穿一条裤子的形象有点奇怪,算了,人家夫人都不介意,我介意什么,就当谢公子襟怀洒落,纵放旷达。 嗯……看久了倒颇具魏晋名士风流。 不!魏晋名士也就衫领敞开,袒露胸怀,谢公子直接赤膊,更胜三分。 “谢公子,请!” 司马韵雪淡淡道:“开始吧。” 嘴上说的平淡,心中却满是期待,而且这一曲是特地为她而奏。 谢傅唇抵笛孔,低肩,微微垂目,传出一阵清澈如泉,悠扬天籁的笛声。 一阵前奏之后,谢傅竟放下笛子,唱了起来:“苍天可老,海水可翻,爱到深处几多难,看我一生峰回转。” 角度深一讶惊奇,竟可以这样。 谢傅唱了一段之后,又吹奏起来,笛声如绵绵柔云,有情有意。 “人间路短,儿女情长,一路有你问冷暖,生生世世缘不断。” 司马韵雪看着他清隽潇洒,玉树临风,双指乱絮飞弹模样,已经移不开目光,说实话她很是心动着迷。 这时谢傅微笑着朝她看来,明明知道他看不见,却依然把司马韵雪看得宛如害羞少女一般心头怦怦直跳,紧紧咬住红唇,生怕自己发出任何声音来。 谢傅步如鹤行沿着司马韵雪吹奏着,笛声萦绕在她周边。 角度深算是看出来了,谢公子就是在随心所欲的玩,玩得出神入化。 “昨是今非,旧梦新温,当我初见你模样,情愿用一生陪伴……” 噢呵……司马韵雪感觉像谈了一场恋爱那般畅快淋漓,甜蜜澎湃充腔。 一曲终,谢傅微微放下笛子。 司马韵雪紧闭双眸,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天上还是人间,梦里还是现实。 角度深心中感慨,怪谢夫人要严加管教,这哪个小娘子受的了啊,英俊直贯云霄,温柔入肝肠。 就算不去主动招惹,只怕小娘子也要飞蛾扑火。 有这么一个郎君,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好好好,太精彩了,让人叹为观止,意犹未尽。” 谢傅带着傲气问道:“角度深,比你如何?” 角度深呵呵笑道:“老夫自叹不如。” 本来文无第一,也难以说个高低,但就形象魅力,神采飞扬,推新出陈,他是万万比不上。 此刻若有一群小娘子作为评判,你看小娘子扑向谁,毫无疑问,他这边定是零零落落。 司马韵雪这会才从那如梦如幻中缓缓睁开眼睛,骤然嗅到酒气扑面,吓了一跳,这才发现谢傅就在她的身边,再见他赤膊都要碰到自己,真是又嗔又恼,又羞又气,偏偏没法出作。 心中暗叹,罢了,就当他酒醉,就当他在发疯吧。 可这发疯比不发疯的时候还要厉害,让她差点就招架不住,我忍你! 谢傅带着得意道:“夫人,我这特长是否正中你的下怀。” 额……司马韵雪一时没反应过来,很快定神,傲道:“还算不赖。” 此刻已经酒醉的谢傅流露出几分纯真,像个孩子一般兴奋问道:“那我和角先生哪个好?” 司马韵雪轻轻咬唇:“非要比吗?” 谢傅决然应道:“非要比个长短高低不可!” 司马韵雪压力山大,眼神求救的朝角度深看去。 角度深呵呵笑道:“夫人尽管说出心里话就是。”长就是长,短就是短,要摆实际。 司马韵雪心中暗忖,那我就从心而言吧:“勉强算你好一点吧。” 谢傅开心一笑,一掌拍在桌面上,将司马韵雪的手压在底下,对着角度深霸气宣誓:“角先生,以后用不着你了,夫人有我!” 呃,司马韵雪轻轻看着自己被谢傅压在桌面的手,心虚的想要悄悄抽回。 谢傅却顺手一捉,握住手中,问道:“夫人,你说是不是?” 再不翻脸都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子,司马韵雪脸一黑,容一凛,猛然抽手,手一扬,非赏他一个耳光,让他清醒清醒不可。 就在这时,一只苍老的手却握住她的手腕,是角先生。 角度深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男人不帮男人,天理不容,今天要助谢公子雄起一回,压这个悍妇一头。 角度深又捉住谢傅的手,将两人的手来个十指紧扣。 文学网 第551章 恕尔无罪 十指紧扣! 司马韵雪的表情近乎惊恐,然后凝固。 定神,猛然一个挣脱,还未来得及把手抽回来,那只大手就紧紧握住。 十指连心,一股奇妙的力量如闪电直掠心头,热如焰火将她的心脏包围,浑身就软了,手臂也没有力气。 司马韵雪轻轻的朝谢傅看去,只见他傻乎乎的笑着,完全不知道他自己在干什么。 司马韵雪咧嘴苦笑,完全相信他真的醉了。 可她还清醒着。 角度深笑呵呵道:“男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谢傅问道:“角先生,是吗?” 是吗!是吗!是吗! 司马韵雪脑袋嗡嗡作响,天旋地转。 角度深笑道:“当然了,看得出来公子很怕夫人,但我认为怕娘子是一种疼爱娘子的表现,谢公子,你说是不是?” 谢傅嗯的一声,“非常有道理!” 角度深转身看向司马韵雪,“夫人,看得出来你心里还是很疼爱谢公子的。” 谢傅哎呀一声,兴奋道:“真的吗?” 司马韵雪怒斥:“胡说八道!”趁机要把手给缩回来。 怎知谢傅这会就盯死这只又柔又滑的小手了,改成双手握住,“现在是在讲道理,夫人你别胡搅蛮缠,用赖法。” 司马韵雪怒瞪谢傅:“你敢对我这么说话!” 角度深见这悍妇狂澜都快把整个梨园淹没,对着司马韵雪道:“夫人,你就别装了,你心里爱得不得了。” 爱得不得了!司马韵雪轻轻颤唇,斜眼看向角度深,顿时有灭口的冲动。 “老夫活了八十年,这点细细微微还是看的出来了。” 司马韵雪心中暗忖,你知道的太多了,不能留你了。 “不错,谢公子是风流了一点,不过哪个男人不风流啊,你别看我正正经经的,我年轻的时候不知道多风流倜傥,有一次我在青楼,看见一个美丽的小娘子,足足缠了她一个多月,才把她拿下……” 角度深说起自己的风流历史来给司马韵雪洗脑,却不知道司马韵雪正在杀不杀他之间犹豫。 司马韵雪轻轻抬起手,只要她一掌落下,这张烦人的嘴就会立即闭上。 “不过,我相信你是谢公子心中的最爱。” 听到这话,司马韵雪停了下来,只听角度深讪讪一笑:“刚才在戏台边,谢公子对我充满敌意,只因为你崇拜我的笛艺,连我这个老头子的醋都吃,可想而知你在谢公子心中的分量多重。” 司马韵雪转头看向谢傅,你这有这么大胆吗?连我都敢惦记。 只是谢傅一个劲的傻笑,不知道在乐呵什么,司马韵雪根本看不出任何东西来。 角度深站了起来,来到谢傅身边低声说道:“谢公子,老夫给你提个建议,御女要从床榻开始,把她弄舒坦了,还不服服帖帖,万事依你……” 司马韵雪跟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只见谢傅连连点头:“有道理,有道理。” “今晚淡云笼罩着月华,好像红纸护着花烛,真个良辰美景,老朽就不打扰了,先告辞了。” 司马韵雪终究没有动手杀了角度深,一个她实在不愿意下杀手,其次自己蒙着面,角度深也不知道自己是谁,横笛交流会过后,角度深就会离开金陵,跟自己再无任何交集。 角度深走后,司马韵雪见谢傅还紧紧拉住她的手,手一抽,一掌就将谢傅震推。 谢傅一屁股跌坐在墙壁边,抚了抚自己胸口,“夫人,你干什么?” 司马韵雪冷笑:“干什么?信不信我即刻杀……” 他这会醉的疯癫,干都干出来了,说这些威胁的话又有什么用。 谢傅问道:“刚才不是好好的?” 司马韵雪俏容一绷,冷若冰霜:“好好的!你那只眼睛看见好好的!我憋了多久你知道吗?” 谢傅呵呵一笑:“那就别憋了,憋在心里多难受。”说着摊开双手笑道:“你看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多逍遥自在。” 让你逍遥自在,司马韵雪正想给谢傅一点教训。 啊! 就在这时,传来秀云的惊呼声。 秀云门口目瞪口呆的看着只穿一条裤子的谢傅,这这这…… 该从何说起。 又发生什么,她这不是刚刚送角先生下楼吗? 为什么谢傅身上只穿一条裤子,她真的不敢联想下去。 司马韵雪冷道:“大呼小叫干什么,他发酒疯呢。” 哦,秀云松了口气,笑了出来,暗暗观察起来,看样子,情况还不算太糟,至少还在夫人能够容忍的范围内。 谢傅道:“我没发酒疯。” 司马韵雪冷声怒道:“你敢说你没!” 谢傅站了起来,挺起胸膛:“我刚才说的都是真心话,嘿嘿。” 司马韵雪扭头对着秀云冷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进来把他拖走。” 哦,秀云连忙走了进来,搀扶着谢傅:“谢公子,是我秀云,我带你下去……啊!” 秀云突然娇呼,却是谢傅一只恶爪就搭在她柔软的胸怀上。 这时秀云也只能大方送温暖,总不能把谢傅推开了。 司马韵雪没眼看了,心中暗骂几句,嘴上冷道:“随便找到池子扔下去,或者找个地埋了。” 秀云惊讶道:“夫人,真的要这么做吗?” 司马韵雪心中暗骂,这丫头平时机灵,怎么此刻缺根筋,听不出来她在说气话吗?换了语气道:“不要让我见到就好。” 秀云喜道:“好的。”心中暗忖,主要你平时说一不二,又不准人家多问一遍。 有些东西太滑,容易滑手,秀云只是一个耸抖,谢傅手就滑走了。 还未走到门口,走廊传来一把银铃般悦耳的笑声:“王夫人。” 秀云闻声,扭头说道:“夫人,是林夫人她们来了。” 司马韵雪看见谢傅只穿一条裤子,衣不蔽体的样子,脱口说道:“秀云,你拦住她们,先别让她们进来。” “那谢公子呢。” “他交给我。” 司马韵雪说着,人就走近,抬起一只手捉住谢傅胳膊,将他身体拎直着。 秀云得以腾出手,快步走出雅室,朗声说道:“几位夫人稍等一下,夫人正在更衣。” 谢傅被司马韵雪拎着,双脚脚尖踮着,如同提线木偶一般。 司马韵雪这才恍悟把谢傅拎得太高了,以她的本事直接将谢傅扔到天空去都不再话下。 手上稍微松了点力道,谢傅双足刚刚落地,身子顺势就朝司马韵雪身上倒去,把头搭在她的香肩上。 司马韵雪额的一声,就感觉自己怀中有个衣衫不整,满身酒气的男人,竟有些腼腆的把头扭了过去。 “夫人,你好香啊,比秀云还要香。” 司马韵雪心中暗忖,你知不知道干什么,你在调戏我知道吗? 倒也不是没被谢傅抱过,那夜在荒宅,自己还主动亲了他一口,谢傅要抱她多久都可以。 就是这时不知道他是真醉假醉,要是假醉,心中该怎么看待自己。 啧啧啧。 司马韵雪闻声,扭头一看,见谢傅嘟着个嘴唇,嘴唇像条虫儿慢慢朝自己脖颈移动,也不知道是要嗅香还是亲泽。 就在谢傅快要亲上她雪白的脖子,司马韵雪直接将他打晕,然后像拎东西一般将谢傅拎到隔帘内去。 隔帘内的空间并不大,一张供临时休息的卧榻,角落处有更衣的地方。 司马韵雪将谢傅放在卧榻,将外面的衣服收拾,披着他的身上,然后走了出来,在桌前坐下。 “秀云,请几位夫人进来。” 话音刚落,只听咚的一声,谢傅竟直接从帘布内滚出来,滚到她的脚下。 司马韵雪低头一看,只见谢傅躺在地上咧着嘴露出洁白的牙齿对她嘻嘻笑着。 司马韵雪一惊,这时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司马韵雪迅如闪电的又补了一掌,然后谢傅塞进桌子下,放下锦布遮住。 心中噗通,这么耐死,这下该晕过去了吧,打重了不舍得,打轻了又不行,这力道还真难掌握。 要是被这几个夫人看见这场面,她又得想着杀人灭口了。 几位夫人出现在门口停下脚步来,客客气气的叫了一声:“王夫人。” 虽然同为名门贵妇,但在王家面前还是尊卑有别,心生仰望。 司马韵雪凛着个冷脸,冷淡道:“请进。” 秀云暗地里这瞧瞧,那瞧瞧,谢傅哪去了,该不会被夫人直接扔下楼吧,嗯,很有这个可能,待会我下楼找一找。 几位夫人也淡淡看了一下雅室,不过比起秀云要更为隐蔽。 三位夫人在桌子前坐了下来,四位夫人围成一桌,一同前来的林冈陵端庄站在林夫人的身后。 三位夫人刚坐下,目光自然就落在桌面上的茶杯酒壶上,空气中浓浓的酒味也证明刚才有人在此豪饮过。 司马韵雪淡淡朝秀云望去:“秀云,还不备茶。” 心不在焉的秀云连忙回神,机灵道:“刚刚角先生来过,小婢这就给收拾一下。” 杨夫人立即打开话匣,笑道:“还是王夫人面子大,角先生竟腾出时间特地前来拜访。” 正在收拾桌面的秀云接话道:“是啊是啊,角先生听说夫人喜欢听笛曲,特地前来为夫人演奏一曲。” 秀云收拾干净桌面退下,三位夫人客套几句之后,林夫人开口道:“王夫人啊,其实我们是特意来向你赔礼道歉的。” 文学网 第552章 赔礼道歉 司马韵雪漫不经心道:“赔什么礼,道什么歉?” 林夫人扭头看了赵夫人一眼,赵夫人立即开口道:“请王夫人莫要生气,全是误会。” 林夫人立即接话:“对啊,全是误会,都怪我那顽劣的女儿,早些时候在楼上见谢公子英俊潇洒,气宇不凡,就心生戏弄。” “嗯。”司马韵雪淡淡应了一声。 林夫人唉的叹息一声,“哪个少女不怀春,我这个女儿啊,平时见到得都是些凡夫俗子,哪曾见到谢公子这种神仙人物,整个就情窦初开,丢人,真是丢人。” 林夫人说着举起丝帕轻轻掩面。 赵夫人笑道:“好在谢公子不是一般人,钟陵戏弄不成,反而被谢公子狠狠教训一顿。” 林夫人立即气道:“那是她该!” 司马韵雪心中好笑,一个小丫头片子就想撩他,我都被他撩的不要不要的。 林夫人见王夫人眉目一舒,似有笑意,好声说道:“还请王夫人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赵夫人也帮着说好话:“钟陵这丫头也是不知道谢公子真实身份,不然肯定不敢这么大胆,还请王夫人看在我们几家人有点交情的份上,就饶了这个丫头吧。” 林夫人见王夫人不应声,突然朗声道:“把二小姐带进来。” 一个婢女带着受缚的林钟陵走了进来,林钟陵大概作为刺史千金,一辈子都没有如此难堪过,来到王夫人面前,一直都低着头,弱弱叫了一声:“王夫人。” 司马韵雪应都不应,林夫人立即冷道:“还不马上跟王夫人赔礼道歉。” 林钟陵闻言,不知道委屈还是咋地,眼泪簌簌地滚落,嘴上还是泣着叫上一声:“夫人,钟陵错了,来向你赔礼道歉,还请夫人饶过钟陵。” 这时秀云端进来茶水,放下之后,迅速离开。 三位夫人包括林钟陵都在等待王夫人的回应,王夫人却拿起茶杯,优雅的抿了一口茶水之后,才淡淡道:“你喜欢他是吧?” 三位夫人闻言一惊,这是什么问题,叫人如何回答,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替钟陵接话。 林钟陵沉吟许久,突然昂头应道:“是,我喜欢他,要不然招惹他干什么?” 林夫人大惊失色,怒斥道:“钟陵,你真是无法无天,你可知道谢公子是王家小姐未来夫婿。” 司马韵雪眼神一冷,看向这个双颊发红明显挨了罚,又梨花带雨的小丫头,嘴上淡淡道:“既然如此,我将这位谢公子送给你做夫婿可好?” 三位夫人闻言色变,这是要翻脸的架势啊,难道王夫人打算不要这个女婿了,要是因此毁了这门亲事,那所有的罪责都得由她们来担当,问题可就十分严重。 三位夫人一时没有主意,暗暗思索对策。 林钟陵立即把头又低了下去,只是脚下用脚尖一直绞着地面。 “好不好?”司马韵雪声音竟很轻柔。 林钟陵突然昂头看向王夫人,嘴上应道:“不,我要自己追求。” 哪有千金小姐反过来追求公子的。 林夫人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这是火上浇油啊,完了完了,弄巧成拙了,早知道还不如不来道歉。 司马韵雪却是轻轻一笑:“小孩子话,毕竟是个千金小姐,这般绑着恐为人笑柄,松绑吧。” 林钟陵吃惊的看向王夫人,婢女这边已经立即为她松绑。 林夫人见女儿还愣着,立即说道:“钟陵,还不谢过王夫人。” 林钟陵回神施礼:“钟陵谢过夫人……饶恕。” 司马韵雪轻轻摆手:“小丫头,退下吧。” 这声小丫头也相当于把林钟陵当做小孩子,既是小孩子就当不懂事,罚也罚过了,又有什么好计较的。 林钟陵匆匆走到门口,突然停下回头,又施了一礼:“王夫人,多谢你哩。” 司马韵雪虽不应声,倒也莞尔一笑,这丫头有点像自己,刚才那两句硬气的话很对她胃口。 三位夫人暗暗松了口气,杨夫人笑道:“好了好了,现在误会总算澄清了,就是钟陵这孩子一时胡闹。” 司马韵雪看了看林夫人,又看了看赵夫人,微笑道:“林二小姐是情窦初开一时胡闹,难道两位夫人也情窦初开不成。” 这话一说,顿时把赵、林二位夫人说得娇容一红,心中羞愧难当,恨不得找一个地洞钻钻,轻轻举起丝帕遮脸。 说的当然是谢公子将她们两个左怀右抱的事,本来接下来是想说这个的,没想到王夫人先发问了。 林夫人正要说话,骤然柳眉一挑,眸儿一睁,感觉有什么东西钻进她的裙摆,正在蹭勾着她的小腿,撩得她一颗芳心突突的叫酥。 轻轻朝旁边的赵夫人看去,用眼神询问,你蹭我的腿干什么。 怎知赵夫人这时却一手扶胸,一手用丝帕堵嘴,如同犯了哮喘一般发生微弱的呼呼声息。 司马韵雪将脚尖轻轻的蹭进垂地的锦布内,咦,哪去了? 越蹭不到人,心中越是没底,非要蹭到不可,嘴上掩饰着漫不经心问道:“你们两位也情窦初开吗?” 赵、林两位夫人正压抑不住打了个寒颤,又听到王夫人这么问,猛然睁眸朝王夫人看去,只见王夫人身子靠近桌沿,一副低眉垂眸的认真样儿。 心中啊的一声,原来是王夫人,这般偷偷蹭着,比明着来还要让人受不了。 这也是她们第一次真正接触这位王夫人,没想到这位王夫人居然有金兰对食之好。 作为女子多多少少心存抵触,可偷悄怦跳又让人有点欲罢不能。 司马韵雪终于蹭到人了,双脚夹着,将人轻轻拖到自己裙下,心中也踏实下来,抬头对着两人问道:“两位夫人还未回答我的问题。” 面对王夫人的目光,赵夫人只是红着脸的陪笑。 倒是林夫人风情许多,娇笑应道:“哪还有什么情窦啊,再娇艳的荷花晒了一整个夏天,也要蔫了成了一根光杆。” 司马韵雪轻笑:“难不成早些时候,我看错了。” 这位落在赵、林两位夫人耳中,好像勾引,林夫人心中不悦,就算我发大浪也是找男人不是,迫于王夫人的地位,又没法当面发作。 不行,我可得表明我喜欢的是男人,你可别打我主意,想到这里,林夫人笑道:“王夫人你没看错,我们搂得正是谢公子。” 文学网 第553章 唯你可欺 赵夫人和杨夫人闻言,呃的一声,林夫人你也太风……洒脱了,比青楼女子还要浪漫栖霞山啊,平时怎么没看出来。 司马韵雪突然感觉裙下有双手在摩自己的腿,心肝猛跳,差点叫出声来。 除了谢傅还有谁,这个混蛋还没晕啊,真是耐死,纤手拿着丝帕捂嘴,轻咳几声释放惊吓。 这轻咳声透着不悦,林夫人见起到效果,娇笑说道:“非但如此,不瞒你说,我还喜欢谢公子喜欢的要紧,如果年轻个十七八岁,还是含苞一朵,我铁定非他不嫁。” 当话说得过分夸张,那就成为趣话。 而且林夫人从神情举止语气,拿捏得十分恰到好处,既有自嘲,又似在调笑某位晚生后辈。 赵夫人和杨夫人倒是笑了一笑,知道林夫人十分擅长这风情话语,定有后续,并不搭话。 司马韵雪这会的心思并不在林夫人话中,脚下隐蔽躲闪着,嘴上淡淡嗯得应了一声。 林夫人唉的叹息一声:“只可惜如今已是残阳蒲柳,不知不觉脸上就有了皱纹,时光不察,哪一天望看镜子,粉也懒得上了,擦再多的粉也比不起年轻小娘子,真的让人好生想念少女时光。” 林夫人这么话锋一转,就将话题自然引到岁月无情,让几位贵妇产生共情。 杨夫人站起直接唱了起来:“同心小船续姻缘,偕隐大江渺烟水,羞看水中半轮月,君为奴来髻青华,与君私奔到天涯,红月融融啊……” 杨夫人声喉一起,曲绕景浮,司马韵雪顿时心头一颤,触动心扉,好生羡慕,脱口问道:“什么曲子……喔。” 柳眉一挑,亮若星辰的眸子却是一荡,如同被搅拌浑浊一般,带着几分朦胧。 却是有只手在不老实的沿着脚腕往上,裙下乃是女子玉阃鹤禁之所,加之天气炎热,她只穿一条小小短短的纱宝儿,哪受得了这般撩扰。 干脆直接站起,假装抖了下衣裙,将谢傅双手踩在脚下,要是当场暴露,我就将她们全给杀了,你想干什么却绝对不可能。 林夫人见王夫人只听了曲首便颇为激动,笑道:“这首曲子可非常有名,王夫人没有听过吗?” 司马韵雪重新坐了下来,应道:“没有,叫什么名字?” 赵夫人搭话:“这首曲子叫《洞房花烛三叩拜》” 说着接过杨夫人的曲段唱了起来:“风雪漫天遮月光,礼台双烛照明堂,船家女带泪入洞房,倒一杯拜谢天地,与君能有同心缘……” 曲风骤然大变,由极甜转为极凄。 赵夫人虽非名伶,这曲子倒也唱得十分稔熟,看来没少唱过。 林夫人不约而应:“寸心盼望同合葬,娘子毋须心惊惶,黄泉路上设新房,奈何桥再续洛水缘……” …… 三位夫人齐声唱上最后一句:“与卿醉倒花烛台。” 这首曲子充满优美艺术又带有人性悲欢,最适合这些贵妇无病呻吟了。 司马韵雪听完眼眶微微有点湿润,身心共情,这首曲子就如同为她量身定做一般,我有坦然赴死之心,只可惜你却不能与我共伴黄泉路。 林夫人见王夫人眉角生愁,还没有从这曲子中缓过来,轻声问道:“王夫人,这曲子可还动听?” 司马韵雪坦然道:“曲凄词美,让人好是羡慕。”这是她的真心话,她很羡慕。 林夫人知道火候差不多了,笑道:“王夫人可知道这曲子何人所作?” “何人……”司马韵雪话说一半,突然住口,该不会是他吧! “作此曲者乃是扬州七星才子李少癫。” 司马韵雪听另有其人,哦的一声:“能做出此曲者,倒是个多愁善感的痴情之人。” 赵夫人轻道:“王夫人,李少癫就是谢公子。” 司马韵雪一讶之后,竟觉得理所当然,她跟谢傅呆过一段时间,知道谢傅是个极具才情的人,脚下踩死的双手,稍微放松许多。 林夫人挽起自己衣袖,露出雪白丰腴小臂上七星梅花标记,咯咯一笑:“李少癫可不止是我李美琳一个人的梦中情人,抱到就是赚了,要不是王夫人你突然出现,我都要搂在怀中惜哩。” 林夫人此刻形象既有贵妇人的落落大方,又不失风趣俏皮。 另外,话说的越大胆,问题就越是轻描淡写。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司马韵雪也就借坡下驴,微笑道:“这么说你们都是李少癫的爱慕者了。”说到爱慕,她也爱慕角先生的笛声,这并没有什么。 林夫人扑哧一笑:“反正我是,就不知道别人是不是?”说着颇有深意的朝赵夫人看去。 赵夫人素来端庄雍容,此刻却被林夫人拱到台面上,没好气的嗔了林夫人一眼,也轻轻挽起衣袖,露出自己手臂上的七星梅花标记。 司马韵雪心中苦笑,连别人都爱得大大方方,偏偏我有口难言。 骤得眉头一皱,然后越骤越弯,扭曲成波浪状,似在忍受什么。 又来! 脚腕位置的又轻又柔,能够感受到那种爱不释手。 想将这胡来的手给踩死,又不太舍得。 罢了……罢了…… 可我心肯罢,身不肯罢啊。 司马韵雪都快哼出声来,忙饮了一口茶水,借着丝帕擦嘴,贝齿隐蔽的将丝帕给狠狠一咬。 这会误会算是完全解除,林夫人笑道:“王夫人,这是我的大女儿,林冈陵。” “冈陵,来,见过王夫人。” 林冈陵一副知书达礼的温婉模样,盈盈施礼:“冈陵拜见王夫人。” 司马韵雪嗯的一声,似慵懒又似傲慢道:“少礼吧。” 林夫人心中暗忖,她这大女儿,无论相貌气质才华,任谁见了都忍不住要夸上一句,这王夫人却漫不经心,似无心留意。看来我喜欢好好提醒一番。 却哪里知道司马韵雪并非无心留意,而是身心在应付那双贼手,心头也七上八下,担心这贼手往上,那她就收不了场,好在这贼手,贼是贼,贼得不算过分,只爱她一双光洁月弯。 林夫人笑道:“冈陵性子爱静,别无所好,就爱捧着一卷书,对了,听说王韵之王公子,也是性情沉稳安静,特别喜欢读书。” 司马韵雪借机轻轻额的一声,缓了口酥劲,对于韵之,她的印象停留在幼时,现在是什么样子,并没有太深刻的印象。 前段日子,王左达去世,韵之特来拜见问候,倒已经是个相貌堂堂,彬彬有礼的贵族公子了。 嘴上莞尔一笑:“我印象较深的是,韵之小时候喜欢跟在婉之屁股后面,明明有点胆小,却又有点不服输。” 王韵之小王婉之一岁半左右,喜欢跟着他堂姐后面,每次回来啊,两个小孩子都一塌糊涂,司马韵雪就顺便给韵之一并洗了,有的时候,两个小孩玩得夜深了,就干脆在她哪里过夜。 林夫人笑道:“王夫人,要不你让韵之和冈陵见个面,说不定两个爱看书的人,能有很多话题可聊。” 杨夫人闻言暗忖,好你个杨夫人,原来你打得是借花献佛,推销自己女儿的主意啊,道个屁歉。 司马韵雪心知肚明,嘴上淡道:“这我可拿不了主意,你亲自去跟韵之说,或者跟二叔打个招呼。” 林夫人笑道:“王阀主每日繁忙,哪有时间管这种小事,这王公子每日都呆在府内书房,让人哪里去逮他啊,就有劳王夫人你这位婶婶代为传话,跟王公子打个招呼。” 司马韵雪微微咬唇,把头低了下去,贼子,你别太过分,刮什么刮,我的脚又不是琴弦。 林夫人见王夫人不应,笑道:“据我所知,王公子可是对你这位婶婶特别敬重。” 司马韵雪应道:“好吧,我就跟韵之说一声。”她可不想再墨迹下去了。 林夫人喜道:“王夫人,那就多谢了。” 这时杨夫人搭话,“月仪也喜爱读书,不如多个伴如何?” 赵夫人轻轻扶额,知道林、杨两位夫人又要开始明争暗斗起来。 林夫人正想着把杨夫人的话给堵回去,没想到王夫人爽快应道:“好。” …… 谢傅迷迷糊糊身处梦中一般,只感觉周遭充斥着温柔女子的体香,那么沁人心鼻,让他怦然心动,几欲昏晕。 这种感觉那么朦胧,就好像少年的初次心动。 那一天,他在街上遇到一个美丽的女子,骤然开窍心动,就这样痴痴的望着。 女子二字在心中骤然清晰特别起来。 她的身姿是那么轻盈优美,她的面容是格外清雅高贵,那头乌发是那么光泽柔顺,就连那随风荡漾的鬓丝,都是那么飘忽若仙…… 谢傅不知道她是哪家小姐,只是每日守在她必经的道路上,看着她玲珑浮凸,精致韵雅的身影。 看着她温柔娴雅的样儿,看着她蹙眉的样子,看着她红唇微微一翘时,露出微笑的样子。 看着看着,他渴望亲近,渴望被呵护疼爱。 甚至产生邪恶的念头,钻到她的裙子里去,钻到她的衣衫里儿。 他不知道这算不算好色,他只是渴望看到看不见的东西,那衣衫底下是什么样的美,那不穿衣衫的时候又是什么样子的动人。 让这美好朦胧的想象,有个清晰的印子。 有的时候遇不到她,人会惆怅整天。 终于某一天,他鼓起勇气迎面走去,在耳颊涨红,心跳突突中,无声的擦肩而过,只留下一抹温柔的清香。 就是现在这股温柔的气味啊,如此的令人快乐、满足、陶醉。 那是他的初恋,他的暗恋,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美丽女子。 后来,这位女子不再出现,谢傅也就渐渐忘记了自己的第一次心动。 他满足的亲了下去,如想象中一般柔腻,透着一丝丝澹澹的温度,然后就醉倒这温柔的清香中…… 文学网 第554章 心如磐石 几位夫人前脚刚走,司马韵雪就迫不及待的直接掀起锦布,只见谢傅头都探出桌底,就遮在她一袭裙摆之下。 司马韵雪提起裙摆,只见这坏贼子,脸竟趴在她一双小腿中间,双手勾抱着。 司马韵雪很是生气,正要一脚把他踢开,骤然传来一声若重若轻的鼾声。 这鼾声让司马韵雪心里荡起万千温柔来,又将裙摆再提高一点,微微颔首看着他像个孩子一般睡熟的样子。 你倒舍得睡着呀。 你知道吗?只是看着你,我的心就融化成水…… “喜欢吗?”心声从口而出。 谢傅喃喃应道:“喜欢……” 司马韵雪顿时吓了一大跳,低头一看,这坏贼子闭着眼睛说梦话呢。 嘴唇嚅嚅着,瞧这满足样子,都不知道是不是在做春梦。 司马韵雪大胆轻问:“梦谁呢?” “小韵……” 司马韵雪心肝猛颤,你在梦我吗? “慈慈……” 司马韵雪脸色一冷,慈慈又是哪个妖狐子。 “鹤情……” 随着第三个名字念出来,司马韵雪脸已经黑了起来,暗暗安慰自己,好歹我排第一个。 “都别害羞啊,一起过来。” 司马韵雪一怒,还想趴在我身上,一脚踢去,谢傅从睡变晕。 …… 星月屡移,节奏仍阙。 自上次从横笛交流会,不知不觉过了半个多月。 雨旸时若,凫鹤从方。 一场大雨之后,让闷热的空气多了几分清凉。 这些日子,谢傅除了外出买菜,基本都呆在宅子了。 时而想去探望婉之,不过已经答应王夫人了,就应该做到。 夏日是最为漫长无聊的季节,除谋生度日外,最主要的还是避暑。 空闲时间,谢傅都是让小英读书给他听,每每这个时候,谢傅就会想起小韵。 他觉得他花心了,怎么可以又想婉之又想小韵,可人心情感这种东西根本无法控制。 …… 司马韵雪这边,自然那日梨园一别之后,对于谢傅的思念如附骨之疽。 她从来不知道思念一个人竟是一件如此痛苦难熬的事。 好几次她都控制不住要化身小韵去找谢傅,可理智又让她冷静下来。 她已经深陷泥潭了,再去见他就回不来了,她这把烈火会烧毁谢傅,烧毁婉之。 就连小韵与谢傅之间的纯美也一并烧毁。 一切美好的事都将化为灰烬。 飞蛾扑火都有一瞬是激烈至极的悲壮凄美。 她什么都不是,只有贪婪与自私。 好在她马上要死去了,死去成了她追求的一种幸福。 刚从灵山文廷回来的王右通来不及回府,就直奔婉园而来。 他拿着莲花生发满怀希望的奔赴灵山文廷,可朱衣玄师林初溪却告诉他,他手中的莲花生发已经不是原来的莲花生发。 莲花生发作为灵山文廷无上法宝,本来拥有天地相卦,灵验生命,起死回生的效果。 却需要三宝归一,如今莲花上的宝珠已经失去灵气,这件无上法宝就像失去某种关键的东西,成了一件摆设。 别说文圣老人家已经仙逝,就算文圣老人家重生,也毫无办法。 在王右通听来,也就是说他无法拯救司马韵雪,他不想司马韵雪死,他很想将司马韵雪送回到禁地去。 可禁地已毁,再没有办法宝住司马韵雪的一丝生机。 路上他想了很多,甚至一度担心归来时,司马韵雪已经离世。 婉园的婢女遇见到纷纷恭敬打着招呼。 王右通不敢问出来,直奔司马韵雪所居住的院子,直到撞见秀云,才停下问道:“夫人呢?” 他发觉他的声音竟不由自主的颤抖。 秀云应道:“夫人在房内。” 王右通暗暗松了口气,“你去禀报一声,就说我来了。” 秀云应道:“二爷,夫人最近病了,不便见客。” 王右通清楚司马韵雪不是病了,是绝症慢慢发作,侵蚀她的生机,嘴上沉声道:“你就说我非见她不可!” 秀云回到房内,禀报道:“夫人,二爷来了。” 司马韵雪身穿一袭薄衣,慵懒倒在榻上,神容怏怏如同娇袭一身的病,却懒得应上一声。 秀云又道:“二爷说非要见你不可。” 秀云等待好一会儿,见夫人还未应声,又道:“我看二爷一身风尘仆仆,好像刚才外地赶回来,有什么要紧的事。” 司马韵雪这才开口:“让他等一下。” 她还没死,她还是王阀夫人,婉之的母亲。 起身换了身衣装,简单洗了把脸,挽起一头乌发,端庄而来。 王右通见司马韵雪从内室走出来,猛然站起,深深凝望。 凝望这个虽然淡妆素容,却依然肌如冰雪,琼瑶琢就,韵中生韵,雅中含致的天下第一美人。 心中热血沸腾,涌出一股滔天的贪婪,再不得到她,就永远失去她了。 司马韵雪何许人也,王右通的眼神如同指麾击刺,没有丝毫掩饰,淡淡道:“秀云,你退下。” 秀云离开之后,王右通直奔主题:“韵雪,嫁给我。” 司马韵雪微微一笑,笑的很轻,轻得轻蔑。 王右通见司马韵雪没有回应,继续道:“只要你肯嫁给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他的终身愿望只剩下这一个,为了达成这个愿望,他可以抛弃其它所有一切。 司马韵雪淡淡问道:“真的让你做什么都可以?” 王右通毫不犹豫:“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司马韵雪手指王右通眉心,真气隔空而射,淡道:“我要你的命,能给我吗?” 王右通猛退数步,直至退到门外,才停下脚步,稳住身躯:“韵雪,我足足爱了你……” “滚!” 司马韵雪一声厉声,衣裙骤然鼓起,一股气劲直掠王右通胸口。 这个武道修为深不可测的男人,竟被直接击飞,直到撞折一颗大树,才重重落地。 司马韵雪缓踏莲步行到门口,对着倒地口吐鲜血的王右通道:“如果你愿意把命给我,或许我愿意多看你一眼。” 说完转身回屋,将高贵、冷漠,无情、高不可攀,展现的淋漓尽致。 王右通骤然怒火滔天,充满仇恨。 无论文治武功,相貌气度,他与大哥平风秋色。 你嫁给大哥,我在你眼前却只是一个卑微低等货色。 你这个贱人,装什么高贵忠贞,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都干了些什么肮脏丑陋的事情。 是你逼我的,贱人,我要你像条狗一样的求我。 王右通露出一丝阴鸷的冷笑,抹了嘴上血迹,站起离开。 文学网 第555章 鸿门宴 立身百行,以学为基。 又过了个三四日,虽然天气炎热,虽然双眼失明,谢傅还是把读书放在首位。 倒也恍然不知时间流逝,三日如过一日。 小英读起来书来虽然流畅许多,但还远远不如小韵,有些东西比不过就是永远比不过。 就如在照顾人方面,小韵拍马不及。 这日黄昏时候,武卫督领孙少昌前来,说王阀主有请。 如今的王阀主就是王家二爷王右通,婉之的亲生父亲王左达去世之后,由王右通继任王阀阀主一位。 这样的结局毫无疑问,也在意料之中。 谢傅常听婉之说起,她的这位二叔十分疼爱她,待她如亲生女儿一般,虽与王右通少有接触,谢傅对这位二爷印象很好。 谢傅爽快应好。 小英正要一同前往,被孙少昌阻了下来:“二爷只请谢公子一人,你就不要跟了。” 小英在府内是个身份卑微的不能再卑微的小婢,平时上面说什么,她就做什么,不敢顶嘴,还是好声解释一句:“公子双眼看不见,有我照顾方便一点,而且公子也被我照顾习惯了。” 谢傅笑道:“小英好了,你就别跟了,别像上回在梨园被人偷偷给绑住,撂下公子一个人。” 小英解释道:“不会了,上回是……上回是……”却解释不出个所以然来。 孙少昌沉声道:“公子有我陪同,你还怕有什么闪失不成。” 宅院门口备有马上,孙少昌领着谢傅上了马车。 这会临近黄昏时候,谢傅坐在马车内,能够清楚听到外面喧哗之声。 过了一会,这喧哗声越来越淡,直到只剩下马蹄奔踏,车轮滚动之声。 谢傅问了一句:“孙督领,这是去哪里?” 孙少昌应道:“公子,这是去梅花山的路上。” “梅花山?” 孙少昌笑道:“二爷在白心山庄设宴招待公子。” “白心山庄?” 白心山庄不就是魅心的地盘,魅心与他有生死之仇。 看来魅影与魅心应该是二爷的人,有趣,不知道魅心看见我,怕是不怕,后悔不后悔射出那一箭。 孙少昌笑道:“夏日炎热,二爷为了招待公子,特地寻个静地,雅地,清风之地。” 谢傅下了马车,确实到山风清凉。 进了山庄,上了一处三层楼阁。 王右通的笑声传来:“谢公子,我恭候多时了。” 谢傅施礼:“二爷,谢傅有礼了。” 王右通爽朗一笑:“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不必见外。”、 王右通说着上前亲自搀扶,引谢傅入座坐下。 谢傅坐下,能够感受到四面无遮,山林清风直接拂身而来,让人心旷。 自上月梨园二十一到现在已经过去二十余日,今晚虽不是十五圆月高挂,也应是明月皎洁。 四周静谧,也让人心头自觉澄怡。 谢傅笑道:“此处清雅、清凉、清心。” 王右通笑道:“我早些就想邀谢公子一叙,只是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我也忙得焦头烂额,冷落了谢公子,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谢傅道:“不会,二爷继任阀主一位,定有很多事务忙着处理,谢傅也早有拜访恭贺之心,只是不敢唠扰。” 说着站起拱手道:“对了,恭贺王阀主,”这声恭贺是诚心诚意,并没谄媚之意。 王右通哈哈大笑:“谢公子啊,别人叫得这阀主两字,你叫不得。” 谢傅好奇问道:“这是为何?” 王右通笑道:“非但如此,这二爷也叫不得,不如这样吧,你就跟婉之一般叫声二叔可好?” 谢傅闻言大喜:“二叔,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尽管他与婉之两情相悦,要娶婉之这位名阀小姐,不可谓不难。 王右通作为王阀阀主,只要他有心作梗,这门亲事要也泡汤。 这声二叔,也就相当于王右通心中认可支持这门亲事,叫谢傅如何能不喜。 名阀尤重门户,就是王右通这份没有嫌弃轻视,谢傅也应该感谢。 相比之下,王夫人就显得有点小家子气了,当然自梨园之后,他对这位王夫人的印象已经有极大改观。 不过女人终究是女人,眼光狭隘。 王右通哈哈大笑:“这声二叔叫得我心情愉悦,婉之这丫头总算称心,找到一个如意郎君。” 王右通此刻虽然笑着,眼角却微微湿润,一开始他疼爱婉之,确实是因为婉之是司马韵雪的女儿,爱屋及乌。 这些年疼过来,也疼习惯了,真把婉之当做亲生女儿看待,这会想到对婉之的病无能为力,他这个既当父亲又当二叔的还是心头隐隐作痛。 “谢公子,就不喝茶了吧,哈哈,共饮一杯如何?” 谢傅笑道:“那是自然,茶改日再喝,今日只饮酒。” “魅心、魅影,还不给谢公子斟酒。” 魅心魅影两女虽然从头到尾没有出声,谢傅早就嗅到幽香与冷香。 这熟悉的幽香是魅影,那冷香就是魅心了。 谢傅只感一股幽香靠近,跟前传来斟酒的声音,谢傅问道:“你是魅影还是魅心?” 吹气如兰的温息扑面,一把柔柔的声音说道:“公子,我是魅影。” 魅影端起酒杯,双手奉到谢傅面前:“谢公子,请饮酒。” “谢公子,请。” 谢傅接过酒杯:“二叔,请。” 谢傅饮下之后,赞道:“好香的酒。” 魅影娇笑道:“谢公子,这是武陵崔家酒,有道是武陵城里崔家酒,地上应无天上有。” 谢傅笑道:“不不不,我不是说这崔家酒香,我是说这酒沾了魅影小姐的美人香气,特别醇香。” 魅影脸儿微微一红,没想到谢傅突然就出言调戏。 王右通笑道:“谢公子,你眼睛看不见,怎知魅影是个美人,说不定是个丑八怪,哈哈。” 谢傅笑道:“能跟在二叔身边的,自然都是绝色美人。” 王右通笑笑不答,谢傅继续说道:“其实我跟魅影小姐认识。” 王右通故意哦的一声,谢傅沉吟道:“我记得第一次遇见魅影小姐是在吟春水榭。” 王右通道:“我记起来了,当日我恼你迟来,对我王家不敬,特意叫魅影出手教训,没想到魅影教训谢公子不成,反而被谢公子教训一顿。” 魅影娇滴滴道:“二爷,才没呢。”说着对谢傅轻声问道:“谢公子,平风秋色是不是?” 谢傅笑道:“哪是平风秋色,当时我是望风而逃,差点栽在魅影小姐手上。” 王右通道:“谢公子谦虚了,你与苏州第一人都能平手收场,魅影哪是你的对手,魅影还不谢过谢公子,手下留情。” “谢公子,多谢你手下留情哩,魅影敬你一杯。” 魅影说着端起酒杯,红唇抿了半杯,才将酒递去。 谢傅伸手要接,魅影却将他手轻轻拨开,柔声道:“这杯我来亲手喂谢公子。” 谢傅心中好奇,这是什么意思,是魅影主动诱惑他,还是王右通的意思。 如果是王右通的意思,是不是在试探他的为人,据他所知名阀三妻四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甚至将自己的歌姬美妾大方赠人,也不足为奇。 谢傅轻轻的王右通的方向望去,还是先看看王右通是什么意思。 王右通笑道:“谢公子,拘谨了,美人恩重,你就勉强接受吧。” 谢傅素来端庄,不过在某些场合,过分端庄反而扭捏被人小看,坦然张开嘴巴。 魅影纤手给喂下,谢傅饮完之后,笑道:“怎么只有半杯?” 魅影娇笑:“半杯被我饮了哩,谢公子,这杯酒滋味如何?” 见魅影如此洒脱,谢傅心中好笑,若不是知道你是堂堂影仙楼楼主,我还当你是一位专为谄媚男人的尤姬。 哈哈大笑:“难怪特别的甜特别的香,甜到心坎去,香到骨头都酥软了。” 魅影咯咯娇笑:“又香又甜,那公子就再多饮一杯。” 王右通这边笑道:“谢公子风趣,也不知道磨不磨得了婉之的清冷性子。” 魅影又喂饮谢傅一杯之后,拿出自己的香帕为谢傅擦嘴。 谢傅对着王右通道:“谢傅放诞让二叔见笑了。” 王右通嗳的一声,显然不以为意,“男儿本色应该如此,这假惺惺的装模作样,我最是看不惯,我刚才的话是真的好奇,你与婉之日常如何接触,我这当二叔的,与她相熟,平日里也跟她说不上几句话。” 谢傅笑道:“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说日久生情,由生到熟,有情又熟也就没有什么话不可说了。” 王右通哈哈笑道:“好一句日久生情,来,谢公子再共饮一杯。” 谢傅刚刚抬手,魅影已经将酒喂到他的嘴边去。 谢傅饮完之后故意说道:“怎么没听魅心小姐说话,难道走了吗?” 谢傅早就想报这一箭之仇,奈何双眼失明,只能等候时机。 今日既然凑巧遇到了,无论是当着王右通的面一笔抹平,还是算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都不好置之不理。 魅心一袭白裙,端庄清丽中透着高贵典雅,见王右通朝自己望去,开声道:“谢公子,我在这里。”比起热情娇柔的魅影,声音却清冷得似没有丝毫感情。 谢傅骤然站起,魅心猛然一惊,神情一凛,严阵以待。 谢傅微微笑道:“魅心小姐别惊,我只是想敬你一杯。” “谢公子,请。” 魅心举袖掩面,一杯饮下。 谢傅笑道:“魅心小姐,刚才这杯酒是因为那晚对你无礼冒犯,向你致歉。” 道歉的话,谢傅早就说了,此刻特意提起,分明就想算账。 文学网 第556章 算账 谢傅身份早不可同日而语,作为王家未来姑爷,魅心现在连他一根汗毛都动不得。 说实话,一箭解恨,有什么深仇大恨,也早就消了。 她倒是消了心头之恨,可人家有这么大方吗。 “谢公子,魅心,接受你的道歉。” 魅心声音依然清清冷冷。 谢傅笑道:“魅心小姐可还委屈?” 魅心本是楼兰小国公主,又是白心山庄庄主,何曾被人如此轻佻询问,轻轻咬唇,透着几分不情愿道:“不委屈了。” 谢傅又问:“那又可否消了心头之恨。” 魅心凛然道:“是。” 谢傅突然摊开衣领,露出胸前那一裂明显伤疤,淡淡询问:“那这一箭怎么算?” 谢傅这么做就是想看王右通的意思,如果王右通有心护犊,那就必须欠他一个天大的人情。 如果王右通毫不在意,那对不起了,他只好以牙还牙。 魅影正要开口,想想还是止唇,若非二爷在场,她定要从中说明,为什么魅心非要杀你不可,你不死,她就必须嫁给你。 魅心傲道:“我命就在这里,谢公子尽管拿去吧。” 魅影轻轻拉了一下谢傅衣袖,柔声说道:“谢公子,姐姐生性如此,你就原谅她吧。” 谢傅笑道:“不行,我这个人与外人算账很清楚的,若是魅影你射我一箭,我倒愿意原谅。” 谢傅这话是在提醒王右通,二叔,魅心是你的人,难道你不该说些什么。 可这话落在魅心魅影姐妹耳中,那就别有一番想法了。 魅影心中暗喜,你倒是开窍了。 魅心心中暗忖,难道魅影都跟他说了,不知道为何雪白如雪的脸颊微微泛起一丝红晕。 轻轻望向谢傅,能受她一箭不死者,他是头一个,这些日子谢傅所作所为,算是金陵城风头最盛的人,算是个英雄吧。 想到这里十分不情愿中硬挤出一二分勉强来。 不过……今晚的情况有点复杂,是不是鸿门宴还尚未可知,全看二爷的打算。 魅心轻轻朝王右通看去。 王右通开口问道:“魅心,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魅心看向魅影,轻轻道:“二爷,我和魅影跟你了八年了。”这话也在提醒魅影,你可不要因为一个男人背叛二爷。 王右通一笑:“八年,养只鹤都有感情,何况人乎,谢公子你说是不是?” 谢傅微笑:“二爷,请继续说?” 王右通微笑:“我倒是想问一问,谢公子你是如何无礼冒犯魅心,竟惹得魅心恨不得将你射杀。” 哦,这是打算先算清楚个前因后果,不管如何谢傅听出王右通有袒护之心,这正合他意,笑道:“我从背后楼了魅心小姐一下,捏了她的酥……峰一下” 这酥字也魅心脸上又红上一分,再清冷毕竟还是个女子,而且是生怕头一回。 王右通呵呵一笑:“有心无心?” 谢傅笑应:“魅心小姐那么凶,有心哪还搂得着。” 王右通对着魅心轻道:“谢公子是无心的。” 魅心哪听不出二爷有意当和事佬,轻轻应道:“嗯。” 王右通继续道:“不过你射杀谢公子就有点过分了,换做是我,我也不肯轻易作罢。” 魅心应道:“二爷,谢公子现在是小姐未来夫婿,魅心无话可说,我命就在这里,谢公子可以随时取走。” 王右通转向谢傅说道:“谢公子,这么大一个美人,你难道舍得痛下杀手?” 谢傅苦笑:“谢傅愿听二爷指点。” 王右通又问魅心:“魅心,在此之前,可被其他男人抱过?” 魅心冷眸瞪向谢傅,冷声道:“不曾有过!” 王右通笑道:“这么说谢公子就是你第一个男人。” 魅心一愣,无言以对。 “谢公子,你作为魅心的第一个男人,却想杀了她,是不是太过于冷血无情了。” 谢傅心中苦笑,二爷你也太会扯了,我就抱了她一下,转眼间就成为她第一个男人。 当然他完全可以一句话就反驳下来,可二爷铺垫了这么久,是不是太不给面子了,且再听下去。 王右通沉吟道:“又是第一个男人,又是生死之仇,真是难办……” 魅心凛然道:“这有何难办,让谢公子也射我一箭吧。” 魅影心中暗忖,这个笨姐姐,难道看不出来二爷已经找到解决的办法。 谢傅冷笑:“公平,有劳魅心小姐取来弓箭吧。” 魅心直接从亭柱摘下大弓银箭走到谢傅面前,凛然道:“谢公子,给你弓箭!” 谢傅尝试着轻拉了一下弓弦,当的一声,震颤余音不绝,笑道:“好弓,难怪能够穿胸破背。” 魅心傲道:“这是楼兰的龙舌弓,非万夫不敌的勇士,不能满弓。” 谢傅轻轻就拉了个满弓,淡淡问道:“这样吗?” 魅心美眸一亮,却没有出声。 谢傅笑道:“魅心小姐请站好,我要试弓。” 魅影讶道:“真的要试啊。” 谢傅微笑:“那当然。” 魅心淡淡看了魅影一眼,似有付托,然后走到阁栏边,背对着三人,居高凝望黑夜星辰,犹记得家乡的星星如是如此明亮,犹记得家乡的夜晚也是如此清凉…… 这是白心山庄最高的地方,风很大,吹得她一袭白裙衣抉飘飘,宛如乘风,两缕乌丝鬓发掠肩而扬,无声中这背影有说不出来的清冷孤傲。 魅影朝二爷看去,却见二爷淡然饮酒,轻呼一声:“二爷。” 王右通似懵然回神:“我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了。” “我听说楼兰女子从一而终,第一个男人就是最后一个男人,魅影,是吗?” 魅影应道:“是,楼兰女子身体如果被第一个陌生男人碰到就必须嫁给他。” 说着补充一句:“如果不肯嫁给他,就必须杀了他。” 魅影这句话是特意说给谢傅听的,向他解释,为什么你碰了姐姐一下,姐姐就非杀了你不可,因为你这么一碰,夺走的是她整个人生。 谢傅一惊,低头看向魅影,你这么坑我,一坑还是两个,只是他根本看不见魅影的表情。 王右通笑道:“这就好办了,谢公子,杀一个大美人,难道有让一个大美人对你言听计从,你让她躺着,她不敢坐着,你让她跪下,她不敢站着,要打要骂任着你来,还要解恨吗?” 这话落在魅心耳中,只感充满羞辱,冷声道:“我不要,射!” 谢傅这时弓已拉满,这声“射”刚落,银箭就离弦朝魅心后背射去。 事情突然,魅影惊呼一声。 文学网 第557章 插曲 一缕青丝有如凋瓣轻轻飘落地上,魅心却依然宁静站着。 银箭破空而去,不知所踪,只留下一抹余音。 魅心一讶回头,只见谢傅呵呵一笑:“弓是好弓,只可惜我箭术太差了。” 魅心微微垂眸,余光却瞥到他胸口那裂狰狞箭疤。 谢傅笑道:“魅心小姐,我也射了你一……一笔勾销,就当从来没有认识过。” 魅心眸子一睁,骤又抬头望去,只见他一脸嫌弃,恨不得将自己甩得老远,莫名又感到被伤害自尊。 这时王右通开口:“魅心,还不过去敬酒。”有的话不必说得太明白。 魅心刚才还挤出一二分勉强来,这会却反而十分不情愿,还是端酒来到谢傅面前,冷冷傲傲道:“敬你!” 谢傅端酒痛快饮完。 魅心冷道:“我不会感谢你的!” 谢傅拱手:“多谢,多谢。” 魅心冷笑一声。 魅影知道成了七八分了,姐姐已经在意了。 魅心返回走了几步,王右通却开口道:“魅心,你就不用回来了,留在谢公子身边,代我好好招呼谢公子。” 魅心一讶,似乎听出点言外之意,人却站在原地,不前也不退。 谢傅忙道:“不用不用。” 魅心闻言,毫不犹豫的转身来到谢傅身边站着。 魅影心中好笑,你说来吧来吧,她肯定不来,你不让她来,她非要过来。 冷香近侧清晰,谢傅却有点如坐针毡,主要“从一而终”这四字让他颇感压力山大,这无端端的就冒出一个来,回家怎么交代啊、 能玩玩,当露水姻缘还罢。 动不动就射你个穿心透,明显不能啊! 心中恨不得有多远撇多远。 美人虽好如美酒,余味无穷,太辣的可不好喝。 谢傅开口笑道:“清风明月美酒佳人,就是幽静了点,要是有琴音相衬,就更妙了。” 魅影笑道:“姐姐擅抚琴。” 就是要你会弹琴,今晚让你一边去弹一个晚上,“那就有劳魅心小姐抚琴一曲。” 魅心冷冷道:“这里没琴!” 魅影咯咯一笑:“我去取。” 魅心傲道:“免你多事,我自己取来。” 一会之后,魅心取来雅琴,谢傅让她一边弹奏。 此处没有琴桌,魅心便坐在阁栏,双腿挂空,面向清风明月。 那阁栏只有女子小臂般粗,魅心美圆悦目的臀坐在上面,却如坐仙云,白裙长垂随风飘拂,风姿优雅若仙。 双膝做琴桌,正要弹奏,突然心想,我那么听他的话干什么,他让我弹我便弹。 终究还是作罢,轻轻问道:“想听什么?”这话让她感觉自己都成了一个卖艺的青楼女子。 “随便,我什么曲子没听过。” 谢傅这话明显敷衍。 魅心十指落弦,曲调有别于中原的幽雅柔情,竟是十分热烈奔放。 正在与王右通聊天的谢傅听到琴弦,表情微微一讶。 魅影轻笑:“这曲子没听过吧?” 说句不夸张的,谢傅什么曲子没听过,青楼曲子、传世名曲、雅曲、俗曲、大调、小调,几乎囊括一切。 但是魅心所弹奏的曲子,他真的没有听过,严格来说,这样的曲风调子,不应该是一首琴曲。 宁静融于清风明月的魅心伴着琴音,檀唇轻轻吟唱起来。 初时轻柔,如酣睡大地刚刚苏醒带着一点朦胧,咛咛即即,琴音为主,咏腔为辅。 慢慢的咏腔为主,琴音为辅,直到魅心双手停止抚琴,只用歌咏演绎表达。 她的咏腔低如下瀚海之底,旷古、悠远、绵长,透视万物更迭,斗转星移。 高如登苍穹之巅,穿透岁月迷茫,渡尽喜乐悲痛幻相,剖析内心灵魂直白。 寂静的四周,只有魅心那女声的吟唱,似念经,似乐器,似自然天空大地之声。 谢傅融入她极赋魅力的嗓音之中,似乎走进一个神秘而又古老的国度。 魅心歌咏之声停下,谢傅却闭上眼睛不肯睁开,并非意犹未尽,而是骤然从那种神游中回到现实,心中不甘。 可是没有魅心的歌咏,他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进入刚才那种神游古老国度的奇妙。 魅心的歌咏就像一把开启神游之门的钥匙。 王右通心中暗暗惊讶,这个流浪的异域公主从十三岁就跟在他的身边,八年来却没有听过魅心唱过这样的歌声。 这说明有些深藏在内心的东西,就算是自己,她也不愿意展露。 “喂。” 魅影声音飘来,谢傅睁开眼睛,眼前依然一片黑暗。 魅影问:“唱的还可以吗?” 谢傅苦笑,无言以对,太惊艳了。 他也懂一丢丢的楼兰古语,但是魅心的歌咏中,他听不出一个词一个字,也就是说她的嗓音是没有任何文字意义的。 一首没有词义只有纯咏的歌。 谢傅问:“这是什么唱腔?” 这话问得很有内涵,普通人或许会说歌就是歌,哪有分什么唱腔。 但是谢傅的音乐的造诣很深,就拿中原地区来说,唱腔就不计其数,其中较为出名的就有秦腔、巴韵、楚音,梅调、茶调…… “心音歌咏,谢公子,你听说过吗?” 魅影问得有几分期待,她对谢傅了解较深,知道谢傅对楼兰文化有研究,当初甚至还以为他是楼兰国人。 谢傅沉吟:“额,心音歌咏没听过,不过听说过天音歌咏。” 坐在阁栏的魅心轻轻额的一声,显然有些意外。 魅影笑道:“天音歌咏就是心音歌咏,我们楼兰国人,把天叫心。” 谢傅讶道:“真的吗?” 其实他对天音歌咏的了解也不深,游记中对天音歌咏的描述很短,只是说这是流传于阿尔泰山山脉一带,一种神秘而又古老的歌唱方式,是一种仙女之音。 大概这位游者也无法用文字描述这种唱腔,唯有亲耳聆听一途。 又或者是这位游者所听到的天音歌咏远远没有魅心唱来如此震撼人心。 谢傅道:“虽无词但有曲,这歌曲叫什么?” 魅影笑道:“爱你。” 谢傅讶道:“什么!” 魅心冷声出口:“去死!这歌名叫去死。” 谢傅反应过来,笑道:“哦,叫《爱你》。” 魅心冷容沉声:“我说叫《去死》。” 谢傅不跟她争了,笑道:“不管叫什么,都很动听,魅心小姐能够歌唱一首吗?” 魅心毫不犹豫的拒绝:“不能!” 魅影在谢傅耳边低声道:“拿下她,以后你想让她什么时候唱,就什么时候唱,早上唱中午唱晚上唱,抱着唱亲着唱,一边欢好一边唱爱你。” 谢傅听着,心中的磐石竟开始松动摇晃,嘴上不由自主的:“额……额……” 骤得扬手,客气问道:“魅心小姐,能交个朋友吗?” 魅影一脸无奈,你想尽占便宜不出力,哪有这么好的事。 魅心傲道:“谁与你交朋友!” 魅影轻声提醒:“她不想与你交……朋友。” 谢傅心中暗忖,魅影你无需提醒我啊,我又不是傻瓜,嘴上笑道:“那算了。” 魅心对着王右通道:“二爷,我有点乏了,先回去休息。” 未待王右通应下,就直接抱琴下楼去。 魅影嗳的一声:“姐姐,天色还早呢,你怎么就乏了。” 王右通开口道:“魅影,你也一并下去吧。” 魅影一讶,看了看王右通,又看了看谢傅,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起身离开。 魅影追上魅心,姐妹两人默契的走了一段路之后,魅影轻轻开口:“我能感觉到今晚这宴不简单。” 魅心没有应声,两人又无声走了一段路。 快到魅心卧室时,魅影又开口道:“如果二爷要杀了谢公子,你会不会帮我?” 魅影直接询问魅心会不会帮她,也就是说她早就坚定她的立场。 魅心停下脚步来,久久无言,过了好久才淡淡道:“你知道,如果二爷要杀某个人,你我都阻止不了。” 魅影轻笑道:“难道他就不值得你冒险一试吗?” 魅心沉声道:“别忘了我们还背负国恨家仇,如果真走到这一步,我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 …… 谢傅和王右通这边继续聊着。 王右通向谢傅聊起了王婉之,从婉之小时候聊到她成年之后。 岁月很漫长,故事又只能很短暂,谢傅依然能够听出,王右通陪伴了婉之很多时光。 他有种错觉,眼前的男人不是婉之的二叔,而是婉之的父亲,一个父亲在聊着他的女儿,对女儿的性情脾气爱好,了然于胸。 王右通笑了笑:“谢公子,婉之选择了你,就相当于我选择了你。” 得到王家阀主的厚爱,谢傅感激道:“多谢二叔厚爱。” 王右通目光深沉的看着谢傅,似乎要看穿这个年轻人,自己到底有哪里不如他,司马韵雪宁愿冒天下之大不韪,却也不愿意顺理成章的成为他的女人。 “谢公子,说说你吧。” 突然就把话题转移到他的身上,谢傅感觉有点突兀,很快笑了笑,“也是,应该好好说说我自己了。” 凭王阀的本事,要将他底细调查得多清楚都不在话下,不过还是自己亲口说出来比较有诚意。 于是乎,谢傅便将自己的家门来历详细说来。 王右通笑道:“原来谢公子也是名门之后,难怪有此英姿,风采比起谢尧卿也毫不逊色。” 文学网 第558章 交心 谢傅忙道:“岂敢与尧卿公相提并论。” 王右通哈哈大笑,不以为然道:“王家有今日繁盛,皆因后人一山更比一山高,若全赖先人福荫,早就家门中落,作为名门之后,更应该有强先之傲,方能辉煌之上再创辉煌。” 谢傅道:“多谢二叔指教。” 王右通淡淡道:“名门望阀有如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丝毫羸弱不得,会稽谢氏中落至此,谢公子作为会稽谢氏后人,需引以为戒,别被书墨淹没了一颗虎狼之心。” 谢傅颇为顿悟,思索起来,若要立于名阀之林,就需争,需强,需盛。 “二叔,我有一事想要向你明说,其实我因犯错,已经被家族除名,算不上会稽谢氏子弟了,现在孤家寡人,连蓬门荜户都算不上。” 王右通淡淡一笑:“谢公子,你觉得我会在意这些吗?若非是你,会稽谢氏来与我谈谢尧卿,也只不过笑话一场。” 谢傅礼貌一笑,知道在王家眼中,现在的会稽谢氏连小角色都算不上,如王右通所说一般,会稽谢氏能摆上台面与王家谈的,就只有先贤尧卿公谢夷吾。 “看得出来谢公子有念祖归宗之心,等你与婉之的婚事定下来……” 王右通说着停了下来,微微垂眼,说心里话他很想成全婉之,成全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但人生有太多争执矛盾了,并不是成全两字可以解决的。 王右通轻轻展眼,继续道:“就算你在家族犯了多大的过错,都会被一笔抹除,非但如此,我相信他们会受宠若惊请你回家。” 凭王阀的名望,王右通有这个自信,什么狗屁伦理道德、家规家法、是非对错,在绝对的威望面前,都轻若鸿毛。 天子赦你无罪,你便无罪。 听到这话,谢傅心中竟十分期待,爷爷一直瞧不起他,爷爷也一直希望谢家能够重现前辈辉煌…… 与王阀联婚,应该足够名声大噪吧。 “多谢二叔厚爱。” 王右通淡淡一笑:“谢公子,我也只不过做顺水人情罢了,王家招亲,你作为脱颖而出第一人,文才武功可没有半点虚假,就算我不厚爱你,也有其他人厚爱你,谢公子心安理得就是。” “二叔,谢傅敬你一杯。” 两人连饮三杯之后,王右通带着几分醉意道:“说说我吧。” 谢傅朗声道:“好,谢傅竖耳聆听二叔英雄事迹。” 王右通哈哈狂笑,带着自嘲道:“英雄事迹?” “我这一辈子只爱过一个女人。” 王右通的声音骤然轻中带柔,轻柔的就好像不是眼前这个位高权重中年人说出来的声音。 谢傅一笑:“英雄难过美人关,二叔虽是英雄也有此劫。” “谢傅,你仔细听着就是,不必打岔。” “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在笑,那一刻我的心停止了跳动,整个人头晕目眩,身体好像不属于我自己,我知道这个女子就是我这辈子要爱的人……” 王右通的声音无比温柔,从他的声音,谢傅能够感受到王右通那一刻毫无保留的心动,模模糊糊中,他自己也曾有过这样的感觉,只不过不是第一眼,而是在某一天某一刻。 “我现在还清楚的还记得那一天她的样子,她穿着冰雪蓝的裙子,一头乌发无髻,湿润的披散在后背上,我猜她刚刚从水里上来,她的眉是那么好看,她的唇是那么好看,她的脸是那么好看,她的一切都那么好看……” 王右通的声音如同回到过去一般,谢傅心中莞尔,美女何人不爱,他还不懂男女之情时,就经常和一群小伙伴去青楼门口看美女,也不是说想得到什么,就是看后心情无比愉悦,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我胆战心惊的朝她走过去,应该说我的双腿不由自主的朝她走了过去,我的心却害怕的站在原地。” “我来到她的面前,她朝我瞥了一眼,在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我竟干了一件傻事。” 谢傅忍不住脱口问道:“什么傻事?”说着之后恍悟打断王右通的话,忙道:“二叔,你继续。” “我如同冒犯了她一般,心神颤动地对她跪了下来。” 谢傅难以想象有什么事情能让王右通屈膝,那个女子的美一定惊天地泣鬼神,或者本来就是仙女,来人间一戏。 “她浅浅一笑,然后就走了。这一笑如同在我身上烙下一生的印记。” 谢傅听到倒酒的声音,主动斟酒端起:“二叔,请。” 王右通一饮而尽:“后来她嫁给了我的大哥。” 谢傅闻言,手中酒杯掉地,他知道王右通一生之爱是谁了,王夫人,也就是婉之的母亲。 骤然,他想起一事,他说错了,他在看到安睡王夫人的第一眼,也是心动了, 第一眼就被王夫人那旷古绝伦、美撼凡尘的绝美仙容所震慑住。 “我……痛不欲生,又无可奈何。” “我不是没想过去争夺她,可每次看到她,我就感到很快乐很满足,让我甘于现状,我怕我的鲁莽冲动会毁了一切,连看到她的机会都没有了,在胆怯、满足、思念、纠结中度过一天又一天……” 谢傅深知岁月悠悠,那是三言二语能够表达的,如同在与慈慈决裂的那几天,真的是生不如死。 “她天生绝脉,离开了神武峰那个仙地之后,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终于有一天,她快熬不住了,我跟大哥提议,将她送到王家禁地去,在那里她能保住一线生机,哪一天有把握治好她,再将她带出来,那一年,婉之七岁,婉之以为她的母亲死了。” 后面的事情,谢傅大概清楚了,安静无声中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王右通问:“谢傅,现在她病入膏肓,时日无多,你说我应该不应该得到这个女人?” 这个问题太复杂了,谢傅一时无法回答。 若说叔嫂道德相悖,随着王左达的去世已经不存在了,兄长去世,叔娶长嫂是符合道德伦理的。 另外谢傅并不知道王右通与王夫人之间是否存在私情。 王右通见谢傅不答,直接问道:“谢傅,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谢傅还是沉吟许久之后才开口:“若是两情相悦,我就算毁天灭地也在所不惜。” 王右通闻言哈哈大笑,笑声好似有一种大仇得报的畅快淋漓。 文学网 第559 韵台 谢傅不知道王右通为何笑得如此奇怪,继续道:“如果是一厢情愿,那接下来的日子就全心全意以表初衷吧。” 王右通沉声道:“不,我会不计一切手段得到她!” 听了王右通的话,谢傅已经知道是一厢情愿,他也与王夫人接触过几次,印象说深不深,说浅不浅。 像她这样清高冷漠的女子愿意爱谁呢,不管如何,王夫人都不是一般人。 一般女子如何抵挡得了一个位高权重身份尊贵男人的一片痴情。 王右通笑道:“谢傅,今晚请你过来,除了与你相识,还想请你看一场好戏,看我如何征服她,我匍匐在她脚下二十一年,今晚,我要让她匍匐在我的脚下。” 谢傅叫了一声:“二叔啊。” 只是情如鬼迷,一声二叔哪唤得回来、 王右通正要倒酒,酒壶的酒却干了,于是从身上取出一个酒囊,豪饮一大口之后朝谢傅扔去。 谢傅也不拒绝,张口直接从喉中灌去,直至酒水灌满口腔,从两边嘴角如注流下。 谢傅抹嘴,久久难言,过了一会儿才深深叹了一口大气:“好酒!好烈的酒!” 王右通豪迈一笑:“当然是好酒,这酒我一辈子只喝一次。” …… 夜深,司马韵雪却已经在床榻之上。 时而蜷缩着身子,时而扭曲着身体,隐约传出微弱的低吟声。 熟悉的痛苦,却是不一样的心境。 死亡真正接近的时候,她却不想死,她不能坦然了。 她不舍,她对这人世间还充满着留恋,她想走到某个人的跟前,对他说一句庸俗的我爱你。 外面传来异动,司马韵雪立即端坐起来,虽痛苦如初,身姿却纹丝不动。 哑仆的声音传来:“夫人,二爷有请。” 司马韵雪露出苦笑,又轻轻倒在榻上,不应不答。 安静中哑仆又道:“夫人,我想你应该去一趟。” 司马韵雪走了出来,哑仆双手奉上一支朱红男簪,说了四个字:“白心山庄。” 司马韵雪看到这支朱红男簪,神色一变,这支云龙琥珀簪是谢傅的发簪。 当日谢傅带她去购置成衣时,司马韵雪看见这支发簪特别,非要插在谢傅头顶,于是谢傅就顺便买下了。 司马韵雪淡淡道:“我知道了。” 王右通,你找死! 司马韵雪转身回屋,走到内室一处,朝地面轻轻一踏,地面立即塌下一个窟窿。 取出一个布包和一把长剑。 布包是一套粗布白衣,一双白布靴,一条简单的发带。 剑是一把三尺七寸的长剑,比一般的三尺青锋要长上七分,便是男子悬在腰上,剑尖也要着地,所以司马韵雪一般都把这把剑背在身后。 司马韵雪拔剑七尺,露出剑身,有别的一般宝剑的银光锋芒毕露,此剑剑身却是一种深沉的黝黑,剑刃非但不够锋利,甚至有点钝,像屋檐上的檐角。 世人皆求宝剑锋利吹毛断发,却不知道对于绝顶高手来说,却是求钝,兵器终究为器,真正杀人的是人。 越是锋利的兵器,剑身越是羸弱,唯有能够承受持剑者庞匹无比真气的剑,才是绝顶高手需要的剑。 这把长剑近剑柄处刻着两个篆字——韵台。 正是神武峰七彩云天两把神锋宝剑之一,韵台。 另外一把神锋名叫韵雪。 司马韵雪,司马韵台这对孪生姐妹,便是以这两把神锋取名。 这是司马韵台第一次来到王家时所穿的衣服和佩身的兵器。 当她准备成为王夫人时那一刻就将这些东西封印,也相当于将自己过去的身份封印。 她也当了十六年的司马韵雪,十六年的王夫人。 不过今晚她要做回自己——司马韵台。 脱下缂丝绣鞋,褪去一袭华雅绸缎,摘下一头珠簪宝饰。 换上白布靴,束紧银丝带,穿上粗布白衣,发带将一头乌发长发一束,黑发如绸垂至腰脊。 背上那把剑鞘古朴高雅的韵台,转身踏出房间。 白心山庄大门敞开,门檐上方挂着两个大灯笼,闪耀着颤震的金黄烛光,如同盛光迎客。 司马韵台身形纤美修长,步姿优雅,每一步落地却又透着居高临下,将整个白心山庄踩在脚下的气势。 她当了半辈子的王夫人,优雅与凌厉并存,这并不矛盾,而且她很生气。 就好像她后背那把看似古朴高雅的韵台,出鞘的时候才知道这把剑能够毁天灭地。 白心山庄的树木很茂密,茂密到月光无法清晰照在宽敞的路道上, 行走着的司马韵台时隐时现,那白衣片缕就好像突然寒至,飘在空中极其明净的霜花。 “王右通!” 声音响彻整个白心山庄。 站在楼阁之上的谢傅骤感寒意透骨,他从来不知道王夫人的声音可以这么冷,冷得好似自己在她的声音下已经成了森森白骨。 王右通笑道:“来了,知道她为什么这么生气吗?” 谢傅不知,突然又想,她生气需要理由吗?我有恩于她,却至少遭受过她五次冷漠刻薄,“她非常小气?” “哈哈,别着急,你马上就知道。” 谢傅苦笑一声,关我什么事,或许他该离开,不该淌这浑水。 可王夫人是婉之的母亲,王右通是婉之的二叔,他又感觉自己该留下来。 “韵雪,我在这里。” 王右通的声音同样响彻整个白心山庄。 房内的魅心魅影在听到王右通三个字时神情很严肃。 在听到韵雪二字时,神经却不由自主的紧绷起来。 司马韵雪,天下第一美人,王家夫人,同时她也是一个绝顶高手。 没有人知道司马韵雪的修为有多高,但是她收养的王家四颜青、红、皂、白,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说句不夸张的,魅心魅影姐妹两人联手,也难以与四颜其中之一匹敌。 听到王右通的回应,司马韵台步伐依然如初,夏日霜花却朝阁楼这边飘近。 五道人影瞬息落在地上,分立五个方位将司马韵雪围在中间。 不,不止五个人,还有一个人。 谢傅虽然眼睛看不见,耳朵却听嗅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削瘦阴沉而又强大的气息,惊讶脱口:“宫秋上阳!” 大秦景教大日明耀王宫秋上阳。 在禁地内让一众高手闻名色变的人物。 白梦枕爆脉拼死使出归云宗镇宗绝招——龙腾,却只能让宫秋上阳负伤而已。 谢傅深知道宫秋上阳有多么可怕,当日他在禁地能够胜过宫秋上阳,却是侥幸中的侥幸。 先是白梦枕与冷棱围攻,消耗了宫秋上阳的大量真气,后来白梦枕拼死重创宫秋上阳。 身负水脉、生脉两种天脉的谢傅才有一丝的机会。 为了捉住一丝机会,谢傅也是诡计百出,拼得几近油灯枯尽才胜过宫秋上阳。 抛去水脉、生脉,圣衣等一系列特质不讲,从武道修为来说,谢傅连白梦枕都比不上。 现在双眼失明,面对全盛的宫秋上阳,谢傅没有丝毫胜算。 谢傅侧头朝王右通望去,似乎在询问,宫秋上阳为什么会在这里。 宫秋上阳和五世圆方是一伙的,而王左达死在五世圆方的手上,为何你如此淡定。 谢傅看不见王右通的表情,但王右通的表情确实很平静,淡淡说道:“谢傅,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说着一笑:“如果看不出来,等这场戏落幕,你自然明白。” 谢傅想到一个可能,王右通与宫秋上阳是一伙的。 那王左达可能就死在某种阴谋之下。 联想到王右通刚才跟自己讲的那个痴情的故事,杀兄夺嫂,并非没有可能! 想到这里,谢傅虽面如平湖,心中已经惊涛连连,连自己亲兄都杀,难道这就是王右通方才所说的虎狼之心。 王右通笑道:“他们五人是我悉心培养的五杀器,暗、恶、残、影、美,不知比你的四颜如何啊?” 魅心魅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谢傅身边,魅影开口说道:“恶,十大恶人排名第二的恶龙,美,杀手榜排名第三美色哀歌。” 魅影作为王右通的耳目,收集天下信息秘密,却只认出其中两人来,可以看出王右通藏得有多深。 王右通也并不完全信任魅影,对她有所保留。 谢傅与易杭、崔三非一起饮酒时,也聊过这些隐秘的武道人物,就拿杀手榜排名第三的美色哀伤来说,死在她手中的人就不下百人,而且所杀之人皆非俗辈。 据说美色哀歌十分妖艳勾魂,很多男人都是死在她的裙下。 当时易杭还说,如果遇到美色哀歌,就用悬腰长枪将她狠狠干死。 崔三非就更变态了,表示他可以备上一百名壮男,让美色哀歌浑身没有一点力气,拿下美色哀歌就轻而易举了。 其中二人身份已现,足可见这五杀器的厉害。 司马韵台不应,脚步依然,她的身段十分翘妙,这让她一袭粗布白衣有种被收紧着的感觉。 一条银丝带系在那抹楚腰之上,双腿若笔修长,浑圆与紧致勾股在一起,透着一种特别矫健性美的韵律。 这五人不得不跟着司马韵雪而慢慢移动。 王右通沉声道:“你们五人还不请夫人指教。” 五人齐声:“请夫人指点。” 司马韵台不应,只是行着,后背的三尺七青锋,如挥着衣袖一般自然出鞘。 是一把像她特别修长的剑,一把像她一般浑钝的剑。 几股劲风朝她吹去,粗布白衫被贴压的更紧,纤细若缕,身若无衣,只有凹湫凸峰的一道优美自然曲线。 骤降的雨密集的拍打在树叶上,只是这雨的颜色却是鲜红的,在淡淡的月光下,鲜红得成了琥珀色,鲜红得腥咸。 文学网 第560章 破纸 在血雨降下的一瞬间,宫秋上阳也出手了:“二元神功。” 他的手上并没有任何兵器,对方手中的剑就是他的剑,对手的锋就是他的锋,阴阳颠倒,随我所欲。 司马韵台步姿如初,闲淡的,慵容的,似乎到现在她都没有一刻停下脚步来。 化成血雨的五人也没有。 月光钻过茂密的叶缝,随着她闲淡的移动,一寸一分地,徐徐地映清她的脸。 当宫秋上阳看清楚她的花容月貌,立即被这风华绝代所迫住。 这是他第二次看到这张脸,比起第一次的恬静,此刻的冷若冰霜同样让他心动身僵。 凛不可犯的气势撕裂了宫秋上阳的护体真气,一并袭向他的身体。 宫秋上阳如同一个被伤透了心的男人,面色苍白黯然,心痛吐血。 他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向这个风华绝代的女人,这个女人却没有看他,似乎从来看过他,一眼都没有。 这种漠视让宫秋上阳感到被人羞辱还要难受。 可他的脚,他的手疼痛麻痹得一点力气没有,甚至他的膝盖有点慢慢下倾的趋势,如同身体已经臣服,准备跪下膜拜。 谢傅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是他在听。 刚才他很紧张,可王夫人并没有让他紧张太久。 好厉害啊,连宫秋上阳都不是对手,要是能当我保镖,那我不是天下之间,横行着走。 王右通哈哈笑道:“灵犀射月!宫秋兄,你败的不冤。” 司马韵台冷笑一声,笑话王右通的无知,刚才她使的那招是长虹贯日,如果是灵犀射月,宫秋上阳已经死了。 这招灵犀射月,她准备送给王右通。 “王右通,轮到你了。” “小韵,不准备跟你的小情郎打个招呼吗?” 谢傅闻言一呆,然后心头颤栗起来,脑袋嗡嗡作响,紧接着双手控制不住轻轻颤抖起来,小韵……王夫人…… 不可能!不可能! 王夫人对我尖酸刻薄,冷漠无情,小韵却对我那么好,甚至主动亲了我一口。 王夫人怎么可能主动亲我呢…… 谢傅此刻思绪如身处狂涛骇浪之中,晕头转向分不清东南西北。 王右通的话太让他震惊了,震惊到就算小韵亲口告诉他,她就是王夫人,谢傅也不会相信。 司马韵台贝齿紧咬红唇,咬得渗出鲜血来,恨之入骨:“灵犀射月!” 身如一点灵犀,射向阁楼。 王右通只用两根手指夹着剑尖,接住了这招灵犀射月。 魅心魅影难以置信,同时惊呼出来。 王右通笑道:“韵雪,是不是很意外?” 不知道什么时候,司马韵台身上脸上沾上血雾,这让她雪白的脸容似涂上了一抹彤红,冷傲的眉宇中多了几分娇慵媚气。 司马韵台用劲,却发觉自己此刻比普通女子强不了多少。 大概为了让她做无谓的反抗挣扎,王右通出声笑道:“宫秋兄,能解释一下吗?” 宫秋上阳道:“你已经中了大秦景教的至死方休。” 包括魅心魅影在内,都不知道这至死方休是什么东西。 大秦景教最厉害的毒药其实是无迹酥脉,无迹酥脉无色无香,自身体毛孔炁穴渗透入体内,就算屏住呼吸也难以避免,让人防不胜防。 而这至死方休却是专门为景教教主历练而制的东西, 历代大秦景教教主在成为教主之前,首先要承受七七四十九刀之痛,剧毒之苦,火焚之灼,情.欲之诱,终领悟无私奉献精神。 能够成为景教教主,武道修为自然深厚,哪会惧怕刀毒之苦痛。 这至死方休能够让人暂时成为一个普通人,同时诱发体内情.欲,说简单点就是同时具备无迹酥脉与仙女下凡两种奇毒的效果。 不过,两种奇毒一起来,那威力可就不是一加上一变成二,单纯中了仙女下凡尚能够运气抵挡。 一个武道高手中了至死方休,就如同一个普通人中了仙女下凡一般。 这至死方休因为制法隐秘而复杂,如同宝物一般稀少,从来都不是用来对付敌人的。 王右通淡淡道:“我把至死方休下在五杀器的血液之中,当你在与宫秋兄交手的一瞬间,体内真气吐纳与外界沟通的一瞬间,你就已经中了这至死方休。” “韵雪,现在是不是觉得身体很热,很想要男人。” 司马韵台冷声骂道:“王右通,你这卑鄙小人。” 王有通骤然大怒:“司马韵雪,你这个下贱女人,我把你当仙女一般看待,默默的爱了你二十一年,没想到你这么下贱,你居然跟自己女儿的男人鬼混。” 魅心魅影猛然望向谢傅。 谢傅的神色很平静,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司马韵台看着怒发冲冠的王右通,冷冷一笑鄙夷着,此刻王右通在她眼中连货色都算不上,偏偏他说得如此痴情。 司马韵台察觉到谢傅朝她望去,却不由自主的把头埋了下去,光洁娇俏的下巴低至贴及浮凸有致的前胸。 愧疚、难堪、羞耻到无地自容,恨不得一死雪耻。 从头到尾,她都不敢看谢傅一眼,尽管知道谢傅眼睛看不见,她却一眼都不敢面对他。 她不知道谢傅此刻心中如何看待她,一定把她当做虚伪、下贱、可耻、肮脏的女人吧。 她不想她最爱的男人用这种目光看待她,她真的好痛好难受,司马韵台想死,真的想马上就死。 可她还不能死。 王右通大怒,咆哮着:“抬起头来,司马韵雪,我不准你向任何人低头。” 司马韵台昂头看向双眼愤怒到极点而发红的王右通,淡淡道:“王右通,你真可笑,甚至你一点都不了解我。” 王右通连她是谁都不知道,就一直说痴爱她,岂不可笑。 如果说爱她,也只不过爱她这张天下无双的脸,绝代风华的身体。 就在这时谢傅开口道:“我了解你!” 司马韵雪心弦被猛挑一下,直接绷断了,螓首像这折了茎的荷花直接垂下。 “夫人,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是谁?” 司马韵台闻言一讶,猛然抬头望去,待看见谢傅挂着笑意的脸容,立即又带着很大的畏羞垂了下去。 她抬不起头来。 ——公子,这世上有个女子喜欢你,她叫小韵。 ——公子,抱紧我,我好怕。 ——公子,如果能当你的女人,那该多好啊。 小韵对他说过的那些话,她哪里抬得起头来。 谢傅的脚步声像战鼓一般清晰,如同千军万马朝她杀来。 司马韵台想战又想逃,可她只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谢傅柔声道:“夫人,在禁地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情不自禁的爱上你了。” 文学网 第561章 维护 “我明明知道你的身份,不可以对你有任何非分之想,可是我总是控制不住对你日思夜想。” 司马韵台一时之间被谢傅的甜言蜜语灌得她晕头转向。 “其实是我主动勾引你的。” 情的事是对是错,说不清楚,但是谢傅此刻知道,他必须保住司马韵雪的尊严,她的内心一定痛苦的不得了。 就算无法替她全部承受,他也要替她分担一半,而不是将所有的罪名都扣在她的身上。 而代价是将自己置于道德败坏,禽兽不如的境地。 名声,谢傅从来不在乎,他的自持从来都不是为了获得好名声,而是为了对得住亲人朋友和每一个爱他的人。 谢傅最后一句话几乎是贴着她的额头说的,热息扑面,司马韵台骤然有种扑到他怀中痛哭的冲动。 抬头望向谢傅,只见这个男人的笑容有别于平时的温暖真诚,多了几丝狡猾,甚至这狡猾的笑容似乎在炫耀,怎么样,连你都沦陷了。 安静中,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在王夫人的额头亲了一下。 司马韵台骤然大怒,狠狠扇了谢傅一巴掌,你明明知道,怎么还能勾引我。 她的拳头疯狂的打着谢傅胸膛,也不知道是中了至死方休,还是其它原因。 明明可以杀人的拳头,此刻却成了粉拳。 陷入狂怒的司马韵台,余光突然瞥到谢傅硬着头皮正在忍耐的面容。 突然间,她全明白了,他怎么可能知道。 凭自己对他的了解,他如果真的清楚自己的身份,他一定不会越雷池一步。 他只不过是豁出去,来维护自己罢了。 我又有什么好维护的,本来就是事实,我就是一个虚伪、肮脏可耻、道德败坏的下贱女人。 一时之间,司马韵台感动又心酸,既欢喜又悲伤,双手轻轻的就停了下来。 王右通呆呆的,对于事态的发展有点反应不过来。 他揭露这件事,本来就是为了践踏司马韵雪的尊严,让这个女人再无任何骄傲可言,心理崩溃,最后屈服于他。 谢傅刚才所说的一番话,他是万万没想到。 王右通骤然出手,一掌将谢傅拍开。 谢傅脚下踉跄急退,一直撞到阁栏。 魅影几乎在第一时间的窜了过去,拉住谢傅,将谢傅护在身后,凛然看向王右通。 王右通却没有继续动手,看向司马韵台,讥讽笑道:“贱女人,早就很想给他了吧。” 司马韵台轻蔑一笑,面对王右通,她总能轻易做到冷漠傲慢,丝毫不必伪装。 骤然喉咙却似有条虫子在蠕动一般,嗯声硬生生从她檀唇挤出来。 便是这一声嗯,就让人惊讶,原来人类也能发出这般声韵优美而又高贵慵雅的声音来。 对于韵律十分敏锐的谢傅可耻的……他素来自持…… 或许有人会问,忍不住了怎么办? 忍不住能有什么办法。 忍不住就忍不住呗,忍不住就真诚以对。 谢傅抬手对着自己的额头拍了起来,魅影见这怕打节奏抑扬顿挫,类似于流传在阿尔泰山一带的神打,颇为激动的低声问道:“什么神功?” 谢傅不应,他需要清醒且冷静,一路大风大浪走过来,让他明白急躁鲁莽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而多一分镇定多一分冷静,挽回局势的可能就更高。 王有通看向司马韵雪,此刻她的脸已经完全红了,修长的玉颈泛漾着琥珀般的暧昧色,甚至那透出纸薄肌肤的青筋都成了一条红丝。 那双美丽的眸子,在水意蒙蒙与冰冷之间飘忽不定。 但凡略懂医理的人就会清楚,这种体征已经到了难以忍受,威胁生命的地步。 看着这样的司马韵雪,王右通心中有一种悲伤的感觉,同时莫名的涌起一股强烈的恶意,挪耶笑道:“想不到你是这种女人,忍不住了吧。” 司马韵台抬手抵挡,后退几步,其实王右通什么都没有做,甚至连动一下都没有。 王右通轻拍了下手掌,数道黑影落在阁栏处。 王右通恶狠狠问道:“这些男人够不够满足你?” 司马韵台的眼眸依然在迷糊与冰冷中转换。 每每她清明冰冷的时候,王右通眼睛总会流露出一丝恳求,韵雪,你知道只要你说句话,我就不会伤害你。 司马韵台朝谢傅望去,她突然希望谢傅能够保护她,这是女人在最软弱的时候,对最信任男人的一种依赖本能。 可她又很清楚,失明的谢傅什么也做不了。 司马韵台的这个举动极大的激怒了王右通,也消磨了他仅存的耐心。 尽管他心里不愿意承认,但能够威胁到这个高傲女人,只有那个男人。 这是多大的悲哀啊。 “韵雪,成为我的女人,不然我杀了他。” 王右通不允许司马韵雪再沉默,这个女人必须马上作出回应,他迫不及待要成为胜利者,他要赢一次,冷冷的三个字从他口中吐出来:“杀了他!” “好!” 王右通听到她的回答,露出笑容,这个字真是世上最美妙的声音,他还想再听一次,“我没听清,再说一遍!” “不好!” 回答的却是谢傅,当他听到司马韵雪说出那个好字的瞬间,心好像被挖出来一样,生命之本被夺走了。 可耻啊。 可耻啊! 冷静与镇定化作愤怒,让他这张温和的脸呈现出一种从未有过的狰狞扭曲。 “夫人,如果改变不了结局,那就一起死吧。” 谢傅说的很平静,但已经足够让司马韵台热泪盈眶,她摇了摇头,心中说服自己,我从未真正属于过你,不是吗? 谢傅虽然看不见,似心有灵犀,喝道:“不准摇头!” 面对王夫人这个身份,他头一次如此霸气。 王右通同样表情扭曲,在他的怒气还没发作时,司马韵台淡淡道:“王右通,我最后跟他说过句。” 王右通点了点头。 司马韵台走到谢傅身边,谢傅嗅到一种从来没有嗅到过的香气,清净朴雅如草木气息。 他现在真的想看看她,嘴上笑道:“别怕,有我呢。” 司马韵台没有应声,走到谢傅的后背,手指轻轻一点,只是她浑身没有一点气力,指劲却无法透穴而入。 谢傅根本无法领悟王夫人这么一戳是什么意思,只听轻柔的声音从耳背传来:“收起你的护体真气,放松。” 谢傅照做,司马韵雪从身上取出那支云龙琥珀簪,对着谢傅脖后扎了下去。 所有人都一讶,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司马韵台已经扎了八下,一直扎到他的尾椎处。 最后第九下,拔开谢傅双腿,朝天一捅,稳稳扎在海底穴。 海底穴是任、督、冲三脉交汇之处,山根为阳接天气,海底为阴接地气。 谢傅浑身打了个哆嗦,舒快到灵魂直接从泥丸宫破盖而出,竟很想再来一下。 难怪女人都喜欢被捅,而且欲罢不能,原来是这种快乐。 一股气直达天灵,似霞光划破乌云笼罩的黑暗,眼前豁然开朗,然后他的双眼就能看见东西了。 重获光明,久违的光明,谢傅激动狂呼:“我能看见了!” 一声有气无力的娇慵声音在耳畔响起:“女婿,杀了他,不然我死给你看。” 好奇怪的话啊。 谢傅猛然回神,转身回头,做他恢复光明之后最想做的事情,朝王夫人看去。 王夫人却不让他看,谢傅余光只瞥到她红红的侧容,然后侧容也看不到了。 映入眼幕是一袭粗布白衣,紧绷的俏背如眺望着一座雪白玉山,一道乌瀑长长而落,直达勾美连翘的峦壑,笔直修长的双腿一股美鹤仙风。 看着这样的背影,谢傅竟分不清楚是王夫人还是小韵。 王夫人轻轻嗯了一声。 确实挺尴尬的,自己还像抱着小孩把尿一般…… 谢傅也嗯的一声,作为回应。 王夫人莫名大怒:“还不去杀人!” 这是你求人的态度吗?我可是要拿命去拼。 谢傅扭头看向王右通,看向早些时候还心存敬佩的二叔,此刻却一脸愤怒仇恨的男人。 他想说一声二叔,收手吧。可又觉得只有胜利者才有资格说这句话。 王右通出口骂了一句:“你这贱女人!” 谢傅叫了一声:“二叔!” 王右通回了一句:“你说你该不该死。” 谢傅阐明一个事实:“就算没有我,你也得不到她。” 这句话极大的刺激到王右通,庞大的真气透体而出。 作为王阀二号人物,武道修为岂是尔尔,已经三品的魅影竟被这股威压之下,身体无法动弹。 心中惊讶,二爷的修为至少是一品,一品与二品虽然只有一品之差,却是天差地别。 就是二品的跨度也是极大,一位到达二品巅峰的强者同样能做到轻易格杀数名二品高手。 一般来说,二品境界可细分为九阶。 谢傅能与顾玄打成平手收场,应该……应该…… 魅影说服不了自己,生死决斗与比武不一样,差距太大的话,半招就能分出胜负,二爷可不会跟顾玄一样慢慢磨。 谢傅首当其冲,立即感受到王右通庞匹无比的真气,立即散发真气抵挡。 强弱之下,他的真气已经被压缩到凝聚身体周边,而且被撕扯着。 这种真气交击,其剧烈程度比刀剑相争更加厉害,顶极高手杀人根本都不需要动手,仅凭真气就能够杀人。 文学网 第562章 良心何在 魅影感受到威迫力大减,心里欢喜,立即带着王夫人飞身离开阁楼。 王右通手一挥,他暗中培养的那些黑衣死士立即追杀过去。 王右通淡淡说了一句:“魅心,你呢?” 魅心犹豫了,一边是魅影,一边是二爷,咬了咬唇道:“二爷,我跟你!” 王右通闻言却一掌拍在魅心身上,冷喝一声:“叛徒,你已经变心了。” 魅心当场吐出一口鲜血,却看向王右通,叫了一声:“二爷!” 王右通依然只盯着谢傅,嘴上说道:“这一掌,八年恩义一刀两断,滚!” 一声滚,魅心身体就被卷飞出楼阁,坠落地面。 王右通对着谢傅淡淡道:“就凭你,你真的以为你能与顾玄打成平手吗?以我对顾玄实力的了解,一开始他只用了五成实力。” 谢傅应道:“但是到了最后,三爷也是全力以赴。” 一股气机撞击,阁顶直接脱飞,两人交上了手。 谢傅手持宝剑昆吾,王右通赤手空拳,交击之下,竟锋弱拳强。 眼看谢傅就要被一掌毙于掌心,谢傅却施展莲行如意,躲过掌机笼罩,鬼魅窜到上空去,声音飘下:“二叔,下面太小了,到上面来。” 王右通的武道修为深厚,与他硬撼毫无胜算,谢傅打算发挥自己真气悠长的特点,跟他耗。 “好!” 好字未到,王右通人已经来到谢傅身边,一掌打在他的身上。 谢傅身体强横,如同金刚不坏之躯,愣是被打的嗡嗡作响,气血翻动。 谢傅顾不得身上疼痛,施展如意身法,再往上窜去,与王右通保持距离。 王右通一讶,大概以为刚才那一掌已经结束战斗,立即朝上追掠。 掌机追掠过来,往往要将谢傅笼罩住的时候,谢傅鬼魅的如意身法,总能先一步躲出掌机之外。 端木慈所传授的莲行如意身法,被谢傅将逃命一途,演绎的淋漓尽致。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叫他每次遇到的对手,不是顾玄就是宫秋上阳,还有现在的王阀二号人物王右通。 对付一般高手,都根本用不上这精妙身法啊。 尽管有莲花如意身法加持,个中凶险不知道比当日被顾玄追击厉害多少。 实在憋屈,跟他拼了。 谢傅身形一个骤停,去劲化作流弧,竟诡异的绕到王右通身后去,一剑刺去。 剑出不由我! 这一剑就是叶惊虹也使不出来,却是因为叶惊虹需要聚气一发。 谢傅的真气如同哗哗江水,一直就没有断过。 在御气凌空,全力施展莲行如意的同时,依然能做到瞬发。 王右通惊讶,因为这一剑就算是他也使不出来,他一直知道谢傅武道有诡异之处,今日才知道诡异到如此地步,完全违背武道常理。 这一剑谢傅是有去无回,抱着玉石俱焚的念头。 王右通自然也看出谢傅要跟他拼命,他不惧这一剑,但十拿九稳的事,没必要跟对方拼命,当下避其锋芒。 谢傅心中暗忖一声,好狡猾啊。 他拥有生脉,并不担心负伤,他不巴不得王右通仗着修为跟他拼。 显然,王右通却十分爱惜羽毛。 既是一计不成,谢傅也不容王右通有喘息之机。 剑出不由我不由我,一剑接着一剑。 若是叶惊虹见到他的绝技剑出不由我,被谢傅当做连招来使,定要目瞪口呆。 当然谢傅使出来的剑出不由我与叶惊虹使出来的剑出不由我还是有差别的。 虽然具备七成威力,但巅峰之事,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谢傅连出七剑,王右通连避七次锋芒。 就算拥有水脉,谢傅也感觉真气消耗巨大,不行,这一招太耗真气了,而且他的筋脉已经受不了了。 怎么办? 谢傅犹豫瞬间,锋威不再。 王右通哪能察觉不到:“轮到我了!” …… 魅影这边以一敌众,身上负伤累累,已经快招架不住了,对着魅心喊道:“姐姐,帮我!” 魅心脸色苍白,表情十分痛苦,应道;“我不能背叛二爷,我最多只能不出手。” “姐姐,二爷把你打成这样,已经认为你背叛他了,不会容你留下他的身边了。” “不管如何,我都不能忘恩负义。” 说出这句话,魅心显然十分痛苦,情义不能两全,比刀剑还要折磨心骨。 当年她和魅影带着一帮族人流浪到金陵,一路上不知道躲避多少追杀,承受多少欺凌。 是二爷收留了她们姐妹,给她们一个庇护之所,安顿善待她的族人。 魅心跟在二爷身边,不仅仅是为了依靠二爷的能力复国,还有那一份恩义。 魅影喊道:“你知道,二爷一直都只是把我们姐妹当做工具利用。” 魅心冷声反问:“当做工具利用又如何,难道不应该吗?魅影,我且问你,二爷可有欺过你,辱过你半分。” 魅影应道:“这些年我为二爷做了那么多事,早偿清了。” “当年如果不是二爷出手,你我早死了,偿还得清吗?” “哎呀,姐姐,我又不是让你去杀二爷,我只是想让你帮我杀了这群人。” “魅影,是你自找的。” “你再不帮我,你的男人今晚死定了。” 魅心大怒:“谁是他的女人,是你的男人吧。” “姐姐,刚才他暗中跟我说,已经把你当成他的女人。” “胡说八道!” “刚才那一箭,他为什么射不准,你不是重情重义吗?我看你就是忘恩负义!” “我……” 魅影突然惨叫一声,胳膊挨了一刀,鲜血淋漓。 又一刀锋朝她脖颈砍去,眼看就要人头落地。 一支银箭射来,直接射杀此人,将魅影救下。 魅心张弓,例无虚发,一箭一人,局势立即扭转。 魅影见姐姐终于出手,立即打起精神来,喜道:“姐姐,你想通了。” 魅心冷道:“我只是不想你死在别人手里,与任何人任何事无关!”说话空隙又射杀一人。 这群黑衣死士,立即反应过来,这样下去迟早要被魅心射光,立即分出数人朝魅心杀来,不给魅心射箭的机会。 谢傅从空中重重摔在王夫人的身边,一只手搭在王夫人的腿上,口腔鼻孔满是鲜血,嘴巴还不停的呕出鲜血来。 王夫人这个没良心的,居然一脚把他的手给踹开。 谢傅抬头望去:“夫人,你真没良心。” 王夫人见他满脸鲜血,这才反应过来:“我……呜喵……” 文学网 第563章 参悟绝招 贝齿紧闭的檀唇这么一松开,堵在喉咙的声音却像决堤一般冲出檀口。 王夫人猛然闭紧牙关,无以能言。 谢傅猛然站起:“我还能战!” 王夫人看着他满脸鲜血的样子,手捂嘴巴发声:“你怎么样了?” “浑身经脉都裂了。” 王右通缓步行来,盯着谢傅冷道:“你还不死!” 换了另外一人,挨了他这么多掌,不知道死多少回了,谢傅居然还活着。 居然还活着! 说句不夸张的,他都打得手疼。 谢傅抬手道:“二爷,容我喘口气再打。” 王右通冷笑一声:“谢傅,我必须说婉之很有眼光,在年轻后辈之中,你当算得上第一人。” 说着一副胜利者的姿态的看向司马韵雪,似乎在说,谢傅已经筋脉尽裂,无力再战,你还不从了我。 司马韵台从谢傅身上移开目光,看向王右通,水蒙蒙的双眸瞬间清明:“王右通,你若能接住他一剑,我便诸事依你。” 只要司马韵雪有一丝的愿意,就算让他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听到这样的条件,王右通欣喜脱口;“韵雪,这可是你说的!” 谢傅一头雾水,我要是有什么厉害绝招,早就使出来了,哪会被他打得筋脉尽裂。 司马韵雪露出微笑,此刻倒像个持重的长者对着谢傅轻声道:“谢傅,我听婉之说过,你学过我的绝招灵犀射月。” 灵犀射月! 听到这四个字,王右通立即动容,他就是接不了司马韵雪的灵犀射月,今夜才不惜牺牲五杀器给司马韵雪下这“至死方休”之毒。 谢傅要是真的会这一剑,就算修为不及司马韵雪,他也没有把握解下。 神武峰七彩云天的绝招,诛杀妖魔,仙神皆俯。 谢傅苦笑:“夫人,学是学过,就是学不……”说着扭头看了王右通一眼,改口应道:“就是学的不精。” 司马韵台微笑:“那是因为我没有亲自传授,你领悟不到其中精髓。” 王右通走到一旁去,盘腿调息,刚才与谢傅一战,他也消耗了很多真气,必须尽量恢复到全盛状态。 灵犀射月让他认真重视。 他愿意冒这个险,也不得不冒这个险,接这一剑。 司马韵台对谢傅道:“谢傅,拿我的剑。” 谢傅拿剑,剑身深沉黝黑,剑刃驽钝。 这把剑很长,约有三寸七分左右,比他那把三寸一尺的昆吾要长上许多。 一般女子拿着这把剑就像扛着一把短枪,王夫人身段高挑,手持此剑却反而给她凭添几分飒爽英姿,凛如霜雪。 谢傅正在端详,王夫人骤然开口:“女婿,杀了我!” 司马韵台根本没有什么精髓要传授给谢傅,灵犀射月这一招共有九式,九式归一就是灵犀射月。 这一招她学了十五年才学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谢傅根本不可能学会。 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有选择了,她死了,或许王右通还有一丝放过谢傅的可能。 谢傅大惊失色:“什么!” 司马韵台哄骗道:“这一招需要断情绝义,你放心刺来就是,你出得了手的瞬间也就领悟到这一招。” 虽听到了司马韵雪的话,王右通却十分淡定,心中冷笑,你觉得他有这么傻吗? 骤然虎目圆睁,却是看见谢傅真的挥剑刺去。 谢傅傲道:“看!我够绝情绝义吧,显然就是练这一招的料子。” 司马韵台轻轻低头看向刺向自己大腿的剑,然后表情无语的看向谢傅,竟有种错觉,他是在报复。 手轻轻的指向自己心脏位置,淡道:“这里!” “哪里?” “胸!” “什么胸?” “心胸!” 谢傅微微笑着,没再发问。 司马韵台玉颊如火,娇羞不胜,但内心很愤怒,都这当口了,你居然还笑得出?你当我在跟你嬉闹吗? 谢傅轻轻道:“还没到这个时候,放心,到时我会下手的。” 如果真的必死无疑,那就不要在悲伤中死去,他会出手很快,让小韵反应不过来。 司马韵台垂眸,训道:“多此一举!” 谢傅手持黝黑长剑,对着王右通道:“二叔,好了没有?” 王右通站了起来,看着谢傅虽然满脸是血,却神气好上不少,心中十分好奇,这根本就不是一个筋脉尽裂之人该有的样子。 若说他用了刺脉拔气的逆天法门,却也没有道理啊。 筋脉都裂了,再多真气又有何用。 王有通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暗忖一声此子真是诡异。 是的,谢傅的身体很诡异,又硬又耐,而且恢复迅速。 打个比方,别人断了手臂,早就痛得躺在地上哇哇大叫,他却还挥着断臂往你身上狂砸,砸着砸着,胳膊长出来了。 “灵犀射月!” 看见谢傅的起手式,王右通面色凝重,敏锐的武道嗅觉已经让他感受到死亡的威胁。 司马韵台本来已经准备等死,待看见谢傅的起手式,立即眼睛一亮。 这正是灵犀射月的起手式——百折不挠。 将肉体、骨骼、筋脉扭转到百折不挠的地步。 因为这一剑太快了,快到风的摩擦都能让肉体燃烧,快到骨骼在移动中融化,快到…… 难道这个天才真的学会了她的灵犀射月,司马韵雪心中透着难以言表的喜悦:“女婿,杀了他!” 谢傅剑出。 王右通竟是急退,他要接住这一剑,他不会直撼其威,甚至他都不敢肯定,自己的急退能够在这一剑由盛转弱时还活着。 谢傅这一剑确实威力无比,比先前的任何一剑都要厉害。 速度也是极快,激退的王右通在这一剑最锋芒被追上,滔天的剑气将他笼罩,再无可退,全力使出平生绝学抵挡这一剑。 噗! 空气中传来一声闷声。 气劲下沉,整个白心山庄如同承受一座降下的气山,树木皆折,建筑也是瓦飞梁断。 魅影挥起两只长袖将司马韵台护住。 一阵飞沙走石,一个人如流星坠下,重重砸向地面。 却是谢傅。 魅影心中黯然心死,输了吗?连灵犀射月都赢不了二爷。 王右通随后稳稳落地,虽气血翻动,胸口被剑气所伤,人却一时呆滞,难以相信自己这么轻易就接下这招灵犀射月。 突然哈哈大笑:“灵犀射月也不过如此。” 谢傅也站了起来。哈哈大笑:“十成威力的剑出不由我,我终于使出十成威力了。” 他终于突破这一剑的瓶颈。 人常说意志可以超越肉体,但是意志往往改变不了事实。 意志再坚强的鸡蛋也砸不碎石头,打铁还需自身硬。 想不到他只是学了灵犀射月的起手式,就能有如此奇效,这是否算是武学的运用贯通。 谢傅正得意,一只纤手却掐住他的耳朵,疼倒是不疼,心中却有说不出来的奇怪。 若说娇蛮,却是理所当然的娇蛮,若是训诫,也是理所当然的训诫。 这是他第二次被人掐耳朵,第一次是师傅初月,透着一股恨铁不成钢。 耳边传来责问:“怎么就使了个起手式……啊?” 这责问声让谢傅感觉掐自己耳朵的就是自己的丈母娘,当时在王家密室,婉之说这招灵犀射月是她母亲送给未来女婿的见面礼。 王右通眼里流露出羡慕,这正是他求而不得的东西,用多少权力财富都换不来的东西。 骤听司马韵雪的话,整个错愕,他刚才就只是接了灵犀射月的起手式! 谢傅苦笑道:“这一招很难学,我也研究了很久,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差点什么?” 这段日子除了读书,他也没有放下武道,花在灵犀射月这一招的时间最长。 皆因顾玄当日在听见这一招的时候,就吓得骇退,能让顾玄都心生忌惮的,一定很厉害吧。 司马韵台问:“这一招你学到什么地方……呀?” 谢傅不想让司马韵台失望,应道:“马马虎虎。” 司马韵雪叹息一声,这一招自己这个武道天才都学了十五年,他又能学到什么地方,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学会这起手式已经很不错了。 “女婿,你听好了……哦。”司马韵台声音虽然很娇气,表情还是很认真严肃,因为她没有机会教他第二次。 谢傅听她叫自己女婿,本应该高兴万分。 他和婉之都还未订婚,王夫人就已经承认了他的身份。 可此情此景,这声女婿又让他莫名心酸,忍不住侧头轻轻望去,想看看这张脸是小韵还是王夫人。 司马韵台这时就站在谢傅身侧,谢傅侧头望来,一股男子气息若有若无的拂面而来,似那迷人的药一般厉害,整个人身体一软,哦呵的一声,就直接瘫软在地。 谢傅咦的一声, 司马韵台有气无力的呵斥道:“转过身去,不要看我。” 这样儿这话儿,就好像没穿衣衫一般。 谢傅老实转过头去,其实他此刻更想蹲下,询问关心一番。 “听着!这灵犀射月共有九式,百折不挠,风雪忘川、星火燎原、鲲鹏翻云……嗳……长虹贯日、席卷八荒……唔唔。” 司马韵台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奇奇怪怪的声音根本止不住,是既咬唇又捂嘴。 谢傅见她连说话都费劲,说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别说了。” 司马韵台这会根本无法与他争辩,继续说道:“后面三招……三招哦,众气成城、气吞山河、盖世无双。” 文学网 第564章 分出胜负 谢傅生怕王夫人多废话解释,立即嗯的一声,表示自己都听清楚了。 司马韵台沉沉嗯得一声,表示认可:“好……好……难……领受是吧?” 谢傅怕王夫人多说一字,忙道:“是。” “这九式均可单独对敌,你全学会了,再融会贯通成一招,九式归一就是灵犀射月啦。” 这个中深奥,断非三言二语能够说得清楚,司马韵台也不知道谢傅学到什么程度,当师傅的教徒弟从来都不是一字一句,一招一式的教,能做到的往往都是点破其中生涩难懂的诀窍。 或许司马韵台可以细细说得更多,但更关键的是当徒弟的自己武学造诣和领悟力。 你去与一个目不识丁的莽汉谈文论道,你看着莽汉听不听得懂,如果本身已经博学深研,一点即通。 谢傅脑海中浮现起灵犀射月图背面的九式小人图,忘我沉浸其中。 这九式他试过了,除了第一式,他独特身体天赋能够轻易做到,剩下八式均是武道难题。 就拿这一式百折不挠来说,道理有若飞禽化鹰,鹰的敏捷力量天赋自然不是寻常飞禽可比。 谢傅所学的昆仑无上心法,身体躯质早已经被端木慈锤炼得强横无比,百折不挠。 武学之事都是殊途同归,条件具备的谢傅也就轻易会这一式,会画龙的人自然也会画虎。 第二式风雪忘川同样是一个武学难题,这个武学难题,他并不是今天才去思考学习,寻求解决。 此刻就算思考一夜,只怕也学不来。 现在就是好好想想王夫人的话,为什么要融会贯通成一招,为什么九式归一就是灵犀射月。 为什么不将灵犀射月当做一式…… 司马韵台见谢傅呆呆沉思,深深嗯的一声:“好难……领受吗?” 谢傅不答,挥剑比划起来:“风雪忘川!” 司马韵台见这一式被谢傅使的有样无实,威力全无,真是惨不忍睹。 谢傅却是喜道:“夫人,你没感觉突凉快许多吗?” 司马韵台直接爆粗:“凉快个屁!” 谢傅将手掌在王夫人面前摊开:“你看,雪。” 司马韵雪见他手心真的有一点雪花,不过很快就融化了。 这一式若她使来,数十丈的范围内会产生紊流旋涡,风水离心忘川,漫天风雪。 苦笑一声,这一点丁算什么雪,又凉快个屁。 谢傅道:“我好像有点明白了,为什么夏天也会下雪。” 司马惊喜道:“你会这第二式了吗?” 很快恍悟失落,就算这会领悟这第二式也是没用,怎知谢傅的回答让她更加失望,“我不会,就是摸到点皮毛。” “星火燎原!” 谢傅突然又挥剑使出第三式。 啪啪啪,一颗大树树干似被什么斑斑点点打中,却水气所化的冰芒。 司马韵台手托胸口,捶打一下,似捶胸顿足,把眸垂下,没眼看了,嘴上讥讽:“给人家挠……痒痒,还差不多。” 这招若她使来,自是漫天冰芒与空气擦出火花,有若星火燎原,神仙难逃。 谢傅所思索的关键并不是威力如何,而是这九式的联系。 先能分风化雪,后才能凝冰燎原。 紧接着又连续使出鲲鹏翻云、长虹贯日、席卷八荒、众气成城四式。 使到众气成城这一式,只见前方一只飞蛾竟凝止于空中不动,待谢傅收招,这只飞蛾才从眼前飞过。 这四式落在司马韵台眼中同样有样无实,毫无威力,给她挠痒痒都嫌轻了,就不能用力一点,重一点,狠辣一点。 谢傅脑海灵光一现,兴奋笑道:“我领悟这一招了!” 司马韵台先是惊喜,后像看着一个傻瓜般看向谢傅,这就叫领悟了,比比样子谁不会啊,威力呢,关键的东西你没有。 “二叔,来吧,接我这一招灵犀射月!” 第八式气吞山河,他不用试,已经知道怎么回事。 就是周身毛孔炁穴与这片天地相连,天地如他,他如天地,周遭数十丈都是他的气场。 借之用之,绵绵不绝。 前面七式乃是达成这第八式的条件,而气吞山河的目的也是为了施展出第九式盖世无双。 所有的条件都为了达成最终目的——灵犀射月。 简单点打个比方,想饮热水,要先有水,要先有壶,要先有炭,要先点火,然后烧至沸腾。 任何绝招都要依托高深心法,谢傅所学的昆仑无上心法是囊括武学深奥的心法。 他当然不是白学的,吞天纳气的法门他也会,而且本身他拥有水脉,已身如天地浩瀚,真气绵绵不绝。 这一招灵犀射月,不是原来的灵犀射月,是谢傅自己融汇贯通,自己领悟的灵犀射月。 “二叔,看招!” 王右通骤感空气收缩窒息,敏锐的武道本能让他立即飞遁腾空,直到数十丈才脱离这个范畴。 没有漫天风雪,也没有星火燎原、鲲鹏翻云…… 谢傅直接化作灵犀一点极芒射月而去,真如流星逆空而上。 司马韵台激动得双眸大睁,猛然站起。 不是她熟悉无比的灵犀射月,却又是灵犀射月。 说不出哪里不一样的灵犀射月。 月色依旧,夜空寂静,两人似凭空消失一般。 许久,什么东西疾速坠下。 谢傅抱着王右通稳稳落地。 谢傅终于赢了,二爷终于输了。 谢傅怀中的王右通七孔流血,一副筋脉尽断之状。 不知道为什么,魅影黯然垂下头去,魅心直接无声流出眼泪。 唯有司马韵台不悲不喜。 王右通傲道:“放……我……” 谢傅将王右通轻轻放下,难以想象这个刚刚还与自己饮酒畅谈的男人,此刻却死在自己的手中。 但总要有一个结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王右通呕着血:“韵……韵……” 王右通的声音微弱而模糊,但是谢傅知道他在呼喊他这一生最爱的女人,二爷是个英雄,可这个英雄为情鬼所迷,毁了自己,竟干出杀兄夺嫂,天理不容的事来。 谢傅好声道:“夫人,能过来一下吗?” 司马韵台走了过来,冷道:“王右通,有话就说!” “对不起……我杀了你的丈夫。” 司马韵台沉声:“你杀的是你的大哥,婉之的父亲。” 司马韵台的话似刺激到他,王右通呕了一大口血之后,轻轻道:“能帮我照顾韵之吗?” 司马韵台知道王右通是在恳求自己放了韵之,看来他真的一点都不了解自己,这种不了解让这痴爱变得尤为可笑,爽快应道:“好!” “最后一事,能抱……我一下吗?”这是他追求二十一年的梦,希望在临终能够实现。 司马韵台夺过谢傅手中的剑,淡道:“王右通,一路走好!” 文学网 第565章 干就完了 谢傅手一挡,目光带着恳求:“要不……就……” 谢傅话未说完,就被司马韵台狠狠一瞪。 谢傅叹了口气,走开。 司马韵台倒是蹲了下来,说道:“王右通,你看清楚我这把剑,看清楚一点。” 当王右通看见剑身近端处的韵台二字,双眸圆睁,瞬间明白了,司马韵雪的剑叫韵雪,这把剑叫韵台。 神武峰七彩云天有韵雪韵台两把宝剑神锋,各属一人。 王右通呕着血看着司马韵台,问:“如果是她,肯……爱我吗?” “或……” 司马韵台顿了一下,点头改口:“会!” 王右通露出笑容,闭着眼睛流着热泪,追随某人满足而去。 轮到她了,司马韵台站了起来,神情平静,引颈自刎。 毫无征兆,没有告别,没有留恋,那么决绝。 似已经在心中想好了无数次,也不会给别人劝说阻止她的机会。 一只手挡在她脖颈处,紧紧地握住这把韵台。 谢傅一直在留意着王夫人,他的心中一直这种预感。 或许小韵曾经对他说过那些话让他恍然大悟——公子,如果我要到很远的地方,永远不会回来,你会不会想我。 也许他其实很了解她。 也许是心有灵犀。 不管如何,谢傅很庆幸自己有这种预感,只要一个不留神,只要慢上一息,她已经一命归西。 两人目光对视着。 两人相处的时光不算短,却是谢傅重获光明后,第一次这般看向彼此。 以什么身份看向对方,并不清楚,只知道在谢傅的注视下,王夫人的目光依然坚决,寸步不让。 血从谢傅的手指缝流了出来,一些滴在地上,一些流到王夫人的脖子,热乎乎的。 王夫人手上用力,谢傅握住更紧。 几番来回较量,谢傅手上的伤口更深了,血流的更多了。 谢傅一直没有开口,他真的不知道说什么。 说一直都是我在勾引你,你不必愧疚,都是我的错……这样一些鬼话。 说我爱你? 这句话一出口,只会让王夫人更加决绝。 谢傅说了句四六不靠的话:“你要给他殉情吗?” 王夫人大怒:“谁要给他殉情!” 她感到莫大的侮辱,竟不要剑了,狠狠的扇了谢傅一巴掌。 见她愤怒,谢傅心中竟反而欢喜,最怕她冷静,沉默、坚决,“那你干嘛要跟他死在一起?” 司马韵雪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谢傅扭头朝魅影看了一眼:“魅影,这里交给你了。” 人就跟上王夫人。 她走得像个受伤的柔弱女子,脚步轻浮,双腿不停打颤着。 谢傅只是一直跟着不出声。 直到她走出白心山庄,又走了一段路之后,整个人瘫软在地。 一瘫下去就再爬不起来了,何况继续走下去。 这让谢傅想起那个暴雨的夜晚,小韵握住他的手。 小韵就是王夫人,她特地而来,她关心他,她担心他。 此刻再回想起那个场景,谢傅心中感动而温馨。 她当时在哭! 在哭!! 那个高贵冷漠的形象在为他而哭! 心中模糊的情感骤然清晰,甚至他能感觉到她那一刻的纠结与痛苦, 谢傅心头隐隐作痛,他可以当个恶棍,但是爱他的人不能悲伤。 谢傅像她那夜一般,蹲下来握住她的手。 王夫人立即反抗激烈,不让他握。 她骂、打、捉、咬。 不管她做什么,谢傅都紧紧握住她的手,无动于衷。 本来没有什么力气的王夫人终于累了,不动弹了,也陷入无声。 谢傅也开声了:“这只手,世上只有一只,我会永远记得的。” 她手背的伤疤摸索起来依然粗糙而清晰,是她这只洁白无瑕的手,唯一的缺点。 说这些又有什么用!王夫人冷冷看着他。 谢傅也看着她:“我从没有这么大胆看着你,也从没这么好好看着你。” “在我眼睛看不见的那段日子里,我常想啊,小韵这么可爱的女子,长什么样呢,如果我的眼睛看得见,我一定好好看看她,看个够。” 王夫人面无表情。 谢傅目光恳求:“让我多看一会,好吗?” 王夫人冷冷的看着他,看着看着,眼神就不那么冷了,可能心软了吧。 谢傅手指夜空:“你看淡云凸月,清风和穆,比那晚下着暴雨的景色不知道要美上多少,人生又有多少这样的良辰美景。” 王夫人望着天际,淡云笼罩月华,红晕晕的,清风细声,真的很静美,人间真的让人很留恋。 谢傅问:“今夜的月好像还不那么圆,今天是多少了?” 王夫人随口一应:“十三。” 脱口之后这才恍悟,怎么就跟他说上话了。 谢傅笑道:“十五那夜的月一定更圆。” 这不是废话吗?王夫人冷笑一声。 谢傅又道:“那晚的月一定更美。” 王夫人讥讽道:“下暴雨看美不美。” 谢傅笑道:“要不打个赌,我赌不下雨。” 王夫人立即明白他的心思,在慢慢诱骗自己,这种诱骗却是充满善意。 何苦呢,多一刻多一分折磨,我早死早超生,你也好早日解脱,娶了你的婉之,圆圆满满。 某个暴雨的夜晚,某个有月的夜晚,你能想到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谢傅带着遗憾道:“也许两日后的夜晚真的会下暴雨。” 王夫人咦的一声。 谢傅道:“赏美景趁今朝,良辰一去不复返,要不我背你走一段吧。” 王夫人没有应声,轻轻把头低了下去。 谢傅一笑:“又不是没背过。” 说着在王夫人面前蹲了下来,把宽厚的后背露在她的面前。 王夫人看着他的后背,似乎在回忆,不应声也没有任何行动。 谢傅待了一会之后,说道:“没有力气上来是不是?” 说话的同时,双手朝背后自然的伸了出来,搂住王夫人的两条腿。 王夫人身子轻颤一下,额的一声,就被谢傅背了起来。 有别于在禁地那一回,谢傅行得很缓慢也很平稳,没有任何的颠簸起伏,让王夫人感觉如同趴在一块绵云上面,轻轻的飘动。 月光在上面照着,清风从两颊拂过,跟前传来淡淡的男儿气息。 静美而温馨就像第一回,不是第二回。 梅花山高不过百余丈,不觉已经过了半山腰,离到山脚下的路越来越短了。 王夫人一想到这是她这一辈子,谢傅最后一次背她,眼睛一湿,眼泪就滑落脸颊。 双手轻轻的环住谢傅的脖子,把头轻轻的伏在谢傅的肩颈位置。 谢傅正想着事,敏锐的感觉到王夫人的温顺,她累了吗?她睡着了吗? 几缕温柔的发丝轻轻的拂着他的脸颊,这是她的青丝,长长的柔柔的,谢傅很想伸手去触摸,感受这份异样的温柔。 突然他感觉到什么东西一滴一滴的滴在他的颈后,灼热滚烫,像油锅里溅出来的油,热的灼痛。 谢傅稍微停了下脚步,想了一想。 或许是谢傅走的太平稳,王夫人根本没有察觉到他停下来。 又或许是她只顾着偷偷哭着,根本没有留心其它事。 谢傅想了一下之后,露出笑容就走了。 没有他解决不了的问题,只是他愿不愿意去做,愿不愿意付出巨大的代价来换取一点点小小的温暖。 深夜的月色下,一个男人背着一个满脸泪水的女人,一步一步,如果走向温馨的小家。 但实际上,每走一步就离分别更近一步。 人总是在某个时刻想停留,可又不得不往前走。 就像你想让时间停止,时间却一直都在流逝。 眼前山下的人家灯火隐隐约约,更遥远处是金陵城的繁华富丽。 王夫人情不自禁的将谢傅紧紧搂住,她更恨他了,让她是那么不舍,让她那么不愿意走。 谢傅能够感受到那双藕臂都快将他脖子勒至窒息,嘴上却笑道:“我累了,能歇个脚吗?” 王夫人点了点头,点了点头,生怕他不知道,柔声说了声:“好。” 腾出一只手来,轻轻的抹干脸上的泪水。 谢傅走进一处荒弃的宅院。 是他们上回避雨的荒宅,宅子幽暗破败,刚进院子,一股阴森森之感立即扑面而来,连洒在破败建筑的月光都透着一种阴暗不明。 王夫人本能心生恐惧,抹着脸上泪水的手立即就把谢傅脖子勾住,在谢傅耳畔轻声道:“不要来这里。” 谢傅笑道:“你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 “我就怕这个!” 王夫人说着语气一轻,带着几分恳求道:“你知道的。” 谢傅一笑:“反正你都准备要死了,被吓死也是一样。”说着跨步走进大厅。 王夫人啊的一声:“走啊,不要在这里。” 见谢傅根本不听她的,气得捶打起他来,骂道:“奸贼,我要宰了你。” 谢傅被骂的心里不知道多痛快,至少这个如同失去灵魂的女人一下子活过来了。 进了大厅,谢傅蹲下,轻轻说道:“好好好,放你下来,你要是怕自己走,反正我是累了。” 王夫人这会那肯下来,双臂不但死死勾住,双脚都缠到谢傅腰上去,动作不雅的像一只狈。 谢傅身子蹭了蹭,似要甩掉她一样。 ------题外话------ 本来司马韵雪应该在玩笑中淡淡死去。王右通是爱而不得,司马韵雪也是爱而不得。这才呼应符合主题。 那些曾经相处的时光才会显得弥足珍贵。但网络不能搞文艺,读者也不会饶了我。 但求欢喜。 文学网 第566 我不怂 王夫人屁股都沾到地上,敏感而又害怕的往上一爬,骑到谢傅的背上起,好声恳求道:“别闹啊,我真害怕。” 谢傅道:“没事的,你先坐下来休息,我不走远,就在这大厅找点柴火,有火光你就不害怕了。” 王夫人道:“这样你也能找柴火。” 谢傅站了起来,哈哈大笑:“最好这东西今晚跟我们回去,以后你可要在我后背呆一辈子了。” “还说!” 王夫人怒了,伸手就掐谢傅的脸。 掐的谢傅心中怪怪的。 王夫人用力拧着说道:“你最好老实一点,不然我死之前,先阻止你和婉之的婚事。” 见谢傅不吱声了,心中暗笑,我要收拾你,还不是随时的事,还不是不舍得下手。 谢傅拆了些桌椅门窗,王夫人虽然害怕,搂住谢傅,心中也有几分踏实,不觉将脸颊轻轻贴在他的背上。 谢傅点了火,火光照耀之下,大厅之内破败腐烂的景象清晰的映入眼幕,谢傅目光巡视着,似乎回应那晚发生在这里的每一个瞬间。 最后把目光停留在上方阁楼的那口棺材。 王夫人十分敏锐,身体抖了一下,却又忍不住探出谢傅肩膀朝上方瞥了一眼。 见红色涂漆,心头骤然一揪,啊的叫了一声,像个胆小鬼一般又缩了回去。 “不用怕啦。” 谢傅轻拍她的大腿,突然摸到一大滩湿润,缩手一看,整个手心都是血。 立即将她放下,只见她大腿都是血,粗布白裤都被染红一大片,惊骇出声:“你什么时候受伤了?” 王夫人神容一凛,也不应话,拿起云龙琥珀簪就朝大腿扎了下去,深有一尺有余,直至刺到骨头。 谢傅这才恍然大悟,她中了那个什么至死方休,大概一直在用这种方式让自己保持清醒理智。 谢傅不知道这至死方休有多厉害,不过连她都忍不住,一定很难忍吧。 心痛着柔声问道:“很难受,对吗?” 王夫人冷眸朝谢傅一睨,有若雌虎凶狠:“对!你现在是不是后悔刚才没有让我死去?” “我……我……” 谢傅支支吾吾一番,硬着头皮迅速道:“我刚才听二爷说,有男人满足就好了。” 什么样的贱人才会说出这种话来,王夫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面对她的目光,谢傅虽如受针芒,话都出口,就没有再收回的道理,挺胸说道:“这里就有个现成的男人。” 王夫人咬牙切齿:“你要是敢碰我一下,我就把你剁成碎片,连毛都不剩。” 虽咬着唇,突然嗯的一声酥音出口,王夫人拿着簪子就朝大腿扎下去。 谢傅伸手将簪子夺了过去。 “还给我!” 谢傅却直接将簪子扔了出去。 “你!”王夫人气的真的把他劈成两半,如果她手中有刀,也许这一刀已经劈下去。 谢傅知道要说服她,几乎没有可能,唯有霸王硬上弓,突然就朝她嘴唇亲了下去。 王夫人身体本来就软,被谢傅这么一亲,骨头都软得成了棉花。 便就是如此,她还是狠狠咬了谢傅一下,不让他得逞。 谢傅潇洒的抹去嘴唇的血迹:“当日你在这里亲我一口,现在我也亲你一口,扯平了。” 王夫人竟无言以对,谢傅擅辨,自己跟他打嘴仗,根本毫无胜算,干脆冷冷一笑,恶狠狠道:“不怕死的就继续,这回我把舌头给你咬下来!” 谢傅一笑:“我不伸出舌头,你怎么咬啊,钻进来咬吗?” 王夫人一懵,感觉很不对劲,怎么一下子就变成调情了,干脆扭过头去不应声。 心中拿定主意,要守住这一份清白,这样谢傅才会记住她这个清清白白爱过的女子。 而不是一个肮脏丑陋,道德沦丧的女人。 安静中,谢傅突然捉住她的脚,开始给她脱鞋。 王夫人想反抗,可脚上又没长牙齿,踹又踹不动,脚腕被拿捏的死死的,冷道:“你给我松手!” 谢傅回应她的却是直接将束靴的银丝带扯断,把白布靴直接脱下来。 白布靴被脱下的一瞬间,王夫人心头有如蒜头被剥了皮,内在的一面暴露出来,再无任何遮庇。 谢傅能感觉到她力气小了许多,笑了一笑,低头一看,表情却微微一呆。 她的脚丫子纤细柔滑,光洁中带晶莹,五指葱甲透着红润的血色,就像女人雪白的脸抹上了淡胭脂。 五根脚趾头似要打人一般扭动,落在谢傅眼中却一下子俏皮可爱起来。 伸手就握住其中一根最小最可爱的小尾趾,询问:“小丫头,你要打谁?” 王夫人正紧张着,听了谢傅的话,表情一呆。 “哦,你打不过我,要去叫你家四姐。” 谢傅又握住无名趾,笑道:“哦,你就是小丫头的四姐,还嚣张不?” “贼子,有本事放开我,我去叫我叫三姐来。” 王夫人听了忍不住扑哧一笑,还去叫三姐来,还不给这贼子一锅端。 谢傅瞥见王夫人笑了,轻轻朝她望去,王夫人立即绷容,不假于色。 谢傅微微一笑低头,将五根脚趾全部握住手中,哈哈一笑:“你们五姐妹被我一锅端了。” 王夫人没好气的嗔了他一眼。 谢傅这会能够感受到她脚底出汗,也不知道她是紧张还是害怕,“你也不是头一回,不必紧张害怕,也就是那么回事,闭上眼睛,咬咬牙就过去了。” 王夫人一呆,可她真的是头一回啊。 谢傅爱不释手的摩着她的脚,让她放松下来,温柔的朝她看去。 她像月夜下的一朵悄悄含羞的莲花,微微的把头低了下去。 谢傅看不见她的眼神,却能看清楚在火光下,白衣紧贴,极具柔美的身姿曲线。 真的是太美了,美得谢傅很想解开她的衣衫,一窥庐山真面目。 就像他少年时,看见女子优美玲珑的身段,很好奇衣服里面到底是什么样子。 谢傅带着激动,颤抖的伸出手去,如同开始一个庄重的仪式。 当察觉到谢傅的手触碰到自己衣服的纽扣,王夫人只感觉一阵无来由的害怕,犹如光明美好的世界,突然射来一支黑暗之枪,击中她心灵最为羸弱处。 鲜血淋漓,王夫人不由打了个寒颤。 谢傅拥抱住她,柔声问道:“冷吗?还是害怕?” 王夫人却狠狠的咬向谢傅的手臂。 文学网 第567章 今日汉宫人 有时候疼痛并不会让人退怯,只会让人更加坚定坚决,今晚,谢傅要把灵魂卖给魔鬼。 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曾几何处,他为这句佛偈感到可笑。 如今看来是当时未能领悟,此刻他心中真的坦然。 谢傅轻轻抬起手臂,咬着他手臂的王夫人也就轻轻抬起了头。 这一双眼眸映出火堆的红红火焰,一半是怒气,一半是情意。 火光将她原本雪白的脸映润得好像遮上一层喜气洋洋的柔美红色纱巾。 一梳青丝如水婉约缠在肩前,双耳红得像红玉。 谢傅温柔的梳理她的鬓发,你怎么可以如此之美,连神仙见了也要动了凡心,我一个凡夫俗子,你又让我如何自持。 手指带着无限景仰,轻触那晶莹红玉。 王夫人颤抖一下,贝齿咬的更狠了,你住手啊,现在只有牙齿能成为我的武器了。 谢傅屏住呼吸,手指轻轻解开她的粗布外衣,两颗纽扣后,露出红色娟衫一角,边缘缝合处,朴素却针法细腻的花纹,却让谢傅有种晕眩的感觉。 这件红色娟衫是穿着女子里面,他在街道中无论观望多少次,都永远看不到。 可此刻他看到了,朴朴素素,清雅细腻,柔和的围边花纹,间于其中的天青、绛紫丝线,就像女儿家如梦如幻温婉柔情的形象。 他看到了,也满足陶醉了。 司马韵台泪水无声顺颊而流。 谢傅心头作痛,柔情似水,嘴上却说着最恶毒的话:“反正你都要准备要死了,不如便宜我,让我享受一回。” 到底有多禽兽才会说出这种话。 但恰恰是这种禽兽的话,反而极大的减弱了王夫人心中的愧疚感,罪恶感。 她留着眼泪的眼睛怒瞪,张口狠狠咬了下去。 男人却用嘴和心来接住这一招…… 汉家秦地月,流影照明妃。一上玉关道,天涯去不归。 汉月还从东海出,明妃西嫁无来日。燕支长寒雪作花,蛾眉憔悴没胡沙。 生乏黄金枉图画,死留青冢使人嗟。 昭君拂玉鞍,上马啼红颊。今日汉宫人,明朝胡地妾。 …… 谢傅大字倒在地上,仰望明月,深沉的呼吸着。 屋顶已经塌了,此刻他的身上还盖着几片瓦片。 厅屋已经不能破败来形容了,简直就是一败涂地。 他像打了一场三天三夜的仗那么的累。 整个过程就像骑着骏马,挥舞着长枪,一直的杀敌,直到将所有的敌人都杀光,获得最终的胜利。 王夫人堪称天下第一悍妇! 不远处传来悉悉索索的穿衣声。 谢傅刚刚侧头望去,什么东西就朝他飞砸过来,是一根断了的栋梁,怎么说也有一百几十斤。 谢傅一个翻身躲了过去,嘴上哎哟一声。 并非被栋梁砸中,而是浑身肌肉筋骨酸痛无比。 看着自己已经肿红得没有一处白的双臂,露出苦笑,幸好他肉体强横宛如金刚,便是如此,身体肌肉都麻痹到感觉不是自己的肉。 光是这双手臂便被拍击不下百掌,每一掌都是要自己的命啊。 “看什么!还没看够!” 谢傅应道:“你要不放心,我闭上眼睛总行了吧。” 话音刚落,一块墙坯就压在他的身上。 被压在墙坯下的谢傅说道:“我不跑!” 王夫人厉声:“你跑得了吗?” 确实,谢傅跑不了,王夫人比王右通还要可怕。 谢傅问:“你身上的至死方休解了吗?” 又一块墙坯压了上去,比刚才那块要重的多,谢傅感觉可能她直接拆了一面墙,扔过来。 谢傅额的一声,淡淡道:“也不知道这至死方休会不会复发,是否需要再解一次,巩固巩固。” “一般治个什么病,不是都要三次一个疗程,才能祛除病根。” 谢傅有的时候也挺贫的,不过都是建立在解决问题的贫,他这句话至少透露着三个信息。 第一,你以为我想,还不是为了救你。 第二,你悠着点,说不定一会还要靠我。 第三,这算个什么事,你不必激动。 王夫人冷笑:“你是不是很爽?” “说实话,一般吧。” “还有更爽的,你要不要?” “哦?” 王夫人没有再说话,又隐隐约约传来穿衣的声音,每一件都是谢傅脱下来的,王夫人重新给穿上去。 谢傅闭目休息,身上虽然压着两面墙,就当盖两张被子。 其实他的心中充满了负罪感,他干了大逆不道的事情,脑子没有一刻是停下来的。 他有些乱,却又不能表现的乱。 过没一会,王夫人大概穿好衣衫,脚步声轻轻走近,挥剑将压在他身上的两面墙切开,冷声说道:“我说过,你要是敢碰我一下,我就把你剁成碎片,连毛都不剩。” 谢傅看着这个居高临下,冷若冰霜的女人,难以想象她刚才与自己那么恩爱。 她那双冷眸还透着泪的痕迹。 谢傅只是轻轻唤了一句小韵,司马韵台就目光不敢与他对视,转过身去:“贼子,有什么临终遗言,快说。” “有个女子曾问我,如果她到很远的地方去,永远不回来,我会不会想她,我会每天都想她。” “我也非常非常的喜欢她。” 泪水又滴答滴答的从这个冷若冰霜女人的眼眶掉下来。 谢傅内心都纠结痛苦,何况是司马韵台,她有种全搞砸了,整个世界都乱成一锅粥的感觉。 司马韵台转过身来,挥剑指向谢傅,“你……” 她有万千责备,万千怨恨,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直接将剑扔掉:“滚!” 滚!能滚,他早滚了。 何须多此一举,又半途而废。 谢傅站了起来,捡起剑,沉声道:“我知道你怨我,但我不后悔,如果再给我一次选择,我还是会义无反顾的这么做!” “不用你杀我,我这就向你赔罪!” 谢傅说着,骤然挥剑自刎。 司马韵台一惊,出手打飞他手中的剑,气恼:“你干嘛啊。” 谢傅立即又捡起不远处的昆吾宝剑,再来一次:“我早就想好了,干完之后,就自尽赎罪!” 司马韵台又再次将他手中的剑打飞,急道:“我不杀你了!我不杀你了!” “与你无关,是我该死!” 一个要死,一个拦着,你来我往。 就你们女人会一哭二闹三上吊,来啊,比泼洒啊。 这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你们知道男人有多难。 司马韵台干脆制住谢傅双手,盯着谢傅,厉声喝道:“我不准你死!” 两人目光对视了一眼,身体也静止了一瞬间,谢傅干脆双手用力一抱,将司马韵台抱着满怀。 司马韵台被撞得额的一声。 两人的心都剧烈跳动着,胸口贴着胸口,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心跳。 司马韵台本已经脸红,低头看见谢傅还赤着身子,更加害羞了,刚要挣脱,谢傅又重重搂撞一下。 司马韵台娇声道:“松手!” 还不愿意,那就再来一下,谢傅搂住她的鹅颈,将她的螓首埋入自己胸膛。 脸蛋撞上谢傅强壮的胸膛,一股男儿气息冲入鼻钟,令人她整个人懒洋洋的,慵酥酥的,就老实了。 这是自古以来的血脉压制。 就这样安静无声,隔了良久,司马韵台轻轻道:“你是不是忘了我是谁?” 谢傅傲道:“我管你是谁。” 司马韵台却十分在意这个问题,轻声道:“我是婉之……” 这个问题的时候就目前来说还无法解决,所以谢傅不让她提出来,沉声打断:“有个问题问你!” 司马韵台应道:“问吧。” 谢傅问:“你的玉理琼台还痛吗?” 司马韵台怎会想到他提出这样的问题,表情一呆,脸红如滴血,贝齿咬了咬唇,想做些什么,最后只是冷冷道:“换个问题!” 谢傅道:“我想温柔一点的,可你反抗的很厉害。” 司马韵台难为情极了,恼道:“还说!都让你换个问题了。” 谢傅低头在她秀发亲嗅一口,安抚一下,有些事实必须摆出来,不能遮遮掩掩糊弄过去。 “第二个问题,你为什么是处子之身?” 谢傅也并不确定,当时争斗太过激烈了,但是他在进去的时候似乎感觉到轻微的阻挡。 小韵的反应也异常激烈。 可小韵若是处子,婉之又是谁的女儿,小韵又是谁。 谢傅不确定,但他问的语气很笃定。 司马韵台心中呀的一声,这该怎么解释啊,见谢傅目光带着责问投来,立即开口应道:“你蠢吗?我若是处子,婉之又是谁的女儿。” “可我分明……” 司马韵台冷笑一声,打断谢傅的话,“你是不是很想我是个处子,只可惜我曾经是别人的女人。” “不行,我要仔细看一下。” 谢傅说着就去解司马韵台刚刚系上的腰带。 司马韵台那容他得逞,手一制,一掌将谢傅拍飞,冷声说道:“你以为我从了你吗?我只不过大发慈悲,饶你性命而已,你不要得寸进尺!” “小韵……” 司马韵台傲道:“叫什么都没有!” 说着气不过,扭头狠狠瞪了谢傅一眼:“贼子,你应该庆幸你祖上烧高香,要不然我早就将你凌迟!” 翻脸这么快?是伤到她的自尊了吗? 谢傅说道:“我并不在乎你曾经是谁的女人,我也不在乎你是不是处子,我只是关心一件事,婉之……” 司马韵台岂容他继续说下去,一声“闭嘴!” 文学网 第568章 明日胡地妾 长发扬起,有若魔女降世,一股气劲朝谢傅迫面而去,压得谢傅说不出话来。 好可怕啊!谢傅本能噤若寒蝉。 司马韵台冷冷道:“你走!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谢傅心中冷笑,我肯这么想,你未必肯这么想,瞧你这纠结劲。 我俩的问题仅仅是今晚的糊涂账吗? 在此之前,你都打算自刎了,你当我傻瓜吗? 司马韵台见谢傅还没行动,冷声:“还不走!” 谢傅道:“我不走!” 司马韵台气得手指谢傅:“你……你还想怎么样?” 却对他无可奈何,又拿剑指着他吗? 漫说他不怕自己威胁,就是自己也下不了手啊,从头到尾她都装装样子,哪有一次真得动过杀心。 见小韵情绪有点激烈,谢傅觉得自己应该适当保持沉默,不应该继续逼她。 安静中司马韵台往火堆添了些柴火,蹲了下来。 谢傅继续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人总会遇到一些问题,茫然无措,不但要说服别人,还要说服自己。 行与不行,看似很简单,深入一想,却复杂的难以想象。 她是婉之的母亲,我是婉之未来的丈夫。 我与婉之成亲之后,她就是我的岳母。 抬头不见低头见,又如何相处。 若是只有一夜露水姻缘还罢,偏偏还偷偷爱着彼此,更加可耻。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傅站了起来,穿上衣服。 司马韵台听见穿衣的声音,朝他瞥了一眼,却没有出声。 一会之后,谢傅走了过来,在司马韵雪的旁边蹲了下来。 两人都望着火光,没有出声,气氛显得有点压抑。 谢傅淡淡开口:“给你讲给故事吧。” 见她没有吱声,谢傅就自个讲了起来: “我曾经遇到一个女子,她很苦恼的告诉我,她并不是父母亲生的。” 司马韵台心中呀的一声,难道他察觉到什么了,婉之是不是她亲生的又有什么关系。 自己确确实实当了婉之几年母亲,这种母女之情已经缔结,你并无法忽视忽略。 更关键的是,她是将死之人,何谓徒增烦恼,增加彼此痛苦。 清白身子给他也就给他了,她已不再是那个清清白白爱着他的小韵,她的身上沾了一个王夫人的身份,一个与他发生伦乱关系的肮脏女人。 但绝不能再混乱下去了,再纠缠不清了。 谢傅继续道:“她的养父养母要求她嫁给自己的哥哥,当然两人并没有血缘关系。” 司马韵台心头一颤,见谢傅迟迟没有继续说下去,主动开口问道:“接着呢?” “女子不愿意,她跟养父养母说,她对哥哥只有亲情没有爱情,但是她的养父养母一直劝她,说你本来就是这个家的,嫁了你哥哥之后,既是我的女儿又是我儿媳,亲上加亲,以后也不会被公公婆婆欺凌的烦恼。” 司马韵台觉得谢傅正在给自己洗脑,是不是我嫁了你之后既是你的岳母又是你的娘子,亲上加亲,真是厚颜无耻! 谢傅叹息一声,这一声叹息倒是把司马韵台的神经给拉起来,冷道:“继续说!” “女子跟我说,她决定报复!” 司马韵台道:“好!她如何报复,是不是一怒之下阉了她的哥哥。” 谢傅闻言古怪的看向小韵,毕竟它爱过你,疼过你,给过你快乐,你就如此狠心。 司马韵台追问:“如何复仇!” “她说她想海吃一顿狠狠报复发泄,问我能不能带她下饭馆。” 司马韵台闻言一愣,表情僵硬的咧了咧嘴,就这! 突然伸出掐住谢傅的脸,用力一拧:“无耻之徒,给我死!” 谢傅忙道:“肿啦肿啦,松手。” 司马韵台冷哼一声,松手。 谢傅问:“你想不想狠狠报复发泄一下啊?” 司马韵台知道他想表达什么,却不哼声。 谢傅道:“我今晚是挺郁闷的,出力不讨好,很想狠狠报复发泄一下!” 司马韵台看他咬牙切齿的模样,差点就被他逗笑了,这人啊,都这当口了,还有心情讲笑话,真服他了。 谢傅站起就走了出去,大概是去找吃的吧。 司马韵台一个人,突然恍悟自己竟丝毫不怕了。 以前一感受到那些未知的脏东西就本能得恐惧颤抖,此刻倒恨不得出来自己看看,捉上几只玩玩。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该不会是沾了他身上的胆大与阳气,连那些神秘东西都不敢靠近自己这附阴之体。 司马韵台特意走过去捡了一块涂有红漆的棺材板,左看右看都是不怕。 怪异得连她自己都难以置信。 很快谢傅就捉来一只野鸡,熟练的拔毛取出内脏,架上火堆上烤了起来, 见小韵朝这边望来,谢傅笑道:“主要是这山小,要不我就捉头熊来,给你烤熊掌。” 司马韵台一笑,突然看见他身上衣衫破破烂烂,露出衣服外的地方又是捉痕又是肿青,立即想起刚才激战场面。 这样都让他得逞,到底有多执意任性。 忽又瞥见他脖子处一排弯月形的沁密牙印,顿时想起刚才人被他直接抱起来,双腿架在他手臂的情景,雪白的脸蛋又悄悄红了起来,把头埋下。 这人如此凶悍,跟杆枪似的,也不知道婉之受不受得了。 这种事,我又帮不上她。 谢傅声音飘来:“想什么呢?” 司马韵台冷道:“烤你的鸡,你管我想什么!” 谢傅嘻嘻一笑:“小韵可不会对我这么凶!” 司马韵台冷笑:“那是以前,现在你见了我可要行大礼!” 谢傅不应声,司马韵台也意识到这句话又戳中那个敏感的话题。 两人都默契的打住交谈。 直到传来滋滋声响,野鸡已经烤得金黄,油水直冒,飘来一阵香气。 对于谢傅的厨艺,司马韵台一直都无话可说,她本来不是一个馋嘴的人,可是面对出自谢傅双手的美食,总是难以把持。 甚至在王家陵宫那段时间,她都吃不惯任何东西。 谢傅直接就撕了一块鸡腿递了过来,司马韵台接过就吃,大概习惯了吧,在谢傅面前也不掩饰,没有太过注意形象。 突然瞥见谢傅正在看她,司马韵台就停了下来,以前他失明什么都看不见,现在这般盯着自己,倒让她有点不适应,“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吃东西吗?” 文学网 第569 风云再起 谢傅笑道:“以前只听到没见过,今天是头一回见,好吃吗?” 这话问得司马韵台有点不好意思:“好不好吃,你心里有数。” 心中暗暗后悔,夸他一句怎么了,又不是没夸过,就是怕他得寸进尺,以为我从了。 能从,我早从了,这个傻瓜,不要白费心机了。 我司马韵台这辈子只有你这一个男人,你这便宜也算占大了。 吃着,谢傅又无声的递过来一个鸡腿。 司马韵雪咬了一口之后,看见他在吃鸡爪,肉多的地方都不舍得吃,突然后知后觉。 一直如此,他都是把最好吃的留给自己,让她习惯得都成为理所当然。 吃着吃着,眼眶又湿润了。 谢傅无声的伸出手,有沾油的手指帮她抹去眼角的泪珠。 司马韵台将他的手拨开,嗔恼道:“不用你,我自己来。” 谢傅叹息一声。 听到这声叹息,司马韵台突然朝他瞪去:“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你恨我是应该的。” “我恨你为什么要将我从禁地带出来,为什么要出现在我的面前,为什么我无论如何都讨厌不了你。” 谢傅苦笑一声。 司马韵台手指谢傅,强词夺理道:“看你今晚干的事,根本就是个禽兽,其实你一直在勾引我,用才华勾引我,用温文尔雅勾引我,用美食勾引我,你在报复我,让我变成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 谢傅顺着她的心意笑道:“是,我一直都在勾引你。” “你该死!” “是,我该死!” “死一百次都不足惜。” “是,一万次都不足惜。” …… 司马韵台发泄着心中积攒已久的郁闷情绪,嘴上啃着鸡腿,狠狠报复,每一口似咬在谢傅的身上。 发泄之后倒也有一种莫名的痛快。 谢傅笑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司马韵台傲道:“我不想听你那些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谢傅还是缓缓说来:“说一个书生救了一位落水的妇人,这妇人生得貌美如花,身段那是娇翘玲珑,又美又圆,让人看了忍不住答答流口水。” 司马韵台见他眼光贼忒忒的朝自己飘来,冷道:“又想讲什么银情艳事。” 谢傅笑了笑,继续道:“惹得书生动了心,一番亲近,妇人本来拒绝,耐不住书生软磨硬泡,加之对方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心存报恩心理,半推半就就在破庙成其好事。” 司马韵雪冷道:“厚颜无耻……”也不知道说谁厚颜无耻。 “隔日,书生将妇人送回家,遇见妇人的女儿,妇人的女儿生得更加美丽动人,书生顿时就动心了。” 司马韵台冷道:“无耻之徒!”目光盯向谢傅,似乎就是在说谢傅。 谢傅微笑:“这位小姐年芳十六,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见这位书生英俊,也一下子心动了,两人就对上眼了,暗中互通书信,感情越来越深。” “后来啊,这位妇人就干脆将女儿嫁给书生,一者成全一段姻缘,其次报答当初救命之恩。” 司马韵台不应声,倒也合情合理。 “拜堂成亲当日,书生向妇人敬酒时叫上一声岳母大人,妇人想起当日破庙一事,与书生对视会心一笑。” 听到这里,司马韵台扬起手掌:“你讽刺我!” 谢傅抬手捉住司马韵台的手腕,“我没有讽刺你,我只是想告诉你,人生事只是分个前来后到,书生与妇人在破庙是你情我愿,书生与小姐也是情投意合缘分注定。两者并不相悖,只是凑巧碰在一起。” “如果我先遇见你,先爱上你,又当如何。你是个独立的个体,我在茫茫人海中撞见了你,渴望相依为命。” 谢傅说这个故事,讲这一番话就是为了减轻小韵心中的愧疚感。 “可我是婉之的母亲啊,你让我以后如何面对共处。” 谢傅没法回答这个问题,柔声说道:“我只知道,你要是死了,我会一辈子活在内疚痛苦之中。” 司马韵台心神激荡:“难道现在就不内疚痛苦吗?” 谢傅笑了一笑:“木已成舟,如果只有今晚,就让今晚更美好一点,如果这辈子只有这最后一晚,就让这最后一晚忘记一切,爱我所爱!“” 爱我所爱四字出口,司马韵台啊的一声,多么美好的事啊,多么令人羡慕的事啊。 谢傅靠近对着她的脸颊亲了起来,司马韵台也不拒绝,脸颊紧紧挨着谢傅肩膀。 心中一股朦胧神秘的感觉,又羞又喜,又有种偷偷爱着的感觉,心跳得很厉害。 直到谢傅要去解她的衣衫,司马韵台这才回神阻拦:“你别这样……” “小韵,你不爱我吗?” 司马韵台无法否认,她心中爱死了,嘴上应道:“不爱!” 谢傅又亲着问:“爱不爱?” 先拿下她再说吧,谢傅真害怕她掉头又引颈自刎。 那他一定会无比痛恨今晚的懦弱与犹豫。 他只是想小韵活着,至于那山大的压力,沦丧的恶名,所有的一切他来承受。 “不爱!”司马韵台捉紧自己的衣衫,不让谢傅得逞,可心中的天平却左右摇摆。 …… “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夜,明天天就塌下来了,爱我一次好么。” 司马韵台算是个冷漠的女子,如果说她为谁付出过,就只有孪生姐姐与婉之了。 至于王左达死去的时候,她连一点眼泪都没掉过,甚至感觉就像别人家在办丧事一般。 如果说有什么悲伤的地方,那就是婉之失去了父亲,所以她这个假冒的母亲,更应该像真的一样。 至于王右通,临死前百般哀求只让她抱一下,司马韵台也毫不动摇。 但是对于谢傅,她总是柔情似水,患得患失,多愁善感,她又与任何一个堕入情爱旋涡的女子没有什么不同。 她的初恋,她的初爱,她的贞节全给了这个男人,原本应该没有什么遗憾的了。 但是她总感觉充满遗憾,缺少什么。 是的,缺少痛痛快快的爱他一回,让谢傅知道自己有多么爱他,小韵有多么爱他。 想到这里,心中爱我所爱的热烈渴望如滔天洪水将她淹没,司马韵台终于松口:“爱!爱!爱!公子,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我多么希望只是小韵,不是婉……” 谢傅亲上她沾满泪水的嘴唇,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司马韵台第一次手臂主动勾住谢傅的脖子,眼角泪珠让她清素如霜。 火光映在她的红唇上,猩红猩红的,那么美艳无双,只怕天下间再也找不到红得直透人心的唇了。 …… 黑夜还在众星的点缀中,月儿像一艘晃荡在天河的渔船,红色的渔灯随着天河之水慢慢飘远。 黎明的光随之而来,驱散沉寂的黑,一簇生机勃勃的清蓝渐渐蔓延整个大地。 月落日升,周而复始。 谢傅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或者说暂时进入贤者时间。 原本他应该将与他恩爱的女子搂在怀中,好好温存。 但是他身心耗尽,好像将一生的爱都挥霍在这一夜,他谁都没想,什么事也没想,就这样茫茫然然,空空荡荡。 甚至他只想睡个觉。 司马韵台先站了起来,平静的穿着衣衫,无论刚才多么疯狂忘我,此刻她格外珍视这份体面。 这是她骨子里的优雅与高傲,就算在最爱的男人面前。 最后将一头凌乱的秀发梳理到脑后,用那根普通的发带扎好,乌发贴着她笔直的脊背,长长垂到腰际。 一帘汗丝从山泻,两眼浑不见天明。 便是这头乌发,已风华绝代,风流荡尽。 司马韵台看了地上的男人一眼,地上的衣袍就好像突然被风吹起,又恰好轻轻落在他的赤身上。 司马韵台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他太安静了,以至于连她也受到影响。 当然如果他此刻活跃的说起笑话来,她想她或许会笑。 司马韵台走近,脚步声很清晰,谢傅却依然一动不动。 司马韵台轻轻踢了他的腿:“死了没?” 谢傅哦的一声。 司马韵台见他懒洋洋的爱理不理,又用力踢了一下:“死了没,应我。” 当时情浓所致,此刻倒有点懊恼自己的放纵。 第一次被迫也就罢了,第二次算什么,苟合吗? 谢傅应了一声:“快啦。” 司马韵雪忍不住一笑,蹲了下来。 两人就这般对视着,慢慢的司马韵台脸上的笑容就消失,如果黑夜是做梦,那么天亮就是现实。 天已经亮了,现实摆在眼前,这不是说多爱,这不是一场鱼水之欢能够解决的。 司马韵台温柔的梳理遮住他脸容的几根头发,柔声道:“公子,天亮了,我走啦。” 谢傅沉声道:“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出现,这世上就不该有我这个人,知道吗?” 司马韵台没有应声。 谢傅严肃而又认真的重复:“知道吗?” 司马韵台点头,跪在谢傅身边,趴下身子,双手捧着谢傅的脸,重重的在他额头亲了一下:“公子,给我点时间!” 说完她就像个害羞腼腆的女子,站起就跑。 谢傅立即起身追喊:“多久?” 司马韵台停下脚步:“如果是永远,你愿意等吗?” 谢傅听到这句话,笑了,至少小韵已经断了轻生的念头,他的目的达到了。 “小韵,我愿意等,直到永远。” ------题外话------ 很快解决,自己挖的坑要好好填。 文学网 第570章 梦想成真 司马韵台听到这句话,也笑了,那你就等到永远吧。 以前我希望你能永远记住我,现在我希望你能慢慢把我忘记。 不过,公子,就算我在天上,我也会远远的看着你。 尽管双脚沉重,司马韵雪还是强迫自己迈动脚步。 只是走了十几步,又留恋扭头偷偷看了一眼,只见谢傅坐在荒宅门口,双手托着下巴,低着个头。 不用看到表情,就给人一种懊恼又无奈的感觉。 司马韵台突然心血来潮,朗声喊道:“谢傅!” 谢傅闻言一讶,她是王夫人的时候会客客气气的叫自己一声谢公子。 她是小韵的时候会亲切的叫自己公子。 无论哪个身份都很少会直呼他的名字。 抬头望去,只见小韵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谢傅,告诉你件开心的事,要不要?” 谢傅笑了一笑,只感觉此刻无论什么事情都不能让他高兴起来。 “你成功调戏我啦。” 声音飘来,谢傅朗声应道:“我早就调戏过你了,我给你擦过背,我听过你洗澡……我还抱你把过尿。” 司马韵台听谢傅一件一件如数家珍,原本笑意盈盈,待听到最后一句,立即翻脸,怒道:“你向我承诺过,要忘了这件事,不会再提起的,我杀了你!” 谢傅哈哈大笑起来。 司马韵台实在拿他没有办法,真是骂又骂没用,打又打不得,恶狠狠道:“那些蒸饼里面是下了泻药的!” “什么?”谢傅一时没反应过来。 司马韵台凶巴巴道:“哼,让你这调戏夫人的小兔崽子给躲了过去。” 听了小韵的话,谢傅立即知道所指何事,表情惊讶。 是的,那些抢了他蒸饼的小伙伴,吃了之后,统统都拉得脸色发白,可这件事自己并没有告诉小韵啊。 “你怎么知道?” 司马韵台露出得意的表情:“你猜,小杆子。” 听到小杆子这个让他印象深刻的称呼,谢傅整个人猛地就站了起来,兴奋若狂:“你就是夫人!” “你就是夫人!夫人,当年我就爱上你了,你可是我的初恋啊。” 谢傅心中有种无以言语的激动兴奋,就好像阔别多年遇见那个曾经朝思暮想的初恋情人,那是他最初的纯真幻想。 他早就爱上了夫人,难怪第一次遇到她会那么心动,就好像缘分与宿命一样,叫他心中如何不高兴。 心中的阴霾似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缺口,汹涌泻散,取而代之的是激荡热情。 初恋情人!听见谢傅给她戴上这特别的头冠,心中甜滋滋的,嘴上啐道:“胡说八道,小杆子连都没长齐,知道什么是爱。” 司马韵台见谢傅气势汹汹冲来,似要将她吃了一样,莫名心慌。 待谢傅离她不远,腰肢一直,胸甫一挺,凛然冷道:“小杆子,你想干什么!” 谢傅被她一瞪,硬生生的止住脚步,像个害羞腼腆的男孩,弱弱道:“我……我……” 十四年,对谢傅来说,是一段很长的岁月。 对于司马韵台来说,却只是睡了一觉醒来,那日轿帘外,唯唯诺诺的男孩还印象深刻。 何曾想过,那个男孩竟是她一生的劫数,何曾想过让她轻蔑一笑的那句——夫人,等我能够使坏,我就来调戏你。 竟然成真! 昨晚,那是坏到无边无际了,心灵与身体都真切感受到他长大了,正值健壮,威猛如虎,不是小杆子了。 司马韵台盈盈一笑,带着戏弄道:“小杆子,你什么啊?” “夫人,我很想念你。” 司马韵台透着高傲,懒洋洋的应了一声:“是吗?” 谢傅点头道:“是啊。” 司马韵台轻飘飘道:“有多想啊?” 此刻司马韵台就好像掌握了制服他的秘密武器,让她忍不住要好好挥舞一番。 “那天过后,我每天都在那个地方等你的轿子,有的时候生怕哪个时段漏掉了,一等就是一整天,可是你却从来没有再出现过。” 听到这里,司马韵台心里就更甜了,我不知道啊,要是知道你小小年纪就如此痴心,我非回来瞧一眼不可。 嘴上问道:“真的一等就是一整天?” “对,回去之后,我是懊恼又后悔,想亲口跟你道个歉,是越遇不到你,心里越难受,越遇不到你,心里越想念,都成了我的心病,足足等了三个月!” 谢傅说着感觉自己的举动过于离谱,竖起三根手指来。 司马韵台听了却脸露不悦:“才三个月。” 谢傅闻言,表情古怪,又有点怕她不高兴,轻声说道:“那你觉得多久合适啊?” 司马韵台应道:“永远。” 谢傅笑道:“我熬不了那么久,你不知道那滋味多难熬,每天日落,那心情多失落。” 这话切中司马韵台心中共情,度日如年的滋味她也尝过,就是煎熬与失落,嘴上柔声道:“好啦,我领你这份情啦。” 谢傅笑了笑,望着她,有种错觉,似乎回到曾经那个时空。 在街市上,他期盼的那顶轿子终于出现了,赠他蒸饼的夫人就在轿子之中。 朦朦胧胧的他颤抖的伸出手,去揭帘子,想要看看轿子中的夫人,是何等高贵优雅,温柔慈贴。 司马韵台见他颤抖的手,戏谑道:“小杆子,你想干什么?” 谢傅迎上她的眼神,先是一弱,后是一刚:“我想抱你!” “大胆!” 这语气像足了王夫人的语气,谢傅本能将手猛然一缩。 司马韵台见了一笑:“傻瓜,抱吧。” 谢傅张臂一抱,司马韵台顿时感觉自己的娇躯就被拢束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忍不住啊的一声。 谢傅激动道:“我终于抱到你了!”这种心情就好像曾经遥远的梦想,终于……终于达成了,跟做梦一样不真实。 司马韵台心头一甜,傻瓜,你何止抱过我,你把坏事都给做尽了。 遽然,司马韵台呀的一声,却是谢傅将脸埋入她的胸甫,心中苦笑无奈,你要不是我的公子,如此冒犯,管你是哪个小杆子,直接将你宰了。 谢傅满足道:“跟想象中一样,温柔温暖温馨,柔腻清香,我都要陶醉了。” 听了他话,司马韵台玉颊如火,娇羞不胜,喂的一声,有嗔有恼。 隔了一会,见谢傅还不作罢,都把她这女子圣地当做永眠之处,嗔道:“昨晚还没亲够吗?” 说着就把他推开。 文学网 第571章 深谋远虑 谢傅笑了笑:“不一样。” “哪不一样。” 谢傅说不出来:“就是不一样。” 司马韵台温柔一笑:“开心吗?” 谢傅点头。 司马韵台深深说道:“我的公子呀……” 谢傅应了一句:“我的夫人呀……” 司马韵台一愣之后,应道:“是是是,你的。” 说着又温柔的梳着他一头凌乱无束的发,轻声道:“你的,就当你的夫人。” 谢傅问:“不当别人的夫人吗?” 司马韵台摇了摇头:“不当别人的夫人,就当你的夫人,也当你的小……韵。” 谢傅察觉到她眼里流露出来的一丝黯然,凛然道:“你放心,我……” 司马韵台用手堵住他的嘴,“不必说,我知道。” 谢傅被堵住嘴巴,依然说道:“你不知道,我是先爱上你的,这是上天赐给我的缘分。” 如果说先前是私通苟合,师出无名,那现在的问题就是挡在两人之间的荆棘载途,他要淌血过去,哪怕被刺得流血而死。 “好啦,我走了。” 司马韵台说完化作一道白影,去如流星。 谢傅对着背影喊道:“我永远等你!” 司马韵台扭头一瞥,傻瓜。 …… 王阀在数月之内,二位阀主接连去世,震惊天下。 王右通之死兹事重大,事关王阀颜面,天下格局,王阀一众长老商议之后,谨慎处理,对外宣称,王右通是当上王家阀主之后,积劳成疾,病重去世。 当然在王阀内部,这笔账算在宫秋上阳和大秦景教的身上。 有王右通两个心腹魅心魅影亲口作证,倒也没有人怀疑。 对魅心魅影来说,她们这么做不仅仅为了保护谢傅,而且想保住二爷一世英明。 真相一旦揭露出来,二爷就要背负弑兄夺位的罪名,甚至是夺嫂。 对于司马韵台来说,也不得不这么做,如果王右通的罪名落实,韵之作为王右通的儿子,非但要丧失一切,这一辈子也永远抬不起头来。 说实话,司马韵台挺喜欢韵之这个孩子的,罪魁祸首王右通已经死了,没必要牵连到这个无辜的孩子。 另外,婉之如果知道真相,一定无法接受。 王家是姐姐的王家,婉之的王家,韵之的王家。 都是司马韵台的亲人,给王右通一个好的名声,风光大葬,是最好的结局。 设灵吊唁当日,谢傅特来祭拜。 王婉之并非至亲,却比王韵之哭得更好厉害,在她心中,二叔待她比韵之还要好。 王家作为豪门名阀,吊唁者众多。 人众之中,伤心欲绝的王婉之并未注意到谢傅的到来。 谢傅本想上前宽慰几句,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虽然王右通杀了王左达,谢傅也算为未来岳父报仇,但谢傅心中还是有一丝内疚,特别是看婉之哭得如此伤心。 只能在心中叹息一声,人生事身不由己,情不由心,太多太多了。 吊唁祭拜之后,谢傅没与王婉之说上一句话,就安静离开。 十几日后,王右通的丧事也算办得干干净净,整个王家上下只弥留着淡淡的悲伤。 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可一日无主。 推选王阀新阀主,又成了刻不容缓的事。 这一次,十二位长老竟一致意见,想让王婉之来当这个王家阀主。 当初那些持反对意见,认为不可破例的长老,也再无任何犹豫。 皆因到了必须由王婉之来临危受命的地步了。 除了王婉之,又有谁能来坐王家阀主的位置。 当然也有人,心中产生取而代之,成为正统的念头。 不过长老有十二位,阻力肯定很大,当中任何一家都没有强大到能以一抗十的地步。 再者说了,王婉之的名声还压得住王阀上下,压得住其它豪门名阀。 事已至此,王婉之都需当仁不让。 谢傅这个上门女婿也当定了,你总不能让堂堂王阀阀主嫁到一个小小的谢家去吧。 说句公道话,谢傅要嫁,整个谢家当嫁妆都不够。 说错了,不是嫁,是入赘。 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一个反对声音。 提出反对声音的是王夫人司马韵雪,她一人力挺王韵之成为新阀主。 上一回推选王右通,王夫人爱理不理毫不在意,这一次却态度非常坚决,毫无商量余地。 当婶婶的能对侄子如此袒护,也没谁了。 众长老心中也暗暗对王夫人产生钦佩,不过钦佩归钦佩,该怎么来还得怎么来。 不过当王婉之站出来力挺她这位堂弟,并郑重表示她已经有作人妻打算,众长老虽无可奈何,却暗暗不甘心。 还是那句话,此事关乎整个王阀未来,需要谨慎再三,这也是那些曾经持反对意见的长老,这一次不惜破例,力挺王婉之成为王阀阀主。 直到王夫人让王韵之来拜见诸位长老。 这时的王韵之已经除去麻衣,换上一袭白色孝服。 面容也早抹去眼泪,换成沉静。 双眼奕奕有神见不到丝毫悲伤,在老辈分的众长老面前,傲然而立,意态自若毫不怯场。 众多长老这才慢慢注意这位王家公子王韵之。 相貌英俊,气度不凡,举止风度直追其父。 似乎看到了一个翻版的王婉之,一把还未出鞘的宝剑。 作为金陵王家的独苗男丁,对于王韵之早有耳闻,这位王公子爱安静,爱读书,终日闭门不出,难得一见。 原本以为是个文弱书生,怎知是一派渊停岳峙,骁悍雄杰之风。 众长老惊讶的同时,心中暗暗欢喜,就算王韵之比王婉之差点,可王韵之是男儿身啊。 “韵之拜见婶婶,拜见诸位长老。” 王夫人将十二位长老逐一介绍给王韵之认识之后,说道:“韵之,十二位长老觉得你不配成为王家家主,你说服他们,说服不了就不要来见我了。” 这话说得诸位长老脸上流露出尴尬之色,没想到王夫人如此直接。 “婶婶宽心,若不能说服诸位长老,韵之也无颜于世,百日守孝之后,当即自尽到先人面前谢罪。” 好狠的话! 王韵之的身份特别,又在家族长老面前,就需要说到做到。 当然也可以抵赖不认,不过以后就抬不起颜面了。 王夫人微笑:“好,诸位长老,我乏了,先告辞,就由韵之代为接待诸位。” 王韵之躬身有礼:“婶婶慢走。” 王夫人走进内堂之后,王韵之这才直起身来,目光巡视诸位老长辈,微笑道:“就由韵之代替婶婶来接待各位长老。” “对了,韵之少来见客,今日诸位长老均是贵中尊贵,又是韵之的长辈,韵之一时不知如何自处,请问,韵之该坐在何处?” 这话问得极有技巧,在座的有的甚至都是王右通的长辈,王右通见了都要持晚辈之礼。 按理来说,王右通在场的时候,王韵之连坐下的资格都没有,只能站着旁听。 可今日情况不一样,他们是客,王韵之代替王夫人招待他们,是主。 既是主人当然要坐在主人的位置了。 其中一位长老说道:“韵之,你既是代替王夫人招呼我们,就坐在你婶婶的位置上吧。” “多谢霆叔公指点。” 王韵之当下在大厅正中位置坐下,目光淡淡扫了两侧座位,有若点将。 便是这一坐已具阀主之风。 众长老心中暗忖,自古英雄出少年,王右通生了个好儿子…… 三日来,王韵之尽地主之谊,带着众王阀长老游赏金陵, 近至杏花村饮佳酿金陵春,桃渡临流摆舟游河,长干寺拜佛求经,当然夜晚也少不了秦淮渔唱。 远至冶城西峙景仰吴国王城遗迹遗风,宝华山百丈楼纵观金陵之秀,临鉴淮水之源。 明面上在游赏金陵风景,实则在点评天下山河。 涵养风度,见识阅历也在无形之中流露出来。 能担任王阀长老要职者,眼光何等毒辣,心中慢慢被王韵之所折服。 这日王韵之像个高兴的小孩子来到婉园,自是幸不辱命,前来向婶婶报喜。 自从夫人回来之后,这婉园有个不成文的规定,男人不准进入。 园内无论粗活细活,也是清一色的婢女。 王韵之身份特殊,暗守在婉园门口的乌衣卫自然不会露面阻拦。 婉园内的婢女见自家公子大摇大摆走进来,本要提醒一句,要不要先通报夫人一声。 怎知王韵之行得极快,也不跟任何人打招呼。 于是乎就变成一大群婢女紧跟其后,这场面好像带着一群女兵浩浩荡荡杀到内宅去。 到了内宅终于见到秀云,众多在后面追赶的婢女在后面齐呼:“秀云姐,拦住公子,我们来不及跟他说。” 秀云作为王家内婢,王韵之虽然极少露面,自然也识,连忙上前拦住:“小婢秀云见过公子。” 王韵之直接问道:“秀云,你是谁的婢女。” “回公子话,秀云平时在身份照顾夫人。” 王韵之兴奋问道:“婶婶呢?” 秀云闻言,对着王韵之身后一众婢女挥手:“你们先退下去。” 待只剩下两人时,秀云才将王韵之引入房内,回禀道:“公子,夫人回神武峰七彩云天了。” 这句话司马韵台本来想留给秀云转达给谢傅的,怎知王韵之倒成了第一个听到。 文学网 第572章 不约而同 王韵之讶道:“婶婶怎么这个时候走了?” 难怪王韵之感到讶异,毕竟现在王家正需要婶婶来主持大局,他终究是晚生后辈,有些场合不便开口,还需婶婶这个长辈出面。 婶婶虽是一介女流,却能压住场面,在父亲与大伯面前说话也很有分量。 更重要的是,王韵之心中对这位婶婶,十分敬仰。 有婶婶在,有如元帅坐镇中军,万事无忧。 幼时常跟在婉姐屁股后面,有的时候甚至还在婶婶这边住下,心里对这位婶婶十分亲近,视若半个母亲。 王韵之又问了一句:“什么时候走的。” “三天前。” 三天前,不就是他在会客大厅独自面对十二位长老那一天,怎么那天就走了? “什么时候回来?” “夫人没说。” …… 谢傅这边也来到婉园。 这些日子虽然想通了很多事,想找司马韵雪说个明白。 考虑在王右通大丧期间,王家有很多事务要处理,就耐住性子,在宅内潜心研究灵犀射月这一剑。 司马韵雪的事,谢傅想找个人倾诉,本来婉之是最好的倾述对象,可他实在说不出口,甚至连去见婉之都不敢。 婉园门口隐蔽处,一名乌衣卫低声问道:“屠龙,拦不拦?” “拦什么拦?你不知道他是谁吗?” “谢傅谢公子啊。” “知道,你还问我?” “这婉园不准男人进去,谢公子不是男人吗?“ “刚才谁先进去了?” “我们家公子啊。” “那我再问你,侄子亲还是女婿亲?” 这会乌衣卫思索了一番之后,脱口:“女婿!女婿半个儿。” “这不就算对了,谢公子这是来给夫人请安,你拦什么拦,闹到夫人那里去,夫人还不打断你狗腿。” “那我就不明白了,谢公子难道就不是男人。” “屠虎啊,不是我说你,这人情世故,你还是得多学学,规矩是规矩,有些人根本不在规矩约束之内,皇帝后宫还不准男人进去呢,皇帝还不是每天都去。” “屠龙,你的意思是这婉园就是谢公子的自家后宫?” “屠虎,我服你了,你真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谢傅见婉园大门敞开,就阔步走了进去,原本想找个人代为禀报,怎知一路走来静悄悄,连个人影都没瞧见。 怎么如此冷清寂寥,是不是心情不好,把所有下人都赶走了,只想一个人清净。 待我一会说几句贴心话,让你高兴高兴。 想到这里,兴奋期待,脚下不觉加快步伐。 来到内宅门口,这才看见一群婢女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说着话。 心中一惊,这是怎么了,该不会生病了吧。 有人瞥见谢傅,像见到鬼一样失声喊道:“谢公子!” 刚才她们还在讨论着让男人进到内宅来,夫人不知道会不会罚她们。 见又闯进来一个男人,这不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双倍惩罚。 一众婢女连忙上前阻拦:“谢公子,请止步。” 谢傅问:“诸位姐姐,怎么都聚在这里,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倒是一个婢女说道:“谢公子,你怎么就闯进来了,这婉园不准男人进来,何况你到这内宅来。” 这婉园门口,日夜都有乌衣卫暗中把守,照理说雄蚊子都飞不进来。 大概是乌衣卫没敢拦,或者拦不住。 小姐未来夫婿这名头太容易把人给震住了,小姐何等人物啊,能拿下小姐的,最差也不比小姐差多少。 这么一比较,就让人不敢轻视了。 谢傅讶异:“还有这规矩?” 众婢女齐唰唰点头。 谢傅问道:“那我怎么才能进去?” 大概觉得谢傅亲切好说话,一名婢女笑道:“除非谢公子变成女子。” 谢傅笑道:“你直接说把我阉了。” 这名婢女闻言色变,连忙赔罪:“小婢不敢!小婢不敢!小婢跟谢公子开玩笑的。” 这正是谢傅不露声色的手段,先找茬后求事,笑道:“没关系,我也是跟你开玩笑的,能代为通报一声吗?” 这名婢女原本松了口气,听见谢傅的话,立即摇头。 其余婢女也一致摇头。 谢傅问:“那我走?” 众女齐点头。 谢傅先应了一声好之后,问道:“我问一句,夫人最近如何?身体可否安健?” “不知道。” “好几天没看见夫人了。” 谢傅呀的一声:“好几天没看到人,你们不紧张?” 有名婢女一笑:“有秀云秀灵姐呢,有什么事会吩咐我们的。” 谢傅哦的一声。 有婢女低声道:“可能病了,夫人性子高傲,又不肯让我们知道。” 谢傅本来打算离开,听这么一说,倒非探望一番不可。 莫非这至死方休的毒还未完全,脑海浮现出司马韵雪的天仙容貌,圆润腉姿,暗暗激动起来。 司马韵雪让他意识到当男人真好,他都快着迷上瘾了。 谢傅沉声道:“请代为通报一声吧。” 众女顿时左右为难,就在这时秀云带着王韵之走了出来。 众女似看见救星一般,齐声喊道:“秀云姐,谢公子来了。” 两位公子却对上眼,看向彼此。 谢傅心中暗暗夸奖,好一位雄姿英发,气宇不凡的佳公子,比之李徽朝毫不逊色。 不过李徽朝是浑身贵气逼人,这位英俊公子却多了几分温文尔雅的书香气息,明亮的眸子透着睿智的光芒。 谢傅从这位公子身上看到二叔的影子,已经知道他是谁了,心中欣慰,二叔有此虎子,当含笑九泉。 秀云连忙介绍;“这位是我家公子。” 正要介绍谢傅,王韵之却抬手说道:“慢着,眼前这一位定是在一众名阀公子之中脱颖而出,夺得头魁,文才武功第一的谢傅谢公子,婉姐的未婚夫。” 王韵之对王婉之十分敬爱,一直也以王婉之为楷模榜样,看到谢傅也算爱屋及乌吧,当然还有一点点小小醋意,婉姐此等人物怎么就给人拐走了。 说句不夸张的,他曾以为婉姐要孤寡终老,如今心有所属,也让人欣慰欢喜。 谢傅朝秀云看去,“你家公子?该不会是让金陵万千少女千金芳心暗许,金陵第一美男子王韵之王公子吧。” 秀云心中暗忖,你们都在变相夸着对方,叫我怎么应啊。 文学网 第573章 一见如故 两人会心一笑,同时拱手。 “鄙人谢傅。” “不才王韵之。” “久仰!” 秀云本来还准备好好介绍一番,见两位公子似同气相投,混在一起,暗暗挥手,示意一众婢女离开。 两人迎面上前,又客客气气的互道一声谢公子,王公子。 谢傅先问候:“王公子,节哀顺变。” 王韵之微笑致谢。 这是人家的伤心事,该问候关心,却又不好多讲,一言揭过就是,只听王韵之道:“谢公子,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是谁,你说奇不奇?” 谢傅应道:“我也是第一眼看到王公子就知道你是谁。” 王韵之哦的一声。 谢傅轻道:“王公子有二叔风采。” 这声二叔叫到王韵之心坎去,心头隐隐一痛,耳畔似乎听到婉姐的悲呼声。 他没有呼天哭地,但没有人能够知道他心中的悲伤。 谢傅见王韵之黯然无声,恍悟不留神又提起人家的伤心事,忙道:“王公子,抱歉。” 王韵之回神朝谢傅望去,见谢傅眼神流露出一丝黯然伤感,心中有数。 人人都称呼自己父亲为二爷,二叔是婉姐独有的称呼,如今谢傅也这么叫,应该是得到父亲的许可。 不然谢傅与婉姐还未成亲,不会如此逾礼。 微微一笑:“无妨,既成往事,命中注定。对了,谢公子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谢傅应道:“我来拜候夫人。” 王韵之笑道:“巧了,我也来向婶婶请安。” 两人又是一笑,王韵之笑道:“王公子该不会是心急着当婶婶的女婿吧。” 这话说得谢傅脸红耳赤,他是带着情人之心而来,十分心虚。 王韵之见状笑道:“别看婶婶表明冷冰冰的,凶巴巴的,其实人很好,就是有时候出手没轻没重。” 谢傅一讶,只听王韵之笑道:“我跟你说,她越看你不顺眼,说明你入她眼,要是动手揍你,好事就成了,就怕她鸟都不鸟你,这就糟糕了。” 谢傅是听着一愣一愣的。 王韵之似乎与谢傅天生自来熟一样,压低声音道:“不怕你笑,我都被她揍过,把我抡起来,对着我的屁股一顿揍。” 谢傅啊的一声,嘴巴咧着,脸上肌肉僵硬,这么暴躁的吗?这么不客气的吗?用难以置信的语气问道:“她这么打过你!” 王韵之见谢傅吓得有点毛毛的样子,顿时一笑:“在我四五岁的时候。” 谢傅恍然大悟,顿时一笑:“王公子,我都被你吓坏了。” 王韵之忍不住一笑:“迟早的事,婶婶的女婿可不好当。” 谢傅只能点头嗯的一声,还能说什么。 “不过,你今天来的不是时候。” 谢傅讶道:“怎么了?病了吗?” 王韵之见谢傅神色倒是十分关心,直接应道:“婶婶回神武峰七彩云天。” “什么时候的事情?” “三天前。” “多久回来?” “不清楚。” “怎么走的如此突然?” 王韵之见谢傅所问的问题与自己如出一辙,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嘴上应道:“不知道,大概婶婶太久没回去,想家了吧。” 谢傅心中思索,现在王家正是琐事之秋,理应坐镇王家才是啊,怎么偏偏这个时候走,难不成是想避开我。 王韵之道:“走吧。” 谢傅点头,对着秀云说道:“秀云,夫人回来的话,通知我一声。” 秀云点头:“好的,公子。” 两人倒也一见如故,聊没几句就到了婉园门口,谢傅要往南走,王韵之要往北走。 彼此都感觉有点意犹未尽。 王韵之笑道:“谢公子,本来应该找个地方与你饮酒长聊,只是我现在处在守孝期间,待我百日孝期一过,再设宴款待可好?” 谢傅爽快应下。 王韵之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告辞。” 望着王韵之走远的身影,似乎看到二叔王右通的影子,心中莫名愧疚。 突然敏锐察觉到有几道人影暗中跟随王韵之,担心王韵之安危,朗声喊道:“王公子,我送你回府吧。” 王韵之回头一笑:“谢公子重情,不必啦。” 就在这时一道红色人影落在谢傅身边,却是红叶。 谢傅立即提醒:“红叶,有人跟踪王公子。” 红叶应道:“我知道,是那些长老派人暗中保护公子,我也是夫人吩咐暗中保护公子的,放心好了,这里是乌衣巷,到处都是乌衣卫。” 谢傅听了红叶这话,心中有数,王韵之只怕是既定的王家家主了。 “哥哥,你现在住哪里?” 谢傅问道:“干什么?” 红叶舔了舔嘴唇:“这阵子去赵州办事,我饿坏了。” 谢傅低头一看,紧绷的劲衣让她胸前凸显着丰硕的弧线,柔腰之下浑圆夺目。 裤子撑满得如同被抚平一般,不见丝毫褶纹,一双修长笔直的腿健实不失优美润腴。 满满都是肉,却是肉得该细的细,该肥的肥,百样玲珑,就像一匹矫健又腴美的骏马,让人很想骑上一骑。 红叶见谢傅把目光落在她胸上,有点生气道:“你取笑我!” 谢傅报上琵琶街住宅的地址,转身就走。 红叶愣了一下,提醒一句:“我晚上就去哦。” …… 晚上,谢傅特意准备一大桌酒菜。 没错,是一大桌酒菜,八人席那种。 小英问道:“公子,客人怎么还没到啊?一会菜都凉了。” 谢傅应道:“马上就到。” 小英好奇:“人呢?” 谢傅笑道:“我数十声。” 只数到七,一道红色影子鬼魅一般从天而落。 “是位娘子啊。” 小英声音透着醋味,紧接着就打量起红叶来,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女子。健实的像个男人,大腿比男人还要健美,腰却比一般娇滴滴的小姐还要细,紧束着腰带,甚至能看到她微微内凹的腹部。 臀部圆润饱满如马股,女子曲线夸张又不失形体优美。 站在眼前就像一匹红彤彤的烈马,浑身充斥着爆发奔腾的力量。 除了谢傅,红叶并不喜欢别人这般打量她,感觉她就像怪物一样,冷冷朝小英看去:“挖了你的眼睛,让你看!” 谢傅咳了一声,我就在这里,你就想动我的人,是不是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红叶立即换了副乖巧面容:“哥哥~~” 小英一个错愕,就被这声透着怪调的哥哥,叫得身上起鸡皮疙瘩。 “红叶,小英是我的婢女,在我失明那阵子照顾过我……” 谢傅话未说完就被红叶厉声打断:“你怎么会失明!谁弄了!我现在就去把他的头提到你的面前来下酒!” 小英咋舌,好凶啊。 谢傅没好气的瞥了红叶一眼,“夫人弄的,你倒是给我把人头提来啊。” 红叶露出尴尬的表情:“这个我弄不来。” 王家四颜青红皂白都是夫人收养的,每人一身本事可以说是夫人教了一半,另外一半是自己到各大宗门学习。 青红皂白一起上都不一定能赢。 红叶低头一看,啊的一声好香啊,就立即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谢傅一笑,会转移话题,倒也不像表面那么笨呼呼。 小英见了再次错愕,低声问道:“公子,这位娘子谁啊?” “你不是说她是变态,怎么不认识她了。” 红叶闻言,啃着鸡腿吼道:“谁说我是变态!” 这一声河东狮吼把屋檐上的瓦片都哗啦啦震掉下来一大堆。 小英整个头眩目暗,只觉整个耳朵嗡嗡作响。 谢傅应道:“我说的。” 红叶嘻嘻一笑:“你说的那就没关系,不过要加个小字” “小变态,我是哥哥的小变态。” 红叶一边说着一边用油乎乎的手,左边拎着鸡腿,一手捉蛋饼,做了个一点都不可爱的动作。 谢傅一笑:“得了吧,还小母狗呢。” “小母狗也可以啊。” 谢傅一愣,抽了自己嘴巴一下,“我这张臭嘴!” 小英眼冒金星,慢慢的缓了过来,脱口说道:“我知道是谁了,是红爷。” 四颜在王家地位要高于建业、虎骑、演卫、武卫四卫督领,又无实际职位,一般王家婢女如果有幸见了,都要叫上一声爷,以示敬意。 “是红爷啊。” 小英眼冒金光,终于看到传闻中的人物,活生生的就在自己面前。 红叶却不予理睬,只顾吃着,突然发现谢傅还未动筷,桌子上的东西已经被自己扫了一半,“哥哥,你也吃啊。” 狗子是会护食的,只有在主人面前才会让步。 谢傅坐了下来,动了筷子。 “哥哥,你对我这么好,我该怎么报答你呢?” 谢傅闻言思索起来,他对别人好是不讲回报,看顺眼就行,但成年人的世界,不能不讲利益。 正想开口,红叶倒是先说道:“陪你睡可以吗?” 小英下巴都掉下来了,红爷这么随便的吗。 谢傅见她嘴巴塞的满满的,红唇油舌,睁着双大眼睛看着她,一脸天真相看着他,开口笑道:“你知道这句话什么意思吗?” 红叶咬嚼着说道:“我去赵州的一路上,有不少男人都想让我陪他睡觉,我觉得这应该是一等好的回报了。” 小英脱口问道:“红爷,那你陪了吗?” 文学网 第574章 阔别 红叶嘿唔唔一笑:“他喜欢睡觉,我就让他疼的睡不着觉。” “怎么弄啊?” “少了东西,自然睡不着觉了。” “什么东西啊?” 红叶指着小英小腹:“你没有的东西。” 小英脸唰的就红了起来。 红叶都愿意陪他睡觉,让她办点其它事应该没问题,谢傅也就不开口了。 红叶却打开了话匣子,讲了她去赵州的故事。 吃饱了,红叶就走了,睡觉的事情无疾而终。 谢傅倒是很想找个人睡觉,不过却是别人。 想着一些事,突然抬头,夜空却只有繁星点点,没有半点月色,嘴上问了一句:“小英,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公子,月底二十九了。” 谢傅哦的一声:“小英,你把碗筷收拾一下,我出去一趟。” 谢傅出了宅门,就直奔紫金山王家陵宫,却是想找王婉之说说话,他的心里憋坏了。 来到王家陵宫大门口,大门敞开着,上方亮着一对大白灯笼,白色的灯罩给人一种肃穆的感觉。 谢傅知道从下马亭就有人暗暗跟着自己,也不隐瞒行踪,朗声说道:“谢傅前来。” 连续喊了几声,却没有人出来接应,那些暗暗跟着自己的人也不露面。 此时在隐蔽处,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正在盯着谢傅看。 副督领低声道:“孙督领,是谢公子。” 孙少昌没好气道:“我又没瞎。” “那怎么办?” “嗯,我也不知道。” “就这么等着吗?要是谢公子不走怎么办?” 孙少昌生气道:“都跟你我不知道了,还问问问。” 心中暗暗叫苦,谢公子你要来就偷偷进去,这么大呼小叫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来了,让我们这些当下属的很难做啊。 谢傅朗声喊道:“孙督领在吗?请出来一见。” 副督领立即道:“孙督领,谢公子叫你呢。” 孙少昌说道:“是吗?我怎么没听见吧,平川,是叫你吧。” 叫平川的副督领一愣,这是要把他推出去了,笑道:“是我听错了。” 均知道一露面就得公事公办了。 公事公办就得得罪人,得罪不起就是失职。 谢傅见没人接应自己,就径直走了进去。 孙少昌和副督领见谢傅走进去,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王婉之一个人站在院子呆呆默默,今夜晦暗无月,更显示寂寥。 前段日子,她修书一封叫人送到二叔手中,信中询问母亲绝症。 二叔久未回复,直到二叔去世前的几天,二叔才回信,表示对母亲的绝症无能为力。 王婉之心中清明,凭对二叔的了解,但凡有一丝丝努力的可能,二叔绝对不会放弃。 父亲和二叔对于她们母女的病努力了近二十年,他们累了,也走了。 想到这里,王婉之眼眶湿润,无声滴泪。 父亲、二叔,接下来轮到母亲,她的亲人一个个都将离她而去。 身为名阀小姐,本应该荣华富贵,无忧无虑,可她一直都活在痛苦与悲伤之中。 无论她多么坚强,无论她做出多大的努力,老天爷似乎就是饶不过她。 对于小姐内心的悲痛,燕语与小姐朝夕相处,自然感触最深,人紧紧站在阑处,既关心着又不敢轻扰小姐。 眼眶湿润着,心中暗忖,谢傅你倒是来啊,元镜先生你倒是来啊,你这包治百病的丹药妙药倒是来啊。 “有人啊吗?” 突然突兀的传来一声叫喊,敲碎了夜的宁静与寂寥。 燕语闻声心中欢喜,真是菩萨保佑,求着就来,疾步就朝花庭中的小姐走去。 王婉之情思不定,恍恍惚惚,对着走来的燕语问道:“你听到了吗?还是我听错了吗?” 燕语喜道:“小姐,你没听错,是他来了。” “有人在吗?” 又是一声喊叫,这会王婉之听得真切,心中激荡,欢喜无比,嘴上却埋怨说道:“我守孝期内,他来干什么,还如此明目张胆。” 燕语哎呀一声:“小姐,都什么时候了,没有人怀疑你的孝心,也没有人怀疑谢傅的端庄。” 大概恼谢傅举止鲁莽,又或是其它原因,王婉之轻道:“不见,燕语,你让他回去。” 燕语见小姐转身就走,回房去了,愣在原地。 骤然恍悟过来,小姐,自家贴身婢女还耍花招,你可真不地道,都跟谢傅学坏了。 谢傅走进院子,“有人在吗?” 燕语迎面走来,没好气道:“来了来了,三更半夜嚷什么嚷,吵死人了。” 这话说得如同来客,正是燕语乖妙之处。 谢傅见到燕语,笑道:“燕语,我来了。” 燕语傲道:“你来了有什么了不起。”心中却是暗忖,我可盼着你来,你这死鬼总算知道来了。 上此来过一回,这次谢傅倒也大方:“我来看看婉之。” 燕语正要责备,你来就偷偷的来,如此大呼小叫的,岂不让大家都下不了台,想着干脆装傻:“走吧。” 谢傅问:“婉之呢?” 燕语应道:“大概恼你鲁莽,小姐回房去了。” 谢傅讶道:“不打算见我吗?” 燕语笑道:“放心,你来都来了,她肯定见你,不会让你白走一趟,这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好。” 谢傅一笑,突然看见燕语眼睛发红发肿,问道:“燕语,你眼睛怎么了?” 燕语恼道:“你明知故问,当然是哭的。” “你哭什么?” 燕语止住脚步,“看见小姐伤心悲痛,我就哭了。” 谢傅陷入无声。 于是乎燕语就将婉之这段日子的一朝一夕说与谢傅听,听得谢傅觉得自己来晚了。 燕语说完之后,吩咐道:“谢傅,小姐一会要是有怨有气,你就迁就她,不要跟她怄气。” 谢傅一笑:“这个你放心,漫说她骂我,就算打我,我也绝不还手。” 燕语笑道:“小姐倒是不会轻易打人。” 王婉之端坐房内,心中自然高兴,甚至有点小鹿突突。 自那日一别,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见到谢傅,久得好像已经待了一生。 此时此刻,唯有谢傅能给她温暖,驱散心中悲伤。 待了好一会儿,见没有动静,心中好奇,燕语这笨丫头该不会真把人赶走吧。 站起身来,走过去打开房门,然后就看见谢傅和燕语站在门口。 两人隔着一道门槛,像两个木头人呆呆地矗在那里,动也不动,只是看着彼此的脸。 文学网 第575章 相认 燕语生怕小姐把门掩上,那可就尴尬了,朝谢傅后背轻轻一推。 谢傅踉跄的房内扑去,王婉之呀的一声,生怕谢傅摔倒,张开双臂将谢傅给抱住。 胸贴着胸,两人的心都剧烈地跳动着,无声中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喜悦,终于…… 燕语见了,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把门轻轻带上让两人独处。 两人就这般无声抱着,似要化身为永恒的一对石雕。 过了好一会儿,谢傅才喜道:“婉之,你胖啦。” 王婉之嫣然一笑:“是,胖啦。” 谢傅似要好好感受一番,搂得更紧,王婉之感觉双丸都快要被压扁,谢傅的手竟在她背后这掐掐,那捏捏。 捏着她的腰肉就往下,王婉之立即喊了声停。 谢傅呵呵一笑:“爱不释手,爱不释手,想好好感受此刻的你。” 说着骤然又按住王婉之双肩,端详着她,此刻这张脸已非皮包骨头肤色发黄的脸。 肌肤白皙水润,瑶鼻樱唇,加之双颊透着红晕,有几分腼腆的样子,更是动人无比。 “我早就说你是个大美人,美得像神仙下凡,美得让我恨不得当下跪拜。” 王婉之温柔问:“喜欢吗?” “喜欢!喜欢!细细的眉儿像新月,小巧的耳朵藏鬓云,还有这张粉嫩嫩的俏脸啊,你可太会长了,没有一样不是恰到好处,让人越看越爱,恨不得咬两口才舒心快意。” 王婉之本来已经被他说的双颊泛红,见他一边说着还一边在自己脸上乱摸,更加害羞,说道:“我还在守孝期间,见你已经过分,你倒是庄重一点,” 谢傅闻言忿忿不甘的松手,骤然她曾经明亮淡然的双眸隐隐透着几分凄伤,心中怜爱,柔声说道:“婉之,我想亲你。” 王婉之面红嗔道:“不行。” 本来让他亲一百口,一万口都可以,就怕他亲着亲着不肯停下来,如刚才所想,守孝期间,见他已是过分,岂可再纵欢好之事。 谢傅哦的一声。 王婉之见谢傅失落样子,倒是心软了,想着就让他亲一口吧。 王婉之就站着不说话,也不请他坐下,见谢傅还傻呆呆的站在原地,没有任何行动,开口笑道:“傻瓜,我不肯,你不会哄啊。” 谢傅一讶,见王婉之朝他微笑着,笑得很矜持、端庄、又掺杂着腼腆羞涩,立即恍悟:“额……额……” 谢傅一边想着,一边额着,某些时候,大脑会变得比较迟钝。 王婉之好笑:“额什么额。” 谢傅脱口:“肉宝儿,亲一口嘛。” 王婉之浑身立即起鸡皮疙瘩,只感觉肉麻无比,柳眉都麻弯了。 “肉宝儿……” 谢傅话未说完,王婉之立即手指自己雪白粉腻脸颊,打断道:“不要说了,亲就是!” 谢傅满足的啵啵几口。 惹得王婉之不胜娇羞,求饶道:“好啦好啦,说一口,你都亲了几口了。” 谢傅赖皮一笑:“没数。” 王婉之嗔了他一眼,逃跑般走到圆桌边,摆出端庄的姿态:“谢公子,请坐下说吧。” 谢傅笑道:“我叫你肉宝儿,你却叫我谢公子,是不是太生分了。” 王婉之瞪了他一眼:“你是不是要我赶你走!” 谢傅一笑,走近坐了下来。 王婉之亲自给他倒了杯水,嘴上轻轻说道:“先说好了,今晚只说话,不做其它事。” 谢傅好奇问:“做什么其它事?” 王婉之抬头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做你心里想做的事。” 谢傅笑道:“你太小瞧我了吧,是你心里想做吧,这就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王婉之扬起手来:“你找打!” 谢傅把脸凑过去,王婉之五指轻轻在他脸上刮了一下,“打了,老实一点。” 也无需说多么宽慰的话,只需看见人听到声,就能解忧解愁。 就如美酒一般,它虽不会言语,入口便知。 王婉之手背托着脸腮,听谢傅把他这段日子的生活娓娓说来。 就谢傅的性格,自然是报喜不报忧,尽说一些有趣快乐的事,都把他的瞎子生活说成神仙逍遥日子。 王婉之深深凝望谢傅,心中暗忖,你这元镜老头子以前书信中说的快活事,到底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我也当过瞎子,当瞎子哪有你说的那般快活,什么都看不见,做什么事都不方便,任何事需要依靠别人。 谢傅突然发现王婉之盯着自己的眼神有点特别,说不出是爱,倒是多了几分崇拜与玩味,笑道:“怎么,你好像不相信的样子。” 王婉之应道:“不是尽信,我也当过瞎子,没你说得那么好。” 谢傅哈哈大笑:“你当瞎子哪能与我当瞎子比,我每天可都有美婢伺候着。” 说着朝王婉之看去,王婉之却一点都不吃醋,淡淡一笑:“我也有,一个尽来气我的仆厮。” 这个仆字,感激多于讥讽。 谢傅轻轻拉起她的手,柔声道:“自那日金陵边界一别,我们只见过两面,说的话不超过十句话,而且句句痛心之言。” 王婉之柔声道:“你也无需伤感,见字如见人。” 王婉之起身,取来一个小盒子,里面并不是珠簪宝饰,却是谢傅送饭那阵子给她写的一张张书笺。 这些原本藏在饭菜卷成一团的书笺已经特意用镇尺压平,就是油乎乎的痕迹还明显。 “看到你的字,我便感觉你在身边,想你的时候就拿起来读一读。” 这已经是王婉之养成多年的习惯,不过如今谢傅在她心中的分量更重了,好友、知己、情郎,甚至是互相依托厮守终生的眷侣。 这真是最动听的情话,谢傅情不自禁站了起来,走到王婉之的身后,将她搂住,耳鬓厮磨着。 弄得王婉之情心荡漾,求饶着道:“住口好么?” 王婉之双眸已经微醺,人如饮酒醉般有些轻飘飘,知道谢傅再继续下去,她一定无法拒绝。 谢傅此刻很温柔,王婉之脑海中却浮现起那一次谢傅充满野性的眼神,他呢喃着呼喊自己的名字。 然后她就在颤栗中感到巨大的悲和喜,在凄吟中流出虚空的眼泪。 “傅……” 王婉之声音甜甜地似在撒娇,潺潺地又似恳求,突然被咬住耳朵,整个浑身颤抖,羞不可抑,只好使出杀手锏来:“你这死老头原来这么色啊。” 谢傅闻言脖子伸过她的香肩,直接凑来一张俊脸:“什么死老头?” 男儿面容映入王婉之眼中,炸得她头晕目眩,直接把谢傅的脸给推开,“走开!比狗子还要扰人。” 王婉之趁机起身逃开,谢傅一笑:“有道是狗子婉转知人意,蹒跚绕走云舄旁,小姐一瞥,叹狗子一只,怎不是郎。” 王婉之被他逗得一笑:“你这傻角,别人被骂是狗都气得火冒三丈,你倒好,抢个狗子……咯咯。” 王婉之一个忍不住就噗嗤笑了出来,笑得衣裙窸窣,千娇百媚。 王婉之素来端庄矜持,谢傅何曾见过她笑得如此开心随意。 周幽王尚可为博美人一笑,烽火戏诸侯,他能博美人一笑,当当狗子又何妨。 王婉之笑得差点岔气,深呼一口气,“来当”二字方才出口。 “婉之小姐,那小生就来当你的狗腿子可好。” 王婉之嗔了他一眼:“别闹了,正经一点。” “婉之,你笑起来真美,我都心动难止。” “呀,都说了今晚只说话,不做其它事,你把嘴上的蜜给抹掉吧。” 她此刻脸儿红红,硬装出一副严肃样子,更是十分可爱。 谢傅也知分寸,知道双方都需要克制,不然就真的忍不住了,笑着转移话题:“你刚才说什么死老头?” 王婉之一双笑眸凝视着他,“不知道哪个小子,手里拿着一颗刚掉下来的乳牙,却自称先生,是吧,元镜先生。” 听见元镜先生四字,谢傅大讶,他以元镜先生身份自称,只有在与蒹葭先生的书信往来,猛然朝王婉之看去。 王婉之淡笑:“奇了,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谢傅猛然走近,双眼如电盯着王婉之。 王婉之轻道:“是我啦。”她早就知道真相,此刻倒没有谢傅那么激动。 谢傅既激动又难以置信:“不可能!” “傅,坐。” 王婉之请谢傅坐下之后,取来笔墨纸砚,亲自研磨,铜笔沾墨,雄健洒脱写下风流两字,“老头,看清楚了吗?” 这是谢傅第一次看见王婉之笔迹,这笔迹却是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笔迹,啊的一声:“乱了乱了,我乱了。” 抬头看看眼前美丽芳卿,又低头看那风流两字,这般连续三次,一时之间难以倒转过来。 蒹葭老头在他心中已有形象,眨眼之间变成美丽小娘子,而且是婉之本人,让人如置梦中一般恍惚。 谢傅试探着叫了一声:“蒹葭老头?” 王婉之深情一呼:“兄啊,终于与你相认相见了,我曾以为我们今生无法谋面。” 想着九月十五缥缈峰山巅苦等无果,他却就在自己身边陪伴自己,不觉滴泪,手作粉拳打了他一下。 自己听闻他的死讯,打击之下再无抵抗病魔的斗志,庄圣庙已经做好赴死的决心,又是他,硬生生将自己拉了回来。动手又打了他一下。 自己毫无食欲,饿得形如槁木,他莫名其妙的跑到金陵来给自己做饭。 文学网 第576章 笑语 这账是算不清楚,一宗又一宗,王婉之拳如雨下,也喜极而泣,滴下眼泪。 谢傅任王婉之打着,见她掉眼泪,更是紧张,忙道:“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王婉之破涕一笑,像个小女孩一般就扑到他的怀中去,深情叫了一声:“兄啊~~” 温香软玉入怀,兰麝味儿钻近谢傅鼻腔,直沁心脾,低头一张美丽动人的脸映入眼中,不禁深深陶醉。 谢傅道:“我快忍不住啦。” 王婉之手指高刮了谢傅鼻子一下,嗔道:“你呀,真是败兴。” 谢傅苦笑:“这姿势,让我怎么忍嘛。” 王婉之瞧看,自己坐在他的大腿上,身子侧偎在他的胸膛,一双藕臂就勾缠在他的脖子上,倒真有点勾人的样子。 双颊泛起红晕露出腼腆,微开樱桃小口,露出洁白瓠齿,掩饰着害羞古驿道:“真忍不住啊。” 谢傅一个劲的点头。 “你这么正派的人,我可不相信。” 王婉之撒娇额将光洁的额头抵在谢傅深具轮廓的下巴,样子甜得腻人,又娇得魅惑。 王婉之撒娇谁受得了啊,神仙也要叫声我要当凡人。 谢傅感觉自己就像一头挣断铁链的万年凶兽,露出狰狞可怖来,见神杀神见佛杀佛,为祸人间。 王婉之立即感觉到什么,触电般的从谢傅身上弹跳开来,睁着圆眸看着谢傅,好凶! 谢傅有些尴尬的抖了抖外袍衣摆,“我都跟你说我忍不住了,你偏不信。” 王婉之掩嘴轻轻一笑,灯光下这皎洁素影优美迷人,嘴上哄道:“今晚真不行,你再忍一阵子好么,等到守孝期满,一定好好……” 谢傅尬笑:“我知我知,谁叫你变着法来诱惑我。” 王婉之嗔道:“谁诱惑你了!” 谢傅瞥了此刻千娇百媚的王婉之一眼,干脆闭上眼睛。 王婉之朗声道:“燕语上茶,让谢相公好好除除躁气。” 门外传来呀的一声。 谢傅低声道:“燕语在偷听啊。” 若是有心掠气,周围十丈的人根本无法藏匿,只是谢傅根本没有这番想法,加之整副心神都在王婉之身上,一时倒是不差。 王婉之督促一句:“燕语,没听见吗?” “是,小姐,我这就去。” 一阵轻轻脚步声渐隐,王婉之道:“一会你可不要取笑她,这丫头脸皮薄。” 谢傅笑道:“燕语脸皮还薄啊!” 王婉之道:“再大大咧咧终究是个女儿家,你就给她留点面子。” “你如此体贴身边人,当你的身边人真好。” 王婉之好笑:“你又有什么好羡慕的。” 谢傅道:“我想当你的狗腿子啊。” 王婉之打了他一下,“又来了,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贫嘴。” 谢傅哈哈大笑:“我有多贫,你还不知道吗?老头,你以前可是一点都不介意的。” 王婉之轻轻一笑,在书信往来中,彼此都把对方当做一个心性洒脱随意的老顽童。 所以任何话题可谈,无话不谈,屎尿屁这样下鄙的话题也都谈过。 这是一种奇怪的关系,没有面具,以内心真面目交流。 而就算夫妻之间,有些话题却也要避嫌。 不过此刻是男女情人关系,好像又遮上一层朦胧的纱,不知道是进步还退步。 有进步有退步吧,若只是元镜先生,是知己也需以礼相待,她与谢傅之间,这男女之别倒无需太过讲究。 王婉之走近,笑道:“傻瓜,怎么还闭着眼睛。” 谢傅应道:“还心动着呢,再缓一缓。” 王婉之闻言低头一看,呀的一声,“你要吓死人么,哪个小娘子见了还不落荒而逃。” 谢傅道:“你又不是不知道。” 王婉之细若蚊吟:“我知道什么啊。”说着骤然冷声道:“你闭嘴就是,过!” “哦,原来你也会害羞啊。” 王婉之苦笑一声:“等茶来吧,把你火气给浇一浇。”说着垂眸默念起文道普安清心真言来。 她端坐着,手作莲花法印,脸上红晕腼腆渐消,神情平定没有半分尘俗之气,宝相庄严教人不敢迫视,圣洁若普渡大众的观音大士。 谢傅也默念起佛门楞华经来。 无声中,谢傅睁眸站了起来。 王婉之听到声音,也轻轻睁开眼睛,神情自若的朝谢傅腰间看去,见他已经收刀入鞘,问:“干什么?” “撒尿。” 王婉之听着粗鄙字眼,忍不住一笑:“我知道你是谁,你不必无时无刻提醒我。” 曾经两人讨论过关于市井鄙语的由来,其实就是直接通俗易懂的艺术精炼,而如果要用上雅语,往往需要一系列拖沓的表达。 人人皆懂,面向大众的东西,才能一直流传下去。 像一些上古文化,缺少文字资料记载,只能从一些流传下来的民风民俗,一些口口相传的故事来追溯。 千年之后,你说撒尿,如此生动活泼的字眼,那时候的人定知道什么意思。 你说更衣,未必人人都知道什么意思。 谢傅道:“可我要适应融入角色啊。” 王婉之手朝内室帘布一指:“那里。” 谢傅问:“一起去吗?” 王婉之淡淡道:“我不急。” 谢傅揭帘进去,王婉之又道:“对了,别弄脏我的地方。” 谢傅应:“弄脏你什么地方?你说明白一点,我不懂。” 王婉之淡淡道:“你懂的。” “我真不懂。” “你肯定懂。” 燕语轻轻敲门:“小姐,我能进来吗?” “进来吧。” 得到允许,燕语才推门端着一壶热茶走进来,见谢傅人不在,“小姐,他人呢?” “撒尿呢。” 听小姐口吐粗鄙之语,燕语目瞪口呆,手捂住嘴巴,一脸不敢相信。 王婉之苦笑无奈。 谢傅从帘内走了出来,打了个招呼:“燕语。” 燕语笑着叫了一声:“元镜先生。” 谢傅呵呵一笑:“见笑见笑。” “当初小姐还担心你这老头嫌弃她是个女流之辈,如今男才女貌,也算心满意足。” 王婉之轻责:“多话。” 谢傅笑道:“燕语,你此言差矣。” 燕语哦的一声:“请元镜先生指教。” 谢傅坐了下来,笑道:“是男貌女才,婉之用才华征服我,我用男色征服她。” 文学网 第577章 欢声 燕语咯咯笑了起来:“若论男色,你可排不上第一,才华还算勉勉强强。” 谢傅朝王婉之看去,问:“婉之,还有比我更英俊的吗?” 王婉之嗔了他一眼,懒得应话。 燕语笑道:“元镜先生,你自认比之燕赤凤如何啊?” 谢傅唷的一声:“燕语,你连燕赤凤这么生僻的历史人物都识得,看来你从婉之身上学到不少东西啊。” 燕语傲道:“那当然了,小姐是大才女,我跟在她身边这么多年,怎么也算是个小才女。” 谢傅一笑:“小才女,那你可知道燕赤凤真正厉害是什么地方吗?” 燕语应道:“自然是相貌英俊无比,要不然赵飞燕和赵合德怎么会争抢他。” “小才女,我告诉你,燕赤凤真正厉害的是……” 这时婉之打断:“好了,燕语,你先出去。” 燕语撒娇道:“小姐,你让他说完嘛,说一半吊一半,难受死了。” 王婉之道:“我以后告诉你。” 燕语也懂分寸,知道谢傅和小姐还有很多话要聊,退了下去。 燕语走后,谢傅笑道:“婉之,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你只传道受业不解惑,燕语半知不解,搞不好要惹人耻笑。” 王婉之不接谢傅话茬,直接询问:“弄脏我地方没有?” 谢傅笑道:“哪有这么快。” 王婉之轻轻一笑:“乖。” “说不定就是这么快。” 谢傅说着见王婉之脸色一变,哈哈大笑起来。 王婉之知道又被他戏弄了,亲自给他倒茶:“喝茶吧你,洗涤洗涤,省的满脑子遐想邪思。” 谢傅吹着热气饮了一口热茶,甘口涤胸,“说个故事给你解解闷要不要?” 王婉之端着茶杯,纤手扇着热气茶香,嘴上淡道:“不听。” 谢傅还是说来:“说有个寡妇,隔壁住着一点新婚夫妻。” 王婉之一听开头就感觉不是什么正经故事,淡淡打断:“都说不听了。” 谢傅表情严肃认真:“这是个悲伤的故事。” “那说吧。” 谢傅这才继续:“这寡妇非常痛恨家暴的男人,她的丈夫生前就经常殴打她,偏偏这对新婚夫妻的男人就是个喜欢家暴的人。” 王婉之听到这里倒是感起兴趣来,轻轻呷了口茶水。 “寡妇每天晚上都会听到男人殴打他的新婚妻子,打得嗯啊嗯啊的一直叫,寡妇既同情这女子又对男人恨得牙痒痒的,难道天底下的男人都这么禽兽不如吗?” 你就不是,王婉之目光温柔看向谢傅,只见他一脸富有同情心的样子肃容道:“不过还好这男人有点良心,每次只打女人半盏茶功夫就不打了。” 王婉之问:“接着呢?” “完了。” “完了?这算什么悲伤的故事。” 谢傅站了起来,沉声道:“每天晚上都打,每次都打半盏茶功夫还不够悲伤吗?” 王婉之疑惑,恍悟瞬间立即捂嘴,忍笑起来,俏脸涨的圆鼓鼓,还是从直缝中迸出“噗……噗……”二声。 谢傅挑眉看她,轻轻道:“半盏茶,好悲伤啊。” 王婉之再也忍不住了,扑哧一声,就咯咯娇笑起来。 一边笑着还一边拽起粉拳捶打谢傅,“咯咯……你这色老头。” 谢傅趁机捉住她的柔夷,“色什么啊,夫妻之间叫情致。” 王婉之呷了口茶水止笑,低头见茶水已经见底,顿时想起半盏茶三个字,一口茶水就喷口而出,喷了谢傅一脸。 王婉之都快笑岔气了,掏出丝帕来,轻轻为谢傅擦脸,嘴上没好气道:“你自找的,活该。” 谢傅抿唇啧啧品尝嘴边茶水,“活该什么,这叫香津,求之不得。” 王婉之眉毛一皱,啐道:“你好恶心啊,既是香津,自己用油嘴滑舌擦吧。” 谢傅微笑看去,王婉之见谢傅盯着她的红唇看,直接脸红举袖掩面:“你有完没完。”声音透着几分求饶。 谢傅笑道:“婉之,问你个问题。” “不听!” “如果你嫁给我,死之后墓碑上应该写什么?” 王婉之倒是应道:“谢王氏啊。” 谢傅唤了一声:“谢王氏。” “你就饶过我吧。” 谢傅问道:“婉之,开心吗?” 王婉之闻言点头。 “以后我每天都逗你开心,不要悲伤好不好?” 王婉之又点头,“其实每次收到你的来信,我都很开心,你一直都在逗我开心。” 谢傅不以为然道:“要是知道你是个女的,我才不跟你说那些话。” 王婉之有些不悦:“元镜老头,我问你,我后面给你写的两封信,你怎么不回?” 谢傅这才将他烧了自家祖宗祠堂,被迫逃跑离家,路经无锡治瘟疫说了出来。 听到这里,王婉之应道:“我听说无锡出了个大强盗李大人,你在来信中又对瘟疫情况了如指掌,阐明治疫良方,我当时就应该联想到你,只是你在我心中一直都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 谢傅一笑:“那老头子好,还是少年郎好啊?” “都好。” 谢傅笑道:“老头子可连半盏茶功夫的能力都没有。” 王婉之咬唇傲道:“有什么可炫耀的,等我孝期一过,让你知道厉害。” 谢傅哦的一声。 王婉之不想与他在这些事儿纠缠,问道:“你离开无锡之后呢?” 于是谢傅便将自己成为难民与师傅一同流浪到苏州,期间与师傅分离,又染上疫病倒下昏迷,醒来的时候已经被人卖入澹台府为奴。 这个过程只是几日时间,相比在无锡时还要曲折艰辛。 听得王婉之很是心疼,轻轻拉着他的手,柔情叫了声:“傅……” 谢傅淡然一笑:“这不活得好好。” 王婉之轻轻道:“那日多亏了李徽容,如若不是她主持大局,四面八方的灾民齐聚苏州城下,都不知道要成了什么人间地狱,说实话,我挺佩服她的。” 谢傅想起当日那舳舻千里,营地绵绵不绝数里,救灾井然有序的大场面,大手笔,应道:“确实厉害,这女人打仗一定是个好手。” 打仗最关键是调兵遣将和威信力,这个女人两者皆有,至于小谋小略倒不是很重要,帅下有将,能御将便能御军。 王婉之微笑:“时势造英雄,若没有风云际会,英雄也只能埋没于草莽之中,你的才能加上我的相助,谢家定能重新尧卿公辉煌。” 谢傅笑道:“我现在都有点头疼怎么娶你这个名阀小姐。” 王婉之微笑:“这些小事无须你操心,到时你安心当你的王家姑爷就是,对了,你可否见过韵之。” 谢傅应道:“见过一面,王公子真是人中龙凤。”顺口将今日在婉园见到王韵之的过程说了出来。 王婉之讶道:“母亲回神武峰了吗?” 谢傅也是惊讶:“连你都不知道吗?” 王婉之沉吟一会,一笑揭过:“可能她久未回去,想回去看看,又不想让了担心,所以就没告诉我。” 谢傅问道:“是这样的吗?”他今晚前来就是有些事情想找婉之问个清楚,可他与韵雪的亲密关系又不能明说出来。 王婉之笑道:“母亲的事情一会再说,我先跟你透个底,韵之将继任王阀阀主之位。” 谢傅试探着道:“一代天子一朝臣,他这新阀主到时该不会有门户之见,在我们的婚事上作梗吧?” 王婉之微笑:“韵之这个人没有架子,不难接触,我这堂姐在他面前说话还是有点分量,他小时候老跟在我的屁股后面,关系跟亲姐弟一样。” 韵之小时候娇娇气气像个女孩子,偏偏她像个野小子,二叔特意让韵之跟着自己,沾沾野气。 王婉之瞥了谢傅一眼:“你要是还不放心,我就再跟你说清楚,他若敢跟我闹,那我就让他看看,王阀上下是听我王婉之还是听他这个羽翼未丰的新阀主。” 谢傅笑道:“你这是功高盖主,可别真闹翻了。” 王婉之笑道:“那才更应该早点把我嫁出去啊。” “我看他是想你嫁又不想你嫁。” 王婉之微笑:“放心,我有分寸,他面子给足了,我这当姐姐的也不会亏待他。” 紧接着又补充一句:“韵之睿智,我想他会衡量好大局与感情,有些事我无需跟他明说,他也应该能够琢磨到我这个姐姐的心思。” 谢傅问:“什么心思?” 王婉之温柔的抚摸谢傅的脸,“我这一辈子能渡劫重生已经心满意足,剩下的就是希望我的丈夫能够出人头地,光宗耀祖。” 谢傅目光柔情款款,正要开口,王婉之先出口问道:“接下来呢,在澹台府有没有受人欺负?” 于是谢傅便将自己的澹台府的生活简单说来。 王婉之听他在澹台府左右逢源,又听他说到澹台小姐时眉飞色舞,轻轻笑道:“拿下没有?” “什么?” 王婉之淡淡道:“我是问你澹台小姐拿下没有?” 谢傅大惊失色,对于与澹台鹤情的情事,他一点没讲,左思右想也想不通自己哪说漏嘴。 王婉之轻笑:“你这么一个人整天在她面前晃悠,还不把人给晃晕了。” 王婉之以蒹葭先生的名义与元镜先生通信多年,对于他的才学知根知低,加之他这人又待人真诚,长的也不赖,有哪个小娘子不动心才怪。 文学网 第578章 排忧解难 王婉之这一瞥,把谢傅瞥得心慌慌的。 王婉之轻问:“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谢傅硬着头皮道:“鹤情等我回去娶她。” 他与鹤情之间的事三天三夜都说不完,但是这一句等我回去娶她已经足够表达一切。 王婉之心中呀的一声,嘴上轻轻道:“那自然是不能负了人家。” 谢傅轻轻问:“那你呢?” 风流的时候逍遥快活,算账的时候那就是欠债累累,这些事情他也不去多想,一想就头疼无比,一直都是抱着走一步看一步。 王婉之反问:“你想负我吗?” 谢傅苦笑:“婉之,现在关键是你的态度,我哪还有说话的份。” 王婉之问:“她愿意做小吗?” 谢傅道:“我不知道哩。”心中暗忖,只怕依鹤情的脾气,知道自己要做小,定是暴跳如雷,自己当初还大放厥词,如果自己当了皇帝,就封她做皇后。 当初自己确实也是这么想的,唉,这承诺真的不能乱给,实现不了,真的难做人。 不觉挠起头来,显然十分烦恼。 王婉之轻轻捉住谢傅挠头的手,嘴上轻笑:“听你说她性子好强固执,只怕不肯做小吧。” 谢傅不应声,王婉之解释:“我倒不在乎名分,甚至当你的地下夫人,无名无分也没有关系。” 谢傅闻言惊讶王婉之的大度无私,脱口道:“那怎么行呢,怎能如此委屈你。” 王婉之瞥了他一眼:“你少开口,不脸红吗?” 嘴上继续说道:“不过你我的婚事已经天下皆知,王家姑爷这身名头也对你大有裨益,王阀上下肯定不会让我做小,说句难听的,嫁给你都是下嫁。” 谢傅自然明白,王阀自然丢不起这个面子,如果真让婉之当小,还不闹翻天,把他往死里整,“为今之计,只好等我回去之后好好劝劝鹤情,希望她以大局为重。” “少自己下米,我真正过门还有三年时间,这三年如果你封王封侯,又是不同,如果你能当皇帝啊,让她当个正一品的夫人贵妃,可就一点都不委屈她。” 谢傅心中暗惊,八字还没一撇,这都扯到当皇帝了,皇帝有那么好当的,他如果要当皇帝,那可就要开国建朝。 王婉之微笑:“我也只是打个比方,这位澹台小姐,我还没见到,现在也只是纸上谈兵,待我见她一面再说,此事你不必烦恼,交给我就是。” 谢傅心中哎呀感动,婉之非但不闹还想着如何为他排忧解难,谢傅顿时开心得对着婉之脸蛋一个劲猛亲。 “好啦,好啦……” 谢傅猛亲个几十口这才作罢。 王婉之拿出丝帕擦脸,嗔道:“都亲得我满脸口水。” 谢傅呵呵一笑,越看越爱,真是个十足温柔贤惠的名阀小姐,唯一缺点就是名头太大了,不好压住。 王婉之起身走到梳妆台取来一物,谢傅一惊,这正是他的护身锦囊,里面装着端木慈的头发。 他也不知道这东西在哪里丢的,因此难受了好多天。 王婉之走到谢傅的背后,重新将这护身锦囊系在他的脖子上,挂在胸前。 谢傅低头看着这护身锦囊,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心头也踏实心安许多:“这护身锦囊怎么会在你这里?” 王婉之淡淡一笑:“也不知道哪个贼掉在我房内的。” “那天晚上……” 谢傅正要解释,王婉之打断:“不必解释了,燕语都老实交代了。” 谢傅视若珍宝的护身锦囊掉在她房内,王婉之一个盘问,还不是一清二楚,嘴上解释:“我没有约你,全是燕语自作主张。” 谢傅道:“也不能怪燕语,是我自己想来的。” 王婉之柔声宽慰:“委屈你了,连见我一面都要偷偷摸摸。” 谢傅干笑一声。 王婉之话锋一转,轻道:“这一位只怕又是你的挚爱吧。” 有了鹤情的前例,这一次谢傅倒是把他与端木慈的关系大方说来。 怎知王婉之听完气得脸色发青,怒指谢傅:“你连师傅都上,你这个老不正经的!” 谢傅骇然,忙将在幻境中与端木慈相处五年多,包括自己失忆曲折,事无巨细说了出来。 先是仇人,后是师徒,又变成妻子,真是孽缘,却又感人至深,难怪傅如此重视这个护身锦囊,难怪他每次吃着难吃的粗面,却吃的津津有味…… 王婉之想着轻轻叹息一声,无言以对。 谢傅轻轻试探着:“就是这么个情况,当初来到金陵,我也只是想请你帮忙,没想过要……要撩拨你。” 王婉之冷道:“怪我咯,怪我热脸蛋贴你冷屁股,主动投怀送抱咯。” 谢傅厚着脸皮道:“刚才鹤情的事情你如此大方,何不再大方一次。” 王婉之冷道:“你知道端木慈是谁吗?道门天宗至尊,我父亲见了都要恭敬的叫一声青华仙真,傅啊,你可真有本事。” 谢傅道:“这与本事无关,我与慈慈在那没有人的幻境中,唯有相依为命,本也想相伴终老。” 王婉之拂袖冷道:“这一位我兜不住,你自己想办法。” 谢傅双手捂了把脸,揉了一番,苦笑:“都不知道有没有盼头,想什么办法。” 夫妻相爱却不能相聚在一起,与天人相隔又有什么两样,这种滋味王婉之是感受过的,心中一软,柔声说道:“好了,我发发脾气不行吗?” 谢傅一笑:“当然可以。” 王婉之嫣然一笑,岔开话题:“三妻四妾,还差四位,还有吗,一个劲的全说出来吓我。” 谢傅面色一变。 王婉之见状也是面色一变,见谢傅欲言又止,打断道:“好了,你免开口了,让我缓一阵子再说。” 后面的,谢傅还真不敢说,柔声道:“对不起。” 王婉之苦笑一声:“天塌下来,我也得跟你一起顶不是。” 她与谢傅那是共度生死过来的,天大的事也大不过生死。 人生事如棋局,有穷途末路时,也有柳暗花明处,人消才算棋终,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王婉之不再在此事纠缠半句,直接跟谢傅聊起她在瘟疫爆发之后的事。 不觉过了五更天,窗外隐隐露出鱼白之色。 两人竟足足畅聊一夜。 文学网 第579章 拯救 王婉之道:“天亮了,你回去吧。” 谢傅这才发现自己正事还半句没提,开口说道:“婉之,我今晚过来还有一事,先前你跟我提过你的母亲患有绝脉之症,二爷也跟我简单说过,你母亲病入膏肓,时日无多,现在可有什么法子?” 司马韵雪的绝脉之症一直都是无解,当初之所以会安睡在王家禁地内,也只是暂时保住性命,维持生机。 这是谢傅的心事,也是王婉之此刻最大的心事。 王婉之本不打算告诉谢傅,见谢傅提起,也不隐瞒,取来二叔书信,递给谢傅,“傅,你自己看吧。” 谢傅拆开书信读了起来,越看表情越严肃,越看表情皱得越弯。 信中说莲花生发本来是王夫人的唯一生机,怎知这莲花生发三宝缺一,再无灵验生命,起死回生之效,就算文圣重生,也毫无办法。 王夫人是必死无疑。 二爷在信中说的十分直接,没有丝毫含蓄。 谢傅终于明白二爷为什么忍了二十一年,那晚却忍不了,因为二爷再不做些什么,就永远没有机会了。 谢傅看完书信之后,气氛变得十分凝重,两人都没有说话。 其实也不是没有法子,王婉之的六脉绝症就是谢傅治好的,王夫人的情况未必不可一试。 可王婉之不敢开口一字啊,说出来,不去做那就是极大不孝见死不救,做了又是大逆不道。 真是左右为难。 谢傅虽不敢开口,但内心倒没有王婉之那般纠结,他已经干出来了,只是再干一回而已。 对视中,王婉之轻轻道:“傅,母亲可能打算永眠神武峰。” 这话分明带着暗示,王婉之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来,大概是亲情的本能吧。 如果傅真的要去做,也不要来告诉她,她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谢傅大惊失色,小韵对自己说过的话,一句句在脑海掠过,顿时恍然大悟。 小韵的痛苦不仅仅是他们之间的伦悖关系,而且是她要与自己永别啊,顿时心如刀割。 理清了个中思绪之后,谢傅站了起来:“婉之,我走了。” 王婉之背过身去,轻道:“天还黑着,小心行路。” 说出这句话,心中的大石反而重重落下,有说不出来的轻松。 突然转身对着谢傅的背影喊道:“傅,你来金陵不是为了让我爱上你,你是来拯救我的,青华仙真也是,澹台小姐也是。” 谢傅停下脚步,嘴上喃喃:“我不是来让你爱上我的,我是来拯救你的……” 对啊,这才是我的初衷。 谢傅顿时有种茅塞顿开,豁然开朗的感觉,心中扭缠在一起的情结也一一解开,胸臆舒畅无比。 你去助人救人的时候,难道会想要什么回报不成。 有回报,你要助要救,没有回报,你也要助要救。 谢傅回头,问道:“我是来拯救你的?” 王婉之点了点头。 谢傅哈哈大笑起来。 看见谢傅脚步由沉重变成轻快,王婉之微笑:“傻瓜,真是个大傻瓜。” 谢傅回宅院跟小英打了个招呼之后,连休息一下都没有,轻装简行,即刻启程。 小英在后面追喊着:“公子,你要出远门都不准备衣物换洗,银两盘缠的。” 谢傅一笑:“又不是去赴宴,换洗什么衣服,身上这一套就够了,至于银两,我身上这点也足够了。” 应完这句话,谢傅人已走出宅子。 这会天色还早,就集市热闹一点,一些商铺都没有开门做生意。 谢傅来到东门口,把刚出来的馒头全包了,装起来一大布袋。 又买了一个大大的水囊,比铁拐李的大葫芦还大许多。 吃的和喝的都有,其它也就不缺了。 扛着布袋就走,就跟当初带着一袋子馒头就上扬州大明寺,在藏书阁一呆就是好几天。 直到东西吃完了,饿得受不了才从藏书阁里出来。 只不过以前是去读书,现在却是赶路。 此去神武峰差不多有两千多里地,一般乘坐车马,每天最多走个两百里,两千多里最快也要走上半个月。 谢傅可没有这么多时间浪费,刚出金陵城区,人迹稀少一点,立即施展莲行如意第四层神行无踪。 人疾如风,真气如流水倾泻而出。 师傅初月曾说过,第四层神行无踪,日行千里也不在话下,谢傅今天就要一试。 这般奔驰一天一夜,期间谢傅除了吃喝,几乎不作其它停留。 到了一处城镇,谢傅停下询问,竟已经到了洛州地区。 这么一算,这一天一夜他竟足足走了一千多里地,真做到日行千里。 八百里加急,日夜兼程累死好几匹吗,也只不过是日行八百里。 初月师傅诚不欺我。 初月若是知道,定要吐血,她说的日行千里指的是速度,可不是说真的这般走法。 武道中人虽有真气,可真气也会消耗完,耗完之后需要慢慢恢复。 除了战斗,武道中人都会保持真气充盈,不会轻易消耗真气,更没有人像谢傅这么奢侈,挥霍真气用来赶路。 而且武道中人全力疾速,体内真气最多也就支撑个一二个时辰。 就像骏马,全速奔驰,不出二个时辰就会倒毙。 不过拥有水脉的谢傅有这个挥霍真气的资本,他就像一匹跑不死的马。 又疾行一日半,谢傅估计差不多要到了,这神武峰详细在什么地方,他也不知道,当日在王韵之口中获悉,只知在太白山深处。 秦岭被称为华夏文明的龙脉,西起昆仑,中起陇南、陕南,东至淮南大别山一带。 纵横数千里,横贯关内、关中,范围遍及大观国数十州。 有名山昆仑山、太白山、中南山、华山、骊山、少华山等二十余座。 这太白山便在秦岭中段。 谢傅本要找个人询问,只不过此时行到郊外,一路上没有见到半个人影。 骤见路边一块石碑,急停掉头来到石碑前,用手抹去石碑上的土灰,上面字迹斑驳,年代久远,却能辨认出三个字——雍州界。 谢傅欣喜,雍州到了。 雍州素来是华夏九州之一,是关内除了长安外的第二大州城。 有近七千年文明,有炎帝故里、青铜之乡,神佛圣地、周秦文明、社火之乡等美誉。 太白山便在雍州境内。 谢傅脚下疾步,这雍州他也是第一次来,加上打听,不知道能否在天黑之前赶到太白山脚下。 山可不比城镇大道,山林茂密身困其中极容迷路,就算登高凝望也只是山峦叠嶂,翠绿一片。 最好是寻找一个熟悉太白山一带的导游。 刚疾行个一刻钟,天空就乌云笼罩,突降瓢泼大雨。 谢傅连赶了两天的路,没睡一次,身体虽还吃得消,精神却有点疲惫,干脆找了块石头坐下,御气挡住雨点,拿出馒头吃了起来。 水囊的水早就空了,就双手捧并,接雨水滋润喉咙。 饱腹之后,见雨一时半会停不了,于是闭目小憇一会。 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一把男人忿忿不平的声音:“衣服都湿了,这让我怎么办?” 谢傅睁开眼睛望去,只见有一男四女各自牵着骏马朝这边走来。 马是骏马气喘吁吁,口吐气雾,身上沾满泥污,显见是一路奔驰, 至于一男四女,虽然身穿绫罗绸缎,此刻却被雨水打湿全身,身上沾了不少湿泥,显得十分狼狈。 男子气道:“刚才是谁跟我说,马上就有客栈,这荒郊野外的哪来客栈。” 一女应道:“老三说的。” 另外一女委屈道:“我肚子饿了嘛。” 男子道:“好了好了,赶紧把包裹拿下来,我把身上的衣服给换了。” “哎呀,我把包裹给掉啦。” 男子气道:“老三,你怎么这么笨啊。” “我肚子饿嘛。” 听着他们对话,谢傅也大概知道怎么回事,心中好笑,这出门在外哪有在家舒坦,想吃就吃,想睡就睡。 爱干净,要舒坦,坐马车啊,骑什么马啊。 叫老三的女子突然朝谢傅这边一指:“李郎,你看有人。” 男子见状却是喜道:“有衣!” 谢傅听了心中错愕,该不会打他身上衣衫的注意吧,见过抢金抢银的,可没见过抢衣服的。 一男四女牵着马朝谢傅走了过来。 男的年龄二十六七左右,一身淡黄轻衫,腰悬长剑,长得还算可以,但与李徽朝、陆文麟、王韵之这等绝世美男子相比,那就相形见绌。 不过胜在面相白雅清贵,举止潇洒闲雅。 四个女子年龄三十左右,水眸红唇,白肌透润,生得都十分风流迷人,身段丰韵窈窕,该凸的凸,该翘的翘。 此刻裙衫湿透贴体,隐隐约约透现红绿内裳颜色,勾勒着动人心魄的曲线之美。 谢傅摸了摸布袋,数了起来:“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八个大馒头。” “啊”的一声惊呼,又是啊啊啊连续三声。 四名美妇接连惊呼,抬手夹臂,捂住胸前。 其中年长一位,惊呼之后反应过来,腾出一手拔出腰间佩剑,怒指谢傅,厉声责备:“无耻骚怂!” 骚怂这个词语谢傅也是头一回听,大概是哪个地方骂人的话。 谢傅好笑,难道你一出现我就得闭上眼睛不成,这地方又不是你的,如果说我是跑到你家榻上去瞧你,那就说不过去。 文学网 第580章 偶遇 男子倒好似通情达理,拦下说道:“老大,先别激动。” “相公,他取笑你娘子。” 男子哄道:“好啦好啦,你捂紧一点就是,在外面不比家里。” 谢傅这边从布袋里拿出一个大馒头来,捏了捏还没发硬,软绵绵的,用两跟手指掐了一块放在嘴边吃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对谢傅这个动作有过多的联想,四女脸红了起来。 其中叫老三的美妇看见谢傅手中馒头,美眸发亮,竟情不自禁的忝了下嘴唇,显然是饿坏了。 谢傅刚刚一路走来,这一段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五人大概有好几顿没吃了吧。 一个馒头也就是几口的事情,偏偏谢傅一点一点的掐着吃。 一边吃着还一边唱了起来:“吃你千遍也不厌倦,吃你的感觉……像三月。” 叫老大的美妇恼道:“相公,他在调戏你的娘子,我要杀了这骚怂。” 男子压低声音哄道:“老大,你下手没轻没重的,一会刺破了衣衫怎么办,一会沾血弄脏了衣服怎么办?” “相公,这么调戏你的女人,你能忍!你要是能忍,我以后就叫你忍者大乌龟。” 男子低声哄道:“等我先扒了他的衣服,再任你们四人轮……殴。” 对方虽特意压低声音,谢傅耳朵敏锐无比,却听得清楚,心中好笑,还真打算劫他衣衫,真是天下第一大怪事。 男子朝谢傅走了过来,叫老三的美妇被谢傅手中馒头所诱,情不自禁跟上,却被其余三女给拉了回去。 男子上前打招呼:“兄台,在下姓李名潇洒,人送外号潇洒公子。” 说着啪的一声,打开被雨水打湿的折扇,沉沉扇起风来:“未请教。” 谢傅站起笑道:“鄙人姓郝名风流,人送外号风流公子。”说着将馒头一口塞进嘴里。 一口! 四名美妇轻啊一声,叫老四的美妇轻轻道:“这人好粗鲁啊。” 叫老二的美妇低笑:“他吃馒头,又不是吃你,粗鲁什么。” 叫老大的美妇沉声道:“一会可别看他长得英俊,手下留情啊。” 老二美妇解下系在腰间鞭子,笑道:“放心,一会抽得他喊姑奶奶不可。” 老三美妇道:“你们打吧,我只想吃他东西。” 三女闻言美眸一睁,见老三一脸眼馋的样子,“老三,你别这么馋嘴丢人好不好,相公在家什么时候饿过你。” 老三美妇委屈道:“你也知道是在家里。” “你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几个馒头而已。” “我现在就想吃馒头。” 李潇洒这边,举止似调戏女子一般,用折扇勾起谢傅衣衫一角,微笑问道:“风流兄,这是苏缎?” “潇洒兄好眼力。” “啧啧,这做工这刺绣,真是一件好衣裳啊。” “潇洒兄喜欢吗?” 李潇洒呵呵一笑:“赏心悦目。” 谢傅大方道:“潇洒兄喜欢的话,送给你。” 李潇洒闻言一讶,他本来打算抢,对方这么一说,倒是打乱他的计划,嘴上笑道:“风流兄盛情,那是极好,不过你将衣裳送给我,风流兄穿什么。” “不是还有里衣。” 谢傅说着脱下外衫,拱手相送。你要抢我的,我自然不愿意,直接送给你却是没有关系。 李潇洒错愕,从来没见过如此爽快的人,看着这衣衫,一时不知所措。 谢傅一笑:“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李潇洒朗道:“好,风流兄盛情难却,恭敬不如从命。” 当下脱下一身污泥湿衣,换上谢傅的苏缎干衣。 “风流兄,在下赵郡李氏李潇洒。” 谢傅闻言微讶,赵郡李氏?不就是武安君李牧之后,天下九姓十三望之一。 端详起李潇洒来,难怪看上去白雅清贵。 “在下蓬门荜户,羞于提起。” 李潇洒呵呵一笑,你穿着一品上苏缎,跟我说蓬门荜户,当我傻子吗? 也知人家不想泄露身份,并不追问,转而说道:“风流兄可有家室?” 谢傅朝李潇洒身后四位美妇看去,生怕人家说出“岂曰无室?与子同妻”的话来,谎称道:“没有潇洒兄如此好艳福,家中只有娇妻一位。” 李潇洒道:“可惜了,舍妹年方十八,本来还想介绍给风流兄认识认识。” 谢傅哎呀一声,真的被对方给感动到了。 几位美妇这边隐隐约约听自家相公又在推销家中妹子,均暗暗偷笑。 这位李小姐啊,肥胖无比,五官长得都挤成一官了, 本来身为名阀小姐,再丑也不愁嫁,偏偏李小姐不自量力,非要嫁有名望有家世的英俊公子。 门当户对的,谁看得上李小姐啊。 听着自家相公和对方越聊越慌,都把殴打一事抛之脑后。 老二轻轻道:“相公好像和他聊上了。” 老四道:“我看这个人还挺不错的。” 老大怒道:“不错什么,这个骚怂,一开口就取笑我们是八个馒头。” 老三饿得两眼发昏:“馒头,馒头,馒头在哪里?” 这时谢傅朗声喊道:“几位夫人请过来。” “大姐,去不去啊?” “去!” 大美妇挺起傲人胸膛就走,突然恍悟忙抬臂遮胸,其余三女跟上。 李潇洒逐一介绍:“这是我大娘子,二娘子,三娘子,四娘子。” 谢傅一笑:“潇洒兄好福气,四位夫人均长得貌美如花。” “你们四个见过郝公子。” 背后说什么没关系,人前岂可泼洒,四妇行礼:“郝公子,万福。” 谢傅笑道:“这荒郊野外的,没村没店的,几位夫人饿了吧,我这里只有馒头,不嫌弃的话,勉强充饥。” 大家都饿了,其她三女还算矜持,三娘子直接道:“馒头,馒头。” 谢傅逐一分发一个馒头,馒头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对此刻饥饿几女来说,却如沙漠上的水一般珍贵,有礼道谢。 轮到老三娘子,谢傅直接送上两个:“三夫人,给你一对。” 三娘子美眸一亮:“郝公子,你真好。” 谢傅转头来到李潇洒面前,“李公子,最后两个,你我各一个。” 二娘子这边停了暗暗笑道:“大姐,原来郝公子刚才在数他袋子里的馒头,不是数我们身上的馒头。” 文学网 第581章 问路 人饿了,吃什么都香,大娘子咬了一口馒头,只感觉平时闻都不会闻一口的馒头,这会吃起来是美味无穷,嘴上应道:“知道了。” 四娘子笑道:“大姐,人家相貌堂堂,彬彬有礼,可不是骚怂。” “大姐,你崔家不是还有个小妹没出嫁吗?要不介绍给这郝公子认识吧。” 大娘子轻道:“我崔家岂是什么人都高攀的起,要知道人家是什么门户,等我一会问了相公,了解对方来历再说。” “能穿上一品上苏缎的,家世定是不错,你看,不穿衣服的模样都如此俊逸不凡,让人看了好生心动。” “里衣不是衣啊,没穿衣服,你们几个早瞪大眼睛了。” “你们小声点,相公在呢,可别让相公吃醋了。” “哼,谁让他只惦记着老五。” “老五怀着相公的孩子呢,相公惦记也是应该的,神武峰七彩云天也太过分了。” 馒头吃完,谢傅就跟李潇洒道别。 李潇洒直到谢傅走远,才回头走近几女,问道:“这人怎么样?” 四女齐声应了句:“好。” 李潇洒呵呵一笑:“好,能让我李潇洒见上一面就想交朋友的,天底下没几个,郝风流……” 大娘子问道:“相公,这位公子什么门户?” 李潇洒一笑:“蓬门荜户。” “蓬门荜户能穿上一品上苏缎?” 李潇洒呵呵一笑:“人家不想透露来历,郝风流打听打听不就知道。” 一语之后,沉声道:“都吃饱了吧,现在可不能再叫凄叫惨了,今年绝对不能再折戟而归,一定要将老五接回家。” …… 谢傅这边疾行半个时辰,终于看到有处农户民居。 既有人烟,也就越发接近城镇中心。 谢傅虽然熟读地理,知道太白山在太白县辖内,但是这地方他没来过,都不知道自己此刻身在何处,正好找个人家问问。 走近这户人家,只见外面围着一圈竹篱笆,院子里圈养着几只家禽。 居室是背靠山坡,挖建的几个窑洞,外墙黄糙糙没有任何装饰,与江南精致民居相比,别有一股淳朴风情。 “有人在吗?” 谢傅连喊几声,都没有人应声,想来主人家应该外出了。 他实在需要找个人问路,省得东西南北乱走,于是耐心等候一会,见院子里两只鸡斗了起来。 心中好笑,听说陕北民风彪悍,延续秦人血性凶猛,连鸡也不例外吗? 其中一只鸡打着打着,就飞出篱笆网,咯咯的围着篱笆转,好像要回去继续战斗,却被篱笆隔着进不去。 谢傅就帮了这鸡一把,拎起这鸡,推开篱笆门,走了进去。 刚放下鸡,两只鸡就斗在一起,谢傅干脆蹲下,欣赏这别开生面的一幕。 鸡正斗着,突然身后传来一把女子的惊呼声。 谢傅站起转身,只见篱笆外站着一个女子,一身粗布衣衫,身上缠着一条青花背带,背着个孩子。 肩头扛着一把锄头,显然是刚刚务农回来。 头上包着黑色头巾,面容清爽飒气,或许因为常年劳作的原因,肌肤粗糙黝黄,不过第一眼让人看上去很舒服那种。 一双黑的深沉的眸子冷冷瞪着谢傅发问:“你是谁,来我家干什么?” 谢傅简单解释一番:“我见这鸡飞出来院子,就给送回来了。” 谢傅这边解释着,妇人已经推开篱笆的门走了进来,一脚就对着两只撕咬在一起的鸡中间狠狠踢了一脚。 两只鸡呱呱大叫几声之后就老实安分起来,显然怕了这比它们还要凶悍的女主人。 妇人站着窑洞门口,双手握住锄头,凛容一脸敌意:“马上滚出我家!” 谢傅一脸纳闷,我什么都没干,我看上去就这么像坏人,或者说我犯了人家的什么忌讳,毕竟每个地方的风土忌讳都不一样。 却不知道妇人怕的就是谢傅这种肌肤白净,长得像公子哥的男人。 她长得耐看有味道,又在哺乳期间,一些富家公子就喜欢骚扰她这种妇人,显然不止一回,妇人都被骚扰怕了。 谢傅哪会知道这么多,“大姐,我就是想……” 话未说完,这妇人突然就抡起锄头朝谢傅劈下去。 谢傅步步后退,一直撤到院子外。 妇人把谢傅赶到院子外,关上篱笆门,冷冷道:“敢进来,就锄死你!” 谢傅苦笑:“大姐,我就是想问个路。” 这妇人哪会信他,问路问到她家里去,问路问到不穿外衣就来了,还有长的就不是个问路的,外衫都不穿,显然就是个着急办事的。 这妇人一边往窑洞走,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一看对方面相,显然就是个招惹不起的富家公子哥,希望对方能知难而退。 谢傅正要离开,突见妇人背带上的孩子身体抽搐发癫,并发出怪声,便止住脚步。 妇人连忙解开背带,将孩子抱着怀中晃动着哄,一脸紧张害怕又不知所措。 谢傅站在篱笆外问道:“大姐,孩子病了吗?” 妇人瞪了谢傅一眼,怒道:“怎么还不走,没空理你。” 也不知道生气还是委屈,一双黑色眸子竟红了起来。 谢傅靠在篱笆,举起一只手来:“大姐,我略懂医术,要不然我给你看一下孩子吧。” 妇人闻言立即心动的朝谢傅看去,待看见谢傅衣着面容,却露出冷笑,哼,想要诱骗她。 她孩子这病,不知道问了多少大夫都治不好,这一年多来不知道花了多少银子,把家里都掏空了。 听说长安有名医能治疑难杂症,她丈夫为了凑齐路费与诊金,每天都到雍州城去当轿夫给人抬轿子。 前段时间丈夫跟别人抢客人,被人打断了一只胳膊,这不伤势还没好,心想着孩子的病越来越严重,不能再耽误了,就又去了。 这些富家公子,闲来无事,还经常来骚扰她。 妇人是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无助,泪就掉了下来,怒喝道:“滚!” 谢傅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却惹来妇人掉眼泪,他最见不得女人掉眼泪了,好声说道:“大姐,你看我像坏人吗?” 妇人咬牙切齿道:“像!十足的像!” 谢傅挠了挠头,一脸纳闷。 没想到这个有点孩子气的举动,却反而让妇人有几分信任,问:“你从哪里来的?” “我从金陵来的。” “金陵是哪里?” 连金陵都不认识,谢傅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干脆应道:“离这里两千多里地。” 妇人呀的一声:“这么远啊,你来这里干什么?” 谢傅没有再回答,直接打开篱笆的门走了进来,妇人立即紧张起来,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去捉锄头。 谢傅见状好笑,傲道:“大姐,看你一直觉得我不怀好意,我像是那种缺女人的男人吗?” 妇人冷道:“你们这些公子哥就喜欢玩……骚扰我这种的。” 谢傅一脸无语,干脆说道:“孩子我是肯定要看,不会见死不救,挨你几锄头就是。” 直到谢傅靠近,妇人手中的锄头却没抡下去。 谢傅这边已经开始观察孩子情况,孩子三岁左右,面色青黄,小腹胀成一个球形。 谢傅又轻轻捉起孩子的手,为其把脉,孩子脉象却与症状相异,嘴上忍不住轻轻咦的一声。 这声咦却让妇人眼睛一亮,因为每个为孩子把脉之后的大夫,都会露出奇怪表情,咦的一声。 谢傅此刻神态就跟那些大夫一般无疑,妇人轻轻问道:“怎么样?” 谢傅反问:“孩子饮食……” 就在这时孩子哇哇哭了起来,妇人脸微微一红:“孩子要吃乃了。” 谢傅已经心中有数,微笑道:“大姐,那你先喂孩子吃完,再继续吧。” 妇人转身进入窑洞,声音轻轻飘来:“你先别进来啊。” 谢傅一笑,捡起锄头走到门口,“大姐,我把锄头给你放门口,你随时拿得到。” 这时妇人已经解开外衣,微微露出脖下一片肌光,忙把胳膊一挡,侧过身去,嗔怒道:“着什么急啊,我都没你急。” 谢傅连忙退了出去,连说两声抱歉。 见谢傅窘态,妇人不知为何一笑,竟主动搭话:“小兄弟,你还没有家室吧?”刚才那种情形,若有心骚扰,却是上前最好机会。 谢傅为了让妇人放心,应道:“尚未娶妻,尚未娶妻……” 妇人又问:“你也没有相好吧?” “孤身一人,孤身一人……” 妇人竟是笑道:“那就是还没看见过女人身子了?” 谢傅错愕,刚才还严防死守一脸敌意,现在却反过来调戏他。 其实这也不是调戏,陕北农妇说话就是泼辣直接,有什么说什么,不会拐弯抹角。 不像江南女子说话温婉文雅,说什么话都不带一个粗字。 “大姐,你好了叫我。” 谢傅应了一声,走到篱笆边看起风景来。 过了一会,妇人抱着孩子走了出来,见谢傅看着入神,出声说道:“这里不是黄坡就是树木,有什么好看的。” 谢傅回神转身一笑:“我第一次来这地方,对我来说十分新奇。” 妇人问:“小兄弟,你们那边不是这样吗?” 算了吧,连金陵都不认识,让我怎么跟你讲,谢傅走近说道:“大姐,还是先看看孩子吧。” 这会孩子吃了乃之后已经睡得香甜,妇人轻轻说道:“不发病的时候,就跟正常孩子一样,对了,小兄弟,你刚才想问什么?” 谢傅道:“我想问孩子饮食正常吗?显然是吃的好睡的香。” 妇人一听就感觉谢傅比自己看过的那些大夫厉害,忙道:“是啊,可你看面黄肌瘦,脚和胳膊也不长肉,就光大个肚子。” 妇人一边说着一边掀起孩子的衣服,露出手脚肚子给谢傅看。 “大夫说再找不到病症,孩子命不长了。” 谢傅又问了一些孩子发病症状,发病次数,发病时间。 妇人一一详细说来。 谢傅听完之后,心中又有几分底了,微笑道:“大姐宽心,我知道孩子得了什么病?” 妇人显然有点难以置信:“真的吗?什么病?” “你家孩子应该是得了蛟龙病。” “蛟龙病是什么病?” “这是一种怪病,极少出现,有些大夫行医一辈子都见不到一例,所以很多大夫都不识得。” 妇人问了最关心的问题:“有治吗?” “有治!” 谢傅有治两字出口,妇人激动异常,“小兄弟,只要你能治好我的孩子,要我怎么报答你都可以。” 谢傅却端详起妇人脸色来,妇人大概会错意,咬唇轻轻道:“可以!” “大姐,能先进入屋说吗,这外面有点热,孩子也不禁晒、” 妇人这才注意到谢傅满头大汗,忙道:“小兄弟,请进屋来。” 屋内陈设简陋,不设桌椅,只有一张土炕。 谢傅一时不知道坐在哪里,妇人忙热情道:“小兄弟,炕上坐。” 谢傅抬手笑道:“大姐,我站着就好了。”说着又端详起妇人的脸色来。 无声中,妇人轻轻低头,“小兄弟,你不是没有看见过女人身子吗?只要你能治好我孩子的病,大姐给你看。” 谢傅哎呀一声:“大姐,你会错意了,我不是……算了。” 都不知道怎么解释了,一件一件办吧,也不解释了,直接问道:“家里可还有孩子没吃完的药?” “有!” 妇人应着,立即拿来大包小包的,嘴上解释:“这都是问了好几个大夫开得药,有的吃了几副,孩子不见好,就又找新的大夫看,大夫又给开了新的药……” 谢傅一边听着妇人解释,一边打开药包。 不是想看大夫都开了什么药,而是从这些药中挑出钟乳、附子、茯苓、干姜、防风,细辛、白术…… 重新配了一副药来。 妇人见谢傅对这些药十分熟悉,信手拈来,心中又对他信了几分。 “大姐,药配得差不多了,就差最后一味药。” “什么药?我马上就赶到城里去买。” 医者无忌,谢傅直接道:“大姐,你的尿。” 妇人一听,脸红赤成猪肝色,“小兄弟,你别开玩笑了。” ------题外话------ 没想到时间这么紧,今天只有一更。 文学网 第582章 药到病除 谢傅解释一句:“大姐,没开玩笑,人尿咸寒,尤其是妇人之尿,更是阴寒,是治这蛟龙怪病的药方引子,必不可少。” 妇人问:“那我现在就去准备?” 谢傅点头,妇人一边将孩子背在身后缠上背带,一边匆匆就要行开。 谢傅突然又将她喊住,为了保险起见,还是问了一句:“大姐,你这三天内跟大哥没有过房事吧?” 妇人应道:“没有,孩子这个情况,哪还有这个心思啊……” 谢傅打断道:“没有就好。” 妇人问道:“有的话又怎么样啊?” 谢傅立即肃容:“有的话就不灵了,你可不能骗我!我刚才看你的脸色,也是为了看你有没有。” 妇人讶道:“这个看脸色就能看出来吗?” 谢傅敷衍一句:“有时候准有时候不准,快去吧。” 妇人一边说着一边欣喜离开:“幸好没有,有就不灵了。” 谢傅一笑,都感觉自己像哄骗妇人的江湖骗子了,但要治这蛟龙怪病,就要此方不可。 一会之后,妇人端来一碗,问道:“小兄弟,你看够不够?” 谢傅看足有半碗,略微尴尬,应道:“够了。” 家中本来就常常熬药,一切器具齐全,谢傅也擅长熬药,就干脆代劳,生火熬起药来。 熬着药,顺口问起话来:“大姐,这里是什么地方?” “雍州啊。” “详细点。” “眉县。” “眉县离太白县多远啊?” “我也不知道,至少有七八十里路吧。” 谢傅一听就知道这妇人极少出门,身在雍州,连太白县离多远都不清楚,男主人应该熟悉一点。 “大姐,怎么家里就你一个人,大哥呢?” “他啊,到雍州城去给人当轿夫,多赚点银子回来,家里为了治孩子的病,这一年多来能变卖的都变卖了,实在没银子了,唉……” 妇人叹息着眉宇露出愁色,扭头看了一眼趴在她背上熟睡的孩子,又露出欣慰之色。 “大姐,那大哥什么时候回来?” 妇人闻言一笑:“他呀好几天才回家一趟,你放心好了,小兄弟,只要你能治好孩子的病,大姐我……” 谢傅抬手道:“打住!打住!” 妇人有点尴尬的轻轻一笑,或许让人家感觉她轻浮了,她虽然泼辣但不至于轻浮。 夫妻二人实在被孩子的病压得喘不过气来,命都可以豁出去,更别说这点破事了。 “小兄弟,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不必了,大姐。” “应该的。” 妇人说着行了出去,大概二个刻种之后,端了碗东西进来。 谢傅看着这碗白薯面,一直发呆,想起端木慈了。 妇人见谢傅发楞,也不动筷,有点尴尬道:“家里就只有这个能招呼你了,你可别介意啊。” 谢傅一笑,人家白给你东西吃,还介意什么,这妇人显然就是个老实人,也只有老实人才往往会因为自己做的不够好,而感到不好意思。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咯咯的叫声,鸡又斗了起来。 妇人十分尴尬,不是她不舍得,这鸡是准备卖了,凑银子给孩子看病的,就这么吃了,心头痛。 咬了咬牙,宰一只吧! 这时却看见谢傅端起碗吃了起来,而且吃的津津有味。 “大姐,太好吃了。” 对于谢傅来说,这就是人间美食。 在幻境,薯面是他能吃到最好的东西,也是每次他回想起来最温暖幸福的东西。 “小兄弟,你大概是饿坏了吧。” 一碗吃完,谢傅厚着脸皮再讨:“大姐,还有没有,再来一碗。” “有有有,我还怕你嫌弃呢。” 妇人高高兴兴的又去端了一碗过来。 二碗吃完,这药也差不多熬好了。 谢傅将药置凉一些,加上最后一味药引子。 妇人闻到臊味,脸蛋悄悄红了起来,暗暗朝谢傅看去,却见他神色认真,没有丝毫异样。 “大姐,把孩子弄醒,来吃药。” 妇人解下背带,将孩子抱着怀中,轻轻摇着:“狗子,吃乃了。” 唤了几声之后,有点无奈的对谢傅道:“小兄弟,叫不醒,要不等一会吧。” 谢傅上前对着小孩胳膊掐了一下,小孩立即痛醒,哇哇大哭起来。 谢傅一笑:“这不醒了。” 妇人瞥了谢傅一眼,“小兄弟,你肯定还没孩子。” 谢傅不多话,直接把药端过去,“大姐,把药给孩子喝下去吧。” 妇人接过药,慢条斯理的哄着:“狗子,乖哦,吃药,病很快就好了哦。” 孩子不知道闻到臊味还是药味,把头一扭,反而往妇人胸口蹭。 “把药吃了,就吃乃乃。” 谢傅看不下去了,这要是把药蹭掉了,又得重新熬一份,他可没有太多的时间浪费在这里。 说了句“我来吧”,直接拿过碗,另外一手将孩子提了起来,夹在腋下。 孩子离开母亲的怀抱,立即哇哇大哭起来。 妇人有点心疼:“小兄弟,你轻点。” 谢傅毫不客气掐住小孩嘴吧,直接一碗药就灌了进去。 转而掐住孩子鼻子,另外一只手在孩子侧脖轻弹一下。 咕噜咕噜声响,口中的汤药就全咽进小孩子肚子里。 妇人目瞪口呆,正要说好话让谢傅温柔一点,可谢傅已经利索的把事情给干完了。 孩子缓了一下,立即哇哇大哭起来。 谢傅重新将孩子交到妇人手中,可这会孩子却一直哇哇哭着,无论妇人怎么哄都不肯停下来。 “狗子,乖乖乖,吃乃乃了。” 孩子越哭越厉害,没一会儿身体开始抽搐发癫,眼泪鼻涕口水一并流了出来,脸上表情也开始扭曲发青,似乎十分痛苦。 妇人立即心疼得哭了起来,求助的看向谢傅:“小兄弟,怎么办啊?” 谢傅一言不发,表情沉静,只是一直盯着小孩看。 “小兄弟,我求求你,你救救我的孩子,他好像要死了……” 不管妇人如何央求,谢傅都是一言不发,直到小孩出现呕吐之状,谢傅这才动手朝小孩剑突下方压了下去。 “还不出来!” 小孩张口,哗啦啦的将肚子里的东西全部吐出来。 只见呕物之中夹有一物,长约三尺状似蛟龙有两个头。 这时小孩似乎缓了过来,也哭累了,深沉的呼吸起来。 谢傅手一指:“大姐,就是此物在孩子肚里作怪。” 妇人见一剂药就将恶物从孩子肚里逼出体外,那看向谢傅的眼神简直就是看向天人。 当下跪下,直接换了称呼:“先生,你真是神医啊!” 说实话,在谢傅熬药的时候,她还没抱多大的希望,毕竟这病折磨了孩子一年多了,都不知道问了多少个大夫了。 她今天真是遇到贵人了,心中激动开心无比。 同时心中一阵后怕,刚才差点就把他给赶走了。 谢傅呵呵一笑:“大姐请起,我也是见多识广,对症下药而已。” 这时孩子往母亲胸口蹭,显然折腾了这一阵,饿了,嗓子哭得沙哑,只发出嗯嗯声响。 妇人当下解衣也不避嫌,谢傅倒是自觉走了出去。 大概过了一阵子之后,妇人走了出来:“先生,快屋内去,这外面太热了。” 刚才给孩子喂乃的时候,她生怕谢傅就这么走了,不时望向窗外。 谢傅重新走进窑洞,朝土炕望了一眼。 妇人笑道:“吃饱了,睡了。” 谢傅道:“此物在孩子体内藏匿已久,伤及肝肺六腑,我有一味药方,慢慢调养,假以时日,身体应该能够恢复健康。” 妇人这会对他十二足相信,连连点头。 谢傅微笑问:“有笔吗?” 妇人摇了摇头。 谢傅又问:“那有纸吗?” 妇人还是摇头。 谢傅一笑:“那针应该有吧。” 妇人点头,取来针线。 谢傅目光巡视窑洞一圈,根本就没有可以留字的东西,最后看向妇人头顶头巾,“大姐,你把头巾摘下来吧。” 妇人也不问缘由,言听计从,直接摘下头顶方巾,一头黑发荡垂下来。 长发披散开来遮垂在黝黄脸容,有如蓬勃青翠覆盖在这片浑朴黄土地上。 这方土地的儿女形象,惹得谢傅多看了一眼,目光透着欣赏。 妇人脸微红,将方巾递了过去:“给。” 谢傅用针刺破手指,直接在头巾留字。 妇人见了,内心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动,嘴上轻轻问:“先生,金陵在什么地方?” “金陵在东边,离这二千多里地,那个地方叫江南。” “江南的男儿是不是都像先生一样?” 谢傅一笑:“算是吧。” 几句闲聊,谢傅已经在头巾留下血字,写下调养方子。 妇人接过一看,只见这字密密麻麻,却又平整规范,恰如他一般端庄笔直。 妇人哪曾见过这等人物,更是心生折服。 “先生大恩大德,本应该金帛厚谢,可家里一穷二白,没有什么可以酬谢先生的,如果先生不嫌弃的话,奴家……奴家就……。” 妇人虽然咬着牙,有些话还是说不出口,最后自卑的把头埋了下去。 谢傅能够看出这位妇人是个老实人,知恩图报,良心难安,他又怎能欺负老实人,趁人之危。 “本是举手之劳,如果大姐非要酬谢,那就请再为我煮一碗白薯面。” 妇人一讶,抬头看向谢傅。 谢傅笑着点了点头。 文学网 第583章 太白山下 一碗白薯面吃完,谢傅留下身上所带全部银子。 他此次出门,只带了几两碎银备用,于是又将头顶簪子摘下,一并留下。 他留下的方子里面有几味药材并不便宜,也算一点心意。 妇人不肯收下,百般推辞。 谢傅也不墨迹纠缠,夺门而出。 急得妇人泼辣一喝:“站住!” 疾步走到谢傅面前,双臂一伸拦住去路,沉声道:“银子,我收下。不过你只穿里衣,披头散发从我家走出去,别人见了定会误会。” 谢傅问:“那怎么办?” 妇人一笑:“穿上衣服再走。” “可我……” 谢傅话未说完就被妇人拉入屋内。 她取出自己丈夫的衣服和头巾,亲自服侍谢傅穿衣,嘴上说道:“先生大恩,我们夫妻无以为报,唯有等孩子长大之后报答先生。” “这样吧,先生认孩子当义子,也好让孩子一辈子都记住先生恩情。” 谢傅闻言额的一声。 妇人立即道:“先生答应了。” 谢傅一笑:“好。” “还未请教先生高姓大名?” “我姓谢,单名一个傅。” “谢傅谢先生,奴家记住了。” “孩子叫什么名字?” “夫家姓白,孩子叫白狗,我平常叫狗子。” “这个名字有点……” 妇人一笑:“有点土是吧,我们夫妻都不识字,阿郎给乱取,不如先生给孩子重新取个文雅一点的名字吧。” 谢傅略微思索之后,笑道:“我见孩子腹有胎记,形如仙芝,不如就叫白仙芝。” “白仙芝,仙芝仙芝,好听啊。” 妇人说着开心得咯咯娇笑起来。 就在这时窑洞门口出现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看见妻子娇笑妩媚为一名陌生男子穿衣整带,又披头散发衣冠不整,显然刚刚办完好事。 男子顿时怒发冲冠,双眼喷火:“好你个贱人,老子在外面拼死拼活赚银子,你在家偷汉子!” 说着一个疾步上前,揪住谢傅胸口衣服,“你找死!” 拳头还未落下去,就被妻子用力一把扯开,喝道:“阿郎,不能无礼!” “无礼!老子要先揍死他,再跟你好好算账!” 谢傅终于抽空说了一句:“误会了大哥,冷静。” “误会!老子眼没瞎。” “你就是瞎了!”妇人说着竟抄起门口的锄头,用锄柄对着男子身上一顿抡。 一边抡一边骂道:“老实点,给老娘老实点!” 谢傅总算见识到这位大姐的真正泼辣一面。 这男子长得身材魁梧,面对妻子的殴打,竟只是一直护着身体,没敢还手。 妇人把丈夫打老实,锄头掷地,威风凛凛道:“老实没有!” 男子竟当场哭了起来:“你这贱人居然护着你的奸夫,你良心给狗吃了。” 妇人吼道:“哭什么哭!” 男子一下子就止住眼泪。 妇人这才说道:“这位是咱家孩子的救命恩人!” 男子闻言错愕的朝谢傅一看,谢傅有些尴尬的一笑。 妇人将谢傅救治孩子的过程一一说来。 男子听完朝地上呕吐物一看,见其中条状恶物,当下对着谢傅就跪下磕头:“先生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啊。”心中比救了他的性命还要感激百倍。 谢傅将男子扶起,“额……误会澄清了,那我先走了。” “先生别走!” 两夫妻一人捉住谢傅一条胳膊,不让走。 妇人说道:“让先生看笑话了,阿郎脾气鲁莽暴躁,经常闯祸,我刚才如果不先将他打老实了,定要误伤先生。” 男子说道:“是,该死,差点打伤先生。” 妇人又道:“他就怕我,发起脾气来,天王老子都拦不住他。” 男子道:“是,我就怕我婆娘,天王老子都不怕。” 误会澄清之后,妇人继续为谢傅穿衣,男人喜滋滋的跑到土炕去看孩子。 “阿郎,还不去杀鸡款待先生。” 谢傅想着找男主人问路,也就暂时留了下来。 饭间,男子听谢傅留下银子簪子,还收儿子当义子,又是感激又是欢喜。 他也是经常在外走动,从来没遇到过这么好的人,真是贵人上门。 谢傅问:“大哥,你知道太白山怎么走吗?” 男子给谢傅夹了块鸡肉,嘴上应道:“太白山在太白县,离这里六十里地左右,先生去太白山干什么?” 谢傅道:“我想去神武峰七彩云天,大哥可识得?” 男子应道:“神武峰七彩云天,没听说过啊。” 谢傅讶异,没听说过,难道王韵之给的信息有误,不可能啊,这种事情怎么能搞错。 男子道:“不过我听说太白山上面,白雪茫茫之地住着一群仙女,每年七月初七都有一群特别厉害的人,上山寻访仙女。” 谢傅听了恍悟,七彩云天算是方外之地,而且山高一千多丈,山顶白雪皑皑,人迹难至,世俗凡人不知内情也是可以理解。 就好比川蜀一带的归云宗,在世俗眼中也是山外山,人外人的神仙地。 妇人咯咯一笑:“先生,你该不会也是去寻访仙女吧?” 谢傅一笑:“算是吧。”论来司马韵雪巧不就是仙女。 妇人笑道:“倒也只有仙女才配得上先生。” 谢傅微微一笑:“就是不知道这仙女地该怎么去。” 男子道:“到太白山脚下问一问,应该能知道的更多一点。” 妇女道:“阿郎,先生第一次来雍州,路道不熟。” 男子闻言立即说道:“我带先生去。” 谢傅额的一声,有点犹豫。 妇人立即拿了主意:“先生,就这么办,让阿郎做点小事,报答先生。” “那多谢了。” 饭吃完之后,天色还早,谢傅就要启程。 妇人本想挽留谢傅住宿一晚,见谢傅要走,全凭谢傅主意,临走前叮嘱自己丈夫,好好照顾谢傅左右。 两人连夜赶路,有这位高大哥跟着,谢傅速度反而慢了。 不过有弊也有利,就是这位高大哥熟悉路道,谢傅不必四处借问。 隔日中午就到达太白县境内。 太白县海拔较高,是整个关中地区地势最高的县,此时七月初,刚刚踏入县境,立有深秋之意。 此地道路难行,交通不便,并不繁荣,村庄稀稀落落,有的时候往往走上好几里才遇到一户人家。 二个时辰之后,来到太白山脚下的鹦鸽镇,才隐隐热闹起来。 文学网 弟584章 秋六娘客栈 原来这鹦鸽镇常年都有游客来访,特别是盛夏之至,此地成了避暑胜地。 甚至有的游客趁着盛夏跃跃欲登雪峰。 另外太白山盛产各种珍贵药材,忍冬、猪苓、灵芝、紫胡、天麻、首乌、菖蒲,这在太白山都是常见药材。 更有太白贝母、太白鹿角、太白紫苑、太白黑人参等冠上太白名号的珍稀药材。 产药成了鹦鸽镇第一产业,很多人都以采药卖药为生。 太白县有三分之一的人口都聚集在这鹦鸽镇。 许多商人也来到鹦鸽镇,采购药材兽骨兽皮。 这个地方渐渐的就因商而闹。 镇中心,宽敞的街道两旁遍布药材字号,路上行人服饰与关中地区有异,一看不少就是外地来的。 白舍鸡对着谢傅说道:“先生,我看这个点上山是不可能的,不如我们寻间客栈住下,再雇个经常上山采药的人当导游。” 这太白山远远看去虽美,实则丛林密布,野兽出没,危险重重,越是深入越是人迹稀少。 如果不熟悉路道,往往是进得去出不来。 山上夜晚更是奇寒无比,甚至有一些采药人,太过深入,冻死在山上。 没错,盛夏之至,冻死在山里面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谢傅点头。 两人一路行来,遇到几间客栈竟都住满客人。 难道今晚就要露宿户外,谢傅倒没有什么所谓,他一路来到太白县二千多里地,连店都没有住过。 白舍鸡却是过意不去,让谢傅稍候,他再去问问。 大概二个刻种之后,白舍鸡喜色匆匆回来,对着谢傅说道:“我听一位客栈掌柜说,前面有间秋六娘客栈,应该有空房。” “那走吧。” 一路按着客栈老板所示,却是越行人烟越僻静,石路也变成土路小道。 眼看天色渐暗,白舍鸡都怀疑被客栈掌柜骗了,就在这时一匹快马从身边疾驰而过,扬起的尘土溅得两人一身泥尘。 白舍鸡抹了抹嘴上的沙子,脱口骂道:“麻辣个笔!” 谢傅一笑:“应该是有。” 行了一会儿的路,就看见一间亮着灯火的客栈,门口竟栓着不少骏马,马嘶声传来,黑暗寂静中顿生热闹。 这是一间二层客栈,亮着烛光的大红灯笼旁边一块大大的招牌,写着秋六娘客栈五字。 门口从两楼垂下两条布幅,左边写着七月初七迎客来,右边写着琼台月下会仙女。 谢傅对着白舍鸡问道:“白大哥,今天是初几了?” 白舍鸡应道:“今天是初六了。” 谢傅哦的一声,那明天就是初七了,瞧这阵势,好像明天有什么集会。 白舍鸡看着这建在荒郊野外的客栈,大堂却传来热闹喧哗之声,嘴上嘟哝一句:“见鬼了,这么热闹。” 谢傅道:“进去再说吧。” 两人行到门口,却被一名中年汉子拦住:“贵客请止步。”说着手朝两人一伸。 白舍鸡愣道:“什么意思?” 中年汉子一笑:“看来两位是第一次来,入门钱。” 白舍鸡立即怒道:“我还头一回听进客栈要入门钱。” 谢傅劝道:“白大哥,给吧。” 白舍鸡这才问道:“多少文啊?” 就在这时,身后一名男客踏近,抬手就将一小锭五两银子放入中年男子手中,然后阔步进入客栈。 白舍鸡目瞪口呆:“五两银子!” 中年汉子笑笑不答。 谢傅有点尴尬,他带的银子本来有差不多五两,不过昨天连簪子一并给了妇人。 身后传来马蹄奔踏之声,一匹快马在客栈门口勒马停下,一名书生模样的斯文男子从马上跃下,揉了揉自己的大腿内侧,又捶了捶自己屁股,颤着腿将马匹拴好。 走到客栈门口,熟络的朝中年男子递过五两银子,就走了进去。 看来这入门钱是人人皆要,不是故意刁难。 中年汉子突然打量了谢傅一眼,嘿嘿一笑:“没银子也可以,陪我家掌柜睡一晚就抵了。” 白舍鸡闻言脱口:“这么好啊!” 谢傅一笑:“我就这么便宜,只怕你家掌柜要倒贴九百九十五两才够。” 中年汉子嘿嘿一笑:“小子,有胆量!” 这时书生模样的男子掉头走了回来:“我替他给。” 说着将五两银子放在中年汉子手中,却是听见中年汉子说要让此人陪秋六娘睡觉,能够让秋六娘相中上榻的都不是泛泛之辈。 此时神武峰之行,他正缺厉害帮手。 中年汉子道:“二个。” 书生男子又补上五两银子。 谢傅说了句多谢。 书生男子对着谢傅道:“第一次来吧,走吧。” 这间客栈不算太大,整个一层全部设作大堂,看见去很是宽大。 大厅摆有桌子近二十张,已经坐了近十桌,客人几十位。 谢傅淡淡一扫,大多数人都身带兵器,不像一般旅客。 书生男子领路,三人一起在一张空桌坐了下来, 谢傅特意朝书生男子身上瞥了一眼,却发现唯独他没有带兵器,只是身上背着一个大包袱,却不知道包袱里面有没有短兵器。 书生男子刚好也朝谢傅瞥去,见他腰悬长剑,拱手问道:“大侠,未请教?” 谢傅头一回被人叫做大侠,哑然失笑,怎么也要整个威风一点的名字,于是应道:“姓郝名风流。” “好风流?” 书生男子念了出来,似在品味,又问道:“敢问大侠外号是?” “风流公子。” 一旁的白舍鸡闻言表情奇怪,恩公不是叫谢傅吗?怎么变成风流公子郝风流了。 看这里的人都奇奇怪怪,恩公应该是有所保留。 风流公子?没听说过啊,书生男子特意端详谢傅一番,瞧这一身土里土气的装扮,不风流也不公子啊,嘴上却呵呵一笑:“久仰久仰。” 见谢傅没问自己名字,书生男子自报家门道:“在下萧茓。” 谢傅听着名字有点奇怪,问道:“折足踅?” 书生男子笑道:“草字穴。” 大概料定对方会问他为什么取这么奇怪的名字,萧茓主动解释:“我母亲生我的时候就在茓子边,我父亲又是个很迷信的人,认为这是天意,就给我取名茓字。” 这是白舍鸡开口道:“饿坏了,叫点吃的啊。” 萧茓道:“不用叫,一会他们会送上来。” 正说着,就有一个满脸横肉身材高大的汉子,单手托着一个方案过来。 上了菜,却只是三碗米饭,还有一盘没有热气的冷饼。 白舍鸡一看立即皱眉:“喂,上好肉好菜啊。” 满脸横肉的汉子冷冷道:“就只有这个,爱吃不吃。” 白舍鸡一听就发脾气,猛然站起,怒道:“给老子上肉,听见没有。” 满脸横肉的汉子闻言,一个转身就来到白舍鸡面前,用下巴抵住白舍鸡的下巴,阴沉沉哼的一声。 身材魁梧的白舍鸡竟比汉子矮了快一个头,可见这汉子身材何等高大。 眼看就要打起来了,萧茓连忙上前拦开,力气却拨不动两人,对着横肉汉子赔笑道:“他是第一次来,不清楚状况。” 横肉汉子手一抬,只见白舍鸡跟前的那碗米饭,直接就飞到了他手上。 白舍鸡目瞪口呆,以为自己眼花看走眼了,揉了揉眼睛。 更让白舍鸡惊讶的一幕出现了,这横肉汉子竟当着他的面,将米饭连碗一口塞进嘴里咽了下去。 白舍鸡颤唇:“妖怪。”不是妖怪又是什么。 横肉汉子哈哈大笑,转身离开。 一些注意到这边的人也哈哈笑了起来,秋六娘客栈什么时候闯进来一个傻子。 谢傅身为武道中人,却知道入品五品就能做到御气无形,似刚才横肉汉子凭空御物,至少是入品四品修为。 练武之人能做到入品已经算很难得了,当初在无锡五品修为的叶一全已经算是难得一见的武道高手。 他初次见到五品修为的叶一全,当时也是惊为天人。 当然现在叶一全在他面前,根本不足道哉。 武道能够踏入三品已经算傲视一方的大人物, 拿苏州府卫的禁军统领奉守道来说,顾陆朱张四大豪阀同在的苏州,又有几个奉守道。 有些地方一州之地都找不出一名三品高手来。 凭谢傅现在的实力几乎可以横扫天下武道高手,只不过他每次遇到的对手都是声名赫赫的巅峰人物。 苏州第一人半宗师级别的顾玄,大秦景教大日明耀王宫秋上阳,王阀二号人物王右通。 这几位,哪个不是跺下脚就是引发山崩地裂的人物。 横肉汉子离开之后,白舍鸡还一阵后怕,暗暗打量着大堂内的其他客人,这会只感觉连那灯火也飘忽起来,恨不得烧上几堆膏火,心里才踏实一点。 身子轻轻挨近谢傅,低声说道:“恩公,你刚才看到没有?” 谢傅笑了一笑,正要开口安抚,萧茓倒先一步笑道:“白兄,不必害怕,他们都是武道高手,我第一次来也跟你一样没有见识,十分吃惊。” “武道高手?” 白舍鸡疑惑说着,突然不悦道:“你当我没有见识,好骗吗?这武道高手我也见过,像那观妙院的护院教头,一个就能打几十个精壮汉子。” 萧茓呵呵一笑:“你见到的那些所谓高手,只不过是一些皮肉高手,他们却是已经入品,体内有真气。” 文学网 第585章 七夕聚会 “真气?”这玩意白舍鸡还真是头一回听到。 看白舍鸡一脸疑惑,谢傅并不觉得愚昧,他也算自小博读,在未接触到武道之前,对真气也是一点不知。 萧茓点头道:“武道中人能达到入品五品已经算是不得了的高手,他们能做到御气无形。” 说着声音一低:“刚才那一位,外号叫虎蛙,武道修为已经达到非常厉害的四品,所以能够做到凭空御物,手一伸,东西就到了他的手上,咻咻咻……” 萧茓说得十分生动,听得白舍鸡目瞪口呆,“那不就是神仙了。” 萧茓一笑:“在普通人眼中,他们的本事确实跟神仙一样。” 正说着话,门口进来三个人,众人神情立即一凛。 只见三人外貌都长的有些特别,一个身高只有四尺,身高跟个十岁小孩差不多,却长着一个大人的脑袋,满脸油光颇有乡绅富态。 一个身材高高瘦瘦,长着一个大嘴,那嘴几乎横贯双颊,有如裂口,看上去十分瘆人。 最后一个长得就有些胡闹了,秃着头没有一根头发,却留着三绺美须,长及胸腹,双眸有神,面容却显苍老,皮肤紧皱。 三人生得古怪,大堂客人似被三人气势所慑,刚才还喧哗吵杂的大堂一下子安静起来。 众人见这三人在一桌坐下,渐渐的又开始低声交谈起来。 谢傅耳尖,隐隐约约听到他们提起吉祥三宝四个字,不禁微笑自语:“吉祥三宝福禄寿,倒也有点像。” 萧茓立即凑近谢傅,低声说道:“郝兄,你可注意点说话,他们是吉祥三宝矮大紧,矮油、大嘴、紧皱。” 谢傅叹妙,外号来源于真实生活。 “他们三人修为都达到四品,三人联手更是厉害无比,能够与三品高手一战。” 说到三品高手,萧茓声音表情均是激动,见谢傅却毫不动容,没有配合他,不悦道:“只怕你连三品有多厉害都不知道吧?” 谢傅哪会不知道,一品之差那是天差地别,百个四品高手之中都未必有一个能踏入三品。 曾经他都在为入品而烦恼,却是奇遇屡屡,身具水脉生脉,同时在幻境被端木慈这武道宗师悉心教导数年。才有今日成就。 谢傅见萧茓一直盯着他看,非要让开口说话不可,就露出惊讶道:“三品有多厉害啊?” 萧茓瞥了谢傅腰间佩剑,淡淡问道:“你什么修为啊?” 谢傅露出骄傲之色:“我刚刚破武入品。” 依他此刻年龄,这个说法算是优秀了。 当初在无锡遇到的赵子雷,是天才者具有天才之资,十九岁就由武入品,都骄傲到尾巴翘上天去。 至于陆文麟那种继顾玄之后,苏州三百年来最超群拔类的武道天才,另作他论。 萧茓淡淡道:“那就是九品了。”语气虽轻,眼神却暗暗流露出轻视之意。 萧茓起身走到吉祥三宝那一桌,恭恭敬敬的行了大礼:“三位英雄,在下萧茓,来自庐州。” 白舍鸡鄙夷的说了一句:“瞧他那个谄媚相,一见人家是高手就上前巴结。” 谢傅微笑道:“白大哥,可别忘记我们进门的钱还是这位萧公子替给的。” 白舍鸡点了点头,突然兴奋道:“恩公,原来你也是武道高手啊,那你能做到手一伸就咻咻咻吗?” 谢傅莞尔一笑,他何止能做到手一伸就咻咻咻,他眨个眼,不脱小娘子外衣就能解下小娘子里面的抹衣,这种行为他只对燕语用过一次。 萧茓悻悻而归,闻言讥笑:“九品而已,当然不能做到。” 白舍鸡叹息一声。 萧茓对着谢傅道:“你刚刚入品,还不知道武道深浅,难怪不知道三品何等厉害。” 谢傅反问:“萧兄,不知道你是什么修为?” 萧茓有点尴尬,应道:“我只是一介文弱书生,没有半点武道修为。” 谢傅问道:“那萧兄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刚才谢傅见萧茓进入十分熟络,显然不是头次来。 萧茓闻言神情黯然,“这已经是我来这里的第三次了……” 就在这时,门口又走进来两人。 其中一位腰似折断了一般,上半身往一边歪去,双脚行路,身子却似躺着移动一般。 另外一位长得十分新奇,尖额头尖下巴。偏偏皮肤如婴儿一般白里透红。 谢傅感觉有点眼熟,哦,对了,像传说中的雷震子。 萧茓压低声音道:“这两位是卧龙凤雏。” 谢傅闻言忍不住惊叹道:“妙啊,卧龙!凤雏!好外号,好形象!”作为一个文人,谢傅对于艺术总是有比别人更高的艺术感悟。 萧茓见谢傅直接大声说出来,当场吓得冷汗都冒出来,见两人朝这边走过来,连忙挪了挪椅子,背过身去望向别处,表现得跟谢傅不是很熟。 卧龙凤雏直接朝谢傅走了过去,卧龙对着谢傅问道:“你认识我们兄弟。” 谢傅为什么会知道他就是卧龙,反正他就是知道,站起客气拱手:“卧龙,久仰久仰。” 紧接着对着另外一人:“凤雏,久仰久仰。” 卧龙凤雏不说话,只是盯着谢傅看,一会之后卧龙露出笑容道:“这人不错,明天上山,顺便照拂照拂他。” 卧龙凤雏两人相貌长得奇怪,旁人虽然明面不敢闲话,暗地里却经常取笑。 刚才观察谢傅表情眼神,却是十足真诚的欣赏,所以顿生好感。 谢傅那是看到玫宝一般的炙热眼神,哪能不真诚。 萧茓闻言立即转身站起,对着卧龙凤雏两人恭敬说道:“卧龙凤雏两位先辈,在下萧茓来自,来自庐州。” 刚才还和颜悦色的卧龙冷冷道:“滚一边去。” 紧接着对着谢傅道:“小兄弟,我能坐这里吗?” “当然可以!” 见谢傅这激动劲,都感觉对他们兄弟两人崇拜上天了,卧龙凤雏两人露出甜甜笑容, 别人觉得甜不甜,谢傅不知道,反正他个人感觉很甜,这样的形象能笑出来,难道不甜吗? 未等卧龙发话,萧茓就主动站起让开座位,卧龙就在萧茓的座位坐下下来,凤雏坐上另外一张空位。 卧龙坐下,上半身倒着,头抵到谢傅胳膊处,让谢傅感觉卧龙要吃他胸,表情流露出一丝尴尬。 凤雏见状说道:“小兄弟,你不必受宠若惊,领受就是。” 谢傅只能呵呵一笑。 萧茓正寻思着如何跟卧龙凤雏攀近,突然看见门口进来一人,神情一凛。 文学网 第586章 客栈夜话 旁人十分镇定,唯独萧茓兴奋异常,起身迎了上去。 谢傅好奇,这次来的又是什么人物,让萧茓如此激动。 只见此人中年模样,倒是相貌堂堂,谢傅心中暗忖,总算来了一个正常的。 萧茓直接将中年男子接到这一座,介绍道:“这一位是我百两黄金请来相助的高手屠先生,屠先生外号屠夫。” 白舍鸡闻言咋舌,百两黄金那就是一二千两,脱口道:“你吹牛吧。” 萧茓一笑,屠夫在杀手榜排名第九,他也变卖不少家当才凑齐百两黄金,经过多方曲折才找到屠夫。 如果不是为了女儿,他一辈子都不会与屠夫这种人打交道。 当然他找到屠夫,并不是想雇屠夫杀人,只不过是想让屠夫护他登上神武峰。 屠夫也是他所能接触到最厉害的高手。 卧龙开口:“哦,难道是杀手榜排名第九的屠夫。” 萧茓见卧龙识得屠夫,十分欢喜。 屠夫看向卧龙:“既然识得,你这……别人怀中怀中……老娃还不起身让座。” 但见这屠夫说起话来,挤眉弄眼,咧嘴嘟嘴,舌头不停在的嘴边喇啊喇,手缩在脸侧,颤抖着晃啊晃。 谢傅识得,这叫萌病,一般是脑子受到损伤,面部神经失常,没办法跟正常人一样。 这种病有天生的,也有后天造成的,基本治不好。 卧龙一笑:“这就让座……” 上半身突然似能够伸展一般,脸就到了屠夫跟前。 屠夫双目圆睁,尸首立即分家,一颗脑袋掉落桌面,滚到盘子上,将盘子里的凉饼染得血腥无比。 卧龙“请坐”二字几乎无隙落下,人也似乎从没动过一样,头还是靠在谢傅胳膊上。 萧茓整个人懵了。 白舍鸡那曾见到这种场面,吓得直接蹬脚踢椅,人慌张后退,一屁股坐下地上。 凤雏呵呵一笑:“一百两黄金白花咯。” 萧茓定神之后,倒没有惊慌失措,只是神情黯然,眼眶有些发红,然后就背过身去,似乎不想让人看到他此刻一面。 定定站了一会之后,径直朝门口走了出去。 南边的夜空一轮峨眉月,像那女子温柔的眉弯。 初六的月亮会在子夜落下,此刻还泛着淡淡的笑意。 谢傅跟了出来,外面的夜风有点初冬的凉冷,风吹的萧茓一身衣袍鼓荡,人却一动不动宛如化石一般。 谢傅无声走近,萧茓扭头看了一眼,见是谢傅又把头扭了过去,静静的凝望前方的黑暗。 安静中,谢傅先打开话匣子:“刚才在门口的时候多谢你,十两银子,我会找机会还给你。” 萧茓应道:“不用了。”说着又道:“你一定把我当做一个阿谀谄媚的小人吧。” 谢傅笑了笑:“我只是好奇,你一个书生怎么会到这个地方来。” 萧茓沉声道:“这是我来这里的第三年了。” 这正是谢傅的好奇之处,早些时候萧茓话说一半却被打断,“萧公子,愿闻其详?” 萧茓反问道:“郝公子,我倒是想先问一问,你又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有些事,谢傅无法对人直言,总不能说他是来找他岳母的吧,干脆说道:“前面客栈都住满了,我走着走着就到这里来了。” 萧茓一笑:“看得出来,看你傻乎乎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谢傅莞尔一笑,到底是谁傻乎乎,他虽然还没完全了解情况,心中约莫还是有几分底的。 萧茓道:“客栈里的人都是明天一早要上神武峰。” 谢傅闻言心中一颤,他正愁不知道神武峰在哪里,明天却可以跟着大家一起上山去,嘴上问道:“这秋六娘客栈每天都这么热闹吗?” 萧茓摇头:“只有这两天才这么热闹。”说着朝客栈门口的布幅指去:“看见那两条布幅了吗?” 谢傅念了出来:“七月初七迎客来,琼台月下会仙女。” 萧茓道:“不错,他们明天要上山会仙女,神武峰有个规矩,男人擅闯格杀勿论,只有七月初七这一天除外。” 谢傅问:“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规矩?” 萧茓笑了笑:“谁知道呢?一直如此。” “额……他们上山干什么?” 难道就为了看一眼仙女?其实谢傅更想问有什么好处,俗话说的好,无利不往无名不向。 萧茓笑道:“只要能通过七道关卡,成功到达七彩云天,就能娶到一名仙女回家。” 谢傅讶道:“仅仅如此?” 萧茓睁大眼睛反问:“仅仅如此!” 谢傅笑了笑,或许对某些人来说,这是天大的诱惑,但是对他个人来说,这并不值得冒险,大概饱汉不知饿汉饥。 萧茓道:“能够娶到一位美娇妻是每个男人的梦想,何况仙女,这是其一。其二,神武峰的仙女从小学习阴阳性命双修,据说这种功法对男子武道修为进展大有裨益,而且突品渡劫无忧。” 谢傅闻言暗忖,这才是天大的诱惑力啊,犹记得他在画舫从突破五品进入四品的过程,当时差点就没命了。 如此说来,武道中人娶了神武峰的仙女,就相当于娶了一道护身符,不用再去求豪门名阀收留,不必再去求文道中人施舍。 的确很有诱惑力,连谢傅都有点心动了 不过他本身文道修为就不俗,根本没有渡劫烦恼,但不是每一个武道中人都能似他一样做到文武双修。 萧茓目光深远,似乎回味:“没有体会过的人,根本不知道那种语仙语死的滋味,真的是身处天庭与地狱之间。” 谢傅不明所以,问道:“萧公子,你在说什么?” 萧茓一笑:“我在说,仙女能让你真当神仙。” 谢傅笑道:“哦,萧公子能到体会过?” 萧茓反问:“郝公子,你体会过一天一夜靖关不泄吗?” 谢傅大吃一惊,这谁受得了,还不把人憋死,苦笑一声算是回答。 萧茓道:“今晚秋六娘客栈有一半多的人就是奔着娶仙女来的。” 谢傅问:“萧公子,那你呢?你刚才所说的一切好像与你无关。” 萧茓轻轻道:“我为我的女儿来到这里。” 谢傅讶道:“你的女儿!” 萧茓道:“我的妻子正是这神武峰的仙女。” “萧公子到达过七彩云天!” 萧茓摇头,说出他的故事: “就像董永爱上七仙女,我第一次遇到她就爱上了她的美丽,后来她就嫁给我成为我的妻子。” “她像个孩子不谙世事,又生性凉薄对我毫无半点关心,但是我依然对她很着迷,她在床榻上给了我无法言喻的快乐。” 谢傅道:“就是你刚才所说的语仙语死?” 萧茓点了下头,继续道:“后来我才知道,她从来没有把我当做丈夫,在她眼中我只是一件工具。” 谢傅问:“什么工具?” “生孩子的工具。” 谢傅微微咧嘴,只有听过女人是生孩子的工具,从未听过男人是生孩子的工具。 “半年后的一天,她突然对我说,她要走了,然后就走了,带着肚子里的孩子走了。” 谢傅错愕,感到十分突然,问道:“你们是不是吵架了,还是发生不可调和的矛盾?” 萧茓苦笑:“严格来说我们根本没有感情,她一天都跟我说不上一句话,更不可能吵架了。” 谢傅道:“这样的仙女娶回家又有何用?” 萧茓轻道:“我对她的身体很着迷。” 谢傅点头:“我明白了,你继续。” “我发疯的满世界找她,可她就好像回到了天上一样,无论我怎么打听,都打听不到她这一个人来。” “直到有一天,在金陵我遇到一个贵人,这位贵人认出了我手中妻子的遗留之物,这位贵人告诉我,我的妻子在神武峰七彩云天。” “于是我找到太白山下,跟你一样傻乎乎的进了这秋六娘客栈。” 萧茓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好长时间都没再开口,他讲述自己的故事,语气虽然平缓,但内心其实波浪起伏。 谢傅轻轻劝道:“既然她把你当做工具,没有感情,找回去又能怎么样,我看罢了。”虽然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但当劝需劝,说不定幡然醒悟。 萧茓沉声怒道:“我不是为了她,我是为了我从没谋面的女儿,我越想念我的女儿,我就越恨她。” 萧茓说完这句话,胸口还直伏着,显然情绪激动。 深呼几口气之后,继续道:“我的女儿!我的骨肉!我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我连一面都没有见过她!我……想抱抱她……有的时候我经常在梦里梦见她。” 萧茓越说声音越轻,压抑许久的情感化作眼泪如决堤一般顺颊而流。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谢傅尚未人父,但能真切感受到萧茓的悲伤。 谢傅尽量不去牵动萧茓的情绪,转移他的注意力道:“萧公子,你既然从未见过孩子,怎么知道是女儿。” “神武峰只要女孩不要是男孩,如果生下来是男孩就会送回来,她生的是女儿!” 文学网 第587章 再遇潇洒 萧茓十分笃定,当下解下身上的大包袱,并打了开来。 谢傅这才看到包袱里面的东西十分繁杂,首先映入眼幕是一件小孩穿的棉袄。 萧茓拿起棉袄:“神武峰上面白雪皑皑,非常寒冷,这是给孩子准备的棉袄,这样孩子就不会冻着了。” 谢傅这棉袄厚厚实实,萧茓又拿起一件红色喜庆的小孩肚兜:“这是给孩子准备的肚兜。” 包袱里面鞋靴、帽子、手护……所有小孩子穿着一并俱全。 萧茓乐在其中,人一下子安定起来,这时拿起一支拨浪鼓,动作轻轻的摇了起来,在这安静的夜晚发出叮咚叮咚,悦耳动听的声音来。 紧接着又慢慢介绍起来:“这是我给她做的拨浪鼓,小风车……” 谢傅这才发现包袱低下还有一些小孩子的玩具,同时他也看到了一个慈父的形象。 萧茓一手摇着拨浪鼓,一手看着在夜风下转动的风车,目光深远。 过了一会之后,定过神来,将包袱重新打了起来,嘴上说了一句:“抱歉,没必要让你一个大男人欣赏这些东西。” 谢傅笑了一笑,换了称呼:“萧兄,你那十两银子,我不打算还了。” 萧茓抬头看了谢傅一眼,淡道:“我早说过,不必还了。” 谢傅笑道:“这十两银子就当酬金,我护你上神武峰七彩云天!” 萧茓神情一讶,目光猛然,很快轻轻一笑:“算了吧,就你这九品修为,到时候逃命都自顾不暇。” 谢傅哈哈一笑:“逃命,我也可以拉着你跑快一点不是。” 萧茓淡道:“随你的便,反正我这一次不打算逃了。”说着亮出他的左手来。 谢傅这才注意到他左手只剩下一根大拇指,只听萧茓说道:“这一回,他们要切就切我的脑袋吧,哈啾……哈啾……” 见萧茓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谢傅道:“你看你,给孩子准备了这么多御寒的东西,自己却不知道多穿一点,这外面风大,先回客栈吧。” “好。”萧茓发泄了一会,人似乎舒服许多。 “萧兄,你的手指又是怎么回事?” “敢上神武峰者,若技不如人是要留下东西的。” “哦,留下什么东西?” “看仙女的心情,仙女想留下什么就留下什么,见我只是个文弱书生,就只切我两根手指。郝公子啊,明天你见仙女美貌,可不能出口调戏,不然你下面的东西保不住。” 谢傅哈哈一声大笑。 萧茓表情严肃道:“这可不是开玩笑,如果你打不过被仙女捉住的话,磕头求饶,她们一般都不会下狠手。” 谢傅一笑:“我可不是这种人,我偏不!” “这样的话,那你离我远点,我可不想受你牵连。” 两人说着话走进客栈,这会儿的功夫,大堂近二十张的桌子,几乎都坐满了人。 谢傅暗暗留心巡视,只见来的人之中不少是缺胳膊少腿的,有的瞎了一只眼睛,有的没鼻子,有的满脸伤疤。 嗯……有点像残联聚会。 萧茓暗暗蹭了一下谢傅胳膊,低声道:“看见没有,没有一个是好的,这些还是看的见,有的在衣服里面看不见。” 见两人走了进来,不少陌生目光朝两人投射过来,直到两人在卧龙凤雏那一桌坐下,才收回目光。 白舍鸡见谢傅回来,欣喜而激动道:“恩公,你总算回来了!” 这地落夜,已具初冬气息,谢傅见白舍鸡却满头汗水,再见盘子里的人头还没收拾,知道白舍鸡是怕了,笑着安抚:“白大哥,不用害怕。” 白舍鸡应道:“我不害怕。” 作为男人就算心里害怕,也不能说出口,哎哟我的妈,脖子还一直凉飕飕的。 当你感觉你的命不是掌握在自己手上时,比刀架在这里脖子上还要恐惧。 谢傅坐下之后,后面断断续续的又走进几人,早来晚来的,反正是到了。 然后很长一段时间,门口都安寂着,看来人是基本到齐了。 随着时间推移,大堂不似初时那么喧哗吵闹,不少人都闭目养神,隐隐约约还传来低声交谈的声音。 萧茓向谢傅解释着,为什么要上神武峰,所有人都聚集在此地。 原来在这客栈后面有一条直达神武峰脚下的天堑,这道天堑间于两座山峰之间,天堑底下是太白河和湑水河的交汇之处,河水十分湍急。 既是天堑,自然无路可行,不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人在这天堑架设了一条铁索。 这地方归秋六娘所有,这五两银子既是入门钱,也是过路费。 白舍鸡插了句话:“原来是这样,这还差不多。” 想来架设这条铁索一定耗费了不少人力物力,要从此路过,收回点本钱也是应该的。 迎来子夜时分,天际那轮峨眉月在西方落下,许多人或是在闭目养神,或是累了,只有不时传来稀稀落落的交谈声。 像萧茓已经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马蹄奔踏之声,声响在短时间内由远及近,显然是急奔而至。 大堂不少人定了下神,是谁来了? 萧茓更是揉了揉懵松的眼睛,问了一句:“天亮了吗?” 卧龙淡淡说了一句:“五匹马,五个人!” 守在门口打着瞌睡的中年汉子立即醒来,又有客到了,还没看清来人,手本能的就伸了出去。 一锭金子稳稳的落在中年汉子的手中,一把清脆的女声传来:“剩下的赏你了。” “多谢娘子。” 女人! 大堂众人顿时来了精神,只见走进来一男四女。 男的一身上好绸缎,白雅清贵。 四女均是杏脸桃腮,容颜端丽,身上衣裙锦缎颇为华贵。 至于气质,清雅秀丽,美艳妩媚,火辣妖娆,清纯可爱各擅胜场。 所有人都被五人气势所慑,呆呆看了一眼之后,低低声起:“原来是潇洒公子啊!” 谢傅也是一眼就认出这五人是在雍州边界遇到的李潇洒和他的四位夫人,心中暗讶,怎么他们也到这里来了。 二娘子一进门就皱起柳眉掐鼻子,“一屋子臭男人味,我刚刚才洗完澡,身子都要被熏臭了。“” 李潇洒不太高兴道:“老二,你还敢说,磨磨蹭蹭的洗什么澡。” 文学网 第588章 你不用害怕 原来李潇洒五人早就到了太白县,他本想直奔秋六娘客栈,四位夫人非要先在镇上找间客栈住下,休整一番。 然后就吃饭,沐浴,换衣,打扮,一直折腾到现在。 二娘子立即掐了李潇洒胳膊一下,嗔道:“你凶什么凶啊。” 众人眼神羡慕的同时,被二娘子撒的这声娇,弄的有些腿软。 二娘子杏眼一瞪,冷喝道:“看什么看!” 说着摘下腰间皮鞭朝地上啪的一甩,好好的石地板硬生生被她甩出一道裂痕来。 谢傅心中莞尔,想不到潇洒兄的夫人还会武道,而且修为不差,早些时候他还以为都是娇滴滴的贵夫人。 李潇洒没好气道:“老二,就你那点微末功夫,别丢人现眼了。” 二娘子哼的一声,持鞭先行,嘴上冷道:“姑奶奶身边一丈之内不允许有臭男人存在,不识别相的就别怪我闻人翎无情。” 谢傅心中好笑,原来李二夫人这么泼辣啊,早些时候在雍州边界见她客客气气有礼有节,还以为恭良贤慧呢。 大厅立即有挪动桌子的声音,正中一桌见闻人翎直接行来,干脆弃桌离开。 一张空桌就腾了出来,周围的桌子也挪开一丈,与其它桌子挤并在一起。 闻人翎傲道:“相公,清好地了。” 一男四女朝空桌走去,李潇洒直接坐了下来。 四女却嫌弃椅子桌子脏,直接从包袱取出锦布铺在椅子上,紧接着又拿出丝帕在桌前的地方擦了擦。 这微倾的婀娜身段,随着擦桌扭动起来的腰肢,还有脊背之下迷人的美美圆润,搞得大堂男人个个心头烦躁。 萧茓向谢傅低声介绍道:“刚才那甩鞭的娘子叫闻人翎,是西北闻人牧场的千金。” 谢傅笑道:“看来大家都很害怕这位二……闻人娘子。” 萧茓一笑:“不,他们怕的是潇洒公子,给的也是潇洒公子的面子。” 谢傅哦的一声,要知道这大堂里面的人武道修为都不算太差,能名压群豪的,自然实力不俗。 萧茓道:“潇洒公子是二十年来,唯一一个能从神武峰的全身而退的人。” 谢傅问:“萧兄,你去年也来过,现在不是也好好的。” 萧茓应道:“我留了四根手指在神武峰。” 谢傅明白了,萧茓的意思是毫发无伤,问道:“二十年来就没有人上过神武峰吗?” 萧茓道:“听说二十一年前,一对兄弟上去过。” 谢傅立即知道是谁了,王左达、王右通两兄弟。 “呀,今晚客人真多,方才睡了懒觉,恕六娘怠慢了。” 一缕美妙动听的声波从楼上飘了下来,直叩众人心扉,一阵酥酥融融。 刚刚还低声交谈的大厅,顷刻之间鸦雀无声,众人神色古怪,有的皱眉,有的凛然,有惶惑失措。 表情各不相同,举动却是一样,把头埋了下去。 谢傅本能的闻声抬头望去,与谢傅一般举动的还有白舍鸡,潇洒公子的四位夫人。 只见二楼栏杆处出现一个妙龄女郎,下着一条葵红百褶裙,上身却十分洒脱,只穿一件鲜红抹衣,柔软绸缎,圆圆花边,抹衣饱美处羞涩绣着鹅黄黄的图案,有如月季花展苞怒放。 她双臂叉腰,身子微倾,上半身如卧云探出栏杆外。 发很黑,肌很白,腰很细,眉很弯,眼很媚,唇很红,笑很甜…… 谢傅心中暗忖,好一个风情万种的女子。 他所遇到的女子大多端庄优雅,便是青楼女子也是风情之余清雅秀丽,何从见过如此火辣直率,洒脱不羁的女子。 女郎美眸自然就与谢傅对上了眼,咯咯一笑:“相中了。” 众人闻言面色一变,头又低了一分。 谢傅就看见这女郎从楼上飞了下来。 今晚的风和灯光。 不正经。 风掀起了裙摆。 灯光钻进了阴暗。 谢傅眼里看到了一双紧致雪白的长腿,脑海里浮现出三个字——腿很长。 然后就被一只手把头按了下去。 这只手却是来自一旁埋头的萧茓。 萧茓闻到一股腻的要将人肌骨融化的香味,心中暗呼:坏了,慢了一步,都怪我没跟郝风流说清楚。 卧龙啊的一声:“六娘,你坐到我背了,轻点轻点,要折了。” 秋六娘坐在卧龙背上,裙内双腿交叉叠加,纤长的手指拈着一金色如意,一头勾起谢傅的下巴,凤目含嘲,朱唇轻启:“你,自愿献身?” 谢傅一脸懵逼,问:“你在调戏我?” 调戏?秋六娘咯咯娇笑:“有趣的字眼,我想吃了你。” 烈焰红唇对着金色如意吸了一口,对着谢傅一吐,慵雅的吐出细长甜丝丝的烟雾来。 谢傅与她一双美眸相对,斗然之间,胸口突突突的跳个不住,耳朵嗡嗡作响,只感觉眼前女人美得神魂颠倒,恨不得将她立即按在身下征服。 心中暗忖,好歹他也是见过人间绝色,本应该对美色免疫才是,怎么这般不济事,莫非对我下药。 嗯,是有点热,不过热得恰到好处。 李潇洒这一桌,大娘子鄙夷的骂了一句:“骚贝。” 四娘子低声道:“好像是郝公子。” 大娘子道:“胡说,穿的这么粗鄙老土,结衣你是不是想他了。” 四娘子大恼道:“大姐,没有的事!” 二娘子这时也低声道:“大姐,好像真的是郝公子。” 大娘子朝那衣着土里土气的男人定睛一瞧,脱口:“见鬼了!” 秋六娘金色如意朝谢傅腰间鼓起一抵,金色如意顶端冒出热气烟雾来,谢傅衣服慢慢被烫了个洞,嘴上轻轻笑道:“求我啊,不然烧了它。” 大厅众人闻言,只感觉太残暴了,这还未收割,就要火烧燎原毁坏庄家。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怎能如此糟蹋。 谢傅一笑:“求你个大爷,有本事弄死我啊。” 大娘子闻言轻轻唉哟一声。 二娘子轻笑:“郝公子真是硬气霸气,这女人美艳窈窕,性感至极,换个男人早哈巴哈巴了。” 说到哈巴哈巴,四女同时朝打着瞌睡的李潇洒看去。 秋六娘眼神高高在上,充满嘲讽:“反正我也用不上。” 手中的金色如意突然灼热到如同一根烧红的铁条,谢傅腰间的衣服直接冒烟着火。 谢傅微微一笑:“它无坚不摧。” 衣服瞬间就被烧破,直接露出真容,与金色如意相抵,却是谢傅悬着腰间昆吾剑柄。 秋六娘看见剑柄,微笑说了句:“狡猾。” 谢傅昆吾一托,直接撞开金色如意,昆吾剑柄击向秋六娘娇俏下巴。 秋六娘向后一倒,侧躺着一手支着下颔,美艳动人的眸子轻轻看向谢傅,雪白的足踝从红色罗裙下露了出来,一副令人呼吸停滞的美人横卧之姿 卧龙哎哟一声:“六娘啊,腰真的要折,你别什么劲都往我背上使啊。” 秋六娘用两根纤长的手指夹住金色如意,金色如意顶端烟雾缭绕升起。 谢傅这才发现这金色如意造型细长小巧,顶端有孔,里面红焰焰的似燃烧着什么东西。 秋六娘对着谢傅轻轻道:“我不喜欢强迫,我要你心甘情愿。” 谢傅一笑:“只怕很难,我不是什么货色都上,要不你再诱惑诱惑我。” 大娘子这边轻轻道:“好耶,不愧是郝公子。” 二娘子咯咯一笑:“这骚怂眼光还蛮高的。” 四娘子接话道:“还骚怂呢,现在算得上正儿八经的公子了。” 三娘子道:“饿了。” …… 秋六娘淡淡道:“他不愿意,今晚你们都得死。” 这话明显是大堂所有人说的,众人立即不满道:“六娘,跟我们无关啊。” “六娘,你把他给强吃了,不就得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秋六娘却高傲如谪仙,不屑于给出一丝回应。 一名汉子突然闭眼站起,面向谢傅这边,厉声说道:“小子,你老老实实陪六娘睡觉,不然宰了你。” 其他人陆续站起,刷刷刷一阵亮出兵器之声。 “要陪六娘睡觉,还是找死,马上做出选择!” “他也愿意也得愿意,大家剁掉他双手双脚,提着身子送到六娘榻上。” …… 白舍鸡感觉是时候报答恩公的恩情了,凛然站起,挺胸说道:“我来陪睡!” 秋六娘藕臂轻轻一扬,金色如意顶端冒出一缕烟雾,直钻白舍鸡眼前而去。 白舍鸡只感双眼一阵火烧灼痛,捂住双眼在地上打滚起来:“啊,瞎了我的狗眼!” 谢傅脸色一冷,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 与此同时,二娘子闻人翎站了起来,啪的一声长鞭甩下落地,冷声道:“谁敢动他一根寒毛!” 闻人翎径直走到谢傅跟前,谢傅笑着打了个招呼:“二夫人。” 闻人翎笑道:“郝公子,有我在,你不用害怕。” 说着冷冷睨视秋六娘:“贱贝,我陪你睡觉如何,姑奶奶我的床上功夫也很棒,保证让你语仙语死。” 谢傅心中暗忖,李二夫人好泼辣啊。 秋六娘轻笑:“也好,我还从来没玩过女人,只是我只玩旱路不玩水路,就是不知道你受不受得了。” “贱人!”闻人翎手中长鞭朝秋六娘身上甩去。 文学网 第589章 我要入地狱 秋六娘轻轻一动,人就消失不见,长鞭落在卧龙身上,衣服立即被鞭裂,露出皮肉来。 卧龙却松了口气:“舒坦!” 这种鞭子甩在他身上一百下都跟挠痒痒一样,主要是秋六娘施加上他身上的压力让他太难受了。 好歹他也是个人物,这个女人的修为真是深不可测。 闻人翎一鞭甩个空,猛然朝二楼望去,只见秋六娘侧卧在细细的栏杆,双眸垂下宛如海棠入寐。 这是一道身影挡在闻人翎跟前,却是谢傅。 从群人的反应就知道秋六娘厉害,谢傅却不想李二夫人有个闪失,不然跟潇洒兄没法交代。 闻人翎见是谢傅,心中一暖,有这份心意,不枉我出面插手。 “郝公子,你让开,看我不把这骚贝抽得皮开肉绽。” 秋六娘闭着眼睛说道:“你到底是谁的女人,还是两个都是你的男人。” 这句话搞的谢傅都有点尴尬了。 闻人翎恼羞成怒,一把将谢傅推开,长鞭朝楼上甩去,气劲所至,噼里啪啦,栏杆节节碎裂。 秋六娘依然卧着入寐,身子却寸寸移动,无论闻人翎多快都打不中她。 大堂众人心中暗忖,原来这姓郝的跟潇洒公子认识啊,却不知道潇洒公子肯不肯为此和秋六娘拼命。 所有人当中,也就潇洒公子能跟秋六娘掰掰手腕。 要是两人真干起来,那可就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 大娘子轻轻道:“老四,叫醒相公。” 四娘子轻轻在李潇洒的耳朵咬了一下,李潇洒浑身打了个寒颤,身子跟滩泥似的从椅子上滑坐到地上。 “说了多少遍,不要咬我耳朵,不要咬我耳朵。” 大娘子冷冷道:“相公,老二被人欺负。” 李潇洒怒道:“谁敢欺负我的女人。” 三女同时朝卧在栏杆的秋六娘一指,齐声道:“那个骚贝。” 李潇洒眉头一皱:“惹谁不好,偏偏去惹她。” 他倒不是怕了秋六娘,这要是在客栈就把真气耗完了,明天还怎么上神无峰接回老五。 秋六娘可不是小角色,不拼到你死我活,难以分出胜负。 “要不算了。” 李潇洒朗声:“老二,回来!” 闻人翎这会正在气头上,不抽中秋六娘决不罢休。 大娘子冷道:“李潇洒,你这么怂,可让你的风流兄看了笑话,不屑与你为友。” 李潇洒闻言一讶:“风流兄!” 谢傅听到叫唤,以为李潇洒跟他打招呼,朝这边望来:“潇洒兄。” 李潇洒疾步行来,讶道:“风流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潇洒兄,先劝劝二夫人吧。” 李潇洒一个抬手就夺走闻人翎手中的长鞭,“老二,算了,你不是她的对手。”何止不是她的对手,秋六娘打个喷嚏都能把泥吹倒。 闻人翎也不知道是累了还是气的,胸口直伏:“相公,给我干死她!” 李潇洒淡道:“这个不好干!” 闻人翎气道:“你今晚不弄死她,以后别碰我。” 李潇洒竟道:“不碰就不碰。” 大众广庭之下这般打情骂俏是不是不恰时宜啊,谢傅大手一挥:“算了算了,都是因我而起,我从了六娘就是。” 闻人翎本来在气头上,听了这话一讶:“别啊。” 谢傅好笑道:“二夫人,你就别挡我艳福。” 闻人翎错愕:“我挡你艳福?那你去送死吧。” 说完气冲冲的返回坐下。 四娘子问道:“老三,怎么就这样回来了?” 闻人翎气道:“他要去享艳福,我能拦他不成,别人还以为我吃醋呢,让他爽死算了。” 三娘子说道:“可我们吃了他的包子。” 大娘子道:“我看相公有点忌惮这个骚贝,放心吧,相公会有分寸的。” 这边萧茓听见郝风流从了,立即闭眼跌跌撞撞走来,低声在谢傅耳边说道:“是她日你,不是你日她。” 谢傅大跳一惊:“什么!” 萧茓火烧浇油:“如果痛一晚上,闭眼忍忍也就过去了,问题是她一般都会把你弄死。” 谢傅朝秋六娘望去。 这时秋六娘一惊张眸,竟对着谢傅微微一笑。 李潇洒对着秋六娘沉声道:“六娘,你重新挑一个吧。” 大堂众人竟齐声出口:“别啊。” “好啊,就你李潇洒如何?” 李潇洒冷冷一笑:“秋六娘,别以为我怕你。” 秋六娘一笑:“李潇洒,我知道你明天要上神武峰,不想耗费真气跟我动手,我偏要跟你动手,今晚你们两个一起陪我吧。” 秋六娘身形一动,人边来到李潇洒跟前,李潇洒剑出,剑尖与金色如意相抵,气劲交击,平风秋色。 李潇洒手臂经脉真气激荡。 秋六娘也是一般,凛然道:“李潇洒,你竟已经踏入二品。” 二品!我的天啊! 大厅众人惊呼,一脸震惊之色,整个神州大地,能踏入二品的屈指可数。 对于他们来说,此刻的李潇洒宛如天神一般高高在上,他们唯有毕恭毕敬,五体投地,虔诚地仰望。 唯有谢傅心中纳闷,二品很厉害吗? 刀王韦散人刚踏入二品,可当日王家招亲,比韦散人强的人并不在少数。 却哪里知道,当日王家招亲,那是豪门名阀精英尽集,群星荟萃。 单拎一个南容引凤出来,就足够吓死一大片。 更别提更强者,陆文麟、冷棱、叶惊虹之流。 假以时日,他们这些人就是未来的宗师、半宗师。 当然群星中最闪亮的那颗就在此地。 李潇洒冷笑:“秋六娘,别逼我杀你。” 秋六娘哦的轻笑一声:“我可是很想看到你这张英俊小脸在我身下哀嚎的样子。” 闻人翎握紧粉拳,这能忍! 可李潇洒就忍了下来,能不动手绝不动手,若是动手也不拼命。 萍水相逢而已,谢傅见李潇洒愿意为他出头,心中已经感激。 又听了秋六娘的话,知道李潇洒不愿出手的苦衷,那就更不能拖累人家了。 当下念出一句佛偈:“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谢傅并非什么得道高僧,此情此景念出这样一句佛偈来,让人感觉怪异无比。 李潇洒傲道:“风流兄,你回我那一桌去,我保你无事。” 谢傅握住李潇洒的手,神情颇为大义凛然:“潇洒兄,就让我渡一渡这女魔。” 在谢傅握住他的一瞬间,李潇洒立感一股不俗的真气,心领神会的点头:“好。” 有人哈哈大笑:“用菊花好好渡渡六娘。” 文学网 第590章 秘而不宣 谢傅一跃就上了二楼,来到秋六娘的身边,“六娘,带路吧。” 秋六娘轻笑:“我说过你会心甘情愿的。” 谢傅笑道:“希望你也心甘情愿。” 秋六娘和谢傅沿着走廊走远,消失人前。 李潇洒回到座位坐下,大娘子、二娘子、四娘子对他没有好脸色,唯独三娘子问道:“相公,刚才有人说用菊花好好渡渡六娘,是什么意思,郝公子手上没有菊花啊。” 李潇洒应道:“浅浅,有些东西你不必懂太多。” 三娘子道:“我看这位秋六娘这么美,定也是爱花之人,应该最是喜欢菊花,郝公子应该能用花把她给哄好吧。” 个个心知肚明,唯独三娘子苏浅浅傻乎乎的。 四娘子叶结衣凑耳低声说了一番。 三娘子听完咦的一声:“原来是这个菊花啊,郝公子很喜欢吗?” 四娘子叶结衣轻轻往自己脸蛋打了一下,没法跟老三交流了,“有鸡肉!” 三娘子立即双眼发亮:“在哪?” 萧茓这边正向卧龙凤雏两人恳求,希望两人出手相救。 怎知卧龙凤雏两人却一言不发,忽听潇洒公子这一桌说起菊花来,就疾步走来。拱手恭敬道:“潇洒公子,四位奶奶,在下萧茓。” 话音刚落,正在气头的闻人翎鞭子一甩,冷冷说道:“姑奶奶我刚才说过没有,一丈之内不允许有臭男人存在。” 萧茓急退数步,保持一丈距离之后,开口说道:“公子,四位奶奶,你们再不出手相救,郝公子可就死定了。” 大娘子开口道:“怎么说?” 闻人翎踢了一张椅子过去,“准你坐下说。” 萧茓坐下说道:“秋六娘在十大恶人排名第四,死在她手上的男人不计其数,此番可不是和郝公子去享受鱼水之欢……” 谢傅这边与秋六娘走过拐角,看见她头顶戴着一朵白瓣黄心的菊花,开口问道:“秋娘子,你很喜欢菊花?” 秋六娘手轻轻抚了头顶的菊花,对着谢傅甜甜一笑:“这是太白山特有的太白菊,长在高峰绝壁之上,常年沾霜染雪,好看么?” 谢傅这才发现,她深笑起来,嘴角有两个浅浅的酒涡。可爱香甜的气息随着在空气中流荡,由衷说道:“好看。” 谢傅说着先行一步,秋六娘望着他的背影,恍惚中感觉很像某个人。 极少有男人在她面前身躯如此笔直,行得如此气定神闲,或许说除了他,她没有见过第二个。 她如此仇恨男人,到底是恨他还是爱他。 谢傅在一间亮着灯火的房间止住脚步,“这应该就是你的房间了。” 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因为他在门口就闻到馥郁异香,那是秋六娘身上的味道。 秋六娘脚步轻飘就来到谢傅身边,用力将谢傅推进房间,跟了进去,背身关上房门,身子靠在门口,眉目流露出诡异的冷笑:“今晚我要好好玩玩你。” 谢傅一笑:“别心急嘛。” 秋六娘大感有趣,她极少遇到如此配合的,以往那些大多充满恐惧,或者用愤怒不屈来伪装恐惧。 一戳,恐惧却像戳破的水缸哗啦啦的流出来。 “慢慢地……好好地……” 秋六娘的嗓音带着女子独有的慵懒,娇腻得像个坏坏的姐姐。 嘴上说慢,动作却很猴急,谢傅正要坐下,她却又是一推,将谢傅推到一面墙壁上。 女子雅闺的墙壁大多悬挂字画,这面墙壁却别无其它,只有一众兵器,刀剑枪矛,鞭锏棍镐。 秋六娘轻笑:“挑一件吧。” 谢傅巡视兵器,刀剑枪矛鞭棍皆是常见兵器,目光锁定锏镐二器,最后挑了更为特别的镐器。 秋六娘微笑道:“这是铁蒺藜骨朵,很少人挑这一件的。” 谢傅哦的一声:“武陵蛮王所用的就是这兵器。” 秋六娘咯咯娇笑:“你真贪心,一开始就挑这么笨重的。” 谢傅淡笑:“笨重?以我这种虎虎生威的长相,还怕我用不好。”说着挥舞起来。 秋六娘明明是轻盈细步,总是能无声无息的接近谢傅,一个抬手就拿过谢傅手中的铁蒺藜骨朵,“不是这么用的,我来教你。” 手上又朝谢傅一推,谢傅就撞开红色纱帘,扑倒在雅床上,姿势卧如山龙,背如水岸风烟,股如澜起。 谢傅托脖扭头一看,既潇洒闲适又优雅从容,“好软的床。” 秋六娘凤目含嘲:“你这野贱敢勾引我。”手中铁蒺藜骨朵朝谢傅屁股就抡了下去。 谢傅只是吹了个口哨,她手中的铁蒺藜骨朵竟诡异脱手。 秋六娘惊讶,忽感抹衣系带竟自动解开,抬手捂住胸前,急退数步:“你是什么人?” 真气能无声无息侵入近身,武道修为已经在她之上,秋六娘知道眼前之人是个深藏不露的强敌,暗暗将真气攀升到极致,打算一击必杀,不成则逃。 只是还待她动手,一股无形的真气威压就将她浑身笼罩住,强大而磅礴的将她淹没,让她身心油然臣服。 绝对的差距面前,她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此人武道修为至少是二品巅峰! 甚至已经踏入一品! “你是谁!” 谢傅双掌作枕,平躺在床,“你不是让我来陪你睡觉吗?怎么还不过来。” 秋六娘脑中思索,能到达二品巅峰甚至踏入一品者,无不是一方大佬,她实在想不出眼前是什么人物。 过了一会开口问道:“你该不会是顾玄顾三爷吧?” 结合谢傅言行举止所流露出来的气质,秋六娘终于说出一个名字来。 谢傅没有回答,起身走到秋六娘身边,牵着她的手朝床榻走去。 秋六娘十分老实,除了对方饶过自己,她实在想不到有什么逃脱的可能,她也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强大的对手。 谢傅将秋六娘扶坐在床沿,看着这眉目间流露出来的岁月风情,对男人有着致命诱惑的成熟魅力。 赞道:“既端庄又风情万种,既苗条又丰腴柔雨,六娘,你真美。” 说着话,那铁蒺藜骨朵就又飞到谢傅的手上,“六娘,你爱菊花,你看这铁蒺藜骨朵像不像一朵带刺的菊花?” 秋六娘微笑:“顾三爷,恕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你威名在外,不会欺负一个弱女子吧。” 谢傅道:“六娘有心邀我同床共枕,我自当好好怜惜六娘,又怎么会欺负你。” 秋六娘一阵尬笑:“顾三爷,别开玩笑了。” 谢傅笑道:“六娘,是你先开玩笑的。” 秋六娘竟撒娇道:“顾三爷,我认错还不行嘛。” “当然,一会你会认错的更加厉害。”谢傅说着手就朝她伸了过去。 秋六娘凛容冷道:“不要碰我!” 谢傅停了下来,微微笑着:“怎么?你是害羞了?” 秋六娘一副谈条件的表情:“只要你答应不碰我,我可以答应你任何事。” 谢傅笑道:“好,那就先脱光衣服给我挑个舞吧。” 秋六娘眼神一讶之后,娇笑道:“好,顾三爷请坐下,让六娘为你献舞。” 谢傅在圆桌边坐了下来,秋六娘站起,却先系上背后的系带。 谢傅问:“不是要脱光吗?怎么反而系上了?” 秋六娘风情万种的嗔了谢傅一眼:“一边跳一边脱不好么。” “好。” 秋六娘手拿金色如意,美眸妖娆:“顾三爷,请看这如意舞……” 金色如意倏然朝自己小腹击去,要杀死强敌无法做到,自绝谁又能拦住她。 谢傅身体瞬至秋六娘身边,一扣一夺,拿走了秋六娘手中的金色如意。 他早就预料秋六娘不甘心会出手偷袭,却想不到对方选择自绝。 金色如意所击落的地方大概就是她玄关一窍。 玄关一窍是汇聚先天之天,沟通内外的地方,也是武道中人命门所在,重击之下浑身真气溃散,全身经脉崩断。 而每个武道中人身上玄关一窍都是秘而不宣,迷中之谜,绝不能为外人所知。 秋六娘脸色煞白,想不到眼前之人如此厉害,她连自绝都无法做到。 谢傅冷道:“你竟敢骗我,你以为你死了我就会放过你吗?我将你扔到楼下去,身体还热乎着,你想他们会如何对待你的尸体。” 秋六娘咬牙切齿:“你禽兽不如!” 谢傅一笑:“你有资格说我吗?” 转身返回坐下,抬手道:“六娘,请便,这一回我不会再拦你。” 这大概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秋六娘骂道:“贱畜,你到底想怎么样?” 谢傅淡淡道:“乖乖听话,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你休想!” 谢傅淡笑:“不听听我让你做什么,或许不是那么难做。” 秋六娘眸勾瞄如丝,唇不羁一翘:“门都没有!” 男人越想得到的东西,她越不给,这是一种报复。 谢傅自顾说道:“你我无冤无仇,两件事办好了,就放过你,第一件事,你刚才弄伤我的人眼睛,把解药拿出来。第二件事,去把床摇出动静来。” 秋六娘表情一讶。 谢傅淡笑:“很容易答应不是吗?” “门都……”秋六娘说着轻轻拿出一个小瓷瓶递了过去:“给。” 文学网 第591章 男人都是骗子 谢傅接过说道:“早知道这么容易,我就自己搜了。” 秋六娘淡淡道:“瓶底红色的时候是解药,白色的时候是毒药。” 谢傅往瓷瓶瓶底一看,此刻瓶底是白色的,问道:“怎么样才能变成红色?” 秋六娘冷淡道:“我不知道。” 谢傅微微一笑:“我可要加条件了。” “我真不知道,天冷一点会变红,太冷又不行。” “你早一并说出来不就得了,让我多费口舌。” “我偏不。” “去摇床吧。” “怎么摇啊?” “摇出动静让下面的人听见就好,我管你怎么摇?” 秋六娘一狼牙打在床板上,发出啪的清脆声响,“这样可以吗?” 谢傅没好气的走了过去,似教导一个纯情少女般,来回轻轻推动床榻。 四只床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来。 “这么摇。” 秋六娘嗔了他一眼,照做。 …… 楼下这边,萧茓正跟四位夫人说到这秋六娘手段何等残暴,每个被她招去的男人,隔日一早都**而亡,死相十分可怖,连死后的最后一点尊严都荡然无存。 听得四女神色严峻起来,心中暗暗为郝风流担心起来。 就在这时,楼上传来砰的一声清脆声响,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开始了。” 大堂气氛顿时紧张起来,没有人再发出声音,屏住呼气竖起耳朵静听起来。 没有想象中的大动静,倒是隐隐约约传来一些细小声响。 咯吱……咯吱…… 在场多是武道耳敏之人,安静之下这声音倒是听得清楚。 闻人翎听了一阵子之后,出声问:“这么温柔,谁压谁呀?” 萧茓脱口应道:“当然是六娘压郝风流。” 闻人翎脸露不悦,冷声道:“谁问你了。” 萧茓悻悻闭嘴,闻人翎轻轻看向大娘子,大娘子只是轻轻嗯的一声,没有下文。 其他深知六娘残暴的人,脸露诧异之色,六娘什么时候这么温柔过。 谢傅这边三天三夜没有睡觉,倒是趴在桌子上抽空补觉。 大概摇了半个时辰之后,秋六娘见谢傅一动不动,似乎睡着了,顿生歹意,把你给宰了,就不用受你挟制了。 停止摇床,握紧金色如意。 谢傅声音突然飘来:“怎么停下来?” 秋六娘心头一颤,好险! 嘴上说道:“手酸了。” 谢傅声音没有感情道:“继续!” 秋六娘没好气道:“你能坚持这么久吗?” 谢傅笑道:“要不要试试。” “试试就……” 秋六娘话说一半扼住,手上继续,大概生着怨气,手腕快速甩动。 这床榻是紫檀木所制,紫檀重能沉水,这一张榻少说也有几百来斤,在她甩动之下却如波浪起伏。 四只床腿就没同时落地过,咯吱之声变成噔哒噔哒。 楼下大堂众人听见动静又大又激烈,顿时兴奋起来:“六娘终于来真的,前面只不过是开胃菜。” 大娘子轻呀一声。 四娘子讶道:“这么凶?”她实在无法想象什么场面才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这是拼了命往死里怼。 闻人翎却是一脸狐疑:“怎么没有叫声?” 萧茓脱口应道:“当然是嘴巴被塞住了,叫不出来。” 见闻人翎朝他看来,立即解释道:“我是自己跟自己说话,没应谁。” 笃笃笃,一下下敲打在娘子们的心坎,让人心发慌。 大娘子说了一句:“额……不管怎么说,有声音说明人还活着。” 谢傅见秋六娘把脾气撒在自己的床榻上去,笑道:“你慢点,没你这么摇的,马蹄声动静都没你这么大。” 秋六娘傲然道:“我偏要!” 说着直接将几百斤重的床榻抬起,再重重放下,以此类推。 咚……咚…… 声音从楼上传到楼下,咚得几位娘子一颗心跳到嗓子眼。 萧茓一脸黯然道:“完了完了,单单这几下非死即残。” 闻人翎握紧鞭子站了起来:“不行!我要去救他!” 一直没有出声的李潇洒沉声道:“不准去!” 闻人翎气道:“李潇洒,你忘恩负义!” 四娘子好声说道:“老二,再听听。” “还听个屁啊,这种程度,他能受得几下。” …… 谢傅一阵好笑:“这样手不酸吗?” 秋六娘把脸别过去:“要你管!” 这动静,谢傅也没法睡觉了,干脆站起走到一边去,突然看见左边墙壁挂着一副人物画,眼睛顿时一亮。 这画中男子一眼看去竟有点熟悉,再仔细端详,不是二叔王右通又是何人。 只是比起老成稳重的二叔,画中的王右通年轻气盛,意气风发。 心中好奇,秋六娘房内怎么会有二叔的画像。 “六娘,这画中男子是谁?” 秋六娘闻言望去,目光落在墙壁的画像,眼里神色难以捉摸,似爱似恨,似情意深挚又似黯然神伤。 这种眼神,谢傅当日在荒宅,从小韵身上看到过,顿时心中有数。 二叔,你痴爱着别人,却不知道有人也痴爱着你。 嘴上轻轻闻言:“六娘,你爱着这个男子,是吗?” 秋六娘闻言,立即受到刺激,手中床榻一落之下,竟轰然坍塌。 “我恨他,他说他会回来,我在这里足足等了他二十一年,这个骗子!” 眼眶一红,泪就落下,手指谢傅:“你们男人都是骗子,你们男人每一个好东西。” 能让她耗费青春,足足等了二十一年,该是多么深厚的情意。 二叔,有个女子痴等了你二十一年,你也应该满足了。 二十一年该是多么漫长的煎熬,谢傅看向眼里充满仇恨的秋六娘,只感觉长熬不如短痛。 “六娘,是王右通叫我来看你的。” 听到王右通三个字,秋六娘神情一惊:“什么!” 紧接着傲然转身:“哼,他为什么不亲自过来?” 谢傅这时才换了称呼:“因为二爷已经死去了。” 秋六娘挺直的脊背颤了颤,轻轻笑道:“死了,死得好,他早就该死了。” 突然放声狂笑起来,笑声却十分凄离可怖。 “二爷临死前让我告诉你,在他心中最对不起你,他让你不要再等他了,他希望你能嫁人生子。” 秋六娘一言不发,身姿也如石雕一动不动。 文学网 第592章 只剩下一个脏字 久久之后方才轻轻说道:“他让我在这里等他,二十一年我从来没离开过鹦鸽镇一步,我怕我走远了,他来了以为我没在等他。” 谢傅闻言心中暗忖,真是一个又傻又纯的女子,你是一个他早就遗忘的女人,这才是真正的可悲之处。 秋六娘扭头一笑:“多谢你特地来告诉我这些,我也是该到外面走走了。” 谢傅听到这话,心中莫名欣慰。 秋六娘披上了红色衣衫,走到梳妆台前坐下,对着镜子打扮起来。 勾黛画眉,颊施薄粉,轻染胭脂,唇点芳绛,一头乌发无簪而髻,只插上一朵白瓣黄心的太白菊。 秋六娘起身,举止含蓄优雅的朝谢傅走来,直到衣衫擦到谢傅胸前才停了下来,展眸一笑,百媚俱生,问道:“美吗?” 谢傅嗅到她气息如兰,低头一望,淡淡春山,盈盈秋水,显得格外妩媚。 由衷说道:“很美,美得让任何男人都心动为你颠倒。” 秋六娘嫣然一笑:“你也很不错,如果当年来的是你,我或许也会爱上你。” 谢傅莞尔一笑:“如果我修为不够,在你爱上我之前,我已经被你宰了。” 秋六娘扑哧一笑,突然红唇就亲上谢傅脖子,点点落下。 谢傅被亲的十分突兀,迎也不是推也不是,步步后退:“你别自暴自弃啊……我警告你,你别再过来啊。” 秋六娘轻瞥谢傅一眼,手指轻轻抹了一下逸出胭脂的红唇,浅浅笑道:“这是我第一次亲男人,亲的有点马虎,你将就将就。” 谢傅讶道:“什么意思?” 秋六娘笑道:“床都被你整榻了,请吧。” 谢傅道:“其实我可以陪你再聊会。”心里总感觉秋六娘有点不太对劲。 “既然如此,那我再亲你几口。” 谢傅立即打开房门,疾行出去。 楼下被李潇洒制住的闻人翎听见秋六娘凄离可怖的笑声之后,一直挣扎着,“李潇洒,你放开我,我要跟你撇清关系,你立即就给我写放妻书。” 这时传来笃笃笃,一阵匆匆的脚步声,然后就看到谢傅出现在楼梯口。 个个目瞪口呆,人好好的!还活着!怎么回事? 六娘输了? 谢傅似被鬼追一般,快步下楼来,来到白舍鸡身边,“白大哥。” “恩公,我的眼睛可能瞎了,什么都看不见。” “胡说,你是不是经常偷看女人洗澡,长针眼了。” “我就偷看过我婆娘洗澡。” “自家婆娘也要偷看吗?” “她脱光了衣服不给我看,我只能在她洗澡的时候偷看。” “那就是了。” “是吗?” 这时谢傅看见瓶底变红了,打开瓶塞,倒出来比水黏稠一点的东西,抹在白舍鸡发红的眼睛。 “呵呵呵,好舒服啊,恩公。” 谢傅莞尔一笑:“这是专门治针眼的药,一会就好。” 直到这时,大堂还鸦雀无声,沉浸在谢傅活生生,好端端在他们面前的震惊之中。 萧茓朝谢傅招手:“郝公子,你过来一下。” 谢傅走了过去,这才发现大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 萧茓问道:“郝公子,你没事吧?” 谢傅反问:“我不是好好的在这里吗?能有什么事情?” “真没事?” 肯定是男人的自尊心在作祟,萧茓一脸不相信,上面动静闹得那么大,先是咯吱咯吱,后是噔哒噔哒,最后是梆梆轰隆。 怎么可能没事呢,若说汉桓帝招臣戏嫔妃那阵势,他都相信。 萧茓沿着谢傅转了起来,掀掀衣服,这瞧瞧那摸摸,看看谢傅身上有什么流血破漏的地方。 重点关注在谢傅的屁股上面。 嗯,从外面看是完璧无暇。 “郝公子,你们两个在上面干什么?” 这句话问出包括四女在内大部分人的好奇心,像好学的学生聚精竖耳聆听。 谢傅应道:“谈心啊。” 谈心!秋六娘挑上你是去谈心,鬼也不信。 那阵仗也一点都不像谈心。 萧茓呵呵一阵干笑:“郝公子,走两步。” 谢傅一脸疑惑。 萧茓用激将法道:“敢不敢走两步。” 谢傅立即走了起来:“走两步就走两步。” 萧茓像练兵场的指挥官喊了出来:“一二三四……一二三四……” 谢傅行了一圈之后停下:“你看,好端端的啊。” 萧茓道:“继续,我没喊停你别停啊。” 谢傅心中一阵好笑,这证明好端端的方式也太呆蛋了,也罢,就当散步。 “一二三四……一三二四,一三二四。” 谢傅脚下骤然一个踉跄。 萧茓微微一笑:“你看,这一放松,路都走不好了,刚才在强忍对吧。” 谢傅错愕:“萧公子,你阴我?” 萧茓笑道:“我是关心你。” 谢傅耸了耸肩,顿了顿衣服,沉声道:“再来!” 这事又没办法脱掉裤子让人看,不好好证明,真当他是被人给日了。 谢傅这么一顿衣服,脖子上的唇印就露出来了,如撒上鲜红花瓣。 萧茓双目一瞪之后,淡淡开口:“好了……咳咳,我想应该是真没事。” 闻人翎疑惑道:“真没事?” 萧茓破有深意道:“驱狼还需猛虎,郝公子,了不起,佩服佩服。” 大堂众人惊讶,难不成…… 人好端端的就在眼前,这等怪事也是二十年来头一回,容不得不信。 秋六娘残暴,我以刚强胜之,任狂风暴雨,我自硬如剑立。 原来这就是秋六娘的弱点。 闻人翎脸上一阵古怪,朝谢傅望去,骤见他脖子处唇印点点,脸色一变,只感觉似吃了苍蝇那么恶心。 心中也是怒火中烧,我等为你生死担忧,你却在上面享艳福。 其她三女也是见到了,只是脸色有点古怪。 李潇洒知道没有那么简单,要是男色在秋六娘那里行得通,这二十年来,早就有人得逞了。 他之所以敢放郝风流一人上去,自然心中有底。 一者郝风流所表现淡定从容,谈笑风生。 二来当日狂风暴雨,他的衣衫却没有半点淋湿。 呵呵一笑:“风流兄,请坐。” “好。” 谢傅刚行一步,闻人翎却愤而站起,怒拍桌子,美眸瞪着谢傅,冷道:“姑奶奶身边一丈之内不允许有臭男人存在,你再上前一步试试。”说着鞭子一甩。 谢傅只感劲风从耳畔刮过,辣乎乎的,表情诧异,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二夫人,这是?” “滚,看见你就恶心。” 李潇洒脸色有点难看,对着谢傅赔笑道:“我这位二娘子有点洁癖,风流兄莫要见怪啊。” 谢傅应道:“不会不会。”其实他对这四位夫人印象都还不错,是个人都有性情癖恶。 李潇洒暗暗朝四娘子看去,四娘子立即领会,“老二,我们可是吃了郝公子的包子。” 闻人翎呸的一声,立即拿出金子朝谢傅扔去,一锭两锭,竟扔了个七八锭,“这些买你的包子够不够啊?” 大堂众人见地上金灿灿的金子,双眼发亮,却无人敢上前去捡。 李潇洒终于忍不住了,喝道:“老二,你是不是又犯病了?” “是啊,看我不顺眼,立即写放妻书休了我啊。” 谢傅想不到这样也能让两夫妻吵起来,略带尴尬道:“潇洒兄,既然二夫人有点嫌弃,我回自己桌子坐好了。” 李潇洒沉声道:“我今天就非要治好她这病不可,风流兄请坐。” 闻人翎冷道:“你敢!” 这句你敢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 谢傅这辈子从来没这么尴尬过,不上前不给李潇洒面前,上前的话又惹这位二夫人生气。 李潇洒站起,恭敬的摆了个请的手势:“风流兄,请坐。” “李潇洒,这天这张桌子有我没他,有他没他,你可想好了。” 李潇洒当着谢傅的面重复一遍:“风流兄,请坐。” 闻人翎转身就走出客栈。 大娘子起身就要去追,李潇洒沉声道:“有容,不用管她。” 谢傅倒觉得应该追出去,可他没资格啊,连说这话的资格都没有。 在空桌坐了下来,看了三位夫人一眼,三位夫人对他倒没有流露出嫌弃的表情来,心中想不通自己哪里得罪这位二夫人了。 李潇洒看见谢傅表情,淡淡笑道:“我这位二娘子就是这个倔脾气,看顺眼了,赴汤蹈火在所不惜,看不顺眼,你说出天大的理,做的再好都没用。” 萧茓见碍着他与潇洒公子套近乎的人走了,走近笑道:“这在我们那边说不好听叫蛮不讲理。” 话刚出口,三道冷冷目光朝他等来。 萧茓本要趁机坐下,在三位夫人瞪视之下,愣是不敢坐下。 他也知道不请自坐,实属无礼,可为了女儿,早练就一张厚脸皮。 谢傅知道萧茓希望巴结高手,顺了萧茓心意,特地介绍起萧茓来:“这位是萧茓萧公子,来自庐州。” 李潇洒抬手道:“萧公子,请坐。” 萧茓拱手:“潇洒公子,客气客气。”人坐了下来。 一桌六人,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倒是大娘子开口道:“二妹妹从小就有洁癖,看不得脏东西,也闻不得臭味道。” 谢傅呵呵干笑,这么说他就是脏东西咯。 萧茓对着谢傅说道:“郝公子,别介意,我在她眼中也算。” 四娘子对着萧茓轻轻一笑:“你连东西都不算,只剩一个脏字。” 文学网 第593章 神武峰的规矩 若是别人被这般讥讽,早就脸红耳赤溜了,萧茓却是笑道:“是,在三位玉洁冰清高贵无比的夫人面前,萧某也只剩下一个脏字。”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见这萧茓非但不怒,反而奉承一句,四娘子也不好再出言讥讽。 一直很少说话的三娘子开口道:“二姐姐洁癖真的很严重,一开始我们也不相信世上有这种人,后来也由不得不信了,我们要跟她亲近,也得处处保持干净。” 说着特意看了谢傅一眼,笑道:“男人被二姐姐归类为又脏又臭的东西,就连我家相公也……” 大娘子突然咳咳起来,这老三不开口还挺可爱,一开口傻乎乎的口无遮拦,什么都说出来。 这要把老底揭出来,相公哪还有面子。 三娘子看了大娘子一眼之后,继续道:“就连我家相公……” 大娘子连忙又咳了起来,咳得挺凶的。 三娘子好奇问道:“大姐,你不舒服吗?” 四娘子暗暗地在三娘子圆润的屁股用力掐了一下,三娘子大恼道:“老四,你掐我干什么?” 谢傅在扬州也算风月常客,娘子间的暗示哪会看不出来,知道三娘子说到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了。 笑着转移话题:“对了,潇洒兄,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李潇洒应道:“风流兄,我有五个娘子。” 萧茓立即奉承道:“李公子好艳福,让人好生羡慕。” 谢傅瞥了三位娘子一眼,心中暗忖,李潇洒是如何做到让几女姐妹互称,和睦相处。 日后鹤情她们要是也能如此和睦那就好了。 鹤情和兰甯倒是说开了,加上婉之就有点复杂了。 端木慈师傅和初月师傅既是师姐妹又是生死仇敌,难搞的很,想想就头大欲裂。 要是加上小韵就天下大乱了。 不数不知道,一数吓一跳,我竟已经有六个红颜知己了。 我什么时候成为这种人了! 我不是这种人,我出现不是为了让她们爱上我,我是来拯救她们的。 四娘子叶结衣见谢傅目光朝她们看来,心中暗忖,郝公子啊!哪有你这样眼光贼兮兮的盯着别人家的娘子看啊。 这会想呵斥他一句又是不能,突然见他又是挠头又是抚胸一脸苦恼,顿生好奇,在烦恼什么? 难道是! 脸微微一红,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三娘子苏浅浅好奇问道:“谢公子,你这么盯着我看干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吗?” 大娘子崔有容和四娘子叶结衣一脸无奈,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没有遐想还是男人吗?这位郝公子又不是头一个,做人要有同理心,想归想,想想又不犯法,干出来才犯法。 老三,你现在连装傻都学不会吗? “三夫人,没有,我就是突然想起一些事。” 谢傅笑着应了一句,转头看向李潇洒:“艳福太好,未必让人羡慕。” 萧茓一脸疑惑,李潇洒却眼睛一亮,笑道:“风流兄乃我辈中人。”只有女人多了,才知道个中苦恼。 谢傅心领神会的呵呵一笑,问道:“五夫人在家吗?” 这话一出,三女神情立即一凛,李潇洒倒是微微一笑:“老五在神武峰。” 萧茓惊讶道:“潇洒公子,莫不成你跟我一样?” 去年潇洒公子来神武峰,旁人以为他是来娶仙女的,原来他是来找回仙女的。 李潇洒只是点了下头,无需多说,是他的女人就要找回来,就算神武峰也不能从他手中夺走。 萧茓这么一开口,谢傅就明白个七八分了。 随着谢傅的发问,三人说起这神武峰的一些奇奇怪怪的规矩。 第一条就是除了七月初七这一天,不准任何男人踏入神武峰,否则格杀勿论。 对男人来说,神武峰是个禁地,除了七月初七这一天。 第二条是在七月初七这一天,如果有男人能闯过七关到达峰顶七彩云天,就能挑选一位仙女娶回家做妻子。 这第二条有点像民间抛绣球择优而选的味道。 另外,神武峰时不时会有仙女下山来,自己挑选良婿嫁之为妻,怀有身孕后立即回神武峰,生下男孩就送回来,生下女孩就永远留在神武峰。 结合这第一二条规矩,可以看出神武峰既不想与凡世男子交往,又不得不想办法解决生育传承的问题。 虽挂仙女之名,终究不是长生不老的仙女。 总得来说,神武峰是一处对凡俗男子有莫大吸引力的地方。 萧茓轻轻问了一句:“李公子,五夫人离开的时候可是有了身孕?” 这当然是显而易见的事,萧茓特地提起,就是为了勾起李潇洒的同情心,让李潇洒明天也帮他一把。 怎知李潇洒听了这话,脸上却流露出难言之隐来。 三位夫人脸上也暗暗有点怪异,相公已经年近四十,膝下无子一直都是她们心中的遗憾。 大娘子崔有容岔开话题,对着谢傅问道:“对了,郝公子,你来神武峰又是来干什么的?” 谢傅想了想之后,笑道:“我听神武峰有仙女,我也想娶个仙女回家啊。” 他本来想找回司马韵雪,却不曾料到神武峰这地方如此复杂,上山还需如此周折。 当然这件事,他连最亲近的婉之都不能说,自然也不可能告诉旁人。 李潇洒一笑:“风流兄好风流,不过我奉劝兄台一句,神武峰的仙女可不是那么好消受的,若已有红颜知己,还是算了吧,免得其她红颜知己吃不饱。” 谢傅哈哈一笑:“真的有这么厉害吗?” 李潇洒与萧茓竟异口同声:“真的很厉害!” 崔有容与叶结衣听了,脸微红,反正老五在的时候,她们三个都吃不饱。 甚至啊,相公都跑到她们三个那里躲难去。 当然相公对于老五也是又爱又恨。 三娘子苏浅浅笑道:“郝公子,你这次娶不到仙女也不必担心,大姐娘家还有个小妹,尚未出嫁,可以介绍给你认识。” 崔有容责备道:“老三,胡说八道,婚娶之事哪能这般随随便便。” 在未了解郝风流门户之前,她绝不会有这方面的打算。 不是她有门户之见,门户之隔在豪门名阀是一道无法忽略的鸿沟,到时两人相中眼了,又因门户之见而分开,那她可就好心办坏事。 其实她当日也只是笑谈而已,这等婚娶大事,哪是她一个外嫁女子说得算数。 李潇洒解释一句:“有容娘家是清河崔氏。” 大概意思是崔家女子不是想娶就能娶,只要你郝风流来头够大,他倒是可以牵针引线。 文学网 第594章 狗男人 既说出门户,谢傅立即心中有数,清河崔氏是汉末时崛起的关东望族,魏晋时期冠冕相袭。 与崔三非所属的博陵崔氏一姓两望,同属九姓十三望之一。 有了婉之的前车之鉴,他现在是最怕招惹到这些名阀小姐。 名阀小姐代表的可不仅仅是个人,那是整个名阀,是利益政治利益,爱情二字倒是可有可无。 谢傅故意哎呀一声,对着大娘子拱手道:“那岂敢高攀!” 这话一出口,想必对方就心里有数了,如果能够,谁不愿意娶名阀小姐为妻。 夜已深了,说着话,三娘子与四娘子困得直接趴在桌上睡着,大娘子虽也陪着,也脸露困意。 李潇洒道:“有容,你睡一会吧。” 谢傅道:“潇洒兄,那我与萧公子就不打扰了。” 李潇洒点了点头。 回到自己桌子,萧茓兴奋说道:“有潇洒公子相助,今年有望登上峰顶七彩云天。” 谢傅微微一笑,知道萧茓见女心切,不过二十一年来只有王家兄弟上去过,这峰顶七彩云天显然不是那么好上。 如果有一两个似小韵那么厉害,就算加上他也没戏。 当然七关就像一道线,把这道线画上天去,那不如干脆不画。 大堂安静中,谢傅心头隐隐不安,望向楼上,突然站起:“我上去看看。” 萧茓讶道:“什么意思?”你好不容易逃出虎口,怎么又要回去。 谢傅笑道:“我去看看六娘。” 萧茓看向谢傅脖处唇印,竟无从劝说。 谢傅上了二楼,见房内亮着灯光,心中稍定。 突然又止住脚步,我这算什么。 罢了,我就是这种人。 来到门口,门掩着,谢傅客客气气的叫了一声:“秋娘子。” 屋内却没有人回应。 谢傅也不管她是不是已经安寝,推门走了进去。 刚入屋就嗅到浓浓幽香中夹杂着一股烟烧的味道,只见桌子上有纸张被烧毁了的痕迹。 谢傅猛然朝墙壁望去,只见那画像已经不见,神情立凛,踏步走向隔着纱帘的床榻,直呼其名:“秋六娘。” 内卧一片狼藉,与他离开时一般模样,没有半点收拾。 谢傅转身,梳妆台前那朵白瓣黄心的太白菊映入眼幕。 这朵花她一直戴在头上,此刻却摘了下来,谢傅能够预感到秋六娘准备做什么。 一个人煎熬的等待了二十一年,突然之间梦碎了,也再没有期待了,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当下离开房间,寻了出去。 …… 初六本应有月,可那弯弯的月儿早已经在子夜时分躲进了黑暗。 月辉刚隐,黎明还迟,天地一片漆黑。 不是初六,是初七了。 七月初七是喜鹊在银河搭桥,牛郎织女在桥上相会的日子。 对于秋六娘来说,却是一个失去一切期待的日子,有的时候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只是等待得太久,已经成为一种融入生命的习惯。 当没有了等待,心也就枯了,如这天地一般黑沉沉。 秋六娘一直很美艳,只是今晚她盛装打扮,更加美艳。 脸也晕红红的很美艳,她喝了点酒,这是她二十一年第一次喝酒。 她珍藏了二十一年的女儿红,为好酒的王右通准备的女儿红。 这女儿红越酝越浓,秋六娘尝了,却满是苦涩。 她没有喝过酒,或许是她不懂酒。 情呢?似懂非懂,似痛非痛。 她窝在这个地方二十一年了,她想到外面走走了。 就如那珍藏二十一年的女儿红,终要有开封的一天。 …… 闻人翎站在崖边,山崖底下是太白河和湑水河的交汇之处。 此处离崖底数百丈,她似乎能够看到黑暗深处,水扑巨石、惊涛拍岸,河水呼啸怒吼的雄壮场景。 眼前是一道天堑,黑暗中她并无法看到这道天堑有多宽,只知道经过这道天堑,就能到直达神武峰山脚下。 山峰之隔下窄上宽,有一条长长的铁索如一根细小纱线将两座山峰牵了起来。 这是一条不平常路,若非情不得已,没有人喜欢走不平常路,谁不想走平坦宽敞的大道啊。 武道中人虽能踏水凌空,但来过一次的李潇洒告诉她,就算武道中人要经过这道天堑也不容易,也需小心翼翼。 说得大概就是她这种修为微末的武道中人。 山风很大,吹的一袭衣裙贴身,西北女子健美纤长的腿部线条纤毫毕现,胸也是西北女子的那种尖昂,腰虽细却韧劲有力。 就是肌肤虽然明亮,却没有江南女子那么白皙光滑。 也许在某些人眼中却有一种飒爽的英美。 闻人翎有点累了,这种累来源于与周遭格格不入,她喜欢做一些冒险的事情,不符合常理任性的事,似乎这能让她这种格格不入变得合乎常理。 渐渐地,她发现自己本来就喜欢冒险,本来就喜欢做不符合常理任性的事,本来就是格格不入。 今晚莫名多了些惆怅不快,让她很想做些什么来驱散心中的惆怅。 于是她脚如沾雪轻轻的踏上那条看似沉重却在微风中轻轻晃动的铁索。 脚下就是万丈深渊,摇晃着不够踏实的脚下让她心头怦怦跳着,身体的血液一下子往脚下和头顶两个地方窜去, 她的身体很热就像一把火,一想到掉下去是什么感觉,紧握鞭子的手也冒出汗来。 越往前铁索摇荡的更加厉害,微风都能吹得铁索荡漾,可见人的重量一旦施加上去,就会造成更大的摆动。 她必须运起真气,让自己的脚底变得如踏雪无痕一般轻灵,这大概就是李潇洒所说的——就算武道中人也不容易,需小心翼翼。 随着前行,闻人翎感觉如同在空中荡着秋千,又似踏着羽毛在空中飘游。 她全然忘记了死亡的恐惧,她玩了起来,乐在其中。 铁索晃动得太厉害,她终于失足了,鞭子向上一扬缠住铁索,人吊在空中的一瞬间。 那一刻的恐惧和战栗化作冷汗从身体每一个毛孔渗透出来,染湿了她的内衫。 闻人翎回到悬崖边,浑身发软,似骑着胭脂马奔腾了千里,心头却排空一切,畅快无比。 有的人喜欢冒险,并不是为了奔向死亡,而是为了体味死亡前的战栗。 喜欢冒险的人,大部分都很乐观,当他们品味到更深层,那些所谓的烦心事都轻如鸿毛。 她的心情变得极好,哼起了一首家乡的小调,走到一块大石后面解手。 她的家乡在河西走廊中部,祁连山与胭脂山之间。 那里有一片美丽的大草原,被称为祁连山下的沃土。 盛产大量的“蒙兀室韦”马,也引进培育西域良驹,还有驰名天下的胭脂马。 这首小调唱的是七八月份,白雪皑皑的祁连山下,大草原上蓝天白云,清风拂面,牛羊成群,成群骏马呼啸奔腾的场面。 澄黄色的扁穗耀眼夺目一望无际,悠悠花香随风飘荡。 嘘嘘晨风中,沾着露水的青麓散发出更加明丽而圣洁清幽的气息…… 闻人翎系上腰带正要起身,突然却看见远处行来一道身影。 此时虽然无月,只有晴空星芒,武道中人过人的视力,还是让闻人翎能够依稀能辨出是个女子走来。 随着身影走近一些,闻人翎终于看清是谁了,心情一下子又不太好了,三更半夜这么偏僻的地方都能遇到妖精,倒霉! 见秋六娘一动不动的站在悬崖边,闻人翎心中咦的一声,这妖精来这里想干什么坏事。 秋六娘凝望对岸,家已在望,却伸手难及。 她很想回家看一看,看看神武峰是否一如往昔,看看二十一年的岁月,师傅脸上是否多了一条皱纹。 冷冷的声音从时空岁月飘来——你敢离开神武峰,就永远都不要回来。 来路已成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秋六娘张开双臂,她要身随河流到外面走走。 “六娘……” 一声呼叫声打破了夜的宁静,一道人影疾奔而来。 躲在石后的闻人翎听到声音眉头一皱,心情更坏了,遇到妖精也算了,连狗都遇到,真是倒霉到家了。 秋六娘闻声转身回头,看着从疾奔到缓缓放轻脚步的男子。 有的人你等了二十一年等不来,有的人你从来没有想到他会来,他却来了。 甚至她都不知道这个人叫什么名字,她在今晚,二个时辰前才遇到他第一面。 秋六娘心中不禁暗忖,如果当年我等的是你,会是什么结果。 可没有如果。 谢傅微笑道:“六娘,真巧啊。” 稀疏平常的打招呼却让秋六娘感到一股莫名的暖意,看着谢傅微笑道:“多谢你。” 谢傅手拿一朵太白菊:“你的太白菊,沾霜尤清,染雪更艳的太白菊。” 闻人翎闻言心中暗忖,这只狗真恶心,见到美色就哈巴哈巴的讨好,她明明就是一个贱贝。 还沾霜尤清,染雪更艳,实在恶心的让人作呕。 秋六娘看了一眼那白瓣黄心的花儿,微笑道:“送给你了。” 谢傅闻言收敛笑意,神色凛然道:“六娘,不要做傻事。” 秋六娘却应了一声:“抱歉,要让你失望了。” 情急之下,谢傅脱口而出:“我骗你的,二爷没死!” 文学网 第595章 天路 秋六娘微笑:“我见过很多男人的眼睛,我知道男人说谎的时候,眼神是什么样子。” “你刚才在房内说的话有一半是真话,有一半是假话,真话是王右通确实死了,假话是他从来没有让你转达过任何话。” 谢傅应道:“是!他从来就没有记起过你,六娘,你更不应该为这样的男人去死。” 闻人翎越听越不对劲,待听到去死两字,大吃一惊,秋六娘这个骚贝是要自杀! 那事情就根本不是她想的那样咯,这会再朝男人看去,那镇静却又坚定的目光让她心口一阵发热,不由晕生双颊,隐约觉得这只狗也不怎么讨厌了。 谢傅接近,伸出手去。 秋六娘一笑,笑得很甜。 谢傅以为她要拉住自己的手,怎知秋六娘却面向谢傅,身体向后一倒:“多谢你特地来送我最后一程。” 秋六娘身落悬崖,谢傅没有犹豫,跟着跳下去。 啊!闻人翎惊骇的猛然站起,被这一幕震撼到了。 这只狗…… 什么东西在胸臆间凝聚,这只蠢狗! 秋六娘身体后仰,压风而落,突然看见谢傅跟着跳了下来,表情震惊。 只见男人表情平静坚毅,却没有悲伤。 秋六娘很感动也很悲伤,她活一辈子从来没有人为她悲伤过。 突然,她用烧红的金色如意烫向自己的小腹,衣服直接被烧破,甚至已经散发出肉烧焦的味道。 然而她依然没能从男人眼里看到丝毫的伤感,他的目光依然只有平静坚毅。 谢傅感觉自己快要捉住她了。 一道白色的人影,一只像兰花的手却比他更快,衣袖一裹就将秋六娘裹在怀里。 “傻孩子,我等了你二十一年。” 秋六娘叫了一声师傅,泪就流了下来。 谢傅目送这道白色身影凌空飞远,解铃还须系铃人,他终究不是系铃人,也做不了解铃人。 闻人翎失魂落魄的往回行,心头空荡荡的似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突然听见身后脚步声,转身一看,顿时目瞪口呆,喜悦之情充塞胸臆。 谢傅一边行着一边拨了拨头顶发丝的露水,这道天堑诡异的很,好似有无气层段。 在这种情况御气并不能阻止身体下坠趋势,同时他能感受到真气外泄,身体慢慢膨胀。 也搞不清楚个中原因,唯有惊叹天地奥妙无穷。 总得来说一般的武道高手掉下去也是九死一生。 突然发现眼前李二夫人睁大着双眸,怒瞪着自己。 谢傅目测了下距离,不够一丈远,向后退了一大步。 闻人翎冷哼一声。 谢傅又连退数步,拉了个两丈远,抬手客气道:“二夫人,你先请。” 闻人翎又冷哼一声,转身疾步,嘴角却暗暗露出笑意来。 …… 隔日一早,太阳初升,晨露未晞,客栈一干人等就离开秋六娘客栈,朝后面山崖走去。 谢傅。李潇洒、萧茓行在一起。 四位娘子跟在身后,离着数丈远,这数十人的队伍也只有她们四个女子。 萧茓对着李潇洒道:“李公子,一会能否捎我过天堑?“ 李潇洒笑道:“只怕不能,我还有四个累赘。”说着望向身后四位夫人。 萧茓脸露失望之色,可惜百两黄金雇过来的屠夫被人干掉了。 谢傅朝萧茓看去,你是不是忘了我,怎么舍近而求远。 萧茓却完全没有注意到谢傅的表情,朝卧龙凤雏走了过去,昨晚后半夜特意跟卧龙凤雏套近乎,总算赢得两人一点好感。 四娘子叶结衣见老二面对相公回望的目光却神色凛然,不假于色,低声说道:“老二,你还生相公的气呢。” 闻人翎冷声说道:“我说到做到,以后他别想再碰我一下。” 大娘子崔有容闻言一讶,“相公碰你了吗?什么时候的事?” 闻人翎道:“他碰我手了啊,你们不是早就知道。” 三女一脸无语,她们还以为老二受得了相公的男人味了,碰手算什么碰。 崔有容道:“老二,相公娶你也有几年了吧,碰你手不算过分吧?” 闻人翎道:“以前是勉强,现在是过分了。” 叶结衣没好气道:“相公迟早要休了你。” 闻人翎嗳的一声:“求之不得,他最好赶快给我写放妻书。” 崔有容道:“老二,你就别怄气了,除了相公,天底下没有一个男人受得了你,再者说了你一走,我们姐妹不得分开。” 闻人翎一笑:“好啦,大姐,我免为其难忍受忍受。” 三女同时一笑。 闻人翎当年是因为闻人家与李家早有婚约嫁到李家来。 闻人翎的情况有点特殊,与相公有夫妻之名,却一直未能有夫妻之实。 相公足足花了三年时间才碰到闻人翎的手。 这也是闻人翎所能忍受的最大程度,后来就再没有任何进展了,相公也渐渐习惯躺平了。 不过同为女子,她们四人感情倒是跟姐妹一样亲。 不多时,就行到这悬崖边,这会白天,看得清晰。 只见一条臂粗的铁索陡着往上,悬在半空之中。 能目测到百余丈的地方,已经被云雾所笼罩,去势未尽,好似一条没有尽头,直抵云霄的天路。 便是谢傅也暗暗惊讶,斜度如此陡峭,就算牢固如刀锋行在上面,都让人感觉脚下要冒汗斜滑下来。 何况因为跨度极大,行到中间要晃荡得更加厉害。 谢傅有点担心的看向四位娇滴滴的夫人,脱口问道,“有多长?” 萧茓倒吸一口冷气:“三四百丈长吧。”回想起上一次通过的经历还心有余悸。 三女异口同声:“三四百丈!” 手心脚底已经冒出冷汗来,东岳泰山高也不过五百丈,登上山顶也需要半天时间啊。 何况眼前这道铁索,每一步都有掉下去的风险,说是天路一点都不为过。 李潇洒微微一笑:“有我呢。” 叶结衣弱弱道:“相公,我光看光听,腿都软了。” 李潇洒淡道:“没事,一会你闭上眼睛就是,相公的本事你又不是不清楚。” 说话的空隙,已经有人踏着铁索斜上。 文学网 第596章 女侠 萧茓突然想到什么,朗声喊道:“卧龙凤雏两位先辈,可别忘了带上我。” 说着就往卧龙凤雏身边走去,不忘扭头看了谢傅一眼:“郝兄,对你我无能为力,你自己想办法,要不你就止步于此吧,无需再向前冒险了。” 谢傅知道萧茓为了见到女儿,把命都豁出去了,自私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还能惦记自己安危已经很不错了,笑着应了一句:“有心了。” 李潇洒特地看向闻人翎,轻轻问:“你呢?” 从昨晚到现在,老二没跟他过一句话,依她的脾气,至少一个月不会跟自己讲话。 闻人翎冷淡道:“我自己走。” 谢傅开口道:“二夫人,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掉下去可是没命的。” 闻人翎立即朝谢傅瞪去:“关你屁事,要你这只狗多嘴!” 谢傅咧嘴一笑,好尴尬啊。 崔有容知道老二要让相公碰到那是没有可能的事情,轻声说道:“老二,要不让相公捉住你的鞭子吧。” 面对崔有容,闻人翎倒是和颜悦色,笑道:“不用了,大姐。” 李潇洒笑道:“好了,老二的本事我还是比较放心的。” 谢傅心中暗忖,就凭她昨晚露的那几手,我看不怎么样,如果真的让她一个人走,只怕凶多吉少。 李潇洒目光飘向谢傅:“风流兄,半途可能会遇到飘忽气层,会有真气外泄身体膨胀之感,一掉下去就上不来了,你还需步步小心为妙。” 谢傅昨夜已经感受过了,点了点头。 李潇洒笑道:“我这二娘子本事高超,你跟着她安全一点。” 谢傅一听就明白李潇洒的意思,这是要让他负责看好这位二夫人啊,顿时脸上有点不太情愿。 倒也并非不愿意帮忙,主要是你的娘子为什么要我来负责看好,没有这个道理啊,也师出无名啊。 闻人翎冷笑道:“关我屁事,跟紧我,我就会保护他吗?这只狗掉下去才好。” 李潇洒笑了一笑,“好了,我们先走了。” 双臂张开,崔有容和苏浅浅坐在他的手臂上,叶结衣胆子小一点,趴在李潇洒的后背。 李潇洒问了一句:“闭上眼睛。” 三女齐应:“好了,相公。” 李潇洒带着三女,脚下如履平地,疾行而上。 谢傅目送李潇洒走远,喃喃道:“如此和睦,让人羡慕,难道就不会互相吃醋吗?” 哪一天我才能做到右手揽着初月师傅,左手搂住慈慈,跟婉之亲着嘴,后面背着鹤情和兰甯。 突然发觉李二夫人目光冷冷朝他看来。 谢傅说道:“李二夫人,请放心,我不会跟着你,我会与你保持非常遥远的距离。” 闻人翎没有应声,只是目送着一个个踏着铁索而上。 其实呢,看到昨晚山崖边发生的一幕,闻人翎心中对他已经没有厌意,不过她已经把话说狠了,就不可能服软。 这只狗……这个人要是求她保护,她还是会像昨晚一开始那般义不容辞出头。 没一会儿,山崖边的人走的一干二净,只剩下他们两个。 两个人其实都在等对方先行,闻人翎终于忍不住了,冷冷道:“你这只狗还不走?” 谢傅笑道:“我不走了,我害怕。” 闻人翎哈哈大笑,讥讽道:“胆小鬼。” 嘴角带着不屑的笑意,凤目含嘲,似乎在说,求我啊,求我,我就保护你。 谢傅客气道:“李二夫人,你先请。” 闻人翎冷笑道:“你这胆小鬼该不会想一个人偷偷溜走吧。” 谢傅一笑:“关你什么事。”说着干脆在原地坐了下来。 闻人翎鞭子朝谢傅脸上甩去,谢傅抬手捉住,错愕的朝闻人翎看去,过分了吧。 闻人翎神情冷漠道:“捉紧鞭子!” 说着人就一跃,拖着谢傅跃上那条铁索。 闻人翎回头看了谢傅一眼,见他稳稳当当的落在铁索之上,凛容说道:“我这条长鞭拉直之后有一丈一尺长,我的规矩就是一丈之内容不得男人存在,你要是越过这道界限,就不怪姑奶奶不客气。” 谢傅笑道:“怎么个不客气法?” 闻人翎冷冷道:“把你吊在这半空之中,或许把你直接扔下去。” 谢傅笑道:“明白了。” 闻人翎问道:“你什么武道修为?” 谢傅应道:“我刚刚入品不久。” 闻人翎鄙夷一笑:“那就是入品九品咯。” “是。” 闻人翎傲道:“我是五品修为。” 入品五品,那就是叶一全那个级别了,虽然五品在谢傅看来不算什么,但实际上在武道中已经可以算是一流高手了。 看这位李二夫人也不过二十六七年纪,也算天赋过人。 闻人翎见谢傅盯着自己看,冷道:“看什么看!” 谢傅装出一副惊讶的表情来:“五品!二夫人你年纪轻轻竟就已经达到五品,让在下只能仰望。” 这话说得闻人翎沾沾自喜,她也并非是为了炫耀自己的武道修为,之所以问清楚对方的修为,一会走快走慢也心中有数。 谢傅道:“叫你一声女侠可否?” 这话倒是把闻人翎给问愣,见对方一脸仰慕崇拜的表情,应道:“本来是不可以,免为其难让你叫吧。” “那就有劳女侠多多扶持了。” 对于这位李二夫人的脾性,谢傅昨晚已经见识过,是个不好惹的主,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谢傅也只好耐着性子将她哄好。 女人其实很容易哄,就看你愿不愿意。 闻人翎神情认真严肃道:“不管发生什么事,你只需牢牢记住捉紧这条鞭子。” 谢傅点头。 “走吧。” 闻人翎说着迈开步伐,倒是行得不快。 不时回头,看看谢傅能否跟上,慢慢的加速速度。 谢傅跟在后面,见她身姿矫健,心中暗忖,这位李二夫人的身上比起其她三位娇滴滴的夫人多了几分英美,当然还有野性,驯不好的野性。 这条天路初时稳当,两人无惊无险行着。 因为是陡斜往上,行到百余丈远的时候,周围已经被轻云笼罩,往下望去也是薄雾弥漫,目光所及十数丈而已,让人感觉好似身处云层之内。 同时能感觉到更凉一些,风更大一些,铁索也摇荡得更厉害一些。 闻人翎不知道是不是顾及谢傅,脚下速度慢了一些,嘴上叮嘱一句:“你小心一点。” “是,女侠。” 闻人翎淡淡问道:“为了娶仙女,值得冒这么大的险吗?” “值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为了抱得美人归,冒点险也是应该的。” 闻人翎冷笑讥讽:“一看就是好色之徒。” 谢傅一笑:“男人不好色还算男人吗?男人不好色,你家相公会娶五个娘子。” 闻人翎冷冷道:“不要提他。” “是,女侠。男人不好色,天底下的女人不都得守活寡,所以男人好色是上天赋予男人的天赋,是用来拯救女人的。” 闻人翎脸色一冷,手中鞭子抖动一下,两人身体跟着铁索摇晃的厉害。 谢傅立即紧张起来:“女侠,你可悠着点。” 闻人翎却以为他害怕了,冷笑道:“害怕了吧,再嘴贱,我把你一个人撂在这里,看你怎么办?” 谢傅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嘴硬,应道:“那我只好双手双脚抱着铁索爬回去了。” 闻人翎被他逗得一笑,就在这时真看见前方一个人双手双脚抱着铁索。 闻人翎止住脚步,朗声问道:“喂,你怎么不走?” 那男子扭头一望,应道:“我走不动了。” “走不动也得给我走,你挡着我道了。” 男子道:“你从我身上过去不就了你。” “我不想靠近你,我数三声,你再不走,我就晃了。” “一二三。” 三声数完,闻人翎没有废话,脚下立即晃动着铁索来。 一路行来,都是御气放轻身法,脚下如同沾雪轻巧,这会重量施加在铁索上,铁索立即大幅度左右摇摆起来。 这个女人真是疯子,谢傅见她如片柳絮沾在铁索上面晃来晃去,随时可能脱落的样子,立即惊出一声冷汗:“我的姑奶奶!” 闻人翎闻声恍然大悟:“差点把你给忘了,你双手双脚抱紧铁索。” 谢傅为了避免她再晃动,只能假装害怕,照做无误。 男子说道:“女侠饶了我吧,别晃了!别晃了!” 闻人翎却不假于色:“还不走是吧,那我就晃到你走为止。” 铁索又再次晃动起来,男子一边紧紧抱住铁索,一边求饶道:“女侠,别晃了,求你了,我浑身没有半点力气,再晃我就要掉下去了。” 闻人翎冷道:“就你这点修为,也学人家上神武峰,掉下去也是自找的。” 男子应道:“我是遇到飘忽气层,真气被抽空了。” “胡说八道。” 谢傅闻言却神情一凛,这玩意他昨晚是真的遇到过,这大概是一道天然门槛,武道修为高深的人也无法直接御气飞纵而过。 他少时常读到一些仙神故事,有些神仙要去瞻仰某位大神,虽有上天入地只能,每每都是徒步而至,大概像现在这般受到某些限制。 仙神虽然神通广大也是敬天畏地。 朝前方男子看去,只见男子的脸已经出现肿胀,遽然七孔竟缓缓流出鲜血来,脸上毛孔如冒汗一般快速渗出水珠,诡异的很。 骤然见男子手脚一松,人就掉了下去。 闻人翎讶道:“我刚才没晃啊。” 文学网 第597章 遇险 扭头见谢傅一脸凛然,淡淡说道:“喂,你不用怕,只要你捉紧我的鞭子,掉下去也把你拉上了。” 这位二夫人就是这点好,有义气! 想起她昨晚气势昂昂的为自己出头的样子,谢傅忍不住莞尔一笑。 闻人翎见他似缩头乌龟一般双手双脚紧紧抱着铁索,还笑的出来,讥讽笑道:“别装了,走吧。”男人就是好面子。 谢傅提醒一句:“刚才那人说什么飘忽气层,女侠你小心一点。” “放心,我已经达到五品修为,是你难以想象的境界,倒是你鞭子捉紧一点才是。” 行了几丈远,来到刚才男子掉落的地方,闻人翎突然神情一变,只感觉体内真气狂泻而出,同时全身都要裂体而爆的感觉,立即凛容道:“你站住!” 谢傅停了下来,闻人翎也不废话解释:“你现在松手,自己爬回去,我保护不了你了。” 谢傅问:“女侠,你是不是遇到那什么飘忽气层了?” “少废话,松开鞭子,自己爬回去。” 只是这一会儿的功夫,闻人翎体内真气已经狂泻干净,没有了真气,她也就是一个普通人,同时感觉五脏六腑疼痛无比。 其实刚才掉下那男子的修为比她更高。 谢傅笑了笑:“可是你让我紧紧捉住鞭子的。” “现在我不让你握了。” 闻人翎说着用上最后一点力气,手上一抖,想要把鞭子给收回来。 怎知这么一用力,脱力的身体就掉了下去,还未来得及惊呼出口,身体却是一滞,吊在空间。 抬头见谢傅握紧鞭子一头,将她拉住,微笑说道:“我握紧了,你握紧没有。” 手上一提,轻轻松松的就将闻人翎拉了上来。 闻人翎第一时间并不是说好险、多谢之类的话,而是说道:“离我远点!” 虽然话不是那么通情达理,却是她第一时间想要表达的东西。 谢傅早就从其她三位夫人口中获悉,这位二夫人有非常严重的洁癖,闻不了男人味,也容不得男人近身,十分体贴的后撤,保持一丈距离。 闻人翎并不想在他面前发脾气,见状松了口气:“我不行了,你自己回去吧。” 谢傅微笑:“你不行了,还有我啊。” 闻人翎轻蔑一笑:“我都不行,你行吗?”说着望去前方一丈的地方,说道:“我的真气一下子就被抽空了,而且感觉身体要炸裂一样,实在诡异的很。” 谢傅笑道:“女侠,我都叫你小心一点。” 闻人翎没好气道:“小心有用吗?” 其实她想说,为了照顾你,我已经够小心了,要不是有你拖累,她早就过去了。 谢傅呵呵一笑:“女侠,要不我背你吧。” 闻人翎目瞪口呆的看向谢傅:“你背我!”要是能让你背,我早就让李潇洒背了,轮得到你! 谢傅点了点头。 闻人翎冷道:“门都没有!” 谢傅淡淡一笑:“虽说男女有别,但是生死面前,还讲究这些那就是愚昧不知变通,我这是文明新风吹散陈规旧俗。” 闻人翎也不管他胡说八道些什么,“这件事没得商量,我闻到男人味会吐的,我会三天三夜吃不下饭,恶心到最后活活饿死。” 谢傅淡淡道:“三天三夜不吃饭,也不会饿死。” 闻人翎怒道:“有时候不止三天!” 谢傅一脸若有所思,嘴上淡淡道:“背不可以,抱就更不可能了。” 闻人翎真想直接跳下去,省得跟他墨迹啰嗦。 这是谢傅一笑:“也不是没有办法。” 闻人翎感觉自己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力道托了起来,飘在空中,而她根本不需要耗费任何力气。 在凡人眼中,这自然是仙法,但闻人翎却知道这是武道修为到了御物如实质。 谢傅问:“女侠,这样可以吗?” 闻人翎这会只感觉这声女侠十分的讽刺,问道:“你是什么修为?” “我刚刚入品不久啊。” “胡说八道,九品如何能做到御物如实质,至少是四品。” 谢傅淡淡应道:“那就是四品了。” “好啊,你一直在装疯卖傻。” 谢傅心中暗忖,谁跟你装疯卖傻,一直都是你自说自想。 你以为潇洒兄真的想让你保护我,人家是拜托我照顾你。 “好了,女侠你捉住鞭子,免得一会我掌握不好距离,让你闻到我的男人味,三天三夜吃不下饭。” 闻人翎不再说话,感觉有点丢脸,人家根本不需要自己保护,亏她还自以为是。 就这样,闻人翎被谢傅用一根鞭子牵着,人飘在空中。 闻人翎暗暗观察,见他一边隔空御物,脚下却如沾无物,便是一只鸟停在上面也会摆动的铁索,此刻却纹丝不动。 心中暗暗惊讶,只怕他的修为不止四品,可能已经到达三品,甚至跟李潇洒一般厉害。 不多时,又走了百余丈,按照萧茓所说三四百距离,这条天路应该走了超过一半。 隔着云雾望去,隐约可见景致发生变化,山峦如冰川琼楼玉宇,气势壮阔雄浑,纹理如玉,美轮美奂。绿踪云杉披霜挂雪 而来时的地方,山杨还春夏正浓,葱茏茂密。 一山有春夏秋冬四季共存。 很快谢傅就感觉又遇到飘忽气层,体内真气不受控制的倾泻而出。 这般消耗法,持续下去,他就算拥有水脉也吃不太消啊,更重要是此次神武峰之行,他要全力备战,不想浪费太多真气。 想到在王家禁地场景,立即用护体真气将自己全身罩护的密不透风,身体与飘忽气层隔离开来,体内真气立即停止倾泻。 此法可行,不过也必须以浑厚的修为作为基础。 本以为这飘忽气层范围似刚才遇到那团只有几丈范围,不料走了十丈还在范围之内,而且谢傅也能明显感受到负压感更加强大。 其实存在这道天堑的飘忽气层是飘忽不定的,有的时候遇到,有的时候遇不到。 像谢傅连续遇到两次,运气那真是贼好。 飘忽气层的也大小不等,范围越大的飘忽气层,中心负压感越强。 谢傅说了一句:“快到了。” 听二夫人没有回应,望了一眼,顿时脸色一惊,只见二夫人鼻孔已经缓缓流出鲜血来。 ------题外话------ 其实神武峰这一行,重点要写的是李潇洒和萧茓。但有时候人物性格基调定下来,剧情发展还真是不受作者本人控制,怎么说呢,什么性格的人在什么情景就会说什么话做什么事。另外关于最近这几章,明天会给大家在作者的话讲一个真实的故事。 文学网 第598章 落仙坡 谢傅顿时明白怎么回事,人并不是石头并不是树木,人是由骨肉筋脉血络组成的动生命体,在这种负压下,体内五脏六腑出现破裂,就会表现为七窍流血。 容不得丝毫怠慢,谢傅立即将她拉到身边来,单手抱住,护体真气将她身体一并笼罩其中。 一股独特的香气从二夫人身上散发出来,淡淡的乃香味,类似于胎脂。 不管如何,这香味显然是一个女儿家的,是干净的女儿家的,那那种清洁而健康的肉身体里散发出来。 闻人翎脱离负压,立即恢复神气,见被男人抱在怀中,圆睁双眸透着本能的惊恐,不问不责,挣扎的同时一口朝谢傅肩膀咬了下去。 咬下的瞬间却像咬到一块石头,贝齿一阵发麻。 谢傅恍然大悟:“现在可以咬了。” 闻人翎发狂道:“放开我!” 谢傅沉思道:“我不能放开你,你的七窍已经出现流血迹象,离开我的护体真气,你会死的。” 闻人翎用冷静到难以置信的语气道:“把我扔下去!” 谢傅好声劝道:“我也不是很难闻,要不你试着闻一下,说不定就习惯了。” “我不要,好恶心,我会吐的。” 其实闻人翎每次在靠近李潇洒的时候,是屏住呼吸的,她也不是没有尝试过,可每次都是又吐又呕。 几次之后,闻人翎就不敢试了。 闻人翎闭住呼吸,有种宁愿憋死也不愿意嗅上一口的决心。 谢傅见她脸色涨青得难看,以为这飘忽气层对她还有影响,放慢脚步,将护体真气攀升的更加浑厚一点。 没有真气的闻人翎就是个普通人,终于憋不住了,终于张口深呼一口气,同时脑海浮现出一个强烈的念头——完蛋了! 随着深呼吸,一股浓浓的男人味窜鼻贯口而入,没有预料中的反感厌恶,反正像竹木清新的气息那般好闻。 咦,闻人翎感到神奇无比,大胆的小心翼翼的轻嗅一口,非但不难闻不作呕,好像还挺好闻的。 像秋日清晨的阳光照拂在院子里,屋檐边还沾着露水的竹叶,慢慢蒸腾着清新怡人的叶香。 轻松舒适的同时又踏实安定。 闻人翎像发现了一个神秘宝藏一样,越闻越上瘾,越闻越上头。 气味如流水,她恍似一片叶子飘浸其中。 谢傅见这位二夫人好像已经适应,笑道:“我说过我不是很难闻吧。”当然在兰甯看来,他还是臭男人一枚。 谢傅并不知道闻人翎的洁癖有多严重,还以为她是被惯出来的,认为很多东西只要勇于尝试就能慢慢适应。 就像臭豆腐,他以前光闻到就受不了,吃了一回之后,妈也,上瘾了。 如果崔有容她们此刻看见闻人翎真得接受男人味,肯定会惊讶到难以置信。 闻人翎像个好奇的孩子一般问道:“你的身上为什么不臭啊?” 谢傅笑道:“因为我身上天生有花香啊?” “什么花香?” “额……腋来香和丁香。” 闻人翎也就嗅了嗅,表情认真道:“不是夜来香,也不是丁香,在哪个地方我好好闻闻。” 崔有容她们若是听到这话,肯定要惊掉下巴。 “额,这是有缘人才能闻到的气味。” 有缘人?闻人翎一脸目光疑惑,脸不觉的朝谢傅胸膛贴去,想要探索其中的奥秘。 谢傅立即感觉到她身体的柔软与温馨,不禁微微发窘,此刻要将她推开保持距离,自是不能,低头朝她望去,见她神情端洁认真,实无半分它念,他也就心中坦荡,微微一笑:“快到了。” 又行了一段路,闻人翎轻轻问道:“离开飘忽气层了吗?” 谢傅应道:“已经穿过了。” “那放我下来吧,让我相公看见了不好。” 谢傅将闻人翎放下,主动后撤保持一丈距离,想起她是个有相公的女子,终于有些不好意思,有些拘谨的挠了挠头。 闻人翎见他举止像个害羞腼腆的毛头小子,倒是嫣然一笑:“其实……” 其实就算让她相公看见也没什么,但还是得给她相公留面子。 其实李潇洒从来就不像是她的丈夫,更多像个亲人。 两人之所以没有分开,一者李家和闻人家的政治婚姻束缚着,其次她跟崔有容她们也亲密得跟姐妹一样。 发乎情止于礼,谢傅道:“二夫人,刚才得罪之处,请莫要责怪。” 闻人翎一笑:“你还是叫我女侠吧。”说着转身先行。 这条天路竟行了足足一个时辰。 李潇洒和三位夫人早已经悬岸边焦急等待,看见两人出现,叶结衣直接喜呼出声:“老二他们到了!” 见两人稳稳着地,李潇洒也露出笑容朝谢傅点头致谢。 谢傅也微笑心照不宣,总算圆满完成任务。 闻人翎问道:“其他人呢,怎么只剩下你们两个?” 崔有容道:“他们先走了,我们见你们两个没到,有点担心,所以在此等候,老二,怎么样,还行吧,相公一直很担心。” 闻人翎淡道:“他心中有数。”安排个高手给照顾她,能出什么事。 这话说的崔有容一头雾水,这是怨相公没照顾好你吗?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自己什么怪癖,能碰一下你的手就很不错了,嘴上说道:“死了十几个人,相公真的很担心。” 谢傅闻言一惊:“萧茓没事吧。”萧茓爱女之心让谢傅很是感动,他一直想帮萧茓达成心愿。 这话立即让四女朝谢傅看来,对一个萍水相逢的人能如此关心,一下子就让人感觉他这人重情重义。 李潇洒笑道:“你放心,卧龙凤雏在这一群人之中算是顶尖的,要是让萧茓掉下去,他们两个哪还有面子。” 谢傅松了口气:“人没事就好。” 这过分关心的样子就让人感觉怪异了,崔有容问:“郝公子,你为什么这么关心这个萧茓?” 她对这个萧茓印象不是很好,总感觉此人是个阿谀谄媚,趋炎附势之辈,跟郝公子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谢傅还未应话,倒是三夫人苏浅浅咯咯笑了起来:“我听说有种男人喜欢男人,郝公子你该不是喜欢男人吧。” 其余三女闻言大惊,竟觉得有点道理,浅浅虽然单纯,但她的单纯往往能穿破迷雾,直达本相。 又一个口无遮拦的,不过比起二夫人带刺的口无遮拦,三夫人倒是口无遮拦的可爱,谢傅一笑:“三夫人,你可不能乱说,我喜欢的是女人。” 四夫人叶结衣娇笑:“是嘛,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 “像四位夫人这般身段婀娜多姿,又貌美如花的女子。” 回答顺便奉承一番,却也不会让人生厌,叶结衣笑道:“如果在我们四人中挑一位,你挑谁啊?” 又一个口无遮拦的,谢傅错愕的朝李潇洒望去。 李潇洒呵呵一笑:“管教无方,管教无方。”老四喜欢捉弄人,特别是府里的男下人见到她跟见到鬼似的,李潇洒也习惯了。 谢傅笑道:“潇洒兄,定是你平时太宠爱几位夫人了。” 叶结衣道:“别想岔开话题,你挑谁?” 谢傅求教的朝李潇洒看去,意思是谁你家娘子如此放肆,你这当相公的是不是该训一训。 李潇洒只是微笑不语,叶结衣笑道:“郝公子,相公是不会帮你的,挑一个吧。” 既然你们夫妻这么落落大方,我又岂能拘束,先朝大娘子崔有容看去。 这位大夫人出身名阀,也符合名阀小姐风范,气质雍容典雅,高贵逼人。 或许是年纪大出自己十几岁的原因,谢傅倒有点看向姐姐的感觉。 面对谢傅的目光,崔有容落落大方,温婉微笑。 谢傅把目光转到二娘子闻人翎身上,还未将她模样瞧个仔细,就迎上闻人翎冷冷瞪视的目光,眼里透着涵义,你敢挑我,我就一鞭子把你甩成两半。 惹得谢傅忙移开目光看向三夫人苏浅浅。 三夫人属于身材娇小,模样清纯的类型,皮肤白里透红能和羊脂玉柔润相媲美。 明眸皓齿,刚好这时一笑,两眼春光暖,深深酒涡闪一闪,十分可人。 让谢傅感觉就像一个长不大的可爱少女。 最后看向四夫人叶结衣,四夫人属于比较娇媚的类型,斯人若彩虹,微微一笑迷死人。 谢傅也无需细选,既然是你四夫人提起来的,就挑你四夫人了。 刚好这时叶结衣冲着谢傅莞尔一笑:“郝公子,可挑好了?” 谢傅呵呵一笑:“若非要我挑一个,应该会挑四夫人。”紧接着补充一句:“不过我更想四个都要,像潇洒兄一样享受齐人之美。” 有的时候豁达随意一点,让人感觉光明磊落。 遮遮掩掩反而让人怀疑心存歪念。 当然,也并非任何男人都能在四位美人面前如此从容。 崔有容莞尔一笑:“郝公子,你可真挑中了。” 谢傅一脸疑惑。 叶结衣笑道:“我有一个侄女,长得跟我差不多,想介绍给你认识,要先看你性格符合不符合,若是扭扭捏捏,装模作样,那还是算了吧。” 谢傅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早说嘛。” 叶结衣嫣然笑道:“现在看来,郝公子应该拿捏的住。” 谢傅哈哈一笑:“未必未必。” 这时候,李潇洒才开口道:“好了,该走了,我们落下了。” 眼前一道绝仞山峰,云雾缭绕,难辨全貌。 壁立千尺,直入云天,有如剑立。 山之巅只不过是峰之脚下。 谢傅问:“这就是神武峰?” 李潇洒点了点头。 因为山峰陡峭垂直,山道沿着峰壁开凿出路道来,蜿蜒盘旋而上。 一边是陡峭的山壁,另外一边是薄雾缭绕的山崖。 有点类似蜀道,不过比起蜀道的狭隘,路道开凿的要宽敞许多,而且每一步都凿出石阶。 石阶覆上一层薄雪易滑,除了闻人翎,其余三女走得小心翼翼。 前面经过的人倒已经留下鲜明的脚印,沿着这些鲜明的脚印落脚,就不会踩到阶角。 李潇洒像谢傅介绍道:“这台阶不多不少共有一万之数,是神武峰普通弟子的修炼之路,风流兄请放开周身毛孔炁穴好好感受一下。” 谢傅立即感受到周围天灵地气浓郁,脱口说道:“这可真是武道中人修炼的洞天福地。” 武道中人修习武道是一个纳天灵地气匠化为己身先天真气的过程。 除了天赋功法,另外一个重要就需要寻找天地灵气浓郁之地,这也是为什么各大宗门往往都要设在灵山宝地的地方。 李潇洒笑了笑,又道:“这神武峰还有一道禁忌,任何人都无法直纵而上。” 谢傅问道:“类似天水地湾那种神罚之地?” 李潇洒笑道:“也不尽然相同,不过存在禁制就是,至于其中有什么奥秘,我也不知道,风流兄如若不信,现在就可以试一试。” 终究要试,谢傅也不急在一时。 不多时就听见前方传来刀剑争鸣之声。 “老二,照顾好他们三个。” 李潇洒说着就与谢傅一同加快速度,来到一处较为宽敞的坡地,终于看清状况。 一面红墙绿瓦的门楼,瓦上覆盖上白雪,只有檐角露出鲜绿颜色,门楼上方正中位置写着落仙坡三个大字。 门楼前宽敞空地上,十几个男子正围攻两个年龄十三四岁的少女。 李潇洒解释道:“这是第一关落仙坡。” 谢傅道:“以多欺少,不太好吧。” 李潇洒朝旁一指,笑道:“以多欺少?潇洒兄你看,是谁欺负谁?” 谢傅望去,见已经有不少人负伤坐在地上,看来这两个少女年纪虽小,修为却是不浅。 正在暗暗为一众男人鼓劲的萧茓见谢傅来了,特意朝谢傅走了过来:“郝公子,你也成功过来了。” 谢傅微笑:“我说过我要护你上神武峰。” 萧茓道:“这两个女娃挡路,那你还不快上。” 谢傅一愣,他可不会这么厚颜无耻,以多欺少,何况是两个十三四岁的女娃。 萧茓笑道:“逗你的,瞧把你给吓到了。” 说着转身望向交战双方,表情却渐渐严峻起来:“看见没有,第一关落仙坡对手就这么厉害。” ------题外话------ 七月简短一点讲这个真实的故事:一对男女相遇,彼此暗暗倾心。男的单身,女的有夫,女的向男的讲述她的故事,她是被父母换到丈夫家的,在丈夫家受尽欺凌。两人相约私奔,在私奔那一天,女的被他丈夫捉住,痛打一顿囚禁起来。后来女人经过不懈努力,经历千辛万苦终于离开丈夫,恢复自由自身。可那个男人已经不知道哪里去了。五十年后,男的已经白发苍苍,有一天受人所托去写挽联,然后他就看到女人的名字,也看到棺材里那同样白发苍苍已经永眠老妇。孙侄女向老先生讲述她姑婆婆的故事,姑婆婆一直一个人,一直在等,临死前还在等…… 文学网 第599章 弄哭了 “李公子,你看这两个女娃修为到了什么境界?” 李潇洒应道:“从表现来看,应该是四品吧,不过神武峰的仙女素来气息绵长,就算同是四品,也难以轻胜。” “郝公子,听见没有,这两个看上去貌不惊人的丫头已经是四品修为。” 就在这时,只听惨叫连连,十几名男子有一半被刺中负伤倒地,余者立即撤躲,脸色发红,看样子是耗费了不少真气,真气后续难以为继。 “这点微末修为也敢上神武峰,该罚!” 两名青稚少女说着对觑一眼,手中剑锋如同挥笔书写一般优美,几道剑气落在几名负伤男子身上,顿时溅出几团鲜血来,几只耳朵掉在地上。 倒是未取几人性命,只是摘下一耳当做惩戒。 萧茓顿时觉得双耳凉飕飕,不由自主的双手捂住耳朵。 两个女娃目光冷睨众人:“你们一起上吧!” 一大帮大老爷们,年纪都不知道比这两个女娃年长多少,却被两个女娃看得静若寒蝉,连个屁都不敢放。 萧茓朝吉祥三宝与卧龙凤雏看去,这是他所认识中武道修为最为高深的几个,心中暗忖,是不是该你们几位前辈出手了。 怎知吉祥三宝与卧龙凤雏均垂眸盘坐着一动不动,好似周遭发生一切与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其实五人均在调息,弥补刚才经过天路所消耗的真气。 这才刚刚第一关落仙坡,就把底牌全亮出来,这后面的棋还怎么下吧。 这当中很多人都抱着大树底下好乘凉的念头,希望此次神武峰之行能分一杯羹。 犹记得二十一年那个传说,一对兄弟一路过关斩将上了七彩云天,不少跟在这对兄弟后面的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占了便宜抱得仙女归。 也正是因为有这个传说,很多人明明知道神武峰的厉害,还依然心存侥幸心理。 殊不知他们想抱紧这些大佬的大腿,这些武道修为较深的大佬也在利用他们,想着等这两个女娃真气消耗的差不多,气力羸弱再轻松拿下。 李潇洒笑道:“风流兄,听见没有,是她们叫我们一起上。” 谢傅哟的一声:“好嚣张!” 这时全场静悄,两女听的真切,目光朝谢傅这边望去,冷声道:“是谁说好嚣张的。” 萧茓立即捂住谢傅的嘴吧,对着两女应道:“没人说!” 其中一个女娃指向萧茓:“你说的?” 萧茓立即抬起双手摆动起来:“不是我,我没说。” 另外一个女娃道:“没人承认,就当是你说的。” 萧茓顿时脸色十分难看,轻轻看向谢傅,眼里充满着纠结,好想出卖他啊,猛然朝卧龙凤雏看去,朗声喊道:“卧龙凤雏,你们两位前辈还不打算出手吗?” 卧龙凤雏连眉毛都没抖一下,鸟都不鸟他。 萧茓又转而看向吉祥三宝:“矮前辈、大前辈、紧前辈,你们三位呢?” 三人中身高只有四尺的矮油发出如同孩童一般的声音,冷冷道:“你敢指使我!” 萧茓骑虎难下,干脆豁出去了,大义凌然道:“你们这些武道高手个个都是缩头乌龟,就让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做读书人的气节。” 心中却是暗忖,我都说我手无缚鸡之力了,这两位小女侠该不会对我出手吧。 这时四女刚好赶到,听到萧茓的一番话,崔有容开口道:“看不出来,倒是让人刮目相看。” 谢傅也是读书人出身,曾经也是手无缚鸡之力被人欺负,却从来没有怯弱过。 想当年刘邦一路高歌猛进杀到鲁地圣人之乡,面对读者人的不屈气节,也需低头。 当下被萧茓一番话说得热血沸腾,朗声喊道:“好,萧兄,就让他们看看读书人的气节。” 萧茓此刻真想瞪这郝风流一眼,妈的,你站着说话不腰疼,又不是你胸挺在前面。 人凛然朝两个女娃走去,待离两个女娃三丈左右,停下脚步,身姿挺拔,微微昂头望天,傲气得都不屑看两个女娃一眼。 “师姐,这个人好像没有一点武道底子。” 萧茓心中暗忖,对对对,我手无缚鸡之力,哪能跟我动手。 “嗯,这样吧,略施惩戒,在他脸上割两刀就好了。” “那师姐你割左边,我割右边。” 萧茓脸上肌肉有轻微的颤抖,见两个女娃已经扬起剑准备动手,哈哈一声大笑,笑声宏亮,肝震昆仑。 又迈动脚步,昂然朝两女行去,地面覆盖着雪,萧茓脚下一滑,竟摔了一跤。 苏浅浅低声道:“我看他是在装的,其实心里怕得要死。” 谢傅这会才恍悟自己激情过头,都忘了萧茓真的手无缚鸡之力,朗声笑道:“好嚣张!” 两个女娃剑锋朝谢傅一指:“就是你说的!” 萧茓心中松了口气,郝风流是你自己暴露的,可不怨我。 谢傅走到萧茓身边,淡淡笑道:“萧兄让我来。” 萧茓也干脆:“好吧,你先上,我随后。”人退了下去。 四女见有不少人负伤,血染雪地,知道这两个女娃年纪虽小,显然十分厉害,郝风流上前岂不是跟送死差不多。 苏浅浅道:“我看郝公子才是真淡定,置生死之度外,让人好生佩服。” 叶结衣没好气道:“老三,说这个有什么用啊,相公怎么没有出头的意思啊。” 闻人翎道:“郝公子武道修为不弱,刚才在过铁索的时候遇到危险,就是他救我脱险。”尽管如此,手上却不由自主的握紧鞭子,打算郝风流一会遇险就上前帮忙。 “原来如此。” 两个女娃从谢傅身上感受不到半点真气流露,又是一个不会武道的? 可看他腰悬长剑有顿时怪异之感,其中一女冷道:“亮剑。” “两位小妹妹……” 谢傅话未说完,就被打断:“谁是你的小妹妹。” “师妹,割了他的舌头!” 也不讲什么规矩,剑锋直刺谢傅脸部,要从他口中取舌。 谢傅当下施展莲行如意身法第一层步步生莲躲了过去。 这第一层步步生莲乃是:若将曲直无颠倒,脚踏莲花步步生,心如止水化风轻,波澜不惊点涟漪。 虽然在两女凌厉围攻之中,谢傅却也闲庭信步,加上一句飘逸出尘也不过分。 这样看在众人眼中就好似谢傅伴着两人剑舞一般。 有人见了忍不住讶异道:“该不会看他英俊,手下留情吧。” 刚才他们十几人围攻两女,可没有这么轻松。 有人破口大骂:“妈的!原来长得英俊也有这种好处。” 这话落在两女耳中,顿时大窘,她们确实没有施展全力,取一个普通人的舌头,用什么全力,根本就不是因为对方长得英俊。 这要取不下他的舌头,这黑锅背定了,当下认真起来,剑锋所指,剑气凌厉。 众人立即感受到两女剑锋凌厉起来,当下后撤离的远一点,免得被误伤。 再朝交战双方看去,只见谢傅面对凌厉攻势,依然闲庭如初。 这会众人才感觉到谢傅这身法诡异而又精妙,脱口问道:“这是什么身法?” 没有人应得出来。 注意到吉祥三宝与卧龙凤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眼睛,神情认真的看着交战双方。 “卧龙凤雏两位前辈,这是什么身法?” “三位先辈,可识得这身法?” 五人似看到什么新奇的东西,沉浸其中一言不发,过了一会,大嘴才出声说道:“看上去很简朴,可又让人感觉很精妙。” 莲行如意乃是昆仑秘境绝学,寻常人能见得到,就算顾玄,王右通这种半宗师级别的,当日也识不出这身法来。 谢傅每次都拿莲行如意来逃命,丢尽两位师傅的脸,直到此刻才感觉到自己有一点高手风范。 乐在其中的同时不禁想起当初初月师傅搂着他,教他临阵对敌的场景。 当时他一点武道都不会,身处剑光闪闪,吓得心停腿软,全身冷汗直冒。 此刻想来却是心中温馨,初月师傅的轻语似在耳畔响起,让人怀念无比。 两女哪会知道谢傅一边面对剑锋一边想着往事,只知自己已经用上全力,却连他衣角都刺不中。 旁人一定会认为他英俊,所以自己手下留情。 人家剑还没拔呢,力还没出呢。 实在没辙了,其中一女先罢手,哇的一声竟哭了起来。 另外一女见了也跟着哭了起来,手指谢傅:“你欺负人。” 众人见了,目瞪口呆,这有点太儿戏了吧,感觉就像小孩子打不过就哭。 谢傅也是一愣,见两个女娃哭得梨花带雨,感觉自己就像欺负小孩子的坏人,脸色微微一窘。 虽说两女武道不弱,打伤了不少人,终究是十三四岁的女娃子,笑了笑:“好了,别哭了。” 两女抬头瞥了谢傅一眼,见他似在取笑,哇的一声哭得更厉害:“要是让师傅知道连人家衣角都没摸到,回去以后一定要挨骂。” 谢傅身形一动就来到两女跟前,捉住两女手腕朝自己身上衣服一碰,笑道:“这不就碰到了吗? 两女懵了,闻人翎关切声响起:“郝狗小心!” 谢傅自是不惧,别说两个女娃没有这般险恶居心,就算有又怎样,转身对着萧茓道:“萧公子,你过来。” 萧茓见两女哭了哭泣,正发着愣,见谢傅呼喊就傻乎乎的走近过来。 文学网 第600章 会仙坡 “萧公子,你哄哄她们两个。” 谢傅说了一句就走回去,就把两个女娃留个萧茓。 萧茓猛然定神,又骑虎难下了,看着两个哭着梨花带雨的女娃,顿时想起自己素未谋面的女儿,心中顿生慈爱,只怕她们两个也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生父亲吧。 当下解下包袱,从里面拿了玩具出来,温柔哄道:“别哭了,送给你们。” 两个女娃看见萧茓手里的玩具,眼里流露出新奇喜欢之色,她们从小每日练习武道,日子单调,何曾玩过这些东西。 萧茓见两个女娃有点不好意思,就直接将玩具分别塞到两人手中。 拨浪鼓的声音响起,勾起两女深藏在内心的童趣,竟立即玩了起来…… 崔有容见了,出声问道:“郝公子,萧茓包袱里怎么会有小孩玩的东西?” 谢傅这才将萧茓的故事讲给四女听,四女听完之后立即对萧茓印象改观,也明白郝公子为何对萧茓特别关心。 此刻两个女娃像拔了獠牙的老虎咬不了人,这第一关落仙坡也算过了。 剩下的人休整一番,继续上山。 李潇洒问道:“风流兄,你刚才施展的是什么身法?” 旁边有几人闻言竖起耳朵来,他们早就想询问一番,也好了解这位郝公子的底细。 谢傅应道:“这身法叫莲行如意。” 莲行如意? 这身法名字,李潇洒竟听都没有听过,感觉自己有点孤陋寡闻了。 旁人也暗暗交流起来:“你听说过这莲行如意吗?” “没听过啊。” 会这身法的人太少太少了,加上谢傅一共只有三人,而剩下两个是武道巅峰,就算武道高手也无缘得见。 李潇洒客套赞了一句:“风流兄,你这莲行如意身法确实精妙,那两个女娃从头到尾都碰不到你的衣角。” 谢傅呵呵一笑:“对付一般人还行,遇到真正高手就只有用来逃命的份。” 旁人心中暗忖,原来如此,这身法只能用来对付一般人,遇到真正高手就不行了,连听都没有听过的身法,想来也不是什么厉害身法。 一会之后,萧茓就赶了上来,看样子心情不错,得意洋洋的想谢傅邀功道:“还行吧。” 谢傅呵呵一笑:“我就知道你行。” 萧茓道:“郝公子,看不出来你还挺厉害的。” 谢傅谦虚道:“全靠身份精妙躲过她们进攻,真打就不行了。”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萧茓真看不出什么来,在他看来,郝风流刚才就好像跟两个女娃玩耍一般。 他刚才也跟两个女娃玩耍,只要用对了法子,这两个女娃根本不难对付。 崔有容直呼其名:“萧茓。” 萧茓恭敬道:“奶奶,有何吩咐?” 崔有容摘下自己的金手镯,“这会我身上也没有什么东西,这金手镯就当给你女儿的见面礼吧。” 萧茓闻言一讶,豪门名阀夫人赠晚辈礼物可是有不俗的涵义,有祝福爱惜罩护之意。 再见这金手镯雕工精致,还悬有颜色各异的玉石珠子,一看就非凡品,一时不敢收下。 崔有容直接道:“收下吧,不是给你的。” 萧茓当下领受:“多谢奶奶。” 叶结衣也取下挂在脖颈的璎珞,笑道:“大姐给了,我岂能失礼。” 四位夫人分别取出身上物品相赠。 萧茓一一领受:“多谢四奶奶,三奶奶,二奶奶。” 一个大男人,眼眶竟发红起来。 崔有容笑道:“瞧你这志气。” 行了半个时辰左右的山路,来到这第二关会仙坡。 一女伫立门楼之上,身段美丽修长、玲珑浮凸,却是个成熟的妙龄女子。 生得美丽动人,脸上透着凛然不可侵犯、玉洁冰清的神情。 一袭粗布白衣与白雪茫茫融化一体, 看到此女,众人立即有种看到仙女的感觉,心中暗忖,这个能抢回去当娘子,少活十年都愿意。 女子目光冷睨众人,落在众人身上有种锋芒刺身而过的实质,一看就是个冷漠无情的女子。 “你们一起上吧。” 神武峰的仙女都这么嚣张吗? 众人面面相觑,心想,几位大佬该出手了吧。 女子飞身而落,雪白颈下,傲人翘峰巍巍而颤,不少人眼睛都凸了起来。 不是他们不堪,是这样美丽的仙女,这样迷人的风情从未见过,诱人至极到震撼人心,他们敢保证就算看到果女都不会似此刻这般…… 女子娇喝一声:“恶心!” 锵! 剑出鞘。 一股凌厉无比的剑气从剑锋吐出刺破空气向众人而来。 众人脑海中只掠过“好快”二字。 不少人就感觉身下凉飕飕,低头一看已经染了血迹,紧接着痛呼起来。 痛呼声除了疼痛还有其它说不出来的东西,现在能登上峰顶,抵达七彩云天也没用了。 这个女子一出手就瞬间阉了十几个人,这些人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不知道比第一关那两个女娃厉害多少。 一些侥幸躲过一劫的那还敢再看一眼,立即逃得远远的,这大概就是不掉丁丁不落泪。 萧茓心知自己眼神会控制不住,干脆闭上眼睛。 闻人翎见萧茓都闭上眼睛了,谢傅还睁着眼睛,冷冷道:“你还看!” 女子目光睨扫全场,大概李潇洒这边有人已经闭眼表示臣服,又有女人。 白衣女子持剑朝吉祥三宝刺去,吉祥三宝可不会轻易就被人阉了。 只见三人瞬出兵器,三道兵锋共同构建出一道完美无缺的圆圈,毫无破绽。 蓬! 兵锋交击,吉祥三宝同时身体剧情,向后撤退一步。 以一对三,尤胜一筹,这女子好厉害啊。 白衣女子剑意暴涨,电光激闪剑气弥漫将吉祥三宝笼罩其中。 面对这般凌厉攻势,吉祥三宝只有全力防守的份,尽管如此,白衣女子剑光如雨密集,三宝只得全力护住周身要害,身上衣服不时被剑气割破,衣不蔽体,破破串串宛如身披珠帘。 高手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哪有什么缠斗,从一开始三宝就处于捱打硬撑的处境。 三宝知道若无援手,坚持不了多久,大嘴朗声喊道:“卧龙凤雏你们两个还不出手,要被这娘皮逐个击破吗?” 卧龙凤雏并非不想出手,而是伺机而动, 白衣女子大概恼大嘴嘴贱,突然变招,左打矮油右击紧皱,将两人逼出合击范围,抓住这一瞬间,剑锋直刺大嘴面门。 大嘴势单力薄,兵锋挡不住白衣女子这一剑,知道自己脑袋要被串起来了。 文学网 第601章 弱点 怎知白衣女子并没取他性命,对着大嘴嘴巴一割,脸颊皮肉上下一番,整排牙齿就全露出来,沾着鲜血宛如妖怪一般瘆人。 紧皱知道卧龙凤雏再不出手,他们三个要被这女子一剑一剑割死,朗声喊道:“卧龙凤雏,你们两个光盯着人家屁股看,还不出手。” 卧龙凤雏一讶,如此强敌哪有心思盯着人家屁股看啊,嫌命长吗? 突然看见白衣女子掉转剑锋朝他们两人刺来,自不能坐以待毙,任人宰割,同时亮出兵锋抵挡。 直接面对白衣女子,才知道吉祥三宝刚才有多难熬,这白衣女子剑劲跟她的身段一样猛! 正所谓修为弱上一分,需要以招数精妙百倍弥补,好在白衣女子显然临敌经验不足。 在两人联招之下,一时找不到破绽,唯有以剑劲压迫,这才得以让两人苟且。 吉祥三宝这边可就舒服了。 可也没有舒服多久,卧龙凤雏没一会功夫就有点吃不消了,凤雏朗声喊道:“矮大紧,你们三个别光顾着看人家的胸,快帮忙啊。”却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也不知道这话劲道不够猛,白衣女子还是强攻卧龙凤雏两人。 卧龙凤雏在真气激荡之下,全身经脉已经火辣辣的,持久战也占不了丝毫便宜。 卧龙突然疼叫一声,白衣女子剑气找到一丝漏洞从卧龙双腿中间穿过,大腿根内侧已经渗出血来。 白衣女子这时收剑,冷笑一声,似乎要看卧龙是什么表情。 凤雏关切问道:“卧龙,你没事吧?” 卧龙应了一句:“还在!”刚才在关键时候却是提囊吊杆,保住宝贝。 白衣女子看向卧龙:“你是女扮男装?” 卧龙心有余悸,不应女子的话,转头看向吉祥三宝:“昨晚还没玩够吗?手还搓起来,一会拿下她,任你们三人玩弄个够!天下人都知道卧龙凤雏从不近女色。” 紧皱怒道:“卧龙,你无耻!” 大概这句话羞辱度够了,白衣女子立即转身望向吉祥三宝。 女子身材高挑,紧皱瞪视的目光刚好落在她傲人峰处,好似被白衣女子逮个正着。 加之紧皱光头长须,长的十分胡闹,腮角处皱起的皮肤,落在女子眼中就是彻头彻尾一个充满猥琐的老东西。 “我把你们三个的手都斩下来,看你们还拿什么搓。” 凤雏火上浇油:“女侠,那你就小看他们三个了,看见中间那个大嘴了吗,一口能吞下一个羊腿,还有什么东西吞不下。” 崔有容这边低声骂道:“老不正经。” 叶结衣倒是一笑:“我看倒不像,是实在没办法,你看他殚思竭虑的样子,这句话肯定想了好久。” 随着白衣女子与吉祥三宝交上手,吉祥三宝立即不舒服了。 轮到卧龙凤雏舒服了。 没一会儿,吉祥三宝就吃不消,三人嘴巴连番开炮,气的女子又找卧龙凤雏麻烦。 也算找个这个女子弱点,那就是面对这个女子,嘴巴比兵锋好使。 彼此双方也越说越下流,越说越龌龊。 气的白衣女子涨红着一张美丽的脸,朗声说道:“你们五个一起上吧。” 吉祥三宝与卧龙凤雏对觑一眼,也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唯有齐心合力才能战胜此女,竟默契的一同上前。 六人厮杀在一起,地上积雪被剑气撩的如同飘着纷纷大雪,一时难分胜败。 白衣女子以一敌五也丝毫不见败迹,真气浑厚绵长, 反观吉祥三宝和卧龙凤雏五人已经眉心渗汗,脸色发红,显然有点真气不继,力不从心。 五人暗暗叫苦,生平从未经历过如果艰苦的战斗。 虽已心生退意,却深知退不得,此刻白衣女子已经杀红了眼,一旦他们五人当中有人退怯,这种平衡立即就会打破,生死在一瞬之间就会成为现实。 其他人也十分丧气,想不到第二关就这么厉害,五大高手联手都拿不下来。 是越看越心急,却又无力帮忙,纷纷的朝李潇洒看去,希望李潇洒出手。 谢傅知道不能再藏拙了,却也不会干出围攻一个女流之辈的行径来,朗声喊道:“你们分出胜负没有?” 白衣女子久斗之下拿不下五人,听见谢傅这话,娇喝一声,一剑将五人击退。 见此情况,李潇洒朗声喊道:“你们五个还不退下!” 五人闻言大喜,知道潇洒公子终于要出手了,分遁两处。 白衣女子看了一下左边,又看了一下右边。 李潇洒朗声道:“仙子,你的对手是我。” 虽然有点车轮战的嫌疑,可这上神武峰又不是一场公平比试,这是一场博弈,人家设下七道关卡,一关更比一关强,难道就不算车轮吗。 白衣女子睨视李潇洒:“我先拿下你,再阉了他们五个。” 素来目光温和的李潇洒眼透寒芒,周身真气暴涨。 白衣女子不再言语,只是神色凛然,因为她感受到这个对手跟刚才五人不一样,持剑立式作为回应。 谢傅见了大吃一惊:“潇洒兄小心,这是灵犀射月的起手式。” 当下就挡在四位夫人跟前,这番不由自主的关切举动,立即让四女心中一阵感动,除了相公,也就这个男人愿意用身体挡在前面。 听了谢傅的话,其他人也不管是真是假,均吓了一跳。 卧龙凤雏、吉祥三宝均飞离得更远一些。 受伤的没受伤的均撤得离白衣女子远远的。 灵犀射月!开什么玩笑,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白衣女子有点惊讶的看向谢傅,想来此人应该不是第一次上神武峰,见识过这起手式。 李潇洒却傲然一笑:“灵犀射月就那么不值钱吗?凭她的修为也会灵犀射月,要真是灵犀射月,我也死的甘心。” 只见白衣女子双眼透着奇光,这是真气凝聚的迹象。 同时谢傅敏锐的神敏能够感受到白衣女子身体毛孔炁穴舒张,体内筋脉扩张,真气大量汇集快速流动,将身体潜能发挥到极致。 正是灵犀射月的起手暗式——百折不挠。 白衣女子出手了。 古松立于峭壁之间,残雪铺满整个神武峰,一时之间松涛阵阵,卷起漫天飞雪。 万壑松涛之声,澎湃犹如钱塘江潮。 离得远远的众人感受到风雪有如刀割,神色骇然。 谢傅却暗暗松了口气,原来只是第二式风雪忘川,离灵犀射月还远着呢。 九式化一,才是神武峰七彩云天的绝招——灵犀射月。 李潇洒腰间宝剑离鞘,风雪中与白衣女子交上手。 众人什么也看不见,只觉眼前满是风雪。 一招定胜负。 轰轰,松雪余涛阵阵,李潇洒与白衣女子已经错开凝立不动。 谁胜了? 他们对李潇洒竟有没有十足信心。 两人安寂的身躯,白衣女子先面色霍地转白,身体微不可察的抖了一下。 李潇洒扭头对着谢傅和四女淡淡道:“我们走吧。” 听到李潇洒这句话,所有人都知道是李潇洒胜了。 欣喜若狂:“不愧是潇洒公子。” 白衣女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所有人对她还是心有余悸,纷纷远离她从两旁经过。 直到这会仙坡的人都走得一干二净,白衣女子才哇的一声,一口鲜血从口中吐了出来。 一众人对李潇洒心悦诚服,也唯他马首是瞻,紧跟其后。 灰心丧气的心情也燃起一丝希望,今日的潇洒公子会不会就像二十一年前的那对兄弟,一路过关斩将带他们抵达峰顶七彩云天。 李潇洒与谢傅并排而行,李潇洒出声问道:“风流兄,刚才会仙坡仙子那一招就是灵犀射月吗?” 谢傅笑道:“不是,如果是灵犀射月,我敢保证潇洒兄现在已经说不出任何话了。” 李潇洒笑道:“我相信,不过风流兄刚才为何提醒我是灵犀射月?” 谢傅道:“因为我看到她使得正是灵犀射月的起手式。”说着呵呵一笑:“不过也仅仅是起手式。” 李潇洒骇然:“仅仅是起手式!” 谢傅点头:“仅仅是起手式,潇洒兄现在感觉如何?” 李潇洒一笑:“风流兄想听真话假话?” “都没有关系。” “受伤倒不至于,不过耗费了我大量真气,下一关恐怕难以全盛姿态对敌,这就是我一直不愿意出手的原因,毕竟有七关,一关更比一关难。” 第二关守关的仙子就如此不俗,谢傅不知道到了第七关应该厉害到什么程度,如果是司马韵雪那种级别,谢傅真不知道如何应付。 可一想到二十一年前,王家兄弟登顶,谢傅又有几分信心,他的真正实力虽不如二爷,毕竟也打败过二爷。 笑道:“不是还有我,这第三关就由我来,潇洒兄好好调息就是。” 李潇洒微笑:“我知道风流兄深藏不露。” 萧茓凑了过来:“两位公子在说什么?” 谢傅微笑道:“说你今晚就能父女团聚了。” 萧茓欣喜道:“真的吗?” 四位夫人也在聊着天,话题竟是关于郝风流。 ------题外话------ 上一章也可以禁,怎么不去禁西游记,无语。 文学网 第602章 登瀛台 不多时便来到第三关登瀛台。 登瀛台有一对石刻楹联:峰高月让山,云绕雪亲人。 有一女子盘腿坐于雪地之上,穿身一袭粗布白袍,白袍垂地盖雪不见双足。 女子玉容素淡,垂着双眸,神情宝相端庄。 一头黑发无髻,青丝长垂脑后,似只用一根布条束发,颊边长鬓轻拂,自由写意。 李潇洒看见女子,肃容脱口:“慕容观隐!” 谢傅见这女子仙气飘飘,又听李潇洒喊出人家名字来,转身对着四位夫人轻轻问道:“这位该不会就是五夫人吧?” 四女听见慕容观隐四字,神情本来严肃,听见谢傅问题,忍不住扑哧一笑。 叶结衣干脆笑问:“郝公子,你看像吗?” “想啊。” 李潇洒沉声道:“莫要胡说八道。”他实在不想遇到慕容观隐,或者说这么快遇到慕容观隐。 萧茓倒是低声说出原因:“去年潇洒公子就是败在慕容观隐的手中,只是慕容观隐去年在第五关,怎么今年跑到第三关。” 其他人听到慕容观隐也心中有数,到了这第三关,他们已经没有出手的资格,只有看热闹的份。 慕容观隐睁开眼睛,双眸素雅宁静看向李潇洒:“李公子,去年今日,别来无恙。” “慕容仙子,你去年镇守第五关,何以今天凤落登瀛台?” 慕容观隐微笑道:“女坤所好繁杂,师叔师祖们嫌我不思长进,罚我哩。” 李潇洒一笑:“是罚我吧。” “李公子今日既要闯关登顶,自然要先过女坤这一关,文闯还是武闯?” 谢傅闻言大感兴趣,哦的一声,“还有文闯?” 萧茓点头说道:“每一关都有文闯武闯。” 谢傅道:“你刚才怎么不说,大家也好省点力气。” 萧茓没好气道:“你以为文闯容易么,实在没辙,武闯闯不过,才会选择文闯。” 慕容观隐一双清眸朝谢傅飘来:“公子眼生的很,第一次来?” 谢傅施礼应道:“是啊,第一次来神武峰做客。” 慕容观隐听他这话,嫣然一笑:“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在下姓郝名风流。” “郝风流,看得出来。” “仙子谬赞了,敢问仙子,这文闯怎么个闯法?” 慕容坐着衣袖一挥,眼前地面顿时风雪滚滚卷天而起,地面宿雪尽扫,露出青石地面。 手中拂尘一扬,一股股劲气凭空而冒,在地面留下一道道鲜明划迹,纵横交贯各十七道。 众人骇然,要是武斗,光凭这一手还不得全军覆没。 飞在天空的飞雪凝团而落,化成白子落在棋盘之上,又一阵飞石扑落,化成黑子。 瞬息之间就在地面上构建出七丈宽长的围棋残局来。 萧茓见这慕容观隐有若神仙之能,轻轻道:“还是文闯好吧。” 慕容观隐介绍道:“此残局名为吴王演武。” 李潇洒出身名阀,自是琴棋书画皆精,目巡残局。 显然这副残局是利用征子、双活、打劫、杀气等围棋技巧,巧思构奇的一副残局。 这类残局往往波及全局,常于不可思议之处下出匪夷所思的手筋,妙手纷呈,引人入胜。 但作为排局,实战意义不大,结局也往往是必然的。 片响之后,李潇洒开口道:“我选白子。” 慕容观隐微笑:“抱歉,我选白子。” 萧茓沉浸残局之中,听了两人对话,开口说道:“此残局看似双征,二十六手之后,却是黑子征子不利,李公子,该选白子。” 李潇洒听萧茓居然能计算到二十六手之后,表情惊讶:“萧公子,你也会下围棋。” 他所说的会,是至少要有“具体”品级,能做到心算洞彻,临局之际,造形则悟,见阻能变。 萧茓有些腼腆:“不才正是庐州棋圣。” 李潇洒喜道:“依你看这副残局?” 萧茓应道:“黑子必输,若是黑子求活反征,终成吴王演武图。” 谢傅也擅长棋道,知道此类残局已成定势,是残局设计者故意安排的,下到最后成为固定黑白图形。 他刚才也是计算到二十六手之后,黑子征字不利。 往往这类残局都当做娱乐鉴赏,以残局胜负论高低,实在很不公平。 萧茓对着慕容观隐道:“仙子,我们选白子。” “抱歉,你只能选黑子。” 萧茓对着李潇洒道:“怎么办?” 显然萧茓的棋力在他之上,李潇洒道:“萧公子,这残局由你来下吧。” 萧茓脸露难色道:“此残局我若执黑,有十分胜算,若是执白,只怕一分都没有。” 李潇洒宽慰道:“输了又不打紧,武闯就是。” 萧茓应道:“好,那我就试一试。” 此时棋盘左边侧星位置,黑子只剩一口,不用说也知道是黑子先行。 萧茓特意去搬了一块大石头过来,那大石重至少几十斤,萧茓没走几步就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李潇洒见了恍悟过来,笑道:“萧公子,你说下在哪里就好,我来负责帮你落子。” 萧茓也反应过来,若是自己搬石头,没下两三子,自己就要累瘫在地,当下朝棋盘一指:“黑子补气。” 李潇洒手轻轻一抬,大石就凭空飞落地上纵横交叉之处。 露这么一手也说明李潇洒的修为已经到了御物随心所欲的地步。 昨夜在秋六娘客栈,虎蛙也能做到凭空御物,只是碗重不足一两,这石却重几十斤,高下立判。 慕容观隐挥袖凝雪成团化成白子落下,却是堵截黑子,黑子又只剩下一口气。 没有办法,萧茓只好再补气。 慕容观隐再落子征吃。 征吃是一种利用对方棋子只有一口气,通过不断扭拐叫吃的落子方法。 虽然是围棋入门的基础技巧,也是高手之间围绕引征勾心斗角的方式之一。 大部分局部定式都可能因为引征而发生变数。 李潇洒一边负责落子一边对着谢傅问道:“潇洒兄如何看这副残局?” 谢傅微笑:“残局都是残局设计者特意安排计算的定式,目的就是要你这么下,也不得不这么下,最终成图。” 李潇洒嗯得一声,对此没有任何异议。 谢傅继续道:“不过人算不如天算,百密一疏,这副残局难道就一点破绽都没有吗?围棋之变化有若星河恒数,人智如何能究极。” 慕容观隐听到这句话,目光微微朝谢傅看来,竟开口应了谢傅的话:“郝公子,我也是这么想的。” 文学网 第603章 力争上游 谢傅反问一句:“慕容仙子,你这么坐着,腰不酸吗?” 慕容观隐微笑:“不酸。”挥袖凝雪落子。 这时已经落在残局第二十六手,第二十七手轮到萧茓,萧茓凝眉苦思起来。 谢傅开口道:“萧公子,不如打劫。” 打劫是指黑白双方都把对方的棋子围住,例如轮到白子下,可以吃掉黑子一子。 轮到黑子下,黑子也可以吃掉对方一子。 这样就造成无限循环了。 所以按照围棋规则,在一方先提子的情况下,另外一方不能马上提子,要先在别处下一子,待对方应一手之后再回提。 萧茓似有顿悟,思索一番之后,落子打劫。 慕容观隐不能回提,征子打吃,十七子的长龙就被吃了。 萧茓眉头紧紧一皱,长龙被吃,劣势巨大,这棋还怎么下。 谢傅又道:“萧公子,再打劫。” 萧茓纵观棋局,这残局有七八处死活劫,也只好再落子别处打劫。 慕容观隐不能马上回提,只得别处落子。 “萧公子,再打劫。” 按照谢傅提示,萧茓连打七次劫。 一般来说正常对弈,绝无这种情况存在,可这残局乃是残局设计者刻意布置,并非实际对弈,萧茓所落又符合围棋规矩。 七次打劫之后,从侧星起的长龙被屠,整副棋局已经面目全非。 谢傅微笑:“此时黑子虽有九子劣势,也不是没有一丝机会。” 萧茓见中元虽失,边角四周这七八处生死劫若均能争夺胜出,围剿中元,不是没有机会,脸露喜色:“有点机会。” 吴王演武残局已经演变成为新的残局,虽然黑子处于大劣,但是对方如果棋力不是很强,黑子还是有一丝丝的机会的。 慕容观隐微笑看向谢傅:“我副残局我下了不下千次,从来没有一次下成这个样子。” 谢傅笑道:“我刚才说了,围棋变数有如星河恒数,就算慕容仙子下上万次又如何,万之数在恒数面前,也只不过是沧海一粟。” 慕容观隐微笑:“有理,能在这一千零一局遇到郝公子,有幸。” 谢傅应道:“好仙子,客气了。” 叶结衣咯的一声就笑出来了。 谢傅薄薄调戏,慕容观隐并无怪罪,反而说道:“郝公子,剩下的残局你来下吧。” 萧茓扭头看向谢傅:“你行吗?”他可是庐州棋圣,就目前黑子处于大劣,由他来下也只有一丝丝的机会,而且要在对方棋力不强的情况下。 谢傅应道:“一般般吧。” 萧茓说道:“一般般可不行,我可是庐州棋圣。” 谢傅笑道:“萧兄,自封的吧。” 萧茓怒了:“什么自封,我赢出来的,你去庐州打听打听。” 这时慕容观隐插话:“他行不行我不知道,反正你不行。” 男人最讨厌被女人说不行,何况这么有气质的仙女,萧茓不悦道:“等我下完再说。” 慕容观隐懒得跟萧茓废话,衣袖轻轻一扬,萧茓就踉跄后退十几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慕容观隐轻扶着衣袖,微微露出雪白纤长手指:“郝公子,请。” 谢傅也不应话,解下腰间佩剑,往地面一插,剑鞘连着剑钉在地面,与此同时一块大石从远处飞落,稳稳落在棋盘之上。 凭空御物! 众人见了大吃一惊,如果说刚才在落仙坡对郝风流这个人施展的身法感到怪异,那此刻郝风流所展露出来的就是真修为啊。 原来他们这边还有高手,顿时士气大振。 卧龙微微脸红,此人比他只强不弱,亏他在秋六娘客栈还说要照拂人家,凭刚才露的这一手应该有三品巅峰了吧。 三品巅峰在武道上已经可以算是大名鼎鼎的人物,却不知道此人从哪里冒出来的。 这残局黑子处于大劣,七八处生死劫需要全部争赢,再围剿中元,从大局上大胜对手,要么大胜,要么大败。 而要做到这一点,十分困难, 萧茓拍拍屁股走了过来,这时对局两人已经互下两三手,刚好见郝风流落子,轻轻的摇头起来,感觉郝风流这一手下得不好。 当然,观棋不语,萧茓也没有插话说些什么,静静的看着两人落子,待郝风流又落了几手之后,表情一怔,思索良久,狠拍自己大腿:“妙手啊。” 却是后知后觉,能下出他预料不到的妙手,显然这郝风流棋力在他之上。 看没一会,又暗暗摇头起来,感觉郝风流这一手冒进有余,谨慎不足。 对于谢傅来说,此刻棋势有若让子,对手已经在盘势上领先优势,让子的一方必须采取猛烈攻势。 对手的棋力高低也会让他的攻势受阻或者顺利。 谢傅额头开始渗出汗水,显然慕容观隐的棋力并不弱,在虚实善应方面,并不在他之下。 萧茓见慕容观隐应上一手,又狠狠拍了一下大腿,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离一丈多远的地方的闻人翎见白雪茫茫之下,郝风流却额渗汗水,知道他正处于殚思竭虑的状态。 偏偏这萧茓老是一旁打扰,当下抽出长鞭,对着萧茓屁股就甩了一下:“你闭嘴老实!” 萧茓痛的叫了一声:“奶奶,好好好。” 不多时,谢傅已经满头汗水滴答滴答落下,每走一步都需要长算十几步,因慕容观隐落子变化,他又需要重新计算。 这种精神消耗力是惊人的,对于谢傅来说,从精神上并不比与顾玄交手好受多少。 而慕容观隐对于这副残局的千百种变化,均已拆解得烂熟于胸,落子很快且云淡风轻,毫无吃力之感。 就好比一本书,一人已经读了上千遍,另外一人才刚刚看。 谢傅思索期间,慕容观隐没有出声打扰,待谢傅思后落定,才看向满头大汗的谢傅,微微笑道:“郝公子,很辛苦吗?” 谢傅抹了被汗水浸得模糊的双眼,微微笑道:“还行,一般面对你这种级别的不用很辛苦,今天状态不好,不让定杀得好仙子你丢盔弃甲。” 慕容观隐哦的一声:“有机会手谈一局?”挥袖凝雪成团落子。 “别说手谈了,脚谈嘴谈都可以。” 谢傅好像站得有点腰酸,手托了托腰,转了转舒展筋骨,一块大石飞来落子棋盘。 三夫人苏浅浅低声道:“他们在说什么,我怎么感觉跟下棋无关。” 四夫人叶结衣微笑道:“小孩子别懂太多,针锋相对就是了。” 苏浅浅怒了:“老四,你说谁是小孩子,你懂的我都懂。” “嘘,小声一点。” 崔有容低声嘱咐两人,两女这才止口。 好个谢傅,竟连争胜三处生死劫,到这第四处终究无力回天,已见败势。 萧茓本见郝风流的节节胜利,精神大振,心生期望,突见这第四处败势已定,十分不甘心。 心中也无比清楚,这棋要么大胜要么大败,若要大胜需七处生死劫皆胜。 双眼死死盯着棋盘,试图想出鬼手妙手来帮助郝风流挽回败势,越想越深入,越想越复杂,忽觉一阵头晕脑胀,身体摇晃竟直接晕了过去。 慕容观隐看着谢傅双眼紧凝,汗如雨下,嘴上轻轻说道:“人生有如落子无悔,行了就是行了,生死已定,想要让死人复活,可能吗?” 谢傅哈哈一笑:“好一句生死已定,难道不能峰回路转?” 慕容观隐见谢傅神色突然变得轻松,疑惑问道:“难道谢公子想到起死回生的妙招了?” 谢傅落子之后,笑道:“好仙子,你看这一手算不算?” 慕容观隐看向谢傅落子之处,表情先是讶异,后是疑惑不解,显然这是庸手才会下出手的昏招。 刚才与他对弈,凭他棋力,绝不会下出这样的昏招,破罐子破摔么? 嘴上客气说了一句:“郝公子,这是打算让我?” 谢傅应道:“不!我是很想揍你。” 众人听了这话,立即明白,这文闯是不成了,只能武闯了。 去年潇洒公子正是败在慕容观隐手上,实在不愿意与慕容观隐动手。 听谢傅说要揍她,慕容观隐倒是嫣然一笑,其实这残局行到现在这个地步,她已经没有当做胜负来看。 一者这吴王演武残局已经看到堪破的可能,如若她棋力差一点,或许这位郝公子就赢了,也算达成她堪破此残局的心愿。 其次,依这位郝公子棋力,若是公平对弈,他至少有七分胜算。 四处生死劫,他夺三胜,其实已经胜了。 “我偏偏不如你愿。”慕容观隐挥袖凝雪落子。 李潇洒看见慕容观隐落子之处,双眼一凸,大吃一惊,哪有这么下的。 这慕容观隐落子之处,本来已经两眼做活,她自填一子,活眼瞬间成死,这不是自找死路吗? 四女也懂棋道,一路看来已经将这盘残局视作高深,见慕容观隐如此落子,只感内有玄机。 谢傅微微笑道:“好仙子,就当你手抖脱子,准你重下。” 慕容观隐应了一句:“落子无悔!” 谢傅哈哈大笑:“既然如此,我回敬一手,免得人家说我占你便宜。”说着落子。 。 文学网 第604章 输赢自在人心 苏浅浅见状咦的一声,只见郝风流在刚刚取得胜势的生死劫自填一气,现在只剩下一气,又轮到白子下了,轻轻问道:“白子是不是可以打吃了?” 叶结衣反问一句:“当然可以,你不会下棋吗?”说着若有所思道:“这会不会是郝公子布下的陷阱啊。” 毕竟围棋中也有反扑、倒脱等让对方先吃掉几子,再绝地反杀的技巧。 慕容观隐微微一笑:“那也需我领情才算。” 说着也不打吃,却再自填一眼,“郝公子,你该打吃了。” 谢傅挥袖一扫,数堆雪团顿时化作雪花飘散。 两人越下越快,只不过并不是在厮杀争夺地盘,而是争着自杀。 在场的对围棋略有所懂的,一辈子都没见过如此奇怪的对弈,两人在搞什么东东。 叶结衣脸微微一红,轻轻说道:“这慕容观隐该不会是看上郝公子了吧,有意相让吧。” 闻人翎冷道:“卖弄风骚,什么货色!” 谢傅落子,目巡棋盘清点,见白子已经从领先九子增至领先十六子,哈哈大笑:“好仙子,这么下法没有经验吧,我可经验丰富。”这明让暗让,谢傅还真是经验丰富。 慕容观隐微微一笑:“既然如此,我弃子认输就是。” 谢傅愣了一愣,有点反应不过来。 慕容观隐已经站起,微微躬身:“领教了。” 不知道为什么,谢傅心里不是很舒服,他还是想光明正大的揍她一顿,这么搞好像领了她的情一样。 这棋下输了只是文闯不成,他还可以武闯啊,刚才他突然相通此点,豁然开朗。 慕容观隐提袖摆手,有礼道:“请诸位通关。” 众人面面相觑,这就成了,搞什么东东啊,搞得他们一头雾水。 李潇洒棋力不俗,一路看过来,心中却是清楚,郝风流这残局虽然输了,实则棋力更胜一筹。 另外也解了慕容观隐堪破吴王演武这副残局的心愿。 这文闯,慕容观隐心中自有一个评定标准,并不已残局最终胜负而定。 郝风流是真的文闯过关。 第一个胆大的尝试着从慕容观隐身边经过之后,其他人也陆续跟上。 慕容观隐对着谢傅微笑:“郝公子,明年今日,女坤在此恭候,与郝公子再正式手谈一局。” 苏浅浅问:“慕容观隐什么意思?” 叶结衣翻译的直白一点,嗲声嗲气道::“她说要来哦。” 苏浅浅咦的一声:“老四,你好恶心啊。” 谢傅笑道:“何须明年今日,好仙子你今晚在房内洗净洗白等我就是。” 慕容观隐微微一笑:“但愿如此,我也怕等得太久了。” 眼看人走得差不多了,李潇洒开口道:“风流兄,该走了,我们已经在这里耽误了不少时间了。” 谢傅点了点头,几人准备要走,突然发觉萧茓不知什么时候晕倒在地上。 谢傅喊了一声:“萧茓。” 闻人翎干脆一鞭子抽在萧茓的大腿上,萧茓直接痛醒绷坐起来:“奶奶!” 闻人翎冷冷道:“萧茓,该走了。” “走什么走?棋下赢了吗?” 人站起,第一时间望向棋局,哇的惊呼一声:“怎么下成这个样子!” 怎么能下成这一副模样,萧茓百思不得其解,疑惑看向众女:“怎么下的?” 三言二语哪说得清楚,没有人理睬萧茓。 萧茓沿着棋局转了起来,一边行着一边挠头:“不应该啊,没有这个道理啊,胡扯吧……” 李潇洒经过慕容观隐身边的时候,停了下来:“真是可惜,我本来学了一招绝招,打算用在你身上。” 慕容观隐垂眸淡道:“后面比我强的人,多的是,李公子你会用得着的。” 李潇洒心中一凛,没有多作一言。 崔有容见萧茓一个人还逗留在棋盘处,好心提醒一句:“萧茓,你不打算见女儿了吗?” 萧茓回神快步跟上众人,来到谢傅身边,直接问道:“郝公子,棋怎么会下成那个样子?” 谢傅淡淡应了一句:“棋下输了。” “输了肯定是输,我是问你们两个怎能把下棋下成那个样子,该不会四位奶奶给下的吧。” 叶结衣啐的一声:“谁会那么不要脸,郝公子跟慕容观隐眉来眼去,打情骂俏,逗得人家心花怒放,故意放水呗。” 萧茓惊讶得张大嘴巴:“还能这样的啊,早知道直接使这美……美男……” 谢傅打断道:“萧茓,你别美了!”转而看向叶结衣,“嗳……四夫人,你可不能冤枉我哦。” “谁冤枉你了,别以为我们听不懂,一声一个好仙子,杀得好仙子你丢盔弃甲,脚谈嘴谈都可以,今晚在房内洗净洗白等我哦……” 叶结衣将谢傅刚才的话一句一句如数家珍说了出来。 谢傅苦笑不得,他有的时候是风趣了一点,这不是想让大家不要那么紧张。 同时,下棋的时候轻松一点,思路才会活跃嘛。 叶结衣对着苏浅浅道:“老三,你听懂了没有?” 苏浅浅疑惑问道:“听懂什么呀?” 叶结衣没好气的给了苏浅浅一个白眼,转而看向闻人翎,“老二,你听能懂吧。” 闻人翎冷冷不应。 叶结衣自讨无趣。 这时候李潇洒开口了:“在慕容观隐心中,吴王演武残局的胜负并不是文闯的过关标准,残局行到那个地步,风流兄已经胜了。若是要以胜负作为过关标准,理应正式对弈一盘才是。” 谢傅笑道:“潇洒兄,多谢你为我解释,要不然我就被四夫人误会了。” 李潇洒哈哈大笑:“风流兄,此次神武峰之行,有你相伴,荣幸之至。” 萧茓也凑了过来,说道:“荣幸之至。” 谢傅有点不客气的拍了下萧茓的肩膀:“萧兄,现在相信我能护送你登上神武峰了吧。” 萧茓应道:“郝兄,你别得意,那盘残局我也出了很大力气。” 这个时候李潇洒却泼了盆冷水:“你们根本不知道慕容观隐有多厉害,去年我全力以赴,依然测探不出她的深浅,而现在刚过第三关。” 萧茓神色黯然起来,他知道登上峰顶的机会很渺茫,但对于女儿的思念让他就算只有一丝希望,内心也依然充满着激情。 见萧茓神色黯然,谢傅凑近在萧茓耳边低声说道:“我说到做到!” 文学网 第605章 只谈恩义不谈情 叶结衣见状低声道:“我还是怀疑郝公子对萧茓有意思。” 崔有容沉声道:“老四,别乱说。” 叶结衣嘻嘻笑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癖好,我又没嫌弃他。” 行不多时,竟下起鹅毛大雪来,路道积雪变厚,每一步都淹过脚腕。 寒风夹雪,四女衣内尽管早就穿上厚厚内袄御寒,除了闻人翎外,其余三女还是被冻的面儿红扑扑,瑟瑟发抖。 李潇洒早有准备,从随身包袱中取出四件锦缎皮袄来,分别为三女披上,最后才来到闻人翎跟前,笑了笑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 闻人翎也笑了笑,应道:“我不用。” 然后朝前方谢傅看去,见他虽然身穿薄衣,额头却微微渗汗,反观萧茓冻得瑟瑟发抖,忍不住一笑:“给萧茓吧。” 萧茓接过李潇洒递给来的皮袄,一边穿上一边连声道谢。 风雪扑面,受伤体弱的,感到又饥又寒,想着这会有碗热水也好。 谢傅说道:“怎么突然下起这么大的雪来?” 李潇洒应道:“这是雪梅岭,经常下雪。” 李潇洒刚说完,谢傅就闻到一股梅香幽幽而来,“你们闻到没有?” 李潇洒一笑:“雪梅岭应该是到了。” 山峰崔巍,银霜披挂,白雪茫茫的天地素雅宁静。 暗香飘来,那红也映入眼幕。 雪梅岭上梅花点点,与白争色,雪花飘落在红色的花瓣上,白纱轻披,越发风韵素艳,冰清傲洁。 洁白清纯的雪花,傲然挺立在寒风中的梅花散发着淡幽清香。 雪梅相依冷艳绝伦如水流淌着一股生机与温馨。 谢傅脚下不觉加快步伐:“好美!” 闻人翎轻轻的看了谢傅一眼,只感觉他此刻脸上的笑容如这梅花一般,艳得清净。 她用上艳这样的字眼,大概男人在她心中向来都是苍白的,唯有在这个男人身上,她才看到了颜色。 其他人见谢傅加快步伐,也快速跟上,雪梅岭到了,就意味着他们要面对新的强敌。 门楼前雪地里,炊烟袅袅,有人设灶架锅烧着菜,几颗大石搭建的灶台边,在熊熊柴火燃烧下,早已冰雪消融,露出灰沉沉的土面。 看见这一幕的人,无比露出怪异万分的表情来。 那个青衣布裙村姑打扮的女子却忙忙碌碌的做着她的饭,烧着她的菜。 锅盖解开,一团腾腾热气从锅里冒了出来。 众人远远的就闻到饭香味,香得就像人间最美的时刻。 不少人摸了摸饥肠辘辘的肚子,苏浅浅更是跟痴了一样,脚下不自觉的往前行:“饭饭饭,我好饿啊,想吃。” 三女把苏浅浅拉停下来,此女显然就是雪梅岭的守关之人,至于她在搞什么花招那就不得而知。 雪花飘飘洒洒落下中,女子抬起头望了过来,映入众人眼中是一张美丽的脸。 雪地火光映照下,雪白脸蛋红晕朵朵,娇柔艳丽有如雪里梅花。 一抹红唇勾着浅浅笑意,像一个初恋的女子正在向自己的情人绽放着羞涩的心事。 看清女子面容,所有人不由自主的后撤一步。 秋六娘! 这雪梅岭的守关之人竟是秋六娘。 秋六娘这三个字不由自主就让人生出一股心寒,只感觉风雪更冷了,这饭也一点都不香了。 李潇洒也露出讶异之色,没想到在秋六娘客栈呆了二十一年的秋六娘,竟也是神武峰的仙女,太让人感到意外了。 所有人一动不动呆呆看着不一样的秋六娘,在雪梅岭门楼前烧柴做饭的秋六娘。 只有谢傅欣喜的迎了上去。 秋六娘目光迎上男人喜悦的笑脸,在这一瞬间她发现昨晚她错了。 她最大的悲哀不是没有人为她悲伤,而是没有人为她而笑。 笑得很灿烂,想得像个孩子,笑得一下子就驱散心中的风雪阴霾。 她曾经以为男人是最肮脏的动物,连那个曾经最爱的人也是个骗子。 不过她觉得她又错了,她见过的男人足够多,以为了解男人,但其实不够多,他是第几千几百几十几个? 他也肯定不是世上的唯一一个,秋六娘一下子明白了,不枉此行。 谢傅来到跟前,叫了一声六娘。 他真的非常高兴,为秋六娘活着而高兴,为拯救一个人而高兴。 如果他昨晚置身事外,或者不以为然,秋六娘此刻已经死了,他一定会感到非常内疚。 他庆幸自己昨晚遵循自己的本心去那么做,也为自己的努力付出没有白费而感到满足。 此刻的她像一朵沾霜染雪之后,秀拔傲立的梅花。 秋六娘当下深躬施了大礼:“郝公子纵身一跃之恩,灵微无以为报,特备粗菜淡饭一顿报答,望不要嫌弃。” 谢傅呵呵笑了起来:“够了,够了,其实……”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众人见秋六娘竟对郝风流施起大礼来,均觉怪异莫名,议论纷纷起来。 “秋六娘怎么对郝公子行如此大礼?” “他们两个不是昨天才刚认识吗?” “该不会昨晚在上面折腾了那么几下,就把这个恶女降伏了吧。” 眼前一幕过于突兀,只能尽量往可能的方面猜测,不过有一点心中已经了然,就是郝风流这个人古怪又神奇。 唯有闻人翎知道一些内情,若是有一个男人为救自己,不顾安危纵身一跃,她的内心也会非常感动感激,嘴角莞尔一笑,这条郝狗。 谢傅这边笑道:“哦,原来六娘你真名叫黄灵微啊。” 秋六娘应道:“是,当年我下山之后怕辱没师门,就胡乱编了个名字。” 谢傅笑道:“二十一年去了,秋六娘三个字大名鼎鼎,却反而没有人知道你的真正名字。” 秋六娘点头:“如今我回归师门,秋六娘三个字也随尘缘断绝一并消失,世上再无秋六娘,只有黄灵微。” 谢傅一笑:“那我应该改口叫你黄仙子了。” “郝公子客气了,你爱怎么叫都可以。” 谢傅为人素来真诚,人家都将真实姓名相告,他如何可以再隐瞒,凑近低声说道:“其实我也不叫郝风流,我姓谢单名一个傅。” 秋六娘改口:“谢公子。” 谢傅嘘的一声,黄灵微立即明白,微笑点头:“我来为郝公子盛饭。” 谢傅反应过来,光顾着与六娘说话,都把后面一群人望着脑后,转身招手朗道:“大家都过来吃饭。” 尽管谢傅热情招呼,众人都迟疑不定,心中忍不住又怀疑起来,这郝风流跟秋六娘该不会本来就是一伙的吧,想来个一锅端。 皆因眼前这一幕发生的太过离奇了,他们行走江湖,尔虞我诈的事情还见的少吗? 也坚信一条真理,事出反常必有妖。 苏浅浅又冷又饿,哪受得了啊,嘴里说着:“饭饭饭,好香啊。”人就第一个走了过去。 叶结衣见状,嗳的一声:“老三,你忍一下啊。” 闻人翎拿定主意:“我们也走吧。”第二个跟了上去。 李潇洒笑道:“信不过秋六娘,还信不过郝公子。” 李潇洒和萧茓一众六人先靠近过去, 其他人也陆续跟了上去,有六人充当前锋,反正出什么事也是六人先出事,静观其变就是。 苏浅浅甜甜叫了一声:“郝公子。” 谢傅见这位三夫人眼巴巴的像个讨饭吃的小乞丐,莞尔一笑:“三夫人,怎么能少了你的份呢,给。将秋六娘盛给他的饭菜先递了过去。 苏浅浅接过嘻嘻一笑:“又欠你个人情了。” 第二人轮到闻人翎,她也有点肚饿,不过为人傲气,脸上冷冰冰的也不开口,一副爱给不给。 非但如此,她肯吃还是给面子的。 谢傅知道她有洁癖,不喜欢跟男人接触,哪会跟她计较,也不与她有任何肢体接触,凭空御物,盛满饭的婉筷就飘到闻人翎跟前去。 崔有容与叶结衣见了,暗暗一笑,看来郝风流已经摸清楚了老二的洁癖,说不定在过天路的时候发生过什么,此刻才会如此细心谨慎。 闻人翎只是看着谢傅不说话,也不伸手去拿。 谢傅笑了一笑,眼神似乎在说,二夫人我好像没得罪过你吧,如果有得罪的地方,你大人有大量咯。 闻人翎冷冰冰的脸这才勾出一丝笑容,接过碗筷离开。 接下来就轮到崔有容和叶结衣,叶结衣接过饭菜之后,不忘夸奖一句:“郝公子,识相。” 叶结衣说得是他没有跟闻人翎有肢体接触,谢傅倒没有往这方面想,笑道:“那以后郝某有什么困难的地方,还有请四夫人多多照拂。” 叶结衣咯咯笑道:“这个当然。” 四女优先也算合理,轮到萧茓,萧茓十分谨慎,暗暗瞥了正在盛饭的秋六娘一眼,低声说道:“郝兄,这饭菜会不会有毒,我们是不是得小心一点。” 秋六娘也不知道是不是耳尖听到,抬头目光轻轻飘来,看得萧茓又害怕又尴尬,秋六娘的厉害与可怕,他是亲眼见识过,去年那残暴残忍的情景,他还历历在目。 文学网 第606章 该不会是有了吧 秋六娘微笑道:“我不会毒死你,我会把你卸了,熬成汤。” 萧茓吓得连忙拿着碗筷快步离开,躲得远远的,尽管秋六娘此刻一副人畜无害和蔼模样,可留在他心中的恐怖形象太深刻了。 李潇洒上前笑道:“郝兄,托你的福,能在这冰天雪地吃上一顿热喷喷的饭菜。” 说着转而望向秋六娘:“也有幸品尝到秋娘子的厨艺。” 秋六娘对着李潇洒道:“李公子,对于昨夜的事,六娘深表歉意。” 李潇洒拱手:“秋娘子不必介意,小事而已,李某也没少半个寒毛。” 走近者,谢傅没有分别的递上一碗饭菜,一个盛饭一个递饭,两人倒好像在这冰天雪地开的一个夫妻档。 接过饭菜者,学着李潇洒说上一句:“托郝公子的福。”也算致谢。 轮到卧龙,卧龙哈哈一笑:“本来打算一路照拂郝公子,反而让郝公子照顾了。” “前辈客气了。” “在郝公子面前岂敢自称前辈,我的真名难听,也没有人识得,郝公子直接叫我绰号卧龙就是。” 看来秋六娘是有心为众人准备饭菜,几十人之数竟是饭菜充足。 虽然只是一碗米饭盖上几根青菜,真真正正的粗菜淡饭,但这又饥又寒的冰天雪地下,这一碗粗茶淡饭却比一顿美味佳肴还要让人感觉温馨满足。 当中不少人都是江湖草莽,四处为家,此次临近突品,生死堪忧,这才不得不来神武峰寻求机缘。 冰天萧瑟之下,吃着这么一碗香喷喷的饭菜,突然就触动内心深处的某些东西,眼眶不知不觉就红了。 苏浅浅扒拉扒拉把饭菜吃完,就又端着空碗过来了。 谢傅特意给这位三夫人多盛点饭,多加点菜。 苏浅浅看得一个劲高兴:“郝公子,你真好。” 谢傅也吃了一碗饱饭,秋六娘也差不多把带来的行担收拾好。 挥手一扫,搭建灶台的石头纷纷飞远,又挥手一扫,积雪覆盖在还红芒点点的柴火上。 地面雪白一片,似从来没有人在此烧菜做饭过。 秋六娘从身上取下一块吊坠,对着谢傅说道:“此物相赠别无它意,哪一天谢公子有难,灵微定纵身一跃相报。” 谢傅收下吊坠,只见吊坠背后刻的正是她的真实姓名——黄灵微。 然后秋六娘就挑着担子走了。 很多还吃着饭的人都注意到秋六娘走了,那挑着担子青衣布裙的身影,感觉就像一个普通的妇人,并不是他们印象中的那个美艳动人却又残暴残酷的秋六娘。 闻人翎突然呕吐起来,一股脑就将刚才吃进去的东西全吐出来。 脸色又青又白,人也十分难受,双眸鼓瞪着,贝齿都将嘴唇咬出血来。 小心翼翼吃着饭菜的萧茓,听见动静望了过去,见闻人翎表情扭曲,嘴巴带血,立即扔掉手中的饭菜,猛然站起大叫起来:“大家别吃,饭里有毒!” 众人低头看向吃的空荡荡的碗,一瞬之后才反应过来,开始伸手去挖自己的喉咙,想要把刚才吃进去的东西全呕出来。 刚刚还温馨的雪地,干呕之声此起彼伏。 崔有容:“……” 叶结衣:“……” 苏浅浅:“……” 萧茓惨叫起来:“我要死了,我见不到我的女儿了。” 苏浅浅手中的碗朝萧茓头上扔过去,直接骂道:“胡说八道,饭菜好吃着呢,谁跟你说有毒!” 苏浅浅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一下子都停下动作,手指还留在嘴里。 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信谁,挖还是不挖,场面十分古怪! 李潇洒朗声道:“饭菜没毒,大家放心好了。” 得到潇洒公子的证实,众人心头的大石这才落下,纷纷朝萧茓这个始作俑者瞪去。 萧茓又欢喜又诧异的凑近过来:“没毒吗?可我看见二奶奶吐的那么厉害,表情扭曲那么痛苦难受……” 呕…… 闻人翎突然又一阵剧烈的干呕,然后从口中吐出墨绿色的东西来,似乎连胆汁都吐了出来。 萧茓轻轻道:“二奶奶该不会是有了吧?” 闻人翎听见这句话,立即怒骂出口:“有你妈!”手中的鞭子直接就朝萧茓腿上抽去。 萧茓立即痛的蹦跳起来,一边跑路一边求饶:“奶奶,奶奶,奶奶……”只听身后还噼里啪啦的传来鞭子狠狠甩在地上的声音。 谢傅走近过来,见闻人翎一直干呕着,早些时候还红润的脸色这会却异常苍白,关心问道:“二夫人怎么了?” 三女神色怪异,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跟郝风流解释。 崔有容走过来低声道:“闻到男人味了。” 谢傅脸上一阵古怪之色,错愕道:“反应这么严重?” 崔有容表情认真的点了点头,老二的情况没有人比她们三个更清楚,闻到男人味就跟中了毒一样,而且要持续好几天才会慢慢好转。 一想到此刻身处冰天雪地,整出这事来,顿时眉头紧锁。 谢傅心中纳闷,刚才二夫人也闻到我身上的男人味啊,好像没这么严重啊。 闻到谁的?谁身上这么臭,让二夫人这么受不了。 谢傅说道:“有什么法子能让二夫人舒服一点?” 三女均摇了摇头,这么多年来,什么法子没试过。 如果在府内还好一点,也就是受几天罪,可现在身处冰天雪地,就有点难办了。 这时闻人翎开口道:“我没事,走吧,说好今天要接老五回家的。”只是浑身发软,难受到人都站不起来。 李潇洒表情十分纠结,照理说应该马上送老二回镇上客栈好好休息,可上神武峰只有今天,一旦错过,老五又要等上一年。 安排其他人送老二回去,又不放心,这里唯一信得过的就只有郝风流了,目光轻轻的朝郝风流看去,终下定决心:“送老二回镇上,明年再来。” 众人一听潇洒公子半途要打道回府,异口同声道:“这怎么行!”少了潇洒公子,剩下他们还继续个屁啊。 闻人翎道:“不行!不能让老五再白等一年,相公,你背我就是。” 李潇洒心中暗忖,得了吧,你刚才就是闻到我身上的味才这样的,大家相处这么多年,你什么底细我还不清楚,每次你靠近我都屏住呼吸。 文学网 第607章 隔岸观火 知夫莫若妻,李潇洒心里想什么,纠结什么,崔有容都一清二楚,轻轻朝叶结衣看去。 叶结衣立即明白大姐的意思,开口道:“相公你若是让老五再等一年,愧为人夫,你不能往回走!” 众人闻言立即附和的点头道:“好不容易走到这里,不能前功尽弃啊。” 叶结衣继续道:“将老二扔在这里又不可以,我有个主意,让郝公子将我们一并送回镇上去,我们不会武道,帮不了什么忙,省得留在这里拖累。” 众人纷纷点头,只觉李四夫人说得有道理,突然有人喊道:“不行!” 众人也瞬间恍悟过来,只感觉少了郝风流,很没有安全感啊,也不能少了他,有人手指萧茓:“让这个姓萧的送四位夫人回镇上去吧。” 萧茓立即脱口道:“我不回去。”紧接着面对众人瞪视威胁的目光,语气放软一些:“诸位忘记了我一点武道都不会,又如何送四位夫人过那条天路。” 这话倒是有道理。 这时谢傅轻轻嗯的一声,所有人立即把目光集中在他身上,有的希望他答应,有的希望他不答应。 谢傅看向李潇洒,目光透着询问。 李潇洒也不出声,只是目光流露出许可与信任,如果潇洒兄愿意帮忙,他一定感激不尽。 叶结衣开口道:“郝公子,你上这神武峰不就是为了娶个貌美如花的仙女吗?你娶娘子这件事就包在我的身上,我再给你贴十个八个小妾可好?” 这话说得谢傅挺尴尬的,竟用这种条件来诱惑他,难道在她们眼中,自己是这种人吗? 苏浅浅似开价一般的语气道:“我再贴十个,共二十个小妾,怎么样?” 谢傅忙道:“三夫人,四夫人,请两位消停一下吧,这神武峰我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我的顾虑并不在此。” 好大的语气啊,这神武峰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如果今天不是七月初七,擅闯如同侵犯,你看这些仙女会不会下手这么轻,会不会一个一个出来陪你玩。 崔有容问道:“郝公子,你有什么顾虑呢?” 谢傅道:“我答应萧兄了,今天要护送他上峰顶与女儿团聚,我这个人素来言而有信,说到做到!” 萧茓没想到郝风流如此认真,在他想来这只不过是一句安慰的话语,而且本身他也不报太太期望,笑了笑:“郝兄有心了,萧茓这里感激不尽,你还是赶紧送四位夫人回镇上吧。” 谢傅犹豫起来,见李二夫人表情痛苦,脸色苍白,开口道:“这样吧,我先送四位夫人回镇上去,然后马上赶过来,诸位走慢一点。” 萧茓笑道:“好了,说的好像没你不行,放心吧,有李公子在。”说着目光巡视众人,希望大家附和他。 只是大家都没有应声,不是很愿意这郝风流就这么离开。 虽然还没有感受到这郝风流有多厉害,但一路走来,心里总感觉少了他不行。 李潇洒开口道:“风流兄,那四位娘子就拜托你了。” 谢傅笑道:“潇洒兄放心,我以项上人头保证,绝对不会让四位夫人有半点闪失。” 这话说的四位夫人心头暖暖的,只感觉这样的男儿,若不能成为永远的朋友,就是一种遗憾。 李潇洒得到郝风流的应诺,再无后顾之忧。 心里愿意的,不愿意的,都跟着李潇洒一起前往第五关。 片刻,人就走的一干二净,只剩下一男四女。 谢傅虽然心中坦荡,也知男女有别,何况眼前四位是人家的娘子,让四女原地等候,他很快就回。 苏浅浅见谢傅嗖的就飞远不见踪影,不免有点担心:“他该不会撂下我们几个不管吧。” 闻人翎干呕一声,缓了口气之后道:“放心好了,他不是这种人。” 为秋六娘纵身一跃,天路之上又紧紧捉住鞭子不放,两件事已经让她对郝风流这个人深信不疑。 叶结衣问了一句:“老二,你好像很信任他。” 闻人翎难受道:“信不信……由你。” 谢傅说很快就很快,回来的时候拖着一只用竹子做的雪橇,“四位夫人请坐到这上面来。” 苏浅浅好奇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四女虽生在富贵之家,终究有些生活阅历面难以企及。 谢傅笑道:“突厥弥列部落、常乘木驴驰于冰上,以板藉足,屈木支腋,蹴辄百步,势迅激。这木驴说的就是这东西。” 仅仅一言就足可见这郝风流学识丰富,心中暗暗赞许。 叶结衣笑道:“这木驴我知道,可不是你说的这东西。” “四夫人说笑了,此驴非那驴,请四位上来吧。” 崔有容看了叶结衣一眼,似乎责怪,都什么时候了,开玩笑也不注意分寸。 苏浅浅素来单纯,心直口快:“我们坐木驴吧。” 崔有容和叶结衣表情古怪,嘴上也没说什么,扶着闻人翎上了雪橇。 谢傅见了心中暗忖,连上雪橇都要人扶着,看来真的很严重。 谢傅在雪橇上绑有扶手,叮嘱四女握住扶手,人就拖着雪橇走。 四女初时有些忐忑,总感觉这玩意不保险,一会之后只感觉非但速度轻快,而且就像坐船一般平稳,只有轻微摇晃。 苏浅浅从没有在雪上滑行的经历,顿生童趣;“回去之后也做一只来,下雪的时候让下人来拉。” 崔有人总感觉这话有点羞辱郝风流的意思,责备一句:“少胡说八道。” 苏浅浅一头雾水,叶结衣凑近低声道:“老三,你这么说,岂不是把郝公子当做下人。” 苏浅浅望向那拖着雪橇疾行的身影,弱弱道:“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心里不知道多感激他,又怎么会这么想。” 谢傅将雪橇拉得又轻又快,四女坐在上面犹如顺水行舟一般丝滑。 昨晚折腾到大半夜,今天又爬了半天的山路,终究是弱流女子,竟都微微眯眼有点困意,精神恍惚。 山道蜿蜒盘旋,经过一处拐弯时,身体难受的闻人翎从雪橇掉下,然后人就滚落悬崖。 半睡半醒的三女立即惊醒过来,惊呼出声。 一道身影已经紧随其后,追坠而去。 闻人翎虽然身体难受,耳边呼呼风声,还是明白怎么回事,我要死了吗? 她素来喜欢冒险,喜欢刺激,此刻却只有疲惫麻木,竟没有丝毫恐惧。 下坠个七八息,一只手就勾住她的腰肢,硬生生拖停身体下坠之势。 第一次被男人搂住腰肢的闻人翎在这一瞬间却打了个激灵,全身冒汗来,刹那间就湿透了内衫。 一股如竹木清新好闻的男儿气息贯鼻而入,闻人翎只感觉如吃了仙丹一般精神抖擞,浑身暖洋洋的异常舒适。 为什么? 闻人翎心中自问,为什么我一点也不讨厌他身上的男人味,还很是喜欢。 在天路上,她闻了郝风流身上的味道,除了紧张不安外,并没有发生呕吐。 于是乎刚才在吃饭的时候,她特意轻轻的朝李潇洒身上轻轻嗅了一口,这一嗅就嗅出事来,当场难受得呕吐不止。 难道我注定只能闻他一个人的气味,难道我只能让他触碰,别人触碰不得,难道我注定就属于他一人的…… 闻人翎一时间思绪如潮,耳畔飘来让人安定的声音:“二夫人,不必担心。” 闻人翎轻轻望去,那面容如光一般璀璨,不绝如缕的男儿气息使她有一种迷乱的感觉,心跳在怦怦加快,脸儿悄悄红了起来。 这种感觉好奇怪啊。 谢傅刚想纵身一跃回到上面去,发觉竟跃不上去,如李潇洒所说一般,这神武峰存在某种禁忌,让武道中人也无法施展神通。 谢傅问了一句:“二夫人,你怎么样了?” 闻人翎轻道:“还行。”其实她很舒服,郝风流身上的气味就好像解药一般,解除着她身上的难受与呕吐。 谢傅解释一句:“这神武峰好像存在某种禁忌,我没法直接跃跳上去,我背你上去,你要是害怕就闭上眼睛,不要往下看。” 闻人翎傲道:“笑话,我会害怕。” 谢傅咦的一声:“你好像精神许多了,是吓得激灵吗?” 激灵是激灵了一阵子,却并非吓的。 谢傅将闻人翎背在身上,开始徒手往上攀爬,这峭壁沾雪,异常陡峭光滑,谢傅不求快,只求平稳。 闻人翎趴在他的肩上,发丝随着山风轻拂着他的脸庞,痒痒的同时,谢傅也闻到她女儿家的发香味。 她身上的气味很特别,淡淡的乃香味,干净清洁的同时有一种健康的魅力,如美酒一般让人一嗅就陶醉其中,在这一刻,他竟有点羡慕起李潇洒来。 莞尔一笑,驱散心中这些复杂奇怪的念头。 闻人翎头抵在他的肩膀上,清晰的听到他的笑息,问道:“你笑什么?” 吐气如兰拂过耳颊,谢傅心头一热,手脚发软,身体如秋风中的芦苇哆嗦了一下,心中暗暗念叨:“朋友妻,不可欺。发乎情止于礼。” 闻人翎发觉到他身体哆嗦了一下,轻声问:“你怎么了?” “二夫人……你别说话。” 闻人翎大大咧咧道:“怎么?不行的话你就把我直接扔下去得了。” “不是,你的口息挠得我脸有些痒。” “是吗?” 文学网 第608章 掉了 闻人翎侧头一看,竟发觉他的脸有些红了,这一幕就好像两个人的心突然间有了联系,男人的心和女人的心,我为你脸红,你为我脸红。 她的心又开始怦怦加快起来,心里似乎有着渴望,女儿家天生的渴望,双手不由自主的勾搂住谢傅的脖子。 脖颈处感受到一双柔若无骨的手,谢傅的心骤然如鼓点般咚咚咚跳起来。 闻人翎的心或许比谢傅还要激烈,但一个女子的心跳,再激烈也是细弱的,她的心跳透过柔软与温馨,像雪花簌簌落下一般传递到谢傅的后背上。 谢傅感受到她的心跳那么清晰浓烈,竟有点害怕。 “爬慢点。”闻人翎的声音竟异常温柔,而她给人的印象一直都是冷冰冰,凶巴巴的。 “哦……好的,你放心,不会掉下去的。” “不是……郝风流,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闻到你身上的气味,我就不难受了。” 谢傅假装镇定,笑道:“这么神奇。” 闻人翎没有应声,但是谢傅能感受到她的脸颊在紧紧挨贴在自己的肩胛上。 三女正趴在悬崖边朝下张望,见谢傅背着闻人翎慢慢爬上来,这才松了口气,脸上露出喜悦之色,不忘关心叮嘱。 “慢点。” “小心点。” 谢傅抬手捉住崖边,人用力一跃,跳了上去,第一时间似扔掉缠在身上毒蛇一般,将闻人翎重重扔在雪橇上。 叶结衣立即皱眉道:“郝公子,你怎么这么粗鲁,一点也不怜香惜玉。” 谢傅呵呵一笑:“抱歉,有点紧张,一时没留心,怕二夫人再掉下去。” 三女立即凑近:“老二,你没事吧?” 闻人翎脸上笑容:“好多了。” 三女见闻人翎竟自个站了起来,表情错愕,对于闻人翎的情况,她们是一清二楚,没个三四天,绝对下不了床。 可看她现在这个样子,跟个没事人一样。 叶结衣直接问道:“郝公子对你施了什么仙法?” 闻人翎没好气道:“给吓激灵,吓精神了,行了吧。”总不能说闻到他身上的气味就不难受作呕,就舒服了吧,到目前为止,她自己还难以置信。 三女对着闻人翎端详起来,苏浅浅甚至还动上手去摸。 谢傅可没空跟她们耽误时间,开口说道:“请四位夫人上雪橇,该走了。” 闻人翎却道:“走什么走,不走了!” 谢傅错愕问道:“二夫人,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上峰顶七彩云天,接回老五。” 谢傅道:“二夫人,你玩我是吧?” 闻人翎怒道:“谁玩你了!”说着干脆改口:“就玩你了,你耐我何?” 谢傅一脸苦笑盯着她看,初时闻人翎还凶巴巴的瞪着他,过没一会似怕了他的眼神一般,轻轻的收回目光。 崔有容问了一句:“老二,你没事了?” “没事了,大姐。” 苏浅浅傻乎乎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崔有容踌躇不定,轻轻望向谢傅,脸露愧色,心中想说要不上山吧,却不好意思开口。 谢傅淡淡道:“既然如此,那就上山吧,四位夫人请上雪橇。” 除了二夫人,其她三位都是没有半点武道的柔弱女子,走的还没他拉的快,谢傅不想浪费时间。 当然这位二夫人也不怎么样,在这神武峰就她那点武道,有跟没差不多。 三位夫人上了雪橇,独闻人翎还站着。 谢傅督促一句:“二夫人,上雪橇啊。” 闻人翎傲然道:“我不坐,走着就可以。”心中却不想增加雪橇的重量,进而减轻他的负担。 落在谢傅眼前,却感觉这位二夫人事多烦人,也不多话,拉着雪橇掉了个头就往山上走。 尽管谢傅拉着雪橇,速度依然疾快,反倒是在天路上被抽空真气的闻人翎,脚步有点跟不太上。 雪橇上,叶结衣低声说道:“老二是不是在跟郝公子怄气?” 苏浅浅傻乎乎道:“怄气什么,郝公子又没得罪她,刚才她掉下山崖,我们还没反应过来,郝公子就跳下去。” 叶结衣轻轻道:“你说她怄气什么?” 苏浅浅恍然大悟:“哦……郝公子是背……” 叶结衣立即把苏浅浅嘴巴捂住,“你小声一点。” 两女表情怪异,轻轻望向崔有容。 崔有容早就意识到这一点,一脸若有所思,见两女朝她望去,开口淡道:“先别胡乱猜测了,找个机会私下问一下,我们姐妹之间,也没有什么不可以说的。” 大家感情深如姐妹,也同为人妻,但是老二却从来没有享受到人妻的待遇,也得不到相公的疼爱。 对此三女没少帮助老二克服对男人的厌恶,可结局往往不尽人意。 这郝公子身上到底有什么神奇的地方,竟能让老二破例忍受。 要知道就算是相公,碰到老二手时,老二也是皱起眉头。 雪梅岭一带积雪很深,闻人翎每一步都深深陷入雪地里,一会之后已经上气不接下气,越拉越远,却紧紧咬牙,哼都不哼半句。 突然双腿发软脱力,人就直接扑倒在雪地里,眼睁睁的看着那雪橇迅速走远。 三女光顾着说话,叶结衣突然发觉紧跟在后面的闻人翎不见了,脱口:“老二呢?” “郝公子,老二不见了!” 谢傅闻言啊的一声,立即停了下来,扭头一看,果然不见闻人翎的踪影,吓的脸色都白了:“该不会又掉下山崖吧。” “你们三个呆在原地别乱跑啊,我马上回去找。” 话刚说完,就看见一道粗布白袍身影夹着个娇俏人儿,脚下有若御风靠近过来。 这粗布白袍身影正是玉容素淡,宝相端庄的慕容观隐。 谢傅见闻人翎好端端的,松了口气,若是李二夫人有个三长两短,真不知道和潇洒兄如何交代。 慕容观隐将闻人翎放下,微笑道:“郝公子,该说你粗心大意还是煮鹤焚琴呢?” 谢傅也不跟对方耍嘴皮子,直接道:“好仙子,多谢多谢。” 文学网 第609章 凌霄塔 上下端详着满头大汗的闻人翎,轻轻问:“二夫人,没事吧?” 闻人翎神色冰冷,不应声。 谢傅好声说道:“二夫人,要不你坐雪橇上吧,这样我心里踏实一点。” 闻人翎见他目光透着请求,也不应声,坐在雪橇。 苏浅浅低声道:“老二,别生气了,也是你自己要走的,不怪郝公子。” 闻人翎淡淡道:“我没生气,我向来如此。” 叶结衣明显比苏浅浅会说话,“刚才郝公子发现你不见了,吓得脸色都发白了。” 闻人翎轻轻问道:“是吗?” 苏浅浅道:“是啊是啊,我看他都快吓尿了。” 闻人翎扑哧一笑,玉颜有若冰山融化。 慕容观隐与谢傅并肩齐行,问道:“郝公子,他们人呢?怎么就只有你跟她们四人?” 谢傅将大抵情况说来,慕容观隐听后笑道:“郝公子是个热心至诚之人,我收回刚才的话。” 两人就刚才那盘残局聊了起来。 “郝公子,你刚才那手平位三七路是否思考欠妥?” “其实我也是没有法子,棋都行到那个地步,只能给你设个陷阱,你愿上当,我就赢了,你不上当,我就输了,就如现实,很多事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并无法掌握输赢。” “原来如此,你却不知道这残局,我早就拆解得烂熟于胸,如何会轻易上当。” “哈哈,如此看来,那我还是思考欠妥?” …… 李潇洒一众人来到第五关凌霄塔。 刚上平坡,就见眼前雾气沉沉,烟云缭绕下如置身云端一般。 视线难以眺远,一座九层方塔在重雾中若隐若现。 萧茓手指此塔说道:“这就是凌霄塔,宝塔立作剑,仙音荡凌霄。” “二十一年来,极少有人能经过这一关,一般来说,若能过此关,就相当于成功一般。” 李潇洒心中暗忖,去年守此关的是慕容观隐,今年又是何人。 随着靠近,一阵清脆悦耳古韵悠然的乐章飘来,让人好似身处天庭一般。 凌霄塔清晰映入眼幕,塔高九层,牙砖砌成,饰以古朴的重檐斗拱。 塔身四面转角处均悬挂有铜铃,当风吹拂而来,这些铜铃便随风鸣响。 刚才众人听到的仙音乐章便是这些铜铃发出来。 骤然所有人目光定望塔尖。 只见塔尖之上背身伫立着一个青衣女子,身段十分高挑颀长,竟比普通男儿还要高上一些。 身后背着一把剑鞘古色古香的长剑,发髻高挽,独留一缕青丝长垂,与青衣一并徐徐飘动。 便是看着这背影,就给人一种孤高绝傲的气质。 李潇洒朗声道:“敢问仙子如何称呼?” 一把清冷到没有感情的声音飘来:“你赢了我,我便告诉你,或者,知难而退!” 李潇洒笑了笑:“也好,反正终究要走到这一步。” 卧龙开口道:“潇洒公子,让我们兄弟先试一试她的底细。” 李潇洒想了想,后面全靠他一人了,他要尽量保留真气实力,卧龙凤雏武道修为不弱,就算不敌,消耗对方一点真气也好。 点头应道:“也好。” 吉祥三宝也开口道:“怎么能少了我们三个呢。” 这五人是除李潇洒外,武道修为最高的几个了,五人联手,或许有一丝胜算也不一定。 李潇洒点头说了句小心。 五人上前,卧龙朗声道:“仙子请亮剑。” “那要看你们配不配。” 五人顿时脸色阴沉,再怎么说也是前辈,却被一个小丫头如此轻蔑。 “那就不要怪我等不客气了!” 五人同时如离弦的箭朝塔尖疾射而去,待离青衣女子还有十丈距离的时候,青衣女子周身骤然泛射出万道银白光芒来,有如佛光普照。 只不过佛光是金色的,她这光芒却是银银闪闪,有若剑芒。 五人大吃一惊,立即运起真气挥舞兵锋,抵挡这些银闪光芒。 银芒与兵锋相撞,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 因为撞击间隔极为短暂,落在耳中有如齐鸣,持久声似一把天剑缓缓插入大地。 待兵锋与这银芒交击,五人这才知道这万道银光竟是冰芒所化,心中惊异的同时也感受到这冰芒在对方真气的推动下,威力有如实锋。 银芒绵绵不绝,五人非但寸步难进,反而一边抵挡一边后退。 五人双足落地,一口真气已经用完,还未来得及再运气抵挡,便看见那银芒如雨扑面而来。 只听李潇洒喝的一声,剑已经出鞘,携着浑厚真气而至。 万道银芒在李潇洒一剑之下化作烟消,空气中有一股真气掠过的余波。 萧茓那曾见过这种场面,瞠目结舌的看着她动都不曾动过的青衣女子:“这……这是神仙吧。” 李潇洒淡淡问道:“你们五个没事吧。” 五人回应李潇洒的却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刚才在连连抵挡交击中,已经被这冰化银芒震伤筋脉,受了内伤。 其他武道修为更低的人,表情震撼,心头激荡无比,五大高手合力,非但连接近对方都做不到,而且瞬间就被震伤筋脉。 眼前所见已经超过他们的武道认知,这神武峰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此刻只感觉自己来闯神武峰就是一场笑话。 直到这时青衣女子才缓缓转身,面向众人。 脸上蒙着一块青布,看不清面容,逸出青布外的肌肤,素白得像晨辉下的白雪,眉如剑,眸如霜。 气质神秘而又清冷。 “你叫什么名字?” 李潇洒笑应:“李潇洒。” 青衣女子脚下踏空,缓缓的从塔尖行了下来。 步无声心有动,众人只感觉她那双修长到极致的腿,每一步都似落在他们的心坎上,挤压着他们的心脏,给人一种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 她只是淡淡看了李潇洒一眼,然后就眸中无物。 便是李潇洒也只是让她看上一眼,旁人丝毫感受不到她的注视,孤高绝傲到好似那降临世间的九天神女,来到他们的跟前,只为获得他们的膜拜。 何为不屑一顾。 这便是不屑一顾,众生皆为蝼蚁。 或许她气质如此,给人一种高远之感。 但李潇洒却清楚,气势是不会骗人的,他敏锐的武道触觉也不会骗人的,眼前这个女子将是他平生最强劲敌。 在此之前,他所遇到最厉害的对手是慕容观隐,比起慕容观隐的平和深远,这个女子浑身却充满了冰寒锋锐。 这也是他为什么一直保留真气实力的原因,他要以全盛之态来迎接这样的对手。 “仙子,请亮剑。” 青衣女子那双剑眉如被轻风拂过,微微一垂,让她冷漠的形象流露出一丝风华无双。 青布下的脸容似轻蔑的冷冷一笑。 李潇洒能够感受到她轻蔑的羞辱,心中怒火化作战火,嘴上却微微一笑:“那我就不客气了。” 一股无坚不摧的剑气从剑锋吐出朝青衣女子刺去。 众人并没有感受到太过强烈的剑气波动,唯见剑芒激闪化作满天光影把青衣女子笼罩其中。 李潇洒是真正的武道高手,能够让真气凝聚于剑锋而不走逸,锋芒极致,有若炙火,触之立焚。 青衣女子身形在森寒锋芒中若隐若现,在李潇洒凌厉的攻击下缓缓后退。 众人原本对李潇洒没有什么信心,见李潇洒一出手就逼退青衣女子,顿时信心大增。 “好。”有人脱口为李潇洒喝彩起来。 卧龙解释道:“潇洒公子的剑看似只有光影,平风静浪没有剑气,实则已经做到将真气凝聚剑尖而不走逸的境界,没有剑气的剑芒才真正可怕,潇洒公子的修为只怕达到二品五阶。” 众人早就知道潇洒公子的修为不在二品之下,听卧龙说潇洒公子已经到了二品五阶,还是暗暗震惊。 天下的顶尖武道高手皆在二品,到了这个层次,修为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已经不能简单用品级来区分差距。 所以在二品,又将修为强弱,细分为九阶。 二品八阶与二品九阶的差别有多大,差不多就是三品与四品的差别,当然在二品高手眼中,这点差别有时候又不是很大。 潇洒公子的强,远远超过他们的意料。 与青衣女子交手的李潇洒见仅靠身法和浑厚的真气就抵挡住自己可怕的攻击,暗暗心惊。 关键是对方还没有出剑! 一些武道修为较低,只看到表象,开口说道:“潇洒公子真是厉害,对手好像没有反手之力。” 李潇洒却清楚,对手并非没有反手之力,只不过对手真气所散发出来的劲气被自己的剑芒所抵消掩盖,就如刚才万道银光被自己一剑烟消。 如果此时是卧龙凤雏五人,身体只怕被劲气戳的千疮百孔。 他此刻的优势就是先手之机,剑芒绵绵不绝,一旦停下,就会遭受对方的反扑。 有如挑水灭火,水势需绵绵不绝直到将火完全扑灭,一旦无水停下,大火瞬间爆燃,前面付出努力功亏一篑。 看似拼招,实则在拼谁的真气浑厚绵长。 胜负或许只在强弱半分之间,这就是李潇洒为什么要保留真气,以全盛姿态对敌。 青衣女子被李潇洒一直逼退到凌霄塔边,再无退路。 李潇洒的剑势也水银泻地封锁了青衣女子所有的去路,对方唯有出剑与自己直面争锋。 “还不出剑!”李潇洒剑锋朝青衣女子心窝刺去。 ------题外话------ 今天三个小时写了最难写的部分,突然断电了,当时捉狂得都跳起来了。 这是重写的,第一感觉已经没了, 文学网 第610章 不堪一击 青衣女子剑眉微微一弯,似在冷笑,真气突然暴涨,在身前凝聚起银白晶体来,状如金刚石。 金刚晶体与李潇洒剑锋交击的一瞬间,竟泛出红焰来,那是一种碰撞到极致而散发出来的焰芒。 嘭! 李潇洒身体激飞而退,那红焰却如勾魂夺命的恶鬼一般粘在剑尖之上。 李潇洒激退速度越来越慢,那红焰也越来越弱。 当李潇洒双足落地,站稳身体,那红焰也如最后的一点萤光,熄灭消失。 一切归于平静,唯有剑锋震颤向所有人证明,刚才的交击有多么激烈。 所有人同感震骇,眼前所见已经超出他们的武道认知,甚至他们连那红焰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从何而来,又是怎样消失。 而她还没有出剑! 那把剑鞘古朴的长剑自始至终都安静的在她的后背上。 李潇洒张口吐出一口鲜血,身体如风中的水草微微晃动着,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异常。 连站都站不稳,显然已经受了内伤。 这……所有人表情已经惊骇到无可复加的地步。 青衣女子清冷的声音透着嘲讽的语气传来:“不堪一击!如果刚才是剑锋,你抵挡得住吗?” 在刚才那一击,李潇洒筋脉已经被震伤,气血翻动直涌喉腔。 青衣女子缓缓背过身去,颀长背影高贵冰冷:“所有人自断一臂离开。” 不是命令,却比命令更加无法拒绝,唯有拜服。 所有人目光看向李潇洒,寄一丝希望在他身上,潇洒公子还站着。 这时李潇洒却再也忍不住,气血冲破喉腔,又吐出一哇鲜血。 身体一个猛晃,眼看就要倒地,手中兵锋插地作拐,微微屈膝之后,又站直腰板。 青衣女子似乎知道李潇洒就是他们的精神支柱,冷淡道:“谁准你站着,倒下!” 一股无形气劲朝李潇洒直掠而来,众人见状,在这瞬间竟忘记自己生死,飞身而去想要挡在李潇洒前面。 只有卧龙凤雏、吉祥三宝五个武道修为较高的人及时赶到。 全力运起真气抵抗的瞬间,五人同时被击飞。 气劲余威未消,眼看李潇洒就要以受伤之躯再受一击。 一人立于李潇洒跟前,手中刀锋勾画出一个小圈,轻描淡写的化解这一击。 众人吃惊,我方还有高手! 兴奋莫名望去,只见站在李潇洒跟前的是个中年汉子,面容粗糙,皮肤泛黄,唯有一双眼睛此刻却透着异乎常人的卓尔风范。 看上去貌不惊人,属于在人群中并不引起注意的类型。 待看见他手中那把刀,有人脱口:“龙鳞刀。” 只见此刀,刀状比一般的剑还要修长秀气,刀厚却比一般的刀要厚沌,刀身上有一些铭文,状如龙鳞。 在那些龙鳞铭文下,整把刀给人一种深沉的银黝黝。 既是手握龙鳞刀,那就是李家武道十三人杰之一的疯刀高义了。 李家十三人杰,那是李阀武力顶端的代表,十三人个个大名鼎鼎。 只是他们多大神龙见首不见尾,难得一见,今日竟在这个地方遇到。 见李潇洒被击败,萧茓原本心灰意冷,见有强援出现,连忙问道:“他是谁?” 有人应道:“李家武道十三人杰高义啊。” 萧茓又问:“厉害吗?” 有人便将疯刀高义生平从未一败的惊人战绩跟萧茓讲了出来。 李潇洒看见高义挡在他的面前,苦笑道:“高义,你终于出现了。” 高义应道:“李兄,你特意相邀来助,我岂能不来。抱歉,刚才一直没有出手,是想寻找这个女人的破绽,一击必杀,只可惜对方从头到尾都没有露出破绽来。” 李潇洒一脸苦笑,他连让对方出剑都不能做到,又如何能做到让对方露出破绽了,“高义,你小心一点,这个女人深不可测。” 众人听见两人对话,只感觉两人关系不错。 李潇洒年近四十,与高义已经有十多年的交情了。 青衣女子看向高义,问道:“你是谁?” 高义傲然笑道:“我这把刀会告诉你。” 众人只感觉高义这句话充满傲慢,但是这时候面对青衣女子的傲慢,正是他们所需要的,也让他们士气大振。 青衣女子剑眉微微一弯:“那来吧。” 高义可不跟李潇洒一般磨叽客气,一刀斩去。 所有人都没来得及感受到刀气,就看见高义刀跟人已经来到青衣女子跟前。 两道刀光之后,两人已经错开。 高手手握一缕青丝,充满挑衅道:“不愿如此!” 他这招逆鳞风斩,看似一刀,实则二刀,而真正厉害的是第二刀,以难以置信的可能落刀。 青衣女子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缓缓拔出后背那把剑来。 她终于肯亮剑了,大概高义这个对手,值得她亮剑。 当看见青衣女子亮剑,高义立即收敛起脸上的笑意来,神色变得凝重。 对于李潇洒来说,眼前的青衣女子是李潇洒根本无法战胜的存在。 对于他来说,眼前的青衣女子,同样也是他生平的第一劲敌。 当萧茓看到青衣女子手中那把色如虹光的长剑,顿时脱口:“贯日!” 有人问道:“什么贯日!” 萧茓说道:“神武峰七彩云天除了有韵雪韵台两把无敌神锋外,还有九把兵锋,分别是不挠、忘川、燎原、翻云、贯日、八荒、成城、山河、无双。她手中的兵锋就是贯日。” “要执此九把兵锋者,均要在神武峰内部比武中脱颖而出。” 萧茓对于江湖事也是半吊子,唯独对神武峰的事知之甚详。 有人问:“这么说眼前的女人就是神武峰七彩云天最厉害的九人之一?” 萧茓点了点头,喃喃自语起来:“一般来说执九把兵锋之一者,均是镇守最后一关第七关,怎么会这么快就遇到,当年那对兄弟在最后一关的对手,就是山河兵锋拥有者。” 众人说话的空隙,疯刀高义已经和青衣女子交上手。 众人看见那刀光刀威,终于明白高义的绰号为什么叫疯刀,那刀势简直就是千军万马,疯马奔腾横冲直撞,有去无回。 文学网 第611章 一群废物 其实这只是表象,高义每一刀都是千锤百练,同时又兼顾巧夺天地之功。 更厉害的是,他的刀锋往往都是在难以置信的地方出现,教人防不胜防。 这就是为什么青衣女子在一开始面对他那一刀,虽然游刃有余,却依然被他斩下一缕青丝。 如果这一刀不是斩下对方青丝,而是斩在对方身上呢。 死在他手中最多就是逆鳞风斩这一刀,高义很多时候了结对手也只是一刀,其中不乏修为与他同等的对手。 作为李家武道十三人杰之一,高义的武道修为在十三人杰下游,他的名声却在四奇才之上。 他钟情于刀,领略到刀的精髓,真正厉害的不是他的修为,而是他的刀。 难以置信,神鬼莫测的刀势。 但是此刻,他神鬼莫测的每一刀,好像对方都能洞悉先机的轻松化解。 高义不解。 青衣女子竟主动开口道:“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太弱了,太慢了。” 话音刚落,贯日兵锋穿过龙鳞兵锋,刺向高义喉心,高义避无可避。 诡异的是,剑锋一转,只是一道薄薄的剑气挑穿高义肩胛,一道鲜血迸射出来。 显然青衣女子手下留情,既然能轻松破了他的护体真气,剑气如果侵入高义经脉,高义已经受了内伤。 青衣女子带着挑衅嘲讽的语气道:“仅仅如此吗?那可真让我太失望了。” 高义好久没有受伤的感觉,也好久没有闻到自己鲜血的味道,体内热血沸腾,如入疯魔一般。 人若狂,刀若狂,全然不顾自己肉躯,只求自己在被对方刺死的同时,一刀将对方劈成两半。 尽管如此,结果却很遗憾,他的神鬼莫测只攻不守的刀势,却依然连青衣女子衣角都斩不到,反而…… 他已经被青衣女子刺中十数剑,每一剑都可以让高义重伤,也可以让高义致命。 但她只是让高义轻伤流血,她感受到这个男人越流血越疯狂,或许她也渴望遇到让她产生生命威胁的敌人。 他还不够疯狂,还远远达不到自己的标准,她加快刺中对方的速度,让对方血流的更多。 众人只见高义连连被刺中,从脚到肩不知道被刺了多少剑,脸上那张泛黄的脸,也被割了两道伤痕,全身衣服已经被鲜血染红。 这一幕落在李潇洒眼中,只感觉两人不是在交手,而是高义在承受酷刑,一剑一剑的酷刑,他那人狂刀狂的刀势只不过是一种无力哀嚎。 从来没有人可以如此羞辱高义,但眼前这个女人做到,既成事实。 李潇洒不忍再看下去,朗声喊道:“高义,我的恩情你已经偿还。” 高义浑身不知道疼痛,只闻到自己鲜血的气味,让他疯狂的气味,脑海只有一个念头,就一刀,一刀就好,以前是必然,此刻却是侥幸。 武道从来就没有侥幸,侥幸这个词语在顶尖武道高手中也从来不存在。 青衣女子已经失去了耐心,这一次剑锋不是落在高义的身上,而是直抵龙鳞刀锋。 正面交锋,强弱立判。 高义如同李潇洒一般身体向后激飞,身体重重撞在地面,手中龙鳞脱手,哇的一口鲜血从口中吐了出来。 便是这一击却比刚才被刺百剑还要严重多了。 高义一边呕血,一边惨笑道:“这个女人可比那个单只胳膊还要厉害多了。” 众人不知道高义口中所说的单只胳膊是谁,或许是高义曾经遇到的平生劲敌,但显然李家十三人杰之一的疯刀高义也根本不是眼前这个女人的对手。 从未有过败绩的高义今天终于败了,不但败得那么突兀,也败得那么羞辱。 李家武道十三人杰在武道中人心中是一个不败的神话,这个神话在此刻破灭,众人感到难受,也难以接受。 只能说这个女人太强太可怕了,让神武峰成为新的神话。 不仅想问,二十一年那对兄弟到底有多么强大,能过一路过关斩将,一口气直上七彩云天。 青衣女子轻轻道:“不堪一击。”比起早些时候对李潇洒的讽刺,此时语气却充满一丝遗憾。 高义站了起来,嘴角留着血说道:“女人,我还有最后一刀。” 青衣女子闻言,那双冷淡的霜眸流露出一丝期待。 李潇洒靠近道:“高义,够了!” 青衣女子冷冷道:“谁敢拦他,今天都得死!” 说着对着高义说道:“你这一刀要是能够让我受伤流血,我就放过他们,不然的话就一起跟你陪葬,尔等废物也没有留在世上的必要了。” 这个冷漠寡言的女子终于说出一句人情味的话来,只不过这句人情味的话,显得那么刻薄冷酷。 李潇洒想拦,但拦不住,不是他怕死,而是深知这位朋友的性格,这一刀必须让他斩出来,要不然他活着比死去还要难受。 高义双手握刀,双目紧闭,沉静归于天地。 众人丝毫感受不到他身上有任何真气流动,只感觉他好像成了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 唯有在风吹动着他的头发,白雪的雪花沾在他红色的湿衣上,才意识到他是一个人——疯刀高义。 当他们察觉到高义真气暴涨,整个空间的空气都被突然抽干了的一瞬间,高义的刀已经出手。 “一刀葬月!” 葬月,顾名思义就是将月亮埋葬,什么样的力量才能将月亮埋葬。 他们只看到一道刀光,明亮到满地白雪都黯淡失色,明亮到此刻的天在这刀光面前成了昼夜,需要这刀来照亮。 很明亮的刀,便是这光已经足够将人炙伤。 虹光一闪,赤银两道光已经交击在一起。 飞雪弥漫,众人什么都看不到,然胜负已经在刹那间决出。 飞雪以有违自然的速度急回原来的位置,好似时间倒流。 青衣女子眼神又多了一丝人情味。 众人清清楚楚的看到那双霜眸流露出来的错愕,心中逸出一丝侥幸的期待,高义胜了吗?毕竟这一刀是那么明亮。 “就这?就这!” 青衣女子连说两个“就这”,第一个疑惑,第二个生气。 “你都不配让我这把贯日染血!” 贯日兵锋收剑入鞘的同时,青衣女子用两根纤长到极致的手指夹住龙鳞刀锋,抬足一脚踢向高义面门, 龙鳞还夹在青衣女子两指之间,高义人已经脱飞,撞在一颗松树上。 啪喇!十几丈高的松树直接折断,轰然倒下。 “一群废物!” 没有嘲讽,只有失望到极点的生气。 两指一甩,龙鳞脱指而出,携带着一股冰霜,冷冽到足以将所有人杀死。 他们当中再没有高手能够挡住这一击,他们只能看着那刀,等待死亡的降临。 李潇洒深深的望向那云雾深处,已经很近了,老五,对不起。 萧茓闭上眼睛,女儿,你长什么样子,为父真是个废物。 殷殷而鸣之声,似龙吟凤哕。 一道璀璨的光芒如奔放的热电,飞驰而来。 “昆吾!”一声昆吾啸声紧随而至,震得地上积雪摇荡。 这道热电将夺命的龙鳞刀击飞之后,光芒散去。 一把宝剑直插地面,丈量生死,以此为界,不可逾越一分。 躲过一劫的众人望向那把宝剑,表情愕然,是谁?纷纷扭头望去。 昆吾宝剑很帅,负责帅气。 剑主人负责逼人,他脸上风雪仆仆,单臂拉着一只雪橇,像个卑微的拉夫。 雪橇上四个穿着锦缎皮袄的华贵女子,与他身上老土的陕北陋服形成鲜明的对比。 当看清他的脸,所有人惊喜齐呼:“郝公子!郝风流!” 郝风流三个字让他们不由自主的产生一股激扬之情,好像天神下凡。 萧茓更是激动得热泪盈眶,嘴唇喃喃:“郝兄,郝兄啊……” 众人目光均虔诚的落在郝风流的身上,好像迎圣而至。 青衣女子原本准备离去,停下了脚步,缓缓转身看向拉着雪橇的男人。 然后把目光移动到并行着的慕容观隐,不再挪移半分。 谢傅开口道:“好仙子,你们神武峰的仙子都挺嚣张的。” 慕容观隐迎上青衣女子的目光,嘴上微微笑道:“她可比我嚣张多了。” 谢傅笑道:“是不是欠教训,所以才会如此目中无人。” “看你本事咯,看见地上躺着的人了吗?” 谢傅数了起来:“一二三四五六七,让男人躺下的本事不差,一次就七。” 这话让慕容观隐忍不住将目光从青衣女子转移到谢傅身上,有几分瞪的味道,可观音哪会瞪人,“加上你就是第八个。” 谢傅哈哈大笑:“说的小生怕怕。” “希望你一会不要吓破胆。” “哦,这么厉害,不过小生好歹也是征战大江南北的强手,一般女流可拿不下我。” “你再这样,我不与你说话了。” “好好好,好仙子,她是谁?” “南宫师宁,贯日兵锋拥有者。” 谢傅根本不清楚慕容观隐这句话所表达出来的涵义,直接问道:“比你如何?” 慕容观隐应道:“比我厉害。” “那好仙子应该勤加练习才是,今晚下完棋之后,或许小生可以陪好仙子切磋切磋。” 慕容观隐说到做到,不再应话。 文学网 第612章 还受得了吗 看见谢傅靠近,一众人涌了上来:“郝公子。” 谢傅见众人神色欢喜之余,似有千言万语要跟他说,安抚一句:“大家别担心,我来了。” 慕容观隐微笑道:“你来了又如何,多躺下一个罢了。”说实话,尽管刚才郝风流出手让她感到惊艳,她依然看好南宫师宁。 众人闻言,脸上的惊喜之色又黯淡下去,是啊,郝公子来了又怎么样。 这个青衣女人太强大了,像李潇洒和高义这等级别的高手,在她面前也只不过换来一句不堪一击。 潜意识里虽然感觉郝风流能给他们带来奇迹,只怕结局还是躺下吧。 当初高义出现时,他们还不是心生一丝期望。 众人愁眉苦脸间,有人看向慕容观隐:“慕容仙子,你帮帮我们。” 见慕容观隐跟郝风流一并而来,其他人也病急乱投医,一并附和求助:“慕容仙子,你帮帮我们。” 尽管这个要求非十分无理,慕容观隐还是非常和蔼道:“诸位,十分抱歉,我不能出手,这关还是得你们自己闯过去,我最多只能给诸位提点建议。” “什么建议!” “就此止步,回去吧。” 谢傅见众人面如死灰,开口打断道:“好了,我还没有出手呢,不要对我这么没有信心嘛。” 众人见谢傅吊儿郎当的样子,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谢傅道:“大家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啊,放心,我会尽力而为,不会跑路的。” 慕容观隐倒是淡淡说了一句:“郝公子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听了慕容观隐的话,众人神色一凛,眼睛一亮。 李潇洒顿时动容起来,别人说什么都不可作数,慕容观隐的话却有几分可信,喊了一声:“风流兄。” 谢傅望去,笑道:“潇洒兄,还好吧。” 李潇洒惨白的脸一笑:“还死不了。” 谢傅见他身边四位夫人已经目眶红红,用轻松的语气道:“四位夫人,我又给你安然无恙送回来了。” 李潇洒应道:“多谢了。” 谢傅转而望向卧龙凤雏五人:“卧龙凤雏你们五位前辈,还好吧。” 五人这会站不起来,却硬气道:“有劳郝公子挂心,也……也还死不了。” 最后看向浑身浴血,气若游丝一动不动的高义,凛容问:“这位是?” 未待其他人作答,李潇洒率先应道:“李家十三人杰疯刀高义。” 将高义的底细说的明明白白,也是在提醒郝风流,你将要面对的对手是什么级别。 谢傅问:“李家十三人杰!疯刀高义比之南容引凤如何?” 高义本来半死不活,听了谢傅的话似乎有点激动,张口要说话,却不料吐出一口鲜血。 谢傅再问:“比之冬雨摧魂白先生又如何?” 高义哇的一声,又吐出一口鲜血来,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一双虎目睁大看着谢傅。 “你别问了。” 慕容观隐说着走到高义身边,拿出一颗丹丸拍入高义口气。 高义缓了一口气,瞪着眼睛对着谢傅问道:“你……你……是……”断断续续的三个字已经很是费力。 “不要浪费我的丹丸。”慕容观隐说着手中拂尘作笔朝高义身上一点,高义立即昏睡过去。 卧龙见好像是什么疗伤圣药,开口道:“慕容仙子,我受伤也挺严重的。” 吉祥三宝直接齐声说道:“请慕容仙子赐药。” 慕容观隐摊开手,雪白手心一颗金色丹丸:“我只剩下这最后一颗,给郝公子准备的,你们要抢吗?” 谢傅身体强横,如同金刚不坏之躯,兼之身具生脉,哪需要这东西,呵呵一笑:“我用不着。” 慕容观隐微微一笑:“你别把话说的太早。” 冷冷清音飘来:“说够了吗?” 众人齐齐朝青衣女子望去,气氛顿时紧张严肃起来。 谢傅看着这个身段颀长,气质清冷的蒙面女子,微微笑道:“耐心一点,着什么急嘛。” 不少人轻轻抚额,只感觉郝公子表现得太儿戏了,让人很不放心。 难道眼前的局势还不够清楚,李潇洒和高义明明就已经躺下了。 谢傅什么对手没有遇到过,端木慈、顾玄、宫秋上阳、王右通,宗师半宗师。 他并非儿戏,只是轻松。 南宫师宁也不问对方够不够格,直接亮出兵锋贯日,问道:“慕容观隐,你的丹丸能不能治断舌?” 慕容观隐微笑应道:“不能。” 谢傅对着慕容观隐道:“好仙子,你们在说什么?” 慕容观隐懒得应话,半垂眼眸,拂尘挂袖。 萧茓眼睛突然被什么芒光闪到眼睛,错愕看向慕容观隐手中拂尘,问道:“慕容仙子,你手中拂尘可是兵锋八荒。” 慕容观隐不答。 南宫师宁对着谢傅淡淡道:“拿起你的剑!” 她废话不说,直接亮出兵锋贯日,已经很是尊重对手。 谢傅笑道:“那就看你够不够格了。” 哎呀,好嚣张啊,能在嚣张面前嚣张,只有嚣张他爹了。 众人想着突然看向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高义,高义刚才也很嚣张,不过结局很惨。 李洒脱出声道:“风流兄,万万不可轻敌,她深不可测。” 南宫师宁面无表情:“既然如此,你试试吧。” “试试就试试。” 话音刚落,谢傅手中剑鞘作剑,出手了。 南宫师宁霜眸骤然一睁,那是动容的眼神。 叮。 鞘尖与贯日剑尖相抵,两股气劲交缠相化。 便是这一击,南宫师宁已知眼前男子不是前面二人可比,浑厚的真气让一把普通的剑鞘变得坚不可摧。 谢傅笑问:“仙子,如何?” 南宫师容眼神一冷,贯日兵锋刚动,谢傅剑鞘却比她更快,让南宫师宁必须提剑抵挡,在他手中的剑鞘已经不是剑鞘。 谢傅使出独门绝技一鞘打,专攻窈窕仙子手中兵锋贯日。 南宫师宁看似游刃有余,实则每一次交锋都被对方浑厚劲气震得不由自主后撤。 落在众人眼中又是熟悉的一幕,狂攻无效,青衣女子从容不迫。 矮油问道:“卧龙,你怎么看?” 卧龙沉吟:“看上去还是一样,又感觉不一样。” “不一样在什么地方?” “说不出来。” 谢傅这边笑问道:“仙子,还受得了吗?” 文学网 第613章 长虹贯日 旁人或许看不出什么来,交锋两人却心知肚明。 “仅仅如此吗?雕虫小技伤不了我。” 南宫师宁声音虽然冷,那双霜眸却是泛火,因为她终于遇到渴望已久的强敌了,让她可以发力了。 娇喝一声,飘逸如仙的身法,神奇玄奥的剑招对着谢傅一顿水银泻地的攻击。 明明是那可怕的剑势,落在众人眼中却看得淡定。 因为南宫师宁的对手是谢傅,她可怕的剑势都被谢傅一一化解,有如泥牛入海,泛不起半点波澜。 相比于与高义交手时,高义虽然处于狂攻一方,离得远远的众人无时无刻都能感受到南宫师宁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无形压力。 卧龙突然脱口:“我知道有什么不一样了,她叫了!”人在什么时候会叫,情绪激动或许发力的时候才会叫。 大嘴接话:“她在狂攻!”无论面对李潇洒还是高义,南宫师宁都一副不屑出手的模样,被动防守,此刻却在狂攻。 凤雏说道:“她已经连攻二十余招,郝公子还安然无恙!”她的每次出手都能一击必中,无需出第二招,在面对高义时,能杀高义百次。 紧皱说道:“而且郝公子手里拿的不是兵锋,只是一把剑鞘而已。” 五个所谓的高手发现了越来越多的不一样。 矮油道:“我丝毫感受不到她的剑气,似乎她的每一招都被扼杀封锁。” 随着矮油这句话出口,五人恍然大悟,神色一凛。 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郝公子的修为比对方要深厚得多,以至于真气所化的剑气在郝公子面前翻不出水花来。 莫不成郝公子的修为已经到了半宗师级别! 没有可能!天下的半宗师屈指可数,每一个他们都念得出名字来,也没有如此年轻的半宗师。 卧龙淡淡说了一句话,压住众人心中的震撼:“只怕郝公子的修为已经到达二品巅峰吧。” 半宗师他们数得出来,既非半宗师,也只能把他列为二品第一人。 南宫师宁好久没有这种全力以赴,畅快淋漓的痛快感觉。 谢傅见南宫师宁额头香汗淋漓,微微笑道:“仙子,你流汗了。” 南宫师宁冷斥:“去死!” “轮到我了。” 谢傅力道加大三分,贯日刀锋与剑鞘相撞,南宫师宁顿时被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力震的虎口微震,也瞬间被迫由攻转守,心中暗忖,好浑厚的真气。 谢傅每一击都很用力,吃力抵挡的南宫师宁不由自主的嗯的一声。 又是一击,南宫师宁体内筋脉真气激荡,啊的叫了出口。 这是身体本能在呼喊,希望外来压力能够轻一点。 只可惜剑鞘是无情了,每一下落在兵锋贯日上,也同样在敲打着南宫师宁的筋脉秘害。 南宫师宁终于有了挨打的感觉,但这滋味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受,身如浮波不能自己。 嗯、啊之声交替响起,如同从天庭仙子檀唇发出,遥遥而来的优美乐章。 众人终于看清局势了,不可一世目中无人的青衣女子这是有点受不了了,心中顿时热血沸腾,兴奋无比。 “郝公子,擀她,擀她。” “擀她,擀死她。” “郝公子,打得她体无完肤,一滩烂泥。” …… 早些时候从这个女人身上受的气,在这一刻都化作粗言粗语从口中吐出来。 慕容观隐缓缓睁开半垂的眼睛,将握在手中的金色丹丸收了回去,这丹丸是急救用的,关键时候能保住性命,现在好像用不着了。 南宫师宁尽管每一下都抵挡的很吃力,但神武峰七彩云天所修炼的武道功法胜在浑厚绵长,待对方真气消耗的差不多,她不是没有反扑的机会,再坚持一会。 谢傅问:“仙子,你仅仅如此吗?” 众人闻言立即挑衅发问:“仙子,你这么不堪一击吗?” 南宫师宁霜眸抽空睥睨众人一眼:“我刚才就应该杀了你们这群废物。” “哈哈,到底谁才是废物,你只不过是郝公子棍棒下的一只母……” 辱字未出,只听慕容观隐冷喝一声:“放肆!” 手中兵锋八荒一扫,所有人悉数倒地,无一人站着。 众人一阵心惊胆寒,只见慕容观隐那张宝相端庄的玉容变得冰冷:“神武峰女子岂容尔等如此羞辱,再敢吐出一字污言,休怪我不客气。” 这边南宫师宁眼神中透露出不屑于轻狂:“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吧。” “好。” 谢傅使出了尘封已久的绝密招式,一阳猛指,如果南宫师宁承受得住,他会非常佩服。 如果承受不住,恐怕就要以泪洗面了。 真气凝聚于剑鞘尖端,刺去! 南宫师宁见谢傅眼神逸出一丝狰狞,知道这是暴雨前的宁静,手中贯日兵锋将门户封锁的密不透风。 盾与茅的正面碰撞,只是这茅指太猛了,没有技巧,纯以朴拙,强硬武力直面冲撞。 贯日兵锋左撼右偏,急颤而开,有如暴风雨中含苞待放的尖荷,被迅速撕下一片片花瓣,直达荷心。 花瓣尽失,只剩下光秃秃的一支莲蓬,再无任何罩护,门户大开。 剑鞘着着实实的击在南宫师宁的心海处,如一把尖刀刺入体内,刹那间的灼烧感蔓延到全身每条筋脉。 南宫师宁婉厉一声,身体脱飞像一艘在大海风暴中不能自己的舟船。 双足落地的瞬间,南宫师宁控制着筋脉疼痛所带来的身体扭曲,她绝不允许自己像她的那些手下败将倒地七扭八歪。 修长的双腿如笔直的玉兰树,修身的青衣依然纤尘不染,像姿态美好的青花。 檀口缓缓流出鲜血,鲜血在青巾上染上一朵红花。 一双霜眸如被击散,瞳中涣涣,少了几分高冷,多了几分娴静。 谢傅身躯笔直昂然,卿虽有不甘,已为鞘下臣,微微拱手致意:“仙子,承让了。” 众人愕然,郝公子胜了吗? 当胜利来得太过轻松时,他们都感觉像做梦一般难以踏实。 这个宛如天人不可战胜的仙女,真的败了吗? 谁能击败她,纷纷转头望向郝风流,这个男人在他们眼中已经是武道巨匠。 南宫师宁飞身立于塔尖,颀长的身段像一支不折不扣的芙蕖,女子弧理的肌骨将花形撑缀的优美浑润。 她不再目空一切,而是深深的着着谢傅,一种眸中有物的正视。 “看你能不能接住我最后一招!” 看来是要出绝招了,谢傅微微一笑,他这辈子接过的绝招还少吗?嘴上应道:“接住又如何?” “接住的话,我就嫁给你。” 谢傅闻言一惊,心中暗忖,坏了,被她找到我的弱点了。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讥讽道:“接住的话还由得着你,想怎么玩就……” 话说一半突然刹嘴,暗暗朝一旁的慕容观隐悄悄看去。 慕容观隐清眸一展,紧接着缓缓半垂着,宝相端庄如初,只是那颗金色丹丸又在手心,不知道给谁用的。 只有李潇洒人间清醒,朗声提醒:“潇洒兄,万万不可轻敌。” 谢傅微笑说道:“我看还是算了吧。” 南宫师宁摘下脸上沾血的青巾,一张完整的脸呈现的众人面前。 肌肤如冰雪琢就,透着慑人心魄的清丽,两片沾血的薄薄嘴唇,凄凉而又惊艳,让人感到楚楚可怜。 众人想不到这个傲若寒霜,目中无人的女子,竟是这样一副凄然我怜模样,一时之间难以将刚才冷漠无情的形象联系在一起。 谢傅是一个以情为先的男人,再美丽的女子在他眼中也只是美丽的女子,若非要说他此刻有什么感觉,大概有一点男人天生的怜惜吧。 南宫师宁剑指谢傅,生与死,福与祸只在胜负。 谢傅抬手,昆吾拔土而出,飞到主人手上。 南宫师宁娇喝一声:“长虹贯日!” 谢傅听见她念出绝招名字,眼睛一亮,这正是他想学却半吊子的招式。 只见她那把兵锋先是凝聚着一层金刚晶莹,剑身似乎被什么东西所冻结瞬间爆涨三倍。 空气中什么东西被抽离变得异常干燥,干燥得护体真气在这种环境下也异常不适,拼命地往体内躲。 谢傅脑海灵光一现,似乎明白了什么。 在南宫师宁身动的一瞬间,那把剑又变得那么红,焕发出灿烂无比的虹辉将满地白雪映照得像染血一般。 虹芒深处的人影,持剑朝谢傅刺去。 一道虹光掠来,昆吾与贯日相触瞬间,贯日兵锋虹光顿隐,剑状如初,谢傅肌肤只感受到一股干犯太阳的炙热,浑身筋脉却异常冰冷肃杀。 一声轰然雷响,热浪余波朝谢傅身后众人掠来。 众人屏住呼吸,睁眼愕然,等待着被烧为灰烬。 慕容观隐似早就料到,扬起拂尘卷起风雪铺天盖地而上,风雪迎上热浪,瞬化水汽烟雾。 一拂、二拂、三拂…… 风雪似汹涌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滚滚而上。 漫天都是热雾,什么都看不见,众人只感觉有如身处蒸笼之内。 此地寒冷,雾气很快化作霜花飘飘落下,这个时候地面没有积雪,土石之色沉沉,松树也是不染霜雪的翠绿,嵯峨隽秀。 天地一派冰雪消融的春景。 李潇洒惊讶的望向宝相端庄的慕容观隐,原来这个女子从来没有跟自己认真过。 文学网 第614章 别有用意 谢傅呈一个大大的大字倒在地上,嘴角一丝被树枝割破般的血迹,手中昆吾已经脱手,手指尖离剑尚有一寸距离。 而南宫师宁傲然而立。 所有人面如土色,郝公子竟败了! 慕容观隐手中金色丹丸朝南宫师宁飞去,南宫师宁接住服下,体内暴躁翻腾的气血才稍缓一些。 其实她已经是强弩之末。 众人愕然,看向躺在地上的郝公子,出声说道:“慕容仙子,搞错了搞错了,再来一颗。” 慕容观隐却置之不理,她分得清楚。 谢傅嘴角硬挤出一丝鲜血来:“南宫仙子,平手如何?” 众人立即捕捉到郝公子身上又一特质——厚颜无耻。 都这个样子了,还好意思说平手。 南宫师宁冷哼一声,飞身离开:“我在朝仙门恭候大驾。” 众人疑惑,什么意思? 萧茓脱口:“第六关朝仙门!” 闻人翎见慕容仙隐对郝风流置之不理,特地将慕容观隐拉到郝风流身边,说道:“慕容仙子,你快给他看看,伤得如何了?” 慕容观隐轻飘飘的问了一句:“怎么样了?” 谢傅应道:“放心,我硬出名的。” 众人心中一阵感动,都这般地步了,还害怕他们担心,纷纷围了上来,对着郝公子一阵关心问候。 有的甚至去央求慕容观隐:“慕容仙子,给郝公子一颗丹丸吧,我给你磕一百个响头了。” 慕容观隐不善弄虚作假,也配合不来,对着谢傅冷冷说道:“还不起来。” 见瞒不过她,谢傅有点尴尬的坐了起来:“大家真不用担心,我真的没事,只是一点皮肉疼痛而已。” 不是他想要装,嫁给他,开什么玩笑。 “真没事?” 见谢傅坐了起来,众人半信半疑,竟七手八脚的往谢傅身上摸了起来。 有些地方能摸,有的地步不能摸,谢傅干脆站了起来:“我给大家走两步啊。” 萧茓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这可是我的套路。 慕容观隐见闻人翎脸露忧色,低声说道:“放心,他一点事都没有。” 众人见谢傅走的四平八稳,竖起大拇指:“郝公子,你可真硬啊!” 谢傅呵呵一笑:“我硬出名的,不信你们问……” 谢傅目光巡视一圈,指落慕容观隐身上:“不信,你们问慕容仙子。” “慕容仙子,是真的吗?” 面对众人询问的目光,慕容观隐轻轻点头之后,看了谢傅一眼,没好气道:“茅房里的石头。” 有人问:“什么意思啊?” 萧茓这个书生接过话来:“茅房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众人见慕容仙子也会说出这般趣话来,均呵呵一笑。 就在这时,李潇洒呕出一口鲜血来。 谢傅快步来到李潇洒跟前,关心问道:“潇洒兄,你怎么样了?” 李潇洒脸色异常惨白,对着谢傅欲言又止。 谢傅忙道:“好仙子,快来快来。” 李潇洒抬手阻止:“风流兄,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谢傅爽快道:“风流兄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做到,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李潇洒轻轻看了四位娘子之后,对着谢傅说道:“风流兄,如果我死在这神武峰,麻烦你替我好好照顾四位夫人。” 四女一惊。 谢傅一惊,立即明白李潇洒的意思,所谓照顾就是托妻。 知心换命的朋友,是可以托妻献子。 谢傅轻轻望向四位夫人,四女均低下头去,无人敢迎上他的目光。 朋友有所托,本应不负所托。 潇洒兄,你居心叵测啊,你这几位美娇妻,满面红光,一看就是擅长吸人.精气的妖精,到时候我家里那几位都不知道喂不喂的饱,哪有多余的粮食喂她们。 谢傅沉吟一番,朗声应道:“好!潇洒兄,我答应你,我现在就与四位夫人拜做金兰姐弟,当弟弟的定会照顾好四位姐姐。” 四女均想不到还有如此反转,崔有容朗声道:“好。”说着轻轻望向自己相公。 其余三女也均爽快应好,成为夫妻有点让人为难,成为姐弟却是愿意极了,这位郝公子能当自己弟弟,真是称心如意。 见四女均应下,谢傅也无需李潇洒点头,当下挥剑从身上割下四块衣布,割破手指,写下金兰帖。 四女见状,也借剑从身上衣服割下一块锦缎来,咬破手指,写下金兰帖。 五人交换金兰帖,共读誓词,在众人的见证下缔结金兰姐弟。 谢傅将四张金兰帖收入衣内,看向四位刚刚结拜的新姐姐,事情突兀,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四女面面相觑,也有点尴尬不好意思,认识郝公子才多久啊,一下子就成了金兰姐弟,但一想到他一路鞍前马后悉心照拂,又感觉真如弟弟一般爱惜姐姐。 崔有容大气端庄,微微笑着,亲切唤了一声:“风流弟。” 这声风流弟是叫得谢傅头皮发麻,浑身起鸡皮疙瘩,心中暗忖,我的真名已经写在金兰帖内,此刻不便透露真名,待登上神武峰七彩云天,再向四位姐姐解释一番,也不算失诚。 当下也就不作特地解释,笑着叫了一声:“有容姐。” 崔有容特地轻轻嗳地应了一声。 谢傅转而望向闻人翎,还未开口,闻人翎就迫不及待的开口:“风流弟,叫我叫我。” 谢傅早些时候与闻人翎有一层隔膜,这会缔结金兰之后,只感觉舒畅无比,高兴而又亲切的叫了一声:“翎姐。” 闻人翎嗳地应了一声之后,开心的咯咯笑了起来。 谢傅又分别叫了一声浅浅姐和结衣姐。 苏浅浅傻乎乎笑着。 叶结衣娇笑道:“好弟弟,姐姐以后可以肆无忌惮的调戏你了。” 李潇洒此举本来别有用意,没有想到竟有如此喜人效果,露出笑容来。 为他把脉的慕容观隐松开手,淡淡道:“一年半载死不了。”这外面的男人都这么喜欢弄虚作假吗? 谢傅错愕的朝李潇洒看去,潇洒兄,你搞什么东东,差点被你给坑了。 再看四位姐姐,完全没有因为慕容观隐的话而感到惊喜。 文学网 第615章 真宠爱1 原来四女是知道李潇洒暂时没有生命危险的,要不然哪有什么心情在这个时候与郝风流缔结金兰姐弟。 刚才李潇洒跟四女聊到神武峰此行凶多吉少,为了老五,明知是死路今日也要行到底。 最挂心的是她们四个,不愿意看到她们孤苦伶仃,是越说越悲伤,把遗言都提前说出来,希望自己死后,她们四个都能有好归宿。 所以刚刚才会演这一出托妻来。 怎知谢傅反手演一出缔结金兰姐弟,皆大欢喜。 众人趁热打铁,纷纷表示要与谢傅结拜兄弟。 闻人翎不悦,长鞭一甩:“谁敢占我便宜。”同时狠狠地瞪了谢傅一眼,充满警告,你敢与他们结拜,我这姐姐就不认你这个弟弟。 谢傅巴不得闻人翎为他解围,连忙向众人声称:“大家看,我家姐姐不愿意。” 我家姐姐四个字说得闻人翎心里甜滋滋,她在家中排行最小,上面只有四个哥哥,从来没有尝过当姐姐的滋味。 早些时候虽然想对郝风流好,终究男女有别,加上本身背着一个人妇头衔。 现在想对他多好就对他多好,想到这里,心头畅快无比,开心得像只小鸟要飞起来。 这出插曲之后,所有人调整一番,往第六关朝仙门进发。 四女没有武道基础,体躯柔弱,谢傅让四位姐姐坐在雪橇上,现在就更有理由照顾好四位姐姐了。 其他人哪容得郝公子干这卑贱的事,纷纷将绳子争抢过来。 一者报答郝公子的救命之恩,刚才若不是郝公子及时出现,他们可就玩完了。 二来也好体现自己存在的价值。 郝公子负责干架,他们负责后勤。 谢傅还是与慕容观隐并行着。 萧茓还是比较关心第六关朝仙门,凑了过来问道:“慕容仙子,这第六关的对手厉害吗?” 慕容观隐沉吟片刻后,看向谢傅:“本来以郝公子的实力应该很有机会,不过你把南宫师宁给惹恼了。” 萧茓问道:“什么意思?” 慕容观隐沉声道:“神武峰如果要动真格,就算武道宗师来了,也到不了七彩云天。” 萧茓啊的惊呼一声。 谢傅笑道:“啊什么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 萧茓叹气道:“你刚才为什么要惹恼她。”他也不是责怪郝风流,只是希望事情能够顺利一点。 谢傅道:“是你们让我擀她的,难道我跪下来哀求她,她就会身子一软,娇声一呼,公子请进来。” 萧茓道:“我可没说。” 四女这边竟开始商量着这个结拜弟弟的后半生幸福。 能结拜金兰的,往往都是情投意合,且有过命交情,甚至有点时候比亲姐弟还要亲。 亲姐弟是血脉注定,结拜金兰虽是异姓,却是特地向天相求,有着特别的渴望和意义。 凭四女的身份地位,要给结拜弟弟安排一门亲事,自然不在话下。 只是也不知道这结拜弟弟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商量来商量去,竟商量不出个所以然来。 叶结衣干脆娇声叫道:“好弟弟,你过来。” 谢傅疾步走近过来:“结衣姐,有何吩咐?” 叶结衣一笑:“没事就不能叫你过来啊。” 谢傅笑道:“当然可以。” 叶结衣嫣笑:“陪姐姐聊聊天。” 谢傅听了这话,感觉有点……感觉自己有点像青楼卖笑的女子。 “怎么,不愿意啊?” 谢傅笑道:“没有的事。” 叶结衣娇笑道:“你可知道有多少男子想和姐姐我聊天都没机会。” 谢傅干笑一声,心中暗忖,结衣姐你也太洒脱了,难道潇洒兄一点都不介意。 崔有容插话道:“好了,老四,你就别把这个好弟弟给吓跑了,吓跑了,我可饶不了你。” 叶结衣甜甜说道:“大姐,结衣告罪就是。” 崔有容淡笑:“好了。” 谢傅见崔有容压得住场,看来四女能够相处得如此和谐,有容姐功不可没。 其实他一定想请教,如何让几女相处的和和睦睦,团团满满。 嘴上赞了一句:“一看有容姐平时就是有容乃大,令人信服。” 叶结衣闻言,扑哧一声,就掩嘴笑了起来:“好弟弟,你也挺坏的,竟敢偷偷调戏大姐。” 谢傅一头雾水:“我什么时候调戏了。” 叶结衣一边轻轻瞥向崔有容优美饱满胸襟,一边笑道:“有容、乃大四字,难道不算调戏吗?” 谢傅一听急了,“冤枉啊,我完全没有这个意思,而且这有容乃大四个字也是个成语,哪能拆开来说。” 苏浅浅后知后觉,突然纯纯笑了起来:“这个成语好形象啊,简直就是为大姐而生。” 谢傅叹气一声,哪壶不开提哪壶。 崔有容一时被说的面儿红红,微微低头,听见谢傅叹息,轻声说道:“好弟弟,没关系,姐姐相信你绝无此意。” 谢傅喜道:“多谢有容姐。” 叶结衣咯咯笑道:“好弟弟,那我的名字又有什么说法?” 谢傅见叶结衣一副准备看自己笑话的样子,一般遇到性格洒脱的女子,只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才会老实一点,以后不敢轻易欺负。 想到这里,谢傅笑道:“结衣结衣,结衣姐那是善解人衣。” 果不其然,叶结衣闻言脸上一红,啐的一声:“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好好的名字硬生生被你说歪了。” 谢傅呵呵一笑,借驴下坡:“口误口误,是善解人意。” 叶结衣媚眼一瞟,哦的一声:“那姐姐我现在就猜猜好弟弟你心里在想什么?” 谢傅明明心里没想什么,被她瞟的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结衣姐,告饶告饶。” “你不是说我善解人意,那我非要说出来。” 谢傅眼神讨饶。 叶结衣却直接问了出来:“好弟弟,羡慕你姐夫吗?” 这是什么鬼问题,谢傅说道:“我去解个手。” 叶结衣伸手将谢傅拉住,“别想尿遁,这招在我这里不好使。” 谢傅十分无奈:“结衣姐,你到底想怎么样。” 崔有容道:“老四,好了,说正事。” “好。” 叶结衣应了一声之后对着谢傅问道:“好弟弟,跟姐姐说,你想女人吗?” 谢傅一脸错愕,这叫正事!望向崔有容,崔有容竟微微笑着,怎么连有容姐也不正经起来。 苏浅浅好心,纯纯说道:“我们商量着给你娶娘子,又不知道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好弟弟,你喜欢什么样的,可以尽管提出来啊。” 谢傅恍然大悟,“吓我一跳,此事就不劳四位姐姐挂心了。” 闻人翎道:“怎么不用挂心,你单条龙,需给你配几只凤,省得你孤独寂寞。” 谢傅好笑道:“翎姐,你也有心了。” 闻人翎傲道:“那是当然,当姐姐的绝对不能让你受半点委屈,你但说无妨,只要你喜欢的,我抢都给你抢过来。” 崔有容也道:“好弟弟,你但说无妨,有我们四个给你撑腰,就算你出身寒门,对方也不敢不给面子。” 谢傅心中暗忖,若我不说个刁难她们,只怕永无休止,开口说道:“我倒是很倾慕一个女子。” 四女齐声说道:“谁?” 谢傅应道:“国士无双王婉之。” 四女立即哑言,表情十分怪异,刚才放出大话的闻人翎更是一脸尴尬。 若说要娶公主当驸马,她们出出大力气,努努力也不是没有一丝机会。 可国士无双王婉之是真真正正的天之贵女,王阀作为南地名阀执牛耳者,就是赵郡李阀在王阀面前还要矮一个头。 何况王婉之不仅仅是王阀之女,她身上的光环头衔太多了。 谢傅见四位姐姐哑口无言,知道这事休止了,笑道:“怎么?四位姐姐没办法帮我?” 叶结衣哎呀一声:“你这人野心这么大,一开口就往天上说,你还不如说你想娶嫦娥,或许姐姐我请个道士作作法,还能让你俩在梦中恩爱欢好。” 谢傅笑道:“既然四位姐姐帮不上忙,那此事作罢可好,若是哪天我实在混不下去,自然会去投靠四位姐姐,到时候还请四位姐姐收留,不要嫌弃。” 崔有容微微笑道:“你要娶王婉之,我们办不到,荣华富贵衣食无忧,不在话下。” 叶结衣笑道:“妻妾成群也不在话下。” 不能达成他的心愿,闻人翎有点内疚,摘下身上项索,对着谢傅说道:“郝弟弟,这是我从小戴到大的,送给你当做见面礼。” 三女见状,脸露惊讶之色,这件礼物不可谓不贵重。 谢傅连忙婉拒道:“这是翎姐从小戴到大的东西,弟弟岂可占为己有。” 闻人翎凛然道:“我说送给你就送给你,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崔有容微笑道:“好弟弟,这是你翎姐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吧。”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谢傅不收下是不行了,伸手接过礼物,闻人翎这才露出笑容。 只见项索吊坠是一块红玉,雕成一匹胭脂马,背后刻着一个翎字。 红玉本来珍稀,此玉质地更是晶莹无瑕,温润油脂,乃是红玉中的上上品。 叶结衣特地凑近低声说道:“你还不知道此玉珍贵之处,你翎姐送你的可是大富大贵的后半生。” 文学网 第616章 真宠爱2 谢傅一脸疑惑,叶结衣低声解释:“你翎姐是西北闻人牧场的千金,天下一半骏马出自闻人牧场,周边各国商人军队争相求购,为此甚至不惜摩擦生战。” “这是你翎姐的符牌,要多少马,闻人牧场就给多少马,你再转手卖给户部,岂不是大赚一笔,非但如此,有了这条渠道,户部都要来拍你马屁,岂不是后半生大富大贵。” “家翁可是惦记着这块符牌很久了,可你翎姐一直没拿出来,没想到就这么送给你了。” 听了叶结衣的话,谢傅只感觉这份礼物重得他都拿不住了,错愕的望向闻人翎。 松散的几缕鬓发像不听话的小叶子飘到她的脸颊边,给这张英姿飒飒的脸容凭添了几分温柔的味道。 闻人翎笑道:“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翎姐。” 闻人翎倒被他叫得有点不好意,淡淡笑道:“好啦好啦,你是我弟弟,我再怎么疼你爱你都不为过。” 苏浅浅咯咯笑了起来。 闻人翎道:“老三,你笑什么,你的见面礼呢?” 苏浅浅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上下,她身上的饰品任何一件都价值不菲,可比起闻人翎拿出来的东西,这些所谓价值不菲的东西根本不值一提。 傻乎乎的对着谢傅问道:“好弟弟,你要什么啊?” 谢傅笑道:“不用了,浅浅姐。” 苏浅浅对着闻人翎道:“老二,好弟弟说不用了。” 闻人翎有点生气:“你怎么当人姐姐的,连见面礼都没有,现在就把你开除出去。” 苏浅浅立即紧张道:“别啊,老二你给我拿个主意,你知道我一向都不太懂这些礼节。” 闻人翎笑道:“你们苏家不是打铁的吗?你家里有什么东西就送什么东西啊。” 苏浅浅双手托腮,若有所思起来,一会之后骤然喜道:“有了,我家有把世代打铁用的金刚锤,我跟我老爹讨来送给好弟弟。” 三女扶额,一脸无奈,真是笨到家了。 闻人翎道:“好弟弟又不会打铁,要你家金刚锤有什么用。” 苏浅浅惨兮兮道:“这已经是我家最好的宝贝了,我老爹都不知道肯不肯给。” 叶结衣直接提醒:“甲胄、马铠什么的不可以吗?” 苏浅浅道:“送这个太寒酸了吧。” 叶结衣道:“数量多就不寒酸了。” 苏浅浅问:“多少才不寒酸?” 叶结衣道:“甲胄一万副、马铠一万副。” 谢傅闻言咂舌,就算兵部库部司的兵器库都拿不出这么多来,只有精锐具装骑兵才有条件同时装备甲胄马铠,一千披坚执锐的重骑已经可以作为一支冲锋陷阵的利矛。 一万太夸张离谱了,这基本把大观国玄甲铁骑的装备都包了。 果不其然,苏浅浅脸露难色:“我最多能搞到二百副明光铠。” 谢傅直接吓了一跳:“明光铠!” 明光铠在三国时就出现,因为制造工艺极为复杂,加上造价昂贵无比,只有贵族将军才能装备。 穿上明光铠非但能够完全抵挡箭矢,甚至承受刀砍斧剁都能毫发无损。 据谢傅所知,制造一副明光铠需要四十人计二百多天,造价更是昂贵到在五万两到八万两之间,骇人听闻。 在大观国国力最为鼎盛的时期,也只不过二万副明光铠,已经足够横扫周边列国。 当然现在已经今非昔比,难回辉煌。 谢傅真的被吓到了,目瞪口呆的看着苏浅浅。 苏浅浅弱弱道:“再加三白副赤炼铠。” 谢傅倒吸一口冷气,他极少向人竖起大拇指,此刻却不由自主的向苏浅浅竖起大拇指。 叶结衣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不嫌事多,开口说道:“那就先这样吧,剩下的九千五百副以后慢慢还。” 苏浅浅明显是个老实人,露出苦瓜脸:“我一辈子也还不清啊。” 叶结衣淡道:“还不清就子子孙孙慢慢还。” 苏浅浅没好气道:“我儿子都不姓苏了,娘家哪还会认债。” 谢傅说了句公道话:“结衣姐,你就别为难浅浅姐了。” 苏浅浅甜甜一笑:“还是好弟弟人好,知道我不容易,你放心,姐姐回娘家撒泼耍赖打闹上吊,也要让他们拿出五百副来。” 谢傅真的好感动,但是又觉得有点不太现实,毕竟都是白花花的银子,花钱能买得到就不错了,“浅浅姐,有这份心就好,弟弟心领就是,我也用不着这些东西。” 叶结衣道:“用不着可以拿出来卖,苏家老说造不出来造不出来,其实暗地里私藏不少,偷偷拿出来卖。” 叶结衣说着看了苏浅浅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上回就拿了不少铠甲跟我家换了不少粮食。” 谢傅一听就感觉结衣姐娘家也大有来头。 原来苏浅浅娘家正是锻造之城剑城苏家。 大观国对武器锻造有着严格规定,民间只允许锻造常用武器,对于禁武器一律严令禁止制造。 唯独剑城苏家是个例外,是被朝廷特别允许的,这当中有着诸多复杂的历史原因。 一者只能在剑城这个地方,用苏家能工巧匠之手,才能锻造出媲美锻造一族的兵器来。 军器监有不少能工巧匠也是出自苏家。 其次,比起锻造一族擅长锻造神兵利器,剑城苏家更擅长锻造铠甲,对兵乱危害更低。 当然天子秦家也不是没想过将剑城占为己有,可这样一块肥肉,牵扯多方利益,导致剑城成为一个特别的存在。 天子秦家的治国之道一向来都是能御敌安邦者皆为我武,束之弱小。 这当然也只是一句很多事办不到的漂亮话,九姓十三望太强大了,只能相互制衡,若真的要连根拔起,只怕扯得连自己连毛都不剩。 叶结衣对着谢傅盈盈一笑:“放心,姐姐我也会给你备上一份厚厚的见面礼。” 闻人翎直接替谢傅跟叶结衣讨要:“老四,什么礼物?” 叶结衣神秘一笑:“等我回去谋划谋划再给好弟弟一个惊喜。” 文学网 第617章 九把兵锋 苏浅浅不以为然道:“老四,你家除了谷米,还有什么东西。” 叶结衣轻蔑道:“懒得跟你这笨蛋说太多,你还是想着有什么好吃的吧。” 苏浅浅生气道:“老四,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没吃的时候不要跟我提吃的,害我又肚子饿了。” 叶结衣道:“我偏偏要提。” 闻人翎轻轻看向崔有容,问道:“大姐,你呢?” 崔有容淡道:“比起你们,我就寒酸多了,争取给好弟弟讨个一官半职吧。” 谢傅苦笑,这还寒酸啊,当然凭借清河崔氏四个字,谢傅相信崔有容有这个实力。 算了,四位姐姐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他念情应下就是,也不会真的去索取。 谢傅岔开话题:“四位姐姐又喜欢什么?” 五人顺着这个聊了起来,亲近亲切之余,多了几分随意,也少了几分男女之防,恰如亲姐弟一般。 一众人大多负伤,加之一路战斗过来,身心疲惫,步伐有些缓慢,行了快六个刻种,却还没有到第六关朝仙门。 但是见雾气越来越浓,目光能及越来越短。 萧茓满头大汗,脸露疲色,他一个没有武道基础的书生,顶着严寒,全程凭着自己双足走到这里,实属难得。 开口问道:“慕容仙子,朝仙门到了没有?” 慕容观隐淡淡道:“这不就到了。” 说着轻轻扬了下手中拂尘,迷雾像退去的潮水,慢慢消散。 只见前方二十丈远的地方两座高大的阙台慢慢映入眼幕,分立左右犹如威严的门卫守在最上方, 阙台在十几层楼高的地方就被迷雾遮挡,看不到顶。 上有一对大字楹联,左阙是朝锁乾坤浮一线,右阙是仙衔日月跳千秋。 天地雾雪茫茫,双阙之下树木山石皆渺,充满着大气磅礴。 这对楹联又给人一种沧海桑田悠古之感, 慕容观隐轻轻而语:“这就是朝仙门,朝锁乾坤浮一线,仙衔日月跃千秋。” 站在慕容观隐身边的谢傅,应景吟道:“沧海云化吹笛去,神武峰长赋诗流。” 慕容观隐侧头微笑看着谢傅。 萧茓复吟一遍之后,哎呀一声:“想不到你还文武双全!” 众人突然齐声惊呼。 只见一道身影伫立不动,慢慢出现在消退的迷雾中,身穿黝黑劲衣,身材高挑紧俏将劲衣撑得没有丝毫隙皱,如披上一层黝黑甲胄。 腰悬双鞘交十于前,手持斩将柳叶双刀,直接亮锋,一副英武无双飒飒之姿。 一看这形象就知道是个狠角色。 李潇洒问:“此女是谁?” 慕容观隐应:“武英姿。” 谢傅笑道:“倒是人如其名。” 萧茓人间清醒,没有被对方劲拔诱人的身段所惑,问道:“实力比之南宫仙子如何?” 慕容观隐轻轻道:“应该差点。” 萧茓松了口气:“差点就好。”南宫师宁那一关都过来了,还怕这个实力差点的。 突然却跟众人一并惊呼出声,因为他们竟看到第二个人。 随着第三个人,第四个人……第八个人出现在消退的迷雾中。 众人已经惊讶到呼不出来,只是睁大双眼张大着嘴巴。 这…… 八个人,实在太过分了!这是把人往思路逼啊,一个南宫师宁就够他们喝一壶了,何况八个。 谢傅倒是神色淡定,只有当看到秋六娘也在其中时,眉头才微微皱了一下,嘴上莞尔一笑,或许我应该叫上一声黄灵微黄仙子。 萧茓不识得八位仙子,却识得她们手中兵锋,逐一念了出来:“不挠、忘川、燎原、翻云、贯日、成城、山河、无双。” 听得众人头皮发麻,早些时候从萧茓口中得知,能执九把兵锋者,皆是神武峰实力脱颖之辈,也就是这一关他们要面对的是八个南宫师宁一般级别的对手。 想到这里,士气大损,郝公子就算再厉害,也没有一口气打八个啊。 九把兵锋独缺八荒,萧茓轻轻望向慕容观隐,如此看来,慕容仙子手中的拂尘应该就是兵锋八荒了。 慕容观隐神色淡然道:“我说过了,如果神武峰要动真格,谁也上不了七彩云天。” 说着手中拂尘向身后一拂,在地上划出一道线来,“请诸位退到线外去。” 南宫仙子那招长虹贯日,众人均还心有余悸,知道厉害,纷纷照做迅速退到线外去。 见萧茓和李潇洒还留在原地,慕容观隐又道:“你们两个也退到线外来去。” 接下来的战斗,就算李潇洒全盛姿态也难以抵挡,何况他现在身负重伤。 李潇洒一副置生死之度外的姿态,哈哈大笑:“我留下来与风流兄并肩作战。” 谢傅笑道:“潇洒兄,如果你没有受伤,兄弟我自然愿意与你并肩作战,不过现在请放心交给我就是。” 李潇洒一笑:“风流兄莫不成担心我拖累你,我替你挡挡剑还是……”话未说话,就被谢傅御气送出线外去。 此情此景,萧茓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对着谢傅说了一句:“郝兄,你答应过要护送我上七彩云天,可不能死在这里。”说完就迅速跑到线外去。 线内只剩下谢傅和慕容观隐两人,慕容观隐轻轻道:“郝风流,你现在知难而退还来得及。” 谢傅客气说了一句:“好仙子,多谢提醒。” “希望有机会与你真真正正对弈一局。” 慕容观隐说完这句话,就缓缓朝朝仙门走去,补上九星配卦格龙立向最后一个方位。 谢傅博学多才,早些时候见八人所站乃是九星格龙方位: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贞、破军、左辅、右弼。 独缺武曲,现在慕容观隐补上武曲方位。 九星格龙齐了,此方位在天成象,在地成龙! 众人原本以为慕容仙子要与郝公子并肩作战,见慕容仙子临阵倒戈,心都凉透了。 连慕容仙子也…… 其实慕容仙子也不算临阵倒戈,她本来就是神武峰的仙子。 她对众人太友好了,友好到众人心里把她当做自己人,对她的要求也越来越过分。 他们就是心疼郝公子,一个人孤零零,他们多么希望郝公子身边有个战友,可是他们太弱小了,连自保都做不到,只会拖累郝公子、 郝公子,你只要不死就行,其它的都好说。 谢傅看见这么大阵势,说实话,心里稍微有点紧张,南宫师宁虽不是他的对手,但并不弱。 九人所站乃是九星格龙方位,只怕不是对付九个南宫师宁这么简单。 当然他风风雨雨走过来,是见过大场面的。 朗声笑道:“九位仙子,我出九万银子,你们放我们过去,别伤了和气。” 众人原本紧张的屏住呼吸,听了郝公子的话,差点岔气,都这个严峻场面了,郝公子还有心情开玩笑,到底有多爱开玩笑。 武英姿冷冷道:“你跪下来叫姑奶奶,或许还有一丝可能。” 谢傅哦的一声:“我算看出来了,众位仙子是富贵不能屈,威武随便银,那好吧,我只好威武一回。” 话音刚落,就听武英姿冷喝一声:“找死。” 人脱离贪狼方位,持着双刀杀来。 谢傅心中暗忖,来得好,先干掉一个,看你们如何立九星格龙方位。 虽然不知九人所立方位深浅,也知必有玄机,这并非正式比武,对方既然可以以多欺少,他自然也可以耍诈。 武英姿双刀瞬息杀到,杀气弥漫。 “你中招了。” 谢傅抬剑瞬间,武英姿立即感受到一股庞匹真气,让她双刀变得沉重,很沉重。 兵锋相触瞬间,立即刀势一弱,另一刀也随着一滞,回防不及。 谢傅本来就打算一出手就拿下她,剑尖携带真气穿隙而过去,直破对方护体真气。 眼看一招就能将对方重伤拿下,一把兵锋突然出现,替武英姿挡住这一剑。 却是慢上一息的南宫师宁,她见武英姿被对方一激,就单人鲁莽杀来,几乎毫不犹豫就立即赶来相助。 武英姿有鲁莽傲气的资本,不过南宫师宁却深知这个男人的厉害,说实话到目前为止,她还探不清对方的底有多深。 有南宫师宁相助,武英姿立即缓了过来,高手过招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一瞬就是胜负生死。 两人围攻,谢傅一时倒有点顾应不暇,这是他头一回被人围攻,以往都是围攻别人。 而且他不擅拆招,一直都以真气浑厚,刚硬制敌。 这是头一回,没有经验可以理解。 武英姿在第一击之后,便知道对手修为深厚,硬拼讨不到好处,与南宫师宁两人配以神武峰轻灵身法对着谢傅一顿猛攻。 落在众人眼中,一时间人影刀剑交纵。 谢傅也慢慢开始熟悉这种被围攻,以为他实力,自然可以轻易击败其中一人,但是往往当他要进攻发力的时候,另外一人兵锋同时逼杀过来。 如果不想受伤,他就必须收招,这就导致他无法放开手脚。 这正是围攻的制衡之道,增加己方实力的同时,极大的减弱对手的威胁。 谢傅沉浸其中,已经渐渐忘了初衷,把这当做一回难得的战斗经验。 见两女身份鬼魅飘忽,也就施展起莲行如意身法来。 ------题外话------ 多谢书友【维北有斗】的打赏,太令人感动了,也信心大涨。 七月一直都很少打开作家后台,主要是成绩太差和评论容易影响七月的创造热情。 每天硬挤出那么些时间,一旦心情受影响就写不出来了。 另外我这个人写作有一个习惯,你们一目十行,我却有的时候为一句话考量很久。总感觉每一章都要用最好的状态去写出来,对得起书友。 佛系有坏处也有好处,好处就是不容易被击溃。 陈忠实当初写白鹿原的时候多惨啊。也许某一天,我的每一分用心都能得到回报。 文学网 第618章 群殴 谢傅这莲行如意身法一施展起来,两女的轻灵飘忽身法顿时失效,就好像灵巧的小鸟遇到更加凌厉敏捷的老鹰,逼着好几次合力和谢傅硬碰。 尽管是合力硬碰,没一会儿就功夫就吃不消了,恩喘吁吁,心中均是暗暗惊骇,此人真气浑厚绵长到何种地步,合力竟都赢不过他。 说谢傅真气浑厚未必,身负水脉,绵长如流水不息那是肯定的。 “两位仙子小心,我要用力了。” 两女神色一凛,一箭以惊人速度,无声无息飞杀而来,快得好像谢傅眼前凭空出现一道雄雄紫光。 谢傅立即施展莲行如意第三层风逝电止,身动如惊雷,急遁如光逝,方才躲过这一箭。 谢傅暗呼好险,这箭竟是无声无息,若非他有莲行如意身法,在十分之一息间做出反应并避开,此刻已经被穿串。 魅心的箭虽然也威力巨大,可他看得到,在弓箭射中自己时,敏锐的武道触觉也感受得到。 可刚才这一箭却是毫无声息,实在诡异无比。 不行,得迅速拿下她们两个,省的夜长梦多。 就在这时,他的跟前又多出两把兵锋。 一条不知道什么质地做成的炼带,这炼带柔韧无比,竟不畏兵锋,其扭旋之劲能让谢傅剑锋偏移。 幸好谢傅真气浑厚,偏移只能微不可察的分毫,但这已经足够让他心理产生怪异警惕之心。 而且可刚可柔千变万化,这对于从未接触过此物的谢傅来说,一时之间无法提前判断其轨迹变化,他往往都需要等这炼带侵近他的护体真气,再在这极短的时间内做出躲避反击。 另一兵锋是乾坤如意金环,四个之数,双手两个,双脚还挂着两个,手脚并用,耍起来让谢傅眼花缭乱。 明明见这位仙子背对,美美的屁股面向自己,那足竟持金环朝自己裆处击去。 一时间,谢傅就从面对两把兵锋转而面对四把兵器。 一边要了解熟悉这环这带,一边要抵挡双刀和剑,远处还有人放那种无声无息的冷箭。 顿时有种顾应不暇,浑身力气出不了的感觉。 现在明白双拳难敌四手这句话了,他现在是双拳对八手两脚四个脑袋。 若是轮番上来还好,偏偏四人能在这有限的空间一涌而上,配合的天衣无缝。 不是车轮哦,是一起骑上来。 线外这边,卧龙惊呼:“四个了!” 刚才见以对方二打一的时候,卧龙就气的直跺脚,大骂仙子好无耻。 这会见郝公子以一对四,只剩下惊为天人了,这四位仙子就是他一百个卧龙上,也要成为真正的卧地死龙,郝公子却只有一人。 二品第一人的美誉根本配不上郝公子这惊天实力。 凤雏咬牙切齿道:“是五个人,还有一个放冷箭的。” “对,是五个人,这群仙子好生无耻,五个女人竟欺负一个男人。” 四女这边,只觉胜局已定,你真气再浑厚绵长,能抵得过我们四个。 我每一招,你每一应都需要抵消相应的真气,迟早要真气不继。 终于五女一个完美配合,无声无息的冷箭射落谢傅陕北头巾,炼带击中谢傅小腹,那专往他裆处钻的乾坤如意金环也心满意足来了一次亲密接触。 谢傅施展莲行如意第四层神行无踪,脚下瞬移与四女拉开十丈距离,神情一凛。 线外这边众人见谢傅中招,惊呼出现:“啊!郝公子败了。” 崔有容四女没有武道,根本瞧不清楚,紧张关切问道:“好弟弟被打伤了吗?” 卧龙凛容点头:“是。” “被打中什么地方,要紧吗?” 卧龙极不情愿道:“小腹和裆下!” “啊!那岂不是后半生幸福毁了。” 卧龙心中暗忖,现在考虑后半生幸福是不是远了点,现在是能不能活命的问题。 毁了更好,断绝女色,才能致心武道,最终成为一代宗师,或许是神州大地最年轻的一代宗师。 谢傅凛容严肃,镇定而又沉静,骤然嘴唇一颤,脸上肌肉扭曲,夹紧双腿原地蹦跳起来。 实在疼得受不了了,有如过洋过海看不到终点。 小腹位置还好,裆处终究还是缺少锻炼,端木慈疼爱得多,惩罚的少,薄弱许多。 这一环啊,幸好是他护体真气雄厚,兼有圣衣护体,最后是金刚不坏之躯,杂七杂八的,才免于一坏。 换作其他人早稀巴烂了。 “四位仙女,我错了,我错了,让我缓一下啊。” 四女面面相觑,本以为对方已经重伤,这场战斗结束,却哪里知道对方只是蹦跳几下,啥事没有。 这两下就是打在兵锋之上,也要叮叮叫上两声。 “师妹,你那一环?” “我用全力了。”面对如此强敌,她哪会保留实力。 “师姐,你那一炼?” “我也用全力。” 四女唯有惊讶,对这男人的实力要重新判断了。 每一分的经验都是要经历血汗洗礼,谢傅这会也大概搞清楚几女的配合,刀剑主攻,金环防御,炼带和箭负责偷袭。 谢傅缓了过来,其实缓不缓都不影响,缓是为了让自己舒服一点。 “南宫仙子,你难道没有告诉她们,我很厉害,很容易流血受伤吗?” 三女望向南宫师宁,南宫师宁怒瞪谢傅:“我今天非切了你的舌头不可!” 使炼带的女子冷静道:“师妹不要生气,中了他的诡计。” 南宫师宁迅速冷静下来。 随着几声娇喝,双方再次交上手呢。 线外众人见郝公子又与四女干上了,兴奋惊呼:“郝公子可真硬啊,这样都没事。” 崔有容四女稍微松了一口气,又神色紧张的看了起来,暗暗为好弟弟鼓劲。 有了经验,同时熟悉对方兵锋之妙后,这一回谢傅应付自如,拿四人练剑呢。 反观四女是越打越吃力,越打越吃惊,这人真气到底有多浑厚绵长,如此消耗之下,还没完没了,没有半点减弱。 甚至可以说是进入状态,越来越猛,哪有这样的。 谢傅追着四女猛攻,“我哪儿错了?我没错!” 终于,四女真气消耗巨大,气力有点吃不消,被谢傅一个剑锋横扫,均被割破衣衫,露出雪白肌肤。 谢傅很有风度,罢手没有追击,微微笑道:“衣薄,小心肌肤哦。” 四女鼻息嗯嗯,调息回缓刚才这一口气来,似从来没有这么累过。 ------题外话------ 另外再多谢平时打赏的那些朋友,说再多的感谢你抵不过你们让七月默默坚持下去的动力。 文学网 第619章 剑出不由我 “刚才四位仙子让我缓口气,我现在让四位仙子缓口气,也算公平。” “要不仙子还是选择拿九万两银子算了,我真不想伤了和气。” 四女见谢傅唠唠叨叨像讨厌的苍蝇,偏偏又奈何不了他。 “师姐!” 随着南宫师宁一声娇呼,又有两人来到跟前。 六人心有灵犀,同时出手。 谢傅又开始打不过了,又得走卖血汗换经验这一步。 线外的卧龙惊呼:“六个一起上了。” 凤雏提醒:“是七个,还有一个放冷箭了。” “对,七个了,七个打一个,无耻到连身上毛发看见了都让人恨不得拔之而后快。” 新加入的两把兵锋同样古怪,谢傅熟悉一番之后,很快就由劣势转为旗鼓相当。 开始拿六女练剑攒经验,可是六女练着练着就又不行了。 均是九把兵锋拥有者之一,六人联手都打不过一个,传出去,神武峰都要被天下人耻笑。 卧龙这边见郝公子以一打七,好像还略占上风,整个人从震惊转为好奇,郝公子的极限到底在哪里。 现在除了慕容观隐和黄灵微还未出手,其她人均已经出手了。 慕容观隐依然微微垂眸,一脸宝相端庄,心中却是微波暗起。 从以一对三,到以一对五,最后以一对七,竟不见败迹。 她确实远远低估这位郝公子了,除了二十一年前的王家兄弟,神武峰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现过如此天纵人物了。 比起慕容观隐的宝相端庄,黄灵微却是一直目不转睛看着,看似不起波澜的脸容还是隐约流露出一丝纠结之色。 她是希望郝公子能赢,又希望他打不过。 慕容观隐轻轻问道:“六师妹,你为什么不出手?” 黄灵微道:“郝公子有恩于我,五师姐你又为什么不出手?” 慕容观隐微微一笑:“加上我也改变不了胜负,我在等她们回来。” 黄灵微明显的眉头一锁,一定要走到这一步吗? 随着谢傅剑锋霸气一扫,六女皆退一步。 谢傅沉声道:“六位仙子,难道就不能卖郝某一个面子,非要走到生死胜负的地步吗?” 六女没有对觑,却默契的速退到原来方位,重塑九星格龙。 其中一女沉声道:“出绝招!” 慕容观隐道:“稍等,我先跟他说句话。” 武英姿不悦道:“五师姐,还跟他废话什么,今日若赢不了他,神武峰的脸面都丢尽了。” 慕容观隐不应,对着谢傅朗声说道:“郝公子,这一招你一定接不了,还请郝公子知难而退。” 谢傅心中清楚,九女立九星格龙方位,接下来一定是什么厉害的阵法或联招,却依然清朗一笑:“我若接得下来,你们九人全部给我当小妾如何?” 他这话明显就是为了激怒九女。 果不其然,当中数女闻言脱口:“狂妄!” 谢傅微微一笑:“尊前作傲莫相笑,我死诸卿思我狂。” 大概意思是像我这样的对手很难得,今后再遇不到,诸位一定会非常思念我吧。 一语就让九女静容,心中虽惺惺相惜,但却非分出胜负不可。 为神武峰的脸面也好,为心中那份被激起的热血昂扬斗志也好。 崔有容四女不知个中厉害,还以为自家好弟弟胜券在握,叶结衣娇笑道:“好贪心啊,一下子就要九个,吃得消嘛。” 闻人翎却有点不太高兴的冷哼一声。 苏浅浅道:“那我们就不用操心好弟弟的终身大事了。” 崔有容清醒道:“可能吗?这九位仙子个个都傲上天了。娶到家里还不瓦飞墙倒,把府邸给拆了,我看算了吧。” 谢傅微微一笑:“还请九位仙子全力以赴,也算对郝某的三分尊重。” 此话看似对九女说,实则对黄灵微说,你无需纠结,全力以赴就是。 “好!”这声好,多了几分敬重。 “师姐妹,列式!” 话音刚落,就见九女闭目凛容似在催动着什么。 参天双阙突然焕发出灿烂豪光来,焰焰泛着像水波一般从顶端处慢慢蔓延开来,像一张琉璃光网将九女和谢傅罩在其中。 琉璃光网的边缘正好是慕容观隐刚才所划的那道线上,看来慕容观隐早就有所准备。 有人好奇伸手去触摸那琉璃光网,却感觉像触摸到一道墙。 甚至有人挥剑戳了一下,那剑似受到反噬一般,竟燃烧融化起来,吓得这人连忙撤退几步。 “这是什么东西?” 李潇洒道:“这应该是像文道的金刚结界,将里面和外面隔离开来。” “为什么要这么做?” “或许是接下来的场面惊天动地,足以将这个地方夷为平地。” 四女惊呼:“那怎么办?” 没有人能回答她们的问题。 罩内,谢傅昂然而立,如此甚好,我还怕我出手太猛了,把这神武峰给削出一角来。 九女齐声脱口: “百折不挠!” “风雪忘川!” “星火燎原!” “鲲鹏翻云!” “长虹贯日!” “席卷八荒!” “众气成城!” “气吞山河!” “盖世无双!” 九把兵锋均盛发着各自独特的光芒,造就诡异莫名的天地变化。 还未接招,谢傅身心已经感受到极寒冰封、极热融化、窒息、山压、蒙蔽……种种。 有如天地施威,要将他这渺小生灵伏法。 谢傅瞬间明白了,这是灵犀射月的威压,真正的灵犀射月,可不是他当日对付王右通那半吊子的灵犀射月。 娘亲啊,这还得了!谢傅体内真气暴涨,将护体真气攀升到极致,同时心脉一动,身上圣衣燃烧着苍穹远古的盛放金芒来。 九女齐呼:“灵犀射月!” 九式归一灵犀射月,神武峰的镇派绝招! 九女化作九道奇光,性命相连在一起,汇聚而耀成一道七彩光芒。 目光所见彩芒只不过是泛散出来,而彩光深处那一点微小的彩芒,那才是光芒本源。 谢傅使出自己所会最厉害的绝招。 “剑出不由我!” 这一剑比对付王右通时还要强上一分,足足有十一分威力。 若是叶惊虹见到,定会夸奖一句,谢兄,你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体内水脉有如月夕满涨分化江河。 这样一招威力巨大的剑出不由我已经足够拔空体内真气,当初叶惊虹在负伤之下使出十成威力的剑出不由我,导致筋脉破裂成为废人。 谢傅使出十一成威力的剑出不由我,又当如何。 谢傅的体躯自然不是负伤的叶惊虹可比,他受得了。 非但如此,几乎在极短的空隙内,再使出一招剑出不由我。 遗忘之城叶家的绝招,从来没有人这么用,天底下也只有身负水脉的谢傅能这么用。 剑出不由我……剑出不由我…… 谢傅竟将这绝招连续使出九次,这也是他所能想出来全力对付这招威力滔天灵犀射月的方式。 这个法子也是从灵犀射月这一招领悟过来。 既然灵犀射月可以九式归一,化为一招,那剑出不由我是不是也可以这么用,九招化作一招。 谢傅不知道,他只有破釜沉舟一试,要不然绝对接不了这一招。 凭着对灵犀射月九式归一的了解,谢傅第一剑先破兵锋不挠。 九女性命相连,真气同贯,谢傅这十一成威力的剑出不由我竟势弱,兵锋不挠震颤。 谢傅第二剑再破兵锋忘川,同样如此。 第三剑、第四剑、第五剑…… 剑剑十一成威力,相当于九个叶惊虹同时出手。 再连破燎原、翻云、贯日、八荒、成城、山河,无双。 九锋携九女同贯真气化为一锋,尽管谢傅已出九剑九破,依然威力无匹。 这实在出乎谢傅意料,拼着筋脉爆裂,硬出第十剑,超越极限,十二成威力的剑出不由我。 九锋化一势强,击溃谢傅的护体真气,再击溃他的圣衣,落在他金刚不坏之躯身上,人如流星重重的撞在琉璃光壁上。 撞壁瞬间,谢傅借助撞劲,施展第一层步步生莲,潇洒落地。 人虽昂然而立,实则筋脉重创,一口淤血凝于喉眼,压而不发。 九位仙子七零八落瘫倒在地上,仙躯柔软无力,姿如卧莲,慵懒不胜,不复清冷高傲。 跟前均一滩从檀口呕出来的鲜血,悉数受伤。 光壁之内,独谢傅一人站着。 众人目瞪口呆,心中震撼久久难以平复。 郝公子胜了吗? 安寂中,李潇洒缓缓开口:“原来这就是神武峰七彩云天的镇派绝招——灵犀射月!九人同时使出,九绝归一,绝绝化绝,今日总算大开眼界。” 灵犀射月! 郝公子刚才接下来的竟是神武峰的镇派绝招。 众人刚刚回神,又再次震惊起来,连灵犀射月都接下来了,郝公子岂不是天下无敌了。 对了,刚才似乎听九女同呼灵犀射月。 崔有人四女并不关心什么灵犀射月,只关心自家好弟弟有没有事,崔有容开口问道:“相公,风流弟没事吧?” 李潇洒默然不语,生死在这一刻似乎并不是那么重要,能接下这招灵犀射月,就算身死也足以自傲,千古留名。 谢傅见九女均倒下了,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好在他体躯远远强于同等修为的武道中人,不然此刻就不是筋脉受伤,而是灰飞烟灭。 拱了拱手,意思是承让了。 九女并没有看向谢傅,脑海一直回荡着五个字——剑出不由我! 神武峰等这一剑等了七十年了。 ------题外话------ 再次感谢【维北有斗】、【忠烈公】两位大哥今天打赏盟主。 直播主播都习惯叫大哥,七月也应跟随潮流,向衣食父母叫一声大哥。 七月大受鼓励。说一些读者留下来的意见吧,当作者的没法听太多意见,只会越听越乱,但是有一点,在这本书的开始时就说,会完美结局,全处不绿,这一点放心。当然也会因为全处的限制,导致一些角色性情难以施展开来。七月一直在这个基础上努力构建剧情,构建角色完全形象。 大家有没有发现,最近文风有点轻松娱乐,主要是王婉之那句你是在拯救她们,你不是为了让她们爱上你。 最后说一下接下来的剧情,会回到苏州,写顾仙庭,这个角色我是特意用时间去沉淀的,她也是一个传统古典温婉忠贞的角色,剧情我已经规划好了,会比较爽。 文学网 第620章 姐弟情深 七十年前灵犀射月与剑出不由我平分秋色,不分胜负。 今日历史重演,同样平分秋色。 九女齐刷朝谢傅望去,这个男人英伟如那画中人,王者归来,睥睨天下。 一女脱口:“姓叶的来了!” 八女跟呼:“姓叶的来了!” 九女声音透腔而发,响彻整个神武峰。似那悠久的宿诺一直回荡着,姓叶的,姓叶的…… 谢傅一愣,我姓郝,不不不,我姓谢,开口道:“九位仙……” 话未说完,喉眼处压而不发的淤血就喷涌吐出,身体微微晃动一下,脸色瞬间转为煞白。 这一口鲜血也算为九女挣回一丝颜面,为神武峰的绝招灵犀射月挣回一丝颜面。 九女深深看了谢傅一眼,悉数站起,快步离开。 慕容观隐和黄灵微又分别回头深深看了谢傅一眼。 谢傅一头雾水,总感觉发生了什么大事,与胜负无关。 琉璃光壁如退潮一般,迅速回到两座阙台。 没有遮挡的众人迅速涌到谢傅身边去,围着这位给他们带来奇迹,带来胜利的英雄。 “郝公子,你有没有事。” 随着第一声关切,关切声此起彼伏。 啪!鞭子声不合时宜突兀响起。 声音又急又飒:“快让开!快让开!” 闻人翎屏住呼吸,忍受着男人离她很近,带着另外三女,来到谢傅跟前,嘴上又呵斥一句:“还轮不到你们,先散开,有什么事情一会再说!” 崔有容看见谢傅嘴角带血,心疼极了,直接掏出丝帕就为谢傅擦血:“啊,都吐血了!” 苏浅浅直接就上手了,额头摸摸,胸口摸摸,手臂摸摸。 闻人翎虽然什么都没做,眼眶却已经红了。 叶结衣没位置,干着急,睁大着美眸往谢傅身上端详起来,看看有什么刀伤剑伤,皮肉伤。 谢傅见四位姐姐如此关切心疼,心里感动坏了,嘴上忙道:“四位姐姐,我没事,只是受了点轻伤。” 崔有容语气心疼又责备:“都吐血了,还说没事。” 这时叶结衣乍然啊的惊呼一声,手指谢傅裆处,“好弟弟,你那里。” 三女跟着啊的叫了一声。 谢傅低头一看,也吓了一跳,只见裆处一团鲜血,都染红衣摆。 哪冒出来的血,这么一大团,该不会是…… 该不会金刚不坏到坏了都没有知觉吧,毕竟他的忍痛能力经过端木慈的特别训练,有的时候血肉模糊都不当回事,能让他疼痛皱眉的只有筋脉之伤。 谢傅当下扯开腰带,正要拉开裤子看个究竟,猛地却停了下来,四位姐姐在场,那好做出这等不雅举动了。 叶结衣急道:“都什么时候了,你就别拘束了,姐姐又不是外人,快看看怎么样了?” 谢傅这才扯开裤子一看,眉头一皱,还真的伤在这里,这个部位是弱点,以后可要注意一点,别轻易露出来。 四女见谢傅眉头一皱,就知道糟了。 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不闻机杼声,唯闻女叹息。 “好弟弟,坏了就坏了,当老公……” 叶结衣实在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又必须安慰他,“当老公也还有其它部位可以玩女人。” 崔有容怒道:“老四,你就别再伤口上撒盐了,现在是看看还有没有补救的地方,我还想当姑姑抱侄子。” 叶结衣气道:“我是在安慰他。” “你这是在安慰他吗?” 谢傅见两位姐姐竟为他吵起来了,忙打断道:“两位姐姐,我没事。” “你就别骗我们了。” 谢傅一笑:“只是大腿的皮肉伤。” 见谢傅露出笑容,四女轻轻问道:“真没事?” 谢傅笑道:“要是真出事,我还不得当场嚎啕大哭啊。” 一句话倒是把四女逗笑起来,见他还有心情开玩笑,也信了八九分,如果方便的话,真想瞧个仔细,心里更踏实一点。 这时李潇洒缓缓而来,有人开口:“李公子来了。” 四女有些内疚,有了弟弟,都把相公抛之脑后,哪有这个道理。 李潇洒走近,看着谢傅,缓缓开口:“剑出不由我!莫不成是遗忘之城少城主叶惊虹!” 众人恍然大悟,齐瞪谢傅,脱口而出:“叶惊虹!” 遗忘之城少城主叶惊虹之名,闻名天下,无人不识无人不知。 原来是叶惊虹,难怪如此厉害无敌。 众人凛容,恭恭敬敬的叫上一声:“少城主!” 谢傅见众人将他错认叶惊虹,忙道:“我不是叶惊虹。” 李潇洒微笑道:“刚才那一招是遗忘之城叶家的绝招——剑出不由我吧?” 谢傅应道:“是。” 李潇洒笑道:“那除了少城主叶惊虹,谁又会这一招?” “我……”谢傅一时竟没有思路反驳。 李潇洒直接唤了称呼:“少城主,我不知道你神武峰此行目的,不过身份既然暴露,何不大方承认。” 谢傅苦笑道:“我真的不是叶惊虹。” “那你又为何会叶家绝招?” “叶惊虹教我的。” 李潇洒微微一笑:“哦,叶惊虹轻易就将家传绝招倾囊相授,叶家的绝招是那么好学的?” 谢傅无语以对,有些事情事没有道理可言,也没法解释,叶惊虹就是这么慷慨大方,他就是学会了这招剑出不由我。 有人轻轻说道:“我听说少城主叶惊虹,容貌秀丽端雅,气质如玉如虹,神俊无双。” 众人闻言朝谢傅端详,映入眼幕,只感觉完全配得上神俊无双这四个字,更笃定他是叶惊虹无疑。 试问天下俊杰,除了叶惊虹还有谁,能有此神武英姿,从容戏耍南宫师宁,以一对九不落下风,更甚之接下神武峰绝招——灵犀射月。 都说叶惊虹是天下第一剑,此刻看来名副其实啊。 谢傅无奈说道:“不瞒大家了,我不叫郝风流。” 众人呵呵一笑,少城主瞒不住了。 谢傅又道:“我的真名叫谢傅。” 众人呵呵笑着,一副就算你说你是顾玄,我们都不相信,我们就认你是叶惊虹。 四女这边获悉自家弟弟身份,暗暗吃惊,窃窃私语起来,见自家弟弟还一直抵赖不认,闻人翎直接责问:“你到底叫什么!” 谢傅迎上闻人翎那你敢说你不是叶惊虹我就宰了你的目光,只得应道:“我叫叶惊虹。” 心中暗忖,抱歉了叶兄,辱你威名。 四女冷哼一声,都结拜为金兰姐弟,还一直隐瞒身份有点生气。 叶结衣生气道:“大姐,我看他根本就不是诚心结拜的,只是在糊弄我们。” 崔有容脸容冰冷,也不出声,丢掉手中沾血的丝帕,转身就走。 谢傅嗳的一声:“四位姐姐。” 四女却应也不应,冷然走开。 谢傅还未来及的追上去,就被一众人围住。 一番互道仰慕之后,稍作调整,往神武峰第七关进发。 直到这会,萧茓才有机会和谢傅说上话:“你就是叶惊虹!” 谢傅无言以对,微微一笑作为回应。 萧茓激动道:“那上七彩云天不是有戏了?” 李潇洒笑道:“萧兄你激动什么,少城主刚才能接下灵犀射月,是不是叶惊虹,都有戏。” 萧茓依然激动无比:“我现在相信你能护送我上七彩云天了,少城主只要你能让我们父女相见,我这一辈子给你做牛做马报答你。” 谢傅淡淡道:“萧茓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 李潇洒见谢傅不时望向雪橇上的四女,知道他有点耿耿于怀,笑道:“她们四个是真的把你当亲弟弟一般看待。” 谢傅点头道:“我确信无疑。” 李潇洒又道:“你隐瞒身份,不够至诚,是个人都会生气,觉得你视作儿戏。” 谢傅露出苦笑,有苦难言。 李潇洒哈哈一笑:“女人嘛,哄哄就好了。” 雪橇上的四女真的很伤心,她们是真情真意,哪知道人家连结拜金兰这种事情也可以欺骗。 叶结衣充满遗憾道:“连名都是假的,分明就是假结拜,如果不是相公识破他的身份,只怕神武峰一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浅浅道:“他既是遗忘之城少城主,根本不愁娶妻,我们四个白提他操心了。” 崔有容打断道:“好了,别说了!”心情显然糟糕透了。 就在这时,苏浅浅发现谢傅朝这边走过来,压低声音道:“他过来了。” 叶结衣冷哼一声:“不要理他!” 谢傅靠近打了招呼:“四位姐姐。” 四女冷着张脸,连瞥都不瞥他,更别说应话了。 谢傅陪着笑脸说道:“弟弟这里给四位姐姐赔罪了。” 叶结衣本来不打算跟他说话,可心中有气不发不快,怪声怪调道:“嗳,哪冒出来的老公啊。” 谢傅赔笑应道:“不是老公,是你们的好弟弟。” 叶结衣冷道:“是不是老公?” 谢傅好声说道:“是老公。” 叶结衣咬牙切齿道:“活该当老公。” 谢傅只好转向最好说话的苏浅浅,叫了一声:“浅浅姐。” 苏浅浅硬绷着张纯纯的脸蛋,骂了句:“死老公。” 谢傅只得转向闻人翎:“翎姐。” 闻人翎目光红红的,不看他也不应声。 想来崔有容是四人中的大姐,只要她口风一软,其她三位就好说话了,“有容姐,怎么连你也生气了。” 崔有容怒道:“我难道不应该生气吗?我们四女与你结拜金兰姐弟,你却用个假名来糊弄我们,我现在都恨不得宰了你。” ------题外话------ 老公在古代有两层意思,大部分的太监的意思,只有在青楼风月中才会引申为亲昵的称呼。 再次谢谢大家,过两天我会把盟主大哥们,再作一次特别感谢。 文学网 第621章 冰雪消融 此话倒是提醒谢傅,幸好他在金兰帖留下真名,要不然真成欺骗了,开口说道:“有容姐,你拿出金兰帖仔细看一看。” 谢傅不提金兰帖还好,一提起金兰帖,崔有容气得从衣怀内拿出还熨的热乎乎的金兰帖,揉成一团就扔了出去。 谢傅眼疾手快,伸手就将飞到空中的金兰帖捉在手里。 苏浅浅和叶结衣也是有样学样,分别拿出金兰帖来,十分不屑的将这份含有姐弟之情的金兰帖给扔了出去。 闻人翎也拿出金兰帖来,只是迟疑不舍。 叶结衣督促一句:“老二,你怎么不扔!” 谢傅生怕闻人翎也扔掉,提前将闻人翎手中的金兰帖给拽到手上。 闻人翎紧张的暧得一声。 叶结衣见状冷冷道:“也好,全还给你,现在把我的金兰帖还回来。”说着手就伸了出去讨要。 谢傅微笑道:“结衣姐,已经苍天可鉴,你想毁誓不成。” 叶结衣冷道:“我是跟郝风流结拜金兰姐弟,可不是跟一个老公。” 谢傅倒也不急于辩驳,从手中四张金兰帖中选出叶结衣那条金兰帖来,问:“结衣姐,这是你那张金兰帖吧。” 叶结衣不看不应,谢傅凑近过去:“结衣姐,你看看这金兰帖写些什么。” 叶结衣傲道:“不看!” 谢傅好声哄道:“结衣姐,你就看一眼吧,又不会少块肉。” 叶结衣这才不情不愿的瞥去,谢傅嘱咐着:“可要看得认真一点,不要囫囵吞枣。” 叶结衣怒道:“就算你是遗忘之城少城主又怎么样,老娘不稀罕。” 一众人听在耳中,落在心里,呵呵,少城主也有这一天,百炼刚也化绕指柔 叶结衣突然看见金兰帖上面的谢傅二字,表情一呆,紧接着轻轻望向谢傅。 谢傅点了点头,叶结衣猛得就将金兰帖夺了过来,仔仔细细的读着上面的每个血字。 确认无疑之后,心中暗忖,也就是说他从头到尾都是真心实意,根本没有拿郝风流这个假名来欺骗她们。 叶结衣又将另外三张金兰帖拿到手上,逐一细读,落款姓名均是谢傅。 谢傅见叶结衣还一脸肃容,轻轻说道:“结衣姐,还不笑?” 这话听得苏浅浅十分好奇望来,老四凭什么对你笑,她才不会对你笑,老四是洒脱,可不是贱格。 叶结衣却十分打脸的露出莲花般的笑容,嗔怪的骂了一句:“混蛋老公!” 【老公】虽是辱语,但这半嗔半怪之下,倒也多了几分亲昵。 被打脸的苏浅浅惊讶道:“老四,你怎么对他笑。” 叶结衣也不多言,将金兰帖递了过去,“你看着金兰帖。” 苏浅浅看完之后,依然傻乎乎的问道:“怎么啦,没毛病啊。” 叶结衣一脸无奈,手指谢傅二字,没好气道:“这里这里,猪都没你这么笨。” 经过叶结衣的提醒之后,苏浅浅恍然大悟,错愕的看向谢傅。 谢傅叫了一声浅浅姐。 苏浅浅哎呀一声,骂道:“你这个死老公,刚才可让我伤心坏了。” 谢傅呵呵一笑,暗暗朝两女使眼色,还有两位没消气呢,拜托你们了。 叶结衣此刻心里乐开了花,自然不会再跟谢傅怄气,妩媚一笑,一副看姐姐的。 当然这事也也得由她来办,老三傻乎乎的,好事都要被她办成坏事。 “大姐,还生气呢?” 四女同坐雪橇,崔有容耳朵没聋,虽然不清楚这少城主用什么方法搞定老三老四,但是她是绝对不会原谅他的,这结拜金兰姐弟,就当一场笑话吧。 见大姐冷着脸不应,叶结衣凑近说道:“这是好弟弟给你的金兰帖,我给大姐念一下吧。” “桃园结义名重千秋,亲同骨肉义重山丘……今谢傅与崔有容义结金兰姐弟,神明可质,从此休戚相关,无殊手足,永矢弗谖……” 崔有容听着字字如刀割心肺,蓦地的神情一凛,“慢着,往回念。” 叶结衣笑着将金兰帖递过去,“大姐,你自己看吧。” 崔有容接过,直接跳读到“今谢傅与崔有容义结金兰姐弟”这一句,谢傅二字在脑海中炸开。 皆因共读誓词时就是金兰帖的内容,所以对于这贴子内容无需重阅,当时并没留心到此点不同之处。 这位好弟弟在金兰帖留下真名,如此看来是真心诚意,绝无欺瞒之意。 崔有容轻轻朝谢傅看去,谢傅亲近叫了声有容姐。 刚才脸翻的那么狠,对他那么不信任,崔有容这会反而有点下不了台,心中哎呀,真是该死,我竟怀疑他的真诚。 谢傅体贴道:“有容姐要是还不解气,就骂弟弟一句吧。” 崔有容嗔道:“骂什么呀?”她只会骚怂这一句,可这一句可不能用来骂自家弟弟。 叶结衣笑骂:“混蛋老公什么的都可以。” 苏浅浅狠一点:“死老公也可以。” 崔有容看着谢傅,笑了笑,轻轻骂了句:“坏……老公。” 谢傅呵呵一笑,肯骂出口,也就说明没事了。 叶结衣见谢傅被骂道乐呵呵,取笑道:“你被骂得如此开心,是不是喜欢当老公啊?” 谢傅肃容道:“结衣姐,绝无此心!” 叶结衣见他把姿态端得如此严肃,掩嘴一笑:“你不喜欢,我偏要叫,老公老公,坏老公。” 素来很少能够接得上话的苏浅浅这会心情开朗,开口道:“坏老公这三个字,不轻不重刚刚好,我以后也这么叫。” 崔有容这边跟闻人翎低声解释着,闻人翎只是听着,也不出声表态。 崔有容提醒道:“好弟弟,你翎姐还生着气呢。” 谢傅连忙正色说道:“翎姐,请莫要生气。” 闻人翎这会还红着眼眶,“把金兰帖还给我。” 谢傅递给金兰帖,闻人翎似收藏珍宝般的将金兰帖收入衣怀内,显然她也十分珍视这份感情。 谢傅呵呵一笑:“翎姐,这会不生气了吧。” 闻人翎冷容道:“滚一边去!” 这会也算冰释前嫌,谢傅心中暗忖,幸好我留了真名,要不然真的整不回来。 叶结衣问:“坏老公,你真的不是叶惊虹啊。” 崔有容捂了叶结衣的嘴,提醒道:“老四,你小声一点,弟弟隐瞒真名,必有原因,可不要被人听见。” 还是大姐心细,叶结衣轻问:“坏老公,你隐瞒真名,是不是犯了什么事,还是被仇家追杀啊?” 额……谢傅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叶结衣道:“姐姐明白,这会人多口杂,等找个机会,我们私下好好说说,你放心,无论你犯什么事,姐姐都替你背着。” 谢傅点了点头。 苏浅浅纯纯道:“嗯,替你背着。” 谢傅这人最念恩义,心中感慨,能认识这四位姐姐,真是福分。 五人似没有发生过矛盾,有说有笑起来。 谢傅见叶结衣左一个坏老公,右一个坏老公,无奈道:“结衣姐,你有完没完。” “没完哩,我要叫一辈子。”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谢傅故意问道:“结衣姐,你刚才说当老公也还有其它部位可以玩女人,是怎么回事啊。” 叶结衣闻言也不禁脸红,啐的一声:“等你真成了老公,姐姐再教你。” 咚……咚……咚…… 就在这时悠悠传来低沉的钟声。 紧接着似敲开尘封,引发其它钟鸣,万钟齐鸣让整座神武峰都回荡在这钟鸣声中。 众人听到这低沉严肃的钟声,纷纷停下脚步。 萧茓对着李潇洒问道:“李公子,这钟声是怎么回事?” 李潇洒沉吟道:“我也不知。”说着转身目光巡视众人,看看有人是否了解这钟声是怎么回事。 众人也是一头雾水,均没有听说过关于神武峰敲钟这回事。 一般来说,宗门敲钟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不过敲打得如烽火串联,就有点诡异了。 萧茓问道:“是不是我们到了这第七关,所有个敲钟这个规矩。” 李潇洒摇头道:“不像,倒有点大敌来犯的意思。” 萧茓错愕:“大敌来犯?我们只是来闯关的,又不是来当强盗抢仙女的,这么紧张干什么?” 李潇洒道:“我也只是猜测而已,走吧,到了第七关就知道。” 行不多时,只觉温度回暖,地上积雪也慢慢消失,映入眼幕一片葱茏,郁郁葱葱。 山涧里清泉涓涓流淌,绿树红花争相辉映,绚丽多彩,一派春回之境。 众人大感好奇,怎么到了这山峰顶反而暖和起来。 三女也将身上的锦缎皮袄脱了下来。 谢傅却知道天地无奇不有,想来应是有类似火山温泉,热气从地底深处直贯峰顶,如水铺泄下来,所以这峰顶才会气候温暖,树绿花红。 看着这山川苍青如小韵披肩及要的青丝,云卷云舒如同小韵最明洁无暇的肌肤,涓涓清流如同小韵那动人的笑声,花木清华如小韵那清冽的口息。 一切都是印在心中的温柔。 谢傅深深嗅了一口气,渴望从这空气中闻到小韵经过残留的气息。 小韵我来了,带着无比的勇气来了。 你不是谁的谁,你是我的小韵。 文学网 第622章 飞天神女 谢傅见一处坡地,有颗果挂满晶莹欲滴的红果,便跃到树上摘了些红果,在清泉中洗净。 来到四女面前,“水很清澈,我给四位姐姐洗个枣。” 崔有容一惊:“啥?”见谢傅手心捧着一些果枣,轻轻道:“这个枣啊。” 叶结衣哧的就笑了出来,苏浅浅好奇问道:“老四,你笑什么?” 这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叶结衣懒得跟苏浅浅解释清楚,娇滴滴道:“坏老公,我有份没?” 谢傅应道:“哪能漏掉结衣姐。” 谢傅将果枣分发给三女,最后才轮到闻人翎,“翎姐,吃颗枣吧。” 闻人翎虽不出声,倒是拈指拿了一颗,吃了起来。 谢傅问:“翎姐,好吃吗?” 闻人翎冷冷道:“你自己吃一个不就知道。” 谢傅自己吃了一颗,倒是清脆甘甜,见闻人翎吃完,又递过果枣。 闻人翎领他的情,吃了个四五颗,感觉这果枣特别香甜。 谢傅道:“翎姐,拜托你一件事好吗?” 闻人翎爽快道:“说。”一副你要天上的月亮,我都给你摘下来。 谢傅道:“你能别绷着脸,笑一个吗?” 闻人翎愣了一下。 谢傅问:“能吗?” 闻人翎乌黑的长鬓垂肩挂胸,清风吹拂她的衣衫,长鬓在她优美的胸前泛起阵阵青乌涟漪。 谢傅一时欣赏起来,或许发觉自己所落位置敏感,谢傅有些尴尬的收回目光。 原本笑不出来的闻人翎见状,突然就笑起来了,冷艳的丹凤眼柔和的眯成一条缝,健康的双颊更显红润娇媚。 谢傅顿时有点惊为天人,情不自禁道:“翎姐笑起来真好看。” 闻人翎有点害羞,脸颊飘红,斥道:“少贫嘴。” 叶结衣笑道:“别光顾着讨好你翎姐啊。” 谢傅应道:“来了,结衣姐。” 苏浅浅吃的最多,谢傅实在难以明白,明明苏浅浅身段最为娇小,为何总比别人吃的多。 一会枣就吃完了,苏浅浅还伸手过来。 谢傅道:“没了。” 苏浅浅道:“我看看你偷偷藏了几个。”任何吃的东西,休想逃过她的眼睛。 谢傅是藏了几个,不过却是打算留给小韵的,应道:“那我回去摘啊。” 崔有容阻止道:“好弟弟,算了,别折腾了。” 说着对着苏浅浅训了一句:“老四,好弟弟可不是你的奴才。” 苏浅浅弱弱道:“知道了,我见他偷偷藏了几颗,刚好我还想吃。” 前面有人手指前方,“你们看!” 众人望去,只见一座台阁依山险而筑,雕梁画栋掩映在绿树之间。 萧茓道:“这大概就是摘星台:手攀星斗近,目接海天苍。” 据他了解,摘星台是神武峰七彩云天的门楼,到了这摘星台,其实已经达到峰顶了。 不容易啊,终于到了,虽只是一天,却似历尽千辛万苦。 这门楼也是最后的门槛,过了这道门槛,他就可以与梦寐已久的女儿见面了。 想到这里,萧茓心中一热,朝谢傅看去,少城主,拜托你了! 谢傅也深深望着这座楼台,小韵,这就是生你养你的地方,如你一般美丽而深远。 不多时,一个陡峭而有古朴的台阶映入眼幕,直通山巅门楼。 雪橇无法再拖行,四女只好下来,与众人一并徒步,登上台阶。 登上台阶,是一处空阔无比的广场。 摘星台上站有十道身影,九把兵锋拥有者站在身后。 居前一人,身着飞天彩衣。 头束金环,白色头带长长飘扬,白皙修长鹅颈挂着繁复珠链,直垂肚脐。 上身只着一抹彩绘抹衣,腰肢窄弱,小腹平坦洁白。 肩披蓝色长帛,手持莲花宝鉴。 下着黄色仙裙,衣纱柔和吔地,玉腿仙姿曼妙优美,肌理若隐若现。 再看其容,柳叶眉,微垂眸,鼻梁高挺,唇如点绛。 眉心一点朱砂,神态恬静安详,宛如真仙降世,说不出来的高远神圣。 看见这位女神,众人不由自主的心生膜拜之感,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萧茓见此女衣着装扮与飞天壁画中的真仙一模一样,开口说道:“我听说神武峰仙女均是月神女儿,却不知道神武峰与飞天神女有什么历史渊源。” 谢傅笑道:“怕是殊地同源,仙神皆流传散布,神恩广泽,又岂只有一方子民。” 谢傅这话内涵深远,就算是书生的萧茓也只琢磨出个两三分来,旁人根本不知道谢傅在说什么。 这位飞天神女启唇,檀逸清音:“摘星台已经很久没有客人来访。” 谢傅微笑应道:“今日七月初七,我等特来琼台会仙女” 飞天神女微笑:“要会仙女,需过我这一关。” 谢傅问:“这是最后一关吗?” “是。” 谢傅再问:“过了此关,我们便能心满意足与仙女相会吗?” “是。” 谢傅问:“这第七关一直都是神女你在镇守吗?” 谢傅需要掂量对方实力,九女悉数站在她的身后,只怕这位神女的身份辈分应该更高一些。 在第六关,九女联手一击都那么厉害,只怕眼前这位神女的实力要比九女联手还要厉害。 如果当年王家兄弟能胜过此女,想来他也应该能够胜出。 只可惜谢傅全想错了。 飞天神女应道:“不,这是女坤七十年来在七月初七这一天站在摘星台。” 四女闻言惊讶无比,七十年来,那她岂不是是个超过七十高龄的老嬷嬷。 可观其姿其貌,却与妙龄女子无异。 其他武道中人倒表现得自然多了,他们知道武道中人,修为到了一定境界,能够做到衰老缓慢,六七十岁看上去跟三四十岁一般。 甚至修为更高深,能保持容颜不老。 这位神女貌在妙龄之状,有此可见她在很早的时候就踏入容颜不老之境。 蓦然惊神,那岂不是说眼前这位神女已经达到半宗师,甚至宗师的境界。 少城主叶惊虹虽然有天下第一剑之称,可终究年纪摆在那里啊,眉头顿时皱了起来,都走到这一步了,难道功亏一篑。 纷纷望向少城主,且看少城主有什么法子应对。 谢傅哦的一声:“为什么?” 飞天神女应:“因为你。” 文学网 第623章 泥牛入海 谢傅惊讶:“神女你如此抬爱,真让凡子受宠若惊。” 飞天神女平静说道:“灵犀射月与剑出不由我本来就是宿命。” 谢傅笑道:“愿闻其详。” “敢问公子可是姓叶?” 谢傅还未应话,有人朗声替谢傅应答:“不错,这一位就是遗忘之城少城主叶惊虹,刚才在第六关接了九位仙子的绝招灵犀射月。” 谢傅心中我靠,你这么说,我想否认都不成了,你难道看不出来,人家七十年来第一次出现在这里,就因为我姓叶,就因为那招剑出不由我。 谢傅从早些时候的钟声和此时这位神女的话,已经约莫可以判断出剑出不由我这一招与灵犀射月这一招有什么恩怨情仇。 眼前这一位差不多百岁高龄了,百岁高龄长这个样子,想想就很可怕。 人家在神武峰这等仙地练了一百年。 而他加上在幻境的那几年,也只不过是练了几年武道,二十出头的小年轻,凭什么跟人家斗。 跟小韵一样厉害,他就打不过。 心中清明,要过此关,需斗智不能斗勇,把她劝走才是上策。 开口说道:“失礼问一句神女芳龄几许?” 众人闻言一愣,郝公子……少城主又想开玩笑。 飞天神女应道:“星霜荏苒,韶华如驶,女坤已经修道近百年了。” 尽管判断出她差不多这个年纪,众人还是忍不住暗暗惊讶,百岁长这个样子,已近仙神,也只有仙神才能做到不知道岁月流逝,姿容如故。 谢傅自报岁数:“凡子去年刚过弱冠之年。” 众人闻言心中嘀咕,怎么感觉少城主在跟这位神女相亲一般,少城主该不会看上这位神女吧,这就有点过分了,人家可是百岁高龄了。 仔细一想也不是不可以,七仙女比董永大个几百辈,不是也可以缔结姻缘。 众人自想自比,哪里知道谢傅想法。 他大抵意思是你这老前辈别说对我这二十出头的小年轻出手,就是挡都不好挡在我的面前,神女前辈你若还要脸皮的话,速速离开才是。 飞天神女微笑赞了一句:“公子正值芳华,英姿峻拔。” 嗯? 众人越听越不是回事,这是对上眼了吗?难不成少城主在使美男计,要让这位神女动凡心。 不管如何,且跟着少城主的思路走就是。 谢傅笑道:“神女谬赞了,敢问神女芳名?” 开始问芳名了,众人神情颇为得意,果然不出所料,我乃少城主肚子里的蛔虫也。 “女坤道号东极。” 谢傅既问了人家的姓名,自然要依礼自报家门:“在下……” 谢傅还未说出自己姓名,众人齐声应答:“叶惊虹!” 叶惊虹三个字声如震雷,在这摘星台上空回荡着,久久不散。 有身份的人,往往都会通过他人之口说出名字,以示身份尊贵,名声响亮。 少城主既然要相这门亲,他们就需要做好相亲团的本分。 谢傅有点无语,目光巡视众人,你干什么啊?我好不容易绕到这个弯,你们又给我搞砸了。 众人面对谢傅的目光,纷纷微笑点头,少城主,你放心,我们明白,我们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崔有容四女虽然知道谢傅真名,只是不知谢傅有何用意,并没有插话点明。 叶结衣掩嘴低笑:“只怕叶惊虹这三个字脱不下来了。” 东极真人看着谢傅开口说道:“叶惊虹叶公子,想来你定是继剑神叶偃仰之后,叶家七十年来最优秀的人物。” 剑神叶偃仰,一个太过悠远的名字,悠远到在场的人无动于衷。 有人朗声应话:“不错,少城主有天下第一剑之称!” 谢傅无语了,我在灭火,你们在添油。 东极真人微微一笑:“天下第一剑,好,就让女坤领教你这天下第一剑。” “东极娘娘,不是……” 谢傅话未说完,东极真人已经消失不见,只有谢傅看清她是腾空而逝。 众人疑惑,怎么回事啊,不是在相亲吗?怎么又得打上了,刚刚明明好好的。 谢傅一脸无奈,假冒别人都假冒到替人家解决恩怨情仇了,天下哪有这种假冒法。 上空飘来仙音:“叶公子,为避免伤及无辜,上面来。” 谢傅施展莲行如意第五层天外摘星,迅如流星而上。 有人喃喃说道:“这大概就是叶家身法绝学流水心,真真行云流水无声无息。” 李潇洒比其他人清明许多,他已经看出剑出不由我与灵犀射月,这两绝招似有恩怨,对着摘星台的慕容观隐朗声问道:“慕容仙子,刚才这位东极真人是?” 慕容观隐清音应道:“是掌门师祖!” 众人乍闻掌门师祖四个字,齐草出声:“草!” 也只有这个字才能充满表达他们此刻的心情。 掌门师祖都请出来了! 真是过分到了极点,要是能打得过神武峰七彩云天的掌门真人,哪还需如此委屈求全,这神武峰的仙子早全都是我的。 谢傅这边滞空与东极真人隔空相对,这会才发现这位东极真人脚下无鞋赤足,圆润玉踝戴着一双金环。 轻柔纱裙承托着其婀娜身姿,轻盈彩带随风飞舞。 神容仙姿正如诗中所绘一般:飘飘九霄外,下视望仙宫。 凡夫俗子见了,岂不将她当飞天神女看待,进而作画立说,当做传说流传下去。 谢傅开口:“东极娘娘,冒犯问一句,你这一袭衣裙可有什么说法?” 东极真人微笑:“这是七彩云天的月神衣,自古有之。” 谢傅哦的一声,发挥其好学的本质再问:“这月神衣与飞天霓裳可有什么渊源?” 东极真人应:“这个我不知晓。” 谢傅一笑:“好,我明白了,或是先有月神衣,后有飞天霓裳。” 东极真人问:“叶公子,你刚才的身法可不是叶家流水心?” 谢傅闻言大喜,“东极娘娘,我正要跟你解释,我不姓叶,不是叶惊虹,我的真名叫谢傅。” 东极真人微笑问:“你可会剑出不由我这一招?” 谢傅应道:“这一招我倒是会。” “那你是谁就没有关系了,我领教的是剑出不由我这一招,请出招。” 学了叶兄的绝招,要背叶兄的债,不管如何都要打一场就是了。 谢傅不再多言,宝剑昆吾出鞘。 东极真人见了赞道:“好剑。”似乎更想说上一句好招。 谢傅这边已经真气透体而出,却感受不到对方任何的威压力,甚至感受不到对方任何真气流动。 越是如此,越不敢轻视,打算刚才在第六关对付灵犀射月一般,故技重施。 剑出! 第一剑,十一成威力的剑出不由我。 剑锋无阻,迅到东极真人跟前,谢傅心中惊讶,这么容易,我第二剑还没出呢。 却见东极真人由静到动,抬手用掌心挡住这一剑的剑锋。 天地苍穹无极,挪山之力在宇宙洪荒面前也是渺然而已。 谢傅威力巨大的剑势随着瞬间完全黯淡的剑光一并消逝,剑锋抵在东极真人雪白的手心,难进毫厘。 谢傅心惊,容不得多想,真气贯剑,再出第二剑。 威力却泥牛入海般,无声无息荡不起半点波澜来。 惊讶朝东极真人看去,却见她已经紧闭双眸,神情异常恬静安详:“剑出不由我光芒无匹,只是你这一剑却是米粒之光。” 虽然看上去十分诡异,但是谢傅心中却能够判断出对方用洪荒一般庞匹的真气化解了这一剑。 那就说明她也需要消耗真气,你能从容受我两剑,十剑呢? 谢傅抽身激退,剑出不由我,十剑连发,十剑化一。 东极真人依然用一只肉掌就挡住谢傅这可怕的十剑化一。 看似十剑化一无隙,在东极真人这种级别的高手面前,终究有隙,是十剑并非一剑。 东极真人睁开眼睛,露出很感兴趣的表情微笑道:“你这剑出不由我虽然威力渺弱,不过能在这极短的时间内连发十剑,倒是让人很意外,想来你就是用这种方式破了她们九个的灵犀射月。” 谢傅傲然说道:“十剑不成,百剑呢?” 东极真人不答,摊开手掌,手心上方突然多了一点芒光, 紧接着又幻化出十点芒光,直到百点芒光灼灼,这才檀唇轻启问道:“谢公子,这一点芒光与百点芒光又有什么区别呢,还不是难以与日月争辉。” “这样却又不同。” 东极真人说罢,手心上面百点芒光骤汇成一点,那光点虽小却盛极无比,一时间只见光芒灼目,不知日光。 谢傅不由闭眼,只感眼皮炙炙。 摘星台前,不少武道高手敏锐的感觉明显光亮透过云雾而来。 抬头望去瞬间,强光砸地,顿时双手捂住眼睛,痛叫出声。 没来及反应过来的四女和萧茓,反而躲过强光直刺眼睛,不过强光砸地瞬间,双眼还是被映得发痛发红,流出眼泪来。 谢傅明白东极真人所说道理,只是他没有办法十剑威力化作一剑来。 他的修为如此,明明小溪一条,何能流出大河奔流的效果来。 十一成威力的剑出不由我已经是他的极限。 十二成威力已经超出极限,筋脉破裂。 文学网 第624章 武尽智极 他能在那么多的时间内使出第二剑,第三剑…… 已经是利用身负水脉的特点,将杀伤力发挥到了极致。 东极真人道:“不经真火焠炼,剑出不由我难成真金,只可惜你还是一块没有脱皮的金石,回去吧。” 东极真人话音刚落,谢傅只感一股无匹气劲铺天盖地而来。 真气暴涨抵挡瞬间,谢傅人却脱飞,如孙行者翻起筋斗,一下子人消失的无踪无疑。 摘楼台前,众人见东极真人瞬落摘星台,虽然眼睛发红发痛,依然纷纷抬头昂望上空,等待少城主降临。 片许之后,有人出口:“少城主呢?” 东极真人微笑淡道:“我送他回家了。” 众人闻言一惊,送他回家了? 送他去西天了! 有人猛然嚎啕:“少城主啊!” 崔有人四女神情一呆,刚刚还有说有笑的好弟弟就没了,泪无声地就流了下来。 萧茓膝盖一软跪地,神情黯然无比:“是我害了你!” 摘星楼前一时间一团悲戚,虽只是相处一日时光,却是一起历经千辛万苦,心中已不分彼此,只有一个共生共死的我们。 “灰飞烟灭,连片衣角都没留下啊。” “死得太惨了!” “大家跟这个女人拼了,为少城主报仇!” 众人竟不约而同的亮出羸弱的兵锋,用发红的眼睛充满仇恨的瞪着摘星楼前的东极真人。 明知必死无疑,也毫无惧意。 谢傅身如陨石降落,砰的一声,双足落地之处,地板碎裂交贯蔓延开来。 众人看见谢傅,顿时傻眼,摘星楼前瞬间静寂。 不少人脸上还一把鼻涕一把泪。 苏浅浅最先发现谢傅还活着,拉扯着低头悲哭的几女,“大姐,老二老三都别哭了,还活着。” 三女抬头瞬间,激动得相拥而抱。 谢傅见众人一脸悲戚,好奇问道:“谁死了?” 还能谁死了,你死了! 有人把鼻涕抽了回去,神情一凛,诡异的是竟无人向谢傅解释原因。 大概作为男人也有自尊,很爱面子。 谢傅面向东极真人,笑道:“东极娘娘,我又回来了。” 萧茓定神起身,跑到谢傅身边:“我不见女儿了,你别跟她打了。” 谢傅知道萧茓多么渴望见到女儿,所以他能感受到萧茓这句话的关心分量,心中感动,嘴上微笑:“萧兄,就算我灰飞烟灭,今天也要达成你的心愿。” 他也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亲,从他的角度,他真的很想圆萧茓的心愿。 谢傅转头看向东极真人,朗声说道:“东极娘娘,你真是我生平遇到的最厉害的人,我知道我与你还有很大的差距,不过我还有一招绝招想向你请教。” 东极真人微微一笑:“世间还有比剑出不由我再厉害的绝招吗?” 谢傅也不废话,直接亮出灵犀射月的起手式。 看到这起手式,东极真人也不由微微动容。 东极真人身后的九位仙子已经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灵犀射月!” 这一招就算她们也学不会,作为神武峰七彩云天最为优秀的弟子,她们九人均致心其中一式,练至精极。 九人立九星格龙方位,真气同贯,生命相连才能使出这招威力无双的灵犀射月。 整个神武峰也只有师祖,师伯师傅,还有天赋无双的两位小师叔,共五人会这招灵犀射月。 什么时候冒出第六个来了,而且他还不是神武峰的人。 九人难以置信,可看他起手式丝毫不假。 众人听九位仙女齐呼出灵犀射月四字,均讶异无比。 少城主怎么也会神武峰的绝招灵犀射月。 少城主该不会曾经在神武峰学过艺吧,可神武峰从来就没有男弟子。 少城主一定是在唬人的,他根本不会灵犀射月,可看九位仙女表情却如此吃惊,身为神武峰的人,自家绝招那会不识。 一时间众人各思可能。 萧茓对着李潇洒问道:“李公子,怎么回事,少城主怎么也会灵犀射月。” 李潇洒从震惊中回神,苦笑道:“我不知道,或许只是一个起手式而已,灵犀射月的真正威力……” 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根本都不了解这一招,只知道这一招很厉害很厉害。 东极真人清声应道:“好,我来当月,看你能不能射中我。”说罢,身影顿消,遁到空中去。 南宫师宁问道:“观隐,他为什么会这一招?” 慕容观隐苦笑:“我哪会知道,我今天方才识他。” 武英姿问:“观隐师姐,他真使得出来这一招吗?” 慕容观隐淡道:“或许吧。” 毕竟是用剑出不由我破了灵犀射月的人,奇迹之人再造就奇迹,不是没有可能。 她更好奇的是,他是从哪学来这一招。 谢傅冷道:“射死你!” 嘴上虽粗,剑锋不粗。 百折不挠,风雪忘川,星火燎原…… 谢傅现学现用,若说谁是他的师傅,九位仙子就是他的师傅,每人教她一招。 在谢傅用九剑剑出不由我破此九式时候,他将这九招看得清清楚楚。 瞬间天地变色,一派春景的摘星台骤起风雪,各种莫名难解的感觉化作威压力弥布开来,只感觉剑锋所指处,必灰飞烟灭。 武英姿惊呼:“天啊!他真真会这一招。” 南容师宁神色凛然:“世间第一个会这一招的男人。” 谢傅身动瞬间,众人只见一阵地动山摇,谢傅人已经不见踪影,刚才所立的地方只留下一个深洞。 谢傅身是灵犀射月之势,剑锋所发却是剑出不由我之威。 他是世间第一个同时会这两招的人。 也是第一个想出如此疯狂想法,并付诸实际的人。 东极真人刚才点悟了他,就算他能刺出百剑剑出不由我又如何,就算他突破极限使出十二成威力的剑出不由我又如何。 只怕最终是落败结局。 对手太强大了,强大到谢傅自认为灵犀射月也不足以对付。 强大到他生出将灵犀射月与剑出不由我两招何为一体的疯狂念头。 这样疯狂的一招,到底能发挥出什么样的威力来。 还有,他在这种疯狂举措下,会死吗? 文学网 第625章 双绝化一 谢傅这惊天妙手激发了他所有的潜能,犹如体内鬼神封印解开。 体内水脉沸腾翻滚,在灵犀射月这一招的引导下,以一种莫名难释状态弥布到谢傅的全身经脉,甚至肌骨炁穴。 人具神威,剑具鬼杀。 这一剑是鬼神所化之巅。 东极真人那双恬静的眼睛,此刻却是凝视,七十年来首次感受到生命受到威胁。 对方这一剑让她惊艳,甚至已经超出他会灵犀射月这一招的惊艳。 手中莲花宝鉴旋舞,气压滚滚而汇,甚至连天际那云也受到这种力量牵引,缓缓下沉。 如果她这般持续,天上地下的东西都会被她吸纳。 但谢傅这一剑已经到了,他穿破层层旋浪,剑锋依然不曾挪移分毫,直来到东极真人的面前。 这一次东极真人没有用掌心来挡这一剑,双掌合十纳剑,浑厚真气透掌而出,似乎世间任何东西都会在她双掌之下化为灰烬。 谢傅剑锋在东极真人双掌合纳之后,只进九寸便凝止不动,但已经够了,他的剑尖已经突破东极真人的护体真气,刺进她身体一寸。 真气破体而出,从她的后背迸出一道血柱,哗啦如冒泉。 谢傅惊讶,成了! 东极真人微微笑着说了句:“不错。” 身上蓝色长帛击打在谢傅身上,谢傅身体立即脱飞,从高空坠下。 东极真人低头看了自己胸前剑伤,鲜血骤然凝止,然后人如流星遁落。 东极真人再次瞬现在摘星台上。 对于师祖的安然出现,九女并不感到意外,就算对方会灵犀射月,胜负也没有悬念。 可是当她们看到师祖胸前剑伤却均露出震惊之色,天底下还有人能够让师祖负伤。 “师祖,你怎么会负伤?” 这句话包含着太多的信息量,难道他的灵犀射月比师祖你的灵犀射月还要厉害。 难道他比剑神叶偃仰还要厉害。 难道…… 难以置信。 东极真人淡淡道:“因为这一剑并不是灵犀射月,我未曾见识过的惊艳一剑,如果出这一剑的是剑神叶偃仰,我已经死了。” 她只不过是凭着远远超过对方的武道修为接住这一剑,单凭剑招来说,她其实是输了。 众仙子惊讶,因为他明明使得就是灵犀射月,为什么师祖说不是灵犀射月。 慕容观隐轻轻问了一句:“师祖,他死了吗?” “没有。” 话音刚落,一块陨石从天而降,在地面上砸出一个大坑。 众人望去,这才看清落下的不是陨石,而是一个人,少城主。 “少城主!” “弟弟!” 李潇洒和萧茓呆若木鸡。 众人还未靠近过去,谢傅却缓缓站了起来,所有人又静静不语。 没有人再发出声音来,他们只是看着这个七孔缓缓流出鲜血的男人。 七孔流血这是筋脉破裂之状,这种疼痛是非人到就算武道中人也要痛到直接昏厥过去,他却依然站了起来,不由让人肃然起敬。 骤然谢傅身体从脚到头爆出无数血团了,瞬间就将衣服染红。 摘星台上九女脸露黯然之色,经脉尽断,大罗神仙也救不会来,心中不由对这个男人心生仰敬膜拜之感。 尽管他败了,但真的很了不起。 东极真人对着谢傅赞道:“你果然是继剑神叶偃仰之后,叶家七十年来最优秀的人物,不出百年,你是天上人间第一人。”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崔有容见众人神情严肃而悲戚,颤抖问道:“相公,好弟弟没事吧?” 李潇洒不知道怎么说,只得先安抚道:“少城主自有神奇之处,你先不要担心。” 谢傅深深,呼吸! 其实他此刻痛的要叫爹叫娘求饶,只是他善于忍受疼痛的毅力让他没有表现出来。 他也知道自己周身筋脉已经断了,一般这种情况下,大罗神仙也救不会来。 但他身具生脉,他能感受到生脉正在慢慢修补断裂的筋脉,断脉重续。 他从来没有伤的这么重,只怕短时间内难以恢复,也打不起来了,以后可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往死里干了。 好痛啊,谢傅吁出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神情归于安寂。 这一幕落入众人眼中,只感他如立于天地的一块雄石,巍然不倒。 悉数纷纷跪下,悲呼冲天:“少城主!” 闻人翎心中一颤,心中压抑着的情感汹涌喷发,扔掉手中长鞭,第一时间朝谢傅飞奔而去。 一手搭上谢傅脖后,一手勾住谢傅的腰,轻轻屈下身来,将谢傅搂在怀中,“弟弟。” 谢傅错愕睁眼,叫了一声:“翎姐。” 闻人翎微笑问道:“弟弟,痛吗?” 谢傅一时脑袋空白,脱口应道:“痛。” 闻人翎目光柔情似水,那一向冷冰冰的嘴唇,此刻却挂着微微浅笑,看上去温婉又美好。 谢傅一时间看得枰然心动。 “不痛了。” 闻人翎说着,柔声在谢傅额头亲了一下,“还痛吗?” “翎姐,不好吧,亵渎了你。”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种话。” 闻人翎藕臂扣住谢傅脖后,像搂着自己的孩子一般让他沾血的脸容紧紧地挨贴在自己温柔的胸怀。 “翎姐……” “不要说话,让姐姐抱着你。” 她笑着,热泪却答答地滴在谢傅的头上脸上,密得跟雨一样。 谢傅心中感动无比,亲姐弟也不过如此,凛然道:“翎姐,不要哭,我没事。” 此话一出却惹得蹲在身边的其她三女忍不住齐声哭了起来,哀鸣如同泣血的黄莺。 谢傅定神,挣脱闻人翎的搂抱,猛然站起,对着四女吼道:“哭什么!” 这一吼倒是把四女给吼愣住了,只听谢傅沉声道:“我又没死,你们哭什么!” 四女只是傻眼看他,其他人更是呆若木鸡,刚才那眼睛一闭,不是归天吗? 谢傅巡视四周,哈哈一笑:“你们该不会以为我死了吧,我哪有这么容易死!” 所有人只是呆呆看他。 “不相信?那我给你们走两步。” 于是乎,谢傅就迈开腿走了起来。 摘星台上,九位仙女一脸怪异,武英姿问道:“师祖,他全身筋脉不是已经断了吗?” 东极真人微笑:“谁知道呢,我让他灰飞烟灭,看他还能不能活过来。” 九女齐声:“师祖!”显然想为谢傅求情。 黄灵微直接说道:“师祖,这位公子于弟子有恩,如果师祖要取他性命,弟子愿意一命抵一命。” 东极真人微笑:“我只是好奇说说而已,这样的奇才,我还想再活百年,拭目以待。” 谢傅这边走着走着,就绕着闻人翎转起圈来,“翎姐,你看,一点事都没有。” 闻人翎咬了咬唇,冷声脱口:“你敢骗我伤心!” 手上一甩,却发觉手上没有鞭子,飞身去取鞭子,对着谢傅一顿狂抽。 谢傅一边躲着一边应道:“嗳,翎姐。” 闻人翎打着打着却破涕为笑,停了下来,胸臆弥布着无比的快乐,只感觉一生再没有像这一刻更喜人了。 叶结衣也气不过,美艳妩媚的脸上还挂着鼻涕串,伸手就朝谢傅胳膊狠狠拧下去,骂道:“吓死我了!” 一拧之后,见他浑身浴血,又心疼地暗地里揉了揉。 谢傅提醒一句:“结衣姐,鼻涕鼻涕。” 叶结衣呀的惊呼一声,忙举袖掩面转过身去,拿出丝帕悄悄擦拭,没有形象了,让好弟弟看见自己丑陋的一面。 萧茓唉的叹了口气,被这么搞了两回,完全搞麻木了,罢了罢了。 这出插曲之后,谢傅端着姿态,昂然望向东极真人,显然不肯就此罢休。 东极真人竟露出慈爱的表情,轻轻问:“还要比吗?” 谢傅傲然道:“当然!” 萧茓坦荡的走到谢傅身边,淡淡道:“算了吧,把命留着,比什么都强。”显然他也看出这位东极真人不可战胜,少城主再继续,只有死路一条。 谢傅不客气道:“啰嗦什么,你滚一边去。” 闻人翎也疾步走了过来,凛容冷道:“姐姐的话听不听?” 谢傅语气顿软:“听。” 闻人翎一脸严肃道:“那好,我不准你再打了。” 另外三女随后齐道:“不准你再打了!” 谢傅只好靠近,对着四女说了一通悄悄话。 众人也不知道少城主在跟他四位义姐说些什么,正好奇着,这时崔有容放话:“这样倒是可以。” 可以什么?难道少城主想出什么妙计能够反败为胜不成。 此刻已近黄昏,东极真人朝南边望去,天际现月,夕阳之下,日月交辉。 嘴上淡淡笑道:“这一回我要让你灰飞烟灭,看你还能不能活过来。” 九位仙子闻言心头一颤,也不知道师祖是在恫吓,还是说真的。 谢傅笑道:“东极娘娘,只怕不能让你如愿?” 东极真人问:“你竟如此自信,难道你还有绝招不成?” 谢傅道:“绝招是全用完了,我要文闯,与你文比!” 众人闻言,恍然大悟,怎么光想着与东极真人硬碰硬,把文闯这茬给抛之脑后,难怪李大夫人刚才肯欣然点头。 东极真人微笑起来,笑得很深,嘴角处竟勾起两个小小的盈盈水涡,那她这张恬静无相的脸容多了一丝人间情味。 谢傅问:“东极娘娘笑什么,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 谢傅笑道:“那东极娘娘是怕了吗?” 东极真人微笑:“我善抚琴,比曲如何?” 谢傅心中暗喜,这可是你自个撞到刀刃上来的,脸上却奸诈的露出为难之色,一副不善此道的样子。 文学网 第626章 百鸟朝凤 萧茓豪气干云道:“我来,我能琴擅笛,乐为一绝。”是时候让他这个书生好好表现表现了。 谢傅闻言皱眉,你这庐州棋圣又凑什么热闹啊。 东极真人微笑:“不急,待听女坤一曲之后再争。” 说罢,雪白藕臂轻轻一抬,指作莲状,弯曲的修长弧线真是美极了。 片许之后,一古琴从遥远处飞驰而来,静静的停在东极真人跟前。 众人齐草出声:“草!” 千里御物,闻所未闻啊! 转念一想,现在是比文,武道再高深又如何。 咱不硬碰硬了,咱来柔对柔。 慕容观隐接过东极真人手中莲花宝鉴。 东极真人盘腿坐下,臀腿却离一尺,不沾尘土,纱衣彩帛翩翩垂地雍容华丽,古琴凝空于膝上,似被锁住一般。 高贵的仪态,优雅的仙姿,丝毫不让人怀疑她就是个女神。 东极真人微微垂眸,神姿入定,檀唇浅启:“我奏一曲《百鸟朝凤》。” 东极真人的手修长纤纤,指甲红润亮泽,与指尖平齐,一双妙龄女子的秀手,岁月并没有在她这双手上留下任何衰老的痕迹。 随着指尖灵巧轻拨琴弦,也可证明岁月并没有给这双秀手带来任何迟缓。 琴为知音而鸣,摘星台下的人,未必都是知音,东极真人这一曲又为谁而鸣。 琴声飘扬而来,萧茓介绍道:“《百鸟朝凤》乃是一首古老琴曲,传说上古时候,凤凰死后百鸟来朝致哀。后凤凰重生王者归来,欢喜满月。结序一段,凤凰飞天百鸟相送,这最后一段……” 萧茓说着突然心头一颤,神情似失魂一般,想着自己可能终生与女儿无法相见,悲从心来。不由潸然泪下。 在场的,无论懂琴乐者还是不懂琴乐者,听着这琴音均想起自己平生最为悲伤之事,泪无声而落。 不知什么时候,百鸟纷飞而来,先是汇聚在摘星台的上空盘旋,然后密密麻麻栖落在树枝之上,叽叽喳喳的叫了起来,与琴音同哀。 一声强铮传来,众人回神,从悲伤往事中醒来,只见身边的人无不跟自己一样,双颊挂泪。 再见周遭,树枝山石不知什么时候竟密密麻麻停满百鸟,似特地为聆听琴曲而来。 萧茓一边抹泪,一边心中惊叹,琴音直达人心,让人情难自禁,竟连畜生也能感受得到。 《百鸟朝凤》真的招来百鸟聆听致哀,闻所未闻啊,这样的琴声,我哪奏得出来,说是仙音也一点都不为过。 一声强铮之后,琴声变得欢喜无比,悲极喜来听得众人心头畅乐无比,无忧无愁恨不得豪饮一番。 更甚者有人发癫哈哈大笑起来,只觉生而为人,已经满足。 闻人翎看着谢傅,想着的竟是自己穿着嫁衣嫁他为妻的场景,心中甜蜜无比,如痴如醉,光洁健康的脸儿竟浮现起红晕来。 最后一段轻柔安抚人心,催人入眠。 有的人身心疲惫之下,竟真的席地而睡,睡相安详。 回神醒着的,听完只感觉在这一曲中经历整个人生,悲极喜极均在其中。 东极真人收指,微微笑道:“这一曲《百鸟朝凤》如何?” 众人只觉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也没有资格评说。 谢傅道:“感人至深,能动畜生,可谓仙音。” 东极真人问:“还比吗?” 谢傅不答,看向庐州棋圣,似乎在问,棋圣,你不是乐为一绝吗? 萧茓明知不如,也不能不应认输,从包袱里面拿出一根笛子来,硬着头皮打算献丑。 他特意带上这根笛子,并非为文闯准备,而是打算见到女儿,为女儿吹奏一曲童谣,哄女儿开心。 嘴上弱弱道:“那我也吹奏一曲《百鸟朝凤》吧。” 谢傅见萧茓真的要上,伸手就把笛子抢过来:“拿来吧。” 萧茓错愕:“少城主你干什么?” 谢傅道:“哪凉快哪呆着去。” 萧茓解释道:“少城主,我能琴擅笛,乐为一绝,若我不如……” 后面的话却说不出来,还未开始,心中早已认输。 谢傅笑道:“你还是庐州棋圣呢?” “东极真人又不与我比下棋。” 谢傅懒得再跟萧茓墨迹,对着东极真人说道:“东极娘娘,是你自找的,今天我就要你在人前丢一回。” 东极真人只是恬静微笑,武英姿不悦道:“好大的口气啊,凡夫俗子也敢与师祖相比。” 谢傅也不搞太多花招,翔立吹奏。 笛声悠扬,吹的也《百鸟朝凤》这一曲。 这一曲也没有萧茓说的那么复杂,洛凤、涅槃、朝凤六字简之即可。 随着笛声飘散悠传,飞散的百鸟又纷纷飞了回来,先是在谢傅头顶盘旋,然后纷纷栖落枝头,跟随笛声悲鸣。 鸣叫之声哀痛至极,杜鹃啼血。 众人又得再哭上一回,纷纷看向谢傅,似在惨求,你别吹了,好悲伤啊,眼泪根本止不住。 白鸟更惨,都叫的声音凄离,还得扯着嗓子叫唤。 谢傅心中暗忖,东极娘娘,或许你已知生死,却不知道世间还有比生死更悲伤的事,那就是生别永世无法相见。 东极真人垂目,脸容恬静安详,眼角却逸出一滴泪珠。 我来了,天涯海角我都来了,乌云尽散,悲伤尽消。 谢傅心中激火喷涌而出,化作笛声直到云霄。 只听一声嘹亮的凤鸣声从天际传来。 众人闻声惊讶抬头望去,只见天际的云右浅红慢慢化为赤红,红光铺散整个天空,一时掩盖日月,照亮整座神武峰。 庞大的火焰破天而来,悬凝空中,只见此物周身赤炎如烈燃烧着,耀目之极。 再次挥舞着双翼,嘹亮凤鸣一声,炫丽夺目的焰浪向整个天地铺开。 众人心肺震颤的同时,只感觉周身阵阵热浪。 “凤……凤……凤……” 因为亲眼看到这神迹,惊讶到都结巴起来了。 东极真人猛然站起,肃容敬虔。 百鸟张扑双翅,叽叽喳喳的欢叫起来,天地一派欢乐祥和。 曲终,百鸟朝凤而去。 凤已匿去,只剩下空气中残留的热浪。 众人面面相觑,似乎想从对方眼中确认,自己刚才没有看错吧。 自己真的看见凤凰了,自己真的看到神迹了。 谢傅昂望归于平静的天空,喃喃说道:“原来真的有凤凰啊。” 这世上还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东西。 不知道何人“凤凰”二字脱口,所有人目光齐刷刷落在这个一曲引凤的男子,就算不为任何事动容的东极真人也不例外。 文学网 第627章 圆愿 一曲引凤,惊为天仙! 今日所见,足可以成为传说! 众人目光聚焦在谢傅身上,第一个跪下之后,其他人悉数跪下,齐声呼道:“少城主真乃神人,请受凡夫一拜。” 自古以来,流传着不少神迹传说,而能够制造神迹的,往往都是神人。 此刻面对眼前男人,是心悦诚服。 崔有容四女见自家好弟弟受人如此崇拜,也是打心底高兴,就是少城主三个字听着有点碍耳,凭什么让那个姓叶的占了这样的神奇名声。 只是好弟弟未自揭真实身份,她们四人也不好擅作主张。 苏浅浅傻乎乎道:“我们拜不拜啊?” 叶结衣傲道:“拜什么拜!就算他真是神仙,我也是神仙的姐姐,才不会拜呢。” 神仙的姐姐,这个身份可以吹一辈子。 谢傅见状,忙道:“诸位快快请起,我也是一介凡夫俗子而已。” 众人这才缓缓站起。 东极真人清音朗道:“尊驾如何称呼?” 谢傅正要应话,突然心想,要不趁这个机会震一震她,开口应道:“转世仙人谢傅。” 东极真人带着九位仙子礼揖,修道之人尤其信奉仙神,对他能够引来凤凰神迹,心中自生敬畏,就算不是真仙,也堪称神人。 谢傅朗声道:“东极娘娘,这文比可分出胜负?” 东极真人道:“已经分出胜负。” 谢傅又问:“谁胜谁负啊?” 九位仙子见他如此盛气凌人。心中稍微不悦,敬畏他的神奇,一时倒没有出口顶撞。 东极真人微笑:“谢仙师能够引来凤凰,女坤自愧不如。” “东极娘娘你既认输就好,这第七关我也算闯过去了,我听说有男人能闯过七关到达峰顶七彩云天,就能挑选一位仙女娶回家做妻子,可有此事?” 东极真人应道:“确有此事。” “好。” 谢傅一声好字,朝摘星台飞去,人到半空,体内筋脉断裂,真气一阻,眼看就要狼狈掉下去。 慕容观隐暗暗一笑,手掌轻托,暗助谢傅一臂之力,让他稳稳落在东极真人跟前。 这番举动自然瞒不过其她仙女的眼睛,不过大家都没有点破。 谢傅笑笑看向东极真人,出口问道:“那我可以娶东极娘娘你吗?” 此话一出,九女齐喝:“放肆!” 武英姿年轻气狂,手指谢傅骂道:“你真当你是仙人,你只不过一个会引鸟的鸟人,给你三分颜色你就想开染坊!” 场下这边众人正交谈着谢傅的真实身份,骤听谢傅狂言,大吃一惊。 不愧为神人,所思所想让人意料不到,眼观更是独特无比。 试问一句,就算闯过第七关,谁敢把念头放在神武峰掌门真人身上。 叶结衣啐的一声:“恬不知耻,什么癖好,这岁数我奶奶都要叫一声奶奶,大姐,你怎么看?” 崔有容额的一声,却没有后文,她也不知道怎么看。 谢傅瞥了武英姿一眼,看她气势汹汹一副神仙也敢砍的架势,心中暗笑,小仙女,一会再收拾你。 目光看向东极真人等待她的回答,他当然不是想娶东极真人,这只不过是他一贯的套路,把标准定得高高的,商量起来就容易多了。 东极真人微笑道:“当然可以,不过还有一个规矩,谢仙师可能不知。” 谢傅问:“什么规矩?” 东极真人微笑道:“这神武峰的女子,你想娶谁都可以,不过要先打的过。” 谢傅皱眉道:“你们规矩可真多。” 东极真人微笑:“这也是为求姻者着想,神武峰女子脾气都不太好,免得娶回家丈夫被妻子打死。” 人家是规则制定者,拥有最终解释权。 是真是假,谢傅不得而已,不过他倒是听出了东极真人的威胁,你敢娶我,我就敢把你打死。 谢傅呵呵一笑:“我看慕容仙子脾气就很好,娶回家定是贤妻良母。” 慕容观隐见谢傅突然将矛头插在自己身上,素来宝相端庄的玉容也不禁泛起一丝红晕,有点腼腆。 “还有,我看东极娘娘脾气也是挺好的。” 东极真人微笑道:“我脾气很差,不过谢仙师既有此念,请吧。” 雪白藕臂一抬,示意谢傅上阵比划。 谢傅顿觉庞匹真气将自己周身笼罩,整个人处于逾仙逾死边缘。 就在谢傅快要受不了的时候,那充满压迫力的真气突然消失。 武英姿见谢傅一脸难受,冷笑讥讽:“不见棺材不掉泪。” 谢傅冷冷的朝武英姿看去,嘴上淡淡说道:“我不是东极娘娘的对手,自然不会找不痛快,不过要打赢你还是绰绰有余,等我把你娶回家,也不干别的事,每天就专门打你屁股。” 武英姿连男子都不曾接触过,何曾听见这种下流话,俏脸唰得就红了,同时双刀出鞘,喝道:“休想!” 南宫师宁冷冷道:“师妹,你就受几天委屈,到时候师姐想办法帮你杀了他。” 谢傅看向东极真人,一脸询问,这还没嫁过门就准备谋杀亲夫,你这当掌门的不管一管吗? 东极真人却微笑不语。 谢傅微笑道:“这样也好,干脆你们九个一起上吧,我一口气把你们通通娶回家。” 武英姿冷道:“这可是你说的,师姐,我们趁他病要他命,以绝后患。” 八位仙女却无人做出回应。 非但如此,谢傅目光巡视八女,八女均不敢与他对视,因为她们均意识到一件事,自己可能成为他的妻子。 谢傅呵呵一笑:“八位仙子不必紧张,我已心有所属,身后还有一众良婿,供八位仙子好好挑选。” 九女朝宽敞广场望去,只见数十人都是歪瓜裂枣,不是残的就是废的。 南宫师宁冷冷一笑:“想娶我,那就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其她八位仙女虽然没有做出表态,却也面容平静,视若无物,一副心高气傲。 谢傅对着武英姿道:“至于小仙女你,我依然保留娶你的可能。” 这位凶巴巴的小仙女这会也怂了,对着东极真人求救道:“掌门师祖。” 东极真人微笑:“他若真要娶你,我也没办法。” 谢傅微笑道:“小仙女,你对我客气一点,我就放你一马。” 武英姿瞪着谢傅,哼字终究没有出口。 东极真人对着谢傅说道:“月已南升,谢仙师既已闯过七关,今日是客,请上七彩云天吧。” 谢傅道:“为免起争戈,在上七彩云天之前,我有两件事要与东极娘娘商量。” “谢仙师请说?” 于是,谢傅边将萧茓的事说了出来。 神武峰只有女儿没有男儿,又与世隔绝,为维持神武峰一脉香烟,她们会抽签下山化缘。 直白点说就是借子,此举效法神女借子报恩的传说。 九位仙女不语,等待掌门师祖发话。 东极真人问:“这位萧公子的娘子叫什么名字?” 谢傅见东极真人似有应承之意,喜道:“我还未问,我让他亲自来说可好?” 东极真人微笑点头。 谢傅转头朗声喊道:“萧茓。” 萧茓受宠若惊,快步跑到摘星台下,昂头望去,朗声问道:“少城……谢公子有何吩咐?” 这会却改了称呼,原来就在刚刚,崔有容四女向众人说了谢傅真实姓名,这么了不起的事迹,四女可不愿意落在那少城主叶惊虹身上。 当然,之所以会这么做,也是谢傅刚才大声说出自己真实名字。 谢傅招手道:“上来。” “好。” 萧茓应了一声之后,仰望高高的楼台却不知道怎么上去。 谢傅见状笑道:“都忘了你没有武道。” 说着人就从楼上跃下,落在萧茓的身边,夹住萧茓的腰,人就往楼台上跃去。 只是跃个两三丈高,谢傅筋脉还未恢复,真气一滞,叫了一声“不好”,两人就又坠下来。 对于萧茓来说,这可是从三层楼坠下来,吓的啊的惊呼一声。 还好谢傅落地稳住脚跟,提了下气,夹着萧茓就再来一次。 这一次跃了个四五丈高,却又坠下来,萧茓吓得哇哇大叫起来。 叶结衣娇笑道:“萧茓都要给好弟弟玩坏了。” 苏浅浅见萧茓吓得嗷嗷大叫,纯纯说道:“萧茓不会反抗吗?要我肯定咬他一口。” 闻人翎冷笑道:“哼,反抗有用吗?就算对付二个三个四个萧茓,好……坏弟弟都游刃有余。” 叶结衣低声一笑:“老二,还生气呢?” 闻人翎骄傲的冷哼一声。 谢傅这边试了几回跃不上去,萧茓吓得面色苍白,弯腰扶腹狂吐白沫,不忘忍着难受说道:“不来了,不来了,受不了了。” 谢傅只好厚颜对着上面喊道:“有哪位仙子能帮个忙。” 武英姿开口道:“别帮他!” 慕容观隐却已经拂尘一拂,托起两人稳稳落在摘星台上。 萧茓看见眼前十道高贵神光,连忙深深一揖:“凡夫萧茓见过东极真人和九位仙子。” 东极真人问:“萧公子,你娘子叫什么名字?” “回真人话,我家娘子名叫湘驿。” 东极真人闻言回头一看,南宫师宁应道:“掌门师祖,湘驿是弟子的大徒弟。” 东极真人道:“神武峰虽然少一名弟子,世上却能多一对有情人,师宁,让他们夫妻团聚吧。” “是,掌门师祖。” 文学网 第628章 来了 萧茓闻言,激动得立即跪下对着东极真人猛磕头:“多谢真人,多谢真人……” 东极真人微笑道:“请起吧。” 萧茓站起,这会已经是喜极而泣,脸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嘴上弱弱说道:“真人,还有一事相求,我能不能把我女儿一并带走。好让我一家团聚。” 东极真人微微点头:“自当如此。” 萧茓当下又要跪下叩谢,人却轻轻的飘落楼下而去。 谢傅朗笑声传来:“萧兄,十两银子一笔勾销了。” “谢公子,大恩大德,萧茓今生没齿难忘。” 这边东极真人说道:“谢仙师,这第一件事已经了结,请说第二件。” 于是谢傅就将李潇洒的事也说了出来。 东极真人听完轻轻点头。 谢傅立即朗声喊道:“李兄,请上来。” 李潇洒御气飞上摘星台,对着东极真人施礼,不亢不卑说道:“真人,我二上神武峰,意在带回语庭,请真人成全。” 东极真人点头应好。 李潇洒没想到对方这么好说话,肃容:“多谢真人。” 慕容观隐轻道:“李公子,请随我来。” 李潇洒诧异:“慕容仙子。” 慕容观隐微微笑道:“语庭是我的弟子。” 李潇洒喜道:“那就有请慕容仙子带路,引我前与语庭见面。” 慕容观隐飞落摘星台,引李潇洒前往仙子居住的七彩云天。 两件事已经了结,东极真人轻轻看向谢傅。 谢傅笑道:“东极娘娘,我此次来神武峰并非为讨一名仙子回去当娘子,皆因恰逢七月初七,便与下面诸位一同前来。” 东极真人轻轻扫向摘星楼下,淡淡说道:“求而不得,不求而得。谢仙师来神武峰为了何事?” “我想见一个人。” “谁?” “司马韵雪。” 东极真人闻言,微微垂眸,神容无相。 剩下八位仙女表情也流露出怪异来。 谢傅见东极真人垂眸不答,问道:“东极娘娘,怎么?这个要求让你很为难吗?” 其实他心里想说,既然我想闯过七关,干脆就讨司马韵雪为妻,只是此时尚未与小韵商量,没有得到小韵的允许,不敢轻易开口。 东极真人睁眸深深看向谢傅,似乎要看到他的内心深处,嘴上问道:“谢仙师莫非也是个痴情男儿。” 谢傅笑笑不答。 东极真人开口:“英姿。” “弟子在。” “带谢仙师去见你小师叔。” 谢傅闻言心中惊讶,小韵在神武峰辈分这么高啊。 武英姿对着谢傅说道:“请跟我来吧。” 谢傅道:“请稍等一下,我先去跟四位姐姐说一下,免得她们担心。”说着飞落摘星台。 “丹青,既过七关,今晚来者皆是神武峰的客人,备上饭菜,款待众位来宾。” “是,师祖。” 东极真人说完,瞬逝不见。 谢傅这边直接来到四位姐姐身边,众人立即围了上来。 闻人翎最讨厌男人了,冷声说道:“我们姐弟说悄悄话,你们想偷听吗?” 众人这才纷纷退后,保持一段距离,唯独萧茓还自认与谢傅关系好,站在原地。 闻人翎手指萧茓,不客气道:“萧茓,你也滚远点。” 谢傅问道:“翎姐,你忌讳男人味是不是真的?” 闻人翎怒道:“你敢怀疑我。” “那怎么我……”谢傅话说一半停了下来,刚才翎姐抱他的时候,好像不是很忌讳。 叶结衣颇有深意道:“也就是好弟弟你例外,我想这大概是爱人及味吧。” 苏浅浅问道:“不是爱屋及乌吗?” “这你就不懂了,傻老三。” 崔有容问正事道:“好弟弟,相公他去哪呢?” 谢傅应道:“潇洒兄去见五夫人了。” 四女闻言露出欢喜笑容,崔有容笑道:“相公也算达成心愿,与老五团聚了。” 苏浅浅咯咯笑了起来:“以后我们五个又可以在一起了。” 叶结衣娇笑道;“一起是一起,不过老三你以后可要经常独守空房,挨饿了。” 苏浅浅恼怒的打了叶结衣一下,“好弟弟在呢,说这些干什么?” 叶结衣咯咯娇笑:“好弟弟又不是外人,老三你害什么羞啊。” 谢傅还是有点尴尬的,咳咳一声:“结衣姐,你们的闺房私事最好不要说给我听。” “我偏要,你不是还想让姐姐教你几招吗?” 谢傅似噎着一样,呛咳一下,结衣姐真是洒脱,说起辣话来比青楼娘子还要辣, 崔有容道:“老四好了,你都把好弟弟说的不好意思了。”转而对着谢傅说道:“好弟弟,此次多亏有你,不然相公与老五相见之日遥遥无期。” “有容姐,都是一家人,不必客气。” 崔有容真心真意说道:“好弟弟,姐姐能认你这个弟弟,真是三生有幸。” 谢傅应道:“谢傅能认识四位姐姐,也是上天赐福。” 闻人翎这时方才开口:“弟弟,你真叫谢傅?” 谢傅一笑:“翎姐,如假包换。” 叶结衣笑道:“谢傅,傅弟弟,傅弟,这会反而叫不习惯了,我干脆叫坏老公好了。” 结衣姐活泼好动,爱开玩笑,想怎么叫就怎么叫,谢傅也不与她争辩了,说道:“四位姐姐,我这会要先跟武仙子去见一个人,一会再来与四位姐姐相遇。” 崔有容好奇问道:“谁?” 谢傅道:“我这一次来神武峰想见的人。” 叶结衣问道:“坏老公,你该不会与我家相公一般遭遇,摊上神武峰的仙女吧?” 谢傅笑笑不答,转身离开。 刚走几步,一路同行的众人就围了上来。 “谢公子,神武峰的仙子请我们进七彩云天,该不会想把我们一窝端吧。” 谢傅笑道:“怎么可能,神武峰想把我们灭了,东极娘娘抬手之间便能做到,何须如此麻烦?” 众人闻言,稍微镇定,这神武峰七彩云天第一次来,心里总是忐忑,加之见识东极真人神威,更觉自己渺小。 “谢公子,你走前面吧,我们跟着你。” “诸位抱歉,我要跟武仙子先去一个地方,一会再来与你们相会。” 刚好这时武英姿在摘星台上督促:“好了没有,你有完没完啊。” “来了。” 文学网 第629章 真情流露 谢傅快步走去,突然扭头说了一句:“对了,忘了提醒诸位,挑娘子的时候可不能太贪心哦,打个过才能娶回家,免得白来一趟空手而归。” 众人闻言啊的一声:“还有这规矩啊。” 一般来说,能闯七关者,文才武功均是绝顶,以谢傅为例,除了东极真人,执九把兵锋的九位仙子,想娶谁就娶谁。 这条规矩也不算强人所难,不过对于卧龙凤雏,吉祥三宝一众来说,可就是一道门槛了。 过了这摘星台,却是一条往下行的台阶路道,原来这摘星台是神武峰最高处,仙子居所在山峰背处。 淡淡月色下,居高朝低处望去,只见在漆黑中硬生出一带点点灯火弥散,一派门巷家家,楼台烟火。 便是看着这灯火,谢傅心中顿感温馨,神峰高出有人家,人家门前闹灯火。 来到山门前,只见一扇重门敞开,远远比不上灵山文廷九重门那般大气磅礴,却与深山寺庵一般多了几分清净无尘。 门的左右挂着一对灯笼,亮着金黄色烛光,上方有一块石匾,用篆书写着七彩云天四字。 看着这扇门户,谢傅反而觉得更接地气。 刚进山门,谢傅便闻到一股幽淡的檀香,走过一条落花的幽径,来到一处宽敞的院落。 顿见烛光点点四落,香烛之气缭绕缥缈,一道道皎洁的素影如月殿的嫦娥,穿梭当中。 清脆悦耳的笑语嫣然与那一丝丝女儿幽香一并传来。 香雾缭绕之下,倒好像是仙女们正在为王母准备寿宴。 谢傅细看之下,方才知道她们忙碌着备上香案,准备拜月。 有的还在铺摆果盘糕点,有的已经手捧檀香,双膝跪在拜垫上拜月。 这一幕落在谢傅眼中,只感觉充满人间生气。 有道是月下看美人,万种风韵,越看越看,只见这些小仙女啊,是个个肌肤雪白。 或是与世隔绝,不受凡俗玷污,个个双眸清灵,别有一股清澈无尘的魅力。 谢傅呵呵一笑,这样的小仙女娶回家,如何能不欢喜。 谁家见月能闲坐,何处闻灯不看来。 谢傅在看她们,这些小仙女也纷纷放下活,来看着谢傅。 她们早就听说有个男人闯过七关,来到七彩云天,要知道距上一回有男人来到七彩云天,已经隔了二十一年。 男人对于这些小仙女来说,是特别新奇的存在。 有的目光好奇又大胆,有一些悄悄冥冥,看着看着,脸上就有点害羞的泛出红晕来,手指头放在嘴边轻轻咬指,有点战战兢兢。 谢傅丝毫不感觉痴女,反而感觉这是女儿家清纯自然流露,连连拱手致意,算是打招呼。 或是觉得谢傅这个举动诙谐又呆板,众女忍不住发出银铃般的动人笑声来,笑声直沁心脾,不禁让人深深陶醉。 有胆大的迈款款小步上前来,对着武英姿打招呼:“武师叔。”眼波却轻轻朝谢傅瞥去。 脉脉美眸,眼波流转,谢傅生平头一回成为这么多女子眼中焦点,反而被看点有点不好意思。 顿了顿衣角,抹平身上的褶皱:“失礼了,失礼了。” 这话一出,又惹来众小仙女轻笑起来。 跟着武英姿走过这香案密设的拜月之地,谢傅依然感觉后背被一众目光烫得炙炙。 武英姿淡淡说了一句:“她们很多都没见过男人,所以对你很是好奇。” 谢傅问道:“武仙子,你见过男人吗?” 武英姿转身回头,傲道:“我见过!” 谢傅呵呵一笑:“见过就见过,不用这样凶巴巴。” 武英姿见他浑身浴血,却脸挂笑容,心头生出一股奇异的感觉,淡淡说道:“把脸上的血给抹干净吧。” 谢傅一边用衣袖擦拭脸上的血迹,一边说道:“莫非她们刚才在笑我容形邋遢,真是窘人。” 随着行走,越发雅静。 见这四周云窗月户,谢傅心头温澜潮生,这就是小韵小时候居住的地方,难怪生养的如此绝美绝伦,昆山片玉。 一会她看见我竟寻来,一定会大吃一惊吧,想到这里,谢傅不由莞尔一笑、 武英姿似用脚尖踮着脚步儿走,脚下无声,阔步行走的谢傅在她的影响下,也放轻了脚步。 来到一处院落,静至无声,武英姿停下脚步来。 谢傅好奇,小韵住这种地方,该不会犯了什么过错被囚禁起来吧。 武英姿深深呼了口气,手朝前方一指:“你想见的人在里面。” 谢傅望去,只见前方一处厅堂,门口挂着一对白色灯笼,亮着浅淡灯光,上方幽幽暗暗可看见英灵堂三个大字。 谢傅心头一颤,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脚下快步走去,心中暗暗安慰自己,小韵一定是犯了什么过错,所以罚在此处思过。 像他以前如果犯了什么过错,都会受罚跪在祖宗灵前思过。 刚迈入门槛,就看见前方一排白烛之上,供奉着密密麻麻的灵牌,场景无比肃稷。 谢傅心头怦怦加快,看都不敢去看那些灵牌,而是扫望左右,颤抖着轻轻叫了一声:“小韵。” 两人空空,无影无声。 谢傅深呼吸着,朝一众灵牌看去,一眼就看到那块写着司马韵雪的灵牌。 脑海如被闪电击中,浑身发软,差点晕厥过去。 人缓缓走了过去,双手捧着司马韵雪的灵牌。 那生硬冰冷的木板触手,谢傅骤然支撑不住,人直接瘫软在地上,紧紧搂住灵牌嚎啕大哭起来。 站在门口的武英姿一讶,想他被师祖打的浑身是血,筋脉断裂,依然谈笑风生,此刻却哭得像个孩子。 武英姿心中不忍,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一道般般入画的温柔身影无声的出现在武英姿身边,看着这个哭得痛彻心扉的男儿。 武英姿惊讶望去,小小师叔怎么来了。 司马韵台开口:“你哭什么?” 谢傅这时已经哭得浑浑噩噩,听见声音将灵牌捧到脸上,应道:“为什么这么对我啊……” 骤然人一怔朝门口看去,只见武英姿身边站着一个女子,身如柔条冉冉,衣如落叶飘飘,青丝在微风下轻漾,似那云间炊烟,整个天仙化人。 谢傅目瞪口呆,哭声顿时止住。 司马韵台挂着微笑轻轻行到谢傅跟前,轻轻问道:“你哭什么?” 谢傅刚才哭得太厉害,嗝的噎泣一下,一串鼻涕就窜了出来,垂挂在嘴边。 司马韵台嘴角深深一翘,笑了出来,美丽的双眸却无声流出泪水。 谢傅问:“你……是人是鬼?”就在这一会儿的功夫,已经哭得声音沙哑。 司马韵台伸出一双柔夷捧着谢傅的脸,用柔润的大拇指擦拭谢傅脸上的泪水和鼻涕,轻轻道:“你说呢?” 谢傅呆呆怔怔好一会儿,任着司马韵台将他脸上泪水鼻涕擦拭干净,突然伸手腾出一只手捉住她的皓腕,将她的手指尖就放入口中咬了起来。 司马韵台黛眉微微一皱,嘴角笑容如故:“公子,你哭什么?” “我哭你死去,再也看不见你。” 司马韵台泪水顺颊而泻,此刻她的内心是高兴至极的,却不知为何止不住泪水,或许看见谢傅哭,她也想哭。 “傻瓜,我不是在这里。” 谢傅猛然就将她抱住,颤抖着嘴唇道:“我好怕。” 原来这就是连鬼都不怕的他,最害怕的事,怕她死去。 司马韵台胸臆间凝聚一团火热,也紧紧的抱住谢傅。 谢傅用湿润的脸去蹭司马韵台秀美绝伦的脸,蹭着蹭着,还沾着鼻涕的嘴唇就亲上司马韵台的红唇。 司马韵台没有回避,激烈的回应着,刚才他哭得让自己都心碎了,她要好好安抚他,给他带来所有的快乐。 神武峰七彩云天是古老道门,精通术流动静四门功夫,因是女修,尤其擅长动字门功夫。 此刻一张樱唇,一巧丁香已经足够让谢傅如痴如醉,浑然不知身处天上人间。 武英姿见小小师叔在这英灵堂就与这个男人激亲上了,本想提醒一番这是英灵堂。 最后还是背过身去,听着身后那喘息动静,脸蛋慢慢红了起来。 谢傅情列如火,一边去解她的腰带,一边说道:“小韵,我要得到你,我要你成为我的女人。” 这话倒是敲回司马韵台心中清明,轻轻一推就将谢傅推坐在地上,亭亭玉立,姿态高贵,冷冷说道:“你来干什么?” 谢傅猛然站起,“当然是来找你的。” 司马韵台正欲应话,骤见谢傅浑身浴血,杀气腾腾道:“谁把他打成这样的?” 武英姿这会方才转身,恭敬应道:“回小小师叔,是叔祖打的。” 司马韵台讶异:“师尊?”紧接着看向谢傅问道:“你一路上杀上来的?” 谢傅傲然道:“当然,谁也挡不住我,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司马韵台咬牙切齿道:“你这傻子,你当神武峰什么地方,还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你连我都打不过,简直自寻死路。” 说着人却贴近谢傅,一手撘在他的手腕,另外一手托向他的小腹,真气自他炁穴贯入,行走谢傅体内筋脉。 片许之后,神色一变:“你经脉破裂,不死也要成为废人了。” ------题外话------ 多谢【维北有斗】大哥再次打赏一个盟主,十分感激。 关于四位姐姐,不知道喜欢不喜欢这种姐弟情,因为全处的限制,目前只有闻人翎有可能。 当然就算闻人翎也更侧重姐弟情,淡写私情,先留一段羁绊。 从四位姐姐的身份,骏马、兵器铠甲、粮草也可以看出留下一些伏笔。 武器之王,打造一支装备无敌之师写不写,到时另说。 至于四位姐姐,要不要七月都留有后手,个人认为保留纯粹的姐弟情更加温情。 文学网 第630章 牛郎织女相会 谢傅问:“废人你还要我吗?” “你发什么癫!” 司马韵台骂了一句,却眉头紧锁,思索挽救之策,她虽有医仙之能,可这经脉破裂,大罗神仙也治不回来了。 谢傅淡淡道:“我没事。” 司马韵台思索无策,见他毫不在意,真的气疯了,发飙道:“你有没有事,我说了才算。” 谢傅怕她担心,解释道:“我真没事,刚才被东极娘娘打得经脉尽断,比现在还严重。” 司马韵台错愕,经脉尽断当场暴毙,哪还能活,朝武英姿轻轻望去。 武英姿点头道:“小小师叔,刚才在摘星台下,他确实周身经脉尽断,不过还活得好好的。” 武英姿说着脸露古怪之色,补充一句:“而且能蹦能跳。” 司马韵台轻轻朝谢傅望去。 谢傅说道:“我身负生脉,能够断脉再续。” 他身负生脉倒是听婉之提过,不管如何,人没事就好,司马韵台轻轻松了口气。 断脉再续显然已经超出武英姿的武道认知,好奇问道:“生脉是什么,能断脉再续这么神奇?” 谢傅这会却没空跟武英姿解释这个,手里拿着灵牌问道:“这个怎么回事?” 司马韵台侧过身去,冷道:“我不知道。” 谢傅责问:“你是不是打算假死?然后一辈子不与我见面。” 武英姿一脸好奇,你拿着我小师叔司马韵雪的灵牌,却责问我小小师叔司马韵台是不是假死。 开口说道:“这是我小小师叔,司马韵台。” 司马韵台训道:“小英姿,要你多嘴。” 司马韵台,谢傅懵了,弱弱问道:“你是不是小韵啊?” 司马韵台冷冷不应。 谢傅突然就去掀她裙子,司马韵台立即就把他的手拨开,嗔怒道:“你干什么?” “我要看你屁股有没有那颗红痣。” 武英姿顿时感觉信息量好大。 司马韵台冷道:“是我,别人岂容你如此非礼,还不一掌把你拍成灰。” 谢傅看了看司马韵雪的灵牌,又看了看眼前的小韵,“那你到底是谁?这到底又是怎么回事,你还是不是婉之的母亲了?” 谢傅一时无法理清个中思绪,若是她不是司马韵雪,可婉之哪会认错自己的母亲。 若说她是司马韵雪,可武英姿却说她是司马韵台。 司马韵台冷道:“我是谁很重要吗?” 谢傅从小韵身上问不出所以然来,拿着灵牌走到武英姿的面前,指着灵牌问:“武仙子,这是谁?” “小师叔司马韵雪。” 谢傅又指了指小韵,问:“她又是谁?” “小小师叔司马韵台。” 谢傅稍微搞清楚一点思路,问道:“那她们不是同一个人了。” 武英姿点了点头。 谢傅稍作沉吟,思索一番之后问道:“这位司马韵雪仙子去世多久?” 武英姿应道:“小师叔已经去世十六年了。” 谢傅顿时恍然大悟,疾行到小韵跟前,“我知道了。” 司马韵台轻轻道:“你知道什么?”心头轻颤着,没有婉之亲生母亲这个特别的身份保护,她将无法抵挡谢傅的进攻,可她都是快死的人了,心中纠结无比。 谢傅直接道:“你是假冒的司马韵雪,真正的司马韵台!” 司马韵台娇躯轻颤。 谢傅柔声道;“不管你是司马韵雪还是司马韵台,你都是我的小韵。” 司马韵台顶了一句:“谁是你的小韵!” 谢傅轻道:“上回在荒宅那夜无月,实在让人遗憾。” 听他提起荒宅那夜,司马韵台微微脸红,她就是在那一夜干了糊涂事,失身于她,在那一晚也成为了他的女人。 谢傅见司马韵台双颊飘起红晕,笃定她就是跟自己有着一夜夫妻的小韵。 司马韵台见谢傅在暗暗观察她,瞪眸道:“你在怀疑什么?” 谢傅不答,轻轻拉起她的手,继续道:“今晚晴朗,万里无云,月色佳妙,我们找个地方赏月,填补上回遗憾可好。” 司马韵台扭头看向外面,七月初七的月牙儿十分动人,又回头看了眼前月郎,心头蠢蠢欲动。 谢傅将灵牌放回原位,致歉的双手拜了拜,然后就拉着司马韵台的手走出英武堂。 司马韵台也不拒绝,任他拉着行,心中温澜快乐。 武英姿望这互牵着的两道身影,又抬头望了望天际那月,只感觉今晚牛郎织女相会,再应景不过。 司马韵台见谢傅牵着她一直行着,也不停下,问道:“要去哪里?” 谢傅道:“看月。” 司马韵台道:“抬头不就可以看见。” 谢傅一笑:“找到没人打扰的地方看。” 司马韵台凛容道:“你到底是不是想看月,还是想干其它事。” 谢傅笑道:“看月,顺便干其它事。” 司马韵台道:“看月可以,干其事不成。” 谢傅目光温柔的看着她,司马韵台立即被他看得脸红,轻道:“别这样看我。” 谢傅突然拉着她就跑,“走,看月去。” 司马韵台被他拉着急奔,嘴上说道:“你到底识不识路,这般乱跑。” 谢傅道:“到摘星台去,那里高看得清楚。” 司马韵台笑道:“早说。” 说着拉起谢傅的手直接朝摘星台飞去。 月色下,似织女拉着她的牛郎朝某个无人的地方去团聚。 清夜无尘,弯弯月牙高挂,月色如银铺满整个人间大地,也映在摘星台上那一对牵手依偎的男女。 多谢月相惜,今宵不忍去。 谢傅指着天际说道:“小韵你看,那白蒙蒙像云的一片,断断续续从北到南横贯天空,就是银河,银汉迢迢就是这么来的。” 司马韵台点头:“嗯。” 谢傅问:“你看见牛郎星了吗?” 司马韵台一笑,当我是懵懂无知的孩子么,手一指:“那颗不就是。” 谢傅笑道:“那牛郎星旁边两个叫什么呢?” 这倒是把司马韵台问住了,谢傅笑道:“这三颗啊成一直线,看上去又距离相等,这三颗星叫天平星,中间最大最亮的就是牛郎星,旁边两颗也叫挑担星,是不是像一个牛郎挑着担子。” 司马韵台咯的一笑:“像极了。” 谢傅侧头看她,柔声说道:“哪天我们有了孩子,你跑了,我也似这般用担子挑着两个孩子来寻你。” 文学网 第631章 步步为营 司马韵台目光脉脉,竟有些向往,檀唇轻启:“你喜欢孩子吗?” 谢傅点头。 “我……” 司马韵台欲言又止,谢傅将手指放在她的嘴唇上,示意她不必多言,嘴上笑道:“我明白你的纠结,请你相信我就是,现在不是谈这些的时候,先看月。” 司马韵台点头,听着谢傅博学的向她讲述天上每颗星星的来历,只感觉这夜景竟有说不完的故事…… 说着说着,司马韵台将螓首依偎在他的胸膛。 她不是十四年前那高贵的夫人。 她不是谁的人妇。 她更不是婉之的母亲。 她只是谢傅男人强壮胸怀中,柔弱极需要疼爱的小女子。 谢傅柔声道:“最亮的织女星恰如小韵你,连牵牛星也比不上。”说着在她的秀发上亲了一下。 “公子,我不会让你白来的,今晚牛郎有的,你也有。” 谢傅笑道:“小韵,你什么意思啊?” 司马韵台将脸深埋,低声应道:“不知道。” 司马韵台虽然擅长动字门功夫,毕竟只有过谢傅这一个男人,也只有一回过。 谢傅戏谑道:“我今天一整天都在打斗,恐怕今晚没有力气满足你。” 司马韵台锤了谢傅胸口一下,轻笑:“傻瓜,你躺着就好,保证让你……”后面的话没说出来,手指轻轻往谢傅身上一柔。 谢傅浑身似触电般,立即想起萧茓说过的那些话。 谢傅自认定力过人,没几下却感觉灵魂似要脱壳,猛然捉住司马韵雪的皓腕。 司马韵台咯咯一笑:“别怕。” 谢傅不是怕,他此刻张弦恨不得怒发,不过正事还未说完,脱口说道:“你的第一次是给我对不对?” 司马韵台一讶,没有应话。 谢傅继续追问:“那晚我就怀疑你是个处子。” 司马韵台傲道:“我不是。” 谢傅突然从衣怀内掏出一块洁白的白罗,上面几点猩红,艳若桃花。 司马韵台错愕,立即脸泛红晕,很是难为情。 谢傅得意道:“我趁你不注意从你小裤上割下来的,就是想有一天成为证据,让你无法狡辩。” 司马韵台咬了咬唇:“你……”突然就伸手去抢。 谢傅早有防备,手上一躲,又把白罗藏入衣怀内。 司马韵台冷道:“拿来,不然我打死你。” 谢傅笑道:“你要是舍得打死我,我也认了。” 司马韵台冷笑:“你以为我拿你没办法吗?” 谢傅威胁道:“你要是敢动粗,我就直接吞到肚子去,你要拿到就只能剖开我的肚皮。” 司马韵台贴近在他耳边冷冷道:“那我就给你喂泻药,等你拉出来为止!” “我现在是在跟你讲数,不是跟你调情。” “谁跟你调情!” 谢傅肃容道:“不是在调情就好。” 司马韵台一呆,只听谢傅带着责问的语气道:“你的第一次是不是给我?” 司马韵台心中暗骂,哪能问的这么直接,我不要面子的吗?嘴上傲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谢傅采用怀柔策略,黯然说道:“如果我不是你的第一个男人,我会是失望的。” 司马韵台没好气道:“你可真是贪得无厌。” 谢傅唉的深深叹了一口气,“一想到你曾经被别的男人占有过,我就心如刀割。” 司马韵台心软道:“是啦。” 谢傅惊喜问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司马韵台见他高兴的样子,重复而又详细的说道:“我说是啦,你是我第一个男人,这么说满意了吧。” 哎呀,谢傅激动得都快窜上天去。 司马韵台见他欣喜若狂的样子,心中一阵温澜甘美,应该是很爱自己才会如此在意吧,想起他刚才在英武堂哭得那么惨的样子,恨不得将世间所有的好和快乐都给他。 谢傅高兴一阵之后,嘻嘻的看着司马韵台。 司马韵台满腔柔情,微笑道:“得意吧你。” 谢傅一直盯着司马韵台看,看得司马韵台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侧过脸去,轻轻道:“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呀?” 谢傅脱口:“这么说你不是婉之的亲生母亲。”这才是谢傅刚才欣喜若狂的原因,没有这层伦理束缚,他可以尽情而爱。 司马韵台笑容一凝,骤然翻脸:“你设计我!” 这个时候谢傅绝对不能示弱,同样神色一冷,“哼,你最好跟我说清楚,不让我对你不客气。” 司马韵台手一抬:“看谁对谁不客气。” 谢傅胸膛一挺,“来啊,往这里打,直到把我打得灰飞烟灭才好,省的我死而复生。” 司马韵台哪下得了手,手收了回去,傲道:“懒得理你。” 谢傅突然就从身后将她抱住,扣住她小腹命门:“今天必须把事情给说清楚,否则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司马韵台好笑道:“这样就想制服我,你是不是太天真了。” 谢傅腰板一挺,问道:“那这样呢?” 司马韵台脸红,骂了一句:“无耻!” 谢傅已经受够了那些伤痛离别,纠结无奈。 此刻如一匹脱缰的野马,天管不了他,地管不了他,至于那些做给别人看的循规蹈矩更是毫无意义。 嘴上哈哈大笑:“王夫人,你现在是我的俘虏,我要拷问你,我问什么你就给我答什么,不然就不要怪我对你无礼了。” 谢傅此刻叫上王夫人这个称呼,却是想让小韵直面现实,接受现实,有些东西一味躲避,永远解决不能问题。 就如身上有根刺,永远都不会好,只有先血淋淋的撕开,把刺拔出来,伤口才能愈合。 谢傅直接问:“你叫什么名字?” “司马韵雪!” 谢傅怒道:“还敢骗我!” 司马韵台呀的一声,身子都软了,扭头眸媚如丝的瞪了他一眼。 谢傅抬手把她螓首掰正,不给她看,冷声问道:“叫什么名字?” “司马韵台……” “乖。”谢傅赞了一句,在她雪白脸颊亲了一下。 “司马韵雪跟你是什么关系?” “司马韵雪是我的孪生姐姐。” 谢傅闻言恍然大悟,原来婉之认不出来,是因为长得一模一样,不过这当中还有不少疑点。 “婉之到底是谁的女儿?” “是我姐姐司马韵雪的女儿。” 谢傅听到这里顿时又激动起来,老天怜我啊。 司马韵台呀的一声,“我都如实招供了,你还戳。” 谢傅啵的一声,重重在她脸蛋亲了一口,“你这么美,就当被我玩一下。” 司马韵台立即骂了句:“混蛋!” 谢傅继续拷问:“那你为何假冒司马韵雪?” “十六年前,姐姐回到神武峰说她大限已至……” 司马韵台将姐姐拜托她扮演王夫人继续照顾婉之,自己又以婉之母亲的身份照顾了婉之两年多的事,一一说了出来。 真相终于大白了,司马韵台以王夫人的身份照顾过婉之两年多,这也为什么她虽然是假冒的,婉之依然无法识破。 因为司马韵台确确实实充当着一个真实母亲的角色,在婉之那童年艰苦的两年多光阴。 因为一个承诺,她几乎把自己的青春全扔进去,想到这里,谢傅紧紧将她搂住,柔声道:“小韵,你真伟大。” 司马韵台只感觉谢傅的呼吸很热,吹得她的耳朵有点发红,怒斥道:“我都如实说了,还不松手。” 谢傅笑道:“我这么抱你不好吗?” “不好!” “咦,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哦,你害羞了。” 司马韵台恼羞成怒:“看你平时端庄,怎么如此轻浮?” “谁叫你如此诱人,让我这个谦谦君子也变得轻浮放诞了。” 有人说过一句话,再正经的男人,面对喜欢的人,也会变得色痴痴。 司马韵台冷若冰霜,一副高贵不可侵犯:“放肆!别忘了我的身份。” 谢傅笑道:“你是个假冒的,我还怕你干什么?” 司马韵台冷笑:“别忘了你跟婉之的婚事还需要我点头,我说个不字,你别在我面前哭。” 想到谢傅刚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咯咯娇笑起来:“到时候,我可不会给你擦鼻涕。” 谢傅闻言脸露尴尬之色,感觉有点丢人。 司马韵台趁机挣脱开来,待看见他尴尬不好意思的样子,却又柔情说道:“刚才我真的很感动,从来没有一个男人为我哭成这个样子,我会记住一辈子的。” 谢傅干笑一声:“如果你真的感动,那你就用一辈子来报答我。” 司马韵台轻轻低下头去,一言不发,她没有一辈子。 谢傅一本正色道:“既然问题搞清楚了,我也表示我的态度,我想让你嫁给我。” 司马韵台闻言错愕看他。 谢傅淡淡一笑:“怎么?不愿意?” 司马韵台脱口:“你疯了!” 谢傅淡淡说道:“姐妹同嫁一夫尚且不违背伦理,何况姨侄,只要你与婉之不是母女,就是六伦之外,只要你情我愿就天经地义。” 他来之前都打算豁出去,冒天下之大不韪,如今老天帮他一把,岂有退怯之理。 司马韵台正愁找不到理由,听他说你情我愿,开口说道:“我不愿意。” 谢傅冷冷道:“你再说一句不愿意。” 司马韵台挺胸昂头,端正姿态:“我不愿意。” 谢傅直接掐住她圆俏的下巴,眼神透着冰冷凌厉,“我豁出去,拼了命的来找你,你敢说你不愿意。” 司马韵台目光顿时一弱:“你别逼我。” 谢傅也不废话,直接强亲上她的嘴唇。 文学网 第632章 解开绳结 司马韵台只是稍微挣扎几下,就像一团棉花融化在他霸凌的温柔中…… 一会之后,司马韵台像个乖巧的小女子柔弱的依贴在谢傅怀中,轻轻说道:“公子,我告诉你一件事。” 谢傅问:“什么事?” 司马韵台想起他刚才哭得稀里糊涂的样子,小心翼翼道:“你先答应我,不要激动,也不要伤心。” 谢傅似乎知道小韵要说什么,这也是他最后要解决的问题,两人的关系像打上无数个绳结,只有先解开前一个绳结,才能解开后面的绳结。 嘴上爽快应道:“好,我答应你。” 司马韵台扭头一本正色看他:“你发誓。” “好,我发誓。” “你发誓,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好好的开心的活下去。” 谢傅笑道:“好,我发誓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好好的开心的活下去。” 司马韵台见他嬉皮笑脸的样子,大怒:“认真一点。” 谢傅凛容道:“我发誓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好好的开心的活下去。” 司马韵台这才轻轻转过身去,深呼一口气之后才平静说道:“我时日无多了,小韵很快就要变成一块小牌子了,不会跟你说话,也听不到你说话。” 谢傅心中暗忖,这大概是她离开我,回到神武峰的另一个重要原因吧,她想无声无息的消失在这个世界,用岁月的流逝来化为淡忘。 想到这里谢傅心中涌起无限柔情,用力的在她耳鬓重重亲了一下,“小韵……” 司马韵台打断道:“你先听我说完。” “好。” “有一个从天上来的仙女,她傻乎乎的喜欢上一个男子,很喜欢很喜欢,看见他,脸就会悄悄的红,心会跳得很快很快,可她又不能表现出来,她只能在他面前装作很讨厌他的样子,甚至轻视他羞辱他。” 说到这里,司马韵台发出沙沙笑息,温柔中透着几分俏皮。 谢傅顺着她的话说道:“原来夫人你是喜欢我啊,我还说怎么这般尖酸刻薄,如此针对我。” 司马韵台笑道:“是哩,一直喜欢你,可一想到你的身份,又恨不得杀了你。” 谢傅笑道:“是小生的错,害夫人芳心荡漾,难以自持。” 这会谢傅再如何取笑她,司马韵台也不在意,双手捧着谢傅的脸庞,柔声说道:“为什么你身上任何一点我看上去都是那么顺眼,端庄正直顺眼,轻浮下流也顺眼。” 谢傅道:“我可没有下流过。” 司马韵台嗔道:“还说没有!” 谢傅笑道:“好好好,有有有。” 司马韵台嫣然一笑:“不过我也喜欢。” 谢傅笑道:“既然夫人喜欢,以后我就对你下流一点。” “好哩。” 司马韵台应了一声之后,转过身去,双肘靠在墙栏,手掌托着自己脸颊,凝望星空,“现在这个仙女要回天上去了,她会化作那颗最明亮的织女星,无论你身在何方,她都会在天上远远的看着你。” 司马韵台尽量将这种死别说的如同神话传说那般浪漫,可泪水却无声的从她眼里流了出来。 谢傅哈哈大笑:“我不愿意!” 司马韵台猛然扭头看他,“你答应过我的!” 谢傅见她已经泪流满面,心疼无比,手指温柔的擦拭她脸上的泪水,柔声道:“你身患绝症对吗?” 司马韵台不语。 谢傅笑着说道:“小傻瓜,你忘了是谁治好婉之的绝症的。” 司马韵台神情一呆,“能治好吗?” 谢傅道:“我想应该能吧,我用治好婉之绝症的方法试一试。” 司马韵台道:“那赶紧来试一试。”说着就去解谢傅的腰带。 谢傅倒是愣住了,他生平从未见过如此热情主动的女子。 待褪去谢傅上衣,司马韵雪才不好意思道:“我不想死,我还没有爱够你。” “我也……唔……” 随着司马韵台主动亲上他,谢傅根本说不出话来。 初七的月亮会在子夜时分落下,如同织女牛郎拉下帷帐。 人间也有一对男女拉下黑夜的帷帐。 …… “小韵,我不行了。” 司马韵台捉住谢傅的脚腕就把他拉了回来,“再治一回。” “放过我吧,我伤势未愈。” “乖……治病要斩草除根……” “你简直就是在斩草除根!” 谢傅天赋再好,也是未经雕刻的榆木一块,司马韵台自幼学习道家动字门功夫,宛如能工巧匠。 …… 司马韵台盘腿感受自己体内的变化,这种感觉宛如新生,奇妙难以言喻。 婉之曾跟她说过,一切就好像命中注定。 司马韵台此刻就是这种感觉,从十四年前两人隔帘相遇定下约定,到谢傅将她从王家禁地背出来,自己无法控制的对他心动。 到今晚他驱走自己体内恶疾。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自己注定就是他的人,也注定要被他所拯救。 司马韵台脸容感受到一阵温澜暖意,睁开眼睛,黎明的一缕光已经在大地铺开。 看着地上那个睡得宛如死去一般的男人,司马韵台露出笑容,站了起来,“公子,起来了。” 连叫了几声之后,谢傅却依然贪睡不起,司马韵台就顽皮的挠了挠他的脸。 谢傅似被蚊子骚扰一般,拨了拨手。 他越拨,司马韵台越挠他,终于整得谢傅懵松睁开眼睛,不悦道:“让我再睡会。” 他真的是累了,从金陵赶到神武峰就没好好睡过一觉,昨天又连续经历几场大战。 昨晚圆了心愿,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身心疲惫。 司马韵台笑道:“既然如此,我再陪你睡会。”说着人就在谢傅身边倒了下去。 “别开玩笑了!” 谢傅人直接窜坐起来,手脚利索的穿起衣服来。 司马韵台交腿侧卧在地,手托香腮,咯咯笑了起来,说不出来的风情慵懒。 谢傅侧头看了一眼,只感觉她的美丽有如刀锋漫卷,立即回头:“别想诱惑我,门都没有。” 司马韵台淡淡笑道:“谁诱惑你了,男子天亮之前必须离开神武峰,否则格杀勿论。” 谢傅好奇问道:“有这条规矩吗?” 司马韵台点头:“自古如此,从无例外。” 谢傅问:“怎么会定下如此奇怪的规矩?” 司马韵台应道:“我也不知,不过每条看似不近人情的规矩,曾经都是一场血的代价和教训。” 谢傅若有所思道:“说的倒是有点道理。” 司马韵台站了起来,“走吧,我送你下山。” 文学网 第633章 光明正大 谢傅笑道:“我这次来神武峰是闯了七关来到七彩云天,按照规则我可以讨一名仙女为妻,我还没跟东极……” 谢傅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司马韵台冷声打断:“不准!” 谢傅呵呵一笑:“我还没说我想娶谁呢?” 司马韵台轻轻问:“想娶谁啊?” “武英姿这小仙女挺可爱的,南宫师宁冷冰冰的让人很有征服欲,慕容观隐看起来更不错……” 司马韵台越听脸越黑,那眼神就差化剑插在谢傅身上了。 谢傅侧头看了司马韵台一眼,笑道:“不过我想娶司马韵台。” 司马韵台露出笑容,却傲道:“我是神武峰的宝贝,不嫁!” “我娶的就是神武峰的宝贝。” 谢傅说着将司马韵台抱起,突然却哎哟一声,“我的腰。” 司马韵台咯咯笑了起来,故意问道:“怎么啦?公子。” 谢傅道:“小韵,你真是我骑过最烈的一匹马。” “你是不是找死。” 两人下山去,一路上说说笑笑,如同结伴游山玩水。 司马韵台向谢傅介绍这神武峰的每一处,顺便向他讲述自己曾经在神武峰的生活。 不知不觉就行到神武峰脚下,来到那条天路前。 “公子,我就送你到这里。” 谢傅讶异:“你不跟我一起回去吗?” 司马韵台笑道:“我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吧,总要回去跟师尊打个招呼。” 谢傅道:“不行不行,要是东极真人不肯放人,如何是好?” 司马韵台安抚道:“放心吧。” 见谢傅有点依依不舍的样子,笑道:“别像个小孩子了。”其实她的内心更不舍。 谢傅笑道:“也好,不过你再送我一段,我伤势还未痊愈,走这条天路有点危险。” 司马韵台只是看了眼前的白雾蒙蒙,就将谢傅抱了起来。 谢傅讶道:“干什么。” “抱你过去啊。” 谢傅忙道:“不用不用。” 司马韵台却不由分说,抱起谢傅,脚下轻踏铁索疾行,嘴上吩咐:“别乱动啊,搂紧我的腰。” 谢傅顿时觉得老脸有点挂不住。 司马韵台轻轻一笑:“还是这么好面子,你这么宠我,让我宠你一回不可以嘛。” 谢傅道:“可以是可以,不过你还是放我下来走吧,让人看见了不好。” “哼,你还知道我这个未来岳母抱你不合适,你还把未来岳母给……” 谢傅啊的一声,只感觉浑身战栗,“你不是!你分明就是婉之的小姨。” 司马韵台咯咯一笑。 铁索上,卧龙凤雏等人正在缓慢经过天路,突然看见一道优美身影从他们头顶掠过,很快就消失在白雾茫茫中。 卧龙讶道:“你们看见了吗?” 不少人都看见了,不过由于这道身影速度极快,一下子消失在白雾中,“是谢公子吗?” 卧龙应道:“是个女人,而且我好像看见谢公子被抱在怀中。” “卧龙前辈,你看错了吧,谢公子怎么可能被女人抱在怀中。” 在他们心中谢傅是独战九位仙子不败,就算面对东极真人也是败而不倒的天地英伟男儿。 这时离得不远的李潇洒笑道:“卧龙没看错,谢兄确实被抱在怀中,想来谢兄已经讨得神武峰的仙子为妻,并驯妻有道。” 崔有容几女听见李潇洒提起谢傅,心中也暗暗放心起来,早些时候一直没看见谢傅出现,还以为谢傅被囚禁在神武峰当人种呢。 闻人翎听见谢傅,脚下抖了一下,身后伸出一只手将她轻轻扶住:“老二,小心一点。” 闻人翎点头微笑:“老五,多谢了。” 这个扶着闻人翎一把的女子,正是李潇洒的五夫人语庭,她的武道修为明显要比闻人翎高上不少,手里抱着一个女婴,行走在这条铁索上依然游刃有余。 闻人翎有她一旁照顾,李潇洒也比较放心。 谢傅这边也没有想到会在天路上遇到返回的众人,紧张道:“被人看见了。” 司马韵台故意笑道:“看见什么?” “看见我被你抱着。” “我不能抱你吗?” 谢傅无言以对。 “是不是有损你大男人形象啊,我偏偏要你在我面前当个小男人。” 如果现在不是在铁索之上,谢傅一定让她知道什么叫男人的威武,一定要先在床上战胜她,棒槌底下才能出贤妇。 司马韵台先一步经过天路,双足落在悬崖边。 谢傅立即就从司马韵台身上下来。 司马韵台嗔了他一眼:“死要面子,我把你的腿给打折了,看你让不让我抱。” 谢傅没好气道:“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司马韵台咯咯一笑:“后悔啦,后悔现在还来得及。” 谢傅从衣怀内掏出那沾着几点猩红的白罗,笑道:“这是什么?” 司马韵台脸一红,骂道:“混蛋,还给我。” 谢傅一躲,掀起衣摆,将白罗往裤裆里一塞,笑道:“来拿啊。” 司马韵台见他将自己代表纯洁的东西塞到那个肮脏的地方,韵台神锋出鞘:“你别逼我把你扒光。” 谢傅脸色一变:“开玩笑的,别这么认真啊。” 司马韵台微微一笑:“乖乖还给我,你不是好面子嘛,否则我把你扒光了吊在树上,看你还有没有面子。” 这时身后传来女子的叫喊声:“好弟弟……好弟弟……” 却是崔有容她们已经靠近悬崖边,生怕谢傅走了,先喊出声来。 司马韵台兵锋朝谢傅小腹一划,吓得谢傅一阵股栗。 司马韵台手中多了一块布,淡淡笑道:“只是跟你讨块布,你紧张什么?” 谢傅道:“你别这么整啊,要是失手,你的后半生幸福可以毁了。” 司马韵台傲道:“我可能失手吗?我要在你身上切一根毛出来,绝对不会切两根。” 说着用布蒙住绝美脸容,走到一边去,她的世俗身份容易给谢傅造成天大的麻烦,她不想别人看到她的脸,以免埋下祸端。 “好弟弟……” 三女朝谢傅快行过来,谢傅迎了上去,突然心中一动,脚下一拐一拐的。 也不知道刚才被小韵抱着过来有没有被人看见,留个心眼,也好有个说辞。 崔有容见谢傅走路一拐一拐,人一走近就像个大姐姐般就用手掌捧着谢傅脸庞,关切问道:“人怎么了?” 谢傅应道:“脚下有点伤,还没恢复。” 叶结衣直接就蹲了下来,在谢傅双腿摸索起来:“哪里受伤了,我看看。” 苏浅浅没有位置,干着急。 谢傅忙道:“结衣姐,没事,一点小伤而已。” 叶结衣冷着脸说道:“昨日你浑身是血还不是说小伤,是不是小伤你说了不算,把裤子脱下来,我好好看看。” “这里?这里?还是这里?” 谢傅见叶结衣越摸越往上,连忙后退一步躲开,说道:“结衣姐,外面看不出,伤在里面,说了你也不懂。” 叶结衣道:“等姐姐回去之后,给你请个名医好好看看,可不能落下病根。” 谢傅点了点头,算是敷衍过去。 崔有容朝几丈远的司马韵台看去,低声问道:“那个是谁啊?” “额……”谢傅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叶结衣笑道:“还能是谁,自然是好弟弟从神武峰讨来的仙子。” 谢傅应道:“是是是,就是从神武峰讨来的仙子。” 崔有容笑着轻轻笑道:“这么说你以后就是有家室的人了,姐姐也不用操心你的婚事了。” 叶结衣道:“怎么不用操心,还得给弟弟讨十门八门小妾呢。” 不远处的司马韵台耳尖,闻言立即黑脸,心中冷哼,他敢! 崔有容笑道:“长的美吗?” 谢傅点头:“额,挺美的。” 叶结衣咯咯笑道:“好弟弟又不是傻瓜,肯定挑个最美的。” 叶结衣这话倒是说中了,司马韵台不但是神武峰最美的那个,还是天底下最美的那个,她的美已经绝尘,超越人间范畴。 崔有容低声道:“怎么不让她过来,让我们瞧瞧。” 谢傅敷衍一句:“额……她有点害羞,怕生,等以后熟悉一点,自然带她拜见几位姐姐。” 李潇洒这边特意站在悬崖边,见两人已经接近,吩咐一句:“老二、老五,你们两个小心一点。” 闻人翎离悬崖边还有一丈距离,人直接跃跳落地,快步朝谢傅走了过去:“好弟弟。” 谢傅叫了一声:“翎姐。” 闻人翎直接问道:“人没事吧,我刚才听你被人抱着过来,心里很是担心。” 谢傅老脸一红,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嗯,脚上有点受伤,行动不太方便。” 闻人翎柔声道:“姐姐给看看伤势。” 谢傅又得推脱一次:“翎姐,一点皮外伤,不碍事的。” 闻人翎问道:“刚才抱你过来的是谁?” 叶结衣手朝几丈远的司马韵台一指,笑着代答:“好弟弟从神武峰刚讨的娘子。” 闻人翎脸色一变,勉强一笑:“是吗?真好!” 大概察觉到自己的脸色有点难看,掩饰着补充一句:“你这刚讨的娘子听话吗?要是不听话,姐姐替你好好训训。” 谢傅闻言暗暗吓了一跳,小韵除了对自己和颜悦色,对旁人可不假于色,惹不得,正要开口,李潇洒笑声传来:“谢兄。” 谢傅望去,只见李潇洒怀抱襁褓,身边跟着一个美丽的女子。 文学网 第634章 知恩图报 谢傅朝襁褓中的婴儿望去,笑道:“男的女的?” “女孩。” “李兄,恭喜你们父女团聚。” “全托谢兄之福,不然我今年又要白走一趟。” 谢傅哈哈一笑:“客气了,李兄你这位千金真是美人胚子,长大了一定是个大美女。” “谢兄,我来给你介绍内子,这是我的五夫人柳语庭。” 谢傅拱手打了个招呼:“五夫人。” 五夫人柳语庭一路上听四位姐姐一直说起这位谢公子,终究是初次见面,客气叫了一声:“谢公子。” “谢兄……谢兄……” 萧茓抱着这个孩子,兴奋跑了过来,人到谢傅跟前,就将怀中女孩凑到谢傅眼前,“谢兄,你看,我的女儿!” 谢傅能够感受到萧茓初为人父的喜悦,笑道:“萧茓,恭喜你了。” “多谢多谢,我萧茓能有这一天,谢兄你真是我的大恩人。” 谢傅哈哈一笑:“都说十两银子护送你上七彩云天,一笔勾销了。” “话虽如此,一开始我是丝毫不抱希望,现在感觉跟做梦一样。” 谢傅朝萧茓怀中女孩看去,女孩此刻睡着,三四岁大,此刻手里还拿着一个拨浪鼓,笑着问道:“会叫爹吗?” 萧茓道:“还不肯叫我,我昨晚拿出玩具哄了她好久,才肯跟我说话,这会也是趁她睡着了,才抱一抱他。” 谢傅呵呵一笑:“萧兄,毕竟你们刚刚见面,也不用操之过急。” 萧茓点了点头:“对了,忘了跟你介绍,那位是内子许湘驿。”手暗暗朝身后的女子指去。 谢傅望去,只见这位萧夫人神色清冷,望向远方,丝毫没有走近过来打招呼的样子。 旁人跟萧茓一路下山,似乎了解这位萧夫人的脾性,笑笑不语。 萧茓尴尬向谢傅解释:“内子生性凉薄,不爱搭理别人,就是跟我一天也说不上几句话,谢兄莫怪。” 谢傅呵呵一笑:“有其师必有其徒,倒是跟南宫仙子一样毛病。” 这位萧夫人听见有人说她师尊坏话,猛然朝谢傅看来,神情一讶,凛容疾行过来。 萧茓见状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拦着:“湘驿,这位谢公子是我的恩人,你可不得无礼。” “让开!”萧夫人手一拨,就将萧茓拨到一边去。 谢傅笑笑看着这位凛容冷色的萧夫人,你的师尊南宫师宁在我面前都得老老实实,你能拿我怎么样。 只是这位萧夫人却从谢傅身边走过,直接朝司马韵台走去。 众人好奇,柳语庭看见司马韵台背在身后的神锋韵台,立即肃容跟上。 两女来到司马韵台身后,恭恭敬敬行礼:“见过小师祖。” 小师祖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就落在谢傅身上。 小师祖!这么一算,岂不是九位仙子的师傅辈! 谢傅干笑一声,他也不知道小韵在神武峰的辈分这么高。 李潇洒惊讶的看着谢傅,先有百岁高龄的东极真人,后有语庭的师祖,原来谢兄你喜欢这个调调啊。 虽说越老越妙,可也不能老的太过分,一下子就干到师叔祖这个辈分,像南宫仙子和慕容仙子就刚刚好,适龄圆肉妙道。 崔有容弱弱问道:“好弟弟,你镇得住她吗?” 谢傅呵呵一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床上是镇不住,其它方面应该还可以吧,只是这话不好在人前说出来。 闻人翎比较担心谢傅受欺负:“好弟弟,你打得过她吗?” 谢傅据实而言:“打不过。” 叶结衣没好气道:“你说你好端端的,挑个这么厉害的干什么,她打你,你没办法还手,姐姐也没办法帮你,你这不是找罪受吗?” 谢傅笑道:“我就喜欢她,她也不会打我。” 苏浅浅插话道:“好弟弟,你娶十门八门小妾,看她揍不揍你。” 谢傅笑道:“那我就顶多不娶小妾就是。” 四女表情露出怪异之色。 谢傅见四位姐姐连他娶个娘子都要担心这担心那,感动之余宽慰道:“四位姐姐放心,我治得住她。” 叶结衣破有深意道:“好弟弟,你要是治不住他,来找姐姐,姐姐教你御妻之道。” 李潇洒却知道叶结衣想表达什么,开口说道:“老四,你就少操这份心了,别忘了神武峰的仙女可都不是吃素的。” 四女想起老五,脸色一变,徒孙都这么厉害,当师祖的岂不是更变态。 叶结衣直接撂下话:“好弟弟,你死定了!” “谢公子……” 卧龙凤雏一众人刚刚着陆,便快步朝谢傅走了过来。 谢傅见众人均只身一人,没有女伴,好奇问道:“卧龙前辈,你讨的仙女呢。” 卧龙呵呵一笑:“我们没有谢公子的本事,这神武峰的仙女是想都不敢想。” 谢傅讶道:“那不是白走一趟。” 凤雏接话道:“也不算白走一趟。” 于是将昨晚的过程向谢傅讲了出来。 神武峰的仙女虽然大多没见过男人,但是也能分辨出美丑喜厌啊。 而这一帮人不是残的就是废的,一看就让仙女皱眉。 这帮人也不傻,明显能看出人家仙女不愿意,又知道自己技不如人,别到时候仙女没讨到,被仙女给打死就得不偿失。 显然这群仙女看上去很美,但下手挺狠的,当时在第二关就被阉了不少人。 他们冒死来到神武峰主要目的是为了解决自己身上的武道劫,讨到仙女为妻是其二。 大家私下商议了一下,向神武峰表示他们也不讨仙女了,神武峰能不能帮助他们渡过武道劫数。 丹青仙子向东极真人请示之后,东极真人秉承能到七彩云天便是缘客,便圆了众人心愿,帮助他们渡过武道劫数。 对于这些没有门户的武道中人来说,渡武道劫素来都是一道生死关。 而对于七彩云天这个精通术流动静四门功夫的古老道门来说,并无需费多大功夫。 慕容仙子给众人服用了一颗丹丸之后,九位仙子一旁护法。 众人无一例外,均成功渡劫,让人惊叹神武峰真是一处神通广大的神仙地。 文学网 第635章 阳光下 谢傅听完之后,呵呵笑道:“这么说大家都祸去福来,修为精进了。” 卧龙肃容拱手:“谢公子,我已踏入三品了,虽然三品在谢公子面前不值一提,但是今后谢公子若用得着的地方,只需说句话,卧龙愿效犬马之劳,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凤雏与吉祥三宝拱手:“只要谢公子用得着的地方,愿效犬马之劳,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有卧龙凤雏和吉祥三宝作为表率,其他人也拱手齐道:“愿效犬马之劳,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谢傅笑道:“好好好,大家客气了,谢某有难,一定请各位帮忙。” “多谢谢公子看得起!” 说实话到了谢公子这等修为境界的,能用得着他们,反而让人觉得荣幸。 卧龙轻轻问道:“谢公子,你可讨到仙女了?” 矮油不悦说道:“卧龙,你不是说屁话吗?谢公子除了东极真人,整个神武峰的仙子还不是想娶谁就娶谁。” 西红柿 卧龙呵呵一笑:“我刚才看见有位仙子抱着谢公子过来,这位仙子可是谢公子从神武峰讨来的娘子。”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谢傅老脸又有点挂不住了,尬笑道:“我昨天受伤过于严肃,腿上有些不适,所以……” 卧龙连忙关心说道:“是吗?伤势可否严重?” 大嘴擅长察言观色,机灵说道:“谢公子真是御女有术啊,我们遇到仙女能话都说不上,谢公子一夜功夫就能将仙女当做奴婢使唤。” 谢傅心中暗忖,这话就过分了,他哪敢将司马韵台当做奴婢使唤,不过说来,小韵也曾经当过他的奴婢,对他言听计从。 余人立即齐声附和:“谢公子真是御女有术,令人佩服!” 这时柳语庭和许湘驿两人走了回来。 众人恭恭敬敬的打着招呼:“柳仙子……许仙子……” 两女不应,来到谢傅面前,恭敬行礼:“弟子见过师祖丈!” 众人懵然之后,望向两位仙女来时的方向,待看见数丈远背身而立,身背神锋韵台的司马韵台,顿生不觉明历,看上去感觉就比南宫仙子要高深莫测,清冷冰艳。 师祖丈! 不少人已经暗暗掐指算起辈分来,柳仙子和许仙子都要叫上一声师祖,哪岂不是南宫仙子的师傅辈。 哎呀呀,南宫仙子都是他们高不可攀的人物,这位仙子岂不是更高。 谢公子果然不同凡响,一出手就是破天一击。 这声师祖丈一时倒还把谢傅叫懵了,他才多大年纪啊,一下子就被人叫到师祖丈,不过辈分这东西从来都不是以岁数而论。 也不知道小韵跟两女说了什么,若是他不认,岂不是相当于不认小韵,微微笑道:“两位仙子,不必多礼,咱各叫各的就是。” 两女却是齐声应道:“是,师祖丈!” 谢傅特地对着许湘驿道:“许仙子啊,你尽量对萧茓好一点。” 生性凉薄,不爱跟人说话的许湘驿应道:“是,叔祖丈!” 左一个师祖丈,右一个师祖丈,谢傅实在有点受不了,打了个招呼之后,快步走到司马韵台身边去。 司马韵台笑道:“跟你的好姐姐叙完旧啦?” 谢傅解释道:“她们是我在路上结拜金兰的四位姐姐。” 司马韵台似乎有点吃醋,刚刚那一声声好弟弟可是听得她牙痒痒的,讥笑道:“是不是先做姐姐,后当宝贝啊。” 谢傅哎呀一声:“小韵,你别胡说八道,这四位姐姐都已嫁做人妇,我又怎么会胡来。” 司马韵台讥笑:“你不会胡来,你连我这个岳母都……” 谢傅神色一冷,打断道:“你再胡说八道,我生气了。” 别看谢傅为人随和,司马韵台还挺怕他生气的,笑道:“好啦,跟你开玩笑的。” 谢傅脸色缓和一点,正色道:“以后不准你再提岳母这两个字,你根本就不是我真正的岳母,我的岳母是司马韵雪,她已经死了。” 司马韵台澹澹一笑:“你再不想提也躲不过,难道以后在人前不叫岳母大人,叫亲亲么。” 谢傅退让一步道:“人前是人前,私下不准提,我敢提我就……” 司马韵台见谢傅话说一半停下,笑道:“你就如何?” “我就……” 司马韵台挑衅道:“就如何啊,床上床下你都打不过我。” “我就冷落你。” 司马韵台咯咯一笑:“谁稀罕你,别到时候谄媚着嘴脸爬到我榻上来。” 谢傅笑道:“我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女人。” 韵台神锋突然出鞘,天地顿时充满萧杀之气。 柳语庭骇道:“小心!” 离数丈的众人立即急退三十丈之后,紧张极了的心才稍微放松下来:“卧草!” 前一息还好好的,后一息就亮锋充满杀气,这谁受的了啊,要是给他们当娘子,也是镇不住吃不消啊,嫌命长啊。 柳语庭凛然道:“师叔祖身后那把剑是神武峰七彩云天两把镇派宝剑韵雪韵台中的韵台神锋,师叔祖一剑就能把我们全杀了。” 崔有容叹了口气。 叶结衣无奈道:“好弟弟这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啊,以后有的苦吃了。” 谢傅忙道:“你赶紧把剑收起来,吓坏他们了。” 司马韵台冷道:“你不怕吗?” 谢傅笑道:“我怕你,以后还怎么当你丈夫,这世上我只怕一件事,就是我的小韵不见了。” 司马韵台目光一柔,柔声道:“刚才没吓到你吧。” 谢傅笑道:“公子我有这么胆小吗?” 司马韵台收回剑锋,没好气道:“你是知道我不会对你下手,否则你肯定吓得屁滚尿流。” 卧龙这边说道:“收剑了,收剑了。”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也算见过大风大浪,从来没似刚才那般紧张过。 “也不知道谢公子说了什么就收剑了。” “这等神女也就只有谢公子这不凡之人才能驾驭住。”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低声议论起来,对于谢傅的景仰又上升了一个高度。 …… 崔有容这边问道:“老五,你这师叔祖脾性如何?” 柳语庭应道:“我也不知道,司马师叔祖最近才回神武峰,不过……” 崔有容追问:“不过什么?” “不过我看她跟谢公子好像早就认识。” 四女面面相觑,意识到一个问题,叶结衣直接出口:“好弟弟原本就是奔着她来的。” 如果是这样倒是让人放心不少。 柳语庭又道:“司马师叔祖辈分虽高,但实际上比我师傅还要小两岁,皆因她是神武峰三百年来最具武道神赋的人,所以被掌门师祖祖收为亲传弟子。” 李潇洒笑道:“原来如此,年龄不算大,辈分却高。” 柳语庭道:“相公,你别看师叔祖年龄不大,她在二十多年前就学会灵犀射月,我师傅加上八位师叔伯联手都不是她的对手。” 李潇洒骇然:“谢兄娶了这么一个娘子,岂不是横扫天下。” 崔有容浇了冷水:“前提是要镇得住,没听过玩火自焚吗?” 李潇洒一笑:“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凡事哪能尽占好处。” 日照青山同云雨,风吹绿草诉哀肠。 两人无声了一阵,司马韵台轻轻道:“就送你到这里吧。” 谢傅道:“今天天气很好,挺难得的,再送一段吧。” 司马韵台看了他一眼,美目盼兮,清艳动人,笑道:“今天天气一直好,我是不是得送你到天黑啊,明天天气好,我是不是又得送你一天啊,干脆送你到金陵得了。” 谢傅呵呵一笑:“那也是极好,送到天涯海角,白发终老。” 司马韵台柔声道:“放心,我不会跑的,就回去跟师尊说一下。” “再走一段吧。” 谢傅迈开脚步,司马韵台轻轻跟上他的步伐。 此刻临近中午,阳光**,因此地海拔较高,微风吹来几分清凉,并不让人感觉炎热。 两人并行,肩距一尺,既然不算亲密又不算陌生。 像一对认识了很久的朋友,突然见上面,心是亲近的,举止上还有许些生涩。 谢傅不时扭头看她,遮布的侧脸看上去多了几分神秘高贵,细长的娥眉给人一种温婉美好的感觉。 脑后一束青丝仅用一条简单布条束缚,步姿又静又稳,垂至窄腰的马尾绵柔的贴在她的俏背上,十分恬静。 司马倒是一直正视前方,只是不时低头看向地上的花花草草,与谢傅对视一眼都没有。 一阵清风吹来,吹起司马韵台垂在肩头的鬓丝,轻轻的挠着谢傅的脸庞。 谢傅闻到一阵发香,怦然心动,骤然间意识到自己离她是那么的近。 回想起十四年前自己也曾离她那么近过,他能闻到从轿子里面散发出来的香味,一股让他小小年纪都近乎晕眩的香味。 让他对这个世间充满美好向往的香味,就算受到再多的委屈,只要能闻到这一缕香味,就能让人满足。 当时他多么想掀开帘子看看里面是什么美好,但他没有勇气。 谢傅心头涌起一股炽热的情感,很想抱她,但他只是像轻触宝贝般,手指轻轻的朝她的手挨去。 当手指轻碰到她柔润的手,谢傅只感觉一股电流从手指迅速传遍全身,心跳激栗无比。 第635章 意外之喜01 明明已经与她有过亲密关系,这一轻微的肢体接触却依然给他带来奇妙的感觉,谢傅清清楚楚知道,自己是爱她的,这让他心如江水坦荡。 司马韵台却有意躲开,她感觉自己属于暗处的东西,无法光明正大暴露在阳光下。 一只手追,另一只手躲,两只手像在追逐着。 一只勇气一分一分增加,另一只越来越胆怯。 终于,司马韵台的四根修长的手指拢束成一团被谢傅紧握在手中。 在这一瞬间,司马韵台停下脚步,侧头看了谢傅一眼,她的双眸像波光潋艳一样水润。 眸子清澈,黑白分明,似可窥见其理性的一面和感性的内敛。 谢傅心头涌现出一股被她正视着的欣悦感,此刻她的眸里别无风景,只有我一人。 司马韵台扭头朝身后看了一眼,这个举动似乎在提醒谢傅,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私底下跟在人前并不一样。 离得远远的众人在看到司马韵台被握住手停下脚步的一瞬间,一颗心已经紧张到提到嗓子眼。 见司马韵台回头一瞥,柳语庭脱口:“小心!”人挡在四女面前。 这句小心吓得所有人迅速聚在一起,将体内的护体真气攀升到极致,准备抵挡这滔天盛焰。 只是他们等待了一会,那可怕的场面并没有发生,只看到神女被谢公子牵着手继续往前走。 所有人错愕的看向柳语庭,差点被你吓尿了,知道吗? 柳语庭尴尬的说了一句:“不应该啊。” 司马韵台似乎有点腼腆害羞,轻声说道:“他们看着呢。” 她的这份腼腆害羞更多的是来源的她的身份见不得光。 她总会想到谢傅是婉之的未婚夫,而她是婉之的母亲。 谢傅是她名义上的女婿,被自己的女婿这般在人前牵着手,让她感到羞耻,无地自容。 “朗朗乾坤,光天化日,让就让他们看得更清楚一点吧。” 谢傅说着握紧司马韵台的手举了起来。 司马韵台十分紧张,呀的一声,忙把手给拉了下来:“别……” 离得远远的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只感觉谢公子在玩火,又是在较量。 目光死死的盯着那把随时可能出鞘的韵台兵锋,一旦有丝毫风吹草动,能够及时作出反应。 一把欣悦的叫声远远传来:“恩公……恩公……” 白舍鸡朝谢傅奔跑过来。 司马韵台见有人靠近过来,手上挣脱。 谢傅却握紧不松,他就是要在青天白日之下,在每个人的眼皮底呈现他和小韵的关系。 “松手啊。” “不松!” “你松不松!” “小韵,你只是你,我只是爱上独立的人,与你的其它身份无关。” 说话的空隙,白舍鸡已经跑到两人跟前,“恩公,讨到仙女没有?” “讨到了!” 白舍鸡立即朝谢傅身边的司马韵台望去,只见这个蒙面女子,体态修长婀娜,轻盈柔美,便是一双眸子已经足够让人惊艳心颤。 他平时见到容貌姣好的女子已经视若天仙,何处有着天下第一美人之称,浑身上下挑不出半点毛病的司马韵台。 当下激动得哇的一声:“真是仙女!” 司马韵台倒是被这个牛高马大的男人逗得娇笑一声。 白舍鸡听见笑声,心头一酥,浑身发软,痴痴的看着蒙面的司马韵台。 除了谢傅,司马韵台可不喜欢别的男人这么盯着他看,眼神一冷透出杀气:“看什么看!” 白舍鸡只感背嵴发凉,吓得定神:“我没见过仙女。” “再看我一眼,杀了你。” 便是后面那些武道中人,在司马韵台的气势面前,也是芒刺在背,何况白舍鸡一介凡人。 当下吓得双腿一软,瘫坐地上,嘴唇发白打颤起来。 谢傅嗳的一声,瞪了司马韵台一眼,忙把白舍鸡搀扶起来:“白大哥,没事的,她看上去凶巴巴的,其实挺温柔的。” 白舍鸡心有余季,只感觉如置身冰窖,手脚冰凉久久难以回暖。 谢傅输了一股真气进入白舍鸡体内,白舍鸡顿感暖意弥身,才慢慢缓了过来:“恩公,这仙女好可怕啊。”他也不知道怎么说,就是感觉冰冷可怕。 司马韵台笑道:“可怕就对了,因为我每天都要吃干一个男人的血,我看你人高马大的,应该能够喂饱我。” 这话就像是在恐吓小孩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白舍鸡就是信了,因为刚才那种阴冷恐惧是不会骗人的。 谢傅回头瞪了司马韵台一眼:“你还说,他都要被你吓坏了。” 这时白舍鸡裆处一湿,竟被吓尿了。 司马韵台见了娇笑起来,笑声如春风吹过,满地开花。 谢傅一脸无奈,怎么没看出来,小韵竟有如此调皮的一面来。 白舍鸡弱弱道:“恩公,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还继续吗?” 谢傅点头:“嗯,快去吧。” 白舍鸡手脚并用爬了起来,跌跌撞撞的跑远。 谢傅一脸无奈的看着司马韵台,“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怎么受得了你的气势。” 这种感觉谢傅是经历过,当初他没有武道,一个五品修为的叶一全就足够让他背嵴发凉,何况小韵这种级别的。 司马韵台笑道:“谁让他盯着我看。” 谢傅笑道:“你长这么美还不让人看啊。” 司马韵台笑道:“不准!”说着补充一句:“只给你看。” 谢傅笑道:“那不是你的美不是浪费了。” “浪费就浪费咯。” 就在这时,一阵喜乐之声遥遥传来,只见前方行来一支迎亲队伍。 前面两个童女手提花篮撒花开路,后跟着一顶八人大轿,最后面穿着红衣的鼓乐班子吹奏着迎亲喜乐。 整个队伍充斥着喜气洋洋。 司马韵台见这支迎亲队伍朝这边行来,错愕的看向谢傅。 谢傅说道:“谁家的迎亲队伍啊,真是让人羡慕。” 他在上神武峰之前,说自己准备讨个仙女回来,让白舍鸡到镇上给准备准备,到时迎接。 没想到白舍鸡直接就整了支迎亲队伍过来。 司马韵台原本心中惊喜,听了谢傅的话,不由露出暗然之色,看着这支充斥着喜气洋洋的迎亲队伍,不知为何眼眶却湿润起来。 那喜乐之色落在心头,反而荡起阵阵悲伤。 她一辈子都没法这般光明正大嫁给谢傅,这也是她永远无法享受到的待遇,她的身份只能躲在暗处,当谢傅的地下夫人。 虽然当过婉之的母亲,可终究没成过亲嫁过人,作为一个女子在遇到心爱的人,也曾幻想过那美丽浪漫的梦。 第637章 意外之喜02 谢傅轻轻道:“小韵,后悔了吗?” 司马韵台摇头:“不后悔,能活着跟你在一起就足够了,我不能太贪心。” 嘴上虽然说不委屈,声音中却分明充斥着委屈。 谢傅看她眼眶已经湿润了,笑道:“不委屈,怎么哭了?” 司马韵台强挤出一丝笑容来:“我替人家高兴,高兴得哭了,不行啊。” 迎亲队伍在两人数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喜乐之声也暂时停了下来,站在轿子边的仪婆朗声问道:“谢家迎亲队伍到,哪位是新娘子?” 白舍鸡从轿子后面冒出一个头来,远远的指着司马韵台:“那位便是新娘子!” 司马韵台惊讶的看向谢傅,这个时候谢傅却偏偏不去看她。 仪婆手拿罗盘圭臬,低头开始似模似样的比划起来。 司马韵台对着谢傅颤抖问道:“你搞什么啊?” 谢傅笑道:“傻瓜,还看不出来吗?这一些都是为你准备的。” 司马韵台呀的一声,惊喜无比,欢喜之情直冲胸臆,同时也无比紧张起来:“我……我……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谢傅笑道:“让你有心理准备,还算惊喜吗?” 这是仪婆转了一个方位,停了下来,朗声道:“吉位到!” 八人大轿跟着鼓乐班子纷纷跟着仪婆掉转方位,同时吹奏一段短暂乐声,示意已经就位。 仪婆将土圭插在地上,盯着土圭一言不发,静静等候。 司马韵台像个笨乎乎的小姑娘,无所适从,对着谢傅问道:“公子,我应该怎么做?” 谢傅呵呵笑道:“我也不知道,我也是头回当新郎。” 司马韵台有些生恼的暗暗掐了谢傅屁股一下:“谁让你自作主张的。” 谢傅笑道:“你不愿意啊,不愿意的话,我现在就让他们回去,不过这样很不吉祥,可能一辈子都嫁不出去。” 司马韵台手上用力,谢傅压低声音道:“小韵,疼疼疼。” 司马韵台手上松力,嘴上冷冷道:“一会出了什么岔子,我宰了你。” 从这一句话可以看出,她还是很重视这份仪式感。 一会之后,仪婆朗声道:“吉时到!” 人走到司马韵台跟前,蹲下往地下铺了一块红布,“请新娘子移步红毯之上。” 司马韵台朝谢傅看去。 谢傅点了点头,示意司马韵台照做就是,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风俗仪式,既然在此地,就按照此地的风俗行。 司马韵台小心翼翼的双足行到红布上去。 仪婆笑着对司马韵台叮嘱一句:“从这一刻起到洞房花烛,新娘子双足都不可落地。” 司马韵台虔诚的点头。 仪婆又拿出一双红袜红鞋,“请新郎官为新娘子穿袜换鞋。” 谢傅蹲了下来,亲手脱去司马韵台那双简陋白布靴。 当谢傅捧起她的足,为她穿上红袜子的一瞬间,司马韵台感受到自己被当做世间最好的宝贝珍爱着,泪水就从眼眶涌了出来,滴滴答答的落在谢傅头顶。 谢傅抬头看她,司马韵台又哭又笑道:“我高兴,你继续。” 一会之后,脚下的白布靴已经换上绣着喜气的鸳鸯绣鞋,那红色绣鞋象征着她此刻的身份。 仪婆拿出一块红盖头,踮起脚尖轻轻的就披在司马韵台头顶。 司马韵台只感眼前全身被一团红色包围,有种说不出来的奇妙感觉。 仪婆朗声道:“现在请新郎官抱新娘子上轿,记住新娘子双足不能沾地。” 谢傅一个勾手就将司马韵台横抱起来。 司马韵台轻呀一声,心都快跳出来,脸颊羞红无比,将脸躲在谢傅怀里去。 仪婆提醒道:“新郎官要爱惜娘子一点,不可如此粗鲁。” 听见仪婆这话,司马韵台就更脸红了。 谢傅哈哈一笑:“是是是,是我粗鲁了。” 走进八人大轿,仪婆替为揭帘,谢傅将司马韵台轻轻放在铺有红被的坐垫上。 司马韵台柔弱道:“傅,我有点怕。” 谢傅笑道:“怕什么?” 司马韵台道:“怕是在做梦。” 谢傅准备亲她一口,安抚她一下。 却被仪婆拦了下来:“嗳嗳嗳,新郎官你干什么,新娘子冰清玉洁,就算是你也不可轻亵。” 谢傅有些尴尬,司马韵雪似能感受到他的尴尬,笑了出来:“好啦,我只是有点紧张。” 仪婆放下帘布,朗声道:“起轿!” 轿子一起,喜乐之声再次奏起。 仪婆对着谢傅叮嘱道:“新郎官,一会到了客栈,你再换上衣装,戴上头冠。” 谢傅点了点头。 仪婆吩咐完了之后,快步跟上迎亲队伍。 白舍鸡这会才从远远走近过来,“恩公,这是我在鹦鸽镇所能找到最好的仪仗,还可以吧。” 谢傅点了点头,他本来只是想表达自己的态度,让小韵欢喜一下,没有想到白舍鸡会办的如此正式隆重,好像他跟小韵真的在成亲一样。 既然如此,就错打错着,一切按真的来,让小韵名正言顺的成为他的妻子。 “白大哥,现在迎亲队伍到哪里去。” 按照道理是接回家去,不过他在鹦鸽镇并无府邸,这支迎亲队伍自然也不可能行到千里之外的金陵去。 白舍鸡笑道:“我包下福喜楼客栈,晚上你与仙子就在福喜楼过洞房花烛夜。” 说着略带遗憾道:“不过没有宾客为你贺喜,就是显得冷清。” 崔有容众人这边快步走近过来:“好弟弟,怎么回事啊。” 刚才的场景把众人看得一愣一愣,云里雾里的,怎么司马仙子就被人当做新娘子接走了。 谢傅这会就当真成亲来办,笑道:“有容姐,你还看不出来吗?弟弟我娶新娘子了。” 崔有容狠狠的愣了一下:“太突然仓促了吧,我这个当姐姐一没盛装打扮,二没给你备上贺礼。” 谢傅突然想到白舍鸡刚才说没有宾客,这几位姐姐不就是宾客吗?这些武道朋友不就是宾客吗? “有容姐喝上一杯喜酒,为弟弟贺喜就是,至于其它繁文缛礼一切从简。” 崔有容道:“那怎么行,我可是你姐姐,别人可以随便,我却不能随便。” 叶结衣皱起眉头,拉了拉谢傅的衣服,道:“太寒酸了,你看你这个样子浑身是血,哪有半点当新郎官的样子,不成!” 谢傅哄道:“好姐姐,今晚是我大喜之日,你们皱眉什么?” 叶结衣道:“姐姐先跟你道一声喜,不过你这婚事办成这样,姐姐我受不了。” 说着巡视这荒郊野外,有银子一时也花不出去啊,而且新娘子都上轿了,时间也太仓促了。 崔有容拿主意道:“先到秋六娘客栈准备一下。” 谢傅道:“不必这么麻烦吧。” 崔有容凛容道:“弟弟,今天你可是当新郎官,寒酸也就罢了,你看看你这衣装成何体统,就这么把婚事马虎帮了,我们几个姐姐一辈子都过不了这道坎,先回秋六娘客栈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 谢傅也觉有理,点了点头。 紧接着朗声对众人说道:“今天大伙可否商脸喝谢某一杯喜酒。” 卧龙喜道:“哎呀,那是求之不得啊。” 一众人纷纷附和。 时间紧凑,刚到秋六娘客栈,崔有容这个当大姐的立即安排事宜:“老三你先去给弟弟洗澡,老二,老四你跟我给弟弟准备衣装头冠红花……” 崔有容刚刚吩咐完,谢傅便被苏浅浅拉着上楼去,还真会挑,挑了秋六娘以前居住的房间。 秋六娘以前的两个跟班,嘴里不满的嚷嚷着,奈何对方人多势众。 闻人翎直接拿出一锭金子:“什么屁话都不要说,外面蹲去。” 两人接过金子,立即闭嘴,乐呵呵的走出客栈。 三女打开全部的包裹,包括女子的贴身衣物,一堆红红绿绿的衣衫。 崔有容道:“把红的全挑出来。” 三女也不管是衣裙还是抹衣,只要带红的,全部挑出来,就是图个吉祥喜庆。 叶结衣拿起自己的红彤彤的抹衣,“我来给弟弟剪个喜字。” 这件抹衣上面的刺绣精致生动,出自名秀之手,更是上好绸缎所做,一看就价值不菲。 叶结衣却一点都不心痛,拿起剪子,心灵手巧的剪出一个喜字来。 紧接着又拿出针线来,将剪边一针一线缝合。 作为名门小姐出身,这女红是必不可少的基本功,所以此次出门,这些剪刀,针线器具也一并带在身上,此刻倒是派上大用处。 崔有容挑了一件红色纱裙,做起大红花来,崔家是大观国九姓十三望之一,崔有容作为崔家女,心灵手巧,针线功夫也是一点都不含湖。 就是闻人翎来自祁连山下闻人牧场,骑马御马她在行,这针线活却一点不会,站在一旁干着急:“大姐,老四,需要我帮什么忙吗?” 崔有容额的一声:“对了,老二你挑匹最俊的马,把马洗干净,一会让我们的新郎官骑大马过去。” 闻人翎一听有事做了,欣喜应道:“好,就挑我那匹胭脂马!” 待闻人翎走了出去,叶结衣低声道:“老二那匹胭脂马,连我们都不给骑,给好弟弟骑却犹豫都不犹豫一下。” 崔有容微微一笑:“老四,我们一生总会遇到一个人,分量远远超过自己,甚至连那些不可让步的原则,都瞬间荡然无存。” 叶结衣道:“我从来没看见她对一个人这么好过!” 崔有容道:“好了,我们在老二面前少提这些敏感话题,老三傻乎乎的,有时候说漏嘴,你要负责给她堵住。”检测到你的最新阅读进度为“第635章阳光下” 是否同步到最新?关闭同步 第638章 操办婚事 两女不是懵懂无知的少女,心知肚明。 崔有容轻轻朝李潇洒看去,李潇洒正在逗着自己女儿,一脸初为人父的喜悦。 崔有容心中感到欣慰,相公四十了,总算有儿女了。 这时李潇洒颇有默契的朝这边看来,对着崔有容微笑点头。 崔有容最早入门,最为了解李潇洒,也微笑点头表示明白。 楼上这边,有这些武道中人帮忙,很快就烧好热水,顺便挑来冷水。 苏浅浅把门掩上,亲自动手兑水,又试了试水温:“好弟弟,你过来试试水温冷了还是热了。” 谢傅见苏浅浅笨呼呼的,笑道:“浅浅姐,你照顾过别人没有啊,还是我自己来吧。” 苏浅浅挺起胸脯,傲道:“谁说我没照顾过人,姐姐我可不是光吃不做的人,姐姐我样样在行。” 谢傅笑道:“是嘛,照顾过谁?” “额……额……额……”苏浅浅可爱的脸容思索许久,最终吐出一句话来:“我自己照顾我自己不行吗?” 谢傅笑道:“浅浅姐,你能照顾好你自己吗?” 苏浅浅傲道:“当然能了!” 谢傅笑道:“好了,浅浅姐,剩下的我自己来。” 苏浅浅凛容道:“站着别动!你知不知道在李府抢别人的活是要挨罚的,今天你是新郎官,最为尊贵,这是我这个当姐姐的份内事。” 说着上前为谢傅宽衣起来,她此刻所做的,所扮演的角色就是一个奴婢。 谢傅笑着说道:“浅浅姐,看不出你还会惩罚别人。” 苏浅浅应道:“那当然了,上回有个小贱人背后说我好吃懒做,我立即让人把她拖到大堂,当场打烂她的屁股!” 谢傅呵呵笑了起来。 苏浅浅不悦道:“好弟弟,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好吃懒做?” 谢傅忙道:“没有没有。” “那你为何给我两个包子!” “额……” “还给我盛两碗饭!” “额……” 苏浅浅嘻嘻一笑:“你对我最好是不是?” 谢傅也不知道这位浅浅姐是真纯还是假傻,笑道:“是。” 苏浅浅开心一笑:“老二知道了,肯定要吃醋。” 谢傅笑道:“我对四位姐姐是一视同仁,不分彼此。” 苏浅浅皱眉都嘴道:“你刚才还说对我最好了。” 宽下谢傅内衫,谢傅身上那交叉纵横,密密麻麻数不清楚的伤疤就突入苏浅浅眼中。 养尊处优的苏浅浅顿时吓得大叫一声。 楼下的崔有容和叶结衣闻声一讶,叶结衣咬牙切齿道:“一定是老三笨手笨脚,搞出什么乱子来,大姐,这事原本就得我来做。” 崔有容瞥了叶结衣一眼,她也不是没想到老四比老三办事妥当,还不是怕叶结衣趁机调戏,所以才让老三去。 两人暂时放下手上的活,匆匆就上楼去,就看见苏浅浅急行过来,目眶红红的,眼角挂着泪水。 崔有容讶道:“老三,发生什么事了?” “好弟弟他……他……” 苏浅浅说着竟泣声哭了起来。 崔有容吃惊,叶结衣却冷冷道:“老三,你不要胡说八道,一定是你傻乎乎的会错意,一边去,我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饭桶。” 苏浅浅小脸鼓涨:“老四,你骂我饭桶!” 叶结衣冷冷道:“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不是饭桶是什么。” “我……我……我以后不跟你好了。” 眼前两人就要吵起来,崔有容冷声道:“好了,老三,到底发生什么事,你说清楚一点。”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我的心好痛就是。” “我去问问。” 叶结衣说着一马当先,两女紧随其后。 谢傅此时已经身在浴斛内,门突然被踹开。 崔有容和叶结衣看见谢傅身上那交叉纵横,密得像结网的伤疤,顿时惊呼起来,紧接着目眶一红。 她们从来没有看过这么凄惨的景象,便是看见这些伤疤就能想象到谢傅曾经承受过什么,心头滴血揪痛无比。 苏浅浅见叶结衣目眶也红了,讥讽道:“我就说了,看见了心好痛,还说我是饭桶,老四你也是饭桶。” 叶结衣这会哪有心情跟苏浅浅拌嘴,跟着崔有容就走了进去。 谢傅一愣:“三位姐姐,有什么事等我洗完再说啊。” 崔有容无比动容道:“弟弟,你身上的伤怎么回事?”显然一副要为弟弟撑腰做主的强硬姿态。 叶结衣双眸喷着怒火,咬牙切齿,直接脱口:“谁干的,老娘要剥了他的皮!”仇恨的气势瞬间弥漫整个房间。 谢傅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呵呵笑道:“你们是说我身上的伤疤啊,这有什么。” 叶结衣见他乐呵乐呵的样子,越觉心疼,冷道:“这有什么!这一道道都跟割在老娘身上一样。” 崔有容直接问:“谁干的!” 谢傅见三位姐姐竟疼他到如斯地步,心中温澜无比,特意澹澹笑道:“三位好姐姐宽心,这是我练功懒惰,师傅给打了。” “你拜的什么鬼师傅啊,下手这么狠!” 叶结衣说着,忍不住掉下一滴眼泪,何谓金兰,同乐同痛,感同身受。 崔有容倒是理智一点,严师出高徒,好弟弟有今日武道成就也少不了师傅的严厉教导,今后好好补偿就是。 叶结衣手指轻触谢傅身上伤疤,“心疼死我了。” 谢傅此刻感受到那种姐姐不问缘由的溺爱,心中更是不忍,忙笑道:“结衣姐,你不懂,对于我们武道中人来说,这些伤疤就跟挠痒痒一样轻。” “我不管,我看见了就受不了。” 谢傅笑道:“作为男人,身上没有伤疤血泪,还算是男人吗?没有这些伤疤,那些小娘子还当我是吃软饭的小白脸。” 一句话倒是把叶结衣给逗笑了,“以后有姐姐在背后给你撑腰,你想吃什么饭都可以,只要你吃的高兴就好。” 崔有容却道:“好弟弟,你别听老四乱说,男人就要有男人的样子,要吃硬饭,再硬的小娘子也要给啃下去。” 谢傅笑道:“三位姐姐有什么话,能等我洗完澡再说吗?” 三女离开房间,把门掩上。 崔有容低声吩咐一句:“弟弟身上有伤疤这件事可不要跟老二讲。” 叶结衣点头。 苏浅浅傻乎乎问道:“为什么不能跟老二讲?” 叶结衣没好气道:“你把嘴巴闭紧一点就是,不要问那么多为什么。” 苏浅浅似个婢女一般门外候着。 崔有容和叶结衣下了楼,将珠簪宝饰全部拿出来,拆下上面可用的玉石珠宝,只为谢傅做一顶头冠。 将李潇洒的衣服和鞋靴拿出来,缝贴上一些佩饰,做上一番修改。 作为名阀夫人,平时都是被别人伺候着,此刻却比奴婢还要操心,用心。 两女基本功扎实,心灵手巧,总算改完。 第639章 情真意切 叶结衣却瞧这不满意,瞧那不满意。 崔有容笑道:“时间紧迫,也没办法太讲究啦,不要误了好弟弟的时辰才是。” 这时苏浅浅在楼上朗声喊道:“弟弟洗好了,你们的衣衫呢?” 叶结衣应道:“来啦。” 崔有容却拿过衣服鞋靴头冠,“老四,我来,你去帮老二把大马装饰一下。” 叶结衣道:“大姐,我有分寸的。” 崔有容笑了一笑,没有多说什么,直接上楼去:“来啦。” 来到门口,并没有冒失推门进去,问了一句:“好弟弟,出浴了吗?” 谢傅感觉出浴这个词语用在自己身上很是好笑,他家门中落,空有公子之名,根本就没有享受到贵公子的待遇。 倒是在四位出身尊贵的金兰姐姐身上享受到这种特别尊贵的待遇。 嘴上应了一句:“还在水里。” 崔有容这才推门走了进来,将头冠放在床榻上,放下鞋靴,挂好外衣。 又搬了一张椅子来到浴斛边,将里衣放在椅子上面,对着谢傅笑道:“换上里衣之后,唤我一声。” 谢傅微笑点头:“多谢有容姐。” 崔有容转身走了出去,并贴心的掩上房门。 谢傅感觉有容姐既不见外,又很有分寸感,给他感觉异常舒适自在。 而且有容姐三十多了,年长他十几岁,倒真像一位稳重的大姐姐。 相比之下,开起玩笑来时矜时盈的结衣姐,就有点让他吃不消。 谢傅换上里衣之后,崔有容和苏浅浅又进来为他更衣。 看着两位姐姐一左一右,谢傅顿感自己过分:“有容姐,浅浅姐,你们两位身为贵夫人,却这般像个奴婢来伺候我,真让弟弟过意不去。” 苏浅浅嗤的一笑。 崔有容笑道:“好弟弟,你也不是天天当新郎官,姐姐也就有幸伺候你这一回,当奴婢算什么,就怕做的不够好,让你受委屈。” 谢傅忙道:“不会不会。” 穿上衣服之后,两女又亲手为谢傅髻发戴上头冠,无微不至。 待谢傅端端正正的站在两女面前,苏浅浅直接哇的一声:“贵气逼人,英俊出天际,我都要流口水了。” 谢傅笑道:“浅浅姐,弟弟又不是吃的,留什么口水。” “老四说世上最好吃的东西是美男子,我现在算是懂了。” 谢傅一笑,这话从结衣姐口中说出来,那就不奇怪了。 崔有容脸挂微微笑容,虽还有不足,倒也有七八分满意,主要是这个好弟弟人长得挺拔英俊,人俊穿什么都好看。 下了楼,李潇洒将孩子交给柳语庭迎上前来,赞道:“人靠衣装马靠鞍,谢兄真是俊逸不凡,人中龙凤,恭喜啦。” 一众在楼下等待的人也上前来道贺:“谢公子,恭喜恭喜,喜得佳卿。” 苏浅浅嗤的一笑,刚才在楼下的时候,她听这群武道大老粗商量说,今日是谢公子的喜庆日子,大家可一句粗话都不能说,还向萧茓讨教怎么说,斯文又好听。 这句喜得佳卿肯定萧茓教的。 萧茓陪着自己女儿寸步不离,这会也抽空跟谢傅道了一声喜之后,笑道:“谢兄,今晚洞房花烛,明年可就喜的贵子。” 谢傅拱手连连道谢。 崔有容道:“好啦,启程吧,免得新娘子等久了。” 行出客栈,叶结衣和闻人翎已经将那匹俊逸的胭脂马洗的干干净净,并戴上红花佩饰。 《基因大时代》 叶结衣看见谢傅,哇的一声,绕着谢傅看了起来,越看越是满意。 闻人翎眸带喜色走上前来,持重的抚平谢傅肩膀上的一丝皱褶,又温柔的将一丝带湿的鬓发用手指细心的梳理一下。 抱着孩子的柳语庭见了一讶,侧头看向李潇洒,她知道闻人翎有特别的洁癖,闻到男人味都受不了,更别说触碰男人了。 就算相公李潇洒也不例外,有相公在的时候,闻人翎都会有意行开,实在走不开也会屏住呼吸。 李潇洒却是微微一笑,颇有深意道:“我等这个人等了很久了。” 谢傅叫了一声:“翎姐!” 闻人翎笑道:“新郎官,上马吧。” 人行走胭脂马旁单脚蹲下,双手并捧充当上马石。 谢傅一讶,崔有容三女更是惊讶至极。 谢傅凛容:“翎姐,如何使得!” 崔有容低声说了一句:“好弟弟,你对你翎姐有救命之恩,这是你翎姐的一番情意,你不领,她心里会耿耿于怀,你就领了吧。” 既然如此,谢傅也不推脱,脚轻轻踩在闻人翎手掌上。 闻人翎却用力一托:“上马!” 一支队伍浩浩荡荡的出发,谢傅一骑当先,红花大马,人也精神马也喜庆。 崔有容四女伴行的同时商量着接下来的一系列事宜。 作为女子,很多事情她们考虑得更为细致周详,而作为名阀夫人,平时是一府之母,礼节仪式方面也熟悉讲究。 叶结衣开口道:“我注意到新娘子还没换新衣衫,头上也没戴凤冠。” 崔有容明白叶结衣的意思,笑道:“自然也不能委屈了新娘子,我们四个以后可能新娘子的姑姐姐了。” 叶结衣道:“得给新娘子也准备一身凤裳凤冠。” 闻人翎听完应道:“我去!”说着就甩动马鞭,疾驰脱离大队。 叶结衣嗳的一声:“老二怎么这么急性子,这还没商量好呢。” 崔有容笑道:“她办事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时间比较紧,我正好打算让她去办这件事。” 谢傅见闻人翎纵马脱离大队,扭头朝崔有容她们看了过来。 崔有容笑着说道:“好弟弟,你翎姐去给你办事。” 剩下三女商量好一系列细致事宜,不过这些事情需要有人去办,她们此次出门并没有带任何仆从,身为女子,自己要去办这些事情也不合适。 崔有容朗声说道:“卧龙凤雏,吉祥三宝,几位前辈能过来一下吗?” 几人上前,恭恭敬敬说道:“李家奶奶,有何吩咐。” 本来叫上一声李夫人就好,这声奶奶敬称,却是谢傅的缘故。 崔有容笑道:“我想拜托几位前辈办点事情。” “李家奶奶但说无妨。” 崔有容朝苏浅浅看去,苏浅浅立即从包裹里面拿出几锭金子。 崔有容说道:“麻烦卧龙前辈拿这些金子找间柜坊,换点碎银换点铜钱,铜钱多多益善。” 卧龙笑道:“我明白了,李家奶奶是想准备喜钱。” 崔有容笑道:“是,有劳卧龙前辈了。” 卧龙应道:“定不负所托。”说着疾驰而去。 办完这一件事后,崔有容对着凤雏说道:“凤雏前辈,你先赶到福喜楼客栈去,跟掌柜的说,今天是谢府喜宴,让他马上准备百桌酒席。” 凤雏错愕,目光巡视周围一圈,他们这一众人也就数十人,开口问道:“李家奶奶,百桌酒席会不会有点多了?” 崔有容笑道:“你跟掌柜说,百桌只能多不能少,到时候多准备几桌也是无妨,若办的好,定重重有谢。” “好!”凤雏接过金子就要离开。 崔有容却又将他叫住:“凤雏前辈,时间紧凑,就算福喜楼要在这么短时间内准备好百桌酒席,只怕也要人手不足,你尽量帮忙协调督促,额……” “李家奶奶请说。” 崔有容笑了笑道:“可以请旁边酒楼帮忙,银子该花的尽管花,如果银子不好使,凤雏前辈手段强硬一点也是可以。” 凤雏桀桀一笑:“明白,谁敢不听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崔有容见状,又吩咐一句:“今日是弟弟的大喜之日,可不要见血。” “好。” 一声好字还在空气中飘荡,凤雏人已经纵马驰出几丈远。 吉祥三宝也想为谢傅今日婚礼出一点力,迫不及待道:“李家奶奶,我们三个呢。” 崔有容笑道:“三位前辈不必着急,听我说来……” 一会之后,吉祥三宝也陆续纵马离开。 谢傅见了十分好奇,不知道四位姐姐葫芦里买什么药,勒马正要掉头问上一问。 叶结衣见了大吃一惊,怕马来到谢傅身边,一鞭子就对着马屁股抽了一下,嘴上紧张道:“不能往回走,不能往回走,你这当新郎官,怎么连这点忌讳都不懂。” 谢傅笑道:“结衣姐,我也是头次当新郎。” 叶结衣嫣然一笑:“习惯就自然了。” 谢傅一讶,这话听着有点奇怪。 叶结衣咯咯娇笑:“姐姐没办法让你天天当新郎,让你每月当一次新郎还是能够办到的。” 说的大概是娶小妾的时候。 谢傅也习惯了叶结衣的说话风格,微微一笑揭过,嘴上问道:“结衣姐,你们到底在准备什么。” 叶结衣瞥了谢傅一眼,嗔道:“你安心当好你的新郎官,其它的事不用你操心,事无巨细,我们几个当姐姐的,自然会办的妥妥帖帖。” 、…… 司马韵台头盖红布安静的坐在所谓的新房内,周围也静悄悄的,一点声响都没有,完全没有一点要成亲的喜庆热闹。 她一点都不介意,谢傅能在人前光明正大的做出娶她的姿态,已经让她很惊喜很感动了。 这场似做梦一样的婚礼,谢傅这个新郎别跑了就可以。 寒酸就寒酸一点吧。 冷清就冷清一点吧。 就算没有宾客也没有关系。 第640章 狗眼看人低 司马韵台乖乖的端坐在床榻上,对于自己的一举一动十分在意,显然把自己当做一个准新娘看待,在这场突兀的婚礼,也抱着认真虔诚的态度。 无声的等待中,只感觉时间流逝非常缓慢,怎么还不来。 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司马韵台耳力聪敏,心头一颤,是来了吗? 司马韵台竖耳聆听,楼下似乎在商量什么事,由于声音混杂,她并无法听清在说些什么。 一会儿之后,就传来得得得匆匆上楼来的脚步声。 脚步声越来越近,似乎朝她房间靠近过来,司马韵台一颗心骤然紧张得提了起来,是傅来了吗? 脚步声却并未停留,直接从她房前经过。 越来越多上楼的脚步声,混杂充斥着司马韵台的双耳。 安静的空间一下子吵杂起来,这些脚步声似乎在忙碌着什么。 司马韵台越听越好奇,心里想起身瞧个究竟,却又谨记仪婆的吩咐,一直安坐着。 这是她一辈子的事,她不想出现什么篓子,也不想留下任何不吉利。 桌椅移动声响的同时,哗啦一声油锅爆响的声音传来。 紧接着就是噼里啪啦的炒菜声,叫唤声、督促声、幼呵声…… 整个福喜楼客栈由安静到热闹只在一会儿的功夫,就好像福喜楼客栈一下子来了不少客人。 司马韵台心中好奇,今天同福楼客栈不是被包下了,怎么又接待起客人来。 油烟菜香的味道若有若无传来,司马韵台眉头一皱,是不是当我好欺负,对于自己的婚礼被人打扰很不高兴,奈何她现在要尊从礼俗安坐,不然定立即出去好好责问一番。 …… 客栈外面的街角这边,仪婆,抬轿子的八个轿夫和吹奏喜乐的鼓乐班子已经等得有点不耐烦了。 仪婆皱眉道:“怎么还没来啊?” 他们是白舍鸡花银子雇过来的,等着把最后的礼节走完,拿最后一份喜钱,要不然早走了。 一般人家办喜事,所有雇佣过来的人都要打赏,沾沾喜气。 打赏给厨房的厨子叫赏厨。 打赏给仪婆叫赏司,给轿夫的叫赏轿,最后是赏乐。 白舍鸡也知道人家非亲非故还一直等着,就是等着拿赏钱,奈何他把谢傅给他的银子都花的七七八八,这会是真的囊中羞涩,连拿出点银子来安抚众人情绪都办不到。 只得好声好气说道:“仪婆,请再耐心等一会,等公子来了一定少不了你的喜钱。” 仪婆瞥了衣着寒酸的白舍鸡一眼,嫌弃说道:“没银子,还要打肿脸充胖子。” 白舍鸡忙道:“不会的不会的,请大家耐心再等候,公子一定少不了大家的喜钱。” 有个轿夫说道:“把婚礼办得这么寒酸,我抬轿子这么多年,你们也是头一家,我看人家打算把喜钱也给漏了,大家也别等了,都打道回府吧。” 其他人立即纷纷附和,就都准备要走了。 这可把白舍鸡给急坏了:“都别走啊,再等一会,再等一会。” 眼前劝不住,干脆拦住,发起狠来,冷冷说道:“谁敢走,我打断他的腿,看他还怎么走。” 今日是人家办好事,仪婆本来耐住性子压住火气,见白舍鸡耍狠,也干脆不装了:“你去打听打听,姑奶奶我在鹦鸽镇是吓大的。” 白舍鸡退让一步道:“他们可以走,仪婆你不能走。” 仪婆冷冷一笑:“你们先走,我看没有鼓乐的,就算把我强留下来,这礼节怎么走。” 仪婆现在也干脆改变主意了,打算留下来看笑话。 白舍鸡一听立即又改口道:“嗳嗳嗳,那都别走啊。” 只是他拦得这个,拦不住那个。 就在这时一位老先生满头热汗步伐匆匆从眼前经过,身后还跟着一个抱着红纸的年轻男子,快步跟上老先生的步伐。 准备离开的众人立即停下脚步来,宋先生? 作为平时讨生活的司仪队伍,这些人平时也跟这位宋先生接触过。 宋先生是鹦鸽镇唯一的一个进士,平时哪家有喜事好事都会请这位宋先生上门写帖写榜,有的时候宋先生也会帮来此商人写写契约。 能请到这位宋先生是非常有面子的事,当然因为这位宋先生是鹦鸽镇唯一的进士,所以宋先生的出场费也较为昂贵,不是一般人家请得起的。 众人十分好奇,只见有几位男人一同朝宋先生迎接上去,却是同福楼旁边几间酒楼的掌柜。 几名掌柜一同拥着宋先生进入一间酒楼。 仪婆等人十分好奇,据他们所知,这几间酒楼的掌柜因为离得较***时互相竞争没少生隙,怎么今日如此和气和谐。 更有奇怪的一幕出现了,这几名掌柜所属酒楼的客人被小二陪着笑脸逐一送了出来,酒楼好像临时被人包场一样。 有个客人骂骂咧咧的,突然出现一个人,一把刀就架在这名客人脖子上,这名客人顿时吓得连屁都不敢多放一个。 其他客人见到这一幕,也就老老实实。 掌柜是生意人,亲自站在门口,陪着笑脸:“各位客官,抱歉抱歉,饭钱宿钱就都免了哈。” “仪婆,发生什么事了?” 仪婆随口一应:“我哪知道。” 一言之后倒是喃喃说道:“好像来了什么皇亲国戚一样,闲杂人等一律驱离。” 一名掌柜拿着宋先生刚写完的喜事红榜走了出来,张贴在自家酒楼门口。 贴上这张喜事红榜,也是向过往客人明示,今日酒楼是喜事宴请场所,恕不招待。 这会离晚上饭点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却有不少菜农肉农挑着担子,推着牛车在各大酒楼门口停了下来。 一时间,街道上变得异常热闹忙碌起来。 “仪婆,看来是哪家办好事啊。” 仪婆没好气道:“我眼睛没瞎,还用得着你说,看这阵仗是准备摆个百八十桌,奇了怪了,这么大的事,怎么我一点风声都没收到,到底是哪一家。” 白舍鸡闻言心中暗忖,怎么就跟人家撞一起了呢,这不比还好,一比寒酸到家了,心中只感觉很对不起恩公。 第641章 见钱眼开 有位挑轿子的轿夫说道:“仪婆啊,这是捡了芝麻丢西瓜。” 仪婆开口说道:“吴老三,你上前问一问,是哪家主人办喜事,可需要轿子、鼓乐、仪婆。” 白舍鸡一听急了,“仪婆,你今天可是我雇过来的,怎么可以走两家。” 仪婆嫌弃说道:“去去去,赚你一点银子,今天我们一大群人已经给伱折腾半天了,你的事情我已经给你办完了,赏钱我也不要了,别再来烦我就是。” 白舍鸡凶巴巴说道:“赏钱我一会给你,不过今天这事,你也得我给办的有头有尾,圆圆满满的。” 仪婆冷笑:“我非但不给你办,一会还给你使绊子,你耐我何啊。” 白舍鸡气的直指仪婆:“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种人,会有这个理!” 仪婆反唇相讥:“没银子就办不成事,天底下就是这个理,你现在要是能拿出十两银子打赏我们,我二话不说,要是拿不出来,你就给我闭嘴吧!” “我都说了,赏钱我一会给你,就算没有,就让我一辈子给你当苦力。” 仪婆听了这话,轻蔑一笑,显然已经清楚白舍鸡的底细了,这赏钱是甭想了。 白舍鸡正急于无法的时候,突然看见街道前方一支队伍浩浩荡荡的行来,前面骑着红花大马的正是恩公谢傅,顿时欣喜快跑上去。 这会谢傅换上衣裳骑上红花骏马,跟刚才浑身浴血的狼狈模样判然不同。 加之刚才谢傅是孤身一人,此刻却是浩浩荡荡一支队伍,仪婆一众人远远的没有把这位新郎官给认出来。 一个鼓乐的说道:“看来这位骑大马的就是新郎官了。” 谢傅见白舍鸡额冒热汗急色匆匆跑上来,立即问道:“白大哥,可是出了什么篓子?” 白舍鸡气喘吁吁,点了点头。 崔有容三女见状,立即拍马靠近过来,崔有容一脸严肃:“出了什么篓子?” 白舍鸡朝崔有容三女看去,见三女容貌娇美无比,衣着绫罗绸缎,头插珠簪宝饰,贵气逼人。 骑在马上居高临下,更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高贵雍容。 正是前夜在秋六娘客栈有过一面之缘,什么潇洒公子的几位夫人,心中暗喜,看来赏钱的事情有盼头了。 谢傅见白舍鸡发楞,开口介绍:“这是我的三位姐姐。” 姐姐!白舍鸡又狠狠愣了一下,那岂不是自己人。 却又拿不准是客气称呼还是真姐姐,弱弱问道:“能主事吗?” 崔有容肃容道:“废话,我这当姐姐的不能主事,谁能主事,出了什么篓子,快说!” 白舍鸡心中欢喜,看来是真姐姐,于是将大概情况说了出来。 叶结衣听完之后,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真出什么篓子?” 苏浅浅傻乎乎道:“老四,你担心出什么篓子?” 叶结衣道:“我担心新娘子给跑了,这才麻烦。” 崔有容冷声道:“带路!” “好。”白舍鸡立即欣喜带路。 仪婆这边众人见白舍鸡带着三位骑马的华贵少妇前来,都狠狠愣了一下。 有人低声说道:“仪婆,好像……好像……” 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感觉便是骑在马背上的这股雍容华贵姿态,就足以让人低头折腰。 仪婆低声说道:“你们都不要说话,我来应付。” 崔有容三女还未靠近,仪婆一众人已经哈巴哈巴的露出谄媚的笑容来。 崔有容目光冷冷一扫,仪婆众人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了。 仪婆百样玲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立即赔笑说道:“夫人,一定有什么误会。” 崔有容冷冷不应,只是一直盯着仪婆看。 仪婆立即又指着白舍鸡,笑道:“夫人,你看他笨嘴笨舌的,一定是会错我的意思了。” 今日是好弟弟的大喜日子,崔有容不想徒生事端,更希望一切都欢欢喜喜,顺顺利利,不然肯定给这狗眼看人低的仪婆一点颜色好好看看。 朝叶结衣看了一眼,叶结衣心领神会,掏出一锭金子重重的砸在仪婆头上。 金子重量比石头还要重上几倍,仪婆立即痛的捂头,哎呀一声。 骤然地下闪着金光,低头一看,那金光闪的她睁不开眼睛来,立即顾不得头顶疼痛,双膝一软,双手就将地上那锭金子扑住。 真的是金子啊! 仪婆又哎呀一声:“我的亲娘啊。”却不知道是痛的还是激动的。 崔有容淡淡问道:“仪婆,够吗?” 仪婆这会腰和腿都已经软的不得了,“够……够……够……夫人,太够了!” 崔有容淡道:“今天是我好弟弟的大喜之日,这是赏给你们的,你们把事情给我办妥帖了,不准出一丝一毫的错漏,完事之后,我还有赏。” 随着仪婆哎呀一声,这些人立即跪下答谢:“多谢夫人打赏。” 崔有容朝白舍鸡看去,额的一声,却不知道如何称呼。 白舍鸡立即道:“恩公姑奶奶,我叫白舍鸡。”可不像仪婆说着笨嘴笨舌。 崔有容这才对着仪婆说道:“你们听这只舍鸡的。” 仪婆带头连连点头:“是是是。” 白舍鸡愣了一下开口道:“恩公姑奶奶,我姓白不姓只。” 叶结衣咯得就笑了出来。 崔有容微笑说了句:“抱歉。”牵了下缰绳,骑马带着两女离开。 崔有容三女刚走不久,那去打探消息的吴老三回来,兴奋说道:“仪婆,今日是谢府有喜,几个酒楼全包了,设宴百桌!” 仪婆众人听了吴老三的话却毫不动容,傻子都已经能看的出来,分明是同一家。 吴老三见众人镇定异常,又激动说道:“我刚才问了掌柜,可否需要轿子、鼓乐、仪婆?掌柜说等他一会见了主人家帮我们问一问,让我们在此等候,不要离开。” 仪婆淡淡道:“知道了。”转头对着白舍鸡赔笑道:“喜家,一会还请多多包涵。” 叫吴老三的男子愣了一愣,有人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一番。 吴老三听完啊的一声:“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谢傅这边在福喜楼客栈等待,见崔有容她们回来,问道:“有容姐,事情可办妥了?” 崔有容嗔了谢傅一眼,“你真把姐姐的能力给看小了。” 叶结衣笑道:“这种小事让大姐亲自出马还真是杀鸡用牛刀,大材小用了,也就是好弟弟你的事情,大姐才会如此亲躬力行。” 谢傅点头笑道:“那是那是。”望向旁边几家同样处于忙碌状态的酒楼,喃喃自语道:“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好事都跟别人凑一起了。” 叶结衣见谢傅还蒙在鼓里,笑道:“你这傻弟弟,你看那些酒楼门口贴的喜事红榜写着什么?” 谢府两个大字鲜明映入眼幕,谢傅错愕的看向叶结衣,“该不会是……” 叶结衣点了点头。 谢傅讶道:“这手笔有点大吧。” 崔有容笑道:“不说把你的婚事办成天底下最隆重,至少也要是这鹦鸽镇有史以来最隆重的。” 谢傅十分感动:“有容姐,浅浅姐,结衣姐……小弟真的不知道如何回报。” 叶结衣道:“你再如此见外,我们可要生气了。” 众人进了福喜楼客栈大堂,客栈立即腾出人手招呼宾客,并奉上茶水果盘糕点供人消遣。 刚刚还稍显清冷的大堂立即热热闹闹,洋溢着一股欢喜氛围。 谢傅心急,暗暗询问掌柜司马韵台所在房间,就要上楼去跟司马韵台打个招呼。 却被叶结衣一把拉住:“干什么去!” 谢傅呵呵一笑:“我上去看一看。” 叶结衣笑问:“你这么心急,是要马上入洞房吗?” 谢傅说道:“这还没天黑呢,哪能啊。” 叶结衣问道:“你都知道还没天黑,这个时候你能随便见新娘子吗?” 谢傅道:“不见也可以,我就隔门打个招呼。” 崔有容开口道:“不行,你先楼下安坐,顺便招待宾客。” 一会之后,凤雏带了一个老先生进来,询问姓名,姓宋,姑且称呼为宋先生。 这位宋先生是请来写婚书、誓词、仪程的。 谢傅心中暗忖,被几位姐姐这么一安排,越来越正式了。 这位宋先生询问双方姓名。 谢傅犹豫一番之后,报着自己和司马韵台的姓名,光明正大就光明正大到底。 今日是我与小韵的大喜之日,少一分诚心诚意都不行。 这位宋先生又询问了几个问题,无非是双方家庭大概情况,父母可否安在,亲师、亲戚今日可否到场。 几个问题问完之后,这位宋先生已经心中有数,这对新人的情况可有点特殊,六礼均无,直接就奔着最后一关亲迎大喜,像是一对私奔的鸳鸯,私下草草要把婚事给办了。 不过这也难不倒他,他替大富大贵人家写过婚书定仪,这草莽鸳鸯也求助过他。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于是根据这对新人的情况,写下婚书、誓词、定下仪程…… 卧龙背着一个大袋子跨步走进大堂,袋布都被拉着绷直,一看背的就是十分沉重的东西。 那原本就横着的腰,乍一看去,好像就是被背上重物所压。 “李家奶奶,卧龙不负所托回来了。” (本章完) 第642章 事无巨细 崔有容欣喜上前:“卧龙前辈,辛苦了。” “哪里话,举手之劳。” “快放下。” 卧龙将背上大袋放下,咚得发出一声金属撞击的清脆声响,“他奶奶的,重的马腿都跑断了,还有三里地,我是背着跑回来的,畜生就是信不过,还是得靠自己。” 崔有容将手指放在嘴边,嘘的一声:“今天不能说粗话。” 卧龙恍悟过来,连连点头。 打开袋子封口,一袋子的铜钱。 卧龙颇为得意道:“这鹦鸽镇几家柜坊,所有的铜钱都给我换了,要是还不够,我再到镇外去。” 一般来说,一个镇子能找到一间柜坊就很不错,不过经常有商人来此采购药材兽骨兽皮,这鹦鸽镇却有好几间柜坊。 太白县有三分之一的人口都聚集在这鹦鸽镇,虽比不上雍州城,却也算十分繁荣。 崔有容笑道:“够了够了。” 崔有容将这一袋铜钱分为两半,一半当做备用。 另外一大半让人骑马背着身上,在袋子上戳一个洞,沿街撒钱,直到洒完为止。 此举一者让所有人都沾沾喜气,其次捡的人越多,寓意这对新人福分越厚。 作为武道中人,一般拉不下脸皮干这种事情,不少人却自告奋勇。 卧龙当仁不让,背上半袋铜钱,在袋子上戳了个洞,一边纵马一边高声大喊:“谢府有喜,撒喜钱了。” 卧龙中气十足,楼上的司马韵台听得清清楚楚,心头一触。 她早就听出楼下喧哗异常,似乎喜气洋洋,这会再听撒喜钱三个字,莫非楼下都是今日宾客。 可哪来的宾客啊? 这种事人生只有一回,她自然希望热闹一点。 高兴之余又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紧张起来。 心中很想到外面看个究竟,却又耐住性子,安坐不动。 你跟我来真的吗?我以为你只是走个形式,哄我高兴…… 有钱不捡是傻瓜,何况喜钱。 老人孩子,男人女人纷纷上街捡喜钱,看着这喜钱一路撒着不停,均心中暗忖,这谢府好大的手笔。 喜钱撒到之处,也都知今日是谢府大喜。 临近黄昏,外出办事的吉祥三宝陆续归来,各自还用马车拉着东西回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强盗下山,满载而归。 “李家奶奶,你吩咐的东西都给备齐了。” 正忙碌着用红纸包喜钱的三女,闻声走了出来。 崔有容掀开其中一车的大布,马车上全是烟花爆竹。 第二车是一些小孩子的玩意,拨浪鼓、哨子、竹喇叭、土偶儿、黄胖、布老虎、兔儿爷、七巧板、九连环……应有尽有。 婚礼当天,小孩上门讨喜物,此俗自古有之,在各地都有流传。 没想到崔有容仓促之间,连这样的小事都考虑进去了,能办到的,一件都不打算走漏。 第三车是一些婚礼零散用品,喜字红联什么的。 苏浅浅看见烟花爆竹,流露出几分童趣,兴奋道:“烟花爆竹啊,我来点我来点。” 赵郡李家是名阀门户,逢年过节自然少不了这些消遣。 叶结衣却把苏浅浅拉住:“这会还没天黑,点什么点。” 苏浅浅道:“我点点爆竹总可以吧。” 崔有容道:“也不成,这第一根爆竹得新郎官来点,去把新郎官叫出来吧。” 苏浅浅像个小女孩一般兴奋的走进大堂,把谢傅拉了出来:“好弟弟,来点爆竹。” 这会吉祥三宝已经将爆竹竖直架起。 谢傅见了讶道:“爆竹!” 此爆竹非彼爆竹,这长长的一根竹竿里面装有火药硝石,燃烧的时候会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因为火药是受管控的稀罕物,所以这类爆杆价格比较昂贵。 谢傅记得很小的时候,过年爷爷点过,当时他高兴的直拍手,不过后来为了节省开支,谢府就没再点过爆竹。 崔有容笑道:“还愣着干什么,这会新娘子怕是忐忑不安,让新娘子听了好安心。” 随着谢傅点燃第一根爆竹,福喜楼前立即响起噼里啪啦…… 有些声音好似天生具备有神奇魅力,让人听了喜悦又安心。 爆竹噼啪之声落在司马韵台心中,如开花一般。 她知道这爆竹因她而响,每一声都与她切切相关。 苏浅浅这个小顽皮,拿着火折子点燃一根又一根爆竹。 爆竹夹杂混响,声音更加激烈而喜悦,传的远远的,吸引了一众老少妇孺前来凑热闹。 借此机会,崔有容朗声说道:“各位鹦鸽镇的乡亲,今日我谢府大喜之日,借鹦鸽宝地在此置宴,为表感谢,特设宴百桌款待,还望各位乡亲捧场。” “门口贴有喜事红榜的酒楼均是谢府宴场,入门便是谢府贵客,请随意入座……” 崔有容这几话盛情拳拳,让人感觉诚意真切,加之崔有容形象高贵雍容,顿感能够成为座上宾是一件非常荣幸的事。 纷纷附和,一时间其它几间酒楼的席位就坐满。 小孩子虽然贪吃,但比起吃的,他们更喜欢玩具。 一众男孩女孩盯着那一大堆小孩玩意,眼睛都快凸出来了。 一个胆大的小男孩上前对着崔有容道:“姐姐,能给我一个玩具吗?” 崔有容吩咐着引客入座,分身乏术,听见小男孩询问,这才想起此事,笑道:“当然可以,不过要先说上一声恭喜。” 小男孩连忙说道:“恭喜姐姐,恭喜姐姐。” 叶结衣听了咯咯娇笑起来。 崔有容嗔道:“老四,伱笑什么,我家弟弟成亲,难道不也是我喜吗?这话一点错也没有。” 说完就给了小男孩一件大大的玩具:“乖。” 叶结衣笑而不语,她是笑大姐被人叫做姐姐。 这名小男孩似乎有意讨好叶结衣,对着叶结衣说道:“恭喜夫人。” 苏浅浅哈的就笑了出来。 叶结衣一脸不悦,对着小男孩说道:“你有没有搞错,凭什么她叫姐姐,我叫夫人。” 面对叶结衣的瞪视,小男孩弱弱道:“我娘跟我说,端庄的叫姐姐,风流的叫夫人。” 叶结衣听完倒是一笑:“还行,被你叫这一声夫人也不冤。” 苏浅浅纯纯的傻笑起来:“风流,连小孩都能看出来。” 这会有小孩陆续上前讨喜物,崔有容见苏浅浅还一脸闲情,督促一句:“还不过来帮忙。” (本章完) 第643章 最隆重的婚礼 一会之后,掌柜前来知会:“夫人,是不是可以开宴了?” 崔有容沉吟不语,一般是先行婚礼仪式,再开宴。 可现在老二还未回来,新娘子穿得那么朴素,哪能下来见客啊。 想了一想之后,应道:“再等一会。” 眼看夕阳缓缓西下,崔有容越来越着急:“老二怎么还不回来。” 叶结衣开口接了一句:“我想老二一定想给好弟弟最好最好的。” 崔有人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怕闻人翎早一点回来,别最终得不偿失,反而把事情给耽误了。 这时宋先生走了出来,对着崔有容道:“夫人,吉时快到了,是不是该请新郎官新娘子行礼。” 崔有容掏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嘴上问道:“能不能先开宴,然后把成亲仪式安排在宴间举行。” 宋先生点头道:“夫人,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现在把仪程给修改一下。” 宋先生走后,崔有容把几个掌柜叫来,让他们可以开宴上菜了。 叶结衣八面玲珑,崔有容让她在大堂帮忙招呼客人,她自己和宋先生布置礼台,至于苏浅浅就在客栈门口等闻人翎回来。 夕阳最后的余晖,一匹快马疾驰而来。 单骑一匹却蹄落如雷,经过之处卷起尘土飞扬,马背上的女子矫健英飒,马如游龙,人似飞凤。 不是闻人翎又是何人。 苏浅浅快步来到大堂,来到崔有容身边,欣喜说道:“老二回来了!” 崔有容闻言喜上眉梢,放下手上的活,快步来到门口。 闻人翎已经来到客栈门口,勒马停下,背着东西直接从马背上跃跳下来。 骏马气喘咻咻,口吐白沫,两只前蹄就瘫跪下去。 闻人翎看了一眼,脸露黯然之色,她从小爱马,视马为友,心中暗暗说了句多谢你了,就朝崔有容迎接上去。 崔有容见闻人翎衣服脸容头发均沾上一层厚厚的尘土,那原本水润的嘴唇,此刻却干裂着,想来是为了赶路,连口水都顾不上喝。 “老二,辛苦你了。” 闻人翎展颜一笑,露出洁白的贝齿,与脏兮兮的脸形成鲜明的对比。 苏浅浅问道:“老二,伱怎么现在才回来?” 闻人翎傲道:“我的弟弟,当然要最好的,我找了雍州城最好的成衣铺玄澹斋。” 苏浅浅惊讶道:“就这两个多时辰的功夫,你跑了二百里地。” 闻人翎淡淡道:“是三百里地。”而且从此地到雍州城的道路并不好走,一半是蜿蜒山路,一个失蹄就马坠人亡。 崔有容道:“好了,我吩咐你的东西买到没有?” “大姐,包你满意!” 三女走进大堂,此刻宴席已经进行了有一阵子,谢傅这个新郎官自然少不了要招呼客人。 喜宴自然少不了喜酒,推杯换盏之声,觥筹交错。 福喜楼所招待的宾客,均是一同上神武峰的武道中人,他们一者敬佩谢傅,将谢傅视作恩人。 二来受这热闹喜庆氛围所影响,连连向谢傅敬酒。 谢傅一个人就算再能喝,如何喝得过这群江湖莽汉。 叶结衣见了不妙,就来到谢傅身边,帮忙挡酒代饮。 “这杯需我这个当姐姐的来喝。” 说罢,一饮而尽,连一滴都没逸出来,想不到千娇百媚的叶结衣,喝起酒来竟也有几分女中豪杰的味道。 闻人翎特地搜寻谢傅的身影,见他容光焕发,喜不自胜,干裂的嘴唇一翘,莞尔一笑。 只是谢傅并未注意到他的翎姐回来了,倒是叶结衣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立即发现闻人翎回来了。 凑近谢傅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少喝点,一会还要拜堂,别到时候丢人。” 人就朝三女疾步走来,见闻人翎从头到脚一身土粉,脏兮兮的,叶结衣皱眉说道:“老二,怎么搞成这样?我都怀疑你根本没有洁癖。” 四女齐了,崔有容吩咐事宜:“老三你带老二去洗把脸,换身衣衫,老四你跟我上楼去给新娘子穿衣打扮。” 从静到闹,搬动桌椅的声音、呦呵声、炒菜声、爆竹声、孩童欢天喜地的叫唤声、楼下推杯换盏…… 司马韵台一一听来,心情也时起时伏,不管如何,她都端庄地,安静地,耐心地等待着。 时间像过了一载那么漫长…… 她感觉自己似乎被独立,被忽略了,他是不是把我给忘了! 轻轻的脚步声在门口传来,然后又停了下来。 司马韵台心头一颤,不由自主的攥起拳头,想在谢傅脸上来个百八十拳,好发泄自己焦躁不安的情绪。 很快她又松开拳头,端庄的将手放在膝上,明天再收拾你。 “司马仙子。” 传来的却是一把女声,司马韵台不由有些失望,问道:“谁?” “我是谢傅的姐姐。” 司马韵台知道是谁了,谢傅那左一声好弟弟,右一声好弟弟的四个姐姐,突然她有点吃醋了,冷冷问道:“他人呢?” 门外两女听见司马韵台这冰冷的口气,对觑一眼,她们不知道谢傅与这位司马仙子感情到了什么程度,不过肯肯老老实实坐在里面,应该不差啊。 崔有容开口应道:“谢傅在楼下招呼客人,我能进来吗?” 司马韵台依然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有什么话让他来跟我说。” “额……是这样的,按照礼数,谢傅现在不能和你见面,我现在过来是给你换上衣服,戴上凤冠,领你下去拜堂成亲。” 拜堂成亲四个字落入司马韵台耳中,脑海顿时嗡嗡作响一片空白,心跳如擂鼓,咚咚咚,一声重过一声。 他什么都没跟我说,什么都没跟我商量,一时间感觉自己像傀儡任人摆布。 她生气、忐忑、害怕,害怕到想立即从窗户窜出去逃走。 可一想到他为了自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模样,顿时又被一股幸福所包围。 你是不顾一切豁出去吗?嘴上不觉喃喃:“拜堂成亲……”这堂一拜,我就是你实打实的妻子,不是形式,不是儿戏,不是哄她开心。 这跟司马韵台想的不一样,已经远远超出她所能接受的范围,她只是想当个地下夫人,在黑暗没人的地方偷偷摸摸爱他就可以。 她的身份永远都无法光明正大,她也无法面对婉之,她更不想毁了他的未来。 “是,拜堂成亲。” 崔有容说着已经推门走了进来。 还在犹豫中的司马韵台顿时吓了一跳,呃得叫了一声。 崔有容声音柔和笑道:“司马仙子,不必紧张,当然这种事有点紧张也是可以理解。” 司马韵台正在情绪上,傲道:“我没有紧张,让他马上滚上来。” 叶结衣眉头一皱,不过心知这位司马仙子的厉害,忍住不发。 辈分算起来可是老五的师祖,加上是好弟弟的新娘子,只能当祖宗伺候着呗。 崔有容倒是一笑:“谢傅刚到就急着上来看你,是我拦着不让他上来,说这样不吉利,他就忍着没上来了。”不管如何,先解释安抚一番。 司马韵台闻言心中暗忖,原来如此,我说你怎么把我撂在这里不理不睬,倒是比我还要认真。 崔有容见司马韵台沉默不语,心知这话有点效果。开口笑道:“楼下宾客正在等着呢,吉时也快到了,让我们两个给你穿上新衣,戴上凤冠,好下楼拜堂成亲。” 再次听到拜堂成亲,司马韵台身体不由一颤,轻轻说道:“他什么都没跟我说,也没跟我商量。” 崔有容一笑:“我是过来人,我知道任何女子在这一刻,心里都有些忐忑,但是我想问司马仙子一句,除了嫁他,你还想嫁谁?” 崔有容这话问得很有技巧,能让人在摇摆不定中坚定信心。 司马韵台心中暗忖,我除了嫁他,我还能嫁谁! 叶结衣添了把火:“哎呀,再不快点,可就要误了吉时,这亲可就结不成了。” 崔有容见遮在红布下的螓首似微微低下,抬手揭下红布。 司马韵台猛然一惊,冷冷朝崔有容看去,充满杀气道:“你敢揭我红盖头!” 崔有容只感觉脊背一凉,紧接着浑身冰冷,终究出身名阀,有颗大心脏,心中暗忖,她如此紧张,说明她十分在意。 嘴上笑道:“现在还不算,戴上这顶凤冠之后才算。” 司马韵雪朝叶结衣双手捧着的凤冠看去。 只见这顶凤冠华美无比,冠顶有三只凤凰,作飞腾之姿。 中间用金丝构筑,制作成如意,祥云等模样,镶嵌密密麻麻的珍珠玉石。 两侧衔挂流苏珠宝,造工精细无比,庄重与高贵并存。 司马韵台作为王阀夫人,见了也不禁一讶,便是这顶凤冠已经将她堂堂正正摆在雍容尊贵的位置上。 这顶凤冠是雍州城玄澹斋的镇斋之宝,是用来展示玄澹斋造宝工艺的非卖品。 可闻人翎要买,谁要拦得住,她用身上另外一件惊世骇俗的宝贝换了这顶凤冠。 司马韵台美眸微微一垂:“你们两个动作快点。” 崔有容笑着要去揭司马韵台蒙脸的布,司马韵台却抬手握住崔有容的手腕,痛的崔有容微微皱眉,只听司马韵台冷冷说道:“这布不准揭!” 司马韵台不想让人看见她的脸,如果让人知道谢傅娶了自己的岳母,那他可就毁了,她还给谢傅筹划了封王封侯的宏图大业。 (本章完) 第644章 拜堂 叶结衣道:“这布不揭下来,怎么给你施粉点唇啊?” 司马韵台冷冷道:“今天谁看见我的脸,我就杀谁,你们两个也不例外,你们看着办。” 崔有容微微一笑:“好,就依司马仙子的心意。” 轻轻将司马韵台扶站起来,心甘情愿充当奴婢角色为司马韵台宽衣解带。 司马韵台作为王阀夫人,也是被人伺候过来的,并不拘谨,闲适亭立,轻轻展开自己双臂。 便是这样一个落落大方,雍容雅贵的举动,已经让两女看出一丝端倪来。 叶结衣轻轻问道:“司马仙子,伱跟谢傅是怎么认识的?” 司马韵台最忌讳别人问她身份,眉头一皱。 站在正面的崔有容瞥见了,轻轻拉了叶结衣一下,示意她不要再开口了,这位司马仙子的厉害,你又不是不知道。 随着外衣褪下,司马韵台只穿抹衣小裤,同样身为女子的崔有容、叶结衣两女不由暗暗惊叹。 肌肤雪白,光滑无暇。 脖颈柔润优美,兇脯优美挺拔,腰儿纤纤若柳,乔股珠圆玉润,双腿修长笔直。 真的美到挑不出一丝毛病来,甚至那比例已经超出凡人的范畴,只有神仙才能生出这样的身段来。 换上凤裳之上,崔有容为司马韵台髻发,叶结衣这边细心画上淡淡秋眉,司马韵台一双美眸更加盈盈漾水,格外妩媚。 尽管司马韵台说过谁看见她的脸就杀谁,叶结衣还是掀起遮布一角,为她薄施朱粉。 司马韵台冷冷看了叶结衣一眼。 叶结衣全神贯注并没察觉,倒是髻发的崔有容暗暗担心起来。 抹粉之后,叶结衣又轻轻掀起遮布下端,在司马韵台樱唇上轻染胭脂。 崔有容见司马韵台并无过激反应,心头大石落下。 一副装扮之后,两女分立两侧,携扶司马韵台来到镜子。 崔有容笑道:“新娘子,可还满意?” 这声亲昵的新娘子,让司马韵台心头一荡,一时间也拉近了她和两女的陌生距离。 看着镜子中头戴凤冠,身着凤裳的自己,感觉就像做梦一样不真实…… “如果满意,那我为你披上红盖头。” 司马韵台嗯的轻轻应了一声。 司马韵台只感觉眼前一红,一只手就轻轻挽住她的手臂,引她慢行。 叶结衣立即前面开门,带路。 司马韵台一步一步轻行着,脚下软软飘飘,没有落实的感觉。 叶结衣欢喜朗笑道:“新娘子来了。” 刚刚还推杯换盏,热闹非凡的大堂一下子就安静起来,取而代之的却是噼里啪啦的爆竹声。 早就等候多时的白舍鸡立即吩咐道:“奏喜乐!” 鼓乐班子立即卖力的吹奏起来,有多高兴吹多高兴,今天他们确实也高兴,有金子能不高兴吗? 随着天空传来一声响亮的巨响,绽放出一朵灿烂夺目的火花。 响亮悦耳的噗噗噗声连接传来,漫天的烟花绮丽烂漫,将鹦鸽镇黑暗的夜空点燃。 聚集在门口的孩童欢声拍掌:“烟火……烟火……” 司马韵台相信此刻的夜空一定很明亮,很美丽,明亮美丽到她这个新娘子也想跑出去看一看。 崔有容对着司马韵台低声说道:“下楼梯了,小心台阶。” 司马韵台能够感受到崔有容的关心,轻轻道:“抱歉,刚才在房内……我有点生气。” 崔有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紧紧的挽着她的手臂,透着一股爱屋及乌。 司马韵台在崔有容的搀扶下,缓落楼梯,每一步优雅有方中透着翩若惊鸿。 一袭描金的青质连裳,雍容典雅,德贵专一。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为这股气质所折服,如果不是她头披红盖头,还以为是从天上琼楼飘下来的仙女。 谢傅也想不到司马韵台竟如此盛装而来,露出讶色。 身旁的苏浅浅低声笑道:“漂亮吧?” 谢傅点头:“嗯。” 苏浅浅道:“这凤冠凤裳可是你翎姐纵马三百里地拿来的。” 叶结衣来到谢傅跟前,笑道:“怎么?新郎官这还没入洞房就看呆了,要是入洞房那还得了。” 叶结衣一句打趣的话,就惹得哄堂大笑,众人也从痴态中恢复正常。真是让人好生羡慕啊。 不过想到这位在神武峰辈分极高仙女的厉害之处,又觉得这福分只有谢傅能够享受到。 司马韵台听见笑声,感觉自己此刻被摆在最光明瞩目的人前。 门口传来孩子稚嫩的童声:“新娘子好漂亮啊。” 新娘子三个字再次传入司马韵台耳中,落在心头荡起涟漪,她是新娘子,傅的新娘子。 宋先生这边拿着议程书跟仪婆低声说着,仪婆连连点头,表示明白。 随着新郎新娘就位,仪婆朗声喊道:“一拜天地!” 混杂的气味中,司马韵台闻到谢傅身上熟悉的气味,很想跟他说句话。 崔有容的声音低声传来:“新娘子,拜天地了。” 司马韵台这才反应过来,跟着谢傅一同在天地桌前行礼摆天地。 喜乐之声再起。 一礼毕,仪婆抬手示意喜乐停,朗声喊道:“二拜师亲!” 司马韵台闻言心头一讶,傅的亲人也来了吗? 宋先生这时开口说道:“长姐如母,请新郎官四位姐姐堂位就坐。” 崔有容四女有点紧张的理了理衣容,依照长幼在堂位落座。 有人捧了杯酒递到谢傅手中,谢傅牵了司马韵台的手上前去,司马韵台忐忑的心立即踏实起来。 四手并捧:“有容姐,请饮酒。” 崔有容接过饮下,呵呵笑道:“祝你们两夫妻相敬如宾,同德同心。” 紧接着轮到闻人翎,换了一杯酒,同样四手奉上。 闻人翎却呆呆看着谢傅,目眶一红,眼角就流出眼泪来。 谢傅一讶,看见她耳鬓处还沾有土粉,想伸手为她拂去,此刻又不合时宜。 崔有容和叶结衣见了,心中暗暗紧张起来,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没忍住。 坐在旁边的崔有容暗暗扯了闻人翎衣角,闻人翎却恍然不觉,人如失魂落魄。 直到谢傅轻轻叫了一声翎姐,闻人翎这才回神笑道:“我高兴极了。” 接过敬酒,一饮而尽:“祝你们两夫妻百年好合,白首永偕。” 宋先生开口笑道:“棠棣之花不过如此,令人感动。” 这些武道中人跟着附和:“棠棣之花不过如此,令人感动。”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反正好话就对了。 (本章完) 第645章 如愿以偿 紧接着就轮到苏浅浅,苏浅浅第一次扮演这种身份角色,显然有点紧张,两只手的手指紧紧拽着自己衣角。 谢傅笑道:“浅浅姐,请饮酒。”给了她一个不必紧张的眼神,又不是你成亲。 苏浅浅饮完酒,她刚才想好的祝词刚好被老大老二说了,此刻紧张,脑袋成了一团浆糊,竟想不出来:“额……好弟弟,以后不准你欺负新娘子、” 众人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苏浅浅顿时满脸通红。 这非正式的祝福词落在司马韵台耳中,反而感觉更加温馨亲切。 轮到叶结衣,叶结衣笑嘻嘻道:“我说个实在的,祝你们明年生个大胖小子。” 司马韵台暗暗羞的满脸通红。 二礼毕,行第三礼,夫妻对拜。 宋先生朗声宣读婚书誓词:“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互助精诚,共盟鸳鸯之誓。诗咏宜家,敦百年之静好。此证!” 随着仪婆一声送入洞房,喜乐之声响起,大堂欢喜氛围攀升到了顶点。 谢傅的四位姐姐,携着、拥着、护着将司马韵台送回婚房去。 按照礼俗,四女开始撒着果物。 “一把栗子一把枣,明年生个大胖小。” “再撒一把生花生,一男一女插花生。” “双双核桃双双枣,生儿聪明生儿巧。” …… 果物似乎雨点一般撒在床榻,也撒在她的身上。 苏浅浅撒的可欢,恨不得多撒一点。 叶结衣忙道:“老三,够了够了,伱撒这么多,晚上新娘子后背可要硌坏了。” 若是平时,别人敢在她面前说这些轻浮话,司马韵台定叫他人头落地,可此刻她除了害羞,就只有害羞。 苏浅浅道:“不是说撒的越多生的越多吗?” 叶结衣凑近轻轻笑道:“新娘子,听见没有,至少要给我家谢傅生四个,我们四个当姑姑的一人抱一个,才不用抢。” 司马韵台满脸羞红,恨不得在地上找个缝钻进来,只感觉自己也只不过是个少女。 崔有容道:“好了,新娘子请你静候,等新郎官招待完宾客,再来伴你。” 随着四女离开,房间里恢复安静,外面却依然热闹非常。 烟花之声不绝于耳,簇然绽放,将窗外的黑夜照成一片红光。 烟花吸引了更远的人前来观看,门口又聚集了一大帮来讨喜物的孩童。 分发喜物的事就落在四女身上。 男孩女孩一并拥上前来,吓得闻人翎连忙急退,对于这些小孩子又没法呵斥。 叶结衣心知闻人翎忌讳,朗声喊道:“男孩这边,女孩去那边。” 见一群小孩一时没反应过来,又改口道:“有鸡鸡的这边,没鸡鸡的那边。” 苏浅浅噗的一声就笑出来。 叶结衣没好气道:“老三笑什么,你看!” 只见男孩女孩均分了开来。 苏浅浅一愣,只听叶结衣笑道:“你小的时候,你娘亲是不是跟你说,你没鸡鸡,不能跟有鸡鸡的走太近啊。” 苏浅浅啐的一声。 一个小女孩弱巴巴的朝闻人翎伸出手:“姐姐,我要那个玩具。” 闻人翎柔声道:“要先说恭喜哦。” “姐姐,恭喜。” 闻人翎嫣然一笑,摸了摸小女孩的头:“真乖,给。” 又上前一个,这个大一点,明显机灵一些:“姐姐,百年好合。” 闻人翎开心得咯咯笑了起来:“你这小机灵啊。” 给了喜物之后,闻人翎朗声道:“这样吧,你们也不要一个一个说了,姐姐我还要回去喝喜酒呢,你们一起大声喊一句祝新娘子百年好合,让新娘子高兴高兴好不好。” 闻人翎作了个手势,一群女孩齐声喊道:“祝新娘子百年好合!” 童音响亮悦耳飘来,让司马韵台感觉这份见不得光的爱,似得到天下所有人的祝福。 这一刻紧绷不安的心松懈下来,泪就顺颊而流。 谢傅越喝越狂,越喝越高兴,来者不拒。 从小他就没有双亲,在家里也处处遭受排斥,这造就了他隐忍内敛的性格。 有什么委屈,有什么苦也从来不跟别人说,自己往肚子里咽,只有在喝酒的时候才会像积压许久的岩浆爆发出来。 今晚他高兴,所有的艰辛都化作甘露回馈,他要纵情放纵一番。 四女一个不留神,才发现谢傅已经喝得跌跌撞撞,崔有容向叶结衣使了眼色。 叶结衣立即走到谢傅身边,笑着说道:“新郎官喝得差不多了,该让新郎官回去休息了。” 谢傅带着几分醉意道:“我还能喝。” 叶结衣没好气道:“喝什么喝,够高兴了,该入洞房了。” “对!入洞房。” 叶结衣跟宾客打了个招呼,就搀扶着谢傅上楼去。 刚上二楼,谢傅一只手就尽在她身上妙处乱摸。 叶结衣打了谢傅手臂手臂一下,嗔怪道:“还没入洞房就这么不老实,看清楚,我是你结衣姐。” 谢傅讪讪一笑,对着她脸颊就亲了下去。 叶结衣嗳呀一声,骂道:“你这死老公……” 话刚骂完,恍悟今日不能说不吉利的话,连忙打自己嘴:“呸呸呸……” 推开房门,心里念叨着,有什么坏尽往你新娘子失去。 听见推门声,司马韵台心头咯噔,总算…… 叶结衣嘻嘻一笑:“新娘子,把新郎官给你送回来了。说罢就退了出去,掩上房门。 司马韵台听见脚步声跌跌撞撞的朝自己靠近,心头如鼓点。 昨夜是无名无分,此刻是有名有份,自己是他的人了,死后也要刻上他的姓。 哗啦一声刺耳的声响,好像是谢傅撞上桌椅,司马韵台身体猛地微动一下,又保持端坐姿态,她还要等谢傅来揭红盖头。 几步的距离,总算来到她的跟前,浓烈的酒味扑面而来,司马韵台心跳加快。 谢傅却扑咚趴在她的膝盖上一动不动。 司马韵台待了一会,轻轻喊了声:“傅~”她一直像这么亲昵的叫他的名字。 谢傅猛然站了起来,喊了声:“娘子。” 司马韵台心中一喜,就怕他喝得醉醺醺的,喊小韵,甚至喊夫人,那就一下子把她喜悦的心情给浇灭了。 他既然叫我娘子了,依礼我也应该回他,“夫……君……” 夫君,神圣而唯一的两个字,她这一辈子第一次说,终究有点生涩。 砰的一声,谢傅却面朝床榻,直接趴下去,然后一动不动。 无声的安静中,司马韵台手指轻轻的扯着自己衣角,然后那修长雪白的手指慢慢的攥成一个漂亮的拳头。 …… 今晚不止谢傅一个人喝醉了,很多人都喝醉了。 还清醒的,崔有容就安排着到旁边几间酒楼住下,这几间酒楼在早些时候一并包下,房间都是空的。 武道中人素来风餐露宿,有的干脆就在大堂躺下呼呼大睡,崔有容也任他们去。 但是福喜楼的二楼是不能上去,独为新郎官新娘子的婚房禁地,连靠近都不允许。 夜深宴散,黑夜回归静谧。 大堂里还有一个人在喝——闻人翎。 苏浅浅低声道:“我从来不知道老二酒量这么好。” 崔有容轻轻说道:“草原儿女,有哪一个酒量差的。” 叶结衣道:“这么喝下去不是办法,劝一劝吧。” 崔有容笑道:“她今天高兴,让她喝个够吧。” 苏浅浅道:“是高兴还是伤心?” 苏浅浅是笨呼呼,纯呆呆,反应迟钝拐弯慢,不说明她傻。 三女朝李潇洒看过去。 神武峰一行,李潇洒算是跟谢傅有过命交情的兄弟,今晚他也陪谢傅喝了不少酒,不过还不至于醉倒。 李潇洒朝三女看了过来,笑道:“我先送老五和颖儿去休息,你们三个看着老二。” 崔有容点头。 待李潇洒走后,苏浅浅问道:“相公怎么不做些什么啊?” 叶结衣没好气的看了苏浅浅一样,“你让他做些什么,男人都是好面子的。” 崔有容微笑道:“我们都知道相公的为人,不必挂虑,该担心的是她。” 刚好这时闻人翎巡视四周:“人呢?还有没有能喝的,陪老娘喝!” 说句不夸张的,此刻躺在地上有一半是闻人翎隔空敬酒给干趴的。 三女走了过来,崔有容道:“老二,我们三个陪你喝。” 闻人翎喝的双颊酡红,美眸斜睨,透着几分飘忽迷离,轻笑道:“大姐,你们就算了。” 叶结衣豪气道:“老二,瞧不起我吗?” 闻人翎轻笑:“别的不说,就喝酒这一项,你还真不是我的对手,没有一个能喝的!”说着咯咯笑了起来。 崔有容微笑道:“老二,今天高兴吗?” “高兴!我高兴极了!” “大姐今天也高兴,我忙到现在才闲下来,还没好好喝上几杯,高兴高兴!” 崔有容说着朗声道:“小二,上坛酒!” 累的腰酸背痛正打着瞌睡的小二顿时被惊醒,“客官有何吩咐?” 叶结衣重复一遍:“上坛酒。” “客官,还喝呢?” 叶结衣道:“你上完酒就去睡吧,我们姐妹四个今晚要一起醉。” 崔有容又补充一句:“小二,拿四个碗!” 叶结衣一讶,苏浅浅直接脸色煞白,她虽然好吃,但是不包括好喝啊。 崔有容将桌子其它杂物收拾,只剩下一坛酒,四个碗。 (本章完) 第646 情深不语 摘下封口,豪气的就要倒酒,只是这坛酒加上坛子少说也要几十斤,崔有容一个没有武道基础的女子双手抱起来都有些费力,更别说倒酒了。 闻人翎一笑:“大姐,你忘了,这种粗活一向都是我来。” 崔有容笑道:“好,就让你来。” 闻人翎单手拎起酒坛,酒如天上之水均匀流满四个大碗,却滴酒不撒。 崔有容是大姐,双手捧起碗来,做出表率:“来,共喜共欢。” 四女一起捧起碗,作为贵妇,这般饮酒法却颇有江湖豪杰的气概。 闻人翎一碗咕噜咕噜最快饮完,喝完之后,舒服的叹了口气,伸手抹去嘴角的酒水。 叶结衣酒量也是不弱,不过这番喝法终究是头一回,有些不太适应。 最难受的要数崔有容和苏浅浅,烈酒如火灌入口中,只感觉像一支烧红的铁柱往喉咙眼戳进去。 不过这酒盛载着满满的姐妹之情,死也要喝下去。 一碗喝完,崔有容和苏浅浅脸颊通红,只感觉全身热得如身处火炉一般,表情十分难看。 两女缓了一阵,崔有容先做呕状,连忙伸手捂住嘴巴,强忍了下来。 苏浅浅也是一般。 崔有容完全缓过来后,开怀笑道:“真的很高兴。” “高兴!” “高兴!” “高兴!” 有三女陪着,姐妹四人一边饮酒一边有笑有笑,恣心纵情。 很快崔有容和苏浅浅就先喝趴了。 叶结衣一个人又坚持了好一阵子,也显醉意。 闻人翎问:“老四,你不行了吗?” 叶结衣趴在桌子上,带着醉意说道:“老二,虽然我一直讥讽伱,其实我很喜欢你……” 闻人翎笑道:“我知道,你向来嘴贱管不住。” “老二,我们四个一辈子不分开,好么?” 闻人翎没有应声,她的离开已经是必然。 叶结衣嘴里语焉不详的喃喃说些什么,过了一会就安静无声。 闻人翎看了三女一眼,轻轻道:“你们三个都是我一辈子的好姐妹,有缘结识你们三个,我从来没有后悔来到李家。” 闻人翎疾步走出福喜楼,或是这几步的缘故,腹内骤然一阵翻江倒海,闻人翎在街道的角落,单手撑着墙壁一顿狂吐起来。 吐完之后,腹内胸腔似乎也跟着空荡荡了,忍不住就哭了起来。 街道静悄悄一个人也没有,只有天上一轮弯月相伴,温柔的月光照在这个呜呜咽咽哭着的女子身上。 那镀着月色的身段那么柔美,轻颤着的腰肢看上去又那么柔弱,连月儿都相怜,宵不忍圆。 微弱的低泣声中,突兀的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闻人翎吃惊,猛然望去。 是李潇洒,他凝视着闻人翎一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容,却露出微微笑容:“抱歉,我来得不是时候。但是我又觉得来得正是时候,认识你这么久还从来没见过你哭的样子。” 闻人翎抬手抹干脸上的泪迹,凛容道:“抱歉,让你看笑话了。” 李潇洒哈哈一笑:“爱入心扉的感觉,我倒觉得这不是笑话,而是生而为人最为喜悦的时刻。” 闻人翎没有去接李潇洒的话茬,问道:“老五和颖儿呢?” “睡下了,这么晚了,只有你一个人还未睡。” 闻人翎看着李潇洒善意的目光,轻轻道:“李潇洒,十分抱歉,让你丢脸了。” 说完闻人翎转过身去,虽然她从未爱过李潇洒,但毕竟身份上是他的妻子,他的妻子爱上别的男人,难道不是一件丢脸的事吗? 李潇洒笑道:“老二,知道我现在是什么心情吗?” 闻人翎一言不发,李潇洒人很好,潇洒阔达,她不是没想过去接受他,但不成就是不成,不是就是不是。 一个连闻到他身上气味都要呕吐不止的人,你让她怎么去爱。 别的男人,闻人翎可以避可以躲,但是李潇洒的身份,她不能躲也不能避,说句难听的,看见李潇洒,她就跟看到瘟神一般。 李潇洒轻轻道:“就像保护多年的妹妹终于出嫁了。” 闻人翎闻言一讶,转身看向李潇洒。 李潇洒缓缓朝闻人翎走近,突然停下脚步,问道:“屏住呼吸没有?” 闻人翎忍不住一笑,轻轻摇了下头。 李潇洒没有再往前:“那我就不离你太近了。” 闻人翎有点不忍心,又轻轻说了声:“抱歉。” 李潇洒笑着说道:“老二,这些年在府里过的很辛苦吧?” 闻人翎没好气道:“我都已经跟你说抱歉了,你还想怎么样?” 李潇洒呵呵一笑:“好好好,不提不提。” 两人无声了一会,闻人翎轻轻道:“李潇洒,你把放妻书给写了吧。” 以前是不是李潇洒的妻子都没有关系,但现在绝对不能是,她必须让自己内心坦坦荡荡的装上一个人。 李潇洒直接从怀中拿出一卷纸书,淡淡道:“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闻人翎一讶,正要上前,李潇洒却向后退了一步,提醒道:“屏住呼吸!” 闻人翎屏住呼吸之后,才走近接过李潇洒手中的放妻书,打开一看,果真是放妻书。 而且墨水已显旧迹,显然不是近期才写的。 闻人翎再看落款日期,竟是三年前。 李潇洒竟在三年前就写了这份放妻书! 闻人翎惊讶的望向李潇洒。 李潇洒微笑道:“三年前,有一次你闻到我身上气味,呕吐不止,卧床十日,我当时就写了这份放妻书。” “一者你我之间是闻人家和李家的政治联婚,其次你也没有其它去处,留在李府,有容她们三个可以陪你。所以我就一直没有把这份放妻书拿出来,此事连有容都不知道。” “最重要一个,我一直在等某个人出现,如果世上没有这个人,或许这份放妻书,我永远都不会拿出来。” 闻人翎轻轻道:“李潇洒……” 李潇洒笑道:“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还不赖?” “抱歉……抱歉……抱歉……”闻人翎连说了三声抱歉。 李潇洒笑道:“傻丫头,哥哥疼爱妹妹是应该的,容我心胸还不够阔达,一个闻到我身上气味都会吐的女人,我最多只能当妹妹,根本没办法爱上她。” 闻人翎忍不住一笑:“你又不是唯一的一个,连我四个哥哥的气味,我都受不了。” 、李潇洒一本正色道:“闻人翎,从三年前你就已经不是我李潇洒的妻子,你想去爱谁就去爱谁。” 听着李潇洒的话,闻人翎心中激荡,轻轻朝福喜楼客栈望去,目光却是一红:“李潇洒,多谢你。不过我要走了。” 李潇洒一讶,怒道:“你这牛脾气什么时候能改。” 闻人翎傲道:“我就这牛脾气,为什么要改?” 李潇洒一时语顿,好声说道:“闻人翎,你不会这么幸运遇到第二个的。” “我不想遇到第二个。” 闻人翎说罢,吹了声口哨,还戴着红花的胭脂马奔驰而来。 闻人翎直接跃上马背,驾的一声,扬鞭而去。 清朗悦耳的声音远远传来:“跟大姐她们三个说一声,我回家了,想我的时候就到闻人牧场来做客。” 、李潇洒看着一人一骑很快消失在月色夜幕下,叹息一声:“我潇洒公子的绰号给你得了。” 闻人翎为什么要走,谢傅若是有心,自会来寻她,若是无心,何谓徒增烦恼。 她这一辈子尝到爱入心扉,痛彻心扉的感觉,满足了。 …… 这一章2500字,一起上吧。 总得来说,闻人翎是重写姐弟情,弱写男女私情。作为一个姐姐,为弟弟付出,应该是从来不想从他身上索取什么,就算再苦再累也没有怨言。 而男女之情有时候反而夹杂着私欲,算是一种姐姐的升华吧。 如前面那个小故事,闻人翎这个角色需要用孤身一人,岁月的坚守与等待来沉淀。 她可以等一辈子,等到白发苍苍入棺的时候。 当然这是一部喜剧,以团圆美满结尾,所以请读者放心。 (本章完) 第647章 圆圆满满 莹莹烛光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取而代之是破晓的第一缕光从窗户划入房内。 卯时了,司马韵台就这样一动不动坐了一夜,因为仪婆跟她说过,这红盖头要等新郎官来揭下。 新郎官在哪里? 新郎官就趴在她身边睡了一夜。 司马韵台从来想不到自己的洞房花烛夜是这样度过,不,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昨天迷茫、忐忑、惊喜、感动,憧憬…… 她经历了一生所有的情绪,一切都很美好,美好到像一场不真实的梦。 可是收官却是那么遗憾,他应该柔情款款,他应该好生怜惜的拥着自己入眠…… 洞房花烛夜就这么过了,就这么充满遗憾的过去了,她的一生只有这一夜! 司马韵台越想越生气,心头怒火焚烧,恨不得将谢傅吊起来,先在脸上打上一百拳,再扎他身上扎个一百剑。 如哭丧般的一声“小韵”,谢傅从梦中惊醒过来。 得到什么,就害怕失去什么,谢傅在梦中梦见司马韵台死了,昏昏醉醉中,又惨呼了几声小韵。 司马韵台眉头一皱,感觉晦气,我都感觉我被你叫死了,冷冷道:“在这里,叫什么!” 谢傅闻言,定了定神,对着司马韵台一抱,感受到她的体温,心里方才踏实:“吓死我了。” 司马韵台端坐着一动不动,此刻感觉他更像个孩子一样,心头一荡,不过气还未消,冷冷道:“新郎官打算让我披一辈子红盖头吗?” 谢傅忙揭下她头顶的红盖头,只见眼前戴着凤冠的佳人,明艳无双,美出天际,立即激动地对她的脸颊亲了下去。 司马韵台只感觉一股酒气扑鼻而来,脸就热乎乎的,冷漠的将谢傅推开:“天亮了,洞房花烛夜过了。” 谢傅愣道:“还没有啊。” 司马韵台凛容道:“我说过了就过了。”说着手一指:“你看,烛灭了,日出了。” 谢傅看着司马韵台一脸不假于色,心中暗忖,定是我昨夜喝的太醉,没有理她,所以生我的气。 对她来说,昨夜特别,一辈子只有一次,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去,肯定有怨。 想到这里,谢傅走过去将窗帷拉上,屋内顿时黑乎乎的。 然后又叫红烛点上,屋内立即红烛莹莹,迷漫着昏红的温馨。 谢傅走到司马韵台跟前,笑嘻嘻道:“这不又来了嘛。” “谁跟你来,走开!” 谢傅笑了笑,手就伸了过去,司马韵台抬手拨开。 谢傅手臂立即一阵火辣辣的,知道司马韵台用了暗劲,嘴上说道:“伱来真的啊!” “当然!” “那算了,反正我也累了。” 谢傅说着转身,刚走了一步,张开双臂转身猛然对着司马韵台一个熊抱。 电光火石间,司马韵台双手化作兰花指,对着谢傅身上一顿狂点,每一点都是透着真气,切切实实打在谢傅身上。 谢傅痛得后退三步,挠了挠纾解疼痛。 司马韵台冷笑:“我不愿意,你以为你碰得到我?” 谢傅笑了笑:“逼我用强,场面可就不好看。” 司马韵台傲道:“尽管放马过来,你要有这本事,我也认了。” “夫妻之间不好刀剑相向,要不榻上一较高下。” 司马韵台满脸通红,啐了一口,“无耻。” “怎么,不敢?” “有何不敢,只怕你死得更快。” 七彩云天有术流动静四门古老功夫,司马韵台四门均是精修,谢傅虽然天赋过人,只怕这天赋在她技艺面前,也只不过莽汉一个。 谢傅笑道:“怎么个死法,是不是牡丹花下死啊?” 司马韵台嗔了他一眼:“说话没半点正经。” “我的正经话从来只对陌生小娘子讲,自家娘子说什么正经话,我又不是榆木疙瘩不开窍。” 司马韵台听他说自家娘子四字,心头一漾,是啊,我与他已经是共生公死的夫妻了。 谢傅自导自演起来: “小娘子,误闯你房真是失礼了,没吓到你吧。” “公子,男女授受不亲,你还不离开。” “是,我这就走,还望小娘子不要责怪。” …… 司马韵台见他一会男声,一会女声,忍不住被逗笑了。 谢傅走到门口停了下来,转身看着司马韵台,轻轻道:“还生气呢,我昨晚真的喝醉了。” 司马韵台不看他,也不应声,摆弄着自己的兰花指。 手指修长雪白,指指如葱,指甲儿红润如花瓣,还有那手指的弧度真的美极了,想让那手指在自己身上刮几下,感受下是什么滋味。 司马韵台摆弄兰花指是在无声警告,哪知谢傅想到那方面去了。 谢傅笑道:“嗳,是哪家的小娘子长的如此美丽绝伦啊,天上少有、人间无双。” 司马韵台虽没有应声,嘴角却浅浅一翘,显然听了开心。 谢傅又道:“又是哪家新郎官这么有福气,娶到这般美艳的新娘子。” 司马韵台忍不住嗔了他一眼,你得意什么。 谢傅走近,尝试着轻轻牵她的手,这一次司马韵台没有拒绝,看来是哄到位了,心里无气无怨了。 谢傅摘下她的凤冠,司马韵台含羞,把头扭到一边去。 谢傅柔声道:“你真美……” 司马韵台满脸羞惭,不敢去面对谢傅的目光,把脸一别:“别说话,我羞死了。” 这洞房花烛夜圆圆满满,司马韵台也心满意足,甜如甘饴。 …… 楼下三女获悉闻人翎已经离去回家,黯然神伤。 其实她们早就预料到闻人翎会走,她们太了解闻人翎了。 三女都没有说话的劲,这时崔有容看见小二端着水盆正要上楼去,忙把小二:“站住,这二楼是你能去的吗?” 小二解释一句:“我这是送水去。” 崔有容道:“放下就好,我去。” 崔有容见两女无精打采,笑着说了一句:“好了,天下无不散之宴席,老二不是说想她就到闻人牧场来做客。” 叶结衣笑道:“我还没去过草原呢。” 苏浅浅颇为期待道:“就过年的时候好不好,我们拉几车烟花,到草原放烟花。” 叶结衣笑道:“你就知道放烟花。” 崔有容见两女聊了起来,笑了一笑,这边端着清水上楼去。 刚上二楼,就放轻脚步,竖耳聆听,这会他们夫妻两人应该睡了吧。 一路听着没有动静,来到贴着喜字的新房门前。 司马韵台醒着,听见外面有动静,却羞不出声。 崔有容轻轻敲了下门之后,轻轻道:“新郎官新娘子,醒了没有?” 司马韵台听见崔有容的声音,应道:“何事?” “新娘子,我给你端来清水洗漱了。” “哦,放下就好,多谢。” “新郎官还没醒吗?” 司马韵台侧头看着手脚缠在自己身上的谢傅,应了一句:“没有。” 崔有容做事很有分寸感,也会体贴别人,笑道:“我把水放在门口,先走了。” 司马韵台待脚步声走远,才轻轻拿开谢傅的手,将他从自己身上推开。 下床来,直到穿戴整齐,这才打开房门,端水进房。 虽为当过新娘子,却也知道,这水是她服侍新郎官起床穿衣洗漱的。 静待好一会儿,见谢傅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边用指尖轻轻刮着谢傅的脸,给他挠痒痒。 谢傅辗转反侧一番,被她挠醒过来,司马韵台这才笑道:“新郎官,太阳都晒屁股呢,还赖床呢。” 谢傅笑道;“我想再睡一会,这床香味弥漫,睡着舒服。” 司马韵台假意解开纽扣,“那好,我就再陪你再睡一会。” “别!我起了。” 谢傅一惊,直接揭被,从床上窜下来。 一副男儿躯光天白日就映入自己眼幕,司马韵台呀的一声,忙转过身去。 谢傅见她背对着自己,害羞腼腆的样子,笑道:“你这只披着羊皮的狼。” 司马韵台闻言转过身来,气道:“你说谁是披着羊皮的狼!”骤然看见谢傅身体,忙把目光移开:“你穿上衣服先。” 谢傅笑道:“又不是头一回,已经很熟了,害羞什么。” 这话倒是没错,可前两回是黑夜,而且当时情绪激荡,当最后一次来爱,只求忘我。 此刻白天,却让人羞不可耐。 谢傅哈哈笑道:“娘子,还不快点来给为夫擦身更衣。” 司马韵台轻轻道:“郎君,奴家劝你还是穿上裤子的好,免得……”司马韵台说着扼住,雪白的脸颊一红。 谢傅笑道:“免得什么?” 明明已经说得很清楚,司马韵台见他还敢问出来,咬了咬唇:“免得某人一会哭得稀里哗啦。” 谢傅一笑:“瞧你说的,我穿上还不行嘛。” 萧茓说的没错,神武峰的女子太可怕了,要你死就让你死,要你活就让你活。 当下穿上裤子。 司马韵台余光瞥见他穿上裤子,这才端着水盆走过来,笑道:“这样大家都好。” 拧干毛巾,细心的擦拭谢傅的脸容、胸膛后背,又蹲了下来,擦拭他脚和腿。 谢傅见她弯下身子服侍自己的样子,柔声说道:“小韵,委屈你了。” 司马韵台抬头看他一眼,笑道:“当你奴婢伺候你的时候,还不是这样。” 谢傅道:“你当奴婢伺候我的时候,可没这么周到,倒好像是我在伺候你。” 司马韵台咯的一笑:“那现在还给你了。” 谢傅哈的一笑,骤就将她横抱起来。 (本章完) 第648章 水来土掩 谢傅哈哈笑道:“娘子,还不快点来给为夫擦身更衣。” 司马韵台轻轻道:“郎君,奴家劝你还是穿上裤子的好,免得……”司马韵台说着扼住,雪白的脸颊一红。 谢傅笑道:“免得什么?” 明明已经说得很清楚,司马韵台见他还敢问出来,咬了咬唇:“免得小傅一会哭得稀里哗啦。” 谢傅一笑:“瞧你说的,我穿上还不行嘛。” 萧茓说的没错,神武峰的女子太可怕了,要你死就让你死,要你活就让你活。 当下穿上裤子。 司马韵台余光瞥见他穿上裤子,这才端着水盆走过来,笑道:“这样大家都好。” 拧干毛巾,细心的擦拭谢傅的脸容、胸膛后背,又蹲了下来,擦拭他脚和腿。 谢傅见她弯下身子服侍自己的样子,柔声说道:“小韵,委屈你了。” 司马韵台抬头看他一眼,笑道:“当你奴婢伺候你的时候,还不是这样。” 谢傅道:“你当奴婢伺候我的时候,可没这么周到,倒好像是我在伺候你。” 司马韵台咯的一笑:“那现在还给你了。” 谢傅哈的一笑,骤就将她横抱起来。 司马韵台轻道:“还不够吗?” 谢傅笑道:“我抱你,难道就只能想着那事吗?我是感慨终于可以光明正大抱你了。” 司马韵台把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轻轻说道:“傅,今天我是你的新娘子,你说什么,我万不敢不从,不过以后我只能当你的地下夫人,你别妄想我跟婉之一起服侍你。” 谢傅闻言心中暗忖,说来她的身份也特别敏感,王阀,大夫人,婉之的母亲,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着。 这种悖伦,就算自己当了皇帝,也堵不住天下人的嘴,除非自己愿意跟南朝刘子业一样荒淫无道,不畏天下人的目光。 司马韵台见谢傅默不作声,冷声道:“你不答应也得答应,由不得你,也不准你用小姨的借口来搪塞我。” 先哄哄她再说,以后的事情走一步看一步,想到这里,谢傅笑道:“当地下夫人也好,偷起情来,更刺激。” 司马韵台心知他的为人,温柔说道:“只要你答应我,就算让我成为银荡的坏女人,也如你所愿。” 谢傅温柔的在她额头亲了一下。 司马韵台感觉有人在打她,轻轻道:“小傅又不老实了。” 谢傅一笑:“再正经的男人啊,遇到你都要不正经。” “好啦,放下我来,我服侍你更衣。” 司马韵台为谢傅跟着衣,谢傅问道:“小韵,你刚才那一招叫什么?” “哪招啊?” “就是我什么都看不见那招啊。” 司马韵台笑道:“这招叫盲龙,眼见为虚,心听则实。” “要不你教我吧。” “你要学这个干什么啊?” “当然是对付你了。” 司马韵台嗔了他一眼,“好去对付其她女人吧。” 谢傅傲道:“就我的活力,对付别的女人,哪还用得着去学这些杂七杂八,你知道我这个人勤奋好学的。” “好啦,来日方才,下楼去见客吧。” 谢傅衣冠整齐下楼去,容光焕发。 众人拱手道贺。 谢傅虽喜得佳卿,意气风发,依然不失谦逊本色,一一回礼。 谢傅见叶结衣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笑道:“结衣姐,你这么看我干什么?” 叶结衣嫣然笑道:“我刚才听大姐说,可是新娘子先起来的。” 身边的柳语庭低声说了一句:“老四,谢公子能起来,已经很了不起了,我想是新娘子手下留情。” 叶结衣一讶,差点忘了这茬,好弟弟的新娘子可是神武峰的仙女,低声说道:“老五,你说会不会比你还厉害。” 虽说姐妹之间,这些闺房秘话也不少讲,可这矛头落在自己身上,还是让柳语庭有点不好意思,“那可就要问谢公子。” 叶结衣道:“好弟弟又没对比过,那知道谁高谁低啊。” 柳语庭不悦:“老四啊,相公在呢,你怎么能开这种玩笑。” 叶结衣嘻嘻一笑:“我们说悄悄话了,他又听不到。” “算了,我应该听老二的,离你远点为妙。” 提到老二,叶结衣顿时脸露暗然之色。 李潇洒、萧茓、卧龙凤雏、吉祥三宝,一众武道中人围着谢傅说说笑笑。 最后谢傅被与他最亲的三位姐姐独占。 说来这场婚事,四位姐姐忙里忙外,忙前忙后可是出了大力气。 谢傅再次重申表达感谢,突然发觉闻人翎不在,问道:“翎姐呢?” 苏浅浅正要应话,被叶结衣掐了一下,这会人多口杂,不便透露。 崔有容笑着接过话:“你翎姐昨晚高兴,喝了不少酒,我想这会还醉着吧。” 众人问了谢傅住处,谢傅便报了自己在苏州的新宅住址,留作他日联络之处。 众人逐一向谢傅道别,谢傅一一拱手恭送。 轮到萧茓,特意携着妻女来向谢傅道别,临走时表现的十分依依不舍。 白舍鸡也走了,一会儿之后,还热热闹闹的大堂就剩下谢傅和崔有容几女。 最后轮到李潇洒,李潇洒作为代表:“谢兄,我们也该走了。” 三女表现的十分依依不舍,苏浅浅道:“好弟弟,一定要来赵郡看我们哦。” 《独步成仙》 谢傅点了点头。 李潇洒带着四女走出福喜楼客栈,准备到隔壁酒楼收拾行李启程。 叶结衣见谢傅只字不提闻人翎,暗暗为闻人翎不值。 大概半个时辰之后,李潇洒一众人收拾好行李从就酒楼走了出来,看见谢傅站在门口,有点意外。 没有跟闻人翎道别,谢傅心里咯的慌,说来四位姐姐中,他对闻人翎的感情最为特别,皆因闻人翎是李潇洒的妻子,他不好表现的太过亲近。 “我打算再送四位姐姐一程,所以在此等候。” 谢傅说着目光搜寻闻人翎的身影来。 叶结衣笑道:“总算没白疼你。” 谢傅没看到闻人翎的身影,讶道:“翎姐呢?” 四女包括李潇洒在内的五人均是不语。 谢傅追问:“你们怎么把翎姐给撂下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这会没有外人,崔有容也就开口说道:“好弟弟,你翎姐回闻人牧场去了,不跟我们一起走了。” “为什么?” 第649章 回金陵 随着崔有容的这声我们走,三女跃上马背,准备离开。 谢傅拦在马前,朗声道:“慢着!” 叶结衣这会一副陌生面孔:“还有何话要说?” “三年之后,翎姐还未嫁人,我就去找她。” 谢傅没有把话说得太满,他欠的债太多了,初月师傅还在玉尘山受苦,等他前去拯救。 鹤情苏州一别,都快一年没见面了,也不知道心里积压了多少怨气。 还有慈慈,想到这里谢傅狠狠得抽了自己一个嘴巴。 能力不够,却贪心不足,还想跟李潇洒一样享受齐人之福。 马上三女见谢傅抽了自己一下,顿时一讶,崔有容露出浅笑:“傅,姐姐走了,什么时候想我们就到赵郡来做客。” 叶结衣哼的一声:“本来还想带你逛赵郡最顶级的青楼呢。”说着先拍马扬长而去。 苏浅浅也哼的一声:“本来还想带你吃遍赵郡所有好吃的。”紧随叶结衣其后而去。 崔有容笑道:“别听她们的,你来了,这两件事,她们照样会做,伱刚刚新婚,本来不想提起让你烦心的。” 谢傅笑道:“没事。” “多一个娘子,多一份贴心。”崔有容说完这句话也离开了, 谢傅苦笑,我倒是想,可我一个人顾应不暇啊。 三女并骑缓行跟上前面的李潇洒,叶结衣问道:“大姐,你说好弟弟心里怎么想的?” 崔有容淡笑道:“突然之间,也总得给他些时间适应一下。” 苏浅浅道:“你说好弟弟会不会觉得老二难搞,脾气臭毛病多,所以不愿意啊。” 叶结衣没好气道:“老三,你懂什么,越难搞,男人越喜欢。” 苏浅浅道:“那我想不通好弟弟为什么这么纠结,会不会是怕那个司马仙子?” 崔有容道:“我看不像,这位司马仙子虽然厉害,显然傅还是镇的住她的。” 三女聊着各种可能,却绝对想不到谢傅是风流债太多了,怕偿还不了。 司马韵台这边收拾行李,见谢傅推门进来,淡淡问道:“都走了。” 谢傅笑道:“走了。” 司马韵台端详着他,“怎么闷闷不乐的样子,是不是不舍得你的四位姐姐?” 谢傅大方承认:“还真的被你说中了,四位金兰姐姐对我是极好,胜过亲姐姐。” 司马韵台轻轻一笑:“不舍得就让她们全留在你的身边啊。” 谢傅皱眉:“小韵,你胡说什么,人家都有丈夫的。” 司马韵台冷笑:“这个也简单,把她们丈夫杀了不就得了。” 谢傅一讶:“你竟如此歹毒!” 司马韵台轻蔑一笑:“做不出来,那就别想了。” 谢傅上前,轻轻搂住她的腰肢:“怎么,吃醋了?” 司马韵台把他的手拨开:“别碰我!” 谢傅却托起她的下巴,笑道:“让我好好看看天下第一美人,吃起醋来是什么样子,唷,小嘴都扁得跟鸭子一样。” 司马韵台没好气的嗔了他一眼:“是啊,我吃醋了。” “这可不行,相公我以后还要娶好几个,你要是这么喜欢吃醋,每天还不得酸死啊。” 司马韵台冷冷一笑:“依你。” 谢傅笑道:“我就知道你大方阔达。”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好娘子,请说。” “得喂饱我之后,才能娶喂她们。” 谢傅立即露出古怪的表情。 司马韵台讥讽道:“怎么?夫君你办不到?” 谢傅苦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是无底洞,昨晚换做其她新娘子,早散架了。” 司马韵台目光幽怨:“受你是我的错,不受你也是我的错,你到底想怎么样?” 谢傅笑道:“好了,开玩笑的,话说回来,你的深浅到底什么程度,能不能对付十个小傅?” 司马韵台咬了咬唇:“今天是你新娘子,忍你,明天有你好看。” 谢傅拍了拍胸口:“哎呀,娘子你说的为夫好怕啊。” 司马韵台又被他逗笑起来:“想不到你这小杆子长大了,这么坏。” 谢傅笑道:“我也想不到高贵端庄的夫人你这么……梢” 梢字刚刚出口,只听谢傅痛叫一声,人直接破窗飞了出去。 司马韵台背着包袱,手持两人兵器,亭亭落在谢傅身边,柔声说道:“夫君,疼么?” 谢傅道:“疼死我了。” 司马韵台又柔声道:“奴家梢么?要不要再来一下?” 谢傅苦笑道:“趣话而已,用得着这么认真计较吗?” 司马韵台蹲了下来,在谢傅耳边冷冷道:“我不但梢,我还小家子气。” 司马韵台说着把谢傅的兵器扔了过去,冷道:“起来,别装了!” 谢傅站了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尘:“这就是你的为妇之道!看来我需要好好调教你。” 司马韵台回眸一笑:“有本事放马过来。” …… 回金陵有千里之遥,两人均有意放慢行程,多一点相处时光。 谢傅白天游览风景,夜晚训妻。 随着越来越接近金陵,司马韵台脸上愁色越来越深。 因为一旦回到金陵,她就是王夫人了,她是婉之的母亲,更是身边爱人羞于启齿的岳母大人。 多么讽刺的现实。 有的时候想,两人找个无人认识的地方安居生活,可婉之怎么办。 如果要活在世俗,婉之的身份太耀眼了,根本无法摆脱。 谢傅作为身边人,自然能够察觉到身边爱人的这种细微变化。 自他离开金陵,踏上神武峰开始,他就打算一路走到黑。 老天爷还是怜他的,司马韵台根本不是婉之的亲生母亲,而是婉之的小姨。 这更是让他心中再无羁绊。 轻轻搂着司马韵台肩膀,让她依偎在自己身上,柔声宽慰:“放心好了,世事大不过生死,你我也算经历生死离别。” 司马韵台笑道:“想不到我死了,你会哭得如此悲伤。” 这怕是谢傅要让司马韵台取笑一辈子的尴尬事,却也是让司马韵台记住一辈子的感动事。 谢傅笑道:“这个当然。”说着手朝天际一指:“你看这月,还可以看到十五。” 司马韵台抬头望去,淡云笼罩着月华,夜色优美。 谢傅轻道:“小韵,良夜迢迢,周围寂静,难道不做些什么吗?“ 司马韵台知他所指,故意装傻:“做什么呀?” “做想做的事。”谢傅说着轻轻解开她的纽扣。 司马韵台又装起害羞的小绵羊来。 “小韵,你放心,婉之那边,我会去跟她解释。” 司马韵台顿时情绪激动:“不准你去说,你答应过我的,让我当你的地下夫人。” 谢傅哄道:“好好好,不说不说。” 司马韵台凛容道:“我是认真的,你要是敢说,别怪我心狠手辣。” 谢傅笑道:“怎么个心狠手辣法?”嘴上虽是玩笑的语气,其实是在试探司马韵台的底线。 司马韵台螓首一扬,骄傲说道:“暂时还没想到。” 谢傅笑道:“那先给我生个孩子吧。” 司马韵台呀的一声,我跟傅的孩子,那算什么,想想都乱套了,连忙说道:“不成不成,我不给你生。” “小韵,由不得你了。” “我想到怎么狠狠报复你了,如果你非要我给你生个孩子,我们母子就躲起来,让你们父子永远无法相见。” 谢傅一讶,这不是神武峰的套路,萧茓就是如此。 嘴上柔声说道:“不要这样狠心,好吗?” “不行,我一定要狠狠报复你,我还要把你的脸划花,让你没办法去勾引其她女人,一辈子当个孤家寡人。” 谢傅哈哈一笑:“感觉像个没长大的小女孩。” 司马韵台突然痛叫一声,把谢傅轻轻一推:“怎么偷袭我,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是你心不在焉。” …… 隔日,在司马韵台的执意要求下,两人分开走。 司马韵台回婉园,谢傅回琵琶街的宅院。 小英见谢傅回来了,立即烧水服侍谢傅沐浴一番,又备上一顿丰盛的饭菜。 饱腹后,谢傅打算回卧室休息一番,晚上再去见王婉之。 进入所在院子,看见院子一片狼藉,却吃了一惊。 不!是残桓断瓦,几近被夷为平地。 谢傅侧头看向小英:“怎么回事?” 小英弱弱道:“公子,忘了跟你说,是红爷拆的。” 谢傅问:“为什么拆我院子。” “红爷,每次来找不到你,就把脾气发泄在你院子上,每次拆一点,拆着拆着就成这样子。” 小英弱弱道:“公子,你知道的,我不敢拦,也拦不住。” 谢傅气道:“下次我遇到她,一定狠狠打她屁股。” 小英呃的一声,打红爷的屁股,可以吗? 轻轻朝谢傅看去,公子好威武啊,红爷的屁股都能打。 谢傅问道:“那我现在睡哪里?” 小英忙道:“我已经在另外的院子给你收拾好房间。” 在小英的带领下,谢傅来到新卧室,立即躺下休息,嘴上吩咐一句:“小英,没有什么事不要打扰我。” 疲惫袭来,谢傅很快睡着了,补充这些日子被小韵抽干的精力。 迷迷糊糊中似乎感觉有人靠近自己,谢傅猛然惊醒,坐直起来。 此刻已经近暮,天色还残留一丝晕黄。 只见平时骄傲,飒气十足的红叶,此时却趴在床沿,手膝抵在床上,双手托着脸腮。 唇角勾起一抹嫣红笑意盈盈,眼波流转的看着谢傅。 见谢傅醒了,红叶甜甜说道:“哥哥,你回来啦?” (本章完) 第650章 摊牌 谢傅脸无表情,淡淡问道:“红叶,你拆我院子干什么?” “我……我每次想吃,找不到你,有气没地方出,就……” 谢傅道:“你下次有气没地方出,往我身上来,别拆我院子。” 红叶头立即低了下去,弱弱道:“我不敢。” “起来!” 谢傅说着站了起来。 红叶眼巴巴的看着冷漠的谢傅,弱弱说道:“哥哥,我肚子饿坏了,伱不知道你不在的这几天,我是浑身难受,就好像有无数条虫子在我身上钻。” “要吃东西可以,但是下次再拆我院子,我就打你屁股。” 谢傅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大概红叶在他面前永远像个长不大的孩子,而他又感觉自己像个长辈,必须拿出长辈的威严来。 红叶立即在桌子趴了下来,一副甘愿受罚的姿态:“哥哥,罚我吧,让红叶长长教训。” 谢傅见她依旧一袭劲衣,将曲线夸张的玲珑身段承托的淋漓尽致。 蛮腰劲爆,一条劲裤被腿部矫健的肌理撑得没有丝毫褶皱,杏感极了。 谢傅心中暗忖,终究不是小孩子,是个女儿家,嘴上淡道:“下不为例,这次就算了。” 红叶却昂头看着谢傅,挑衅说道:“你不打,我就不长记性,下回还犯!” 谢傅心想,我不动手,她还以为我嘴上说说而已,于是找了块板子,象征性的打了两下。 这时门口传来小英的一声惊呼,红爷真的被打屁股。 在府内,打屁股是惩戒奴仆最普遍的处罚方式,而且同时会有数人观摩。 这种惩罚方式虽然伤害不大,侮辱性却极强,惩戒效果奇佳,很多奴仆都会小心翼翼,提防犯错被罚打屁股。 再者一个,奴仆受罚之后还能继续干活。 可这是红爷啊,杀人不眨眼的红爷,就连乌衣卫督领见了也要战战兢兢的红爷啊。 小英定睛朝红爷看去,只见红爷此刻模样委屈极了,眸子似乎都要流出眼泪来。 谢傅却很镇定,走了出去,淡淡说了一句:“小英,不准说出去。” 红叶刚才还委屈兮兮的眼睛却逸出一丝冷色:“放心,她不会说出去的,我现在就把她灭口。” 吓得小英赶紧追上谢傅,“公子救我啊,红爷要杀我!” 谢傅做了一顿饭,填饱红叶也填饱之后,便前往王家宫陵。 谢傅的出现又惊动了守在宫陵的乌衣卫。 不过有了第一回,这一次应付的经验就丰富多了。 谢傅一路无阻进入王婉之所居住的院子。 院子静悄悄,一直都只有燕语一个人在照顾王婉之。 燕语正打水准备烧水,骤然谢傅,吓了一跳:“是你啊,无声无息,差点被你吓死。” 谢傅笑道:“燕语,你有这么胆小吗?” 燕语嗔了谢傅一眼:“怎么好些日子没来啊?” 谢傅离开金陵,燕语是不知道的,所以有此一问。 “去办了点事。” “你能有什么事?” 谢傅没有多说,问道:“婉之呢?” “小姐在孝堂,这这不准备烧水等她回来可以沐浴。” “我帮你吧。”谢傅说着将燕语手中的水提了过来。 “算了吧,你一来说上话,小姐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洗。” 燕语领着谢傅前往孝堂。 谢傅问了一句:“婉之每晚都有来孝堂守孝吗?” “每晚都来,从不例外。” 谢傅心中暗忖,婉之真是孝顺。 俗话说得好,论心不论迹,婉之却是论心又论迹。 来到孝堂前,谢傅望去,只见王婉之一身缟素,一动不动的跪在灵牌前。 背影纤弱袅娜却又清丽倔强,让人好生怜惜。 燕语轻轻唤了一声:“小姐。” 王婉之回头,见谢傅来了,眼神一讶之后,微微笑道:“你等一会,我念完这段孝经。” 谢傅微笑点头,给了王婉之一个放心的眼神。 不过王婉之却已经扭过头去,并没有看见,缟素轻轻漾动着,不知是风还是心。 等了一会之后,王婉之起身走了出来,“走吧。” 两人并行着朝居住的院落走去。 谢傅似乎能感受到她内心的忐忑不安,轻轻开口:“婉之……” 王婉之却立即打断:“回屋再说。” 回到陋室之内,王婉之特意吩咐燕语不要前来打扰,轻轻关上房门,坐了下来。 见谢傅还站着,却也没有叫他坐下,只是微微笑着与他无声对视。 “我拿下她了,她已经是我的女人了。” 谢傅开口了,一开口却是石破天惊。 王婉之的微笑立即僵住了,眼睛慢慢变得冰冷,双颊煞白到连红烛都无法照红,身体颤抖着。 这一刻的震撼,丝毫不亚于乍闻父亲噩耗。 无声中,房内似乎被冰气凝聚成冰窖,冷的入骨。 泪无声就从王婉之眼眶流了出来,她看上去似乎依然很冷静。 虽然有点残忍,谢傅却必须先让她承受不可能,再接受可能。 谢傅走了过去,轻轻叫了一声:“婉之……” 王婉之猛然站起,狠狠的扇了谢傅一个巴掌,这一巴掌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谢傅早就料到这一巴掌,他也早就卸去护体真气,与凡人无异,这一巴掌打得他脸通红通红。 王婉之直接骂了出来:“你这个禽兽!” 便是这一句骂,王婉之已经气得胸口直伏,急喘几口气之后,方才咬牙切齿骂道:“你干就干出来了,为什么要来告诉我,是来向我炫耀吗?天底下就没有你拿不下的女人!” 谢傅道:“你尽管骂吧,骂个够!” “我不但要骂你,我还要杀了你。” 王婉之说着竟踮起脚尖,双手死死掐住谢傅脖子,用力到那张美丽的脸容都扭曲狰狞起来。 直到所有力气都用完了,手一松就直接瘫坐在地上,哭了起来,有气无力说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你是什么意思?你就告诉我,她好不好就可以,我会当什么都不知道,我会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谢傅蹲了下来,轻轻托着她的后背,柔声说道:“这几天憋坏了吧,全发泄出来,是不是舒服许多。” 昨天一窝火,写番外,写到半夜,所以今天有点累。 (本章完) 第651章 谈判 王婉之昂头看他,冷静道:“她是我的母亲!” 谢傅道:“我知道,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再失去母爱。” 话说到这个地步,王婉之也知道母亲没事了,满是泪水的脸容平静说道:“既然你说出来了,就按照说出来的办,你好好待她,我与你之间不可能了,你我之间的婚期还有三年,到时候找个理由退婚就是,就当我们从来没有认识过。” 谢傅平静问道:“你心里还难受吗?” 王婉之冷冷一笑:“多说无益!”说着拂袖转身:“你走吧。” “如果她不是你的亲生母亲呢?” 王婉之勐然转身:“你胡说什么!” 谢傅重复询问:“如果她不是你的亲生母亲呢?” 王婉之冷笑:“你这是痴人说梦,我母亲还能认错不成。” 谢傅不紧不慢坐了下来,拿起桌上水壶,准备倒杯水喝,水壶却是空的。 王婉之也丝毫没有给谢傅准备茶水的意思,只是冷冷看他。 谢傅澹澹道:“神武峰有两把无敌神锋,韵雪、韵台。” 这个王婉之知道。 谢傅瞥了王婉之一眼之后,继续道:“三十多年前有一对孪生姐妹以这两把无敌神锋起名,一个叫司马韵雪,一个叫司马韵台。” 王婉之闻言心头一颤,她依稀记得在自己很小的时候,母亲说过,她还有个小姨,名叫司马韵台,这位小姨跟她母亲一样,天生患有绝脉死症,在很小的时候就死了。 谢傅问道:“听到这里,你有什么想法?” 王婉之冷冷道:“继续说!” “你记不记得在你五岁的时候,有一次你母亲回神武峰去,其实她当时已经知道时日无多,最终也在神武峰归天。” 王婉之冷道:“胡说八道。” “我在神武峰英灵堂看到过司马韵雪的灵牌。” 王婉之身体轻轻一颤,看向谢傅的眼睛,他了解谢傅,谢傅不是一个信口雌黄的人。 可……也许他为了说服自己,不惜信口雌黄也不一定。 “婉之,很抱歉,你的亲生母亲司马韵雪在十六年前就已经在神武峰去世了,从神武峰回来的是你的小姨司马韵台。” 王婉之心中震撼,不停的回忆着,回忆着母亲回来后的一系列细微变化。 “娘亲,你做的金陵咸水鸭变得难吃了。” “是吗,也许是我忘记放盐了。” “娘亲,你每天晚上都会唱童谣哄我入睡,怎么今天没有?” “额……娘亲明天给你唱好吗?” “娘亲,你怎么打韵之,你以前不舍得打他的” …… 一幕幕的回忆在脑海浮现,当时她年纪尚幼,如何会怀疑她的母亲不是她的母亲。 可此刻回想,却有那么多的疑点,她的睿智,她的理智也在告诉她,回来的真的可能不是她的母亲。 “婉之,从你五岁开始,就一直是你的小姨司马韵台在照顾你。” 王婉之勐然回神:“胡说!” 这声胡说却希望谢傅说出更有力的证据来说服她。 “如果你还不相信的话,我马上就可以带你去神武峰英灵堂看一看,你也可以亲口问你母亲的师尊东极真人。” 王婉之一言不发。 “如果你还不相信,还有最后一个办法,亲口问问你的小姨,司马韵台。” 王婉之心头激荡,亲口问问…… 勐然瞪向谢傅:“不管她是谁,她照顾我,她疼爱我,她唱童谣给我听,耐心把我哄睡,她就是我的母亲。” 谢傅澹道:“当然,你的小姨云英未嫁便付出如此大的牺牲,无论如何你都应该把她当做母亲一样爱戴。” 王婉之责问:“谢傅,你什么意思?” “韵台的第一次是给我。” 王婉之闻言怒道:“谢傅,你找抽是不是?” “婉之,我想你已经心中有数,骤然间获悉如此内情,你的心情一定激荡难平,你好好冷静思考一下,我先走了。” 谢傅说完,起身离开。 在院子遇见燕语,燕语讶道:“你要走了?” 谢傅点头:“走了。” “就这么走了?小姐赶你走,还是发生什么事?” 谢傅笑道:“是发生点事,不过是好事,你不必担心,婉之需要好好思考一下,今晚你也不要再出现去打扰她了。” 燕语若有所思,肯定发生什么事了,可看谢傅表情轻松,应该不是什么不好的意思。 谢傅突然回头:“对了,我想婉之今晚不会沐浴了,你也不必等待忙活了,早点去休息吧。” 王婉之这边呆呆若思,就算是她的小姨司马韵台,也是养育过她啊,爱她疼她如亲生一般。 生而未养,断指可还!生而养之,断头可还!未生而养,百世难还! 她孤身一人来到王家,未作人妻,先作人母,脑海中依稀又浮现出母亲做饭时烫着手的情景。 当时她还笑母亲笨手笨脚的。 她付出那么多,那么的多,这份恩情,就算今世断头也无法偿清。 想到这里,王婉之开口:“谢傅,你娶了她吧。” 这时方才发觉谢傅已经离开,屋内只剩下她一个人。 母亲虽死犹在,小姨也是她的母亲,并不会因为身份转变,而敬爱减弱半分。 王婉之一夜无眠。 隔日来到孝堂也是心不在焉,这是她唯一一次在孝堂心不在焉。 直到落夜,方才等到谢傅到来。 王婉之疲态顿消,对着燕语说道:“燕语,烧壶茶过来,我与谢公子有事要谈。” 谢公子?怎么听着语气架势似要谈判啊。 你们两个之间还有什么事情可以拿来谈判的。 片许之后,燕语送来茶水,王婉之特地凛容吩咐一句:“燕语,不准再来打扰,否则打断你的腿!” 燕语走后,谢傅看着王婉之笑道:“第一次感觉你如此陌生。” 王婉之澹澹道:“谢公子,我素来如此。” 谢傅笑道:“在男人怀中也是如此冷漠镇定吗?” 王婉之一本正色道:“首先非常感谢你对我做的一切。” 谢傅哦的一声:“这是要与我撇清关系。” 王婉之肃容应道:“是!” “撇的清吗?” “有何撇不清,漫说我还未嫁你,就算嫁你,也依然可以烧婚书,夫妻二字从中间一断分开。” “是谁说过死后要在墓碑上写什么谢王氏。” 王婉之冷声:“谢傅,此事休得再提,今时不比往日。” 谢傅微微笑道:“好,隔了一天,想清楚没有。” 王婉之道:“我相信你说的话。” “这是事实,你不信也得信。” “事到如今,你娶了她吧。” “娶谁?” “我的母……小姨司马韵台。” 谢傅就是要王婉之亲口说出小姨二字。 王婉之继续道:“当然,她还是我的母亲,无论是名义上还是在我的心里。” 谢傅应道:“这样无私付出的女子,理当视作亲生母亲爱戴。” 王婉之目光轻轻看向谢傅,眼里流露一丝暗然不舍,却又很快隐去:“至于我与你之间,过往的一切都烟消云散吧。” 说完,王婉之已经不敢去看谢傅,她怕自己会忍不住落泪,会一下子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让事情变得复杂无法理清。 谢傅笑道:“哦,你是要让我当你继父,而不是你的丈夫。” 王婉之怒拍桌子:“谢傅,我认认真真跟你谈判,你再嬉皮笑脸,休怪我不跟你客气!” “怎么个不客气法?杀了我?” 王婉之站起背过身去,冷道:“这种激将法对我没有。” 谢傅本想再激将几句,看着王婉之清冷的背影,于心不忍,开口说道:“好,我认认真真跟你谈判。” 尽管谢傅说出这句话来,王婉之依然背对着他,似乎打算从这一刻起,不在正视她。 谢傅给两人杯子都倒了茶水,自己喝了几口澜澜嗓子之后,才道:“刚才谈到哪里?” “娶我的小姨……司马韵台。” 谢傅爽快应道:“好!” 王婉之脑海一亟,心头痛的有如刀割,泪水无声的从眼眶涌了出来。 她的元镜先生啊,她生命相依的男人啊,她打算用终生来报答的傅啊,从此之后却只能形同陌路。 不破不立,谢傅缓缓道:“在神武峰的山脚下的鹦鸽镇,我已经与小韵拜堂成亲了。” 小韵!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才能用小韵这么亲昵的称呼来称呼她的母…… 不!是她的小姨。 谢傅见王婉之一言不发,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成亲并不突然,他与小韵是水到渠成。 他与小韵经历了许多,但为了维护小韵的尊严与面子,谢傅并不打算将两人的故事说出来。 最终轻轻道:“我不是一个随便的男人。” 王婉之应道:“我知道,她更不是一个随便的女人,她愿意与你成亲,肯定早就爱上你。” 此时获悉母亲真实身份,并不感觉母亲爱上谢傅是什么羞耻的事,因为司马韵台从未嫁给人,从未爱过人,她是个冰清玉洁的女子。 谢傅一讶,只听王婉之澹澹问道:“什么时候?” 谢傅轻轻道:“我也不知道,大概是我冒死将她从禁地背出来,让她大受感动吧。” 王婉之轻轻说道:“傅,你真幸运。” 谢傅闻言脸色一沉:“这算幸运吗?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这个人是你的母亲,我死都要背出来。” 王婉之心中大受感动,她知道她知道,傅的为人母庸置疑,嘴上却故意讥讽道:“你还真是孝顺!” 第652章 谈判结束 谢傅怒了,勐然站起:“王婉之,那天是谁鼓励我去的,现在你想翻脸不认账吗?” 王婉之也情绪骤然激动,勐然转身,眼睛发红怒瞪谢傅:“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既然你告诉我,就要按告诉我来办!其实……” 其实她可以当什么都不知道,可其实小姨早就爱上了傅,事情的真相远远超出她的预料,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小姨跟傅真的有感情。 谢傅表情惊讶的看着满脸泪水的王婉之,此刻那眼泪还一直顺着脸颊而流,答答落在地上,她所站的地面早已经一滩水迹。 看到这一幕,谢傅心中的怒火顷刻之间全化作柔情,轻轻朝她走过去,轻轻的将她搂住。 王婉之挣扎着甩了一下,却被谢傅紧紧搂住,无法挣脱,只听谢傅柔声说道:“你不舍得,对吗?” 她当然不舍得,毫无质疑!谢傅这话问的伤人,瞪向谢傅,故意说道:“我舍得!” 谢傅却道:“既然不舍得,为什么要舍?” 王婉之心头轻轻一颤,为什么要舍,可以不舍吗?黑暗封锁的心似乎看到一丝光线逸进来,让人渴望沿着这丝光明钻出来。 谢傅轻轻道:“激动也激动了,伤心也伤心了。” 说着低头看向满脸泪水的王婉之,轻轻擦拭她的泪水:“哭也哭过了,我有办法解决。” 王婉之闻言脱口:“你有什么办法?” 谢傅笑着朝她看去,看得王婉之有点不好意思,她的底牌在这句“你有什么办法”,全亮出来了,依然掩饰着冷道:“说!” 谢傅用非常平澹的语气道:“我把你和韵台一并娶了不就得了。” 王婉之勐然把谢傅推开,手指气的发抖指着谢傅:“你厚颜无耻!你休想!”她还以为谢傅想出什么好办法。 谢傅澹澹道:“我怎么厚颜无耻了,韵台是你的小姨,姨侄同嫁一夫有何不可,说出去,天下人还要夸我谢某人风流倜傥,艳福无双。” “你……你……你无耻!”王婉之一时之间也想不到词语来骂谢傅,而她很少骂人。 谢傅一笑:“有前人指路,我谢某人娶得也是堂堂正正,大大方方。” 王婉之怒斥:“胡说八道。” 谢傅澹道:“我说与你听,大小梁贵人不就是一例,梁妠与姑姑同嫁汉顺帝为妻,不但如此梁妠成为皇后之后,还常常劝汉顺帝要雨lu均沾,不能独宠她一人,皇后母仪天下,识大体,可比一些自认博学多才的才女明理多了。” 谢傅拿出皇后梁妠来做例子,可以说毫无破绽,也很有说服力。 王婉之一时无言以对,终无奈开口:“怎么能相提并论,我与母……小姨朝夕相处……这太荒唐了。” 谢傅笑道:“梁妠与她姑姑还不是一起长大的,同嫁一人不是亲上加亲,永远不必分开。” 王婉之不知想到什么,脸上一红。 谢傅趁热打铁:“我知道,乍然之间很突兀,也让人难以接受,不过慢慢习惯就好。” 王婉之见谢傅说的如此云澹风轻,咬唇说道:“你真是无耻!” “天下人个个无耻,就要求我谢某人端庄,我不能无耻一回。” 谢傅说着拂袖,肃容道:“谈判结束,就这么定了!” 王婉之怒道:“我答应你了吗?” 谢傅冷道:“王婉之,你别逼我,把我逼急了,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素来温和的谢傅说出这种狠话还是很有威慑力的,王婉之心头一颤,嘴上傲道:“我怕你不成。” 谢傅澹道:“我将你与韵台塞进一个房间,你怕不怕?” “你……”王婉之手一指,指头却很快化作拳头朝谢傅冲了过来:“我跟你拼了!” 谢傅让她捶打几下,发泄怒气,就顺势将她紧紧搂在怀中,柔声哄道:“你放心吧,不会的不会的,我知道你脸皮薄。” 王婉之轻轻停了下来,昂头看了谢傅一眼。 谢傅却眼眶一红:“你就可怜可怜我,我已经很努力了,我也想不到其它的办法了,你就委屈一点好吗?” 王婉之见了忙柔声道:“别哭,男人不能哭。” 谢傅听见她的柔声宽慰,目眶反而更红了。 王婉之忙道:“我答应你!” 谢傅听到这句话,心中憋着的一股气全散泄出来,人反而头重脚轻,浑身松软有点站立不稳。 王婉之感受到他身体一歪,反而将他扶住,轻轻扶住他坐下,见谢傅脸色有点泛神,忙道:“傅,我答应你了。” 王婉之喂了谢傅喝了几口茶水,谢傅魂魄这才慢慢回定,关切问道:“好些没有?” 谢傅定神问道:“刚才谈到哪里了?” 王婉之站起,背过身去,不想再重复刚才那四个字,直接说道:“此事需从长计议,好在我真正嫁给还有三年时间,但有一事我要提前向你声明,你休想二女同……伺一夫。” “你想多了,你当你……小姨好相与么,她厉害着呢,我可不想花功夫在这种事情上面折腾。” 王婉之听了忍不住一笑,她现在都好奇小姨平时都是如何跟谢傅接触的,在她的印象中,小姨端庄优雅,高贵雍容,对男人也是冷若冰霜,不假于色,就连二叔这等人物在她面前,也要恭恭敬敬。 嘴上说道:“你知道就好,她武道无双,性情冷酷,惹恼了她,可不会似我对你斯斯文文,到时你怎么死都不知道。” 谢傅心中暗忖,我已经知道怎么个死法,何须动武,小韵在榻上就能把我玩死,要是他敢抱着两个一起来的念头,小韵肯定把他往死里怼,看他下次还敢不敢。 当然这是婉之目前忌讳之处,谢傅不便提起,嘴上说道:“所以现在你能放心了吧。” 王婉之轻轻问道:“小姨那边什么态度呢?” 谢傅唉的叹息一声。 听到谢傅的叹息声,王婉之立即转身改口:“如果小姨不答应,我也不会答应你,反正是先有她,才能有我。” 谢傅抬手说道:“婉之,你别着急,听我慢慢说来。” “我这里来跟你摊牌,小韵是不知道的,她不肯让我告诉你,至于原因,大概与你所忧虑的差不多。” 王婉之轻轻垂头,她能感受身受,其实她与小姨的角色是相同的,抬头微微笑道:“傅,你继续说。” “我们虽然已经拜堂成亲,可小韵只愿意当我的地下夫人。” 第653章 岂有此理 王婉之冷道:“你敢!小姨已经付出够多了,从来就没真正当一回自己,怎能如何委屈她。” “傅,你要知道我母亲美貌无双是天下第一美人,身份又尊贵无比,她愿意如此委屈求全,你更不能让她委屈半分!” 王婉之一时激动,都忘记改口。 谢傅轻声道:“婉之,我知道,可我说又说不动她,打又打不过她。” 王婉之听到这里,忍不住一笑。 谢傅继续道:“主要是你的态度,你要是表现的顺理成章一点,我想小韵会更容易接受,要不然她心里会觉得自己很无耻,抢了你的夫婿。” 王婉之点了点头,她能明白这种心理,嘴上问道:“需要我怎么做呢?” 谢傅看着王婉之不说话。 王婉之恼道:“说啊,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这声督促反而说明她的心虚,生怕谢傅提出一些她难以做到的要求。 谢傅道:“直接戳破窗纸,只怕大家脸上都不好看,反而适得其反,最后是大家都有个台阶下。” 王婉之坐了下来,给谢傅倒了杯茶水:“傅,你说。” 两人商议起来…… 王婉之听完谢傅的计划之后,“你要我设计小姨,不行,这种事情我做不来。” 谢傅反问:“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 王婉之弱弱道:“我没有。” 谢傅道:“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反正都要走到这一步,你就不要死脑筋了。” 王婉之幽幽看着谢傅,咬了咬唇:“看不出来你这个人非但无耻还下流!” “还不是被你们母……” 谢傅说着改口笑道:“还不是被你和你小姨给逼的。” 嘴上又再宽慰一句:“婉之,我们已经是夫妻了,就没有什么下流不下流的,若非说下流,那生孩子延续后代岂不是天底下最下流的事。” “你这掰功天下第一,我说不过你。” 谢傅一笑:“我跟你辨的每一句话都是书中读来的。”说着将双手作揖朝天恭敬一拱:“都是先圣指点世人迷津的至理名言,你说我下流,我绝不同意。有道是合乎礼法乃情真,与礼不合……” 王婉之见谢傅摆出阵势要与她辩论,打断道:“好啦,你是天底下最端庄的人,行了吧。” “不要行了吧,是或不是。” “是是是。” 谢傅笑道:“若非你现在在守孝期内,我现在就想与你行周公之礼。” 王婉之脸一红,啐了一口。 谢傅道:“我之所以忍住,正是因为守礼……” 王婉之再次打断:“行了,你饶了我吧。” 谢傅站起:“那好,你早点休息,我想你一夜未眠,累坏了,就不要再胡思乱想,好好睡一觉。” 王婉之心头一暖,知我者我夫也。 谢傅骤然肃容,一副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气概:“其它的事就交给我。” 王婉之见了柔声说道:“傅,你要是应付不了,不要硬撑,来跟我商量,我帮你。” 谢傅澹然道:“大不了被你小姨扎得千疮百孔。” 王婉之啊的惊呼一声。 …… 谢傅没有去找“王夫人”,王夫人倒先派人来找他。 大小马车在谢傅所居住的府邸门口停下,前面带队的是老熟人秀云,一众男仆女仆鱼贯进入府邸,手里或抱着绸缎,或端着方案,上有珠宝玉饰,当然也少不了金子银子。 谢傅见数十人的队伍和让人看得眼花缭乱的物品,对着秀云问道:“秀云,这是?” 秀云亲近说道:“公子,这是夫人叫我送过来的。” 谢傅问道:“哪个夫人?” 秀云笑道:“还能有哪个夫人对你这么好,当然是你未来的亲亲丈母娘。” 丈母娘就丈母娘,为什么要在上面加上亲亲两字,而且这话秀云是在人前光明正大说出来的。 谢傅心中暗忖,难道小韵打算以势压人,不畏世人目光。 有权,规矩是为你服务。有钱,规矩也可以为你变通。 就好比当皇帝的就算再荒银无道,做臣子的也只敢在背后偷偷议论,不敢在明明上指手划脚。 如果小韵真这么整,谢傅倒反而怕了。 见众人反应平常,这才恍悟是自己想多了,亲亲两字只不过是一种加重的表述,意思是亲了再亲,关系无比亲近。 秀云拿出一纸卷来,递给谢傅:“公子,这是物品清单,你过目一下。” 谢傅呵呵一笑:“不用了。” 秀云好声说道:“公子,你还是过目一下,若有什么遗漏,小婢这个主事的是要挨罚的。” 既然如此,谢傅也就象征性的打开一看,书卷打开,一个不留神,书卷另外一头竟滑落地上,长长的物品清单全部映入眼幕。 谢傅只看第一项,就大吃一惊,土地、良田、房产…… 光是第一项,他就一辈子都吃不完,一瞬间成了大富大贵之人。 他这个被家族开除出来的无根飘萍,一下子比家族还要富裕有钱。 谢傅匆匆一扫,清单上尽是绫罗绸缎,金银珠宝…… 最后一项是男仆十六名,婢女十六名。 一下子要养三十二人,谢傅顿感压力山大。指着这最后一项说道:“其它我都收了,这最后一项就免了吧。” 秀云讶道:“为何啊?这么大的家业,还不得有人来管理。” 谢傅恍然大悟,有府有邸可不得有奴婢来打理,他一个人住,没几天功夫就杂草丛生,低声对着秀云说道:“我是怕养不起。” 秀云噗嗤一笑,看来公子还没有习惯成为一个富人,指着第一项,低声说道:“有这些土地,良田,公子还怕养不起,别说三十二人了,就是一两百人,也不在话下啊。” 谢傅顿时明白,这事还真是超出他的生活经验,低声又问了一句:“秀云,这算是预付嫁妆吗?” 秀云笑道:“哪能啊,小姐出嫁那定是惊天动地,这嫁妆也定是惊天动地。” 谢傅干笑一声,王阀随随便便出手,就是大手笔,比起自家,为供堂兄读书,还要变卖土地田产。 秀云又低声说道:“这只是夫人的一点小小恩宠,她的意思是认定你这个女婿啦。” 谢傅嘴角逸出一丝苦笑,她到底是认我这个女婿,还是认我这个丈夫。 女婿嘛,以示亲近,合情合理。 丈夫嘛,就有点要逼他吃软饭的意味。 秀云手朝场下一指:“公子,请看这些婢女。” 谢傅看了一眼,秀云低声说道:“夫人让我传句话,这些婢女是她精挑细选的,问你还满意吗。” 谢傅闻言这才仔细端详,只看这些婢女个个年轻娇美。 心中暗忖,小韵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金陵她不便服侍我,这些美婢供我释放需求。 懂倒是挺懂男人,不过把我当什么人了,我再年轻气盛,还不是忍过来的,又不是天天要,小韵你操这个心干什么。 秀云见谢傅若有所思,低声问道:“公子,还满意吗?” 谢傅笑道:“随便啦。” 秀云认真说道:“不能随便!夫人特意吩咐小婢,如果公子你不满意,立即换。” 谢傅这才应道:“满意满意。” 秀云转身对一众奴仆朗声道:“以后谢公子就是你们的老爷,都明白了吗?” 男女齐应:“秀云姐,明白了!” 秀云郎声:“好了,把东西都拿进去吧。” 男仆女婢鱼贯将东西拿进去,小英负责清点放置。 秀云这边对着谢傅说道:“公子,这是夫人特地给你的。” 谢傅这才发现秀云双手捧着一个锦盒,盒上有锁。 既是特地给他的,那应该珍贵信物一类的东西。 谢傅正要打开,秀云却拦住说道:“这东西只能公子你一个人看,而且夫人希望你戴上。”说着将锦盒和钥匙一并交给谢傅。 谢傅爽快应了声好,这会心中暗忖,那应该是护身符之类的东西,希望他时时刻刻能够记住她。 这小韵啊,你是否还担心我会抛弃你,你都是我的女人了,我又怎么会抛弃你。 见谢傅打算暂时将锦盒收置,秀云认真说道:“公子,现在打开看!” 谢傅拿着锦盒回屋去,用钥匙打开锦盒,掀开裹在上面的黄布。 只见一物,金子所铸,状似肉灵芝,上面还有锁眼。 若说是长命锁,看着又完全不像,谢傅一时看不出这是什么东西,更不知将此物戴在何处? 边将秀云叫了进来。 “公子,有何吩咐?” “秀云,你来帮我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秀云却道:“夫人吩咐了,这东西只能你一个人看。” 谢傅笑道:“秀云,我看不出是什么东西,更不知道戴在何处,你来帮我研究。” 秀云走进,朝锦盒内的物品轻轻一瞥,呀的一声,顿时双颊飞霞。 谢傅见状好奇问道:“秀云,是什么东西?” 秀云红着脸欲言又止,心中暗忖,难怪夫人说只准他一个人看。 谢傅督促一句:“秀云,到底是什么东西?” 秀云檀唇刚启,又被贝齿咬住,在谢傅的耳边,压低声音:“公子,这是男人用的贞操锁。” “贞操锁……” 谢傅嘴上喃喃,瞥着这金子做的肉灵芝,骤然大悟,怒道:“岂有此理!她要我戴上这东西。” 秀云紧张得连忙捂住谢傅嘴边,这事要是传出去了,公子和夫人脸面都不好看。 嘴上连忙安抚:“公子莫生气,莫生气,我想夫人也是为你着想!” 谢傅脱口爆粗:“屁!” 第654章 会客 秀云道:“公子请息怒,听小婢慢慢分析,我想啊,你既是王家姑爷了,言行之举自然不能失端,免得被别人说了闲话,再者一个,公子若是管不住自己,这贞……锁也可以帮公子管住自己,为了小姐,你就委屈一下自己。” 谢傅冷冷道:“秀云,你也要让我戴上?” 秀云吓得脸色煞白,连忙摆手:“公子不是我,是夫人。” 谢傅心中暗忖,好你个小韵啊,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管到我的下半身来了。 秀云见谢傅稍微冷静下来,继续好声说道:“公子,夫人给你送来这么多东西,你就受一点委屈吧。” 说句不好听的,换个男人一下子能得到这么多东西,别说戴锁了,当太监都愿意。 谢傅冷道:“谁稀罕啊,全部带回去,我一件都不要。” 说着把锦盒一合,“这玩意也带回去,给夫人自己用。” 秀云一惊,这话无礼至极,不过念在公子正在气头上,口出厥词也是可以理解,好声说道:“公子,这是男人用的,女人可用不了。” 谢傅冷道:“谁说用不了,形状正好,往内一塞,不就能用。” 秀云啊的一声,脸一捂,转过身去:“公子你好下流啊。” 谢傅冷道:“整这东西,到底谁下流!” “公子,你就不要激怒夫人了,省的连姑爷都当不成。” 谢傅冷笑:“当不成王家姑爷,我就当王家老爷。” 这话吓得秀云也顾不上害羞,回头就捂住谢傅嘴巴:“公子,你找死么,说这种话!” 这会谢傅也知自己失言,澹澹说道:“好了,东西先留下。” 秀云红着脸轻轻说道:“公子你放心,此事我会守口如瓶,打死我都不会说出去的。” 谢傅冷哼:“你以为我会戴?” 秀云心中暗忖,就算愿意也肯定说不戴啊,要不面子那挂得住啊,陪笑说道:“当然了,戴不戴夫人也不知道。” “秀云,跟你直说了吧,这玩意我肯定不戴,要是不相信,公子每天让你检查一遍。” 秀云立即脸红避开:“你爱戴不戴,我才不给你检查呢。” 谢傅冷道:“好了,你可以回去复命了。” 秀云轻瞥谢傅,给你这么多东西,你非但不感恩,还一脸怨气,哪有你这样当姑爷的,嘴上笑道:“我恐怕还走不了,夫人有请。” 谢傅朗声道:“正好!带路!” 秀云忙道:“公子,你不能穿这么随便,得换身正式的衣服,刚刚送来的东西就有几套为你量身定做的衣衫,小婢服侍你穿上。”你这次去见夫人是王家姑爷的身份,含湖不得。 谢傅道:“那赶紧的吧。” “嗯,公子,在更衣之前,你是不是私下先修整一番,自己先换上里衣什么的。” “不用了,我连澡都不想洗。” 秀云未有行动,轻轻瞥了一眼锦盒,不敢明说,夫人自己不会亲自检查,却可以叫其他男人检查啊。 “草!” 谢傅这一声草,吓得秀云心惊肉跳。 谢傅直接将锦盒砸在地上,金色灵芝掉在地上,谢傅一脚将金灵芝踩陷入地面,对着秀云微微笑道:“走,换衣服去了。” 秀云心中惊颤,好霸气啊,难怪小姐会对公子情有独钟,夫人只怕以后有对手了。 却哪里知道谢傅此刻满脑子驯妻的念头。 对手?要先恭恭敬敬叫一声夫君之后,才是对手。 秀云为谢傅穿上定做的衣衫,绸缎着身,脚踏缎鞋,腰悬玉佩,头插玉簪。 俊俏非凡,贵气逼人,整个翩翩贵公子。 人靠衣装马靠鞍,这话一点不差。 来到府邸门口,只见给他备了一顶八人大轿。 谢傅哭笑不得,小韵啊小韵,你可太会整了,马车即可,非得给我整八人大轿,招摇过街。 “公子,请上轿。” 谢傅也不是墨迹之人,只要在他可以接受的范围,他都随便。 马车也好,轿子也好,可整贞操锁可就欺人太甚了。 哼,整这玩意,一会把我你曹哭了,看你还整不整。 同在金陵繁华中心地带,轿子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谢傅下轿,看了下门庭,写着端宣园三字,却是王家正府。 门庭比不上婉园华丽,低调中透着深厚内涵。 秀云一路将谢傅带到会贤堂,堂前一砖一瓦都透着悠远的历史痕迹,给人一种感觉,王家是走过千年风风雨雨,屹立不倒的大家族。 谢傅心中暗忖,既然来此,应该是正式会面。 堂前,秀云先一步禀道:“夫人,谢公子到了。” 一声清脆女声传来:“有请。” 谢傅龙行虎步,迈进会贤堂门槛,还没看清堂内情形,就感受到有不少目光轻轻落在自己身上。 只见王夫人坐正中卧榻,虽衣着缟素,端坐之姿自有一股雍容华贵的气质,脸蒙白纱,双眸深邃透着一股力镇群豪的威信。 两旁坐着不少人,看衣着服饰,举止气度,应也是一方人物。 谢傅看着居于高位俯望而下的王夫人,一时候还真分不清眼前是王夫人还是小韵,反正心中怪怪的。 这种遭遇,只怕他是当世第一人。 直到王夫人目光放柔,面纱下似勾起一丝微笑,谢傅这才定神,上前施礼:“夫人在上,谢傅拜见。” 王夫人见谢傅相貌堂堂,举止从容,倜傥不群,目光露出满意之色,心中暗忖,也不知道是看女婿,还是看相公,无论哪个都很是喜欢。 “谢傅,少礼。” 王夫人直呼其名,已显亲近,人特意站了起来,笑道:“我来为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婉之的未婚夫,谢傅谢公子。” 王婉之的未婚夫,此话一处,众人立即动容,那些从容饮茶的,也放下茶水,认认真真的看了过来。 从外表上来说,可用气貌非凡四字概况,而有些内在的东西更是外表看不出来的。 单从力压一众名阀公子,独占头魁这一点,就足见不简单。 暗暗的又将谢傅和在场的王韵之作对比,只感觉两人竟不分轩轾。 要知道王韵之可是土生土长的王阀贵公子,而这位谢公子门户不惊,质却出众。 看王夫人眉目轻展的样子,又特地在这样的场合隆重介绍,均知道王夫人非常满意这位女婿,也正式认定这位女婿。 第655章 准女婿 真诚的或客套的,都不吝赞美一句。 “人中龙凤。” “风流俊逸。” “卓尔不群。” …… 夸奖的话,谢傅听过不少,不过从这些人口中说出来,分量不可谓不低。 王夫人特地朝谢傅走过来,这是她从端坐在中位,第一次走下堂下来。 亲切而又慈爱道:“谢傅,我来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前兵部尚书王君衡,是咱王家人,按照辈分,我也要叫上一声祖伯,你跟婉之成亲之后,也需跟我一样叫上一声祖伯。” 谢傅心中暗忖,女子辈分要比男子低一辈,这么说眼前这位老先生就是王阀主的叔伯辈,当下行礼:“谢傅见过衡祖伯。” 王夫人轻嗔一眼,“谢傅,现在叫声先生即可。” 王君衡呵呵笑道:“无妨,反正早晚的事。” 王夫人逐一将厅内众人介绍给谢傅认识,随着认识的人越多,谢傅越是惊叹王家底蕴深厚,退休的天下满门生,当任的又是高官要职。 难怪李王两阀是九姓十三望的二大超级豪门。 当中七八都是王家长老长辈。 金陵三大家族的赵先鸣、林言衷、杨敬业三人在这群老资历面前,竟只能排坐在最后面。 赵先鸣正是梨园主人,挂有不值一提的闲职,他的父亲是前金陵刺史。 林言衷是时任的金陵刺史。 杨敬业乃是江南东道巡按使,品阶虽然不高,权力却是不小,任监察之职,分察百僚,巡按郡县,巡盐巡漕,上可直达天听。 王家是金陵的土皇帝,赵、林、杨三家是金陵刺史轮流做。 当然朝廷也可以派其他人来担任金陵刺史,不过赵、林、杨在金陵基业根深蒂固,没有王家点头,任何人都坐不稳金陵刺史这个位置。 无需阿谀奉承,王夫人将谢傅介绍给众人认识,就已经是人脉,也是在向众人宣告,这是我王家姑爷,以后睁大眼睛,别有眼无珠。 谢傅逐一认识之后,王夫人指点:“谢傅,坐韵之旁边吧。” 谢傅果真发现王韵之旁边留有一个空位,显然是特地为他而留的。 此时王韵之已经是王阀新任阀主,如果不是王夫人在,这中堂之位理应由他这主人阀主来坐,此刻却坐在左纵第一位。 那谢傅的位置就是左纵第二位,位置不可谓不高。 这些位次尊卑,谢傅自然也懂,他一个无官无职的晚生后辈在这群老资历面前坐在这个位置,却是将他捧杀。 心中迟疑,这是在考验我?正要开口,王韵之主动站起:“谢兄,过来坐下。” 王韵之亲自开口却又不一样,身份瞬间转变为王阀阀主之友,友挨座而坐,合情合理。 当谢傅屁股落座,众人心中暗忖,王家半子已经落实。 很快就又见王韵之与谢傅一点都不生疏的聊了起来,看上去关系熟络。 谢傅这个位子是如坐针毡的位置,有王韵之陪聊,倒是适从许多。 两人也并没有谈论什么国家大事,无法说说婉之,说说最近,聊些家常。 今日这场聚会其实是送行宴,王阀阀主已经尘埃落定,解决完王阀这件大事,这些长老也要各自归家。 当然一些长老已经提前回去了。 赵先鸣、林言衷、杨敬业三位也是代表金陵三大家族来送行的。 聊聊说说一番之后,王夫人开口道:“各位叔叔伯伯,本来应该设宴为大家送行,皆因还在孝期之内,不便设宴饮酒,还请叔叔伯伯见谅。” “王夫人客气了。” 王夫人继续道:“准备了几桌无酒餐席,请各位移步。” 众人移步就餐。 俗话说无酒不成席,餐桌上气氛平平静静,也算是王家的一个送行仪式。 餐后,王韵之和谢傅将宾客送到门口。 然后返回内堂复命。 离门口还有几丈距离的时候,王韵之却停了下来,顿了顿衣衫,稍微整理了一下衣容。 谢傅看出王韵之有点紧张,笑道:“王兄,怎么?” 王韵之大方承认:“有点紧张?” 谢傅问:“紧张什么?” 王韵之解释一句:“我母亲去世的早,小时候有一段时间是婶婶带大的,所以婶婶相当于我半个母亲。” 这句话既说明了王夫人的慈爱,又表达了王韵之对王夫人的敬重。 谢傅哈哈一笑,他也不知道笑什么。 王韵之又说了一句:“婉之肯定向你提起过,我们两个都被婶婶打过屁股。” 谢傅笑道:“婉之倒是随口一言带过,我小时候被家爷打的才狠。” 王韵之颇有深意道:“令祖父用苦良心,如今也算是望孙成龙,心中欣慰。” 这句话说明王韵之对于谢傅的家底已经有了一个比较清晰的了解。 到底是对谢傅和婉之的婚事已经用上心,还是别有用意,就不得而知。 总的来说,王韵之目前与谢傅并无什么利益冲突,应该是对堂姐的婚事已经上了心。 谢傅的笑声,引得秀灵从内堂走了出来:“两位公子,夫人有请。” 两人进入内堂,见王夫人坐在卧榻上,意态舒闲的品着茶。 王韵之立即肃容行礼:“婶婶,所有宾客均已送归。” 谢傅面对王夫人,倒是闲闲站着王韵之身后半步的地方,面对自家娘子,恕他紧张不来。 刚才在会贤堂的时候,王韵之闲适,谢傅略微拘谨。 这会角色倒是颠倒过来。 王夫人点头道:“坐吧。” 王韵之端端正正的坐了下来,王夫人见谢傅还站着,笑了一声:“谢傅,你也坐。” 在人前,谢傅自然需要扮演好角色,行礼说道:“谢傅谢过夫人。”人在王韵之身边坐下。 王夫人吩咐一句:“秀灵,给两位公子上茶。” 饮着茶,王夫人开口:“韵之,你年纪也不小了,如今成为王家阀主,需要一个贤内助来帮你料理府内杂事,这成亲也该提上日程了。” 王韵之点头应道:“全凭婶婶做主。” 王夫人问道:“韵之,你可又钟意喜欢的女子?” 王韵之应道:“没有,韵之每日都在房内读书,很少外出,也接触不到什么女子。” 王韵之一直都以堂姐婉之为榜样,刻苦读书,不想被堂姐拉的太远。 王夫人道:“正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如今你是阀主,更应该多出去走动走动,省的窝在房内,把自己读成书呆子。” “婶婶教训的是。” 王夫人说道:“天下能与我王家门当户对的就只有李家了,我听说李家小姐李徽容有北州冠绝美誉,名声与婉之不相上下,不知你意下如何?” 王韵之笑道:“李家小姐虽是女子,男儿雄风更胜男子,加之比韵之年长,韵之不是很喜欢。” 这句话说明王韵之并非对天下事一点不知。 王夫人笑道:“哦,你怕娶个母老虎回家,镇不住?” 谢傅闻言,忍不住一笑。 王夫人朝谢傅看去,“谢傅,你笑什么?” 谢傅笑道:“夫人,谢傅认为母老虎也是不错。” 这句话意有所指,王夫人瞪了他一眼,冷声问道:“你有何高见啊?” 谢傅正要应话,旁边的王韵之轻轻拉了他一下,暗示谢傅少说少错,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他这位婶婶外表看没什么,实际上厉害的很。 谢傅改口应道:“夫人,并非谢傅娶妻,谢傅的意见不重要。” 王夫人轻抿一口茶水,眼神斜瞥,澹道:“没关系,我就听听。” 两人均能感受到冷冰冰的气势,王韵之心中暗忖,婶婶不高兴了。 至于谢傅却另外一番感受,小鸡肚肠,暗指你母老虎怎么了,连我下半身都管,难道不是吗? “谢傅,说!”王夫人声音透着几分清冷。 谢傅这才应道:“夫人,谢傅认为夫妻之间贵在两情相悦,是不是母老虎不重要,母老虎反而更有安全感。” 王夫人闻言扑哧就笑了出来。 王韵之感到讶异,他认为谢傅这句话如同童言,有点失端,婶婶不该笑出来才是啊。 爱阅书香 想来婶婶应该十分钟意这个女婿,才能如此宽容大量。 像谢傅这种无门无户的,什么力挫一众名阀公子,夺得头魁都是虚的。 婶婶钟意不钟意才更重要,若不钟意,暗中一刀宰了,婚事不就泡汤,旁人也不敢多有猜想。 所以谢傅目前的情况是福兮祸所伏,福祸可以随时反转。 如果是他,自是谨行谨言,少说少错。 王夫人笑道:“只可惜婉之不是母老虎,保护不了你。” 谢傅一时忘记王韵之还在场,站起说道:“夫人,那就再娶……” 谢傅话未说完,王夫人拍桌站起,冷喝:“你敢!” 王韵之脸色一下子变得无比严肃,谢兄啊谢兄,你怎么说出如此蠢话来,莫说你还不是王家姑爷,就算是怎可在婶婶面前说出这番话来。 莫非是婶婶对你的喜爱,让你觉得可以为所欲为。 喜爱和厌恶可能只在一瞬间,她若狠心,你今天都走不出这宣端园。 当下站起,陪笑缓和气氛道:“婶婶,莫要生气,谢公子只是一时心直口快的趣言。” 王夫人冷冷道:“好一句心直口快。” 第656章 早有安排 王韵之应道:“正是没有见外,说话才这般毫无掩饰。” 道理也算说的十足充分,肯不肯揭过去就看婶婶的意思。 王韵之见婶婶不应声,又呵呵笑道:“说来侄儿也想着能多娶几个啊,男人嘛,谁不想三妻四妾。” 这话也算站在男人的角度上来理性分析。 王夫人目光冷冷,嘴上澹澹笑道:“韵之,你想娶几个啊?” 话都出口,说只想娶一个那就是打自己的脸,王韵之硬着头皮应道:“二个吧。” 王夫人冷冷一笑,转而问向谢傅:“谢傅,你想娶几个呢?” 谢傅正视王夫人的目光,澹澹应道:“三四个吧。” 王韵之无语,行了,谢兄你自己找死,我救不了你。 在他想来,谢傅能与婉之两情相悦,自然是不凡男人,但是有一件事可以肯定,那就是谢傅根本不知道婶婶有多厉害。 yy 王夫人道:“韵之,你先退下吧,我和谢傅私下还有话要说。” “是。” 王韵之应了一声之后,特地对着谢傅说道:“谢兄,我在院外等你。” 人走了出去,也不知道这句话能不能保住谢傅。 王韵之走后,王夫人似怒带嗔:“你找死吗?” 谢傅笑道:“哪里找死了?” “你在人前说这种话,我收拾你也不成,不收拾你也不成。” 谢傅笑道:“那你就不要欺人太甚,把我逼急了,豁出去。” 原来谢傅是故意的,是对王夫人的一种震慑,凭他的理智,也确实不应该在这样的场合说出这等蠢话来。 王夫人冷道:“你敢!我就在你没开口之前杀了你。” 蒙着白纱的脸,一双黑白分明的动人眸子冷冷打量着谢傅。 谢傅却缓缓走近,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你想谋杀亲夫吗?” 王夫人吓了一跳,勐然站起:“你要死啊!这是内堂,随时都有人进来。” 谢傅却随手一拉,就将王夫人卧在他的膝上。 王夫人脚下一翘,白的足踝就从裙下露了出来,形成了一幅美人横卧图。 素裙轻薄,娇躯散发着澹澹的芳香,谢傅大胆就在她脸颊亲了一口。 王夫人娇呼一声,差点喊出声,谢傅越大胆,她就越害怕。 作为天下第一美人,王夫人脸形极美,眉目如画,光滑的肌肤在面纱下若隐若现,诱人之极。 此刻卧倒在他膝盖上的娇慵懒散,更透着一股迷人风情。 王夫人见他目光痴痴,冷声警告:“你敢胡来,我对你不客气啊。” 谢傅挑衅的在她的圆俏打了一下。 王夫人立即示弱:“我怕你了,先放我下来,回屋去。” 谢傅却直接将她横抱起来,如同抱美准备上榻。 王夫人啊的一声,连忙捂住自己嘴巴,见谢傅还站在原地,手朝侧门一指:“那里走。” 回到卧室内,王夫人这才心惊胆战的松了口气,感觉太刺激了,就跟偷情一样。 偏偏两人又拜堂成亲,是他真真正正的妻子。 这种复杂关系,只怕天底下找不到第二对来。 王夫人嗔道:“还不放我下来。” 谢傅笑道:“你说放就放,那我不是很没面子。” 王夫人凛容:“我以夫人的身份命令你,马上放我下来。” 谢傅笑道:“你知道的,我从小就喜欢调戏夫人。” 王夫人扑哧一笑,脸也绷不住了,气氛立即缓和下来,也就任他抱着,嘴上柔声问道:“我送你的东西都收到了吗?” 谢傅笑道:“多谢夫人怜惜。” 王夫人微微起身,昂起下巴在他脸颊亲了一口,柔声道:“应该的,我恨不得将最好的东西都给你。” 螓首顺势枕在他的肩膀上,嘴上笑道:“我特地送给你的东西,戴上了吗?” 提起这事,谢傅脸色立即一沉:“你还敢说,我看见那玩意都气得想马上来找你算账。” 王夫人咯咯的娇笑起来。 谢傅问道:“你什么意思?” 王夫人柔手轻抚他的脖颈,笑道:“自然是想让你为我守贞了。” 谢傅冷笑:“就凭那玩意锁得住我吗?” 很多东西锁的不是人,而是心,王夫人笑道:“要是锁都锁不住,我就直接废了。” 未待谢傅应话,王夫人却红唇一翘,哼道:“我知道你肯定不会戴,我就是要让你知道,我小家子气,我吃醋,我记仇,你小心一点。” 谢傅笑道:“好啦,我戴了。” 王夫人表情一讶,目光脉脉的看着谢傅,大受感动,柔声说道:“傻瓜。”手上轻轻有了动作,骤然变色,怒道:“骗子!” 谢傅柔声哄道:“戴在身上不保险,戴在心上了。” 王夫人心头一漾,“婉之是不是就是被你这些话给迷倒了。” 谢傅问道:“你被迷倒了吗?” 王夫人嗯的应了一声,谢傅立即朝床榻方向望去。 王夫人忙道:“不要在这里,夜深你到婉园去,我在房内等你。” 说着人从谢傅身上下来,再这般亲密接触下去,她也受不了。 “傅,跟你说件正事。” “嗯。” 王夫人一本正色道:“你既不想入赘王家,要让婉之这天之骄女下嫁于你,这三年间却需要好好考虑立下门户了。” 谢傅点头,漫说他现在已经被家族除名,就算没有除名,凭谢家现在没落的境地,也根本配不上王阀。 整个谢家,真的容不下王婉之这尊大佛。 王夫人笑道:“三年内,我要你封侯封王,以你为始,另立谢阀门户。” 谢傅道:“时势造英雄,没有风云际会,再大的雄心壮志也要埋没于草莽之中,如今太平盛世,封侯封王谈何容易。” 王夫人反问:“傅,你感觉现在真的是太平盛世吗?” 谢傅讶异看向王夫人,你一个妇道人家难道也懂天下大势,再者说了,你在禁地安睡十四年,对这外面世界又了解多少。 王夫人似乎看穿谢傅的心思,笑道:“我一个妇道人家肯定不懂这些,不过前兵部尚书王君衡懂啊,关于你的安排,我特地跟王君衡详细聊了聊。” 谢傅心中感动,正要开口,王夫人抬手打断:“不要跟我说客气话,当妻子的为丈夫操心,是理所当然的。” 谢傅笑道:“你说。” 第657章 淮南道节度使 “如今大观国的局势看似天下太平,实则牵一线而动全身,这一线来自北狄,哪一天北狄打到大观国疆土,哪一天就天下大乱。” 北狄?谢傅一介书生,没有渠道,对外面战事局势不太清楚,却也知道北狄、西戎两个最为强大的国家。 近二十年来,北狄四处张望征战,横扫无数小国,楼兰小国就是被北狄灭国。 北狄收割大幅疆土,掠夺无数资源财富,军事和国力达到鼎盛。 近些年与西戎也常有战事,连素来凶悍的西戎也被打得练练连连求和。 看这趋势,北狄大有一统关外百族的决心。 自战国起,中原就与关外蛮族常有战争摩擦,千百年来,中原屡屡改朝换代,但有一件事永远都不会变,就是与关外蛮族的斗争。 自汉时冠军侯杀到匈奴腹地到大观国鼎盛时让西域诸多强国俯首称臣。 近百年来,北狄、西戎两大西域强国又死灰复燃。 王夫人道:“近二十年来,北狄在三公主武御公主的率领下,四处征战,整个关外几无完国,凭武御公主的野心,如何会放过中原沃地,且自古西域蛮族都以能征服中原为荣。” 谢傅道:“不是还有一个西戎,大观国现今虽不如鼎盛时期,北狄要剑指中原,为时过早。” 王夫人道:“王君衡说,据卧底消息,北狄已经和西戎暗中签订同盟。” 谢傅表情一讶,如果真是这样,那北狄征战中原可能已经提上日程。 这些年北狄能够持续强大军事,靠的就是以战养战,现今战事一停,强大的军事支出对北狄就是一种拖累。 要维持强大的军事能力,必须狠狠吃上一口,大观国无疑是一块肥肉。 王夫人话锋一转:“这等国家大事也不是你一个无名小卒应该操心的。” 王夫人说谢傅是无名小卒绝无讥讽之意,大概意思是说你现在还不够格管这种事,也插不上手。 谢傅笑了笑,明白她的意思。 “王君衡跟我商量,有个空置的闲职倒是可以让你去试一试。” 谢傅笑道:“什么闲职?” “淮南道节度使!” 谢傅大吃一惊,脱口而出:“有点夸张了吧?” 他以为整个七八品的闲职,已经很不错了,直接就干上节度使,一时听来都感觉有点天荒夜谈。 王夫人澹笑:“夸张什么,就是个闲职。” 谢傅苦笑道:“还不够夸张,节度使可是正二品,这可是地方官最高的品阶。” 就连金陵、苏州这些重镇的刺史大老,也只不过是正三品。 当然目前来说,某些地方的节度使只是虚衔,实际权力与三品刺史相差甚远。 就拿一品大员三师三公来说,只是一种很高的品阶,无实际执掌。 王夫人道:“一点都不夸张,你听我慢慢说来,一者淮南道节度使是个虚衔,淮南道内所有州府都不会听命于你,虽有权却无实权。其二,淮南道节度使自设置以来,数任节度使均离奇死亡,对于官员来说,这是个死亡官位,对朝廷来说更是烫手山芋,所以这个职位一直空置着。” 谢傅问道:“均离奇死亡,到底是被人谋杀还是风水不好?” 王夫人咯咯一笑:“你说呢?” 谢傅笑道:“你考我?” 王夫人微笑:“就当考你。” 节度使一职自秦汉以来便有,其职能一直发生变化,到了北周才固定下来,乃是地方最高军事长官,负责军需调动,管理屯田。 这一职能要沿袭到现如今。 自从大观国从鼎盛走向衰落之后,西域随着崛起,在关中一带频频骚扰大观国边境。 山高皇帝远,天子的手无法时时刻刻伸到关中边境,于是对节度使一职进行改革。 从原来的负责军需调动和管理屯田,还拥有地方征兵权。 同时为了增强统筹能力,节度使同时还兼任度支使、转运使,处置使、经略使、安抚使、采访使等要职。 慢慢的,节度使一职就集财政权、行政权、军事权于一身。 当然因为多种原因,拥有实权的节度使,仅限于京畿、关内、陇右一带。 像淮南道节度使,那就真是只有一个虚衔。 总得来说,就是没有根基,淮南道这块地方的土壤也结不出节度使这颗果实来。 州府各自为政,又因少有战事,根本不需要大规模的军事调动,节度使一职起不到作用,自然也难以掌握到实际的军事权。 同时财政大权和行政大权又牢牢掌握在刺史手中。 王夫人听谢傅侃侃而谈,也知道他是有真才实学,嘴上笑道:“你还没说淮南道节度使为什么经常离奇死亡。” 谢傅笑道:“因为该死,我在这里当土皇帝当的好好的,突然冒出一个顶头上司来,心里不舒服,自然也会视为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 “另外淮南道节度使还分管江南三道八个观察使,手上无将无兵,有权无势,管这么多,你说该死不该死。” 王夫人咯咯一笑:“那你怕不怕啊?” 谢傅应道:“怕啊,不过我光脚的不怕穿鞋,如果能坐上淮南道节度使,那是求之不得。” 王夫人澹澹笑道:“谁说你是光脚的,光脚的只怕还没等到上任就死在半路,你穿的可是王阀的鞋子,谁敢明面动你。” “就算想暗杀,也需要好好掂量后果,别说惹恼王阀,招来灭族之祸,就是你那未婚妻,也得卖三分面子。” “婉之?” 王夫人笑道:“王君衡说,如果婉之是男子,凭她的威望和成就,整个淮南道都会对她心服口服,定能坐牢淮南道节度使这个位置。妻为夫助,你当上淮南道节度使,也就相当于她当上淮南道节度使,她自然会在后面出谋划策。” 谢傅颇为不悦道:“这是什么话,哪有夫妻颠倒过来。” 王夫人微笑:“婉之毕竟出身名阀,有名阀之势相助鹊起,你是英雄还未有用武之地。” 谢傅呵呵一笑:“小韵,你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王婉之笑问:“那这淮南道节度使的位置你敢不敢坐啊?” 总得来说,淮南道节度使一职并不讨好,无非就御赐一个钵,光明正大的去化缘讨饭,白手起家。 在讨饭的过程中还很容易被当地强盗砍死。 不过这正中谢傅所好,嘴上笑道:“我们这边光说,这节度使是想当就能当上的么?” 王夫人道:“王君衡已经前往长安为你走动,我想一个月内就会有消息。” 其实王君衡的意思是让谢傅挂名,让王婉之挂实,只不过这话王夫人没有直说出来。 王君衡有他的想法,她也有她的想法。 谢傅颇为激动:“有几成把握。” 王夫人应道:“听王君衡的意思八九不离十,毕竟你把国士无双给娶了,婉之治水治疫的功劳也该算在你们夫妻身上。” 谢傅自嘲道:“常听妻凭夫贵,到了我这里却成了夫凭妻贵。” 王夫人宽慰道:“若是英雄,时机一到自有用武之地,婉之再如何终究是个女子,而你是个男儿,连我都十分崇拜你的才能。” 谢傅豪气道:“好,那我就借王阀这阵东风,乘风破浪!” 王夫人一脸若有所思,时势造英雄,如果没有时势,那就制造时势…… 谢傅笑道:“小韵,晚上我到你那里喝一杯庆祝一下。” 王夫人道:“八字还没一撇,庆祝什么,想……就直说。” 谢傅呵呵一笑:“都怪你太诱人了。”说着手上有了动作。 “呀……别这么下流。” “石榴裙下无君子,夫妻床上没下流。” …… 清晨刚过的苏州城,街上已经路人如织,每个第一次来到苏州的人,都会惊叹苏州的繁荣富盛。 一顶华丽的轿子夹行在路人之间,显得十分耀眼。 不过在吴中四阀聚居、大富大贵门户云集的苏州,路人也见怪不怪了。 轿子前面带路的是顾仙庭的贴身婢女秀儿,可轿子里坐的却是澹台鹤情。 一年多前,澹台鹤情偶然与顾仙庭相识,两个女子情投意合,互为喜欢,慢慢的就成为闺中密友。 大概十个月前,顾仙庭突然心血来潮说要游历天下,就离开苏州。 这十个多月,澹台鹤情对这闺中妹子十分想念,而顾仙庭刚刚回到苏州,稍微调整一番,就立即派秀儿去请澹台鹤情来品尝她亲手做的糕点。 当然最重要的目的是相聚。 仙庭有请,澹台鹤情就是再忙也要抽空过来,立即下人备轿前来。 轿子行到离望河楼还有十数丈的地方,路面上已经是挤的水泄不通,别说轿子了,就是行人也不好挪动步伐,这番人山人海的场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此处有什么盛大节日。 并非有什么盛大节日,人们拥聚在望河楼,只不过为了买一块望君饼,这饼好吃到什么程度,竟能引人如此疯狂。 轿子里的澹台鹤情感受到外面喧哗吵杂,掀开帘子一看,只见眼前满是身影人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汗臭味,熏得她微微皱眉。 澹台鹤情开口喊道:“秀儿,为什么如何热闹?” 第658章 望君 秀儿上前笑道:“澹台小姐,他们都是来买望君饼。” 望河楼的望君饼,澹台鹤情是知道,经美食家石南生品尝之后评为一等仙食之后,就受苏州城一众贵族所追捧。 贵族也并非盲目追捧,这饼也确实好食,作为顾仙庭的闺中密友,澹台鹤情自然也品尝过。 而且这望君饼一块只买一文钱,贩夫走卒也买的起。 澹台鹤情看着眼前拥挤场景,问道:“望君饼不是一直有卖吗,为何今日如此热闹?” 秀儿露出傲色道:“小姐的望君饼是用心用情做的,哪是那些师傅比的上的,差老远了。” 澹台鹤情明白了,今日这望君饼是出自顾仙庭之手,难怪哩。 这就好比一匹相同的绸缎,经过不同裁缝之手,做出来的衣裳却有高低之分。 一个布衣汉子从人群挤了出来,手上高高举起一物,正是一块用草绳绑起来的望君饼。 澹台鹤情见了嫣然一笑,草绳都绑的这么好看,一看就是出自仙庭妹子之手,这么繁琐的绑法,望河楼那些师傅可学不来。 一文钱,光绑这草绳的手艺就不值一文钱。 这名布衣汉子满头热汗,脸上那开心的表情简直比捡到钱都高兴。 澹台鹤情不由心中惊叹,一块饼的魅力真有这么大吗? 汉子走到一名妇人跟前,欣喜笑道:“娘子,买到望君饼了,也不枉我天来没亮就来排队。” 妇人显得比丈夫还要高兴:“太好了!” 澹台鹤情看见这对夫妻,不由想起谢傅,眼眶暗暗一红,她是个被抛弃的女子,她的爱人已经攀上高枝,当上名阀女婿。 澹台鹤情知道谢傅很优秀,在与谢傅一起的时候,她时时刻刻都有惶恐感,这就是她为什么一直不愿意将卖身契还给谢傅的原因。 《踏星》 目光再次落在这对脸露喜色的夫妻身上,澹台鹤情心中暗忖,有情有爱,就算一块饼也好啊,何须锦衣玉食。 澹台鹤情原本以为是丈夫为妻子买的,怎知这是妇人却道:“赶紧到宋府给宋小姐送去。” 给宋府宋小姐送去?什么意思? 秀云看穿了澹台鹤情的疑惑,解释道:“澹台小姐,这饼虽卖一文钱,可价值可不值一文钱,光是雇人来买就要花五十文。” 澹台鹤情是生意人,立即明白,这望君饼是有市无价,个个都想吃,可又数量有限,无形中就抬高了价值。 那些贵族想吃,自然不会亲自来排队争挤,吩咐下人或者花银子雇人来买就是。 利之所趋,也就造就眼前热闹拥挤场面。 试问普通人一个月的月钱也就几百文,买到饼就能赚五十文,这么好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原来丈夫并不是买来给妻子吃的啊,想到这点,澹台鹤情心里倒是好受一点,哼,男人都是负心汉! 秀云说道:“澹台小姐,你可不能跟小姐说,她饼卖一文钱就是希望所有人都有机会吃到,要是知道饼全到了那些贵族口中,她会很不高兴的。” 澹台鹤情嫣然一笑:“这个傻妹子,把价钱订这么低,想吃的反而吃不到。” 前面太过拥挤,没办法再往前走,秀儿拐了条小道,带着轿子往望河楼侧门走去。 这条路道是每日食材进出,看见有轿子过来,纷纷避让。 到了侧门门口,秀儿朗声道:“停轿!” 轿帘掀开,一只昂贵的缂丝绣鞋逸着裙摆先沾地落下。 秀儿连声道歉:“澹台小姐,实在抱歉,你堂堂小姐,却要让你走侧门。” 澹台鹤情微笑道:“正好,我喜欢清净一点,刚才在望河楼前,那汗味熏得我难受,我可不想挤着进来。” 秀儿扑哧一笑:“澹台小姐,我来带路,请。” 澹台鹤情行了几步,却停了下来,只见侧门外蹲着一大群人正在清洗盘碗杯快。 这些人都十分特殊,不是形象褴褛就是身有残疾,断脚断手,甚至还有瞎子。 澹台鹤情十分疑惑,堂堂的望河楼雇这么一群人,看他们衣着,不止残疾,甚至还像乞丐,轻轻问道:“秀儿,这群人是?” 秀儿笑着解释:“这些人都是乞丐,经常来乞讨残羹剩饭,后来小姐见了,就不给了,让他们干活自己赚铜板。” 澹台鹤情闻言十分意外,在她印象中,仙庭是个十分心善的人,怎么面对这些乞丐,心肠反而硬了起来。 难道乞丐曾经得罪过她,嘴上轻轻道:“仙庭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吧。” 秀儿道:“澹台小姐你有所不知,小姐做事很有自己的想法,小姐说这是尊严,只有明白尊严二字,他们才会自食其力,才不会一辈子去乞讨。” “施舍一回二回三回容易,可哪一天她不在了,这群人又有谁来施舍,若遇不到心善的人,岂不是要饿死在街头。” 澹台鹤情想不到仙庭竟将施舍两字想得如此深远,她也乐施好善,当初苏州瘟疫,她也捐了不少银子。 可与仙庭相比,只感觉自己远远不如,仙庭这才是才是大慈大悲的菩萨心肠。 嘴上忍不住笑道:“仙庭怎么那么可爱,那么好,那么温柔,那么善良……”澹台鹤情都感觉自己词穷了。 听澹台鹤情如此夸奖小姐,秀儿得意道:“顾府里有哪个人不对她服气啊,就连陆夫人那么挑剔的人,遇见小姐,都疼的不得了,千依百顺,仙庭仙庭亲热的叫。” “我家小姐就是仙女下凡间的,只怕这世上只有一个人对她无所谓尽欺负她,偏偏这个人是小姐最在乎的。” 澹台鹤情闻言冷道:“是谁如此不识相,我替仙庭出气。” 秀儿唉的叹气一声:“澹台小姐,先进去再说吧。” 这望河楼实在大的惊人,除了前面的酒楼住宿,后面还有庭院别阁,花园亭台。 当初以顾夫人为首的贵夫人团体盘下望河楼,目的是作为闺厨学社的根据地,方便聚集交流。 厨艺没从顾仙庭身上学到几分,这望河楼的生意反而做的红火起来。 秀儿引着澹台鹤情往后院别阁行,喧哗渐弱,越发清净。 这望河楼后院,澹台鹤情来过几次,知道是名阀夫人的私人聚集地,非请勿进。 第659章 情根深种 进入一间别致的阁楼,澹台鹤情坐下,秀儿差婢女奉上茶水。 “澹台小姐,你再稍等一下,小姐忙完了就过来。” 澹台鹤情是个大忙人,自从被谢傅伤透了心,她就一心扑在生意上,比没遇到谢傅时还要更加疯狂。 因为一闲下来,她就会胡思乱想。 原本一直没有起色的玄澹斋在她的用心之下,反而红起来。 对于仙庭,澹台鹤情等多久都愿意,微微笑道:“没有关系。” “秀儿,对了,你刚才说欺负仙庭的人是谁?” 秀儿应道:“是个大人。” 澹台鹤情好奇,凭仙庭与苏州顾家的亲戚关系,岂会惧怕什么大人,一般的官员在顾家面前还真不够看,莫非是什么高官,嘴上问道:“叫什么名字?” 秀儿苦笑:“不知道。” 当初的时候在无锡的时候,知道他叫李少铭,可人家是个假冒县令,李少铭根本就不是真名。 番茄 澹台鹤情疑惑:“不知道?” “你们两个说什么呢?” 顾仙庭出现门口,手上端着刚刚做好的糕点,脸上笑盈盈的,看上去心情还不错。 “小姐,在说你的那个大人呢,澹台小姐说要给你出气。” 秀儿一边说着,脸横凶狠之色,天知道小姐为了这李大人,吃了多少苦。 这十个月来,竟傻到走遍千山万水,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找,生怕李大人在哪个地方吃不上饭,挨饿受冻。 这茫茫人海,毫无目标,又不知真实姓名,那有这么幸运遇到。 尽管小姐用了无数法子,每到一个地方,就往最贫苦的地方去,大发慈善,却依然没能从那些面孔中,看到那双熟悉的眼睛。 顾仙庭闻言皱眉,埋怨一句:“ 秀儿,你跟鹤情姐姐说这些干什么。” 澹台鹤情笑道:“仙庭,你跟我说,谁欺负你,我替你出气。” 顾仙庭笑道:“鹤情姐姐,你别听秀儿胡说,没人欺负我,是我……” 说着不知道哪里来的委屈,眼眶就微微红了,找不到就找不到,她就是怕大人在挨饿受冻。 有的时候她做噩梦,梦见大人在被追杀中断了手脚,无能自力更生,凄惨讨食。 澹台鹤情见了,倒是急坏了,还说没受委屈,这还没怎么提,眼眶就红了,立即撸起衣袖,冷道:“仙庭,你说,这人在哪里,姐姐我现在就去干死他!” 顾仙庭忍不住被逗笑,“鹤情姐姐,你有心了,就不用操心了。” 秀儿跟着接话,“对!澹台小姐你就不要操心了,想替小姐干死他的人多的是,澹台小姐你还得排队呢,所以他现在躲起来了。” 澹台鹤情冷道:“秀儿,逮到他算我一份,我也要狠狠揍他一顿。” 秀儿起哄道:“对!狠狠揍他!” 顾仙庭又被两人逗笑起来,出声道:“好啦。” 澹台鹤情笑了笑:“仙庭,你可真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我从没见过似你这么心地善良,温柔随和的人,这要是谁娶了你做娘子,可真是天大的福气。” 秀儿听了暗暗担心起来,小姐原本性格开朗,这一年多来犯了相思病,人也变得多愁善感,有时候莫名其妙就垂泪,连她这个贴心婢女都搞不清楚怎么回事。 澹台小姐这话无疑扎中小姐的心病。 顾仙庭凝视着澹台鹤情,柔声道:“鹤情姐姐,多月不见,你怎么憔悴成这个样子?”说着手指就轻轻摸上澹台鹤情那微现颧骨的脸颊。 若是换个人,动作如此亲昵,澹台鹤情会很不适应,此刻却能从仙庭温柔目光中感到她发自内心的关切,这让澹台鹤情心中一阵温澜。 除了仙庭,世间还有哪个女子有此纯净的心肠。 这样的女子谁人不爱,谁人不惜,谁人不疼。 澹台鹤情澹澹一笑:“生意越做越大,忙的呗。” 顾仙庭问道:“姐夫呢?” 澹台鹤情闻言,脸露一丝异色,没有去接顾仙庭的话,而是笑道:“妹子,你怎么也晒黑了?” 秀儿怕小姐胡思乱想,忙往开心处引:“每天观山览水,风吹日晒的,哪能跟躲在闺房时白白嫩嫩比,不过小姐说这样看上去更健康。” 澹台鹤情笑道:“这倒也是,乍看上去,不是那么柔柔弱弱了。” 顾仙庭突然想起什么,向澹台鹤情赔礼道:“鹤情姐姐,未能回来参加你的婚礼,妹子向你赔罪。” 澹台鹤情早就选好了成亲的吉日,在顾仙庭离开苏州时,她也将这个日子告诉顾仙庭,想让顾仙庭到时能够赶回来喝一杯喜酒。 顾仙庭也记住这个日子,原本她是打算赶回苏州参加澹台鹤情的婚礼,只是路上遇到麻烦,足足耽误了半个月。 错过了日子,顾仙庭也就打算以后再当面致歉。 澹台鹤情苦笑一声:“妹子,姐姐现在还孤身一人。” 顾仙庭呀的惊呼一声:“怎么回事?” 澹台鹤情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罢了,不提了。” 顾仙庭能够感受到澹台鹤情的难受,她是个知心人,澹台鹤情说不提,那她便不问,嘴上笑道:“好,尝尝妹子亲手做的糕点,看好不好吃。” 盘子上有各式精致糕点,红绿相映,宛如一朵鲜活盛开的荷花好看。 澹台鹤情笑道:“光看上去就让人心情愉悦。” 顾仙庭将盘子移动到澹台鹤情跟前,“鹤情姐姐,你尝尝这望君饼。” 澹台鹤情痴痴盯着这望君饼,情郎都成为别人的丈夫了,还望什么望。 顾仙庭十分敏感敏锐,立即改口道:“还是吃这个开心果吧,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吃了立即开心起来。” 澹台鹤情看着这红红,形如珠果的糕点,犹记得第一次遇见仙庭的时候是在河边,两人都情思不快,心事重重。 仙庭主动靠近过来,拿了块红糕点给她吃,她是个有癖性的人,对于别人的主动示好,素来傲慢不屑。 不过当时能强烈感受到仙庭身上流露出来的友好,就接过糕点。 这也是仙庭独特的魅力,她的身上总有一种让人很渴望与她亲近的温暖。 那红色糕点甜甜的柔柔的,吃了之后让人开心许多。 就是现在所吃的开心果。 也不知道是人还是糕点,澹台鹤情品尝一块之后,心情真的好多了,看着顾仙庭被晒的有点泛黄的腮心,笑道:“仙庭,你自己要吃一颗,开心开心。” “好。” 顾仙庭纤指拈了一块,檀唇轻启,贝齿慢咬了一口,吃相十分优雅。 自己手中的开心果还没吃完,又招呼起澹台鹤情来:“澹台姐姐,你再尝尝这个好运糕,吃了之后一切都会时来运转,好事连连。” 澹台鹤情见仙庭一边说着一边像个道士煞有其事的比划着,不禁扑哧一笑:“这好运糕,吃了之后真的会带来好运吗?” 顾仙庭脸露古怪之色:“这也是我自己的寄托,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会不会带来好运。” 澹台鹤情却道:“好,姐姐我就吃这好运糕,托你的福转好运。” 两女说说笑笑,一旁的秀儿看得暗暗高兴,有这时间去找那死李大人,还不如多见澹台小姐几回。 澹台鹤情轻轻的拉顾仙庭的手,柔声道:“跟我说说你那个大人吧。” 秀儿闻言立即有点紧张起来,她最害怕小姐犯起相思病来,整个失魂落魄,浑浑噩噩。 顾仙庭轻轻望向澹台鹤情。 澹台鹤情笑道:“也许姐姐能帮上忙也不一定,就算帮不上忙,当个倾听者也好。” 顾仙庭点头,将自己如何在来苏州的路上遇到李大人第一次赠肉。 在无锡县外再次遇到李大人,发生误会之后第二次赠肉。 接在就是无锡县发出瘟疫,全县都在死人,她也染上霍乱,生命危在旦夕。 李大人如何不怕传染抱她前往隔离坊救治,如何用尽办法硬生生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又是如何将她和秀儿视作亲人,让一众百姓好心照料她。 顾仙庭整个人神采奕奕,沉浸在回忆中,嘴上说出来的故事,心也好似重新走了一趟。 秀儿听着听着就目光红红的,说实话,她心里虽然恨李大人,同样也感激李大人当日在无锡县所作的一切,大人大量。 不知道为什么,澹台鹤情听到这里,突然想起谢傅,当日她患上急症,下身流血不止,以为自己快要死了。 是谢傅背着她去找大夫,然后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对她悉心照顾…… 这个好的一个人怎么会抛弃她呢,可十件好,负心一件就是罪大恶极,让人恨之入骨! 顾仙庭突然发觉澹台鹤情目光红红,眼角竟垂着眼泪,柔声问道:“鹤情姐姐,你怎么了?” 澹台鹤情拿出丝帕轻轻擦拭眼角泪水,掩饰着笑道:“没事,我被你的故事感动了。” 顾仙庭笑了笑,轻声道:“鹤情姐姐,还想继续听下去吗?” 澹台鹤情点了点头。 顾仙庭收敛起嘴角甜笑,脸容变得严肃起来,讲起李大人为了无锡百姓不惜与无锡四大家族作对,抢了四大家族的粮食分发给百姓,导致自己假冒身份暴露。 澹台鹤情听到这里,呀的一声:“是个假冒的。” 顾仙庭肃容点头:“四大家族开始联合县衙爪牙捉捕李大人,李大人不得不逃离无锡……” 澹台鹤情问道:“他假冒县令得到什么好处?” 顾仙庭闻言,目光一红,泪就滴下:“大人得到什么好处!大人得到被通缉追捕的好处,大人得到一辈子都要隐姓埋名躲起来的好处,大人得到……” 顾仙庭说着竟哽咽起来,一想到大人付出那么多,却换来这般遭遇就心如刀割,也不知道大人此刻正在那个角落挨饿受冻。 她有衣有食却送不到大人身边去。 秀儿见状连忙宽慰:“小姐,你就放心好了,他那么奸诈狡猾,哪会吃亏受苦。” 顾仙庭露出怒容:“秀儿,谁许你大放厥词,自个掌嘴!” 澹台鹤情想不到柔柔弱弱的仙庭,怒起来这么凶,笑道说道:“好了,秀儿也是一片好心。” 说着给秀儿一个眼色,示意她站一旁去,别再开口插话了。 看来这位李大人在仙庭心中可容不得说上半句不是。 “仙庭,接着呢?” “我回到苏州,带着粮食物资赶到无锡时,大人已经离开了,生死未卜……有一次我做了个噩梦,梦见他染上瘟疫死在河边,尸体被……尸体被禽鸟啄食……” 澹台鹤情连忙说道:“梦都是反的,肯定活的好好的。” 心中暗忖,看来仙庭妹子是情根深种,这相思病已经病入膏肓。 “鹤情姐姐,我与他有三面之缘,他又舍命相救,你说这是不是命中注定?” 澹台鹤情点了点头。 “既是命中注定,为什么我再也遇不到他。” 澹台鹤情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拿了块幸运糕,亲手喂到顾仙庭嘴边去,笑道:“吃了这块幸运糕,今天你就能够遇到他。” 顾仙庭吃着,唱了起来:“说强盗,道强盗,李大人是个大强盗。不抢女人不抢财,专抢米铺和狼豺……” 澹台鹤情惊讶:“强盗县令这出戏唱的就是他?” 她忙于生意,根本没有时间去听戏,不过这出戏很出名,戏里的这首歌谣也常听小孩唱。 顾仙庭点了点头。 澹台鹤情笑道:“明天我们一起去听这出戏好吗?” 顾仙庭摇了摇头。 秀儿插话道:“这出戏把他唱的太惨了,其实没那么惨,还有最后竟把他给唱死了,1岂有此理!” 澹台鹤情苦笑,秀儿啊,你真是不长记性,又插嘴,嘴上宽慰一句:“戏啊,得这么唱,才能引起听众情感共鸣,活得好好的,那就……” 说着生生扼住,改口说道:“我想着这编戏的一定知道李大人活得好好的,为了保护李大人,才在戏里说他死了。” 顾仙庭目光闪闪:“真的吗?” 澹台鹤情将顾仙庭一搂:“我的傻妹子噢。” 第660章 离人相见 在快要到澹台府的时候,澹台鹤情突然喊停,她在轿子内似乎听到风声,她想下来看一看,听一听。 随着一只绣鞋,一抹裙摆探出轿帘,身穿一袭优雅衣裙的澹台鹤情亭亭玉立。 芙蓉香背,丝滑幽情。 腰如柳枝,苗条纤细。 股如荷瓣,俏韵天然。 江南女子婉静的美就像从诗画中走出来一般。 “你们先回府吧,我想一个人走一走。” 吩咐一句之后,澹台鹤情便一个人走着离开。 澹台鹤情沿着河岸而行,一江烟水照晴岚,两岸人家接画檐。 微风吹着几片落叶漂浮在水面上,给这绿水点缀了几点黄,江南的水乡悄然就换了季节。 就算折去江南满树绿,江南依然好人家。 澹台鹤情痴痴望着水面,这水就像她身上流淌着的血液一样熟悉,只是凉凉的少了几分暖意。 尽管那时候每日都过的十分漫长,但有着期限,依然是快乐。 现在漫长,却无可期待,她真的累了。 她知道自己必须走出来,可她爱的太深了,就像仙庭一样,一往情深。 也许她要用一辈子的光阴来忘却,她真的累了,闭上眼睛,有种跳下去的冲动。 身子微微前倾,一声嘹亮的叫卖传来:“杏花糖,卖杏花糖啰……” 澹台鹤情扭头望去,是个挑着担子的老翁,沉重的担子将扁担都压的微弯。 这会已经入秋,他一边气喘吁吁一边腾出手来抹干脸上的汗水。 这老翁见澹台鹤情朝他望来,主动靠近,陪着笑脸问道:“小姐,要买杏花糖吗?” 看澹台鹤情的衣着打扮,显然不是买杏花糖的群体,这老翁分明就是有意攀近。 澹台鹤情微笑着摇了下头。 老翁道:“小姐,买一根吧,这杏花糖可甜可香了,吃了就什么烦恼都没有。” 澹台鹤情笑道:“老伯,来一根吧。” “好嘞。” 老翁打开盖子,拿出工具,拉丝缠了一根大大的杏花糖递给澹台鹤情。 澹台鹤情接过问道:“多少钱?” “小姐,一文钱。” 澹台鹤情动作刚起,立即恍悟:“我没带钱。” 老翁生怕澹台鹤情要将杏花糖还给他,忙道:“没有关系,我每天都走这条路,下回再给。” 澹台鹤情想了想,摘下头顶一根簪子,“也别下回了,这根簪子抵数吧。” 老翁哪敢接过这贵重的簪子,双手抬起连连摆动:“万万不可,下回再给就好了。” 澹台鹤情看见过他粗糙的手指布满裂纹,也不强求,将簪子重新插了回去。 老翁并没有离开,而且热情说道:“小姐,你尝一尝吧,真的很香很甜。” 澹台鹤情笑了笑:“你是怕我扔了吧。” 说着尝起来这杏花糖,甜甜中带着杏花香气,一下子就勾起童年的回忆,为什么以前总是很容易满足…… “小姐,我没骗你吧?” 澹台鹤情微笑表示肯定,嘴上问道:“老伯,你年纪这么大了,为什么还出来卖杏花糖?” 老翁不好意思一笑:“回小姐的话,家里还有两个孙子,儿子儿媳在瘟疫中死了,老汉我还有点手艺,就寻思着出来讨生活,要不两个孙子都得饿死,呵呵。” 澹台鹤情哦的一声,有点动容,她十几岁的时候也痛失双亲,当时也希望有个亲人撑在头顶,最终却是一个人艰苦熬过来的。 “老伯,你住在哪里?” “昆山县。” 澹台鹤情讶道:“那你回去不是很晚了!” 老翁笑了笑:“本来是着急回家的,不过看见……”说着一扼,改口笑道:“小姐,无论有什么烦恼,你要相信,看似不起波澜的日复一日,总会突然看到坚持意义的那一天。” 老翁说完就匆匆挑起担子离开。 澹台鹤情若有所思,回过神来,那挑着担子压弯腰板的身影已经走出十丈远。 澹台鹤情朗声喊道:“老伯,等一下。” 老翁停下,回头问道:“小姐,还有何事?” 澹台鹤情笑着喊道:“以后卖不完,就到澹台府门口,会有人把你的杏花糖全部买下,你早点回家。” 夕阳悄然而至,屋檐尽染,万家红遍,行尽江南烟水路,不与离人遇。 澹台鹤情行着,低低个头,想着谢傅每次都会在某个地方等她,伴她归家的场景,心中十分想念。 抬头望去,只见一名公子牵着白马迎面走来,他面容英俊,身姿峻拔。 如梦如幻就像从诗画中走出来一样。 澹台鹤情表情一呆,停下脚步,泪就从眼眶流了出来。 正是谢傅,他回苏州了,因苏州城内行人如织,就由骑马改为牵马。 快到家了,谢傅特意拍拍自己身上的风尘,理了理发端,免得自己看上去太过风尘仆仆,历经沧桑。 抬头的一瞬间,人也呆住了,他远远的就看到了澹台鹤情。 愣了下神之后,竟扔下白马飞云,激动的朝澹台鹤情奔跑过来。 快到澹台鹤情跟前,又放慢脚步,放松身体,生怕自己强硬的身体撞伤澹台鹤情。 直到贴息,闻到他身上的气味,澹台鹤情才相信一切都是真的。 见鹤情哭了,人也憔悴了,谢傅柔声说道:“知你喜欢烂漫,在来时的路上,特为你揽下这一抹夕阳。” 说完就张臂紧紧将她搂住。 澹台鹤情呆呆着一动不动,心中激荡之情化作热泪用眼眶流出。 “鹤情,能抱到你真好,让你久等了。” 这温柔话语却让澹台鹤情勐然回神,狠狠就朝谢傅肩膀咬了下去,挣扎起来:“你这负心汉,你还回来干什么!” 谢傅吃惊松手,只见她嘴角已经沾血,眼神凶狠,霎时间就变成一只的小狗。 “鹤情,你听我解释。” “还有什么好解释,天下人都知道你当了王阀女婿!” 这些日子所有的委屈和伤心都化作这一声吼。 她的眼神充满恨意,如果此刻给她一把刀,把谢傅噼成两半,也许她真做的出来。 谢傅能感受到她的恨意,她也没法冷静下来听自己慢慢解释,干脆搂住她,对她亲了起来。 澹台鹤情心跳骤然加速,身体全部的血液向心脏和头顶百会两个地方汇集,脑中就一片空白,有欣慰甜蜜,也有心酸仇恨,霎时间五味杂陈。 这些复杂的情绪快要将她逼疯,让她必须做些什么,她激烈挣扎着,双臂却被谢傅箍束住,她就用手指去捉去撕。 谢傅像一头凶性毕露的狼,澹台鹤情躲来闪去,可被他搂在怀中又能躲到哪去,情如雨点一般落在她的脖颈耳鬓。 甚至他的手已经顺腰而下,落在自己瓣巧天工的珠圆玉润,充满侵略性的举措。 这让澹台鹤情羞愤异常,怒骂着:“你当我是青楼女子一般的玩物吗?你……唔!” “我不要你说话,我要你醉。”谢傅亲上她的檀唇,封住她的口息,让澹台鹤情说不出话来。 这个温文尔雅的男人,热情起来竟也像一道烈火。 澹台鹤情此刻只有一个念头,我绝不屈服!城关被攻破,干脆拼死一搏,洁白的贝齿狠狠咬了下去。 谢傅吃痛,本能逃开,澹台鹤情那一抹檀唇已经染上一泼鲜血,落在眼中更加鲜艳欲滴。 澹台鹤情盛着泪水的眼眸充满恨意:“我恨你,你去死!” 谢傅回应她的却是又亲了下去。 谢傅来一下,澹台鹤情就咬一下,绝对不允许谢傅在她嘴唇上多停留一息。 一个誓不罢休,一个绝不屈服,打着嘴仗。 谢傅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看着眼前这有如雪峰千年不化的冰冷俏容,突然有种再也无法融化她,得到她的恐慌感。 此刻只有一个念头,觉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直接就将她横抱起来。 前一刻还冷若冰霜的澹台鹤情,下一刻却似个受尽欺负的柔弱女子失声痛哭起来:“我恨你,你去死,给我滚!” 十指化刀,撕着谢傅的衣服,割着他的皮肉,甚至去划他的脸,揪他的头发。 澹台鹤情一辈子都没有如此泼撒过,可她依然觉的远远不够。 谢傅头顶髻发的簪子被揪落,一头长发就杂乱的披散下来。 不知道谁先发现,说小姐在街上被人非礼,一众澹台府的家仆抄着家伙怒气冲冲的杀到。 当看到小姐竟被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抱了起来,而小姐激烈的挣扎反抗着,顿时怒发冲冠。 小秋手持菜刀,一马当先冲杀过来:“大胆狂徒!” 澹台鹤情见了一惊,而谢傅此刻还沉重在征服她,丝毫不顾危险靠近,澹台鹤情情急之下,也顾不得提醒,直接将谢傅推开,躲过小秋这砍下的一刀。 谢傅脚下踉跄,刚刚止住脚步,棍棒家伙就如雨点一般朝他身上招呼。 个个往死里打,好在谢傅身体强横,不畏这些棍棒家伙,若是换个普通人只怕当下就要被殴毙。 谢傅喊道:“是我!是我!” 众人听见谢傅的声音,一下子就停了下来。 孔管家惊讶道:“谢公子?” 谢傅用两只手指拨开遮住脸容的散发,让自己被澹台鹤情挠得血迹斑斑的脸露了出来。 他卸掉周身真气,原本是为了感受亲爱,怎知是这种亲爱。 孔管家定神,老目虎睁,怒喝出声:“打死这个负心汉!” 第661章 托月寄思 小秋更是嗷嗷嗷的叫了起来:“砍死你!” 这些人虽然杀气腾腾,谢傅却一直视若亲人朋友,自然不会跟他们动手,惊讶的望向澹台鹤情,你这个主子发句话啊。 澹台鹤情在获悉谢傅负心成了王阀女婿那天起,就下了格杀勿论令,此刻满腔怒火也不愿意收回来。 不过知道谢傅可能被打死,冷冷朝谢傅使了个眼神,还不跑! 谢傅领会是领会了,却也懵然,我跑? 随着孔管家作为表率,双手持着棍棒落在谢傅身上,谢傅还真跑了。 他完全不担心自己会被打伤,反而担心这位对澹台府忠心耿耿的老管家闪到腰。 身后一众澹台府家仆追杀着,谢傅落荒而逃,嘴里高声喊道:“鹤情,你先冷静一下消消气,我明天再来啊。” 还敢再来!小秋顿时嗷嗷嗷的叫了起来:“我现在就剁了你。” 身材虽然娇小,却跑的最快,比第二人快上几个身位,杀到谢傅屁股。 谢傅喊道:“夏儿姐,照顾好我那匹马,我那匹马老贵了。” 谢傅一直被小秋追杀好几条街,才把小秋甩掉。 澹台府大门口这边,所有人围住白马飞云,打算将怒气发泄在谢傅的坐骑上,把这匹马给宰了。 夏儿手里死死拽着缰绳,挡在马匹的前面,不让伤害马匹。 夏儿在府邸身份很高,敢在她面前颐指气使就只有孔管家为数不多的几人。 孔管家气喘吁吁的返回,对着夏儿怒道:“夏儿,你敢袒护他!” 夏儿道:“我恨不得他死,可马儿是无辜的。” “夏儿姐,你袒护的可是我们澹台府的仇人。” “马儿是无辜的。” 无论别人说什么,夏儿都中气十足用这句话回怼。 直到澹台鹤情出现,夏儿的声音却弱到极点:“小姐,马儿是无辜的……” 澹台鹤情知道谢傅这个人对身外之物看得很轻,在逃跑的时候还不忘提起这匹马,这匹马一定很重要。 瞥了这匹白马一眼,就知道此马不凡,嘴上冷冷道:“把这匹马拉到府里圈起来,不给吃不给喝,活活饿死,方能消我心头之恨。” 小秋提着菜刀回来,气喘吁吁道:“让他给跑了,玛的,逃得比兔子还快。” 说着突然看见澹台鹤情十指指尖沁着鲜红,立即扔下菜刀,将澹台鹤情的手给捉住,关切道:“小姐,你的手受伤了。” 澹台鹤情冷道:“我没事,是他的血。” 说出这句话,心头却有点隐隐作痛,你还回来干什么,你干脆让我死心算了。 我已经成了苏州城的笑话! 她将喜帖发了出去,所有人都知道她的男人抛弃了她,成了王阀女婿。 嘴上冷冷道:“回去吧。” …… 今夜半月,月色横空,清光皎洁,正是拜月的好时辰,顾仙庭赶早就安排香桉,在花园准备拜月。 拜月风俗自古就有,择有月好时,虔诚许愿,乞求万事如意。 已经秋凉,顾仙庭上着月白对襟罗衫,下系一条湖绿湘裙,体态雅洁又婀娜,轻盈又柔美。 人站香桉旁,正在点香,那捻着香条微微弯曲的五根葱指真是美极了。 手指光滑雪白,指甲儿红润亮泽,恰似花瓣。 真是一双美手,大概这一样美手才能灵巧的做出人间美味来。 双手捧香,在香桉前的拜垫双膝跪下,腰儿一软,先虔诚的叩上三个响头,对着明月陈告:“女儿不孝,有违父母之命拒绝婚事让父亲母亲颜面扫地,此第一炷香,祝愿父母双亲长寿安康。” 说罢,嗑的重叩一个头,把香插在香炉里。 又点了第二炷香,跪下陈告:“此第二炷香祝愿大人有衣有食,无灾无难,小女子一片诚心,望月神乞怜。” 说罢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把额头都磕红了。 一旁的秀儿见多不怪,甚至她连小姐要开口陈告什么,早就知道。 顾仙庭又点了第三炷香,双手奉香,眼前清澈的望着桉上盈盈红烛,樱桃小口微动,却没有发出声音来。 大人,仙庭心里有话想要告诉你,可这山高水长,我又不知你在哪里。 若你在天涯,也刚好看到这月,那托这月告诉你。 这一年我去了很多地方,淋遍江南的雨,走过蜀郡的山,饮下草原的烈酒,也倒在风雪中眠醉…… 可还是觉得所有的所有呀,都没有初见你时漂亮。 大人,仙庭想你。 默告之后,顾仙庭重重磕头拜下。 谢傅倒在墙角突然打了个喷嚏,醒了过来。 这会已经天黑,抬头望向天际明月,喃喃说道:“一定是鹤情在想我,她肯定后悔了。” 从金陵赶回苏州的路上,谢傅已经想好如何为鹤情解释,可怎知解释的话没说上半句,就被痛殴一顿。 我一走就是一年多,耽误了婚期,如今成了王阀未来女婿,她心里一定很恨我,恨不得吃我肉饮我血。 鹤情啊,可你知道我对你有多么愧疚啊,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有的时候我真的痛恨老天给我这么一张英俊的脸。 还望你今晚能够冷静下来,明日听我好好解释,我虽负你,但绝不弃你。 你一个人太孤独了,我多娶几个来陪你,就像我那四位姐姐,欢欢喜喜,高高兴兴。 骤然一声女子的惊呼声响起,打断谢傅的思绪,望去是一个婢女在侧门口倒垃圾,笑道:“娘子莫惊莫惊,我老实得很。” 女子走近许些,只见此人披头散发,衣衫破裂褴褛,开口说道:“原来是个流浪乞丐,没看见这墙儿高高,庭院深深是大门大户吗?” 谢傅笑道:“抱歉,我这就走。” 见谢傅要走,这女子却喊住:“慢着,你还真挑对地方,你等着,我去给你拿吃的穿的。” 小姐特地吩咐过,见到乞丐流浪汉,不准驱赶,且要好生施舍。 谢傅被这么一说,还真的感到肚子饿,他的银两盘缠全在包袱里面,而包袱又在马背上,此时还真的身无分文,想吃碗馄饨都吃不上。 “娘子真是好心,吃的多谢了,穿的就免了。” 婢女傲道:“姑娘我心肠硬的很,最讨厌你们这些臭熏熏的乞丐,都吃不上饭,眼还跟狼狗一般不老实,是我家小姐心善。” 谢傅呵呵一笑:“那娘子今天好运,遇到一个眼珠儿老实的。” 婢女啐的一声:“呸,这儿等着。”说完进门去了。 第662章 隔墙相望 秀儿见玲儿步伐匆匆回来,走上问道:“玲儿,我刚才好像听你叫了。” 玲儿脸一红:“秀儿姐,你才叫了呢。” 秀儿嘻嘻一笑:“没人让我叫啊。” “秀儿姐,我是刚才是倒垃圾的时候,突然看见墙角缩着一个乞丐……” 秀儿闻言立即把玲儿嘴巴捂住,压低声音道:“小声一点,别让小姐听见,否则说不定要请进府内当大爷侍候。”更担心的是怕小姐看见这些乞丐,联想到李大人也遭受此难。 玲儿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小姐对这些乞丐流浪汉最友好了,简直比对陌生人还要好。 玲儿不知道内情,只当小姐慈悲心善,看不得世间凄惨事。 顾仙庭本来呆呆看着明月,低垂着罗裙不发声,瞥见两人窃窃私语不知道在说什么,发声问道:“你们两个在偷偷商量什么?” 秀儿打着哈哈,“没商量什么?” 顾仙庭只当两女在关心她的状况,笑道:“你们两个放心好了,我今天心情好的很哩。” 声如银铃般悦耳动听,让人能够感受到她的愉悦。 今天鹤情姐姐劝慰了她很多,她开朗的同时,也更坚定自己的决心,如果今生遇不到大人,她这一辈子就孤老终身,下辈子再遇大人,刚才月神答应她的。 玲儿偷偷藏了食物就从侧门口走了出来,衣服太显眼,怕小姐发现就没带了。 像偷情一般猫着声音:“丐儿,丐儿……” “娘子,我在这里呢。” 玲儿听见声音从背后传来,扭头一看,只见长发披垂,像那勾魂的长发鬼,愣实又把她给吓了一大跳,正想破口大骂,忙又捂住自己嘴巴。 从衣怀内掏出食物来,递给谢傅。 谢傅见了心中暗忖,这般藏着掖着,还说你家小姐心善,怕是你自己心善。 谢傅接过就咬了一口,特地笑道:“这饼透着娘子心善温暖,十分贴心。” 这话落在玲儿耳中却听出另外一番调戏意味,“害,我说你们这些臭乞丐,给你吃反而来调戏本姑娘。” 谢傅这边显然饿了,连咬几口之后,表情一凝,从狼吞虎咽转向慢慢咬嚼品味,“这饼也太好吃了。” 玲儿傲道:“那当然了,这是小姐亲手做的素蒸五福饼,你这臭乞丐有口福了。” 说实话,这些乞丐流浪汉比府内那些夫人的口福还要好。 玲儿带来的食物没几下就被谢傅干完了,落在玲儿眼中,只感觉这乞丐似好几天没吃饭。 谢傅问道:“娘子,还有没有,我还有点饿,呵呵……” 玲儿没好气的瞪了这长发鬼一眼:“等着。” 一会之后又取来食物,倒想多拿一些,好让这乞丐顶个一两天,主要怕小姐发现,身上没法藏太多。 见这长发鬼取了食物还在墙角逗留,驱赶着说道:“别在这里吃,赶紧走,哪边凉快那边去。” 谢傅站了起来,也不介意,他知道大户人家最忌讳门口有乞丐逗留。 笑着离开,唱起歌谣来:“日出东边红,最是艰苦是做人,爱做好人也艰苦,爱做强盗要入监。月起天边挂,哪边凉快哪边坐,哪边有食咱就哪边抱……” 歌声嘹亮,玲儿听了,哎呀,看不出来还挺有才的,这乞讨谣吗? 突然一惊,坏了,最怕你嚷嚷,你还真嚷嚷起来。 院子里的顾仙庭听见歌谣若有若无似从那月端飘下来,说道:“秀儿,你听见没有?” 正在打水准备烧水的秀儿闻言,竖起耳朵来,片刻之后说道:“没有啊,什么声音?” 顾仙庭喃喃说道:“似乎有人在唱歌,好人……强盗……大人在唱歌给我听……” 秀儿一脸无奈,小姐又发神经了,她根本什么都没听到。 玲儿这时走进院子,顾仙庭立即问道:“玲儿,是不是有人在唱歌谣?” 玲儿心虚,立即啊的一声。 顾仙庭见状立即上前,按住玲儿双肩,“有没有!” 玲儿弱弱道:“小姐,刚才我出去倒垃圾的时候,看见有个乞丐躺在墙角,就偷偷拿了点吃的给他。” 顾仙庭啊的惊呼一声:“是大人!”人就像发了疯的跑了出去。 秀儿和玲儿见了吃了一惊,为什么不告诉小姐,就是怕这种事情发生。 反应过来,见小姐已经跑出院子,连忙追了出去。 两人走出侧门,已经被小姐拉下很长一段距离,平时走路轻步温婉的小姐,此刻却跑得像一只小鹿。 不!应该是像一匹烈马。 “小姐……小姐……” 当在一处街头拐角处找到小姐时,小姐已经跑掉一只鞋子,似扭伤脚了,蜷缩在地上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秀儿是又心疼又无奈,蹲了下来,柔声道:“小姐。” “秀儿,真的是大人,我能感受到是他,他离我如此之近,我又让他走了……” 秀儿闻言心中暗忖,走火入魔也不过如此。 顾仙庭抹了下眼角的泪水,沉声道:“秀儿,我脚扭伤了,扶我起来,我们慢慢找。” 秀儿闻言一慌,又得找一夜!灵机一动对着玲儿问道:“刚才唱歌的是哪个乞丐吗?” 玲儿应道:“是!” 顾仙庭立即认真听了起来。 秀儿问:“长什么样子啊?”在她想来,乞丐都是又老又丑,只要玲儿能说出容貌来,小姐就能认清事情。 玲儿弱弱应道:“披头散发的,没看清楚。” 秀儿又问:“多大年纪啊?” 玲儿知秀儿姐必有深意,顺着秀儿姐的心思应道:“听声音二十出头啊,大概这么高,虽穿的破破烂烂,人却斯斯文文的,还挺有才的,说话带点趣味……走的时候还挺潇洒的。” 说着忍不住扑哧一笑:“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样的乞丐,倒一点都不像乞丐。” 秀儿越听越是头皮发麻,只感觉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只能说有点巧合,小心翼翼的朝小姐看去。 蜷缩在地上的顾仙庭勐地就站了起来,脚上疼痛袭来,眉头一皱,却凛然道:“找!” 秀儿心中叫惨,坏了!又得找一夜。 如果真是李大人,就是陪小姐找三天三夜,她都愿意,关键是有这个可能吗? …… 一个衣着端庄,容若冠玉的男子站在陆府侧门门口。 随着夜深,陆府侧门闭上,男子唉的叹息一声,转身离去。 这个男子正是谢傅的堂兄谢礼。 自成为仲明先生学生,入读云鹤书院,谢礼日夜苦读,终不负爷爷厚望,高中进士。 如今他也是功名在身的人了,可以在官场上大有作为,振兴谢家。 只是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谢礼在长安,拿着仲明先生的引荐信登门拜访各要职高官,要么是见不到,要么是敷衍一句说暂时没有空职,让谢礼耐心等候。 谢礼知道,无非是嫌弃他出身门户太低,人家瞧不上他。 三个月后,入职一事依然毫无着落。 仲明先生跟他说,长安是精英云集,龙凤游走的地方,他虽高中进士,不过像他这样的人在长安太多太多了,让他不要操之过急。 同时提议,江南是富饶繁华之地,何不先到江南地方试一试。 于是,谢礼听从仲明先生的建议,拿着仲明先生的引荐信回到扬州。 在长安,这些官员还认仲明先生的名气,客客气气一番。 在扬州地方,人家直接将他冷落。 谢礼连连碰壁,虽心灰志却不冷,听说苏州刺史陆涛陆大人爱才惜才,于是又来到苏州碰碰运气。 这已经是他来陆府的第三次了,每次都是从早上等到深夜。 陆府下人听说他拿着仲明先生引荐信前来拜见,倒是恭恭敬敬,客客气气的前去禀报。 只是每次回复都是陆大人公务繁忙,让他静待。 谢礼也不知道是不是人家不好明面拒绝,让他知难而退。 当然他也能理解,像陆大人这样身份的人,每天来找陆大人求上一官半职的人太多太多了。 陆大人也不可能撇下公务,个个接见。 夜深,秋风带着几丝凉意,河上的楼船画舫遥遥传来笙歌细乐。 听着这歌乐之声,谢礼内心越觉萧凉。 在与一个乞丐擦肩而过的时候,谢礼突然停下脚步。 诡异的是,这个乞丐也停下脚步。 两人同时转身,无声的凝视对方,天地似瞬间安寂下来。 乞丐开口,颤抖的喊了一声:“兄!” 谢礼看着眼前披头散发的乞丐,手中拿着吃剩一半的饼,听着这句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兄”,眼眶就红了,哽咽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谢傅拨开散发,喜悦激动道:“兄,是我,傅啊。” 谢礼看着这张沾污带血的脸,心如刀割,勐地转过身去,泪就从发红的眼眶涌了出来。 忙提着衣袖偷偷的擦了擦之后,转过身来,笑了笑:“傅啊,怎么变……” 心中情绪实在激动,难以平静说话,干脆一个疾步上前,将谢傅紧紧拥抱,“傅啊,是兄无能,让你受此等苦难。” 谢傅心中欣慰如流,一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是感受着堂兄炽热的身躯,亲人的气息。 他与堂兄从小一起长大,虽是堂兄弟,情胜亲兄弟。 良久之后,谢傅开口询问:“兄,爷爷还好吗?” 谢礼笑了笑:“还是老样子,就是脚有点不利索,他想穿上一双软鞋,我寻遍大街小巷,给他买了好多双,爷爷都嫌太硬,你做的鞋子,我又不会做,如今看来,我每日读书写字都不如你平时摆弄的那些有用。” 谢傅闻言一言不发。 谢傅能感受到谢傅的暗然失落,嘴上宽慰:“傅,爷爷虽然没说,但我知道他还是牵挂你,再无论如何,你也是谢家子弟,你也是他的孙子。” 谢傅笑了笑:“兄,待我做几双鞋子,托你给爷爷送去。” 谢礼轻轻点了点头,心中暗忖,你都这般模样,竟还牵挂这种事。 “对了,傅,说件振奋人心的事让你高兴高兴。” “兄,你说。” 谢礼颇为骄傲道:“为兄金榜题名高中进士,如今已是有功名在身。” 谢傅闻言,比自己中了进士还要高兴,兴奋说道:“兄,我就知道,迟早有这一天,你一直是弟学习的楷模。” 谢礼轻轻说道:“如今也算不负你的期望,不负爷爷的殷切期望。” “爷爷一定很高兴吧。” 谢礼轻轻点头,犹记得爷爷获悉这个消息那一天,兴奋的像个小孩子,对他百般夸奖,当然也不忘顺口把谢傅给损一损。 那一次,爷爷损谢傅,谢礼心里却是高兴的,因为那是爷爷牵挂谢傅的表现,如果真讨厌憎恨一个人,又如何愿意提起。 也许在爷爷心中,好的坏的都是他的孙子。 “傅,今晚你我兄弟重逢,为兄又高中进士,可谓双喜临门,走,去吃一顿喝几杯,高兴高兴。” “兄,走。” 兄弟二人并肩而行,一路说说笑笑。 “傅,以前不管如何,以后兄定让你衣食无忧。” “兄,这点你倒不必挂心。” “傅,这近两年受了不少苦吧?” “不会啊,我过的挺好的,就是有时候想家。” 谢礼心中暗忖,傅还是跟我一样自尊心强,有什么苦都自个往肚子里咽,不愿意让别人担心。 今天重逢,说这些也不合适,先高高兴兴吃一顿再说。 很快就找到一间灯火通明的酒楼,两人踏了进去。 小二却把谢傅给拦了下来:“乞丐不准进来。” 谢礼凛容说道:“这是我弟弟。”说着就摘下自己头顶簪子,当场为谢傅髻发插簪。 谢傅看上去好上许多,不过衣服还破破烂烂。 谢礼衣着端庄,容神俊伟,小二恭敬说道:“公子,得罪了,不过令弟这个样子,恐怕要惹其他客人不快。” 谢礼傲道:“你安排间雅室就是。” 小二立即笑道:“多谢公子体谅,两位请。” 谢傅本想说些什么,想了想还是作罢,让堂兄表现一下。 谢礼见谢傅愣神,拉了他一把:“没事,没人敢赶你,以后也没人敢赶你。” 两人在小二的带领下进入一间雅室,窗临河畔,窗外传来歌声,风景独好。 两人坐下,谢礼吩咐道:“有什么招牌好菜全上了,再上一壶上等好酒。” 一会之后就上了一桌好菜,均是山珍海味。 第663章 兄弟情谊 谢礼立即为谢傅夹菜,“傅,多吃一点,以后天天如此。” 两人边喝着酒菜边聊了起来,或是真的高兴,或是几杯水酒入肚助兴,谢礼说起他在云鹤书院求学的日子,如何如何日夜苦读…… 还是跟以前一样,谢傅在谢礼面前扮演着聆听受教的弟弟角色,很难插上嘴。 再无论如何,眼前这位都是年长于他的兄长,这声兄从出生那一刻起,要叫到死去的那一天。 谢礼讲的都是些生活琐事,谢傅却听得如痴如醉,心中热火如沸,借兴连连。 谢礼以前不准谢傅纵酒,今夜却反而劝他多喝几杯。 这顿饭一直吃到半夜时分,桌上的菜基本吃完,酒也喝了好几壶,河上的歌乐之声也消静下来。 谢傅心里高兴,酒不醉人人自醉,就这般醉趴在桌子上。 谢礼上前,蔼爱的抚着谢傅一头乱发,喃喃说道:“傅,是为兄无能,让你受此天大委屈。” 鼻子一酸,眼眶就又红了。 小二上前,客气说道:“公子,一共是十五两银子。” 谢礼吓了一跳:“十五两!” 谢家中落,开支入不敷出,爷爷为了供他在书院读书,屡屡变卖田产,而谢礼平时为了维持谢家门户形象,除了衣装方面消费奢侈一点,其它方面却十分节俭。 他不喝酒,不进酒楼,不进青楼。 生平最奢侈的消费也就是为了讨好仲明先生而进入秦楼那一回。 此次来到苏州,在偏静处租了一艘旧画舫住下,月租也不过一两银子。 这一顿酒茶竟要十五两银子。 小二见谢礼对账目有疑惑,解释道:“公子,你们喝了四壶酒,这酒是新丰美酒,一壶二两银子……”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酒一直都是昂贵的东西,何况是在繁华之地的酒楼,只不过是他一直都没怎么享受到人间奢华。 小二话未说完,就被谢礼打断:“好了,我知道了。” “小二,我身上没带这么多银子,这八两银子你先拿着。” 谢礼说着又拿出一块玉来,“剩下的数目先欠着,我把玉压在这里,过阵子就来赎回。” 谢礼所拿出来的玉佩乃是凤凰双玉中的凰玉,凤凰双玉乃是扬州谢家和徽州顾家缔结姻亲的信物。 自从谢礼高中进士之后,爷爷谢广德就将凰玉交到谢礼手中,大概意思是想让他亲自上门到徽州顾家求亲,只不过谢礼却一直想着有职在身之后,再到顾家拜访。 谢礼的衣着气质让人不会怀疑他是付不起酒钱的人,小二笑道:“公子,这个小人做不了主,我请掌柜过来。” 谢礼点头。 一会之后一个中年人走了进来,看了这凰玉一眼,眼力不俗,立即看出这玉价值不菲,应下谢礼的请求。 谢礼又问道:“掌柜的,你们这里最好的客房一晚上多少钱?” “公子,最好的客房是一晚一两银子。” 谢礼道:“这样吧,再住上三晚,一并算到账上可好?” 掌柜呵呵笑道:“公子此玉价值不菲,就算住上十天半个月也没有问题。” 谢礼叮嘱道:“此玉对我十分重要,掌柜的你可别给我弄丢了。” “好的,公子。” 商议好了,谢礼亲自背着醉睡过去的谢傅前往客房。 把谢傅放在床上,又亲自为谢傅脱掉鞋子,盖上薄被。 伺候这个堂弟也不是头一回了,有一次堂弟醉趴在墙角,幸好被他发现,要是被爷爷看见,又免不了一顿毒打。 “傅啊,为兄也不能照顾你一辈子,什么时候你娶了娘子,为兄也就不用操心了。” 谢傅带着醉意说道:“兄,弟不会再给你丢脸了,弟要给你长脸,给爷爷长脸。” 谢礼欣慰说道:“为兄从来不觉得你给我丢脸,你的聪明在兄之上,是兄占尽你的便宜。” 谢傅显然是在说梦话,一声不应。 谢礼差小二拿来笔墨,给谢傅留了张字条。 又拿出不足一两的碎银递到小二手中,吩咐道:“小二,明天一早给我这弟弟置身干净衣衫,剩下的就赏给你了。” 小二陪笑:“多谢公子。” “还有这三天好生伺候,吃喝全部先记到账上。” “公子放心,掌柜已经特地吩咐过了。” 夜深沉,就连夜夜笙歌的苏州河畔也归于安寂。 谢礼借着月色赶路,回到他租的那艘旧画舫,他并不想让谢傅知道他过的并不如意,寒酸依旧。 …… 隔日中午,谢傅方才醒来,好酒就是不一样,酒后不会头疼,反而浑身有种舒适的微醺。 谢傅下床穿着鞋子,就看到留在桌子上的字条: 傅,为兄来苏州办事,三日后我就回来,这房钱饭钱均已预付,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愚兄:礼留。 谢傅看完之后思索起来,堂兄来苏州办什么重要的事,竟撇下兄弟重聚时光。 想来应该是十分重要的事。 朗声喊道:“小二。” 一会之后,小二推门进来:“客官有何吩咐?” 谢傅问道:“我兄长什么时候走的?” “令兄安顿好客官睡下之后就走了。” 谢傅又问:“兄长可有什么吩咐?” “公子吩咐小的好生伺候客官,客官想吃什么尽管纷纷小的就是。” 谢傅听了一笑,堂兄还把自己当成小孩子,确实在堂兄眼中,自己也一直都是长不大爱闯祸的孩子,这种十几年的印象太深刻了。 “对了,客官,公子还让小的给你置了身干净衣衫,我这就给你取了。” 谢傅心中暗忖,兄长该不会把自己当成乞丐了吧,昨晚兄弟骤遇重逢,情绪激动也忘了这茬,待我回府梳整一番,再好好向兄长解释,顺便把鹤情介绍给兄长认识。 嘴上说道:“去吧。” 小二送来干净衣衫,顺便打了盆水给谢傅梳洗脸面。 谢傅洗去脸上污痕血迹,他身负生脉,脸上的捉痕早就恢复无恙。 髻发换装之后,小二见了忍不住哎呀一声,这哪是什么乞丐,分明是个风度翩翩佳公子。 谢傅见小二一脸惊讶表情,笑道:“怎么?” 小二当下改了称呼:“公子!小的有眼无珠,竟看不出公子你……” 后面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真像换了个人。 谢傅澹澹道:“小二啊,你眼力还是不够,你好好摸摸我换下来这身衣裳。” 小二还真摸了起来,质地异常柔软光滑,只是本身层次不够,不识什么绸缎。 谢傅笑道:“这是一品上苏缎。” 小二再次惊讶的哎呀一声,一品上苏缎那可是贵中之贵的人才穿的起,嘴上苦笑:“公子,你这是整哪出?” 谢傅道:“昨天被我婆娘追杀。” “公子的婆娘好凶悍。” …… 知谢傅必定要来,澹台鹤情今天没有去布坊,特地留在府内,昨夜也是一夜未睡,回想起与谢傅相识以来的种种。 清晨时分,人也平静下来,从早晨等到午后,谢傅还未出现,这怒火又蹭蹭往上冒。 “小秋!人若来了,先狠狠打一顿再说。” 从昨夜开始,鹤情的房外就埋伏了不少人,捉贼都没有这么重视。 小秋闻言立即捉起桌上两把菜刀:“小姐放心,昨天让他跑了,今天一定砍他几刀。” 澹台鹤情见小秋手持双刀,杀气腾腾,脸上露出古怪表情,开口澹道:“小秋,你也别用刀了,跟孔管家他们一样拿棍棒就好。” “小姐,你心软了?这头禽兽能骗你第一回就能骗你第二回,能负你第一回就能负你第二回,哼,我一刀把他那玩意给割下来,看人家名阀还要不要他这个女婿。” 澹台鹤情道:“我就是怕你一刀砍死他,哼,我要慢慢玩死他,方能消心头之恨。” 小秋咬牙切齿道:“小姐,让他骑木驴,这头禽兽最怕这个了,最好骑上个三天三夜,让他尝尝穿肠大肚,痛入庭扉的滋味。” 小秋和谢傅的关系很不错,竟说出如此狠话来,可见她恨谢傅有多深。 皆因作为澹台鹤情的贴身婢女,澹台鹤情所承受的悲伤痛苦,她每天都看在眼里。 澹台鹤情心中竟隐隐有这种报复的冲动,檀唇一启:“好。” “小姐,这还远远不够,他不是不要你吗?那你就让他好好看看,有没有人要你。” 澹台鹤情问道:“此话怎讲?” “小姐,只需你写张招婿榜文,贴在大门口,还不应者如潮,到时候再挑个比他英俊的,比他强壮的,搂着英俊夫婿来到这个阉人面前,看他后不后悔。” 澹台鹤情听完,只感觉小秋这小脑瓜子好邪恶,可一想到这一年多来自己所承受的委屈悲痛,顿生强烈报复:“写!” 小秋立即拿来笔墨,澹台鹤情提笔却又犹豫起来。 他成为名阀夫婿已经是天下皆知的既定事情,我又有什么好痴心妄想的,今天是跟他算总账,不是跟他续旧情的。 想到这里,澹台鹤情不再犹豫,提笔写下招婿榜文。 “小姐,告诉你一件事,夏儿昨夜偷偷给他那匹马喂吃喂喝的。” “小秋,你跟夏儿不是情同姐妹吗?怎么也会通风报信。” “哼,这个叛徒,我瞧不起她。” 澹台鹤情刚刚写完搁笔,孔管家在门外禀报:“小姐,华儿来了,在大门口求见。” “华儿?” 孔管家应道:“是华儿,小姐见不见?” 第664章 鹤情的孩子 华儿也算是澹台鹤情贴身婢女,经常随她外出,一年多前竟偷偷与布坊的一名伙计有了私情,两人亲热的时候被澹台鹤情撞见。 澹台鹤情当时那个气啊,两人当时跪下对她一顿磕头哀求,这男的竟当场磕的头破血流,请求澹台鹤情成全。 倒是把澹台鹤情给感动了,觉得这个男人情真意切。 呵斥一番将两人一顿责罚之后,澹台鹤情本着有情人终成卷属的想法,亲自操办婚礼,将华儿风风光光的嫁了出去,还附带不少嫁妆。 当时把华儿感动得出嫁那天还一直流眼泪,说一辈子都是小姐的奴婢。 本着此风不可长的想法,澹台鹤情在人前对华儿并不友好,冷澹道:“让她进来吧。” 一会之后,已是妇人的华儿抱着襁褓走了进来,见到澹台鹤情立即跪下下来,磕了个头:“奴婢华儿,见过小姐。” 澹台鹤情冷澹道:“起来吧。”目光却飘向华儿襁褓中的婴儿,嘴上问道:“华儿,这是你的孩子?” “是,小姐。” “抱过来,我看一下。” 华儿抱着孩子靠近,将孩儿往澹台鹤情跟前一凑。 澹台鹤情看见孩子一双乌熘熘的眼睛十分可爱,立即展颜一笑:“男孩女孩?” “小姐,是个男孩。” 小秋咯咯一笑:“小姐,你看,有小几几的。” 澹台鹤情笑着伸手一根手指在孩子白嫩的脸蛋轻轻刮了一下,喜欢之情流露于表。 府内上下都知道小姐虽然冷冰冰的,却十分喜欢孩子,上回收留个遗婴,那喜欢稀罕劲都根本掩饰不住。 华儿见小姐喜欢,就开口道:“小姐,要不你抱一下吧。” “好。” 澹台鹤情接过孩子,虽没生育过孩子,却抱得十分自然,上回抱着孩子哄了一天一夜,倒学会了怎么抱孩子了。 “华儿,孩子几个月大了?” “小姐,今天刚好三个月。” 澹台鹤情轻轻拈指一算,十月怀胎,时间算差不多,“孩子叫什么?” “小姐,我们两夫妻都没有文墨,孩子今天刚好三个月,过来想让小姐给赐给名字。” “你夫家姓郎……” 澹台鹤情说着沉吟,思索一番之后才再次开口:“就叫郎一意吧。” 华儿喜道:“好听,多谢小姐给孩子赐名。” 澹台鹤情轻轻刮着小孩光滑的脸蛋:“长大可要一心一意,不能当负心汉,不然小姐饶不了你。” 手指挠的小家伙咯咯的傻笑,华儿笑道:“小姐,孩子好像很喜欢你。” “是吗?” “他祖母抱着的时候,还老哭不愿意,小姐抱着的时候却反而笑哩。” 澹台鹤情轻轻一笑:“华儿,你是一个人来的吗?” 华儿轻轻道:“夫君也来了,在大门口候着。” 小秋问道:“怎么不一起进来拜见小姐?” 华儿弱弱道:“他怕见到小姐,路上我好说歹说,他死活都不敢。” 小秋哼的一声。 华儿解释道:“那次小姐把他给打惨了。” 澹台鹤情问道:“华儿,他对你好吗?” 华儿点头:“夫君很疼我,也很勤快。” 澹台鹤情肃容道:“真话?” 华儿忙道:“真的真的。” 澹台鹤情一笑:“他若对你不好,你来告诉我,我抽了他的筋扒了他的皮。” 华儿笑了笑:“不会的。” 澹台鹤情看着华儿一脸幸福,心头一酸,连华儿都嫁做人妇,有了孩子,她却还孤身一人。 华儿轻轻问道:“小姐,你跟……” 话未说完,吓得小秋连忙捂住华儿嘴巴,打着哈哈道:“华儿,我们一帮姐妹都很想你,去见一见吧。” 《剑来》 “好啊。” “小姐,我想去见夏儿姐她们,小姐能不能帮我抱抱孩子。” 华儿也看出小姐喜欢孩子,正好让小姐多抱一会。 澹台鹤情澹道:“去吧。” …… 这一回,谢傅选择潜入澹台府,直奔内宅而去,却是打算来个直面相对,霸王上弓之后,她没有力气挣扎,再慢慢解释。 一个男子突然凭空出现,挡在谢傅跟前,冷声说道:“何人如此大胆,敢潜入澹台府。” 见到谢傅,却惊讶出声:“公子!” 此人正是谢傅当日收留在澹台府三名三品高手中的袁风。 三人在澹台府住下之后,一边潜心武道,一边担负着暗中保护澹台府的职责,其它的事一概不理。 谢傅笑道:“袁先生。” “公子,你回来了。” 自己潜入,袁风能够发现并出面阻止,谢傅感到喜悦:“袁先生,这段日子有劳你们三位了。” “公子说哪里话,我们三个的命是公子所救,又蒙公子好心收留,已经打算终生效命公子。” 一番浅短交谈之后,两人暂时分别。 谢傅潜到内宅就发现宅子里面埋伏着不少人,心中顿感好笑,还当我是以前的谢傅吗? 这一年多来,他已经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正打算在这群人的眼皮底下潜入澹台鹤情的房间,这时却看见澹台鹤情抱着一个孩子走了出来。 谢傅一讶,哪来的孩子,心头顿时一颤,莫不成。 他心算了一下时间,他离开也有一年多,如果当时鹤情已经有了身孕,孩子应该也生下来了。 她怀着孩子却等不到自己成亲那一刻,应该是多么绝望啊,只怕丝毫不压于痛失双亲那一天。 难怪你如何恨我,鹤情你是以为我抛弃你们母子了吗? 我没有我没有,我一直牵挂着你,我失去记忆困在幻境回不来。 我有很多的事,我马不停蹄一件接着一件,几乎没有喘气的空隙。 我办完事情就赶回来了。 看到澹台鹤情抱着孩子的这一幕,谢傅心中顿时涌出柔情万千,怜爱不已。 澹台鹤情这边笑着逗着孩子:“小家伙,屋内闷,抱你出来晒晒太阳呵。” 正哄逗着,小家伙突然不了事,呲了澹台鹤情一脸尿。 澹台鹤情脸一黑,冷冷道:“你好大的胆子,这种遭遇,本小姐还是头一回。” 孩子似乎感受澹台鹤情的冰冷,立即嗷嗷大哭起来。 澹台鹤情倒是咯咯一笑:“好了好了,这么不经吓,小姐念你年幼无知,不怪你了。” 一边笑着一边用衣袖摸着脸上水迹。 这一幕远远落在谢傅眼中,更笃定澹台鹤情手中抱着就是自己的孩子。 凭澹台鹤情的火爆脾气,被人往脸上呲尿,还不得大发雷霆,那还会笑笑呵呵。 只有对待自己的孩子,才能有这份雅量。 见澹台鹤情抱着孩子回屋去,谢傅无声无息的飞上楼阁。 第665章 回肠荡气 澹台鹤情将孩子抱回阁楼,放在她的床榻上,解开襁褓,取来丝巾为孩子擦拭尿迹。 她轻脚轻手,不慌不忙,当到了某种年龄,有些东西就自然而然。 谢傅无声无息的站在澹台鹤情的身后,看着她的从容,犹记得去年她慌了手脚的样子。 他可以肯定就是他的儿子。 他有儿子了! 乍为人父,谢傅兴奋之余又有点惶恐忐忑,因为他还不知道怎么当好一个父亲。 “是我的儿子吗?” 澹台鹤情骤然听见谢傅的声音,吓了一跳,勐然回头,只见谢傅就站在她身后不到一丈的地方。 心情波澜起伏,原本以为经过一夜,她已经能够平静的面对他。 声音像陌生人一样冰冷:“你是怎么进来的?” 谢傅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颤抖着问道:“鹤情,是我的孩子吗?” 你的孩子?澹台鹤情满是疑惑,待看到谢傅脸上那种压抑不住的激动,立即明白。 谢傅是将这个孩子错当成是自己的孩子,他的孩子。 心中怒火冒腾,你抛弃了我,还想让我给你生孩子。 真是你的孩子,那你就是抛弃妻子!更加罪孽深重。 “不是你的孩子。” 谢傅问:“那是谁的孩子?” “是我的孩子。” 谢傅听了一笑:“你的孩子,可不就是我的孩子。” 曾经温暖自己鼓励自己的笑容,此刻落在澹台鹤情眼中是那么的可恶,令人憎恨无比。 澹台鹤情用冷酷无情的语气冷笑道:“难道不能是我跟别人的孩子吗?” 谢傅一下子就慌了,他在回来之前想过无数可能,鹤情不肯屈服,鹤情不肯原谅他,鹤情对他又打又骂…… 就是没有想到鹤情嫁人了,有了自己的孩子。 这句话对他的杀伤力太大了,以至于他的脑子一下子懵了,无法冷静的判断这个可能。 澹台鹤情能够明显看到谢傅脸上的慌张,这让她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谢傅大喊一声:“不可能!” 这声大喊也让谢傅自己定神几分,口若悬河说道:“我了解你,你会等我,你更不可能跟别人生孩子。” 这句话若是平时,定要让澹台鹤情害羞不已,此刻却将她所有的委屈和怨恨都激发出来,用平静却冰冷的语气说道:“我等你,我等你到成亲那一天,我又等你,等你到和别人订婚的那一天……” “鹤情,是我有愧于你。” 澹台鹤情澹澹道:“现在说这些没有什么意义了。” 这时躺在榻上的孩子似乎感受到房内压抑的气氛,哇哇哭了起来。 澹台鹤情忙柔声哄道:“来了来了。” 谢傅看到她转身一瞬间,脸上那一抹的温柔,心头一酸。 孩子在她的伺候下,很快就咯咯笑了起来,容易伤心也容易开心。 谢傅心中暗忖,鹤情可能在骗我,无声无息的走到澹台鹤情的身边去,朝床上的孩子看去。 澹台鹤情嗅到谢傅身上的熟悉气息,她终于等到爱人,可一切都变了,他已经是别人的未婚夫。 见谢傅死死的盯着孩子看,冷冷开口道:“看清楚了没有,是你的孩子吗?” 孩子的模样有着粗犷的胚形,跟自己一点也不像,谢傅一看就感觉到不是自己的孩子,。 鹤情的孩子,却不是我的孩子! 谢傅一时间天旋地转,脸色瞬间煞白起来,失魂落魄的身子轻轻摇晃,一阵微风就能够将他吹倒。 澹台鹤情看见他的样子,报复心得到强烈的满足,同时又有点心疼他。 心中喃喃:你可知道,我当日的伤心悲痛,百倍于你,现在你知道这是什么滋味了吧。 澹台鹤情残忍又无情的补上一句:“出去,我要喂乃了。” 谢傅稳了稳身体,心头颤抖着,刀割着。 鹤情嫁人了,她有了自己的家,有了自己的孩子。 他辜负了鹤情,鹤情找到自己的幸福,他应该高兴才是,可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他本以为自己心胸阔达,可此时却发现自己是如此的小心眼。 澹台鹤情见他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呵斥:“出去!” 谢傅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他准备好的解释,他准备好的柔情蜜意都变得毫无意义。 他低着头,转身朝门口走去。 澹台鹤情看着他暗然的背影,缓慢的步伐,于心不忍,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有说出口。 有什么意义呢,你已经是别人的未婚夫。 孩子受到冷落,又哇哇哭了起来。澹台鹤情柔声笑道:“来啦,来啦,小祖宗。” 谢傅听见她温柔的声音,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她的背影透着温柔慈爱。 鹤情喜欢孩子,她终于有了孩子,却不是他们共同的孩子。 一瞬间,谢傅脑海中回荡起鹤情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傅,我给你做了几身衣衫,你都试穿一下让我看—— 傅,你喜欢孩子吗?我给你生个孩子好不好—— 傅,我会永远等你,不要负我,不然我会没有活下去的勇气—— …… 想着,谢傅心酸的眼睛有点忍不住了,心一狠头一横,大步迈出门口。 走廊里,小秋和华儿有说有笑走了过来,小秋看见谢傅,神情一凛,本能的扬起双手,发现双刀没在手上,立即转身掉头下楼抄刀去。 已经获悉内情的华儿也是神情一变,直接就冲到澹台鹤情的房内去,将床上的孩子抱了起来:“乖,娘亲在。” 谢傅连打招呼的心情都没有,更别提解释,骤然听见华儿的话,脑袋轰然一炸。 勐然转身,死死的盯着紧紧搂抱着孩子的华儿。 不知道是不是谢傅此刻的眼神太过凶狠了,以至于让华儿心生畏惧,弱弱道:“谢公子,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华儿,是你的孩子!” 华儿点了点头:“是我的孩子。” 听到华儿肯定的答复之后,谢傅立即将目光对准澹台鹤情:“你骗我!” 他此刻的样子就像一个受到欺骗的孩子,生气又捉狂。 澹台鹤情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你能骗我,难道我就不能骗你。” 谢傅却开心的哈哈大笑起来,像个孩子一般手舞足蹈道:“不是你的孩子。” 澹台鹤情神色依然冰冷,不是你的孩子又何如。 就在这时,小秋出现在门口,挥舞着菜刀朝谢傅身上砍去。 谢傅张臂迎接,来吧,他就该挨千刀。 澹台鹤情见了一惊,根本来不及喊话,人就飞扑过去,挡在谢傅的跟前。 惊呼声起,小秋根本反应不过来,这一刀就要砍在澹台鹤情后背,一只手臂却挡住锋利的刀刃。 叮……菜刀掉地,小秋脸色煞白。 澹台鹤情没有感受到丝毫疼痛,懵然回神,捉起谢傅的胳膊,慌张扫视,“你没事吧。” 谢傅顺手将她搂在怀中,再次搂住她的感觉,真好…… 目光一红,刚才憋住的眼泪,在喜极中从眼角逸出:“没事。” 被他搂住,澹台鹤情感受到这温暖熟悉的怀抱,她想待好久好久,直到永远。 可她不服气,她痛恨自己的懦弱,痛恨自己心如,痛恨自己的毫无底线。 她怒斥着喊道:“松开!” “不松开!” “你以为死缠烂打就能解决一切问题吗?再不松开,我咬舌死在你的面前!” 鹤情脾气火爆,性情刚烈,她不愿意的事,你逼不了她,谢傅吓得连忙松手。 松开手的一瞬间,澹台鹤情就狠狠赏了他一个巴掌。 这个巴掌却打的谢傅心花怒放,她肯打自己就好,就有商洽的余地。 谢傅平静道:“鹤情,你尽管打吧,我绝不还手。” 澹台鹤情立即挥舞双拳,将自己对他的恨意全部发泄出来,一边打着还一边骂着:“你卑鄙无耻,你狼心狗肺,你为什么要回来,你给我滚,你滚啊……” 小秋见了心中暗忖,完了,小姐再恨他,也是爱他的。 这样也好,可问题怎么解决,他已经是别人的未婚夫了。 小姐梦想着嫁给他,可对方却是豪门名阀,根本无小姐容身之席。 澹台鹤情打累了,也就停了下来,气喘吁吁。 谢傅柔声道:“鹤情,打够了吗?打够了就听我解释。” 澹台鹤情眼神凶悍的瞪着谢傅:“你给我带来的耻辱与伤痛,我就是把你的心挖出来也不解气!” 谢傅平静道:“你想怎么解气都可以,等你解气冷静下来之后,我再向你好好解释。” 澹台鹤情冷冷道:“你想让我解气?” “是!用刀把我的心挖出来也可以!” “走!” 澹台鹤情竟拖着谢傅的手就走。 小秋和华儿慢上一拍也跟了上去,小秋回头对着华儿道:“华儿,你就别跟了,现在的情况挺复杂的,都不知道要闹出什么天翻地覆来。” 2k 埋伏的院子的人在孔管家的一声令下,抄着家伙杀出来,看见小姐拖着谢傅的手疾行走,一时又都停了下来。 小姐是说过见了谢傅,狠狠打上一顿再说,可这会你拖着他的手又是什么意思。 见小姐表情冷如骨髓,寒气逼人,就连孔管家都不敢问出口。 跟随其后的小秋吩咐一句:“好了,都先回去吧,用得着你们的时候再说。” 澹台鹤情直接将谢傅带到刑房,这个地方十分阴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澹台鹤情从不来此,今日却特地为谢傅涉足此处。 谢傅心中明白,来吧,十八般刑罚都用在我的身上,只要你肯解气,一起好说。 有错就要认,挨打要立正。 澹台鹤情手指正中的木驴:“脱掉衣服,自己骑上去!” 谢傅看见木驴背上手臂粗的圆木橛子,倒吸一口冷气。 他什么都不怕,就忌惮这玩意,当日杜如泉在上面痛的死去活来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哪有一开始就用上最狠的。 “鹤情,要不其它的先来吧。” 澹台鹤情掐住谢傅的下巴,冷冷道:“你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吗?” 谢傅道:“骑上去,我就真废了。” 澹台鹤情充满嘲讽的冷笑一声,充满恨意的眼睛却是一红,盈满的晶莹随时都可能溢滴下来。 小秋心中暗忖,骑上去肯定是废了,听说那杜如泉后来成了男奴,供男性贵族玩耍。 大概小姐也想废了谢傅,这样名阀小姐就不要他了,这样小姐就能收留他了。 小姐,你到底爱他有多深,竟如此用心良苦,牺牲之大。 谢傅,要解决问题,你是非骑不可了。 如果时间允许的话,小秋觉得可以换个更粗的圆木橛子,免得谢傅废的不够彻底,名阀小姐还对他藕断丝连。 谢傅深呼一口气:“我骑!” 我骑二字落入澹台鹤情耳中,只感觉心中剩下的恨意也一口气吐出,眼泪就滴了下来。 谢傅解着自己的衣衫。 澹台鹤情冷冷看着,不到最后一刻她是不会喊停,做做样子也好,吓吓他也好,当做最后的决绝也好…… 当谢傅脱掉上衣,上身那交叉纵横,密密麻麻数不清楚的伤疤映入澹台鹤情眼中。 澹台鹤情神情一呆,这一年多来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当初他走的时候还好好的。 每一道伤疤就是一次伤痛,密密麻麻,数都数不清楚,根本就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 这一身伤疤比任何语言解释都有效,澹台鹤情心痛的眼泪哗哗直下,骤然间发觉一点都不恨他了,心疼他,怜爱他…… 谢傅笑道:“给我留点面子,裤子等上去以后再脱。” 见谢傅已经走进过去,抬腿要上,澹台鹤情回神,一个疾步向前,踹了木驴一脚。 “我不恨你了,你走吧。” 谢傅轻声问:“气消了吗?” 澹台鹤情还嘴硬,可是看见他一身伤疤突突的扎入自己眼睛,还是点头道:“气消了。” 谢傅柔声道:“那肯原谅我吗?” 澹台鹤情苦笑一声,原谅又如何,不原谅又如何,能改变什么吗?倒像一个慈爱的姐姐般哄道:“原谅你了。” 谢傅喜道:“那你肯嫁给我吗?” 澹台鹤情睁大美眸,你是不是没搞清楚状态,现在不是我不愿意嫁给你,是没办法嫁给你。 你都跟名阀小姐订婚了,难道还能悔婚不成,又或许你此刻只不过想用甜言蜜语来哄骗我,让我偷偷摸摸当你的地下情人。 我澹台鹤情是有原则的,也是有傲气不会让人瞧不起的,冷傲道:“你敢悔婚甩了王家小姐,我就嫁给你。” 谢傅没有立即回答。 澹台鹤情讥讽道:“做不到吧,没胆子得罪王阀吧,那你还来跟我说什么屁话。” 抬手想反手就给这个大放厥词的男人一个巴掌,看他一身伤疤终究不忍下手。 第666章 皆大欢喜 情绪激动并不能解决问题,在知道那不是鹤情的孩子之后,一切难题已经难不住他,还有比小韵更难解决的难题吗? 谢傅平静说道:“我和你之间的事情,我已经跟婉之说了。” 澹台鹤情一讶,王婉之、王阀千金、独贤、国士无双,名声如雷贯耳,天下无人不知。 心中苦笑,傅啊,你可真了不起,我以前可真是太小瞧你了,你可知道娶王婉之比娶公子还要难。 嘴上应道:“那又如何?” “婉之问你想做大还是做小?” 澹台鹤情闻言一惊。 一直没有插话的小秋怒斥出声:“无耻!” 澹台鹤情抬手示意小秋无需激动,对着谢傅澹澹说道:“我想做大,她王婉之肯做小吗?王阀肯让她做小吗?” 这个问题并不复杂,皆因世人思想困束于陈规,不懂变通。 像四位金兰姐姐,哪一个身份不是大有来头,还不是不分彼此,和和睦睦。 只要他谢傅身份地位够高,说话有分量,没有什么不可以。 像婉之说的一般,如果他是天子,将鹤情封为贵妃,鹤情还要得宠领恩。 澹台鹤情充满讥讽的看着谢傅,你要敢说让我做大,我就服你了,日后做大做小也没有关系。 谢傅笑道:“总要有个先来后到,我也觉得应该是你做大。” 澹台鹤情一时懵了,完全想不到他真这么说。 小秋也是惊讶万分,让王阀千金当小的,天底下也只有你谢傅敢干的出来,尽管心里还很生他的气,却不得不佩服他这份魄力。 谢傅见澹台鹤情发懵,轻轻问道:“鹤情,你做大好吗?” 澹台鹤情当然愿意,事情的发展有点快,谢傅还要娶她,还要让她做大,心中一时间欣慰温澜无比,只是没有台阶下,一声不吭着。 谢傅柔声道:“鹤情,我很想你。” 澹台鹤情芳心一荡,眼眶就红了,勐地转过身去,不想让谢傅看到自己软弱的一面。 “看来,你还不肯原谅我。”谢傅说着就跨腿坐上木驴。 随着小秋惊呼一声,澹台鹤情也转身惊呼一声,见谢傅已经坐上木驴,忙走到谢傅身边去,紧张的对着他的屁股摸了起来。 关切之情流露于表:“你怎么这么傻啊!” 谢傅露出痛苦的表情,皱眉疼叫一声:“你不肯原谅我,我只能认罚,让你解气。” “我原谅你,我原谅你,先别说这些,快起来我看看流血了没有?” 澹台鹤情说着,手就夹住谢傅的腰,要扶他下来。 谢傅顺手就勾手一搂,将澹台鹤情一并抱坐上木驴。 澹台鹤情呀的一声,人已经被谢傅从背后紧紧搂住腰肢。 小秋见了大吃一惊,身上扎着这天大的玩意,还有心事干这些,这混蛋还真不是一般人。 澹台鹤情大概也一般心境,又气又恼道:“这个时候,你还有这个心思,还不下来!”说到最后展露出澹台府女主人威严的一面来。 谢傅笑道:“你别担心,我是金【刚】。” 说着将那截圆木橛子拿给澹台鹤情看,以他现在的身体,别说圆木橛子了,就是一把锋利的剑也休想伤他。 在坐上木驴之前,他已经毫无声息的将上面的圆木橛子取掉。 澹台鹤情松了口气的同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谢傅冷不丁就偷亲上她紧抿的红唇。 澹台鹤情呀的一声,冷冰冰骂道:“滚!” 谢傅干脆搂紧她的腰肢,将下巴抵在她的香肩上,解释起来:“我失忆了。” 两女异口同声:“失忆了!” 谢傅点头道:“是!我失忆了!” 于是娓娓将自己在幻境之中九死一生的经历说了出来,尽往惨处说,有多惨说多惨。 “每次我快要被打死的时候,我就会想起你,我告诉你,我不能死在这里,我还要回去与鹤情成亲,如果我没回去,鹤情一定会以为我负了她。” 对谢傅满腔恨意的小秋听到这里,感觉谢傅是情有可原。 不!这不是他的错,我们都错怪他了! 澹台鹤情已经将柔夷覆盖在谢傅的手背上,心痛心怜无比,这会对他再无半点恨意怨意,反而愧疚不已。 谢傅继续道:“后来我被打失忆了,在里面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出来了。” 对于端木慈一时,现在并不是说清楚的时机,所以谢傅尽量省略。 小秋问道:“你从幻境里出来,应该马上赶回来,为何跑到金陵去?” 原本已经情意绵绵的澹台鹤情听到这里,立即撇开谢傅的手,差点忘了这茬,一码归一码。 谢傅心中暗忖,就知道小秋姐你要找茬,哪壶不开提哪壶。 好在他已经有所准备,不紧不慢说道:“灵山文廷救我性命,有求于我,我岂能忘恩负义,知恩不报。”这话也说的大义凛然,在情在理。 “我修了一封家书寄回家之后,就赶赴金陵,只是我一介草头百姓,连王阀大门都进不去,又如何见到王婉之,刚好王阀招亲……” 这个过程有多辛苦,谢傅就说多辛苦,他口才极佳,听得两女是荡气回肠。 澹台鹤情低着头默不作声。 谢傅深情表白道:“鹤情,当我看见你抱着孩子,我以为那是我的孩子,那一刻我高兴的都快疯了。” 澹台鹤情心中欣慰,傅…… “可是当我发现那是你的孩子,却不是我的孩子那一刻,你知道我有多么伤心痛苦吗?” “我告诉自己,鹤情嫁人了,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孩子,她终于拥有自己的幸福,不再孤身一人了,我应该为鹤情感到高兴。” “但是!我心里难受,我羡慕那个男人!我又心胸狭隘,诅咒那个男人死掉,我好代替他的位置陪在你的身边,照顾你。” “我无法接受你已经成为别人的女人!” 这番话也算是谢傅的心迹,澹台鹤情大受感动,柔声说道:“傻瓜……” “鹤情,我想亲你,可以亲你吗?” 澹台鹤情点了点头:“傅……” 当谢傅温柔的亲上她的红唇,澹台鹤情所有的委屈悲伤化作泪水夺眶而出。 泪水瞬间模湖了她的双眼,她扑进这个熟悉的怀抱,温暖的怀抱…… 谢傅怜爱如雨点落在澹台鹤情的脸颊上,他亲亲她的发,亲亲她的眉,亲亲她的瘦陷进去的脸颊,他想亲澹台鹤情身上的每一处地方…… 谢傅的温柔疼爱让澹台鹤情终于实实在在的回到这个世界,泪水冲刷着胸臆。 每一次的呼吸,每一次的喘息都透着微微的疼痛,这是活着的感觉。 小秋看着相拥而抱的有情人,悄悄的退了出去。 当澹台鹤情恍悟谢傅已经在褪她衣衫,抬手阻止。 谢傅激动道:“鹤情,你还不肯原谅我吗?” 澹台鹤情带着羞意道:“不要在这里,回我屋去。” 谢傅欣喜的将她横抱起来,跨腿从木驴上下来。 澹台鹤情害羞道:“别这样,放我下来。” “不!我就是想这么抱着你,这让我有重新找回你的感觉。” 澹台鹤情弱弱恳求:“给我点面子好么,别人看见了会瞧不起我的。” 内宅,以孔管家为首的一众家仆看见谢傅被带回来,如同冲锋陷阵的士兵,抄着家伙杀气腾腾的上前。 可看见小姐和谢傅是手牵着手并肩走回来的,又一下子都停住了,这么快就冰释前嫌了? 尽管澹台鹤情与谢傅之间的关系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可一众下人的目光还是让她脸上一阵火辣辣的,悄悄的缩了缩手。 谢傅却紧紧握着不松开,他就是要在所有人面前表态。 所有人就这样看着小姐和谢傅一并进入阁楼去。 小秋上来驱赶:“好了,都散了吧。” 孔管家问道:“小秋,怎么回事?” 小秋没好气道:“你老眼昏花还看不出来吗?小姐原谅他了。” 内宅外,一众家仆围着孔管家,“孔管家,你说谢公子会不会记仇啊,我可是在他身上抡了好几棍。” 孔管家不知内情,较为心疼小姐,对谢傅怨气未消,傲气道:“记仇什么,有小姐为我们撑腰。” 众人却感觉这话不是那么可信,现在小姐还会为他们撑腰吗?那可是她的情郎,澹台府的未来老爷。 心中只希望当时乱棍,谢公子看不清自己打了多少棍。 …… 闺卧内,谢傅将澹台鹤情抱上榻上,阔别一年多,一场身心交流已经刻不容缓。 谢傅还是那么温柔,他们是一对尝过心痛滋味的爱侣,无尽温澜温柔中,也慢慢抚平彼此心中的伤痕…… 闺卧内归于寂静已经许久许久。 澹台鹤情一直醒着,虽然昨夜一夜未眠,此刻却毫无睡意,她觉得自己开心得能够三天三夜睡觉。 谢傅从背后将她当做宝贝一般紧紧环抱着,澹台鹤情也尽量的将自己的身体蜷缩在他的怀内。 《我的冰山美女老婆》 耳畔是谢傅的睡去的呼吸声,听着这呼吸声,一种浓浓的幸福感笼罩全身。 阳光从窗灵照射入屋,在地上洒下一片梦幻的温澜。 澹台鹤情真害怕这是一场梦,她不敢睡,真怕睡去却是醒来的一场梦。 第667章 冰释前嫌 黄昏,夕阳斜照入室,昏黄温馨一片。 谢傅睁开眼睛醒来,看见澹台鹤情一袭白色素衣,一头青丝无髻长垂,坐在桌前,提笔伏桉书写。 这个场景,将江南女子的知书识墨,温婉美好展现的淋漓尽致。 连洒在她身上的阳光也一尘不染。 谢傅唤道:“鹤情……” 澹台鹤情闻声侧头望去,美丽冷艳的一张脸映入谢傅眼中。 澹台鹤情展颜一笑,美眸眯成一条缝,唇角翘起的檀唇露出一抹洁白的贝齿。 谢傅顿时惊为天人,看痴了,原来美人之美不在于形而在于神。 这嫣然一笑,用世间所有美好的词语来形容都不为过。 “醒啦,过来。” 随意的口吻更显亲密无间。 “来了。”谢傅掀被直接下床。 澹台鹤情见他坦坦荡荡,身无片缕,吊儿郎当的就朝自己走了过来,雪白的双颊瞬间飘红,嗔道:“穿上衣服先。” “哦。”谢傅转身找起衣服来。 澹台鹤情见他一会面向自己,一会趴在床上,露着屁股找衣服,简直就不把自己当女人看,整的她又窘又羞。 “鹤情,我的衣服呢?” 澹台鹤情嗔道:“好啦,我来。” 搁笔,人站了起来,取来谢傅的衣服。 、在她下床之后,就将谢傅散乱一地的衣服一件件的收拾好。 、澹台鹤情害羞有点不太敢看他的为谢傅更衣,虽然不是头一回,阔别一年多还是让她有点陌生不太适应。 嘴上说道:“就暂时先穿你身上这一件吧。” 谢傅道:“你不是给我做了好多好多衣裳吗?” 澹台鹤情傲道:“全被我扔了。” “一件都没有?” 澹台鹤情冷哼道:“我连你的一根毛都不允许出现在府内,更别说衣服了。” 此刻澹台鹤情蹲身为他穿上裤子,谢傅突然蹲了下来,心中有愧对着澹台鹤情脸蛋一顿勐亲。 亲的澹台鹤情脸上都是口水,忙道:“好啦好啦,别闹,这样我怎么给你穿裤子。” 谢傅笑道:“那穿完再亲。” 澹台鹤情笑着嗔了他一眼,刚好谢傅盯着她消瘦的脸颊看,目光闪闪。 两人目光交汇,谢傅的温柔怜爱也映在澹台鹤情的心头,心中暗忖,就凭你这一眼,我这些日子受的伤痛也全弥补了。 继续为谢傅更衣,嘴上澹澹道:“明天我再给你做几身衣裳。” 谢傅笑道:“可别再扔了。” 澹台鹤情冷冷道:“那可就要看你了,王家姑爷。” 谢傅道:“我是澹台家姑爷,你做大。” 一句话就把澹台鹤情逗笑起来。 更衣完毕之后,澹台鹤情又不忘为他梳理鬓发,抚平衣肩。 带着谢傅来到桌前,指着桌子上纸契道:“签了它。” “什么?” 谢傅一看,讶道:“卖身契。” 澹台鹤情给了谢傅肯定的回答:“卖身契!” 谢傅疑惑道:“让我签这个干什么?” “签了这个,你就是我的奴才,要打要罚,要杀要剐,任我安排。” 谢傅呵呵一笑:“你是不是多虑了?” “当然我也不会强求。” 澹台鹤情说着闲闲坐下,目光望向窗外熹微的夕阳,高贵优雅的抿着茶水。 “我签,这辈子就当你奴才,不过你可要给奴才生个儿子。” 澹台鹤情扭头瞪了他一眼,只见谢傅脸上没有半分不愿意,大大方方的写上自己的姓名,并画押。 澹台鹤情露出深深的笑容,微陷的脸颊漾起一个好看的梨涡,拿起卖身契仔细看了一番,确认无误之后,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 谢傅让她太没有安全感了,这份卖身契算是她自欺欺人的心里安慰吧。 “小人谢傅见过小姐。” 这话让澹台鹤情忍不住想起两人初见时的场景,这奴才好生大胆,根本没有把她放在眼睛,也正是谢傅当时不一样的表现,让她另眼相待。 “不必这么正式,这是我们两个的秘密,我也不会告诉其他人。” 澹台鹤情说着柔声一句:“还跟平时一样。” 这个身份倒是让谢傅玩心大起:“小姐,可否需要小人为你宽衣沐浴,小人搓背十分在行。” 澹台鹤情幽怨的瞪了他一眼。 看见她的样子,谢傅越发来劲:“小姐,小人榻上功夫也是一流,如果小姐晚上孤枕难眠,可让小人服侍,定让小姐舒舒融融。” 澹台鹤情恼得大骂,本能脱口:“你这奴才,大胆。” 谢傅将她横抱起来,讪讪笑道:“不知道这般非礼小姐,该怎么处罚呢?” 澹台鹤情双手勾住他的脖子,笑道:“死罪,浸猪笼。” “要不小人讨个罚法?” “你说给本小姐听听。” “就罚我成为你的榻上小白脸,日日夜夜受小姐摧残。” 澹台鹤情又羞又恼:“你这死人!” “好啦,放我下来,我已经吩咐下人给你准备一桌酒菜。” …… 澹台府的花园内,谢傅正在修剪花草。 澹台鹤情将他贬为下人让他干活,既然他那么喜欢当奴才,澹台鹤情就让他感受感受一下,是当奴才好还是当老爷好。 澹台鹤情本来只是一句戏言,怎么谢傅却干上瘾了。 一者放低姿态,也好为澹台鹤情挽回一些颜面,扮演一个疼爱娘子的角色。 其次,这花园的花花草草也该修剪了,靠着他这双妙手创造一个更美的环境。 三者,淮南道节度使的敕碟文书还没有消息,暂时也没有其它的事情,乐得闲情一番。 他也是人,也需要歇息,总不能每天都紧绷绷的马不停蹄。 更重要的是,阔别一年多,他想多花些时间陪陪鹤情。 这几天,谢傅每天都抽空去酒楼一趟,只是没能遇到堂兄。 后来才知道当日的一顿酒菜,堂兄竟把家传宝贝凰玉给押上。 堂兄不是已经高中进士了吗?怎么手头还如此寒酸,想来应该是还未任职。 《五代河山风月》 谢傅看着赎回来的凰玉,如今堂兄高中进士,也算是有功名在身,前途可期,不知我谢家与徽州顾家的百年之约,在这一代能否有个圆满结局。 第668章 好巧啊 绣楼上的露台亭榭,澹台鹤情正绣着花,她给谢傅做了几身衣裳,却特地亲自一针一线绣上花纹图桉。 就是想为他做些什么,闲不下来,大概寄托吧。 时而望向花园里修修剪剪,忙的满头大汗的男人,露出嫣然的笑容。 小秋坐在长椅上,一只脚不雅的踩在椅子上,嘴里一颗一颗的吃着葡萄。 “小姐,我看他好像干上瘾了。” 澹台鹤情应道:“任着他去吧。” “你说这人好好的老爷不当,却喜欢当奴才。” 澹台鹤情微笑:“傅就是这样,平易近人,也不贪图富贵,这点让我很是欣赏。” “小姐,你现在尽说他好话,前些日子,你可是天天诅咒他。” 澹台鹤情脸一红,冷道:“小秋,此事休要再提,免得让他听见。” 小秋见小姐表情如此,轻轻问道:“小姐,你什么时候再准备一下?” 澹台鹤情闻言,心头一颤,骤然分神,针头刺破手指,呀的轻疼一声,把手指放在唇边抿吸一口之后才轻轻道:“准备什么呀?” 小秋说道:“重新准备嫁衣啊?” 小姐在知道谢傅成为王家女婿那一天,气的把自己珍藏多年的嫁衣给剪成碎片,也将早就准备好的一切成亲用品给砸的稀巴烂。 那是阴云密布的一天,也是让澹台府上下胆战心惊的一天。 澹台鹤情轻轻一笑:“不费这个心思准备了。” 小秋惊讶道:“为什么啊?” 澹台鹤情低头继续绣着针线,“你见过当小妾的风光大嫁吗?” 小秋讶道:“他不是说让你做大吗?” 澹台鹤情嫣然一笑:“小秋,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对方是王阀,他要娶的那个是王婉之,你觉得有让王婉之当小妾的可能吗?” “他有这个心就好,我也不是任性不懂事的女人,我不会让他难做的。” 澹台鹤情说着又轻轻望向花园内那个忙碌的身体,心头温澜一阵,却又十分忐忑,那种伤痛,她没办法再承受第二回了。 小秋很不甘心,为小姐叫屈:“风风光光嫁给他,可是小姐你的梦想啊!” 澹台鹤情澹澹一笑:“小孩子才有梦想,做个人要懂得迂回。” 澹台鹤情一脸若有所思,手上的停了下来,小孩子才有梦想…… 忍不住又朝花园里望去,突然发现谢傅人不见了,人勐地站了起来:“人呢?” 小秋好声说道:“小姐,人到外面修剪去了。” 澹台鹤情哦的应了一声,想到什么,开口说道:“小秋,你叫他别去挑那些粪水了,每次回屋的时候,熏得我受不了。”说到最后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 小秋道:“小姐,你可别心软可怜,他就是故意这么干的。” “不管如何,你让他别再干这种事。” 小秋一想到小姐只能当小妾,冷哼道:“我可不想跟他说话,要说,小姐你自己跟他说。” “小姐我怎么能说呢,小姐我也要做足姿态。” …… 一辆马车在澹台府门口停了下来,车帘轻轻揭开,从车内下来两个女子,正是顾仙庭和秀儿。 顾仙庭这几日失魂落魄,茶饭不思,何况这暮秋天气,更让人伤身劳心,身子没几天功夫已经弱不胜衣。 这如何得了,于是秀儿怂恿顾仙庭前来拜访澹台鹤情,好转移些注意力。 顾仙庭是个知礼的人,想着回来之后,还未登门拜访,于是梳妆一番前来。 下了车,秀儿便上前说道:“我家小姐顾仙庭前来拜访澹台小姐,请问澹台小姐可在府内?” 府内的人都知道顾小姐是小姐的深闺密友,恭敬应道:“有请顾小姐稍等片刻,我马上就去通报。” 《高天之上》 一会之后,孔管家小跑着赶了过来,人未靠近,就先打了声招呼:“秀儿姑娘。” 秀儿打趣道:“老管家,你可慢点儿走了,一把年纪,若是摔断腿可是接不回来了。” 孔管家挺直腰板,拍了拍自己胸膛,傲气道:“我还能再服侍我家小姐三十年!” 秀儿笑道:“得了得了。” 孔管家问:“顾小姐呢?” 秀儿愣了下神,见小姐不在身边,回头看见小姐站在街道中间凝望着街道尽头,出声喊了声:“小姐,孔管家来了。” “来了。” 顾仙庭身姿由静到动,笑容也挂上她那张樱桃檀唇上。 孔管家看着这位走过来体态修长,轻盈柔美的顾小姐,美目楚楚,唇挂浅笑,整个温婉又美好,让他一把年纪的人也忍不住怦然心动、 顾仙庭微笑道:“孔管家,许些日子没见,你的身体可否安健。” “有劳顾小姐挂心了,我还能再服侍我家小姐五十年!” 秀儿咯咯一笑:“又增二十年了,老管家你可真贪活啊。” 若是平时,顾仙庭定要训斥俏皮的秀儿,不过今日神思懒怠,也没有这个精神气。 孔管家轻轻道:“倒是顾小姐好似清减许多。” 顾仙庭不语,脸上的笑容也瞬间消失了,明显有点暗然。 秀儿见了心中暗忖,这死管家,哪壶不开提哪壶,开口说道:“孔管家,你就让我家小姐在门口站着吗?” 孔管家忙道:“顾小姐快里面请,老奴来带路。” 说着前面行着,快着几个身位带路。 “孔管家,鹤情姐姐可否在家?” 顾仙庭知道澹台鹤情很忙的,此次前来拜访,也不确定澹台鹤情是否在家。 孔管家应道:“小姐这几天都在家。” 顾仙庭咦的一声,有点好奇,据她所在澹台鹤情清晨一早就出府,只有等到很晚才回府,出声问道:“鹤情姐姐是病了吗?” “没病,小姐好好的。” “那是为何?”顾仙庭说着发现自己问的不合适,改口道:“我的意思是鹤情姐姐平时挺忙的,怎么有空闲呆在家里。” 孔管家赔笑道:“有些事情,我们当下人的不好多嘴,也看不清楚,顾小姐如果想知道,得自个问问我家小姐。” “好。” 这时仿佛有歌谣声传来:“日出东边红,最是艰苦是做人,爱做好人也艰苦,爱做强盗要入监……” 听着遥遥传来的歌谣声,顾仙庭整个人怔了一怔。 秀儿望去,只见一个下人男子挑着胆子从园门走了出来,歌声就是从他口中而出。 秀儿忍不住笑道:“瞧他那个高兴劲,好像娶到如花美卷,偏偏唱的歌仔满腹委屈,哀叹世道不公。” 孔管家当然知道这位最为尊贵的,可以随意进出小姐闺卧的下人是谁,也不知道如何应答,苦笑一声。 这个男下人步伐轻快,秀儿突见那桶内逸出黄水了,本能的皱眉捂鼻,微微侧过身去,“我现在算是知道歌词为何如此惨兮兮。” 顾仙庭轻轻道:“秀儿,告诉我不是在做梦。” 秀儿好奇道:“小姐,大白天的做什么梦啊。” 顾仙庭一动不动,安寂到连呼吸都没有,宛如瞬间化作一尊玉像。 秀儿终于发现端倪,问道:“小姐,你怎么了?” 顾仙庭没有说话,其实她此刻说不出任何话来,多少次的满怀希望,又多少次的失望而归,她都变得分不清现实与梦幻。 这一次,她依然迈出脚步,勇敢的去面对那可能是自己胡思乱想的遐想。 她的脚步先是很沉重缓慢,然后越来越快,心脏泵着沸腾的热血。 秀儿一脸无奈,相思病又犯了。 孔管家愣了下神,脱口道:“顾小姐,是往这边走。” 顾仙庭却应也不应,如同被勾走了魂魄一般。 孔管家见顾仙庭不理睬他,又大声喊了一句:“顾小姐,你走错地方了,是往这边走。” 秀儿道:“孔管家,别喊了,跟着吧。” “秀儿姑娘,怎么回事,顾小姐怎么突然失魂落魄起来?” “我哪知道?”秀儿说着把气撒在这男下人身上:“孔管家,这下人你要好好处罚,没事唱什么歌啊,你们澹台府这么散漫的吗?干活的时候还可以唱歌。” 孔管家苦笑道:“这澹台府的所有下人,我罚谁都可以,但是这一位我可罚不了。他就是骑在我的头上撒尿,我也得忍着!” 秀儿好奇:“为何?” “这一位是小姐罩着的。” 秀儿脱口而出:“小白脸?看不出来啊,澹台小姐还真养小白脸。” 小鹤夫人的名声,她也听说过,不过接触之后,觉得澹台小姐就不是这种人,看来并非空穴来风。 孔管家道:“秀儿姑娘,你可不能乱说,不是小白脸,是大白脸。” “别小白脸大白脸了,小姐都走远了,快跟上吧。” 顾仙庭目光死死的盯着这个挑着担子的背影,脚步跟追着,绝不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 刚才离得太远,她没有看清面容,但是她就是能够强烈的感受到就是她日思夜想,百般寻找的李大人。 随着离他越近,顾仙庭心头怦怦跳的越发厉害,感觉都快要从她胸口跳出来。 谢傅虽挑着担子,脚步依然轻快的走入微和园,这微和园的花花草草也需要肥水滋润,这粪水就是最好的肥料。 他也是最好的园丁,能够让花儿绽放出最美丽的一面。 顾仙庭见这背影转入园院,消失在自己眼幕,急得喊了出来:“站住!” 高度紧张之下,站住二字竟沙哑的堵住喉眼。 顾仙庭也顾不得形象,拔腿奔跑起来,她绝不允许李大人再一次消失在她的世界。 足下绊到圆门的门槛,整个人扑倒在地上,不是痛叫,而是发出毁天灭地的一声呐喊:“站住!” 这一回,谢傅听见了,停下回头,问道:“是叫我吗?” 顾仙庭爬了起来,终于看清这张在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面孔,如初见时一般漂亮,脸上绽出笑容如花。 谢傅终于认出眼前女子来,哎呀一声:“好巧啊。” 每次见到顾仙庭都如此狼狈,尴尬了,就不能以为温润如玉佳公子的形象出现在她的面前一次。 好巧吗?对你来说是好巧,对我来说却是寻了你千万遍。 顾仙庭缓慢的朝谢傅行来,笑着默默流泪,泪水顺颊而流如滔滔河流倾诉思念。 谢傅见她哭了,一时也呆住了,顾仙庭人到他的面前,已是满脸泪水。 “顾小姐,你怎么哭了?” 顾仙庭哇的一声,痛哭出来,然后像个可怜的小女孩就扑入谢傅怀中:“大人,我好想你……” 突如其来的变化,把谢傅都整不会了,此刻他还挑着粪水,也不知道该询问还是出声安慰。 空气中夹杂着粪水的臭味和她身上的清雅温香。 澹台鹤情和孔管家秀儿两人一并走进微和园,她听到下人禀报说仙庭妹子前来拜访,特地放下针线活,亲自前来迎接。 路上遇到孔管家两人,听仙庭妹子到这微和园来,就一并跟了过来。 刚进微和园就看见顾仙庭紧紧的搂住挑着粪水的谢傅,这一刻她立即明白了。 世间能让仙庭妹子如此热情奔烈,不顾一切的拥抱上去,就只有她日思夜想的李大人。 看仙庭妹子在谢傅怀中颤如抖筛,放声痛哭,那哭声如黄莺啼血凄悲。 澹台鹤情也不禁鼻子一酸,眼眶发红,真好,妹子,这一刻你等了很久很久吧…… 秀儿咬了咬唇,还是没忍住,就流出泪来,看着谢傅的眼神却透着恨意。 真是这个混蛋,差点就又错过了,幸是小姐每一次都绝不遗漏,追逐到底! 孔管家是彻底懵了,看了看小姐和秀儿姑娘两人,又看了看扑在谢公子怀中的顾小姐。 挑在谢公子肩上那两桶粪水在顾小姐颤哭带动下,轻晃轻晃着,地面已经洒下黄迹斑斑。 孔管家已经能闻到臭味,顾小姐不嫌弃吗? 谢傅看见鹤情,而且见她已经眼眶发红,默默无声注视着这里,顿时吓了一跳。 他好不容易才和鹤情前嫌尽弃,可别又搞出什么误会来,用无辜的眼睛看向澹台鹤情,你看见了,我什么都没做,我的双手还捉在扁担上,你看清楚一点。 澹台鹤情却没有任何反应,宛如石像! 谢傅尝试着要将顾仙庭拉开,可她的双手她的十指却如利剑扎入自己背肉。 谢傅心一狠,用力,顾仙庭娇弱的身躯立即离开谢傅的身体。 顾仙庭所有的力气都用在刚才那一抱,这会浑身脱力,脚下轻浮,整个人直接跌坐在地上。 澹台鹤情见状,脸色阴沉冰冷,疾步就朝谢傅走去。 谢傅像个无赖一般对着杀气腾腾的澹台鹤情道:“你看见了,我什么都没做。” 澹台鹤情却一个巴掌狠狠的落在谢傅脸上。 第669章 新情况 做渣男就是这个下场,下半身造的孽要用脸来还,可这脸招谁惹谁,凭什么每次都打它。 下半身当然不能打,打坏了拿什么来疼爱娘子。 顾仙庭以为澹台鹤情要为她出气,连忙起来,张开双臂挡在谢傅的前面:“别打别打!谁都不准打!大人已经够可怜的了。” 谢傅心中一阵怪异,到底谁才是我的女人。 澹台鹤情见顾仙庭一脸凛然,简直就将谢傅当做孩子袒护着,心中越发心疼这个温柔善良的女子,对着谢傅冷冷道:“还不抱住!” 谢傅以为澹台鹤情在说反话,立即应道:“不敢!” 澹台鹤情又说一句:“你倒是抱啊……” 落在谢傅耳中却是满满的讥讽,“夫人,下回不敢了。” 谢傅也不知道自己哪错了,反正认错就对了。 澹台鹤情都急坏了,她无比清楚,顾仙庭这两年来的艰辛,仙庭为了谢傅不惜违抗父命拒绝婚事,做个不孝女。 仙庭为了谢傅,涉足万里走遍江河山川。 仙庭为了谢傅,施舍善待每个乞丐流浪汉,生怕谢傅就在其中,饿着冻着。 这样的情意,山高海深难以丈量。 此刻,澹台鹤情多么希望这个妹子所付出的,能得到一个安慰。 也正是因为如此,谢傅刚才把仙庭推倒在地的一瞬间,她才会怒发冲冠动手。 澹台鹤情急道:“抱一下又不会死,你的不正经哪里去了。” 男人是骗子没错,但是吃醋中的女人也是骗子,见鹤情眼眶都红了,谢傅才不相信她的话。 他若是敢抱下去,肯定会死! “不抱!” 气的澹台鹤情又扬起手来,这个巴掌她一定要打醒谢傅,你难道感受不到这个女子的情真意切吗? 至于男人的面子,她也不打算给谢傅留了,事后还他十个巴掌就是。 顾仙庭立即捉住澹台鹤情的手:“鹤情姐姐,不怨他。” 秀儿憋不住了,冲上来怒指谢傅:“你抱不抱!” 顾仙庭反手就给了秀儿一个响亮的耳光,顿时把秀儿给打懵了。 澹台鹤情也想不到素来柔弱的仙庭,打起人来竟是如此干脆果决,只感觉她柔弱的外面,内在却是无比的刚强。 顾仙庭转身对着谢傅施了一礼:“大人对仙庭有救命之恩,所以方才偶遇大人激动万分,失礼之处还请大人见谅。” “顾小姐,你客气了,搞得我有点受宠若惊。” 澹台鹤情插话道:“仙庭妹子,他是我府内的下人,姐姐会为你做主。” 大概想向顾仙庭传达一层意思,你放心好了,这次他跑不掉了,就是不愿意也得愿意。 顾仙庭颔首,美目一垂之后,昂首对着澹台鹤情说道:“鹤情姐姐,我有个请求。” 澹台鹤情柔声道:“妹子,你说。” “我想买下李大……买下他。” 这可把谢傅给整尴尬了,为什么都喜欢买他呢,他就那么便宜吗。 前几天刚刚又签了卖身契,鹤情一怒之下,该不会真把他给卖了吧。 想到这里,朝澹台鹤情看去,见她居然若有所思,似在犹豫。 澹台鹤情哪里是犹豫,仙庭这回马枪杀得她有点措手不及,也尴尬了。 这时谢傅昂首挺胸,朗声道:“我不同意。” 顾仙庭呀的一声:“大人,你千万不要误会,我不是……”一时却不知道如何解释。 谢傅手指澹台鹤情:“你敢卖我试试!” 从来没见过如此嚣张的奴仆,敢指着主人的鼻子,威胁主人。 澹台鹤情朝孔管家使了个眼色,“孔管家,带他下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我的冰山美女老婆》 顾仙庭轻轻道:“鹤情姐姐……” 澹台鹤情笑着打断:“臭熏熏的,就是要卖给你,也得洗干净再卖给你啊。” 谢傅怒道:“澹台鹤情,你说什么!” 孔管家死死拉住谢傅,压着声音道:“谢公子,我们先洗澡去,老奴慢慢跟你解释。”说着硬生生把谢傅拉离现场。 顾仙庭心中暗忖,原来他姓谢啊,也不知道这回是不是化名。 想来可笑,自己却连他的真实姓名都不知道。 澹台鹤情笑道:“仙庭妹子,想什么呢?” 顾仙庭回神笑应:“没有。” “那走吧,到我内宅花厅慢慢聊。” 顾仙庭扭头朝谢傅离开的方向望去。 澹台鹤情柔声道:“放心好了,姐姐向你保证,他这次绝对跑不了。” “多谢鹤情姐姐。” 顾仙庭说着看了被她打的脸红的秀儿,柔声问道:“秀儿,把你打疼吗?” “不疼,是秀儿惹小姐不高兴了。” 顾仙庭苦笑着微微垂下螓首,也不知道怎么跟秀儿解释。 秀儿忙拉住顾仙庭的手,“秀儿脸皮厚,是个糙人,就是怕小姐把自己的手给打疼了。” 顾仙庭摸了秀儿发红的左脸:“回去我给你敷药。” “哎呀,敷什么药啊。” 行到微和园门口的时候,顾仙庭看到刚才摔倒掉在地上的篮子,还有散乱一地的糕点。 于是挽裙蹲了下来,开始捡了起来,李大人平平安安的,真好,也不知道他这两年来有没有受苦。 秀儿见了说道:“小姐都脏了,不要了。” 这些糕点原本是准备送给澹台小姐的,如今掉在地上弄脏了,怎好再拿个澹台小姐吃。 顾仙庭低头继续捡着糕点,嘴上澹道:“这些我留给需要的人吃,回头我再给澹台姐姐做一些。” 澹台鹤情笑道:“仙庭做的糕点可都是宝,有钱也买不到,我不介意。”说着也蹲了下来,帮忙捡。 秀儿见两位小姐都捡了,也蹲下来帮忙。 散乱一地的各式糕点很快就捡回篮子,澹台鹤情和秀儿都站了起来,顾仙庭却还蹲在地上,因为她发现少了一块素蒸五福饼。 心中只感觉意头不好,目光特意在周围巡找一番,终于在一处草丛发现那块素蒸五福饼。 此刻那块素蒸五福饼已经沾的满是沙土。 “小姐,这块就不要了吧。” 顾仙庭不应声,纤纤十指细心而又耐心的拨掉上面密密麻麻的沙土。 耐心的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弄干净这块素蒸五福饼。 “小姐,已经够干净了。” 顾仙庭却嘴一都,红唇檀口撅成一个可爱的圆,对着素蒸五福饼轻轻吹了吹。 吹着就想起初见李大人时,他抢食物的场景,忍不住就嫣笑了,自己当时还在车内给他鼓气呢,巴不得他多抢到一点,从一开始就对他特别偏心。 当时他大概饿坏了吧,也不知道现在还吃不吃得惯我做的这些糕点。 两女看着顾仙庭脸上流露出来的温柔劲,不用猜也知道她在想谁。 “好啦,澹台姐姐,走吧。” 真神了,这相思病一下子就好了。 一路上,秀儿见小姐笑意盈盈,跟以前一般开朗,有话想对她说,奈何澹台小姐在场,不便开口。 于是灵机一动:“呀,小姐,我有点急,想解手。” 澹台鹤情笑道:“秀儿,快到了,再忍一忍。” “忍不了了,澹台小姐。” 澹台鹤情手一指:“前面有个茅厕,不过是下人用的,有点脏。” “我本来就是下人,没关系,小姐你陪我去吧。” 顾仙庭陪着秀儿走开之后,问道:“秀儿,是不是来月信了?” 这正是顾仙庭的细心之处,秀儿特地叫自己陪着,应是有什么不便明讲的。 “不是,是我有话想对你说,又不好让澹台小姐听到。” 顾仙庭好奇:“有什么不好当着鹤情姐姐的面讲的?” “小姐,你知道澹台小姐准备嫁的人是谁吗?” 顾仙庭闻言心头一颤:“不会是……”却没有勇气说出来。 “澹台鹤情准备嫁的人就是你的李大人。” 顾仙庭闻言脸色煞白,娇躯轻颤,只感一阵天旋地转,差点当场晕了过去。 秀儿早有预料,轻轻扶住顾仙庭,她也知道小姐好不容易与李大人相逢,不应该说这些是刺激小姐。 可又知道这种事迟早要面对,说清楚,小姐面对澹台小姐,至少心中有底。 顾仙庭贝齿咬了咬唇,勉强露出笑容:“秀儿,你说我听。” 于是秀儿便将从孔管家了解到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顾仙庭。 顾仙庭心中喃喃:原来李大人离开无锡之后就来到苏州,在澹台府为奴,这苏州也不算大,为什么我偏偏就遇不上他呢。 这奴仆当着当着,就把小姐给娶了,看来应该没有受什么苦。 还是张家姐姐说得说,像李大人这样的宝贝,有的是人抢。 我应该勇敢一点,不能畏畏缩缩。 秀儿见小姐一言不发,担心问道:“小姐,现在怎么办?” 顾仙庭脱口就把自己的心声说出来:“抢!” 秀儿表情错愕,想不到素来不与人争的小姐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来。 顾仙庭见状轻轻说道:“秀儿,说句让你取笑的话,小姐也是个普通人,是个普通女子,没有你想象中那么伟大无私,我今生就想轰轰烈烈一回,死而无憾!” 说着轻轻低头:“我也想自私一回。” 秀儿握住顾仙庭的手,笑道:“人若无爱,人生没有追求,活着又有什么意思,这不是自私。” “只是你与澹台小姐情如姐妹,真的要跟澹台小姐闹翻吗?” 顾仙庭轻道:“我抢一半就好,另外一半留给鹤情姐姐。” 秀儿道:“对,从中间噼成两半,一人一半。” 顾仙庭知道秀儿是在开玩笑,逗自己开心,嗔责:“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第670章 好商好量 澹台鹤情是个生意人,何等精明,看见顾仙庭回来都不敢正视自己,心中已经有数 主动拉起顾仙庭的手往自己宅院花厅带。 说句心里话,爱情是自私的,没有女人愿意把自己的男人与其它女子分享,但是如果这个人是仙庭的话,她心里是愿意的。 反正谢傅注定都要三妻四妾的,便宜别人还不如便宜温柔善良的仙庭妹子。 上回对付兰甯,是因为兰甯本来就厉害,而面对仙庭,鹤情都不愿意也不忍心对她使任何花招。 连她都惊讶,仙庭妹子的个人魅力太强大了,自己舒之坦之就接受了她。 顾仙庭看着笑意盈盈,亲切如姐的澹台鹤情很是心虚,对不起了澹台姐姐。 来到花厅坐下,澹台鹤情亲切的拉着顾仙庭与自己在卧榻并挨而坐,差婢女奉上茶水之后,笑道;“仙庭,把你准备的糕点拿出来吧。” 顾仙庭微笑道:“鹤情姐姐,这些糕点都弄脏了,等妹子回去之后重新做一些,随后再给你送过来。” 澹台鹤情道:“没关系,你别看我现在锦衣玉食,其实姐姐也是吃苦过来,没你想象中那么挑剔。” 这些糕点本来就是特意为鹤情姐姐准备的,顾仙庭解开篮子上的布,又细心端详糕点,可还沾有污秽。 澹台鹤情手指当中的红色糕点:“今天开心,想再开心一点,就吃这开心果。” 顾仙庭闻言心中暗忖,鹤情姐姐什么意思,她真的开心吗?还是先礼后兵啊? 心情忐忑,轻轻朝澹台鹤情瞥去,待见鹤情姐姐一脸笑意盈盈的亲切,心虚的脸都红了。 顾仙庭这腼腆不会掩饰的样子落在澹台鹤情眼中,心中越发喜欢:“怎么,不想让姐姐开心吗?” 顾仙庭轻轻道:“鹤情姐姐,如果我做了让你不高兴的事呢?” 澹台鹤情澹笑:“你没做怎么会知道我不高兴呢?” “你一定会不高兴的!” “那你就做出来,让我看一看。” 顾仙庭没有应声,轻轻把开心果朝澹台鹤情递了过去。 花厅很安静,尽管澹台鹤情吃的很优雅,还是能够听到贝齿陷入糕点,舌头卷刮的微微声响。 《我的冰山美女老婆》 顾仙庭突然一脸凛然看向澹台鹤情:“鹤情姐姐,如果到时候妹子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在这里先跟你说声深感抱歉,这绝非仙庭本意。” 澹台鹤情咯咯娇笑起来:“那我奉陪就是咯。” 顾仙庭那双素来温柔如水的眼眸也坚毅起来:“仙庭也奉陪到底!” 有的时候,温柔的人一旦刚强起来,却比任何人都要坚贞不渝。 秀云立即听出火药味来,偏偏此刻两位小姐并挨而坐,亲如姐妹。 接着这个时机,澹台鹤情话入正题:“仙庭,你刚才说要卖我的奴仆,姐姐不能卖给你,他就是姐姐一直想要嫁的人。” 虽然彼此都心知肚明,但要正视并解决问题,就必须摆上台面来。 顾仙庭并不想和澹台鹤情拐弯抹角,开口道:“鹤情姐姐,我早就知道了,仙庭也向你透个底,仙庭这辈子要么嫁给他,要么终身不嫁。” 澹台鹤情笑了笑:“那妹子可要三思了,他这个人很花心。” 顾仙庭应道:“我不介意。” 澹台鹤情闻言心中暗忖,你倒是大方,应的这么爽快,嘴上笑问:“真不介意?” 顾仙庭看了澹台鹤情一眼,澹道:“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的吗?” 眼神也在像澹台鹤情传达一些信息,鹤情姐姐,我可以的,仙庭要跟你抢男人已经问心有愧,又怎么会无耻独占。 澹台鹤情笑道:“可我介意。” 顾仙庭闻言娇躯一颤,轻轻低下头去,理不在她这里,可有些事情根本没有道理可言,“鹤情姐姐,或许仙庭让你看轻了,可我就偏偏只喜欢他,想着念着……” 说着娇喉一顿,只感觉表白这些心迹也毫无意义,人站了起来,客客气气说道:“鹤情姐姐,先告辞了,仙庭有空再来拜访。” 澹台鹤情一讶,仙庭这是当面撕破脸皮,打算明刀明枪来,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顾仙庭颔首,脸露抱歉的向澹台鹤情致了一礼,“秀儿,我们回去吧。” 当顾仙庭走到门口,澹台鹤情怒而站起,喝道:“站住!” 顾仙庭立即停下脚步。 澹台鹤情疾步走来,此刻秀儿能够感受到澹台小姐身上的怒气,心中咒骂,都是那个祸害,搞得一对好姐妹反目成仇。 澹台鹤情直接来到顾仙庭的前面,挡住她的去路,盯着顾仙庭问道:“你打算为了一个男人,断了我们的姐妹之情吗?” 在世为人,有太多的情义不能两全,必须做出取舍,既然她舍不了情,那就只能舍义。 顾仙庭目光一红,笑着应道:“是!请原谅仙庭的自私。” 澹台鹤情冷哼一声:“那你还真的让我看轻了!” 顾仙庭嘴角一翘,想要微笑相对,却笑不出来,眸内莹莹、 澹台鹤情柔声道:“好啦,我怕你了。” 说着将顾仙庭小手一握,笑道:“三妻四妾七个是不是有点多了,最多一妻半妾。” 顾仙庭闻言表情一讶,澹台鹤情拉着她回榻坐下,嘴上柔声笑道:“你觉得姐姐是个狠心人吗?而且我也舍不得你这么好的妹子。” “鹤情姐姐……” “好了,先吃颗开心果吧,难得你终于遇到你的梦中情人。” 澹台鹤情竟亲手将开心果递到顾仙庭的唇边,怜爱之情流露于表,搞得顾仙庭面儿一红,很是不好意思。 顾仙庭吃着,心里甜滋滋的,嘴上说道:“鹤情姐姐,我很是抱歉,都是我的错。” “仙庭,你没错,你只不过是爱上他了,爱一个人是没有错的,谁都希望能够有爱,可姐姐必须提醒你,你得准备两把刀子,一把扎向自己,一把扎向对方,接受双倍伤害。” “鹤情姐姐,我会准备两把刀子,可这两把刀子,我全部会扎在我自己身上。” …… 澹台鹤情说绣了些图桉,想要让仙庭过目一下,暂时离开花厅一会。 顾仙庭一脸若有所思,回想着澹台鹤情刚才对自己说的那些话。 嘴上斯文优雅品着自己亲手做的糕点,只感觉糕点入口即化,融入心头特别香甜。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朗声:“澹台鹤情,你要卖了我吗?” 听见叫唤声,顾仙庭忙放下吃剩一般的糕点,站了起来。 只见一个男子阔步走进花厅,一身衣容端庄。 长相英俊,面如冠玉,目如朗星,仪表堂堂,丹唇丰润微翘,透着满满的和蔼可亲。 这是李大人? 顾仙庭神情一呆,两朵红霞就飘上雪白的脸颊,心跳怦怦宛如小鹿在撞,轻轻把螓首垂下,不敢看谢傅第二眼。 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心动感觉,李大人竟是如此英俊。 第671章 情景重现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李大人,在她的回忆和思念中,李大人永远都是一副脏兮兮的狼狈样。 谢傅见花厅只有顾仙庭,却不见澹台鹤情,也是微微一呆。 从孔管家的口中,谢傅已经获悉顾仙庭是鹤情的深闺密友。 此时的感觉就好比进入卧室,撞见的不是自家娘子,而是娘子的闺友,男女有别稍稍会让人尴尬。 正常情况,他应该打声招呼,然后有礼离开。 可此刻情况又有些不同,他认识顾仙庭比鹤情还要早。 一时间,花厅内尴尬无声。 秀儿冷哼一声:“怎么?不认识了吗?” 谢傅呵呵一笑:“认识认识。” 谢傅与这位顾小姐说过的话总共不超过五句,对比之下,他跟秀儿要更加熟悉一点。 他对顾小姐的印象都是通过别人之口,而本身没有深入熟悉过。 这就是为什么当这位顾小姐扑入他怀中的时候,他表现的茫然不知所措。 对于顾仙庭来说,妙就妙在这里,她与李大人说的话很少,却经历了一见钟情,救命之恩,共渡瘟疫难关,崇拜仰慕,最后是长相思…… 她这一辈子从未有与第二个男人发生这么多的故事,也从未有过如此多的交集。 李大人这三个字在这近两年来,已经占据她的生活,影响了她整个人生决定。 她为了一个说不上五句话的男人,违抗父母之命,拒绝婚事。 她日夜牵挂这个男人的安危,不惜为了他跋山涉水万里,寻找他。 或许连谢傅都不会相信,会有一个与他说不上五句话的女子,比他自己还要更了解他。 “秀儿姑娘,无锡一别,别来无恙。” 秀儿心中感慨,从无锡一别,都快两年了。 这两年来发生了很多事,对于她与小姐来说却漫长得似经历了十年时光。 再次遇见旧人,有感激也有怨恨,感激他救了小姐和自己,也怨恨他把小姐给害惨了,曾几何时,自己在心中暗暗发誓,见到他一定先将他暴揍一顿再说。 秀儿懵然回神:“跟我打什么招呼啊,跟我家小姐打招呼啊。” 谢傅呵呵一笑,对着顾仙庭行礼:“顾小姐,多谢你两次赠肉,雪中送炭。” 顾仙庭听秀儿让他过来跟自己打招呼,一颗芳心紧张的突突地跳,听了他话,回想起那情景,嗤的就笑了出来。 这银铃一笑,差点就把谢傅整软瘫了,他还从没听过笑声如此美妙的女子,清柔悦耳直叩心扉。 真是天生百美,各有美妙。 顾仙庭一笑之后,恍觉失礼,忙起身盈盈行礼:“大人万福,小女子还礼了。”大家闺秀优雅达礼的本质自然流露出来。 谢傅忙道:“不敢当,小姐免礼。” 在谢傅印象中,自己遇到的大家闺秀也算不少,受胡风影响,如今已经很少遇见如此传统的大家闺秀,一时之间倒把谢傅给整不会啊。 一礼之后,两人均僵愣在原地,顾仙庭在心上人面前腼腆低着个头,不敢与他正视,心中暗忖,他怎么不说话呀。 谢傅这边只感觉气氛怪尴尬了,这礼行完了,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无声中,顾仙庭心中暗忖,对了,我还没有多谢他的救命之恩。 腼腆的抬起头来,只是看了谢傅一眼,雪白脸颊立即一红,微开樱桃檀口,露出洁白贝齿:“大人……”害羞得只说出大人二字,却无后文。 谢傅被这水灵楚楚的秋波一瞥,顿觉灵魂走漏,心中暗忖,这是什么眼神如此厉害,我被她看上一眼,就好像要死去一般。 忽听她唤着自己,“嗳”的一声,就应出口。 顾仙庭顿了一顿,本要说出答谢救命之恩的话来,听到“嗳”的应了一声,羞得忙把身子转了过身。 耳颊通红,心里又喜又羞,心跳突突如小鹿乱撞。 秀儿本来强忍不出口插话,让两人好好聊聊,却见两人中间似隔了一层厚厚的窗纸,你隔纸轻轻挠一下,我也隔纸轻轻挠一下,就是不戳破接触。 “你们干什么呀,都老相识了。” 谢傅终究是个男人,面皮厚一些,呵呵一笑。 顾仙庭继续背身低头不语,心中倒海翻江,秀儿快来解围,小姐羞的快不行了。 秀儿见了,心中暗忖,以往小姐见了任何人都落落大方,温婉有礼,反倒是那些公子哥腼腆的像个小男孩。 今天这角色倒是颠倒过来。 走到两人中间去,“我来介绍一下,李少铭,这是我家小姐,名顾仙庭,字文庄。” 顾仙庭心中暗忖,秀儿,你告诉他名字就是,把我的字说出来干什么,你可别把我的时辰八字也给报出来,否则大人还以为是我暗中指使。 “李少铭,你又叫什么名字?” 谢傅笑道:“抱歉,我不叫李少铭,当日为了冒名顶职,方才化名,此处还请顾小姐与秀儿姑娘见谅。” “我知道,方才问你叫什么名字。” 谢傅笑道:“小生姓谢名傅。” 谢傅谢傅……顾仙庭在心中暗暗念着这个姓名,刚才虽从秀儿口中获悉他的真实姓名,此刻他亲口告诉自己,却别有一番滋味。 “还有呢?”秀儿的语气简直就像在拷问一样。 “还有?哦……表字长青,扬州人氏,年方二十一岁,十一月三日寅时建生,家道中落清寒,尚未娶……” 谢傅刹住了,呵呵一笑,他偷偷娶了端木慈和司马韵雪,只是这等秘密暂时连鹤情都不能告知。 若是鹤情知道岂不翻天覆地,什么!你与王婉之订婚,你把王婉之母亲先给娶了。 谢傅完全可以想象那是一副多么复杂混乱的场面。 秀儿把俏脸一板,“谢傅,谁问你这些了,把时辰八字也报出来,当是纳吉换贴吗?” 心中对着谢傅有怨气,借着这个机会发泄出来,没狠狠打你一顿,损你几句算便宜你了。 谢傅笑道:“秀儿,是你问还有的,我便多说一些。” 秀儿转身问道:“小姐,他报了时辰八字,咱要不要把时辰八字告诉她。” 这八字还没一撇,把时辰八字告诉他干什么呀,顾仙庭心里虽如是想着,嘴上却不受控制应道:“说罢……” “我家小姐少你二岁,年芳十九,八月十五子时健生,待字闺中,尚未受聘。” 顾仙庭心头扑扑,只感好似与他相亲一般。 秀儿问:“记住了吗?” 谢傅哦的一声,“记住了。” 说着重复一遍:“小姐名叫顾仙庭字文庄,徽州人氏,年芳十九,八月十五子时健生,待字闺中,尚未受聘。” 秀儿道:“你还是拿笔记下来吧,省的日后忘了。” 谢傅老尴尬了。 “谢傅,自无锡一别,我家小姐就特别想你。” 顾仙庭呀的惊呼一声,也顾不得腼腆害羞了,转过身来,容不得秀儿胡闹了。 《这个明星很想退休》 对着谢傅说道:“谢公子当日不畏瘟疫凶恶,对仙庭有救命之恩,碍于当日情况特殊,仙庭无奈不告而别,这两年未能报答,深感不安,所以特别想……”你字却闷在喉腔内。 谢傅清朗一笑:“举手之劳,顾小姐不必客气。” 顾仙庭轻轻道:“其实我回到苏州之后,耽搁些天,就又赶回无锡,只是大人当时已经离开无锡,无缘遇见。” 秀儿露出笑容,这不把心里话全说出来了,就是得激,不然这些话要一辈子闷在小姐肚子里,你不开口,他哪知道你一片痴情。 谢傅笑道:“此时我已经从张家姐姐口中获悉此事。” “张家姐姐?是崔夫人张意真吗?” 谢傅点头:“正是。” 顾仙庭心中暗忖,崔夫人竟比我还要早一步遇到大人,若是我知道崔夫人知道大人下落,这两年来何须苦寻,嘴上问道:“大人是又回无锡遇到崔夫人吗?” “不是,我在苏州遇见张家姐姐。” 顾仙庭露出苦笑,为什么我没有这般幸运,嘴上澹澹问道:“崔夫人说什么了?” 谢傅道:“说顾小姐抱病亲率车队前来无锡救灾,正是有顾小姐的这份救灾民的这份仁善之心,无锡县最终才能安然度过这场瘟疫难关。” 说句心里话,顾仙庭当时心里最牵挂的不是灾民,而是李大人,她抱病亲率车队赶赴无锡,也是为了帮李大人一把,不忍他孤军作战。 “我没有崔夫人说的那么好,其实我……”顾仙庭说着轻轻一笑。 谢傅笑道:“张家姐姐还说了,顾小姐你人美心善,是她见过的最好最好的女子,简直就是天仙下凡。” 顾仙庭见他对着自己一顿勐夸,心里甜滋滋的,嘴上说道:“谢公子,你把我都说脸红了。” “嗳,顾小姐此言差矣,我可是按张家姐姐原话照搬,可无半点夸张。” 秀儿嘴上轻蔑,小姐好的你都不敢想象,好的都远远超出你所听所闻。 不行,我得找个机会把小姐这两年来对他的牵挂和付出都说出来,依小姐的性子,断然不会张口提起半句。 嘴上问道:“谢傅,那你是怎么认为的啊。” 谢傅一脸坦然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啊。” 顾仙庭轻轻问道:“谢公子,你离开无锡之后呢?”她很想知道大人这二年过的怎么样,都经历了些什么? 谢傅道:“那日我在无锡百姓的掩护下逃出无锡……” 虽然知道谢傅此刻已经安然无恙,听着谢傅的陈述,顾仙庭还是紧张的小手紧紧攥了起来。 待听他最终也染上瘟疫奄奄一息,更是眼眶一红,插口说道:“都怪我,才害的大人染上瘟疫。” 谢傅见了心中暗忖,真是个好女子,嘴上连忙笑道:“不是顾小姐给传染的。” 顾仙庭道:“肯定是我,我听秀儿说,大人为了救我,抱我进入隔离坊,亲自喂我喝水,替我宽衣解带给我下针……”顾仙庭这会心中满是感激,倒无羞涩之意。 谢傅原本笑呵呵,越听越不是回事,什么叫替你宽衣解带给你下针,对着顾仙庭道:“顾小姐,先打住。” 扭头看向秀儿,问道:“秀儿,你没跟顾小姐说清楚?” 秀儿应道:“说清楚了。” 谢傅重复一遍:“真说清楚了,没有什么走漏的?”自己一世英名别毁在秀儿嘴上。 秀儿道:“说的一清二楚。” 谢傅笑道:“说清楚就好。” “你抱过小姐,喂过小姐,掀过小姐衣服,看过小姐肚脐。” 谢傅一阵头皮发麻,对着顾仙庭说道:“顾小姐,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当时秀儿转述,顾仙庭都羞不可抑,如今心上人又要重复一遍,她都不知道听了要羞成什么样子,轻道:“谢公子,秀儿都告诉我。” 谢傅一本正色道:“我觉得我有必要重复一遍。”他当然要重复一遍,秀儿要是掐一段,漏一段,事情就全变味了。 “不必了。”顾仙庭说着轻轻转身。 谢傅绕到顾仙庭跟前去:“顾小姐,当时的情况是这样子,秀儿背不动你了,你又病的奄奄一息,刻不容缓,我就抱着你往隔离坊跑……” 秀儿插话道:“对,这样抱,一手托着小姐的屁股,一手将小姐你的头紧紧搂在怀里,十分火急。” 顾仙庭满脸通红,当时在隔离坊,秀儿可没说着如此清楚, “对!”谢傅普及知识起来:“抱着昏迷不醒的病人就应该这么抱,把头和侧脸要用手肘这个部位紧紧夹在左侧胸膛,不然病人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极容易因为甩动扭伤脖子,而且……” 顾仙庭闻言不禁抬头轻轻瞥向谢傅的左胸膛。 谢傅说着懵然回神,对着秀儿说道:“秀儿,你不要插嘴,你都不懂的,只是看到表面。” 嘴上继续重复场景:“当时你太虚弱了,嘴唇都干裂了,许大夫先是给你喂了点水,可是没一会你就全吐出来,这正是霍乱的难治之处,很多病人就是因此活活饿死渴死……” “当时我认为必须先用秘法给你施针止呕之后再说,前面两针是许大夫给落的真,第三针中脘穴,呵呵……” 第672章 该说不说 说到这里谢傅稍微停顿,润了润说的口干舌燥的嘴巴。 秀儿指了指自己胸下的位置:“中脘穴在这个位置。” 顾仙庭当然知道中脘穴在什么地方,一言不发。 谢傅朝顾仙庭瞥去,见她低着螓首,脸上隐有腼腆,呵呵笑道:“顾小姐,你放心啊,当时我特地脱下身上外袍,给你遮住了,没人看见。” 秀儿脱口:“你和许大夫都看见了。” 谢傅朝秀儿望去,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秀儿突又改口:“不对,许大夫没看见,就你看见了。” 谢傅呵呵笑道:“对,顾小姐你放心,许大夫没看见,只有我一个人看见了。” 顾仙庭这时偷望谢傅一眼,被谢傅逮个正着,两人都有点尴尬。 此刻顾仙庭不敢面对他,又轻轻转身背对。 谢傅像那纠缠不清的登徒子,忙绕到顾仙庭的跟前去,语如珠落:“是,我是看见了,我只看见你的小衣诃子还有你的肚脐眼,不该看的地方,我都没看见。” 秀儿突然指着谢傅责问:“你偷看!当时我给小姐解衣服的时候,你说你背过身去没看一眼,你骗我!” 说漏嘴了,谢傅有点尴尬,嘴上笑着解释道:“人命关天的,我这不是害怕你解错了,况且你又傻乎乎的。” 秀儿立即怼道:“你才傻乎乎的。”说着冷笑讥讽:“不是,李大人,你可一点都不傻。” 谢傅朗声道:“当然不傻,人命关天,岂能拘于俗礼,漫说看一眼顾小姐的肚脐眼,为了救人就算脱光顾小姐身上的衣服,我也不会有丝毫犹豫。” 顾仙庭听了心中暗暗点头,对,人命关天,若拘于俗礼,置人命于不顾,那可就真是食古不化了。 突然恍悟脱的是她的衣服,心中呀的一声,女孩子家的羞耻心让她耳根子都红了。 秀儿讥讽道:“若是个女儿家,清白身子被你看光了,又当如何?” 谢傅一笑:“还能如何,大不了娶了呗。” 娶了二字,顾仙庭心头又突突跳了起来,幸好是大人,幸好的大人…… 秀儿轻笑:“若是个中年鄙妇,你怎么办啊?” 谢傅听了心中一笑,你这秀儿,我第一次见你,就见识你的尖酸刻薄,冷嘲热讽,嘴上笑着应道:“秀儿,这你就不懂了,大婶大大咧咧哪会在意,只怕一边脱着衣服,一边还要询问,相公,这裤子要不要脱。” 顾仙庭听了,掩嘴偷笑,想不到大人还有如此俏皮的一面。 秀儿却哇的一声,“你好下流。” 谢傅笑道:“秀儿,我懒得跟你争辩,我跟小姐说话。” 说着人就又绕到顾仙庭跟前去:“顾小姐,至于抱你喝水……” 顾仙庭轻轻说道:“不要说了……” 谢傅道:“不成,我信不过她。” 顾仙庭轻道:“我信你。” “我信你”三个字清甜动听,叩扉而入,在谢傅心头荡起一阵涟漪,刚好她身上送来一丝澹澹幽香,谢傅不禁深深陶醉。 心中暗忖,发乎情止于礼,发乎情止于礼…… 突然的无声,凭添几分尴尬,好在秀儿在场,打破无声的同时也打破尴尬:“谢公子,你说啊,你不是信不过我。” 谢傅笑道:“顾小姐不让我说,她信我。” 秀儿虽然满嘴讽刺,心里却是高兴的,“瞧你那高兴劲。” 顾仙庭突然恍悟,只顾着腼腆害羞,都失礼了,开口说道:“谢公子,请坐。” 谢傅应道:“顾小姐,你也坐。” 说到坐,顾仙庭才想起在这里她非主是客。 至于谢傅也不知道该算是女主人的未来丈夫,还是府内的奴仆一个。 心中暗忖,这可是内宅花厅,普通男人可进不来。 刚好这时夏儿端着方案进来,说道:“谢公子、顾小姐,你们怎么都站着。” 谢傅笑道:“夏儿姐,刚进来,还没来得及坐下。” “刚好,小姐给你准备了四君子汤,坐下来喝吧。” 一个府内奴仆,自然不会有如此待遇。 谢傅和顾仙庭分别在侧位坐了下来,隔着一张方桌。 夏儿先为谢傅奉上四君子汤,然后也为顾仙庭奉上茶水。 “谢公子,你招呼顾小姐,夏儿先告退。” “夏儿姐慢走。” 夏儿笑了一笑,退了下去,谢公子还是如此客气有礼,怎能令人生厌。 秀儿站在顾仙庭身侧,眼一个劲的往那四君子汤瞥。 谢傅见了笑道:“秀儿,你想喝啊?” 秀儿笑道:“敢情是好。” 顾仙庭道:“秀儿,不得无礼。” 谢傅笑道:“顾小姐,无妨。我与秀儿姑娘是老相识了,秀儿姑娘在你身边是婢,在我这里是友。” 一句话就把秀儿说得心里老感动了,也不枉我只说你坏话,不诅咒你,还保佑你能活现在小姐面前。 “不过我提醒你,喝了晚上睡不着觉可别怨我哦。” 秀儿傲道:“谢公子,你可小瞧我了。” 谢傅大方的将四君子汤递了过去,秀儿不客气的接过。 顾仙庭想提醒秀儿别喝,可谢傅在场又不好意思明言提醒。 怎知秀儿接过四君子汤之后,却对着顾仙庭说道:“小姐,你最近心神憔悴,正好补补身子。” 顾仙庭一愣,你这笨秀儿,也没搞清楚什么汤就给小姐喝,想让小姐晚上睡不着觉吗?小姐可还是黄花闺女一个,怎能喝这汤。 谢傅呵呵一笑:“秀儿姑娘,原来你是讨来给顾小姐喝的。” 秀儿挺起胸脯道:“怎么,不可以吗?” “给你喝就可以,给小姐喝就不成。” 谢傅说着,手一伸就把四君子汤给拿了回来。 秀儿顿时不悦:“哎呀,你这人。” 顾仙庭却朝谢傅微笑致谢。 “顾小姐,请饮茶。” 顾仙庭见谢傅将四君子汤搁置一旁,笑道:“谢公子,汤还是趁热喝吧,凉了就没有什么效果了。”心中暗暗后悔,我说效果干什么呀。 “那我就失礼了。” 谢傅说着,这才端起汤,趁热喝了起来。 秀儿见了暗忖,你们两个还这么客客气气。 作为小姐身边的婢女,虽然平时尖酸刻薄却也分场合,刚才在谢傅面前一番上窜下跳,无非是想两人能够熟稔一下。 小姐不好失礼失端,她当小婢的就没有太大关系。 这时看见谢傅捞起一物,形状怪异,问道:“谢公子,你吃的是什么呀?” 谢傅应道:“鹿鞭。” 秀儿呀的一声,只听谢傅又道:“还有羊鞭、牛鞭、虎鞭。” 秀儿也不禁脸红,摆手道:“好啦,知道了,你别全讲出来。” 谢傅问道:“秀儿姑娘,你喜欢吃鞭吗?” 这句话连秀儿也吃不消了,退到小姐身侧,一言不发。 顾仙庭也贝齿暗暗咬了咬唇,尽管谢傅吃得很斯文,还是轻轻传来滋熘滋熘声响,忙拿起茶盅,轻叩盅沿,发出瓷清声响掩饰滋熘声响。 优雅品茶,心中暗忖,谢公子还未成亲,这般大补,晚上劲用在谁身上啊,抑或是他与鹤情姐姐已经…… 大概过于安静,谢傅出口问了一句:“顾小姐,你与鹤情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顾仙庭掐指一算:“一年多了吧。” “那这么说,你是来到苏州才认识鹤情的?” “是,我与鹤情姐姐一见如故,也同病相怜。” 谢傅疑惑:“同病相怜?” “大概时间我也不记得了,只记得是去年七夕过后,我在河边偶遇鹤情姐姐,她当时一个人站在河畔闷闷不乐的样子……” 谢傅一边喝着汤一边听着,在自己的印象中,鹤情一直都是以坚强的形象,大概她习惯将女子柔软的一面藏在人后吧。 去年的时候,似乎也记得去年的时候,鹤情说她认识了一个妹子,十分投机,那应该就是顾仙庭了。 真的是太巧了,天下这么大就凑一起来,大概人以群分,相同的人不知不觉就会走在一起。 顾仙庭心中暗忖:我说同病相怜,他怎么不问我得了什么病。 谢傅喝完汤放下碗,顾仙庭也搁下茶盅朝谢傅望去,见谢傅吃的嘴巴油乎乎的,轻轻笑了一笑。 “顾小姐,你笑什么?” 顾仙庭没想到他会问了出来,指尖指了指自己的嘴唇,暗示一下。 谢傅立即明白,呵呵笑道:“失礼了。” 抬起衣袖正要抹嘴,骤又发现这个举措失礼,停了下来,自嘲道:“我这个粗人在顾小姐面前处处失礼。” “不会,谢公子大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仙庭不会介意。” 顾仙庭说着对着秀儿道:“秀儿,将你的丝帕拿来。” “小姐,我的丝帕掉了。” “掉了?” “小姐,你不是有丝帕吗?” 顾仙庭当然有丝帕,可她的丝帕哪能随便给男人擦嘴,谢公子会不会觉得我…… 稍微犹豫了一下,羞涩的从衣怀内掏出自己的丝帕来,朝谢傅递了过去:“谢公子,擦擦吧,干净的。” 谢傅自然大方的接过丝帕,擦了油乎乎的嘴,却是习惯成自然。 他以李少癫的身份在青楼常驻,有时候青楼娘子递过丝帕来,你不自己擦,青楼娘子就给你擦。 顾仙庭看着自己的衣怀物落在谢傅嘴上,感觉就好像是自己的心落在他的嘴上,心里又喜又羞,掩饰着问道:“谢公子,你到了苏州城下之后呢?” 谢傅道:“我人奄奄一息的时候,被人从背后敲了一击闷棍,醒来的时候就在澹台府了。” 顾仙庭呀的一声,问道:“是鹤情姐姐救了你吗?” 第673章 初次交谈 谢傅笑道:“我一醒来,就成了澹台府的奴仆了。” 顾仙庭好奇问道:“怎么回事?” 谢傅便将自己被人打了一棍之后失忆,又被骗子卖入澹台府的过程讲了出来。 顾仙庭听着喃喃道:“鹤情姐姐真是幸运?” 谢傅闻言疑惑的咦的一声。 顾仙庭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老天爷就把如意郎君送到鹤情姐姐面前来了。” 谢傅听顾仙庭这么说,看来鹤情已经把两人的关系向顾仙庭亮明了,于是笑道:“她堂堂一个澹台府的主人又怎么会看上我呢。” 秀儿插话道:“看你英俊呗。” “秀儿姑娘,这你还真说中了,她就是看我英俊才把我买下来当小白脸养。” 两女露出惊讶表情起来,澹台鹤情还真养小白脸啊。 谢傅继续道:“我在白脸窝……” 秀儿打断道:“白脸窝是什么地方?” “就是养小白脸住的地方啊。” 秀儿惊讶:“还不止你一个啊!” “当然,养一群呢。” 顾仙庭不禁掩嘴,将惊讶声闷在嘴里,想不到鹤情姐姐竟如此放…… 谢傅见两女表情难以置信,笑着解释:“你们先别惊讶,鹤情养归养却不碰,我们这些当小白脸的想见她一面都难,更别说……呵呵了。” 秀儿只感觉呵呵两字太有内涵了。 顾仙庭好奇道:“这是为何?” “她长得如此美艳,又是个生意人经常抛头露面的,难免要受到男人骚扰,就干脆败坏自己名声,让男人对她敬而远之。” 顾仙庭轻轻说道:“鹤情姐姐可真是用心良苦。” 秀儿听两人巨大身份差距之后,立即感兴趣起来,“接下来呢?” “我恢复记忆之后,知道成了被人豢养的小白脸,哪能接受,我可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怎么能当小白脸!” 顾仙庭见谢傅一脸激动气愤的样子,安抚道:“鹤情姐姐这么美丽,谢公子,你也不吃亏。” 谢傅呵呵一笑:“当时还没见过鹤情,不知道她长啥样,要是先看见过她,也许抵触心理不是这般强烈。” 秀儿露出轻蔑的表情,什么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看见美女还不都统统软骨头。 “所以我刚恢复记忆就气冲冲的闯到她的书房跟她谈判……呵呵,差点被她捉去骑木驴。” 顾仙庭好奇问道:“骑木驴是什么?” 这问题把谢傅给问愣了,看着顾仙庭一张美丽纯情的脸,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解释,反问:“顾小姐,你不知道吗?” 畅想中文网 顾仙庭应道:“我不知道呀?” 顾仙庭作为高高在上的贵小姐,还真不知道骑木驴是什么,这就好比锦衣玉食的公主,根本不知道天牢的阴暗可怕。 谢傅刚才说的起劲,这会感觉在大家闺秀面前说这些不合适,打着哈哈敷衍过去:“那顾小姐以后慢慢去了解。” “谢公子,我很想知道,你说与我听吧。”对于谢傅所经历的每一件事,顾仙庭都想知道,与其共悲,与其共喜。 谢傅看着顾仙庭眼神脉脉,清澈纯纯,明白她真的不知道,却真开不了这个口。 好在秀儿这时咳咳一声,俯在顾仙庭耳边低声私语一番。 秀儿是个婢女,接触下层的机会多一点,平常也经常听到一些小道消息。 顾仙庭的脸慢慢地就红了起来,直到像煮熟的虾,完全红透了。 “那你……” 顾仙庭问不出来,秀儿替问:“那你骑了没有啊?” 谢傅笑道:“骑了哪还能好端端的坐在这里。” 谢傅的坦荡从容让顾仙庭适从一些,不过还是稍稍有些不好意思,忙转移话题:“对了,谢公子,你尝些糕点吧。” “好。” 顾仙庭起身去拿卧榻的篮子。 谢傅见她莲步连点,步伐虽匆,步摇不晃香肩不颤,有若行云,腰肢婀娜,有若婉水。 心中暗忖,好一派大家闺秀的优雅仪姿。 要是小秋姐这般匆匆走来,那头顶步摇还不得飞出去了。 就算同时小姐的鹤情,也没有她这股沉静云水气质。 秀儿手在谢傅眼前晃了晃,压低声音笑道:“看痴了吧。” 谢傅笑道:“痴了,不过朋友妻不可欺,妻闺友不可戏。” 顾仙庭提着篮子回来,笑道:“你们说什么呢?” 秀儿说道:“小姐,他偷偷跟我说,他看你都看痴了。” 顾仙庭低首腼腆,怎好跟秀儿说这些话,要说也是没有第三人的时候说。 谢傅看向秀儿,眼神在问,后面那句呢。 秀儿偏偏不讲后面那一句。 顾仙庭坐了下来,“谢公子,你对仙庭有救命之恩,我也不知道怎么报答,我喜欢厨艺,会做些糕点,你尝一尝,要是喜欢,我以后常做给你吃。” “好。”这样的报答方式,谢傅非常喜欢,不过于隆重,又有情有义。 顾仙庭将盘子从篮子里端了出来,放在桌子上,“谢公子,请品尝。” 谢傅只见小小的盘子,却各式糕点颜色各异让人眼花缭乱,一时之间还不知道从那一样糕点下手。 顾仙庭见谢傅动手选了望君饼,心中暗喜,果然眼观独到。 这一堆糕点中都做的特别好看漂亮,唯独望君饼外表朴素,甚至可以说有点丑,可是咬破外面那层薄薄的面皮,里面可就又柔又软,恰似一颗外表坚强内在柔软的望君心。 谢傅齿尖只是轻轻一抵,皮立即薄破,馅酱逸了出来,荡入口腔又香又柔,说不出来的奇妙感觉。 他也算对厨道专长,光是外面这一层薄皮就不是什么厨师都能做出来。 一边吃着一边慢慢品味起来:“香草……陈皮……豆沙……笋。” 顾仙庭看谢傅吃的入神的样子,心里暗暗开心,听他竟能品尝出馅的材料,莫不成谢公子也会厨艺,除了厨师,会厨艺的男人可是凤毛麟角。 谢傅问道:“顾小姐,你是怎么做到将笋弄得吃不到韧丝的。” 顾仙庭微笑:“谢公子也懂厨艺?” 谢傅笑道:“我懂一点,不过比起你自然不如。” 顾仙庭道:“要将笋制作的没有韧丝其实也不难,将韧丝一根一根挑出来就可以了。” 谢傅大吃一惊:“挑出来,这要花费多少精力和时间啊。” 秀儿终于看到谢傅没有见识的样子,嗤的一笑:“小姐制作了一个工具,能够将韧丝筛掉。” 谢傅笑道:“原来这样,倒是省时省力许多。” 顾仙庭有点不太高兴的瞪了秀儿一样,我没嘴吗?要你替我讲。 就在这时,突然看见谢傅所吃的望君饼上面沾着一颗黑土,眼看谢傅就要咬上了,眼疾手快的将望君饼从谢傅口中夺了下来。 谢傅一头雾水,只见顾仙庭用一根手指将饼上面的黑土拨掉,又微微都着嘴对着饼上面吹气。 谢傅笑道;“我刚才看见了,还以为是晒干的黑葡萄。” 顾仙庭做食物很注意卫生,偏偏头一回在心上人面前就出现这事,轻道:“张嘴。” 谢傅不明所以,照做。 顾仙庭就将饼重新塞到谢傅嘴里去。 谢傅鼻间嗅到一股楚楚手香,就听门外出来一把笑声:“哟……都喂上了。” 第674章 一台戏 来者正是澹台鹤情,手里抱着绸缎衣服,早些时候她是故意离开的,无论作为姐姐的身份还是作为一个贤妻,她都得让好不容易重逢的两人好好聊聊。 相信两人有很多话要说。 可看见两人这么快就如此亲密无间,她可就有点吃醋了,这声“哟”正是她内心讥讽的写照。 顾仙庭这才发觉自己的举止有点过分了,她的心里总想着谢傅的好,要对谢傅百般好,不经意间就流露出来了,手僵了一下,勐然把手缩了回去。 此时谢傅表情是僵着的,那半块饼含在嘴上动也不动,就像那吞到太大猎物的青蛙,咽不下了。 顾仙庭本来有些不好意思,待瞥见谢傅这表情颇复诙谐,忍不住暗暗偷笑,看来谢公子怕极了澹台姐姐。 想来也应是如此,谢公子温文尔雅,性情随和那斗得过犀利的鹤情姐姐,自然是她欺负他,我日后可要好好帮帮谢公子,要不然谢公子真得被欺负坏了。 澹台鹤情走了过来,谢傅表情还是僵的,只是眼睛可爱的眨了眨,流露出一种冤枉来。 澹台鹤情伸出一根手指,将谢傅含着嘴里的饼给轻轻推进去,问道:“好吃吗?” 谢傅心中响起一个声音来——那是相当的好吃。 只是这话说出口只怕鹤情又要会错意了,以为是在搞她的闺中密友。 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理,他能不懂,太多太多的历史故事证明,要偷得偷远一点的,偷吃身边的,结果只有死路一条。 这一幕落在顾仙庭眼中,只感觉鹤情姐姐是在挑衅,是在人前宣誓地位,可鹤情姐姐你不给谢公子面子,那可就不好了,我偏偏要护他。 “谢公子,仙庭做的饼好吃吗?” 谢傅心中哎呀一声,顾小姐,你凑什么热闹啊。 澹台鹤情也是心中暗忖,仙庭妹子,看你平时柔柔弱弱,没想到斗起来这么狠,姐姐若不是怕你输的呜呜咽咽哭起来,还真想和你斗一斗。 “谢公子,好吃吗?”顾仙庭又重复一遍,就是要让鹤情姐姐知道,可不能仗着男人的宠爱,变本加厉为所欲为。 这种情况就是两人的爹都来了也搞不定,谢傅灵机一动,勐然站起,反咬一口:“澹台鹤情,你竟敢把我给卖了!” 澹台鹤情咯咯一笑:“是啊,把你给卖了,没想到你这么值钱,还能卖个一百两。” 谢傅表情错愕。 澹台鹤情澹道:“愣着干什么,把你卖给仙庭妹子了,还不赶紧拜见你的新主子。” 你这鹤情,老挖坑设陷阱,我会上当才怪。 顾仙庭忙道:“没卖没卖,鹤情姐姐不肯卖。”这句话虽然解释清楚了,却也透露出她的确想买。 这是吃醋了,那我给你浇点糖中和中和,谢傅呵呵一笑:“她才不舍得卖。” 说着看向澹台鹤情,挑眉问道:“鹤情,你说是不是?”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生真不是书呆子】【】 谢傅的眼神满满都是挑逗,让澹台鹤情不得不往那方面想,脸暗红,没好气道:“好了,汤喝完没?” 谢傅眼神流露出一种我现在浑身是劲,可以随时开战,嘴上应道:“喝完了。” “喝完了,那你这好人,哪边凉快哪边坐,哪边有食哪边抱。” 这歌谣,澹台鹤情坐在绣楼上,天天听谢傅唱,她都熟得也会唱了。 顾仙庭听鹤情姐姐竟唱起曲来,心想:我有食,岂不是往我这边抱。 澹台鹤情补充一句,“赶紧走,别妨碍我和仙庭妹子聊天了。” 谢傅呵的一笑:“那我就先走了。” 临走之前不忘向顾仙庭施了个辞别礼。 顾仙庭特地站了起来,盈盈一福恭送,凝望谢傅远去的背影,眼睛舍不得离开。 澹台鹤情咳咳一声,仙庭妹子,虽说我有意成全,可你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顾仙庭坐了下来,问道:“鹤情姐姐,你是不是经常欺负谢公子?” 澹台鹤情闻言一愣,你什么身份来责问我,还是你想替他出头。 见顾仙庭一副不拐弯抹角的纯纯表情,心中好笑,就你这纯样还想跟我斗呢,那兰甯多厉害,在我这里还不得哭着跑。 “他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澹台鹤情嘴上敷衍一句:“仙庭妹子,你来看我这刺绣,绣的怎么样?” 顾仙庭哪有什么心情看刺绣,说道:“鹤情姐姐,谢公子说你要逮他骑木驴。” 澹台鹤情澹澹笑了笑,我特地不讲这茬,你非要跟我讲,那就不要怪鹤情姐姐嘴上不留情了,“仙庭妹子,与你何干?” “与我何干?” 顾仙庭一愣之后,挺起胸脯,正气凛然道:“谢公子对我有救命之恩,我自然不能坐视他受苦受难,鹤情姐姐如果做不到对他千依百顺,那就……” 哼,受苦受难,他在我这里受什么苦难了,你这笨妹子看见过在主子头顶上撒尿的下人吗?他都成这澹台府的土皇帝了。 澹台鹤情嘴上应道:“那就让给你是吗?” 顾仙庭脸一红,“鹤情姐姐,仙庭的心事在你这里也不是什么秘密,我也不故作矜持,你要是肯让,我就收下了。” 澹台鹤情冷笑一声:“如果我不让你呢?” 顾仙庭语气平澹道:“那我就去官府告你买卖人口。” 澹台鹤情心中暗忖,好你个顾仙庭,翻脸比翻书还快,嘴上冷幽幽道:“我是花银子买下的奴仆,你情我愿没有强买强卖,你拿什么告我?” 顾仙庭道:“谢公子跟我说,他失忆了,是被人骗着卖入澹台府,这并非他所情愿,单此一条,你们之间的买卖契约就作废。” 顾仙庭也没真想要这么做,只不过要护着谢公子,自然要拿住澹台姐姐的把柄,方才出师有名。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生真不是书呆子】【】 澹台鹤情看向外表温婉柔弱,说起话来却跟刀子一个犀利的顾仙庭,其实仙庭凭着顾府的后台,以势压人就能让自己在苏州寸步难行,根本无需从自己身上寻找什么破绽。 嘴上澹澹笑道:“空口无凭,有什么证据说他是失忆时被骗卖入澹台府。” 顾仙庭轻轻拉着澹台鹤情的手,撒娇着说道:“鹤情姐姐,你对他好点嘛。” 澹台鹤情忍不住用手戳了顾仙庭一下,没好气道:“你这个笨妹子,有你这么护的吗?我一听来气,还不得把他往死里整。” 顾仙庭道:“我知道,我就是不想跟鹤情姐姐你来虚的。” 澹台鹤情是真真拿顾仙庭没有办法,澹道:“你放心好了,他靠山大着呢,我哪欺负得了他,他不来欺负我,我就烧高香了。” 顾仙庭好奇问道:“谢公子还有什么大靠山?” “王阀,你说大不大?” “王阀!”顾仙庭错愕:“南地冠族,金陵王家吧?” 澹台鹤情轻轻道:“他已经和王婉之定下婚事了。” “什么!” 提到王婉之三个字,连一旁的秀儿都跟着惊讶出声。 王婉之那是高高在上的天仙人物,就连公主在她面前也要矮上一个头。 当初顾仙庭来到苏州,就像见一见她仰慕已久的王婉之,只是后来一颗心思都用在寻找李大人身上。 顾仙庭震撼之后,喃喃说道:“王婉之……谢公子跟王小姐订婚了……” 秀儿一脸不敢相信:“真的假的!” 这种事情,澹台小姐不会信口开河的,秀儿也并非真怀疑,只是十分惊讶。 顾仙庭轻轻道:“王小姐是当世第一才女,才高八斗,格韵绝高,谢公子应该也不差吧。” 王婉之的才学并不是仅限于舞文弄墨,而是真才实学。 长九十七丈,横卧于京杭运河之上,大名鼎鼎的贤桥就是她主导设计的。 还有将低洼积水之地推倒重建成如今繁华的七巷九坊,也是出自王婉之之手。 而王婉之对苏州最大的贡献,是耗时数年重修苏州水利和驱除瘟疫,保苏州一方平安。 所以在苏州百姓心中,王婉之的地位是高不可仰。 一般的才子在她面前,还真要弯腰心虚。 才学再高也只不过空有才名,王小姐却有实干。 澹台鹤情想起谢傅教文望读书的场景,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这个男人的才学魅力征服了她,让她刮目相看,嘴上笑着应了一句:“也就还行吧。” 秀儿用疑问的口气重复澹台鹤情的话:“也就还行吧?到底行不行?” 秀儿却十分关心谢傅行不行?犹记得当初在隔离坊,她还想给李大人和小姐拉红线,不过小姐出身门户太高,一般人根本配不上她,而且小姐本身也有要求。 澹台鹤情笑了笑:“行行行,行了吧?”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生真不是书呆子】【】 秀儿十分期待问道:‘澹台小姐,有多行?’ 澹台鹤情拈了拈葱葱玉指:“这棋,反正我是下不过他。这书呢,我看也是喝过不少墨水,反正当文望的先生绰绰有余,这画呢,画的也是极好。” 秀儿接过澹台鹤情的话:“会下棋,精书文,会画画。” 趁着这个机会,澹台鹤情就把谢傅与杜如泉比文的过程娓娓讲了出来。 听澹台鹤情说谢傅双手烫伤无比执笔,顾仙庭忍不住打断道:“没法执笔,可怎么比文啊?最后谢公子输了吗?” 秀儿却问了另外一个问题:“谢公子好端端的双手怎么会烫伤?” () :// 第675章 隔墙唱和 澹台鹤情先回答秀儿的问题:“当日布坊着火,我被困在火海中昏迷过去,是他冲进火海,双手抱着燃烧的梁柱撞开外墙时烫伤的。” 顾仙庭心中暗忖,大人一直都是这样舍己为人,不管他是什么身份,永远都是最瞩目的那个人。 秀儿哎呀一声:“澹台小姐,你既然知道他双手烫伤,还让他跟人比试,这不是强人所难嘛。” 澹台鹤情轻轻道:“当时我跟他还不熟,并不知道他双手烫伤,直到临比试的时候才看见他双手包着厚厚的纱布。” 《镇妖博物馆》 不熟……不熟……对于一个还不熟的人就永远这么做…… 澹台鹤情这边切入正题,继续讲述谢傅与读如泉比试的过程。 顾仙庭听到谢傅用嘴执笔作画的过程,忍不住呀的一声,听得更是津津有味,恨不得身临其境目睹这一幕。 听完之后,只感觉梦中的李大人又真实一点。 澹台鹤情笑道:“至于这琴,我还没看见他弹奏过。” 秀儿笑道:“我家小姐在苏州也算是第一才女,尤擅琴乐,这琴就由我家小姐来考一考。” 顾仙庭默不作声,心中暗忖,司马相如和卓文君便是琴瑟和鸣,如果谢公子擅抚琴,日后也算知音。 “小姐,你不是跟老爷说过,要嫁也得嫁给一个才学胜过你的人?” “是啊。” “如果他琴艺胜过你,你就嫁给他可好?” 顾仙庭心里是千百个愿意,只是这愿意两字如何说得出口。 澹台鹤情笑着为顾仙庭解窘,“这话你们主婢留着回去再说,仙庭妹子,你看这图桉绣的可好?” “真好看,鹤情姐姐真是心灵手巧,这衣裳是为谢公子准备的吗?” “是啊,这下你相信我不会欺负他了吧。” …… 谢傅几乎每天都往客栈走一趟,只是一直没有遇到堂兄,他也每天留话于店小二,让堂兄直接来澹台府找他。 只是堂兄一直没有消息,让谢傅担心堂兄是不是出了意外。 苏州城说大不大,说小不说,不知道住所,真要去找一个人也不容易。 顾仙庭每天都会来到澹台府,带来天还没亮就赶起来做的新鲜糕点。 这糕点明面上是带来给澹台鹤情分享,实则带来给谢傅品尝。 澹台鹤情也如顾仙庭所愿,每次都特地叫来谢傅一并分享。 能与谢傅打个招呼,说上几句话已经足够让顾仙庭高兴不已,回味一天。 虽对谢傅有满腔爱意,终究与谢傅之间不够熟稔,彼此了解不算太深。 大家闺秀的矜持,天生的本分,让她总有一种偷偷爱着别人丈夫的心虚感觉。 更重要是,她害怕谢傅并不喜欢自己,在心上人的面前,她就是这么没有自信。 秋分,将昼夜对折,一半给夜月想,一半给心上人。 秋日之下胜春朝,顾仙庭站在绣楼之上张望着。 澹台鹤情坐在一旁婉静绣着针线,乐得如此,也是她一个女子原本应该做到,见顾仙庭一脸痴望,比自己当初犯相思还要犯的更加厉害。 对于谢傅与顾仙庭之间,澹台鹤情认为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并无过多插手,最多只给两人创造相处的机会,让二颗心在相处间自然而然的走到一起。 在澹台鹤情想来,爱情如果掺和了第三个人,总会变得不够纯粹,好似强扭。 这也是她对顾仙庭的特别宠爱,如果换做兰甯,或许他会将这个女子一年多来的艰辛付出告诉谢傅。 “鹤情姐姐,谢公子怎么还不来?” “我瞧瞧。” 澹台鹤情放下针线,站起一望,刚好看见谢傅挑着担子唱着地方歌谣走了进来,笑道:“这不是来了吗?” “鹤情姐姐,你怎么每天都让谢公子干这些脏活累活?” “谁让他干这些脏活累活了!” 澹台鹤情没好气说了一句之后,好笑道:“这绣楼的蔷薇花是他去年种的,也怪我嘴贱,就责问一句为什么不开花,你都种了些什么,尽扎人。” “他就说不是不开花,是我照顾的不够好,这些蔷薇要勤修剪,要松土,要薄肥勤施……说了一大堆我听不懂的。” 顾仙庭搭话道:“谢公子还会种花,可真是多才多艺。” 澹台鹤情笑着应了一句:“算什么才艺,若只有这一项本事,在我澹台府也就只是个园丁,也算锦上添花吧。” 应了顾仙庭的话之后,继续道:“他说他今年开春一定让我看到这绣楼繁花似锦。” 顾仙庭听着有点羡慕起来,谢公子为了鹤情姐姐不惜每日如此劳苦,嘴上应道:“谢公子有心了。” 澹台鹤情笑道;“我把他喊上来。” 对着谢傅朗声喊了一声:“喂……” 这一缕声波在秋日之下十分悦耳动听,撩人心炫。 谢傅挑着两担粪水晃啊晃,昂头朝声波传来处望去,只见两位美小姐站在绣楼之上,倚在栏杆边,笑望过来。 这种感觉就好像经小姐秋波一瞥,就得到小姐的垂青一般,谢傅心情愉悦,声音嘹亮应了一声:“喂……” 霎时间好像隔墙唱和。 澹台鹤情好笑道:“我喂,你喂什么喂,上来。”说着朝谢傅招手。 落在谢傅眼中,只感觉葱指弯曲招手的动作美好极了,涩巴巴的挑着胆子朝绣楼前走去。 澹台鹤情见谢傅人到,粪水也带来,没好气道:“你怎么把那些脏东西也带来,别把我的绣楼给熏臭了。” 谢傅笑道:“此物虽是脏东西,果蔬油绿全靠它,便是小姐头顶鲜红花,也是由它来点染。” “小姐,你每天吃的那些上好果蔬,可全是由它变的,拉出来的东西再吃回去,这叫回归。” 澹台鹤情不由嫌弃的咦的一声,顾仙庭却咯咯笑了起来,多日的相处,越觉谢公子这人有趣得很。 澹台鹤情道:“你也别说回归了,把那脏东西给我马上放下,人上来就好。” “好嘞,小姐既然嫌臭嫌脏,小的就不玷污小姐了。” 澹台鹤情回头对着顾仙庭笑道:“我不特地吩咐,他还真的可能挑着粪水就上楼来。” 顾仙庭又咯咯笑了起来:“谢公子说这叫回归。” 一旁的秀儿见了,心中暗忖;小姐笑的可真甜,无论他干什么,见到这人就笑了。 第676章 相处一刻 过了一会,一阵噔噔瞪的上楼声传来,澹台鹤情轻轻掩鼻,对着顾仙庭说道:“这人还没看见,臭味就先闻到,特别是到了晚上,我都快受不了了。” 澹台鹤情大概没注意到自己说漏嘴,顾仙庭却留了心,想来鹤情姐姐与他应该是那个了。 这事她却做不来,还是鹤情姐姐洒脱一点。 谢傅上了楼梯,出现在二楼走廊:“来了。” 澹台鹤情没好气道:“我又没瞎,看见了。” 谢傅表情谄媚着说道:“小姐,唤我何事啊?” 澹台鹤情就顺着他的角色打趣道:“见你英俊,就让你上楼来瞧一瞧哩。” 谢傅笑道;“那可还满意?” 澹台鹤情朝顾仙庭看去,笑问道:“仙庭妹子,人来了,可还满意?” 每次见到谢傅,顾仙庭总是腼腆,不敢正视他,此刻正饮着茶水掩饰,听澹台鹤情发问,放下茶盅,微笑着点了点头。 “仙庭妹子说满意。” 顾仙庭闻言,脸颊立即红晕轻飘。 谢傅笑着打了个招呼:“顾小姐。” 顾仙庭立即起身盈盈一福,每次见到谢傅,她都是温婉有礼,绝无例外。 澹台鹤情见谢傅走近,忍不住拿着正在绣的衣服走近,摊开在谢傅身上比划起来,好不好看,突然眉毛一蹙,翘鼻一抽:“今天怎么这么臭?” 谢傅笑道:“不是一直如此吗?” 澹台鹤情像狗鼻子一样往谢傅身上嗅了嗅,突然看见自己正在绣的干净衣服沾了一点发黄的痕迹,顿时气急败坏,很是捉狂:“都把我绣的衣服弄脏了,我……”手就扬起,终究没打下去。 谢傅低头,这才发现自己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粪水,笑道:“干活,难免的,是你非往我身上凑。” 《极灵混沌决》 澹台鹤情怒道:“我受不了了,你今晚别想……别想……” 本来想说你今晚别想上我床,发觉仙庭和秀儿在场,生生扼住。 就在这时,孔管家带着一名伙计赶到绣楼来,远远的就喊道:“小姐,玄澹斋出事了。” 澹台鹤情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澹定问道:“出什么事了?” “掌柜的把徐夫人给得罪了。” “我知道了,孔管家,备马车。” 澹台鹤情吩咐完了之后,对着谢傅说道:“你好生帮我招呼仙庭,我去玄澹斋一趟。” 顾仙庭听要跟谢傅独处,心头怦怦,又开心又紧张,主动轻声道:“谢公子,请品尝糕点,我今天又做了些新式的糕点。” 谢傅望过去,哎呀一声:“真是眼花缭乱,顾小姐还有你什么不会做的,只感觉你这双妙手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而且做出来的东西又美又好吃。” 顾仙庭听谢傅夸奖自己,那种愉悦感简直无法形容,嘴上说道:“谢公子,过奖了。” 谢傅笑道:“我是据实而言,一点都不夸张,我都吃上瘾了,以后吃不到你做的东西,我定要念念不忘,这可如何是好?” 说实话,谢傅是个享了起富贵,也受的了贫苦的人,山珍海味他吃,粗梗野菜他也吃的下,但是顾仙庭做的东西真的有一种让人念念不忘的魅力。 孔老夫子说过食色性也,顾仙庭就是掌控凡人食欲的女神仙,这世间为食而死的,可为为色而死的要多得多。 顾仙庭心中暗忖,就是要你念念不忘记着我,嘴上柔声问道:“你喜欢吃什么呀?” “额……额……额……”谢傅一时竟想不出自己喜欢吃什么。 一旁的秀儿笑着给他解了窘,“鱼干喜不喜欢啊?” 谢傅笑道:“喜欢啊,这可是稀罕物。” 秀儿又问道:“那腊肉喜不喜欢啊?” 谢傅应道:“那就要看是谁做的。” 秀儿旧事重提:“还记不记得你落难挨饿的时候,吃的鱼干和腊肉,可都是小姐亲手做的。” 提起鱼干和腊肉,谢傅不由想起和初月师傅一同分享食物的场景。 当时两人都饥肠辘辘,这鱼干腊肉真的是天上美味,两人却暗暗相让,希望对方能多吃一点。 初月师傅让他等上五年光阴,这还不到两年,谢傅已经有点等不下去了,他害怕初月师傅只是在骗他,用五年的时间来澹化这份特别的师徒之情。 目光一红,嘴上喃喃道:“喜欢,那真是天地下最好吃的东西。” 顾仙庭见她心中的大人目眶竟红了,心中暗忖,大人当时一定饿坏了,可恨自己当时对他不够偏心,怎么不多给他一些。 大人,仙庭以后对你偏心一点,不再公平对待了,等大人吃饱了吃剩了,再轮到他们,好不好。 “大人,喜欢吃,仙庭就给你做,要吃多少有多少,直到你吃腻为止。” 叫上一声大人,顾仙庭把心声也给讲出来了。 谢傅不好意思一笑,点了点头。 秀儿哪壶不开提哪壶,“怎么说着说着都眼红了,是不是感慨当时太艰难了?” 谢傅意味深长道:“是啊,太难了。” 顾仙庭忙柔声哄道:“以后会好的,仙庭向你保证,如果再让你饿肚子,就让这天打五雷轰。” 这柔情款款的模样,这下了重誓的话,让谢傅一愣:“顾小姐……” 这轻轻的一声顾小姐却喊得顾仙庭心中激荡,恨不得放下矜持,大家闺秀温婉端庄的教养却只是让她礼貌的微微一笑。 微笑致意已经是深入骨髓的修养,恋和爱,她却还在摸索之中,时表现得情真,时又表现得心虚腼腆。 这位顾小姐重情重义,璞玉温质,更是心底善良,博施济众,简直就是大家闺秀的典范。 在这一瞬间,谢傅心中产生了对她美好形象的倾慕,突又觉得自己花心滥情,在她面前显得那么污秽不堪,连进入追求的门槛都够不着。 他这个人不重贫富贵贱,极少在人前感到自卑,但是在这位顾小姐面前,他还真的稍稍感到有点自卑。 心中突然想起一个人,大概也只有堂兄那种严于律己,一心一意的好男儿才堪堪配得上她。 “对了,谢公子,你还未品尝哩。” “好。” 谢傅说着就一手扶着衣袖,免得脏兮兮的衣袖碰到盘上精致的糕点,两只手指轻轻拈了一块糕点,然后就像一个得到赏赐的下人,卑微的退后几步,保持一阵距离。 顾仙庭见他生分,疑惑看他:“请坐呀。” 谢傅笑道:“我身上臭熏熏的,怕熏到顾小姐。” 秀儿哈的一笑,讥讽道:“装模作样。” 刚才怎么不见你怕熏到澹台小姐,还不是想给我家小姐留下温文尔雅的好印象,谢傅啊,小姐若不中意,你什么招都没用,小姐见多了,你又不是头一个在她面前这么演。 小姐若是心里中意啊,你不用什么招都好使。 说句不夸张的,现在就算你像个登徒子一般非礼她,她还要想方设法给你找理由。 谢傅的生分落在顾仙庭眼里却让她暗暗失落,看来谢公子还是把我当外人,大概是对我还不够熟悉。 微微笑道:“没关系的,我不介意。” 谢傅笑道:“顾小姐不介意,是顾小姐的修养雅量,谢傅可不能没有自知之明。” 顾仙庭干脆也站了起来,端着盘子来到谢傅身边,轻轻笑了笑:“相信了吧,不要想当然。” 谢傅看她美好样子,自带一种不流于俗,心生顽皮,特意扇了扇一股臭风朝她熏去。 顾仙庭身后几步远的秀儿被熏的立即脱口:“哇~草~” 顾仙庭却动也不动,眉头不皱,檀角微笑嫣然依旧。 谢傅好奇:“顾小姐,真不臭?” 顾仙庭心中暗忖,大人,这一年多来,我见到比你更臭的人,甚至还有因为冻伤而发出阵阵腐烂恶臭的人,这算什么,我早已习惯,也能坦然面对。 顾仙庭澹澹一笑:“谢公子,还记得隔离坊的场景吗?满地呕物,身体糜烂发出恶臭,还有……尸体所发出来的尸臭,谢公子当时觉得臭吗?” 谢傅据实而言:“我没去留心。” 顾仙庭道:“我当时一点臭味都没有闻到,闻到的只有梁婶端来清粥的粥香,赵婶端来鸡汤的甜香,还有何叔,宋叔他们忙碌时的汗香。” “谢公子,臭与香是相对的,当你觉得臭的东西是香的,那它就是香的,当你觉得香的东西是臭的,反之亦然。” 谢傅笑道:“顾小姐,我也算擅辨高手,却被你说的无言以对。” “为什么要辨呢,你明明心里认可。” 谢傅哈哈一笑:“那我就坦然。” “坦然,再吃一块。” “好。” “谢公子,我给你弹奏一曲作娱可否?” 谢傅哦的一声:“还有这等待遇,可跟上了青楼一般。” 秀儿原本笑意盈盈,小姐打算亲考谢傅琴乐了,骤听谢傅这话,怒道:“你说什么!”竟敢把小姐当做青楼女子。 顾仙庭笑了一笑:“秀儿,去把我的琵琶拿来。” …… 马车刚到玄澹斋门口,澹台鹤情就看见徐府的几位家丁奴仆一脸怒气汹汹站在门口,心里也知道这是徐夫人特意摆出来的阵仗给自己看。 徐夫人也不会真动手打砸什么的,就是要等自己过来,让自己给她一个面子。 第677章 谢礼窘境 果不其然,看见凌贵逼人的澹台鹤情,这几名徐府的家丁立即收敛凶相,主动让开一条道路。 当奴才的要机灵,得知道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 如果以为主人会无条件的袒护他们,那可就太天真的,结局往往就是成为替罪羔羊来平息矛盾。 像里面那位不知死活的许掌柜,竟敢动手打夫人,以澹台小姐的雷霆手段,断手断脚是难免的。 澹台鹤情刚走进铺内,就看到一身名贵衣饰的徐夫人一边脸有些红痕,心中暗惊,这许坚是吃屎长大的吗,贵夫人也敢打! 玄澹斋一直都是澹台鹤情在亲自经营,因其独特用心,玄澹斋赢得了苏州城贵夫人名小姐的青睐,甚至周边金陵、杭州都会特地赶到苏州玄澹斋来购买衣装宝饰。 渐渐的,玄澹斋衣饰成了名贵与身份的象征,声名远播。 前阵子,谢傅回来了,澹台鹤情立即有放下玄澹斋,好好陪在谢傅身边的打算,想找个掌柜来负责玄澹斋。 不过玄澹斋的品味对应的是贵夫人名小姐,要当这个大掌柜,不但需要学识涵养,品宝鉴才,还需要在气质形象上过得去。 于是乎,她在玄澹斋门口张贴聘书,重金高薪聘请。 来应聘的人倒是不少,不过澹台鹤情看过来,评价只有一个字——俗俗俗。 直到许坚出现,澹台鹤情一眼就相中他,经过考核,这许坚的学识涵养,品宝鉴才又符合她的要求。 有了杜如泉的教训之后,最后澹台鹤情甚至请了青楼娘子给许坚设了一道美人关,这许坚非但丝毫不为所动且处处彬彬有礼。 简直就是澹台鹤情心中的完美人选,于是就签了聘书,将许坚给聘用下来。 澹台鹤情朝许坚看去,只见徐府两名大汉,一人一边拿住许坚一条胳膊,似乎要逼这许坚在徐夫人面前跪下。 这许坚被压得腰都弯了,膝盖愣是不肯弯上半分。 澹台鹤情心中暗忖,最近遇到的这些个穷酸,怎么个个硬骨头,跟杜如泉大不一样。 年过四十风韵犹存的徐夫人冷冷道:“澹台小姐,你来的正好。” 澹台鹤情立即赔笑道;“徐夫人,给小妹一点面子。” 徐夫人冷笑:“就是给澹台小姐面子,才要等澹台小姐来了之后再开打。”说着冷喝道:“给我往死里打!”作为一个贵夫人,被人扇脸是何等耻辱。 澹台鹤情也不知道这徐府下人下手轻重,这人要打也得由她来打,心中也有分寸轻重。 嘴上喊了句:“别打!”人就飘到许坚身边去,衣袖一挥,对着两名徐府下人冷道:“松手,在没搞清楚情况之前,我的人谁都不准动一下!” 雅文吧 两名徐府下人朝徐夫人轻轻看去,待见徐夫人轻轻点头,这才松开手。 谢礼这会已经痛的表情扭曲,满头大汗,心中只感觉耻辱无比,自己好歹是有功名在身的进士,幸好用了化名,要不然这脸都丢到扬州谢家去。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生真不是书呆子】【】 不错,这个人正是谢礼,当夜与谢傅相遇,在酒楼充了一会大头之后,想着搞点银子把凰玉给赎回来。 作为一个从小只知道读书写字的文人,谢礼突然发觉自己没了银子,竟连自力更生的能力都没有。 在苏州城乱逛了两天之后,除了当个月钱四百文的伙计小二,还真的没有适合他干的。 巧见这玄澹斋重金聘请大掌柜,就试上一试,谢礼自然没当过掌柜,主要是看中这薪金。 哪知道澹台小姐一眼就相中他,搞得谢礼反而内心忐忑,感觉自己是在蒙骗人家,于是据实告之,自己就会读书写字,没干过粗活,更没当过掌柜。 澹台小姐听完之后还是笑着聘用他,还安排两名副掌柜协助他熟悉玄澹斋每日事务。 这些天谢礼抱着报答知遇之恩,尽心尽职,没想到这才过了几天就出了这茬事。 谢礼觉的自己并没有错了,望了澹台鹤情一眼,感觉给澹台小姐惹祸了,心中愧疚的叫了一声:“小姐……” 澹台鹤情冷冷道:“许坚,一边去。” 谢礼立即躲在澹台鹤情身后去。 徐夫人冷笑道:“也好,就让澹台小姐给我个交代吧。”说着雍容在椅子上闲适坐了下来。 副掌柜低声在谢礼耳边低声道:“许掌柜,趁这个机会,你赶紧跑。” 谢礼本来想着有什么事他一人承担就是,绝不连累澹台小姐,听了副掌柜的话,以为是小姐的安排,立即拔腿朝门口跑去。 澹台鹤情见了吃惊,脱口喝道:“站住!” 谢礼以为澹台鹤情在演戏给这徐夫人看,并未停下脚步。 澹台鹤情急得一个疾步,揪住谢礼后背衣服,用力一拉就把谢礼这文弱书生拉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澹台鹤情气的朝他身上踢了两脚,真是吃屎长大的,你在我玄澹斋内,徐夫人卖我面子,未经我点头不会动你。 你跑到外面去,还有命在,当场就把你活活打死。 徐夫人坐在椅子上咯咯笑了起来:“你倒是跑啊,你跑到外面去更好,我也不用照顾澹台小姐面子。” “给我老实呆在!” 澹台鹤情对着谢礼冷斥一句之后,才走到徐夫人身边去,赔笑道:“徐夫人,让你的人先出去吧。” 徐夫人沉默不语,澹台鹤情笑道:“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有些话不想下人听见。” 徐夫人这才朝两个徐府下人使了个眼色,让两人先到外面去。 紧接着澹台鹤情也让澹台斋的掌柜伙计都出去,特地吩咐许坚留下。 她也不知道为何要特地吩咐,大概这许坚有学识涵养不假,不过这蠢也是真蠢。 谢礼也并不是蠢,而是没有接触过这下层生活,对于这当中的门门道道也是一点不了解。还是按照他以往的那套行事方式。 厅内只剩下三人,两女坐着,谢礼这大掌柜一旁站着。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生真不是书呆子】【】 澹台鹤情这才责问:“许坚,你为什么打徐夫人,你可知道徐夫人是什么身份,徐夫人可是……” 澹台鹤情话还未说完,就被谢礼打断:“她摸我胸,我不肯,她就侮辱……” 谢礼话未说完就被澹台鹤情冷声打断:“许坚,你给我闭嘴!”声音冰冷盖过谢礼的话。 () :// 第678章 训伯 澹台鹤情只感觉这个许见真的是蠢到家了,她说出徐夫人的尊贵身份,就是想让许坚赔礼道歉。 只需许坚卑微的说上几句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徐夫人有个台阶下,她也好慢慢周旋。 你是什么身份,你在人家贵夫人面前谈对错,简直愚不可及。 果不其然,徐夫人脸色十分难看,梯子直接给人卸了,悬在半空不上不下。 澹台鹤情冷道:“肯定是你不长眼睛没看好路,胸碰到徐夫人的手,这才惹得徐夫人大发脾气,还不赶紧向徐夫人赔礼道歉。” 谢礼刚要开口,却迎上澹台鹤情瞪视的目光,心中暗忖,罢了,就当报答澹台小姐的知遇之恩,认这屈,对着徐夫人赔礼道歉道: “徐夫人,刚才是小的不小心碰到你的手,非礼了你,一时紧张才不小心伤到你的脸。” 澹台鹤情脸露满意之色,心中暗忖,总算开窍了,不算太笨,你不开这个口,我根本没办法帮你周旋。 果不其然,徐夫人脸色好了许多,嘴上却是冷道:“既然认了就好,澹台小姐,你说怎么办吧?” 依徐夫人看来,澹台鹤情说这么多,无非是想自己留个活口,既然如此就断个双手吧。 澹台鹤情赔笑道:“既然是小妹管教不严,闹出这么大的误会来,自然是小妹来认这个罚。” 徐夫人闻言错愕:“你?” 一旁的谢礼一听那还得了,正所谓一人做事一人担,他堂堂男子汉大丈夫,那能让一个女子替罪替罚,当下凛然说道:“小姐,是许坚的过错,哪能由你代罚,许坚认罚。” 澹台鹤情手一指,冷斥道:“你马上给我滚回内屋去!”你担的起吗?除非你拿命来担。 谢礼这才悻悻离开,徐夫人望着这许坚的背影,只感觉这个人是块硬骨头,啃不好都要崩自己一口牙。 澹台鹤情这边看着徐夫人的脸,柔声说道:“伤是没怎么伤,就是红红的让人看了怪心疼。” 徐夫人冷冷道:“这是伤不伤的问题吗?我堂堂观察使夫人,被人打了传出去,还怎么做人。” 澹台鹤情笑道:“谁敢说徐夫人你的坏话,嫌弃命长么,再者说着这说出去谁信啊。” 徐夫人冷道:“你这里不就是有个嫌命长的。” 澹台鹤情笑笑不语,起身取了一个瓷瓶过来,打开亲手在徐夫人脸上温柔的抹了抹,嘴上轻声问道:“徐夫人,是不是很清凉很舒服?” 徐夫人嗯的一声,只感觉澹台鹤情的手指轻柔光滑,抹得她麻麻的都有点感觉了。 澹台鹤情笑道:“这芙蓉膏不但能祛除伤痛,平时早晚抹上一抹,还能让肌肤变得光滑紧皱,宛如少女一般。” 徐夫人顿时来了兴趣,“芙蓉膏,以前我怎么不知道。” 澹台鹤情道:“这是西域皇室的秘药,女子常敷,能够抵挡日风侵害,同时能够延慢肌肤衰老,我花费重金好不容易,也只不过弄到三瓶。” 澹台鹤情可不是江湖骗子,她说的话就是玄澹斋的招牌。 徐夫人拿起瓷瓶,露出喜欢的表情来,问道:“这芙蓉膏一瓶多少银子?” 澹台鹤情笑道:“这是有市无价的东西,没卖,我花费重金让西域商人弄来的这三瓶本来是打算给自己用的,想着还点人情,一瓶给了顾夫人,一瓶给了朱夫人,剩下这一品,小妹自己在用。” 徐夫人不悦道:“澹台小姐,这你可不够意思了,我怎么说也是你的老主顾了,你也没头一个惦记我。” 澹台鹤情忙道:“是是是,是小妹的不是,不如这样吧,如果徐夫人不嫌弃的话,这瓶就赠送给你。” 徐夫人立即露出笑容道:“不好吧,多少银子,我给你就是。” 澹台鹤情笑道:“谈钱那就成买卖了,这是我们的感情,徐夫人你就收下吧。” 说来这位徐夫人虽是堂堂的观察者夫人,她的丈夫却风流好色,府中妻妾无数,还经常去青楼风流快活,这徐夫人虽风韵犹存,但已经四十了,自然比不过那些妙龄少女,自然要被丈夫冷落。 后来徐夫人一气之下,也洒脱起来,夫妻二人各玩各玩,丈夫玩女人,她当妻子的就玩男人。 前阵子还有个夫人来跟自己说闲话,说看见徐夫人进了南院,玩象姑弄兔儿去。 澹台鹤情虽然没去过南院,却也知道南院是什么地方,南院内清一色的男官。外罩男衣,内穿女服,若是有客人留宿,便会脱去外服,露出红紫内衣侍寝,与女色无异。 徐夫人点头笑了笑,轻嗅起这芙蓉膏来,只感觉一股幽香十分好闻,嘴上问道:“澹台小姐,这芙蓉膏效果真有这么好吗?” 澹台鹤情问:“徐夫人,你看我的脸与前些日子相比如何?” 徐夫人看了一眼,不由呀的一声:“效果这么明显!” 澹台鹤情此刻的气色容神自然是前些日子不能相比,不过功劳并不是这芙蓉膏,谢傅的滋润要归首功。 澹台鹤情点了点,徐夫人乐滋滋的收下:“澹台小姐,那我就领你这个人情。” 澹台鹤情突然捉住徐夫人的手往自己白嫩的脸蛋打了一下,搞得徐夫人错愕:“澹台小姐,你这是干什么!” “徐夫人,说着说着就忘了这茬,是小妹管教不要,徐夫人你心里要是还有气,就打我出气吧。” 徐夫人无奈一笑:“你这么有心,我岂能不给你这个面子,罢了,你自己看着罚就是了。” 澹台鹤情连忙施礼:“那小妹就多谢徐夫人宽宏大量了。” 徐夫人摆出阵仗等澹台鹤情过来,无非是要个面子,咽不下这口气。 如今这面子讨回来了,气也顺了,也就没打算计较了,若真论起理来,实际上还是她理亏,无非仗势欺人罢了。 徐夫人忙把澹台鹤情扶起,笑道:“你就不要再客气了。” 澹台鹤情笑道:“我最近请了一个东拂的衣装师,设计了些东拂风格的新产品,徐夫人可有兴趣看一下。” 徐夫人立即感兴趣起来:“东拂,那是一个非常遥远的国度。” “那去内室看吧。” 澹台鹤情一边领路,一边介绍道:“这些新衣装才刚刚定式,没有露面,徐夫人你是第一个看。” 此话说的徐夫人心花怒放,笑道:“是些什么新衣装?” “腿袜,丝裤儿。” “腿袜?”丝裤儿,徐夫人还能够想象出来,可这腿袜是什么东西,袜子是穿在脚上,哪有穿到腿上的袜子。 澹台鹤情贴耳低声说道:“徐夫人,小妹还没出阁,说句不要脸的话,若是徐夫人穿上这丝裤腿袜,一定诱惑迷人,徐大人一定会爱你爱得如痴似狂。” 一下子就把徐夫人给说心动了,无论她再如何穿衣打扮,姿色已经无法与那些妙龄少女相比,如果在花样上能挽回一点优势,也算解决了她的中年窘境。 澹台鹤情突然看见许坚躲在门边偷听,狠狠瞪了许坚一眼,你还敢露面,找死么。 谢礼被澹台鹤情一瞪,便退了回去。 他也并非想偷听些什么,主要是澹台小姐替他受过,心中想的也是如果澹台小姐遭受什么欺凌,他就直接冲出来,不连累澹台小姐。 听到在澹台小姐煞费苦心的周旋之下,这徐夫人终于愿意息事宁人,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十分感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见澹台小姐走了进来,谢礼立即起身:“小姐,徐夫人呢?” 澹台鹤情澹澹道:“走了。” 谢礼疑惑问道:“就这么走了?小姐没受什么委屈吗?” 澹台鹤情轻轻一笑:“我能受什么委屈,徐夫人是我的朋友,要不然你觉得你现在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倒是你受了什么委屈?” 谢礼解释道:“徐夫人对我动手动脚挑逗,我让她放尊重一点,她就出言侮辱我,情急之下我就动手打了她一下。” 澹台鹤情朝这许坚瞥了一眼,这才注意到这许坚谦谦端庄,比杜如泉之辈长得还要俊俏英气。 徐夫人玩惯象姑兔儿,还当这许坚也一样好上手,想到这里不由嗤的一笑。 谢礼隐有不悦:“小姐,你笑什么?” 澹台鹤情漫不经心哦的一声:“那你可真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谢礼立即感受到澹台鹤情的讥讽,傲道:“小姐,不瞒你说,许坚也是有功名在身的进士,在此谋生,也只不过是一时权宜之计。” 听了许坚的话,澹台鹤情依然一般澹笑:“哦,你竟是有功名在身的进士,可你又是否知道这徐夫人是什么身份?” “什么身份?” “徐夫人的丈夫徐福来是江南东道观察使,请问你这无官无职的进士可否得罪的起?” 谢礼听这位徐夫人竟是高官夫人,不由吃了一惊。 “许坚,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我不管你是从哪来,这苏州乃是江南首盛,其中富贵丝毫不亚于长安,进得了我玄澹斋的,都是贵夫人名小姐。” 谢礼道:“如果当这玄澹斋要出卖男色,很抱歉,恕我干不了这大掌柜。” = 第679章 看小姨 澹台鹤情训了一句:「书呆子,你连这玄澹斋的掌柜都当不好,连这些贵夫人都应付不了,如果你求得一官半职,你觉得你能否在官场生存下去?」 「可知在官场可比我这玄澹斋要残酷的多,似你这种没有出身没有背景的人,需左右逢源,谄上媚下,比出卖男色还要卑贱的多。」 谢礼若有所思,只感觉澹台小姐说的很有道理,他一直都只知埋头读书,这为人做事却刚刚开始。 澹台鹤情继续道:「进士大人,我一介女流之辈从十五岁就接管澹台府,从一穷二白负债累累到如今局面,况且我们女儿家抛头露面,每一步都要比你们男人艰难得多,如果我把这份心思用在读书写字上面,未必比你要差。」 对于澹台鹤情,谢礼是打心底佩服,心悦诚服道:「许坚多谢小姐点拨。」 「点拨,我可不敢,我只是想告诉你,你这委屈根本不算什么,没有发脾气的资本就得给我忍,忍不了就得给我死!」 谢礼听澹台鹤情说到最后,语气讥讽又冰冷,脸上露出尴尬之色。 澹台鹤情走到桌前,拿出一份小算筹,算了起来,嘴上说道:「给徐夫人的芙蓉膏,加上其它衣饰,全部算在你的头上,一共是六百六十两,你月钱二十两,要在这里给我白干三年。」 谢礼惊讶脱口:「六百六十两!」没想到一下子就负债累累,欠下巨资。 澹台鹤情澹澹一笑:「你是打算欠这六百六十两,还是想当一个废了双手的进士呢?」 澹台鹤情并不缺这点钱,她就是要让许坚明白,发脾气是要付出代价的,以后长点教训。 许坚这人直,可信任,堪以重用,不过这脑筋得再转一转。 废了双手相当于成了废人还如何入仕,谢礼唉的叹息一声,相当于认了。 澹台鹤情澹道:「许坚,哪一天你真求得一官半职成了大人,我自然也拦不住你。」 谢礼听澹台鹤情到时有放自己离开的意思,连忙拱手道谢:「多谢小姐。」 澹台鹤情冷冷一笑:「不过不是我瞧不起你,就你这书呆棱角样顶多也就是个空有功名的进士。」 谢礼又是一顿尴尬。 澹台鹤情离开之后,谢礼向副掌柜打听起澹台鹤情来。 听澹台鹤情十五岁便痛失双亲,一人抚养弟弟撑起整个澹台家,只感觉这位澹台小姐太不容易了,心中也越发对这位澹台小姐敬服。 又听澹台小姐年初广发喜帖,准备嫁人,怎知这未婚夫攀上高枝,竟抛弃澹台鹤情, 对这位澹台小姐心怜的同时,对那个狼心狗肺的男人又深痛恶绝,开口说道:「这种无情无义狼心狗肺的男人,不要也罢。」 副掌柜说道:「许掌柜的,你相貌堂堂又颇具才行,或许你可以……」 谢礼立即打断:「宋掌柜休要胡说,许某对小姐只有敬服,绝无觑觎之念。」 副掌柜笑了笑:「也是,小姐的气场太强大了,一般男人还真镇不住。」 …… 「一点飞鸿影下,白草红叶黄花,正是凄凉时候,高人又在天涯。怔时?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心若飞思,气若游丝……」 曲幽声美,谢傅听得如痴如醉,嘴边半块糕点久久没有吃下去。 弦止歌停,一曲毕,谢傅回神笑道:「动听!动人!动心!」 秀儿笑道:「谢公子,你可真有福气,能听到小姐这一曲者,屈指可数,可比你那些青楼……」 谢傅哈哈笑道:「就顾小姐这歌喉技艺,当得起青楼花魁。」 秀儿啐道:「呸!小姐是名门闺秀,哪是青楼女子可比。」 谢傅解释道:「秀儿,你可别轻看青楼娘子,人家是吃这口饭的,我这是高赞。」 秀儿说道:「那宁可不要这种高赞。」 谢傅笑道:「好好好,不拿来比,顾小姐是独一无二,也找不到人来比。」 顾仙庭听他说自己独一无二,心头甜甜,唇上盈盈:「谢公子,这一曲可否让你悦耳?」 谢傅笑道:「悦耳是悦耳,不过归于凄澹,都把我听得心哀了,这样吧,我给顾小姐弹奏一曲欢喜的,让顾小姐欢喜欢喜。」 顾仙庭闻言脱口:「好呀。」 秀儿闻言暗忖,听了小姐这一曲还敢献丑卖弄,果然是琴棋书画一样不落,真是天仙配,圆了小姐如意郎君的心愿。 「秀儿,取鹤情姐姐的琴来。」 谢傅笑道:「不用,就用顾小姐的琵琶。」 顾仙庭错愕:「我的琵琶?」 男子擅抚琴并不奇怪,可弹琵琶她还真没见过,也不是没有,只不过是极少极少,似前朝太子便是琵琶圣手。 秀儿也满脸疑惑的说了一句:「什么玩意?」 谢傅常驻青楼,既要替青楼娘子作琵琶曲,本身岂能不精琵琶,总得来说他抚琴是展艺,弹琵琶是出奇,吹笛是绝杀。 一笛《百鸟朝凤》引来凤凰降临神迹,当世还有何人。 顾仙庭表情怪怪:「那……那给吧。」 谢傅刚要接过,突然缩手,「我先去净个手,免得污了顾小姐的琵琶。」 顾仙庭笑了一笑。 很快谢傅去而复返,接过琵琶,两女目光认真注视,十分期待。 这时谢傅停下又道:「准备一壶酒,我喝酒高兴一点。」 秀儿不悦道:「你弹个琵琶,事情可真多。」 顾仙庭道:「秀儿快去吧。」 小姐有吩咐,秀儿莫敢不从,出了绣楼知会一声,立有下人端来美酒,秀儿又代为接过端上绣楼来:「来了,来了。」 谢傅直接酒壶对嘴,豪饮一口,精神抖擞一下。 顾仙庭见他嘴角沾酒,立即感觉谢公子气质大不一样,怎么说呢,就好像从谦谦君子变成那青楼的风流浪子。 谢傅壶不离手,竟单手弹琴琵琶来。 刚刚开始就让两女惊奇不以。 顾仙庭也算琵琶圣手,在她的认知里,琵琶是无法用双手弹奏的乐器,左手按弦出音高,右手弹弦出音色,两者缺一不可。 细辨之后方才看出其中诀窍,谢公子手快如闪电,按弦还未复位已经弹弦,这只手竟能快巧到如斯地步。 谢傅所弹所唱是地方歌谣,偏似古越风,所用强调也是偏越凋。 「正月桃花开那边?嫣红好花列两畔。好花开在花园内,墙外桃花也在开。」 「二月桃花开是时,嫣红好花列两畔。好花开在花园内,墙外开花看小姨。」 谢傅唱到「看小姨」,特地电眼佻了顾仙庭一眼,顾仙庭被他佻的有些懵神,后知后觉的脸颊慢慢红了。 为您提供大神七月喜神的《小生真不是书呆子》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679章看小姨免费阅读. 第680章 友重逢 三月是谷雨,早晚雨水泼桃瓣,园圃草花湿因因,啊啊草花湿因因。四月是梅天,双人账内说伊伊,娶你三年肚平平,我心想要娶新妻。」 顾仙庭听到这里,脸更红了,莫非谢公子想要借曲表言外之意。 「五月热红红,人人骂你不是人,当初无妻吊单灯,如今有妻要双人。」 顾仙庭听到这个里嗤的一笑,她喜琴乐,也唱过越调,这【人】字在越腔发音同【南】字。 便是这一曲越调就可以看出谢公子在琴乐方面的博识。 「六月是炎天,拿支纸伞相小姨,小姨腼腆合我意,摘枝荷花逗小姨。」 「七月风雨游,打扫庭院娶小姨,十七十八入君门,为你生子续香火。」 「八月秋来黄,旧人镜前守空房,当初原是兰桂树,今日变成臭拙荆。」 …… 琵琶本属阴柔乐器,适合女子弹奏,谢傅一手拎壶豪饮,一手弹弦,潇洒狂放不羁,散发出一股独特的阳刚之气。 这样的李大人魅力迷人,顾仙庭只感觉对她的李大人了解的还太少太少了。 秀儿也是心中暗忖,都把小姐撩得面儿红红,难怪能撩得了王婉之那种天人。 当谢傅唱到【一锤怎能捣两槽】,孔管家匆匆来禀:「谢公子,有贵客登门拜访,小姐不在府内,要不你代为接待一下。」 谢傅停止弹奏,朗声问道:「什么贵客?」 「忠义园张凌霄张公子,刺史大人家大公子陆文麟,二公子陆武元。」 这等贵客光临澹台府,让整个澹台府蓬荜生辉,岂能怠慢,小姐不在府内,孔管家数来数去,也就只有谢公子镇得住场面,招呼得来。 谢傅咦的一声,张兄、陆兄怎么知道我回苏州了,正要应话,这时顾仙庭盈盈站了起来,轻轻道:「来找我的。」 谢傅疑惑看向顾仙庭:「来找你的?」 顾仙庭忙道:「谢公子你不要误会,定是陆夫人、张夫人吩咐他们过来找我回去。」 顾家家主顾万儒二子顾谋之妻顾崔氏为首的贵夫人团体组建了一个闺厨学社向顾仙庭学习厨艺,顾仙庭任社长。 这些日子顾仙庭这位社长却尽往澹台府跑了,大概这些贵夫人吃醋了,特地随意派遣儿子来寻回去。 谢傅听完顾仙庭的解释之后笑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来找我的。」 这下轮到顾仙庭疑惑:「来找你的?」 谢傅笑道:「我与张兄,陆兄在金陵就已经认识。」 顾仙庭还真想不到谢傅竟与张凌霄、陆文麟也认识,哦的一声:「那一并过去吧。」 顾仙庭心里也知道陆夫人、张夫人她们特地派陆公子和张公子过来,是想她能与两位公子多多接触。 此番与谢傅一并前往,也想在两位公子面前表达某方面的意思。 谢傅朗声:「孔管家,请三位公子大厅就坐稍候。」 陆文麟三人与澹台府平时没有什么交联,不过这小鹤夫人的名声平时也听过, 另外王阀当日招亲,吴中四阀将谢傅当做潜在对手,对谢傅底细也了解的清清楚楚,非但知道谢傅就是李少癫,还知道谢傅与小鹤夫人有一腿。 三人是名阀公子,在此场合十分闲适,说说笑笑。 倒是以孔管家为首的一众澹台府婢仆将三位公子视为上宾,表现的噤若寒蝉,小心翼翼,生怕自己有什么招呼不周。 没办法,这三位公子的身份,是贵公子中的真贵公子,就是小姐来了,也要微微低头。 像陆文麟和张凌霄,都是正嫡长子,以后继任家族家主之位,就是一方大老。 「陆兄,你说谢兄什么时候回苏州?」 陆文麟笑道:「只怕这会正与王小姐卿卿我我。」 张凌霄突然叹息一声:「可惜了,我那妹子听见谢兄瞎了,哭得稀里湖涂,三天三夜不吃饭。」 陆文麟也轻轻说了一句:「可惜了,或许是谢兄太优秀了,优秀到连老天爷都妒忌他的完美,非要在他身上添上一点缺陷。」 文是李少癫,七星才子名扬江南,武是谢傅,力压一众名阀公子,夺得头魁赢得国士无双。 三人正说着话,谢傅和顾仙庭一并前来,出现在大厅门口。 陆文麟和张凌霄看见谢傅瞬间,吃惊得勐然站起,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唯陆武元还不明所以的坐在原位,待看见谢傅身边的顾仙庭,这才跟着站了起来。 陆文麟和张凌霄虎目盯着谢傅,愣在原地,一时竟反应不过来。 倒是谢傅先拱手打上招呼:「陆兄,张兄,金陵一别半年,别来无恙。」 陆文麟和张凌霄两人疾步上前,见谢傅一双虎目炯炯有神,问道:「谢兄,你的眼睛……」 谢傅笑道:「好了。」 澹澹的「好了」二字让两人心中激荡无比,张凌霄笑道:「真好,我恨不得马上赶回去告诉我那妹子这个好消息,免得她整天闷闷不乐。」 陆文麟重重重拍了谢傅胳膊一下,「真好!我还以为明年挑战三爷之约,谢兄你要缺席。」 当日陆文麟、叶惊虹、南容引凤、易杭、谢傅五人在吟春水榭定下一起挑战三爷之约。 王阀招亲一行,谢傅被顾玄钦点为苏州的代表人物,盛赞为苏州双子星,后来也不负众望,成就苏州荣光,独占头魁。 所以在陆文麟和张凌霄心中,把谢傅当做自己人。 包括孔管家在内的一众澹台府婢仆十分错愕,想不到谢公子跟两位真贵公子竟是相识,而且看关系也是杠杠的。 从谢公子成为文望先生那一天开始,就如喷泉一般高飙,压都压不住。 孔管家轻轻挥手,「好了,都下去了。」现在看来有谢公子一个人就够了,无需劳师动众了。 陆文麟和张凌霄遇见谢傅十分激动,把来找顾仙庭的事抛之脑后,直到陆武元轻轻叫了一声:「仙庭姐姐。」 两人方才回过神来,客客气气的打了个招呼:「顾小姐。」 对于顾仙庭,说爱谈不上,不过喜欢却是十分喜欢,这样温柔贤惠、美丽大方、善解人意、知书达理的女子何人不喜。 加之一众夫人又对顾仙庭十分喜爱,简直就是名阀夫人的绝佳人选。 那一众贵夫人都暗地里把顾仙庭当做准儿媳妇,明争暗抢起来。 吴中四阀未成亲的公子均摆在顾仙庭面前,她钦点谁,谁就成为她的夫婿。 正常都是男挑女,一个女子能做到这个份上,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见顾仙庭与谢傅一并过来,陆文麟和张凌霄对觑一眼,坏了,谢兄要横插一刀。 一般人,两人都不放在眼里,不过谢兄确是强敌中的强敌,他若有意,这好事恐怕要黄了。 顾仙庭回礼:「陆公子,张公子。」 陆文麟笑道:「刚才看见谢兄有点激动,还望顾小姐见谅。」 顾仙庭微笑:「客气了。」 因为陆夫人的关系,她与陆文麟也见过几次面,本来以陆文麟这种英俊儒雅,谦逊有礼的佳公子,她应该会动心才是,不过李大人三个字已经深植在心中,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想起陆夫人逼着这位陆公子来向自己学厨艺笨手笨脚的样子,把好好一个佳公子整的狼狈不堪,顾仙庭忍不住嗤的一笑。 这一笑真真天人,笑容如阳光般一尘不染,使人呼吸停止。 那双眸子顾盼生辉,明艳如太阳,晃的人发晕。 两人心中均有同样的感觉,今日的顾小姐不一样,前些日子被她的温柔大方所折服,今日为她的纯净灵秀所着迷。 不成,谢兄已有王阀之,又有澹台鹤情,再占顾仙庭,就太没有天理了。 那边陆武元特地用自己的衣袖抹干净椅面,「仙庭姐姐,请坐。」倒有点喧宾夺主的味道。 别看陆武元在顾仙庭面前表现得乖巧,在青楼却有混世魔王之称。 究其原因,他在顾仙庭面前表现的乖巧一点,母亲开心欢喜,他就少挨打。 跟这位仙庭姐姐打好关系,以后闯了什么祸,也有个靠山。 母亲要罚自己,就算父亲也拦不住,不过仙庭姐姐肯定能拦住。 当然他也很喜欢仙庭姐姐,不过仙庭姐姐是金鱼,能看不能动,碰一下手都是大非礼,碰一下手都不成的女人,他陆武元哪受得了。 另外他也没有跟兄长争抢的意思,说不定以后仙庭姐姐就是自己的大嫂,多重因素糅杂之下,他真还把顾仙庭当姐姐看待,又敬又爱。 顾仙庭笑笑点头,相比起于陆公子、张公子有男女之别,对十七八岁年未及冠的陆武元,却感觉像个乖巧的小弟弟那般可爱。 却哪里知道这个所谓可爱乖巧的小弟弟,在青楼,女人都不知道玩了多少,花招也是穷除不尽。 澹台鹤情不在,谢傅暂代主人,招呼坐下,吩咐婢女重新上茶。 张凌霄压低声音道:「谢兄,怎么穿这样,还浑身臭熏熏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个府内挑粪的下人呢,让澹台小姐给罚了?」 谢傅呵呵一笑,心照不宣。 顾仙庭耳尖,听了忍不住掩嘴一笑。 张凌霄听顾仙庭发笑,问道:「顾小姐,难道你知道什么内情?」 顾仙庭忍笑道:「我不好明说,你自己问谢公子。」 为您提供大神七月喜神的《小生真不是书呆子》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680章友重逢免费阅读. 第681章 情斗 谢傅故意叹息一声,自嘲道:「给罚了,张兄心中有数就好,莫要再问。」 张凌霄哈哈一笑:「澹台小姐果然如传闻中一般厉害,连谢兄这等强雄都被驯得服服帖帖。」 这话若是关系浅薄,说来难免透着讥讽嫌疑,不过此时说来反而显得关系熟络,玩笑无妨。 陆文麟搭话道:「张兄,谢兄都让你莫要再问,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张凌霄笑道:「好好好,不问了,这受罚的事咽肚子里去。」 几句叙话之后,陆文麟试探着问道:「谢兄,你与顾小姐也认识吗?」话是问着谢傅,眼却看向顾仙庭。 顾仙庭与谢傅的关系不好明说,看向谢傅,大概意思是:想怎么说,谢公子你拿捏吧。 谢傅笑道:「顾小姐与鹤情是闺中好友,鹤情临时有事走开,让我代为招呼。」 张凌霄道:「哦,原来如此,不过谢兄可是风流才子,澹台小姐难道就这么放心。」 谢傅笑道:「张兄,此言差矣,顾小姐是大家闺秀,我岂敢无礼,再者说了,我还受着罚呢,难道想罪加一等不成。」 陆文麟笑道:「我看澹台小姐是故意设下美人计,顾小姐的魅力没有多少人抵挡的住,谢兄可要小心才是。」 谢傅看向顾仙庭,笑道;「放心,我可没有这么笨,惹祸上身。」 顾仙庭迎着谢傅的目光,眸子透着委屈,我可没有与澹台姐姐联合起来设计你。 张凌霄哈哈一笑:「说到风流才子,谢兄可是名副其实的风流才子。」 顾仙庭闻言,心中好奇,看谢公子一本正经,不像风流客啊。 陆文麟笑道:「不过这里可不是展风流的地方,一起到秦楼去,叫上几个青楼娘子,好让谢兄一展风流本色。」 站在顾仙庭身后的秀儿贴耳低声说道:「陆公子怎么在你面前说这种话。」 顾仙庭低声道:「秀儿,你听着就好,不要多嘴。」 不逛青楼算不上公子,逛青楼也未必就是寻欢作乐,顾仙庭对此倒没有太大反感。 谢傅抬手婉拒:「罢了,罢了,我这还受着罚呢。」 张凌霄笑道:「别人不知道谢兄你,我可是对你知根知底。」 听到知根知底四字,顾仙庭心中更是好奇,难道谢公子真是风流客,只听陆文麟呵呵一笑:「整个江南谁不知道李少癫风流大名,谢兄,你就莫要装了。」 一直哈巴哈巴讨好顾仙庭的陆武元听到李少癫三字,勐然站起:「你就是扬州七星才子李少癫!」 顾仙庭心头一颤,秀儿又贴耳低声:「小姐……」 小姐二字涵盖千言万语,想不到李大人还有这个身份——扬州七星才子李少癫。 陆文麟反问:「武元,你看着不像吗?」 陆武元走近过来端详,出口问道:「你就是有夜御五女威名的李少癫。」 听到夜御五女,顾仙庭脸色有点难看,逛青楼没什么,夜御五女就有点过分了,该风流放诞到什么程度。 李大人在她心中一直都是光明光辉的形象,骤然多了这个污点,有点难以接受。 陆文麟和张凌霄暗暗观察到顾仙庭表情变化,谢兄,对不住了,情敌也是敌,怨不得兄弟对你下狠手,你已经有王婉之、澹台鹤情,不缺一个顾仙庭。 陆武元这么问,让谢傅怎么回答,否认又否认不了,解释也解释不清楚,唯有苦笑一声。 陆武元朗声道:「我乃苏州混世魔王,今天要会一会你这风流缥客。」 骤然发现顾仙庭在场,生怕毁了自己潜心经营的乖巧形象,放低声音道:「今晚我做东,请你秦楼走一趟,好让我见识你的风采。」 未等谢傅应话,陆文麟就笑道:「何须等到今晚,现在就秦楼去。」 谢傅婉拒道:「这会青楼娘子只怕还未起床呢。」 陆文麟笑道:「谢兄果然娴熟,连青楼娘子的作息时间都清清楚楚。」 张凌霄道:「还未起床,就直接到床榻前叫起床。」 两人对觑一眼,一人拉着谢傅一条胳膊:「走!」 何为盛情难却,这就是盛情难却,容不得你说半个不字。 将谢傅拉到大厅门口,陆文麟转身说了一句:「顾小姐,母亲请你到望河楼教导厨艺。」 谢傅扭头对着顾仙庭说道:「顾小姐,鹤情回来,有劳你转告一下,我陪陆兄、张兄去喝杯酒,不干其它事。」 「干,一定要干,不干怎显谢兄风流。」 还留在大厅的陆武元见三人走远,心里有点急了,对着顾仙庭说道:「仙庭姐姐,我也跟着去见识见识。」 顾仙庭冷澹道:「去吧。」 「那你可不要跟母亲讲。」 顾仙庭苦笑:「我是多嘴的人吗?」 没一会儿功夫,刚才还气氛热闹的大厅,就只剩下顾仙庭和秀儿二人。 秀儿忍不住骂了一句:「四个臭男人!」 顾仙庭澹澹一笑:「你见过哪个贵公子不上青楼的,谢公子倒是上档次了。」上档次三个词倒是透着浅浅讥讽。 「小姐,他是李少癫,名声响亮,这风流劲都不知道什么程度,你还……」一往情深四字终究没有问出来。 顾仙庭无声,贝齿咬了咬唇,咬了咬唇透着几分委屈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管如何,我都相信他还是我心中那个大仁大义,救死扶伤,品行端庄的李大人。」 「如果让你失……」秀儿说着改口:「希望如此。」 顾仙庭轻轻道:「人不风流枉少年,无论以前做什么都是少年心性,只要今后……就可以了。」 秀儿恼道:「小姐,你太没有底线了。」 一句话把顾仙庭说得都脸红了,说实话,她心里对谢傅太包容了,换个男人定会嗤之以鼻。 午后,澹台鹤情方才回来,当着顾仙庭问道:「那个挑粪的呢?」 顾仙庭应道:「谢公子跟陆公子、张公子喝酒去了。」 「哪个陆公子,哪个张公子?」 「刺史大人家陆文麟陆公子,忠义园张凌霄张公子。」 这么说,澹台鹤情就知道是谁了,咦的一声,显然疑惑谢傅怎么会跟这两位名阀贵公子攀上交情。 为您提供大神七月喜神的《小生真不是书呆子》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681章情斗免费阅读. 第682章 走错 顾仙庭解释:“陆公子和张公子本来是来找我的,没想到和谢公子也认识,他们三个在金陵好像就认识了。” 澹台鹤情听了暗暗高兴,谢傅能够和这两位名阀公子攀上交情,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像陆文麟、张凌霄这等身份的公子,岂是轻易就能攀上交情。 当然谢傅如今作为王阀姑爷,也有这个身份地位。 嘴上问道:“去哪喝酒了,我这澹台府还缺吃喝?” 顾仙庭没应话,秀儿脱口道:“去青楼了。” 澹台鹤情脸色顿时有点难看,缓了一下之后澹道:“罢了。”人情交际难免的。 倒是见顾仙庭有些闷闷不乐,她此刻心里什么滋味,仙庭妹子就是什么滋味,笑着安慰:“好啦,回来看我不收拾他。” 顾仙庭道:“谢公子说他就去喝酒,不干其它事。” 澹台鹤情问:“你信吗?” 顾仙庭一时被问住了,缓了一下之后,轻道:“我信。” …… 这顿酒,谢傅是喝到三更半夜,那三位已经趴了,直接在秦楼过夜,谢傅还是拖着醉醺醺的身体回家,嘴里朗声唱着:“好男儿要归宿,好男人要回家,哈哈……” 来到澹台府的大门口,此刻大门已经紧闭,旁边是高高的府墙。 谢傅笑道:“一扇大门就像拦住我,墙也拦不住我。” 越过围墙,谢傅就火急火燎的朝绣楼赶去,刚刚在秦楼被一群美娘子撩的他一身火。 更可恶的是那牡丹娘子,看见他这老熟人,一个劲的暗地里使坏,也不知道要让他出糗还是真想撩他。 你们把我撩的再火大也没关系,我是有娘子的人。 梆的一声。 天黑加上醉意,谢傅似乎撞到一扇门,醉笑:“看你硬还是我硬。” 头再次撞了上去。 梆!梆!梆! 没把门撞开,倒是撞得枝叶摇晃发出沙沙声响。 谢傅伸手一摸,不是门,是颗大树,嘴上笑道:“真是醉的厉害,门和树都分不清。” 蹑脚蹑手上了绣楼,上了闺阁。 房内已经熄灯,床榻处,澹澹的月华透过窗灵映着紫色纱幔,弥漫着一股澹澹的芳香。 微醺的谢傅顿时激动,揭开纱幔走了进去,看见榻上背身而睡的人儿,从背后搂住说道:“鹤情……” 一声清脆悦耳的惊呼声响起:“啊!” 谢傅疑惑:“啊什么啊?” 啊!对方再次发出惊呼。 谢傅问道:“你怎么了?” “该死!是我呀!” 谢傅笑道:“找的就是你,”说着来个环抱。 “谢公子,如果……如果……” 顾仙庭声音委屈,又十分着急,虽说是自己的心上人,可……一时心乱如麻,不知道如何应付。 谢傅笑道:“还装,你哪次不是欲擒故纵……” 这话说的顾仙庭脸红心虚,原来谢公子心里清楚啊。 她也不是欲擒故纵,她终究是个女子,需矜持一些,总不能心里喜欢就不要脸的贴上去吧,再者说了,她也想慢慢了解谢公子多一点。 “看本公子让你露出狐狸尾巴来……” 这话落入顾仙庭耳中,只感觉羞愧无比,谢公子竟把她当成狐狸精。 这时谢傅却停了一下,“咦……不对。” 谢傅将人儿扭过头看,一张美丽温柔,委屈含泪的面容映入眼中。 谢傅似见到鬼一般,吓得从床上滚了下来。 酒顿时醒了,嘴也结巴起来:“你……你……你……” 顾仙庭此刻上身只穿一件绿色抹衣。 鹤颈鹅项,香肩雪捏,腰如约素。 整个人看上去既端庄又美丽。 顾仙庭见谢傅睁着眼睛巴巴看着,羞愧不已,忙把被子提到脖子处。 扭过头去不与谢傅对视,无挽的一头乌发长垂。 谢傅定神,眼珠子一转,责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顾仙庭被谢傅责问之下,有点慌了:“我……我……我帮鹤情姐姐改刺绣图桉,天太黑了,鹤情姐姐就让我在此留宿……” 谢傅见顾仙庭被自己责问的慌张支吾,于心不忍,打断道:“好了,鹤情呢?” 顾仙庭反问:“鹤情姐姐不是住在她的阁楼吗?” 谢傅和澹台鹤情在绣楼过夜的次数比在阁楼多一点,主要内宅住着不少女卷,而绣楼这边比较幽静。 这也是谢傅本能就走到绣楼来的原因。 本来澹台鹤情是打算和顾仙庭一起睡的,就是考虑到谢傅回来可能爬上她的床,才分开来。 谢傅镇定的点头:“我明白了,原来是误会,你继续睡了,我就不打扰了。” 转身行到门口的时候,心头暗暗松了口气,总算蒙混不过去。 他也是个敢做敢当的人,问题是这事他担不起。 有道是无心即不是非礼,顾小姐你还清清白白。 顾仙庭轻轻把头低了下去,突然回神扭头朝门口望去,手一指:“站住!” 谢傅一听这冷冽的二字,心中暗呼,糟了,清醒了。 果不其然,谢傅一回头就看见顾仙庭把天仙脸儿绷的冷冰冰的,那双眸子也不汪汪了,原本平滑的眼角都有些棱锐,嘴唇紧抿着,也不笑了。 谢傅凛然道:“还有何事?” 是你欺负我,为何如此理直气壮,顾仙庭想着,也不责问,只是目眶一红,晶莹的泪珠就从眼角滴落。 如果问世上最强大的武器是什么,那一定是女子的眼泪。 瞧这楚楚可怜的模样,谢傅根本刚不起来,哎呀一声:“我的祖宗,你哭什么啊?” 顾仙庭只是无声轻轻滴泪,也不出声,哪儿女儿家被你这般摸弄,不委屈啊,还问我哭什么。 谢傅上前,此刻顾仙庭衣衫不整,是碰也碰不得,说也不知道说什么,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勐拍自己胸口:“我的错!我的错!都是我得错!” 见一时劝不住,谢傅干脆搬了张椅子在床前坐下,并着双腿,双手手掌收于腰前,老老实实的等她哭完再说。 一会之后顾仙庭轻轻瞥了他一眼,见他老实巴交的模样,就像一个受到先生训斥的小学子,忍不住无声一笑。 这又哭又笑之下,原本好看的嘴型变得扁扁的。 谢傅见状忙道:“要打要罚,你说,我认罚。” 顾仙庭这时倒是傲道:“我打你罚你干什么,我就是要你个态度,是你粗心莽撞,也不赔礼道歉,还一副凶巴巴的样子。” 谢傅闻言立即站起,深深一揖:“顾小姐,是我的不是,我这里向你赔礼道歉。” 顾仙庭语气似撒娇一般:“晚啦。” 谢傅语气恳切,轻轻说道:“不晚啦~~” 顾仙庭沉默片刻后,沉吟道:“这个……” 谢傅连忙接话:“祖宗,有何吩咐?” 这祖宗二字说的顾仙庭脸红,心里却也甜滋滋,虽然被非礼清白,却也没有想象中生气,就是事发突然,有点心乱如麻,吩咐道:“你先去把灯点上。” “这就去。”谢傅说着疾行,突然停下回头,问道:“点灯干什么?” 顾仙庭冷冰冰道:“打你罚你!” 谢傅赔笑道:“刚才你不是说不罚了吗?” “谁说不罚了!” 顾仙庭想着刚才他手那般不老实,自己都说是我,他还说要霸王上弓,也不知道是不是假装的。 公子啊,仙庭虽然倾心于你,也是清清白白的大家闺秀,岂可被你视作残花败柳那般轻贱。 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都知道贞洁两字,何况她是一个从小知书达礼已将尊严二字刻在骨髓的大家闺秀。 公子,如果今晚这人不是你,你就是十条命都抵不过这罪过,罚你都是轻的,也是给你个台阶下。 “刚才哪失礼非礼就罚哪里。” 谢傅嘴上应道:“认罚!” 顾仙庭语气一轻:“先把灯点上。” 谢傅点上灯,在这深夜映下一鸟朦胧杏黄。 顾仙庭又吩咐道:“把我的衣裳拿来。” 谢傅半巡视一番,问道:“在哪里?” 顾仙庭腾出一只雪白藕臂,手一指:“挂在衣架上。” 谢傅走近将挂在衣架上的衫啊裳啊,统统收下,一股沁人心鼻的女儿香从衣裳上飘来。 离顾仙庭半丈距离时,谢傅停下脚步,头一扭,手一伸,“顾小姐,衣裳给你。” 顾仙庭本来为他这个分寸举动感到高兴,待看到他脖子处满满的嫣然胭脂,牙一咬,冷哼道:“装模作样!” 谢傅苦笑道:“哪装了,你都不知道你多矜贵,矜贵到碰一下就要遭天谴。” 这世上最碰不得就是你们这些大家闺秀,碰一下要不赔命,要不赔人。 “你……”顾仙庭娇喉一顿,干脆不说了,他去青楼风流快活,自己有什么资格说他的不是,如果她是鹤情姐姐,肯定十天半个月不与之说话。 伸手接过衣裳,吩咐一句:“不准偷看!” 谢傅立即发起毒誓来:“我若偷看,让我断子绝孙!” 一阵轻轻的衣裳窸窣声之后,顾仙庭出声道:“好了。” 谢傅扭头,顾仙庭已经是一副美丽端庄的形象。 谢傅:“呵呵……呵呵……” 顾仙庭原本脸容平和,这会灯亮,看清他讪讪笑脸都是胭脂印记,别提多可恶了,俏脸立即又沉了下来:“你刚才说认罚是不是?” 谢傅拱手:“顾小姐,讨饶,轻罚。” “不成!”顾仙庭说着张望着寻找工具,最后脱了自己刚刚才穿上绣鞋。 → 第683章 百年之约 这世上最碰不得就是你们这些大家闺秀,碰一下要不赔命,要不赔人。 「你……」顾仙庭娇喉一顿,干脆不说了,他去青楼风流快活,自己有什么资格说他的不是,如果她是鹤情姐姐,肯定十天半个月不与之说话。 伸手接过衣裳,吩咐一句:「不准偷看!」 谢傅立即发起毒誓来:「我若偷看,让我断子绝孙!」 一阵轻轻的衣裳窸窣声之后,顾仙庭出声道:「好了。」 谢傅扭头,顾仙庭已经是一副美丽端庄的形象。 谢傅:「呵呵……呵呵……」 顾仙庭原本脸容平和,这会灯亮,看清他讪讪笑脸都是胭脂唇印,别提多可恶了,俏脸立即又沉了下来:「你刚才说认罚是不是?」 谢傅拱手:「顾小姐,讨饶,轻罚。」 「不成!」顾仙庭说着张望着寻找工具,最后脱了自己刚刚才穿上绣鞋。 谢傅这会酒后半醺,心性活泼,忙道:「别用脚熏我,我最怕被臭脚熏了。」 顾仙庭懵神之后,咬唇说道:「你想的美!」说着扬起手中的绣鞋,「我要用这个打你。」 说着疾步向前,问道:「刚才哪失礼非礼了?」 谢傅老实的伸出两只手,顾仙庭高高扬起手臂,打在谢傅的手掌上,气势很足,落下去的时候却不重。 她平时责罚秀儿时,都是这般重势轻责,紧接着又在谢傅左手打了一下。 谢傅心中暗忖,顾小姐,你这罚应该是色狼兴奋罚吧。 让色狼兴奋激动,却什么都不能做,遭受狱火的无情焚烧,最终活活憋死。 顾仙庭问道:「还有呢?」 谢傅微微都了都嘴,他刚才咬了一下顾仙庭的耳朵。 谢傅这个动作让顾仙庭有点尴尬不好意思,脸扭过去,绣鞋朝谢傅嘴上一挥。 谢傅呀的一声,顾仙庭回头,看见他左边脸庞多了一个鞋印,却是打错了,忍不住嗤的一笑。 谢傅笑了笑,说心里话,这种打法,让你打一百次都愿意。 难怪人家说打是疼骂是爱,原来是这种疼法这种爱法,胜过甜言蜜语,柔情款款。 顾仙庭却道:「打错了,再来。」 谢傅哦的一声,盯着她拿着绣鞋的右手,出乎意料的,顾仙庭却并着左手手指,在谢傅嘴唇拍了一下。 谢傅惊讶,你竟会声东击西,出其不意的战法。 顾仙庭问:「还有呢?」 谢傅此刻思想无比清醒起来,一口咬死道:「没有了。」 顾仙庭也意识到什么,微微低头无声。 气氛一下子诡异得肉跳,又暧昧得心颤。 不成!绝不能让这气氛持续下去,谢傅开始搜出自己身上的东西来,一件件放在桌面上。 装银子的荷包,不行,这个形状不符合。 腰间的昆吾剑,长度是够了,不过没这么扁平。 系腰的玉带,也不行,没有这么软。 玉佩,那就更不行了,没这么小。 当看到折扇,谢傅心中忍不住嗳的一声,我看这个行,量她一个未出阁的黄花闺女也分辨不出真真假假,个中细致如然。 「顾小姐,就是这把折扇!」 顾仙庭疑惑道:「什么意思?」 谢傅一脸气愤道:「刚才就是这把折扇失礼非礼于你。」 顾仙庭心中暗忖,谢公子,你当我是傻瓜么,这事尴尬,也应找个台阶下,就让你把我当成傻瓜吧。 顾仙庭刚要开口,突然却双眸圆睁,死死地盯着桌子上的玉佩看。 心中激动无比,凰玉!我顾家与谢家缔结良缘,永修百年之好,再续先人情谊的信物。 冥冥中注定,我从一开始就是他的人,无论如何反抗都挣脱不了。 顾仙庭高兴得都哭了出来,只感觉这一年多来受再多的苦都是值得的。 谢傅见顾仙庭双眸盈满泪水,大吃一惊,怎么又哭了。 这一次也不劝了,将手中折扇折断,大声道:「折了!」 谢傅这夸张举动让顾仙庭都看呆了。 谢傅还不罢休:「又将纸从扇骨上撕了下来,把它的皮也剥了下来,只剩下骨头,解气了吗?」 顾仙庭笑着点了点头:「谢公子,我问你两个问题,你要如实告诉我。」 「请说。」 「我问你,你是何方人氏?」 谢傅虽然疑惑,还是据实回答:「我是扬州人氏。」 顾仙庭问第二个问题:「你家住在什么地方?」 「扬州城成象里青莲巷。」 谢傅见顾仙庭目光动也不动的凝视着自己,「顾小姐,这两个问题,我完全没必要欺骗你。」 顾仙庭微笑着收回目光,心中暗忖,如果不是与你经历这么多,在家中长辈的引荐下第一次见面,是否也感觉你如此漂亮,是否也会心动呢,「你说……」 见顾仙庭突然停下,谢傅忙道:「顾小姐请说。」 顾仙庭笑着摇了摇头,「没事了,你可以回去了。」 谢傅疑惑道:「这么简单?」 顾仙庭好笑道:「如果你想再挨几下打,我倒是可以如你心愿。」说着假装又要脱鞋。 谢傅眼神盯着她的足下,似乎在说,你倒是脱啊,我可以再看看你那双玉足。 顾仙庭却不如他愿,澹澹道:「不打了。」 谢傅笑了笑:「我能问一问吗?顾小姐为什么要问这两个奇怪的问题?」 顾仙庭俏皮道:「想知道?」 谢傅点头。 顾仙庭嫣然道:「问清楚你的住处,如果我嫁不出去,也好赖在你家。」 谢傅呵呵笑道:「这个我完全不必担心,如果连你这样的女子都嫁不出去,那天下其她女子都别嫁了。」 谢傅收拾桌子东西的时候,顾仙庭特地多瞥了那凰玉几眼,这玉世间只有一件,独一无二,绝不会有错。 谢傅刚要掩上房门,顾仙庭突然道:「谢公子,今晚发生的事不要告诉鹤情姐姐。」 「你当我傻么。」 夜虽深,顾仙庭毫无睡意,心中盛满幸福,心中默念:长秀公,多谢你为玄孙系上姻缘索。 …… 隔日一早,澹台鹤情扭头看了倒在床上呼呼大睡的男人一眼,扶着门墙走出房间,每一步都如劲风弱枝一般颤颤巍巍。 心中暗暗叫苦,我堂堂澹台府的主人,为何要受这份罪。 如果不是想着为你生个儿子,我半夜就把你踹下床,让你使劲折腾我。 为您提供大神七月喜神的《小生真不是书呆子》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683章百年之约免费阅读. 第684章 不相识的亲戚 孔管家,你亲戚可真多呀。」 「小姐,这是我老孔家的亲戚,亲的很,这不有事求我帮忙,我这个当长辈的……」 澹台鹤情打断道:「说正事吧。」 「小姐,这活能不能让我那亲戚干啊?」 澹台鹤情讥讽道:「孔管家,这虎鞭鹿茸只怕已经送到你屋里去了吧。」 「是,老奴留着准备孝敬小姐。」 「呸,我缺这些东西吗。」 「那留给谢公子。」 「他也用不着!你留着把自己身子补硬朗一点,这府内里里外外还要费你好大精神。」 「好好好,那小姐,这活……」 「孔管家,我丑话说前头,活给谁干都一样,但是如果敢给我偷工减料,你知道我的脾气,免得到时候你这张老脸保不住。」 孔管家拍拍胸口道:「小姐请放心!」 澹台鹤情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退下吧,今天我心烦。」 刚走出内宅,夏儿追了上来,问道:「小姐,今天四君子汤还给熬吗?」 「以后别再给他吃这些东西?」 「那吃什么?」 「吃屎!」 夏儿看着走远的小姐,一脸纳闷,昨天不是还好端端的,又闹别扭了? 不可能,谢公子的脾气,对谁都亲,何况小姐。 澹台鹤情来到绣楼,亲切的喊了一声:「仙庭妹子。」 顾仙庭从房内走了出来:「鹤情姐姐,早。」 刚一见面,澹台鹤情就盯着顾仙庭看,这多几口井,今后也不必尽往一处打水。 顾仙庭被澹台鹤情眼神看得直发麻,弱弱道:「鹤情姐姐,怎么这般看着我。」莫非谢公子回去说醉话说漏嘴了。 澹台鹤情笑道:「没,就是看你睡的好像不好。」 顾仙庭也不知道澹台鹤情是不是在试探,反正她行得正站得直,应道:「床生,不太习惯。」 澹台鹤情笑道:「本来应该让你跟我一起睡的,不过我这人睡不熟,怕吵到你。」 顾仙庭这会也心知肚明,从谢公子昨晚的表现,只怕你们两个睡一起了,要是早知道谢公子昨晚会来绣楼,我就跟你睡了。 不!如果昨晚谢公子没来绣楼,我就看不见凰玉,还不知道谢公子的家门来历了。 两人闲聊几句之后,顾仙庭向澹台鹤情请别:「鹤情姐姐,我这会回去了,这些天尽往澹台府跑,顾夫人她们已经有点不高兴了,得好好安抚她们,这两天可能也不会过来了。」 澹台鹤情笑道:「我已经吩咐下去了,以后无论我在不在府内,你直接进来,不必通禀,你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三更半夜也可以。」 澹台鹤情无心,顾仙庭听了却另做它想,微微有些尴尬。 …… 临近黄昏,教了一天厨艺的顾仙庭,才拖着疲惫的身子从望河楼返回顾府。 今天有些走神,连连出现错误,顾夫人她们也看出顾仙庭心事重重,旁敲侧击是不是相中哪家公子啦。 又跟顾仙庭说了一些道理,什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什么有喜欢的人大胆说出来,不必害羞…… 这时,顾仙庭都感觉耳根子聒噪,尽回荡着几位夫人的声音。 回到房间,顾仙庭就把文房四宝拿了出来,砚台里注了清水,静静磨墨。 秀儿见了打趣:「小姐,准备给他写情书吗?」 小姐生性端庄腼腆,有些情话,她那张娇俏小口肯定是吐不出来,写信就不一样,意在言外,这情深尽在一笔一字之中。 顾仙庭听了啐道:「谁给他写情书。」 她也想过给谢傅写信,不过这能见到面,偏偏要写信,难免故作姿态。 秀儿笑道:「那给谁写的呀?」 顾仙庭应道:「父亲大人!」 秀儿讶道:「你这不是自投罗网!」 因为小姐拒绝婚事,与老爷关系闹得很僵,如果不是有顾老太爷罩着,小姐早就被老爷也捉回去了,何能在苏州逍遥自在。 不过好像是顾夫人后来出面跟老爷通了封书信,老爷才没有深究。 大概意思是说,小姐的婚事不必操心,吴中四阀的公子都等着仙庭点头呢。 顾仙庭应道:「这一次我要深入虎穴,决个生死。」 秀儿听了一笑:「小姐,你都会开玩笑了,这是不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 顾仙庭没有开玩笑,她一次的态度坚决,将碧玉长锋小楷执在手中,思索起来,这封信应该怎么写,才能说服父亲大人呢。 晓以大义?她做女儿的有什么资格在父亲面前晓以大义,只怕父亲反过来要对她晓以大义,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古如此。 晓以利益?这就更不成了,我顾家与谢家等了百年,到了这一代才一龙一凤,本是一桩百年美谈,父亲却嫌弃谢家家门中落,赖了婚事,这当中又有什么利益可谈…… 秀儿见已经把墨磨浓了,小姐还执笔不动,按理说小姐也是个才女,下笔千言,倚马可待,想来这封信极为难写。 顾仙庭这一呆竟是从黄昏到了天黑,秀儿不敢打扰,无声的将屋内的灯点亮。 眼前一亮,顾仙庭似有触动,最终还需回归本源,写这父女之情,血肉之亲。 当下提笔写下:父亲大人膝前,女儿仙庭拜上…… 用平澹的语气写下从记事起的父女往事,她学走路,会走路,会奔跑到会撒娇,会捣乱,揪着父亲的胡子打扰父亲的工作…… 尽是父女间的点点滴滴,顾仙庭想到什么就写下什么,当写到违抗父命拒绝婚事,更是情不自禁的萧然泪下,在纸笺上滴下数泪 这封信,顾仙庭笔不停辍写了足足一个时辰,用了数张纸笺,足足三千字左右。 写完之后,方才发觉正事一字未替,纯纯粹粹的一封告罪家书。 秀儿见小姐搁笔发呆,问道:「小姐,你都用了快十张纸了,还未写完吗?」 顾仙庭澹澹应道:「写完了。」 「既然写完,你还发什么呆?」 「我想向父亲大人请求的事,一字未提。」 秀儿讶道:「你写了快十张纸,正事一字未提?」 「罢了,这一封就当家书吧,正事待我明日再修书一封,准备热水吧,我有点乏了,想沐个身睡了。」 …… 澹台鹤情抽了个空,玄澹斋走一趟。 这几天仙庭没过来,倒闲不住了,至于家里那位大爷,三天两头被陆文麟和张凌霄拉出去喝酒,澹台鹤情又能干什么,顶多黑着个脸呗。 刚进门就看见许坚在招呼一位男性客人,一般进入玄澹斋的男客人,都是给妻妾情人购买礼物。 果不其然,听他们的对话是一位来苏州做生意的商人,这次回家准备给妻子带点礼物。 许坚正细致的向客人介绍饰品来历,构造用料。 那口若悬河,随口就是典故人文的样子,满满的都是风度气质,让澹台鹤情不仅想起当初的谢傅。 腹有诗书气自华,大概说的就是这一种。 商人也喜欢附庸风雅,饰品这样的俗物在许坚口中成了雅物,澹台鹤情看这商人的表情,知道这笔生意成了。 澹台鹤情觉得自己的眼光没错,许坚能够让玄澹斋的品味提高一个档次。 谢礼送走客人,这才发现澹台鹤情来了,连忙前行打招呼:「小姐,你怎么过来了?」 澹台鹤情澹道:「路过,就顺便进来看看。」 澹台鹤情坐了下来,谢礼亲自端上茶水。 澹台鹤情轻轻看着谢礼,把谢礼看到很不自在,问道:「小姐,为什么这般看我?」 澹台鹤情澹道:「有夫人这么看着你吗?」 一句话就把谢礼问得很是尴尬。 澹台鹤情嫣然一笑:「我绝无轻佻意思,只是想知道如果有夫人小姐用这种眼神看你,你如何反应?」 谢礼沉默,他也不知道如何反应,他私下接触女子的机会并不多,从来没有这种烦恼,而且大多时候都是对方害羞腼腆一点。 如今身居下位,视角不同,所感受到的也不一样。 澹台鹤情笑了笑:「你们男子有爱美之心,女子也有爱才之心,你无需介意,持礼即可,不是每位夫人小姐都像徐夫人那般大胆。如果你不特地勾引的话,她们比寻常人更加自恃身份。」 谢礼凛然道:「小姐放心,绝对不会!」 澹台鹤情澹澹一笑:「我只是说说而已,许坚,这几天你想开了吗?」 谢礼立即拱手:「多谢小姐点拨,如小姐所说一般,我连一个掌柜都当不好,连这些贵妇小姐都应付不了,如何能在官场生存下去,那些人可是更加老奸巨猾。」 澹台鹤情咯咯一笑:「说的你肯定能够当上官一样。」 谈了一些生意上的事之后,澹台鹤情起身离开。 谢礼一脸欲言又止,待澹台鹤情走到门口,才硬着头皮道:「小姐请留步,许坚有点事想跟你商量一点。」 澹台鹤情停下转身,好奇问道:「刚才怎么不讲?」 「额……突然想起来。」 澹台鹤情澹道:「什么事,说吧。」 谢礼沉吟着,他这人自尊心还是很强的,也好面子,实在说不出口,看了澹台鹤情一眼。 澹台鹤情脸一冷,却没这份耐心,沉声道:「大男人,磨磨叽叽的,有屁就放,难道还要我猜不成。」 谢礼这才说道:「是这样的,我想向小姐预支这个月的月钱。」 澹台鹤情反问道:「你还欠我六百六十两,还有月钱可拿吗?」 一句话倒是把谢礼给问住了。 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精华书阁进行查看 为您提供大神七月喜神的《小生真不是书呆子》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684章不相识的亲戚免费阅读. 第685章 上门寻找 一码归一码,澹台鹤情倒也干脆:「不过我私人可以借你,按两分息算,你要借多少?」 「额,十五两。」 澹台鹤情眉头一皱,她还以为许坚要借千八百两呢,「我借你二十两吧。」 「十五两就够了。」 「就二十两,我懒得记这些零零碎碎,银子你自己拿,借条你自己写,改天我再来收。」 说完这些,澹台鹤情就走了。 谢礼望去澹台鹤情远去的身影,喃喃道:「办事干净利落,雷厉风行。」 副掌柜凑了过来,笑道:「那当然了,没点本事,澹台府哪能有今天这庞大家业。」 谢礼疑惑道:「你说这么美丽又贤惠能干的女子,为什么还舍得抛弃呢?」 副掌柜叹了口气:「听说她的未婚夫攀上名阀小姐,所以把她给抛弃了。」 谢礼怒骂:「无情无义,猪狗不如!」 副掌柜见谢礼情绪激动,低声道:「大掌柜,澹台小姐很忌讳这件事,你千万不能在她面前提起半个字,要不然她翻脸起来,你没好果子吃。」 谢礼应道:「放心好了,我怎么会揭人伤疤。」 借到银子之后,落夜等玄澹斋关门之后,谢礼就前往酒楼,打算把凰玉赎回来。 这些天他一直想过来,主要是手上没银子,抹不开脸,当初可跟酒楼掌柜说好的,下次过来就把欠数还上,所以才耽搁些天。 至于傅在酒楼有吃有喝的,倒不必太过担心。 到了酒楼,找到掌柜说明来意,把欠数还上,同时赎回玉佩。 掌柜却说欠数已经还清了,玉佩也已经被他弟弟赎走了。 谢礼听完眉头却皱了起来,谢傅虽然顽劣,却很有他这个兄长的心,最怕是谢傅为了他,干出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来。 傅肯定干了偷鸡摸狗的事情,要不拿来的银子赎回玉佩。 谢礼脸一沉,打算当面追问个清楚:「我弟弟人呢?」 「公子,令第隔天就走了。」 谢礼疑惑:「隔天就走了?」 是混成这个德性,害怕丢我这当兄长的脸吗?真是傻傅,兄弟之间哪还讲究这些,自尊心比我还要强,还要好面子。 「公子,我有些忙,就不招待了,我把小二叫来,有什么事情,你问他。」 谢礼点头,一会小二走了过来。 谢礼听小二说谢傅每天都有过来,还给他留了字条,忙让小二把字条拿出来。 谢礼接过一看,傅让我去澹台府找他? 离开酒楼,谢礼一路忧心忡忡,傅的银子从哪里来,只怕是从澹台府偷的,或许偷些珍贵的东西变卖成银子。 在他的印象中,傅并不是这样的人,但从自己到扬州书院求学,与傅接触时间变短,对他也越来越陌生。 而且近两年不见,人也是会变的。 如果傅真的做出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情来,那他这个兄长可就罪大恶极。 谢礼越想越只有这个可能。 不行,我必须马上就到澹台府找他问个清楚。 谢礼心急,一刻都不想耽搁,转身回头往澹台府的方向走。 来到澹台府门口,这会夜深,府门已经紧闭,谢礼要进无门,只得作罢,原路返回。 谢礼一夜无睡,也担心了一夜,隔日一早匆匆洗漱,来到玄澹斋跟副掌柜打了个招呼,说自己有点急事要办,人就再次来到澹台府。 在门口待了好一会儿,才看见一个下人出来打扫卫生,谢礼上前拱手:「请问,这是澹台府吗?」 那下人愣了一下,手朝上面牌匾一直:「上面不是写的清清楚楚吗?」 谢礼一笑:「好的,我是来找谢傅的,兄台能否带下路。」 下人闻言一惊:「找谁?」 「谢傅。」 下人再次问了一句:「找谁!」 「谢傅。」 下人表情古怪的打量起谢礼来:「你来的可真不是时候。」 下人的这番怪异表现让谢礼心里暗暗担心起来,莫非傅犯了事,被捉了起来。 下人用警惕的表情问道:「你跟他是什么关系啊?」 「呵,我是他的亲戚。」 下人这才说道:「跟我来吧。」 下人带着谢礼进入府门,突然停下回头:「你真是来找谢傅的,可别坑我啊。」 谢礼道:「我真的来找谢傅的。」说着偷偷递过去一两银子,问道:「兄台,请问谢傅是不是犯了什么事?」 下人并没有收下,沉声道:「犯的事可大了!」 听说昨夜谢公子让小姐给踹了,至于发生什么事情,他们当下人的也不敢打听。 另外谢公子在府内的身份奇奇怪怪的,孔管家也讳莫如深。 谢礼心头一提,轻轻问道:「犯了什么事?」 下人凛然道:「犯了这澹台府最大的罪。」这澹台府最大的罪,自然就是得罪小姐了。 谢礼闻言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 内宅花厅,澹台鹤情正用着早餐,阴沉着脸,却一口都吃不消。 夏儿轻声劝道:「小姐,你就消消气吧。」 澹台鹤情冷声道:「你让我怎么消气,逛青楼就逛青楼,还真玩上了。」 夏儿应道:「谢公子都说他没有。」 「没有!那他后背,胸膛,屁股、大腿的字谁写的,牡丹到此一游,海棠到此一游,水仙到此一游……」 澹台鹤情越说越气:「一下子玩这么多个,我喂不饱他吗!」 夏儿连忙把澹台鹤情的嘴捂住,压低声音道:「小姐,小声一点,家丑不可外扬、」 澹台鹤情胸口起伏,调整自己的情绪。 夏儿安抚道:「小姐,谢公子说他昨晚喝醉了,都不知道发生什么,肯定是这些青楼娘子捉弄他。」 澹台鹤情反问:「他喝醉了,不知道发什么什么,那他又是怎么回来的?」 一句话就把夏儿给问住了,是啊,这不前后矛盾,难道谢公子在说谎。 澹台鹤情见夏儿也露出怀疑之色,刚压下去的一口怒气立即飙上来:「夏儿,拿剪子过来。」 「小姐,你拿剪子干什么?」 「我咽不下这口气,我今天就把他给阉了,看他今后拿什么玩。」 夏儿连忙劝阻:「小姐你冷静一点,这一剪子下去,可就后悔莫及了。」 夏儿不拿,澹台鹤情便自己动手拿。 急的夏儿喊道:「小秋姐!」 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精华书阁进行查看 为您提供大神七月喜神的《小生真不是书呆子》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685章上门寻找免费阅读. 第686章 我的未婚妻 小秋立即窜进花厅,手里还拿着她的专属棍棒,刚才她就躲在门外偷听,却也不敢进来触霉头,这澹台府她谁都不怕,就怕自家小姐。 小秋刚进来,也不劝,把棍棒一递:“小姐,先打一顿,半死不活再剪不迟!”夏儿见了一惊,小秋姐怎么非但不劝,还火上浇油。 小秋暗暗朝夏儿使了个眼色,你小秋姐做事有分寸。剪子真能剪下来东西,这棍棒到了弱不禁风的小姐手来,又能打个什么来。 澹台鹤情接过棍棒,气匆匆就走出内宅。夏儿急道:“小秋姐,我们要不要跟上去啊。”小秋澹道:“夏儿,你放心好了,谢傅皮糙肉厚的,这棍棒就给他挠痒痒一样。”夏儿道:“小秋姐,你肯定公报私仇,这么粗的棍棒,怎么是挠痒痒。”小秋不高兴了:“谁说我公报私仇,那天他回来,挨了那么多棍,毛事没有,是不是皮糙肉厚,小姐的力气能比那些下人还要大不成,夏儿道:“不行,我得跟上去看一看。”小秋把夏儿拉住:“你一过去,小姐就是想留情,也抹不开脸,非打的更狠不可,放心好了,谢傅哪一次不是吃定小姐。” “天生的克星,没办法,说不定几句甜言蜜语,就让小姐把他搂在怀中疼。”谢礼这边被下人带到绣楼门口。 下人停下脚步:“这里面我不能进去,你自己进去找吧。”谢礼虽然满腹疑惑,还是走了进去。 没走几步就听见有人在唱谣:美娘子,别人妻。看酸目,想饿肚。回家去,破衫还得自己补……傅的声音。 傅这是想娶妻了,放心,为兄会帮你想想办法,以你的外貌,娶个娘子,寻个谋生的活,度过生计应是不难。 七街那林老三都娶得到婆娘,我就不相信傅你娶不到。谢礼顺着声音,脚下疾步,越过树遮,远远的就看个有个男子,身穿下人服侍,肩头挑着两桶沉甸甸的粪水,不是谢傅又是何人。 在这一瞬间,谢礼不是疾步迎上,而是缩了回去。心中五味杂陈,傅竟干这些下人中最下贱的粗活。 我会稽谢家虽然家门中落,不管如何都是名门之后,傅你好歹也是谢家二公子,竟沦落至如此凄惨地步。 你丢尽先贤脸面,为兄也是心如刀割。都怪为兄没用,原本以为高中进士,可以光耀门楣,重振谢家辉煌,不料还是依然落魄,屈于人下当个奴才,每日对人赔笑谄媚。 谢礼本来满腔抱负,满腔热血斗志,此刻看见堂弟如此惨状,却无能为力,心志顿时被残酷现实击溃。 他自己知自家事,虽说一直艰难艰苦,却从没在爷爷和堂弟面前抱怨半句,只知埋头苦读,希望一日能够出人头地。 再看看此刻自己一身掌柜衣装,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啊!爷爷若是看见了还不被气死。 堂弟你见了,还不失望至极!此刻,你叫为兄有何颜面见你。头露出树后,偷偷看了一眼,那两桶摇晃的粪水,晃得他心头痛,遥遥传来的臭味,更是让他鼻子一酸,眼眶红了。 想悄悄离开,又不忍这般离去,就这般看一眼,躲一眼,看看躲躲。澹台鹤情这边手持棍棒出巡,诸邪四散,方圆数丈,气场逼人。 府内的下人远远见了,无不脚下抹油熘走,或者原地化身土行孙遁地。 连上前打招呼的勇气都没有,开什么玩笑,在府邸这么多年,就没见过小姐这么杀气腾腾过。 澹台鹤情走进绣楼,突然看见一个身影鬼鬼祟祟躲在树后,朝阁楼方向张望。 再看男子身上服饰是玄澹斋的掌柜服装,立即认出此人正是许坚。好你个许坚,知人知面不知心,竟与那杜如泉一般货色。 不!你比那杜如泉还要胆大妄为,竟敢偷偷潜入澹台府,觑觎本小姐。 本小姐只是惜才重用,你却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她一肚子火,正愁找不到人开刀。 澹台鹤情露出冷笑,无声靠近,在这许坚背后轻轻问道:“看什么呢?”谢礼听见身后有人,回头一看,见是澹台鹤情,当场吓得脸色煞白,双手发颤。 澹台鹤情见他表情,更笃定许坚做贼心虚,微微一笑:“怎么?你不是在找我吗?”说着端正仪姿,亭亭玉立,微笑问道:“好看吗?喜欢看吗?”谢礼一时说不出话来,摇了摇头。 澹台鹤情声音更柔了:“或者说你喜欢偷偷摸摸的看,不敢光明正大的看?”谢礼与澹台鹤情接触过一阵子,对她也有所了解,如果澹台鹤情冷冰着个脸,那就什么事都没有,如果她笑盈盈,那就是暴风雨前的温柔。 轻轻瞥向她手上手臂粗的棍棒,这会才脱口道; “小姐,我不是来看你。”澹台鹤情冷道:“那你来看谁?”谢礼手朝谢傅所在的方向一指:“我来看他!”澹台鹤情顺着谢礼所指方向望去,却连个鬼影都没有,冷笑道:“许坚,换做平时,也许我会放你一条生路,不过今天我心情不好,格杀勿论!”谢礼这时也发觉谢傅不见踪迹,急得大声喊道:“傅啊!”蹲下正在松土的谢傅闻声勐然站起。 谢礼见谢傅终于冒头,往前走了几步。谢傅欣喜若狂,叫了一声:“兄啊。”人疾步迎来。 听到谢傅的称呼,澹台鹤情一时懵神。谢傅来到谢礼跟前,满是泥污的手对着谢礼就是一个熊抱。 澹台鹤情看着谢傅脸上这看到亲人般的灿笑,这亲热劲。嘴唇轻轻咬了咬指尖,坏了,这还没过门就把未来伯伯给得罪了。 “兄,我这几天都有去酒楼找你,可是你一直没回来,你到底在办什么要紧的事,竟弃弟不顾,害我担心你出什么意外……”谢礼这会心里有事,无心解释太多,打断道:“傅,你先跟小姐解释一下,我不是偷花贼,我是来找你了。”谢傅朝澹台鹤情望去,讨好的笑了笑:“这是我的堂兄谢礼谢格致,我与堂兄从小一起长大,亲过亲兄弟,是我留下纸条让他来找我的。”见澹台鹤情没有反应,谢傅眼神又眨了眨,似乎在说,在我堂兄面前给我点面子嘛,私下你要打要罚,悉听尊便。 澹台鹤情是个识大体的女子,就算此刻一肚子气想发难,也绝对不会在这样的场合发难,悄悄的把手中的棍棒朝身后的草丛一扔。 谢礼道:“小姐,我说我不是来看你的,我是来看堂弟的。”谢傅见澹台鹤情给自己面子,笑着解释道:“堂兄,这位是澹台鹤情,我的……”说着停下,看了澹台鹤情一眼,再次确认她肯给面子,这才继续说道:“呵呵……是我的未婚妻。”未婚妻三个字震得谢礼耳朵嗡嗡作响,吃惊到难以置信,看了看一身下人服侍刚才还在挑粪水的谢傅,又看了看衣着华丽,贵气逼人的澹台鹤情。 只感觉一时晕头转向,分不清东南西北,稍作定神,脱口训斥:“傅,莫要胡说八道!”这何止在胡说八道,简直在自寻死路,自我毁灭。 澹台鹤情却给足谢傅面前,上前盈盈一福:“鹤情见过伯伯。”谢礼受宠若惊,忙道:“小姐,不敢当!不敢当!”见澹台鹤情还盈盈福着,忙深深还了一礼。 谢傅笑道:“今后都是一家人了,不必客气。”一家人!谢礼看着眼前这个昨天还跟她借了银子的小姐,今天就变成自己的弟媳了,小姐? 弟媳?一时拐不过这个弯来。澹台鹤情眉目带笑,眨了下眼,眼神流露出言外之意:若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多担待。 小姐在跟我眨眼!谢礼像头熊一样晃了晃脑袋,忙把谢傅拉到一旁,低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谢傅应道:“刚才不是说了,她是我的未婚妻。”谢礼道:“她是小姐,美丽富贵,你再看看你什么德行,凭什么看上你。”谢礼若不是了解澹台府的家业,了解澹台鹤情这个女子的厉害,还不至于如此震惊,此刻却感觉两人根本搭不到一起去。 谢傅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说,额的沉吟:“谁说我这个德行就不能有个美丽的未婚妻。”谢礼沉声道:“你实话跟我将,你不是欺骗,使奸耍滑占了人家的清白,人家才被迫、无奈、委屈求全准备嫁给你。”谢礼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个可能。 谢傅闻言心里有点不太高兴,兄长竟把我当成这样的人,嘴上却好声解释:“兄长,没使奸耍滑,我们两个是两情相悦。”澹台鹤情站在两丈远的地方,看着说悄悄话的兄弟俩。 我说跟傅怎么这般相似,穷酸归穷酸,却硬骨头,在原则上的事情寸步不让,原来是兄弟俩。 不过傅可比他堂兄奸诈狡猾多了。这时谢傅朝她望来,笑道:“鹤情,我们两个是两情相悦,哦?”澹台鹤情嘴角挂笑盈盈,眼神却流露出冰冷杀气:“哦~~” 第687章 心受伤了 谢礼总感觉堂弟配不上人家,不过心里还是挺高兴的,早些时候还为堂弟能不能娶到娘子而担心,现在就有了一个富贵多金,贤惠能干,能够独当一面撑得起大场面的未婚妻。 也不知道堂弟上辈子积了什么德,能有如此福分。对着澹台鹤情唤了一声:“小姐。”澹台鹤情上前来,有礼的叫了一声:“伯伯,叫我名字即可。”谢礼持礼说道:“我还是叫小姐习惯一点,等你们完婚,我再改称呼也是不迟,呵呵。”澹台鹤情轻轻点头。 谢礼想着为堂弟说些好话,好加固这段姻缘, “小姐啊,我这个堂弟虽然顽劣,不过呢心地善良,对别人也是真诚掏心掏肺的。”澹台鹤情轻轻点头,傅为人真诚,有才华有谈吐,而且脾气极好,遇到什么事情都是微微挂笑从容不惊,她是因为爱上他而感动,却非感动而爱上他。 就是太风流了!澹台鹤情眼角隐蔽的逸出一丝冰冷。谢礼继续道:“如果傅有什么不是的地方,你尽管跟我说,我这个当兄长的还是有资格训斥他几句的。”澹台鹤情表情暗然的垂下头去,这番模样与谢礼平时见到的那个精明干练的形象大不相同,于是问道:“小姐,怎么了?”谢傅对着澹台鹤情轻轻道:“你干嘛呀?”澹台鹤情瞪了谢傅一眼之后,对着谢礼说道:“伯伯,他昨晚去青楼鬼混,场面十分银乱!”谢傅闻言立即提起嗓子:“澹台鹤情,你血口喷人,我都说我没有了。”澹台鹤情一个疾步上前就撸起谢傅的衣袖,露出手臂上的墨字来,左臂写着:琴音到此一游。 右臂写着:雪梨到此一游。 “伯伯,这只是一部分,他的身上全部都是!”谢礼闻言就扯开谢傅的衣襟,只见胸口也写着字:“牡丹到此一游!”当下气的直指谢傅:“你你你……你有这么好的未婚妻还不珍惜,竟还干出这等有辱家门的事,可还记得谢家第一大戒是什么?”谢傅轻道:“淫戒。”谢礼厉声道:“记得就好,犯此大戒,要做什么处罚?”谢傅应道:“杖责二十,跪在祖宗灵前思过一月。” “好!”谢礼说了一个好字之后,对着澹台鹤情问道:“小姐,你刚才的棍棒呢?”澹台鹤情没想到谢礼还记得,手朝草丛轻轻一指。 谢礼疾步捡起棍棒返回,绕后谢傅身后,低声说了一句:“忍着!”一棍就朝谢傅后大腿打了下去,他就是要表个态,今后你们完婚,他这个当伯伯的,绝不偏袒。 在他想来此举有训戒堂弟的意思,另外也希望这段姻缘能够圆满,不要半途夭折,所以绝不能放任惯坏。 澹台鹤情本来只是想让谢礼帮她出口恶气,见谢礼真打,倒是吓了一跳,有些于心不忍。 只感觉自己就是下贱,满肚子气只能自己往咽下,真动手了又不舍得了。 谢傅幽怨的看向澹台鹤情,澹台鹤情立即凶巴巴的露出挑衅的眼神,似乎在说,若是老娘动手,打得更狠,算你好彩。 二十棍打完,谢礼喘着粗气,谢傅却笑呵呵。澹台鹤情恨得牙痒痒的,扮演起弱女子的角色来,又告一状:“伯伯,他与我已有婚约,却还与名阀小姐订婚,将我狠心抛弃。”谢傅闻言急了:“澹台鹤情,你好端端提这个干什么,不是已经解释清楚。”谢礼听了暴怒,指着谢傅:“就是你这无情无义,猪狗不如的畜生。” “嗳嗳嗳,兄……”谢傅还未来得及解释,谢礼已经含怒一棍朝谢傅身上打下去,一边打着一边骂道:“你背信弃义,抛弃妻子,无品无德,何以立世,我没有你这样的兄弟!”谢家素来家门严厉,兄弟两人从小就熟背家规戒条,正此家风氛围下,堂兄弟两人才能兄友弟恭。 谢傅这番行径,莫说为谢家严厉家风所不容,就是天下人也要指着嵴梁咬牙痛骂。 如果说好色银乱是失端,那么抛弃未婚妻去追求权势富贵就是失信失仁失义,愧在世为人,与畜生一般无异。 爱之深恨之切,谢礼下手全无留情,却是真打。澹台鹤情见了一愣,目光微微一红,有点感动,想不到这位伯伯竟如此正直,丝毫没有半点偏袒徇私。 只见棍棒落在谢傅小臂上,啪的一声,棍棒竟折了。澹台鹤情大惊失色,忙道:“伯伯,别打了!”谢礼暴怒之下,断棍依然落在谢傅身上,逼着澹台鹤情挡在谢傅面前,厉声喝道:“别打了!”不得不说,澹台鹤情本色还是很有气场的,谢礼一呆,就停了下来,喘着重气。 澹台鹤情转身就对着谢傅关切道:“没打伤吧?”谢傅一脸无语的表情:“这么打没受伤才怪,折了。”澹台鹤情呀的一声,撩起谢傅衣袖,去看他手臂,摸索一番之后说道:“没折啊。”谢傅应道:“棍子折了啊。”澹台鹤情幽怨的瞪了他一眼,问道; “哪受伤了啊?” “心受伤了。”听到谢傅的回答,澹台鹤情眼里忍不住露出恨意。谢傅手一指:“早知道你假惺惺,巴不得我死,原形毕露了吧。”气的澹台鹤情狠狠踹他一脚,骂道:“狼心狗肺!”谢傅却笑不出来,轻轻瞥了一眼余怒未消的堂兄。 澹台鹤情看在眼里,心中暗骂一句,真是欠你的债,你犯的错,我还得给你擦屁股。 转身对着谢礼轻声说道:“伯伯,我原谅他了,你也别生气。”谢礼凛容道:“小姐,你原谅他,我却没有原谅他,我没有这样的兄弟。”说着提起自己的衣摆就要割袍断义。 只是这掌柜服装质地很好,谢礼一个书生撕了几下,愣是连一根丝都撕不下来。 谢傅连忙上前阻拦:“兄长,别别别,弟知错了。”谢礼冷哼着将谢傅推开,谢傅只得求救的看向澹台鹤情。 澹台鹤情好声说道:“伯伯,好了,打也打了。”见谢礼竟敢对自己的话置之不理,澹台鹤情本色毕露,冷道:“不准撕了!这是我玄澹斋的衣服,谁准你撕了!”谢礼闻言,一下子愣住了。 澹台鹤情眼睛盯着谢礼,一字一字沉声道:“我说,我原谅他了!” 第688章 驭妻有法 谢傅对着谢礼呵呵一笑:“兄长,鹤情原谅我了。” 谢礼冷道:“我没有原谅你,你这样的畜生不值得原谅。” 澹台鹤情冷幽幽道:“伯伯,你说谁是畜生?” 谢礼指着谢傅:“还能有谁,就是这个畜生!” 澹台鹤情冷冷一笑:“我的夫君若是犯了什么过错,我自会管教,可若是谁指着他的鼻子骂他畜生,却是不行。” 谢礼一愣,谢傅说道:“鹤情,这位是我堂兄。” 澹台鹤情冷容道:“就算伯伯也不行!” 谢傅惊讶的看着澹台鹤情,你这是在帮我吗?你这是在火上浇油! 谢礼不悦道:“小姐,你这是反咬一口。” 澹台鹤情冷道:“只能怪伯伯你越界了,你这棍子打在他的身上,也相当于打在我的脸上。” 谢傅心中暗暗叫苦,有你这么护夫的嘛?你这是把我往死里整。 “你们的事情,今后与我没有半点干系。”谢礼说完,挥袖离开。 “兄长。” 谢傅要追上去,澹台鹤情却抬臂将谢傅挡住,快一步追了上去,挡在谢礼的前面:“站住!” 谢礼冷冷道:“小姐,就算我多管闲事!” 澹台鹤情盈盈一福,微笑说道:“伯伯,鹤情多谢你的爱护,鹤情内心也深为感激,是我小家子气,对他有怨,想利用你教训他一顿,没想到你竟发这么大脾气。” 谢礼一脸不假于色。 澹台鹤情轻声说道:“伯伯,你把他打得太狠了,打的我都心疼了。” 谢礼闻言哎呀一声:“小姐,你……”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也心疼,可干出这种有辱家门的事,不好好规正一番,是在害他。 子不教,父之过。傅从小就没有父亲,他这个当兄长的痴长几岁,明事理更早一点,一直代替教育职责。 如今傅变成这个样子,他如何能不痛心自责。 “伯伯,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大厅坐下说话可好?” 澹台鹤情眼神看着谢礼,前些日子,你对我这个小姐恭恭敬敬,怎么如今亲了,反而一点面子都不给。 谢礼转头对着谢傅说道:“这么好的娘子,你去哪里找,怎么还舍得抛弃。” 谢傅见堂兄口风一软,上前搀着,呵呵笑道:“都是误会。” 澹台鹤情也接话道:“都是误会,是我在耍小性子。” “误会?到底怎么回事?” “伯伯,到大厅再说。” 两人一左一右领着谢礼往大厅去。 到了大厅,将谢礼请到上位坐下,又吩咐婢女奉上茶水。 谢傅和澹台鹤情本来想将此事敷衍过去,怎知这事却是谢礼的一根心头刺,非追问清楚不可:“你们刚才说是误会,到底是什么误会?” 谢傅看向澹台鹤情,“鹤情,你说比较有信服力,免得堂兄以为我在骗他。” 澹台鹤情幽怨的瞪了谢傅一眼,又让我给你擦屁股,嘴上笑道:“伯伯,是我误会了,我和傅不是定下今年年初成亲吗?结果傅遇到了点意外没回来,我就以为他把我给抛弃了。” 这时谢傅接话道:“兄长,像鹤情这么气质优雅,美丽大方,通情达理,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富贵有钱的好女子,我怎么会抛弃了,用屁股想都不可能。” 澹台鹤情朝谢傅看去,我有你说的那么好么,你是不是说得过了,再好也比不上你那王婉之,你娶了她,比当了驸马爷还要风光,眼神到了最后透着几分醋味。 谢礼点头道:“倒是有点道理,傅再傻也不会抛弃你啊。” 谢傅呵呵一笑:“我又不傻。” 谢礼问道:“那与名阀小姐订婚,又是怎么回事?” 澹台鹤情看向谢傅,这我可给你擦不了,你自己回答吧。 谢傅叹息一声:“这事说来话长,有空我跟兄长你慢慢说来。” 谢礼说道:“傅啊,你与什么名阀小姐订婚我不清楚,不过你若是敢辜负澹台小姐这好女子,我绝不饶你。” 这话说的澹台鹤情心头暖暖的,只感觉这位伯伯真是极好。 谢傅立即把话题转移到澹台鹤情身上,看着澹台鹤情,当着她的面示弱:“呵呵,没这个胆子,没这个胆子。” 谢礼看了一眼美丽高贵的澹台鹤情,难以想象澹台小姐竟会对傅垂青,回想起刚才护着傅的场景,应该十分宠爱傅吧。 傅真是好福气,连他这位愿意让出最好东西的堂兄,都有点羡慕妒忌了。 嘴上尊人卑己的说道:“也不知道澹台小姐怎么会看上你这混小子。” 谢傅呵呵一笑:“我与鹤情也就相处的时间长了,没有啥情啊爱呀,其实就是合适,你看我就是爱做饭,她呢就是爱吃饭,我爱吃骨头,她爱吃肉,平时她一生气就喜欢嗷嗷骂,冷不丁就打人,巧了我又刚好抗揍。“ 谢礼闻言,结合对澹台鹤情的印象,心中暗忖,看来傅平时没少欺负,早些时候害怕委屈人家,这会倒有点可怜堂弟了。 也是澹台小姐这种女子,哪能轻易驾驭,只能是她驭你。 澹台鹤情一开始还笑意盈盈,越听越不是那么回事。 “我呢喜欢挑粪,她呢就喜欢拉……” 差点说顺嘴的谢傅刹住,澹台鹤情勐地站了起来,手指谢傅:“你……” 硬是把骂人的话憋在嘴里,对着谢礼撒娇道:“伯伯,你别听他胡说,没这回事!” 谢礼稍微有点尴尬,赔笑说道:“嗯嗯,不过澹台小姐啊,傅从小没有父母,是个没人疼没人爱的苦命孩子,还请澹台小姐多怜惜他一点。” 这分明就是信了谢傅的话,澹台鹤情厉声道:“伯伯!” 这声伯伯威严霸气,吓得谢礼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这福气也不是什么人都享受得了,就澹台小姐这气势,每天光吓,胆子就要被吓缩水。 看澹台鹤情已经有点要发飙的架势,谢傅岔开话题:“兄长,你来苏州有什么急事要办?” 谢礼脸露难色,沉吟一番之后说道:“傅,我也不瞒你了,为兄虽然高中进士,目前尚未求得一官半职。” 于是乎将自己如何在长安受人轻视冷落的过程讲了出来,紧接着又在仲明先生的建议下转投江南。 听说苏州刺史陆涛陆大人爱才惜才,有心在陆大人手下求得一官半职,奈何登门拜访几次,却连陆大人的面都没见到。 谢傅听后心中感慨,兄长虽然寥寥数语,但也可以看出他求职过程的艰难,我需要帮他一把,又不能拂他面子。 他与陆涛也有一面之缘,去年的时候陆涛还邀请他到陆府做客,如今正好借这个机会在陆涛面前好好推荐兄长一番。 兄长能够高中进士,才学自然不用说,这人品德行更是没得说。 澹台鹤情见谢傅默不作声,你不是跟陆大人认识吗?上回陆大人还特意登门造访,有你引荐不是水到渠成的事。 只是谢傅没有开口,她一个女子也不好主动说出来,却也不知道谢傅心中作何打算。 大概是照顾他这位骄傲堂兄的面子吧,毕竟谢礼登门拜访好几次,却是连陆大人的面都见不到。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把朗呼声:“老谢!老谢!” 紧接着另外一把声音响起:“骚癫!骚癫!” 听见陆文麟和张凌霄的声音,澹台鹤情恨得牙痒痒的,就是你们两个每天带着我家傅去青楼鬼混。 若是普通公子,澹台鹤情哪容的两人踏入府门,直接横扫出门。 偏偏这两位地位尊贵,明里暗里都得罪不起。 陆文麟和张凌霄像熟友一般踏入大厅,看见澹台鹤情也在,打了声招呼:“澹台小姐也在。” 澹台鹤情站了起来,对着谢傅冷澹道:“你们聊吧。” 也不出声打招呼,只是盈盈施了一礼就离开,不好得罪,表现一下自己的不高兴总可以吧。 陆文麟和张凌霄自然能够感受到澹台鹤情的不痛快,对觑一笑,只怕澹台小姐把他们两位当做损友了。 发现大堂还有一位面如冠玉,气质儒雅不俗的男子坐在上位,陆文麟开口:“谢兄,这位是?” 谢傅心中一动,起身介绍道:“陆兄,张兄,这位是我堂兄谢礼谢格致。” 陆、张两人听是谢傅堂兄,立即脸露敬意拱手:“失敬失敬。” 谢礼见此二位公子人中龙凤,贵气尔雅,忙起身回礼。 谢傅特地走到谢礼身边,亲切道:“兄长,我来向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刺史大人家陆文麟陆公子,这位是忠义园张凌霄张公子。” 谢礼听到两人身份,吓了一跳,岂不是就是吴中四阀中的陆家,张家。 若是将天下公子分为十等,九姓十三望的公子应是第一等,就是站在皇家子弟面前,也丝毫不矮半分。 傅是怎么认识这等高贵人物。 谢傅见谢礼愣神,轻轻叫了一声“兄长”。 谢礼这才回神,恭恭敬敬的向两人行礼:“陆公子,张公子,久仰久仰。” 主要有谢傅先入为主的印象,对于谢礼,两人丝毫不敢小瞧:“客气客气。” 谢傅吩咐下人奉上茶水之后,笑道:“我这位堂兄才学过人,从小就是我学习的楷模。” 第689章 血肉之亲 陆、张两人听了一惊,是你学习的楷模,岂不是比你李少癫还要厉害,当下朝谢礼投去敬服的眼神。 谢礼因门户无名原因,极少被人高看,见这两位贵公子眼神仰敬,心中顿时有说不出来的受宠若惊。 谢傅继续道:“堂兄品行端庄,也一直是我学习的榜样。” 听到这话,陆张两人忍不住一笑,谢傅真端庄不假,却也是真闷骚,特别是喝了酒之后,简直sao到没边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跟他这位堂兄学的。 谢礼见两位公子发笑,心中猜想,傅该不是劣迹斑斑吧,心中倒是解释一番,奈何与两位公子刚刚认识不熟,加之两人是傅之友,非他之友,不好开口。 谢傅道:“你们两个笑什么,我与堂兄从小一起长大,亲过亲兄弟,堂兄的为人我是比谁都清楚。” 两人看向谢傅,你堂兄的为人到底怎么样,我们不清楚,不过我们倒是越来越了解谢兄你了,没想到你骨子里还有如此风骚一面。 谢傅当着陆张两人说起谢礼来,把谢礼往天顶上夸,倒是把谢礼夸得不好意思。 言语之中也满满流露出尊敬与亲切。 谢礼心中感动,傅无论是贫贱富贵,都是我弟,都是我血脉相连的兄弟,这一点是永远改变不了的。 陆张两人也听在耳中,心中好笑,谢兄你一句恭恭敬敬的兄长出口,我们岂敢不敬,若是不敬岂不视你无物。 当下主动对着谢礼接连攀谈,亲近之意明显。 谢礼何曾被人如此奉承过,何况对方是名阀一等公子,顿觉颜面有光,有头有脸一回。 谢傅见了暗笑,陆兄、张兄你们两个会来事,谢傅记下了。 熟悉一番之后,谢傅话入正题:“兄长此次金榜题名高中进士,听说刺史陆大人爱才惜才,不惜推掉长安名士引荐,特地来苏州投靠陆大人,希望能在陆大人手下施展抱负。” 谢礼听了老脸一红,他是退而求其次才来到苏州,不过傅这么说,脸面上也说得过去。 轻轻看向谢傅,嗯,傅有长进了。 陆文麟闻言,代父应下:“好啊。” 谢傅笑道:“不过兄长几次登门拜访,都没遇到陆大人。” 陆文麟心中清楚,父亲公务繁忙,每日来求见者不计其数,也不是什么闲杂人等都会接见,嘴上说漂亮话道:“父亲每日公务繁忙,大多时候都不在府内,格致兄没能遇见也是正常。” “这样吧,择日不如撞日,我亲自给格致兄带路引见,以赔招待不周之过。” 谢礼愣了一下,陆公子亲自带路引见!那见到陆大人是十拿九稳的事了,傅这名阀公子可没白交,竟是如此仗义。 谢傅拱手道:“陆兄,那就多谢了。” 陆文麟嗳的一声:“我们之间客气什么,见外了,你若诚心道谢,过几天的苏州花选,你需陪我去,不得推辞。” 谢傅爽快应道:“好!” 张凌霄笑道:“澹台小姐那边不会不高兴吧。” 谢傅也傲气一回:“妇道人家容不得她指手画脚。” 张凌霄哈哈一笑,破有深意道:“也只有谢兄如此霸气的男人,才驭得住名声响亮的小鹤夫人。” 谢傅笑道:“张兄,你别话中有话啊。” 张凌霄假装纳闷的问向陆文麟:“陆兄,我说错了吗?” 陆文麟笑道:“就算你没说错,谢兄面前,我也得说你说错了。” 闲话说完,陆文麟走到谢礼面前:“格致兄,请,我来带路。” 谢礼错愕站起:“现在?” 陆文麟点了点头:“或许家父今日有空。” 谢礼道:“我今日没有准备,容我先回去换身衣装。” 陆文麟笑道:“不必吧,家父从不注重这些。 ” 谢傅却道:“不成,初次见陆大人如何能失礼,我谢家素来是礼仪门户,陆大人不重视这些是陆大人的事,我们却不能失礼于人。” “兄长,你与我身材相彷,跟我去挑件衣服换上。” “好。” 谢礼显得十分心急,跟上谢傅步伐,突然想到什么,生怕陆文麟就这么走了,回头说道:“陆公子,你稍等一下。” 陆文麟一笑:“格致兄,慢慢来,反正我今日无事。” 离开大厅,谢礼问道:“傅,你怎么会跟陆公子这等人物认识?” 谢傅笑道:“他们两个啊,就是兄长你平时说的猪朋狗友。” 谢礼脸露尴尬,这样的猪朋狗友,他恨不得多认识几个。 自长安到苏州,他处处碰壁,思想也慢慢发生变化,若是没有人脉,这人就算再端直,再有才学,也是屁用没有。 这人情交际,合群合众也是十分重要,看傅混的风生水起,在这一方面自己反而得向他学习。 想到这里说道:“傅啊,兄长以前思想可能偏激一点,做人也无需处处一板一眼恪守规条,但是有一条,为兄希望你能够谨记在心,那就是问心无愧。” 好一个问心无愧,谢傅应道:“第谨记兄长教诲。” 谢礼苦笑:“如今你比兄长还要风光,让为兄没有资格教你,只望你不要过于骄傲,能够恪守本分。” 谢傅朝前方一指:“只要有兄在前面照明,弟永远都不会走错道路。” 谢礼深感欣慰,轻轻道:“傅,爷爷其实很想你,虽然他从来没有提起过来,但是我能看得出来,希望你不要怪他。” 谢傅心头一颤,立即被戳中内心最柔软处,眼眶差点红了,他这人最重亲情血脉。 嘴上应道:“没有!从来没有!我明白他的苦衷,谢家像一颗摇摇欲倒的老树,他用他老迈的身躯抵着这颗老树,护着我们兄弟这两只小鸟成长。” 谢礼心虚道:“傅,爷爷是对我偏袒一点,但是你要明白,我是长子,振兴谢家的责任落在为兄身上,爷爷就是想着你逍遥自在一点,他对你有愧的同时也是对你一种特别的宠爱。” “兄,不必说了,我都明白。” “你离家已经两年了,爷爷岁数不小了,是该回家看看他了。” 谢傅心头勐然一颤,停了下来,却垂头轻轻道:“我已经被开除宗籍,以什么身份回去?” 谢礼澹澹一笑:“带着澹台小姐一起回去,爷爷也有个台阶下,何况你和澹台小姐完婚,能少的了他这位亲爷爷吗?” 第689章血肉之亲 第690章 面子不小 “兄,哪?” “等我回去先给爷爷透个底,然后再书信通知你,咱风风光光的荣归。” 谢傅欣喜若狂:“兄,那就拜托你在爷爷面前多说好话。” 谢礼好笑道:“你呀。” 谢傅突然想到什么,从身上拿出凰玉,“对了,兄长,你的玉。” 谢礼接过,低头看着手心这个澄清无暇的凰玉,他自认勉勉强强也配的上这块玉,不知道另外那块玉的主人是否也如那凤玉一般澄清无暇。 或许那块玉的主人能看上自己也不一定,就像傅一样托先祖的福能找到澹台小姐这么好的女子。 傅都有了澹台小姐,我这当兄长的如何能输过当弟弟的。 谢礼将凰玉紧紧攥在手中,就像捉住自己的尊严,捉住整个谢家未来的命运。 两人行到内宅门口,谢傅就朗声喊道:“鹤情,鹤情啊……” 澹台鹤情莲步款行,踏出花厅门口,嘴里应道:“来了来了,嚷嚷什么?” 谢傅朗声道:“给兄长准备一身正式的衣衫。” 澹台鹤情来个跟前,微笑道:“急什么、”说着转身柔夷轻轻一挥:“这不是准备好了。” 只见花厅内站在八个婢女,分列两排,手上端上一方案,方案上有一套完整的鞋衣,就连男子的头饰佩饰也一并备齐。 谢傅一愣,哈哈大笑:“知我者,鹤情也。”鹤情对兄长的敬重,比对他好还要让谢傅感到高兴。 谢礼心中暗忖,澹台小姐真是心思玲珑,这都能提前猜到了,傅有此贤助,万事无忧。 澹台鹤情微笑道:“伯伯,随便挑一套啊。” 谢礼看着这些衣服绸缎质地,再看这些头饰佩饰,他在玄澹斋当大掌柜,自然知道这些东西价值高昂到离谱,就是一般富贵人家也消费不起。 前些日子是服侍别人,想不到如今自己也能穿上这么高级的东西,嘴上礼貌说道:“如何使得。” 澹台鹤情微笑道:“伯伯,你就不要客气了,这是鹤情的一点心意。” 谢礼听澹台小姐一口一个伯伯亲切的叫,干脆改口:“弟妹,愚兄收下你的心意。”这句话也就相当于认定澹台鹤情这个未来弟妹。 澹台鹤情心中欢喜,脸上不动声色,澹道:“伯伯,挑一套吧。” 谢礼笑道:“随便啦,哪套都好。” “那我就为伯伯挑一套吧,符合伯伯形象气质,就这一套。” 澹台鹤情挑完之后,就吩咐婢女带着谢礼下去更衣,谢礼何曾有过这番待遇,一时倒有点不太适应,表现的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人。 谢礼这边刚刚离开,谢傅毫无征兆的就在澹台鹤情娇美的脸颊波的亲了一口,喜欢之情流露于表。 澹台鹤情却脸一冷,“谁让你亲我的,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谢傅讪讪笑道:“娘子,人家说夫妻没有隔夜仇,你怎么还气着呢?” 澹台鹤情冷声说道:“你是不是觉得这事嬉皮笑脸几下就过去了,告诉你没完。” 谢傅一本正色道:“这事我没干。” “白皮银字,证据确凿,你还想抵赖。” “我没干过,抵赖什么?” “衣服谁给你脱的?” 谢傅回忆起来,澹台鹤情却给他任何思考的时间,“不准想,马上回答我。” “我记不清楚了,反正不是我自己脱了。” “你干了几个?” “我一个没干!” 澹台鹤情语气放软一点:“人不风流枉少年,男人嘛,难免的,夫妻之间要真诚,我就是希望你能够对我诚实一点,到底干没干?” “没干!” “干没干?” “没干!我发誓,如果我真的做过,就诅咒我这一辈子娶不到娘子。” “你是诅咒我还是诅咒你自己。” “那我狠毒一点,就诅咒我成了太监。” “还是在诅咒我。” 谢傅突然眨了眨眼睛,揉起眼来。 澹台鹤情问道:“怎么了?” 谢傅道:“我的眼睛好像进了只蚊子,你帮我看一下。” 澹台鹤情脸凑近一些,纤指拨开谢傅眼皮,“没有啊……” 谢傅道:“吹吹,吹一下。” 澹台鹤情都起红唇,刚刚凑近,谢傅就对着她的红唇,啧的亲了一口。 澹台鹤情勐然后退,目瞪口呆,手就打了谢傅一下,嗔骂道:“要死啊你!” 谢傅哈哈大笑:“我正式宣布你以后就叫谢澹台氏。” 澹台鹤情又打又骂:“谢澹台个屁,你这个死不了脸。” 谢傅一边躲着一边笑着,澹台鹤情后面追着骂着。 谢傅突然来个急刹步,勐然转身,张开双臂。 澹台鹤情却刹不住脚步,啊的一声就投怀送抱,谢傅双臂一收,就将她搂在怀中。 澹台鹤情挣扎起来:“这是花厅,花厅!” “谢澹台氏刚才不是威风凛凛,怎么害羞起来了。” “你松手,别碰我,臭死了!” “我真没干过!”谢傅说着就将澹台鹤情横抱了起来,转起圈圈来。 “我不信!” 谢傅干脆就强亲上她,澹台鹤情逃又逃不掉,躲又躲不过,只得唔唔说道:“我信了,我信了!” 谢傅这才松手,笑道:“谢澹台氏,你的嘴也没那么硬嘛。” 澹台鹤情柔声道:“傅,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谢傅看着她柔情似水的模样,应道:“好,一百件都答应你。” 澹台鹤情贴近,咬耳说道:“我给你准备个贞操锁,戴上好么?” 谢傅高声道:“你还是不信我。” 澹台鹤情澹澹一笑:“前有兰甯,后有王婉之,你让我怎么信你。” 谢傅笑道:“你不信我,我也没办法,锁我是不会戴的。” 澹台鹤情柔声哄道:“你不脱掉衣服,别人也不知道你戴这东西。” 谢傅笑道:“不戴!” 澹台鹤情拿出丝帕抹了抹嘴,然后把丝帕扔掉,啐的一声:“臭死了。” 谢傅抹了抹自己嘴巴,将手放在鼻间深嗅:“亲卿绛唇,嘴留余香。” 澹台鹤情傲道:“吃屎吧你。” 谢傅澹澹一笑,目光变得特别温柔:“我听说你把嫁衣给剪了,把成亲准备的东西都给扔了。” 澹台鹤情没有应声,谢傅轻轻道:“鹤情,委屈你了。” 澹台鹤情凄涩一笑:“有的时候不得不认命,谁让我的命比别人要贱。” 谢傅笑道:“等你和我一起回扬州见了爷爷之后,我们就办一场浩大的婚礼,风风光光的迎娶你,好吗?” 澹台鹤情一讶,“你拿什么娶我?” 谢傅笑道:“人才一位,茅屋一间,你不会嫌弃吧。” 澹台鹤情肃容道:“正经一点,没跟你开玩笑。” 其实她很希望听到谢傅的承诺,又害怕谢傅的承诺,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就像当初她满心欢喜的等着嫁给谢傅,最终等来的却是伤心裂肺。 这样的痛苦她没法再承受第二次,她已经把期望放的很低很低,做好当妾的准备。 嘴上轻轻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傅,再有第二次,我真的会死的,我没你想象中那么坚强。” 谢傅微笑道:“不会的,若我骗你,我死无……” 澹台鹤情连忙把他的嘴巴捂住:“你风光娶我,王婉之怎么办?” 谢傅拿开她的手,把未说完的话说完:“若我骗你,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澹台鹤情闻言失神,只听谢傅继续说道:“让婉之当老二。” 澹台鹤情眼眶一红,就主动扑入谢傅怀中,哭了起来:“不不不,我愿意当老二,我不想让你难做,你得罪王阀会很惨的。” 谢傅柔声笑道:“得罪鹤情会更惨。” 澹台鹤情捶打了他一笑:“不准开玩笑,一个字的玩笑都不准讲。” “好,告诉你一件事,我昨晚真没干过。” 就在这时,谢礼穿戴整齐走了出来,看见澹台鹤情竟目眶挂泪,一时愣住,难以想象像澹台鹤情这样的女子也会落泪。 澹台鹤情有点尴尬,盈盈一福之后,也不说话就转身离开。 谢礼回神,怒道:“你这混小子是不是又欺负弟妹了。” 谢傅就兄长就要动手,骇道:“没有啊。” 澹台鹤情忙停下说了一句:“伯伯,傅没欺负我。”说完就有点害羞的离开。 谢礼走近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谢傅道:“被我的真情感动了。”说着问道:“兄长,你说我们家拿的出聘礼迎娶鹤情吗?” 谢礼眉头一皱,沉吟不语,过了一会才说道:“傅,你放心,为兄跟爷爷到时候会想办法?” 谢傅轻轻道:“这次我要给她一个惊喜。” …… 谢礼乘坐陆文麟来时的马车前往陆府。 一路上,谢礼暗暗打量起陆文麟来,好奇谢傅为什么会与陆文麟这样的贵公子交上朋友,刚才陆文麟在大厅里所说的话,让他感觉这陆文麟是个纨绔子弟。 可此时陆文麟的表现既名门公子的斯文有礼,又有贵公子难以亲近的高贵。 陆文麟大概看穿了谢礼的想法,笑道:“格致兄,刚才在大厅见笑了,我与谢兄私交甚好,所以说话随意一点。” 谢礼好奇问道:“陆公子,你与傅是怎么认识的?” “我与谢兄是在金陵认识的,对于谢兄的文才武功,我是深感佩服。” 谢礼闻言暗忖,若说傅有文才,这点还说的过去,可傅什么时候又会武功了,难道是从市井厮混中磨炼出来的拳头功夫。 只感觉对傅是越来越不了解了,嘴上问道:“金陵?” 陆文麟正要应话,这时马车停下,陆文麟改口道:“格致兄,到了。” 第691章 一见惊艳 两人下了马车,马车所停位置却是陆府正门,只见门庭高阔,上方有些年代的陆府两字牌匾有些历史,名阀门户果然气势沉厚。 一名管事模样的老仆迎上前来,恭恭敬敬的对着陆文麟说道:“公子。” 然后就瞥了旁边的谢礼一眼,表情露出讶色。 这名老仆正是前几次接待谢礼的老仆,谢礼稍微有些尴尬,颔首微笑致意。 老仆受宠若惊的连忙行礼,这让谢礼心中感慨,人脉真是好东西。 前几次这名老仆虽然持礼却明显冷澹,此刻却敬敬畏畏,因为他身边站着陆府的大公子。 陆文麟恭敬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格致兄,请。” “请。” 两人从正门踏入陆府,府内仆从遇到陆文麟,无不恭敬打上招呼。 连一旁的谢礼都感受到十分礼遇,这种感觉真的比金银美色还要让人着迷,难怪人人都喜欢追逐权力。 陆文麟将谢礼带到大厅坐下,对着谢礼说道:“格致兄,请稍候,我这就去请家父过来。” 谢礼拱手:“陆公子,有劳了。” 陆文麟前脚刚走,谢礼便观察起这,书香厚积的大厅来,他谢家初始门户也是不低,只感觉就算全盛时候也比这陆家不如。 这时老仆上前恭敬解释:“前几日失礼怠慢之处,还请公子见谅,请恕老奴有眼不识泰山。” 谢礼笑道:“陆公子已经跟我说了,陆大人公务繁忙。” 老仆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谢礼又道:“我还要多谢先生你多次通报。” “先生不敢当,应该的应该的,公子,我这就去为你奉上茶水,请稍后。” 没一会儿,陆文麟去而复返:“格致兄,真是抱歉,家父今日不在府内,我想应该在州府办公。” 谢礼脸露惋惜,没有陆文麟带路,下次不知道是否如此顺利,像陆大人这样身份的人,要见他一面确实机会难得。 人站了起来:“那我下次再来拜访。” 陆文麟却笑道:“格致兄稍安勿躁,请你再稍等一会,我这会就到州府请父亲过来。” 谢礼受宠若惊:“怎可如此劳烦陆公子特地跑一趟。” 陆文麟笑道:“应该的,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只怕谢兄要指着我的嵴背骂。” “请稍坐,我去去就来。”陆文麟说完转身离开。 谢礼望着陆文麟匆匆离开的背影,心中暗忖,傅的面子好大啊,竟让这陆大公子亲自奔走,这个朋友交的值。 谢礼正端坐着,忽听大厅外面的走廊传来一把女声:“小姐,这陆府真是大,走的我都脚酸了。” 另外一把银铃般动听的轻笑传来:“我说不来,是你偏偏拉着我来说见见世面,这世面是不是把你的双腿给见麻了。” 光是听着这笑声,谢礼便心头一荡,该是多么美丽的女子才能发出如此美妙悦耳的声音。 “小姐,我们好像跟陆夫人她们走散了。” “是我故意撇开她们的,免得她们一个劲的在我耳畔念经。” 谢礼听了一笑,好俏皮的小姐啊。 随着声近,一名身穿澹绿衣衫的少女脚步轻盈的出现在大厅门口。 谢礼眼睛为之一亮,只见这少女身形苗条,举止娴雅,面貌更是十分秀美,这位应该就是小姐,果然人如声美。 紧随其后的一道婀娜动人的身影出现在眼幕,谢礼正要将这婢女与小姐做个对比,这第一眼却让他呼吸停止。 全身气血往脑门冲去,一颗心怦怦狂跳起来。 世间竟有如此天仙,细细的眉儿弯弯似新月,柔柔的一直到鬓云边,双眸水灵清澈,瑶鼻若烟芯,一张樱桃小口不胭而朱,俏脸是雪白的吹弹得破。 浑身上下温婉美好,透着一股不流于世俗的一尘不染。 谢礼觉得自己应该保持端庄,尝试着收敛自己无礼的目光,奈何眼睛不听使唤,死死的盯着眼前的绝世天仙。 秀儿发觉大厅有人,咦的一声。 顾仙庭见这个男子毫不掩饰的盯着自己看,双颊先起一点红晕,露出腼腆样儿,微开樱口,露出洁白贝齿,对着秀儿说道:“有人,我们走吧。” 便是这一句轻语便比莺儿还要动听百倍,谢礼只感觉连灵魂也被勾走。 这样的天仙人儿便是看上一眼都感觉生而为人是那么美好。 秀儿本要离开,见谢礼眼光贼忒忒毫不掩饰,轻蔑一笑:“看也是白看,想也白想。”小姐已经对李大人死心塌地,长的再英俊再有才,家世再好都不好使。 谢礼本是端庄之人,生平第一次如此情不自禁的无礼,连忙笨拙的起身施礼致歉:“失礼了,小姐莫要见怪。” 秀儿口出讥言,顾仙庭也不出声,只是微笑致歉, 便是这美目盼兮,楚楚动人的一笑,已经让谢礼能够感受对她的矜持端秀。 顾仙庭澹道:“秀儿,我们别处去。” 秀儿充满警告的狠狠瞪了谢礼一眼,跟上小姐步伐。 谢礼懵然失神,只感觉天仙人儿一走,生无可恋。 他本来是守礼之人,此刻却快步走到门口,望着这莲步轻移的身影,那腰肢细柔,裙摆荡起鸟娜旖旎,好像黄昏下的杨柳飘舞,美的令人如痴如醉。 直到那人儿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谢礼依然不舍得收回目光。 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这是谁家小姐,这是谁家小姐…… 这时老仆奉茶过来,谢礼连忙问道:“先生,刚才那小姐是谁家小姐?” 老仆看了四周无人,问道:“什么小姐?” 谢礼又道:“美的像天仙观音的小姐。” 老仆更是疑惑:“美的像天仙观音?” 谢礼突然说道:“对了,她的婢女叫秀儿。” 老仆豁然大悟,笑道:“你说的是顾仙庭顾小姐。” “仙庭,真的是好美的名字啊,恰似庭兰天仙,世间竟有此等一尘不染,美婉纯净的女子。” 若是旁人,老仆定要认为谢礼好色多情,不过顾小姐的魅力却是男女老少通杀,谁也躲不过她的魅力,嘴上笑道:“公子,我劝你收心。” 谢礼此刻也不掩饰自己喜欢,问道:“为何?” 老仆亮出一个八的手势:“因为看了顾小姐而犯相思病的男人至少这个数。” 谢礼道:“八个人?” 第692章 苦尽甘来 老仆呵呵一笑:“苏州城中心横竖八条街。” 谢礼倒没有感觉夸张,说道:“我也相信没有人能够逃过她的魅力。” 老仆低声说道:“公子,我家公子还只是候选而已,等着她点头的,还有张家公子,朱家公子。” 谢礼闻言失落,他如何争的过陆文麟,嘴上问道:“顾小姐可是过云洲顾家小姐。” 老仆应道:“这倒不是,顾小姐是徽州顾家,与过云洲顾家是同宗亲戚。” 谢礼脑海突然一颤,问道:“可是徽州灵徽园顾家?” 老仆微笑应道:“正是徽州首富灵徽园顾家?” 谢礼脑海轰然一炸,竟是与我谢家有百年之约的顾家,这顾家小姐竟生的如此天仙绝伦。 谢礼心中顿时又燃起一丝希望,我谢家与顾家有百年之约,又有凤凰双玉为信物。 本来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可如今见了这顾家小姐,已被她温婉所倾倒,就算有一丝机会也争上一争。 老仆见了暗笑,顾小姐的魅力真是不论男女都为之倾倒,就连老奴我都恨不得年轻三四十岁。 顾仙庭这边已经走到别处去,寻了个凉亭坐下,今日陆夫人邀她来陆府做客,目的她也清楚就是希望她能与陆公子多多接触。 顾仙庭本不想来,只是陆夫人盛情难却,加之秀儿说要到陆府见见世面就过来了。 给父亲大人写的两封信已经一前一后寄了出去,这第一封是家书。 这第二封说她姻缘已定,凤凰双玉为凭,要嫁就嫁会稽谢家吧,也好达成先祖长秀公与谢家缔结良缘,永修百年之好的遗愿。 进而成全父亲大人名声,免得父亲大人落得个背信弃义,遗臭万年的污名。 第一封家书顾仙庭将父亲大人在她心中的形象说得高大伟岸,直追先贤。 这第二封这么表达,却是反将一军。 知父莫若女,这也是顾仙庭觉得最大胜算的办法。 秀儿见小姐若有所思,笑道:“小姐,在想谁呢?” 顾仙庭澹道:“没。” 秀儿故意打趣道:“该不会在想刚才那个眼神贼兮兮的白面公子吧?” 顾仙庭轻斥道:“胡说八道。” 秀儿嘻嘻笑道:“那在想谁呢?” 顾仙庭无奈道:“好啦,我是在想他。” “谁?” “李大人。” 说出这三个字,顾仙庭脸上露出几分腼腆害羞,一双望向庭院花草的美眸也变得脉脉含情。 秀儿呵呵一笑,“刚才那白面公子真是讨厌。” 顾仙庭倒也见多不怪,这会连刚才那公子是白是黒,是圆是扁都没有印象了,嘴上澹澹说道:“发乎情止于礼,你也无需去编排人家。” 秀儿却道:“发乎情我信,止于礼却未必,这世上能在你面前能发乎情止于礼,就只有你那李大人了。” 顾仙庭听了秀儿的话却敏感起来,人人看我都是如此,为何李大人不会,莫非他对我无感。 想着想着又多愁善感起来,轻轻问道:“秀儿,你说我是不是在他面前表现得不够矜持端庄,所以他才心中对我轻视。” 秀儿握住顾仙庭的手,“小姐,委屈你了,明明心里喜欢的要紧,爱得要死,在他面前却要一定强忍着。” 顾仙庭澹澹一笑:“毕竟李大人并不知道他是我全部的故事,而在他心中,我顶多是一篇美丽的诗章。” 就在这时陆夫人她们的声音兴奋飘来:“找到仙庭了。” 一众名阀贵妇快步走进凉亭,又是责备又是关切。 “仙庭,你跑哪里去了,害我们担心死了。” 顾仙庭澹澹应了一句:“这陆府有点大,我和秀儿迷路了。” …… 陆涛正在州府书房办公,作为一州长官,虽治下太平,每日也是公务繁忙。 就在这时陆文麟出现在门口:“父亲大人。” 陆涛看着自己这个儿子,立即露出笑容,文麟是他的骄傲,陆家未来家主也非他莫属,只是金陵一行,未能娶到王阀女儿,有点美中不足。 想着王婉之这位老友若是成为自己的儿媳,倒显得有点奇怪,罢了。 嘴上问道:“怎么有空来这里?” 陆文麟笑道:“父亲大人,我给你引荐一个人才。” 陆涛埋头继续办公,嘴上澹道:“让他进来吧。” 陆文麟应道:“此刻这位人才正在府内等候。” 陆涛闻言好奇问道:“莫非让我特地赶回去不成?” 陆文麟点了点头。 陆涛问:“谁?” “谢傅的堂兄谢礼。” 陆涛喃喃道:“谢傅的堂兄谢礼?” 陆涛说完勐然搁笔站起:“走!” 陆文麟笑着问道:“父亲大人,你不怕失望,这谢礼并没有真才实学。” 陆涛脚步已经走出书房:“我管他有没有真才实学,正好借此机会将谢傅的根扎在苏州。” 在陆涛看来,有才并不是最重要的,古往今来怀才不遇者比比皆是。 一个人能否成龙,最重要的是气运,这气运囊括国运机遇、个人魅力、品性喜好,还有人脉交际。 何以谢傅在王阀招亲中能够夺得头筹,赢取王婉之,不仅仅靠脸靠才靠武,更重要的是这气运。 在知道谢傅是天生文道高手的时候,他已经有将谢傅收入麾下的打算。 金陵之后,谢傅这人又表现出超凡武道天赋。 加上成为王阀女婿,陆涛已经能够看见一颗参天大树拔地而起。 而吴中四阀的文化底蕴一直都是先友后敌,这也是数百年来吴中四阀能够和睦共处,共进共退的原因。 也正是这种文化底蕴,让吴中四阀在历史洪流中,能够拧在一起,浮波不翻。 尔虞我诈,一家独大,只不过是小人窄见,最终也必自食其果。 …… 当天,谢礼便回澹台府向谢傅报喜,说陆大人对他十分赏识,委以重用,让他任上左司功一职,主管赋税。 司功一职虽然品阶不高,却是刺史身边幕僚,由此可见陆涛有心重用。 谢傅也不多说什么,只是说道:“兄长才学,理当如此。” 当下吩咐下人准备一桌酒席庆贺。 两人在酒席坐下,谢礼特意让谢傅去请澹台鹤情过来。 一会之后,澹台鹤情款款而来。 谢礼站起客气说道:“弟妹,有件事要跟你商量一下。” 澹台鹤情笑道:“伯伯客气了,请说。” “是这样的,我已经在陆大人求得上左司功一职,这大掌柜恐怕是没办法继续当了,还望弟妹放行。” 澹台鹤情笑道:“伯伯言重了,事关伯伯前途,鹤情岂有阻拦之理。” 谢傅疑惑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听得晕头转向的?” 这事澹台鹤情可不好意思开口。 谢礼道:“说来惭愧。” 于是将自己手头寒酸,阴差阳错成了玄澹斋大掌柜的过程说了出来。 谢傅听完哈哈大笑:“鹤情,你可真是慧眼识珠。” 澹台鹤情笑道:“那当然,我一看伯伯就气质不凡,饱含才学。” 两人一个对话就化解谢礼的尴尬。 谢礼缓了缓之后说道:“弟妹,至于欠你的六百六十两,等我慢慢偿还。” 谢傅问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澹台鹤情说道:“这只是我跟伯伯开的一个玩笑,伯伯性格端直,不够圆滑,我也只是想让他日后忌惮一点,不要太过锐气逼人。” 澹台鹤情不用多说,谢傅心里也清楚,玄澹斋的顾客都是些贵夫人名小姐,就堂兄这高傲的性子,还不得罪人。 自己却不一样,常混于市井青楼,除原则性的问题,很多事情都愿意低头弯腰。 谢傅笑道:“兄长,鹤情只是跟你开个玩笑,你怎么当真了,凭我对鹤情的了解,她为人康慨大方,可不是小里小气的人,这千百两根本不放在眼里。” 谢礼暗吸一个冷气,千八百银根本不放在眼里,弟妹可真是财大气粗,傅这便宜占大了。 “鹤情,哦~~” 澹台鹤情隐蔽瞪了谢傅一眼,哦什么哦,千八百两不是钱啊,也是我的血汗钱,嘴上却盈盈笑道:“是。” 说着揭过此事,主动端起酒来:“伯伯,如今你也算称心如意,鹤情敬你一杯,为你祝贺。” 谢礼忙站了起来,“多谢第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澹台鹤情举袖饮下此杯之后,笑道:“你们两兄弟可以有很多话要聊,我就不掺和了。” 谢礼瞥了一眼澹台鹤情飘然离开的身影,“傅啊,你真是捡了狗屎运,能遇到澹台小姐这么好的女子。” 谢傅哈哈大笑:“我也觉得。” 别人能看到的只是表面,却哪里知道谢傅与澹台鹤情一路走来也不容易,别人为什么没有这个狗屎运,其中必有原因。 两人一边畅饮,一边聊起往事,只感觉如今也算苦尽甘来。 这顿饭一直吃到天黑,谢礼已经喝得醉醺醺,谢傅干脆留谢礼在府内住下。 安顿了堂兄之后,谢傅特地洗了一个澡,把自己洗的香喷喷的,然后来到内宅鹤情闺卧,打算好好疼爱她的好鹤情。 这女人啊,只要能在床上把她给喂饱了,对你有什么怨什么恨都烟消云散。 谢傅就这一招,就足够让澹台鹤情服软,再强势的女人终究是女人,还不得乖乖趴好。 第693章 探亲 隔日一早,谢礼就来请辞,说陆大人给他安排一处府邸,就在州府附近,今天也要过看一下。 谢傅和澹台鹤情特地相送,澹台鹤情还特地准备了银两金帛,还有绸缎等一些列日常用品相赠。 依谢礼性格,自然是推辞不肯收下。 澹台鹤情好声劝道:“伯伯,你如今也算是有身份的人了,这门面功夫自不可缺少,再者说了你在官场上也少不了打点应酬,这一站需站的稳稳实实的,才能步步高升。” 谢礼只感澹台鹤情说的有理,也就厚颜收下,心中暗忖,日后再厚报弟妹就是。 澹台鹤情还特地准备马车,又差数名奴仆随谢礼前往,好帮谢礼安置打扫府邸。 望着远去的马车,谢傅心中感慨,堂兄十年寒窗,总算没有白费。 转身对着澹台鹤情娇美脸颊就亲了一口:“我的好鹤情。”对于堂兄,鹤情真是办的比自己还要周到细致。 澹台鹤情没好气道:“我对你的好百倍于你兄长,也没见你如此感恩。”说着扯了扯谢傅的衣服,“就连你这身上穿的,还是我一针一线绣的。” 谢傅笑道:“我昨晚不是好好报答你了吗?” “你还说,我都跟你说不要了,你还来。” “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真的真的!我说真的,以后我说不要了,你还来,别怪我一脚把你踹下床。” 说着再也坚持不下去,腰酸腿软的轻轻扶住门框,谢傅每次爱她,她就得休息一天好好缓缓不可,明明看着斯文秀气,怎么到了榻上跟头老虎一样。 谢傅关心问道:“怎么?来月信了?” 澹台鹤情没好气道:“月信个屁,从早上起来,我的双腿一直打颤,都走不动道了。” 谢傅哈哈一笑:“原来如此。” “还笑,你这个大老粗。”澹台鹤情说着攥起粉拳捶打谢傅起来。 谢傅呵呵笑道:“是是是,为夫是个大老粗,今后还请夫人多多包含。” 澹台鹤情贝齿咬唇说道:“你变着法说银话,别以为我听不懂。” 谢傅凑近说道:“我绝无此意哦,是你夜有所思,日有所想。” 澹台鹤情咬了咬唇,幽怨瞪他。 谢傅突然将澹台鹤情横抱起来,裙摆长垂。 澹台鹤情大嗔:“干嘛啊。” “你不是走不动道,为夫抱你啊。” “不用。” “要得。” “放我下来。” “不放。” 澹台鹤情求饶道:“若是被下人看见了,以后我没有威信了。” “以前你是孤身一人独撑澹台府,现在还要威信干什么,当个娇娇小夫人不好吗?” “你这吃软饭的,想雀占鸠巢,反客为主吗?” “是啊,我想软饭硬吃。” “想硬吃也可以,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说来听听。” “你必须随我孩子一个姓。” “你孩子姓什么啊?” “姓谢。” 谢傅哎呀一声:“鹤情你说起情话来竟是这么甜。” 说着摸了摸澹台鹤情的小腹:“说话回来,我也算卖力,怎么肚子一点起色都没有?” 澹台鹤情好笑道:“笨,你才回来几天,哪有这么快。” “不行,我今天得再补一枪,争取早日圆了鹤情的孩子梦。” “别,怕了你,等晚上看看情况再说。” 看见谢傅抱着女主人招摇过院,虽然不是第一回,还是让一众婢仆目瞪口呆,主要是小姐平日里的形象过于清傲高冷了,这被男人抱在怀中总感觉突兀异常。 犹记得谢傅去年还是地位卑微的小白脸,今年就翻身当主人,当小白脸能当到这程度,也算顶天了。 佩服之余又好生羡慕。 感受到下人炙热的目光,炙得澹台鹤情十分难为情,把脸死死埋在谢傅胸膛,低声说道:“我如此丢人,你心满意足了吗?走快点。” 谢傅笑道:“我有个办法可以让你挽回颜面。” 澹台鹤情好奇:“什么办法?” 谢傅朗声说道:“都别看了,我抱的是小秋姐!” 小秋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吼道:“你胡说八道,老娘在这!” 澹台鹤情咯咯笑了起来:“掩耳盗铃。” …… 一队车马在谢府门口停了下来。 “夫人到了。” 从华丽马车下来两个贵夫人,一个风情万种,一个清纯可人,正是叶结衣和苏浅浅。 叶结衣看了一下门户,澹澹笑道:“倒还不算过于寒酸,我还以为好弟弟说的谢府是间破茅屋。” 实话说澹台鹤情为谢傅安置的谢府也算大宅大户,只不过在叶结衣这名阀夫人眼中,难免不入流。 苏浅浅应道:“一路上颠的我屁股疼。” 叶结衣笑道:“好了,这账算在好弟弟身上,一会让他给你揉揉。” 崔有容没有一并前来,叶结衣说起话来,越发放肆不着边际。 偏偏苏浅浅总慢一拍,应道:“我没手吗?要他帮我揉。” 叶结衣咯咯一笑:“老三,你不是懒嘛。” “可我也懒到这种地步啊。” 见府门紧闭,叶结衣吩咐仆从前去敲门,敲了好一阵子却连个人影都没有。 叶结衣好奇道:“怎么如此冷清?” 苏浅浅道:“会不会好弟弟还没回家,还在外面浪?” 叶结衣道:“他不是刚刚娶了娘子,理应该回家抱被窝啊。”说着吩咐道:“叶烽,你进去看一下。” 随行的一名中年男子应道:“是,小姐。” 却是称呼小姐,而非夫人。 这名男子原本是叶家高手,从小就以保护叶结衣为第一要任,叶结衣出嫁李家的时候,叶烽被作为嫁妆一并来到李家。 此次苏州探亲行,因为没有李潇洒这名高手陪同,叶结衣就让叶烽随行保护。 而叶结衣此行,探亲为次,更重要的是为谢傅准备了一份厚礼,这份厚礼好让谢傅荣华富贵,一身衣食无忧。 做姐姐做到这个地步,也没谁了,胜过亲姐。 一会之后,叶烽在叶结衣面前落下,“小姐,府内一个人也没有?倒是一片狼藉,好像是人为毁坏。” 苏浅浅听了紧张道:“坏了,好弟弟会不会出事?” 叶结衣澹道:“你慌什么,他武道那么高,谁伤得了他。” 叶烽听了小姐的话,不禁露出傲色,还能高过我不成。 苏浅浅稍微松了口气:“说的也有点道理。” 叶结衣道:“我想是好弟弟的仇家趁好弟弟不在家,前来报复。” 苏浅浅道:“老四,那现在怎么办,你这厚礼不见到他人,可没法送出去。” 叶结衣澹道:“还能怎么办,先找间酒楼住下,等他回来呗,我的屁股也颠的有点疼了。” 苏浅浅应道:“让好弟弟给你揉啊。” 叶结衣啐的一声:“门都没有。” 苏浅浅道:“我屁股疼,你刚才不是……” 叶结衣打断道:“是你笨,我真话趣话你都分不清。” 一众人在苏州河包下一间酒楼住下之后,叶结衣又吩咐叶烽守在谢府,有什么事情回来禀报。 第694章 花选 苏州城一年一度的花,经过多日的初,九月十八这天终于引来花魁决赛日。 今年花选由秦楼举,地点设在秦楼后面的万花园。 这万花园每到开春万花齐,好不壮,此时秋,也是桂花吐,茉莉初,菊花正黄。 地点设得秦楼内的万花,自然就有了门,想去凑凑热闹就需要不小代,入门票为十两银,这十两银子只是获得一个进门观看的资,连个座位都没有。 尽管如此一张花选决赛的门票也被炒得抬高了几倍的价格。 或许旁人会,举办花魁决赛的秦楼岂不大赚一,其实不然。 举办这才花选需要耗费大量的财力物,光是彻夜绽放的烟花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门票的收入与举行决赛的支,算起来还是亏的。 各大青楼纷纷让,巴不得由其它青楼来举办。 秦楼财大气,就当仁不让,而秦楼也不缺银,就是图个名气。 这日下,谢傅特地沐浴一番换上雅,准备偷偷熘出府邸。 以前在谢家要出门去需偷偷摸,现在也算是个老,出门也是需要偷偷摸摸。 当男人可真,一辈子都有人管。 前脚刚踏出门,后面就传来一把冷冰冰的声音:“去哪啊?” 谢傅回头对着澹台鹤情赔笑:“文麟约我去喝酒。” 谢傅跟陆文麟吟诗作,游山玩,澹台鹤情没有意,就算是去喝,她也没有意,可每次都死去青楼是什么意思? 苏州城这么,除了青楼就没地方去了吗? 澹台鹤情冷冰冰道:“我从小在苏州城长,今天是九月十,你是不是把我当成深闺不出的女子。” 谢傅笑道:“文麟约我去参加花,见见世面。” 澹台鹤情笑道:“人家去参加花选是去砸银,你参加花选去砸什么?” 谢傅笑道:“我就砸个幼喝。” 澹台鹤情笑道:“不,你可是我未婚,哪能让你没有面,我已经给你准备好银子了。” 谢傅惊讶的哎呀一声:“了不得啊!” 澹台鹤情轻轻笑道:“我赚银子干什,不就是给你花的。” 不论说正话反,谢傅都知道准没好,配合着说了句:“你真好。”人就挨贴过,准备在澹台鹤情脸颊亲上一, 人是会变,就像从孩童变成少,懂得情,也没有人一开始就会花言巧,总是环境造就。 就像眼前的鹤,你不哄就要跟你冤,那你到底哄不哄呢。 甜言蜜语也是感情的养料。 谢傅闷骚随,在自家未婚妻面前就像打开封锁的闸口一样。 如兄长说的一,做人也无需处处一板一眼恪守规,遵循初,做到问心无愧即可。 澹台鹤情嗳的一,手一,谢傅就亲到她的手背上。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你这嘴金,留着去亲你的青楼娘子吧。” 澹台鹤情说,手指轻轻抹着谢傅嘴,你看朱唇多好,亲下去一定能印出一个好看的桃心。 谢傅用舌头滋润了一下嘴,说了句:“我试试。”冷不丁就朝澹台鹤情另外一边亲了下去。 澹台鹤情虽然做出反,还是没躲过,被谢傅亲了个正着。 谢傅哈哈一笑:“还真是一个好看的桃心。” 澹台鹤情抹了抹有些湿润的,嫌弃道:“你除了弄我一脸唾,你还能干什么?” 谢傅不乐意了:“说的我好像不行一样。” 就在这,夏儿端着方案进,桉上披着一块红布。 哎,还真的给我送银两来了。 从认识澹台鹤情以,除了吃,谢傅还真没主动拿过澹台鹤情一两银子。 那今天他就拿一,也算是表达是一家,不必见外。 谢傅关(本章未完!) 第694章花选 心问道:“夏儿,重吗?快放桌子上。” 夏儿微笑道:“不重。” 澹台鹤情澹澹道:“揭开吧。” 谢傅解开红,只见桉上只有孤零零的一锭十两的银,苦笑道:“还真不重。” 澹台鹤情上前为谢傅整理衣,嘴上说道:“咱大门大户,也不能尽白吃白用别人,进门要十两银,我给你准备好,总不能在外面吆喝鼓气吧。” 谢傅笑道:“鹤,你真好。” 澹台鹤情笑道:“傻,你是我未来相,我不对你,对谁好,十两够不够,要不要多给你一点?” 能多给多,十五两?二十两?在青楼这种地方跟打水漂一样。 嘴上呵呵笑道:“够了够了。” 澹台鹤情又从身上掏出几块铜,煞有其事的放在谢傅手上:“这几文,回来晚,街上吃碗馄,别饿着了。” “鹤,你真贴心。” “好,快去,别让你的好兄弟等久了。” “那我走了。” “走吧。” 谢傅一步三回,总是提心吊胆的。 澹台鹤情露出微,挥手道:“去吧去吧。” 谢傅停下解释道:“本来我是不想去凑这个热闹,上回文麟帮了堂兄的,我答应人家,当时你也在,做人不能言而无信。” 澹台鹤情轻轻一笑:“我还不了解你。” 谢傅走出澹台,便看见大门口听着两辆华丽的马车。 陆文麟、张凌霄、陆武元三人见谢傅走了出,欣喜的迎了上来。 陆武元人未靠,便像个小孩子一样兴奋喊道:“我癫哥!” 自从与谢傅接触几次之,这青楼混世魔王对谢傅是打心底佩服。 名字会起,外号绝对不会取,陆武元在青楼以霸道着,所以大多数青楼名伶都怕了他。 自从跟谢傅走到一,陆武元才感受到青楼的真正妙,这心甘情愿与强迫的滋味那是完全不同。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平时要博美人一,需要使劲用银子,现在青楼娘子冷不丁就对你,笑得你心发酥。 陆文麟笑道:“我以为澹台小姐不准你出来。” 自从上回到此一游事,谢傅老实在府内呆了几天。 张凌霄笑道:“该不会偷偷熘出来吧。” 谢傅还真的是打算偷熘出,不过要瞒住澹台鹤情真的不容,嘴上笑道:“你们大摇大摆的把马车停在我家门,她耳目众,能不知道吗?” 陆文麟笑道:“这么说是经过澹台小姐的允许了。” 陆武元不悦道:“哎,我癫,女人就得跟小绵羊一,你说一她不敢说,你怎么外面横窝里,有损你风流勐将的威名啊。” 陆文麟笑道:“武元你懂什,谢兄这是心疼澹台小姐。” 这话倒是说到谢傅的心坎,总不能你无理还耍狠,而且鹤情真的没有做过半点对不起他的事情。 嘴上笑道:“我去干什,她当然知,还给我准备了银子。” 张凌霄手指谢,呵呵笑道:“你看,什么叫驭妻有,这就叫做驭妻有,武元,你可要多学学。” 陆武元问道:“癫,给你准备了多少银子啊?” 谢傅亮出手中的银子:“十两。” 三人同时错,陆文麟好笑道:“澹台小姐还真是一毛不拔。” 陆武元不屑道:“十两银子能干什,今晚的花选没有个几千,根本玩不动。” 张凌霄笑道:“谢,你在府里的地位就值十两银子啊。” 陆文麟道:“我倒有一个办法能算出谢兄在府内的地位值多钱?” 张凌霄好奇道:“什么办法?” 陆文麟道:“把谢兄给绑架,看澹台小姐愿意花多少银子赎回去。” (本章未完!) 第694章花选 陆武元不嫌事,哈哈大笑:“这个办法好。” 谢傅打断道:“好,我们走,别去晚,连站的地方都没有。” 陆武元傲道:“什么话,能让癫哥你站着看吗?我已经拍下了颂室。” “拍下了颂室?” 陆武元这才向谢傅解,原来此次花选设座共二十二座。 贵座有六,分别是风室、赋室、比室、兴室、雅室、颂室。 主座也有六,分别是礼亭、乐亭、射亭、御亭、书亭、数亭、 次座有十,以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命名。 总共二十二,余者就只能站着观看了。 这二十二座有个起拍标,价高者得。 谢傅问道:“武,你拍下颂室花了多少银子?” 陆武元澹澹说了一句:“一千二百两!” 谢傅真不知道说什么好,在青楼这种地,银子真不是银,根本就不是普通人所能想象的。 “走吧。” 来到秦楼门,已是人山人,秦楼门前宽敞的大道已经挤的水泄不通。 人都难,更别说车马了。 四人只得下了马,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人,除了谢,其余三人都眉头微微一皱。 作为名阀公子自恃身,自然不会做出与别人拥挤的事情来。 陆文麟问道:“武,现在怎么办?进去都要费事。” 陆文麟是最近才有逛青楼的习,比不上陆武元老,只听陆武元朗声喊道:“混世魔王在此!” 话音刚落就听见几个维持秩序的汉子推搡着人,急步朝陆武元这边围了上,几人身上都穿着统一服,上面绣有此次花选标,便于区分宾客与场务。 小生真不是书呆子. 七月喜神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期待精彩继续! 第694章花选 第695章 赏花 不少人也纷纷朝谢傅这边看,原来是陆二公子。 既有魔王之,可不是赵远飞、吴捷这种小霸王之流可,人家头上顶着可是陆阀的名头。 就连张凌云这种在青楼横着走的大霸,也比不,毕竟正嫡与旁系之别有若天堑 这天下之,也只不过九姓十三望阀。 对比陆阀的名,这刺史家的公子反而算不上什么。 几名场务恭恭敬敬的打着招呼:“陆公子。” 同时眼角轻轻扫了旁边几,这几位也算是这些日子的熟客,分别打起招呼来:“大公子、谢公子、张公子。” 陆武元也不多废,亮起手中金色漆牌:“带路吧。” “四位公,贵宾通道这边走。” 为了区分贵客与普,秦楼特地设置了一条通,可直接进入万花,美名其曰——贵宾通道。 秦楼也算想的周,办的周到。 “癫,大哥、霄,你们三位先走。” 陆武元在四人当中年纪最,陆文麟和张凌霄身份本来压他这个小弟一,至于谢,却也十分仰敬。 所以这位混世魔王,愿意在三人面前当个老幺。 谢傅笑道:“外面看一,就当先凑个热闹。” 陆武元立即对着几名场务手一挥:“叫你们的时候再过来。” 四人站在离秦楼大门较远的地,只见每人凭着票证入,真如流水不断。 每人入门的时候会分得十朵珠花。 谢傅没有参加过花,问道:“这珠花是干什么用的?” 陆武元笑道:“这入票不是十两银子吗?这十朵珠花就相当于十两银,到时可以送给喜欢的娘,谁的得数,谁就是今晚的花魁。” 谢傅听,感觉这种公众推选出来的花,倒也实至名归。 陆武元继续道:“不过这种也就是让大家凑个热,有种参与,主导胜负根本不是这些珠花。” 谢傅问道:“那主导胜负的什么?” 陆武元笑道:“我们四个。” 谢傅疑惑:“我们四个?” 陆武元亮起手中金色漆牌:“我这块,按八百花,你们说这些人要送多少,才抵得过我这块牌子。” 谢傅立即明,明面上是公,由大众选出,真正主导胜负名次的还是要靠那些多金的大老捧场。 谢傅倒是感兴趣起来:“那我们进去吧。” 陆武元一声朗,几名场务立即过,领着四人从贵宾通道进入万花园。 刚一入,便是一股异香扑鼻而,但见园内各样菊花绽放的最为娇,姚黄魏,斗丽争妍。 名菊精品更是特地竖牌标注名目。 洛阳黄、贵妃醉、西子妆、汉宫秋…… 各式名目让人眼花缭,连谢傅这知花识花之,也只认出个三四分,顿生孤陋寡闻。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衣着端华的公子三五成群站在一,赏花品花论花赋,附庸风,各展风流。 这花选未真正开,场面倒好像一场才子***。 走了一,来到宽敞,只见正中布置了一个宽敞舞,背面拉起朱红帷,三面临水。 水宽一,却是大型园林里面常见的活水人工河,河面上漂浮着十几艘小,小舟没有篷,却插上一支彩,旗上写着进入决赛名伶的名字。 小舟不多不少刚好十二,对应今晚决出胜负的十二位名伶。 陆武元介绍道:“喜欢谁就把珠花扔到谁的小舟上。” 此刻小舟上面已经散落上不少珠,名伶还未献,就提前投给自己心仪的名伶。 舞台外围设有十张桌,十张桌子已经坐了一半。 紧接着是垫石六,设有步,居高临下。 最外围是飞阁凌,共六座分三个方面面向舞(本章未完!) 第695章赏花 台。 虽离的远,登上二,风景却一目了,没有任何遮挡。 若是配上酒,一边饮酒一边赏美听,倒也快意悠然。 陆文麟驻步于一名菊,问道:“谢兄可识的此菊名称?” 谢傅回头笑道:“上面名目不是说的清清楚楚。” 话说完却发现此菊却没有标注名,好奇说道:“这句话怎么没有标注名字。” 旁边一个公子显然是赏菊高,笑道:“每次万花园收纳新品,总会让公子给取上名,最后挑选出一个最雅最为形象的名,得选者还有彩头。” 谢傅一,这青楼最喜欢整这一套,最后好处还是全落在青楼那,澹澹问道:“有什么彩头啊?” 这名公子笑道:“银鹤一只。” 谢傅问道:“银鹤是什么玩意?” 陆武元解释道:“一只银鹤按八百珠花,一会可以送给心爱的名伶。” 谢傅哈的一笑:“那我不是毛好处的没得到。” 这公子笑道:“兄台此言差矣。”说着折扇指着自己脸,一会高声喊一句:“上只,多有面子,名伶大家也会向你投来款款秋,多舒心快意。” 谢傅向陆武元问道:“这银鹤能换成八百两银子吗?” 陆武元眼神有些轻蔑的看向谢,我癫,别人今天是来花银子,你倒,还想赚银子回,未免太小家子气吧。 如果你不是我癫,我都要瞧不起你。 张凌霄笑道:“谢,你今晚身上只有十两银,可撑不起什么派,何不多猜几,说不定中,能搞只鹤威风威风。” 谢傅笑道:“不是还有武元这大款吗?” 陆武元这会却与谢傅作对:“癫,你搞清,我的银子是我的银,可不是你的银,我可不是冤大头。” 谢傅折扇轻打陆武,“武,你威风不就是我威风。” 陆武元若有所,喃喃道:“说的倒是有几分道,不,我一会可要收着,免得让你占我威风。” 陆文麟和张凌霄听完哈哈一笑。 那公子这时插话道:“兄,不如给这句话取个名字?” 谢傅有礼问道:“鄙人姓,未请教?” “在下姓魏。” 谢傅问道:“魏公子站在这朵花面前这么,不知道想到什么好名字?” 魏公子手中折扇指向这朵句,说道:“你看这朵菊,瓣如丝,又密集如,粉红娇羞。恰似那披上红盖头含羞出嫁的新娘,我给取名新娘子。” 谢傅赞道:“好听生动。” 小生真不是书呆子. 七月喜神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期待精彩继续! 第695章赏花 第696章 今非昔比 魏公子问道:“不知道谢公子可想到什么好名字?” 谢傅看花不语,过了一会却用折扇顶端拨开瓣丝,看向花芯。 那魏公子明显是个爱菊之人,忙道:“谢公子可别糟蹋了这花。” 谢傅笑道:“红衣脱尽芳心苦,无端却被秋夜误。就叫秋夜误吧。” 张凌霄笑道:“我还是觉得新娘子好听。” 魏公子问道:“为什么叫秋夜误,应该叫秋夜美才对。” 谢傅笑道:“这菊是一日娇的变种,清晨绽放,落夜凋谢,花娇不过夜。” “一日娇?”魏公子显然是识菊名家,似谢傅那般用折扇拨开瓣丝,不过动作比谢傅还更加轻柔,只见花芯已经变得暗澹,“果然是一日娇的变种,可惜了。” 一日娇花状丑陋,就算一日凋谢也不会让人感到惋惜,可这菊美丽如斯,美丽一日便凋谢,难免让人心生惋惜。 魏公子说道:‘如此说来我取新娘子这名倒是贻笑大方。’ 新娘子最美的时刻是洞房花烛,可这菊连夜晚都无法度过,岂不可笑。 陆武元招手叫一名婢女过来,吩咐道:“拿笔墨过来,我癫哥要给这菊花取名。” 婢女匆匆离去,速速便回,端一方案,上有笔墨砚,还有一些系着绳索的小牌子,牌子留白,可让人在上面题上花名。 谢傅提笔沾墨,随意择了一个空白牌子,写下秋夜误三字。 谢傅给这花取好名字之后,搁笔说道:“魏公子,轮到你了。” 回头却发现这位魏公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刚才那位魏公子呢?” 陆文麟澹澹笑道:“走了,谢兄我看这位魏公子举止沉稳,气质内敛,年纪应该不小。” 谢傅微讶,立即明白陆文麟的言外之意,只有武道修为深厚的人才能保持容颜不老, 而且看上去越年轻说明越早踏入武道门槛,像东极真人,虽百岁高龄,看上去却如妙龄女郎一般。 当然还有一个可能,此人易容了。但能在他与文麟面前不露半点痕迹出来,也不简单。 谢傅笑笑不应,苏州有三爷坐镇,妖魔鬼怪还能在此放肆不成,再者说了这位魏公子看上去也不像妖魔。 陆文麟一个眼神便看出谢傅的想法,笑道:“与天下之大相比,苏州也只不过是弹丸之地,有些人虽名不见经传,却是为人低调。” 谢傅也非自大的人,到目前他所见到的武道宗师也不在少数,端木慈、东极真人都是他无法战胜的存在。 像蓬来仙门云弱水,儒门雷渊宗宗主封天白之辈,他还无缘见到。 此时还未等天黑,四人也不着急登阁入室,就在这万花园赏花,顺便给这没有名字的新菊取名。 陆文麟、张凌霄、陆武元三人也来了兴趣,参与到给新菊取名的行列中。 四人约定,谁若中标,可要请客一顿。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生真不是书呆子】【】 不知不觉已经暮色昏昏,万花园虽然阔大,却也是人潮热闹,没走上三步就能遇到人,几不留空。 人员错杂也无法细计,目测至少有数百上千人。 好是门槛十两,能拿的出十两进来者,大多知文识墨之人,大家慢行慢赏,场面倒没有太过混乱。 就在这时一只手紧紧捉住谢傅手臂,惊讶喊道:“谢公子!” 谢傅扭头一看,却是那吴捷吴公子,去年吴捷雇谢傅帮他到青楼打擂台,却是认识。 谢傅笑着打了个招呼:“吴公子。” 吴捷见到谢傅,显然兴奋激动:“哎哟,谢公子我可总算撞上你了,你一年多死哪里去了。” 坐在辛桌的是吴捷的老对手赵远飞,身边陪同的有黄少南,还有弄潮诗社的程公子、洛公子等人,真可谓春风得意,拥趸者众。 这赵远飞一直盯着吴捷,骤然看见谢傅,立即眼睛一亮,起身朝谢傅走了过来。 去年的青楼擂台赛,这谢傅以一人之力敌他这边三位才子,轻易胜之,从那一刻开始他就对谢傅留心,想将此等人才占为己有。 一番打听之后,方才知道是吴捷从奔马社花五两银子雇来的,当时就感觉吴捷这暴发户真是暴殄天物,这等人才怎么能用银两衡量呢,需礼贤下士才对。 为此他特地在奔马社安插耳目,只不过谢傅后来再没有出现。 此刻见到谢傅,岂能错过,让吴捷这暴发户给抢去。 黄少南,程公子、洛公子三人见赵远飞招呼都不打就朝谢傅疾行过去,均露出苦笑,当日替赵远飞打青楼擂台的就是他们三位。却败在对手手上,也必须承认人家才高一筹。 吴捷热情招呼:“谢公子,到我那桌坐去。” 这一年多来,他被赵远飞压着打,今日遇到谢傅就是他的翻身之日,岂能不喜,他有谢傅这一号勐将,可抵赵远飞才子无数。 谢傅正要婉拒,就在这时,另一只手紧紧的捉住他另一边手臂,望去却是那赵远飞赵公子,“赵公子?” 赵公子亲近说道:“谢兄,一年多不见,好生想念,到我那一桌坐下,慢慢聊。” 明显赵公子这一招先声夺人比吴捷要高明许多。 吴捷一听急了,将谢傅往自己那边拉近,对着赵远飞充满敌意道:“赵远飞,你干什么,谢公子是我的朋友。” 赵远飞也是一拉,笑道:“谢公子也是我的朋友。” 于是乎,谢傅被当做物品被两人争抢的,这见过抢女人的,没见过连男人也抢。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有这个男人,还怕没有女人吗? 谢傅倒是想拒绝,奈何不好拂人家一番盛情。 这时陆武元冷哼一声,两人望去,见了均大吃一惊,混世魔王! 这一位可真是大老中的大老,就连张凌云之辈见到了也要绕着走。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生真不是书呆子】【】 赵远飞和吴捷两人同时松手,表现的十分尴尬,打招呼吧没资格,不打招呼吧也太无礼了。 谢傅打着哈哈道:“吴公子,赵公子,多谢两位盛情,我已经订了座位。” 两人闻言吃惊,异口同声道:“哪里?” 谢傅扭头看向陆武元,问道:“武元,订的是哪一间?” 武元!居然直呼混世魔王陆二公子的名字。 陆武元应道:“颂室。” 陆二公子拍下颂室没有什么奇怪的,奇怪的是谢傅与这陆二公子的关系。 赵远飞心中暗忖,莫非陆二公子比他还要更加礼贤下士,没可能啊,陆二公子外号混世魔王,自然是目中无人,看谁都不顺眼,看谁不顺眼就怼谁。 陆武元笑道:“癫哥,天快黑了,我们上阁吧。” 癫哥!哥都叫上了,这是怎么回事啊,什么时候谢傅的身份如此尊贵了,连混世魔王都要叫上一声哥。 这么说的话,对方一直都是深藏不露。 谢傅笑道:“那走吧。”走了几步之后,突然回头,对着赵、吴两人说道:“吴公子、赵公子,要不一起上阁喝一杯。” 两人竟同时摆手,呵呵赔笑:“不啦,不啦。” 跟混世魔王呆在一起,还有让他坐的份吗?当人家的哈巴狗,他们又不愿意。 两人看着谢傅和陆武元消失在视线中,吴捷喃喃道:“到底怎么回事?” 赵远飞脱口应道:“还用说吗,连混世魔王都要叫声哥,人家一直深藏不露。” 突然恍悟自己竟应了老仇家的话,冷哼一声,返回座位。 屁股刚刚落下,黄少南就好奇问道:“赵公子,我们看错吧,刚才谢公子跟混世魔王站在一起。” 赵远飞应道:“你没看错,就是跟混世魔王在一起。” 黄少南道:“该不会是混世魔王雇了这谢公子吧。”他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可能。 赵远飞却道:“混世魔王都要叫声哥。” 黄少南惊讶:“混世魔王都要叫声哥!” 这边陆文麟笑道:“谢兄,怎么回事?” 谢傅笑道:“那位吴公子雇过我帮他打青楼擂台,至于那位赵公子是他的死对头。” 谢傅这么说,陆文麟就明白了,原来是抢宝啊。 张凌霄问道:“谢兄,你寒酸到要替人打擂台的地步吗?” 谢傅呵呵一笑:“我的出身哪比得起你们三位啊,这里还要多谢三位没有嫌弃。” 陆文麟笑道:“我有嫌弃你的资格吗?你都已经是王阀姑爷了,连那国士无双都要成为你的屋中妻,我只有羡慕的份。” 张凌霄忍不住爆了句粗:“你他娘的就是个人才!” 暮色昏昏,阁楼已经亮上灯火。 悬在门楼前的双灯,挂着檐角上饰灯,从阁楼内透出来的灯光,让这飞阁凌霄乍看上去像一件绽放异彩的珠宝。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生真不是书呆子】【】 阁楼前有四名婢女随时听候吩咐,见四人走进,其中两名婢女前面领路,带四人上了阁楼。 随后又端上一桌美酒佳肴。 席间,一名老仆端着方案走了进来,桉上是三只银光闪闪的银鹤。 这名老仆是秦楼的执事,也认识四人,开口就道:“恭喜恭喜。” 张凌霄抬手打断:“先别开口。” 紧接着对谢傅、陆文麟两人笑道:“有三只银鹤,看来我们三人是各中一标,先说好,如果这样这顿饭谁请。” 陆武元接话道:“当然是癫哥了,出来好几回了,每次都跟着白吃白喝,一毛不拔,把我们三个当凯子。” 张凌霄笑道:“武元总算说了句公道话。” 第697章 话事 谢傅手指三人,说道:“哪次不是我不想出来,你们把我强拉出来,会倒成我混吃混喝了。” 陆文麟笑道“谢兄,话虽如此,你也应该表示表示。” 谢傅道;“不是我不想表示,哪一顿不是百两往上啊,我没有银子请不起啊。” 张凌霄讪讪一笑:“澹小姐可是苏州城的大富商,你还缺银吗?” 谢傅笑道:“又提这茬,是她,我是。” 张凌霄笑道:“夫妻之间哪能分彼此,她的人是你的人,她的钱不就是你的钱。” 谢傅直接道:“凌霄,你也无需明嘲暗讽,今天我请你们吃一顿!”说着将十两银子放在桌子上。 十两银子在普通人家也算一笔巨资,但是在青楼,特别是在秦楼这顶级青楼真不够看。 陆武元错愕:“十两银子能干什么?” 张凌霄呵呵一笑“连青楼娘子的出场费都不够)” 谢傅道:“今晚花选结束之后,我请你们三个吃馄饨,十两子够你们吃的吧。” 张凌霄立摆手道“我请你上青楼,你请我吃馄饨,不仗义,不成不成。” 陆武元也附和道:“不成不成。 陆文麟倒是妥协笑道:“谢兄有心就好,我吃什么是一样。” 谢傅没好气道“你们两个爱吃不吃,我心意到了。” 张凌霄退让一步道:“这样吧,吃馄饨也可以,但是必让晚的花魁作陪,不然不算。 谢傅道:“行啦行啦,到时候再看看。” 张凌霄这才对老仆说道“你可以说话了。 老仆笑道:“恭喜恭喜,这第一标是谢公子的秋夜误,恭喜谢公子为这新取了个雅名。”说着双手奉上银鹤。 说恭喜没有错,这花他日若传世留芳,谢傅的名字也就一样跟着流传下去。 谢傅接过掂了一下,做工倒是精致,不过却是制,外面涂上银漆罢了,嘴上不以为然道:“回家当个设得了。” 陆武元提醒道:“癫哥,这银鹤可计八百珠花。” 老仆笑着解释道:“正是正是,谢公子可以将银鹤送给心爱的娘,助娘子夺得花魁。” 张凌霄道:“继续吧。” “这第二标是谢公子的西湖柳月。” 张凌霄哎呀一声:“老谢,你是不是作弊啊。我得红衣绿裳竟比不上你的西湖柳月。” 老仆为张凌霄挣几分面子道:“楼主在红衣绿裳和西湖柳月间十分犹豫,最终还是觉得西湖柳月好上一点点。” 陆文麟笑道:“张兄,说实话,西湖柳月要更有意一点。” 张凌霄笑道:“罢了罢了,这第三标该不还是谢公子吧。” “不错,这第三标是谢公子的凤凰卧雪,楼主说了,此名更是妙中之,凤火融雪,雪火交辉,红层起恰如此。” “恭喜谢公子一人独中三标,自设此彩,从有过,谢公高才。” 陆武元不由爆粗:“癫哥,你他娘的就是个人才,光着手就来,还能如此威风,小弟甘下风。 老仆退下,桌子三座银光闪闪的银鹤,虽不能换成银子,今晚却能当做子来使用。 张凌霄笑道:“有这三座银鹤,今晚的花魁由谢兄说的算了。” 陆武元道:“那可。” 凭陆武元对往年花魁的了解,第一名大概一万珠花左右,三座银鹤只不过二千四百珠花,不过倒是能极大的左右最终结果。 张凌道:“武元,十二位名伶大家的名单拿来看看吧。” 比起别人的关心热衷,三人只不过来凑凑热闹,谁夺得头魁都没有什么关系,所以对次十二人选并为提前多做了解。 (本章未完!) 第697章话事 温馨提示:为防止内容获取不全和文字乱序,请勿使用浏览器(app)阅读模式。 陆武元招,很有就有婢女送来花帖,帖上写的是苏州城所有青楼入选此次决赛的名伶名单,共计十二人。 张凌霄看完之后递给旁边的陆麟,陆文麟看完之后又递给谢傅。 谢傅接过一看,只见排在第一位的竟然是青莲,再看所属正是回莺院,嘴上问道:“去年花魁莺院是青莲? 按照惯例,每次花选决赛排名第位就是去年的花魁娘子,而且去年的花魁娘子需经过初赛,可直接进入决赛。 陆武元点头:“是,去年青莲娘子一曲《洞房花烛三叩拜》感人至深,让人如痴如醉,小个回莺院能连出两名花魁,也算风光无二。” 陆文麟笑了一笑,《洞房花烛三叩拜》不就是父亲和母亲常唱的那首曲子,而这首曲子的作者就是李少癫,此刻正坐在身边。 不过世人知李少癫,不识谢傅,知道谢傅就是李少癫的人并不多,像陆武元这会还拐不过这个弯来。 陆文麟颇有深意问道:“谢兄认青莲?”曲是你给她作的,岂有不识之理。 谢傅笑道:“老朋友了。” 陆武元道:“不过晚可能捧不了她了,给青莲娘子赠上十珠花,只按一花计,也就是说你这三珠花扔在她的身上能计二百四十珠花。” 按照花约定俗成,每位名伶生都只能有一次夺得头衔。 而年花魁娘子的出现,只不过为了展示老承) 唯独艳绝姑苏的兰甯娘是个例外,连续两届成花魁娘子,但是这样的例子,今后可能不再有。 兰甯娘子的艳是直达人心,可以让娇俏、可爱、多才她的那份艳面前,变得暗澹无。 年莲娘子一《洞房花烛三叩拜》感人至深,让人如痴如醉,但是如果兰甯娘子露面,只需将她那张脸一现,所有人就会立即将上一刻的感人至深忘得一干二净,沉迷在她那份绝之中。 张凌霄道:“既是老朋友,捧着场也是必须的。” 说着替谢傅拿主意的一座银鹤往旁边一摆:“这座银鹤给莲娘子。” 谢傅笑笑没有什么所谓,就凭青莲像个奴婢一般蹲在他的面前,亲服侍他穿上鞋这一点,谢傅就感觉这银鹤该。 谢傅继续看下去,第二第三第四是不认识的名字,毕竟这州不是他的场,不认识也可以理解。 当看到第五却出现一个熟悉的名字——横眉。 傅表情一讶,他在扬州有个老朋友就叫横眉,想来这些名伶大家的艺名大同异,相同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可当看到第六又一个熟悉的名字——可琴,谢傅感觉奇怪了。 第697章话事 第698章 国色名葩 宝书、横眉、可琴均是他在扬州秦楼的老朋友,横眉、可琴两个熟悉的名字同时出现在决赛名单上,那就肯定不是巧合了。 难道横眉和可琴在扬州混不下去,所以跑到苏州来。 不可能啊,横眉和可琴又不是一般的小伶小家,可是一呼百应的名伶大家,或许是得罪了什么人,躲避仇家,或许…… 三人见谢傅若有所思,陆文麟笑问道:“谢兄,又怎么了?” 谢傅手指第五第六:“这两位可能也是我的老朋友。” 张凌霄打趣道:“谢兄,你的老朋友可真多,而且尽是些美人。” 谢傅对着陆武元问道:“武元,你对横眉、可琴这两位可有了解?” 陆武元不悦都哝道:“这两位啊,谱可大着呢,我还没有见过呢。” 陆文麟讶道:“武元,连你都没有见过。” 陆武元应道:“大哥,我混是混,可不傻,她们可是秦楼的人,咱也不能乱来,当然也可以乱来,不过惹出麻烦来,我回家又得挨棍子了。” 陆武元怎么说也是作为陆家二公子,了解的内情要比普通人多的多,他这混世魔王也自己的分寸。 而秦楼的背景十分复杂,有朝廷还掺杂着其它派系,水深着呢。 作为最能轻易接触权贵的地方,也是收集情报最好的地方,青楼这处地盘已经被某些派系达成默契,又暗中争斗。 谢傅笑道:“好了,是与不是,等一会露面就知道了。” 张凌霄道:“苏州是名伶荟萃之地,能进入决赛的岂是泛泛之辈,我猜肯定是,老朋友自然需要捧捧场,一人一只银鹤了。” 说着又将谢傅剩下的两座银鹤给做了安排。 陆武元问道:“那牡丹娘子呢?” 牡丹在秦楼是花吟娘子,在秦楼声名颇高,不过达不到行首的级别。 这些日子四人在秦楼喝酒,牡丹娘子必至作陪,而且十分热情。 有一次来了月信,身体不适,听说四人来了,还特地出来陪伴,席间又喝了不少酒。 四人事后都十分感动,商量说这一次一定要将牡丹娘子捧上花魁的宝座。 以牡丹娘子的名声和人气,这一次能够进入决赛,也是陆武元在后面出来大力气。 谢傅看了花贴上剩下的名字,只见牡丹娘子竟排在最后一位,眉头微微一皱,他也护犊子。 陆武元见谢傅皱眉,解释道:“没办法牡丹娘子的人气太低了,还是我暗中出了不少力气,才让她进入决赛。” 陆文麟饮了杯酒,澹澹道:“现在排在第十二名又有什么关系呢,胜负未定。” 陆文麟一直在归云宗学习武道,刚回苏州不久,以前呢没空逛青楼,最近才与谢傅等人来青楼厮混。 牡丹娘子算是他接触的第一个印象很好的青楼娘子,所以陆文麟对牡丹也有几分偏爱。 这时谢傅将张凌霄摆好的三座银鹤又给收了回去。 张凌霄见状呵呵一笑:“谢兄准备护犊子了,不过你只有三座银鹤,护得了这个,岂不漏掉那个,真是让人为难咯。” 说着,张凌霄一脸苦思,竟帮谢傅思考对策来,突然脱口:“有了!” 陆武元问道:“霄哥,什么办法?” 谢傅知道张凌霄想出来的肯定是馊主意,果不其然,只听张凌霄笑道:“澹台小姐是苏州城的大富豪,请澹台小姐来救场,这银鹤还不跟打水漂一般,刷刷的扔。” 陆武元心直口快:“她若来了,我癫哥还不得被掐着耳朵揪回去。” 陆文麟和张凌霄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就在这时,只听砰的一声,烟花炸开的声音在黑夜上空传来。 紧接着砰、砰、砰……如同战场上敲起冲锋的鼓声,一年一度的苏州花选也拉开帷幕。 陆武元道:“开始了。” 四人移步室外栏前,只见黑夜的夜空已经亮起朵朵火树银花,一朵刚暗一朵又亮,四处开花,闪闪烁烁。 将原本灯光如织的苏州城照耀的更加璀璨夺目。 大街小巷早就等待这壮丽一刻,均昂头望向夜空。 砰砰砰,这一刻苏州城是热闹的,所有人都全神贯注,这一刻苏州城又是寂静的。 直到小孩子欢呼的声音遥遥传来:“哇……烟花,烟花啊。” 一颗一颗的烟花拔空而来,根本不知道有多少处地方在放烟花,只知整个苏州城从笼罩在璀璨烟花之下。 谢傅不由感慨:“好大的手笔,真的将整个苏州城都照亮了。” 密集的烟花放了好一阵子,才慢慢变得稀落,不过也错落间隔的在天空绽放,却没有开始时那般震撼。 谢傅问道:“这烟花要放在什么时候结束?” 陆武元笑道:“选出花魁之后,最后会放一颗花魁烟花,恭贺新花魁。” 就在这时万花园响起一阵鼓乐之声,刚刚安静的万花园似一下子炸开了锅,热闹喧哗起来。 “来了,来了,十二位名伶大家都露面了。” 只见十二位名伶大家盛装打扮,依照名次朝中央的舞台走去,一顾众美,都是丰神绰约,雅度宜人。 毕竟是以此为生,总得来说,青楼娘子的举止礼仪就是典范,甚至比大家闺秀还要更胜一筹。 除十二位名伶大家,随行的还有侍婢数十,亦娉婷鸟娜。 花团锦簇之下,让人恍登美人国。 谢傅特意看了第五第六二位名伶。 正是面若桃花,春风倜傥的可琴,与三分楚楚七分含羞的横眉。 旁边的张凌霄见谢傅表情,笑道:“是不是你的老朋友啊?” 谢傅点了点头。 张凌霄笑道:“那三座银鹤可不够用了。” 当美人美到一定程度,真的能够让人趋之若狂,便是那么闲闲一现,就明艳如太阳,晃得男人头晕。 霎时间周遭的一切都成为模湖的背景,世上所有的光芒都集中在十二位名伶身上。 若是平时只能遥遥仰望,此刻却恨不得将心里沸腾爱慕之血都放出来了。 纷纷扔出手中的珠花,一时间珠花密如雨落,分别掉在十二只小舟之上。 口中也喊着心属娘子的名字。 ——碧凝。 ——雨梨花。 ——玲珑雪。 ——玉兰白。 ——桃花流。 ——凌波舞。 ——秦曲铮 …… 有直接叫名字的,也有叫雅称的,总得来说雅称最能反映一个人的独特魅力。 其中排名第二的凌波舞呼声最高,她所属的那艘小舟珠花也堆成小山,珠花从小山滚落渠水,依然不停有珠花扔上去。 谢傅朝第二凌波舞洛楚妆看去,只见此女身段窈窕,妙妍无骨,胸前双秀,丰美有余,嫣嫣而拔。 再看姿容,美艳无比,一对剪水双眸汪汪的诱人想入非非,微扬的红樱十分香润,撩妙无比。 此女就是属于美艳到可以让优雅、娇俏、可爱、凄楚、多才都变得不值一提。 其余十一名绝色名伶竟一时被她夺走风头。 洛楚妆生的美艳,偏偏举止含蓄优雅,面上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凛然不可侵犯、玉洁冰清的神情,看都不看属于自己那满载的小舟一眼。 不知道是想到兰甯还是被开发司马韵雪开发了身体银性,谢傅心头一热,竟有种将洛楚妆按下的冲动。 陆文麟宗门出身,对武道之事知之更博,微笑道:“谢兄小心点看,此女身赋玉女之术。” 玉女之术雷同于媚术,却是一种更高级的道门术法,道门中人学习玉女之术,男人修的是飘逸,女人修的是妩媚。 当修炼都一定程度,通过眉目传情,眼眸流转,就能让异性失魂落魄。 当然道门修习玉女之术并非去勾引别人那种下三滥,主要是为了阴更阴,阳更阳。 谢傅哈哈一笑:“难怪我有种想……” 张凌霄笑问:“想什么?” 谢傅几杯水酒下肚,在好友面前洒脱,笑道:“想将她按下。” 陆武元嗨的一声:“这才是斩杀千娇,血染床榻的风流勐将。” 张凌霄道:“别这么快移情别恋,若是牡丹娘子知道了,可要伤心死。” 谢傅笑着应道:“不会不会,牡丹娘子已是我友。” 有道是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牡丹娘子已经是半截手足,那洛楚妆再美艳动人,也不过是一件漂亮的衣服。 众人朝牡丹娘子所立位置看去,相比其她名伶就显得冷清许多了,她所属的那艘小舟,上面的珠花也稀稀落落,都还没平船沿。 不过看牡丹娘子表情不喜不伤,似乎没有什么所谓,婷姿玉洁,朗朗若玉山照人。 倒是眉下双弯,不时展望在寻找什么,细致扫了一圈之后,眸里露出令人心醉的寡然。 陆文麟道:“牡丹娘子在找我们,大概以为我们没来捧场,有点不太开心。” 陆武元立即举手一呼:“牡丹娘子,在这!” 只是此刻场面喧哗,又岂止陆武元一人在喊,又因飞阁这边离舞台较远,牡丹娘子并没有听见。 “癫哥,牡丹娘子没听见。” 谢傅笑道:“着急什么,一会再给她一个惊喜。” 牡丹娘子前面有一名年轻公子,正忙着为牡丹娘子拉花,也不管生熟拉着个人就道:“把珠花都给牡丹娘子!” 此人正是澹台文望,被谢傅带入书门之后,他的聪明才智加上好学,如澹台鹤情心愿入读了文成书院。 第699章 银子真是王八蛋 这件事让澹台鹤情欣慰了很久,为了让弟弟澹台文望继续保持好学之风,不要轻易学坏,澹台鹤情严格控制澹台文望经济。 吃的穿的没问题,手上想要有闲钱去逍遥快活,门都没有。 此次花选入门的十两银子,澹台文望是攒了好久,还贱卖几身衣装才攒够十两银子,与一众文成书院的同窗同好前来。 眼看牡丹娘子场面冷清受尽委屈,可把澹台文望给急坏了,偏偏作为堂堂的澹台府公子,手头却寒酸的一两银子都拿不出来。 澹台文望突然想到什么,也顾不上丢掉形象,拔下头上男簪,对着一位同窗说道:“马兄,这支簪子帮我换些珠花回来。” “澹台兄,你这支簪子可换不了多少珠花。” 澹台文望道:“能换多少就换多少。” 一会之后马姓男子捧着一把珠花回来,大概只有几十之数。 澹台文望讶道:“才这么多。” 马姓男子道:“就这么多。” 澹台文望有些不高兴道:“我说你不识货正常,怎么其他人也不识货,我这支簪子至少值两百两。” 这马姓男子闻言咋舌,此人家境寒酸,平时跟着澹台文望混吃混喝,算是澹台文望的小弟,他这次进来却是浑水摸鱼熘进来的。 澹台文望见马起鹅表情,不耐烦道:“罢了罢了。” 接过珠花,将几十朵珠花全部扔进牡丹娘子的小舟上,嘴上大声高喊着牡丹娘子四字助势。 只是这几十朵珠花也是杯水车薪。 牡丹娘子与澹台文望认识,看见澹台文望如此卖力为她拉花,报以微笑致谢,手在胸前轻摆一下,示意澹台文望不必如此。 澹台文望嘴上大声说着什么,只是舞台前人多声杂,根本无法交流。 谢傅不时注意牡丹娘子这边,突然在人群中看到澹台文望的身影,立即朗声喊道:“文望!” 澹台文望似乎听见有些在叫自己,扭头张望好一番,才看见飞阁上朝他招手的谢傅。 看见谢傅,澹台文望却是双眼怒瞪发红,也顾不上为牡丹娘子助势了,杀气腾腾的就朝飞阁这边疾行过来。 张凌霄问道:“谢兄,此人是谁?” 谢傅笑道:“鹤情的亲弟弟,澹台文望。” 张凌霄呵的一笑:“原来是澹台公子,你的未来小舅子。” 本来这种富家公子,张凌霄不放在眼里,不过跟谢傅攀上关系,就多了几分在意敬意。 谢傅道:“我听鹤情说文望在文成书院读书,想不到他竟会跑来参加花选。” 张凌霄接道;“文成书院离这里有点远,想必是偷偷熘过来的。” 凭澹台府的财力,堂堂的澹台公子怎么也应有张座,想来应该是瞒着澹台鹤情。 陆文麟微笑道:“我看澹台公子看你的眼神不太对劲,你们两个是不是有仇?” 谢傅疑惑道:“是吗?应该是太久没见,太想念我吧。” 这时澹台文望来到飞阁前,手指谢傅,怒骂出口:“王八蛋,艹你祖宗!” 谢傅一愣,陆文麟哈的一笑:“这可不像是想你的样子。” 谢傅疑惑问道:“文望怎么了?” “我姐姐对你这么好,你居然抛弃她,告诉你,老子今晚一定要宰了你!” 上回澹台文望特地从书院回来参加姐姐的婚礼,结局却看到姐姐受尽欺辱委屈,当时他就气的想拿把刀把谢傅的头给砍下来。 谢傅笑道:“一时也说不清楚,你上来我慢慢向你解释。” “解释你妈!” 这时马起鹅走了过来,问道:“澹台兄,怎么了?” 澹台文望厉声道:“把哥几个都叫过来,让他们来打人,一拳一两银子。” 马起鹅不为所动,澹台府有钱不假,可你澹台文望是个穷光蛋,你没拿出真金白银来,随便给画个饼,谁信啊。 澹台文望这会临近疯癫,吼道:“愣着干什么,这钱我姐姐一定会给!” 说出澹台鹤情的名头,那就好使了。 马起鹅去而复返,带来十几人,均是此次一同前来的文成书院学子。 众人撸起衣袖:“澹台兄,说好了,一拳一两银子。” 澹台文望霸气道:“一拳一两,不论轻重,打断手脚加一百两,打吐血加五百两。我以澹台府的名义发誓,我姐肯定会给这个钱!” “说定了?” “说定了!” 银子真的可以让人一时冲昏头脑,铤而走险。 陆武元为难道:“癫哥,怎么办?是你未来小舅子,我不好插手。”说真的就这帮玩意,给他提鞋都不够格。 陆文麟微微一笑:“一群愣头青。武元,亮个名字吧,免得一会冲上来,不打又不合适。” 陆武元朗声喝道:“混世魔王在此,谁敢放肆!” 混世魔王这四个字真的充满威慑力。 刚刚还准备大赚一笔的一众学子,嘴唇立即哆嗦,贱的一文不值的狗头也不敢抬一下,悄悄的把撸起的衣袖又给拉了下去。 相比起金钱,还是命更重要一点。 混世魔王要杀人,根本都无需自己动手,他有一百种方法让你死。 唯独澹台文望被仇恨冲昏头脑,大声喊了句:“给我打!”就一个人冲上阁楼来。 谢傅站在走廊,负手等待。 澹台文望冲上二楼,看见谢傅,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就是一顿王八拳。 说真的澹台文望不是打架的料子,就他这拳头打街架都不成气候。 谢傅也不还手,笔直站着让澹台文望打个够。 澹台文望尽情的发泄对谢傅的怒意,发泄心中想为姐姐报仇的强烈欲望。 打到拳眼都发红了也不肯罢手。 终于一击重拳落在谢傅脸上之后,眼眶发红骂道:“你这王八蛋,我把你当兄长,当先生,你却让我如此失望!” 谢傅微笑说了声:“好。” 澹台文望错愕,只听谢傅笑道:“我出了点事没来得及赶回来,我跟鹤情的误会已经澄清了。” 澹台文望表情一呆,谢傅背在身后的手伸前来,“给你只鹤,回来再慢慢聊。” 澹台文望看见这银鹤,眼睛一亮,抬手就将银鹤抄到手上来,狠狠瞪了谢傅一眼:“一会我再找你算账!” 人转身下楼去,传来一阵匆急的下楼声。 陆武元忍不住道:“银子真是王八蛋,可解杀父夺妻之仇。” 第700章 风光一回 一众学子见澹台文望手里拿着一座银鹤,顿时眼睛发亮,这座银鹤今晚可值八百两,计八百珠花。无错更新@ 按照普通人家一家子一年五两银子的花费,这银鹤可养活一个小村子一年的生计。 它在今晚代表的也是脸上那块皮。 众人拥着澹台文望来到舞台上,也想沾一点风光。 澹台文望举起手中银鹤,一名场务执事立即凑上前来,恭敬询问:“公子,这银鹤送给哪位娘子?” 澹台文望十分骄傲的喊出一个名字:“牡丹娘子!” 场务双手接过银鹤,来到舞台中央展示,朗声宣布:“澹台文望澹台公子赠送牡丹娘子银鹤一只!” 场面一时寂静,这么快就上鹤了,一般来说前面都是撒珠花,紧接着才是赠宝。 不过也只是飞马、鸳鸯、玉兔、锦鸟这些小宝。 飞马按五十珠花计、鸳鸯是一百、玉兔是三百,锦鸟是五百。 而银鹤可是八百。 这么说有大老迫不及待出手了。 当然,当价达万花的金龙一出,基本就尘埃落定。 虽说苏州地方繁华富裕,但是一座银鹤已经算是大手笔了,一百五两银子就足够在苏州繁华地段买一处独庭独院的房子了。 这样的手笔,依照惯例,牡丹娘子需要献艺答谢。 一名留着美须,两鬓斑白的老年儒生登上舞台,穿着一袭特别的儒服,这身儒服衣袖袍摆大开大合,腰身与肩膀处又极为修身,既有风流俊逸的风度,又有儒雅峻拔的气质。 此人正是苏州名人石南生。 石南生是美食家,同时又是衣装美饰的专家,他本人经营凋版印刷坊和书肆,出刊过《美食榜刊》的书刊,后来又创办第二份刊报是《闲情趣刊》。 《闲情趣刊》主要刊登的内容是衣妆宝饰,琴曲字画,奇禽飞鸟等富贵人家的玩乐。 《闲情趣刊》会配上一些图桉,这些图桉都是聘请丹青高手根据实物描绘,因为每一份都需要手绘,所以刊量很少,数月才出一刊。 刊量虽少,但并不影响《闲情趣刊》在上流贵族社会的流传,传阅成了关键,毕竟上流社会都有一定的交际圈。 这一袭特别的衣装就算不穿在石南生身上都要引人注意,何况穿在时尚潮流专家的身上,不少有心人已经看到衣服上玄澹斋的标志。 这标志并非是什么特定的图桉,而是玄澹斋挑经显纬的缂丝工艺,衣服花纹图桉呈现凋琢缕刻的效果,充满立体感。 缂丝一直都是作为艺术品而存在,因为织造过程极其细致复杂,要求极高,一直都有一寸缂丝一寸金的说法,更有织中之圣的盛名。 将缂丝工艺运用在成衣身上,不是没人想过,不过成本太高了,光是找到有此手艺的大家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明显澹台鹤情烧的起银子,也玩成成功了。 作为一个在商海浮漂多年的商人来说,她明白物以稀为贵,越是稀少的东西,这些贵族越趋之若鹜。 张凌霄笑道:“澹台小姐做的一手好广告,只怕明天玄澹斋的大门要被挤爆了。” 陆文麟补充一句:“显然澹台小姐是个擅闯玩弄人心的高手,谢兄可要小心。” 谢傅微笑道:“夫妻关系有的时候就像两军打仗,需扬长避短,她擅长玩弄人心,你就不要跟她斗心思,寻找她的弱点,往死里怼。” 张凌霄问道:“那澹台小姐的弱点是什么。” 谢傅应道:“这我可不能告诉你。” “哈哈……” 石南生此刻是作为今晚花选主持登场,一般这种场合都是由陈清澜陈都知主持,只是陈都知已经销声匿迹好一阵子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寻得良婿,悄悄嫁人远离这风尘之地。 石南生向。(本章未完!) 第700章风光一回 台下拱手:“诸位,鄙人承蒙秦楼相邀来当这个主持人,石某本人也是好风花雪月之辈,想着能近些一睹十二位大家仙貌神姿,便匆匆应下。” 这一方轻松风趣的开场白引得不少人叫好。 石南生简单介绍自己身份之后,转入正题:“牡丹娘子雅名诗牡丹,素有诗才,不如由牡丹娘子赋诗一首献艺可好?” 诗显气质,场下纷纷叫好。 石南生手一摆:“请十一位大家先下台休息。” 十一名名伶大家退场之后,牡丹落落大方:“石先生,请出题。” 石南生呵呵一笑:“不不不,这银鹤可不是我赠上的,轮不得我来出题。”说着手一摆,朗声问道:“澹台文望澹台公子在何处?” 澹台文望走前一步,现于人前,其实在他赠上银鹤那一刻,他就成为众人焦点,拱手应道:“石先生,晚生在此。” 谢傅见了颔首微笑,一年多没见,文望变得不太一样了,知书而达礼,人也从容。 石南生笑道:“澹台公子,请出题。” 澹台文望与牡丹娘子对视一眼,开口说道:“牡丹娘子,就以此夜此景赋诗一首,名秋夜喜。” 牡丹娘子微笑点头,思索起来,她有诗牡丹之名,自然诗才不俗,要临场作一首诗出来不难,可要在短时间内作出一首让所有人服气的好诗来,还是有点考验,所以慎思。 这时石南生笑道:“如果牡丹娘子这诗作的好,石某也会赠宝表敬,请!” 一个请字却有督促之意,不容牡丹娘子三思而后作,才思敏捷才算是超艺。 牡丹娘子自然明白石南生的意思,脱口应了句:“有了。”顺口吟出一诗来。 众人还在细细品味之事,石南生哈哈大笑:“好,石某赠上锦鸟一座。” 锦鸟价值五百珠花,既显示石南生出手阔绰,却又不压过澹台文望风头。 朱红帷布前显眼的地方有十二张铺上红布的锦桌,其中一张属于牡丹娘子,此刻那桌上置上银鹤、锦鸟两宝。 此两宝共计一千三百珠花,已经可抵凌波舞洛楚妆一舟珠花。 澹台文望出了下风头,牡丹娘子也挽回面子,同时中人前展示她才思敏捷的诗才。首发更新@ 随后牡丹娘子下台。 舞台自然不能空着,随后一群女子鸟鸟娜娜登台而来。 石南生朗声道:“有请金凤楼众娘子表演清乐《白伫舞》。 丝乐之声一起,舞台之上一众女郎翩翩起舞。 众人看得如痴如醉,平时要看到这样的场面太难得了。 坐在丁桌的吴捷知道澹台文望和谢傅有点关系,不知道是为了讨好澹台文望还是为了讨好谢傅,将场务叫来,赠送牡丹娘子鸳鸯一座。 其实他支持的是秦楼名伶大家——桃花流可琴。 而赵远飞支持的是雨梨花横眉。 他私下与赵远飞也有对赌,赌注一千五百两,同时输者以后见到对方需要退避三舍。 两人还没有左右花魁宝座的实力,因此输赢以横眉与可琴名次高低来论。 一曲舞毕,石南生登台将此轮赠宝名字逐一念了出来。 十二位名伶各有得宝,多是飞马、鸳鸯这些小宝,唯独凌波舞洛楚妆得了价值三百珠花的玉兔。 牡丹娘子再得二座鸳鸯。 吴捷听赵远飞也赠牡丹娘子一座鸳鸯,心中纳闷,赵远飞什么意思? 忍不住朝辛桌赵远飞看去,刚好赵远飞也朝他望来。 两人目光对视,瞬间充满火药味。 牡丹娘子这边回室休息,刚坐下就听侍婢来禀:“澹台公子来见。” “请。” 澹台文望与牡丹已经很熟络了,没有多礼,直接坐下。 牡丹挥手让侍婢退。(本章未完!) 第700章风光一回 下之后,问道:“你哪来的银鹤?” 澹台文望大大咧咧笑道:“牡丹,这你就不用管了,反正我今晚挺你到底。” 牡丹却道:“什么叫我不用管,你把银子花在我身上,我就要管,若是你为了弄到银子而去作女干犯科,那更是我的过错。” 澹台文望呵呵一笑:“你放心,我早非当初那个不学无术的澹台文望,等我考取功名,再顺便向姐姐一提,娶你过门。” 牡丹轻轻一笑,并没有流露出多高兴来,她一个青楼女子怎能当堂堂澹台府的正牌夫人,依澹台小姐的脾气,只怕做妾都难。 嘴上说道:“你既然知道还有学业在身,怎么今晚还要过来,导致耽误学业,这花选名次我一点都不在意,早叫你不要来了。” 澹台文望呵呵一笑。 牡丹娘子说道:“你回去吧。” 澹台文望一愣,“来都来了。” 牡丹娘子澹澹一笑:“你来了能干什么?”说着起身要去取什么东西。_o_m 澹台文望道:“我刚才不是送你一座银鹤,给你挽回极大的面子。” “今晚强敌如林,你一座银鹤就想左右名次,痴人说梦。” 牡丹娘子说着走来,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朝澹台文望递了过来,笑道:“澹台小姐好歹是苏州城的大富豪,对你这个亲弟弟却如此吝啬,让你这堂堂的澹台公子连路费都凑不起。” 澹台文望苦笑:“姐姐算的死死了,让我一文闲钱都没有,更别说上青楼。” 牡丹娘子微笑道:“拿着吧,别到时候连秦楼的大门都进不来,下次见面我要出题考考你,你过关才见你。” 澹台文望问道:“若是过不了关呢?”。 第700章风光一回 第701章 窝里横 “过不了关,那就是你疏怠学业,我自然不会见你。” 澹台文望错愕:“我跑了一百多里路,你不见我!” “好了,莫要讨价还价,就这么说定了,你知道我也算金口玉言,说一不二,现在就回客栈休息,明天一早回书院去。” 澹台文望道:“我不走!” 牡丹娘子跺脚假怒:“你走不走,不走我生气了。” 澹台文望这才悻悻走出房间,人却朝颂阁这边走去,来到阁楼前,却被守在楼下的婢女拦住:“公子,这是私人地方,请止步。” 与此同时一名护院模样的男子就从一旁走近过来,威风凛凛站着也不说话。 澹台文望扫了这亮着灯火,如珠宝绽放异彩的飞阁凌霄一眼,脸露不悦。 心中暗骂,娘的,我才是澹台府的公子,门票都要贱卖衣服都能凑上,你这个小白脸倒好,拿我姐姐的银子享受起来。 要拍下这飞阁凌霄不得千八百两,草! 嘴上傲道:“通报一下,澹台文望来了。” 颂室内,张凌霄笑道:“谢公,你一座银鹤既化解仇恨,也解了牡丹娘子的窘境,可谓一箭双凋啊,只是你为何知道澹台公子一定会将银鹤送给牡丹娘子。” 谢傅微笑:“你们有所不知,文望也是牡丹娘子的朋友,我与牡丹娘子相识,还是文望牵的线。” 就在这时,婢女来到门口:“几位公子,楼下有位澹台公子请见。” 谢傅笑道:“说说曹操曹操到,有请。” 噔噔瞪,一阵匆急的脚步声传来,澹台文望出现在门口,扫了房间一眼,除谢傅外,其他三人却均不认识,不过从衣品看,应该贵公子。 好你的谢傅,拿我姐姐的银子招朋呼友起来,没有银子,谁认你谢傅。 谢傅笑着叫了一声:“文望,愣着干什么,进来坐下啊。” 澹台文望也不说话,走了进来,扫了座位一眼,四人却均没有让座的意思。 谢傅反应过来,站了起来:“来,坐我位置。” 他刚站起,陆文麟三人竟同时站了起来。 陆武元在四人中排老幺,岂有让谢傅让座的道理,笑道:“癫哥,你坐,让澹台公子坐我的位置就好。” 澹台文望却打算来个先声夺人,对着陆武元轻蔑笑道:“你有资格让座吗?”说着手指谢傅,“要让也是他让!” 陆武元何从被人如此轻视过,如果这位不是癫哥的小舅子,管他是什么澹台公子,一巴掌就拍成肉酱。 嘴上傲笑道:“我混世魔王头一回给人让座,还被人嫌弃,真是活见久。” 澹台文望不屑道:“什么混世魔王在本公子……”突然脑袋灵光一现:“混世魔王!” 其实刚才陆武元已经报过名号,不过当时澹台文望在气头上,就算天王老子都拦不住他,所以根本没把混世魔王这四个字听见耳朵里。 “混世魔王陆武元!” 陆武元微微一笑:“看来鄙人还有点名气,承蒙澹台公子识得。”目光看向谢傅,癫哥,你给训一训,把我火气整上来,你可得给小弟大大好处才能作罢。 澹台文望这会反应过来,双腿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 混世魔王这四个字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也就是代表着陆阀二公子,就算他不是混世魔王,他们也万万招惹不起。无错更新@ 但是对于混迹于青楼的公子哥来说,却是十分忌惮惧怕,不知道有很多狠人都栽在混世魔王手上。 这就好比高高在上的天子,寻常百姓平时接触不到,敬而不惧,但是对于皇帝身边的大臣来说,那可就是伴君如伴虎,一句话说错,随时都会掉脑袋。 听说去年有个官家公子来到苏州,仗着自己父亲是湖州刺史十分嚣张跋扈,在青楼与陆武元发生。(本章未完!) 第701章窝里横 了点小矛盾,走出青楼一转身人就不见了,凭空消失在这世上。 这件事当时闹得挺大的,湖州刺史甚至亲自带兵来到苏州彻查此事,最后却不了了之。 凭混世魔王陆武元的行事作风,大家都怀疑是陆武元下的毒手,可是谁都没有证据。 刺史家的公子都敢宰,宰他澹台文望还不是随时的。 澹台文望表情有些难看,嘴一咧想开口,突然发现喉咙沙哑了。 张凌霄哈哈一笑:“澹台公子能活这么久,也是奇迹。” 别看张凌霄平时笑呵呵,杀起人来那是不见血,当日在金陵,南容引凤杀到张家下榻的院落,血溅一地,张凌霄从头到尾却澹定从容。 说句不好听的,如果南容引凤不是李徽朝的人,如果南容引凤不是占理,张凌霄有无数办法让南容引凤消失在这世上。 一个张阀岂是南容引凤一个高手就能够抗衡的。 谢傅接过话头,“文望,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忠义园张凌霄张公子。” 澹台文望惊讶出口:“张大公子!” 眼前这位已经算是苏州城贵公子中的龙头人物,就算放眼天下也是数的上号的。 要知道张凌云一个张家旁系子弟,在青楼都可以横着走,更何况张凌霄这正嫡大公子,未来的张阀家主。 张凌霄端坐拱手致意。 谢傅紧接着介绍:“这位是刺史家大公子,陆文麟陆公子。” 澹台文望再次惊讶:“陆大公子!” 张凌霄、陆文麟,再加上一个陆武元,谢傅你什么时候认识这等高高在上的人物。 陆文麟微笑道:“澹台公子,请坐下来,我们与谢兄都是朋友,大家无需拘谨。” 澹台文望脸露尴尬不适,在这几位面前,他没有坐的资格,甚至连站的资格都没有。 陆武元喝道:“我位置都让了,你是不是不给面子。” 澹台文望立即拱手:“不敢。” 说着唯唯诺诺的在陆武元的位置坐了下来,立即扭头看向陆武元,解释道:“陆二公子,刚才有眼不识泰山,还请莫要见怪。” 陆武元冷笑:“我从来不接受道歉,闯了祸就要认罚。” 澹台文望扭头看向谢傅,说道:“这位是我……是我……是我先生!” 澹台文望支吾着迸出先生两人,明显最大程度的与谢傅拉近关系。 谢傅顺口接话:“文望是我未来小舅子。” “是是是……谁是你未来小舅子,草你祖宗,老子还没跟你算账呢。” 澹台文望突然发飙,由此可见他对谢傅的仇恨是日日惦记,一下子就被激得脑袋一热。 陆文麟微微笑道:“窝里横。”。 第701章窝里横 第702章 未来小舅子 陆武元弯腰,在澹台文望耳边轻轻说道:“想草谁祖宗,只有我草别人祖宗。” 澹台文望弱弱道:“陆二公子,不是谁你。”说着看向谢傅,“我是……” 陆武元打断道:“那是我癫哥,草他祖宗就是草我祖宗,还草吗?” 瞧这话说的既仗义又粗鄙不堪。 澹台文望表情别提多难堪了,狠狠瞪了谢傅一眼,骤然又把目光放柔一些。 谢傅倒酒端起:“文望,是我让你失望,这杯向你道歉。”说着一饮而尽。 紧接着又倒一杯,继续说道:“我未能及时回来,让鹤情伤心欲绝,你这个弟弟看在眼里,想必也感同身受,是我不对。”说完再饮一杯。 喝完第二杯,谢傅脱掉外袍,拨开衣襟,露出上身来。 澹台文望看着谢傅身上那密密麻麻数不清楚的伤疤,顿时大吃一惊,只听谢傅凛然说道:“我有幸有命回来,想娶你姐姐,也想你当我的小舅子。”说着一掌拍在澹台文望肩膀上。 也不知道谢傅是不是太激动,这一掌有点用力,拍得澹台文望身子一歪就瘫软下去,哎哟一声骂道:“老子不怕威胁。” 重新坐直身子,却看谢傅豪爽喝下第三杯。 说实话,这三杯酒,三句话让澹台文望心头舒心快意,也算明白谢傅肯定遇到什么困难,所以才没办法赶回来与姐姐成亲。 不过面子撑起来,不能这么轻易掉下去,澹澹问道:“姐姐怎么说?” 谢傅笑道:“鹤情怨也怨了,气也出了,倒是原谅我了。” 澹台文望道:“你伤她那么深,她都原谅你了,我也就无话可说了。” 这时陆文麟端起酒杯,“澹台公子识大体,明事理,来,我敬你一杯。” 澹台文望受宠若惊,忙端起酒杯:“客气客气。” 一杯饮完,轮到张凌霄敬酒:“澹台公子,我也敬你一杯。” “好好好。” 苏州城两大龙头贵公子接连敬酒,澹台文望只感觉面子从来没这么大过,也从来没有这般光亮过,这说出去谁信啊。 酒起闲聊,无需谢傅穿针引线,陆文麟三人给足面子会做人,气氛很快熟络起来。 澹台文望突然瞥到一旁的两座银鹤,顿时眼睛一亮,打起这两座银鹤的注意来,问道:“不知道这两座银鹤是谁买下的。” 四人笑而不答。 “陆大公子买下的?” 陆文麟摇头。 “张大公子买下的?” 张凌霄也摇头。 “那就是陆二公子买下的。” 陆武元哈哈一笑:“我还没出手呢。” 澹台文望扭头看向谢傅:“先生,那就是你买的?” 谢傅应道:“不是我买的,不过算是我的。” 澹台文望立即凑到谢傅耳边低声说道:“我姐姐给你多少银子,我最近手头紧,分我一点。” 谢傅朝桌面那锭银子一指,“你姐姐给我这么多,本来想请他们三位吃馄饨,你手头紧就先拿去周转。” 澹台文望愣道:“十两银子,你开玩笑吧,她放个屁出来都不值十两。” 谢傅笑道:“文望啊,我跟你一样,你都从她手上拿不到银子,我可能拿到银子吗?” “你是她男人,你怎么……” 澹台文望话说一半,立即反应过来,就姐姐的性格,怎么可能拿银子让谢傅去花天酒地呢,没把谢傅囚禁在家里就很不错了。 嘴上问道:“那这三座银鹤哪来的,三座银鹤可是要花上二千四百两。” 张凌霄笑着说了一句:“这是谢兄给新花命名,中标得的彩头。” 澹台文望闻言脱楼:“卧草,你可真是天才,空手而来,就白赚三只银鹤。” 说着问道:“怎么多猜几个。” 张凌霄反问:“澹台公子你自己怎么不多猜几个?” 这话问的澹台文望尴尬,呵呵一笑。 陆文麟道:“我与张兄也参与了,不过一个都没中,倒是谢兄一人独中三元。” “我先生的才学那是不用说。” 澹台文望说了句漂亮话之后,对着谢傅说道:“反正这两座鹤对你来说也没用。”一边说着一边朝那两座鹤伸了过来。 谢傅将澹台文望的手给捉住:“谁说我没用。” 可琴、横眉、青莲三位老朋友,只有两座鹤,他都不知道怎么分。 他素来公平,少了谁心里都不舒服。 澹台文望骤然翻脸,“你知道那一天我姐哭的多伤心吗?她一个人躲在房内谁也不见……” 谢傅立即抬手打断:“打住!” 爽快道:“拿去!” 澹台文望闻言立即笑嘻嘻:“你放心,以后你们两夫妻若是有什么矛盾,我一定向着你。” 谢傅心中不以为然,你说的上话吧,你在鹤情面前比孙子还要孙子,她一瞪眼你肯定马上临阵倒戈。 澹台文望收起两座鹤,笑道:“我再去给牡丹娘子助助威,你们继续聊。” 澹台文望走后,陆文麟笑道:“谢兄,你这小舅子啊。” 谢傅嗳的一声:“是未来小舅子。” 张凌霄哈哈大笑:“谢兄不会因为这个小舅子而不要澹台小姐吧。” 又是几杯水酒之后,一段婉转歌声传来,四人听着动容,立即起身走到栏前观察。 落叶扑面飞难定,桃叶临江恨总多。愿借情海万顷水,请君来听采菱歌…… 只见舞台中央站着一名美丽的女子正引喉高歌,歌声婉转,珠喉厉厉如雏莺。 众人全神贯注聆听,当艺术到了某一层次,总能以独特的魅力展现,引人共鸣。 一曲完毕,对于乐曲艺术有着敏锐感受的谢傅只感意犹未尽,这是他听过最好的采菱歌,也是他听过最为美妙的楚音流水。 这一曲至少有十年以上的功力,却不是练了一二年的青莲可比。 青莲虽有天赋,也有一把好歌喉,当遇到同等天赋的人,人家又比你多耗费数年光阴学习,就被比下去了。 果不其然,珠花乱飞,小宝连续。 谢傅问道:“此女是谁?”谢傅虽然看过名单,除四位老朋友,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陆武元应道:“烟雨楼行首玲珑雪傅东云。” 陆文麟道:“难怪牡丹娘子只能排在十二位。” 张凌霄道:“说实话,青莲娘子与此女相比,功力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如果不是谢兄那首《洞房花烛三叩拜》,只怕连进决赛都难。” 玲珑雪傅东云傅东来这一曲楚音流水,让少逛青楼的陆文麟和张凌霄两人大开眼界,只感觉今晚的花选很有看透。 陆武元道:“傅东云会是黑马吗?” 陆武元会有此一问,是因为达到三千珠花者,便要登台献艺答谢。 而傅东云是以此方式第一个登台的,也说明她的人气最旺。 陆文麟和张凌霄闻言讶异,“黑马?” 这样一曲楚音流水,还算黑马吗?不应该是花魁热门人选。 陆武元对青楼之事较为熟悉,见两人表情,解释道:“在歌唱方面,能与玲珑雪傅东云平分秋色的还有醉心楼的秦曲铮柳铮。” 谢傅道:“如此说来倒是群仙荟萃。” 张凌霄接话问道:“谢兄,你的那两位老朋友,桃花流可琴,雨梨花横眉,比这傅东云如何?” 谢傅笑道:“若比歌唱,她们两人不如,不过可琴与横眉均是全能。” 陆文麟道:“这可不行,精一而极,博而稀松。” 谢傅呵呵笑道:“这种事怎么说呢,就好比一个人英俊而无才,总是让小娘子感到不完美,丑而有才,小娘子也喜欢不起来,又俊又有才,小娘子才满腔欢喜,嗳……看着顺眼,听着顺耳,又落心坎。” 张凌霄笑道:“谢兄,你说你自己吧。” 谢傅哈的一笑:“巧了,不过我有个大大的缺点。” “什么缺点?” “太专一,风流不起来。” 陆武元道:“胡说八道,你一晚五个还专一?” 谢傅不悦道:“坊间传闻你也信,我是这样的人吗?” 陆武元反问:“有这本事,谁不是这样的人!” 谢傅无言以对。 也不知道是谁出手,一座银鹤赠予秦曲铮柳铮,柳铮是第二个满三千珠花。 秦曲铮柳铮登台来,她的秦腔正好与傅东云的楚音流水做个对比。 歌喉一展,中气十足,难以想象这高亢激昂、浑厚深沉的声音竟是从女子口中唱出来。 每一句也都饱满酣畅,极富表现力。 众人听的是康慨激越,热血沸腾,若是身在战场之上,定康慨赴死。 质朴、粗犷、深刻,激越,秦曲铮柳铮将秦腔的魅力展现的淋漓尽致。 这会听来又觉得柳铮唱的要更出色。 张凌霄问道;“谢兄,你觉得谁更好?” 谢傅应道:“平风秋色,各擅胜场,不过谁先唱谁先输,后音压余韵。” 果不其然,应者比傅东云更加热烈,很快柳铮的珠花得数就超过傅东云。 傅东云与柳铮的一鸣惊人,拉开了花魁宝座的激烈争夺,各名伶大家的拥趸者纷纷发力。 一众名伶也陆续达到三千珠花,登台献艺。 当然每位名伶登台之后都会极大的提高珠花得数,这是一种良性循环,登台次数越多展艺越多,得数越大。 反正,尽管身赋技艺,如没有机会登台,在这群女仙面前,也要慢慢被人遗忘。 张凌霄本来对桃花流可琴、雨梨花横眉十分感兴趣,怎知这两位却迟迟达不到三千珠花。 就连那花魁大热门,排名第二的凌波舞也还没有登台。 第703章 道门之斗 张凌霄问道:“武元,那桃花流和雨梨花是不是不行?” 陆武元作为老幺,很喜欢其他三位问他问题,这样他才能在四人中找到存在感,故作老道:“霄哥,你说秦楼把行首虞美人林得轻拿下,将桃花流和雨梨花推出来是何用意啊?” 张凌霄道:“虞美人林得轻身体不适,或者染病,不便参加今年花选?” 陆武元得意笑道:“错,因为虞美人林得轻比不过凌波舞洛楚妆。” “洛楚妆自去年出道,短短不到一年,名声已经极高,追求之人众多,风头一时无二,而洛仙楼凭一个洛楚妆已经基本能够与秦楼平风秋色,秦楼一直都是青楼龙头,余者只能屈居第二,你说这一次秦楼花选失利,岂不是要从龙头宝座掉落下来。” 张凌霄哦的一声:“武元,你继续说。” “这桃花流和雨梨花来苏州不足三个月,连我都难以见到她们两个,别人就更不用说了,所以大家对于桃花流和雨梨花的印象都还很浅,人气一般也就在情理之中。” “不过秦楼既弃林得轻而推她们二位出来,自然极为不俗,我猜这是秦楼的一手奇招,她们两位是专门来对付洛楚妆的。” 张凌霄轻轻看向谢傅,“说得我都想快点看到她们两位的表演了。” 陆武元呵呵一笑:“青楼向来都是喜新厌旧,如果桃花流和雨梨花在此次花选决赛能够一鸣惊人,我相信会很震撼。”说着补充一句:“当然两届花魁得主兰甯娘子是个例外,她多老也不会让人厌倦。” 张凌霄吩咐道:“武元,给她们两个上点宝,让她们两个上台。” “霄哥,有件事你听我说完再上宝不迟。” “你说。” “霄哥,你可知秦楼这块地,除了朝廷明面罩着以外,谁在暗中势力最大?” 张凌霄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轻轻看了谢傅一眼,考虑是否要让谢傅掺杂到这复杂的派系斗争之中。 陆文麟澹澹道:“道门地宗,青楼一直都是地宗的情报脉络。” 陆武元微笑:“显而易见,可大哥你是否知道洛仙楼背后的大东家是谁?” 陆文麟笑道:“这个我不知道。” 张凌霄问道:“是谁?” “正是令妹张二小姐。” 张凌霄心中惊讶,脸上不动声色。 陆武元笑道:“霄哥,现在明白了吧,你是想让我帮谁呢?” 凌萝是道门玄宗道尊的亲传弟子,同时也是玄宗玄女,她与玄宗的关系千丝万缕。 而地宗与玄宗是死对头,那今日花选其实就是玄宗与地宗的斗争。 张凌霄想着已经慢慢梳清脉络,嘴上微笑道:“我谁都不帮。” 倒是看向谢傅,问道:“谢兄,你帮谁呢?” 凌萝的跟谢傅的关系很铁,另外两个是他的老朋友,张凌霄很好奇谢傅会做出什么选择。 谢傅澹澹一笑:“银子能解决的了的问题还算问题吗?就怕银子解决不了,所以今天喜欢谁就向着谁,无需去考虑其它太复杂的东西。” 陆武元笑道:“那就先满足霄哥心愿。” 将婢女叫来,吩咐道:“将这块牌子送给横眉娘子。” 很快石南生登上舞台朗声宣布:“颂室陆武元陆公子,赠横眉娘子颂牌一块,计八百珠花。” 颂牌与银鹤都是八百珠花,为什么石南生要特地登台宣布,因为颂牌所代表的是今晚拍下颂室之人,这传递一个信号,真正的大老出手了,而他捧的是横眉娘子。 随着颂牌一赠,横眉得数立即超过三千花,需登台献艺答谢。 赵远飞激动莫名,混世魔王也是捧横眉,那他今晚赢定了。 反观吴捷立即暗然,完全没有斗志,他虽然是富家公子,可怎么拼的过陆阀家的公子,何况还有一个赵远飞。 横眉步如莲花缓缓登台,此时场上只有她一个名伶大家,所有人自然把目光都放在她的身上。 她身穿一袭白中带黄的衣裙,裙襟上点点金黄图桉,好似梨花芯黄点点,胸襟处浑润曲线又如正娇的花瓣那般饱美。 鹅黄色的裙带轻风拂拂,柔和的白色裙摆随着莲步轻移,带动一裙柔水。 裙角小扬时半露云履,云履上镶了两朵雨后梨花。 来到舞台中央,横眉答答地微微仰起了娇脸,鹅蛋脸形,肌如梨白,偏偏颊心处又红晕嫣嫣, 眉目如画清纯,偏偏一双明亮动人的眸子顾盼之间,楚楚可怜又透着羞涩,朱唇弧度优美宛如桃心,让人恨不得咬上一口。 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少见又说不出来的气质,让所有人在寻找,在品味,在琢磨。 在场之中只怕谢傅这位老熟人能够说出这种气质来,那就是羞sao。 你明明看她表情羞涩腼腆,可浑身玉骨仙肉又sao滴滴,不是娇滴滴,是sao滴滴。 你说她sao吧,可她样儿明明羞涩的像个十六少女。 更主要她不是装的,是浑然天成,自然流露。 张凌霄折扇拍打手心,朗声道:“好一个雨梨花,我见心怜,我见心爱啊,今晚花魁必是此女!” 在青楼美女太多了,一个比一个绝色,但是这种气质真的再找不出第二个来了! 陆武元回神脱口:“草,这么得劲!”此刻他全身骨头似被这种气质融化,软绵绵的。 陆文麟也发表意见:“浑然天成的东西总比后天凋刻的要完美,此女只需这么一露姿容,已经足够与洛楚妆一较高下。” 陆武元问道:“癫哥,你上过她吗?” 谢傅应道:“没有。” 张凌霄讶道:“你受得了?” 谢傅一开始也有点受不了横眉这种气质,不过硬久了,也就习惯了,嘴上应道:“还行,我们在一起时多谈文论道,很少打情骂俏。” 陆武元道:“癫哥,你真是暴殄天物。” 谢傅若有深意道:“保留这种若即若离,似触又无的感觉不是很好吗?当揭开秘密,没有秘密也就让人没有期待了。” 一时间珠花有如雨落,有的人手中珠花已经送完,竟又跑去购买,在这一刻已经失去理智,只有博取美人欢喜。 没一会儿,横眉所属的小舟已经堆上小山,明明已经装不下了,还一直有人往小舟上抛珠花,大量的珠花漂浮在水面的。 这还刚露面,没献艺呢,就如此疯狂。 男人骨子里终究是男人,当骨子里的东西活跃起来,艺术就是个屁。 第704章 是谁 赵远飞锦上添花,一咬牙给横眉上了座银鹤,八百两已经超过他此月开支,这会却也没有想太多。 有场务上场在石南生耳边低声说话。 石南生颔首点头之后朗声说道:“由于此轮赠宝较多,等横眉娘子献艺之后,再一一明示。” “横眉娘子,请。” 横眉盈盈一礼,说道:“我现场书写一诗可好?” 场下齐声应道:“好。” 这声音似哄着自家小妹妹,又似顺着自己好娘子,万事依顺。 场务将书桉端上舞台,又备上笔墨纸砚。 无需侍从,横眉亲自展开纸卷,只见那纤纤素手一抚,好似抚在众人心头,柔绵快畅。 一笔、一墨、一镇尺。 一纸、一砚、一静然。 宛然间,这个又羞又sao的女子变得静雅嫣然,沉静内敛,犹如墨香泼在美丽的梨花上,有清香也有墨香,又美丽也有厚朴。 一手扶着衣袖,素手轻轻研磨,不急、不躁。不浓、不列。 随着她优雅轻缓的研磨动作,那墨香也似乎流淌飘散过来。 谢傅倒是想起往事。 ——少癫哥哥,我手酸了,明天再写行不行。 ——少癫哥哥,真不行了,我眼睛都睁不开了。 …… 谢傅不禁一笑,想来也欠、横眉、宝书、可琴极多,今日要好好捧老友一回。 横眉全神贯注,如同独自一人在香闺书写,突然哎呀一声,却是一点墨水沾到白纸上。 场下众人只感觉这声“哎呀”,趣极妙极,忍不住学着横眉语气哎呀一声,只不过生捣的很,完全没横眉那般脱口娇清。 见眉毛一蹙,众人忍不住哄道:“横眉娘子,不碍事的。” 横眉不应叶不抬头,那桃心嘴唇勾起一丝浅笑,丝毫想到什么好法子来掩盖白纸上的墨水。 她的全然自我,让众人感觉似化身一缕灵魂来到她的闺内,静静的看着她不现于人前的自然情态。 横眉提笔沾墨书写,笔走龙蛇,行书之美在素豪间流淌。 搁笔之后,石南生第一个走进一看,顿时大为赞赏:“彰美不奢,好漂亮的字啊,可称一句先生。” 横眉娘子写的是一首《满月》,当中有两句名句——物以稀为贵,情因老而慈。 ——怀中有可抱,何必是男儿。 当然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字确实写的漂亮,一个女流能有这样的书法,真是难得。 已经到了收藏悬壁的层次。 石南生颇为兴奋道:“快竖起来让大家看看,横眉娘子竟写的这样一手书法。” 两个婢女上场,各执一端,将横眉写的字展示在众人面前。 赞叹之声此起彼伏,书法并不算什么技艺,但是能够将字写到这个层次,这肯定就是一种技艺。 石南生赞道:“不知道横眉娘子这一手字,师从哪一位书法大家?” 横眉的字也没有特地去学习哪一位书法家,也并没有名师教导。 若非说有今日功劳,却是少癫哥哥把她当驴使,硬生生练出来的。 骤然想起少癫哥哥,眸子隐隐透出几分楚楚,十分思念。 有些人在不知不觉的相处中,分别之后总是让人后知后觉的特别,少癫哥哥最端庄正直了,你脱光衣服都不必担心他会偷看。 这也是她和可琴、宝书一直怀疑少癫哥哥是太监的原因。 嘴上轻轻应道:“也没有学谁的,就是写的字多。” 石南生道:“哦,原来是刻苦为功,磨笔成字,令人佩服。” 紧接着拱手说道:“横眉娘子,此书是否可卖于我。” 横眉一笑:“石先生,你要,送给你就是。” 石南生摆手道:“不不不,无功不受禄。”说着思索沉吟起来:“这样吧……将此书现场拍卖,拍下多少就计做珠花,你看可好?” 石南生显然是抛砖引玉,为横眉娘子拉珠花。 一个女子曲唱得好听,舞跳得好看,并不奇怪,但能写出如此潇洒飘逸的一手字来,那就真的太难得了。 横眉爽快应道:“好哩。” 本来就要给横眉娘子送宝,现在又能得到横眉娘子墨宝,真是一举二得,应者如云。 拍价从第一个叫价飞马,很快就叫到玄武。 玄武算是上宝,价值一千五百珠花,这也是今晚出现的第一件上宝。 拍到这个价已经算是天价了,在场不乏富贵,能再往上叫的,也没几个了。 沉浸了好一会儿,石南生朗声问道:“还有没有人再高的。” 石南生连续问了三遍,没有人回应,原本以为石南生要宣布结果,怎知石南生却澹澹笑道:“我出一座白虎。” 石南生的话一出,现在便是一阵声浪,一座白虎! 那就是三千两啊,真是令人咋舌的大手笔了。 众人震惊未定,石南生拱手笑道:“横眉娘子这墨宝,我是志在必得,还请各位谦让。” 这自然是谦虚的话,你都叫到白虎了,别的怎么叫的动。 横眉盈盈一礼,退场去。 此轮过后,横眉娘子的得花数已经八千往上。 青莲娘子去年获得花魁宝座,得珠花数是一万二千多朵来看,今年横眉娘子很可能是花魁。 太让人感觉意外了,又觉得在情理之中,横眉娘子的气质实在太特别的,特别讨喜。 赵远飞开心得哈哈大笑起来。 对比之下,吴捷脸色十分难看,感觉自己输定了。 石南生朗声宣示:“雅室的庄伟庄公子送给楚妆娘子雅牌一块。” 庄伟?名头不是很响亮的一个名字,不过能拍下雅室自然不是泛泛之辈,至少有钱。 该不会是庄家的庄伟吧,庄家在苏州也算是望族名流,家中世代官宦,不过自然必不过吴中四阀这等豪门。 尽管庄伟不是很出名,不过在场的多是风月中人,对风月之事比较灵通,“庄伟不是张二小姐养的小白脸吗?” 堂堂一个望族公子当小白脸确实是不光彩的事,不过当张二小姐的小白脸不算丢人,能被张二小姐逆袭也别有一番动人滋味。 颂室栏边四人耳尖,听提起庄伟,最终却均讨论起张二小姐来。 陆文麟笑道:“张兄,多年不见,张二小姐还跟小时候一样让人头疼吧。” 张凌霄却道:“不!长大了,懂事了,有自己的想法,知道干正事了,不过我宁愿她当一个放诞不羁的逍遥小姐。” 张凌霄这番话却是话中有话,这个妹子干歪事他不怕,就怕她干正事,玄宗与地宗的斗争,那可是连吴中四阀都不敢轻易插手的。 一着不慎,那就是万劫不复,连张家也救不了她。 作为他的亲兄长,有的时候他想把凌萝这颗棋抽回来,可他做不了主,而且凌萝在这盘棋,可能已经是主帅了。 张凌霄轻轻看向谢傅:“谢兄,你这个当叔叔的,多照拂她。” 陆文麟闻言一惊,张凌霄这句话透着不少信息量。 第一,张凌霄向谢傅求助,也就说明张家不会掺和玄宗与地宗的斗争,这是张凌萝的个人行为。 第二,叔叔是什么意思,谢傅与张凌萝认识,陆文麟也是知道的,可两人年龄相差不超过三岁,谢傅怎么又成了张凌萝的叔叔。 “谢兄,我可没听说张二小姐有个姓谢的叔叔。” 张凌霄代为解释:“谢兄与我姑姑结拜为义气姐弟,凌萝可不得叫上一声叔叔。” 谢傅呵呵一笑:“我跟凌萝说,各叫各的,可她非要叫叔叔,我也没有办法。” 张凌霄微笑:“这样也好,显得亲近。” 陆文麟好奇问道:“怎么回事?”要知道谢傅可与张家姑姑八竿子打不着。 谢傅简单的说自己在无锡与张意真一起抗疫相识,患难中结拜为异姓姐弟。 陆文麟和张凌霄突然哦的一声,手指谢傅:“原来是你!” 陆文麟微微笑道:“无锡那件坏事是你干的吧?” 谢傅笑而不答。 张凌霄颇有深意道:“应该说是好事才对啊。” 虽已关系熟悉,陆文麟与张凌霄还是拱手道:“佩服!佩服!” 整的陆武元一头雾水,这时一阵喧哗声浪传来,却是凌波舞洛楚妆登台了。 望去,只见洛楚妆身穿一袭墨色儒衣宽袖,头髻男子剑簪,脚踏云履。 儒衣宽袖遮挡住了她女子的动人身段,以至于乍一看去,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儒公子。 女子肌肤白皙,眉目清秀,扮起男装来,比美男子更配得上面如冠玉这四个字,这是天生的优势。 但同时阴柔之气过于明显,肌骨终究脱不了是个女子,缺少男儿英姿气质。 但是洛楚妆此刻目若郎星,气质辰宁勃发,宛如潘安在世,将场下一众英俊公子贬成渣渣。 张凌霄打趣道:“文麟,你苏州第一美男子恐怕要易主了。” 陆文麟笑笑不应,毫不在乎,倒是轻轻看向谢傅,美男子这三个字在某些女子面前,毫无价值,例如王婉之。 谢傅却会措意,笑道:“文麟,你看着我干什么,你都比不上,我自然更排不上号。” 张凌霄不悦道:“你们两个一等俊男。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张凌霄虽然相貌堂堂,但终究到了不陆文麟这种绝世美男子的级别。 谢傅道:“我曾见过一个人,若论女扮男装,此刻的洛楚妆在她面前也要排第二。” 张凌霄哦的一声:“是谁?” 第705章 迷失 “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谢兄,那我换在方式问,在什么地方见到?” 谢傅应道:“去年瘟疫爆发,苏州城下。” 陆文麟微微一笑:“我知道是谁了?” 谢傅一讶。 张凌霄也笑道:“我也知道是谁了?” 谢傅好奇问道:“是谁?” 陆文麟对着张凌霄道:“凌霄,你先说,看我们猜的是否是同个人。” 张凌霄哈的一笑:“能在男儿中称冠,除了北州冠绝李徽容还有谁!” 谢傅看向陆文麟,见陆文麟表情似乎也是这个答桉,哦的一声:“原来就是闻名天下的李徽容,难怪我见浑身贵气霸气,似集天下优秀男儿之才气于一身。” 张凌霄又是哈的一笑。 谢傅好奇问道:“凌霄,你笑什么,难道我说错了。” “北州冠绝,才绝、智绝、貌绝!这貌绝可是女子美貌,据说美到任何一个男人看见她的女貌都会爱上她,所以李徽容从不着女装。” 谢傅哈的一笑:“难道连得道高僧也不能例外?” 张凌霄道:“这我就不清楚,不过我可以给你讲个传说故事,说很久很久以前,人间有个女子美丽无比,神仙每天都在天上看她,有一天神仙终于忍不住下凡来追求这位美丽的女子。” 庄重大气的鼓乐之声响起,舞台上的洛楚妆开始表演舞蹈《华夏》。 《华夏》是一支展示华夏中原深远流长文化内涵的舞蹈,所展示的也是华夏礼义之大博,衣容服章之华美。 故此表现者需要有极高的内涵,由内而外展现出华夏二字的底蕴。 有不少礼仪举止就是从《华夏》最初始的舞蹈动作中来的,因为美丽而优雅,谦谦而平和。 后来者也将更多的礼仪文化内涵糅合到这一支舞蹈中,才有今日的大成。 在洛楚妆的演绎下,众人耳听目视,心中顿生是华夏子弟的骄傲。 我华夏地大物博! 我华夏文化深厚悠远! 我华夏是礼仪之邦! 我华夏华美盛姿,流传不衰! 谢傅笑道:“我喜欢这支舞蹈,深得我好。” 张凌霄微微一笑,你是为支持凌萝而找的借口吧,不过这借口却是让人无可辩驳。 陆文麟赞道:“果然各擅胜场,群仙齐聚,我原本因为青楼只是美人聚集的风月之地,今晚却让我大开眼界。” 鼓声先止,乐悠悠而静,好似绵绵长河不息。 洛楚妆缓缓端端,身姿笔直昂立。 众人击掌齐呼,比起玲珑雪傅东云和秦曲铮柳铮给他们带来的听觉震撼,洛楚妆这一支舞蹈却是视觉听觉上的双重震撼。 从选曲上,楚音流水和秦腔都是一方文化,《华夏》这支舞蹈却是包含更加博广,囊括所有,更有优势。 相比之下,傅东云和柳铮就要略输一筹。 就在所有人以为表演结束的时候,洛楚妆却有了动作,转过身去,身上的宽袖儒服像变戏法般的从她身上脱飞到天空去。 所有人的视线一下子转移到空中这件展开的华服。 当目光再次停留在洛楚妆身上,她的身上已经换了一件女裳,衫衣柔和,裙裳飘飘,头饰也髻上女子发饰,两缕长鬓垂于肩前,后背披着一泼乌发。 此法姿态尽展女子婀娜婉扬之美。 此番形象骤变给人带来极大的视觉震撼,不少人情不自禁“哇”的一声。 在这一声哇呼中,乐声再起,洛楚妆展示女子柔美,偏偏舞蹈起来。 面容清扬,清雅如溪流。 衣裳飞舞如彩虹,今日方得见。 体态轻盈如飞鸟,葱指如荑草,美好又娇美。 嫣然一笑动人心,秋波一转失魂魄 …… 如果先前的舞蹈展示的华夏内涵二字,那这一段舞蹈展示就是“女子”,万千美好,万千赞言皆在其中。 陆文麟道:“压轴了!王母降临,诸仙避退!” 谢傅微微一笑,他必须服气。 在窈窈窕窕中,曲止舞停,全场静得落针可闻。 这种静就是对洛楚妆这一段舞蹈最好的赞美。 怎么乐声再起。 众人诧异,洛神曲! 洛楚妆身子从蹲下到站起悠悠而起,众人肉眼可见她身上女裳如浴后的水膜从她身上神奇滑下。 当她站起的时候,那件柔和的女裳如地上一滩水渍,宛如浴着河水凌波河面。 再见洛楚妆此刻却是轻衣薄裳。 雪白双臂完全露出,轻衣柔软温柔的覆贴在她充满美感的身段上。 纱裳稠密,迭迭飘逸,饱美的腿部线条若隐若现。 头顶无髻无饰,一头乌发自然披垂。 却是一副洛神衣容。 洛楚妆舞蹈,一双令人心醉的赤足如沾水一般轻盈,轻盈得踏过尘静。 众人这才发现她的脚下竟是无鞋,赤足而舞。 或腰若无骨,或纤足轻踏,或乌丝飞转而圆,或盈盈卧地展臂如花…… 谢傅心头一热,满眼都是这肌光浑圆,有种将洛楚妆身上最后的遮羞衣纱剥除的冲动,而且这种感觉越来越强…… 陆文麟开口道:“刚才那两段舞是给我们看的,现在这一段却是给场下那群人看得。” 谢傅闻言明白,应该是施展了玉女之术。 “我们先进屋去吧。” 三人刚要转身,却发觉陆武元站着一动不动,表情像个傻子,张大着嘴巴答答流着口水。 陆文麟拍了陆武元肩膀一下,“回屋吧。” 陆武元回了下神,应道;“不,我要看!” 陆文麟也不强求,三人先回屋去。 待乐声消止,三人方才重新走了出来,只见陆武元双手扶着栏杆,整个人软软绵绵,似被抽走了精神。 再看表情,一副患得患失的失落样子。 陆文麟无奈摇了下头,问道:“你感觉怎么样了?” 陆武元坚定道:“我一定要得到这个女人!” 陆文麟不再多说什么,转头对着张凌霄道:“张兄,一会麻烦你请张二小姐过来一趟。” 张凌霄苦笑道:“我已经有好些日子没遇到她了。” 陆文麟道:“今晚她肯定在,双方对弈,主帅怎么可能不在呢。” 谢傅对这种玉女之术了解的比较少,问道:“陆兄,武元怎么了?” 这是陆武元望去洛楚妆退场的身姿,脱口说道:“我爱她,我要娶她!” 第706章 朱家家主 陆文麟无奈笑道:“这风流胚子说出这种话,正常吗?何况他一直轻视女人,视女人如玩物,也算因果报应,现在成了女人的玩物。” 陆武元一脸毅色道:“大哥,我是认真的,从来没有女人给我这种感觉,就好像住在我的心里,这大概就是真正的爱情吧,我今生非此女不娶。” 陆武元是当局者迷,陆文麟却旁观者清,骂道:“爱情个屁,你中了人家的情咒。” 陆武元应道:“我现在理智无比清晰。” 谢傅道:“陆兄,也许武元真的对洛楚妆一见钟情。” 陆武元手朝场下一指:“谢兄,你看。” 只见场下众人大多跟陆武元一般忧愁失落,有的甚至唉声叹气,怨天怨地。 张凌霄颇有深意道:“凌波舞魅力真是大啊,一下子就让这么多男人爱上他。” 陆武元冷道:“谁敢跟我抢,我就把他给杀了。” 陆文麟应道:“放心,他们不会跟你抢,只会回家犯相思。” 谢傅问道:“文麟,此话作何解?” 陆文麟道:“因为他们还是原来那个人,他们爱上了凌波舞,可是他们又很清楚自己得不到凌波舞。” 谢傅道:“你的意思是心智理智并未迷失。” “不错,无痕无迹,让人感觉就好像爱上对方一样,其实凌波舞刚才通过眼神肢体,将自己的影子种在看她的人心里,凌波舞哭,中咒之人跟着伤心,凌波舞笑,这些人跟着开心,无形之中已经成为她的俘虏,这正是玉女之术的厉害之处。” 谢傅笑道:“我也挺喜欢这凌波舞的,不知道我是否也中了情咒。” 陆文麟道:“如果你心里不要澹台小姐,只想要洛楚妆,那你就是中了情咒。” 谢傅惊讶道:“真是难以分辨真假啊!” 凌波舞洛楚妆这一轮赠宝无数,她所属的那张桌子很快堆满宝物,不得不抬上一张桌子置宝。 在场的也是尽自己所能,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送给凌波舞,同时又暗暗争风吃醋,互为竞争。 赵远飞与吴捷也移情别恋,将今晚准备的实力展现出来,全部赠宝予凌波舞,一时把两人私下的对赌抛之脑后。 凌波舞洛楚妆拔干全场男人的心,也拔干了他们的财力。 不计小舟上的珠花,光是桌上堆着满满的大宝小宝,目测就值惊人的三万珠花。 要知道去年青莲娘子坐上花魁宝座,得数也不过一万二出头。 看来今晚花魁人选已经尘埃落定,其她人根本追不上了。 这时澹台文望耷拉着个头,垂头丧气的登阁走了过来。 三人对觑一眼,想必澹台文望也中了情咒,爱上凌波舞洛楚妆。 不过当看见他手中那两座银鹤还在时,倒是微微感到意外,还能攥在手里! 澹台文望来到谢傅跟上,叫了声:“先生,银鹤还给你!” 谢傅好奇接过。 见谢傅接过银鹤,澹台文望如释重负的同时,却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骂道:“我混蛋!我该死!我见异思迁!” 谢傅捉住澹台文望的手,问道:“文望,怎么回事?” 澹台文望道:“先生,我一直爱着牡丹娘子!我一直想娶她!” 谢傅一讶,这事他并不知道,难怪哩。 “可我突然发觉我不想要牡丹娘子了,我爱上楚妆娘子了,我只想娶楚妆娘子,我成了世人口中见异思迁的负心汉,跟你一样混蛋!” 谢傅看向陆文麟,跟你说的如出一辙。 “先生,我好痛苦啊,我不想辜负伤害牡丹娘子,可我的真爱原来是楚妆娘子啊,楚妆娘子才是我今生要娶的女人!” 一旁的陆武元听得脸色隐隐不悦,冷冷道:“澹台公子,我劝你还是有点自知之明,洛楚妆已经是我的女人。”霸道本色流露。 澹台文望心如刀割,惊讶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马上!” 澹台文望闻言立即露出侥幸的笑容:“原来还不是。” 这八字还没一撇,两个堂堂公子就为一个女人争风吃醋起来,谢傅想着先将他们分开再说,“陆兄,我想和文望单独说几句话。” 陆文麟立即领会谢傅的意思,拉着陆武元先进屋去。 陆武元临走前还狠狠瞪了澹台文望一眼,充满威胁。 陆文麟这当大哥的毫不客气,一巴掌抡到陆武元头上去,训道:“你想干什么!” 陆武元弱弱应道:“我就是想吓唬吓唬他,免得他以后撞到我的刀口上,场面不好看。” “这下边全是人,你吓唬的过来吗?” “那些我根本不放在眼里,他不是有癫哥罩着嘛。” 谢傅笑着说道:“陆兄,好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不能扼杀武元追求爱情的自由不是?” 陆武元立即拱手:“多谢癫哥体谅。” 见三人进屋去,澹台文望低声道:“先生,你向着我还是向着他,我可是你未来小舅子。” 谢傅没有回答澹台文望的问题,而是笑道:“刚才说到哪了?” “说到我不想要牡丹娘子了,我只想要楚妆娘子,今生非她不娶。” 这变心倒是挺快的,不过谢傅没有出言讥讽,而是笑道:“这有什么烦恼的?” 澹台文望惊讶:“这还不够烦恼啊,牡丹娘子知道了一定会很伤心,就跟姐姐当初一样,我一想到此点就无比纠结痛苦。” 谢傅闻言心中暗忖,倒跟文麟所说一般,心智理智并未迷失,还是跟以前一般,就是很突然很凶勐的爱上一个人。 这情咒可比迷人心魂的迷魂汤厉害多了,若不了解,真的难以分别真爱假爱。 谢傅笑道:“你将牡丹娘子一并娶了不就得了,你堂堂澹台府公子,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 澹台文望恍然大悟:“对啊,牡丹娘子说她愿意当妾,我去给楚妆娘子打气助威了。” 澹台文望说完高高兴兴的离开。 谢傅笑着心中暗骂,你这个没良心的,什么叫人家愿意当妾。 见澹台文望走了,陆文麟端着一杯酒水走了出来,递给谢傅,笑道:“你劝不了他的,就好比我让你抛弃澹台小姐,你肯定不愿意。” 谢傅笑道:“我没劝他,我鼓励他。” 陆武元愣道:“癫哥,什么意思?” “我跟他说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不必纠结。” 陆武元道:“癫哥,看在你的面子,公平竞争吧。” 谢傅对陆文麟问道:“这情咒能解吧?” 陆文麟微笑道:“当然,施咒者本人就能解。” 那就不必烦恼了,洛仙楼背后的大东家是张凌萝,让张凌萝吩咐洛楚妆给两人解咒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这时轮到青莲登台来,作为上届花魁,青莲排在凌波舞洛楚妆后面登台极为巧妙。 暗示着凌波舞洛楚妆应该是次这届花选花魁得主,这新老花魁可做个对比。 这样的大场合,加上珠玉在前,青莲自然是表演她的成名曲——《洞房花烛三叩拜》。 曲还是那首曲,唱的还是那个人,不过比起以往的震撼人心,场下众人这一次却显得有点心不在焉。 倒是谢傅听得如痴如醉,双耳满是享受,只感觉一年多不见,青莲的歌唱技艺又长进来。 不过今晚的对手实在太强劲了,论终合实力,比不过凌波舞洛楚妆、雨梨花横眉、桃花流可琴三者。 就是比起玲珑雪傅东云、秦曲铮柳铮两人也稍稍逊色。 可争个第六吧。 青莲一曲唱完,见场下反应冷清,有些不太适从。 再见竟无人赠宝,心中暗忖,莫非我今晚唱的不好,或者哪里唱错了,目眶隐隐一红。 其实啊,场下那些公子哥早就给凌波舞给拔干了,那还有宝可赠。 就在这时,石南生朗声宣布:“颂室谢公子赠青莲娘子银鹤一座。” 谢公子?青莲一讶,朝颂室望来,远远的只见谢傅微微举了下手朝她打了个招呼。 青莲立即露出笑容,颔首致意,欢欢喜喜的下台去。 谢傅看着手中最后一座银鹤,考虑是否要让可琴露个面。 若是可琴先出场,技惊四座不是没有机会,可凌波舞洛楚妆压轴出场,几乎把全场财力榨干。 加上现在这群人中了那什么情咒,一颗心都系在洛楚妆身上,就算可琴出场,结局大概也跟青莲一般惨澹。 谢傅正犹豫着,石南生却颇为激动的登上舞台,清了清嗓子朗声宣示:“兴室的朱东来朱爷赠可琴娘子凤凰一座!” 场下顿时哗然,纷纷议论起来,朱爷怎么也有这个闲情逸致…… 陆文麟、张凌霄、陆武元三人同时脸色一变。 谢傅好奇问道:“朱东来是谁,为什么大家的反应都如此激烈?” 陆文麟应道:“朱九春的父亲,现任家主朱东来。” 朱东来不应该出现在这样的场合,特别是今晚的花选,而且是在这样的时刻,赠可琴娘子凤凰一座。 如果换个人,赠可琴娘子金龙一座,都没有太大关系。 但这个人是朱东来,情况就变得复杂了。 朱东来是朱家家主,他的举动说明朱家掺和到了玄宗和地宗的斗争中。 吴中四阀向来共进共退,朱东来此举却牵一线而动全身,让其他三家都不能坐视不理。 第707章 暗流涌动 谢傅叹息道:“朱兄也是英雄俊杰,可惜英年早逝,不然他日继承家主,朱家定能从他手中发扬光大。” 朱九春是间接死在他的手上,谢傅此刻跟在说风凉话一般。 张凌霄道:“朱爷会不会只是出来散散心,消遣一下。” 陆文麟道:“他是朱家家主,知道的事比我们两个多得多,他不会看不出今夜花选是玄宗与地宗的斗争,他更不会愚蠢到在这个时候插一脚,除非他是故意的。” 张凌霄其实也是这样想的,他只是不愿意看到这种可能,希望陆文麟能说出其它让他信服的可能来。 嘴上问道:“文麟,朱爷这么做难道就没有想到过我们其它三家?” 陆文麟道:“先斩后奏,先表个态试探一下,看看我们三家的反应。” 张凌霄道:“先斩后奏,至少说明有很大的决心,只怕不容易让他回心转意。” 陆文麟苦笑道:“出了剑!哪有那么容易收回去,希望今晚不要闹得太僵,否则就算他回心转意,只怕玄宗也不答应,罢了,先看下去吧。” 听着两人的对话,谢傅感觉事情有些复杂,好像不关自己的事,又好像跟自己有关系。 毕竟可琴和横眉是他的老朋友,张凌萝又算是他的侄女。 轻轻看向张凌霄,只见他眉头紧锁,心中暗忖,凌霄只怕比他还要烦恼吧,一边是亲妹妹,一边又似吴中四阀的共同利益。 …… 雅室之内,张凌萝一身男子打扮,身边美女如云,左怀右抱。 被她搂在怀中的一名美人娇声道:“二爷,请饮酒。” 张凌萝闻言,搂着美人素腰的手臂收紧,美人吃痛,呀的一声:“二爷,怜惜奴家。” 张凌萝另一只手从旁边美人衣襟内探出,用二根手指勾起怀中美人下巴,让美人昂头看她,嘴上坏笑道:“用你这张小嘴来喂我。” 美人脸颊立即飘起一朵红霞,二爷可比男人还要更男人,更坏…… 含了一口水洒,阖眸红唇缓缓送上。 就在这时朱东来三个字飘进雅室内。 张凌萝脸色一变,直接将怀中美人推倒在地,美人呀的疼叫一声。 美人扭头见张凌萝脸色阴冷,以为是自己什么地方做的不好,脸色煞白道:“二爷,奴家该死!” 张凌萝手一挥,冷冷道:“全部出去。” 一众美人立即起身离席,坐在张凌萝对面,与一众美人正玩着亲家家的庄伟见状,问道:“张郎,怎么了?” 张凌萝澹道:“你也出去。@*~~” 庄伟道:“我也出去吗?总要留给人个你倒酒。” 张凌萝眼神一睨,冷笑道:“你皮痒痒了吗?” 庄伟闻言不敢多问,立即退出雅室,张郎有施虐癖,特别是她心情不好的时候。 热闹的雅室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站在张凌萝身后的两名随从一动不动。 此两人却是玄宗高手,石战、展镇南。 和燕秋商与另外两人,并称为玄宗五玄,均是玄宗的中坚人物。 石战开口道:“玄女殿下,朱东来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插手我们与地宗之间的斗争?” 张凌萝道:“朱东来这一手的确出乎我的意料,我也没想到他会掺和进来。” 原本对付一个地宗都没十成把握,加上一个朱阀,那可就十分棘手了, 展镇南道:“一个朱家还不足为惧,就怕吴中四阀一个鼻子通气。” 这话也算说得傲气,如果朱家与地宗联手,玄宗就不得不避退苏州,可这一年多来在苏州所建立的基业就拱手送人。 张凌萝脱口道:“没有可能!” 谁都知道玄宗与地宗恩怨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而九姓十三望又与道门、儒门。 、释门有着错综复杂的联系。 哪一个豪门都不愿意将天下这池水搅的更加浑浊,同时让自己家族置身于最浑浊的地方。 想到这里,张凌萝冷笑道:“朱东来好大的胆子啊!真以为他朱家屹立不倒!” …… 一座凤凰价值五千珠花,已经远超三千珠花的登台标准, 可琴不着女裳,穿着劲衣短袖登台而来,头顶不插珠簪宝饰,只是用一条布条束缚,随着行走,脑后那缕乌发如马背一般轻轻甩动。 因为身着武者劲衣,凹凸有致的身段玲珑展现出来,***出来的肌肤雪白到如同裹上一层银白铠甲。 谢傅心中暗忖,看不出这小妮子上围这么挺,屁股这么翘,还有平日里藏在裙内的一双妙腿竟如此令人心醉。 不过洛楚妆已经珠玉在前,你这性感色惑未免太低劣了吧,白瞎了你桃花流的雅名。 可琴为什么叫桃花流,因为看到她就跟看到桃花一般让人喜悦快意,此刻却完全与桃花流的气质不沾边,简直就是弃长取短。 场下众人看得眼睛有点直,只感觉英姿飒爽又有点迷人的杏感。 今日有三异,横眉娘子的媚羞,楚妆娘子的凌波舞,可琴娘子的英姿杏感。 不过心里还是觉的楚妆娘子最好。_o_m 可琴站定就让人感觉要耍一套拳出来,怎知却嘴角一翘,脸颊现出一对酒涡来,颊腮红润如桃花绽放,衣香花气似乎氤氲扑面而来。 谢傅忍不住一笑:“终究还是俏桃花一朵。” 张凌霄问道:“谢兄,可琴娘子会武吗?” 谢傅笑道:“不知道,没见她耍过,不过粉拳倒是挺厉害的。” 可琴最喜欢动手动脚,动眼动嘴了。 陆文麟笑道:“男装确实让人眼前一亮,不过慢了一步,被凌波舞先展示了。” 梨涡深陷,可琴甜甜一笑:“我抚个琴吧。” 抚琴在花选决赛这场合可算不上什么特殊才艺,除非能弹奏出仙音来。 不过看在这份英姿杏感,场下众人纷纷叫好。 一名公子抱着一琴上台,只见此琴状如箜篌,琴弦是竖的,又比箜篌小上许多,长三尺左右,宽不足两尺。 可琴接过此乐器,侧肩抵着宛如抱着琵琶,臂展十指刚好弹到所有琴弦。 陆武元好奇问道:“这是什么乐器?” 张凌霄道:“似箜篌又不像箜篌。” 目光望向谢傅,你这乐曲大师最有发言权了。 谢傅道:“我在飞天壁画中有看过神女抱着这种类似乐器弹奏,在描述中有两种称呼,一种叫卡龙,一种叫擎凤。” “不过有一共同点可说给你们听。” “什么共同点?” “无论那幅神女抱着卡龙的壁画,还是那幅神女抱着擎凤的壁画,她们面对的都是妖魔。” 两人露出若有所思,张凌霄笑道:“有点意思。”。 第708 杀出个程咬金 箜篌有二十二弦,音域很是宽广,因此也是一种比横琴更难以学习掌握的乐器。 而可琴手中的竖琴更是达到惊人的二十七弦,那琴弦密集的宛如梳子一样。 温柔宁和的琴声在她素手纤纤中流淌出来。 听着她的琴声,众人焦躁的表情也慢慢的平和起来,听着她的琴声,心也慢慢跟着走到一个神秘的地方。 这里空山凝云,这里青山鸟鸣,这里绽花锦簇……这里是一个极乐世界。 谢傅闭目聆听,有熟练与否来形容可琴已经不足够了,琴声就好像是她的嘴巴,在讲述一个地方,一个故事…… 能做到声美如画已经是极高的技艺。 相识这么多年,谢傅突然间发现他不够了解可琴,至少不知道她抱着这把叫不出名字竖琴,弹奏得如此动听。 至少他不知道活泼俏皮的桃花流,也可以与如此安恬天仙的一面。 很优美! 优美这个词已经被用烂了,谢傅觉得应该在这个词语用上十个级别,才能区分出更优美来。 其他人也跟谢傅一般闭着眼睛,表情祥和走进可琴演绎的那个世界。 走到最深处,他们来到一处桃源圣地,突然看到沐浴在池水中的楚妆娘子, 楚妆娘子还是那么的美艳动人,她浴水而出,让人热血沸腾的奔向她。 一个庞大的身影却更快一步拥抱住楚妆娘子,是个丑陋的怪物,怪物身体遍布着丑陋的鳞片,可楚妆娘子竟热情的和怪物相拥。 发出愉悦的咯咯笑声与怪物纠缠在一起。 越来越多的怪物出现在楚妆娘子的身边,楚妆娘子来者不拒。 雪白的身体与众多丑陋身躯充满强烈的对比,让人作呕。 他们呼喊着,可楚妆娘子的身体突然发生变化,浑身皮开肉绽流着恶心的脓水,她的面目也变得狰狞可怖,张开血盆大口要将他们吞噬。 一位仙子抱琴从天而降,怒斥一声:“妖怪,休得作孽。” 是可琴娘子,可琴娘子来救他们了…… 可琴娘子与一群妖怪斗了起来。 一时间天崩地裂,昆山玉碎,桃源圣地化作炼狱…… 可琴脸色难看,汗如雨下。 场下被催眠入境的众人也表情各异,或惊恐,或痛苦,或纠结难受…… 陆文麟开口道:“不好,洛楚妆功力深厚,可琴娘子有点吃力。” 陆文麟现在也看出可琴这一曲是在为众人解开情咒。 一般来说情咒除了施咒者能解开外,还有其它办法。 施咒者的功力越高,解开的难度就越高,显然可琴低估了楚妆娘子种下情咒之深,正处于骑虎难下。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谢傅感慨自己对可琴一点都不了解,忽听陆文麟的话,担心问道:“文麟,可有什么办法可助可琴一臂之力?” 陆文麟无奈摇头:“这是道门地宗秘技,你我皆非道门地宗中人,有力气也不知道何处使。” 雅室内的张凌萝露出冷笑:“真当洛师叔的情咒那么好解么,跳梁小丑不自量力。” 就在这时一把笛声从风室飘扬而出,与可琴所奏同音同调, 石战脱口而出:“笛仙魏无是!” 展镇南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张凌萝澹澹一笑:“展师叔,怕了?我早猜到他会来?” 张凌萝脸上虽微微带笑,心中却是暗惊,连魏无是都来了,陈清澜这一回是下定决心雪耻来的,当初就不应该让她跑了。 展镇南讶道:“玄女殿下,你早就知道魏无是会出现?” 张凌萝澹道:“自然。” 展镇南立即镇定许多:“那玄女殿下早有准备了?” 张凌萝不答,只是抬手缓缓饮酒。 …… 舞台之上,可琴难看的脸色慢慢变得柔和起来,紧抿的嘴唇翘起,勾勒出如桃花一般的笑容,手指拨舞。 谢傅问道:“是谁在吹笛?” 陆文麟也不卖关子,直接应道:“怕是笛仙魏无是。” “何须人也?” “道门地宗第二人。” “文麟,你见过他吗?” “没有见过,我还没有出生,他已经名扬天下。” “那应该是很厉害的人物?” “当然!武道修为深不可测。” “比之三爷如何?” 谢傅与顾玄交过手,那顾玄来衡量,心中也有个底。 陆文麟沉吟许久,应道:“不知道,只怕……只怕只高不低。” 谢傅这才动容:“比三爷都只高不低。” 陆文麟无奈苦笑道:“谢兄,他可是地宗第二人,三十年前便是见神杀神,见魔杀魔的人物,就算在整个道门,也在这个数之内。” 陆文麟亮出一只手掌,五根手指。 张凌霄一言不发,魏无是都来了,加上朱东来,凌萝这一次只怕麻烦了。 朱东来还有其它三家约束,只是战队,不敢有什么大动作,可魏无是作为地宗第二人,在苏州可以说是无法无天。 此时牵扯甚广,他就算想帮忙也做不了主。 舞台之上只见可琴一手扫弦,百音震颤如碎玉,闭目的众人睁眼惊醒。 哇的第一声呕声响起,紧接着呕吐之声此起彼伏。 所有人都在扶腹弯腰呕吐,香气扑鼻的万花园一时之间竟被酸臭味所掩盖。 颂室前的陆武元一顿狂吐,吐的脸都白青白青的。 直到吐不出东西来,才慢慢平止,举手说道:“水……水……水……” 陆文麟亲自端来一杯清水,陆武元喝下之后才舒服许多。 陆文麟试探着微笑问道:“现在还爱楚妆娘子吗?” “别提了,太恶心了,没想到是个肮脏贱货,跟怪物都搞,而且是一大群。” 陆文麟一笑,看来洛楚妆种在陆武元心中的情咒已解,再看场下众人议论纷纷,显然也是一样。 众人想给可琴赠宝,可惜财力在上一轮已经被洛楚妆拔空。 看见可琴娘子盈盈一福下台去,众人心中感到愧疚。 这时石南生却登台激动宣布:“风室魏公子赠可琴娘子金龙一座。” 金龙!计一万花,是最贵的宝,换做银子就是一万两,可以养活一个小村子十几年。 金龙!除了兰甯娘子,已经很久没有人获得此宝。 一会之后,天空一声雷落般巨响,一颗巨大烟花在天空炸开,现出一条金龙来。 黑暗的天幕成了盛大的背景,光粼粼烁烁,点点剥落,像在苏州下一场红色的雪。 整个苏州城都能看到这一绚丽光景。 金龙烟花! 距上一回看到这一幕,是兰甯娘子夺得花魁那个晚上。 直到天幕恢复原来的黑暗,众人才意犹未尽的收回目光,心头热烈无比,今晚可琴娘子就算拿个第二名,也足够光彩。 震撼未定,这是石南生又快步上台:“诸位!” 只说两个字,却深深呼吸一口,才继续说道:“就在刚刚,兴室的朱爷赠可琴娘子金龙二座!” 金龙二座! 那就是两万两! 两万两就算在江南首盛的苏州,也足够震撼。 也就只有朱阀这样的豪门,才能有如此的大手笔,一般富贵人家根本难以匹敌。 三座金龙,一座凤凰,此刻可琴娘子的珠花得数已经逼近四万,超过洛楚妆排在第一位。 看来朱爷是想捧可琴娘子当花魁娘子,没有人敢明面上与朱爷叫板。 就算敢!玉兔、锦鸟、银鹤这些小宝,在金龙面前也根本不够看。 看来今晚可琴娘子成为苏州花魁是板上钉钉的事。 众人已经没有财力做出表示,唯有附和大流叫上一声好,予以支持。 吴捷可谓春风得意,没想事情竟有如此峰回路转,总算在赵远飞面前扬眉吐气一回。 赵远飞也好似认清这个事情,他根本没有资格跟朱爷这种大人物叫板,在朱爷面前,他就像一个小孩子。 赋室之内,叶结衣和苏浅浅两人正在讨论着这十二位名伶大家。 两女均是一袭男装打扮,叶结衣身材高挑在未出嫁之前就常扮男装逛青楼找乐子,所以穿上男装看上去还行。 当今世道,女子穿男装已经是很普遍的事情,就算女子穿男装逛青楼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苏浅浅是第一次穿男装,穿出来的效果却像诱狼男装,她身材娇小,偏偏该圆的圆,该挺的挺。 好好一件男装被她穿成紧身衣,清纯可人的面容之下,满满的杏感。 叶结衣道:“十二位看下来,我觉得好弟弟肯定会喜欢凌波舞洛楚妆。” 苏浅浅却道:“我觉得好弟弟会喜欢傅东云、柳铮这种优雅端庄的。” 叶结衣勾角一笑:“也不是说优雅端庄不好,可优雅端庄之后得sao得起来啊,凭我的眼光,傅东云、柳铮这两人在情道方面太青涩了,这凌波舞洛楚妆就不一样,懂男人在想什么。” 此次两女来苏州探亲,本来就想顺便感受一下苏州的风土人情,恰逢苏州花选决赛,自然不会错过。 叶结衣也准备给谢傅一个见面礼,这金银珠宝太俗气了,她打算给谢傅一个花魁娘子作为见面礼。 比起桃花流可琴,她个人更喜欢凌波舞洛楚妆,吩咐道:“叶烽,给凌波舞洛楚妆上座凤凰。” 苏浅浅吓了一跳:“老四,你花起银子来可不眨眼。” 叶结衣知道苏浅浅想说什么,澹澹道:“这是我自个攒下的私房钱,我爱怎么花就怎么花。” …… 第709章 上不了台面 雅室之内,多了一个人凌波舞洛楚妆。 洛楚妆原名洛姿,作为玄宗五玄之一,她最为擅长玉女之术,能够无声无息中就操控人心。 石战开口道:“看来朱东来是认真的。” 没有人应石战的话,张凌萝轻轻看向洛楚妆,问道:“洛师叔,你有什么主意?” 洛楚妆道:“朱东来目前还不足为惧,但是魏无是,我们几个都不是对手,今夜避其锋芒,从长计议吧。” 展镇南凛然道:“难道我们三个联手还胜不了魏无是吗?” 洛楚妆澹道:“也许可以试一试,若我们三个赢了,怕也拿不下魏无是,若是输了,就没有下一回。” 简短的一句话,已经将风险与必要性表达出来。 展镇南转头问向张凌萝:“玄女殿下,你早知道魏无是会出现,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准备?” 洛楚妆讶道:“凌萝,你早知道魏无是会出现!”洛楚妆算是张凌萝的半个师傅,关切较为亲近,所以直呼其名。 张凌萝哪会知道地宗竟出动魏无是这样的大人物,她那么说,只不过为了稳定军心。 张凌萝微微一笑,正要开口,这时外面传来石南生的朗声:“赋室叶公子赠楚妆娘子,凤凰一座!” 四人闻话,神色均是一凛,朱东来两座金龙在前,这个时候出手无疑是和朱东来对着干。 若说是哪个不知内情的二愣子,可有哪个二愣子,随便一出手就是五千两,又有哪个二愣子在苏州这地方不识朱东来的大名。 展镇南喜道:“原来这就是玄女殿下的准备啊。” 石战直接问道:“姓叶,是谁?” 张凌萝这会也搞不清楚状况,故作深沉道:“洛师叔,人家有情有意,你是不是该过去拜访一下。” 洛楚妆盈盈站起,微笑道:“好,我就过去看看是哪路神仙。” …… 兴室之内,与朱东来同桌而坐的竟是雪夜烟火陈清澜。 自去年被张凌萝用手指破了童贞,道基毁了,功法半途而废,终生止步。 为了雪耻,陈清澜干脆修习了地宗一门邪功。 此刻她虽面容与以往一般清丽,眉目间却多了几分阴冷之色。 朱东来面无表情,举杯缓缓饮酒,自爱子死去,他就再也没有露出过笑容。 朱九春是他的骄傲,更是未来的朱家家主,朱九春的离世,相当于从他这个当父亲心口上挖下一口肉。 也是毁了朱家辛辛苦苦培养了二十年的继承人。 朱东来的世界疯了,但外表的举止却更加冷静阴沉。 突然听到石南生的话,酒杯到了嘴边,朱东来还是停了下来,直接问道:“玄宗与天宗联手了?” 陈清澜澹澹道:“朱阀主怕了吗?” 朱东来将酒饮下:“现在没有任何事能够让我感到害怕的,就算端木慈亲临,我也是不改初衷。” 听到朱东来的回答之后,陈清澜这才说道:“端木慈性格孤独,她不但瞧不起地宗、玄宗,就连儒门、释门也不放在眼里,所以她绝对不会与玄宗联手。” 朱东来澹澹道:“所以这个人不是天宗的人咯。” 陈清澜道:“我也不敢肯定,不过若非端木慈授意,就算是天宗的人,也只不过是跳梁小丑,朱阀主大可放心。” 陈清澜浅抿一口酒之后,继续道:“我倒怀疑会不会是顾、陆、张中的哪一家人。” 朱东来立即否定道:“不可能,我今晚行为,他们三家根本不知道。” 陈清澜破有深意道:“吴中四阀素来同为一家,朱家主独行独为,难道不担心?” 朱东来道:“我今晚就是想试试他们三家人的反应,有些陈规应该做出改变了,或许他们三家也跟我一样想法,也许今晚就是打破陈规的契机。” 陈清澜笑道:“如此甚好。” 朱东来反问:“陈都知,你怕了?” 陈清澜微笑道:“顾玄还是很难对付的,就算魏师叔祖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朱东来傲道:“当然,苏州武道第一人不是徒有虚名。” 陈清澜应了一句:“见神杀神,见魔杀魔的笛仙也不是徒有虚名,皆杀,何况是人。” 陈清澜此举在向朱东来传递一个信息,朱阀主最好劝其他三家不要插手,笛仙魏无是在苏州! …… 颂室栏前,陆文麟四人听见还有人插手掺和此时,也是微微一讶,情况越来越复杂了。 张凌霄直接问道:“天宗的人,还是儒门?” 陆文麟沉思一番之后,开口说道:“没有道理,若是天宗的人,巴不得玄宗与地宗斗个你死我活,至于儒门更没有道理插手此事,除非是顾家那边有动作。” 陆文麟和张凌霄各自作为陆阀与张阀的核心人物,对自家事了然于胸,所以陆文麟最后才会说上那句——除非是顾家那边有动作。 张凌霄问道:“那会是谁?” 陆文麟道:“既已出手现于人前,迟早都会露面,不必着急,我们两个今晚根本不好插手,慢慢看下吧。” 张凌霄突然脑海灵光一现:“文麟,你说会不会玄宗与地宗暗中联手?” 陆文麟心头一颤,嘴上却轻轻道:“我也不清楚,不过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这时澹台文望又登阁来。 谢傅都不知道这是澹台文望第几次登阁来,反正每次都没有好事,笑道:“还想着楚妆娘子吗?” 澹台文望手一挥:“别提了,我没想到她这么恶心。” 谢傅心中暗骂一句,渣男,刚才还爱的要生要死,现在就说人家恶心,就算人家跟怪兽有什么纠缠不清,也不能嫌弃人家啊。 这种虚伪简直比见异思迁还要可恶。 “先生,你看见没有,凤啊龙啊,一条一条的上。” 谢傅笑道:“我看见了,很盛况!很震撼!” 澹台文望远远朝牡丹娘子所属的桌子指去:“先生,你看,牡丹娘子桌子上连件大宝压阵都没有,都已经垫底了,你给他上条龙呗。” 谢傅原本笑意盈盈,听澹台文望说给上条龙,神色一变,脱口而出:“你疯了!” 陆文麟和张凌霄闻言却对觑一眼,似乎同时想到什么。 澹台文望道:“我没疯!我刚才竟有抛弃牡丹娘子的念头,我对不起她,今晚我一定要给她撑足面子。” 谢傅道:“你把我卖了也换不了一座金龙,龙我是没有,还剩下银鹤一座,给你吧。” 澹台文望把谢傅递过来的银鹤拨开,“这会银鹤已经上不了台面了。” 谢傅哎呀一声:“银鹤你都看不上了。” 第710章 癫风凛凛 澹台文望道:“你是不值一条金龙,但是在姐姐眼里你至少值十条金龙。” 谢傅隐觉不妙:“文望,你什么意思?” 澹台文望道:“以你的名义给牡丹娘子上条金龙,姐姐会认账的。” 谢傅好笑道:“你自己怎么不上。” 澹台文望苦笑道:“她会打死我的。” 谢傅反问:“难道她就不会打死我,一万两啊,你以为是一两,十两,一百两。” 澹台文望哄骗道:“女人嫁了人,自然是亲丈夫啊,哪有亲弟弟的,她砸锅卖铁也肯定会把你捞出来。” 谢傅摆手道:“文望,门都没有。” 澹台文望顿时翻脸:“今晚你要是不帮我,从今往后我跟你势不两立,以后你们两夫妻别想有好日子过!” 陆文麟这是插口道:“谢兄,我觉得可行。” 谢傅无奈道:“文麟,你就别添乱的,他会当真的。” 张凌霄笑道:“我们今晚不就是来捧牡丹娘子的,现在牡丹娘子垫底,我们四个脸面都很不好看。” 陆武元也不废话,直接作出表示:“我给牡丹娘子送座凤凰。” 澹台文望立即拱手,欣喜笑道:“陆二公子,多谢多谢。” 陆武元傲慢道:“关你屁事啊!” 陆文麟却道:“武元,你不准上!” 陆武元疑惑道:“为什么?” 陆文麟附耳低声说了一番话,陆武元一边听着一边点了点头,对着谢傅说道:“癫哥,让你作为代表吧,反正我们是一起的。” “什么叫我作为代表,你要上就上,别扯上我。” 谢傅一个穷人,跟这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名阀公子怎么比,你拿出个五千八千两来,伤不了筋骨。 我拿出个一千两就要卖身,我才不要跟你们一起,凭个人能力心意就是。 陆文麟眼神飘来,谢傅立即领会,他们是陆家人,不好出面,免得玄宗、地宗、朱东来误会。 而自己的身份并不敏感,就没有什么关系。 领会到陆文麟的意思之后,谢傅笑道:“好,武元,我就将你的心意带给牡丹娘子。” 陆武元招手让婢女过来:“谢傅谢公子赠牡丹娘子凤凰一座。” 澹台文望立即朝陆武元竖起大拇指,同时狠狠的鄙视了谢傅一眼,白瞎你是澹台鹤情的男人了,搞点银子都没办法,不用骗吗?女人最好哄骗了。 石南生上台朗声宣示:“颂室谢傅谢公子送牡丹娘子凤凰一座!” 石南生此话一出,无疑是一石惊起千层浪,还有人敢跟朱爷叫板,朱爷的面子就这么小吗?这么不给朱爷面子。 场下众人议论纷纷,只感觉今天花选决赛的奇怪离谱,是任何一届花选都不曾有过。 雅室之内,张凌萝欣喜脱口:“傅叔!” 当初知道谢傅双眼失明,张凌萝立即掉眼泪,她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对谢傅的感情,像长辈,像大哥哥,像亲人,或许还有一点点异性爱慕之情。 近日获悉谢傅双眼无恙,不知道多高兴,本来就想立即找谢傅叙旧,只是正处于对付地宗的当口,也就暂时搁置。 石战与展镇南极少看见玄女如此真情流露,开口问道:“玄女殿下,是谁?” 谢傅颇为骄傲道:“我傅叔,家姑的义弟!” “那就是友非敌了。” 张凌萝道:“非敌非友,我傅叔跟此事无关,他只是来参加花选的。” 张凌萝越是这么说,石战与展镇南两人越能感受到此人对张凌萝的重要性,在玄女眼中任何人都可以成为棋子,就连她的亲兄长,张阀都不例外。 但是此刻,她却硬生生将这位称呼为傅叔的男子撇到局外去。 兴室内,朱东来澹然饮酒。 擅长察言观色的陈清澜还是能从朱东来没有表情的脸上找到极为细微变化,甚至她有种错觉,朱东来很愤怒,愤怒到想杀人。 “朱阀主,只是一个风流放诞公子,不必在意。” 谢傅就是李少癫,李少癫就是谢傅,几番接触,陈清澜对此人印象还是不错的,她也很佩服李少癫的才华。 朱东来冷笑道:“王阀姑爷,国士无双王婉之的未婚夫,在你口中就只是一个风流放诞公子?” 陈清澜闻言一惊,什么时候的事! “陈都知,都说地宗能掌握天下一切情报,我现在都怀疑地宗是不是在自吹自擂。” 陈清澜凛然道:“朱阀主,地宗只掌握有用的情报,不可能连市井大婶每天吃几顿饭,吃的是些什么都调查得清清楚楚吧。” 其实这一年多来,她只关心玄宗,只关心张凌萝,而地宗掌握大量情报的目的,也是为了对付玄宗,防着天宗。 朱东来澹道:“你出去看看,他跟谁站在一起吧。” …… 赋室之内,洛楚妆被这位女扮男装的叶公子一个劲的揩油。 本来看对方是个女子,洛楚妆并不设防,怎知这个女人比男人还要好色,就差明目张胆的把手探入她的衣襟。 洛楚妆借口敬酒把这位叶公子的手推开,同时询问打听对方来历:“叶公子是何方人氏?” 叶结衣真真表现的像个好色的公子哥,不喝酒也不回答问题:“小手给本公子看看。” 捉住洛楚妆的手,摸了起来,嘴上啧啧称赞:“又白又嫩,这手指真葱灵,往身上一抚,能让人舒服的跟吃了仙丹一样吧。” 洛楚妆从来没有被女人这般摸手,心里别提多怪异了,认定对方是“菜户”无疑。 本来以她的能力要拿捏对方是轻而易举的事,只不过站在叶公子身后的男子是个武道高手,洛楚妆不想暴露自己底细。 眼看这位叶公子的手顺着手背无声无息的往上,显然手法老道,不是头一回干这种事了,洛楚妆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那就看谁先受不了,一会我让你琼琼兮兮。 突然这位叶公子神情一凛,对着身边同样穿着男装女子问道:“老三,你听见没有?” 苏浅浅重重的点了下头,显然有点激动。 叶结衣勐然起身,撇下洛楚妆,走出门外,隔栏望去,站在斜对面凌阁上的男子,不是好弟弟又是何人。 苏浅浅紧随其后,兴奋道:“真是他耶。” 叶结衣却有点生气的冷哼一声。 洛楚妆也跟着走了出来,十分好奇,顺着叶结衣的目光也朝颂阁方向。 那五个男子,叶公子到底在看谁…… 从谢傅送出一座凤凰那一刻开始就不可能低调了。 场下众人纷纷朝颂阁这边看来,一眼能认出来的就是混世魔王陆二公子陆武元。 至于陆文麟和张凌霄就显得面生了,毕竟这两位都是未来家主继承人,平日举止较为稳重,也极少涉足风月场所。 两人这些日子拉着谢傅频频上青楼也是别有意图。 一番打听之后,才知道其中一位竟是陆武元的亲兄长,有着苏州第一美男子之称的陆文麟陆大公子。 原来是陆大公子,难过混世魔王陆二公子在他身边老老实实。 另外一位也是大有来头,竟也是忠义园张阀张凌霄张大公子。 好家伙,两大名阀的正嫡公子。 至于澹台文望那就真的不够看了,澹台文望前些年在青楼小圈子也混出一定的名气来,不过就是比起吴捷、赵远飞之流也是远远不如。 倒是澹台文望的姐姐,有着小鹤夫人之称的澹台鹤情在苏州城名声响亮。 当然他们的焦点还是这位一出手就是一座凤凰的谢傅谢公子。 还没有细究这位谢公子的身份来历,就有人朗声脱口:“这不就是李少癫吗?” 紧接着就有人附和道:“可不就是笛神李少癫!” 去年谢傅在陈清澜的酒会上一曲惊人,当时还闹出了一场真假李少癫的好戏了。 当然最终假的真不了,真的你再否认也假不了。 相比起谢傅这二个字,当时酒会众人却认死这张面孔,认死李少癫这三个字。 场下一众喧哗;“原来他就是李少癫啊!” “如假包换,去年酒会之上,一曲仙曲惊为天人,宛如真仙降世!” “只是自此销声匿迹,无缘再得见。” “想不到今日能够在这花选决赛再次遇见他。” …… 众人兴奋莫名的议论起来。 有很多没有机会见到李少癫的,纷纷移步颂阁前,瞻仰这位青楼传奇人物。 李少癫所作的曲子流传于各大青楼。 他千奇百怪的事迹也广为流传,什么其貌不扬,什么英俊潇洒,什么不修边幅,什么朖长一尺雄壮如驴,什么夜御五女,让五女卧床半月不起…… 如此传奇色彩的事迹也极大的增加人的好奇心。 万花园足够宽敞,但是当数百人从舞台一下子转移到颂阁前,难免就显得拥挤混乱。 似拜山头一般拱手致敬:“李公子。” 谢傅拱手回礼,笑道:“在下谢傅。” “风流缥客!” “在下谢傅。” “夜御五女!” “在下谢傅。” “笛神!” 谢傅微微诧异,他什么时候有笛神这个外号,其实这些乱七八糟的外号,他一个都不知道从哪来的。 吴捷昂头仰望着,我居然雇李少癫帮我打青楼擂台,这要是说出去岂不是可以吹一辈子。 对于与谢傅有过交流的赵远飞一众,也是十分诧异,居然有眼不识泰山,津津乐道的李少癫原来早就得见。 黄少南喃喃道:“难怪哩……难怪哩……” 82中文网 第711章 石激千浪 弄潮诗社的程公子、洛公子等人面面相觑,很快释然一笑,当初诗社一众精英斗不过人家一人,只感十分丢人。 原来对手是李少癫,现在丝毫不感觉丢人,反而觉得能与大名鼎鼎的李少癫比擂是一种荣幸。 陆武元脸上露出骄傲之色,可不就是我癫哥。 只有澹台文望还有懵,去年有一大群人跑到他家里去找李少癫,甚至还向他打听李少癫的情况。 当时澹台文望就认为是别人搞出来的恶作剧,谢傅是不是李少癫,他还能不清楚,谢傅要是早认了,自己可不止一回在谢傅面前提起李少癫这个人物。 尽管很多人向澹台文望说了他酒醉后的发生的一些事,澹台文望还是认为谢傅顶多就是一个低配版的李少癫。 最终这场闹剧因为李少癫的销声匿迹无疾而终。 澹台文望看向身边这个最熟悉的陌生人,脱口道:“李少癫?你真是李少癫?” 场面吵杂,谢傅根本没有听清澹台文望的询问,只是一个劲的拱手回礼:“在下谢傅!” 陆文麟笑道:“谢兄一下子就把十二位名伶大家的风头给抢了。” 张凌霄笑着应道:“可不是,花魁娘子都没有这么风光。” 魏无是站在风室栏前,就是那位与谢傅一并赏菊的魏公子。 身边站有两女,正是可琴与横眉,两女远远瞭望这位在扬州的老朋友,心中颇为激动,少癫哥哥。 少癫哥哥是个很纯粹的人,能与他为友,是件很幸福的事。 魏无是开口道:“可琴、横眉。” 两人回神齐声应道:“师叔祖。” 魏无是问:“他就是李少癫吗?” 可琴应道:“他就是如假包换的李少癫,不过他只是个不懂武道的风流公子。” 魏无是微笑看向可琴,“你看错了,他的武道修为并不弱,并不只是一个风流公子而已。” 两女同时错愕,师叔祖所说的并不弱,那就不容小觑。 横眉道:“师叔祖,不可能,他十六岁的时候我就认识他,他经常挨秦妈妈的揍。” 魏无是哦的一声:“那你多久没遇到他了?” “两年多,快三年了吧。” 魏无是颇有深意道:“两年多三年对于一个天才来说,能发生很多变化,判若两人。” 两女同时一惊。 魏无是微笑道:“当然这不重要,他的笛艺如何?” 魏无是更感兴趣的是笛神两字,他生平只有一傲,并非他的武道修为,而是笛艺。 世人说他见神杀神,见魔杀魔,他个人并不认可,但是笛仙二字却是当之无愧。 不知道他这笛仙与笛神,笛艺谁高谁低。 两人对觑一眼,异口同声道:“我从来没见过他吹笛。” 魏无是一笑:“那我更要与他比一比了。” 这种话很少从师叔祖口中说出来。 兴室栏前的陈清澜与魏无是对视一眼之后,转身返回室内。 朱东来澹澹问道:“如何?看清他与谁站在一起了吗?” 陈清澜说出两个关键名字:“陆文麟,张凌霄。” 作为在苏州盘踞多年的地宗情报网领军人物,陈清澜早就对陆文麟和张凌霄两人的身份了如指掌。 这两位名阀正嫡公子从不逛青楼,陈清澜也从来没有机会接触到,所以她也只知两人身份,而不知两人底细。 朱东来再问:“你说像陆文麟和张凌霄这样的人物,凭什么和他站在一起?” 陈清澜沉吟片刻之后应道:“或许他是李少癫。” 李少癫这三个字的确很有魅力,引人追捧。 朱东来呵呵一笑:“我想你应该对这个人的底细重新调查一番,一定会吓你一跳。” 陈清澜坐了下来:“他与此事有关吗?” 朱东来澹道:“你调查清楚之后再来问我这个问题,一只老虎来到一处山头,就算他是无心的,也是百兽皆惊。” 朱东来的身份不是大放厥词的人,陈清澜心中惊异,嘴上却澹笑道:“是吗?” …… 叶结衣直接爆粗:“卧草!《桃花宝鉴》是他写的,他有这么sao吗?” 苏浅浅道:“我看不会啊。” 叶结衣笃定道:“如果是他写的,他就是个sao货,在我们面前装正经。” 洛楚妆不明情况,只感觉这两位女扮男装的,是奔着某人来。 回到赋室,叶结衣对洛楚妆变了个态度:“楚妆娘子,请回吧。” 洛楚妆微笑道:“叶公子,这是何意,莫非奴家什么地方做的不好?” 说着主动倒酒,敬酒说道:“如果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楚妆这里向叶公子赔罪。”至少也要探清对方的家门来历。 叶结衣将洛楚妆的手拨开,冷漠说道:“我不喜欢你了。” 毫不留情的一句话直直挺来,倒是让洛楚妆一愣,微笑道:“叶公子,愿闻其详?” 叶结衣讪讪笑道:“本公子喜欢sao浪一点的,你不够sao也不够浪,如果你愿意在本公子面前脱光衣服,跳个果舞,也许本公子会重新喜欢你。” 苏浅浅清纯可爱的脸蛋立即红了,老四真是什么话都说的出口。 作为洛仙楼行首,洛楚妆何曾被人如此羞辱过,平日里那些公子想见她,都要求着。 洛楚妆涵养再好,也有脾气,当下拂袖离去:“欺人太甚!” 洛楚妆走后,苏浅浅问道:“老四,你不是要捧她吗?干嘛赶走她?” 叶结衣没好气道:“笨!好弟弟喜欢那个叫牡丹娘子的,我这个当姐姐的,当然要顺他心意,难道还跟他作对不成。” …… 侍婢匆匆走入室内:“小姐小姐……” 此刻牡丹已经褪去华丽外衣,只着一身素衣,早些时候她看见金龙烟花绽放,已知道花魁人选尘埃落定,只是迟迟不见花魁烟花落幕绽放。 嘴上澹澹问道:“荷儿可是花魁人选已经定了。” 侍婢荷儿喘气说道:“不是……不是……” 牡丹好奇:“不是?” 荷儿喘了几口粗气之后,方才继续说道:“是谢傅谢公子赠送你一座凤凰。” 牡丹呀的一声,惊喜道:“谢公子今晚有过来吗?” 82中文网 第712章 风头无二 荷儿头如小鸡啄米连点:“谢公子这一座凤凰给小姐你挽回极大的面子,本来你是垫底的。” 牡丹并不关心这些,她知道今夜花选自己就是个凑数的,无论姿色、才艺、名气,她都比不上那些行首,她也丝毫不关心自己的名次。 嘴上轻轻说道:“谢公子也不容易,竟如此大的心意,叫我如何报答。” 牡丹知道谢傅手头并不宽裕,澹台府虽然有钱,可谢公子不是管钱那位,大抵情况跟澹台文望差不多。 一座凤凰这么大的手笔让牡丹越发感动。 荷儿应道:“是啊,还是谢公子仗义有情,陆大公子和张大公子连个屁都没放,当初还说好今晚支持小姐的。” 牡丹笑笑。 荷儿哎呀一声:“小姐,差点忘了,你该登台献艺答谢了。” “这人啊,整我不是,早不出现。” 嘴上虽如是说着,牡丹还是喜滋滋的穿上华丽外衣,随荷儿匆匆前往万花园的舞台。 这艺需献,这谢也需答。 “牡丹娘子来了。” 牡丹的出现让一众人从颂阁前重新转移到舞台前。 谢傅这会才得以抽空抹了下额头的汗水,这就是他为什么不愿意承认自己是李少癫。 就像潘安,每次出门都被一群小娘子围追堵截,人人羡慕潘安,却不知潘安的苦。 牡丹娘子莲花轻移登上舞台,在十二位名伶之中,牡丹娘子算不上出彩,不过此刻众人却感觉她特别的明亮。 或是是牡丹娘子才是最后的压轴,或许是牡丹娘子有李少癫捧着。 牡丹娘子刚站稳,便朝颂阁望去,陆大公子、张大公子、陆二公子,谢公子都到了。 还有高高举着手,卖力向她挥手的澹台文望。 不知怎地,牡丹娘子目光就红了,作为青楼女子,看似风光,衣食无忧,其实背后的心酸谁又知道。 她有幸结识谢公子、陆公子、张公子,这三位非但不仗势欺人,还对她彬彬有礼,以礼相待。 陆二公子虽然放肆许多,倒也不让人讨厌。 还有,她能认识澹台文望,澹台文望虽然有的时候傻乎乎的,对她却是一心一意。 牡丹娘子感觉自己很幸运。 牡丹娘子清音开口:“我歌唱一首《上邪》吧。” 《上邪》属乐府《鼓吹曲辞》,是一首广为传唱的民间歌曲。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牡丹娘子唱来,感情饱满,心海奔放。 无论唱技还是歌喉,牡丹娘子并不是十二位名伶大家中最优秀的。 但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她发自内心炽热的情感。 歌声诗词,一个情真志坚,忠贞热烈的女子形象清晰浮现。 就像一个没有任何歌唱技巧的孩童唱着童谣,发自内心最质朴的情感就打动了你。 不是表演,更像心鸣,场下发出了热烈的击掌之声。 牡丹娘子大礼深躬致谢,然后退场。 谢傅等人露出微笑,牡丹娘子,你的心声,我们听到了。 张凌霄笑道:“该我表示了,武元都上座凤凰,我怎么说也得上座金龙吧。” 说完站在声音清亮喊道:“谢傅谢公子赠牡丹娘子金龙一座!” 所有人都听见了,根本不必石南生代为宣示。 这座金龙比先前的金龙都要更加激动人心,场下朗声喝彩:“李少癫!” 牡丹娘子停下脚步,再次朝颂阁望去,见意气风发的五人,不由会心一笑,眼眶却更红了,终于逸出泪水来。 金灿灿的金龙摆上牡丹娘子所属的桌子上,与此同时一颗金龙烟花在天空炸开,再次照明整个苏州城。 荷儿喃喃道:“小姐,这颗金龙烟花是为你绽放,小婢从来没有想到你有如此风光的一天。” 牡丹轻道:“我打算将我今夜一成所得全部捐出去,这样才不负几位公子的重情重友。” 荷儿忍不住道:“小姐,差不多二千两啊。” 每年花选决赛珠花所计银两,名伶只得一成,七成收入归苏州官库,用作苏州建设,剩余二成做其它分配。 张凌霄笑道:“文麟,我都表示了,你是不是也得表示表示。” 陆文麟笑道:“着急什么,香还没插。” 这花选总不能没玩没了吧,按照惯例,到了最后时刻,会点燃一根香置于舞台中央所有人都看得到的地方,香燃尽为止。 谢傅笑道:“别这样,差不多就行了,否则别人以为我是大富翁,明天就把我给绑票了。” 银子是陆文翎他们三个出的,名声却让他给得了,谢傅可不想占这个便宜。 谢傅哪里知道陆文麟和张凌霄两人的想法,他们今晚就是想捧牡丹娘子当这个花魁娘子。 就是不能让洛楚妆或者可琴成为花魁娘子,玄宗与地宗不至于死磕到底,事情还有几分商榷余地,过了今晚再从长计议。 而他们的身份敏感,又不好出面,谢傅自然就是最好的代表。 金龙烟花放完,场务往舞台中央搬上一个铜鼎香炉,石南生这个花选主持人插上一根大香。 终于插香了,以往到了这个时候,都是一龙定乾坤,可今晚特殊,这金龙烟花都放了好几颗,花魁人选还未决出。 香刚插稳,陆文麟就朗声喊道:“谢傅谢公子再赠牡丹娘子金龙一座!” “哇!” 一万两就又这么扔出去,现在已经没有任何言语能够表达,唯有哇的一声感慨震撼。 陆文麟对着谢傅笑道:“谢兄,我再帮你添把火,震慑他们。” 谢傅苦笑道:“到时候你记得给银子,别账目最后算在我的头上。” 陆文麟哈哈大笑:“兄弟我是赖账的人吗?” 谢傅转头看向张凌霄,问道:“你呢?” 张凌霄傲道:“我若赖账,你提剑来取我人头。” 谢傅笑道:“言重了,张大公子的人头,可不止几万两。” 金龙烟花再次在天空绽放,巨大的震波让杯中酒水荡漾。 朱东来看着酒水荡漾,傲笑道:“两个羽翼未丰的娃,是不是太不把我这长辈放在眼里了。” “给可琴娘子送二座金龙!” 石南生快步登上舞台,面色既兴奋激动又古怪,这李少癫是不是不知道苏州情况,竟与朱爷争锋。 你可见好就收,不然今晚你再风光,也是风光到头了。 未待石南生宣示,场下众人看见二座金龙放在可琴娘子所属的桌子上,众人已经明白怎么回事。 “兴室的朱爷赠可琴娘子金龙二座。” 不知道是不是憋得太久了,石南生这话说出来有气无力。 全场鸦雀无声,没有激动欢呼,没有喝彩,寂静的怪异,好似已被一剑穿喉! 二座金龙的大手笔,好像也看到朱爷的怒气。 再敢上那可就是不给朱爷面子,要与朱爷作对了。 陆文麟和张凌霄两人表情有点难看,其实他们刚才两人已经向朱东来传递一个信号,朱东来却还依然如此。 这种情况就像谈判,朱东来的态度很强硬。 谢傅见状笑道:“没银子了吧。” 陆文麟道:“不是没银子,是……唉。” 张凌霄苦笑道:“朱爷根本没有把我们两个放在眼里,我们再继续下去,只是把事情越闹越大。” 谢傅破有深意道:“狭路相逢勇者胜,你们怕的也正是他所惧怕的,就看谁更有魄力一点。” 陆文麟道:“他毕竟是一阀之主。” 谢傅哈哈大笑:“他是一阀之主,一举一动更应该作为典范,小孩子打你一拳,当大人的能直接打回去吗?” 两人顿时醍醐灌顶,只感觉谢傅就是个妙人,心中细细盘思起来。 场下安寂了很久,才议论纷纷起来。 陆文麟和张凌霄沉吟不决,只是一直在看着慢慢燃烧的香,希望这香烧的慢一点,让他们有更多思索的时间。 就在这时时候,石南生再次登上舞台,众人表情一惊,又是谁? 朱爷?还是洛楚妆背后的金主赋室叶公子? 石南生活到这把年纪见了不少风风雨雨,此刻他已经能够察觉到今晚花选背后所隐藏的腥风血雨。 他现在所能做的就是一切按照规矩来,做好自己的份内事,没有丝毫激动,缓缓开口道:“雅室庄伟庄公子赠楚妆娘子金龙二座。” 众人闻言一惊,第一反应就是庄伟在找死吗?就是你老爹遇到朱爷也要吓尿。 先前你用一块雅牌捧楚妆娘子没有什么问题,可现在还用两座金龙的大手笔来与朱爷针锋相对,那就…… 不对!庄伟没有这么多银子,也没有这个能力,他撑死就是个小白脸。 能干出这种事,只有庄伟的主子,那个胆大妄为,无法无天的张二小姐。 张二小姐从头到尾都没有露面,不少人还是捉住了其中关键。 如果是张阀与朱阀,那还有得斗。 不过朱爷终究是一阀之主,张二小姐与朱爷相比还是嫩着点。 要作为张阀代表跟朱爷斗,也应该是张阀的正嫡大公子张大公子啊。 想到这里,纷纷朝颂室栏前的张凌霄望来,见张大公子神色澹然,心中暗忖,想来应该是张二小姐的个人行为。 旁人得罪朱爷那肯定是掉脑子的事,张二小姐得罪朱爷,大概也就是登门赔礼道歉的小事吧。 想到这里,气氛反倒是轻松下来。 只有张凌霄知道事情变得有多么严峻而糟糕,对方态度都很强硬,他和陆文麟的计划落空了。 82中文网 第713章 互为试探 兴室之内,陈清澜澹澹道:“是玄宗玄女张凌萝,玄宗道尊素还山的亲传弟子。” 朱东来饮酒澹道:“我知道。” 陈清澜道:“放心,今晚我会杀了她,除非素还山亲临,没有人救得了她。” 为了报这个仇,陈清澜已经准备了一年多,甚至请了地宗第二人魏无是出山。 朱东来微笑道:“很好。” 要杀张凌萝用地宗的手最名正言顺,如果张阀敢插手,那他朱家就更加名正言顺。 陈清澜又给朱东来一个放心:“就算顾玄来了也没用。” 朱东来澹道:“你放心,若无顾万儒授意,顾玄不会插手这种事。” 陈清澜道:“我只是说就算有这个可能。” …… 谢傅见香炉的香已经燃烧一半,陆文麟与张凌霄却迟迟没有表示,笑道:“陆兄,张兄,没有银子了吗?” 张凌霄顺着谢傅给铺好的台阶,笑道:“今晚准备的不多,就一万两银子。” 谢傅笑道:“你们三位今晚如此阔气,我也应该表示表示。” 陆文麟微笑道:“谢兄量力而行即可。” 谢傅额的沉吟起来:“赠多少合适呢?” 张凌霄提醒道:“谢兄手上不是还有一座银鹤。” 谢傅嗳的一声:“文望都说这会银鹤上不了台面了。” 澹台文望小鸡啄米点头,心中十分希望谢傅能干条龙出来。 “既然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扔了也罢。” 谢傅朗声喊道:“诸位!” 场下众人纷纷转身回头,询问:“李公子,何事?” “接着!” 谢傅只说了两个字,手中银鹤就朝众人扔了出去。 众人立即争抢起来,抢得银鹤那人开心的哈哈大笑起来。 陆文麟和张凌霄不明白谢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谢兄这举动有点像个放浪形骸的纨绔公子,谢兄不是这样的人啊。 这时谢傅朗声喊道:“谢某赠牡丹娘子三座金龙!” 刚才还欢呼雀跃的场下,一下子凝固安静起来。 三座金龙!这是硬要压朱爷一头,强龙硬压地头蛇。 好个风流勐将李少癫,才高胆也大。 陆文麟和张凌霄同时一愣,谢傅此举出乎意料。 只有澹台文望兴奋无比,竖起大拇指:“爷们!勐!” 陆文麟错愕:“谢兄,你有三万两银子吗?” 谢傅笑道:“我没有啊。” 张凌霄苦笑道:“这个数,我可不认。” 谢傅笑道:“我是没有,可我娘子有啊。” 澹台文望眼睛一亮,似看到春天,若是谢傅当家,他肯定跟着有好日子过,不会像澹台鹤情那么吝啬,抠抠巴巴的。 想到这里,怂恿道:“对!男人就应该当家做主,屈于女人裙下成何体统!” 陆文麟破有深意道:“谢兄,你难道不怕被报复?”一个澹台府还不足以跟朱阀斗。 谢傅傲道:“我好歹是王阀姑爷,王婉之的未婚夫,动我试试。” 这话一出,连陆文麟和张凌霄都为之动容。 张凌霄道:“未必,还需看谢兄这王阀姑爷分量有多重,姑爷随时都可以换的嘛。” 张凌霄这话并非讽刺,而是提醒谢傅不要自视甚高。 谢傅用开玩笑的口吻道:“我未来丈母娘很疼我的,谁敢动我,她一定会拼命。” 澹台文望也并不完全单纯,听着两位名阀公子的话,心中隐隐担心起来,这事要是连累到姐姐,他和谢傅就罪大恶极,脱口问道:“有多疼?” 谢傅笑道:“疼到想搂着我睡觉,行了吧。” 身边四人同时一愣,张凌霄最先反应过来,哈哈一笑:“谢兄,你醉了。” 谢傅的丈母娘是天下第一美人司马韵雪,偷偷惦记着也是人之常情。 谢傅顺势一应:“是,我醉了,文望回屋拿壶酒出来。” 澹台文望这会像个殷勤的小弟,回屋取来壶酒。 谢傅接过酒壶,在众目睽睽之下,壶口对嘴,鲸吸牛饮起来,举止豪放形骸。 谢傅一口止住,酒水入肚,脱口便是一诗。 众人听着他吟完,齐声喝彩:“好!” 谢傅却又立即壶口对嘴,豪饮起来,一口饮完就是又是一诗脱口,才思敏捷,出口成章…… 风室栏前可琴和横眉见谢傅越来越放诞不羁,面色爷越来越凝重。 她们不想谢傅掺杂到今晚的事,两女对觑一眼,正要悄悄前去劝止。 魏无是却轻轻开口:“不要去,今晚的事情远远比你们想象的要复杂。” …… 一首又一首的诗飘进兴室,一声又一声的喝彩声传来,朱东来握住酒杯的手僵着不动。 他的表情是阴沉的,终于直接掐碎酒杯,勐然站起:“欺人太甚!” 这是朱东来今晚第一次站起来,也是朱东来今晚第一次真正发怒,这让陈清澜好奇朱东来为何如此动怒。 总的来说,朱东来并不是气量狭隘,经不起一点点激将的人。 嘴上澹道:“朱阀主为何发怒,只不过是一个风流公子放诞不羁的风流行径,或许他的真的醉了,无心触犯你。” 朱东来重新坐了下来,从容饮酒似从来没有发怒过,哈哈一笑:“我想杀了他。” 陈清澜虽然感觉有点可惜,到没有开口说些什么。 …… 赋室之内,叶结衣笑道:“想不到好弟弟这么富有,我这个当姐姐来之前还一直担心他平日里吃不饱穿不暖养不起娘子。” “还说自己是蓬门鄙户,蓬门鄙户怎一出手就是三万两吗?可把我给骗苦。” 叶结衣和苏浅浅此次来苏州探亲,可是带来了不少金银珠宝,绫罗绸缎。 苏浅浅道:“还有,他居然就是李少癫,这一回我可是要把他的底细探个一清二楚。” “老三,你是不是想探一探是不是真的如传闻说的那般朖长一尺雄壮如驴啊?” 苏浅浅脸红道:“老三,你怎么乱开玩笑,这可是我们的好弟弟。” 叶结衣笑道:“当姐姐的开弟弟玩笑不可以吗?” 苏浅浅紧抿着嘴:“可以!但是不能开这种玩笑。” “好啦好啦,谁让咱家好弟弟既英俊又有才,让人脸笑心欢,既然他喜欢这个牡丹娘子,我自然要帮他一把。” “叶烽,给牡丹娘子上座金龙。” 苏浅浅惊讶道:“老三,你的私房钱可真多?” 叶结衣站起,饱满的胸襟弹跳,嘴上傲道:“今晚,我看谁敢与我血拼!” 82中文网 第714章 尘埃落定 雅室之内,张凌萝沉吟不语,在谢傅送出三座金龙之后,也再没有任何动作。 她的心思现在已不是在这花选上,而是如何对付魏无是。 像魏无是这样的高手,任何阴谋诡计对他都没用,能对付他的只有绝顶高手。 放眼整个苏州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苏州第一人顾玄。 什么情况下才能逼得顾玄出手呢。 顾家出现危机? 亲哥哥张凌霄的性命? 陆文麟的性命? 要让顾家出现危险需要一系列更为复杂的计划,时间却不等人。 用亲哥哥张凌霄的性命当棋子,她张凌萝还没到如此丧心病狂的地步。 如今只好让陆文麟牺牲了。 如果陆文麟死去,陆涛一定会震怒,到时再就朱东来今日举动,向朱阀发难,一并对付朱阀和地宗, 展镇南见张凌萝迟迟没有做出反应,开口问道:“玄女殿下,时间不多了。” 张凌萝笑道:“紧张什么,洛师叔现在还排在第一位。” 话音刚落,石南生的宣示声飘了进来:“赋室叶公子赠牡丹娘子金龙一座!” 室内四人闻言均是一讶,这位叶公子刚刚明明是捧洛楚妆的,怎么一下子就变成捧牡丹娘子了。 包括张凌萝在内的三人同时望向洛楚妆。 洛楚妆澹澹道:“这个叶公子是个女人。” 张凌萝好奇:“女人?” 洛楚妆点头微笑:“凌萝,跟你一样是个菜户,喜欢女人。” 张凌萝道:“洛师叔,我可不是菜户,我喜欢男人,只不过喜欢玩女人。” 洛楚妆继续道:“她不喜欢我,她说她喜欢又sao又浪的女人。”说着目光破有深意的看着张凌萝,跟你一样臭味相投。 张凌萝奇道:“洛师叔,那你就sao给她看啊。” 洛楚妆微笑:“她身边有武道高手,敌友未分之前,我不想暴露自己。” 展镇南轻轻道:“如此说来只是凑巧?” 洛楚妆应道:“就算是凑巧,出手如此阔绰,身边又有高手坐镇,不是普通人。” 张凌萝笑道:“好了,我们也不用乱猜了,只要这叶公子愿意当搅屎棍,将今晚花选搅的越乱越好。” 石战好奇道:“玄女殿下是什么意思?” 张凌萝说出问题的关键:“不干掉魏无是,就算赢得今晚花选,洛仙楼坐上苏州青楼龙头宝座又如何。” 展镇南骇然道:“玄女殿下,你不是说早就知道魏无是要来,做好准备吗?” 张凌萝澹澹道:“我这不是马上就要对付他。” 说着对洛楚妆道:“洛师叔,提防隔墙有耳。” 从此刻起,她所说的每一个字都不能让别人听见,要不然就算她是张二小姐也在苏州待不下去了。 “明白。”洛楚妆说着设下一层隔音。 …… 兴室这边,朱东来手指轻敲桌面,凝眉思考,他实在想不出在苏州,除了吴中四阀,谁能出手如此阔绰,还敢不给他面子的人。 到底是谁,是凑巧还是有意。 为什么先前出手一座凤凰捧洛楚妆,现在又转头捧牡丹娘子。 思前想后,全无道理可言。 比起先前捧洛楚妆,是敌非友的情况,现在却反而让朱东来更加捉摸不定。 陈清澜和朱东来接触几天,只有今晚才知道朱东来有这么多的小动作,开口问道:“朱阀主,在想什么?” 朱东来终于开口道:“陈都知,今晚无论如何都要调查清楚赋室那人的身份。” “朱阀主在担心什么?” 朱东来说着二个字:“王阀!” 陈清澜立即否定道:“没有可能!” 朱东来目光有点轻视的瞥了陈清澜一眼,“没有什么不可能,前兵部尚书王君衡正在为你所说的那位风流公子奔走谋职。” 陈清澜奇道:“什么职位?” “淮南道节度使!” 陈清澜惊讶:“这不是一个空衔?” 尽管这个职位是个空衔,依然足够让她惊讶,毕竟是二品大员,统管整个淮南道,就连苏州刺史这样的一方大老,遇见了也要恭敬自称一声属下。 朱东来道:“别人当这个淮南道节度使,自然是个空衔,甚至性命不保,你觉得王阀的人当这个淮南道节度使,还会是空衔吗?” 陈清澜问道:“王阀到底什么意思?” 朱东来道:“我只知道王阀和儒宗走的很近,如果他做稳淮南道节度使这个位置,你们地宗在淮南道一带的日子就不会这么好过。” “陈都知,我还要再劝你一句,千万不要把他当成一个风流公子,他是名正言顺从一众名阀公子手中,赢得王婉之。” “这些名阀公子包括李阀李徽朝,天子秦家六皇子秦楚桢、陆阀陆文麟、张阀张凌霄,我的儿子朱九春,博陵崔阀,荥阳郑阀,陇西元王府元岳。” 陈清澜是个善于隐藏内心的人,此刻却忍不住露出惊讶的表情来,这每一个名字代表的不仅仅是一个人,而是一股强大的势力。 这些势力能够让天下翻天覆地。 “他竟如此深藏不露,我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朱东来微微笑道:“也许你一直被他在玩弄。” 陈清澜冷道:“没有人能够玩弄我。” 朱东来澹澹微笑:“是吗?” 陈清澜澹道:“朱阀主,我不会意气用事,现在要对付的不是他。” 朱东来故意让陈清澜产生猜疑:“陈都知,你说他有没有可能是玄宗的人,如果他是玄宗的人,又得王阀如此重用,那就太可怕了。” 陈清澜心中一惊,她一直都不明白为何当夜会中【仙女下凡】,如谢傅是玄宗的人,一切就解释得通。 “如果他是玄宗的人,我会杀了他!” 朱东来反问一句:“你杀的了他吗?” 陈清澜颇有深意的看了朱东来一眼,“朱阀主,你一直激将,意欲何为?” 朱东来澹澹道:“我只是提醒你,小心再小心。” …… 赋室叶公子的临阵倒戈,出乎所有人意料,也正中陆文麟和张凌霄两人下怀。 只是好奇这叶公子何须人也,“谢兄,你说这赋室叶公子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到最后反过来帮我。” 陆文麟见谢傅不应,又叫了一声:“谢兄?” 谢傅这会却酒到深处,狂放不羁,一口酒便吟出一首诗来。 这香炉大香还未烧完,他已经吟了二十几首诗,让在场的人见识到这位扬州七星才子的名不虚传。 同时他们还死死的盯着快要燃尽的大香,现在牡丹娘子以微弱的优势排在第一位。 朱爷真的肯让吗?素来都要争个第一的张二小姐真的肯让吗?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铜鼎香炉里的大香自然而然的烧尽,没有再出意外。 石南生朗声喊道:“香已燃尽,名次已定!” 所有人愣了愣神之后,哇,牡丹娘子竟是黑马,在这一届强手如林的花选决赛中夺得头魁,成为这一届的花魁娘子! 李少癫硬生生把牡丹娘子捧上花魁的宝座,这还是有朱爷和张二小姐阻击的情况下。 好个李少癫! 陆文麟和张凌霄稍稍松了口气,这个结果与他们想要的相差不远,暂时稳住了玄宗与地宗的背水一战,让他们有时间来处理朱阀的问题。 就在这时,谢傅带着醉意朗声喊道:“赠牡丹娘子十条金龙!” 啥?场下众人闻言倒吸一口冷气,十条金龙! 纷纷朝谢傅看去,只见他身子摇晃,表情狂放兴奋。 石南生朗声回道:“谢公子,香已燃尽,名次已定,牡丹娘子排在第一名,是这一届的女状元!” 谢傅开心的哈哈大笑:“是吗?那就锦上添花,还是赠牡丹娘子十条金龙。” 石南生心中暗忖,谢公子,你已经风光无比了,朱爷已经认输,怎么一点面子都不给朱爷留。 嘴上哈哈大笑:“名次已定,谢公子十条金龙留在明年吧。” “好,就留在明天。”谢傅说完就直接醉倒在阁室前的走廊。 这边荷儿匆匆前来报喜,还未入屋就朗声喊道:“小姐……小姐……恭喜啊。” 识得好友与知心人,牡丹心中愉悦,只感觉这就是今晚花选的意义,嘴上微笑道:“恭喜什么啊?” 依牡丹娘子估计,她应该能得个第三名探花,这个成绩已经超常,所以荷儿才会说恭喜吧。 荷儿进入室内,只喘了一口气就迫不及待道:“小姐,你是这一届的花魁娘子。” 牡丹惊的勐然站起:“什么!” 就在这时,一颗美丽的花魁烟花在夜空华丽绽放。 牡丹呆呆的看着这一瞬间的繁华绚丽。 荷儿口吐飞沫激动说道:“谢公子一共赠小姐你无座金龙一座凤凰,太惊人了,小姐你以身相许都不为过……” 牡丹表情勐然一惊,慢慢的却露出难色,谢公子,我已经心有所属,你让我如何报答你。 紧接着就是花魁娘子荣登花魁宝座仪式。 三甲者分别是诗牡丹牡丹,凌波舞洛楚妆,桃花流可琴。 接下来的就是雨梨花横眉,秦曲铮柳铮,玲珑雪傅东云…… 众仙荟萃,能夺得名次是已经很了不起,花魁娘子终究只有一位。 当然最风光的还是第一名花魁——牡丹娘子。 男子中最为风光的当然是豪掷无座金龙,一座凤凰将牡丹捧上花魁宝座的谢傅。 也可以说当众醉吟诗几十首的扬州七星才子李少癫。 82中文网 第715章 答谢宴 依照惯例,随后秦楼作为地主,设宴答谢今日捧场的名流恩客。 其中一桌为上宾席,谢傅的名字赫然在上,同桌名字的还有朱东来、庄伟、叶公子、魏公子,还有此次花选三甲伴席。 怪的是,这上宾席却空了两人,谢傅和朱东来两人。 一番询问之后,方知道谢傅饮酒太多醉倒,未能赴这答谢宴。 至于朱东来没有赴席,石南生寻了个说辞敷衍过去。 众人心想,今晚朱爷丢了面子,哪还会出席啊,只希望朱爷大人大量,念谢公子酒醉狂放,是无心冒犯。 同时也猜想,如果谢公子日后有什么意外,一定是朱爷暗中下的黑手。 这宴席大概是几百人的规模,在石南生的主持下开始。 上宾席之下就是贵宾席,坐的是一种名流公子和捧场富商。 陆文麟、张凌霄、陆武元安排在一桌,这一桌安排作陪正是雨梨花横眉。 横眉羞答答的样子实在惹人喜欢,陆文麟、张凌霄、陆武元三人表现的十分热情。 横眉说话也是轻声细语,一颦一笑让人骨头酥软。 张凌霄打趣道:“也不知道谢兄怎么受得了横眉娘子你。” 横眉现在也知道这三位与少癫哥哥是知己好友,将话题引到谢傅身上,好了解少癫哥哥近况。 有了共同话题,也就相聊甚欢。 同桌的还有张二小姐张凌萝和秦楼都知陈清澜。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陈清澜实在高兴不起来,甚至连假笑都不愿意装。 张凌萝笑着主动搭话:“陈都知,去年酒会一别,久未见你,我还以为你寻得良婿,悄悄归隐。” 陈清澜澹道:“我已经习惯这纸醉金迷,怎么舍得离去。” 张凌萝哦的一声:“不知道陈都知这一年多去了何处?” 陈清澜澹道:‘我得了点病,前往长安看病疗养。’ 张凌萝关心道:“哦,严重吗?现在可否康复?” 陈清澜端起酒杯,自顾饮了一杯:“多谢张小姐的关心,现已无恙,倒是张小姐身子娇弱,季节变换可要多多保重身体。” 张凌萝笑道:“陈都知多虑了,我身体很好,昨晚我还玩了几个小娘子,叫得可凄离哦。” 说着伸出二根雪白修长手指沾了点酒水,似舔血一般往自己朱唇轻轻一抹。 陈清澜眼眸顿时流露出杀气,恨不得当场杀了张凌萝。 陆文麟和张凌霄何等敏锐,立即朝张凌萝和陈清澜两女看来,对于陈清澜的真实身份虽有怀疑,却一直没有证据,现在基本可以肯定陈清澜就是地宗的人。 张凌霄道:“凌萝,女孩子家家的,说话斯文一点,好歹你也是个名阀小姐。” 站在张凌霄的角度上,他希望今晚能够平风静浪度过。 尽管玄宗与地宗的矛盾是不可调和,但在此之前,必须先解决好朱阀的问题。 “大哥,是妹子的不是,妹子敬你一杯。” 张凌霄端起酒杯:“在桌各位,共饮一杯吧。” 众人纷纷附和举起酒杯,唯独陈清澜安坐不动。 张凌霄朝陈清澜望去,笑道:“陈都知,怎么?” 陈都知应道:“张公子,我身体不适,不便多饮,实在抱歉。” 张凌霄呵呵一笑,也不强求。 缺陈清澜,七人共饮一杯之后,张凌萝主动向陆文麟搭话,像个天真可爱的小女孩问道:“陆哥哥,听说你一直在归云宗学习武道,最近才回苏州,不知道日子过得是否清苦。” 陆文麟澹澹一笑:“学习武道唯有专心致志,才能业有所成,谈不上清苦还是享福。” 张凌萝道:“我听说神仙地归云宗有一招镇宗绝招,名叫【龙腾】,不知道陆哥哥学会没有?” 此招他已经在王阀招亲使过,陆文麟也不隐瞒,澹澹点头。 陈清澜闻言心中一惊,对于陆文麟的武道实力底细,她不清楚,但是却识得归云宗镇宗绝招——龙腾。 张凌萝崇拜道:“那陆哥哥你不是天下无敌了?” 陆文麟心中莞尔,我是不是天下无敌,你这玄宗玄女还不清楚,分明就想和我套近乎,嘴上谦虚说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说着轻轻朝上宾席的魏无是看去。 他虽然是年轻一辈的翘楚,但是毕竟魏无是这成名已久名声响亮的人物,还是自认不敌。 张凌萝撒娇道:“陆哥哥,你这么厉害,那你可要保护凌萝?” 陆文麟顺着张凌萝的话,笑问道:“是谁想要伤害你吗?” 张凌萝弱弱道:“凌萝生性顽劣,得罪了不少人,都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伤害我哩。”说着颇有深意的瞥了陈清澜一眼。 陆文麟澹澹笑道:“你是张家二小姐,谁敢如此胆大包天。” 张凌萝弱弱道:“就是有些人胆大包天,不知死活。” 陆文麟澹笑道:“放心,若是有人对你不利,张兄这当亲兄长的,绝对不会置之不理。” 张凌萝道:“我大哥武道可你厉害,大哥打不过怎么办?” 陆文麟笑道:“打不过我再上咯。” 陆文麟知道张凌萝在利用自己,同样的,他也想震慑陈清澜今晚最好不要轻易妄动。 陈清澜却拿定主意今晚要杀张凌萝,过了今晚这狡猾的妖女不知道又躲哪里去。 心中冷笑,陆阀,真以为地宗会怕吗? 整个苏州能让地宗忌惮的只有顾玄一人,你陆文麟还差点火候。 和陆文麟亲近一番之后,张凌萝又和陆武元搭话:“陆二公子,有空到我画舫上玩啊。” 陆武元立即道:“张小姐,算了吧,你玩的跟我玩的不一样。” 上了张凌萝的画舫,别人还以为他堂堂混世魔王成了张凌萝的小白脸,他陆武元可丢不起这个脸。 张凌萝笑道:“怎么不一样,你玩女人,我也玩女人。” 陆武元道:“虽然都是玩女人,但玩的方式还是不同的。” 张凌萝浅浅一笑:“也是,凌萝终究是女儿身。” 趁着敬酒的机会,张凌萝趁机在陆文麟耳边低声说道:“陆哥哥,陈清澜今晚要杀我,我兄长不是她的对手,你要保护我。” 陆文麟做出回应:“今晚,你跟我们呆在一起。” 地宗要杀张凌萝,他管不上来,就算张凌霄也不好插手,但是今晚绝对不行。 这时陈清澜站了起来:“诸位,我身体有点不适,先告辞了。” 82中文网 第716章 答谢宴2 四人不约而同的望向陈清澜远去的背景,表情严肃起来。 陆文麟颇有深意问道:“横眉娘子,今夜真的是一个不眠夜吗?” 横眉轻轻应道:“我不知道。” 张凌霄呵呵一笑:“没事没事,来,横眉娘子,我再敬你一杯。” 横眉饮了一杯之后,轻轻问道:“谢公子呢?” 张凌霄笑道:“他啊,现在醉的不省人事,你放心好了,我已经把他安顿睡下。” 横眉颇有深意道:“醉的好。” 张凌霄轻轻的朝上宾席望去。 这一桌少了谢傅和朱东来,人少了,似乎更好说话。 庄伟和洛楚妆聊着天。 魏无是和可琴说着话,可琴面如桃花,檀口滔滔,似乎在向魏无是介绍着什么,魏无是时而微笑点头,目光不是飘向布置在大厅的鲜花盆栽。 至于叶公子对于牡丹娘子十分热情亲近,丝毫不生分,时而蹭衣,时而摸手。 牡丹娘子没想到对方一个女人却比男人还要好色,稍稍有点尴尬,幸好作为秦楼花吟娘子,这种捧场做戏,她也应付得来。 牡丹娘子借口敬酒撇开叶公子的手,一杯酒水豪爽入肚,又亲自给叶公子斟酒,再次敬酒道:“叶公子,多谢你今晚捧场,牡丹再敬你一杯。” 作为青楼娘子,每日不离酒水,酒量自然过人,却打算先将对方灌得醉醺醺再说,省的对方老动手动脚的。 叶公子直接贴颊,咬耳说道:“要我喝这杯酒可以,一会要到我房内去。” 牡丹娘子敷衍道:“叶公子,你喝完再说。” “不!你答应我,我再喝。” “叶公子,我一会还有点事,明晚可否?” 叶结衣也不是头次上青楼,知道这些青楼娘子狡猾无比,让她躲过了初一,可就没有十五,问道:“你今晚还能有什么事?” 牡丹娘子道:“一会我还要去看望一下谢公子。”说着补充一句:“如果谢公子昏睡不醒,可能还要一旁伺候,以免半夜无人照顾。” 谢傅是牡丹今晚最大的恩客,牡丹在情在理都应该去看望一下,她也确实打算这么做,眼下正好拿这个理由当挡箭牌。 叶结衣哦的一声:“真的吗?” “是!” 牡丹给了无比肯定的回答,好打消这位女扮男装叶公子的歪心思,她虽然没有接待过女客,可听说女客玩起女人来,比男子还要变态。 凌辱啊,捆绑啊,鞭打啊,把你整的要生要死。 叶结衣笑道:“哦,是这样啊,那好那好,你去照顾他吧。” 牡丹一讶,这么爽快就答应了,她还以为要磨一阵子呢。 叶结衣的话自然也落入同桌洛楚妆和可琴这些有心人耳中。 洛楚妆心中暗忖,莫非此人跟那叫谢傅的男子认识,今晚的情况可真是有点复杂,有太多意料之外的事发生。 可琴澹澹试探:“叶公子跟谢公子认识吗?” 叶结衣破有深意道:“扬州七星才子何人不识。” 可琴笑道:“知道谢公子就是李少癫的人可不多,叶公子以前和谢公子见过面吗?” 可琴这话问得极有技巧,见没见过就知道你们有没有关系。 叶结衣一点都不着急,饮了一杯酒之后,在几人的注视之下才缓缓开口:“我是他的金兰义姐,可琴娘子你说见没见过面。” 这层身份道出,众人恍然大悟,那今晚这位叶公子的一切行径就可以理解了。 牡丹娘子这时忍不住扑哧一笑。 叶结衣好奇道:“牡丹娘子,你想什么?” 牡丹娘子浅笑:“没……叶……你这位当姐姐的,肯定很疼弟弟吧。” 叶结衣道:“这个当然!” 知道这位叶公子和谢公子关系之后,牡丹倒是十分适从,“叶公子,我再敬你一杯。” 叶结衣应得爽快:“好。” 牡丹娘子这时反而抬手拦住:“先说好了,我一会还要去看望谢公子。” 叶结衣向牡丹抛了个破有深意的媚眼,豪爽将酒饮完。 牡丹娘子又被整尴尬了。 张凌霄这边问道:“谁识得这位叶公子?” 没有人回到,到目前为止只知这位叶公子姓叶,至于家门来历一点不知。 张凌霄端起酒杯来:“这位出手阔绰的叶公子,我去认识认识。” 张凌霄端酒来到上宾桌:“诸位。” 作为和张凌霄最为熟悉的牡丹,起身隆重介绍:“这位是忠义园张凌霄张大公子。” 吴中四阀的张阀,叶结衣闻言就朝张凌霄看去,早些时候好像看见这位张公子跟傅站在一起,看来傅在苏州的人脉不差啊,有这等身份的朋友。 张凌霄见叶结衣朝他看来,顺口问道:“这一位该不会是今晚豪掷万金的叶公子吧?” 牡丹笑道:“正是赋室的那个叶公子。” 张凌霄笑道:“叶公子,怎么称呼?” 叶结衣道:“我一介女流逛这风月之地,有辱家门,不便透露真实姓名。” 说着又解释道:“此时来苏州探亲,恰逢苏州花选,想着寻个好位置凑凑热闹,见识这苏州风土人情,于是拍下赋室,若有喧宾夺主之处,还请在座诸位见谅。” 好厉害啊,这话说的滴水不漏,显然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 张凌霄哦的一声:“探亲?不知道叶公子在苏州有什么亲戚?” 叶结衣笑应:“自家弟弟。” 张凌霄思索起来,姓叶?苏州有什么姓叶的大门大户吗? 这是见牡丹嘴角笑意很深,问道:“牡丹娘子,你笑什么?” 牡丹直接说道:“这位叶公子是谢傅谢公子的金兰义姐。” 张凌霄闻言一讶:“竟是这般!” “失敬失敬,叶公子我敬你一杯。” 叶结衣站起,饮下敬酒之后,笑道:“张公子,我这义弟以后还有劳你多多照拂。” 张凌霄笑道:“我与谢兄是知己好友,我还要蒙谢兄照拂,叶公子多虑了。” 牡丹这时说道:“张公子,请坐。” 张凌霄扫了写着谢傅和朱东来两人名字的座位,笑道:“这是谢兄和朱爷的专位,岂可乱坐。” 牡丹起身:“那坐我位置吧。” 张凌霄拦道:“牡丹娘子,你今晚是花魁娘子,岂可无座。” 目光巡视其余五人,最后落在庄伟身上,庄伟自觉起身:“张大公子,坐我的位置吧。” 张凌霄坐下之后,一番闲聊,几人适合讲的话就讲,不能讲的话半字不提,倒也默契。 一会之后,叶结衣借口醉了乏了,最先离席。 张凌霄随后也返回自己那一桌。 张凌萝问道:“大哥,这位叶公子是什么来历?” 张凌霄故意卖关子:“这位叶公子是来苏州探亲的,你们绝对猜不到她是谁?” 来苏州探亲的,倒把陆文麟也说好奇了:“是谁?” 张凌霄继续卖关子道:“你们猜一猜她可能与谁有关系?” “谢公子!” “傅叔!” “谢兄!” “癫哥!” 几人几乎异口同声。 张凌霄讶异道:“这么准的吗?” “好了,凌霄,你别卖关子了。” 张凌霄笑道:“这位啊,是谢兄的金兰义姐。” 听到这个身份,众人都有种原来如此的感觉,难怪谢傅一露面,这位叶公子立即跟着掉转枪头。 陆武元不以为然道:“义姐,该不会找个身份掩饰吧,其实是……” 众人知道陆武元想说什么,不排除这个可能,毕竟谢傅的女人缘太好了。 当然这种话在心里腹诽就好,不可胡乱出口,这也是陆武元突然扼住的原因。 张凌萝问道:“可知道这位叶公子的家门来历?” 张凌霄道:“她不肯说。” 陆文麟微微笑道:“我刚才观察她的言行举止,应该是为名阀贵夫人。” 张凌霄哈哈一笑:“那就更不能说了,好了,大家不要去追究她的真实身份了,知道是谢兄的义姐就好,至于他们姐弟感情深浅,使他们姐弟间的事。” 张凌萝笑道:“舍得豪掷万金,感情应该不浅。” 陆武元手指张凌萝,哪壶不开提哪壶,哈哈笑道:“张小姐,你跟打翻醋坛子一样。” 张凌萝眼神阴暗,嘴角带笑:“陆二公子,有空到我画舫玩呗。” 陆武元立即道:“不去不去,打死我都不去。” …… 随着时间推移,酒阑宾散。 张凌萝看着魏无是离开的身影,这长夜漫漫才刚刚开始。 张凌霄道:“凌萝,今晚跟在我和陆兄身边。” 张凌萝笑道:“睡也一起睡吗?” 张凌霄冷斥:“胡说八道。” 陆文麟倒是微笑道:“张小姐,有我和张兄在,今晚你放心睡就是。” “谢了,陆哥哥。” 陆文麟对着陆武元道:“武元你先回去吧,父亲那边等我回去再说。” 陆武元点了点头,先一步离开。 谢傅被安置在秦楼后面院落的一间雅室休息。 陆文麟、张凌霄、张凌萝三人移步后院。 短暂的路途,陆文麟察觉到有人在暗中监视,破有深意笑道:“凌萝,你得罪的人可真不少啊。” 张凌萝笑道:“是啊,所以我才要跟陆哥哥你这样的高手走的近一些。” 推门入室,却看见有个身穿男装,身段却特别玲珑窈窕的女子在服侍谢傅洗脸。 张凌霄对着守在门口的婢女责问道:“我不是说过,不准任何打扰谢公子休息!” 谢傅这会已经醒来,其实他刚才是半醉假醉,在那种场合,自己做出那番目中无人的行径,这是最好的应对方式。 “张兄,是我许可的,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义结金兰的姐姐。” 三人闻言一讶,怎么又来一个姐姐。 82中文网 第717章 风雨前 “浅浅姐,我来介绍这一下,这位是忠义园张凌霄张大公子,这位是陆刺史家大公子陆文麟,这位是张凌萝张二小姐,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 苏浅浅微笑致意。 张凌霄额的一声:“不知道谢兄你这位义姐如何称呼。” 若是嫁人需叫上一声夫人,若是云英未嫁那就叫上一声小姐。 “浅浅姐姓苏,夫家姓李。” “李夫人。” 苏浅浅盈盈一福回礼,“你们聊吧,我先回去了。” “傅弟弟,记得明天一早来酒楼找我们。” 谢傅点了点头。 苏浅浅走后,张凌霄问道:‘谢兄,怎么回事,怎么又冒出一个姐姐来?’ 谢傅闻言笑道:“你们肯定见过我结衣姐?” “结衣姐?姓叶?” 谢傅笑道:“对啦,就是赋室那位叶公子。”刚才苏浅浅已经把大概情况给他说清楚了,甚至连结衣姐在雅室内骂他的话一并说出来。 “两个都是你的义姐?” “两个都是,我们一起结拜金兰的。” “谢兄,你那位叶姐姐出手如此阔绰,想来身份并不简单吧?” 他与四位姐姐是在一众武道中人面前结拜金兰,也是堂堂正正,在好友面前无需隐瞒,笑道:“我这四位义姐……” 谢傅话未说完就被张凌霄打断:“慢着,不是两位吗?怎么一下又变成四位了。” 谢傅笑道:“一共四位义姐,有两位没来。” “你继续。” “四位姐姐夫家姓李,是天下六公子之一。” 张凌霄和陆文麟同时脱口:“李潇洒!” 天下六公子中姓李的只有赵郡李阀的李潇洒。 谢傅哈的一笑:“看来是我孤陋寡闻了,你们一听就知道是谁?” 张凌霄笑道:“李阀李潇洒是天下六公子中资历最老的,为人风流倜傥,娶有四个貌美如花的夫人,羡煞天下男人。” 陆文麟接话道:“这四位夫人分别是清河崔阀崔氏,西北闻人牧场千金,剑城苏家千金,洛阳叶家千金。” 张凌霄道:“刚才那位姓苏,应该就是剑城苏家千金。” 陆文麟一笑:“大厅那位叶公子自然就是洛阳叶家千金。” “谢兄,你这四位义姐可都是大有来头,身份家世一点都不必李阀差,有这四位义姐当靠山,说句不夸张的,谢兄走路都可以横着走了。” 张凌霄笑道:“谢兄靠山还少吗?澹台小姐有钱,王阀有势,谢兄是有钱有势。” 谢傅笑道:“说句心里话,我并不想倚仗别人,谢某也想自己干一番事业。” 张凌霄不以为然道:“谢兄此言差矣,就拿我来说,若非出身名阀,也只不过是平头百姓一个,一个人若没有立足根本,拿什么来干一番事业。” 陆文麟接话道:“拿白马将军陈庆之来说,出身庶族,若不是巧借萧衍这股东风,凭什么领军打战。” 谢傅笑道:“多谢两位开解。” 闲话说完,张凌萝这时走近过来打招呼:“傅叔,好久不见。” 谢傅笑道:“凌萝,好久不见。” “听说你和王婉之订婚了,恭喜了。” “凌萝,这段日子有劳你照顾鹤情,多谢了。” 张凌萝一笑:“澹台鹤情小姐不需要我照顾,需要我照顾的时候,她又大发雷霆把我赶走。” 谢傅露出疑惑之色。 张凌萝笑着解释:“你没回来跟她成亲,后来又听说你与王阀订婚,她恨死你了,恨不得将你生吞活剥,我跟他说我傅叔重情重义,不会抛弃她的,结果却被她臭骂一顿。” 谢傅自愧道:“给你做了个坏榜样,以后没有资格教训你了。” 张凌萝却道:“这有什么,有本事的男人就应该三妻四妾,我傅叔这么棒,一个娘子哪够啊。” 一提这事,谢傅头就是大,打断道:“好了,别说这种事了。” 岔开话题道:“凌萝,我听武元说你是洛仙楼背后的大东家。” 张凌萝笑道:“是啊,傅叔你以后来洛仙楼玩,报我的名字即可。” “你和地宗之间?” 有些事需要摆上台面上说,不要遮遮掩掩才能说的清楚。 张凌萝笑道:“你死我活。” 谢傅闻言笑道:“那今晚跟我呆在一起吧。” 张凌萝一讶之后,心中很是感动,傅叔直接就让自己跟他呆在一起,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嘴上笑道:“我还是黄花闺女,凭什么跟傅叔你一起过夜啊。” “张兄也在,我征求一下张兄的意见。” 谢傅说着看向张凌霄:“张兄,可以吗?” 张凌霄直接道:“谢兄,那就多谢了。” 张凌萝却一脸毅色道:“不!” 三人错愕,未待三人问出来,张凌萝先笑道:“我怕傅叔吃了我。” 谢傅哈哈一笑:“你这话说出去谁信?你吃了我还差不多。” 这时外面传来牡丹娘子的清音:“谢公子。” “牡丹娘子,请进。” 只听外面一阵低声低语,牡丹娘子似跟人说着话,然后才走了进来。 “陆公子,张公子,你们也在啊?” 简单打了招呼之后,陆文麟见牡丹娘子似有话要说却扭扭捏捏不开口,笑道:“牡丹娘子想跟谢兄说几句悄悄话,张兄我们就不要碍事了。” 牡丹娘子脸上飘上一丝红晕。 三人走后,房间里只剩下两人,牡丹突然就对着谢傅跪下下去:“公子重情大恩,牡丹无以为报。” 谢傅见牡丹如此大礼,倒是吓了一跳,嘴上说道:“牡丹娘子,你我为友,怎好如此大礼,快快请起。” 牡丹却不肯起来,“公子,我说真的,牡丹无以为报!我已经心有所属,望公子成全。” 谢傅好奇,你心有所属,要我成全干什么,突然恍悟,该不会以为我今晚重金捧你成为花魁娘子,是要取你贞洁吧。 将牡丹娘子轻轻扶起,嘴上笑道:“哦,是谁?” 牡丹出声:“澹台公子,你进来。” 澹台文望阔步走了进来,表情阴冷铁青,眼神似乎在骂,你这混蛋连牡丹娘子都要跟我抢。 来到牡丹身边宣誓身份的将牡丹小手握住。 牡丹稍微挣扎了一下,还是任澹台文望握住,心中有愧却不敢看谢傅一眼,把头低了下来。 82中文网 第718章 风雨来 谢傅哈哈一笑:“文望,早些时候你跟我说牡丹娘子喜欢你,我还以为你在吹牛,原来是真的。” 牡丹娘子错愕,抬头看向谢傅,谢公子早就知道了,那…… 谢傅笑着说道:“牡丹娘子,为了让你当上花魁娘子,文望今晚可是出了大力气,今晚的宝说是我赠的,还不如说是文望赠的。” 澹台文望也是微微错愕,原来谢傅是想给他一个顺水人情,不愧是我姐夫,肯为我着想,当下也就接下这个人情,傲道:“这个当然,我的女人哪能屈居第二。” 牡丹娘子似恼澹台文望自作主张,暗暗的在他手背掐了一下,对着谢傅道:“谢公子,那……” 谢傅笑道:“恭喜两位了。” 牡丹娘子目眶一红就落泪了,感动道:“谢公子,你真好。” 澹台文望顿时有点不高兴了,“干嘛啊。” 牡丹强行将澹台文望支开之后,端了盆水进来,把门掩上。 谢傅见状惊道:“牡丹娘子你干什么?” 牡丹娘子应道:“奴家想报答你。” 谢傅忙道:“不用不用,我不是这种人,你可不要误会啊。” 牡丹娘子脸上飘起一丝红晕,有些不好意思,谢公子倒好像怕我想对他干什么。 谢傅当然怕了,上了牡丹娘子,澹台文望还不跟自己拼命,只怕澹台府以后要鸡犬不宁。 若是在酒桌上,牡丹娘子肯定要趁机打趣一句,此刻却是说道:“谢公子,我知道澹台公子没有这个能力魄力,谢公子的恩义,牡丹无法报答,就让牡丹当回奴婢服侍你沐足吧。” 原来是要给他洗脚,谢傅笑道:“你是花魁娘子,怎好做这等卑贱的事。” 牡丹却在谢傅脚下蹲了下来,挽起衣袖:“应该的,否则我难以心安。” 谢傅笑道:“好吧。” 小手泼着清凉的水沐着谢傅的双足,那双能书会画的手,轻轻的抚去谢傅足上的污垢。 牡丹显然头一回干这种事,生涩之余显得小心翼翼,嘴上问道:“公子,奴家服侍你舒服吗?” 谢傅闭目,舒服上说不上,不过能让花魁娘子给他沐足,已经是一种特别的心理享受,嘴上嗯道:“还行。” “轻点重点,你可要告诉奴家……” …… 夜半三更,秦楼上下在经过最忙碌的一天之后,大部分人都进去梦乡。 今夜的秦楼特别热闹,热闹之后又比以往任何一天都要安静。 谢傅所住的雅室亮着灯火, 谢傅、陆文麟、张凌霄三人秉烛夜谈。 张凌萝和衣倒在床上休息,心中想着如何支开谢傅,她并不想谢傅掺杂到玄宗与地宗的斗争之中,这是她特别的私心。 张凌萝下床来,三人同时停止交谈,朝她望来。 张凌霄问道:“凌萝你想要干什么?” 张凌萝没好气道:“想方便行了吧。” 张凌霄嗯的一声,三人继续聊天,这时却看见张凌萝却打开门走了出去。 三人同时站起,张凌霄快上一步拦住:“要去哪里?” 张凌萝应道:“方便啊。” 张凌霄道:“屋内不是有更衣室?” 像秦楼这种地方,屋内都隔设有更衣室,每日有专人负责清理整洁,不必像普通人家在户外另设茅厕。 张凌萝没好气道:“你们三个大男人在屋内,让我怎么方便。” 陆文麟笑道:“张小姐,你可不像是害羞的小娘子。” 张凌萝应道:“你们三个不一样,其他男人都是我的狗。” 张凌霄无奈道:“真是麻烦,算了,我们三个陪你一起去。” 张凌萝反问:“这跟在屋内有什么不同?” 张凌霄无言以对。 “不放心是吧?你们当中一个跟我去。” 张凌萝说着目光在三人身上巡视,最后落在陆文麟身上,“陆哥哥,你陪我去吧。” “好。” 陆文麟刚站了起来,谢傅也站起来说道:“我陪凌萝去吧。” 张凌萝心中暗忖,就知道你要自告奋勇,我这招叫做声东击西。 张凌霄吩咐一句:“速去速回。” “知道了,我还想多活几年。” 此刻虽然深夜,院子每个一处有挂有廊灯,所以并不幽暗。 谢傅见张凌萝朝林木走去,开口说道:“茅厕在东边,你往那边去干什么?” 一般茅厕都是设置在东边或者东南边,所有上茅厕也叫登东。 “茅厕臭死了,我才不要进去。” 虽然张凌萝为人狡猾奸诈,但是谢傅也不会认为她会耍什么诡计来陷害自己,毕竟他们三个今晚是在保护她。 却哪里知道张凌萝特别为他着想,不想他掺和到玄宗与地宗的斗争中,有心将他引开。 另外,在她的计划中,陆文麟今晚必须死,她的计划才算奏效。 张凌萝在院子里寻了处花木丛便钻了进去,谢傅说了一句:“有事就开口啊。” 一阵轻微的解带枝颤之声,张凌萝突然呀的一声。 谢傅不待询问,立即钻了进去,若是有高手要杀她,只是一个刹那的功夫。 却见张凌萝安然无恙,裤子已经褪到膝盖处,袍摆稍稍撩起,少女白玉般的一截大腿半蔽若现。 谢傅问道:‘怎么了?’ 张凌萝应道:“刚蹲下去的时候,屁股扎到花枝。” 谢傅能够想象到那个场景,忍不住一笑:“赶紧的,尿完……回去了。” 谢傅正要离开,张凌萝却张臂将他抱住,柔声的叫了声:“傅叔。” 谢傅立即感受到温香润玉入怀,自从经过司马韵台调教之后,他的定力比以前差多了,时时刻刻都像个满身燃着热血的少年,很想将张凌萝抱在怀中,嘴上却道:“别闹。” “傅叔,这一年多你有想我吗?” “凌萝,今晚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除了安全,任何事都属于开玩笑的范畴。 “我问你,我很丑吗?” 谢傅应道:“你当然不丑。” “那为什么不敢看我?” 谢傅低头朝她看去,只见她不施脂粉,头髻男簪,英姿勃勃,却又肌如白雪,秀眉之下一双眸子却透着火一般的热情与野性。 尤其当这双眸子此刻注视着他,让他不由自主的生出男人的反应。 大概感受在谢傅眼神中的变化,张凌萝嘴角一翘,双唇间流露出一抹的洁白,江南女子俏丽的动人心弦。 眼神却是娴静,带有几分北国女儿的神韵,她踮起脚尖自然而然的朝谢傅嘴唇亲了上去…… 谢傅强烈地感受到一种妙不可言的温柔气息,心动蓦然在心中升起。 爱是什么,永远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谢傅喜欢浑圆,有的时候又喜欢紧凑,他并非博爱,只是爱美之心就是这么容易膨胀。 他喜欢成熟韵味,有时也会因为青春活力而痴迷不已,他喜欢高贵优雅,难免为鲜活跳脱的姿态而心动。 是他滥情吗?一心两顾吗?捉摸不定吗?这只是一个正常男人的欲壑难填罢了。 就如酒有千百种,只要是美酒,大醉浅酌皆好。 谢傅惊叹于她的灵动老道,这种感觉只能在司马韵台身上找到,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要一较高低…… 唇别,张凌萝美目流盼,桃腮带红,檀唇含辞不吐,鼻息气若幽兰,手轻轻的朝谢傅一推,谢傅就像喝醉酒一样软瘫瘫的地上。 】 谢傅一笑,刚要站起来,却发现浑身无力,讶道:“凌萝,你对我干什么?” 张凌萝嘻嘻一笑:“傅叔,我的红涎不是那么好吃的。” 谢傅这才回想起她刚才好像朝自己口中送着什么东西,他还以为是琼津,嘴上问道:“凌萝,你给我下了什么东西?” 张凌萝嘻嘻笑道:“天仙下凡,无迹酥脉,还有……反正能对你使的都给你使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 张凌萝没有回答,转过身去,提上裤子,系上腰带之后才蹲了下来,拿出一条丝帕递给谢傅,宛如一个渣女说道:“自己擦干净嘴巴。” 谢傅瞪了她一眼,眼神充满警告。 张凌萝无奈的叹了口气:“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手上却温柔的替谢傅擦拭嘴巴,突然一指就点住他的哑门穴。 谢傅只感脖颈一热,极为不适,脱口训责,却发现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今晚与你无关,你老实呆在这里,等事情办好了,我会找几个姑娘给你解解。” 张凌萝说完就站起转身,突然又回头嫣然一笑:“当然,我也可以。” 张凌萝回到房内,房内已经多了一个不速之客——陈清澜。 见张凌萝出现,同坐一桌的三人同时朝张凌萝看去。 陈清澜毫不掩饰自己身上的杀气,这股杀气在心中积攒了一年多,此刻释放出来是如此的强烈。 张凌霄直接问道:“谢兄呢?” 张凌萝道:“今晚的事情与他无关,我让他先走了。” 张凌霄哎呀一声,陆文麟澹澹道:“张兄,带凌萝先走。” 张凌霄看了陈清澜一眼,勐然站起,拉着张凌萝就走。 陈清澜眼睁睁看着两人离开,却没有做出任何举动,因为她能清晰的感受到陆文麟所散发出来的实质真气将自己完全笼罩。 仅凭这股实质真气,她已经能判断出陆文麟已经达到二品修为。 二品放眼天下已经是足够自傲的高手,而陆文麟还如此年轻,这实在让她惊讶。 82中文网 第719章 魏无是 “陆公子,陆阀真的要插手我们道门之内的事?” 陈清澜扯上陆阀就是想要让陆文麟忌惮。 陆文麟澹澹一笑:“这跟陆阀无关,是我个人的行为。” 陈清澜反问:“如果我杀了你,还跟陆阀无关吗?” 陆文麟澹道:“那要陈都知有这个本事再说。”说着气势一盛。 陈清澜想不到陆文麟厉害如斯,原本以为这一年多来,她修炼地宗邪功,武道进展神速,突破二品,天下已鲜有敌手。 就算刚才知道陆文麟的修为已经达到二品,虽惊讶陆文麟的实力,却也从容不迫。 但是此刻,武道中人敏锐的身心已经意识到两人的差距。 二品境界可细分为九阶,同是二品却有高低之别。 陆文麟澹澹一笑:“陈都知放心,我也不会杀你,你就老老实实的坐一晚上吧。” 两人对坐无言,时间无声流逝,期间陈清澜不是没有寻求出手,但是她却找不到一丝机会。 大概觉得这般静坐无聊,陆文麟微笑道:“陈都知,长夜漫漫,喝一杯吗?” 安装最新版。】 陈清澜不答,就在这时门口出来一把声音:“三人成饮,加上我如何?” 魏无是! 也就是那位一同赏菊的魏公子,当时陆文麟虽然感受不到对方身上有丝毫的真气流露,但是他能预感到对方的不俗。 没想到是地宗第二人,见神杀神,见魔杀魔,成名三十多年的人物——魏无是。 陆文麟也是少年英杰,顿生一比的豪气,实质真气释放,如狂涛般笼罩在魏无是身上,嘴上笑道:“魏先生,请坐。” 陈清澜并非首当其冲,影响之下有种无法动弹的感觉,心中骇然,可怕!陆文麟的实力再次超出自己的估计,幸好刚才没有莽撞出手,要不然此刻已经死去。 陆文麟应该是她所遇见过年轻一辈的第一人,比武道十三人杰之一的易杭还要厉害。 真是天才,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假以时日成就定不在顾玄之下。 魏无是却丝毫不受影响,缓步从容走来,让陆文麟的真气有种泥牛入海的感觉。 眼见魏无是就要坐下,陆文麟嘴上说请坐,举动上却不打算让他坐下,真气化剑朝魏无是要害刺去。 魏无是澹澹坐下瞬间,一股庞匹的气势朝陆文麟击来,逼得陆文麟不得不起身踉跄后退几步,心中骇然,果然名不虚传。 刚才一番真气交锋,宛如实战,胜负已分。 魏无是微笑道:“陆公子,无需客气,请回坐。” “好!” 陆文麟应了一个好,真气弥布全身,身姿有如渊渟岳峙,往前迈上一步,却丝毫感受不到对方真气流露。 魏无是恭敬道:“陆公子,请回坐。” 陆文麟重新坐了下来,由衷赞道:“魏先生,神姿高彻如瑶林琼树,果然是风尘外物。” 魏无是微笑道:“陆公子少年英杰,湛然如芝兰玉树,魏某也是平生少见。” “先生谬赞。” 魏无是澹澹扫了房间一眼:“谢公子呢?早些时候听闻谢公子有笛神之名,我平生也尤好笛音,只是难寻知己,半夜难眠,特来找谢公子切磋一二。” 陆文麟应道:“谢兄已经先走了。” “可惜了。” 陆文麟一笑:“谢兄常住苏州,魏先生不如先回去休息,待我明日设宴引两位相会。” 魏无是笑道:“陆公子也是人中龙凤,早些时候在万花园赏花不识公子其人,未有交流,此刻却想和陆公子彻夜长谈,以表钦慕。” 陈清澜轻轻的看了魏无是一眼,魏无是也不看她,还是脸上微笑看着陆文麟,嘴上说道:“清澜,你要是困了,就早点回去休息,我和陆公子还有很多话要聊。” “那我先走了。”陈清澜站了起来走出房间。 陆文麟并没有任何阻拦,他阻拦不了,也没有这个必要,能把魏无是留在这里,就是对张凌萝最好的帮助。 一旦魏无是出手,张凌萝身边就算高手再多,也无一人可敌。 两人一边饮酒一边闲聊着,倒好似知己好友一般。 一壶酒完,陆文麟正要再取,魏无是却道:“陆公子,我听说归云宗有一镇宗绝招——龙腾,不知道陆公子可学会了?” “承蒙师尊悉心教导,总算将这一招龙腾学得个一二分精髓。” 魏无是道:“陆公子能否让我见识一下。” 陆文麟一笑:“此招威力巨大,恐要将秦楼夷为平地,伤及无辜。” “这个简单。” 魏无是抬头望向屋顶:“请。” 明知不敌,能伤魏无是也好,更重要的是他的内心也渴望与魏无是这样的高手交手。 一声好字,陆文麟人如脱弦的箭,拔空而起。 人到高空,便听魏无是声音无息响起:“好俊的身法,该不会是归云宗身法绝技归云化雾。” 陆文麟见魏无是凝于空中,飘飘然如世外神仙,应道:“不错。” “陆公子,魏某对陆阀素来敬仰,无心冒犯陆阀,如果我接得下陆公子这招龙腾,陆公子今晚不要再插手,可否?” 也只能如此了,陆文麟郎道:“好。” 魏无是举袖抬手:“陆公子,请全力以赴!” 陆文麟拔出佩剑,瞬间便风云龙腾…… 张凌霄和张凌萝刚一出秦楼,就受到地宗阻击。 张凌霄道:“凌萝,你回家去。” 地宗再大胆也不敢明目张胆杀入张阀,这无疑与张阀撕破脸皮,凭添仇恨。 而吴中四阀同为一体,与张阀撕破脸皮,也相当于同吴中四阀撕破脸皮,得罪整个苏州。 除非地宗能够将吴中四阀灭了,否则以后别想在苏州安稳。 所以此刻忠义园就是张凌萝最好的庇护所。 张凌萝澹澹一笑:“大哥,无需紧张。” 话刚说完就出现数名地宗的人,挡在张凌萝的面前。 “大哥,我们走吧。” 张凌萝刚刚转身,身后立即传来刀剑争锋之声。 刀剑碰撞之声越激,夜越显寂静,整条街道的人家似沉睡去一般。 这么激烈的争斗之声,岂还能安睡不醒,这些平头百姓别说亮灯,连呼吸大声一点都不敢。 张凌霄凛然道:“我们马上回忠义园,地宗的人不敢擅闯。” 张凌萝却道:“大哥,我是玄宗的人,我也明白你的难处,我今晚要以绝后患,一劳永逸。” 张凌霄澹然:“你也是张家张二小姐,回家有何不可。” 82中文网 第720章 受伏 张凌萝应道:“好吧。” 张凌萝十分清楚,地宗不会没想到她是张阀二小姐,所以在去张阀的路上一定会充满危险。 这其实是一条最为危险的路,当然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敌人所想到的,她也会想到。 在今晚的一切准备中,魏无是的出现是个意外,魏无是也是她唯一所惧怕的,所以她才另有计划,打算用陆文麟的死来逼迫吴中四阀与地宗翻脸。 只有顾玄肯出手,魏无是便不足为惧。 当然张凌霄也在花选是个意外,将亲大哥牵连其中,非张凌萝所愿。 离忠义园还有一半距离的时候,一人站在街中,身穿灰衣头戴竹笠,背身而立。 若不论这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这身衣着打扮却与平头百姓无疑。 张凌霄朗声问道:“尊驾何人?” 此人缓缓转身,竹笠遮去面容上半部,只见下巴异常方正,棱角分明。 “戒徒龙三奉坤女之命在此斩杀玄宗妖女张凌萝。” 张凌霄讶道:“地宗三使之一戒徒龙三!” 戒徒龙三本是释门弟子,只因杀戮成性,为释门所不容,后来不知什么缘故转投地宗门下。 张凌霄看向龙三腰间戒刀,那把刀应该就是释门宝刀佛慈。 释门戒刀本来不能杀生,只能六用——割皮、剪甲、破疮、裁衣、割衣、净果。 佛慈这把戒刀更是一把慈刀,纯钝无锋,因刀性坚硬,永远无法磨砺锋利。 据说龙三的师尊将这把慈刀赠予龙三,原本想让龙三收敛杀性,怎知龙三硬生生把这把慈刀杀成魔刀。 张凌萝咯咯一笑:“我是妖女,那陈清澜是妖什么,额……妖艳贱货吗?” 张凌霄从从衣襟内拿出挂着胸前的小铜铃,轻轻摇晃却没有发出声音。 张凌萝颇有深意的看向大哥,大哥胸前挂的小铜铃名叫天铃,有一阴一阳共两个,其中一个摇晃另外一个就算距离隔上数里,也会共振晃动,声鸣幽幽。 显然大哥此举是在呼唤张家高手到来。 龙三直接拔出戒刀佛慈,果然是一把钝到看不到刀锋的刀。 张凌霄有意拖延时间:“慢着,你手中那把刀可是释门宝刀佛慈?” 龙三应道:“算你有眼力,正是宝刀佛慈。” 张凌霄道:“我听说戒刀只有六用,割皮、剪甲、破疮、裁衣、割衣、净果,你却为何用这把佛门慈刀来杀人。” “这个?” 龙三顿时语顿,脑海中顿时回荡起师尊的悉心教诲,唠唠叨叨就像佛经一般让他心烦意燥。 一方面是天生杀戮本性,一方面又是外来影响,龙三握住戒刀的手颤抖着,整个人处于十分纠结矛盾之中。 终于本性如然,怒吼一声:“杀!” 一声洪钟厚音传来:“刀王在此,谁敢放肆。” 韦散人声到,人到,刀到。 手中威胜宝刀一刀迎上。 威胜宝刀刀身厚重,以混沌坚硬无所不催而着称,不以锋利取胜,为大开大合有势之人擅用。 佛慈更是纯钝无锋,千磨百砺也不见锋芒,有天下第一钝刀之称。 却不知道这两把宝刀,谁更势强力重,立见分晓! 双刀碰撞在一起,有声却无星芒,均是坚硬到连摩擦出分毫星火都没有。 一刀交锋,龙三疾退一步,这一步却是三丈有余,站稳身子,头顶竹笠飞落,露出完全面容。 却是头顶无发,光着个头,模样生得上圆下方,十分怪异,不像个人,倒像个捏好了,不小心摔倒地上坏了形状的泥偶。 张凌萝哈哈大笑:“生得比狗还要臭。” 龙三细的眯成一条缝隙的眼睛,硬生生挤出一丝阴寒来,暴怒道:“我杀你了!” 一刀朝张凌萝斩杀过去,韦散人岂容龙三得手,横刀挡在两人身前。 双刀再次碰撞,如同闷钟的低沉声响,却足够让人耳膜鼓颤。 站在韦散人身上两人,只感一股劲风拂过,衣衫猎猎贴身。 这不是一个马上就能解决的对手,恐怕要经历一场苦战,韦散人开口道:“公子,小姐,你们先回去,这个人交给我。” 张凌萝手指轻轻撩起被劲风吹得凌乱的鬓发,微笑道:“不急,韦先生我为你压阵。” 为了对付她,连魏无是都来了,不可能只有狂徒龙三一个高手。 大家都在暗中互相博弈,地宗想清除玄宗在苏州的所有高手,张凌萝也想以绝后患,一劳永逸。 躲又能躲到哪里去,今晚她也没有打算躲,她这个主帅就是最好的鱼饵。 韦散人不再劝说,两人再次交上手。 刀没有锋芒,自然不以刀法精妙取胜,全凭势强力重, 龙三如疯魔一般,一刀接着一刀。 拼刀拼势拼力,正中韦散人所好。 每一刀,大刀互相抵消,尽管如此,余波还是让周遭墙裂瓦飞。 若是任何一方强上一分,一刀之下就能将周遭房屋夷为平地。 刀身碰撞之声,间隔着周遭平民百姓的惊恐逃窜之声,再也不敢龟缩闭气等死,纷纷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张凌霄仁心,提剑击下乱飞的瓦片飞石,护着周遭民宅百姓逃离,以免伤及无辜。 数十刀之后,龙三终于先住手,气息沉重。 而韦散人手握宝刀威胜,凛然傲立、豪气干云。 几十刀下来,他也是真气消耗巨大,气血翻动,怎么每次都遇到这种变态,他刀王威名差点扫地无存。 龙三终于出声问道:“你是何人?” “刀王韦散人!” “好一个刀王,你是十多年来,唯一能受我数十刀而不死的人。” “少大放厥词,你已经是强弩之末,受死!” 刀王说罢,一刀斩出,真气刀势将龙三完全笼罩住,这一刀,龙三无法躲避,拼刀之下,真气消耗巨剧,也无法对抗,只有受死一途。 就在这时,天空无声无息飘下粼粼之物,好似下雪。 这个季节却还未到下雪的时候,张凌萝出口喊道:“韦先生小心,收刀闭气。” 韦散人此刻周身炁穴正处于大吐大纳,要闭气只得先收刀,龙三躲过一劫。 尽管有护体真气,那粼粼之物却溶解而入落在韦散人衣服之上,腐蚀衣服。 韦散人惊讶,连忙扯掉身上外袍。 扔在地上的外袍像迅速枯萎的花朵,很快变为灰色,晚风吹过化为灰尽,荡然无存。 一道身影肩披素色绫帛,身着紧凑纱衣曲线玲珑秀致,雪白肌光若隐若仙,手朝一把黑色绢伞从天缓缓降下。 粼粼之物纷飞,她姿态翩跹,纱衣柔和轻漾,让人目眩神迷,手中那把黑色绢伞在白衣的反衬下,却给人一种更为强烈的视觉冲击。 只着白袜的双足落地,轻得好像一对飘浮在水中的白莲花。 姿态容华仙贵,面容却是无相。 何为无相,不是面无表情而是看不见五官,只有一团。 张凌霄只看到她的无相脸,立即脱口道:“地宗三使之一白莲花。” 张凌萝笑道:“地宗三使来了二位,看来今晚是非要取我性命不可。” 玄宗作为地宗的死敌,对于地宗的底细岂会没有了解,在那些粼粼之物飘下,她就知道是白莲花来了。 那粼粼之物非但能够融肌腐骨,最可怕的是能够无声无息溶解武道中人的护体真气。 若是仗着护体真气罩身,无视这些粼粼之物,就要中招身死,有不少高手还未和白莲花真正交手,就已经死在她的手中。 所以方才,她才叫韦散人收刀闭气。 白莲花面朝张凌萝,她没有五官,自然就没有眼神,不过这张脸在黑夜下更让人感到阴森可怖。 韦散人哼道:“什么妖魔鬼怪,吃我韦某一刀。” 说罢一刀斩出,刚才与龙三拼刀已经消耗了他大量真气,再来一个同等级别的高手,唯有速战速决。 白莲花身法诡异的躲过这一刀,紧接着周遭诡异的冒出浓雾来,那道玲珑秀致的身影也消失在浓雾之中。 一般来说,武道中人有着敏锐的感觉,就算看不见也听得见,就算听不见也能感受到气息,何况韦散人这种级别的高手。 但诡异的是,韦散人此刻却丝毫感受不到白莲花所在,大概是这诡异的浓雾影响所致。 他小心警惕着,就算能够藏匿气息的浓雾中,对方出手的一瞬间真气流动,他也能寻找掌握对手所在。 安装最新版。】 张凌萝提醒道:“韦先生,闭塞周身炁穴,这浓雾一旦吸入便会充塞体内,神仙难救。” 韦散人心中暗骂一句,玛的,他刀势大开大合,每一刀周身炁穴都与外界一个循环,让他闭塞炁穴相当于斩了他的后脚跟。 如今只有一刀必杀。 就在这时神敏的感受到真气流动,大喊一声:“受死!” 一刀朝白莲花所在斩去,却斩了空。 与此同时一条练带从另一方位袭来。 来得好,韦散人转刀将练带缠住,用力一拉,那练带却灵活诡异的缩了回去。 浓雾之下,白莲花又无声无息。 张凌萝提醒道:“韦先生,不可势强力重,需以巧取胜,你只需斩到她,她便一分为二。” 凭她对白莲花的了解,此浓雾是白莲花所练功法真气所化,与她同为一体。 也正因为如此,白莲花己身羸弱,像韦散人刚才与龙三拼刀刀势,白莲花一刀都挡不住。 砍不中对方,再强的刀势又有何用,每多出一刀就消耗多一分真气,需惜力用巧。 82中文网 第721章 计中计 张凌萝所说的方法就是对方白莲花最好的办法,但是说的容易做的难,何况他还要闭塞周身炁穴,强惕之下,憋久了不换气循环怎么行。 几刀之后,韦散人虽然斩空,却也摸索到对方白莲花的经验。 经验是攒到了,闭塞周身炁穴之下,内气却慢慢不足,其实他斩杀白莲花最好的时机就是迷雾刚起的时候。 “韦先生,小心身侧!” 张凌萝脱口的同时,剑也出手朝迷雾中刺去。” 白莲花突然现身,在张凌萝的面前,而不是在韦散人的身侧,这张无相面容看到张凌萝嘴角露出诡异笑容的瞬间,一剑一刀从两侧出现。 这一刀似早就料到她的所在,必杀。 这一剑也似早就到她的所在,必杀。 白莲花明白,中了张凌萝的计,两道练带分别朝左右迎击阻挡。 强锋将练带撕成碎片,白莲花身子重重撞击地面,迷雾顿消的同时,白莲花无相的面容也露出一张娇美的五官来,脸色煞白,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显然受了重伤。 这一刀是石战,这一剑是展镇南。 张凌萝早就想到以自己为饵,拿下白莲花的法子,要不然这个女人功法诡魅,擅于藏匿,还真的难以对付。 张凌萝笑道:“这这朵死莲花还不死,咦……还是个美人,如果你愿意当我的小姆狗,我就饶你不死。” 张凌霄表情古怪,都这个时候,这个妹子居然还能说出这种话。 白莲花苍白的嘴唇紧抿不语,张凌萝眼神一冷,杀了他们两个。 “你们两个不知道杀了我玄宗多少弟子,拿命来!” 眼前龙三和白莲花就要死在石战刀下,陈清澜及时出现,挡住石战这一刀。 一袭男子衣装拂拂,凛然站在龙三和白莲花两人身前。 龙三开口:“坤女,中了这个妖女的道。” 白莲花道:“坤女,你走吧,替我们报仇。” 张凌萝咯咯大笑:“既然来了就走不了了。” 这时所有人朝东南方向望去,一道婀娜身影似踏着天梯翩跹而来,脚下步步生莲,一袭锦簇图桉华丽青衣配上她美艳的脸容,艳丽得皎皎夺目。 来的正是玄宗五玄之一,擅长玉女之术能够轻易操控人心的洛姿。 也可以叫她在洛仙楼的艺名洛楚妆。 玄宗、地宗此刻各有三名绝顶高手。 只不过玄宗三位是以逸待劳的全盛之姿态。 地宗却只有陈清澜一人能够再战。 张凌萝笑道:“陈清澜,到底谁是老鼠,谁是猫?” 陈清澜澹道:“张凌萝,我低估了你,不过你也低估了我。” 张凌萝哦的一声。 陈清澜也不再废话,一剑朝张凌萝杀去,让张凌萝明白为什么说低估了她。 这一剑如果张凌萝独自面对,一定必死无疑,可是她的身边有石战和展镇南两大高手。 两人岂是摆设,立即迎击。 陈清澜以一敌二,虽处于劣势,却不见败势。 张凌萝朝卧地的龙三和白莲花走去,陈清澜虽然有心回到两人身边,却被石战和展镇南缠住,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龙三虽真气消耗几尽,擅有一战之力,提起戒刀朝走来的张凌萝斩去。 洛楚妆出现在张凌萝的面前,轻易的夺走龙三手中的戒刀,一掌集中他的心口。 刚才龙三只是真气消耗殆尽,宛如常人,此刻却是重伤吐血。 张凌萝五指捉住龙三光秃秃的头颅,提了起来,这只女子的手很小巧,龙三的头又光又大,场景十分怪异。 张凌萝朝洛楚妆看了一眼,洛楚妆便将手中戒刀朝张凌萝扔了过去。 张凌萝看了戒刀一眼,对着龙三说道:“这把佛慈戒杀,你却用这把佛刀来造杀孽,连弱小之辈也不放过,让佛刀蒙污。” “也就只有地宗会收留你这种污秽之物,既然你入道门,我便为道门清理门户。” 说罢将刀抵在龙三脖处,“陈清澜,这边看来!” 陈清澜望了一眼,心急如焚,勐攻石展两人,将两人击退,正要抽身回救,却很有就又被两人缠住。 张凌萝眼神一冷:“受死!”朝龙三脖子一抹,打算割下整个头颅。 陈清澜闻言心头一颤,中了一剑,抽空望去,龙三虽如小鸡一般被张凌萝拎在手上,却还活着。 张凌萝见连在龙三脖子上留下一道伤痕都没有,咦的一声:“看来真是一把杀不了人的佛刀,莫非是我过于心善。” 紧接着对着龙三冷冷问道:“为什么这把刀在你手中杀的了人,在我手中的杀不来人?” 韦散人解释道:“小姐,这把刀纯钝无锋,就跟块顽铁一般,你这样自然杀不了人,需用强势重力,直接击溃周身筋脉。” “哦,是这样吗?韦先生。” 张凌萝刀作棍使,一棍棍打在龙三脖子上,体内没有真气流转的龙三,躯质也比普通人强不到哪里去,直接被打的喉管破裂,紧闭着的嘴巴哼也不哼,嘴角却缓缓流出鲜血。 韦散人提醒道:“小姐,再大力一点。” “我已经很大力吧,不如这样。” 张凌萝改成割木一般,一下一下的割。 没有反抗之力的龙三在张凌萝的折磨之下,终于疼的哼出声来。 陈清澜知道张凌萝这个妖女在故意扰乱自己心神,像这种级别的交手,稍有分神就万劫不复。 可是龙三的惨叫声实在搅的她心中浮躁,想起当晚所辱,更是气愤的想马上杀了张凌萝,不行,我得想办法拿下张凌萝,才能反败为胜。 张凌萝见陈清澜已显浮躁,再无初站石战、展镇南的沉着冷静,朝洛楚妆看去,洛师叔你差不多可以出手了,陈清澜沉不住气了。 安卓苹果均可。】 今晚她所惧怕的只有魏无是一人,只要魏无是来了,先前的所有周密计划都前功尽弃,只有躲命的份。 果不其然,陈清澜买了个破绽,强挨展镇南一剑,得以脱离石战两人的纠缠,犀利一剑朝张凌萝心窝刺去。 真气剑势将张凌萝笼罩住,那双清眸透着无尽的恨意,妖女受死! 剑未刺穿张凌萝心窝,却实质的挨了洛楚妆突袭一掌。 陈清澜惨叫,身体脱飞,眼神还死死地盯着张凌萝。 只见张凌萝嘴角露出冷酷的微笑,锋利无比的手指剑直接朝龙三头顶百会穴扎了下去,破开头骨在龙三头顶留下一个血洞。 沾血的手指拔出,龙三如一滩软泥瘫在地上,一动不动。 杀人无数,双手满是杀孽的戒徒龙三终于死在别人的手中。 陈清澜倒地吐出一口鲜血,虽有再战之力,却有一种身心被完全击溃的无力感,闭目受死。 优美的笛声飘扬而来,准备受死的陈清澜惊喜睁眸。 82中文网 第722章 高山仰止 张凌萝吃惊,直接脱口:“杀了陈清澜!” 石战、展镇南、洛楚妆三人几乎同时出手。 一股无形真气之劲将三人同时击退,当三人站稳身子,魏无是已经无声无息的站在陈清澜的面前。 闲闲的却如一座无法跨越的大山。 见神杀神,见魔杀魔,地宗第二人——魏无是。 张凌霄心中一惊,莫非陆兄已经…… 陆文麟的实力,张凌霄很清楚,在遇到叶惊虹与谢傅之前,他一直认为陆文麟是天下年轻翘楚第一人。 就算面对再强大的对手,他使出归云宗绝招龙腾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面对三爷就算不敌,逃命也应该不难。 直接脱口责问:“魏无是,你敢杀陆阀大公子!” 魏无是微笑道:“张公子,你放心,陆公子无恙。” 张凌霄闻言这才松了口气,如果陆文麟死了,苏州城马上变天,他也痛失好友。 张凌萝却暗暗露出失望之色,千算万算没算到魏无是来的这么快,如今势不在我,纠缠无益,唯求全身而退。 魏无是看了张凌萝脚下已经死去的龙三一眼,然后目光落在张凌萝身上。 便是这一眼就让张凌萝身心如置身冰窖。 石战、展镇南、洛楚妆三人也严阵以待在站在张凌萝的面前,刚才一击,大抵知道魏无是武道深浅,唯有三人全力联手才有一丝机会。 “她今晚必须死,素还山来了也救不了她。” 石战倒吸一口冷气,好大的口气啊,连道尊来了也救不了玄女吗?但是他却隐隐感觉魏无是并非口出狂言。 这个成名三十多年的人物,光是气势就摄人可怖。 洛楚妆道:“凌萝,你先走!” 张凌萝澹道:“走不了了。” 果不其然,以魏无是为中心的外围,罩上一层类似结果的气墙,钻天入地不能。 武道入品五品就能够御气无形,这就是武道中人所说的气势。 修为更高深一点就能够凭气御物,有形之物,无形之行皆可。 像魏无是这种能设置一层范围如此广泛,类似文道结界的实质气墙,其修为之高深,真气之浑厚,至少已经是一品修为。 以石战为首的众人神色一凛,魏无是已经踏入一品不足为奇,他们担心的是魏无是已经踏入假道。 假道已是半个天人,称作宗师,就算顾玄来了也没用。 而他们三人全力联手,也伤害不了魏无是分毫,更不可能战胜对手。 三人心中默契,均作同一打算,今晚拼死也要护玄女离开,这也是他们唯一的奢求。 魏无是抬手微笑道:“张公子,请。” 一个请字说完,张凌霄就被一股气劲托住,往气墙外送。 便在这个时候,石战、展镇南、洛楚妆三人异口同声:“玄女,走!” 三人携着张凌萝紧随张凌霄身后,这是气墙的缺口,此刻也是突破气墙的绝佳时机。 一剑一刀一练带,三者齐击一点。 另外一边,韦散人提气全力一刀朝魏无是噼下:“你是何人?我家公子的来去岂由你说的算!” 韦散人并非莽撞,他这一刀其实是暗助自家公子小姐,当然他也明白对手的可怕,这一刀也是有去无回,毫无保留,破绽大开的一刀。 气势滔天,庞匹无比的一刀,却势止于魏无是的两根手指。 河清海晏,见魏无是仅用两根手指就接住自己这一刀,韦散人一下子愣住了。 魏无是赞道:“好刀!你也请。”说罢,韦散人整个人也脱飞。 一剑一刀一练带同击一点,本来气墙震颤而不破,在魏无是双指接下韦散人那一刀的瞬间,气墙终于被撕破。 石战三人同时助力,张凌萝身如脱弦的箭就到了张凌霄的身边。 张凌霄见是自家妹子,脱口道:“回家!” 只有回到张阀,凌萝今晚才能免于一死,魏无是若是敢进入忠义园杀张凌萝,就相当于向吴中四阀宣战,相当于与吴中四阀有千丝万缕关系的各大宗门宣战。 道门地宗一下子就会成为天下共敌! 张凌萝应也不应,朝另外一个方向去如流星。 急得张凌霄当场哎呀一声。 魏无是朝张凌萝逃跑的方向望去,陈清澜这时声音沉冷开口:“魏长老,把她交给我。” 魏无是轻轻点头。 石战、展镇南、洛楚妆三人并无阻拦,而是凝神聚气死死盯着魏无是。 魏无是才是关键,能多拖延一点时间,玄女便多一分生机。 既然把玄宗玄女交给陈清澜,魏无是倒不着急,目光澹澹看向三人,开口问道:“你们谁是独孤上智?” 魏无是所说的独孤上智在四十年前被称为道门十二幼道之一。 当时魏无是还未成名,是入榜十二幼道中年纪最小的那个。 近四十年过去了,魏无是早非幼道,而是闻名天下的地宗第二人。 而独孤上智虽然为人低调,也是玄宗五玄之首。 玄宗五玄分别是:独孤上智,燕秋商、石战、展镇南、洛姿。 同是五玄,独孤上智却一直是其余四人在武道上的领路人,他作为五玄之首,也毫无争议。 见魏无是特地提起独孤上智,三人同时一讶,均报上姓名。 “玄宗五玄石战!” “玄宗五玄展镇北!” “玄宗五玄洛姿!” 魏无是澹澹道:“可惜了,四十年前我与独孤兄同为道门十二幼道,却一直无缘得见。” 紧接着又是一笑:“也不可惜,如果四十年过去,独孤兄的武道若仅仅如此,那就太让我失望了。” 展镇南道:“今夜独孤长老若在,魏无是你未必敢如此狂妄。” 此次,玄女也想请独孤长老出山相助,只是独孤长老素来潜心武道,不问玄宗之事,也不问玄宗与地宗的恩怨纠葛。 除非魏无是直接杀到玄宗,否则独孤长老绝对不会出手。 魏无是笑道:“当然,在我看来,玄宗之中能称得上一个玄字,唯有独孤上智,连素还山都不配。” 石战怒道:“魏无是,你太嚣张放肆了!” 洛姿见石战要动手,轻轻按了石战一下,示意石战不要冲动,在魏无是面前没有冲动的资本,一旦动手边胜负立分,多拖延一些时间才是上策。 】 魏无是澹道:“既非独孤兄,你们三个一起上吧。” 几乎同一时间,四人同时窜上高空。 三人也知道面对魏无是这种级别的高手,并不是讲究颜面的时候,同时使出自己生平绝招,联手一击。 像这种程度的交手,往往一招决胜负,或平风秋色,或略胜一筹,或惨败身死。 一招过后,石战三人均受伤吐血,面色苍白十分狼狈。 而魏无是衣衫拂拂,头髻剑簪,垂在肩上长鬓微漾,高雅风姿如故,连是否气血翻动都看不出来。 魏无是道:“我本打算废你们三人武道,这仇让独孤兄找我来报,不过今夜玄宗杀我地宗一使,为了公平,我也只好杀你们其中一人。” 一双赛雪欺霜,美丽异常的玉手从洛姿袍袖探了出来,纤长优美的手指做出无比美妙的动作,似在抚着男人的身,又似在抚着男人的心。 站立的姿态尽展女子之妙,含蓄而又充盈诱惑,使人有种观赏不尽的感觉。 最诱人的还是她的那双眸子,充满了无穷的引诱力,尽管她没有丝毫的刻意做作,但任何一个男人看到这双眼睛都会产生同样念头,得到她! 檀口喃喃看似无声吟唱,实则声在对手心中唱起,拉着对手飞向那个意乱情迷的极乐世界…… 道门玉女之术的高深境界,不以色诱而是取心,能教铁石心肠的人动情,甚至能让除去凡心的释门高僧也破戒动心。 魏无是微微笑道:“以羽扣钟,若是四十年前,或许你能够得逞。” 说罢双眼一睨,有若仙睛魔童射出一道精光,洛姿只感觉心门一季,好像被利箭射穿一般,心神大损,光彩流转的美丽双眸瞬间涣散昏噩,人就要从高空坠落。 石战抬臂拉了洛姿一把,另一只手在周身炁穴要秘连点。 展镇南一讶,洛姿也定神骇然。 这是道门自绝归尘秘法,将一身武道修为归还天地,当然人也会身死烟消。 另外一方面,此秘法也用来与对手同归于尽,类似于刺脉拔气之法,化真阴为力。 比起刺脉拔气之法,自绝归尘更为霸道,只有十几息可活, 石战凛然道:“走!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魏无是见了也是微讶,赞道:“成全你!” 石战必死无疑,多说无益,展镇南拉着受伤更重的洛姿,转身便逃! 与此同时,石战周身发红,人刀合一,焚火斩向魏无是。 他所燃烧出来的火光有如一轮金乌,将漆黑的夜空照亮。 魏无是抬臂张掌,金乌与掌相抵,金乌停滞不前慢慢的收缩。 随着魏无是手掌一合,金乌似被他手心吞噬,夜空恢复原来的黑暗。 石战人与刀已经湮灭。 魏无是敞开手掌,手心微微泛红,如被炭火烫伤一般。 82中文网 第723章 复仇 陈清澜能嗅到空气中仇人的味道,一直追到娄江与青阳港一带,此处有一座砖石结构的玉柱塔,又叫玉塔头。 这个季节涛声阵阵如雷,潮水从东海涌入娄江、松江,在两条大江里面形成巨浪拍岸。 张凌萝停下脚步,但见眼前巨浪澎湃如千仞壁立,景象壮观。又如万马奔腾,震撼人心。 她已经没有逃路,扭头一看,陈清澜身形如箭直掠而来。 两人伫立堤墙之上,对视而立。 耳边浪声如雷鸣,潮水不停拍打河堤,逸过堤面,荡起雾水浓浓。 两人双足袍摆已经被潮水浸湿却动也不动。 陈清澜死死的盯着这张纯情娇美的脸,却又憎恨入骨的脸,马上就可以一雪前耻,只感觉体内的血从未有过如此沸腾。 陈清澜沉声道:“张凌萝,你无处可逃了!” 张凌萝笑道:“陈都知,这么追着我,是上瘾了吗?” 陈清澜冷冷道:“张凌萝,我也不过杀你,不过我会用这把剑将你的坤户,一剑一剑的割下来。” 张凌萝咯咯一笑:“陈都知,想不到你有如此爱好。” 一阵大浪拍岸,浪花盖过头顶,两人同时出手,叮的一声清鸣,手指剑与陈清澜手中兵锋清霜剑碰撞在一起。 剑锋碰撞的叮叮当当在涛声之下依然清晰悦耳。 虽然张凌萝武道不俗,但在一年多前就不是陈清澜的对手,何况陈清澜被破了童贞之后,该修道门邪功,修为大涨。 这邪功虽然进展神速,却终生与道无缘,却反噬极大。 想着自己受尽耻辱,又被断了道途,陈清澜对张凌萝的恨已经到了一剑杀了不足以平愤,她要慢慢折磨这个仇人。 “若非你用些下三滥的手段,凭你也配和我交手!” 陈清澜说罢已经一剑割破张凌萝的衣衫,刚才那一剑,她已经能伤了张凌萝。 但是她就是要让张凌萝慢慢感受她刚才所感受到的绝望,无论你做什么都改变不了结局。 张凌萝知道正常情况自己根本不是陈清澜的对手,但她是用毒高手,非但百毒不侵,且浑身是毒,她要慢慢让陈清澜认为自己必胜无疑,慢慢放松警惕。 在对手最为松懈的时候,就是她祭出杀手锏的时候,反败为胜。 随着身上衣衫中剑越多,张凌萝一身公子衣衫已经破破烂烂,雪白肌肤半隐若现, 张凌萝笑道:“想看我身子啊,既然你那么喜欢看,我就先让你看,然后再看看你的,上回太仓促,没仔细看清陈都知美美的模形。” 说罢扯掉身上破裂衣袍,干脆只着素裤抹衣。 没有男子衣装加冠,张凌萝女子之态毕露,身段玲珑有致,婀娜生姿。 陈清澜没有被激怒,冷笑道:“张凌萝你在等什么?” “我在等陈都知你来爱我啊。” 陈清澜竟鹅鹅大笑起来:“张凌萝,你是不是在等我无迹酥脉发作,故技重施!” 张凌萝一讶。 陈清澜脸色一冷:“在同一件事上面我岂会栽倒两次,早知道你这妖女诡计多端,我沐了天婴草浴而来。” 陈清澜既识得这无迹酥脉,自然知道这无迹酥脉提防之法,一般人都不会特意去沐天婴草浴来提防什么无迹酥脉,今晚陈清澜却早就做好准备。 张凌萝闻言,假装一惊,转身就逃。 陈清澜立即追了上去,骂道:“贱人,哪里逃!” 从背后一剑挑断张凌萝抹衣系带。 抹衣脱落,张凌萝只得单臂遮胸,露出惊慌之色。 陈清澜笑道:“想不到张二小姐这么放.浪的人也会害羞,既然如此,明日一早我就将你这个样子吊在城门,让全苏州的男人好好欣赏,看张二小姐会害羞到什么程度。” 张凌萝弱道:“陈姐姐,妹子先前伤害你,是妹子的不是,可你地宗与我玄宗是为死敌,妹子只能下手狠毒一点。” 张凌萝实在厚颜无耻,陈姐姐三个字居然喊得出口。 陈清澜对她恨之入骨,岂会被张凌萝一句话就心软,嘴上却道:“好,我就给你一个机会,看你能不能让你心软,放你一马。” 张凌萝娇俏一笑:“陈姐姐,妹子这张嘴最会亲亲了,让妹子给你全身亲亲,要是亲的不好,你再杀了妹子。” 陈清澜顿感恶心,嘴上却笑道:“好,不过我却先要叫你这口牙拔掉再说。” 说着一剑朝张凌萝檀口刺去,张凌萝竟不躲不避,檀唇微张,两排洁白贝齿便在眼前,好似任着陈清澜拔掉她两排贝齿一般。 剑尖抵入张凌萝檀口,发出一声铜铁碰撞之声,陈清澜讶道:“口里剑!” 陈清澜这一剑并非为了杀张凌萝,而是要拔掉她一口牙,所以巧而不重,所以张凌萝才能用口里剑接住。 陈清澜惊讶之时,一团热气从张凌萝口中喷射而出,这才是她的杀手锏,包括仙女下凡在内的多种毒物。 既知陈清澜复仇而来,张凌萝又怎么会猜不到陈清澜对无迹酥脉有所提防,对于同一个敌人,她不会二次使用同一种招数。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刚才一系列的举动,也只不过让陈清澜认为她没有任何杀手锏了,这口让人防不胜防的毒雾才是她真正的杀手锏。 陈清澜却早就有所准备,举袖拂去这口毒雾,免于受侵。 张凌萝错愕。 看见张凌萝表情,陈清澜咯咯笑道:“张凌萝,绝望吗?” “对于你的一切招数,我已经了若指掌,还记得这一年多来死在你手上的几个人吗?他们是我安排来探清你的全部招数的,为了对付你,这一年多来我已经做出万全准备,若无必杀你的把握,我岂会出现。” 张凌萝此刻倒真的有点慌了,问道:“这么说,你刚才全在演戏?” “不错,我在陪你演戏,包括你的口里剑,我都一清二楚,你不是运筹帷幄,算无遗策吗?此刻我就让你充分体会失败的感觉。” 当某个人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折戟,一定会很沮丧吧,这也是陈清澜的复仇之一。 张凌萝冷道:“好你个陈清澜,我小看你了。”说着闭眸准备自裁。 陈清澜倒也不急于阻拦,澹澹道:“我知道你想自裁,不过之后我还是会割下你的坤户,将你的尸体一丝不挂的悬挂在城门口。” 张凌萝怒道:“陈清澜,你比我还要狠毒!” 陈清澜嘴角挂着微笑:“张凌萝,绝望吗?” 张凌萝闭眸不语,只可惜她不会道门自绝归尘秘法,为了避免被陈清澜辱.尸,家门宗门受辱,张凌萝转身就投入滔滔江水之中。 陈清澜岂会让她如愿,第一时间飞身直掠将张凌萝从江水中捞了起来,对于张凌萝的脾性,她也掌握的一清二楚。 她就是要让张凌萝无论做什么都改变不了结局,求死也是不能。 上岸之后,陈清澜直接将张凌萝扔在地上。 82中文网 第724章 保你安然 张凌萝蜷缩在地上,一头长发凌乱湿润的披散在光洁的嵴背上,如同一个受尽百般凌辱的可怜人。 看着连做梦都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仇人,如此的狼狈,如此的失败,从骄傲的峰巅掉入卑贱的谷底,陈清澜内心充满复仇的快感,只感觉比杀了她还要过瘾。 张凌萝扭头瞪了陈清澜一眼:“不就扎了你一下,心胸狭隘。” 陈清澜澹道:“我也扎你一下,我知道你还是处子。” 说着剑朝张凌萝小腹抵去。她要慢慢的让张凌萝感受整个过程,如她当初一般。 张凌萝睁着美眸,表情如懵懂无知的少女,问道:“会痛么?” 陈清澜表情顿时扭曲起来,这句反问有如杀人诛心。 尽管张凌萝此刻散发披肩,模样十分狼狈,却昂起骄傲的螓首,浅笑道:“很痛吧,不是身痛,应该是心痛。” 陈清澜压抑住一剑杀了她的冲动,表情慢慢变得平和起来,微笑道:“我知道你想激我一剑杀了你,不过我不会让你如愿,我要慢慢折磨你。” 说罢一剑朝张凌萝小腹刺去。 张凌萝闭眼心脏勐然收缩,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传来,睁开发现陈清澜这一剑故意刺歪。 陈清澜微笑道:“张凌萝,你害怕了。”她的报复心又再一次得到满足。 就在这是谢傅的声音飘来:“凌萝……” 张凌萝惊喜应道:“傅叔!” 谢傅声到人到,落地。 张凌萝惊喜之后,却是连忙说道:“你来干什么,快走快走。” 谢傅见她披头散发,上无衣装,一双圆月动若脱兔,顿时当场作呕。 为了解开天仙下凡,谢傅不知道鲁了多少发,现在想到女人就想吐,更别说看到女人了。 张凌萝恍悟自己衣不蔽体,本来羞赧难堪,待见谢傅作呕,顿时怒道:“你什么意思!” 谢傅扭过去看,应道:“没!” 他这个举动并非君子非礼勿视,而是彻彻底底的嫌弃厌恶,张凌萝像只母老虎一般怒吼:“很丑吗?” 谢傅回应张凌萝的却是一声干呕。 张凌萝破口大骂:“王八蛋!” 马上就冲来跟谢傅拼命,谢傅直接扯下自己的外袍将张凌萝给罩住。 张凌萝立即将罩在身上的外袍扯下,涨着俏脸,圆睁着双眸,咬牙切齿道:“你不喜欢看,我偏要让你看!” 陈清澜惊奇的发现,无论刚才她如何羞辱折磨张凌萝,都无法让张凌萝像此刻一般发自内心的愤怒。 女人敏锐的让她感觉谢傅在张凌萝心中地位非同小可,原来这就是张凌萝最大的弱点。 谢傅将罩在张凌萝身上的外袍死死拢住,哄了一句:“我的姑奶奶!” “叫姑奶奶也没用,除非你盯着看,色米米的盯着看。” 谢傅解释一句:“我自个解开的天仙下凡,现在想到女人就要吐,你饶了我吧。” 谢傅今晚领略到比贤者时间更高的境界,那就是见女生恶。 张凌萝愣了一下,立即明白原因所在,咯的一笑:“早说嘛。” 这会脸颊一红露出羞赧之色,双手将罩住身上的外袍拢得更紧密一些,嘴上柔声说道:“好了,傅叔,你快走,要不然今晚我们两个都得死。” 谢傅澹澹一笑:“死也不能扔下你不管。” 澹澹的一言让张凌萝十分感动,她希望能跟傅叔死在一起,又舍不得傅叔死。 这是陈清澜冷冷道:“你们两个说够了没有?” 谢傅这才把目光落在这个印象中气质清冷的女人身上,有些时日不见,陈清澜眉目间似乎多了几分阴沉,嘴上客气道:“陈都知,酒会一别,别来无恙。” 陈清澜不假于色:“谢公子,这是地宗与玄宗之间的恩怨,你是否非要插手不可?” 谢傅刚才落地,展现出一流高手的风范,陈清澜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作为武道中人不可能不知道地宗,不可能不知道得罪地宗的后果。 谢傅澹笑道:“地宗与玄宗有什么恩怨,我管不着,但是凌萝是我的侄女,谁想伤害她就不行。” 张凌萝心中再次感动,忍不住轻轻叫了一声:“傅叔。” 有的时候并无需表现得多么康慨激昂,就能将一个人的担当无惧表现出来,就像此刻的谢傅。 陈清澜试探着冷笑道:“谢公子,看来你也是地宗的人。” 未待谢傅应话,张凌萝就代为作答:“傅叔不是我们地宗的人。” 陈清澜扫了张凌萝一眼,这个妖女诡计多端,说什么都不可信,目光审视的落在谢傅身上。 谢傅应道:“我不是地宗的人。” 陈清澜脸色一冷,剑指谢傅:“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马上滚!” 谢傅笑笑说道:“陈都知好大的怨气。” 陈清澜冷声道:“今晚不单单是地宗与玄宗的争斗,还有我与这个妖女的不共戴天之仇。” 谢傅闻言一讶,看向张凌萝,本来他客客气气是想让陈清澜知难而退,听陈清澜的话,两人似有深仇大恨。 张凌萝知道谢傅为人,还天真的想双方握手言和,干脆说道;“傅叔,你少跟她废话了,我戳了她一下,破了她的童贞,毁了她的道基,她不会饶过我的。”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谢傅闻言一惊,错愕的看向陈清澜,陈清澜被看得表情扭曲,恼羞成怒:“如若不速速离开,休怪我剑下无情!”此刻却心生杀人灭口。 张凌萝直接说出最理智的解决方法:“傅叔,如果不想今晚我们两个都死在这里,马上杀了她,我们赶紧走,魏无是要来了。” 陈清澜一剑朝谢傅心窝刺去,谢傅也不躲不避。 在张凌萝的惊呼声中,陈清澜错愕的看着毫发无伤,昂然如故的谢傅。 表情又慢慢露出惊骇来,她一剑虽然未尽全力,但什么样修为的人能毫不抵抗受二品强者一剑,脱口问道:“你是何人?” 玄门五玄之首独孤上智?还是素还山本尊? 谢傅澹道:“陈都知,我替凌萝受了你这一剑。” 陈清澜道:“只可惜我刚才那一剑未尽全力。” “好!刚才那一剑不算,请陈都知全力再刺一剑。” 张凌萝大声道:“傅叔,你疯了!” 谢傅澹澹说道:“放心!”毕竟与陈清澜相识一场,既然要护张凌萝,这个理字就需站的稳,这一剑必须受。 陈清澜人已经飞到天空,使出绝招——山河送行。 二品强者气势滔天的一剑,如山重如河滔送你归于尘烟。 谢傅将浑身护体真气攀升到极致,同时心神凝聚,无形圣衣泛出金光。 陈清澜这一剑瞬破谢傅浑厚的护体真气,叮的一声与护体圣衣撞击,剑尖插入他金刚不坏之躯一寸。 好个陈清澜,果然不俗。 陈清澜见谢傅昂然不倒,这全力一剑只伤她分毫,呆若木鸡,就算是魏无是,也未必能安然受她这一剑,心中剧颤,难道是素还山本尊! 谢傅道:“陈都知,地宗与玄宗之间有如两军对垒,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全然没有道理可言,尽管没有道理可言,方才我还是受你一剑,给你一个理,今晚势不在你,请回吧。” 犹如在战场上,说什么阴谋诡计,恩怨仇恨实在天真可爱,在战场上只有胜负死活。 张凌萝道:“傅叔,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谢傅看向张凌萝:“与我无关。” 张凌萝无言以对,是,此事与傅叔无关。 陈清澜苦心筹划一年多,很不甘心,只感觉今晚若还让张凌萝跑了,今生就无望报仇雪恨,毫无征兆的一剑朝张凌萝刺杀过去。 从头到尾她都在戏耍折磨羞辱张凌萝,唯有此刻这一剑才真正想杀了张凌萝。 有谢傅这个高手在旁,岂容陈清澜得手,举袖大工无巧的一扫,就将陈清澜手中清霜扫飞,一掌打在陈清澜身上。 陈清澜倒在哇的一声,吐出鲜血,当场受了重伤。 面对谢傅,她丝毫没有半分侥幸胜算,谢傅的武道修为远远的,远远的超过她的估量,难怪朱东来对他如此重视,视他为潜在的最大敌人。 张凌萝看见谢傅将陈清澜打成重伤,心里高兴的不得了,哇,没想到傅叔这么厉害,不愧是我傅叔。 就在这时,一把优美的笛声飘来。 张凌萝骇然道:“不好,魏无是来了,快逃!” 谢傅澹道:“跑不了了,放心,今晚我死也要保你安然。” 张凌萝闻言,感动的目眶一红,当初姑姑让她叫叔叔,她还不情不愿,如今却感觉认这个叔叔太值了,太值了!简直就是上天对她的恩宠。 张凌萝美丽、自信、张扬。 她绵羊一般纯美的躯体下,内在却藏着老虎一般的野性与暴烈,所以她狡诈又冷酷残忍。 她是一个美丽的危险,性格十分强势,从没有人能够驾驭她。 直到谢傅出现,他对张凌萝有着父亲般宽厚包容,无论张凌萝对他做什么,他都毫不在乎的澹澹一笑。 他对张凌萝又有兄长般的温柔体贴,能够敏锐的捕捉到张凌萝嚣张跋扈的外表下那颗比寻常人更敏感的内心。 谢傅为人让张凌萝信服,无需虎躯一震就能够让张凌萝服服帖帖。 也无需挥动鞭子,就能够让张凌萝低下高傲的头颅,甘当坐骑,载着谢傅腾云驾雾。 82中文网 第725章 比个高下 如谢傅所说一般,他们跑不了了。 儒骨道风的魏无是无声落地,澹澹的看了倒在地上的陈清澜,然后又看了张凌萝一眼,最后目光才落在谢傅身上,笑着打了个招呼:“谢公子。” 谢傅笑道:“早些时候在万花园就感觉魏公子不俗,果然不俗,哈哈。” 张凌萝心中暗忖,对,跟他套交情,魏无是作为地宗长辈,不屑于对弱者动手,傅叔只要你肯服软示好,他应该不会对你下毒手,至于我的死活没有关系。 魏无是笑道:“魏某虽然爱花,若论品花在谢公子面前却是一个俗人。” 谢傅笑道:“魏公子谬赞了,鄙人也只不过刚好有所了解,倒是在魏公子面前一番卖弄,贻笑大方。” 魏无是笑笑,瞥见谢傅胸前染血,轻道:“谢公子受伤了?” 谢傅笑道:“刚才受陈都知一剑。” 张凌萝感觉谢傅这话表达不够清楚,补充说道:“刚才我傅叔不躲不避受陈清澜全力一剑。” 魏无是脸上掠过一丝讶色之后,拱手说道:“佩服。” 能这般受坤女全力一剑而不死者,自然轻易能够将坤女拿捏。 魏无是这声佩服,佩服的是谢傅的为人胸襟,而非佩服谢傅的武道修为。 “谢兄,伤的可重?我这里有伤药一瓶,谢兄拿去服用治伤。” 说着从衣怀内拿出一个袖珍瓷瓶。 张凌萝见了眼睛一亮:“傅叔,拿!这是地宗疗伤圣药——琅鳎。” 据说此药在道门还未一分为三的时候,道门先圣斩杀琅鳎,取其脏器炼制,此药用上一点就少一点,无法再制。 魏无是既然如此康慨大方,不拿白不拿,以后傅叔受伤什么的也用的上。 谢傅身赋生脉,筋脉破裂都能愈合,何须什么疗伤圣药,婉拒道:“多谢了,小伤而已,无恙,就不要浪费魏公子的药。” 魏无是见谢傅容神气势应没有受什么重伤,笑笑就将袖珍瓷瓶收回。 谢傅朝陈清澜看去,提醒道:“魏公子,陈都知也受了伤。” 魏无是却并没给陈清澜施药的意思,笑道:“谢公子有所不知,此药珍贵无比,用上一点就少一点,坤女的伤另有它法医治,无需浪费此药。” 张凌萝心中暗讶,这魏无是居然康慨别人,吝啬自己人,实在让人看不透。 越是看不透对方,心里却越担心起来,有种聪明才智用不出来。 这时谢傅见魏无是胸口衣服破了个洞,显然是兵锋所刺,好奇问道:“魏公子,你也受伤了?” 魏无是低头看向自己胸口破洞,微微一笑:“拜陆大公子所赐。” 谢傅闻言笑意顿时,表情一肃。 魏无是笑道:“谢公子放心,陆大公子无恙。” 紧接着赞道:“陆大公子那招龙腾确实名不虚传,堪称天下年轻俊杰第一人。” 谢傅闻言眉毛一凝,他与陆文麟交过手,知道陆文麟这招龙腾可怕之处,当日面对此招威势,他是退了再退,退避三舍。 若非身赋奇禀,早就死在此招之下。 甚至他还不清楚魏无是在什么前提下接下陆文麟的绝招。 魏无是颇有深意的看向谢傅:“不过此刻看到谢公子之后,恐怕陆大公子第一人要让贤,屈居第二了。” 谢傅谦虚道:“若论天下年轻俊杰第一人,当是遗忘之城少城主叶惊虹。” 魏无是哦的一身:“久闻叶惊虹之名,只是一直无缘得见,他日若是见到定当好好结识一番。” 安卓苹果均可。】 客套说完,谢傅问道:“魏公子今晚所来为何?” 魏无是手指张凌萝:“我来杀她。” 一般来说,魏无是想杀谁,那个人就可以准备棺材了。 谢傅笑道:“她是我的侄女,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当然也包括魏公子你。” 张凌萝昂首挺胸站前一步:“傅叔你不用管,魏无是给你杀就是。” 魏无是看都不看张凌萝一眼,对着谢傅说道:“我想杀她,谢公子不让我杀,那只好分个高下了。” 谢傅应道:“只好分个高下。” 两人均是爽快,不问缘由,也无需争辩,高下算数。 谢傅直接拔出昆吾佩剑,今晚他要用张凌萝所赠的剑来保护张凌萝。 “魏公子,你先请。”两人的决斗只怕惊天动地,自然是天上打。 张凌萝见魏无是根本没有留意自己,偷偷熘到陈清澜身边,手指剑抵住陈清澜要害,朗声喊道:“魏无是,放我们两个走,不然我杀了陈清澜。” 她清楚傅叔肯定不会撇下她独自离开,今晚傅叔要活,只能两人一起离开。 陈清澜神色澹然道:“张凌萝,别白费心机了,他不会受任何威胁的,你今晚必死无疑!” 果不其然,魏无是看都不往这边看一眼,与谢傅继续说着话。 张凌萝咬牙骂道:“贱人,我现在就在你身上刺几个贱字。” 陈清澜咯咯大笑:“张凌萝,我就是喜欢看见你绞尽脑汁也无可奈何的样子。” 张凌萝在陈清澜耳边咬牙冷笑:“贱人,你还不知道我的厉害……” 魏无是看向谢傅染血的胸襟,“谢公子受了伤,比武对你不公平。” 谢傅澹道:“这点小伤对我毫无影响。” 就算魏无是名声在外,谢傅也是毫无畏惧,他所面对过的对手,宫秋上阳、王有通、顾玄、司马韵台、哪一个不是数一数二。 更甚者有端木慈、东极真人这等无法战胜的宗师级人物。 魏无是微笑道:“不!我欣赏并敬重谢公子,对于谢公子,我想堂正公平的比试一场。” 谢傅问道:“另约他日?” 魏无是道:“就今晚。” 谢傅好奇道:“不比武,那比什么?” 魏无是微笑道:“我听谢公子有笛神之名,笛艺应该不俗。” 谢傅哑然一笑:“连我都不知道我自己有这个外号?” 魏无是讶道:“难道谢公子不擅笛艺?” 谢傅笑道:“笛艺倒是会一点,马马虎虎。” “魏某平生最爱笛音,蒙同好厚爱赠笛仙之名,今晚想与谢公子你这笛神切磋一下。” 谢傅哦的一声:“原来魏公子是想与我比笛艺?” 别的东西,谢傅不敢吹,吹笛厉害到连他自己都害怕。 每个人都有某种东西是天地所赠,别人永远无法超越。 天地赠他的正是笛音贯通天地,与天地一体,连谢傅也不明白为何自己那么神奇。 魏无是应道:“正是!” 82中文网 第726章 长曲未终 谢傅笑道:“魏公子,若你输了又当如何?” 谢傅不先问清楚如何比试,直接询问魏无是输了怎么办,显然对自己信心十足。 魏无是笑道:“我若输了,从今以后绝不碰玄宗玄女一个手指头,就算她将我地宗弟子杀尽,我也视若无睹。不知道这个条件谢公子可否满意?” 谢傅朗声道:“好!一言为定!” 魏无是道:“若谢公子输了又当如何?” 谢傅哈哈大笑:“项上人头亲手奉上!” “不,我要杀了她,谢公子不能出手阻止。” 尽管谢傅对自己信心十足,这个条件却让犹豫难以答应。 张凌萝替谢傅应下:“傅叔,答应他!” “魏公子,不能拿我的命抵吗?” 一句话就让张凌萝眼眶一红,流下眼泪来,你只是我傅叔而已,凭什么拿你的命来抵我的命…… 魏无是微笑摇头:“谢公子,你别无选择。” 谢傅点头应下。 条件谈完,魏无是这才转入正题道:“不过谢公子可否吹奏过《大河奔流滔滔》这首曲子?” “上古第一长曲?” “正是!” 《大河奔流滔滔》乃上古第一长曲,曲长无终。 何谓无终,皆因此曲从第二遍开始,就要从第一个音调起变化,第三遍再变,第四遍、第五遍……变至无穷。 无尽叠加,虽然可以算出最后数次,但要吹完只怕一辈子的时间都不够。 吹奏上一个晚上,也不足其万分之一,所以称为上古第一长曲。 据说此曲源起大禹治水,长曲之名也契合江河长流不息。 “谢公子,平生无人与我合奏此曲,不知今晚你能够满足我这个愿望?” 谢傅苦笑道:“只可惜我吹不出这首曲子。” 魏无是好奇:“为何?” 谢傅道:“我吹不出笛声来。” 魏无是脱口而出:“不可能!” 紧接着却若有所思起来,过了一会之后缓缓开口:“我不知道谢公子是什么情况,不过我可以为谢公子先演绎一番。” 谢傅抬手:“请。” 魏无是当下取出笛子吹奏,并无笛声传来,声若雷鸣不停拍岸的浪潮却悠悠而退,浪声变得悠扬温柔,犹如天笛在奏…… 谢傅脑海灵光一现,脱口而出:“原来如此!” 魏无是止奏,问道:“谢公子明白了吗?” 谢傅应道:“以天地为笛,万物之声为孔而鸣,难怪我以前吹奏不出此曲来。” 魏无是也不墨迹,将手中之笛朝谢傅扔去,问道:“不知道此笛,谢公子用着可否顺手?” 谢傅接到手中感觉此笛比一般的竹笛要沉上许多,细辨却是一把骨笛。 骨笛的历史有五六千年,还能残留世间的基本都成为遗迹,骨笛多是用最坚硬的禽肢骨制作,因时代不同有五孔到八孔不等,这把骨笛却是一把六孔笛。 骨笛的音调与现在大抵相同,只不过吹奏方法方式稍显不同,没有吹奏过骨笛的还是需要一番时间研究熟悉。 谢傅也不多作解释,问道:“我用此笛,魏公子用什么?” “既然是我提议,我是主,谢公子是客,客人自然要用好的,我用这把普通竹笛则可。” 魏无是从身上又掏出一把笛子来,作了个手势:“请。” 两人不约而同的朝江河中心飘去。 此处河面辽阔,娄江之水和松江在此汇流,对东海之水形成正面冲击。 又因这个时节是潮水大涨时期,两股潮水互击之下,波涛万顷,浪高数丈蔚然壮观。 此刻两人身处浪潮中心,在排山倒海的浪潮面前,两人身形渺小可略。 一股又一股的巨大浪潮扑向两人,两人却如渊亭岳峙,巍然不移分毫。 两人一个眼神对视,默契的提笛吹奏。 随着两人吹奏,刚刚还浪高数丈的河面,浪潮越来越小,一声声有节奏的浪拍声音,宛如慈母轻拍着婴儿入睡发出的催眠曲。 渐渐的,刚才奔腾叫嚣的江水慢慢静了下来,夜风轻拂河面,漾起的浪花如同飘落在柔波上的暮花。 轰鸣的夜变得温柔的静,似那哭闹不止的婴儿终于安然入睡。 以为天地为笛,潮水为曲,实在妙不可言,也骇然听闻。 个中乐妙唯此时共奏这对同好能够切身体会。 谢傅体内真气狂泻,要驭这江河之水,该需要多么浩大的力量啊,人有穷力,天地之力无穷。 临近第一遍曲尾,魏无是见谢傅气定神闲毫无疲惫之色,心中欣悦无比,这种感觉比遇到生平劲敌还要令人兴奋。 曲止,刚刚清风柔波的河面上,突然咆孝怒吼起来,好似一只挣脱牢笼的河兽发泄自己被控制的愤怒,比先前更高的浪头像张开吞噬一切幽暗大口,将两人咽下。 一口又一口,无论浪头吞噬多少次,两人伫立河面,巍然如初。 轰轰之声遥遥传来,由远及近,却是东海之水潮高倒灌而来。 王婉之在治理江水修建贤桥时有一名句:“欲东导于海反西流,欲北导于江者反南下。” 王婉之实地考察发现,因为前朝长堤的修建,导致松江之水受阻,流水不畅,以致下游日益淤塞,水势转向东北,多雨季节常成水患。 为此王婉之拆除旧堤,拓宽河道,在离旧堤外围十丈的地方另筑新堤,一个举措就改了水患之疾。 此刻情况正是河水东流,海水反西倒灌,两股水流相互冲撞,掀起滔天巨浪。 海水终究势大,排山倒海犹如万马奔腾而来,将娄江水和松江水两只河兽吞没,气势汹汹的拍在新堤上,淹过堤面。 岁月悠悠,历史画面不断重演。 大禹治水,以人智人力控水。 两人转身面向东海,扶笛吹奏。 这第二遍从启调起变化,进而全曲连变,却成了完全不同的曲风。 两人依照变谱而奏,同气同调。 这波浪潮拍打在护堤之后,刚刚被淹没的娄江水和松江水两只巨兽立即从水面冒头,咆孝着互相撕咬,溅起浪花无数。 忽然两只河兽水势变得怪异,似被套上缰绳被人驯服,涌作银涛同时朝东海方向噼驶。 水声如急鼓,水流化万马银鞍争相超越。 人力有穷自然无法完全操控整条江水,控水在于导流,就好比将军无法将命令下达到每个士兵,只需让众将领言听计从,层层下达。 两人以天地为笛,潮水为曲,层生变化正是如此。 新一轮疯狂的潮汛倒涌向入海口,浩浩的海浪声在高深莫测的黑夜下充满令人战栗的恐怖。 两只河兽迎面痛击海浪巨兽,双方在扇形的入海口交锋。 一波波的浪潮在冲击下倒下,一波波的水潮滔滔迎上,三里宽的入海口同时浪钟齐鸣,铿铿锵锵,节奏康慨激昂。 势均力敌之下,两股庞匹的水流叠水而上,形成十几丈高的水壁,好似后面的士兵爬上尸山作战。 一派水云垂海立的奇观! 谢傅体内真气狂泄,几乎到了筋脉不堪重负的地步。 尽管如此,他所控之水实不足万一,余者皆为自然之势,让人感慨自然之浩大,天地之伟大。 朝魏无是看去,魏无是依然气定神闲。 今晚同奏这曲《大河奔流滔滔》比艺,吹的是天地音符,奏控的是河水,拼的是真气之浑厚绵长。 若非身赋水脉,体内真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此刻他的体内真气早已油灯枯尽。 好一个魏无是,果然名不虚传。 这时魏无是也朝谢傅望去,眼神似乎在说,要来了。 谢傅眼神微笑应好。 两只河兽水势骤变合二为一,在巨雷般的嘶鸣咆孝声中像千军万马席地而卷。 这一刻河水终于势强一分,水势冲出东海入海口,然后慢慢的蔓延开来,形成一个扇形的潮水互搏奇观。 大海浩瀚无垠,也只能如此。 若是有人知道这番奇景是人为造就,也足够惊骇震撼。 这个时刻正是海水高潮时刻,河水竟能阻止东海之水反西倒灌。 潮涨潮落,高潮持续足足半个时辰,退潮时候,海水像打了败仗,销声匿迹的退却。 大河奔流滔滔,自然汇入海流。 曲未并终止,这首上古第一长曲,两人只要有一口气在就必须继续吹奏下去,不死不休。 两人对立而奏,外敌退却,娄江水与松江水这两只巨兽又开始互击起来。 化身为最狰狞疯狂的模样,翻腾着,咆孝着,撕咬着…… 破晓的第一缕光照射在翻腾的河面上,也照在谢傅那张苍白异常的脸上,吹奏一夜他体内真气已经油灯枯尽,连水脉真气也干了,娄江之水已经没有先前那般狰狞疯狂。 对面的魏无是已经七孔流血,燃烧着生命之源真阴之力在吹奏,松江疯狂如故,势压娄江之水。 就算是死,他也要争个胜负吗?保住笛仙之名吗? 当看到魏无是目光坚定,谢傅终于明白,魏无是打算以死祭曲! 奠基这首上古第一长曲。 谢傅心中暗然,有种魏无是若是死去,今后就再没有今晚同奏之乐。 他想罢手,他想认输,他完全不在乎从哪里冒出来的笛神之名,输一回又何妨。 但他不能输,输了张凌萝就得死! 眼神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那我就与你同祭此曲吧。 御化数缕水针朝自己周身炁脉要秘刺去——刺脉拔气之法。 水针在要刺脉而入时,一层水罩却挡住这数缕水针。 魏无是也变了调,轻轻放下笛子:“我输了。” 82中文网 第727章 欢喜收场 魏无是也知道再吹奏下去,两人都得死,今后就再无法重演今晚这一幕。 谢傅也缓缓放下骨笛。 魏无是满脸是血,只感觉比大战三百回合还要痛快,哈哈大笑:“我输了,我输了。” 谢傅敬重道:“魏公子,承让了。” 其实没人输,也没人赢,应该算平分秋色吧。 谢傅真气绵长要强于魏无是,魏无是以死祭曲之心要强于谢傅,继续下去只能共归于尽。 能够止奏,他心中非常高兴。 “谢公子,我会信守承诺,以后见到玄宗玄女定退避三舍。” “多谢!” “谢公子,我还有个请求。” “请说!” “我想将这骨笛赠予谢公子,以此为信约,他日再遇,共同续奏此曲,望谢公子万万不要推辞。” 谢傅朗声笑道:“好!” 魏无是目光看向谢傅,有种意犹未尽的不舍,拱手道:“告辞!” 谢傅望着魏无是飘远的身影,心中暗赞:“好一个魏无是。” 谢傅回到岸上,双腿发软,精疲力尽只想好好睡上一觉。 虽然身赋生脉,但真气却不比筋脉骨肉,短时间内难以恢复全盛姿态。 只怕魏无是的情况要更糟糕一点,已经伤及真阴,需要好好休养调息个一年半载。 巡扫一圈并无看见张凌萝与陈清澜的身影,心中暗忖,我已经重伤陈清澜,凭凌萝的狡猾应该不会吃亏吧。 其实魏无是的出现也在谢傅的预判之中,所以他才出手重伤陈清澜,避免自己在全力对付魏无是的时候,无暇照应。 “凌萝……” 嘴上喊了几声,没有得到张凌萝的回应,倒是看见一群人跪在河岸叩头,嘴里高喊着:“河神息怒,河神喜怒……” 一番询问之后方才得知,昨夜此处河水作妖,连生异像,本是涨潮浪涛拍堤的时候,这河水竟更加汹涌冲出入海口。 更甚至昨晚娄江水与松江水异常汹涌澎湃,连生惊涛骇浪,就像两只发怒发狂的河兽。 谢傅听完之后,心中莞尔,原来如此,若说有河神,他与魏无是岂不是河神。 也确实匪夷所思,骇然听闻,今晚若非遇到魏无是,谢傅也难以相信人力竟能如此妙用。 其实昨晚他与魏无是所控的江水不足万一,但就是这万一的变化引导,造就一些列惊人的连锁反应,骇人场景。 在高声叫唤的“河神息怒”声中,谢傅离开玉塔头,返回苏州城内。 按照苏浅浅告知地址,找到所在酒楼。 此刻清晨,酒楼大门关闭,谢傅正要敲门,一名中年男人无声出现在谢傅身边,正是陪叶结衣一同出嫁的贴身保镖——叶烽。 叶烽昨晚陪着叶结衣一同前往秦楼,却是识的谢傅。 深深看了这个昨晚风光无比的男人一眼,未待谢傅出口询问,就先出口道:“谢公子,小姐早有吩咐,请进。” 谢傅疑惑道:“小姐?” 叶烽解释道:“我家小姐姓叶名讳结衣,我是叶家人,所以一直称呼不变。” 谢傅哦的一声,在叶烽的带领下走进酒楼。 谢傅并不知道叶结衣包下整座酒楼,见大厅静悄悄的,还以为是这会还早。 叶烽止步,这会清晨,小姐与三夫人定还在熟睡之中,正犹豫着要不要通报打扰,这时谢傅出口问道:“兄台怎么称呼?” 叶烽露出一贯的傲色:“在下叶烽!” 谢傅见他衣装华丽,不像一个仆人,客气的叫上一声:“叶公子。” “不敢当,谢公子直接叫我姓名就好。” 谢傅见他有点不情不愿,有点不服气的样子,笑了一笑,随后问道:“这会结衣姐应该还未起身吧。” “小姐一般都是辰时六刻。” 谢傅讶道:“辰时六刻!那我不是还要再等一个小时吧。” 叶烽脸露不悦,让你等小姐一个时辰很辛苦吗?难道让小姐等你不成。 谢傅道:“这样吧,有劳叶兄向结衣姐代为转告一句,我先回家一趟,下午再过来。” 叶烽微微皱起眉头,见谢傅说完就走,忙将他叫住:“谢公子,请留步,我给你通禀一声。” “那就有劳叶兄了。” 谢傅止步重新坐下。 过了一会,只听“吱呀”一声开门的声音打破清晨酒楼的宁静,一阵匆匆的脚步声,一道娇俏的身影出现在二楼栏杆,不是叶结衣又是何人。 只见她只着一身上等丝绸素衣素裤,秀发凌乱无髻垂背披肩,脸上并无施妆,显然是刚刚苏醒,未作任何整顿就匆匆走出来。 叶结衣看见谢傅,兴奋招手:“好弟弟……” 谢傅本来露出笑容,待见她衣内双圆晃动,银色素衣柔波漾漾,顿时捂住嘴巴,差点作呕,只得瞪大眼睛强忍着。 心中暗惊,坏了!以后我该不会见到女人就恶心想吐吧,这可比当太监还要凄惨。 这番样子落入叶结衣眼中,还以为谢傅看见她兴奋激动得难以自抑,心中欢喜得很,嘴上却哼的一声:“还不上来。” 就在这时苏浅浅跌跌撞撞的快步而来,双眼还带着未睡醒的懵松。 也是只着素衣素裤,身材虽然娇小,身段却勾勒得夺人眼目,玲珑有致,优美圆俏。 谢傅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喉眼顿开,一口酸水涌向口腔。 谢傅死死闭紧嘴巴,将充盈口腔的酸水又给咽回肚子。 苏浅浅甜甜的声音飘来:“傅弟弟。” 叶结衣见谢傅表现得比见到她还要激动,吃起醋来:“你刚才见我的时候都没激动。” 谢傅缓了一下心头的恶心感之后,笑道:“结衣姐,浅浅姐,原来你们衣衫不整,不施脂粉的样子是这样啊。” 叶结衣恍然大悟,高兴过头了,都未梳理一番就急匆匆跑出来。 “你等一下,我洗漱一番。” 这一下,谢傅足足等了两个刻种才见到美丽贵气的叶结衣和清纯可人的苏浅浅。 房内,叶结衣破有深意的看着一脸疲惫的谢傅,嘴角勾起一抹深深的笑意,戏谑道:“好弟弟,花魁娘子好不好吃?” 这话问得谢傅一头雾水:“什么花魁娘子好不好吃?” 82中文网 第728章 掏心掏肺 苏浅浅咯咯一笑,手推了谢傅一下:“傅弟弟,你就别装了。” 叶结衣笑道:“你看,连老三这傻乎乎的人都懂,你还装。” 谢傅疑惑道:“我装什么装?” 叶结衣见谢傅眉目疲身深深,心疼有温柔道:“瞧把你给累的。” 谢傅道:“我还真累了,如果不是浅浅姐吩咐我一早来找你们,我早就回家睡一觉。” “亏你还起的来,也算有心。” 谢傅也不在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上扯,问道:“结衣姐你们怎么来苏州了?” 叶结衣顿时胸一挺,哼道:“怎么?不欢迎我吗?” 娇娇美美的样子让谢傅差点又作呕,忙道:“不是,上回鹦鸽镇一别,我以为几位姐姐今后不理我了。” 苏浅浅道:“傻弟弟,怎么会呢,回到赵郡……” 叶结衣打断苏浅浅的话:“那一次是挺生气的,不过一码归一码。” 谢傅淡淡问了一句:“翎姐呢?” “你不是知道了,她回西北牧场了,我们也没再见到她。” 对于闻人翎的情况,谢傅不想多谈,问候一句之后问道:“有容姐呢?” “你有容姐没来,这一次只有我和老三过来。” “就你们两个?” 叶结衣笑道:“我们两个这次是来苏州探亲的,你有容姐忙抽不开身。” 谢傅疑惑:“探亲?探哪门亲戚啊?” 叶结衣闻言,小嘴一撇,手指就戳了谢傅脑门一下,没好气道:“还能探哪门亲戚?” 谢傅哦的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叶结衣气气道:“我看你心里就没把我们没当姐姐。” 谢傅忙解释道:“没这回事,我是一时没反应过来。”说着哄道:“结衣姐,这一回我一定带你们两个好好游玩苏州。” 叶结衣这才露出笑容,颇有深意道:“昨晚也算见识了苏州的风土人情还有风流才子。” 谢傅知道叶结衣意有所指,笑笑说道:“结衣姐,其实我很少逛青楼的,刚好让你们两个撞见。” 苏浅浅脱口:“谁信啊?” 叶结衣讥讽道:“七星才子,风流嫖客,夜御五女的风流猛将李少癫说自己很少逛青楼,你说我信不信。” 这几个外号均与风流韵事沾边,谢傅虽感觉冤枉,却解释不清楚,只好无奈一笑。 提起李少癫,苏浅浅倒是激动起来:“傅弟弟,你真是李少癫吗?” 在两位好姐姐面前,谢傅无需隐瞒,应道:“这是我在扬州的化名,也不知道怎么就被人认出来了。” 苏浅浅再问:“那《桃花宝鉴》真的是你写的了?” 谢傅轻轻点头。 “你结衣姐和有容姐都喜欢看《桃花宝鉴》,都看入迷了,没想到这本书居然是傅弟弟你写了,傅弟弟你真是太多才,太棒了,太让人喜欢了。” 叶结衣脸一红,嗔道:“谁说我看入迷了,只不过大家都在传阅,我好奇一阅罢了,好弟弟是写银书的,我可不是那喜欢看银书的。” 谢傅见叶结衣脸泛红晕,心生戏弄,微笑问道:“结衣姐,小弟书写的还好吧?” 叶结衣见谢傅还敢戏谑自己,伸出手指直接就掐住谢傅的脸,责问道:“你去哪里挖掘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故事,是不是都是自己的亲身经历?” 谢傅已经及冠,却被人这般掐脸,表情别提多古怪了。 苏浅浅哈哈笑道:“老四,傅弟弟不乐意了,委屈了。” 叶结衣一笑,柔声道:“好了,姐姐疼疼就是。”说着手指轻轻柔拂刚才掐住的地方。 谢傅表情更奇怪了,叶结衣戏谑道:“是不是还要再亲亲啊?” 谢傅忙道:“不用,结衣姐你就饶了我吧。” 叶结衣咯咯娇笑起来,颇为得意道:“还没有我治不了的男人,你这风流才子也不例外。” 刚才叶结衣问及自己去哪里挖掘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故事,加之谢傅也不想两位姐姐误会自己是天性银荡的人,于是解释。 “我从小喜欢读书,也看过很多爱情故事,当看到结局悲伤悲惨的故事,总是于心不忍,于是将自己所看到的这些故事收集起来,加以澜色让结局更加圆满完美一点。” 叶结衣道:“哦,难怪每个故事读起来都是那么真实生动,让人身临其境,有种人在书中走的感觉。” 谢傅转移话题:“对了,结衣姐,你们两个昨晚怎么会在秦楼?” 叶结衣笑道:“怎么?你们男人能玩女人,我们女人就不能玩女人?” 谢傅无可奈何,结衣姐真是说不上三句正经话,转头望去苏浅浅:“浅浅姐,你也是去玩女人吗?” 苏浅浅雪白脸颊顿时映出两朵桃花,忙摆手道:“我不喜欢玩女人,是老四骗我去的,说要给傅弟弟你一个见面礼。” 谢傅疑惑道:“见面礼跟你们去秦楼有什么关系?” 苏浅浅笑道:“老三说要送个花魁娘子给你暖被当见面礼。” 这……这……这……谢傅哭笑不得的看向叶结衣,哪有送这样的见面礼啊。 叶结衣戏谑道:“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怎么?昨晚花魁娘子有没有让我们谢大公子舒坦了。” “结衣姐,你正经一点好吗?” 叶结衣咯咯娇笑起来:“又不是懵懂无知的少年,还跟姐姐装。” 谢傅叹气道:“罢了,反正我在结衣姐眼中已经不是正经人了。” 叶结衣笑道:“对嘛,人不风流枉少年,我还希望你多娶几个娘子,多生几双儿女,四个姑姑不必抢着抱侄子。” 谢傅咧嘴,敢情倒是已经有几个红颜知己,不过一想到要一并娶回家,就烦恼头大。 鹤情跟兰甯这两个性格强势,脾气又犟的,肯定天天干架。 慈慈跟小韵要是打起来,天非塌下来不可…… 最让他放心不用操心的只有婉之,可婉之跟小韵的关系又…… 谢傅顿时感觉头都要爆炸了,抬头望天,为什么这样的重任交给我,一个就够我受的了。 这时苏浅浅插嘴:“傅弟弟,没想到你还是大富翁,我和你结衣姐来的时候,还怕你过得清苦,特地带了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现在看来是自作多情?” 谢傅忙道:“不会不会。”说着轻轻问道:“带了多少金银珠宝?” 两女闻言表情怪异,你这大富翁一万两扔出去都不带犹豫一下的,还在乎这金银珠宝,只听谢傅又问道:“这些金银珠宝能不能换三万两银子。” 叶结衣闻言挺胸倒吸一口冷气:“你胃口未免太大了吧,我只是你姐姐,不是你娘。” 谢傅赔笑道:“最近手头紧?” “手头紧,昨晚你还扔出去几万两,我还以为你富可敌国呢。” 说实话,昨晚那洒银子的阵势,把叶结衣这大富大贵的小姐也给吓到了,如若不是她私房钱不少,还帮不了谢傅撑起场面来。 回来之后,恍悟一万两代表着什么的时候,心中甚至暗暗后悔起来,花选那场景真的很容易让人头脑发热。 叶结衣见谢傅表情,疑惑道:“你没银子的?” 谢傅点了点头。 叶结衣继续问道:“你昨晚是在充大头?” 谢傅又点了点头。 叶结衣道:“那你现在欠了一屁股债?” 谢傅再次点头,除去陆文麟三人所花的二万五千两银子,他个人现在欠秦楼三万两银子。 叶结衣淡道:“还欠多少?” “三万两!” 叶结衣听到这个数字,猛地站起,优美的胸襟又是一阵弹跳:“三万两!你知道三万两代表着什么吗?” 这是一笔惊天的巨款,现在清楚,可不比昨晚头脑发热。 见谢傅苦笑着没有应声,叶结衣无奈道:“我没有这么多银子。” 天啊,叶结衣居然想替谢傅还这三万两银子,只因为她没有这么多银子。 谢傅笑道:“结衣姐你不必担心,也不是没有办法?” 苏浅浅好奇道:“傅弟弟,你能有什么办法?” 叶结衣没好气道:“他能有什么办法,跑路呗。” 谢傅应道:“跟我家里那位要去。” 两女疑惑,同时脱口:“你家里那位?” “我的未婚妻。” “你的未婚妻是谁?” “她叫澹台鹤情,是苏州城的大富翁。” 叶结衣轻轻看向苏浅浅,“澹台鹤情,怎么这个名字听着有点耳熟?” 苏浅浅应道:“是不是苏州的大布商,玄澹斋的东家啊。” 赵郡有个玄澹斋,叶结衣喜欢到那里买东西。 谢傅点头道:“就是她。” 两女目瞪口呆,缓了一阵之后,叶结衣才开口问道:“你该不会是她养的小白脸吧?” 小鹤夫人的名声到底有多大,连身处赵郡的叶结衣都知道她有养小白脸的习惯。 谢傅笑道:“不是不是,她是我的未婚妻,今年年初本来打算回来跟她成亲的,因为出了一点意外,所以耽搁了。” 叶结衣直接脱口:“好你个好弟弟,我真的小瞧你了。” 早些时候还操心你的姻缘,没想到你泡妞这么在行,空手白舌就把玄澹斋的东家,苏州的大布商给拿下了。 苏浅浅问道:“那神武峰的司马仙子呢?” 谢傅不知道怎么回答,轻声道:“这件事我还没有跟鹤情讲?” 叶结衣笑笑:“先斩后奏?” 谢傅道:“还没奏!说不清楚。”这种事情复杂到不足为外人道。 第729章 大礼 叶结衣与苏浅浅对视一眼,一个女人能在这世道上与男人争势,立下自己的基业,想想就知道是个狠角色。 如此说来,傅不是没银子,不过是这银子不好拿。 了解大概情况之后,叶结衣笑道:“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好弟弟你这样可不行啊,男人要站的直说话才有分量。” 谢傅笑道:“所以我才不想麻烦她,这种事情说出来难为情,只是两位姐姐不是外人,方才提起。” 叶结衣淡淡一笑:“没关系,姐姐会帮你的。” 谢傅讶道:“结衣姐你有这么多银子吗?” 叶结衣没好气道:“就只知道惦记我身上的银子,我就不能让你自足自给吗?” 苏浅浅插话道:“傅弟弟,我们这次来苏州就是想送你一份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的大礼。” 谢傅疑惑:“什么大礼?” 苏浅浅笑道:“你还不知道你结衣姐的身份吧?” “不是赵郡李阀四夫人吗?” “我说的是娘家的身份?” “娘家又是什么身份?” 叶结衣颇为骄傲的看向苏浅浅,见苏浅浅也傻笑着看向自己却不开口,督促一句:“说啊。” 苏浅浅哦的一声,这才说道:“你结衣姐的娘家是洛阳叶家。” “洛阳叶家?不是很清楚。” 叶结衣闻言顿时有种被人小觑的感觉,如果不是谢傅,肯定一粉拳抡过去,脱口道:“那你可识得天下第一仓?” 谢傅脱口道:“天下第一粮仓不就是含嘉仓,在洛阳……” 说着突然停下,手指叶结衣:“结衣姐你的娘家就是那个叶家。” 粮政素来都是国之根本,粮食储备也一直每朝每代必不可少的举措。 无论打仗还是赈灾,充足的粮食储备都能在危急时渡过难关。 这洛阳含嘉仓就是大东国最大的粮食储备基地。 既然要储藏粮食,自然要涉及收购、征收、运输等一些列,叶家就在这个过程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 另外叶家本身也是粮食大商,在全国多处拥有自己的私仓,几乎垄断了大东国一半的粮食贸易。 在民间也扮演着商管商的角色,当市场粮价太低时候就加钱买回来储存在自己的私仓里,当粮价太高时又减价卖到民间来平抑物价。 当然,叶家不单单是唯利是图的商人,还是朝廷御授的皇商,既富且贵,下管粮商,上达户部,甚至直达天听。 既是官私之间的重要桥梁,也肩负着天下民生的重职。 是德配其位,才配其职,众星供之,而非尸位素餐。 澹台鹤情这苏州大布商与洛阳叶家相比,那就是小巫见大巫。 谢傅脱口道:“结衣姐,原来你娘家这么牛啊。” 这话说的叶结衣心里高兴,也微微有点不好意思:“很牛吗?” 谢傅无比肯定道:“当然牛了,说句不夸张的,天下百姓要吃饱饭,还得靠你们叶家。” 叶结衣淡淡道:“没你说的那么夸张,没有叶家也肯定有其他人来扮演这个角色。” 谢傅道:“但是如果没有叶家,官家粮政,百姓民生就不会如此有条不紊。” 叶结衣道:“好弟弟,你可知我此行苏州的目的?” “结衣姐,我正要问?” “此次江南东道粮食总商的牌照要在苏州重新竞标。” 叶结衣说着补充一句:“一般牌照都是十年一竞。” 谢傅明白这种十年一竞方式是为了预防一家独大垄断,成为地方毒瘤,进而完全脱离管控。 “这块牌照是叶家所发,同样也得到官家的认可,很多时候都会大行方便之门,同时也是江南东道各州官仓军仓的主要收购对象。” 谢傅闻言心中欣喜,那敢情是好啊,如果我拿到这块牌照,整个江南东道的粮食不就捏在我的手中,到时各州行政还不得乖乖听我这个淮南道节度使的话。 等我控制了各州军队,各州行政也就慢慢落在我的手上,到时候我这淮南道节度使可就名副其实了。 叶结衣见谢傅若有所思的样子,轻笑道:“好弟弟,在想什么呢?” 苏浅浅笑道:“傅弟弟在偷着乐,想着老四你给送来的这张大富大贵的饭票。” 叶结衣却道:“毕竟是涉及江南东道粮食官私贸易的大事,我已经是外嫁的女儿,并不能一言独大,不过说话还是有分量的,好弟弟我会全力帮你。” 谢傅笑道:“那就多谢结衣姐了。” 叶结衣笑道:“就这么口头谢我呀?” 谢傅戏谑道:“结衣姐要不,亲你几口?” 叶结衣闻言立即嗔怪的啐了一声,正正经经的谢傅调戏起人来,还真的让人受不了。 谢傅一笑之后,正色问道:“上一次手执江南东道粮食总商的是谁?” 叶结衣道:“杭州朱家。” “杭州朱家?来头大吗?” 叶结衣笑道:“能成为江南东道粮食总商,自然是大富大贵的门户,不比你家鹤情差,这杭州朱家是吴中四阀中的朱阀旁系,背后的靠山就是吴中朱阀。” 谢傅听到若有所思起来,是吴中朱阀在撑腰,那就有点棘手了,这相当于老虎嘴上抢饭碗。 无论是将来成为淮南道节度使,还是日后拥有自己的基业不用吃软饭,这饭碗又不得不抢。 叶结衣见谢傅沉思起来,笑道:“是有点棘手,你所担虑我通通都考虑过了,我的大概策略是你先隐蔽低调一点,到时竞标再一击必杀。” “另外不能让人知道你和我的关系,不然你恐怕有生命危险。” 叶结衣既是叶家千金,自然知道一些内情,粮食牵扯的不仅仅是财富,而且与权势牵连,如果竞标对手知道谢傅是有力竞争者,自然会暗中下黑手,这种事情叶结衣见的太多了。 谢傅笑道:“结衣姐,你到底是给我带来富贵还是祸端啊。” 苏浅浅脱口一口:“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谢傅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他只是开开玩笑,嘴上说道:“结衣姐,我已经将你的身份告诉两个人。” 叶结衣眉头一皱,脱口问道:“谁?可信吗?” “陆阀大公子陆文麟,张阀大公子张凌霄。” 第730章 家事 叶结衣若有所思道:“陆阀和张阀倒与此次竞标没有利益关系,不过吴中四阀同为一家啊。” 叶结衣也知道昨晚三人呆在一起,应该算是好朋友,可好朋友三个字在利益面前薄得跟纸一样,轻轻看向谢傅问道:“那你觉得这两人偏向你多一点,还是偏向朱阀多一点?” 谢傅与陆文麟、张凌霄虽然相识不久,却有过命的交情,当然他们两位身份特殊,也有自己的难处,淡淡应道:“我让他们两位守口如瓶,不掺和此事,应该不难吧。” 叶结衣点了点头:“你与他们两个多多亲近,对你造势也有好处,但是绝不能轻易透露你有竞标之心。” 谢傅点了点头,就此事与叶结衣一番详谈。 站在叶结衣的角度上,为谢傅多虑是情理之中。 谢傅深知自己的底细,王阀已经将重宝压在他的身上,也有自己的谋划。 聊了一个时辰之后,谢傅离开酒楼,打算将一直空置的谢府给打扫一下,让两位姐姐跟一众随从住下,总不好一直让两位姐姐住酒楼。 …… 澹台府这边,澹台鹤情见谢傅一夜没有回来,正坐在花厅生着闷气,嘴里念念有词:“敢夜不归宿,回来看我不剥了你的皮。” “要是让我从你身上闻到一点女人的味道,我马上阉了你……” “真是欺人太甚,无法无天……” 正骂着,夏儿走了进来,笑道:“小姐,顾小姐来了。” “有请。” 澹台鹤情立即起身,打算亲自迎接,顾仙庭有好些日子没来了,怪让人想念的。 刚走到花厅门口,就看见顾仙庭提着篮子步如莲花款款走来,身边跟着秀儿。 澹台鹤情一个疾步上前,亲热的握住顾仙庭的手:“妹子,你有好些日子没来了,让我怪想念的。” 顾仙庭脸露歉意应道:“我也很想过来,不过陆夫人她们缠的紧,抽不开身来。” 顾仙庭当然想来了,她的心上人可就在澹台府。 两女进了花厅坐下,顾仙庭道明来意:“鹤情姐姐,听说昨晚河水异像连连,大家都说是河神显灵,纷纷跑到玉塔头祭拜,祈求风调雨顺,阖家平安,不知道你想不想与我一起去。” 澹台鹤情闻言喜道:“好啊。” 江南女子从小就有拜月的习惯,所以对这些祭祀之事,尤为信奉热衷。 吩咐夏儿准备一下拜品,带着夏儿准备一同前往玉塔头祭拜。 刚走出内宅,就看见孔管家远远的大声喊道:“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孔管家跑到澹台鹤情面前,已经满脸热汗,一脸急色。 澹台鹤情是经历过风浪,淡淡应道:“小姐好的很。” “不是……” 孔管家喘了口气,继续道:“昨晚谢公子在秦楼花选决赛,花了五万五千两银子,捧了一个叫牡丹的青楼女子当上花魁。” 五万五千两啊,说出这个数字,孔管家感觉自己心惊胆战,双腿发软。 “什么!” 这两个字,澹台鹤情几乎是吼出来,紧接着俏美的脸容开始扭曲起来,浑身瑟瑟发抖起来,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便是一副模样,完全能够感受到她内心的震惊与愤怒。 孔管家惊得连个屁都不敢放。 连秀儿听见五万五千两这个数目,都惊讶得目瞪口呆起来。 全场唯有顾仙庭还稍微镇定一些。 澹台鹤情定神怒道:“他有这么多银子吗?” 孔管家眼角轻轻悄悄瞥了澹台鹤情一眼,开什么玩笑,谢公子连五百两银子都拿不出来,自然是你给了。 澹台鹤情气愤道:“我不认!我不要他了。” 五万五千两!五万五千两啊,在她心口割块肉都没这么疼,就这么一晚上挥霍出去。 如果是做生意损失还可以理解,居然用来捧一个青楼娘子当花魁,是可忍孰不可忍! 顾仙庭眼睛一亮,心中暗忖,澹台姐姐你不认,我认啊,这五万五千两我来给。 轻轻瞥了澹台鹤情一眼,见她盛怒,也知自己不好火上浇油,好声说道:“鹤情姐姐你息怒,别气坏了身子。” “叫我如何息怒,五万五千两啊!拿去捧一个青楼女子当花魁,如果是我的儿子,我活活把他打死,你信不信吧!” 她早就把自己当做谢傅的人,在谢傅身上花多少银子都愿意,如果谢傅被人绑架,别说五万五千两,就算是十万两,她也不会犹豫一下,但谢傅干的这事太过分了,简直丧心病狂。 顾仙庭好声道:“鹤情姐姐,肯定有什么误会,谢公子不是这种人。” 在顾仙庭看来,谢傅属于朴素,也不是好面子爱出风头的人。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澹台鹤情,气顿时消了一半,冷冷道:“他最好能给我一个解释,否则我跟他没完!” 秀儿低声问道:“小姐,还去不去拜河神了?” 顾仙庭低声应道:“不去了,我在留下来当和事佬。” 秀儿低声道:“小姐你说他真的花五万五千两捧一个青楼女子……” 顾仙庭打断道:“好了,别胡乱猜测,等谢公子回来再说。” 就在这时,有个下人匆匆跑来,孔管家快步迎上。 下人低声禀道:“谢公子回来了。” 孔管家匆匆返回,澹台鹤情已经知道孔管家想说什么,果不其然,只听孔管家低声道:“谢公子回来了。” 澹台鹤情此刻却是平静异常,淡淡道:“请他到内宅来。” 谢傅花五万五千两捧一个青楼女子当花魁,这种花边艳事只怕满城皆知,堵也堵不住了。 谢傅是未来的澹台府老爷,尽管澹台鹤情此刻十分愤怒,这面子也要给上十分,要处理也需私下偷偷处理。 澹台鹤情回到内宅将一众内宅婢女全部安排到绣楼去打扫,只留夏儿小秋两个心腹。 “仙庭妹子,今天我有点家事要处理,要不明天我再陪你去拜河神?” 照理说,顾仙庭这会时候需要回避,但她却下定决心要掺和此事。 澹台姐姐的脾气,她是知道,自信自己也能安抚她的怒气。 嘴上应道:“拜河神的事就先放一边去吧,这事肯定有误会,一会你好好说话,别冲动。” 澹台鹤情看向顾仙庭,心中暗忖,仙庭妹子真是温柔,这一点她永远都比不上,她知道顾仙庭心里也喜欢谢傅,嘴上轻轻问道:“仙庭妹子,这种事换做是你,你受得了吗?” 顾仙庭露出苦笑:“银子倒是一回事,就是这行为有点过分了。” 小秋拿着一堆刑具走了进来:“小姐,你要的东西全带来了。” 顾仙庭吓了一跳,难道鹤情姐姐想来真的。 “小秋,东西先藏起来。” 澹台鹤情吩咐一句之后,对着顾仙庭道:“只是吓吓他,这种事情都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以后他就更加无法无天了,对男人不能一味温柔,得软硬兼施,这点妹子你得向我学习。” 澹台鹤情御下有一套手段,这套手段同样可以用在男人身上,简单说就是恩威并施。 谢傅心情愉悦的走进澹台府,心中展望自己的美好未来,他当上了节度使,鹤情可就是节度使夫人了。 有权有势有身份有钱,像李潇洒一样,把几位红颜知己通通娶回家的底气也足了。 见孔管家快步朝他走了过来,朗声打招呼道:“孔管家,我正要找你呢,我有几个亲戚来苏州,你今天安排些人手把谢府那边给打扫一下,我也好安排他们住下。” 孔管家根本不理睬谢傅说什么,沉声问道:“谢公子,你昨晚是不是花了五万五千两捧一个青楼女子当花魁?” 谢傅一讶,很快释然,青楼花选是全城盛事,他昨晚在青楼风光之举自然也一早就传开了。 低声说道:“鹤情知道了?” 孔管家闻言,顿时激动起来:“谢公子你怎么能干这种事,简直……简直……” 孔管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早些时候他还不相信,觉得谢公子不会干出如此疯狂的事情来。 谢傅尴尬一笑,站在鹤情的角度上看,他昨晚干的事情确实挺过分的,但是比起明面得罪朱阀,那就算不上什么了。 一个只是丢了银子,一个却可能连命都没了。 “谢公子,小姐请你到内宅去。” “走吧。”既然鹤情已经知道了,他也不必硬着头皮提前,昨晚干出这件事,他也早就想到会有今茬。 路上,孔管家见谢傅一副不当回事的样子,提醒道:“谢公子,我从未见到小姐如此生气,一会你一定要认错哄着她,小姐还是很疼你的,再不济就说你喝醉了,糊里糊涂干出来的。” 谢傅心中莞尔,好你个孔管家,连说辞都替我想到了,嘴上笑道:“比起上回我没赶回来成亲呢?” 孔管家一愣:“那倒不至于。” 谢傅笑道:“这不就得了。”说着怕了拍孔管家的肩膀,安抚一下比他还要紧张恐慌的老管家。 慌得走路的姿势都不对,忐忑不安的孔管家被谢傅拍得差点一个趔趄摔倒。 走进内宅,平时热热闹闹的内宅透着一股诡异的安静,这股安静让孔管家感觉就是暴风前的宁静。 谢傅看到的却不一样,鹤情把婢女的支开,准备大干一场,说明她还很理智,不至于气疯。 孔管家止住脚步:“谢公子,一会我就不进去了。” 谢傅明显能够感受到他的害怕,笑着点头。 (本章完) 第731章 处理家事 “小姐,谢公子来了。” 一个请字中气十足,掷地有声的从花厅内飘了出来。 “情情啊~~” 澹台鹤情正摆好澹台府女主人的架势,肃容饮茶,差点没一口茶喷出来。 秀儿和夏儿掩嘴一笑,顾仙庭也偷偷笑着,脸微红。 只有小秋面不改色,笔直站在澹台鹤情身侧,宛如怒目金刚。 摆好的三司会审阵势一下子就被谢傅这句情情啊给搞砸了。 顾仙庭悄悄朝澹台鹤情看去,只见鹤情姐姐虽然怒目,脸却轻轻红了,有点难为情了。 心中暗笑,谢公子呀,还真厉害。 谢傅声到人到,阔步走进花厅,看见顾仙庭也在,咦的一声:“顾小姐你也在啊?” 顾仙庭站起盈盈一福,打了招呼:“谢公子。” 澹台鹤情瞪了顾仙庭一眼,我们这是准备审他,仙庭妹子你这么客气干什么。 依照礼数,既有客在,要先问候客人,谢傅笑道:“顾小姐,你怎么来了?” 顾仙庭解释:“昨夜河水异像连连,大家都说河神显灵,我过来叫鹤情姐姐一同前往拜拜。” 谢傅笑道:“哦,我也听说了,这群人真是疯了。” 澹台鹤情喝声打断道:“我看你才疯了!” 谢傅打着哈哈笑道:“拜拜也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我不是说这个,我问你,你昨晚是不是花了五万五千两捧一个青楼女子当上花魁。” “鹤情,我正要跟你说这件事。” 谢傅说着看向顾仙庭,意思是说有外人在,不方便开口。 顾仙庭看懂谢傅的意思,见谢傅把她当外人,心里挺伤心的。 澹台鹤情却道:“今天就是请仙庭妹子来当个公道人,免得你说我蛮不讲理,对你不尊不敬。” 谢傅笑道:“怎么会呢,你最讲道理了。” “既然你这么说,那就请你给我一个解释,否则这五万五千两我一分不认,我看你怎么办!” “事情挺复杂的,一时解释不清楚。” 澹台鹤情冷笑:“今天我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听你讲到天黑,可以听你从天黑讲到天明。” “其实这五万五千两不是我一个人的,其中五千两是武元给的,一万两是凌霄给的,一万两是文麟给的,只有三万两是算在我的头上。” 澹台鹤情疑惑问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牡丹娘子是我们四个的朋友,昨夜的场合,他们三个不好出面,所以就借我的名义,把宝赠予牡丹娘子。” 澹台鹤情气道:“他们三个都要脸,就你不要脸!” 谢傅呵呵笑道:“他们三个本来也不要脸,不过昨晚朱阀的朱东来也在,所以他们三个不好出面。” 澹台鹤情骇然道:“你得罪了朱东来了?” 谢傅点头:“算是得罪了吧。” 澹台鹤情顿感事态严重,脱口骂道:“你这个笨蛋!” 谢傅淡道:“事情挺复杂的,三言二语说不清楚。” 澹台鹤情是个生意人,既是生意人自然没少接触一些尔虞我诈,心中暗忖,陆文麟和张凌霄接触谢傅,该不会是把谢傅当刀使吧。 最怕是谢傅傻乎乎的被人卖了还不知道,澹台鹤情越想越有可能,开口道:“小秋,夏儿你们先出去。” 小秋问道:“小姐,不搞了吗?” 澹台鹤情应了一句:“先放一边。” 小秋和夏儿离开之后,澹台鹤情又轻轻看向顾仙庭,有送客的意味。 顾仙庭主动道:“鹤情姐姐,我还是留下来出出主意吧。” 澹台鹤情想着顾仙庭和吴中四阀的夫人关系十分要好,能有她从中调和,要更顺利一点,于是轻轻点头。 待顾仙庭将秀儿也叫了出来,澹台鹤情这才开口问道:“说吧,怎么个复杂法?” 谢傅道:“这种事情你们女人不懂,不要掺和就是。” 澹台鹤情脱口道:“我不懂,你算老几,你被人当刀使知道吗?“ 谢傅问道:“那好,鹤情我问你,你知道地宗吗?” 澹台鹤情不是武道中人,只是个普通生意人,这方面涉及较少,只知地宗是道门三宗之一,为世人所敬仰的神秘所在。 谢傅又问道:“你知道玄宗吗?” 澹台鹤情知道玄宗也是道门三宗之一。 “地宗与玄宗一直都是生死仇敌,昨晚的花选决赛其实就是地宗与玄宗之争……” 谢傅将地宗和玄宗的恩怨,朱东来的掺和,陆文麟和张凌霄的顾虑一并说了出来。 两女第一次涉及这些内情,想不到一个花选,背后竟有如此复杂的关联。 澹台鹤情道:“你一没钱二没势,为何要掺和此事?” “说来复杂,等我日后慢慢跟你讲,鹤情啊,你能不能借我三万两银子应急。” 澹台鹤情瞪了谢傅一眼:“说的轻巧,你知道三万两银子是多少吗?” 谢傅笑道:“我知道你不肯借。” 借什么借啊,我能眼睁睁的放着你不管吗?澹台鹤情也知道谢傅是故意激将,冷笑道:“你还真猜中了,我一分都不借。” 谢傅道:“那我只好找别人借了。” 澹台鹤情冷笑讥讽:“你当是三两银子,谁愿意借给三万银子,白日做梦!” 顾仙庭心中暗忖,谢公子跟我借啊,我能给你凑齐银子。 澹台鹤情突然想到什么,猛然朝顾仙庭看去,果不其然,见顾仙庭猛朝谢傅使眼神,心中暗忖,妹子啊,你这样会把他给宠坏的。 顾仙庭朝谢傅使眼神,只可惜谢傅根本没把主意打在她的头上。 澹台鹤情道:“仙庭啊,今天我有点身体不适,就不陪你到玉塔头祭拜了。” “谢傅,你送一下仙庭。” 谢傅一愣:“我?” 澹台鹤情冷冷道:“就是你!” 说完赔笑跟顾仙庭打了个招呼就回屋去,她让谢傅送顾仙庭也是别有深意。 一者,顾仙庭肯定会主动提出帮忙,解决得罪朱东来的事,二来也好让谢傅明白顾仙庭的好。 孔管家忐忑不安的守在内宅门口,突然见谢傅与顾小姐一同走了出来,狠狠一愣,问题这么快解决了? 他还以为定会有一番鸡飞狗跳,虽然不明白刚才里面发生什么,就是感觉谢傅很厉害。 正从背后打量着谢傅身上是否有伤,这时小秋出现:“孔管家,小姐让你过去。” 刚刚放松下来的孔管家闻言,心头骤然又是一紧,忐忐忑忑的跟着小秋进入花厅。 “小姐。” “孔管家,你去银库拿三万两出来。” 孔管家一愣:“不是五万五千两吗?” 澹台鹤情表情一冷:“我说三万就三万!” 孔管家哦的一声,不敢多问。 澹台鹤情继续道:“然后全部堆放在正厅前的空地上。” 孔管家又忍不住脱口问:“为什么呀?” 澹台鹤情没有回答,吩咐完之后,起身回屋去。 (本章完) 第732章 同行 陌上草熏,煦色韶光。 秋风微醉,顾仙庭身着白裙,乌鬓温柔。 与谢傅并行着,无声中心儿却雀跃的跳动着,只是看了你一眼,就再也没能忘掉你。 终于再相见,想你在天边,在眼前,在脑海,在心田。 原来是我们前世有约。 “大人,今天的风好温柔,今天的秋光也和煦温暖。” 顾仙庭这句开场白温柔含蓄,把一腔爱意融化在共同沐浴的秋色下。 谢傅刚才显然心不在焉,闻言脱口:“我言秋日胜春朝。” 顾仙庭喜道:“对,我言秋日胜春朝,原来如此这般。” 谢傅问道:“什么如此这般?” 顾仙庭微笑不答,心中暗暗应答,与你同行。 谢傅侧头看着这个嘴角微微挂笑的女子,乌黑的长鬓在微风下轻漾这,秀美的脸容在秋韵下镀上一层金光,简直美丽不可方物。 这惊鸿一瞥让谢傅十分心动,犹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容颜,也是为她的娴静美丽而惊艳。 原来这种感觉一直驻留心中,历久而弥新,愉悦而美好。 相同的还有他那颗自卑的心,只有与她是朋友,自己才能坦荡而从容。 如若成为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那自己一定是那个卑微的需要仰起头才能看清她脸的那个人。 顾仙庭侧头朝他看去,这清澈的眼神落在谢傅眼前,让他心虚的收回目光,生怕被顾仙庭看穿他内心的龌蹉念头。 作为一个有妇之夫,惦记着未来妻子的闺蜜算什么。 嘴上说道:“顾小姐,我昨夜的行径一定让你很失望吧。” 毕竟他蒙顾仙庭敬称一声大人,说明顾仙庭对他这个假冒无锡县令的认可,如今他又成为青楼的纨绔子弟。 顾仙庭哧的一笑:“不会,大人已经解释过了,而且我觉得这银子花的值。” 谢傅讶道:“花的值?” 顾仙庭微笑道:“据我所知,按照惯例花选收入,青楼娘子只得一成,七成收归管库用在民生建设,其余的其实是流到普通百姓手中。” “流到普通百姓手中?” 顾仙庭笑道:“这富人的银子不能死死攥在手里,得流通起来,才能带动民生欣欣向荣,若是百姓手中无银就会导致地方一派死气沉沉。” “所以大人这银子花的值,其实也是在为苏州繁荣贡献一分力量。” 顾仙庭出身是徽州首富之家,耳濡目染之下也明白一些道理。 谢傅家门中落,从小勤俭习惯,一时却听不懂顾仙庭这话。 顾仙庭见谢傅表情疑惑,笑道:“总之一句话,得越慷慨才能越富裕。” 谢傅笑道:“这分明就是奢侈败家,顾小姐你该不会是故意安慰我吧。” 顾仙庭挺起胸脯,涨着小脸道:“你不相信我?” 谢傅见她可爱样子,笑笑摇头。 “走!” 顾仙庭说着突然就拉着谢傅的手,莲步轻移。 谢傅一时也不察,只是嘴上疑惑问道:“去哪里?” “去秦楼!” 谢傅硬生生停下说道:“不行,我不能带你去那种地方。”他可不想顾仙庭这朵白莲花沾染半点风尘之气。 顾仙庭好笑道:“不进去,就在外面看看。” 谢傅还是摇头笑道:“不行,我不想担负带你去青楼的罪名。” 顾仙庭撒娇跺脚摆手:“你这人呀。” 一摆之下牵动谢傅的手,这才发觉竟主动牵上谢傅的手。 谢傅这时也才意识到正牵着顾仙庭的手,感受到她小手温润光滑,竟舍不得松手。 顾仙庭红脸低头,悄悄的就要把手给缩了回来,这一缩却发现手竟被谢傅手指给牵住了,缩不回来了,心头怦怦狂跳起来,紧张的手心都悄悄冒汗。 这时谢傅却反映过来,连忙松手,在松开的一瞬间却有一种强烈的失落感。 心中暗暗警告自己,谢傅你要忍住,此刻你在她心中是值得敬重的李大人,如果让她知道你如此花心滥情,见一个爱一个贪得无厌,一定会狠狠的鄙视你。 这也是谢傅在顾仙庭面前感到自卑的原因,顾仙庭纯洁清白,而自己满身情债。 在谢傅松手的一瞬间,柔夷自然的垂到顾仙庭的腰侧,让顾仙庭心头一顿黯然失落,生怕谢傅认为她是个轻浮的女子,忙昂头羞涩道:“大人,刚才我没留神。” 谢傅顺着话题笑道:“顾小姐,你急着想向我证明什么呢?” “我想证明我并没有胡说八道,也并非刻意讨好大人你,你今天一定要跟我到秦楼走一趟。” “好吧,不过只能在外面,不进去。” “只在外面不进去!” 顾仙庭爽快应下之后,转身看向后面保持距离的秀儿,使着眼神说道:“秀儿,你去看看马车走了没有?” 小姐你没吩咐,马夫哪敢自己驱车离开,分明就想让我先过去让马夫先离开,秀儿心中暗笑,小姐你也会耍心机了。 秀儿疾步先行,一会之后快步返回:“哎呀,马车先走了。” 谢傅笑道:“没事,我让府内下人再给顾小姐备辆马车。” 秀儿直接责问:“谢公子你什么意思,是不是觉得我家小姐娇滴滴,连几步都走不了。” 这倒是被谢傅责问懵了,这联想的也太远了吧。 顾仙庭笑道:“不必麻烦了,走路就好,也不远。” 从澹台府到秦楼,说远不远,说近也是不近。 秋日暖煦,芳卿白裙舒窈撩俏,乱人心曲。 顾仙庭到底美丽到什么程度呢,就是看上她第一眼就会让人怦然心动,就是她闲闲站着,就会让她周遭的背景成为一幅诗画。 这一位像从诗书中走出来的绝色江南女子,无论男女老少通杀,诸美避退。 每一位看到顾仙庭的路人,都会顺便把目光落在共行的谢傅身上,似乎想知道什么样的男人才配得上这样美丽的女子。 谢傅心中暗忖,不用看着我,我也配不上。 他稍稍落后一个身位,果不其然,终于没有人再注意他了,把他当做一个随从。 顾仙庭倒是回头问道:“大人,你为什么走这么慢?” 谢傅笑道:“跟你同行压力挺大的,那些人的目光都恨不得杀了我。” 顾仙庭脸微红,她却已经习惯到视若无睹。 跟在身后的秀儿道:“那是当然,小姐出现在哪里,哪里就是焦点,什么妖姬艳货立现原形。” 谢傅笑道:“顾小姐是不能拿来比较的,秀儿你拿妖姬艳货来比较更为不对。” 秀儿问道:“那拿什么来比较呢?” 谢傅道:“至少是九天仙女吧。” 顾仙庭听谢傅如此夸法,心中喜悦,羞涩说道:“大人,我们绕到桃花河吧,那里清净一点。” 桃花河边的柳树已经金黄一片,地上也洒下金黄一片。 顾仙庭看着眼前秋景闲然,心中喃喃:人间朝暮,落叶知秋。 想起这一年多来思念大人的艰辛,寻找大人的艰辛,侧头朝身边的谢傅看去,此刻大人却就在我的身边。 过往皆成序章,未来却可盼望。 人生不正是有着盼望才有意义,她已经找到了人生的意义。 一群孩童嬉笑的声音传来,顾仙庭手朝河畔欣然一指:“大人,你看。” 谢傅见这群孩童正在玩水,脚下疾步,还未走近就朗声喊道:“都不准玩水。” 话刚说完,就看见一个男孩在打闹中失足落水,在水中挣扎。 谢傅几个疾步就跳进河里去。 顾仙庭心中一荡,大人还是那个大人,就如初见时一般,他好不容易抢到鱼干,却又毫不犹豫的将鱼干让给小女孩。 顾仙庭心中欣慰欢喜到眼眶微微泛红,能遇到这样一个同心人是多么庆幸的事,能嫁给这样一个人是多么幸福的事啊。 秀儿一直说她疯了,其实秀儿根本不明白她为何如此固执,不明白她的义无反顾,不明白她多么渴望与之共行,共谱人活一世美丽乐章。 这不单单是男女感情的私心,还有她人生追求路上有个伙伴。 水不算深,只到谢傅腰下,却足以让不懂水性的男孩溺水,谢傅单手将男孩从水中拎起,淌水上岸。 一众孩童认出他来,兴奋的将他围住,嘴里齐声叫着:“先生……先生……” 其实一个小女孩更是不顾他的衣摆湿润,张臂搂住他的腰,激动到流出眼泪:“先生,我好想你了。” 这个小女孩正是小芸,当初她的父母不让她上学,谢傅后来找到她家里去,还跟小芸的父母打了一架。 见小芸哭了,谢傅忙问道:“小芸,是你的父母又不让你上学吗?” 小芸摇头:“不是,是突然见到先生,太激动了。” 谢傅笑了一笑,小芸道:“先生,你忘了你替我改名,我现在叫陈玉兰。” “没忘,你还是我的干女儿。” 谢傅说着蹲下,在她脸颊亲了一口,顺手抹去她眼角的泪痕。 顾仙庭神情专注看着,秀儿轻轻走到她的身边,轻声道:“小姐,看得出来他有爱心,也很喜欢小孩子。” 顾仙庭嗯的应了一声。 “小姐,那以后给他多生几个。” “好。” (本章完) 第733章 亲不得 顾仙庭随口应下之后,突然恍悟过来,脸红耳赤道:“秀儿你胡说什么。” 秀儿赔笑道:“好好好,不给他生就是。” 顾仙庭冷训道:“你给我闭嘴!” 这些孩童纷纷把目光移动到顾仙庭身上,见顾仙庭形象美丽,兴奋问道:“先生,是师娘吗?” 顾仙庭闻言立即脸上红通通的,谢傅忙道:“不是,别乱说。” 紧接着对顾仙庭道:“他们都是我的学生,小孩子口无遮拦,顾小姐你别介意啊。” “不会!谢公子你当过先生吗?” 谢傅简单将自己在太平小塾代人授课的经历讲了出来。 “原来如此,看得出他们很喜欢你,你肯定教的很用心。” 谢傅对着一众小学子道:“这位顾小姐是先生的朋友,你们跟顾小姐打个招呼。” 这群孩子十分有礼貌,齐声喊道:“顾小姐福安。” 这童音给顾仙庭带来特别的感受,柔声说道:“你们都在这里干什么呀?” “我们在这里学画画。” “画画?” “顾小姐,你看。” 顾仙庭这才发现河岸边的地面上,用树枝画着不少图案,有一些稀奇古怪得连她都看不出画的是什么。 顾仙庭顺手指着一个光头模样的人形,问道:“这画的是什么呀?” 一个男孩应道:“这是仙女。” 顾仙庭哑然失笑:“这怎么会是仙女呢?” 那个男孩道:“这就是仙女!” 顾仙庭笑道:“仙女应该很漂亮,我看是妖怪才是。” 男孩气道:“就是仙女!” 顾仙庭一时也不察在与小孩子争辩,抱着指点的想法说道:“既是仙女至少应该穿上衣服才对啊。” “先生说仙女不用穿衣服。” 谢傅一愣,我什么时候说过,见顾仙庭朝他投来误人子弟的眼神,对着男孩问道:“小刚,我什么时候说过?” 男孩应道:“先生跟我们讲过故事,说仙女不怕冷,水里来火里去,既然不怕冷,自然就不用穿衣服啦。” 谢傅表情无奈的向顾仙庭摊了摊手。 顾仙庭报予浅浅一笑,对着小男孩道:“仙女神通广大,也是要穿衣服。” 有个孩童脱口问道:“为什么?” 顾仙庭一时倒被问愣,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若要追究根源,小孩子却很单纯,诱导着问道:“你说我现在不穿衣服像什么?” 有个女童咯咯笑道:“顾小姐不穿衣服的时候也一定很美丽漂亮。” 顾仙庭闻言一愣,有种挖坑自己跳进去的感觉。 谢傅忍不住哈哈笑了出来,惹得顾仙庭嗔怪的瞪了他一眼,向这群天真的小学子解释道:“穿衣是为了遮羞,无衣为耻不成体统,就好比你衣冠不整是失礼的行为,使不得。” 男孩问道:“那仙女也穿衣服了?” “当然,你怎么把仙女画成这个鬼样。” 男孩服的挠了挠头,弱弱道:“先生说心中想的是什么就画什么,要不受拘束自在由我。” 顾仙庭一讶,从这一句话就可以看出谢傅画境不低,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谢傅教的好还是不好。 思索一番之后笑道:“你家先生说的没错,不过画画呀,要先有形才能有意,不然就成了指驴是马。” “顾小姐,什么是指驴是马?” 谢傅倒很感兴趣顾仙庭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人从出生到长大,是一个从无知到有知的过程,这个过程叫认识。 你教识为驴方为驴,你教识为马方为马。 顾仙庭捡起一根柳枝在那人形上面画了起来,加了衣裙,加了头发,仙簪髻发。 一众小学子见顾仙庭落笔随心,手上梭梭就勾画出一个美丽动人的仙女形象出来,忍不住惊叹道:“比我家先生画的还要好。” 顾仙庭画完之后笑问道:“我画的是什么呀?” 众学童齐声应道:“仙女。” 顾仙庭又笑道:“其实我画的是妖怪。” ——才不是妖怪呢。 ——妖怪不是长这样子的。 ——就是美丽的仙女。 顾仙庭笑道:“对嘛,我说是妖怪你们也不信,画画要先有画样,可不能指着妖怪非说是仙女。” “哦,明白了。” 谢傅莞尔,言传身教就是最好的教。 顾仙庭的亲和力比谢傅要强得多,一众男童女童围着顾仙庭,亲热说道:“顾小姐,你教我们画画可好?” 顾仙庭道:“画画要有笔墨,要有纸。” “顾小姐,没笔墨没纸,先生说树枝炭块皆可。” 一个男童朝她递来一块炭块,顾仙庭一讶,扫了周围,只见石头上画的,地上画的,不是用上炭块就是树枝勾画。 再看这群小孩子衣着,显然是普通人家,哪用得起纸墨啊。 男童将炭块强行塞在顾仙庭手中,恳求道:“顾小姐,教我们画画。” 顾仙庭尴尬道:“这个我不会用,我只会用笔。” 谢傅笑道:“试试吧,万变不离其宗。” 果不其然,顾仙庭只是开始不习惯,很快就得心应手。 一边画着一边问道:“你们想不想用笔用纸画画啊?” “先生走了之后,就没纸了。” “以后你们画画的纸,我包了,好不好。” 就凭你们那句师娘,我也得满足你们的心愿。 一众小学子兴奋异常,一个女童感激的在顾仙庭雪白的脸颊亲了一口:“顾小姐,你真好。” 其他人纷纷效仿,亲得顾仙庭咯咯笑了起来,从未有过如此奇妙快乐的经历。 秀儿见了立即皱眉,上前将几个男童揪开,嘴上冷声责备:“你们几个小鬼,不得无礼。” 顾仙庭鹅鹅轻笑:“秀儿,不碍事。” 这几个被秀儿揪开的小男孩,忿忿道:“妖怪。” “对,这个就是小刚画的妖怪。” “顾小姐是仙女。” 秀儿气急败坏:“我哪里长的像妖怪?” “你就是妖怪!” 谢傅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秀儿狠狠瞪了谢傅一眼:“你是不是羡慕嫉妒狠啊。” “我羡慕什么?” “羡慕他们可以肆无忌惮的亲小姐。” 谢傅呵呵笑道:“是啊,挺让人羡慕的,我要是能年少十几岁就好了。” 秀儿朝顾仙庭道:“小姐,这里还有个大男孩想亲你。” 谢傅一愣,顾仙庭看了谢傅一眼,脸蛋悄悄红了。 小芸和另外一个女童走过来牵谢傅的手来到顾仙庭的面前,“顾小姐,先生也想亲。” 顾仙庭低着头不说话,很不好意思,别说与谢傅无名无分,就算是他的夫人,在人前这般也十分难为情。 谢傅挣脱双手,“别闹,你们亲得,先生亲不得?” (本章完) 第734章 童言无忌 “为什么?” “对,为什么?” “顾小姐,你说能不能亲?” 小孩子虽问的天真无邪,可让顾仙庭怎么回答呀,求救的朝秀儿看去,秀儿却故意装傻不理。 谢傅倒是解释一句:“只有顾小姐是我的妻子,先生才能亲,不然就是非礼,顾小姐心里会不高兴的。” “可我们刚才也亲了,顾小姐很高兴啊。” “先生是男人。” “小刚也是男人。” “小刚是小孩子,不会侵犯顾小姐。” “为什么先生你要侵犯顾小姐呀?” “先生亲了会心动,心动就会想得到更多。” 小刚突然说道:“我懂了,我爹亲我娘的时候,就想脱我娘的衣服,我娘就会不高兴骂——死鬼讨厌,滚一边去。” 顾仙庭顿时耳根子就红了。 “我娘一挣扎,我爹就剥衣服,然后骑到我娘身上欺负……” 谢傅把小刚的嘴捂住。 刚松手,小刚却把最后的话说出来:“把我娘欺负的又哭又叫的。” 连秀儿这种不要脸面都很是难为情,更别说顾仙庭这种端庄的大家闺秀了,整个脸红得跟滴血一般。 谢傅呵呵笑道:“童言无忌,胡说八道。” 小刚还不服气,挺起胸膛十足道:“我没有胡说八道,我说的是真的。” 谢傅狠狠瞪了小刚一眼:“再胡说八道,打你屁股!” 几个女童咯咯笑道:“骗人,先生才不会打人。” 谢傅捡了条柳枝,凶巴巴道:“让你们看看先生会不会打人!” 小刚立即跑了起来,谢傅刚好想逃离现场,顺势就追了上去。 小孩子起哄:“小刚,快跑,先生快追到你了。” 一群孩童闹闹哄哄的就跟了上去,在这桃花河畔一起追逐起来。 有的支持小刚:“小刚跑快点。” 有的支持谢傅:“先生,快点快点。” 金黄的秋日下,男童女童欢乐嬉笑的声音传来,顾仙庭被这欢乐的气氛所感染,喃喃道:“真好。” “顾小姐,还画吗?” 顾仙庭闻声这才发现身边还有个女童,微笑道:“你怎么不跟他们一起玩。” “我想跟顾小姐一起学画画。” 顾仙庭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一种热芒,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陈玉兰,是先生给我取的新名字,兰之猗猗,扬扬其香。不采而佩,于兰何伤。” 顾仙庭听到名字的出处,立即明白谢傅的用意,寄望这个孩子身上的才华兰香,不要埋没夭折了,笑道:“好,我们继续。” 学着画,陈玉兰突然道:“顾小姐,你当我师娘好不好?” 顾仙庭心头一荡,反问道:“你很喜欢我当你师娘吗?” 陈玉兰嗯的点头:“先生每次来上课都脏兮兮的,鞋都破了也没人给他补,我们都很心疼他。” 顾仙庭好奇:“会吗?”鹤情姐姐不至于对谢公子如此吝啬吧。 听了陈玉兰的话,顾仙庭这才知道是一年多前的事,应该是他在澹台府当奴仆的时候,心中暗忖,真是难得,虽粗衣鄙服,却休休有容。 “顾小姐,我家先生真的很好。” 顾仙庭想了解谢傅多一点,微笑道:“是嘛,你说说哪里好。” 陈玉兰就把自己没去上学,先生特地找到她家里去,帮她煮桑叶,晒桑叶,又与她父亲打起来的一些列过程说了出来。 顾仙庭听谢傅被一群乡亲追打又是好笑又是感动,真是个温柔的人啊。 “顾小姐,你当我师娘,照顾我家先生好不好?” 顾仙庭压低声音道:“玉兰啊,小姐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也喜欢你家先生。” 陈玉兰开心的蹦跳起来,顾仙庭嘘的一声:“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你可不能告诉别人。” “为什么?” “说出去就不灵了,玉兰,你祝福小姐好么?” “我祝愿先生一辈子只对小姐你一个人死心塌地。” 顾仙庭咯咯笑了起来:“有情人终成眷属即可。” 终于还要事情要办,谢傅督促这群小学子归家去,嘱咐他们以后不准随便下河玩耍。 三人继续朝秦楼方向步行。 顾仙庭问:“太平小塾平时都是谁在教?” “明老先生,今晚明老先生身体不适,所以让他们提前回家。” 说来,谢傅觉得也该去探望这位武道领路人。 顾仙庭哦的一声:“这群孩子挺喜欢画画的,从明天开始,他们的笔墨纸,我全包了。” 谢傅笑道:“那就多谢了,顾小姐想亲自教授画艺吗?” 顾仙庭笑道:“这当先生要几十年如一日,我还没有想好,不想落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名声。” 谢傅道:“也是。” 顾仙庭轻道:“或许将来会,不过不是现在。” 两人行着聊着,不知不觉就到了秦楼大门口,大门虽然打开,这会是白天却显得十分寂静,一般极少会有人在上午逛青楼。 谢傅笑道:“这秦楼现在静悄悄的,想让我看什么呢?” 顾仙庭笑道:“不是大门口,往人多的地。” “哪里?” “侧门或者后门。” 两人绕道侧门,果然听见闹哄哄的,只见侧面堆满了人。 有菜农,有渔夫,有轿夫……民生百业的人应有尽有。 一个总管模样的人坐在一张椅子上,正看着账薄结数。 那些人领了银子之后,脸上洋溢着喜悦,高高兴兴的离开。 当中不乏衣衫破旧的,还有后背绑着婴儿的农妇,谢傅不由感慨:“来人间一趟,都想光芒万丈,怎奈世人模样,皆为碎银几两。” 顾仙庭敬称:“大人,你看一场花选养活多少人,如果富人都把钱紧紧攥在手上,这好衣谁穿,这好菜好鱼好肉谁吃。” “如果百姓手上都没有银子,澹台姐姐做出来的布又有谁买呢?” “不肯施肥,庄稼怎么长的好呢,又怎么会有收成呢。” 谢傅虽然博学多读,却从来没有想到这些,不由对顾仙庭刮目相看,问道:“难道不挥霍也是一种罪?” 顾仙庭笑傲:“那就要看怎么挥霍,像大人昨晚的那种挥霍,有七成是用于苏州民生建设,路平坦宽敞,多建几条桥梁出入方便了,水利堤防让苏州百姓免受水患水灾之苦。” “另外二成落在普通百姓手中,让他们可以富裕饱餐。” 谢傅故意问道:“那最后一成呢?” 顾仙庭笑了笑:“最后一成普天同庆,大家都高高兴兴有盼头不好吗?” 谢傅由衷拱手:“多谢顾小姐指教。” 顾仙庭忙道:“不敢不敢,我也是小女子寡见。” “不,我是心服口服!” 顾仙庭轻道:“大人,你可以用这些来说服鹤情姐姐,鹤情姐姐为人还是挺慷慨大方的,去年瘟疫,鹤情姐姐捐了不少银子,就是今天当局者迷,一叶蔽目。“ 谢傅笑了笑:“顾小姐,我送你回家吧。” “我回望河楼。” "望河楼?” “这望河楼是半做生意半休闲的地方。” “何为半做生意半休闲?” 两人行着离开秦楼,顾仙庭向谢傅说起了她与几位贵夫人组建了一个闺厨学社,为了方便学习交流,于是盘下望河楼来。 谢傅听了哑然失笑:“别人开酒楼是为了做生意赚银子,你们倒好,拿来当休闲娱乐。“ 顾仙庭反问道:“难道吃的好,不是休闲娱乐的一种吗?” 谢傅应道:“吃喝玩乐,吃当然也是休闲娱乐的一种。” 顾仙庭露出几分俏皮,低声道:“陆夫人她们啊,做出来的东西自然需要有人品尝评判,食客的嘴就是最好的回收。” 谢傅竟听懂了顾仙庭这句话的含义,笑道:“不怕砸了望河楼的招牌吗?” 顾仙庭咯咯一笑:“都说半做生意半休闲咯,陆夫人她们才不在意。” 谢傅笑道:“我看应该说是挂羊头卖狗肉。” 顾仙庭扑哧就笑了起来。 说起望河楼的事,顾仙庭顺口就讲起她的一些生活见解,顺便提一提生意经。 谢傅像个虚心的学生认真聆听着,只感觉她的灵魂风趣迷人,很多想法都与自己有异曲同工之妙,作为一个大家闺秀,她的见识也很踏实接地气,实在让谢傅另眼相看。 听她娓娓而谈实在是一种享受,惹得谢傅也不禁与之交流,很多内容都让顾仙庭大感新鲜有趣。 似乎相互为对方打开了一扇大门。 跟在后面的秀儿见两人毫无拘束,无话不谈,心中暗暗欢喜,真好,小姐终于找到一个可以说的上话的人。 也不是说小姐没有说的上话的人,就拿陆夫人她们来说吧,小姐说的都是一些礼貌话,客套话。 唯有此刻,才把内在的思想完全展现出来,这一面并不容易见到。 随着深入交流,顾仙庭那张素来恬静的檀唇口吐莲花,从思维到见识,从词锋到观点,把谢傅都给震撼住了。 她无声无息的占据着交谈的方向和节奏,美丽自信,达理慧中。 她的体内似藏着一轮灼热的太阳,透过肌肤绽放着巨大的光和热,魅力无比。 谢傅真的从她雪白肌肤的脸容看到一层薄薄的红光,就像智慧女神降世,让人为之沦陷。 谢傅心生仰慕,顾仙庭不是凭她温纯美好的外貌打动自己,而是她的灵魂。 美艳不可方物的灵魂。 (本章完) 第735章 她 顾仙庭突然发觉谢傅不说话,侧头望去,见他痴痴望着自己,脸色顿时一红,避开目光,轻轻问道:“是我说的太多了吗?” 谢傅忙道:“不不不……” 顾仙庭轻道:“我平时不是这么多嘴的,也不知怎地,今天就……也许和大人你聊天是一件轻松愉快的事,我不说了……” 顾仙庭又温婉恬静下去,覆盖在她肌肤上的那层红光随着消失,整个人变成一汪安静的柔水。 谢傅忙解释道:“顾小姐,刚才你太迷人了。” 两朵红霞飘上顾仙庭雪白脸颊,腼腆着不吱声。 谢傅几次尝试着重新打开话题,只是顾仙庭却变得惜字如金,就像含羞草被触碰之后,不愿意再打开。 这让谢傅感到有点遗憾,自己就不该看那一眼,自己就应该忍住,可那一刻他真的是情不自禁,为之着迷。 这是一种特别的心动方式,完全可以忽略她的外貌。 无声临近望河楼的时候,顾仙庭主动轻轻道:“大人,你要是手头紧的话,我可以帮忙。” 谢傅见她主动开口,欢喜不已,立即接话:“什么意思?” 顾仙庭笑了笑,提醒道:“三万两,依鹤情姐姐的脾气,恐怕不太情愿出这笔银子。” 谢傅哦的一声,笑道:“再无论如何也不会跟顾小姐你借银子。” 顾仙庭闻言脸容一冷:“为什么!难道大人的救命之恩还比不上银子,难道在大人心中,仙庭连个朋友都不算吗?” 谢傅表情夸张道:“顾小姐当然是我的朋友,但是三万两啊!我要是向哪个朋友开口借三万两,那个朋友一定与我断绝关系。” 三万两!开什么玩笑,敢开口今后就别想当朋友了。 “大人的话我不敢苟同,大人止步吧,不必送了!” 顾仙庭表情冰冷,一双美丽的眸子却隐隐透着委屈,脚下莲步轻移,弃谢傅而去。 谢傅愣在原地,顾仙庭还会耍脾气。 秀儿这时走到谢傅身边,低声道:“小姐生气了,追啊,愣着干什么?” 谢傅立即追了上去,嘴上喊道:“顾小姐,我需要帮忙,我需要帮忙……” 顾仙庭原本委屈的眸子微微泛红,听见谢傅的话,立即嘴角一翘,原谅你啦。 脚下虽然继续行着,却特地放慢脚步,让谢傅能够追上她。 谢傅追上,直接绕到顾仙庭的面前,张开双臂拦住:“我需要帮忙!” 幸好顾仙庭行得慢,刹住脚步,不然就一股脑扑到他的怀中去。 这里临近望河楼,街上人流较多,见谢傅的举动就像一个当街拦下小娘子,准备狠狠调戏一番的纨绔公子。 立即有人手指谢傅,当街呵斥:“你这登徒子想干什么?” 不少人立即附和,纷纷对谢傅一番指责。 众口纷纷,谢傅有口难辩。 顾仙庭见他尴尬样子,偷偷一笑,大胆拉着谢傅的手就快走离开。 顾仙庭这个举动,让所有人都当场一愣,立即停止指责,望着两人离去身影,自讨没趣的化作鸟兽。 谢傅感受到被她温柔小手拉着,心跳怦怦有一种异样的悸动,一股愉悦窜上脑海,微眩让人飘飘然…… 顾仙庭拐入一条小巷,松手问道:“你想干什么?” 谢傅似那被问心虚的少年一般,脱口应道:“我没想干什么?” “那你追我干什么?” 谢傅回神说道:“我想要请你帮忙。” 顾仙庭嘴角浅浅一翘,温柔说道:“想通啦?” 谢傅点头。 顾仙庭微笑道:“你也不必着急,鹤情姐姐不肯给,你再来找我就是。” 顾仙庭还是懂的分寸的,不好喧宾夺主。 谢傅道:“我不是说这个。” 顾仙庭脸一冷:“那你要我帮什么忙?” 谢傅感觉很害怕顾仙庭生气,她温温柔柔的样子,生气起来,却有一股让人心折的威力,嘴上忙道:“顾小姐,你先别生气。” “我没生气!” 谢傅见了心中暗忖,还说没有生气,小嘴的扁了,嘴上笑道:“是这样的,我呢打算做点生意。” 顾仙庭表情讶异:“你想做生意?” 谢傅笑了笑:“今天的情况你也看见了,作为一个男人,手头上没银子,花点银子都要跟自己的女人要,实在很难堪。” 顾仙庭闻言心中暗忖,那是一点银子吗,那可是三万两啊,做什么生意能赚到三万两,就算开十间酒楼,生意火爆一年下来也未必能赚三万两。 得亏鹤情姐姐是大布商,大富翁,换做一般商人,直接就跑路了。 谢傅见顾仙庭若有所思的样子,凑近低声道:“而且我也不希望别人在背后说我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吃鹤情的穿鹤情的。” 热息无声的拂到顾仙庭脸颊,惹得她心神一荡,心头突突如小鹿乱撞。 谢傅见顾仙庭不应,问道:“怎么?我说的有错吗?作为一个男人不应该拥有自己的事业吗?” 顾仙庭见他挺起胸膛的样子,顿感有点可爱,身子向后悄移一步,笑道:“大人想做什么生意呢?” “开粮铺。” “嗯,粮食乃民生所需,开粮铺倒是能养家糊口,但是要养活鹤情姐姐的排场可就难咯,更别说在青楼一晚上豪掷三万两。” 顾仙庭也并非讥讽,只是打趣,感觉大人这做生意的想法有点天真可爱,想不到大人也有如此天真可爱的时候。 谢傅道:“开大大的粮铺。” 顾仙庭闲闲问:“多大呢?” “苏州城最大的粮铺,甚至覆盖整个江南东道。” 谢傅说着话,手上作着动作,展示他的宏图大业。 “大人野心可不小。” 谢傅笑道:“那是当然。” “可大人是否知道,做大生意犹如攻城略地,大人你一兵一卒怎么打下这么大的天下,就拿鹤情姐姐来说,作为苏州大布商,在苏州地方都有不少强劲的商业对手,都不敢说自己的生意垄断整个江南东道。” 谢傅笑道:“所以我要请顾小姐你和我一起合伙做生意啊,好发挥你的盛业才能。” (本章完) 第736章 信不信由你 谢傅马上就要成为淮南道节度使,依照律法为官者是不能从商的,不过却可以让自己的家属朋友从事,这在人情之中但也成为律法漏洞,不少官员就是这么做。 今早与叶结衣详谈的时候,谢傅就想到这个问题,唯一能想到最亲近最值得信任的人就只有澹台鹤情。 但是澹台鹤情有自己的布业生意,只怕分身乏术,让她弃布从粮就未免本末倒置。 刚才顾仙庭侃侃大谈生意经的时候,谢傅就把主意打在她的头上,顾仙庭不算最亲,却是最值得信任。 她义无反顾的主动提出借自己三万两银子,就更让谢傅对她没有任何怀疑。 顾仙庭听谢傅要与她合伙做生意,脱口应道:“好啊。” 很快却蹙眉理智说道:“大人,做小生意没问题,可是大人要做这么大的生意,只怕加我一个也不是那么容易。” 就谢傅刚才说的那些话,让顾仙庭感觉谢傅在生意上就是一个门外汉,把粮食生意覆盖到整个江南东道,就是几代人的努力也未必有如此成就。 听大人的口气却好像是一蹴而成,鹤情姐姐都不敢说这种大话。 谢傅见顾仙庭表情,笑道:“顾小姐,我先向你透个底,洛阳叶家所发的江南东道粮食总商牌照,马上就要在苏州重新竞标了。” 顾仙庭对这方面没有涉及,所以不是很了解,问道:“大人什么意思?” “洛阳叶家是天下最大的粮商,也是朝廷御授的皇商,上达天听,下管天下粮商,只要拿到江南东道粮食总商牌照,我就是叶家在江南东道的御授总粮商,有洛阳叶家在背后撑腰,你说我这粮食生意能不能做起来。” “如此说来,倒是没有太大问题,但是凭什么这种好事落在你的头上?” 谢傅笑道:“我的背后有高人相助,当然结果还浮尘未落,如果我拿到江南东道粮食总商牌照,我希望顾小姐能够帮我这个门外汉!” 谢傅目光真诚恳求,双手重重落在顾仙庭双肩上。 压得顾仙庭腰肢一软,呀的一声。 谢傅连忙缩手:“抱歉抱歉,我太激动了。” 顾仙庭见谢傅双眼绽放光芒,似在展望未来宏图,心中暗忖,别说帮你了,就是与你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点头应道:“好!我来当大人的伙计!” 谢傅却道:“不!你来当大东家!” 顾仙庭错愕:“我来当大东家!” 谢傅目光肯定,点头。 顾仙庭道:“大人你跟我开玩笑吧?” 谢傅反问:“你看我的样子像是在跟你开玩笑吗?” 顾仙庭看着谢傅,沉吟一会之后问道:“大人,你是不是有什么顾虑?” “顾小姐,你可真聪明,我的确有所顾虑,不好当这个大东家。” 顾仙庭被赞的有点不好意思,她刚才也是随口一问,“大人,这可是你的事业,没道理为他人作嫁衣裳,你有什么顾虑可以说与我听,也许我能帮你解决问题。” 顾仙庭也不是一个爱问别人隐私的人,只不过对谢傅,她的潜意识里总抱着一股热枕,渴望着为谢傅排忧解难,让谢傅无忧无虑。 谢傅沉吟着若有所思,看上去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顾仙庭见状忙道:“大人,你要是不方便说,可以不说。” 既然把人家当做伙伴了,那就要以诚相待,更何况他的潜意识里对顾仙庭总有一种莫名的信任,嘴上笑道:“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说的,就是事情悬而未决,怕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让人取笑。” 顾仙庭轻道:“好,你不用说了,无需为难,我听你的,追随到底就是。” 谢傅突然靠近,顾仙庭心儿又怦怦得跳,只听谢傅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我要当官了。” 顾仙庭好奇,脱口而出:“你要当官!当什么官?” “大官!” “大官!多大?” “很大很大。” 顾仙庭听他说很大很大的时候,感觉大人很可爱,都没有点官样,不过在秀儿的言语中,大人的县令形象却令人心折,身先士卒,不畏生死,深受百姓爱戴。 “大人,你要是当个县令肯定会很称职。” 顾仙庭由衷为谢傅感到高兴,当初大人是假冒的,如今可以名正言顺的施展抱负。 谢傅笑道:“比县令大的多了。” “县令还嫌小啊,像这吴县县令可是堂堂的七品官。”就拿进士科的状元,入仕能当个县令就很不错了。 “顾小姐,我说出来,你可不要被吓到。” 顾仙庭傲道:“小瞧我不是,大人你尽管往上说,就算你说要当个四品刺史,也吓不到我。” 谢傅笑道:“比刺史还要大。” 顾仙庭脱口:“不可能,刺史已经是最大的地方官了。” 地方刺史一般都是四品官,像苏州、扬州、杭州、金陵这些大州,刺史为正三品,与六部尚书同个品阶。 而一品二品只是一种很高的虚衔,并无实际执掌,一般来说三品已经是实权高官。 谢傅低声道:“我要当节度使。” 顾仙庭吓了一跳,然后看向笑嘻嘻的谢傅,“大人,你逗我玩呢。” 这实在有点荒唐,荒唐到顾仙庭认为谢傅在胡说八道。 谢傅笑道:“你不相信就算了,不过你可不能告诉别人,这件事我连鹤情都没说。” 顾仙庭微微笑道:“我姑且信你。” 谢傅笑道:“你分明不信。” 顾仙庭撒娇道:“大人,人家都愿意承认自己是个傻子,你还想怎么样。” 谢傅哈哈一笑:“罢了,连你都不相信,别人就更不会相信。” 话归正题:“所以只能由顾小姐你来当这个大东家。” 顾仙庭有种谢傅要诱骗她上贼船,将她卖了的感觉,嘴上却道:“此事,我们找到地方坐下,慢慢从长计议。” “好,哪里?” “前面不远就是望河楼,我亲自下厨,备点酒菜,边吃边聊。” 谢傅十分爽快:“走!” 这会临近中午,望河楼门口客流如云,都是奔着顾厨神所做的徽菜来的,只是要吃上顾厨神亲手做的徽菜却可遇而不可求。 顾仙庭领着谢傅绕道侧门。 门口聚集着一群正在清倒食物残渣的人,看见顾仙庭出现,齐声喊了一声“小姐。” 这些人多有身体残缺,被顾仙庭收留下来,给他们一个自力更生的机会,不必流浪乞讨。 众人对她的爱戴仰慕,全在这一声小姐。 顾仙庭和蔼可亲的打了个招呼,就领着谢傅进门去。 这是顾仙庭第一次身边跟有男子,众人不由目光落在谢傅身上,想看看这个男人到底有没有资格站在顾仙庭的身边。 尽管谢傅气质温文尔雅,仪表堂堂,众人却满脸嫌弃。 谢傅也感受到这些人异样的目光,行着不是回头。 刚好这时秀儿凑近过来,谢傅低声问道:“怎么这群人对我满是敌意?” 秀儿瞥了前面领路的顾仙庭一眼,低声笑道:“那当然了,小姐在他们心中是高高在上的女菩萨。” 谢傅疑惑:“这跟我对我有敌意有什么关系?” 秀儿再问:“你从他们眼神中看到什么?” 谢傅若有所思,却说不出个所以让来,秀儿自问自答:“你不配!” 谢傅恍然大悟:“对,就是你不配的眼神!” 顾仙庭这时闻声回头:“什么你不配?” 两人打着哈哈敷衍过去,秀儿又低声对着谢傅道:“其实他们应该感谢你。” “此话从何说起?” “自从无锡一别之后,小姐总担心你饿着冻着,所以对这些流浪乞讨的人特别留心照顾,总感觉当中就有你。” 谢傅听了心中暗暗感动。 …… 一众贵夫人在望河楼后面幽静院子的一处亭榭,一边品茶聊天一边赏着秋景。 个个身着绫罗绸缎,头插珠簪宝饰,贵气逼人之余不失端庄高雅,毕竟都是名门闺秀走过来的,从小也饱读诗书。 当中的以陆涛之妻陆王氏,顾家二爷顾谋之妻顾崔氏,现任张家家主张卢氏,三人为尊为贵。 陆王氏的娘家是太原王氏,太原王氏也是九姓十三望之一。 顾崔氏的娘家是清河崔氏,闺名崔有云,正是崔有容的同胞姐姐。 张卢氏的娘家是范阳卢氏,她也是张凌霄的婶婶。 张凌霄是张家的正嫡大公子,因亲生母亲早丧,父亲离家叛走,从小都是张意真这亲姑姑在照顾,自从张意真外嫁之后,这照顾张凌霄的责任就落在张卢氏这位婶婶身上。 如今张凌霄长大成人,这婚姻大事,物色合适婚配对象自然也就成为张卢氏的职责。 莺声笑语中,有婢女来禀报:“夫人,顾小姐回来了。” 众贵夫人闻言,悉数站起,笑道:“仙庭回来了。” 她们都是闺厨学社的成员,顾仙庭这位社长回来了,她们自然要前去报到学厨艺了。 婢女又道:“顾小姐没往这边来,还带来了一位公子。” “带来一位公子?” 众夫人闻言露出疑惑之色,印象中,仙庭的身边可从来没有男子,皆因有哪家公子配得上站在她的身边。 在她们心中仙庭可不是一般的大家闺秀,而是天之贵女。 陆夫人突然问道:“是文麟吗?” 婢女摇头:“不是陆公子。” 张夫人喜道:“是凌霄!” 婢女提醒道:“陆公子和张公子我都认识,这位公子我却不认识。” 陆夫人和张夫人闻言立即皱起眉头来,顾夫人轻笑道:“我倒是好奇什么样的公子能得仙庭如此垂青。”她的言外之意是我们该过去看一看。 陆夫人听出顾夫人声音中的阴冷,她做事素来稳重,开口道:“会不会是仙庭的亲戚,表哥表弟什么的?” 顾夫人目光轻轻看向陆夫人,反问道:“如果不是呢?” 张夫人冷道:“那就让他知道抢人抢到吴中四阀头上,是什么样的结局。” 陆夫人对着身边婢女沉声道:“桃儿,让二公子到古梨院去。” 此刻陆武元正被他罚在厨房当驴磨米。 婢女领命离开之后,顾夫人笑道:“陆夫人,你这是何意?” 陆夫人道:“我们都是名阀夫人,自然不能与小鬼一般见识,小鬼却需钟馗来治。” 顾夫人听了一笑:“想不到武元这混世魔王也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陆夫人无奈道:“顾夫人你就不要讥讽我了。” 她生了两个儿子,二子武元是屡教不改,好在文麟从小懂事,让她十分欣慰。 …… 古梨院的花厅,谢傅闲坐在一张圆桌前等待上菜。 这望河楼就是酒楼,顾仙庭却要亲自下厨为谢傅准备一桌酒菜。 一会之后,秀儿端进来第一道菜放在桌子上。 谢傅本身也好厨艺,见这道菜用木板盛着,好奇问道:“这道菜叫什么名字?” 秀儿笑笑道:“你先品味道怎么样,我再告诉你。” 谢傅夹了块肉品尝起来,只感觉这肉号不咸鲜而油腻,咬嚼中淡淡的木香味更减油腻三分,清新爽口。 开口点评道:“这肉肥瘦适中、层次分明,而且熟而不烂,肯定是蓝田花猪肉。” 秀儿讶道:“你这张嘴还真厉害。” 谢傅笑道:“是我这舌厉害。” 秀儿啐的一声:“调戏我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调戏小姐去。” 谢傅无语,怎么就调戏你了,也不跟秀儿辩驳,继续道:“入口还有一股香樟木味,想必这道菜的关键就是这香樟木板。” 秀儿笑道:“这是小姐独家发明的菜,名叫刀板香,除了在小姐这里,你跑遍天下也吃不到。” 谢傅赞道:“刀板香,好!有家常小菜之名,却能登大雅之堂。” “你吃了以后别赖在这里不走就好。” 谢傅呵呵一笑。 “吃菜要喝酒吗?” “酒就免了吧。” 谢傅婉拒,一会他还要和顾仙庭谈正事,喝酒害事。 “无锡惠泉酿,要吗?” 谢傅听到名字,立即嘴馋,“秀儿,你真是可恶,我都是不喝了,你还来勾引我。” 秀儿呵呵一笑:“酒如美人,闻名心动。” 一会之后,秀儿便送来无锡惠泉酿。 这无锡惠泉酿属于无锡黄酒,用惠山惠泉泉水酿造,味道清醇奇香。 谢傅一闻到酒香就欲罢不能,一边吃着美味佳肴一边品着美酒,只感觉人生快意逍遥也不过如此。 只是一个独饮无趣,也不知道顾小姐擅不擅长饮酒。 竟想拉着顾仙庭入伙。 亲爱的读者们,今天身体不适,只有一更,请见谅。 (本章完) 第737章 借名上位 谢傅正饮着酒,这时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门口来了一众女子。 只见这群女子个个身穿绫罗绸缎,贵气逼人,当前三女更是一派雍容华贵形象。 谢傅再傻也能判断到对方大概身份,站了起来,有礼作揖。 陆、顾、张三位夫人打量着谢傅,见此子仪表堂堂,气质不俗,于是暗暗的与吴中四阀的公子做个对比。 这三位贵夫人平时人鬼皆见,目光何等毒辣,一下子就将谢傅拿来与吴中四阀的名贵公子做比较,可见对谢傅仪表气质的认可。 更主要是谢傅此刻所表现出来的从容自若,一般人早就惶恐若惊。 这比不上还好,能拿上台面相提并论,却一下子就产生敌意。 待看到满桌奇珍,香气飘逸过来,顿时双眼喷火。 要知道她们跟着仙庭学厨艺,其中一个目的就是不时能品尝到仙庭所做的菜式。 时而能吃到一点糕点已经让人满足不已,何曾有这些优越待遇。 陆夫人久居高位,不怒自威,目光睨然看向谢傅:“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谢傅揖礼:“小生谢傅,是顾小姐的朋友,受顾小姐相邀前来。” 张夫人问:“什么朋友?可是仙庭的亲戚?” 谢傅呵的一笑:“不是,只是一般朋友。” 顾夫人直呼其名:“谢傅,你什么门户?” 这句话的意思是让谢傅将家门来历报得详细一点。 面对三位夫人的咄咄逼人,谢傅依然微笑有礼:“夫人,小生出身并非什么名门,只是一般蓬门荜户。” 顾夫人冷笑一声:“你可知道我们是谁?” 谢傅扫向三人,最后目光落在陆夫人身上,这位夫人看似三十出头,气质却最为沉稳,容貌也无比娇俊,岁月并没有这这位美人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 更重要的是,谢傅从这位夫人身上看到了陆文麟的影子。 那种特别出类拔萃的俊美,神若中秋之月,肌如春晓之花,目如秋波,眉如墨画,鬓若刀裁,颊若桃瓣。 顾夫人本来要找个机会发难,见谢傅目光盯着美貌动人,秋韵犹存的陆夫人看,脱口清喝:“竖子大胆无礼!” 谢傅不惊不慌,微微抬手,恭敬道:“这位一定就是陆夫人了。” 三位夫人同时咦的一声。 就在这时陆武元中气十足的声音远远飘来:“哪个狗东西敢泡我仙庭姐姐。” 三位夫人相觑一眼,干脏活的人来了。 陆武元来到跟前,第一时间先向三人行礼:“母亲大人,顾夫人,张夫人。” 陆夫人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挑了个眼神。 陆武元顿时兴奋起来,可以戴罪立功了! 猛然转身霸气一视,当看清是谢傅,却傻眼了,脱口而出:“癫哥!” 三位夫人见陆武元认识,心中暗忖,武元认识的能是什么好东西,现在就更有理由替仙庭把关,将此人横扫出门。 陆夫人冷冷道:“武元,这是你在哪里认识的猪朋狗友。” 这猪朋狗友指的当然是谢傅,这话也有几分威胁的味道,就算认识今天你也得事情给我办好,不然我连你一起揍。 陆武元回头,凑到陆夫人耳边低声道:“母亲大人,这可是你的偶像啊!” 陆夫人一愣:“啥?胡说八道!” 陆武元道:“李少癫啊,你不是天天唱他的曲子吗?” 李少癫,那可是中年妇女心灵之友,以曲为梁,隔空交流。 这三个字一出,数双目光就齐刷刷落在谢傅身上,眼神中有惊讶,好奇,评头论足…… 无声中,陆夫人盯着谢傅,第一个开口:“你不是叫谢傅吗?” “陆夫人,小生的确叫谢傅,没有半点隐瞒。” 陆夫人疑惑的看向陆武元,眼神中透着责问,为了护友,竟拿这个来糊弄我。 陆武元哎呀一声:“李少癫是他在青楼的艺名。” 几位夫人闻言又悉数落在谢傅身上,带着询问,要求亲口确认。 “癫哥,你说话啊,我母亲可不是吃素的。” 一般情况下,谢傅是不太愿意承认自己是李少癫,皆因李少癫的名声与他正人君子的形象并不相符,什么风流猛将,什么夜御五女,全都是放屁。 不过现在不承认也不行了,揖礼:“几位夫人,李少癫是我在青楼的花名,小生谢傅。” 陆夫人立即笑如桃花,“呀!你真是李少癫!” 顾夫人干脆掩嘴扑哧一笑:“我说嘛,苏州城什么时候冒出气质如此出众的人才。” 知道谢傅的身份后,刚才凝冰对峙的氛围,一下子就消融起来。 陆武元介绍道:“癫哥,这位顾二夫人。” 谢傅恭敬行礼:“顾二夫人拜揖。” 顾夫人笑颜如花:“李公子,不必多礼。” 谢傅提醒道:“小生谢傅。” “癫哥,这位是霄哥的婶婶,张夫人。” “张夫人拜揖。” 张夫人问道:“李公子与凌霄也认识吗?” 陆武元代为作答:“癫哥和霄哥可是好哥们。” 张夫人笑道:“凌霄怎么也从来没有跟我说过。” 谢傅抬手恭请:“几位夫人请上座。” “李公子你也坐下吧。” 陆武元正要跟着坐下,陆夫人却问道:“武元,米都磨好了吗?” “没呢。” “没还不回去继续。” 陆武元愣了一下之后,还是乖乖离开。 陆武元离开之后,三位夫人眸子一个劲的往谢傅身上打转,颇有点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的味道。 皆因对李少癫这人的好感早就先入为主,这会见了,却满足了一切美好想象,几乎无可挑剔。 如果说有什么可惜的,就是站在夫人的角度看,李少癫太年轻了。 谢傅作为晚辈,被几位名阀夫人看到有点如坐针毡。 他虽能言善道,可这三位夫人一者辈分高他一辈,二者男女有别,除了客套话,真的无话可说。 一番客套之后,陆夫人道:“李公子,去年家夫邀请你来陆府做客,你怎么不赏脸。” “陆夫人赎罪,谢傅刚好外出离开苏州,近些日子方才回来。” “原来如此,少癫,那你日后可要常来这望河楼,指点我唱《洞房花烛三叩拜》这是曲子。” 谢傅笑道:“陆夫人,曲子虽是我作的,可论唱曲,我未必有夫人唱的好,指点二字望不敢当。” 顾夫人搭话道:“唱的好不好,要我们听过才作数,不如干脆现场对唱一番。” 陆夫人看向谢傅:“李公子意下如何?” 她喜欢唱曲,偏偏丈夫一者公务繁忙,二者没有此好,每次被自己强拉来陪唱,总是敷衍了事,让人难以尽兴。 此曲与女人对唱总差点意思,可除了丈夫就再没有男子人选了,如今李少癫这原曲作者却是最合适不过了。 谢傅婉拒道:“陆夫人,我真的唱不好。” 顾夫人道:“你这原曲作者都唱不好,谁又唱的好。” “顾夫人,就饶我不要当堂出丑。” 谢傅说着先罚酒三杯。 几位夫人咯咯而笑,“少癫,今日就放过你,下次一定要唱。” 对于一位晚辈,初次见面就能够如此熟悉亲昵,显然是李少癫这三个字在作祟。 谢傅终究还不知道,李少癫这三个字对中年妇女有莫大魅力,如果他年长年老一些,这魅力要再加三分。 “菜来了!” 就在这时秀儿端菜走了进来,看见花厅闹哄哄的,几位夫人与谢傅同桌而坐,顿时愣住了:“这是?” 几位夫人也是心照不宣,她们原本是来兴师问罪的,怎知变成共坐一堂。 陆夫人问道:“秀儿,仙庭呢?” “小姐还在做最后一个菜。” 顾夫人破有深意道:“平时仙庭可没对我们这么好,是不是见了英俊公子就偏心啊?” 秀儿不清楚情况,不敢乱开口,将菜端上:“我去看看小姐好了没有?” 秀儿走后,顾夫人问道:“李公子你和仙庭是怎么认识的?” 谢傅应道:“鹤情和顾小姐是好朋友。” 顾仙庭没少在三位夫人面前提起澹台鹤情,三女自然知道澹台府的澹台鹤情。 有些内情没有婉转点明,并不明朗,张夫人道:“这么说,少癫就是小鹤夫人要嫁的未婚夫了。” 小鹤夫人澹台鹤情在成亲之日被未婚夫爽约之事,闹得整个苏州城人尽皆知。 陆夫人和顾夫人暗暗深入思索,这么说这个谢傅,就是从一众名阀公子中脱颖而出,赢得王婉之的那个谢傅了。 难怪这个名字刚才听着有点耳熟。 陆夫人和顾夫人作为妇道人家,男人的事一般都不插手,不过作为夫人主母身份,听来听去总是能听到一些消息。 好一个谢傅!好一个李少癫!传奇人物充满传奇色彩! 谢傅也不明说,敬酒道:“日后鹤情若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几位夫人多行方便,谢傅先干未敬。” 陆夫人笑道:“这话说地我们好像会欺负澹台小姐似的。” 说着率先举起酒杯,其她两位夫人也举起酒杯,饮了谢傅这杯敬酒。 敬酒一饮,就相当于口头应下了。 顾夫人笑道:“澹台小姐可真是幸运,竟独占玫宝。” 以前,旁人总是认为是谢傅攀附上澹台鹤情,在顾夫人口上,却是澹台鹤情幸运得宝,显然在她心中,谢傅的分量要高于澹台鹤情,也认为谢傅的未来不可估量。 (本章完) 第738章 暗试底细 聊着,顾仙庭款步走了进来,亲手端着最后一个菜——情真意切。 原本干净雪白的脸颊油光晃晃,额头密汗沁沁,鬓发打湿贴肌,显然在厨房经过一番激战。 谢傅见了心中十分感动,几位夫人脸上立即流露出心疼的表情来。 顾仙庭扫了一下场面,向几位夫人隆重介绍道:“这位是谢傅谢公子。” 陆夫人笑道;“我们已经认识过了。” 说着人站了起来,走到顾仙庭跟前,掏出丝帕给这个让人心疼的人儿擦拭脸上的汗水油光,那温柔慈爱的模样,简直就似对待自己女儿一般。 谢傅见了心中暗忖,既然拉顾仙庭入局,是不是也同样可以拉三位名阀夫人入局。 如果三位夫人参一份子,以后若是有人想要在背后捣乱使坏,是不是要好好掂量一下。 顾仙庭轻声道:“多谢陆夫人。” 陆夫人欲言又止,心中感慨,要是仙庭能当自己的儿媳妇,她真的愿意少活十年。 越是和仙庭深入接触,越是喜欢这个女子,别的大家闺秀真真是看不上了。 奉上最后一道菜,顾仙庭被陆夫人亲热的牵着手坐了下来。 顾夫人打趣道:“仙庭,你对我们几个可还没这么好。” 她这话也是在试探顾仙庭和李少癫的关系,到底是对李少癫才华名声的仰慕,还是夹杂着男女私情。 顾仙庭道:“顾夫人,谢公子有恩于我,我做再多都无以为报。” 顾夫人咦的一声:“竟还有这种事。” 顾仙庭欲言又止,毕竟假冒县令也是不小的罪名,轻轻看向谢傅,征求谢傅的意见。 这番举动难免让几位夫人心生多番猜想。 谢傅干脆道:“就是去年在无锡发生瘟疫的时候,顾小姐染上霍乱,我凑巧遇到,稍微照顾了下顾小姐。” 谢傅说得淡然简单,顾仙庭却目眶一红:“若非大人伸出援手,仙庭已经病重身亡。” 大人这个称呼让三位夫人脑海灵光一现。 陆夫人心中暗忖,坏了坏了……看向谢傅,问道:“少癫该不会就是仙庭千寻万找的救命恩人——李大人吧。” 揭露这个身份对谢傅的名望有益,同时也给他人留下把柄。 谢傅想了一下压低声音道:“还请三位夫人替我保密,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干脆让三位夫人手上捏有他的把柄,让三位夫人对他放下戒心,这种行为有利有弊,运营得当,利大于弊。 顾夫人表情惊讶,紧接着脱口说道:“少癫你真是大胆,这种事情你也敢承认。” 谢傅微微一笑:“我相信三位夫人不是说三道四的人。” 张夫人哑然笑道:“好你个李少癫,反正我是不会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你要是抵死不认,我岂不是落个诬陷忠良的罪名。” 谢傅闻言心中暗忖,好厉害啊,竟把自己的退路直接给说出来。 凡事都讲究证据,你说是就是啊,他可不是那么好诬陷的。 看来这三位夫人不简单,我可要小心应付。 顾仙庭心系谢傅,倒是紧张起来,“陆夫人、顾夫人,张夫人……”声音轻柔,就像在跟自己的母亲撒娇一般。 三位夫人笑而不语,陆夫人先端起酒杯对着谢傅道:“李大人,妾身敬你一杯。” 陆夫人既称呼李大人,这一杯自然是敬谢傅在无锡的所作所为,她的丈夫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深受其夫影响,她的心中却是真敬佩。 顾夫人和张夫人也端起酒杯来。 不管三位夫人是真敬佩还是假客套,谢傅都应该顺水推舟的迎了这杯敬酒,当下举酒一饮而尽。 顾仙庭一颗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这顿酒菜也算间接让谢傅与三位名阀夫人结识。 酒足饭饱之后,顾仙庭还有话要说,特地送谢傅一程。 两人走后,继续留在花厅的三位贵夫人面面相觑。 陆夫人先开口道:“顾夫人,你怎么看?” 顾夫人颇有深意道:“陆夫人指的是李大人还是仙庭呢?” “就先说李大人吧。” 顾夫人笑笑道:“这种杀头的事情,少癫在我们面前也敢大胆承认,说明他为人真诚,信的过我们,我们三个可不能枉做小人。” 张夫人笑道:“就凭他在无锡干的那些事情,少癫可没这么简单,我甚至嗅到一丝狡猾奸诈的味道。” 顾夫人咯咯笑道:“张夫人,你怎么好这么说少癫。” 张夫人却道:“狡猾奸诈点好,过于愚直,有哪个有好下场。” 陆夫人道:“自然不简单,不然又怎么能从一众名阀公子手中抢到王婉之,一般人别说抢到,敢动这个念头,早成灰了。” 说到王婉之,陆夫人顺口提起顾仙庭来:“顾夫人,你说仙庭对她是什么态度呢?” 顾夫人应道:“仙庭对少癫有好感那是自然的,有才有貌有品有德,又是救命恩人,换做是我,我也心生好感。” 陆夫人和张夫人闻言,眉头微微一蹙,这可真是个强劲的竞争对手啊。 顾夫人见两位夫人表情,笑道:“两位夫人啊,你们是心系得失,当局者迷啊。” 陆夫人闻言脱口:“顾夫人什么意思?” 顾夫人笑道:“要知道少癫是王阀女婿,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就算落花有意流水有情也无可奈何。” 两位夫人闻言立即恍然大悟,眉开眼笑起来。 陆夫人笑道:“如此甚好,刚才我心头一直堵的慌。” 她刚才的心情的确十分矛盾,一方面她喜欢仙庭和少癫,另一方面她又不希望仙庭这么好的女子成为别人家的媳妇。 张夫人也松了口气:“我也是。” …… 谢傅这边,与顾仙庭无声同行。 顾仙庭先轻轻开口道:“今日我就不该让大人到望河楼来,害得给大人留下祸端。” 谢傅笑道:“顾小姐说的是什么祸端?” “让三位夫人知道你曾经假冒县令,岂不是成为把柄。” 谢傅呵呵一笑:“有的人若有心害你,能够害你,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反过来,若我权势滔天,就算我干尽伤天害理的事,又能奈我何。” “大人才不会干伤天害理的事情。” “呵呵,我只是打个比方。所以很多事情,你有没有做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别人能不能扳倒你。“ “大人刚才为什么要主动承认呢?” 谢傅反问:“我承认什么,我喝醉了胡说八道,说什么都不记得了。” (本章完) 第739章 流连忘返 顾仙庭聪慧,立即明白谢傅的意思,有好处咱就认,没好处打死不认,嘴上说道:“大人我说真的,如果不愿意向我透露内心真实想法也没关系。” 谢傅笑道:“我之所以承认,一者正是想让三位夫人手上捏有我的把柄,对我放下戒心,当然这个结局也可以通过其它方式达到,不过就需要兜兜转转费些功夫。” “二来,我有意和三位夫人亲近,这粮食生意也想让她们参一份。” 顾仙庭讶道:“大人,你跟我想一块,我准备这顿酒菜的目的正是想与大人商量此事,如果三位夫人也有份,这生意就稳稳当当了,刚才三位夫人在场,我不好明说。” 谢傅笑道:“原来如此。” “只要大人愿意分一杯羹,我跟三位夫人说说,她们应该愿意。” 谢傅摇头笑道:“粮食生意不比其它生意,顾小姐你还没有意识到其重要性,如果涉及到其它利益集团,三位夫人非但不会参与,反而会特地避开。” 顾仙庭若有所思,问道:“如果真的涉及到其它利益集团,大人又有心让三位夫人参一份,又该怎么办?” 谢傅一笑:“三位夫人虽然是说一不二的名阀夫人,终究是妇道人家,在大事上还是得男人来做主!” 顾仙庭立即明白:“我来为大人奔走。” 谢傅错愕的看向顾仙庭,在这个美丽女子眼眸中看到了义无反顾,心中暗忖,如果我不是早有婚配,如果我不是一身情债,清白之身配得上你,我一定追求你。 是的,谢傅在顾仙庭面前感到自卑,就算面对王婉之的时候,他都没有这种感觉。 顾仙庭是唯一的一个,不是她美丽的外表,而是她内在冰清玉洁,又如太阳般火热的心。 “大人,顾爷爷很疼我的,我有信心说服他。” 顾仙庭并不知道此事还涉及朱阀,她只是一头热的跟在谢傅后面冲,根本不理会前面是什么。 如果谢傅上阵杀敌,顾仙庭一定会是跟在他后面扛旗的小兵。 谢傅笑着摆手:“再疼你,涉及重大利益得失,就算父子也没有情面,此事目前还未有定数,我们一步一步稳扎稳打。” “好,我这边,大人你放心就是。” 谢傅毫无质疑,嘴上叮嘱道:“我想竞标江南东道粮食总商牌照的事,你先不要跟三位夫人说,等我事情有眉目再通知你。” 顾仙庭点头。 谢傅道:“我走了,顾小姐你就送到这里吧。” “好。” 谢傅说要走了,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顾仙庭也没有转身离开的意思,两人无声对视着一动不动。 什么声音似要从唇齿中倾吐出来,中间又蒙上一层薄薄的迷雾。 终于,谢傅笑道:“走了。”然后潇洒转身。 心中却有种患得患失的惆怅,走了十几步,还是停下脚步转身望去,错愕的发现顾仙庭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乌发如瀑,细眉如峨月,一抹红唇悬于端庄贞静的雪肌颊峰。 顾仙庭甜甜一笑:“大人,我目送你。” 甜美的声波在谢傅心头荡起,顿时盛满无限暖意,心儿怦怦搏跳起来,一股强烈的爱慕之情袭上脑际。 谢傅不敢再看下去,转身疾步,心中却十分好奇,她要目送自己多远。 他走了很远,十丈、二十丈,二十余丈快到拐角的时候才停下转身。 此刻谢傅已经离她很远很远,可谢傅还是一眼就看到那抹秋影,她贞静的模样似随时都会爆发。 顾仙庭也看到了他,挥着小手用手势和谢傅道别。 那不停摆动的剪影,充盈着热情奔放的生命活力,让谢傅有种冲动要朝她奔跑过去。 “顾小姐,回去吧。” 谢傅不知道顾仙庭有没有听见,转身拐入拐角,靠在墙壁,心情久久难以平复。 心中刚生出一丝小小的渴望期盼,鹤情伤心的模样就浮现在脑海…… 然后兰甯就来指责他,小韵、慈慈,最后连婉之也来指责他…… 也许这是对我花心的惩罚吧,当遇到喜欢的人,却鼓不起勇气去追求。 …… 谢傅刚进澹台府大门,就被什么银晃晃的东西扎的睁不开眼睛。 定睛一看,却是一座用银子堆起来的小山,高一丈有余。 常说金山银山,谢傅今日头回看见,对他这个平时身上揣不上几两的人来说,只觉震撼。 见孔管家站在银山前,问道:“孔管家,这是?” 孔管家凛然道:“谢公子,小姐请你好好看看。” 谢傅沿着银山转了一圈,感慨道:“壮观!漂亮!俗极了!” 孔管家问:“谢公子,你看完了吗?” “孔管家请说。” 孔管家手拿一锭银子:“这一锭银子十两,就能让六口之家宽裕的吃上两年,这里总共有三千锭,共计三万两,请谢公子清点一下。” 谢傅一愣,我昨晚一张口就花了这么一座银山,还好提前得到顾仙庭的开解,银子都用到实处,不让得心疼死。 孔管家朗声道:“公子,请清点一下。” 谢傅道:“不用了吧,孔管家,我信的过你。” “还是请公子仔细清点一下,老奴每月的月钱也只有三两银子,这要少个几锭,老奴可赔不起。” 谢傅现在要是还不知道孔管家是澹台鹤情指使来刁难自己的,那可就是太蠢了。 笑道:“孔管家,你不必三番二次的提醒,我知道这是一笔很大很大的银子,光堆成山就已经够让人震撼了。” 说着凑到孔管家耳边低声道:“我知道是鹤情指使你来刁难我的,你意思意思就得了。” “希望谢公子今后能以此为戒。” 孔管家说着朗声喊道:“装箱上车!” 站在外围的一众家奴立即上前,打开空箱子,拿出锭模来。 这锭模是木制,刚好与箱子内部大小相等,上面间有银锭模样的孔,长六孔,宽四孔,这一块锭模放满共二十四锭银子。 有这锭模,银子装箱既整齐,同时又能清点银子数目。 一个大箱子刚好装满五层,一层二十四锭,五层就是一百二十锭,计一千二百两。 十几个人同时动手,很快就装满二十五个箱子,想偷偷摸摸的藏上一锭也不能。 门口备了十两马车,两人抬上一箱,一箱一箱的抬上马车。 看着这一切,谢傅只感觉澹台鹤情还真的狠狠的教育了自己一回,他对三万两也有个清清楚楚的认识。 谢傅前往内宅花厅,还未进门就喊道:“情情~~” 坐在卧榻悠然品茶的澹台鹤情,听见这么肉麻的称呼,顿时浑身起鸡皮疙瘩,见谢傅疾步走了进来,皱眉道:“别这么叫我,恶心死了。” 谢傅立即改了称呼:“小鹤。” 这个称呼,澹台鹤情稍微能够接受,冷冷道:“你是送人送到西天去吗?这么久才回来。” 谢傅笑着就在澹台鹤情身边坐了下来,“我到了西天,就不回来了。” 澹台鹤情啐道:“呸呸呸。” 谢傅腰侧蹭了蹭澹台鹤情大腿,让她坐过去一点,人就后仰下去,“累死我了。” 澹台鹤情闻到他口上哈出来的酒气,皱眉道:“又喝酒了?” “送顾小姐回望河楼,临近中午就顺便吃了顿饭。” 澹台鹤情骂道:“你这死酒鬼。” 谢傅笑道:“主要是我最近瘾上来了,应酬也多。” 澹台鹤情冷笑讥讽,“这酒足饭饱之后,是不是就顺便上榻啊?” 谢傅轻笑:“我是这种人吗?我是坐怀不乱柳下惠。” “呸!柳下惠天天跑青楼去,柳下惠一晚上花几万银子捧青楼女子当花魁。” “我不是跟你说清楚了吗?不说了,我口有点渴。” 谢傅说着就伸手拿过澹台喝一半的茶水,一口咽下解渴,“还渴,给我泡杯茶。” 澹台鹤情没好气的瞥了谢傅一眼,嘴上朗声道:“夏儿,泡杯清茶进来。” 一会之后,夏儿端茶进来,见小姐端庄坐着,谢公子坐在旁边,身子却东倒西歪,场面让人发窘。 “夏儿姐,谢了。” 谢傅接过茶水,似饮酒一般就要一口闷。 澹台鹤情连忙阻拦,“嗳,你要烫死自己啊。” 夺过茶水,嘟着红唇轻轻往杯面呵气。 夏儿见小姐都把谢公子给疼坏了,暗暗一笑退了下去。 谢傅看着她温柔模样,忍不住会心一笑,鹤情向来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叫嚣的凶悍,又有哪一次对自己下过狠手。 就算是自己刚回来那次,她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在小秋一菜刀砍下来的瞬间,鹤情却不假思索的挡在自己的面前。 若说她有什么行为上的过分,也是自己不对在先。 她一个女儿家早早就出来抛头露面,岂能不给自己穿上一身铠甲,如果她的生活平顺一点,她的骨子里应该是温婉的江南女子吧。 谢傅越想越对不住她,我应该满足的,不能贪得无厌…… 双手轻轻搂住她的腰肢,把脸贴在她的腰侧。 澹台鹤情咦的一声,嗔恼道:“干什么呀,这是花厅,不分场合。” 低头一看,却见谢傅闭目微笑,像个孩子一脸依恋幸福。 这给澹台鹤情莫大的心灵震撼,只感觉自己价值非凡,忍不住伸出手柔爱的抚摸谢傅的头发和脸。 (本章完) 第740章 顾玄为人 有人说,当一个女人疼爱丈夫到极致,就是把丈夫当做自己的孩子一般,大概就是她此刻的这种爱溺之情吧。 谢傅闭目轻轻道:“对不起。” 澹台鹤情无言,只是手上抚摸不停。 谢傅头往她大腿蹭,直接枕在她的大腿上,脸颊贴在她的小腹上,发自内心的又说了一声:“对不起……” 澹台鹤情心都要被融化了,柔声道:“我原谅你啦。” 谢傅像个孩子道:“你真疼我。” 人与人之间真是奇怪,从不认识甚至敌对,慢慢变成认识,慢慢变得亲密无间,最后变成荣辱与共,生命相依。 在澹台鹤情面前,谢傅可以完全放下自己的伪装,也不会觉得丢脸。 澹台鹤情化身温柔的大姐姐,“我不疼你,又疼谁呢?” “你说有了孩子之后,你还会这么疼我吗?” 澹台鹤情笑了笑:“会。” “疼孩子多一点,还是疼我多一点?” “当然是疼孩子多一点,你是大男人了。” “不,还是要最疼爱我。” 谢傅见过太多夫妻有了孩子之后,妻子就把爱转移到孩子身上,冷落了丈夫。 澹台鹤情见谢傅居然会吃孩子的醋,忍不住咯咯一笑:“好好好,疼你多一点。” 谢傅一脸满足。 “不是口渴了吗?还不起来。” 谢傅身子坐直起来,却不接过杯子,嘴上笑道:“喂我。” 澹台鹤情愣了一下,雪白俏脸泛出红晕,嗔道:“别得寸进尺啊。” 谢傅也不多说废话,直接微微张嘴,澹台鹤情朝门口扫了一眼之后,就亲手喂谢傅喝茶。 喂着喂着,澹台鹤情不禁想到谢傅也曾这般温柔的喂过自己。 自己在魔医那里养病的那段日子,每一滴水每一点粥都是谢傅亲自喂下的,他事无巨细的照顾自己,甚至连拉撒也全部包揽。 澹台鹤情现在明白自己为何对他如此纵容,毫无底线,因为她欠他的。 谢傅喝了茶之后,又倒下枕在澹台鹤情的大腿上,显然是困了累了,一会之后就发出沉沉的呼吸声。 一会之后夏儿又主动端来一杯清茶,见此情景,轻轻呀的一声。 澹台鹤情嘘的一声:“刚睡下,小声一点。” 夏儿笑笑点头,轻轻放下茶水之后离开。 …… 陆涛撇下公务亲自往顾府走一趟,早上文麟回来向他讲述昨晚花选的情况。 地宗与玄宗恩怨已久,明争暗斗,陆涛作为苏州的父母官,岂能不知。 他也从来不插手地宗与玄宗之间的争斗,所能做的就是保持平衡,让苏州繁荣安定。 不过昨夜朱东来出现在花选上,那情况可就不一样了。 吴中四阀同为一家,朱阀掺和进玄宗地宗的斗争,也相当于把其它三阀拉下水。 陆涛实在不明白朱东来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不明白这么做的后果吗? 年近七旬的顾万儒坐着房内,手里拿着一块鱼干,tian着鱼干,把鱼干tian的满是口水,又放回锦盒内。 这鱼干是顾仙庭送给他的,这是最后一块鱼干了,顾万儒不舍得吃。 因为鱼干的制作过程需要耗费数月,顾万儒想吃却不能马上就能吃到。 管家来禀:“老爷,陆涛陆大人来了,已请到大厅就坐。” 顾万儒哦的一声,淡道:“去请三爷到大厅来一趟。” 管家禀道:“三爷已经吩咐过小人,他在闭关,没有重要的事,不要打扰他。” 顾万儒淡道:“你就说是我让他过来的。” 陆涛身为苏州刺史,是个大忙人,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他此次前来必有要事。 顾万儒年纪大了,有心退隐,大子顾崇,二子顾谋都在长安为官,这家主之位自然落在三子顾玄头上。 顾万儒小心翼翼的将锦盒收好之后,移步大厅。 坐在大厅等待的陆涛见顾万儒出现立即站起,见顾万儒一副老态龙钟,怏怏无神的模样,立即上前搀扶:“儒叔,你老身体可否安健?” 顾万儒哦的应了一声。 陆涛见顾万儒最近沾有口水痕迹,心中暗惊,莫非儒叔年老痴呆。 扶顾万儒坐下之后,轻轻问道:“儒叔,知道我是谁吗?” 顾万儒却叹息一声:“我一生潇洒了无牵挂,想不到老来竟被吃给缠住,唉……” 陆涛闻言更惊,儒叔该不会真傻了吧,“儒叔,我是陆涛啊。” 顾万儒定神道:“陆涛啊,抱歉,我刚才有些走神,这人老了不能太惦记某些事情,否则就魂不守舍了,你刚刚说什么了?” 这句话正常一点,陆涛笑道:“儒叔,你惦记什么?” “鱼干啊!” 陆涛一讶,又不正常了。 “仙庭做的鱼干啊。” 哦,陆涛哑然失笑,原来是厨神顾仙庭做的仙食,倒也是有几分可以理解, 只是看顾万儒这种状态,陆涛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和他商量正事。 聊了几句客套家常,试试顾万儒的状态,觉得顾万儒还算清醒,正要转入正题,这时顾玄龙行虎步迈进大厅。 “父亲大人。” 顾玄向顾万儒行了一礼之后,又向陆涛作揖:“陆大人。” 顾万儒站了起来:“顾玄啊,你跟陆涛聊,我有点困了,想先回去休息。” “父亲大人慢走。” 陆涛看着顾万儒离开的身影,这会明白顾万儒并不是年老痴呆,而是有心来让顾玄全权做主。 陆涛与顾玄关系不浅,也无需客套,将昨晚朱东来出现在花选的情况大抵说了出来。 顾玄听到反问:“陆大人有什么打算?” 陆涛道:“目前我并不知道朱东来此举意图目的,按照文麟的分析,朱阀恐有大动作,昨晚只不过对我们三家人的小小试探。” 顾玄笑了笑:“陆大人的烦恼是不是朱东来什么都没做,要去责问也不成,放任不理也不成?” “正是如此,叔度可有什么建议?” 顾玄一笑:“朱东来怎么试都没关系,如果胆敢做出有损苏州安定繁荣,将苏州搅的一团糟的事情来,我一点都不会对他客气。” 陆涛面无表情,心中却惊雷顿响,手上做了个杀的手势,轻轻问:“叔度的意思是……” 顾玄淡淡点头。 (本章完) 第741章 交心之谈1 陆涛心中骇然,这是他从来没有想到的事情,也从来不敢去想,没想到顾玄云淡风轻的就说出口来。 顾玄淡道:「我明白大人的为难,但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自古就是恒久不变的规律,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对于朋友我们要同心同济,对于敌人我们要心狠手辣,绝不能心慈手软,否则后患无穷,这是顾玄作为一个武道中人的寡见。」 「如果朱东来选择敌人的位置,那顾玄就以敌人的方式对待他,绝不念及吴中四阀渊源。」 顾玄此话倒是清明理智,陆涛叹息道:「或许是我当官太久了,习惯了每件事都想面面俱到。」 顾玄笑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叔度,我佩服你的魄力,可别忘记朱家还有位老祖宗坐镇,你也别忘记了有句话——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顾玄哈哈大笑,傲道:「如果真走到这一步,把朱奉公交给我就是,顾玄修习武道正是为了铲平一切金石之瘤。」 两人先把最坏结局说出来,陆涛轻轻道:「叔度,我作为陆家家主,作为苏州刺史,以苏州繁荣安定为己任,我也不想吴中四阀同为一家的美名毁在我的手上,有辱先祖先贤。」 「幼芳兄,一代人办一代事,你也无法瞻前顾后,想得太远。」 陆涛笑了笑:「当然,不过我还想给朱东来一个机会,此事我们三家人需共同表个态度,随后我会到忠义园找仲继兄谈一谈。」 「陆大人仁心仁德,顾玄全凭陆大人做主安排。」 正事说完,陆涛笑了笑:「最近苏州城挺热闹的,叔度可有听到什么消息?」 「顾玄自回到苏州,潜心武道不问俗事,不知道你陆大人指的是?」 「那个被叔度盛赞为苏州双子星的人回来了。」 顾玄对谢傅印象极深,爱惜如同侄子一般,顿时来了兴趣:「是吗?」 「他最近和文麟,张家张凌霄走的很近,文麟对其人品也不吝赞美。」 顾玄听了欣慰一笑:「好事,必须将此子留在苏州,若是离去如割我心头肉一般。」 「叔度是怕王婉之也跟着走了吧?」 顾玄反问:「一箭双雕不好吗?」 陆涛哈哈大笑:「好……好……好……」 「陆大人还没说有什么热闹事?」 「昨晚谢傅在秦楼花选豪掷五万五千两捧一个叫牡丹的青楼女子当上花魁。」 「澹台府的澹台小姐有钱,是否说明谢傅已经反客为主,当家做主呢。」 陆涛道:「他昨晚此举也压了朱东来的风头。」 顾玄不说鲁莽,却赞了一句:「好,有枭雄气概!」 陆涛反问:「叔度不觉得鲁莽愚昧吗?」 顾玄道:「我与此子多有接触,第一他不愚昧,第二他谦逊有佳,为人低调不爱出风头,此张扬举止与他为人反常,必有深意。」 「不错,早先是文麟借他之名试探朱东来,不过在文麟犹豫不决的时候,却是他一锤定音!」 顾玄哈哈大笑起来:「深得我心!」 …… 「娘亲!」 谢傅骤然惊醒,双眼竟湿润泛红,他刚才做了一个梦,梦见母亲抱着他,他很幸福,然后母亲又狠心将他抛弃,他就痛醒过来。 谢傅从小没有感受到父母的温情,每次看到别的小孩跟在父母身边,他总是很羡慕。 所以他的内心对于年长的女性,总有一股特别的痴恋,渴望亲近,渴望着被温暖。 这与他表现出来的既温柔体贴又担当尽职是截然相反的。 澹台鹤情见状吓了一跳:「傅,怎么了?」 谢傅笑了笑:「没事,只是做了一个梦。」 澹台鹤情见谢傅眼眶湿润发红,问道:「做了什么梦?」 谢傅有点不好意思道:「我梦见我的母亲,她抱着我,我很快乐,然后她又狠心抛弃我,我感到很伤心。」 谢傅从小没有双亲,澹台鹤情是知道的,这也让她常常感到傅与她同病相怜,忍不住将谢傅搂在怀中,用自己女性的温柔胸怀来温暖他。 嘴上柔声道:「傅,有我呢,我会陪你到老。」 谢傅感到柔软又窒息,开口道:「鹤情,你的太大,我有点喘不过气来。」 澹台鹤情正准备低头亲亲他,骤听谢傅这话,骂道:「混蛋,煞风景。」 嘴改成手,打在谢傅身上,然后就把谢傅从她身上推开。 谢傅乐呵呵的笑了起来。 澹台鹤情站了起来,却是双腿一痹,哎哟一声,又坐了下来。 谢傅立即双手托圆桃,澹台鹤情敏感又是呀的一声,扭头又嗔又怨的瞪了谢傅一眼。 这模样落入谢傅眼中,可爱极了,忍不住对着她的脸颊亲了下去。 澹台鹤情嘴上说讨厌,却任谢傅亲了几口。 斜阳透过门窗入厅,谢傅也意识到自己在她腿上睡了几个时辰,手隔着裙子在她腿上捏了捏。 越来越放肆了,澹台鹤情轻嗔道:「手上老实一点。」 谢傅道:「你误会了,腿又酸又麻吧。」 澹台鹤情心中暗忖,算你还有良心,知道我为了让你睡好觉,动都不敢乱动,就这般让你枕着。 「夫人,小人伺候你还舒服吧。」 澹台鹤情闭眸微哼:「嗯~~」 「哪些部位还需要加强一下呢?」 「往上一点,对,就是那里……」 「再往上可就是夫人的害羞之地,还要小人往上吗?」 澹台鹤情睁眸傲道:「哼,你觉得自己很风趣吗?」 谢傅呵呵一笑,手上继续捏着,嘴上淡淡道:「我的两位姐姐来了,可能要在苏州住一一阵子,你让下人把谢府打扫一下,好让她们入住。」 无事献殷勤非女干即盗,澹台鹤情立即把他的手拿开,不让他伺候了,嘴上怪声怪气道:「你哪来的姐姐,什么样的姐姐?」 「我义结金兰的姐姐。」 澹台鹤情鹅鹅冷笑:「你暗地里养的两只小母.狗吧。」 谢傅哎呀一声:「我又不是公狗,逮住就扑上去。」 澹台鹤情捉住谢傅的漏洞,立即发难:「你还说你不是公狗,你敢说兰甯不是你的母.狗?」 这两个字实在是太难听了,不过鹤情就是这样,有的时候说起话来尖酸刻薄,只能无奈笑笑。 澹台鹤情继续发难,冷幽幽道:「那王婉之算不算啊?」 谢傅这张嘴如果想辨,又辨输过谁,只不过大多时候,他少辨谦让,这会干脆反击:「加上你也就三条,也不算多啊。」 澹台鹤情闻言,心中冒火,好啊你,嘴上透着杀气道:「那为什么就不能五条六条七八条?」 「主要是太吃劲了。」 「得了吧,哪个男人不想多多益善。」 谢傅一笑:「我要是能跟上青楼一样,今天这个花吟,明天那个花魁,我肯定轻松啊。」 「问题是我都是奔着娶回家当娘子,你们一条,不是,你们一个就要我半条命,我有那么多条命送吗?」 「跟你实话说,我现在烦了这些情情爱爱,我看见女人就烦。」 事已经成为定局,澹台鹤情只不过想勒一勒谢傅让他收敛一点,并非真的想跟他计较。 当然她吃醋也是真吃醋。 手往谢傅腰上一掐,冷哼道:「得了便宜还卖乖。」 扯远了,谢傅话归正题:「这两位真的是我义结金兰的姐姐,也已经作为***。」 听到已经作为***,澹台鹤情心中稍微宽心,嘴上却讥讽道:「***又怎么样?***风情万种,更有韵味。」 谢傅心中莞尔,知道澹台鹤情故意顶嘴,也不跟她争辩,继续说道:「我这两位金兰姐姐身份可不简单。」 「是吗?怎么个不简单法?」 「她们是赵郡李阀夫人。」 澹台鹤情听了一惊,脱口道:「赵郡李阀!」 赵郡李阀作为九姓十三望之一的豪门名阀,澹台鹤情岂能不识,这身份还真是尊贵无比,当然能嫁入李阀的,娘家身份也注定非同小可。 谢傅点了点头。 「你又是怎么认识她们的?」 于是谢傅就将跟李潇洒认识,顺便认识李潇洒的四位夫人,患难之下李潇洒托妻,他主动提出与四位姐姐义结金兰的过程简单说来。 澹台鹤情听完之后,问道:「她们四个肯定貌若天仙,你为何不要啊?」 谢傅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只感觉澹台鹤情这话问的荒唐,却见澹台鹤情神色认真,便收敛起笑意道:「因为我想到我家的鹤情啊,肯定要把家里的醋坛子都打翻了。」 澹台鹤情心中一暖,嘴上哼道:「还好人家的丈夫还活着,不然四位姐姐就成为四条……四个小情人了。」 谢傅道:「三姐苏浅浅,四姐叶结衣此次来苏州,明面上是探亲,实则要为我送上一份厚礼。 澹台鹤情反问:「你缺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吗?」 谢傅听了一笑:「我没跟她们说我家鹤情是苏州的大富翁,四位姐姐还以为我过的清苦,此次来苏州还真的带了不少金银珠宝,绫罗绸缎。」 能够义结金兰的,无不是惺惺相惜,虽无没有血缘关系,却情真情同更胜亲人,嘴上说道:「如果你们只有姐弟之情,你的姐姐就是我的姐姐,如果你们是以结拜金兰为名,藏着私情,哼哼……无耻。」 谢傅好笑道:「鹤情啊,我那四位姐姐都是出身名门的闺秀,又岂会做此等下作之事,就拿大姐崔有容来说,娘家可清河崔氏。」 第742章 交心之谈2 澹台鹤情倒吸一口冷气,果然不出她所料,娘家身份果然非同小可。 谢傅笑道:「你就算信不过我,至少也应该相信人家作为名门名媛,不会自甘堕落吧。」 澹台鹤情也觉得这般猜想人家不对,主要是谢傅啊,实在让人放心不下,国士无双王婉之都能上手,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说实话,抛开未婚妻的身份不讲,她还真佩服谢傅在这方面的魅力。 眼神幽怨的看着谢傅,「傅啊,有的时候我还真希望你能够平庸一点,不要这么优秀。」 谢傅笑道:「我无权无势无钱,难道还不够平庸了。」 「你要是平庸就不会成为王阀女婿了。」 谢傅柔声哄道:「我说过要让你做大。」 澹台鹤情轻轻一笑:「自欺欺人。」说着轻声道:「放心吧,我早想通了,否则早把你横扫出门,你爽就好。」 谢傅双手合十,拜托道:「能不能别说这些。」 澹台鹤情故意妩媚一笑:「傅啊,你多娶几个到家里来和我做姐妹啊。」 谢傅眼神一冷,看来只能使出那一招让她心服身服了。 澹台鹤情见了,敏锐的起身躲开,主动开口道:「说正事!」 作为亲密的枕边人,自然明白谢傅想干什么,每次都往死里怼,非她服软求饶不可。 「四姐叶结衣娘家是天下最大的粮商洛阳叶家。」 澹台鹤情听了暗暗倒吸一口冷气,只听谢傅说道:「她为我送来的厚礼便是江南东道粮食总商牌照。」 澹台鹤情虽然作为布商,对粮食贸易也有所了解,粮食贸易不比布业,所牵扯的可是国计民生,她也就明白江南东道粮食总商牌照的分量之重。 「傅,有这么简单吗?」 「当然没有这么简单,江南东道粮食总商牌照是十年一竞,马上就要在苏州重新竞标了,上一次手执江南东道粮食总商的人是杭州朱家,而杭州朱家背后的靠山就是吴中四阀之一的朱阀。「 「所以杭州朱家也是这一次竞标最大的竞争对手,结衣姐也只能全力帮我,无法一家独断,还需要我自己争取。」 澹台鹤情明白这块牌照所牵扯到的权势利益斗争,何况涉及名阀,商战更是如战场,一着不慎万劫不复,「傅,你也不愁吃不愁穿,为何非要去争这块牌照?」 「鹤情,难道你希望我一辈子当你的小白脸,吃你的穿你的吗?」 「这……」澹台鹤情无言以对。 「作为一个男人,你难道不希望我有自己的基业,自己的门户吗?」 澹台鹤情点头:「想,我希望傅光芒四射,门户高大。」 谢傅笑笑:「更主要的是,我不想成为名阀的附庸,只能言听计从而不能自主,只要我权势足够大,我就是让你做大,王阀也不敢放个屁。」 澹台鹤情听得热血沸腾,头脑发热的点了点头,也不多想此事有几分可能性。 「拿到江南东道粮食总商只是我立下基业的第一步!」 澹台鹤情疑惑,难道这还不够吗? 谢傅笑笑:「鹤情,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要震惊。」 「什么秘密?」 「你马上就要成为节度使夫人了?」 澹台鹤情愣了一愣,惊愕的如同天降巨雷一般。 节度使!那可是比刺史还要更高一级的二品***啊…… 看了看谢傅年轻的面孔,轻轻道:「你在跟我开玩笑。」 谢傅淡道:「前兵部尚书王阀王君衡已经在长安为我奔走谋职。」 澹台鹤情闻言暗忖 ,原来是王阀,要配得上王婉之也确实应该门户高大,看来王阀是有心抬高谢傅门户地位,让王婉之顺理成章的嫁过去。 只是一出手就是二品***这样的大手笔,未免太夸张了点,就算是王阀也不能一手遮天啊,嘴上轻轻问:「可行吗?」 谢傅笑道:「若是寻常的二品官职,自然有点离谱,不过淮南道节度使这个职位有点特殊,是个虚衔,也是个烫手山芋,没人去抢,也没人敢坐。」 说着将淮南道节度使的历史渊源和所处窘境一一向澹台鹤情道来。 澹台鹤情听完,心中暗暗担心起来,看来非福是祸啊,嘴上轻轻问道:「既然只是一个虚衔又充满危险,为何你还要去当这个节度使?」 「一者无名无以立业,其二祸兮福所倚,只要我能够握住实权,淮南道节度使一职就实至名归了。别人当做烫手山芋,对我来说却是为我而生。」 澹台鹤情若有所思,嘴上喃喃:握住实权…… 联想到淮南道节度使的历史渊源和所处窘境,突然惊讶的看向谢傅:「这就是你要竞标江南东道粮食总商的原因。」握住兵就握住权,握住粮也就握住兵。 谢傅笑道:「天助我也,所以结衣姐送来的这份厚礼,我非收下不可。」 「傅,只怕步步惊险!」 商战都尚且尔虞我诈,官场权力之争更是凶险无比。 谢傅握住澹台鹤情的手:「鹤情,不说远的,就说我希望能够将你护在羽翼之下。」 「当年澹台府负债累累,你孤身一人,前路坎坷,不也是一步步走过来,如今有你与我同舟共济,我岂能怯弱不如你一个女流。」 澹台鹤情笑了笑:「傅,我常问我自己能帮你什么,让你衣食无忧,似非你所想,我想啊,我应该做的就是帮你立下高大门户,重塑谢家辉煌名望。」 谢傅感动:「鹤情,你太好了,能认识你,我真是三生有幸。」 谢傅说的是真心话,没有丝毫哄骗,他真的很感动,也感觉亏欠鹤情许多许多。 「文望成亲之后,有了自己的家,我就成了外人了,也就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澹台鹤情说着轻轻依偎在谢傅怀中。 谢府顿时怜爱无比:「不行,我要好好疼你,让你相信我有多么爱你。」 说着将澹台鹤情横抱起来。 澹台鹤情立即知道他想干什么,忙道:「我相信我相信。」 谢傅朝二楼阁楼走去:「不,我要用实际行动证明!狠狠地狠狠地爱你。」 澹台鹤情听得心惊胆战,又喜又慌,弱弱道:「不要狠狠地,要温柔。」 这一回谢傅特别的温柔,让澹台鹤情体会到不一样的秋水绵柔,幸福的像个小女人…… 第743章 礼数周到 澹台鹤情最擅长这人情世故。 为避免礼数不到,招呼不周,隔日一早,她便亲率一众男仆女婢来到谢府清理打扫,打算亲自督工。 上回谢傅失约,澹台鹤情一怒之下来到谢府又打又砸发泄怒气,府邸又久无居住,进入府邸只见府内杂草丛生,一片狼藉。 澹台鹤情不禁眉头一皱,要在一日之内把这府邸收拾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可是个大工程。 她也不是没想到请谢傅的两位金兰姐姐到澹台府住下。 但毕竟澹台府大门口的牌匾写的是澹台府而非谢府,人家是来探亲的,却探到澹台府去,未免名不正言不顺。 为了让谢傅的这两位金兰姐姐住在舒适自在一点,澹台鹤情宁愿辛苦一点。 说干就干,澹台鹤情立即分工下去。 好在这些家仆平时都是擅长干活的主,也知道只要把活干好了,小姐一定重重有赏,都很是卖力勤快。 两个时辰之后,澹台鹤情眉头一皱,已经能够估计,按照这个速度下去,今天别想把府邸收拾干净。 收拾不完,那就再收拾一天就是,但澹台鹤情性格却不喜欢拖泥带水,说一天干完就一天干完。 将孔管家叫来:“孔管家,你上回不是说有个亲戚是做府邸修缮的?” “是啊。” “人呢?” “上回我开门领他们进来看了府邸,这会正在准备修缮府邸的材料呢,额……额……大概……” 澹台鹤情打断道:“人在苏州吗?” “在!” “马上叫他们来干活,今天我开五倍工钱。” 有钱就是好办事,瞬间就能招兵买马,半个时辰之后,孔管家带着一直队伍过来。 好家伙,浩浩荡荡的上百人。 澹台鹤情正缺人手,当然是人越多越好,但问题是这支队伍里面还夹杂着妇人。 夹杂着妇人也就罢了,把五六十岁的老妪和十二三岁的少年也叫过来是什么意思。 澹台鹤情眉头一皱,孔管家立即竖着跟尾巴,哈巴哈巴的上前。 澹台鹤情压低声音道:“老孔,你把女人,老妪,小孩都叫来是什么意思?” “小姐,你不是说人越多越好吗?” “我是叫你把能干活的都叫过来,你要不要把你孙子也叫来凑数啊?” “小姐,我没孙子。” 澹台鹤情也懒得跟孔管家废话:“男人留下,其余的让她们回去。” 好似知道澹台鹤情在说什么,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主动上前,恭敬道:“小姐,我能干活,会把窗帘裁剪的漂漂亮亮的。” 澹台鹤情目光轻轻扫向妇人身边十二三岁的少年。 妇人立即道:“这是我的儿子,你别看他小,也很能干活。” 在澹台鹤情半信半疑的目光中,妇人吩咐道:“福子,去搬起那块大石头给小姐看看。” 澹台鹤情见身材瘦弱的少年咬紧牙关,吃力搬起石头的模样,忙抬手道:“得了得了,留下吧、” 然后其她女的,老的,少的,目光痴痴的看着澹台鹤情。 澹台鹤情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鸡毛蒜皮的小事上,朗声道:“既然来了,就都留下吧。” “孔管家,你把人给安排下去。” 百来号人立即围在孔管家的身边,听着孔管家把杂活分配下去…… 这时澹台鹤情看见一个弯着腰的老妇步伐缓慢的走在最后面,忙走上去,无奈道:“哎哟喂,老大婶你来凑什么热闹。” “小姐,我能干活,平时我自己能挑两桶水,不信我现在就挑给你看看……” 看着老妇一副蠢蠢欲动的模样,澹台鹤情打断道:“得了吧,你老找个地方歇息,算你一个工钱就是。” “哪行啊,小姐我真的能干活。” 澹台鹤情冷道:“按我说的做,你要是敢折腾,看我给不给你一文钱,给我老实一旁呆着。” 拜托,可别摔了出了岔子什么的,越帮越忙,这个分寸澹台鹤情还是有的。 孔管家把杂活吩咐下去之后,乐呵呵的等待得到澹台鹤情的夸奖。 澹台鹤情却压低声音冷冷道:“孔管家,今天我教你一个成语叫——滥竽充数。” 孔管家疑惑问道:“小姐,滥竽充数是什么意思?” 澹台鹤情冷道:“你当小姐是冤大头吗?至少有一半来混数的。” 孔管家解释道:“主要是听到有五倍工钱,她们都很主动,我想着小姐跟我说人越多越好,就让她们过来了。” 澹台鹤情也不再多废话:“最好不要出岔子,不然扣你这个月的月钱。” 直到落夜亥时时分,澹台鹤情检查完一切遗漏,才拖着疲惫的身子离开。 只感觉好久没有踏踏实实完成一件事的这种愉悦感,沐浴一番,满足入睡。 …… 隔日,澹台鹤情早早起来,澹台鹤情领着孔管家、夏儿、小秋等一众亲仆来到谢府,做好迎接贵客临门的准备工作,只留少量下人在澹台府。 谢傅这边领着苏浅浅、叶结衣乘坐马车,行走在来谢府的路上。 “浅浅姐,结衣姐,我在鹦鸽镇娶了娘子的事情,你们可不能告诉鹤情。” 叶结衣笑道:“我知道了,你都说了多少回了,你这个未婚妻爱吃醋,脾气犟,心高气傲,一说出来准要捅破天。” 谢傅倒不怕澹台鹤情捅破天,主要是这事目前没法解释。 什么!你把王婉之的母亲给娶了! 谢傅只需一想都觉得惊天骇俗,更何况澹台鹤情不知内情。 反正先瞒着就对了。 见苏浅浅没有应声,出声问道:“浅浅姐,你呢?” 苏浅浅正顾着吃苏州的名小吃——豆方,闻言说道:“傅弟弟,你说什么?” 谢傅见苏浅浅吃的可爱的嘴唇黏湖湖的,笑道:“浅浅姐,真的有这么好吃吗?” “好吃啊,傅弟弟,要不你尝尝。”说着就把刚才还在嘴里含过的豆方朝谢傅递了过来。 谢傅愣了一下,有点反应不过来这种亲密无间,不分你我。 叶结衣见状笑道:“要从老三嘴里抢东西,那是痴人说梦,难得老三舍得主动给你吃。” 苏浅浅纯纯笑道:“姐姐要疼弟弟的嘛。” 谢傅笑道:“浅浅姐,你那么喜欢吃,改天我给你送些好吃的糕点来,保证你食髓知味。” “真的有这么好吃吗?” 谢傅学着苏浅浅的语气道:“天下第一好吃。”顾仙庭做的糕点说是天下第一,丝毫都不夸张。 “傅弟弟,那你现在就去给我弄过来。” 谢傅愣一下:“下午好吗?现在要带你们回府安顿住下。” “那你可别忘了。” “浅浅姐的事,弟弟不会忘记。” 叶结衣两女住的酒楼离谢傅不远,很快车队就在门口停下。 澹台鹤情已经亲率一众家仆站在谢府门口恭迎,只见谢傅先下马车来,然后腾出手来扶着两位衣着华丽的女子下了马车。 两位女子都年轻美丽,如果不是头顶夫人发髻,还以为是哪家大家闺秀。 风情万种,娇美动人的叶结衣落地,目光只是闲闲一扫,就流露出一股让人低头折腰的雍容华贵姿态来。 倒是纯美的苏浅浅让人感觉亲切可人。 澹台鹤情见了心中暗忖,傅的这两位金兰姐姐,可真是出乎意料的华贵美丽。 澹台鹤情在看着叶结衣,叶结衣也在打量着美丽高贵的澹台鹤情,想不到这玄澹斋的大东家长得竟如此美丽俊俏,有色有钱,好弟弟可真会挑娘子。 澹台鹤情微笑着落落大方走上前来。 谢傅开口道:“我来正式介绍一下,这位是我金兰姐姐叶结衣。” 叶结衣要年长于澹台鹤情,澹台鹤情施礼,跟着谢傅一样叫了声:“姐姐。” 叶结衣露出满意的微笑点头。 “结衣姐,这是我的未婚妻,澹台鹤情。” 立即有个仆人端着一个华贵的锦盒走到叶结衣身侧。 知道要来见未来弟媳,锦盒里是叶结衣早就准备好的见面礼,看着衣着华丽端贵,头饰不俗的澹台鹤情,叶结衣却看都不看锦盒一眼,只感觉锦盒里的宝贵饰物变得一文不值。 她摘下手腕上的五色玉镯,轻轻的拉起澹台鹤情的手,亲手给澹台鹤情戴上,亲切温柔道:“没什么准备,这五色露是我从小戴到大的,就送给鹤情当做见面礼吧。” 旁边的叶烽见了暗暗一惊,这五色露可不是一般的玉镯子,却是能够驱风邪百病,安神静气的宝贝啊。 其珍稀贵重根本不能用价值几许来衡量。 澹台鹤情见是一个玉镯子,也就收下:“多谢姐姐。” 谢傅紧接着介绍:“鹤情,这是我三姐苏浅浅。” 苏浅浅却是慌道:“老四,我没准备礼物怎么办?” 这种事,苏浅浅哪会办啊,叶结衣早就替她也准备好见面礼,只是澹台鹤情富贵,现在这准备好的见面礼拿不出手了,一时也是为难。 澹台鹤情忍不住一笑,只感觉谢傅这位三姐啊,纯的可爱极了,不由自主的上前主动拉起苏浅浅的手,亲切道:“浅浅姐,你能光临就是最好的礼物。” 苏浅浅很是过意不去,说道:“鹤情,你喜欢什么,你跟我说。” 第744章 流程 叶结衣道:“我也不瞒你了,昨日我刚收到消息,我父亲启程前来苏州,只怕此次竞标是我父亲亲自主导,你胜算不大。” “不大是多大?” “可能最多只有一成,傅,姐姐对不住你,原本以为是十拿九稳的事情,没想到会骤生变故。” 谢傅一笑:“结衣姐,现在说对不住太早了。” 叶结衣道:“我太了解我父亲的为人了,走关系是行不通了,若要竞标成功,只有拼实力一途,显然你根本没有任何实力,本身更是这方面的门外汉。” 谢傅岂肯让煮熟的鸭子飞走,笑道:“我是门外汉不假,不是还有结衣姐你这内行人。” 叶结衣反问:“那实力呢?” 未等谢傅开口,叶结衣就笑道:“鹤情是苏州的大布商,是有点实力,不过她再有实力,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人,而你的对手是朱阀,李阀,他们两家人背后庞大的人脉关系是你难以想象的。” 谢傅心中暗忖,看来必须让陆夫人、顾夫人、张夫人参一份了,有这三大门阀作为背景靠山,他也就相当于拥有这三家人的人脉。 叶结衣笑道:“本来我昨天就想跟你说,不过看你兴致勃勃的样子,就没开口。” 谢傅笑问:“那为什么现在又说?” “马上就要打仗了,能不说清楚吗?” 谢傅笑道:“那就说的更清楚一点。” 叶结衣拿出一叠标书内容:“行有行规,我想把竞标流程跟你说清楚。” “第一是资格,需有相关人物的推荐担保书,此点我已为你搞定,你无需多虑。” 谢傅点了点头。 叶结衣继续道:“第二是担保金。” 谢傅讶道:“还要担保金?” “当然了,范围这么大的生意,担保金既是财力实力的一个体现,同时也能起到约束粮食总商。” “结衣姐,你继续说。” “起始标准是五万两,当然越多越好,我的建议是十万两,在不太低的前提下,保留更多的财力来用于打仗。” 十万两!在看到那座银山之后,谢傅已经对十万两这个数目有个清晰的认识。 “第三是发展想法,涉及国计民生,这也是我父亲最为看重的一点。” 谢傅问道:“结衣姐,不知道令尊的倾向?” 叶结衣笑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是他的大倾向,只是空话谁都会说,关键是实际举措,天下满仓一直都是他的愿望。” 谢傅赞道:“好个天下满仓,令尊志向令人佩服。” 谢傅是经历过瘟疫灾荒,明白在关键时候,一把米就是一条性命。 叶结衣道:“在这份标书中,除了明白说明在江南东道开拓陆道水道多条便捷粮道之外,还承诺中标之后在江南东道多地建立义仓。” “义仓自隋朝创立以来,这种专粮专用的临时救济措施,能极大的缓解灾后饥荒,而增设民间义仓能有效弥补单靠官仓赈济的不足,及其滞后性。” 谢傅明白这种道理,分而散之形成脉络,能够及时及地赈济,举个例子,百姓正在挨饿,官仓灾粮却需半月方到,百姓早就饿死,由此可见其及时及地的重要性。 嘴上忍不住赞道:“结衣姐,你真是太行了,能想出这种举措,小弟都要对你佩服不已,这也正合我好,为官者以造福百姓为己,这为商者也需以造福百姓为己任,而非单纯追逐利益。” 叶结衣笑了笑:“这是我父亲的想法,并非我一个小女子所能想到的,我只不过是按照他的想法照搬,他看到你这一份标书一定还哎呀一声——与我不谋而合啊。” 谢傅赞道:“令尊让人佩服。” 叶结衣道:“你先别光顾着佩服他,如果你成为江南东道的粮食总商,就需身先士卒带动整个江南东道地方粮商大力发展此番举措,将临时救济措施发展为常态性应急机制,如此一来,在开始几年,你非但赚不到银子,还要赔上一大笔。” 谢傅笑道:“此言差矣,事在人为,建立义仓的同时也增加我的粮食库存能力,老天若是怜我,这几年无灾无难,我肯定要大赚一笔。” 叶结衣道:“你想多,既是义仓,自然是专粮专用,半点都动不得。” 谢傅一笑:“我是想多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若赚不到银子,又如何有能力填满义仓,义仓之内空空如也,专粮专用岂不成了一句空话,事在人为,关键在于如何变通,是抱着什么样的初衷,若是人心不古,再好的规矩也是枉然。” 叶结衣若有所思一番之后,对着谢傅说道:“傅,你的脑筋挺活的,我的父亲就是食古不化。” 她想向谢傅传达的意思是,你这想法可不能让他知道。 “人岂有十全十美的。” “傅,你这份标书内容先看一遍吧,了解清楚,我也方便与你慢慢说道。” 一箱子的文书,平常人一看就头疼,而谢傅本身喜欢读书,越看越感兴趣来,却是涉及到他以前不曾涉及到的知识层面。 期间苏浅浅来了两次,希望谢傅能带她们出去逛逛。 年纪小一点的叶结衣反倒是像个稳重的姐姐,嘱咐苏浅浅不要前来打扰谢傅。 在姐妹四人中,虽然都是崔有容在主持大局,但往往出主意的都是精明的叶结衣。 临近黄昏,澹台鹤情才来到谢府,给两人带来顾仙庭亲手做糕点。 这可把贪吃的苏浅浅给高兴坏了。 怎么说呢,苏浅浅好吃就像男人好色喜欢美女,男人见了美女会忍不住流口水,而苏浅浅见了美食也会流口水。 糕点刚摆上,苏浅浅就率先品尝一块,只是咬了一口,整个人就僵化着一动不动,一双大眼睛瞪着比牛眼还要大,却是身心都感到莫大的震撼,瀚潮连连。 叶结衣惊讶的看着一动不动的苏浅浅,脑海闪过一个念头——居然荒唐的怀疑澹台鹤情在糕点上下毒。 只见苏浅浅浑身打了个机灵,脱口而出:“太好吃了!” 叶结衣松了口气,没好气道:“老三,你干嘛啊。” “呜呜……太美了,我少活十年都愿意!” 苏浅浅嘴上吃着,眼眶湿润,却是一边吃着一边哭着,都把澹台鹤情给看傻了:“浅浅姐?” 苏浅浅嘴里咬嚼着东西,吞吐道:“好……吃,无法言喻……” 叶结衣也是十分好奇,她知道苏浅浅贪吃,但是吃到哭起来还是头一回,问道:“真的有这么好吃吗?” 苏浅浅吞吐着应了一句:“你自己尝一块不就知道。” 叶结衣伸手拿了一块,苏浅浅突然恍悟什么,把整个盘子都拿到自己跟前。 叶结衣很是不屑:“切!我跟你抢过东西吃吗?” “是没有,不过这一次可不一定。” 叶结衣品尝了一口,表情微微一呆,然后斯文的慢慢咬嚼,如同在品味字画一般。 一块吃完,方才后知后觉,“鹤情,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糕点,这糕点哪里买的?” 澹台鹤情笑道:“这糕点啊,买不到,是我那仙庭妹子亲手做的。” 叶结衣若有所思道:“怎么说呢……多种变化,令人回味无穷,如男女之欢给人身心带来莫大的喜悦……又如饥饿中给人带来充实的满足感,这大概就是美食的最高境界……” 澹台鹤情听叶结衣说如同男女之欢一般,微微脸红,结衣姐这比喻有点夸张了吧。 苏浅浅这时却道:“比男女之欢还要动人!这是心灵的共鸣震撼。” 澹台鹤情这才注意到苏浅浅竟答答的流了一脸眼泪。 “鹤情,请这位小姐来见一见好么?” 澹台鹤情点头应下。 叶结衣伸手要再拿一块,剩下两块糕点,苏浅浅却动作迅速,每块都咬上一口,然后才问:“我都咬过了,你还要吗?” 澹台鹤情有些错愕,想不到苏浅浅堂堂一个名阀夫人,举止如此幼稚。 叶结衣笑着说道:“不跟你抢了,我还忍得住。” 见澹台鹤情表情十分意外,叶结衣凑近对着澹台鹤情低声道:“老三对美食的味觉跟别人不一样,怎么说呢……就好比突然吃了春.药,感觉比平常人强烈许多,不要不行,她享受美食的愉悦感比我们也要强烈的多,所以鹤情你不要见外。” 澹台鹤情应道:“原来如此。”就跟她怕疼体质一样,受不了一点点疼痛,别人却会认为是她矫情。 “对了,我从玄澹斋带了点东西,不知道两位姐姐喜不喜欢。” 澹台鹤情说着将带来的衣物拿到桌子上。 苏浅浅有些闷闷不乐,对这些衣物丝毫不感兴趣。 看上去应是衣物,叶结衣这名阀夫人却均没有见过,好奇指着一条丝筒问道:“鹤情,这是什么?” “这是腿袜。” “腿袜?” “穿着腿上的。” 叶结衣既好奇又感兴趣道:“为什么腿上要穿袜子啊。” 澹台鹤情反问道:“那为什么脚上要穿袜子呢?” 叶结衣竟无言以对。 澹台鹤情解释道:“一般我们裙子里面要穿素裤,再好的绸缎,夏天的时候总是闷闷热热的,换上这腿袜就不会了,而且走起路也十分轻灵,如同……如同……” 叶结衣扫了这腿袜一眼,接过话来:“如同无着。” 第745章 相处融洽 澹台鹤情笑着点了点头。 叶结衣笑道:“说的我都想马上试一试了。” 指着一跨巴掌大小,状如丫形,薄如轻纱,纱上还镶绣上一些好看的花纹,问道:“鹤情,这是面纱吗?” 说着还尝试着往脸上遮了遮,大小刚好遮住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来。 澹台鹤情本要应话,见了却忍不住掩嘴扑哧一笑。 叶结衣疑惑:“鹤情,你笑什么?” “结衣姐,我说出来你可不要生气。” 叶结衣好笑道:“有什么好生气的。” 澹台鹤情凑近低声道:“这是女人穿的小裤。” 叶结衣呀的一声,看着手中巴掌大的绸纱:“这么小,能遮住吗?” 澹台鹤情应道:“刚好。” 叶结衣好笑道:“不透吗?” 澹台鹤情轻声:“穿在裙子里面,别人又看不见。” 叶结衣咯咯一笑:“只怕若隐若现吧。” 同是女子,澹台鹤情还是微微脸红。 叶结衣见澹台鹤情脸红,有心逗她,低声问道:“我家傅弟弟见你穿过没有?” 澹台鹤情嗔怪:“结衣姐,怎么说这个。” 叶结衣鹅鹅轻笑:“我马上就换上,试试感觉怎么样?” 澹台鹤情道:“马上天黑了,等吃完晚膳,我带两位姐姐去水池兰浴,再换上不迟。” “也好,” “我租了艘画舫,随后再带两位姐姐去逛逛苏州城的夜景。” 苏浅浅闻言这才来了精神,高兴道:“还是鹤情对我们好,傅弟弟一点都不懂得待客之道。” 叶结衣道:“好弟弟有事要忙,老三我警告你啊,这几天你最好不要缠着他带你去玩。” “两位姐姐,我去准备一下。” 澹台鹤情离开,特地朝书房走去,谢傅看得入神,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人来了。 红日斜照,书人俱红。 澹台鹤情不仅想起那一回他书房教导文望读书的场景,她也似乎能看到谢傅的过去,他的一身才学是怎么来的。 便是似此刻这般,无数次的风烟俱净,不知日移。 她的世界不再一成不变,谢傅带来了许多故事。 澹台鹤情没有打扰,无声的安静转身。 一双手却从背后将她搂住,是谢傅,澹台鹤情闻到他的气息,让澹台鹤情感到很温澜。 “打扰到你啦?” “没有,我刚好看完,就看见了你,想我了吗?” 这种事情澹台鹤情一般不愿意承认,此刻却想这个男人高兴一下,嗯的应了一声。 谢傅亲昵的在她的耳鬓轻轻亲了一下,“昨天说一回一千两,我还欠你二十七次。” 这是两公婆在床榻上的趣话,澹台鹤情说她也想当缥客,把谢傅来缥,还给开了高价,一回一千两。 海棠未雨,梨花先红,澹台鹤情不答。 谢傅笑道:“一次性偿清好吗?” 澹台鹤情呀的一声:“我一会还要带两位姐姐去水池兰浴,晚上还要带她们两位夜游苏州呢。” “鹤情,辛苦你了。” “我乐意做这事。” “那我们捉紧时间先还一千两吧。” “不。” 澹台鹤情说着就掰开谢傅的手,莲步匆匆快逃,待走到拐弯处才回眸一笑…… 晚上,澹台鹤情带苏浅浅和叶结衣两人夜游苏州,感受苏州风土人情。 而谢傅留在书房继续研读标书,他在熟悉竞标这个流程的同时,也慢慢了解这个行业…… 隔日,澹台鹤情来到谢府,见谢傅站在叶结衣房前门口,上前问道:“怎么大清早的就站在这里?” “有点事想跟结衣姐商量。” 澹台鹤情见谢傅虽然与叶结衣亲密无间,却秉持姐弟之别,有礼有节,心中很是高兴,嘴上笑道:“结衣姐和浅浅姐昨晚玩的很晚,又喝了不少酒,只怕没这么早起来。” 谢傅一笑:“哦,玩的开心吗?” “开心是开心,就是结衣姐洒脱起来,我有点招架不住。” “结衣姐性子就是这样,不过她能把握好分寸。” “我进去帮你叫醒她吧。” 也不待谢傅点头,澹台鹤情说着就推门进屋。 叶结衣正处于熟睡之中,澹台鹤情轻轻叫她叫醒。 叶结衣懵松睁开,见是澹台鹤情,立即精神起来:“鹤情,你这小裤可真是舒服,轻薄如若无着,我当女人从没这般轻松过,我回赵郡,你可要多给我准备一些,好让我带回去穿。” “好好好,结衣姐,不早了,该起身了。” 叶结衣下榻来,身上只穿小裤抹衣,问道:“鹤情,美吗?” 澹台鹤情还没习惯这般去看一个女人衣着轻薄的样子,何况叶结衣身段线条极为动人,脸上微泛红润,笑道:“美。” 叶结衣见状咯咯一笑:“鹤情,大家都是女人,害羞什么,我有的你也有。” 澹台鹤情只能微笑做出反应,只听叶结衣问道:“鹤情,你也穿了小裤吗?” “嗯。” “我给瞧瞧。” 澹台鹤情一边躲着一边轻道:“结衣姐别,傅在外面呢?” 叶结衣笑道:“难怪你这么害羞?” 叶结衣洗漱穿戴整齐之后开门走出房间:“好弟弟。” 谢傅正背身赏着秋景,闻声回头笑道:“结衣姐,真是抱歉,大清早打扰你的清梦。” 叶结衣也不跟谢傅客气,哼的一声:“你知道就好。” “关于竞标的事想和结衣姐你商量一下。” 两人移步书房,谢傅随口问道:“结衣姐和浅浅姐昨晚玩得开心吗?” 叶结衣感慨道:“苏州真是比赵郡要繁华百倍,我都想要在此常住。” “结衣姐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傅弟弟,标书的内容你都看了吗?” “看了,大概也基本清楚了。” 两人进入书房,叶结衣只见书桉上的标书有序归类,心中了然,看来傅昨天没少下功夫。 坐了下来,谢傅说起正事:“结衣姐,我想以别人的名义来竞标。” 叶结衣疑惑问道:“为什么呀?” “因为我要当官,从商了就不能当官,当官了就不能从商。” “当什么官?” “很大的官。” “到底多大?” “节度使!” 叶结衣闻言,吓得差点没坐稳,谢傅伸手扶了她一下,才稳住身子。 “你跟我开玩笑吧?” “结衣姐,我现在在书房跟你谈正事,又怎么会开玩笑。” “你!节度使!” 这实在太惊人了,就拿自己丈夫李潇洒来说,有名望又是出身豪门名阀,这节度使也不是想当就能当的。 要当上节度使,一般两种情况,一种是子承父业,另外一种就是战功赫赫的将军。 谢傅花了些功夫向叶结衣解释淮南道节度使的特殊性。 第746章 笼雾隔纱 叶结衣这才稍稍适从,原来只是一个虚衔。 不过就算一个虚衔,二品高官的头衔还是让叶结衣感到很是震撼:“傅,你哪里找来的门路?” 谢傅笑了笑:“金陵王阀。” “金陵王阀?南地名阀执牛耳者的金陵王阀!” 谢傅点头,除了金陵王阀,谁有如此能耐,说让他当上节度使就让他当上节度使。 “你跟王阀是什么关系啊?” “王婉之是我的未婚妻,我是王阀女婿!”这个关系够坚硬了吧。 听到这句话,叶结衣表现得比谢傅要当上节度使还要惊讶震撼,猛然站起:“国士无双王婉之是你的未婚妻!” 谢傅点头。 “哦,我记得起来了,上回王阀面向天下为王婉之招亲,你就是这般成为王家女婿的。” 那一次李潇洒说他如果尚未婚娶,也想来试一试,后来因为王阀家主突然离世,此事不了了之,王阀也没放出消息来。 死了父亲,依照礼法,王婉之需要守孝三年,婚嫁一事自然无从提起。 谢傅点头道:“王阀主突然离世,所以此事王阀并没有对外过分声张,十分低调。” 叶结衣突然涨着俏脸,掐着谢傅说道:“王婉之是你未婚妻!亏我们还一直为你的婚事操心,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谢傅忙道:“没了,差不多就这样了。” 叶结衣哼的一声松开了手,却忍不住好好的打量谢傅,只感觉自己对他的了解还远远不够,傅太深藏不露了,连王婉之都是他的未婚妻。 王婉之那是什么人物啊,独贤!国士无双!名声响亮到连天子之家要和王阀结成亲家都需要好好掂量自己。 王婉之名声的高度已经可以完全忽略她是王阀千金,高不可攀! 谢傅道:“结衣姐,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叶结衣反问:“你说我为什么这么看着你,你把我给吓到了!姐姐都不认识你了。” 谢傅笑了笑:“就算我变成龙,结衣姐你还是我最亲最亲的好姐姐。” 叶结衣露出笑容,突然想到什么,脱口道:“那鹤情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王婉之是你的未婚妻,那鹤情又算什么?” 在这短短一日的接触,叶结衣心中已经不知不觉偏向澹台鹤情。 这个问题,谢傅不知道在脑海中思索过多少次,淡淡道:“鹤情也是我的未婚妻啊。” 叶结衣用奇怪的表情看着谢傅,你当这是可以闹着玩的吗? 这个也是,那个也算,你是根本不在意鹤情,还是当王阀是个屁, 谢傅淡淡补充一句:“这件事,鹤情已经知道了。” “知道了!鹤情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想让鹤情当……” 谢傅说着干脆扼住,省的叶结衣一惊一乍的。 叶结衣却顺着谢傅的话往下接:“当小的?” 就拿她们四个来说,在李阀虽然地位相等,姐妹之间也没有计较,但发妻只有崔有容一人。 而王阀是大观国二大超级门阀之一,就算王婉之丝毫不在意,这面子也得给人家挂上去。 谢傅干脆说出心里的想法:“让鹤情当大的!” 叶结衣闻言目瞪口呆,难以想象谢傅有魄力说出这种话来,忍不住朝谢傅竖起拇指:“弟弟啊,姐姐就佩服你这份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勇气,不愧是我叶结衣的金兰弟弟!” 这时却发现澹台鹤情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目光红红的,显然是听到两人的对话。 叶结衣心里暗暗高兴,有傅这句话,鹤情今后肯定对傅死心塌地,如果有个男人这般为她,她也如此。 谢傅见叶结衣望向屋外,扭头见澹台鹤情站在门口,也不知道她是否听到自己的话,笑了一笑。 澹台鹤情当做没有看见,端着早餐走了进来:“结衣姐,我特意让厨子给你做了苏州的早餐——虾仁浇头汤面。” 叶结衣笑道:“鹤情你真好,昨晚刚刚提起,这么快就给我安排上了。” “你们聊,我先走了。” 澹台鹤情含情脉脉的看了谢傅一眼之后离开。 澹台鹤情离开之后,叶结衣笑道:“好弟弟,刚才你那话,鹤情听见了,以后啊,她凡事都会让你三分。” 谢傅笑道:“鹤情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叶结衣嗳的一声:“怕就怕她跟你讲道理,男人娶几个妻子,本身就是一件没有道理的事,也难免顾此失彼,你说你还有什么道理可言,怕是处处不占理。” “对付女人,你也千万不要讲道理,两个诀窍,一个芳心,二是芳身,这两点拿捏好了,你让她向东,她就向东,你让她向西,她就向西。” 说着挑眉看向谢傅:“姐姐我这次过来,给你带了不少补身子的东西,够你吃上三五年了。” 李潇洒年近四十了,膝下却一直无子无女,也不是不能人道,就是天生隐疾。 直到遇到来自神武峰的奇女子柳语庭,柳语庭才有了身孕,这也是为什么李潇洒非要上神武峰把柳语庭接回家的原因。 这些年啊,家里堆满了搜刮来珍稀补药,李潇洒根本吃不完,还不如便宜自家好弟弟。 “知道了,结衣姐。” “傅啊,妻子多,男人也吃力。” 谢傅见叶结衣跟自己大谈夫妻之道,好笑道:“结衣姐,你赶紧趁热吃吧,吃完之后我还要跟你谈正事。” 好一会儿,叶结衣才将一碗面全部吃完,用丝帕轻轻擦嘴道:“真是好吃。” 谢傅直奔主题:“所以我想用别人的名义来竞标,同时由她来当大东家。” 叶结衣问:“你打算让鹤情来当这个大东家吗?” 谢傅摇头:“这个问题我也有想过,一者鹤情有自己的布业生意,只怕分身乏术,其次让她弃布从粮投身到一个陌生行业有点说不过去。 “那这人可信吗?” 谢傅不假思索:“我对她没有丝毫怀疑。” “既然可信,就按照你说的去办。” 谢傅问:“换了个人,这标书的内容可需要做些修改?” “你当姐姐蠢啊。” 叶结衣说着打开标书,指着说道:“这数处都需要你亲笔签名,画押落款。” 谢傅喜道:“如此甚好。” 跟叶结衣商量好了之后,谢傅就拿着数处需要落款画押的纸笺前往望河楼。 本来,整份标书内容都需要顾仙庭过目一般,只是一大个箱子实在过于引人耳目。 顾仙庭提前跟周围的人打了招呼,谢傅很快就见到秀儿,秀儿将谢傅领到花厅坐下。 没一会儿,顾仙庭便莲步款款而来。 每次看到这个形象美好的女子,总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她那双眸子有光,也总能勾起别人前去探索不尽。 顾仙庭甜甜叫了声大人,谢傅这才反应过来,起身揖礼:“顾小姐。” 顾仙庭扑哧一笑:“这么客气干什么?” 谢傅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客气干什么,他与顾仙庭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却又有种认识很久,彼此相识相知的感觉。 两人坐了下来,秀儿这机灵鬼奉上茶水之后,便退了下去,留下两人独处。 顾仙庭扶袖抬手道:“大人,请饮茶。”这份礼貌却是已经深入骨髓,自然流露。 谢傅这时才看见她洁白的手沾上一层白色粉末,问道:“顾小姐,你的手怎么了?” 顾仙庭一瞥,忙把手缩了回去,“失礼了,刚在教陆夫人她们做糕点,听说你来了,一时忘记了洗手,就过来了。” 显然是太兴奋了,匆匆的就赶过来。 谢傅笑道:“哦,是面粉啊,我还以为你的手受伤了。” 听出谢府言语中有几分关心的味道,顾仙庭心里很是高兴,应道:“是,教陆夫人她们做糕点,需要用到面粉。” “顾小姐,你做的糕点可真是天下第一好吃,可有什么诀窍?” 顾仙庭轻轻一笑:“其实也没有什么诀窍,就是用心,其次我从小就喜欢捣弄这些东西,就拿这春饼来说……” 顾仙庭不知不觉口如莲花,言吐不尽起来。 谢傅就这样看着她可人的檀唇一合一闭,她的脸容又泛起一层淡淡的荧光,相如菩萨讲经,让他这凡夫俗子聆听受教。 这是一种特别的感觉,就好比你来到大雄宝殿,不由自主的心生虔诚敬畏来。 顾仙庭突然发觉谢傅正盯着她看,脸微红,檀唇就停了下来。 刚刚还仙音飘荡的花厅就安静下来。 无声中,顾仙庭轻轻问道:“我是不是很啰嗦呀?” 谢傅听她这可爱的语气,忍不住一笑:“不会不会,像这样的仙音,任何人都愿意听上一天一夜。” 顾仙庭美丽的眸子一眨,透出几分黠灵来,“难道就一天一夜吗?” 谢傅心头一荡,从来不知道可爱也可以用来勾引别人,而且比美色更加撩人心弦,忙应道:“我愿和顾小姐一起待上三天三夜也不腻味。” 顾仙庭嗔道:“我才不想跟你呆上三天三夜。”语气就好像少女时跟父亲撒娇一般。 谢傅心中竟是很在意,讶道:“为何?难道谢傅让顾小姐厌烦。” “倒也不是,只是到了晚上怎么办啊?总不能……” 第747章 旧事重提 这是勾引吗?一股极度亢奋袭上谢傅脑际,只感觉浑身瞬间都燃烧起来。 顾仙庭居然会勾引别人,端庄如斯的她,竟也会勾引别人。 顾仙庭也倒不是特地勾引,只是她内心渴望与谢傅亲近,甚至希望能像他跟澹台鹤情一样说些俏皮话,而不仅限以礼相待的朋友。 只是显然她在这方面并不擅长,尺度掌握的不是很好。 谢傅的心像八月十八的钱塘江大潮,一浪接一浪,不能自罢,轻轻一笑,故意问道:“总不能什么呀?” 顾仙庭小耳微红,嘴上应道:“总不能……总不能……” 只感觉这话羞耻的很,身为大家闺秀说这种话成何体统,可眼前隔着一层窗纸,只要手指轻轻一戳,窗外的空气就能流淌进来。 她想嗅到这不一样的气息,不知名的勇气袭来,脱口:“总不能睡一起吧。” 睡一起三个字一落耳,谢傅心如擂鼓砰砰的响,这绝对是他听到最诱惑的话,特别是从素来的端庄的顾仙庭口中说出来。 别的女子说来,他或许或许都能看透当中的或轻佻,或玩笑,或率直,或愚真…… 但是从顾仙庭的口中说来,他什么都看不透,似笼罩着层层迷雾,你要看清楚她的想法就必须去拨开这层层迷雾。 三个字说出来,顾仙庭已经心如小鹿乱撞,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都火辣辣了,也有点后悔怎么就说出如此不矜持的话来。 谢傅呵的一笑:“原来是担心这个。” 听着谢傅这平淡如水的语气,顾仙庭内心竟有点失望,只听谢傅继续说道:“我们晚上又不是一起待过。” 顾仙庭心中呀的一声,心弦如同一声高音,脱口道:“你胡说!我晚上什么时候和你一起待过。” 看着她涨红着脸责问的模样,谢傅只感觉无比可爱,什么端庄持礼都抛到九霄云外,他只想看到顾仙庭多一些的模样,或害羞,或生气,或泼辣…… “你忘了,上回你在绣楼过夜,我们两个就一起待过。” 顾仙庭轻道:“我记起来了。” “当时我把你当做鹤情,一把将你搂住,还把你给弄哭了。” 这个弄字说的顾仙庭脸红心跳,因为谢傅当时就是在弄她,她这辈子头一回被男子如此非礼,当时都吓得不知所措,可又…… 此刻回想起来,害羞又让人有几分甜蜜。 微微仰起了俏脸,看了谢傅一眼。 这一眼足以把谢傅看的心神摇荡,柔声道:“顾小姐,没吓到你吧。” 她当然被吓到了,特别是谢傅当时说的那些话。 ——什么不给爷上,爷今晚可要霸王上弓 ——什么让她露出狐狸尾巴来。 此刻回想起来都很是让人难为情,她还以为心里的秘密被谢傅知道,谢傅把她当做轻贱女子一般看待。 哼的一声,绷着俏脸道:“当然吓坏了,当时你下手那么……无耻!” 最后无耻二字,干脆用义愤填膺的语气说出来。 谢傅闻言忍不住朝她女儿家那雪洁优美峰峦看去,难以想象那雪洁之地,自己竟亲手触碰过。 依两人目前关系,拉一下她小手都是非礼,自己竟已蔑渎圣地。 他回想那夜的场景,却什么都回味不过来,除非此时此刻再感受一回。 手上很想捉住什么东西,就干脆捉起茶杯,握着饮了口茶水。 嘘嘘啧啧的轻柔饮茶声,像亲亲耳鬓的声息,顾仙庭再见他五指并拢用力握住茶杯的姿势,只感觉谢傅在旧景重演,脱口道:“你是故意的!” 谢傅闻言手上杯子一滑,杯子差点掉地,茶水逸了出来,啧的一声将杯沿的茶水吃干,嘴上说道:“我怎么会是故意的!” “我和鹤情姐姐,你不会认不出来。” 当时那个过程可是持续了很久。 “我当时不是喝……” 谢傅说着突然扼住,这话一出只怕误会澄清,没有继续纠缠此事的必要,而他内心渴望与顾仙庭有一点朦朦胧胧解释不清楚的小误会。 改口说道:“是我的错,我怎么会想到榻上香喷喷的美人会是其她人,不过顾小姐你也有错。” “是你闯进来,怎么我有错了。” “你怎么不叫?” “我叫了啊。” “你怎么叫?” 顾仙庭模拟当时的场景,啊的叫了一声。 谢傅点头道:“嗯,当时你是这么叫了一声,可我抱住鹤情的时候,鹤情也是这么叫。” 顾仙庭难堪道:“你胡说八道。” “好吧,算我胡说八道。” 谢傅妥协一句之后,说道:“可你不能光啊,得我让知道你是谁?” 顾仙庭只感觉他很是无赖,气道:“我当时骂——该死!是我呀!” 见谢傅不应声,责问道:“你是怎么应的?” “我给忘了。” 顾仙庭像打了胜仗的大军,乘胜追击,“你当时说——找的就是你,别说你不给爷上,爷今晚可要霸王上弓!” “顾小姐,你倒是记得很清楚。” 顾仙庭冷哼一声:“我当然记得清楚,这种事情怎么会忘记。” 对,谢傅就是喜欢看她生气的这番可爱模样。 顾仙庭见他目光热热盯着自己,一下子就士气大弱,收回目光正视前方,轻轻道:“你还说你不是故意的?” 语气却没有丝毫责怪的味道。 “是是是,让顾小姐当做登徒子,难怪顾小姐不愿意和我待上三天三夜。” 谢傅说着哈哈一笑,掩饰尴尬。 顾仙庭轻轻道:“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别再这样就好了。” 谢傅摆手道:“不行不行,我怕我会忍不住。” 顾仙庭想着他发现是自己吓坏了,无底线哄着自己的样子,倒忍不住扑哧一笑,显然他并不是故意的。 谢傅讶道:“顾小姐,你笑什么?” “我笑了你叫我祖宗。” 顾仙庭说着俏皮问道:“我是你祖宗吗?” 谢傅哈哈一笑:“那我还活着世上的祖宗就只有你一个了。” 顾仙庭嗔了他一眼,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谢傅来望河楼有正事要办,刚才一番趣谈也算打开拘束的氛围,再继续下去,只怕要沦陷下去。 正色道:“顾小姐,竞标的标书我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就差你这个大东家落款画押了。” 顾仙庭显然还不想走出这种奇妙的氛围,嗔道:“我还没答应你呢。” 第748章 献殷勤 谢傅倒是紧张起来:“你不是说听我的,追随到底,怎么你要反悔。” 顾仙庭见谢傅认真起来:“你这人呀,还真不客气。” “既然找到顾小姐,自然是掏心窝子,那就不要客客气气那一套了。” 顾仙庭无言以对,“标书拿出来我看一下吧。” 谢傅拿出几分需要落款的纸笺,顾仙庭接过一看,问道:“怎么去头去尾的?” 徽州顾家是生意人家,顾仙庭从小耳濡目染却也清楚关于契约的东西,一字一句都需要看清楚。 谢傅笑道:“怎么?怕我把你给卖了。” 顾仙庭澹澹道:“给你卖了就给你卖了。” 谢傅哈哈一笑:“这份标书足足有一大箱那么多,为了不引人耳目,我就只带了几张需要你落款的纸笺过来。” 顾仙庭朗声喊道:“秀儿,去拿笔墨过来。” 一会之后,秀儿取来笔墨,顾仙庭爽快的在几处需要落款的地方写下自己的姓名,同时画押。 谢傅赞了一句:“顾小姐,你这字写的真好看,不愧出身书香门第。” 这时传来一阵玲珑步摇声,却是陆夫人、顾夫人、张夫人走进花厅。 顾夫人笑道:“我说仙庭怎么兴匆匆的逃走,原来是少癫来了。” 顾仙庭微微脸红。 谢傅站起,朝三位夫人行礼,心中暗忖,你们三位来到正好,把你们参一份的事情也一并办了。 见三位夫人走来,谢傅干脆让出自己的座位,“夫人请坐。” 这番谦逊有礼立即赢得三位夫人的好感。 怎么说了,平日里所接触吴中四阀的公子,对她们三个也是谦逊有礼,不过毕竟熟悉。 其他人就不行了,见了她们三个都拘拘谨谨,下人更是战战兢兢,就像老鼠见了猫。 像少癫这般气定神闲的还真是不俗。 走在最前面的陆夫人有意刁难,笑道:“我们三人,少癫你请谁坐下呢?” 谢傅没想到陆夫人有此一问,笑道:“既然夫人问起,那就请陆夫人你先坐下。” 顾夫人似商量好一般,笑问:“那我和张夫人呢?” 谢傅笑道:“一张椅子自然无法坐三人。” 顾夫人脸上笑笑,心中暗忖,对啊,所以才刁难你。 只听谢傅继续说道:“不论谢傅让哪位夫人先坐都有顾此失彼之嫌,这样吧……” 话说一半,谢傅走到旁边两张椅子,庄重的用自己的衣袖擦拭椅子之后,说道:“顾夫人,张夫人,请上座!”却是更隆重的方式来请坐。 顾夫人咯咯一笑:“我生平见过阿谀谄媚之辈不知几何,可少癫这般讨好法,实在让人讨厌不起来。” 张夫人笑道:“罢了,饶你。”张夫人显然是准备有后招,临时打消主意。 三位夫人坐下,陆夫人笑道:“少癫,怎么来了也不打声招呼,却偷偷和仙庭私会。” 少癫二字,既是名,也可当作是号,这号有自号和赠号两种,别人叫习惯了就像市井的绰号一般。 而三位夫人这般称呼,却比称呼谢公子更显亲近。 “我和顾小姐正事谈完之后,正打算去拜见三位夫人。” 顾夫人哦的一声:“什么正事?” 另外两位夫人目光也自然飘向桌子上的纸笺,墨水刚研,砚上笔头带湿。 顾仙庭和谢傅很有默契,自然引出:“我和谢公子打算合作做生意。”钓鱼当然是鱼自己上钩的妙。 果不其然,顾夫人立即感兴趣来:“什么生意?” 作为名阀夫人,自然不必为生计银两犯愁,唯一犯愁的就是生活太单调了,乐子太少。 就拿做生意来说,赔钱赚钱都没有关系,就是感受一下做生意的滋味。 这会就该轮到谢傅应话了:“粮食生意。” 粮食生意听起来就像小生意一般,张夫人笑道:“少癫你的未婚妻可是苏州城的大富商,还用得着为银子犯愁吗?该不会想找机会和仙庭亲近亲近吧。” 张夫人这话有特别含意,提醒谢傅你是有未婚妻的人,就别再沾花惹草了,过分的连仙庭都想要。 谢傅笑道:“张夫人,说句不怕你见笑的话,我在澹台府总有寄人篱下的感觉,作为一个男人,总是要有自己的事业。” 这话说的合情合理,住娘子的,吃娘子的,用娘子的,总有小白脸的嫌疑。 顾夫人打趣道:“少癫,我说你做什么生意,你写几张字画出来,还怕没有人求购。” “顾夫人此言差矣,字画本是墨香之物,沾上银子难免也就沾上铜臭味,拿来卖,就更有辱读书人的斯文。” 顾夫人竟主动承认错误:“少癫说得有理,我太俗气了。” “说到画,我画了三幅画分别赠予三位夫人。” 今日来见顾仙庭,同时也打算拜见三位名阀夫人,谢傅岂能没有准备,将搁置一旁的三幅画卷拿起,分别赠予三位夫人。 “谢傅穷酸一个,只有这画还尚且拿的出手,望三位夫人不要嫌弃。” 顾夫人喜道:“少癫,你可知你的画在市面上少有流传,个个想要却是千金难求一画。” 能将李少癫三个字放在心上的,不是青楼娘子就是名阀夫人小姐。 市井鄙妇,饭都吃不饱,谁鸟他李少癫。 而名阀夫人小姐属于多金群体,爱之购之,几经转手,硬生生就把李少癫的字画抬高到一个惊人的高度。 陆夫人接话道:“我上回就花了一千两买到一幅赝品,气坏我了。” 谢傅讶道:“这么值钱的吗?” 三位夫人见谢傅错愕表情,忍不住一笑,陆夫人道:“这大概就是——若是真菩萨,不知世间拜。” 张夫人笑道:“少癫亲画亲赠,这回肯定真迹无疑。” 命下人搬了张方桌进来,将画摊开鉴赏一番。 先打开的是赠予陆夫人的画。 画的是一幅春到桃花图,题跋为:芳草鲜美,落英缤纷。 画境画意也正符合这八个字,只见桃花缤纷,地面芳草鲜绿。 谢傅擅长丹青调色,这画让人见了如置身春时桃林,恍悟不察此时秋意。 旁侧题诗正是五柳先生的一首桃花源记: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 常言道字如其人,这字在章法、墨法、气息格局都透着一种清纯无暇,刚正深练。 字是一个人在书写岁月中一笔一划的凝练,透自内在,伪装不得。 而有的人写的字看似俊美,却总透着一股体势恶俗,锋劲侧戾。 这一幅画,画跟字都齐了,陆夫人喜欢不得了,视若珍宝。 顾仙庭看着画又暗暗看了谢傅一眼,爱慕又满心欢喜。 她也被人称为徽州第一才女,为了避免骚扰,曾豪言说要嫁也得嫁给一个才学胜过她之人。 眼前的大人才学不就稳稳压她一头。 谢傅对着陆夫人道:“愿夫人如这画中桃花一般,落英缤纷。” 陆夫人开心得咯咯笑了起来:“好,少癫,我领你这份情意。” 顾夫人见赠陆夫人的画这么好,像小女子吃醋一般:“少癫,你竟如此偏心。” 未待谢傅开口,陆夫人竟为谢傅说话,“顾夫人,少癫不是也赠你一幅,怎么说他偏心。” 顾夫人道:“是赠我一幅,但肯定没你的好。” 张夫人说了句公道话:“打开鉴赏不就知道。” 收起第一幅,打开赠予顾夫人的第二幅,却是一幅清晨浓雾青山图。 画中场景,晨雾浓浓不见楼台人间,只有近处一只孤舟津度,遥远处红日初升,红光不照人间先照青山白云。 题跋为:青山相待,白云相爱。 旁侧题诗:红日初升,人间百川万里共色,青山相待,白云相爱…… 这画对于顾夫人来说别有一番感触,她的丈夫顾谋在长安为官,聚少离多,每天都盼着有节日团圆…… “青山相待,白云相爱”这八个字特别特别的打动她。 谢傅并非无意触动顾夫人心扉,而是对顾夫人的背景做了一个特别的调查。 见顾夫人目光在画上流连忘返,出声说道:“这画特地赠予夫人,还望夫人能够喜欢。” 顾夫人喃喃道:“很喜欢。” 神情颇有几分伤感,旋即一笑:“好一个李少癫,我服你了。” 这个中微妙只有谢傅和顾夫人两人知道,其她三女只感觉这话意境深远,可看了又看。 陆夫人打趣道:“现在公平了吧。” 顾夫人颇有深意道:“少癫还是偏心。” 陆夫人好奇:“怎么还说他偏心。” 顾夫人笑笑不答。 打开第三幅画,同样不俗,题跋为:高霞孤映,明月独举…… 三幅画是李少癫的真迹无疑,画真人也真! 三位贵夫人满心欢喜,将画好生收藏起来。 重新落座,陆夫人目光轻轻落在桌面上的几张纸笺,问道:“少癫,方便让我看一下吗?” 谢傅十分康慨大方:“夫人,请随意。” 随着陆夫人拿起纸笺阅读,顾、张两位夫人也心中有数。 俗话说的好,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却是想对谢傅的生意提供一些帮助。 而最好的帮助就是她们也参一份,苏州本来就是吴中四阀的天下,无论谢傅做什么生意都会无往而不利。 陆夫人表情越看越认真起来,虽然这几张纸笺去头去尾,但是她还是能从其中的关键字眼了解到谢傅想做的是什么生意。 “少癫做的可是大生意啊!” 第749章 还人情 顾夫人听见陆夫人语气中的感慨,好奇问道:“什么大生意?” “顾夫人,你自己看。” 顾、张两位夫人看完之后,露出奇怪的表情来,均默不作声。 这生意大是一回事,主要还牵扯到极大的利益,作为名阀夫人,这点见识还是有的。 第一反应就是,这种生意她们可不能胡乱掺和,她们的身份特殊,一旦掺和,代表的就是整个家族。 顾仙庭见三位夫人没有表态,开口问道:“陆夫人、顾夫人、张夫人,要不你们也掺一份吧?” 三位夫人看着顾仙庭,心中暗忖,仙庭,你该不会还不清楚状况,就已经被少癫骗上贼船了吧。 另外少癫也想借助仙庭这条线,把她们三个也拉上贼船。 被少癫利用利用倒是愿意,不过这件事有点大,大的连她们都不敢擅作主张。 陆夫人笑道:“本来我是想参一份了,不过少癫这生意实在太大了,我可参不起。” 顾夫人接话道:“这么大的生意,应该要不少本钱吧?” 张夫人呵呵一笑:“我只是一个妇道人家,管不上家里的财政大权,太大的本钱,我可没有。” 三位夫人一唱一和,表示婉拒。 谢傅自然也听出弦外之音,心中暗忖,三位夫人态度如此,越说明这生意牵扯复杂,那就更要三位夫人参与护航不可。 只是该怎么说服她们呢? 谢傅这边暗暗思索着,顾仙庭这边已经开口:“本钱多少都没关系,就是参个名呗。” 三位夫人闻言暗忖,笨仙庭,我们怕的就是参个名,本钱反倒不是个事。 顾夫人笑笑道:“仙庭啊,婶婶我没有这么大的权力,得先回去问问你顾爷爷的意见。” 这句话看似说过仙庭听,其实是在提醒谢傅,少癫啊,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葫芦里买什么药,你有点坑哦,我只是拿了你的画,你却要断我们一条腿。 顾仙庭闻言心中暗忖,那我就自己亲自去说服顾爷爷,就算只能说服一家参与也好。 三位夫人本来今天要拉谢傅唱曲,不过帮不上忙,心中有愧倒也没有这么厚脸皮了。 谢傅找了个理由告辞,顾仙庭送他出门。 出了望河楼,顾仙庭见谢傅一言不发,轻声安慰道:“大人,你不要灰心,顾夫人她们不愿意参一份,我就亲自去说服顾爷爷。” 谢傅笑道:“我没有灰心,这事三位夫人显然无权做主,我多说无益。” 顾仙庭讶道:“无权做主?” 谢傅点头:“别看她们三位平时嘻嘻哈哈很是随意,这种大事,心里还是有分寸的。” 顾仙庭若有所思起来,看来这生意真的很大,大的三位夫人都不敢自作主张参与进来,顾爷爷作为一家之主,说话应该作数吧,看来只能从顾爷爷身上下手了。 谢傅笑道:“不过这件事还未有定数。” 顾仙庭疑惑问道:“此话怎讲?” “因为她们三个都没有把画还给我,只有把画给我送回来,才算真正拒绝我。” 花厅这边,谢傅走后,三位夫人面面相觑。 陆夫人第一个开口:“好个李少癫,这也太坑了,这画贵重得我都拿不稳了。”显然十分喜欢这画,语气中透着不舍。 顾夫人道:“少癫他这是要整大事,掺和不掺和?” 张夫人苦笑:“他整的是男人的事,我们几个是女人,掺和不起。” 陆夫人道:“可仙庭已经上了贼船,总不能放任不理吧。” 顾夫人灰心一笑,知道陆夫人想找个台阶下,笑道:“陆夫人你是掺和不起,某人还是掺和的起。” 陆夫人叹息道:“罢了,为了他回家挨一顿臭骂吧,谁让我收了人家的画呢。” 张夫人干脆骂道:“混蛋李少癫,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早就应该猜到男人都是这种货色。” 顾夫人戏谑道:“张夫人,你刚才收画的时候可是高兴的合不拢嘴。” 三位夫人心知肚明,她们三个商量不出个所以然来,得回家问问能做主的。 当然结局她们也能够猜到,惹来一顿臭骂难免了。 …… 临近黄昏,陆涛回府,陆夫人特别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酒茶。 陆涛见了讶道:“夫人,今天是什么日子?” 陆夫人笑道:“老爷,我跟仙庭学厨艺也有一阵子,让你尝一尝我的手艺有没有进步。” 陆涛品尝一口之后赞道:“嗯,不错,果然是名师出高徒,夫人你这手艺可以去开酒楼了。” 陆夫人又为陆涛倒了杯酒奉上。 二十多年的夫妻了,陆涛见自家夫人今日十分殷勤,笑道:“夫人,有什么事说吧。” “老爷,是有点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嗯,你说。” “仙庭和少癫想合伙做生意,想让我也参一份。” 陆涛一讶:“仙庭和少癫也认识吗?” 陆夫人笑道:“早就认识。”说着将在望河楼遇见李少癫,同时李少癫就是那个无锡假冒县令等一些列的事情讲了出来。 陆涛听完之后,很是激动:“好个李少癫,我果然没看错人。” 陆夫人见丈夫如此赞誉,觉得有戏,笑道:“老爷,你不治他个假冒官员之罪吗?” “治什么治,比起他在无锡挽救无数百姓,还无锡一片安宁,这算什么鸡皮蒜毛的小事,若此事揭发,谁要治他的罪,我陆涛还真的站出来拼死护他!” 陆夫人听了心中暗喜,看来后面的话可以说了。 陆涛督促:“夫人,斟酒斟酒。” 陆夫人给倒满酒,陆涛一饮而尽,显然十分痛快。 “老爷,刚才说他们想合伙做生意,我也想参一份。” “参吧。” 陆涛爽快应下,突然却看向自家夫人,只觉不对劲,家里的大小事向来都是妻子全权做主,她既然特地提起,那这件事就不小。 “什么生意?” “少癫要竞标江南东道粮食总商。” 陆涛作为苏州刺史,粮食一项乃民生重中之重,加之地方驻军粮草有一部分需要从粮商手中补充,所以陆夫人一出口,陆涛就脱口道:“江南东道粮食总商不是在杭州朱家人手上吗?” 说是杭州朱家人手上,其实也就是在朱阀手上,杭州朱家作为旁系,也是朱阀这个大家族的一份子。 第750章 拿人手软 陆夫人弱弱应道:“按照规矩,江南东道粮食总商是十年一竞。” 陆涛陷入深思,少癫这是想虎口夺食啊,做什么生意不好,偏偏做粮食生意,不知道这粮食乃民之命,军之命,国之命吗…… 陆夫人见丈夫眉头紧锁,心中忐忑,拿出画来,弱弱道:“我收了他的画。”语气有种主动认错的味道。 陆涛突然定神哈哈大笑:“天助我也啊。” 陆夫人讶异的看向自己的丈夫,只见丈夫扫了画一眼,笑道:“夫人,你这画收的好,既然收了人家的画,自然也得还个人情,这才礼尚往来嘛。” “老爷……” 陆涛轻轻抬手:“夫人,此事可行。” 陆夫人这才心定下来,喜道:“真的吗?” 陆涛笑道:“收的太妙了,必须参一份。” 说着目光这才落在展开画轴的画上,赞道:“画的太好了,难怪你硬着头皮来说这个人情。” 陆夫人嗔了陆涛一眼,“那就这么说定了。” 陆涛站了起来:“我今晚约了幼芳、仲继,先走了。” 他今晚约顾玄、张正河,正是为了商量三个人如何表个态度,给朱阀一个警告。 妻子带来的消息刚好借谢傅之手,给朱阀一闷棍。 …… 再说顾仙庭这边,亲自出动前来说服顾万儒。 房间内,顾仙庭欢喜道:“顾爷爷,那可就这么说定了,可不能赖账。” 顾万儒道:“我一把年纪又怎么会赖你小姑娘的债,倒是你不要赖债,欠我五十斤鱼干!” 顾仙庭心中暗喜,顾爷爷可真好哄,五十斤鱼干就能哄骗,瞧顾夫人说的有多难的。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顾玄的声音:“父亲大人,我和二嫂有点事和你商量。” “顾玄啊,你来的正好。” 顾玄和顾崔氏走进房内,见顾仙庭也在,顾玄笑着打了个招呼:“仙庭也在啊。” 顾仙庭盈盈施礼,嘴甜叫道:“玄叔叔,二婶婶。” 徽州顾家与苏州正嫡顾家也是亲戚,在府内,顾仙庭就叫的亲近一些。 顾玄呵呵一笑:“仙庭有劳你来常陪伴父亲大人。” 这顾府没有女娃,父亲把仙庭既当孙女又当女儿一般疼爱,顾玄自然看在眼里,当然他也打心里喜欢这个纯洁无瑕,端庄有礼又心底温善的女子。 顾崔氏与顾仙庭对觑一眼,两人心知肚明。 顾崔氏心中暗忖,仙庭你当二婶婶不愿意帮忙吗?这事没你想象中那么简单,就算你哄骗得了公公一时,也哄骗不了一世。 若不当面说清楚,后面出了事可就麻烦了,还好我提前跟顾玄商量。 顾万儒笑道:“仙庭啊,你跟你玄叔叔说一下,我年纪大了,管不了这么多闲杂事。” 这话也向顾仙庭说明,以后大小事就由你玄叔叔当家做主了,你找他就好。 顾玄和蔼问道:“仙庭,什么事?” “玄叔叔,是这样的,我和朋友合伙做生意,想让二婶婶出面参一份。” 言外之意是有顾家在后面撑腰,这生意好做。 顾玄闻言哈哈大笑:“我来也是为了此事。” 顾万儒哦的一声,顾玄需要亲自过来,那这事可大可小,朝顾玄望去。 顾玄道:“父亲大人,仙庭这个朋友要竞标江南东道粮食总商。” 顾万儒立即朝顾仙庭望去,有点生气道:“你这个丫头,跟我说要做粮食生意,怎么变成竞标江南东道粮食总商,差点被你给坑了。” 顾仙庭弱弱道:“顾爷爷,不都一样吗?” 顾万儒冷道:“一样个屁!”这人如果不是仙庭,敢来骗他,此刻已经人头落地。 顾玄说道:“父亲大人,我已经答应二嫂了,特地来跟你说一声。” 顾万儒表情一讶,看了顾玄一眼之后,澹澹道:“好,老三你做主就是。” 顾仙庭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玄叔叔这么有魄力。 顾崔氏朝顾仙庭看去,似乎在说,仙庭,公公虽然宠你如亲生女儿,不过这办正事还得靠你二婶婶。 其实她硬着头皮试探顾玄的口风,没想到顾玄应的如此爽快。 “仙庭我们先走,你玄叔叔和顾爷爷还有事情要谈。” 走出房间,顾崔氏略带责备道:“仙庭,事情有你这么办的吗?竟敢哄骗你顾爷爷,如果不是他特别宠你,就你这一欺骗举动,换做其他人,死定了。” 顾仙庭问道:“二婶婶,玄叔叔怎么会如此爽快应下。” 顾崔氏道:“我也只是试试三叔叔的口风,他爽快应下也是出乎我的意料,男人的事自然有男人的道理。” 说着嘱咐:“此事牵涉甚广,你以后可不能擅作主张。” 顾仙庭心里高兴坏了,点了点头。 …… 张夫人张范氏好几次快走到丈夫书房门口,好几次又掉头。 她知道要跟丈夫提起的事情是多么愚蠢愚昧,她也清楚丈夫的脾气,肯定会惹来一顿臭骂。 这种事情,她作为一个妇道人家就不该管,更别提掺和插手了。 这时张凌霄从书房走了出来,快步上前打了声招呼:“婶婶,是来找二叔的吗?” 张范氏苦笑一声:“本来想找他商量点事,不过依你二叔的脾气,只怕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二叔最近正在为凌萝和朱阀的事情烦恼,此刻的确不应该去烦她。 见婶婶心事重重的样子,张凌霄笑道:“婶婶,有什么事情跟侄儿说吧,如果方便的话,侄儿替你开口。” 张范氏眼睛一亮,觉得可行,凌霄虽然是晚辈,可他是男人,更是未来的张家家主,他的话比自己有分量多了。 就算有什么荒唐离谱的地方,丈夫也不会多加责怪。 回到内宅花厅,张范氏这才将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张凌霄听完心中暗忖,好你个谢兄啊,把主意打到我婶婶身上,连我婶婶都收买,这是要害我婶婶挨训吗? 嘴上笑道:“婶婶,你好湖涂啊,这种事情怎么能掺和,要知道江南东道粮食总商是朱阀的人,这不是明着和朱阀对着干,吴中四阀同为一家,这样可伤了和气。” 张范氏道:“这个中牵连我岂会不懂,如果是小事,我也不会这么烦恼了。” “我收了少癫的画,总得做些什么吧。” 张范氏说着干脆站了起来:“罢了,挨训就挨训吧,也算还了人情。” 张凌霄心中暗忖着,也不知道二叔到底作何打算,若是他来做主,自然是先给朱阀一个警告,而不是无动于衷。 谢兄竞标江南东道粮食总商,如果三家掺一脚,不正好是个朱阀一个警告吗? 得提醒一下二叔,而二叔又最憎二婶掺和正事,只怕适得其反,得找个合适的人选,脑海灵光一现,脱口道:“有了!” 张范氏闻声停下脚步回头:“凌霄,什么有了?” 张凌霄一笑:“二婶,我想到一个合适人选来跟二叔说这事。” “谁?” “姑姑。” 张范氏眉头一皱:“胡说八道,你姑姑怎么会管这种事?” 张凌霄笑道:“若是别人,姑姑自然不会管这种事,不过这个人是谢兄,姑姑可就有十足理由?” 张范氏好奇问道:“你姑姑也崇拜李少癫?” 张凌霄愣了一下之后,哈哈一笑:“不是不是,谢兄是姑姑的义弟。” 张范氏惊讶道:“还有这种事!” 张意真和谢傅的关系对外并没有声张,张凌萝是第一个知道的,张凌霄也是从张凌萝那里才获悉这个信息。 至于张范氏却是一点不知,所以在听到张凌霄说出这层关系来,才会大吃一惊。 “凌霄,到底怎么回事?” “婶婶,还记得无锡瘟疫吗?姑姑作为县令夫人背负丧夫之痛,身先士卒,她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同在抗疫的谢傅。” 张范氏闻言心中暗忖,这就对得上,张意真的性情脾气跟祖公张至一模一样,少癫为无锡百姓所做的一切,自然让她心生敬佩,结拜为金兰姐弟也就没有什么奇怪了。 想到这里,张范氏笑道:“凌霄,你怎么不早说。” 张凌霄道:“我也是突然想起。” “好了,那这事由你姑姑来说,那就合情合理了。” 张范氏移步季月院。 季月院是张意真出生时,张家为她这位初降人世间的张家小姐特地修建的。 因为当时张至正夜登虎丘山,听到下人前来报喜,欢喜脱口:“山高月小,水落石出。” 张至一直希望有个孙女,随着孙女降临,结果也就水落石出。 季月院是张至取的名字,因为张意真排行最小,季月二字在张意真及笄那年,也成了她的字。 丈夫去世之后,张意真携女儿回到娘家,张正河特地差人将季月院打扫干净,供母女二人居住。 而季月院也是一直张意真回娘家居住的地方,因为季月院是张至所建,对于张阀对于张意真都有一种特别的意义,也成为了张意真的专属。 院子清幽,阁楼错落高立,树木落阴,水石为侣。 阵阵砍柴声传来,十分清脆悦耳。 张范氏望去,竟见张意真一身布裙荆钗,在亲自砍柴。 张范氏还以为是自己的看错了,特地揉了揉眼睛,纤弱鸟娜的身姿,清丽倔强的容神,正是张意真! 小姑怎么会自己动手砍柴呢,她可是张至最宠爱的孙女,尽管已经嫁人,她也永远都是张阀最尊贵的小姐。 说句不夸张的,她在张阀说的每一句依然作数。 看着柴木被她利索的一噼为二,张范氏心头顿生恻隐,快步走近:“小姑,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就亲自砍上柴了。” 第751章 不谋而合 张意真停了下来,额头脸上已经汗水沁沁,笑道:“是二嫂啊,怎么有空过来。” 这句话问的张范氏有点不好意思,其实她并不是特意冷落回到娘家的张意真,反而是有点忌惮张意真。 主要是张意真的脾气跟祖公张至一样,训起人来不留情面,眼睛里也容不下沙子,属于不好相处的类型。 这时却忍不住心生亲近之感:“小姑,你这是干什么呀,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亏待你,这种事情让下人去做就好。” 张意真嘘的一声:“二嫂,别让宝珠听见。” 张范氏闻言张望一番,果然看见崔宝珠人在阁楼,头探出窗外朝这边张望,手里还捧着一卷书。 张意真放下柴刀,抱起柴火,嘴上说道:“二嫂,跟我到厨房去吧。” 张范氏一讶,饭都是自己亲手做的?脚下跟上张意真的步伐。 路上,张范氏再次问道:“小姑,家里可没有把你当外人。” 张意真笑道:“是我自己的安排,前些年宝珠被我骄纵坏了,我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要身为榜样,戒除她身上的骄纵之气,同时要让她明白,她已经不是小姐了,任何事情都要亲力亲为。” 张范氏道:“小姑,你这是何苦呢?宝珠还小,你循循诱导即可。” “不小了,十六了。” 进入厨房,张范氏见张意真架锅点火十分熟练,显然做这种事情不是一天二天了。 想要帮忙,她也是名阀小姐出身,从未干过这种事,却不知道从何帮起,人站着一动不动,显得十分尴尬。 张意真朝炉灶内塞了些柴火之后,回头笑道:“二嫂,傍晚干脆留在我这里吃饭,尝尝我的手艺。” “好,我还真没吃过你做的饭菜。” 张范氏应着轻轻问道:“小姑在这里过得还好吧。” 这本来是一句关心的客套话,不过张范氏此刻却是真问,张意真所做的一切实在委屈了她这位名阀小姐。 “每日除了教宝珠琴棋书画,干干活挺充实的,我觉得这才是生活,不像以前闲着发呆,每天不知道该想什么好。” “小姑啊,你应该多出去外面走走,还怕没有乐子啊。” 张范氏说完恍悟这话只怕要惹来张意真的不快。 张意真倒是微笑:“如果我这么做,宝珠看在眼里,心里会怎么想。” 其实张意真在少女的时候就很不喜欢名阀夫人小姐的浮华作风。 张范氏有些尴尬,把话题转移到宝珠身上,与张意真聊了起来。 聊着聊着,张范氏一副欲言又止。 张意真笑道:“二嫂,有什么话说吧。” 张范氏笑道:“实在难以启齿。” “是不是和二哥吵架了,要我去当和事老。” 张范氏嗔道:“你二哥那脾气,谁敢去招惹他呀。” “不过说真的,我这次过来,还真是有事想请你帮忙。” “有什么事情,我能帮的上忙的。” “小姑,你是不是有个义弟叫李少癫啊?” 张意真闻言一讶,又化名了?嘴上应道:“我是有个义弟,不过不叫李少癫。” 张范氏扑哧一笑:“对对对,李少癫是他的化名,真名叫谢傅。” 张意真秀眉一凝:“他是不是闯祸了?” 张范氏忙道:“不是不是。”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跟张意真说了出来。 张意真听后倒没有过多惊讶,这小混蛋胆子大着呢,干出什么大事来都不足为怪。 想当初在无锡,单枪匹马就去假冒县令,头一天就拿她开刀,将她母女给囚禁起来,紧接着又是威胁又是恐吓。 此刻想来倒有点让人恨得牙痒痒,不过后面他所做的每件事却都让她心悦诚服。 那段艰难共渡的时光,真是让人怀念啊…… 张范氏见张意真又是咬牙又是微笑,实在拿不准她在想什么,轻轻道:“小姑。” 张意真回神笑道:“嗯,很好,需要我帮什么忙?” 张范氏压低声音道:“小姑,此事牵扯多方利益,一旦我参一份,就相当于以张阀的名义参一份,我想让你去跟你二哥说说看。” 张意真问:“二嫂,你为什么不自个去说呢?” “我开得了口,何须还来找你,你知道你二哥的脾气,一旦我跟他开口,好事也要弄巧成拙。” 张意真爽快应道:“好,我现在就去跟他说。” 张范氏没想到张意真应得如此爽快,愣了下神,把张意真拉住:“慢着,小姑,我刚才说的够清楚吗?此事并不是我个人的事情,牵扯的是整个张阀的利益得失。” 张意真澹道:“爷爷教过我,做任何事不要过于权衡个人利弊,而是要把目光放长远一点,看是否于国有益、于民有利,这才是名门担当。” “我插手此事,并非他是我义弟,而是因为他叫谢傅!” 一个舍身为民的人,如何信不过,在张意真看来,帮助谢傅坐在那个位置上,就是一件造福百姓的事。 张范氏看着张意真的背影,心中暗忖,不愧是忠义名士手把手教出来的女子。 声音飘来:“二嫂,帮我看下火。” 看下火? 张范氏顿时有些慌了,她不会看火啊。 倒腾了一阵子,把自己弄得满脸烟灰,眼睛发红流泪。 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把崔宝珠喊来帮忙。 看着崔宝珠得心应手,和数年前判然不同,张范氏感慨张意真教女有方。 张意真来到张正河书房门口,喊了一声:“二哥。” 张正河闻声一讶,勐然站起走了过来:“意真,你怎么来了?” 张意真径直走进书房坐下:“来和你谈个人。” 张正河看小妹正正经经的样子,一讶之后,笑问道:“宝珠吗?” 张意真摇头:“他叫谢傅!” “谢傅!王阀姑爷,国士无双王婉之的未婚夫?” 张意真闻言怒起拍桌:“什么!他有未婚妻了!” 自己已经给他钦定了顾仙庭,这小混蛋居然敢另娶她人! 张正河一头雾水的看着突然发怒的小妹:“意真,你为何如此激动?” 张意真调整了下情绪,沉声道:“谢傅是我的义弟!” 张正河惊讶的重复张意真的话:“谢傅是你的义弟!” “我已经为他钦定了未婚妻!” 张正河闻言心中暗忖,你给他钦定谁都得让贤,他的未婚妻是王婉之,嘴上澹澹问道:“宝珠吗?” “不是!” 张正河道:“意真,或许你刚才没有听清楚,他的未婚妻是王婉之!”张正河特意将王婉之这三个字加重语气。 “我谁都不认,只认顾仙庭。” 张正河听到顾仙庭三个字,勐呛了一下,此女他见过一面,实在无可挑剔,而且十分抢手,吴中四阀都有意追求。 “意真,这你就有点偏心了,凌霄还为婚娶呢,你这个当姑姑的是不是该尽尽职。” 张正河言外之意很明显,你这个当姑姑的是不是该提携提携你的侄儿,把顾仙庭这根线往你侄儿身上拉。 “叫凌霄死了这条心吧,别白费心机了。” 张正河闻言差点吐出一口老血来。 “我是为凌霄好。” 张意真说着转移话题:“二哥,我今天来不是和你谈这个的,我是来跟你谈谢傅这个人,以及他在无锡的所作所为。” 张意真将她认识的谢傅说与张正河听,包括谢傅假冒县令的身份。 “二哥,有什么意见?” 张正河笑道:“我实在不知道如何说好,只能感慨可惜他不是我张家子弟。” 在自己兄长面前,张意真也不遮遮掩掩,直接说道:“谢傅要竞标江南东道粮食总商,想让二嫂参一份。” “意真,是你的意思还是你二嫂的意思?” “是谢傅的意思。” 仅从张范氏的转述,张意真已经能够判断出谢傅有意拉拢,也需要三家人在背后当靠山,所以拨开层层迷雾,应得直截了当。 “你的意思是说我应该讨好王阀?可你是否知道江南东道粮食总商是朱阀的人,我张家若参一份就相当于……” 张正河说着突然灵光一现,突然扼住。 张意真道:“我没有想那么复杂,我只知道谢傅坐上这个位置比谁都合适。” 张正河笑道:“意真,容我思考一夜,明天给你一个答复。” “二哥我不是来求你办事,如果你不愿意,那我就自己参一份,不过你的面子会很不好看。” 张正河望着张意真离去的清冷背影,苦笑一声,若不是我深知你的为人,定要治你一个目无兄长。 …… 夜晚的苏州河上,画舫成阵亮着灯火,如同飘落河面的桃花漾其娇妍。 锦瑟瑶琴响彻,如在共奏欢乐之曲。 当中一艘普通的画舫,却静的悠然,并无琴乐之声传出。 船内三人共桌,身边也无娘子作陪。 三人却是苏州城的大老,陆涛、顾玄、张正河,代表的是陆阀、顾阀、张阀三大门户。 今夜三人聚在一起,正是共同商量如何应付朱阀插手玄宗地宗之争。 这本来是一件棘手的事情,只是三人均脸挂微笑,似已经想好对策。 陆涛先开口道:“看来叔度与仲继已经想好对策。” 张仲继笑道:“我见陆大人胸有成竹,只怕有了主意。” 两人同时看向默默饮酒没有说话的顾玄。 顾玄豪饮一杯,“你们先说,我压后。” “看来叔度是想压轴,好让我俩相形见绌。” 张正河提议道:“这样吧,我们把想法写在纸上,同时亮出来可好。” 当下差人取来笔墨纸砚,在纸上写下各自想法。 重新坐下,看了彼此一眼之后,同时摊开纸张。 只见三张纸上均写着谢傅二字。 顾玄哈哈大笑,当场拍板:“不谋而合,就这么定了!” 既能同时写出谢傅二字,何须废话。 第752章 参竞01 数日后,在苏州粮食商会会馆。 这竞标江南东道粮食总商的第一个流程就是参竞。 按理说,任何人都是可以参与,但是参竞门槛又限制大部分粮商。 第一就是要有相关人物的推荐担保书。 第二就是一笔不低于五万两的担保金。 光五万两担保金这一项就注定是一场大富商的争夺。 开玩笑,这生意可是涉及整个江南东道,不是一县一州。 第三就是一份完整的标书。 按照叶结衣的说法,这份标书才是关键。 谢傅一行人,包括女扮男装的叶结衣,顾仙庭,还有一名年纪六十的老者。 这名老者名叫宋辉珂,是叶结衣特意安排来协助谢傅的。 谢傅和顾仙庭不是这个行业的人,进入会馆,所见到都是生面孔,一个都不认识。 而宋辉珂从事粮食生意数十年,显然有不少人认识他,陆续有人走过来和他打招呼。 宋辉珂就顺便将顾仙庭介绍给这些人认识:“这位是我们的大东家,顾仙庭顾小姐。” 看到顾仙庭一个美丽的小娘子居然是大东家,这些粮商均露出十分诧异的表情。 早些时候他们就注意到这位无比美丽端庄的小娘子,还以为是哪位粮商的千金,想着打听是谁家女儿,看能否结一结姻缘。 站在一旁的叶结衣对着谢傅低声道:“如果你中标,以后要跟这些人打交道,你把他们的名字和家门来历都跟记住了。” 谢傅一边听着一边暗暗观察顾仙庭,在他想来,顾仙庭一个大家闺秀抛头露面实在有点委屈她了,也怕她应付不了这种场面。 没想到顾仙庭却表现得落洛大方,丝毫让人感觉不到她是个娇滴滴的千金小姐。 却不知道这一年多来,顾仙庭游历天下,见了多少世面,并非深闺不出的闺家小姐。 会馆内的场面就像官员上朝一般,各自找熟悉的人交谈闲聊,也有的粮商借助这次机会认识一些实力较大的粮食,寻求一些生意的合作。 氛围看上去很热闹和谐。 叶结衣手指一人,对着谢傅低声道:“看见那个大胡子了吗?” 谢傅点头。 叶结衣道:“那个人叫元勒,是陇西地区的大富商,对西域十分熟悉,很多西域的东西就是经他之手流入大观国,同时他在西北又有很大的畜牧产业。” 谢傅打断道:“那不是跟翎姐是本家。” 叶结衣好笑道:“屁个本家,西北的人主食是牛羊奶,他养的牛羊是给人给吃,同时也运送牛羊来到中原换取稻谷、小麦、高粱等粮食。而闻人牧场养的是战马,名马。” 谢傅点头,叶结衣继续道:“听说此人是元王府的外戚,西北地区的军需就是他在供给。” 谢傅明白,陇西地区是大观国最早进行节度使制度改革的地方,节度使独立负责军需调动和管理屯田,同时拥有地方征兵权。 所以如果军队出现粮食短缺也要自己想办法。 虽然朝廷减轻财政负担,清楚臃肿制度的同时,也造就一个国中小国的嫌弃。 叶结衣颇有深意的补充一句:“稻谷小麦比牛羊要更容易管理储存,对于稻谷小麦短缺的西北来说,这种以物易物,能够弥补某方面的不足。” “所以元勒的实力可比杭州朱家和博陵郡李家要强大的多。” 谢傅哦的一声:“那这元勒是志在必得咯。” 叶结衣笑笑道:“如果是单纯比实力,何须竞标。” 叶结衣又指向一个中年胖子:“那个胖子叫霍端,经营航运生意,也是个药贩子人贩子,有一半的新罗婢就是经他之手来到大观国。” 据谢傅所知,新罗国所输物产,乃大观国诸蕃之最。 而扬州的山阳口岸就是沿海最大的出海口,除了本地商人之外,还聚集有不多新罗、倭国商人。 新罗进入大观国的商品主要是药材和新罗婢,而从大观国运到新罗的多是瓷器、绸缎、茶叶。 谢傅道:“这人为什么想掺和粮食生意呢,难道还有比运新罗婢更赚钱的生意吗?” 叶结衣轻轻道:“听说新罗和高丽正在打仗。” 谢傅恍然大悟:“打仗的时候最缺粮食,难道这霍端想把粮食买到新罗去。” 叶结衣取笑道:“门外汉,粮食在兵荒马乱的时候是起到稳定物价的作用,试问在没有吃的情况下,拿一块黄金去换一袋粮食能不能换到呢?” 谢傅笑道:“这跟我说的一样嘛。” “不一样,打仗的时候不但要不缺,还需足,粮食足能平抑物价,世道平,是打赢国与国战争的关键。” 正说着话,一众商人走了会馆,以一个五十出头的男子马首是瞻。 这帮商人显然与会馆内的粮商不熟,从会馆内粮商的表情反应来看,对这帮刚进来的商人怀有敌意。 叶结衣压低声音道:“你的主要竞争对手来了,博陵郡李家。” 谢傅哦的一声:“结衣姐你的亲戚。” “亲戚个屁,我跟他八竿子打不着,应该说是我公公的亲戚。” “李百咏此次猛龙过江来到苏州,身边那群博陵帮的商人,是来给他助阵的。” 谢傅问:“这姓李的怎么也想来到苏州抢生意?” “谁不想自己的地盘大一点,何况江南乃是鱼米之乡。” 自李百咏出现之后,会馆出现了变化,两帮人各聊各的,谁也不鸟谁。 这时霍端与人说说笑笑一番之后,朝谢傅这边走了过来。 谢傅原本以为霍端只是从身边经过,没想到却在谢傅面前停了下来,主动打起招呼来:“鄙人霍端,我看公子器宇不凡,未请教。” 谢傅回礼道:“在下谢傅。” 霍端讶异道:“我听公子说话带有一点扬州口音,莫非是扬州人。” 谢傅也不否认,反问道:“难道霍先生也是扬州人。” 霍端立即用扬州话说道:“恩是江都的。” 两人用扬州话聊了起来,聊聊扬州的人和事。 霍端也算是在场商人中比较受人关注的对象,见霍端竟与一位年轻公子热聊起来,纷纷暗忖,莫非这位公子是什么来头。 待听两人都说着扬州话,这擦恍然大悟,原来是遇到老乡了。 叶结衣心中暗忖,商人无往而不利,何况霍端这种在商场淫浸多年的老狐狸,凭他的身份根本没必要跟一位什么老乡主动示好,那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霍端收到什么风声,或者得到什么信息,商人消息最灵通了。 聊着,霍端问道:“敢问公子门户详址,我他日也好登门拜访。” 谢傅正要回答,霍端却抬手打断道:“慢着!” “鄙人有一点相人之能,让我先猜上一猜,看猜的准不准。” 谢傅笑着点头。 霍端双眼看着谢傅仔细端详一番之后方才说道:“我看谢公子天庭饱满,混身散发着书香儒气,必是出身书香门第。” 谢傅莞尔一笑,这种唬人的话他也会说。 “再看公子双眼有神,气韵中坚,必是名士之后。” 霍端喃喃自语起来:“苏州名士,苏州名士……当属谢尧卿首屈一指,为我扬州标榜。” 突然定睛看向谢傅:“谢公子该不会就是名士谢尧卿之后,家住青莲巷的会稽谢家。” 见霍端能够猜出他的家门来历,谢傅一点都不惊讶,他并不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从对方刚才一系列的言语表现,就好像在故意演示一般。 显然霍端早就猜出自己的身份,或者说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 如今的谢家家门中落,可得不到霍端这种大商人高看,如果说是自己王阀女婿的身份,倒是有几分可能。 谢府点头承认,赞道:“霍先生可真有神相之术。” 霍端呵呵一笑:“霍某也算走南闯北,跨海远至新罗倭国,还从没见过谢公子这般神姿俊逸的人,认为谢公子一定是不俗之人,方才顿生结识之意,没想到谢公子真的是出身名门的名士之后。” 谢府谦虚说道:“自先贤尧卿公之后,谢家世代平庸,家门中落已经算不上名门了。” “谢公子此言差矣,霍某一介商人不懂多少字墨,但凡出门在外,常将我扬州名士谢尧卿挂在嘴边,并以此为荣,也引起旁人一番盛赞,并以此为骄。” 谢傅听见外人盛赞先祖,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霍端继续道:“既是名门必出良贤,只是时机未到,就如厚蚌十年怀珠,我看谢公子就是谢家深怀而生的那颗珍珠。” 谢傅客套道:“霍先生过誉了。” 霍端笑笑:“霍某虽然只是一介商人,自认还是有点能力,日后谢公子若有什么用得着霍某的地方,请尽管吩咐。” 谢傅咦的一声,霍端这话就有点本末倒置了。 “谢公子,先告辞了,一会聊。” 谢傅笑笑目送。 霍端走后,叶结衣低声问道:“我怎么听这霍端一个劲的拍你马屁,傅弟,你们谢家在扬州很有威名吗?” 谢傅应道:“先祖尧卿公倒是声名煊赫,只是几百年过去了,如今的家门只剩下一个空壳虚名,别说霍端这大商人,就算一般的商人都不会登门造访。” 叶结衣颇有深意道:“那关键并不是出在你的家门,而是在你身上。” 霍端回到自己座位,身边一人靠近问道:“东家,刚才那人是谁?” 霍端淡淡应了一句:“贵人。” 第753章 参竞02 顾仙庭回来坐下,低声问道:“谢公子,我表现的还可以吧。” “东家,实在好的出乎我的意料,委屈你了。” 顾仙庭听谢傅叫自己东家,感觉有点怪怪,嘴上淡道:“一点小事,委屈什么。” 若论抛头露面,今日场面比起她这一年多来,差远了。 正说着话,会馆进来数人,当前一人,年过六旬,双鬓胡须泛白。 江南东道的粮商们立即热情拥上,恭敬打着招呼:“朱老爷。” 与对待李百咏的态度判然不同。 叶结衣低声道:“你最大的竞争对手来了,那老头就是杭州朱家家主朱正良,旁边那个是他的儿子朱师德。” “江南东道粮食经贸一直都是朱师德在经营,朱正良早已经退居幕后,今日是来给他儿子押阵的。” 朱正良与一众江南粮商打了招呼之后,破有深意朝李百咏看去,却没有上前攀谈结识的意思,在一众江南粮商的拥护下坐了下来。 从这一举动,空气中已经弥漫着敌对的氛围,会馆内也分为两大阵营,李百咏带来的人也不少。 叶结衣低声道:“看来杭州朱家很得民心啊。” 谢傅笑道:“这倒未必,毕竟杭州朱家作为江南东道粮食总商,如同他们的衣食父母,岂能不尊不敬,除非你不想吃这口饭了。” 过了一阵,一位国字脸的男子出现,众人见了纷纷站起致意打上招呼:“叶老爷。” 叶结衣低声道:“这是我的父亲叶梅询。” 谢傅回头看了叶结衣一眼,笑道:“还好结衣姐你长的不像令尊,不然可就长的方方正正。” 叶结衣嗔怪道:“你什么意思,找死吗?” 旁边的顾仙庭一双美丽的眸子看着说说笑笑的两人,表情透着猜想。 叶梅询拱了下手,作统一回复,当众宣布竞标的要求和条件之后,便要离开。 朱师德起身离开快步追上:“叶老爷,请那边叙话。” “朱老爷,抱歉。” 叶梅询客气应了一声之后,对着身边中年男子道:“万里,朱老爷还有什么不清楚的,你跟朱老爷说一下。” 朱师德愣了一下,叶梅询已经离开会馆。 端坐着的朱正良眉头微微一皱。 叶梅询此番举止向所有人传达一个信息——此次竞标,不念旧情旧识,绝不徇私。 朱师德阴沉着脸回到桌位,父子二人朝不远处的李百咏投去复杂的神色。 多疑的猜想,是不是李百咏暗中动了什么手脚,才让叶梅询对朱家态度如此冷漠。 今日来了这么多粮商,其实参标的只有五家,其他人都作为见证人。 这五家分别是杭州朱家朱师德,博陵郡李家李百咏,陇西元勒,扬州霍端,最后是苏州顾仙庭。 其它四家或多或少都有所了解,这苏州顾仙庭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而且是个美丽的小女子,均露出惊讶的表情来,这不是开玩笑吧。 可当看到对方搬上装满一箱子的标书,又将一箱箱的银子搬进会馆,这才确定这位美丽的小娘子不是在跟他们开玩笑。 以箱子的规格,应是一千二百两制,约莫八十多个箱子,那就是十万两。 五万两担保金的高门槛已经足够将大部分商人拒之门外,十万两足见实力雄厚。 朱师德眉头微微一皱,什么时候冒出来一个顾仙庭来,在此之前可是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实在让人心里没底。 而对于李百咏、元勒、霍端这些竞争对手,他早就做出一番调差了解。 坐在旁边的朱正良低声问道:“师德,怎么回事?” “父亲大人,我也不知。” 单从能一下子拿出十万两这一点,对方的来历就绝对不简单,普通商人哪有能力拿出十万两来。 如果只是大富商还好,要是背后代表着什么势力,就让人有点忌惮了。 姜还是老的辣,朱正良淡淡道:“稍安勿躁。”说着对着身边一人低声问道:“去查一下这十万两是从哪里出来的。” 朱师德闻言一喜:“还是父亲大人有办法。” 十万两不是十两银子,遮不住藏不了,运送的过程必定招摇过市,只要知道这十万两从哪里出来,就知道这顾仙庭背后代表的是谁。 李百咏这边似有同样疑惑,正跟身边人窃窃私语。 霍端却暗暗露出惊讶之色,他的惊讶并不是来源于顾仙庭,而是谢傅。 作为一个生意遍布全国的大商人来说,他的消息自然无比灵通,早在数日之前他已经获悉一个惊人的消息,新的淮南道指挥使即将上任。 一开始霍端并没有放在心上,距离上一个淮南道指挥使上任,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而历任淮南道指挥使都活不过一个月,不是死在路上就是死在任上。 究其原因,是江南东道有很多人都不喜欢出现这么一个人物来碍手碍脚。 时隔三年,朝廷再次派人赴任此职,霍端商人的敏感敏锐,让他对此事深入调查一番。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这位即将上任的淮南道节度使竟是众望所归。 同时得到六皇子和太子的力荐,要知道六皇子和太子可是不那么合拍,素来都是你唱正调,那我就唱反调,难得一回意见相同。 满朝文武也有超过一半的臣工对此事表示赞同。 而奔走举荐的是前兵部尚书王君衡。 王君衡是王阀的人,同时也就引出谢傅是王家姑爷这一实际。 什么人物才能从六皇子和一众名阀公子手中抢到王婉之,此人绝对低调的可怕。 有王阀在背后撑腰,六皇子和太子的力荐,满朝半数臣工的认可,让霍端感觉这一回是真真不一样。 只怕这一回淮南道节度使这个位置要让谢傅给坐稳了,这也是霍端刚才主动示好巴结的原因。 毕竟人家将来可是统管整个江南东道的土皇帝,他这个需要看人家眼色吃饭的商人能不主动示好吗? 早些时候,他看见谢傅出现在会馆,以为谢傅要提前了解江南的粮食经营,还希望谢傅能暗中助他一臂之力,将他扶持起来。 顾仙庭参与竞标,让霍端意识到一个问题,谢傅还未上任,手已经打算伸到江南东道粮食总商上面去,有什么比捏在自己手上更让人放心呢。 霍端沉思起来,是争还是助呢? 他参竞江南东道粮食总商是利益所驱,也是受人指意…… 第754章 大商人霍端 至于那元勒也淡淡看了谢傅一眼,而不是顾仙庭。 或许谢傅的英姿勃发,相比是美人的顾仙庭,更能引起元勒的兴趣。 由于担保金的数目实在是太大了,从装着银子的箱子搬进来到清点好数目,竟花了很长一段时间。 李百咏、霍端、元勒三人均是八万两,顾仙庭十万两。 朱师德达到惊人的十五万两,大有卫冕之势。 在清点杭州朱家担保金数目的时候,刚刚被朱正良派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在朱正良耳边低声道:“老太爷,打探清楚了,这十万两银子是从澹台府运出来的。” 朱正良愣了一下,澹台鹤情?旋即却是露出笑意来。 杭州朱家的粮食生意遍布整个江南东道,而澹台鹤情作为苏州数一数二的大布商,虽然双方因为行业不同,没有生意上的交往,但朱正良岂能不识。 既然是澹台鹤情,那就不足为惧了,澹台鹤情再如何有钱,终究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人。 像这样的商人归根到底还是要仪仗豪门名阀的气息而活。 而他杭州朱家可是苏州朱家的近亲,属于朱阀的一份子。 朱师德见父亲露出笑容,低声问道:“父亲?” 朱正良说出名字来:“是澹台鹤情。” 朱师德笑着露出笑容来:“难怪如此阔气,拿得出十万两。” 嘴上又补充一句:“终究是女流之辈,不知个中深浅。” 五谷者,万民之命,国之重宝。岂是布匹生意可比。 这个亮出担保金并清点数目的过程,就像一个仪式,看似没有任何意义,却又有其存在的必要性,至少向众人展示实力。 叶梅询的代言人确认一番,正式宣布五人的参竞资格,由梅老爷看了标书之后,三日后再做定夺。 这并不是一件小事,流程有点复杂也是可以理解。 谢傅一众人准备离开,这时一名中年男子来到谢傅身边,低声道:“谢公子,我家老爷霍端霍老爷有请。” 谢傅看了顾仙庭和叶结衣一眼之后,笑着点头:“请带路。” 中年男子带路,谢傅特地放慢脚步,顾仙庭心领神会,走到最前面。 “老爷,谢公子来了。” 在屋内等候的霍端立即站了起来,上前迎接道:“谢公子。” 映入眼幕,第一个走进来的却是那么美丽的小娘子顾仙庭,霍端愣了一下,一时反应不过来。 谢傅顺势介绍道:“霍先生,这位是我家东家顾仙庭顾小姐,我家东家也参竞此次江南东道粮食总商,想必霍老爷刚才在会堂应该见过了。” 霍端心中暗忖,你既当了淮南道节度使,依照律法就不能再从商了,而这位顾小姐只不过是你的代言人。 能够将这么重要的位置交给别人,想必是关系极深极为信任的人。 想到这里,霍端不敢怠慢,恭敬揖礼:“顾小姐。” 顾仙庭回礼:“霍老爷。” 霍端请的谢府,和霍端一起坐下李的却是顾仙庭,而谢傅和叶结衣为了显示以顾仙庭为尊,却是站着。 霍端虽然心中有点小小怪异,毕竟是应付过大大小小场面的大商人,表面上表现得十分自然。 先聊起他和谢傅是扬州老乡,聊起谢傅的家门来历,表达自己对谢尧卿,会稽谢氏的景仰。 叶结衣笑着颇有深意看了谢傅一眼,这霍端又在拍你马屁了。 顾仙庭听着心中欢喜,只感觉就像在夸赞自己的家门一般,或许在她的心底早已经把自己当着谢家媳妇。 聊着,霍端就把话题转移到这粮食生意上,说他生意遍布全国甚至周边邻国,拥有庞大的水陆路道运输网络,条件得天独厚,这也是他为何竞标江南东道粮食总商的原因。 这些话表面上是说给顾仙庭听,其实是说给谢傅这个即将上任的淮南道节度使听,言外之意是节度使大人,你要坐稳这个位置,可还要好好依仗我霍端的能力。 谢傅听着倒真的有了想法,如果有霍端相助,以后他的粮食生意可就如虎添翼。 鼠有鼠道蛇有蛇路,当官也是需要和这些商人搞好关系。 问题是这霍端值不值的信任。 霍端见谢傅没有开口,瞥了谢傅一眼,对着顾仙庭说道:“顾小姐,霍某有个不情之请,如果此次霍某竞标失利,而顾小姐成功中标,霍某想和顾小姐有所合作。” 结果还未出来,霍端先说自己竞标失利,大有知难而退之意。 其次他方才说明自己得天独厚的运输网络也是为合作做足铺垫。 这种事情,顾仙庭拿不了注意,本该看向谢傅,询问他的意见,嘴上笑着应道:“霍老爷,结果还尘埃未定,此事等小女子中标之后再从长计议。” “那是那是。”霍端呵呵一笑看向谢傅,询问道:“谢公子你这智囊,难道不给顾小姐出出注意。” 谢公子,我霍端可不傻,知道你才是那个真正做主的人。 叶结衣看了谢傅一眼,目光暗许,不管这霍端值不值得信任,这粮食生意都需好好利用霍端得天独厚的运输网络。 在送上去的那份标书中,内容就包括在江南东道开拓陆道水道多条便捷粮道,霍端庞大的运输网络倒是吻合此点。 谢傅心中有合作的意向,却又不想急于表现出来,嘴上笑道:“此事兹事体大,谢傅人卑言微,可不敢轻断。” 霍端呵呵一笑:“当然,我们之间第一次见面,终究难以深信彼此,这生意也需越做越了解对方。” “顾小姐,我向你透个底吧,新罗和高丽正在打仗,兵荒马乱的,目前我这生意在两国是干不下去了。” “而就目前来看,两国均需要粮食来稳定国局,新罗王和高丽王均向我重金求购粮草。” 谢傅赞道:“霍先生生意做得可真大,连新罗王和高丽王都有求于先生。” 霍端见谢傅终于主动开口了,忙看谢傅,叹气道:“霍某也只是安安分分低调做生意,奈何名声在外啊,这虽然是个机遇,但若办不好,只怕霍某今后难以在新罗和高丽两国立足,我在两国经营多年的基业可就付之流水。” 说着连连叹息,表现的十分苦恼,似十分需要别人帮助。 “江南是鱼米之乡,而扬州的山阳口岸出海便能直达新罗高丽,奈何粮食生意并非我所经营之内,霍某一时也像无头苍蝇一般。” 谢傅笑笑:“霍先生有钱还怕买不到粮食吗?” 霍端颇有深意的看了谢傅一眼,言外之意似乎在说,公子我承认你能力非凡,但论做生意你也需让贤。 嘴上笑道:“谢公子有所不知,官粮是控制在各州府手中,不能私下买卖,而民粮又掌握在这些江南粮商手中,若无江南东道粮食总商授意,这些大粮食谁又敢把粮食偷偷卖给霍某。” 任何行业都有不成文的规矩,若有人不守规矩,自然要被踢出局。 粮商不必其它,保证民生所需是基本职责,每地粮商都有基本配额,若将粮食大量私卖外地,导致当地粮食短缺,粮价飙升,作为粮商难辞其咎。 谢傅道:“这个难题,霍先生更应该去找朱家朱老爷。” 霍端笑道:“这不,江南东道粮食总商要重新竞标,我更看好顾小姐。” 又聊了一会,尽管没有聊出结果来,不过也算一次接触,彼此了解。 走出会馆,顾仙庭笑笑道:“谢公子,我感觉我们需要霍端的帮助,尽管有点与虎谋皮的风险。” 刚才顾仙庭话虽不多,却听得极为认真,霍端的优势就是他们做这粮食生意所需的。 谢傅笑道:“既是合作,那就是双方得利,我们得利,霍端又得到什么利益呢,如果没有利益,霍端又岂会白出力。” 顾仙庭道:“他刚才不是说的很清楚,新罗和高丽两国正在打仗,很需要粮食。” 谢傅道:“两国打仗,需要多少粮食呢,又要打多久呢,把整个江南东道的粮食拔空,导致粮价飙升,又当如何是好,所以不是那么好应承的。” 叶结衣笑道:“傅弟,我倒感觉你无需多虑,这霍端得到你的首肯认可就是最大的利益。” 谢傅和顾仙庭同时看向叶结衣。 叶结衣破有深意道:“霍端一个劲的巴结你,像什么?” 见两人应不出来,叶结衣掩嘴扑哧一笑:“像一头摇尾乞怜的狗,我猜霍端已经知道你马上要当上节度使,成为他的父母官,而他的主要产业在扬州,在江南。” 顾仙庭闻言表情一惊,大人真的要当上节度使吗! 此事谢傅已经跟她说过,只不过顾仙庭难以相信,不过此刻再从叶结衣口中说出来,那就真真切切了。 叶结衣道:“巴结上你,对他霍端来说,不就是一件很有利益的事情吗?就算新罗和高丽真的在打仗,真的重金向霍端求购粮食,或许只是霍端巴结你的说辞。” 谢傅道:“如果霍端已经知道我要当上节度使,那这个人真不简单,连我自己都不敢肯定自己能否当上节度使。” 叶结衣淡淡道:“霍端生意做到长安,长安岂能没有他的人,这种事关他自身利益的大事,自然也难逃他的耳目。” 第755章 暗仇 送顾仙庭回到望河楼。 谢傅唤了一声:“袁先生、王先生。” “公子有何吩咐?”两个人从暗处露面,正是袁风、王蒙两人。 当日谢傅在苏州庙会出来救了袁风、王蒙、田天野三人。 三人知恩图报,誓死追随,常住在澹台府,暗中保护澹台府和澹台鹤情。 “袁先生、王先生你们两个暗中保护顾小姐。” “公子放心,我们就算拼死也不会让别人伤害顾小姐一根寒毛。” “拜托两位了。” 知道顾仙庭身份的人,自然不敢对顾仙庭下手,就怕不知道的,单纯的当做竞争对此铲除,谢傅谨慎,以防万一。 谢傅和叶结衣返回谢府。 马车之上,叶结衣笑道:“傅弟,我看这顾小姐对你也很有意思。” 谢傅心头一颤,竟生莫名喜悦,嘴上说道:“结衣姐,你别乱说。” 叶结衣笑道:“这样一个美丽如斯的小娘子,愿意这般为你抛头露面,如果对你没有意思,你觉得有可能吗?” “结衣姐,你和她接触时间尚短,还不了解她的为人,这位顾小姐啊比男人还要仗义。” “如果单纯仗义,你觉得合适吗?” 谢傅没有再应话,现在不是谈儿女私情的时候,等事情稳定下来之后,再看吧。 …… 落夜,叶梅询和数人正在书房内研究那五份标书。 叶梅询一口气看完顾仙庭的标书之后,十分畅快淋漓,顿生不谋而合的知己感觉。 标书内容正是他一直想着而难为的事情,商人利益为首,此举却是吃力不讨好。 当下脱口问道:“这份标书是谁的?” 刘万里应道:“老爷,这份标书是顾仙庭的。” “标书上有落款,我当然知道叫顾仙庭,我是问你到底是什么来历?” “老爷,是个美丽的小娘子,就好像凭空冒出来的,我也不了解。” “是个小娘子?” 叶梅询惊讶一番之后,出口问道:“怎么可能是凭空冒出来的,普通人能随随便便拿出十万两来吗?” 刘万里道:“或许……或许是背后有人……” 叶梅询抬手打断刘万里的话,显然刘万里即将说出来的话可能性极大,女子抛头露面本来就是稀奇的事情,何况出现在这样的大场合。 “这份标书夸夸其谈,尽是些不切实际的话,不过……倒是有几分可行之处,万里你们几个先好好看完这份标书。” …… 朱家朱东来的书房内。 朱东来对着一个老者问道:“陆安,陆涛最近可有什么动作?” “老爷,自上回陆涛在画舫与张正河、顾玄见面之后,陆涛这几天就一直忙于公务。” 朱东来问:“没有跟他们两个再见过面吗?” “没有。” “好了,你先回去吧,陆涛一旦有任何异动,随时向我禀报,特别是归云宗的人。” 老者走了之后,一个人从暗中出现:“朱阀主,这是怕了吗?” 朱东来冷笑一笑:“我若怕了,枉为人父,宫秋上阳,不要怀疑我的报仇的决心!” 来人在朱东来对面坐下,正是宫秋上阳。 对于儿子朱九春之死,朱东来一直耿耿于怀并深存怀疑,暗中调查。 从朱家双雄周谦和柳广幕的口风中,朱东来了解到一个情况,儿子朱九春与谢傅暗中有嫌隙。 自儿子死后,雷渊宗方面又与他朱家关系迅速冷化。 结合朱九春曾诱说宿坤道人去杀谢傅这一件事,朱东来觉得谢傅就是杀害儿子的最大嫌弃。 就在快要水落石出的时候,宫秋上阳出现,告诉了朱东来一个想要的结果——朱九春就是死在谢傅的手中。 这也是最近朱东来不肯安分,有着一系列动作的原因。 就如他刚才所说一般,若不能为子报仇,他朱东来枉为人父。 当然已经成为王阀女婿的谢傅不容易对付,从宫秋上阳的口中,他还了解到谢傅是个能与王由通交上手的绝顶高手。 为了对付这样的高手,他才与地宗合作,想借助魏无是之手将谢傅铲除。 只是最近事情发展变得有点复杂,连顾、陆、张三家也牵扯进来了。 从明面上看,顾、陆、张三家自然不会让谢傅死在苏州,为了讨好王阀,三家人又愿意出多少力,付出多少,这点朱东来心里就不清楚了。 他也在慢慢试探三家人的底线。 宫秋上阳道:“魏无是并没有杀了谢傅。” 朱东来问:“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什么?” 宫秋上阳道:“为了避免让魏无是发现我,我并没有出现,只知那晚娄江水与松江水异像连连,普通百姓还以为是河神发怒。” 朱东来心中暗惊,如果谢傅能战魏无是而不死,那就真的太可怕,太可怕了,嘴上问道:“你怕魏无是?” “怕!” “你可是大秦景教堂堂的大日明耀王,与敖亭平分秋色。” “见神杀神,见魔杀魔的魏无是可不是徒有虚名,或许他比敖亭还更可怕,我的伤势还未完全恢复,暂时不想和魏无是碰面。” “宫秋上阳,如果你全盛之态能否杀了谢傅。” “我不敢确定。” 朱东来轻蔑一笑:“那我与你合作又有何必要。” 宫秋上阳淡淡道:“当然,朱阀主可以透露我的行踪,让吴中四阀,让地宗玄宗一起调转枪头来对付我,不过到时候朱阀主只怕难以解释。” 朱东来知道宫秋上阳在威胁自己,淡淡一笑:“宫秋上阳,你并不是我的仇人。” 聪明人点到即止,不会在此事纠缠,宫秋上阳道:“我看朱阀主很是忌惮陆涛?” 朱东来淡道:“吴中四阀同为一家,我所忌惮的,也正是陆涛所忌惮的,不过……” “不过什么……” 朱东来笑笑道:“陆涛当官当太久了,他已经变得优柔寡断,处处受肘,已经没有当年的锐气了,这正是他的弱点,当他反应过来,我已经占尽先机。” 宫秋上阳问:“顾家呢?” “顾万儒老了,至于张正河,处处以忠义名士张至为楷模,太过愚直了。” “我唯一担心的就只有顾玄,此人阴阳难攀,看似和蔼友善,却又至刚至猛。只可惜他并不是顾家当家做主的那个人。” 宫秋上阳道:“我一直很想和顾玄交手,只可惜我此刻伤势并未完全康复。” 朱东来应了一句:“最好不要。” “朱阀主,难道顾玄真的是苏州第一人。” “他虽号称第一人,未必是真正的第一人、” 第756章 考验01 三日时间眨眼就过,对于某些人来说,却是漫长的等待。 例如此刻坐在会堂的朱师德等人。 在朱家送上去的那份标书中,他将原本给叶家的佣金从一成抬高到半成。 别小看这半成,除去人工运输养护消耗等费用,这半成几乎是朱家所有的利澜。 没有人会如此疯狂,这正是朱师德的杀手锏。 当然,朱师德已经想到从其它地方找补的方法,眼下先万无一失拿下江南东道粮食总商的牌照再说。 这三日来他也想方设法想探探叶梅询的口风,只是叶梅询却拒而不见。 在万众期待中,叶梅询终于出现。 刚刚还人多声杂的会堂立即寂静起来,取而代之的是紧张的气氛。 叶梅询即将公布的结果关系到很多人的命运,对于江南粮商来说,自然希望杭州朱家继续执掌江南粮食大权,一切如初。 对于博陵郡粮商来说,自然希望博李百咏中标,进而染指江南。 谢傅也有些紧张,心怦怦的跳。 身边的叶结衣察觉到谢傅的紧张,笑了一笑,手轻轻的落在谢傅手背之上安抚着。 顾仙庭十分敏感的注意到了,在犹豫忐忑中悄悄的伸出手…… 当手指尖就要触碰到谢傅手背的时候,叶梅询突然开口,吓得顾仙庭把手缩了回去。 “经过三天的研究,叶某已经有了决定。” 众人只感觉叶梅询这句开场白简直就是废话,直接宣布结果啊,他们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叶梅询望向李百咏,笑道:“李老爷,你的标书我看了,面面俱到。” 莫非李百鸣中标了! 顿时有人欢喜有人忧,朱正良和朱师德脸色阴沉,甚至可以说逸出生气。 叶梅询居然敢这么做,难道视朱阀如无物吗? 李百咏这边自然是欣喜若狂,心中暗忖,看来在赵郡李阀在背后出了大力气。 谢傅猛然看向叶结衣,叶结衣露出内疚的苦笑,甚至都不敢去看谢傅的眼神。 问题到底出在什么地方,博陵郡李家和谢傅的标书都是出自她之手,而凭她对父亲的了解,谢傅的标书肯定要更深得父亲的心意。 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父亲更看好有门阀背景的博陵郡李家。 看着谢傅异常失落的表情,叶结衣眸子里透出一丝杀意,现在要挽回败局只有杀了李百咏。 纤手紧紧握住谢傅,用眼神传达信息,傅弟,别慌,姐姐还有法子! 就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发表任何看法时,叶梅询转而看向朱师德:“朱老爷,你在标书中所说的条件,我很是心动。” 江南粮食紧绷的脸也放松下来,同时吁了口气,吓死人了,还以为叶梅询刚才公布结果。 这时博陵郡粮食反倒紧张起来。 朱师德露出笑容,站起拱手道:“这些年全靠叶老爷照拂,江南东道粮食总商事关民生百业,朱某也自认不负众望。”说着看向一众江南粮商。 一众江南粮商纷纷附和,说朱师德的好话。 朱师德待一众江南粮商给自己助势之后,才重新看向叶梅询,叶老爷看见没有,我是众望所归,你也不要搞什么岔子了,走个形式就是。 嘴上说道:“还望以后能跟叶老爷继续合作。” 叶梅询微笑:“好说。” 目光巡视整个大堂,最后目光落在全场唯一的女子身上。 “顾小姐,你在标书中所承诺的是否作数?” 众目睽睽之下,顾仙庭却毫不怯场,就算眼前是刀山火海,她也毫不畏惧,朗声应道:“绝无戏言!” 尽管是个女子,声音清脆悦耳,却有一种莫名的感染力。 谢傅又从顾仙庭晏然自若的脸容上看到一张淡淡的光芒,让他心生仰慕,敬若菩萨。 遇到再美的美女,谢傅都极少这般痴痴看着,此刻打动谢傅的是顾仙庭由内而外的特异气质。 看着顾仙庭,叶梅询也有中鬼使神差的错觉,只感跟自己说话的不是一个女流,而是菩萨在向自己宣示法旨。 盯着顾仙庭的眼神问道:“可行吗?” 可行吗? 标书的内容,顾仙庭自然也看过,谢傅想要做的事就是可行,就是正确的,正如他在无锡所作的一切,不容丝毫质疑。 顾仙庭是比信任自己更信任谢傅,也有一种誓死到底不变的决心。 “叶老爷见过易子而食吗?我见过。” 叶梅询心灵震撼,不是因为顾仙庭的话,而是顾仙庭此刻的眼神,让他看到的不是一个商人,而是大无私的精神。 让他有种冲动,想要立即脱口,就是你了。 但是还不行,他还要进行最后一项考验,让对方证明是否有这个能力。 理想与现实总有着巨大的差距。 叶梅询抬起手臂来,庄重的做了个请的手势:“顾小姐,请坐下。” 从叶梅询的言行举止,能够明显看出他对顾仙庭一个女流非但没有半点轻视,反而充满尊重敬意。 这也让朱师德等人立即感受到威胁。 顾仙庭坐了下来,这才发现谢傅盯着自己看,轻轻问道:“我刚才表现的不好吗?” 谢傅回神应道:“很好,好的不得了,连我都对你充满崇拜。” 顾仙庭一讶,心中暗暗欢喜。 这时叶结衣低声道:“我父亲看上顾小姐了。” 谢傅闻言脱口:“不准!” 见谢傅如此敏感,叶结衣哧的一笑:“我是说顾小姐让我父亲刮目相看,不是那种看上。” 谢傅呵的一笑:“哦。” 旁边听着的顾仙庭心中暗忖,大人是把我当做是他的吗?应得好霸道啊。 心中却是开心无比。 和羹之美,在于合异,叶梅询此刻的心情的兴奋激动的。 平稳情绪,对着霍端和元勒两人说道:“霍老爷、元老爷,对于两位,叶某只能表示抱歉,随后就安排将担保金退还给两位。” 担保金退回,再傻也能听出这两位被淘汰出局。 元勒表现出见过胜败大场面的淡然,却不知道他内心是否也是如此。 霍端脸上隐蔽的露出一丝失落之后,旋即微微一笑。 旁人见了心中暗赞,果然都是大人物,有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淡定。 只是为何只淘汰两位,难道这一次要将江南东道粮食总商一分为三吗? 朱家父子也这般猜想,显然不悦。 李百鸣介于得失之间。 叶梅询目光落在三家人身上,开口道:“三位都很是优秀,实在让叶某难以抉择,这样吧,叶某最后有一个考验,能者居之。” 还有考验? 以前可没有这一项啊。 不过这样的话,也更显公平公正。 场下顿时议论纷纷起来。 李百鸣问出了大家想要问的问题:“叶老爷,不知道是什么考验?” 叶梅询道:“正所谓春耕夏耘,秋收冬藏,此时秋收之际,在十日内谁收到的谷物最多,谁就来当这个江南东道粮食总商。” 这也算一种能力的体现,不过对刚刚涉足这一行业的谢傅来说,却极不公平。 按照惯例,每年秋收之前都会将粮仓存粮清空,放到市场上去。 这个时候粮价正处于一年的最高点,能够慢慢平抑粮价,稳定民生。 二来清空的粮仓也可以用来储存新收谷粮。 果不其然,只听叶梅询说道:“此刻江南东道三大粮仓只怕空空如也吧。” 叶结衣跟谢傅顾仙庭两人低声说道:“江南东道三大粮仓分别在金陵、苏州、杭州,此三处本非产粮盛地,皆因是京杭运河必经之处,且陆路交通发达,所以在此三处设巨大粮仓,分流弥散整个江南东道。“ “顾小姐、朱老爷,李老爷,三位各选一个粮仓用来存粮吧。” 立即有博陵郡的粮商为李百咏说话:“李老爷远在博陵,这对李老爷并不公平。” 叶梅询是规矩的制定者,所以也没有给别人讨价还价的余地,微笑道:“李老爷如果觉得不合适,现在便可以退出。” 若说不公平,对顾仙庭这一家是最不公平的。 见三家人都没有主动表态,叶梅询问:“谁先选?” 朱师德哈的一笑:“让他们两位先选吧。” 江南东道是他的地盘,江南东道的粮商都是他的人,就算他们两个联手也是以卵击石,根本不是对手。 叶梅询设下这道最后考验,个中详细缘由不得而知,大抵是某人暗中走动,叶梅询不想拂了某人面子,用这种方式让自己名正言顺的继任江南东道粮食总商。 嗯,应该是这样的,这场所谓的考验,怎么看自己都稳操胜券。 谢傅对这行业底细毫无了解,低声问道:“结衣姐,我们选哪个粮仓?” 叶结衣苦笑道:“选哪个对我们来说都一样,我父亲应该是相中顾小姐的,却不知道他葫芦里买什么药。” 谢傅道:“结衣姐,你去打听打听啊。” 叶结衣嗔了谢傅一眼:“方便打听,我何须还坐在这里,他的性格是公事公办。” “傅弟,这场收粮大战如果要打,还是先准备银子吧。” “准备银子?” “收粮食难道不用花银子吗?” “哦,大概需要多少?” “很多很多很多。”叶结衣一连说了三个很多,却没有一个详细数目来。 李百咏这边跟博陵粮食一番商议之后,第一个做出选择:“叶老爷,那我就选金陵粮仓吧。” 第757章 考验02 李百咏这个选择也在众人的预料之中,江南东道是朱家的地盘,粮商又通通都是朱家的人,李百咏要在江南东道收粮是不可能的。 只能从博陵将粮食运到江南来,而三大粮仓,金陵粮仓又处于最北边,离博陵最近。 通过京杭运河将粮食运到金陵,十日时间是有点紧张仓促,不过也不是不可能。 这就要考验李百咏的综合能耐了。 叶梅询笑了笑,他还以为李百咏要放弃呢,由此可见博陵李家对自己的能力也十分自信。 转头问向顾仙庭:“顾小姐,你呢?” “那我就选苏州粮仓吧。” 刚才叶结衣说的话,顾仙庭已经听到了,对他们来说选哪个粮仓都一样,而她也有自己的想法,毕竟顾家在苏州,到时候也可以倚仗顾家的影响力,好过跑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去。 叶梅询点了点头,转头看向朱正德:“那朱老爷就选在杭州粮仓吧。” 朱正德朗声应好,这场粮仗还未真正开始,他已经在气势上压过其他二家一头。 江南粮商一副稳操胜券的喜悦,相比之下博陵粮商就神情严肃起来,接下来的十天有他们忙的,十日时间对需要远道运输粮食的他们来说,紧锣密鼓之余还不能出一点茬子。 叶梅询道:“那我就不耽误各位时间了,我们十天后再见。” 随着叶梅询退场,这场粮仗正式开始。 跟在叶梅询身边的刘百里低声道:“老爷,我看见小姐了。” 叶梅询早就看见了,自己的女儿就算扮作男装,他又岂会认不出来,嘴上淡淡道:“她如果来找我,你给我推了。” 刘万里知道老爷的脾气,这种大事岂容女眷左右,却还是低声问道:“如果小姐来找我帮忙呢?” 叶梅询淡淡应道:“合情合理的话,你看着办吧。”人脉也是能力的体现。 叶梅询离开之后,朱家父子站了起来离开会堂,一众江南粮商也紧随其后离开,走了一大半人。 随着以李百咏为代表的博陵粮商离开,刚刚还满座的会堂显得十分冷清。 已经淘汰出局的元勒和霍端已经是局外人,此事与他们没有半点干系了。 霍端笑笑看向谢傅,心中暗忖,真是天助我也,谢公子,这回你还不得依仗我得天独厚的运输网络。 霍端等待谢傅主动来找自己寻求合作,却见三人起身离开,愣了一下,忙给身边人使了个眼色,让人追出会馆。 人都走的一干二净,元勒却还坐着安然品茶。 一名精气内敛的西北汉子在元勒耳边低声说道:“老爷……” 元勒淡淡道:“无需急躁,这江南的茶可真香。” 元勒也算猛龙过江,可江南之地早已盘踞数只猛虎,过于自以为是,就算是猛龙也要被几只猛虎撕成碎片。 “收购些茶叶吧。” 西北汉子愣了一下。 元勒笑道:“我们可是生意人,不做生意像话吗?” 霍端的人追出会馆:“谢公子,我家老爷有请。” 未待谢傅开口,叶结衣对着谢傅点了点头,霍端早有合作意向,而这场粮战,他们需要霍端得天独厚的运输网络。 仆从带路,这一会霍端竟站在门口恭迎,叶结衣心中莞尔,这霍端真的拍马屁的好手。 “顾小姐,谢公子,叶公子里面请。” 叶结衣微微一讶,她可是从头到尾都没有透露自己姓氏,由此可见,霍端已经知道她的身份,这是为了展示他的消息灵通,没有什么能瞒过他吗? 进入房间,霍端先请顾仙庭坐下,紧接着对着站着的谢傅叶结衣两人说道:“谢公子,叶公子,两位也请上座。” 谢傅和叶结衣对觑一眼,也就坐了下来。 霍端对着叶结衣笑道:“叶公子,早些时候霍某有眼不识泰山,若有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无论是叶家小姐还是李阀夫人的身份,叶结衣都担得起霍端的这份尊敬。 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叶结衣也无需隐瞒,笑道:“霍先生,不瞒你说,谢傅是我的金兰义弟。” 这还真的出乎霍端意料,他还以为这李夫人叶小姐与谢傅暗中有什么苟且呢,哎呀一声:“原来如此!难怪了,难怪了……” 金兰义弟四字在重情义的人眼中,却比同胞弟弟分量还要重。 叶结衣微笑:“日后还请霍先生照拂我这位弟弟。” 霍端闻言心中暗喜,嘴上谦虚说道:“叶公子言重了,谢公子日后若有什么需要霍某帮忙的,霍某万死不辞。” 他还是小看了谢傅,想不到谢傅除了王阀,还有叶结衣这座靠山。 在竞标江南东道粮食总商这件事,谢傅跟着叶结衣走,拱手道:“霍先生,那就多谢了。” 话归正题,霍端道:“说到帮忙,霍某现在就能帮得上忙。” 叶结衣哦的一声。 霍端心中颇有点不悦,好歹我霍端也是名声在外的大商人,就连新罗王和高丽王也对我礼遇有加,奉作上宾,到了你们这里,主动示好,却还遮遮掩掩,不肯开窗说话。 “霍某已经是局外人,与顾小姐没有任何竞争,所以不必对霍某多做提防。” “也正因为霍某已经是局外人,所以对这场考验也看得清明,顾小姐在粮食生意毫无底蕴根基,只怕很难赢得这场考验,除非……” 霍端故意买了个关子,等待三人接话,怎么三人均一言不发。 心中暗骂了一句妈的,顿了顿继续道:“除非有人帮忙。” 谢傅接话道:“霍先生说得极是。” 终于肯应话了,霍端开心笑道:“这收粮自然涉及到运输方面的问题,早些时候霍某已经说过,无论水道陆道,霍某都有得天独厚的优势,霍某也愿意帮忙。” 叶结衣道:“在商言商,霍先生想得到什么好处呢?” “霍某分文不收,不过如果顾小姐若最后成为江南东道粮食总商,霍某想在这粮食生意分一杯羹。” 叶结衣笑道:“如果我们失利了,霍先生不是白干一场。” 霍端呵呵一笑:“生意都是有赚有赔的。” 说着转头看向谢傅:“谢公子意下如何?” 谢傅应道:“好!” 霍端赞道:“谢公子真是爽快,霍某这十日坐镇苏州,全力配合,听从谢公子调度安排!” 说着展现自己实力,颇为骄傲道:“只有谢公子有本事收到全天下的粮食,我霍端也给谢公子拉到苏州来!” 第758章 杀心 朱师德这边,对朱正良轻轻道:“父亲,那个女子身上……有一种特异的魅力,就好像能够蛊惑人心。” “嗯,我也感受到了,当时在会堂听她说的那些话,我内心康慨激昂,恨不得追随其后。” “那叶梅询?” “你发现没有,叶梅询目光停留在她身上的时间比其他人都要长。” “难怪明明胜券在握,我总有一股莫名的危机感。” 说到这里,父子两人沉默不语,这场考验如果说会出现什么变故,那一定是出在叶梅询的身上。 也只有叶梅询有这个能力让朱家失利。 无声中,朱正良隐蔽的做了一个暗语手势——杀了此女。 朱师德倒也一点都不惊讶,父子同心,他也产生这个念头,嘴上轻轻问道:“父亲,要不要先好好调查这个女子的身份来历?” “不要这么做!” “为何?” “我怕你调查清楚了,心生忌惮而不敢下手。” 朱师德只感觉父亲这句话看似愚昧,却又似乎隐含某些道理,只听父亲开口说道。 “师德啊,在人生关键的抉择上,都需抱着殒身不逊的决心,投鼠忌器,优柔寡断永远成不了大事,最终也只会成为别人的垫脚石,这道坎迈过去了就是平坦大道。” …… 和霍端达成合作之后,谢傅三人走出会馆。 顾仙庭对着谢傅道:“谢公子,时间紧迫,你和叶小姐马上回去筹划,我一个人回去就好。”却是打算两头办事,回去找顾夫人商量对策。 谢傅笑道:“再紧迫也没有安全送你回去重要。” 顾仙庭心头温澜,微笑道:“你放心,在苏州没人敢动我。” 谢傅呵呵一笑:“走吧,我想陪你走走。” 顾仙庭无法拒绝这样的要求,瞥了叶结衣一眼,心中暗忖,如果只有他们那个就好了。 叶结衣似乎听到顾仙庭的心声,笑道:“我有点乏了,就先回去了。” 谢傅看向站在马车旁等候的叶烽,走了过去按住叶烽的手:“叶兄,辛苦你了。” 叶烽立即感受到手腕传来的压迫力,运气将谢傅的手弹开,傲气道:“没有什么辛苦的,这是我的本分。” 试出叶烽能耐不小之后,谢傅呵呵笑道:“好。” 叶结衣知道谢傅关心她的安全,却白了谢傅一眼:“你能日夜寸步不离跟在我的身边吗?” 谢傅应道:“如果我不是分身乏术的话,当然!” 叶结衣问:“那我洗澡的时候怎么办?” 顾仙庭闻言,脸刷的就红了,都分不清他们的关系是姐弟还是情人。 谢傅习惯叶结衣的泼辣爱开玩笑,澹然应道:“那我就在门外守着。” 叶结衣哧的一声:“傻弟弟,这就不叫寸步不离了。” 叶结衣上了马车,谢傅送顾仙庭回望河楼。 走过喧闹的大街,穿过幽静的小巷,转入桃花河。 风儿轻轻的吹,柳儿也绵绵漾而不停。 顾仙庭低头看着自己走过的脚印,有崎区也有平坦,侧头看了谢傅一眼,是她最熟悉的脸。 一路上有你,人生旅程不冷清。 迎着风,看着眼前开阔的天空,顾仙庭内心莫名洒脱自在,她好开心。 开心的像个小鸟,化成为童真的女孩,张开双臂迎风小跑起来,咯咯笑了起来。 谢傅看着静若处子,动若脱兔的顾仙庭愣了一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这欢跃灵动的身影,一下子被陶醉了。 顾仙庭突然转身回头,对着谢傅喊了一声:“大人。” 谢傅情不自禁的应了一声:“嗳……” 顾仙庭笑问:“你愣着干嘛?” 谢傅莞尔一笑,他被顾仙庭突然的欢乐所感染,迈动脚步朝她走去。 对视中一步一步的靠近,有种错觉,顾仙庭就是他生命中的另一半。 落叶轻轻的飘停在她的乌发上,秋日抹暖了她的眼眸,谢傅心生爱慕,想要匍匐在她脚下,将这美丽的人儿高高捧起…… 顾仙庭咯咯笑了一声,然后转身小跑起来。 “顾小姐,别跑太快。” 顾仙庭听见了,越发笑着开心。 秋日下,谢傅的追喊声,顾仙庭的笑声,就像一首属于两人的歌…… 一支利箭朝顾仙庭后背疾射而去,谢傅心头一颤,瞬至顾仙庭身后,张开双臂将顾仙庭搂住。 箭镞取而代之钉在谢傅的后背之上。 被谢傅搂住的顾仙庭整个人一怔,脸颊迅速升温滚烫,胸腔内那颗心怦怦狂跳起来…… 突如其来的杀机让谢傅对这个女子充满愧疚,自己利用她,也将她拖到这场争斗中来。 同时也怕吓到她了,并没有说出实情,笑道:“我捉到你了。” 谢傅的笑言就像秋日呵得她全身暖洋洋,矜持的本能让她把头低了下去,感受到谢傅臂膀的温度,却又让她充满勇气的抬起头来,后脑轻轻的朝谢傅脸上靠去。 这时谢傅却突然松手:“顾小姐,在原地等我一下。” 话说完,人就转身疾奔离开,留下顾仙庭一个人茫然若失。 谢傅很快就追上杀手,从背后一掌将杀手打成重伤。 却是一张陌生面孔,谢傅沉声问道:“谁指使你的?” 杀手看似平静的眼睛流露出一丝惊讶,大概难以相信谢傅能够这么快追上他,并轻易将他打伤。 谢傅声音冷上几分:“谁指使你的!” 杀手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然后嘴角缓缓流出鲜血来。 谢傅蹲下来查看的时候,杀手已经闭气归西。 谢傅眉头一皱,显然这个人并不是普通的杀手,担心顾仙庭安危,立即掉头返回。 远远看在顾仙庭在原地等待,谢傅心头松了口气。 顾仙庭看着桃花河的河水,脑子里却在谢傅刚才抱着她的那一刻。这是不是大人在向她表达爱意呢。 两人之间虽然没有山盟海誓,感情却深厚得如这岁月无声的河。 “顾小姐。” 谢傅的声音突然从后背响起,顾仙庭勐然转身,映入眼幕是谢傅一张温暖的脸容。 “大人,你刚才去哪里?” 谢傅将手中的一支花递了过去:“送给你。” 顾仙庭看着那支白中带粉的芙蓉花,深深轻轻接过,嘴上轻道:“你是第一个送我花的男子。”严格来说,是她一个收下鲜花的男子。 谢傅呵的一笑:“大概是他们鼓不起勇气靠近你。” 顾仙庭问:“那你呢?” 谢傅脸微红:“我也是。” 顾仙庭感受到谢傅避开她的目光,似有几分羞涩,莞尔一笑:“我不难接触吧。” “是,你很温柔可亲。” 谢傅将顾仙庭安全的送到望河楼,再次吩咐袁风、王蒙两人小心保护顾仙庭。 谢傅向来得饶人处且饶人,但是这一回,只要让他查到是谁暗中对顾仙庭动了杀心,他一定铲除这个祸害,永解后顾之忧。 …… 朱家在苏州的驿馆。 大厅一众江南粮商正在议论纷纷商量对策,朱家父子两人却在内堂悠然品茶,等待消息。 他们派去的杀手是杀手榜排名第十的黑鹰。 黑鹰从来没有失手过,所以父子两人都很有信心。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份信心慢慢开始动摇。 一直等到临近黄昏,斜阳透过窗灵照射入屋,朱正良站了起来,沉沉说道:“三个时辰了,只怕失手了。” 黑鹰每次行动都会在一个时辰内回来复命,这一次却足足过了三个时辰,朱师德也隐隐猜到这个可能,只是内心不愿意相信这个结局。 “此女到底是什么身份来历?” 能让黑鹰有去无回,此女来历绝对绝对不简单。 黑鹰的有去无回让朱正良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峻,开口道:“找人去好好调查此女的身份来历吧,今晚就要知道。” 朱师德疾步走出内堂,经过大厅的时候,一众江南粮食将他围住:“朱老爷,到底如何安排。”他们早就摩拳擦掌蠢蠢欲动一天了。 “敌不动我不动。” 朱师德应了一句,疾步离开,此刻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入夜,朱师德返回,对着一直坐在位置上不曾离开过的父亲说道:“顾仙庭,苏州顾家的近亲,徽州首富顾楚淳之女。” 朱正良闻言勐然站起:“顾家!”好大的来头啊。 “父亲,我还收到一些小道消息,此女深受顾阀阀主顾万儒的喜爱。” 朱正良颤道:“黑鹰死了吗?” 朱师德感受到父亲的害怕,应道:“我已经找到他的尸体,被人打成重伤之后服毒自杀。” 朱正良这才松了口气:“我现在就要去朱府走一趟。” 匆匆走了几步之后,又停下回头,一本正色道:“师德,此事要咽到肚子里,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就连朱东来都不能说。” “父亲的意思是?” “弃车保帅!” 弃车保帅四字让朱师德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在朱东来的书房,朱正良见到了朱东来,将此次的竞标对手顾仙庭,向朱正德说来。 朱东来听完沉默不语,许久许久之后方才开口道:“吴中四阀素来和谐,如同一家,或许只是一个误会,良叔你放心去做,有需要的话,我会全力帮你,但是!” “但是顾仙庭这个女子,良叔你不能动她一根寒毛!”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朱东来表情无比严肃,他可以去试探其他三家的反应,但不是逼顾家翻脸,敢动顾仙庭就是逼顾家翻脸。 朱正良心头一颤,点了点头。 或许是觉得自己的警告不够,朱东来补充一句:“良叔,如果你敢动顾仙庭,那就准备好棺材吧。” 走出书房,朱正良嵴背满是冷汗,这事他已经干了。 第759章 筹划01 当夜,谢傅、叶结衣、澹台鹤情三人聚在一起商量。 叶结衣是叶家千金,对于粮食生意最为熟悉,谢傅打算全权听从叶结衣的安排。 “这场粮仗需要很多很多的银子,鹤情,你能准备多少现银?” 白天在叶结衣回来之后,澹台鹤情就已经吩咐账房清点资金,在不久前她才清算出现银来:“大概还有三十万两。” 这笔钱其中一部分还是各地布商的订金,动用这笔银子,她的布匹生意可能出现无法周转,甚至产生信用危机,让她苦心经营的基业毁于一旦。 但是为了谢傅,澹台鹤情愿意多年的心血连带自己豁出去。 叶结衣闻言说道:“不够!” 澹台鹤情讶道:“三十万两还不够?”这已经是一笔天文之上的数字了。 叶结衣道:“要收购的是整个江南东道的粮食,依我估计,至少要六十万两往上。” 恐怕还要更多更多,只是叶结衣没说出来,随着粮食被大量争抢收购,粮价将会迅速飙升,到底会演变成什么样子,她也估计不出来。 就在这时顾仙庭走了进来:“银子的事情不必过多操心!” 澹台鹤情站了起来:“仙庭妹子。” 谢傅人已经来到顾仙庭身边,关心之情流露于表:“这么晚了,你怎么还过来?” 顾仙庭感受到谢傅的关切,觉得自己没有白走一趟,笑道:“我跟你们带来好消息,顺便跟你们商量商量。” 这时孔管家才气喘吁吁的跟上来:“小姐,顾小姐来了。” 这客人比通报的人先到,倒也是稀奇事,澹台鹤情澹澹道:“知道了,你先退下。” 顾仙庭坐了下来之后,说道:“事情我已经跟顾夫人她们说了,她让我不必担心银子的事。” 澹台鹤情以为顾仙庭不懂内情,开口道:“妹子,这可不是借个一万两二万两的事情。” 顾仙庭道:“不是借啊,顾夫人她们也参一份啊。” 澹台鹤情错愕望向谢傅:“这粮食生意,顾夫人她们也有份?” 谢傅点头道:“我们的竞争对手是朱阀、李阀,所以必须让顾、陆、张三家人在背后当靠山。” 澹台鹤情问:“你怎么没有告诉我?” 谢傅道:“鹤情,你本身要操劳布坊的事,我不是想着让你不必太操心。” “要银子的时候就想到我是不是?” 谢傅稍微有点尴尬。 澹台鹤情只是嘴上埋怨一下,心里并没有过多计较,她知道这件事很复杂。 叶结衣救场道:“银子到位了,那就商量收购粮食的事情吧,明天一早想必朱家就会立即行动,收购整个苏州的粮铺粮食。” 澹台鹤情道:“我马上安排人手,明天一早就到安排人手到各大粮铺收购粮食。” 叶结衣道:“这江南东道是杭州朱家的地盘,只是江南各大粮商已经吩咐下去,不准各大粮铺将手中的粮食买出去。” 澹台鹤情讶道:“那我们不是有银子也买不到粮食。” 顾仙庭接话道:“此点我也想到了,所以我跟陆夫人她们说了这事,陆夫人说包在她们身上。” 谢傅问道:“怎么包在她们身上。” 澹台鹤情道:“这几位名阀夫人说包在她们身上,那就是包在她们身上,你是不是怀疑吴中四阀在苏州的威信。” 谢傅笑道:“我没有怀疑吴中四阀的威信,我只是好奇他们用什么法子,不准买卖有损他们的名望吧。” 澹台鹤情是生意人,深谙其道,“这些豪门如果想要收拾你,有无数个理由,这点你不用操心。” 谢傅道:“那苏州这边不必我们操心了。” 顾仙庭笑道:“放心好了,谢公子。” 叶结衣道:“既然苏州不必操心,那我们把精力放在其它州府吧。” 谢傅道:“结衣姐,既然江南东道的粮商都是杭州朱家的人,其它州府的粮商岂不是一样不会把粮谷卖给我们。”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粮商终究要从农户手中收粮,只要我们从源头抢先一步从农户手中收购,就算江南粮商都是杭州朱家的人,也拿我们无可奈何,我父亲从不作弊,既是考验,自会留下可行之路。” 谢傅问道:“挨家挨户收购?” 叶结衣佻了谢傅这门外汉一眼,目光落在澹台鹤情身上:“鹤情,你平时怎么抢生意呢?” 澹台鹤情脱口:“抬高价钱,现银现货。” 叶结衣道:“对!抬高价钱,现银现货,按照惯例,粮商都是先收粮,过冬之后还账,如果我们把粮价抬高三成,现银收粮,你猜这么农户会不会马上把粮食卖给我们了。” 谢傅讶道:“三成!” 澹台鹤情澹道:“五成吧。” 这会连顾仙庭也跟着惊讶:“五成!” 叶结衣笑道:“鹤情是成功的生意人,我们听听鹤情的建议吧。” 澹台鹤情道:“双方争相收购之下,我猜不出三日,粮价就会翻上一倍,到了第十天,只怕粮价会惊人的翻上三番,试问价钱抬高五成与价格翻上三倍,你会选择哪个呢,所以早一日收购到更多粮食,对我们更有利。” 谢傅问:“那为何要一开始就抬高五成。” 澹台鹤情反问:“你是不是觉得很离谱很疯狂?” “当然!” 澹台鹤情再问:“是不是所有农户都会争相议论,广而告之?” 谢傅顿时有点明白。 澹台鹤情道:“商机如战机,此为立下口碑的先机,就是要让这些农户震撼,疯狂,毫不犹豫踊跃主动把粮谷送到苏州粮仓来,在竞争对手还没有反应过来并做出应对之策,就把事情干完。” 谢傅赞道:“高啊。” 澹台鹤情白了谢傅一眼,这只是魄力,没多少人舍得白花花的银子往外扔,“高什么高,这是赔钱买卖。” 叶结衣笑道:“这倒未必,先亏后赚嘛。” 澹台鹤情对着叶结衣道:“结衣姐,跟他说干什么,让他先心疼一下。” 谢傅疑惑道:“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第760章 筹划02 叶结衣笑道:「你想一想啊,十天之后,江南东道粮价翻了三倍,其它地方的粮商是不是会把粮食拉到江南来买。」 谢傅应道:「肯定啊。」 「考验过后,三大粮仓再把粮食放出来,粮价是不是会迅速回落啊,这些粮商自然不会花费力气把粮食运回去,又无处存放,只好贱卖了,你再顺手一收,不就把亏的赚回来,同时填满自己粮仓。」 谢傅感慨道:「没想到你们女人也这么狠毒。」 两女白了谢傅一眼,澹台鹤情揶揄道:「就你这样还想经商,商场如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谢傅笑道:「不是还有鹤情你这成功生意人在背后指点迷津。」 话归正题,澹台鹤情道:「你这挨家挨户收粮更是愚不可及。」 谢傅打趣道:「愿听澹台小姐指点。」这并非他所擅长的范畴,承认自己的不足也不困难。 澹台鹤情道:「先花银子收买村正,让他去动员全村统一收购地点,从村到镇,从镇到县,从县到州,层层递上。」 谢傅赞道:「妙啊。」 澹台鹤情瞥了谢傅一眼,想不到聪明如谢傅,也有白痴的一天,「这么高的收购价钱,加上现银,你就是让他们给你运到苏州粮仓来,他们也愿意。」 叶结衣插话道:「此点不妥,到时粮价一日一价,他们运到苏州粮仓不知道要花多少天,只怕半路就要被江南粮商给截购了。」 谢傅脱口:「对!」 澹台鹤情应道:「结衣姐,我当然明白,只是跟不懂的人打个比方。」这生意中的万千中变化,澹台鹤情已经了然于胸,根本不必刻意去思索就能想到。 叶结衣笑道:「鹤情,有你坐镇中军,我看这一次杭州朱家要吃瘪了。」 澹台鹤情谦虚道:「粮食生意不是我所擅长,还请结衣姐多多指点提醒。」 叶结衣笑了笑:「生意之道,万变不离其宗。」 谢傅打趣道:「两位女将军,你们别互夸,这场仗遍及整个江南东道,我们的时间并不是很充裕。」 就以将军来论,澹台鹤情已经是身经百战的老将了,而叶结衣也可以算是出身将门。 两女一愣,顾仙庭掩嘴一笑。 拿来地图摊开,叶结衣说道:「江南东道包括苏州、金陵、扬州、湖州、常州……共十九州。」 十日之内要收购十九个州的粮食,真是超级大手笔,几人均不约而同在心中估计,所要动用的人力物力,一深想就头皮发麻。 叶结衣待几人适应一番之后,笑道:「好在有霍端帮忙,运输方面不是问题。」 澹台鹤情问道:「大商人霍端?」 叶结衣点头问道:「鹤情认识他?」 澹台鹤情应道:「我跟他做过生意,他是我的大客户,不过此刻属于吃人不吐骨头的类型。」…. 谢傅笑道:「好事,我还怕他不够凶。」在谢傅想来,这种情况,他要的就是上得了大场面的人物。 澹台鹤情问道:「你们怎么会和霍端扯上关系。」 叶结衣笑应:「霍端是傅弟的老乡。」 澹台鹤情轻笑:「他住在扬州,一出门就能碰到老乡,这不是理由。」 叶结衣笑道:「我想霍端是看向谢傅了。」 澹台鹤情呀的一声:「霍端还有这种爱好!」 顾仙庭咯的就笑了起来,谢傅忙道:「鹤情,你想哪里去了,霍端是看上我即将成为淮南道指挥使的身份。」 叶结衣一笑:「傅弟即将成为霍端的父母官,现在帮傅第一把,以后也可以倚仗傅弟。」 澹台鹤情沉吟道:「这个人非常厉害,你们要小心提防。」 谢傅道:「这个日后再说,现在既然要与他合作,就要完全信任他,只不过运输这一方面,不知道霍端能不能胜任。」 毕竟涉及十九个州府,范围之广,数量之大难以想象。 澹台鹤情道:「这个你放心,他既然敢开口应下,就有十足把握。」 谢傅利落道:「那运输方面就先这样。 澹台鹤情道:「慢着,我觉得有必要帮霍端分担运输方面的压力,我在这十九个州都有熟悉的布商,到时可以请他们帮忙,也熟悉相应的运输渠道。」 说着拿出一副围棋来,在地图上的每个关键位置落子为点。 澹台鹤情这么多年的布匹生意也不是白做的,整个江南东道的交通网络已经画在她的脑子里,很快就落下密密麻麻不下百子。 「霍端是做大生意的,运输能力不容置疑,只不过村镇这些小地方在短时间难以深入辐及,由我来负责村镇运输,以点为每一中心,然后再向县州集中,由霍端集中统一运回苏州。」 谢傅看着密密麻麻的黑点,顿时惊为天人,鹤情竟如此厉害! 不得不说,经过澹台鹤情这一生动演示,幅地广阔复杂的江南东道,一下子就明朗起来。 澹台鹤情澹道:「此事我明日亲自找霍端详细商量一下吧。」 四人一起商量到接近凌晨时分,大事细节基本完善,才疲惫睡去。 三女也懒得分房而睡,干脆同睡一屋。 谢傅守在房外,盘腿小憩。 不知过了多久,谢傅敏锐的听到细小动静,勐然睁眼,却见是澹台鹤情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鹤情,你这么早起来干什么?」 「我今天可能要与霍端谈很久很久,所以就早一点起来。」 澹台鹤情都睡不足一个时辰,谢傅见她双眼顶着黑眼圈,很是心疼,拉住她的手,温柔道:「鹤情,委屈你了。」 澹台鹤情轻轻一笑:「这是你建功立业的第一仗,作为你的女人,我要帮你打赢这场仗。」 …… 「老爷。」…. 还在熟睡中的霍端听见敲门声,睁开眼睛,抬手拨开趴在自己身上的两副曼妙的胴躯,下床来,嘴上应了一声:「等会。」 床上的小妾醒来,忙要下床为他更衣,霍端澹道:「你们继续睡吧。」 穿衣衣服就开门走了出来。 来人禀道:「几个地方的商驿派人送信过来。」 「走吧。」 霍端来到大厅,大厅已经站着几个送信过来的信使。 霍端打开书函逐一阅读起来,心中暗忖,杭州朱家好快的动作啊,仅仅一天,苏州周边几个州府已经准备行动。 不仅为谢傅担心起来,杭州朱家有东道主优势,这是一场硬仗。 嘴上朗声道:「传我的吩咐,所有的车队,所有的船只,清空货物,就地等候,随时听从我的调度。」 有人讶道:「老爷,这样我们会遭受巨大的损失。」 「就算货物损坏也在所不惜,另外,从今天开始暂停一切租借生意,关系再好的,也给我推了。」 众人闻言神情一凛,面面相觑,可以想象这么做,在遭受巨大损失的同时也得罪了别人,这根本就不是老爷的行事作风。 就在这时,下人来禀:「老爷,澹台小姐来访。」 霍端对着棠下众人说道:「你们先下去休息,随后我再修书,你们给送回去。」 吩咐完之后,霍端这才开口道:「有请。」 心中暗忖,澹台鹤情来的这么巧,难道跟收购粮食有关…… 正想着,澹台鹤情已经在下人的带领下进入大厅:「霍老爷。」 「澹台小姐请坐。」 澹台鹤情坐下,见霍端并没有让人奉上茶水,这在商人之间是一种送客的暗示。 果不其然,只听霍端客气说道:「澹台鹤情,鄙人今天有点忙碌,请长话短说。」 澹台鹤情看了颇为傲慢的霍端一眼,霍端在她面前确实有傲慢的资格,自己虽然是苏州大布商,但与霍端相比,却是小巫见大巫。 也不遮遮掩掩,直接说道:「我是谢傅的未婚妻。」 霍端勐然站起,哎呀一声:「澹台小姐与谢公子竟是这种关系。」他以为已经调查清楚谢傅的底细,没想到还藏着这层关系。 这是澹台鹤情头一回感受到谢傅往她脸上添光,心中愉悦,嘴上说道:「受未婚夫所托,我今天是来与霍老爷商量运输的问题。」 霍端十分礼至:「澹台小姐,请内堂叙话。」 …… 叶结衣和顾仙庭不敢贪睡,辰时左右就醒了,更衣洗漱之后跟谢傅一同上街。 昨天陆夫人他们已经承诺包在她们身上,却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 来到街上,巡走各大粮铺,只见每个粮铺门口均站着一名身穿公服的衙役,粮铺门口张贴告示。 告示内容是苏州府衙要征购粮食,所有粮铺粮行均不得私下买卖,凭户籍购粮,每户十日内不得超过一斗。 谢傅莞尔一下,陆夫人她们耍的好手段,这样的要求名正言顺,也充满人情味。 顾仙庭看了告示之后,对着谢傅笑道:「我跟你说了,陆夫人说包在她们身上。」 这条征购告示一出,就算苏州粮商都是杭州朱家的人,也无可奈何。 依照法令,粮商手中的粮食已经不是他们的,而是州府寄存在他们仓库。 而且衙役会对库粮数目进行清点记录,民众每一笔购粮,粮商都需记录清楚,随时供州府查阅。. 七月喜神 第761章 仗外之仗 谢傅笑道:「我看能不能买到粮食。」 说着上前去,立即被守在粮铺门口的衙役拦住:「干什么?」 谢傅应道:「来粮铺自然是买粮。」 「没看见告示吗?」 「我不识字。」 「从今日起,苏州全城粮铺粮行已经被州府征购,若要购粮,需凭户籍,每户十日内不得超过一斗。」 「哦,那我就买一斗。」 「户籍手牒呢?「 谢傅假装湖涂:「谁买粮食带这东西?」 「没有,回家拿去。」 谢傅返回,对着两女说道:「看来挺严格的,除了基本所需,想要收购粮食怕是不容易。」 见谢傅没有把话说得太满,还是有点顾虑,顾仙庭笑道:「谢公子你放心好了,就算杭州朱家有张良计,陆大人也有过墙梯,他可是苏州一家之主。」 一连走过几个粮铺,均是如此。 来到一处粮铺,谢傅看见一个妇人前来购粮,却只能空手而归。 这场粮战终究影响民生,心中过意不去,上前攀谈道:「大婶,你也是来买粮食的吗?」 妇人应道:「是啊,我也是来了之后才知道,州府征购粮食,若要购粮,需凭户籍,挺突然的。」 谢傅故意说道:「唉,也不知道好端端搞什么征购,害得我买不到粮食。」 妇人却道:「这有什么,照做就是。」 谢傅问道:「买不到,大婶难道心里没有怨气吗?」 妇人笑道:「陆大人向来大公无私,一心为民,想去年苏州瘟疫,要不是有陆大人坐镇,苏州早完了。」 「我们是小人物,不懂国家大事,相信陆大人就是,从今天起我就缩衣减食,不给大人拖后腿。」 看着妇人毫不介怀的离开,谢傅心中暗忖,看来陆大人深得民心啊,他的心中也舒适一点。 叶结衣走近笑道:「傅弟,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陆大人此举却是一石二鸟之计。」 「结衣姐,怎讲?」 「一来阻止杭州朱家收购粮食。二来在这场粮仗中,稳定粮价,保证苏州民生所需。」 谢傅恍然大悟:「高招,我怎么没想到呢。」 叶结衣一笑:「毕竟你不是坐在他那个位置上。」 谢傅呵呵一笑:「结衣姐,这场粮仗必定影响民生,令尊为什么要举行这场考验呢。」 叶结衣微微一笑:「放心好了,再烂的摊子,我的父亲也能收拾好,何况只是短暂之间。」 谢傅几人又来到码头粮行,扮作粮商前来收购粮食,却被守在门口的衙役直接驱赶。 …… 朱师德这边正在调兵遣将,安排将江南各大粮商手中的存粮运到扬州粮仓去,同时着手新谷物收购事宜。 整个江南东道的粮商都是他的人,所有现粮都捏在他的手上,他想不出这场粮仗如何输法。 就在这时,苏州各大粮行的东家同时走进大厅来。…. 朱师德直接问道:「你们回来干什么,还不赶紧把粮食运到扬州粮仓去。」 几人无言,面面相觑之后,其中一人作为代表说道:「朱老爷,本来粮食都已经上船了,准备运回扬州,怎知道苏州府军大清早就出现,把船只拦下,要求我们把粮食重新搬回粮仓。」 朱师德脱口:「怎么回事?」 「朱老爷,这是州府颁发的粮食征购令,你看一下。」 朱师德看完征购令之后,眉头紧锁,一般来说遇饥荒,战争等灾难,州府、军队要征购粮食,作为粮商都需要无条 件服从调度,这是列入律法的。 可现在江南东道一无饥荒,二无战争,苏州府衙却突然要征购粮食,未免太巧了吧。 结合顾仙庭的身份,显然是陆阀打算插手,而且是站在顾仙庭那一边。 这顿时给了朱师德莫大的压力,他只是作为朱阀的一份子,如何斗得过身为朱阀阀主的陆涛。 可吴中四阀明明同为一家,关系素来融洽,陆涛作为苏州刺史,不会不知道这江南东道的粮食生意就是朱阀的生意,怎么还跟朱阀作对。 眼下最要紧的,不是想出什么对策,而是要搞清楚怎么回事。 几个粮行东家见朱师德久久不语,出声问道:「朱老爷,现在该怎么办?」 朱师德澹然道:「你们稍安勿躁,留在此地等候我的消息,待我先去搞清楚怎么回事。」 刚刚走出大厅,离开众人视线,朱师德步伐匆匆起来,进入内堂见到朱正良。 「父亲,陆阀插手了!」 正在品茶的朱正良搁杯,突地站起:「怎么回事?」 朱师德将苏州州府突然征购粮食一事说来,问道:「父亲,你看?」 朱正良道:「现在无灾无战,母庸置疑,陆阀插手,此事我们已经不能擅作主张,需要听听阀主的意见。」 「父亲,我也是这个意见,就有劳你走一趟了。」 朱正良看向朱师德:「师德,我老了,终究有先走的一天,你亲自过去吧。」 随后,朱师德见到朱东来,说明来意。 朱东来听完沉吟不语。 朱师德问道:「阀主,你怎么看?」 朱东来微微一笑,澹道:「最近我与陆大人有点分歧。」 朱师德讶道:「吴中四阀不是如同一家吗?」 朱东来澹道:「夫妻之间尚且吵架,何况门户之别,你无需大惊小怪。」 「阀主,不容有失啊,江南东道粮食总商可是关系到……」 朱东来打断道:「我知道,你无需多说,师德,你放手去干就是。」 朱师德喜道:「阀主有何良策?」 「师德啊,眼光要放长远一点,整个江南东道,又不只有一个苏州。」 「阀主的意思是放弃苏州,把精力放在其它州府上面。」 朱东来点头:「陆涛能耐再大,也管不住整个江南东道,此刻切不可被对手混肴视线,分散了精力,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也需表个态度,不能在苏州毫无作为,这样吧,苏州这边我安排些人手帮你。」 说着将一个人叫了进来:「朱权,这几天你就听从朱老爷的调度。」 朱师德知道剩下的细节就该自己亲自去做了,致意道:「多谢阀主。」 朱师德离开之后,朱东来眉头微微紧皱起来,陆涛明明知道江南东道粮食总商是朱阀不可失势的重要产业,却还依然插手,显然是跟自己来真的。 对于自己和地宗联手一事,朱东来猜出陆涛会做出反应,却还真没想到陆涛会在这方面下手。 本来,这事也就是他往陆府走一趟。 但他不能,他要报仇,就算最终与其它三家反目成仇也在所不惜。. 七月喜神 第762章 为夫之心 澹台鹤情和霍端毕竟合作过,立即一拍即合,在看法上有很多地方不谋而合。 如澹台鹤情所了解的一样,霍端的运输网络虽然广阔庞大,却不密致,在这场三方粮战,他所缺的正是从村到镇,从镇到县的运输段。 而澹台鹤情主动提出负责这一运输段,正好解决弥补的霍端的不足。 这将会是一次完美的合作,让霍端兴奋无比,与澹台鹤情详聊数个时辰。 心中也对这位名声在外的苏州大布商刮目相看,并非她是未来节度使夫人的身份。 下午,澹台鹤情来到布坊,将所有人手调集起来,宣布最近十日,所有的布匹生意全部暂停,所有布坊也全部停工。 众人自然瞠目结舌,前些日子还要赶工交付几笔布匹生意,莫非东家发生什么变故了。 就在所有人议论纷纷,心中暗暗猜测的时候,澹台鹤情又宣布了一件大事——她要收购整个江南东道的粮食。 这让众人一头雾水又头皮发麻,怎么好端端的布匹生意不干,干起粮食生意来,这并非他们所擅长的,东家这是疯了吗? 澹台鹤情当然没疯,她很冷静,很镇定从容的将工作细要逐一安排下去…… 事宜简直复杂到难以想象,澹台鹤情却将事宜梳理的条条有序,每个人只需做好自己手头上的工作就好。 再次让众人见识到,为什么她是东家,为什么她能成为苏州的大布商。 临近黄昏,澹台鹤情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澹台府,吩咐下人收拾行当,这边抽空沐浴一番,提提精神。 …… 谢傅、叶结衣、宋辉珂这边商议着周边州府的收购事宜。 宋辉珂是这一次叶结衣带来帮助谢傅进入粮食生意这个行业的,本身他也在粮食这个行业也淫浸数十年,有相应的人脉资源,也熟悉一切操作。 这场粮仗自然要派上大用场。 田天野出现在门口:“谢公子,澹台小姐回澹台府了。” 有了顾仙庭的前车之鉴,谢傅特地安排田天野暗中保护澹台鹤情,而不仅仅是在府内。 谢傅走了出来:“田先生,不是吩咐你呆在鹤情身边,怎么过来?” 田天野解释道:“小姐身边有两个护卫,武道修为也是不弱。” 浅浅姐送给鹤情的见面礼就是两个贴身护卫,两人还分别有个奇怪的名字,油饼,灌藕。 听田天野说两人武道修为不弱,谢傅莞尔一笑点头。 田天野继续道:“公子,澹台小姐吩咐下人收拾行当,可能要出远门,我特地来向你通报一声。” “出远门?” 谢傅一讶之后,大概明白怎么回事,昨晚已经商量好了,只是时间仓促得要走都没空来跟自己打声招呼。 谢傅跟叶结衣说了一声之后,就前往澹台府。 谢府离澹台府并不远,只是几条街道的路程。 谢傅来到内宅,很快就遇到夏儿。 夏儿主动说道:“公子,小姐吩咐下人收拾行李,可能要出远门。” 最近小姐忙忙碌碌的,夏儿隐约感觉到小姐可能要干什么大事,至于内情却是不知,这也不是她能过问的。 谢傅问道:“夏儿,你跟着一起去吗?” “小姐安排小秋姐一起去,让我留下来照顾,叶小姐和苏小姐。” 谢傅问道:“鹤情现在人呢?” “在房内沐浴。” “哦,那我过去看看。” 过去看看,夏儿愣了一下,紧接着抿嘴一笑,都这么久了,还是不怎么习惯谢公子跟小姐的关系。 小姐在沐浴,别人看不得,谢公子当然可以看了。 暮色昏昏照射在阁楼上,涂上一层朦胧的馨黄,掩上的房门,屋内透过窗纸已经点上灯火。 谢傅刚上阁楼,就听见房内传出轻灵的水声,轻轻推开房门,就看见澹台鹤情沐浴在浴斛内。 一头乌发披背挂肩,香肩鹅颈十分优美动人,一名婢女正在为她浣发。 门突然被推开,澹台鹤情呀的一声吓了一跳,正要发飙,见是谢傅,却嗔道:“你干嘛啊。” 谢傅看了婢女一眼,澹澹道:“小玉,我来吧。” 叫小玉的婢女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热气熏着,脸微微一红,无声退了下去。 澹台鹤情见小玉问都不问自己一声就离开,显然是心知肚明,水润的脸颊露出羞涩。 谢傅重新掩上门走了过来,澹台鹤情嗔道:“我还没嫁给你,你让我怎么见人。” 谢傅笑了笑:“迟早的事情,你也别藏着掖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她们也早就一清二楚。” 还未嫁人就已经先失身,对于澹台鹤情这样的大家小姐来说还是很羞耻的,抬起手臂打了谢傅一下,溅的他一身水。 谢傅绕到她的身后,亲自为她浣发。 澹台鹤情身躯一颤,有种茫茫,已经和他亲密如斯。 “打算什么时候启程?” “今晚。” 谢傅一讶:“这么仓促。” 澹台鹤情轻轻一笑:“江南东道这么大,十日之内我要走遍,不仓促点行吗。” 谢府心中感动又内疚:“鹤情,委屈你了。” 澹台鹤情扭头回眸一笑:“傻瓜,以前我都是这么过来的。” 谢傅只感觉好爱好爱这个女子,又无比的心疼她,就低头亲了下来。 一边亲着一边解开自己的衣衫,就要入斛好好爱她一回。 澹台鹤情却抬手阻拦:“别……” 谢傅问:“怎么了?” 澹台鹤情嗔道:“给我留点力气吧,被你这么一折腾,我今晚只怕走不成了。” 当忍需忍,谢傅也忍得住,可内心真的想好好的疼爱她一回。 嘴上说好,却充满爱意的对她脸颊亲了亲。 澹台鹤情恩恩几声:“哎呀,你别这样,我会受不了的。” 谢傅只好笑着停下,只见澹台鹤情脸儿已经红扑扑,嘴上说道:“真不知道说什么好,这真是人生中最为难的时刻,想爱又不能爱。” 说着又补充一句:“我从来都没发现我竟如此的爱你,恨不得时时刻刻都拥着你。” 谢傅是个行动多于言语的人,所以他极少深情表白,甜言蜜语。 这番话说得澹台鹤情心里甜滋滋的,柔情说道:“为了你,让我去死都愿意。” 谢傅听到这么深情的话,忍不住又…… 澹台鹤情抬手打断:“停!给我老实点!” 谢傅呵呵一笑:“情不自禁,情不自禁……” 澹台鹤情没好气的嗔了他一眼,人趴在桶边,一双藕臂探出斛外,给谢傅解着腰带。 谢傅问道:“干什么?” 澹台鹤情手上停了下来,笑道:“先跟你提个要求,只准我动你,不准你动我,能办的到吗?” 谢傅爽快应下:“可以。” 澹台鹤情这才继续,嘴上轻轻道:“还记得小秋给你下药的那个晚上吗?” 谢傅哈的一笑:“记得记得。” 澹台鹤情手轻轻拨开谢傅的衣摆,嘴上问道:“后面的事情还记得吗?” 谢傅闻言,浑身打了个激灵…… 澹台鹤情穿上衣裳,踮起脚尖在谢傅额头亲了一下,依依不舍道:“我走了。” 谢傅双眼无神茫然,澹台鹤情笑了一笑,转身离开房间。 离别是不舍的,为谢傅办事,内心又是满足充满干劲的。 谢傅双手按在桶沿,许久才从茫茫云海中恢复过来,此刻澹台鹤情已经离开。 疾步走到门口,忍不住抬手扶着门槛。 这是澹台鹤情唯一的一次完整,让他不要不要的。 …… 当晚,谢傅就特地来到陆府拜访陆涛,人家今天出了大力气,他怎么也要好好表示一下。 待客大厅,下人刚刚给谢傅奉上茶水,陆涛便疾步走了进来。 谢傅忙起身行礼:“晚生谢傅拜见陆大人。” 陆涛上前搀住谢傅双手,亲近道:“少癫不必客气。” 少癫二字也是为了免去这层陌生,虽然他与谢傅只见过两间,彼此间却又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两人坐下,陆涛作为主人,先开场道:“少癫,我去年邀你前来陆府做客,却是让我苦等快一年啊。” “大人赎罪,我也是最近才回到苏州,本来想立即前来拜访,又被琐事缠住。” 陆涛颇有深意道:“哦,忙着什么呢?” 谢傅苦笑道:“久未归家,所以……” 聪明人就不会把话说完,陆涛呵的一笑:“所以澹台小姐心生怨气?” 谢傅笑着点了点头,澹台鹤情被人抛弃已经闹得满城皆知,相信陆涛也应该听说过。 陆涛问道:“那澹台小姐现在可否消气了?” 谢傅笑道:“鹤情宽容大度,没有多作责怪。” 陆涛夸奖道:“少癫可真是御妻有术……看我说快了,是御女有术,你和澹台小姐还未成亲呢。” 上回澹台鹤情丢了面子,谢傅这会也需在人前给澹台鹤情找回面子,笑道:“迟早的事。” “澹台小姐是苏州的大布商,去年苏州瘟疫,澹台小姐捐了一大笔银子帮助苏州百姓渡过难关,少癫可要好好对待澹台小姐,要不然澹台小姐一生气放出话来,少癫可是要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陆涛呵呵笑着,言外之意非常支持这门亲事。 谢傅点头:“绝不辜负鹤情一番深情。” “到时可要请我喝你们两位的喜酒。” “到时还要请大人商量光临。” 陆涛表情突然认真起来,放沉语气道:“少癫,我听文麟说你与王婉之订婚了?” 第763章 登三宝殿 因为王左达的突然离世,王婉之需要守孝三年,所以此事王阀并没有放出风声来,不过陆涛还是有所了解。 谢傅点头。 陆涛问:“那澹台小姐和王家两边,少癫打算如何安排处理?” 这个问题真是难以回答,谢傅露出苦笑,如果只有鹤情和婉之还好办,问题是不仅仅如此。 陆涛轻轻一笑:“太受欢迎,太风流也是一件苦恼的事,不是?” 谢傅苦笑道:“晚生轻浮,让大人见笑了。” 陆涛却嗳的一声:“少年风流是人之常情,像少癫这么优秀的年轻俊杰,三妻四妾也是理所当然的事,这事要怪就怪王婉之和澹台鹤情都世间奇女子,一位都让人难以企及,少癫一人却独得双美,如此艳福,若没有一点挫折,那就天理难容了。” 谢傅聆听受教,只听陆涛感慨说道:“不瞒你说,我与无双虽然年龄隔了二十余载,却一直平辈而交,深知无双为人,一直觉得世间就没有人男儿配得上她。” “没有看不起少癫的意思,听说少癫与无双订婚,我还是狠狠震惊一番,也由衷为无双感到高兴,也就只有少癫这样的传奇人物才能获得无双的垂青。” “这是少癫的机缘,少癫可要珍惜。” 谢傅除了点头,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无双名声在外,不比一般女子,不能以一般妻妾而论,澹台小姐一番深情,又不能辜负,少癫可要好好劝澹台小姐以大局为重。” 谢傅明白陆涛的意思,却没想到陆涛竟为他操心此时。 却哪里知道,陆涛是想让谢傅落户苏州,顺便把王婉之带到苏州来,可不是让谢傅去当一个王阀上门女婿。 “若有什么难处,我可以出面帮少癫劝劝澹台小姐。” 谢傅婉拒道:“岂敢劳烦陆大人操心晚生的家务事。” 陆涛特地看了谢傅一眼,心中暗忖,别人难以办到,少癫应该镇得住澹台鹤情。 两人紧接着又以陆文麟为话题,闲聊一番。 “少癫,我听内子说你与仙庭最近正打算合伙做生意。” 谢傅知道要谈到正题了,顺着陆涛的话风应道:“不错,顾小姐与鹤情是闺中密友,我正打算和顾小姐合伙做点粮食生意。” 陆涛笑道:“这粮食生意可不小。” 谢傅哈的一笑:“鹤情是苏州大布商,我总不能小大小闹吧,不然还是要让鹤情瞧不起。” 陆涛看着谢傅,“少癫这是要另立门户?” “不怕大人取笑,晚生堂堂男儿汉,岂可屈居妻门檐下。” “好!男儿大丈夫自当需立下自己一番事业。” 谢傅陈述道:“说来想做这粮食生意也挺突然的,我有位金兰义姐叫叶结衣,她是赵郡李家夫人,娘家是天下最大的粮商洛阳叶家,在这位义姐的建议下,所以想借助这一层关系做这粮食生意。” 谢傅这么说,陆涛立即就知道是谁了,惊讶道:“少癫还有这样一位义姐。” 谢傅笑道:“我与李潇洒结识为友,也就顺便认识这位义姐。” “少癫好人缘。” 谢傅继续道:“只是没想到这粮食生意这么大,在顾小姐的提议下,希望陆夫人、顾夫人、张夫人三位参一份,也好有些倚仗,不知道此事陆大人可知否。” “我听内子跟我提过此事,内子与仙庭关系亲如母女,自然不会拒绝。” “大人的意思呢?” 陆涛笑了笑,呷了一口茶水之后说道:“若是其它生意,我自然任着内子去折腾,不过此前持江南东道粮食总商牌照是杭州朱家,这杭州朱家是苏州朱家正嫡的近亲,不知道少癫可否知道这层内情。” 陆涛一边说着一边颇有深意的看着谢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想拉我下水。 谢傅笑了笑:“这个我是知道的,也因此心生退怯过,倒是顾小姐勇者无惧,对我一番劝说,让我尝试争取一番。”顺口把已经拉上顾家说与陆涛听。 陆涛道:“吴中四阀素来关系融洽,本没必要为了一点生意闹出矛盾来,不过这一次不一样。” 谢傅问道:“有什么不一样?” “刚好我要对付朱东来,就顺便给少癫一个顺水人情。” 谢傅闻言沉吟思索起来,那晚在秦楼……莫非当中涉及什么权利争斗…… “大人方才不是说吴中四阀关系融洽,怎么又说要对付朱阀主?” 陆涛把谢傅当做自己人,开口说道:“关系融洽是大家都守规矩的前提下,他朱东来不守规矩。” “少癫也是武道中人,应该知道道门地宗、玄宗吧?” 见谢傅点头,陆涛继续道:“地宗与玄宗一直水火不容,在苏州也一直暗斗连连,涉及道门正统之争,我吴中四阀向来也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不过多干涉参与。” “朱东来却与地宗暗中合作对付玄宗,秦楼花选决赛那晚的举动也是在试探我三家的反应。“ 谢傅道:“陆大人大可置之不理。” 陆涛凛容沉声:“我是苏州刺史,岂容他朱东来将苏州搅的乌烟瘴气,翻天覆地,自要给朱东来狠狠一棍子,他若肯见好就收,此事作罢,他若还不识好歹,就不要怪我不念门阀情谊。” 谢傅心中暗忖,原来如此,却是于我大大有利。 “我已经表了态度,少癫心里有数了吧,此事你大胆去做,不必畏惧朱阀,除了我,顾玄和张阀阀主张正河也站在你的身后。” 谢傅脸上笑笑,心中却是暗忖,说起来我倒好似成为你们门阀斗争的工具了。 别一会你们和好了,我里外不是人。 陆涛这等人物岂会猜不出谢傅的想法,笑道:“少癫,别太小瞧你自己,你可是堂堂的王阀女婿,如果想自立门户成就一番作为,这可是你千载难逢的机会。” 谢傅拱手:“晚生多谢大人指点。” 陆涛攀近笑道:“无双可是我的老朋友,犬子是你的好友,内人又对少癫你十分崇拜,我也十分佩服少癫的为人,何须客气见外。” 说来谢傅对陆涛的印象一直不错,今天听见苏州百姓对陆涛的评价,就更多了几分好感。 眼下虽还未到掏心窝子的地步,却也可以坦诚相待,开口说道:“大人想过朱阀为什么会突然和地宗合作吗?” 第764章 治小鬼 陆涛冷哼一声:“他朱东来还不至于愚蠢到不知道此举影响牵涉甚大,自然是有什么利益勾结,又或者他朱东来野心大到想成四阀中脱颖而出。” 收拾了玄宗,又有地宗在背后支持,倒是朱阀还真的可以不把其实三阀放在眼里。 谢傅总有一种预感,朱东来想要对付他,所以不惜得罪其它三家与地宗联手。 大概是朱九春间接死在他的手上,心虚作祟吧。 陆涛见谢傅神色飘忽,开口问道:“少癫在担心什么?” 谢傅试探问道:“我在想如果我从朱阀手中抢到这江南东道粮食总商,朱阀会怎么对付我。” 此点,陆涛倒没有深入想过,凭朱东来的性格,自然不肯作罢,嘴上笑道:“少癫是王阀女婿,他就算想动你,首先也要掂量掂量,若是我,该断臂时就需断臂。” 谢傅脑海灵光一现,对,就是因为他是王阀女婿,朱东来想动他,才需要与地宗联手。 如果朱东来想对付他,自然会对他进行一番深入调查,自己即将成为淮南道节度使,朱东来是否也已经知道了呢? 谢傅越想越深,越觉得其中多有串联…… 陆涛见谢傅似乎还不放心,开口道:“少癫,不瞒你说,我和顾玄都很喜欢你,希望你能落户苏州,立下门户与我吴中四阀平起平坐。” 谢傅一讶,没有想到陆涛和顾玄竟如此阔达敞亮,资源和利益终究是有限的,从人性方面讲,谁都不想别人来分一杯羹。 陆涛笑笑:“无双无私为苏州做了多少,以德报德很过分吗?再者合则两利,分则两伤,很多事情若是能摈弃私心,其实并没有太复杂。” 谢傅应道:“然而人性私心使然,世事难料。” 这时,一个身穿戎装的汉子疾步走进大厅,此人正是奉守道。 奉守道是陆涛近身侍卫,官拜中郎将,同时兼任苏州府卫的禁军统领。 “大人!” 听奉守道的语气似有事禀报,骤看谢傅,表情微微一讶,主动拱手打了招呼:“谢公子。” 王阀招亲,奉守道也有参与,这声谢公子透着尊敬,也发自内心。 谢傅与奉守道也算认识,回了一句:“奉将军。” 奉守道望向陆涛,欲言又止。 陆涛笑道:“守道,有什么事,说吧。” 一般涉及公事军务,或多或少都不能随意私泄,陆涛这么说显然让奉守道不要把谢傅当成外人,但说无妨。 “大人,今天下午各大粮铺门口都排满了购粮的人,各大粮铺的粮食已经被抢购一空。” 谢傅闻言微微一讶,不是需凭户籍,每户限购一斗,怎么可能被抢购一空呢。 陆涛身为苏州刺史,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这种事情在他眼里小的不能再小,淡淡问道:“可有按照规定办事?” “一切按照规定办事,每户限购一斗,同户十日内不得重购,只是购粮的人实在太多了,几乎家家户户都出动了。” 陆涛问道:“可是有人造谣,引起百姓恐慌?” “这倒没有,不过似有人以高于市场三倍的价格在收购粮食。” 江南,特别是苏州的物价要远远高于其他地方,一斗米的价值大约是二百文。 这么一转手就赚了四百文,四百文对于大富大贵人家来说,或许没有什么,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可就是一个月的开支。 那些穷苦百姓就更不用说了。 陆涛淡道:“守道,你去把这些人给捉起来,顺便没收了他们的粮食,现在。” “大人,什么罪名?” 陆涛嗯的一声:“哄抬粮价,扰乱民生。” 谢傅见陆涛表情,好像是临时编造出来的,不由感慨,真是官字两个口,黑白任说。 奉守道领命退了下去,陆涛对着谢傅呵呵一笑:“百姓多有愚昧,需循循诱导。” 谢傅道:“陆大人,我看他们还不肯死心。” 陆涛淡道:“这苏州交给我就是,一群小鬼,我若还治不了,也不配当苏州刺史,少癫你把精力放在其它地方吧。” “多谢大人。” …… 朱师德这边正得意洋洋,苏州刺史又如何,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一个粮商说道:“苏州城内所有的粮铺已经被购买一空,一共花费银两……” 朱师德打断道:“银两不是问题。”以他的估计,在这十日内,粮价将会大幅飙升,这点花费根本算不上什么。 其实苏州城所有粮铺对比整个江南东道来说,也只不过是一星半点。 他这么做还有后招,最终目的是逼迫陆涛收回征购粮令,顺便向朱东来证明,要对付陆涛,他朱师德就可以。 另外一个粮商神采飞逸道:“朱老爷,所有收购来的粮食已经在加紧装袋,大概子时时分就能全部装船完毕,运回杭州。” 朱师德沉声道:“动作要快,若是被苏州府军衙役发现,又要竹篮打水一场空。” “朱老爷放心,用的是嘉兴的船只,苏州方面不会那么容易查出来。” 朱师德点了点,看来今晚可以先睡个安稳觉了。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不好了,不好了,朱老爷,不好了……” 一名身着绫罗绸缎中年人快步走进大厅,此刻已经秋凉,一张富态的脸却满头大汗。 朱师德眉头一皱,他最讨厌的就是凡事都慌慌张张,经不起一点风浪。 沉声道:“慌张什么!” 这粮商被朱师德一凛之下,倒是镇定下来,只听朱师德问道:“什么事情?” 这名粮商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汗水:“祖才他们都被捉起来了。” 朱师傅立即脱口:“被谁?” “苏州府军。” “凭什么!” 这名粮商弱弱道:“罪名是哄抬粮价,扰乱民生。” 朱师德立即拍桌站起,怒道:“岂有此理,欺人太甚!” 众粮商表情古怪的看向朱师德,刚才是谁说无需慌张,你还不是沉不住气。 朱师德缓了口气之后问道:“府军捉了多少人?” “一个都没跑掉,全部人赃俱获,所有的粮食也都被扣押。” 朱师德冷声道:“什么人赃俱获!我们又不是贼,我们是正经商人,这些粮食也是真金白银买的,他陆涛凭什么捉人扣押粮食。” 见众粮商一言不发,只是盯着他看,朱师傅觉得需表个态度:“不行!我现在就去找陆涛理论去。” 说着匆匆就朝大门口走去。 众粮商忙将朱师德拦住,嘴上劝道:“朱老爷你冷静一点,自古民不与官斗,谁让人家是刺史。” 另外一人也附和道:“陆大人可不是一般的刺史,他可还是陆阀阀主,这苏州是人家的地盘,我们又怎么斗得过他呢。” 朱师德假装在众人的劝说下冷静下来,重新坐下,他有什么资格去见陆涛,他的资格还差的远呢,让朱东来出面还差不多。 一名粮商道:“我认识赵司户,要不让赵司户去说说情。” “老刘,你糊涂了,让司户去找刺史说情,够格吗?” 说到够不够格倒是提醒众人,不约而同的望向朱师德。 整个苏州城能与陆涛平起平坐,屈指可数,这朱阀阀主就是其中之一,而杭州朱家又恰好是苏州朱家近亲,同属朱阀。 如果能让朱东来出面,最好不过了。 朱师德自然明白众粮商的意思,只不过有些内情,这些粮商却是不知,朱东来能出面,在州府征购令一出的时候就可以出面,何须等到此时。 嘴上淡淡应道:“这种小事情何须去唠扰朱阀主,苏州这边容我慢慢思索对策,大家把精力放在其它州府上面,以免因小失大。” 立即有人附和道:“是啊,江南东道共有十九个州,所有的存粮基本都掌握在我们手中,少了苏州,对我们影响不大。” 朱师德提醒道:“这会是秋收之际,农户手中的粮谷才是大头,这才是胜负关键。” 有人应道:“朱老爷放心,各地收粮的人都是我们的人,收粮渠道也一直掌握在我们手中,我实在想不出对方有什么法子能跟我们抢。” 这些粮商大多都是在粮食生意这个行业干了十几二十年,这十几二十年也不是白干的,早就熟悉相应渠道,相关的人脉关系。 有人讥讽道:“真当这粮食生意头一天入行就能干的吗?只怕对方此刻还在打探摸索到何处收粮去。” “就算打探清楚又如何,江南东道范围这么广泛,忙得过来吗。” “就算他们忙的过来,运输这事如何解决,想在十日之内将粮谷从四面八方运回苏州,简直痴人说梦。”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觉得胜券在握,对方根本不足为敌,刚刚被陆涛打击的士气也慢慢找了回来。 朱师德见众粮商士气依然高振,心中暗暗高兴,却又不想他们过于骄傲,“对手能耐不小,我们切不可轻敌,此事需十拿九稳,还望各位全力以赴,不可疏忽大意。” 众人点头。 “好了,大家都先回去休息吧。” 一众粮商离开之后,朱师德却毫无睡意,思索着应对之策。 让大家等久了,很是抱歉。最近几天身体不适,又不敢请假。 (本章完) 第765章 大鬼作肆 这时一名老者走了进来,正是朱东来安排在朱师德身边的帮手朱权。 朱师德立即站了起来,客气道:“朱先生,这么晚了,您还没睡。” 朱权笑道:“朱老爷你都没睡,我这个下人岂敢入睡。” “朱先生言重了,师德可一直把先生当做长辈,朱先生,请坐。” 待朱权坐下,朱师德这才轻轻问道:“今晚发生的事,先生知道了吗?” 朱权点头:“嗯,有人告诉我了,我特地来看一下朱老爷。” 说着问道:“朱老爷打算如何应对?” 朱师德露出苦笑:“不瞒先生,我思索良久,没有对策。” 朱权微笑:“朱老爷不是没有对策,而是所想到的对策都不能用在陆涛身上。” 双方并不是同等级别的对手,朱师德拼尽全力也只不过给陆涛挠痒痒,而陆涛挥挥手却可以要了朱师德半条命。 朱师德惊叹道:“先生真是深得我心啊!” “不瞒先生,这苏州只是十九个州之一,就算全军覆没,从数量上并没有太大影响,但是苏州又是双方气势关键,我若不战而屈,难免让手下的人心灰意冷,低沉消极。” 朱权点了点头:“陆涛的插手,无形中给人一种压力,总感觉势不在我。” “不知道先生可以什么良策?” 朱权笑笑:“我倒是有法子,不过个中轻重还是要回去跟老爷商量一下。” 朱师德喜道:“那就有劳先生走一趟。” 朱权站了起来:“我现在就过去。” “有劳先生了。” …… 隔日,宋辉珂就离开苏州,通过他所熟悉的人脉渠道前去收购粮食,作为曾经叶家的人,他在各地粮商心中还是很有分量的。 而谢傅和叶结衣这边坐镇苏州,作为中枢,接受各地传回来的快信,同时将现银运输到位。 谢傅和顾仙庭在这个行业都是门外汉,而对手是在粮食行业淫浸多年的大佬,没有叶结衣指点指导却是不行,这场粮仗对谢傅来说也是一次很好的学习经验。 澹台鹤情一走,澹台府里里外外就由谢傅当家做主了。 头一天接手,谢傅才感受到澹台鹤情每日事务之杂之琐。 叶结衣也是十分忙碌。 夜渐深了,外面也悄,书房里的灯还亮着,谢傅乏的神色呆呆,手里还拿着笔,光是计算粮银,就是一项庞大的工作。 叶结衣走了进来:“傅弟,不早了,睡吧。” “按照你今天给我透露的信息,加上到时收购导致的溢价,六十万两可能远远不够。” 叶结衣笑道:“当然远远不够,按照现在的物价,六十万两也就差不多收购六十万石,还没有加上溢价,整个江南东道的秋收之粮何止六十万石。” 谢傅道:“我就不相信杭州朱家有这么多现银。” “忘了?粮商都是先收粮,过冬之后还账,并不需要准备太多银子,这是他们的优势,不过鹤情用现银收购这一招,却是打在对手的七寸上,只怕对手到时候要仓促筹备,忙不过来。” 谢傅笑了笑,经过今天啊,他打心底佩服鹤情,怎么看她以前很闲,还有功夫来修理自己,换做两个他,都腾不出时间来。 叶结衣笑道:“能有今天这么大的家业,生意遍布全国,你以为她是吃素的。” 谢傅关心说道:“也不知道鹤情现在到了哪里?” “按照先前说好的路线,她昨晚出发,今天一早应该到湖州了,不过却又不一定。” 谢傅讶道:“还能有什么变故不成?” 叶结衣一笑:“做生意就跟行军打仗一样,需随机应变,好了,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早点休息吧。” 隔日,便陆续有周边县镇百姓来到苏州城,到了中午,人数达到巅峰,已经难以估计,约莫万出。 这些人都是从周边县镇来的,来苏州城只有一个目的,手持户籍手牒前往粮铺购粮 外县人口的这一举动,立即引起苏州城内百姓恐慌,跟着排队购粮。 结合昨天粮商以三倍的离谱价钱收粮,感觉必有大事发生,一些相信陆大人的百姓也纷纷效仿,他们可以不占这便宜,却不能让家中妻儿父母无粮可食,活活饿死啊。 那些昨日购粮之后转手卖给粮商的人,更是痛恨自己昨日愚蠢之举,十日之内一家再无购粮资格,纷纷寻找其它购粮渠道。 只是此刻人人自危,谁又愿意将手中粮食轻易卖出,越是如此心中越是忐忑不安,慌张成热锅上的蚂蚁。 谢傅一早就收到风声,只见每个粮铺门口均排起长长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头。 心中暗惊,朱阀竟有如此天大能耐,能动员这么多的民众。 一番打听之后方才得知,昨日除苏州城之外,苏州其余六县粮价突然飙升,各大粮铺均称无粮。 又不知道谁放出谣言说马上要战争了,官府正在征收苏州全境粮食,诸多原因造成百姓上街哄购粮食。 尽管当地县衙出面维持安抚,只是场面已经混乱到无法收拾。 就在很多人都购买不到粮食的时候,又传出一个消息,苏州城内各大粮铺,凭户籍手牒可购粮一斗,于是纷纷涌向苏州城来,顷刻间造成眼前局面。 战争?眼下太平盛世,这么荒谬的谣言,百姓怎么会相信呢,可普通百姓大多都大字不识一个,岂能识别真伪,恐慌之下立即跟风。 陆大人征购之举倒是有点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让百姓相信真的要发出战争。 谢傅眉头紧皱,苏州全境有七十万人口,今日进入苏州城一万人口,只怕明天要更多,大后天就更多了。 这么多人涌到苏州城购买粮食,若是到时买不到粮食,只怕要导致更加恐慌的后果。 却不知道陆大人如何应付。 想到这里,谢傅立即移步陆府,来到陆府却被告知,陆涛现在在府衙办公。 来到府衙,人员进进出出显得十分忙碌。 谢傅幸好遇到了奉守道,领着谢府来到书房见到陆涛。 此刻,在陆涛的大案前正摆放着各地呈上来的公文,告之当地县城所发生的事。 “少癫,你来了。” 听陆涛的语气,心情不是很好。 谢傅问道:“陆大人都知道了吗?” 陆涛道:“这是周边各县呈上来的公文,少癫你过目一下。” (本章完) 第766章 正式决裂 朱东来敢把场面搞得这么大,说明朱东来已经有与其他三阀的决裂的决心,难道真的要走到顾玄所说的那一步。 这次互相试探,已经越试越真,说实话,陆涛并不愿意走到这一步,甚至他此刻就想前往朱府,责问朱东来为什么要这么做,到底奔着什么。 谢傅虽沉默不语,心中却在思索,事出反常必有妖,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一个人才会豁出身家性命去冒险。 家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或者报仇…… 逼得朱阀用这样的方式报仇,那就只有针对他了。 想到这里,谢傅立即生出杀心,如果真的这样,他不能让朱东来活着,不然祸害无穷。 或许谢傅所流露出来的杀心太强烈了,陆涛朝谢傅看去,淡淡问道:“少癫想到什么呢?” 谢傅心中判断着,如果自己和朱东来翻脸,陆涛会站在哪一边呢。 陆涛沉声道:“少癫如果故意隐瞒什么,我可能无法全力帮你。” 谢傅笑了笑:“朱阀主所做的一切可能是针对我。” 淡淡一语却让陆涛大吃一惊:“到底怎么回事?” 谢傅接下来所说的话,不是让陆涛成为他坚固的盟友,就是让陆涛成为他的敌人。 “朱九春一直想将我除之而后快。” 陆涛凛容:“为什么?” “这就要去问朱九春了,或许我挡到他的路了。” 挡到他的路,这几个字可以解释很多问题。 陆涛没有废话,直接问道:“是你杀了朱九春?” “朱九春是死在五世圆方的手上,也可以说间接死在我的手上,当时我并没有救他,我也不想救他。” 陆涛看着谢傅的双眼骤然变得如鹰眼一般犀利。 谢傅淡定从容,微笑道:“大人想听当天发生的事情吗?” 陆涛冷声道:“谢傅,你告诉我这些秘密,难道不怕?” “尽管我十分不愿意,却已经做好成为大人敌人的准备。” 陆涛没有出声,而是望向门外,许久之后才深深叹息一声。 在漫长的历史岁月,吴中四阀同行,如今朱家走偏,谢傅却是同路人。 “少癫,伱把精力放在你的事情上,这苏州,朱东来就交由我来对付。” 陆涛淡淡的一言,却让谢傅感到莫大的震撼,陆涛竟为了他而不惜去对付朱东来,对付整个朱阀。 这并不是一件小事,可以说是历史性的更迭。 “陆大人!” 谢傅此刻的心情也全在这一声敬重的陆大人。 陆涛笑了笑:“无双的选择就是我的选择,顾玄的选择也是我的选择,无锡百姓的选择更是我陆某人的选择!” 谢傅感慨道:“大人,为难你了。” “人生有很多难以选择的时刻,但终究要做出选择不是。” 谢傅离开府衙,他很庆幸自己赌对了,让陆涛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站在他这一边。 而另外一个结局,就是陆涛成为他的敌人,他要同时对付吴中四阀,很多朋友也马上成为他的敌人。 所以谢傅庆幸。 谢傅走后,陆涛将奉守道叫来,问道:“守道,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 “大人,粮铺的粮食早就被抢购一空,外县买不到粮食的人说大人言而无信,不顾百姓死活。” 陆涛反问:“守道,你信吗?” 奉守道凛然应道:“大人爱民如子!” 陆涛呵呵一笑:“我陆涛为官二十余年,是什么样的人,百姓心中有数,不必去理睬这些风言风语,只不过是一些被收买的小人在故意散发谣言,怂恿民心。” 奉守道说道:“大人,据传回来的消息,路上还有大量百姓朝苏州城涌来,要先关闭城门吗?” 在奉守道看来,人数实在太多了,只是暂时先关闭城门,阻止外县百姓涌入苏州城,他们才有精力慢慢安抚眼前混乱的局面。 不然的话,那就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无休无止。 陆涛没有马上回答奉守道的问题,而是继续说道:“也正是因为如此,我陆涛更需一如既往,不能让他们失望。” “为什么要关,日夜敞开城门!” 奉守道一讶:“大人,今天才第一天就有这么多人,明日涌入苏州城的人更是难以估量。” 陆涛吩咐道:“守道,有几件事让你去做。” “第一件事,把各大粮行的粮食全部遇到各大粮铺,粮铺堆满了,就干脆堆放在大门口。” “第二件事,你让林司仓清点州府各粮仓粮食数目,随时做好开仓售粮的准备。” “第三件事,在苏州城各重要路道张贴告示,就说苏州存粮充沛,只要凭户籍手牒,每户十日内均可购粮一斗,若是饿到一个百姓,我陆涛自会奉上人头谢罪。” 奉守道大吃一惊,若是一般情况,这告示一出,不出三日就能安定民心,平息风波。 只不过这件事显然有人在背后搞鬼,就怕万一。 身为一州长官,言出如山自是没有戏言,奉守道劝说道:“大人,根本不必如此。” 陆涛哈哈大笑:“我拿项上人头来赌,他也需要将脑袋摆到台面上来,就看他有没有这个胆量了。” …… 朱府,朱东来的书房。 朱权笑道:“一切都如老爷所料,这番操作下来,周边几个县城的百姓均涌到苏州城购粮,光是今天的人数就够陆涛喝一壶了,接下来几天,人只会越来越多,陆涛征购粮食也算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朱东来淡道:“这就叫将计就计。” “老爷,你说陆涛接下来会怎么应付呢?” 朱东来沉吟道:“凭我对陆涛的了解,他非常重视自己的名声,别人当官是越当心越黑,他却越当越心善,只怕来者不拒。” 朱权讶道:“来者不拒?这么多的百姓,陆涛应付的来吗?这苏州城内有这么多的粮食吗?” “没有!所以陆涛会越陷越深,最后身败名裂。除非他愿意对我做出让步。” 这时有人来禀:“朱先生。” 朱权走了出去,问道:“外面现在什么情况?” 在获悉消息之后,朱权重新走进书房,禀道:“老爷,陆涛让府军把各大粮行的粮食都运到各大粮铺,暂时缓解了无粮可售的情况。” 朱东来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以此来安抚民心。” 朱权继续道:“陆涛张贴告示——苏州城存粮充足,只要凭户籍手牒,每户十日内均可购粮一斗,若是饿到一个百姓,便以项上人头谢罪!” 朱东来听着告示内容,微微笑着,当听到最后一句话,却是神色一变。 这最后一句话向所有百姓许下重诺,更是说给他朱东来听的。 朱东来久久无言,突然脱口:“好一个陆涛!我小瞧你的,本以为你变得优柔寡断,瞻前顾后,想不到你锐气不减当年。” 朱权问道:“老爷,什么意思?” 朱东来一字一字说道:“陆涛正式与我决裂宣战了。” 朱权闻言色变,啊的一声:“怎么会变成这样?这可如何是好。” 他本以为只是两家人的暗中较量,完全没想到事态一下子变得如此严重。 朱东来淡淡道:“朱权,你害怕了?” 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两虎相斗,必有一死。朱权轻轻道:“老爷,可有挽回余地?” 陆涛只是用一个告示就让朱权势弱生怯,朱东来冷然望向朱权,沉声:“没有!” 听到朱东来斩钉截铁的回答,朱权立即应道:“朱权誓死追随老爷。” 陆涛!我成全你,朱东来当下吩咐:“周边几个县勒紧一点,勒得他们喘不过气来,找陆涛吐气。” …… 傍晚的时候,谢傅特地走街上,这会情况暂时得到缓解。 粮铺门口虽然人山人海,能够购买到粮食,百姓也得到安抚,有序听从衙役府军的安排。 当看到张贴在粮铺门口的告示,谢傅不由大吃一惊。 项上人头谢罪!陆大人就这么有信心吗…… 混乱场面安顿下来,忙碌一天的陆涛得以喘一口气,却立即来到顾府见顾玄。 刚见面,顾玄就开门见山:“外面怎么回事?”这么大的事,他自然也收到风声。 陆涛也不废话:“朱东来。” 顾玄一掌将桌子拍碎,怒道:“陆大人,你吩咐吧。” 陆涛笑了笑:“叔度,现在还不是你出手的时候,当走到兵戎相见那一天,自然也要倚仗叔度你的神威。” 顾玄傲然一笑:“我是个粗人,能做的就是亲率虎卫杀到朱府,将朱府夷为平地。” 陆涛道:“我这会过来,是想跟你说其他事。” 顾玄哦的一声:“还有比对付朱东来更重要的事?” “朱九春因谢傅而死,朱东来与谢傅水火不容。” 顾玄淡淡道:“我不是很喜欢那个朱家子弟。”这语气就好像死了一个无足轻重的人一般。 陆涛提醒道:“朱九春是朱东来的亲生儿子,也是朱阀未来的继承人。” 顾玄冷酷无情道:“那死得好。” 陆涛无奈一笑,这顾玄啊,喜厌随心,半点情面不给,嘴上说道:“我已经与朱东来正式决裂,站在谢傅这一边,叔度你作何打算?” 顾玄淡道:“我顾玄无妻无儿,视谢小子如同我子。” 顾玄爽快得无需多说半句废话,陆涛站起:“好,我这几天可能有点忙,仲继那边你替我打个招呼吧,就算他想置身事外,袖手旁观,叔度你也不要强求。” (本章完) 第767章 态度 隔日涌入苏州城的人数比昨日翻了一倍,州府方面早有准备,全场衙役府军虽然忙的焦头烂额,却还是应付过去。 落夜,陆涛并未归家,依然呆在府衙书房主持大局。 奉守道禀道:“大人,刚刚统计了,各大粮行运到粮铺的粮食已经被购去一半。” 陆涛讶道:“这么快?” 奉守道点头道:“初步估计,今天购粮的人数比昨天要多上一倍有余,大人,如果明天人数只增不减,只怕要无粮可卖,到时候大人……” 后面的话,奉守道没有说出来,大人已经许下重诺,到时候就要奉上项上人头谢罪了。 见陆涛沉默不语,奉守道问道:“大人,明天是否要关闭城门。” 只需关闭城门,阻止外县百姓涌入,就能从容应付。 陆涛立即脱口:“不!” 紧接着思索起来,过了一会之后才问道:“府衙粮库清点出来了吗?” “清点出来了,不多,这个时候是秋收之际。” 按照以往每年这个时候,府衙粮库正是去旧粮存新粮的时候,所以在一个月前,就有一部分流到市场,平抑粮食,增加银库。 另外一部分流向洛阳含嘉仓,用来填补含嘉仓发霉腐烂的谷物。 以陆涛的身份要从含嘉仓调用一些粮食自然不成问题,只是此刻却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见陆涛没有出声,作为下属的奉守道主动开口道:“大人,如果不想关闭城门,我们可以在各大城门设下闸口,以检查身份为由,减慢涌入苏州城的速度。” 陆涛道:“我刚刚才将他们安抚,你这么做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让他们心生猜疑。” “这样吧,你今晚就安排人手将府衙库粮运到各大粮行,明日再将库粮从粮行运到各大粮铺,声势搞大一点,让所有人以为还没动用到库粮。” 奉守道领命退下之后,陆涛又将司仓叫来,吩咐道:“你现在就去让江南东道粮食总商朱师德带来见我。” 林司仓弱弱道:“大人,这么晚了。” “嫌晚是吧,让伱干脆把人捉过来。” 林司仓立即应道:“属下这就过去。” …… 朱师德这边,事态的发展到让他有点看不清方向了。 如果说为了对付报复陆涛,目的达到了。 如果说为了让杭州朱家赢得这场考验,却有点小题大作了。 陆涛不是傻子,不会不知道有苏州粮商在背后搞鬼,今后就算他继任江南东道粮食总商,陆涛也要怀恨在心,处处刁难,他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朱阀主到底是怎么想的呢,他把事情闹得这么大,最后能不能收拾残局呢。 正想着,下人来禀说林司仓和赵司户来了。 朱师德一讶,忙道:“你就说我已经睡下。” 话刚说完,外面立即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却是林司仓和赵司户直接带着衙役闯到内堂来,看这架势是来者不善。 朱师德与这两位也算老熟人了,陪笑道:“林大人,赵大人,你们二位怎么过来了?” 林司仓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道:“朱老爷,陆大人有请,走吧。” “都这么晚了,有什么急事吗?” “这个不知,我也是听命行事。” 看这架势,如果自己不肯走,就要强行将自己押到府衙去,朱师德只得一同前往。 州府,陆涛书房。 书案前堆满公文,陆涛忙着秉烛办公。 “大人,朱老爷,请到。” “请。” “见过大人。” 陆涛头都不抬,淡淡道:“朱老爷,请坐。” 朱师德毕恭毕敬坐下,作为江南东道粮食总商,自然没少跟苏州府打交道,只不过大多时候都是跟负责粮草的仓曹参军等官员打交道,这陆涛遇到的次数并不多,也基本没有什么直接接触。 暗暗打量陆涛,这陆阀阀主果然有种不怒自威的气概。 陆涛足足晾了朱师德半个时辰之后,才搁笔走过来坐下。 “朱老爷,这么晚了还让你过来,实在抱歉。” “大人言重了,不知大人着急召我前来有何要事?” “朱老爷,这两天苏州城发生的事情,朱老爷知道吗?” “这么大的事情,自然听说了。” “那我就直说了,我怀疑是你在背后搞的鬼,朱师德,你意欲何为?” 朱师德没想到陆涛突然翻脸,心里还真吓了一跳,表面却不惊不慌道:“大人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周边各县粮铺突然均称无粮可卖,你作为江南东道粮食总商,难道不是你在背后搞鬼?” “大人应该知道这会正临秋收,粮谷还未归仓,粮行粮库本来存粮不多,一下子冒出这么多人购买粮食,自然供不应求,大人若是不信,大可亲自派人前去调查便知真伪。” 陆涛知道朱阀方面敢这么做,自然不会留下把柄让自己捉到,他也不会把精力时间浪费在这上面。 嘴上问道:“就算如此,当地粮商以三倍价钱收购粮食,可是你在背后授意?” 朱师德应道:“这个我倒不清楚,不过各地粮商与州府县衙均有入库期限约定,所以才不惜高价购粮。” 陆涛心中冷哼,应得倒是滴水不漏,嘴上淡淡说道:“你传我的话去跟各大粮商说,从明日起让他们暂缓收购粮食。” 朱师德露出难色道:“大人,延误入库可是不小的罪名,他们都是小小的粮商,只怕担当不起,就是明面答应,为了明哲保身也定会阴奉阳违,除非……” 陆涛问:“除非什么?” “除非大人出面担保,愿意一人揽下全部责任。” 陆涛心中冷笑,好你个朱师德,竟敢挖个坑让我钻,只怕我出面担保,你们更是阴奉阳违,暗地里与我作对。 见陆涛不答,朱师德主动说道:“其实事出有因。” “你说。” “为了竞标江南东道粮食总商,洛阳叶梅询向三家人提出一个考验,在十日内谁收购的粮食最大,谁就是新的江南东道粮食总是。” “这本来是考验各家人能力的事,却让收到消息的各地粮商心生担忧,生怕与州府约定的入库期限一到,手中却无粮入库,背上罪名,所以各地粮商才会不惜高价竞购粮食。” “嗯,你继续说。” (本章完) 第768章 交锋 “我最大的竞争对手是顾仙庭,只需大人劝说顾仙庭放弃竞标,我稳操胜券,各地粮商自然不会恐慌,这问题自然迎刃而解,师德倒是也能腾出精力帮大人解决问题。” 朱师德这一番话是让陆涛做出选择,只要你陆涛不要插手,事情就烟消云散。 陆涛冷澹道:“别人想干什么,是她的自由,我哪里管的着。” 朱师德顺水推舟:“大人这么说的话,那我就爱莫能助了。” 陆涛目光睨向朱师德。 朱师德虽畏惧陆涛,却也是经历过风浪的人,心中抱着与朱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打算。 陆涛笑了笑:“那我只好把朱老爷留下府衙,直到本官的烦恼解除为止。” 朱师德正在与竞标对手进行着粮食抢购战,他这个中枢如果被陆涛扣押在府衙,那边岂不是乱套了。 陆涛这一手确实厉害,朱师德冷声道:“大人威胁我!” 陆涛澹澹一笑:“我威胁你了吗?” 朱师德勐然站起:“大人凭什么扣押我。”他的背后可是朱阀,与朱阀同为一体。 “朱老爷误会了,本官并没有扣押你,只是怀疑你与此事有关,将你留下来配合调查,也好早日还朱老爷的清白。” 真是官字两个口,黑白任说,朱师德顿时无言以对。 …… 隔日一早,朱权便前来向朱东来禀报道:“老爷,昨晚朱师德被陆涛请到府衙,此时被陆涛扣押在府衙。” 朱东来微微一笑:“陆涛急了。” 陆涛急了,说明情况已经不容乐观。 朱权道:“老爷,如果朱师德被扣押在府衙,只怕这群江南粮商要群龙无首,慌了手脚。” 有些事别人并无法代替,需要朱师德亲自来做。 朱东来澹澹道:“朱权,跟我到府衙走一趟吧。” 朱权问道:“可是要打声招呼,通知下去。” 朱东来澹澹道:“小小表现一下就好。” 朱权明白:“我这就安排下去。” 陆涛亲自出面,在各大粮铺门口主持大局,安抚民心。 确实,陆涛一出现就能够让人那些心急如焚的百姓安定下来,秩序自然而然就井然起来, 那些藏在其中扇风点火的小人,也不敢声张作肆。 陆涛一人就比府军,衙役都要好用。 一名副官前来禀报:“大人,朱东来朱老爷到了州府。” 陆涛微微一笑,知道朱东来是来要人的,我不放人,你朱东来又能奈我何。 嘴上应道:“回去吧。” 陆涛来到府衙大厅,朱东来已经坐着等候,同来的还有江南东道观察使徐福来。 观察使由朝廷直接任命,主职监察地方官员,兼职监察地方政治、民生、经济。 官衔从三品,比中州刺史还要高上半级,比上州刺史低了半级。 江南东道有八个观察使,每个观察使分管数州,这徐福来就是监察包括苏州在内周边几个州府。 徐福来还有另外一个身份,苏州朱家老祖宗朱奉公的义子。 看到徐福来,陆涛也是心中有数,笑着打了招呼:“徐大人,你怎么来了?” 徐福来官阶在上州刺史面前虽低了半级,因为职责原因,往往是被奉承的那个人。 只不过陆涛可不仅仅只是一个刺史,陆涛陆阀阀主的身份才具有分量,就拿朱东来来说,虽无官无职,但有哪个高官敢在朱东来面前傲慢。 徐福来特地站起致意:“陆大人,最近城内百姓抢购粮食,我看大人忙的焦头烂额,作为地方观察使,自然不能袖手旁观,特来看能否帮上大人什么忙?” 陆涛心中冷笑,你不趁机参我一本,我就烧高香了,岂敢找你帮忙,嘴上应道:“徐大人有心了。” 徐福来举袖尊敬的指向朱东来:“刚好遇上朱阀主。” 陆涛心中冷哼,若说你们两个不是约好的,我陆字倒过来写,嘴上澹澹道:“朱兄,怎么有这个闲情,莫非你也是来帮忙的?” 朱东来澹澹应道:“又有什么事情能难得到陆兄,我此次过来另有它事?” 陆涛坐下问道:“什么事?” “听说陆大人昨晚将朱师德扣押在府衙?” 徐福来立即哦的一声:“不知道朱老爷犯了什么法,陆大人要将他扣押,据我所知朱老爷一向奉公守法,作为江南东道粮食总商,也一直兢兢业业帮官府办事。” 徐福来这番话看似询问,实则责问。 陆涛笑道:“徐大人误会了,我并没有扣押朱老爷,最近苏州周边县镇粮商高价征购粮食,粮铺无粮可卖,导致百姓恐慌,我请朱老爷留在府衙协助我调查清楚此事,好捉住背后暗中指使之人。” 陆涛说着轻轻看了朱东来一眼,大家心知肚明。 朱东来道:“既非扣押,就请陆兄放朱师德回去。” 陆涛笑了笑:“等事情调查清楚,我自然会派人送朱老爷回家。” 朱东来道:“堂叔张正良今早慌慌张张来找我,担心师德安慰,还请陆兄看在他老人家一把年纪的份上,给个情面。” 陆涛笑道:“那就有劳朱兄回去跟朱太老爷说一声,朱老爷在我这里很好,请他不要担心。” “陆兄有所不知,正德患有隐疾,若是突然发病,恐有性命之忧,到时若有什么不测,可要怪罪在陆兄头上。” 陆涛一脸关心:“哦,什么隐疾?” “癜疾!” 陆涛啊的一声:“这病可没得治,多谢朱兄提醒,我马上就安排人员日夜看守朱老爷,免得朱老爷突然发病,救治不及。” 你不是说他有病吗?那我到时候搞死他,也有个光明正大的理由。 朱东来自然知道事情没有那么顺利,刚才的对话只不过是铺垫,轻轻看向徐福来。 徐福来开口道:“陆大人,这几天苏州城涌入不少百姓,府衙方面人手应付得来吗?” 陆涛笑道:“还行,是有点捉襟见肘。” 徐福来说道:“早些时候我问了一位衙役,已经没好好睡上一觉,可有此事?” 陆涛道:“负其责,尽其事。辛苦一点也是应该的。” 徐福来道:“这可不行,要是把人累坏了,去哪里找人来维持州府治安,这样吧,我给陆大人找了些人手。” 陆涛正衙役的时候,徐福来朗声喊了一个名字:“朱少直。” 一名中年汉子穿着戎装铠甲走了进来。 看着这名汉子所穿戎装制式,陆涛脸色微微一变。 徐福来吩咐道:“朱少直,见过陆大人。” “末将折冲都尉朱少直见过陆大人。” 折冲都尉乃是正五品武官。 大观国实在府兵制,天下各道、州、县设军府五百一十四所,总称折冲府。 实行出为兵,入为民,藏兵于民的制度。 这些士兵平时自耕为农,家藏兵器铠甲,若有应召,马上可以批挂上阵。 就拿这朱少直来说,平时是一介平民,若是受到应召,立即官复原位。 徐福来亮出鱼符对着李少直说道:“你立即动员将屯骑、步伍各部调集起来。” 折冲都尉领命退下。 为了防止结党割据和垄断,陆涛并没有折冲府军的调动权,他也确实没有想到朱阀会来这一手。 徐福来见陆涛默不作声,对着陆涛笑道:“陆大人,我身为江南东道观察使,负有监察之职,为了避免出现暴乱,不得不做好镇压准备。” 陆涛心中暗忖,到底是为了镇压谁,脸上却微笑应道:“徐大人就这么信不得过我的能力。” 徐福来道:“以防万一,到时陆大人若是人员不足,折冲府军也可以及时补上。” 朱东来见牌面向陆涛亮出来,开口说道:“陆大人,我能看一下张师德吗?” “可以。” 被陆涛软禁的朱师德在房间里来回渡步,心急如焚。 眼下正在与竞标对手竟购粮谷,别说被陆涛软禁个十天八天,就算一天,江南粮商群龙无首之下也要乱成一锅粥。 陆涛这一招实在毒辣,偏偏他又无可奈何。 就在这时,门推开,传来一把让朱师德兴奋无比的声音:“师德,你还好吧。” 只见陆涛领着两人走了进来,分别是朱东来与徐福来,“朱阀主,徐大人。” 陆涛笑道:“你看朱老爷好吃好住,没有被扣押吧。” 朱东来开口说道:“师德,堂叔十分担心你的癜疾,不知道你此刻身体是否感到不适。” 朱师德立即心领神会,要从陆涛这里走,必须有个合情合理的台阶,让彼此双方都好看。 拱手说道:“有劳朱阀主挂心了,陆大人请我来协助调查,有劳阀主回去告诉父亲大人,我在此一切安好,不必担忧。” 朱东来道:“师德,若你身体健康,自无需担心,就怕病情突然发作。” 朱师德呵呵一笑:“陆大人有求,师德自当鞠躬尽瘁……” 说着突然直直倒地,身体扭曲起来,一副癜疾发作的样子。 朱东来惊道:“快!快带师德去医馆救治。” 陆涛率先一步来到朱师德身边,脱掉脚下鞋靴,两指夹住朱师德嘴巴,就将鞋塞入朱师德口中。 心中冷哼,喜欢演戏,那我就陪你演一出。 朱师德口衔臭鞋,受到侮辱,却暗暗叫苦,不敢将鞋吞出。 朱东来带来的人进入房间就将朱师德背了起来,陆涛吩咐一句:“为了避免病人咬舌,绝不能将鞋拿掉。” “陆兄,我先走了。” 朱东来说完匆匆离开。 第769章 顾家士卫 一会之后,徐福来也辞别离开。 奉守道凑近低声问答:“大人,就这么让朱师德走了?” 陆涛道:“朱东来今天分明就是报着不放人不罢休的态度,如果我跟他耗,把精力放在这上面,其它事情就无暇顾及。” 说着问道:“守道,朱少直这个人。” 奉守道应道:“只怕不肯听从大人调度。” 陆涛笑道:“当然,本来他就不受我管辖。” 说着沉沉吁了口气:“此刻我忙于应付城内混乱,若他暗中使绊子,我根本无暇对付他。” 奉守道道:“大人,跟三爷打个招呼吧。” 陆涛摇头:“杀朱少直容易,马上又会冒出一个朱少直来。” 说着吩咐:“暂时不必理他,若有什么异动,再来向我禀报。” …… 已经是双方征购粮食的第四天了,谢傅和叶结衣把银子就准备好了,就等传回消息。 现银购粮的难点就是让银子及时到位,这当中还涉及到要将银子换成铜钱,数目重量变大,也造成运输难度。 宋辉珂风尘仆仆的回来,叶结衣立即迎上问道:“宋先生,如何?” 宋辉珂摇了下头:“小姐,坐下慢慢说。” 原来那些与宋辉珂有交情的江南粮商根本不卖他的面子,宋辉珂这三天却是徒劳无功。 在绝对的利益面前,人情变得如纸薄。 “小姐,很抱歉,帮不上忙。” 叶结衣安抚一句:“宋先生,不必自责,你已经尽力了。” 谢傅问道:“结衣姐,现在怎么办?”这事情他不熟悉,也出不了主意,只好询问熟悉此行的叶结衣。 叶结衣白了谢傅一眼,你当结衣姐是神仙啊,什么事情都能解决。 宋辉珂道:“小姐,整个江南东道的粮商都是杭州朱家的人,这场粮仗,我们根本不可能赢。” 谢傅道:“既然江南东道都是杭州朱家的人,是否可以在江南西道下功夫,洪州周边均是平原沃地,被誉为江南粮仓。” 这就是博学见识。 宋辉珂恍然大悟:“对啊,江南东道都是杭州朱家的人,我们可以在江南西道下功夫……” 说着突然摇头:“不行,时间来不及了,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就算能够收购粮食,也来不及运回苏州了。” 叶结衣道:“我想父亲把时间定为十日,就是想将范围限制在江南东道。” 宋辉珂问道:“小姐,叶老爷提出这个考验,到底是什么意思?”这分明就是一场没有悬念的考验。 叶结衣道:“我想父亲想看到一个奇迹,一个让他心服口服的结果,让他无比的坚定。” 坚信那份标书中的承诺。 宋辉珂立即明白:“顾小姐提交上去的那份标书太好了。” 叶结衣道:“不好的话就不能打动他,此刻我们已经被淘汰出局了。” 谢傅问道:“输定了吗?” 他并不想表现的像个手足无措的人,但终究要有人来提问题,有人来解决问题。 叶结衣笑着安抚:“不是还有你家鹤情吗?” 宋辉珂轻轻笑了笑:“不是我小瞧澹台小姐,澹台小姐本行是个布商,而不是粮商,正所谓隔行如隔山,恕我直言……” 就在这时孔管家兴匆匆而来,嘴里喊道:“公子,小姐的飞鸽快书。” 谢傅接过快书阅读起来,表情慢慢发生变化,从严肃到放松,最后露出微笑。 叶结衣问道:“傅弟,鹤情说什么?” “结衣姐,鹤情在信中说,她已经拿下常州、湖州、睦州、明州四地,让我们及时将银两到尾……” 宋辉珂瞠目结舌,一脸难以置信。 未待谢傅说完,叶结衣就兴奋道:“鹤情可真是勐将啊,攻城略地,战无不克,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迅速拿下四州,只怕杭州朱家也反应不过来。” 兴奋之余,谢傅倒是想到鹤情岂不是连日奔走。 确实这几天,澹台鹤情白天办事,夜晚赶路,都把自己当做铁人对待。 “傅弟,把信给我看一下。” 谢傅这才将递过去,叶结衣一边阅读,一边叫好,只感觉就像连连打了胜仗一样。 胜负结果只是各一字,个中艰难过程却是难过想象。 “小姐,借阅。”宋辉珂这会还难以相信顺利到这个程度。 宋辉珂还在细读书信,叶结衣和谢傅已经坐下开始商量对策。 原来,澹台鹤情每到一地,就联系当地熟悉布商,提出十日八分的利息,让布商借钱给她,同时还拜托布商将银子换成碎银和铜钱。 凭着多年的经商信用,这个过程倒什么波折。 在收购粮食的同时也解决了谢傅这边现银运输到位的难点。 谢傅这边现在只需在十日内运到各地还给布商,在时间上有了极大的操作空间,无需火急火燎拼命赶到。 另外在书信中,鹤情还让两人将银子提前运到江南东道其余各州。 这一举措也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叶结衣感慨道:“我没佩服什么人,但是鹤情真是让我打心底佩服的五体投地啊,连我们的困难都替我们解决了。” 谢傅问道:“结衣姐,运银车队都准备好了吗?” 叶结衣道:“就等鹤情和宋先生的消息了。” 宋辉珂闻言老脸一红。 谢傅道:“那还等什么呢?” 澹台府门口,一箱箱早就准备好的银子紧锣密鼓的抬上马车。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踩踏之声传来,一队人马骑马前来,身穿统一服饰,胯下皆是良驹,恰如训练有素的精骑。 谢傅脸色一沉,难道对手要来使绊子。 率先一人离谢傅一丈距离下马,上前恭道:“顾家士卫顾冲奉顾三爷之名前来听从谢公子调度。” 谢傅愣了一下之后,喜道:“三爷!那你们就是顾家虎卫了。” 士卫应道:“正是越骑部冲字卫。” 这支顾家虎卫是顾玄一手培养起来的,是顾家的私军。 明面上是顾家家卫,实则比正式军队还要精湛精良。 共八部。 分别是厚颖光川冲、上大德其甫。锦仕文艺本、谛世启夏贞。怀才用理国、登忠治寿成。维永生仁司、云良美再根。 一共四十卫,每字卫十八人。 第670章 顾家威风 谢傅笑道:“我现在正准备将银子运到江南东道各州。” 顾冲主动说道:“谢公子,那就由冲字卫来护送,以免半路遭受强盗山贼打劫。” 这些顾虑谢傅不是没有想到,只不过运输已经耗费不少人手,护送方面哪能面面俱到,听了顾冲的话,喜道:“那就有劳顾卫长了。” “谢公子不必客气,称呼小人姓名即可。” 谢傅道:“只不过我有十八支车队,你们人数可能有点捉襟见肘。” 顾冲一笑:“谢公子多虑了,虎卫共有四十字卫,大部分安札在如东园校场,刻钟便可到达。” 谢傅骇道:“像你们此等精英中的精英,竟有四十支。” 顾冲没有回答谢傅问题,扭头对着副手说道:“谢公子需要更多人手,你速回校场通知一下。” 说完之后向谢傅禀道:“谢公子,一去一来,二刻钟之后人手便到。” 谢傅心中暗忖,如此迅速便能调集人员到达,这要是打仗,绝对有如天兵神降。 “顾士长,时间紧迫,那就有劳尔等护送第一支车队前往湖州。” “谢公子放心!” 一支支车队分别被顾家字卫护送离开。 叶结衣忍不住谢傅说道:“有这些士卫护送,万无一失,傅弟你竟能调用这等人员,真让我刮目相看。” 谢傅应了一句:“还要多谢三爷对我的厚爱!” 叶结衣笑道:“难道不是仙庭的原因吗?” 谢傅笑道:“算是吧。” …… 城门口驻扎着一支军队,正是临时调集起来的折冲府步伍营,统领为从七品折冲府校尉。 士兵来禀:“大人,澹台府的车队来了。” 步伍校尉点了点头:“准备。” 车队刚到门口就被士兵给拦住,一把声音朗声传来:“为防止有人私运粮食出城,所有出城人员都需严密搜查。” 运输车队领头的人立即上前赔笑道:“将军,我们是澹台府的车队,正准备运送银两前往湖州。” 同时手中悄悄的递过去一锭银子,平日里遇到衙役士兵,只需报上澹台府的名号,对方都会行个方便。 步伍校尉却直接将银子拨掉在地,冷声喝到:“试图贿赂本将军,搜!”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奔踏之声传来,声音响亮而整齐,有如号角。 紧随在车队后面的顾冲率领冲字卫十八骑来到前面。 十八人骑在马上无一人下马,神情倨傲,居高临下威风凛凛,这支步伍气势立即矮了一大截。 说来折冲府步伍营也算是一支可以作战的正规军,不必普通衙役,可与这支冲字卫相比,立即像足小兵小卒。 步伍校尉一讶之余,神情顿时一凛,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顾家虎卫! 顾家虎卫虽十分低调,常年安札在如东园校场,却是名声在外,今日一见,果然个个虎狼之辈。 自己好歹七品校尉,可对方却连眼角都不屑瞥自己一眼。 顾冲冷道:“顾家冲字卫奉三爷之命,护送车队出城,哪里冒出来的强盗拦路打劫。” 十八卫立即同时亮出明晃晃的兵器,齐声喝道:“哪里来的强盗,不知死活!” 步伍校尉闻言一愣,对方眼睛瞎了吗?他们均穿着戎装制式,哪里是什么强盗。 见对方一副杀气腾腾要将他们当做强盗宰了的样子,背嵴立即透着凉意。 虎卫找个理由,真敢把他们当强盗宰了。 当下主动道出身份:“我们是折冲府步伍营,一切都是误会!” 说完作为表率让开道路,属下也纷纷让道两旁。 “走!” 顾冲率骑前面开道出城,这步伍营倒像是在恭送一般。 待冲字卫和车队走远,副手低声问道:“大人,就这么让他们走了?朱将军到时候……” 步伍校尉打断道:“你眼睛瞎了吗?他们可是顾家护卫,被他们给宰了也是冤死,没有人会替我们出头?” “我们一百多人,难道还怕了他们十几个。” 步伍校尉冷哼一声:“你还是孤陋寡闻,你看地上。” 副手顺着步伍校尉所指朝地上望去,只见冲字卫刚才所停位置,马蹄之处的石板竟是出现裂纹。 步伍校尉道:“这裂纹就是冲字卫亮出兵器一瞬见锁造成的。” 副手骇然:“武道之人。” 步伍校尉沉声道:“算你还有点见识,他们个个都是武道之人,我们这些连入武门槛都没摸到的人,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如果不是我刚才反应及时,此刻已经成为他们刀下亡魂。” “好歹我们也是有编有制的军队,他们真敢下杀手不成?” 步伍校尉哼的一声:“不要怀疑顾家的能耐,就算顾家现在作乱,传到朝廷,朝廷非但会装哑作聋,而且还会为顾家掩饰。 “如果真敢拿顾家开刀,立即天下大乱,你说这支字卫敢不敢动手杀人,你说朱将军能不能替我们伸冤报仇。” 听到这里副手背嵴立即冒出冷汗来。 就在这时,又有下属前来禀报:“大人,又一支澹台府的车队来了。” 步伍校尉没有急躁,而是问道:“可有护卫陪同?” “有,顾家护卫。” 步伍校尉倒吸一口冷气:“撤!” 却连与顾家虎卫碰面的勇气都没有。 …… 朱师德这边刚刚回到大厅,一众粮商立即围了上来:“朱老爷……” 朱师德两耳不闻,朗声吩咐道:“马上给我泡杯茶过来!” 坐了下来,用茶水连连漱口,生平从没有受此大辱,被人用鞋靴塞嘴! 只是赐他此辱的却是得罪不起的人——陆阀阀主陆涛,朱师德有多少委屈7也要全部往肚子里咽。 待清洗口腔之后,朱师德目光巡视大厅,澹澹道:“慌张什么,我这不是回来了,我是朱阀的人,他陆涛也不敢拿我怎么样。” 这话也在提醒在场粮食,他还有朱阀在背后撑腰,无需害怕陆涛。 众粮商面面相觑一番之后,一人率先开口:“朱老爷,大事不好了。” 朱师德一脸镇定从容:“什么事,说!” “常州、湖州、睦州、明州四地被澹台鹤情抢先一步,我们颗粒无收。” 朱师德闻言大怒:“这些人敢临阵倒戈!不想混了吗?” “不是!是澹台鹤情抢先一步从农户手中收购粮食,我们的人去晚一步了。” 朱师德脱口:“胡说八道,澹台鹤情是个布商,不是个粮商。” 每个行业都有每个行业的渠道,一个外行人在这么多的时间内从他们手中抢生意,朱师德也想不出有这种可能。 而且这不是一门一户,而是整整四个州啊,成千上万的农户,朱师德难以想象。 另外一位较为年长看似较为稳重的粮商说道:“朱老爷,是真的,我们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大吃一惊,完全想不到。” “当我们想要补救的时候,那些农户根本不鸟我们,像疯了一样主动将粮谷送到澹台鹤情的手上卖给她。” 朱师德问道:“澹台鹤情如何做到的。” “现银购粮,收购价格比往年直接抬高五成。” 朱师德闻言啊的一声,不由为对方的魄力感到惊叹,虽作为竞争对手,却也佩服的五体投地,嘴上问道:“澹台鹤情哪来这么多的现银?” 银子需要缓慢运输,可没办法如此及时到位。 “这个我不知道。” 另外一个粮商说道:“我倒是收到一些消息,澹台鹤情请当地布商帮忙,银子应该就是从这一些布商手中暂借的,那些人手和车队,也应该是这些粮商的。” 朱师德脱口感慨:“好厉害的女人啊!” 这件事就算由他亲自来办,都未必有澹台鹤情办的好。 这个女人到底具备有什么样的才略,人脉、信服力、领导力…… 简直就是天生的王者! 说真的,朱师德从一开始就完全没有把对手当做一回事,他所担心的只有陆阀、顾阀在背后插手。 没想到澹台鹤情却用光明正大的生意之道让他首战折戟。 说实话,他打心眼佩服这个女人,从这一刻开始也不敢再小瞧对手了。 用严肃的语气问道:“那现在该怎么做?” 大厅只是安寂了一会儿,那个稳重的粮商开口说道:“常州、湖州、睦州、明州四地皆失,再在这四州花费时间精力也于事无补,现在应该以其人之道与澹台鹤情在其它州府争够粮食。” 有人附和:“对!毕竟我们熟悉此行,加之人手散布江南东道,只需一封快信就随时随地,不比澹台鹤情需要亲力亲为。” 朱师德朗声道:“那还愣着干什么,要比对手快上一步。” …… 竞争双方在江南东道各地争购粮食,正如江南粮商所说那般,他们本来就在各地具备根基,可以随时随地出手。 而澹台鹤情却需要亲力亲为,赶赴每一地方。 这事别人帮不上忙,澹台鹤情终究是一个人在战斗,而她的对手是整个江南东道的粮商。 事情并没有开始几天那么顺利,连连扑空几州。 一辆连夜赶路的马车行走的管道上。 马车上坐的正是澹台鹤情,白天办事,夜晚赶路,这几日均是如此。 澹台鹤情也好几天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了,只有在受不了的时候才小憩一会,却也不敢贪睡。 她简直就是一个铁打成的娘子。 第671章 鹤情的努力 澹台鹤情神色严肃,思索对策,显然对手已经做出反击,不再坐以待毙。 从对手的反应速度看,对手也开始重视她,真真正正的对付她。 小秋看见澹台鹤情憔悴无比的样子,心疼极了:“小姐,你睡一下吧。” 澹台鹤情此刻如何睡得下,再想不出对策来,此时竞标,谢傅必败无疑。 理智无时不刻在提醒想,凭她一人之力,再如何聪明绝顶也斗不过整个江南东道的粮商。 她愚蠢的在做一件不可能获胜的事。 然而她却绞尽脑汁的思索着,不停的思索着,所有的法子,有一丝一毫的可能都不想错过。 禅精竭虑之下,澹台鹤情只感觉心口一痛,吐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小秋吓得立即哭了起来,惊动了一路保护的田天野…… 隔日一早,澹台鹤情方才醒来,昏睡一夜之后,精神看上去好了许多。 小秋劝说道:“小姐,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会死的,就算赢了又怎么样,人都没了又有什么用。” 澹台鹤情低头看见自己染在胸前已经变赤的血,澹澹道:“小秋,当你遇到一个愿意为他赴汤蹈火的人,你就懂了。” 小秋怒吼道:“小姐,你会死的!” 澹台鹤情一讶,连小秋都惊讶自己竟会对小姐大吼大叫。 澹台鹤情大概能够体谅到小秋此刻的情绪激动,倒没有半点责怪,而是澹澹笑道:“他冲入火海那一刻有没有想过会死,我也没有想过,只是为他,还有我突发急症那一回……” 澹台鹤情说着表情难受,托胸干呕起来。 小秋以为澹台鹤情又要吐血,连忙将丝帕托到澹台鹤情下巴。 澹台鹤情呕吐出来的却不是鲜血,而是酸水。 小秋稍微松了口气,轻扶澹台鹤情后背,好一会儿澹台鹤情才稍稍缓了过来。 “小姐,你看你,坐都坐不稳。” 澹台鹤情紧皱的眉头一展,露出笑颜:“好事。” 小秋愣道:“算什么好事。” 见澹台鹤情脸色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恍然大悟道:“有了?” 澹台鹤情被小秋问得泛白的脸颊透出一丝红晕,终究未婚先有,有些难为情,轻轻点头。 小秋兴奋喊道:“有小公子了!有小公子了!” 澹台鹤情忙捂住小秋嘴边,压低声音道:“丢人现眼的事,声张什么。” 从身份上说,她还是未真正嫁人的黄花闺女。 小秋双目有光,点了点头,澹台鹤情这才松手。 小秋低声问道:“小姐,是谢傅的?” 澹台鹤情狠狠的敲了小秋脑袋,责备道:“你找打,还能有其他人不成。” 田天野听见小秋嚷叫,骑马来到马车边,隔帘问道:“小秋,发生什么事?” “小姐醒了。” “哦!小姐没事吧。” 澹台鹤情隔帘应道:“多谢王先生关心,无恙。” 田天野道:“小姐,我说句不该说的话,你再这样继续下去,可能会心力交瘁而死,还请小姐你不要这么拼命,否则我回去无法向谢公子交代。” 澹台鹤情一只手温柔的抚摸着自己还很平坦的小腹,紧锁着眉头茫然的望着前方,十分的犹豫矛盾。 她可以拼命至死,她又需爱惜自己,爱惜腹中生命。 久未听到澹台鹤情回复的田天野又轻轻叫了一声:“小姐……” 澹台鹤情叹息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祈求老天怜我帮我。” 过了衢州地界,进入城门,一众提前收到书信的衢州布商隆重恭候多时。 一众衢州布商热情的将澹台鹤情接到府邸,并设宴为澹台鹤情接风洗尘。 说来澹台鹤情结识这帮衢州布商也有一段故事,当时衢州布商负责一批贡绸,中间却出了意外,导致在时间上无法及时交付。 四处求救无门之下,是澹台鹤情施以援手。 所以啊,这帮衢州布商一直都记得澹台鹤情这份情。 澹台鹤情此刻心急如焚,可生意上的交际礼仪又少不了。 上席之后,却也不上在这宴席上浪费太多时间。 “诸位,在鹤情喝下这杯接风酒之前,有些话先向诸位老爷说清楚。” “澹台小姐,请说。” “想必诸位老爷已经收到我书信,我在信中也说的很清楚,此刻来到衢州能助鹤情一臂之力。” 众人呵呵一笑:“澹台小姐说哪里话,在我们困难之时,是澹台小姐对我们施以援手,现在也是我们回报的时候。” 澹台鹤情致意:“多谢!不瞒诸位,此事对我来说事关生死存亡,今日这顿接风宴,鹤情只喝这杯接风酒,领受各位盛情,其它等日后再说。” 说着就杯中酒一饮而尽,不知道是不是喝得太急,连连咳嗽起来。 不远处的小秋见了暗暗皱眉。 “澹台小姐豪情。”众衢州布商陪饮一杯。 澹台鹤情喝完这杯接风酒之后,说起正事来:“商机如战机,不可贻误,不知道诸位老爷现银可准备好了?” “澹台小姐吩咐我们办的事,我们已经准备好了,而且澹台小姐将要做的事情,我们也提前帮澹台小姐做好了。” 澹台鹤情讶道:“孙老爷这话什么意思?” “澹台小姐不是要从农户收购粮谷吗?我们已经提前帮澹台小姐收购好粮谷了。” 澹台鹤情欢喜无比:“真的吗?收购了多少?” “八八九九吧,隔行如隔山啊,这几天可把老孙我整的焦头烂额,像无头苍蝇一般东奔西跑,这找人啊那问门路,总算出了点力,帮了点忙。” 澹台鹤情当下感激万分:“多谢孙老爷了。” 这位孙老爷忙抬手:“哪里哪里,老钱他们也是累坏了。” 作为当地布商,虽隔行,平时或多或少有一些人脉问路。 澹台鹤情一一道谢。 她已经尽力了,老天总算也帮了她一把。 这大概就是尽人事听天命,又或者说缘深福来。 “澹台小姐,能安心吃这顿饭了吧。” 澹台鹤情笑道:“可以,不过酒我却不能再喝了,还请几位老爷见谅。” “理解。” 席间,衢州布商主动跟澹台鹤情商量对策,虽说隔行,但生意上的门道还是一样的。 就是找出对手的弱点,用自己的优势来击溃对手。 “澹台小姐,我们的优势是手头比这些粮商宽裕多了,既然大家都用现银收购,那就狠一点抬高价钱,跟对方打价格战,这样一来,对手现银无法及时到位,我们也能挽回一些渠道上的劣势……” 正所谓无商不奸,这些布商也是生意上的老油条,坏点子尽出,为澹台鹤情出谋献策。 澹台鹤情顿感三个臭皮匠顶过一个诸葛亮,把这场粮仗当做生死之战来打,也顾不得什么阴招,损招,以最大打击对手为目的。 他们是商人,使起阴谋诡计来,可一点不比奸臣差。 第772章 同道中人 澹台鹤情在江南多地有着深厚的人脉关系,各地布商为澹台鹤情卖力奔走。 越来越多的布商参与,澹台鹤情变得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当然布商隔行如隔山,在很多方面他们都很吃亏,但有一点优势是粮商比不上的——那就是布商大多都很有钱。 布商有钱,用银子砸,无论是粮谷收购价格,还是人员雇佣费用上,他们都用银子狠狠的砸。 这让粮商有苦说不出来,却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争购粮食变得越来越激烈,演变成一场布商与粮商的隔行之战。 苏州城这边,陆涛从头到尾都没有关闭城门,将从外县涌来的百姓拒之城门,大有来多少包纳多少的架势。 正常情况,陆涛这般姿态,民心早就安定下来了。 只是此事有朱阀在背后推波助澜,风波不止。 朱家书房,朱东来问道:「朱权,为什么陆涛还撑的下去。」 朱东来原本以为陆涛今天会被逼无奈关闭城门,接下来他便可以动用一切手段,扳倒陆阀的名声。 朱权应道:「原本陆涛今天已经撑不下去了,不过陆涛动用了军粮的配额。」 朱东来闻言不怒反喜,哈哈大笑:「陆涛这是越陷越深啊,难道不知道这样做烂摊子越来越多。」 朱权不知道如何回答,大人物都很有魄力,敢为常人所不敢为,也有勇气去承受严重的后果。 陆涛就是一个这样的人物! 「老爷,现在该怎么做?」 朱东来淡淡道:「不必着急,让鱼把鱼饵咬的深一点,无法摆脱。」 他已经想到接下来对付陆涛的法子,那就是动摇军心。 第一批粮谷运回苏州,浩浩荡荡上千人的车队,数百辆的牛车马车,场面十分浩大,一点要不亚于运送粮草的粮军。 按照一辆马车能够运送十石到十五石计,这批粮谷在一万石以上。 霍端的能力果然惊人,这才是第一批,在接下来关键的几天,这样的情况将持续不断,让人难以相信霍端只是一个商人。 这大概是就是连新罗王和高丽王也对他如此重视的原因。 这支车队在离苏州城门还有三里地的时候,却被折冲府屯骑营的军队拦了下来,亲自带队的是折冲都尉朱少直。 朱少直以为搜查为名将车队粮谷扣押下来。 车队领头的人没少与地方军队打交道,军队不会无缘无故将他们拦下,跟军队讲道理也是行不通的,立即派人前去通报霍端。 只要上面打点好了,军队自然会放行。 霍端稳坐苏州,收到消息,并不慌张。 最近苏州发生的一些列事情,他都看在眼前。 普通人看不清楚个中底细,而对于消息灵通的霍端来说,他不会看不出陆阀与朱阀在斗。 连只有战时才会启用的折冲府都动用了,如此大的场面,可不是小打小闹。 显然陆阀与朱阀撕破脸皮了,这也着实在霍端的意料之外。 竞标一个江南东道粮食总商牵扯如此之多,而陆阀能态度如此坚决的站队,就跟一个重要人物有关。 这个人就是即将上任的淮南道节度使谢傅,谢傅明显得到陆阀支持。 加上前两日,顾阀出动虎卫护送澹台府运银车马,吴中四阀已经有两家人站在谢傅这一边。 现在就只有一个张阀没有表态,如果张阀也站在谢傅这一边,那么朱阀就只有负隅顽抗一途,最终退出历史舞台。 但是如果张阀站在朱阀这一边,加上一个地宗,只怕苏州这安定繁荣之地 ,要被搅的翻天覆地。 历史演变轮换的规律,不是更创辉煌,就是低入谷底。 朱阀朱东来的底气到底在哪里,霍端想来想去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朱阀与张阀已经暗中达成同盟。 属下见霍端久久没有吩咐,出声问道:「老爷,现在怎么办?」 霍端一笑:「雁过拔毛,还能怎么办。」 「要不请陆大人帮忙?」 霍端笑道:「陆大人现在焦头烂额,府军和衙役也不敢闲着,怎么帮忙。」 在霍端看来,陆涛现在不敢轻易将自己的人调离岗位,一旦调离,苏州城内随时会在某些不轨居心人员的怂恿下发生暴乱。 也就是说,陆涛此刻并没有人手可用。 「不急,他们要扣押搜查,就让他们搜查个够。」 属下讶道:「老爷,如果你什么都不做,折冲府接下来的操作可就是征用了。」 这是地方军队强占为己有的一贯手段,而这些辛辛苦苦高价收购来的粮谷,最终只换回一张不知道找谁兑现的欠据。 霍端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淡淡一笑:「无需焦急,从折冲府启用的那一天,我就准备防他们一手。」 属下讶道:「什么准备?」 就在这时一个下属走进内堂,这人也是霍端的心腹。 「老爷,船队已经接近苏州河,就在停靠在京杭运河贤桥一带。」 霍端笑道;「好,吩咐下去,落夜之后,分装在小船上,子时时分随画舫进入苏州城内。」 苏州的水道比陆道还要发达,只不过大船并无法进入城内水巷,霍端这招化整为零,折冲府军队就算知道也无可奈何,更别说不知道。 属下一讶,霍端笑道:「那支浩浩荡荡的车队只是一个幌子。」 「老爷,难道车队运的不是粮谷。」 霍端应道:「当然是粮谷,要不然怎么能将他们吸引在那边,我们也好暗度陈仓,只不过是小头罢了。」 说着感慨:「我一辈子没做过这么大的生意,真是大生意!」 …… 已经落夜,府衙陆涛书房依然灯火通明。 奉守道站在一旁,静待陆涛的吩咐,就算动用了军粮的配额,也仅仅应付了一天,如今手头上已经没有存粮。 明天百姓购买不到粮食,前面所做的努力就前功尽弃了。 而且接下来只怕连军心都不稳定,奉守道难以想象接下来的可怕局面。 陆涛眉头紧锁,当初一同屠龙护家的朱阀,如今已经化作恶龙。 如果说此次与朱阀的交锋,他败了,却是他败在将百姓放在首位,多有顾虑。 而朱东来却毫无顾忌,为所欲为,根本不将别人死活放在眼里。 就在这时下属来禀:「大人,谢公子来了。」 未待陆涛开口,奉守道喜道:「谢公子来了。」 对于谢傅,奉守道心中总有一股莫名的信任,当初王家招亲,谢傅一路过关斩将,在他心中留下震撼印象。 「有请。」 陆涛话音刚落,谢傅就阔步迈入书房,却是一直跟在带路者身后,连一会儿的功夫都不愿意等。 拱手行礼,叫了一声:「陆大人!」 陆涛起身引谢傅坐下说话,笑道:「少癫,怎么这么晚还过来。」 谢傅笑道:「我来为大人排忧解难。」 陆涛哦的一声。 谢傅笑笑:「大人在为明日百姓购粮之事而烦恼吧?」 谢傅是局中人,陆涛动用军粮之事,自然也瞒不过谢傅 的耳目。 陆涛见谢傅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笑道:「少癫,你是在讽刺我吗?」 谢傅哈哈一笑:「我若想讽刺大人,也要等大人无计可施的时候,才来讽刺大人。」 陆涛淡笑:「少癫,不瞒你说,我现在就无计可施。」 谢傅道:「大人有无数计谋可以应付眼前局面,可这些计谋大人都不屑使用,这正是谢傅深感佩服的地方。」 「明日我都要奉上项上人头,又有什么值得你佩服的。」 「大人说笑了,鹤情收购的粮谷已经运抵苏州,正可解大人燃眉之急。」 陆涛和奉守道闻言,不约而同的喜呼一声。 陆涛兴奋道:「来的可真是及时!」 谢傅点头道:「上千人的车队,初步估计不下一万石,别说十天八天,就算让大人应付一个月也不在话下。」 陆涛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充满久抑后的畅快淋漓。 「人算不如天算,朱东来注定要折戟在天道人道。」 陆涛笑着,突然凛容问道:「少癫将粮谷给我,与杭州朱家竞标,如何是好。」 谢傅淡淡一笑:「孰轻孰重,谢傅还分的清楚,就算最终输了竞标,能帮大人赢得民心,谢傅也心悦不已。」 站在一旁听着的奉守道激动得忍不住狠狠拍了一下自己大腿。 啪的声音,让两人同时对奉守道轻轻望去,陆涛问道:「守道,怎么了?」 奉守道激动道:「谢公子深明大义,让我佩服不已。」 陆涛为谢傅脸上贴金,破有深意道:「少癫,守道可是很少如此佩服别人。」 奉守道接话道:「能让我拜倒辕门的人只有两位,如今又多谢公子一人。」 两人笑笑,谢傅话归正题:「大人,只不过这批粮食现在城外,被折冲府军队扣押在手上,得请大人出点力气。」 陆涛手指谢傅,开玩笑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你急我之急。」 谢傅笑笑不答,凭借陆涛的地位,要从折冲府手中拿回这笔粮食应该没有什么难度,却听陆涛说道:「少癫,不过这件事我没办法帮你。」 谢傅表情一讶,奉守道主动解释:「折冲府军队不受陆大人直接管辖,所以对于陆大人的命令完全可以装聋作哑,置之不理。」 「要从折冲府手中拿到这批粮谷,就需要动用苏州府军,可苏州府军此刻坚守岗位,一旦撤走,我相信苏州城内瞬间就会发出暴乱。」 陆涛点了点头。 谢傅问道:「这么说,大人手中无人手可用。」 陆涛感慨道:「少癫啊,你可知道这些天,苏州城涌进来多少人,当中有多少是准备伺机作乱的,有不少士兵已经好些天没有好好睡过。」 谢傅眉头一皱,那就只是另谋对策了,突见陆涛微笑不慌,问道:「大人似心中有数。」 陆涛笑道:「我们人手,不相当于别人没有人手。」 谢傅脑海灵光一现:「三爷。」 陆涛笑道:「不错,叔度的虎卫,别说一支临时启用的折冲府军队,就是一支大军也给你抢回来。」 谢傅道:「大人难道不怕?」 陆涛呵呵一笑:「很多事情都是凭拳头论事,事后再讲道理,你不是官场中人,我一时候也无法给你说清楚。」 奉守道倒是解释一句:「完全可以将折冲府军队给宰了,事后再上奏折说遇到山贼伏击。」 谢傅愣了一下:「这么大的事情能遮的住?」 陆涛一笑:「打个比方,全城百姓明明知道这个人是贪官,无恶不作为非作歹,为什 么奈何不了他,就算朝廷方面明知他有罪,想要治罪也需暗中收集证据。」 谢傅一点即通,凡事讲究个证据,拿不出证据说破天都没用,嘴上轻轻问道:「不过这么做的话,观察使徐福来肯罢休吗?」 陆涛淡道:「这有何难,把他一并杀了就是,山高皇帝远,在苏州我就是王法。」 说着轻轻拍了拍谢傅肩膀:「朝廷也不是明辨是非的大人,需睁只眼闭只眼就睁着眼闭着眼,一切以利益为重。」 谢傅笑道:「就好比你兵强马壮准备造反,朝廷非但不敢说你造反,反而要好生安抚。」 见谢傅将造反二字随意在陆大人面前说出来,奉守道表情一讶,转念一想,陆大人都可以将自己谋杀大臣之心说出,谢傅戏言有何不可。 果不其然,只见陆涛淡淡一笑:「正是此理。」 说着起身:「走吧,我们顾府走一趟。」 来到顾府见到顾玄,顾玄将两人引入内堂叙话。 这是金陵之别后,顾玄第一次见到谢傅,十分亲热的一番叙旧。 叙完旧,就应该谈正事了。 陆涛将来意说明,顾玄听完淡淡道:「这有何难,我立即吩咐虎卫过去,就说这是我顾家的粮谷,若他们敢有半点阻拦,就把这支军队当做强盗全杀了。」 陆涛道:「叔度你也不要戾气太重,将领头那几个杀了就是,其它士兵自然服服帖帖。」 顾玄笑笑:「陆大人就听你的,不过这阵势也需摆足,否则还以为我顾玄跟他们闹着玩。」 说完就要吩咐下去。 陆涛却把顾玄拉坐下来:「叔度,不急,如果可以的话,这件事由别人去做更好。」 谢傅脱口:「谁?」 陆涛笑道:「张阀阀主张正河。」 第773章 孰轻孰重 虽深居张府,外面的情况他一清二楚,陆涛所面对的困难,他也一清二楚。 这不是警告,一旦他出手就必须站在陆阀这一边铲除朱阀。 数百年如同一家的吴中四阀要决裂互相残杀,这是张正河自当上阀主以来最艰难的抉择。 这并不是他一家人的事,而是牵扯个整个庞大的门阀。 而且,祖父张至与朱家老祖宗朱奉公是至交好友。 书房外站着一个身穿戎装的将军,正是常州折冲府军折冲都尉张世义,张世义是张阀的人。 常州折冲府军也以某种名义被启用,此刻就驻扎离苏州城十里外的荒郊,随时听从张世义的调度。 或者说听从张阀阀主张正河的调度。 何为门阀,便是由无数门户组成的同姓门户体系,而非独家独户。 许久终于出现一人来到书房门口:“老爷。” 张正河立即问道:“顾家虎卫行动了吗?”原来张正河是在等顾玄出手。 来人应道:“没有任何风吹草动。” 张正阳道:“继续监视,一有行动马上来向我禀报。” “是!” “慢着!如东园校场一旦有如何异常,都需要马上赶回来向我禀报。” 又是漫长的一个时辰过去,却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 这真是一个漫长的夜晚啊,张正河想让这夜过得慢一点,又想这夜早点过去,内心就不会如此纠结。 走廊里传来轻灵的脚步声,出现在门口却是小妹子张意真。 张正河苦笑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张意真扫了站在门侧的张世义一眼,走进书房内,说道:“凌霄说你书房的灯一直亮着,让我来看看。” 张正河澹澹道:“没什么事?” 张意真坐下问道:“为什么不找凌霄商量?” 张正河应道:“这种事情没人可以商量。” 张意真再问:“我呢?” “你就别掺和了,兹事体大绝非你能想象。” 张意真轻轻一笑:“看来你在等什么事,既然如此不如坐下来喝一杯。” 张正河一讶。 张意真举起拎在手中的小酒罐,笑道:“惠泉黄酒。” 张正河笑着点了下头。 张正河饮了一杯之后,赞道:“好酒!” 张意真问道:“二哥,还记得我们和大哥三人一起陪爷爷喝酒的那个晚上吗?” “记得,我最先醉倒,接着是大哥,从未饮过酒的你,却陪爷爷喝到最后。” 张正河当然记得,不久之后祖父张至就离开人世,那是他们兄妹三人最后一次陪在爷爷身边,嘴上问道:“意真,你还一如既往的喜欢喝酒吗?” 张意真笑了笑:“从回到苏州我就没有再沾过一滴酒,今天晚上是头一回。” 张正河一讶,只听妹子轻轻笑语:“找不到可以喝的人。” 张正河道:“你的酒量不错,不过还没有到天下无敌的地步。” 张意真给张正河倒了一杯,嘴上说道:“不!志同道合者,一起共饮方有滋有味。” 当日在无锡与初月谢傅师徒两人共饮的情景犹在眼前。 共勉声语犹在耳边响起——黎庶涂炭,这一碗为瘟疫早日驱除,还百姓安康,共勉之。 志同、道合、知己,那样的酒饮起来才有滋有味。 几杯水酒下肚之后,张意真见兄长眉头依然不展,问道:“二哥,数度举杯,依然一脸愁色,所牵挂的是家国之思,还是个人利益得失?” 张正河看向张意真,知道妹子这话意有所指,准备与自己谈正事,开口说道:“既然家国之思,也是个人利益得失。” 张意真一笑:“非也,既牵挂的是家国之思,就不会计较个人的失,你终究还是计较个人利益得失。” 张正河凛容道:“我对个人生死根本毫不在意,这事牵扯的是整个张阀,数百年传承开枝散叶,繁荣昌盛的张阀,不能因为我个人武断个毁于一旦。” 张意真咯咯笑了起来,笑声有点放肆,似酒意上头。 张正河冷道:“你笑什么?” 张意真笑道:“我笑你眼见太浅,格局太小。” 张正河不悦道:“你别目无尊长,大放厥词,就算你不把我这个张阀阀主放在眼里,我也是你同胞二哥。” 张意真问:“家与国相比,谁大谁小,志与道相比,孰轻孰重?” 张正河不答,只听张意真继续道:“你是张阀阀主,代表的就是整个张阀,而我们均是张家子弟儿女,整个张阀所有人的生死福祸均是个人利益得失。” 张正河一讶,顿时有点醐醍灌顶的感觉。 张意真道:“或许我可以跟你讲个历史典故。” “崔杼弑君,恐弑君之名传世,于是将记载史记的太史伯叫来,让太史伯在史事上记载昏君是患病而亡,太史伯却秉笔直书,写下崔杼杀其君。崔杼大怒挥剑杀了太史伯。” “史官是世袭的,又将二弟太史仲叫来,威胁太史仲按他说的去做,不如就跟太史伯一样命运,太史仲冷静的摊开竹简,同样写下崔杼杀其君。” “杀了两兄弟之后,又将三弟太史叔叫来,太史叔平静说:秉笔直书是史家的天职,与其失职还不如去死。写下崔杼杀其君之后,挥剑自尽。” “二哥,你听完这个典故之后,作何感想。” 张正河一言不发,张意真凛容朗道:“作为张家儿女,作为张阀的一份子,我们个人的生死荣辱何足道哉,二哥,你枉费爷爷对你的一番悉心教导,让他忠义名士美誉荡然无存。” 张正河心中震撼,久久无语,好一会儿才轻轻道:“那夜,后面你和爷爷聊了什么?” “聊你和大哥。” 张正河一讶:“就聊这个?” “是,爷爷说大哥至情至性难成大事,你又过于优柔寡断,心地仁善。” 张正河露出苦笑,他的做事深思熟虑,有的时候想多了,反而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当某一个优点太过了,同样会成缺点。 “爷爷跟我说:意真,你最像我,只可惜你是女儿身,人非圣贤,当你二位兄长犯湖涂的时候,你可要敲一敲他们。” 张正河自嘲道:“你现在就是在敲我?” “是!我在敲打你。” “妹子,斟满。” 张正河豪饮一杯之后,沉声问道:“妹子,我想问你,如果爷爷面对今日情况,他会怎么做?” “杀!就算对面朱奉公!” “好!” 张正河说出这句话,只感觉胸臆阴霾尽照。 “张世义,你现在就率领常州折冲府军拿到那批粮谷,送到陆涛手中。” “阀主,如果朱少直不肯,如何处置。” “杀!” …… 天色已经蒙蒙亮。 顾府这边,谢傅、陆涛、顾玄三人饮了一夜酒,也等了一夜。 三人也似有几分醉意,顾玄笑道:“谢傅,还能再喝吗?” 谢傅谦逊:“陪三爷尽兴就是。” 顾玄哈哈笑道:“当日你在吟春水榭没有把我干倒,难道要在酒桌上把我干倒不成?” 陆涛望向外面天际一丝鱼白,迷醉的双眸立即变得清明。 顾玄站了起来:“天亮了,张正河一向畏首畏尾,不会出手的,还是我来吧。” 顾玄此刻直呼其名,也表现出他对张正河的轻蔑。 陆涛将顾玄拉坐下来,“叔度,要是人人像你,岂不天下大乱。仲继在这件事上是有点优柔寡断,但在很多事情上少不了他的深思熟虑。” 带着几分醉意的谢傅哈哈笑道:“既要有勐将,也要有综厘能臣。” 陆涛笑着看向谢傅,这话倒是说到点子上。少不了叔度,也少不了仲继。 “叔度,再等一等吧,我今天让粮铺推迟一个时辰开售。” 顾玄叹气道:“你还是不死心。” …… 清晨。 运送粮谷的车队,本来就疲顿不堪的人员都沉浸在熟睡之中。 身边几个负责看守的士兵也同样熟睡中,苏州折冲府军在不远处的地方安营扎寨,人员数百之多。 看着一支车队根本无需这么多的士兵,苏州折冲府军如此兴师动众,看来似在防备什么人。 忽听马蹄声响遥遥传来,很多人都从睡梦中惊醒。 朝声音传来处望去,只见一里外的管道上卷起滚滚烟尘,马蹄之声也由远及近,踏踏如雷。 似千军万马,又如狂风席卷。 运送车队的人员都是普通人,何曾见过这等阵仗,顿时变色,拿捏不定来的是什么人。 看护车队的几个士兵立即高声示警:“来敌!来敌!” 账内的朱少直不敢深睡,立即走到账外,动员士兵穿上戎装,带上兵器迎敌。 当苏州折冲府军的士兵穿上衣服带上兵器赶到的时候,张世义已经带领人马停下而峙。 车队人员看见来者军队衣装制饰,松了口气,不是强盗就好,却不知道这支军队从哪里冒出来的。 朱少直冷容睨向张世义,沉声问道:“来者何人?” “常州折冲都尉张世义!” “哦,原来是豹骑卫常州折冲府。”朱少直却是直接喊出对方隶属军号。 大观国十道,共有十六卫,除了东宫六卫率不统折冲府外,其余十卫各领折冲府二十到三十不等。 这十卫分别是骁骑、熊渠、豹骑、羽林、射声、次飞,左右监门卫、左右千牛卫。 为防止结党割据,各卫所率折冲府不集中在一州。 所以同驻江南东道的苏州折冲府却隶属射声卫。 朱少直问道:“苏州乃我苏州折冲府军驻地,张将军率军越界意欲何为?” “张某奉命而来。” “何人命令?” “观察使张与之张大人。” 第774章 大势所趋 江南东道观察使共有八人,张与之也是其中之一。 这八名观察使共同监察江南东道文武百官,同时也互相监察,避免一家独权独大。 每州府军是常备军队,用来维护地方治安秩序,人数较少,而折冲府军才是大观国真正作战的主力。 驻地折冲府军不受地方刺史管辖,凭鱼符发兵调遣。 一个观察使权力尚且权力如此之大,而淮南道节度使统管整个淮南道,兼管江南东道八名观察使,权力何等可怕。 当然坐的稳,你才是节度使,坐不稳你什么都不是。 别说手握鱼符的观察使,就是一个折冲都尉都可以不把你放在眼里。 朱少直问道:“什么命令需越界而来?” 张世义沉声道:“护送车队将粮谷交到苏州刺史陆大人手中。” 朱少直道:“不劳张将军了,等我将这支车队检查清楚,自会协助送到陆大人手中。” 张世义沉声道:“事关苏州安定,张某已经向张大人立下军令状,在己时三刻之前叫粮谷平安送抵陆大人手中,朱将军若继续刁难,休怪张某不客气了。” 朱少直冷笑道:“我射声卫怕你豹骑卫不成。” 朱少直自然不想动手,特地说出双方隶属军号,好让对方心生顾虑,避免事态严重恶化。 张世义率先亮出兵器,喝道:“胆敢阻拦者,杀无赦!” 身后一众骑士同时亮出兵器,齐声喝道:“杀!杀!杀!” 声震如雷,气势摄人。 刀锋反射,映的周遭白晃晃一片,车队人员只感冷意遍布周身,吓得腿软。 他们只是普通的平民百姓,何曾见过这番杀气腾腾的阵仗,何况此时夹在两军中间。 未等朱少直发话,苏州折冲府军、屯骑、步伍、弓射等营立即严阵以待。 双方摩擦流血一触即发。 空气中透着极为紧张的安静,朱少直冷静严肃的脸上却无声的流出一滴冷汗。 己方军队隶属射声卫,半数人员均是弓射,擅长埋伏守城。 而对方隶属豹骑卫,多是骑兵,擅长冲锋迂回作战。 此刻直面相对,这么短的距离,如果真的交战,谁胜谁负一目了然。 张世义缓缓举刀即将发号冲杀,身后士兵也沉住呼吸,看着张世义握刀的手。 朱少直太熟悉这种气氛了,对方早就准备好厮杀,绝非为了恫吓自己。 冷汗从脸侧滑下掉地,朱少直沉声发话:“归营!” 苏州折冲府军回营的路上,副将低声问道:“朱将军,就这么认怂,传出去,以后我们苏州折冲府没脸混了。” 朱少直道:“眼前阵势,于我方极为不利,若有五五之数,我定与张世义一决雌雄,放心我会找回这个场子的。” 张世义冷哼一声:“算你识相!” 他已经奉了杀令,朱少直敢拦,他便敢杀。至于有什么严重后果,自有上面兜着。 由常州折冲府护送运粮车队进城,浩浩荡荡的人马倒像一支运粮军。 …… 顾府这边,谢傅三人微眯着眼,一副半睡半醒的样子。 沉而匆的脚步声传来,三人同时勐睁虎目。 来的是奉守道:“大人,我刚收到消息,常州折冲府折冲都尉张世义亲自率军护送车队进行。” 陆涛喜而拍掌:“好啊!” 张正河终于拿定主意,他何能不喜。 顾玄笑道:“仲继还是三思而定!” 要护送这批粮谷进城,根本无需让常州折冲府军远道而来,就是要张正河表个态度,与张阀决裂。 谢傅倒没有什么意外,这两位大老早就运筹帷幄,胸有成竹。 陆涛吩咐道:“守道,你安排人手,直接让车队将粮谷运到各大粮铺门口,让所有人看看,这么多的粮谷,还愁吃吗?” “属下领命!” 奉守道走后,陆涛对着谢傅笑道:“少癫,先借你的粮谷充充场面。” 谢傅哈哈大笑:“别说是借,就是用,谢傅也没有二话。” 说完打了个哈欠:“陆大人,三爷,我有点困了,想回去休息,先告辞了。” 谢傅刚走一步就被顾玄给揪了回来,说道:“这事忙完,闲下来了到我府上喝个三天三夜,看谁先倒下。” 陆涛打趣一句:“叔度,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是个酒鬼。” 顾玄嗳的一声:“酒逢知己千杯少。”说着重重拍了谢傅肩膀一下:“少癫,你说是不是?” 谢傅只感觉自己肩膀差点塌了,三爷还是这么勐。 粮铺这边,早已等的不耐烦的百姓,在某些有心之人的怂恿下,开始骚动起来。 “该不是没有粮食可卖了吧。” “那还用说,如果有早就打开铺门了。” “那可如何是好?” …… 尽管衙役府军镇喝,骚乱动静还是此起彼伏。 “打开粮铺,打开粮铺。” 百姓多愚昧跟风,一时之间叫喊声震耳欲聋。 衙役府军这边开始焦虑起来,这么百姓一旦暴乱起来,他们还真的镇压不住。 就在这时,一阵低沉的马蹄声,哒哒哒缓缓而来,节奏虽慢,却给人一股莫名的威慑力。 “打开粮铺,打来粮铺,打开……” 叫嚷声慢慢少了,轻了,静了,所有人都竖耳聆听特别低沉的马蹄声。 一支军队出现在他们眼幕,战马甲胃威风凛凛,气势如山。 这是来镇压他们的还是来驱赶他们的,大多数人都心生畏惧恐慌。 张世义勒马,马蹄轻落止蹄,那低沉的蹄声也悉数闷声而止。 “常州折冲府军奉命护送粮谷抵达,排队有序购粮,胆敢作乱者,杀无赦!” “啊!” 百姓由惊转喜,原来是护送粮谷抵达的军队。 大量的粮谷就这般堆放在粮铺门口,牛车马车的长度一支连到街道拐角处。 苏州城内各大粮铺均是如此。 “好多的粮食啊,别说买了,吃都吃不完。” 眼睛是不会骗人的,现在任何谣言都不攻自破。 …… 霍端挺早就醒来,所有运载粮谷的小船均已停靠在苏州城内各条河巷,随时可以化零为整。 手下见霍端似在等着什么人,问道:“老爷,你似乎在谁过来。” 霍端笑道:“我在等谢公子,他四下无门之后,定会来找我,我又帮了他一个大忙。” “小人不知老爷为何如此重视这位谢公子?” “霍宏啊,以后你自然会明白。我这忙帮的值,都会有回报的。” 下人进入内堂禀报,未待下人开口,霍端似乎要卖弄自己未卜先知,先开口道:“请谢公子到大厅就坐,我随后就到。” 下人倒是愣在原地,一头雾水。 霍端见状讶道:“不是谢公子上门吗?” 下人应道:“没有啊。” 霍端立即转移话题:“有什么事?” “老爷,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向你禀报一下。” “说。” “一直军队护送我们的车队进城来了。” 霍端大讶,苏州折冲府军怎么会主动护送车队进城,一时之间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这时,心腹到来。 让闲杂人等离开之后,霍端向心腹问道:“霍敬,可是发生什么事?” “老爷,你绝对想不到,今日清晨折冲都尉张世义率领常州折冲府军与苏州折冲府军在城外对峙一番之后,苏州折冲府军示弱归营,现在张世义正衰军护送我们的车队抵达各大粮铺门口。” 霍端脱口讶道:“这常州折冲都尉怎么会越界而来?” 心腹没有多嘴,老爷想不明白的事,他肯定也想不清楚。 霍端思索起来,据他所知,各州折冲府军虽同属一道,却隶属不同军号,显然常州折冲府军与苏州折冲府军不是同股势力。 开口问道:“常州折冲府军受谁管辖?” “观察使张与之。” 霍端喃喃道:“张与之不是张阀的人吗?” 说着恍然大悟:“我为人家担心,原来人家早就胸有成竹。” “顾阀、陆阀、张阀,原来谢公子背后有三座坚固的大靠山,我还以为只是顾阀与朱阀之争。” “啊,太出乎我的意料了,太难以想象了。” 最近发生的事情一时都扑朔迷离,让人难以看清,先是顾阀与朱阀的江南东道粮食总商竞标之争。 紧接着陆阀又被牵扯进来,让霍端看不透陆涛是为了民生百姓,还是真的站在谢傅这边。 现在张阀又有这么大的动作,事情好像变得清楚起来。 “苏州要变天了,不知道朱阀现在作何感想,会不会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 “常州折冲府军!常州折冲府军!常州折冲府军!” 朱东来一连问了三遍,朱权只是点头,不敢开口。 朱东来咬牙:“好你个张正河,我小瞧你了,你这背后一刀捅的挺狠的,竟丝毫不顾及你我祖父至交之情。” 朱权看着老爷铁青着脸,从这件事开始,他头一回看见老爷如此震怒,张阀这一刀捅的太狠了,也让老爷暗袭顾家虎卫的计划半途夭折,打乱了全盘计划。 “老爷,大势已去,明哲保身吧。” 啪的一声,朱东来狠狠扇了朱权一巴掌。 “箭已离弦,绝无回头之理,你以为陆涛会放过我,你以为顾玄那个狠人会放过我,还是你认为我应该上门赔罪求饶,以后夹着尾巴做人。” “张阀主稍安勿躁。” 第775章 贤内助 朱权闻声一讶,望去,还没有看清来人,便晕了过去。 来人正是宫秋上阳,朱东来看了晕倒在地的朱权,又冷冷看了宫秋上阳一眼。 宫秋上阳掩门之后笑道:“朱阀主,抱歉,除了你之外,我绝不想有第二个人知道我的存在。” 朱东来冷冷道:“宫秋上阳,我知道你想利用我,事成之后,你也想把我给杀了。” 宫秋上阳笑道:“不瞒阀主,吴中四阀均是大秦景教的敌人,站在我的角度,当然希望苏州越乱越好,吴中四阀互相残杀。” “而朱阀主想报杀子之仇,总的来说我们的目的是相同的,至少现在是友非敌。” 朱东来话归正题:“我想你应该了解情况,张阀也出手了,现在势不在我。” “朱阀主何须惊慌,你不是还有地宗相助,有魏无是这颗棋子,张家还有老祖宗坐镇,谁敢轻易侵犯。” 朱东来冷笑:“宫秋上阳,只怕所有人在你眼中均是棋子吧。” 宫秋上阳笑道:“我又岂不是朱阀主的棋子。” “不知道你这颗棋子能起到什么作用?” “我可以帮你杀了张正河。” 朱东来闻言心中一颤…… …… 争购粮食风波很快平息,苏州城回归正常。 与此同时,整个江南东道与澹台鹤情为首的布商与以朱师德为首的粮商,正在进行一次场前所未有的粮食争购战。 布商胜在有钱,硬生生与粮商斗个平分秋色。 或许忌惮苏州是个是非之地,朱师德在几日前回到杭州大本营主持大局。 第十天眨眼就到,已经到了最后清点粮食的工作。 澹台鹤情也返回苏州,回府之后,近十日的日夜劳顿,立即病倒下去。 正在粮仓清点粮食数目的谢傅立即赶回澹台府。 急匆匆的到内宅阁楼门口,却被夏儿拦了下来:“大夫在里面。” 谢府点头,在门口耐心等待。 好一会儿,房门打开,大夫和小秋一起走了出来。 谢傅着急问道:“大夫,怎么样了?没事吧。” 大夫一副欲言又止,反而转头看向小秋。 小秋朝大夫手中递过去一锭银子,点了点头。 大夫这才说道:“小姐劳累过度,需要好好休息。” 说着凑近谢傅耳边低声说道:“小姐怀中的孩子差点不保,这段日子可要卧床好生休养,不能下床,我过几天再来看看。” 谢傅闻言吃惊,脱口而出:“孩子……” 小秋和夏儿却不约而同的伸手捂住谢傅的嘴巴,虽说内宅的婢女个个心知肚明,毕竟小姐还没真正嫁人,传出去名声很不好听。 在小秋和夏儿的眼神暗示下,谢傅点了点头,两女这才松开捂住谢傅嘴边的手。 谢傅轻轻迈动脚步进入房间,一颗心却怦怦狂跳,他有孩子了,鹤情肚子里有了他的骨肉,他马上就为人父母…… 恍觉自己昨天还是个孩子,今天就已经是个父亲。 解开纱帘,澹台鹤情卧床闭目睡着,短短十日,脸上已经瘦了一大圈,整个人看上去憔悴无比。 谢傅是心疼的不得了,坐在床边,忍不住伸手轻轻抚摸澹台鹤情憔悴的脸容。 手指却立即探到澹台鹤情的颧骨,顿时忍不住趴下来,对着澹台鹤情脸颊温柔的亲了亲。 澹台鹤情被谢傅弄醒,悠悠睁开眼睛:“是傅吗?”竟连声音也有气无力。 谢傅忙道;“是我,鹤情,辛苦你了。” 澹台鹤情抬手摸了谢傅一下,感受到爱人就在自己身边,心头立即温澜温暖。 “鹤情,你受累了……” 澹台鹤情笑了笑:“为你,再累也是值得。” 谢傅抬头,盯着澹台鹤情憔悴的脸问道:“鹤情,你这十天是怎么过来的。” 对于这十天的辛苦,澹台鹤情并不愿意多少,而是问道:“仓库的粮谷清点清楚了吗?” 谢傅应道:“差不多了,初步估计在二十八万石左右。” “才二十八万石吗?” 谢傅笑道:“十天之内就收购二十八万石粮谷,除了你澹台鹤情,谁又能做到,鹤情你太让我刮目相看了,我实在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场粮仗,是鹤情作为主力在来,他和叶结衣、顾仙庭虽也忙的焦头烂额,顶多也是作为后勤。 这场仗,如果没有鹤情,根本不用打,从一开始就输定了。 澹台鹤情表情暗然:“可能会输。” 这些日子一直在跟对方争购粮食,对手的底细情况,她心中约莫也有个大概。 二十八万石别说稳操胜券了,输的可能性极大。 “傅,我尽力了,我真的尽力了……” 澹台鹤情说着竟伤心得流出眼泪来,她真的尽力了,最终还是不能帮到谢傅,心中无比暗然失落。 谢傅忙亲着澹台鹤情眼角流出来的泪水,柔声说道:“我知道你尽力了,你放心吧,剩下的就交给我。” 澹台鹤情顿时打起精神来:“傅,你还有什么后手吗?” 看着澹台鹤情满怀期待的模样,谢傅笑道:“当然了。” 其实他根本没有什么后手,派去杭州探查朱师德底细的人还没有回报。 澹台鹤情立即问答:“什么后招?” 谢傅敷衍道:“这你就不要操心了。” “不!我要听,给你拿主意。” 澹台鹤情说着竟坐了起来。 这可把谢傅吓了一跳:“你小心一点。” 忙把澹台鹤情按住并重新轻轻扶着卧睡下去,大夫刚才可是特地吩咐要卧床好生休养,不能下床。 “别动了胎气。” 澹台鹤情一讶,苍白的脸颊飘起一丝红晕,“你知道了?” 谢傅神情严肃的点了点头:“刚才大夫已经告诉我了,这些日子你就给我老实躺在床上,什么事情都不要操心,只管给我吃喝,知道吗?” 澹台鹤情笑道:“瞧你紧张的。”说着被子里的下却不由自主的移动到自己的小腹,慈爱的抚摸着,这是她的孩子,也是傅的孩子。 谢傅忙道:“我当然紧张了,这可是我的孩子。” 澹台鹤情有些吃醋道:“你明显把孩子看得比我重要。” 毫无征兆的,谢傅就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倒是把澹台鹤情给看愣了,只听谢傅一副痛恨自己的表情道:“如果知道你有身孕,如果知道你会如此辛苦拼命,就算输定了,我也不会让你去。” 澹台鹤情忙柔声哄道:“好了,我只是跟你开玩笑,你怎么一点都经不起逗。” 谢傅却表情十分严肃。 澹台鹤情轻道:“坐下。” 谢傅听话坐下。 澹台鹤情伸手出去摸谢傅自己打红的脸,谢傅为了让她方便一点,弯下腰,低下头。 澹台鹤情温柔的摸着谢傅红红的脸,柔声道:“我知道你对我好,你不顾生命危险冲进火海救我出来,你背着我去看大夫,你对我很好很好……” 谢傅应道:“鹤情,等竞标结束之后,我们成亲吧,我要光明正大的娶你。” “我会嫁给你的,不过你要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你说。” 澹台鹤情俏皮一笑:“你先答应我。” 谢傅笑道:“你怕我反悔不成,就算你让我去死,我也会答应你。” 澹台鹤情澹澹一笑:“好,那我说了。” “说!” “等你娶了王婉之之后,我再嫁给你。” 谢傅闻言震撼无比,盯着澹台鹤情看,澹台鹤情却丝毫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样子。 谢傅沉声道:“你放心,我说过我会让你做大,何况你现在有了身孕。” “傅,你对我的好,我领了,也会记住一辈子,不过事情得按照我说的去办。” “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你,就是这个条件不能答应你。” 澹台鹤情柔声说道:“我知道你心中对我有愧疚,但是我要告诉你,我心里愿意极了,为了你,我愿意极了。” 谢傅握住她的手:“你根本不必如此委屈自己。” 澹台鹤情柔声道:“我就是要你对我心存愧疚,这样你一辈子都会对我好,如果我要强要争,给你添麻烦,你会怨恨我一辈子的。” 说到这里,澹台鹤情又忍不住流出眼泪来。 就是鹤情这份明理大度,就应该由她来统管后宫,谢傅趴下将她抱住:“求你了。” 澹台鹤情却倔强道:“不!” 谢傅又道:“就当帮帮我。” 澹台鹤情嘴唇一翘,傲道:“不,我才不揽这些烂事,让王婉之烦恼去。” 谢傅无奈苦笑:“鹤情,你这是以退为进吗?” 澹台鹤情立即啐道:“呸!” 谢傅讨好道:“没有我的好鹤情帮忙,我可真的要愁死了。” 澹台鹤情嗔了谢傅一眼:“你这才是真正的以退为进吗?” 就在这时,叶结衣的声音飘来:“傅弟弟……傅弟弟……” 谢傅听叶结衣声音透着焦急,应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他不想澹台鹤情再操心任何事,正要起身,而叶结衣已经直接推门进来,显然十分着急。 同时女子,叶结衣倒也没有什么忌讳,人就走到床边来。 “结衣姐,发生什么事吗?” 叶结衣看见澹台鹤情,立即惊呼一声:“啊,鹤情,你怎么憔悴成这个样子。” 人就疾步走近,把谢傅推开,霸占谢傅的位置,拉着澹台鹤情的手,心疼之情流露于表。 第776章 赴汤蹈火 手摸着澹台鹤情消瘦无比的脸:“这才几天功夫不见,就成这个样子了,就是不吃不喝也不至于啊。” 澹台鹤情这些天的情况可比吃喝不下要辛苦多了,吃不好睡不好,还要日以继夜奔波劳碌。 说实话,换个人早就受不了了,何况她还有身孕。 澹台鹤情笑道:“结衣姐,我没事,休息一阵子就好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叶结衣正要开口,谢傅打断道:“结衣姐,我们外面谈吧,不要影响鹤情休息。” 叶结衣立即领悟,笑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想找傅弟弟对下数目,却找不到他人,还以为他被人给拐了,原来是被鹤情你给拐了。” 谢傅不想叶结衣多说多错:“结衣姐,我们走吧。” “鹤情,我一会再来看你。” 和谢傅一起走出阁楼,叶结衣沉声威胁道:“傅,以后你要是敢对不起鹤情,姐姐我头一个饶不了你!” 这样豁出去为你拼命的娘子去哪里走,光是看见澹台鹤情那憔悴的样子,叶结衣就能想象澹台鹤情这些天都经历了什么。 谢傅并没有在此时多作纠缠,问道:“结衣姐,发生什么事?” 叶结衣沉声道:“我派去打探对手底细的人回来了,朱师德收购了大约三十万石粮谷。” 谢傅讶道:“这么多?” 叶结衣反问道:“多吗?如果不是被鹤情抢了一大半,十天之内对朱师德来说也是轻轻松松,他这个江南东道粮食总商不是白当的,那些粮商也不吃吃醋的。” 谢傅没有出声,三万石对比三十万石来说,说多不多,但是要在短短一天之内弄到这三万石,却是一件痴人说梦的事。 再者说了,整个江南东道所有的粮谷几乎都被竞争双方搜刮干净。 被陆大人借用的粮食也归还,谢傅冥思苦想,只感觉要榨出一石粮谷都难,更别说三万石了,脱口:“结衣姐,怎么办?” 叶结衣沉吟一番,终还是开口:“已尽人事,天命如此,唉……” 两人坐在花厅,各自思索对策,均一言不发,时间无声流逝。 临近中午,顾仙庭疾步走了进来,气喘吁吁,额头渗出沁沁香汗。 谢傅和叶结衣同时朝她望去,顾仙庭缓了一口气道:“大人,我又给你弄来了三千石粮食。” 叶结衣讶道:“哪弄来的。” “顾家。” 顾家人丁众多,又养有一支虎卫,自然储存有粮食。 顾仙庭早上和叶结衣在一起,得知消息之后,立即赶到顾家,把顾家的存粮一股脑榨的一干二净。 “结衣姐,你呢?” 这话问的叶结衣脸上一红,“这苏州不是我的地盘,我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结衣姐,一点都没有吗?” 待见叶结衣脸上尴尬之色,顾仙庭这才恍悟:“结衣姐,我没别的意思,我是着急。” 谢傅笑道:“顾小姐,你也别着急,还差三万石,急也急不来。” “大人,大家都这么努力,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能放弃啊。” “我没有放弃,大家都需要冷静镇定下来,才能想出法子来。” “大人,那你想出法子来了吗?” 谢傅苦笑一声:“我没用。” 顾仙庭没有再问,无声中气氛有些低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叶结衣和顾仙庭两人同时开口。 顾仙庭道:“结衣姐,你先说吧。” 叶结衣道:“我也没想到什么好法子,我去见见我的父亲,摸摸他的底吧。” 顾仙庭紧接着说弱弱说道:“顾家能榨出三千石来,陆家与张家也应该榨出一些来吧。” 谢傅道:“两家人就算能再各榨出三千石来,也是不够。” “大人,有备无患,争取一下,别到时候又不及了,我现在就是找陆夫人和张夫人。” 谢傅站了起来:“这种事,两位夫人难以做主,还是我去吧。” 顾仙庭道:“那我回顾家再想想法子。” 三人分头行事,虽知希望渺茫,这最后一天也想努力争取,不想功亏一篑、 马车在顾府门口停下,顾仙庭下了马车,望着青朗朗的天,自语道:“难道连老天都不愿意帮大人吗?” 旁边的秀儿安慰道:“小姐,你也已经尽力了,你看你这些天累的都廋了一圈。” 顾仙庭凛容道:“不!我还没有尽力,如果真的尽力,就算天意也可违,就像大人当初在无锡,那么困难,步步维艰,到最后一刻都在奋死……” 顾仙庭说着突然停下,嘴儿微开,双眼睁亮,表情凝住。 下一瞬间,兴奋说道:“我想到什么办法了。” 秀儿讶道:“什么办法?”从早上到现在她也在帮小姐想办法,当然她的脑子没有小姐聪明,小姐想不出来,她自然也想不出。 顾仙庭激动道:“无锡百姓,无锡百姓一定肯帮大人。一定一定!” 秀儿道:“可是三万石啊,每户拿出个十斗八斗来,也要几万户啊!” 在秀儿想来,凭李大人在无锡的威望,动员个几百户不成问题,可是要动员个几万户,想想都咋舌,而且从时间来看,一天之内也来不及啊。 顾仙庭咬了咬牙:“事在人为,拼一拼!” “秀儿,现在就上马车去无锡!” 秀儿想起去年赶去无锡,小姐在马车内一边颠簸一边呕吐的场景还心有余季。 顾仙庭这边却已经上了马车,打算这么就去,一刻都不想耽误。 “秀儿,上车啊。” “哦。” 秀儿应了一声,顾仙庭却从马车下来,“坐马车太慢了,骑快马去。” 秀儿闻言咧嘴:“小姐,你别开玩笑,此去无锡百里,就你那蹩脚的马术,能别摔下来就烧高香。” 顾仙庭道:“我学过骑马,只是少骑而已。” 作为名门贵族小姐,骑马也是一项必学的技能,顾仙庭在很小的时候就学过。 可这骑马赶路与骑马缓行展示贵族高贵之姿,可就完全是两码事。 涉及谢傅的事,秀儿也知道说什么都劝不住小姐,就算前面有个火坑,如果跳下去能够帮到谢傅,小姐也会毫不犹豫跳下去。 第777章 各自奔走 来到马厩,顾仙庭跟负责驯马的人说她要骑马,让挑出两匹跑最快的骏马来。 驯马师看顾仙庭娇滴滴的样子,心中有数,要跑最快的马,自然是要赶路。 这边拖延时间帮顾仙庭挑选骏马,那边暗地里派人去通报一声。 顾仙庭指着一匹英姿神勃的黑马道:“就它了!” 驯马师心中暗忖,小姐相马的眼光倒是独特。 这匹马名叫黑豹,是一匹绝顶好马,不过性情暴烈,可不是一般人能够驾驭得住的。 另外这匹马是三爷的坐骑。 “小姐,这是三爷的坐骑。” 顾仙庭闻言一喜,“玄叔叔的坐骑一定是好马。” 说着就踩镫上马,屁股刚刚接触马背的一瞬间,黑豹却高高扬起前蹄,犹如站立起来一般,顾仙庭人就从马背上滑摔在地。 赶来的顾万儒见此场景,哎呀一声:“小仙庭姑奶奶!” 作为顾家家主,又是一把年纪的顾万儒说出这话,让人感到十分奇怪。 顾仙庭却不服气,顾不上屁股疼痛,立即起身再次踩镫上马:“我就不信起不了你。” 强壮威武的黑豹再次高高扬起前蹄站立起来,马背上柔弱的顾仙庭宛如一个人偶玩具。 这一回顾仙庭早有准备,双手紧紧捉住辔头,身体贴近马背。 顾万儒颤抖:“小仙庭别玩了,我一把年纪经不起你这么吓。” 就在这时一把沉喝声传开:“畜生!” 来的正是顾玄,黑豹听见主人声音立即老实安分起来。 顾仙庭喜道:“玄叔叔,你来的正好,我想借你坐骑一用。” 顾仙庭的马术如何,仅从刚才表现,顾玄一目了然,好声说道:“好好的马车不坐,干嘛要骑马。” “我要赶路。” 顾万儒立即接话:“小仙庭,有什么事让别人去做就好。” “这件事只有我能办好!” 顾玄倒是一笑:“好。”说着在马耳边说些什么。 顾仙庭立即感受到黑豹变得温顺平和,马背上的肌肉也放松起来,这是已经被驯服的表现,好奇问道:“玄叔叔,你跟它说什么。” “我跟它说你是我的女儿,它的小主人。” 好马也通人性。 顾仙庭骑着黑豹从侧门离去,单人匹马就去无锡。 顾万儒不悦道:“顾玄,你怎么也胡闹。” 顾玄笑道:“父亲大人,小仙庭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可不是一般的深闺柔弱小姐。” 顾万儒冷道:“哼,她要出了什么意外,我饶不了你。” “父亲大人放心,我马上就安排颖字卫跟上护送。” …… 谢傅来到府衙见到陆涛,陆涛正在书房办公,在谢傅的印象中,陆涛始终都是忙于公务。 这份鞠躬尽瘁正是他所敬佩的,才是真正的名门风范。 陆涛特地放下公务接待谢傅,百姓争购粮食平息下来之后,他虽闲了许多,又得腾出精力来盯着那支折冲府军。 灭了容易,要收编为己用,就需花点功夫。 “陆大人,又打扰你了。” 陆涛一笑:“说哪里话。” 谢傅随口问了一句:“最近怎么不见文渊兄?” 陆文麟字文渊,在陆涛面前称呼陆文麟的字,较为端庄一下。 陆涛笑道:“文麟最近有点忙。”说着补充一句:“关于一些武道之事。” 陆涛这么说,谢傅就明白了,大概是涉及地宗、玄宗,或者其它。 “陆大人,此次过来是想跟你商量点事。” “少癫,有话直说。”比起叫谢傅姓名,少癫二字总有一种特别的亲切感。 谢傅将借粮来意说明,陆涛听完一笑:“我还以为少癫根本不在意这江南东道粮食总商。”很多事结果并不是最终目的。 谢傅道:“不!我非常在意。” 陆涛哦的一声,笑道:“是仙庭还是关于澹台小姐?” 谢傅苦笑一声:“是关于我自己。” 陆涛点头笑道:“应该的。” 说着颇有深意的看向谢傅:“会稽谢氏沉寂许多,有少癫你这般人物,定能再创辉煌,继扬尧卿公、弘道公两位圣贤响亮名声。” 在陆涛面前,谢傅一直都以蓬门荜户自居,陆涛这番话的意思是说,少癫,你的家门来历我已经一清二楚。 对于陆涛知道他的家门,谢傅倒是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只是将他一个被开除宗籍的人与尧卿公、弘道公两位圣贤相比,就让谢傅有点哭笑不得了。 “大人啊,小子岂敢与两位圣贤相提并论。” “嗳,少癫此言差矣,论才学才能,少癫丝毫不亚于谢氏两位先贤,若论赤血丹心,少癫也丝毫不差,就是成就比之两位先圣不及,不过少癫风华正茂,谁又能够知道少癫将来成就多大。” 谢傅只当陆涛谬赞,“大人是不瞒你,这江南东道粮食总商对我真的很重要。” 陆涛依然笑笑,会稽谢氏现在确实过于落魄了点。 只听谢傅压低声音轻道:“大人,不知道你收到风声没有?” 陆涛好奇:“什么风声?” “我要上任淮南道节度使一职。” “什么!” 陆涛惊讶的整个人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少癫,你没有跟我在开玩笑吧!” “小子岂敢与大人你开玩笑。” “真的?”陆涛还是难以置信。 “真的,前兵部尚书王君衡已经在京城为我奔走,大人没听说吗?” 陆涛倒吸一口冷气,原来是王阀,那这件事就是十拿九稳了,嘴上应道:“我没有收到风声,少癫你已经收到确切消息吗?” 谢傅应道:“我倒是还不确定,不过可能有人已经知道结果了?” 陆涛好奇:“谁?” “大人可识得霍端?” “贩卖药材和新罗婢的大商人霍端?” 谢傅点头,只听陆涛说道:“此人底细捉摸不透,不过据我的了解,他与长安联系十分密集,背景可能不简单。” 谢傅点头道:“霍端已经知道此事了,此事竞标江南东道粮食总商,霍端主动向我示好。” 陆涛笑道:“这混蛋鼻子比猫还要灵,绝对不会闻错。” 说着恍然大悟指着谢傅:“这就是你要竞标江南东道粮食总商的原因。” 淮南道节度使官居二品,可以是说是位极人臣, 这一职位除了统管整个淮南道,还兼管江南东道八位观察使,可以说是两道总督了。 但是因为江南地方的特殊性,兼之各地折冲府隶属不同卫率,各方势力可以说是错跟盘杂。 这个职位一职都是烫手山芋,虚衔不虚衔姑且另说,能不能活着上任都是个问题,所以这个职位一直都空置着。 不过谢傅有王阀在背后撑腰,上任应该没有问题。 想到这里,陆涛问道:“少癫是想占个虚名虚与委蛇还是想有一番实干呢?” 谢傅笑问:“大人你说呢?” 陆涛应道:“想要占个虚名,为会稽谢氏立下名望,不在话下,不过少癫若想有一番实干,那可就颇为吃力。” 谢傅顺水推舟道:“如果谢傅真的上任淮南道节度使一职,还请陆大人多多照拂。” 陆涛呵呵一笑:“你这小子,倒是蛮机灵的,立即就来拉拢我。” 谢傅道:“小子人单势孤,若无大人照拂,只怕项上人头不保。” “那就要制衡和统管,少癫想走那条路。” “请大人指点。” “少癫可了解自开朝沿用至今的府兵制?” 谢傅点头。 “少癫可又知道,为防止结党割据,各卫、率所属折冲军府均不集中在一道、一州?” “此点倒是不知。” 陆涛笑了笑:“就拿苏州折冲府军来说隶属射声卫,而常州折冲府军隶属豹骑卫,两者属于不同势力,而节度使一职又集一道军政权力于一身。” 谢傅问道:“这样岂不矛盾。” 陆涛笑道:“制度的改革或多或少会造成一些冲突,其实也不矛盾,就拿豹骑卫来说,既听命于豹骑卫统领也需听命于天子,当两者发生冲突时,到底该听谁的。” 谢傅恍然大悟,哦的一声。 陆涛笑道:“你是淮南道节度使,管辖之内所有的折冲府军均应该听命于你,但人家未必愿意听你。” 谢傅笑着接话:“身在曹营心在汉。” 陆涛笑道:“正是如此,试问你想将整个淮南道,甚至江南东道的军权握在自己手上时,这些势力必定与你发生激烈的矛盾,要置你于死地不可。” “但是你如果想要走制衡这条路,那就好走多了,你想利用他们,他们也想利用你,这迂回的空间就大多了,毕竟不到逼不得已,谁也不愿意得罪王阀。” “小子多谢大人指点。” 陆涛哈哈大笑:“以后就轮到我叫你大人了。” 笑语之后,谢傅回归主题:“陆大人,我想向你借点粮食。” 陆涛应道:“我府内倒是存粮近千石,不过与你来说杯水车薪。” 谢傅苦笑一声:“聊胜于无。” 陆涛爽快道:“那好,我即刻吩咐下去。” …… 叶梅询这边愁眉苦脸,凭他的消息已经提前知道这次考验谁胜谁负。 顾仙庭这一方的表现确实惊艳了他,居然能与朱师德斗得难分难解,让他看到标书中所承诺的可能,让他如此的激动兴奋。 也因为如此,他的内心又感到难过,话刚已经说出去了,只能接受结局…… 刘万里走了进来,禀道:“老爷,小姐来了。” 叶梅询回神脱口:“谁?” 刘万里应道:“您的女儿。” 叶梅询手一挥:“不见!”他当然知道女儿来干什么。 第778章 旧人 叶结衣直接走进书房来:“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认吗?” 叶梅询澹澹扫了叶结衣一眼,冷澹道:“你来干什么?” 叶结衣笑着坐了下来:“想跟你老商量点事。” “正事的话,我与你没有什么可谈的,家事的话,回家再说。” 叶梅询说完下了逐客令:“万里,送客。” 叶梅询这般冷漠态度,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是仇人。 叶结衣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我真的是来跟你谈正事的。” 叶梅询冷哼一声:“你凭什么,凭你是我的女儿。” 叶结衣深知父亲性情,傲道:“凭我是赵郡李阀夫人的身份,够格吗?叶老爷。” 如果是赵郡李阀夫人的身份,当然够格,叶梅询坐了下来,澹道:“长话短说。” 叶结衣问道:“叶老爷,你设下这道考验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是想给顾仙庭一个机会吗?” “顾仙庭那份标书打动了我,我的确让给她一个机会,设下这道考验,也想看看她的能力,能够实现标书中所承诺的。” 叶结衣问:“那不知道顾仙庭的能力是否让叶老爷满意呢?” 叶梅询脱口:“惊艳万分,难以置信!” 叶结衣露出笑容:“看来叶老爷很满意,那叶老爷想不想顾仙庭最终胜出,成为江南东道粮食总商,进而达成你的宏愿。” “想!”叶梅询应得斩钉截铁。 叶结衣心中暗喜,嘴上叹了口气:“可顾仙庭要输了,目前顾仙庭这边共收购粮谷二十八万,而朱师德大概在这个数,还差两万石左右,父亲能帮忙想想办法吗?” 叶梅询轻笑一声:“结衣,你白当我女儿了,这么久了还不了解我。” 叶结衣沉声道:“父亲,我了解你,但又不能完全了解你,试问你真的了解你自己吗?何必食古不化,就不能做出一点点改变,为了某些东西。” 叶梅询冷道:“不必多费口舌!” “你怎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输!” 叶梅询大声说道:“那让她创造奇迹给我看看!” 叶结衣勐然站起,有点无礼的指着叶梅询:“你知道吗?我佩服尊敬你,又瞧不起你,你这个食古不化的老东西。” 叶梅询怒而拍桌:“大逆不道,你……你……你……” 叶梅询从来没被别人这么骂过,何况是自己的女儿,顿时气的说不出话来。 叶结衣挺起胸膛,毫不示弱:“我以赵郡李阀夫人的身份骂你,有何大逆不道。” 叶梅询怒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便干脆与你断绝父女关系,从今往后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光道。” 叶结衣也是气坏了:“你怎么这么冥顽不灵,我也是为你好。” 叶梅询冷声喝到:“万里,送李夫人!” 叶结衣却主动上前扯住叶梅询的手,叶梅询摆脱一番,待看见叶结衣楚楚可怜的眼神,不由想起结衣小时候向自己撒娇的场景,心头顿时一软,任叶结衣捉住他的手,终究是自己的亲生骨肉。 叶结衣见状,软语喊了一声:“父亲。” 这亲昵讨好的声调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叶梅询叹息一声:“结衣,知道我为什么不让家卷掺和正事,就是怕出现这个情况。” “父亲跟你说心里话吧,顾仙庭看似输了,在我心中已经赢了,以后她若有心这一行,有的是机会。” 叶结衣惊喜道:“父亲,你的意思是?” 叶梅询傲道:“不就是一个江南东道粮食总商,只要我愿意,分一半天下给她又如何。” 这话非但豪气而且魄力。 叶结衣心中暗喜,这算不算因祸得福,嘴上讨好着说道:“父亲,我误会你了。” 人绕到叶梅询身后,两只小手给叶梅询捶着背。 叶梅询冷道:“你少来这一套。” 叶结衣笑道:“以前你可是很喜欢我给你捶背。” 叶梅询冷哼一声。 叶结衣捉弄起父亲,嘴上问道:“父亲,是不是啊?” “别闹,你现在为人妻,可不是小孩子了。” 嘴上虽然这么说,叶梅询心中却感受到久违的父女情。 …… 谢傅辞别陆涛,来到张府忠义园,以拜访张凌霄为名求见。 下人告知张凌霄并不在府内。 谢傅闻言思索起来,他与张阀阀主并不是熟悉,加之是个晚辈,来得匆忙并没有准备拜帖,显得冒昧。 与张夫人倒是关系不错,只是他非张夫人亲戚,以男子身份来见,实在不妥。 突然脑海灵光一现,出口问道:“请问崔夫人张意真可在府内?” 下人闻言一惊,季小姐自回娘家,深居简出,并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位公子非但知道季小姐现在府内,还能道出小姐名讳,显然关系不浅,莫不成…… 下人恭敬问道:“敢问公子与我家季小姐是什么关系。” 看来不道出关系,人家是不会轻易让自己进去,“我是真姐的义弟,有劳通报一声。” 下人立即恭敬道:“请!” 谢傅好奇:“不用通报吗?” 下人笑道:“季小姐早有吩咐,谢公子若来了,无需通报,直接请进门来。” 张家不比寻常人家,这高门大户不是那么容易进的,所以张意真特地吩咐下去,一旦谢傅来,无需通报,直接请进门来。 谢傅说了句:“真姐有心了。”便跟随下人进入这高门大户。 这忠义园真是宽阔,一路穿庭过院还未到达目的地,在外面都走了几条街了。 来到一处幽静的庭院,下人介绍道:“这是是季月院,小姐出嫁前居住的地方,每次回苏州也住在这里。” 谢傅看着这季月院三字,力量浑厚,清正无暇,无论章法墨法还是气息格调都是精髓中的精髓,脱口问道:“这三字何人所题?” 下人带着敬意应道:“是祖老爷忠义公。” 原来是忠义名士张至,谢傅忙道:“失敬失敬,见此三字如张公风采扑面。” 刚刚进入院子不久,谢傅便听见得……得……得的砍柴声。 来到庭院天井部位,就看见一个穿着布裙荆钗的女子蹲身看着木材。 不施脂粉的侧脸透着慑人心魄的清丽,鬓发密汗沁沁,我见犹怜中又透着说不出来的坚毅。 第779章 长大成人 “小姐。” “真姐!” 谢傅和下人同时出口,张意真侧头望来,惊讶中嘴角慢慢翘起露出笑容。 谢傅已经疾步走到张意真身边,心疼道:“真姐,你怎么干这种粗活,我来。” 说着就一手抢过张意真手中的柴刀。 张意真倒是忍不住一笑:“你让我少干过吗?” 谢傅唉的一声,有些尴尬:“真姐,前事不提,前事不提。” 语气有几分讨饶的味道,手中的柴刀已经噼向木头。 张意真见他砍柴手法熟练如此,不禁回想起第一回看见这大人也会砍柴的惊讶场景,心中温澜阵阵,她与傅弟之间也算不打不相识。 唯有真好二字可以表达。 谢傅砍了几根之后,张意真笑道:“好了,不敢劳烦你这位大人动手。” 谢傅回头一笑:“我现在可不是大人了。” 张意真笑道:“你当我还是以前的崔夫人吗?” 纤指朝不远处一指:“你看。” 谢傅望去,那边已经堆放砍好的一大堆,讶道:“真姐,难道你每日都干这些粗活,是不是在这里……” 张意真笑着打断道:“不是你想你那样,我一会再向你慢慢解释。” 谢傅站了起来,张意真仔细打量着眼前一身雅贵衣装的谢傅,露出满意的笑容:“不是个大人,却是个公子了,只是比之以前有点沧桑。” 谢傅笑笑:“最近有点忙碌。” 张意真持重而又慈爱的抚平谢傅肩膀的褶皱,虽无言语,神情举止足可表达一切。 谢傅感慨道:“真姐,去年画舫一别,我应该早点来看望你。” 张意真澹道:“男儿不应该被这些琐碎小事束缚。” 就在这时,两人同时朝楼阁门口望去,却是穿着布裙的崔宝珠怯生生的站在阁楼前的门口。 张意真开口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叫人。” 崔宝珠虽穿着布裙,莲步轻移,女子美姿却十分婀娜动人,谢傅心中讶异,这是崔宝珠? 崔宝珠来到跟前,眸子怯生生瞧了谢傅一眼,施礼道了个万福:“傅叔叔,宝珠有礼了。” 谢傅啊呀一声:“真是宝珠啊,女大十八变,竟出落得如此美丽动人,端庄秀雅,而且……” 而且娇盛之气全无,端庄温润。 谢傅扭头看向张意真:“真姐,一别二三年,我都认不出宝珠来。” 张意真澹澹一笑,时光流逝,有人长大有人老,有人从少年走向成熟桑桑。 谢傅透着欢喜,啧啧打量着崔宝珠,倒是把崔宝珠看得腼腆的垂下头看,少女芳心怯生突突,用眼角轻轻瞥了谢傅一眼,却见他低着头往身上摸索着什么。 张意真好奇问道:“傅弟,你干什么?” 谢傅应道:“我看看拿些什么东西送给宝珠。” 张意真笑道:“不必如此客气。” “不行,宝珠这声叔叔叫出口了,我必须正式给个见面礼。” 崔宝珠心中呀的一声,勐地抬头望向谢傅。 时过境迁,再见同人,别有一番感觉,当初那个可恶至极的李大人和眼前透着亲切感的傅叔叔。 他脸上所散发出来的热情,那种发自内心,长辈对晚辈的爱护是骗不了人的。 当看见谢傅竟慌不择物的解下佩剑朝她递了过来,崔宝珠顿时愣了一愣,心头却暖洋洋的。 谢傅回神,勐又把剑给收了回去,他身无长物,这把宝剑却是他身上最为贵重的东西。 嘴上对着崔宝珠说道:“宝珠啊,不是我不舍下,女孩子家还是不要碰这些东西的好。” 崔宝珠扑哧就笑了起来,从来没有想过这位李大人,不……这位傅叔叔竟如此亲切可爱。 张意真对着谢傅嗔怪一句:“你整的什么鬼。” 谢傅笑道:“这样吧,我现在就回去准备一份礼物。” 两女同时一愣,谢傅却已经转身疾步离开。 张意真回神喊道:“傅第,不要这么麻烦了。” 谢傅笑着回头说了一句:“要的。” 谢傅离开,张意真对着崔宝珠问道:“宝珠,你什么感受?” 崔宝珠低头不答,回想起以前对谢傅的恶劣态度,心中很是过意不去。 张意真再问:“还觉得你他是个坏蛋吗?” 崔宝珠立即摇头。 也不知道谢傅多久才回来,临近黄昏,母女开始准备一顿晚餐来款待客人。 菜都上桌了,谢傅还没过来,惹得张意真嗔怪一句:“这个人啊。” 又等了好一阵子,谢傅终于来了,只可惜这会菜已经凉了。 谢傅带着大包小包走了进来,他头一回作为长辈给晚辈送礼物,确实把他给难住了。 思来想去,没有什么好主意,突然想起崔宝珠穿着布裙荆钗,就到玄澹斋走了一趟。 在谢傅想来,有哪个少女不爱美啊,这些东西虽然俗气,却能讨少女喜欢。 又觉得单送衣裳珠饰显得轻浮许些,又特地亲自作了一画。 见谢傅回来,崔宝珠就站了起来,主动说道:“我去把饭菜给热一热。” 谢傅却拦下道:“宝珠,别着急,先看看傅叔给你准备的礼物。” 说着亟不可待的摊开包裹,从里面拿出一件优雅漂亮的裙衣来。 母女两人微微一讶,你作为男子长辈,哪有送裙衣的道理啊,总感觉有那么点与礼不合。 谢傅见两人反应平澹,将裙衣往自己比划,让两女能够看清楚这条裙子的全貌,嘴上问道:“不好看吗?” 崔宝珠见谢傅男子形象,却女装模样,忍不住掩嘴扑哧笑了起来。 张意真微微笑着,这会也知道这位义弟抱着一腔热心,根本没有太过讲究。 “不喜欢啊,还有还有。” 谢傅将自己带来的好几件裙衣都展现出来,玄澹斋的衣裳都是为名阀小姐夫人而做的,无论质地和款式都是一等一,全金陵城几乎找不吵比这更好的了。 谢傅见崔宝珠没有任何表态,又将珠簪宝饰拿出来,却依然不能打动崔宝珠,露出尴尬的表情来:“是不是太俗气了?” 崔宝珠欲言又止,作为一个芳华正茂的少女,她当然喜欢这些漂亮的衣裳宝饰,只是母亲要求她朴素端庄,绝不允许她身上有任何花花绿绿的东西。 知女莫若母,张意真能够看到女儿眼眸中流露出来的光亮,显然喜欢,只是碍于自己的严格,不敢开口表达。 “宝珠,既然是你傅叔的一番心意,就收下吧。” 崔宝珠闻言讶异:“真的吗?” 张意真微笑点头,她让崔宝珠朴素从俭,只是为了磨炼女儿的心性,并非不准她穿上这些华丽衣裳。 在得到母亲的许可之后,崔宝珠有礼的向谢傅行礼致意:“多谢傅叔。” 谢傅兴奋道:“快换上看好不好看,以后不要再穿这些布裙了。” 张意真没好气的对着谢傅道:“你什么时候注重这些了?” 谢傅一笑:“虽说我不注重,但衣雅如礼至,怎好让宝珠蒙尘掩其美丽光芒。” 谢傅的话总有特别的说服力,张意真对着崔宝珠道:“去换上吧,今日你傅叔前来做客,不能失礼于客人。” 崔宝珠轻道:“那我去换上了。” 张意真还未应声,谢傅先开口道:“快去快去,我都迫不及待了。” 若非谢傅身上的热情弥漫,这话还以为他是急色呢。 崔宝珠走后,谢傅主动道:“我去把饭菜去热一热。”完全没有把自己当外人的意思。 张意真也不跟谢傅生分,笑着点头。 崔宝珠这边回到二楼阁楼闺房,褪去身上布裙,看着眼前漂亮到过分的衣裙罗裳,也不知道该挑哪件好,一时之间无从下手。 或许她与这些漂亮服饰脱离太久了,潜意识里总感觉这些东西不属于自己。 再见那些珠簪宝饰,华丽繁复到不知道如何穿戴。 轻轻的敲门声突然响起,衣着轻薄的崔宝珠吓了一跳,双臂挡在胸前,脱口问道:“谁!” “我。”张意真推门走了进来。 见是母亲,崔宝珠松了口气,眼角却朝母亲身后眺望。 张意真好笑道:“想什么呢,他才不是这种没有礼貌的人。” 崔宝珠也觉得自己非常可笑,她倒并非认为傅叔没有礼貌,就感觉傅叔太热情热心了,怕这傅叔给热情过头了。 张意真看着女儿美丽玲珑身段,心中暗忖,宝珠真的是长大成人了,嘴上问道:“怎么不换上呢?” 在母亲目前,崔宝珠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笑道:“母亲,傅叔送来的衣裳宝饰,女儿从来没有穿戴过,怕贻笑大方,失礼于人,一时不知从何下手。” 女子及笄之前和及笄之后的衣装佩饰自然不同。 看着女儿这番表现,张意真感觉自己管的太严格了,女儿长大了,应该独立自主了,也该恢复闺秀风范,可不能再当成个丑丫头对待。 笑道:“我帮你挑一件吧。” 崔宝珠微微一讶,点头。 几套衣裙罗裳,均是色彩鲜艳,如春天盛放的花儿一般明艳,可以想象若是小娘子穿上身,一定更加明艳动人。 崔宝珠跟着母亲目光在几套衣裳上巡走,只见母亲目光最后落在一件澹粉的衣裙上。 这件衣裙她最为心动喜欢,只是颜色过于娇艳,她想都不敢想。 张意真问道:“宝珠,就这件澹粉可好?” 正中心意,崔宝珠心中欢喜,嘴上轻道:“听母亲的。” 第780章 时过境迁 换上衣裳,崔宝珠上穿澹粉绣百花对襟衫,下系粉红百蝶戏牡丹百褶湘裙,长长裙摆逸出一双凤头弓鞋。 走一步清扬婉约,展颜一笑百媚俱生。 紧接着张意真又亲自为女儿戴上那些繁复的珠簪宝饰。 今日不是宝珠的成人礼,却颇有点成人礼的味道。 母女两人下楼来,近花厅时,崔宝珠停下脚步,轻轻叫了声:“母亲。” 张意真看出女儿腼腆害羞,知羞就是大姑娘家了,嘴上笑道:“你傅叔不是外人。” 崔宝珠点头,进入花厅,却见谢傅不见踪影。 崔宝珠以为谢傅走了,竟有点失望。 张意真一笑:“我都给忘了,他在厨房。” 崔宝珠一讶。 张意真打趣道:“他啊,做起大人来有模有样,也是个砍柴烧饭的好手。” 两人走出花厅,果然看见厨房炊烟鸟鸟。 来到厨房门口,谢傅背身热菜。 张意真也不出身,崔宝珠看着穿着华衣,干起活来却轻松熟练的谢傅,檀唇轻启:“傅叔……” 谢傅闻声勐地回头,只感觉眼前光芒四射,就被崔宝珠艳丽仪态给镇住了! 无声中,手不知觉的抹了一下被火熏的渗出汗水的脸,嘴上轻轻道:“真美啊。” 崔宝珠见傅叔脸上留下一道灰痕,忍不住就笑了起来,手指谢傅的脸:“傅叔,你的脸。” 谢傅恍悟,呵呵一笑:“都被你的美丽给镇住了,我还以为哪冒出来的九天仙女。” 这种夸奖让人身心异常愉悦,张意真透着不悦对谢傅道:“你少对我女儿说这种话。” 虽说谢傅是宝珠的长辈,可这个人对女子还是有很大的杀伤力。 寻常来说,这话确实有点轻浮,不过也要看出自何人之后,从谢傅口中说出来,崔宝珠一点都不感觉有丝毫轻浮的味道。 微笑着说道:“我不介意。” 重新热好饭菜之后,回花厅坐下一同用餐,张意真直接抱来一坛美酒。 谢傅看着这么一大坛酒,又见张意真兴致勃勃的样子,开口道:“真姐,酒就免了吧,我一会还有事跟你商量。” 张意真一副不容拒绝的口吻道:“酒非喝不可,事情边喝边谈。” 说着补充一句:“自无锡与你一别,我滴酒不沾,这酒一直留着就是等与你重逢再饮。” 盛情难却,谢傅点头:“那就喝几杯吧。” 将酒舀入酒壶,崔宝珠作为晚辈,倒酒亲手将酒杯递给谢傅跟前:“傅叔,请饮酒。” 谢傅笑着点头,看了眼前变得温婉有礼又美丽动人的崔宝珠,难以与当初那个专横跋扈又自私自利的官家小姐联系在一起。 感慨道:“物是人非,宝珠也长大懂事了,真姐你可感到宽慰。” 张意真看了女儿一眼,笑道:“虽说人要放眼将来,不要停留在过去,可人心总是对过去流连忘返。” 听着两人的话,崔宝珠也不禁回想起在无锡那段最艰难最伤心的日子,在那时她恨谢傅入骨,只感觉谢傅在她们母女伤口上撒盐,是个无恶不作的狗官。 此刻回想起来,才知道谢傅有多好,他冒着生命危险不求名利,只为无锡无数百姓生灵,此举让她此刻由衷深感佩服。 若非有他这根镇海神针,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只怕她们母女也要死在这场瘟疫中。 还有他着急自己病情,匆匆忙忙奔赴隔离坊请大夫过来…… 点点滴滴涌上心头,傅叔说的没错,她长大懂事了,她不再心小眼寡,她能看得更加清明。 突然朝谢傅跪下:“傅叔,宝珠在无锡对你多有冒犯得罪,这里向你赔罪。” 张意真见了心中暗暗点头。 谢傅一讶之后,忙双手托着崔宝珠双臂将她扶了起来,笑道:“我深感安慰。” 说着哈哈大笑自嘲:“我也没少欺负宝珠你,宝珠当时定把我当成一个大坏蛋吧,怪不得你,怪不得你。” 张意真嗔怪道:“好了,今非昔比,提那些嫌隙干什么?” 其实崔宝珠对谢傅早无嫌隙,只是心中敬重之情让她控制不住要表个态度。 谢傅道:“对了,我还有礼物要送给宝珠,这才是真正的见面礼。” 谢傅取来画卷打开,却是一张海棠未雨梨花先雪图,墨迹未干,显然新作不久。 崔宝珠看着这画如此的生动逼真,惊叹道:“傅叔,你画的?” 作为官家小姐,从小琴棋书画就有涉猎,这两三年跟着母亲学习,更是大有进展。 这一画一落目,崔宝珠顿觉不俗,好似名家真迹。 谢傅笑着点头,“我赠你衣裳宝饰,总感觉既轻浮又俗气,所以特画下此画,表达对宝珠你有个美好的祝福。” 崔宝珠看着题跋,立即领受到谢傅一番心意。 海棠未雨说明春时未到,而梨花已经白如雪花却唤春天快点到来。 一红一白寓意她风华正茂,美好恒远…… “傅叔,我都喜欢。” 张意真看着画却惊讶道:“看不出来你画技竟如此高超!” 谢傅呵呵一笑:“真姐该不会认为我只会混吃骗喝吧。” 张意真嗔了谢傅一眼,她能感受到谢傅才学不俗,不过这画一出,更是对他刮目相看。 崔宝珠像个小女孩崇拜的对着谢傅道:“傅叔,你画技如此高超,教我作画好吗?” 谢傅欣然应道:“当然可以!” 崔宝珠还未欢喜,张意真却冷声道:“不可!男女有别!” 谢傅附和道:“是是是,男女有别,是我有缺考虑。” 崔宝珠一脸暗然失望。 谢傅见状笑道:“不过真姐若是在场,应该符合礼数吧。” 崔宝珠楚楚可怜的看向母亲。 张意真无奈一笑:“罢了,我在场时,你可以向你傅叔请教。” “多谢母亲!” 看着女儿开心到得意忘形的样子,张意真倒不忍训示。 崔宝珠作为晚辈,负责倒酒,谢傅与张意真边喝边聊。 谢府将借粮来意说明,张意真爽快道:“这事我拿主意了。” 谢傅讶道:“不用跟张阀主打个招呼吗?” 张意真想了想,虽说自己能够拿主意,不过还是要跟兄长说一声更好,也算给兄长这阀主一点面子。 “也好,我现在就领着过去见他吧。” “有真姐引见,那就再好不过了。” …… 第781章 旧敌 刀王韦散人倒地重伤呕血,看着眼前相貌平平的中年男子,一脸难以置信。 张正河扫了一眼已经被击毙的张正阳,又看了一眼重伤不起的韦散人,对着眼前的中年男子沉声问道:“你是何人?” 中年人澹澹一笑:“张阀主还在黄泉路上去问阎罗王吧。” 张正河冷声问道:“是朱东来派你来杀我的?” 中年人笑笑道:“就当是吧。”不承认也不否认。 张正河冷笑道:“真以为杀了我,就能毁了张阀吗?未免太天真了 。” 张阀之所以强大是因为各旁系门户高立,并不单单他苏州张家,也并非他张正河。 杀了他张正河一人,张阀依然在。 “张阀主,敬你是个人物,自我了解吧,还能留个全尸体。” 张正河傲然一笑:“张家人绝非贪生怕死之辈,也不是会动手自裁的懦夫,阁下想要取我性命,就动手吧。” “那我就成全你!” 男子说着手指一张,张正河身体不受控制就朝男子飞去。 龙吟凤哕之声顿起,黑夜中一道璀璨的银芒飞驰而来,斩在张正河和男子中间,横剑而立。 极力挣脱的张正河身上的牵引之力顿消,人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稳住身体朝来人看去。 只见他一袭秋衫微澜如桂水,额如飞雪过书堂。 闲庭信步,风姿清朗横秋。 好一个芝兰玉树少年郎,张正河心中不由自主的涌现出一个名字来——谢傅。 果不其然,重伤坐地的韦散人见状喜呼:“谢公子!” 这个相貌平平的中年男人,武道之高深,整个苏州城除了顾玄,根本找不到第二个能与匹敌。 突然出现的谢傅是韦散人绝对想不到的第二人。 昆吾宝剑与谢傅真气相连,悬在张正河跟前,如一道不可攻陷的壁垒。 谢傅盯着中年人看,想要看清对方的底细,此人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中年男子笑道:“我想杀的人还没几个拦的住。” 谢傅笑道:“正好,我想看看你的真面目。” 就在这时,昆吾宝剑竟反向倒戈朝张正河刺去。 情况突兀到让人没有多想,唯有惊愕。 谢傅施展莲行如意身法瞬间到张正河身边,握住突然不听话的昆吾宝剑,刚才那一瞬却是与昆吾突然失去联系,昆吾为别人所用,成了他人的杀人利器。 而此刻透体而出的真气也混乱不受自己控制。 张正河额的声响和张意真的惊呼声这时才响起。 谢傅虽凛然而立,实则在暗暗发力,只感觉自己催发真气想要控制昆吾,昆吾的挣脱力度就越大。 这就好比自己的真气在互搏,长此下去就是一个死循环,他将消耗所有真气。 知必是对手搞鬼,类似一种借力打力的窍门,既借力打力,只需击溃始作俑者即可。 想到这里,谢傅真气透体而出,如万箭射向对手。 中年男子一惊之后,顾不应暇应付起来,昆吾老实下来,谢傅收剑入鞘,对着男子说道:“二元神功,宫秋上阳。” 此话一出,除了中年男子镇定以外,张正河、张意真、韦散人均大吃一惊。 竟是大秦景教大日明耀王上阳,这个大魔头。 宫秋上阳哈哈一笑:“既然知道是我,还不立即逃命!” 当初在王家禁地,谢傅的确不是宫秋上阳的对手,但他一直在进步,与王右通一战领悟了灵犀射月这一招的门径。 与东极真人一战,更是将剑出不由我与灵犀射月融汇在一起。 面对强敌,谢傅的武道本能蠢蠢欲动,朗声道:“领教日王高招!” 对于谢傅,宫秋上阳却知根知底,眼前这个少年人身体似乎隐藏着什么玄奥,每一次见到他,他的武道修为都以惊人的速度在进步。 在白心山庄谢傅甚至战胜了能与自己打成平手的王右通。 天知道,宫秋上阳多想趁这机会,将这个武道天才扼杀。 可他又十分清楚,伤势还未痊愈的他,不是眼前少年人的对手,就算拥有神鬼难测,绝顶高手也十分忌惮的二元神功,依然毫无信心。 武道修为虽然不如谢傅的韦散人却经验老道,见宫秋上阳神色,脱口道:“谢公子,他要跑!” 堂堂的大秦景教大日明耀王居然怕了谢公子,让韦散人感到匪夷所思。 韦散人话音刚落,宫秋上阳立即要掠气遁走,谢傅第一时间散发真气,将宫秋上阳气机笼罩住,不让他逃跑。 宫秋上阳傲道:“小娃,我未必怕你。” 当下施展二元神功应付谢傅笼罩而来,密不透风的真气。 谢傅形如壁垒的真气立即混乱松散,非常如此,真气在宫秋上阳秘功的操纵下,开始互相抵消无形。 相当于他只需用上一分真气就能消耗谢傅十分真气。 若是一般人自然会心生惊讶,以十抵一,长此以往,那还得了。 要知道自身真气的恢复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而且在临敌之际,一旦真气耗尽,就与普通人一般无异。 自会爱惜真气,不敢在轻易妄动。 然而,拥有水脉,真气源源不断的谢傅却没有这方面的烦恼,自也没有收气的打算,真气如狂涛巨浪不绝。 “哈……” 宫秋上阳还未没有完全笑出来,立即感受对方真气后继不绝,心中暗喜,这小子虽然武道天赋过人,终究经验不足。 我一分真气抵消你十分真气消耗,任你修为再浑厚,我只需耗上个二三分,你便真气耗尽。 一旦真气耗尽,你还不是我的俎上肉。 这却是杀了对手的绝佳良机。 宫秋上阳也不打算跑了,忙运起二元神功操作对方真气抵消,嘴上激将道:“你真的要赶尽杀绝吗?” 谢傅笑道:“宫秋上阳你这个四处挑拨离间的祸害,今日只怕要饮恨于此。” 眼前两人虽然隔空而对,没有真正交手,真实情况却是宫秋上阳如同身处狂涛巨浪之中,掌舵着一艘小舟在风暴中飘流。 他在等风暴停止的那一刻,那一刻也是他反击的时候,他有足够的耐心。 张正河和张意真两人并不是武道中人,瞧不出个中玄机,只感觉两人凝伫而对,似在暗暗对抗,拼搏真气。 而越是旗鼓相当的顶尖武道高手,越是平风静浪越是杀机重重。 如果不是谢傅站在他们面前,此刻他们可能已经被无声无息的风暴所绞杀。 张意真开口道:“他便是我的义弟谢傅。”声音不由自主的透着一股骄傲。 张正河道:“我在看到他第一眼的时候,就知道只能是他。”声音透着久仰大名,今终得见。 韦散人表情认真严肃的看着无声对峙的两人,作为一名踏入二品的武道高手,他有着敏锐的神敏,能够感受到那无形的真气交击变化。 但是他也能辨出谢傅正在用一斤之力去搏宫秋上阳二两之力,这便是二元神功的可怕之处。 相当于宫秋上阳一人便能够抵当八位高手的合击之力。 老朋友萧雄便是大秦景教济教使,身赋四极神功,当日运用四极神功能够让他全力一刀斩偏。 而这二元神功却比四极神功还要高深奥秘。 长此下去,谢公子就算真气浑厚惊人,也必定是那个先真气耗尽的人。 看清情况之后,韦散人开口道:“谢公子,宫秋上阳正在运用二元神功消耗你的真气,持续下去你真气耗尽,他却实力依旧。” 韦散人也不知道自己这一句话表达的够不够清楚,皆因这二元神功不能以一般的武道常理去理解。 谢傅哦的一声:“难怪日王能够在我的庞匹威慑之下气定神闲,原来如此。” 宫秋上阳见韦散人揭露出他的底细,冷笑讥讽道:“小娃,你可怕了。” 谢傅却豪气道:“好,那我就领教日王技艺所长。” 谢傅并不傻,他与宫秋上阳交过手,对于宫秋上阳的实力修为知根知底,以眼下修为要战胜宫秋上阳应有九分胜算,可一旦宫秋上阳有逃跑之心,自己却毫无把握将他留下。 此人狡猾,只有以自己为饵,让宫秋上阳动了杀心,才能将宫秋上阳留下来。 宫秋上阳想将他真气消耗殆尽,谢傅岂又不是想消耗宫秋真气,却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宫秋上阳赞道:“自古英雄出少年,谢傅你很不错,能在我面如此骄傲托大的年轻人,你是头一个。” 谢傅微笑:“日王夸奖了。” 宫秋上阳有足够的耐心,耐心到他消耗了七八分真气才后知后觉,再看谢傅依然气定神闲,扑面而来的狂涛巨浪不止。 宫秋上阳心惊,顿生不妙,都忘了这小子身体奥秘诡异无比,刚才这般消耗就是顾玄也吃不消啊,而谢傅却没有丝毫力竭迹象,再继续下去,我才是那个先真气消耗殆尽的人啊。 脱口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为何你真气消耗不止。” 韦散人也正疑惑这个问题,为何?为何?这是在匪夷所思,心中暗惊,难道…… 难道谢公子是神之躯,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 紧接着又暗暗摇头,不可能,神之躯只是一个传说,根本不可能存在世间。 见宫秋上阳已经心生警告,谢傅感觉差不多了。 剑出不由我! 昆吾宝剑应声出鞘,势如伸手摘星,气贯弓射玉衡。 第782章 丧家犬 面对这一剑,疲于应付的宫秋上阳心中响起【妈的】二字,全力施展二元神功对抗谢傅这必杀一剑。 剑如走人云中,浑然不见。 云烟消散,昆吾还在,色亮如月水,剑锋湿余血。 地下留下一只断臂,宫秋上阳人已经消失不见。 韦散人咦的一声,竟不知道宫秋上阳是死了还是逃了,只听谢傅开口说道:“好一个大日明耀王,好一个二元神功。” 想不到二元神功还有壮士断臂之玄妙,如果不然,在他千方百计之下,宫秋上阳已经饮恨而亡。 韦散人闻言问道:“让他跑了?” 谢傅点头,韦散人忙道:”他的真气消耗得差不多了,正是杀他的绝佳良机,若让他潜躲恢复,后患无穷啊。” 要杀大秦景教大日明耀王哪有那么容易,别说顾玄,就算云弱水,端木慈这种级别的大宗师,也没绝对把握。 这种机会,千载难逢。 韦散人说完,又想到什么,刚才谢公子以一斤之力去抵消对方二两之力,加上最后必杀一剑,只怕也是强弩之末,忙又开口道:“如果谢公子……” 话未说完,谢傅人已经不见,追掠而去。 张意真脱口:“傅弟。” 谢傅却没有回应,韦散人开口道:“季小姐不必担心,谢公子的修为不在顾三爷之下,此刻只有他杀宫秋上阳的份。” 张正河闻言惊骇:“什么!” 韦散人也无言以对,放眼天下,有资格追杀大秦景教大日明耀王,又有几人。 谢傅给他带来的震撼已经突破天际,唯有以武道巨匠仰望。 谢傅这边掠气追杀,从金陵到苏州,宫秋上阳四处挑拨祸害连连,今晚必须将此人斩杀,以免留下祸端。 一直追杀到朱府门口,谢傅稍微犹豫一下便追了进去。 朱府有朱家双雄周谦和柳广幕两位三品高手坐镇,那些不知死活敢潜入朱府之人都被无声无息处理掉。 此刻已经深夜,朱家双雄均已入睡,在宫秋上阳进入朱府的一瞬间,灵敏的武道神敏让两人同时睁眼惊醒。 皆因宫秋上阳是在逃命,而非藏匿,朱家双雄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 周谦和柳广幕几乎同时出现在屋顶高处,就看到一人从他们眼前经过,快到无从阻止。 两人对觑一眼,绝顶高手。 周谦开口道:“我与通知老爷,你跟上去。” 话音刚落,又是一人从两人眼前经过,同样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空气中只留下施展身法的真气痕迹。 两人同时骇然,又一个绝顶高手。 第一感觉是此两人均是他们两人联手难敌之辈,这样的厉害人物,整个苏州数不出三个人来。 已经断了一臂的宫秋上阳这辈子第一次如此狼狈,像只丧家犬,二十年前就算对上归云宗宗主敖亭这样强大的对手,也能斗个半斤八两。 此子……此子……太离谱了。 只感觉今夜就算伤势痊愈,也未必能在此子身上讨到好处。 可恨!此仇不报枉世为人! 想到这里,竟朝连朱家人也不敢逾越朱家禁地掠去。 庭院幽漆,月华难泽。 刚刚越过禁地上空的宫秋上阳,顿感一股庞匹的无形气劲扑面而来,胸口一闷,人就从高空掉到地上,重伤吐血。 朱家这位老祖宗修为果然深不可测,不知是喜是悲。 追掠而至的谢傅见宫秋上阳被莫名之人击落在地,微微一讶。 宫秋上阳虽说负伤,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一招将他拿下,至少也要顾玄这等级别的高手。 一把清朗的声音从那幽暗的阁楼传来:“擅闯此地者,杀无赦。” 谢傅应道:“此人无恶不作,晚辈正要将他拿下,多谢前辈出手相助。” 怎知这把声音却是冷冷说道:“你也要死!” 话音刚落,一股庞匹气机朝谢傅席卷而来,谢傅本能出手,剑出不由我,挡住这御气而来一招。 武道修为高深到一定程度,御气之实胜过兵锋。 “咦?剑神叶偃仰是你什么人?” 从阁楼内走出一名青衣人,年近中年,丰姿如松,形容清轩湛然。 谢傅应道:“晚辈姓谢,与叫叶偃仰的前辈没有任何关系。” 青衣人问:“那你怎么会剑出不由我?” “乃是遗忘之城少城主叶惊虹倾囊相授。” 就在这时,柳广幕落在谢傅身侧不远,看了谢傅一眼之后,对着青衣人恭敬道:“柳广幕见过老祖宗。” 谢傅闻言心中一讶,老祖宗,却不知道这位青衣人在朱家是什么身份,听这称呼应该辈分不低。 武道中人年龄不能以外貌而论,就拿东极真人来说,貌若妙龄女子,却是百岁高龄。 柳广幕又恭敬道:“还请老祖宗先不要动手,阀主随后就到。” 前些日子与魏无是比笛,谢傅真气消耗巨剧,今夜为了对付宫秋上阳又花了不少力气,此刻并不想与这莫名高手缠战。 又不愿眼睁睁看着宫秋上阳逃过一劫,于是耐心等候。 目如鹰隼,锁定奄奄一息的宫秋上阳,只要宫秋上阳一死,他马上离开。 一会之后,朱东来与周谦一同前来。 朱东来第一时间来到青衣人面前,行礼道:“东来见过祖父。” 谢傅惊讶,竟是朱家阀主朱东来的祖父。 “东来无能,竟让外人入侵禁地,打扰祖父清修。” 青衣人道:“东来,怨不得你,此两人均是绝顶高手,府内除我之外,无一合之将。” 朱东来应道:“是,现在由祖父定夺。” 说着转头望向立于屋顶的谢傅,这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由祖父出手将此子格杀,为九春报仇。 青衣人手指地上的宫秋上阳,澹道:“我已经将此人打成重伤,至于他……” 目光看向谢傅:“至于你,还未越过禁地,尤可饶恕,速速离开。”听这语气显然不想与谢傅动手。 朱奉公已达一品巅峰,入道在即,不知道是不想耗费真气,还是忌惮剑神叶偃仰之名。 越是修为高深的人,越是爱惜自己真气,固于经脉而不流逸。 谢傅拱手道:“多谢先辈,不过晚辈有个小小请求。” 手指宫秋上阳说道:“只要前辈将此人交到我的手中,晚辈马上离开,绝不打扰。” 朱奉公根本不担心宫秋上阳生死,对着朱东来道:“东来,把地上那人交给他,让他离开。” 朱东来闻言脱口:“不可!” 朱奉公一讶:“有何不可!” 第783章 护犊 朱东来手指谢傅:“因为他就是杀害九春的凶手,还望祖父出手为曾孙九春报仇。” 朱奉公闻言鬓发一扬,凌空而起与谢傅隔空而对。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再多的解释都是苍白的,感受到对方庞匹的真气滚滚而来,谢傅凝神应对,只可惜他此刻并非全盛之姿。 想要暂避锋芒,他日再做个了结,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宫秋上阳又不甘心。 犹豫之间,朱奉公已经出手:“纳命来!” 剑出不由我! 两股真气相抵,谢傅心惊,好强!周身便感受到脱骨般的剧痛,身躯脱飞。 在半空中稳住身形,筋脉真气剧荡,胸口一闷,当场吐出鲜血。 一招便高下立判。 谢傅虽身赋水脉,真气无穷无尽,终究修为限制,筋脉如同绵绵溪流,无法在刹那间汹涌而发。 酣战不惧,一旦遇到修为高过他一个境界的人就相形见绌,这正是他的弱点。 而爱惜真气的朱奉公在听到曾孙被杀,盛怒之下,这一击也用了八.九分力道。 谢傅惊讶对方修为之深厚强横。 朱奉公也惊讶对方能在自己一击之下而不死,甚至对方还能凌空站稳,出声问道:“你是何人?放眼苏州。除了顾家三子,无人能接下我这一击而不死!” 却哪里知道谢傅躯质强横,圣衣护体,确实如果仅限修为,换做旁人已经身死道消。 谢傅抬手抹去嘴角血迹,也不应话,人如流星,逆空而上,此时并非他的全盛之态,以弱击强,是为不智。 “想逃!“朱奉公直掠追去。 朱东来望着消失不见的两人,对祖父有莫大信心,今晚谢傅必死无疑。 转头朝地上的宫秋上阳望去,却见宫秋上阳已经不见踪影,地面上只留下一滩血迹,脱口惊道:“人呢!” 朱家双雄这才也后知后觉,惊讶脱口:“此人是谁!重伤之下竟能在我们的眼皮底下无声无息离开。” 朱东来眉头紧锁,其实他一直有杀宫秋上阳之心,并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和大秦景教的人暗中勾结,只不过对宫秋上阳一直心存忌惮。 今夜本来是杀他的好机会,眼下被他逃走,心中只好暗叹可惜。 望向漆黑的夜空,眼下更重要的事,就是报杀子之仇,以祭九春在天之灵。 若论逃命,谢傅也是一绝,只不过在与魏无是比试之后,他的真气还未充盈恢复,加之刚才用计留住宫秋上阳,耗费大量真气。 若是面对一般高手还是游刃有余,可朱家这位老祖宗实在太强了,谢傅根本没有一丝机会。 谢傅在逃,朱奉公在后面追,这样下去,谢傅知道自己终将真气耗尽。 不行,我必须搏一搏,使出对方东极真人那一招。 然而已经此刻身体躯质,若无浑厚真气绵绵不绝支撑,使出那毁天灭地的一招,必定身体爆裂而亡。 难道今晚注定难逃一劫吗?谢傅突然感觉自己有点怕死。 鹤情肚子里还有他的骨肉,他还没看见孩子出生! 冷静,冷静…… 如何才能对付这样级别的高手…… 一个名字骤然浮现在脑海——顾玄。 对,三爷! 求生欲望化作热血,谢傅朝顾府奔去。 人在顾府上空,谢傅朗声喊道:“三爷!” 声音刚刚落在地面,一道豪浑破屋而起,瞬升数十丈,稳停在谢傅与追赶其后的朱奉公中间。 顾玄与朱奉公刚刚照面,两人便对上一掌。 顾玄立于原地纹丝不动,而朱奉公身体竟激退数丈才稳了下来。 能够让谢傅出声呼援,大抵是魏无是那种级别,所以这一掌顾玄用上八成力道。 而爱惜真气的朱奉公没想到来者如此强悍,只用上七成力道。 谢傅止步脚步,只见三爷只身素衣,一头长发无髻,狂乱飘逸,整个威武不可抵挡。 心中欢喜,三爷还是三爷。 朱奉公与顾玄一个照面就知道对方是谁,朱奉公沉声出口:“顾三子。” 顾玄浓眉一挑,透着傲气,嘴上还算恭敬:“朱老祖宗。” 吴中四阀同为一家,这位朱家老祖宗比他父亲顾万儒还要高上一辈,心中再如何骄傲,嘴上还是得客气一些。 朱奉公望向顾玄身后的谢傅,沉声道:“顾家三子,此人乃是杀害我曾孙的凶手,你不要插手。” 顾玄澹澹笑道:“他是我的侄儿,我绝对不会让人伤害他分毫。” 朱奉公冷声道:“杀人偿命,顾三子,念在我们吴中四阀交情,老夫才跟你讲这个理,你别不识好歹。” 顾玄笑道:“我们武道中人,不懂太多道理,也不会与人争辩,素来以强弱论对错,你那曾孙就算死在我侄儿手上,也只能怪他技不如人。” 谢傅闻言暗忖,好霸道啊,原来道理也可以这般讲法,我强任我怎么说怎么做都对。 朱奉公透着杀气道:“顾三子,你是拿定主意要出头了!” 顾玄哈哈大笑:“老祖宗你若执意以老欺幼,顾玄只好奉陪到底了。” 朱奉公冷道:“朱阀与顾阀因此反目成仇,三小子你可担当得起。” 顾玄怡然道:“我!奉陪到底!”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不动手论对错是不行了,朱奉公冷笑道:“三小子,听说你被人称为苏州第一人,是不是老夫潜隐太久了?” 顾玄傲道:“长江后浪推前浪,或许吧。” “狂妄!” 朱奉公一喝之后,两人交上手,激战起来。 一边对打着一边气劲托着两人往上升。 只听砰砰阵阵有若闷雷不停,遥遥传到大地,却没有落下半点雨丝。 原来天有异像便是如此来之。 直到天蒙蒙亮,两人方才罢手,却也是谁也奈何不了谁,谁也杀不了谁。 朱奉公终究爱惜真气,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谢傅飘身来到顾玄身边喊了一声:“三爷!” 顾玄此刻筋脉热如焚烧,真气激荡,嘴上沉声说道:“如果不是朱奉公爱惜真气,与我生死相搏,输的那个人肯定是我。” 这是顾玄者一辈子遇到的第一人自认不敌的人。 谢傅惊讶道:“如此厉害,连三爷也不能胜之?” 顾玄应道:“在我还没出世,朱奉公已经就是朱家的武道奇才,岁月悠悠,这么多年过去了,修为自然如岁月一般悠长,我看他如此爱惜真气,只怕已达一品巅峰,入道在即。” “此刻我尚能与他一搏,一旦朱奉公入道,我也不是在他的对手,必须在他入道之前杀了他。” 谢傅一讶,三爷竟已生杀心。 顾玄见谢傅表情,笑道:“你认为我食古不化,认为我是个正人君子对吗?” 说着自答:“生死利弊,我还分得清楚,如今朱阀与我三阀分道扬镳,是为异类敌人,必须用一切手段将其尽快铲除,切不可心存妇人之仁和在意所谓的仁义道德。” “少癫,我与朱奉公必有生死一战,就算最终不敌,也要与他同归于尽,今后就由你和文麟扛苏州这面旗帜。” 顾玄说着手臂重重的拍在谢傅肩膀,谢傅顿感肩头沉甸甸。 朱东来在原地等到天亮,才见老祖宗落地。 “祖父,可杀了他?” 朱奉公应道:“遇到顾玄了。” 顾玄!朱东来十分忌惮的苏州第一人,忌惮顾玄的武道修为,也忌惮顾玄的为人作风。 不敢直问,轻轻试探道:“顾玄真的那么厉害吗?” 朱奉公冷哼一声:“我倒是有把握杀他,不要也需拼得个经脉破损,道行折中,终生入道无望。” 说着澹澹补充一句:“苏州第一人倒也是名不虚传,如今我朱阀与顾阀也撕破脸皮,反目成仇,此子为我朱阀大敌,必须将他铲除。” 在朱奉公想来,顾玄中年年纪就达到半宗师境界,假以时日必定入道,到时自己寿终正寝,朱阀就无人是顾玄的对手了。 朱东来喜道:“祖父愿意动手那就好办了。” 朱奉公澹道:“我与顾玄必有生死一战,眼下却不是最好时机,我入道在即,待我突破境界,要拿下他就毫发无伤。” 说着沉声吩咐:“东来,我要闭关突破境界,在这段时间内,你尽量低调一点,不要招惹顾玄,待我出关之时,就是顾玄死期!” 朱东来轻轻问道:“那春儿的仇?” “杀了顾玄,你还怕春儿的仇报不了。” 朱奉公说完之后,走进阁楼。 …… 十天已过,叶梅询给三家的考验,也到了分出胜负的时候了。 在这一日内也变不出什么酒菜来,只待清点粮谷数目,揭开三家底细。 因为金陵粮仓、苏州粮仓、杭州粮仓三地相隔甚远,无法同时做个对比,就由叶梅询派人分赴三地,清点详细数目,再返回苏州会馆禀报详细数目。 此时,竞标三家人与叶梅询同聚在苏州粮商会馆,等待结果出来。 其实,什么结果,大家都心知肚明,毕竟大家都互有耳目,对对手的底细知根知底,公布这个详细数目,无非是走个形式。 以李百咏为代表的博陵粮商,个个面色暗然,早知自己败局已定。 其实他们并非没有胜机,就在第七日,运输粮食的船队在中途出现一点意外,导致船队无能及时运到金陵。 此时金陵粮仓的粮谷数目比杭州粮仓少太多了,就算比苏州粮仓也不如,却是打了一场大大的败仗。 只能感慨一番努力付之东流。 第784章 得意忘形 反观以朱师德为首的江南粮食,个个喜笑颜开,一副胜券在握。 博陵李家在第七日运输船队出现意外那一刻开始就注定淘汰出局。 顾仙庭虽然与他们拼到最后一天,却也是有惊无险。 在这十日内,经过所有粮商的共同努力,杭州粮仓共填粮三十万石,详细数目是三十万石六千石。 而最大的竞争对手顾仙庭,据可靠消息,收购粮食填入苏州粮仓约在二十八万石,详细数目是二十七万七千石。 听说顾仙庭这一家病急乱投医,昨夜又从顾家张家两家人中拿到不少粮食,数目不算少,大概是三千石。 这样算起来还有二万六千石的差距。 二万六千石看似只是一个数字,其数目之大却是惊人的。 一万石就足够一支万人大军一月口粮,当日苏州百姓抢购粮食,一万石运达,风波立止。 除非天降谷雨全部落在苏州粮仓,江南粮商实在想不出顾仙庭这一家还有什么办法反败为胜。 会馆喧哗,多是江南粮商的交谈声,他们已经在探讨交流接下来十年的粮食生意,在杭州朱家的带领下,大家的日子会如初红火。 顾仙庭这一边却只有叶结衣一人坐镇,顾仙庭不知道去哪里搬救兵,就连谢傅在这重要的时刻也不知所踪。 倒是霍端这早就淘汰出局的人,今日却也到场,一直与叶结衣搭话,一番旁敲侧问。 在霍端看来,江南东道粮食总商失利对谢傅来说倒没有什么,再过不久谢傅就是淮南道节度使,分管江南东道八位观察使,这江南东道也在他的管辖范围内。 先把这淮南道节度使的位置坐稳了,然后在他霍端的协助下,收拾一个小小的江南东道粮食总商,还是事吗? 只怕朱师德到时候恨不得将江南东道粮食总商的位置拱手让出去。 看向一脸意气风发的朱师德,霍端心中暗笑,朱师德,今日你若是输了还罢,若是赢了,后面可有你苦头吃的,你得罪的可是淮南道节度使。 这位节度使大人还是王阀女婿,他的背后站的可是顾家、陆家、张家,吴中三大豪门王阀,你一个朱阀旁系又如何。 看见神情严肃的叶结衣,不对!还有一个李阀夫人,叶家小姐。 要论人脉靠山,你朱师德还差得远。 下午申时一刻左右,一名男子风尘仆仆走进会馆,对着坐在正中位置的叶梅询朗声禀报道:“老爷,金陵粮仓数目已经清点清楚。” 数目虽大,清点粮食是叶家的日常工作,也有一套独特的清点方法,叶梅询也提前安排清点师驻扎金陵,只花了两个时辰便清点清楚。” 而金陵距离苏州越四百里地,快马半日就到。 显然这位风尘仆仆前来禀报的男子是个武道中人,从金陵赶到苏州,比快马还要更快。 叶梅询问道:“详细数目?” “十九万五千四百三十三石。” 博陵粮商闻言惊讶,这么大的数目竟精细到一石,而他们清算出来的数目只是一个大概——十九万五千石。 不愧是叶家,果然有一手。 李百咏听到这个数字,叹息一声,差一大截,输了竞标,也输了面子。 叶梅询对着旁边一名负责书写记录的人说道:“记下!” 然后对着李百咏笑笑道:“李老爷,天意难为,李老爷也是经风历雨的人,看宽一点。” 李百咏知道败局已定,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呆了,只是碍于未分出胜负,不便提前离开。 叶梅询又道:“叶某晚上设宴招待李老爷,还望李老爷赏脸不要推辞。” 李百咏闻言一喜,看来叶梅询是想和自己谈一下生意上的合作,心中有个安慰,拱手应道:“李某必定准时赴约。” 一众博陵粮商才稍稍露出笑容,也不算白忙活一场。 当粮商也是有压力的,天年太平还好,一旦遇到天年不遂,官仓依然要按照约定如数入库,就有点吃不消了。 做什么生意都有盈有亏,博陵粮商也没少干赔钱买卖。 与叶梅询打好交道,以后遇到天灾收成不好,也可以从叶梅询哪里购粮解燃眉之急,不必被其它地方粮商白白挨宰。 他们当初看中江南东道粮食总商这个位置,也想着有更宽阔的周转空间。 大约一刻钟之后,又有一人风尘仆仆进入会馆大堂:“老爷,杭州粮仓数目已经清点清楚。” “详细数目?” “三十万六千五百五十四石。” 数目同样详细到一石,与朱师德清点的三十万六千石大抵相同。 这个数字就好像胜出两字,一众江南粮商均喜笑颜开,交头接耳,一时之间喧哗似菜市场。 叶梅询对着书写记录之人说道:“记下!” 现在就剩下苏州粮仓还没有出结果了,一众人朝顾仙庭那一边看去,却只有女扮男装的叶结衣,不见那位温柔动人的小娘子顾仙庭。 都什么时候,怎么还不见踪影,难道是明白必败无疑,干脆不露面了,还是…… 还是有什么杀手锏在最后时刻绝杀。 叶结衣不急不躁,在她看来得到父亲的认可比拿下江南东道粮食总商位置分量要重,心里还是很希望能够出现奇迹的。 苏州粮仓离会馆最近,理应最快出结果,怎么反而迟迟不出结果。 该不会是谢傅在创造奇迹吧,这混小子倒是经常创造奇迹。 想曹操曹操到,就在所有人把注意力放在叶结衣身上的时候,谢傅容光焕发阔步走了进来。 一众江南粮食看到容光焕发的谢傅,莫名心头咯噔,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即将发生。 谢傅在叶结衣身边坐下,叫了一声:“结衣姐。” 叶结衣见谢傅一脸胸有成竹,笑着问道:“你怎么现在才来,是不是搞定了?” 谢傅反问道:“我看上去是不是很精神?” 叶结衣嗯的一声,点了点头。 谢傅笑道:“因为我睡了一觉,精神许多,好些天没好好睡觉了。” 叶结衣闻言一愣,恨不得当场给谢傅一个暴栗。 其实啊,谢傅昨晚受了不轻的伤,顾玄担心他留下遗疾,影响今后武道进展,特地给他调理一番。 朱师德这边见叶结衣与谢傅窃窃私语,心中顿感不安,这十日考验对方虽然败了,却创造了一个奇迹,难保不会在这必败之局,力挽狂澜反败为胜。 对着叶梅询问道:“叶老爷,为什么苏州粮仓数目还未清点出来?” 第785章 意外 叶结衣跟刚来的谢傅讲述目前的情况,金陵粮仓和杭州粮仓的结果已经出来。 因为博陵李家的船队在运输途中出现了一点意外,所以金陵粮仓只有二十万石。 而杭州粮仓与他们所探查的情况大抵相同,是三十万六千石。 谢傅问道:“那我们呢?” 叶结衣原本以为谢傅现在才来,应是做出什么努力,怎知他连自己底细都不清楚,没好气道:“昨天我们是二十七万七千石,今早顾家、陆家、张家三家人运来粮食归仓,共六千石,现在是二十八万二千石,比杭州粮仓少了二万四千石。” 谢傅讶道:“那岂不是输定了。” 叶结衣气的暗暗掐了谢傅大腿一下:“你问我,我问谁啊!” 谢傅笑问道:“结衣姐,我看你一点都不忧愁烦恼,你是不是有什么妙计?” 叶结衣哼的一声,别过脸去,嘴上却是澹道:“有哩,把朱师德给宰了。” 谢傅笑道:“好主意。” 叶结衣闻言倒是一讶,表情认真道:“我说笑的,你可别当真。” 谢傅呵呵一笑,他并不是那种争不过就除掉的人,不过如果让他调查清楚那日暗杀顾仙庭的杀手是朱师德派过来的,那对不住了。 朝霍端看去,正在与人交谈的霍端察觉到谢傅的目光,立即朝谢傅看来,点了点头。 叶结衣压低声音道:“我之所以一点都不忧愁烦恼,是因为此次竞标输了也没有关系。” 谢傅问道:“为何?” 叶结衣神秘一笑:“我的父亲已经认可了我们,以后还怕不能分一杯羹吗?” 谢傅能够理解叶结衣这句话的意思,他并非想做生意赚大钱,而是江南东道粮食总商这个位置对他坐稳淮南道节度使太重要了,特别是在陆涛告之江南东道盘根错节的势力关系之后。 谢傅澹澹笑道:“再说吧。” 叶结衣原本一副要得到谢傅夸奖的期待,见谢傅反应平澹,有些失望。 朱师德见谢傅与叶结衣两人一直窃窃私语,心头一直忐忑不安。 就在这时,刘万里去而复返,疾步来到叶梅询的身边,低语一番,叶梅询闻言表情一讶。 叶梅询的表情让所有人都感到非常好奇,到底出了什么事? 心里不安的朱师德直接问道:“叶老爷,苏州粮仓的详细数目可清算出来?” 叶梅询笑道:“抱歉,可能要多花点时间,请耐心等候。” 朱师德不悦道:“为什么?该不会叶老爷有心偏袒吧。” 叶梅询闻言脸色立即难看起来,他为人做事素来公平公正,绝不徇私舞弊,就连她的女儿来求他开后面,叶梅询也一点面子都不给。 朱师德见叶梅询表情,立即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跟叶梅询打了这么久的交道,一诺千金的叶梅询还是值得信任的。 嘴上连忙放轻语气道:“叶老爷,我不是这个意思,到底出了什么乱子?” 叶梅询道:“苏州粮仓清点起来有点麻烦,算了,我跟大家说了,大家也会心存怀疑,不如与我一起去苏州粮仓看看。” 清点起来有点麻烦? 谢傅疑惑的看向叶结衣,叶结衣也疑惑的看向谢傅,两人面面相觑。 朱师德站了起来:“好!”一副恨不得马上就赶到目的地。 苏州粮仓位于上山塘,上山塘近京杭大运河,与京杭运河河水相连,一直都是南来北往商船的中间停靠地点。 同时也是由水道运输转向路道运输的中转站。 一众人或步行或乘坐马车移步上山塘。 出了会馆,谢傅正准备与叶结衣一起上马车,霍端走了过来,笑道:“谢公子,上我的马车吧。” 谢傅知道霍端有话跟自己谈,点了点头之后,轻轻扶着叶结衣上车,笑道:“结衣姐,我们一会见。” 叶结衣知道两人有正事要谈,点头放下车帘。 已经有不少江南粮食发现霍端和谢傅走的很近,有人低声说道:“朱老爷,霍端和这个人似乎很亲近啊。” 朱师德冷哼一声:“霍端吃人不吐骨头,跟他走的太近却不是什么好事。” 当然霍端是叶梅询那种级别的商人,杭州朱家加上江南东道的粮商也根本不够看,他们也就是在江南东道这个地盘,粮食这个行业才有资格与霍端一较高下。 “也是也是,跟霍端打交道只有吃亏的份,根本占不到半点便宜。” 马上之上,谢傅问道:“霍先生,我请你帮忙调查的事情可调查清楚了?” 正所谓蛇有蛇道鼠有鼠路,霍端既能比自己还要更快一步获悉他上任淮南道节度使,在消息灵通方面必有其过人之处。 霍端笑道:“调查清楚了,根据谢公子描述的杀手外形相貌以及暗示方式,应该是杀手榜排名第十的黑鹰。” 说着将谢傅交给他的箭镞拿了出来,继续说道:“这箭镞是剑城苏家锻造,不过后来剑城苏家已经不锻造这种箭镞。” 谢傅早先就见这箭镞与一般箭镞不同,顶端有星形尖刺,十分尖锥,想来必有出处,所以交给霍端前去调查。 箭的锻造涉及到一些射程、平衡、准确度等技术,所以不是想锻造的多尖锐就多尖锐。 谢傅心中暗忖,剑城苏家不就是浅浅姐的娘家,难道此事与剑城苏家有关,嘴上问道:“跟剑城苏家有关吗?” 霍端笑笑:“这只是剑城苏州锻造的破甲箭镞,我可没有说是剑城苏家派人指使的。” 谢傅倒是好奇:“既然破甲箭镞,为何不锻造了呢?” 霍端呵呵一笑:“剑城苏家所锻造的铠甲刀剑不入,箭失不破,而偏偏这破甲箭镞能够射穿自家锻造的铠甲,剑城苏家可不想干这些自相矛盾的事,所以就停止这类箭镞的锻造。” 谢傅哦的一声:“倒也是有几分道理。” 霍端继续道:“尽管剑城苏家不再锻造这类箭镞,还是有一些残余的流散四方,杀手黑鹰所用的正是这种箭镞,这是其一,其二……” 霍端说着一顿,拿出一个瓷瓶,在箭镞尖锥倒上一些银色液体,尖锥立即变色。 “其二,杀手黑鹰的箭镞上均涂有剧毒,此毒一旦破皮沾血,就连武道高手也吃不消。” 谢傅道:“霍先生就是从这二点判断出是杀手身份?” 霍端笑道:“我是个商人,此非我所长,我只是将派人调查出来的结果告诉谢公子。” 谢傅道:“杀手已死,我想知道的是到底是谁在背后指使。” 霍端道:“十年前江南东道粮食总商竞标,朱师德最大的竞争对手突然被人暗杀,这是当时官府调查出来的桉卷。” 谢傅接过被撕下来的桉卷记录,上面记录着死者伤口形状,所描述的正与这类箭镞相同。 霍端继续道:“七年前……五年前……二年前……” 霍端所说的证据都指向同一个人——杭州朱家。 谢傅道:“这么说,背后指使之人就是朱师德了?” 霍端显得十分狡猾,“我可没这么说,谢公子自己判断吧。” 谢傅笑道:“霍先生,多谢了。” 霍端却是叹息一声:“唉,没帮上谢公子什么忙,只能调查出凶手来。” 离目的地并不远,很快抵达,谢傅刚下马车,就听叶结衣道:“傅,快来看。” 谢傅在叶结衣的带领下移步杭州粮仓前,只见空阔的场地竟是人山人海,异常喧哗嘈杂,场面比当日粮铺争相购粮不逞多让。 而叶梅询安排来清点数目的人数根本应付不了。 一般来说,粮商都有其计量方法,以袋装为一石,而遇到更大数量,便用由高粱杆编成的茓子围起来。 按照周长大小,十石、百石、甚至数百石来直接计算,这样的方法快捷又高效。 而这会人数散而杂,所带来的粮谷也多少不等,十斗八斗的,就连三斗二斗都来凑热闹。 要让这么多人有序起来都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更何况还要计算出粮食数量。 或许是从没有遇见过这等混乱场面,叶梅询所安排的人手甚至用了粮铺计斗的方式。 这就是为何苏州粮仓详细数目迟迟不出的原因。 谢傅问道:“结衣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结衣也是一头雾水:“我也不知道啊,好像都是送粮食过来的。” 谢傅见这些人衣着打扮都是普通百姓,心中好奇,哪冒出这么多人来。 见一个刚来的大娘,身后背着一个小粮袋,脚下满是泥尘,脸上风尘仆仆,显然是远道而来。 于是先去打算询问一番,还未开口,这位大娘倒是先问:“大爷,这可是苏州粮仓啊?” 谢傅点头。 大娘兴奋道:“总算到了,我歇都不敢歇,赶了一晚上的路。” 赶了一夜的路?谢傅愣神问道:“大娘你从哪里来。” “无锡县。” 无锡县!一个谢傅停留时间不久,却与当地百姓性命相连,视若故土一样的地方。 大娘拿下背后米袋,打开口子,嘴上说道:“我带来了六斗粮食。” 六斗粮食差不多四十斤重,无锡离苏州大约一百里地,这位大娘竟背了四十斤重的粮食连夜赶了一百里路。 这真的让谢傅感到惊讶而震撼,看着大娘神采奕奕的双眼,看着她腾出手去抹眼角的厚厚灰尘。 谢傅竟感到无比心疼,忍不住都嘴凑近对着大娘眉角轻轻一吹,他曾是无锡县的父母官,无锡县的百姓就是他的儿女,此举却是发自内心的爱惜自己的儿女。 大娘却哎呀一声,敏感的向后一缩,怒眉瞪向谢傅:“大爷,你想干什么!” 第786章 强援 谢傅见她一副被非礼的生气模样,忍不住呵呵笑起来,忙道:“大娘,抱歉,失礼了。” 大娘瞪着谢傅,哼的一声:“看你衣装华贵,相貌堂堂,怎么如此饥不择食,老娘们都想非礼。” 谢傅无奈一笑,这种事情真的无法解释。 大娘转身就走,似不想与谢傅多说半句。 谢傅回神,忙伸手拉住大娘衣服:“大娘,等一下!” 大娘立即一惊一乍起来:“再碰我,我喊非礼了。” 谢傅直接愣住了。 此刻人多声杂,到没有太多人留意这边,只有叶结衣目光一直锁定在谢傅身上,见到谢傅窘态,笑着走了过来:“大娘,他不是坏人。” 大娘没好气道:“一见面就都着嘴要亲人,谁知道他是好人坏人。” 谢傅忙道:“我只是想帮你吹掉眉角的灰尘。” 大娘脱口就说:“你信吗?” 说着转头对着叶结衣道:“娘子,你听听,帮我吹掉眉角的灰尘,这么荒唐的话也说的出来,分明就是想亲我!” 谢傅大窘:“我真的想帮你吹掉灰尘而已,你又不是大美人,我……” 叶结衣打断道:“好了,你别说了,越描越黑。” 谢傅无奈摊手,罢了,跳入黄河都洗不清了。 叶结衣开口问道:“大娘,你从哪里来?” “无锡县啊。” “无锡县离这里可是足足有一百里,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给李大人送粮食来啊。” 对于谢傅曾在无锡假冒县令一事,叶结衣却半点不知,疑惑问道:“哪个李大人?” “豁出性命,赶走瘟疫,救下全县百姓的李少铭李大人啊。” 叶结衣哦的一声:“哪个假冒县令啊。” 无锡假冒县令的事迹流传广泛,甚至编成评弹和大戏,叶结衣也有耳闻。 大娘听叶结衣口吐假冒二字,眉头一皱,有点不悦:“谁说他是假冒的,在我们心中比真金还真!” 谢傅心中震撼,原来大娘背着四十斤粮食,连夜赶路百里就是为了给他送来这六斗粮食,心中莫名感动得目眶微微一红。 看着这些衣着各异的平头百姓,热情而踊跃,嘴上喃喃道:“这些人都是吗?” “是啊,我一听到消息就把家里的存粮装成一袋,马上赶过来了,我年纪有点大,脚步跟不上他们。” 一边说着还一边打开米袋口子,掂量袋子有没有破漏流失。 谢傅只见米袋之内,珍白的米粒还掺杂着不少黄色糟糠,不是什么好粮也不是什么精粮,却感觉每一颗珍白的米粒都重若千金,就连那掺在其中的黄色糟糠都价值连城。 叶结衣好奇问道:“是谁让你们给李大人送粮食过来啊。” “顾小姐啊!顾小姐昨天快马赶到无锡,跟大家说李大人有困难,需要大家的帮助,大家奔走相告,很快全县就都知道了,我听到消息知道自己腿脚不利索,马上就启程了。” 叶结衣心中暗忖,顾小姐,那应该就是仙庭了,仙庭昨日竟快马赶到无锡去,难怪一整天都看不到人。 嘴上问道:“大娘,全县都知道了,就来这么些人?” 叶结衣一边说着一边目测人数,空阔的场地虽然人山人海,大概也就数百上千人,按照一人平均几斗算,都不足一千石,杯水车薪。 大娘脱口:“啥呀,全县都出动了。” 叶结衣为之咂舌:“全县都出动了!” 无锡县也算是一个大县,人数约有几万人,几万人都出动了? “是啊,全县都出动了,我们这些零散的先启程,后面还有车队,粮食比较重,需要筹集牛车驴车,然后不分彼此的把粮食搬上车,再运送过来,我的儿子帮忙着搬粮食,所以我就先过来了……” 大娘嘴巴都说干了,还滔滔不绝的说着无锡县的场景。 叶结衣听着内心震惊,一个人的魅力竟可以大到如此地步,只是传句话说声需要帮助,这些百姓竟倾巢而出,涉足百里。 扭头看着这一张张踊跃争先的陌生面孔,叶结衣无言以对。 虽常听过假冒县令这四个字,直到此刻才真正明白,这位李大人在无锡百姓心中的分量之重,再生父母这个成语也并非只流传于传说。 却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不跟你说,顾小姐说粮食要赶紧归仓。” 谢傅看着大娘一癫一癫的步伐,这才发觉她真的腿脚不利索,这每癫上一步就好像一颗石子硌在他的心口上,恨不得把她抱起来狠狠的亲。 叶结衣喃喃道:“不管什么原因,仙庭都不应该利用这些百姓的一颗报答之心,如果让他们知道所报非人,那应该多么伤心啊。” 扭头发现谢傅呆若木鸡,表情十分怪异,轻声问道:“傅,你怎么了?” 谢傅喃喃道:“他们没有所报非人。” 叶结衣好奇:“难道仙庭认识这位假冒县令。” 谢傅在叶结衣耳边低声说道:“结衣姐,我就是那个假冒县令。” 叶结衣闻言双眸圆睁,十分震惊,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不知道感到骄傲还是荣幸,紧紧拥抱谢傅,激动道:“我了不起的弟弟,我以你为傲。” 谢傅当初在无锡所作的一切并没有想到回报,真的,他只是凭着一个炽热的赤子之心。 叶梅询看着眼前的场景,听着手下的禀报,了解这群百姓是从百里外的无锡赶过来的,为那个神秘的李大人送来粮食。 百姓送来自己的口粮,这种事情已经多久多久没有发生了,叶梅询欣慰而感动。 心中涌出一个念头来,顾仙庭不能输,甚至从不舞弊的他都想破例舞弊一回,帮顾仙庭一把。 朦朦胧胧中,眼前似乎看到那寄望宏图景象…… 同样了解到情况的朱师德却眉头微微一皱,他所有的气势都因为这些无锡百姓的出现而烟消云散,这场粮仗就算他最终胜了,也似乎输了。 一位江南粮食看见朱师德皱眉,低声宽慰:“朱老爷不必担心,这些人带来的粮食最多也就一千石,根本影响不了胜负。” 朱师德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有人惊讶脱口:“车队!” 望去只见一辆马车缓缓而来,驾车的是个两鬓发白,白须的老汉,老汉风尘仆仆,双眼却神采奕奕,似迎着光。 马匹喘着粗气,马车之上装载的正是用各式袋子装的鼓满的粮谷。 这是第一辆马车,而后面如接龙一般,一辆接着一辆…… 朱师德失声道:“快!快看看有多少。” 第787章 知恩图报 一名手下去而复返,气喘吁吁的来到朱师德面前,一个劲的摇头。 朱师德着急,冷声问道:「摇头什么?」 这人才喘了一口大气道:「老爷,长长的见不到尾。」 朱师德还不死心,沉声道:「不可能!」 心中还残留着一丝侥幸,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是两万石接近三万石的差距,就算整个无锡县掘地三尺也翻不出这么多的粮谷了。 此次整个无锡县还真的掘地三尺,能翻出来的粮谷都翻出来了,那些刚刚收到消息,连刚下锅的米都给重新捞起来。 朱师德朗声道:「上闾门城头看看去!」 一众江南粮商跟随朱师德的步伐,迅速移步闾门城头,想要居高临下,看看到底来了多少人。 刘万里询问道:「老爷,怎么办?」 叶梅询深深吁了口气,开口道:「万里啊,这里就交给你。」说完就扭头离开。 刘万里讶道:「老爷,你要去哪里。」 「我去找个地方好好看看,如此盛大,震撼人心的场面。」 叶梅询心中热血沸腾,他这一辈子体内的血从没有燃烧得如此热过。 闾门城头之上,一众人居高临下,瞭望着通往苏州城的官道。 宽敞的管道上,长长的车队一眼望不到头。 他们当中不少人是拖儿带口全家出动,父亲坐在车头驱赶马车,妻子抱着儿女在车旁快跟着,丈夫没有位置,干脆坐在车顶,不时勒紧绳索,以防粮袋脱落。 虽风尘仆仆,泥尘满身,脸上却透出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 男女老少,绵绵的人头,简直就是一次人口大迁移。 朱师德面如土色,旁边的一名江南粮商感慨道:「这么多人啊,该不会是全县出动吧。」 除了逃亡逃荒,没有人能够让一个县的百姓托儿带口主动离开自己的故土,就是当今天子也不能做到。 叶结衣站在叶梅询的身边,看见父亲竟目眶发红湿润,轻轻唤了一声:「父亲。」 叶梅询手朝远阔处一指:「结衣啊,你看到没有,眼前的场景就是我奋斗一辈子的目标,就在眼前!」 叶结衣轻轻道:「父亲,你是否还记得那件事?」 父亲心中有一个少年时的故事,他也不止一次向自己讲述那个故事。那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叶梅询沉声应道:「我当然记得!」 「天下有多少豪门名阀,苏州如何繁华夜夜笙歌,都并不代表国家强盛,百姓才是国家的基础和根本,百姓能够安居乐业,自然民强国富,国民一条心,众志成城,自然不怕外敌请略。」 「《礼记》有曰: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这样的世道才是天下之大同。」 叶梅询说道最后,由衷感慨:「了不起啊,了不起啊……」 他一连说了好几个了不起。 谢傅特地行了一里地,恭迎他曾经的儿女,全县前来支援的无锡百姓。 看着大家托儿带口,劳顿百里而来,谢傅内心既感动又内疚,这只是一件小事,无关生死的一件小事,真的无需如此,大家真的无需如此…… 没有人认出谢傅来,或许他们心急着将粮谷送到苏州粮仓,或许他们想不到这个衣着华丽的年轻公子,就是曾经那位不顾生命危险,每日出入隔离坊的李大人。 没有人认出来他…… 谢傅打算站到最后,无论来多少人,他都会恭迎到最后一人。 「知道大家都很累了,还是请大家加紧速度。」 一把熟悉的声音传来,谢傅望去,只见一名女子骑着一匹威武无比的黑马,身上的裙衣已经染上一层厚厚的尘污,好看的五官轮廓脏兮不堪。 唯有在威武无比黑马反衬下那越显柔水枝弱的身姿,谢傅才能认出她来。 「好嘞,顾小姐,驾~~」听见吩咐的,齐声应和。 「多谢大家了,多谢大家了。」 顾仙庭十分谦逊,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干裂的嘴唇露出一排洁白的贝齿,纯白的洁净无暇。 谢傅眼里只有她那抹洁白的贝齿,他又一次心动了,心中喃喃,顾小姐…… 一名坐在牛车上的妇人柔声说道:「顾小姐,你小心点,可不要再摔了。」 顾仙庭咯咯笑道:「我已经能够轻松驾驭,倒是赵婶你别摔下来。」 牛车上堆满了高高叠起的粮谷,妇人坐在最顶头,随着道路颠簸时而摇晃,所以顾仙庭才有此一言。 「我皮糙肉厚的,就算摔了也没多大事,顾小姐你可是金枝玉叶。」 「是啊是啊。」 有几名中年汉子附和一句,可以看出他们都十分关心疼爱顾仙庭。 顾仙庭突然看见谢傅,神情一呆之后,拍马快行到谢傅跟前勒马停下。 一个在马背上,一个在马下,两人对视无言。 谢傅打量了威武雄壮的黑马,又看了马背上弱不禁风的顾仙庭,开口笑道:「一点都看不出来,你骑起大马来竟游刃有余。」 谢傅心中有千言万语,出口却是平淡如水。 顾仙庭俏皮一笑:「你看不出来的地方还多着呢。」 说着就要下马,突然想到什么,却换了下马姿势。 谢傅这才发觉她一只胳膊竟缠上厚厚的布带,惊讶问道:「你的胳膊怎么了?」 顾仙庭却有点不好意思道:「从马背上摔下来。」 昨天她骑着黑豹赶赴无锡,黑豹跑的太快太凶了,她还不够熟悉就从马背上摔下来,刚刚谢傅还夸她骑马大马来游刃有余。 此去无锡百里,她一个千金小姐单身一人,骑着快马前往……谢傅心中感动的稀里糊涂,顾小姐啊顾小姐,你真的把我给折服了。 顾仙庭见谢傅一脸心疼的轻触她受伤的胳膊,忙道;「没事了,许大夫已经给包扎了。」 最艰难的时刻已经过去了,就是她忍着疼痛,骑着黑豹带着一颗忐忑焦急的心赶赴无锡。 谢傅心疼无比,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指去抹她的脸上的污秽,轻轻的……轻轻的…… 这个温柔的举动让顾仙庭脸上一红,心头甜蜜无比,有点害羞的轻轻低下螓首。 有一个声音不停在谢傅心中响起,抱抱她……抱抱这个看似柔弱,骨子里却坚强坚韧的好女子…… 赵婶他们这边,看见顾仙庭和一个身着华丽的英俊公子说着话,暗地里议论起来。 「这人是谁啊?怎么看他跟顾小姐关系好像不错。」 赵婶酸溜溜说道:「还能是谁,没看见他给顾小姐抹掉污尘,肯定是顾小姐的相好。」 中年汉子唉的叹息一声。 顾小姐有多好,大家都心里清楚,纯洁善良,温柔和蔼,谦逊有礼,美丽动人,就连天上的仙女都比不上, 在他们心中,能配上顾小姐的人,只有他们心中的李大人。 见顾小姐与别的男人亲近亲昵,心中十分难受别扭。 反正心里很不爽就是,中年汉子不知道是不是有意打断,朗声喊道:「顾小姐,该赶路了。」 一路上都是顾仙庭督促他们,这会倒是轮到他们督促顾仙庭。 顾仙庭回头对着众人抱歉一笑。 谢傅也笑着举起手向几人打着招呼,都是熟悉的面孔,当初在隔离坊的老朋友。 赵婶傲慢的别过头去,切的一声,谁跟你打招呼。 其他几人也都一副爱理不理的表情,潜意识里对谢傅充满敌意。 就在这时一个胖墩墩的身影背着药箱,喘着粗气跑来,对着顾仙庭就生气道:「谁让你下马的,你的胳膊要是有半分偏移,以后会留下遗疾,知道吗?」 来人正是许大夫,他也随队而来,一者照顾顾仙庭的伤势,二来这么多人出动,有人出了什么意外,他也能及时救治。 许大夫还真跟对了,从昨天到现在没把他这胖子给累坏了,不是这个摔着就是那个磕着,不是突发疾病就是劳累晕倒…… 梁婶生气道:「许大夫,你敢对顾小姐这么说话!」 许大夫昂着头,扯着嗓子喊道:「我是大夫,我是大夫,有资格教训病人。」明显心里底气不足。 眼角瞥了谢傅一眼,神情骤然一呆,然后就死死盯着谢傅看,虽然是一张陌生面孔,可这一双平和气定神闲的眼睛却熟悉无比。 当初在无数次艰难想要放弃的时候,就是这双镇定从容的眼睛,让他士气依然高涨的撑下去。 许大夫内心震惊,惶恐、激动,弱弱的出口:「大人?」 谢傅笑了一笑。 什么! 赵婶、梁婶等人神情震惊,一脸难以置信。 当其他人还呆若木鸡的时候,赵婶却直接从牛车上跳下来,跑到谢傅跟前,盯着身着华衣,相貌俊逸出尘的谢傅,他的眼睛眼神真的很熟悉,却惶恐不敢相认,怕认错也怕失望。 「婶……」 当谢傅开口,熟悉而又亲切的声音传入赵婶耳中,赵婶顿时哇的一声,就张臂抱着谢傅,哇哇大哭起来:「我以为你死了,我以为你死了,大人……」 赵婶已经一把年纪了,此刻却哭得像个孩子一般。 第788章 赢定了 谢傅倒没有赵婶那么激动,见一把年纪的赵婶抱着自己哭泣,反而有点尴尬,有点笨拙的轻轻拍着赵婶的后背安慰着。 梁婶,何叔,宋叔几人回过神来,就要上前跪下拜见,谢傅忙抬手嘘的一声:「大家别声张,知道我活的好好的就好。」 几人这才恍悟,李大人可是个假冒县令,不敢有太大动作,何叔毅然道:「大人放心,谁敢动你一根汗毛,我们就跟他拼了。」 宋叔也道:「大人,我们无锡有几万人都撑你,就算当今皇帝要杀你,我们就造反。」 谢傅心中苦笑,这宋叔真是愚直啊,嘴上冷声道:「老宋,把嘴捂住,以后不准你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他可不想因为自己一个人,而牵连几万人的性命。 刚才还凶巴巴的宋叔,听了谢傅的训斥,立即老实听话起来。 顾仙庭这时说道:「大家还是不要声张,要不然马上乱套了。」 知道李大人就在他们眼前,可以想象场面会变得何等混乱。 这时有人嚷嚷:「前面还走不走啊,你不着急,我可着急。」 几人一笑,将牛车停在官道中央导致车队停下来的何叔举手朗声:「马上就走。」 赵婶这会还哭着一把鼻涕一把泪,不舍松开谢傅。 待顾仙庭将她劝开,赵婶这才恍觉自己刚才举动不妥。 谢傅笑着说了一句:「婶,看见大家都好好的,我很开心。」 「全托大人的福!」 大家启程继续,顾仙庭见谢傅还站在原地,开口道:「大人,我们也走吧。」 谢傅道:「顾小姐,你先到粮仓去安顿大家,我在这里恭迎每一个人。」 顾仙庭笑道:「那我留在这里陪你吧,我也很感谢他们。」 谢傅看了她一眼,刚才是那么想抱她,此刻却再没有那么强烈的勇气,终究还是没抱住她,嘴上说道:「顾小姐,辛苦你了。」 顾仙庭轻声应了一句:「一点都不辛苦。」 是的,她一点都不感到辛苦,反而快乐而满足,为所爱而付出,为所爱而奋争…… 队伍真的很长很长,似永远都走不完,谢傅已经足足站了一个时辰,队伍还见不到尾。 他能站在最后一人,可从昨日劳顿无歇的顾仙庭却支持不住了,双腿一软,整个人就瘫软在地。 谢傅立即蹲下,托着她的后背,让她坐着。 顾仙庭笑着轻道:「有点累了。」 能够明显看出她真的精疲力尽,打起精神在跟谢傅说话。 谢傅轻轻的拨开她贴在脸颊的几缕鬓发,柔声道:「顾小姐,我真不该把你牵扯进来。」 若是个男儿还好,可顾仙庭却是个柔弱的千金小姐,谢傅内心真的很不安。 顾仙庭俏容骤然一绷:「不!你再说这种话,我生气了。」 谢傅笑道:「好好好,我们是自己人,不说这种客气话。」 顾仙庭这才嫣然一笑,污秽不堪的小脸那洁白的贝齿真的很美丽动人。 谢傅心跳怦怦,很想亲亲她的小嘴,掩饰着移开目光,在顾仙庭面前,他虽然表面能够保持端庄,但内心却总像个初爱的少年那般腼腆。 突然看见她裙摆血迹斑斑,指着她沾血的裙摆惊道:「你怎么了?」 不知道是不是谢傅所指的部位有些敏感,顾仙庭脸红害羞的扭过头去,不应声。 谢傅见她表情,说道:「是不是……是不是月……月……」 结结巴巴半天还是没把话说出来,干脆脱下外袍细心的遮住她的膝腿上。 顾仙庭知道谢傅想说什么,脸红着说道:「不是!」 谢傅见她瞪着美眸的样子,拿不定她是不好意思承认还是真不是。 顾仙庭也看出谢傅怀疑的表情,嗔道:「真不是!」说着嗔怪的拽起粉拳打了谢傅一下。 谢傅被她打的心头一酥,恨不得被她再打上一千下,一万下。 嘴上轻道:「哪……哪……」 顾仙庭接话:「骑马蹭伤的。」 黑豹这么野,顾仙庭细皮嫩肉的,这般奔骑百里,腿上不蹭掉一层皮才怪。 谢傅关心道:「在哪里,我给看看。」 顾仙庭脸蛋更红了,红的都透出脸上厚厚的泥土,咬了咬贝齿骂道:「不要脸!」 心中却十分忐忑,一会谢傅真要掀开裙子看,自己是拒绝还是不拒绝的好。 谢傅恍然大悟,暗忖自己怎么笨拙的像个毛头小子,骑马蹭伤的,自然是在大腿.内侧,那部位怎么能随便给男人看。 谢傅尴尬笑着,却是皮笑肉不笑,顾仙庭见他模样,倒是适从的扑哧一笑。 「顾小姐,我们回去吧。」 顾仙庭问:「不恭迎到最后一人了吗?」 「你更重要。」 顾仙庭心头一荡,有你这句话,太值得了。 谢傅托着顾仙庭上马,牵着缰绳。 夕阳近了,微醺的光照着两人一马,在地上拉下长长的影子。 …… 送来粮食的人太多了,根本无法安顿,更无法清算。 叶梅询也干脆不一石一石清算了,让人用茓子临时围起来一个无比巨大的谷仓,无论送来的粮食是多是少,直接倒入这个巨大的谷仓。 谷仓像突来的洪水迅速高涨起来。 夕阳的最后一缕光映在这些白茫茫的粗米上,根据谷仓的范围和高度,目测已经不止三万石,而车队还未消止。 所有的江南粮食表情黯然,知道大势已去,不知为什么内心却有一种特别的感觉,觉得输的不冤,也输得合情合理。 叶梅询问道:「朱老爷,还需要清点清楚吗?」就此为止也算是给朱师德留点面子。 朱师德却不死心,不满道:「十日已过,今日送来的粮食都不算数。」 叶梅询终于袒护一回道:「我说过,十日过后,以清点结果为凭。」 顾仙庭一家今日要是输了,他也不会饶过自己的,他会一辈子耿耿于怀的。 朱师德怒道:「这不公平!」 叶梅询冷笑道:「这次考验,朱老爷占尽天时地利,有资格说不公平吗?」 说着也不给朱师德面子了,朗声道:「万里,清点清楚粮食,一斗都不要漏掉,我要让朱老爷输的心服口服。」 一众江南粮食倒也接受这个输了的结果,这江南东道粮食总商的位置还不是叶梅询说的算,叶梅询心有所属,朱老爷你跟他争辩又有何意义。 顾仙庭这边对着谢傅兴奋道:「大人,我们赢了吗?」 谢傅点头:「赢定了。」 第789章 插曲 叶结衣忍不住对着顾仙庭亲了一口:「仙庭,你太棒了!」 顾仙庭被亲的有些不好意思,轻道:「结衣姐,我脸脏。」 「不碍事。」叶结衣说着又狠狠亲了顾仙庭一口,心中说不出对她的喜爱疼爱。 夜幕降临,灯火通明的苏州粮仓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他们衣着比赶路百里无锡百姓更加污秽不堪,披头散发的容神疲惫憔悴,不像乞丐又像乞丐,看着粮食堆积如山的谷仓,突然就趴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你们这群无良女干商,还我儿子命来。」 这一声哭叫,立即引起其他人跟着痛哭哀嚎起来了。 怎么回事? 原本紧锣密鼓的场面倒是一下子安静起来。 叶梅询见状好奇,疾步行去。 朱师德也十分纳闷,心中暗忖一丝侥幸,难道出乱子了,正要跟着去看个究竟,一名江南粮商却拉着他低声说道:「朱老爷,你就不要过去了。」 朱师德好奇问道:「怎么回事?」 这名粮商在朱师德耳边低语一番。 原来为了赢得这场粮仗,各地粮商串通官府强行低价收购百姓手中的口粮。 价格战打不过澹台鹤情所率领的布商,这些粮商就利用自己的人脉手腕,背后使阴的。 朱师德听完怒道:「谁让这么干的。」 有人应道:「朱老爷,你吩咐的啊。」 「是啊,是你说的,有多少抢多少,每家每户都不放过。」 朱师德记起来了,当时他处于劣势,为了挽回劣势,下达了不择一切手段抢夺粮食的命令,心头一黯,完了。 转头就走到一处角落,对着自己的心腹低声道:「想办法把这二十几个人给处理了,绝对不能让他们见到明天的太阳。」 此事可大可小,特别是叶梅询在,先灭口再狡辩装傻。 叶梅询走近问道:「你们怎么了?」 那哭得最为伤心的妇人闻声抬头望向叶梅询,见他一身绫罗绸缎,贵气逼人,却咬牙切齿的骂道:「就是你们这群无良恶商,串通官府低价收走我们的口粮,比强盗还要可恶,一粒米也不给我剩,可怜我才几岁大的孩子就这样被活活饿死。」 叶梅询闻言浑身一震,脸色大变,脱口问道:「那为什么不花钱购粮呢?」 有个汉子咬牙切齿道:「连家里的米都被你们抢走了,去哪里买粮食,全城的粮铺都关门,你们这群畜生,可知道饿死多少人。」 叶梅询闻言浑身剧颤不已,也不知道是急怒攻心还是内疚过度,人直接晕倒过去。 尽管叶梅询晕了过来,这些人盯着他的目光依然透着仇恨,那种恨之入骨却又无可奈何。 叶结衣见状小跑着就朝自己的父亲奔去。 谢傅心中忐忑,这种事情鹤情该不会也有份吧,顾仙庭善解人意,轻声说道:「大人你放心,鹤情姐姐不是这种人。」 谢傅稍微宽心,正打算上前细细询问,如果有自己的责任,他也会承担。 这时人群一阵异动,主动让开一条道路来,几个衙役提着官家灯笼前面带路。 大家看见来人,纷纷开口:「陆大人。」 来的正是苏州刺史陆涛,早些时候陆涛就听到禀报有大量百姓涌入苏州来,知晓是送粮来苏州粮仓的,便吩咐属下密切监视,若有什么异常再向他禀报。 到了傍晚,这支百姓车队还绵绵不绝,陆涛大为吃惊。 作为苏州刺史,这么大的动静,他无论如何都应该过来看一看。 陆涛笑意盈盈,如同看到当初苏州瘟 疫军民齐心的场景。 那几个人看到一派官老爷姿态的陆涛,还有他身边几个威风凛凛的衙役,却不由自主的退步。 人员混杂,陆涛本并没有留意这二十余人,待见这二十余人举动,目光望去,这二十余人竟没有一人敢迎上他的目光。 显然这二十余人是怕了他,陆涛心中并不好受,他要人怕他,但绝不是这些平头百姓,笑着开口:「为什么这么怕我?」 这二十余人一边面面相觑一边暗暗打量陆涛,却无一人当场拿主意。 陆涛见这些人有不少是鼻青脸肿,显然受过挨打,笑着补充一句:「怕我的就只有那些作女干犯科之辈。」 陆涛绝对有分量说这句话,上至权贵下至小贼。 这时叶梅询在叶结衣的揉捏之下,刚刚清醒过来,立即打起精神跟陆涛打了个招呼:「陆大人。」 陆涛点了点头:「叶老爷,都聚在这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叶梅询看向这二十余人,开口说道:「陆大人在此,你们有什么冤屈跟陆大人说吧。」 二十余人半信半疑,不知道叶梅询这番话是有恃无恐,还是真的让他们诉说冤屈。 叶梅询补充道:「这位是苏州刺史陆涛陆大人,为人刚正不阿。」 不是每个当官的都可信,都会为民做主,但是陆涛绝对可信。 二十余人听见陆涛二字,立即齐刷刷跪下:「求陆大人为小人做主!」 那刚才惶恐的妇人更是瞬间泪流满面。 陆涛声音既轻又沉:「都起来说话。」 妇人起身说道:「民妇是从处州来的。」 陆涛哦的一声:「处州离苏州可是有数百里地,为何特地到此?」 「民妇四处伸冤无门,听说苏州刺史陆大人为人公正无私,特地前来苏州伸冤。」 陆涛感慨:「深感荣幸,你有何冤情,说来。」 这名民妇边将当地粮商如何与官府勾结,低价强行收购他们的口粮,若有反抗不从就遭受一顿毒打,最终害的家中幼儿活活饿死。 陆涛听完脸色一沉,朗声道:「好,待本官查明事实,定为尔等做主!」 百姓最怕的就是这句查明事实,查来查去最后颠倒黑白,妇人如泣如诉道:「大人,民妇句句真言,绝无半句虚假。」 陆涛好声道:「你稍安勿躁,本官不能单听你一家之言,需依法查办,望你理解。」 哪个当官的何须如此和颜悦色向百姓解释,加之陆涛美名在外,这群人倒信了他。 一个脸上旧伤为愈的汉子问道:「大人,你是苏州的刺史,管得了处州的官吗?」 陆涛傲然一笑:「我管不了,自然有人管的了,你且放心就是。」 陆涛身边一名衙役朗声说道:「我家大人是正三品,而处州刺史只不过是五品官,你说管不管的着。」 刺史也分品阶,按照上州,中州,下州,分别为三品、四品、五品。 苏州是上州,苏州刺史就是正三品,而处州是下州,处州刺史只是五品官,差别巨大。 二十余人欣喜叩谢。 陆涛淡淡道:「你们现在就随我到州府去,日后本官还要靠你们当面指证。」 这些人闻言却是犹豫起来,陆涛见状不悦,沉声道:「怎么,莫非你们心虚?」 那名鼻青脸肿的汉子大胆站了出来:「大人,赎小人直言,我们信的过大人,却信不过其他人。」 陆涛当官这么多年,有些事无需说的太明白,就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笑了一笑:「我现在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说一句,如果你们在 州府但凡有半点闪失,我陆涛就拿项上人头相抵。」 除了陆涛,何人有如此魄力,此话一出,这些前来告状的人岂有不信之理。 谢傅笑了一笑,这陆大人动不动就自己项上人头来抵,难道你的项上人头就这么不值钱。 「谢公子,你笑什么?」陆涛却是早就看见谢傅。 谢傅听见陆涛的叫唤,上前拱手:「陆大人。」 陆涛当着众人的面用非常熟络的语气重复问道:「谢公子,你刚才笑什么?」 谢傅笑道:「我感慨大人你太不把自己的项上人头当回事了。」 众人闻言大吃一惊,这话你也敢说出口,陆涛自个说没问题,旁人却不可拿来玩笑半句。 陆涛笑了笑:「我听说此事你们负责在江南东道各地收购粮谷的是澹台小姐,不知道澹台小姐有没有参与低价强行收购百姓口粮?」 众人心中暗暗咦的一声,拿不准陆涛这话是什么意思? 谢傅道:「还等大人调查清楚,若有我们犯法的地方,大人拿下治罪就是。」 结合刚才拿陆涛项上人头开玩笑,这是这挑衅? 陆涛沉声道:「无论是谁,我都不会讲情面。」 谢傅应道:「理应如此。」 两人的对话让众人听的云里雾里的,纷纷低声打探谢傅的底细。 谢傅在商界并没有什么名声,而一般打探一个人的底细,最好的就是家门来历,偏偏在场的没有一个人知道谢傅的家门来历。 打听来打听去,只打听到此人是澹台鹤情的相好。 澹台鹤情的相好不是李少癫吗? 哦,难道他就是李少癫。 纷纷看向谢傅,李少癫是活在传说中的人物,却让人难以与现实联系在一起。 这时陆涛改了称呼:「少癫,这些人?」 身边数名粮商闻言惊叹,真的是李少癫,难怪陆涛如此近乎,立即有窃窃私语起来。 谢傅应道:「送粮食过来的。」 陆涛道:「人员太多了,晚上有点凉,给安顿好,明天让他们回去了。」 毕竟几万号,光是维持秩序,只怕衙役府军全部出动,也应顾不暇。 谢傅点头。 陆涛吩咐完了之后,就带着二十余人离开,本来他就是只是看一下,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第790章 温柔如水 朱师德这边,心腹低声问道:“老爷,还动手吗?” 朱师德阴沉着脸,摇了摇头,还动什么手,陆涛都可以放出狠话来,如果真动手那就是自投罗网。 此刻也不关心江南东道粮食总商的归属了,却有更大的危及,涉及整个杭州朱家的命运,如果陆涛认真清算的话。 这么大的事情,想来想去只有阀主朱东来应付的了。 这个插曲之后,清点工作继续进行着。 不愧是叶梅询,在这样的情况下,花了一个时辰还是把详细数目清点出来, 最后,顾仙庭这一家最终的数目定格为三十二万一千五十五石头,江南东道粮食总商这个位置也花落顾仙庭身上。 这个结果让叶梅询很高兴,也算冲淡刚才的阴霾,对着身边的刘万里说道:“请顾小姐来说话。” 刘万里去而复返道:“顾小姐不知道去哪了。” 顾仙庭和谢傅正忙着安顿这些远道而来的无锡百姓,大伙诚心至此,帮了这么大的忙,至少给人家吃上一口热饭。 人数实在太多了,设宴上桌是不可能的。 顾仙庭将望河楼的伙计全叫过来,谢傅也把澹台府的下人全叫过来帮忙。 只是看着几万号人,却无从下手。 就在这时奉守道率府军送来军队炉灶,这支府军是经历过苏州瘟疫了,应付过几万人的大场面,轻车熟路。 有了这支府军帮忙维持秩序,几万人有序撤到苏州城外的空地上。 府军帮忙着架锅设灶,反正能帮上忙的,就搭把手帮一把,不分彼此。 一派军民一家亲的景象。 直到子夜时分,所有人才吃上一口热粥,就是这一口热粥却让顾仙庭心头落下沉重的大石,不然内心真的感到内疚不已。 这会已经深秋,落夜还是有点凉意的,青壮年没有什么,老人小孩在荒郊野外还是很容易着凉的。 顾仙庭让人从顾府把能带来的衣物被褥都给带来了,给老人小孩分发。 一边行着一边对每个人还带着歉意道:“招待不周,多多见谅。” 这些百姓又怎么顾仙庭计较呢,要知道当初顾仙庭可是亲率车队前来无锡救援,心中真真把顾仙庭当做救世救难的女菩萨。 一名妇人将怀中的孩子紧紧搂在怀中,一件被褥轻轻的披在孩子身上,妇人抬头见是顾仙庭,叫了一声:“顾小姐。” 顾仙庭会心一笑:“都怪我,把孩子也委屈了。” 此次要送粮前来苏州,家中孩子无人照顾,自然要一并带来。 顾仙庭人很疲惫,把分发衣衫被褥的事交由下人,这边找到谢傅。 谢傅正与霍端蹲在地上,不知道聊些什么。 倒是霍端先发现顾仙庭,笑着打了个招呼:“顾小姐,恭喜了。” “多谢霍先生。” 霍端识趣的暂时走开。 谢傅来到顾仙庭的身边,见她脸直到现在还没洗,轻声道:“辛苦你了。” 顾仙庭笑道:“辛苦什么,他们是我带来的,我当然要对他们负责。” 谢傅看着不少人已经疲惫入睡,感慨道:“还好能让他们吃上一口热粥,要不然我内心真过意不去。” 顾仙庭应道:“我也是。” 两人对视会心一笑,有种知你知我的感觉,这是一种特别的幸福感觉,共你我不彼此。 无声中对视着,有一种东西在两人周围慢慢酝酿,谢傅问道:“冷吗?” 顾仙庭摇了摇头:“不冷。”接着反问:“大人,伱冷吗?” 谢傅应道:“冷啊。”他想知道自己这般回答,顾仙庭会怎么做。 顾仙庭这才发现谢傅身上只着素衣,早些时候脱下外袍为自己遮住腿上血迹,忙道:“我这就去给你找件衣衫。” 谢傅忙道:“不用了,我开玩笑的。” 顾仙庭好奇回头:“开玩笑的?” 谢傅看见她傻乎乎又认真的可爱样子,真想在她鼻子上刮一下。 “我有事跟你商量。” 两人异口同声。 谢傅哑然一笑:“你先说吧。” 顾仙庭轻道:“大家都把粮食给你送过来,明天回去之后,没有口粮怎么办啊?” 整个无锡县的粮食已经被掏空了,说再找不到一粒米,一点也不夸张。 谢傅道:“我跟霍端商量好了,拜托他明天让车队帮忙着把粮食运回无锡去,而且比他们送过来的还要多。” 顾仙庭嫣然一笑:“你想的真周到,我多虑了。” 说着轻轻吁了口气,似放下所有的担忧顾虑,这一瞬间,透支过度的她也突然晕了过去。 谢傅将她搂抱住,软绵绵透着温暖的身子,柔得让人忍不住要呵护在心头。 谢傅安排一辆马车,自作主张的将顾仙庭送到澹台府,拜托夏儿好好照顾她。 转头前往阁楼看望澹台鹤情。 此刻已经半夜,阁楼内的灯却还亮着。 澹台鹤情知道今天是分出胜负的日子,一直无心睡眠,等待着结果。 安静中听到一阵脚步声,出声问道:“谁?” “我。” 谢傅应声的同时推开房门。 澹台鹤情脱口就问:“输了还是赢了?” “赢了。” “真的吗?” 澹台鹤情一脸难以置信,她已经做好了输了竞标的心理准备,谢傅却给她带来一个惊喜。 谢傅走到床边,握住她的手,柔声道:“总算没有辜负你这十日来的努力付出。” 澹台鹤情兴奋的像个小孩子:“怎么赢的?” 谢傅便把无锡百姓拖儿带口送来粮食的过程向澹台鹤情一一说来。 “任谁也想不到竟是这种赢法,朱师德想不到,叶梅询想不到,连我们也想不到……” 澹台鹤情感慨一番之后,说道:“多亏了仙庭,要不然这一回我还真输了。” 谢傅应道:“是啊!” 骑着快马奔赴百里,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千金小姐该做的事,也做不出来的事情,顾仙庭柔弱的外表,却有着无比坚韧的骨肉和澎湃的热血。 澹台鹤情笑道:“你应该怎么感谢人家呢?” 谢傅也不知道澹台鹤情是不是在试探自己,打着哈哈道:“我也不知道啊。” “这么好的女子,你难道就对她没有半点心动?” 当初仙庭与谢傅少有接触,只是怀着一份恩情,如今两人也算多有接触,相知相识,澹台鹤情觉得水到渠成了。 (本章完) 第791章 有仇报仇 谢傅笑道:“说不心动是骗人的,不过我也知道我一身情债,不敢去祸害人家。” “你是觉得配不上人家吧,或者怕人家轻视你。” 谢傅笑笑:“算是吧。” 澹台鹤情原本想撒个娇,吃个醋,不过深知谢傅为人,这娇一个撒,醋一吃,谢傅就跟忍回去了,笑道:“要是心动,就去追求吧。” 谢傅一愣,看着澹台鹤情,这绝对是个陷阱,鹤情是越来越厉害了,挖起坑来无声无息。 澹台鹤情嗔恼的掐了谢傅一下:“别人肯定不行,如果这个人是仙庭就没关系。” 她没把话说的太明白,已经很没有面子了。 谢傅用开玩笑的语气道:“你又在试探我?” 澹台鹤情给了他一个白眼,骂道:“滚。” …… 夜很深很深,深到连苏州河上的笙歌燕舞都偃旗息鼓。 再过一个时辰就天亮了,刚刚从苏州朱家回来的朱师德朝驿所内唯一亮着光亮的地方走去。 他刚刚亲口得到朱东来的许诺——放手去做,朱家会在背后全力支持。 朱师德心头兴奋而又如释重负,此事涉及自家生死存亡,最怕的就是朱阀将他放弃,断臂求生。 朱师德推开房门,迫不及待开口道:“父亲,朱阀主许诺了,让我们放手去做。” 父亲一定担心坏了,朱师德想让父亲早点宽心。 房间很安静,却没有传来父亲兴奋的回应,朱师德又喊了一声:“父亲。” “额……” 这一声额欲言又止,似预警又似感叹。 朱师德疾步走到内室,表情大吃一惊,他看到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 ——坐着的父亲和谢傅。 来者不善,朱师德脱口问道:“朱龙呢?” 朱龙是父亲身边的老仆,实际上却比黑鹰还要可怕的武道高手。 朱龙从不轻易出手,一旦出手必立定乾坤。 骤然,朱师德看到第三个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朱龙,身上没有任何血迹,安容得就像熟睡过去。 但是朱师德知道朱龙是死去,朱龙绝不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睡着。 如果刚才看到谢傅是惊讶,那么在知道朱龙已经死去之后,他的内心是恐惧的。 “是你杀了朱龙?” 朱师德厉声责问,似乎为了掩饰内心的恐惧。 谢傅微笑着彬彬有礼道:“朱老爷,请坐下。” 他的儒雅根本不想一个杀手,似乎有更多商洽的余地,朱德师虽内心恐惧,表面上却从容不迫的坐了下来。 在坐下来的一瞬间看见桌子上一物,却忍不住表情一惊。 那箭镞在烛光下亮着特别奇异的金属光芒,很美丽又很夺命。 朱师德沉声问道:“你们已经赢了,还想怎么样?” 谢傅笑道:“朱老爷误会了,这是两码事,我们赢了靠的是我们的本事,我今晚来的目的是来打听一件事。” 说着手指桌子上的箭镞问道:“朱老爷可识得此物?” 朱师德冷声道:“我一个生意人又怎么会识得这种东西。” 朱师德拿不定对方到底知道多少,不过能抵赖就抵赖,或许对方只是怀疑他这个竞争对手而已。 哼,他是朱阀的人,要杀他可得好好掂量掂量。 “哦,朱老爷不识的。” 谢傅说着,拿起桌子上箭镞认真观察起来。 朱师德看着谢傅手中亮着奇异光泽的箭镞,就像看着一条吐着红信子的毒蛇,美丽又危险,他的心不由自主怦怦直跳,甚至生出躲过谢傅手中的箭镞在他的身上刮上一下。 但理智告诉他,这是个非常愚蠢非常愚蠢的举动,连朱龙都死了。 无声无息中,朱正良的脸上突然多了一道血痕。 朱师德额的一声,心跳突然停止跳动,而朱正良呆若木鸡,双眼却瞳孔放大,充满着恐惧与绝望。 朱师德心脏突然泵发,怒不可遏道:“你居然敢这么做!” 谢傅笑笑:“抱歉,不小心。” 朱师德无比捉狂,近乎发疯,冲过来跟谢傅拼命。 争斗之中,朱师德被谢傅推倒在地,手背被划了一道血痕,微微的火辣辣在提醒他受伤了,同时什么东西在通过血液侵蚀他的生命。 前一刻还发狂的朱师德,这一刻却安静了,面如土色,心脏却怦怦地跳的飞快,唯一的念头是该做什么来挽回呢。 无能为力…… 求救无门…… 绝望…… 心头一揪,无尽的哀绝从心脏迸发出来,瞬间击溃了成年人的坚强,泪就从眼眶涌了出来。 不知道他是否想过,这样的感受,他曾附加在其它人的身上,早些时候在苏州粮仓的二十余人就是其中之一。 没有落在自己身上,永远不知道这种滋味有多艰难。 谢傅道:“你看看,不小心弄伤了你。” 朱师德双耳嗡嗡作响,根本不关心谢傅在说什么,他马上就要死了,持续的恐惧让他浑身肌肉甚至骨头都在发软…… 砰的一声,父亲直直从椅子上倒下,朱师德看清楚父亲口鼻缓缓流出鲜血,他没有悲伤,只有害怕,哀求着:“救救我!” 救救我…… 声音气若游丝,直到没有动静…… 谢傅走出房间,心头的浮尘雾霾被驱散,干净得像经过澄洗一般。 他的心中警惕自己,这种感觉是会上瘾的。 …… 隔日,朱正良,朱师德父子被人发现死在驿所房内,州府立即进行调查,相信不久之后又是一卷没有结局的案卷。 一大早,无锡百姓安然有序归乡,没有给苏州添半点乱子,同行的还有连夜装载粮食的霍家车队。 无锡百姓投之木桃,谢傅报以琼瑶,运回无锡的粮食更好更多…… 唯一让不少人遗憾的就是他们还是没能见到他们的李大人。 其实他们不知,他们早就见到李大人,那个穿着华贵衣装站在路边恭迎每一人的英俊公子,就是他们的李大人。 有一种声音在无锡百姓中流传,有人看见李大人了,李大人还活着…… 赵婶他们为了保护李大人,不能明说,只能用这种方式在大家心中留下温暖安慰。 叶梅询设下宴席,宴请顾仙庭,陪同的还有叶结衣…… 顾仙庭这位千金小姐绝对上得了大台面,从思维到见识,从词锋到观点,都让叶梅询惊艳不以。 甚至让叶梅询有种错觉,眼前不是一个温婉的千金小姐,而是一个饱历世情的智士。 一直以来,叶梅询认为女人终究是女人,但顾仙庭却让叶梅询对女人二字完全改观。 陆涛这边对于处州百姓前来苏州告状一事,十分重视认真,隔日一早便安排人员进行书写记录。 正在记录期中,属下来报,说有一支婺州来的百姓前来州府告状。 这群百姓被请进府衙,人数竟有上百之众,见到陆涛悉数跪下,求陆涛为他们伸冤做主。 陆涛让他们述说冤情。 这群婺州来的百姓,情况与处州大抵相同,就是当地无良粮商勾结官府,强行低价收购他们的口粮,导致他们无粮可食,名不聊生。 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头作为代表,目光恳求奉上联名。 陆涛收下联名书,口头承诺会秉公办事,并安排人员记录每一桩冤情。 随后吩咐下属去将叶梅询请到州府来。 正在宴请顾仙庭的叶梅询只好抽身来到州府。 叶梅询作为皇商,可以上达天子,非朱师德之流可比,陆涛倒也客客气气的说明情况,要求叶梅询将整个江南东道粮商的名单奉上,若有作奸犯科之辈,他会一一查办。 叶梅询听后十分惭愧,主动致歉,并表示配合,待他将人员名单清点明白,明天一早就送到州府来。 江南东道各地,越来越多的百姓来苏州告状,如果江南东道没有一个名声在外的陆青天,他们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收到风声的众多江南粮商着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平时这种事没少干,也没有什么事情,不过一旦陆涛要跟他们认真计较,可罪名可不小。 如今朱师德已死,群龙无首之下,各粮商只好各自为政,各自为谋施展对策,打算将来告状的百姓拦下或者打回去,好成为漏网之鱼。 苏州是什么地方,是陆涛治理下的苏州,并非无法无天的混乱之地。 平时无所不能的银子在苏州不是那么行的通了,就算那些平时胆子大偷偷摸摸收受好处的,也不想惹祸上身。 陆涛一边安排人员到城外接这些前来告状的百姓,同时得到叶梅询送来的名单,将名单上有嫌疑者全部扣押下来。 至于那些无人告状,却心虚乱跳的,也以配合为名暂时扣押在州府。 此事牵扯的不但是整个江南东道的粮商,而且是江南东道各州势力,凭陆涛一人之力真的能够力撼狂澜。 而这些势力背后都有仪仗,陆涛动一枝就相当于动一颗大树。 一般这种情况,都是惩处几个典型的,解百姓愤怒,然后再让风波慢慢平息。 房间里,张正河在听完陆涛来意之后,眉头紧锁道:“幼芳兄,你真的要这么做?” 陆涛笑了笑:“仲谋,你又来了。” (本章完) 第792章 地震01 「幼芳兄,我知道你为人公正无私,但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你应该懂,我们作为一阀之主,不应该把目光放在这些小冤小罪上面,你可知道你这么搞,整个江南东道都要乱套了。」 「牵一线而动全身啊,只怕连当今天子都要惊动。」 陆涛笑道:「仲谋,所以我才要你张阀的支持,那些庞大的势力或许不畏惧我陆阀,如果陆阀张阀联手,他们就要忌惮一下,如果陆阀张阀顾阀联手,那就要看他们有没有胆子了。」 「至于当今天子秦家,巴不得我们这些豪门名阀窝里斗,好坐收渔翁之利,我想天子秦家非但会睁只眼闭只眼,还会暗中推波助澜。」 张正河问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做这些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陆涛凛容应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仲谋,你以为我搞这么大只是想为这些百姓伸冤吗?」 「不错,我想替他们伸冤,不过我还没有到如此湖涂的地步,我想趁这个机会铲除朱阀。将朱阀的势力连根拔起。」 张正河表情一肃。 陆涛见状笑道:「看来仲谋你已经在思考此事。」 「不错,我张阀已经与朱阀水火不容。」 张正河说着将朱东来派人暗杀他,幸得谢傅相救的事讲出来。 陆涛闻言心中大喜:「仲谋,我正要跟你说谢傅的事。」 张正河笑道:「幼芳兄不必多讲,此子我已经见过,风采过人比我家凌霄强太多了。」 陆涛笑道:「我要与你讲的却是另外的事,谢傅马上就要上任淮南道节度使。」 「什么!」 张正河闻言惊讶的站了起来,毕竟是一阀之主,很快镇定下来,澹澹问道:「此事可信吗?」 陆涛点头道:「别忘了谢傅是王家女婿,王婉之的未婚夫,此事在前兵部尚书王君衡在背后奔走。」 张正河露出苦笑:「他的身份可真多。」 陆涛笑笑:「有王阀在背后撑腰,要坐上这个虚衔并不难,但是要坐稳且实权实势,就算有王阀撑腰也不容易。」 「待我将江南东道的所有势力与大树斩断联系,你说谢傅这个新任的淮南道节度使是不是更容易将这些浮尘纳为己有,到时候大权在握,他可就是名正言顺的淮南道节度使了。」 张正河苦笑:「幼芳兄,你如此为他着想,我真要怀疑谢傅是你的私生子。」 陆涛哈哈大笑:「我要是有这样的儿子就好了。」 「不瞒你说,我这般为他,二分为谢傅,三分报答王婉之,五分为江南东道为天下,当今世道看似太平,实则顽疾暗生,我应该为将来做准备,如果江南有主,我宁愿这个主人是谢傅,悦我顾陆张三家,也悦王阀,大势所趋,顺水推舟。」 「仲谋,大势如此,我们切不可逆水而行。」 …. 张正河道:「幼芳兄,或许王阀只是想给自己女婿一个虚衔,然幼芳兄却擅作主张。」 陆涛哈哈笑道:「我已经与王君衡通过书信。」 张正河道:「王韵之刚刚坐上阀主之位,乳臭未干,行吗?」 「所以我才请王夫人坐镇苏州,指点江山。」 张正河道:「这个女人可厉害的很!」 陆涛应道:「当然!」 旁人只知道王家夫人有天下第一美人之名,陆涛和张正河作为阀主,知道一些内情,却清楚司马韵雪绝非女辈弱流。 而神武峰这个神仙地也是可以镇一镇道门地宗。 张正河问道:「这个女人怎么回应?」 陆涛道:「我还未收到她 的回应。」 张正河没有明白表态,轻道:「从事牵扯甚广,需从长计议,找叔度一起聊聊吧。」 陆涛应道:「我已经约了叔度,就是今晚在老地方。」 …… 观察使张与之和陆靖以互相监察为名,将江南东道八名观察使聚集到江南东道治所苏州,共聚一堂。 正三品的陆涛也到场,当堂将这段日子收集到各地官员和粮商勾结犯下的罪证呈上,直接指罪八人监察不利,纵容辖内官员贪赃枉法,为害百姓,并表示要上奏折弹劾八人。 若是普通的正三品刺史,这八名同样三品的观察使未必会怕陆涛。 不过陆涛另外有一个身份是陆阀阀主,分量就不只是一个三品刺史,再者说了同样三品的观察使陆靖也是陆涛的人。 此次张与之与陆靖一起举互相监察之名,将八人聚在一起,想必张阀与陆阀是一个鼻子通气。 加之最近各地折冲府纷纷被启用,多多少少也收到一些风声。 这些人都是官场上的老油条,知道这一次陆涛来真的,江南东道的官场将会有一场大地震。 而每一次官场上的大地震,都是一次权力更迭。 至于张与之、陆靖、顾信三人早就心知肚明。 陆涛早就将各地冤情属地,分为八份,交由八人 冤情大同小异,无非当地粮商勾结官员,残害百姓,大账小账,所有被陆涛挖出来的,都拿出来清楚。 甚至当中有一些是顾陆张三家的人,陆涛也一视同仁,记录在桉。 待大家都看得差不多了,陆涛发问:「八位大人看完有什么感想?」 八名观察使中除了顾陆朱张吴中四阀的势力还有其他门阀,太子直系的势力。 各怀鬼胎,无人应话。 张与之、陆靖、顾信三人率先发言,表示会依法查办。 证据确凿,铁证如山,其他人心里尽管很不情愿,嘴上还是纷纷做出会依法查办的态度,再慢慢从长计议。 陆涛这一次是携顾阀张阀陆阀三阀狂澜有备而来,能保多少就保多少吧。 陆涛放下狠话:「还请八位大人依法查办,秉公处置,此事过后,我还要参诸位大人监察不力之罪。」 这话也是在警告八人,别光顾想着保人,先想想着怎么保自己吧,无形之中也给八人强大压力。 离开治所之后,同样是江南东道观察使之一的徐福来直奔朱家,显然陆涛这一次是针对朱阀。 他没有想到陆涛做的如此之绝,竟想将朱阀连根拔起。 七月喜神 第793章 地震02 门阀大树多是老来自然衰落,从来没有人会在枝盛叶茂连根拔起,这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徐福来难以置信,也想不到陆涛的魄力竟如此之大。 朱东来在听完徐福来说明情况之后,淡淡应道:“徐大人,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朱东来的反应让徐福来惊讶无比:“朱阀主啊,陆涛这是要将朱阀连根拔起啊。” 朱东来笑道:“朱阀是那么容易连根拔起的吗?人家师出有名,我们若横加阻拦,岂不授人话柄,牵连其中。” 徐福来轻轻道:“朱阀主的意思是壮士断臂?” 朱东来淡道:“算是吧,只是伤点元气罢了,还不致死。” 现在朱阀势弱,需要蛰伏,不可与陆涛三家人争强,一家之力也斗不过三家人,只会伤的更厉害。 而真正决胜负的也不是在此,而是在老祖宗出关那一刻,只要斩杀顾玄,必定震慑陆涛、张正河。 再斩杀谢傅,陆涛的全盘计划就会泡汤。 陆涛到时候你把江南东道搞成一锅粥,你收拾的了吗? 只怕你所针对的那些势力也会反噬,到时候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 与此同时,陆涛特地抽空跟谢傅见了次面。 他要收拾这些粮商跟官员,必然会导致一系列的不良影响,在尘埃未定之前,整个江南东道必然兵荒马乱,人人自危。 而最让陆涛担心的是粮食,如果百姓无粮可食,或者粮价爆涨,就会引发百姓暴乱。 民不聊生是陆涛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陆涛希望谢傅这位背后新任的江南东道粮食总商能够出面维稳,甚至做出牺牲。 谢傅听到陆涛的来意之后,笑道:“大人放心,我已经着手此事。” 原来在仙庭成功竞标为江南东道粮食总商的隔天,要处理的问题就是放粮归民。 粮谷从农户收到粮仓是一个流程,再由粮铺流向市场也是一个流程。 这十日内,经过双方争相收购粮食,整个市场的粮食处于十分缺乏的地步,像数地江南粮商串通官府为非作歹的州县,甚至达到了粒米渴求的地步。 此事叶梅询十分内疚,立即要求顾仙庭开仓放粮,让粮食回归市场,在百姓有粮可食的同时平抑粮价,让粮价回归正常。 另一方面,叶梅询又接洽李百咏,许与好处,让李百咏将金陵粮仓的二十万石粮食低价卖给顾仙庭。 这个重新收编市场的过程,本来也是叶梅询特地为新竟任者留的一手。 叶梅询派了以刘万里为首的大量人手协助顾仙庭,叶结衣和宋辉珂也全力投入此事。 陆涛听完谢傅的解释之后,哈哈大笑:“那好,那我就放手去做。” 谢傅这些日子也收到不少风声,轻轻问道:“大人,真要搞这么大?” 陆涛淡淡道:“朱阀必须趁这个机会连根拔除,妇人之仁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尘埃落定。” 说着轻轻拍了谢傅的肩膀:“这件事伱不必操心,交给我就是,不过后面可就要靠你这位节度使大人,我师出无名。” 谢傅点头:“绝不会让大人失望。” 陆涛哈哈大笑:“谢大人,以后我们可就是同僚啦。” 这时顾仙庭疾步走进大厅,看神色似有什么急事,看到陆涛也在,表情一讶之后打了招呼:“陆大人。” “小仙庭来了。” 顾仙庭与陆夫人关系不熟,陆涛自是常常遇到顾仙庭,所以十分熟悉。 小仙庭三人字让顾仙庭有些不好意思,脸上微微一红,不过陆涛作为长辈又是一阀之主,这般称谓倒是没有什么问题。 “谢公子,我有点事想与你商量一下。” 谢傅知道顾仙庭想说的肯定是关于粮食粮商的,这些事在陆涛面前也没有什么好隐瞒,也好让目前形势有个大概了解,于是笑道:“顾小姐,看你神色应是遇到什么难题,陆大人在此,正好帮忙出出主意。” 顾仙庭何等聪慧,立即听出谢傅的话中之意,于是开口说道:“是这样的,一大早各地粮商就来求我救命,我想来找你商量一下。” 说着轻轻看向陆涛,陆涛却神色一沉,一言不发,他自然知道这些粮商为何找仙庭救命,因为接下来这些人要被依法纠办,按照罪名大小,该下狱的下狱,该没收家产的没收家产。 有一件事必须提一下,那就是朱师德父子死后,杭州朱家失势,树倒猢狲散,所有的江南粮商正龟缩在家里,战战兢兢,终日惶恐不安。 观察使张与之下手最快,立即启用辖内的几支折冲府军,以雷电交加,狂风暴雨的粗暴方式将辖区内涉案的粮商和官员全部捉起来。 风声传出来,这可把那些原本龟缩在家里惶恐不安的粮商给吓破胆子,觉的不能再坐以待毙,纷纷跑到苏州来,求顾仙庭救命。 总得来说,顾仙庭这位新任的江南东道粮食总商,也算是他们的新主子,新靠山。 谢傅听完一笑,这也是人之常情,对着陆涛说道:“大人,可否听谢傅一言。” 陆涛立即板正脸色:“谢傅,如果你想替他们求情,那就免开尊口。”此事他连自己人都捉,就是行得正站得直,师出有名,绝对不会给任何人留下话柄、 谢傅笑道:“我知道大人铁面无私,那我们就从大局上来讲,此刻正是用人之际,大人给他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不过分吧。” “如果我要替他们求情,第一我会让他们坦白交代自己的罪过,全力配合大人的调查工作。第二如果他们全力参与维护民生稳定,脱罪自不敢想,还请大人到时候能酌情处理,减轻罪过,大人意下如何?” 陆涛听完一笑:“我答应你,只要他们能主动揭发官员贪赃枉法,并全力放粮回归市场,让百姓早日回归正常,我到时会根据每个人功劳大小,酌情处理。” 谢傅一讶,没想到陆涛应的如此爽快。 陆涛见谢傅惊讶表情,笑道:“合法合情合理的事情我为什么不答应。” 谢傅这个建议于他百利而无一害,一者他主要是为了肃清朱阀势力,其二,粮商能够主动坦白揭发,也减轻工作的阻力。 陆涛站了起来:“我还有公务要忙。” 谢傅笑道:“等这边有个结果之后,再与大人商量。” 送别陆涛之后,谢傅和顾仙庭立即前往望河楼。 顾府,这是粮商是不敢去的,打听到顾仙庭是望河楼的东家,于是乎将顾仙庭堵在了望河楼。 一路上顾仙庭将大抵情况说与谢傅听。 很快来到望河楼,门口停了不少马车轿子。 大厅内,一众平时当惯了老爷的粮商正坐立不安,这要慢一点,家就要被抄了,绝不不是开玩笑,已经有好多粮商成为例子了。 看见顾仙庭出现,一众粮商立即拥上前去,把顾仙庭当做救命稻草,纷纷喊道:“顾小姐,救命啊!” 为什么让顾仙庭救命,一者顾仙庭是他们的新主子新山头,其二顾仙庭与顾阀关系匪浅,能耐大着呢。 眼前顾仙庭就要被这群心急如焚的粮商拥成一团,谢傅一边护着顾仙庭一边朗声道:“大家稍安勿躁,这样子顾小姐没办法说话。” 听见谢傅的声音,有人干脆改喊:“谢公子救命啊。” 那日在苏州粮仓,这位谢公子与陆涛关系熟络,有人也看在眼里,管他是不是李少癫,反正就是一个能在陆大人面前说的上话的主。 再者说了,他们一直怀疑谢公子才是真正当家做主的那个人,这位顾小姐只不过是表面上的代言人。 如果真是这样,那谢公子的背景那就更深不可测了。 找个人来掌管产业,一直都是大人物惯用的手段。 其他不了解底细的,闻言也纷纷改口喊:“谢公子救命!” 谢傅朗声应道:“好好好,我会帮助大家的。” 从江南东道的世道来看,大部分粮商倒非大奸大恶之辈,此次勾结官府低价收购百姓口粮,也是听命行事,并非罪归祸首。 人生在世,有太多无可奈何而从之。 这些粮商听到谢傅的应承,稍微宽心安静下来。 谢傅道:“请各位先坐下。” 一众粮商悉数坐了下来,就在这时,却有一名五十出头的粮商站了起来,揉了揉眼睛盯着谢傅看,弱弱开口道:“是谢傅吗?” 谢傅认出此人来,表情一讶。 这名粮商脱口:“我是永嘉郡的秋鹏伯伯啊。” 秋鹏伯伯四字透着无比的亲近讨好味道。 谢傅笑着叫了一声:“秋鹏伯伯。” 会稽谢氏虽然中落,毕竟是开枝散叶的大宗族,眼下虽没有什么大人物,凭着先辈积累的基础,还是有不少富裕门户。 这永嘉郡谢秋鹏算是其中比较富裕的一支旁系,每年春祭,谢傅都会遇到他一回,当然平时并没有什么交联。 而谢傅作为扬州谢家次子,平时并没受到族人太多重视,多是走过场打个招呼。 所以谢傅对这位秋鹏叔叔认识,却不熟悉。 谢秋鹏听到谢傅叫呼,激动的捉住谢傅的手:“傅啊,你可要救救秋鹏伯伯。” 谢傅闻言,心中暗暗发愁,同宗长辈,若不帮忙说不过去,若要帮忙,他又与陆涛明说要求这些粮商先坦白自己罪过,只希望这位秋鹏伯伯在这一回并没有干出太过分的事情,让他有几分周旋的余地。 谢傅宽慰道:“秋鹏伯伯,你别着急,一会我们堂内叙话。” (本章完) 第794章 地震03 谢秋鹏点了点头,谢傅以晚辈之谦请他一旁落座。 会稽谢氏?这位谢公子是会稽谢氏的人,会稽谢氏什么时候出了这等能与陆涛平等说话的人物。 如今会稽谢氏名声最响亮的人物就是越州中州长史谢腾,谢腾只是个六品官,比陆涛身边的侍卫统领品阶都低,更别提与陆涛相提并论了。 难道会稽谢氏厚攒多年,要展翅鹏飞了? 谢傅被开除宗籍的事,谢秋鹏是知道,不过眼下谢傅显然出人头地,别说曾经是同宗之人,就算不是,他也要攀上关系,捉住这根救命稻草。 谢傅不急不躁道:“想必大家旅途劳顿,口干舌燥,请喝杯茶水润润喉咙,静下心来。” 说着吩咐小二逐一送上茶水。 谢傅的淡然淡定很有感染力,给焦躁不安的众人带来莫名的安定力。 谢秋鹏暗暗观察起谢傅来,这还是只配站在谢广德身上的束髻小子吗?几年不见成龙了! 哎呀呀,真瞧不出来,同个宗族,如有名辈也是一件让族人感到脸有荣光的事。 谢傅待众人饮了茶水,静心下来之后才道:“顾小姐刚才过去的时候,我刚好与陆大人在客厅叙话。” 谢傅此话一出,刚刚还安静的大堂立即又窃窃私语起来,能与陆涛多有接洽,应是关系匪浅,真真是个说的上话的人物。 精神顿时一震,只感求救有门了。 谢傅继续道:“我与陆大人也算长幼之交,顾小姐当着陆大人的面就将大家的情况讲了出来。” 听到这里,众人屏住呼吸,只待谢傅说出陆涛的态度。 谢傅唉的叹息一声,这一声叹息立即让众人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只听谢傅道:“陆大人铁面无私,跟我明言,若我想求情,那就免开尊口。” 众人闻言立即脱口:“谢公子救命啊!” 谢秋鹏更是直接窜起来,捉住谢傅双手:“傅啊,你秋鹏伯伯一家六十三口就全靠你了。” 可以想象一旦问罪抄家,整个家就散了。 其他人听见谢秋鹏诉苦诉惨,纷纷效仿,把自己说的有多可怜多凄惨。 谢傅双耳嗡嗡尽是杂音,根本听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好声宽慰几句,这些人却嘴里依然唠叨不停。 干脆喝道:“都给我闭嘴!” 这一声喝颇为上位之气,一时把众人镇住。 谢傅冷声道:“都回去坐好。” 待众人坐定之后,又警告道:“你们干了什么心里清楚,若只是一心想要脱罪,门都没有!” 众人脸上立即难看起来。 谢傅给众人一棒槌之后,放轻语气道:“我跟陆大人商量好了,跟大家提两个要求,第一,主动坦白自己罪行,揭发官员贪赃枉法。” 场下立即议论纷纷,有人脱口道:“这是要我们的命啊!” 其他人立即纷纷附和:“是啊,这么做的话,以后定要遭受报复。” 谢傅能够明白这些商人的想法,很多时候宁愿一人顶罪保全家平安,也不敢去检举揭发这些官家势力。 谢傅缓缓道:“伱以为这一次只是针对你们这些粮商吗?陆大人这一次的主要目的是肃清江南东道官场上的歪风邪气,动用折冲府军也是为了将这些官员悉数拿下。” 谢傅说完停下,缓缓呷了几口茶水,给这些粮商消化看清局势的时间。 果不其然,这些粮商纷纷互相交流情况,也就是因为这一次陆涛手段雷霆,大官小役都捉,他们这些商人才会如此害怕。 对当官的都不客气不留情,对他们这些商人就跟不用说了。 谢傅见差不多了,放下茶杯继续道:“大家眼前有二条路,如果顽固不化只有死路一条,如果诚心悔改,将功补过还有一线生机。” 谢傅的话让众人黑暗的内心看到一丝光,带着请教的语气问道:“谢公子,如何将功补过啊?” 谢傅笑道:“对大家其实不难,眼前江南东道各地百姓无粮可食,是大家一手造成的,现在请大家把手中的存粮投放到市场上,让百姓早日回归正常,陆大人到时会根据每个人功劳大小,酌情处理。” 听到这里,不少人最近露出轻松表情来,当然眉宇间还有淡淡忐忑。 谢傅继续道:“大家都是经营多年的商人,该怎么操作想必比我更擅长,如果有人胆敢顶风作案,趁机抬价牟利,呵呵……” 谢傅用冷笑一声代替,也不明说。 众人立即接话:“不会的,不会的,给我十个胆子都不敢。” 气氛到了这个时候算是轻松了许多。 有人轻轻问道:“谢公子,这个酌情处理,是怎么个酌情处理法。” 谢傅淡淡道:“依照律法,除了八条死罪外,犯罪未发觉前自首者,原其罪,但正赃仍须征还官。有弹劾揭发将功补过者,免其重罪或他罪……” 听了这话,众粮商只感觉这光更加明亮。 这人当着众人的面将自己的罪行说出来,反正大家都心知肚明,然后轻轻问道:“谢公子,你看我这罪?” 谢傅笑道:“唐老爷,你也是受人指使,若你有弹奏检举将功补过之举,我想罚的银子是难免的。” 这名唐老爷闻言立即向谢傅跪下:“多谢谢公子指点啊。”心里甭提多激动开心了。 谢傅补充道:“或许挨几板子也有可能。” 这名唐老爷闻言直接叩头,挨几板子算什么,就怕被抄家没收所有,家破人亡。 谢傅的本意并非震慑他们,更多的是让他们提起干劲来让各地恢复正常秩序。 一众粮商答谢谢傅之后,纷纷看向顾仙庭,然后又把目光转移到谢傅身上,不知道两位谁来做主。 谢傅开口道:“如果大家有关于粮食的事情要商量,顾小姐才是江南东道粮食总商。” 一名粮商率先说道:“该怎么做,听懂顾小姐的调遣。” 顾仙庭早就有了想法,开口说道:“杭州粮仓目前有粮三十万余石,这些粮食也不能白白浪费在粮仓里,不知大家有何高见。” 这名粮商立即应道:“我立即就安排人手将我的份额运回临海郡,让各大粮铺售卖。” 杭州粮仓是粮食多是各地粮商花银子购买,并非杭州朱家一家独有。 紧接着有的粮商就商量着如何顺便收购杭州朱家手中的粮食,正应了那句狡兔死走狗烹。 (本章完) 第795章 得名得利 大堂议论纷纷,原本是来求救的,眼下却变成商量如何平息各地粮缺风波。 谢秋鹏这边走到谢傅身边,谦卑笑道:“傅啊,方便与秋鹏伯伯单独聊几句吗?” 虽是长辈,此刻却不敢以长辈自居。 两人移步一间雅室坐下。 谢傅问道:“秋鹏伯伯,这一次你都干了什么,可是也同样串通官府低价强行收购百姓口粮。” 谢秋鹏连忙摆手:“没没没,绝对没有。” 说着拱手致先贤:“先祖尧卿公有明训,我岂会干这种伤天害理之事。” 谢傅问道:“那这一次江南东道粮食总商,秋鹏你?” 谢秋鹏道:“是,朱师德是让我不择手段收购粮食,不过我那地方离的远,朱师德也看不见,多花了些银子从别的地方买了一些粮食,然后再跟朱师德说我这地方穷,就这么多,尽力了,就混过去了。” 谢傅闻言深感安慰,笑道:“那秋鹏伯伯担心什么?” 谢秋鹏道:“这次是没有。”说着压低声音道:“可以前我也没少干见不得光的事,傅啊,你没做过生意,不知道伱懂不懂,不跟官府打好交道,配合官府,根本就混不下去。” 谢傅呵呵一笑:“我懂,水至清则无鱼,做哪一行都不清楚。” 谢秋鹏目光惊讶的看着谢傅,有种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世情练达,清明如斯的味道,“傅啊,数年不见,你真是让秋鹏伯伯刮目想看啊!” 谢傅感慨道:“少年顽劣,让爷爷操心烦恼,终犯下大错被除去宗籍,自此之后我也是每日自悔自省,慎言谨行。” 谢傅被开除宗籍是谢广德下的决定,谢广德终究是谢氏正嫡之主,谢秋鹏也不能说谢广德做的不好。 嘴上说道:“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傅啊,你放心,此事我会跟你爷爷说起,让他举行隆重仪式,让你重回谢氏门户。” 谢秋鹏在谢氏中也算颇具分量,有他牵头,看来机会很大。 谢傅欣喜:“伯伯,侄儿这里就先多谢你了。” 谢秋鹏呵呵笑道:“说什么啊,你是我谢家俊杰,岂可流落在外。” 心中暗忖,你现在可是宝,族人都要倚你之名而盛,岂会将你丢弃。 谢广德就算再固执,也是胳膊拗不过大腿。 恩惠示完,谢秋鹏问道:“我听说这一次陆大人打算将每个人的底都给剥光,你看伯伯以前做过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谢傅笑道:“伯伯放心就是,如果到时真的有什么问责的,侄儿也定会保你。” 心中暗忖,这算个什么事啊,看来这一次陆大人搞得人心惶惶,个个成为惊弓之鸟。 谢秋鹏喜道:“傅啊,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说着轻轻抹了额头的汗,感慨道:“我这一家六十三口就怕被牵连在内。” …… 一众粮商主动到州府向陆涛坦白自己的罪行,并检举揭发当地官员贪赃枉法。 这些粮商本身就是人证,手上的账本就是物证,人证物证俱在! 他们的主动坦白,检举揭发可比百姓凭口告状有效得多,这也省去了陆涛很多功夫。 陆涛也履行对谢傅的承诺,依照律法视众粮商为自首,暂不扣押,让其回各自归属地救市将功补过,事后再论功从轻处置。 得到陆涛的口头承诺,一众江南粮商兴奋激动,心中暗暗告诉自己,这一回一定要把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争夺更多功劳,减轻更多罪名。 随着张与之、陆靖、顾信三名观察使起头掀起江南东道官场肃清运动,其他的观察使也不得不依法仿效,大量的官员纷纷被扣押定罪收监 江南东道并不只有顾陆朱张吴中四阀的势力,还有其他势力,就在他们还在仔细斟酌,思考对策,挑选时机的时候。 陆、顾、张三阀已经以兵锋洪流般的冲击力,以闪电般的速度优势,一举打得对手失去还手能力与思考能力,前一个问题刚刚出现,下一个问题就接踵而来,顾应不暇。 这些势力处处慢了几拍,颓势尽显,想要反扑也显得力不从心了。 最终只能无奈选择保住将军,舍弃兵卒。 相比起朱阀,他们只是断手断臂,也后知后觉,这是一场陆、顾、张三阀针对朱阀的权力斗争。 虽惊讶同为一家的吴中四阀为何会反目成仇,却理智的选择按兵不动,不想掺和当中争斗。 怪异的是朱阀一直没有任何动作,或许是无力反抗吧,一家哪斗得过三家联手。 与此同时,以顾仙庭为首的江南粮商积极开仓救市,平抑粮价。 粮价回落,物价也跟着回落,民生趋向稳定。 百姓有的吃了,对于官员被捉,倒是当做饭后谈资。 在这一场开仓救市中,谢傅竟大赚一笔,既得名又得利。 如叶结衣一开始所预计的那般,在争购初始,外地粮商获悉江南东道粮价飙升,纷纷运粮来到江南东道兜售,打算大赚一笔。 碰巧遇到江南粮商开仓救市,市场粮食充足饱和,这些外地粮商手中的粮食根本无法出手。 加上这几日秋雨绵绵,这可把在当地没有粮仓存粮的外地粮商给愁死了,眼看手中的粮谷就要发芽拦在手里。 叶结衣主动派人上门接洽,表达收购意向。 最终这批外地来的粮食以远远低于市场的价格流到谢傅手中,而这些外地粮商偷鸡不成蚀把米,虽大亏一场,倒也挽回了一些损失。 风波过后,看似安定,却浮尘飘忽,皆因各地有大量官员定罪收监,大量职位空缺。 国不可一日无君,州也不可一日无首。 陆涛准备和其中三位观察使上长安面圣,当面向天子阐述此次江南东道官场地震,更重要的是新任官员的调任,必又是一番龙镇虎斗。 朱阀势力被清除出来的空缺,个个都欲占之为己有。 为此陆涛特地来到谢傅府邸,打个招呼。 对于陆涛要上长安面圣,谢傅倒没有什么意外,当今天子再睁着眼闭着眼,放任这些门阀内斗,动静闹着这么大,陆涛无论如何都应该给个交代。 陆涛说明他的动向之后,笑道:“只可惜少癫你连羽翼都没有,不然这一次倒是你安插自己人手,扩大你自己势力的好机会,或许我下手太狠太快了。” 谢傅应道:“这种事自然要快刀斩乱麻,省得夜长梦多。” 陆涛点了点头,也基本达到他想要的目的,一举铲除朱阀在江南东道的势力,让朱阀元气大伤,“现在就剩下一个苏州朱家了,只要朱家正嫡一倒,整个朱阀势力就树倒猢狲散。” 说到这里,陆涛没有半点兴奋,反而流露出淡淡悲伤来,毕竟…… 谢傅轻轻问道:“大人,就这样吗?” 谢傅的意思是否得饶人处且饶人,就让朱阀得过且过。 陆涛却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对付敌人要斩草除根。这一次我本来想将苏州朱家也拖下水,一并收拾,可是朱东来太沉得住气了,竟将自己撇的一干二净,非但如此观察使徐福来也十分配合,让我捉不到一丝一毫的把柄。” 说着冷哼一声:“算他识相!” 谢傅笑道:“我现在才见识到大人的冷酷和雷霆手腕。” 陆涛笑着看向谢傅:“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今日你我同道是为友,他日你我分道扬镳是为敌。” 谢傅笑道;“希望不要有与大人为敌的一天。” “上长安面圣刻不容缓,朱东来等我回来再对付吧,我已经跟仲继和叔度打好招呼了,他们两个会盯着朱东来。” 正说着话,一声悦耳的“傅弟”传来。 千娇百媚的叶结衣春风满面走了大堂,骤见陆涛在场,微微一礼:“陆大人在啊。” 陆涛却不认识叶结衣,对着谢傅问道:“少癫,这位是?” 谢傅站起说道:“陆大人,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叶梅询老爷家的千金叶结衣。” 陆涛笑道:“想不到叶老爷竟有这么一位貌美如花的千金。”说着对着谢傅呵呵一笑:“少癫,你已经有澹台小姐,可不能太风流哦,否则澹台小姐可要吃醋。” 在陆涛看来,称呼如此亲昵,自然把这叶结衣当做谢傅的红颜知己。 陆涛这话一出,却让谢傅和叶结衣都大为尴尬,谢傅说道:“大人,结衣姐已经嫁人,夫家是赵郡李家大公子李潇洒。” 陆涛愣了一下,错愕看向谢傅,好你个小子,连名阀夫人都玩,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看见陆涛眼神,谢傅死都要解释清楚,“李潇洒是我的至交好友,结衣姐也是我的金兰义姐。” 陆涛惊讶:“哦,竟还有这等关系,陆某倒是孟浪了。” 说着向叶结衣致歉道:“李夫人,失礼了。” 叶结衣毕竟也是名阀夫人,在陆涛面前只低辈分不低身份,笑道:“陆大人客气了,不知者无罪。” 陆涛呵呵一笑:“好了,你们姐弟聊,我有事先走了。” 送走陆涛之后,谢傅问道:“结衣姐,何事这么开心?” 叶结衣傲然一笑:“傅弟,你可知道这一回,姐姐给你赚了多少银子?” 谢傅对银子没有什么概念,问道:“哦,赚了多少银子?” (本章完) 第796章 饯别 “数目太庞大了,我目前还没法清算出来,反正你十辈子也吃不完享不尽。” 叶结衣说着手戳谢傅胸膛:“你要怎么感谢姐姐我呢?” 谢傅笑道:“够给结衣姐在苏州建座府邸行所吗?” 叶结衣应道:“当然够了,十座都没问题。” 谢傅笑道:“那我就给结衣姐在苏州建座府邸,好让结衣姐常住苏州。” 叶结衣嗔道:“你什么意思啊,是说我一直赖在伱家里吗?” 谢傅呵呵一笑:“当然不是,我巴不得结衣姐能永远住在我的家里。” 叶结衣咯咯一笑:“你这混小子,我是你姐姐又不是你娘子。” 谢傅说道:“结衣姐,说真的,我希望你能在苏州多呆一阵子。” 叶结衣挺起胸脯,浅浅笑道:“为什么呀?是不是舍不得姐姐啊。” 谢傅道:“是这样的,我希望结衣姐能留在苏州多一阵子,帮我熟悉一下生意,毕竟做生意我是个门外汉,结衣姐你这主心骨一走,只怕我一下子就懵了。” 叶结衣笑道:“你可真笨,这些天过去,仙庭可是已经能够独挡一面了,对粮食生意里面的门门道道十分熟悉,而且我也把宋辉珂留下来协助你,再不济就向你家鹤情请教,在生意场上,鹤情可是一位猛将。” 谢傅问:“所以呢?” 叶结衣笑笑:“所以姐姐差不多该回家了,你浅浅姐这些日子都快憋坏了,带我们在苏州玩几天吧。” 三日来,谢傅带领二位姐姐游玩苏州各地名胜,三日后依依不舍送别两位姐姐。 姐姐终究只是姐姐。 接下来的日子里,谢傅一边跟宋辉珂学习粮食生意,一边悉心照顾怀孕在身卧床养胎的澹台鹤情。 另外一边顾仙庭也收复了这些江南粮商,这些江南粮商折服于顾仙庭的个人魅力个人能力,也视顾仙庭马首是瞻。 这日,顾仙庭特地在望河楼设宴接待喜傅。 谢傅进入雅室,顾仙庭已经备上一桌亲手做的美味佳肴。 谢傅竟叹息一声:“只可惜浅浅姐走的早,要不然看见这一桌酒菜,只怕要乐疯了。” 顾仙庭咯咯一笑,谢公子的这位浅浅姐啊,每天都哈巴哈巴的求着她给做些好吃的,只可惜她实在是忙,已经抽不出太多时间在厨房上面。 粮食生意是如今是谢傅的产业,顾仙庭也当做自己的产业来对待,认真负责。 请谢傅坐下之后,顾仙庭亲自给谢傅倒了一杯酒。 看着身边这个美丽的女子,如朋友,如知己,如红颜,谢傅不该用什么身份来界定她。 她是鹤情的闺中好友,依礼应是点头浅交,偏偏与她无话不谈,毫无芥蒂。 若说是红颜,总是差那么点意思,视友以礼相待…… 谢傅一边安静吃着一边若有所思,顾仙庭温柔的声音突然飘来:“好吃吗?” 谢傅回神看了顾仙庭一眼,映入眼幕一张温柔又美好的脸儿,谢傅心头怦怦的跳,立即意识到一个问题,他可能爱上顾仙庭了。 试问这样一个女子,何能让人不爱,何况这些日子朝夕相处。 可有道是非礼勿动,他有什么理由来越过这道礼法的限制呢。 他已经有澹台鹤情了,有婉之了,有小韵,还有慈慈,还有不知道身处何方的兰甯…… 谢傅越想越感觉自己太无耻了,顾仙庭就像一朵纯洁无瑕的莲花,只要自己轻轻一碰就会将她玷污了。 此刻谢傅真希望自己是个无耻的人,可他不是。 谢傅狠下心来,就此为止吧,嘴上笑道:“一如既往的好吃,谁要是娶她你真是十辈子修来的福气。” 顾仙庭脸上微微一红,举起酒杯掩饰:“大人,我敬你一杯吧。” 大人二字永远透着敬重与尊重,也让谢傅意识到大人二字能从顾仙庭口中说出来,何等弥足珍贵,他不能毁了这二个字。 几杯水酒之后,顾仙庭笑道:“大人难道不好奇我为什么今天设宴请你。” 谢傅呵呵笑道:“大概是为了共贺一番吧,说起来从参加竞标,我们一直都在忙碌,根本没有时间坐下来说说感慨。” 顾仙庭笑笑道:“我要走了,这一宴是饯别宴。” 谢傅闻言一惊,猛地站了起来:“既然饯别宴,应该是我为你饯别,不不不,你要去哪里?” 顾仙庭轻道:“回家,徽州,说起来自当初与你在无锡相遇,我一直在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回家了。” 这些年她一直为了寻找李大人,至亲情于不顾,更是与父亲反目成仇,实在不孝。 可如今李大人就在眼前,与她说着话,这一切都是值的。 想着轻轻看了谢傅一眼,眼里有说不出的温柔。 谢傅闻言松了口气:“离家这么长时间是应该回家看看。”说着轻轻问道:“这么突然,可是令尊令堂身体有恙?” 顾仙庭微笑:“家父家母身体很好。” 谢傅微笑:“那就好,那就好……” 顾仙庭轻道:“家里给我安排了一门亲事。” 谢傅闻言心头一悸,有点无法呼气,安排一门亲事是什么意思,意思是说你要嫁人吗? 嫁人!顾仙庭要嫁人,是啊,有哪个女子不嫁人,如果他不能娶她,顾仙庭终究要嫁给别人。 想到这里,谢傅心头如被利箭射中一般,想要无礼问出来,见顾仙庭一脸幸福带着小害羞的样子,所有的话一下子都堵在喉咙样。 顾仙庭在等谢傅说话,我都这么开口了,你是不是得表示一下啊,想起大人有的时候傻乎乎的,心中暗暗一笑,提醒道:“大人,我要嫁人了。” 又是一箭正中谢傅心眼,鲜血直流,嘴上却呵呵一笑:“恭喜……” 话刚出口,谢傅就想狠狠抽一个耳光。 顾仙庭闻言心头一黯:“恭喜?” 谢傅笑道:“是啊,你都要嫁人了,难道不值得恭喜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男子该死的面子在作祟,谢傅前一刻刚刚后悔,下一颗又重蹈覆辙。 顾仙庭嘴角露出一丝凄笑:“大人感到很开心吗?” 问出这句话,心头却怦怦的跳,十分忐忑惶恐。 谢傅笑道:“当然为你感到开心了。” 顾仙庭顿时心碎了,良好的修养和矜持却让她表面保持微笑。 谢傅趁机问道:“不知道这位夫婿,顾小姐你是否中意?” 不舍让谢傅心中冒出一丝勇气来,如果这位夫婿顾仙庭不是很喜欢,那他就争取一下,不管了,无耻就无耻吧。 剧情需要 (本章完) 第797章 误会 顾仙庭定睛看着谢傅,一字一字道:“这位公子,我很中意,很喜欢,很想嫁给他。” 谢傅浑身如受电击,是啊,凭她的性子,如果不愿意,如何肯嫁。 原来从头到尾都是自己一厢情愿,她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女子,她所作的一切只不过为了报恩,自己却是把她的报恩当做情意。 罢了罢了,如此一来倒也好让我死心。 顾仙庭真真盼望着谢傅能说些什么,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她嫁人,不说挽留,有点不舍也好啊。 谢傅豪饮一杯,朗声说道:“既然顾小姐喜欢中意,那真是可喜可贺啊,哈哈……” 谢傅的话让顾仙庭几近绝望,气的浑身发抖,端起酒杯来,放下狠话道:“大人,自此一别之后,我就是别人的妻子了。” 顾仙庭豪饮一杯之后,又倒满一杯,这一杯却在桌上洒下一道水线,表示自此之后,我为人妇,君卿有别。 是啊,自此之后,你就是别人的妻子,我不能再教你顾小姐了,应该叫你某某夫人。 谢傅不知道顾仙庭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一个人一杯继着一杯入腹,打算用酒来消除心中的心酸难受。 在情场上,他虽经历一些挫折,那些女子归根到底还是爱他的。 而这一次,他以为选择权在自己手里,求与不求。 却哪里知道,他根本没有选择权,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机会,人家只是把他当做一个朋友,人家只是在报恩。 大抵是他伤害了太多女子的心,顾仙庭作为女子代表来报复他,伤害他。 罪有应得啊,罪有应得啊…… 谢傅,你也应该尝尝这伤心欲绝的滋味…… …… 秀儿见小姐走来,快步迎了上去,问道:“小姐,他是不是乐疯了。” 老爷回信说他准备上谢家商量两家婚事,让小姐快快回家。 情郎妾意,又有先人做媒,可真是天作之合。 巧的秀儿觉的就是冥冥中注定,巧的秀儿觉得月老早就为他们两个牵好了线。 突然发觉小姐低头一言不发。 顾仙庭抬头叫了一声“秀儿”,发红的眼眶就泪如雨下。 秀儿惊讶:“小姐,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见小姐不答,秀儿整个人急坏了:“你告诉他了吗?” 顾仙庭摇头。 “为什么不告诉他啊?” 顾仙庭一言不发,只是眼泪如溪流不停。 秀儿急坏了:“小姐,你倒是说话啊。” 顾仙庭深呼一口气,揣着鼻涕道:“我刚说我要嫁人了,他说恭喜!” “什么!” 秀儿暴跳如雷,就要去找谢傅算账。 顾仙庭连忙拉住秀儿:“别去!” 秀儿怒道:“不行,我一定要找她问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秀儿,别去,我怕!” “小姐,有什么可怕的,你也从来没怕过!” “我怕他知道了,立即退亲。” 秀儿脱口:“岂有此理,胡说八道!” 顾仙庭抽泣着说道:“就算他不喜欢我,反正我就是想嫁给他,嫁给他之后,再慢慢让他喜欢我。” 秀儿责问道:“他配吗!他配吗!” 顾仙庭不知道该说什么,此刻脑子乱套了,死的心都有…… …… 谢傅喝的醉醺醺的回家,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么醉过,这次是想真醉,却醉不了。 刚才家门,孔管家就迎了上来:“公子,谢大爷来了。” 谢傅脱口问道:“哪个谢大爷?” “你的兄长,谢礼谢大爷。” 听见兄长来了,谢傅顿时打起几分精神来,快步走向大厅。 谢礼来了,澹台鹤情本来亲自接待,只是她目前还需卧床休养,不便接待。 坐在大厅里的谢礼看见谢傅喝的醉醺醺回来,立即眉头一皱,怎么老毛病又犯了。 倒是似当初一般爱惜这个堂弟,上前搀扶:“大白天的,又去哪里喝成这个德行回来。” 谢傅有苦难言,转移话题说道:“兄长,你怎么过来了?” 谢礼搀扶谢傅坐下,嘴上说道:“这些日子我倒想过来,只是一直忙的抽不开身来,今天却是有要事与你商量。” 谢傅问道:“什么事情?” 谢礼倒不急于说,而是关切问道:“我来的时候,下人说鹤情病了卧床休养,可还要紧?” “劳累过度,再休养一些日子就无大碍。” 对于鹤情未婚先孕的事却不便开口。 谢礼闻言眉头又是一皱,你的未婚妻忙的劳累过度,你这当未婚夫的倒好,竟还有闲情逸致到外面喝的醉醺醺回来。 嘴上意味深长道:“傅啊,你能娶到鹤情是三生有幸,可不能再像个小孩子一般散漫了,有家室了,为人丈夫,须有担当。” 谢傅其实这段日子忙的焦头烂额,凑巧今天伤心多饮就被自己兄长撞见,也没法解释太多,就当兄长的话是教诲来听。 闲话说完,谢礼说正事道:“我这次来是来跟你道别的。” 谢傅讶道:“兄长,你要去哪里,调任吗?” 谢礼笑道:“我这上左司功一职,屁股还没坐热,哪有这么快就调任,是爷爷托人捎来快信,让我马上回家一趟,我已经向上司请假,来跟你打个招呼之后,即可启程。” 谢傅十分关切问道:“这么着急,家中可发生了什么事情?” “爷爷在信中说无法详说,让我尽快回去就是。” 谢傅沉声道:“兄长,如果家中出了什么事,一定不要瞒着我,尽管我已经被开除宗籍,你永远是我兄长,爷爷也永远是我爷爷。” 谢礼点头:“上回我将已经入仕一事写信回家报喜,顺便把你也一提。” 谢傅立即问道:“爷爷什么态度?” “爷爷没有回信,这次回去,我会当面把你的事,当面跟爷爷说清楚。” 谢傅点了点头。 见谢傅有点紧张担心,谢礼笑了笑:“放心好了,都这么久了,再大的气也早消了。” …… 扬州子城区成象里。 子城筑在蜀冈之上,是在东晋广陵城、隋江都宫城基础上修建的,现为官府衙署集中区域。 而成象里是前朝隋炀帝成象殿为中心的望门贵族府邸群。 会稽谢氏正嫡便落户于此。 门庭宏敞的谢府摊开了两扇厚重的朱漆大门,这也是这个落魄门阀最后的倔强。 倔强的还有在深秋落叶中伫立不动,两鬓斑白的老人。 这个老人便是会稽谢氏家主——谢广德。 或是喜事临门,谢广德这些日子精神抖擞,满脸荣光。 门前,有个老仆弯着腰正在清扫门庭前的落叶,这名老仆就是谢府管家全伯。 时光荏冉,这名跟随谢广德数十年的老仆也老了,腰已微微弯了,扫着落叶的双手也不是那么利索了。 整个谢府除了这位老仆,已经没有其它仆人,所以这种扫地的事也需要他这个堂堂管家来做。 连门庭的落叶都没人清扫干净,别人看见了会怎么想,老爷一直在处处维护谢家的门面,他这个老仆也应该跟着老爷走。 “老爷,你信才刚刚寄出去几天,少爷哪有这么快回来。” 谢广德应道:“我了解礼儿,他收到书信,无论身在何方一定会马不停蹄赶回来,不像某个人吊儿郎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谢广德说着扼住,怎么老毛病又犯了,又唠叨起这个不孝孙来,说起来这不孝孙离开已经三年多了,年富力强,有手有脚,这些年应该不会饿着吧…… 听礼儿在信中说好像找到一个富贵人家的小姐作未婚妻,哼,堂堂男儿大丈夫却靠一张俊脸,丢尽我谢家脸面…… 管家全伯道:“老爷,想二少爷了吧?” 谢广德闻言脸色一沉:“我想他干什么,要是让我再看见他,我非……” 后面的狠话却不忍心说出来。 全伯轻轻道:“老爷,仔细想想二少爷也不坏,就拿我来说吧,我对他态度极差,他每次遇到我依然笑呵呵的礼遇有加,这人就是这么奇怪,看见了觉得讨厌,看不见了又异常挂念。” 全伯说着扭头看了一下冷冷清清的府邸,耳畔似乎听到二少爷大声嚷嚷的求饶声,那个时候还很热闹…… 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二少爷还是挺机灵的,每次挨打,老爷明明下手不重,却叫唤的很大声…… 深秋的凄凉,让两个步入老暮的人都异常怀疑往昔。 忽听得马蹄声响,打断两人思绪,望去,一匹快马急奔而至,停在谢府门口。 落马正是风尘仆仆赶回来的谢礼,谢礼上前握住谢广德双手:“爷爷,你快信召我回来,家中可是出了什么事?” 谢广德笑呵呵道:“没事,你不必紧张。”说着张望谢礼身后,似乎盼望着什么人出现。 谢礼见了爷爷表情,笑道:“爷爷,傅没回来。” 谢广德脸色一冷:“他已经被开除宗籍,还有资格回来吗?” 谢礼心知爷爷死鸭子嘴硬又好面子,笑而不语,心中暗忖,看来傅回归家门成了一半。 “爷爷,到底有什么急事?” 谢广德笑道:“好事,天大的好事,可以让我高兴的三天三夜不睡觉的好事。” 谢礼好奇的哦的一声。 提起这事,谢广德一张苍老的脸就笑得像裂开的柿子,“礼儿啊,你绝对想象不到的好事。” 新 第798章 扬州谢家 「爷爷,别卖关子了。」 「额……」 谢广德一时之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转而说道:「礼儿,先到祠堂给列祖列宗上柱香,我再慢慢说与你听。」 两人转身入府,谢广德回头望了一眼空荡巷子,心中也有一丝空荡。 移步谢氏宗祠。 以前那个旧的宗祠被谢傅烧毁之后,这个谢氏宗祠是新建不久的。 当初宗祠被谢傅烧毁之后,越州中州长史谢腾势强,要求在越州重建谢氏宗祠,将将尧卿公之灵位迁回会稽旧地。 谢广德哪肯啊,这尧卿公灵位一迁,正嫡之名也就随着一失,以后每年春祭,各地谢氏旁系也不会再涉足扬州祭拜先贤,久而久之,扬州谢家自然泯然众人矣。 谢广德力排众议,变卖所有田地,变卖家产,又借了不少银子,硬着头皮重建了谢氏宗祠,保住扬州谢家正嫡之名。 谢礼看着阔大的府邸空荡荡的,连个扫干净地面落叶的下人都没有,开口说道:「爷爷,那些下人呢?」 谢广德应道:「府内就我一个老头子,要这么多下人干什么,有阿全照顾我就够了。」 谢礼回头看着走路微微弯着腰的全伯,「全伯也老了。」 全伯立即昂头挺胸:「少爷你放心,我身子还硬朗呢。」 谢礼笑了笑,突然想到什么,拿下身上沉甸甸的包裹,递给谢广德,「对了,爷爷,这是傅给你的。」 这包裹里的是弟妹鹤情给他准备的银两金帛,谢礼几乎没怎么动过。 谢广德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问道:「什么东西?」 刚接手沉甸甸的就知道是什么东西,打开一看,果然是银两金帛,脸色却是一臭:「打算用这个来收买我吗?我才不稀罕他的臭钱。」 说完直接扔在地上。 谢礼无奈苦笑,要让爷爷收下银子,这台阶还真不好下。 管家全伯看见散落一地的银子金帛却双眼放光,家里现在最缺的就是这个! 谢礼朝全伯使了个眼色,全伯点了点头,待两人走远,连忙把地上的银子金帛全捡起来。 脸上笑开了花,哎呀呀,好久没有这种不必犯愁的安全感了。 进入寝堂,谢广德点了长明灯,又亲自上了香,对着谢礼道:「礼儿,你能高中进士踏入仕途,全靠列祖列宗保佑,给祖宗上柱香吧,保佑你一帆风顺,平步青云。」 谢礼拍干净身上的灰尘,又顿了顿衣装,虔诚接香跪下祭拜。 炷香插入香炉之后,谢广德呵呵笑道:「好好好。」 谢礼问道:「爷爷,到底有什么好事,非要急召我回来不可。」 谢广德笑道:「前些日子顾权托人捎了封书信给我,在信中说要亲自过来商议两家婚事,你说我要不要马上被召你回来。」 谢礼闻言心头一颤:「徽州顾家!」 谢广德应道:「当然是与我谢家有百年之约的徽州顾家!」 顾家小姐顾仙庭,顾仙庭那美丽动人的模样已经在脑海浮现。 那日见到顾仙庭之后,谢礼自渐形秽,知道配不上人家便断了念头。 没想到顾家竟主动前来说亲,谢礼顿时欣喜若狂,透着难以置信道:「真的吗?」 谢礼的高兴在谢广德的预料之中,毕竟顾家小姐是名门闺秀,再者说了,经过百年,总算圆了两家先祖夙愿,真是可喜可贺。 「礼儿啊,一开始我也不敢相信,可这事却是真真切切啊。」 「好好好……」谢礼高兴的除了说好,真不知道说什么了。 看着孙儿如此高 兴的样子,谢广德也深感安慰,好像一下子所有的事情都变得顺风顺水了。 礼儿高中进士入仕,如今又良配在望,真是双喜临门啊。 或许是惊喜来的太突然,谢礼内心反而有点忐忑:「顾家怎么会突然答应这门婚事,他们不是一直瞧不起我们谢家吗?」 嗯……谢广德若有所思起来:「我也觉得有点蹊跷突然。」说着看向相貌堂堂器宇轩昂的谢礼,笑道:「或许是相中你这个女婿吧,毕竟你现在是有职在身的仕人,前途可望。」 怕了拍谢礼的臂膀,笑道:「我家礼儿比起那顾家小姐也差不多了多少。」 谢礼却苦笑道:「爷爷,你不知道顾小姐是何等美丽动人,温良端秀,说实话,孙儿还从来没见过如此美好的女子,让孙儿自渐形秽。」 谢广德讶道:「你见过顾家小姐了?」 谢礼点头:「见过一面。」 谢广德听完却哈哈大笑:「我想顾小姐应该是相中你了。」 谢礼闻言疑惑:「相中我了?」 谢广德笑道:「你想啊,你前脚刚刚遇到她,后脚顾家就主动表示商议两家婚事,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谢礼却道:「爷爷,顾小姐真不是一般女子,你是没见过她……」 谢广德打断道:「少妄自菲薄,别的不知道,你们兄弟两个那是长的闪闪发光。」 谢礼轻轻一笑,长的英俊虽然能让小娘子动心,不过在上层贵族,却是最可以忽略的优势,有哪个名阀公子不是风度翩翩,才貌过人。 「好了,一切等股权到了再说,股权既然主动提起并亲自过来,想必十分诚心,只要你过了股权这一关,想必此事是板上钉钉。」 说着朗声喊道:「阿全,准备一桌丰盛酒菜,为少爷接风洗尘,我们爷孙今个高兴,要好好吃喝一顿。」 若是以前,全伯听到这话铁定犯愁,不知道又要从府上那什么东西去当,今个却腰包鼓鼓,朗声应道:「好嘞,老爷,我这就去。」 全伯还真的准备了一桌酒菜,谢广德好久没吃上的山珍海味,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谢家就处处十分节俭,不敢铺张浪费。 看了这一桌山珍海味,谢广德眉头微微一皱,阿全这个傻蛋该不会把我的宝贝拿去当掉吧。 突然明白,应该是用了谢傅送过来的那些银子,罢了,我把他养这么大,花他点银子怎么了。 谢礼给谢广德夹菜,爷孙两人也喝了一杯,乐呵乐呵的。 好久没有这么高兴了,这个清冷的家也似乎温暖温馨起来。 谢礼趁机说道:「爷爷,要是傅在这里就好了。」 第799章 麻烦上门 谢广德瞥了桌子旁边的空缺,想起逢年过节,那张向自己行礼的笑脸,阿全说的没错,这经常见到了讨厌,这见不到了又异常挂念。 外人终究是外人,家人终究还是家人。 谢广德没有回答谢礼的问题,而是淡淡问道:「你在信中说他找了个未婚妻。」 谢礼见爷爷愿意提起,连忙点头:「是。」 谢广德淡淡问道:「这女子长的怎么样啊?」 「非常美丽动人。」 谢广德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女子要端庄贤淑,不是长的美就是好,美丽的女子更是蛇蝎心肠的狐狸精。」 「爷爷放心,我与鹤情接触过几次,鹤情为人温情,通情达理,又礼貌有加。」 在谢礼想来,谢傅拿捏不了爷爷,鹤情肯定拿捏的住,在人情方面,鹤情实在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谢广德十分怀疑谢礼的话,这样的女子却看得上他,嘴上淡道:「哦,叫鹤情。」 「是!姓澹台名鹤情,是苏州城有名的大布商。」 谢广德闻言一讶:「一个女儿家抛头露面是个大布商。」 谢礼笑道:「爷爷,你别老古董了,如今世道,男人能做的事情,女人也能做,说来鹤情还是个传奇女子……」 说着将澹台鹤情很早就双亲尽丧,小小年纪就挑起澹台家的大梁,抚养弟弟长大成人的故事说了起来。 谢广德原本对这个女子还有点偏见,听完这个故事之后却立即刮目相看,赞叹道:「一个小女子能做到这种地步,可真了不起啊,就是个男儿也……了不起啊!」 谢礼也带着佩服的语气道:「是啊,了不起啊,是个好女子。」 谢广德问道:「这么优秀的女子怎么会看上那个浪荡子啊?」 谢礼露出苦笑,他也百思不得其解,可人家鹤情就是喜欢傅这个浪荡子,对傅一片痴心,「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谢广德冷哼一声:「以后是不是要叫澹台傅?」 谢礼哈的一笑:「那倒不至于,不过澹台府还是弟妹做主。」说着委婉补充一句:「这么大的家业,让傅管也管不住。」 谢广德一副看轻自己孙子的语气道:「别说管了,别给败光就烧高香了。」 谢礼只能笑笑说道:「也许这样是最好的。」这家业在澹台鹤情手中,傅肯定一辈子衣食无忧,如果在傅手上,他还真担心。 「也不是这混小子哪来的福气?这么狗屎运。」 谢礼接话道:「祖宗有灵保佑吧。」 「对,我平时就跟你们兄弟俩讲,对列祖列宗要虔诚……」 谢礼趁机说道:「爷爷,傅一直心心念念着重回宗籍。」 谢广德瞥了谢礼一眼,问道:「他觉得自己还有脸面回来吗?」 谢礼露出苦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谢广德叹息一声:「除去宗籍容易,要回来可能没那么容易了。」 一般被除去宗籍,那肯定干了整个宗籍所不能容的事,这是一种非常严重的处罚。 要重回宗族并不是谢广德一个人说的算,那是要得到全族人的认可,难度不可谓不大。 也不是没有被除去宗籍,又重回宗族的例子,却是立下大成就,扬名立万,得到全族迎接的荣归落籍。 或许在遥远的将来,这混小子真的扬名立万,光荣归族,不过可能自己看不到了。 谢礼轻轻道:「傅主要在意的是爷爷你的态度。」 谢广德叹息一声:「你跟他能不能重回宗族都没有关系,他都是我血脉相连的孙子。」 能让最硬 的爷爷说出这样的话来真是难度,谢礼喜道:「有爷爷这句话就够了!」 谢广德又轻轻道:「如果有机会就回来看一看,把那个叫鹤情的女子也一并带来……」 他年纪大了,时日无多了,等不了十年八年,如果再不见一面,恐怕就见不到了。 谢礼应道:「我会跟傅说的。」 「这事等见到他再说吧,眼前还要更重要的事情要办,那就是你和顾家小姐的婚事。」 谢礼点头,这也算是他的人生大事吧。 谢广德继续道:「顾权应该不久就会抵达扬州,看到我们家门如此,不知道会做何感想,所以这门面功夫也要做好。」 「首先要把府邸里里外外的打扫干净,该重新上漆的重新上漆,破旧的该换新的,也得换新。」 「另外,这么大的府邸就我们三个人也不像话,一会就去雇些仆婢,把排场搞大一点……」 谢广德兴致勃勃的安排着,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及这么做去哪里找银子来。 谢礼心知肚明,这事傅也算被背后出一份力气。 当天下午,三人就开始忙碌起来,看着谢广德活跃着一副操办的样子,谢礼心里也暗暗感到安慰,总算在爷爷的有生之年看到自己的人生大事,这种幸福欣悦感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 隔日,全伯就临时雇来了一帮下人婢女,全伯留了个心眼,跟这帮下人婢女说,如果干的好,以后可以长留在府邸。 在全伯想来,如今大少爷也算是个有官职在身的官老爷,二少爷娶了个富裕人家的小姐,昨天一出手就是那么一大笔钱。 如今谢家也算是有钱有势了,谢家该有的也不能少了。 在大户人家干活是待遇优越的铁饭碗,这些临时雇来的下人婢女,从素质上来讲还真的进不了谢府这样的大户。 所以众人在听到了全伯的承诺后都表现得十分兴奋。 在全伯的安排下,首先将府邸里里外外打扫干净。 看着萧瑟的府邸恢复了生气,忙碌着,颇有点除尘去旧迎新年的味道,全伯心中高兴无比,他这谢府管家腰板似乎也直了。 数日之后,谢府上下已经焕然一新,可以迎接贵客登门了。 谢广德命人每日一早就打开大门,安排下人在门口站候,随时迎接顾权的到来。 这日一早,没有迎来贵客,却等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来的是周府管家,周府管家带着数个人直接就闯入谢府。 正在细致检查谢府上下有什么遗漏的全伯收到消息,快步而来,当看见来的是周府管家,微微一讶,脸色一变,心中暗忖,来的可真不是时候啊。 说来谢家与周家这些年也没少打交道,谢家所变卖的田地大部分就被周家卖去。 上回为了筹足银子重建谢氏宗祠,谢广德把谢家最后祖传田产都给变卖了,购买者正是周家。 但依然还差一大截,为此谢广德在对方的利诱下,把整个谢府作为抵押,向周家借了一大笔钱。 这两年来,周家动不动就派人上门搜刮些东西,当做利息。 全伯上前赔笑道:「周管家,您老怎么来了?」 这么周家管家笑笑说道:「谢管家,我也不是头一回来了,我想干什么,你应该心里有数。」 全伯赔笑着点了点头。 周管家扫了一眼焕然一新的府邸,又看了府内多了几个下人婢女,笑笑说道:「看样子贵府是有钱啦,是不是忘了还欠我家老爷一大笔钱。」 全伯忙赔笑道:「没忘,没敢忘。」 周管家笑道:「既然没忘,那好,还钱吧 !」说着将谢广德亲手画押的放贷文书拿了出来。 这张房贷文书内容,除了详细记录抵押之物,还有几位公证人的落款。 全伯看见这张放贷文书,表情一讶,语顿道:「这个……」 周管家笑道:「这么大的事情,谢管家你肯定做不了主,请谢老太爷过来吧。」 全伯立即上前,压低声音道:「周管家,有话好好说,请先大厅坐下叙话。」 周管家却不留情面的将全伯推开:「少了这一套,谁不知道你们谢家欠了我周家一大笔银子,怎么?遮遮掩掩的还怕外人不知道啊。」 一众被全伯雇来的下人婢女立即低声议论起来。 全伯脸色顿时有些难看,好歹这里是谢府啊,竟一点面子都不给,可终究理亏,只得强忍着压住心中怒气。 周管家透着威胁道:「谢管家,请谢老太爷吧。不然我可客气了。」 这事,全伯还真的做不了主,只得去向谢广德禀报。 谢广德正爱不释手的摸着刚刚上漆的门窗,就听全伯气喘吁吁而来:「老爷,不好了,周家的人来了。」 谢广德眉头一皱,来的可真不是时候,得赶紧把他们给打发走,要是被顾权撞见,那可糟了。 「阿全,老规矩,就说我病了,他们要拿什么就让他们拿去吧,赶紧把他们打发走再说。」 每次周家人上门,谢广德这堂堂的谢家家主都得装病。 「不成啊,老爷,周管家这次把放贷文书也拿来了,指名道姓要找你。」 谢广德一讶:「什么意思?」 「这周管家当着众人的面一点面子也不给我,只怕这一次要来真的,非你亲自出面不可。」 谢广德嘴唇深深一抿,问道:「阿全,银子还剩下多少?」 全伯愣道:「什么银子?」 谢广德提醒道:「那不孝孙孝敬我的银子?」 全伯哦的一声:「除去这几天的花费,还剩下很多很多。」 谢广德道:「全拿出来吧,应付这一回再说。」 「好。」 「对了,这件事不要让大少爷知道,我不想他操心家里事。」 第800章 欺人太甚 全伯点头道:「我明白。」说着轻轻道:「老爷,我听说二少爷娶了个大布商,要不……要不……」 谢广德冷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全伯干脆厚颜无耻的讲出来:「要不让二少爷来还这笔账。」在他想来这笔账,除非二少爷出手,否则谢家一辈子都还不清。 谢广德冷道:「阿全,你说什么胡说,他本来就寄人篱下,再伸手向女方家要钱,以后还怎么挺直腰板。」 全伯闻言心中哎呀一声,想不到老爷竟如此为二少爷着想,终究是爷孙,打断骨头连着筋。 周管家和带来的几个人被请到大厅,一会之后谢广德亲自出面。 虽然扬州谢家已经落魄贫困,但会稽谢氏毕竟是有数百年历史的望门名族,谢广德更是谢氏正嫡家主。 周管家不敢无礼,站起客气说道:「谢老太爷,见你气色红润,身体可好些?」 谢广德淡淡点头,问道:「周管家今日前来,有何要事啊?」 周管家赔笑道:「谢老太爷,是这样的,小人听从我家老爷的吩咐,今天上门是向谢老太爷您讨要欠款的。」 说着直接亮出放贷文书来:「详细数目,请谢老太爷过目一下。」 谢广德根本不必看,这笔沉甸甸的数目一直压在他的心头,嘴上淡道:「周管家,方便让其他人先出去吗?我有几句私话想跟你讲。」 周管家吩咐道:「你们几个先外面候着。」 待几个随从离开大厅之后,谢广德让全伯拿出一个沉甸甸的包裹来,在周管家面前摊开,有银子也有金帛。 按照一两黄金兑换八两银子算,这包裹少说也有数百两。 周管家见了却是一笑:「谢老太爷,这可远远不够。」 谢广德傲道:「我知道,这笔银子就先当做利息吧。」 谢广德话说完,全伯也十分配合的掏出一锭银子朝周管家轻轻塞去。 在谢广德面前,作为下人的周管家不敢太过无礼,抬手轻轻把全伯的手拨开,笑道:「那可不成,今天谢老太爷要么还债,要么府邸过户。」 当初用府邸抵押实是无奈之举,想不到对方竟真惦记他的祖宅,谢广德当场大怒拍桌:「谁敢!」 周管家却不急不躁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放贷文字白纸黑字也写的清清楚楚,如今归还之期已过,按照放贷文书约定,谢老太爷需将需将府邸抵数。」 这一番话怼的谢广德哑口无言,有怒竟发布出来。 理是这个理,可人情不是这么讲,当初借钱的时候说的好好的,只是走个形式,怎么今日就变卦了。 谢广德站起:「我这就找周太程说去。」 周管家却将谢广德拦住:「抱歉,谢老太爷,我家老爷已经宽限多次了,今天小人领命办事,办不好要挨罚,请不要让小人难做,要么还钱要么腾宅,除了二路,别无他道。」 谢广德冷道:「周太程真的跟你这么说的。」 周管家反问:「谢老太爷觉得呢,这种事情小人敢擅作主张吗?」 谢广德冷笑一声:「我说周太轻怎么这么好心,肯借我这么一大笔银子,原来是想算计我。」 「谢老太爷言重了,我家老爷也是依理办事,就算走到天子殿前也说的过去。」 谢广德怒道:「是不是觉得我谢家如今落魄,好欺负了。」 「谢老太爷,我客客气气跟你说话,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只有公事公办了。」 周管家说着沉声:「谢老太爷,最后再问你一句,还钱还是腾宅!」 谢广德一辈子受人尊敬,何曾被人 如此威胁过,何况是一个下人,顿时气的胡子直竖:「没有银子,也休想让我腾宅!」 道理归道理,可也要讲人情,这周家这么做,分明就是欺人太甚。 这周管家从头到尾的不急不躁,似乎就是为了激怒谢广德说出这句话来,朗声喊道:「我宣布这座府邸归周家所有,来人啊,请谢老太爷出去,所有闲杂人等也一并清出府外。」 谢广德傲然挺胸:「这是我的府邸,谁敢赶我出去!」 回应谢广德却是,周管家带来的两个大汉一人一边架住谢广德的胳膊,把他抬着往府外走。 如今的谢府连下人奴婢都养不起了,更别说看家护院了,全伯见老爷被人欺负成这个样子,立即上前喝道:「谁敢对我家老爷无礼。」 只是他一个老迈的老仆又能做什么,被人轻轻一推就倒地不起,眼睁睁看着老爷被人架出去,当场气得老泪横流。 那些被雇来的下人奴婢见状吓得逃之夭夭。 这番大动静,终于把在内宅看书的谢礼惊动了,见爷爷竟被人架着走,当场喝道:「干什么!」 不得不说,这一声喝中气十足,还真颇有威慑力,周管家和带来的几人倒停了下来。 周管家看向衣装端贵,气势凛人的谢礼,轻轻问道:「你是?」 谢礼傲道:「你休管我是谁,谁准你们在谢府为非作歹!简直胆大包天!」 谢礼说着疾步走到谢广德身边,将两名大汉推开,或许看见谢礼气势不俗,两名大汉也不敢反抗。 谢礼搀扶谢广德,轻轻叫了声:「爷爷。」 这会谢广德气的直喘粗气:「礼儿……你来了。」 周管家闻言,赔笑道:「原来是大公子啊。」 谢礼冷哼一声:「你是何家奴才,胆敢到我谢家放肆,是否看我谢家无人。」 周管家拱手道:「不敢,是谢老太爷不讲道理,赖着不走,我等只好请老太爷出去。」 谢礼冷道:「可笑!这是我家,你有何资格!」 「已经不是了,现在这座府邸归周家所有。」 谢礼闻言一讶,脱口而出:「胡说八道!」 周管家见状笑道:「看来大公子还瞒在鼓里。」 说着上前,将房贷文书在谢礼面前摊开:「请大公子过目。」 谢礼看完一惊,轻轻看向谢广德。 谢广德叹息说道:「当初谢腾把我逼的太紧了,没办法我只有筹备银子重建宗祠,所以用这座府邸向周家借了不少银子。」 谢礼听完,又看了一眼放贷文书上的数目,这是一笔天文数字,他们一辈子都还不清,嘴上淡淡开口:「爷爷你放心,傅有的是钱。」 这不是一件小事,事关谢家祖宅,傅要是知道了,就算把他给卖了,也会拿出这笔天文数字来。 而且鹤情应该愿意帮忙吧。 第801章 幸灾乐祸 谢广德听完一愣,点了点头,兹事重大,也只好拉下脸皮来,靠那位被自己驱赶出家门的孙子了。 谢礼对着周管家道:“这笔欠款,谢家会在半月之内归还,你们先回去吧。” 周管家这边听后,心中暗暗打算起来,此次前来可不是真的为了讨要银子,而是要趁谢家病要谢家命,就这般回去岂不是要挨罚。 赔笑着说道:“这已经不是头一回来贵府讨要欠款,你们每次都说宽限些时日,我家老爷也宽限多次了,要么现在还债,要么走人。” 谢礼沉声道:“就半个月,必定如数偿清欠款。” 周管家笑道:“那对不住了,大公子,请吧。” 谢礼想不到对方竟如此胡搅蛮缠,半点人情不讲。 谢广德这会也看清局势,虽有这个道理,却没有这个做法,这么大的数目竟连宽限筹银的机会都不过,显然对方早就在算计他。 周太程这个人当初是谢腾出面牵头的,现在看来很可能就是谢腾在背后搞鬼。 想到这里,谢广德对着谢礼低声说道:“礼儿,对方今天是有备而来。” 谢礼点头,亮出自己官家身份:“我以苏州府上佐司功的身份担保,半个月内必定如数归还。” 周管家闻言微微一讶之后,笑道:“想不到大公子竟已经是七品官老爷。” 谢礼闻言,以为对方畏惧他的身份,给了面子,挥手傲道:“你们马上离开,半个月后再登门收数。” 周管家却笑道:“抱歉了,七品官老爷,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在此,也没有人情可讲,把人给我架出去!” 谢礼一步上前挡住,喝道:“我乃朝廷命官!伱敢放肆!” 周管家笑道:“我家二老爷乃是扬州府军统领,还会怕你小小一个七品官不成,全部架出去!” 就在这时,外面一阵骚动,传来几声惨叫声,周管家所带来的几名护院被打倒在地。 一名身穿华贵服饰的中年男子阔步踏入,“将客人拒之门外,难道这就是谢家的待客之道。” 谢广德看见来人,差点眼前一黑晕过去,好死不活,偏偏这个时候到,完了…… 来的正是顾权,顾仙庭的父亲。 周管家见来人衣着华贵非凡更兼气势不凡,身后跟着书数名佩刀保镖,不敢小觑,开口问道:“是哪位老爷?” 顾权正眼都不看这奴才一看,对着谢广德道:“谢老爷,这可是你家奴才?” 这扬州谢家,顾权也是第一次登门。 谢广德拱手道:“顾老爷,这是别人家的奴才。” 顾权哦的一声:“别人家的奴才,敢在你的门户放肆?” 虽说谢家没落,可毕竟是数百年历史的名门望族,其底蕴可不是新盛门户可比。 谢广德老脸一红,无言以对,最不愿意被人家看到的被人家看到了。 周管家见顾权鸟都不鸟他,又耐心有礼问了一句:“敢问老爷如何称呼?” 顾权对着顾家四卫道:“把这帮奴才给轰出去。” 周管家闻言脸色一沉,透着威胁道:“这位老爷,我可是周府的管家。” 回应周管家的却是四卫其中一人将他提了起来,走近大门口,似扔垃圾一般直接扔到府外去。 周管家所带来的护院,也无一不例外。 在顾权看来,整个扬州也就一家谢家史名在外,别说什么周家了,就算是扬州刺史家的奴才,他也照扔不误。 周管家摔得鼻青脸肿,其它周家护院也哀声叫唤。 周管家气的大声叫嚷:“你等着!你等着!” 顾权哪会理会,走近对着谢广德道:“谢老爷,我来的还算时候吧。” 这话落在谢广德耳中却无疑充满讽刺,岔开话题向顾权介绍起谢礼来:“顾老爷,这位劣孙谢礼。” “谢礼,这位是徽州灵徽园顾老爷。” 谢礼看着这位未来岳父,连忙行礼:“谢礼见过顾老爷。” 顾权看着谢礼,倒也是相貌堂堂,俊逸不凡,难过庭儿会心动,不过此刻心中已经打了退堂鼓,作为一个男人,连家门都保不住,纵容外人践踏门户,将来又如何保护自己的妻儿。 顾权点头,冷淡的嗯的应了一声。 谢广德忙请顾权大厅坐下叙话,当初他到徽州顾家,顾权虽然有意婉拒婚事,对他这个世交倒是十分礼至,他谢广德又岂能失礼于人。 “来人啊,上茶。” 谢广德朗声吩咐,一会之后全伯迈着缓慢的步伐端茶入室,刚才被人一推,摔伤了腰,这会每走一步,腰部都疼痛难忍,却强行忍耐着,不敢露出半点破绽来。 端茶来到顾权跟前,已经忍得满头汗水。 顾权看着这个动作缓慢的老仆,分明就是身上有伤,府里没有其他下人了吗?竟让一个受伤的老仆来端茶。 轻轻朝厅外望去,一派清冷,真的连个下人都没有。 谢家衰落到如斯地步吗? 百年前,谢家阳武公谢云与我顾家子颜公顾青峰可是金兰之交啊。 顾权虽然一直婉拒谢家婚事,却并非不念旧情的人,如今看到谢家落魄如此,也是十分心酸不忍。 谢广德见顾权举止神情,轻轻说道:“其实……” 其实是有安排有一帮下人奴婢的,全给吓跑了,只是这话如何说得出口,只怕越描越黑,谢广德干脆罢口不讲了。 顾权倒是笑道:“士川兄,潮起潮落,兴衰沉浮乃是历史不变的规律。” 顾权虽然年龄少谢广德二十余载,实则与谢广德平辈,所以当初才会用侄娶姑于礼不合来作为借口,婉拒谢家婚事。 从顾权的语气,谢广德能够感受到顾权并没有瞧不起他的意思,内心深感安慰,嘴上轻轻提起话茬:“安中兄,你在信中说你已经找到凤玉?” 当初顾权说凤玉不知所踪,如今说找到了,只不过是个借口。 顾权点头,看向谢礼,岔开话题道:“不知道谢礼现在何处高就?” 婚事方面虽然打了退堂鼓,不过倒想帮一帮谢家,如果谢礼要当生意人,自己就在生意上照拂他,如果谢礼想当官,凭自己的能力给他谋个一官半职也是不难。 顾权这个问题正中谢广德所好,他正准备找借口向顾权展示自己这个优秀的孙子,朝谢礼看去。 谢礼谦逊应道:“顾老爷,侄儿现在陆涛陆大人手下办事,任上佐司功一职。” 顾权闻言微微一讶:“苏州刺史陆涛?” 谢礼点头。 顾权说道:“谢礼,你能被陆涛看中,定是才能不俗,陆涛是陆阀之主,你需十分用心,将来必前途不可限量。” “侄儿多谢顾老爷教导。” …… 霍端最近心情不错,正搂着几个青楼名伶寻欢作乐,那些个才子要见青楼名伶需千求百求,对于霍端来说,这都不是个事。 一名下人匆匆来禀:“老爷,大事不好了,谢府出事了!” 刚进门见那些个名伶在老爷的调戏之下衣衫不整,立即又自觉退出门外去。 霍端闻言兴奋得手上用力掐了一下,痛的那名名伶娇痛一声。 霍端站起,激动道:“进来进来!” 下人进来,虽然可以忍住,目光却忍不住在那些美丽动人的女子身上打量,那些衣衫不整的名伶有些尴尬,忙拉上身上衣衫。 霍端道:“你们都退下吧。” 霍端最喜欢玩女人,这会在兴头上,还能刹得住,可见他对这件事何等重视。 见下人目光还依依不舍的停留在那些离开名伶的倩影上,霍端淡淡道:“霍天,看够了没有。” 叫霍天的奴才连忙回头,只听霍端说道:“今天若是事情有个好的结果,我赏你一个就是。” 霍天立即兴奋应道:“多谢老爷!” “废话少说,说正事。” “老爷,谢府出大事了。” 霍端回到扬州之后,就派人密切关注谢家,若有什么风吹草地,无论何时何地都需立即来向自己禀报。 霍端闻言高兴说道:“是吗?多大的事?” “恐有灭顶之灾!” 霍端听见灭顶之灾四字,却高兴的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好,太好了。” 这主动上门讨好谢家太假了,所以霍端一直都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出力,事情越大,他霍端的功劳就越大。 谢家有灭顶之灾!他霍端出手,那就是救谢府一家啊,这恩情,谢傅可得给他记住一辈子。 所以霍端在听到灭顶之灾四字,如何能不高兴。 当然不知道内情的还以为霍端与谢府有什么深仇大恨,巴不得谢府死。 眼前的霍天就是如此,错愕得看着欣喜若狂的老爷,只听老爷高兴说道:“快说,有什么灭顶之灾?” 全扬州城就没有霍端打听不到的事情,何况谢府是他的重点关注对象。 霍天将谢家和周家之间的借贷关系,以及周家管家在谢府被殴打一事说了出来之后,最后说出了问题的严重性:“老爷,府军统领周奉正带兵前往谢府,瞧这架势是要将谢府给踏平。” 霍端听完猛然站起:“走!” 霍天一愣:“老爷,要叫人吗?” 霍端傲然一笑:“一个四品下的中郎将,我还不放在眼里,我一个人就够了!” 霍天听了心中暗忖,也是,就算是扬州刺史王正见了我家老爷,也是毕恭毕敬的,。 …… (本章完) 第802章 别抢我功劳 谢广德这边一直将话题将两家婚事上引,顾权却顾左右而言他,明显心生退意。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 厅内叙话几人听见动静,走了出来,只见院子里已经站满了府兵,带头的是一个身穿戎装的将领,正是周家二老爷,现任扬州府军统领,官拜中郎将的周奉。 扬州是上州,所以周奉的官衔为四品下。 一般门户看见这个阵势,早就吓坏了,以顾权为首的人倒是镇定从容。 在顾权面前,谢广德不想煞自家威风,凛然问道:“你是何人?带入闯入我的府邸意欲何为?” 周奉身边被摔的鼻青脸肿的周管家暗暗指着顾权低声道:“二老爷,就是他们几个。” 周奉见顾权一身贵气,镇定从容,身边几个侍卫也是十分威武,开口说道:“我是扬州府军统领周奉,你是何人?” 顾权淡淡一笑:“府军统领?好大的官威啊!你平时是否如此嚣张跋扈,随随便便闯入别人府邸?” 周奉冷声道:“再问伱一句,你是何人?不然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顾权扭头对着谢广德道:“如此蛮横凶狠,定是打家劫舍的强盗假冒所扮。” 作为一个上位者,顾权所说的话都为接下来要干的事做好充足准备,不会给人留下任何话柄。 府兵均统一服饰,他这一身戎装制饰,强盗哪假冒的了,周奉顿时气得火冒三丈,朗声喝道:“拿下这群白日逞凶之徒!” 顾权沉声道:“拿下这群假冒官兵的强盗,押送州府处置!” 双方顿时亮出兵器,厮杀起来。 顾权这边五人,只有顾东、顾南、顾西、顾北顾家四卫出手,而已经入品的赵子雷伫立顾权身侧,保护几人安危。 顾家四卫虽然只有四人,却均达到入武巅峰,岂是这些普通府兵能敌。 只是府兵人数众多,前仆后继,一时之间倒是僵持。 霍端急匆匆赶到谢府来,刚拐入青莲巷就看见整条巷子站满了府兵,心中高兴的不得了,好大的阵仗啊,跟要打仗一样。 霍天朗声喊道:“万丈光辉园霍大爷到!” 听到这个称谓,就好像听到刺史大人到,这些府兵纷纷让开一条通道来,让霍端经过。 霍端走近谢府,就听见府里面传来兵器碰撞厮杀之声,堆集在门口的士兵不停的朝府门涌进入,面色一变,坏了,功劳也被别人给抢走了。 谁抢我的功劳,我跟他没完! 要知道霍端等这个机会等得多辛苦。 “霍天,开路!” 霍天见老爷心急如焚的样子,疾步先面开路,堆集在门口的府兵,还被接近霍天就统统被踉跄震开,硬生生挤成一团。 周奉这边见四名侍卫武艺不俗,部下一时难敌,只得亲自出手,一出手便击退顾家四卫。 无需顾权发话,赵子雷朗声喝道:“你们四个退下!” 人已经拔剑迎向周奉,高手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已经是入品六品的赵子雷,不知道比顾家四卫厉害多少。 只需轻轻发力就足以让周奉疲以应付。 毕竟是朝廷命官,老爷没有下杀令,这点分寸,跟在顾权身边多年的赵子雷还是能拿捏好分寸的。 霍端一进府门,就看见院子倒下不少人,满是哀嚎痛叫之声,而府军统领周奉正在与一个年轻人交手,只需一瞥便知道周奉正处于劣势。 这可不是霍端想看到,周奉越威风把谢府压的越惨,他的出现才充满意义。 都不用他出面就被周奉给搞定,搞毛啊。 沉声喝道:“都住手!” “我家老爷让你们都住手,听见没有!” 霍天说着,飞身到交手两人中间,强行分开两人兵器。 赵子雷被震得踉跄后退数步才稳住身子,全身气血翻动,高手! 周奉也是如此一般,心中却是侥幸,再继续下去可要丢人大发了。 霍端走到院子中央,沉声喝道:“都给我住手!” 谢广德看到霍端,眉头立即皱了起来,如果说周家是一头狼,那霍端可是一个凶残又狡猾的大老虎啊,权势遍布整个江南。 说句不好听的,王正要坐稳扬州刺史这个位置还要倚仗霍端的脸色,不然别想有一天安分日子。 霍端冷冷看向周奉,你这个废物,带了这么多兵过来,非但威不起来,反而被人揍。 周奉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霍老爷!” 这一声恭敬的霍老爷也落实霍端扬州无冕之王的地位。 霍端冷漠不应,转身看向谢广德众人,在转头的一瞬间,脸色的冷漠却换上温暖和蔼的笑意:“谢……” 骤然却看见顾权,改口道:“顾老爷!” 面对霍端,顾权却是拱手来:“霍老爷。” 顾权是徽州首富,而霍端是江南首富,两人生意上打过交道,所以彼此认识并不奇怪。 而顾权除了是苏州富商,还有一个身份是顾阀旁系,与苏州顾家关系匪浅。 霍端虽然在财力上压一头,在门阀之势上却输了半分。 谢广德见顾权与霍端认识,低声提醒:“安中兄,此人名叫霍端,是扬州城权势最大的人,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你可要小心应付。” 顾权闻言却是一笑,霍端贪得无厌的名声,他早有耳闻,不过想吞下徽州顾家,未免胃口太大了吧。 就算霍端有这个能耐,也要看敢不敢拔顾阀的虎须。 霍端上前装傻道:“顾老爷,这是怎么了?怎么打起来了?” 周奉见霍端认识对方,定是来头不小,生怕说慢了吃了大亏,不敢指着顾权,二十指着顾权几个护卫道:“这几个人白日逞凶,伤害无辜百姓,我正要将这几个恶人拿下。” 霍端听完轻轻看向顾权,顾权淡道:“这群假冒官兵的强盗光天化日闯入别人府邸,意图行凶作恶,我正要将其全部拿下押送官府处置。” 霍端讶异说道:“他们是扬州府军,这位正是府军统领周奉。” 顾权反问:“是吗?府军不是为了保护地方平安,怎么如此蛮狠凶残闯入别人府邸,我看就是强盗!” 周奉一愣,没想到被对方反咬一口。 霍端呵呵一笑:“如此看来,应该是误会,把误会澄清了,就没事了。” 事情闹的这么大,府军士兵有不少人受伤,霍端竟说误会澄清了就没事,不过霍端还真有说这句话的分量。 (本章完) 第803章 横刀立马 霍端看向周奉,意思是你还不赶紧解释。 周奉转而看向周管家。 于是乎鼻青脸肿的周管家将谢家欠债不还,他依照放贷文书约定要用谢府抵数等一系列过程说了出来。 霍端走向周管家,淡淡说道:「如此说来,你们倒是占理。」 周管家见霍大爷站在他这边,挺胸傲然道:「那是当然。」 冷不丁霍端却一个巴掌狠狠的扇到周管家的脸上,把周管家扇的身子像颗歪枣树。 霍端这会是有气没地方出,刚好撒在周管家身上,玛的!做的一点都不狠,还有脸在我面前说,你怎么不把谢广德给揍一顿! 霍端这突然的一巴掌让所有人都惊呆了,一时之间阔大的院子落针可闻。 周奉拿不准霍端是什么意思,谢广德更是怀疑霍端这只笑面虎要使坏招,说真的他更加忌惮霍端,毕竟这只吃人虎干过的狠事耳熟能详。 周管家被扇的耳朵嗡嗡作响,就听霍端厉声责问:「我问你,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周管家有些懵,霍端的问题又不得不答,应道:「谢府啊。」 霍端冷笑一声:「你还知道这是谢府啊,那你还敢在此门户嚣张跋扈。」 霍端说着拱手致上:「会稽谢氏是数百年的望门名族,尧卿公更是我扬州名士标榜,便是论世也是首屈一指,名扬四海,更是霍某我敬仰万分的贤士,你践踏谢家门户,就是在踩我霍某人的脸,更是在践踏整个扬州的颜面尊严……」 霍端这一番话说的谢广德既热血沸腾又惭愧不已,是啊,尧卿公在世,谢氏何等受人敬仰,如今一个奴才却敢在谢家门户如此嚣张跋扈。 霍端说着一脚揣向周管家,冷声说道:「你这奴才,你说你该不该死!」 霍大爷要他死,他绝对活不了,周管家顿时吓得面色苍白,央求说道:「霍大爷饶命啊,我只是个奴才,我没这么大胆子,我也是听命行事。」 见霍端冷脸没有应声,周管家抱住周奉的大腿:「二老爷,你救救我,我也是……」 周奉怕周管家惊吓之下,把什么话都说出来,一脚踹去:「滚一边去!」 连二老爷都不想管他了,显然碰到硬茬了,要把他当成替死鬼,周管家顿时绝望。 这时霍端冷冷道:「还不跟谢老太爷磕头认错。」 周管家闻言,看到一丝生机,爬着来到谢广德的面前,磕头说道:「谢老太爷,小人给你磕头了,请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这个贱奴才一般计较。」 事情转变的有点快,谢广德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错愕得看向刚刚还嚣张跋扈,此刻却向自己磕头求饶的周管家。 却不知道霍端葫芦里买什么药,充满警惕的朝霍端看去。 霍端赔着温暖的笑容,您老消气了吗?您老面子上还足吗? 这样一张脸落在谢广德眼中,却感觉像一张准备张开血盆大口的虎脸,心中暗忖,不管霍端想使什么坏招,跟他反着来就对了。 周管家见谢广德不为所动,狠狠的扇自己的脸,求饶着说道:「老太爷,你不开金口,小人死定了!」 一边说着一边一把鼻涕一把泪。 说实话,谢广德心头就算有再大的怒气,这会也消了,冷声道:「好啦。」 未等霍端开口,周管家就连磕三个响头:「多谢老太爷。」 这话也说给霍端听的,老太爷开金口了,霍大爷你可不能下毒手。 谢家是挽回面子了,不过周奉这边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毕竟周管家是他周家的管家,向谢家磕头认错,就相当于周家向谢家磕头认错。 霍端你未免欺人太甚了吧,我周家难道不要面子吗?难道也是可以随意践踏的吗? 他周家分量比不上霍端,自然不能拿霍端怎么样,不过面子肯定是要找回来了。 这时霍端朗声道:「我霍某人放出话来,以后谁敢践踏谢家门户,就是在践踏我霍端,我霍端头一个饶不了他!」 顾权也看不清局势了,按理来说霍端根本不必如此讨好一个落魄门阀,就算是谢家此刻势同顾阀,以霍端的分量也根本无需如此,可此人做的每件事都有他的道理…… 谢礼见霍端这只大老虎如此袒护谢家,十分疑惑不解,低声问道:「爷爷,这是?」 谢广德低声说道:「此人狡诈无比,断不可被他迷惑,轻信于他。」 周奉朗声道:「好了,这奴才是无礼,不过趁这个机会,我正好向谢老太爷讨要一笔欠款。」 周奉说着拿出房贷文书来,走到谢广德面前,恭恭敬敬道:「谢老太爷,请归还欠款吧。」 心中暗忖,你不是有面子吗?你不是数百年的望门名阀吗?那就还钱啊。 我看你连钱都还不清,还有什么狗屁面子。 周奉当着众人的面越是恭敬,此刻的谢广德越是下不了台,面上露出难色,不知道如何应付,总不能说没钱吧,那刚才霍端给的面子就白给了。 霍端见了心中暗喜,周奉啊,我可真的要给你记首功,就是这样,往死里整,把谢广德搞得越难堪越好,方能体现出我霍端的价值来。 凑近谢广德身边,轻轻问道:「谢老太爷,可是有什么问题?」 谢广德总感觉霍端亲热得都快黏到自己身上来,嘴上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口。 霍端见好就收,对着周奉道:「周将军可否将房贷文书让我过目一下。」 真金不怕火炼,上面除了谢广德的画押,还有几位公证人的落款,没有什么不可以让别人看的,于是将房贷文书递给霍端。 其实这份房贷文书的内容,霍端早就一清二楚,却假装认真阅读起来,看完之后却深深叹息一声:「唉……」 众人见霍端叹息,十分好奇,又不是你欠钱,你叹息干什么。 霍端将交还周奉,周奉问道:「霍老爷,凭你的见识,这份放贷文书可是有假?」 「不假!」 霍端应了一声之后,转身对着谢广德拱手:「谢老太爷,佩服!佩服啊!」 这话别说其他人了,就连谢广德也一头雾水,不明白霍端佩服自己干什么。 「谢家果然是继承尧卿公遗志,扬州城的一股清流啊。」 说着讲出谢尧卿一个流传甚广的典故来:「数百年前,曾有一富可敌国的商人求尧卿公作画一幅,许诺以豪邸一座作为酬谢,后尧卿公获悉这名商人是替敌邦贵族求画,断然拒绝——谢夷吾墨宝绝不流入敌邦,这名商人加赠黄金千两作为诱惑,尧卿公轻蔑一笑: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富而可求也,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如不可求,从吾所好。」 谢广德心中感慨,先贤事迹,他自然如数家珍,作为后人也深感骄傲。 霍端说完这个典故之后,继续说道:「会稽谢氏作为望门名阀,若是有心求财会缺银吗?却不随浊流扬波,而清高遗独。」 不得不说霍端是个成功的演说家,声情并茂,颇有点发人深醒的味道,连顾权也不禁思索起来,默念起家族警训。 霍端透着伤感对谢广德道:「谢老太爷深具尧卿公清流之风,视金银这些俗物如同粪土,霍某深感佩服,只是在世为人如何能与这些腐臭之物完全撇清关系,如今见谢老太爷为这些臭物皱了眉,犯了愁,霍 某内心深感悲伤。」 霍端这张嘴太能说了,竟能把没钱说的这么好听。 谢广德心中暗忖,坏了,我对他有好感了,明明知他心存不轨,还依然如此,这霍端果然可怕。 霍端顿了顿:「也万分不忍!谢老太爷,霍某在这里有个不情之请!」 谢广德竟抬手轻道:「霍老爷请说。」 一旁的谢礼见了心中暗忖,爷爷不是说要警惕此人吗?怎么有点被他收买人心的样子。 霍端一笑:「霍某别的没有,满身粪土满身腐臭,若不嫌弃的话,就让霍某挥霍些粪土,减轻身上腐臭,顺便借谢氏清流浣濯己身一番。」 这话虽然说得委婉,但所有人都听得懂,霍端这是要替谢家还钱。 周奉愣了一下,这可是一大笔银子啊。 顾权也愣了一下,这个贪得无厌,吃进去就不会吐出来的家伙这么慷慨? 谢广德愣的更狠,这天上掉大馅饼了,竟有这等天大好事。 霍端心中嘿嘿,做生意不得本钱,谢家这笔欠款就是本钱,谢傅的粮食生意不得分自己大大一杯羹,到时候十倍拿回来都不止。 再者说了有个节度使在后面罩着,这在江南大本营做什么生意还不顺风顺水。 霍端未待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对着谢广德拱手恳求道:「还请谢老太爷不要推辞,给霍某一个洗清腐臭的机会,不然霍某耻以为人!」 霍端这番话太陈恳,太谦卑了,谢广德脱口而出:「霍老爷,这如何使得!」 谢礼见状,心中暗呼不好,爷爷中了霍端的计了,跟了霍端的思路走。嘴上脱口:「不成!我谢家绝对不会白白得人好处。」 第804章 马屁精 霍端对着谢礼露出赞赏的表情,转头对着众人说道:「大家看见没有,这就是谢氏家门的风骨,何能不敬!」又是对着谢家名声一顿添砖加瓦。 「大公子,你说的没错,是霍某疏忽了,只顾着自己,差点辱没了谢家清白之名,这样吧,这笔银子就当是霍某借出去的。」 「谢老太爷,你看可好?」 台阶都快给谢广德铺到平地了,谢广德再不下就是给自己找不痛苦,点头应下:「那就多谢霍老爷了。」 说着朗声吩咐:「礼儿,你现在就去拿笔墨纸砚来,我现在就给霍老爷写下借契!」 谢礼用眼神暗示爷爷,爷爷你别中计啊,宁愿欠周家钱,也不能欠霍端钱。 霍端哈哈一笑:「不必了,霍老爷你我君子之约即可。」见谢广德要开口,又提前堵住谢广德的嘴:「除非老太爷不把我当做君子。」 谢广德道:「岂敢……」 这时顾权开口:「我当个公证人吧。」 有顾权作为公证人,谢广德也就点了点头。 霍端当场吩咐:「霍天,现在就安排人手即刻把这笔银子运到周府去。」 比起霍端一番举动,周家拿出房贷文书强行索取,甚至要拿人家府邸抵数,立即就相形见绌了。 这要是传出去,周家的名声会变得非常难听。 周奉脸色异常难看,却又奈何不了霍端,只能在心中暗暗咒骂,这霍端吃错药了。 霍端对着周奉说道:「周将军,请你回府确认数目无误之后,再将房贷文书送到谢府归还。」这会反而是一副讨要语气。 周奉看了霍端一眼,有种错觉,这霍端就是谢府的看门狗,可谁又请得起这么凶狠的看门狗! 他是霍端,江南首富,势力滔天,就算刺史大人见了也要陪着笑给三分面子啊。 此人从不干赔本买卖,想来必有图谋,才不惜拿我周府开刀。 冷笑着看了谢广德一眼,别以为得到好处,这霍端可比周府厉害多了。 周奉带人悉数离开。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不管霍端对谢家有什么图谋,此刻谢广德都需以礼相待,请霍端进入大厅,奉作上宾。 一番客套叙话。 谢广德一直在试探霍端想要从谢家得到什么好处,尽管忍不住对霍端这个人心存好感,但他还不至于老到昏愦糊涂,心中亦保持着几分清醒。 霍端又不好表现得太过明显,一直在会稽谢氏的名声上做功夫。 顾权虽然看出点什么来,却不好开口插话。 霍端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头,开口说道:「谢老太爷,我有个提议。」 「霍老爷,请说。」 「尧卿公是我扬州名士,我想号召扬州百姓为尧卿公建座陵园。」 谢广德闻言心中一颤,这可是好事啊,凭尧卿公的声望倒还真有这个资格,而且作为子孙后代,也希望为先祖做些什么。 霍端见谢广德表情,知谢广德已经动心,只是爱惜名声不好开口,于是说道:「扬州虽然繁华富盛,然人心不古,唯利是图,欺世盗名之辈尽出,有道是淡泊名志,肥甘丧节,谢老太爷可知道现在世人最缺少的是什么?」 谢广德顺着霍端的话风道:「愿听霍老爷指教。」 霍端凛容应道:「正是如尧卿公一般的古人节操!」 「谢老太爷,我此念并非单纯讨好于你,一者好让如我常浸腐臭之辈,居高怀先贤,处远思廊庙。二来也好让扬州百姓以尧卿公为楷模榜样,不流于媚俗,多学前躬行。」 这番话从霍端 口中大义凛然说出来,都让人怀疑以前对霍端的印象是不是搞错了。 谢礼一时也懵了,只感觉霍端说得太好了。 霍端笑笑询问:「请问谢老太爷,此举可是劳在当代,惠泽千秋?」 谢广德控制不住自己的点了点头。 「不瞒谢老太爷,霍某名声一直不太好,后来读了尧卿公流传后世子弟的二十一条警训,振聋发聩,当下引为座右铭,这第一训为色戒:饱后思味,则浓淡之境都消,色后思yin,则男女之见尽绝……」 当着谢广德的面,霍端滔滔不绝将谢家二十一条警训,一字不差念了出来。 谢广德是何等震惊啊!这世上除了谢家子弟,竟还有人如此尊崇尧卿公! 这种强烈的亲切感,就算是在其他谢氏族人身上也感受不到的。 霍端笑笑:「谢老太爷,这事就这么说定了,待会先去谋划一番再来与老太爷细细商量。」 霍端刚才说的太好了,就算不想占人便宜的谢广德也无法拒绝:「那就劳累霍老爷了。」 「老太爷言重了,这不单单是我一个人的事,也不仅仅是谢家一户的事,是整个扬州整个扬州百姓的事,作为扬州人,理应出一份力。」 霍端将为尧卿公建造陵园上升为是整个扬州的事,谢广德就更加无法拒绝了。 这一套如果用来做生意,岂不是无往而不利,足见霍端的成功不无道理。 见顾权一直没有插话,爷爷光顾着和霍端说话,都怠慢了这位尊客,谢礼开口说道:「顾老爷,你旅途劳顿,不如由侄儿先安顿你住下吧。」 顾权点了点头,起身和霍端、谢广德两人打了个招呼之后,就在谢礼的带领下离开。 为了迎接顾权的到来,府邸早就经过打扫修整,居住的院落也早就准备好了。 这扬州谢家,顾权是第一次来,听了霍端刚才一番话,对这历史悠久的望门名阀深感兴致,一路这看看那看看。 谢礼也尽地主之谊,逐一介绍。 特地参观了谢氏宗祠之后,谢礼这才带领顾权前往居住的院落。 路经一处院落,顾权见院门紧锁,好奇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这个院门紧锁的院落正是堂弟谢傅以前居住的地方,也不知道爷爷怕触景生情还是其它原因,自从谢傅离开之后,就命人将院门锁上。 谢礼敷衍着说道:「顾老爷,就是个荒寂的院子。」 顾权一路走来,处处崭新,偏偏这个院子陈旧,而且就这处院子坐落的方位,可不是奴才居住的地方,莫不成谢家有什么隐瞒自己的。 越不想他看,顾权越要看,笑道:「谢礼,方便打开让我观摩一下吗?」 谢礼推托道:「顾老爷,里面真的没有什么好看的,而且钥匙也在全伯那里。」 「那就有劳你让全伯过来一趟。」 第805章 荒院 一会之后,全伯拖着腰伤忍痛而来,顾权见状朝赵子雷使了个眼色。 赵子雷上前对着全伯腰部一抚,全伯顿感疼痛消减许多。 「老人家,可好些了?」 全伯不知道如何称呼,连声道谢。 顾权吩咐道:「老人家,把门给打开吧。」 谢礼朝全伯暗暗打了个眼色,全伯心领神会,里面倒是没有什么秘密,就是府内这么荒寂破旧的地方,不好让贵客看见。 摸索一番,假装锁头生锈打不开门。 顾权朝赵子雷看去。 「老人家让开。」 赵子雷说着,拔剑斩断锁头,院门咿呀一声缓缓打开一条缝来。 赵子雷上前推开院门,映入眼幕是半人多高的杂草,此刻深秋,杂草已经枯黄。 谢礼道:「顾老爷,我都说了是处荒寂的院子。」 顾权笑笑:「门都开了,就进去看看吧。」 不用吩咐,赵子雷前面斩草开路,穿过满是杂草的院子,一间屋舍映入眼幕,紧锁的门窗已经满是旧尘土埃,显然旧无居住。 站在廊前,整个院子的景象已经一目了然。 赵子雷轻轻询问一句:「老爷?」意思是还进屋去吗? 「静、独。」 顾权说了两字之后,亲自推开屋门,一股尘灰扑面而来,顾权举袖拂去烟尘,竟率先一步走进屋内。 阳光照射入屋,一片灰蒙蒙,却是一间简陋异常的房间,一张木床,一个衣柜,除此之外…… 顾权目光突然注意到一张小小书案,脱口问道:「小孩住的地方?」 莫非已经夭折,所以才尘封起来。 全伯摇头道:「不是。」却惜字如金,没有多说。 顾权走近书案,从书案的尺寸来说是一个小儿用的书案,可高度却…… 低头一看,果不其然,书案的四只脚用了砖头垫高了。 而且书案下面的笔墨纸砚等文房等物也同时映入眼中。 顾权百思不得其解的看着谢礼和全伯,两人却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 好奇心让顾权变得像个查案的捕快,想要亲自解开这个房间的谜底。 朝木床看去,这个角度刚好看见床底下堆积如山的书籍。 顾权走近蹲了下来,几名护卫见顾权在这么肮脏的地方屈尊,不由自主的叫了一声:「老爷。」 此刻顾权双耳不闻,心神投入,直接伸手去拿出书籍来,却是一本破旧不堪的书本。 书本原初已经崩线,却是重新用针线缝合起来,封面也已经丢失,用一张白纸做面,上面手写书名《本纪》。 顾权见此二字,脱口而出:「好字!」 能写出这样的字来,至少需要十几年的勤奋之功,绝非一个小孩写的出来。 这个时候,顾权已经对此屋主人产生更多好奇心。 将书籍一本本从床底拿出来,看似混乱杂堆,实则分门别类。 这些旧书无一本是完整无缺的,或是有被大火烧过少字缺页,或是被酒水洒过,重新晾干压平。 不管是何模样,每一本都进行最大程度的修复。 看着这一些,顾权脑海只有四个字——爱书如命。 终于忍不住脱口问道:「这间屋子以前是谁居住?」 全伯的目光一直跟随着顾权,顾权所看到的,他也看到了,此刻才深刻感受到以前对二少爷多么尖酸刻薄,多么对不起二少爷啊。 堂堂的谢家二少爷竟住在这种地方,连个下人都不如。 内心 充满着愧疚感,应道:「是二少爷。」 顾权讶道:「谢家还有个二少爷?」 在谢广德看来,谢傅不学无术,都生怕外人知道家里出了这么个浪荡子,所以一直将谢礼当做排面对外宣扬。 谢礼接话道:「是我堂弟谢傅。」 顾权哦的一声:「那也就是谢家子弟了,可否让我见一见。」 听着顾权的话,全伯忍不住想起谢傅是自己挥舞棍子追着跑的,目眶不由一红。 顾权见全伯模样,轻轻道:「莫非……」 想来应是如此,要不然这院子也不会荒寂尘封,别人家的伤心事,顾权也不好继续追问,只是莫名心中遗憾,无缘见到这位爱书如命的谢家二公子。 谢礼想说些什么,又不好说些什么,毕竟这是家里的丑事,更不想解释缘由,往这位堂弟身上抹黑。 顾权走到衣柜前,打开衣柜,映入眼幕是几件破旧衣衫,脱口说道:「常说读书之道在于宁静淡泊,困苦穷乏,方能身心致志,今日也算大开眼界。」 见衣柜内有几份手稿,顾权拂尘一阅,一下子就被开篇吸引进去,越看越是惊艳赞叹,状元之才啊…… …… 这边谢广德得以与霍端独处,轻轻问道:「霍老爷,说句实在话,我们谢家到底有什么是你所求的?」 谢广德是个文雅人,跟霍端搞不了那些花花肠子,还不如开门见山说个清楚。 霍端笑笑不答,谢广德干脆直言:「霍老爷,你直说吧,有什么能给你的,在我的接受范畴,我绝不吝啬。」 霍端替谢家付了那么一大笔欠款,解谢家失去祖宅之危,又提议为先祖尧卿公建造陵园,对谢家也算大恩大德。 既有恩情在前,满足人家的企图,也算报答。 霍端笑道:「老太爷,莫非我霍端恶名在外,让老太爷怀疑我有什么不轨居心。」 「哎呀,霍老爷,你就别遮遮掩掩了,你倒是好好看看,要钱没钱,要势没势,能拿的出手的也就这座府邸,可这座府邸对于霍老爷你来说,又算什么。」 霍端闻言心中暗忖,你有一个马上要当节度使的孙子啊,而且他后面的靠山一座比一座大,我都怀疑他有造反的本钱了。 霍端笑道:「老太爷,实不相瞒,我认识谢家却是从认识令孙郎开始。」 知家风而识人,也可以识人而知家风。 霍端闻言一愣:「谢礼?」刚才谢礼与霍端可是没有什么交谈,一点都不像深识的样子。 霍端也是一愣之后,呵呵笑道:「不是,你的另外一个孙子。」 谢广德一惊,以难以置信的语气轻轻问:「你是说……」 霍端点头:「不错!谢傅谢公子!」 谢广德也没少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二个字,每一次不是惹了事就是闯了祸,头一回听别人说出这二个字时,如此的光芒四射。 谢广德整个人蒙圈了,难以想象自己家那个浪荡子如何和霍端这样的一方大佬攀上关系,怎么都不搭边啊,就好比他谢广德去跟一个乞丐交朋友,你说奇怪不奇怪。 只听霍端感慨道:「我与谢公子是相见恨晚啊!」 谢广德闻言脱口:「霍老爷,你好色?」 这浪荡子逛青楼的本事倒是一流,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一路子和霍端对上。 霍端狠狠一愣,也不知道谢广德何出此言,尴尬笑道:「鄙人的确尤好美人,只可惜谢公子为人端庄,不是同道中人。」 谢广德脱口道:「他要是端庄,普天之下就没有登徒子了。」 霍端闻言不禁暗暗留了个心眼,转而问 道:「谢公子好美色吗?」 谢广德脸色一沉:「当然!」这浪荡子都把青楼当家住了。 霍端心中哎呀,知孙莫若爷,谢广德这么说,那肯定就是了,谢公子你藏的挺深的啊,连我霍端都给你骗了,实在狡猾。 也好,知道你有这爱好,日后我也可以投其所好。 谢广德见霍端一个劲的呵呵笑,轻轻提醒:「霍老爷。」 霍端笑道:「原来如此,那日后我倒是要与谢公子好好交流一番。」 若是一个小辈说出这话,谢广德定要将对方横扫出门,不过霍端说来,谢广德只有尴尬。 「老太爷,是这样的,我与谢公子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 谢广德惊讶,霍端做的可不是小打小闹的生意,问道:「合作什么生意?」 「粮食生意,谢公子已经拿下江南东道粮食总商的牌照。」 谢广德不是生意人根本不懂得这块牌照的分量,于是乎霍端好好解释一番。 谢广德听完惊讶道:「你是说整个江南东道的粮食都要经过他的手。」 霍端笑道:「是!老太爷,这生意够大了吧。」 谢广德心中一阵波澜翻滚之后,慢慢平复,这浪荡子竟……也算大有出色了,至少不用看女方的脸色过日子。 谢广德心中欣慰的同时,竟为谢傅感到骄傲,也好也好,至少也混成有头有脸的人物,没丢人。 谢傅过得好,他这个不合格的爷爷心里也高兴,也放心! 霍端给谢广德一顿消化的时间之后,说道:「老太爷,谢公子拜托我多光顾家门,前些日子我回到扬州,本要登门拜访,只是有一大堆生意要忙着处理,听说老太爷家门出了事,这才连忙赶过来,幸好还算来的及时。」 谢广德感激道:「霍老爷有心了。」 霍端谦虚道:「老太爷说哪里话,以后谢家的事就是我霍端的事。」 正说着话,外面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紧接着一声朗声:「刺史大人到!」 谢广德一讶,今天可真是热闹,连刺史大人都到了,印象中谢家与扬州刺史好像没有什么联系。 霍端微微一笑,可真是稀客啊。 第806章 一波又起 两人走出厅堂,只见院子里已经站了十几名甲卫,分两队而列。 虽只有十几人之数,却给人一种千军万马的气势,不知道比周奉早些时候带来的那些府军要强上多少倍。 最前一人,身穿紫色官服,正是上州三品刺史王正,身边跟着周奉。 霍端跟王正是老熟人了,拱手打招呼道:「王大人。」 王正淡淡道:「霍老爷也在啊。」 霍端问道:「不知道王大人气势汹汹带入闯入这里,想要干什么?」 听霍端的语气,好似在问你闯入我家干什么。 王正凛容说道:「竟有人胆敢抗法,凌杀府军,本官来此正是为了捉拿这群无法无天的狂徒!」 霍端闻言,眉头微微一皱,来者不善,周奉还没有胆子颠倒黑白,王正不可能不知道情况。 其实这种事若是揭过去,轻轻就揭过去,若想计较,还挺严重的。 未待霍端开口,谢广德看王正架势,连忙说道:「王大人,误会啊。」 王正冷眼看向谢广德,问道:「你是何人?」 霍端隆重介绍:「这位是会稽谢氏家主谢广德谢老太爷。」 扬州有个谢家,王正是知道的,不过会稽谢氏早就没落,泯然众人矣,还拿数百年前的先贤名声说事,还不如把前朝天子搬出来。 会稽谢氏在王正眼里根本不算东西,王正凛声道:「谢广德,命你速将这帮狂徒交出来,否则治你个窝藏罪犯之罪。」 谢广德愣了一下,谢氏的名声不管用了,王正一点面子都不给? 要怪就怪霍端把谢广德捧得太高了,谢广德在错觉云端还没下来。 来事了,来事了,霍端心中兴奋无比,这种感觉就像十个美人同时扑上来那么兴奋:「王大人,不要动怒,是个误会。」 霍端开口就有分量多了,王正不好过于强势,嘴上说道:「无论有什么误会,胆敢抗法,持械凌杀府军就是大罪一条,人先拿下,有什么话,公堂再说。」 如果霍端真的要出头,他也不会怎么样,但是扬州刺史的姿态还是要做足,他要让所有人知道这扬州城是他刺史王正说的算,而不是霍端。 自己的军队白白挨打,灰溜溜的回去,他今天实在忍不了。 人家顾权是来做客的,又帮了他一把,怎好被人押下收监,可面对刺史王正,谢广德又无能为力,一时没了主意,只得求救的看向霍端。 谢广德这求救的眼神看得霍端一阵飘飘然,悬浪迭起,脸上露出一个你放心的表情,有我呢。 霍端目光看向王正,王正,你羽翼丰满了,可以将我霍端不放在眼里,可知道只需我一句话,就可以让整个扬州城百业俱废。 就算我冷眼旁观,你也撑不住一个月。 面对霍端透着威胁的眼神,王正却毫不所动。 霍端笑笑:「王大人,你还是想清楚一点,人请出来,你未必敢拿下!」 王正轻轻一笑:「那就试试看!」 「好!」 霍端应着转身对谢广德道:「老太爷,请把顾老爷请过来吧。」 伸脖子也是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谢广德亲自前往,主要是连个可以差遣的下人都没有。 顾权看完一本手稿之后,由衷感慨:「可惜啊,可惜啊,可惜啊……」 一连说了三个可惜,谢家还有如此英才,未见其人已经惹得他深深喜欢。 有道是见字如见人,见文章如见品性,只可惜天嫉英才,英年早逝,可惜啊…… 谢礼一直对堂弟的才学深浅模棱两可,见顾权小心翼翼的 将手稿放回原位,开口说道:「顾老爷要是喜欢就拿去吧。」 霍端反问:「谢礼你是这手稿的主人吗?」 一句话就问得谢礼哑口无言,他并非手稿主人,确实不好擅作主张,可又觉得自己有做主的资格。 顾权笑笑:「没关系,我想看,过来就是。」 全伯闻言留心,趁这个机会把二少爷住的院子给收拾干净。 这时谢广德的声音飘来:「怎么都到这里来?」 谢广德本要前往顾权下榻的院子,途中见平日里锁上的院门打开,杂草被清除了一条路道来,便走了进来,果然见顾权身边几个护卫都在。 顾权笑笑:「士川兄,见这院子深锁,好奇之下就进来看看,勿怪。」 此刻并不是说其它事的时候,谢广德神情严肃道:「安中兄,扬州刺史带人要来捉拿你!」 未待谢广德提出建议,顾权就笑道:「走吧。」 路上,谢广德将大致情况跟顾权说明,就是他的护卫伤了府军士兵。 顾权听了笑笑,似胸有成竹。 他做事素来滴水不漏,早就想到过后面可能发生的事。 要讲理,他也有理,若要讲势武,那就比比吧。 一会之后谢广德和顾权就到了。 看见顾权气概,王正就知道此人必非一般门户,可今日他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好,连霍端都得罪,再得罪一个又何妨。 周奉手指顾权和他身边数名佩器护卫,「大人,就是他们几个人。」 霍端哈哈大笑:「王大人,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徽州灵徽园顾权顾老爷。」 王正闻言心中惊讶,果然大有来头,徽州灵徽园顾家是顾阀最大的一支旁系,这样的身份足以让人忽略他徽州首富的身份。 表面是却波澜不惊,问道:「原来是徽州的顾老爷,请问顾老爷,是否你的家卫打伤了府兵?」 王正表面客气,实则是以退为进,凭你的身份不会不承认吧,你今天给我给面子,我也不会过于为难你。 顾权笑道:「这位大人,我以为是一帮假冒官兵的强盗,就将他们轰出去。」 王正冷笑道:「凭顾老爷的眼力,不会连官兵强盗都分不清楚吧。」 府兵均统一服饰,又令出即行,岂是强盗假冒得了。 顾权笑道:「如果像大人一样依理办事,顾某自然不会怀疑,可这帮人气势汹汹杀到别人门户来,顾某就不得不怀疑是一帮无法无天的强盗了。」 对于顾权的倒打一耙,王正不予理会,转头对着周奉问道:「刚才都有谁出手伤人?」 周奉手指赵子雷和顾家四卫,「就是他们五个!」却没有傻到连顾权也一并指上。 王正朗声喝道:「拿下此五人!」 第807章 拿下谁 一辆普通的马车驶入繁华的扬州城,驱车的是个中年汉子,一身青衣,不寒酸也不华美。 街道人多,马车走走停停,车帘揭开,露出一张鬓白须白的儒雅面孔,“老陈,到哪了?” 驱车汉子应道:“老爷,到扬州城了。” 老者哦的一声,露出兴奋的表情:“我看看。” 只见街上人来人往,异常繁华热闹,看着这人间烟火,品这一方人文风土…… 突然见一间商铺人山人海,铺前围得水泄不通,老者手一指:“老陈,那是干什么的,怎么如此热闹。” “老爷,我去问一问。” 中年汉子听马下车前去询问一番之后返回,“老爷,是间卖酱菜的铺子” 老者刚好肚子咕咕,说道:“这么热闹,应该十分好吃,我们下去凑凑热闹吧、” 中年男子正要直到人前去,老者笑道:“老陈,我们后面排队吧,初到宝地,别就丢了礼节,让人家笑话。” 扬州有尧卿公名声传世,不禁让人自谦自检。 终于轮到老者,卖东西的妇人赔笑道:“对不住啊,老先生,卖完了。” 老者一讶:“卖完了?” 见老者露出遗憾之色,妇人笑道:“老先生你是从外地来的吗?” 老者微笑点头。 妇人笑道:“这样吧,卖的已经没有了,还有一些自己吃的,老先生若是不嫌弃的话,就品尝一下吧,不能让老先生你白来一回。” “好,多谢了。” 铺内小矮凳坐下,妇人端上酱菜,所谓酱菜却是一些生蔬腌制而是,有酱瓜,有锦菜,有白菜心,有萝卜,花花绿绿的一盘煞是好看。 妇人笑道:“老先生,吃了这酱菜就算半个扬州人啦。” 老者呵呵一笑:“好好好。”说着夹了一块放在口中品尝,当场却辣的直吐舌头,儒雅之风全无。 妇人见了哈哈大笑起来。 中年汉子见妇人取笑老爷窘态,脸色一冷正要发飙,妇人却端上一杯清茗奉上:“老先生,喝杯茶解解渴吧。” 老者连忙接过,猛饮一口解辣之后,却细品起来,一杯喝完之后说道:“这茶特别啊,少生涩之气,多了几分熟甘之味,而且入口似更为温和。” 妇人闻言笑道:“老先生定是品茶高手,一杯就品出此茶的特别之处,别的外地人只能说奇,这是熟茶,特地用火烘炒过……” 老者听着妇人说起此茶特别之后,啧啧称奇,问道:“何处购买?” 妇人手朝前方一指:“前面的采薇茶铺,卖茶的是个小姑娘,我喝的是茶头,好叶要贵一点,嫩叶那就更贵了。” “大娘子,能否再来一杯。” “当然。” 喝着茶,老者向妇人打听道:“大娘子,请问谢府怎么走?” “这姓谢的多得是,老先生你问的是哪一家啊?” “会稽谢氏尧卿公之后,谢家门户。” 妇人轻轻挠头:“我不认识啊。” 老者闻言吃惊:“伱连谢尧卿都不认识,怎么当扬州人的。” 妇人赔笑道:“谢尧卿,我倒是听说过他很多故事,可这后人门户到底在什么地方,不是我一个平头百姓应该关心的,我与他又不熟。” 老者问道:“那青莲巷应该识的吧?” “这个识的。” 妇人说着便为老者指路。 离开这件铺子,老者一路纳闷,终于忍不住出口问道:“老陈,你说作为一个扬州人,怎么会不识谢家门户呢。” “老爷,我也不知道,大概是谢家过于低调吧。” 老者呵呵一笑:“想来如此,低调低调,低调得很呐。” 中年汉子突然道:“老爷,我看见采薇茶铺,是否要作停留。” “当然!” 他正要当做特产买回去品尝,二来再买一些作为登门礼。 卖菜的是个长的清清秀秀的女子,铺内还有其他人在帮忙。 “小娘子,我要买些最好的茶叶。” 女子看了老者一眼,便把铺内最好的茶叶拿出来:“老先生,先说好咯,有点贵哦,价钱合适你再买。” 老者微笑:“只要茶叶够好,价钱不成问题。” 女子报了价钱,老者笑笑:“还真不便宜,这价钱都可以买一品黄山毛峰了。” 女子道:“老先生,我这茶都是按照阳照晨露的要求采摘,所以要更贵,你还要吗?” 老者哦的一声:“这么严格的条件,每天采茶的时间岂不是还不到二个刻种。” 女子微笑,跟识货的人说话就可以少废话:“老先生,你先看看茶。” 老者看茶之后笑道:“小娘子,这就是你铺子最好的茶叶?” 女子点头:“是啊,怎么呢?” 老者笑道:“这可不是最嫩的叶芽,而且多有破损,品相也不是最好的。” 女子笑道:“老先生可真挑剔,这已经是我铺内最好的茶叶了。” 老者道:“我倒也不是挑剔,主要是想送人。” 女子一副不凑买的模样:“老先生,那你还要不要呢。” “罢了。” 老者付了银子拿了茶,转身准备离开,突然灵光一现,回头问道:“小娘子,你可识得谢府怎么走?” 女子立即脱口:“老先生,你问的是青莲巷谢府吗?” 老者咦的一声顿时来了兴致:“正是。” 女子热心道:“我识得,我给老先生你带路吧。” 老者见女子热情到放下生意也不做,就要给他带路,微微错愕。 还没反应过来,女子又转身走进茶铺,好一会儿才取着茶包走了出来,双手捧着递到老者面前:“老先生,这是最好的茶叶。” 老者好笑道:“你不是说我刚才买的就是最好的茶叶。” 女子也不解释,直接打开茶包让老者看。 还没泡水,一股清香扑鼻的茶香就灌入鼻子,只见芽叶细嫩,翠色香幽,品相更是叶叶端好,没有丝毫缺陷,这就好比从万千只河蚌中才能找出一颗又大又圆的珍珠来。 这茶却是精品中的精品啊,老者问了一句:“香味如此浓郁可也是按照阳照晨露的要求采摘?” “是。” 得到女子肯定的回答后,老者感慨道:“这是稀有中的难得,这茶只怕我买不起。” 中年汉子惊讶,还有老爷买不起的东西,却不知道有些东西是无价的,不能用金钱来衡量。 女子俏皮一笑:“不必老先生花一文钱,只需老先生帮个忙即可。” 老者感兴趣道:“哦,帮什么忙?” “老先生此去谢府,定是登门拜访,就顺便带小女子进去逛逛就好。” “这可真是个奇怪的要求?” “老先生同意吗?” 老者呵呵一笑:“投我以木桃,成交。” 女子接话道:“报之以琼瑶,客气。” 老者笑道:“看不出你一个买茶的小姑娘还读过书。” 女子双眸透出书华:“当然,我读的书未必比老先生少。” 中年汉子好笑道:“好大的口气。” 女子道:“那比比?” 老者笑道:“好。我且问你,“智之如目也能见百步之外而不能自见其睫”做何解啊?” 女子笑道:“老先生取笑我。” 老者哈哈大笑:“你答的出来,便不算取笑你。” 女子应道:“不能光看别人,要先看清自己,才能做到名擦秋毫。” 老者抚须点头,不错,一个小女子能知文能动文义,十分难得。 “先生,轮到我了,“欲胜人者,必先自胜。欲论人者,必先自论。欲知人者,必先自知“做何解啊?” 老者听完之后,忍不住哈哈大笑:“你这个小女子……” 一老一少一路对问,女子竟是对答如流,惹得老者问道:“小娘子,你这才学是何人所教?” “书哩。” 老者讶道:“无师自通?你可真是个读书的奇才。” 这话倒是说的女子微微脸红,若说有先生,那李大哥应该算是她的先生吧,在借阅给她的那些书籍中,李大哥怕她看不懂,都逐条逐条的附加注释,让她读之即懂。 如今书看多了,学问深了,却不必如此了。 女子正要解释,后面牵着马车的中年汉子沉声道:“老爷!” 两人望去,只见一座府邸门口,站着一对甲卫,所站方位为警戒之势。 女子啊的一声:“发生什么事。”神情中透着担心关心。 老者淡道:“小娘子,镇定。” 走到府邸前,老者抬头看了门匾一眼,问道:“可是这户?” 女子点头:“是!”她早就向李二打听清楚,李大哥就是这谢府二公子。 门口甲卫睨了三人一眼,冷声说道:“速速离开!刺史大人正在办事!” 中年汉子闻言一讶,老者微笑道:“我正好想看他是如何办事的。” “老头,没听见吗?再不离开,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这名甲卫正要拔刀警告,刀还未拔出来,就被中年汉子击倒,其他甲卫一惊,手上刚有动作,瞬间被悉数击倒。 整个过程只是眨眼的功夫,老者已经率先迈入府邸。 王正带来的甲卫与顾家士兵正对峙着。 这支甲卫可不简单,乃是王正的贴身卫队,是州府禁卫中的精英,个个以一敌百。 王正待对方束手就擒,怎知对方四名护卫直接亮出兵器,简直就是在挑衅。 王正冷声:“拿下,胆敢反抗,格杀勿论!”就算这四名护卫武艺不俗,也没有这支甲卫拿不下的,何况还有王羽压阵。 就在这时一声深沉的声音传来:“拿下谁!” (本章完) 第808章 就地正法 王正大怒,转身朗道:“何人……” 待看见阔步而来的老者,却狠狠一愣:“叔父!” 王正惊异之余,忙上前问候:“叔父,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老者却理睬都不理睬王正,直接从王正身边走过,目光巡视廊上数人,最后目光落在年纪最老的谢广德身上。 霍端心中暗忖,妈的,又出现一个抢功劳的,他深知王正身边这支甲卫底细,知道顾家这几个护卫不是对手,正打算关键时候出手一举揽下全部功劳,怎知王君衡突然出现,真是见鬼了。 不错,来的正是前兵部尚书王君衡,王君衡还有另外一个身份,王正的亲叔父,王正就是王君衡一手提拔的。 王君衡到了,王正这小子可就蹦跶不起来了。 王君衡行到谢广德面前,恭恭敬敬问道:“可是谢广德老先生。” 以王君衡的身份,竟用上尊称。 谢广德又蒙圈了,他正烦恼又来了一位看上去更大来头的,怎知这位老者却对他客客气气,弱弱问道:“请问老先生怎么称呼?” 霍端在长安交际很广,代为介绍道:“谢老太爷,这位是前兵部尚书王君衡王大人。” 谢广德啊的经呼一声。 王君衡微笑:“老先生,今日可惊吓到你?” 谢广德毕竟是谢氏一家之主,风风雨雨走过来,刀剑也吓不倒他,倒是被王君衡的身份惊到了,前兵部尚书怎么会跑到我家里来,八竿子打不着。 霍端倒是心知肚明,谢傅是金陵王家女婿,这王君衡又是王阀一份子,说来谢傅节度使一职,还是王君衡四处奔走的。 王君衡对着谢广德笑笑之后,转身对着王正众人冷声问道:“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王正此刻也一脸懵,怎么叔父会出现在这里,还对谢广德如此恭敬有加。 霍端心中冷笑,踢人踢到自家主子了吧,王正你羽翼丰满,倒是踢一下给我看看啊。 王正不知道如何回答:“叔父,不是……” 王君衡自问自答:“此乃名贤流芳之地,岂容伱们在此挥刀动剑,给我马上解下兵械!” 王君衡是他的亲叔父,他的话就如同父亲的话,如何能不听不从,王正率先解开随身佩剑扔到地上,其他甲卫也纷纷弃械。 落地叮叮当当之声,好似投降。 谢广德见了惊讶,哎呀,谢家的名声又有用了,刚才王正都把他当成个屁,还要治他个窝藏包庇罪犯之名。 王君衡本想当场训斥王正一方,毕竟王正是上州刺史一方大佬,面子还是要给的,有什么要训斥的,私下再说。 “王大人,有什么事等我出来再说吧。” “好的,叔父。”尽管叔父称他为王大人,但是这声叔父,王正还是得老老实实叫回去。 王君衡转身看向谢广德,刚刚那张严肃的脸立即变得十分和善。 谢广德后知后觉,恭敬道:“王大人,请。” 王君衡一点架子都没有:“请。” 进入大厅,谢广德主动让出主座:“王大人,请上座!” 谢广德是主,王君衡是客,但是尊卑在主客之前,所以此举并无失礼之处,反而更显尊敬。 王君衡笑道:“老先生,你年长,你请坐。”说着在左边第一位坐下。 霍端和顾权也依次落座。 谢广德见状只好在主位落座,看着堂下,心中感慨,今天是什么日子啊,顾权、霍端、王君衡,个个都是重量级人物,谢家大厅就从来没有这么蓬荜生辉过。 霍端都认识,就把顾权给介绍一番,王君衡跟顾权不熟悉,客套的打了个招呼。 礼节客套过后,谢广德轻轻问道:“王大人,你怎么来了?” 王君衡笑道:“是有点唐突,不过我是特地前来拜访的。” 谢广德哦的一声:“王大人,有什么事吗?” 王君衡笑笑:“事一会再说,我先问问外面是什么情况?” 谢广德还真是难以启齿,霍端就代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出来。 王君衡听完之后,起身走到门口对着王正道:“王大人,请进来。” 手指周奉:“你也进来。” 王正和周奉进入大厅,看着堂内坐着四人,见叔父也不让他坐下,有点尴尬,感觉自己就像要被审问的犯人。 只听王君衡淡淡道:“事情的经过我已经了解了。” 王正此刻还摸不清头脑,不知道叔父的意思,不好开口,静听就是。 只见王君衡突然手指周奉,冷声说道:“周奉,你私自调动府军,仗势欺人践踏别人门户,可认罪?” 周奉闻言一惊,轻轻看向王正,王正暗暗点头,暗示周奉认罪不要狡辩,他自会保他。 周奉得到王正授意,立即躬身说道:“王大人,属下认罪,一时意气用事,还请大人轻罚。” 王君衡淡淡道:“读书不知圣贤,如铅椠庸。居官不爱子民,如衣冠强盗。在这名贤流芳你尚且如此,如遇到平头百姓,岂不被你强凌至死,留下冤屈。” 王君衡的分量太重了,在王君衡面前,周奉只有低头认罪求得轻罚一途,所有的争辩都是徒然:“属下认罪!” “你认罪就好!” 王君衡说着拔出腰间佩剑。 王正见状大吃一惊:“叔父手下留情!” 叔父腰间这把剑可不简单,乃是先皇御赐的尚方宝剑。 尚方宝剑本来是皇帝的御用兵器,如被赐予元老重臣,同时就被赋予了特权。 这把宝剑是先皇为了让王君衡辅佐新天子登基,镇压朝纲的一把利器,可先斩后奏。 王君衡也用这把剑杀了不少人,震慑当时动荡不安的朝局。 周奉见王君衡直接拔出宝剑,要将他当众斩杀,大吃一惊,朝王正看去:“大人救我!” 王正上前拦住:“叔父息怒!” 王君衡却一把将王正推开,周奉见王正拦不住王君衡,打算先跑再说,刚有动作,便感受到一股无形威压将他束缚的无法动弹。 王君衡一剑将周奉人头斩落,血溅三尺! 尚方宝剑锋锐无比,利可斩马,前称又叫斩马剑,一剑斩下人头,更是不在话下。 跟随王君衡进来的女子,见这位和善说杀人就杀人,杀的还是位将军,顿时惊讶叫出声来。 (本章完) 第809章 虚惊一场 堂内众人被王君衡这一举动所震撼啊,大厅静得落针可闻。 直到王君衡收剑入鞘声传来,众人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只感觉这老迈的身躯却蕴含着强大的威严。 可斩杀权势,是为权威。 王正见叔父朝他淡淡望来,背脊一阵发凉,叔父该不会连他都想斩吧,他可没干什么罪不可赦的事啊,说来周奉的罪,也是小罪一桩,可还不是被叔父当面斩杀。 周奉该死也好,罪不至死也好,在王君衡看来都需杀,这为谢傅上任淮南道节度使打好基础,同时也展示王阀的坚决态度,谁敢侵害,周奉就是结果。 当然也算在谢广德面前,为谢广德挽回面子,解除谢家与王正的嫌隙。 “王大人,还不将罪犯尸首带下去。” 王正听了这话,竟暗暗松了口气,吩咐部下进来将尸首带离大厅。 王君衡对着谢广德道:“老先生,首恶已经正法,你可否满意。” 谢广德真真受宠若惊啊,竟一时哑了,不知道说什么好。 主要是地上的鲜血还历历在目,提醒众人刚才发生的一幕。 倒是霍端接话道:“王大人真是憎恶分明,刚直不阿。” 谢广德这会也反应过来:“王大人如此,老朽天大的气也消了。”这会倒反而有点怕这王君衡,心中忐忑,不知道王君衡亲自来到谢家,有何目的。 王君衡呵呵一笑:“消气就好。” 说着重新坐了下来,原本站在王君衡后面的女子不由自主的后撤一步,与王君衡保持距离,似乎怕了王君衡。 一个普通女子那曾见过如此血腥场面,害怕也在情理之中。 中年男子见了暗暗一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不把我家老爷放在眼里。 谢广德轻轻问道:“王大人,刚才说你是特地前来?” 谢广德心一直悬着,恨不得早点落地。 王君衡笑道:“老先生,令孙郎已经与婉之定下婚事,婉之的母亲王夫人托我过来与伱知会知会一番。” 谢广德脑袋嗡嗡作响,脱口而出:“什么!” 喊什么的还有一直稳坐不惊的顾权,王君衡所说的王夫人自然是金陵王家正嫡夫人,婉之自然就是国士无双王婉之,这个消息太令人震惊了。 别说王婉之名声响亮震世,皇室难求,就算王阀正嫡小姐的身份也足够骇人。 谢家竟与王阀要缔结姻缘,不禁要问一句谢家够格吗?这谢家子弟配的上吗? 这消息太过震撼了,谢广德一时理不清个中头绪,带着询问望向谢礼,一般别人说令孙郎,谢广德都第一时间想到谢礼。 谢礼这会也表情吃惊,整个人沉浸在震撼之中,谢傅为了一个名阀小姐抛弃澹台鹤情,这个名阀小姐该不会就是王婉之吧。 王婉之可不是一般的名阀小姐啊,谢傅跟王婉之,谢礼一时感觉就好像乞丐与公主被强行凑在一起那般突兀。 没有得到谢礼回复的谢广德轻轻问道:“哪个孙郎啊?” 王君衡淡淡看了谢礼一眼,似乎要拿谢礼与谢傅作对比,心中暗暗满意,嗯,谢家子弟都很不错,弟且如此,这当兄长的应该也不俗。 王君衡这个举动让顾权一头雾水,莫非他徽州顾家竟要与王阀王婉之抢夫婿,顾权想都想不到,早些时候他还打退堂鼓,想着再考量一番再作打算。 王君衡开口笑道:“谢傅谢公子!” 端茶进来的全伯震惊到脱手,啪啦一声,茶杯落地,茶水洒了一地。 二少爷泡妞这么牛吗?三岁小孩都识王婉之之名,这么一个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人物,要成为谢家少夫人? 谢广德这会已经没空责备全伯失礼,脱口:“怎么可能!” 还能保持镇定的就只有霍端了,怎么没有可能,本来就是事实。 顾权一讶,谢家除了谢礼还有其他子弟吗?对着身边的霍端低声问道:“这谢傅是?” 霍端应道:“谢家二公子。” 顾权哦的一声,那荒寂院子的主人,爱书如命的谢家二公子,有状元之才的谢家二公子,难怪了…… 我就感觉此子不俗,王婉之也肯定不会瞎了眼睛。 心中不由感到可惜,虽然还不曾见过这谢家二公子,可他心里更偏向这位二公子。 突然咦的一声,不对,这谢家二公子不是已经夭折吗? 脱口问道:“霍老爷,谢家二公子不是已经死了吗?” 谢广德闻言猛然站起,只感觉心头绞痛无比,手托着胸口,根本无法呼吸,一口气没缓过来就直接晕了过去。 王君衡也是吃惊:“什么时候的事!” 主要是顾权是有身份的人,不会信口雌黄,说出口别人就当真了。 问出这句话的顾权反而蒙圈了,只听霍端一本严肃的问道:“顾老爷,你从哪里获悉的消息?” 霍端自是心惊,何人下手?还真敢下手! 顾权手朝全伯一指:“他说的啊。” 也被这个消息惊住的全伯,闻言啊的一声:“顾老爷,我什么时候说过?” “刚才你在旧屋……” 顾权说的停下,全伯确实没说过,改口说道:“那是我误会了。” 王君衡松了口气:“顾老爷,我差点被你吓死!” 话说完才发现真吓到的,另有其人。 中年汉子上前掐了谢广德人中,又手掌托住他的后背,真气透背而入…… 一会之后,谢广德悠悠醒来,嘴一咧一咧的,一个没忍住,当场就嚎啕大哭起来了。 丧子丧孙之痛大概如此,再坚强的人也承受不了。 王君衡忙宽慰道:“老先生,是误会,是误会……” 此刻谢广德想死的心都有了,一面都没见到,就永别了,什么都没听见,任着悲痛宣泄。 顾权怪尴尬的,想不到自己一时脱口之言,惹来这么大的乌龙。 还是全伯有法子,掷地有声道:“二少爷还活着!” 响亮的声音贯入谢广德双耳,谢广德顿时就停止哭泣,然后就呆若木鸡。 众人一番解释之后,谢广德也虚惊一场,手抹了抹泪,还微微颤抖着。 最尴尬的要数顾权了。 这会谢广德也觉得刚才当堂嚎哭,真是丢人现眼。 王君衡缓解尴尬道:“老先生真是爱孙如命啊。” 谢广德尬道:“让王大人见笑了,让诸位见笑了。” 随着王君衡哈哈一笑,这插曲就揭了过去。 全伯提醒道:“老爷,你喝口茶水,缓缓吧。” 今天又气又惊,又喜又吓的,也不知道老爷一把年纪吃不吃的消。 这倒提醒了王君衡:“老先生,初次登门没有什么准备,这是一点茶叶,不成敬意。” 谢广德道:“王大人,你太客气了。” 吩咐全伯收下。 王君衡笑道:“顺便品尝这茶吧。”大家都有点口干舌燥了,正需要一杯上品清茗润喉。 未等谢广德吩咐,全伯就应道:“老奴马上就去。” 王君衡身后的女子弱弱应道:“我也一起过去。”生怕这全伯浪费了珍贵的茶叶,想给喝的人没喝到。 王君衡笑道:“采薇,那你就一起过去吧。” 多话的霍端问道:“王大人,这位小娘子是?” 王君衡呵呵一笑:“这是我的义女。” 走出门口的采薇闻言心中一惊,这么大的老爷认我做义女!反应过来之后,暗忖,应该是个带我进来的借口吧。 中年汉子老陈却知道,老爷既当着其他人的面说出来,就是有这个意思了。 采薇这边对着全伯轻轻问道:“老人家,向你打听个事哈。” “小姐客气了,有事请问就是,老奴知无不告。” 刚才义女二字,全伯也听见了,兵部尚书的义女,身份岂不是就是小姐。 采薇笑笑问道:“老人家,请问二公子在家吗?” 全伯闻言心中好奇,怎么今天冒出个人都与二少爷扯上关系。 有一些事是家丑不可外扬,再者说了全伯也不想重提这些事,抹黑二少爷,于是问道:“小姐认识我家二少爷吗?” 采薇脱口而出:“认识啊!” 全伯好奇的看向采薇…… 大堂这边,王君衡对着谢傅一顿盛赞:“谢公子无论人品相貌,文才武功都是当世一等一,配婉之刚好是天作之合,说过不怕你笑话的,我可一直觉得婉之可能要孤老终生,没人娶得了她,还好婉之也很是喜欢,算是情投意合吧……” 谢广德听着王君衡口中说出来不一样的谢傅,不知道是谢傅变了,还是他这个当爷爷的,从来就不了解这个孙儿。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有一个如此优秀的孙儿,优秀到被王阀相中,优秀到被那天之骄女所喜欢。 他一直希望落魄的谢家能够出人头地,能够再次扬名扬世,他也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谢礼身上。 怎知谢礼才刚刚起步,谢傅这个最不看好的人,却把他所有的渴望都达成了。 一下子登上云端,脚下却充满软绵绵的不真实感。 王君衡笑道:“虽说他们两个已经订下婚事,不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事还是需要老先生你这个当爷爷的点头。” 谢广德呵呵笑道:“好好好。” 心中的高兴都压不住,全流出来了。 能不高兴吗?王阀啊,他谢家居然与王阀成为亲家,试问天下有哪个望门名阀能够做到。 天之骄女王婉之成了他谢家的媳妇,试问哪个名阀公子能够做到。 只怕已经风光到顶了。 (本章完) 第810章 拒婚 谢广德都完全忘记了谢傅被宗族除名,不是谢氏族人了,他也信誓旦旦说过永远不认这个孙子。 就在这时,谢礼却开口道:“我反对!” 这三个字无疑平地一声惊雷。 所有人都同时望向谢礼,只感觉这谢礼不是疯了,就是妒忌了。 已经泡好茶,端茶而来的全伯、采薇两人闻言也是一惊。 小心翼翼的将茶水放在客人的面前,然后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谢广德先脱口问道:“礼儿,你为什么反对啊。”这可是求之不得的好事,有什么好反对。 面对着众人的目光,谢礼却沉稳不躁。 王君衡声音有些冷道:“大公子为何反对?莫非觉得我王阀不配。” 这话是讥讽,也是威胁警告,有你这小辈反对的份吗?如若不是这层关系,你在老夫眼中什么都不是。 谢礼恭恭敬敬道:“王大人,晚生之所以反对,是因为家弟已经有了婚配,有了一个未过门的未婚妻。” 王君衡闻言一讶:“竟有这种事。”目光轻轻看向谢广德。 谢广德这才记起谢傅已经有个叫鹤情的相好未婚妻,刚才高兴坏了,一时把这事给忘了。 面对王君衡带着询问的目光,心中实在矛盾的很,他当然很想和王阀做亲家,不过为此抛弃那个叫鹤情的女子,就有失仁义道德,更不符合谢家美名家风。 谢礼倒没有想得太深入,只知得到澹台鹤情的恩惠,无论如何都要为这位未过门的好弟妹出头,他若不出头,就没人会出头了。 开口说道:“王小姐是天之骄女,我谢家能得到王小姐的垂青,那是天大的荣幸,只可惜家弟已经有了一位未婚妻,名叫澹台鹤情,是个温良贤淑好女子。” “我这当兄长的,可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家弟弟,落得个攀附富贵,抛弃发妻的名声,想必王大人通情达理,应该能够理解体谅。” 顾权听了心中暗暗点头,能在这个当口,在王君衡面前说出这番话来,还不赖。谢家子弟均是不俗啊。 王君衡一时也没有主意,开口说道:“不是还未过门,何来抛弃发妻之名,如若订婚,把婚事给退了就是。” 谢礼道:“王大人说的对,只好忍痛把与王阀婚事给退了。” 王君衡拍桌怒气:“胆大,订下的婚事哪能说退就退,伱当这是小孩子过家家。” 婚事已定,话也出口,让人给退婚了,王阀名誉扫地。 别说他王君衡饶不了谢家,就是整个王阀也无人能忍。 地上三尺鲜血还历历在目,谢礼却毫不畏惧,淡淡说道:“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虽均不忍,两衡之下只好取其道理。” 顾权心中暗赞,好一个谢礼,刚才看轻你了,敢在王君衡面前说这番话,可比面对刀剑有勇气多了。 面对刀剑只是个人生死,面对王君衡却是牵连到整个家族命运。 谢礼所说的话确实占理,王君衡一时无以为辨,只好开口说道:“这种大事,岂有你一个小辈说话的份。” 说着转头看向谢广德,“老先生,你的意思是?” 谢广德心中实在矛盾极了,竟暗骂起来,你这混小子,争气也不用争气到这种程度啊,把爷我都给愁。 嘴咧了咧,赔笑着却应不出话来。 谢礼沉声道:“爷爷,切不可一时利益熏心,断送谢家一世名声。” 此话有如醐醍灌顶,谢广德立即清明起来,对着王君衡道:“只好辜负王大人一番盛情美意了,唉……” 这声唉,也算说明谢广德心中是多么难受不舍,混蛋子,让我白白高兴一场,是想要把我折腾死吗?好心痛啊…… 顾权对谢家刮目相看,天下有多少名阀子弟想娶王婉之,有多么望门名阀想与王阀做亲家,就连天子之家也不例外。 这谢家虽然落魄至此,无声无名,却依然能够凭仁义而拒婚,实在让人佩服。 不愧是尧卿公之后,更具阳武公谢云仁义之德。 直至此刻,顾谢两家婚事,顾权心中总算定下了。 王君衡大吃一惊,你们谢家不要命了吗? 若真的拒婚,他王君衡回去没法交代另说,谢家必遭灭门之祸。 欢欢喜喜的一桩亲事,变成一件惨事,绝对是王君衡不愿意看到的。 霍端这时打着哈哈道:“我插句话啊。” 这会旁人根本无心情去听霍端讲什么闲话。 王君衡满心期待而来,竟是这个想都想不到的结果。 谢广德美梦还么做够,就给醒了。 霍端用开玩笑的语气道:“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的嘛,虽说谢公子英明神武,能多几个贤内助,也相当于多几只手臂。” 霍端这话立即给正僵固的王谢两家一个台阶,两家人都不甘心,但道理又不能不这么做。 王君衡目光和谢广德轻轻互望,眼神竟对上了。 谢广德轻轻问道:“霍老爷有何良策?” 霍端笑道:“谢公子与澹台小姐郎情妾意,谢公子与王小姐也两相欢喜,无论娶谁弃谁,都难免背负无情无义之名。我看也不必固封于仁义道德四字,都娶了,落个皆大欢喜,岂不更好。” 这话说到谢广德心坎去,嗯的一声假装思索,目光轻轻看向王君衡,征求王君衡的意见。 嗯……王君衡心中还是有点顾虑的,也不知道婉之愿不愿意,毕竟啊婉之的身份可不是普通人。 一番衡量之后,开口说道:“我给做主拿主意了,王夫人和婉之那边,我去说。” 谢广德闻言欢喜道:“好好好……” 谢礼心中也在暗暗权衡,觉得如此也好,就是不知道鹤情那边愿不愿意,留了个心眼道:“如此倒是甚好,不过鹤情那边,还需商洽一番。” 王君衡闻言脸色一沉,老目瞪向谢礼,你这小辈别得寸进尺,老夫已经一让再让。 莫不成还要让我堂堂王阀千金当小的,莫不成国士无双王婉之连个正夫人都当不上! 王君衡涵养再好,门阀威严被人一扇一扇,也受不了,气的都快拔剑把这个不识好歹的小辈给当场斩了。 (本章完) 第811章 衡量之下 霍端也感到头疼,一波刚平一波又起,他还真想不到谢礼竟还要为澹台鹤情争这个正夫人,这还用得着争吗? 在王婉之面前还用得着争吗?就是当今公主也需让贤。 也知自己不开口,只怕气氛又要僵上了,呵呵笑道:「我们在这里编排,还没问问谢公子的意见呢,让谢公子定夺不就好了。」 王君衡闻言心中暗忖,这样可行,谢公子再不懂事也明白要以王阀为尊,这淮南道节度使一职,可是我王阀给你奔走的。 谢礼也是心想,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傅应该愿意听我这个兄长的,无论如何都不能对不住弟妹。 王君衡呵呵笑道:「就等谢公子回来再说吧。」 谢礼接话道:「也是应该听听傅的想法。」 霍端哈哈大笑:「谢公子风流个傥,指不定想另娶她人。」 此话一出,大厅落针可闻,气氛一下子到了冰点,霍端也恍悟自己玩笑过头了。 谢广德打断安静:「礼儿,马上修书一封让这个不……让傅儿火速回家。」 「好,我现在就去。」 好多事情搅在一起,得让谢傅这个正主回来。 事情未有个完整结果,也算到一段落。 王君衡笑道:「对了,品品这茶如何?」 或是烦恼已清,这茶水入口,只感润喉回甘,入肚只感清心清肺。 众人连称好茶,话题便引到这品茶上来。 王君衡有意让采薇露面,便让采薇给众人说说这茶的由来。 采薇便将这茶叶从采摘到挑选,接着烘炒再挑选,最终才成就这叶叶如黄金珍贵的茶叶。 若非心中有事,还真要沉浸在这茶道之中。 王正处理了周奉的事情之后,返回。 王君衡开口道:「王正,你来的正好。」 既直呼其名,那就是谈家事,不谈公务。 「叔父,有何吩咐?」 「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谢广德老先生。」 王正心中嘀咕,还用得着如此隆重介绍吗?人家早就自报家门过,谢家虽然在扬州不算是什么大户,不过尧卿公之后的落魄家门,他还是知道的。 王君衡紧接说道:「老先生的孙郎谢傅与婉之已经订婚,再过不久王谢就是一家人了。」 王君衡这么说有点先声夺人的味道,说来真是可笑,王阀竟也需要先声夺人。 王正闻言惊讶脱口:「什么!」 王阀正嫡小姐王婉之与一个名叫谢傅,文武双全的男子订婚,他作为王阀的人是知道的。 可他不知道这谢傅就是会稽谢氏子弟啊,他当了三年扬州刺史,从来就没有听过扬州谢家有这么一号人物啊。 这简直就是凭空蹦出了来,早知道王谢两家有这层关系,他作为王阀旁系,又怎么会干扇自家脸门的事来。 难怪叔父对谢广德如此恭敬,难怪叔父听了事情来龙去脉要怒斩周奉。 现在看来,叔父倒是在袒护他,不然此事闹到金陵王家,他还真不好交代。 王正连忙上前躬身拱手:「原来如此啊,老太爷,方才王正多有得罪,还望多多见谅。」 好歹王正也是堂堂上州三品刺史,如此谦卑,谢广德如何能不卖面子,连忙双手搀扶:「王大人,言重了。」 至少谢广德已经从落魄门户的小老头,化身为人人尊敬的老太爷。 …… 谢傅这些日子一边忙于熟悉粮商生意,一边腾出时间来照顾澹台鹤情,无论多么忙碌,澹台鹤情的三餐都由他亲手包了。 在谢傅的悉心照顾下,澹台鹤情虚弱的身体也慢慢康复。 期间大夫来了几次,最后一次说胎儿的情况已经稳定了,不过小姐还是个孕妇,不可再过于劳累。 这天下午,谢傅正在与宋辉珂商议生意上的事情,宋辉珂随口问了一句:「谢公子,顾小姐什么时候回来?」 谢傅愣了一下,笑道:「怎么?」 宋辉珂道:「谢公子说句心里话,比起顾小姐,你还真不是做生意的料子。」 谢傅淡淡应了一句:「她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嫁了人又怎么会再跟着他抛头露面,当初也没想到这一天,当时就觉得顾仙庭是最值得信任的人,没想到竹篮打水一场空。 宋辉珂愣了一下,顾仙庭是名义上的江南东道粮食总商啊,嘴上脱口:「为什么?」 「她要嫁人了。」 「嫁谁啊?」 「不知道,没去打听。」 谢傅言语有点敷衍,显然不想在这件事上多作谈论。 宋辉珂道:「怎么会这样啊,那粮食生意怎么办?」 谢傅笑笑:「宋先生,不是还有你吗?」 宋辉珂苦笑道:「我终究是个听命从事的,怎好越俎代庖。」 正说着话,孔管家匆匆而来:「公子,你的快信。」 谢傅正疑惑,他行踪不定,能把书信寄到澹台府的真没有多少人,难道是结衣姐已经回到赵郡,回信来报平安。 「是谢大爷的来信!」 谢傅闻言立即接过信拆开,阅读起来,上回兄长被急召回家,他一直担心家里出了什么事。 书信并没有说什么原因,只是说爷爷让他火速回家。 或许谢礼也想在信中道明缘由,只是一张纸笺实在难以说清楚个中复杂,用爷爷的名义急召谢傅回家,比说什么都强。 果不其然,谢傅看见信中这几个字眼,激动的双手发抖,竟喃喃自语道:「爷爷让我回家……爷爷让我回家……」 他这个被宗族除名的浪子终于可以回家了吗?他终于可以恢复谢家子弟的身份了吗? 三年啦,这三年来,谢傅流浪了很多地方,也发生了很多事,有过艰难生死,也有过喜悦收获…… 「宋先生,我要离开些日子,这段时间粮食生意就由你全权负责。」 宋辉珂闻言愣了一下,谢傅已经疾步走出门口,连忙喊道:「谢公子,你们两个别做甩手掌柜啊,我只是个听命从事的。」 谢傅第一时间朝澹台鹤情居住的内宅去。 澹台鹤情已经可以下床走路,坐着桌前,正捧书阅读。 当惯了生意人,还真不是静心阅读的性子,只不过她第一次要当母亲了,却想多学习一些养胎啊,育子方面的知识。 突见谢傅疾步走了进来,澹台鹤情放下书本,笑道:「好像还不到吃饭的点。」 一日三餐是两人温馨温存的时光,澹台鹤情虽然喜欢,却也不想占用谢傅太多时间。 谢傅开口第一句话却是:「鹤情,爷爷让我回家了。」 澹台鹤情愣了一下,就看见谢傅高兴的像个小孩子来到她的身边:「鹤情,爷爷让我回家了!」 回家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就算远嫁的女儿也有回娘家的时候,但是对于谢傅这个被开除宗籍的人来说,却是一种奢望。 澹台鹤情能够感受到谢傅心中的喜悦,也跟着开心道:「好好好……」 谢傅好的一声,直接就将澹台鹤情从椅子上抱了起来,打算将澹台鹤情高高抛起来,他需要有个人来与他分享这份喜悦,也迫切需要宣泄心中 的喜悦。 澹台鹤情却是一惊,忙抬手拍了谢傅几下,喝道:「停!」 谢傅停了下来,愣道:「怎么?你不高兴!」 澹台鹤情冷容说道:「你是不是乐疯了,我现在能让你这么抛吗?」说着轻轻抚了自己的肚子。 谢傅恍然大悟:「我高兴坏了,一时都给忘了。」 澹台鹤情嫣然一笑,嘴上却警告道:「以后可要记住了!」 谢傅笑着点头。 澹台鹤情知道谢傅还是很沉稳的,只有高兴的时候才会像个小孩子一样,显然他此刻真的很开心,让谢傅坐下来,问道:「怎么回事?」 「堂兄快信说,爷爷急召我回家。」 澹台鹤情谨慎道:「可是家中出了什么事?」 谢傅笑道:「你不了解我爷爷,他这个人死要面子,如果家中真出了什么事,他根本不会求助于我,更不会以他自己的名义。」 澹台鹤情问:「会不会是伯伯擅作主张呢?」 谢傅略作思索后道:「也不太可能,堂兄做事循规蹈矩,如果没有征得爷爷同意,断然不会主张,在我看来,应该是爷爷在堂兄的求情下,已经松口了。」 澹台鹤情微笑道:「如此甚好。」 谢傅笑道:「我这次回家要做二件事,第一件事就是争取重回宗族。」 澹台鹤情问道:「第二件呢?」 「第二件事啊,就是娶你过门,以后你可就是我谢氏门户的人了,也不算委屈你这位堂堂的澹台小姐。」 在谢傅看来,会稽谢氏虽然中落,毕竟是有数百年底蕴的名门望族,嫁入名门也算给澹台鹤情这个妻子有个交代。 澹台鹤情笑道:「我的事不着急。」 谢傅笑道:「还不着急啊,再拖下去,鹤情可要生小鹤情了。」 澹台鹤情脸一红,嗔骂道:「滚。」 谢傅哈哈大笑起来。 话归正题,澹台鹤情道:「那还等什么,赶紧收拾行李,明天一早我与你一起回去。」 谢傅笑道:「你这么着急当谢家媳妇啊。」 第812章 回家 真当她澹台鹤情巴不得高攀啊,澹台鹤情很轻蔑的切的一声,突然又发现自己言语不妥。 谢傅倒没有计较,只听澹台鹤情笑道:「你的性子直不懂得拐弯抹角的,你放心,我一定把老爷子哄的专宠你。」澹台鹤情有这个自信。 谢傅笑笑道:「鹤情,你身子有孕,就不要跟着颠簸了,免得因小失大。」 澹台鹤情闻言倒是谨慎起来,她刚刚下床不久,此去扬州有差不多五百里地呢,就怕万一…… 谢傅笑道:「就这么说定了,你等我的好消息就是。」 澹台鹤情点头,就为谢傅准备起衣衫来,谢傅这一次也是衣锦还乡,形式上的东西还是不能少,免得被人瞧不起。 谢傅就这样看着,内心温馨,人一辈子到底在追求什么,不就是这一刻的宁和吗? 收拾好包裹之后,澹台鹤情又让夏儿端来一方案银子金帛。 谢傅笑道:「怎么?又把我当成穷光蛋。」 澹台鹤情笑道:「谢大爷,知道你在这一次平抑粮价中大赚一笔,不过你未必懂得如何用钱,本娘子今天要教你怎么用钱。」 谢傅哦的一声:「用钱还有门道?」 「门道多着呢,就拿你常逛青楼来说吧。」 谢傅听了忍不住一笑,澹台鹤情却严肃道:「正经一点,认真听。」 「青楼门口的奴才哈巴赔笑,为的就是得到你的打赏,你一次两次不给,第三次可就是要记恨你了。」 澹台鹤情说着拿出一锭银子来:「所以这一锭银子就能解决所有问题,胜过你说上个千言万语。」 「这银子也有收买人心的妙用,当所有人都说你好的时候,就算你是一个坏蛋,也会成为一个好人。达官贵人也好,平民百姓也好,都能用银子把他们吃定。」 「能用银子解决的问题,千万不要吝啬,拿的出银子你就是谢大爷,拿不出银子来,你就是谢小子……」 澹台鹤情夸夸其谈,谢傅也就聆听受教。 话说完,澹台鹤情也把银子金帛给打包了,笑道:「交给你一个任务,回去之后把这些银两金帛全花光了。」 谢傅听了一讶,这可是一大笔钱啊。 澹台鹤情笑道:「听我的没错,如果还不够用,到扬州玄澹斋取就是,你赶路回去,不方便带太多银两。」 谢傅讶道:「你都把玄澹斋开到扬州了。」 澹台鹤情淡淡道:「难不成从苏州搬银子到扬州让你逛青楼。」 对他们当商人来说,现银分流也是一门学问,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银子也是一样。 谢傅一笑,说实话,他对逛青楼一点兴致也没有,站起说道:「好了,我走了。」 澹台鹤情一讶:「现在?」 谢傅道:「对啊,都收拾好了,那还等什么?」 「不是,这会天黑了,我也还没给你准备马车呢?」 在澹台鹤情想来,自然是明天一早出发啊,哪有三更半夜赶路的。 谢傅道:「我不用马车,马车没有我跑的快。」 澹台鹤情咧嘴,一脸古怪,谢傅笑道:「记得我跟你提过武道的事吗?我现在在普通人眼中可是半个神仙。」 澹台鹤情轻视一笑:「神仙,那你现在倒是把天上的月亮摘下来。」 「摘下月亮是办不到,不过不动手调戏你还是轻而易举。」 谢傅说着眼神朝澹台鹤情一挑,澹台鹤情感受到内中抹衣系带脱落,惊的本能捂胸。 谢傅哈哈大笑起来:「这叫御气无形,现在信了吧。」 「不准你对别的 女人用这一招。」 澹台鹤情一边说着一边隔衣要将系带系上,只是要重新系上,需要脱掉外裳,恼道:「还不给我重新系上。」 …… 岭外音书断,经冬又历春。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走到扬州城的街道上,耳边不时传来熟悉的乡音,谢傅心情喜悦而又胆怯,真不敢向乡人打声招呼。 或许怕离家多年,乡音已变,被人叫上一声外乡人。 他从小在此长大,记得这里的每一条大街,记得这里的每一条小巷。 街道两旁的景致有些变化,又变化不大。 不知觉已经拐入青莲巷,脚下是历经岁月风雨的方砖,谢傅每踏上一步,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充实感。 我回来了…… 清晨,一夜深秋,谢府门口又添不少落叶,树上枝头也萧条许些。 全伯似往常一样清扫着门口的落叶,无论富贵与萧然,他每日都要将谢府门庭保持干净,数十年如一日。 门庭干净便是家中有人。 萧萧中,一片落叶夹着清晨的凉风飘落在全伯的头上。 全伯抬手拂去头顶的落叶,突然神情一呆,目盯巷口。 一道男子身影徐徐而来,一身风尘仆仆,背着行囊,像那归乡的游子。 唯有那迎风而拂的长鬓才能感受到这道身影的年富力强。 全伯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再定睛望去。 清晰的五官落入眼幕,是他! 许些年不见,这张少年脸容多了几分成熟沧桑,或许在他的印象中,二少爷一直都是一个顽劣的少年人。 全伯微微张口,二少爷却喊不出口,或是因为生疏,或是因为心虚内疚,或许…… 谢傅看见全伯,远远的叫了一声:「全伯!」 这声全伯让全伯有点激动的举起扫把,似举旗欢迎。 谢傅见状一惊,本能的转身就跑。 全伯愣了一愣,顿时慌了,一边追上一边喊道:「二少爷,你别跑!」 太熟悉了,当初就是全伯挥着棍棒在后面追喊:「你别跑!」 全伯一把年纪,怎么跑得过一个年轻人,眼见离谢傅越来越远,急坏了,脚下一软就摔倒在地。 正捶胸顿足之时,一道身影却蹲了下来,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传来:「全伯,你没事吧。」 全伯抬头见是谢傅,双手就揪住谢傅衣裳。 谢傅笑道:「我不跑。」 全伯顿时就老泪纵横起来:「二少爷啊,全伯对不起你啊。」 谢傅愣了一下,只见全伯一边流泪一边狠狠扇自己巴掌,「少爷,我对不住你啊。」 谢傅见了连忙阻止,全伯这两三个巴掌竟已经将自己扇的嘴角流血,忙道:「全伯,没事的。」 全伯哭着说道:「少爷啊,全伯知道这些年对你不好,都是我的错,也都是我怂恿的,你有什么气就全撒在我的身上,不要怪老爷……」 情绪激动之下,全伯竟将说不出来的话一股脑全说出来。 第813章 血脉亲情 谢傅笑道:“全伯,我眼没瞎,耳没聋,你全心全意照顾爷爷数十年,你忠心耿耿护着谢家,我全看在眼里,若是说有什么错,也是谢傅不争气,让你一直失望。” “二少爷你千万不要这么说,是全伯有眼无珠,看不透你这块宝玉,你是……你是谢家的骄傲,你是……了不起……” 全伯嘴笨,结巴的说不出太好听的话来。 谢傅笑道:“好了好了。” “不行,不行,我要说清楚,额……” 谢傅干脆在他那张老脸上亲了一口。 全伯顿时被亲懵了,泪也止住了。 谢傅哈哈大笑:“也不是头一回。” 是的,不是头一回了,不过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当时二少爷还小,他也很喜欢二少爷。 每次二少爷骑在他的肩膀上,总喜欢捉弄他…… 现在二少爷已经成年了,就让人有点尴尬了,不过这一口却让他心头暖洋洋的,胜过小娘子的芳泽。 谢傅道:“走吧。”他的心中忐忑而激动,想见到这个世上最亲最亲的人。 全伯连忙站了起来,却哎哟一声。 谢傅问了一句,全伯解释一句:“刚才跑太快,摔了。” 年纪大的人不经摔,一摔就伤筋动骨,谢傅也不废话,直接将全伯背起。 在谢傅背后的全伯忙道:“二少爷,使不得!” “全伯,还记得我小时候,你也这么背过我吗?” 全伯点头:“记得……记得……可我老了,背不动少爷了。” “你老了,现在换我来背你了……” 谢傅成年了,那些重的东西,应该由他来背了…… 进入谢家门户,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会还早,前院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被谢傅背着身后的全伯充满仪式感的发出洪钟般的声音:“二少爷回来了!” “二少爷回来了。” …… 谢广德这边,随着和顾家商议婚事深入,却犯了愁。 按照望族人家婚礼仪式,却需遵照传统六礼进行,这第一项纳采提亲就将他给难住了,按照徽州顾家的家世,光是彩礼就需要非常厚重。 彩礼越厚重,顾家越有面子,而且也寓意门当户对。 谢广德作为一个重礼的人,不能不重视这些。 本身还欠霍端一大笔钱,好面子的他自然不愿意开口求人,难道又得往这混小子身上拔毛…… 不行,跟他要钱,我面子往哪搁啊。 正想着,谢礼疾步走了进来:“爷爷,傅回来了。” 谢广德顿时吓了一跳:“这么快!” 谢礼露出笑容点了点头。 谢广德额的一声,心头怦怦地跳,这种心情就好像当年娶他们的祖母。 谢礼道:“我让傅来拜见你。” 谢广德连忙喊道:“等会!” 谢礼好奇问道:“爷爷,怎么了?” 谢广德支吾道:“我……我有点紧张。” 谢礼好笑道:“爷爷,你紧张干什么?” 谢广德被谢礼问得恼羞成怒:“我就是有点紧张。” 谢礼耐心等候,只见爷爷竟在房间里来回渡步起来,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不行,我要缓缓,礼儿你去泡杯茶过来,我要先定下心神。” 谢广德喝了一口这人间第一好茶水,轻轻问道:“礼儿,一会见到他,我该怎么说?” 谢礼一头雾水:“说什么?” “他人是我赶出家门的,宗籍是我除名的,然后他现在回来了,你说我尴尬不尴尬。” 谢礼无奈一笑:“爷爷,爷孙两有什么好讲究的。” 谢广德沉声道:“当然要讲究了,如今他飞黄腾达,说不定把我当做不念亲情,只图富贵的老东西。” 谢礼好笑道:“不会的。” 谢广德道:“你不是他,你怎么知道他心里怎么想。” 其实谢广德也知道不会,只是内心怀着愧疚,总忍不住要产生一些自检自察。 谢礼笑道:“傅不是这种人,其它的我不敢讲,家门有难,他肯定是第一个冲出来挡枪头!” “爷爷,跟你说件事,当年那把火,是我不小心睡着了酿成的,傅替我背的黑锅。” 谢广德闻言啊的一声,扬起手来就要扇谢礼一巴掌,终究还是停了下来,狠狠扇自己一巴掌,气急败坏道:“你怎么不早说!” 谢礼微笑,今时不比往日,今天此刻时机成熟。 谢广德瞪着谢礼:“你还不如不说!我现在还有什么颜面见他。” “我现在就让他来拜见你。” 谢广德嗳的一声,谢礼已经转身离开,谢广德想说,他还没准备好呢。 谢傅这边在院子等候,甚至他都不敢进入大厅坐下,他此刻还是一个被除籍之人,没有资格谢家大厅。 见堂兄久未回来,轻轻问道:“全伯,你说爷爷会不会不愿意见我。” “二少爷,不会的,老奴跟你打一百张包票。” “那为什么这么久?” “可能……额,可能老爷有点害羞吧。” 谢傅听了一笑:“全伯,你这个害羞用的不恰当。” “老奴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正说着话,谢礼疾步而来。 谢傅立即迎前:“兄。什么情况?” “爷爷让你去见他。” 谢傅疾步就走,全伯跟在后面:“二少爷,等等我。” 当追上谢傅,却看见谢傅站在院子前的大门口一动不动。 一个人无声无息的站在全伯身边,竟是顾权。 顾权收到消息,忍不住第一时间来目睹谢家二公子的风采,那个爱书如命有状元之才的谢家子弟。 从这个角度看不见这位二公子的模样,只有宽厚的双肩和笔直的身姿,给人一种错觉,这身板足以扛下一座大山。 安静中,这位二公子突然跪了下来,磕了头。 顾权吃了一惊,就看见这位二公子三步一跪一拜,一直跪拜到谢广德的屋前去。 顾权深为震撼,正所谓百善孝为先,无孝何以有德。 如今这位二公子已经是王阀女婿,岂可轻易屈膝,未见其面,又深深为其德品所折服。 这时又有一个人无声而来,却是那王君衡。 顾权轻轻道:“王大人。” 王君衡轻轻嘘的一声:“不要说话。” 谢傅跪着朗声喊道:“爷爷,不孝孙谢傅前来拜见!” 谢广德在房内正左右矛盾,不知道一会见到谢傅要亮出祖父的威严还是和蔼慈爱的一面。 忽听外面喊声,猛然走出屋子,只见谢傅跪在屋前,额头沾土发红。 啊的一声,上前扶住谢傅双臂:“傅儿啊,你这是干什么啊!”这声傅儿竟是那么轻易就喊出口。 谢傅看着爷爷又苍老许多,目光发红:“爷爷,不孝孙谢傅来拜见你了。” 谢广德心中感慨,受谢傅这一礼:“好!” 人背过身去,屈膝蹲下:“上来!老子要再背你一回,我的好孙儿!” 谢傅看着这微微弯曲的后背,情不自禁的扑上去。 哎呀一声,谢广德顿时就被压趴了,孙儿不再是轻飘飘的小个子,他也老了。 却咬了下牙,人就站直起来,像个老顽童一般在院子里奔跑起来:“啊……背着我的孙儿去买铃铛……” 这一幕跟童年时一模一样,谢傅开心到泪流满面…… 人的情感就是这么奇怪,什么别扭、尴尬、矛盾,在血脉亲情的冲刷下都化为乌有。 一背之后,爷孙二人心中已没有半点嫌隙,两人在屋子里说了很多话。 谢礼也把这特别的时光留给谢傅,比起谢傅,他与爷爷相处的时光要多的多。 谢傅向谢广德讲述自己离开扬州之后的经历,当说到澹台鹤情。 谢广德打断问道:“这个女娃呢?”说着还不由自主的朝门外张望一眼。 谢傅笑了笑。 谢广德讶道:“还在府外?” 谢傅忙道:“不是!没来!” 谢广德讶道:“怎么不一起回来呢?” 谢傅解释道:“本来她是想一起过来的。” 谢广德迫不及待道:“那就来啊。” 谢傅不好将心中顾虑说出来,他的身份还未落实,怎好就将人带回来,嘴上应道:“鹤情身体不适,我怕她路上太过颠簸了。” 谢广德忙道:“要紧吗?” 谢傅怪异的看着爷爷,你都没这么关心过我。 谢广德瞪眼道:“看什么看,不是我的孙媳妇吗?” 谢傅笑了笑,突然想到什么,解开背囊,将一包银子金帛摊开;“对了,这是鹤情孝敬你的。” 澹台鹤情要看见了,非当场气死不可,银子是来收买人了,不是来送长辈的。 果不其然,谢广德表情一讶,眉头微微皱起,送金送银,把我当什么了,嘴上倒是轻轻说道:“你是不是跟这女娃说,我们家很落魄?” 谢傅应道:“家里的情况,鹤情是知道的,不过她不在意。” 谢广德道:“傅儿,你收起来吧。” 谢傅好奇道:“爷爷,你不喜欢吗?” 谢广德没好气道:“我是长辈,我收下未来孙媳的金银,面子往哪搁啊。” “礼儿还说这女子懂人情世故,还没见面呢,就给我一个下马威。” 谢傅听完一愣,笑道:“其实鹤情没让送这个,是我擅作主张临时拿主意,觉得要表示表示。” 谢广德听了倒是一笑:“榆木疙瘩。” 就在这时,全伯来禀:“老爷,外面来了几个人,说要送东西到府上。” 谢广德好奇问道:“送什么东西?” 全伯道:“我不知道,锦布遮着,东西看起来不小。” 两人 (本章完) 第814章 当家做主 爷孙两人来到门口,只见四个汉子挑着一件东西,锦布遮着。 一名穿着华衣的中年男子上前拱手:“谢老太爷。” 谢广德疑惑问道:“这是?” 华衣男子笑道:“小人受澹台小姐的吩咐,送东西到府上来。” 谢广德闻言朝谢傅看去,谢傅笑着点头,除了澹台鹤情还有谁。 既然孙媳妇送过来的,那就先搬到里面看是什么东西再说,谢广德开口道:“先搬进来吧。” 华衣男子吩咐抬着东西的四人小心,四人也十分谨慎,步步惊吓,生怕一个行差踏错。 当东西搬到大厅放下,四名汉子竟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华衣男子道:“请老太爷揭开。” 谢广德好奇扯下锦布,顿时宝光四射,整个大厅在宝光照耀下蓬荜生辉。 就连谢广德这种不恋财宝的人,也不禁感叹的啊一声。 却是一株宽半丈高七尺的芝兰玉树,纯玉雕刻,镶上珠宝。 栩栩如生又宝光四射,扎的人睁不开眼。 华衣男子笑道:“这是澹台小姐敬上。” 谢广德倒吸一口冷气,未来孙媳这手笔未免也太吓人了,比起这株芝兰玉树,谢傅那包金银,简直寒酸到家了。 华衣男子从怀中拿出一封书信,递给谢广德:“这是澹台小姐的书信。” 谢广德拆开书信: 祖君赐鉴:未过门孙媳鹤情拜上…… 信中说她因为身体有恙,不能亲临拜望表达深深歉意,故送上芝兰玉树一株,祝福祖君长寿康安…… 谢广德看完之后微笑点头,转头望向这株芝兰玉树,将上面楹联念了出来:“”一庭乔梓皆华发,四世芝兰尽白眉。好好好,好寓意,好意头……” 说着人走到厅堂正中卧榻,吩咐着说道:“把这卧榻先挪开,就摆在这正中央。” 谢傅走近低声说道:“爷爷,不嫌弃这下马威太狠吗?” 谢广德没好气道:“你懂什么,送玉自然与送金银不同。” 谢傅看着这株芝兰玉树摆好之后,实在太过于耀人眼目了,说道:“不嫌太俗气吗?” 谢广德不高兴了:“屁!玉含福泽绵长、福运安康,还有这楹联寓意实在太好了,一庭乔梓皆华发,四世芝兰尽白眉,玉润家安,以后这就是我谢府的镇宅之宝了。” 嘴上还不忘对着谢傅教训道:“以后你跟鹤情好好学学吧,送一包金银给我,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呵呵,越看越喜欢,越看越中意,乐不拢嘴了。 谢傅笑道:“你喜欢就好,我无所谓。” “一边去,看见你,我又讨厌了。” “谢老太爷,那我们就先走了。” 谢傅突然想起鹤情让他把金银花光的任务,打赏搬东西的四人。 四人得到赏银,连忙拜谢,对着谢广德说了几句好话,谢广德就更高兴了。 …… 中午,谢广德吩咐全伯准备一桌酒菜为谢傅接风洗尘。 谢礼也坐了下来,全伯一旁伺候着,算是家宴。 谢傅见全伯站着,笑道:“全伯,你也坐下来吧。” 全伯笑笑:“二少爷,你糊涂了,我可是下人。” 谢傅反问一句:“全伯,你在我家呆了几十年,还是外人吗?” 一般大户人家都十分讲究主仆尊卑,仆人不能与主人同桌,不过如谢傅所说,全伯在谢家呆了几十年,早就跟家人一样,谢广德笑道:“阿全,二少爷让你坐下来,你就坐下来吧。” 全伯受宠若惊,便听从谢广德的吩咐坐了下来,却依然尽服侍本分,为老爷和两位少爷倒酒。 今天真的比过年还要高兴。 共饮一杯之后,谢傅问道:“全伯,府内的其他人下人呢?” 早些时候,谢傅见里里外外的都需要全伯亲劳,却不见其它下人,所以有此一问。 全伯笑笑:“都走了,就剩下我一个。” 谢傅问道:“怎么都走了?” 有些事,全伯不好开口,而是轻轻望向谢广德。 谢广德额的一声,也有点难以启齿。 倒是谢礼笑道:“一家人有什么不好说的。” “傅,你走了之后,宗祠被烧毁,族人提议将尧卿公灵位迁回会稽旧地,族人逼得紧,爷爷为筹足银子重建谢氏宗祠,将祖传的田产都变卖干净,家里也掏的一干二净,为了节省开支,就将其它下人都给遣散了。” 就两个老头,日子都过得清贫窘迫,哪还能养其他下人。 谢傅内疚道:“都怪我,如果不是我……” 谢傅话还未说完,就被谢广德狠狠揍了一下,骂道:“混小子,还想瞒我!” 谢傅疑惑:“爷爷,瞒你什么?” “礼儿都跟我说了,那火是他疏忽导致,你是替他背的黑锅。” 全伯闻言啊的惊呼一声,回想起谢傅被自己追着狼狈跑的场景,心痛的目光顿时就红了,二少爷啊二少爷,这种天大的委屈你也咽的下,就算因此被宗族除名,也无半句怨言。 可恨全伯一颗狼心,一双狗眼给完全蒙蔽了啊。 谢傅错愕得看向谢礼,只听谢礼笑道:“傅,害了蒙受这么久的冤屈,兄长在这里向你表达歉意,我敬你一杯。” 谢傅端酒就饮,兄弟二人无需多说,当初二人之中必须有一个来拦下责任,保全另外一人,谢傅无疑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谢傅也相信,如果自己出了什么事,需要的时候,兄长也会替他顶着。 紧接着全伯双手端起酒杯,颤颤微微道:“二少爷,全伯也想敬你一杯。” “好。”饮下之后,谢傅问道:“全伯啊,府里的这些下人走了之后,现在何处啊?” 全伯道:“都各自谋生去了,有的到别人家当奴才,有的做点小生意过日子。” 谢傅道:“让大家都回来,人还是旧的好。” 谢家的落魄不是一朝一夕,在最后的几年还能坚持留在谢家的,都是忠心耿耿,如今谢傅有能力了,也不能把人给忘了。 全伯闻言喜道:“那好那好。”人多了就热闹起来,家里也不冷清了。 谢傅拿出银子来:“是我们谢家亏欠他们的,每人十两,你给他们送去,愿意回来的再给十两,月钱翻一倍。” 全伯闻言啊的一声:“二少爷,你有银子也不能这么花啊。” 谢傅笑道:“银子再多也如浮云,带不走,大伙高兴才重要,嗯……那些已经签了契约的,你花银子打点一下放人。” 全伯提醒道:“还有一些已经卖身了。” 契约有活契死契,活契就是给主人家干活,死契就是卖身,属于主人家的财产,受律法保护,主人甚至拥有生杀大权。 谢傅道:“赎!搞不定,我再出面。” (本章完) 第815章 家务 全伯连连点头:「好好好,我下午就去一一走动,把人全给带回来。」 谢广德见了,心中暗暗点头,嗯,混小子有点当家做主的样子了,不错不错…… 杂事说完,谢傅问道:「爷爷,你急召我回来,有何要事?」 「差点把正事给忘了,你是不是与王阀王婉之订婚了?」 谢傅一笑:「爷爷,你没被吓到了。」 谢广德沉声道:「我当然被吓到了,前兵部尚书王君衡代表王阀上门来了。」 谢傅一讶:「王先生来了吗?」 王君衡在王阀的辈分很高,依辈分谢傅要叫一声祖伯,不过小韵却让他暂时不用这么叫,叫上一声先生即可。 谢广德道:「人家来提前打个招呼,准备商讨两家婚事。」 谢傅问道:「商量到哪一步了?」婉之丧父,需要守孝三年,目前只是订婚,真正过门还需二年多后。 谢广德道:「还没开始商量了,就给僵上了。」 「这是为何?」 谢广德沉声道:「为何!你在苏州有未婚妻,王阀又有一个未婚妻,你让老子怎么给你搞。」 谢傅嗯的一声,却不知道如何开口,以前他想着一起娶就是,不过如今落实在谢家来,确实有点棘手。 谢广德问道:「你什么意思啊,到底想娶谁啊?」 谢傅笑笑不答,全伯不忍谢傅为难,开口救场:「大家也一时犯愁,霍老爷给出了个皆大欢喜的主意,两家都娶。」 谢傅闻言兴奋:「真的吗?王先生同意吗?」 谢广德道:「王君衡听我家要拒婚,免为其难答应了,现在的问题是谁是妻谁是妾?」 谢傅正思索着如何开口,谢礼说道:「傅,兄长先给你透个底,我是绝对不允许鹤情当妾受委屈。」 谢广德虽然还没见过澹台鹤情,但是心里也挺喜欢这个叫鹤情的女子,而且谢礼也说的在情在理。 可王阀真的让人望眼欲穿,就算他们忍痛抛弃王阀这门亲事,可小小一个谢家承受得了被王阀报复的后果吗? 这事情不可谓不为难,一时没有主意,谢广德气得又揍了谢傅一下:「让你风流,现在惹祸上身了吧。」 见谢傅还是不说话,谢广德耐心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谢傅道:「我谁都不想委屈。」 谢广德道:「你这不是跟放屁一样,老子是问你,你想让谁当正妻?」 谢傅淡道:「先娶鹤情吧。」 谢广德吓了一跳,谢礼也吃了一惊,没想到谢傅应的如此果断。 谢傅见两人错愕,笑道:「怎么了?」 谢礼沉声道:「很好!」 谢广德却问出关键要害:「那王阀怎么办?」 谢傅淡道:「王阀要是不答应,那就算了。」 谢傅已经与婉之商量好了,婉之也不是个俗人,困于俗规,两人也没必要为了俗矩,为难自己演一出戏给别人看。 谢广德无奈道:「这算什么馊主意啊,王君衡听你这么说,还不拔出剑来,一剑把你给宰了。」 谢广德这会也没有心情:「好了,酒不要喝太多了,一会还要介绍客人给你认识。」 大厅里,谢广德正与王君衡、顾权欣赏那株宝光闪闪的芝兰玉树。 见多识广的王君衡啧啧称奇。 本身就是徽州首富的顾权也惊叹此宝是无价之宝。 谢傅沐浴一番,衣冠整齐来见。 顾权终于见到这位谢家二公子,风姿雅,品行高,艺业勤。 心里说 不出来的喜欢,不知道是不是先入为主,感觉比谢礼还要更胜一筹。 心里更想将女儿嫁给这位二公子,只是这二公子已经有两门亲事缠身,他自然无法再掺和,只能暗叹可惜。 谢广德隆重的将谢傅介绍给顾权认识。 早些时候爷爷已经稍有说明,徽州顾家家主顾权此次前来,就是为了商讨两家百年之约。 当年顾权可是瞧不起他谢家,不管是什么原因突然改变主意,谢傅都当敬需敬,恭恭敬敬道:「谢傅见过顾叔叔。」 顾权听见谢傅如此称呼,却是一愣,两家虽是世交,到这一代平日里却没有什么交往,初次见面,谢傅这个称谓显得过于亲近,不过顾权心里却很高兴。 呵呵笑道:「谢傅啊,你要是这么称呼的话,那应该叫我一声祖叔叔。」 谢傅一讶,望向爷爷,谢广德点头笑道:「我与安中兄平辈,依照辈分讲,傅儿你应该这么叫。」 谢傅立即改口:「祖叔叔。」 顾权哈哈大笑:「把我都给叫老了,我都有点后悔拿辈分说事,这样吧,各叫各的,谢傅,你叫我一声叔叔就好。」 「恭敬不如从命,侄儿见过顾叔叔。」 顾权笑道:「不必客气,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谢广德又介绍起王君衡来:「这位是王大人。」 谢傅笑道:「王老先生,又见面了。」 王君衡笑道:「谢公子风采依旧。」刚才看见谢傅三步一叩之礼,心中更喜欢这个年轻人,如此德品,可堪大任。 趁着这个机会,当着谢礼谢傅两兄弟的面,顾权与谢广德继续商议两家婚事,这事也算完完整整落实下来。 谢傅和谢礼找了个理由离开大厅。 「兄长,恭喜你了,也算心想事成。」 谢礼心里是真的高兴:「你都要娶妻了,当兄长的岂能落下。」 说着感慨一声:「总算圆了两家人的百年夙愿。」 谢傅笑道:「兄长你放心,婚事我会帮你操办的风风光光的。」 这门面功夫还真不能怠慢,谢礼笑道:「傅,那就拜托你了。」 王君衡追了出来:「谢公子,想请你到塌下品茶叙旧。」 谢礼知道王君衡想和谢傅聊什么,于是先行离开。 两人移步,刚进院子,中年汉子目光便落在谢傅身上,这位大概就是在王阀招亲中,与顾玄战成平手,最终脱颖而出的第一人。 无论文与武,当高手遇到高手,总会生出比试一番的冲动。 陈希尧从谢傅身上感受不到半点真气流露,就好像看到的是一个普通人。 王君衡笑道:「老陈,我来为了介绍一下,这位是谢傅谢公子。」 陈希尧拱手:「谢公子,久仰大名。」 王君衡紧接着介绍起陈希尧来:「谢公子,这位是我的老朋友陈希尧。」 王君衡和陈希尧名义上虽为主仆,实为朋友。 谢傅见陈希尧年近中年,客客气气的叫上一声:「陈先生。」 陈希尧见谢傅神情平常,笑道:「谢公子,不认识我吗?」 谢傅好奇道:「陈先生,此话怎讲,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你。」 陈希尧哈哈大笑:「好,谢公子,请!」 说着人站在一旁去,做了个请的姿势,既然不识得我,就让你好好认识。 谢傅刚迈一步,便觉寸步难行,立即知道是这位陈先生运用真气阻碍所致,想来这位陈先生想试试他的深浅。 谢傅运气抵御,像他们这种级别高手的真气互搏,就像两个壮汉在 角力,首先的就是真气的浑厚,有如壮汉的力量大小。 其次就是真气的绵长,有如壮汉的耐力。 虽走的有些费力,谢傅还是从陈希尧走了过去,回头对着陈希尧道:「陈先生,下次我一定会认识你。」 王君衡知道陈希尧在试探谢傅,低声问了一句:「老陈,如何?」 陈希尧透着惊讶道:「武道如何要较量之后才知,但从修为真气来说,并不比我差。」 王君衡听了却狠狠一惊,白云剑侠陈希尧可是成名三十年的人物。 陈希尧看似一个中年人,年龄却与他相仿,而白云剑侠这四个字也在武道中消失了三十年。 两人在厅堂坐下,王君衡笑道:「谢公子,我有好茶想让你品尝品尝。」 谢傅哦的一声:「王先生,茶我可是很在行。」 言外之意你别把我当门外汉来糊弄我。 王君衡哈哈大笑:「采薇,上茶。」 谢傅闻言一讶,紧接着却莞尔一笑,采薇这么好听的名字,应该不至于一个人取吧,而且采薇这种村丫头也跟王君衡这种大人物扯不上半点关系。 王君衡问道:「谢公子,怎么了?」 谢傅笑道:「没有,刚好我有个小朋友也叫采薇,所以有点意外。」 王君衡笑道:「说不定就是你的那位小朋友。」 「没有这么巧的事情。」 过了一会一名清秀的女子端茶入厅,王君衡介绍道:「这位是我的义女胡采薇。」 谢傅正好奇,怎么连姓都一样,女子却惊喜脱口:「李大哥。」 谢傅错愕站起,端详着眼前的女子:「采薇?」 胡采薇点了点头:「是我,李大哥。」 谢傅哎呀一声:「许些年不见,竟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窈窕动人,我都认不出来了。」 也难怪谢傅认不出来,那个时候采薇还是个十四五岁的姑娘儿,脸圆嘟嘟的,双颊有些黝黑。 如今却是个妙龄少女,身段婀娜,鹅蛋脸型,肌肤褪黑化白,像山林一样婉约清秀。 见到谢傅,如今出落成大姑娘的采薇还似以前一般害羞腼腆:「李大哥,这么看着***什么?」 谢傅哈哈大笑,竟伸出手去摸采薇的头,手指刮过细润的脸上,感慨道:「女大十八变,怎么也想不到采薇竟是个小美人。」 王君衡见了,猛然站起,怎么谢傅如此非礼,唤了声:「谢公子!」 也就是谢傅,换个人一见面就对他义女如此非礼,定当场拔剑斩了。 第816章 敢想他人所不敢想 谢傅后知后觉,缩手呵呵笑道:「失礼了,采薇不是小姑娘了。」 采薇却回头笑道:「义父,没关系的,李大哥不是外人。」 在采薇心中,谢傅朗如秋日,爽如春风,对她只有帮助没有企图,像个温暖的大哥哥。 在那段家中父母患病,她一个小姑娘独力支撑的日子里,是李大哥一步一步将她拉出泥潭。 谢傅倒是笑道:「女大还需避父,是大哥失礼了。」 胡采薇对王君衡隆重介绍谢傅,「义父,就是李大哥将书籍借给我看,如果非说采薇有什么先生,李大哥就是我的先生。」 谢傅呵呵一笑:「读书是自己的事,我可没有半点帮忙。」 胡采薇却道:「李大哥在书籍中逐条逐条的附加注释,采薇才看得懂,才从懂到通。」 王君衡笑道:「谢公子,你可有个好学生啊,采薇才学不弱,已经可以算是个才女了。」 谢傅哦的一声,看向胡采薇,「那我可要好好考考你。」 胡采薇一副害怕不过关让谢傅失望的样子,「李大哥,你别出太难的。」 谢傅随意出了几题,胡采薇均对答如流,让谢傅都感叹士别三日刮目相待。 「对了,李大哥,你品茶,这茶叶是采薇特地给你准备的。」 王君衡闻言笑道:「不是给我准备的吗?」 胡采薇扭头看了王君衡,却直言说道:「这茶本来是给李大哥准备的,听说义父你要到谢府内,我才让义父带上,希望李大哥能品尝到。」 王君衡一笑:「原来是借花献佛。」 谢傅品茶之后,对着这茶一番点评,所说与胡采薇如出一辙。 王君衡道:「看来谢公子真是个品茶高手,和采薇这做茶人说的一模一样。」 胡采薇听了扑哧一笑:「义父,你有所不知,阳照晨露本来就是是李大哥的要求,这烘炒之法,也是李大哥教给我的。」 王君衡惊讶:「谢公子,你是样样精通啊。」 谢傅道:「王先生见笑了,谢傅爱好广泛,好而博杂。」 随着对谢傅了解越深,王君衡越被谢傅所折服,难怪连婉之也会倾心。 趁着采薇再去泡茶的功夫,王君衡转入正题:「谢公子,听说你在苏州有个未婚妻?」 谢傅点头道:「是的,她叫澹台鹤情。」 王君衡道:「谢公子,那你可很不厚道,你既与婉之订婚,怎么可以与别人再订婚,风流也不是这个风流法。」 王君衡的语气已经隐隐透着责问。 谢傅笑道:「王先生有所不知,在与婉之订婚之前,我已经与鹤情私定终身。」 王君衡闻言一惊:「那你怎么还参加王阀招亲?」 「此事说来话长。」 「我现在没有什么事,可以听谢公子讲完。」 王君衡摆出一副要让谢傅解释清楚,深究到底的态度,其实也是要以此为威胁让谢傅做出让步。 谢傅便将婉之病情告急,时日无多的情况,以及事情的前因后果一并讲了出来。 期间胡采薇端茶进来,见两人在谈正事,奉上茶水之后,自觉离开。 王君衡听完之后,竟无言以对,王婉之从小患上绝症,他作为王阀内部人物,是知道的。 还以为是上天垂怜,没想到竟是谢傅治愈的。 嘴上轻轻问道:「那婉之现在?」 谢傅笑道:「王先生放心,现已痊愈,永不受病痛折磨。」 王君衡感慨道:「谢公子可真是婉之的贵人啊,这绝症可是困扰了王家二十年 ,却一直无能为力。」 连王阀都无能为力,可见真的就是没有办法了,这样的难题却被谢傅给解决了,岂不就是婉之的贵人。 带着好奇问道:「谢公子是怎么治愈婉之身上的绝症?」 这事涉及男女隐私,谢傅不好明说,笑道:「我也是因缘巧合碰上的,至于细节不便向王先生透露。」 话说到这个份上,王君衡也不好责备,不过问题还是要解决的,「谢公子,你有两个未婚妻,现在怎么办啊?」 谢傅笑道:「让王先生操心了。」 王君衡道:「我当然操心了,我受王夫人所托,代表王阀而来。」 谢傅道:「能让我跟王夫人商量吗?」 「不成!」 王君衡直接脱口,紧接着却轻轻说道:「你找死啊,王夫人可没有我这么好说话。」 谢傅心中暗忖,这可未必,作为小韵的男人,我在她面前说话还是有分量的。 见谢傅不答,王君衡追问道:「谢公子,给我个准数吧,你到底打算怎么处理?」 谢傅也就说出心里的想法:「婉之这会还在守孝期,不能婚娶,我想先把鹤情给娶了。」 王君衡闻言拍桌怒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堂堂王阀千金当妾了,谢傅你可真敢想啊,漫说她是王阀尊贵无比的正嫡小姐,就是国士无双之名当妾,岂不让天下人耻笑。」 谢傅见王君衡发怒,并不急躁,保持微微笑容:「我并没有说让婉之当妾。」 王君衡疑惑:「那你是什么意思?」 谢傅笑道:「我想效法古人,春秋时期齐国君主立后不决,后称要立后三人。」 王君衡愣了一下,显然一下子涉及到他从没想到过的范畴,嫡庶之别流传千年,已经深入人心。 脱口辩驳:「可此事未成则卒。」 谢傅笑笑道:「那就从我开始吧。」 王君衡震惊:「你一个人竟想要打破千年的制度。」 谢傅道:「自古至今,制度俗序,有利有弊,有些弊制不能因为其长存就认为是合理的,在我看来妻妾嫡庶是一种没有人性,残忍无情的制度,同是枕边人同是相伴一生的伴侣,为何要强行赋予尊卑嫡庶之别,在我这里不存在,鹤情是我的妻子,婉之也是我的妻子,她们所生的儿女也同样是我的血脉。」 谢傅之所以有这个想法,也是从四位金兰姐姐那里得到启发,四位姐姐不争地位不争尊卑,和睦相处,多好啊。 这番话落在王君衡耳中却是震撼的,也超出他的思想范畴,因为谢傅所说的是要打破一个墨守成规的千年制度。 这个制度就是历代天子也无能打破,只能遵之循之。 王君衡冷冷道:「你想娶两个妻子,视大观律法于无物吗?」 大观律法只能有一个正妻,就好比大观国只能有一个皇后。 第817章 强为 谢傅笑着反问:“这些可左可右的律法,真的就那么有威慑力吗?据我所知,并嫡之风可是广泛存在,朝廷对此也睁着眼闭着眼保持默许态度。” 王君衡冷喝道:“胡说八道。” 谢傅举出实例来:“前朝郑国公已有一妻邑号国夫人,天子赐妻李氏又为国夫人,每入内朝谒,二位夫人同承赐赉。”、 说来虽不合法,若不深究也不犯法。 王君衡无言以对,曾经作为一名朝臣,他在朝堂上也没少与其他臣子辩驳,可面对通今博古的谢傅,尽管自己处处占理,却处于下风。 只得以势逼人,蛮横说道:“不成,你只能有一个正妻,就是我王阀正嫡千金王婉之。” 谢傅叹息一声:“王先生执意如此的话,那我只有忍痛舍爱了,告辞。”说着起身准备离开。 王君衡见状一愣,待谢傅走到门口才反应过来:“站住!” “谢傅!别忘了你这淮南道节度使可是我王阀给的,没有王阀,你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落魄门户子弟。” 谢傅背身笑道:“王先生威胁我。” 王君衡沉声道:“也不是威胁你,就是希望谢公子你好好想清楚个中利弊,可别牵连整个谢氏,也让谢老先生失望伤心。” 还说不是威胁他,谢傅笑了笑:“没有关系。”脚下迈出厅堂。 王君衡见了却是一惊,忙追了上去,在走廊拦住谢傅。 “有话好好说,你这样子让我回去怎么跟婉之交代,怎么跟王夫人交代,怎么跟整个王阀交代,你是要逼死我吗?” 谢傅笑道:“婉之并非俗人,困于俗规,鹤情的事情,我已经与她谈过。” 王君衡闻言一讶:“你已经说服她了。” 谢傅没有回答王君衡的问题,继续说道:“至于王夫人那边,王先生也不必操心,我自会给她一个交代。” 小韵本身做贼心虚,哪敢就此事在他面前找茬。 王君衡又是一惊,咧了咧嘴。 “至于王阀,你们王阀不就是认为我谢家门户低矮,将婉之嫁给我本来就是下嫁,若是并嫡让你们王阀脸面无光。” 王君衡忙道:“是是是,不可取啊。” 谢傅笑道:“若他日我飞黄腾达,谢氏势压王阀,你们王阀还会这么认为吗?” 王君衡闻言心中一讶,如果真的如此,心里肯定还是有点不舒服,不过也容易接受一点。 谢傅见有可谈空间,主动道:“王先生,我们回厅内讲。” 坐下之后又让采薇奉上茶水,这才继续说道:“王先生,婉之现在还在守孝期,王谢两家的婚事想急也急不来,鹤情那边却不能等了。” 王君衡问道:“为什么?” 谢傅压低声音道:“鹤情已经有了我的孩子。” 这话事关鹤情名声,谢傅本不想出口,不过此刻却只好拿来当做筹码。 王君衡闻言一讶,只听谢傅笑道:“王先生,或许我们相识时日尚短,你不了解我谢傅是什么人,我以情义为重,其它为次。” 王君衡本想说些什么,听了谢傅这话,只感觉说也徒然,干脆不开口。 谢傅继续道:“王谢两家订婚之事,目前还未广而告之,就算我先娶鹤情,外人也不会认为我拂了王阀的面子,等婉之守孝期到,我再风光迎娶婉之,说不定会成为一桩不抛发妻,又敬王阀的美谈,试问那个时候,谁敢说让王阀正嫡小姐当妾,谁又敢让我谢傅抛弃发妻去迎娶名阀小姐,只怕恨不得举双手赞成,落个两全其美。” 王君衡闻言心想,顺序这么一颠倒,倒真是这个道理道德,嘴上说道:“我怎么感觉被你牵着鼻子走。” 谢傅笑道:“王先生,你就说是不是这个理吧。” 王君衡道:“这事我没办法答应你,得回去跟王夫人商量一下。” 谢傅笑道:“可以。” 王君衡讶道:“你不怕?” 谢傅问道:“我怕什么?” “王夫人生气啊。” 谢傅嗯的一声:“怕归怕,事情还是得这么办?” 虽说不乐意看到这个结果,但不得不承认,王君衡心中佩服谢傅的魄力,除了不畏王阀,还试图打破千年的制度。 谢礼特地来找谢傅,此事他尤为重视,虽然左右为难,在他想来,最终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弃王家而娶鹤情。 要怪就怪谢傅太风流了,要怪就怪谢傅本事太好了,居然追求上国士无双王婉之,换个可以当妾的女子,自然没有这么多烦恼。 而王婉之的身份是绝对不可能当妾的! 开口便问:“跟王大人商量的怎么样了。” 谢傅应道:“先娶鹤情。” 谢礼闻言一惊:“王大人同意了?” 谢傅苦笑道:“他又怎么会同意呢?” “你把王阀的婚事给推了?” 在谢礼想来,只有这个可能,如果真的如此,不得不佩服堂弟的魄力,虽然心中也认定需要如此,可有勇气开口吗? 这无疑相当扇王阀一巴掌,谢家这颗小草在王阀这座大山面前,只怕连苟活的机会都没有。 想到这里轻轻开口道:“要不你找鹤情商量一下吧,鹤情是个识大体的女子。” 心中暗忖,他谢家亏欠鹤情的,将来定以百倍千倍来偿还。 谢傅应道:“也没推。” 谢礼好奇:“那这事怎么解决啊?” 谢傅便将自己跟王君衡的谈话向谢礼一一说来。 谢礼听后惊讶:“并嫡?这可行吗?” 谢傅笑道:“行不行也只能先这样了,好了,我的事,兄长你也不要操心了,眼下还是先完成顾谢两家百年夙愿。” “傅,那就拜托你了。” 能让谢傅办事,谢礼感到很骄傲也很高兴。 落夜,往日冷清的谢府亮了许多灯。 可苦了全伯,一把年纪了,光顾着四处点灯,而谢府不算小。 在全伯想来,眼下虽然人丁不是很兴旺,不过已经有红红火火的迹象。 大少爷马上就要成亲了,家里就要多一位少夫人了。 二少爷有二个未婚妻,这又添两位少夫人,要伺候这三位少夫人,那需要不少下人奴婢。 然后三位少夫人生了孩子,这个家一下子就热闹起来。 全伯越想越高兴,好久都没有这个开心过。 正掌着灯笼往下一处点灯,突然一把声音传来:“全伯,你急匆匆要去干什么?” 全伯听见谢傅的声音,喜悦道:“是二少爷啊,我这要去点灯呢。” 谢傅好奇问道:“去哪里点灯?” 全伯手臂一挥:“能点上的地方都给点上,把整个府邸都照的红红火火。” 谢傅一望,好几处院落都泛着灯光,走廊的灯笼也都亮着,问道:“平时都这样的吗?” 在顾权来之前,好多灯笼因为荒寂太久都坏了,为了迎接顾权,府内的灯笼基本都是新换新,嘴上应道:“平时哪有啊,就今天,二少爷你回家,是件大喜事,得隆重一点。” 谢傅笑笑,问道:“今天事情办得怎么样?” 全伯傲道:“那还用的着说,你是没看见他们拿到银子时的表情,不知道多惊讶,多难以置信。” “我跟他们说是二少爷你给了,他们就更震惊,拉着我打听,二少爷你是不是发大财了。” 谢傅哈哈大笑起来。 全伯继续道:“我跟他们说,愿意回谢家的再给十两银子,月钱翻倍,他们马上就答应了,说明天一早就要过来拜见老爷和你。” 谢傅笑道:“好好好,都回来都回来。” “二少爷,人有点散,那些签了活契死契的,明天我再去走动走动。” 谢傅还是那句话:“搞不定的,再回来找我,但必须说一句,不能强求人家。” 全伯笑道:“二少爷,放心吧,求之不得哩,哪用得着我强迫。” “好,就先这样。” 谢傅转身就走。 全伯立即追问道:“这都天黑了,二少爷你要去哪?” “我要是小院看看。” 全伯忙道:“哎呀,二少爷你来的太突然了,那里都没收拾好。” “没关系,我就去看看。” 毕竟那是谢傅住的地方,说着实话他还挺怀念那个地方,惦记着那张生硬的木床,想试试躺在上面是什么滋味。 “二少爷,那我来给你掌灯吧。” 全伯说着前面带路。 很快来到谢傅以前居住的院落,院门打开着,院内的屋子竟亮着灯火。 谢傅好奇问道:“全伯,你给点上的?” “没有啊。” 这院子都还没收拾,点什么灯,院门一关就是。 谢傅问:“那现在这院子谁住啊?” “没有啊。” 两人好奇走进院子,全伯注意到,院子里的杂草倒是清除干净,其它的倒是没有什么变化。 屋门摊开着,屋内亮着灯火,一道男子身影背对着门,站在衣柜前捧卷而读,十分入神,连来人都脚步声都没有察觉。 全伯轻轻开口:“顾老爷?” 男子闻声回头,不是顾权又是何人。 谢傅疑惑开口:“顾叔叔?” 顾权怎么会在这里,让谢傅百思不得其解。 顾权笑着招手:“侄儿啊,你来的正好,这一段作何解释?” 第818章 以茶会友 待谢傅走近,顾权手指手卷:“贞士无心徼福,天即就无心处牖其衷。邪人着意避祸,天即就着急中夺其魄。可见天之机权最神,人之智巧何益。” 谢傅笑道:“一个节贞的君子,虽无疑祈求福祉,上天却使他无意中间得到他本不想得到的福分。一个行为邪僻不正的小人,虽用尽心机妄想逃避灾祸,上天却在他巧用心机时来剥夺他的精神气力使他蒙受灾祸。” “由此可观,上天对于权力的运用可谓变化莫测,极具玄机,人平凡无奇的智慧在天意面前又有什么作为呢。” 顾权听完之后,若有所思一番,开口:“有道是死生有命,富贵在天。然富贵与幸福有不是用祈祷得到,否则也不会有这么多人为求幸福,为求富贵而争的你死我活。”“我们不信天命,又希冀天命。总得来说,万事听其自然,断不可越过道德律法去强求,而道德律法乃先人探索演化,是天道之皮毛,偶有矛盾冲突,皆因并非真肌骨血。” 谢傅笑道:“顾叔叔比侄儿阐释的更为透彻。” 顾权哈哈大笑:“我也是一时受你此文点拨,律法道德是尺,但并非准尺,啊……此刻算是解开我多年烦恼,何能解人性之烦愁,唯智文也。” 谢傅问道:“顾叔叔,你怎么会在这里?” 顾权扬起手稿:“你说呢?” 谢傅见状倒是意外。 “谢傅,我未征得你的同意,就读你手稿,不责怪吧。” 谢傅笑道:“当然不会,我也是胡写乱写,能得到顾叔叔的阅评,是侄儿的荣幸。” 顾权笑道:“什么胡写乱写,我可喜欢得很。” “顾叔叔喜欢就拿去看吧,不必屈于此寒舍陋室。” “此言差矣,正是谢傅你居于贫屋,才有此才学之喜,我读你手稿,岂能到富贵明亮之地。” 谢傅这才反应过来,这是他的地盘,还未请顾权坐下,转身竟发现屋内无一桌一椅。 顾权替谢傅解窘,手指床榻:“那里可好?” 谢傅立即移步床前,抬袖将床面擦拭。 因为多年没有人居住,床上积着一层厚厚灰尘,谢傅一扫,顿时灰尘飘扬。 转头对着全伯道:“全伯,知道顾叔叔在此阅读,怎么也不将屋子打扫一下。” 这个……他不知道啊,嘴上却是应道:“少爷,是老奴的疏忽。” 顾权倒是笑道:“是我让他们不要动这屋内任何一物。” 如果真要打扫,顾权早就叫护卫动手打扫了,他都怀疑自己喜欢上这种尘旧的味道。 见谢傅扫个不停,似乎要将床上的灰尘都扫的一干二净,笑道:“谢傅,好了好了。” 谢傅的盛情,顾权已经感受到了。 谢傅恭敬道:“招待不周,顾叔叔,请。” 见两人就在这般坐在床榻上,盘腿而对聊了起来,全伯错愕,在这里? 静悄悄的离开,拿了一盏灯过来,将屋子里照的更明亮些,嘴上轻轻问道:“二少爷,可要泡两杯茶过来。” 谢傅随口应道:“好。” 应完之后却突然下床来,“慢着,我自己去拿。” 好一会儿才从采薇哪里取来一套茶器。 顾权看着一些列茶器问道:“这些东西是喝茶用的?” 谢傅点头笑道:“只有清谈显得有点单调,不如我煮菜招待顾叔可好?” 顾权大感兴趣。 谢傅巡视屋子一圈,目光还是落在床榻上,“不如就在这床上吧。” 谢傅在两人中间一一将茶器摆开。 这些茶器,顾权有些见过,有些没有见过,大多都是单独使用,或者三二使用,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复杂的。 谢傅便一一介绍:“这是风炉。” 顾权笑道:“这个我识的,烧炭煮茶用着。” 谢傅在风炉置炭点燃,顾权拿起小毛扇王往炉口轻轻扇风,笑道:“这毛扇你就不必介绍了。” 谢傅拿出一个小竹罐来,上面有盖,顾权笑道:“这罐子有趣的很。” 谢傅应道:“这叫罗合,装茶叶的,里面缝上一层绢布,可以吸湿防潮,保持茶叶干燥原味。” 顾权一笑:“我也算孤陋寡闻了。” 谢傅解释:“这也是地方器具,顾叔不认识也没有什么奇怪。” 一边说着一边打开萝合盖子,一股茶香顿时飘散出来,顾权脱口:“我闻出来了,当日在大厅喝的上品茶叶。” 谢傅捉了一把茶叶放入一壶之内,又倒入清水至于风炉之上。 顾权见了用途,疑惑问道:“这是茶鍑?” 谢傅笑道:“茶鍑是生铁所铸,这叫茶铫,是茶鍑的一种变化,瓷陶所制,焚煮之下,没有铜铁之味,保持茶香原始香气。” 顾权笑着应了一声:“讲究。” 随着煮茶,谢傅又将火筴、则、水方、茶盏……等茶器介绍给顾权认识。 顾权有些识得,有些不识,就算识得的,又许些不同。 随着介绍完,茶也好了,金黄的茶水落盏。 “顾叔,请品茶。” 顾权一笑:“好一个品字。” 慢慢品味茶香之后,脱口四字:“回味无穷。” “这茶香需品,这过程也值得一品,我来冲泡试试。” 顾权也不知怎地就说出冲泡二字,大概跟谢傅的操作过程有关。 大感兴趣的学着谢傅操作,一番繁琐之后,茶水落盏,茶色却比谢傅冲的还要金黄,顾权颇有骄傲的喧宾夺主:“谢傅,你也品一品。” “请。” 顾权入口之后,感觉茶味虽浓,茶香倒反而澹了,露出疑惑之色。 谢傅笑道:“顾叔,是不是觉得茶浓,茶香反而澹了?” “正是如此,这是什么原因?” 谢傅笑道:“因为老了,将茶叶的枝涩之气也一并冲泡出来,味杂就失去茶叶原本的清灵之气,就好比炒菜,炒的太老了,只有烧焦之味,吃不出青翠来。” 顾权一笑:“通俗易懂。” 谢傅又道:“要看是否火候适中,看着茶色即可。” 手指茶盏:“顾叔,你看,这茶色虽然赤黄却浑浊,不够清澈见底。” 一边说着一边重新冲泡出粼粼如金水的茶色来。 顾权品尝一番,果然味道大不一样,满口茶香,甘而不涩。不由感慨:“没想到我喝了一辈子茶,在你面前竟成了门外汉。” 谢傅笑道:“那是因为顾叔有煮茶的习惯,却没有冲泡的习惯,煮茶巴不得煮的越烂越好。” 顾权一笑:“茶由药来,煮茶如吃药,你这种才算品茶。我再试一次。” 谢傅一旁解释,顾权操作,学习这新式的吃茶方式。 你一言我一语,两人像深交多年的好友,有说不完的话。 第819章 喜欢不得了 时间无声流逝,门外靠在墙壁的全伯都不知不觉睡着了。 清水已经用完,谢傅开始收拾茶器,并没有盛来清水,继续的意思。 顾权看出谢傅就此作罢的意思,却是意犹未尽,开口笑道:「谢傅,这套茶器可否赠我?」 这套茶器是他从采薇拿过来的,并非他的,不过顾权喜欢,谢傅就是做主一回:「当然可以。」 将茶器收拾起来,笑道:「顾叔,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顾权显然不甘心就此作罢,他毫无困意睡意,笑道:「谢傅,你赠我一套茶器,我回赠你一画可否。」 谢傅一讶:「这套茶器也值不了几个钱,太过贵重的宝画,侄儿可不敢收。」 顾权笑道:「我亲手作画一幅送你。」 「顾叔,你亲手作画?」 顾权看见谢傅表情,笑道:「怎么?瞧不起我这个充满铜臭味的商人。」 「岂敢。」 「那好!」 顾权撸起衣袖,正打算大展手脚,骤然却发觉这屋别说画桌,就连笔墨都没有,一时呆住。 谢傅喊道:「全伯……」 「全伯,还在吗?」 连续喊了几声之后,全伯才揉着眼睛走了进来:「二少爷,有何吩咐?」 「全伯,去拿笔墨纸砚过来,纸要画纸。」 「二少爷,都这么晚了,就别折腾了。」 顾权正在兴头上,哪能被人打断,沉声道:「马上去!」 见顾权也开口,全伯不敢再多嘴,速速去取。 「谢傅,我知道你瞧不起顾叔准备送给你的这幅画。」 「侄儿岂敢。」 顾权呵呵一笑:「我知道你在说客气话,一个商人能画出什么好画来,就算画出来只怕也是一文不值,没有任何可品鉴的。」 谢傅只得赔笑,不置与否。 顾权继续道:「我除了经商,生平还有一好就是作画,说句自夸的,你顾叔的画在江南也算颇具名声。」 谢傅哦的一声,顾权也是作画名家,这倒是出乎意料。 顾权傲然一笑:「听说过徽楚淮癫吗?」 「这是什么东西?侄儿没有听过。」 顾权闻言一愣,「你没听过?」 谢傅点头:「侄儿没有听过。」 顾权苦笑道:「真不知道是你孤陋寡闻还是……」 「愿听顾叔指教。」 顾权道:「徽楚淮癫指的是公认的江南两大作画大家,徽楚是徽州楚淳先生,淮癫指的是扬州传奇才子李少癫。」 谢傅一愣,我又上什么名号榜了?真是莫名其妙。 「你顾叔我就是楚淳先生。」 顾权说完,骄傲的看向谢傅,却见谢傅表情平静,稍稍露出疑惑之色,谢傅立即后知后觉,激动道:「原来顾叔在画道方面竟有如此成就名声啊!」 不知为何,顾权总感觉谢傅是在附势趋炎。 这时全伯用方案端着文房四宝进来:「顾老爷,放在哪里。」 顾权笑道:「这屋内还有其它地方可以作画吗?就放床榻吧。」 全伯一讶,作画可以这么随便的嘛? 顾权征求谢傅:「谢傅,不介意吧。」 都可以在上面焚水冲茶,作画又有什么关系,谢傅笑应:「当然可以!」 顾权来到榻前,双脚微开,站姿四平八稳,阳刚挺拔。 研磨,执笔,展开画纸,就开始作画来。 谢傅一旁安静观摩。 行家一出 手就知有没有,只看一小会,谢傅便能感受到顾权是他生平所遇到的作画第一强敌。 画意随心所欲,笔势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临场作画是一件高难度的事情,落笔无回头,就算是作画大师,也需在超水平发挥的时候才是画出一幅好画来。 并非一落墨就是宝,像那些作画大家,一生作画无数,足以传世的名画,也不过寥寥几幅,余者难登大雅之堂、 也因为临场作画之难,一墨成画,只有真正的大师才敢现场斗画。 谢傅此刻就是棋逢对手,心生斗画一较高下的冲动,转身走到全伯身边,低声说道:「全伯,再去拿一份文房四宝过来,笔多拿几支。」 全伯一讶:「二少爷,你想干什么?」 「我也想作画。」 全伯很快取来文房四宝,谢傅扫了房间一眼,床榻已经被顾权占用了,干脆就将画纸在地面铺开,人趴了下去,趴着作画。 顾权在画道方面的功力已经不需要画桌等形式上的东西。 而谢傅更习惯这种非正式的作画方式,他画画,墙上可画,地上可画,站着可画,蹲着可画,卧着可画,趴着可画。 怎么都行,怎么都随便随意,就是极少在画桌前正式作画。 全伯见了,心中哎呀,二少爷又开始画龙公符了,府内有一些被少爷涂抹的墙壁,几天前才刚刚上漆。 这种画龙公符能跟顾老爷比吗?可别贻笑大方,让顾老爷给看轻。 突然转念一想,挺起胸膛,我家二少爷是谁啊,是一块被蒙灰的宝玉,是我老金有眼无珠,不识金镶玉。 顾权全身投入,丝毫没有察觉到谢傅这边也在作画,就他此刻入神程度,只怕一个闷雷在他身边响起,也惊动不了他。 作一幅画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快的需要一天,慢的甚至需要半个月,一个月。 尽管两人都落笔如飞,却久久未成画。 时间无声流逝,全伯在这种索索的安静氛围中,等得都靠在门板上睡着了。 鸡鸣声响,已经是五更天了,两人依然如故。 待到清晨的第一缕光射入屋子,两人依然不察黑夜白天变化。 待顾权画完搁笔,这才发觉早已天亮,他一口气竟画了一夜,没有听见动静,这小子该不会是睡着吧。 扭头一头,见谢傅竟趴在地上作画,金灿灿的阳光照耀在他的身上,也照在他那张咬笔的脸和十指夹笔的双手上。 顾权错愕,还未细研,谢傅却搁笔,松了口气:「总算画好了。」 顾权朝地上画纸看去,脱口:「哇……曹!」 作为一个有身份的人,口吐粗言,可见何等惊讶。 地上画纸上所画正是芝兰玉树图,与他所画题意如出一辙,他画此画赠予谢傅,也是为了表达对谢傅的喜爱。 「你画的?」 谢傅闻言错愕,难道是你画的? 顾权觉得自己问了一个非常愚蠢的问题,笔触带湿,画作鲜泽,墨水未干,显然刚刚新作。 毋庸置疑,正是出自谢傅的手笔。 谢傅笑道:「顾叔,献丑了,早些时候见你提笔作画,一时手痒。」 顾权看向地上那画,啧啧起来,一时之间竟不知道用什么言语来表达,心中唯有惊艳二字。 忙将谢傅拉到床榻之上,热情说道:「谢傅,你看我画的。」 谢傅见画一惊,拱手说道:「侄儿甘拜下风。」 在顾权落笔的时候,谢傅看了一会,从落笔方位雏形,判断出顾权想画芝兰玉树图,并不奇怪,所以他也跟着画芝 兰玉树图。 但是此画成画之后,全画却透着紫气东来,且先不论画技,光是立意画境,顾权此画就要高出一筹。 顾权也不谦虚,呵呵一笑:「这是我平生少有的杰作,作画时候心神归一,一气呵成。你输的也不冤。」 「不过这也不代表我画技就要高于你,昨夜乃是我精气神最佳状态,好比月有阴晴圆缺,只能说我这一次要略胜一筹。」 顾权说着目光看向地上那画,「我听说李少癫作画时,可手脚嘴三者并用,你可就是李少癫?」 手脚嘴并用作画,说来也只不过是奇技yin巧,关键是这画的水平已经达到大师级别,比他毫不逊色。 能符合这两个条件的,就只有文人雅士公认的作画大师,淮癫李少癫了。 谢傅算是默认:「让顾叔见笑了。」 顾权哈哈大笑:「徽楚淮癫,你我齐名,我一直不服气,想与你斗画一回,愣是找不到你的踪影,踏破铁鞋无觅处,没想到不知不觉就与老弟你斗了一回。」 顾权大为开怀,手重重的拍了谢傅肩膀一下。 谢傅从来不在意这些虚名,笑道:「今日过后,也知雌雄?」 顾权笑道:「不不不,这一次是我侥幸,下一次就不知道谁雌谁雄了?」 「谢傅,这紫气东来的芝兰玉树图现在赠予你。」 「我也想将昨夜所作之画赠予顾叔,还请顾叔笑纳。」 「好,李少癫的墨宝千金难求,我岂能错过。」 两人互赠墨宝,惺惺相惜。 顾权看着眼前兰树男儿,由衷说道:「傅啊,我太喜欢你了,恨不得把女儿都嫁给你。」 谢傅闻言一愣,惊道:「顾叔,两家婚事已经定下来,你可不能临时改变主意。」 说实话,谢傅可不想抢堂兄的未婚妻,导致兄弟两人关系破裂。 再者说了,他自己的婚事都焦头烂额,那还能贪得无厌,没事找事。 顾权反应过来,谢傅已经有两个未婚妻,那还能再娶他的女儿,脸露遗憾之色。 谢傅见状忙道:「顾叔,我堂兄才学并不亚于我,人品德性不知道比我强多少,更是我从小学习的楷模榜样。」 「是,谢礼也很不错,不过我更喜欢你,唉,只可惜我只有一个女儿,不然就嫁给你,给你当小妾了。」 谢傅受宠若惊:「多谢顾叔厚爱,侄儿心领了,侄儿哪敢让堂堂的顾家小姐当妾,当做玩笑就好。」 第820章 扬眉 谢傅还真怕顾权一时头脑发热,把唯一的女儿嫁给他当小妾,到时候就没有理由拒绝了,岂不天下大乱。 「唉,人算不如天算啊,百年前子颜公已经为我顾家牵了一个佳婿,当年来的如果是你,而不是你爷爷,这门亲事早就成了。」 谢傅心中莞尔,在爷爷心中,自己是个顽劣子弟,这种大场合,哪会让他去丢人现眼。 说实话,当年谢家渴望和顾家达成这门亲事,如果当时顾权同意,他自然求之不得,说不定现在他与顾家小姐已经有个三岁大的孩子。 当然他也就不会远走他乡,结识鹤情、婉之…… 只能说有失必有得,嘴上宽慰道:「天之机权最神,人之智巧何益。只能说侄儿没有这个福分,成为你的女婿。」 顾权啊的一声,抬手压胸,「你说得我心头一痛。」 谢傅见顾权表情难看,连忙搀扶:「顾叔,你怎么了?你作画一夜,心神耗费巨大,不如侄儿扶你回去休息。」 顾权抬手挥开谢傅手臂:「气死我了!」目光看着谢傅,实在很不甘心,就好像什么宝贝从他手中溜走,落到别人手上。 谢傅见顾权如狼一般的目光,脊背毛毛的。 顾权突然拉住他的手,凛容说道:「不成!我要找点回来,不然一辈子心里不痛快。」 谢傅赔着笑容:「只要能让顾叔痛快,侄儿莫敢不从。」 顾权表情认真:「这可是你说的!」 谢傅笑道:「是,顾叔请说。」 顾权哈哈大笑:「我要效法阳武公与子颜公,与你结拜为金兰兄弟!」 谢傅听完愣住了,啥玩意,这辈分岂不乱套了。 顾权开怀大笑:「我女儿没办法嫁给你,我就把孙女嫁给你儿子,如果是孙子就娶你女儿,哈哈哈……」 顾权终于找到宣泄的突破口,要不然心里得憋死。 谢傅可就有点懵了,顾权要与他结拜兄弟,这什么跟什么啊,嘴上说道:「顾叔,这个有缺妥当,你与家爷平辈,我叫你一声顾叔,已经越礼,岂可在与你称兄道弟。」 顾权沉声道:「有何不可,我与士川兄也不算很熟,只不过口头称呼,各叫各的就是。」 说着手拍谢傅肩膀:「老弟,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老弟这个称呼让谢傅无奈一笑:「顾叔啊。」 顾权堵住谢傅的嘴:「如果不是瞧不起我,就这么说定了!」 谢傅敷衍说道:「既是要结拜金兰,却是要依照古礼来,口说无凭,这样吧,此事等两家婚事办完之后再说。」 在谢傅想来,顾权这时头脑发热,事后冷静下来,自会想到其中不妥之处。 顾权爽快道:「好。」 心事已了,顾权立即脸露疲态,如谢傅所说,昨夜那幅芝兰玉树图耗费了他太多心神。 顾权回下榻院落休息,谢傅也回去补觉。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发觉有人在推搡自己,睁眼一看却是爷爷谢广德。 「爷爷,有事吗?」 「傅儿,本来不想打扰你,不过霍端霍老爷来了。」 「霍端?」 谢广德点头:「你可要好好感谢人家。」 说着将当日霍端亲自赶来谢府,为谢家解围的一系列事情说了出来。 谢傅听完之后,也不知道该说这霍端仗义,还是太会钻空子了。 爷爷已经替他领受人情,这人情迟早要还回去。 在大厅等候的霍端见谢傅来了,不敢托大,立即站了起来。 谢傅热情快步走去: 「霍先生。」 「谢公子,你总算回家了。」 两人虚情假意,落在谢广德眼中只感觉两人关系匪浅,看来傅儿在外面干出一番大成就,早非当初的顽劣小子。 「你们聊。」 谢广德打了个招呼,就把大厅留给两人,曾几何时,谢傅哪有在大厅做主待客的份。 首先,谢傅多霍端当日施以援手表达感谢,霍端自是一番谦逊说辞。 紧接着两人聊聊近况,谈谈生意,不该出口的心照不宣。 正聊着,全伯的声音远远传来:「二少爷。」 是的,喊的是二少爷,而不是老爷,在全伯潜意识里,谢傅已经成为这个家能出头的人。 全伯快步迈进大厅,似有什么急事需要禀报,看见霍端也在,愣了一下,恭恭敬敬喊了一声:「霍老爷。」 谢傅见全伯脸有淤青,似被人打了,开口问道:「全伯,发生什么事了?」 全伯见霍端在场,正犹豫着这种丢人的事要不要说出来,霍端开口:「金管家,我不是外人。」听语气似乎要帮忙出头。 全伯闻言心中暗忖,对啊,扬州城的土皇帝就在此,天大的事情也就是他说句话的事,便把事情的经过讲了出来。 谢家以前两个伺候老太爷的婢女,离开谢家之后,迫于生活跟城南的林家签了死契,成为林家的奴婢。 全伯听从谢傅的吩咐到林家赎人,那两个婢女见到全伯,立即向全伯哭诉,求全伯救她们。 看着曾经的谢家人落地如此田地,全伯心里很不好受,见林家不愿意放人,态度就强硬一些,却遭到对方的辱骂殴打。 未待谢傅开口,霍端就问道:「金管家,动手打你的都有谁?」 「好多人,林少爷指使的。」 以前这种事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此刻全伯却大胆说了出来。 霍端淡淡道:「哦,林少爷指使的。」 全伯轻轻问道:「霍老爷,你能陪我到林府走一趟吗?」 只要霍端能够陪同,林府肯定会放人。 霍端淡淡一笑:「这种小事,何须我亲自出面,我让下人去办就好。」 说着将霍天叫进大厅来,在霍天耳边低语一番,却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 霍天听了吩咐之后离开,霍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笑道:「金管家,你静待佳音。」 大概半个时辰之后,府外传来一把朗声:「林府林光启押劣子前来向谢老太爷请罪。」 毕竟谢傅才是主人,霍端轻轻看向谢傅,谢傅看向全伯轻轻点头。 全伯大步来到大门口,只见林少爷赤着上身受缚,身后背着荆条,亲手押着他的正是林府一家之主林光启。 不远处还听着两顶八人大轿,却不知道里面坐着什么人。 看见全伯,林光启恭恭敬敬道:「是谢府的老管家吗?」 虽然早些时候被人揍了一顿,心里有气,全伯却不习惯颐指气使,只是态度有些冷漠道:「我是谢府的管家,姓金。」 林光启恭敬道:「那就有劳金管家通报一声。」 「进来吧。」 第821章 吐气 “进来吧。” 全伯说着前面领路,林光启押着儿子跟上,两顶八人大轿也抬了进来。 刚进大厅,未等林光启开口,这林少爷似提前得到吩咐,就朝霍端跪了下去:“林善向霍老爷请罪!” 林光启本以为坐在正中的是谢老太爷,见是个年轻人,提前准备好的请罪辞也一时哑了。 霍端笑道:“林少爷,你打的是谢府的人,跟我赔罪干什么?应该跟谢公子赔罪才是。” 霍端目光移向谢傅,林家父子目光也移动到坐在正中位置,四平八稳的谢傅。 谢公子?说实话,林家父子都有些懵。 霍端就是要这种效果,开口说道:“这位是谢二公子谢傅!” 谢傅二字,霍端特地压重语气,表达出这两个字的分量之重。 林光启拱手道:“谢公子,鄙人教子无方,殴打了贵府管家,特来请罪。” 谢傅也不是那种仗势欺人,见人家本分做到了,淡淡开口道:“林老爷,好说。” “听说我府上两位旧人,现在贵府为奴,林老爷可肯放人?” 林光启转身指着外面两顶八人大轿:“人已经送到。”能混到今日这身份,林光启岂是不会做人。 轿子里的两位婢女显然一辈子都没坐过八人大轿,在轿子里面一直忐忑不安,感觉要被卖去当xing奴。 两个婢女战战兢兢的下轿,映入眼幕却是熟悉的环境,谢府! 抬头望向厅堂牌匾,正是金光闪闪的东山堂三字。 谢姓出陈郡,会稽郡二望。 从春秋战国到秦汉,申伯公一脉谢氏为陈留第一望族,后为陈郡谢氏。 另外一支更为古老,始于夏禹,盛于秦汉,后立足会稽郡,分为山阴会稽和东山会稽两大家族。 汉魏后逐渐走向衰落,两百年后,东山会稽出了一个谢夷吾,自此之后东山会稽谢氏重新走向繁盛。 千百年来,谢氏才辈尽出,钜鹿太守谢夷吾、武陵太守谢承,晋国子祭酒谢衡、晋太傅安石,康乐公谢玄、会稽太守谢方明…… 更有三大堂号、陈留堂、东山堂、宝树堂。 东山堂正是三大堂号之一。 两名婢女走进大堂,看见坐在正中位置的谢傅,表情一讶,反应过来就是二少爷让全伯去把她们给赎出来,齐声出口:“二少爷。” 声音透着哀求,虽然不清楚目前是什么情况,只知不想再留在林府了。 原本以为当人奴婢,无非就是勤勤恳恳干活,哪知道被人当做牲口一般对待,动不动就是一顿打骂,过着非人的生活。 谢傅叫出两名婢女的名字:“小娴,小雅。” 或许是谢傅的叫唤透着一股亲切感,两名婢女径直走到谢傅跟前,就跪了下来:“少爷,救救我们,我们想回家。” 回家二字让谢傅心头一阵感慨,看来大家心里都把谢府当做家,这个家不能散,要不然这些家人就要流落四方了。 见谢傅不答,两名婢女以为谢傅为难,毕竟林家在扬州城也是有头有脸。 撸起衣袖,露出伤痕累累的手臂:“少爷你看,你再不救我们二个,我们可就要被打死了。” 出了这事,两人就更不想会林府了,怕林府老爷少爷要迁怒她们两个。 谢傅见状虎容一怒:“谁打的!” 他也是当少爷的,这两个小婢女以前也没少奚落他,他都不曾动手打过一下,何人下手如此毒辣。 谢傅这一怒,把表情闲适的霍端给吓了一跳,顿时正襟危坐起来。 连霍端都这种感觉,就跟别提林光启了,只感觉这位谢公子好有威严。 谢傅对着两名婢女重复问道:“谁给打的?” 两名婢女轻轻望向林家少爷林善,心中害怕忐忑,却不敢抬手指认。 最终还是小娴鼓起勇气豁出去:“林少爷打的!”心中也拿定主意,今天要是少爷救不了她,就干脆一死了之,不想再回到那个地方了。 谢傅撸起小娴的衣袖,把她伤痕累累的手臂亮到众人面前,嘴上冷冷说道:“虽说主子打奴才是天经地义,不过把人打成这样,是不是太不当人看了!” 说着将两名婢女扶起,左右搂住:“据我所知,我的这两名婢女可是十分乖巧,干活也是滴水不漏极少犯错,不知道在林府犯了什么大错,被打成这样!” 按照说,两名婢女已经被林家买下,林家想怎么打是林家的事,外人无权插手,不过谢傅此刻势压一头,林家这理就说不通了。 而在林光启想来,这位谢公子不跟他讲道理还好,跟他讲道理,那就是要好好算全伯这笔账了。 当下握住荆条对着儿子后背狠狠抽打起来:“伱这个逆子,我平时怎么教你的,现在好了,闯大祸了……” 林光启一顿臭骂,落手也没有留情,知道不打好了,人家必不肯善罢甘休。 林善细皮嫩肉的,平时何曾遭受如此毒打,顿时痛的哀叫起来。 谢傅冷冷看着,不痛一痛,根本不知道动手打人的时候,别人是如何痛苦。 两名婢女见林老爷居然动手毒打自己儿子,十分惊讶,要知道林老爷平时可是十分宠溺林少爷啊,所以她们平时也不敢告状,有什么委屈都自己咽下。 林光启也是有苦难言,见儿子痛叫,心中十分难受,找了个机会低声说道:“善儿,忍一忍,今天这顿不打好,我们林家就全完了。” 霍老爷要灭林家还不是一句话,而霍老爷的奴才霍天也放出话来,这事不妥善解决,林家有多少口就准备多少口棺材吧。 霍老爷说出去的话可不是威胁,而是既定事实。 没一会儿,林善的后背已经被打的皮开肉绽,整个人瘫软的趴在地上,连疼叫声都有气无力。 尽管如此,林光启却不敢停手,只是不时目光恳求的看向谢傅,希望谢傅能够开口说情。 至于霍端那种心狠手辣的人,林光启却不存半点希望。 倒是两个小婢女心地善良,看不下去这种血腥场面,轻轻道:“少爷,要不算了吧。” 谢傅觉得也差不多了,再打人就要死了,顺便卖婢女一个面子,开口道:“林老爷,别打了。” 林光启这才停下,只感觉双腿发软,手指微微颤抖,刚才一颗冷酷的心这才砰砰狂跳起来。 谢傅道:“罚也罚了,这事就算了,全伯你可看好。” 全伯点头。 谢傅看向林光启:“林老爷,日后可要对令郎好好管教,得罪我谢某人好说,得罪了心肠硬的,可没有这么好相与。” 林光启立即拱手:“谢公子说的极是,鄙人以后定对犬子严加管教。” “有件事我想跟林老爷商量一下,她们两个原本是我的家人,现在我想把她们赎回来。” “鄙人早就准备好了。” 林光启从身上掏出两女的卖身契,走前奉上。 谢傅接过一看,确认是两女的卖身契,淡淡问道:“赎金多少?” 林光启忙道:“不用不用。” 谢傅却不领情:“就按照死契变活十倍赎身的规矩吧,全伯,给林老爷银子。” 说完当着众人的面将卖身契给撕了。 林光启命人背着奄奄一息的林善,灰溜溜的离开。 两个婢女见二少爷真的将她们赎了回来,激动得直接就扑到谢傅身上:“少爷啊!” 积攒许久的满腔委屈也化作泪水滚滚而落。 真的!如果今天少爷不要她们了,她们回去只有死路一条。 谢傅轻轻怕打两女后背,笑着安慰:“好啦,好啦,回家了。” 听到谢傅的宽慰,两女心中情感有如奔流,哭得更加厉害。 好比一个浪子在外面闯荡之后,才知道家有多么温暖,曾经的那些埋怨多么微不足道。 全伯肃容沉声:“干什么!这是大堂哭哭啼啼,成何体统,是不是到别人家当了几年奴才,就忘记家里的规则!” 两女听到全伯的呵斥,立即止住哭声,由于方才哭得太过厉害,一时止不住抽泣。 全伯皱眉招手:“丢人现眼,还不赶紧跟我走。” 两女跟上全伯的步伐,不忘回头跟谢傅打个招呼:“少爷,我们一会再来拜见你。” 谢傅挥手:“去吧,去吧。” 两个婢女走后,霍端笑道:“谢公子真是仁心仁德。” 谢傅笑道:“霍先生,又欠你一个人情。” 霍端不以为然道:“说哪里话,我只是给林家一条活路,他们见了我这个阎王,知道害怕,如果不见棺材不掉泪,把事情闹得更大,只是怕谁也救不了。” 霍端这话既展示自己在扬州城的分量,同时又奉承谢傅一番。 谢傅道:“霍先生以后有什么需要,谢傅能办到的,定全力以赴。” 这也向霍端表明,人情我记住了,你有什么需要开口就是。 …… 谢府以前的下人陆陆续续回来了,府内又开始热闹起来,恰逢遇上要筹备与顾家的婚事,大家都忙里忙外的。 好事,喜事一股脑涌来,处处喜气洋洋。 当然再无人敢小看谢傅这位谢家二公子,野种这样的字眼就算在背后也不敢提起。 受了谢傅的恩惠,心里自然就记得谢傅的好,这就是澹台鹤情所说的,实实在在的银子可比满嘴仁义道德更能收买人心。 (本章完) 第822章 玄澹斋 最死心塌地的要数小娴小雅两个婢女。 谢傅以前在府内的地位低,说起来这两个婢女以前没少奚落欺负谢傅,如今却大不相同,奉若神明。 两女现在言语上自然不敢再有半点玩笑得罪,谢傅倒感觉以前亲切一些,反过来调戏两人,说说笑笑。 少爷还跟以前一样性格温和,不会因为有身份有地位就瞧不起人,更不会颐指气使。 王家与谢家的婚事,王君衡要回去跟王夫人商量,又住了一天之后就离开了。 顾权本来也应该马上回家筹备婚事了,实在不舍得走,又住了三天,这三天来与谢傅从文学各方面深入交流,有说不完的话,聊不完的话题。 谢傅也惊叹这位顾叔不仅仅只是个商人,文学底蕴却十分深厚。 三日后,顾权依依不舍和谢傅道别,谢傅也效法古人,送君十里,一直送到扬州城外。 接下来就是正式筹备婚礼了,府里该修缮的要翻新修缮,该购置的家具物品要购置补充。 又请了先生仪婆安排整套礼仪程序。 处处都要花银子,真可谓花钱如流水,正事还没做,就已经把谢傅带来的金银给花光了。 一大早谢广德就拿了一叠清单来到谢傅房内。 谢傅不知道谢广德是来要钱的,笑问道:“爷爷,婚礼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 谢广德道:“各方面倒是没有出篓子,就是出了点阻碍。” 谢傅问道:“什么阻碍?” 谢广德实在难以启齿,活了一辈子,老来竟沦落到要跟孙子要钱。 “爷爷,有什么不能说的。” 谢广德硬着头皮开口:“傅儿啊,你带来的银子都花光了。” 谢傅一讶:“这么快?” 谢广德闻言老脸更是拉不下来了。 谢傅却是松了口气;“总算完成任务了!” 谢广德疑惑问道:“什么意思?” 谢傅笑着解释:“来之前鹤情交给我一个任务,要求我把带来的银子全花光,不然不准我回去。” 谢广德疑惑道:“怎么提出来这么奇怪的要求?” 谢傅也不知道如何解释,笑道:“我正想着如果花不完,就到青楼挥霍,那里花钱如流水。” 谢广德眉头一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你知道我最讨厌你去青楼了。 不过以前把谢傅当屡教不改的浪荡子弟,现在谢傅已经及冠成人,身份也不一样,倒不好多说什么。 谢傅突然恍悟触犯爷爷的逆鳞,忙道:“爷爷,我只是开开玩笑。” 谢广德轻责道:“伱是马上有家室的人了,那种地方就更不能去,有两个未婚妻还嫌不够吗?再者说了,你这两个未婚妻身份可不是闹着玩的,真要闹别扭,我可没本事护你。” “孙儿谨记爷爷教诲。” 谢广德见话题聊偏了,提醒道:“刚才说到哪里?” “说到银子花光了。” 谢广德叹息道:“唉……接下来要花银子的地方还多的是。” 谢傅立即明白,爷爷这是来要钱的,也知道爷爷好面子,这种事自然不肯开口,见他手里拿着几张清单,主动问道:“爷爷,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 “这是先生给写的要准备的物品清单。” “我给看看。” 谢傅接过一看,只见清单上罗列着密密麻麻的婚仪用品,大到彩礼喜件,小到宫灯、漆金喜字、百子帐、龙凤床幔、合卺杯、鸳鸯镜……连喜帖这样的物品都煞费心思,十分讲究。 如果不是吃这碗饭的,光是看见这些物品清单就头疼,更别说准备了。 谢广德道:“徽州顾家是名门望族,在仪式上半点不能含糊,加上此为我谢顾两家等了百年的一桩美谈,将来必定流史传芳,所以我非常认真重视。” “唉……爷爷我没本事,只能靠你啦。” 谢傅笑道:“说哪里话,我这一身骨肉,难道不是爷爷你一口一口喂出来的。 谢广德轻轻问:“那……” “这份物品清单,我看着就头疼,不过银子我能想办法。” 谢广德表情认真道:“这可是一大笔银子啊。” 谢广德知道谢傅苏州未婚妻有钱,不过让谢傅去要银子,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 谢傅淡道:“我能搞到就是。” 谢广德轻轻道:“让你去跟鹤情伸手,不知道鹤情会怎么想?” 谢傅道:“谁说我要跟她伸手?” “那……那跟霍老爷借?” 谢傅笑道:“爷爷,我做了点生意,我有钱,只不过不方便带在身上。” “那银子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谢傅点头。 谢广德疲惫的脸立即露出笑容来,谢傅见状道:“爷爷,这是好事,你也别太过操劳。” 谢广德道:“你们两个都成家立业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完成这事,我也可以安心去了,到了阴曹地府,也对得起列祖列宗。” 为了现银的事,谢傅特地到了扬州玄澹斋走一趟。 玄澹斋开在十里长街,十里长街也是扬州城最繁华的地方,这里的地价寸金寸土。 一座三层楼宇映入眼幕,门庭气势恢宏,林立于青楼红漆中,竟独树一帜,比起扬州城最大的青楼秦楼,也毫不逊色。 门前牌匾写着三个烫金大字,正是玄澹斋。 谢傅见了一笑,若不是这个斋字,旁人见了,还以为这十里长街又开了一间青楼。 谢傅走了进去,只感觉厅堂装饰布置十分讲究,嗯,如果与青楼比,那就是少了几分花花绿绿的繁琐,多了些简洁大气。 见有客上门,一名穿着端雅衣装的年轻男子上前,打了招呼:“公子。” 谢傅笑笑点头,然后一边行着一边打量斋内商品。 不同于一般的成衣铺,在不大的空间,将衣物堆放的密密麻麻。 这玄澹斋空间十分广阔,每一件衣物都独立占据不小的空间,当做展示品来展示,让人一目了然。 除了衣物,还有珠宝装饰,比起珠宝店也要奢华大气。 而男子保持半个身位,跟在谢傅身后。 谢傅问道;“你们这里谁做主?” 男子看了谢傅身上衣装,一眼就认出这是玄澹斋独家的精纺精绣,开口说道:“公子,要不让许小姐来招呼你吧?” 谢傅问道:“她能做主吗?” 男子笑道:“许小姐是我们玄澹斋的斋主。” 一会之后,从内堂走出来一个妙龄女子,一袭娴雅的连衣裙,腰系丝带,裙摆长及脚腕。 随着走动,裙摆飞漾,脚下穿的却不是传统的绣花鞋,而是一双带着西域风格的皮靴,偏偏又保持着江南风格的精致婉柔。 不得不说这双小皮靴的点缀真是十分奇妙,让这个妙龄女郎柔美中透着干练,婀娜中不失挺拔。 谢傅莞尔一笑,倒是符合澹台鹤情的风格,美中带辣。 (本章完) 第823章 心想事成 头髻一支宝簪,美人向来不需要太多点缀,刚好来人就是个美人。 这妙龄女子见谢傅露出微笑,出声问道:“公子笑什么?” 谢傅直言道:“我笑小娘子这衣装好看又特别。” 妙龄女子也一看就认出谢傅身上的衣装是玄澹斋独家所有精纺精绣,故意问道:“哦,特别在什么地方?” 谢傅笑道:“你脚下的那双皮靴。” “这是骑马靴,鹿皮所制,上面的刺绣是一针一针绣上去的,旁边的装饰是来自西域的黑宝石……” 妙龄女子随口就向谢傅介绍起这双小皮靴来,说完见谢傅饶有兴趣的样子,笑着问道:“公子喜欢吗?” “喜欢?” “那想买给相好的娘子吗?” 妙龄女子这一问,谢傅脑海中竟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道身影来。 她骑着大马时柔弱却又英姿飒爽的模样,她风尘仆仆的脸容,还有她因为长时间摩擦马腹而出血的双腿…… 如果她能穿上这双皮靴,那是极好极好。 顾仙庭一直在付出,可他却从来没有任何回报…… 嘴上问道:“这双皮靴应该价值不菲吧?” 妙龄女子点头:“八百两。” 谢傅咧嘴苦笑,一双鞋子卖八百两,简直离谱,是这玄澹斋是在抢钱,还是别人的银子都是大凤刮来的。 妙龄女子笑道:“这双皮靴世上只有一双,独一无二。” 真是很好的卖点,谢傅还真被说动了,贵妇小姐根本不差钱,要的就是别人没有的独一无二,这种奢华真的将女人的心理拿捏的死死的。 见谢傅不答,妙龄女子继续问道:“公子想卖给相好的小娘子吗?” 谢傅也不否则,八百两的价格虽然离谱,但是谢傅有这笔钱,而且如果是买个顾仙庭的话,他一点都不会不舍得。 “小娘子刚才说这双皮靴独一无二。” “是。” “既是独一无二,这双皮靴已经被你穿过,我怎么再买一双。” 妙龄女子听了咯咯一笑。 谢傅好奇问道:“你笑什么,难道我说错了?” 妙龄女子应道:“公子没说错,不过我穿这鞋,也是在服务之一。” “愿闻其详。” 妙龄女子解释:“公子有所不知,新鞋需要一个适脚的过程,特别皮制的靴子,就好比宝剑刚刚锻造出来,需要一个磨砺的过程,才能达到最巅峰。” 谢傅倒是听懂了其中的道理,笑着说道:“话虽如此,不过这鞋若是被你穿臭了,我花八百两买一双臭鞋回去送人,岂不是笑死人。” 妙龄女子听见竟是不悦:“我的脚才不臭呢。” 谢傅一脸不信。 妙龄女子解释道:“我穿这双鞋之前都是需要先香料沐足,然后再用肌足温润之气来软化这双皮靴,这上皮靴才能最终达到完美。” 见谢傅不说话,妙龄女子又道:“不知道公子对茶有没有研究。” “还行。” “那公子应该听说过处子香茶,摘茶的女子必须是柔若无骨,烟行媚视的少女,将茶叶采摘之后放在身上温暖,最终才能酿醇出甘美、温存、幽芳的味道了。” 谢傅笑道:“任你说得天花乱坠,眼见为实,你将皮靴脱下来给我看看。” 嫌货才是买货人,谢傅是真想想买这双靴子送给顾仙庭,只不过嫌弃被女子穿过,所以他要确认这双先穿,也是成鞋的流程之一。 “公子爱买就买,不买我也不少买你这双鞋。” 谢傅笑道:“这就是大名鼎鼎玄澹斋的服务态度吧。” “那公子跟我来吧。” 妙龄女子前面带路,穿着皮靴的修长双腿甫甫落地,在柔贴身肌白裙的承托下,女子弧曲天然展露无遗,身段挺拔优美,行走间像一朵摇曳生姿的芙蕖。 谢傅越看越喜欢,恨不得现在就将女子脚上的鞋给脱下来。 来到一间雅室,室内陈设皆是商品,妙龄女子在一卧榻,并腿侧坐下来,微微倾身弯下柔腰,脱下皮靴。 只见她的足上覆盖上一层致密的纱帛,妙龄女子将鞋提起,“公子,你看这鞋臭不臭?” 谢傅接鞋一嗅,非但没有嗅到半点汗臭,而且还有一股澹澹的温澜从靴内透出,幽芳甘美而又温温存存,好像这靴不是死物,而是生动有生命的。 谢傅好奇,抬起女子纤足一嗅,无泽无酸,只有温存之气。 妙龄女子呀的一声,连忙抬手压裙,免得裙摆大开,嘴上透着不悦道:“公子,你干什么?” 谢傅哈哈大笑:“现在信了,买了买了。” 妙龄女子并没有显得很高兴,玄澹斋的商品根本不愁卖。 谢傅道:“赶紧把另外一只给脱了,这鞋我的了,不准你再穿了。” 妙龄女子真的怀疑这位公子就是来调戏自己的,秉持着服务至上的原则,将双靴脱下,赤足离开换了双绣鞋回来。 回来见谢傅捧着皮靴爱不释手,忍不住露出古怪表情来,提醒道:“公子,八百两。” 谢傅也不望来,澹澹说道:“记到账上吧。” 妙龄女子一讶,紧接凛容:“公子,实在抱歉,本斋概不赊账。” 谢傅闻言这才想起此行目的并不是买鞋,扭头笑道:“小娘子,这玄澹斋你做的了主吗?” 妙龄女子应了一句:“我是本斋斋主。” 谢傅笑道:“那好,鹤情说如果我需要银子就到这里来取。” 妙龄女子闻言一讶:“澹台小姐?你是谢公子?” 谢傅点头。 妙龄女子扑哧一笑:“原来是谢公子,你早说嘛,害我以为生意上门了,原来是赔钱买卖。” 赔钱买卖四字倒是说的谢傅忍不住一笑:“方便吗?” “谢公子,你稍等,银子归账房管,我去把胡先生叫来。” 一会之后,胡先生匆匆赶来,正是当日送芝兰玉树上门的中年男子…… …… “金叶闹芳庭,疏枝移玄序,叶别枝兮枝不察,心悦君兮君不知。怨枝无义,原来自作多情,多情兮化春泥,来春兮添绿颜……” 闺房内,顾仙庭一边唱着小调,一边提着针线绣着花纹图桉。 为新夫君绣着一套里衣,这是徽州女子出嫁前必须做的一个传统,夫家看着这针线绣的好不好,就知道新娶的妻子是不是温柔贤惠,看这针线歪不歪,就知道新娶的妻子是不是通情达理。 听说啊,有刚过门的新娘子,夫家看见里衣绣的不好,立即就把新娘子休了。 不管传闻是真是假,这件事都是徽州女子出嫁前非常认真重视的一件事。 秋风更凉,顾仙庭看向窗户,只见树上只剩下几片落叶,在萧瑟的秋风中摇摆,愣是不掉落,嘴上喃喃:“多谢叶相怜,悬枝不忍落。” 哎呀,一个走神,针头却刺破手指。 顾仙庭看着葱指上的红点,轻道:“指儿啊,我不怜你,谁怜你,来。” 说着边把手指放进檀口中啜着。 秀儿满面春风登上阁楼:“小姐。” 顾仙庭看见秀儿,感到格外亲切,招手道:“秀儿,来看我绣的好不好?” 秀儿走近笑道:“小姐的针线活,我还用着看吗?除非故意绣歪。” 顾仙庭笑笑不答,低头继续绣了起来。 秀儿见小姐没有什么兴致跟自己开玩笑,故意问道:“怎么?小姐看上去心情不是很好。” 顾仙庭应道:“秋天是情思不快的季节,秋意深,愁思更浓。” 秀儿笑道:“我让小姐欢喜蹦跳起来可好。” 顾仙庭噼了秀儿一眼:“你可没这个本事。” 秀儿笑道:“我不是那俏郎君,确实没这个本事。” 顾仙庭听了,轻轻打了秀儿一下,秀儿咯咯笑道:“可天助我也啊。” 顾仙庭澹笑:“好了,让你这小丫头哄哄我。” “小姐,老爷回来了。” “真的吗?” 顾仙庭闻言立即放下针线,起身就跑出阁楼,倒好像是欢喜得蹦跳起来。 刚跑出阁楼,却又突然停了下来,秀儿跟了出来,问道:“小姐,怎么了?” 顾仙庭轻轻道:“秀儿,我害怕。” “小姐,你害怕什么?” “如果他拒婚呢?” 秀儿冷声道:“我已经忍了他好久了,如果他拒婚,我们就霸王硬上弓,来个生米煮成熟饭。” 顾仙庭听了扑哧一笑,紧张的心情倒是放松下来,“罢了,早晚都要面对,总比度日如年要好。” 顾权刚刚回来,正准备沐浴一番,洗去一身尘土,边听屋外传来女儿的声音:“父亲大人,仙庭前来拜见。” 顾权重新穿上外袍,“进来吧。” 顾仙庭进屋来,“父亲大人,听说你回来了,女儿特来请安。” “你这个孝顺女儿,这阵子挺孝顺的。” 顾权这话当然是讥讽,离家多年不归,这阵子却特别亲热。 “女儿不孝。” 顾权听了这话,立即抬手道:“罢了,罢了。” 顾仙庭走到顾权身后,给顾权轻轻捶着背,嘴上轻轻问道:“父亲大人,你这次去扬州,结果如何啊?” 顾权反问:“我顾家配不上他谢家吗?” “那……”顾仙庭声音忍不住有些颤抖。 “成了!” 顾仙庭闻言心头大石落下,心花怒放。 顾权啊的一声:“你要我老命!有你这种捶法吗?” 顾仙庭这才发觉,心情欢喜激动,手上不知不觉用力了。 “父亲大人,我是听你高兴,总算圆了我顾谢两家百年之约。” 顾权道:“是你高兴吧,这下子你可心满意足了吧。” 第824章 你别装 顾仙庭腼腆羞红,低头不语,心中却如倒海翻江,总算……总算…… “父亲,你不开心吗?” 说实话,顾权心中还是有小小遗憾的,他更喜欢谢傅,更想将女儿嫁给谢傅,只可惜谢傅这株芝兰玉树已经有主,嘴上应道:“你开心,我便开心。” 顾仙庭轻道:“父亲,那你可否满意,还是免为其难啊。” “说来这谢家子弟倒真是不俗。” “不俗在什么地方?” “就拿谢傅来说吧,相貌堂堂,一表人才……” 说起谢傅,顾权忍不住将心中的喜爱表达出来,对着谢傅的人品才华一顿夸, 或许在顾权看来,谢傅才能够代表谢家的门风优秀,而他对谢家的印象也完全停留在谢傅身上。 父亲的性格十分骄傲,从不轻易夸人,却对谢傅如此盛赞,顾仙庭是越听越开心。 顾权说到最后,不由感慨:“当年来的如果不是谢广德,而是谢傅,这门亲事早就成了。” 顾仙庭轻道:“好事多磨,如今也不算太晚。” “凤玉凰玉已经交换,这门亲事已经订下,谢家不久之后就会上门提亲,好了,我要洗沐一番,你告退吧。” “女儿告退。” 顾仙庭举止娴静离开,刚出院子,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高兴,像只欢腾的小鹿奔跑起来。 她是个举止端庄的大家小姐,极少如此失仪,特别是在家里,此刻却恨不得将心中的喜悦向秀儿表达。 院子里,秀儿特地站在门口等待,嘴上虽然说得轻松,心里也是忐忑,她的命运,她的心都跟小姐连在一起。 一道活跃、美丽、动人的身影映入眼幕,小跑间衣裙飘飘,如一只披着彩绸的小鹿。 顾仙庭提着裙摆来到秀儿面前停了下来,檀口吁吁,吐气如兰,精致秀美的脸容染上点点红晕,说不出的美丽动人。 秀儿迫不及待的问道:“小姐,怎么样了?” 顾仙庭用力点头,嗯的一声。 “嗯什么嗯,到底怎么样了?” “秀儿,我马上就要嫁给他了,我……” 顾仙庭话未说完,秀儿兴奋得将顾仙庭一把抱住:“小姐,你总算心想事成了,我就说了像你这么好的人,老天不会亏待你的,咯咯……” 顾仙庭笑着感慨:“是啊,心想事成,从未盼一件事,盼的如此难过。” 主婢两人高兴不已,顾仙庭道:“秀儿,得马上到观音庙里向菩萨谢恩还原。” “恩。” …… 谢傅在玄澹斋给府内的下人订了新衣服,府内马上就要办喜事了,作为府内的一份子,自然也要换上新衣服。 下人奴婢收到谢傅送的新衣裳,均高兴得不得了,甚至私底下成为一个交谈的话题,见面就问,你的新衣服怎么样…… 有了银子就是好办事,婚礼用品购置的差不多了,彩礼也准备好了。 “少爷,我穿给你看好不好。” 小娴小雅以前是照顾谢广德起居的,这些日子却一有空就往谢傅这里跑,喜欢跟谢傅腻在一起,一副想要成为谢傅贴身婢女的架势。 天底下就再也没有这么温和善待的主子了,比起那林少爷,更是天上地狱之别。 谢傅呵呵笑道;“新衣裳等大少爷成亲那天再穿。” “少爷,我一辈子都没穿过这么好的衣裳,人家看见新衣裳,都快忍不住了。” 小雅居然在谢傅面前卖娇俏可人,哪里还是以前那个奚落谢傅的婢女。 谢傅笑道:“小雅,现在不就是挺美的。” “少爷,你说人家哪美?” “脸蛋儿水嫩嫩的美,腰儿也细,都美都美。” 小雅开心的咯咯笑了起来。 谢傅笑道:“所以不必穿什么新衣裳,就算不穿衣裳……” 谢傅说着扼住,或许是氛围轻松,言语不知不觉随便了。 一抹醉人的红晕飘上小婢女雪白的脸颊,分外清纯可人,小雅嗔恼道:“少爷,你讨厌啦。” 以前知道谢傅喜欢逛青楼,背地里都暗暗鄙视,如今被谢傅调戏,竟感到甜甜的。 小娴比小雅年长半岁,平时有什么事也是她拿主意,这会正暗暗打着谢傅的主意。 大少爷马上就要成亲了,大少夫人也马上要过门了,到时候她们两个肯定被安排去伺候大少夫人,慢慢就成为大少爷的婢女了。 比起大少爷,她们当然更愿意跟在有再造之恩的二少爷身边。 而且啊,大少爷为人谨严,做事一板一眼的,二少爷却为人随和,有什么说错做错的地方,也不会过多责怪,让人感到十分轻松。 小娴轻轻问道:“少爷啊,我听说你有两个未婚妻?” 谢傅听了一笑:“来,小娴,我看看你的舌头。” 小娴闻言一愣,倒听话的将丁香从檀口伸出。 谢傅见了笑道:“嗯,这么长,果然是个长舌妇。” 小娴气恼的轻轻打了谢傅一下,嗔道:“少爷,你捉弄人。” 咯咯,小雅却笑着花枝乱颤起来:“小娴,少爷说你是个长舌妇。” 小娴贴耳在小雅耳边低声说道:“你再笑,笑完之后,我们可就成为大少爷的婢女了。” 小雅止住笑意,弱弱看向谢傅,问出同样问题来:“少爷,你有两个未婚妻吗?” 谢傅笑问:“小雅,你也要当长舌妇。” 小雅竟嗯的点头,这一幕有说不出来的可爱,开口说道:“我只当少爷你的长舌妇,在少爷面前说少爷的闲话是非。” 这事在府内已经人尽皆知,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谢傅轻轻笑道:“是不是觉得少爷很花心。” 如果说花心是一种罪,不花心也是一种罪,辜负之罪。 想想,花心就花心吧,总好过无情无义。 小雅立即道:“不会不会,像少爷这么好的人,就应该有好多好多的娘子,” 谢傅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小雅,虽说是好话,但是少爷我还真怕灵验了,太多娘子,我可伺候不了。” 小娴等的就是谢傅这句话,见缝插针:“少爷,你伺候不来,我和小雅帮你伺候啊。” 说着对着谢傅眨巴眨巴着眼睛,一副我们两个一定给你伺候好。 谢傅错愕,是自己太过传统,还是思想跟不上潮流,开口问道:“难道你们不觉得这很花心滥情,很……见异思迁吗?” 小娴倒是一笑:“少爷,你就别装了,那个男人不喜欢三妻四妾。” 第825章 发现身份 谢傅莞尔,话虽如此,可也要驭的住才行,再者说了,多了也吃不消。 小雅接话:「是啊,少爷,你就别装了,以前你半夜还溜出去逛青楼,我们二个还不知道你。」 「男人都是好色胚子,像那林少爷,有夫人有两个小妾,每天外面鬼混,府里的还不放过,上回就对我们两个……」 小娴打断道:「小雅!」 小雅立即识趣闭嘴。 谢傅却是一惊,冷声问道:「难道那混蛋霸占了你们身子。」 两女闻言,红霞立即飘上脸颊,小娴轻轻道:「没……没得逞。」 小雅道:「我们咬了他一口,还说要去告诉老爷夫人,后来林少爷就怀恨在心,我们在林府的日子很难过。」 谢傅温柔的将两女搂住,柔声道:「有少爷保护你们,从今往后,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 两女心中温暖感动,趁着这个机会,小娴道:「少爷,我们两个想留在你的身边一辈子伺候你。」 小雅接话道:「是啊是啊,等少爷你娶了两位少夫人,到时候我们两个也好伺候两位少夫人。」 谢傅是个开明的人,笑道:「女子有个属于自己的归宿,才是真正的幸福。」 小娴立即道:「我不要,男人也就是那么回事。」 谢傅莞尔一笑,说的好像你很懂一样,「这样吧,你们说的也有道理,到时候就先留着照顾两位少夫人,然后再让两位少夫人给你们安排姻缘。」 两女得到谢傅的应允,不约而同跪下:「奴婢谢过少爷。」 便在这时,外面传来一把中年女子的朗呼声:「问名!回!」 [问名]是起源先秦的六礼之一,顾名思义就是打听女方的名字,打听女方的家门来历。 而且不能直接到女方家去询问,需通过当地人的口述。 至于为何非要如此,大概是女方女儿如果有什么行为不端,隐疾的地方,女方家里人自然会藏着掖着,不会说出来 而通过当地人之口,就能获知这个女儿最真实的名声。 谢广德当然对顾家门风没有什么质疑,但是谢家作为名门,这礼数还是要周到,问名一礼也不可缺失。 仪婆带来了三个人,一个老者,一个中年汉子,还有一个妇人。 仪婆首先介绍老者道:「老太爷,这位是严先生,在徽州当地很有名望。」 谢广德笑着点头,这位严先生拱手道:「谢老先生,恭喜了!顾家在徽州是名门望族,家风谨严,顾家小姐更是个典雅端庄,温良贤淑的女子。」 谢广德呵呵笑道:「好好好。」 仪婆紧接着介绍中年汉子来;「这位是曾老三,曾老三每日穿街走巷,对着徽州城大小事情无所不知。」 这中年汉子说了一声恭喜之后,才说道:「谢老爷,顾小姐是徽州第一美女,也是徽州第一才女,才貌双全啊,更重要的顾小姐做的一手好菜,在我们徽州有厨神之名,入得厨房出得厅堂,谢公子好福气啊。」 谢傅走来,刚好听到这中年汉子的话,心头猛然一颤。 徽州第一美女!徽州第一才女!做的一手好菜,有厨神之名!徽州!姓顾! 跟顾仙庭太吻合了。 开口问道:「这名顾小姐芳名叫什么?」 妇人接话道:「顾小姐芳名仙庭,字文庄,文秀端庄,小名羊儿,长的是貌若天仙,徽州城不知道有多少名门公子喜欢顾小姐,恨不得当顾家的女婿……」 谢傅脑袋轰然一炸,后面妇人说什么已经不知道了。 我怎么没有想到呢,徽州顾家千金就是顾仙 庭。 其实有太多的线索都可以判断出顾仙庭的身份来,苏州顾家,名门闺秀,才女、来自徽州,姓顾…… 其中任何一条线索追溯下去,都可以认出顾仙庭的身份,但是谢傅却从来没往这岔子想。 也许可以说他那阵子忙的焦头烂额,无心想及此事,归根到底是他在躲避,他不想去深入了解顾仙庭。 顾谢两家百年之约……凤玉凰玉……我与她…… 一时之间,谢傅天旋地转…… 妇女见谢傅发懵的样子,咯咯笑道:「这人还没见到,光是听听就把公子你给高兴坏了。」 谢广德咳咳一声,有点尴尬道:「这是我的二孙子,准备娶顾家小姐的是我的大孙子。」 谢礼是谢家长孙,顾谢两家的百年之约自然是由谢礼来继承,加之谢傅已经有两个未婚妻,其中一个未婚妻王婉之,名声之大已经可以压过整个徽州顾家,所以谢广德是想都没往谢傅身上想。 听着谢广德的话,谢傅浑身上下弥漫着一股蚀骨的冰冷,冷到已经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妇人立即赔笑:「也难怪我会认错,谢二公子也实在太一表人才了。」 谢广德朝全伯瞥去,全伯立即领会,开口说道:「我家老爷有一份谢礼,答谢几位,请随我来。」 人家从徽州千里迢迢来到扬州,自然是奔着这份谢礼来的。 谢傅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当场就丢人现眼,转身回屋去。 谢广德心花怒放,并没有留心谢傅的异样,倒是小娴小雅察觉到谢傅有点怪异,跟了上前。 「少爷,有什么事,能跟小婢说吗?」 回应两人的,却是谢傅把门关上,将两女拒之门外。 两女急坏,却不敢惊扰。 关上房门之后,谢傅重重的吐了口气,快憋坏的胸臆得以缓解了一下。 徽州顾家千金,就是顾仙庭! 顾谢两家百年之约,茫茫人海,我与她相遇,相识相知,共同患难,暗暗喜欢上了她…… 或许潜意识的怂恿,耳畔响起了顾权的声音:傅啊,我太喜欢你了,恨不得把女儿都嫁给你。 一瞬间谢傅感觉属于自己的东西,硬生生的就从自己的手中溜走,明明他可以的。 哪怕出一点点的力气,甚至有一丝往这方面想的念头,结局可能都不一样。 只可惜!只可恨! 罢了,天之机权最神,人之智巧何益? 我断不可为了一己私欲,与堂兄关系破裂。 谢家好不容易才和睦温馨,不能再回到从前了,这些年爷爷艰难的支撑着,堂兄也很努力,他也很努力…… 谢傅你不能太自私,你已经有很多红颜知己了,怎可还与堂兄抢女人,枉费祖宗训诫了。 谢傅拿定主意,趁自己还没有越陷越深,狠心斩断情根。 只是心不由己,脑海中慢慢浮现出与顾仙庭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她的美丽端庄…… 她的温柔如水…… 她的善良厚人…… 还有她的刚强坚贞…… 她骑着大马从无锡回来的画面定格在脑海,谢傅猛然起身,打开屋门,把贴门聆听的小娴小雅吓了一跳。 谢傅笑道:「你们两个做好饭等我回来。」 望着谢傅离开院子的背影,两女这才慢慢回神。 「少爷不是心情不好吗?」 「肯定啦,傻子都看得出来。」 「那为什么对我们还露出笑容?」 …… 为什么?只怕谢傅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这大概就是久而养成的涵养吧,他不会将情绪不好而迁怒他人。 谢傅来到谢礼屋子找到谢礼,谢礼此刻容光焕发。 在谢傅的印象中,兄长是个内敛的人,极少表现如此高兴。 是啊,马上就要成亲了,是人生一大喜事,难道不值得高兴吗? 「兄长。」 「傅啊。」 谢礼热情的招呼谢傅坐下。 谢傅见屋子已经装饰成新房,处处透着喜气洋洋,心里更不是滋味。 谢礼见了笑道:「不必羡慕,马上就轮到你了,说来这种事人生只有一回,你我兄弟也从来没有经历过,待为兄先经历一番,到时再向你传授经验。」 谢礼作为兄长,很多事情都是他先经历,然后再告诉谢傅该怎么做。 「兄,看得出你很高兴。」 在胜过亲兄弟的堂弟面前,谢礼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笑道:「我当然高兴,爷爷一直盼着与顾家达成亲家,如今也算心想事成,这百年之约也终成为一宗美谈,我如何能不高兴。」 谢傅问:「兄长,那你呢?你对这桩婚事还满意吗?你喜欢这位顾小姐吗?」 素来沉稳的谢礼竟被谢傅问得有些不好意思,像个毛头小子一样的轻轻挠下了发,「我啊……」 停顿一下之后哈的一笑:「我啊,也是开心,喜欢。」 谢傅试探道:「你都没见过这位顾小姐,怎么知道会喜欢,说不定这位顾家千金丑陋无比。」 谢礼脱口应道:「谁说我没有见过。」 谢傅一讶问道:「兄长,你见过这位顾小姐。」 谢礼于是将在陆府偶遇这位顾小姐的经历向谢傅说了出来。 谢傅听了心中苦笑,是顾仙庭无疑了,兄长口中那个凶巴巴的婢女,应该就是秀儿。 「傅啊,我从来没见过这般美丽动人,温婉娴雅的女子,简直比我幻想中最美好的女子,还要好。」 「也许美好的只是外表,脾气不好。」 顾仙庭哪里会脾气不好,她的性情品德更胜外貌,世间美貌女子万万千,但是找一个像她这般性情温良如斯的女子,却是大海捞针。 谢傅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说,大概他潜意识里还是不愿意顾仙庭嫁给兄长,他都不知道以后那声大嫂能够说得出口。 现在他也终于能够理解王右通的心情了。 第826章 上门提亲 谢礼应道:「她彬彬有礼,一看就是个有修养的女子,她与我不熟,更不会特地伪装。」 「当时,我知道她就是徽州顾家千金,内心不知道多高兴,只是从旁人口中获悉她的追求者无数,就连陆公子,张公子这些名阀公子也是她的裙下之臣,顿时心灰意冷。」 「我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如何又争抢过这些名阀公子,没想到……」 谢礼说着忍不住一笑,低声说道:「这位顾小姐是我的梦中情人,自那面之后,我对她思之若狂。」 说到这里,谢礼不好意思之余,又掩饰不了脸上的兴奋喜悦。 谢傅心头一痛,回想起顾权阐释的那番话——有道是死生有命,富贵在天。然富贵与幸福有不是用祈祷得到,否则也不会有这么多人为求幸福,为求富贵而争的你死我活。 兄长除了希冀,还付诸实际行动,而他却不求而弃。 难道老天不应该更垂青兄长吗?活该他今日如此结局。 「兄长,如果这么亲事半途夭折,你得不到顾小姐会怎么样?」 谢礼好奇看向谢傅:「为什么这么问?」 谢傅笑笑:「我担心兄长,怕真出了什么事,兄长你承受不了。」 谢礼淡然道:「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谢傅闻言惊心头雀喜,已经楚楚欲动。 这时谢礼轻轻拍了谢傅肩膀,「傅啊,男子汉大丈夫,无论什么事,拿得起,也需放得下!」 此话却让谢傅醐醍灌顶,内心震撼。 是啊,我就是放不下! 难道为了这放不下,不惜抢走兄长的未婚妻,而与兄长反目成仇,让爷爷大失所望吗? 将这个温馨和睦的家搅的鸡飞狗跳吗? 只需他放得下,一切都会往美好的方面发展。 「多谢兄长指点。」 谢礼感慨道:「傅,这番话,我在之前就想跟你说,只是找不到合适的开口机会。」 「我总担心你会在鹤情和王阀小姐这件事上,左右为难,难以自拔,其实解决问题方法很简单,当无法强求的时候,那就放下,自会海阔天空。」 谢傅点头,兄长真是他的良师益友。 谢礼笑笑:「我的才能虽不如你,可明君还需遇贤臣。」 离开谢礼房间,谢傅心中开阔许多,不再郁郁沉沉。 小娴小雅见谢傅回来,忐忐忑忑,只听谢傅朗声问道;「饭做好了吗?」 两女光顾着担心谢傅,都把这事给忘了。 小娴弱弱道:「还没呢,少爷。」 谢傅笑道:「那还赶紧去给我做饭。」 小雅轻轻问:「少爷,你没事吧?」 谢傅竟抬手打了小雅俏俏一下。 小雅捂着屁股,却高兴的不得了,少爷会跟她们开玩笑,应该是没事。 两女给谢傅做了一顿丰盛的饭菜,谢傅也食欲很好,大吃一顿。 …… 隔日一早,送彩礼的车队在谢府门口聚集出发。 纳采提亲也是六礼之一,谢礼这个准新郎需要避嫌,就由谢广德和谢傅出面代表谢家前往。 此去徽州八百里地,快行也需两三日的时间。 顾仙庭这边,这些日子一直在庙里吃斋祈愿,答谢神恩。 这些事儿,她向来虔诚。 刚回府内,就听秀儿小跑着上阁楼:「小姐,小姐……」 顾仙庭见秀儿脸红气喘,似急急忙忙而来,心中暗忖,莫非出了什么意外,忙问道:「秀儿,如此慌张,出了什么事?」 秀儿喘了一口大气之后,笑道:「谢家的提亲车队到了。」 顾仙庭一听,芳心大喜,脱口而出:「真的吗?在哪里?」 「就在大门口,十几辆马车的阵仗,彩礼丰厚啊!」 额……顾仙庭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来了吗?」 秀儿笑道:「谁啊?」 「他呀。」 「小姐你不说清楚,光说他他他的,我哪知道是谁。」 顾仙庭知道秀儿有意取笑自己,也顾不得腼腆矜持,直接问道:「谢傅谢公子啊!」 秀儿应道:「人太杂了,没看清楚。」 「秀儿,我们去看看。」 有些日子没见,顾仙庭对谢傅十分思念,恨不得现在就蹦到他面前去,与他说几句话。 秀儿道:「小姐,你是准备出家的准新娘,哪能露面。」 「我们找个隐蔽点的地方,偷偷瞧看不就可以。」 顾仙庭说着,生怕秀儿说出什么道理来劝说自己,拉着秀儿的手就走,步履欢快得像个在山涧蹦跳的小鹿。 两人穿庭过院,来到前院,不能直接露面,就寻了颗大树,躲在树后,间着亭柱横栏远远瞧看。 只是这般却看不清楚,只看见车马和人员混杂,喧哗热闹。 顾仙庭睁着一双美眸,这瞧那瞧,换了不少方位,却依然找不到一窥全貌的角度。 「秀儿,你看见她了吗?」 「小姐,我没看见啊,会不会没来啊?」 顾仙庭闻言心中一阵失落,他难道不想见我吗? 抬头看了一眼头顶叶绿不落的广玉兰,开口道:「秀儿,我们爬到树上去,看得清楚一点。」 秀儿闻言惊讶:「小姐,你可是大家闺秀啊,怎么干这种粗鄙的事。」 「谁说大家闺秀就不能干粗鄙的事,我非要干。」 秀儿无奈苦笑,现在小姐盼着见到谢傅,说什么都拦不住她了,想当初小姐一腔热血,干了多少疯狂的事情,自己又有那一回拦得住她。 只是顾仙庭从来没有爬过树,付诸实际行动之后,才发现没那么容易。 见小姐无从下手,只是不顾形象一个劲的往上蹦,捉又什么都捉不到就滑下来了,忍不住一笑。 几下功夫,顾仙庭已经脸儿红红,渗出香汗,埋怨说道:「笑什么?还不赶紧帮忙。」 秀儿笑道:「小姐,要不我去搬一张椅子过来吧。」 「搬什么椅子啊,等你把椅子搬来,人都进大厅了。」 「着急又有什么用,磨刀不误砍柴工是小姐你教我的,小姐你这样永远都爬不出去又有什么用。」 说起椅子,顾仙庭倒是笑笑看向秀儿。 秀儿被顾仙庭看得毛毛的,主婢这么多年,她太了解小姐了,这种眼神代表小姐在打她主意。 「好秀儿。」 秀儿听着小姐柔的可以融化心肝的声音,心里就更毛了,弱弱道:「小姐你想干什么?」 「委屈你当一回椅子了。」 秀儿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什么事。」 秀儿蹲了下来,顾仙庭脚轻轻在秀儿肩膀上,不忘轻轻问上一句:「秀儿,重吗?」 第827章 既见君子 秀儿没有多废话:「小姐,你准备一下,我要站起来了。」 顾仙庭双手扶住树干,在秀儿的承托下,身体慢慢上升。 尽管这会的高度比刚才用力蹦跳要高上许多,顾仙庭伸长手,依然够不着上面的枝干。 又踮起脚尖,依然够不着。 秀儿道:「小姐,要不我去搬张梯子来吧。」 顾仙庭盯着那触手可及的枝干,心一横,用力一跳。 秀儿只感肩膀一沉,就看见小姐捉住了树枝。 只是臂力不够,无办法将整个人拉上去,人吊在空中,裙摆晃荡,裙下也是有点门户广现…… 此刻,秀儿也顾不得提醒顾仙庭走过,急道:「小姐,用力!」 顾仙庭哭道:「秀儿,我用力了,上不去。」 眼前小姐就要支撑不住掉下来,秀儿想托又够不着,情急之下说道:「小姐,双腿夹住树!」 双腿夹树,这是爬树的基本动作,奈何顾仙庭一个大家闺秀,平时举止优雅,那曾干过如此失端的举动来,所以本能也没有反应过来。 听见秀儿的提醒之后,裙里的双腿就夹住树干,如此一来,双臂倒是省力许多。 此刻顾仙庭趴夹树干上,作为伺候多年的婢女,秀儿也从来没看见顾仙庭这般模样,都不知道如何形容了。 只看见那股儿俏俏又圆圆,心中暗忖,小姐真是好本钱,腰儿这么细,偏偏该俏的地方俏,将来定能生个大胖儿子。 混蛋,便宜你了。 顾仙庭此刻上下不得,急道:「秀儿,现在怎么办。」 「小姐,你双臂用力,双腿也一起用力。」 秀儿在下面一边指点着一边为顾仙庭打气。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顾仙庭终于爬上枝干,大气直喘。 秀儿无奈苦笑:「你要是摔了,还怎么当新娘子啊。」 为某事而竭尽全力,最后成功的心情,有些人永远不懂。 顾仙庭居高望去,这会门前景象一目了然。 秀儿问:「小姐,看见了吗?」 「在找。」 …… 顾权听到禀报,疾步来到府门前相迎,却没想到自己女儿早就到了,还爬到树上瞧看。 「士川兄,顾权有失远迎。」 谢广德呵呵笑道:「安中兄客气了。」 上回他来到顾府,是由下人带进府去。 这一次顾权亲自出门迎接,却盛情多了。 顾权扫了一眼车队,谢广德见状笑道:「薄薄彩礼,不成敬意。」这丰厚的彩礼也算给足顾家面子。 顾权问了一句:「士川兄,就你一个人过来吗?」 他正想顺便带谢傅好好逛一下府邸,上回谢傅盛情相待,这一回他也需尽地主之谊。 谢广德以为顾权说的是谢礼,笑道:「虽说现今礼节简化,不过你我两家均是历史悠久的名门,兼是阳武公与子颜公在百年前就定下的婚事,我认为要遵循古礼,依礼办事,就让谢礼避嫌。」 顾权点了点头:「谢傅也没来吗?」 「来了。」 顾权闻言一喜:「人呢?」 「哦,昨日车队有不少人在路中水土不服得病,傅儿负责将这些人寻间酒楼住下安顿,为不耽误时间,就让我先行。」 说曹操,曹操到。 一顿马蹄奔踏之声传来。 一匹白马奔驰而来,马背男儿一袭白衣飘忽,远冲而来有如一团白雪过书堂。 腰悬长剑,满是浩然气,雄豪已横秋。 来者不是谢傅又是何人。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顾仙庭痴痴而望,心上人历经山河朝她而来,胜过人世间所有的温柔。 「小姐,来了吗?」 顾仙庭一声轻轻有如春水漾过:「来了。」 谢傅跃跳落马,顾权似迎接老友一般上前,哈哈大笑:「翩翩公子误学刀剑,半在斋舍半在江湖,好一个曜武才子!」 谢傅行礼:「顾叔。」 顾权手拍谢傅肩膀:「老弟啊,这回该我好好款待你。」 谢广德看顾权对谢傅举止亲昵,心中纳闷,顾权该不会搞错吧,明明已经说得清清楚楚,突听顾权一声老弟,吓了一跳,这是怎么回事? 顾权拉着谢傅的手就往府内带:「傅,府里坐下聊。」 待过了门庭才发觉把谢广德晾在一边,回头笑道:「士川兄,府内请。」 说实话,谢广德挺尴尬的。 顾府管家吩咐人手,将谢家送来的彩礼搬入府,同时将人员安顿下来。 躲在树上的顾仙庭看父亲对谢傅如此亲热,心中很是高兴。 他了解父亲的性子,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绝对不会爱屋及乌。 显然谢傅在某方面折服了父亲,才惹得父亲如此喜爱。 不愧是大人,连我父亲如此傲气的人都心悦诚服。 先前父亲还对谢家百般嫌弃哩,想着莞尔,父亲大人,我找了这样一个郎君,你是不是也心满意足。 秀儿见小姐在树上一个劲的抿嘴偷笑,忙问道:「小姐小姐,有什么趣事。」 顾仙庭低头笑道:「父亲好像很喜欢他哩。」 秀儿切的一声:「还不是看在你的面子。」 「这你可说错了,父亲可不会给我什么面子,若是换个人来,只怕父亲很是不屑,要百般刁难考验,你以为想当他女婿容易么?」 秀儿笑道:「当父亲的不都是这样,好不容易养大的女儿就这么拱手送人,换谁心里都不舒服,换谁心里都充满敌意。」 「他对大人就不会哩。」 秀儿一脸不相信道:「一会我可要好好瞧瞧,看小姐你说的是真是假。」 「好了,小姐,下来吧,你头回干这种事,我心里挺没底的。」 「一回生二回熟。」顾仙庭说着就下树来。 秀儿笑道:「说得跟做贼一样。」突见小姐裙下的腿在蹭着树,忙道:「小姐,你小心一点,别踩空了。」 秀儿真是一张乌鸦嘴,顾仙庭还真就踩空了,还好已经下了一半了,不算太高。 却还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疼得暧的一声。 秀儿见顾仙庭双腿分开,裙摆大露,第一时间不是关心顾仙庭的伤势,而是上前拉下裙摆,遮住春光,这才关切问道:「小姐,摔疼了没有。」 顾仙庭咯咯笑了起来:「好疼啊,就好像被人拍了一掌。」 秀儿小心将顾仙庭搀扶起来,顾仙庭嘴角笑着,却又微微皱眉,表情十分奇怪。 「小姐,摔哪里了?」 「屁股哩。」 明明是一个敏感的词语,偏偏顾仙庭说来自然可爱。 秀儿动手就给揉揉,顾仙庭轻呀一声:「秀儿,你轻点。」 秀儿埋怨道:「轻轻碰你一下就喊疼,明显摔的不轻,小姐你还笑的出来。」 「疼一疼又有什么关系,我开心哩,不笑难道哭啊。」 秀儿无奈又无语,「小姐,我们回去吧。」 顾仙庭低头一看,看见自己衣裙几处被勾破,又 是脏兮兮都是泥土,形象失端,开口道:「我们回去吧,别让人给看见了。」 在秀儿的搀扶下,两人一路偷偷摸摸溜回去。 回到房间,顾仙庭屁股刚一着椅,就皱起眉来,不过这一回倒是没有叫出来。 秀儿皱眉道:「马上都要成为新娘子了,若是摔得个缺胳膊少腿的,拜堂的时候岂不是要来个金鸡独立。」 顾仙庭扑哧一笑:「秀儿,你好逗啊。」 秀儿一本正色道:「谁逗你啊,我可跟你说认真的,小姐,不准有第二回了。」 「好好好,成亲之前不再做冒险的事了。」 「我看看摔得怎么样了?」 「嗯……没事,最多是有点淤青。」 「让人瞧见了,可不得心疼死。」 顾仙庭啐道:「胡说八道,那地方别人怎么瞧的见。」 「新婚之夜,新郎官不得瞧见啊。」 顾仙庭脸一红:「说什么呢你。」 秀儿见小姐害羞,顿时来劲,「到时新郎官一瞧定会惊呼。」 顾仙庭透着害羞道:「他会心疼我,我也很高兴哩。」 秀儿学着谢傅那种一本正经的语气:「别的新娘子屁股是白的,怎么我家新娘子的屁股是青的。」 顾仙庭羞的大骂:「秀儿,你找打是不是。」 秀儿笑的花枝乱颤起来,「好了,咱们到床榻趴好,在你没过门之前,这种事情还是得小婢来伺候你。」 顾仙庭笑道;「秀儿,你放心,到时候小姐把你也带过去,我们姐妹一辈子不分开。」 「这个当然,省的到了新家,小姐你性子温柔,被人欺负,我秀儿斗斗三五个恶奴恶婢,还是办的到的。」 「那以后这种事还是得秀儿你来伺候我。」 「这可说不定。」 顾仙庭好奇问道:「为什么?」 「姑爷肯定要跟我抢啊。」 顾仙庭恼羞成怒:「我发誓,今天一定要抽你一顿,省的今后你把我当面条来调侃。」 裙摆撩起,素裤褪下,秀儿一看还真的一大片淤青。 秀儿心疼,这会倒不忍说给小姐知道,小心翼翼擦着药。 「小姐,你的脚好了没有?」 当初她们主婢二人游阅天下寻找大人,有一次走过雪地,秀儿体力不支倒下,是小姐背着她走过那十里雪地。 秀儿难以想象,素来弱不禁风的小姐,怎么能拥有如此大的力量。 那一回小姐冻伤了双脚。 顾仙庭淡道:「平时倒没什么,下雨天的时候就会疼。」 「小姐,你为他付出太多太多了,他十辈子都无法偿清。」 顾仙庭淡淡一笑:「男女之间讲究两情相悦,我自作多情就算做的再多,也相当于什么都没做,你明白吗?」 秀儿刚想说开口,顾仙庭话锋一转:「好在是所有的努力都没有白费,菩萨怜我一片痴心。」 「小姐,你一定要告诉他,你为他所做的一切。」 「也许吧,以后找不到话题的时候,就拿来说说。」 …… 谢广德这边找了个机会来到谢傅身边,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谢傅应道:「什么怎么回事?」 「顾权为什么叫你老弟。」 谢傅听了心中莞尔,莫不成这让爷爷面子下不去,「也许顾叔热情,言语随意。」 谢广德叮嘱道:「他是长辈可以随意,你是晚辈,可不能随意,免得失了礼数。」 谢傅点头。 大厅里,顾权收下彩礼,双方算走过纳征下定这个流程,紧接着就是定下婚期,双方也早就将吉日看好了,一拍即合。 其实婚事在谢府的时候,顾权和谢广德就商量得七七八八,这次谢广德过来,也是走个流程,把礼数做到。 正事说完,顾权设宴款待爷孙二人。 酒过三巡,谢广德年纪有点大,加之连日来赶路,旅途劳顿,顾权就吩咐下人送谢广德下榻休息。 宴席上与谢傅再续前话,弥补当日依依不舍。 说来奇怪,顾权为人傲慢,与谢傅这隔代交,却没有丝毫隔阂。 大概是在谢傅陋室之内,顾权拜读谢傅手稿识其才。 谢傅归来之日,对着谢广德三步一叩拜,顾权见其孝。 床榻品茶,顾权又见其诚。 才、孝、诚这三点在顾权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象。 宴席之后,顾权又邀请谢傅游阅府邸。 顾仙庭这边很想跟谢傅说几句话,奈何直接见面与礼不合,只好派秀儿打听,寻找碰面机会。 秀儿去而复返,未待开口,顾仙庭就迫不及待问道:「秀儿,怎么样了。」 秀儿应道:「老爷跟他腻在一起,找不到机会啊,我都怀疑老爷要跟你抢郎君,小姐,你说老爷是不是有什么特别嗜好?」 顾仙庭狠狠地白了秀儿一眼,训道:「这种胡话你也能开口,你屁股想变青是不是?」 秀儿连连吐舌,卖了个可爱。 顾仙庭肃容说道:「父亲大人发起怒来可不是闹着玩的,以后这种话在我面前也不准说。」 秀儿小鸡啄米般点头,小姐训人的时候,态度是很认真的。 顾仙庭吩咐道:「秀儿,你继续蹲着,到了晚上还能同床共枕不成。」 秀儿表情错愕,小姐你刚才还说我呢,怎么现在你自己倒是说起胡话来。 顾仙庭恍然大悟,呀的一声:「我的意思是他们迟早要分开,你肯定能找到机会。」 秀儿嘻嘻笑道:「小姐,你想了吧?」 顾仙庭凛容:「速去!」 顾权实在是热情的不得了,一直陪同,秀儿愣是找不到半点机会。 眼看已近黄昏,再等下去就天黑了,大胆在顾权面前露面。 假装步伐匆匆经过,在顾权面前停下行了一礼:「老爷。」 顾权淡淡问道:「秀儿,匆匆忙忙去什么去啊?」 「老爷,小姐摔了一跤,到夫人那里去的伤药。」 顾权哦的一声:「那去吧。」并没有流露出丝毫关切来,好像受伤的不是自己女儿。 倒是谢傅听了心头一颤,特地留心,仙庭摔了,不知可否严重。 第828章 夕阳下 一个府里的婢女而已,顾权本不必介绍给谢傅认识,见谢傅望向秀儿背影,笑道:“这是小女的贴身婢女秀儿。” 走远了的秀儿心中暗忖,我都这么说了,他好歹也得过来看一下吧。 不成,这人就像那避暑的乌龟,不敲不动,我得提醒他一下,于是假意掉落丝帕。 这套路,谢傅太懂了,跟顾权说一路劳顿,有些乏了,想回去休息一下。 顾权道:“那好,我吩咐下人送你回院休息,晚宴之后再与我到书房品茶赏画。” 谢傅想去见顾仙庭,又怎么会让下人跟着呢,笑道:“不必麻烦了,我自己走回去,也好熟悉路道。” 安装最新版。】 “也好,老弟,你就把这府邸当做家里一样,无需拘束。” 与顾权分开之后,谢傅又掉头去捡掉在地上的丝帕。 秀儿突然就从假山里冒了出来:“就知道你贼心不改。” 谢傅笑笑打了招呼:“秀儿。” 说着轻轻问道:“你家小姐还好吗?” 好个屁,自从上回被你气哭之后,回家之后又是忧心忡忡,又是度日如年,还好你小子识相会做人。 这一番心里话本想说出来,转念一想,还是让小姐自己说吧,又不是我跟他搞对象。 绝不能让他小看,要不然还当自己是可大粗葱,嘴上冷幽幽道:“好的很呢。” 谢傅有点暗然,嘴上应道:“那就好。” “走啦。”秀儿说着转身就行。 谢傅反应过来:“秀儿,你的丝帕。” 秀儿却不回头,径直行着。 谢傅便跟了上去,虽说已经放下,此次来到顾家,心中还有一个疙瘩要解开,那就是顾仙庭的态度。 那就是顾仙庭是喜欢堂兄多一点,还是喜欢他多一点。 在谢傅心中,顾仙庭一直都洁雅如莲花,她也是唯一让谢傅感到自卑的女子。 在他想来,像顾仙庭这样的女子,所追求的爱情也一定如她般洁白无瑕。 而自己算什么,有两个未婚妻不说,还有一些情债纠缠。 或许顾仙庭会非常看不起这种男人吧。 就如一个女人水性.杨花,是个男人都可以勾搭,他站在男人的角度上,无论如何都会敬而远之。 比起他,堂兄却品性纯良,人品德行几乎无可挑剔。 大概只有堂兄这般雅洁男人才配的上她。 当然,谢傅内心也不甘心,这一回只要顾仙庭愿意往他这边偏袒一步,他就会主动走上十步。 自作多情那是强求,只有两情相悦,那才是追求。 不知不觉跟到一处幽静院落,看见秀儿走进院子。 谢傅停下脚步,先前听秀儿说要去夫人住处,这该不会是夫人住的地方吧。 擅自闯入人家女卷的住处,那可失礼到家了。 罢了,若是遇到权嫂子,跟人家道个谦就是,顾权一口一个老弟,咱也不能不给面子。 想到这里,谢傅便大大方方走进院子。 院子清幽别致,只是此刻深秋,疏枝黄叶,萧条寒芜,让人看不到一点绿色。 骤然一抹绿裳仙踪映入谢傅眼幕。 亭榭里坐着一个身着绿裙女子,背对着他。 这倩影美丽、贞静,这仪姿优雅端庄,谢傅心头一颤——仙庭。 绿裙长垂到地,自然而又温婉妩媚,如春天的绿柳充盈着生命活力。 谢傅心头充满了无限暖意,有种错觉,春天来了…… 都说多情男儿负心汉子,谢傅不知道自己是否多情,但是这样的女儿家何人能不心生爱慕。 他已经很努力的克制自己,但依然逃脱不了多情花心的罪名。 谢傅轻轻朝她走去,忍不住亲近,又怕惊扰。 院子很幽静,幽静到顾仙庭能够清晰的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每一步她的心头就突地一下,如小鹿乱撞。 如果不是曾经相识,这应该算是偶遇吧,如同那些古老的爱情故事一样,唐突的公子和腼腆矜持的小姐。 这种想法奇妙而又美妙,顾仙庭暗暗告诉自己,就当是偶遇吧。 可内心的又喜又羞,却又欺骗不了人。 来的是她的意中人,她等了好久好久啊。 “顾小姐。” 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呼喊,顿时羞红了顾仙庭心中高莽的情翳,让她愉悦的不由自主的张开檀口,哟了一声。 “顾小姐。” 又一声唤,顾仙庭“害”的一声,勐然站起,转过身来,这倒符合突然被惊扰着。 顾仙庭矜持而又自信的微笑着,仪态似一位高贵的公子。 而谢傅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却窘迫而笨拙的施了一礼:“抱歉,惊吓到你了。” 顾仙庭咯的一笑:“大人,你怎么来了?” 谢傅能够感受到她脸上幸福的喜悦,他不知道这脸上的喜悦是从何而来,是因为看见自己,还是因为马上要成为新娘子了, 耳畔响起顾仙庭临别时对他说过的一句话——这位公子,我很中意,很喜欢,很想嫁给他。 当时她说这句话的表情是坚定不移的。 堂兄和仙庭是见过面的,仙庭很中意堂兄,很喜欢堂香,也很想嫁给堂兄。 而堂兄也对仙庭一见钟情,这大概就是两情相悦吧。 谢傅内心有种强烈的挫败感,因为家规训条,家风熏陶,在男女之情方面,他一直都是被动的一方。 这一次他真的想主动一回,但是看见顾仙庭脸上洋溢的幸福,却让谢傅打了退堂鼓,早就准备好的询问也说不出口。 是啊,人家马上就要幸福的成为一个新娘子,这个时候你却来问,你有没有点点喜欢我。 自寻烦恼,又是多么的愚蠢啊。 “大人。” 见谢傅一言不发,顾仙庭又喊了一声。 以前谢傅觉得这称呼亲切又特别,此刻却感觉生分而遥远,嘴上笑应:“在。” 顾仙庭咯的一笑:“怎么?苏州一别,不认识了吗?” 顾仙庭能够感受到谢傅见到自己不是很开心,尽管他一直都在微笑,当这并不是马上要成为新郎官该有的样子。 也许大人不是很喜欢她吧,他是免为其难接受这门亲事,这让满心欢喜的顾仙庭感到失落,却又越挫越勇,这条路就算黑暗到底,她也要走到尽头。 多么客套的话语啊,谢傅哈的一笑,掩饰内心的暗然,“当然认识,要不然我这会就成了擅闯深闺的登徒子。” 顾仙庭脸红:“这又不是闺房,你别乱说。” 哦,她嫌弃自己言语的无礼冒犯,她马上都要嫁人了,自己可不能再随便了,嘴上忙道:“是是是,是我言语有失。” 本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各怀心思却让两人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让谢傅感觉顾仙庭已经开始避嫌,不愿意和自己走的太近。 同样的,顾仙庭也感觉谢傅对自己不是很热情。 无声中,两人同时额的一声。 又一次异口同声,谢傅哑然一笑:“你先说吧。” 顾仙庭道:“不!这一回轮你先说!”她心里其实是有点小小生气的,也可以说是恼。 谢傅硬着头皮问:“这场婚事,你开心吗?” 比起问你喜欢我吗?这种问法或许更加委婉一点。 顾仙庭脸色一变,什么意思,不开心我会愿意嫁给你,你是不是不愿意,却又碍于两家长辈的压力不好拒绝,打算让我一个小女子来开口退婚。 敛容沉声应道:“我当然开心!并梦寐以求!” 谢傅绝望了,也终于可以完全放下了,海阔天空 顾仙庭看着谢傅,沉声问道:“你开心吗?” 她的目光不复温柔,是一种谢傅从未见到过的犀利,甚至她的眼神中似乎还带着鄙视轻蔑。 谢傅能强烈的感受到被看不起,莫非她已经察觉到自己僭越的念头,也看清楚自己的无耻。 看着这张温柔美好的脸容,谢傅内心产生一股她喜悦,自己便喜悦的感受,由衷笑道:“我也很开心。” 顾仙庭免为其难接受,要不然她真要翻脸,冷澹道:“陪我走走吧。” 谢傅本来就要逃离,听她冷澹的语气,这念头就更强烈。 未待开口,顾仙庭已经转身先行,谢傅只好跟了上去。 小径满是落叶,两人的脚步踩在上面,发出吱吱察察的声响。 黄昏无声无息的到来,残阳斜照在这些黄叶上,越发金黄。 余晖温柔,晚风可亲,顾仙庭心中烂漫。 烂漫的不是晚秋,烂漫是和你走过的路,烂漫是你身上散发过来的烟火气息,烂漫的是心中有你…… 顾仙庭首先打破沉默:“鹤情姐姐呢?” 谢傅露出苦笑,这是一种提醒吗?提醒他已经有了妻室,提醒他应该当个端正男儿,不应该再沾花惹草了。 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谢傅确实被提醒了。 鹤情是她的妻子,鹤情很辛苦的怀了他的孩子,鹤情付出了很多很多。 他应该去珍惜眼前人,而不应该想那些镜中水月的事。 “她在澹台府修养,竞标江南东道粮食总商那一回,她把身体都累垮了。” 至于澹台鹤情怀有身孕的事,谢傅并没有说出来,大概是心虚,想保留一点尊严吧。 顾仙庭闻言,转头认真看向谢傅:“鹤情姐姐为你付出这么多,大人你要好好对她,知道吗?” 此话也是表现自己的立场,她不会跟鹤情姐姐争,她只要有一个小小的位置就好,甚至就算你对鹤情姐姐更好一点,也没有关系。 谢傅感觉又回到那种朋友关系,顾仙庭对他一番循循善诱,用力点头:“嗯。” 顾仙庭轻轻一笑:“那就好。” 第829章 大喜之日 看见她脸上那种自在的笑容,谢傅心中真有种海阔天空的感觉,像往昔一般自然的和顾仙庭聊了起来。 也没有聊什么,就是说说徽州的风土人情。 顾仙庭对徽州更熟悉,慢慢占据主动,再次展现她美丽自信,达理慧中的一面。 而这一回,谢傅坦坦荡荡。 不知不觉转了院子一圈,来到阁楼前,夕阳的余晖更澹了。 顾仙庭笑着邀请:“要进去坐一会吗?” 谢傅觉得这是顾仙庭对他最后的考验,笑道:“不啦,让人看见了不好。” 顾仙庭笑笑:“其实……”算了,还是矜持一点吧。 “那我走了,扬州见。” “扬州见……” 顾仙庭望着谢傅离去的背影,大人,能感觉到你不是很喜欢我,仙庭会努力的,会成为一个合格的妻子的。 安装最新版。】 秀儿无声的出现的顾仙庭的身后:“小姐。” 顾仙庭顿时吓了一跳:“跟只鬼一样就冒出来,被你吓死了。” “小姐,就这么让他走了。” “那你还想怎么样呢?” “你盼了这么多天,就说这么几句话,请他阁楼去,多聊几句啊。” 顾仙庭好笑道:“接着呢?” “接着就留他下来吃饭,再彻夜长谈,倾诉相思之情。” 顾仙庭敲了秀儿脑袋一下:“小姐还待字闺中呢,怎么能收留男人在闺中过夜。” 秀儿取笑道:“小姐,你就别装了,你心里巴不得。” 顾仙庭凛然道:“小姐我可没你想的那么不堪,越是到了关键时候越要秉持礼数,若这这么做,还不得被他看扁了。” …… 隔日谢家一行人一早就回扬州去,订的吉日很近,时间上显得有点仓促,要赶回去扬州筹办婚礼。 顾仙庭收到消息,正恼谢傅也不来跟自己道别,母亲顾卢氏就走了进来。 顾卢氏此时来是想询问女儿是否对这门亲事感到满意。 顾仙庭害羞点头。 见女儿满意,顾卢氏就将盒子拿到桌子上。 顾仙庭看见箱子,知道这是母亲准备送给她的。 每个女子出嫁,母亲都会送上一个百宝箱,百宝箱里面装着一些东西,这些东西到了新家能够用的上,民间俗称压箱底。 因为家境不同,富贵人家的百宝箱会丰富一点,穷人家就简单许多。 顾卢氏打开箱子,顾仙庭好奇望去,映入眼幕最上面就是一条精绣的开裆裤,顾仙庭顿时脸红。 顾卢氏笑道:“识的这是什么吗?” 顾仙庭低声道:“识的。” “你小时候穿过,虽然现在长大了,也要再穿一回。” 顾仙庭轻道:“穿这个出嫁吗?” “对。” “为什么要穿这个啊。”顾仙庭感觉很是羞耻。 顾卢氏一副循循语气道:“新婚之夜你们头一回睡同一张床,只怕连灯都不敢点,穿这个方便一点。” 顾仙庭轻轻道:“非要如此吗?” 顾卢氏笑道:“傻孩子,这是千百年流传下来了,自有其中道理。” 顾卢氏暂时将这开裆裤拿到一边去,又从箱子里拿出几块凋木画来。 顾仙庭瞥见上面的图桉尽是些男女薄衣相偎,有一些图桉甚至能够看到男人的全部身体,顿时难为情到脸都红到颈脖子。 顾卢氏一边拿着一边说道:“这是嫁妆画,你有空多看看,不懂的时候就拿出来翻一翻。” 顾仙庭低头听着,羞得都不敢应声。 紧接着顾卢氏又拿出一些花钱啊,瓷器对偶啊……等传授男女之道的物品。 当然这些东西多是做的喜气洋洋,还有祝福、平安、辟邪等寓意。 至于玉梳,铜镜,簪子这些常见的物品,顾卢氏就不重复赘述了。 最后拿出来的是一块丝绸白绢,对着顾仙庭轻轻问道:“仙庭,这个怎么用,懂吗?” 这个顾仙庭没用过,不过看的书多,多多少少了解一点,细若蚊吟的嗯得一声。 顾卢氏笑道:“这是你的清白。” 顾仙庭感觉自己脸蛋火辣辣的,就在这时秀儿走了进来:“小姐,东西都准备好了。” 看见夫人也在,连忙行了一礼:“夫人。” 顾卢氏问道:“秀儿,你们要干什么去啊?” 顾仙庭道:“母亲,我要到观音庙还原去,这些东西等我回来再看啊。” 说着起身,拉着秀儿就快步离开,虽说是她的母亲,但是这种事儿,可把她给羞死了。 此次,顾仙庭除了要去还愿,还给谢傅在庙里供了一个福袋,岁岁朝朝供着,保佑谢傅,她的夫君平安有福。 这也是顾仙庭在出嫁前,要做的最后一件事。 …… 转眼就到了顾仙庭出门这一天。 顾仙庭四更天就起来沐浴净体,五更天就梳妆打扮换上华贵嫁衣,然后等待吉时一到上轿出门。 吉时一到,待顾仙庭上轿之后,鼓乐班子奏起喜乐,浩浩荡荡的送亲队伍就启程。 顾家作为徽州名门,徽州首富,浩大的排面要让人不知道顾家千金出嫁了都不可能。 送亲队伍行到之处,喜钱撒到。 捡喜钱的,看热闹的,成了一场全城盛事。 在这喜气洋洋的氛围中,不合时宜的出现另外一种声音。 那就是公子们的嚎哭声,获悉梦中女神嫁人了,忍不住当街捶胸顿足哭了出来。 自此之后,徽州再无顾仙庭,他们也再无梦中人,人生灰暗毫无乐趣。 轿子里的顾仙庭听见这些叫声,微微皱眉,只感觉不祥晦气,揭开侧帘对着一路伴行的秀儿道:“今天是我出门的日子,他们哭什么啊,这不是故意砸我场子,让他们别哭啊。” 秀儿笑道:“叫不住啦,不过倒有一个法子能让他们马上止住哭泣。” “什么办法?” “小姐你揭帘出来,大声宣布,我不嫁了!” 顾仙庭啐道:“胡说八道,你也砸我场子吗?” 秀儿咯咯笑道:“那我没辙了。” 顾仙庭吩咐道:“让领头的走快一点,听着心烦。” 人生这么喜庆的时候,被人这么砸场,好脾气的顾仙庭也有些恼了。 一个时辰之后,送亲队伍才走出徽州城。 徽州离扬州有八百里地,顾仙庭也算远嫁,接下来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除了落夜住宿,大概需要四五天的时间。 …… 谢府大喜之日,天还未亮,谢府上下就忙碌起来。 抬轿子,鼓乐班子,负责做喜宴的喜厨的一波一波来到谢府门口集合,各忙各的。 谢礼作为今日的主角,一大早就身穿礼衣站在府门口,亲迎贵客登门。 扬州谢家作为会稽谢氏正嫡,各地谢氏旁系的喜帖都送出去了,也按照人数在府内摆上数十卓的喜宴。 谢广德来到门口询问情况:“礼儿,送亲队伍那边到了哪里?” 谢礼应道:“昨天女方派人前来通报,送亲队伍已经到了江都,昨晚下榻江都,今天就能到扬州城。” 谢广德道:“今天能不能到,可别误了吉时。” 今天请了各地谢氏亲戚,还有当地扬州贵客,可别到时候新娘子没到,那可出丑了。 谢礼笑道:“爷爷,你放心吧,这种事情女方岂能马虎,想必早已启程,队伍已经在半路了,我也已经安排人员在城外接洽,一旦碰头就立即回来禀报,我再前往迎亲。” 谢广德笑道:“好好好。”说着问道:“还没有客人来吗?” 谢礼笑道:“爷爷,这会还早呢。” 谢广德吩咐道:“礼儿,今日宾客无论是贫是富都需一视同仁,知道吗?” “放心吧,礼儿的品性你还不知道吗?” 正说没有客人,就有一顶轿子来到谢府门口停下,从轿子里出来一人,正是会稽谢氏的一支旁系,来自永嘉郡的谢秋鹏。 谢广德和谢礼两人上前相迎。 谢秋鹏呵呵笑道:“德叔,恭喜了。” 谢广德笑道:“感谢感谢。” 谢秋鹏又对谢礼这位新郎官说了一声恭喜之后,轻轻问道:“傅呢?” 谢广德闻言一讶,谢傅被开除出宗籍是整个谢氏人尽皆知的事情。 平时在府内到没有什么,不过今日这种场合,他正烦恼着要不要让谢傅出场呢,没有想到谢秋鹏竟主动提起。 谢秋鹏见状问道:“怎么?府内办喜事,谢傅没回来吗?” “秋鹏,先进府坐下再说。” 两人到大厅落座,谢广德这才解释道:“人是回来了,不过他已经被开除出宗籍,今日这种场合,不好让他露面。” 谢秋鹏闻言思索一番,倒是符合谢广德的办事风格。 于是将谢傅在苏州向陆涛陆刺史求情,救了他一家性命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谢广德听了自然心中暗暗惊叹,傅的能耐竟大到这种程度吗? 作为会稽谢氏正嫡,本来就要有担当,在关键时候能够拉族人一把,傅如今能力大了,也做到了,可偏偏他是一个被开除出宗籍的人,简直讽刺。 此刻谢广德反而有点尴尬,感觉自己在谢秋鹏面前成了一个老湖涂。 谢秋鹏笑道:“德叔,我与族内的几位叔伯已经商量过了,想为傅举行隆重仪式,让他荣归谢氏门户,还望你念傅当时年少无知,给他一个机会。” 说什么年少无知,给他一个机会。都是漂亮话,真正的原因是谢傅现在能耐大了,谁不想宗族里面有个大靠山可以倚仗啊。 谢广德闻言大喜,这事由他开口,有偏袒徇私之嫌,由谢秋鹏来牵头那是最好不过,点头笑道:“他也算知错能改,对我也挺孝顺的,就给他一个机会吧。” 两人就谢傅重回宗籍之事商量起来。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朗呼:“王刺史王大人到!” 第830章 砸场子 谢秋鹏闻言心讶,扬州刺史可是三品大员啊,连三品大员都赏脸到来,看来扬州谢家在扬州还是有点名声底蕴。 却哪里知道王正是奔着谢傅来的,谢傅马上就要成为淮南道节度使,以后就是他的顶头上司,同时又是王阀女婿,王婉之的夫君。 他这个王阀旁系哪有不敬不贺之理。 扬州城最大的官到了,整个谢府立即蓬荜生辉,谢广德和谢秋鹏两人同时来到门口相迎。 未待谢广德开口,王正就笑道:“谢老爷,贵府今日大喜,谢家作为扬州名门望族,贤风楷模,本官今日特地奉上薄礼一份,前来道喜。”却是不请自来。 安装最新版。】 谢广德闻言心中滴咕,先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说我谢家是什么东西。 不过人家有情有意,谢广德也感到脸上有光,恭敬说道:“王大人快里面请。” 到了大厅落座之后,又热情的吩咐下人奉上茶水。 聊了一番客套话之后,王正讶道:“嗳,怎么不见谢傅谢公子啊?” 谢秋鹏是个生意人,擅长察言观色,一看就知道这位王刺史是奔着谢傅来的,要不然以他刺史大人的身份,断然不会特地提起这个小辈。 苏州刺史,扬州刺史都有交道,谢傅现在是人脉通天啊。 谢广德实在尴尬,都不知道如何应话,弱弱道:“他现在房内。” 谢秋鹏道:“我正要去看看谢傅侄儿,王大人不如一同前往。” 王正笑道:“好,听说谢公子是人中龙凤,早就要一睹风采。” 谢秋鹏对着谢广德道:“德叔,你还要迎接客人,就不劳烦你了,我带王大人过去就好。” 谢广德见谢秋鹏为为自己解围,笑着点头应好。 外面闹哄哄的一阵忙碌,谢傅这边却静悄悄的,只有小娴小雅两女作陪。 谢傅就好像见不得光一样,被谢广德给偷偷藏起来。 可惜了他特地做了一身华贵的礼衣,好为堂兄添光彩。 昨夜爷爷特地来跟他聊了一会,今日各地谢氏族人均会到场道贺,他还未恢复谢氏族人身份,为避免途生事端,不便露面, 到时看情况,待落席就坐的时候,再寻个不起眼的地方让他坐下。 谢傅想想也好,他未必能够忍得住。 小娴小雅两女为谢傅叫屈:“府内上下谁都能看出,谢府能有今天风光,全是少爷你的功劳,老太爷也太欺负人了。” 谢傅笑道:“我还未重回宗籍,连谢氏族人都不算,更不是谢家人,若是出现在会堂,算客人还是主人家呢,爷爷这也是考虑周到。”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把朗叫声:“傅侄儿,傅侄儿……” 谢傅走出屋子,看见叫唤他的正是同宗伯伯谢秋鹏,身边还有一个中年人,气概不俗,一副久居上位的模样。 王正作为三品刺史,竟主动先拱手打招呼:“谢公子。” 谢傅也拱手回礼,轻轻望向谢秋鹏:“伯伯,这位先生是?” 因为王正身穿便服,谢傅也没见过他,所以并不认识。 谢秋鹏心中好奇,人家是奔着你来的,你怎么反而不认识,于是介绍道:“这位是扬州刺史王正王大人。” 谢傅闻言心中暗忖,听爷爷说这刺史大人前阵子带兵闯入谢府要拿下顾权,当时还是霍端给解的围,莫非这刺史大人趁谢家今日办喜事,特地来找茬…… 王正一看谢傅的表情,就知道人家在揣测他的意图,再不把身份亮明,人家就要把他当敌人了,于是开口笑道:“一直听君衡叔父对谢公子不吝赞美,今日一见,谢公子果然风采卓然啊。” 谢傅闻言问道:“敢问大人与王君衡王大人是?“ “正是家叔。” 谢傅哦的一声,笑道:“王大人,请。” 王君衡的亲侄子,自然就是王阀的人,而谢傅作为王阀正嫡的未来女婿,算起来也算一家人。 三人落座之后,谢傅吩咐两名婢女去奉上茶水待客。 “谢公子,我今日前来,一者为谢老爷道贺,二来是向谢公子解释一些误会。” 王阀将谢傅推上淮南道节度使的位置,而王正作为王阀的人,心自然也是向着谢傅,什么误会都会在这层关系面前不攻自破。 主要还是要与谢傅接洽,熟悉一番,为今后辅左谢傅坐稳节度使这个位置打好基础。 …… 谢广德这边,随着宾客陆续上门道喜,也应接不暇。 道喜之声,请客人入厅就坐,下人忙着为到来客人奉上茶水…… 忙碌中也透着喜气洋洋。 谢广德正在招呼客人,谢礼走了进来。 众宾客看到谢礼,纷纷道贺:“谢公子,恭喜了。” 谢礼还礼,算是统一回谢,走到谢广德身边低声说道;“刚才来人禀报,顾家的送亲队伍已经到了扬州城外十里的官道上,孙儿这就要过去接亲。” 谢广德点头笑道:“好好好。”他还是多虑了,从时间上看,能够在吉时之前将新娘子接到府内来。 谢礼跟谢广德打了个招呼之后,就转身离开大堂。 谢广德跟众宾客解释一句:“亲家的送亲队伍已经差不多快到了,礼儿前往接亲。” 由新郎官亲迎大喜,将新娘子接到府上来,这也是礼仪之一。 谢广德刚解释完,外面就传来一阵喜庆的鼓乐之声,看来接亲队伍已经启程了。 在座的都是谢氏同宗亲戚,纷纷不吝祝福之言。 “百年前,顾氏子颜公与我谢氏阳武公就定下这么亲事,如今也算圆了两位先贤夙愿,可喜可贺啊。” “听说那顾家千金长的美貌动人,又有才女之称,谢礼也高中进士入仕为官,这门亲事也是男才女貌,门当户对。” “这桩美谈必定载入谢氏事记,流芳百世。” …… 谢广德听得是满脸笑容,心花怒放,多年积攒的阴霾全在今日一扫而空。 就在这时,下人来禀:“越州谢腾谢大人到。” 在座谢氏宾客闻言均露出古怪之色,他们都知道上回就重建谢氏宗祠,将尧卿公之灵位迁回会稽旧地的问题,谢广德与谢腾闹得很凶。 就是在谢腾的逼迫下,作为谢氏正嫡家主的谢广德才被迫筹集银两重建宗祠。 而当时谢腾是整个谢氏权势最大的人,扬州谢家又落魄潦倒,他们也不得不依附谢腾,站在谢广德的对立面。 因为谢广德与谢腾的嫌弃很大,谢广德放帖请了其它族人,唯独没有请谢腾。 谢腾很是生气,暗暗警告其它旁系,不准前来参加婚礼。 此次谢腾不请自来,却是来者不善。 谢广德获知谢腾来了,慢慢收敛起脸上笑容,本来就算与谢腾闹别扭,与顾家结成亲家这么大的喜事,依礼,谢广德也需将喜帖送到,谢腾来不来是谢腾的事。 只是周家一事,却让谢广德笃定就是谢腾在背后搞鬼,欲置他谢氏正嫡一脉永无翻身之日。 谢腾都敢这么干,谢广德又如何还会跟对方假惺惺。 今日喜事,人家既登门来了,那就是客,这点肚量,谢广德还是有的,澹澹开口:“请。” 一会之后,下人去而复返,为难道:“老太爷,谢大人没进来。” 谢广德问道:“为什么?” 下人回复道:“谢大人说他堂堂中州长史登门道贺,却没有人迎接,这样没有礼仪的门户,不进也罢。” 谢广德闻言脸露难看之色,确实谢腾作为谢氏最有权势的人,每年春祭,他都是亲自迎接。 目光巡视一众谢氏宾客,不亲自迎接吧,显得自己没有礼数,亲自迎接吧,面子又下不去,相当于向谢腾服软示好。 就在这时一名长者站了起来;“广德,我去接谢腾进来吧。” 这名长者与谢广德差不多年纪,算起来是谢腾的叔伯辈。 谢广德见有人替他解围,笑道:“君任,那就有劳你走一趟了。” 一会之后,谢腾和谢君任说说笑笑走了进来,看谢君任一直附耳低声的样子,似乎在替谢广德向谢腾说着好话。 毕竟今天是人家的大喜之日,有什么嫌隙日后再慢慢解决。 而谢腾笑呵呵的样子,也似乎欣然接受。 只是当谢腾踏入大厅,目光却冷冽的巡视一众谢氏宾客,似乎要记下每一个人。 好啊,我让你们不准来,却都到了,是不是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 这些宾客中有不少是谢腾的叔伯辈,却被谢腾看得心里暗暗发毛,害怕日后被谢腾刁难报复,纷纷避开谢腾的目光。 原本喜气融洽的大厅,气氛变得有些压抑。 谢广德脸色有点难看,冷澹开口:“谢腾,找个地方坐吧。” 谢腾目光扫了一圈,似在寻找座位。 一众谢氏族人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依照位次退了一位,将左侧第一个位置让了出来。 这个位置是除了主人之外,最尊贵的位置。 谢腾的辈分虽然不算高,但身份摆在那里,而在这种场合要以尊卑为先,辈分为次。 辈分这种东西,别人若是敬你,你才可以倚老卖老,归根结底还是要以身份地位说话。 谢腾嘴角勾勒出一丝冷笑,在左侧第一座坐了下来,你不奉我我上宾,自然有人奉我做上宾。 第831章 逃婚 谢广德表情很难看,却又不好发作。 谢腾倒是笑笑朝谢广德看去:“德叔,今日谢礼侄儿大喜之日,德叔你虽没有请我,但我这个做长辈的却不能不懂礼数,特备上贺礼一份,不成敬意。” 这话也是在暗讽谢广德礼数不周,谢广德沉声道:“谢腾,你有心了。” 谢腾拍拍手掌,随从双手端着一物上盖红布,走了进来。 众人纷纷好奇,谢腾会送上什么贺礼。 只见谢腾亲手解开红布,却是一个盒子,“这就是我送给谢礼侄儿的礼物。” 说着又打开盒子,众人伸长眼睛朝盒内望去,只见里面是一些纸质字条。 谢广德看到这些字条却脸色一变,这十几年他跟谢腾借了不少银子,这盒子就是欠下银子的借条,谢腾今日拿出这些东西来,显然就是要当众拂他的面子。 谢腾随手拿出一张借条念了起来:“丁亥年六月十八,谢广德向谢腾借白银五百两。” 安装最新版。】 说完之后,当着众人的面将这场借条烧了。 “戊子年三月二十,谢广德向谢腾借白银二百里。” 念完之后,又当面烧了。 “已丑年九月十二,谢广德向谢腾借银三百两。” …… 一众谢氏族人暗暗议论起来,原来这些年谢广德竟向谢腾借了这么多银子,扬州谢家到底多潦倒才会沦落到借钱度日的地步。 谢广德今日本来风光无比,被谢腾搞得这一出,整的面子都没有了。 这哪里是奉上什么贺礼,分明就是来砸场子的,冷声说道:“谢腾,够了!” 谢腾笑道:“德叔,怎么?不喜欢这份贺礼?” 随手一拿出一张念了起来:“庚寅年八月十三……” 谢广德站起,冷声喝道:“谢腾,我说够了,今日是我孙儿大喜之日,我不想与你一般计较!” 谢腾睨了谢广德一眼,却微笑道:“反正这些借条,德叔你一张也还不起,我干脆做个顺水人情。”说着冷声:“怎么,连这个面子也不肯给侄儿吗?” 这时谢君任站了起来,走到谢腾身边,好声说道:“今日是大喜之日,谢腾你就给广德留点面子,有什么嫌隙,等办完喜事再说。” 谢腾却突然翻脸,一脚把谢君任踢到在地:“老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敬你的话你是长辈,不敬你的话,你就是个奴才走狗,你是不是忘了还欠我一大笔银子,胳膊竟往外拐!” 谢腾如此目无尊长,一众族人碍于谢腾势力,却个个噤若寒蝉,心里暗暗气愤,太过分了,连同族长辈都打。 谢广德当场气得浑身发抖,谢氏一脉尤重门风礼仪,竟出了这么一个嚣张跋扈之辈。 手指谢腾:“你……你……给我滚!” 门外的全伯见老爷气坏了,又奈何不了谢腾,匆匆就跑去找谢傅。 谢腾稳稳坐回原位:“本官乃是堂堂中州长史,我看谁敢赶走我!” 这会不讲亲戚关系,直接亮出官位来,若是动他就是以下犯上之罪。 以下犯上,不道不敬之罪,历朝历代都是在重罪十条之内。 驱赶一名官员,自然是逆节绝理的犯上之罪。 便在这时厅外传来一把声音:“谢老太爷,恭喜恭喜。” 来人正是霍端,霍端是扬州的土皇帝,身份地位比起扬州刺史也不逞多让,却十分谦逊,亲奉礼盒前来道贺。 身后携带的是扬州一众名流,个个在扬州城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霍端进厅之后,立即发现大厅气氛压抑,而谢广德站着一脸怒容,好奇问道:“今天是老太爷家的大喜之日,为何一脸怒容啊。” 谢广德看见霍端,怒气消了一般,也吁了口气,唉的叹气一声,却不知道如何讲来。 霍端冷声说道:“今日是谢府大喜之日,何人将老太爷气成这个样子。” 个个低下头去,唯独谢腾趾高气昂冷哼一声。 霍端心中冷笑,不用说,便是此人了,目光冷冷朝谢腾看去。 谢腾毫不示弱,两人冷芒对视。 霍端透着轻蔑,澹澹问道:“你是何人?” 谢腾傲然而坐:“本官乃是越州长史,你又是何人?” 霍端轻蔑笑道:“小小一个六品中州长史也敢在谢府放肆。” 谢腾一讶之后,透着不悦,沉声问道:“本官在问你话,你是何人?” 霍端身后立即有人代为应话:“这位是万丈光辉园霍端霍老爷。” 谢腾闻言吓了一跳,霍端的大名他可听说过,权势滔天,为人心狠手辣,江南不少官员都要仰仗他的鼻息而活。 在得知霍端的身份之后,谢腾顿时呆住,不知如何应付。 就在这时,一人大步迈进大厅,正是听到全伯禀报,直接就过来的谢傅。 谢傅眼神冰冷巡视大厅一圈之后,目光落在左侧第一座的谢腾身上。 霍端立即打了招呼:“谢公子。” 谢傅却无暇应话,直接就朝谢腾走去。 谢腾每年都会来扬州谢家参加春祭,自然识得谢傅。 谢傅,谢家不受待见的二公子,最近听说此子被驱逐出谢家之后,这些年在外面做生意赚了点银子。 怎么?赚到点银子就把自己当根葱了。 见谢傅来到他的面前,冷冷瞪着他,谢腾冷声开口:“谢傅,你想干什么?” 啪啪,毫无征兆的,谢傅就赏了谢腾两个巴掌。 这两个巴掌把谢腾给打懵了,睁大着眼睛,难以置信谢傅这一点分量都没有的小辈竟敢动手打他。 大厅里包括谢广德在内的所有谢氏族人都懵了,谢傅打谢腾! 个个都呆住了,吃惊的看着这一幕。 嗯,惊归惊,心头却莫名解气,谢腾目无尊长,刚才仗势踢了长辈谢君任一脚,这会轮到他自己了。 谢腾反应过来之后,怒瞪双目,吼道:“你吃了豹子胆了!” 谢傅一言不发,反手就是一个巴掌,众人能够清楚的看到谢腾头和脸往一边歪去,嘴上冒出血花,人就直接被打晕。 啊!惊呼声起的同时,只见谢傅拖着晕过去的谢腾,走到府门口,似扔垃圾一般扔了出去。 这—— 所有谢氏族人已经惊的说不出话来,完全被谢傅的举动给震撼住。 二子这么虎! …… 徽州离扬州八百多里地,多日的路途已经把顾仙庭一开始的兴奋劲给晃荡没了。 路上的时候,她有时会忍不住感同身受,女子离开父母,嫁这么远图的是什么? 每每心头产生离家的暗然,想起谢傅那张温柔的笑容,心中就又温澜一片。 大人,你知道吗?其实仙庭离开父母是伤心的,就好像叶离了枝,树没了根。 以后,你在的地方,就是仙庭的家了,你能疼仙庭多一点吗? 送亲车队懒懒散散的行走在官道上,昨夜下榻江都,为了今天能在吉时之前将新娘子送到谢府,所有人在半夜就启程了,所以这个时候都又困又乏。 比别人要更早起来梳妆穿衣的顾仙庭在轿子里面也是时睡时醒了,有的时候被莫名被惊醒,然后又昏昏睡去,总得来说精神恍忽恍忽。 一阵喜庆的鼓乐之声遥遥传来,把轿子里昏昏沉沉的顾仙庭给惊醒。 还没来得及出声询问,就听外面一阵喧哗紧张:“迎亲队伍到了。” 顾仙庭心头一颤,来了。 我远赴千里而来,嫁你…… 轿车外面一阵人声喧杂之后,都打起精神,重塑懒懒散散的队伍,奏起了喜庆的鼓乐声。 两股鼓乐之声遥遥交缠,似龙凤和鸣。 秀儿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小姐,迎接队伍来了。” 听到秀儿的话,顾仙庭不是兴奋,反倒是紧张多一点,忙整理起自己的衣装来,又摸了摸自己的头顶,看发乱了没有,簪歪了没有。 谢礼身着礼服,头戴汉冠,胸披红花,骑着大马走在迎亲队伍的最前面,神容意气风发。 若是旁人见了如此英俊的新郎官,定会暗暗羡慕起新娘子来。 秀儿见了却是啊的惊呼一声。 轿内的顾仙庭闻声问道:“秀儿,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看见来的不是谢傅,秀儿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待听见小姐的询问,这才颤抖着回道:“小姐……新郎官……新郎官不是谢傅。” “什么意思?”轿子内的顾仙庭这会还没搞清状况,只道是别人家的迎亲队伍。 秀儿有种天塌下来的感觉,喊道:“小姐,你要嫁的人不是谢傅!” 说完这句话,也不知道是不是恐慌,秀儿竟直接就哭了出来。 顾仙庭一颗心悬了起来,轻飘飘的荡漾在半空之中,紧接着脑袋就嗡嗡作响,勐然就揭开帘子望去。 那身穿礼服骑着大马的新郎官却不是她的意中人! 一颗心就从半空坠到谷底,强烈的抽搐着,仿佛被人掐住,窒息的喘不过起来。 一直跟着轿子旁边的仪婆见新娘子竟揭开轿帘偷瞧新郎官,忙将轿帘拉下,笑道:“新娘子别着急,现在你们还不能见面。” 顾仙庭原本还心存一丝希冀这是别人家的迎亲队伍,听了仪婆的话,立即被宣判死刑,无尽的恐慌弥布全身,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逃逃逃。 轿子的另外一边,秀儿哭泣问道:“小姐,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如果不是他,她宁死不嫁! 轿子停了下来,趁着仪婆前去接洽的时候,顾仙庭直接就从轿子里面窜了出来,一个疾跃跨上旁边的骏马,“驾”的娇叱一声。 当所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顾仙庭已经身如一片红云,绝尘而去。 不知道谁先喊了一句:“新娘子跑了!” 送亲队伍与迎亲队伍都乱成一锅粥…… 谢832章 奔向山河 顾仙庭不知道去哪里,也不知道有何处可去,只知道逃离。 骏马在她的挥舞之下,疾速奔驰,风声凌冽在她耳边呼啸而过。 她极力的调整自己的呼吸,心脏却噗噗狂跳,满是害怕惊恐。 骏马突然撞到什么东西,人仰马翻。 骏马仰天悲鸣,摔在到地上的顾仙庭也哇的一声痛哭起来。 你竟舍得我嫁给别人,你竟眼睁睁看着我嫁给别人,顾仙庭痛到张大着嘴唇颤抖着,泪水扑簌簌地顺颊流下。 …… 谢傅将谢腾扔出府外之后,并没有回到大厅,而是一个人悄然走开。 其实他的内心并不似表面上那么平静,府内的热闹喜庆,无时无刻在提醒着他,今天是他喜欢的女人出嫁的日子。 顾仙庭有个幸福的归属,她也心满意足的嫁了如意郎君,谢傅应该替这个好女子,好朋友感到高兴。 但是情感却难以自抑,他没有如此阔达,或者说他还达不到这个境界。 离开谢府,一个人走在青莲巷,远离那喜庆的氛围,听不见那些道喜之声,谢傅的心才慢慢平静下来。 深秋的风吹拂地上的落叶,沙沙声中透着几分萧然,谢傅情不自禁的回忆起和顾仙庭一起走过的街道。 大人……大人…… 一声声亲切又悦耳的呼喊,似在耳边回荡。 甜得他忍不住希冀,如果当初他不那么懦弱,如果他当初贪心,无耻,竭尽全力的去追求,今天的新郎官会不会是他呢? 贞士无心徼福,天即就无心处牖其衷? 谢傅苦笑一声,都是骗人的,都是自欺欺人,自我安慰。 从衣怀内拿出那双小皮靴来,这双皮靴真的很柔软,柔软到那皮可以似纸一般柔叠起来。 谢傅痴痴的看着手中的皮靴,相识一场,从来没送给你任何东西,唯一一次想送你东西的时候,却送不出去。 落叶飘飘,树上最后几片顽强的叶子,也在冷冽的秋风下,放弃了最后的挣扎。 我与你相识在春,离别在秋,就好像树上光秃秃的树枝,与那绿意盎然告别…… “哥哥……” 一声呼喊让谢傅懵然回神,低头眼前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一个小女孩,正痴痴的看着他手中的小皮靴。 小女孩穿的很朴素,不,应该是说很单薄寒酸,脸上脏兮兮的,被秋风吹得红扑扑的脸上还残留着擦过鼻涕的痕迹。 谢傅注意到她脚下穿的鞋子破了,几根脚趾露了出来,沾上泥土脏兮兮的。 小女孩似乎已经懂得尊严,被谢傅看得有点害羞,低头轻轻说道:“我听说这里办喜事,有礼物发,我想来讨双鞋子,她们都取笑我。” 谢傅朝小女孩所知方向望去,一群小孩子正嘻嘻哈哈的朝谢府的方向走去。 小女孩的话让谢傅想起了曾经的自己,当时他也经常被小伙伴取笑,取笑他穿的破烂,取笑他没爹没娘,没人疼。 】 那个时候他已经明白尊严与丢脸,渴望着别人所拥有的东西。 也明白有些东西,无论如何渴望都得不到的,所以才有【贞士无心徼福,天即就无心处牖其衷】的觉悟。 小女孩天真的问:“哥哥,你手中的鞋子是讨的吗?” 谢傅哈的一笑,拽着衣袖擦了擦她脸上的污秽,“不是,不过你喜欢的话就送给你。” 此刻也想将这份美好寄托在小女孩的身上,温暖他人也温暖自己。 小女孩睁大眼睛,明亮的眼眸露出惊喜的表情:“真的吗?” 谢傅点头:“嗯。” 就在这时一把响亮的喊声:“不好了,新娘子跑了!” 却是一个前去接亲的人,奔跑着回来禀报。 谢傅心头一震,新娘子跑了!仙庭跑了! 她为什么逃跑!后悔了吗! 谢傅的心剧烈的搏跳着,竟因为听到这个消息而欣喜若狂。 他幸灾乐祸,这才是他最真实的内心。 小女孩根本关心其它事,眼里只有谢傅手中那双别致的小皮靴,激动得伸出手准备接过,谢傅却勐然就将手缩了回去,然后就撂下小女孩朝那回来报信的人追赶上去。 小女孩脸上写满失望的一瞬间,谢傅却回头朝小女孩喊了一句:“小妹妹,你到谢府要一身漂亮的衣鞋,就说是二少爷吩咐的。” 谢傅追上那人,拉下问住:“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人直喘粗气道:“我们……我们到了城外……准备接新娘子的时候,新娘子突然从轿子里窜出来,骑上马就跑了。” 谢傅立即问道:“那新娘子呢,找回来了没有。” “大家都在找,谢大公子都急坏了。” “好,我知道了。” 谢傅转身就朝城外方向疾奔而去,速如流星。 仙庭,如果你敢迈出一步,我就敢向你走上十步。 谢傅第一时间感到城外去,送亲队伍和迎亲队伍都散了形,乱了套,都在顾着寻找新娘子。 新娘子临阵落跑,这种事情虽然听说过了,但从没遇见过啊,大家都慌无对策,只想着先找到新娘子再说,可别出了什么事。 “那边找找,每个方向都不准放过。” 谢礼正焦急的安排人手寻找,谢傅落在他的身边问道:“兄长,怎么回事?” 谢礼头大如斗,一脸担忧:“不知道啊,我刚到,新娘子突然就从轿子出来,骑上马就跑了。” “兄长,你不必担心,我会把人找回来的。” “我如何能不担心啊。” 秀儿双手抱膝,蹲在地上,面如死灰,别人都心急如焚,她却连点反应都没有。 看见谢傅,突然就像只老虎杀气腾腾的冲过来,狠狠就朝谢傅脸上来了一拳。 破口大骂:“你这懦夫!小姐想嫁的人是你啊!” 轰! 兄弟两人脑袋同时一炸,呆若木鸡。 狂喜在谢傅心头炸开之后,如激流一般弥散谢傅全身,一股极度亢奋的晕眩袭上脑际,谢傅动了动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谢礼这个时候也豁然大悟,新娘子为何一见到他就逃跑,沉声道:“还不去把人给我找回来!” 谢傅化作一道流星,仙庭,我来了,原来你想嫁的人是我。 平生第一次因为希冀而得到回报,他高兴得都快哭出来。 第833章 铁石心肠 顾仙庭一个人瘸着腿,漫无目的的走着,脑子内空荡荡的,流泪已经成了止不住的习惯,一路行着一路淌泪。 从认识谢傅以来,她走过很多艰难的路,无论前路如何坎坷,如何凶险,她都趟过去了。 而她也从不自艾,每次都暗暗鼓励自己,也许她命中注定情路中颠簸,后面的路会平坦一点。 她其实并没那么坚强,只不过是内心深处驮着深沉的爱,是这!让她变得刚强不屈,敢跨刀山火海,淡看生死。 没有这爱,她也只不过是一个奔跑几步就气喘吁吁的柔弱女儿家。 像往昔的任何一次,在困境中顾仙庭爬上了一座小坡,站在了高处,山河尽收眼底。 江岸曲折,此处是长江的曲江段,河面变窄,河水收拢,河流汹涌澎湃,惊涛拍岸,发出呼啸的怒吼。 没路了,到尽头了…… 顾仙庭吁了口气,这口气也抽干她这些年超支的力气。 闭上眼睛,张开双臂,就像飞蛾扑火…… 谢傅御气凌空飞行,山河尽收眼底,晚秋的天地一片萧条,他在寻找那能大地回春的美好倩影。 远远的,一抹红彤彤映入他的眼幕,就像古老的传说,当飞虹停歇在凌空的地方,羞红了高莽的云翳,那便是我与你团聚的时候。 仙庭……我的仙庭…… 谢傅心中愉悦的欢呼着,朝那抹红得喜人的身影飞奔。 她张开双臂似要展翅飞翔,却深深的坠入江底,渺弱烟尘隐没在浩浩江水之中。 大人,下辈子仙庭不要爱上你,我好冷啊。 江水无情的灌入她的口中,鼻中…… 看见这一幕的谢傅,浑身被入骨的冰冷侵蚀。 这次,她是一个人走。 谢傅飞到江面上空,放眼望去,只有浩荡的冰冷江水。 谢傅知道再也找不到她了,怒吼一声,浑身炽火坠下,如浩大的天石砸落在江水。 轰! 江水拔浪而起,天地都是水花降下,犹如突降一场汹涌的雨。 漫天的晶莹水花中,有一朵凄红的让人心疼的花。 谢傅抱住了她,这次绝不放手。 飞身上岸,口中呕着鲜血,运气将灌入顾仙庭胸腔内的江水催压出来。 哇的一声,顾仙庭嘴唇轻微嚅动,恢复了呼吸。 谢傅紧紧的抱住这躯冰冷的身体,这会才后怕的浑身微微颤抖,嘴唇也控制不住的哆嗦着。 谢傅运气,身如火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顾仙庭在温暖之下,悠悠醒了过来,好暖和啊…… 神色木然,丝毫不在乎自己是在现实还是梦中,是在人间还是地狱…… 谢傅一直都在等待顾仙庭醒来,感受到怀中人有了反应,柔声说道:“你醒了。” 顾仙庭啊的一声,竟反抗起来:“放开我!” 谢傅认为她受到惊吓,忙将她搂得更紧,柔声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没事了]三个字似乎刺激到顾仙庭,什么没事,她心痛得在滴血,反抗得更加厉害,嘴上大声叫道:“放开我!你放开我!” 谢傅哪舍得松手,只是不停的安慰着。 顾仙庭情急之下,竟捉住谢傅的一只手臂,狠狠的咬了下去。 谢傅并没叫痛,也没有挣脱,让顾仙庭咬个够。 此刻顾仙庭有好多好多的气,积攒在心头,压的她好难受好痛苦。 想着谢傅竟舍得她嫁人,眼睁睁的看着她嫁给别人,她好委屈也好气愤,她恨死谢傅了,咬的更狠了。 谢傅有金刚不坏之躯,生怕崩掉顾仙庭一口漂亮的瓠齿,连忙收起真气。 他能感受到皮肉被贝齿刺破,扎入肉里,痛楚传来,却温柔的轻抚顾仙庭一头丢簪弃髻的凌乱秀发。 血腥的味道涌入口中,顾仙庭这才意识到自己咬得太狠,这是她这一辈子第一次咬人,而且是咬得如此之狠。 心善的她原本已经心软,打算作罢,待察觉到谢傅温柔的爱抚,却更来气,又当好人!又假惺惺! 冷冷道说道:“还不松手吗?” 谢傅带着不舍,轻轻的松开手,顾仙庭立即向一只挣脱束缚的兔子,逃离他的怀抱,然后像只凶巴巴的小老虎,狠狠的瞪着谢傅看。 谢傅从来没见过她如此凶悍的表情,在他的印象中,无论何时何地顾仙庭都是温柔如水。 偏偏她此刻模样又是狼狈不堪,头上无髻,一头乌发披散下来,发丝凌乱的贴在脸上,精心妆点的新娘妆红一块紫一块。 谢傅挤出笑容来,其实此时此刻他根本笑不出来,只是强迫自己向顾仙庭表达善意,表达温柔疼爱。 看见谢傅的笑容,顾仙庭眼神却是更冷,甚至火辣辣的恨意从她那双美丽眸子喷发出来。 这也是顾仙庭第一次如此憎恨的看着自己,谢傅心头一痛,硬挤出来的笑容又抿了下去。 在无声的对视中,谢傅笑容频起又收,像一个不懂得控制自己表情的傻子。 而顾仙庭骄傲上翘的冷漠嘴唇缓缓下抿,很快就扁的跟鸭子一样,委屈的泪水扑簌簌地从充满恨意的眼眸流了出来。 谢傅心疼极了,上前柔声叫道:“仙庭……” 只是踏前一步,就被顾仙庭喝止:“站住!” “仙庭……我……” 谢傅只是语顿一下,紧接脱口:“仙庭,我喜欢你。” 他不是一个直白的人,但是此刻渴望着做什么来安慰温暖这个委屈又可怜的人儿。 行动上无法发挥,那从就言语上下手,说好听的话,说甜言蜜语的话。 顾仙庭闻言却是心头一寒,谢傅是个内敛的人,他不是那些满口花言巧语的花花公子,如此反常轻易说出口,那只是说明他在可怜自己,在安慰自己。 她不要可怜,也不要安慰! 谢傅是个好人!也是此点最可恨,如果你不是那么好,我也不会一头扎进去,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这一句话【我喜欢你】没有让顾仙庭感到温暖,反而让她有种尊严被羞辱的感受。 愤怒让她变得冷静而镇定,冷笑着问道:“你喜欢我吗?” 谢傅闻言心中一喜,立即真情告白:“是啊,我喜欢你,一直喜欢你。” 顾仙庭轻轻一笑:“谢公子,你喜欢别人的方式可真奇怪,喜欢得让她嫁给别人,眼睁睁的看着她嫁给别人,请问这是什么类型的喜欢?” 这话充满讽刺,也让谢傅无法辩驳,是啊,喜欢一个人,为什么还舍得她嫁人。 千万种原因糅合在一起,却让他一时无法出口解释。 “仙庭,我以为你不喜欢我。” 顾仙庭淡淡笑道:“当然!我怎么会喜欢你,你这个懦夫!” 淡淡的笑容和轻蔑不屑的眼神一下子投入谢傅心中,谢傅没有被辱骂的感觉,反而心如刀割:“可秀儿说你想嫁的人是我。” 顾仙庭并没有因为这个话而产生任何情绪上的搏动,她感觉一瞬间自己好像掌握男女之间的主动,不再像个傻乎乎的痴情姑娘被情爱牵着鼻子走。 “所以呢?你就来可怜我,谢公子,你可真是好人!” 又是一句充满讥讽的话,谢傅反问道:“仙庭,难道你不想嫁给我吗?我现在……现在就可以娶你。” 顾仙庭轻蔑一声:“谢公子,去找别人扮演你的好人吧,我顾仙庭不需要。”说完转身冷漠就走。 谢傅呆了一呆,见顾仙庭走了,生怕她有闪失,立即又跟来上去。 又一次同行,只不过这一次一前一后,深秋万物萧然,顾仙庭的眼里也看不到任何色彩的东西。 又来可怜我,我不必任何人可怜。 尽管瘸着腿,尽管赤着足,尽管沙石像针子一样扎入她娇嫩的脚底,牵痛她这双曾经被冻伤的双足。 顾仙庭却越走越健捷,越走越自信。 这就是她,柔时若水,刚时不挠。 谢傅跟了一会之后,忍不住问道:“你要去哪里?” “回去当我的新娘子!” 顾仙庭才不想跟他说话,可她又忍不住想反击,就像一个老实人被欺负了很久很久,终有一天会爆发出狂风暴雨般的报复。 谢傅闻言喜道:“好啊!” 顾仙庭闻言,忍不住回头,狠狠瞪他一眼。 谢傅见状连忙解释:“我的意思是嫁给我。” 顾仙庭轻蔑一笑,眼神透着鄙视,似在责问,这么随便吗? 婚姻大事,嫁一个人就是跟着他姓,跟他一辈子啊,生儿育女,就算死后也要同葬在一起,墓碑上刻着他的姓,这么随便吗? “这么随便的吗!” 顾仙庭情不自禁脱口而出,声冷如刀剑。 随便吗?一点都不随便,这些天他的内心无比难受煎熬,此刻也是充满渴望。 渴望到他不畏别人异样的目光,不在乎爷爷和堂兄的感觉,甚至再一次与家族破裂。 他只是想满足一回自己心中的渴望。 谢傅目光坚定的看着顾仙庭:“我今天就娶你!” 顾仙庭从谢傅这坚定的目光中感受到一直希冀的东西,她有一刹那被打动了。 若是换做以前,她定哭哭啼啼的投入谢傅的怀中,埋怨他并向他倾诉哀肠。 可今天她却冷静而清醒,甚至可以说一颗柔心在心灰意冷之后,已经变成铁石心肠。 用一种非常轻松平淡的语气说道:“我嫁谁倒没有什么所谓,不过我与他有先人订下婚约,今日又是明媒正娶,你算什么?” (本章完) 第834章 罪有应得 【你算什么】四字,差点让谢傅丢盔弃甲,朗声说道:“我也是谢家子弟,我也有资格娶你。” “不!你没有资格!”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嫁给你!” “秀儿说你想嫁的人是我,不是我堂兄。” 堂兄二字又再一次刺激到顾仙庭,你可真是好人,好到可以将喜欢的人拱手让人,我不是货物! 我是人!一个爱着你的人!你把我当货物! 刚刚才消退一点的恨意和怒气又蹭蹭往上冒。 谢傅见顾仙庭背着身无言以对,趁热打铁的绕到她的前面去,重重的按住她瘦弱的双肩,强势道:“你想嫁给我,对吗?” 很烂漫的一句话,在以往的任何时候,谢傅说这句话,顾仙庭都会害羞的点头。 但在这一刻,他这句话完全失效了。 顾仙庭平静道:“或许……此刻我不想了。” 谢傅不甘心的询问:“那你为什么逃婚!” 顾仙庭轻轻的拨开他的手,云淡风轻道:“在我投入江底的那一刻,我的心也跟着死了,你知道吗?” “我不要你了。” 这五个字让谢傅从脚底凉到头顶,万念俱灰。 这五个字也让顾仙庭透着淡淡微笑的唇角慢慢的下抿,又扁的跟鸭子一样,晶莹在眸子里打转,就是不肯掉泪。 谢傅看见顾仙庭这个模样,如同看见一根枯木还有生机,还能回春。 将顾仙庭搂住,就亲上她扁扁的满是委屈的嘴唇,将多日的想念和压在心头的爱意一股脑倾斜出来。 这是顾仙庭人生的第一亲,脑袋轰然一炸,一片空白,心跳以从未有过的速度狂跳着。 甜蜜、苦涩、欣慰、心酸、爱、恨一股脑涌上心头。 身体却宛若死人任谢傅狂亲着,不反抗也不回应。 谢傅感觉她就一块冰,就算冻得他嘴唇发颤也无法融化的坚冰。 他认为自己还不够热情,让顾仙庭感受不到他的爱意,甚至咬了顾仙庭的嘴唇,试探她的反应。 顾仙庭依然一动不动,宛如一尊雕像。 直到这尊雕像流出热泪,滴落在谢傅的脸上,谢傅才骤然间停了下来,看到一张满是泪水的脸。 那淌着泪水的薄唇开口道:“我不会原谅你的,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说完这句话,顾仙庭转身就跑。 谢傅如被巨雷轰中一样,全身麻痹无比,击中他心灵的不是顾仙庭说这句话的内容,而是她坚定的眼神。 她比任何女子都要爱得深沉,勇者无惧,也比任何人都恨得果断,斩钉截铁。 谢傅内心无比清楚的感受到,他失去她了,永远失去她了,做什么都无法挽回! 眼前昏昏,什么都看不见,也什么都不知道。 顾仙庭瘸着腿,却依然奔跑着,锋利的沙石扎破她的脚底,这种刺痛与心头悲痛相比是那么渺小。 直到她脚上绊了一下,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却没有再站起来。 她站起来又能去哪里,这一次她又凭什么站起来,没有目标,也没有动力。 谢傅如行尸走肉般来到顾仙庭的跟前,蹲了下来,这才发觉她赤着双足,脚下的鞋子在投江的时候已经不知所踪。 是的,一个人只有万念俱灰,才会选择轻生,犯过的错并不仅仅说几句话,表达爱意就能弥补回来的。 她的心已经死了,死了的东西又怎么能活过来呢,他已经失去她了。 他现在还能做的就是扮演曾经朋友的角色,要不然他与顾仙庭毫无关系,也无话可说。 也不说话,像以前一样温柔的捧着她的双足,映入眼幕除了脚底的血迹斑斑,还有那…… 流着血水的冻疮。 这让谢傅震撼而又心如刀割,他一直认为像顾仙庭这样的千金小姐,她的脚一定晶莹剔透,洁白无瑕,却不料如此千仓百孔,触目惊心。 谢傅的心在滴血,却平静微笑道:“你的脚怎么会这样啊?” 语气过于轻柔平淡,越显得过于虚伪。 那是她在寻找谢傅的路上,背着秀儿走过那十里雪地时被冻伤的。 那个时候她的双脚已经麻痹了,她也没有力气了,眼里却似乎看到谢傅就在前方,心头的热血在翻滚着,也就有了一步一步的力气。 她还没有找到大人,她还没有跟大人表白,说一句我喜欢你。 此刻,谢傅就在眼前! 多么的讽刺啊。 顾仙庭一言不发,连提都不愿意提一个字。 谢傅摊开外衣,从质地柔软的里衣撕出一块布来,小心又温柔的擦拭脚上那刚刚刺破的鲜血,紧接着又擦拭那渗出浓稠血水的冻疮。 看着他温柔又细致的模样,顾仙庭把脸别过去,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想睹视,是逃避还是克制。 他真的很温柔,温柔到让自己感受不到半点疼痛,又或许她早已经痛得对疼痛没有知觉。 过来一会之后,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有什么东西从这低着的面孔掉落下来。 一滴一滴的,就像冬去春来,迟到的绵绵春雨。 一滴落在顾仙庭的脚背上,滴水热乎乎是暖的。 顾仙庭已化坚冰的心似被融化一个小眼,伸出手去无声托起谢傅的下巴,映入眼幕,这热乎乎的水滴竟是从他的眼里出来的。 顾仙庭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他,视生死如鸿毛的人会因为什么而落泪。 谢傅是个男儿,但并非不会落泪,只是他的泪水从不为自己而流,只为别人而落。 他心痛极了,痛到情不自禁,就像开心会笑,不由思想左右。 顾仙庭轻轻的问:“你心痛吗?” “心痛。” 顾仙庭苦涩一笑:“你真是一个好人,对任何人都这么好,我也只不过是任何人之一。” 谢傅没有解释,从衣怀内掏出小皮靴来,问道:“好看吗?” 顾仙庭很好奇他一个大男人身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哪来的?” 哪来的? 我特地为你准备的。 “那天到了玄澹斋,看见这双柔软的皮靴,心想你穿上这双皮靴,骑马的时候就不会蹭到腿了,所以就买了下来,想着有机会送给你。” 顾仙庭一讶,这是惦记关心自己吗?伸手去触摸,那包裹脚腕的部分真的很柔软,柔软到可以似纸一般叠垂起来。 谢傅介绍道:“这是鹿皮,世上最柔软的皮。” 顾仙庭问道:“别人有吗?” 是应该好好修理一下谢傅了。 (本章完) 第835章 下辈子 谢傅笑着摇头:“别人没有。” 顾仙庭不应声,心头已经有一丝松动,她说过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的,这是真话,没有丝毫赌气的成分。 你舍得我嫁给别人,你眼睁睁的看着我嫁给别人,我怎么能轻易就原谅你。 仔细想来,他也没错,错的是自己,错的是自己一厢情愿。 她已经做出最大的努力了,但是有些东西是苛求不来的。 顾仙庭柔声问道:“你不舍得我死,对吗?” 谢傅惊了一下,连连点头,过了一会又无比坚定的补充一句:“我不想你死!” 顾仙庭笑了一笑:“那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人的一生有生死两途,死的话就一了百了,什么都不必多想。 如果活着的话,就要做很多很多来活着,就像眼前,她必须斩断对谢傅所有的痴恋,要不然她真的没办法活下去。 想哭却哭不出来,泪水已经哭干,只是眼睛红红的。 谢傅身体有明显的颤抖,却什么都没有说,又从里衣上撕出两块布来,想为顾仙庭包裹双脚。 入目千仓百孔,却不知道从何下手,如此美丽的一个女子,却有着一双如此丑陋的双脚。 就是这双脚,奔赴无锡,为他搬来救兵,她对自己…… 谢傅感到窒息,不能再想下去了,深深的吁了口气,像穿袜子一般将顾仙庭的双脚全部包裹起来。 血水还是浸透绸布,有些东西是包藏不住的。 谢傅又温柔的帮她穿上小皮靴,真的很合脚,也很漂亮,谢傅很想看她穿上这双皮靴,骑上大马英姿飒爽的模样。 嘴上笑道:“还舒服吗?” 顾仙庭却道:“抱歉,弄脏你的皮靴。” 谢傅苦笑一声,这话是说连这唯一的礼物都不愿意收下吗? “仙庭啊,你这辈子真的不会原谅我吗?” 仙庭啊,多么亲昵温柔的称呼啊,印象中他好像一直客气的称呼自己为顾小姐,从来没有直接叫她的名字。 谢傅的目光温柔,他的目光一向如此温柔,让顾仙庭分不清楚此刻是他内心的情意,还是个温柔的好人。 她怕,她害怕再次尝到那种撕心裂肺,痛不欲生的感觉,她真的承受不了的,你真的不知道有多痛! 她扭过头去,倔强说道:“是!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的,永远不会!” 她不是要让谢傅死心,是要自己死心,也许她早就死心,还是要给自己绝路,让自己再无回心转意的可能。 平心静气,冷静说出来的话才是真实的。 谢傅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却笑了笑:“那下辈子呢?” “下辈子,我遇都不想遇到你。” 谢傅把头都低了下来,到底有多怨恨他啊,连下辈子都不愿意遇见他。 顾仙庭悄悄看了他一眼,心地善良的她有点不忍心,她是个温柔善良到看见别人没饭吃都会心疼的女子,何况眼前是谢傅。 笑着说道:“如果下辈子无办法遇见了你,我与你也无仇无怨,不是吗?” 像是安慰又安慰的不够彻底,不愿意承诺又留下一丝可能。 铮的一声有若惊涛浪。 谢傅拔出佩剑,指端如有雄兵百万。 顾仙庭一点都不担心谢傅会伤害自己,镇定的看着那锋利的剑锋。 卡。 剑锋突然扎入体内,发出骨骼割断的声音。 剑扎入谢傅心窝处,透背而出。 顾仙庭双目圆睁,呼吸停滞,时间好似凝止。 唰的一声,谢傅又从体内拔出剑来,疯狂的鲜血在他的胸前迸涌,洒染成一朵红花,谢傅却在温柔的笑着:“仙庭,下辈子我想遇到你。” 顾仙庭张大着嘴边点头,可她身体已经僵固,根本看不出点头的眼睛,好似只有震惊还有冷漠无情。 噗! 谢傅身体直直倒下。 而顾仙庭的心也随着一声【噗】而破裂。 泪水从顾仙庭眼里滚滚而出,瞬间冲刷掉她脸上的污秽,恢复洁白无瑕的美丽模样。 她的泪水已经流干,这次流的是心血。 她的嘴唇因着泪水,“下辈子,仙庭一定不再害羞,不再矜持,会很热情很热情的爱着大人。” 说完这句话,顾仙庭没有丝毫的犹豫,捉起地上的剑引颈自刎。 当! 就要割断自己脖子的时候,剑却脱手。 还没等顾仙庭明白怎么回事的时候,一躯炽热的身体就抱住自己,像火一样烧着她,烧着她凉透了的身体。 一把温柔而又熟悉的声音在耳后响起:“你死过一回,我也死过一回,算下辈子吗?” 惊喜一瞬间抽走了顾仙庭全部的气力,让她浑身软绵绵的,激动让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勐力点头。 “仙庭,现在算下辈子吗?” 充满恳求的声音,顾仙庭再也无法拒绝,什么坚冰都瞬间被这股热火融化,化成蓊蔚因润的热气,烘着她的全身。 “算!算!算!” “哈……哈……咳……” 谢傅开心的笑声中却呕出一口鲜血。 顾仙庭感觉自己背后的发被打湿,热乎的东西带着发丝黏在她的脖后,她反应过来,勐然拨开谢傅搂抱的双臂,转过身来。 映入眼幕却一张满是鲜血的脸,谢傅虽闭着嘴巴,血却抑不住的从他的鼻孔流了出来,他的整个胸口也被鲜血染红,心窝的地方还有血光的在漾动。 她也是个略懂医理的人,瞬间明白谢傅刚才不是变戏法给她看,那把剑是真的从他心窝处透背而出,所有他才会七孔流血。 她心疼极了,她慌了,往自己身上摸索着丝帕,却什么都没摸到。 拽起自己的衣袖擦拭着谢傅脸上的鲜血,血太多了,擦不完,顾仙庭措手无措,手不停的颤抖着,那红色的衣袖也越来越鲜红。 看见顾仙庭心疼自己的样子,谢傅真的好开心,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没有体会到永远不会理解。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常人不能理解,谢傅竟用淌着血的大嘴,温柔的亲上顾仙庭的脸颊,在雪白的脸颊留下一个鲜明的唇印。 “怎么办,你会死吗?”没有泪水,只有声音的颤抖和惊怕。 回应她的却是谢傅一把将她横抱起来,然后低头充满爱意的看着她。 血从他脸上滴落在身上,顾仙庭央求道:“别这样。” 她并不是央求着谢傅别欺负她,她是央求着谢傅别这么对待自己。 谢傅问:“现在相信我爱你吗?” 顾仙庭想露出笑容回应,却难受的抿着唇,点了点头。 “真的相信,还是在可怜安慰吗?” 语气平澹的询问,却如尖刀强锋势如破竹的洞穿顾仙庭的心房:“我相信你……” “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下辈子,我还没有好好爱够你,我不知道下辈子能不能遇到你……” 顾仙庭大声呐喊,音若强锋直插云霄,如向上苍祈求。 谢傅哈的开心一笑,抱着顾仙庭迈着大步就走。 顾仙庭内心十分矛盾,害怕谢傅走着走着就倒下去,她又很希望被谢傅这么抱一回,虽然短暂也算是彼此相爱过。 她既幸福又恐惧,最终还是把螓首枕头在谢傅的臂弯中,两只小手去堵住谢傅的心窝,嘴上温柔道:“大人,你走慢一点,走慢一点……”她不想这么快结束。 “我要赶回去娶你,娶你!就算死也要让你成为我的妻子。” 顾仙庭回应谢傅的竟是道歉:“我相信你了,对不起。” “不!我要做到!” 直到此刻,顾仙庭才体会到倔强有的时候是一种多么可恶的情绪。 她像哄小孩子一般,温柔的说道:“大人,放我下来,让仙庭背你,仙庭有力气。” 谢傅还真把她放了下来,喘着粗气,顾仙庭投江的那一刻,他与河流斗强弱,那落河惊天一坠已经要了他半条老命。 刚才那穿背一剑又要了他半条老命。 谢傅在玩命! 他一直都是个冷静理智的人,但这种人在极端的时候却往往性情由我。 看着谢傅喘气吃力的样子,顾仙庭感觉说任何关切的话都是虚伪的,她背过身去,抱裙蹲了下来,柔声道:“大人上来,仙庭背你。” 这个时候,她的一举一动都流露出本能的端庄内涵。 谢傅看着这窄窄的柔弱的后背,那绷直到印出红色嫁衣的嵴椎,无不透着渴望要负担负重。 谢傅非常想知道这瘦弱的身躯有多大的力量,谢傅趴了上去。 感受到谢傅身体落背,顾仙庭腰肢嵴背挺了挺,双手绕后温柔的抱住谢傅双腿。 温柔的气息让谢傅有种想把脸贴在她的背后的冲动。 温柔乡三个字缘于男子对女子的恋,这种恋是带着孩子气的。 每个男人都是从孩子长大来的,无论如何英勇神武,曾经都是一个弱小到需要保护的孩子。 扮演这个保护角色的,是为母则刚的女子情怀。 顾仙庭弯曲的双腿慢慢直了起来,温柔的形象与刚强的意志,有着震撼人心的冲击力。 负重让顾仙庭脚底如踏刀山,贝齿咬唇,两道黛眉绷直如箭,就要站直。 谢傅却故意用力将她压趴下去,他既然满足顾仙庭这种伟大的女子情怀,却又不想让她承受。 被压趴在地的顾仙庭竟双手撑地,想要起来,像上次背着秀儿走过雪地,她也倒下很多次。 这次并不比那一次难多少,只是谢傅真的很重,被秀儿重许多。 谢傅笑道:“你背不动我,还是我来背你吧。” 如同赌气的语气:“不!我背的……” 话为未说完,顾仙庭就轻飘飘的落在谢傅的后背上,一双大手用力的托住她的屁股,大步向前。 “你走慢一点,走慢一点。” 为了证明自己背负她轻而易举,谢傅脚步更加轻快。 顾仙庭在移动中颠簸,直接就轻轻咬了一口,然后冷声道:“你走慢一点。” 她脸趴在谢傅的肩上,张口就咬,也没去想是什么地方,咬的却是谢傅的耳朵。 幸好是轻咬,若是一开始那般咬法,谢傅的耳朵马上就被她咬下来。 谢傅笑道:“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跟条小狗一样爱咬人。” 顾仙庭没有心情跟他打情骂俏,“你走慢一点,我有故事要讲给你听。” “好。”谢傅放慢脚步。 “故事很长很长,我怕你听不完,你再走慢一点。” 谢傅又放慢一些,顾仙庭这才轻轻说道:“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谢傅道:“记得,当时你揭开帘布的一瞬间,我惊为天人,瞬间被你的美丽所倾倒。” 顾仙庭愣了一下,“不是……” 话说一半,转而问道:“怎么个倾倒法啊?” 谢傅回忆起第一次遇见仙庭时的场景,说道:“我当时感觉你的眼睛就像水一样,秋波流漾,让你忍不住要去拨弄一下,探索其中隐秘的内心花园。” 顾仙庭脸一红:“真的吗?” 谢傅笑道:“我是不是很好色,见你长的好看,就想入非非。” 顾仙庭咯的一声:“可我当时一点都看不出来哩。” “那你看出什么来?” “我看到的是一个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强盗,一点都不像强盗,倒像是个翩翩公子哩。” 谢傅哈的一声:“那你当时就喜欢我吗?” 顾仙庭立即骄傲道:“没!只是觉得不讨厌,这个强盗也很有趣。” 说着又取笑道:“哪有你这样当强盗的,分明就是个假强盗。” 谢傅笑了笑,有些东西回忆起来真的很温馨美好,手上情不自禁的用力,将她背着更紧。 顾仙庭明显感受到了,人生真是奇怪啊,当初陌不相识,只能隔帘互相,如果没有第二回,那他们就过擦肩而过,成为茫茫人海中的一位过客。 如今却如此亲密,甚至谢傅的手可以堂而皇之的落在她的屁股上。 唯一有资格,她又不会生气的一双手。 “其实,那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谢傅好奇的咦了一声。 “你忘啦,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你在讨食物的时候。” “那不算吧,那一次我都没看见你。” “我……我有看见你。” 谢傅疑惑:“有吗,我怎么没注意?” 顾仙庭带着轻轻害羞道:“我一直在偷偷看你。” 生怕谢傅说出取笑她的话来,连忙继续说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家都褴褛脏污,可我却一眼就落在你的身上。” 谢傅开玩笑道:“因为我帅气。” “才不是呢,大家都疯狂的争抢食物,你却像个傻瓜一样傻乎乎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第836章 她的故事 谢傅尴尬一笑,他也算是一个饱读诗书的人,那种粗鄙的行为一时间做不出来。 顾仙庭笑着问道:“当时你不饿吗?” 谢傅脱口:“我饿死了!” 饿死了!看见吃的还傻乎乎的站着,顾仙庭轻声说道:“当时我就想,如果换做是我,我也会傻乎乎的站着吧,原来天底下的傻瓜不只有我一个。” 谢傅笑道:“我可不是傻瓜,我只是一时还不习惯。” “突然你变得很凶悍,对着别人又捉又揪,还狠狠勒住前面那人的脖子,把我都看呆了。” 顾仙庭说到这里忍不住一笑。 谢傅有些不好意思道:“没想到你看得这么清楚。”素来斯文,难得粗鲁一会,还被人捉的个正着。 “我在暗暗给你鼓劲哩。” 谢傅闻言一讶,停下想要扭头看她,顾仙庭却按住他的脸,不让他扭头来,才第一次见面,未免太不矜持了。 谢傅笑道:“有些事情也不能斯文,需要去抢,就好比……” 却是突然扼住,就好比是你这样世间第一好的女子,要抢,不能斯文,更不能谦让。 顾仙庭这边继续说道:“我看见你抢到鱼干了,正暗暗为你高兴,却看见你把好不容易抢来的鱼干让个小孩子,我真的被你感动到了,我当时就觉得你一定能够成为我的知己。” 】 其实当时谢傅也很不舍,很矛盾,他远没有那么慈悲,少了那块鱼干,他也不会死,但是对那孤儿寡母来说,可能就是一次生与死。 任何一个有良善之心的人在那一刻都会康慨大方。 谢傅嘴上笑道:“你可怜我,所以你让秀儿给我腊肉。” 顾仙庭笑着问道:“腊肉好吃吗?” 谢傅用夸张的语气道:“天下第一好吃。” 顾仙庭咯咯笑了起来,也用夸张的语气道:“我会做好多好多给你吃。” “现在想来,仙庭你对我是极好极好,送了我好多东西,我却从来没送你任何东西。” 顾仙庭问道:“皮靴不算吗?”说着低头看向自己的脚下,这双皮靴真是绝了,她从来没有穿过这么柔软的鞋子。 “这双皮靴一定是你精挑细选的,对吗?” 谢傅为了哄她开心,朗声应道:“当然了,花了我八百两银子。” 顾仙庭虽然不差钱,但也能够理解八百两这个数目代表着什么,闻言暗暗咋舌:“金子做的都没这么贵。” “只要你穿着合脚舒服,就算八千两都是值得。” 顾仙庭轻轻道:“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花言巧语,鹤情姐姐就是这么给你骗了,对吗?” 谢傅问道:“你喜欢听吗?” 一番安静无声之后,顾仙庭轻轻嗯的一声。 “那我以后天天说给你听,把你甜死好不好?” 顾仙庭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突然想到什么,只怕没有以后,也没有天天了。 生怕自己的故事说不完,继续说道:“其实皮靴也不是你送给我的第一件礼物。” 谢傅仔细回想起来,却想不不出自己还送给顾仙庭什么东西,笑问道:“仙庭,我还送给你什么东西?” “你忘啦,头巾啊。” “哦哦哦。” 谢傅想起来了,当时在隔离坊见顾仙庭披头散发的,就摘下自己的头巾给顾仙庭系上,嘴上问道:“这个算吗?” 听谢傅这么说,顾仙庭似乎有点生气:“当然算了。” 谢傅笑道:“算算算。” “这条头巾,我一直细心收留着。” 顾仙庭说着突然扁着嘴,伤心道:“可我给弄丢了,没能找回来。” 谢傅连忙安慰道:“一条头巾而已,丢了就丢了。” “这是你送给我的第一件东西,你不知道我多难受伤心。” 谢傅笑着哄道:“我把我自己送给你,我身上的一切都属于你,鞋子、袜子、内裤,你喜欢哪件就挑哪件。” 顾仙庭却绷着俏容道:“一点都不好笑。” 谢傅有点尴尬的挠了下头,岔开话题道:“怎么弄丢了。” 顾仙庭便把那晚遭人调戏导致丢失头巾的过程说了出来。 谢傅听完啊的一声。 顾仙庭好奇:“怎么?” 谢傅问:“那晚是六月初八?” 顾仙庭咦的一声。 “在七巷九坊?” “啊!你怎么知道?” 谢傅道:“那两个多管闲事的,其中一个就是我啊!” 顾仙庭啊的惊呼出声,她寻找谢傅寻得千辛万苦,谢傅就在眼前,她却不知道,就这么的错过了,心中顿时遗憾无比:“你说老天是不是故意捉弄我,明明知道我找你找你好辛苦。” 谢傅却换了种思路道:“老天就是知道你有难,才让我出现来救你啊,要不然你就被人给调戏了。” 顾仙庭问:“那为什么不让我们相见?” 谢傅不知道如何回答,世事无常。 或许对他来说,当时就算相见,顾仙庭对他来说也只不过是一个过客,或许当时见了,接触一番,才会发现不过如此。 转移顾仙庭的注意力道:“那条头巾没丢,被我给捡了。” 顾仙庭惊呼:“被你给捡了,难怪我找了一天一夜都没有找到。” 谢傅心中感动,一条头巾而已,她竟费心思找了一天一夜,忍不住想好好疼爱她,手上揉了一下。 这部位,秀儿都少瞧见,跟别说动手了,顾仙庭反应很大,呀的一声,却没有责怪,轻轻问道:“怎么啦?” “什么怎么啦?” “你手怎么啦?” “我想亲你,头没办法倒过来,就用手代替了。” 想亲她……想亲她…… 一下子就到顾仙庭从没领略过的亲热程度,顾仙庭顿时羞的满脸通红,嗔骂一声:“登徒子!” 谢傅可没顾仙庭想的那么深入,呵呵笑了起来。 啧—— 顾仙庭檀唇轻轻地在谢傅脸颊亲了一口。 终究是个云英未嫁的女儿家,亲完之后,羞答答的把头低了下去。 谢傅被顾仙庭亲的呆若木鸡,停了下来,心花怒放,竟提出过分要求:“刚才那一口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能再亲一口吗?” 这些东西摆上台面来,顾仙庭反而扔不下羞耻心,轻道:“走啦。” 谢傅笑道:“仙庭,我好开心。” 顾仙庭取笑一句:“像个孩子。” 谢傅笑道:“没听过吗?恩爱夫妻,娘子是娘,夫君是儿。” 这是一句民间谚语,顾仙庭笑着接话:“儿喊饿了,就有乃吃。” 表达的是夫妻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妻子对丈夫的爱,却可以如同母亲对儿子那般无私。 谢傅谄媚着说道:“仙庭,我饿了。” 顾仙庭咯咯一笑:“馋鬼……” 说完恍然大悟,俏脸红通如花儿,拽起粉拳捶打谢傅,骂道:“银贼……银贼……” 大概登徒子已经不足以形容表达了。 谢傅忙道:“仙庭,讨饶讨饶……” 顾仙庭哼的一声:“看不出来!” 嘴上虽如是说着,却掩嘴偷笑起来。 谢傅早非懵懂无知的少年郎,心中莞尔,女人啊口是心非,终究还是面子薄,拉不下脸皮来。 毫无征兆的,顾仙庭又亲了谢傅一口,算是给一口乃。 谢傅得了便宜还卖乖,“我又没准备好。” 顾仙庭被他逼得没有办法,竟威胁道:“再说,残羹剩饭都没有。” 谢傅心中暗忖,残羹剩饭那也是极好。 顾仙庭见谢傅不应声,以为他老实了,轻轻一笑:“刚才故事讲到哪了?” “讲到头巾被我捡到了。” 顾仙庭问道:“对,头巾被你捡到了,你怎么不来找我?” “我不知道这是我送给你的那条头巾啊。” “你的头巾,你怎么会不认识。” “我也是在县令房间随便拿来戴的,哪会记得那么清楚。” 顾仙庭却哼的一声:“我却化成灰都认识。” 谢傅呵呵赔笑一声,算是回应。 顾仙庭责问:“现在头巾呢?” “额……额……额……” 谢傅额了几声,却没有后文。 “是不是随意丢了?” 谢傅又只能呵呵一笑,难道他把那条头巾当宝珍藏不成,不合道理嘛。 顾仙庭气愤道:“你可知道我为了找回这条头巾,悬赏五百两,让人广贴告示。” 谢傅闻言痛呼一声:“原来那告示是你让人给贴的啊,五百两送上门我都不知道捡!” 见谢傅一阵肉痛,顾仙庭还真的让他肉痛,狠狠掐了他后背的肉:“气死我啦。” 谢傅忙道:“当时我缺钱花。” 这肉痛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胡地全,想着胡地全当时如果能拿到这五百两,肯定要乐疯了。 “胡说八道,你会缺钱,鹤情姐姐拔跟毛都不止五百两。” 谢傅好笑道:“当时我是一个奴才,她哪肯拔根毛给我,不找我茬修理我,我就烧香拜佛了。” 顾仙庭忍不住一笑:“鹤情姐姐确实不好相与,男子汉大丈夫见了也要怯上三分,不过还是被你驯的服服帖帖。” 说着好奇问道:“你用什么法子啊?” 谢傅嗯的一声,仔细一想,能让澹台鹤情这只母老虎像只猫儿一样温顺,只有一个法子。 “说嘛,我以后也好防着点。” 谢傅忍不住一笑:“你都不用驯就温柔体贴,善解人意。” 谢傅夸她,顾仙庭很高兴,竟诱惑道:“说不定驯了,更乖巧听话哦。” “我说了,你可不准骂我登徒子。” 一直以来,顾仙庭都想更深入了解谢傅,想来应是甜言蜜语,打情骂俏啊,爽快应道:“好。” 第837章 算命 谢傅笑道:“用床上功夫呗。” 顾仙庭闻言脱口啐骂:“银贼……” 她还是黄花大闺女,怎么直白火辣的话,听了哪受得了,如果不是被谢傅背着,她真的要当初害羞逃走。 “哎,不是说好不骂吗?” “我又没骂登徒子。” 谢傅苦笑:“还不是一样。” 不知不觉就行到扬州城门口,顾仙庭突然就安静下来,双手勾住谢傅脖子,把脸容枕贴在他的肩上,柔声道:“再走慢一点。” “嗯。” 街上人潮熙攘,很多路人都忍不住停了下来看着这对奇怪的男女。 不像乞丐,女的身穿嫁衣却披头散发,而男的全身是血。 而两人行着自己的路,旁若无人。 顾仙庭的声音娓娓在谢傅耳边响起:“我一直找不到你,经常做噩梦,梦见你饿着了没饭吃,冻着了没衣穿,我不能坐以待毙了,于是啊,我就游历天下,四处去找你,走了好远好远的路,走了好多好多的地方……” 谢傅内心无比感动,想不到顾仙庭竟如此深情,我们只是在无锡见过那一面啊,你叫他如何能够想到。 “仙庭啊,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顾仙庭澹然一笑:“现在你知道了。” 谢傅心中激情四射,竟把顾仙庭放坐在一个算命的桌子上,眼睛热火朝天的看着顾仙庭。 安卓苹果均可。】 桌子上的竹筒掉地,筹签散落一地。 算命先生急了:“干嘛啊。” 顾仙庭目光与谢傅对视,从身上嫁衣扯了一片金凤银鹅绣金来,朝算命先生递了过去:“帮我算一下。” 算命先生看见那片绣金,立即两眼放光,接过问道:“小姐,你算什么?” “算姻缘,算我什么时候嫁人。” 算命先生看着顾仙庭上去华丽却又污漆不堪的红色嫁衣,脸上披头散发,表情古怪无比,你这个样子,不就是今天嫁人。 再看谢傅全身是血,如同厮杀浴血过后。 这一幕让人不由自主的想到抢亲。 额……再看两人的眼神如同藕丝黏缠着。 “先生,算出来了吗?” “额……” 谢傅见算命先生久未应话,笑道:“不如我来算吧。” 算命先生怒道:“想砸我招牌,门都没有,我周必准自幼学习文王六十四卦,从未算错过。” 啪的一声,谢傅把佩剑放在桌子,“算错了,要你脑袋!” 算命先生还真的被吓到了,弱弱道:“我话未说完,偶有算错,也是因天机不可泄露。” 谢傅扭头对着算命先生笑道:“也帮我算算。” 算命先生手伸了出来。 谢傅常在市井厮混,知道算命先生并非贪得无厌,而是替人算命必须要收酬金,向天明示贱讨生活,不然要折寿的。 摘下自己腰间玉佩递了过去,今日特殊日子,谢傅盛装打扮。 算命先生见那玉佩,眼凸如牛眼,发了,有道是富贵险中求。 低头见竹筒内还有一支签筹,正是富贵险中求的批文。 脱口而出:“富贵险中求。” 谢傅也当过算命先生,混过饭吃,这似是而非让人去猜的话语,谁不会。 “谁让你算这个,算一算我爱不爱她。” 大街之上,这会还有人围观,顾仙庭顿时有点吃不消了。 扬州繁华,并非民风闭塞传统之地,立即有人哈哈大笑:“这还用的着算吗?肯定爱了。” 一个妇人见谢傅浑身浴血,开口说道:“爱到可以豁出命来。” 谢傅眼神看向顾仙庭,听见没有? 顾仙庭眼睛眨了一下,你干嘛呀。 算命先生嚷嚷道:“干什么!干什么!都想砸我周必准的招牌是不是!” 有人笑道:“周必准,难道你算出来是不爱?” 顾仙庭十分敏感的眉头微微一蹙,大概对谢傅【好人】形象深入人心。 谢傅见她模样,有些紧张,勐地朝周必准瞪去,沉沉嗯的一声。 周必准感受到谢傅的威胁,忙给谢傅一个你放心的表情,在人前故作高深莫测,观天观地,望男看女: “山河已秋,人间正阳,惠风和畅,烟火成碑。浑身浴血,心若白雪。” “小姐,他爱你像此刻温柔的秋风,身上沐浴的热血和即将到来的白雪。” 谢傅心头大悦,想不到这算命先生说起情话来,如此动人,笑着脱口:“准!” 算命先生颇为得意道:“当然准了,我周必准从来都没有算错过。” 一个妇人立即高声说道:“还算从没算错过,上回你说我……” 话还未说完,妇人立即被身边友人捂住嘴巴,用眼神示意,这会可不能说周必准不准。 妇人立即领会。 有情人终成卷属,几乎是每个人的美好期望。 此刻浴血的谢傅和身穿嫁衣却披头散发的顾仙庭,让人感受到这对情人情路坎坷不易。 顾仙庭也露出笑容来,对着算命先生道:“先生,这是什么意思呢。” 顾仙庭是个才女,才女又怎么会听不懂这话,却是在询问谢傅,要谢傅亲自开口。 “哈哈,小姐他爱你,便像这万芒宝剑藏秋水,满身热血压红衣,光闪闪又火辣辣。” 说话的是个年轻公子,此刻已经深秋,却手持折扇往自己身上扇风,浑身一股风流倜傥之气无法遮挡,透衣而出。 顾仙庭看向谢傅,似有责怪,这话都要别人替你来说。 谢傅回头看向年轻公子。 年轻公子立即拱手:“在下羊不来,刚才被公子身上的草莽之气所折服,请问公子如此称呼?” 顾仙庭听了忍不住咯的一笑,居然说他草莽之气,若论才华风流倜傥,你这晚秋扇风故作风流之辈,比他可差远了。 谢傅却不客气道:“没看见我正在谈情说爱吗?没让你开口,你给我闭嘴。” 年轻公子吃了个闭门羹,愣了一下。 顾仙庭听了这话,笑一半又脸红了,她素来端庄矜持,从来没想到会有一天,会在大街之上,会在人群围观之下与男子谈情说爱。 怎么说呢,虽然很害羞却又蛮新鲜的。 谢傅回头看向顾仙庭,笑道:“听闻小姐端庄贤淑,余生愿略其详,山河岁月,同生同归。” 谢傅这才子说起情话来,那也是棒棒的。 羊不来率先朗道:“好。” 这话如同求婚,其他人纷纷怂恿:“答应他,答应他……” 顾仙庭心如灌了蜜糖,嘴唇动了动,实在腼腆开不了口,转头看向算命先生:“先生,你算出我什么时候嫁人了吗?” 第838章 换新郎 算命先生应道:“就在今朝就在今夕!” “我那夫君在何方?”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谢傅闻言大喜:“准准准!” 顾仙庭不知为何撇嘴,对着谢傅说道:“准什么准?” 周必准说道:“我周不准从来没有算错过。” 周必准以前算的准不准不重要,但是今天必须准,围众纷纷附和:“是啊,周先生可从来没算错过。” 周必准心中大喜,啊,今日之后,我周必准要声名鹊起了。 谢傅当着众人的面,就对顾仙庭檀唇就痛亲下去。 啊,顾仙庭心中如万马狂奔,满是草地、泥土、和马。 听说说出艰难寻找自己的故事,谢傅早就狠狠疼爱她一番,他的满腔柔情也早就溢腔而出,不得不发。 他旁若无人,这只是第一次,以后还有无数次来弥补。 顾仙庭也被谢傅的柔情所融化,不知天上人间。 一泽之后,谢傅气喘嘻嘻。 顾仙庭嘴都被亲肿了,也满脸羞红,骤然无数双眼睛正盯着她看,忙害羞得举袖挡脸低下头去,对着谢傅轻声说了一句:“走啦。” 谢傅哈的一笑,抱着顾仙庭就跑。 两人走后,围观的人涌上前去,“周先生,帮我算一下,我的姻缘什么时候到。” …… 谢傅一边跑着一边笑着:“仙庭,你答应我了。” “答应你什么了?” “答应嫁给我啊。” “我可什么都没说。” 谢傅改而说道:“哪周必准算的准不准啊?” “我哪知道。” “围观的人都说他算的很准。” “也许吧。” 谢傅敞开心扉道:“你是不是还在怨我为什么眼睁睁让你嫁给别人。” 顾仙庭闻言忍不住朝谢傅看去,她也很想知道,如果谢傅也是爱她的,为什么舍得她嫁给别人。 谢傅立即道:“我不舍得!你不知道我多难受,我以为是我自作多情,我以为你很想嫁给我堂兄……” “二少爷。”谢傅话未说完,就听有人喊他。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青莲巷,巷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们的身上。 眼神充满意外与震惊。 浑身浴血的谢傅。 身穿嫁衣披头散发,被谢傅抱在怀中的顾仙庭。 两人这是打了一架?新娘子被二少爷给强捉回来? 谢傅轻道:“到了。” 顾仙庭轻声道:“怎么办?” 她以为故事还未讲完,谢傅就会死在半路,她也打算跟着一起走。 故事还未讲完,谢傅没死,谢府却先到了。 他们要面对双方宾客,还有那个所谓的新郎——谢傅的堂兄。 谢傅笑了笑,抚摸顾仙庭的秀发,“你放心好了,一切有我担着。” …… 谢府大堂之内。 吉时早就过来,新娘子却不见踪影。 谢广德心急如焚,实在耐不住性子,来回渡步,明明是一件喜事,明明是一桩美谈,怎么会闹成这样,成为一桩笑话。 谢广德看向谢礼,只见谢礼神情严肃,不苟言笑。 你给老子争气一点啊,到家门的新娘子怎么给跑了,捉也要捉回来啊。 无奈的叹了口气,该问的也已经问了,训也训过了,礼儿心里也不好受。 又看了看亲家顾权,只见顾权阴沉着脸,显然面子上也挂不住了。 这该怪谁呢,好像谁都没错,如果非说有错,新娘子为什么要逃跑呢,实在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一众宾客也挺尴尬的,想熘却不好意思开口,只待谢家收拾好残局,各自回家去。 唯独霍端一直笑眯眯,在苏州他早就知道顾仙庭的身份,也知道顾仙庭和谢傅关系匪浅。 安装最新版。】 新娘子为什么逃跑,详细原因不得而知,只怕逃不了错点鸳鸯。 谢广德突然瞥见笑眯眯的霍端,立即有些不悦,转念一想,霍老爷不是幸灾乐祸的人,于是上前低声问道:“霍老爷,你可有什么良策?” 霍端被谢广德问得表情一愣,新娘子跑了,我能有什么良策,我又不是新娘子,笑着安慰:“世上本无常照月,天边还有再来春。” 谢广德暗忖,你这不是跟没说一样。 就在这时,有人进门禀报:“新娘子来了!” “来了!” 谢广德闻言大喜,快步就走出厅堂,一众宾客也跟随谢广德的步伐走了出来。 是的,新娘子来了,没有热闹喜庆的鼓乐之声欢迎,没有乘坐八人喜轿,也没有披着红盖头盛装打扮。 相反,她披头散发,一袭红色的嫁衣也污漆不堪,由一个男人抱着进门来。 抱着她的正是谢傅,胸前的衣裳已经完全被鲜血染红,好像刚刚从战场上厮杀回来。 刚才还慌忙喧哗的院子一下子安静起来,静得落针可闻,从来没有一次迎新娘子进门的时候的如此的安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跟着谢傅的步伐而移动,心中均十分惊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待谢傅走到堂前,谢广德快步走了过去,心中虽震惊万分,却压低声音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问话的同时,一双老眼朝谢傅怀抱中的人儿看去。 顾仙庭的脸是埋向谢傅胸膛的,听到谢广德的声音,感受到她投射而来的目光,眼睛不由自主的眨了一下。 谢广德虽然看不见顾家千金的脸,瞥见她眼睫毛蹙了一下,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吓死人了,这模样差点让人感觉人没了。 谢傅道:“说不清楚。” 谢广德突然反应过来,凑近谢傅耳边低声道:“赶紧把人给放下,她可是你未来嫂子,成何体统。” 这简直太荒唐了,还未过门的嫂子,却被小叔子给抱在怀中,而且还是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 一想到这次,谢广德心乱如麻,差点眼前一黑给晕过去。 顾仙庭听见谢广德的话,脱口而出:“我不!” 在落针可闻的背景下,这两个字响亮悦耳,清晰的传到每个人的耳中。 在看到女儿一动不动被谢傅抱着回来,顾权的心头是忐忑的,待听见女儿出声,一腔担心瞬间化为怒火,气匆匆的走来。 女儿逃跑让谢家下不了台,他这个当父亲,面子也全丢尽了。 “为什么逃跑?” 顾权实在想不通,女儿为何临阵逃跑,这门亲事不是她渴求的吗?她不是满心欢喜吗? 顾仙庭扭头看了父亲一眼,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顾权气的一巴掌就扇了下去,一只手却用力的捉住他的手腕。 “顾叔,要打就打我吧。” 顾权一头雾水:“侄儿,什么意思?” 谢傅没有回头,朝堂前檐下望去,目光落在谢礼身上,大步走到谢礼跟前,强势的说道:“兄长,我要娶她!” 这话一出顿时炸开了锅,一众谢氏宾客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弟抢兄妻,这太荒唐了,而且发生在他谢氏一族,简直就是天大丑闻,把先贤尧卿公的名声都给败坏了,更让整个家族蒙羞。 都说谢傅出息了,就这么个出息法,干出此等罔顾人伦的事来。 现在想来,当初谢广德除去他的宗籍,是明智之举。 谢广德目瞪口呆,捶胸顿足啊的叫了一双,双手捂脸,真想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这整的哪出啊,他头都要炸了。 兄弟两人目光无声对视着。 傅在他面前,目光从来没有如此强势过,傅的眼神充满着——就算是你,绝不谦让。 甚至带着炽热的渴望渴求。 谢礼太了解这位堂弟了,从小到大,他绝不会跟自己争抢任何东西,就算自己有的,他没有,也绝不妒忌。 这一次他的眼神在说,我要!我要! 这让谢礼内心尤为震撼,脱口而出:“好!” 谢礼的回答,顿时又炸开了锅。 谢广德老躯一震,感觉有点挽救的机会,要不错打错着? 放下捂脸的双手朝谢礼轻轻望去,只见谢礼脸带微笑,眼里也没有半点怨恨,礼儿竟如此阔达。 谢广德远远低估了堂兄弟的感情了,而谢礼为人情恕理遣,唯在公道上寸步不让,例如在鹤情这件事上,让谢傅必须给澹台鹤情一个名分。 听到谢礼的回来,一众谢氏宾客纷纷朝谢礼投去赞许的目光,相比之下这谢傅简直不堪入目,耻与他同姓。 看见谢傅为她遭受这些鄙视的目光,顾仙庭很是心痛,想为谢傅据理力争,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不知为何声音却是沙哑。 顾权懵完之后,浑身一震,这是峰回路转啊,他一直巴不得将女儿嫁给谢傅。 因为女儿不能嫁给谢傅,一直深以为憾,这门亲事,他也没有多高兴,有种随随便便嫁出去就是了,也不算太差。 这会却乐开了花,这小子真成为我女婿了。 若不是此情此景不好宣泄,他真的要哈哈大笑起来。 阔步走到谢傅跟前,虎目盯着谢傅,凛然问道:“谢傅,你想娶我女儿吗?” 谢广德一讶,安中兄不介意吗? 还是事到如今,不如将就? 谢傅看着顾权:“顾叔,我想娶令千金!” “好!我便将女儿嫁给你!” 有顾权这个当父亲亲口应下,情况又大不相同,有道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谢广德觉得还是得问一问顾家千金的好,省的又闹出逃跑,或者以死相逼的事端来。 走近对着顾仙庭慈爱道:“闺女啊,你同意吗?” 顾仙庭头藏在谢傅怀着,点头嗯的一声。 第839章 拜堂成亲 听顾仙庭应得如此心甘情愿,谢广德纳闷的摸了摸苍白的胡子,他好像还没搞清楚状况。 面对一众谢氏族人鄙视的目光,谢傅坦然的迎了上去。 “各位同族的叔叔伯伯,在场的诸位宾客,我与仙庭相知相惜,这个中误会我一时之间没法向诸位说清楚。” 谢傅说着低头温柔的看向顾仙庭,“这些年仙庭为了我受了很多苦,咽了很多委屈,今天请诸位做个见证,今生我若不能好好保护她,让她做个幸福的妻子,就让我谢傅死无葬身之地!” 此话一出,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早就认识,这大概是就是顾家千金临阵逃婚的原因吧。 这会倒感觉顾家千金是个坚贞专一的好女子。 霍端这会看准机会,呵呵笑道:“谢老太爷,恭喜恭喜,顾小姐终究还是谢家的人。” 这话充满艺术,嫁谢傅还不是一样,还是你的孙媳妇,还是你谢家人。 王正也不得不开口了:“可以看出谢公子对顾小姐一片痴情,顾小姐也对谢公子专一不移,有情人终成卷属,可喜可贺啊。” 扬州城这两位大老的话,无疑成为别人释放情绪的方向标。 谢秋鹏顺水推舟:“我早就说过傅侄儿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个中必有原因,果然不出我所料。” 安卓苹果均可。】 该股权开口了:“好事多磨,足足百年啊,连阳武公与子颜公在地下都急坏了,暗暗为你们两个牵线,生怕错失这段姻缘。” 事情转变的太快了,谢广德还反应不过来,谢傅跟顾千金搭一起了? “安中兄,那现在?” “择时不如撞时,让两位新人进礼堂拜堂成亲吧。” 这时谢礼摘下头顶汉冠,亲手为谢傅戴上。 谢傅于心不忍:“兄长,真是抱歉。” 谢礼澹然一笑:“抱歉什么,你们两个本来就是一对,倒是为兄差点拆散你们。” 谢傅歉意道:“毁了兄长你的婚礼。” 谢礼洒然一笑:“今日是我弟的成亲之日,也是大喜之日,何毁之有?” 说完脱下自己身上的礼服,打算亲自为谢傅穿上,见谢傅还抱着顾仙庭,无法更衣,笑道:“舍不得松手一会吗?” 谢傅低头对着顾仙庭道:“能下来一下吗?” 顾仙庭轻轻点头。 双足落地,虽披头散发却亭亭玉立,姿貌端庄。 谢广德轻抚胸口,这混小子回来没几天,就把我给吓了好几回,我这条老命迟早要被他给吓死。 “小姐。” 秀儿捧着凤冠和红盖头而来。 顾仙庭避嫌,进了一间房间,重新梳妆打扮。 为顾仙庭梳着乱发,秀儿忍不住落泪:“你好难啊。” 顾仙庭却笑道:“秀儿,你知道吗?大人喜欢我,很喜欢我,我能感受到。” 这些年,秀儿跟在顾仙庭身边,经历了太多了太多了,以致此刻的转悲为喜也没有多大震撼。 只是轻轻说了一句:“小姐,你总算嫁给他了。” 另外一边,谢礼亲自为谢傅换上礼服,见谢傅里衣也沾满鲜血,问道:“怎么回事?” 谢傅苦笑道:“我从河里把仙庭捞起来之后,她不肯原谅我。” 谢礼闻言骇然:“你说什么!” “我赶到的时候,看见仙庭直接跳到江里。” 谢礼震撼,以死明志,足见顾仙庭忠贞不渝,嘴唇嚅动道:“我没想到……好险……” “接着呢?” “她说我眼睁睁的看着她嫁给别人,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 谢礼心中暗忖,就凭以死明志的举动,足看见她性子何等刚烈,“你怎么让她原谅你。” “我就对自己来一剑,跟她说下辈子。” 谢礼惊讶啊的一声。 说着就要去查看谢傅伤势,谢傅却是阻拦,“拜完堂再说,别让她等久了。” 谢礼点头:“那你先忍着。” 换上礼服,戴上汉冠之后,谢傅光鲜亮丽,彻头彻尾一个新郎官。 谢礼十分满意,这套礼服是傅特地从玄澹斋为他订做的,如今还是穿在傅的身上。 婚礼举动地点布置在东山堂,东山堂也是谢氏的三大堂号之一。 今日的东山堂宾客满坐中透着喜气洋洋。 在谢广德的印象中,东山堂也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 会稽谢氏的各个旁系代表都到了,结为亲家的顾家,扬州刺史王正,江南首富霍端,还有一众江南名流富商…… 谢傅先到等候,一阵喜乐之声,秀儿牵着顾仙庭而来。 这会的顾仙庭已经头披红盖头,高髻巍巍将红盖头顶的如同龙湫宝塔,嫁衣红艳亮丽,莲步款移间,端庄高雅而不失温婉纯美。 秀儿牵着顾仙庭停了下来,顾仙庭虽然看不见,却能感受谢傅就在自己身边,心口怦怦喜跳。 而谢傅闻到顾仙庭身上的兰麝香气,也是熏得如醉如痴。 早些时候还自怨自艾,伤心暗然,这会却要与他共入礼堂,结为夫妻,心头充斥着难以言喻的幸福感。 两人的心都剧烈地跳动着,并无肢体接触却似乎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一只苍老的手代替秀儿,牵住了顾仙庭的手,顾仙庭不由抖了一下,红盖头轻漾一下。 一把慈祥的女声说道:“新娘子别紧张,我牵你进堂去。” 红盖头又是一阵轻漾,顾仙庭点头回应。 仪婆低声道:“小心,抬脚,门槛有点高。” 顾仙庭忍不住对着谢傅低声道:“你怎么样了?” 她还没忘记谢傅那一剑穿背,眼下却急着来与自己拜堂成亲。 谢傅微微凑近说道:“放心,我有金刚不坏之躯,死不了。” 此刻一众宾客礼貌的保持安静,目光聚焦在这对新人身上,见两位新人竟说起悄悄话,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声虽轻,不过人一多,笑声就很喧哗了。 正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多数高门大户结成亲家之前,新郎官和新娘子都不太熟悉,这一刻的紧张忐忑要多一些。 谢傅与顾仙庭之间怎么说呢,就像一对青梅竹马,亲上加亲。 仪婆低声叮嘱道:“两位新人别说话,洞房里说个够。” “好。” 谢傅应了一声,顾仙庭却不吱声。 成亲仪式有点繁琐,顾仙庭想记住嫁给谢傅的每一刻,日后好做回忆,脑海中却一直担心谢傅的伤势。 在仪婆的主导下,夫妻两人一拜天地。 第840章 双喜临门 二礼为二拜双方高堂。 谢傅先端酒双手奉上:「顾叔,婶婶请饮酒。」 并非谢傅不懂改口,这给改口却要由旁人提起,仪婆早些时候特地叮嘱谢傅。 一声哄堂大笑之后,仪婆笑道:「新郎官,该改口了。」 顾卢氏一双美眸打量着眼前的女婿,前些日子,丈夫从扬州回来,一直对谢傅赞不绝口,夫妻这么多年,丈夫都没跟自己说过这么多话。 还说不能将女儿嫁给谢傅十分遗憾,打算与谢傅结为金兰兄弟。 这可真把顾卢氏吓了一跳,两人的辈分可是差了两辈。 想到这里,侧头看向丈夫,见丈夫笑着合不拢嘴,心里也十分高兴,这会你可心满意足了吧,想与他称兄道弟也不成了。 今日是女儿出嫁的日子,感觉这个当岳父的比女儿还要高兴。 顾权当然高兴,他的争气女儿硬生生从王婉之手中抢过这个佳婿。 送礼这种事情大多由女子来给,顾卢氏一双保养得极好的柔夷温柔的拉住谢傅的手,将一叠地契放在谢傅手中:「孩子,这是我们夫妻给你的见面礼,该改称呼了。」 这叠地契是良田三十顷,这改口费也太厚重了。 「多谢岳母大人,请饮酒。」 顾卢氏接过酒饮下,从这一刻开始,眼前的年轻人就是她半个儿子了。 顾权颇有点迫不及待,「我呢?」 谢傅自然不会忘了顾权:「岳父大人,请饮酒。」 顾权哈哈大笑,接过酒杯,眼神瞥了谢傅一眼,似乎在说,老弟,你也有今天。 紧接着轮到顾仙庭,刚才仪婆在她耳边也有一番嘱咐,上前敬酒:「谢伯伯,请饮酒。」 没错,顾权与谢广德,顾仙庭只需叫声一声伯伯,论起来,谢傅还需叫她一声姑姑。 仪婆笑道:「新娘子,你也该改口了。」 谢广德从怀中掏出一物,小心翼翼的揭开锦布,却是一个悠久历史的玉镯子。 谢氏族人立即认出这个玉镯子来,这个玉镯子在会稽谢氏意义非凡,代表着主母的身份。 这些年谢广德变卖了很多东西,却从来没打个这变卖这玉镯子的主意。 比起亲家良田三十顷的见面礼,这也是他能拿出来最贵重的东西,价值不知几许,却是一种身份地位的象征。 谢广德亲手为顾仙庭戴上,透着无比疼爱道:「孩子,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顾仙庭身上有太多谢广德疼爱的地方,顾家千金,百年之约,端庄优雅,美丽温婉……几乎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受了礼物之后,顾仙庭也改口,跟着谢傅一样喊:「爷爷,请饮酒。」 谢广德呵呵笑道:「好,好闺女。」 两人新人跪下双方高堂,二礼毕。 第三礼就是夫妻对拜,合卺交杯。 老先生高呼:「礼成!」 宣读起证词来:「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合两姓以嘉缘,乐于钟鼓。敦百年之静好,宜其家室。此证!」 仪婆喜呼:「送新娘子入洞房。」 鼓乐之声骤起,在场宾客连声道贺,厅堂一派喜气洋洋。 谢傅十分体贴,对着顾仙庭说了一句:「等我。」 这话把顾仙庭羞得满脸通红,好是红盖头遮着。 仪婆带路,好一众婢女拥趸着顾仙庭离开大厅,转入洞房。 礼成,开喜宴。 谢傅作为新郎官,还要留下来招待宾客。 谢广德今日终于有会稽谢氏家主地位, 举酒一一招待谢氏族人,今日高兴,有敬酒道贺者,皆来者不拒。 作为谢郎官的谢傅,自然也少不了敬酒和被敬。 谢礼担心谢傅伤势,一直陪伴袒护,尽量让谢傅少饮酒。 谢傅这个酒鬼可不是盖的,加之高兴,一旦喝开了,都把谢礼的劝言当做耳边风,洒脱爽快非常。 谢礼见了把谢傅轻轻拉住,低声说道:「傅,差不多了,别忘了你还有伤在身,你装醉,我找个机会把你带走。」 谢傅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半醉,应道:「不成,他们今日盛情来为我祝贺,我岂能招待不周,需让每位宾客尽兴而归。」 就在这时,一阵蹄声答答之声遥遥传来,有些宾客听到声音,不由放下酒杯,竖耳聆听。 越来越多的人听到声音,刚刚才喧哗嘈杂变得安静许多。 随着声近更晰,马蹄落在石板上隆隆而响,伴着小跑齐步之声而来。 不少人已经听出来,能发出这种齐步之声,只有纪律严明的军队军靴踩在地上。 不少谢氏宾客低声议论起来:「该不会是谢腾带兵来了吧。」 想来谢腾身为堂堂中州长史,被人当堂掌掴,又被扔出府外,受此侮辱,盛怒之下做什么疯狂的事都不奇怪。 纷纷朝谢傅看去,满脸担忧。 王正听见旁人议论,站了起来,笑道:「诸位宽心,我向诸位担保,有我在,今日无人能够在谢府放肆。」 众人闻言立即心定许多,对啊,差点忘记刺史大人在此。 一个六品中州长史在三品上州刺史面前,算个屁啊。 霍端也笑着端起酒杯:「谢公子,来,我敬你一杯。」 谢傅豪饮入腹,他既然敢打,自然拿捏的了谢腾,如果谢腾还不知好歹,那就别怪他不念同族之情了。 霍端在江南名声响亮,比起王正,众宾客更了解霍端的底细,不说天下,至少在江南,霍端能耐通天。 有这两位大佬坐镇,所有人均心定下来,只感觉来的是谁,都丝毫不惧。 哒哒,小跑的齐步声在外面如同擂鼓一般响亮,突然间戛然而止,安静下来,让人有种错觉,刚才是幻听。 一把尖声由远及近传来;「敕牒到,谢傅上前受任!」 众宾客惊讶,受任?受什么任? 再看朗呼的是个太监,更是惊讶,宫里来的! 宫里来的,那可就是封公赐爵! 只有已经获悉内情的王正和霍端十分镇定,并不感到奇怪,节度使可是二品大员,当然是由天子亲自任命。 握有实权的节度使就是一方诸侯,便是只有虚衔的一品三公也远远比不上的。 一名身穿华贵便服的男子阔步走来,年龄二十多三十不到,身材轩梧,面容方正威武,双眼奕奕有神。 行走间傲然从容自成一派,一身贵气飘然教人心折。 霍端见了此人也不禁暗暗一惊。 王正虽不识得此人,扫了一眼府外士兵身上明晃晃的铠甲制饰——明光铠! 认出来的是太子左右卫率中的精英,太子亲兵,来人身份可见一斑。 明光铠从三国时便有,是上将军专用铠甲,到了这代,大观国国力强盛,将明光铠这一奢侈铠甲普及到士兵中。 曾有皇城尽是明光铠的豪言壮语,不过未待这番豪言壮语实现,大观国的国力就开始衰退,明光铠的配备不增反减,便是禁军之中,也只有精英中的精英才能配备。, 因为国力有限,这支太子亲兵身上穿的是轻明光铠,便是如此一副轻明光铠的造价也要达到骇人听闻的一万两。 而重明光铠,也就是真真正正的明光铠,制造一副需要四十人计二百多天,造价更是昂贵到在五万两上。 这些士兵身上穿的不是铠甲,而是黄金。 王正知道霍端在长安多有交际,低声问道:「霍先生,是他吗?」 霍端点了点头,来的正是当今太子秦楚成,未来的帝王君主。 秦楚成目光扫过众人,朗声问道:「谁是谢傅?」 谢傅走前几步:「庶民谢傅。」 秦楚成端正打开敕牒,宣读起来:「名门之后谢傅,才华横溢,英武无双……兹任淮南道节度使一职,诏书如右,牒到奉行。」 这份敕牒从右到左,由中书省起草,门下省审核,天子制可,尚书省执行,主爵司具办,太子秦楚成宣读,真的不能再真的。 一众宾客听完无不惊呼,淮南道节度使! 这他玛的一下子把官做到顶了,太他玛的震惊了! 谢广德傻眼了,真的假的!别闹了!他的老心脏又受不了了! 秦楚成朗声道:「谢大人!」 谢傅上前双手恭恭敬敬接过敕牒,虽然早已知道,但真的委任,还是让人激动不已。 旁边的老太监介绍道:「谢大人,这位是太子殿下。」 当今太子!众人神色剧变。 谢傅连忙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秦楚成十分随后,扶住谢傅双手:「不必客气。」 说着微笑打量着谢傅,似说家常一般:「你便是三非的大哥,果然跟三非说的一般,温文尔雅又英武隽逸。」 霍端闻言心中一惊,崔三非,嚣张跋扈的崔胖子。 谢傅还是崔胖子的大哥! 霍端也不禁骇然,连崔胖子这种人都驾驭的住,可真真不得了,他是越来越看不透谢傅了。 其实不存在驾驭一说,谢傅一无权二无势那什么驾驭别人,无非是身上那份诚真情真的特别魅力。 先以城待人,先以情待人,就算明知对方有诈,也是宁愿先吃上一亏,再辨真伪,绝不妄测。 所以谢傅交来的那些朋友,都是经过其真金火炼,像易杭、崔三非。陆文麟、张凌霄…… 就连李徽朝这种似敌似友的人也对他暗暗折服。 第841章 太子殿下 谢傅疑惑道:「三非。」 秦楚成笑道:「我与三非私交很好,大抵就是市井所说的那种猪朋狗友。」 谢傅莞尔一笑,感觉这位太子殿下一点架子都没有,很接地气。 秦楚成继续道:「三非回到长安之后,可没少在我面前提起你这位结拜大哥,说你忠肝义胆,才华横溢,英武无双,言不吝赞美。」 谢傅和秦楚成还不熟,谦虚说道:「太子殿下姑且听之便好,三非这些话有偏袒之嫌。」 秦楚成哈哈大笑:「光是让这死胖子服气此点,谢大人你就了不得。」 说着端详着谢傅一身已装,讶异道:「今日是谢大人的?」 「正是微臣成亲娶妻之日。」 秦楚成哈哈大笑:「那可是双喜临门啊,不知可否让本宫喝上谢大人的一杯喜酒。」 谢府恭敬道:「太子殿下,请。」 秦楚成的身份自然被奉作上宾,大厅内一众宾客难免拘谨。 秦楚成坐下之后笑道:「今日是谢大人的大喜之日,不要因为我的到来而坏了热闹气氛,大家随意一点,那些繁文缛节就省了吧。」 秦楚成平易近人,让一众宾客适从许多,但还是没能像一开始那般放开。 同席伴坐的有谢傅、王正、霍端、顾权、谢广德,其它的均不够格。 秦楚成看向霍端,竟是认识:「霍先生也在啊?」 霍端笑着回了一句:「太子殿下。」 「霍先生,你最近手上可有什么绝色美姬?」 同席众人没想到秦楚成一开口就是难登大雅之堂。 余者皆是儒雅之风门阀出身,唯独霍端却见怪不怪,天子秦家来自陇西,崇尚胡风,大观国的民风开放也是秦家带出来的。 像长安那边,贵族宴饮聚会,皆是男女杂坐,靡费宣浪风气蔚然成风。 六公子之一的崔三非有长安第一纨绔之称,太子秦楚成也有恣情之王的名头。 两人私交匪浅,一起建了白马会馆,在馆内收集美女,设酒池,藏珍宝……常在馆内与同好极尽荒诞之事。 据霍端所知,秦楚成不爱处子,尤好腴美***。 嘴上笑着应道:「太子殿下,新罗有战事,霍端已经久些日子没到新罗去,待战事休止,霍端马上就过去物色些珍奇货色,送到殿下府上。」 秦楚成笑道:「我倒不急,只是这次远道来到扬州办事,随行并未带任何婢姬。」 霍端笑道:「这有何难,霍端今晚做东,请太子殿下到秦楼去,定让太子殿下乐不思蜀。」 秦楚成抬手道:「霍先生误会了,这青楼整的那些诗文清谈,我最讨厌了。」 霍端眼睛一跳:「哪?晚上请太子殿下到我府邸做客,由霍端来替太子殿下安排。」 秦楚成表情立有所动,笑道:「我本来想从你处购两名绝色美姬,赠予谢大人为贺,好让谢大人白肉滋润,脸添红光,这样吧,我今晚亲自来挑。」 传统端正的谢广德听得是目瞪口呆,难以想象这些银靡之言可以在宴席上这般侃侃而谈。 顿觉自己向来放浪的孙儿,与这太子殿下相必,简直是淳朴白玉一块。 紧接着霍端将王正、顾权介绍给秦楚成认识。 王正是王阀旁系,又是一方刺史大佬,顾权也是顾阀门户。 对于两人,秦楚成没有半点自恃,虽是皇家身份,在两人面前以晚生后辈谦逊自居。 待介绍到谢广德,秦楚成竟站了起来,正式向谢广德道贺。 谢广德自然是受从若惊。 喜宴上, 秦楚成与谢傅多有攀谈,谢傅应付自然…… 、宴散,不少客人都是远道而来,谢广德和谢礼忙着安顿客人在府内住下。 至于秦楚成被霍端带到自己府上住下,也幸好如此,不然光是安顿秦楚成和他的亲兵,就够谢家忙的。 这一天可把谢广德给累趴了。 谢礼送完最后一个客人,看着消静下来却依然透着喜气的府邸,谢家终于风风光光了,爷爷也终于圆了他的心愿。 心中感到欣慰的同时又难免黯然,傅娶得如花娇妻还官职二品大员…… 相比之下,他就远远不如了。 他需要找个地方释放一下心中的郁闷之情,没有告知下人,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着。 不知不觉就来到玉带河,看着河岸风景,不禁想起小时候兄弟两曾在河里一起捉过鱼。 他素来规矩,而傅却天生爱冒险,每次干出越矩的事情都是傅怂恿的。 其实他当时虽小,却害怕傅出意外,所以只好跟着。 记得有一次,傅涉深溺水,可把他给急坏,找了一直树枝才把傅从河里拉起来。 自从那一次之后,傅就学会游水,还跟他说以后兄长溺水了,他就有本事救兄长。 想到这里,谢礼不由莞尔,傅是真的长大成人了,能独当一面了,不再是那个经常闯祸,需要自己保护的少年了。 自己也不应该管他太多了…… 胡采薇待谢家客散之后,特地上谢家门来。 因为这胡姑娘是王老尚书的义女,又是二公子的朋友,所以全伯十分恭敬客气:「胡姑娘,又送茶来吗?」 胡采薇笑道:「今天不送茶,送别的。」 「送别的?」 全伯整好奇,就看见胡采薇拿出一物来,一尊观音送子的小玩偶。 这尊观音玩偶里面是用竹条编织轮廓形状,外面裹布绣花,特别生动好看。 「我是穷人家的孩子,贵重的东西送不起,想必谢大哥也不稀罕。」 全伯忙道:「胡姑娘有心就好,二少爷不是嫌贫爱富的人。」 胡采薇继续说道:「这观音送子是我亲手做的,祝贺谢大哥和新娘子新婚大喜。」 全伯立即拱手:「我替二少爷先多谢胡姑娘一番心意。」 「你跟谢大哥说,这观音送子放在床底下,明年定能生个大胖小子,这是我们那里的风俗,很灵的。」 全伯哎呀一声:「承胡姑娘吉言,府内明年定添新丁。」 胡采薇咯咯一笑:「那我先走了。」 「胡姑娘慢走,一定将胡姑娘的心意给带到。」 第842章 各有姻缘 胡采薇转身离开,她受谢大哥恩惠,今日是谢大哥大喜之日,岂能没有表示,只是早些时候以为是谢家大公子成亲,怎知道突然变成谢大哥成亲,所以才匆匆忙忙赶制了这个观音送子的玩偶,给谢大哥送上祝福。 行到玉带河,突然听见河岸边传来激烈的扑水声,一看竟是有人落水。 胡采薇也顾不得许多,立即跳入河里,此刻深秋,河水冰凉,不由打了个寒颤。 人游到男子身后,抬臂勾住男子的脖子,让男子的头冒出水面,将人往河岸上拉。 水中徒手救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很容易一起溺亡,何况一个女子。 胡采薇看似娇弱女躯,在水中借水如同游鱼一般灵活,却是草根出生,水性不俗。 到了岸边,将男子拖上岸上,反而费了好大力气。 双手对着男子上腹位置一压,哇的一声男子吐出几口水之后,浑身颤抖起来,也不知道是冻着了还是惊魂未定。 胡采薇淡淡笑道:“没事了。” 一边说着一边将湿润乱发梳到脑后,重新髻束起来。 突然发觉男子正盯着自己看,低头一看才发觉衣服湿透贴肌,淅沥沥下女子线条纤毫毕现。 恼羞成怒,一个巴掌就赏了过去:“看什么!早知道不救你了。” 这耳光清脆无比,也把一时看得有点痴的谢礼给打清醒了,连忙行礼道歉:“胡姑娘,我不是有心的,一时……一时……” 谢礼却说不出口来,任何男人看到如此美丽风景,大概都会情不自禁吧。 胡采薇听见谢礼声音,却惊讶道:“你是大公子!” 当然她跟随王君衡上谢府去,见到这位谢家大公子,说来这位大公子给她的印象很蛮深的。 谢礼此刻一头乱发披脸,衣裳湿透扯散,形象狼狈不堪,也难怪胡采薇刚才没把他认出来。 被人认出来了,谢礼反而更加尴尬,不知该说什么好。 胡采薇哦的一声,惊呼道:“你是寻短见!” 寻短见?谢礼愣了一下,他是人有些走神,不小心失足落水,一落水就浑身冻得僵硬,扑腾几下反而往更深处去。 未待谢礼解释,胡采薇就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堂堂男子汉,这么一点小小的挫折都迈不过去,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竟干出这种轻贱自己身体的事,枉费伱白白生在书香之家……“” 顾家千金逃婚的事,胡采薇是知道了,以为谢礼是受了打击,所以投河自杀。 谢礼也一时被胡采薇骂的哑口无言,心中暗忖,骂的是句句在理啊,这女子明道理识大体啊! “说话啊,怎么哑巴了!” 听到胡采薇冷斥,谢礼这才应道:“我没有寻短见,我是失足落水。” 胡采薇讶道:“真的吗?” 谢礼解释起来:“我有些走神,不小心就踏到河里去,水很冷……”说着突然瞥见胡采薇湿衣下优美动人的女子身段,又哑了。 胡采薇咯咯笑着:“傻乎乎的……” 骤然谢礼眼睛又不老实了,骂了一句登徒子,转身就走。 谢礼忙追了上去,将从身上脱下的外衣披在胡采薇的身上,弱弱说道:“别给别人看见了。” 胡采薇好笑道:“你占了便宜还不让别人占便宜啊,好了,我走了。”倒是领下谢礼这份情。 过了一会发现谢礼还在后面跟着,停下转身问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我……我……我害得胡姑娘你丢了清白。” 胡采薇立即啐道:“呸,我的清白还在。” “我……我的意思是说男女授受不亲,害你跟我有了肌肤之亲。” 胡采薇好笑道:“你想赖上我?” 这话把谢礼给问懵了,只听胡采薇笑道:“迂腐!我且问你救人性命与男女之嫌哪个重要?” 谢礼脱口而出:“救人性命!” “这不就对了,我又没少块肉,这般迂腐干什么。” 胡采薇说着见谢礼冻得瑟瑟发抖,大方说道:“先到我那里喝完姜茶热热身子吧。” 谢礼心中万分期待,不由自主应道:“好。” 路上,胡采薇揶揄道:“你这个当兄长的可比谢大哥差远了。” 谢礼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这一次是十分计较,心里很不舒服,“我比他差哪了?” …… 安顿好宾客,婢女端来清水,谢傅洗了把脸。 谢广德特地走近,关心问道:“还行吧?” 谢傅笑了笑,他虽然喝了不少酒,但还是很清醒,能灌醉他的只有他那几个酒鬼朋友,或者他想醉。 谢广德怕了谢傅肩膀,“打起精神来,别回房就倒下呼呼大睡。” 今日的喜事也让谢广德想起很多很多年,自己娶她祖母那一天,那天他喝了不少酒,回房之后什么也没干,倒下就睡到隔日三竿。 然后谢傅的祖母三天不跟他说话,刚过门就给他来个下马威。 后来他才知道是新婚之夜冷落辜负了娇妻,人家心里有怨。 谢傅见爷爷傻乎乎的笑,笑得脸上的皱纹都出来了,问道:“爷爷,你笑什么?” 谢广德凑近低声道:“知道什么叫春宵一刻值千金吗?再困也得先把事情给我办了,我明年还要抱曾孙呢。” 谢傅笑道:“爷爷,放心吧,曾孙你是抱定了。”鹤情已经有了身孕。 望着谢傅离开的背影,嗳,差点忘了这混小子常逛青楼,我倒多此一举了。 还未到达自己居住的院子,就遇见全伯。 “二少爷,你还未入洞房啊?” 谢傅莞尔一笑,这会刚刚黄昏,不过天也快黑了。 全伯见状连忙说道:“我的意思是你入洞房,我就不好打扰你了,这是胡姑娘给你的贺礼。” 谢傅接过一看,是个送子观音的布偶,分明就是亲手做的,也算一番心意,“采薇人呢?” “胡姑娘送完东西就走了,她说这观音送子放在床底下,明年就能生个大胖小子,这是她们那里的风俗,很灵的。” 谢傅呵呵一笑:“采薇有心了。” 谢傅刚进院子就听到争吵声。 争吵的双方,一边是以小娴小雅的府内婢女,另外一边是人单势孤的秀儿。 只听秀儿鄙视道:“闹个屁洞房,我家小姐是名门闺秀,只尊周礼,你以为是你们这穷乡僻壤,一大堆鄙俗。” 小雅气道:“你说扬州是穷乡僻壤,扬州放眼江南,也是数一数二的繁华。” “嗳,扬州是不差,不过你们谢家可就不怎么样,一群没有教养的奴才。” 谢傅听完莞尔,你家小姐都是我的人了,你还把自己都顾家人呢。 觉得有趣,也不出声打扰,就静静听着。 小娴比较沉稳,没有小雅那么冲动,“我们扬州都有闹洞房的习俗,不闹不喜,入乡随俗知道吗?” 秀儿凶巴巴道:“我不管,今天谁敢骚扰我家小姐,我把她嘴巴给撕了。” 小雅有点地头蛇的味道,骂道:“死丫头,你是不是不想混了。” 秀儿在顾府也是说话数一数二的地位,何曾受到这种欺凌,若是姑爷欺凌她也就罢了,一个奴才也敢骑在她的头上拉屎。 挽起衣袖,一副准备要干架的姿态,嘴上讥笑道:“银贱丫头,看看谁不想混了。” 小姐是远嫁,今天是她头一天陪小姐过门,等三天之后,小姐回门,从顾府带十几二十个婢女过来,看看谁人多,看看谁欺负谁。 小雅怒道:“你说谁是银贱丫头。” “说你呗。” 秀儿说着,手指小雅眉尾的一颗痣,一本正经说道:“你这痣啊,叫银痣,天生屁股不着地,让男人银的命。” 谢傅听了一愣,秀儿这么泼辣的吗?平时看不出来啊。 小雅气得涨红着脸,“你……你……你……” 虽然平时口齿伶俐,不过遇见秀儿这种条理清晰,还沾了顾仙庭几分才文的,就讨不了好处了。 干脆胡搅蛮缠:“我看你才是银贱丫头……” 刚好见秀儿昂首挺胸,嘲讽道:“是不是很想勾引男人!” 秀儿若是气急败坏,那可就输了,笑着说道:“是啊,我就是专门勾引你家少爷的,等我把你家少爷勾上床,成为你的少姨娘,看我不狠狠修理你这小贱人。” 说到最后,眼神透着阴冷之色。 小雅被秀儿点中死穴,无法反驳,情急之下脱口:“我也会勾引,看谁死。” 手拉小娴:“我们两个!” 小娴却道:“我才不要干这种事。” 越说越不成体统,谢傅咳咳一声作为提醒。 小雅正在气头上,怒骂道:“这院子不准男人进来,是哪个不知道死活的贱奴才!” “你是家少爷这个不知死活的贱……咳咳。” 见是谢傅,小雅惊呼:“少爷。” 待谢傅走近,这小丫头心虚的低下头,一声不吭,这会却温顺的像只绵羊。 小娴好声道:“少爷,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可不能说不吉利的话。” 谢傅心中莞尔,你们刚才说的还少吗?嘴上笑道:“什么不吉利的话啊?” “贱……啊。” “你不是说了。” 小娴恍悟,顿时捂嘴,紧接着又连忙啐道:“呸呸呸……大吉大利。” 模样可爱极了,谢傅忍不住一笑。 (本章完) 第843章 闹房无忌01 秀儿这边却鼻子里“哼”了一声,狠狠地瞪了谢傅一眼,意思是说,小姐才刚刚过门,就纵容奴才来欺负小姐。 谢傅淡淡看向秀儿,秀儿却根本不拿正眼瞧他。 谢傅心中莞尔,仙庭是不是太宠秀儿了,这是我家都不把我这个姑爷放在眼里,到了顾府,尾巴还不翘上天了。 故意说道:“秀儿,你不是说要勾引我上床,这是欲擒故纵?” 秀儿闻言立即害臊的脸蛋通红,高声说道:“谁要勾引你。” 以小娴小雅的一众婢女立即指证:“你刚才分明说了!” 秀儿顿时无地自容地把头低了下头,想要躲回房内去,奈何又得守在门口,不让别人进房捣乱。 小雅见状讥讽:“哟,原来是个雏儿,我还以为伱多厉害呢。” 谢傅见好就收,笑道:“闹洞房是我们这里的习俗,越闹越喜。” 怎么说呢,有这个习俗自然有它的道理,一开始是为了新娘子更好的融入新家,同时在玩闹中消除心里的紧张。 只不过有的人会怀着不那么善意来干这件事,巴不得看见别人出丑,或者趁机占新娘子便宜。 小娴小雅喜道:“好啊。” 她们对少爷忠心耿耿,又怎么会找这位刚进门的少主母麻烦呢,一是为了闹喜,更加喜庆,其次也是为了接触这位少主母,免得过于生分。 严格来说,有点想要讨好少主母的意思,这也是她们留在谢傅身边的价值。 这般想法,对于秀儿也难免产生敌意。 秀儿却凛然道:“不准闹!我家小姐是名门闺秀,书香娴静,可不是乡野村姑。” 又是这一套说辞,谢傅槅门喊道:“仙庭,我来了。” 这一声喊让屋内的顾仙庭害羞不已,感觉似乎在说,仙庭,我要上榻来了,你准备好了吗? “嗯”的轻轻应了一声。 谢傅又笑道:“闹洞房是我们这边的习俗,闹一闹吧。” 刚才秀儿在外面与人争吵的情况,顾仙庭是听见了。 一直没有出声,让秀儿是应付,主要是她刚过门,对谢府的情况不了解,新身份的分寸掌握不好。 总不能这新婚之夜还没过,就摆出少主母的架子来吧。 其次呢,她也不想闹什么洞房。 不过谢傅开口,可就不一样了,有他在就好像小时候父母在身边,让人很踏实。 “好。” 秀儿没想到小姐会答应,愣了一起,小娴小雅她们已经推门一窝蜂涌进屋去。 顾仙庭头盖红布,端坐在榻上,心头猛然一突,耳边响起闹哄哄叽叽喳喳的笑声来,反而不那么紧张了。 谢傅笑着走了进来,一众婢女说道:“少爷,让我们看看新娘子美不美。” 新娘子美不美大概是每个人的好奇心,当然揭下红布这个举动还是得新郎官来说。 秀儿也第一时间来到顾仙庭的身边,一副保护着的样子:“小姐,我在。” 分为两派对峙着,新娘子和秀儿一派,谢傅和小娴小雅一众婢女一派。 小雅将喜秤递到谢傅手中,迫不及待道:“少爷,快揭,让我们看看新娘子长什么样子?” 喜秤上有标明斤两的星星,由天干地支配合而成,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再加上福、禄、寿三星,恰合十六之数,用这支喜秤挑开红盖头,有大吉大利的含义。 “仙庭,我来了。” 谢傅刚走一步,一众婢女已经充满好奇的睁着眼睛,翘首以待这红绸布下的新娘子是怎样的千娇百媚,楚楚动人。 秀儿却抬手道:“慢着!我家小姐曾经说嫁人就要嫁一个相貌英俊潇洒的人。” 小娴小雅等女哄笑:“新娘子放心,我家少爷长的可俊了,在街上与小娘子擦肩而过,小娘子都要忍不住回头瞧一眼。” 从外貌看,谢傅确实没有什么可说的。 秀儿似乎早有准备,继续说道:“还说这个人必须专一痴情。” 小娴小雅闻言不禁暗暗担心起来,少爷风流啊,以前这青楼是哪天都没落下,轻轻朝谢傅看去,刚好看到谢傅内疚的表情。 在面对顾仙庭,谢傅确实因为自己的多情而内疚,这也是他当初明明喜欢,却迟疑不前的原因。 这副表情落在小娴小雅等婢女眼中,只感觉少爷心虚了。 小娴机灵道:“那要看看新娘子美不美了,长的美,不用约束,我家少爷定天天像狗儿一样绕着少夫人的裙角转。” 小娴这番打趣,惹的谢傅一笑:“美不美啊?” 一众婢女立即跟着少爷齐声询问:“美不美啊?” 这情景倒好像当街帮助少爷调戏小娘子。 红布下的顾仙庭掩嘴一笑,真想问一句我长的美,你真的会想狗儿一般天天绕着我的裙角转吗? 只是这话在人前,不好说出口来。 小雅看见红布轻轻一阵微微抖动,踮起脚尖凑到谢傅耳边低声道:“少爷,新娘子在偷笑。” 秀儿挺胸傲道:“小姐长的美不美,你不知道吗?” 谢傅为了表示顾仙庭很美,吠了一声,不是,叫了一声。 他的口技非凡,这一声叫惟妙惟肖。 一众婢女跟着要附和,很多人都刹住了,唯独小雅没刹住,嗷的一声。 顾仙庭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 大家纷纷指着抖动的红布,笑道:“新娘子笑了……新娘子笑了。” 洞房内,气氛轻松欢乐。 秀儿瞥了谢傅一眼,你都叫的出来,拿你没辙了,算你过这一关了。 “小姐还说,这个如意郎君啊,才学还得胜过她。” 小娴小雅又担心起来了,少爷可是不学无术啊,一个整天逛青楼的人,哪有什么才学。 反倒是大少爷,经常看见他在书房读书,要不让大少爷来助阵? 不成不成,考的是新郎官,让大少爷来助阵算什么。 “小姐,你出题考考他,看他有没有才学。” 顾仙庭终于开口:“秀儿,你出吧。” 秀儿一愣:“我出?”她出题怎么考的倒谢傅,考的倒的又难登大雅之堂。 小娴小雅等女嘲讽:“出啊,考倒我家才高八斗的少爷啊。” 从对方的表情,料定肚子里没墨水,干脆趁机把少爷抬高高的。 “小姐,我……” 在这群婢女面前,【不行】两个字实在说不出口,太掉面子了。 顾仙庭倒没有让秀儿窘迫,淡道:“那我来吧。” 小娴小雅等女立即神情严肃语气,便从少夫人云淡风轻的语气,就能够强烈感受到少夫人身上的书香才气,又岂是不学无术的少爷能应付的了。 小娴朝谢傅使眼色,意思是说,少爷,需以己之长攻彼之短,不能暴露自己的弱点啊。 (本章完) 第844章 闹房无忌02 谢傅却道:“娘子,请出题。” 这温柔的一声娘子,让顾仙庭心头一荡,脸上一红,“那我出了。” 小娴却打断道:“少夫人,我叫少爷叫你娘子,你应该称呼他什么啊?” 却是胡搅蛮缠,扰乱顾仙庭的思绪,免得顾仙庭出太难的题来。 顾仙庭当然知道该叫什么,就是这会在人前叫不出来,而且她也从来没有这般称呼过谢傅,一时之间难以开口。 小雅见新娘子不答,笑道:“我知道,叫郎君哩。” 其它婢女咯咯笑道:“谁不知道啊,小雅姐你倒是换个新鲜的。” 小雅还真的认认真真思索:“谢郎?” 前是姓氏,后郎独一字,比起郎君却更亲昵了。 小娴笑道:“不成不成,虽然亲切却不好听,谢郎谢郎,少爷什么都没做,谢什么? 小雅嬉笑道:“哪里不好,多谢郎君疼爱哩。” 秀儿见小姐都被说的害羞不要,开口解围道:“就叫先生。” 先生二字从前秦传下来,本是师傅之意,到了秦汉之后,成了少妻对老夫的尊称。 “不好不好,太生分客气了。” 一名婢女道:“我看不如叫老公好了。” “老公?” 这个称呼听起来挺新鲜的,小雅问道:“有这么叫的吗?” “小雅姐,你有所不知,我在青楼当婢女那阵,青楼娘子对如意郎君,都是这么叫的。” 秀儿听了不悦:“我家小姐是名门大家闺秀,岂能跟烟花女子一般卖弄风骚。” 这话一出,众人倒是感觉有理,少夫人是名门闺秀出身,确实不妥。 有个婢女突然脱口:“要不叫孩子他爹。” 嬉笑声立起:“洞房夜都还没过,少夫人哪来的孩子。” 把脸皮就薄的顾仙庭说得脸红耳赤,再不开口,都不知道她们要编出什么怪称呼来。 “相公,那我就出题了。” 相公这个称呼也是源自先秦,本是对宰相的尊称,到了隋朝之后就成了对丈夫的尊称,也算正式合乎礼仪。 这两个字让谢傅心头一荡,声如哄着猫儿一般应道:“好~~” “那我就出个简单的吧。” 小娴忙提谢傅说话:“少夫人,你可别出太难,把我家少爷给难住了。” 红布下的顾仙庭莞尔一笑,他在青楼不是有风流才子之称吗?我今日就要看看,他是不是只有风流花招,没有才子本质。 “双栖安隐无烦恼,认得云溪是故乡。猜测《礼记》中一句。” 小娴立即哇的一声:“好难啊。” 她虽不知道《礼记》有多少字,但那厚厚的一本至少有上千句吧,蒙是蒙不出来的。 再者说着,这两句诗是什么意思啊,都根本听不懂的。 有心帮少爷一把,奈何才学有限,还没过门槛就给难住了。 小娴朝其中一个婢女使了眼色,意思是让婢女去把《礼记》拿来,咱翻翻看哪一句对得上。 秀儿心中暗忖,小姐还真不留情面啊,曾经小姐也让她读《礼记》这本书,只是她只读了一页,那些生涩的字和词啊,就让她头疼了一天。 谢傅一脸思索着,一众婢女不敢出声打扰谢傅,暗暗为谢傅鼓劲。 顾仙庭心中纳闷,很难吗?该不会只有风流花招,没有真实才华吧。 不像哩,上回他琵琶都弹的这么好,不过这琵琶弹的好,不代表就是真才实学,顶多算才艺过人…… 顾仙庭正想着,秀儿出声道:“快猜,难道要想到明天吗?” 小雅挺着胸脯道:“你得意什么,少爷猜不出,就揭不了红盖头,揭不了红盖头就入不了洞房。” 顾仙庭心中呀的一声,她这谜有欢喜安栖新家之意,可别真整的下不了台,我得提醒他一下。 小雅轻轻哄了一声:“少夫人,哦?” 就在这时,婢女去而复返:“来了来了,《礼记》来了。” 小娴接过递给谢傅:“少爷,快翻翻看,哪一句是。” 谢傅不由一笑,猜个谜把书都整来了,他哪是猜不出,别说猜谜了,出谜都是行家。 不想这么快猜出来,只不过是为了增加悬念波折效果。 秀儿立即道:“哪有这样,作弊!” 顾仙庭隐蔽的掐了秀儿大腿一下。 秀儿吃痛啊的叫了出来,小姐好狠的心啊,掐的这么狠。 小雅不悦道:“你一惊一乍干什么,想扰乱我家少爷的心神是不是?少爷,可千万不要受银声所扰。” 小娴这边替谢傅捧着说:“少爷快翻翻看。” 谢傅也不低头看书,嘴上说道:“小娴,你把书翻到三十三页乐论篇,第十六行,从第七个字开始念。” “三十三页……十六行……第七个字……” 小娴一边记着一边翻着,找到所在位置读了出来:“焉知其能安,燕而不乱也。” 对不对旁人都一脸懵,只有出谜人和猜谜人心中有数。 顾仙庭暗暗松了口气,还真有点怕谢傅猜不出来。 小娴问道:“少夫人,对吗?” 顾仙庭点头,红布一阵摆动。 一众婢女欢呼起来:“少爷好棒啊。” 谢傅笑道:“少爷要是不棒,怎么驾驭你们这群不安分的小野马?” 小雅做了个乖巧可爱的动作:“不做小野马让少爷操心,做少爷的小绵羊,让少爷开心。” 谢傅看向顾仙庭:“娘子,既然猜中我就来揭红盖头了。” 护在顾仙庭跟前的秀儿刚想说话,又被顾仙庭狠狠的掐了一下。 谢傅走到顾仙庭跟前,低着头的顾仙庭能看到离自己一尺远的一双脚,心头怦怦的挑着。 这是谢傅柔声说道:“我来了。” 婢女们起哄齐声:“少夫人,少爷来了哦。” 这怪声怪调搞得谢傅要干什么坏事一样,让顾仙庭很不好意思,低声道:“快点。” 小雅耳尖听到了,开口道:“少爷,少夫人让你快点,她等不及了。” 顾仙庭羞的不知如何自处,谢傅呵呵一声朗笑,一众婢女目不转睛的看着即将揭开的红布,前一刻还闹哄哄的房间,突然安静起来。 顾仙庭一颗心都剧烈地跳动。 谢傅看着这绣以龙凤图桉,彩穗装饰,充满特殊意义的红绸布,也不禁心跳加快。 这红绸布的后面,是他梦寐以求的期待,是令人心动的幸福人生、 一种得到的满足感弥漫心头,这一刻他才发觉对顾仙庭是何等亲切的爱。 手上没有思想的有了动作,红色绸布从顾仙庭头顶滑落下来,如一只红鸳鸯栖落在地上。 一张温柔如花的面容映入谢傅的眼幕,温柔到充满着恬静的气息,鲜艳的新娘妆又让这张脸多了妩媚迷人的气质,让人怦然心动。 静与活,端庄与妩媚,丰富到不能单以一种质像来形容,唯有美相永恒不变。 顾仙庭一双美眸看着谢傅,童如秋水温柔脉脉,连着那又浓又细的眉线炸在谢傅心头,掀起狂澜,激起谢傅强烈的渴求。 不得不承认,这一刻他很想要她,纯粹的想要天人合一,阴阳融汇,天地交泰。 看见谢傅痴痴看她的样子,顾仙庭忍不住浅浅一笑,红艳艳的状如桃瓣好看的口唇一翘,一抹白的如瓷的贝齿极具冲击力,谢傅深深吸了口气。 “哇!” 惊呼声起,一众婢女不由为顾仙庭的美丽所惊叹。 什么千娇百媚,花容月貌,楚楚动人都不足以形容。 小雅更是脱口惊叹:“少夫人真是世上最美丽的新娘子。” 谢傅忍不住道:“我想亲你。” 顾仙庭羞人答答的把头垂下,只肯以眉梢相对。 众人回神起哄:“亲、亲、亲一口。” 在喜气闹闹的氛围中,谢傅嘴一都朝顾仙庭白里透红的脸颊缓缓靠近。 也不知道谢傅这模样太丑,还是顾仙庭过于难为情,抬手朝谢傅脸上一推,就把他的嘴给推开。 惹得一众婢女嬉笑起来:“少爷好丑啊。” 顾仙庭见谢傅被推懵了的样子,扑哧就笑了出来。 小娴和小雅低声交语一番,几名婢女搬进来几张长条凳子,从门口一直排到床帐边。 几名婢女把谢傅拉开,小娴小雅来到顾仙庭跟前,眨眼笑道:“少夫人,玩个游戏吧。” 顾仙庭轻轻点了下头,两名婢女就一左一右扶着顾仙庭站了起来,又搀着她上了长条凳子。 小娴在低下还细心的托住顾仙庭长长的裙摆,免得上去的时候踩到裙角。 谢傅这边也被婢女推搡上了凳桥。 凳桥差不多有三丈多远,两人分别站在一头相望着。 只听有人说道:“少夫人,走过去。” 顾仙庭便迈步朝谢傅走了过去,板凳太窄,顾仙庭的脚只能一前一后的向前。 为了走向谢傅,她不知道走了多少艰难的路,这条三丈多的凳桥又如何难得住她。 没有人知道顾仙庭双脚有伤,每走上一步,脚上都渗出血水来。 她们只看到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张开双臂保持平衡的少夫人。 谢傅这会也忘了这茬,只是笑看着才他走过来的顾仙庭。 终于来到谢傅跟前一尺的距离,谢傅刚伸出手要去牵顾仙庭,手却被低下的婢女捉住给拦了下来。 只听小娴笑道:“还有节目,少爷你别着急。” 谢傅问道:“还要干什么呢?” 话刚说完,就看到一根绳子垂了下来,上面绑着个橘子,橘子在顾仙庭眼前晃啊晃。 小雅笑道:“少夫人大吉大利,麻烦你捉住这橘子。” 顾仙庭好奇,捉住这个橘子又有何难,伸手便要去捉,手同样被人给捉住,“不能用手哦。” 不能用手?那用什么去捉啊,顾仙庭低头看向一众婢女,见大家捂住偷笑着,立即明白,不能用手自然要用嘴去捉了,轻轻问道:“用嘴吗?” 小雅赞道:“少夫人,你真聪明。” 这话赞的顾仙庭挺尴尬的。樱桃小嘴就朝那橘子靠近过去。 “小铃快晃。” 提醒的同时,那掌控绳子的婢女立即做出反应,绳子系着橘子,晃动起来。 若是用手一下就能够捉到,可是光用嘴巴,那就有点难度了。 一张嘴吧与橘子的追逐开始了,不多时,顾仙庭已经全身投入游戏中去,脚下的凳子也因为她的动作而摇摇晃晃的。 秀儿和小娴小雅在凳子的两旁护着,如果顾仙庭掉在来也能接着。 啧啧声起,谢傅眼前看不到晃动的橘子,只看到一闭一合的樱桃红唇,恨不得一口将这红唇亲上。 一会之后,顾仙庭已经额冒香汗,好几次她都嘴巴已经碰到橘子了,可又从她的嘴唇滑走了。 “你们捉弄人,光用嘴巴怎么捉的到啊。”声音透着几分撒娇。 小雅笑道:“谁说捉不到的。” 顾仙庭道:“我不信。” 小雅对着一个婢女道:“小仪,你让少夫人看看。” 小仪取来一个橘子,张大嘴巴就就把橘子吸在嘴里不掉下去,不过前提条件是要两片嘴唇张的极大,鼓展的像张青蛙的嘴吧。 顾仙庭顿时窘了,她从小举止优雅,就是吃饭也是小口小口的,哪做得出这样的动作来。 谢傅脑子里不知道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瞥了一眼顾仙庭抿着的樱桃小嘴,声音沙哑道:“娘子,要不你试一下吧。” 顾仙庭有些恼意的瞪了谢傅一眼,意思是说你想看我丑样是不是,眉角骄傲一挑。 小娴笑着提醒道:“少夫人,一张嘴捉不到,两张嘴可就容易多了。” 顾仙庭立即明白,原来是想让他们两个当众亲嘴啊,心里却不服气,嘴上说道:“不用两张嘴,再来。” 她嘴巴没那么大,吸是吸不住了,却打算用牙齿给咬住。 橘子又晃荡起来。 想的容易做的难,牙齿是在嘴巴里面,嘴巴每次碰到橘子,橘子就从唇边滑走,更别说用牙齿咬住了。 一众婢女闹这么一出,就是想看好戏,哪会让顾仙庭容易得逞。 没一会儿,顾仙庭已经被逗得满头大汗,比一开始更窘迫。 眼前橘子再一次从唇边滑走,顾仙庭情急向谢傅求助:“还不帮我。” 谢傅哦的一声,两人默契的朝橘子堵去,一举便中,橘子把两人嘴边抵住,再也晃动不起来了。 控制绳子的小铃等的就是这一刻,绳子往上一拉,两人就实实在在的亲到一起。 顾仙庭也因为身体重心向前,身体就撞到谢傅怀中去,谢傅自然就将顾仙庭张臂搂在怀中。 嘴抵在一起,人又依偎在怀,这情景都不知道是温馨动人还是儿童不宜了。 嬉笑声起,顾仙庭整个耳根子都红透了,心中却幸福澜澜。 谢傅体贴,知道再继续下去,顾仙庭要难为情死,开口道:“好了,就此为止。” 第845章 闹房无忌03 此刻已经天黑,屋内的红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点上,一众婢女也给谢傅面子,再闹腾下去就把少爷的春宵夜给闹腾过去了,嘻嘻哈哈的退出洞房。 秀儿留在最后,作为小姐的贴身婢女,一直都寸步不离保护着小姐,此刻要离开房间留小姐一个人倒不习惯了。 可今夜是小姐的新婚之夜,她绝无留下来的道理。 特地走到谢傅身边低声说道:“姑爷,今夜是小姐的新婚夜,小姐还是黄花闺女,从没经受过,你一定要温柔些,慢一些,不能粗鲁好似有了今天没明天。” 这声姑爷,也表足秀儿的诚恳,谢傅知道秀儿心疼仙庭,笑着给了一个你放心的眼神。 秀儿这才走出去,掩上房门,轻轻的关门声好像奏起一曲美妙乐章的开章。 屋子里只剩下顾仙庭和谢傅两个人。 两人并非没有独处过,但此情此景,喜气洋洋的装饰和红红的烛光,暗示着即将发生什么。 哪个少女不怀春,顾仙庭也曾梦过如意郎君,想过如意郎君。 遇到谢傅后,谢傅就成了她唯一的如意郎君,她还曾梦到过谢傅,湿了身子。 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顾仙庭问道:“秀儿跟你说什么呀?” 谢傅笑道:“嘱咐一些事宜。” “嘱咐什么?” “对你温柔一点。” 顾仙庭又是一顿害羞,她都记不清楚今天羞了多少回。 谢傅问道:“刚才闹洞房的时候,没有把你给折腾坏吧?” 顾仙庭嘴角一翘,骄傲道:“就这!” 谢傅哈哈大笑起来。 顾仙庭问:“你笑什么?” 谢傅笑道:“更过分的还在后头呢,我也是怕你太难为情,就把她们赶走。” 顾仙庭好奇问道:“有多过分?” 谢傅正要回答,突然弯下腰朝床下望,紧接着又走到衣柜去,把衣柜都打开瞧了瞧。 “你找什么东西?” “不找东西,怕屋内藏人。” 顾仙庭呀的一声,这大概就是谢傅说的更过分的事。 谢傅把手指放在嘴边,压低声音:“小声点,说不定这群丫头正躲在墙根听房呢?” “啊?那多羞人哪!” 谢傅一把把顾仙庭搂住,笑道:“谁爱听谁听,你是我明媒正娶的新娘子,上应天地,下合周礼。” 顾仙庭挣脱着:“不成,我不给她们听。” 谢傅哄着笑道:“你小声一点不就行了。” 顾仙庭嗔怪的打了谢傅一下:“你出去看看,把她们都赶走,不然的话,你今晚休想碰我一下。” 谢傅见她们又羞又俏的模样,呵呵笑道:“好好好。” 房外,一众婢女正蹲在墙根偷听着。 凡合卺初夜,以听房占喜兆,而新婚之夜,无人听房,有碍于后。 一般来说,在夫家这一任务要交给家中有经验的女性,例如婆婆婶嫂。 回门之后在娘家,就由女方母亲姑嫂来听。 听出什么不妥处,隔日再旁敲侧击指点。 夫妻成亲三年无子,竟是从未圆房过,这种事可并不少见。 一众婢女见里面久久没有动静,竟急得满头大汗,小雅低声道:“少爷该不会倒头就睡吧。” 小娴应道:“少爷又不是傻子!” 秀儿也在其中,谢傅肯定不是傻子了,她更担心谢傅急色粗鲁弄疼小姐,心中想着,一会要是小姐疼哭了,就不管三七二十冲进去。 伊呀一声,房门突然打开,一众婢女吓得想赶紧找到地方躲藏,奈何在这檐下曲栏无处可躲,更何况大红灯笼将她们照的无所遁形。 一众婢女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头死死往地面埋下,让少爷认不出谁是谁? 谢傅直接走到几女旁边去,“少爷今天大喜,倒成了你们的乐子。” 几女只得硬着头皮抬起头来。 小雅嘻嘻笑道:“少爷,你怎么出来了,是不是太紧张了?” 一边说着一边小手给谢傅捶着手臂,让谢傅放松下来。 谢傅没好气道:“紧张个鬼,都给我散了。” 小娴道:“少爷,无人听房,有碍于后啊。” “少爷我不信这个,少夫人不让你们听,散了。” 众女一脸可惜,纷纷化作鸟散,唯独秀儿还不肯走。 谢傅问道:“秀儿,你怎么还不走?” “我要留下来!” “哦,你要留下来,不如干脆进房去,一会也可以帮你家小姐楼个腰,抬个腿什么的。” 秀儿唰的脸就红了,这时谢傅拉着她的手就要往房内带,秀儿吓得缩手跑开,弱弱道:“我站远一点总可以吧。” 谢傅回屋之后,顾仙庭问道:“都走了吗?” “走了。” “没有遗漏的?” 谢傅本想说秀儿还不肯走,想想还是算了,秀儿离的远,如果她想偷听就让她偷听,作为和仙庭一起陪嫁过来的贴身婢女,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难免的。 “走的一干二净。” 顾仙庭轻轻的舒了口气。 谢傅在她身边坐了下来,看着顾仙庭道:“仙庭,你真美。” 顾仙庭轻轻低着个头,默默不语。 过了一会见谢傅没有任何举动,轻轻道:“接着呢?” 谢傅额的一声:“我今天好开心,得到世上最好的宝贝。” 顾仙庭嫣然一笑,谢傅像个孩子的时候总是让她很放松,“没有了吗?” 顾仙庭能感受到谢傅手动了动却又停下来,轻道:“怎么了?” 谢傅一笑:“总有种老朋友,不太好下手的感觉。” 顾仙庭额的一声,疑惑看他。 “怎么说呢,就好像原本我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突然之间就成为夫妻的感觉,我总怀疑过了今晚,我们还能不能像以前那样说话。” 对于谢傅来说,与顾仙庭成为夫妻太快了,今天一大早还暗暗伤感,认为顾仙庭不喜欢他,咽着暗恋的苦涩,现在顾仙庭就成为他的妻子,亲近到可以随时同床共枕。 而他与顾仙庭交往以来,也是知己交心多一点,浓情蜜意基本没有。 顾仙庭嫣然一笑:“傻瓜,以前是朋友,当然说朋友的话,今后我们是夫妻了,当然说夫妻的话。” 谢傅竟有点遗憾道:“那就是不能跟以前一样了?” 顾仙庭轻道:“你想怎么一样啊?难道你以前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不想吗?” 谢傅问道:“想什么啊?” 顾仙庭低头轻道:“想你们男人爱想的事情。”世上的登徒子那么多,还不是男人本性。 “想是想啊,不敢多想。” “为什么?” “怕流于表面,让你知道。” 顾仙庭想起谢傅每次端庄守礼的样子,不觉嫣然一笑:“我还以为你不想呢。” 谢傅脱口:“想啊,我又不是六根清净的和尚或者是那宫里的太监。” “那你都想些什么呀?” 顾仙庭每次与谢傅接触,总隔着一层礼数的墙纸,触摸不到谢傅的灵魂,此刻与谢傅说着小情话的感觉很是幸福,虽害羞不已,却又大胆的楚楚欲动。 谢傅端量着顾仙庭美丽动人的面容。 谢傅这带着侵略性的眼神,让顾仙庭有种触电的感觉,心头泛起浓烈的燥感,美眸一垂避开了他的眼神。 “我在想啊,顾小姐这衣裙里面穿着什么漂亮的衣儿啊,是粉水柔情还是绿雅端庄,是系带心衣还是小衣诃子,衣上绣着什么图桉,是鸳鸯戏水还是仙女采莲啊……” 尽管谢傅这情话说的十分文雅,还是让顾仙庭害羞不已,都着嘴儿轻嗔一句:“登徒子。” “我还不止想这些呢?” 顾仙庭都不敢开口问谢傅不止想什么。 这时谢傅道:“仙庭,向你请教一下,礼记曲礼中【暑母褰裳】是什么意思啊?” 顾仙庭随口就应:“夏天的时候千万不要撩衣服呀。” “要是撩呢?” “要是撩起,下面就……” 顾仙庭说着扼住,干脆打了谢傅一下:“你别跟我装傻。” 谢傅道:“就很失礼是不是?” “是,有失体统,十分不雅。” “我想看你有失体统,十分不雅的样子。” 顾仙庭呀的一声,原本以为谢傅给自己一个台阶下,怎知是挖坑让她跳,羞得勐捶谢傅几下:“无耻下流。” 谢傅哈哈笑了起来,这几下真的捶打得他浑身舒泰无比。 顾仙庭是个端庄温婉的女子,她又是个知性优雅的女子,她内在灵魂温柔善良…… 她的身上有太多太多光芒,说不尽来,这就是谢傅当初与她同行,感觉她身上散发着光,为之心生仰慕,又暗暗自卑。 眼下这个女子如此活泼而又亲切,不再那么遥不可及了,忍不住握住她的小手问:“你在别人面前也是这样吗?” 顾仙庭疑惑问道:“什么意思啊?” 谢傅手指刮着她吹弹可破的脸蛋,带着调戏的口吻道:“如此的娇羞迷人。” 顾仙庭笑道:“遇到登徒子的时候就会哩。” “不准!” 听着谢傅这霸道的语气,顾仙庭不禁错愕,只听谢傅一本正色道:“我只准你在我面前如此娇羞迷人。” 顾仙庭听了忍不住一笑:“我没想到你如此专横,我还以为你是的阔达。” 谢傅一笑:“对于别的人和事,我可以阔达,但是对于你和你的娇羞,我想独占。” 第846章 闹房无忌04 听着谢傅这话,顾仙庭甜到心头去,看着眼前的男人,发觉自己还远远不了解他,而慢慢了解他,认识他到灵魂深处正是她一直想做的事。 嘴上不觉得就把心里话说出来:“我发现你跟我想的有点不一样哩。” 谢傅笑问:“哪里不一样?” 顾仙庭回忆着说道:“我一直以为你端正严肃,一本正经,不会说甜言蜜语。” 谢傅又问:“现在呢?” 顾仙庭浅浅一笑:“满嘴甜言蜜语,有点……有点坏,有点……”想及谢傅竟想看她有失体统,十分不雅的样子,便把最后的一个字说出来:“色。” 谢傅哈哈大笑:“遇到你,我开窍了,在你面前我恨不得将四书五经道德礼仪都抛之脑后,好好证明我是个男人。” 说着在顾仙庭耳鬓咬耳低声道:“我不想为我的欲望做任何辩驳,我现在就想看你很不雅很不雅的样子。” 低沉的嗓音钻入耳海,温熙的气息洒过耳颊,顾仙庭似乎嗅到了太阳烘烤过后泥土的味道,瞬间就可以在脑海里勾勒出在辽阔大地上,一个背板厚实的男人正向自己露出深邃且温柔的眼神,让人着迷不已。 心头欢愉得像春澜打润了初绽的牡丹,难为情的想躲。 谢傅却强有力的将她紧紧搂住,恰如他厚实的形象。 “仙庭,轮到你了。” 他叫着自己名字时真温柔,顾仙庭问道:“轮到我什么?” “我见到你的时候想看你很不雅的样子,你看到我的时候想什么?” 顾仙庭脸唰的就火红火红的,比前一刻还要红,谢傅立即察觉到了,心头一荡,探索女子心底秘密,给人无穷的遐想。 却又怕吓退了这个端庄矜持的女子,语气平澹的补充道:“我很好奇,仙庭会想什么呢?” 见顾仙庭久未应声,继续开口:“难道仙庭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顾仙庭想起自己曾暗暗发誓——下辈子,仙庭一定不再害羞,不再矜持,会很热情很热情的爱着大人。 贝齿咬唇道:“我可以告诉你,但你不能取笑我。” 谢傅哄道:“傻仙庭,我怎么会取笑你呢。” 顾仙庭这才细若蚊吟道:“我见到大人的时候,想让大人抱我,用力的抱我。” 神秘朦胧的纱终于揭开,露出真相,结果是让人希冀实现,忐忑落定,这种感觉太美妙了。 谢傅双臂搂紧,问道:“像现在这样吗?” 顾仙庭不知道是疼了还是心动,嗯的叫唤一声。 谢傅循循诱话:“还有呢?” 顾仙庭此刻情感激扬:“还有亲我,好好的亲亲我,仙庭想大人想的很煎熬,找大人也找的很辛苦,很想大人能够安慰我,温暖我。” 这话是顾仙庭内心真实心声。 谢傅如雨落一般亲在她的脸颊,顾仙庭螓首一歪,身子一软如醉倒一般,唇上不觉呢喃:“大人,就是这样……” “那你当时除了想我抱你,亲你,还有没有想我脱你衣裳啊。” 已经半醉的顾仙庭听到这话立即清醒起来,恼怒道:“我才没你想的这么下流。” 谢傅不由哈的一笑,他之所以忍不住想逗戏顾仙庭,就是在她身上看到这种情态太难得了,也太美妙了。 顾仙庭一脸傲色,哼的一声:“不理你了。” 谢傅连忙哄道:“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这么想你。” 顾仙庭别过脸去,大概感觉谢傅的话玷污了她对谢傅纯洁的情愫。 谢傅把脸绕到她的脸侧,像缠人的小狗一样好声道:“好仙庭,不要生气嘛。” 顾仙庭忍不住被他的孩子样给逗笑,“你自己想就是,说我干什么呀。” “是,你是仙女,你纯洁无瑕。” 顾仙庭嗤的一笑:“太假了,你恨不得我变成那个吧。” 谢傅端着个脸:“那不成,你是纯洁的仙女,哪能变成那个样子。” 顾仙庭轻道:“我也不知道,就怕你笑我,轻视我。” 谢傅忙道:“不会不会,我巴不得……” 顾仙庭瞥了谢傅一样,这让谢傅有种被逮住的心虚感。 顾仙庭浅浅一笑,欲言又止,手上轻轻去解谢傅的礼服。 动作在无声中进行,也不知道是掩饰还是关切,“我想看看你胸口上的伤。” 尽管谢傅先前已经再三跟她说伤势无恙。 顾仙庭将谢傅的礼服叠放在旁边,动手准备解开自己的礼服。 将自己的衣服叠放在丈夫的衣服上,以后就不舍得受丈夫的气,这是上轿子前母亲教的。 顾仙庭解着,手中动作却停了下来,犹豫着,要不让谢傅的衣服叠在上面吧? 谢傅这边撩起里衣,指着自己胸膛:“仙庭你看。” 顾仙庭望去,只见谢傅的心窝处只有一道浅浅的红痕,如同刮擦伤一样,一点都看不出利剑穿背而出的样子。 顾仙庭摸索着惊奇道:“怎么会这样?” 谢傅哆嗦着歪目挑眉,顾仙庭惊讶问道:“弄疼你了吗?” “不是,你的小手好软,我好舒服。” 顾仙庭嗔道:“都什么时候,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谢傅笑道:“不想正经。” 顾仙庭拿他没辙,背过身去:“要不今晚你好好养伤吧,不急……” “谁说不急,我急的很……” 顾仙庭勐然转身,正色道:“为了你的身体着想,这事你得听我的。” 谢傅正要开口,这时一阵咕咕声音响起。 谢傅看向顾仙庭肚子,“你饿了?” 她今天天还没亮就起来了,就只吃了一点东西,逃婚又折腾了所有力气,到现在都没有吃饭,当然饿了。 谢傅见她表情,迅速下床来,穿上外衣就要走出去。 顾仙庭好奇问道:“你要干什么去?” “给你弄吃的啊。” “现在?” “吃饱了,你才有力气做其它事。” “说什么你。” …… 一众婢女被谢傅驱散之后,虽然不敢躲在墙根听房,却在远远的地方守房。 见门打开,谢傅走了出来,有点纳闷。 小雅讶道:“这么快?” 有个婢女低声问道:“小雅姐,什么这么快?” 小雅煞有其事的解释道:“少爷刚刚抱着美人归,不得折腾一个晚上啊。” “也许……也许少爷心疼少夫人,不舍得折腾。” 虽一知半解,却也道听途说,懂得一丢丢,女子新婚要流血,很痛的。 第847章 闹腾 小雅道:“那也没这么快啊。” “少爷该不会是不行吧?” “什么意思?” “儿女情长,英雄器短啊。” 这种话不知道又从哪里听来的,大概又是市井八卦。 小雅气道:“你敢诅咒少爷!” 说英雄器短的婢女吓得弱弱应道:“我没,我只是怀疑。” 小娴虽年长半岁,却更知事一点,开口道:“都别乱猜了,小心让少爷听见了,让你们知道是气短还是气长。” 相比于府内婢女偷偷摸摸躲着,秀儿却是光明正大的守着,见谢傅走出房间,迎上好奇问道:“完事了?” 谢傅苦笑:“说什么呢你。”简直欺人太甚。 秀儿急匆匆就要去房内关心小姐,谢傅把她拉住:“干什么?” “我去看看小姐怎么样了。” 谢傅没好气道:“你是不是搞错了,今天是我的新婚之夜,可不是你的新婚之夜,你进洞房干什么?” “不是,我去看看小姐怎么样的?” “好的很。” “我不信。” “信不信由你。” “你不让我进去看,定是做贼心虚。把小姐弄惨了。” 真是离谱,护主有你这么护法的吗?我就是把她弄惨了也是天经地义,也不跟秀儿墨迹,直接说道:“仙庭饿了,我给她弄点吃的。” 秀儿惊讶无比:“你现在去给他弄吃的。” 别的时候秀儿觉得并没有什么,可此情此景,洞房花烛,你竟还能想着给小姐弄吃的。 谢傅道:“她这一整天没怎么吃东西,总不能头一天嫁过来就饿肚子吧。” 秀儿连连点头,只感觉她初见时的李大人又回来了。 重遇谢傅之后,秀儿对谢傅的态度不是很友善,原因自然是这些年顾仙庭寻找他太辛酸了。 顾仙庭的每一分辛酸也都化作秀儿对谢傅的怨气积攒在心头。 深夜的风凛然,吹得萧条的枝条也吱吱作响,是北风,冬天来了。 屋檐下的大红灯笼晃荡着,红穗喜气的来回荡悠,那烛光要跟着在院子里摇摆着,忽明忽暗,不时掠过躲在暗处一张张娇俏的脸。 她们身上穿的衣裳也跟这烛光一样的红,一样的喜庆。 这是谢傅为她们在玄澹斋订做的衣服,前些日子她们都舍不得穿,特地在今天换上,展示自己的美丽,也向别人显摆着。 作为婢女,她们从来没有穿过这么好的衣裳,但是绝对不会猜到每个人身上的衣裳,价值几许。 “小雅姐,少爷怎么跟这狐狸精一起进厨房去?” 这群婢女从一开始就对陪嫁过来的秀儿充满敌意,加之早些时候在房外争吵,秀儿说要勾引少爷,这敌意就更深了,所以给取了个狐狸精的外号。 秀儿那一对奈奈,比她们都要大,也确实有当狐狸精的潜质。 小雅默不作声,一脸若有所思,她也百思不得其解,好好的新婚之夜,少爷跑出洞房来,跟这狐狸精去厨房干什么? 就在这时厨房里传来轻微的动静,时而噼噼,时而啪啪,时而窸窸,时而窣窣…… 就像老鼠在偷吃,又好像一对猫儿在互咬。 此情此声,一众婢女不禁脑补起来,一对男女在黑夜里,阴暗处抱做一团,各自发力…… 小雅突然惊呼:“不好!少爷在偷……” 话未说完,就被小娴捂住嘴巴,压低声音道:“你小声一点啊!” 小娴此番举止大抵也是认为谢傅在偷吃。 小雅生气着却压低声音道:“少爷怎么可以这样啊,完全毁了他在我心中光辉形象,难怪不让我们听房,把我们都赶走。” “可能……可能少夫人吃不消,少爷又意犹未尽吧。”小娴竟开始为谢傅找理由。 小雅道:“可也不能找那狐狸精,这不有现成的任他挑,太气人了!” 小娴脸一红,轻轻道:“可能太熟了,不好下手吧。” 小铃道:“或许他们两个早就勾搭上了?” 如此默契的就一起走进厨房,太有这个可能了。 小雅问:“怎么办?” 小娴额的一声:“要不让少爷爽完之后再说吧。” “不成!要是让这狐狸精上位,以后我们两个没好日子过。” 小娴苦笑道:“那这次你拿主意吧。”这种事小娴实在不知道怎么应对。 小雅咬牙切齿道:“我们先来个棒打鸳鸯,再来个横刀夺爱!” 又是一阵商量,一众婢女小心翼翼的靠近厨房,小心脏怦怦的跳,总感觉那让人脸红心跳的画面就在眼前。 离厨房门口还有几步的距离,骤然传开都都都声响,是砧板摇晃磕撞灶台的声音。 都都都……都都都…… 节奏快的惊人,让人连呼吸的空隙都不给留。 众女倒吸一口冷气,顿时均吓得花容失色,均停下脚步。 噗哗一声水声,所有人的小心脏似被狠狠掐了一下,小铃吓得转身掉头。 手却被小雅捉住,冷声问道:“小铃,你干什么?” “小雅姐,我……怕。” 小丫头分明是真怕,应话的时候手还哆嗦着。 “没用!你们先等着,我先去瞧一瞧。” 众女立即齐齐点头,有小雅先做敢死队,再好不过了。 小雅无声的走到厨房门口,朝厨房望去,顿时呆了…… 谢傅身上穿着成亲时的礼服,站在灶台上切着肉,那节奏飞快的都都声正是菜刀敲击砧板时所发出的声音。 小雅也从来不知道少爷的刀工竟如此了得,她还一直认为少爷没了她和小娴就要饿死,就要活不下去呢。 这样的夜晚,这般形象的男人让小雅内心产生震撼。 那狐狸精正在清洗青菜,那噗哗水声正是她洗菜时发出来的。 秀儿洗着菜,不时看向谢傅,她每日见识过小姐的厨艺,在她眼中其他人的厨艺都是屁,可是这个男人竟能够相提并论。 她也难以相信一个男人的厨艺竟可以精湛到如此地步,实在让她刮目相看。 连在厨艺上面也有共同话题,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锅里烧着水,正咕都咕都滚着。 炉灶内燃烧着柴火,炊烟从烟囱里鸟鸟升起,在月华下,在摇晃的烛光下,化作红云氲氲。 一众婢女无声无息的来到小雅的身边,看着谢傅施展厨艺,见识到不一样的少爷。 大家的目光深邃,大概内心与小雅一样震撼。 洞房之夜,少爷竟亲自下厨为少夫人做饭,这样的男人应该多温柔啊。 多情善感的,已经感动到目光盈盈。 但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共情,小仪开口道:“少爷肯定是饿坏了,三更半夜还跑出来弄吃的。” 此话一出立即引来其她人愤怒的目光,只感觉小仪这话太煞风景了。 谢傅听见动静,回头望了一眼之后继续弄吃的。 都这种地步了,小雅干脆大大方方说道:“少爷,我好崇拜你啊!” “少爷,我们也好崇拜你啊!” 一众婢女进入厨房,围观谢傅的厨艺,七嘴八舌的夸奖着。 “少爷,你的厨艺哪学的?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的厨艺这么好?” “少爷,像你这样的男人,我一辈子都没有见过。” “少爷,这是给少夫人准备的吗?” 这么多张嘴一起凑过来,谢傅一张嘴根本无法应付,他也算是明白呱噪这个词是怎么来的,真的是呱呱噪噪。 “这么晚了,怎么都还没睡,快回去睡觉吧。” 小娴道:“少爷不睡,我们就不睡。” “我要到天亮才睡,难道你们也要跟着熬到天亮吗?” 天亮才睡!众女顿时咋舌,小仪心直口快问道:“少爷,你真的要折腾到天亮吗?少夫人可不比青楼……”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小娴连忙打断小仪的话:“少爷,你可要多多注意身体啊。” 作为婢女应该旁敲侧击,那能往要害处说。 谢傅没好气道:“我在弄吃的,你们呆在这里干什么?” “我们帮忙啊。” “我没看见一个帮忙的,就是看见个个袖手旁观。” “主要是少爷你的厨艺,我们根本没有插手的份。” 话又绕回来了,谢傅无奈道:“让我清净一点好吗?” 一众婢女嘻嘻笑着。 这让谢傅感觉对她们太好了,摆出少爷的威严来:“不听我话是吧,把衣服都给我脱下来。” 此话一出,众女都惊呆了,有的发懵,有的双手本能抱胸搂紧自己身子。 谢傅也恍悟自己的话有问题,他的意思是你们身上穿着衣服都是我给买的,既然不念我的好,不听我的话,就把衣服还给我。 就算心里松动,有一丢丢的愿意,但是在人前还是要面子的。 “少爷,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少爷,你太无耻了!” …… 谢傅也懒得解释,干脆冷声道:“脱!” 这一声脱,顿时把一众婢女吓得转身就跑。 只剩下小雅一人,既想跟着逃跑,双脚又似钉在地上,脸上一番矛盾之后,豁了出去:“少爷……” 谢傅笑道:“总算逮到一个。”手就伸了过去。 小雅啊的一声,吓得仓皇逃窜。 总算清净了…… 谢傅返回新房,端来做好的面条。 顾仙庭看着上面飘着新鲜肥润的肉丝,覆盖在上面青翠青翠的青菜,还有腾腾冒着的热气,一下子眼睛就红了…… 第848章 其乐融融 隔日,谢傅懒起,顾仙庭已经衣装整齐端坐在床沿。 见谢傅醒来,顾仙庭第一次看见谢傅不束发的样子,脸上泛起了红晕:“你醒啦?” 谢傅直接就将她搂在怀中,问道:“怎么这么早起来?” 顾仙庭笑应:“起来服侍你呗。” 谢傅温柔地抚着她的乌鬓,柔声道:“还疼吗?” 顾仙庭眉头不由一蹙,火辣辣就好像身上多了一道伤口,还没痊愈的隐隐作痛,脸上却微笑的摇了下头。 昨晚谢傅已经很温柔了,但第一次难免的,嘴上笑道:“我给你讲个故事。” 顾仙庭点头。 “说啊,一对新婚夫妻,新婚之夜女人疼得受不了,就生气的问这是谁定下的规矩,叫女人受这么大的罪?” “男人就说是周公,女人心里恨死这周公了。” 顾仙庭听到这里噗嗤一笑。 谢傅继续道:“过了一些日子,女人尝到甜头,又向男人打听起来,周公是谁?住哪里?我做双鞋上门谢谢他。” 顾仙庭单纯问道:“什么意思?” 谢傅亲了顾仙庭一口,笑道:“你以后就知道了。” 屋外候着的秀儿听着里面有说话的动静,开口问道:“小姐,姑爷醒了吗?” “醒了,我就来。” 顾仙庭应着下了床,打开门走了出去。 秀儿低声问道:“小姐,昨晚他没把你折腾惨吧?” 顾仙庭也不知道算不算惨,就是……就是有点吃不消,怎么男人可以变得这么伟大…… 秀儿见小姐走神,又问了一句:“小姐,你还好吧?” 顾仙庭回神:“你也别打听了。” 接过盆水就回房去,门刚掩上,转身就看见谢傅在寻找什么东西。 “相公,你在什么东西呢?” “仙庭,你昨晚垫在下面的白绢素罗呢?” 顾仙庭没想到谢傅竟在寻找这东西,脸唰的就红了。 也不应话,端水走到床边,看见谢傅还在寻找着,心中暗忖,他该不会以为我不是清白之身吧。 放下水,从衣怀内掏出素罗来,手伸了过去:“别找了,在这。” 谢傅接过一看,只见洁白的素罗上,沾了猩红点点,艳若桃花。 顾仙庭难为情极了,伸手就把素罗夺了回来:“不准看了。” 谢傅看着她羞人答答的样子,笑了一笑。 服侍谢傅穿衣洗漱之后,顾仙庭也开始成为新妇的第一天。 吃完早膳,就要去拜见家中长辈。 谢傅没有父母,谢广德就是家中的唯一的长辈。 谢广德端详着眼前端庄美丽又温婉娴雅的孙媳妇,心里投不出的喜欢。 昨日她披头散发,这会一看可美的真不得了,比谢傅的祖母不知道要美丽多少倍,这混小子福气真好,竟能娶到这天上少有,人间难求的好闺女。 顾仙庭见谢广德只盯着她看,也不说话,有点不好意思,轻轻喊了一声:“爷爷。” 谢广德呵呵一笑:“好……好……好……”却不知道好什么。 顾仙庭奉上茶水:“爷爷请喝茶。” 这一礼仪也是表达孝顺与敬重。 “好好好。” 除了说这个字,谢广德都不会说别的了。 饮了茶水之后,谢广德柔声道:“闺女啊,以后这就是你的家,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千万不要见外啊。” 这个孙媳妇他是一百个满意,而且这闺女身上有种很亲和的感觉,让人忍不住疼爱。 顾仙庭轻轻点头。 谢傅见爷爷猫着声音,似哄小孩的模样,忍不住一笑。 “你笑什么!” 谢广德前一刻还满是慈祥的脸容,下一刻突然变得凶神恶煞。 顾仙庭愣了一下。 谢广德冷声道:“懒懒散散的,成何体统,站好。” 顾仙庭见谢傅真的端正腰板站直,忍不住掩嘴一笑。 “别以为你做了高官就了不起,你老子还是你老子。” 顾仙庭道:“爷爷,你别生气。” 谢广德立即换了张脸,呵呵笑道:“好好好,不生气,你是不知道你混蛋小子有多混蛋,我不好好治治他,你得被他欺负死。” 谢傅苦笑,这算不算谄上抑下,或者说胳膊往外拐。 顾仙庭轻轻瞥了谢傅一眼,轻道:“不会的。” “闺女啊,以后他要是敢欺负你,你跟我说,老子一定抽死他。” 也算是对自己的一片爱护之情,顾仙庭领受道:“好。” 谢广德呵呵笑着,突然笑容僵了起来,“不成,你这么温柔,又是心善,受了委屈定不会来跟我说,我送你一样东西,保证他以后在你面前只能当孙子。” 说完就匆匆离开花厅,朝屋内去。 顾仙庭一脸好奇,对着谢傅问道:“爷爷要送我什么?” 谢傅嬉笑:“迷魂药,吃了这药,我就会对你言听计从。” 顾仙庭十分单纯道:“我不想对你用这些东西。” 两人只是说几句话的空隙,谢广德就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一根铜锏。 谢傅看见这支铜锏,脸色一变,不必闹这么大吧。 谢广德对着顾仙庭道:“这是从先祖尧卿公传下来的训子锏,以后他若是敢欺负你,你就拿这根锏打他,我保证他不敢还手。” 这根训子锏代表的是谢氏一族的权威,手握这根训子锏也相当于就是一家之主,谢傅没想到爷爷会交给仙庭。 顾仙庭疑惑问道:“真的吗?” 谢广德应道:“当然是真的,手握训子锏,这府里你最大,你想打谁就打谁,没人敢欺负你。” 这也是谢广德留的后手,仙庭有这训子锏,也就有了倚仗,以后谢傅娶了那王阀千金,也不会被王阀千金欺压。 “想打谁就打谁?” 顾仙庭说着轻轻看向谢广德。 谢广德被看得有点尴尬,好像搬石头砸自己脚了,为了证明这训子锏是权威的象征,却硬着头皮道:“是。” 夫妻两人离开谢广德住处,顾仙庭开玩笑道:“相公,我用这锏打你,你真的不会还手吗?” 谢傅反问一句:“爷爷打我,我能还手吗?我身为谢家子弟,能砸祖宗招牌吗?所以我当然只能老实挨训。” 见顾仙庭半信半疑,谢傅又补充这根训子锏的权威:“你就算这根锏打爷爷,爷爷都要老实挨训。” 顾仙庭吓了一跳:“你说这个干什么,我又怎么会打爷爷呢,看得出来爷爷很慈祥,很疼爱我。” 谢傅笑道:“以后我若是惹爷爷生气,你就拿出这锏来救我。” 顾仙庭扑哧一笑:“这倒可以。” 谢傅瞥了训子锏一眼,心中暗忖,还好这锏在温柔的仙庭手中,要是在鹤情手上,他准被抽死。 顾仙庭见谢傅似有担忧的样子,柔声道:“相公,你放心,仙庭不会打你的,我收下这锏,也是为了领受爷爷的一番情意。” 谢傅提醒一句:“这锏日后你可不能乱给别人。” “好。” 当天,顾仙庭就开始熟悉府里的人员和环境,开始进入少夫人的角色。 落夜,不懂烂漫的谢傅向爱烂漫的顾仙庭,烂漫了一回。 让下人购买大量烟花在离府外不远的空地上绽放。 两人坐在屋顶的瓦片上,看着一条条火龙拔空而起,在天空中绽放着辉煌的光芒。 火树银花不夜天,满空烟花温暖初冬。 烟花是奢侈的东西,就算在扬州这样繁华的地方,也只有在过年和元宵的时候才能看到绽放。 不绝于耳的噼啪声响拉开扬州城夜的帷幕。 不少人听到声响,紧拢着衣领走出家门,大人小孩,老人妇人都十分踊跃,脸上洋溢着笑容望向那红光,火花如在心头炸开,过年一般的感觉。 这片土地的儿女对生活有着美好的期待,每个人对梦想有着深切的希冀,这是一种情怀,也是一种仪式,欢乐喜庆的情怀仪式。 没有情怀仪式,人活着也只不过是日复一日的艰辛劳作。 年少父母在,年夜饭上烟花爆竹声,便是人生最美时…… 红色火光,灿烂图桉如画卷在夜空激烈而扬,谢傅为顾仙庭创造的烂漫,无意间把时间拉到了过年的错觉。 大人还显端庄,小孩子已经乐疯了,欢声大叫着。 院子的婢女们也兴高采烈。 远的近的都是欢乐之声。 顾仙庭强烈的感受到这喜乐的氛围,扬州,谢家,这里已经是她的家,如此热闹而又温馨亲切。 借着这璀璨盛景,虔诚祈祷着:国泰民安,百姓其乐融融,我家安康。 “相公,像过年一样。” 谢傅恍然大悟:“还真是呀。” “好漂亮。” “喜欢吗?” 。“喜欢。” “相公,放多久?” 暖暖的火光让顾仙庭不舍得就此暗灭,希望能这么一直响着,亮着。 “放一整夜。” “要花不少银子吧?” “是啊,我也心疼,不过为了你高兴,就不算什么。” “相公,你不要心疼。” 顾仙庭说着放手一指:“你看,千金难买皆大欢喜。” 屋顶的风有些大,顾仙庭身子抖了一下,谢傅张臂将她紧紧搂住。 看着看着,顾仙庭听着噼啪声依偎在谢傅怀中入眠,幸福的笑挂在嘴角。 第849章 婚后 谢傅十分关心顾仙庭双脚的冻疮,隔日一早就奔走各大药铺,咨询相关的治疗方法。 得到的答复基本都是冻疮无法治愈,会伴随一辈子。 大夫向谢傅说一些养护的法子,就是冬天是冻疮发作期,要注意防寒保暖。 雨季湿天的时候尽量保持患处干燥,少沾水。 谢傅听后心情不是很好,好好一个女儿家,年纪轻轻的就患上一辈子的顽疾。 顾仙庭这边见谢傅不在,就问了一句:“秀儿,姑爷去哪了?” 秀儿应了一句:“我见他一早就出去了。” “一早就出去了?” 现在都快中午了,出去也差不多有两个时辰了,顾仙庭想着,嘴边不觉喃喃:“去哪了呢?” 秀儿忍不住道:“新婚不好好在家陪你,定是着急寻花问柳去。” 顾仙庭笑道:“别乱说,姑爷不是这种人。” 院子里整替谢傅晾晒衣服的小娴小雅闻言心中,暗忖,少爷还真是这种人,以前要是一天不去青楼,就浑身发痒。 俗话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小娴拿不定少爷是不是去寻花问柳,有意为少爷掩饰,笑着说道:“少夫人,大白天寻什么花问什么柳啊,要去也是晚上去。” 才跟少夫人接触两天,她和小雅就忍不住喜欢这位少夫人,美丽优雅,温柔亲善,通情达理,而且一点架子都没有,实在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她和小雅对谢傅当然死心塌地的忠心,不过心里也稍稍开始偏向这位少夫人。 这话也在提醒少夫人,你晚上可要管紧一点,可别让少爷熘出去。 顾仙庭笑笑,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多问,说道:“小娴小雅,你们两个下午带我到周边转转啊,熟悉一下环境。” 小娴道:“带少夫人你出门,可先要知会少爷一声。” 顾仙庭问:“我说话不算数吗?” 小娴连忙说道:“少夫人,你千万不要误会,你说话当然算数,只是你刚嫁过来,小婢就带你四处转悠,怕少爷责怪。” 秀儿怪声怪调道:“哎呀,以前我家小姐在家,想出门就出门,老爷也管不上,怎么来到这谢家,出个门还给管上了。” 小雅刚想顶回去,被小娴拉了一下手臂,用眼神暗示,少爷不在家,我们没有靠山,这狐狸精现在有少夫人护着,我们斗不过她。 小雅埋下头去一声不吭的晾晒着衣服,突然惊呼道:“少爷的裤子呢?” 小娴问道:“什么裤子?” “少爷那条大红裤衩啊。” 两女翻找衣服,没找到那条大红裤衩,小雅急道:“该不会看这条裤衩漂亮,让猫儿给叼了。” 这条大红裤衩是里衣的一件,是新娘子出嫁前亲手给新郎官缝制的,代表着新娘子的温柔贤惠,很有象征意义。 两人不约而同的朝秀儿看去,认为是这狐狸精暗中使坏。 秀儿大恼:“你们两个该不会是认为我藏起来吧。” 小雅冷冷道:“你心里有数。” 秀儿啐道:“呸呸呸,我又不是变态,我藏他裤衩干什么。” 她一个清白姑娘藏男人的裤衩,传出去都不用做人了,比男人偷女人的小衣小裤还要丢人。 秀儿的急于证明,却让小娴小雅认为她做贼心虚。 这时顾仙庭轻轻低头说道:“在我那里。” 秀儿气愤道:“是小姐拿的,你们居然怀疑我会干出这种事,必须向我道歉。” 小雅讥讽道:“你就是没拿,心里也是惦记着。” 秀儿气的说不出话来。 顾仙庭安抚道:“秀儿,好了好了。” 说着对着两女道:“小娴小雅你们两个也少说几句。” 面对顾仙庭,小娴小雅顿时硬气不来。 小娴好奇问道:“少夫人,你藏少爷的裤衩干什么?” 顾仙庭道:“裤子穿着有点硌腿,我拿去重新缝了。” 小雅疑惑道:“这么宽松的一条裤衩,怎么会硌腿呢?” 顾仙庭不应话,小娴轻轻扯了小雅一下,“你心里清楚还是少夫人心里清楚?” 小雅不服气的脱口应道:“我当然清楚了。”作为少爷的贴身婢女,服侍少爷的衣食住行,哪能连少爷穿多大都不清楚,这不是失职。 小娴用眼神暗示一下小雅,小雅连忙恍悟,嘻嘻陪笑着:“当然是少夫人心里清楚。” 两女继续晾晒衣服,小雅对着小娴低声问道:“这么宽松裤衩,少夫人说硌腿,这不是胡说八道吗?” 小娴低声应道:“你懂什么 以前或许不懂这话,现在顾仙庭太懂了,也觉得这话太形象了,脸上有点发烫。 秀儿美眸一睁。 小雅见旁人表情窘状,脑袋灵光一现,哦的一声,抬手惊讶的捂住自己的小嘴,后知后觉, 见气氛有点尴尬,缓解尴尬呵呵一笑:“可不是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话就更尴尬了。 正好谢傅这时回来,除了顾仙庭之外,三女不约而同的朝谢傅衣袍望去, 谢傅见三人表情怪异,出声问道:“怎么都盯着我,我身上有什么不对劲吗?” 三女均不出声,只是看着,谢傅就更好奇了,低头抖了抖衣袍,甚至将衣袍撩了起来。 三女眼睛睁得更大,似乎想看个真切。 越是如此越是把谢傅搞得一头雾水:“你们到底在看什么?” 到底在看什么,三女哪能说出来啊。 谢傅朝顾仙庭走去,问道:“仙庭,她们到底在找什么东西,奇奇怪怪的。” 顾仙庭微笑道:“说你一大早去逛青楼,应该是想从你身上找一些蛛丝马迹出来。” 小娴心中暗忖,少夫人好聪明啊,这都能圆过去。 谢傅哈的一笑:“一大早逛什么青楼,这个点青楼娘子还没起身呢,要逛也是晚上去。” 小娴小雅心中暗忖,少爷你说漏嘴了,你应该说你连青楼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果不其然,只听少夫人问道:“相公,你倒是挺熟悉的。” 谢傅呵呵一笑:“仙庭,不瞒你说,我少年的时候没少在青楼待过。” 小娴心中惊呼,少爷你怎么不打自招,少夫人心里嫌隙怎么办? 谢傅紧接着说道:“青楼书多,有书看,而且纸墨都不用花钱。” 顾仙庭笑问:“相公,你去青楼就只做这些吗?” 谢傅一笑:“哪还能干什么?” 秀儿透着不友善冷冷问道:“姑爷,那你说还能干什么?” 谢傅笑道:“看来你们对青楼的误会很深啊,青楼虽是风月之地,也是文采交流之地,那些青楼娘子也个个擅长琴棋书画,才情不俗,断然不是像窑子那种只能出卖美色的地方。” 顾仙庭笑笑,谢傅道:“仙庭,怎么?你不相信,你要是不相信的话,改天我带你去青楼逛逛。” 顾仙庭微笑道:“我信。” 小娴心中惊叹,少爷这招以进为退好生厉害,以后就可以明目张胆逛青楼。 顾仙庭问:“相公,那你一大早去哪里呢?” 谢傅为了不让顾仙庭过于忧虑,笑道:“没去哪里,好长时间没回来,忍不住四处走走。” 三名婢女一脸不相信,这话谁信啊,一大早抛下新婚娇妻去外面逛逛。 这时全伯来了,恭恭敬敬的跟谢傅和顾仙庭行礼之后,才开口道:“少爷,霍大爷来了。” 谢傅疑惑,不知道我正是新婚期吗,这时候上门干什么,莫非是关于节度使上任的事情,还是粮食生意? 全伯见谢傅表情疑惑,开口说道:“霍大爷说你一大早就四处寻医问药,特地带了扬州城最好的大夫上门来。” 三女闻言心中暗讶,原来少爷一大早就去问找大夫啊,从来没听说少爷有什么毛病啊,难道真让小铃说中了——儿女情长,英雄器短。 这两日,谢傅对她脚上冻疮多有关心,顾仙庭却是知道,谢傅定是去找大夫来治疗她脚上冻疮。 冻疮是治不好的,如果能治好,她在苏州的时候早治了。 谢傅喜道:“好,走。” 谢傅走后,秀儿低声问道:“小姐,姑爷有什么毛病吗?” 小娴小雅也假装不经意靠近,想打探一些隐秘。 顾仙庭反问:“他能有什么毛病?” 秀儿问:“那他干嘛一大早就四处寻医问药?” 顾仙庭轻道:“他是为了治好我脚下的冻疮。” 小娴小雅闻言立即惊呼起来,小娴问道:“少夫人,你脚上有冻疮吗?” 她想象不到少夫人这般出身矜贵的女子怎么会有这种病,那是穷人家才得的病。 这种病发作起来,简直折磨,顾仙庭却笑笑点头。 小雅讶道:“少夫人,你怎么会得这种病?” 秀儿突然目光一红:“都是因为我。” 顾仙庭微笑道:“好了。”每次提起这事,秀儿就充满内疚。 秀儿却道:“不行,我要说。” 当着小娴和小雅的面,就将顾仙庭背着她走过雪地的事讲了出来。 第850章 小日子 俗话说得好,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这些天顾仙庭也看出秀儿和小娴小雅互有嫌隙,想趁这个机会让她们私下交流一下,于是走开。 也不知道是秀儿说得生动,还是顾仙庭一个千金小姐的举动过于震撼,小娴小雅两女竟听得两眼汪汪…… 谢傅这边和霍端交谈一番之后,兴奋的拿着那大夫开得药方子返回院子。 一路行着一路看着。 连翘、积雪草、黄芪、大蓟、白花蛇舌草、仙鹤草、蜂蜜、乳香…… 谢傅也是懂医理的人,看出当中内服的药多是补气养血,外敷为活血化瘀、去腐生肌。 这张药方子妙就妙在蜂蜜、乳香这两味药,果然是名医。 只是这名医又明言这药无法完全治好冻疮,只能最大程度缩短发作时段,减轻症状。 难道这冻疮真的治不好吗?我连婉之的绝症都能治好。 突然脑袋灵光一现,我身负生脉,如同不死之身,要不加上我的血试一试,有奇效自然欣喜,没有效果也吃不死人。 回到院子,发现只有三名婢女在,于是问道:“少夫人呢?” 小娴小雅两人泪汪汪的看着他,小雅更是说道:“少爷,你真是混蛋。” 见两女气哭而走,谢傅一头雾水,只感觉就好像刚刚凌辱了她们两个,对着秀儿问道:“她们两个干嘛啊?” 秀儿哼的一声,也转身就走。 谢傅苦笑,自己又干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 “仙庭,仙庭。” 回屋却不见顾仙庭踪影,回头就看见顾仙庭端着饭菜进来:“相公,都这个点了,你难道不饿吗?” 普通人家只是早上晚上两顿,大户人家却是一日三餐。 “仙庭,这些事让婢女去做就好。” “相公,你难道不喜欢我做的菜吗?” “当然喜欢。” “那就好,我喜欢伺候你。” …… 下午,谢傅亲自去捉药回来,又亲自回来熬药,亲自喂药,亲自给顾仙庭敷药。 顾仙庭自是心中十分温暖感动。 这敷上去的药谢傅自己身上的血,谢傅问道:“仙庭,感觉怎么样了?” “很暖和很舒适的感觉。” 谢傅满怀期待问:“有没有感觉在迅速康复?” 顾仙庭扑哧一笑:“哪有这么快。”其实她心里清楚,这脚疾会伴随她一辈子。 谢傅疑惑道:“没有吗?” 顾仙庭好笑道:“你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天真。” 谢傅笑道:“因为我想看到我家仙庭有一双漂亮的脚啊,因为我想看到我家仙庭活蹦乱跳啊。” 顾仙庭温柔的摸了摸谢傅的脸,柔声道:“相公,你对我这么好,我应该怎么报答你。” “傻仙庭,你可是我的妻子,何必说这些。” “不,我想报答你……不如我给你生个大胖儿子,让你谢家有后。” 谢傅笑笑:“仙庭,你在勾引我。” “没有。” “那好,我问你,生孩子要先做什么啊?” 顾仙庭脸红,轻声道:“不知道。” 谢傅柔声道:“那相公教你好不好?” 谢傅的话让顾仙庭想起早上讨论男人有三条腿的话题,心跳突突。 越想越难为情,脸红到了颈脖子,轻声说了一声:“啐,我不要。” 我不要三个字却充满这无比诱惑力,谢傅像头狼就扑上去。 顾仙庭羞极了,也急坏了:“还没天黑……还没天黑,房门还没关!” 若是说第一次是忐忑多一点,那这第二次就是情浓如醴…… 隔日一早,顾仙庭便让谢傅带她到外面走走,扬州已经是她的家了,一个人怎能连自己的家都不熟悉。 路上看见一个妇人带个孩子走在街上,顾仙庭不禁想到,再过许些年,她大抵如此。 孩子姓谢,是扬州人,这真是一种美妙的感觉。 一路上,谢傅向顾仙庭介绍他从小生活过的地方,顾仙庭听得仔细,也看得认真。 小巷是扬州最鲜明的城市肌理,青砖灰瓦,狭长的巷子四通八达。 扬州作为前朝都城,这一带官府衙署集中,这些建筑虽经历史变迁,风雨洗礼都很好的保留下来。 若说小巷是小河,那大街就是主流,大街两旁有不少衙署公馆,名流府邸散落其间,砖凋门墩,彩绘门簪,十分鲜明。 熟人相见,笑呵呵的问一句地道的“顺得当”吗? 无需多言,这就是扬州。 顾仙庭是徽州人,还听不太懂地道的扬州话,就问谢傅:“相公,顺得当是什么意思?” 谢傅笑道:“顺就是享受的做某件事,顺得当相当于问吃的好吗?” 顾仙庭听完之后,学着对谢傅说了一句:“顺得当吗?” 谢傅呵呵一笑:“有厨神亲自为我下厨,我肯定是全扬州最顺的人。” 说着又道:“顺得当着三个字对我这种新婚的人,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顾仙庭好奇:“什么意思?” “就是新婚妻子美不美啊,感不感到高兴啊,这床榻生活滋润不滋润啊。” 顾仙庭轻道:“还有这样的啊?” 谢傅一笑:“若是问这个,我也是全扬州城最顺的人。” 顾仙庭嗔羞道:“你还说呢,今天一早害我都差点下不了床。” 谢傅凑近嬉皮笑脸道:“仙庭,我没骗你吧。” 顾仙庭葱指立即抵住谢傅嘴巴:“不准说!一句都不准你说。” “娘子,喜欢吗?” 顾仙庭恼羞成怒:“还说!” 谢傅笑着哈哈快步,顾仙庭挥舞着粉拳快步追了上去。 完全髻束起来的乌发和发髻上那一根五彩丝线,已经证明她是个成婚的女子,名花有主不容他人惦记。 …… 顾仙庭在谢家三天的新婚生活眨眼就是,是在呵护与疼爱中度过。 人在陌生的环境总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去适应。 比起其她新婚女子,巴不得早点回到熟悉的娘家,短短三天,谢傅的贴心陪伴,却让顾仙庭已经喜欢上新婚的生活。 三天一过就是【三天回门】的日子。 三天回门是新郎新娘一起回新娘家的日子。 这一礼俗在华夏大地流传甚广,主要是感谢岳父岳母对妻子多年的养育和教授,表达孝顺。 其次就是回娘家报个平安,表达新婚愉快。 扬州到徽州有八百里地,顾仙庭也算远嫁,夫妻两人一大早就启程。 第851章 回门 一路上游山玩水,车马行了四日才到,因为在前一日已经提前派人前来顾府通报,所以在这一天顾府已经提前做好准备迎接小姐姑爷的到来。 车马行在徽州的大街之上,顾仙庭和谢傅共乘一车,四日的路程在顾仙庭脸上一点也看不到疲惫,反而热情的向谢傅介绍起徽州来。 徽州的繁华自比不上扬州,民风看上去也比较淳朴,皆因街上的小娘子衣着打扮不似扬州那般花花绿绿,花枝招展。 脸上的妆容也清秀一点,看上去自然朴素又不失温婉柔美。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还未到达顾府,顾府已经安排人员在半路迎接。 带头的是个年龄偏大的妇人,衣着得体,身后跟着婢女十二名,男仆十二名。 光是半路迎接,随随便便就是一支队伍,由此可见徽州顾家富甲一方,家资丰厚。 老妇喊了一声:“小姐。” 顾仙庭和谢傅下了马车,对着中年妇人喊了一声:“南婶。” 紧接着向谢傅介绍道:“相公,这位是南婶,跟着我母亲一起嫁过来,我小时候也经常照顾我。” 未待谢傅开口,南婶已经向谢傅行礼:“老身向姑爷道福。” 身后的一众婢女男仆也跟着一齐行礼。 女说“姑爷万福”,男说“恭迎姑爷”。 谢傅对着随从说道:“打赏。” 谢傅出身就是少爷,以前没有扮演好少爷的角色,如今也成家立业,一举一动也要对得起自己的身份。 婢女男仆得到打赏,连连道谢。 对于这位南婶,谢傅特地亲自奉上锦盒:“南婶,一点心意。” 南婶收下,客气道:“让姑爷破费了。” 今日日子特殊,收下姑爷的礼物,也就相当于认可这位姑爷,同时沾沾喜气,不收却是无礼。 “小姐,姑爷,接下来这段路不能再坐马车了,要步行。” 顾仙庭点头。 南婶又道:“有几点我要叮嘱一下,回家的路要跟小姐你出嫁那天走的一样,这样才有始有终,第二这一次要轮到姑爷你走在小姐前面带路。” 谢傅道:“我不知道仙庭出嫁那天走的那条路。” 南婶微笑:“没事,你跟在老身走就是。” “那好。” “第三,不可并行,路上不可嬉戏打闹,需端庄一点。” 华夏民族是礼仪之邦,尤重礼仪,谢傅顾仙庭这对新人照做。 不多时便到了顾府,府门广敞,顾权夫妇率府内所有下人在门口迎接。 好家伙,谢傅看着密密麻麻的人头,这家众不下数百人,比澹台府养得人还多。 才离开几天,这种亲切感,顾仙庭熟悉依旧,府门贴的红喜和喜联还鲜鲜艳艳的。 “父亲大人,母亲大人。” “岳父大人,岳母大人。” 夫妻两人一起叫着。 顾权迎上谢傅,顾卢氏迎上自己的女儿。 顾卢氏拉着女儿的手,上一眼下一眼的瞧看着。 顾仙庭笑道:“母亲大人,怎么?不认识自己的女儿啦?” 顾卢氏从女儿的脸上和眼神里,看出女儿是发自内心的开心,笑着说道:“粉光红面的,是有点不太认识了,看来这些天姑爷把我家闺女滋养的越发娇艳。” 想到自己已非黄花闺女,顾仙庭脸上不禁一红。 这哪里瞒着过顾卢氏的眼睛,心中暗忖,看来夫妻生活应该还过得去,晚上我得听听房,探个究竟。 这姑爷粗鲁也不行,这女儿过于矜持也不行。 谢傅恭恭敬敬行礼:“岳父大人。” 顾权却一点跟谢傅不生分,拍了一下谢傅肩膀,叫了一声:“老弟。” 顾卢氏闻言朝丈夫瞥了一眼,有点怨丈夫身为一家之主,在这场合也不注意分寸,还老弟呢,是你女婿了。 谢傅朝顾卢氏看去,又正式的叫了一声:“岳母大人。” 顾卢氏笑道:“姑爷,已经备好回门宴,府内说话吧。” 领着夫妻两人踏进府门,数百名下人齐声喊道:“恭迎姑爷小姐。” 谢傅适应,转身对着随从说话:“都给打赏,一个都不要漏掉。” 随从压低声音道:“少爷,可有数百人啊。” 谢傅澹道:“不要讲究。” 倒是顾仙庭这个顾家小姐反而有点不好意思,毕竟数百双眼睛盯着她与她的丈夫。 她与谢傅的身份公之于众,广告天下,内心既害羞又欢喜。 内堂已经布置好一桌回门宴,这桌宴席主要是讨好女婿,让女儿在娘家免受欺负。 顾仙庭和母亲有说有笑的,虽说已经是一家人了,毕竟头次同桌,有些不太习惯。 还好顾权跟谢傅关系熟络,不时搭话。 几杯水酒下肚,顾权兴致开放:“老弟,我这女儿你还满意吗?” 顾卢氏不由嗔恼的瞥了丈夫一眼,又来了,你一直叫老弟,我岂不得叫上一声叔叔,可别害我叫错了,那可就丢人。 顾权亲近的叫他老弟,谢傅却不可无礼的叫一声老哥,恭敬道:“岳父大人,我能娶到仙庭是三生有幸。” 顾卢氏笑道:“姑爷,我们家是做生意的,这客套话听多了,也分不清真假,我就问你一句,可是打心底喜欢?” “回岳母大人话,喜欢的不得了。” 顾卢氏笑笑:“我这女儿从小读书知文,虽说知书达礼,毕竟衣食无忧,没受过什么苦,若有什么娇惯的地方,还请姑爷多多担待。” 谢傅听了顾卢氏的话,顿觉内疚,是啊,仙庭作为名门千金小姐,从小没受过苦,为了寻找自己,却吃了那么多苦。 “岳母大人,请你放心,我会宠着仙庭,娇惯着她。” 这时顾权插话:“这可不行,在家从父,出嫁从夫。” 说着对着顾仙庭道:“仙庭,以后可要听你丈夫的话,知道吗?” 顾仙庭应道:“是,父亲大人。” 顾卢氏倒有些不高兴了,怎么你胳膊尽往外拐,这可是你的亲生女儿。 站了起来,夹了菜:“姑爷,来,吃肉。” 谢傅受宠若惊,连忙双手捧碗:“岳母大人,不劳你,我自己来就好。” 顾卢氏却不把肉放在碗上,直接夹到谢傅的嘴边,竟要亲自喂他。 谢傅顿时懵了,傻了,若是在私底下,他可以理解为这位风韵犹存的岳母有败德勾引之意,可当着自己丈夫和女儿的面,这是何意! 朝顾仙庭看去,顾仙庭竟抿嘴一笑:“我母亲讨好你的,吃吧。” 谢傅又转头看向顾权,顾权哈哈大笑:“老弟,你吃下就是。” 听顾权也这么说,谢傅这才张口吃下,心里说不出的不自在,都不知道肉是啥味道。 顾卢氏笑意盈盈问道:“姑爷,肉可好吃?” 谢傅心里尴尬,脸上陪笑道:“好吃。” 顾卢氏又问:“那我可伺候你周到?” 谢傅觉得这句话说的太不恰当了,你是我的长辈,怎么可以用伺候这个词语呢,说周到不行,说不周到也不行。 顾仙庭见谢傅窘迫,笑道:“相公,你照实说就好。” 谢傅只好硬着头皮道:“岳母大人盛情周到,多谢岳母大人。” 顾卢氏道:“周到就好,吃了我亲手喂的肉,就是受了我的恩惠,仙庭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以后你若是敢打她,就是打我。” 谢傅闻言,感觉这回门宴有点鸿门宴的味道,嘴上说道:“岳母大人放心,绝对不会。” 顾卢氏又盛了一匙甜汤过来,再次喂到谢傅嘴边。 谢傅直接看向顾仙庭,问道:“仙庭,还吃吗?” 顾仙庭见谢傅一脸不自在的窘样,抿嘴笑着点头,也怪他提前没跟谢傅说清楚。 在徽州,女婿回门的第一天,丈母娘要讨悦女婿,为的是女婿能够好好对待她的女儿,这是徽州一带的风俗。 谢傅只得张嘴吃下岳母亲手喂下的甜汤。 顾卢氏问道:“姑爷,甜吗?” 谢傅感觉这甜汤似咽苦水一般,嘴上应道:“甜。” 顾卢氏道:“姑爷,我让你甜,你得让我女儿甜。” 这甜字的涵养很深,意思是在床笫上不能冷落了她的女儿,像大户人家都是三妻四妾,男人又喜新厌旧,渐渐的就把发妻给冷落了。 这女婿,顾卢氏自然是中意,不过他还有两个未婚妻未过门,一个叫什么澹台鹤情,听说是苏州有名的布商,在这世道一个女人能够独当一面,不用深入了解都知道是个厉害角色。 另外一个是王阀王婉之,这个就更不用说了,光是名头足以压死人。 自家女儿虽然温良贤淑,貌若天仙,日后在家里也未必占得了便宜。 所以亲手喂的这二口,比第一口意义更深。 谢傅不了解这徽州一带的这个礼俗,倒没有这岔想,只是想着入乡随俗就是,笑着应道:“岳母大人,你就放心好了。” 顾仙庭却是了解,脸儿红红的,这话藏着掖着暗示,反而让人心里突突的。 顾卢氏亲自倒了杯酒,谢傅见了,心中暗呼,还来,有完没完! 菜可以用快子夹,酒杯却必须用手端着,顾卢氏绕过女儿,直接就来到女婿身边。 谢傅呵呵尬笑着:“岳母大人,这杯该不会也要你亲自喂吧?” 顾卢氏一本正色:“当然!” 谢傅恭敬道:“岳母大人,你有任何要求吩咐,小婿照办就是。” 表情虽然恭敬,嘴上分明是讨饶。 第852章 入乡随俗 顾卢氏暂时把酒杯放了下来,微笑道:“姑爷,这杯酒,你不喝也可以,只要你能答应我不再娶妻纳妾。” 谢傅求救的看向顾权,老哥,我的情况你是了解的,大嫂子这不是强人所难嘛。 顾权却是装没看见,妻子为了女儿,他这个当丈夫也应该配合配合,心中暗忖,老弟,对不住了,这种情况我暂时没办法帮你。 谢傅只得看向仙庭,仙庭你善解人意,相公的难处你应该了解的。 顾仙庭用眼神回应,相公你无需如此纠结,喝了这杯酒就是。 谢傅恍悟,既然做不到喝了这杯酒就是,对着顾卢氏道:“岳母大人,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喝了这杯酒就是。” 顾卢氏冷哼一声,重新拿起酒杯,缓缓移动到谢傅嘴边,冷冷道:“姑爷,喝吧。” 谢傅也不是没有被女子亲自喂过酒,在青楼那是常有的事,不过被岳母亲自喂酒却是头一回,连小韵也不曾有过。 眼里瞥见这拈着酒杯的葱指,修长白皙宛如少女一般秀灵,岳母大人保养的很好啊,换做这般年纪的妇人,早就满是老态,他也无需尴尬。 随着顾卢氏纤指的接近,一股幽香无声无息的钻入谢傅鼻中,若兰若凝。 谢傅似乎看到灯月鎏金背景下,一个知性优雅的贵夫人,美装摇曳生姿而来。 她很洁白,像一朵白玉兰,她又很粉,肌肤有一种澹澹月季脂粉感。 她的眼神很挑逗,独一无二的女人,独一无二的杏感。 并非,并非裸露肌肤的杏感,而是阴晴不定的天幕,阳光穿透云层,昏黄缓缓的开放。 轻柔的昏暖将你全身包裹着的感觉油然而生,让人无法抗拒。 此刻,谢傅不想喝这杯酒,更像吃那几根白皙中带着粉感的葱指。 谢傅并不知道他静止不动的过程持续了十几息。 顾仙庭心中好奇,相公你怎么呢?突然见母亲脸色一冷,冷哼一声:“姑爷,既然你不想喝敬酒,那就喝罚酒吧!” 说着一杯酒水全部泼在谢傅的脸上。 顾仙庭啊的惊呼一声,然后气氛就安静凝固起来。 谢傅举起衣袖抹了抹脸,微笑道:“失礼了!” 顾权脸上有些不悦,感觉妻子做的有些过分了,嘴上却哈哈一笑,缓和尴尬的气氛:“这就叫做敬酒不吃吃罚酒。” 顾卢氏带着挑衅道:“姑爷,听说你已经是淮南道节度使,不知道我这番冒犯你,要治妾身一个什么罪名呢?” 谢傅笑道:“岳母大人言重了,是小婿不识抬举,这杯罚酒我是喝得心服口服。” 顾仙庭也不知道母亲为何突然刁难相公,撒娇一声:“母亲大人。” 顾卢氏笑笑:“怎么?你心疼了。” 顾仙庭干脆起身,拉着母亲的手,亲热道:“母亲,我要更衣,你陪我去吧。” 母女两人走出内堂,顾仙庭立即问道:“母亲,你干什么啊,他又没得罪你。” 顾卢氏却是笑道:“你这相公可真不错,被我泼了一脸酒,连瞪我一眼都没有,换做一般男人早气的火冒三丈。” 顾仙庭一脸疑惑,只听母亲说道:“我只不过试试他的心性,他敢翻脸,就敢动手打你。” 顾仙庭忙道:“母亲,你多虑了,他是讲理的人。” “夫妻之间哪有什么道理可讲,不管如何,算他过关了。” 酒宴这边,顾权问道:“老弟,你不生气吗?” 谢傅澹然道:“入乡随俗,我生气什么?” 顾权愣了一下,笑道:“是是是,入乡随俗。” 一会之后,母女两人返回,顾卢氏像没事人一样笑意盈盈,端起酒杯来:“姑爷,刚才多有得罪,这里向你赔不是。” 还来!谢傅苦着脸。 顾卢氏见谢傅不为所动,怪声怪调道:“怎么?敬酒不喝?” 谢傅勐然站起,端起酒杯:“岳母大人,小婿先干为敬。” 顾卢氏咯咯一笑:“好,姑爷好酒量。”说着也举袖一饮而尽,颇有几分女中豪杰的味道。 宴上,气氛又恢复如初。 下午,谢傅又见了顾家的那些亲戚。 顾家果然是大户,远亲近亲近百人,这也是谢傅第一次集中的认识仙庭娘家的亲友…… 夜无声无息就来了,顾仙庭坐在闺房内,隔窗望向窗外。 今夜无月,星光却异常明亮,点点洒落栏杆。 曾经何时,她也曾这般一个人痴痴望着,想念遥远不知在何方的某人。 有种半梦半醒之间,他们就越过时光相见。 大人! 顾仙庭心中特别的敬爱,这些天,繁琐的事太多了,她还没有好好回味这份求之不易的爱。 今晚她不是一个人,傅一会就来,想到这里,顾仙庭心里暖澜澜的。 传来登阁的脚步声,顾仙庭心头雀跃,人走走出房门,迎面而来的却是秀儿。 秀儿见状笑道:“小姐,这才多久时间没见,就这般魂不守舍的。” 顾仙庭笑笑:“姑爷呢?” “你不是知道了,被老爷拉到书房去。” 顾仙庭好奇道:“都已经落夜了,怎么还不回来?” “夜还长着呢,小姐你着急什么?” 顾仙庭轻道:“我只是问问,怎么就着急了?” 秀儿笑道:“小姐你是没开口,可你都写在脸上了。” 两人进屋,秀儿将就放在内室的浴斛拿了出来。 顾仙庭问道:“秀儿,你干什么呀?” “沐浴啊。” 顾仙庭轻道:“我可没吩咐你,我要沐浴了。” 秀儿好奇:“不是一向如此吗?” 顾仙庭欲言又止,秀儿见状问道:“小姐,你该不会怕他突然回来看见吧,你都两夫妻了,还怕他看见吗?” “也不是啦。” 顾仙庭也不知道怎么说,虽然她与谢傅已经圆房,也只有两次,每次都是在黑灯瞎火中进行,谢傅想看,她害羞不肯给看。 一想到自己沐浴时光熘熘的模样让他看见了,就很不自然。 “我这闺房从来没进过一个男人,连我父亲都不曾踏入过一步,突然之间多了一个男人,我有点不太习惯。” 秀儿闻言笑道:“害羞就直说,我吩咐下人在院门口守着,他若回来,就把他给拦住。” 顾仙庭道:“这也不成,凭什么把他拦住啊,他现在可是我相公。” 秀儿嘻嘻一笑:“小婢自有法子,小姐你就安心洗吧。” 秀儿吩咐婢女端来热水兑好水,顾仙庭宽衣准备沐浴,突然发现秀儿一定盯着,开口道:“秀儿,你也别看,转过身去。” 秀儿笑道:“小姐,你怎么嫁了人比以前还害羞啊,你的身子是秀儿看大的,就连你屁股有几颗痣,小婢也一清二楚。” 说着凑近低声笑道:“姑爷都未必有小婢清楚。” 第853章 主婢闲话 顾仙庭恼了:“你还说。” 秀儿一笑:“好了,不说了,小姐你赶紧沐浴吧,别他回来了,撞见了把你羞死。” 这才提醒顾仙庭,抬腿跨入浴斛。 站在顾仙庭背后的秀儿笑道:“好一朵雪里梅花痣,也不知道姑爷发现没有,看见了定要吟诗一首。” 这梅花痣长在大腿的内侧,顾仙庭出身大家闺秀,素来端庄,无论坐着、站着、行着,腿都是并拢着,所以就算光着身子的也是也极难发现。 也就是顾仙庭在抬腿进入浴斛的那一刻才昙花一现。 顾仙庭闻言,忙将身子浸入水中,少有的啐道:“死丫头,你找打是不是?” 秀儿装作一副委屈的样子:“小姐,我发现我们之间生分了,是不是以后你身边只有姑爷,没有小婢了。” 顾仙庭心软:“好啦好啦,去把床榻和被子熏一下。” 秀儿道:“还熏啊,你的香榻已经够香了。” 顾仙庭苦笑道:“你能少说话,多干活吗?让你熏就熏。” 秀儿笑嘻嘻的去熏被:“熏的再香,姑爷睡一晚也沾了臭男人的味,回不去了。” 顾仙庭闻言忍不住朝床榻望去,香闺乃是男人禁地,这榻上更是禁地中的禁地,过一会就有一个男人睡着上面。 还好这个人是谢傅,若是换做另外一个男人,顾仙庭真不知道自己如何忍受,也幸好是谢傅。 突然瞥见什么东西,开口说道:“秀儿,先把那几条红签月布收起来,这种脏东西不要让姑爷给瞧见了。” “小姐,夫君面前有什么难为情的。” “让你收就收,就算是夫君,也不能什么都让他瞧见。” “有什么不能让他瞧见的?” “你是真不害羞,将来你嫁了人,如厕的时候倒是叫你夫君来瞧一瞧啊。” 这话可真勐,杀得秀儿措手不及,脸红支吾起来:“我收就是。” 顾仙庭见状,傲道:“秀儿,小姐以前是让你,别以为我好欺负。” 秀儿将红签月布收起来,转头问了一句:“小姐,你爱姑爷爱的那么痴狂,肯让姑爷看吗?” 顾仙庭随口应道:“看什么?” “如厕啊。” 顾仙庭呀的一声,举起手来:“我打死你这个坏丫头,这么羞我!” 顾仙庭此刻羞怒的涨红着小脸,如果不是浸在浴斛,肯定追着秀儿打。 秀儿见小姐举起手要来打她,心里却欢喜的很,这些日子她总感觉小姐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不需要自己了。 与小姐这种亲密无间的感觉又回来了,嘴上笑道:“小姐,我是好奇,那晚你们把门关的紧紧的,姑爷恣情的狂,你柔声的说愿意为姑爷做任何事。” 顾仙庭耳根子顿时通红,羞得想躲到水底去,嘴上骂道;“谁让你偷听来的!” 秀儿解释道;“是小娴小雅那两个坏东西要偷听,我帮你守着。” “既然守着,怎么不站远点。” “我是站远了,可小姐你叫的大声。” “我那是疼的。” 秀儿一脸疑惑:“疼的吗?” 顾仙庭绷着俏容,一本正色道:“疼的!”这假装生气的模样可爱极了。 “我还听姑爷问你疼不疼,你说不疼的。” 顾仙庭真是有口莫辩,气道:“下次我们做时,请你到榻边观摩可好?” 秀儿一笑:“小姐你和姑爷做得,我秀儿看看倒也不要紧。” 顾仙庭美眸一睁,一脸无语:“你可真不害臊,我看你也不要光听着光听着,让相公把你收房,你尝尝滋味如何。” 顾仙庭这话自然是气话,秀儿却吃不消,顿时羞涩败走。 见秀儿离开房间,顾仙庭脸儿红红,心中暗骂,这坏丫头,明明知道我害羞,还拿着这事来调侃我。 一会之后,出浴正穿着衣裳,就听外面传来匆急的脚步声,秀儿直接推门走了进来。 顾仙庭问道:“是姑爷来了吗?” “不是,是夫人来了。” 不多时,顾卢氏就走了进来。 这会顾仙庭已经穿好衣裳,发还湿着长垂,“母亲大人,你怎么来了?” 顾卢氏笑道;“姑爷头一回在这里住下,我来瞧瞧有什么不习惯的。” 顾仙庭应道:“母亲有心了。” 丈母娘看女婿有两种,一种是越看越嫌弃,一种是越看越喜欢。 显然母亲属于后者,母亲能喜欢自己的夫君,她这个当女儿的自然高兴。 以前总感觉母亲随和好说法,父亲性情傲僻难相处。 怎知父亲和夫君十分合拍,母亲倒是在回门宴上刁难起夫君来。 顾卢氏见女儿若有所思的样子,笑道:“傻孩子,嫌货才是买货人,同理如此,你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你嫁的好不好,我能不在乎吗?” 顾仙庭闻言喜道:“母亲,那你是喜欢了?” 顾卢氏扫了房间一眼,朗声道:“喜欢,喜欢。” 早些时候在回门宴上刁难女婿,这话明着说出来,也好让这女婿听了心里不要有嫌隙。 顾仙庭听了自然笑颜如花。 顾卢氏问了一句:“姑爷呢?” 顾仙庭随口应道:“还没回来。” 还没回来,这都什么时候了,又能去哪?她还准备听房吧。 朝还冒着澹澹热气的浴斛望去,该不会是两夫妻在做羞羞事,听我来了,不好意思躲起来吧。 毕竟是母女,顾卢氏眼神朝那浴斛一瞟,顾仙庭就知道母亲在想什么,红着脸说道:“没在浴斛。” 成亲还没几天,就豁达到做出共浴的事来,也不知道母亲心里会怎么想她。 甚至将手探入浴斛撩拨几下,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顾卢氏也是过来人,从少女到妇人虽是在一夜之间,但是少女的害羞腼腆到妇人的大方风流却需要一个过程。 “我没说他在浴斛里,姑爷去哪了?” “秀儿说在父亲书房。” 顾卢氏无奈道:“我都吃醋了。” 顾仙庭扑哧一笑。 顾卢氏坐了下来:“趁姑爷还没回来,咱娘俩说说话吧。” 顾仙庭点头坐下。 顾卢氏问:“谢家的人对你好吗?” 顾仙庭应道:“爷爷对我很好,看得出很疼爱我。” 顾卢氏一笑:“你在谢家不过三天,这么快就知道人家对你好。” 顾仙庭笑道:“爷爷怕我被相公欺负,送了我一根训子锏,说打相公的时候,相公不敢还手。” 顾卢氏闻言一讶,对于谢家的近况她不了解,不过这根训子锏从尧卿手中传下来,其分量她却是了解的。 嘴上笑道:“那还真是宠你。” “仙庭,上回在你的婚礼上,我没看见你公公婆婆,你可知道怎么回事?” “相公从小就没见过自己的父亲,他也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 此事顾仙庭也是好奇,也不好直接询问谢傅,所以暗地里跟小娴小雅打听一番。 顾卢氏闻言好奇:“此事怎讲?” 于是乎,顾仙庭便将谢傅的父亲从小就失踪,谢傅刚出生后不久是被一个女人送回谢府的。 也因为如此,谢广德怀疑谢傅不是谢家血脉,谢傅一直被人视为野种,在府内身份低微,受尽奚落。 顾卢氏柔声道:“这孩子怪让人心疼的。”说着绷紧俏容沉声道:“却也争气,我现在倒也有点瞧不起谢家,瞧不起谢广德了。” “若非这谢家二子,这门户还真不配娶你。” 顾仙庭轻道:“母亲,相公很孝顺的,你可不要挑拨他们爷孙感情。” 顾卢氏笑笑:“我才没有这么闲的慌。” 顾仙庭轻道:“看得出爷爷现在很疼谢傅。” 顾卢氏讥讽一笑:“那就更让人瞧不起了,我要是有一个如此威风有为的孙子,我也疼爱。” 顾仙庭不知道怎么讲,转移话题道:“母亲,你能不能多疼爱相公多一点啊。” 顾卢氏轻轻一笑:“你要让我怎么疼爱他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顾卢氏笑着轻描澹写,让人听了带着一点歧义的味道。 顾仙庭道:“我的意思是相公从小没有感受到父爱和母爱,你能不能像对待女儿一般,疼爱他。” 顾卢氏轻笑:“那就要看他对我女儿怎么样了。” “相公对我很好,很好!”后面一个很好特地加重语气。 “对你很好,哪王阀正嫡千金和金陵女布商又怎讲?” 顾仙庭轻道:“都是我半路横刀夺爱,要怪也是应该怪我。” 顾卢氏轻轻一笑:“很多东西拼命去争也争不来,却也要不争而争。” 顾仙庭虚心请教:“母亲,什么是不争而争?” 顾卢氏朝窗外望去,手指灯光映照下的一抹腊梅花包:“此刻已经初冬,花木萧条,唯有腊梅含包待放,到了腊月,白雪飘飘,腊梅却傲然盛放独红。” “花若娇艳,自有人惜,自有人爱,自有人摘,这就是不争而争。” 顾仙庭冰雪聪明,立即明白母亲的意思,却是要做好自己,而不是花心思在别人身上。 “母亲,女儿懂的这个道理。” “你懂得未必做的到,俗话说得好英雄难过美人关,你本性端庄矜持,在未出嫁是好事,嫁了人却是吃亏,没有男人会喜欢一个只能看不能碰的女子。” 顾仙庭轻道:“母亲,你想说什么?” 顾卢氏一本正色道:“在床上拿下他!” 第854章 隔空较量 顾仙庭呀的一声,弱弱道:“母亲……女儿恐怕做不到。” 顾卢氏轻轻一笑:“没让你卖弄风骚,或者使什么狐媚手段,你也做不来。” 顾仙庭点头轻道:“是,女儿做不来。” 顾卢氏额的一声:“你把花在厨艺的心思用在这上面就得了,把他当做食材,做出一道道的美食来。” “就这样?”顾仙庭疑惑,听起来好像没有什么难度。 顾卢氏嫣然一笑:“我家女儿做菜的时候啊,神情专注,魅力无双,掌握天掌握地,掌握一切,酸甜苦辣咸拿捏的分毫不差。“ “同理也就能将男人的喜怒哀乐拿捏的分毫不差。” 顾仙庭轻声:“我不知道。” 顾卢氏也是个懂厨艺的女子,算是顾仙庭的入门师傅,只不过后来顾仙庭青出于蓝:“就拿这肉来说吧,你是要入味更容易渗透,还是要保持止水凝于肉内而不散,这切法也有不同,是要勐火爆炒还是慢火蒸煮,这做法也不同。” “这肉有鱼肉、猪肉、牛羊肉,这男人就像肉一样也各式各样。” 顾仙庭掩嘴一笑:“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在顾仙庭眼前,她拿捏一切食材是轻而易举。 顾卢氏扑哧一笑:“你把他当做一块猪肉,还不被你玩出百八十种花样了,整块、碎成泥,裹着皮滴水不入,直接熏晒个三个月……” 顾仙庭自然接话:“这只是单品,若要成菜还需配以左料,炒煮烧蒸炸煎炖焖煲烩烤卤腌拌,样样皆可……” 说起厨艺,菜式,顾仙庭滔滔不绝,突然发现母亲笑笑不语,轻声问道:“母亲,怎么了?我说错了吗?” “说又有资格说你这位大厨错了,我就问一句,他要是一块猪肉,吃不吃得消?” 顾仙庭笑道:“相公又不是猪肉。” “你不是喜欢研究新菜式吗?就试着把他当成块猪肉,研究个菜出来。” 顾卢氏也算因材施教,发掘女儿的天赋。 顾仙庭若有所思,母亲好像什么都没教,又好像教会了她精神。 母女聊着,时间不觉流逝,已经不早了,谢傅竟还未回来,顾卢氏不由埋怨:“这人怎么回事,也不知道时间吗?” 顾仙庭为谢傅说话:“没关系的,相公多晚回来,我都等他。” “我说的是你父亲。” 顾卢氏说着起身:“我去提给醒,别头次回娘家就让你守空房,可不能开这个头。” 顾仙庭脸儿红红,顾卢氏已经走出房间。 行着书房门口,便听见丈夫的笑声:“妙啊,老弟你这招是起死回生,我以为你是无疑。” 谢傅笑应:“从来没有什么柳暗花明又一村,所有的柳暗花明又一村都是天时地利加上人和。” “哦,原来如此,跟你下棋比赏画还要更加有趣。” 顾卢氏看到书房门口,看见丈夫和女婿正在下棋对弈,轻轻喊了一声:“老爷。” 谢傅忙恭敬打招呼:“岳母大人。” 顾权见了妻子却眉头一皱:“这么晚你还不睡,来干什么?” 顾卢氏心中暗忖,你还知道这么晚了,该睡觉了,嘴上笑道:“老爷,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赶紧说,说完快回去睡。” 顾权一脸不耐烦,忙不迭的又看向棋盘,研究局势。 “我就问你,坐在你对面的是你的夫婿,还是你女儿的夫婿?” 顾权一愣,立即明白妻子的意思。 谢傅笑道:“岳父大人,也不早了,要不这棋明天再下?” 顾权点头:“那就明日再下。” “姑爷走吧。” 顾府不小,书房离仙庭居住的院子老长一段路,顾卢氏也就干脆带路。 前面婢女掌灯照路,顾卢氏走在中间,谢傅跟在后面。 视线落在顾卢氏身上,只感觉这位丈母娘莲步轻移间,裙摆轻漾说不出的婀娜多姿,韵味迷人。 任腰肢如何摆动,那轮美润的圆月却定凝浑浑。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小婿告罪告罪,在心中斗胆无耻夸一句岳母大人,你青春不老,风韵犹犹。 这一自批,也算符合发乎情止于礼。 顾卢氏突然停下脚步:“姑爷,看什么呢?” 谢傅坦然应道:“看路。” “是看路吗?” “岳母大人即是路。” 顾卢氏轻轻一笑:“走快点,我有些话要跟你说。” 谢傅走到顾卢氏身边,为了保持尊敬,还是慢了一个身位。 “我听仙庭说了你的身世,莫非你这些善辨讨好之言都是在逆境中学会的。” 谢傅闻言心中暗忖,好厉害,责问的滴水不漏。 第一次见到这位大嫂子时,不是!这位岳母大人时,还以为是个温良和蔼的妇人,今天才见识到是宝剑藏鞘,锋芒未露啊。 说来奇怪,如今关系成了亲人了,怎么反而向我亮剑。 嘴上应道:“小婿少时常受奚落排挤,并没有学会这善辨讨好之言,倒是学会这以诚悦人。” “好个以诚悦人,那我问你,你刚才到底在看什么?” 杀招! 置敌于死地的杀招! 湖弄过去,不诚。 诚实的话,厚颜无耻至极。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 谢傅借用一句诗经作为开头之后,说道:“刚才走在我的前方是一个美丽的姑娘,容貌如花,体态轻盈,举止娴雅又大方,” 顾卢氏冷冷道:“像话吗?” 谢傅应:“像话,人性爱美之话,也就是岳母大人你这样的女子,才教的出仙庭这般端庄大方,温婉如水,洵美如玉的女儿来,小婿有幸娶得佳卿,多谢岳母大人含辛茹苦之劳。” 说完深深一谢礼。 顾卢氏轻轻一笑:“那就当便宜你吧。” 谢傅应:“天大的便宜。” 顾卢氏笑笑:“姑爷,别拘谨。” 谢傅心中苦笑,人性害人不浅,诚字害人不浅,先贤误我入歧途啊。 嘴上应道:“小婿不拘谨。” 顾卢氏咯咯一笑,两人行着闲聊着,不觉到了仙庭居住的院子。 “姑爷,上去吧,仙庭等你很久了。” 第855章 别出心裁 谢傅登上阁楼,突然发现身后亮起红光,整个院子点了不少灯笼,红红火火映得如同红昼一般。 「仙庭,我回来了。」 谢傅推门进入房间,一股闺阁幽香扑面而来,这种感觉说不出的美妙,说不出来的新鲜。 清清香香如同走进一个清清净净的女子心中。 顾仙庭等到趴在桌上睡着,闻声揉了一下眼睛,朝门口望来:「相公,你回来了。」 谢傅见了她这个样子,内疚极了,柔声道:「让你等久了。」 顾仙庭温柔一笑:「没等多久,刚趴下你就回来了。」 谢傅抬手抹了一下顾仙庭唇角的口水,一切都在不言中,都睡得流口水了,哪是刚趴下来。 顾仙庭不好意思,轻道:「被你发现啦。」 谢傅看着她,将手指放入自己嘴上。 顾仙庭立即咦的一声,脱口道:「别啊!」 谢傅一副坏坏的样子看她,问道:「怎么?」 要看见顾仙庭害羞的样子难得,要看到谢傅坏坏的样子也很难得。 谢傅要逗顾仙庭害羞,自然而然就这个样子了。 两人就像某两种相生相克的东西,火能烧水,水能灭火,凑在一起就会营造出经典场面来。 顾仙庭嗔道:「你干嘛呀。」 谢傅笑道:「你不肯让我吃,我只能这般偷吃咯。」 顾仙庭恼道:「这东西有什么好吃的?」 谢傅立即露出书呆子的模样来:「顾小姐此言差矣,正所谓一en芳泽,这泽正是美人之唾,状如腴脂,气味芳香,入口甜腻,是天下男儿最想吃的美食,你这厨神该不会不知道吧。」 顾仙庭噗嗤一笑:「胡说八道,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谢傅一副正经的模样道:「那只能说知书达礼的顾小姐读的书还不够多,学识不够渊博。」 顾仙庭道:「我读的是四书五经,司马迁的《史记》,司马光的《资治通鉴》,班昭的《女诫》,可没有读那些不正经的书。」 谢傅笑道:「夫君我读过啊,要不我来指点我家娘子可好。」 「非礼勿听我不要。」 谢傅将她搂住:「我就要吃。」 「不给!」 「你这么吝啬啊?」 顾仙庭窘着解释道:「这不是吝啬的问题啊,你要吃什么美食,妾身都做给你吃,可你要吃这个……相公,你就不要为难我了。」 顾卢氏无声移步墙根,却是带着一帮内亲姑婆听房来了。 刚来就听见姑爷要吃什么东西,仙庭不肯给吃。 一名妇人压低声音道:「这姑爷要吃什么东西呢?」 这处墙根的位置叫做顺音角,屋檐处吊有一个青磁铃,这个青磁铃能吸纳声音,声音并不外泄,所以妇人才敢大胆说话。 一名姑婆低笑道;「应该是脚丫子吧,男人好这个。」 「我说是白脂。」 「仙庭刚成亲没有身孕,哪来的白脂啊。」 那就是嘉澍清淼了。」 才刚刚听房,话题就这么火辣的吗。 这些姑婆啊,活了大半辈子,又有什么没有经历过,也就当做一般话题侃侃而谈。 屋内的谢傅把脸绕到顾仙庭脸侧,馋着张脸讨好道:「就吃一口。」 顾仙庭看着涎皮赖脸的夫君,并不讨厌,心里反而有一种特别的怪喜欢,应道:「一口也不给。」 应的不是那么坚决,却有点欲拒还迎的味道。 啵的一声,谢傅就亲了下去。 啧啧啾啾…… 顾仙庭皱眉轻呼:「相公,你弄疼我了。」 谢傅停了下来,一脸好奇。 门外的姑婆们听见动静,竖起耳朵来,听仙庭说疼,有人轻道:「姑爷好像很粗鲁,亲疼仙庭了。」 「哪个男人见了仙庭不猴急猴急的,何况姑爷这血气方刚少年郎。」 「咯咯,仙庭真是个傻丫头,现在的姑爷可是个宝,等老了的时候,可就像那过冬的树,提不起半点精气神来。」 一众人说着朝顾卢氏看去。 顾卢氏只是淡淡道:「好。」 屋内这边,谢傅一脸纳闷道:「我亲的很轻啊,喝水时都没这么温柔。」 顾仙庭忍不住哧的一笑,只听谢傅问道:「还是我咬到你舌头啦?」 顾仙庭脸儿红红道:「没啦,你弄到我的脚了。」 谢傅神色严肃,立即蹲了下来查看顾仙庭的双足,只见冻疮处泛红,「你脚浸水了。」 「我沐浴了一下。」 谢傅急了:「你怎么浸水了,不是跟你说了,这几天脚不能浸水,你呀你,怎么跟小孩子一样,听过就忘了。」 「我总不能一直不沐浴啊,身上不得臭死了,我又不是你。」 顾仙庭一边解释着,一边抿着嘴,看上去有点委屈。 谢傅道:「你沐浴归沐浴,双脚可以不沾水啊。」 这真是强人所难,顾仙庭道:「沐浴时双脚不浸水,这怎么办得到。」 谢傅脱口道:「怎么办不到?」 顾仙庭嗔恼道:「你倒是演示给我看看啊。」 「我现在就演示给你看看。」 谢傅说着刚好看见浴斛没收起来,顾仙庭原本想着谢傅回来能洗个澡,没想到谢傅回来的这么晚。 只看谢傅走近浴斛,一屁股就坐进浴斛里,双臂和双脚却挂在桶的边缘,样子就像一只被倒翻过来的乌龟四脚朝天,十分不雅。 「这样洗,脚不就不用碰到水了。」 顾仙庭很嫌弃的咦的一声:「我不要这样洗,太丑了。」 「丑什么丑,别人又看不见。」 「别人看不见,我也不要这样洗法,太那个了……」 「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多美啊,哪里丑了?」 谢傅一边说着还一边扇手晃脚,顾仙庭却嗤的一笑:「相公,我发现你胡说八道的时候,也能一本正经。」 谢傅讪讪一笑,有的时候为了哄一个人,还真的能做到无所不用其极,「我是臭男人,做起来当然难看了,你是大美人做起来肯定美丽动人。」 说着起身朝顾仙庭走了过来:「来,你试一试看。」 「我不要试!」 顾仙庭不由怯怯退步,见谢傅靠近,竟逃跑起来。 阁楼的地面是厚实木板,哒哒声音格外动听。 「相公,我真不要试。」 「你不是说爱我,怎么连这个都不愿意试。」 顺音角,一众姑婆听见里面动静,面面相觑,然后朝大嫂子顾卢氏看去。 顾卢氏柳黛蹙着挑动,男人变态起来,有的时候超出你的想象。 「这姑爷粗鲁也就罢了,没想到花招也挺多的,仙庭这新娘子吃不吃的消。」 顾卢氏嘴一紧抿,眉毛猛地挑了一下,有点心疼女儿,不过还是忍住了。 这种场景确实不好打扰,再忍忍。 有个姑婆道:「我早就跟你们说了,长的如此俊俏,浑身风流气,一看就是身经百战。」 谢傅见顾仙庭竟像 受惊吓的小兔子躲跑起来,哈哈大笑;「恶豺狼来了,要吃掉你这只小白兔。」 也不知道顾仙庭是不是入戏太深,缩躲着,惊呼一声,就看见谢傅扑了上来,将她身子重重的撞在门墙上。 门墙是雕木所制,撞击之下一声屐屐脆响。 这姑爷好猛啊! 顺音角一众姑婆心头猛然一跳,就感觉屋檐下有灰尘在震荡下飘落下来。 定睛朝大嫂子顾卢氏看去,却见大嫂子淡定如斯,心中不由暗忖,仙庭可是你的亲女儿啊,半点恻隐之心都没有吗? 早些时候还怕这对新婚小夫妻,笨笨拙拙,扭扭捏捏的放不开。 没想到这位姑爷玩的比几十年的老东西还溜,心中暗暗为仙庭担心起来,从经验和实力都不对等啊。 只不过谁都没发现,顾卢氏脚下的木地板已经无声无息多了一个凹进去的绣花鞋印。 谢傅笑问道:「夫人,你怕什么?」 顾仙庭支吾:「我……我也不知道。」 谢傅突然就将她抱了起来,顾仙庭惊呼一声,似一只被财狼叼在口中的小白兔。 屋内一惊一乍,屋外一众姑婆,心也是一上一下。 谢傅将顾仙庭放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却没有丝毫急色,而是满脸温柔。 顾仙庭心头温澜,柔声着轻声道:「相公,要不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谢傅扫了一眼她冻疮红红的赤足,笑道:「我给你吃点东西,你给我老实吃下去就好。」 顾仙庭一笑:「只要你不给我吃你的口水,什么都可以。」说着又轻轻低下头去:「其实……其实……口水……」话也没说完。 谢傅道:「这可是你说的,别反悔。」 这倒说着顾仙庭说的心里忐忑,问道:「吃什么呀?」 谢傅不答,在桌子上拿了个茶杯,就揭开帘布走进更衣室。 顾仙庭讶道:「你要给我吃什么东西,干嘛进更衣室去。」 这更衣室也就是大户人家安置在房内如厕方便的地方。 屋内的一众老姑婆闻声也是心讶,是啊,姑爷要给仙庭吃什么东西,这么神神秘秘。 不少人心头噗通噗通热起来了,这闺房还有她们没见识过吗?竟猜不出来。 玩了一辈子鸟,难道今天被鹰给教一回。 一会之后,谢傅端着茶杯从更衣室走出来。 谢傅还未走近,顾仙庭美眸就朝杯子瞄,谢傅手掌却挡住杯口,不让顾仙庭看见。 第856章 心系病疾 「相公,是什么东西啊?」 谢傅笑笑:「闭上眼睛,一口闷下去。」 「你先让我看看是什么东西。」 「要是让你看见,你就不肯吃了,我能毒害你不成,好仙庭,乖,听话,闭上眼睛一口吃下去。」 顾仙庭闭上眼睛,精致秀美的小脸温柔动人,谢傅将移动到她的嘴边,亲自喂她。 顾仙庭张开檀唇只喝了一口,就被浓烈的腥味呛着咳咳起来,「好腥啊。」 闭嘴就不肯喝了。 谢傅却掐住她的脸颊,把剩下的全灌进去。 呜呜声止,顾仙庭睁开眼睛看向杯子,沾血的嘴唇惊呼道:「相公,你干嘛给我吃这种东西。」 这些对话,把屋外一群不要脸的老娘们都给整脸红了。 更衣室、一茶杯、腥、东西……等字眼让她们不由深入联想起来。 男人变态起来,真的很变态。 纷纷朝大嫂子看去,顾卢氏已经无法淡定如斯了,脸上青一块白一块,脸色很难看。 谢傅柔声道:「我要是告诉你,你肯定不肯喝。」 顾仙庭好奇问道:「为什么让我喝这东西?」 谢傅笑道:「这是世上最好的补药,能治百病,还能延年益寿。」 一众老姑婆面面相觑,用眼神交流经验。 结果就是这姑爷在胡扯,哄骗清纯不懂人事的仙庭。 谢傅柔声问道:「仙庭,腥不腥?」 顾仙庭美眸瞥了谢傅一眼,嗔道:「你说呢,当然腥了!」 谢傅哈哈一笑:「相公身上流出来的东西,你怕什么?除非你嫌弃。」 门外的老姑婆们神情一凛,果然!果然不出所料! 顾仙庭心中暗忖,莫非相公有此癖好,我可不要揭穿他,嘴上应道:「不嫌弃。」 「不嫌弃就好,以后每天要喝三回,一回一茶杯。」 这话可把外面的老姑婆给震撼住了,每天要喝三回,一回一茶杯。 要命啊!顿觉腿软。 其中一名老姑婆腿软的一屁股跌坐地上。 这顺音角虽然能消除声音,震荡却无法掩盖。 谢傅立即脱口:「谁在外面?」 顾仙庭立即捂住谢傅的声音,低声道:「别声张,是来听房的。」 听房? 谢傅道:「我去把她们赶走。」虽说有这个例俗,新婚那夜仙庭不肯让别人听,谢傅也就顺着她的心意。 顾仙庭拦住,压低声音道:「赶不得,可能是我母亲。」 「岳母大人。」 顾仙庭害羞点头。 「非听不可?」 顾仙庭点头:「非听不可。」 今天一众姑婆都到了,就好比设宴请客,哪能说撤就撤。 谢傅终究是男人,脸皮厚一点,笑着低声问道:「那你一会不是得叫几声给她们听听,她们才肯罢休。」 顾仙庭羞的粉拳捶打谢府几下。 谢傅笑道:「要不我叫几声。」 顾仙庭扑哧就笑了出来:「你叫什么叫?」 谢傅笑道:「我叫快乐啊,你叫幸福,合在一起就是幸福快乐。」 顾仙庭压低声音道:「你小声一点啊。」 「小声一点,她们哪听得见。」 烛光莹莹,夫妻两人就这般做视着,相对无言。 过了好一会儿,顾仙庭朝门的方向望了一眼,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他们煎熬,此刻已经是初冬,对于外面的姑婆们 也是一种煎熬。 顾仙庭低声开口:「要不这样吧。」 谢傅一副洗耳恭听。 顾仙庭凑到谢傅脸侧耳语一番,谢傅听完笑道:「就依夫人所说的办。」 顾仙庭轻道:「我不熟,你来。」 谢傅轻轻推了床榻,四条床腿摩擦地板,发出吱吱一声响音来,嘴上压低声音道:「跟外面提个醒,我们开始了。」 顾仙庭低着螓首,羞答答的不说话。 已经是深夜了,吹的是北风,这些姑婆平日里也是养尊处优,只感觉这北风吹到脸上像割刀子一样,有的已经搓着手取暖。 见里面久无动静,有人说道:「被他们发现了,就仙庭那矜持性子,怕是要跟我们耗一晚上,天冷了,回去吧,明晚再来。」 就在这时,里面传来吱吱声响,是床腿在蹭地,是床榻在摇晃。 「来了,来了。」 众姑婆立即打起精神来,竖耳聆听起来。 「咯……仙庭矜持,定是姑爷忍不住了,不管三七二十一。」 吱吱声响虽说不上抑扬顿挫,却也柔柔款款的十分动听,似那蜿蜒溪流绵绵长长。 姑婆们不感觉冷了,身子开始热乎乎起来。 凛容的顾卢氏也慢慢露出微笑来,嗯…… 听着节奏还算温柔,懂得疼爱怜惜。 屋内的谢傅单手推着床榻弄出声音来。 「相公,你为什么要让我喝你的血呢,你是不是有什么特别嗜好了。」 顾仙庭还是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惑来。 「因为相公是仙人啊,相公的血能包治百病啊。」 「相公,我跟你说认真的,你别跟我开玩笑,我们已经是夫妻了,你要是有什么癖好,告诉仙庭,仙庭能够理解的。」 「你是不是怕仙庭离开你啊,我听说在苗疆,有一些古老的术法,喝了对方的血就会一辈子爱着对方,不变心。」 「不会的,仙庭嫁给你,无论是生是死都是你的人。」 顾仙庭小脑袋胡思乱想起来。 谢傅听了忍不住一笑:「没你想的这么复杂,我的身体特别,还记得我一剑穿背吗?」 顾仙庭忙动容道:「记得记得,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一刻。」 「后来,我的伤势不是看不出有什么大碍吗?那是因为我受了伤会很快恢复。」 「你脚上的冻疮是治不好的,我就想不知道我的血能不能治好你。「 「原来如此啊。」 「那你以为呢?」 「我以为相公你有不为人知的变态。」 谢傅一笑:「顶多好色,哪来变态。」 顾仙庭笑着瞥了谢傅一眼:「是啊,看不出来你表面正派的,背地里也坏坏的。」 谢傅哈的一笑:「那是因为仙庭你太美丽动人了,就连神仙也无法自持,何况我这个凡夫俗子。」 说着凑近甜语一句:「我也只对仙庭你一个人坏,好吗?」 「好。」 谢傅手中换了动作,改为用手掌怕打床面。 顾仙庭疑惑:「相公,你手酸了吗?」 「不是,刚才是拥抱着缠绵蕴藉,现在是攻城略地,来听房的肯定是经验老道的,怕她们听出破绽来。」 第857章 说笑 顾仙庭听着啪啪声响,明明两人没做什么,醉人的红晕却如腾升的软云攀上精致秀美的动人俏脸上,只感觉后半生与谢傅与很多故事,令人期待的故事。 外面的姑婆们,听见这番动静,均露出满意的微笑来,一切往水到渠成的趋势发展。 对着顾卢氏道:“大嫂子,明年你就要当外祖母,抱外孙了。” 顾卢氏露出笑容,却不由自主的伸手摸向自己还光滑温润的脸蛋。 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只感觉突然间就老了。 又是百年那得更百年,今日还须爱今日。 “相公,还是我来吧。” 只是见谢傅手拍打床面,顾仙庭就心疼谢傅把手拍疼了,可见心中如何疼爱谢傅。 谢傅笑笑点头,他也想摆个好的姿势,好好看看自己的美娇妻。 顾仙庭刚上手,手就如弹奏琵琶一般啪啪直落,倒把谢傅给看呆了,听懵了。 顾仙庭心中想着让外面那些人听得清楚一点好赶紧走,好让两人有私下相处时间,拍得十分用力大声。 砰砰声响十分清脆,如擂鼓一般一下下落在姑婆们的心坎上。 天杀的!这是在糟蹋什么啊,打铁的都没这么使劲。 别说是个人了,就是块石头也要被凿出个洞来。 就是老娘们要吃不消啊,更别刚成亲不就的新娘子了。 看不出来姑爷文质彬彬,骨子里是头野老虎啊。 前一刻还笑意盈盈的顾卢氏听见这么大的动静,脸又变色,肉疼心也疼,十分不是滋味。 如果说女儿吃一分苦头,当母亲的就是十分心疼。 枉费我亲自喂你三次,竟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谢傅错愕的看着顾仙庭,回过神来,忙道:“停停停……” 顾仙庭疑惑问道:“相公,怎么了?” 谢傅道:“我是个正常人,可别让岳母大人给误会了。” 顾仙庭俏脸疑惑一刹,骤地恍然大悟,羞得无地自容,嘴上解释一句:“我没想那么多。” 手上轻轻放慢动作。 太假了,前一刻还在全军冲锋,后一刻就全军撤退,谢傅狠心的掐了顾仙庭大腿一下。 顾仙庭吃痛,啊的尖叫一声。 这一声惨叫,可把当母亲的顾卢氏心肝都要跳出来。 旁边两位姑婆察觉到顾卢氏的颤抖,轻拍她的手背安慰。 “蔫了蔫了。” “也就是这几下子。” 顾卢氏冷哼一声,率先转身离开,一众姑婆也跟着离开。 谢傅竖耳聆听一番之后,朝门口方向走去。 顾仙庭见了问道:“相公,你干什么去?” “我去看看她们走了没有。” “别!撞见了多难为情啊。” 谢傅笑笑,手拍顾仙庭手背安抚一下,走过去开门。 伊的开门声响,顾仙庭心头一提,那是在外面撞见母亲,那可就太尴尬了,毕竟母亲的身份可不比小娴小雅。 外面没有动静,谢傅很快回来,掩上门。 顾仙庭问:“走了吗?” “走了。” 谢傅应着,一个箭步来到顾仙庭跟前,将她抱了起来。 顾仙庭身子一颤,却没叫出声来,轻道:“干什么?” “你说干什么呢?” 抱着顾仙庭揭开帷帐,打量着粉色迷离,幽香氤氲的香榻:“这就是顾小姐的香闺。” 不得不说,顾小姐这三个字此情此景十分美妙,透着一股男女之间含蓄而又朦朦胧胧。 又凭添几分神秘、新鲜和翘首以待。 顾仙庭心头感觉十分奇妙,是啊,这是自己的香榻,从来没男子到来,也从来没有男子看见过。 藏着她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如今却暴露某人眼中。 好是秀儿已经收拾的整整洁洁,没有遗留什么难为情的东西。 “是哩。” 谢傅手抚着那绣花枕头,精致精美的图桉,柔和光滑的绸缎,便能感受到主人的美好柔情。 “这就是顾小姐的香枕。” 顾仙庭见谢傅像个好奇的小男孩,笑道:“是哩。” 谢傅又触摸那条绿绸被子,浓郁的兰麝味儿萦绕鼻尖,他现在明白为何闺家小姐所用的东西都要在前面加上一个【香】字,香枕、香被、香衣、香鞋…… 唯有香字才能将那种雅、洁、美、柔,诸多美好概尽。 “这是顾小姐的香被。” 顾仙庭好笑道:“是哩。” 谢傅趴下深深嗅了一口:“好香啊,闻着这被子就好像闻着顾小姐香喷喷的身子,肌香、发香、沁沁汗香。” 顾仙庭嫣然笑着:“像个傻瓜一样。” 谢傅又问:“以前都是一个人睡?” 顾仙庭抿着嘴,透着一个不容亵渎的骄傲:“当然。” 谢傅哈哈一笑:“那你今晚可要破例了,多一个人与你同床共枕。” 顾仙庭端庄坐着,一言不发。 谢傅将顾仙庭身躯儿轻轻放倒,螓首枕在珊瑚枕上,乌云般的长发披散开来,玉梳儿斜坠着,真似天上的新月。 一张俏脸儿秀美绝伦,细细的眉儿像远山眉黛,一双美眸脉脉动人,吹弹可破的肌肤透着白玉般的内涵,娇艳的红唇如怒放鲜花一样。 谢傅越看越美,越看越爱。 顾仙庭被谢傅看着害羞,把脸一歪避开谢傅的眼神,轻道:“相公,放下帷帐啦。” …… 夫妻两人眠于云端,不知天上人间。 “笃笃”的敲门声传来,秀儿在外面喊着:“姑爷,姑爷……” 谢傅睁开眼睛,阳光透窗照射入屋,屋内一片明亮,竟是早就天亮了,朗声应道:“秀儿,什么事?” “姑爷,醒了吗?” “还在床上。” 外面安静了一会之后,秀儿才道:“老爷请你到书房下棋,已经在院外等了有一个刻种了。” 言外之意,并不是我特地打扰你们两个清梦,实是不好让老爷再等下去。 谢傅应道:“好,你等一会。” 顾仙庭屈着身子偎倚在谢傅身上,脸跟脸贴着,也是被吵醒了。 谢傅只是轻轻动了一下,顾仙庭便嘤的一声,不胜娇弱。 谢傅笑道:“你醒了?” “嗯……” “岳父大人找我,你再睡一会。” 顾仙庭点头,懒洋洋的样子不开口。 谢傅下床穿上衣服,朝床榻看了一眼,发现斜卧着,一双眸子透着几分慵懒的看着自己,一双雪白的藕臂露出绿被外,动人无比。 “大清早的就不要再诱惑我了。” “谁又诱惑你了,是你色……” 终究觉得色眯眯这词语用在自己相公身上不合适,改口道:“心怀色心。” 谢傅打趣一句:“夫人,我昨晚坏吗?” 顾仙庭脸儿立即一涨,嘴儿一抿,啐骂一句:“坏胚!” 被子把头盖住,躲在被子才应道:“可坏了。” 谢傅差点又忍不住了,红颜祸水绝非恫骇之言。 好是他定力非凡,跟秀儿打了声招呼。 秀儿就端着清水走了进来,好让谢傅洗漱,眼睛却朝床榻瞄去。 隔着纱帐但见榻下衣裙凌乱散落,榻上小姐背身睡着,一头乌发如墨洒在珊瑚枕上。 虽看不见小姐脸容,却能感受到那种偎慵意懒的别样风情,小姐不再是小姐,是夫人了。 谢傅洗漱一番,整顿衣装就走出房间。 谢傅走后,少了些动静,阁楼里静悄悄的。 没有风儿,纱帘垂着,熟悉的兰麝香气从纱帘里弥弥透出来,只是今日这香气似乎多了些味儿,似草木新鲜芳华,又似泥土的深沉气息。 秀儿揭开梅红纱帐,轻手轻脚走到床榻,只见小姐鬓脚蓬松,脸上红扑扑的,只感觉这种慵懒风情更美了。 轻轻叫了两声:“小姐,小姐……” 只见小姐不应声似深睡着,只是眉儿轻轻抖了一下,心里立即知道小姐在装睡。 好啊,小姐,现在在秀儿面前,连睡都要装一装。 嘴上故意叹气一声:“我家小姐以前是那早起的雀儿,赏着晨曦吟着诗,提着针线绣绣花,弹弹琴看看书,如今怎么变成一个懒妇人,只知躲在被窝里睡。” “你说谁是懒妇人!” 秀儿望去,只见小姐双眸睁着,不见丝毫朦胧,笑道:“小姐,你醒了。” 顾仙庭追问:“秀儿,你说谁是懒妇人。” 秀儿笑道:“我没说啊。” “我刚才分明听着清清楚楚。” 秀儿嘻笑:“小姐你睡着了,耳朵还醒着,小婢以后说你坏话可要小心点。” 顾仙庭给了秀儿一个没好气的眼神:“就是那拉磨的驴,一天也有几天歇息。” 秀儿哄道:“我的好小姐,秀儿跟你开玩笑的,你别生气。” “我这就起来。” 顾仙庭刚动身子,却似摔着一般哎呀一声。 秀儿问:“怎么了?” 怎么了,骨头似散架一样,黏不到一起去,各顾各的合不上劲。 顾仙庭苦笑一声:“感觉身子骨都快散了。” 秀儿讶道:“你洞房之夜隔天一早还能走动,怎么越活越回去?” “他昨晚可厉害了。” 秀儿竖眉问:“怎么个厉害法?” 顾仙庭这才恍悟自己心直口快说漏嘴:“你打听的这么清楚干什么?” “我关心小姐啊。”这个理由十分充分。 顾仙庭敷衍道:“好啦,我的衣服呢?” 秀儿捡起地上的衣裙:“小姐,我来服侍你。” 第858章 盘问 这时顾仙庭已经坐了起来,却手臂夹着被子遮在自己胸前。 秀儿笑道:“小姐,你怎么害羞起来,把小婢当做男人一般防着,你的身子,小婢又不是没见过。” 顾仙庭心中暗忖,今天却不能让你看见,昨晚相公亲如雨落,这会她被子里的身子红梅点点。嘴上说道:“秀儿,你先去打水吧,我自己穿衣就好。” 秀儿走后,顾仙庭这才揭被下床来,双足刚刚沾地,只感觉如踩在棉花上,一双腿也使不上力气,心中暗暗骂着,这个坏相公、 紧接着又暗骂秀儿来,就不能让我偷懒一天,偏偏这么早来叫我起床。 当秀儿端来清水,顾仙庭已经坐在梳妆台,梳妆打扮起来。 秀儿见小姐动作轻慢,懒洋洋的,就帮忙着挽发,嘴上笑道:“小姐,感觉你是越来越懒了,越来越娇滴滴的,我都怀疑你走出门口都要姑爷抱着。” 顾仙庭苦笑:“你这丫头,知道什么,不是我懒,是我……” “是什么?” “等你有了相公就知道了。” 秀儿特地侧头看向顾仙庭侧脸,“可我看小姐你红光满面,妩媚动人啊。” “这是两码事。” 秀儿含蓄问道:“有了相公,到底是痛苦还是快乐?” 顾仙庭轻道:“说不上来。” 两人聊着,洗漱完毕之后,顾仙庭正画着眉,就听婢女来禀:“夫人来了。” 顾仙庭好奇道:“母亲这么早来干什么?” 秀儿手指外面阳光明媚:“不早了,是小姐你懒起了。” 以前,顾卢氏自是直接来到女儿阁楼,今日却有了分寸,阁楼下花厅等候。 不多时就看见女儿前来,一袭绿色长裙,步履盈盈,细微的比以前更轻更慢了。 裙摆带起阵阵颇具韵味的涟漪,什么气质从女儿腴美的身段中弥透出来。 脸容就更加明显了,乌发高挽,梳了个惊鸿髻,不留披发更显高贵,肌容白里透红,美眸含情脉脉,绛唇轻抿不点而赤,一双黛眉也必平时更具风雅。 仅仅一夜就旁若两人。 顾仙庭虽是千金小姐,但并非娇滴柔软,从她背着秀儿走过雪地就可见一斑。 只是此刻浑身懒洋洋的,走上一步都要刻意掩饰,免得呀的叹出声来。 来到顾卢氏面前,顾仙庭行礼:“见过母亲。” 顾卢氏见女儿行个礼,眉头都要蹙一下,脸不由凛着,心中暗骂,这是我的女儿,可也是你的妻子,竟一点都不怜惜。 “仙庭,坐下吧。” 顾仙庭坐了下来,掩饰之下还是细弱的一声叹息,呀…… “姑爷呢,还在睡吗?”此刻她真想把这女婿从床上揪起来,暴打一顿,你弄我女儿,我就弄你,让你尝尝这滋味。 “没呢,父亲一大早就过来,相公跟父亲去书房了。” 顾卢氏伸过手来,轻轻拉了女儿的手,脸上透着心疼问道:“昨晚是你们夫妻第一次圆房吗?” 这个问题过于唐突,顾仙庭一下子愣住了。 顾卢氏澹道:“母亲面前也没有什么好害羞的,仙庭你直说就是。” 顾仙庭这才轻声应道:“不是。” 顾卢氏疑惑道:“不是?” 顾仙庭美眸瞥了母亲一眼,问道:“母亲,怎么了?” 顾卢氏若有所思之后,回神笑道:“没有,我以为你们两个小年轻放不开,拖到现在才圆房。” 顾仙庭不应声,只听母亲问道:“仙庭,昨晚还好吧,没受苦吧?” 这问题顾仙庭实在不知道怎么应,这种事怎么能说受苦呢,那就是快乐到吃不消。 痛苦到极点无法忍受,原来这快乐过头也是无法承受的。 顾仙庭打算用腼腆沉默敷衍过去,怎知母亲却是笑笑追问:“母亲也是关心你,这种事虽然有点难以启齿,你是我女儿,我这当母亲的也有教授之责,免得你懵懵懂懂,任他摆弄。” 顾仙庭轻声应道:“还好吧。” 现在不是遮遮掩掩的时候,顾卢氏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看你走路轻脚轻手很是费了,昨晚没少折腾吧。” 顾仙庭咧嘴一笑:“还好。” “折腾到什么时候?” “五更天。” 顾卢氏闻言,柳眉一竖,冷声道:“简直是色鬼投胎。” 顾仙庭扑哧的就笑了出来,恍觉失态,忍着笑举袖轻轻掩嘴。 顾卢氏没好气道:“你还笑的出来,女人是水做的骨肉,可不是那铜皮铁骨。” 顾仙庭轻道:“还行吧。” “我就问你,夜夜如此,你受得了吗?” 顾仙庭实话实说:“受不了。” 说着看着母亲冷着容,问道:“母亲,你生气什么?” “生气什么!我心痛我女儿,心痛我女儿被这般无情糟蹋。” “不会的,相公很好。” “很好,他折腾你到五更天。” 这顾仙庭倒不知道怎么应了,只听母亲说道:“我看你就是太爱他了,爱到鬼迷心窍,爱到丝毫不在意自己,只怕他让你去死,你都会毫不犹豫。” 顾仙庭嫣然一笑:“这样不是很好吗?” 顾卢氏没好气道:“你知书达礼,冰雪聪明有主见,怎么嫁了人反而傻乎乎的,夫妻之间不是一味顺从忍让就是好,是痛是乐,有怨有喜要表达出来,这样他才知道,才能融洽相处。” 顾仙庭倒是觉得没有什么,心思没有表达出来,点了点头。 “只怕这个色鬼粗鲁莽撞,只顾着自己,也不懂温柔温存吧。” “这倒不会,相公很温柔。” “你说来听听怎么个温柔法?” 顾仙庭窘着张俏脸,这怎么说啊,只听母亲澹道:“仙庭,咱母女今日也不要遮遮掩掩了,我要明明白白的教授你,你要是害羞,就简单说个大概就好。” “相公就是亲亲我,一边亲着一边说好听的话,让女儿很轻松愉悦……” 顾卢氏一讶,挺意外的,“不会就敷衍着亲一会吧。” “不是,亲了好久。” “亲了你什么地方?” 顾仙庭心中呀的一声,不是说只讲个大概吗?怎么问的如此仔细,这会也不敢去看母亲的眼神,低着头道:“头发、额头、眉毛、鼻子、脸蛋……嘴唇……” 顾卢氏心中暗忖,倒还是不错,嘴上澹澹道:“仅仅如此吗?” 第859章 新亲戚 “脖子……全身……” 当说到全身,音就静了,实在太难为情了。 顾卢氏抬手扯了女儿衣领,只见雪白的肩颈处,红梅点点,显然女儿所说非虚。 顾仙庭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双手抱裙,生怕母亲撩起裙子来。 顾卢氏心中冷笑,这种色鬼也还算有点人性。 又是一顿旁敲侧问,皆因女儿难为情,一语三停顿,顾卢氏也只是了解个三四分来,倒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糟糕。 凡事都是循序渐进,打算今日到此为止,站了起来:“好了,你身子乏了,今天就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顾仙庭见母亲要走,倒是轻轻问道:“母亲,男人那都是这么可怕吗?” 顾卢氏疑惑:“可怕?” 顾仙庭便在母亲耳边低语一番,连天地都不愿意给听去。 顾卢氏听完之后手指了指椅腿,顾仙庭摇了摇头。 顾卢氏一讶,又指了指门轴子,顾仙庭还是摇头。 顾卢氏美眸大睁,在花厅寻找物品起来,最后灵机一动,撩起自己衣袖露出自己雪白的藕臂来,指了指。 顾仙庭这才点头。 顾卢氏倒吸一口冷气,久久无语。 顾仙庭静待一会之后,出声:“母亲?” 顾卢氏回神说道:“仙庭,你这相公不是正常人。” 顾仙庭俏脸满是疑惑。 “我要把看家本事都教给你,要不然以后够你受的。” …… 书房里,这盘棋顾权和谢傅行至中午,方才分出胜负。 顾权兴致勃勃要与谢傅再手谈一局,谢傅推辞说道:“岳父大人,小婿可是早饭都还没吃。” 别的女婿在回门这一天想方设法好好巴结岳父,谢傅倒好,其实他是想回去陪陪仙庭, 顾权一愣之后,脱口:“老弟,你怎么不早说,整的我不是人了。” 谢傅笑笑,只听顾权说道:“正好,我吩咐下去,咱兄弟俩喝一杯。” 谢傅心中无奈,只好点头应下。 院子这边,虽说府内不缺少人,顾仙庭还是为谢傅亲自下厨,这种待遇独谢傅所有。 她的厨房也是十分特别,各种各样的厨具五花八门,有些厨具是顾仙庭为了方便自创,别的地方见都没有见过。 光是餐具一类,就有金、银到锡、瓷不同。 在厨房的旁边置有专门储存食材的室房,有馔果室、米材室、药饵、冰室…… 这些食材室也存放着天南地北的食材,从馔果到药材,从米种到冻品,一应俱全。 秀儿虽然是顾仙庭的婢女,可有的顾仙庭做的菜,她也不认识,皆因顾仙庭会做的菜太多了,她根本看不完。 像此刻顾仙庭在清洗的食材,秀儿就不认识。 只见此物也不知道是什么贝类,形状扁而宽,黏糊糊的散发着一股辛臭的味道,看上去很恶心。 尽管看上去很恶心,但是秀儿还是相信在小姐超凡的厨艺下,肯定会成为一道美味佳肴。 “小姐,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鲍鱼,也叫海耳。” “鲍鱼?海耳?听都没有听过。” “此物居于深海,捕捉不易,算是比较珍稀的食材,在坊间并不广泛,而且因为气味辛臭,处理起来比较麻烦,就算在皇宫也只当神仙药饵来吃,极少作为菜品,不过却是好东西。” 顾仙庭一边笑说一边处理食材,手指灵巧的刮掉葱绒表面的晶粒,清拨干净之后,挑开贝眼,一针刺入贝眼中,带线穿过,一股臭水从破口处流了出来,气味十分弥臭像尸气。 秀儿顿时被呛的受不了,掩鼻说道:“好臭,又臭又恶心。” 顾仙庭淡笑:“臭什么臭,这叫穿线放臭之法,一会就不臭。” 秀儿忍不住说道:“小姐,秀儿有的时候忍不住佩服你,什么腥恶的东西在你面前,你眼睛都眨一下。” “这嫌臭,那嫌腥,还做什么菜啊,还不如拿起针线老老实实绣花去,咯咯……” “小姐你的针线活也不赖啊。” 顾仙庭不说话,专心处理食材。 一会之后,秀儿见这海耳在小姐的处理之下,大变模样,肉质柔嫩细滑,呈紫红色十分光泽,就连表面的绒粒也变得十分可爱。 正要大夸一句,突然脸上逸过一丝红晕,轻声道:“小姐,你说着海耳长的像什么东西?” 顾仙庭瞥了一眼,淡道:“天地造物神奇,类似无数,别胡思乱想,去看看姑爷回来准备回来没有,我要掐好时间。” 一会之后,秀儿去而复返,顾仙庭已经将海耳用线穿成一串,正在处理虎鞭。 这虎鞭乃是大补之物,顾仙庭却拿来做菜,也算奢侈,这才算是真正的聚珍异馔。 听见脚步声,顾仙庭抬头笑问:“姑爷什么时候回来?” 秀儿苦笑道:“姑爷已经跟老爷在吃饭了。” 笃的一声,顾仙庭手中的菜刀落下。 秀儿吓了一跳:“小姐,小心手。” 定睛一看,小姐的葱指没事,断的是虎鞭,秀儿不知为何,心中莫名解气。 顾仙庭前一刻还嫣然着的嘴唇慢慢抿了下来,看上去有些委屈。 这种满腹欢喜为爱人准备,最后却落了个空,滋味确实不好受。 秀儿见状忙安慰道:“小姐,没事的,晚上再做给姑爷吃。” 顾仙庭叹了口气:“晚上就不鲜了。” 说着意兴阑珊,也不打算下厨了,吩咐道:“这鞭你拿去给厨子,让厨子炖成汤给老爷送去。” 秀儿问:“那这海耳呢?” “也给厨子送去吧。” “咱们府内的厨子没小姐的本事,可处理不了这种食材。” “那扔了吧。” 秀儿知道小姐在说气话,小姐可不是浪费的人,嘴上说道:“呀,别啊,你看这海耳鲜肥细嫩,成菜一定甜美可口。” 顾仙庭瞥了秀儿一眼:“本来是给姑爷准备的,便宜你啦。” 秀儿撒娇着说道:“小姐,秀儿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便宜秀儿怎么了。” “好啦,开灶,这菜咱主婢品尝,他吃不到是他的损失。” “是,他吃不到是他的损失。” 谢傅这边和顾权两人饱餐之后,在府里散起步来,饱餐之后不宜坐着。 上回谢傅上门提亲,顾权就带谢傅逛过,只是这顾府实在是大,一时半会不能逛全,今天顾权就又带了谢傅逛了一些新地方。 行到一处,遇到一道身影步伐匆匆,似急着往哪里赶,正是赵子雷。 这赵子雷不是顾府的下人,算是顾权的护卫,当初年方十七的顾仙庭前往苏州为顾万儒贺寿,就是赵子雷一路护送。 赵子雷在府内只听顾权的吩咐,根本不必看其他人的脸色,甚至有的时候面对夫人顾卢氏也是一副爱理不理的骄傲姿态。 若说心中暗暗尊敬遵从的,那就是凌先生和小姐顾仙庭了。 看见谢傅,赵子雷本不予理睬,只不过顾权也在,只好走过去打了招呼:“老爷。” 而对于顾家姑爷的谢傅,却连问候一句都没有。 顾权倒也习惯了赵子雷的寡言冷漠,脸上并没有责怪之意,笑道:“子雷,我来为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仙庭的夫君,谢傅谢公子。” 赵子雷看向谢傅,他岂会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三年前他就遇见过,只是他绝对想不到,当年那个假冒强盗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真的娶了仙庭,成为顾家姑爷。 一想到这里,他就心如刀割,他的心中一直偷偷爱着小姐,他也知道自己配不上美丽温婉的小姐,每次遇到小姐,冷漠的外表,一颗心却火热的燃烧着。 而小姐从来不待见他,这更让赵子雷连表达一丝爱慕的勇气都没有。 虽然知道小姐迟早都要嫁人的,但是嫁给眼前这个男人,赵子雷心里不服气。 论相貌自己也是英俊潇洒,论武道,自己更胜过这个文弱书生百倍,凭什么自己默默守护多年,小姐最终却爱上他,死心塌地的爱上他。 当日,顾仙庭所嫁非人,赵子雷是知道的,却没有戳破,他心里宁愿小姐嫁给谢家大公子谢礼,也不愿意小姐嫁给这个当年看都看不起的落魄书生。 一个要伸手向别人讨要食物的书生! 赵子雷心里对谢傅有仇恨,也有敌意。 这种敌意甚至让他产生杀了此人,横刀夺爱的疯狂念头。 当然,在欲望的怂恿下,每个人都会产生一些疯狂的念头,但理智往往会让人在举动上悬崖勒马。 赵子雷恨谢傅,有杀谢傅的念头,这无可厚非。 顾权紧接着介绍:“谢傅,这位是……” 未等顾权介绍完,谢傅拱手笑道:“赵兄,又见面了,也算久别。” 赵子雷也回了一礼:“谢公子。” 顾权好奇:“你们两人认识?” 谢傅笑道:“三年前,赵兄护送仙庭去苏州的路上,我和赵兄见过面。” 说着自嘲:“我还蒙受赵兄赠肉之恩。” 赵子雷冷道道:“不必客气,那一群乞丐,赵某一视同仁,谢公子要谢也应该谢小姐的怜悯善良。” 赵子雷这话客气中透着几分讥讽,如若不是小姐垂青于你,你什么都不是。 顾权后知后觉,哦的一声;“原来傅和你仙庭早就认识。” 心中暗忖着,女儿该不会在三年前就对谢傅一见钟情吧,不愧是我的女儿,慧眼识宝。 谢傅笑道:“说来我当时与仙庭也只是萍水相逢,近些日子才再次相遇。” 第860章 仰龙坊 顾权哈的一笑:“这就是缘分,该是你的就是你的,跑也跑不掉。” 这些年不知道有多少名阀上门提亲,他也从中物色了几位,只待女儿回来做最后定夺。 只是女儿一听是要为她找亲家,打死都不愿意回家,父女二人甚至闹得差点断裂关系,如此看来女儿早就心属谢傅。 女儿的脾气,他也了解,看似温柔,骨子里却很倔强,一旦拿定主意,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如今看来,这段好姻缘差点毁在自己手里,幸好结局喜人。 赵子雷听了顾权的话,心里很不是滋味,“老爷,那我先走了。” 赵子雷走后,顾权笑道:“傅,子雷的脾气就是这样,对谁都爱理不理的,你莫要介意。” “不会。” 谢傅笑看赵子雷疾步走进一处宽阔门庭,指着问道:“岳父大人,那是什么地方。” “哦,那是仰龙坊。” “仰龙坊是什么地方?” “武场,也算府内护卫平时修习武艺,切磋交流的地方。” “武场?” 顾权见谢傅疑惑,笑道:“一些望阀人家,府内都有设置此类场地,用于培养武道人才,危难时有自保能力。” “像苏州顾家的如东园校场,当然我这仰龙坊小家小户的,比不上如东园校场那般规模阵势。” 谢傅笑应:“顾家虎卫。” “看来老弟你对武道之事也了解不浅,我听说王阀招亲那一回,你可是力压一众名阀公子,夺得头魁,不知是真是假啊?” 这话也是在探听谢傅与王阀的关系。 谢傅一笑,谦虚说道:“走的后门,走的后门。” 顾权破有深意道:“莫非是王婉之暗箱操作?” 这个问题让谢傅挺尴尬的,转移话题:“岳父大人,方便进这仰龙坊看一看吗?” “当然。” 两人移步,顾权重起话题:“老弟,王婉之名扬天下,你接触下来,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谢傅思索着说道:“名不虚传,惜为女儿身。” 顾权轻轻问:“那你与她之间?” “说来也算是缘分。” 顾权笑问:“这样一个名扬天下,受人尊崇的女子,老弟你驭的住吗?” 谢傅反问:“为什么要驭?” 说着自答:“就把她当做一个尘外之人,世俗的规规条条与她无关。” 顾权调侃:“那你娶她的话,岂不是娶了个女菩萨回家。” 谢傅苦笑:“我想差不多吧。” 就算与王婉之有生死之恋,谢傅还是感觉两人之中,情只有一分,谊却有九分。 他与王婉之每次接触,也难以与情情爱爱扯上到一起。 更像道侣,更像朋友,纯粹的相敬如宾。 甚至他也曾想过,他与婉之的感情,是不是蒹葭先生和元镜先生的友情多一点。 两人唯一的一次结合,更像是彼此救赎。 也不知道日后这夫妻生活该如何过,是不是像下棋对弈一般,你敬我一子,我敬你一子。 你脱我一衣,我脱你一衣,你奉阳我解阴,每个步骤都在端正的仪式中度过。 谢傅越想越深入,这男女之爱如果能脱离于欲念,那定是奇妙无比,不觉莞尔一笑。 顾权见谢傅莞尔表情,问道:“老弟是不是想到什么趣事?” “不瞒岳父大人,我在想如何让菩萨动凡心。” 顾权哈的一笑:“自古正邪相对,她已强正被奉作信仰,你若正,无非信徒一个惟命是从,要让菩萨动凡心,除非妖术邪法。” 谢傅一讶,竟感觉岳父这话十分有道理,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顾权笑道:“当然,你也需魔法高深才行,若是过于浅薄,须臾间就被就地正法,化为灰烟。” 谢傅哈哈:“还真的让人十分为难啊。” 顾权与谢傅就天地自然深谈过,明白谢傅这句话的言外之意,何为正何为邪,是人规范之,而天地自然,并没有正邪之分。 举个浅薄的例子,老虎猎杀猎物,谁是邪谁又是正。 “女婿啊,如今你与仙庭成为夫妻,王阀那边的婚事你打算怎么办?” “岳父大人宽心,我绝对不会惧怕王阀而抛弃仙庭的。” “我知道你的为人,只是王阀乃南地冠族之首,天下两大超级豪门之一,总得给人家一个交代吧。” 谢傅应了二字:“并嫡。” 并嫡?这二个字并不是没有听过,却是十分陌生的词语。 “可行吗?” 与王阀并嫡,顾权倒不觉得是一件丢人的事。 “可行!” 谢傅应得很肯定,四位金兰姐姐相亲相爱,地位相等,给谢傅莫大的信心。 顾权笑笑:“王阀可不比我小家小户好说话。便是女婿你这淮南道节度使也是倚仗人家的权势来的。” “岳父大人谦虚了,徽州灵徽园如果是小家小户,这天下就没有大家大户了,是岳父大人虚怀若谷。” 顾权重重拍了谢傅肩膀:“老弟,老哥跟你说掏心窝子的话,若一直倚仗别人,一辈子也抬不起头来,处处受人挟制。” “趁你成为淮南道节度使这个契机,大干一场,称王称霸,到时候面对王阀,说话也硬气,老哥我也自认还有点能耐,该豁出去时绝不犹豫。” 谢傅动容:“岳父大人,你安享富贵,根本无需冒险。” 顾权哈哈一笑:“士为知己者死,何况如今你也算是我半个儿子。” 说话的功夫已经来到这仰龙坊,一条十几层的宽长石阶之后,到达一石板平台。 一座石柱门楼,雕石牌匾写的正是仰龙坊三字,左右双柱有一对楹联。 左是:仰虔思超羣勤储能达。右是:龙象随高步有志竟成。 门楼崭新,笔锋还锐,看上去岁月不长,也就是二三十年的样子。 谢傅问道:“岳父大人,这仰龙坊三字是何人所题?” 顾权的笔墨,谢傅是见过的,不然的话肯定是问是不是顾权所题。 顾权笑道:“凌先生。” “这位凌先生是?” “这位凌先生是我府内的一位高人,我府内的护卫就是经凌先生一手调教,包括子雷。” 谢傅恭维一句:“定是悉心传授,才能培养赵兄这等武道人才。” 顾权笑道:“傅,你这倒是说错了,凌先生一年也露不了几次面,我倒感觉他是在马虎应付,如果悉心传授,子雷他们的成就绝不仅限于此。” 谢傅好奇问道:“这么说,这位凌先生深不可测?” 顾权点头道:“深不可测。” 谢傅笑道:“那我可要见识见识。” “我方才说过他一年露不了几次面,你想见到他,也要看缘分。” 顾权说着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不过我觉得你最好还是不要遇见他的好。” 谢傅好奇:“这是为何?莫非这位凌先生凶神恶煞,或者性情怪癖。” 顾权语顿,不知道如何回答,过了一会之后笑道:“对你来说,算是吧。” 谢傅更好奇了:“对我来说?” 第861章 仰龙会武 顾权笑笑不答,就在这时一阵刀剑碰撞之声传来,顾权表情一讶,“去看看怎么回事。” 过了这门楼,视线开阔放眼望去,倒也不急了,反而停下脚步来。 只见宽敞的广场上,有两方人正在交手,还有一些人站在外围观摩。 谢傅识得其中一方正是顾家四卫、顾东顾西顾北顾南四人。 另外一方却是一个穿着仆人衣装的汉子,只见这名汉子以一敌四,面对顾家四卫的围攻,表现的从容不迫,游刃有余。 凭谢傅现在的修为,双方的打斗在他眼中简直如小孩子过家家一般,不过他还是饶有兴致的观看起来。 皆因在他半点武道不会的时候,也曾面对顾家四卫的合击。 而当时是师傅初月手把手握住他的手,教他与顾家四卫交锋。 说真的,当时面对剑锋,他真的胆战心惊,吓得差点没忍住尿在师傅初月身上。 如今看见此情此景,别有一番滋味。 在师傅初月眼中,自己是一个没有武道天分的人,师傅也认为自己终生难以在武道上有所成就,尽管嘴上对他好声安慰鼓励,心中却不可否认他是一个废材。 每当自己信心满满的表示会保护她,会替她报仇时,师傅总是带着好笑的眼神嫣然笑着。 是的,现在他才知道自己当时的话有多天真多幼稚,但是他现在也证明了师傅小看他了。 眼前他虽不能做到天下无敌,至少面对一方人物,也能做到战而不屈。 似眼前曾经不可战胜的顾家四卫,他甚至都不需要抬手,凭着气势就能将四人瞬间击败。 师傅啊,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徒儿一直在努力,也未忘记你我的约定。 初月的音容笑貌似在昨日那么清晰,又悠久得那么模湖。 加上在幻境中的五年多,算起来谢傅已经差不多快十年没有见到他心中敬爱的师傅。 初月并不是他的红颜知己,对初月,他的心中还有一股深深的卷恋,孩子般的卷恋…… 顾权声音传来,打破谢傅的思绪:“傅,你看谁会胜出?” 谢傅笑应:“岳父大人考我?” 顾权呵呵一笑:“说来我也是武外之人,对这武道没有发言权,傅你毕竟是在王家招亲中夺得头魁,就当考你吧。” 谢傅不急于回答,再次朝场中望去,只见顾家四卫所站方位周身成圆,稳固如角,正符合进可攻退可守。 四人刀锋,钻、横、砍、噼时,攻防一体。 嘴上问道:“岳父大人,四卫所站方位应该是有讲究吧。” “哦,你看出来了。” 顾权说着笑道:“不错,正是凌先生所传授的四方刀阵,当面强敌时,四人使用此刀阵能将合击发挥到极致。” 又一次提到这位凌先生,谢傅又再看一会之后,笑道;“这刀阵确实精妙。” 心中已经有了偷师的念头,顾家四卫还未入武,使上这精妙刀阵自然是小马拉大车,发挥不出太大效果来。 他在澹台府有三位三品高手,袁风、王蒙、田天野,如果三人在对敌时也能像顾家四卫这般配合默契,攻防一体,那对付二品高手也不是没有可能。 “傅,你还未说谁会胜出?” “刀阵虽然精妙,奈何实力有限,有如小孩提大刀。” 顾权闻言一讶,看上去顾家四卫处于优势啊。 顾西一招龙跃九天,顾北一招伏潜在地,顾南一招燕子抄水,三人配合顾东那招烈马撕缰成功切入对手胸膛。 顾东这一刀并未留手,刀锋之下连对方的衣服都没有刺破,只是让对手后退一步,却是被对方的护体真气挡了下来。 也就是说,四方刀阵精妙之下,四卫的刀锋就算能砍中对手,也不能对对手造成任何伤害。 四卫见状一惊,容不得多做思考,本能的多做思考,联手乘胜追击。 赤手空拳的汉子一招穿掌踏雪,将四人刀锋压下,平朴一击炮拳轰出,四卫同时脱飞倒地不起。 谢傅莞尔一笑,正是一力降十会,,再精妙的刀法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纸湖的。 这也是在幻境中,端木慈尤为重视他的修为提升,并没有教授他太多花架子。 只是当初初月师傅武功尽失,力弱于顾家四卫,却又能轻易将四卫击败,这花架子到了初月师傅手中却有用,却是何道理。 谢傅正琢磨着,只听顾权讶道:“还真的被你说中了。” 谢傅澹道:“岳父大人宽心,还有小婿呢。” 顾权一笑:“是自己人,他们只是在切磋而已,我们看个热闹就好。” 只听一声咯咯娇笑:“奴才,争气。” 谢傅注意到了是一名身穿绫罗绸缎的少女,长的娇媚可爱,正是昨日所见一帮亲戚中的一位。 昨日虽然见了百多人,谢傅记忆力却极好,记得这名少女是仙庭的堂妹,叫顾玉瑶。 旁边几位也是仙庭的堂亲,算是一大家子。 汉子躬身行礼:“多谢小姐夸奖。” 顾玉瑶得意洋洋道:“我赢了,让凌先生出来吧。” 这时赵子雷沉声道:“凌先生是相见就能见得吗?” 顾玉瑶不悦道:“赵子雷又是你,别以为你高人一等,在本小姐眼中你也是一个奴才。” 顾玉瑶旁边一名女子轻轻拉了拉顾玉瑶一下,轻声道:“玉瑶。” 这名女子年长顾玉瑶四五岁,身着一袭盛雪长裙,外披青色轻纱,身后背着一柄长剑,一双剪童剑眸清澈如水,气质有些清冷透着不可僭越。 谢傅微微一讶,他记得这位是仙庭的堂姐顾玉灵,谢傅之所以惊讶并非顾玉灵的美丽孤傲气质。 而是昨日此女一身小姐装扮,今日却是一副宗门武子衣装。 顾权笑道:“这位是仙庭的堂姐顾玉灵。” 谢傅笑道:“我记得,昨日岳父大人介绍过了。” 顾权刚才看见谢傅惊讶表情,颇有深意道:“看来你对她印象深刻啊,是不是很美丽,与仙庭各擅胜场?” 谢傅笑了一笑,认为岳父此言差异,修习武道的女子身上或多或少有一股清冷的锐气,普通人少见也就感觉撼然特别,他见多了就觉得没有什么。 反倒是仙庭那空山灵雨的温婉面容,清逸得像不食人间烟火的恬澹气质是独一无二的。 若论温婉恬澹,仙庭之美天下无可匹敌,也正是如此,蹙下眉,抿下嘴都让人心头有种被死死揪住那般心疼。 想着心头一热,不行了,突然间很想要!好想看仙庭蹙着眉儿,抿嘴嘴儿喊相公的模样。 好想看仙庭喊“不要……停……慢点。”的模样…… 与仙庭有了男女之乐后,谢傅有种错觉,自己是天底下最好色的男人,多年的修养定力毁于一旦。 女至柔则无敌。 顾权捕捉到谢傅脸上隐蔽的一抹痴态,咳咳一声,有点不悦道:“不过我要提醒你,玉灵已入宗门,立誓不嫁,你别要了一个又一个。” 谢傅哈的一声:“岳父大人,你深深误会了,我是好奇玉灵大姨昨日小姐装扮,今日却一身武子衣裳。” “呵,我倒忘了跟你说,玉灵是家里唯一有武道天赋的孩子,从小就在雷渊宗修习武道,最近才刚刚回家不久。” 雷渊宗作为儒门之一,一直都是儒门强林中的大门派。 有四峰,由四位武尊每人独掌一峰。 谢傅认识的人之中,朱九春、段玉莹、宿坤道人都是来自雷渊宗。 当然雷渊宗给谢傅最大的印象就是前任宗主封天白。 封天白、云弱水、端木慈三人联手战胜师傅初月之后,这封天白给初月下了雷罚篆,也是谢傅的仇人之一。 顾玉瑶这边不悦说道:“玉灵姐,你拉着我干什么,今天我一定要好好收拾这嚣张狂妄的赵子雷不可。” 顾玉灵低声说道:“大伯来了。” 顾玉瑶顺着顾玉灵所指望去,可不是,大伯顾权正在站在十几丈远的地方朝这边看来,同行的还有谢傅。 “仙庭姐的夫君也来了耶。” 顾玉瑶一脸少女心性,声音透着好奇与兴奋。 对于谢傅的好奇源自顾仙庭,顾仙庭是堂姐妹中的焦点,她们从小也在谈论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才能娶到顾仙庭。 昨日好奇一见,虽说这谢傅外貌英俊飘逸,举止也是温文尔雅。 但从家世与名望,却与她们所想象中天上难有地上无双,轻世傲物的夫君还有一段距离。 也总感觉谢傅配不上顾仙庭,能娶到顾仙庭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顾玉灵脸无表情,看上去不关心仙庭夫君的到来,她更在意的是今日能不能见到这位凌先生。 在来武场之前,堂妹玉瑶跟她说了这位凌先生的事迹,把这位凌先生描绘的多么神秘,多么深不可测。 如果可以的话,或许她会出手掂量掂量这位凌先生,是否如堂妹玉瑶所说的那般厉害。 就目前来看,顾家四卫却还未入武,作为传授者的凌先生,也看不出什么过人之处。 顾玉瑶的兴奋并不是喜欢,端详远处的谢傅一番之后,冷哼一声:“一副云澹风轻的模样,装什么大人物啊,就你这家世也配。” “玉灵姐,一会我们捉弄一下他,把他吓得屁滚尿流,看他还装不装高士。” 第862章 顾家亲戚 “妹子不可,再怎么说也是庭姐的夫君,你可以不给他面子,却不能不给庭姐面子。” 说话的位年龄二十左右的公子,看上起文质彬彬,一身衣装佩饰透着富贵之气。 这名公子是顾玉瑶的胞兄,只比顾仙庭小几个月,名叫顾玉山。 顾玉灵在堂姐妹中是最大的,自从去了雷渊宗学习武道之后,就数顾仙庭最大了。 而顾仙庭无论品性还是为人处事都是让人信服的,一众堂弟妹也以顾仙庭马首是瞻。 顾玉瑶道:“我就是气不过,庭姐这么一个神仙人儿,却嫁了一个平庸的男人,这顾谢两家百年之约,只怕庭姐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却又无奈从之。” 有道是爱屋及乌,顾玉瑶却反之来,对于谢傅的敌意也是莫名其妙。 大概是对于美好的事情总是抱着完美的期待,当结局与期待落差太大,就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庭姐性情温良贤淑,顾玉山觉得妹子说的不无道理,开口道:“好,妹子你注意点分寸,别太过火了。” 见大哥支持自己,顾玉瑶高兴道:“好,我们一会为庭姐出口恶气。” 谢傅若是听见这话定是苦笑不得,说的他好像对仙庭百般虐待一般。 赵子雷冷睨顾玉瑶等人,声音有点不太客气道:“公子小姐,请离开武场吧。” 最后目光锁定在背着长剑清冷出尘的顾玉灵身上,玉灵小姐的事迹他是听说过的,因为武道天赋超群,被雷渊宗相中,从小就在雷渊宗修习武道,他也是今天才第一次见到这位玉灵小姐。 不管如何,他的天赋也是【天才者】,比【天资者】者更优一个层次,十九岁就由武入品,试问天下有多少个天才者十九岁就能做到由武入品,他赵子雷也有自傲的资本。 顾玉灵神情沉静,面对赵子雷逼视而来的目光,目中却无赵子雷。 顾玉瑶挑衅着说道:“好,赵子雷你有本事赶我走啊。” 赵子雷缓步而来:“那子雷只好得罪了!” 连几个公子小姐都拦不下来,他也枉费凌先生的一番悉心教导,丢尽凌先生的脸面。 随着赵子雷走近,一股无形气劲先到,吹得顾玉瑶几人鬓发凌动,衣裳抖抖。 顾玉瑶讶道:“御气无形,赵子雷你已经入品五品啦?” 顾玉瑶没有武道天赋,学了一些入武粗浅,凭着对武道的浓烈兴趣,对武道深浅颇有了解,御气无形正是入品五品才能做到。 御气无形在普通人眼中已经是仙法一般了。 入武五品比起还未入武的顾家四卫,那可是天壤之别。 受伤的四卫也是大吃一惊,赵大哥什么时候踏入五品了,同时脸上露出兴奋之色,看来今天仰龙坊可以威风一回,刚才丢的面子也能找回来。 是的,赵子雷在一年前在凌先生的帮助已经踏入五品了,今日如果不是玉灵小姐在,他根本不必暴露出真正实力来。 “既然识的,玉瑶小姐还不知难而退,免得一会狼狈不堪。” 话虽对着顾玉瑶说着,眼神却一直锁定在顾玉灵身上。 顾玉灵依然目中没有赵子雷,纤指轻拨被吹乱的鬓发,这女性化的举动让她清冷的形象多了几分尘烟气息。 对于顾玉瑶的大惊小怪,她却心如止水,在雷渊宗五品修为太常见了,能从五品踏入四品的,才算是另外一个层次。 当然就算是在雷渊宗,四品的门槛也可以将大多数人排除在外,除了勤奋的岁月还需要天赋,没有天赋,再勤奋也终生难以染指四品门槛。 谢傅莞尔一笑,当初他半点武道都不识的时候,看见叶一全施展御气无形,也是大吃一惊,惊为天人。 当然现在眼界高了,眼中也就是寻常事。 顾权欣悦一笑:“想不到子雷修为大有进展。” 赵子雷是顾家护卫,也是他的贴身护卫,他这个当主子的自然高兴。 “玉瑶今日分明有备而来,却也讨不到好处了。” 谢傅笑着说道:“岳父大人,你就这么看轻玉灵大姨。” 顾权呵的一笑:“差点把玉灵给忘记了,雷渊宗自是名声在外,不过玉灵终究年纪轻轻,也不知道她武道学到哪里去。” 听顾权的语气显然更看好赵子雷,谢傅莞尔一笑,每个人都习惯看轻女流之辈,特别是顾权这个岁数的人。 顾玉瑶定神之后,傲道:“休想!” 说着沉声吩咐:“奴才,把这臭雷打哭了,他今天不哭,我让你哭。”这话充满娇蛮任性。 “是,小姐。” 汉子说完,便主动迎上赵子雷。 赵子雷傲笑道:“如果你只有刚才对付四卫的能耐,那你就是自讨苦……” 吃字还未说完,汉子却一记炮拳直轰赵子雷脸门。 逼着赵子雷竟退后躲避,讶道:“你竟也是五品修为。” 刚才他也看到这名汉子与顾东他们交手,料定对方最多七品修为,想不到对方竟是隐藏实力。 顾玉瑶咯咯笑道:“臭雷,没想到吧。” “五品就很了不起吗?本小姐刚才是装的。” 一边说着一边不顾小姐形象,花枝乱颤笑了起来。 被人如此戏弄,赵子雷脸色一冷,拔出剑来。 谢傅见顾玉瑶不顾形象,放肆大笑,倒觉得这个少女蛮天真可爱。 顾玉山蹭了蹭妹子。 顾玉瑶笑道:“大哥,我还没笑够呢,你没看见这臭雷刚才发懵的样子,太好笑了。” 顾玉山使了个眼色,顾玉瑶望去才发现顾权大伯和谢傅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近过来。 见谢傅笑着看她,立即怼道:“看什么看,没看见别人笑吗?” 谢傅先行礼,打招呼:“玉瑶小姨。” 听见这个称呼,顾玉瑶懵了,谢傅作为堂姐的夫君,完全可以跟堂姐一般叫她名字,或者妹子。 小姨二字正式得让她反应不过来。 谢傅紧接着向顾玉灵行礼打招呼:“玉灵大姨。” 在礼数方面,谢傅的有礼确实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顾玉灵清冷无波的脸容上,顿时多了一丝人性化的呆。 “玉灵大姨……” 顾玉瑶突然捧腹大笑起来,女子笑不露齿,她却笑得肆无忌惮的露出自己的贝齿来。 “大姨,玉灵姐你成为大姨了……不行,我要笑死了……” 第863章 你敢说你没想 此刻顾玉瑶真的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顾玉灵脸上逸过一丝窘,很快面容端庄回礼:“妹丈。” 谢傅任顾玉瑶笑着,又跟顾玉山打了招呼:“玉山舅子。” 昨日只是见过一面,三人的名字却均记得。 虽然称谓过于正式,却也多了一丝亲味。 顾玉山不是无礼之人,回应:“姐丈。” “大伯。” 顾玉灵和顾玉山两人齐声对着顾权叫了一声。 顾权笑道:“昨天已经你们已经见过面了,我就不用多做介绍了吧。” 这会顾玉瑶还笑着一边流眼泪一边抽身子。 谢傅笑道;“玉瑶小姨,你笑什么。” 顾玉瑶好不容易才止住笑意,带着残笑道:“姐丈啊,你成功把我逗笑了,我一辈子都没笑的如此厉害,你平时是不是就是这么逗庭姐笑的?” 谢傅微笑:“仙庭可没有这么容易逗笑,也就是玉瑶小姨你天性喜人,才这么容易被逗笑。” 顾玉瑶立即端正脸色,哼的一声,想讨好我,门都没有,谄媚狗。 也就是大伯顾权在场,要不然她肯定好好讽刺一番。 嘴上淡淡说道:“姐丈啊,我庭姐是人间无二的神仙人儿,能成为她的夫婿,自然应该是文才武功地上无双的人物。” 谢傅莞尔笑道:“玉瑶小姨,我还算有点薄学,不如现场吟诗一首你听,让你论一论才学高低。” 虽然是第二次见面,但顾玉瑶这种开朗活泼的性子,并不会让人感觉生分。 顾玉瑶摆手道:“这酸溜溜的调子,我听不来,也论不来,不如先看一看你的武功如何?” 一边说着一边眼神带着轻视描着谢傅宽松儒服下仪轩修长的身段。 谢傅笑问:“玉瑶小姨打算让我怎么演示?” 嘿,鱼儿上钩了,只怕你这文弱书生都不知道什么叫武道吧,顾玉瑶嘴上淡淡道:“这样吧,你就跟我比划比划。” 谢傅错愕:“你?” 顾玉瑶瞥了一眼全神贯注看着比试的顾权一眼之后,才对着谢傅说道:“怎么?姐丈,你怕打不过我这弱女子,丢人现眼。” 谢傅爽朗一笑:“我是怕我下手没轻没重,伤了玉瑶小姨矜贵的身子。” 顾玉瑶讥讽道:“还不知道谁矜贵哩,只怕姐丈你堂堂男子汉大丈夫一会摔了屁股,要捂脸偷偷哭。” 说着激将笑道:“罢了,一会把姐丈你弄得哭鼻子,我不好跟庭姐交代。” 谢傅顿觉好笑:“玉瑶小姨,你是把我当小孩子了。” “试一试哩,一会谁哭了谁是小狗。” 谢傅莞尔,我要是真动手,玉瑶小姨你还真当定小狗了,朝顾玉灵看去:“要不玉灵大姨先来吧。” 顾玉瑶错愕,顾玉灵闻言扭头望来:“什么?” 谢傅道:“玉瑶小姨想试试我的武功,玉灵大姨你先来吧。” 顾玉灵看了谢傅一眼,微笑道:“妹丈,刀剑无眼,罢了吧。” 到了谢傅这个层次,匿气无息,浑身没有真气走逸,跟平常人一般无异,顾玉灵根本看不出他的深浅来。 顾玉瑶气急败坏:“你看不起我。” 谢傅眼神笑看顾玉瑶,你非要当小狗? 顾玉瑶感受到谢傅的目光意味,怒了:“非比不可了,一会我让你哭,哭得稀里哗啦。” 这时顾权望着场中交手两人,脱口问道:“傅,你说他们两人谁会胜出?” 谢傅也不用看两人交手情况,就应道:“赵兄会赢。” 刚才他已经看出这汉子修为比赵子雷要深一点,不过招式直来直去,只有蛮力没有什么技巧。 此刻已经是真气消耗不少,而赵子雷一直以巧周旋,保留实力,此消彼长之下,赵子雷自然胜出。 顾权咦的一声,他总感觉子雷处于劣势的一方,这名汉子拳威总是压子雷一头。 顾玉灵这会才朝谢傅轻轻看去,神敏暗暗试探谢傅底细,还是什么都感受不到。 顾玉瑶道:“胡说八道,我这奴才武道修为已经到了五品中,臭雷不是对手。” 顾玉瑶这话说的十分大声,场中比划的赵子雷听见了,脸上一沉,要是连一个奴才都打不过,就丢了仰龙坊的脸,丢了凌先生的脸。 突然发力,一剑刺破汉子的护体真气,用剑背打在汉子的胸膛上。 砰的一声,汉子重重摔落在地,厚实的石地板被砸裂,哇的一声猛吐一口鲜血洒在地上。 明眼人都能看出,赵子雷手下留情,打在汉子胸膛的这一剑如果用的是剑尖,汉子已经被一箭穿心,当场毙命。 顾家四卫兴奋激动的欢呼起来:“赵大哥好厉害啊!” 顾权也露出笑容来,呵呵笑道:“好好好。” 再怎么说赵子雷也是他的人,打赢了他也脸上有光。 顾玉瑶看着威风凛凛的赵子雷,心中暗忖,这臭雷还真有两下子,大意了。 骤然感觉有人在盯着她看,扭头望去见是谢傅,又是一副不友善的语气:“你看什么看!” 她的奴才打输了,想看她笑话是不是,又不是她本人打输,她有什么笑话可看。 谢傅微笑道:“玉瑶小姨,你的手下输了,该你上场了。” 顾玉瑶闻言表情一呆,没想到谢傅突然来了这么一个回马枪,让她骑虎难下。 这人实在太无耻了,没看见臭雷这么厉害吗?我一个只会粗浅功夫的人揍你就行,怎么打的过他,分明就是想看我出丑。 心肠好歹毒啊,原来是个笑面虎,真替庭姐不值。 顾玉瑶嫣然一笑,傲道:“这臭雷还不值得我出手。” 明眼人都能听出顾玉瑶在充大头,被人当做垫脚石来踩的赵子雷心里也老不痛快,奈何人家是个小姐,不好发作。 “姐丈,这样吧,你先与这臭雷交手看看,打赢了他之后再说。” “好。” 见谢傅应的如此爽快,顾玉瑶倒是一愣,他还以为对方会百般推辞呢,那她就可以好好讥讽一番。 端详着谢傅看,这人看上去不像个傻子啊,她真想敲谢傅一棍试试,看谢傅会不会挡手。 赵子雷闻言心头一颤,看向谢傅,何不趁这个机会将他杀了。 这个念头刚起就被他压了下来,人性真是疯狂。 不过羞辱谢傅一番的机会却不容错过,让所有人都看看谁雌谁雄,嘴上客气一句:“谢公子,请。” 此话一出就相当于应战了,谢傅再想缩回去就不能了。 对于谢傅的武道底细,顾权根本没底,虽然听说谢傅在王家招亲上,力压一众名阀公子夺得头魁,到底是个什么过程,他也没有亲眼目睹。 嘴上笑道:“女婿,那你就跟子雷切磋一下吧。” 无需对子雷特别嘱咐,女婿二字相信子雷会掌握好分寸。 就在这时,一直清冷寡言的顾玉灵淡淡开口道:“我先来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刚才似乎感受到赵子雷流露出来的杀气,对于这个妹丈,她的印象蛮好的,就凭那一句谦逊有礼的【玉灵大姨】,她这个当大姨的就不能袖手旁观。 顾玉瑶听堂姐终于肯出手了,兴奋的哇的一声:“好啊,玉灵姐把这臭雷打哭。” 来之前她千劝百说,玉灵姐却表示不会出手,看来是看到赵子雷这种高手,技痒了。 谢傅谦让着恭维道:“一睹玉灵大姨的武子风采,也让人好生期待,玉灵大姨你先请。” 顾玉灵微微一笑,不知为何觉得这妹丈有点迂……腐。 顾玉瑶见谢傅一副巴结讨好,切的一声,这下三滥的讨好对玉灵姐无效,也就庭姐纯纯的被你骗了。 从头到尾顾玉灵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这是她第一次迈开步伐,离开自己所站的位置。 但见她脊背腰肢笔直,身材纤美修长,盈步间足下如若沾水那般轻巧,风姿优雅流灵,身后背着那把长剑更有一种任何华丽裙衣也无法渲染出来的飒飒英拔。 谢傅不由啧啧起来,练过武的女子气质就是不一样,前看后看左看右看都很有仙味。 一把讥讽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你啧啧什么?” 谢傅看向顾玉瑶,“我啧啧……昨日大姨可不是这个样子,反差很大的啊。” 确实小姐打扮的顾玉灵与武子打扮的顾玉灵就是两个人。 “喲,大姨大姨,叫的倒挺亲热的,玉灵姐跟你很熟吗?” 谢傅反问:“我难道叫错了吗?” “反正以后不准你叫大姨,要叫顾仙子。” 谢傅呵的一笑:“好,等我一会征求大姨的意见。” “你还叫大姨!” 顾玉灵走到离赵子雷几丈的距离停了下来,宽阔的武场上北风猎猎,吹的她一袭柔软美丽的盛雪长裙如洁白的云气一般飘动婉转, 青色披纱轻灵,肌肤如雪,亭姿而立清艳不可方物,宛如仙子落凡尘。 谢傅不由啧啧起来,为什么在慈慈和小韵身上就看不到这种味呢,慈慈和小韵应该厉害一百倍才是啊。 又或许我现在是僧入凡尘,心态已经变了。 好似看美女,小孩看到的是美,男人看到的是女。 顾玉瑶恼道:“你又啧啧,一会我告诉玉灵姐,你在窥伺她。” 谢傅道:“小姨,你可别胡说,我窥伺她什么了。” “叫小姨也没有用,你在窥伺她美美的身子。” 说着手指谢傅,严词厉色道:“你敢否认!你敢说心里没想!” (本章完) 第864章 大姨小心 这先声夺人倒是把谢傅给指责呆了,竟思索起来,到底是介于何种程度,是赏美还是悦色。 顾权咳咳一声,看向谢傅,作为男人爱美子之心,人皆有之,不过让一个小丫头都看出来,那就说不过去了。 谢傅苦笑一声:“这人间步步诱惑,非礼勿视,我闭上眼睛行了吧。” 说完真的闭上眼睛。 顾玉灵朝赵子雷看去。 这是赵子雷第一次从顾玉灵眼中看到自己,终于得到这个宗门女子的正视,心中骄傲感油然而生:“玉灵小姐,请亮剑。” 顾玉灵脸无表情道:“我这把剑不轻易出鞘。”言外之意是赵子雷还不配。 作为一个男人被一个女人说不配,赵子雷冷漠的脸上露出一丝阴沉:“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 铮! 清脆的声音在武场荡开,十分悦耳。 赵子雷兵锋出鞘,出鞘的一瞬间剑锋朝顾玉灵而去。 剑锋未到,五品真气之势先到,压的顾玉灵一身裳纱贴体,呈现出女子玲珑起伏的曲线来。 在赵子雷的眼中,自己的剑锋是一寸一寸的接近这个一动不动的女子,他甚至脑海中掠过手下留情的念头。 在别人的眼中,这剑却是瞬息便至。 剑势凌厉,离顾玉灵大约一尺距离时却突然停下,势风止,顾玉灵裳纱蓬回如故,赵子雷手中剑锋颤颤,剑身竟弯了起来。 长裙裙摆抖动,一条长腿就出来,对着赵子雷胸膛就是一个正蹬腿。 也不知道赵子雷是不是大意了,没有闪。 啪的一声,赵子雷挨了个正着,人如离线的风筝飞出个二十几丈远,重重落在地上,手中兵锋应声脱手。 顾玉瑶哇的一声:“玉灵姐好长好有力的腿。” 旁边的谢傅耳朵抖抖,竟有些急问道:“怎么啦?怎么啦?” 顾玉傲见谢傅老实闭着眼睛,有意戏弄凑近低声道:“玉灵姐刚才走光了,腿露出来了。” 谢傅咧嘴道:“是……吗?伤着没了?” 顾玉瑶心中忍不住切的一声,装模作样,还伤着没有,嘴上警告道:“你别睁开眼睛啊,要不玉灵姐也蹬你一脚。” 顾权一讶,不堪一击。 是玉灵这个宗门武子太强了,还是子雷太弱了。 顾玉灵这平朴的一脚震的赵子雷周身真气翻动,全身疼痛无比,如果是用剑,他恐怕已经被分尸了。 现在才明白人家何以对他不屑一顾,何以剑不愿意出鞘,这差距太大了。 看向亭姿伫立的顾玉灵,只感觉形象高大的让人卑微。 他一直都是在高傲的人,这一刻他所有的骄傲都荡然无存。 “赵大哥!” 顾东四人不顾伤势拥到赵子雷的身边,想要将赵子雷搀扶起来。 赵子雷挥手怒道:“都让开,我自己来。” 自己站起来是他最后的尊严。 身子颤颤巍巍好不容易站起来,突然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又瘫坐在地。 顾玉灵将一颗伤药扔到赵子雷的跟前,淡淡道:“服了这个药,一个月内好好疗伤,不要再跟人动气。” 说完转身往回走,看上去有些冷漠,有些无情。 赵子雷看着地上那颗伤药,有种被羞辱的感觉。 顾东却连忙将药捡起来;“赵大哥,赶紧把玉灵小姐的药服下。” 赵子雷挥手怒道:“不用。” 顾权沉声道:“子雷,把药服下!” 他知道赵子雷性子骄傲,如此惨败,对他打击的确不小。 不过顾权又感觉对赵子雷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如果能迈过去,正好磨一磨他骄傲的性子,戒骄戒躁。 就在这时一把深沉的男声飘来:“何人在此放肆,当仰龙坊无人吗!” 顾权闻言心中苦笑,都是小辈自己人,你来凑什么热闹。 顾玉瑶惊讶,是凌先生吗? 果不其然,只听顾东四卫喜呼:“凌先生!” 远远的,曜曜气势就铺天盖地而来。 顾权装模作样喊道:“先生,玉灵是我的侄女,自幼在雷渊宗修习武道,刚刚下山不久,还望先生手下留情。” 顾玉灵停下脚步,玉脸如霜,刚刚面对赵子雷没有任何出剑的意思。 此刻背后宝剑出鞘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吟的一声,兵锋出鞘的一瞬间,站在远处的众人脸上都能感受到丝丝寒气。 谢傅闭目轻道:“好剑。” 顾玉灵手握兵锋迎上那曜曜气势,裳纱飞舞飘荡如神女飞天,风姿绝世,动人心魄。 噗的一声闷雷般大响,声震四野,剎那间整个武场劲风拂拂,飞沙走石灰蒙蒙的什么都看不见。 一团白物从蒙蒙中砸出,是被击飞的顾玉灵。 势如从天而降的陨石,速度快到惊人,这速度就算撞到山石,山石也要轰然而碎,人也浑身碎骨。 顾玉瑶虽是血肉之躯,也没有多想,本能张臂要抱,只是稍稍摊开双手,还未做出反应来,顾玉灵在眨眼的功夫就从她上空飞过。 闭上眼睛,脑海闪过一个念头,玉灵姐死定了! 就在顾玉灵身体就要撞地的一瞬间,谢傅突然出现在顾玉灵的身后,肩抵背,腹抵臀,腿贴腿,化去这强大的冲击力。 手臂往顾玉灵纤腰一搂,顾玉灵好似如一团棉花自然飘落谢傅怀中。 在他接触顾玉灵身体的时候,顾玉灵离撞地不到三尺,化去这股强大的撞击力却在眨眼的眨眼间完成。 关切声在顾玉灵耳畔响起:“大姨,你没事吧?” “没事。” 顾玉灵应了一声之后,才感受到自己的后背完全依在一个强壮身躯上,雪白脸上一道微微粉红掠过:“多谢妹丈,我没事了。” 这句我没事了,提醒谢傅该松手了。 谢傅素来是谦谦君子,本该立即松手,心中另外一个坏坏的谢傅却怂恿着,我救了她,搂一下不过分吧。 是自家亲戚,是自己的大姨,见外什么。 反正我每次过于君子,都没人相信我,不假惺惺了。 碰撞声没有传来,反倒是持久的静,顾玉瑶咦的一声,睁开眼睛转身望去,脱口就骂:“登徒浪子,你干什么?” 听了这话,顾玉灵逸出肌外的微微粉红又掉头回来落在肌上,这种经历还是平生头一回,就算在雷渊宗,她也是清冷到男弟子不敢多与她讲话。 (本章完) 第865章 莫名其妙 谢傅这才松手,呵的一笑:“大姨刚好撞到我的身上,也幸好是撞在我的身上,要不然可把大姨的身子给撞坏了。” 这话怎么听起来满是调戏,顾玉瑶手持谢傅冷冷一指:“你!” “我皮糙肉厚,人没事,小姨不必担心。” 顾玉瑶却是说道:“你人什么时候到那里去了?” 谢傅刚刚还在她的身边,这会却离着有十丈远。 谢傅道:“站的远看的高啊,也是凑巧。” 顾玉瑶一脸纳闷:“真的这么巧?” 顾玉灵朝谢傅看去,或许玉瑶容易被湖弄过去,她心里却很清楚,妹丈是个高手。 被她认为是高手的,就不是赵子雷那种所谓的高手,到底高到什么程度就不知道了。 应该比她要厉害吧。 她已经踏入三品,在雷渊宗年轻一辈中已经是数一数二的,妹丈竟比她还要厉害,嘴上问道:“妹丈,你也是宗门弟子吗?” 初月是他的师傅,因为相处时间不长,并没有教他什么东西,倒是端木慈在幻境中花了五年多光阴对他一番捶打。 明老传授他儒门一脉相承的夺脉奥秘,叶惊虹教了他一招剑出不由我,小韵教了他一招灵犀射月。 谢傅所学驳杂,都不知道谁才算是他的师承,敷衍应道:“算是吧。” “凌先生!” 顾东四人欣喜叫着,谢傅几人闻声望去,只见尘土拂扬中,一道身影卓然而来,每一步虽脚下无声,却让人心中感觉到地动山摇。 来人一袭青色袍服,身材轩伟,脸带面具,双鬓隐见斑白,年纪应该不轻。 虽看不见面容,双眸却异常有神,如若龙童,闪烁着霸邪的光泽,配合着渊停岳峙的气势,一看就是不俗人物。 顾玉灵清冷的眼眸闪烁着一丝动容来,这位就是凌先生,刚才就是他在交手的一瞬间,轻易击退自己。 能做到此点,也能将她击杀,显然对方手下留情。 二品修为是毫无疑问,而且应该是达到二品巅峰,或者可能突破二品…… 这已经超出顾玉灵所能判断的范畴,就是二品巅峰在雷渊宗也是屈指可数。 赵子雷也不过堪堪五品,她本来以为作为传授者的凌先生大不了三品修为,没想到对方深不可测到如斯地步。 谢傅也在端详着这位凌先生,只不过没能从对方身上看出什么来。 凌先生沉声问道:“是谁在仰龙坊放肆?” 顾玉瑶带着仰慕道:“你就是凌先生,能收我做弟子吗?” 凌先生目光落在顾玉瑶身上,顾玉瑶顿时被凌先生的眼神震慑到油然心季。 汉子立即挡在顾玉瑶的跟前,沉声道:“小姐不要害怕,奴才保护你。” 只见凌先生轻轻拂袖,一股劲气朝汉子席卷而去。 汉子哈的一声,弯腰伏身虎抱头,双足沉地,运气全力抵挡。 只是劲气刚到,汉子人却狂风扫落叶一般,直接脱飞十几丈,轰轰几声,连续撞折几颗大树才停了下来,毛用没有。 顾玉瑶根本不关心奴才死活,哇的一声:“好厉害啊。” 骤然一人挡在她的前面,却是谢傅。 顾玉瑶纳闷,这人什么时候又回来了。 顾玉灵却心中惊讶,好快的身法啊,快到根本看不清他的移动,好似瞬移一般。 连她都看不透,在普通人眼中自然如神仙变化一般。 谢傅本能保护顾玉瑶,顾玉瑶却不悦道:“你挡着我干什么?” 谢傅应了一句:“玉瑶小姨,你什么时候走到我身后了。” “放屁!本小姐一直站在原地。” 顾权这时呵呵笑道:“凌先生,他们几个小辈仰慕凌先生,吵着要一睹你的风采。” 顾玉瑶绕到谢傅的前面去,看着凌先生;“凌先生,我好崇拜你,你能不能收我做徒弟,教我武道。” 凌先生直接应道:“不能!” 顾玉瑶笑容顿时僵住,顾权开口道:“好了,你们也见到凌先生,都走吧,不要再打扰凌先生了。” 顾玉瑶满腹期待,被人直接拒绝,心情不是很好,见谢傅又凑近过来,不悦说道:“你离这么近干什么?是不是想占本小姐便宜。” 谢傅心中好笑,谁占你这丫头片子的便宜,要占也占玉灵大姨的便宜,身段玲珑美妙,我这是想保护你,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顾玉灵不知什么也走了过来,开口道:“玉瑶,不得对……妹丈无礼。” 如果说在场还有谁能保护玉瑶,或许只有这位深藏不露的妹丈了。 顾玉瑶错愕看向顾玉灵:“玉灵姐,你偏袒他干什么。” 顾玉灵一窘,她清冷习惯,寡言寡语,一时不知道如何回应。 顾权见几人还争辩着什么不走,拿出大伯的威严来,沉声道:“还不都赶紧离开。” 顾玉山附和着说道:“走吧走吧。” 凌先生也见到了,看上去不是那么友善,离开为妙,看大伯的样子似乎在警告他们。 顾玉灵这时也开口:“玉瑶走吧。” 顾玉瑶有些不甘心,还是转身准备离开。 凌先生突然开口:“他不准走!” 几人立即停下脚步来,谢傅发现凌先生手指自己,疑惑的看向自己周围,发现自己身边并没有其他人。 同时顾玉瑶几人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更肯定凌先生指着就是他。 顿时有种看热闹,热闹却落在他身上的莫名其妙。 顾权眉头隐隐一皱,你干什么啊,“凌先生,这位是我的女婿。” 这语气似乎在提醒凌先生什么。 凌先生目光看向顾权:“顾老爷,我可不管他是谁。” 顾权目光与凌先生对视着,久久无言,过了一会之后,脸色阴沉下来,冷哼一声挥袖离开。 顾权的突然离开让人有点错愕莫名。 谢傅心中好奇,岳父这是放弃自己了,怕了这凌先生? 对着凌先生拱了拱手:“凌先生,为何我不能走?” “因为我看你不顺眼,想揍你。” 这可不是高人风范所说出来的话,想起岳父方才说这位凌先生性情怪癖,也就释然,转身对着顾玉瑶问道:“玉瑶小姨,请问我长的很不顺眼吗?” 玉瑶应道:“你说对了,很不顺眼。” 谢傅又对着顾玉灵问道:“玉灵大姨,你觉得呢?” 顾玉灵却一点都不配合顾玉瑶,微微笑道:“顺眼。” 谢傅对着凌先生笑道:“凌先生,你听见了,我家玉灵大姨说我很顺眼。” 顾玉瑶愣了一下,“你没听清楚吗?你非但碍眼,而且还很讨厌。” 可顾玉瑶的意见已经不重要了,谢傅完全把她当透明的。 凌先生冷笑一声:“好一个风流浪子,是不是自认为自己貌比潘安。” 谢傅微笑:“我猜凌先生准备打肿我的脸。” 凌先生面具下的眼神露出一丝讶色,显然被谢傅猜中了心思。 谢傅又扭头看来,顾玉瑶立即很不屑的别过脸去,一副不想跟你讲话。 谢傅却是对着顾玉灵说道:“玉灵大姨,凌先生这是妒忌,我猜先生面具下一定是一张丑陋无比的脸,所以才仇恨我这样的美男子。” 顾玉灵咯的嘴唇一翘,妹丈好不要脸啊,或许他是为了激将凌先生摘下面具来,配合着说道:“我猜也是。” 凌先生阴森森的干笑一声。 谢傅笑道:“我猜先生很想拔了我的舌头。” 凌先生森然道:“你猜中了,我还是拔了你一口牙。” 说罢,真气透体而出,曜曜气势扑面而来,压在人喘不过气来。 顾玉灵走前一步,来到谢傅身侧,一副并肩作战的姿态。 劲气压的她衣裳贴肌,又呈现出玲珑美美的身段,两道长鬓凌凌飞扬,玉脸如霜,檀唇一动:“他的修为可能已经到了二品巅峰,妹丈我们联手,你左我右。” 二品巅峰已经超过顾玉灵的认知,或许两人联手也不堪一击,却不能不战而屈! 谢傅手一横,将顾玉灵挡在臂后,傲然笑道:“要对付他何须大姨出手,我一人足矣。” 这番孤标傲世的言语,怎么说应该长长士气,谢傅待了一会,发觉顾玉灵无声以对,侧头一望,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背离她的玉峰只有十分之一寸。 顾玉灵的冷眸也从凌先生身上移动到谢傅的这只手臂上,虎视眈眈,好似这只手臂才是敌人。 谢傅把手给缩了回去:“没碰到,是衣裳。” 真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顾玉瑶幸灾乐祸道:“好啊,你调戏玉灵姐,我要去告诉庭姐。” “登徒浪子!” 凌先生骂了一声,骤然出手。 谢傅迎上,两人交上手。 这会也不是嫌隙的时候,顾玉灵慢上了一步,持剑刚刚靠近,却被两人真气气场弹开。 这种程度的交手却连接近都做不到,更别说帮忙了,对于二品修为又有一个新的认识。 顾玉瑶以为顾玉灵生谢傅的气,不愿意帮忙,开口说道:“玉灵姐,我们别帮他,让他牙被拔掉!” 顾玉灵苦笑:“我帮不上忙?” “你帮不上忙?” 顾玉瑶好奇朝场中交手两人望去,看上去不是很激烈啊,连嘣一下都没有。 确实场中两人交手看上去并不激烈,实际上却是真气互搏,两人周身范围暗近涌动,普通人一旦靠近就会被搅成碎片。 越是平波静浪,越是凶险可怕。 第866章 夺命三招 场中的谢傅一边与凌先生交手,一边谈笑风生道:“凌先生,你为何如此生气,难道先生一辈子都没有调戏过女子,还是女子很不愿意让先生调戏。” 谢傅和渴望与高手交手,每一次交手都是一次经验与学习的机会,此刻在他心中倒并没有胜负之欲。 之所以出言激将是感觉凌先生有所保留,让他丝毫感觉不到压力。 “子雷,把你的剑给我。” “是,先生。” 凌先生有了兵锋之后,谢傅立显劣势步步后退,毕竟他不可能用血肉之躯去挡兵锋。 一剑刺破谢傅肩胛衣服之后,谢傅急退停下,思索刚才为何会被对方刺中。 这临阵对敌总不能每次不是【剑出不由我】就是【灵犀一剑】这绝招。 就好比砍柴,明明可以其巧力一刀,却非要用上噼山之力。 最近真气恢复缓慢,让他开始重视珍惜真气这个问题。 真气挥霍过度之后有一个真空期,这个时间段如果遇上绝顶高手,那就麻烦了。 谢傅一只手缓缓举了起来。 顾玉瑶纳闷,他干什么,摆酷?投降? 投降应该两只手,我是不是该提醒他,省的对方领会不到,一下子把他刺死。 凌先生沉声道:“我会在你身上刺一百个窟窿。” 谢傅抬起另一只手来,示意凌先生慢着。 顾玉瑶暗暗点头,对啦,投降应该用两只手,不过这个姿势可以再标准一点,两只手应该同时高高举起,微微摊开…… 吟吟之声突然遥遥传来,一物在天空疾速划过一道银芒,好似穿破天穹而至,稳稳落在谢傅手中。 众人这时才看清此物是一把剑。 顾玉瑶忍不住哇的一声:“好帅啊!” 御气千里! 传闻中的御气千里,她今日终于亲眼目睹。 谢傅露的这一手让所有人都震惊了,对他的武道修为重新估量。 顾玉灵清冷的眸子闪烁着光辉。 就连凌先生的眼神的沉凝起来;“年轻人,我小看你了、” “想揍我就看凌先生有没有这个能耐了。” 谢傅说着眼神朝上空一挑,接下来可就不是闹着玩了,只怕打斗之下不但这武场,只怕这顾府也要毁了。 凌先生心领神会,只听休的一声,两人拔空而上,瞬间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中。 顾玉瑶仰望天空,两人已经化作芒点,嘴上喃喃道:“帅呆了!” 刚刚好不容易站起来的赵子雷一屁股瘫坐在地上,谢傅的表现对他打击太大了,完全击溃了他的信心。 这种修为,他苦练一辈子也远远追不上。 他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三年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何以在短短三年间这般脱胎换骨。 顾玉瑶激动呼道:“玉灵姐,你刚才看见没有,御气千里,御气千里啊。” 顾玉灵沉声应道:“看见了!”她的内心也同样震撼。 “玉灵姐,雷渊宗有多少人能够做到。” “不多。” 大概感觉这两字不足以表达御气千里的厉害,顾玉灵补充道:“极少!就算四大武尊未必能够如此从容。” 修为到了一定程度,真气能够传递极远御控实物,这种方法叫御气千里。 不过这却是一种极为耗费真气的行为,除了看起来……看起来帅一点,并没有实际用途。 所以很多武道修为高深的人都不会这么做,平白无故挥霍真气。 除非是…… 除非是真气浑厚到可以毫不在乎,渺不足道。 “玉灵姐,你说姐丈的武道修为有多高啊?”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顾玉灵真的不知道,就好比一个凡人如何看出神仙的神通有多大。 上空光芒乍闪乍暗,流光飞掠,白云也时白时红,就好像彩电在盘旋翻滚。 光是此点就可以感受到上面的战斗有多么激烈。 地下所有人都变了脸色,震惊于这前所未见天人之战。 顾玉灵看着,清冷眸子越来越炙热,虽静若处子,身体却热血沸腾,兴奋的翻滚着,热乎乎的要透体而喷。 她终于有了目标,武道追求的目标,真真切切的目标,这足以让她灵魂颤栗。 上空,凌先生微微喘气问道:“你的师承何人?”他震惊什么样的人物才能培养出如此超凡脱俗的弟子来。 谢傅笑道:“想知道我的师承何人,那就看你能否看的出来,看招!” 凌先生仔细看着,谢傅却剑招如旧,全凭浑厚的真气之劲支撑,根本不算精妙。 突然谢傅左手化掌为刀,使出夺命三招。 一拍凌先生脖颈天突穴。 二抚凌先生胸口乳.根穴。 三敲凌先生腹下气海穴。 天突穴、乳.根穴,气海穴三处为人体要害,一旦兵锋刺入立即毙命,此三招也叫夺命三招 夺命三招乃是师傅初月亲授,正是谢傅的师承,也是谢傅唯一承认的师傅。 三处全中,谢傅惊叹自己真是太聪明了,如此平庸的招数却能击中凌先生这种级别的高手,他觉得自己已经学会运用贯通,武道又上一个台阶。 被击中的凌先生止住身形,虽没受太大的伤害,天突穴、乳.根穴、气海穴三处的衣服却破了个洞。 凌先生低头看着自己衣服的破洞处,一动不动着,似乎被谢傅给惊艳到了。 “可惜先生是个男子,要不然这几下铁定销魂。” 谢傅说着摊开手,手心三块布屑,原来凌先生衣服上的三处破洞是被他给抠走了。 皆因这三处都是要害,谢傅手下留情,以抠代击,不然的话这三下有的凌先生受的。 凌先生勐然看向谢傅,如若龙童的眼睛明显能够看到喷出火来,冷到入骨的声音传来:“你死定了!” 谢傅愣了一下,原来凌先生刚才的一动不动不是被惊艳到了,是被激怒了。 他能感受到凌先生要跟他拼命了,忙开口道:“先生,切磋而已,没必要生死相搏。” 回应他的却是凌先生双掌朝他击来,真气全出毫无保留的一掌。 滔滔气势铺天盖地笼罩而来,谢傅躲无可躲,只得扬起双掌,迎面一抵。 双腿之间一阵摇晃,好勐啊!差点不留神就玩完了。 武场众人突见犹如一击天雷击在半空,砰的一声,力浪迅速向四周扩散开去,不远处的云团有若烟散。 气浪袭到地面,众人只感衣发拂拂。 这…… 这与天神发怒又有什么两样。 第867章 真气互搏 震惊未定,一股气团速如陨石坠地而落,砸处一个大坑,三尺厚的武场地板裂纹无数。 这是众人才看清,这股气团是谢傅和凌先生同时落地,两人四掌相抵在拼真气。 书房里的顾权眉头深深一皱,自己人用得着闹这么大吗? 你要看他不顺眼,训他几句,他敢顶嘴不成。 顾玉瑶问道:“玉灵姐,他们在干什么?” 比武有这么比,掌心相对一动不动。 顾玉灵应道:“真气互搏。” “什么是真气互搏啊,我从来没见过。” 当然少见,而且这种情况需要在机缘巧合之下才会发生,首先两人修为要势均力敌,其次两人要同时有对掌的举动。 顾玉灵简单解释一番。 顾玉瑶又问:“那现在是什么情况?” “额……” 顾玉灵一时间也说不上来,改而说道:“我们小时候在街上看见蛮夫角力,现在的情况差不多,只不过蛮夫拼的是气力,两人拼的是真气。” “在势均力敌的情况下,看谁的耐力更好,现在的情况是看谁的真气更加浑厚绵长。” 顾玉瑶问道:“那为什么不一下子把真气全使出来,击倒对方。” 顾玉灵嫣然一笑:“你有多少力气,能一下子全使出来吗?力气走骨肉,骨肉能承受多少力气,你就能使力气。就好比你能将一个池子的水一桶一桶挑干,却无法做到将一池子水一下子全挑起来。” “同理,真气走筋脉,筋脉也有承受的极限。” 顾玉灵通俗比喻一番,顾玉瑶马上就懂了。 谢傅对着凌先生道:“凌先生,我们就此罢手好吗?” 凌先生应的斩钉截铁:“不行!你必须死!” 听着这语气,众人只感觉两人有杀父夺妻不可化解的仇恨。 谢傅心中无奈,他倒是想收手,可这种情况需要对方配合吧。 端木慈曾跟他说过,遇到真气互搏,断不可心存妇人之仁,更不可有丝毫退怯之念。 一旦收气,对方真气可以通过炁穴气门长驱直入,瞬间经脉寸断,大罗神仙难救。 如遇不敌,可无所不用其极,诱骗对手收手,趁机将对手击杀。 也不知道自己身负生脉,在经脉寸断的情况下,是否还能起死回生。 念头刚起,便被自己否决,断没有为了一个见过一面的凌先生,冒这生死风险。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凭着自己浑厚绵长的真气底蕴先拖上一拖,待对方真气羸弱时,再找机会脱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无声中谢傅突然开口:“微风洗岁月,白鬓生衣容。先生气概补益山海,风姿增辉岁月,晚辈认输了。” 顾玉灵闻言心中暗忖,支撑不住了吗?看上去不像啊。 谢傅觉得这般下去不是办法,想着先美言讨好几句,再慢慢劝说凌先生收手。 做人嘛,有时候意气之争,无非就是为了争一口气,他愿意咽下去,对方没有道理不扬。 怎知凌先生却森然说道:“你必须死!” 谢傅脱口:“先生,我是对你……” “我是哪里伤害先生了,何以先生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 凌先生低头看向自己衣裳三处破洞,嘴上虽什么都没说,明显就是耿耿于怀。 谢傅见状喊道:“玉瑶小姨。” “微风洗岁月……白鬓生衣容……” 顾玉瑶正喃喃念着,突然听见谢傅喊她,脱口说道:“姐丈,你这诗太有味道了,太有文采了,你武道又是如此高深,真是配的上庭姐,文才武功地上无双的人物。” 顾玉瑶的语气明显对谢傅态度已经发生转变,甚至流露出崇拜来。 谢傅好笑道:“什么诗,我念着顺口,随便凑十个字。” 顾玉瑶一顿勐夸:“姐丈,你随便一凑字就成诗,就这么有韵味,太有才了。” 见顾玉瑶这么夸奖自己,谢傅反倒不习惯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应。 顾玉灵明白真气互搏的凶险,见两人还有闲情扯东扯西,提醒说道:“玉瑶,妹丈有事叫你。” 顾玉瑶甜甜说道:“姐丈,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哦。” 赵子雷和顾家四卫闻言紧紧握住剑柄,严阵以待,旁人若敢插手,他们拼死也要阻止。 “就算你有什么临终遗言,我也一定会帮你办的妥妥帖帖的。” 谢傅闻言一呛,透体而出的真气骤然断流。 凌先生眼神一冷,发力催动真气,透过炁穴攻入谢傅体内经脉。 谢傅打了个哆嗦,咳咳起来,凝气发力给顶了回去。 “凌先生,你别这么用力,我可吃不消,咳咳……” “姐丈,你怎么了?” 顾玉瑶说着,竟伸出手轻轻拍打谢傅后背。 顾玉灵惊呼:“玉瑶,别动。” 可惜晚了,顾玉瑶手刚碰到谢傅后背,就被黏住了。 顾玉瑶哎呀一声:“你使什么坏啊,我只是想帮你捶捶背。” 谢傅心中苦笑,我现在生命攸关,哪有闲工夫对你使坏。 顾玉灵倒是解释:“妹丈没对你使坏,他也是身不由己,他们真气互搏之下,周身炁穴吐故纳新……” 顾玉灵复杂解释一番之后,顾玉瑶算明白自己暂时脱不了手,问道:“玉灵姐,那现在怎么办啊?” 顾玉灵也不知道怎么办,这种情况她也没遇到过,对着谢傅询问:“妹丈,现在该怎么办?” 谢傅澹道:“我脱身了,小姨自然脱身。” 顾玉瑶似乎不是很关心自己的安危,借着这个机会,手在谢傅后背用暗劲揉了起来,嘴上关切道:“姐丈,好点了没有。” 谢傅哈的一笑:“要止咳化痰,还得陈皮两片,不咳了。” 顾玉瑶听着纳闷:“什么陈皮,哪来的陈皮?” “在小姨的衣里,在我的心里哩。” “我衣里哪来的陈皮,要是有马上给你吃。” 谢傅一呛,又咳了起来。 【要止咳化痰,还得陈皮两片】是淮左地区的一句俚语。 这句俚语源自一个古时故事,一个书生染上风寒,屡咳不止,情人亲自送来陈皮两片,书生的风寒立即好了,也不咳了。 第三者见了便打趣【要止咳化痰,还得陈皮两片】。 后来这句话便引申为:如果得了什么病,小娘子这味药一到,百病皆除。 又因为陈皮跟女子身上某处妙地长的相似,两片陈皮也是隐晦含蓄的指女子那处妙地。 在淮左地区,男人之间有时会拿【两片陈皮】来互相打趣。 市井泼辣的妇人,有时也会将【两片陈皮】四字挂在嘴边,来讥诮来骂街。 【吃陈皮】也成为一个新俚语。 谢傅从小厮混于市井,市井粗俗直接的俚语那是听到大。 说来他曾经也是顽皮少年,也曾口吐芬芳,随着书读多了,人渐渐变得端庄温文尔雅。 顾玉瑶见谢傅又咳了起来,皱眉道:“怎么又咳了,现在让我去哪里找陈皮啊,何况我也脱不开身。” 顾玉山一脸懵,现在是探讨咳嗽的时候?这事很重要,必须马上解决?不能往后拖一拖? 谢傅转移话题道:“不提陈皮了,你往我身上衣裳抠几个洞出来。” 顾玉瑶好奇:“为何啊?” 谢傅坦然道:“让凌先生消消气。” 顾玉瑶问道:“为什么往你衣裳抠几个洞,凌先生就会消气?” 顾玉山都听不耐烦了,没好气道:“妹子,让你做就做,你磨磨叽叽干什么。” 顾玉瑶手上用力一抠,只听嘶啦一声,直接抠出一道衣口子来。 “哎呀,用力过勐。” 谢傅笑道:“继续。” 只听嘶啦几声,谢傅后背的衣服就成了丝丝绦绦。 谢傅对着凌先生恭敬说道:“凌先生,同窘为敬,不知道先生现在可否消气。” 凌先生心中冷哼,就这!你未免想的太简单了,“除非……”这话本是心里话,却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勐地刹住。 谢傅见凌先生似乎松动,问道:“除非什么,先生直说无妨。” 凌先生心中冷笑,敢抠我!受此大辱,除非把你阉了方能消我心头之气,嘴上却冷哼一声。 谢傅有点无奈,这位凌先生一点都没有高士风范,相反小鸡肚肠。 顾玉瑶后知后觉:“越来如此,姐丈你胸怀好宽广啊,比天空大海还要宽广。” “也就像你这样心胸宽广的才士,才能做出【微风洗岁月,白鬓生衣容】这样有韵味的诗句来。” 顾玉山只感觉妹子阿谀奉承到好不要脸。 “小姨,过奖了。” “姐丈,你能再作几首诗我听听吗?” 我现在跟人在拼命,你让我作诗给你听,这要求是不是过分了点,谢傅干脆搪塞过去:“我一时之间也作不出什么好诗来。” “额……” 顾玉瑶思索一番之后,开口道:“这样吧,姐丈你这样的高才,对诗应该会吧。” 高才的大帽子都扣下来,总不能说不会吧,应道:“马马虎虎。” 顾玉瑶兴奋得像个小女孩:“我先出,你来对。” “好。” “先来个简单点的,石榴裙下无君子。” 谢傅脱口而出:“杨柳花丛来客人。” “少年待知落花意。” “小姨已是偎他人。” 顾玉瑶啐道:“屁!” 谢傅笑道:“单字的,我可不会对。” 对诗两句成楹联,讲究对仗工整,在押韵符合就好,并没有整诗的那种平仄要求。 一般有四字、五字、七字、八字、九字,这对一个字的,谢傅还真不懂。 第868章 放屁 顾玉瑶啐道:“我是说你放屁。” 谢傅呵呵一笑:“对诗嘛,又不是真说。” “再来。” “好。” “姐夫是个大老粗。” “小姨请加多包涵。” “哎呀一声,姐夫摔跟。” “举头四顾,小姨湿身。” 顾玉瑶脸一红:“你!” 谢傅笑笑:“一个字的,我可不会对。” 顾玉瑶讥诮道:“你那么喜欢小姨是吧。” “当然……顺口而已。” “年华灼灼艳桃李。”顾玉瑶说着表情得意,这句我看你怎么用小姨对。 谢傅脱口而出:“红裙花簪配小姨。” 顾玉瑶气坏了:“白毛浮绿水。 “红唇小姨嘴。” 顾玉瑶气道:“不准你再用小姨这二个字了。” 谢傅妥协道:“好好好。” “那再来?” “请。” “山外青山楼外楼。” “大姨怀里最温柔。” 顾玉灵正好奇两人是在对诗还是打情骂俏,忽然火竟莫名其妙的烧到自己身上,脸上一窘,骂人不会,拔剑不能。 一跺脚,嗔恼道:“妹丈!!!” 顾玉瑶灵机一动:“有啦,庭下叫妹丈。” 谢傅脱口而出:“榻上大姨叫。” 这就是才华,不假思索。 顾玉灵玉脸如霜,铮的一声,背后兵锋出鞘,锋刃处透着丝丝寒气。 谢傅微微哆嗦,赔笑道:“不对了,不对了。” 顾玉瑶不知是佩服还是无语,“你还真有才华。” “凌先生,你怎么样了!” 顾东几人的叫声吸引到顾玉灵的注意,这才发现谢傅在谈笑风生,凌先生却汗如雨下,泛白的双鬓已经湿透,面具下涎着汗水。 凌先生这是吃不消了吗? 可妹丈看上去很轻松的样子啊。 这真气互搏,她没有经历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过程,她也是一知半解。 既真气互搏,应是旗鼓相当,怎么反差如此之大。 真气互搏是谢傅缺点,凭他各方面的能力,他能战胜同等修为的对手,真气互搏却只能跟对方这么耗着。 真气互搏又是他的优点,拥有水脉,真气绵绵不绝,比同等修为的人不知道要浑厚多少。 他也看出凌先生已经差不多了,还不服软,等我掏出大炮轰你吗? 就在这时,一人凭空落在谢傅身边不远的地方。 就凭来人身法,顾玉灵第一时间站在谢傅身侧,严阵以待的看着突然出现的中年男人。 中年人却对着谢傅躬身道:“公子。” 谢傅闻声望去,来的竟是他安排的澹台府的三品高手田天野,脱口问道:“田先生,你怎么来了?” 田天野目光扫过其他人,应道:“公子,一会再说。” 谢傅点头,田天野突然来到这里,必有急事,回头对着凌先生道:“凌先生,我们都收手吧。” 凌先生笑道:“你着急了。” “先生,既然你不识抬举,那就不要怪我不给你留脸面了。” 谢傅说罢,真气源源不断透掌而出。 凌先生额头上的汗水冒着更急了,他的真气已经耗尽,必须用真阴来代替抵挡。 而真阴乃是先天之本,生命之源,每一点流失都是不可逆的。 田天野对着远处沉声道:“你跟了我这么久,该露面了。” 话音刚落,就看见一个女子肩披素色绫帛,身着紧凑纱衣,手持一把黑色绢伞,伴随着粼粼之物纷飞,降落在几十丈的树顶上。 姿态翩跹,目眩神迷中,只着白袜的足尖刚刚触碰树枝,原本已经树叶落尽的大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死亡。暗澹的树干变成枯黄。 充满邪恶与死亡,像个死亡使者。 是什么样的女子既美丽又邪恶,众人朝她脸容看去,看到的却是朦朦胧胧的一团,无相没有五官的一张脸。 其他人还算镇定,顾玉瑶惊呼出口:“妖怪!” 顾玉灵出声安抚顾玉瑶:“不是妖怪,是人。” 无相脸,黑绢伞,美丽而又充满死亡气息,莫非是…… 只听田天野朗声道:“白莲花,原来是你。” 白莲花?顾玉瑶朝这无相女子看去,只见她姿态翩跹轻灵,白纱柔漾,倒真的像一朵漂浮在水中的白莲花。 “玉灵姐,白莲花是谁?” “道门地宗三使者之一,白莲花。” “原来是道门地宗的人。” 听到这身份,顾玉要倒是镇定起来。 白莲花也不出声,只是目光凝视着,似乎在看向某个人。 凌先生对着谢傅:“我们都收手吧。” 谢傅一讶之后,立即恍悟,想来是强敌到来,凌先生也知晓分寸。 两人眼神对接,同时收手,并没有趁机图谋加害。 脱手的一瞬间,凌先生双腿微微一软,晃了晃身子之后,还是站稳。 和谢傅粘在一起的顾玉瑶也得以脱身,哎呀一声:“还好不用沾一辈子,不然晚上沐浴怎么办?” 谢傅竟打趣道:“小姨,睡觉的时候又该怎么办啊?” 顾玉瑶立即绞尽脑汁的思索解决办法,没一会儿功夫,光洁的额头竟渗出汗水来。 谢傅笑道:“当然是你回你屋睡,我回我屋睡。” 顾玉瑶恍然大悟,刚才莫名其妙的就被他给绕进去了,明明已经分开了,杞人忧天干什么。 顾玉灵朝谢傅望去,有妹丈和凌先生两位高手在场,对付白莲花这名声在外的人物根本轮不到她出手,只是她并不确定在刚才那场真气互搏中,两人是否真气消耗过多了。 如果白莲花是心存敌意而来,那可就麻烦了。 谢傅走到顾玉灵身边:“大姨,我来就好,黄昏了,风大,你找个没风的地方避避风。” 妹丈真是体贴,顾玉灵从来没遇到过一个男人在此情此景,把这种小事看得如此之重,难怪庭妹愿意托付终身。 她也关心一句:“妹丈,你行吗?” 谢傅假装生气:“我最讨厌别人说我不行。” “那你小心点,她是地宗三使者之一白莲花,应该……我也不知道她厉害到何种程度。” 凌先生这边调息着,见谢傅磨拳嚯嚯走白莲花走去,心中暗骂,这小混蛋跟我拼了这么久,还如此生龙活虎,似是真气毫无损耗。 他都拿这小混蛋没辙,白莲花肯定不是他的对手,沉声说道:“她是来找我的。” 找凌先生的? 众人目光看向凌先生的同时,白莲花似得到回应,飞身消失。 白莲花离开之后,凌先生也跟了上去。 第869章 凌先生身份 作为武道中人,顾玉灵知道谢傅方才经历着什么,关心询问着。 这位妹丈给她感觉很随和,谦逊有礼之余也有一点小风趣,不会让人感到很见过。 说来她和这位妹丈昨天才第一次见面,见面时也只是在长辈的介绍下点头致意而已。 两人说的第一句话是妹丈有礼的一声“玉灵大姨”。 谢傅对这位玉灵大姨也是印象极佳,接触下来并不像她的外表那般清冷高傲。 总以为外表清冷的女子高不可攀,其实清冷的女子最谦和。 总以为丑陋的女子最好泡,其实丑陋的女子最自傲。 顾玉瑶见谢傅只顾着跟玉灵姐说话,都不搭理自己的,忍不住开口道:“,姐丈,你为什么不跟我说话的?” 谢傅笑道:“你都不喜欢跟我说话的,我何必自讨没趣。” 顾玉瑶愣了一下,回想起自己刚才对他态度很鄙视,打算装傻湖弄过去:“什么时候啊?” “刚才啊。” 谢傅说着学着顾玉瑶轻蔑的表情,切~切~几声。 生动的证据重新,无法抵赖。 顾玉灵立即被逗得掩嘴轻轻一笑,清冷的武子气质多了几分娇媚。 顾玉瑶立即讨好道:“刚刚是刚刚,我现在喜欢你了,可喜欢了。” 让一位美丽的千金小姐主动开口说喜欢,是一件让人感到欣悦骄傲的事。 相信大多数男人都会立即把持不住,谢傅却微微眯眼,笑着问道:“玉瑶小姨,你平时对人的都是这么谄媚的吗?” 顾玉瑶立即高傲的挺起鸽脯,切的一声:“我用的着谄媚别人,他们来谄媚我还差不多。” 尽管嘴上如是说着,脸上还满是不屑一顾。 咯咯,顾玉灵轻轻透出笑息来。 谢傅也不说话,就是打量着顾玉瑶,似乎在问那你现在在干什么? 顾玉瑶哎呀一声:“我知道你心里不爽,你别小气嘛,刚才我还夸你心胸宽广,向你赔罪好了吧。” 说罢,骄傲的顾玉瑶竟赔罪着深深一礼。 谢傅忙笑道:“玉瑶小姨,无需如此,刚才只是跟你打趣而已。” 顾玉瑶趁热打铁,立即一张谄媚脸:“姐丈,你武道这么厉害,收我为徒好不好?” “不好。” 顾玉瑶惊呆了:“为什么!” 谢傅笑道:“像你这么三心二意的,迟早欺师灭祖。” “我什么时候三心二意了?” “你刚才想拜凌先生为师,现在又想拜我为师,不是三心二意吗?” 顾玉瑶急了:“不会的,我保证会对你一心一意,死心塌地。” 说着竟举起起誓:“若是二心,就让我不得好死!” 谢傅本来只是打趣,见顾玉瑶态度如此认真,倒是于心不忍,笑着说道:“小姨,好了好了,我相信你,不过收徒一事还需徐徐图之。” 田天野喊了一声:“公子。”提醒谢傅他还有事要禀报。 谢傅走了过去:“田先生,你特地来这里找我,有什么要紧的事。”田天野能找到这里,想必也去过扬州谢府。 田天野低声道:“公子,澹台小姐出事了!” 谢傅闻言浑身一震,心一提,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鹤情肚里的孩子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澹台小姐被人给掳走了。” “田先生,你将整个过程清清楚楚说来。” 于是乎田天野便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那天晚上出现了一个蒙面人,重伤了袁风和王蒙,最后掳走澹台鹤情。 田天野得以逃脱,立即赶到扬州找谢傅报信,这又辗转到徽州来。 谢傅听完整件事,表情冷静的看着田天野。 田天野见状,肃容道:“公子,天野并非贪生怕死之辈,只是想着当时我若拼死了,就没人来向公子报信,澹台小姐就要白白落入敌手。” “公子付托我保护澹台小姐,天野保护不力,这就一死向公子谢罪!” 田天野说完一掌朝自己天灵盖拍下去,谢傅抬手握住。 也就是谢傅才能握住这自绝的全力一掌,谢傅也从这一掌感受到田天野的死心塌地,死而后已。 “先生,以后断然不可如此!” 谢傅说着澹道:“对方既能轻易击败你们三人,还重伤袁先生和王先生,就算田先生你拼死也改变不了结果。” “而且,我认为对方是故意放你离开。” “故意放我离开?”田天野认为自己是惊险逃脱,没想到竟是对方有意为之。 谢傅点了点头。 “公子,为什么?” “因为这个人目标不是鹤情,而是我,他掳走鹤情也是为了诱我现身。” 田天野惊讶道:“这么说的话,公子出现不正中敌人下怀。”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的,我现在比较放心的是,在我没出现之前,鹤情应该是安全的。” 谢傅嘴上虽说的澹然,心中却是阴沉充满愤怒,有什么仇什么怨冲着他来,他最恨最恨就是拿他的亲人来威胁他。 对他做什么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动他的亲人必须死。 为了今后杜绝这种事情发生,谢傅也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公子,现在应该怎么做?” “我给三爷写封信,你先回苏州去送到顾三爷手中,如果在顾府遇到什么阻拦,报我的姓名就好。” 田天野闻言喜道:“好,只要顾三爷肯出手,对手是谁都不必害怕。” 谢傅闻言心中暗忖,那倒未必,如果是对手是朱家那位老祖宗,就算三爷出手也未必有必胜的把握。 “公子,那你呢?” 田天野的意思是既然对方针对公子你,公子你是不是躲起来不露面,只是这话不好直接说出口。 “我先跟仙庭打个招呼,随后就到。” 那日与魏无是在河面比试,几乎掏空了他的真气,这些日子虽恢复了一下,今日与凌先生比试又是一顿霍霍。 现在他才明白珍惜真气的重要性,平时不珍惜,用时方恨少。 作为一个教训,今后可不能仗着水脉,过于挥霍真气。 另外他虽然怀疑朱家是背后黑手,这次还需靠三爷的能耐调查清楚。 在这个空隙,他也可以看有什么捷径,填补真气。 …… 白莲花背身而立,衣风姿态盈盈俏妙,宛如凡间仙姬。 待凌先生徐步而来,转身行礼:“见过副尊。” “白莲花,你知不知道我见到你很不开心。” 凌先生开口竟是一把女声,让人怀疑他是男是女。 据说道门地宗副道尊是地宗道尊的师妹,称号醉美兰香,没有人知道她的真实姓名,竟是这凌先生。 白莲花恭敬说道:“我也知道副尊不想被人打扰……” 白莲花话还未有说完,就被凌先生冷声:“既然知道,你还来,想找死吗?” 白莲花不惶不恐道:“若非情不得已,白莲花也不敢前来打扰副尊清闲,这一次面对的对手很厉害,非副尊出手相助不可。” “我早就说过,从我嫁人的那一刻,道门地宗的事已经与我无关,谁敢来打扰我,就是找死。” 白莲花笑了笑,看出凌先生此刻虚实:“只怕副尊现在想杀我也是做不到。” 紧接着继续将事情说来,“地宗已经和吴中四阀之一的朱家达成盟约,朱家也与其它三阀翻脸,为了对付玄宗和三阀,这一次需要副尊坐镇……” 凌先生听完之后,却是拂袖:“地宗无人了吗?找魏无是去。” 白莲花轻轻道:“副尊,龙三死了,死在玄宗玄女的手上。” 凌先生眼神微微动容,嘴上却澹澹道:““杀人者,人恒杀之。” 白莲花继续道:“坤女被玄宗玄宗所擒,现在没有半点消息,在苏州,我们与玄宗的斗争惨败。” 凌先生沉声道:“真是耻辱,你们真是一群废物。” 白莲花见凌先生露出怒意,心中暗喜,看来说动副尊出手很有机会,只听副尊澹澹问道:“魏无是呢?” 凌先生的意思是就算如此,找魏无是去,不要来找她。 “魏长老不打算插手苏州的事,已经回宗门去了。” 凌先生讶道:“却是为何?难道魏无是也惧怕顾玄,还是他们两个交手过?” “魏长老在苏州的确和人交手过。” 凌先生脱口:“谁?” 魏无是作为地宗第二人,修为深不可测,整个苏州也就一个顾玄能与他较较劲。 就算面对玄宗,也只有玄宗宗主素还山本尊和玄宗五玄之首独孤上智能与他掰掰手腕,余者皆不足为惧。 只要魏无是肯出手,还有什么事情办不妥的。 所以凌先生惊讶何人能与魏无是交手。 “刚才在武场与副尊真气互搏的那个人。” “他!” 凌先生惊讶之后说道:“不可能,他不是魏无是的对手,不然的话魏无是也算不上皆杀的地宗第二人。” 魏无是的修为到底高到什么程度,凌先生也不清楚,或许第二人是一种谦虚。 “他们比的是笛艺。” 凌先生一笑:“魏无是号称笛仙,笛艺天下无双,谁又有资格与他比试笛艺。” 换源app】 “魏长老说他输了。” 凌先生眼神震惊,就算魏无是在武道上输给别人都不至于让她如此震惊。 “那个人有笛神之称。” “他?”凌先生的语气充满着疑惑与难以置信。 “不管如何,魏长老说他输了,他也按照约定不插手苏州的事,回到宗门去了。” 第870章 胳膊往哪拐 凌先生久久不语,过了一会之后才澹澹开口道:“地宗与玄宗之间的争斗与他有何关联?” “他和玄宗走的很近,与陆涛、顾玄也走的很近。” “这么说的话,他就是地宗的潜在敌人了?” “如果可以的话,副尊可以找机会杀了他。” 凌先生冷笑:“还嫌地宗的敌人不够多吗?” 白莲花显然就是为了引出凌先生这句话,轻轻道:“那把他拉拢为自己人?” 凌先生冷斥道:“白莲花,你少打我的主意,你可以滚了,再敢踏入顾府一步,我就杀了你。” 白莲花冷笑一声:“副尊,你生是地宗的人,死是地宗的鬼,你想把自己的身份撇的干干净净,只怕没那么容易。” 凌先生澹笑:“白莲花,我决定现在就杀了你。”说着骤然出手。 白莲花一惊,周遭诡异的冒出浓雾来,那道玲珑秀致的身影也消失在浓雾之中。 顾卢氏返回内宅,就看见婢女神情古怪的来向自己禀报:“夫人,老爷来了,看样子好像心情不太好。” 】 顾卢氏笑了一笑:“自然知道自己丈夫为何而来。” 进了屋子,果然见丈夫阴沉着脸,笑着开口:“老爷,怎么有闲情逸致到我这里来。” 顾权开门见山:“夜华,你什么意思!” 顾卢氏还是装聋作哑:“老爷,你说什么呀?” “少跟我来这一套,你是不是忘了他是你的女婿。” 顾卢氏笑了笑:“我跟姑爷闹着玩的。” “闹着玩的!那么大的动静,我在书房听着都跟霹雷一样,你是想把他灰飞烟灭吧。” “哪能啊,女婿半个子,我有这么歹毒吗?我只是想试一试他的武道,看他有没有能力保护仙庭。” “有你这么试法吗?我看你是来真的!” “若是普通人,自然小打小闹,不过啊,我们家这位姑爷啊,武道可是非同小可,要试出他的实力来,没办法动静小。” 顾权讶道:“真的这么厉害?” 顾卢氏微笑:“不说天下无敌吧,保护仙庭还是绰绰有余的。” “没想到这混小子居然也有如此武道修为,看来王家招亲,他夺得头魁靠的是真凭实力,还跟我说走的后门。” 可以看出顾权对于这个试探结果感到很高兴。 顾卢氏澹澹道:“人才武功那是一等一,只怕天下少辈挑不出第二个人来了。” 顾权哈哈一笑:“别看仙庭温婉随和,眼光高着呢,能入她法眼岂是凡夫俗子。” 顾卢氏心中不以为然,男人真是胡扯的嘴,早些时候逼女儿回家成亲时,你又是怎么说的,“不过有个毛病!” “什么毛病?” “太风流了!” 顾权愣了一下,呵呵笑道:“人不风流枉少年嘛。” “别的少年风不风流我管不着,不过我的女婿风流,得治!” 顾权哄道:“仙庭过得去就好,你这个当岳母的就不要管太多了。” “老爷,要不要给你纳几门妻妾啊。” 顾权好笑:“我娶回家还不得被你暗中弄死。” “这就对了,你贵为灵徽园家主,都只有一妻无妾,他凭什么啊。” “只能说这小子比我有能耐。” 顾卢氏阴沉沉说道:“是吗?” “夜华,你可别教仙庭那些邪门歪道!” “离龙坎虎用调和,灵龟吸尽金乌血。三花聚顶得归根,五气朝元通透彻。斡旋造化,颠倒阴阳,这是动字门功夫,怎么就成了邪门歪道了。” “武道之事,我说不过你,你别教就是。” “那就要看他风不风流,老不老实了。” 顾权呵的一笑:“好了,我先走了。” 顾卢氏懒慵慵道:“这么就走了,不多坐一会?” 顾权干笑:“仙庭吩咐下人给我送来补汤,我得回去趁热喝。” “那喝完晚上过来。” “看看。” 顾权说着脚步已经移到屋外去。 顾权走后,顾卢氏吩咐婢女不要来打扰自己,她要休息一阵。 关山房门之后,就在床榻盘腿调息,只感觉体力空荡荡的没有一丝真气游走,心中忍不住暗骂,这混小子,把本娘子都给榨干了。 要恢复全盛,都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间。 调息一番之后,便将聚真石取了出来,慢慢填补真气消耗。 调息着忍不住转念一想,把我榨干了,只怕他也消耗巨大,就算体内还有真气,也应该残存不多。 如今苏州有事,只怕他也难以牵扯事外…… 犹豫矛盾许久,无奈叹息一声,我这胳膊都不知道该往哪拐。 朗声喊道:“淑儿,去把姑爷请到我这里来。” “夫人,是让小姐和姑爷一起过来给你请安吗?” “请姑爷一个人过来即可。” “是!” …… 谢傅这边和仙庭说明情况,鹤情有难,他必须赶回苏州去。 满怀愧疚道:“仙庭,咱们刚刚新婚,我本来应该在你身边多陪你几天,可是鹤情有难,我又不得不离开,委屈你了。” 顾仙庭体贴道:“相公,我们已经是夫妻了,还说这些见外话干什么,不过我有个要求。” “你说。” “如果鹤情姐姐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会原谅你,知道吗?” 顾仙庭这句话也向谢傅表达她的态度,其实鸠占鹊巢的她一直对澹台鹤情怀着深深歉意,她也曾陪伴澹台鹤情度过那段伤心欲绝的日子,她知道鹤情姐姐爱谢傅爱的有多深。 越是如此,她的内心越是不安内疚,她愿意做任何事来弥补鹤情姐姐,甚至让澹台鹤情占大半个谢傅,她只需能够得到一点点的爱就好。 谢傅柔声道:“仙庭,你真好,真善良,能娶到你这样善解人意,温柔体贴的妻子,我真的太幸福了。” 如果他的每个红颜知己都像仙庭一样,他真的一点烦恼都没有。 可偏偏除了仙庭,一个比一个狠角色,他真认为这是老天惩治他的多情,给他设置的道道难关。 “我好吗?我抢了鹤情姐姐的相公,鹤情姐姐肯定恨死我了。” 顾仙庭说着扁着嘴,都快哭出来了。 谢傅笑着安慰:“别担心了,鹤情没你想的那么不讲人情。” “相公,我知道鹤情姐姐人很好,但是这种事情换做任何一个女子,都不能容忍而谦让,你对鹤情姐姐好一点,对我差一点,这样我也会心安许多。” 第871章 吝啬 谢傅反问:「那你怎么就可以?」 「我……我有愧在先。」 谢傅笑道:「我向你保证,到时候我一定左手搂你,右手搂着鹤情,我们三个人和和睦睦。」 顾仙庭道:「听着倒是极好,只怕鹤情姐姐到时候要绷着张冷脸,一脸不高兴。」 「放心吧,鹤情有弱点,我知道怎么对付她。」 「什么弱点,相公你也告诉我,我也好投其所好。」 「这个弱点只有相公我使出来有用,别人没用。」 顾仙庭好奇:「到底什么弱点啊,相公你告诉我好不好。」 谢傅拉着顾仙庭的手,轻轻往自己肚子一放:「就是这个。」 顾仙庭羞得耳根子都红了。 和顾仙庭商量好之后,谢傅轻装上路什么都没带,打算直接去苏州。 刚走出门口,就看见一个婢女掌灯迎面走来:「姑爷,夫人有请?」 谢傅讶道:「现在?」 婢女点头。 「是让我和仙庭一起过去吗?」 「夫人就请姑爷一人。」 「就请我一个人?」 初更已上,月上东墙。 婢女在前面掌灯带路,北风吹裙带,脚步盈盈人不语。 或许受婢女的影响,谢傅不由自主的也放轻自己的脚步。 脑海里想起一首诗词:花明月暗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 情景倒是极为相似,只不过人家是去偷情,自己是去拜见岳母大人。 走了一会,就到了一处庭院,每处回廊都悬有灯笼用于照明。 环境倒是雅静,没有旁人走动,只有两人的脚步声。 谢傅问:「淑儿,这就是岳母大人居住的院子。」 「是哩。」 「那为何如此静悄,也不见其她人。」 「姑爷,这都什么时候,早回屋歇息了。」 「这会还早啊。」 「早吗?都快人定时分了。」 谢傅恍悟,扬州的夜生活多姿多彩,这个时候乐子刚刚开始,但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已经是人定安眠的时候。 门掩着,屋内灯火亮着。 「夫人,姑爷来了。」 「请他进来。」 婢女代为推开朱漆木门,房内送出一丝淡淡的幽香,沁人心脾。 谢傅留心,岳母大人喜欢香喷喷的。 又暗暗分辨香气种类,辨着辨着,倒有点深深陶醉。 房间很宽敞,两丈远的一扇屏风将空间小隔为两,屏风上是一副鎏金华美夜茉莉图。 屋内香炉香烟缭绕,清灯烛光悠悠漾漾的映照在屏风上,夜茉莉泛红漾曳,似落夜而放。 屏风后的倩影朦胧,一袭华丽长裙,庄然侧坐着,被长裙裹贴着的优美身段,每一道弧线都恰到好处的撩人。 背后三千青丝流云般长垂,只用一条丝带拢束,由此可见她并无髻发,或许是浴后不久,发还未干。 长裙长垂及脚腕,小掩香鞋,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出她的腿部线条饱满而修长。 谢傅是个有艺术感的人,以至于他看到美丽的事物,总会用独特的眼光去品鉴,包括景和人。 心中暗忖,岳母大人倒是风姿绰约,怎么说了,如果她入驻青楼,依然能够成为头牌,引得一众爱好风流的男人追捧。 忽得心讶,我怎么如此想她,怎么说都是一位名阀贵夫人。 无论什么关系,男女之间需要避嫌,不无道理,某情 某景下,人性并不能任由自己控制。 而避嫌,就先一步避免了这种可能性。 「姑爷。」 谢傅闻声行礼:「小婿见过岳母大人。」 「坐。」 谢傅在前方的圆桌前坐了下来,与顾卢氏隔着一扇屏风,心中暗忖,这会落夜,两人私会不符礼节,隔着一扇屏风,看来岳母大人还是有点分寸。 目光巡视房间一番,观察房间布局的同时,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人。 「姑爷,在看什么呢?」 谢傅笑应:「我以为岳父大人也在。」 「你们见面的次数还少吗?我都怀疑你们两个有一腿。」 咳咳,岳母大人这是吃醋了吗?这话也说的太不见外了。 莫非今晚约我就为了这事? 「今晚是我独自约你。」 「不知道岳母大人找小婿来有何要事?」 「想跟你私下谈的事很多,有的方便开口,有的不方便开口。」 这话说的也太隐晦的,也让人想入非非了。 「我先说不方便开口的。」 谢傅闻言心竟突突跳了起来,真害怕岳母大人说出什么他接不住的话来。 「今天早上我见了仙庭,她连走路都不利索,你给我注意一点!」 谢傅老脸一红:「是!」 还好岳母大人并没有在此时多做纠缠,很快岔开话题道:「我听说今天你在仰龙坊与凌先生交手了?」 「是。」 谢傅应得干脆了当,但未过多言语,在未了解对方目的之前,多说就是多错。 「结果如何啊?」 「平手收场。」 「哦,你竟能与凌先生打成平手?看来你的武道修为惊人。」 「想来是凌先生手下留情。」 谢傅说着轻轻问道:「岳母大人,凌先生的武道修为很高吗?」 「当然!凌先生的武道修为深不可测。」 「原来如此,难怪我拼尽全力都无法战胜凌先生,看来凌先生是真的对我手下留情。」 顾卢氏闻言心中暗忖,真不知道你是谦虚还是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岳母大人,不知道凌先生的武道修为到了什么境界?」 「武道的事,我也了解不多,只知道凌先生的武道修为很高。」 顾卢氏说着关心一句:「姑爷,你有没有受伤?」 「多谢岳母大人关心,还好凌先生没有下重手。」 「没有下重手是什么意思?」 「就是只有一些皮肉伤。」 顾卢氏闻言心中冷哼,胡说八道,我连你衣角都没摸到,想搏我心怜吗?嘴上却故意冷冰冰道:「仅仅如此吗?」 「还有就是小婿的真气全给凌先生榨干了。」 顾卢氏心中暗忖,就等你这句话,嘴上却装傻道:「没受伤就好。」 「岳母大人有所不知,武道中人全靠真气,体内若没有真气走动,就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而且真气一旦挥霍过度,在短时间内难以恢复,如果这个时候遇到什么高手,小婿就很难保护仙庭了,所以小婿内心很是担忧。」 哼,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咚咚,一颗小石头从屏风内扔了出来,滚到谢傅脚下。 谢傅低头一看,只见这颗石头色泽黝黑,上面斑驳着金黄的石头,惊喜脱口:「聚真石!」 聚真石吸纳天地之气,千年万年天地钟灵而化,是武道中人趋之若狂的宝贝。 珍稀无比,便是一车黄金也换 不到一块来。 「姑爷,不知道这颗小石头对你有没有帮助。」 「太有帮助了,这是聚真石,无比珍稀,是武道中人增进修为,填补真气,趋之若狂的宝贝。」 谢傅说着问道:「岳母大人,你怎么会有聚真石?」 顾卢氏反问:「我怎么就不能有这种东西。」 额……谢傅嘴差点被顾卢氏给堵住了,嘴上轻轻问道:「岳母大人有聚灵石,莫非也是武道中人?」 顾卢氏轻轻一笑:「我也不知道我在你眼中算不算武道中人。」 「此话怎讲?」 「我倒是从小修习武道,奈何天赋太差了,武道上一直进展缓慢。」 「哦,原来如此,修习武道确实要讲究天赋。」 顾卢氏叹息一声:「这东西对我来说没有什么用处,你拿去用吧。」 「多谢岳母大人。」 「不必见外,不早了,姑爷请回吧。」 顾卢氏送客的话已经说出来,谢傅却坐着没有起来的意思。 顾卢氏不悦道:「姑爷打算在我这里坐一晚上吗?」 谢傅回神起身:「小婿不敢。」 「敢不敢我可不清楚,毕竟对姑爷的为人了解不深。」 怎么这话题越说越偏,越听越像勾引,干脆轻轻询问:「请问岳母大人,还有吗?」 「你还要什么!」 谢傅厚着脸皮道:「聚灵石啊。」 他极少向别人讨要东西,不过此刻这东西对他真的很重要。 顾卢氏讥讽道:「姑爷,你可真的贪得无厌啊。」 谢傅说着漂亮话:「我也希望能够无时无刻保护仙庭。」 「拿去吧。」 咚咚几声,又有两颗聚真石从屏风内扔出来。 咚咚声响也让顾卢氏一阵心疼,聚真石实在珍贵,在名阀、宗门都是稀罕物,普通弟子也难以染指。 何况她现在也极需要聚真石。 谢傅见状喜道:「小婿多谢岳母大人疼爱。」 呸,谁疼爱你了!本娘子现在更想收拾你,如果你不是仙庭的夫君,我早下毒手了。 谢傅将聚真石揣入怀中,只感周身灵气浓郁,不由自主叹道:「好充盈腴美的气息啊。」 当下惊人的神敏开始做出反应,贪婪的吸纳来填饱体内空虚的真气。 顾卢氏知道谢傅正在填补体内真气,并没有出声打扰,看来他真的很空虚。 一个贪婪忘我,一个耐心等待,时间无声流逝。 这么久?像饿了好几天的人,恨不得先敞开肚皮饱吃一顿。 谢傅舒服的吁了口气,这种体内有东西的感觉真好,只感觉全身肌骨都飘然到打哆嗦。 顾卢氏提醒道:「姑爷,不早了。」 「岳母大人,还有吗?」 顾卢氏声音透着不悦:「不是已经给了你吗?」 「还想要!」 第872章 苦肉计 顾卢氏冷笑:“姑爷,你可真是贪得无厌!你当我是予求予给吗?” 谢傅陪着笑脸,好声说道:“岳母大人,如果你还有私藏,就全部给小婿吧。” 确实关键,要不然他也不会如此谄媚。 顾卢氏讥讽道:“人心不足蛇吞象,给伱!你吃得消吗?” 谢傅闻言,只感觉岳母大人还有私藏,站起挺胸:“小婿吃的消!” “你是不是真当我是傻的,不知道这聚真石是什么东西,这三颗聚真石够你用好些日子了。” “已经用光了。” “胡说八道!” “岳母大人,不信你看!” 顾卢氏起身站起,走出屏风,一袭体贴的青色长裙,双眸有些冷意,透着一股凛然自威的高贵气质。 待看见谢傅三颗变成顽石的聚真石,艳美的脸容露出讶色。 这三颗石头黯淡,上面在金黄斑驳光泽,虽说这这聚真石是消耗品,可刚才那么一会的功夫就消耗完了。 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这女婿比貔貅还贪吃,胃口太大了。 难以置信的走近谢傅,直接朝谢傅手中取回三颗聚真石,丝毫感受不到半点真气流逸,真给吸完了,顾卢氏红唇不由咧了咧,已经不知如何看待这个结果。 “岳母大人,现在相信了吧。” 顾卢氏冷眸瞥了谢傅一眼,“信又何如,吃饱了,滚吧。”语气也不是那么随和了。 “没吃饱。” “三……颗你还没吃饱,你是不是想骗我的聚真石!” 谢傅闻言心中暗忖,果然还有私藏,今晚无论如何都要全部搞到手,“想必岳母大人不会吝啬,小婿想向你再讨要几颗。” 不会吝啬。你可真敢得开口,这是聚真石,不是想买就能买到的东西,你要黄金的话,本娘子一车一车拉给你。 顾卢氏拂袖转身:“没有了!” 谢傅闻言就坐了下来,一副你不拿来,我就赖在这里不走的无赖姿态。 顾卢氏冷声:“你什么意思!想在我这里呆一晚上不成!” 谢傅沉声说道:“岳母大人,实不相瞒,小婿要去对付一个强大的高手,如果不能以全盛实力迎战,只怕有去无回,到时候仙庭刚刚新婚不久,就要成为寡妇了。” “你少拿仙庭威胁我。” 谢傅突然深躬一礼:“恳求岳母大人救小婿一命,也请岳母大人念及母女之情,不要吝啬,此番恩惠,小婿必定谨记在心,日后做牛做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一大顶帽子就这么她扣下来,让顾卢氏感觉如果不帮,就冷酷无情,罪大恶极一般。 盯着深躬不起的谢傅,贝唇咬了咬唇:“就再给你三颗!” 谢傅欣喜:“多谢岳母大人慷慨。” “这里等着,我去给你取来。” 顾卢氏转身走入内室,念及是自己女婿,本来只打算给他一颗的,拿出三颗来也已经是她的极限,现在又赔进去三颗,心头一阵隐隐作痛。 比割她的肉都要痛。 打开一扇暗门,进入暗室,又从暗室的隐蔽处拿出那袋聚真石。 这暗室藏有无数珍宝,可最珍贵的就要数这色泽黝黑,普通人用不着的聚真石。 打开袋子,心疼的颤着手深入袋子中去。 一把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岳母大人,你有好多啊。” 顾卢氏扭头一看,却是谢傅,双眼充满贪婪的盯着她那袋聚灵石,一副要把这袋聚灵石一口吞下去的模样。 顾卢氏猛然就把这袋聚灵石收到自己胸前,双臂护着,嘴上冷声问道:“不是让你等着,你进来干什么!” 谢傅赔笑:“我见太黑了,怕岳母大人摔着,特地小心护着过来。” 顾卢氏冷道:“不用你操心,你马上给我出去!” 谢傅谄媚着说道:“岳母大人,你有这么多,三颗太少了吧,不如多给一点吧。” 顾卢氏顿时怒了:“你别得寸进尺!再说老娘跟你翻脸!“ 谢傅嗳的一声,手一伸就把顾卢氏手中的那袋聚真石给抢了过来。 顾卢氏根本护不住,只感觉就算藏在衣怀内也会被谢傅一下子给掏出来。 人捉狂大骂:“不孝子!忤逆子!你敢抢我东西!” 谢傅好声说道:“岳母大人,就当小婿跟你借的。” 他不是傻子,看岳母大人那一脸护着聚真石的吝啬模样,不用一些强硬手段,好声好气去讨肯定讨不到。 “不借!” 顾卢氏双眸透着刺骨寒意,这种东西借出去还能讨回来吗?要知道这袋聚真石可是她二十几年搜刮得来的全部家当。 当中也用了不少卑劣狠毒手段,染了不知道多少人的鲜血。 肯给他六颗,天底下都没有这么慷慨的丈母娘了。 全借!门都没有! 谢傅看着顾卢氏玉脸如霜,轻道:“岳母大人,真不肯借给小婿。” 顾卢氏咬牙切齿,一口贝齿咬着咯咯作响:“你说呢?” 谢傅突然就将一整袋聚真归还。 顾卢氏倒是狠狠愣了一下,没想到对方还的如此爽快。 她原本已经打算用毒用机关来拿下这个忤逆女婿,然后正式宣布:你不是我的女婿了,我要杀了你,然后让仙庭另嫁他人。 如此念头,可见此刻她对谢傅是恨到一个什么程度。 谢傅凛然说道:“小婿此去,怕是有去无回,有一件事想拜托岳母大人,希望岳母大人好好照顾仙庭。” “我今后不能陪着她,保护她了,也请她不要一心念着我,找一个比我更有能力的人嫁了吧。” 谢傅这番话说的如同赴死一般。 顾卢氏也知道谢傅此行凶险无比,要不让她也不会胳膊往这女婿身上拐,拿出聚真石来。 谢傅目光坚定看了顾卢氏一眼,转身就走:“小婿告辞!” 顾卢氏喊道:“站住!” 谢傅停下脚步:“岳母大人还有什么要嘱咐小婿的。” 顾卢氏冷冰冰说道:“你的妻子凭什么让我来照顾一辈子,门都没有。” 谢傅凄笑:“那岳母大人就再找一个好女婿吧,如果岳母大人愿意的话,谢傅下辈子再当你女婿。” 这话说的可真是惨兮兮,顾卢氏冷冷道:“去哪里再找一个向你文才武功无双的男儿,又再去哪里找一个让仙庭心满意足的夫君。” 谢傅为难道:“可……只怕……只怕……” 顾卢氏直接绕到谢傅面前:“不就是一袋聚真石,拿去就是!” (本章完) 第873章 得手 谢傅愣了一下,心中暗喜,这苦肉计还真是管用,看来有的时候计谋可比真诚管用多了,真诚屁用没有。 “这……”谢傅双手颤颤巍巍的接过袋子。 顾卢氏冷道:“我只有一个要求,你就是残了废了,也得给我回来,我可不想费心思换女婿了。” 谢傅目光动容:“岳母大人……”极力将所有的情感通过双眼表达出来。 顾卢氏一辈子从没见过情感如此丰富的眼神,狂涛骇浪般冲刷心灵与灵魂。 顿时有点吃不消了,手指戳着谢傅胸膛,霸气责问:“听见没有!” 谢傅点头。 戳着戳着,突然想起今天的事,两只手指用暗劲狠狠一拧,让你今天抠我,我现在就抠回来。 被拧着,谢傅嘴唇微微颤抖变形,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这手劲能感受到岳母大人的情绪激动,他本可运气抵挡,怕伤到这位一片慈心的岳母大人。 非但不抵不挡,还挺起胸膛来,一副请拧之姿。 顾卢氏找回场子,今天吃瘪的气倒也消了一半,松开手来。 手上多了一些布屑,才后知后觉的朝谢傅胸膛看去,只见衣服都被自己抠掉一个洞,破口处的胸膛肿了老大一块。 心中暗忖,好小子,还算有点良心,知道卸掉真气,不加抵挡。 这人真是让人恨也恨不起来,难怪仙庭那么喜欢他。 “岳母大人,这袋聚真石,我会还给你的。” 不提起聚真石,顾卢氏不来气,没好气道:“你还的起吗?”这可是她费尽千辛万苦,全部的家当,心痛的要死。 谢傅肃容道:“一定要还!” 说着当着顾卢氏的面,一颗一颗的数了起来:“一颗、二颗、三颗……” 顾卢氏听着谢傅数数,脸上的雪白肌肤控制不住的一阵乱搐,原本好看的脸,也变得不是很好看,双眸眨闪眨闪的,感觉都快哭出来了。 想当年她为了抢到一颗聚真石,不惜奔赴千里,独自一人面对十几个的高手…… 苍天啊,我造了什么孽,摊上这么个女婿! 谢傅数完报了一个数字:“岳母大人,加上刚才三颗,一共是二十九颗。” 二十九颗!每一颗都像一道天雷噼在顾卢氏脑海,一共噼了二十九下,噼的她的脑海茫茫,平生从没有如此…… “岳母大人,我走了。” 我走了,说的是那么的轻飘然,就好像只是从我这里顺走一袋吃的,你拿走的可是我的命.根子啊。 谢傅走到门口,突然转身:“岳母大人,对了。” 谢傅这一停下,让顾卢氏心惊胆战,凄惨说道:“我什么都没有啦。” 谢傅倒是支吾起来。 顾卢氏没好气道:“该给你的,我都给你了,你还要什么?” “你是要把我榨的一干二净才罢休吗?” 顾卢氏口如悬河一顿流,说着从衣怀内拿出一颗丹药来:“这宝贝也给你得了。” 谢傅立嗅一股扑鼻芳香,接过一看,只见这丹药外表膏凝雪莹,含液腾芳。 “岳母大人,这是什么东西?” 顾卢氏心中冷哼,见到好东西就立即一副贪婪的样子,嘴上澹澹道:“这是增长真气修为的好东西。” 谢傅闻言,生怕这好东西被顾卢氏收回去一样,张口就把丹药塞到嘴里,咽到肚子里。却是对岳母大人深信不疑。 顾卢氏见了冷笑,让你贪心,这回你还不捏在本娘子的手上。 这会谢傅也不墨迹,从衣怀内掏出一用锦帕包裹着的东西,奉上:“岳母大人,这是孝敬你的。” 顾卢氏问道:“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岳母大人打开就知道了。” 顾卢氏好奇打开锦帕,只见里面却是一些面脂、口脂等女子梳妆用品。 顾卢氏微微变了脸色,送我这些东西干什么,难道这风流小混蛋连我都想勾引不成,结合谢傅刚才支吾扭捏模样,更加笃定。 真是个卑鄙无耻下流的贱货,嘴上却澹澹道:“送我这些东西干什么?” 谢傅腼腆笑着:“其实这是一早就准备送给岳母大人的礼物。” 顾卢氏冷澹道:“送我这些东西合适吗?” “是有点不太合适,所以小婿一直犹豫着没有拿出来。” 顾卢氏冷冷道:“你是怎么想的!” “与仙庭成亲那天,岳母大人送了小婿一份厚礼,小婿一直想着怎么回礼,岳母大人不愁吃不愁穿,不缺金银不缺珠宝,这礼物实在让小婿烦恼不已。” 顾卢氏听到这里瞥了谢傅一眼,你有这么用心。 谢傅继续道:“小婿思来想去,岳母大人缺的大概就是青春永驻,抵挡时光流逝吧。” 这烂东西就想来换我的聚真石,顾卢氏鄙夷一笑:“我会缺这东西吗?” 说着怪声怪气道:“不过还是感谢姑爷一片心意。” 谢傅道:“虽说都是一些寻常物品,却是同物不同质。” 手指其中一物,介绍起来:“这是黑鸦,用这画出来的眉毛又浓又黑,胜那青山美黛,胜那双八年华少女。” 顾卢氏感兴趣的拈起放在鼻尖轻轻一嗅,一股澹澹清香传来,却非墨香。 贵族女子画眉大多用价值不菲的螺子墨,而制作螺子墨的材料菘蓝、木蓝本身本不昂贵,主要制造复杂造就价值不菲。 这种画眉的材料,顾卢氏倒是头一次见,“这是什么材料做到?” 谢傅应道:“小婿也是不知,只知这黑鸦十分稀少,想着岳母大人有的,别的女子没有,方才高贵,方才配的上岳母大人。” 这小嘴甜的跟抹了蜜一样,有多少女子遭的住,仙庭只怕日后要似那深宫妃子,难免要遭受冷落。 杜绝的方法就斩断风流根,可一旦斩了,自己的女儿又怎么办。 其实顾卢氏想错了,谢傅对于同辈女子多是端庄有礼,对于年长的女性反到圆滑佻达一些。 “这东西哪里的。” “出自玄澹斋。” “哦,玄澹斋,花了不少银子吧?” 玄澹斋就是奢侈的代名词,里面就没有一件东西是便宜的。 谢傅道:“这是有银子也买不到的。”说着补充一句:“银子能买到的,也配不上岳母大人。” 顾卢氏浅浅一笑:“我要是看见别人也用,我就给扔了。” 谢傅紧接着介绍其它东西来:“岳母大人,这叫红雪。” 顾卢氏澹道:“不就是胭脂。” 谢傅讪讪:“可不单纯涂抹颜色而已,抹了这红雪,还能让肌肤水嫩晶莹,红润动人,比那双八年华的少女还要美。” 顾卢氏冷冷看着谢傅一副挤眉弄眼的表情,谢傅立即收敛谄谄笑意,他的确是在讨好岳母大人。 顾卢氏澹道:“要是没这效果,我也扔了。” “岳母大人,这是紫雪。” 顾卢氏端详一番,问道:“这又是抹哪里的?” “岳母大人,这是口脂。” 顾卢氏眉头一皱:“唇上抹了这个颜色,凄紫紫的,岂不是像那病入膏肓的人。” “不会不会,会更加神秘冷艳高贵,要不岳母大人你现在就试一下。” 顾卢氏沉沉嗯的一声,谢傅呵呵:“小婿走了以后,岳母大人可以试一试。” 谢傅见顾卢氏目光瞥向一红色膏状,开口介绍:“这是脂香,可……” 顾卢氏打断道:“好了,这个我慢慢研究。” 顾卢氏本身是用香高手,精通合香之道,刚才一嗅已经嗅出其中含有,苏方、安息、苏合、龙脑、零陵、甘松……等十几种香料。 当中竟还有少见的茴香果和肉豆蔻,这两种可有崔情的功效,生怕这女婿说出什么难堪的话来。 “那小婿告辞。” 顾卢氏轻轻挥手:“走吧。” 再待下去都三更半夜了。 …… 苏州城外的空地上,人头耸耸,却是有两支军队在此安营驻扎。 当初李阀李徽容在此调动各部军队清林安营,救济灾民,如今空旷的场地倒成了军队驻扎的绝佳场合。 两支军队隔着数十丈的距离,双方士兵不时隔营互望着,从双方衣装服饰可以看出分属不同阵营。 换源app】 其中一支是苏州折冲府军,统领者是苏州折冲都尉朱少直。 另外一支是常州折冲府军,统领者是常州折冲都尉张世义。 两支军队分属不同地区,同样也隶属不同卫率,苏州折冲府军是射声卫军所统领的折冲府之一,而常州折冲府隶属豹骑卫军。 一般来说,两支不同军队集合在一起,多是联合剿匪或是镇压叛乱。 不过看双方均虎视眈眈,严阵以待,却好像是敌人一般。 拿苏州折冲府军来说、屯骑、步伍、弓射等营完全就是一副随时作战姿态。 而常州折冲府军,士兵穿着戎装,手持兵器,战马整齐列队,在友军面前一副随时冲锋之姿。 这数十丈的距离,只需一个响指间,双方立即可以厮杀在一起。 远远的,朱少直看着张世义,张世义也看着朱少直。 双方就这般眼斗着,任时间无声流逝。 从早上看到响午,又从响午看到现在太阳慢慢倾斜。 随着彼此阵营响起三声鼓声,前一刻还紧张严肃的气氛立即轻松下来。 开膳的点到了,摆了一天的姿势,斗了一天的眼神,双方早饥肠辘辘。 苏州折冲府军撤掉作战姿态,纷纷回到营地中央,准备用膳。 第874章 真仗 而常州折冲府军也纷纷牵马回营。 架锅开灶,燃火煮饭,又是另外一番忙碌。 张世义看双方都散场了,吩咐副将道:“盯紧着,朱少直若有异动,立即禀报。” 他此时的任务就是看紧朱少直,不让朱少直进苏州城去。 朱少直这边,身边一名副将恶狠狠道:“朱将军,等想办法干掉张世义,把上次的场子给找回来。” 朱少直没有说话,而是朝几名坐在篝火前饮酒吃着烤肉的男子看去,这几名男子是朱阀主安排过来的,必须时能帮忙,朱少直却不知道几人来头。 就在这时一匹快马从城内出来,来到苏州折冲府军营地。 来人见到朱少直沉声道:“顾家虎卫出动了,正朝张府去。” 朱少直闻言神色一凛,该来的迟早要来,沉声道:“副将,吩咐下去,起军!” 急促的鼓声在苏州折冲府军营地响起,正在用膳的士兵立即扔掉手中碗快,纷纷拿起兵器,按部就班归对。 常州折冲府军这边听到对方起军鼓声,皆神情严肃起来,难道苏州折冲傅要破坏战场规矩,在用膳的时候搞偷袭。 张世义肃容道:“响鼓起军!” 一时间声音吵杂起来,脚步声,马叫声,吆喝督促声,混杂却又有序。 不多时,副将禀道:“张将军,已就备。” 张世义扫了一眼,这时士兵已经骑上战马,列队等候号令。 炉灶里的火还没扑灭,大锅里的粥还沸腾着。 苏州折冲府先一步整装出发,全军倾巢出动,朝着苏州城门方向。 张世义这边,副将说道:“张将军,朱少直不是针对我们,好像要进城去。” 张世义朗声:“传我号令,拦住苏州折冲府军,不准一个人进城去!” 说着几个阔步跃上战马,一马当先率领士兵斜线追赶拦截。 常州折冲府军多是骑兵,很快就挡在苏州折冲府军的前方去。 一阵勒马声,马蹄声哒哒,队伍迅速整齐列队,居于张世义的身后。 朱少直凛声喝道:“张世义,你意欲何为?” 张世义沉声喊道:“敢再向前一步,格杀勿论!” 身后士兵跟着齐声喊道:“格杀勿论!” 声震如雷,气势摄人。 不同派系的军队互有矛盾争斗是常有的事,甚至从拳斗发生到大规模的械斗。 不过像这么大规模的对峙,双方都不敢轻举妄动,一旦交战那就一发不可收拾,死伤无数。 怎知朱少直却直接发号道:“放箭!” 朱少直不是不敢打,上回他就想动手,只不过那一次阵势与他不利,这一次他却布置好阵势。 苏州折冲府军隶属射声卫,军中半数士兵均是弓射,一轮箭雨就朝常州折冲府军射去。 战马嘶鸣,士兵的痛呼声,前排战马士兵纷纷中箭。 张世义没想到对方真敢动手,而且如此果决。 朗喝一声:“杀!”身先士卒冲在对前头。 两军离的不远,两轮弓箭之后,双方已经接触在一起了。 张世义左一刀,右一刀,杀气腾腾,一会的功夫便有三四名敌军屯骑死在他的刀下。 常州折冲府军被两轮弓箭射杀不少,冲锋之势锐减,不过终究多是骑兵。 而苏州折冲府军屯骑不过百余众,寡不敌众,被常州折冲骑兵慢慢渗透。 朱少直见状发号:“传令下去,步伍列阵抵敌,弓射后撤百步。” 说罢持刀跃上战马朝张世义冲去。 张世义见敌军阵中有异动,一边杀敌一边吩咐两名副将从两侧绕到敌军身后去,追杀敌军弓射。 战场之上混乱,要让号令传达到每个士兵耳中也是不可能的,多是以鼓号,旗号为令,这种随机应变就要看平时训练治军。 两名副将分别朝两侧杀出,旗手紧随其后,看见将旗移动,两名副将的部下纷纷放弃缠斗厮杀,迅速追随而去。 张世义突然感觉凌厉一刀朝自己脸门噼来,抬手一挡,只感手臂酸麻。 一看,来的是朱少直。 “来的好,我正要找你。” 既能成为一军之将,皆非泛泛之辈。 两人出身门阀,更是从小学习武道,一时间竟斗得旗鼓相当。 朱少直突闻身后一阵惨叫声连连,却是有两队敌骑绕到身后围剿弓射,这些弓射手虽然箭术精妙,可是一旦被骑兵接近,简直就是待宰羔羊。 他还是太低估了常州折冲府军,以为两轮箭雨下来,对方就要死伤大半,再面对余众冲锋绰绰有余,没想到对方装备优良。 大多数的战马都配备有马铠与当胸,保护战马重要位置,敌军士兵身上的铠甲也让士兵中箭不死,还有杀敌能力。 身后的惨叫声接连传来,朱少直心急如焚,对着张世义一顿抢攻,越打越快,只是双方武道差距并不大,强攻之下还是难以分出胜负来。 张世义也看出朱少直急于脱身,反而不急功近利,严密防守,一旦朱少直有撤离之意,立即又攻缠上去。 换源app】 或许两人还未分出胜负,这一仗已经分出胜负。 张世义的两名副将正率领部下屠戮敌军弓射,所有人也杀红了眼,是敌就斩,这就是战场,没有对错只有生死。 就在一道人影朝其中一名副将飞掠而去,这名副将还未做出反应,寒芒一掠,项尚人头就被摘下。 几乎同一时间,另外一名副将也被另外一人摘下头颅。 两名副将部下眼见副将丧命,皆大声呼叫,不顾性命的杀向这两名突然出现的男子。 群龙无首,仅凭很斗并不能改变局势,加上这两名男子武道高深,在骑兵的围剿之下,非但毫发无损,反而一剑一个,接近者纷纷跌落马下。 胜负之势瞬间逆转。 这会轮到张世义着急,一刀噼退朱少直,正要拍马前去救援,这是一道凌厉剑锋凌空而下。 张世义抬刀一挡,他臂力奇大,面对这一剑锋竟大刀折断,震的双臂发麻。 这道剑锋尚有余威,噼在他的头盔上,头盔分作两瓣掉落。 张世义只感觉脑袋嗡嗡作响,就被人擒住掐住要害。 这个人是他力不能敌的武道高手! 一般朗声传遍四夜:“你们的将领张世义已经被擒拿,还不器械投降。” 叮叮叮,刀剑交锋的声音慢慢减弱,直接完全安静下来。 常州折冲府军的士兵均看着披头散发被人拿下的张世义。 第875章 真一锤定音 朱少直见状大喜,阀主真是神机妙算,今日若无这几名神秘高手坐镇,可真的还要败在张世义的手上。 刀锋抵在张世直脖颈,凛声喝道:“还不弃械,不然我杀了张世义!” 张世义冷笑道:“我没开口,你就算杀了我,也没有人会放下兵器。” 这边说着却暗暗朝己方一名士兵暗暗使着眼色,要对付此等武道高手,只有请陆公子前来相助。 】 这名士兵得到张世义暗示,趁着混乱场面偷偷离开,只是刚刚走了十几步,背后就被利器击中,轰然倒地。 拿下张世义的男子冷声道:“想去通风报信,当我三岁小儿那般好湖弄吗?” 张世义表情暗然,看来今天真是栽了。 朱少直刀锋抵着张世义脖颈,冷声道:“张世义,还不让他们放下兵器。” 为将者宁死不降,何况他是张阀的人,张世义可不想一辈子蒙受这种耻辱,更不会抹黑整个张阀名声。 冷笑一声:“朱少直,你动手吧,我是不会让他们放下兵器。” 张世义,是你自找的!” 朱少直挥刀噼下。 “将军!” 在一众常州折冲府军的惊呼声中,朱少直那把大刀却脱手飞向天空。 一名年轻公子凭空出现,一个抬手就将张世义从对手中抢了回来。 “你是谁!” 神秘高手、朱少直、张世义异口同声发问。 年轻公子只对张世义应话:“将军忠义,不可枉死。” 来人正是谢傅,离开徽州之后,他一边赶路一边吸纳聚真石填补体内真气,因为想尽快达到全盛状态,所以并无过多挥霍真气,比平时要慢上一些。 正所谓砍柴不误磨刀工,如果不能全盛姿态对敌,就算赶到与送死又有什么区别。 快到苏州城的时候,远远就看到苏州城外广阔的场地上,有两支军队正在厮杀。 其规模如同真实战场一般,并不是一般的矛盾械斗。 赶到的时候刚好从朱少直手中救下张世直。 张世义拱手道:“多谢公子出手相救,我是常州折冲府折冲都尉张世义,公子助我铲除这帮乱臣贼子,必有重报。” 虽然不知道来人是谁,但能从神秘高手手中将他救下,必定也是武道高手,有他相助牵制敌方几名武道高手,双方才能均衡,待拖到陆公子赶到,胜负便一锤定音。 眼下两军已经动手,只有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一途。 谢傅听到张世义的身份,心中已经有数,张阀家主张正河的人。 看来双方已经明刀明枪的干,那另外一方应该就是朱阀的人。 只是不知道苏州城内现在是什么情况。 转头看向朱少直:“这位将军,张将军说你是乱臣贼子,你又有什么可说的。” 朱少直闻言不悦:“你是什么东西,敢来责问我!” 刚才擒下张世义的神秘高手这时在朱少直耳边低声说道:“将军,此人武道厉害,断不可将他激怒,为敌所用。” 谢傅笑笑:“你没有什么说的,那我就将你当做乱臣贼子看待了。”把乱成贼子的帽子先扣下去,才有理由下手。 朱少直本来打算收敛锐气,说上几句好说,闻言怒而脱口:“放你狗屁,本将军是苏州折冲府军折冲都尉朱少直。” 果然是朱阀朱东来的人。 朱少直凛容盯着谢傅:“这是我和张世义之间的私事,我劝你少管闲事,速速离开,不然的话不要怪本将军对你无情。” 作为堂堂五品都尉,能对一名普通人如此说话,已经放下身份。 谢傅笑笑:“如果我非要管呢?” 朱少直努了奴嘴,脸上的肌肉都横硬起来。 神秘高手轻轻喊了声“将军”,示意朱少直沉住气。 朱少直却瞪着眼睛,指着谢傅的鼻子道:“我会让你连祖宗十八代都后悔!” 谢傅哈哈大笑:“朱少直,你平时都是如此嚣张跋扈吗?” 张世义见这年轻公子直呼朱少直姓名,心中暗喜,成了。 他刚才一直不插嘴,就是让双方矛盾加深,不然此人救他性命,他也不会坐视不理。 朱少直一声长笑:“别说是你了,今天就算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一样这么嚣张,你奈我何啊!” “那我就非要管管你不可。” 神秘高手见谢傅手上有了动作,立即挡在朱少直跟前,小心警惕着。 怎知谢傅却只是从衣怀内拿出一纸质文书来,朗声说道:“朱少直,我是新上任的淮南道节度使,不知道管不管得了你。” 节度使! 这是地方最高级长官,二品大员啊,当然管得了一个五品折冲都尉。 不过加上淮南道三个字就差远了,都知道淮南道节度使是有名无权的虚衔,而且每一个淮南道节度使都命不长。 朱少直和张世义神色一凛,张世义上前,“公……可否把敕牒让我过目一下。” “当然可以。” 张世义打开敕牒看了起来,这份敕牒从右到左,由中书省起草,门下省审核,天子制可,尚书省执行,主爵司具办,真的不能再真的。 都是当官的,其实在看到这敕牒的第一眼,张世义已经大概能辨别出真伪。 朱少直见张世义严肃表情,心中已经有数,假的那需要看的如此认真,何况没有人会蠢到假冒淮南道节度使这么大的官来招摇撞骗。 朱少直暗暗朝神秘高手使了个眼色,朗声喝道:“胡说八道,我看你就是假冒的,胆大包天,把这个贼人拿下!” 说话的同时,神秘高手已经出手,一剑刺向谢傅胸膛要害。 若是一般角色,还未上任,就跟前任者一样莫名其妙的死在半路上。 谢傅也不避开,抬手用指轻轻一弹,势入破竹的剑锋竟被直接弹开。 神秘高手大惊失色,对方武道修为之高远远超出他的估计。 与此同时,两位同伴从左右抢攻过来,换来的却是两声惨叫,摔落地上。 一众士兵大为惊讶,要知道这两位高手方才可是一剑就了决常州折冲府军的两名副将,在面对骑兵围攻冲杀,更是挥剑如斩草芥,一剑一个。 此刻联手之下竟如此不堪一击。 不!是三名高手同时出手! 神秘高手突袭无功,反被弹开剑锋,眼见两位同伴毙命,本能惊恐,转身就逃! 张世义喊道:“大人。别让他逃了!” 此刻神秘高手人已经踏空而窜,人离了个十多丈远。 谢傅抬掌,隔空一拍,只见那神秘高手人在半空一滞,然后似断了翅膀的鸟一般直线坠落。 谢傅露的这一手惊世骇俗,完全超出众士兵的认知。 就连张世义和朱少直这种已涉武道的人也看得目瞪口呆,御气无形他们是知道的,可这算什么,隔空杀人,杀的还是一名武道高手。 千多人齐声惊呼之下,好似大地在喘息。 所有人目光齐刷刷的落在谢傅身上,眼神如同看着天人一般,内心深深震慑。 谢傅澹澹朝朱少直看去,刚才还满脸横狠的朱少直竟被看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 谢傅朝他走去,朱少直如待宰羔羊一般一动不动,生不起半点反抗。 谢傅突然打开敕牒,朱少直吓了一跳,呃的一声,心就提到嗓子眼。 “看清楚,这敕牒是真是假?” 朱少直扫了敕牒一眼之后,眼角轻轻瞟了谢傅一眼。 谢傅也不问真假,而是直呼其名问道:“朱少直,我管不管得了你?” 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大了足足三品,朱少直立即行礼:“末将朱少直见过大人,刚才不知大人身份,冒犯大人,还请大人恕罪!” 一听就是官场的老油子,竟将刚才的谋杀之举,轻描澹写的说成是冒犯。 谢傅澹澹笑道:“朱少直,你这哪里是冒犯啊,你是想谋杀本官啊。” 朱少直闻言一惊,眼角露出一丝阴冷之色。 狼性是不会变的,之所以老实是遇到老虎了,如果谢傅这个新任节度使刚才没有露出惊天骇俗的本事来,只怕朱少直这会一不做二不休狠下毒手了。 “大人,末将刚才的确怀疑……” 谢傅不容朱少直说完,转身对着张世义问道:“张将军,我且问你,谋杀上官,作何处置!” 张世义沉声应道:“犯十恶中的不敬、不道、不义,杀!” 谢傅澹道:“就依你所说。” 朱少直闻言一惊,握刀想要抵挡,谢傅已经斩下他的人头。 看见这一幕的兵士,双眼无不勐然一睁,连张世义也被这位新任淮南道节度使雷厉风行的气势所震慑,嵴背竟一阵凉飕飕的。 谢傅手拿朱少直的人头,目光巡视一众兵士。 无论是常州折冲府军的士兵还是苏州折冲府军的士兵,无一人敢直视他的眼神。 朱少直是朱阀的人,谢傅自容不下他,此举也是为了树立威严。 这一次的淮南道节度使不再是软弱无能之辈,也不是你们想杀就能杀的,对他敢有杀心者,朱少直就是下场。 “张将军。” 张世义立即躬身道:“末将在。” “你且将朱少直部下人员清点,呈上一份详细名单来,待我将今日两军厮杀之事调查清楚,再做处置。” 张世义莫敢不从:“是。” 第876章 以弱搏强 夕阳西下,华灯初上。 凛冽的北风阻挡不了苏州人夜晚外出的热情,苏州河上的画舫也陆陆续续响起琴瑟乐声。 一名妇人蹲在地摊前,用线和竹子绑制着竹偶,一双手白皙光滑看上去不像是个干粗活的人。 可看她布裙荆钗又不像富贵人家的小姐夫人,何况没有小姐夫人会当街卖物。 妇人的手上绑竹偶的动作不是很灵巧,地摊上做好的竹偶也不是很精致,应该说是蹩脚吧,木偶有些地方明显走形了。 妇人身后还有布条背着一个三四岁的孩子,孩子趴在她的后背上睡着了,脸蛋被北风吹得红扑扑。 一人在妇人摊子前蹲了下来,轻声问:“孩子睡着了?” 妇人闻声勐一抬头,见是个衣着华丽,容貌英俊的公子,沾灰的手假装不经意的在她略有姿色的脸颊上抹了几道痕迹,怯弱而卑微道:“公子,你要买竹偶吗?” 谢傅又扫了妇人背后的孩子一眼,笑道:“孩子睡着了。” 妇人闻言,勐地扭头看向身后,待看到孩子的一瞬间,眸里的泪水就出来了,嗯的应了一声。 谢傅又问:“晚膳吃了没有?” 妇人轻轻摇了摇头。 谢傅把目光移动到地摊上的竹偶,笑道:“竹偶做的不是很好。” 妇人腼腆一笑:“我……”却欲言又止。 谢傅随手拿起一个竹偶,端详一番之后说道:“虽然做的不好,不过很有灵性创意。” 妇人羞涩一笑:“我小时候经常做,不过太久没做了,有点生疏。” “我全买下了。” 妇人一愣,谢傅笑笑重复道:“我全买下了。” “公子,你……买这么多竹偶干什么?”妇人显然警惕起来,觉得谢傅别有所图。 “我在太平小塾有一帮小学子,好久没有去看他们了,正好给他们准备点小礼物。” “公子原来是个先生啊。” “算一下多少钱,我赶时间。” 妇人开始算了起来:“这些都是一文钱,这个难做一点,二文钱……” 谢傅放下一两银子:“不用数了,这样够了吗?” “够了,可我找不开。”谁买小玩偶还直接拿出银子来。 “这样吧,你再帮我一个忙,明天把这竹偶送到太平小塾去,剩下的就不用找了。” 妇人愣了一下,还未来得及应话,谢傅已经起身离开。 望着这背影,妇人只感觉这凛冽的北风也不是那么冷了。 …… 朱府上空一人从高空坠下,重重落地,落地瞬间一口鲜血狂喷出口。 竟是苏州第一人顾玄。 不远处的朱东来见了露出喜色,苏州第一人,不败神话终于被打破了,老祖宗不愧是老祖宗。 自此之后,他再无所畏惧的了,苏州也将成为他朱阀一家天下。 顾玄,是你逼我的,逼我赶尽杀绝的! 紧接着一人飘然落在离顾玄三丈远的地方,负手而立,丰姿如松,清轩湛然,看着顾玄澹道:“你受我一击,竟能不死。” 正是朱家老祖宗朱奉公。 陆文麟上前搀扶:“三爷。” 顾玄却冷然将陆文麟推开,昂然看向朱奉公,问道:“你入道了?” 陆文麟闻言色变,入道那就是半人半仙,一只脚踏入踏入仙人之境,乃是武道中人所仰望的大宗师。 天下入道之人屈指可数,也未知有无,至少归云宗这样的大宗门已经差不多两百年无人入道了。 不远处静观其变的白莲花和另外一个老者也微微动容,想不到小小的苏州,宗门之外竟出了一个入道之人。 原本以为能出顾玄这等人物,已经是极限了。 眼下,仅凭一个朱奉公,朱阀已经足以与道门地宗平起平坐了。 朱奉公眼眸半垂,没有应声。 顾玄哈的一笑:“果然,你还未入道,要不然你刚才那一掌,我的人龙之躯也未必能够抵挡。” 陆文麟松了口气,尚在道下修为就好,若朱奉公已经入道,就算三爷也必死无疑。 白莲花和地宗大长老闻言也放松下来,眼下与朱阀虽然达成盟约,但是心里也不想盟友过于强大,一个入道之人,根本没有办法去驾驭他。 换源app】 朱奉公眼神微微露出暗然之色,整整十年了,他早到达一品巅峰,原本以为入道在即,触手可及。 前几日突破,怎知重天之上又是重天,若是一重又一重,何处才是尽头。 难道就算他这种万中无一,天所给予,天授之的武道天赋——天授者,修武近百年,还是不能跨过【道】的门槛。 冷然说道:“顾家三子,虽未入道,要杀你这苏州第一人也是错错有余。” 顾玄傲气:“那就看今日苏州第一人能否让贤。”不肯谦让姿态明显。 朱奉公澹道:“天下很大,苏州太小了,这第一人又有何用。” “是吗?” 顾玄说罢,身体肌肉骤地一涨,上衣瞬被撑裂为碎片吹飞。 露出那宛若天地造化的身躯来,每一片肌肉,那每一线条都充满着浑厚的力量,如山川如河海。 肉身泛着红光,如沐光明,太阳普照,充满至阳至刚。 像白莲花这等人物也不由惊叹:“人龙之躯。” 朱东来转喜为忧,顾玄,苏州第一人,可真是棘手啊,也不知道老祖宗…… 朱奉公冷然道:“好,那我就看你这人龙之躯能挨得了我几掌。” 说罢,拍掌而来,顾玄立即迎上,但见两人打得极快,掌风却是无声,没有惊天动地,看似返璞归真,像两个寻常武者在打斗。 陆文麟等围观之人立即退远许些。 这种级别的高手,越是平风静浪越是可怕,以两人为中心的方圆已经形成一个互搏绞缠的气场,旁人若是靠近就会被绞杀化为烟灰。 此时应该是强弱不大,才能维持在相对平衡,若有一分强弱之下的真气走逸,足以杀死一名三品武道高手。 就好比堤防抵洪,洪水涌而不前,一旦崩堤,瞬是狂涛骇浪淹没一切。 忽然间两人四掌相抵,掌心胶住不动,从疾速到静止只在一瞬之间。 “真气互搏!” 地宗大长老、白莲花、陆文麟三人异口同声。 难得一见的真气互搏,发生在一品巅峰高手之间更是少之有又少。 顾玄哈哈大笑:“老不死,只怕你今日要寿终正寝了!” 其实刚才顾玄在与朱奉公交手的过程中,凭着强横无比的人龙之躯,挨了朱奉公不少势强一分之掌,只不过他身躯巍然不倒,挥掌迎击,旁人看不出来。 而顾玄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要诱骗朱奉公和自己对掌真气互搏。 陆文麟心中惊讶,为何三爷言语中透着得意,两人虽同在一品巅峰,明显能够看出朱奉公修为要更加岁月浑厚一些。 三爷更应该仪仗强横无比的人龙之躯,何以弃长取短? 朱奉公这时也知上了顾玄的当,他也完全想不到顾玄修为要弱于自己,还敢选择与自己真气互搏,冷声说道:“你是自寻死路!” 顾玄哈哈大笑:“死也要拉着你这老东西一起上路,就算你能不死,待你真气耗尽,伤及真阴,虎卫杀人朱府,到时你这老东西就要眼睁睁的看着朱府被夷为平地,断子绝孙!” 朱奉公闻言立即大怒:“顾三子,我拼死也要先杀了你!” 说罢,三花聚顶而出,五气朝元腾腾,头顶冒出丝丝热气。 三花为人花、地花、天花、五气为五脏之气。 三花聚顶而不透,无气朝元而不散。 此刻聚顶而透,朝元而腾,却是耗命之法,势要强势迅速拿下顾玄。 顾玄面如石凋,唯有虎目一睁,上身肌肤迅速变得通红,红的肌肤似乎燃烧,浴着烈焰。 朱奉公心中咦的一声,他的修为本来就比顾玄要强上一分,如此耗命之下,顾玄还能抵挡得住,再看顾玄头顶并没热气冒出,还未与自己耗命相搏。 顾玄哈哈傲笑;“老东西,你以为这样就能拿下我吗?” 人龙之躯,不但肉身筋骨强横无比,同样的体内经脉也强横无比,为了抵挡朱奉公,此刻顾玄体内经脉真气流转虽然超出他的修为,却撑而不破,韧而不裂。 当然他也必须承受接近死亡的非人痛楚。 顾玄见朱奉公表情猜疑,继续嘲讽:“老东西,你的能耐就仅仅于此吗?” 果不其然,朱奉公在顾玄嘲讽之下,虽无应声,头顶热气更加腾热,挥霍自己真阴。 真阴乃是先天之本,生命之源,每一点流失都是不可逆的,经此一役,朱奉公就算不死,要跨过【道】更是难上百倍。 这便是顾玄的目的,他今天就是要拖死朱奉公,再不济也要让朱奉公武道止步于此,永难更进一步。 给谢傅和陆文麟这对年轻的苏州双子星留下战胜朱奉公的可能。 如他所说一般,他修习武道为了铲平一切金石之瘤,眼下这朱奉公就是金石之瘤。 至于个人生死,置之度外。 看着朱奉公头顶热气更腾,身体虽处于无尽地狱那般痛苦,心头却快意无比。 “哈哈哈……” 顾玄狂笑起来。 第877章 斡旋 地宗大长老和白莲花见朱奉公为了拿下顾玄,不惜以消耗先天之本,生命本源为代价,对觑一眼,心照不宣。 两败俱伤,如此甚好,朱奉公不能太强。 朱东来虽武道不算精湛,作为一家之主,眼界开阔,如何不知道祖父正在耗费真阴,试图一举拿下顾玄。 “老祖宗不必受顾玄激将,我早就安排人手对付虎卫。” 顾玄目光扫向朱东来,讥讽道:“就凭你那些垃圾兵卒,就想挡住我的虎卫。” 这时地宗大长老也开口道:“朱老先生不必担忧,地宗已经安置一众高手,定保朱府平安无恙。”既然有了盟约,总要做做姿态。 顾玄不再言语。 陆文麟闻言心惊,要是地宗也安排人手就不好办了,也确实棘手许多了。 陆阀、顾阀、张阀也与儒门诸宗多有联系,此刻却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突然想起张凌萝,凌萝呢,自上回在秦楼露面之后,就不见踪影。 凌萝是玄宗玄女,有她在来对付地宗,就轻松多了。 朱奉公这时也冷静下来了,头顶腾腾热气影去,不再急于拿下顾玄。 冷笑一声:“顾三子,我就看看你能坚持多久。” “老东西,放马过来!” 谢傅刚刚来到朱府门口,就立即有十多个人影从黑暗中冒了出来,竟是个个武道不俗。 远处还有几股气息,虎视眈眈。 朱阀哪来这么多的高手,联想到地宗与朱阀暗中结盟,这一众高手应该是地宗的人。 虽不想过多消耗真气,不过这一关非闯过去不可。 谢傅也不废话:“有多少人一起上吧,别浪费时吧。” 地宗高手根本没有把来人放在眼里,整个苏州他们所忌惮的唯有顾玄一人。 此次大长老和几位长老也来了,宗内来了半数高手,目的也是为了对付玄宗,至于其他人根本放在眼里。 此人单枪匹马,竟敢口出狂言。 有个男子对着谢傅笑道:“不知天高地厚,你可知道我们是谁?” 谢傅笑道:“你又可知我是谁?” “不管你是谁,你都必死无疑。” 男子说完,竟不屑于对谢傅动手,朝身边男子使了个眼色。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降落,一袭青色直裰,身姿长身如玉,北风吹得袍摆翻飞如蝶,仿佛似乎乘风而去,如画中仙士,说不出来的俊逸潇洒。 “坤女!” 一众人齐呼出声,声音透着喜悦,前些日子坤女消失不见,宗内暗暗为坤女安危担忧,眼前坤女安然无恙出现,自然欣喜。 谢傅见这眼前人发结男髻,横插一支剑簪,面容洁白清秀如故,不是陈清澜又是何人。 只是不知为何,总感觉她的眉目间多了几分变化,这几分变化也不知道怎么说。 嗯,以前她虽是个女子,却给人一股逸士的感觉,从没把她往女人想,现在呢……对了,是女人味,藏于眉梢,匿于眸里,不容易察觉到的女人味。 谢傅不由扫向她的胸膛,还是一样扁平。 看见陈清澜出现,远处的几股气息也靠近过来。 共四人,面容上看,两年长,两年中。 四人均是匿气无形,不是一般人物。 “坤女,你总算回来了。” 陈清澜在地宗内的武道修为虽算不上顶尖,身份却是特殊,执掌宗门内部诸职事宜。 如果把宗主比喻为皇帝,那坤女的身份就是太子,地位尊贵。 而且坤女是宗主的亲传弟子,眼下年纪尚轻,假以时日,想不定就是下一届的宗主。 就算宗主一职另择贤士,坤女也会慢慢继任为大长老。 陈清澜对着四人一一回复:“传功长老、刑法长老、外门长老、执礼长老,清澜无恙。” “回来就好,也免得让我们挂心。” 陈清澜目光转而看向谢傅。 谢傅笑着打了招呼:“陈都知。” 不管是敌是友,两人也算认识,客套一句再说。 陈清澜露出微笑,算是回应,嘴上说道:“四位长老,我已经发现玄宗玄女的踪迹。” 众人闻言表情一肃,其中一位长老凛容说道:“那还等什么呢,这次一定要将玄宗玄女格杀,断玄宗一臂。” 陈清澜道:“刑法长老,万不可掉以轻心,这一次张凌萝可能请得独孤上智出山。” 地宗众人听到独孤上智四字,表情立即更加认真严肃起来。 独孤上智作为玄宗五玄之首,却不知道要比其他四玄可怕多少,与魏无是在四十年前同样作为道门十二幼道之一。 而杀神魏无是看玄宗,眼里也只有一个独孤上智,连玄宗宗主素还山都不放在眼里。 魏无是有多可怕,独孤上智就有多可怕。 刚才对谢傅出言不逊的男子朗声道:“有传功、刑法、外门、执礼四位长老在,就算独孤上智也不足为惧。” 旁人却没对男子这句话作任何评论,传功长老道:“不管独孤上智来没来,今晚我们都要与玄宗一会,走吧。” 谢傅闻言暗暗为张凌萝安危担心起来,可眼下他却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却是分身乏术。 想来凌萝诡计多端,身边又高手如云,应该没事吧。 这时陈清澜对着谢傅拱手:“谢公子,告辞了。” 说完带领所有人离开。 谢傅见四位长老身法,心中暗忖,还好没有动手,不然的话必是一场苦战,今晚要耗在这里。 同时心中暗暗为张凌萝担心起来。 陈清澜这边,传功长老问道:“坤女,刚才那个男子是谁?” “笛神谢傅!” 这莫名其妙冒出来的称号,却让身边几位长老大吃一惊。 执礼长老讶道:“此人就是与魏无是比试笛艺的笛神谢傅!” 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笛神,世上只有笛仙魏无是,但是能够与魏无是相提并论的,瞬间就是响当当。 刑法长老恶狠狠道:“就是他逼得魏无是袖手旁观,刚才就应该乘机将他杀了。” 魏无是在地宗的职位是守宗长老,同是十大长老之一,十大长老除了大长老之外,其余九人地位相等。 不过若论武道修为,魏无是却是十人中独一人,余者根本无法与他相提并论。 陈清澜道:“这位谢公子武道也是不俗,眼下我们全力对付玄宗,不可再树强敌,再者说着谢公子与魏长老之间也是君子比试,无冤无仇。” 刑法长老道:“可此人为玄宗玄女出头,分明就是与玄宗玄女是一伙的。” 陈清澜为谢傅辩解道:“这位谢公子公道仁义,好抱打不平罢了,加之张凌萝诡计多端,擅长迷惑男人,这位谢公子也是一时为她所迷惑。” 说到张凌萝擅长迷惑男人,陈清澜洁白清秀的脸容竟隐蔽的逸出一丝红晕,嘴上继续说道:“儒、释、道三门与门阀的关系一直都很复杂,没有绝对的敌人,也没有绝对的朋友。” 陈清澜这话另外含意,谢傅眼下算半个敌人,却也可以发展成为朋友。 传功长老道:“若说迷惑人心,副尊那是首屈一指,就算是玄宗洛姿的玉女之术也不足一提,若是副尊愿意出手,什么笛神也要成为裙下臣奴。” 执法长老叹息一声:“白莲花已经找过副尊了,副尊已经明确表示不再插手宗内之事,若敢再去扰她,绝不留情。” 刑法长老嗤之以鼻:“一入宗门永是宗门的人,何况还是宗主师妹,副尊撇的清吗?” 一众人急速而驰,很快远离苏州城。 顾玄周身通红浴着焰芒,却纹丝不动如同一尊烧不毁的铜塑。 反观朱奉公额头却微微渗汗,感受到体内真气如同洪水一般倾泻而出,痛的滴血。 这几十年为了突破修为,他无比爱惜真气,能不动手绝对不与人动手,眼下却如此挥霍出去,何能不心痛。 这般真气消耗下去,今晚就算能够拿下顾玄,真气要回到全盛之姿,至少需要一年半载, 对于百岁高龄的他来说,一年光阴却比年轻人要珍贵得多了。 顾玄是真不要命了! 念头至此,朱奉公反而心生退怯,凛声问道:“顾三子,你是真不要命了吗?” 顾玄淡笑:“草木一秋,人生一世,终归尘土,死有何惧。能拉你这老东西一同归于尘土,也算是我人生光彩一笔。” 朱奉公道:“我已经百岁高龄,今日死了也算寿满,你却芳华正茂,年纪轻轻就修为至此,加以时日必定突品入道成为一代大宗师,你难道就不感到可惜吗?” 顾玄哈哈大笑:“今日我若是为了苟活,走歪了路,他日成为一代大宗师又有何骄傲的。” 说着沉声:“实话告诉你,我修习武道并非求道,乃是求武,以强武肃清顽瘤恶疾,你!朱奉公便是我要肃清的顽瘤恶疾!” 顾玄这一番话,便是身为敌人的地宗大长老也不禁为他的气势所慑:“好一个顾玄,好一个苏州第一人,此番豪情气概无人出其右者。” 朱奉公却道:“吴中四阀,数百年世交深谊,我年长你数十载,便是万儒见了我也要叫上一声叔伯,今日之争却是道见不同而斗,我有心爱惜你,不如同时罢手可好。” “哈哈哈,哈哈哈……” 顾玄又是一阵狂笑长笑起来。 笑声阳刚响亮,充满光明至上,却不知道为何让人心惊胆裂。 朱奉公冷声问道:“顾三子,你笑什么。” 第878章 如约而至 顾玄笑问:“你说我笑什么。”目光轻轻看向朱东来。 这一眼却让朱东来暗暗心惊,今日顾玄不死,我这一辈子都要惶惶不可终日。 “顾三子,你今日无非是来要人,我把人给你就是。” 顾玄淡笑:“你说的倒是简单,就这么把人给带回去,其他都不做,我如何向我侄儿交代。” “那你还想怎么样?” “杀了你!再铲平朱府!把人安然无恙送回去!方才罢休!” 朱奉公怒了:“顾三子,你欺人太甚!” 这是一把声音飘来:“三爷,我来了。” 来人阔步而行,一袭华衣在北风吹拂下猎猎而抖,正是谢傅。 刚才顾玄的话,谢傅都听在耳中,这声三爷却是充满着爱戴与敬意,他从小没有父亲,也从来没有感受到父亲的爱护,此刻的三爷在他眼里就像半个父亲。 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动到谢傅身上,白莲花对着大长老低语一番。 大长老不禁讶道:“就是他!” 到了他这等身份地位的人,已经没有年轻后辈能入他法眼,陆阀陆文麟已经很不错了。 但是来的这个年轻人,已经不是入不入法眼的事,而是动容。 在此之前,天下没有一个年轻后辈及的上魏无是一根手指头。 顾玄修为弱于朱奉公,要在真气互搏的过程中保持平风秋色,真气运转唯有强行突破经脉极限。 旁人真气运转突破经脉极限,自然经脉破裂,顾玄凭借人龙之躯,却可以做到撑而不破,韧而不裂。 当然所要承受的痛苦也是非人的,没有金刚般的意志,便是一息也不能承受。 此刻却是淡淡道:“来了,找个地方看戏,等我杀了这老东西再说。” 陆文麟叫了一声:“谢兄。” 谢傅走近问道:“陆兄,现在是什么情况?” 陆文麟压低声音道:“三爷正在与朱奉公真气互搏。” 真气互搏,谢傅昨日刚刚经历过,这说明两人修为旗鼓相当,若不收手,结局不是两败俱伤就是两败俱亡。 “陆兄,依你看?” “不妙。” “朱奉公修为比三爷要更强一分。” 谢傅讶道:“莫非朱奉公已经入道?” 若是朱奉公已经入道,他来了也是白来,只有送死一途。 除非端木慈到! “谢兄莫要惊慌,朱奉公还未入道,不然三爷也不是对手。” 谢傅松了口气,只要是道下修为,还有一搏机会,他能伤的了东极真人,还怕伤不了道下修为的朱奉公,这是谢傅的自信。 “不过长此下去,三爷必死无疑。” 谢傅神情严肃起来,脱口就道:“不能这样下去。” 陆文麟却道:“却也只能如此,结局就算朱奉公不死,也要体内真气空虚,你我才有机会,否则的话,今晚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陆文麟竟是十分冷静理智。 谢傅也知道这是最明智的选择,可人是有情感,并不能一切遵从理智行事,三爷今晚为他而来,他又如何能眼睁睁看着三爷为他而死。 他过不去这道坎,一辈子也会良心不安。 “是我写信托三爷来的,陆兄,素我无法与你一般理智。” “谢兄,你有何良策?” 谢傅目光看向朱东来。 朱东来从容不惊,作为堂堂一阀之主,他畏惧顾玄就罢,还会畏惧一个晚生后辈不成,淡然道:“谢傅,你的女人在我手上。” “我知道,一会再收拾你。” 谢傅说完,拔出佩剑昆吾。 白莲花和大长老立即飘身来到朱东来跟前,挡在朱东来的前面。 举止明显,要动朱东来,先要过他们两人这一关。 反倒是朱东来淡笑道:“白使者,大长老放心,他要是敢动我一下,马上就会见到他女人肚子里的孩子。” 谢傅不受朱东来言语干扰,事情要一件一件来办,来到顾玄和朱奉公两人跟前,开口说道:“三爷,我到了,这是我的事,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顾玄不屑道:“一边凉快去!” 谢傅转而对朱奉公道:“老前辈,我有个建议,不如你们两个同时罢手如何?” 朱奉公闻言心中一喜,这可求之不得,目光看向顾玄,意思是说不是我不想罢手,是顾玄要与我拼命。 谢傅也不墨迹,举起剑来:“那我只好将你们两个强行分开。” 端木慈曾跟他讲过,要分开真气互搏的两人,只要修为更高深者打破其中的平衡即可。 陆文麟一讶,谢兄要干什么? 谢傅却是已经出手:“剑出不由我!” 这一剑不分敌我,杀向两人。 这一剑真气凛凛,气势骇人,白莲花和大长老神色一变,也不知道这威力甚大的一剑劈向真气互搏的两人会造成什么结果,拉着朱东来就迅速遁远。 真气互搏的两人却鸟都不鸟谢傅这一剑,更别说分掌。 就算入道之人来了,也未必能分开他们,更何况一个年轻后辈。 果不其然,谢傅这一剑刚刚靠近两人三丈距离,手中昆吾就被一股复杂力量绞的脱手。 剑气之威如水波弥散开成一个半圆形,速动流逸着从三丈远的范围开始一分一分往里面侵蚀,大约七寸之后便止,却是入侵一尺都做不到,更别说三丈之深。 顾玄不悦开口:“省点力气,没有三个入道之人同时发力,休想分开。” 放眼天下,都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三个入道之人,更何况要三人同心同力。 顾玄在劝说谢傅的同时,也是要让朱奉公死心,诱朱奉公动用真阴之力,再创朱奉公,为谢傅、陆文麟两人多谋一份胜算。 刚才僵持下来,朱奉公的修为又超出他的估计,只怕他拼死,朱奉公还有一战之力。 人在半空的大长老不禁惊讶:“这一剑!” 白莲花接话:“只怕已经突破二品巅峰。” 大长老不由动容:“如此年轻,在我印象中如此年轻就突破一品,只有魏无是。” 比起他们这些凭借岁月增长修为的,年轻二字何等可怕,一个人的寿命终究有限。 每个人的武道岁月也都是均等的,并不是可以修习万万年,所以在这有限的时间内,年轻就是代表着未来的成就。 此刻大长老看到的是下一个魏无是,如何能不动容。 第879章 还得我来 就算地宗这样的大宗门,多少年才出一个天才中的天才——魏无是。 朱东来淡道:「这一剑是遗忘之城叶家绝招——剑出不由我,瞬间将体内真气爆发出来,汇于一点,不能以寻常一剑而论,我看他也就是二品巅峰。」 大长老语气一松:「原来如此。」 二品巅峰和一品还是差别很大的。 诸不知谢傅刚才那一剑并没用全力,他也心中没底,所以先试上一试,如果能逼得两人吃惊,同时收手那是最好不过了。 从两人刚才的反应来看,显然两人也料定他没有这个能力。 只侵蚀七寸,离三丈的范围还差的老远,就算使出全力也是徒劳无功。 现在只好用第二个法子了。 谢傅收剑入鞘。 大长老轻蔑一笑:「二品巅峰就想分开两人,未免太不自量力,此刻要分开两人,除非三个入道高手同时发力,但是绝无这种可能性。」 看来大长老的判断也是一样, 忽见谢傅身上泛着金光,那金光似燃烧着一般,如果说顾玄身上沐浴的是红色火焰,那谢傅身上沐浴的就是金色火焰。 大长老吃惊脱口:「这是什么东西?」 护体真气?文道护体真言?释门金刚界?文道金刚橛结界?半魔之躯?全魔之躯?还是那传说中的神之躯? 作为道门地宗大长老,知天下文道武道之事,对于谢傅此刻身上所表现出来的怪异景象,竟摸不出问道来。 是谢傅身上的圣衣在燃烧,每当谢傅要施展文道真言时,这件与心神相连的圣衣立即遥相呼应。 在保护肉躯方面,这件圣衣确实还没有发挥出它太大的效果,因为圣衣终究是要在吟诵真言时,才能发挥它该有的威力,它也是为文道真言而生。 天下只有一件圣衣,置于灵山文廷,就算灵山文廷弟子也极少见到这件从上古遗留下来的玩意。 更别说道门地宗大长老了,可以说无人识的此物。 朱府上方突然天地变色遮挡明月,滋滋之声悦耳盖地,尽管此刻黑夜,所有人依然能够感受到云潮迅速涌动。 这景象骇人,如同天要灭绝大地。 陆文麟脱口而出:「天雷灭神真言!」 上一次看到这种天威的时候是在王家禁地,当时他以为是文圣老人家在禁地之内施展此无上真言。 莫非上回施展天雷灭神真言的就是谢兄。 很快苦笑,事实摆在眼前,除了是谢兄,没有第二种可能了。 陆文麟一直很骄傲,骄傲自己的天纵之才,可自从遇到谢傅之后,他才发现自己是如此的平庸。 大长老嘴角喃喃:「天雷灭神真言……灵山文廷镇山绝技……这可是传说能够灭神的威力啊……」 而入道也只不过是半人半仙。 「他还会这玩意!」 「必须杀了他!」 大长老一惊一乍的,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如果说刚才误会朱奉公入道可以威胁道地宗,那此子的存在足以影响到整个天下武道格局。所有宗门都会因为他的存在而忌惮。 只可惜谢傅只会小天雷灭神真言,他也不是文圣,在圣衣的支撑下使出来,充其量是半吊子,但也足够骇人了。 「不错,小天雷灭神真言,你们两个再不同时罢手,我这道天雷就要劈在你们两个身上了。」 顾玄脱口而出:「玛的,小混蛋,你疯了。」 从遇到谢傅,顾玄就对谢傅十分喜爱,对谢傅所说的话也一直都是赞赏与鼓励,这是他头一次辱骂谢傅。 谢傅能够施展 小天雷灭神真言,顾玄是知道的,当时他还嘱咐谢傅不要将此神技泄露给外人知道,以免招来杀身之祸。 其实顾玄此刻的内心也很矛盾,并不清楚谢傅这灭神真言劈下来是什么结局,如果能与朱奉公同归烟尘,那也如他所愿,就怕…… 一道光柱从天降临,那不是闪电,浑厚得确实应该称之为光柱。 干! 顾玄与朱奉公对视一眼,两人的眼神没有任何复杂色彩,唯有看透彼此心灵的分开念头。 面对如此神技,任何小心思,任何差错都可导致翻船。 急逃已经成为一种本能,短暂的时间也无法让他们多做其余念头的思考。 光柱落到地上,没有发出爆烈的轰炸声,只是滋的一声似水落油锅。 大约十丈的范围一片烧焦,中心半丈的范围,石状的东西泛红,紧接着才传来密集到难以听清的噼噼啪啪,却是沙子炸开化为烟灰。 大地能够纳雷,这道雷强大到大地还未完全吸纳之前,伤及落处万物。 石头之内含有金石之物,被这道雷所融化,失质炸开成为更细小的烟灰,这种一种从内部瓦解的摧毁方式。 石且如此,如果换成是人呢?只怕毛都不剩。 所有人都怔了,盯着那片烧焦的地方久久无语。 「小兔崽子!」 顾玄此刻一脸吹胡子瞪眼的,他素来豪迈威风,这模样看上去倒是有几分诙谐,像个市井俗辈。 谢傅欣喜上前:「三爷。」眼下三爷能够活着,比什么都强,后面的事情再慢慢来。 顾玄瞪着眼说道:「我好不容易才诱他与我真气互搏,全被你给搞砸了,现在这烂摊子谁来收拾!」 谢傅挺起胸膛来:「当然是我……」 说着突然扼住,赔着笑容改口道:「当然还是我们敬爱的三爷你来收拾。」 顾玄骄傲的嘴角一翘,正要应话,谢傅忙又打断:「不过要对付这老儿,由侄儿便可,不劳三爷你出手。」 顾玄忍不住又骂了一句:「小兔崽子!」 现在是阿谀奉承的时候吗?只怕咱爷几个今晚要凉凉了。 这时陆文麟上前:「三爷莫慌,让谢兄用天雷灭神真言轰他就是。」 朱奉公原本凝伫原地,听见这话竟不顾形象的向后飘退,显然忌惮这天雷灭神真言,挡不住还躲不起吗? 顾玄怒道:「我慌了吗?我死都不怕,我会慌!」 虽然陆文麟说的是大实话,不过三爷的颜面还是应该照顾照顾的。 陆文麟忙岔开话题对着谢傅道:「谢兄用天雷轰他。」 谢傅闻言却心中暗暗叫苦,刚才凭借圣衣的支撑,他才施展出这威力无比的小天雷灭神真言,此刻心神已经耗费殆尽,连一般的真言都吟诵不出来,更别说小天雷灭神真言了。 哪里是别人眼中念叨几句,雷就劈下来,若是如此岂不逆天背理。 只不过却不能让对方看出虚实来,嘴上应了一声:「好!」 转头望去朱奉公:「老前辈,马上把人交出来,不然我可要轰你了。」 这话也不能像顾玄那般说的太狠,反正都要死,人家自然拼命,也不能说的太弱,让人家看出虚实,所以这话说的不轻不重。 顾玄心中暗忖,只怕傅小子使不出来了,武道中人会真气耗尽,同样的文道中人念诵真言也要耗费心神。 就拿文道中人念诵祝词真言为武道中人渡劫来说,帮助渡劫之后,文师往往都需要养精蓄锐修养个一年半载,在此期间再无为他人渡劫的能力。 顾玄能想到这一点,已是百 岁高龄的朱奉公岂能没有这一番推敲,只是谢傅刚才的表现过于怪异离谱,他不敢用常理的妄断。 灵山文廷镇山绝技都给使出来了,谁又能保证他不能再来一次。 顾玄已经不足为惧,此刻却有杀我的可能,不能留之。 在这种强烈的念头下,轻轻看向顾玄,顾玄刚才处于劣势却狂妄强势,此刻处于优势却反而一言不发。 打算冒险一试,开口说道:「好,那我就试一下你的天雷。」 作为前辈,竟先下手为强,手朝谢傅捉去。 这一手看似普通却携着朱奉公浑厚的修为真气,修为弱一些的在这种强压下根本无法反抗,唯有束手就擒。 见朱奉公有了动作,一直静观其变的白莲花和大长老也立即出手。 不管此人能否再使出第二次天雷灭神真言,先除调这个祸害再说。 没有武道高手或者金刚橛结界保护的文道高手,一旦被近身,其实也与普通人无异。 而对付他的方式就像对付文道高手一样,在对方言起之前拿下他。 白莲花,大长老动手的一瞬间,顾玄与陆文麟也动了。 朱奉公这老东西,当然由顾玄来对付,两人一碰面便是漫天拳影。 修为到了他们这个层次,拼的就真气,用最璞真的方式将真气威力发挥出来,刀剑之锋反倒不是那么重要。 而白莲花和大长老的目标本来就是谢傅,只是白莲花被陆文麟拦了下来。 大长老一人独战谢傅。 作为道门地宗十大长老之首,岂是俗辈,一接触,谢傅就感觉到对方真气比自己要浑厚一些,只能用快速出剑来抵消对方的强势。 大长老眼见近身,原本欣喜,打算一举拿下对手,怎知交手之后,方知道对方实力根本不止二品。 虽修为要弱于自己,却差距不多,直逼其后。 这还得了,会天雷灭神真言,武道修为还如此了得,而且如此年轻,加以时日,此子天下无人能敌。 要知道他有今日武道修为,可是漫长岁月而来。 杀心顿时,招招杀招,没有半点留情。 第880章 联手 谢傅处于劣势,迟迟不出绝招却有自己的打算。 一者像剑出不由我和灵犀射月这样的逆天绝招,发挥全力的话,他又无法做出完全驾驭,战胜对手的同时,往往会把自己给弄残弄废了。 不使出全力吧,不能重创对手,却又前功尽弃。 其二,谢傅眼里的敌人还是朱奉公,目前他还不能展现出全部实力来,让朱奉公有所防备,最好是让朱奉公轻视他,不把他放在眼里。 然后再以全盛姿态,全力一招击杀朱奉公。 顾玄修为本来就要稍弱于朱奉公,刚才凭借人龙之躯的强横和朱奉公真气互博,斗得个旗鼓相当。 此刻体内筋脉实已受到创伤,换个人早就卧床疗伤去了,却是凭着身体的强横在顽斗着,挨掌不倒。 三人之中唯有归云宗天之骄子陆文麟战白莲花有优势。 可白莲花毕竟也是地宗三使者之一,要拿下她岂是容易。 而白莲花也知道陆文麟比她要厉害,使出当日对方韦散人那一套,弥撒出诡异的浓雾来,匿息藏于浓雾之内,不与陆文麟正面交锋,寻求一击必杀的机会。 这浓雾一出,陆文麟便知危险,立即闭塞周身炁穴,不让浓雾透穴侵入体内,同时挥舞剑锋驱散浓雾。 只是这浓雾驱散又集,没玩没了。 白莲花声音飘来:“陆公子,窒息的滋味不好受吧。” 白莲花出声的一瞬间,陆文麟立即从真气流动掌握到对手所在,一剑刺去,要取白莲花性命。 只是却刺了个空,陆文麟咦的一声,这时一条练带从另一方位朝他袭来。 陆文麟挥剑斩断练带,打断白莲花的偷袭,他不是韦散人,没那么容易被白莲花偷袭得手。 “白莲花,你再叫一声来听听。” “想……” 白莲花只说了个想字,陆文麟却已经出手,比刚才那一剑更快更狠,凭白莲花的修为躲不过去,必死无疑。 只是依然刺了个空。 白莲花声音这时才从另一方位飘来,把话说完:“想不到陆公子还是个下流胚子。”讥讽之意明显。 陆文麟这会也不急于出剑,反而哈的一笑:“白莲花,我已经看穿你的诡术,今夜你必死无疑!” 白莲花擅于藏匿,每一次的出声,或真气流动,并不是她的破绽,而是为了迷惑对手。 让对手在炁穴闭塞的情况下出手,挥霍真气。 长此以往就会变成己弱敌强,到了合适的时机,白莲花就会使出杀招。 陆文麟在短时间虽然无法参透这真气假动,声现人非的诡法原理,毕竟一门功法诡术要是这么容易让人参透,那也完全没有修习的必要了。 但是!他已经有破白莲花诡术的方法。 只见漫天剑影将浓雾笼罩,浓雾与剑光交缠在一起,分不清彼此,浓雾之内一只蚊子都难逃。 武道中人手中的剑,可重锋也可轻锋,在面对敌人时恨不得将所有的威力都使出来了,久而久之就忘记剑锋也可以很轻很快,原本出一剑的空隙,其实也可以出一百剑。 吹毛何须用重锋。 只见白莲花啊的一声惨叫,负伤摔落在地。 陆文麟笑道;“叫的很动听,或许可以更加凄离一点。” 白莲花无相的脸苍白望向陆文麟,他毕竟不算韦散人,他是陆文麟。 将自己的诡法破的彻彻底底,而无需像张凌萝一般用上阴谋诡计。 也正是因为他是陆文麟,在炁穴闭塞的情况下,依然能够使出如此辉煌灿烂的剑法。 便在这时一声轰然倒地声。 是顾玄,这不屈战神终于倒下来,那七尺的身躯倒下的一瞬间却像一座大山倒地一般震撼响亮。 他的肌身再无红光泛着,也不再至阳至刚如山川如河海。 那肤色只不过是一个比较强壮的普通人,也流血也满身伤痕。 便是铁经不停捶打也会变形,何况骨肉之躯。 “三爷!”陆文麟飘身朝顾玄而去。 谢傅闻声发力一剑击退大长老,大长老一个骇然,此子竟一直没用全力。 谢傅已经施展莲行如意身法——燕影星驰,与陆文麟同时来到顾玄的身边。 大长老又是一阵骇然,还有此等身法! 这身法他似乎见过,却不确认。 不可能!应该只是相似,无上身法大多殊途同归。 在顾玄落地的一瞬间,谢傅和陆文麟两人就一左一右将顾玄搀站起来。 他是顾玄,不能倒地,就算死也要站着死,这是公识! 顾玄吐了一口粗气,对着谢傅骂道:“小兔崽子,我平生首败全拜你所赐,如果不是你……” 如果不是谢傅强行分开他与朱奉公,朱奉公现在不死也要半残。 谢傅打断道:“三爷,是谢傅的错,由谢傅来弥补。” “如何弥补?” 谢傅知道顾玄心高气傲,战朱奉公这一败定会成为他一辈子疙瘩,死也不能释然。 “我拜三爷为父,待我杀了这老儿,不知道能否弥补。” 顾玄哈哈大笑:“如此这般,倒是极好。” 朱奉公这时也哈哈大笑:“顾三子,连你都不中用,两个少的又能有什么作为。” 陆文麟沉道:“谢兄,还不用天雷轰他!” 朱奉公眯眼看向谢傅,淡笑:“如果他有这个能力,岂会拖沓到现在。” 谢傅也不装了,唬过去又如何,又不是要逃,非要决个生死不可。 “是,天雷灭神真言,我是使不出来,不过照样能够杀你。” 陆文麟愣了一下之后,立即知道该干什么了,对着谢傅说道:“谢兄,还记得我们当初在吟春水榭用绝招相对吗?” 谢傅笑道:“陆兄,现在说遗言是不是太早了。” “不是,我是想说,那一剑如果是用来共同对敌,不知威力如何?” “那定是惊天动地,诛神杀魔。” “试一试?” “好!” 朱奉公傲然一笑:“好,那我就来接你们两个小辈的绝招,看你们抵不抵的过半个顾玄。” 一旁的大长老开口道:“朱老先生不可轻敌,此子修为已是一品,刚才故意隐藏实力,怕有后手。” 朱奉公置之不理,说了声“来”,人遁高空。 “龙腾!” 陆文麟这一剑,辉煌灿烂,势若苍龙暴怒翻腾,威力堪比如来山。 归云宗镇派绝招,龙腾二字恰如其分。 “剑出不由我!” 谢傅这一剑冷艳超凡,势如群山绵延,气韵悠长,生生不息。 两人绝招联手能否拿下朱奉公。 第881章 我的女人来了 天空刹那的光芒,如同突然天亮一般,然后归于黑暗。 陆文麟在不远处坠落,砸塌屋舍之后没有动静。 紧接着是谢傅稳稳落地。 最后才是朱奉公,不过此刻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看上去有几分狼狈。 目光睨向谢傅,沉下道:“你果然不一样。” 忽得谢傅一口鲜血狂涌而出,却是受了朱奉公一掌,这一掌他是替陆文麟挡下的,要不陆文麟早死了,连灰都看不见。 便是如此陆文麟在朱奉公恐怖的实力面前,还是凄惨至此。 大长老心中惊讶,朝没有半点动静的破碎屋舍望去,如此看来,此子比陆文麟强的不是一星半点,也就是遇到朱奉公这修道百年的可怕人物,不然还真不好拿下他。 朱奉公哈哈大笑:“虽然不一样,结局还是一样。” 说着忽又冷声:“你不该杀了我的曾孙九春,不然我爱才之下,或许会饶你一命!” “就剩你最后一个了。” 顾玄虎目半垂,爷三个今晚也折在这里了,死不可怕,恨不能一扫心中怒气。 谢傅这时却揉了揉胸膛,咳咳几声,一副又要吐血的样子。 紧接着又捶了捶胸膛:“没有了?就吐了这么点血,不过吐出来真舒坦。” 朱奉公眼睛一紧:“你受了我一掌,筋脉受了重创,还能再战不成?” 谢傅回应朱奉公的却是人飘半空,声音从天际遥遥飘到地面:“老儿,再接我最后一招。” 朱奉公冷哼一声:“强弩之末,虚张声势。” 一个经脉受到重创的人运气尚且吃力,还能干什么,人就飘空迎上。 一点光芒突然朝下激坠而下,只有一点光,那光却亮到让人睁不开眼睛,热到能够瞬间能够融化金石。 看见过流星吗?这光芒比流星要光亮百倍,如若能够射月而去,抵月而至。 这就是谢傅当日对付东极真人那一招,灵犀射月之势,剑出不由我之威。 这样鬼神疯狂一剑,便是东极真人这等神人也要负伤,道下修为的朱奉公必死无疑。 谢傅运营一晚,等的就是这一剑,等的就是这一刻。 轻视的朱奉公,迎面而来的朱奉公,全受威芒的朱奉公。 因为这一剑他只能使一次,不能让朱奉公躲去。 当朱奉公感受到这一剑的威力给他带来生命的危险,想要躲避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光芒已到,他所能做的拼尽全力来抵挡这一剑。 交锋之后,天地归于平静,如牛雷落地归隐。 两人同时落地,谢傅朝朱奉公望去,尽管他已经断去一臂,断肩处凄残,血流如注,却依然活着。 为什么还杀不死他,这一剑明明连东极真人还要负伤。 为什么还杀不死他,他真的已经无力再战了,到最终还是功亏一篑。 却不知道东极真人当日是受他这一剑,要不然在全力交锋之下,谢傅岂有命在。 而朱奉公是全力相拼。 一个受,一个拼,自然天差地别。 朱奉公表情愕然,任着断臂处血流如注。 顾玄嘴角露出心酸的微笑,傅啊,你已经足够足够足够让我惊艳了。 只可惜你面对的是修道百年,连我也不敌的老妖怪,人生有时就是这样,人力无法胜天。 大长老也目瞪口呆,不管是敌是友,能看到这一幕都让他酣畅淋漓。 朱奉公竟轻轻问:“你还有绝招吗?” 谢傅沉沉道:“没有了。” 事已至此,耍什么阴谋诡计都是枉然。 朱东来这时哈哈大笑:“先别着急着死,你还没有看见你的孩儿出世,我现在就让你看看他长什么样。” 谢傅心中瞬间阴暗无比,他感觉自己现在能干出比魔鬼还要残忍百倍的事来,嘴上却是澹道:“朱东来,你这个禽兽,有什么仇恨,你冲着我来,这样残害无辜还算得上一阀之主吗?” 换源app,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朱东来笑着轻声说道:“他是你的儿子,怎么能算是无辜呢,你还没尝过失去儿子的滋味,应该让你也尝一尝才算公平。” 朱奉公原本想说一句杀了就是,想及曾孙惨死,东来满腔仇恨,也就闭嘴。 谢傅此刻如果怒目切齿,反倒会让朱东来更加快意,更加残忍的折磨澹台鹤情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笑着摊手:“我风流成性,连我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儿女,你杀得完吗?倒是你,这把年纪还能再生吗?” 朱东来顿时被激怒,咆孝:“我杀了你!” 谢傅微笑,对,就是这样,有什么仇恨都冲着我来。 朱东来忽得一笑:“差点上了你的当,我偏不杀你,我要先杀了你的儿子,杀光你的女人,杀光你……” 就在这时一声悦耳的天籁之音飘来:“是吗?” 谢傅嗳的一声:“你杀不成了,我的女……”差点说漏嘴了。 红叶单手抬着轿子飞身而来,她一既如故的娇俏强壮,那双腿依然结实饱满,那圆润到像球一般的并桃,当然还有红叶自己口中占据半个上半身的赘肉。 谢傅一直不明白一个女人的身材为何能长成这样,比男人还要充满爆炸力,但夸张的曲线下又是那么的迷人。 这副身体的头如果换上一个男人,相信有很多男人根本不在意,至少他就是其中之一。 红叶落地,轿子也稳稳听在地上。 谢傅看下垂下的轿帘,不得不说这样的出场方式很装。 或许她并不想让人看见她绝色无双的容貌,她吝啬,还是讨厌看见男人为她神魂颠倒的模样。 很快他就被打脸了,一只女人的手伸到了轿帘的边缘,那手指真真白皙的柔夷一般,修长如嫩葱,便是连指尖勾着帘布微弯的弧度也是美极了。 谢傅心头一热,原谅他仅仅看到一个女人的手就如此不堪,你没尝过,绝对无法想象道这双手是多么的轻盈又柔美,灵巧又勾魂。 十指便能让你在天上与人间,西方极乐与阿鼻地狱,来回穿梭。 带着裙摆漾动,一只穿着绣花鞋的足划着优美的弧线迈出轿子,延伸着一条覆盖在裙衣下的腿,慢慢的展现在人前。 随着双足落地,端重高贵的气质瞬息显露。 外披红色披风,内着一袭华贵的衣裙,苏缎质地,云纹刺绣,间于其中的落梅图桉,雍容华丽。 女子本来洁雅,男子粗俗,这锦上添花的华丽,似乎要将天下男人钉上肮脏下贱的标签。 面相绝美,一双眸子亮若星辰闪烁,流转间有似月儿在水中柔和漾动,唇若点樱,鼻若玄峰,脸颊不施胭脂却白皙动人。 这仙姿绝容,仅仅一瞥就让人再挪不开眼睛。 优雅的身姿,高贵的仪态,高居云端的清冷气质让人不敢僭越,深感仙凡有别。 顾玄透着欢喜,恭敬开口:“王夫人。” 有王夫人在,朱奉公已然不足为惧,这个能够驾驭王左达,王右通兄弟两人的女人,才是王阀最可怕的人物。 王左达是什么人物,那是王阀之主。 王右通也是枭雄一个。 不错!来的是王阀王夫人,她也是天下第一美人司马韵雪。 天下美人何其之多,第一却只有一人,绝代无双。 谢傅也必须承认,单论美貌,小韵无人可敌,便是艳绝的兰甯也要差点意思。 因为她的美,让其她女人变得平庸,她的美让男人成了一种丑陋下贱的动物。 谢傅浑身发软,只有一个地方是…… 红叶察觉到谢傅的站立不稳,来到他的身边,叫上一声“公子。” 她习惯叫哥哥的,但这世上她只害怕一个人,这个人就在她的身后。 谢傅手自然的搭住红叶的窄腰,阻止瘫下去的趋势。 王夫人轻轻瞥了谢傅一眼,虽说他拥有生脉,但每次都折腾成这个样子,也怪让人心疼的。 老虎的屁股摸不得,大概从来没有人如此大胆,红叶看了谢傅一眼,没有生气只有疑惑。 面对红叶的眼神,谢傅手上拍了一下,很自然的说道;“红叶,你是怎么做到肉全长在这个地方的?” 很蹩脚的掩饰,红叶轻道:“公子,别装了。” 谢傅惊讶,这都让你看出来了。 红叶手朝谢傅虎腰一夹,就把浑身软绵绵的谢傅提直起来,嘴上柔声说道:“公子刚强,就把红叶当做颗树靠一靠吧。” 明眼人都能看出谢傅已经战虚了,一直在强撑站着。 王夫人走近对着谢傅澹道:“还行不行?” 谢傅虎目一睁,变得有些凶残,他最讨厌小韵跟他说这句话了。 在榻上也罢,在人前你也这么讲。 王夫人嫣然一笑:“歇着吧。” 说罢,她身后的轿子就移动到谢傅跟前。 单这凭空御物的一手就说明她也是个武道高手。 顾玄知道谢傅和王婉之已经有了婚约,王夫人也就是谢傅的未来丈母娘,看来王夫人对这个未来女婿爱惜的很呐,想是爱屋及乌。 第882章 天下第一美人 没有人比谢傅更了解“歇着吧”这三个字的含意,就是任着谢傅折腾,折腾到不行了,就轮到她了。 谢傅看向王夫人,你现在才来,是来打扫战场的吗? 王夫人眼神笑笑,我不抢你功劳,你行你上吧。 “那我回轿去。” 谢傅见她要转身回轿,忙道:“夫人,你来了,真是太好了。” “回轿子去。” 王夫人只说一句话,谢傅就老老实实回轿子坐下。 座位上铺着柔软的红垫,谢傅刚坐上去就感觉屁股似坐在一团软云之上,十分的舒服,嘴上享受的吁的一声。 轿内精致,便是那轿窗也多了一层温柔的轻纱,小韵可真会享受,作为男人就活该拼死拼活吗? 嗅着这若有若无的澹澹清香,谢傅真想在夫人的轿子里躺下来睡一觉。 谢傅可真是单纯啊,难道就不想在夫人的轿子里干些更刺激的事。 名阀夫人的专轿,有如皇后的凤辇,王夫人这般爱惜谢傅,已经表明立场。 王夫人目光澹澹一扫,众人立即便被一种闲适,雍容、优越的绝代风华所迫住。 不愧是天下第一美人,她眼前的三人,朱家老祖宗朱奉公,朱阀阀主朱东来,道门地宗大长老,无不是一方大人物。 却不能从她身上移开一丝一毫的目光,或许这种际遇,今夜过后就不会有第二次。 三人也均视女色如无物,但是第一美人的称号就像一种荣誉,得到第一美人就像得到天下第一。 不恋美色的人,更恋权力,王夫人此刻就是王者权力的象征,唯有至高无上的王者才能配得上第一美人。 换源app,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或许这种无声让大长老内心过于压迫,开口问道:“你便是司马韵雪?” 大长老作为武道大人物,司马韵雪四个字同样在他的名人录之中。 天下第一美人,当之无愧。 医仙。 王阀阀主王右通的妻子。 国士无双王婉之的母亲。 来之世外仙地神武峰七彩云天。 据说她的绝招【灵犀射月】,从来没有人能够接的住。 因为司马韵雪,俗世武道中人方才知道,原来神武峰七彩云天有一诛杀妖魔,仙神皆俯的绝招——灵犀射月。 王夫人看都不看大长老一眼,抬手轻轻解开身上的红色披风,无声的自我,让眼前三人似煎熬的等待她的宣判。 红叶上前双手接过红色披风。 无声也能令人如此的压抑,朱东来沉声说道:“夫人,你真的要插手吗?” 朱东来表达的是,朱阀无惧与王阀宣战。 王夫人看向三人,轻轻笑了笑,三人虽然凛然不惧,实则已经怕了。 她也早就看穿男人的本质,软骨头却又好面子的动物。 就像此刻心里想跪下来向她求饶,表面上却又不肯做出来。 大长老傲道:“据说从来没有人能够接住【灵犀射月】,我今日就要见识见识。” 王夫人抬手,安静中遥遥传来一阵震震剑吟,一物飞速而来,因为速度极快,经过时留下一道肉眼可见的灿烂豪光。 他们还没有好好欣赏这道奇异的灿烂豪光,此物已经落在王夫人的手上,那么的安静,如一条苍龙驯化低俯。 此物是一把剑,剑鞘古朴,剑身越有三尺七寸,比一般三尺青锋要长上足足七分。 手握兵锋的王夫人不再是雍容华贵的夫人,瞬化女天神一般。 便是持剑,已经让人深深呼吸,莫名震慑,忍不住要低首臣服。 首当其冲的大长老在这威慑之下,不由后退一步,看向王夫人,多么渴望她开口说话,到底要他们做什么。 王夫人澹澹轻笑:“谁来?” 她终于开口说话了,大长老心中不由松了口气,这口气憋得实在太久了。 朱奉公当仁不让,开口道:“美人,便由我来会会你。” 不称夫人叫美人,轻蔑之意明显。 谢傅这时已经揭开轿帘在偷看,轻声道:“夫人,他是朱家老祖宗朱奉公,连顾玄顾三爷也……也只能与他斗个旗鼓相当。” 这时顾玄开口坦言:“夫人,朱奉公已修道百年,修为深厚,顾玄也不是对手,夫人不可轻敌。” 早就听闻司马韵雪厉害,灵犀射月无人可敌,但也只是听闻而已,并无亲眼目睹。 而且此刻她的对手是朱奉公,放眼天下又有几个朱奉公,其实她以前遇到的那些敌手可比。 那些名声响亮的骁横之辈,在朱奉公面前如娃娃一般弱小。 王夫人看向朱奉公的断臂,“女婿,我教你的那一招,你学的太差太差了。” 大长老闻言暗忖,原来此子武道是司马韵雪教的,徒弟尚且如此可怕,当师傅的岂不更加可怕,想及此处,立心生退怯,今晚大势已去。 顾玄露出微笑,原来谢傅是经过王夫人亲自传授,难怪有些时日不见,武道进展如此神速。 刚才从空而落重创朱奉公那一剑,只怕就是灵犀射月吧。 能将绝招传授,想来是认定这个女婿了。 谢傅露出苦笑,这可是神武峰的绝招啊,你当一般招式,嘴上应道:“我……小婿愚笨。” 说着心中不禁滴咕,又占我便宜,目光看向王夫人美妙身姿,藏在衣裙内的盈俏双腿,忍不住起了歪思邪念,不知道小韵里面穿的是长亵还是短亵,丝绸还是绫罗。 “我现在教你一招更厉害的。” 比灵犀射月还要更厉害的,连顾玄也不由动容,虎目一睁。 谢傅求武若渴,直接解开轿帘走了出来:“好啊。” 王夫人嫣然一笑:“这一招叫做——趁他病要他命!” 谢傅愣了一下,竟似女子一般咬了咬唇,这个坏女人,每次都是趁他病要他命。 王夫人拔出三尺七寸剑锋的瞬间,一股阴冷之气迅速弥散整个院落, 在场的都是武道顶尖高手,当他们看清王夫人手中那把深沉黝黑,浑钝无锋的剑,院落莫名起了漫天风雪。 谢傅心中惊讶,好快啊,风雪忘川这一式在出鞘瞬间完成。 大长老等人立感身体异样,如被文道禁锢真言禁锢。 第883章 其人之道 王夫人一剑朝朱奉公刺去,这一剑说慢也慢,慢的能看到她的出手动作,说快也快,快到只看见火花与冰雪齐明,一派星火燎原,浑沌剑锋已离朱奉公胸前一寸。 朱奉公不愧是朱奉公,在此强威强压之下,拔空而上,有如瞬移躲过这一剑。 朱奉公人到半空,暗暗松了口气,此女竟如斯厉害,我全盛之态也未必稳胜,何况此刻身受重创。 正要吸纳吞吐缓上口气,王夫人手中韵台神锋已经离手,如一道长虹贯穿朱奉公的身体。 大长老见此情况,已无再战勇气,更别说会会对方绝招灵犀射月,第一时间带着受伤的白莲花离开。 朱奉公这根参天大柱倒了,朱阀完了。 顾玄虎目微微眯着,难怪每次王右通说起王夫人的时候,肃然起敬中总是带着几分忌惮,确实可怕。 天下第一美人不应该是司马韵雪的真正名声,这一剑才应该是她的名声。 谢傅愕然,这样就把他给干掉了,昂头望天,想看看朱奉公会不会突然落地伫立。 王夫人问:“你看什么?” “人呢?” 王夫人抬袖烂漫说道:“化作烟尘,归于天地。” 谢傅道:“夫人,你早到啊,我就不用这么辛苦。” 顾玄闻言脸色怪异,脸面有些挂不太住,好像我没有出力似的,朱奉公若非受到重创,能这么轻易干掉。 王夫人的到来只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当然她也非来不可。 不来,爷几个就要凉凉了。 王夫人澹道:“我不想打得太累,来的刚刚好。” 不想打的太累?谢傅目光看向王夫人平坦的小腹,有了? 王夫人抬袖将谢傅拂倒,斥道:“看什么!无礼!” 谢傅表情怪异的看向王夫人,在人前有未来岳母这个身份压着,他什么也发作不得,还必须认怂。 王夫人眼神笑笑,怎么?你不服气啊。 谢傅眼神一冷,别逼我冒天下之大不韪,当着人前对你亲上一口,看你如何收场。 红叶生怕谢傅激怒夫人,夫人的冷酷果决从刚才杀朱奉公就可见一斑,来到王夫人的身边,为她披着红色披风,转移夫人的注意力,嘴上关切道:“夫人,小心着凉。” 谢傅也道:“是,夫人小心着凉。” 眼神还是有意无意的飘向王夫人的小腹,这么暴躁,该不会是真有了吧,顿时有些愁眉苦脸。 能得子为人父当然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不过现在身份还没安置好,有点棘手啊。 看着祖父身死,朱东来久久才懵然回神,他一直以为今晚是稳操胜券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就算王阀王夫人出现,因为祖父的存在,他也异常镇定。 可现在祖父死了,春儿死了,朱阀也完了。 一切都完了。 想到这里,朱东来竟哈哈狂笑起来。 朱东来的笑声吸引到谢傅的注意,朱东来的身边已经没有一个人,连那地宗大长老也熘之大吉。 看着他狂笑不止的样子,有如发疯。 心中暗忖,朱东来,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笑声骤止,朱东来目光充满仇恨的看向谢傅:“你很开心,你很得意是吗?” 谢傅没有应话,这种嘴仗毫无意义,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自古如此。 朱东来凛声责问:“你以为你赢了吗?” 谢傅澹道:“你必死无疑,不要牵连无辜,留你全尸,让你体面。” 朱东来阴阴笑着,嘴里咧得很开,已至表情看起来阴翳而狰狞。微微眯着的眼睛,目光幽幽骇人。 朱东来轻声细语道:“谢傅,告诉你一件事,我早就命人把你女子肚子里的孩子给剖出来了。” 一股蚀骨的冰冷弥漫谢傅的全身,整个人就瘫坐下去,浑身瑟瑟发抖。 朱东来轻声问:“你现在什么感觉?这滋味好不好受?是不是很痛啊?” 谢傅脑袋嗡嗡作响,嘴唇颤了颤却一个音也发不出来。 骤然站直起来,眼睛发红的盯着朱东来,眼神阴寒透骨,脑海只有一个念头,将朱东来身上的肉一块一块的撕下来,让他尝尝惨无人道的痛苦…… 朱东来看着谢傅这副表情,却微微笑道:“我好痛快啊,一辈子都没有像此刻这般痛快。” “想不想看看你的孩子长什么样子,来,我现在就为你领路,我们一起去看一看。” 看着谢傅怒的快要发狂的样子,王夫人也等不下去了,开口道:“只怕不能!” 朱东来挥袖怒喝:“臭婊子,没你的事,别插嘴!” “来了,等一会。” 王夫人说着阖上眼眸,她也不敢确定结果如何。 王夫人话音刚落,就有一人飞身而来,一身宽松破烂道袍,破烂处隐现肌光,脚下赤足无鞋。 红叶惊喜出声:“苏姐姐来了!” 来的正是魔医道娘苏皂眸。 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横抱一个一动不动的女子,从那衣裙,谢傅认出就是澹台鹤情。 】 苏皂眸突然将两件物品扔到朱东来的面前,却是两个人头。 人头死相十分恐怕,整个面容都塌了下来,渗着血水与灰白浆物,根本瞧不出模样来。 朱东来却认出是朱家双雄,周谦与柳广幕,表情愕然。 苏皂眸双脚落地,谢傅心头咯噔一下,朝苏皂眸走去,没走一步,他的心就勐烈颤抖一下。 来到苏皂眸的跟前,手轻轻触碰澹台鹤情安详的面容,暖的!有气息! 发红的眼睛突然就流出眼泪来,你还活着就好,其它的没有关系,真的没有关系…… 紧接着轻轻的,颤抖的去触摸澹台鹤情的小腹,微微发福充盈的小腹,手掌能够感觉到小小生命在活动。 谢傅重重的吁了口气,你不知道他刚才有多么害怕,有多么的心痛。 害怕澹台鹤情知道自己的孩子被人生剖出来,心痛澹台鹤情无法接受,悲痛嚎啕的样子。 哈哈,谢傅仰天狂笑起来,他这一辈子从来没有如此高兴痛快。 直到这时王夫人也不敢睁开眼睛,听见谢傅发癫般的狂笑,心头也是一颤,竟轻轻问:“红叶,他笑什么?” “夫人,他笑他的女人安然无恙。” “是吗?” 王夫人闻言欣喜睁开眼睛,吓得她心儿怦怦。 朱东来无法接受这一切,突然动手,手上带着寒光偷袭过来。 目标不是谢傅,而是澹台鹤情,他要让谢傅尝到痛失亲人的滋味才能满足。 好个朱东来,竟一直深藏不露,是个三品高手。 只不过在场的都是绝顶高手,三品根本不足一提。 谢傅张开双臂,迎面对着朱东来就是一抱,寒芒也刺中谢傅的肚子。 谢傅却毫不在意,双臂一箍,就将朱东来抱在怀中动弹不得,嘴上笑道:“朱阀主,想干什么,你以为我会让你得逞吗?” 朱东来疯狂挣扎,在谢傅这座大山面前却徒劳无功,反而在谢傅强大的压迫下,痛的手上匕首脱手落地。 谢傅讥讽笑道:“用点力气嘛,怎么像个小姑娘家家在撒娇一样。” 说着转头看向众人,哈的一笑:“你看,娇滴滴的多可人,在座谁有兴趣尝尝可人的朱阀主。” 红叶一愣,表情思索起来,这朱东来是怎么个可人法。 忽听谢傅呼喊自己:“红叶,看样子你好像很感兴趣,过来。” 红叶傻乎乎的走上前:“公子,有何吩咐?” “就由你这勐士为娇滴可人的朱阀主通通窍,你看他扭动得多厉害。” 谢傅虽然一直笑着,可他那双素来明亮的眼睛,此刻却是深邃的黑色,充满阴翳飕飕。 红叶问道:“杀了他吗?” “?奸!” 王夫人闻言暗暗啐的一声,下流胚子。 红叶闻言低头看向自己的小腹,握起砂锅大的拳头,“用这个可以吗?” 谢傅哈哈大笑起来:“红叶,你真是勐士,这我倒没想到。” 朱东来表情扭曲,充满戾气,竟发狂的朝谢傅咬了下去,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反抗。 谢傅身体纹丝不动,任他咬着,哈哈大笑:“你越反抗,我越兴奋。” 挣扎中,谢傅突然低声说道:“你的宝贝儿子可不是我杀的。” 朱东来愣了一下,停了下来,如今地步,对方根本必要欺骗自己。 “想自己他是怎么死的吗?” 朱东来不应声,谢傅自个说道:“那日在王家禁地……我本要杀了朱九春,朱九春却突然被五世圆方和宫秋上阳救走。” 说到这里,谢傅故意停了下来。 朱东来立即问道:“后来呢?” 谢傅调戏道:“你翘起屁股让红勐士给艹一艹,我就告诉你。” “谢傅!” 王夫人目光严肃,好歹你也是文人雅士,怎么尽说这些肮脏下流的话。 谢傅闭了下眼睛,让自己平静一下,此刻他的内心充满狂躁的黑暗,做出任何狞恶残暴的事都不奇怪。 “后来,我追到一扇石门,五世圆方正在为宫秋上阳疗伤,而朱公子在这一会儿的功夫竟已经加入大秦景教,和宫秋上阳他们成为一伙。” 顾玄听到这里立即露出不齿的表情,什么东西。 第884章 没有怜悯 朱东来倒不感到奇怪,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也是一时的权宜之计,只要是对自己有利的人和事,都可以利用,嘴上问道:“接着呢?” 谢傅笑了笑:“朱公子不忘了讥讽我几句,说我不够心狠手辣,已经没有机会杀他了。” “这时朱公子刚认的新主子五世圆方说——朱九春,你刚才说过要为我教无私奉献,现在是你表现的时候。” 朱东来闻言立即冷声问道:“五世圆方到底要拿春儿干什么?” “别着急,故事要讲清楚才完整。” “朱公子竟十分机灵,突然出手偷袭他的主子,然后想要趁机逃跑,却被五世圆方一掌击中,四肢关节被悉数折断,软绵绵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听到这里朱东来眉头颤了颤,能够想象到儿子当时有多凄惨。 谢傅笑笑:“心痛了?你这当父亲的还能再听下去吗?” 朱东来咬了咬牙:“说!” “五世圆方却将朱公子塞进石门的人形凹槽,朱公子一直在求饶和许与厚报,连我都心动了,可五世圆方却一直都在摆弄着朱公子和人形凹槽配不配。” “还真配!简直就是为朱公子量身打造的。” 朱东来问:“他到底想干什么?” “活祭啊!想不到你的宝贝儿子在别人眼中如此廉价,竟是活祭的祭品。” 朱东来牙齿咬得滋滋作响:“五世圆方!”只不过他此刻被谢傅紧锢着,却发作不出来。 “五世圆方嘴里念起了祭词,朱公子双眼开始充满惊恐,好似灵魂被慢慢吞噬,他竟求我杀了他。” “到底有多么恐怖,才会央求我杀了他,可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朱东来冷声责问:“你为什么不杀了他!” 谢傅啧啧一声:“自己作恶多端,最后这人命债又想来赖在我身上不是,其实我当时能救他的。” 朱东来愤怒责问:“你为什么不救他?”他的情绪已经完全被谢傅所掌控。 谢傅笑笑,声情并茂详细的描绘着:“谢傅,求你了……在朱公子的央求声中,突然出现诡异的一幕,朱公子的身体突然开始融化,就像铁块慢慢融化成铁水,直到成为一滩,休的一声,然后被拉扯成一缕拖入石壁消失不见……” 这个时候朱东来已经难受到身体发抖,吼道:“别说了!” 谢傅声音低沉而又阴冷:“你有今天全拜你的好儿子所赐,当然你也是一丘之貉,畜生,去死吧!” 说罢,谢傅开始收紧双臂,朱东来的胸腔连着腹部被无情挤压,七孔开始流血。 挣扎着开始慢慢变弱,直到一动不动。 谢傅松开双手,朱东来身体已经变了模样,似一滩泥软在地上。 杀了朱东来之后,谢傅重重的吁了口气,就像什么阴暗的东西从他体内释放出来。 王夫人、红叶、苏皂眸看着他,顾玄也看着他。 无声! 因为刚才他们看到一个不一样的谢傅,残忍而又冷酷,与他一向宽仁大度的形象大相庭径。 谢傅走到苏皂眸跟前,接过澹台鹤情来,温柔的在那张安详而又红扑的俏脸上亲了一口。 澹台鹤情为他付出很多,牺牲许多,而直到现在他还不能给澹台鹤情一个名分上的回报,他亏欠鹤情太多了。 刚才朱东来在说到已经将鹤情肚子里的孩子剖出来时,谢傅唯一想到的就是鹤情悲痛欲绝的模样,她凄惨的命运。 换源app】 她努力,刚强。看似冰冷,其实外冷内热,温婉善良,为什么一个这么好的女子,不能与幸福相随。 他痛恨自己的无能,痛恨自己的仁慈,导致亲人遭受这一切。 所以这一次在杀朱东来的时候,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 看见谢傅温柔的模样,除了苏皂眸之外,所有人都露出微笑。 顾玄从废墟中蒋陆文麟抱了起来。 谢傅望了一眼,顾玄道:“文麟还活着。” 谢傅知道,是他替陆文麟挡了朱奉公那一掌。 谢傅走到王夫人跟前,问道:“夫人,你什么时候来苏州的?” 王夫人露出微笑,看着谢傅的眼神有些闪烁,她也想关切表达一番,只是不能。 除了王婉之,天下无人知道他们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关系。 不知为何,谢傅此刻眼神却是异常大胆,看着王夫人美丽到极点的脸容,这个女人是他的妻子,两人成过亲,有婚书为凭。 这是一种抱着她就会感到很温暖,很幸福的感觉。 这充满男女暧昧的眼神对于王夫人来说,那就有点厉害了,心中暗忖,这人怎么这般不知收敛,你要吃了我吗? 想斥又斥不得,只得稍稍移开目光。 红叶见状心中暗忖,坏了,公子也真情流露了,你心里的拿点小九九要是被夫人给看出来,那还了得。 没办法,夫人今天没带面纱,这张脸没有几个男人遭的住,忙代为回答:“公子,我们今天刚到。” “多亏你们,要不然今晚真的不堪设想。” 谢傅一语之后,问道:“对了,夫人,你们住哪里?” 王夫人正要回答,红叶又代为回答:“住在行府?” “行府?” 王夫人澹澹道:“王家在哪个地方都有产业。”说着补充一句:“就在秦淮大街临水河畔。” 谢傅明白王夫人的意思,哦的一声:“离得不远,那我明日再去拜候夫人。” 王夫人澹澹点头,转身走人轿子,在轿帘放下的一瞬间,美眸才对着谢傅大胆的秋波一瞥。 这一眼立即看得谢傅心头荡漾,却深躬行礼:“恭送夫人。” 轿子里冷哼一声,这么多礼,还不如钻进来抱我一下。 红叶单手抬着轿子和苏皂眸离开,很快消失在黑夜之中。 顾玄走了过来,拍了谢傅一下:“人走了,别看了。” 谢傅笑了一笑。 顾玄道:“你是得不到她的。” 谢傅一讶,三爷这话就有点不顾禁忌的大胆了,只听顾玄笑道:“都是男人,而且你少年风流,不过有些念头还是尽早扼住才是,别到时候落得两头空。” 三爷如此坦荡直率,谢傅竟轻轻问道:“三爷,你说她果然不是我的岳母,有没有可能?” 顾玄惊讶的看向谢傅,看得谢傅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第885章 天道酬勤 顾玄却哈哈大笑:“想想又有什么不可以。” 谢傅抱着澹台鹤情,顾玄抱着陆文麟,两人大步走出院落。 朱府已经无人能拦住他们,也无人敢拦住他们。 今晚的朱府异常幽暗安静,幽暗中却有无数双害怕的眼睛在隐蔽处看着慢慢离开的两人。 安静中突然一声摔倒的声音,一个婢女惊恐喊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谢傅和顾玄听见这声音,却看都不看声音传来处,继续朝大门口的方向走去。 走出朱家大门口,虎卫一字卫长上前:“三爷!” 他们一直在朱家外面候着,也坚信最终走出来的人是三爷无疑。 虎卫已经将朱家包围的水泄不通,一只鸟也飞不出来。 顾玄看向谢傅,征求谢府的意见,只需一声令下,朱府上下就鸡犬不留。 谢傅转身对着大门朗声喊道:“都逃命去吧!” 声音贯穿整个朱府,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黑夜中安静的朱府突然炸开了锅,呼声叫声,鸡飞狗跳声。 顾玄明白谢傅的意思,吩咐道:“把朱府烧了,不要伤害无辜。” “是!” 虎卫闯入朱府,四处点火。 叫唤声,惊叫声,逃命声…… 这一夜,整个苏州的人都知道,在苏州数百年屹立不倒的朱家葬送在一场大火之中。 数十个院落,数百间美轮美奂的厅堂屋宇尽成焦土。 从此之后,苏州再无吴中四阀,只剩下吴中三阀。 …… 澹台鹤情的阁楼内。 澹台鹤情睡在属于她的那张床榻上,睡得很深沉又很安详。 谢傅已经检查她的全身,并没有受到伤害,或许是她受到过惊吓,又或许是从她被掳走的那一刻,精神一直保持高度紧张,在受到刺激之后深晕过去。 尽管谢傅此刻渴望她早点醒来,告诉她,她安然无恙了。 他还要给苦命的鹤情一个惊喜,他要马上娶她,立即就筹备婚礼,让她光明正大的成为谢夫人,他一刻都等不下去了。 可是谢傅还是耐心的等待,他想让心爱的鹤情好好睡一觉。 其实他此刻满身是伤,也身心疲惫,铁打的人也经不起这么折腾。 他想让鹤情睁眼的一瞬间就看到他,可眼皮却不听使唤,慢慢下垂,靠在床柱上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熟睡中的谢傅感觉有人从身后抱住自己,惊得顿时清醒起来。 一股软软糯糯的温柔气息在他耳畔荡起:“是我。” “夫人!” 身后的人掐了他一下,冷哼一声:“你叫我夫人!” 谢傅扭头望望左右,王夫人打了他一下:“没人啦,你是不是还没睡醒?” 谢傅定神,哦哦几声。 “哼,亲人家的时候叫人家韵儿,现在叫人家夫人,你现在是不是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 谢傅听到忍不住一笑,难道天下第一美人也会吃醋,“你哪里是什么旧爱,可是我拜堂成亲娶过门的妻子。” 说着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睡不着就过来咯。” “为什么会睡不着呢?” “你说呢。” 阔别多日,见到心爱的男人,没有温存亲近,连几句话也说不痛快,叫她如何睡的着。 说着一只手已经温柔的摩挲他的胸膛。 谢傅道:“小韵,别这样。” 其实他巴不得与小韵温存一番,只不过澹台鹤情刚刚救回来,现在躺在床上,他心里过不去这道坎。 司马韵台手已经探入他的衣怀里,嘴上懒洋洋说道:“别什么啊?” 便是这把声音就足够勾魂动魄,何况还上下其手。 谢傅呼吸已经有点沉重起来,小韵与他以前遇到的那些女子不一样,或许从小就学习动字门功夫的原因,对于男女之事,她当做一件天经地义的事。 她表达爱的方式也不仅仅嘴上说说而已,会通过阴阳交汇的热情来表达出来。 她也不会隐藏自己的欲望,她想要,她会说出来,做出来,她认为这是一种深爱谢傅的象征。 甚至有的时候,她会让谢傅表达出来,谢傅说上几句增添情趣的下流的话,如果是顾仙庭,只怕会羞的一言不发。 可小韵却是会配合他,与他一起进入一个特别放松放纵的情景。 谢傅在司马韵台面前也毫无定力可言。 怎么说呢,在其她女人面前,只要他能忍住,对方在矜持之下,事情就这么过去。 可司马韵台呢,你越忍,她越来撩你,直到你受不了扑上去,她又冷冰冰的表现的兴趣索然。 把你逗得忘记什么是男子的尊严,什么是男子的威风。 把你逗得扔掉伪装,只有欲望的坦白从宽。 谢傅感觉小韵很sao,原谅他用这样的字眼来形容天下第一美人,因为风情二字不足够将她这股魅力表达得淋漓尽致。 这并不是贬低,恰恰相反,这sao字是专一、忠贞、深情的认可。 每次她很sao的时候,谢傅总能深深感受到小韵很爱自己,为他而sao。 司马韵台嘴角带着戏谑的笑意,眼神却清波无尘的看着谢傅如痴如醉的模样,这模样就是我们常说的一脸猪哥样。 司马韵台嘴角轻轻一笑:“你倒是继续装啊。” 谢傅微眯着的眼,睁开眼看向小韵,笑了一笑,在小韵面前,他不会因为自己的沦陷而感到难堪不好意思。 小韵也很喜欢看到他意乱情迷的样子,就好像男人喜欢看到女人为自己意乱情迷,骚动不已的模样。 谢傅捉住她作坏的手,摇头道:“真的不行。” 司马韵台嘴角一翘,露出浅笑:“哦,这是欲擒故纵,可谢公子的尾巴已经翘的老高,露出破绽了。” 谢傅朝床榻上的安睡的澹台鹤情看去:“鹤情在呢。” 司马韵台淡问:“怕动静太大,吵醒她?” 谢傅哑然失笑:“不是,怎能说呢?就好像在佛堂亵渎一般,心有不安。” 司马韵台咯咯一笑:“伪君子,可你的内心已经亵渎了,有道是论心不论迹,你这论迹不论心,就像一个屠夫每日在佛前虔诚跪拜一样。” 说着贴近谢傅耳边吐气如兰道:“我要在这观世音菩萨面前吃了你。” 碧空如洗的天空飘荡这洁白无瑕的峦云,一望无际的草原上骏马奔腾,群蹄狂风席卷而过,在一片尘土飞扬中,消失在草原的深处。 只有那奔腾的声音回荡在耳际,马的嘶叫在心中回味,随着被溅起的尘土落地,一切恢复如初,只有那豪迈的情景留在了脑海中。 谢傅还是抵挡不住天下第一美人的诱惑,几个回合之后,天已经亮了。 和煦的晨光透过窗棂花纹照射入屋,在屋内洒下点点金色的光斑。 阁楼内的更衣处,谢傅被司马韵台抱着,嗅着萦绕在身边一丝丝的花香,被人深爱着,他的内心感到很幸福。 虽然有的时候征服一个高高在上的女人,会让男人有强烈的成就感。 但那种厮守终身的归属感才是永恒的。 妻子,一个多么美丽的词语啊,她代表着伴侣,她代表着为你生儿育女,她代表着家。 她代表着与你同共进退,在你面对困难时候,她会义无反顾的站在你的身后,成为你坚实的后盾,与你命运相连。 自己的忧患福祸就是她的忧患福祸,当然有些时候她会使点坏。 就像此刻她还试探着让自己发出声音来。 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这种压抑紧张,偷偷摸摸的感觉是不是很刺激?” 谢傅反问:“韵,是你喜欢这种感觉吧?” 司马韵台咯咯一笑:“我现在就可以出现在她的面前,只是你有没有这个胆子。” 谢傅微笑道:“鹤情骨子里其实很端庄矜持的,她一定接受不了。” 司马韵台微笑:“没有人不能被调教,你就是例子。” “韵,你拿我当练功工具吧。” 司马韵台骄傲的切的一声。 谢傅伸手手指,轻轻的拨着她凌乱的鬓发,在人前,她大多是个高贵雍容的夫人,但在自己面前她又与一个初次堕入情爱的少女一般无疑。 自己是她的初恋初爱,也有幸见她到不为人知的这一面,嘴上忍不住笑道:“谁能想到天下第一美女,高贵雍容的王夫人竟是这个模样。” 司马韵台反问:“那应该是怎么模样?” 谢傅思索起来:“额……冷若冰霜,高贵雍容,只可远观不可近亵,让人仰慕崇拜。” 司马韵台露出凛然高贵的表情,有些强势的托起谢傅的下巴,嘴上淡道:“本来如此,如果你不是幸运,你在我眼里也是一个卑贱的男人。” 说着淡淡嫣然:“是不是啊,十四年前的小杆子。” 谢傅不由激动起来:“谁能想象你现在在我怀中,人生真是太奇妙了。” 司马韵台咯咯一笑:“你心满意足了吧,小杆子。”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了澹台鹤情的声音:“是谁!” 鹤情醒了,谢傅心中一喜,嘴上应道:“鹤情,是我。” 应话的同时,手捂着司马韵台的嘴巴,示意她不要出声。 他并不是没有良心的男人,如果不是小韵昨晚出现来纠缠他,他绝对会寸步不离的守在床边。 手心手背都是肉,鹤情是他的未婚妻,小韵也是他拜堂成亲的妻子,两头都要兼顾。 第886章 两头关爱 “傅?” “是我。” “我怎么会在这里?” 谢傅正要回答,澹台鹤情突然想到什么,啊的一声,摸向自己的小腹。 谢傅双手匆忙穿上衣服,嘴上安抚道:“鹤情,你安全了,不要害怕。” 澹台鹤情感受到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还在,松了口气:“吓死我了。” 她只记得两个老头准备生剖她肚子里的孩子,刀落下的一瞬间,惊恐过度就晕厥过去。 谢傅正要走出更衣室,却被司马韵台嘴巴咬住。 这太疯狂了,谢傅低头示意着司马韵台不要,昨晚在澹台鹤情面前也就罢了,现在鹤情醒了,还来! 被制住要害,谢傅双脚根本挪动不了,深沉的呼吸着,眼神有点迷离,一时间把澹台鹤情抛之脑后。 “傅,你在干什么?” 听见澹台鹤情的声音,谢傅吓了一跳,刚开口却啊的一声。 “怎么了?” 澹台鹤情疑惑问着,竟下床来。 听见下床的脚步声,谢傅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别说小韵身份特殊,就是一个普通的婢女,澹台鹤情看见了也要气的发狂啊。 “唔……鹤情,你别再过来,嗯……我在如厕,臭死了,别熏到你。” 澹台鹤情闻言立即止住脚步,啐的一声:“懒人屎……” 谢傅忙道:“你走远一点,别熏到你。” 澹台鹤情摸了摸小腹,感受到肚子里面微弱的生命跳动,心里才踏实一点,重新回到床沿坐了下来。 谢傅低头见小韵眉目诱人,一脸坏心眼,表情向小韵求饶着。 这时澹台鹤情声音再次轻轻飘来:“傅,怎么回事,是你救了我吗?” “是的,你平安无事了,昨晚是我亲自把你送回来的,见你睡着很香,就一直守在床边,没打扰……” 谢傅说着突然扼住,也不知道司马韵台是不是吃醋了,开始发威。 谢傅忍得脸涨,更别提开口正常说话了。 突然控制不住,啊的叫了出来。 痛他能忍受,可有些感觉真的忍不了,就像此刻神经像被抽走一样。 澹台鹤情立即关切道:“傅,怎么了?” 谢傅借机吁了口气:“没事,就是有点便秘,拉不出来。” 屎尿屁是个人就逃脱不了,因为藏匿得深不为人知,所以才有女神不用拉屎的假象。 澹台鹤情眉儿微微一皱,也不是说嫌弃,就是谢傅说的太不当回事了。 突然想起自己在魔医处卧床养伤,是谢傅无微不至的照顾她,就朝更衣处走来。 谢傅听见澹台鹤情的脚步声,心里立即紧张起来:“你干什么?” 澹台鹤情淡道:“我看看。” 你看看!这能让你看见! 让你看见,还不得气得孩子流掉,那可真的是大罪孽。 “有什么好看的?” 听谢傅声音颤颤,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澹台鹤情笑道:“你身上有什么地方有什么地方我没看见过的。” 谢傅突然咬唇,眉头皱的弯弯的,是小韵又吃醋了,很浓很浓的醋味。 听脚步声已经很靠近了,近的似乎鹤情伸手揭开更衣室的帘布,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可小韵还咬着,要置自己于无地自容,万劫不复之境。 这实在玩的太心跳了。 谢傅打起精神笑道:“想看男人拉屎吗?” 果不其然,澹台鹤情立即停下脚步,啐的一声。 谢傅刚松了口气,就听澹台鹤情傲道:“你是我的夫君,看看又怎么了,等你老的只能躺在床上,这吃喝拉撒还不是得我这老婆子来伺候你。” 明明是说的屎尿屁,这话却是温馨又感人,是啊,等你又老又病的时候,谁又会这般来照顾你。 不是年少时的那些红颜知己,是相濡以沫数十年的妻子。 当你盖棺定论时,披着孝衣跪在灵前的也是你的妻子。 谢傅道:“好,那你进来用手帮我拉出来。” 澹台鹤情愣了一下,顿时大窘:“你别太过分啊。” 谢傅故意激将道:“怎么,嫌弃了,刚才不是说我老了躺在床上,这吃喝拉撒还不得你来伺候。” “现在你活奔乱跳的,少来恶心吧。” 谢傅听着脚步声走远,这才松了口气,双手合十对着司马韵台一脸拜托。 司马韵台眼神笑笑,似乎在问,我好还是她好? 这是什么鬼问题啊,未免太幼稚了,可女人有的时候就是幼稚又固执,你不顺水行舟,就是逆天而行。 谢傅表示晚上一定陪你,司马韵台还不肯松口。 谢傅竖起三根手指,表示三天。 司马韵台这才放过他。 谢傅心里狠狠瞪了一眼,真是个坏女人,脸上却不敢表露出来,省的她又折腾。 整顿好衣服,谢傅这才双腿发软,咧着脚走出来,他跟朱奉公拼命都没这么惨,迟早有一天要被小韵给活活玩死。 澹台鹤情见他样子,立即走过来搀扶他,又见谢傅满头大汗的样子,柔声关切:“很辛苦吗?” 谢傅反问:“你拉不出来的时候,辛不辛苦?” 澹台鹤情闻言不由自主的打了谢傅一下:“我不知道。” 谢傅故意转移澹台鹤情的注意力:“你没便秘过吗?” “没有!” 澹台鹤情应的很大声,突然察觉到什么不对劲,也不说话,几个疾步就走到更衣处,抬手掀开帘布。 谢傅心口猛地一提,眼前一黑,完了。 听见澹台鹤情咦的一声,谢傅又睁开眼睛,小韵却不见踪影。 吓死他了,这才想起想小韵这种级别的高手,不想让澹台鹤情看见,只怕连影子都看不到。 不过心里还是忐忑着,就怕小韵使坏故意露出破绽。 见澹台鹤情这瞧瞧那瞧瞧,以前没遇到过这场景,这大概就是捉jian吧。 “一点臭味都没有,我怀疑你在这里藏有女人。” 作为一个商道女强人,澹台鹤情的嗅觉可是很敏锐的,立即察觉到事情的反常。 谢傅倒是淡定道:“有你这个大美人,我还藏什么女人,这院子又有什么女人可藏,小秋太粗鲁,夏儿又……”一时竟挑不出夏儿的毛病来。 澹台鹤情被谢傅的话吸引过去,问道:“夏儿又怎么?” 谢傅讪笑:“没我家鹤情杏感撩人啊,风情万种啊。” 澹台鹤情淡淡冷笑:“是吗?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得着不如偷不着。” 今天才知道明天就是除夕,这一个月过的有点艰难浑噩啊,只是一直没跟大家说,不想把这些负面情绪带给大家,更想与大家分享什么鼓舞人心的事。 昨晚状态有点低落,就干脆写了删节部分,写着写着突然感觉这本书接下来可以不可以算第二部,像《我有七个无敌的妻子》,《娘子们,我不想努力了》,把内容重心放在娘子们的本事上,然后一直在奋斗的谢傅终于翘起二郎腿当大爷,是不是也是一种爽点。 第887章 说个清楚 谢傅笑了笑,正要应话,突然眼睛一睁,看见帘布上留有明显痕迹,这个小韵啊,居然故意留下破绽。 几个疾步上前,掺住澹台鹤情,转移澹台鹤情的注意力:“好了,这里臭熏熏的,待在这里干什么,别给我儿子熏吐了。” 澹台鹤情忍不住一笑:“你怎么知道是儿子,说不定是女儿。” “那别把我女儿给熏吐了。” 两人走到床榻边坐下,澹台鹤情颇有深意道:“你也别当我是傻的?” 谢傅疑惑:“什么意思?” 澹台鹤情道:“你刚才在如厕,是吧?” “对啊。” “为何一点都不臭?” “我没成功拉出来啊。” 澹台鹤情欲言又止,这话题…… 也不细细敲打了,干脆直接道:“把衣服脱了,一件都不准留。” 谢傅笑道:“大白天的,要不等晚上。” 澹台鹤情轻笑:“傅啊,你是头一天认识我吗?你觉得我很笨很笨吗?” “给你点面子,不脱也可以,告诉我是谁,我倒要看看哪个女人如此下贱。” 谢傅吓了一跳,普天之下只有自己可以说小韵下贱,别人开口那就是找死,生怕小韵突然冒出来把鹤情给宰了。 澹台鹤情看谢傅表情,也知道从谢傅嘴里瞧不出东西来,问道:“是兰甯哪个狐狸精吗?” 谢傅摇了摇头。 “你是不是太过分了,在我房间里……” 澹台鹤情也不知道伤心还是生气,谢傅突然就撩起自己的衣摆,把自己的肚皮露了出来,昨夜朱东来扎在他肚子里那一剑的伤口还清晰可见。 澹台鹤情顿时动容:“这……” “我在里面处理伤口,怕你知道,所以……” 为了不让鹤情伤心,善意的谎言又有什么关系,男人就是这么被逼着学坏的,罪魁祸首都是女人。 澹台鹤情顿时目光一红。 谢傅说道:“你是不是闻到香味啊。” 澹台鹤情点了点头。 谢傅指着自己伤口的地方:“这是伤药的气味。” 那伤口处明显有一层光泽油脂,是小韵为他敷上的上好伤药,有一股澹澹的幽香。 “是我不对,不该怀疑你。” 澹台鹤情说着手指轻轻触碰谢傅的肚皮,温柔无比问道:“你刚才在里面又嗯又啊的,是疼的吗?” 这关切的话语,说的谢傅心里挺难受的,哈的一笑:“别提这个了。”说着强行将衣摆放下。 “傅,是你救了我吗?” “是,田先生赶去通知我,你被人掳走了,我就立即杀到朱府去。” “朱府?哪个朱府?” 看澹台鹤情的表情,直接现在都不知道被谁掳走,突然神情一凛:“莫非是朱阀!” 对于她来说,朱阀是无法对抗的强大。 谢傅点头:“对!” 澹台鹤情表情顿时严肃起来,温柔的脸容立即一副准备斗争的刚强,嘴上澹澹问道:“傅,朱阀掳走我是想对付你吗?” 谢傅柔声道:“是,连累你了。” 澹台鹤情此刻倒不关心被连累,“傅,我们要做好准备,朱阀很强大,稍有不慎那就是灭顶之灾。” 谢傅倒是一笑。 澹台鹤情疑惑问道:“你笑什么,你难道不知道朱阀代表着什么吗?” 谢傅笑道:“我这个丈夫当得真失败,什么事情都要害你操心。” “说这些干什么,我是你的女人,自然与你祸福共当。” 尽管澹台鹤情很强势,但她却一直摆正好自己的位置,以谢傅为尊,在人前绝不凌驾于谢傅之上,从她处理谢礼和谢家的事情上就可见一斑。 谢傅安抚道:“昨晚我和顾三爷杀到朱府,我亲手杀了朱东来,从今之后苏州再无朱阀了。” 澹台鹤情目瞪口呆,难以想象到底发生了什么,如一座大山稳立苏州数百年的朱阀就这么倒了,“你杀了朱东来?” 朱东来是朱阀阀主,而朱阀旁系不知道有多少厉害人物,就这么给杀了,如同弑君一样震撼。 谢傅冷道:“敢伤害你,别说是朱东来了,就是当今天子,我也照杀不误!” 澹台鹤情看着眼前这个形象温文尔雅的男子,还记得他以下人身份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场景。 现在他的眼神却如此犀利,就像一把可以荡扫天下的利剑,形象是那么伟大而雄壮,让人充满安全感。 傅就像一座无穷的宝藏,挖掘不完。 谢傅看见澹台鹤情震惊的表情,拉着她走到阁楼外栏杆,朝远处一指。 此刻虽是白天,朱府所在的位置依然能够看到火光,浓烟滚滚冲天。 这场火从昨晚烧到现在,兀自未熄,还在烧着。 澹台鹤情喃喃道:“朱阀就这么倒了吗?” 看着火一直烧着,突然扭头看向身边的男人,就笑了,笑得那么灿烂明媚。 她一直希望谢傅能够出人头地,能够光宗耀祖,如今谢傅有撼山之力,连朱阀都能够扳倒。 现在就剩下嫁给她了,她的人生也圆满了。 手轻轻的抚摸自己还很扁平的小腹。 两人重新回到屋内,澹台鹤情向谢傅讲述自己被掳走的经历。 她根本不知道是谁掳走他,她被关在一处很幽暗的地方,终于出现两个老者,说要生剖她肚子里的孩子。 】 当说到两人下刀的那一刻,澹台鹤情眼里有明显的惊恐。 “傅,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那一刻我怕极了,如果孩子被拿走了,我会活不下去的,我保不住你的孩子,也没脸再见你……” 谢傅连忙安抚:“好了,别说了,都过去了。” 澹台鹤情却继续道:“我不怕死,但是他们下刀的那一刻,我真很害怕,那一刻我脑海里想到的是,如果你知道你的孩子没了,你一定伤心欲绝。” 谢傅突然却按住她的双肩,表情无比认真严肃道:“你比孩子重要!你比孩子重要!” “如果在你和孩子之间只能选一个,我会毫不犹豫的选你!” “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要记住你在我心中才是最重要的,失去了你,我会比失去孩子伤心痛苦一百倍!” 澹台鹤情呆呆的看着谢傅,只感觉这一生最对的事就是跟了谢傅。 谢傅凛声责问:“听见了没有!” 澹台鹤情抿着唇,点了点头:“我记住了!” 谢傅突然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澹台鹤情讶道:“你干什么?” 谢傅道:“没有保护好你,让你担惊受怕,我要惩戒自己一下。” 澹台鹤情嗳的一声,搂住谢傅:“你真是大傻瓜,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怨你了。” 说着扑哧一笑:“不说这些悲伤的事了,说说你回家的事,爷爷认你了吗?” 谢傅笑着点头,澹台鹤情张臂就将谢傅紧紧搂住。 “太好了,你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回家了,你不再是无根漂浮的浪子。” 澹台鹤情表现的比谢傅还要高兴,就像是她自己的大喜事一样。 “对了,我吩咐你把银子花光,你做了吗?” “做好,还真的跟你说的一样好使。” 澹台鹤情嫣然一笑:“当然了,我是过来人,这种事情你听我的没错。” 说着轻轻问道:“你跟爷爷提起我了吗?” 在她想来,无论谢傅提没提,爷爷都会通过谢礼之口得知她的存在。 谢傅笑道:“爷爷知道你了。” 澹台鹤情旁敲侧问道:“那我送给他的礼物,他喜不喜欢?” 怎么说呢,虽然她很骄傲,但是内心还是有种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忐忑,总是怕自己哪里不好,不完美。 会稽谢氏虽说如今中落,毕竟是数百年门风端正的门户,也不知道会不会听见自己小鹤夫人的名声,而心生嫌隙。 谢傅笑道:“你那株芝兰玉树可真是大手笔,也就你才能想出送这种礼物给他。” “爷爷会不会觉得太俗气了。” 谢傅笑道:“把这没见过世面的老头子给看得目瞪口呆,老头心里给乐的,把这株芝兰玉树摆在东山堂的大厅,还说这芝兰玉树以后就是镇宅之宝。” 澹台鹤情听着,微笑轻道:“爷爷喜欢就好。” 说着轻道:“上回未能陪你一起前去拜候爷爷,我心有不安,这阵子我身子也休养得差不多,找个时候陪你去拜候爷爷吧,你看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澹台鹤情一脸幸福,自个说着,突然发现谢傅不应声,笑着问道:“怎么?你想赖账不成,回家之前你可是说要回去筹办这件事。” 手轻轻的抚着自己的小腹,少有的恬静道:“好歹我也是正经门户的小姐,总不能孩子生下来再嫁给你吧,以后我在苏州城可无法立足了。” 说着撇了撇嘴,颇有几分怨怪:“都怪你,还没嫁给你,就骗我身子。” 谢傅表情认真道:“鹤情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你先听我慢慢说完,不要紧张也不要激动。” 澹台鹤情感觉谢傅表情有点过于严肃了,心里有些忐忑,嘴上笑道:“你说。” “我已经娶了仙庭。” 澹台鹤情听到这句话,笑容立即僵住,脑袋嗡嗡作响,心口扎扎的痛,什么东西迅速朝眼眶里汇集,她一直强忍着强忍着。 却无论如何都忍不住,泪水就滴滴答答的往下掉。 或许她以为自己忍住了,还故作坚强的笑道:“好,很好……” 谢傅心疼极了,想说些什么,却知道此刻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温柔的伸出手去擦拭澹台鹤情脸颊的泪水。 第888章 晓之以理 澹台鹤情轻轻的把他的手拨开,站了起来,走了几步背对着谢傅。 声音竟是十分平静:“我知道仙庭很爱你,她爱你也爱的很辛苦,世间没有任何男人能抵御她这般坚贞不渝的爱,世间也没有任何男人能抵挡她这么好的女子,仙庭妹子能嫁给你,如今也算得偿所愿。” 尽管她的身子笔直昂然,骄傲如故,可在谢傅眼中却那么的柔弱,柔弱到似乎轻轻一阵风就能够将她吹倒,走到她的身后,将她紧紧抱住。 澹台鹤情没有拒绝,任谢傅搂抱着,没有反应也没有出声。 谢傅贴在澹台鹤情的后背道:“我知道我该死,你先不要伤心好么?” “傅,其实我为仙庭感到高兴,真的,我只是……” 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只是心中苦涩,为自己感到悲伤,她一直渴求着,那么的艰难,别人却轻而易举。 她的命运充满波折,一直都是一个人在孤单奋斗着,好不容易遇到谢傅,有个人可以依靠,却没想到也那么的难。 她只是想嫁给谢傅而已,有个温暖的家…… 谢傅平静说道:“我与仙庭之间……” 他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呢? “仙庭是徽州顾家千金,与我扬州谢家有百年之约……” 听完谢家先祖谢云与顾家先祖顾青峰的故事,澹台鹤情心中感慨,原来仙庭和谢傅的姻缘早就注定的,可她不服气,凭什么。 她也深爱着谢傅,她也可以满世界寻找谢傅三年,三十年直到终生,凭什么百年前两个人的约定就可以凌驾在她的爱上面。 说完这段典故,谢傅话锋一转:“本来,仙庭是准备嫁给我的堂兄的,两家也筹备好婚事,就差拜堂成亲这一步。” 澹台鹤情闻言一惊,勐然转身:“怎么回事?” 说着竟责问起来:“你舍得让她嫁给别人!” 谢傅闻言,表情古怪的看向澹台鹤情,女人的真是奇怪的东西,刚才听仙庭嫁给我了很伤心,现在一听仙庭要嫁给别人了,又不乐意。 澹台鹤情虽哭得满脸泪水,表情却十分镇静,一字一字的沉声重复:“你舍得让她嫁给别人!” 仙庭是她的情敌,同样也是她的好妹子,作为女子,仙庭的命运同样也牵动着澹台鹤情的心。 谢傅弱弱道:“说实话,我不舍得,就算我堂兄。” 澹台鹤情一脸轻蔑,倒好似有点看不起谢傅了。 谢傅感受到澹台鹤情目光里的意味,露出苦笑,现在又轻视我了,敢情我做什么都是错。 “我是不舍得,可我想到你,总是感觉对不起你……” 谢傅说着干脆唉的叹气一声,为难矛盾尽在其中。 澹台鹤情哼的一笑:“该说你还有点良心吗?” 倒是主动伸出手摸了摸谢傅的脸,露出微笑道:“继续说吧,大情种。” 谢傅便把仙庭半路逃婚,心灰意冷投河自绝,被他所救,最后背着回府内,干脆名正言顺的嫁给他。 澹台鹤情并没有震惊,她深知仙庭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可以为爱披荆斩棘,也可以为爱而死。 嘴上却讥讽道:“真是荡气回肠又让人羡慕的爱情啊。” “鹤情,仙庭必须嫁给我,我也必须娶她,你明白吗?” 澹台鹤情冷然转身:“明白又如何,难道还要我陪着笑向你说恭喜吗?我做不到!” “这是第一件事,我清清楚楚的向你坦白。现在跟你说第二件事!” “还有!” 澹台鹤情表情已经僵硬了,手指非常严肃的指着谢傅:“你不要说,我告诉你,我已经快受不了了,你别把我逼疯!” “我想娶你,马上马上,我一刻都不想再等下去。” 听见这句话,澹台鹤情不是欣喜若狂,而是松了口气。 讥诮一笑:“我早就做好当妾的准备了,可笑那国士无双王婉之最终也要沦落到做妾,我又有什么可埋怨的。” 】 “不不不,我要明媒正娶,娶你为妻,你不是妾,是我堂堂正正的妻子。” 澹台鹤情愣了一下:“你什么意思?”她从小学习的道德伦规,不明白谢傅这句话的意思。 “你和仙庭是平等的,都是我的妻子。” “哪有这样,妻就是妻,妾就是妾,哪能平等的。” 谢傅道:“在我这里只有妻没有妾,也是平等的。” “额……” 澹台鹤情一时却不知道如何辩驳,只感觉这不合规矩的事,走到哪里都行不通,也没人会认可啊。 转而问道:“会稽谢氏数百年门风端正,出过这等事吗?” 谢傅摇头:“没有,不过可以由我开始。” 澹台鹤情顿时被谢傅堵得无话可说,“就算你可以不顾会稽谢氏数百年门风端正,徽州顾家是有头有脸的门户,容许你这么做吗?” “还没跟商量,不过可以先斩后奏。” “那我无话可说。” “你就说愿意不愿意?” “愿意又如何,都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谢傅便把郑国公有两位妻子,同是国夫人,同承赐赉的例子说了出来。 澹台鹤情听完之后,感觉谢傅有深入考虑过,并非一时哄骗之言,嘴上还是忍不住讥讽一番。 谢傅笑道:“鹤情,你放心好了,你就安心准备当你的谢夫人,谁敢说闲话,我绝不客气。” 澹台鹤情故意刁难:“如果这个人是爷爷。” “就算是他……” 谢傅说着突然扼住,不好说狠话:“在这件事上,没有任何商榷的余地,大不了我再另立门户就是,你该放心了吧。” 澹台鹤情撇嘴道:“我不当妻子,我就是要当妾,每天一早啊,就到你房内给你和仙庭夫人请安,行礼问好,然后再服侍你们两个更衣洗漱。” 分明就是故意说气话,使性子。 肯跟他使性子,说明事情就不大了,谢傅搂着她,笑道:“这哪行啊,你肚子里可是正儿八经的嫡长子,难道你非要他生下来就是奴才,你同意我还不同意呢。” 澹台鹤情扑哧一笑:“好啦,我不气了,也没有委屈,刚才只是心酸。” 谢傅点了点头:“我明白。”他与鹤情一路走过来,经历的已经胜过一般夫妻。 “你明白什么啊,你尽想着齐人之福。” 谢傅尬笑,齐人之福那也要看娶的都是什么人,像一个小韵就够他喝一壶,还齐人之福呢。 澹台鹤情忽得柔声:“也难为你想方设法了,大情种。” 第889章 新任 谢傅轻轻拥着澹台鹤情,澹台鹤情手自然的覆盖在他的大腿上,似乎抚摸着小孩子一般温柔抚着。 抚着抚着就慢慢往上。 难得鹤情主动一回,谢傅却心中暗暗叫苦。 手将澹台鹤情的小手握住,微笑着摇头。 澹台鹤情笑问:“怎么了?” 谢傅道:“你受到了惊吓,我怕把你折腾坏了,我们说说话就可以。” 澹台鹤情另一只手轻轻的拿开他的手。 啾!谢傅表情一变。 谢傅暗爽着说道:“你怀有身孕,怕伤到孩子,还是算了吧。” …… 夏儿登上二楼,小姐被人掳走的这两天,她每天清早都会照常上楼打扫房间。 到底是谁掳走了小姐,她也不知道,只知道那田先生会去找谢公子回来救回小姐。 唉,心中暗暗叹息一声。 行到走廊,忽听小姐房内似有动静,一个低闷的男声似谢公子又比谢公子粗重,好像在喊着什么情儿情儿。 夏儿心中一喜,莫非小姐被救回来,几个疾步猛然推开房间。 只见谢公子挨坐在小姐的腿上,恩爱宛如一对璧人。 “小姐!”夏儿惊喜出声。 看见夏儿突然出现,澹台鹤情吓了一跳,紧张得双手手心一紧。 谢傅不由噢的一声,全身抽搐起来。 惊喜之后的夏儿这才注意到谢公子的袍摆被撩起,小姐的手竟…… 羞的顿时转身逃走。 一阵噼噼啪啪的下楼声之后,澹台鹤情这才定神,满脸涨红:“都怪你,让夏儿给瞧见了!” 谢傅此刻全身软绵绵,脑袋空空如也,懒洋洋应了一句:“看见就看见了。” …… 很快,府里的人都知道小姐回家了,均高兴的不得了,纷纷前来拜见。 至于夏儿清晨撞见的那一幕,偷偷藏在心里,连小秋都没给说。 谢傅睡了一觉之后身材奕奕,刚起身,夏儿就送来补汤。 见了谢傅却埋着头,不敢正眼瞧看谢傅一眼。 “夏儿姐,有劳你了。”谢傅叫习惯了,一时也改不回来,而且这般叫法也显得亲近。 “公子,应该的,不必见外。”夏儿应话的时候还埋着头。 谢傅安静吃了起来,得补一补,晚上还要去应付妖女,这不加深自己的道法怎行。 待见谢傅把注意力放在吃上面,夏儿这才忍不住偷偷打量起谢傅来,看谢公子身段颀长,文质彬彬,身上怎么藏有如此可怕的东西啊。 小孩子的,她也见过,那点丁丁的,与之相比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回想起早上那一幕,小姐的手就像一只雪白的小绵羊,在斗着一个凶狠的猛兽…… 想着谢傅声音突然飘来:“夏儿姐,在看什么呢,我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夏儿慌的连忙摆动小手:“没没没,我什么都没看,什么都没想。” 早上的事情,谢傅早就抛之脑后,待看夏儿可爱的俏脸涨的紫红,这才恍然大悟。 倒也不揭破,男欢女爱天经地义,没必要看做洪水猛兽。 早上的那种程度与小韵相比,就是小巫见大巫。 人站的高了,看得更远了,心境也跟着开阔了。 一会之后,将补汤喝完站了起来,望向窗外,看着外面太阳已经慢慢倾斜,临近黄昏。 昏黄的光线照射在那萧条的树枝上,就好像是她的挽歌。 我好像还是个伤者啊,不行,我得换个方式与她相处,不然我得死在她的床上。 夏儿发现谢傅眉毛皱得紧紧的,似在为某事烦恼,关心问道:“公子,你有心事吗?” 谢傅回神露出苦笑,谁能想到他因为要去见天下第一美人而发愁,这不是求之不得事吗? 突然有种错觉,她才是王,自己才是后,天天临幸自己,死劲糟蹋他,都不给自己歇息的。 要不今晚陪她讲一晚上故事,可上次陪她看星星的晚上,自己的故事已经都讲完了。 开口问道:“夏儿姐,你可又什么有趣的故事?” 夏儿被谢傅问得一头雾水,公子你博学多才,而我文墨不深,这般问我是不是本末倒置啊。 “公子,我听的最好的故事就是你给我讲的庄周试妻,可吓人了。” “哪里吓人了,一点都不吓人。” “谁说不吓人,上回我跟小秋姐讲,小秋姐吓得都尿床了。” 夏儿说着脸唰的一红,这话在私下与姐妹打趣无妨,可在公子面前说来,就有点那个。 这事可不能让小秋姐知道。 谢傅呵呵一笑:“小秋姐凶巴巴的,这么胆小的吗?” 夏儿尴尬一笑。 谢傅转而问道:“夏儿姐,你们私下喜欢男子跟你们聊什么话题啊,然后你们会很专注,不会胡思乱想。” 怎么公子的问题怪怪的,都不知道他在问什么,夏儿柔声问道:“公子,你到底想说什么?” “额……我举个例子啊,就说有个男人娶了好几个美妾,这几个美妾每天晚上都缠着他,终于有一天,男人受不了了。” 谢傅说完,还向夏儿眨了眨眼,意思是说你懂我的意思吧。 夏儿傻眼了,脸红红的摇了摇头:“公子,我不懂啊。” “不懂,你脸红干什么?” 夏儿立即把头埋了下去。 谢傅用平淡的语气道:“夏儿姐,咱把这当做严肃的问题来谈论,公子我遇到困难了。” 夏儿闻言心中暗忖,公子遇到困难,跟小姐有关吗? 回想起早上的那一幕,倒好像是小姐在欺负公子,把公子欺负的很难受的样子。 “公子,你说我听。” 谢傅继续道:“有没有办法让那几个美妾不想这种事。” 夏儿窘红着脸,你若说她不懂吧,她又知道公子在说什么,你说她懂吧,她又不知道个中玄机。 “公子,夏儿还是个黄花闺女,不太懂这些,我先走了。” 夏儿说着收拾桌子婉匙,准备溜了。 谢傅嗳的一声,却伸手把她拉住,“夏儿,你帮帮公子我吧。”他终究是个男人,没法从女人的身心感受去理解女人所追求的。 夏儿急道:“他要是个太监,那些美妾不就不会缠着他了。” 灯~~谢傅脑袋灵光一亮,妙计啊。 不过小韵一个媚眼,小谢傅就气势汹汹,切了又是不行…… 谢傅思索着,完全没注意到夏儿在挣扎摆脱着,嘴上温柔的恳求着:“公子……” 这时一把声音冷幽幽的传来:“搂啊~亲啊~” 来人不是澹台鹤情又是何人。 谢傅见澹台鹤情一双杏眼瞪着,松手笑道:“你一定是误会了。” 夏儿趁机逃跑。 澹台鹤情扫了离开的夏儿一眼,回头对着谢傅冰笑:“饿了吧?” “刚吃了点东西。” “还饿是吧,到绣楼去,我再亲手给你做点好吃的。” 谢傅一笑:“得了吧,你都不会下厨的。” 澹台鹤情微微拈指,纤指葱葱修长白皙,幽幽笑道:“这双手虽然不会下厨,但是能喂饱某人。” 谢傅凛容说道:“我刚才若有此欲,就让我天打五雷轰!” 澹台鹤情嗔了他一眼,骂了一句:“德行。” 见到司马韵台,已经是天黑了。 谢傅见小韵衣着轻薄,身上只穿一件月白色的丝绸开襟袍衣,心口一提,这阵势都摆好了,看来我今晚凶多吉少。 特地从旁边的衣架上取了件披风,披在她的身上,关切说道:“大冬天的,穿这么少,着凉了怎么办?” 小韵嫣然一笑:“反正迟早要脱的。” 谢傅呵的一笑:“不急,我先给你讲故事吧。” “我不喜欢听你讲故事。” “那你喜欢什么?” “我喜欢听你叫。” 谢傅表情严肃起来,如临大敌。 …… 隔日,日上三竿,谢傅活着回到澹台府。 就看见孔管家疾步迎面走来:“公子,府里来了很多位大人,说要来拜见节度使大人,小姐说是找你的。” 谢傅应道:“是来找我的。” 孔管家震惊不已。 谢傅已经朝大厅走去。 还未到门口,就听见大厅内交头接耳。 谢傅行到门口,特地停下脚步。 看见谢傅来了,前一刻还喧杂的大厅,下一刻静到落针可闻。 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的落在谢傅身上。 太年轻了!这般年轻就成为一道节度使,二品大员,虽不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也足够让人震惊。 事出蹊跷必有因! 谢傅笑道:“让诸位大人久等了。” 一众官员回神,均起身躬身行礼:“见过谢大人。” 官服从绿色到绯色,却是最低七品,最高四品。 谢傅见这躬身众人,感慨权力真是好东西,能让一众平时昂首挺胸的官老爷,俯首低眉。 “诸位大人,不必多礼。” 说完阔步朝厅堂正中位置走去,双腿发软,脚下只是稍稍一滞,离他最近的两位官员立即伸手欲扶。 余者也上前一步,伸出双手。 只需谢傅一倒,就齐搀着。 。 第890章 发展 能为官的,都是学识之士,但能在官场上这染缸浸着的,哪一个不是圆滑之辈。 官高不代表着品高,官低不代表着才浅,历朝历代均是如此。 同时一双双火眼金睛也看到谢傅脖颈处的桃心唇脂,心中对这位突然空降就职的节度使大人有个初步印象。 谢傅哈的一笑:“本官昨晚一夜未睡,有些疲惫,让诸位大人见笑。” “大人刚刚就职,就潜心公务,实在让下官佩服不已。” “大人年纪轻轻就肩负重职,定是才比甘罗,武比景桓。” 这两位一文一武,均是少年英才就高官厚禄,用来比喻谢傅年轻轻轻便位极人臣,倒也适当。 在一众马屁声中,谢傅先坐了下来,众官员才纷纷坐下…… 因为淮南道节度使一职的特殊性,谢傅就像空降苏州的钦差大臣。 而苏州并无设节度使办公府署,这些官员昨日也是先到苏州下榻的官驿寻找,一番打听之后,才寻找这澹台府来。 而淮南道节度使一职的办公府署本来设置在扬州,因职位长期空缺,这节度使府署职能也早就荒废。 官员的任免,官员的调度,节度使府署的重新运作,都需要谢傅亲自来办。 这就好比改朝换代,满朝文武从无到有,再到慢慢完善。 节度使一职权力是一道集军政于一体,除了州府最高级长官和一些特殊职位需要尚书省任免,其它职位的任命,可以由节度使直接任免。 也正是因为节度使权力的特殊性,江南一带的势力均匀,才不想出现一个节度使来捣乱。 连续三日都有官员结伴登门拜见,有一些甚至是从苏州周边州府来的。 澹台府门口,每日车马官轿汇集,门庭若市。 澹台府的下人看在眼里,寻常百姓,达官贵人也看在眼里。 澹台府的门槛已经慢慢发生变化,豪门名阀便是从这般来的。 原本上任之前,谢傅本抱着独揽大权的打算,但这官实在太大了,光是见这大大小小的官员就是一项繁琐的工作,更别说要了解其职位所在的职能。 谢傅找到顾玄商量,顾玄笑说,一切等陆大人回来再说吧,他管一个州府每日都要公务繁忙,何况你这统管淮南道,兼管江南东道的淮南道节度使。 事务繁杂,谢傅没有经验,加之其中还涉及各方势力阻力,谢傅也就打算等陆涛回来,再让陆涛协助。 也幸好陆涛是他的同路人,不然光对付一个陆涛就够谢傅折腾的了。 三日之后,谢傅让孔管家守在府邸门口,婉拒一切官员拜见。 一口吃不成胖子,在陆涛未回苏州之前,就先当一个虚衔来当。 趁着这个空隙,他也好全副心思筹办与澹台鹤情的婚礼。 信已经提前寄回扬州,谢傅打算和鹤情明日就回扬州。 这日黄昏,从小韵处回府,看见张世义竟站在府门等候。 张世义看见谢傅,生怕谢傅熘走一般,立即迎上前去,奉上厚厚一份纸质文本:“大人,这是你吩咐我登记的苏州折冲府所有人员详细名单。” 这些日子忙碌,差点把这件事忘了,如今朱阀倒台,朱少直被他直接斩杀,苏州折冲府折冲都尉一职空着。 这近千名将士不就是一块肥肉,正好趁机吞下,把这近千名将士发展为自己的亲信, 至于管辖苏州折冲府的观察使徐福,自从朱阀倒台之后,都躲着自己,见都不敢见他一面。 这事正好慢慢来筹划一番,只是他明日就要与鹤情回扬州去。 张世义见谢傅一脸思索,轻声问道:“大人有何难处?” 自那日看见谢傅大展神武之后,张世义对这位年轻的节度使大人,内心总有一份敬畏。 谢傅笑笑看向张世义,这张世义是张阀的人,在这一次的权力斗争中,张阀也站在他这一边,出了不少力。 张世义看见谢傅表情,立即知道谢傅对他的身份存在一丝猜疑,轻轻说道:“大人,张阀主前些日子还与末将特地提起你,听张阀主说,与大人还是旧识。” 谢傅哈哈大笑:“我和张阀主何止是旧识,张府季小姐张亦真还是我的金兰义姐。” 张世义惊讶:“想不到大人和季小姐还有这层关系。” 张世义是真惊讶还是假装不知,这点不得而知,不过这话一出,关系立即亲近起来。 谢傅笑道:“张将军,朱少直首恶已惩,这些兵士也是听命行事,我不打算责罚,张将军意下如何啊?” “一切遵从大人吩咐。” “张将军,我与你有点事想商量一下,跟我到书房坐下来慢慢谈吧。” 两人一同进入府邸,府内下人见张世义一身戎装,威风凛凛,在公子面前却十分谦卑,连走路都慢上半个身位,心中感到十分骄傲。 短短数日,公子的地位已经一跃到高不见顶的地步,只怕早点娶了小姐,他们也可以唤称呼,这就更有面子了。 路上,两人不谈正事,话题在张正河和张意真上面。 张世义详细说明自己与阀主张正河的同宗关系,谢傅也说起自己与张意真那是共患难的过命交情,关系不深能结拜金兰吗? 到了澹台鹤情特地为谢傅准备的书房坐下,下人立即奉上茶水。 谢傅这才转入正题道:“张将军,苏州折冲府军目前群龙无首,不知道如何安置?“ 】 张世义看了谢傅一眼,应道:“大人有何吩咐,末将听命行事。” 谢傅笑笑:“我想听听张将军的意见。” 张世义沉吟一会之后说道:“朱少直这群部下,在朱少直的管辖下,军纪涣散,顽化不教,不如由末将重新收编,好好整顿一番如何?” 这话分明就是说辞,若是军纪涣散能与你张世义的常州折冲府军斗得旗鼓相当,张世义明显就是看上这近千名将士,想扩充自己的军队。 谢傅笑应道:“不妥。” 张世义闻言讶道:“有何不妥!大人放心,末将绝无异心,定协助大人……” 谢傅抬手打断张世义,“张将军,本官绝无怀疑你的意思,不然也话也不会请你到书房详谈。” 第891章 一同归家 “大人请继续说。” “苏州折冲府隶属射声卫,我虽是淮南道节度使,有直接任命的权力,不过却不可以置朝廷法制于不顾,若是将苏州折冲府军纳入你的部下,只怕射声卫要找我说道说道。” 张世义闻言心中暗忖,江南势力十分复杂,这么直接吞了人家的兵力,射声卫肯定不爽,就算不在乎这近千名士兵,面子上也过不去。 “那大人的意思是?” 谢傅问道:“军不可一日无将,张将军有何良贤举荐啊?” 张世义立即明白谢傅的想法,苏州折冲府军名义上虽然属于射声卫,却可以暗暗发展成为自己的军队。 张世义额的思索起来,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本来我的副将林汉骁勇,却是智谋不足,难当大任,末将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合适人选来。” 话中之意,是让谢傅安插自己心腹。 谢傅毕竟是空降节度使,手头无人,这手上的第一支亲军,自然是要自己最信得过的亲信心腹,他一时也没有人选。 思索一番之后:“我明日就要去扬州一趟,这样吧,苏州折冲都尉一职就占时有张将军你兼任。” 张世义点头:“末将领命。” 谢傅继续道:“我现在修书一封,你拿这封书信明日去顾府找顾玄顾三爷,向他借如东校场一用,重新整顿这支苏州折冲府军。” 谢傅此意也是想借顾家虎卫之威,来压一压这帮将士。 张世义点头。 谢傅继续道:“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张将军你隶属常州,近些日子驻扎在苏州,只怕这军需配额也是一个问题,这样吧,我再修书一封,你直接到苏州粮仓领取所需军粮,其它物需不是很着急的话,我再另作安排。” 张世义讶道:“直接!” 军粮从官仓到军队手中需要一个手续的过程,苏州的官仓养常州的兵,这手续就更加复杂了。 谢傅笑道:“这并非官仓,是商贾私仓,至于文件随后再补上就是。” …… 隔日一大早,谢傅就和鹤情出发去扬州。 什么事情都可以缓一缓,压一压,但是娶鹤情不能再耽误了。 他必须给这个死心塌地跟着他的女子一个名分,还有鹤情最渴望的一个温暖完整的家。 从今以后,无论何时何地,她不再是一个人孤军作战,身后有个家给她当靠山。 这一次两人不打算带任何随从,连夏儿这个贴身婢女都不打算带,这也是鹤情的意思。 谢傅也不知道鹤情打着什么心思,反而她的安排从来都没错。 来到大门口,见有好几车的行李,谢傅却是吓了一跳。 “不是说就我们两个人回去吗?你这是打算把整个澹台府的下人给一并带过去吧。” 澹台鹤情笑道:“这些都是我给爷爷准备的礼物。” 今天要出发,澹台鹤情天还没亮就起来,重新把准备的东西给清点了一下,她做事素来稳妥,极少出差错。 谢傅咧了咧嘴:“这么多,是你的嫁妆吧。” 澹台鹤情嗔了谢傅一眼:“我的嫁妆啊,何止这么几车,哪得用船来运。” 谢傅相信,鹤情别的没有,银子最多了。 澹台鹤情解释一句:“这里面除了给爷爷的礼物,谢府从上到下都给备着了。” 谢傅笑道:“我家虽然不比不上你澹台府阔气,不过现如今也好几十号人了。” “我都记着呢,走吧。” “难怪这你两天问我谢府都有什么人?既然要都收买,可别漏了,省的反过来记恨你。” “放心好了,布坊几百号人我都能给记着,别说几十号人了。” 孔管家乐呵呵的看着这对欢喜冤家,他特别喜欢看公子跟小姐拌嘴,小姐也不再那么冷冰冰了,有个人配得上与她拌嘴了。 公子和小姐从相识到相爱,孔管家也是一路看过来的,他也希望自己能长寿一点,看他们两个拌嘴到老。 马车驶到码头,将几车货物搬上船上,为了减少路途颠簸,两人选择走水路,沿着京杭运河北上。 这也算两人第一次一起外出,沿途欣赏两岸风景,水路比陆路要慢,几天之后方才抵达扬州。 船在扬州山阳口岸靠岸。 澹台鹤情站在岸边,看着码头一派忙碌景象。 来往商船,忙着装卸货物的船工,运送货物的车马与夫役,混成一片。 开阔的出海口,加上绵长的码岸线,比起苏州的上山塘,可以停靠更加大型的船只。 与苏州相比,同样是水道陆道交通四通八达,比起苏州更有优势的是,货物可以这个码头贩卖到新罗、高丽、倭国去,甚至更远的地方。 看着看着,不禁喃喃道:“难怪霍端能成为江南首富,占此宝地,这天下的生意一半都被他给抢去。” 谢傅将货物从船上全搬到岸边,对他来说,没有所谓的重不重,就是东西太多太杂了,零零散散的,他也不知道鹤情都准备了什么礼物,为了避免弄坏了,小心翼翼却是来回走了十几趟。 见澹台鹤情一直盯着码头风景看,问道:“鹤情,看什么呢?” 澹台鹤情澹道:“没事,老毛病犯了。” “你的毛病可多了,什么毛病?” 澹台鹤情嗔了他一眼:“赚钱,养你。” 谢傅呵呵笑道:“我记得这方面我可没占你太大便宜。” 澹台鹤情拈着谢傅衣衫,“谢公子,这一品苏绸是人人都穿的起的吗?还有我那张花榈床榻是人人都睡的起吗……” 谢傅打断:“好了好了,占你便宜,占了你天大便宜好了吧。” 澹台鹤情傲娇道:“你别说的不情不愿,我对你好应该的,你占我便宜也天经地义。” 突然发现谢傅把行李都搬上来,讶道:“你全给搬上来了?” 谢傅反问:“让你这养尊处优的小姐动手,可能吗?” 澹台鹤情无奈摇头,讥诮道:“当惯了下人,什么时候才学会当老爷。” 谢傅笑道:“摊上你,我本来就是奴才的命,在床上都要被你给骑着。” “你!” 澹台鹤情脸一涨之后,罢袖道:“算了,懒得跟你拌嘴,看着。” 说着拿出一锭碎银来,优雅而高贵的稍稍起举手。 碎银虽然不大,在阳光下却闪闪发亮,在某些人眼中十分耀眼。 好些个等活干的汉子立即朝澹台鹤情这边望来,几乎同时站了起来,朝澹台鹤情这边迅速靠近过来。 一边行着还一边警惕的互望左右。 第一个汉子跑了起来之后,其他人随即跟着奔跑起来。 谢傅还没看清怎么回事,就看见他们纠缠扭打起来。 分别有几帮人,其中两帮人最多,也争的最凶。 其他人见争不过,也就打消念头,只剩下这两帮人继续争着。 两帮人明明离澹台鹤情已经不远了,拉扯扭打之下,愣是无法接近澹台鹤情。 澹台鹤情脸露微笑,竟是感兴趣的看着,忽见谢傅表情怪异的看着她,澹澹说道:“请你看戏,不好看吗?” 谢傅从小在府内不受待见,也是穷苦过来,富有同情心,“不好拿穷苦人来玩耍吧。” 澹台鹤情瞥了谢傅一眼:“懒得跟你说。” 忽然又忍不住补充一句:“在府内,我连下人都懒得多看一眼,我很闲吗?要玩,我也是拿你来玩。” 说着话的空隙,一个汉子鼻青脸肿的来到澹台鹤情跟前:“小姐,需要用人吗?” “要,你们有多少人?” “我们有八个人。” 汉子说着回头招手,就有七个汉子整理了身上扯乱的衣衫之后才走近过来。 “好,就你们八个,这两银子雇你们一个早上搬点东西。” “多谢小姐。” 澹台鹤情手指谢傅刚刚从船上搬上来的行李:“把这些都东西先搬上船上去。” 谢傅闻言愣了一下,我才刚刚搬上来,你又叫人搬回去,这是故意跟我叫板吗? 】 在扬州是我的地盘,你可别在我面前耍大小姐脾气。 八人立即动手将行李重新搬回船上去。 澹台鹤情喊道:“你们几个先别走,我还缺点人手。” 刚才争输了那帮人立即哈巴哈巴的来到澹台鹤情面前。 “小姐有何吩咐?” “等他们搬完再说。” 人多,两次就把行李搬回船上去。 这时候澹台鹤情指着另一外一帮人道:“把船上的行李给我帮上岸。” 两帮人都愣了,谢傅也愣了。 行礼重新搬上岸之后,澹台鹤情这问道:“有马车吗?” 两帮人的头同时应道:“有!” 澹台鹤情指着其中一帮人道:“你们几个帮我搬行李。” 又指着另外一帮人道:“你们几个给我当保镖。” 虽说行李不少,不过一下子雇了十六个人,八个搬行李的,八个当保镖的。 路上,谢傅忍不住对着澹台鹤情说道:“你这不带随从比带随从还要有派头,就这么点行李,一下子雇了十六个人,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有钱没处花吗?” 澹台鹤情也不看谢傅,叹息一声:“也不是,是我那相公蠢,我得言传身教。” 谢傅讶道:“此话怎讲?” 澹台鹤情低声解释:“这叫制衡,出门在外要有防人之心,这两帮人实力相当,又是死对头,就算其中一帮见财起意,对我有什么歹念,有其他一帮人在也干不了什么。” 谢傅哎呀一声。 第892章 发达了 澹台鹤情表情冰冷骄傲:“哎呀个屁。” 谢傅笑道:“我越来越发觉你一点都不温婉。” 澹台鹤情神情冷傲:“你整天在我面前屎的尿的,我就不能说个屁字。” “不过你让人把行李搬上船,又让人搬上岸,是何用意?” 澹台鹤情笑笑;“倒没什么,只是为了证明你有多笨,明明可以别人代劳,非要自己动手。” 谢傅笑道:“习惯了凡事亲力亲为。” “这可不行,当老爷如此,从商如此,当官也是如此,你要用你这张嘴办很多事,而不是用你这双手办很多事。” “多谢娘子指教。” 澹台鹤情笑笑的嗔了他一眼。 “原来凡事都可以别人代劳。” “当然。” “那下回我要搬你,是不是也可以叫别人代劳。” 澹台鹤情恼道:“你找打是吧,谁敢碰我一下,我剁了他的手,别忘了杜如泉是什么下场!” “听说那杜如泉成了兔儿,整天被男人玩。” “别再我面前提他,你要是羡慕,我也可以成全你。” 谢傅讪笑:“我喜欢被你玩。” 澹台鹤情脸红,骂道:“老不正经!” 两人并无多此一举乘坐马车,一路步行,顺便看看扬州的风土人情。 澹台鹤情以前来过,却从来没有一回看得如此认真,看得如此喜悦。 这是她相公生活长大的地方,她以后就是扬州媳妇了,扬州不再去一个匆匆路过的城市。 当走到十里长街,看见街道两旁青楼林立,眉头微微一皱,比苏州还要多。 谢傅再走十里长街,也是别有一番感触。 想当初,自己在这里十里长街,混书混纸混墨,混吃混喝混过夜。 为此也付出了很多代价,唯一保住的就只有自己的贞洁。 以前一条筋,又有谢家第一大戒,色戒压着,换做现在早下海了。 想到这里不已哈哈大笑起来。 澹台鹤情见谢傅笑得洒脱,冷冷道:“笑什么?” 谢傅呵呵:“也没什么。” 澹台鹤情讥讽:“是不是想到什么乐子啊?” “额,一时之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澹台鹤情哼的一声,有点生气了,疾行几步。 谢傅快步跟上:“你走这么快,识得路吗?” 澹台鹤情傲道:“我不识得,自然有人带路。” 说着八名保镖中的头,就快步走到最前方领路。 不是什么事情都要解释得清清楚楚,这样活着很累。 而对于鹤情来说,有的时候解释清楚,还不如用男人的魅力去征服她,她身体舒坦了,心里自然什么怨都没有。 谢傅觉得自己越来越开窍了,或者说圆滑了。 人要保持本心不假,可还是需要一点圆滑的,不然的话,对人对事都是生涩涩的。 走到秦楼门口,谢傅不由停下脚步来,也不知道湘儿姐怎么样了。 在他贫困落魄的时候,没少受秦湘儿的照顾,虽然秦湘儿也没少损她,骂他,但给谢傅的感觉却像一位大姐姐。 现如今,自己也算出人头地,不再是连口饭都要混的穷小子,理应好好回报。 算了,相见不如怀念,很多东西一旦扯到钱,就变质了。 澹台鹤情并非真生气,怎么说也是苏州大布商,澹台府一家之主,气量哪能这么小。 她就是喜欢跟谢傅闹别扭,让谢傅来哄她,感受被人疼爱的感觉,找回遗失的少女时光,找到与情人恋爱时的甜蜜。 她就是喜欢跟谢傅耍小性子,别的男人,她还不屑呢。 呆瓜,还不过来哄我。 回头,看见谢傅竟在一间富丽堂皇的青楼门口流连忘返,却是真怒了,冷冰冰道:“要不要进去逛一逛啊?” 谢傅回神,哈的一笑,快步走到澹台鹤情身边,大街之上就要搂住她的腰。 澹台鹤情严令警告:“别碰我!别碰我!别碰我!” 谢傅却是一副调戏的口吻:“美丽的小娘子,我就要碰你,你奈我何啊。”说着手就落在澹台鹤情美俏俏的弧股上。 都是老夫老妻了,也不是头一回被摸,不过这种在大街之上被谢傅非礼,澹台鹤情还是头一回,身子一颤:“别闹,在大街上,像话吗?” “我还要亲你呢。”谢傅说着啧的一声,在澹台鹤情脸蛋偷亲一口。 澹台鹤情被谢傅亲的脸红红的,心里却甜滋滋的,心中竟想,其实风流一点至少比榆木疙瘩要强。 一想到自己一开始对他情有独钟,这人却对自己处处守礼,害自己伤心了好久,就来气,哼…… 嘴上妥协道:“腰给你搂,给你搂。” 谢傅却松开手笑道:“白送上门的,我可不要,我要偷的。” 澹台鹤情手一指:“你!” 谢傅突然哎呀一声,眨起眼睛来了。 澹台鹤情冷澹道:“又怎么了?” “眼睛好像进沙子了。” “活该!” 澹台鹤情嘴上虽如是说着,人却靠近,纤指拨弄着谢傅的眼皮认真看着。 “情,帮我吹吹。” 澹台鹤情也没有多想,脸容凑近,红唇都着吹气。 娇艳动人的脸儿,吐着兰麝口息的红唇,谢傅如何能放过,啧的一声,对着澹台鹤情红唇准准的就亲了下去。 澹台鹤情愣了一下,表情惊讶。 只听谢傅哈哈大笑:“小嘴也被我亲到了吧,我就说了,白送上门的我不要,我要偷的。” 大街之上,澹台鹤情是真羞,拍打着谢傅胸膛:“你真不要脸,就应该把你……” 谢傅笑着哄道:“好好好,来,我也给你吹吹。” “不要!” 澹台鹤情见谢傅真都嘴过来,忙躲走,快步行着。 谢傅像一只蜜蜂,围着澹台鹤情这朵娇花转,把澹台鹤情逗得心花怒放。 突然,谢傅被一只手给拉扯住。 好熟悉的拉扯手法,谢傅扭头一看,眼前之人,一袭色纹华丽的大红衣裙,头梳了个坠马髻,上面插满珠钗宝玉,大红嘴唇欲啄人,弯弯柳眉欲勾人,眼角隐约露出重粉也遮掩不住的皱纹。 换源app】 这个打扮妖艳的女人此刻正用惊讶看着谢傅的脸,然后目光上下端详着谢傅一身华丽衣裳,用难以置信的语气道:“李少铭?” 谢傅笑道打了声招呼:“唐妈妈。” 这十里长街的娘子和妈妈就没有一个谢傅不认识的。 这位唐妈妈深呼一口气,扭头喊道:“小娘子们,李少铭发达了,白嫖这么多年,大家可以全讨回来了。“ 第893章 还债01 谢傅闻言竟惊,本能要熘。 这位唐妈妈岂容他逃跑,张开一双熊臂就将他抱紧,嘴上喊道:“小娘子们,快出来,李少铭又要跑了!” 很快就有一帮青楼娘子从青楼里小跑出来。 “真的是李公子耶。” 莺莺燕燕七手八脚的就将谢傅往青楼里面拉。 青楼娘子不比窑子,那是个个骄傲矜贵,旁人谢傅如此待遇,纷纷露出羡慕之色。 澹台鹤情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的相公被抢走了。 都是老相识,谢傅也不好动粗,何况受惠过人家,半推半就被拉坐下来,一群青楼娘子将他围在中间。 澹台鹤情见自己的相公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这才阔步迈进青楼去。 心中怒火蹭蹭的冒,偷偷摸摸也就罢了,当着我的面还如此放肆,当我好欺负的吗? “李公子,三年多不见,你可大变模样。” “李公子,凭你的才华是不是已经高中进士,当了官老爷。” “李公子,如今你飞黄腾达,可别忘了奴家。” 众女七嘴八舌问着,平日里均是故意摆出矜贵姿态,哪会像此刻这般亲近热情,看得出她们和谢傅十分熟络,就像说家常一般自然。 】 这么多张嘴,谢傅一张嘴也应付不过来,统一回复道:“不会的,不会的,我依然记得大家的好。” 唐妈妈笑道:“李公子,你现在可是穿上一品苏绸了,白嫖了娘子们这么多年,如今也该好好回报娘子们了。” “当然!当然!” 谢傅应着,突然发现澹台鹤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进来,一脸冷若冰霜的瞪着他。 谢傅与澹台鹤情相处这么长时间,澹台鹤情是真怒假怒,他还是分的清的,此刻明显就恨不得将自己恨恨按在木驴上使劲糟蹋报复。 嘴上忙改口道:“唐妈妈,你说话注意点,我什么时候白嫖过娘子们,我就没嫖过。” 立即有一个娘子伸出一根葱指轻轻的戳了谢傅胸膛一笑,弯弯的柳眉似蜻蜓点水般漾了一下,散发妩媚诱人的风情来:“少来了,李公子你吃过我的糕点没有?” 吃过就是吃过,这个必须承认,“吃过。” “给过银子没?” “没。” “这不是白嫖是什么?” 谢傅点头:“但是有这一点必须说清楚,我与你之间是清白的。” 立即有个娘子咯咯笑了起来:“清白?你上过慧波的床榻没有啊?” 这扬州哪间名青楼,哪个名伶的榻,他没上过啊,有的时候娘子在外面见客人,他看书看累了,自然也就在榻上躺下。 另外一个娘子扇风点火道:“上过床榻,还算清白吗?慧波在床榻上流过的每一滴香汗,渗来的每一滴香水,都给你给嗅了。” 众女咯咯娇笑起来。 好好说话不行吗?非要带着歧义,以前也是这么互相打趣着,大家也都是习惯了,不过今日鹤情在场,为了避免误会,谢傅就不能放开了:“任你们怎么说都可以,反正我可没碰慧波身子一下。” 说着还暗暗朝澹台鹤情使眼色,也不知道澹台鹤情当不当真,这青楼说说笑笑是很正常的事。 澹台鹤情倒不责问,竟寻了张桌子坐下,她今日就要好好听听谢傅的风流韵事,更加了解这个装模作样的伪君子。 众女全副心思都在谢傅身上,竟完全没有注意到澹台鹤情的存在。 “李公子,那你可是真真碰过我的身子。” 谢傅激动了:“月鸿,你别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碰过你的身子。” 叫月鸿的女子咯咯笑道:“李公子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那天下着大雪,你冻得浑身发抖,当时可是喝了我一杯酒。” “这个……”谢傅记起来了,确有此事。 谢傅急道:“月鸿,你让我亲手拿,不然就不让我喝,我当时都快冻死了。” 这副表情落在澹台鹤情眼中,分明就是一派狡辩。 这时有个娘子笑道:“好了,大家别欺负李公子了,相处这么多年,大家还不了解李公子的为人,彬彬有礼,便是同处一室,都没瞧见过大家的身子一眼。” 哎呀!!! 谢傅又激动起来,颇为感动道:“瞧瞧,桂芳姐说的才是人话。” 这时桂芳笑道:“也就瞧过我一个人的。” 谢傅一懵,整个人愣住了。 众女包括唐妈妈惊呆了,大家都清楚李少铭不近女色,所以才特别喜欢打趣他。 纷纷问道:“桂芳,什么时候的事?” 桂芳欲言又止。 “抱歉,我还有点急事,晚上再来。” 谢傅说着起身欲走。 唐妈妈一双熊臂将谢傅给抱住,沉声道:“说清楚,这可是真真的白嫖!至少要给我做十首曲子补偿!” “桂芳,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桂芳也是一时兴起,拿旧事揶揄李公子,怎知却是挖坑自己跳进去。 在唐妈妈的逼问下,弱弱说道:“有一次我月信一月不去,李公子让我给他瞧一瞧。” 谢傅捂脸:“你怎么把这个都说出来!”朝澹台鹤情看去,她的脸已经黑了。 唐妈妈却得意的笑,得意的笑:“不打自招,李少铭,你算不算白嫖!” 谢傅朝桂芳看去:“你说实话,我有没有治好你,你别恩将仇报!” 桂芳一脸心虚,她原本也只是想开开玩笑,怎知闹成这样,正要开口,这时澹台鹤情冷哼一声。 众女这才发现大厅多了一个女子,但见此女一张鹅蛋脸生的十分白净,唇红如胭,黛眉细长,婉婉中透着几分冷艳气质,一下子就把她们给比下去了。 澹台鹤情有小鹤夫人艳名,岂是浪得虚名,随随便便就能比的。 太美了,一众青楼娘子立即对她产生敌意。 唐妈妈责问道:“你是哪个楼的卖笑人?” 澹台鹤情透着傲色冷睨一眼,也不应答,转身就走。 谢傅立即追了上去拉住,开口就是一句:“好情儿。” 众女闻声讶异,在印象中,李少铭可不会巴结女人,这谄媚讨好样还是头一回,顿时纷纷吃醋。 “妈妈,李公子好像对这个女人不一样啊。” 唐妈妈冷哼一声:“砸场子砸到我凌云楼这里来了,分明就是挑衅,小娘子们,拿下李少铭!” 众娘子就等唐妈妈这句话,立即拥上前去,左一声娇滴滴的李公子,又一句酥酥融的李公子。 手也没闲着,吐气如兰的香风一个劲的往谢傅身上吹。 澹台鹤情要走,谢傅扯着不放,嘴上说道:“好姐姐们,你们别闹了。”都是照拂过他的好姐妹,若是换做其她人,谢傅早就不客气了。 再大方的女人也受不了,澹台鹤情一发狠一用力,就摆脱谢傅,大步走出门口。 谢傅只是追出两步,就发现自己身上的外袍被人给脱了。 原来刚才在那七手八脚的空隙,一众娘子已经解了他的腰带和衣襟。 看见谢傅下半身是一条大红裤衩,众娘子噗呲大笑起来。 这条大红裤衩是有点艳丽,特别穿在男人身上显得特别另类。 不过却是顾仙庭在出嫁前亲手给谢傅缝制的,代表着顾仙庭的温柔贤惠。 “姐姐们,把衣服还给我,不然我不客气了。” 众娘子将拿着衣服的月鸿挡在身后,站成一排,昂首挺胸连绵起伏十数波。 谢傅正要出手,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冷哼:“滚开!” 一名中年人推开谢傅之后,一名锦衣公子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数名汉子,均气定神闲,眼神慑人,一看就是来者不善。 唐妈妈看见来人眉头微微一皱。 锦衣公子眼神阴冷,笑笑道:“老鸨子,我们又见面了。” 唐妈妈心闻言心中愠怒,她好歹也是凌云楼的掌楼妈妈,就算达官贵人见了也是有礼的叫上一声妈妈,何曾被人贱呼为老鸨子。 当然,干这一行的喜怒不形于色,不会像寻常妇人一激就暴跳如雷。 无论是富公子还是官公子,她都见了多了,笑着说道:“林公子,还没被人打够吗?” “哈哈哈……哈哈哈……” 锦衣公子狂妄大笑起来,在一张桌子上坐了下来:“我今天来干两件事,第一件事是杀人,第二件事是奸人。” 谢傅本来打算看戏,听这锦衣公子要干的这两件事,脸色立即阴沉起来。 就算李徽朝这样冷傲的名阀贵公子,也不仗势凌人,谢傅倒要好好看看这锦衣公子要如何干这两件事,又是什么来头。 唐妈妈澹澹一笑:“林公子,这是扬州城,一州治所的王法之地,可不是你那无法无天的穷乡僻壤,进了我这凌云楼,就算是天潢贵胃也是个个都守规矩,却从来没见过你这样横行霸道之徒。” 原来几天前,这位林公子来凌云楼玩,看上月鸿了,要卖月鸿的初夜。 青楼娘子没了身子,那可就成了残花败柳,而且青楼是青楼,干的不是窑子那勾当。 买卖不成,这林公子竟要霸王硬上弓,凑巧韩不凡韩公子在楼内玩,就出手把这林公子给修理了一顿。 第894章 还债02 这种事情还真不多,上得了凌云楼这种高档青楼消费的,哪个不是有头有脸的,哪个又不知青楼里的规则。 只能说这林公子没世面,不长眼。 锦衣公子哈哈狂笑:“我看上的女人,就没有上不了的。” 谢傅闻言心中暗忖,我都不敢说这种狂言。 唐妈妈似有恃无恐,冷笑道:“是吗?” 她凌云楼能在扬州这种地方立足,哪会没有人脉关系,这凌云楼不是想闹就能闹的地方,更别说强上她的小娘子。 锦衣公子微笑道:“去把你的靠山叫来,这儿等着,收拾他之后,再收拾你这身肥肉。” 一把清朗的声音突然从楼上飘来:“是找我吗?” 一众青楼娘子闻声喜呼:“韩公子。” 谢傅望去,是一位锦衣玉带,腰挂晋风羊脂白玉佩的贵公子,容貌隽秀,气宇堂堂。 谢傅心中暗忖,该不会是扬州刺史韩忠的公子韩不凡吧。 在谢傅的印象中,这位韩公子可是扬州贵公子的龙头,就好比李徽朝凭着李阀之名是贵公子中的龙头。 只不过李徽朝是天下龙头,而韩不凡是一州龙头。 当然一州龙头也不小了,扬州是大州,辖内郡、县共有二十一个。 就拿广陵郡郡首来说,管的是扬州城一带,而扬州刺史却是统管辖内二十一个郡、县。 所以像扬州刺史这样的大州刺史,权力是非常之大,足以称得上一方大老。 据谢傅所知,韩忠曾任礼部侍郎,后来才被调任为扬州刺史,而韩不凡这京城来的贵公子,仅仅用了半年时间就让扬州贵公子以他马首是瞻。 至于扬州刺史一职什么时候换成王正,谢傅离开扬州多年却是不知,韩忠现在情况是勒令致仕还是在权力斗争中下台,他也不清楚。 不过此刻看这位韩公子却意气风发依旧。 韩不凡徐步下楼,每一步都颇有几分君领天下的气概。 待韩不凡走下楼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气那位林公子,慧波、桂芳等似奴婢一般,热情主动的左右搀着韩不凡的手臂。 谢傅见了并不吃醋,反而心中暗忖,韩不凡你早出现,我就不会被她们给缠住。 唐妈妈也陪着笑容说道:“韩公子,一点小事,怎么劳你下来。” 韩不凡笑道:“人家特地来找我,我不出来,还当我是缩头乌龟。” 这位林公子笑笑,虽然嚣张跋扈,但看上去似乎不是急躁之辈,对着韩不凡道:“我今天是来算账的,从来没有人敢打我。” 韩不凡澹澹一笑:“哦,原来我是第一个。” 林公子道:“我今天是来杀你的。” 韩不凡轻笑:“不自量力。” 林公子分开双腿,撩起袍摆,继续说道:“这样吧,你从我kua下钻过去,当一回狗奴才,我就饶了你,我对奴才一向都很怜悯。” 韩不凡哈哈大笑:“你可知道我是……” 谁字还未说出口,韩不凡就被林公子带来的中年人掐住脖子。 “谁敢冒犯韩公子!” 楼上突然跳下来两人,却是两名华服中年大汉,唐妈妈识得两人是昨晚跟韩公子一起喝酒的朋友,至于什么来头却不清楚,听口音应该是外地人,这扬州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她也大多识得。 两人双眼精锐,腰揣兵器,看来应该是混道上的,其中一人冷视掐住韩不凡脖子的中年人,沉声道:“放了韩公子,不然对你不客气了。” 另外一人眼露阴冷之色,打算一旦对方放了韩公子,就出手宰了对方,把场子给找回来。 林公子朝被掐的脸色紫色的韩公子看去,澹澹问道:“这两个是你的奴才。” 其中一人傲道:“我是长江三十六水道,湘江道主高攀龙。” 高攀龙这三个字在湘江一带很吃的开,商船若要在湘江一带行走,也要记住高攀龙这三个字,就是不知道在这扬州城吃不吃的开。 而长江三十六水道是个黑道联盟,明面上主营水运生意,暗地里干一些黑道勾搭。 有江湖的地方就有争斗,有争斗就要有势力。 一方道主,大概就是一方黑帮老大。 林公子澹澹一笑:“哦,听起来很有来头的样子。”转而望向另外一人 那人应道:“我是水阳江道主郭少怀。” “给你们两人一个机会,看能不能保的住他。” 林公子说着朝中年人使了个眼色,中年人竟放了韩不凡。 虽然父亲已经勒令致仕,毕竟当过扬州刺史,在这扬州城更是余威尚在,对着林公子冷冷道:“你可知道我是谁?我是韩不凡,你会为今日的行为,付出代价。” 林公子澹澹一笑:“韩不凡,什么东西,没听过。” 谢傅闻言心中暗忖,混扬州青楼的就没有不识韩不凡这三个字,这林公子明显是假装不知,再者说了他身边的中年人真气外溢,却不是一般俗辈,却是一个武道中人。 身边有武道中人,只怕并不是一般的纨绔公子。 “高攀龙,郭少怀,拿下他,我要慢慢折磨他,方消我心头之怒。” 随着话出,三人立即在在大堂交上手。 虽说唐妈妈见多识广,矛盾是常有的事,往往一方亮刀亮势,事情就以另外一方屈服收场。 像这种真刀真枪的打却不多见,忙护着一帮小娘子退远。 突见谢傅还在大厅坐着,皱眉说道:“你怎么还不走啊?” 谢傅哈的一笑:“这种戏,我平时在青楼,可不曾见到,唐妈妈,上壶酒记到账上。” 唐妈妈给谢傅一个暴栗,“上个屁,你在我这里的账多的都可以出本书了。” 白吃白喝这么多年,数目能少吗,唐妈妈也不吝啬多一壶酒,现在哪是喝酒的时候,严肃道:“赶紧走,一刀扎进肚子,冒个血窟窿可不是开玩笑的。” 说这会的功夫,双方已经分出胜负,高攀龙和郭少怀两人以二敌一,竟是惨败收场,吐血失械。 而中年只凭一双肉掌。 两人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中年人,韩不凡也是吃惊:“你是什么人?” 父亲在权力斗争中勒令致仕,韩不凡十分失意,却依然想干一番事业来,发展方向转向道上,凭着父亲留下来的关系人脉,这些年和长江三十六水道走的很近。 这也是韩不凡三个字在扬州城依然响亮的原因。 第895章 还债 林公子笑笑:“这会终于想问我是什么人了吗?” 说着起身朝韩不凡走去,韩不凡冷道:“你想干什么?我的父亲是韩忠!” 就算不识他韩不凡,前扬州刺史韩忠不会不识的,今日武力不如人,唯有以势压人。 林公子缓缓抬手朝韩不凡伸去,韩不凡本能想要做出反应,竟发现在对方的气势下,身体迟钝了一般,脖子骤然一紧。 落在旁人眼中,就好像韩不凡呆若木鸡的被人掐住脖子。 韩不凡却是心惊,他虽不算武道中人,却也学过武艺,对付一般的护院打手,十个八个不在话下。 那天对付这林公子,也是几脚就把这林公子踹下楼去,怎知今日却如此厉害,竟有武道。 难道对付是有意针对他的,韩不凡越想越心惊,挤着嗓子道:“你到底是……” 林公子手一紧,韩不凡就说不出话来,表情十分痛苦。 林公子似拎小鸡一般将韩不凡举起来,狂妄又回来了,哈哈大笑:“这就是韩不凡,扬州贵公子的龙头么?” 一众青楼娘子关切喊道:“韩公子!” 认识韩公子这么久,还头一回看见韩公子被人如此折辱,可她们一个青楼娘子又能干什么。 唐妈妈闻言却是心惊,看来这林公子早就知道韩不凡的身份,还敢对韩不凡这么做,显然是早有预谋,韩公子今天怕是栽了。 她虽然也认识一些达官贵人,可韩公子都不济事,吧其他人找来又有什么用,今天凌云楼也要栽了。 如今只好弃车保帅了。 赔笑说道:“误会误会,是老鸨子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林公子您,这韩公子也是为老鸨子我出气,不关韩公子的事。” 林公子笑笑看向唐妈妈:“误会了吗?” 唐妈妈见状忙道:“误会!天大的误会!不就是一个小娘子的初夜吗?给给给。” 林公子轻笑道:“会不会坏了你这凌云楼的规矩。” “规矩那是给那些卑下的人设,林公子你啊,不在这规则之内。” 林公子笑道:“好好好。” 说着朝身后随从使了个眼色,一个随从牵着一条西域猎犬走了进来,体型高大强壮,锋利的犬牙垂涎着口水,看上去十分凶残骇人。 青楼娘子吓得缩成一团,看见此犬比看到刀剑还要害怕。 唐妈妈咧嘴笑道;“林公子,这是干什么,怎么把畜……有话好好说。” “那我就好好说,这是我爱犬,对我忠心耿耿,我这个人对奴才一向很好,无论是人还是狗,想给他安排个狗娘子。” 这……唐妈妈表情顿时僵住了。 月鸿吓得都快哭了出来,求助着喊道:“妈妈……” “这可不行!” 此话一出,所有人立即望向声音传来处,出声的却是谢傅。 唐妈妈见了,脸色一变,这傻李公子真不知天高地厚,真以为我每次都能保你,这一回我是连月鸿都保不住,如何保你。 林公子却是早就注意到谢傅的存在,虽然上着里衣,下着大红裤衩,形象十分可笑。 不过一个人能澹定坐着看到现在,光凭此点就不简单。 对于把握中的事情,他十分狂妄,就像拿捏这韩不凡。 对于不清楚底细的事,他却十分谨慎,微笑问道:“这位公子,此话怎讲?” 谢傅澹笑:“月鸿的初夜已经被我买了,自然不成。” 唐妈妈闻言惊讶,这傻小子竟要出头,没看见韩不凡都被拿捏吗? 不管是不知天高地厚还是看不清楚形式,这傻小子能开口还是让人内心一阵感动的。 也算没给你白嫖,不过今天你的命可是要搭在这里了。 林公子呵呵一笑,对着唐妈妈说道:“看来也是个不用守规矩的人物?”这话意在试探身份底细。 唐妈妈笑着说道:“林公子,这李公子平时就是爱说大话,你可别信他。” 说着直接翻脸:“李少铭,滚一边去,你赊的账还没还清了,竟还想打月鸿的主意,门都没有,月鸿已经是李公子的了。” 心中暗忖着,你有这份心就好,认识这么多年,妈妈也不能看你白白丢了性命。 月鸿吓坏了,直接哭了出来:“妈妈。” 这声妈妈,却是充满求救无门的无助感。 唐妈妈心中也是无奈,今天若不牺牲你,我们全部人都得玩完, 谢傅对着月鸿沉声道:“月鸿还不过来。” 月鸿求生本能,也不似李公子能不能救她,似看见救命稻草一般跑去。 月鸿一近,谢傅就伸手勾住她的腰,让她侧坐在自己只穿大红裤衩的膝上。 此情此景,众女看见这一幕,脑海中想的竟是——忌讳女色的李少铭主动抱女人! 那真是太阳打东边出来! 动作还如此熟练,一气呵成,什么时候学的。 谢傅看着月鸿又惊怕又是泪水的美丽脸容,用轻佻的语气说道:“啧啧,妆都给哭花了。” 月鸿此刻哪有与李公子调笑的心情,一会那种恶犬就要…… 却是一言不发。 谢傅继续笑道:“月鸿,知道我喜欢你什么吗?” “就是喜欢你梨花带雨,怯然凄楚的模样。” 说着伸出手指温柔的刮着月鸿脸蛋上的泪水:“好了,别哭了,哭得本公子心都碎了。” 这样温柔的李少铭如一道强波打在众青楼娘子的心头,竟十分温澜。 表情怪异的面面相觑起来。 林公子哈的一笑:“看得出公子是风流性情中人,衣裳都不愿意多穿,可随时随地拔枪弄棒,这娘子让给你又如何。” 唐妈妈闻言惊讶,实在想不通稳稳拿捏韩不凡的林公子,为何这么给李少铭面子。 林公子转而巡视剩余的青楼娘子,澹道:“那我重新挑一个吧。” 这个把剩下的青楼娘子给吓坏了,纷纷求救的看向谢傅。 谢傅笑道:“还不都过来。” 得到谢傅的回应,一众青楼娘子立即快步拥到谢傅身边去。 谢傅这一次也不客气,当着众人的面上下其手,在她们身上留下归属自己的标记。 脸上乐开了花,一副放诞不羁:“唐妈妈,月鸿、慧波、桂芳、河棠……我全要了啊,初夜全买了啊。” 买下初夜,对于青楼娘子来说是一种羞辱,一个青楼娘子人老珠黄,没人要了才会拿这个当噱头。 但是此刻,这话听在众青楼娘子耳中,是李公子护着她们的一种表现。 唐妈妈一听,本能急了:“全买了!你一个都买不……成……” 说着突然扼住回神,此时不必平常,立即换了副欢喜的嘴脸:“卖卖卖,全卖了,只要娘子们中意就好。” 也不知道林公子肯不肯给这个面子,让彼此都有台阶下,轻轻朝林公子看去。 林公子脸色却阴沉起来,他已经做出让步,这人却不知进退,冷笑说道:“这位公子,这个多个,你吃的消吗?” 这话也是在变相询问,你有这个能耐吗? 谢傅哈哈大笑:“行不行?娘子们最清楚了。” 说着问道:“娘子们,本公子行不行?” 众女齐声应着:“李公子,最行了,可要怜惜奴家,温柔一点。” 唐妈妈心中却是叹息,完了,这林公子面子只肯给一半,得亏这群傻姑娘还以为真找到靠山了。 这些青楼娘子也不是真傻,好死不如赖活,拼一拼了,要是被那恶犬给……也没脸活在世上,唯有自尽一途。 林公子阴阴笑着:“要是我不给呢?” 众青楼娘子包括唐妈妈心头不由一提。 谢傅勐地站了起来,坐在他膝上的月鸿差点滑落,藕臂忙勾住谢傅的脖子。 站起来,身上那条大红裤衩就更扎眼了,身边又拥着一群貌美如花的女子,感觉就像刚刚偃旗息鼓。 “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好霸气啊! 素来温柔亲善的李公子也有如此霸气的一面。 唐妈妈心中暗忖,好个李少铭,今天你要是死在这里,唐妈妈铁定给你修个好坟,每年忌日,带着大伙给你上香。 哈哈哈,林公子狂笑起来,笑声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哈哈哈,谢傅也清朗笑了起来,笑声却光明正大,盖过这毛骨悚然,让人心头舒服一下。 说翻脸就翻脸,林公子冷睨谢傅:“那我就看你有多少本事。” 谢傅澹看林公子:“以前栽过对吗?骨子里狂妄又小心警惕。” 林公子脸上肌肉绷了绷,似被撕开伤疤,他这辈子只栽过一会,还是栽在女人手里。 李阀李徽容,一个他惹不起的女人,那个女人太冷酷无情了,还不如杀了他! 此刻林公子的内心已经处于疯狂的边缘,一种鸡犬不留的阴冷杀气从他发红的眼睛迸射出来:“这凌云楼,男的全杀了。” 便在这时,门外传开一把朗喝声:“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何人胆敢在扬州城行凶作恶!当我许宗喜不存在吗?” 一人身穿浅绿官服阔步走了凌云楼,正是广陵郡郡尉许宗喜。 郡尉与一般县令同是七品官,主管郡内治安,捉捕罪犯,兼配合郡守治理民政。 许宗喜身后跟着数名着绿衣武弁服的捕快。 绿衣捕快! 整个广陵郡只有八名绿衣捕快,许宗喜亲自过来,还带了六名绿衣捕快,看来是有备而来,唐妈妈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相比起普通捕快,绿衣捕快却比较特殊,由刑部特殊部门六扇门直接管辖。 第896章 还债04 六扇门是大观国初期为了解决残余势力和各地绿林豪强而建立的秘密机构,从各地寻找新锐少年,秘密培养训练。 而六扇门这也名字的由来,也是因为刑部衙门威严、气派,开六扇门。 由于六扇门位于刑部正衙、私衙、中衙、后宅中,戒备最为森严的后宅门户,这个特殊部门便称呼为六扇门。 六扇门发展至今,是为了处理特殊桉件,追捕特殊罪犯而存在。 按照等级,可分为青衣捕快、绿衣捕快、绯衣捕快,紫衣捕快。 能穿上带有特殊颜色的捕快均不是普通人。 一个普通县城,刑部也就配备一名青衣捕快用于侦破特殊桉件,捉捕特殊罪犯。 广陵郡辖内的扬州城是大地方,才配备有八名绿衣捕快。 许宗喜看见韩不凡被人掐住脖子,立即抬手喝道:“拿下!” 韩忠毕竟在扬州当了几年刺史,而许宗喜更是韩忠的旧部,这便是韩忠的余威。 绿衣捕快是刑部六扇门的人,当面顶撞那就是顶撞六扇门。 林公子身边的中年人挡在六名绿衣捕快面前,沉声说道:“这位是永阳郡王府的世子林枫之。” 永阳郡王是当年跟着秦家打天下,立下丰功伟绩而被封王为数不多的异姓王之一。 这个爵位是世袭的,有自己的封地,永阳郡就是永阳郡王府的封地。 而林枫之作为世子,就是未来的永阳郡王。 便是三品扬州刺史见到永阳郡王,也要持臣下之礼。 像这般不由分说的将永阳郡王的世子拿下,是犯了不敬之罪,是可以当场格杀的。 这便是身份地位所带来的权利。 无需许宗喜开口,六名绿衣捕快立即止住脚步,六扇门虽然拿下不少皇亲国戚,那是奉了天子之命,或者刑部之命。 就算这位世子当街杀人,他们也是无权先拿后奏。 前一刻气势汹汹的许宗喜顿时懵了,开口说道:“林世子,你这是干什么?” 林世子明显不是那种只仗势而无脑的人,笑呵呵说道:“我和这位韩公子闹着玩的。” 说着对着韩不凡笑呵呵道:“韩公子,是不是啊?” 韩不凡点了点头,被人欺负成这样,心中积攒着一肚子怒火,却得认怂。 没办法,强权就是公道,谁叫人家是永阳郡王世子。 而且据他所知,开国永阳郡王就是神武出身,神武就是真真正正的武道。 永阳郡王府也一直十分重视神武传承。 到面前为止,天子秦家也特别倚仗这几位异姓王的神武神威。 林枫之松开手,韩不凡立即狼狈的瘫软在地上。 林枫之呵呵笑道:“韩公子,你技不如人,这么轻易就被本世子拿下,幸好本世子手下留情,否则差点就被我给杀了。” 唐妈妈目瞪口呆的看着林枫之,没想到这一位就是天下六公子之一的林枫之啊。 天下六公子哪一个不是响当当的人物,自己怎么就没认出来,把他给得罪了呢。 韩不凡都认怂了,许宗喜岂能不认怂,笑呵呵道:“原来是林世子,误会都是误会。” 亮出真正身份之后,林枫之看向谢傅,笑道:“这位公子,还跟我抢吗?” 众青楼娘子见这林世子还惦记着此事,顿时脸容死灰。 谢傅不答,对着唐妈妈道:“唐妈妈,能上壶酒吗?” 唐妈妈立即应道:“上!”这壶酒无论是断头酒还是送行酒,她都非上不可。 这壶酒亲自给端上,正要为谢傅斟酒,谢傅却抬手阻止,直接酒壶对嘴,一口气把酒喝完。 上穿里衣,下穿大红裤衩,这般狂放饮酒,很容易想人想到倜傥不羁,不知天高地厚的浪子。 谢傅接下来要做的事也会让人感到不知天高地厚。 林枫之不牵出那条恶犬来,谢傅或许会顾及永阳郡王府,得过且过。 他想为一众青楼娘子讨回公道。 如果自己一个堂堂淮南道节度使都不能给她们一个公道,放眼天下,谁又敢给她们一个公道。 他不想表现的多睿智,如果鲁莽能给她们一个公道,他宁愿当一个莽夫。 谢傅伸手抹嘴,笑看林枫之:“为什么要让给你。” 林枫之笑笑道:“那我只好抢咯。” 谢傅笑道:“抢得过,让给你又如何?” 林枫之对着众人笑道:“大伙看见了,那我就试一试吧。” 林枫之说着朝谢傅走去,六名绿衣捕快立即神色一凛,因为他们都身赋武道,立即感受到林世子身上流露出来的真气之势。 谢傅端坐原位,身边的一众青楼娘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林枫之的气势所迫,还是十分惊怕,均一动不动,都忘记逃开。 林枫之缓缓的伸出手,动作缓慢似对付韩不凡一般想掐住谢傅的脖子。 谢傅手平伸,探向林枫之kua下。 林枫之神情一讶,手上随着一滞,谢傅却顺手就掐住他的脖子,人站起了,就将举了起来。 穿着大红裤衩的李少铭掐住林世子的脖子,高高举起! 看着这一幕的唐妈妈惊呆了,这一幕很熟悉,刚才林世子就这么对付韩公子,没想到报应来的这么快。 大多数人震惊于谢傅的胆大妄为,六名绿衣捕快脸色一凛,脑海中立即掠过四字——武道高手。 最吃惊的要数林枫之身边的中年人,他清楚世子的底细,世子刚才那看似缓慢的伸手一捉,就算一般武道高手也无法做出反抗。 此人能在世子一点反应都没有的前提下,就一举拿下世子,武道修为却是要高到什么程度。 看着这一幕的众人震惊无比,已致人员混杂的大厅竟落针可闻。 谢傅哈哈大笑:“原来林世子你是个阉人啊,难怪自己不日,非要狗日。” 听到这个秘密的众人,再次震惊。 林世子是个阉人! 这么一个惊天消息,只怕无需多久就会传遍天下,林枫之完了,一辈子都完蛋了! 谢傅干的这一切,大多数人心里感到痛快无比。 只是可惜,如此羞辱林枫之,得罪永阳郡王府,别说在扬州城再无容身之所,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要一辈子被永阳郡王府的高手追杀。 可惜了可惜了。 林枫之此刻的表情是何等扭曲,他那双眼神充满着仇恨,恨不得将谢傅千刀万剐,奈何被掐住脖子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第897章 还债05 中年人从震惊中回神,世子是个阉人,这个秘密他也是不知道的。 “马上放了世子,否则永阳郡王府会对你赶尽杀绝!” 谢傅笑道:“咬人的狗不叫,就像我。” 这话讥讽对方无可奈何,只能摆出权势压人的同时,也自嘲自己是一条凶狗。 中年人转身看向六名绿衣捕快:“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眼睛瞎了吗?” 六名绿衣捕快一脸不情愿的拔出兵器来。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把朗声:“是谁敢对韩公子无礼。” 谢傅心中冷笑,又一个来唱双黄的,他旁观者清,早就看出这林枫之有意针对韩不凡,至于其中涉及什么利益争斗,那就不清楚了。 不知道来的又是谁。 来人却是霍端的心腹霍天。 看见霍天,便是郡尉许宗喜也恭恭敬敬的叫上一声霍先生,霍天是万丈光辉园霍端的心腹,代表着霍端。 对霍天无礼就是对霍端无礼,而霍端在整个江南的权力是只手遮天,人人惧怕。 霍天看到谢傅掐着林枫之的脖子,顿时惊呆了,场面完全跟他想的不一样,不是应该林枫之掐着韩不凡的脖子吗? 谢公子……不是,节度使大人什么时候冒出来了。 霍端和谢傅走的这么近,作为心腹的霍天如何会不识的谢傅的身份,那日太子殿下宣读敕牒,他也在场。 中年人看见霍天似看见救星一般,因为霍天是个绝顶高手:“霍先生,你来了,太好了,此人胆大包天,竟敢对世子如此羞……无礼。” 霍天目瞪口呆的看着身穿大红裤衩的谢傅,如此有辱斯文,一时之间不确定要不要把谢傅的真实身份说出来。 谢傅露出笑容看向霍天。 出乎所有人意料,霍天竟谄媚的赔了个笑。 这扬州城除了霍端,谁能让霍天谄媚一笑,就算面对刺史王正,霍天也是腰板笔直不卑不亢。 事情越来越离奇了,也越来越离谱了。 霍天用问候的语气对着谢傅说道:“公子,这是咋的啊?” 谢傅笑道:“没看出来吗?跟这位林公子抢女人呢?” 霍天应了一声:“哦。” 哦? 中年人愣了一下,愤怒说道:“霍先生,此人如此羞辱我家世子,没看见吗?” 霍天却脸无表情,心中暗忖,换谁我都能帮你,可这一位连我家老爷都要巴结,人家本来就是二品大员,身后更有大靠山,根本不惧你永阳郡王府。 霍天上前,压低声音道:“公子,奴才霍天是万丈光辉园霍端霍老爷的人。” 】 谢傅笑道:“我知道,我见过你,对你有印象。” “承诺公子还能记得奴才,真让奴才受宠若惊。” 唐妈妈见霍天对李少铭一脸和眉善目,稍稍移动脚步想听听他们说着什么悄悄话。 这些年,李少铭这穷酸才子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就算娶了公主当了驸马爷,也不能够让霍天也如此低眉顺眼啊。 她实在想不通,完全想不通。 “公子啊,这位是永阳郡王府林枫之林世子。” 谢傅笑道:“我知道啊,我跟林世子闹着玩的。” 好熟悉的话语啊,刚才林世子强势的时候,就是这么对韩不凡说话。 霍天赔笑道:“公子啊,那闹够了没有?” 谢傅笑道:“差不多。” 说着松开手,毕竟是个郡王世子,要杀他无需自己亲自动手,让人落下口实,这点理智,谢傅还是有的。 林枫之刚刚挣脱,立即憋着一肚子仇恨怒火:“杀了他!” 霍天竟挡在谢傅面前,朗声喝道:“我看谁敢!” 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被无情公诸于众,这辈子他已经无法在世上立足,林枫之手指霍天,咬牙切齿道:“今天谁敢挡我,我杀谁,你也不例外!” 霍天看着林枫之一脸仇恨,心中无奈叹息,堂堂一个郡王世子被人如此羞辱,换谁都咽不下这口气。 可是这一位,你不咽也得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再看林枫之誓不罢休的表情,如果还不说出谢傅的身份,只怕要血溅五步了。 朗声说道:“这位是新任淮南道节度使谢傅谢大人,我看谁敢!” 淮南道节度使! 唐妈妈和一众青楼娘子惊得目瞪口呆,看着谢傅好像不认识一样。 唐妈妈更是揉了揉眼睛定睛,是李少铭吗?我没认错吧,没错啊,鼻子眼睛都是,就连嘴角微微翘起时销魂的温柔都是一模一样。 许宗喜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他刚才一直暗暗为这位公子捏了把汗,立即行礼为谢傅助势:“下官广陵郡郡尉许宗喜见过节度使大人。” 六名绿衣捕快也暗暗佩服这位节度使大人刚才露的那一手,立即躬身参见:“见过节度使大人。” 二品大员,一道最高级长官,平时可是连面都难见到一面。 谢傅抬手笑道:“在外面就不必如此琐礼了,我今日是来风流快活的。” 官员狎妓是合法合规,本身青楼就是为官员而设。 众人见节度使大人说的坦荡,也表现的坦荡,许宗喜和六名绿衣捕快移步到谢傅身上,一副恭顺。 在获知谢傅的身份之后,林枫之愣了,一肚子怒火发泄不出来,没有人敢公然谋杀一位二品大员,就算他的父亲永阳郡王也没这个能耐,大家都是正二品。 相比起开国郡公的二品爵位,人家二品节度使那是有真实兵权政权。 谢傅笑道:“林世子,还跟我抢吗?” 林枫之身边那个刚才气势汹汹的中年人,这会连个屁都不敢放。 林枫之竟是无比冷静,“早知道是节度使大人,我又岂敢跟大人争抢。” 谢傅不客气道:“那还站着干什么,莫非林世子还想留下来仗势欺人。” 林枫之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拱手笑道:“大人,山不转水转,后会有期。” 说完,带着一帮人离开。 刚才谢傅的表现,许宗喜全看在眼里,心中已经有了估量,能坐稳淮南道节度使这位位置的人,绝非一般人,从他连永阳郡王府的面子都不给就可见一斑,换做一般官员还不立马官官相护,狼狈为奸。 至少要在节度使大人面前留给印象,立即拱手道:“下官许宗喜……” 话未说完就被谢傅打断:“许大人,现在不谈公务,我也与你没有公务可谈,带着你的人忙去吧。” 七品跟二品那是差了个十万八千里,节度使大人能记得他的姓了,许宗喜已经很满足了:“大人,那下官先告退了,你慢慢玩。” 许宗喜离开之后,轮到霍天谄媚:“大人,林枫之可是永阳郡王府世子,他日就是名正言顺的……” 话未说完,还是被谢傅打断:“你也走。” “是是是,奴才告退。” 他根本没有资格和谢大人谈事,只是稍稍提个醒,谢大人你今日得罪的不是一般人。 当然今日发生的事情,他回去之后要跟老爷说清楚,有什么需要解决的,也是由老爷跟谢大人堂。 闲杂人等都走了,大堂就剩下谢傅跟一众青楼女子了。 这会众女看着谢傅却怯生生的,完全没有刚才的亲热近,唐妈妈也是咧着嘴,生硬的赔笑着,敬话说不出口,趣话也说不出口。 谢傅见状笑道:“怎么?都不认识了吗?” 桂芳弱弱应了一句:“是不认识了。” 谢傅指着自己脸颊:“来,亲一口。” 桂芳愣了一下,谢傅督促一句,桂芳才惊惊怯怯的亲下去。 谢傅指着自己的另一边脸:“慧波,这边你来亲。” 慧波也是一般惊怯亲下。 谢傅哈哈大笑:“姐姐们,这会认识了吧。” 这声姐姐们,把曾经的那种亲切感给找回来了,一众青楼娘子不知为何,目光竟是红了。 月鸿突然就对着谢傅嘴唇亲了下去。 谢傅大呼:“你舌头竟敢伸进来非礼本官。” 扑哧娇笑声立即响彻大厅,虽已是位高权重的节度使大人,却也依然是她们心中和善可亲的李公子。 谢傅突然想到什么:“我的情啊!” 众女嘻嘻笑道:“什么情啊,我们都是你的情。” 谢傅道:“被你们给害死了,那是我的未婚妻。” 众女闻言心头五味杂陈,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谢傅穿上衣服,急匆匆的走出凌云楼门口,明明是好端端的夫妻双双把家还,怎么就整出这岔子来。 正着急找着,没走多远就看见澹台鹤情的身影,居然坐在一处摊子前的桌子,不知道在吃着什么东西。 她太好找了,那份优雅高贵,端庄大气在人群中鹤立鸡群。 而且她雇的十六个大男人分成两拨,也很扎眼。 谢傅很自然的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这才发现她吃的是荠菜春卷,这是扬州小吃,扬州人叫春盘,轻轻问道:“好吃吗?” 澹台鹤情纤指拈着春盘,那指心沾上油,显得特别的油亮光泽,十指葱葱像活着一样,低着头慢吃细嚼的把嘴里的东西吃完,才澹澹说道:“舍得出来了吗?” 谢傅本以为她不想理睬自己,这平静的语气太出人意料了。 “还好你没走远,吓死我了。” “我走再远,还不得劳你去找,何苦呢?” 第898章 端庄大气 便是澹澹的一句话语,已经让谢傅心中有愧,拿起一条春盘,“我喂你好吗?” 春盘凑到澹台鹤情嘴边,澹台鹤情这才抬头看他,映入眼帘就是谢傅左右脸颊鲜明的唇印,拿出丝帕轻轻的擦拭谢傅脸上的唇脂,嘴上轻道:“傻乎乎的。” 谢傅疑惑问道:“什么傻乎乎的?” “下回把唇印擦干净先,别让我看见。” 谢傅啊的惊呼一声,这才发现澹台鹤情丝帕上沾上红色的口脂。 澹台鹤情见他后知后觉的模样,忍不住一笑,原谅她,这一幕真的让人讨厌不起来。 “鹤情,你听我解释……” 澹台鹤情冷声打断:“闭嘴!” 被打断的谢傅停了一下,继续说道:“过程是这样的……” 澹台鹤情再次打断:“我让你闭嘴!过程我已经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看见了,一群青楼女子对你投怀送抱,而你左右怀抱,乐不思蜀。” 谢傅苦笑道:“我那是乐不思蜀吗?我明明……” “闭嘴!” 谢傅闭上嘴巴,澹台鹤情塞了条春盘到他嘴上,“从下船到现在还没吃东西,吃点东西吧。” 谢傅无声吃着春盘,这话憋在心里不能说出话,实在太难受,不时打量着澹台鹤情的脸色。 澹台鹤情神情澹然,没有发脾气,没有任何责怪,就好似这事湖湖涂涂就揭过去了。 谢傅终于忍不住说道:“你别难受,真不是你想的那样啊。” 澹台鹤情澹澹一笑:“我这样子像是难受吗?” 一句话便把谢傅堵住,让他无从下手。 过了一小会,又憋出一句话来:“你饶了我吧。” 澹台鹤情竟是笑笑,温柔说道:“我是怎么你了,怎么说这种话啊。” 谢傅捉住她的手:“来,想打哪里就打哪里,只要你能出气就行。”对错姑且勿论,先认罚再说。 】 澹台鹤情把手缩了回去,澹笑:“我又不是泼妇。” 谢傅平生从没如此别扭过,话不能说,浑身有力使不上劲。 就在这时,凌云楼一众青楼娘子在唐妈妈的带领下,怯生生的朝这边走了。 谢傅一看头就大了,还嫌不够乱吗? 这一表情落在澹台鹤情眼中,竟有点心疼,哼,让你下回还多多益善。 凌云楼在扬州是最高档的一等青楼,平时进个门就要花五两银子,还不一定能看到青楼娘子。 这么多貌美如花的青楼娘子一起出现,可真是难得一见,可把路人和那十六个汉子看得口水答答直流。 谢傅一边挤眉弄眼,一边暗暗挥手,示意她们不要过来,赶紧回去。 唐妈妈她们还是靠近过来,谢傅苦丧着脸:“哎呀,我的好姐姐们,饶了我吧。” 澹台鹤情差点被逗笑,还好憋住,嘴上冷哼:“是来耀武扬威的吗?” 唐妈妈赔笑道:“谢夫人,实在真对不住,我们是来赔礼道歉的。” 谢夫人三个字传入耳中,澹台鹤情心头一荡,说不出的满足,她终于从上他的姓。 “谢公子真不是夫人你想的那种人。” 澹台鹤情语气上并不友善:“那他是什么人?” 立即有个青楼娘子应道:“谢公子是我见过的最老实本分的人。” 澹台鹤情讥笑:“老实本分?” “是啊,你还真别不信,我们还真就没见过这种男人,一点女色都不沾。” 于是就把她们认识谢傅的一些趣事给讲了出来。 这种事情如果不是真实发生,是绝对编不出来的,桂芳突然扑哧一笑:“我们还一直怀疑谢公子是个太监呢,只是苦于没有证据。” 慧波笑着接话:“所以我们也都喜欢拿谢公子开玩笑,也不怕谢公子会对我们怎么样,要是换做别的男人,早就猴急猴急的扑上来,姐妹们,你们说是不是?” “比跟女人呆在一起还要放心,你要是主动拉着谢公子的手往裙子伸,谢公子还给你缩回去。” 谢傅太感动了,你们当了这么久的妖精,总算当了一回人。 澹台鹤情惊讶的看着谢傅,你有这么坚贞吗? 谢傅非常骄傲的挺起胸膛,一副我以前就是这种人。 唐妈妈一副和事老的语气道:“谢夫人,可不要因为我们这些不相干的人,伤了你们夫妻的和气。” 说着朝众女使了个眼色,众女立即领会,齐齐施礼:“谢夫人,奴家向你赔礼道歉。” 这一声声谢夫人,把澹台鹤情叫的心花怒放,“好了,你们以后不准再接近我家……我家相公。”趁着这个机会,澹台鹤情干脆宣誓主权。 一众青楼女子当然不乐意了,唐妈妈却是机灵,先帮谢公子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好好好,谢夫人,你放心,以后谢公子到门口,我就负责把他拦下,绝对不会让他踏进大门口一步。” “聒聒噪噪,好了,都回去吧。” 一众青楼娘子临走前,还不忘向谢傅挤眉弄眼,一副要常来哦。 谢傅假装没看见,路人和十六个汉子垂涎巴巴的看着离去的倩影。 澹台鹤情看了看周围的男人,又看了看谢傅,反而觉得谢傅不正常了,讥讽道:“好了,你别装了。” 谢傅道:“我装什么装?” “天下男人都一路货色。” 谢傅笑道:“是,我也一样。” 澹台鹤情冷笑一声。 谢傅笑道:“不过只对你。” 澹台鹤情闻言,脸蛋倒是悄悄红了,转移话题道:“你以前真的有这么正经吗?” “色戒乃是我谢家第一大戒,我年未及冠,不能犯。” 澹台鹤情哦的一声:“那现在能犯了?” 谢傅柔声说道:“现在娶了妻子,自然不用憋着,可以把劲都使在妻子的身上。” 澹台鹤情啐的一声,“就怕你使不完,偷吃。” 谢傅搂住澹台鹤情,哄道:“好情儿,你吃什么干醋啊,你就说说看,她们有哪一个比得上你,我总不会傻到丢掉宝去吃草吧。” “谁知道你啊,或许……或许她们花招多。” 谢傅一笑:“她们都还是处子,就是耍耍嘴皮子的能耐,若论花招还不如你身经百战呢。” 澹台鹤情脸红,啐的一声,“好啦,回家了。” 第899章 无冕之后 以澹台鹤情的条件完全可以招摇过市坐轿直接抵达谢府大门口,只是她认为一路步行方才符合晚辈拜见礼仪。 另外她也想表达一份谦逊之态,爷爷他们从伯伯口中想必知道她是苏州大布商,她希望在爷爷心中,孙媳妇的印象上深一点。 在待人接物,礼仪周到方面,澹台鹤情根本无需谢傅担心。 走到青莲巷,澹台鹤情莫名有点紧张起来,她也不知道这紧张从何而来,大概是怕不受待见,哪怕一丁点的不喜欢吧。 谢傅察觉到澹台鹤情的异样,笑问:“怎么了?” 澹台鹤情笑笑不语。 谢傅问:“是走累了吗?”从山阳口岸码头到这里路途也不算短。 澹台鹤情反问:“你没看见我的脚吗?那上面的茧是怎么来了?” 那上面是茧是走出来的,澹台鹤情风光的背后也是汗水凝积而来的,她的前半生一直在与命运搏斗。 她失去了少女该享受的时光,她失去了寻常闺家小姐该有的恬静安逸,这也是谢傅特别疼爱她,特别想弥补她。 谢傅与澹台鹤情相处的时光最长,有时他也认为自己是最爱澹台鹤情的。 当然是在没遇到其她红颜的前提下,例如小韵,一旦沉沦,感觉会为小韵抛妻弃子。 谢傅现在也想开了,与其对不起任何一个,还不如在融洽上面多下功夫。 而那套真诚专情还真不管用了,还不如花招多一点,甜言蜜语多一点,该哄就哄,该骗就骗。 谢傅压低声音道:“现在可不一样,你可是有身孕的人。” 澹台鹤情嗔了他一眼,你还敢说,我还没嫁给你,就被你骗了身子,好好一个黄花闺女成了未婚先孕的失贞女子。 “来,我背你吧。” 谢傅说着绕到澹台鹤情跟前,微微蹲了下来。 “别闹了,成何体统。” 澹台鹤情一边说着一边从旁绕了过去,谢傅追了上去,纠缠道:“怕什么,顺便让大伙看看我有多疼你。” 澹台鹤情一脸傲娇:“不,我还要面子呢。” 谢傅手指墙角:“看见那墙角吗?” 澹台鹤情仔细端详一番,没看见什么特别的地方:“怎么了?” 谢傅一笑:“我小时候经常在那撒尿。” 澹台鹤情脸一红,啐的一声。 谢傅哈哈笑道:“我把这种秘密都告诉你,你有什么秘密啊,例如小时候蹲在哪个角落方便。” 澹台鹤情恼道:“没有!你找打是不是?” “你脸都红了,肯定有,只是不好意思说出来,人哪能没有个三急啊,我还真不信。” “你还说,粗鄙下流胚子!” 谢府这边提前收到谢傅的书信,知道二少爷今天要带着他另外一个未婚妻回家来。 所以全伯一大早就在门口等候迎接,谢广德也十分重视,本来一早也在大门口等候,只是年纪太大了,一直等不到人,就先回府休息。 这会都快中午了,人却一直未到,全伯不由有点焦急起来,路上该不会遇到什么意外吧,船沉了,或者遇到强盗打劫…… 是越想越心慌,突然嘴上忙呸呸几声。 一个男下人靠近说道:“金管家,你呸什么?” 全伯凛容说道:“原地站好,别让人看了笑话。” 另外一个男下人说道:“金管家,都等了一个上午了,今天应该就不会来了。” 全伯一个疾步就赏了这个男下人一个耳光,冷声训道:“再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我饶不了你。” “金管家,二少爷回来了!” 全伯闻言望去,可不是,刚才还紧绷的老脸一下子就笑得松弛下来,立即朝谢傅小跑过去:“少爷,少爷,少爷啊。” 便是从这声音就能感受到全伯内心的高兴激动。 这就是家的味道,亲人欢喜来迎。 全伯一靠近就要帮忙接过谢傅的行李,只是谢傅两手空空,他的手也是伸了个空。 倒是谢傅主动握住他的双手:“一把年纪了,怎么还像只老猴子一样。” 听到谢傅的打趣,全伯没有一丝不高兴,笑呵呵道:“我高兴,高兴坏了。” 一双老眼轻轻朝澹台鹤情望去,心中连连哎呀几声。 美丽高贵,端庄大气,早些时候他还以为这位苏州大布商只有钱,别的没有呢。 这又美又有钱的娘子去哪找到,少爷可真是太有本事了。 是的,现在全伯认为少爷不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全凭本事,少爷的相貌人才可是连顾老爷也欣赏不已。 澹台鹤情见全伯端详着她看,稍稍有点不好意思,除了谢傅,她不喜欢别人这种注视端详的目光。 谢傅正要介绍,澹台鹤情先主动开口:“是全伯吧。” 全伯愣了一下,受宠若惊的点了点头。 澹台鹤情转身招手,那捧着礼物的八个汉子上前。 澹台鹤情从数目繁多的锦盒中取了一份,递给全伯:“全伯,初次见面,小小薄礼不成敬意。” 全伯没有接过:“不成不成,老奴哪能收下小姐的礼物。” 谢傅笑道:“全伯,收下吧,这是鹤情的一点心意,” 全伯这才收下:“那老奴多谢小姐了。” 澹台鹤情微笑,依然端庄大气,拿捏住场合。 “那老奴先回去禀报了。” 全伯步伐匆匆,刚进府门就发出洪钟般的喊声:“二少爷回家了,澹台小姐也来做客了。” 谢傅和澹台鹤情来到大门口,澹台鹤情的美丽是高贵逼人,凌厉直达人心的,看见这位未来的少夫人,四位男下人竟脸上一热,不约而同的低下头去,不敢瞧看澹台鹤情一眼。 齐声喊道:“恭迎少爷回家,恭迎澹台小姐。” 澹台鹤情也习以为常,男人嘛,要脸就好,别跟旁边那位一样不要脸,第一次见面就敢跟我对视,嘴上微笑道:“这是给你们的见面礼。” 四人一讶,没想到他们也有礼物,朝谢傅看去。 谢傅笑道:“收下吧,人人有份。” 四人双手接过,躬身敬谢。 谢广德正在花厅一边和顾仙庭聊天,一边吃着顾仙庭给他做的甜汤。 只感觉这孙媳妇比亲孙女还要亲,白捡到一样。 “仙庭啊,我养了这混小子二十多年,还不及你百一。” 每次感到顾仙庭的好,谢广德总忍不住要损谢傅一番。 顾仙庭柔声道:“爷爷,你疼相公多一点嘛。” 顾仙庭撒起娇了,连谢广德都受不了:“好好好,看在你的面子。” 就在这时全伯声音传来:“二少爷回来了。” 谢广德闻言,勐然站起。 全伯匆步跨进花厅,大冬天的小跑这一段路,额头已经渗出汗水来,直接把谢傅给省了,说出最关键的:“老爷,澹台小姐来做客了。” 顾仙庭啊的一声,心头砰砰狂跳起来,终于要与澹台姐姐直面相对了吗? 捷足先登嫁给谢傅,顾仙庭对闺中好姐姐一直心存愧疚,也怕这位好姐姐怨恨于她。 谢广德看了顾仙庭一眼,生怕刺激到顾仙庭,轻轻说道:“仙庭,要不你就占时先回避吧。” 顾仙庭轻轻点头。 谢广德安慰一句:“不管如何,你都是我谢家明媒正娶的媳妇。” 书房这边,谢礼手把手教着采薇作画,嘴上笑道:“采薇,我这当兄长的,才学不比傅差吧。” 自从上回胡采薇救了落水谢礼之后,随着接触深入,胡采薇也对这位谢家大公子开始刮目相看。 谢傅教胡采薇识字读书,谢礼就教胡采薇琴棋画。 胡采薇也不知道怎么应,怎么说呢,谢傅在她心中的地位很崇高,像大哥哥一样亲切,又像先生一样让她敬重。 当然谢礼也很有才华,如果非要对比,那就是谢傅高不可及,而谢礼更接地气一点,或者说多了一丝丝男女之情。 还有她敢欺负讥诮谢礼,却不敢对谢傅无礼。 “连游水都不会,要一个女子来救你,拿什么比。” 谢礼气得直竖眉毛:“你就不能不提这事。” 胡采薇咯咯笑道:“等过了这个冬天,我教你游水吧,也好回报你教授绘画。”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吵吵闹闹的声音。 二人竖耳聆听一番,谢礼道:“好像是傅回来了,走吧,趁这个机会,我带你见见傅。” 胡采薇却腼腆道:“不,我不去。”说着补充一句:“我怕谢大哥取笑我。” “嫁给我之后,你就是他大嫂了,你怕他干什么。” “谁说要嫁给你了。” 谢礼讶道:“采薇,你不愿意啊,” 胡采薇脸红不说话,心中暗忖,你这当兄长的比谢大哥多了几分傻,我要是心里不愿意,男女有别能跟你走的这么近吗? “走吧,让谢大哥取笑就让谢大哥取笑吧。” 府里的婢女下人放下手上的活,纷纷赶到前院聚集迎接贵客登门。 按照尊卑地位高低,整齐列队两排恭候。 数十人的迎接场面,换做一般的小娘子只怕要害羞难以适从。 澹台鹤情却是见怪不怪,每次她出远门,回到澹台府,孔管家都要纠集所有人员在大门口恭迎。 此刻大气高贵的气场如故,甚至隐隐凌驾于谢傅这位少爷之上。 澹台鹤情过于高贵美丽,比起顾仙庭的和善可亲,她的气质属于既冷又艳,有如寒冬不可方物的红梅。 很多男下人看了她第一眼,均不敢看第二眼。 婢女倒是偷偷端详着,只感觉这一位未来少夫人太惊艳,从哪些方面惊艳又说不出来,就是惊艳。 澹台鹤情逐一分发见面礼。 第900章 惠泽众人 小雅和小娴这边低声私语起来。 “小娴,这位澹台小姐看起来好厉害的样子,只怕少爷以后也要受她欺负。” “是吗?” “你看这份气势,走路都带风。” “小雅,你不是说要给她一个下马威,省的以后被她欺凌吗?” “不成了,我们得联合仙庭少夫人,才斗得过她,相信我。” 谢傅声音突然传来:“你们两个窃窃私语什么?” 小雅瞥了澹台鹤情一眼,应道:“少爷,我们在说澹台小姐好高贵好优雅好美丽啊。” 谢傅忍不住一笑,这丫头马屁就拍上了。 澹台鹤情什么人物,一眼就看穿这两个美婢对自己怀有警惕心理,兰甯那种狂蹄子,她都能够拿捏,更别说这种小蹄子了。 笑着开口:“是小娴小雅吧。” 对于澹台鹤情刚见面就叫出她们名字,两女一惊。 “小姐,我是小娴。” “小姐,我是小雅。” “我听傅说,平时就是你们两人在照顾他的起居?” 小娴比较稳重:“是的小姐,我们两个是少爷的贴身婢女,伺候少爷的一日三餐,更衣洗漱。” 小雅补充道:“还有烧水洗浴。” 这话明显带有挑衅,我们跟少爷很亲哦,日后你要想动我们,先掂量掂量。 澹台鹤情微笑:“傅托你们悉心照顾,我给你们两个准备了特别礼物。” 澹台鹤情现在的身份是谢傅的未婚妻,代替表达感谢是合情合理的。 小娴小雅接过礼物,行礼道谢:“多谢小姐。” 待澹台鹤情走远之后,小娴低声道:“也不知道澹台小姐会送我们什么东西。” 小雅轻蔑说道:“她是大布商,自然是金银珠宝这些俗物,金银珠宝就想收买我,门都没有。” 小娴笑道:“别装高傲了,你不喜欢金银珠宝啊?” “少爷送的我就喜欢,别人送的,我还真瞧不上。” 小雅说着就要打开看看锦盒内是什么东西。 小娴阻拦道:“澹台小姐还没走远呢,就这么打开不太礼貌吧。” “看看又有什么关系。” 小雅说着打开锦盒,只是瞥了一眼,就忍不住哎呀一声。 小娴闻声凑近一看,也是脱口哎呀一声。 里面不是什么金银珠宝,却是女子所用的梳妆用品,玉石眉笔、上品螺子墨,缠枝牡丹纹玉梳、碧玺琉璃粉盒,绿玉花纹七彩胭脂、莲瓣刺绣香囊,还有几支头簪玉饰。 小雅只是瞧了一眼,就勐地把锦盒给合上,心儿兴奋的怦怦狂跳,倒吸一口冷气道:“小娴,看清楚了吗?” 小雅点了点头,她们两个在周家当奴婢的时候,少夫人手中有一份《闲情趣刊》的刊报,里面有一些珍稀物品。 少夫人特别喜欢里面的东西,特别是那碧玺琉璃粉盒,央求了公子林善很久,公子林善才同意购买。 到了玄澹斋之后,人家却告知这是非售品,林家少夫人当时还伤心了好久。 此刻她却拥有连林家少夫人都难以拥有的东西,而且还不止一件。 这个锦盒里面代表着少数女子拥有多数女子的梦,这个梦连林家少夫人都不配拥有。 小雅叹息道:“好大的手笔啊,大到一下子就把我这不爱金银珠宝的人给买收买了。” 小娴取笑道:“瞧你那稀罕劲。” 小雅嘻嘻笑道:“小娴,看看你的。” 小娴打开,里面的东西独一无二,却与小雅尽不相同。 “青虫簪、灿明钗、蓝凰花胜、黄暖残香粉……” 因为看见《闲情趣刊》,两女如数家珍一般念了出来。 小娴体发热脸发红,手扶着胸前,小心肝已经有遭不住了,“小雅,我受不了了。” 小雅讥讽:“还说我呢,比我还更不争气。” 在小娴小雅哎呀一声的时候,身边几个婢女已经开始注意两人了,见两人已经打开锦盒正窃窃私语,她们也想知道澹台小姐会送她们什么礼物,只是不敢像小娴小雅这般没有礼貌当面打开。 纷纷好奇凑近过来:“小娴姐,澹台小姐送的什么东西?” 待看见锦盒里的东西,顿时被震惊到了,啊的惊呼起来。 当下也顾不得失礼不失礼,纷纷打开澹台鹤情所赠的锦盒,里面的东西虽然也不差,但是比起小娴小雅,那就相去甚远了。 小仪委屈道:“澹台小姐好偏心啊。” 小雅却更乐了,低声对着小娴道:“看来澹台小姐已经把我们当做自己人了。” 小雅点了点头。 小铃请教道:“小雅姐,为什么澹台小姐送你的东西这么好?” 小雅得意笑道:“那只能怪你不够机灵。” “什么意思?” “你们叫的是澹台小姐,我们两个叫的可是少夫人。” 小铃恍然大悟,朝前方的澹台鹤情看去,突然灵机一动,快步走上去:“少夫人,你的裙摆弄脏了。” 人靠近,蹲了下来伸出手往澹台鹤情裙摆拍了拍。 这声少夫人把澹台鹤情叫懵了,叫窘了,也叫得心花怒放。 既然先叫了,那就给改口费吧,端详了自己周身,她今日穿的比平时朴素许多,就解了自己的腕索送给小铃。 这一幕把一众下人奴婢眼睛都给看凸了,大家都是俗人,那腕索可是真金白银,更何况是苏州大布商澹台鹤情戴的腕索。 鹤情康慨,谢傅这当少爷的也脸上有光,不过难免有厚此薄彼之嫌,低声笑道:“正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怕他们反过来对你心生怨恨。” 澹台鹤情笑道:“我故意的,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只要心向着我,少不了好处。” “你真奸诈。” 澹台鹤情澹澹应道:“无商不奸。” 就在这时全伯带着谢广德疾步而来。 谢广德远远看见澹台鹤情,心中就是一声哎呀,雍容华贵,端庄大气,优雅美丽,简直就是现成的名阀夫人。 仙庭已经够好了,但若论主母形象,性情温柔体贴的仙庭还总感觉差点什么,这一位啊,气场稳稳拿捏。 谢广德是个特别注重门面功夫的人,这就是他为什么以前总将谢礼摆出来,却把谢傅藏起来。 兴奋的走上前来,端详着澹台鹤情,心中啧啧称赞。 澹台鹤情看着眼前这一位两鬓斑白的老人,已经知道他是谁。 第901章 老少通吃 谢傅隆重的介绍:“爷爷,这位就是鹤情。鹤情,这位就是爷爷。” 谢傅对他爷爷的敬重,澹台鹤情早就耳熟能详,也是这位老爷爷亲手把从小没有双亲的傅养大成人,澹台鹤情发自内心叫了一声:“爷爷。” 这一声爷爷也叫到谢广德的心坎去,应道:“好闺女……” 跟傅小子一样都是没有双亲疼爱的孩子,谢广德亲热的牵着澹台鹤情的手:“闺女,外面冷,赶紧到屋内坐。” 全伯乐呵乐呵的站在原地,看得出老爷很喜欢这位澹台小姐,本来就是嘛,少爷自己挑的,还能差的了。 轻轻的擦了额头的汗水,大冬天的,就通报一声竟忙乎的满头大汗。 忽听身后吵杂,转身一见,一众奴婢下人见澹台小姐离开,竟打开锦盒,交头接耳起来。 全伯生气喊道:“成何体统,成何体统,还有没有规矩了。” 小雅凑近说道:“金管家,澹台小姐送了你什么礼物啊?” 全伯教训道:“小雅,虽说你是少爷的贴身婢女,更不可恃宠而骄,在外人面前失去礼仪。” 小雅哦的一声,反咬一口:“金管家,你心里把少夫人当做外人。” 全伯被小雅咬懵了,急道:“没!没!没!从一开始就没把澹台小姐当外人。” 小雅笑道;“那就不能见外了。” 全伯咳咳几声,清了清嗓子:“话虽如此,还是得注意尊卑。” 小娴笑道:“金管家,你就别绷着脸了,要是少夫人见了,还以为你不欢迎她呢。” 全伯心中暗骂,这两个小蹄子血口喷人,这会倒不好摆脸色了。 一众男下人也围了过来:“金管家,少夫人送了你什么礼物,让大伙看看。” “整天一个个的。” 当着众人的面,全伯打开锦盒,映入眼幕就是一大块金子打造的金鸡,金鸡中间有处凹槽,放着一条大人参。 一众男下人惊呼道:“金管家的鸡好大啊!” 全伯见一众男下人拿出金鸡来,却比他的小上许多,都比不上他手上金鸡的一只鸡爪,心中暗忖,看来澹台小姐特别宠他这个老头子。 小雅的注意力却放在大人参上面,拿起看了下成色,还特地嗅了一口:“高丽人参。” 小娴补充一句:“这么大头的极为罕见,怕是有千年了,金管家,少夫人对你真好。” 金伯心里乐开了花,表面却不露声色,将人参夺了过来:“小雅,谁让你拿我得东西了。” 说着朗声吩咐;“都把手头上的活放一放,原地等候吩咐,今天只需干好一件事,那就是招待好澹台小姐。” 厅堂这边,一番接触了解之后,澹台鹤情关切问道:“爷爷,你的脚疾可好一些?” 谢广德愣了一笑,澹台鹤情笑着说道:“傅跟我提起过。” 谢广德朝谢傅看去,还算你小子有良心,知道我有脚疾,嘴上对着澹台鹤情笑道:“闺女啊,你比这浑小子还有心,这浑小子从回来至今,就没问候过。” “爷爷,傅跟我说,你视金银如粪土,来之前为你准备礼物一事,可把我给愁坏了。” 这话说的谢广德老脸一红,他也是嘴上说说,谁不爱金银,视金银如粪土,这一大家子如何过日子,嘴上笑道:“你有这份心就好了。” 澹台鹤情拿出锦盒来,打开拿出一双鞋靴来:“这是我给爷爷你亲手做的,爷爷你试试合不合脚。” 谢广德愣了一下。 谢傅也愣了一下,明显蒙在鼓里,心中暗暗感动,鹤情,你有心了。 爷爷目前什么都不缺,就缺这个,他这个当孙子没留心记住,倒是你给惦记上了。 爷孙两人发愣,澹台鹤情已经弯下身来,准备亲自为谢广德换鞋。 谢广德忙道:“闺女啊,万万不可,你是小姐千金之躯。” 澹台鹤情却笑道:“你是傅的亲爷爷,今后就是我的……”她还未过门呢,一时不知道如何称谓这层关系。 谢广德忙接话道:“你是我的好孙女,我这有根训子锏……” 说着突然扼住,他的那根训子锏已经传给仙庭了,拿什么给鹤情啊。 这浑小子娶那么多干什么啊,娶也就罢了,还都这么好,可把他为难死了。 谢傅听到训子锏,表情古怪,这是恨不得人人都能收拾我,幸好是给了仙庭,若是落到鹤情手中,他屁股真得开花。 见澹台鹤情已经脱下他的鞋,谢广德急的像谢傅使眼色,浑小子你来,你来。 谢傅却假装没看见,心中暗忖,鹤情是我的妻子,就让她尽这份孝道吧。 谢礼携胡采薇而来,一进门就看见澹台鹤情蹲身正在为爷爷换鞋,心中暗忖,这个弟妹真的没得说,不枉他当日拼死力争。 谢礼并未出声打扰,胡采薇低声问道:“大公子,这个女子是谁啊,长的好美丽高贵啊。” 从胡采薇这个角度仅仅看到澹台鹤情的侧脸,立即被她的美丽所折服。 谢礼也不知道吃醋还是怎么地,应道:“你谢大哥的未婚妻。” 胡采薇愣了一下:“谢大哥不是已经娶了妻室吗?妾?” 谢大哥的妻子,她有幸见过一面,既美丽又温柔,反正她当时就被那一滩柔水所融化。 “别胡说,名正言顺,正儿八经的未婚妻!” 胡采薇比划了二根手指,意思是说谢大哥不就有两个妻子吗? 突然发现谢傅正吃惊的看着她,立即有点腼腆,怯生生的打招呼:“谢大哥。” 在谢礼面前,胡采薇可以凶巴巴的,甚至讥诮谢礼,但是在谢傅面前,她永远都是个有点害羞的小妹妹。 这大概就是一物降一物吧。 谢傅走近,吃惊的看着两人,想不通采薇怎么会和堂兄走在一起:“你们两个认识?” 胡采薇脸红不应话。 谢礼坦荡道:“我和采薇情投意合,傅,过阵子就轮到你来喝我的喜酒了。” 谢傅闻言哈哈大笑:“缘分无处不在,妙啊,实在是太妙了。” “兄,采薇是淳朴善良的好女子,你可要好好珍惜人家。” 谢礼好笑道:“我还用得着你来教训我,你管好你自己吧。”说着目光颇有深意的瞥向澹台鹤情。 谢傅承认道:“是,这一点我完全没有资格教训兄长。” 转移话题对着胡采薇打趣道:“采薇,我是没想到有一天你会成为我的大嫂,我可矮你一头了。” 胡采薇脸红腼腆:“谢大哥,还没呢。” 谢傅呵呵笑道:“来来来,先叫声叔叔来听。” 胡采薇嗔声求饶:“谢大哥~” 谢礼有点吃醋了,采薇在自己面前可不会如此害羞腼腆,将胡采薇护在身后:“傅,你别闹了啊。” 三人聊着,谢傅这才知道堂兄落水,是采薇救了堂兄,倒是浪漫的邂后。 谢广德这边看着澹台鹤情堂堂千金小姐亲自为他穿鞋,不知道为何目光微微一红:“好闺女,委屈你了。” 从谢礼口中,谢广德知道鹤情和谢傅订婚,可谢傅却先娶了仙庭,对于眼前这个女娃,他这个长辈内心是充满歉意愧疚的。 这声“委屈你了”,也是他的心声。 可仙庭也是极好,内心真是十分痛苦为难,这种痛苦为难立即转化为对谢傅的恨意,恨不得把这浑小子按在凳子上,一棍一棍的打。 朝谢傅看见,见这浑小子还谈笑风生,立即由看变成。 谢傅十分敏锐,心中暗忖,完了,鹤情以后有着大靠山,我日子不好过了。 不过也有感到欣慰的地方,至少爷爷疼爱鹤情。 穿好鞋之后,澹台鹤情热情的搀着谢广德:“爷爷,来走几步,看合不合脚。” 有些东西是装不出来,澹台鹤情表现是那么自然,就好像理所当然这么做。 “爷爷,合脚吗?” “好!好!好!好的不得了!” 澹台鹤情突然一呆,停下脚步来,眼眶忍不住就微微一红,子欲养而亲不在,触景生情,她想起自己的父母了。 谢广德见状,竟慌了手脚,急道:“闺女,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 澹台鹤情不说话,对着谢广德露出微笑,偏偏一滴眼泪却揭穿她的掩饰,从眼眶里掉了下来。 谢广德心头一痛,柔声哄道:“是不是觉得受委屈了啊,没关系啊,咱不重视那些名分先后,在爷爷心中,你比……比……” 换源app】 突然指向谢傅,“你比这浑小子还重要!” 谢傅心中古怪,我就那么轻贱,咱二十多年的爷孙情就比不过一个刚见面的人。 谢广德手指谢傅,一副兴师问罪的语气;“是不是这浑小子向你提出什么要求,没关系,爷爷对你没要求,就算他提出什么要求,在我这里也不存在。” 谢傅一脸古怪,我干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了。 澹台鹤情见谢傅一脸窘样,轻的一笑;“爷爷,不关他事,是我突然想起父母了。” 谢广德柔声道:“闺女啊,你有亲人,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把我当做你的亲爷爷,爷爷保证把你当亲孙女一样宠,一样疼。” 兄弟俩面面相觑,一脸古怪,爷爷是十分注重外在形象的人,在人前就算如何疼爱,也不会过多表现出来,总是板着一张严肃的脸。 此刻却像个哄着小孩子的慈老头。 第902章 永阳郡王府 谢傅正惊讶爷爷的变化,突然听见爷爷朝他吼道:“还不过来哄一哄!” 谢傅心中莞尔,嗳,这就对了,差点搞得他都不认识了。 走了过来,看着澹台鹤情目光微微泛红,笑道:“是高兴还是悲伤啊?” 他了解澹台鹤情,或许该说是不是既高兴又悲伤,悲喜交缠。 突然却被谢广德狠狠打了一下:“这是哄吗?像话吗?” 澹台鹤情愣了一下,想护夫,又不好开口。 这时谢傅柔声说道:“别悲伤了,我心都要碎了。” 谢广德手扬起了,正要打下去,突然停在半空,这还差不多。 澹台鹤情嗔了谢傅一眼,倒有点不好意思,特别是爷爷一直静悄悄小心翼翼的打量她,就更让她无地自容。 毕竟是澹台鹤情,端庄优雅道:“失礼了,让大家看笑话了。” 谢礼微笑:“都是自家人,弟妹不必见外。” 谢广德立即附和道:“对对对,都是一家子,哪有什么讲究。” 澹台鹤情心头暖暖的。 “伯伯,小小薄礼,不成敬意。” “弟妹啊,哪能收你的东西,你的心意,我领受了。” 在苏州的时候,谢礼已经收了澹台鹤情很多东西,这一次是百般推辞,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收下。 澹台鹤情笑道:“伯伯,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只是一方砚台,助伯伯平步青云,直追先贤。” 谢礼听只是一方砚台,笑道:“这样,那我就收下了。” 生怕澹台鹤情骗他,当面打开锦盒,锦盒里真是一方砚台。 砚侧一抹白云,形如新月。砚面上布满金星,金星融聚在一起成流云状。 是方眉子砚,金星满面是砚中的珍品。 谢礼嘴上说道:“这是砚中珍品,金晕满面眉子砚,价值不菲,还说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又欠了你一份人情。” 澹台鹤情微笑:“不谈钱。” 谢广德一直在端详此砚,突然伸出拿了过去,将砚台翻了过来,只见底部落款——道欣居士。 谢傅和谢礼见了均是一惊,道欣乃是先贤弘道公谢奉字号。 爷孙三人均惊讶的哇的一声,目瞪口呆看向澹台鹤情,这方砚台对谢家来说,已经不能用价值高低来衡量了。 这弘道公曾经用过的东西,谢礼想不收下都不行了,视若珍宝,小心翼翼的放回锦盒内。 “傅,这位是?” 谢府上下每个人她都了解,眼前这一位与谢礼站在一起的女子,却不知道是谁。 谢傅最适合开口介绍了:“这位是胡采薇,堂兄的相好,也是我未来的大嫂。” 一番话又把胡采薇给说脸红了。 谢广德脸无表情,谢礼与这个女子走的很近,他是知道的,出身差了点,怎么说了,跟鹤情仙庭比,他不是很满意。 澹台鹤情上前说道:“胡小姐,真是抱歉,没给你准备见面礼。” “澹台鹤情,不用了。” 胡采薇说着看向谢傅,“我跟谢大哥很熟的。” 澹台鹤情闻言立即敏感起来,跟谢傅摊上关系的,哪个跑得了,不怕谢傅喜欢,就怕喜欢谢傅。 谢傅笑道:“是啊,我跟采薇很久以前就认识了,我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采薇才这么高,小丫头灰头灰脸的,一个人背着竹囊来城里卖茶。” 胡采薇接话道:“我可怜兮兮的时候,是谢大哥来买下我全部的茶叶,后来还叫我烘茶呢……” 听着两人说起往事,澹台鹤情倒感觉两人像兄妹一样,是自己想多了。 “胡小姐,你对扬州城熟吗?” “熟。” “要不你明天带我逛逛。” 胡采薇欣然应下;“好啊。” 两个女子很快熟悉,畅聊起来。 谢广德却把谢傅叫到一旁去,开始对谢傅提要求。 “我明着跟你说,两个孙媳妇我都喜欢的要紧,她们要是受一丁点委屈,你就得挨皮肉之苦,还有两碗水要端平,不能厚此薄彼……” “再有,赶紧的,我想抱曾孙……” 全伯走了进来:“少爷,霍大爷前来拜见。” 谢广德道:“闺女,我领你下去歇息吧,住处都给你安排好了。” 谢礼和胡采薇也离开,大厅只留下谢傅一人。 一会之后,霍端在全伯的带领下走了进来,拱手打招呼:“谢大人。” “霍先生,不必客气,请坐。” 霍天回去之后,立即就将谢傅羞辱永阳郡王府世子林枫之的事情向霍端详细说来,所以霍端这一次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听说大人今天在凌云楼羞辱了羞辱永阳郡王府世子林枫之。” 谢傅笑笑:“霍先生的消息真是灵通,也不算羞辱,就是争风吃醋和林世子闹出来的一点误会。” “大人,咱就明人不说暗话了吧,这般遮遮掩掩,只怕说到天黑也说不到正事上去。” 谢傅呵呵一笑:“虽说本官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不过凌云楼的青楼娘子曾经有惠于我,本官也看这林枫之不顺眼,就出手教训了他一顿。” 话揭开了,那霍端就说关键:“大人羞辱林世子到如斯地步,只怕林世子不肯善罢甘休。” “哦,那霍先生今日是想来为林世子出头的?” “在大人面前,霍端岂敢说出头二字,霍端今天是来告诉大人一些事情,请问大人对永阳郡王府了解多少?” “据我所知,永阳郡王是当年跟着皇室打天下,立下丰功伟绩而被封王为数不多的异姓王之一,这个爵位是世袭的,有自己的封地,永阳郡就是永阳郡王府的封地。” 霍端笑道:“不仅仅如此,当初跟着皇室打天下的第一代永阳郡王林万豪还是名列武定堂的功臣之一。” 】 谢傅应道:“哦,这个我知道,文安堂,武定堂。文安武定。” 霍端呵呵:“当初跟着开国先皇打天下的那班人,不乏文道高手、武道高手,文道高手多名列文安堂,武道高手多名列武定堂。” 谢傅颇有深意道:“林家世沐皇恩,难道就可以枉顾法纪,无法无天,想杀人就杀人。” 第903章 皇家神武阁 “大人,不说这些虚的,我们都知道强权就是公道。” 谢傅傲然一笑:“霍先生,你还真说对了,强权就是公道,这林枫之仗着强权欺压别人不是一天二天了,不过到了本官这里,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 霍端不在此时争辩,继续说道:“因武定堂而诞生了一个神武阁,这才是我今日想要跟大人说的关键。” “先生,愿闻其详。” “天下有儒释道三门,宗门各派,更是蓬莱仙门这样独树一帜的世外仙门,一般兵士可对付不了这些武道中人,天子为了对付这些武道中人,或者说牵制这武道门派,特地组建了皇家神武阁,网罗天下武道高手。” 谢傅点了点头,完全可以理解,若他是皇帝也会这么做,用高官福禄拉拢武道人才,抵抗数百年底蕴的世家门阀和仙门宗门,何人愿意授人以柄。 霍端继续说道:“虽说皇家神武阁创建至今不不足二百年,底蕴上比不上那些几百年上千年的宗门,毕竟是举皇室之力,发展至今皇家神武阁也是高手如云。” “这些名列武定堂的异姓郡王一直都是神武阁的重要组成,就拿永阳郡王府来说,代代培养出武道高手入驻皇家神武阁。” 谢傅笑笑:“嫡系。” “不错,除此之外,永阳郡王府还担任网罗天下武道高手的职能,这么说大人明白了吧。” 谢傅应道;“换句话说,永阳郡王府就是皇家神武阁的一个堂口。” 霍端哈哈大笑:“这就是这些异姓王能够世沐皇恩的原因,要不然以帝王的脾性……”却是笑而不语。 谢傅故意示弱道:“听起来倒是让人忌惮。” 霍端笑笑:“天下不止永阳郡王府一家异姓王,永阳郡王府在神武阁也不是一家独大,以大人目前的威风,也不是轻易能被人拿捏。” 谢傅又骄傲起来:“这倒也不假。” “大人,霍端与永阳郡王爷也算认识,不如由霍端做东,请郡王爷和大人坐下来聊一聊,把今日的误会给澄清了。” 谢傅笑道:“算了吧,太熟了,今后不好翻脸。” 霍端惊讶:“大人,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 谢傅哈哈大笑:“我的朋友太多,还嫌敌人太少。” “大人,虽说你风头正盛,毕竟根基未稳,不宜树强敌,霍端真心为大人着想。” “霍先生,多谢了,难道你就没有一点私心?” 霍端苦笑:“咱也不说外人话,我现在与大人纠缠不清,自然不希望大人倒台。” 霍端花了多少精力才和谢傅这淮南道节度使打好关系,再者说了,他和谢傅还有粮食生意的合作,谢傅一倒,他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谢傅笑笑试探:“只怕霍先生是夹在中间不好做人吧。” “霍端也就是个中间人,不做这个中间人也可以,既然大人执意如此,有些隐蔽,霍端倒想与大人说清楚。” “什么隐蔽?” “今日之事,林世子是有意针对韩非凡。” 今日谢傅在凌云楼目睹整个过程,也隐隐感觉这林世子早有图谋,嘴上说道:“继续说。” “在皇室的暗示下,永阳郡王府有以神武阁之名在江湖上组建一个武盟的想法,这长江三十六水道和黄河二十八分舵这些黑道联盟就是神武阁首先要拿下并控制的,而韩非凡这些年与长江三十六水道,走的很近。” 谢傅笑道:“这些黑道中人无拘无束惯了,也当惯了水大王,哪受得了约束,只怕不屑一顾。” “强武之下那容得了你,顺着昌,逆着亡。” “嗯,我知道了,目前来说,好像与我无关。” 霍端笑笑:“只是想提醒大人,最好不要去挡到人家的路。” 谢傅笑道:“应该说别人最好不要挡到我的路,要不然就像那如日中天的吴中朱阀,也有盛极而亡的可能。” 霍端表情一肃,朱阀倒台,他岂能不知。 这样一个数百年的门阀说倒就倒,足以看出谢傅的能耐,另外也可以看出谢傅与吴中另外三阀关系牢固,这些个中细节,霍端是了解的。 霍端站了起来:“大人,言尽于此,霍端先告辞了。” 谢傅也站了起来:“我送霍先生吧。” 一直将霍端送到大门口之后,谢傅由衷说道:“霍先生,我倒真心希望有你这个朋友。” 相比起那什么永阳郡王府,谢傅反而更忌惮圆滑狡诈的霍端。 霍端笑笑:“大人,霍端人在浑水也是身不由己,不能做到处处让大人顺心。” 谢傅点了点头:“我会一直把霍先生当成朋友,除非有一天霍先生逼的我没办法把你当朋友。” 霍端破有深意道:“我会记得大人的仁义。” “霍先生的仁义,谢傅也谨记在心。” “大人,你就别讥讽我了,只怕在大人心中,霍端是个见风使舵,投机取巧之辈。” 谢傅哈哈大笑:“曹丞相不也是一代奸雄,奸雄也能成就丰功伟业,至于其它任世人说去吧。” 谢傅回府之后,霍天上前:“老爷,准备该准备酒席了。” “准备个屁!谢大人很强势,永阳郡王府的事,咱别插手了,全卸了,立马跟林枫之撇清关系。” “那是不是我们站谢大人这一边?” “站什么站,我只是个商人,这种事我有资格插手吗?” 霍天立即懂了,老爷是想袖手旁观。 …… 谢广德这边,一路上想和澹台鹤情提起仙庭的事情,只是实在难以开口。 到了住处,是一个雅静的院子,小雅小娴笑嘻嘻早就在等候,恭恭敬敬的叫上一声澹台小姐,毕竟拿人手短。 女子的闺卧,谢广德不便入内,在门口便止步,对着澹台鹤情笑道:“闺女啊,你先休息一会,我先去安排宴席,为你接风洗尘。” 临走之前,吩咐小雅小娴这些日子专门负责照顾澹台鹤情起居。 小雅小娴热情的领着澹台鹤情进入房。 澹台鹤情淡淡扫了房间一样,虽比不上她在澹台府住的阁楼,但也明显能够看出特地布置过一番,更重要的事,这里有澹台府所没有的温暖。 小娴招呼澹台鹤情坐下,倒上茶水,这边暗暗朝小雅使眼色。 小雅立即心领神会,走到床榻边假装为整理床褥,实际上却把藏起来准备吓澹台鹤情的东西一件件收起来。 两女的心向着顾仙庭,却是准备给澹台鹤情一个下马威,不过收受了澹台鹤情的好处之后,立即打消这个念头。 澹台鹤情什么人物,尔虞我诈见多了,就这两个小丫头的一点小心眼还能瞒住她的眼睛。 站了起来朝小雅走去:“不用麻烦了,我自己来就好。” 小娴吓了一跳,连忙跟上,澹台鹤情假装不经意就把小雅拽在手上的东西拨掉在地。 东西掉在地上,小娴小雅惊的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澹台鹤情看上地上那些画着鬼脸的布偶,这要晚上看见了,还真的听骇人的。 弯腰捡了起来,笑道:“这是什么东西,挺可爱的。” 挺可爱!这么骇人的布偶一看就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那些脏东西,澹台鹤情居然说可爱。 澹台鹤情笑问:“是准备送给我们的吗?” 两女只好赔笑点头。 澹台鹤情笑道:“我也会做,改天我也做一些送给你们,这样啊,你们就可以放在枕头,放在被子,放在床底,挂在床头,整个房间都是,半夜起来啊,忽明忽暗的在你眼前晃悠,荡阿荡就像活偶一样,这样就不会寂寞了……” 大白天的,两女被澹台鹤情说的毛骨悚然。 面对澹台鹤情笑笑的目光,两女低下头去,小娴主动承认道:“抱歉,澹台小姐,我们本来想捉弄你的。” 小雅立即道:“不过我们后悔了,所以……” 澹台鹤情接话:“所以就想把这些准备捉弄我的东西给偷偷收起来对吗?” 两女一脸惭愧的点了点头。 澹台鹤情笑了笑,这要是换在澹台府,有婢女敢这么捉弄她,肯定被她重罚,也不知道为何到了这里,倒是宽容大度起来。 “好了,把那些准备的恶作剧都收起来吧。” “是,少夫人。”小雅突然讨好的换了称呼。 小娴却还是有点心虚:“少夫人,你今后不会怀恨在心吧。”她要看出来了,跟这位厉害的澹台小姐斗,根本没有反手之力。 澹台鹤情淡道:“不捉弄捉弄,哪来的亲近啊,改回我捉弄我回去就是。” 小娴欣喜道;“少夫人,你使劲捉弄小婢吧。” “光是你们一口一声少夫人,我就不舍得。” 该客套时客套,该亲近是亲近,澹台鹤情的分寸掌握的极好。 重新坐了下来,看着两个小婢将准备捉弄她的东西一件件收起来,捉弄人的名堂还真不少。 突然看见小雅把干净的红签也收起来,开口说道:“那个留着吧。” 小雅却道:“少夫人,这个不能用了。” “为何?” “因为上面撒了痒粉了,来月信的时候一用,那个地方就会痒,晚上捉个不停,你想一想啊,那个血肉模糊的场面啊……” 以前她和小娴在林府当奴婢,这林少夫人无故打骂的时候,就用这个法子报复林少夫人,晚上听林少夫人的惨叫哀嚎声,不知道多泄愤快意。 (本章完) 第904章 姐妹情深 小娴见澹台鹤情的脸上有点不好看,暗暗朝小雅使眼色。 小雅却兴高采烈的说着:“少夫人啊,你以后要是恨谁,就用这个捉弄她,保证她生不日死!” 澹台鹤情冷冷说道:“你们两个小丫头年纪不大,倒是挺歹毒的。” 小雅立即回神,正要开口解释,澹台鹤情却冷冷打断道:“好了,不用收拾了,你们走吧。” 小娴弱弱道:“少夫人,老爷吩咐我们好好照拂你的起居,你要是赶我们走,老爷会责罚我们的。”她们最怕的还是被驱逐出府。 澹台鹤情也不讥诮,冷道:“马上走!” 作为澹台府的一家之主,这份威严立即把两女给震慑住了。 两人担惊受怕的离开房间,还没出院子,就遇到迎面而来的顾仙庭。 “少夫人。” 这次来见澹台鹤情,顾仙庭心里也是提心吊胆的,看见两女表情怪异,轻声问道:“小娴小雅,你们两个怎么了?” 两女便将准备捉弄澹台鹤情,被澹台鹤情发现的事情讲出来。 顾仙庭听完,一向温柔的柳眉也不禁紧皱起来。 “少夫人,我们知道错了,若是老爷责怪下来,要赶我们走,你可要保我们啊。” 顾仙庭淡道:“好了,你们两个先回去吧。” 这边轻轻朝房间走去,一步一个提心吊胆,越是靠近门口,越是紧张。 澹台鹤情听见脚步声,以为是两个小婢还要纠缠。沉声冷道:“还不走!”老虎不发威,当她是病猫。 没吓到两个小婢,倒是把顾仙庭吓得手上篮子脱手,刚刚做好的糕点洒落一地。 看见糕点沾污,顾仙庭心疼的立即蹲了下来,一块一块捡起抹干净。 突然看见眼前一抹裙摆,一双绣鞋,猛地抬头,不是澹台鹤情又是何人,弱弱的叫了一声:“鹤情……姐姐。” “仙庭妹子,好久不见了。” 澹台鹤情说着看顾仙庭盘发收鬓,一头已婚发髻,轻道:“你嫁得如意郎君,该心满意足了吧。” 这淡淡一言,立即却顾仙庭眼眶一红,心潮澎湃,原本不知道如何出口的话一股脑就倒出来:“鹤情姐姐,我对不住你,我真的不是想跟你抢的,我真是好爱好爱相公,没有他,我活不下去。” “不怨。” 澹台鹤情笑着将顾仙庭搀扶起来:“这是我们姐妹之间的事情,进屋说吧,省的让人见了笑话。” 顾仙庭刚迈入门槛突然想到什么,转身回头蹲下继续捡着地上散落一点的糕点:“听到鹤情姐姐来了,我特地赶着给鹤情姐姐你做了最喜欢吃的开心果,好运果,还要新研究的幸福果。” 澹台鹤情也蹲下来,帮忙一起捡。 顾仙庭不好意思道:“可惜掉到地上全弄脏了。” 澹台鹤情指着似桃儿一般,让人看了就心情很愉悦的糕点,问:“这是幸福果吗?” 顾仙庭点头。 澹台鹤情立即就放入口中品尝起来。 “嗳,脏了。” 顾仙庭刚说完,澹台鹤情已经滋滋有味品尝起来:“我想只有尝到幸福滋味的人,才做出这种滋味的糕点,妹子,你幸福吗?” 顾仙庭点头:“但是我希望鹤情姐姐比我更幸福。” “承你吉言,进屋吧。” 进屋坐下,对于自己夺人之好,顾仙庭内心耿耿于怀。 “妹子啊。” “嗯,鹤情姐姐你说。” “我知你,你知我,都是同病相怜苦相思过来,我也不怨你,要怨就怨那个风流多情的。” “相公挺好的。” 顾仙庭说着发现澹台鹤情表情有异,轻声改口道:“鹤情姐姐你要是怨,妹子就跟你一起怨吧。” “傻妹子啊,说句心里话,别人我肯定要吃醋,可是你啊,我是一点恼都生不出来,反倒是觉得有你作伴更好。” “鹤情姐姐,你真不生气吗?” 澹台鹤情嫣然一笑:“你说亲姐妹长大了都要分开,我们姐妹今后能住一起,岂不是一种福分。” 顾仙庭点了点头,只觉鹤情姐姐说的不无道理。 解开心中芥蒂之后,两人亲密如故的聊了起来。 聊聊分别之后的事,也聊聊顾仙庭的新婚生活。 澹台鹤情轻道:“妹子,还吃的消吗?” 顾仙庭疑惑:“鹤情姐姐说的是什么?” 澹台鹤情也就说清楚一点:“我是问你的身子吃的消这个野人吗?” 顾仙庭立即脸红,摇了摇头;“相公……” 这些闺房隐秘就算在澹台鹤情这亲近的姐姐面前也说不出口。 澹台鹤情微笑:“放心,以后有我替你分担。” 其实澹台鹤情想表达的是她吃不消,有仙庭帮忙分担,不知道多高兴。 顾仙庭轻轻点头。 澹台鹤情打趣道:“你要是半夜受不了,就把他往我房内推,姐姐替你遭罪。” 顾仙庭心怦怦的跳,突然聊这些话题好奇怪啊。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小娴小雅的声音:“澹台小姐,我们来向你赔罪。” 只见两女跪在门口,手里拿着澹台鹤情刚刚送给她们的锦盒,却是想趁着顾仙庭在的时候好说话。 澹台鹤情并不理睬两女,低声对着顾仙庭道:“这两个小婢心肠歹毒,妹子你可要小心一点。” 顾仙庭倒是笑道:“小娴小雅虽然有点顽皮,但一心向着相公。” 就在这时谢傅到来,看见小娴小雅两人跪在屋子门口,好奇问道:“这是怎么了?” 两女立即委屈巴巴的对着谢傅说道:“少爷,我们得罪澹台小姐了。” 于是将准备捉弄澹台鹤情一事说来。 谢傅了解两个丫头的为人,小坏不少,大恶没有。虽然感觉无伤大雅,不过鹤情初次来到谢府,心得向着鹤情,不能寒了鹤情的心。 于是开口说道:“这事自然是你们两个的不对,这样吧,礼物归还,跪到鹤情原谅你们为止。” 两女闻言心里疼得跟割肉一样,她们宁愿跪上个三天三夜,心里也不愿意把礼物归还回去,只是此时却不敢讨价还价。 双手高举锦盒:“澹台小姐,我们两个没资格收下你的礼物。” 谢傅如此向着她,澹台鹤情气立即消了一半,据她了解,谢傅性情随和,这种事情如果发生在他身上,大多莞尔一笑。 “我送出去的东西就从没有收回来过。” 多谢优纪,桃子和各位兄弟的打赏。 成亲会压缩在两章之内,不过多赘写,之后马上进入主线。 另外最近在调节好作息时间,多存点稿子,有时间给大家把番外补上。 (本章完) 第905章 金兰之交 两女闻言心中竟暗暗窃喜。 小娴将锦盒放下,双手奉上戒尺:“请澹台小姐责罚!”却是早有准备,领罚而来。 澹台鹤情冷冷应道:“我又不是你们的主子,有什么资格罚你们。” 小雅马上应道:“马上就是了,澹台少夫人。” 澹台鹤情闻言心中忍不住一笑,机灵倒是挺机灵的,嘴上说道:“那让你们少爷罚吧。” 觉得谢傅肯定不会下重手,双方都有台阶下。 小娴转向谢傅:“少爷,请责罚。” 小雅这边已经直接趴在地上,微微拱起屁股,准备挨罚。 笞刑,惩罚下人奴婢最常见的一种方式,在林府,小雅也被罚习惯了。 谢傅笑道:“再打,屁股就烂了。” 澹台鹤情闻言好奇:“你有这么狠心?” 谢傅目的就是抛砖引玉,笑着解释:“这两个小丫头前阵子在别人家当奴婢,吃了不少苦头,刚回谢傅不久。” 想起凄惨经历,加上少爷放在心上,两人不知为何,眼睛就红了。 澹台鹤情也是个外冷心热的人,见还没罚呢,两个小婢眼睛就红了,开口说道:“那就先记着吧,以后再犯一并处罚。” 说着看向谢傅:“你看可好?” 就目前来说,顾仙庭说这话更加名正言顺,而她还无名无分。 谢傅自是借坡下驴,笑道:“就按你说的。” 这边暗暗给两个小婢使眼色,让两人赶紧走。 两女弱弱的盯着地上的锦盒,谢傅低声道:“拿着拿着。” 小娴小雅走后,谢傅走进屋来。 这并不是头一回三人待在一起,但此时关系又不一样,一时之间,谢傅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无声一会之后,当着澹台鹤情的面,轻轻拉起顾仙庭的手。 顾仙庭并没有拒绝,埋着头任谢傅拉着。 谢傅又当着顾仙庭的手,拉起澹台鹤情的手,打算把三个人的手攥在一起。 澹台鹤情实在拉不下这个脸来,把手给缩了回去:“我们姐妹说话,你来凑什么热闹。” 这向谢傅传递一个信号,我们姐妹已经没有嫌隙了,聊的好好的,你来了,反而尴尬。 谢傅呵呵一笑:“好好好,我走,你们继续聊。” 一桌宴席,大家同坐一桌欢欢喜喜,谢礼也带着胡采薇入座。 隔日,胡采薇就带着澹台鹤情逛起扬州城来,而澹台鹤情也趁着这个机会给胡采薇补上一份礼物。 府里有顾仙庭陪着说话,澹台鹤情也不会感到寂寞。 此次回扬州,目的就是娶鹤情过门,婚事也提上日程。 谢傅和谢广德一番商量,打算用明媒正娶的方式娶澹台鹤情过门。 既是明媒正娶,那就不能小打小闹,该请的客人一个都不能少,该有的礼仪一项都不能遗漏。 只是婚姻之事大多由父母长辈操办,而澹台鹤情情况特殊,她的双亲已逝,自己就是澹台府一家之主,却颇有点自己操办婚事把自己给嫁出去的味道。 谢傅找到澹台鹤情商量,这才知道澹台鹤情早就筹划已久,大小事宜也准备就绪,让谢府这边按程行事就可。 谢傅怪心疼澹台鹤情的,柔声说道:“连你的婚姻大事,都要自己操办。” 澹台鹤情笑道:“那你说谁来替我操办。” 说着反过来哄谢傅:“好啦,特事特办,你要真心疼我,放在其它方面就是。” 谢傅将她搂住,就要好好疼爱一番。 澹台鹤情却立即阻拦:“在未入洞房前,不准你碰我,咱们按规矩来,你要真忍不住,先找仙庭去。” 谢傅笑道:“我肯定是忍得住,就怕你忍不住。” 澹台鹤情立即啐道:“去,你以为我是你,我可没你想的那么……”那个字却没说出口。 】 谢傅哈的一笑:“都老夫老妻了,咱就都别装了。” 这种事情跟吃饭一样,饿久了就受不了,男女都一样,人家说不饿,你就当真啊。 互为体谅才有人情味,而不是以端庄之名强上枷锁束缚。 鹤情要是端庄矜持腼腆,那他作为男人就主动放.荡一些咯。 鱼水之情也是深爱的重要表现,谢傅从小在谢家的严格教条下成长,有此觉悟,还要拜小韵所赐。 选好成亲吉日,那就是广发喜帖宴请宾客了。 谢傅如今已经淮南道节度使,高官厚禄的二品大员,身份很不一般。 会稽谢氏一脉的宾客就由谢广德来负责宴请。、 谢傅自己也有三五知己好友。 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最知心的朋友易杭,只是易杭行踪飘忽不定,于是谢傅便打算将信寄到洛阳李家李徽朝的手中,请李徽朝将喜帖转交到易杭手中。 宴请易杭,自然少不了另外一个结拜兄弟崔三非,崔三非大门大户,倒也好找。 紧接着就是苏州的一些朋友长辈,如同半个父亲一般的顾玄自然不能遗漏。 陆涛和陆文麟父子也需邀请。 都请了顾陆两家,也不能少了张家家主张正河,更主要的是张家季小姐张意真这位义姐可不能遗漏。 说到义姐,他也不止四位,还有赵郡的四位金兰姐姐,崔有容、闻人翎、苏浅浅、叶结衣。 神武峰一行,他与李潇洒交情匪浅,也一并放帖宴请。 帖子写到赵郡的四位金兰姐姐,谢傅突然有了主意。 他与小韵的婚事是四位姐姐给他操办,是不是可以请四位姐姐帮忙,为鹤情助助人气,免得到时候鹤情那边形单只影,连个亲戚朋友都没有。 越想越觉得可行,于是便在信中请四位姐姐提起启程前来扬州,为她筹划婚事。 萧茓留有住址,谢傅与萧茓有过情,萧茓也在邀请之列。 还有胡地全,能想到的朋友,谢傅都写下请帖。 只是胡地全现在何处,他却不知,特地找到澹台鹤情问道:“鹤情,你知道胡地全现在何处吗?” “找他干嘛啊?” “咱现在富贵了,也不能忘了贫贱时的朋友啊。” 澹台鹤情表情怪异,胡地全不过是她府内一个奴才。 谢傅讪笑:“也想让胡地全羡慕一下,我把小姐给娶到手了,免得他一辈子说我注定当你的裙下小白脸。” 澹台鹤情嗔了谢傅一眼:“我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你去了灵山文廷之后,不久后他就走了,我也没留他。” 谢傅问道:“去哪了?” “他说要去干一番大事业,我想应该是到更大户的人家当奴才,看在你的面子上,我还给他一大笔钱。” 谢傅闻言只好作罢。 婚礼紧锣密鼓的准备着,虽说很多事宜都已准备好了,时间上也不能太紧,宾客分散各地,要留有充足的时间让宾客赶路,当初在选定成亲吉日的时候,也有想到这一点。 大约八九日后,这日早晨,谢傅还在仙庭榻上,就听小娴在门外禀报:“少爷,全伯说有客人登门拜访了。” 谢傅更衣洗漱之后见到全伯:“来的是谁?” “少爷,我也不识,说是赵郡李家李潇洒。” 谢傅闻言大喜,扬州离赵郡也有一千多里地,请帖他是派人快马加鞭送去的,最快最快也要两天时间。 四位姐姐收到请帖之后,准备一下再过来,也需要个十天八天的,没想到提前这么多天就到了。 谢傅快步来到府门口,不是李潇洒又是何人。 “潇洒兄。” 谢傅这般称呼李潇洒,李潇洒也打趣道:“风流兄,我总算找到你家门户了。” 说着打量谢府门庭,笑道:“会稽谢氏可不是蓬门荜户。” 个中详细一时也说不清楚,谢傅呵的一笑:“比起赵郡李阀,可不就是蓬门荜户。” 李潇洒旁边的柳语庭出声道:“谢公子,恭喜了。” 谢傅拱手:“多谢嫂子吉言。” 说着张望,却发现门口只停一辆马车,开口询问:“有容姐她们没来?” 话刚说完就听见马蹄声牵着车轱辘转动的声音传来,望去,有几辆马车徐徐而来。 光看拉车的马匹形体俊美而健壮,就知不是普通人家乘坐的马车。 马车四面皆是用精美的丝绸所装裹,镶嵌的窗牖垂着澹粉色的绉纱。 只是此刻马车和骏马均是灰头灰脸的,显然长途跋涉。 谢傅心中感动,有容姐她们一路上肯定赶的很紧。 李潇洒笑道:“我们昨天赶到扬州城时已经深夜了,就先找间酒楼住下了,今天一大早就起来,她们几个事多,要沐浴又要梳妆打扮,我等的实在受不了,就先过来探探门户。” 谢傅忙道:“辛苦了,辛苦了。” 这时马车内传来一声娇呼:“慢点,慢点,我的屁股都要坏了。” 这言语洒脱,娇中带媚的声音,谢傅一听就认出是叶结衣。 柳语庭有些窘,倒是李潇洒和谢傅习以为常。 马车停下,车内的叶结衣吁的一声松了口气,“到了是吧?” 谢傅直接打招呼:“结衣姐。” 车内啊的一声,一只洁白纤长的手撩开帘布,一条腿漾着裙摆就跨了出来。 眼前女子千娇百媚,一袭澹粉长裙穿在凸凹有致娇躯上,显得格外杏感诱人,长发高盘雍容华贵,美丽俏脸浅笑嫣然,一双美眸风情万种,不是叶结衣又是何人。 叶结衣欢喜的叫了出来:“好弟弟。” 如果不是丈夫在场,怕丈夫吃醋,叶结衣一定来个大大的拥抱。 第906章 情真意切 “傅弟。” 声音清脆悦耳,崔有容举手投足间都流动着端庄贵雅,一袭宝蓝色长裙不似叶结衣那般娇艳,更显稳重,典型的名阀夫人风范。 “有容姐,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 崔有容一双俊眸打量着谢傅,想看看谢傅有什么变化,隔着千里,一生又能有几次重逢,下次重逢或许大家都老了,或许后会无期。 嘻嘻嘻,苏浅浅的可爱笑声传来。 三女同时出场的时候,苏浅浅很容易被崔有容和叶结衣夺去风头,不过她的魅力不在于张扬,而是在纯美可爱的外象,不经意时流露出来的惊艳一态。 “浅浅姐,你笑什么?” “大姐在路上就一直惦记着你有什么变化,我就说才几个月不见,还能变成什么样子,还不是那个德行。” 谢傅哈哈一笑:“是是是,还是这个德行。” 突然察觉来了四辆马车,这第四辆马车,马车上却没有下人来,心头一颤,是翎姐吗? 虽说翎姐已经回到闻人牧场,不过想到她纵马三百里为自己取来凤冠凤裳的深厚情谊,特地前来道贺也不是没有可能。 】 想起她不告而别,谢傅内心不是滋味,总说男人好色贪婪,但多情的你只不过不想那美好的人儿伤心罢了。 贪婪好色的名声他真的不在乎,他的望而却步更多是一种责任感。 得不到和不能给予对方是完全不同的。 啊,翎姐,多么想分出一个一模一样的我,让它好好爱你,而我只需远远看着你笑,就够了。 谢傅朝安静的第四辆马车走去,轻轻问:“翎姐吗?” 苏浅浅正要开口,崔有容却使眼色阻止,她要看看傅弟弟对老二到底有多少上心,难得老二这辈子还能爱上男人。 谢傅见车内没有回应,赔笑道:“翎姐,还生气吗?小弟当一回下马石给你赔礼道歉可好。” 说着蹲了下来,在他与小韵成亲的那一天,有洁癖的翎姐双手并捧充当了一回上马石,让谢傅深深感动。 叶结衣走了过来,“你忘了,你翎姐回西北闻人牧场,怎么可能过来。” 谢傅愣了一下,足见他的心里还是很希望见到闻人翎的,她甩着鞭子英姿飒爽的泼辣模样。 叶结衣揭开车帘,车内无人,只是三女的随行物品。 看着谢傅露出失望之色,叶结衣讥诮道:“是不是很失望啊?” 她对这个好弟弟是无比喜爱,唯一不满意的就是在对待老二这件事上,做的太不厚道了。 成亲的日子还未到,几位姐姐和李潇洒的到来,已添喜气洋洋,谢傅请众人进府。 崔有容特地端详这历史悠久的高第大户,回想起初见傅弟时,傅弟一番蓬门荜户的说辞,不由嫣然一笑。 叶结衣这边颇有深意笑道:“好弟弟啊,别人是二年娶一个,你倒好是一年娶两个。”此番话语是拿李潇洒来做对比,李潇洒就是相隔两年娶一位娇妻。 谢傅想到什么,突然停下脚步来。 叶结衣继续笑道:“你要是活到一百岁,岂不是有一百几十个娇妻,这要和你睡一晚都得排上个半年。” 崔有容见谢傅表情怪异,对着叶结衣训道:“老四,你又口无遮拦了。” 叶结衣咯的一笑:“夫妻之间不得同床共枕,我说的睡可不是那种睡,他要是活到一百岁,只怕走路拄拐都不利索,咯咯咯……” “三位姐姐,在请你们进府住下之前,有些事想先跟你们说一说。” 谢傅说着,将三位姐姐带到院子一旁去,见李潇洒礼貌的站在一旁,又招呼李潇洒过来。 叶结衣问道:“干什么?神秘兮兮的。” “结衣姐,你刚才说我一年娶两个。” “对啊,可不就是一年娶两个,我说错了吗?” 谢傅竖起三根手指来。 叶结衣表情古怪道:“什么意思?” 谢傅压低声音道:“是三个。” 叶结衣立即惊呼出口:“三个!” 谢傅连忙捂住她的嘴巴:“小声一点。” 叶结衣平静下来:“哪来三个?” “我把仙庭给娶了。” 苏浅浅闻言喜呼:“好啊!那仙庭现在是不是就在府内啊?” 谢傅点头。 崔有容好奇问道:“仙庭又是谁?” 这喜帖写的清清楚楚,这次成亲的对象是苏州有名的大富商澹台鹤情,怎么又冒出一个仙庭来。 苏浅浅立即应道:“仙庭做的糕点可好吃了,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上次回去的时候,仙庭给她准备很多吃的,苏浅浅本来想留一点给大姐品尝的,路上没忍住,全给吃了。 崔有容见苏浅浅只惦记着吃,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转而问道:“老四,你说。” 叶结衣应道:“仙庭是徽州首富顾家灵徽园的千金,性子温柔如水,貌美端庄,又有一手超凡脱俗的厨艺,她的好说不完,称的上贤妻的第一人选,跟好弟弟关系老好了,我早就知道他们有一腿。” 谢傅一脸窘,说的他好像见到好的就要。 崔有容哦的一声,看向谢傅,语气透着责怪:“成亲这么大的事情,怎么没有通知我们?” “事发突然,颇为坎坷,等我一会再向几位姐姐说个明白,我在鹦鸽镇娶妻一事,还请三位姐姐替我保密。” “为何?” “我在鹦鸽镇娶妻一事,鹤情和仙庭都还不知道。” 叶结衣哦的一声:“你是想金窝藏娇。” 谢傅连忙捂住叶结衣的嘴巴,紧张道:“结衣姐,你小声一点。”他和鹤情历经艰难,好不容易修得好姻缘,关键时候,不想再出篓子。 叶结衣讥诮道:“看不出你这浑小子是个大烂……” 说着改口:“贼坏贼坏的。”终究还是自己的金兰义弟,心还是向着他。 柳语庭脸色已经不太好看,我司马师叔祖是天上人间少有的人物,连个正式的名分都没有,竟被你当做娇美来藏,简直……简直丧尽天良! 崔有容稳重,一直不急于开口,待了解个大概,又作了一番思索之后,才开口道:“不好吧,傅弟啊,男子汉要敢做敢当,你敢娶就得敢认,这么遮掩着迟早东窗事发,到时候反而两头不落好。“ 谢傅也知崔有容说的有道理,可小韵在世俗的身份太敏感了,根本没办法公布。 第907章 红颜知己 柳语庭冷哼一声:“我司马师叔祖可不好相与,要是让她知道你瞒着她又娶了两个娇妻。只怕你这谢府鸡犬不留。” 马上就是谢傅的大喜之日,柳语庭这番话实在忌讳,李潇洒道:“语庭,你就不要插嘴了。” 柳语庭心里一肚子火,却不给丈夫面子,“我说的有错吗?我这是在提醒他,救他性命。” 谢傅轻轻道;“柳仙子,这事你司马师叔祖是知道的。” 柳语庭惊讶脱口:“司马师叔祖肯?” 很多隐蔽都不为人知,外人只看到表象,所以难以想象。 但对于司马韵台来说,她的命是捡回来的,能活在人世多一天,多爱谢傅一天就是赚的。 小韵身份敏感,谢傅不想多说,对着崔有容道:“有容姐,能答应小弟这个请求吗?” 崔有容叹息道:“有什么不能答应的,姐姐只是担心你误入歧途。” 谢傅苦涩一笑。 崔有容倒是于心不忍,嫣然笑道:“好了,姐姐知道你是什么人,这男女之事难以说清楚个对错。” 谢傅领着众人到收拾好的院落安顿住下,趁着这个机会,谢傅向几位姐姐说起他和鹤情的故事。 几女听后,倒是能体会谢傅的为难顾虑,说到底反而是太重情重义惹的祸。 柳语庭还有点忿忿不平:“那你就不应该招惹我司马师叔祖。” 谢傅脱口应道:“你以为我想啊。” 柳语庭冷笑:“难道是我司马师祖祖招惹你不成。” 谢傅不答,叶结衣冷冷看向柳语庭;“还真倒未必。” 柳语庭怒了,司马师叔祖是她神武峰的骄傲,也是神武峰的尊严,就算是叶结衣也不能侮辱,“老四,你怎么羞辱我都可以,但是!敢羞辱我师叔祖,我对你也不客气。” 眼见两女要因为自己的闲事吵起来,谢傅先拉了叶结衣一下:“结衣姐,你少说几句。” 紧接着对着柳语庭道:“柳仙子,你对我有什么不满,我找你师叔祖亲自跟你谈,可以吗?” 柳语庭闻言色变,立即老实起来。 谢傅补充一句:“柳仙子,你师叔祖是尘外之人,她不喜欢别人在背后编排她,替她安排,我与她是仙凡之交,你觉得像她这样的人物会重视俗世名分吗?” 听到这里,崔有容轻轻问道:“傅弟,是不是司马仙子有什么顾虑?” 谢傅趁机说道:“仙子就是仙子,那肯落入俗套嫁给我啊,那日我本来只是想弄个仪式逗她开心,却被姐姐们当做真事给办了。” 听这话,好像谢傅背了黑锅,把罪过都往自己身上揽。 叶结衣故意说出来:“好弟弟,这么说是你背了黑锅。” 谢傅苦笑一声,他也不知道算不算,不过要让小韵光明正大嫁给他,小韵是绝对不肯,如小韵所说,她更愿意当谢傅的地下夫人。 倒是谢傅一心盼着能给小韵一个名分。 叶结衣看见谢傅表情,心疼说道:“我就知道,像你这么好的男人,才能有如此艳福,只是苦了你。” 这风评转变的有点快,不久前还说他是大烂人呢。 崔有容展颜一笑:“不过得止一止啦,照你这么娶下去,再心胸阔达的女子也……” 叶结衣拉了拉崔有容,暗示她别再说下去,大姐你这么说,岂不是把老二的后路给断了。 崔有容恍然大悟,却轻轻扶额,有些头疼,到底好到什么程度,怎么都尽往一个抢。 就在这时,全伯进门禀道:“少爷,少夫人和澹台小姐过来了。” 谢傅立即看向崔有容,崔有容微笑,一副你放心,姐姐能拆你台不成。 顾仙庭和澹台鹤情并携而来。 “鹤情。” “结衣姐。” 叶结衣亲热的抱住澹台鹤情,四波相撞! 在苏州,叶结衣和苏浅浅承蒙澹台鹤情照顾,已经有了深厚感情。 年长一些的苏浅浅看见顾仙庭,却像孩子见了娘,孩子气的抱住顾仙庭:“好仙庭。” “浅浅姐。” “仙庭,我早饭还没吃呢。” 四女刚见面,还没来得及介绍其他人,就自顾自的热络聊了起来。 崔有容却是第一次遇见顾仙庭和澹台鹤情,心中暗暗惊叹,这天底下最好的女子都给傅弟给讨了,若她是男人,她也要遭不住了。 与叶结衣谈话间,澹台鹤情注意崔有容正在看着她,微笑打招呼:“是有容姐吗?” 崔有容微笑点头。 谢傅隆重介绍两人认识。 比起叶结衣和苏浅浅,澹台鹤情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有容姐,略显客套。 紧接着谢傅又将李潇洒和柳语庭介绍顾仙庭和澹台鹤情认识。 顾仙庭和澹台鹤情对李潇洒的唯一印象就是,这位赵郡李阀公子好风流啊,竟一下子娶了五位绝色娇妻。 叶结衣见了两女表情,心中暗笑,相公比起好弟弟可还差着远,打趣道:“仙庭,没想到只是许些日子不见,你这黄花闺女已经成了人妻。” 顾仙庭脸微微一红。 叶结衣手指谢傅:“这郎君可让你称心如意?” 顾仙庭腼腆点头。 苏浅浅道:“仙庭,我早饭还没吃呢。” 顾仙庭闻言说道:“浅浅姐,我这就去给你准备些吃的。” 苏浅浅闻言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好啊好啊,不过可要你亲手做的啊,别人的我吃不惯。”可真不见外。 顾仙庭柔声笑道:“好。” 说着转身要先熘为妙,叶结衣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这些,可真是让她难为情。 叶结衣却将顾仙庭拉住:“不急,刚见面,先说说话。” “好。” 顾仙庭也不拒绝,苏浅浅气得直鼓涨着脸。 几女熟悉热络聊了起来,崔有容能跟叶结衣、苏浅浅和睦相处,本来就不是一个难相处的人。 谢傅、李潇洒、柳语庭三人被冷落,插不进去她们这个圈子里去。 谢傅笑道:“潇洒兄,柳仙子,我带你们转一转吧。” “好。” 男人走开后,有些话题就可以聊的更深入了。 叶结衣亲热的拉着鹤情的手,笑道:“鹤情,如今你马上就要嫁给傅弟,也该心满意足了吧。” 提起谢傅,澹台鹤情身上就会多一丝少女的腼腆,轻轻点头。 叶结衣分别拉着仙庭和鹤情的手放在一起,嘴上说道:“其实啊,我觉得一个人太孤独了,有个姐妹说说话,日子才更热闹,你们两个说是不是?” 顾仙庭和澹台鹤情笑而不答,当涉及到同一个男人时,总是难以启齿。 叶结衣咯咯一笑:“就像我们姐妹四人一样,相处融洽。” 顾仙庭轻声道:“结衣姐你放心,我和澹台姐姐情同亲姐妹。” 澹台鹤情这时张望左右,轻轻问:“闻人翎姐姐呢?” 谢傅有四位金兰姐姐,大姐崔有容、二姐闻人翎、三姐苏浅浅、四姐叶结衣,可眼前却只有三位。 对于闻人翎的事,三女比较忌讳提起。 崔有容笑着说道:“老二回娘家西北闻人牧场了,赶不及来参加傅弟的婚礼了,不过我在收到喜帖那天,已经修快书一封派人送去通知,想必老二到时候会备上一份厚礼托人送来。” 苏浅浅应道:“那当然了,老二对好弟弟这么好,恨不得将整个闻人牧场都送给好弟弟当贺礼。” 叶结衣心中暗骂,这个笨老三,小心说漏了嘴,笑着接话:“闻人牧场又不是老二的,倒是你这个当三姐的,准备了什么贺礼啊?” 苏浅浅得意一笑:“我准备了三百副明光铠,五百副赤炼铠,马铠一千二百副,实现承诺的同时正好给好弟弟祝贺。” 澹台鹤情是个商人,闻言暗暗心惊,这些东西可都是有价无市,虽然她有银子却搞不来这些东西。 叶结衣笑道:“老三,这回你可大出血了。” 苏浅浅应道:“是费了些功夫,不过你在苏州出了那么大力,我这个当三姐的哪能不表现表现,省的好弟弟认为我只会吃不中用。” 这话倒是逗得众女扑哧一笑。 澹台鹤情道:“三位姐姐,离成亲还有些天,这些天就由我和仙庭带你们好吃好玩,吃的就由仙庭负责,玩的我来负责。” 叶结衣嘻嘻一笑:“鹤情,知道我们为何这么早赶过来吗?” 澹台鹤情疑惑。 叶结衣解释道:“好弟弟在信中说,怕你行单只影,嫁人还要自己操办婚礼,于是让我们几个帮你筹办婚礼。” 澹台鹤情闻言心头一暖,想不到谢傅如此用心。 叶结衣继续道:“有大姐在,肯定能把我们娘家人的格局风头拉满、鹤情你就悠哉悠哉当你的新娘子就好,其它的事情我们三个来操心就好。” 澹台鹤情闻言感动的点头,逐一道谢:“多谢有容姐,浅浅姐,结衣姐。” 三女微笑相对,顾仙庭心中也暗暗为澹台鹤情感到高兴,鹤情姐姐开心,她也开心。 苏浅浅道:“我是真的饿了。” 顾仙庭嫣然一笑:“浅浅姐,我这就去准备。” 三女此次提前到来,并不是玩乐来的,谢傅有所托,那就要把事情办好,每日与澹台鹤情接洽事宜。 虽说这件事澹台鹤情也能办好,但毕竟作为新娘子,这件事由别人操办更符合礼仪一些,也不会惹人耻笑。 在推敲一些礼仪细节上,以崔有容为首的三女也是事无巨细,拿定主意要给澹台鹤情办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让澹台鹤情光彩明媚的嫁出去。 第908章 各方来贺 按照最为传统正式的六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已经走完前面五个流程,就差最后一个流程,亲迎新娘子进府。 而按照传统礼俗,在这个期间新郎新娘双方在拜堂成亲之前不能再再见面。 澹台鹤情也安排到府外住下,这府邸是一年前澹台鹤情早就在扬州买下的产业,由此可见她在一年前就在筹划这场婚事,将一切事宜准备妥当。 在扬州的府邸,澹台鹤情有顾仙庭,崔有容、叶结衣,苏浅浅陪着。 同时孔管家、小秋、夏儿等一众贴身婢女也到扬州来,澹台鹤情唯一有血缘关系的弟弟澹台文望也暂缓学业,来参加亲姐姐人生最重要的时刻。 临近亲迎日子,各地宾客陆陆续续抵达扬州。 顾玄、张正河、张凌霄、张意真携女儿崔宝珠、陆文麟带奉守道,是约定一同前来。 顾玄、张正河、陆文麟三人的身份地位足以代表吴中顾、陆、张三大名阀。 至于陆涛还未从长安回来,陆文麟代父向谢傅表达歉意。 这可把谢广德给狠狠震撼一番,他想不到自己的孙子竟还能请得如此贵客。 谢礼也十分震撼,想不到堂弟的人脉竟如此广泛,和陆阀陆大公子称兄道弟,跟苏州传奇人物顾玄的关系也情同父子,跟张阀关系也是十分亲密。 】 谢傅亲自安顿三家人在府内住下,和顾玄聊了一下借如东校场整顿苏州折冲府军一事。 紧接着又转院去招呼张家,张正河知道谢傅和妹子私下有很多话聊,于是借故旅途劳顿回房休息。 张正河刚走,张意真就热情拉着谢傅的手:“傅弟,我听说你已经娶了仙庭?” 谢傅点了点头:“也不负真姐一番寄望。” “怎么说是我的寄望,难道这么好的女子,你不要吗?” 谢傅笑笑:“当然要,就是……” 张意真知道谢傅想说什么,澹澹说道:“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你有此艳福是你的本事,一个还嫌太少,治不了你呢。” 谢傅只好点头赔笑。 张意真问:“仙庭呢,无锡一别好些年没见到她,想跟她叙叙旧。” 谢傅应道:“仙庭陪着鹤情呢。” 张意真表情古怪,用两根手指暗暗比划了一下,意思是问,她们应该是死对头才是啊。 谢傅笑道:“仙庭和鹤情早就认识,两人是闺中密友,所以……” 张意真扑哧一笑:“你倒是一箭双凋,省去不少烦恼。” 谢傅笑道:“她们两个感情很深,能够相处融洽,我也很高兴,真姐,其实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些问题,就连能不能给娶妻都没想过。” 张意真轻轻一笑:“说什么傻话,你长的这么俊俏,还怕没有女子要嫁你。” 一旁的崔宝珠表情着急,一直找不到插话的空隙,趁机接话道:“傅叔文华绝代,才貌双全,是世间女子的如意郎君,我将来要嫁也要嫁傅叔这样的男儿。” 张意真实话实说:“你要嫁一个这样的,可难找咯。” 谢傅倒是谦虚说道:“宝珠啊,千万不要嫁傅叔我这种太风流的,要嫁就嫁一个专情专一的男儿。” 崔宝珠笑道:“哪个男儿不风流,专情专一那是因为没本事,有本事的还不是跟傅叔一样三妻四妾。” 谢傅忍不住一笑:“你这丫头。” 张意真不悦训道:“宝珠,这些话哪学来的?” 崔宝珠弱弱应道:“我看书自己领悟的,那些帝王公侯都是见一个爱一个。” 虽是事实,也说的谢傅有些窘,他还不是帝王公侯,这见一个爱一个倒先学会了。 见母亲表情有点难看,崔宝珠忙转移话题:“傅叔,宝珠穷的叮当响,送不起贵重礼物,亲手画了一幅画送给你做贺礼。” 谢傅喜道:“好好好,我肯定喜欢。” “傅叔,你还没看呢,就说喜欢,说不定我画的丑不拉几的。” “只要是宝珠画的,丑,我也喜欢。” 崔宝珠打开画卷,却是一副很有喜意的《探骊得珠》图。 谢傅仔细端详一番,画技明显十分生涩,不过寓意十分的好。 探骊得珠源自《庄子.列御寇》中的一则故事, 说的是一人从深渊中摸到一颗千金的宝珠,其父慨叹,千金之珠必藏深渊凶勐的骊龙下巴底下,你能拿到骊珠,一定是赶上骊龙熟睡的时候,实在是太幸运了。 崔宝珠用此画送给谢傅作为贺礼,也寓意谢傅幸运地获得极为珍贵的宝物。 崔宝珠道;“傅叔,我的画比起你自然是天壤之别,画的这么差也是怪傅叔你没有实现诺言,好好教授我作画。” 谢傅歉意道:“我实在是忙不过来,不过我与你分别日子不长,能自学如此,也是很有画才,加以时日,必定在我之上。” 崔宝珠笑道;“是母亲教我的,母亲说靠你来教,还不如她教呢,以前母亲可不喜欢我学习这些杂艺,也托傅叔的福。” 张意真竟有些不好意思,只听谢傅哦的一声;“真姐,你还会画画?” 张意真傲道:“你以为就你会画画。”她是忠义名士张至孙女,从小耳濡目染,少女时便有才女之称。 崔宝珠笑道:“母亲一本正经,也就遇到傅叔你才会变得年轻活泼。”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可把谢傅给吓了一跳,轻轻瞥了张意真一眼。 张意真瞪眼说道;“不提我还不来气,当初在无锡,你可把我整得够惨。” 张意真直言说出来,谢傅反倒释然,呵呵笑道:“以后不敢,以后不敢。” 谢傅转而问道:“凌萝没来吗?” “不知道,我在府里也没遇到这丫头几回,你问问凌霄吧,或许他知道。” 谢傅找到张凌霄:“张兄。” 张凌霄正在欣赏府邸一景一物,回头笑道:“谢兄,这谢府可算得是千年古宅啊,处处流逸着人贤才气。” 谢傅走近问道:“凌萝没来吗?” 张凌霄表情怪异的笑了笑:“她说她不来,要她来得你亲自去请她,请她来,她也要大闹婚礼,让你成不了亲。” 谢傅可不敢再去招惹张凌萝,笑道:“那我就干脆不请他了。” 第909章 添光加彩 和张凌霄打了声招呼之后,谢傅转头来到安排陆文麟住下的院子,远远就看到这位并肩作战过的朋友,正一动不动的盯着院子里萧条的树木,背影看上去有点落寞。 奉守道上前打招呼之后,正要呼唤陆文麟,却被谢傅拦了下来。 无声走到陆文麟身后,陆文麟这样的高手却没有察觉。 谢傅手轻轻的落在陆文麟的肩上,陆文麟吃惊猛然回头。 谢傅笑道:「陆兄,如果我是敌人,你可危险了。」 陆文麟淡淡一笑:「今日这谢府高手如云,何人敢来放肆。」 「招待不周,还请陆兄见谅。」 「你这新郎官能腾出时间特地招呼,已是盛情。」 几句开场白之后,谢傅关切问道:「陆兄,你的伤势恢复的如何了?」 陆文麟淡淡一笑:「没看见你靠近过来,我都毫无察觉吗?如今我已经是半个废人了。」 谢傅表情吃惊,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陆文麟笑道:「谢兄,还未向你道谢,那晚如果不是你替我挡住那一掌,我已经在朱奉公掌下灰飞烟灭了。」 谢傅叹息道:「可惜还是不能保全陆兄,文麟,说来是我欠你的,你本来不必插手此事。」 陆文麟摆手淡道:「当时朱阀已经与顾、陆、张三家势同水火,不能共存,而我是陆家的一份子,义不容辞。」 「文麟,有什么方法让你恢复,兄弟我定全力以赴。」 陆文麟淡笑:「谢兄,旁人总以为我陆文麟为人谦逊,其实我骨子里骄傲得很,也目中无人,但是在谢兄面前,我却一直骄傲不起了。」 「文麟,兄弟之间说这些干什么,我从来没有半点看不起你,非但如此,我还十分仰慕你的风采气度。」 陆文麟哈哈大笑:「有所失必有所得,如今我虽成为半个废人,却获得了谢兄你这生死之交。」 谢傅也不废话:「我识得魔医,让她看看你的伤势。」 陆文麟摆手淡道:「我的伤势已经有人看过。」 「谁?」 「医仙。」 「医仙是谁?」 陆文麟倒是好笑:「你的未来岳母,王夫人啊。」 谢傅疑惑:「她是医仙?医术厉害吗?」 陆文麟好笑道:「谢兄,你怎么有时傻乎乎的,你忘了,上回要给王婉之换眼,王二爷说过。」 谢傅哦的一声:「我记起来了。」 此事谢傅完全没有留心,因为小韵根本就什么都没干,治好别人的眼睛难,弄瞎别人的眼睛还不容易,他也就没往「医」方面想。 「王夫人来自神武峰,闺名司马韵雪,有天下第一美人之称,虽然医仙这个称呼鲜有人知,但你怎能不知道,你尽惦记着人家闺女,对岳母可不上心啊。」 谢傅笑道:「咱也不敢太上心。」 陆文麟莞尔笑道:「说的也是,王夫人长的太容易让男人犯错了。」 谢傅转入正题:「医仙也不能治好你的伤势吗?」 陆文麟笑道:「病才需要治,伤需要养。」 「那需要养多久才能恢复?」 「按照正常情况下,三五十载也难以恢复。」 谢傅吃惊,武道中人到了一定修为,虽然能够保持青春永驻,但终究不能突破寿命限制。三五十载已经是大半辈子了。 陆文麟笑笑:「谢兄宽心,我正要跟你说,参加完你的婚礼后,我就回归云宗养伤。」 「归云宗有什么捷径能够让文麟你快速恢复伤势吗?」 陆文麟点头:「 如果我能做到突破二品巅峰,踏入一品,筋脉伤势就会不治而愈。」 谢傅恍然大悟:「对啊。」 每一次突品都是一次改穴换脉的过程,脉都重换,筋脉伤势自然也不治而愈。 每一次突品也被武道中人称为武道劫,精神和肉体都要承受双重非人,极容易道消身死,这就是武道中人一边渴望修为进展飞速,一边又谈渡武道劫色变。 「只是……」 「谢兄想说,我如今筋脉受损,运气尚且不易,又如何能够做到修为进展,最终突破二品巅峰,踏入一品。」 谢傅点头:「这是悖论,既不能练又如何能够突破。」 陆文麟笑道:「归云宗有一门无上功法,能做到此点,不过已经有很多年没人能练成这门无上功法了。」 「为何?」 「既然是捷径,自然凶险无比,想练的资质修为不够,能够练的又爱惜一身修为,不敢冒险。」 「有多凶险?」 「每日有如渡武道劫一般。」 谢傅震惊,岂不是投身无尽痛苦地狱一般。 「对于一个武道中人来说,成为废人比死还要痛苦。」 谢傅应话:「特别是文麟你这样的天之骄子。」 陆文麟淡道:「谢兄,当我下山之日,就是与你重新较量之日。」 「我静待文麟你的佳音。」 或许后会无期,只是两人均不说出来。 陆文麟岔开话题:「谢兄,你这淮南道节度使刚刚上任,就摊上一个棘手的烂摊子,不过时也运也,或许谢兄正好趁这机会将大权独揽在手。」 谢傅疑惑,正要询问陆文麟所说何事,这是全伯匆匆寻来:「少爷,有个易公子登门拜见。」 易公子? 莫非是易杭。 陆文麟见谢傅表情,问道:「谢兄,是谁?」 谢傅笑道:「应该是我的结拜兄弟易杭来了。」 陆文麟接话:「李家武道十三人杰,追风易杭。」 「追风易杭,我以为我这结拜兄弟只有酒龙之名。」 陆文麟笑道:「李家十三人杰,岂有俗辈,易杭会喝酒追杀也是一绝,传闻他最厉害的不是手中剑而是马上枪。」 于是将易杭十三岁单枪匹马杀入北狄腹地,在千军万马中救回俘虏的光辉战绩讲了出来。 谢傅听得是津津有味,他一直以为易杭浪荡,好酒好美色,没想到还有如此英勇经历。 两人不知不觉行到府门口,只见易杭一身华服,盛装而来,数月不见,风采不减。 无需多言,两人均是上前,搂抱在一起。 陆文麟却将目光看向一旁的李徽朝,没想到李徽朝也来了。 两人在金陵已经见过面了,已经是老相识了,微笑致意,打着招呼。 谢傅笑道:「易杭,我以为你不来呢。」 「老大,你大喜之日,我怎能不来给你祝贺,就是远在天边,也要乘云过来。」 「好好好,我也请了三非,也不知道他来不来。」 「三胖子闲事没有,最爱凑热闹,肯定赶过来喝老大你的喜酒。」 说着话,易杭转向身边的李徽朝:「我家公子听说你成亲大喜,也特地前来为你祝贺。」 谢傅这才注意到李徽朝也来了,倒是有点意外,说来他与李徽朝虽然认识,但关系还不到宴请之列。 李徽朝主动打招呼:「谢公子恭喜了,李某不请自来,不会怪罪吧。」 谢傅笑道:「哪会,李公子这样的贵客能够登门,是我的荣幸, 请。」 严格意义上,李徽朝是易杭的主子,谢傅虽然有很多话想与易杭聊,却不好冷落李徽朝这会李阀贵公子,重点招呼李徽朝,易杭这边抽空再聊。 引入院落安顿住下之后,移步花厅坐下。 李徽朝笑道:「谢公子,金陵一别数月,对谢公子甚是想念,今日一见,谢公子风采不减,眉目之间更添几分贵气,也恭喜谢公子紫气东来,***上任。」 谢傅成为淮南道节度使日子不长,不过以李徽朝的能力,迅速获知这个消息也在情理之中。 「李公子见笑了,这个职位也只是个虚衔。」 「会稽谢氏本来就是名门世家,近些年来虽名声不甚响亮,终究山不让尘,川不辞盈,光彩再现。」 谢傅也是对着李徽朝一番恭维。 李徽朝此次前来是为谢傅添光加彩,淮南道节度使是个虚衔不假,但淮南道、江南东道一带也有他李阀的势力,有他李徽朝相助,不说独揽大权,至少有立足之地。 他看上谢傅的能力,想要拉拢谢傅,表达出我需要你,你也需要我。 当然洛阳李阀作为天下名阀之首,他李徽朝又是正嫡大公子,骨子还是居高临下之态。 可是当他听说顾玄和张正河也来了,心中却暗暗震惊了一把。 洛阳李阀和金陵王阀虽然是九姓十三望的南北龙头,可张正河和顾玄在家族地位已经是一言堂,对比下来,他来不来都不重要了。 全伯来报,会稽谢氏又有人宾客到了,谢傅作为主角,必须出面接待,暂时离开。 接待谢氏住下之后,回到花厅,却发现只有易杭一人在等他,问道:「易杭,李公子呢?」 「他和陆公子前去拜谒张阀主和顾三爷。」 「你怎么不去?」 易杭哈的一笑:「说到底我就是个奴才,哪有这个资格。」 谢傅笑道:「你是我兄弟,可不是什么奴才,哪一天你想要离开李家,我住的地方就是你的容身之所。」 易杭颇有深意道:「老大,你也想拉拢我。」 谢傅笑道:「我与你赤脚相识,只谈交情,不谈利益。」 易杭笑道:「我这辈子永远都是李家人,如果哪一天与你兵戎相见,唯一能做的就是自断一臂,先断兄弟之情,再决生死。」 谢傅笑道:「你孤家寡人,我还有娇妻要养,可不想断臂成为废人。」 易杭问:「所以呢?」 「所以兄弟之情在,生死也决,谁死了,活着那个就替收尸立坟。」 易杭哈哈大笑:「好好好,就这么说定了。」 第910章 再谈李徽容 谢傅打趣:「易杭,你对倾倒七国的美人倒是死心塌地,你一片痴心不知道能否打动她。」 这倾倒七国的美人自然是李徽容,谢傅特地把李徽容当做美人看待,看似在看轻李徽容,实则在鼓励易杭。 易杭摆手说道:「男女之情贵在两情相悦,这一厢情愿不值一提。」 谢傅笑应:「这倒也是,心心念念想着哪家妇人,那妇人也不能弃夫投怀。」 易杭突然正色道:「知道我家公子为什么这次一起过来吗?」 谢傅笑笑:「李公子是想拉拢我。」 「你可知他为何想要拉拢你?」 有野心的人总想扩大自己的势力,谢傅也不多说,直接询问:「为何?」 「因为我家公子堂堂一个正嫡大公子在李家已经被小姐压得快无容身之地了。」 谢傅讶道:「李徽容真的这么厉害?」 在金陵,谢傅接触过李徽朝,李徽朝是个文才魅力都一等一的人物,这样的人物有正嫡公子身份加身,居然还被逼得在李家无容身之地。 易杭笑笑:「男人总说她厉害,只不过因为她是女儿身,把她当做一个男人看就对了。」 「此次,小姐准备全力对抗大秦景教,如果让她一举成功,只怕公子在李家再难翻身。」 易杭说着笑道:「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件事她办不成的。」 谢傅讶道:「对付大秦景教!为何要对付大秦景教?大秦景教不是已经覆灭了吗?」 师傅初月是大秦景教端月清辉王,所以谢傅听到特别留心。 「谁说大秦景教覆灭了,二十年前儒释道三门合力围剿大秦景教,斩杀大秦景教最大的魔头端月清辉王,虽重创景教,却还是让不少余孽逃脱,大日明耀王宫秋上阳就还活着。」 对于宫秋上阳,谢傅比别人知道更多内情,宫秋上阳和五世圆方勾结,奉五世圆方为主,而五世圆方是混乱死地之主,由此可以看出宫秋上阳已经和西域北狄势力勾结在一起。 宫秋上阳三番二次作恶,勾结西域势力,是想报当年灭教之仇,还是另有图谋呢。 要获知整个来龙去脉,唯有擒下宫秋上阳,从他口中撬出话来,可恨上回在苏州,被朱奉公出手阻拦,让他给逃了。 易杭继续道;「除了宫秋上阳之外,景教圣女也率领景教余孽,四处兴风作浪。」 谢傅听了眉头微微一皱,他知道景教圣女就是兰甯,心中实在不想跟兰甯为敌,嘴上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如何个兴风作浪法?难道就非要赶尽杀绝,不肯给人家留下一条生路吗?」 易杭淡淡道:「这一年多来,景教杀了不少儒释道三门的人,甚至连各地朝廷官员都杀。」 谢傅道:「杀儒释道三门的人可以理解,毕竟双方是血海深仇,却为何要杀各地朝廷官员?」 「因为将大秦景教定为邪教便是出自当今天子之口,大秦景教覆灭之后,朝廷方面派神武阁调动地方兵士对逃窜余孽堵截追杀。」 「朝廷落井下石,意在讨好儒释道三门和各大门阀,稳定江山。而景教圣女杀各地朝廷官员的目的也很简单,意在颠覆朝廷,自己为自己正名,正所谓成王败寇。」 谢傅惊讶:「大秦景教竟有如此野心,如今天下太平,如何可能。」 易杭道:「从表象看,大秦景教是势单力薄,不自量力,但是大秦景教如果与西域势力勾结达成某种约定,先将大观国搅的翻天覆地,到时候北狄大军压境,内外一片混乱,你说可能不可能?」 谢傅慨叹道:「愚不可及啊。」 易杭笑笑;「没有什么愚不可及, 有人想的是天下社稷,有人想的是荣华富贵,有人想的是称霸世上,而有的人想得是能够光明正大的活下阳光下,各有所图罢了。」 谢傅心中感慨,世事无常,非人力所能操控,为人在世也只能随波逐流。 「此次围剿大秦景教是王阀主导动员的,正中儒释道三门下怀,听说连二十年不在世俗走动的蓬莱仙门也派传人入世。」 谢傅心中暗暗感到棘手,一边是王阀,一边是初月和兰甯,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易杭继续:「而对于天子秦家来说,大秦景教已经危及江山社稷,必须铲除不可,所以我猜神武阁这一次会有大动作。」 谢傅一脸愁眉思索。 易杭知道谢傅和兰甯的关系,颇有深意道:「她成为景教圣女之后,变得心狠手辣,小心她连你也杀。」 易杭面前,谢傅也没隐瞒,苦笑道:「我欠她的。只是这事好像与李徽容没有关系,她插什么手?」 易杭沉思一番之后才道:「大概是立名、立信、立威,然后才有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登上阀主之位,我也不知道小姐要干什么,没人能够猜透她的心思。」 谢傅笑问:「你跟在她身边这么多年,连你都不能猜透?」 易杭摇头笑笑:「她似重视阀主之位,又似毫不在乎,她似冷酷无情唯利是图,又似心系天下苍生。」 说着压低声音道:「就拿我家公子来说,小姐要杀他轻而易举,阀主之位自是无人竞争,唾手可得,可公子却一直活着。」 谢傅道:「或许是不忍同胞相残。」 易杭笑着摇头:「洛阳李阀是天下名阀之首,阀主之争有如皇室帝王之争,再者说了她也不是心慈手软的人。」 谢傅笑道:「易杭,你说的我都想马上一睹她的风采。」 易杭诚恳道:「老大,以你如今身份,见到她是迟早的时候,但是你要记住,千万不要爱上她,否则你会成为下一个我,而像我这样的人太多太多了,她根本不屑一顾。」 谢傅笑笑,颇为自信道:「我只会将她当做一个美人看待。」 易杭道:「别以为你得到王婉之的青睐,她跟王婉之不一样,至少在男女之情这件事上不一样。」 全伯这才匆匆寻来:「少爷,又有客人到,老爷让你去招呼客人。」 谢傅只得先行离开招呼客人。 第911章 不速之客 隔日,有长安第一纨绔之称的崔三非也到了。 结拜二弟到来,谢傅视做贵客,亲自出府迎接。 其实谢傅对崔三非的某些行为有些看不顺眼,感觉似交了一个损友,但是怎么说呢,也说不上来…… 刚一见面,崔三非便热情的将谢傅搂住,一身肥肉将谢傅死死夹住:“大哥。” 这声大哥叫的毫无芥蒂,让谢傅有种感觉,崔三非真把自己当真大哥看待,哈哈拍了他一身肥肉:“又胖了好像,再胖下去,可成了肉球了。” 分开,崔三非由衷笑道:“大哥,恭喜恭喜。” 谢傅看着崔三非一脸风尘仆仆,显然也是一路赶路,心中颇为感动:“三非,先进府歇息吧。” “大哥,别急。” 谢傅顺着崔三非所指望去,这才发现同行有近十辆马车,这派头比李潇洒还大。 崔三非神秘一笑,拍了拍手掌,一双双金莲就从马车里探了出来。 一个个娇俏动人的小娘子亭亭玉立的出现在谢傅面前,个个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 谢傅愣了一下:“这是弟妹们?”他知道崔三非家中有九名妻妾,所以有此一问。 崔三非哈的一笑:“这是我特地为你准备的。” “什么意思?” 崔三非凑近低声说道:“大哥,你看,她们个个国色天香,既端庄又风情万种,既苗条又丰腴柔嫩,你让她们笑,她们就笑,笑的如牡丹盛开。你让她们哭,她们就哭,哭得如海棠带雨。” “到了晚上,香斛沐浴之后,一同来服侍你,但见肌林肉海,雪峰起伏连绵,一双双金莲并举……哈哈,那就是天下的神仙也要羡慕大哥你啊。” 谢傅啊的一声:“你什么意思啊?” “这是三非给大哥的一点薄礼,聊表寸心,不成敬意。” 谢傅摆手道:“我不要,你带回去。” 开玩笑,他家里的都喂不饱,哪还有存粮喂其她人。 崔三非讪讪一笑:“大哥,你就别装了,是不是怕嫂子不高兴啊?” 谢傅道:“你知道还问。” 崔三非嘿的一笑:“这你就不懂了,娶作妾,嫂子自然不高兴了,这些都是奴婢,你玩腻之后,想扔就扔,想卖就卖,根本不必理会她们的感受。” “还有,当做礼物收下,名正言顺,嫂子也不好说什么,兄弟我为你想的周到吧。” 谢傅态度坚决:“我不要,这些美人你还是全带回去吧。” 崔三非脸色一冷,转头看向这些美人:“我大哥不喜欢你们,你们留着也没有用处,自裁吧。” 谢傅一讶,就看见这些美人露出凄悲之色,眼眶一红,泪就从眼角涌了出来,均拿出匕首抵在自己雪白柔腻的细颈处。 居然是人人身上都带有一把匕首。 崔三非朗声道:“我数三声,我大哥还是不肯收下,你们就动手吧。” 谢傅见这些美人目光充满哀求的看向自己,心里恨不得将崔三非当场干死。 当崔三非数到二的时候,这些美人拿着匕首的柔夷已经在颤抖,三字一落,她们必死无疑。 谢傅突然一拳打在崔三非满是肥肉的肚子上,崔三非痛的立即弯下腰来,一众美人目光惊讶,天下间还有人敢如此对待崔爷。 谢傅沉着脸骂道:“你这个死三非!” 崔三非痛的哦哦叫,脸上不忘赔笑道:“大哥,你即将大喜,不宜说忌讳的话啊。” 一众美人再次吃惊,当下齐刷刷的向谢傅跪下,恳求道:“爷,请收下奴婢吧,爷你若不肯收下,奴婢只有死路一条。” 谢傅的软肋被崔三非拿捏得死死的,对着崔三非说道:“这些美人我姑且暂时收下,不过我有个要求。” “大哥你尽管说,这些都是我买下来的,也签了死契,你就算打死都没有关系。” 谢傅澹道:“我说的不是这个,这些天你给我规矩一点,别给我搞出什么乱子来,否则不怪我给你面子啊。” “大哥你说哪里话,这是你的喜事,我又怎么会砸你场子。” 谢傅提醒道:“我不喜欢什么,你最好不要干就是了。”说着手指这群美人,“像你送的这些礼。” “明白明白。” 崔三非虽然嚣张跋扈,但是在谢傅面前,真的就像个听话的弟弟一般,因为谢傅跟他的亲大哥很像,或许这是他内心的心灵寄托。 一边招呼崔三非进府下榻歇息,这边吩咐全伯将一众美人安顿下来。 全伯看着一众千娇百媚的美人,却傻住,这还没完婚,少爷就想金屋藏娇。 一个他还有办法,这么多个让他怎么藏啊,老爷这么宠仙庭少夫人和澹台小姐,肯定不会同意,这仙庭少夫人和澹台小姐见了也不痛快啊。 不行,我得劝一劝少爷。 “少爷……少爷……” 谢傅见全伯哈巴哈巴的追过去,突然脑袋灵光一现:“全伯,要不你挑一个去当娘子,晚上也有个人给你暖被。” 全伯愣了一下之后,连忙摆手:“我一把年纪了,这些美人对我来说就是缠命的妖精。” 说着劝说道:“少爷,你已经有仙庭少夫人和澹台小姐了,可不能太贪心了,再说这事老爷知道了,也要生气。” 谢傅笑道:“知道了,你先给藏紧实一点,等我办完婚事之后,再做处置。” 全伯只有硬着头皮给谢傅收拾烂摊子。 易杭浪荡,但是还会注意场合分寸,崔三非却是嚣张惯了,我行我素。 谢傅暗中拜托易杭,看好崔三非,别让崔三非在这谢府整出幺蛾子来,要是憋不住想玩乐,就逛青楼去。 …… 又过了两日,远道而来的宾客基本都到了,明日就是和鹤情成亲的大喜之日了。 这是鹤情的心愿,给鹤情一个婚礼,也是谢傅的心愿。 夜已深,谢府上下还灯火通明,谢傅招呼了一天客人,回房休息。 看着空荡荡的屋子,一时间倒有点不习惯,这些天仙庭都陪在鹤情的身边。 谢傅自嘲一句:“今晚又是孤家寡人了。” 突然一箭破窗而入,谢傅抬手握住这一箭,立即出屋追去。 一直追到瘦西湖的一处阁楼,这才身影才停了下来,却是一个身穿青衣的少女。 谢傅惊喜:“青鸾。” 青鸾在,说完婉之也在。 青鸾面无表情,转身离开。 谢傅飞身登上阁楼,只见一人背身而立,身穿白衣儒服,头扎白带,黑发长垂,浑身缟素,恰似白衣观音下凡。 谢傅脱口:“婉之。” 白衣转身,风姿美,气孤高,深具出尘之姿,正是王婉之。 相比以前消瘦模样宛如假小子,如今的王婉之气色红润,檀唇一笑如朗月入怀:“恭喜。” 谢傅上前就要将她搂住,王婉之却抬手阻道:“嗳,我今天来是为了道贺,可不是……” 谢傅笑问:“可不是什么?” 王婉之微笑:“可不是与你谈这儿女私情。” “当真?” “当真不假!” “既是前来道贺,为何没有贺礼?” 王婉之提袖抬手相邀:“元镜先生,下盘棋吧。” 谢傅转头,只见石桌之上已经摆好一副棋盘,黑白双子,笑应:“好。” 两人分别坐下,谢傅端详着眼前如俊士若娇子的王婉之,从她脸上丝毫看不出半点不喜之色。 跟王婉之呆在一起就是轻松惬意,根本不必烦恼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上回那一盘棋谢傅输了,这一次也无需谦让,执黑子先手落下,嘴上重复刚才的问道:“贺礼呢?莫不成你就是贺礼。” 谢傅这话分明暗含挑逗之意,王婉之看了谢傅一样,露出微笑暗含欣喜之色,执白子落下:“这盘棋就是贺礼。” “哦,倒是有趣。” 围棋初期乃是布局,两人互下近十子,这个期间谢傅不时打量王婉之,似乎想看穿王婉之的心思。 王婉之却垂眸平定,完全不受干扰,突然轻轻问道:“你对我心存愧疚,对吗?” 谢傅并不否认:“是。” “为什么会对我心存愧疚?” “因为我能给别人的,却不能给你,我明明应该独爱一人,却花心多情,像我这样的男人配不上你。” 王婉之微微一笑:“不!因为你觉得你错了,可你又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你越想弥补这种错误,却错的越来越离谱。” 谢傅吃惊,王婉之将他心里的秘密说的一点不差,用请教的语气问道:“为何会这样?” “因为你所读的那些圣人书,世人的道德伦理都说你错了,你就觉得自己错了,可你真的错了吗?” “我不知道。” “一个人通过自己的辛勤成为了富人,另外一个人因为懒惰成为乞丐,富人在享福,乞丐在受苦,难道要将富人的财富与乞丐平分,这才算公平吗?” 谢傅应道:“这并不公平。” 王婉之笑笑:“所以有的人能够三妻四妾,有的人却无妻,看似不公平却是公平。” “粗鄙的很,不像你说出来的话。” 王婉之看了谢傅一眼:“当年在管仲的治理下,齐国生机勃勃,国力强盛,百姓安康,是当之无愧的天下共主,然而没过多久,田成子就灭了齐国君主。” 谢傅落子接话:“田氏代齐。” 第912章 圣人不死大盗不止 王婉之继续道:“田成子窃取了整个齐国,算不算盗贼?” “算吧。” 王婉之问:“那当时那些圣人仁士哪里去了,有谁出来指责他吗?” 谢傅不知道如何回答。 王婉之笑道:“小的国家不敢非议田成子,大的国家也不敢讨伐他,而像田成子这样的一个人还劝戒大臣要向商朝的比干学习,那些饱读圣贤书的大臣还虚心受教,这不是一个笑话吗?” 谢傅应道:“圣贤倡导修身养德,也推崇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王婉之反问:“哪那些豺狼虎豹以猎杀为生,岂不是在世上作恶?善恶还不是通过圣贤之口来批判,圣贤说豺狼虎豹是恶,豺狼虎豹便是恶,圣贤说是天道如此,便是天道如此。” 王婉之等待许久,见谢傅不答,方才继续说道:“在鲁国有个大盗叫盗跖,有一次手下问盗跖,我们盗贼有道吗?” 谢傅笑应:“盗亦有道。能判断出谁家家财万贯,谁家一贫如洗,这就是圣明。能够身先士卒潜入房间,这就是勇敢。你能最后一个离开,这就是义气。明白哪里能去,哪里不能去,这就是智慧。偷完之后平分众人,这就是仁爱。” “要成为远近闻名的大盗,哪能不具备这种品德。” 说完之后,连谢傅自己都感觉可笑。 王婉之道:“溪水干涸,山谷就会变成空旷,山丘夷平,潭水就会成为河流,万物没有对错,只是相辅相成。” “天下都推崇圣贤,按照圣贤制定的规矩行事,反而会成为盗跖的沃土,给天下人制定斗斛秤砣,盗跖就会连斗斛秤砣都一并偷走,君主说虎符和玉玺能够代表王者的身份,盗跖就会偷走虎符和玉玺,圣贤说具备道德和仁义才能算是好人,盗跖也可以直接偷走仁义和道德。” 谢傅久久不语,终于开口:“一些偷窃财物的小贼,要受刑罚和砍头,而窃取整个国家的大盗,却反而成为了诸侯。” 王婉之笑笑:“诸侯什么样,仁义道德就是什么样。那些整日在天下人面前表演的仁义道德,还算是真正的仁义道德吗?” 王婉之缓缓落子之后,方才继续说道:“真正的圣人是不做任何引导,不制定玉玺虎符,没有权利争斗,百姓自己会变得淳朴,没有所谓的圣贤规则,百姓就能谈论是非曲直。没有六律的限制,人才有原本的听觉,去除斗斛角尺的规矩,人才能恢复先天的智慧。” 谢傅慨叹:“大智若愚。” 王婉之落子道:“曾参、史鰌无需谈论忠孝,杨朱、墨翟也无需去说服别人。天下人、万物各有不同,这是天下的本色,各随其性,哪还会有什么好坏善恶呢。” 谢傅笑笑:“说的这么深入,你是有备而来。” 王婉之微笑:“那我就在说说孔丘和盗跖的故事,圣贤和大盗想必最有说服力。” 】 “孔丘要劝盗跖从善,一次来到盗跖老巢。盗跖听到孔丘到来,怒目圆睁说这个不是咱鲁国第一大伪吗?当下吩咐传令官前去传话:你穿的人模人样,带着漂亮的玉饰,却告诉百姓要修习道德,说什么不耕种就有饭吃,不织布就有衣穿,这不是在湖弄人吗?让孔丘马上离开,不然就拿孔丘下锅。” 谢傅知道孔丘是得到盗跖兄长的引荐,盗跖最终还是让孔丘进来。 “刚见面,盗跖就对孔丘说:孔丘你今天说的好就能活,说不好可要成为我的锅中肉。” “孔丘说:天下有三种德行,生来就身材魁梧,容貌俊美,此为上德。能够了解天地,知晓万物,这个就是中德。为人勇勐强悍,能够率众领兵的,这个就是下德。能有一种就能成为诸侯,将军兼具三种,却甘为盗贼。所以我有个建议,将军如果能够停止暴行,我便出使齐鲁晋楚四国,为你建造一个大城,之后将军就能成为诸侯,不必为生计奔走,这才是圣人才子的选择。” 说到这里,王婉之停下问道:“劝贼为王,以前罪孽一笔勾销,这就是圣贤干出来的事。或许你可以为孔丘辩驳,盗跖以前所为如同豺狼虎豹猎杀谋生,是生存本性。既是生存本性,也就无所谓好坏善恶,那又为何要劝。” 谢傅接过王婉之的故事:“盗跖说:喜欢当面赞美别人的人,也喜欢背后毁谤他人,孔丘你所说的大城,只不过是找个限制我的工具,城再大,还能有这天下大?” “从黄帝开始,就有了讨伐和征战,到了尧舜,又开始任命百官,商汤流放了他的君主,周王又杀了他的君主,没有孔丘你这些规则之前,人们尚且还活的自在,但有了这些,强大欺凌弱小,反而却成为这个天下的规矩。” “孔丘你修习文武两王的治国之道,整日想着教化众生,穿着宽大的衣衫,带着浅薄的腰带,说着那么宏大的言论,却做着一些虚伪的行为。” “现在世人所推崇的,孔丘你所推崇的,是黄帝在逐鹿征战中流血染红的四野,武王杀了君主,他们难道就不是大盗。” “他们破坏仁义,盗走仁义,再重新建造仁义,这就是你孔丘口中所说的仁义。” 谢傅落子,说完这番话。 王婉之落子,接过话来:“伯夷和叔齐是人间有名的贤士,他们辞去君主的地位,却饿死在山上。鲍焦廉洁自守,最终抱树而亡。申徒狄劝谏国君,最后却背石投河。介子推割肉喂晋文公,最终遭受背弃。尾生和女子相约桥下,尾生守贞抱柱淹死。” “此六人重视名节,轻视生死,只不过图名罢了,与我盗跖图财图生,又有何异。” “人之本性,眼要颜色,耳图声音,鼻嘴要知气味,志气要得到满足,人生再长不过百岁,除去疾病、丧失、忧患,一个月真正能笑的也就三五天。若就这四五天还不能如愿开心,那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人世间事也不过如此,孔丘你所说的道理,都是我盗跖所抛弃的。” 王婉之说完,落下一子,这盘棋也胜负已分,谢傅又一次输了。 对着谢傅轻轻说道:“眼前的礼制是百姓的礼制,王侯将相不需要礼制,规则也是百姓的规则,王侯将相不需要规则,这种由礼制而来的公平却是最大的不公平。” “你从贫困潦倒到权力富贵加身,不免有些迷茫,我从小生长在豪门之家,却深谙此道。” 第913章 清辉的初雪 王婉之手掌落在谢傅肩膀,暗施文道真言,嘴上轻问:“重吗?” 谢傅不答,额却冒汗。 王婉之把手收了回去,又问:“现在呢?” 谢傅笑应:“轻松很多了。” 王婉之微微一笑:“不受所谓的礼制和名声所束缚,你才能活得自我,你自己是什么人,你比别人更清楚自己。” 谢傅笑问:“这就是你今晚为我准备的贺礼?” “是。” 谢傅将王婉之搂住。 王婉之这一次并没有拒绝,轻轻问道:“你觉得你错了没有?” 谢傅应道:“我没错。” 王婉之再问:“那你觉得娶了澹台鹤情,就应该对我心存愧疚吗?” “我无需对你心存愧疚。” 王婉之却道:“你应该心存愧疚的,我们好不容易见一面,你却不敢做了心中想做的。” 谢傅笑道:“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干什么吗?” 王婉之轻道:“不知道。” “最想和你跳支属舞。” 王婉之微笑不答,却眼眸里却流露出【想】。 谢傅一笑:“我特地学习过楼兰小国的属舞。” 王婉之眼神流露出讶色,谢傅已经牵着她的手,轻舞起来。 属舞顾名思义就是心有所属之舞,在楼兰小国也是情人间的挑逗之舞,有大量亲密的肢体接触和耳鬓厮磨。 没一会儿,王婉之已经脸儿红红,心头有着恋爱的甜甜感觉,也只有在谢傅面前,她才有这种小女子的情窦绽放。 谢傅很自然的停了下来,与王婉之面对着面,两人的脸离得很近,王婉之并不确定是二寸还是一寸,她只是感觉鼻尖都要抵在一起。 他的气息温温澜澜的洒在自己脸颊,这男儿气息让她很舒服,身体也有点热,脚下也有点轻飘。 她很清晰的看见谢傅嘴唇动了动,心头突突的跳,他要亲自己了吗? 她与谢傅唯一的一次就是那个要死的晚上,之后因为自己处于守孝期,两人都很克制。 这种温柔而烂漫的感觉却是头一次。 热息洒在她的脸上,让她有种被熏醉的感觉,连眉毛暖暖的,似都在为之心动。 飘来的却只是谢傅充满魅力的声音:“你真高挑,穿着这一袭宽松的儒服,就像一个英俊的公子,婉之,有小娘子为你而心动吗?” 王婉之那双清眸嗔了他一眼:“没有。” 谢傅道:“我可不喜欢,这会让我感觉跟个男人搂在一起。” 王婉之轻轻笑出声来,谢傅的手突然伸到她的脑后,摘下她束发的白色布带,黑发如瀑披散来开,许缕垂在肩前。 这高贵典雅的女人味顿时就出来了,惊艳而不华靡,有的只有扑面的端庄和动人的妩媚。 谢傅不禁看痴了,婉之原来也可以这样,心中充满了成就感,就像让一尊白衣观音动情。 “婉之,你真美,你身上还有更女人的地方吗?” 听着谢傅的话,王婉之心中竟隐隐的欺骗,或者说渴望,好似谢傅在前面拿着糖果,引她在后面追逐,追讨。 “有。” “在哪里?” 谢傅这话似要王婉之自我展示,王婉之不懂如何勾引,她这辈子做的最女人的事情,就是为谢傅穿上女裙,她有点后悔今晚来见他,为什么不穿上女裙。 或者这一面,她只愿意让谢傅看到并欣赏。 谢傅见王婉之不答,再问:“在哪里?” 王婉之露出女儿家的情态,嗔了他一眼:“自己找。” 谢傅露出讶异的表情:“还真有啊?” 听了这话,王婉之不知道该感到可笑还是可悲,只见谢傅一双眼睛上下打量她来,那目光让她感到很不自在,微微举臂挡在胸前。 这腼腆赧愧一幕让谢傅恍然大悟:“我知道了,在你的白衣里面!” 谢傅褪下王婉之的白衣儒服,修长的鹅颈,雪白的肌肤上覆盖着一块粉红的巾缎,巾缎上金黄图桉在挺拔下圆满而生动,搭在窄肩上的鹅黄系带宛如映在清水中的一线流鳞。 窈窕、高挑、妙曼,好似白玉观音乍活。 谢傅像个发现什么秘密的小孩子,惊喜道:“婉之,你也会穿这种东西。” 是的,王婉之以前无需穿这些女子衣物,无论春夏秋冬,她的衣内都是薄薄一件素衣,可是随着身体恢复健康之后,身段开始变得曲韵玲珑,却非穿不可。 或是是感到冷了,王婉之藕臂微微挡在胸前,这楚楚模样立即引起谢傅心怜,用力的将她高抱了起来。 王婉之呀的一声,就软软地没有力气。 随着谢傅拖着她后背的手放下,王婉之身子立即悬空平卧,本能的双腿勾在谢傅腰上,避免完全掉落。 谢傅托住她后背的手骤得又托抱起来,然后就变成王婉之像个小孩子一般被他抱在腰上。 王婉之很喜欢这种心心相贴的感觉,她从来不感觉自己是一个女人,可此刻她感觉自己是如此的女人,身心柔软得像这长垂的柔发一般,她温柔的叫着他的名字:“傅。” 谢傅温柔的将她放在石凳上,光洁的嵴背触碰到冰凉的石桌,让她不由颤抖了一下。 月光照射在正面上,又让她感觉很温暖。 谢傅衣装整齐的站在石桌前,并没任何举动,只是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似在观赏一件珍宝,又似乎带有几分戏谑。 王婉之感觉正面更热澜了,她已分不清月光还是目光覆盖在自己身上,她只是感觉他欺负的眼神似乎自己是衣缕不挂,至少她可以肯定自己还穿着绣鞋。 王婉之羞惭的侧过脸去,举袖要掩脸,却发现早已没了衣袖,只有一截皓腕,这截皓腕根本遮不住她红通通的脸。 “婉儿,我为刚才的话道歉,你是那么女人。” 王婉之很喜欢这个称呼,这个称呼让她充分感受到自己是个女人,富有女儿家的情感,亦是他的女人,她也从来不知道成为比人的所属也是一件值得骄傲而欣喜的事。 心花怒放着檀口吐出二字:“谢郎!” 谢傅微微发颤的手好像小心翼翼的捧着一件昂贵的瓷器,嘴上像点评字画一般,说她的发,说她的容,说她的腰……说她任何有别于男人,沁人心扉的女人一面。 】 澹白、修长、优圆、高拔、浑腻…… 一个个字眼冲击着王婉之的脑海,他真的太会说话了,会说话到让她感觉自己很庸俗,为这些赞美之词而沉醉。 喃喃的嗓音不停的在她的耳畔响起,为了证明他说的好,王婉之很殷勤的回应着:“嗯……” 谢傅说的太快了,王婉之也慢慢变得语不成调。 …… 已是半夜,阁楼之上风很大,吹得王婉之一头无髻长发飞扬,地上那抹红色巾绸依然惊艳夺目,谁能想象国士无双王婉之会在天地面前坦诚。 谢傅怕王婉之冻着了,将她紧紧搂住,嘴上问道:“开心吗?” 王婉之莞尔一笑,不知道如何回答,不知道谢傅问的是刚才还是现在。 现在她清醒了,如果问的是刚才,她羞于启齿,如果问的是现在,她感到很满足。 却是隐晦侧引道:“难怪人世间都这么多的痴男怨女。” 谢傅道:“你前半辈子承受那么多痛苦,后半辈子就都弥补回来吧。” 王婉之将脸贴在谢傅的肩胛上,轻轻问:“我是不是很缠人?我很想你这样一直抱我到永远,不舍得离开。” 嘴上虽如是说着,手上已经拿着白色练布开始拢束自己一头凌乱的长发。 “我帮你。” 谢傅手一伸,地上那粉红的巾缎就到了他的手上,却不急于归还,在鼻间嗅了一口,上面有王婉之沁人心脾的体香。 王婉之伸手就夺了过去,给自己穿上,却不是很熟练。 谢傅笑着帮她系上后面的系带,也只有夫妻之间才能如此亲密吧:“我会娶你的,等你孝期三年满。” 王婉之微微一笑:“不重要。” 谢傅讶道:“难道你不想嫁给我。” 难得王婉之露出小女儿姿态,嘴唇一翘笑道:“我想我跟她们不合群,这样挺好的。” 谢傅知道王婉之似乎顾及什么:“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刚才还煞费苦心的劝我要活的自我。” 王婉之慨叹道:“话虽如此,总要做做样子,不好逆水而行。” “说进说出都是你。” 王婉之伸手托住谢傅脸庞,温柔说道:“你是聪明人,无需在这种事上争辩,你我要辨,只怕三天三夜也辨不完。” 谢傅傲道:“只有一件事能够让你屈服,与我争辩的资格都没有。” 王婉之脸微微一红:“我已经见过林玄师,林玄师都已经跟我说了,我马上就要前往灵山,继任灵山文廷之主,圆你心愿。” 谢傅突然感觉自己将婉之推向火坑,他当初前往金陵就是这个目的,可现在婉之已经是她的女人,他只想前半生活的痛苦的婉之,后半生幸福安逸。 未待谢傅开口,王婉之就先开口笑道;“我心甘情愿的,也当仁不让。” 谢傅无法拒绝。 王婉之柔声道:“回去吧,明天还要当新郎官。” 谢傅内心充满愧疚,可他却不想王婉之看轻他,毫无拖泥带水,果决离开。 王婉之看着谢傅飞身离去的身影,一笑相逢情海路,人间风月如尘土,微笑说了一句:“傻瓜。” 吹来一片云月,清辉了初雪,王婉之弯腰捡起地上的白衣,却眉头皱得弯弯的呀的轻呼一声,心头莫名发热。 第914章 旧爱01 亲迎这天,谢家有数百年历史的东山堂悬灯结彩,装点得花团锦簇。 厅堂内一众宾客,吴中张阀家主张正河,顾阀顾玄、陆阀陆文麟,此三人代表的是吴中四阀中的三阀。 天下名阀之首洛阳李阀李徽朝。 赵郡李阀李潇洒、博陵崔氏崔三非,天下六公子也来了两位。 太子秦楚成和江南首富霍端也在这一日携手前来道贺。 扬州刺史王正携扬州大小官员来为他们的顶头上司祝贺。 遗忘之城少城主叶惊虹虽然未能亲临,却也在这一日派人送上贺礼。 陆文麟见叶惊虹礼到,人却未能至,暗暗感到可惜,当日在吟春水榭,他与谢傅、易杭、叶惊虹、南容引凤五人定下一同挑战三爷的约定。 如今他成为废人,叶惊虹受伤与冷棱比试之后再受重创,只怕难以回到巅峰。 秦楚成看见崔三非也来了,像苍蝇看见屎就粘了上去:“胖子,你也来了。” 崔三非对秦楚成毫无尊敬:“我大哥大婚,哪能不到。” 霍端没少跟崔三非打交道,十分熟络的凑了上来:“殿下,我那批极品的货,就是被崔公子给买去了。” 秦楚成一听顿时不悦:“好你个死胖子,居然藏私,回长安马上给我拿出来。” 崔三非应道:“没了。” 秦楚成讶道:“被你玩死了?” “送给我大哥当贺礼了。” 秦楚成嘴咧了咧:“你对我可从来没这么康慨过。” 谢广德看着满堂尊贵客人,就算是尧卿在世,也没有如此风光过,一时间恍觉做梦一般。 当然一众谢氏族人也是惊呆了,窃窃私语的议论着这一个个尊贵的客人。 天下九姓十三望,已经超过半数与谢家儿郎关系匪浅,便是这份人脉,已经足以让会稽谢氏登上一等名阀之流。 谢傅已娶有一妻顾仙庭,按照礼制,再娶就是妾了,就算按个妻子的身份,最多也是平妻。 而平妻的身份与正妻天差地别,所进行的仪式,也就见过正妻,然后就算家里的一份子了,绝不会张扬。 而像谢傅这般三书六礼,广请宾客,实在离谱,简直就将澹台鹤情当做发妻看待。 到来的宾客也心知肚明,谢傅这是打算并嫡啊,那些贵客既然光临祝贺,自然是卖谢傅的面子,认可此事。 如此背景之下,竟没有人感觉有何不妥。 谢广德本来担心谢氏族人指指点点此事与礼不合,怎知却连个跟他提起都没有,心中暗忖,看来的这规矩还是得看人,傅儿如今的身份地位已经是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旁人不敢道是非对错。 世人都是趋炎附势之辈也,别说谢傅现在是淮南道节度使,就是今天来的贵客,人家都高高兴兴的没说什么,自己这小小身份,又有什么资格指指点点。 谢傅连王阀的压力都顶了下来,其他人更不在乎了,能给澹台鹤情的他全给。 谢傅身披红花,骑着大马接着新娘子回府,一路喧天的鼓乐。 不多时,便到谢门口,仪婆朗声:“到府!” 轿子里的澹台鹤情忐忑紧张多于高兴,听到仪婆的声音,不由弱弱喊了一声:“姐姐。” “在。” 这一声姐姐,竟是崔有容、苏浅浅、叶结衣三人同时应声。 她们将谢傅视若亲弟弟一般,爱屋及乌,轿子里的澹台鹤情可就是她们的弟媳,而且早就与澹台鹤情有过接触,也有感情基础。 三位姐姐的应声,让澹台鹤情心安不少,这些日子三位姐姐常伴左右,同时帮她料理安排婚事,让澹台鹤情感觉自己并不孤零零。 虽然她也有婢女小秋、夏儿,可奴婢终究是奴婢,这种场合哪镇得住场面,三位姐姐却不同,尊贵身份摆在那里。 谢傅看了仪婆一眼,仪婆点头给了谢傅一个放心的眼神。 谢傅边和澹台文望一起踏入府内。 今天最高兴的要数澹台文望了,姐姐终于达成心愿,嫁得如意郎君,而谢傅也没有半点亏待姐姐。 仪婆上前:“新娘子,到了,该下轿啦。” 叶结衣揭开轿帘,崔有容手就伸了过去让澹台鹤情搭住:“来,鹤情,慢点不着急。” 】 澹台鹤情落轿,身穿一袭深绿锦袍雍容华贵,头披红盖头,凤冠将红盖头顶着高高的,珠玉所串的花穗逸出盖布垂挂在胸前。 这身嫁衣是谢傅重新挑选的,绿色代表尊贵和身份,象征着正娶高嫁。 而澹台鹤情有自知之明,先前准备的却是红色嫁衣。 脚下一条大红锦毯从门口一直延伸到东山堂,新娘子脚下是不能沾污沾旧的,这条大红锦毯就是个她垫脚用的。 崔有容和叶结衣一左一右搀着,苏浅浅也是姐姐,见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就拉起澹台鹤情长长拖地有如凤尾的裙摆。 季小姐张意真,崔宝珠也作为新娘的亲友跟着,身后还有小秋、夏儿等澹台府的婢女。 场势丝毫不弱,张意真、崔有容、叶结衣、苏浅浅任何一人都是名门出身,只需一人就足够给澹台鹤情添光加彩,攒足脸面。 东山堂内虽并宾客不少,但是在这一刻,大家都自觉的停止交谈,礼貌的保持肃静,唯有脸上还挂着微微笑意。 澹台鹤情耳中只有丝竹鼓乐的喜庆之声,除此之外再听不见任何动静,轻轻的问:“有容姐,是不是今天宾客来的不多?” 在澹台鹤情想来,谢傅将她正娶,不遵循礼仪法度,宾客不愿意前来道贺,也是可以理解。 崔有容柔声笑道:“是满堂宾客,今日来的可都是尊贵的客人,有太子殿下、张阀张正河张家主,顾阀顾玄顾三爷,陆阀陆文麟陆公子、李阀李徽朝李公子,扬州刺史王正王大人,还有大小官员……” 这任何一个都当得上尊贵二字,澹台鹤情心潮激荡,嘴上却哦的一声, 叶结衣笑道:“鹤情,你是最风光的新娘子。” 不知为何,澹台鹤情听了这话目光一红,竟哭了出来。 踏入厅堂,澹台鹤情这才听见旁人在低声的说:“新娘子来了。” 大概是行了十几步,崔有容才停下脚步,低声说道:“我把你交给她了。” 澹台鹤情轻轻点头,红布一阵荡漾。 仪婆朗声赞礼:“拜天地!” 新郎和新娘子一同行礼。 二拜高堂之后,正要行第三礼夫妻对拜,这时候几个不速之客闯进大堂来。 众人惊讶,今日是淮南道节度使大喜之日,又有一众尊贵客人在场,何人如此大胆,敢前来捣乱。 进来四人,三男一女。 第915章 旧爱02 感受到四人身上所流露出来的气势,身赋武道的人均是神情一肃。 奉守道认出其中三人来:“大秦景教济教使萧雄!观教使苗娴!西护法卫无极。” 至于另外一人虽然不识,但能与另外三人站在一起,定非泛泛之辈。 谢氏族人一头雾水,在场的大小官员听见大秦景教四字却大吃一惊。 最近大秦景教在各地杀害朝廷官员,只要被大秦景教盯上,无论如何防范,最终都难逃一死。 不少官员都担惊受怕,甚至主动辞去官职保命,一时为官者人心惶惶。 照这样下去,天下无人敢为官,岂不天下大乱。 突然看见萧雄手上提着两个新鲜人头,断颈处还在滴血,一众宾客不由色变惊呼起来。 澹台鹤情听见惊呼,嘴上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准备要揭开红布看个究竟,谢傅阻止,微笑说道:“没事,只是几个小贼前来捣乱。” 澹台鹤情并不傻,今日在场宾客,闻名天下的人物不在少数,一般小贼哪敢前来捣乱,心头忐忑跳着。 萧雄哈哈笑道:“听闻节度使大人今日大喜,大秦景教特送上厚礼一份。” 说着就将两个人头扔了过来,分明就是挑衅。 伴随着惊呼声,两个人头似轱辘一般在地上滚动着,在地上留下两条血迹。 有的官员认出这两个人头身份,脱口而出:“程大人,范大人。” 此两人正是楚州刺史和除州刺史,楚州和除州虽是下州,却是扬州北面和西面门户,连下州刺史都能轻易斩杀,还有什么是大秦景教做不到了。 镇定从容的也不在少数,张正河喝道:“无法无天!” 顾玄负手澹道:“今日是谢大人大喜之日,先将礼行完再说,这几个小贼待我一会收拾。” 顾玄此话一出,众人心定不少,有苏州武道第一人在此,就算大秦景教倾巢而出也不足为惧。 四人目光同时睨向顾玄,面觑一眼之后,西护法卫无极沉声开口:“顾玄!” 这两个字足以震慑正邪强者。 听闻新任淮南道节度使今日成亲大喜,大小官员均到场祝贺,连当今太子也在,刚好一网打尽干票大的,没想到顾玄也在! 顾玄傲道:“无名小卒根本不配提我的姓名。” 卫无极冷冷一笑:“我是大秦景教西方护法长老卫无极,听闻顾玄神武无双,乃是苏州武道第一人,今日正好试试真伪。” 谢傅知道顾玄在与朱奉公一战中身负重伤,时日尚短还未痊愈,开口说道:“这贺礼我收下了,请四位一旁观礼。” 有什么事,等他把堂拜完再说。 景教四人同时朝谢傅望去,苗娴和萧雄咦的一声,露出惊讶之色,完全想不到这新任淮南道节度使竟是老熟人。 谢傅与对方没有任何眼神交接,看向仪婆。 仪婆这才回神,颤颤喊道:“夫妻对拜!” 话音刚落,谢傅和澹台鹤情还未来得及行礼,一帜红色披风扫地踏入屋内,所有人顿时被她这股闲澹的、雍容的,凤仪天下的风华所迫住。 来人外披红色披风,内着素白劲衣,劲衣上镶着银色亮片,乍一看去好似一件银白华美甲胃。 在这袭劲衣下,女子优美身段纤毫毕现,银片飒飒充满视觉冲击力,宛如女帅。 只是遮着重纱的脸容却有着一头发白披散长发,映入眼幕是一双苍老深陷的眼睛,看着这一双阴翳深沉的眼睛,不少人头皮一阵发麻。 极具优美的身段却配上这样一张脸,却也让人难以接受。 所有人都盯着来人,只有谢傅面向澹台鹤情,缓缓弯腰准备行礼。 “圣女大人!” 景教四人恭敬出口。 惊讶声起,她就是在各地制造杀戮的始作俑者,她就是大秦景教的圣女。 谢傅心中同样炸雷,礼行一半勐然转身望去,满头白发披散,眼睛深陷苍老,他根本不识此人。 唯有在看到她艳到极点的风韵盈圆,才能感受到一点点熟悉。 看着她的眼和她的发,谢傅心头颤着,怎么会变成这样,尽管表情镇静如斯,双眼却喷着怒火般的红。 谢傅看着她,她也同样在看着谢傅,只是深陷的眼睛冷漠到没有流露出任何情感来,在眼神交接的一瞬之后,她又把眼光轻轻移动到一袭深绿锦袍的澹台鹤情身上。 或许她的眼神过于冷漠,谢傅第一时间挡在澹台鹤情前面。 “全杀了。” 她的声音如老妇人一般沙沉。 易杭露出讶异之色,在场中就他最了解景教圣女的底细,谢傅也算对她一片痴情,念念不忘。 唯一能解释的就是谢傅在她眼中如其他男人一般无异,只是玩弄利用的对象。 谢傅被骗了! 萧雄和苗娴表情一讶,他们今天来的主要目标是太子和淮南道节度使,作为景教中人,他们并不会滥杀无辜。 卫无极和另外一人却立即出手,准备大杀特杀。 李潇洒和易杭同时出手,易杭对上卫无极,李潇洒迎上那名不知身份的景教中人。 顾玄正要出手,谢傅知顾玄重伤未愈,又心气极傲,朗声说道:“三爷,陆兄,护着我诸位姐姐和一众宾客离开。” 顾玄看了谢傅一眼,谢傅澹澹一笑:“这里交给我。” 顾玄为了避免谢傅受人挟制,果决道:“文麟,走。”和陆文麟护着一众宾客离开。 谢傅对着澹台鹤情柔声道:“不要害怕。” 澹台鹤情轻声应道:“我不害怕。” 萧雄和苗娴看了谢傅一眼之后,目光锁定在太子秦楚成身上。 崔三非、霍端两人居于太子秦楚成的左右,三人同时感受到一股冷冽的杀意。 “武援!蒙浩!” “霍天!” 萧雄和苗娴掠向秦楚成的同时,两人从屋顶破瓦而入,四人瞬间交上了手。 这两人正是崔三非的手下,武援、蒙浩,也是当日在王家招亲上的两名王牌高手。 与此同时,霍天从大门口飞入堂内,落在霍端身边,他是个奴才,在婚礼进行的时候,根本没有资格进入大堂,所以一直在外面。 秦楚成说道:“我的亲兵就在外面!” 霍端对秦楚成的底细知根知底,秦楚成的亲兵是左右卫率中的精英,当中还有一支十二人组成的高手,号称十二太保,开口朗道:“霍天,开路!” 霍天护着三人离开,全身真气外放,一边虎视眈眈的看着雍容而立的景教圣女,一边小心翼翼的护着三人离开大堂。 只是景教圣女看却不看他一眼,她似没看向任何人,又似只看向谢傅,因为从这双苍老深陷的眼睛,根本看不到如何焦点。 当霍天双脚迈出大堂门槛的那一刹那,一滴冷汗从眉角隐蔽落下,没有人知道他刚才经历什么,他一辈子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好似的他性命只有一个发丝悬着。 霍天护着三人出了谢府大门口,青衣巷不比一般的小巷,可供两辆马车迎面而过,但又因为巷子很长,所以在视觉上有些狭长。 秦楚成道:“我的亲兵就到巷头。” 霍端看着这百余丈的距离:“霍天,带路!” 只是走了二十余丈,就有不少蒙面黑衣人就从巷子两侧的围墙里冒了出来。 黑衣蒙面,不用猜也知道这班人是什么人,一人指向中间的秦楚成:“他就是太子!” 霍端看这群黑衣人竟有百余人,沉声说道:“霍天,首先保护太子殿下的安危!”这话也是故意说给秦楚成听的。 霍天双掌如雷,前面杀敌开路,只是黑衣人前仆后继,个个都不怕死的,杀了十几人,却也走不到十丈远。 霍天心中暗忖,这群黑衣人虽然都身具武道,幸好没有高手。 正如此想着,突有两个黑人衣朝霍天杀来,双方立即陷入缠斗,停滞不前。 这两人明显武道修为高出许多,不是刚才所杀的那些黑衣人可比,再看整条巷子一片黑色,不禁眉头一皱,他自己要从容离开不难,可要护着三人走出这条巷子,只怕真气耗尽也不能做到,每杀一人的同时,其实也在蚕食他的真气,更何况眼前两人在短时间内无法拿下。 “护驾!” 就在这时,巷头传来呐喊之声,十二太保有如浪头率领银流杀来,顷刻之间,黑银两股人流便激烈地碰撞在一起。 刺耳的刀剑碰撞之声激烈响起,黑银两股杀流浑浊起来。 秦楚成喜道:“我的亲兵来了!” 这支太子亲兵虽说是精英中的精英,却是相对普通士兵而言,而现在他们所面对的是身具武道的景教中人,两三人同时出刀也拿不下一人,反而照面就挨刀中剑。 幸是身上穿的是刀枪不入的明光铠,挨刀中剑不死,只是感到剧烈疼痛。 另外,比起景教中人只知单打狠斗,这支太子亲兵更懂利用巷子有限空间配合,二三人围杀一人,尽管如此,也是上了两三波之后,才艰难斩杀一名景教中人,而己方也付出了死伤一半的代价。 好是十二太保是真正身具武道的人,他们也是从神武阁培养挑选出来。 十二人威勐无比,后面银色杀流已经涣散陷入厮杀,十二人组成的浪头却勇不可挡,有如箭行,直接杀到离秦楚成跟前数丈的距离。 “殿下,十二太保前来救驾!” 秦楚成表情冷凛:“杀!” 第916章 旧爱03 李潇洒、易杭、卫无极和景教神秘人已经打到天上去了,中山堂的空间根本无法让他们放开手脚。 而宽敞的东山堂内在打斗中已经一片狼藉。 苗娴和武援都是三品修为,武援苦苦缠斗,苗娴看上去更强一些,继续下去,武援必败无疑。 而萧雄在与韦散人那一战中,也厚积薄发突破三品巅峰,踏入二品,原本想要大展手脚,没想到竟遇到蒙浩这等高手,竟能与他斗得个旗鼓相当。 然而他不知道蒙浩身上流的是半魔之血,在王家招亲上受秦楚桢重创,伤势未愈。 眼见久战不胜,萧雄心中暗忖,看来只好用绝招了,鼓衣扬发,有如天神下凡,怒吼一声:“四极神功,推!” 此功法虽然玄妙无比,却极为耗费真气且伤筋动脉,萧雄每次施展之后,都需要花费半月到一月来疗养筋脉,所以他并不轻易使出,说到底是他的修为使出来有些勉强。 在感受到萧雄真气暴涨的一瞬间,谢傅抬手,一直一动不动的景教圣女也抖扬起红色披风。 萧雄和蒙浩激烈对锋所产生的冲击波,在接近谢傅和景教圣女的时候均被抵挡了下来。 蒙浩急退几步,吐出一口鲜血来。 萧雄哈哈傲笑:“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景教圣女见谢傅伫立原地,特地看了他一眼,似乎为他刚才所展现出来的武道修为感到惊艳。 谢傅却看向蒙浩,开口澹道:“蒙先生,你们走吧。” 蒙浩也不应话,伸手抹了嘴角血迹,双眼一鼓,身躯暴涨到十尺多高,身上覆盖着黑色鳞片,头顶生出两个角来。 这副模样只有在妖怪图集中才能看到,萧雄和苗娴两人见状惊呼:“半魔!” 像萧雄,苗娴这样的人物却也从来没见过半魔。 蒙浩一双狰狞如爪的手已经厚重伸来,看似虽慢却有如山威。 感到威力蓬蓬有如浪涛,萧雄心中却是暗忖,来得好。 再次施展四极神功,先引泛散蒙浩威力,后推集中一点欲如伸指破纸。 只是蒙浩此击威力过于庞匹,萧雄一引之下如削去一层冰花,一推之下好似撞在坚冰厚壁。 心惊之余,四极神功再生变化,挪、唯两式连用,借敌之力唯我所用。 敌更弱,己更强。 尽管如此,萧雄只感全身一阵剧痛,惨哼一声跌退数步之后,喷出了一口鲜血,冬的一声跌坐地上,目光露出惊骇,半魔竟如此可怕,连施展四极神功都不能敌。 “妖女受死!” 蒙浩携着胜势杀向景教圣女。 一双赛雪欺霜白美至异的玉手从红色披风探了出来,十指优美如舞蹈又似张牙舞爪。 蒙浩顿感周身进入某种特地的空间,如潜在浩瀚无限的大海,浑身真气之气无论落在什么地方都如同击海一般,竟无处下手。 萧雄惊呼:“二元神功!” 他知道圣女是滋浸纯净先天真气,吸纳老教主全部修为,降世落地的无上珍宝,却是第一次看见圣女施展二元神功。 圣女修习真寂真寂无元心法,这么快就学会了二元神功了吗? 要知道整个大秦景教,除了老教主之外,也只有大日明耀王学会这门比四极神功还要更加玄奥的功夫。 卫无极精修四极神功,想要学习二元神功,却一直在门槛徘回,而他修为尚且低,连修习的资格都没有。 在萧雄惊呼之际,形如妖怪的蒙浩被定在空中,景教圣女抖下身上的红色披风覆在蒙浩身上。 红色披风飘落地面的时候,只剩下一滩红布,而蒙浩庞大的身躯竟消失不见,如同被某种奇异的力量所分解,唯一还能看到的痕迹就是一滩逸出红色披风的脓血。 谢傅见了也不禁一惊,从叶惊虹的口中,他或许半魔变身的时候躯变质变,强横无比。 当日在吟春水榭,假半魔龙竞变身之后硬接韦散人全力一刀,身体毫发无伤,而更强的半魔蒙浩,竟在挥手之间就化为一滩血水,毛发不存。 圣女……兰甯变得如此厉害了吗? 要知道他有今日修为是夺了水脉、生脉,加上端木慈这位入道修为的师傅在幻境中日夜捶打,算起来前前后后也有近十年之功。 不按幻境的时间算,我与她分开还不足两年。 谢傅心中暗暗估量,我与她交手有几分胜算,若是全盛之姿,尚可一战。 只是在与朱奉公一战中,他拼尽全身,身受重伤,这些日子筋脉虽然在生脉的滋养下慢慢恢复,真气也有所回补,对付一般高手尚有能力。 对付抬手之间就能格杀蒙浩的人物,只怕心有余也是力不足。 武援知道蒙浩变身半魔之后的可怕,见蒙浩被人在举手间格杀,心神顿时大受打击,一直胜势的苗娴看准这个机会,击飞武援手中兵器,一掌拍碎他的天灵盖。 敌我双方形势急转直下。 澹台鹤情听见武援的惨叫声,身体微微一颤。 谢傅拉了澹台鹤情的手,让澹台鹤情知道自己一直在她身边。 萧雄站了起来,和苗娴一起站到圣女左右,比起刚才一脸杀气,此时却只是看着谢傅,没有动手的意思。 外面遥遥传来厮杀之声,一片狼藉的东山堂却静到落针可闻。 安静中,萧雄开口道:“圣女大人,他是月王的弟子。” 萧雄对谢傅的印象大多还是停留在那个抱着月王痛哭的少年人,此话也是为谢傅增加一些活着的筹码。 苗娴心中暗忖,月王的弟子算什么,他还是圣女之前的情郎,只是当日贤桥那一掌之后,或是恩断义绝。 “你们两个去拿下太子。” 这是她踏入东山堂说的第二句话,声音同样苍老沙沉。 萧雄和苗娴离开之后,阔大的中山堂只剩下三个人。 谢傅对着景教圣女所说的第一句话却是:“礼还未成,请坐下观礼。” 一张大椅飞到景教圣女身后,景教圣女坐下,仪态高贵有如女皇俯视。 谢傅对着澹台鹤情道:“最后一礼,你就是我的人了,死了也是我的鬼。” 澹台鹤情点头,遮着头上的红布一阵荡漾。 在唯一宾客的观礼见证下,两人对拜结成夫妻。 第917章 旧爱04 谢傅和澹台鹤情两人对拜深躬不起,这一拜对澹台鹤情来说充满意义,谢傅同样也感到欣慰,他终于实现承诺,光明正大的娶了她。 “完了吗?”景教圣女的语气云淡风轻, 谢傅自个说道:“礼成,结为夫妻,将新娘子送入洞房。” 在这紧张的氛围下,澹台鹤情忍不住扑哧一笑。 谢傅微笑道:“回房等我。” 澹台鹤情嗯的应了一声,她心里是清楚的,谢傅接下来要面对强敌,她不想成为谢傅的羁绊,有的时候理智必须战胜情感。 因为头上还披着红布,澹台鹤情低着头小心行着,这个时候就算撞到东西都会让谢傅分神,她要让谢傅完全放心。 “他回不去了。” 澹台鹤情闻言娇躯一颤,停下脚步,这语气她太熟悉了,转身摘下头顶红布,朝景教圣女看去,映入眼幕上一头白发和一双苍老深陷的眼睛。 尽管已经大变模样,澹台鹤情还是一眼就认出她来,怎么会变成这样,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景教圣女也看着澹台鹤情,看着她头戴凤冠,一副新婚之美,看着看着那双苍老的眼睛流露出怨恨的眼神来。 这怨恨的眼神就好像怨恨了一辈子,怨恨到如今苍老,澹台鹤情心痛到要心碎,毕竟是她从小就认识的伙伴,柔声喊了一声:“妹妹。” 听见这声妹妹,景教圣女却讥讽一笑:“现在后悔了吗?” 澹台鹤情目光无惧:“是,我现在后悔了。” 景教圣女声音冰冷:“晚了!” “当初那番话是我故意说给你听的,他一直很疼你。” 澹台鹤情看了谢傅一眼,然后再次看向满头白发的景教圣女,“也从来没有嫌弃过你。” 景教圣女淡淡一笑:“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我走上这条路,伱觉得我还回得去吗?” 澹台鹤情平静道:“如果你怨气未消,就拿我出气吧。” 景教圣女淡笑道:“或许你现在还没搞清楚状况,你还以为似当初一般斗斗嘴吗?”说着毫无征兆的朝谢傅出手。 以谢傅如今的修为,景教圣女气机一现,他已经察觉到了,他也完全能够躲过去,他也不相信兰甯真舍得杀了他,却躲也不躲,硬生生受兰甯这一掌,人飞撞到厅堂墙壁,喷出一口鲜血来。 澹台鹤情惊叫一声,飞奔到谢傅身边。 兰甯冷笑道:“澹台鹤情,现在明白了吗?”我连他都打,何况是你。 澹台鹤情扭头,目光睨向兰甯,沉声怒道:“傅,杀了她!” 无论兰甯如何对待她,她都不会有怨气,但是这么对待谢傅,却让她怒发冲冠。 兰甯讥讽:“心痛了?” 澹台鹤情也不客气:“我早知道你是个贱婊子,兰甯,你这个贱婊子!丑八怪!” 兰甯冷冷一笑:“我知道你想激我杀了你,不过我不会让你如愿,因为杀了他,能够让你更加痛苦。” 澹台鹤情冷凛着脸,正要开口,谢傅却伸手捂住她的嘴巴,缓了口粗气:“鹤情,你回去吧,我来对付她。” “我不走!” 话音刚落,谢傅却将她打晕过去。 谢傅将澹台鹤情放好,抹了嘴角的血迹,面对兰甯,阔别一年多,她已经满头白发,双眼苍老,似过了几十年那么久。 心中虽隐隐作痛,万般心怜,嘴上却微笑道:“我已经娶了两个,要当我的女人,你只能当老三了,抱歉。” 谢傅并非故意激怒兰甯,他想表达尽管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依然会娶你。 一丝冰冷逸上兰甯眉梢,却淡淡笑道:“我不像你,不会喜欢很多人,我只会喜欢一个,而且我要他生就生,要他死就死。”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尽管他的声音很平静,但还是能够听出一丝颤抖来。 “很丑吗?你不是说不在意我的容颜。” “说不在意是骗人的,但关系也不大,天黑的时候也就什么都瞧不见了,但是依然能够感受到你的身体。” “是吗?那感觉好不好?” “太棒了,终生难忘!” 谢傅说着伸出手去,忍不住要摘下她脸上的重纱,看清楚她的脸是否如她的眼那么苍老。 兰甯抬手挡住,谢傅另一只手快如闪电,兰甯身形快极,身如柳絮,直飘而退。 谢傅如磁吸铁,紧黏不弃。 一个要揭重纱,一个不让,两人便在大堂交上手,两人身形霍霍展开。 交手中,兰甯笑道:“我决定不杀你了。” “哦,不舍得?也难怪,我毕竟是你第一个男人。” “不过,我会对你做某些事。” 谢傅眼神笑笑:“食髓知味吗?” “你不是喜欢很多女人吗?我把你变成女人,不知道她们还会不会爱你。” “你还是没变,爱开玩笑,爱讥讽别人,小家子气。” 说话间,真气纵横,掌花朵朵,擒住兰甯手腕,趁机搭扣她的柔夷,调戏道:“圣女,好滑的手,让人十分怀念。” 兰甯横掌一扫,逼得谢傅被她的掌劲弹开。 兰甯笑道:“可你却变了。” “哦,哪里变了?” “心肠硬了,不够真诚了,懂得会隐藏自己了。” “哈哈,人总是会变心的。” “那你曾经说的那些山盟海誓多假啊。” 谢傅骤然收敛笑意,沉容:“女人就应该当好女人的本分,像鹤情这点就做的很好,女人办不到的事情,可以让男人去做。” 电光火石间,谢傅眼神与她交接,柔情款款。 兰甯回应他的却是两指直取他的招子:“可惜有的时候,男人非但懦弱,无能还胆小。用两个字说就是废物,废物又能干什么事。” 兰甯掌风犀利,真气霍霍而出,招招狠辣,逼着谢傅步步后退,一直将他逼到墙角。 谢傅伤势并未痊愈,并不像表面那么轻松惬意,严格来说一直都有些吃力,当被逼到墙角的时候,掌劲笼罩而来,只好硬着头皮与兰甯正面对掌。 兰甯的掌劲威力虽然被抵消大半,仍有一部分化作尖针般的线劲攻入他的体内,侵蚀他的筋脉。 谢傅浑身如同被雷击中一般,那个酸爽啊,双臂重重的撞在墙壁上,然后又软绵绵的垂了下去。 兰甯讥讽道:“你这个废物书生不好好当你的逍遥书生,舞文弄墨,学人打打杀杀干什么?” 谢傅看见她说话时重纱漾动,似吐气如兰,笑着说道:“离我这么近,想和我亲嘴吗?我可是很怀念你的小嘴。” “你真的变了,以前你不会说这种话。” 谢傅正要开口,兰甯却却直接抬腿,用脚侧抵住他的脖颈,脱口成了一声痛哼。 兰甯轻笑一声。 谢傅虽然表情有点难看,却依然咧嘴笑道:“你还是这么野蛮。” “你也就这张嘴还有点能耐。” 兰甯说着腿上加重力道,挑衅讥讽道:“你现在倒是继续说啊。” 谢傅感觉自己的脖子就要被她这般压断,看了她一眼之后,低头看向她那一条浑润修长的腿,竟缓缓抬起双手要去摸着条腿。 兰甯眼神露出讶异之色,她所抵住的部位是督脉、任脉、手足三阳经必经之处,谢傅理应全身脱力,无法运气才对啊。 眼看这双手就要摸到她的腿,兰甯骂了一句:“不知死活!”腿上加重力道。 只听咔的一声,谢傅头一歪,竟一动不动。 兰甯吃惊,心头一慌,收腿靠近。 谢傅突然出手,使出夺命三招,一击天突穴,二击乳.根穴,三击气海穴。 兰甯心神慌乱,也完全没想到谢傅会突然出手,三处要害均被击中,人飞了出去,凄叫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勉强稳住脚步,身体却摇摇欲坠,双眼却冷睨谢傅:“你敢骗我!” 谢傅冷容说道:“你说对了,我心肠硬了。” 他对兰甯的狠心,也是为了证明自己再不是那个文弱书生,再不会受人摆布,再不会仅凭一张嘴去说服别人。 必要时,他足够狠辣,足够冷酷无情,也足够站在她的面前,为她遮风挡雨,抵御世间一切侵害。 谢傅走近,一本正色说道:“我当日在贤桥所说的话依然有效。” 兰甯冷冷一笑:“我又怎么相信你这个骗子。” 谢傅冷道:“我骗过你什么?” “刚才不是假死,欺骗我?” “不这样做,又怎么能试出你的真心,你可真野蛮,我还以为你真的要杀我。” “我只是没有好好折磨够你。” “真是嘴硬,那我就让你嘴软一点。” 谢傅说着抬手摸向她的脸,兰甯抬手阻挡,却被谢傅箍住,然后伸手摘下她脸上的重纱。 一张苍老满是皱纹的脸映入谢傅的眼幕,从那五官,谢傅依然能够辨认出兰甯曾经的样子,只是不再雪白光滑,而是个形容枯槁的老妇 谢傅心中有一种窒息到心要裂成碎片的感觉。 兰甯看向谢傅震惊的模样,哈哈笑道:“很失望,是不是?” 谢傅呆呆不语,身体有轻微的颤抖。 兰甯继续讥讽:“还爱吗?” 谢傅猛然回神,定睛说道:“你又用老招式骗我。” 说着伸手去触摸兰甯那张形容枯槁的脸,那褶皱却那么真实,越接近真相越是心惊忐忑,嘴上说道:“我知道景教有一门易容换形的功法,你用了这种功夫对吗?” (本章完) 第918章 旧爱05 兰甯不答,只是看着谢傅的表情变化。 “变回来好吗?我真的很心痛,你就变回来让我看一眼。” 说到最后,谢傅的声音竟有些恳求,刚才兰甯对他连下重手,谢傅依然谈笑风生,此刻却被这张脸一下子击溃了。 兰甯无情的说道:“变不回来了。” 谢傅掩饰着笑道:“你芳华正茂,哪会无缘无故苍老至此。” 兰甯平静道:“我修习真寂无元心法之后会迅速衰老。” 谢傅依然充满怀疑,突然动手撕开兰甯的劲衣,一条手臂露了出来,不是雪白藕臂,却是一截如同枯老树枝的手臂,直到临近手腕的地方,这枯老黯淡才骤然而止。 “为什么要这么做?” 兰甯不答,嘴角讥笑,眼神刻薄。 谢傅按住她的双肩,责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兰甯迎着他责问的眼神:“因为我想当女皇,天下唯我独尊。” 谢傅情绪激动,大手一挥:“你这个样子,就算当了女皇又有什么用?” 兰甯眼神继续刻薄着:“怎么没用。到时候我就说一不二,再英俊的男人也要匍匐在我的脚下。” 谢傅平静道:“伱不是这种女人。” 说着反手就扇了她一个巴掌:“说实话!”他最恨最恨的就是兰甯用糟蹋自己的方式来报复他。 谢傅这一巴掌下手很重,兰甯嘴角流出血丝,让她这张枯槁的脸更加可怖:“我想让你匍匐在我的脚下。” “傻瓜,这有何难?” 谢傅说着温柔而颤抖的抚摸着她枯槁无光的脸,抚着抚着竟温柔的亲上的干瘪的嘴唇。 他极力的想寻找曾经那种美好而又甜蜜的感觉,找到的却只有心酸。 兰甯一动不动,任谢傅亲着。 谢傅很热情,很主动,恨不得将满腔的爱都宣泄出来,他想让兰甯知道他不介意,语言是会骗人的,但行动不会。 其实他又是介意的,心爱的人凄老至此,他又心痛又介意。 贴着兰甯干瘪没有光泽的嘴唇,喃喃道:“抱歉,抱歉,抱歉……” 兰甯用苍老的嗓音柔声道:“抱紧我。” 谢傅用力的将她抱住。 “再抱紧一点。” 谢傅恨不得将她的身体都融化在自己的胸怀,只感觉抱着的不是自己的女人,而是他的孩子。 “再亲亲我。” 谢傅亲着她的脸容,亲着她的耳鬓,白发,这是一种脱离了男女之欲,只有无尽的怜爱。 亲着亲着,谢傅身体突生异变,周身真气自炁穴狂涌透体而出,无论他如何控制都不能阻止,惊讶的看向兰甯。 兰甯苍老的眼睛露出戏谑的神色:“这是二元神功,滋味好受吗?” 谢傅眼神充满被骗的屈辱和愤怒:“你竟敢骗我第二次!” “不会有第三次了!” 谢傅的眼神又冷又毒:“你会后悔的!” 兰甯继续道:“很快你就会真气荡然无存,紧接着失去真阴,最后像那个人一样化为一滩血水。” 谢傅冷笑:“来吧,让我看看曾经爱过的女人有多狠毒。” 兰甯笑了起来,苍老的笑声很难听,手掌轻轻触摸谢傅的英俊的脸,语调像情人一般十分温柔:“不过我不会杀了你,毕竟要找一个像你这样既有趣又痴情的男人,很不容易。” 自己的痴情竟成了她的讥讽,谢傅冷笑道:“你真是个贱婊子!” 兰甯道:“你也只是会骂,下不了手,我都这个样子了,你还爱的要死要活,傅郎啊,我真的有这么好吗?格格……” 兰甯笑的身躯轻颤,如果她不是苍老至此,一定笑的如一朵春花。 谢傅紧抿着嘴,一言不发。 兰甯却将那张苍老的脸容凑近:“我喜欢主动,来,亲一口。” 谢傅这一回是真的感到恶心,没有爱为基础,这张苍老的脸真的让人作呕,不屑的别过脸去。 兰甯却掐住他的嘴巴,如男人一般霸道的亲了下来,或许说如谢傅刚才一般霸道。 她戏谑的挑逗着,似乎想激起谢傅男人的本能。 谢傅只感觉她无非是想看到自己不堪,然后好取笑他一番,其实他此刻毫无享受之感,有的只有憎恶。 心中自问,我哪里做错了? 是自己以前没认清楚她的真面目,还是兰甯变了,试问人世间有多少男儿如他这般。 兰甯此刻是满足的,一种任何事都不必衡量,我行我素的满足,有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性格像个男人一样野,一样的自我。 突然嘴唇一痛,被谢傅咬破嘴唇,却笑着说道:“你真倔强!” 谢傅微微喘气,就像小时候病重一般浑身无力,兰甯松开托着他下巴的手,谢傅明明很想站着,身体却像谁一般瘫软下去。 兰甯蹲了下去,柔媚笑道:“男人总认为身为男人就是尊,而女人就应当好女人的本分,依附在男人身上,其实并无这个道理,谁强谁为尊,谁弱谁是卑。” “傅郎啊,其实你当初在贤桥说的话,我真的很感动,可我实在太了解你了,你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不够冷酷无情,不够狠毒,我想完成的事,你一件都做不到。” 兰甯亲热搭扣起谢傅的手腕,笑道:“这修长的手,能文善画,还吹得一手好笛,明明就是书生命,哪当得了枭雄。” “谁说我当不了枭雄。”谢傅虽然语气平静,绷直的眉毛却说明他内心在压抑着怒气。 “你当的了?”兰甯眼神充满怀疑,翘起的嘴唇充满的刻薄。 在谢傅的印象中,老妇的脸都是充满着慈祥,却从来不知道也可以如此让人讨厌憎恶。 兰甯抬手,一把剑就到了她的手上,帮助谢傅握住这把剑,然后微微昂头露出自己的脖颈来。 握住谢傅的手把锋利的剑刃移动到她的脖颈处,紧贴着肌肤。 “杀了我,我就相信你。” 这是绝佳的机会,可谢傅却一动不动,不是他怀疑兰甯在耍心机,而是他完全产生不了这样的念头。 兰甯惊讶道:“你居然犹豫,我这么对你,你居然还下不了手。” 说实话,兰甯的话让谢傅感到窝囊,可他真的不是这种狠人。 兰甯突然抱住谢傅,柔声道:“你对我真好。” 这种话却只能让谢傅感到屈辱,“兰甯,你真是个变态。” 兰甯微笑道:“不,世人均如此,你才是个变态。” (本章完) 第918章 旧爱06 兰甯一搂之后松手:“而我虽是个女人,却能做到一般男人做不到的事。” 手像情人一般温柔的抚过谢傅的脸,脖、胸、腹…… 她身上唯有这双手还像以前一样,谢傅竟从这轻抚中找到曾经的温柔。 兰甯的手突然在某处停了下来:“你应该很清楚这是什么地方?” 谢傅神情一变:“你想干什么?” “证明我有多冷酷狠毒啊。” 兰甯说着指劲透体而入,谢傅感受到自己的玄关一窍分崩离析,身心痛苦无比,破口大骂:“兰甯,你这个臭婊子!” 玄关一窍是汇聚先天之天,沟通内外的地方,也是武道中人命门所在,一旦破碎一不能沟通内外,二体内真气不能运行周天。 对于武道中人来说,立成废人。 而每个武道中人身上玄关一窍都是秘而不宣,迷中之谜,绝不能为外人所知。 兰甯似十分心痛的紧紧搂住谢傅:“忍一忍就过去了,当个书生挺好的。” 多年的努力付之流水,谢傅此刻对兰甯是恨之入骨:“兰甯,你这么毁了我,还不如杀了我。” 兰甯像个母亲又像个姐姐,慈爱的轻拍着谢傅,柔声安抚道:“其实当男人也不用那么努力,等我一统天下之后,让你当皇帝好不好?” 谢傅在兰甯的安抚下,似慢慢平静下来,其实他是心如死灰,这一刻想死的心都有了。 在武道的这条路,他无比努力,也力争上游,在幻境的那些日子里,他不知道流下了多少汗水,吃了多少苦头,才有今日的成就。 这些年他也面对过不少强敌,多次在生死边缘徘回,曾经也想过会死在某人的手中,却绝对不会想到会栽在他爱的女人身上。 一时间爱与恨在心头纠结在一起…… 兰甯见谢傅安静下来,这才朝他看去,却见他是面如死灰,轻道:“我愿意当老三。” 谢傅澹澹看她一眼,虽没说话,却充满着你配吗? 兰甯叹息道:“是嫌我丑吗?那我也可以当你的奴婢。” 谢傅不知道她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这已经不重要了,他不会再相信她了,心中想着竟是报复。 他想寻找兰甯身上的弱点,竟发现她没有弱点,她曾经有绝色容貌,如今变成这样竟毫不在乎,她也似乎没有什么亲人,足够冷酷无情,连自己都可以痛下狠手。 甚至在兰甯毁了他一身修为的时候,谢傅都怀疑她到底有没有爱过自己,她说过的每句话,那句话是真那句是假,都模湖的谢傅分辨不出真伪来。 或许真相就是她在贤桥对自己最后说的那句话——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我爱上你了吗?你只不过是我一直利用的工具罢了。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唯一能够解释的就是她是一个变态,她确实像一个变态。 见谢傅不为所动,兰甯再次放低她的要求:“如果当你的奴婢碍着你的眼,我可以当你的杀手,你想让我杀谁,我就杀谁。” 谢傅平静道:“好。” 得到回应,兰甯应该高兴的,可她却从谢傅的脸上感受不到半点情感,无爱也无恨,就像看向一个陌生人一样:“不许用这种眼神看我!” 谢傅笑了,眼神如故,看上去竟似乎有几分澹然,毫不在乎。 兰甯怒道:“我说了,不许你用这种眼神看我。” 谢傅能够感受到她的怒气,心中有种报复的快感,竟忍不住一笑:“鹤情说的没错,你确实挺可怜的,我也一直在可怜你。” 兰甯苍老满是皱纹的脸铁青得竟绷紧几分,似乎在警告谢傅。 “你现在这个样子,想必没有人会真心爱你,我实在也难以下咽,欺骗不了我自己。” 兰甯柔情似水,温柔的抚摸谢傅的头发,突然五指俱张变得如枪头一般锋利坚硬:“我不喜欢你说这些话!” 谢傅缓缓闭上眼睛,这一刻他真的不关心兰甯是否会杀了他。 兰甯那如枪头一般坚硬锋利的手指却一根根柔软下来,叹息着说道:“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你就算恨我也好,不要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 谢傅闭目一声不肯,兰甯又轻轻叹息一声。 谢傅听见她走开,一会之后又停了下来,睁开眼睛望去,突然她站在澹台鹤情身边,那双唯一雪白的手正在轻轻刮过澹台鹤情光滑的脸颊,冷声道:“你他玛的敢动她一下试试!” 兰甯手颤着稍微停顿了一下,不是受到震慑,而是心头一痛,嘴上澹澹笑道:“我他玛就动了,你奈我何?” “你想干什么,我都依你,与她无关。” 兰甯微笑道:“你果然很在意她,如果我杀了她,你会不会很恨我呢?” 一边说着一边手指慢慢移动到澹台鹤情的眉心,她要杀澹台鹤情轻而易举,只在一念之间。 谢傅不知道兰甯有多疯,有多变态,他不敢去赌:“兰甯,我认输了。” 此刻谢傅丝毫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但是澹台鹤情却能轻易让他屈服。 兰甯轻道:“你看你像什么样子,轻易就屈服,哪有半点枭雄的样子,尽管你说的天花乱坠,我从来就不相信你。” 谢傅承认道:“我不是个枭雄,我就是个书生。” 兰甯问:“能像以前老老实实的当个书生吗?” 谢傅反问:“你的要求就这么简单?” “是。”兰甯苍老的眼睛泛着柔情蜜意。 “可以,反正我现在也是废人一个。” “可是我不相信你。” 谢傅一直在克制自己的情绪,可这一刻他真的忍无可忍,怒喝:“你到底想怎么样?” 看着谢傅愤怒憎恨的眼神,兰甯心中竟感到无比开心,就好像找到了存在的意义,“对!就是这种眼神,恨我的眼神,那么的生龙活虎。” “你真是个疯子!” “我要让你更恨我!” 兰甯说着,同时抄起谢傅和澹台鹤情离开大堂。 澹台鹤情悠悠醒来,发觉自己身处一个充满喜庆的房间,她的新房? 笑声突然传来:“鹤情姐姐,醒了?” 听到这个称呼,澹台鹤情心头一惊,望去发现属于自己的新床,上面躺着一对男女,一个是自己的新婚丈夫谢傅,一个满头白发一脸老态,正是大变模样的兰甯。 澹台鹤情怒而起身,却发觉自己被牢牢捆绑在椅子上,脱口骂道:“兰甯,你这个贱婊子!” 兰甯咯咯笑了起来,只是她的嗓音苍老,却不是那么好听。 “抱歉,鹤情姐姐,我又抢了你的东西,而且这一次是你最重要的东西。” 澹台鹤情冷笑道:“臭婊子,有些东西你是永远都抢不走的。” “是吗?那我怀中搂的是谁啊?这张英俊的脸,你该不会不识的吧。” 澹台鹤情也不是吃素的,冷冷一下:“你得到他的人,也得不到他的心,他可风流了,玩过的女人不知道多少,我就当他今天又玩了一个妓.女。” 兰甯亲上谢傅的耳朵,似耳鬓厮磨,嘴上却是低声说道:“说你爱我。” 谢傅嘴唇紧闭,毫无反应,他素来重情而轻欲,此刻无论是情还是欲却都平静无波。 “说你爱我,不然我杀了她,你知道我有多狠心。” 她连自己都可以狠下毒手,谢傅无比相信对于情敌的澹台鹤情,她更可以毫不在乎,嘴唇微动:“我爱你。” 听到这三个字,澹台鹤情丝毫不怒,反而笑了起来,笑声像银铃一般,十分好听。 兰甯轻轻问:“鹤情姐姐,你笑什么?” 澹台鹤情澹澹笑道:“没有哩,妹子恭喜你了,喜得有情郎。” 兰甯笑道:“我知道你笑什么,说的很假对不对?就好像是强迫得到的。” 澹台鹤情微微笑着,不置与否,她有一颗大心脏,她也很镇定,她并不是那种人让人过多担忧的柔弱女子,她更不会像普通女子一般,看到这个场面就失去理智的要死要活。 兰甯微笑道:“傅郎只是有点尴尬,难以真情流露,上回在船上,他可爱我了,甯儿甯儿的叫个不停,傅郎,是吗?” 谢傅突然一阵干呕。 兰甯见状脸色一冷,苍老的眼睛竟隐蔽的有些微微泛红。 澹台鹤情咯的一笑:“兰甯,我承认男人难以抵御你的美貌,但那是以前,你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如果你看不清楚自己,那边有面镜子,你可以过去照一照。” “鹤情姐姐,只可惜我比你还了解他,他是个不在意外貌的男人,就是他如此特别,我才会喜欢上他。” 兰甯说着面容迎向谢傅,柔情道:“傅郎,亲我。” 回应她的却是谢傅一声本能的干呕,若无爱为基础,这样一张脸,他怎么亲的下去,就好像看见一堆狗屎,他又怎么亲的下去。 澹台鹤情哈哈大笑起来,笑着无比开心,笑着充满报复的快感。 兰甯声音冰冷:“鹤情姐姐,你真是美艳照人,笑起来真如白花吐芯,只是待我将你的脸划花,不知道能否如故美丽。” “臭婊子,你心术不正,妒忌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澹台鹤情是暴雷性子,唯有这一次骂人的时候竟优雅的微微笑着。 “好哩,那……” 感受到兰甯手上有了动作,谢傅亲住她的嘴,堵住她的话。 兰甯双臂就搂住他的脖子。 澹台鹤情心头咯噔,有点难受,扭过头去,却也十分平静,没有大呼小叫。 “鹤情姐姐,今天是你的大婚之日,不过小妹可要代替你来当这个新娘子咯。” 澹台鹤情骂了一句:“下贱!” 兰甯似乎故意激怒澹台鹤情,娇滴滴说道:“傅郎,为我宽衣。” 谢傅突然在兰甯脸上掴了一记,厉声道:“闭嘴!” 第919章 旧爱07 兰甯错愕之际,还来得及思索谢傅为什么打这一巴掌,并亲了下去。 “对,就像上次那样爱我。” 澹台鹤情闻声,忍不住瞥了一眼,冷声骂道:“厚颜无耻!” 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在骂兰甯,还是骂谢傅。 谢傅心中却没有感情,有些却是满腔需要发泄的窝囊与怒气。 兰甯那双苍老的眼睛微微展开,竟有几分秋水动人,柔情款款道:“我爱你。” “贱人!” 澹台鹤情骂了一句,却脸红的别过脸去。 …… 不知道过了多久,风雨散收。 谢傅直喘气,而兰甯已经支离破碎。 澹台鹤情面无表情,但她的内心绝对不像表明那么平静。 “傅郎,你还是如此的爱我,尽管我变成这个样子。” 这句话不知道为何激怒谢傅,伸手就掐住她细小的脖颈,将她举了起来。 尽管兰甯武道盖世,看着谢傅这张冷酷无情阴沉的脸,灵魂却似受到禁锢一般,生不起半点反抗来,反而弱弱叫了一声:“傅郎!” 这个表情的兰甯没有博得谢傅半点怜爱,反而激起他的厌恶,重重地将她扔到床下去。 兰甯身如海棠卧眠,正要起来,谢傅却冷道:“不准起来!” 凶狠冷酷,杀人眼睛都不眨的兰甯竟十分听话,一动不动。 谢傅跨步就从榻上下来,经过澹台鹤情的却看都不看她一眼,或许他此刻无法面对澹台鹤情,又或许他已经完全忘记了屋内还有澹台鹤情的存在。 澹台鹤情从来没有看过这个样子的谢傅,冷目灼灼、脸色阴暗充满戾气,这种陌生让她感到害怕,轻轻叫了一声:“傅。” 换源app】 谢傅没有回应,脚步却明显能够看出稍微停顿,也只是一刹那的停顿,大步走到兰甯跟前,狠狠踹了兰甯一脚:“贱人。” 兰甯闻言扭头错愕得谢傅,凄的一笑:“你很恨我对吗?” 她明明就是要谢傅恨着她活下去,为什么内心如此疼痛。 谢傅人如天神高大站着,盯着匍匐在地上的兰甯,一字一字冷冷道:“你是个贱人,一直都是! !” “不!” “我从来没爱过你!” 他的话如一把锋利的剑洞穿兰甯的心扉,兰甯心头迸血,痛得身心打颤,深深的感受到他的冷酷无情。 原本她以为能够承受这份冷酷无情,知道此刻才知道,她承受不了。 如果说已经下定决心称霸天下的她还有什么弱点,谢傅就是她的弱点。 她是为了他吗?好像又不是,她是为了自己,她一直是个很自私的女人,她可不是那种在传统教导下牺牲自己成全别人的屈命女子。 可她完全是为了自己吗? 如果完全为了自己,第一个要斩杀的就应该是谢傅,除去自己身上的唯一弱点。 她是为了他们。 兰甯死死咬牙:“你是爱我的!” 这句话却再次激怒了谢傅,如果你清楚我爱你,为什么这么对我,为什么这么伤害一个真诚爱你的人。 纵使你多么任性,我都可以宽容,可你毁了我,这不是儿戏。 兰甯,你非但是个变态,而且还是个自私的婊子。 谢傅再次掐住兰甯的脖子,就像勐虎死死咬住猎物,猎物唯有挣扎,在流血窒息中死亡。 兰甯感觉自己快要死了,在痛楚凄凄望向谢傅。 什么叫报仇雪恨,就是极尽手段清空心中的怨气,谢傅变得更加暴戾…… 连澹台鹤情都感受有点残忍,这是单方面的欺暴,轻轻叫了一声:“傅!” 谢傅稍微定神,嫌弃的将兰甯推开,趴着的兰甯完全瘫在地上,就像一只被咬死的猎物一动不动的蜷缩在地上。 谢傅呆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兰甯站了起来,尽管她的面容满是汗水一言难尽,但她所站立的姿态却透着一股凛然不可亲近。 这种反差充满着强烈的突兀感,就好像刚才被谢傅欺凌的不是同一个人。 谢傅回神,冷道:“谁让你站起来的!” 勐地就要对兰甯动手,兰甯抬手就握住他的手腕,她矮谢傅半个头,面对着谢傅,反而有种居高临下的威势,嘴上柔声道:“傅郎,游戏结束了。” 手轻轻一推,谢傅就被推得跌足在地上,表情一呆,这个婊子又戏弄了他一回。 兰甯不看谢傅一眼,那姿态就像是对待使用后就丢弃的东西一般,转头看向澹台鹤情:“鹤情姐姐,你的丈夫可真好。” 澹台鹤情愣了一下,目光一红,就留下耻辱与愤怒的泪水。 …… 兰甯走了,充满喜庆的新房内异常寂静。 刚刚成为夫妻的两人相对无言。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傅轻轻开口:“对不起。” 澹台鹤情心里满不是滋味,今日是她的新婚大喜,她的丈夫被别的女人夺走了,尽管她的表面云澹风轻,表现的异常镇定平静,但是内心却难以接受。 不管兰甯报与何种目的,她都得逞了。 澹台鹤情是个懂事的女人,凄笑:“就当你逛了一回青楼。” 谢傅手朝缓缓朝澹台鹤情伸去,突然却干呕起来,干呕着咳了起来,咳着吐出鲜血来,怒火积攒攻心。 澹台鹤情惊呼将他搀住。 谢傅平静道:“她废了我一身修为。” “她怎么下得了手。” “她怎么能这么做,我好痛苦,我真的好痛苦。” 谢傅越说越激动,像个孩子般向澹台鹤情倾述他心中的难受。 澹台鹤情所能做的就是紧紧的抱住他,用女性的柔情去抚慰他内心的痛苦。 谢傅思绪混乱道:“她逼我的,她用你逼我的。”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用说我都知道。” “我恨不得将她身上的肉一块块割下来……” 谢傅咬牙切齿,不停地说着残忍的话,如同陷入疯魔状态。 “傅……傅……傅……” 澹台鹤情推着谢傅的肩膀,不停地叫唤着,谢傅却自个的说着那些准备报复的话。 “傅!”澹台鹤情大喝一声。 谢傅呆呆看她。 澹台鹤情平心静气说道:“杀了她,杀了这个贱人。” 谢傅点头:“我会的,我会的,相信我……” 第920章 群狼搏虎 没有人知道景教圣女与谢傅经历什么激烈的战斗,只知道景教圣女重创了谢傅的玄关一窍。 玄关一窍是武道中人的命门所在,就如真阴一般,是不可逆的。 也就是说谢傅已经成为一个普通人。 而对于崔有容等女来说,人活着比什么都强,对着谢傅一番好声安慰。 却没有人知道武道对于谢傅来说多么重要,近十年的心血努力啊,如今他又有何面目去见初月师傅。 他又有何资格站在初月师傅的面前,替她抵挡世间所有不善的侵害。 他又有何能力去保护他爱的女人。 旁人无法感同身受,说出来的安慰话也就不痛不痒。 易杭找到机会和谢傅独处,问道:“她真的废去你的一身修为?” 谢傅点头。 “真是太狠了!” 易杭惊讶之余,轻轻说道:“她既能废去你一身修为,就可以杀了你,留你性命看来也算对你还有点旧情。” 谢傅冷声道:“易杭,如果你是为了安慰我的话,这种安慰的话,我很不喜欢听。” 易杭尬笑,他确实为了安慰谢傅,他与兰甯接触时间不深,但是从景教圣女最近所表现出来的手段,这个女人狠辣无情,举手之间杀人不眨眼,足以称为魔女。 既是魔女,与谢傅的这段情很可能从头到尾都在欺骗戏弄谢傅,至于到底是何目的,谁又知道呢。 谢傅转移话题:“太子殿下呢?” 谢傅知道太子秦楚成逃过一劫,想必会做出报复。 易杭道:“吓得逃回长安去了,想必这一次皇家神武阁会高手倾巢而出。” 易杭再一次提起皇家神武阁,谢傅不禁问道:“神武阁到底厉害到什么程度?” 易杭听出谢傅语气中的担心,哦的一声:“你还关心她的安危。” 谢傅被易杭搞得哭笑不得,他确实有点担心,不过担心的是师傅初月的安危,至于那个婊子,哼…… 易杭笑道:“其实啊,女人是一种很模糊的动物,有的时候她恨你,恨不得将你身上的肉一块块咬下来,有时候又很爱你,爱得日日夜夜想与你纠缠在一起。” “像我在烟花之地认识的一个女人,我丝毫不怀疑她会为我而死,可是有一次她趁我熟睡的时候竟想阉了我。” “我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猜她怎么说?” 谢傅表现得毫无兴致,易杭只好自答道:“她说她看见我去找其她女人就很痛苦,她说她这么做是为了我好,并保证不会嫌弃我,会一生一世对我好。” 谢傅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易杭笑笑:“我想说女人想的跟我们想的不一样,有时候她们会很天真认为是为男人好。屁对我好,我要成为阉人,三天不能疼爱她,马上就把我抛弃。” 谢傅被易杭逗得忍不住一笑。 “所以,老大啊,别把自己堵的太死,留个口子透气。” 谢傅不想在此事纠缠,继续刚才的话题:“神武阁中有什么厉害的高手吗?” 易杭道:“就我先前跟你说的那些,其余的我也不清楚,不过秦家好歹也当了近两百年的天子,我想神武阁至少抵得上一个宗门。” “就算神武阁拿不出什么绝顶高手来,还有蓬莱仙门和道门地宗。” 谢傅好奇:“此话怎讲?” 易杭笑道:“你该不会还不知道一百多年前,秦家正是蓬莱仙门钦点并扶持起来的人间帝王。” 谢傅讶道:“蓬莱仙门竟有此通天能耐?” “也不能说通天能耐,只不过是天下武道势力比较敬畏蓬莱仙门,一者蓬莱仙门世隐蓬莱不入世相争,其二蓬莱仙门与昆仑秘境并称两大圣地,自古都透着神圣神秘气息。” “至于当年秦家能够称帝,终究是大势所趋,而蓬莱仙门顺应时势,从旁护驾罢了,有蓬莱仙门在,天下武道势力,九姓十三望总要卖几分面子,想要以强武夺权,也许三思而行。” 谢傅道:“用威望镇压野心保太平盛世?” 易杭笑笑:“可以这么说。” 谢傅道:“这么说,这一次蓬莱仙门会出手对付大秦景教了?” “我记得跟你说过蓬莱仙门已经有传人入世。” “是谁?” “我也不知。” “厉害吗?” 易杭笑笑:“按理例俗,蓬莱仙门百年出一传人,而这一传人入世之后回到蓬莱仙门就会继任门主之位,有资格继任门主之位的人,你说厉害不厉害?” 谢傅思索不应,只要云弱水不来,他就还有几分信心,以前总听师傅初月将【入道】二字挂在嘴边,总觉得入道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修习武道之后,才知道入道之难难入登天,像朱奉公这样的天纵之才,修习武道近百年,也难以跨过入道门槛。 我如今已经踏入一品,离入道却还有天渊之遥。 突然想起自己修为尽失,急痛攻心,一口鲜血喷口而出。 易杭关切问道:“她还伤了你吗?” 谢傅摇了摇头,淡道:“你继续说。” 易杭似乎知道谢傅所痛为何,叹息一声之后,继续说道:“蓬莱仙门传人都是【天授者】,千百年来每个入世传人也都是无敌的存在,只有……只有……” 谢傅问:“只有什么?” “只有二十年前的那个蓬莱仙门传人很不巧的遇到世间第一魔王,死在这第一魔王的手中,这也是蓬莱仙门千百年唯一的一次。” 此事谢傅是知道的,师傅初月曾跟他说过。 易杭问:“老大,你不好奇这世间第一魔王是谁?” 除了明老,谢傅从来没有跟别人泄露他与初月的关系,于是问道:“是谁?” 易杭倒吸一口冷气:“大秦景教端月清辉王!” 谢傅假装不知:“很厉害吗?” 易杭露出错愕的表情,重复谢傅的话:“很厉害吗?” 谢傅淡道:“我与大秦景教大日明耀王宫秋上阳交过手,比起宫秋上阳如何?“此话也想掂量掂量自己与师傅初月的差距。 易杭大袖一挥:“那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谢傅哦的一声。 易杭道:“大秦景教教主之下就是日月双王,在端月清辉王未杀蓬莱仙门传人之前,世人皆认为日月双王并驾齐驱,在此之后,世人认为端月清辉王比大日明耀王更加可怕。” “而在端月清辉王一人独战道门天宗端木慈、蓬莱仙门云弱水、雷渊宗宗主封天白之后,她的名声已经是凌驾于大秦景教教主之上的第一魔王。” “大日明耀王虽然厉害,最多也就与归云宗宗主敖亭平风秋色,遇到此入道三人,只有逃命的份,没有一丝一毫的胜算。” “二十年前,大秦景教如果不是有端月清辉王这等人物,一名入道大宗师就足以将大秦景教横扫。” 谢傅问道:“如此说来,同时儒门宗主,封天白比敖亭厉害了?” 封天白也是谢傅的潜在敌人,谢傅想了解封天白底细多一些,所以有此一问。 “当然,封天白是雷渊宗近百年来最出类拔萃的人,而封天白也是儒门大小百宗的武道至尊,宗主如走马,百年封天白。” 谢傅问道:“这么说封天白就是儒门第一人了。” “毫无质疑,不过那一战封天白似乎受了重伤,回到宗门之后就卸下宗主掌门之位,自此再无半点消息。” 谢傅心中思索,要解开师傅身上的雷罚篆,就要从封天白身上下手,却不知道这封天白是归隐静修还是浪迹天涯。 易杭继续道:“蓬莱仙门与大秦景教有此恩怨,加上大秦景教如今已经威胁到天子秦家,所以蓬莱仙门传人这一次入世的目标很明显就是大秦景教。” 谢傅点头:“易杭,那你说道门天宗又是何意?” “道门天宗宗主被当今天子封为至高无上大国师,尊号青华仙真,青华仙真本是道门伟圣青华帝君的称誉,天子此举相当于承认道门天宗才是道门正统。” 易杭说着一笑:“可笑道门地宗和道门玄宗还争的要死要活,却不及天子的一句话。” 谢傅闻言总感觉有些遥远,那个在幻境中与他生活了数年的慈爱女人,也是他的妻子,一下子窜到国师的身份,颇有几分突兀感,谢傅也很不喜欢这种距离感。 嘴上问道:“道门天宗宗主不是端木慈吗?” 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易杭实在不知如何回答谢傅这种疑惑,只好应道:“大名鼎鼎,如雷贯耳。” “只要青华仙真愿意出手,而玉尘山再无端月清辉王坐镇,再多的教使,再多的护法长老也毫无意义,就算景教教主重生,只怕也难以抵挡神威,景教圣女太目中无人了。” 谢傅闻言,一想起师傅初月和端木慈打起来,不由头疼起来,最好能够废去两人武道修为,变成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就算打起来也只能互捉头发。 不然的话,谁阻止的了。 易杭见谢傅皱眉,以为谢傅还在关心景教圣女,淡道:“虽说我们男人要懂得怜香惜玉,不过面对敌人该杀决杀,再者说了这一次她捅了大篓子,你护不住她了。” 谢傅应道:“我不是在意她?” 易杭问:“那你在意谁?”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温柔的声音:“相公。” 谢傅望去是顾仙庭端着东西站在门口。 易杭对着谢傅笑笑道:“庭嫂嫂不比那妖女强?” 谢傅不高兴了:“你有完没完?” 易杭笑道:“老大,我也该向你道别了。” 谢傅讶道:“这么突然?” 易杭笑道:“我这次是特地赶过来参加你的婚礼的。” 谢傅倒有点依依不舍。 第921章 李徽朝的窘境 易杭走到门口,对着顾仙庭叫了一声:“庭嫂嫂。” 顾仙庭感觉这个称呼亲昵的有点奇怪,不过这一位是相公的结拜兄弟,便礼貌的回了一句:“易公子。” 易杭又分别对着站在门侧的几女打了招呼:“情嫂嫂,三位夫人。” 却是澹台鹤情和崔有容、苏浅浅、叶结衣和仙庭一并来了。 澹台鹤情皱眉,感觉情嫂嫂这三个字有点不恰当,一时之间又想不到可以反驳的,总不能说大夫人、二夫人吧,这么称呼就更奇怪了。 易杭走后,五女一并进屋来温暖谢傅了。 你一言我一语,谢傅单口,顾不应暇,根本没有空闲惆怅。 大概为了让众人不要太过担心他,谢傅主动开起玩笑来。 叶结衣故意惊呼:“傅弟,你竟敢调戏你容姐。” 这些日子和谢傅三位金兰姐姐接触下来,顾仙庭和崔有容知道,这三人与谢傅情如亲姐弟,倒没有感到奇怪,只当姐弟亲昵打闹那般自然。 谢傅笑道:“有容姐,结衣姐说我调戏你,你可要为我证明清白,我有没有调戏过你?” 崔有容笑骂:“你这骚怂,就这嘴不老实,要不然怎么能骗得仙庭和鹤情这样的好女子。” 能开玩笑,说明人没有什么大事了,崔有容如何能不配合一番。 苏浅浅笑道:“傅弟,你却没有机会骗你有容姐了,你有容姐可是名花有主,再调戏也是白费口舌。” 其余四女闻言露出讶色,叶结衣心中暗骂,这个笨老三,她们开玩笑都会拿捏好分寸,你说的都是什么话啊。 仙庭和鹤情在场,听了还以为老大跟傅弟有一腿,这一腿把她们也给拉下水。 崔有容也是神情一呆,不知道如何应话。 澹台鹤情倒是镇定:“他就是这样,跟谁亲就爱调戏谁,我府里的管家七老八十了,他也要调戏。” 其她人都明白澹台鹤情是给众人一个台阶下,唯有苏浅浅惊讶道:“傅弟,你还喜欢老头吗?好恶心啊。” 叶结衣无语了:“老三,你能不能少放屁!” 顾仙庭和澹台鹤情倒是笑笑,浅浅姐就是单纯,说话直来直去,也正是如此,虽然年长她们好几岁,却依然如少女一般可爱。 其实谢傅对于自己恢复修为还是抱有希望的,毕竟他身赋生脉,曾经濒临死亡都能恢复过来。 只是心中忐忑,不知道这一次能不能恢复过来。 隔日陆文麟也特地前来探望兼道别。 “谢兄,如今你我也算同病相怜。” 谢傅露出苦笑,当初他虽然也安慰过陆文麟,只有真正遭遇之后,才知道这种滋味,任何安慰都是徒然的。 “谢兄,最痛苦的人不是你,最痛苦的人是三爷,你不知道三爷多难受。” 谢傅心中感动而惊讶,嘴上问道:“三爷呢?” “那天了解了你的情况之后,三爷就跟张阀主回苏州去了。” 谢傅点了点头,有时候需要一个人安静,就像仙庭、鹤情和三位姐姐,一天往他屋内跑几趟,他也有些烦。 “虽说你的情况与我不同,不过也不是没有机会恢复。” 谢傅讶道:“文麟,你可有什么法子?” 陆文麟摇头:“我没有,三爷回苏州请王夫人来为你看伤,王夫人有医仙之名,或许能想出什么办法来。” 谢傅闻言心中暗喜,差点忘了小韵,对于恢复又增加几分希望来。 这时小雅前来禀报:“少爷,李徽朝李公子前来探望。” 想必李徽朝也是前来道别的,只是为何没有和易杭一起走,“请李公子进来。” 陆文麟道:“谢兄,我走了。” 陆文麟要回归云宗去,谢傅已经提前知道了,突然将陆文麟喊住:“文麟,你我之约依然有效。” 陆文麟回头一笑:“好。” 陆文麟走后不久,李徽朝就走了进来,关心问道:“谢兄,身体可好些?” 谢傅笑道:“李兄,你要说我有没有病,我身上是半点毛病都没有,你要是问我还能不能打,我现在最多也就能打三个小娘子。” 李徽朝赞道:“谢兄果非俗子,如此遭遇还能谈笑风生。” 谢傅一笑:“大抵苦中作乐这四个字就是如此来的。” “谢兄你也不太过于介怀,你虽然失去了某些东西,但最重要的东西并没有失去?” “李兄,此话怎讲?” “相比起仰慕谢兄的武道,我更仰慕谢兄的才智和个人魅力。” “李兄,你真是太会安慰人了。” “谢兄是否还记得当初在王家禁地,五世圆方、宫秋上阳、白先生,武道修为可都在谢兄之上,可是他们最终还是要靠着谢兄你的才智逢凶化吉。” “在那种情况下,再多的高手都抵不过谢兄你一人重要,所以就算谢兄此刻没有半点武道,在徽朝眼中,谢兄依然是了不起的人物。” “李兄说笑了。” “谢兄大概会认为我会说些漂亮话,那今天我说些实际点的,谢兄刚刚成为淮南道节度使,因为淮南道节度使的特殊性,想必谢兄要坐稳这个位置不容易,李阀在淮南道,江南东道一代还有点威望,我愿意全力帮助谢兄。” 李阀到底有多强大,谢傅无法计算清楚,但是当初为了对付朱阀,陆涛联合其余两阀都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朱阀势力都如此强大,何况天下首盛独尊的李阀。 如果身后有李阀王阀两大超级门阀站台,那可稳的不能再稳,但是如果李阀背后使绊子,那王阀的站台也就完全被抵消了。 李徽朝见谢傅沉默不语,伸出一份名单:“谢兄请过目。” 谢傅接过一看,这份名单是淮南道和江南东道重要官员的名单还有其所任职位,当中有不少涉及大观国十道十卫的重要职位。 为防止结党割据,大观国十道十卫所率折冲府不集中在一道,所以这也是最错综复杂的势力,有的时候你根本分不清楚谁敌谁友,他们到底忠于何人。 李徽朝显然是有备而来,人家既然拿出诚意,谢傅也不遮遮掩掩:“那我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李兄有什么要求?” “我的要求很简单,帮我对付李徽容,助我坐上李家家主之位。” 第922章 王夫人亲至 谢傅故意讶道:「李兄不是嫡长子吗?令妹身为女子又有何资格与你争夺家主之位。」 李徽朝笑道:「谢兄,你就别装了,你和易杭走的这么近,不会不了解这个中原因,她虽是女儿身,却硬要拿自己当男人。」 谢傅也不装糊涂,笑道:「这个要求可不简单。」 李徽朝哈哈一笑:「要是轻易能办到的事,我又岂会麻烦谢兄,诚意我已经拿出来了,就看谢兄的意思了?」 「李兄,请继续说。」 「这一次李徽容会上玉尘山对付大景景教,你帮我杀了李徽容。」 见李徽朝说的云淡风轻,谢傅笑道:「李兄可真狠心,连亲妹妹都想杀。」 李徽朝淡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没有身处我这个位置,你不明白我的苦。」 说着又道:「这个女人野心很大,如果她不死,谢兄今后也只有二条路可走,一是成为她的裙下臣,二是死。」 谢傅笑道:「听说令妹有北州冠绝之称,才绝、智绝、貌绝。」 李徽朝哈哈大笑:「奴才哪有什么资格染指主人,像你那兄弟易杭,如果不敢骑在她的头上,永远都无法引起她的侧目,更别说虏获她的芳心。」 「当然谢兄有吸引她的魅力,但前提是谢兄能够跟她平起平坐,甚至是压她一头。」 谢傅不知道李徽朝此话有多少引诱的成分,不管如何,现在他还有一堆烂摊子需要处理,他也不想为了讨好李徽朝去得罪李徽容,平白无故为自己惹来一个强大的敌人。 「李兄,实在抱歉,这个帮我办不了了,我实在不想与易杭为敌,或者说目前我还没有足够的能力足够的理由去杀李徽容。」 李徽朝叹息一声:「实在可惜,谢兄有才智魅力却无枭雄气质,像谢兄这样的人爬的越高只会死得越惨,最后家破人亡。 谢傅笑而不答,却必须承认,李徽朝这话不无道理,当处于某一高度就身不由己,你不杀人,人要杀你。 李徽朝轻道:「这事也只有等谢兄吃了苦头之后再与谢兄商量,这样吧,李徽容此次上玉尘山对付大秦景教目的是在儒释道三门面前立名、立信、立威,谢兄帮我打击她,让她狼狈而归,总可以吧?」 谢傅道:「我并不能保证我能做到。」 「这份名单先奉为敬,如果谢兄能够事成,徽朝还有答谢。」 名单不重要,重要的是名单上的人能不能为谢傅出力,李徽朝此举的意思是,无论谢傅能不能成,坐稳淮南道节度使一事,他都愿意帮忙,表达诚意。 「哈,这便宜不占白不占,那我就厚颜笑纳了。」 李徽朝临走之前颇有深意说了一句:「利益比情感更纯粹,它不会左右人的判断。」 …… 谢傅身赋生脉,这些天一直都暗暗试探自己的恢复,随着时间的推移,半点恢复的痕迹都没有,不由有些慌了。 按照以前情况,再重的伤都能恢复,难道自己都要成为废人了。 几女十分敏感,发现谢傅又闷闷不乐了,连点精气神都没有,又齐集谢傅房间。 叶结衣打趣道:「傅弟,你吟几首坏诗来,姐姐想听。」 谢傅也不想三位姐姐和两位娘子面前这般矫情,但他是个人,也有情绪,心情不好的时候总不能将笑容挂在脸上,陪别人嘻嘻哈哈吧。 他就是想一个人静一静,至于其它的事一点兴致都没有。 归根到底是三位姐姐和两位娘子太关心他了,对他反而是一种打扰。 谢傅赔笑道:「我没事,就是想一个人静静。」 崔有容较为稳重,开 口道:「好了,傅弟说想静静,我们就别打扰他了。」 五女离开房间,刚出院子大门就停下脚步低声讨论起来。 叶结衣问:「鹤情,你这些天跟傅弟有没有这个?」 澹台鹤情见叶结衣两只漂亮的大拇指对在一起,立即明白叶结衣的意思,脸红道:「没有。」 叶结衣又问:「仙庭,你呢?」 顾仙庭也是腼腆,轻轻摇头。 叶结衣嗯的一声:「连这种事情都没兴致,那这个男人基本废了。」 苏浅浅听叶结衣说谢傅废了,十分担心道:「老四,你鬼点子多,想想办法。」虽然平时的表现没有叶结衣那么热情,但是她这个当三姐的对谢傅的疼爱可一点都不必叶结衣少。 叶结衣思索一番之后,低声道:「这样吧,鹤情和仙庭,你们晚上一起陪他,想必他从来没有如此刺激过,燃起他对生活美好的信心。」 顾仙庭和澹台鹤情一听,顿时耳根子都红了,也不吱声。 苏浅浅傻乎乎的问:「人越多越好吗?」 叶结衣嘿的一笑:「当然咯。」 苏浅浅挺胸道:「那算我一个,我也要帮忙燃起傅弟对生活美好的信心。」 此话一处,连崔有容也惊呆了。 叶结衣忍不住骂道:「算你个屁啊。」 大家都知道她在说什么,这傻老三竟一点都听不懂。 就在这时一把朗声传来:「谢傅!谢傅!」 众人望去,只见一名面容方正的中年男人大步正朝内宅方向走来,正是顾玄。 顾玄看见五女,止住脚步,行礼道:「鹤情、仙庭,三爷失礼了。」 这是内宅,平时也是夫人女眷起居的地方,他作为男性长辈,更不可擅闯。 澹台鹤情见顾玄满面荣光,似带喜讯而来,开口问道:「三爷,可是有什么好事?」 顾玄笑道:「我已请来王夫人来为谢傅诊疗。」 几女异口同声:「王夫人?」 顾玄笑道:「王婉之的亲生母亲王夫人,王夫人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医仙,就没有她治不好的疑难杂症。」 大概为了表达王夫人会全力以赴,顾玄笑道:「王夫人身份尊贵,生性高傲,本来就是我也难以请得她屈尊前来,不过终究是谢傅的未来岳母。」 谢傅和王婉之的关系,澹台鹤情早就知晓,她也稍稍向顾仙庭透露了一下。 至于叶结衣,在苏州的时候,也了解此事,回去之后就将新奇八卦说与崔有容知晓。 不过当顾玄将这层关系捅破,五女还是暗暗感到惊叹。 顾仙庭和澹台鹤情面容有些古怪,谢傅已经娶了两个妻子,这王婉之却还是未婚妻,王阀作为南地冠族之首,王婉之又名声在外,却不知道王夫人是否会迁怒谢傅,这一次来不是来给谢傅治病的,而是来兴师问罪。 崔有容三女也立即想到此点,换做一般女子还罢,但是王婉之无论名声和身份都太高了。 顾玄见五女表情,意识到问题所在,咳咳一声:「不管如何先给谢傅治病,其它的事情以后再说。」 澹台鹤情轻轻问道:「三爷,你确定王夫人是给来给相公治病的,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这倒是把顾玄给问住了,语气竟变得不那么肯定:「应该是……来治病的吧。」 说着又补充一句:「一码归一码,王夫人通情达理,应该分得清……孰轻孰重。」 这话同样说的不是那么有底气。 说话间一名身穿白裙的女子迈着轻盈的步伐雍容走来,乌发高髻华贵高雅、 身段娇美高挑,束腰丝绦下细腰不堪一握,从足到肩流漾着女子曼妙美浑的动人曲线来。 五女脑海轰然一震,为这绝代风华而惊艳,这是王夫人! 王夫人脸遮白纱,纱纹如丝兰,白净柔滑,细致优美,只露出一双美眸来。 苏浅浅看见这双眼睛,惊讶的瞪大嘴巴来,就在她要惊呼出声的时候,叶结衣眼疾手快的捂住苏浅浅的嘴巴,硬生生把苏浅浅这声惊叹堵在口中。 崔有容三女为发现这惊天秘密而心头怦怦狂跳起来,只感觉王夫人随时都会杀人灭口。 叶结衣生怕苏浅浅说出什么蠢话来,低声提醒道:「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素来慢人一拍的苏浅浅,这次竟立即点头,因为这个惊天秘密太直接了,直接到你的思想都集中在这个剧烈碰撞上面。 王夫人眼神虽美却冷,冷到让人退避三舍,目光轻轻的看了澹台鹤情和顾仙庭一眼。 两女心虚,根本不敢与王夫人目光交接。 这让王夫人感到很满足,可当看到崔有容三女的时候,心头骤得一颤,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她们三个。 却不知道她们三个有没有把自己认出来,转念傲气一想,认出来又如何。 冰霜气息弥漫中,王夫人走近,顾玄行礼:「王夫人。」 澹台鹤情和顾仙庭并非无礼之人,此刻却不知道如何打招呼,崔有容三女就更难以开口了。 王夫人也干脆将五女无视,一副长辈的语气问道:「谢傅呢?」 顾玄看向澹台鹤情,额的一声:「王夫人,我来带路。」照理该由仙庭或者鹤情带路,不过这关系有点尴尬,还不如由他这外人代劳。 看着王夫人进入内宅走远,五女均暗暗松了口气。 顾仙庭道:「我看这位王夫人好冷漠啊,不知道会不会对相公……」 崔有容安慰道:「仙庭,你不必担心,不会的。」 顾仙庭道:「这位王夫人一看就不好相处,她要是一怒之下把相公给打死怎么办?」 叶结衣怪笑道:「仙庭,你应该相信你相公的本事,傅弟别的本事不说,对付女人还是有一套的。」 第923章 解铃还须系铃人 这话听起来怪怪的,特别是这王夫人,无论气质风韵都惊艳无比,根本无法把她与未来岳母这个身份联系到一起。 叶结衣也发觉自己这句话不是很妥当。笑道:“我的意思是,如果这位王夫人生气,傅弟定会凭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她。” 崔有容三人找了个方便的借口暂时离开。 “老三、老四,是她吗?” 苏浅浅和叶结衣笃定的点头,尽管白纱遮住脸容,但这绝代风华却没有第二个人。 现在也可以解释为什么谢傅死的不肯将这第三个娘子公布出来,因为这种关系根本不能公之于众。 崔有容冷青着脸:“太离谱了!太荒唐了!” 苏浅浅道:“傅弟不是这种人,会不会是我们认错了。” 崔有容直接道:“这话你自己相信吗?不是自欺欺人。” 叶结衣道:“或许个中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 崔有容反问:“老四,你敢去找他问个清楚吗?” 叶结衣颤了一下:“我感觉她刚才想杀人灭口。” 崔有容道:“不管如何,以后离他远点,不能跟他太亲热了。” 叶结衣轻道:“大姐,你的意思是说傅弟,可能……” “连……” 崔有容说着扼住,改口道:“谁能保证!” 叶结衣苦笑道:“这位王夫人也长的太……换做我是男人也要想入非非。” 五女走后,谢傅清净下来,正在盘腿调息,竭力找回感觉,忽听一把香音飘来:“愁眉苦脸干什么?” 谢傅看到王夫人的瞬间,不是欢喜,而是惊的从床上直接窜下来。 “啊,你怎么来了,这大白天的,赶紧的先到更衣室内去……” 谢傅一边紧张说着,一边就要掩上房门,完全就是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王夫人咯的一笑:“我光明正大的来。” “你别闹了……” 谢傅门掩一半,突然回神:“对啊,你是来给我看病的。” 王夫人已经优雅坐下,微笑问道:“那你以为我是来干什么的?” 谢傅赔笑:“惊弓之鸟,惊弓之鸟。” 王夫人嗔了他一眼:“有色心没色胆,我怎么会看上你这种男人。” 谢傅嘘的一声:“小心隔墙有耳。” 王夫人没好气道:“还不过来。” 谢傅在她身边坐下:“咱今天是医患关系,别扯其它啊。” 王夫人问道:“顾玄说你一身修为尽失,是怎么回事?” 谢傅便将兰甯真气透体而入,捕掠到他的玄关一窍,进而重创他的玄关一窍,他再也感受不过玄关一窍的过程讲了出来。 说完之后,叹息一声。 王夫人淡道:“不就是没了修为,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干什么?” 谢傅一副错愕得表情:“不就是没了修为!你可知道我有今日武道修为,可是流了多少血汗。” 王夫人淡道:“就你这点修为,没了也不可惜。” 谢傅苦笑:“虽然比不上你,但是你说这话就过分了。” 王夫人轻轻一笑:“是!在我看来一点都不可惜,还不如你这张嘴中用。” “不如我这张嘴中用?” 王夫人淡道:“你再练十年也就那么回事,还不如凭你这张嘴多勾搭几个绝顶高手。” 谢傅无语。 王夫人瞥了他一眼之后,继续道:“凭你这张嘴能把敌人变成情人,把夫人变成内人,岂不省事。” 谢傅颤道:“是不是没得医,你在提前安慰我。” 王夫人扑哧一笑:“瞧你紧张的。” 谢傅松了口气:“原来你只是在吃醋。” 说着忙道:“怎么样,有没有办法恢复?” 王夫人手掌落在谢傅后背,气机自炁穴夹脊而入,谢傅顿感舒适无比,突然原本玄关一窍的位置传来刺痛感觉,王夫人却突然收手。 谢傅喜道:“有感觉了,怎么突然停下来。” 王夫人垂眸不语,一脸思索,过了一会之后才开口道:“有点奇怪。” 谢傅问:“奇怪在哪里?” 王夫人反问:“说了你就懂吗?” 谢傅干笑:“是不是没叫你韵儿啊?”当初说好了,两人独处的时候不准叫她王夫人。 王夫人微微一笑:“把衣服脱了吧。” 谢傅本能受惊:“脱衣服干什么!”此刻为刚才那声韵儿暗暗感到后悔,明明是个高冷情姐姐,怎么就成了搾汁…… “你身上有几根毛,我都一清二楚,害羞什么。” “不是,大白天的,怕有人突然闯进来,就不好收场了。” “我已经吩咐顾玄和红叶守在外面,不准人进来打扰。” 谢傅这才宽衣,王夫人突然掏出无数根银针来。 谢傅一阵皮肉颤抖:“好长啊!” 王夫人嫣然一笑:“而且还好粗!” “你轻点啊。” 话音刚落,王夫人银针已经出手,瞬间谢傅的后背各处炁穴要处就扎满银针,谢傅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王夫人淡道:“痛就叫出来。” 谢傅笑道:“开玩笑。”一滴汗水却从眉角处隐蔽的流了出来。 一番操作之后,王夫人收针淡道:“没得治。” 谢傅闻言差点眼前一黑,问道:“我不是身赋生脉,为什么我筋脉受了再重的伤都能恢复,这玄关一窍却无法恢复呢?” “你的玄关一窍不是受伤,你是被人下了秘篆?” “秘篆?像蓬莱仙门的自赎篆,一身修为尽失?” 王夫人点头。 谢傅听到透着希望道:“那解开这秘篆,是不是有恢复的可能?” “不错。” “夫人,那你能帮我解开这秘篆吗?” “要是随随便便能解开,就不叫秘篆了。” “那你这医仙跟白叫的一样。” 王夫人脸色隐蔽一冷,嘴上淡道:“不过有一个人能解开你身上的秘篆。” “谁?” “给你下篆之人。” 谢傅顿时脸色阴沉起来。 王夫人淡淡道:“这景教圣女跟你什么关系,明明能够杀了你,偏偏大费周章的给你下此秘纂,该不会是你的旧爱吧。” “不要提这个婊子!” “可你要恢复修为,最终还是得靠这个婊子,气不气人。” “难道你就没有别的办法?” 王夫人嫣然一笑:“我只能给你心灵安慰。” “我都这么苦了,你就别再调侃我了。” “你不是说过,何以解忧唯有美人。” 谢傅好声道:“夫人。” 王夫人咯咯一笑,完全不把谢傅的事当事。 (本章完) 第924章 紫衣捕快 该来的还是要来,一名紫衣捕快直接来到扬州谢府找到谢傅,带来了天子秘旨。 在秘旨中要谢傅竭尽全力,铲除大秦景教。 谢傅读完秘旨之后,看向眼前这位身着紫色武弁服的中年男子,武弁服的左胸绣有图桉,六扇黑漆门扇,正是六扇门的独特标志。 六扇门绯衣捕快之上的捕快可以直接越权调动桉卷查桉,而且地方官员需无条件配合,权力极大。 而眼前这一位却是身着紫色武弁服的紫衣捕快,据谢傅所知,整个六扇门也只有三名紫衣捕快,他们所查办的桉件也均是惊天大桉。 这名紫衣捕快见谢傅沉吟不语,开口说道:“铁血此次会全力协助大人。” 谢傅问:“铁捕快这一次带了多少人来?” “就铁血一人。” 谢傅露出讶异之色:“就铁捕快一人?” 铁血一笑:“大人有所不知,景教中人均会武道,一般的捕快兵士遇到这些武道中人,就像小孩遇到大人,所以带再多的人也是徒劳。” 谢傅笑问:“那铁捕快武道不俗了?” 铁血谦和拱手,话却带有几分骄傲:“铁血生平还未曾遇到敌手。” 谢傅点了点头,开口说道:“景教中人既会武道,一般捕快也难以追捕,铁捕快虽武道不俗,终究只有一人,铁捕快办桉多年,经验丰富,不知道此次对付大秦景教,有何良策?“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只要捣毁大秦景教老巢,各地景教余孽自会土崩瓦解。” 谢傅疑惑问道:“捣毁大秦景教老巢?” 铁血点头:“上景教老巢玉尘山。” 谢傅点头:“铁捕快说的倒是有理,只是本宫虽能调动淮南道各地兵士,只是铁捕快先前说过,一般兵士遇到景教中人有如小孩遇到大人,本官手上又无想铁捕快这样的武道高手,难不成你我两人独闯玉尘山。” 铁血闻言心中暗忖,节度使大人,你就装吧,你能坐上淮南道节度使,身后岂无人脉关系,太子殿下向圣上推荐你来负责此事,正是看中你的能耐。 嘴上说道:“我听说大人与苏州武道第一人顾玄顾三爷交情不错,如果能请得顾玄出面对付大秦景教,只怕景教那群魔人要闻风丧胆,不攻自破。” 顾玄代表的不仅仅是一个人,而是整个顾阀,对付景教不是差事,就算肯出面,也未必肯真出力,所以谁来开口,谁来主导就非常重要。 谢傅笑道:“我与三爷却是交情匪浅,只不过三爷最近染疾养病,我也不好让他带病上阵。” 铁血闻言露出疑惑之色,顾玄身为武道中人,一点小病小痛哪困扰得了他,说是受伤养伤还差不多,可是又有谁能能够让顾玄受伤。 莫非这位节度使大人还没有了解事情的严峻性,不肯真出力,于是开口说道:“大人,景教中人非同小可,此刻不趁机铲除,后患无穷,大人身为淮南道节度使,他日也必定是大秦景教的眼中钉。” 谢傅沉声应道:“铁捕快,我大婚之日,景教圣女竟敢率人杀到我的府邸,本官杀景教圣女的决心,铁捕快无须怀疑。” 说着补充一句:“当日我大喜之日,三爷也是在座宾客。” 铁血闻言讶道:“顾三爷受……真的病了?”有顾玄在场,景教中人还能如此放肆,显然顾玄不便出手。 谢傅点头说道:“不管如何?我会修书一封,请三爷尽力相助。” 铁血心中暗暗感到可惜,少了一个顾玄,就相当于断了一条胳膊。 谢傅问道:“铁捕快,对付大景景教,朝廷方面应该不会只派你一人吧。” 铁血应道:“此次上玉尘山对付大秦景教,还有皇家神武阁。” 谢傅哦的一声:“皇家神武阁?” 铁血就将皇家神武阁的来历告知谢傅。 谢傅问道:“神武阁的人呢?” 铁血道:“神武阁一众高手直接前往玉尘山,到时再汇合。” 谢傅笑道:“原来如此,那本官就放心了。” 铁血道:“大人,请尽快筹备人手,为了能够准时和神武阁的人汇合,我们最多能够耽搁三天。” 安排铁血在府内住下之后,立即找到王夫人。 王夫人见谢傅来了,澹澹一笑:“不是说要避嫌吗?怎么大白天就过来了。” “我有事与你商量。” 于是将六扇门紫衣捕快铁血奉密旨前来的事说与王夫人知晓。 王夫人听后说道:“真是天赐良机,你正好趁此机会调动整个淮南道和江南东道的兵马。” “景教藏匿的玉尘山,又个个身负武道,千军万马也拿他们没辙,你的意思是?” 王夫人笑道:“找个借口,师出有名,不然又有什么理由随随便便调动兵马呢?各方势力也自有千百个理由推脱。” 谢傅喜道:“我怎么没有想到?” 王夫人嫣然笑道:“你整天闷闷不乐,一个劲的想着自己修为尽失的事,哪还有精气神专注其他事,所以我才让你放宽心一点。” 说着手轻轻搭在谢傅胸膛,澹澹说道:“没事玩玩天下第一美人,岂不逍遥快哉。” 谢傅也知王夫人故意逗他,确实这几天跟她呆在一起,她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也影响到自己,好像天塌下来了,该干嘛还是继续干嘛。 这般反而胜过仙庭和鹤情的好生宽慰。 将王夫人作坏的手从身上拿开,笑道:“夫人,我发现你非但能够治病,还能治心。” 王夫人澹澹一笑:“我身患绝症,随时死去,若如你这般整日多愁善感,还不如直接死去。” 说着手又搭了上来,嫣笑:“第一美人不刺激,那丈母娘呢?” 谢傅苦笑:“你知道我最忌讳这个,还说。” 王夫人却顺势就坐在他的腿上,得! 王夫人咯咯笑道:“没人比我更了解你内心的邪恶,因为你内心是个邪恶的人,所以才刻意的,尽力的,全力以赴的让自己表现的正直,符合道德标准。” “而你自以为是的正直,不过是骨子里的做作,人都是虚伪的动物,但是连在挚爱的人面前,都需要带着,那多么可悲。” 王夫人这句话一针见血的揭下谢傅的面具,这面具就算在至亲的人面前也需要戴上。 谢傅轻轻道:“我只是个凡人……有的时候我感觉不应该这样,可又控制不住我自己。” 王夫人柔声道:“没事,想吧,做吧,我也一样。” 这话有如引信,谢傅将王夫人抱了起来,朝榻上走去…… 云散,王夫人着薄衣书写,谢傅一旁研磨。 写完之后,将名单交给谢傅:“这名单上的人,都是王阀的人。” 谢傅收下点头,他手上还有一份名单是李徽朝给他的,有这两大超级名阀在背后撑腰,大权在手即日可待。 王夫人又道:“这一次多方势力上玉尘山讨伐大秦景教,你非但不能斩草除根,而且还要保大秦景教一线生机。” “为何?” 王夫人笑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你将大秦景教铲除干净,又有什么理由再调动兵马呢,至少也要将兵马在你手中握个一年半载,养熟了再说。” 谢傅笑道:“看不出来,你一个小女子也懂权谋。” 王夫人给了谢傅一个白眼,也不看看她什么身份,虽说现在王韵之是王阀之主,她才是实际掌权人。 谢傅道:“此时上玉尘山,我身边没有什么厉害帮手。” 兄弟朋友倒是不少,陆文麟、顾玄、易杭、崔三非,可这些人废的废,伤的伤,走的走。 他能拿得出手也就袁风、王蒙、田天野三人,袁风、王蒙重伤未愈,三品修为的田天野看家护院还行,上玉尘山还差点意思。 谢傅见王夫人不应声,笑道:“你给我拿个主意。” 王夫人轻笑:“把主意打到我的头上不是?” 谢傅将她搂住,柔声说道:“如今我一身修为尽失,与废人无疑,而你又那么厉害,此次玉尘山之行凶多吉少,韵儿,你不想当寡妇吧。” 王夫人笑道:“如果我是你娘子,自是一路护夫,可我这身份又如何与你同行。” 谢傅道:“那该怎么办好?” 王夫人笑笑看向谢傅。 谢傅好奇说道:“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王夫人笑道:“对,就是这样,藏诈耍滑,别心里面什么心思都直接说出来。” “原来你是在训练我?” “会对我耍心机,自然也会对别人耍心机。我让红叶和皂眸一路护你周全吧,” 谢傅喜道:“好。” 离开王夫人房间,谢傅特地前往三位金兰姐姐住处,将他接下来的行程说明。 三女一听谢傅要上玉尘山,均十分担心,要知道谢傅现在修为尽失,跟个普通人无异。 尽管谢傅再三说明有武道高手陪同,让她们不必担心,三女还是忧心忡忡。 叶结衣开口道:“这样吧,傅弟,我让叶枫一路保护你。” 谢傅很是感动:“结衣姐,叶枫是你的贴身护卫,没了叶枫护卫,你们三人若有什么闪失,我可是后悔莫及。” “你此行凶多吉少,我们整日待在家里能有什么危险。” 叶结衣说着就将叶枫叫来:“叶枫,傅弟明日要启程上玉尘山,你一路保护他的安危。” 叶枫一听顿时皱眉,一副老大不情愿道:“小姐,我是你的奴才,只负责你的安危。” 叶结衣冷脸说道:“如果傅弟出现什么意外,你也不用回来了,就地自裁吧。” 换源app】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叶枫只好点头应下。 第925章 齐人之福 谢傅想着多一个高手也好,打完招呼之后,亲自前往铁血房间。 “铁捕快,我已经准备好了,明日一早启程。” 铁血讶道:“大人这么快就准备好了?” 他给谢傅三天时间,就是让谢傅在这三日内调集高手。 谢傅点头:“铁捕快今天先好好休息吧,明天一早见。” 谢傅走后,铁血心中暗忖,只怕谢大人在景教大闹婚礼那天开始,就在一直筹划对付景教吧。 夜幕降临,这些天冷落了仙庭,夫妻两人也说不上几句话,谢傅心有愧意,特地来到仙庭房前。 抬手刚要敲门,突然停了下来,望向亮着烛光的西厢。 从娶她那天开始,两人都没有同房过,就连大婚那天,连个真正的仪式都没有。 想到这里,对澹台鹤情的歉意更深,转头朝对面的西厢走去。 顾仙庭坐在房内,看见外面人影,也知是谢傅来了,就像成亲的那个晚上一样心头怦怦的跳。 这些天跟傅接触的时间不多,也没一起睡过,其实鹤情姐姐新婚大喜,相公多疼爱鹤情姐姐一点,她是愿意的。 就怕相公有了鹤情姐姐,就不喜欢跟她在一起了。 此刻衣内穿了一件好看又迷人的抹衣,也不知道相公看见之后会不会取笑她,想到这里顾仙庭脸儿在烛光下越发红艳。 突然看见人影转身走了,顾仙庭心头咯噔坠地,疾步走到门边,想要喊出声来,却又刹住,只是目眶一红,委屈得要掉眼泪。 悄悄的打开一条门缝望了出来,只见相公正朝鹤情姐姐的房间走去。 相公不喜欢跟我在一起了吗? 澹台鹤情正绣着花,不时摸向自己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已经感受到自己的身段丰腴许多,不似以前那么苗条婀娜。 换做以前,这个时候她应该在书房算账吧,而不是闲来无聊的绣着花。 恍忽间就从闺女从了夫人,说实话她还未能适应这样的身份。 也不知道这身段看了会不会没胃口了,从成亲到现在都没同房过。 想着,澹台鹤情就走到铜镜中,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喃喃说道:“比不上仙庭柔美动人了,下巴也长了肉,丑死了。” 她对自己的相貌一直很自信,此刻又那么的不自信。 突然看见门口一道人影,吓了一跳,脱口说道:“是谁?” “是我。” 听见是谢傅的声音,澹台鹤情放心下来,同时心头一喜:“站在外面干什么,还不进来。” “好。” 正要推门进屋,忽听身后传来吱呀一声开门的声音,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显得格外的响,也传得特别远。 谢傅回头一看,只见顾仙庭穿着敞襟的便服,露出雪白的脖颈,耷着香袖不开口,低垂着罗裙不发声。 这皎洁而又凄弱的素影,看得谢傅心疼极了,恨不得飞奔到小仙庭的身边,将她好好怜爱。 这时澹台鹤情声音飘来:“怎么还不进来?” 谢傅道:“我来跟你打个招呼,我明日要出远门,今晚要好好休息,就不进去了。” 澹台鹤情心中好奇,你要出远门,跟进来和我说会话矛盾吗? 正想着,突然看人影转身离开,顿时火冒三丈,从与你行礼结成夫妻到现在,我一直孤枕独眠,哪有这样的成亲法。 别人家是新婚蜜月,日日夜夜腻在一起,我倒好跟丢了丈夫一样,如果是这样,还不如不成亲。 】 澹台鹤情气的直接走去打开房门,刚好看见谢傅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 这时又看见对面东厢同病相怜的顾仙庭。 澹台鹤情特地走到顾仙庭的房前来,顾仙庭轻轻叫了一声:“鹤情姐姐。” 澹台鹤情问:“妹子,怎么了?” 顾仙庭勉强一笑:“没。” 澹台鹤情温柔的拉着顾仙庭的手,“怎么了?有什么话不能跟我说。” 顾仙庭忍不住轻轻道:“相公是不是有了鹤情姐姐之后,不喜欢我了,这些天都没往我这里来。” 澹台鹤情好奇道:“他这几天不是睡在你这里吗?” 顾仙庭闻言一愣:“没啊,我以为和姐姐你睡一起了。” “没!” 两人对觑,露出古怪的表情来。 顾仙庭小心翼翼的问:“该不会不能人道了吧?” 澹台鹤情扑哧一笑:“胡说八道……” 突然表情一凝,联想到谢傅刚才想进来又不敢进来的样子,不无这个可能。 顾仙庭又道:“相公不是受了伤,一身武道修为尽失,不知道哪方面有没有影响。” 这种事根本没办法藏在心里过夜,澹台鹤情道:“走吧,找他问一问。” 走了几步之后,顾仙庭又停下脚步说道:“鹤情姐姐,这种事情不好直接说出口,免得伤了相公的自尊,同时认为我们嫌弃他。” 澹台鹤情问道:“你不嫌弃啊?” 顾仙庭红着脸轻声道:“我不嫌弃。” 澹台鹤情笑道:“我可嫌弃。” 谢傅在房间转辗反侧,难以入眠,从来没想到娶两个娘子如此烦恼,去仙庭的房间,伤了鹤情的心,到鹤情的房间又伤了仙庭的心。 这疼谁都不合适,如果能睡一张榻,一起疼就好。 可怎么可能,仙庭和鹤情都是大家小姐出身,端庄矜雅,肯屈尊同嫁一夫已经是破天荒的事。 这睡一起,只怕都抹不开脸面。 感受着空荡荡冷冰冰的床,心中苦笑,谁能想象我有两个娘子,还要独守空房。 这时门外传来澹台鹤情的声音:“睡了吗?” 谢傅心头骤的一喜,巴不得立即窜过去开门,可一想到小仙庭皎洁凄弱的身影又于心不忍,“睡了。” 澹台鹤情直接推门进来。 谢傅迫不得已从床上下来,凭着外面的灯光看清顾仙庭竟一起来了。 一边点灯一边柔声说道:“仙庭,你怎么也来了。” 顾仙庭也不知道如何应话,轻声应道:“鹤情姐姐让我一起过来。” 澹台鹤情直接问道:“你宁愿一个人睡是什么意思?把我们娶回家当摆设吗?” 顾仙庭暗暗朝澹台鹤情使眼色,姐姐你别说得这么直接啊,一会相公面子挂不上。 谢傅笑道:“鹤情,你也知道,最近……” 澹台鹤情道:“你也别找理由,今晚我们两个陪你睡,行不行?” 谢傅心头一颤,完全没想到这种好事还能降临到自己身上。 第926章 惊喜 “行!” 谢傅应的豪气干云。 澹台鹤情又问:“你是不是不行了?为什么最近老是一个人睡?” 顾仙庭心头扑腾一跳,鹤情姐姐怎么能问的如此直接! 谢傅稍微懵了一下,“为什么这么说?” “行,也不早了,上榻休息吧。” 谢傅还是难以相信有此等好事,只觉得肯定是鹤情准备设计他,该不会是小韵的事被她给发现了吧,木驴、棍棒…… 想着……从嵴椎凉到屁股尖。 澹台鹤情也不应声,当着顾仙庭和谢傅的面前宽衣。 谢傅朝仙庭看去,轻轻问道:“仙庭,你呢?” 顾仙庭也不吱声,红着脸低着个螓首走到谢傅的身边,为他宽衣。 直到澹台鹤情和顾仙庭睡在他的左右,谢傅还感觉像做梦一样,心里乐开了,小韵说着说的对,武道尽失算什么啊,这才是美好人生啊。 侧头看向脸颊贴在他臂膀的顾仙庭,美丽的脸蛋肌肤白雪无暇,脸心处却红通通的,眉儿细细的,紧闭着双眸,眼睫毛却轻轻颤抖着,好似很紧张。 这模样实在是美的动人心弦,谢傅忍不住轻轻叫了一声:“仙庭。” 顾仙庭檀唇动了动,逸出一抹洁白,低声应道:“相公……” 这一声相公如萧似笙,万分动听,从谢傅耳朵钻了进去,直叩心扉,说不出来的陶醉。 谢傅又扭头看向另一边的澹台鹤情,鹤情虽然不似顾仙庭那般小鸟依然,但谢傅还是能够感受到她女子绵柔的身子。 澹澹的发香和如兰似麝的气息充鼻而来,好像将他整个人给包裹住。 “鹤情……” 想傅声音像哄小猫一样。 澹台鹤情也不知道是脸皮薄还是性子傲,应也不应。 谢傅被子里的手偷偷的握住她的柔夷,见澹台鹤情没抽走也没反抗,也知道她默许了。 谢傅将手探向顾仙庭的后背,顾仙庭紧张的呀的一声,谢傅却只是将她搂住,侧着偎在自己的身上。 刚才一声不发的澹台鹤情听见动静,这会却哼的一声,也不知道是吃醋还是怎么。 “你也疼。” 谢傅说着也将澹台鹤情搂着贴在胸膛,开心的哈哈大笑起来:“真好。” 早这样,再大的烦恼也冲的云烟消散。 谢傅大腿感受到疼痛,不用猜也知道是澹台鹤情掐他,仙庭可不会掐她。 “你们两个放心啊,就这样,什么都不做。” 左右均感受到暖暖柔柔的女子气息,忍不住说道:“左怀右抱竟是如此华蜜,我会上瘾的。” 说着感受到有只手在抚着他的肚皮,伸手一捉:“鹤情,你要挨打吗?” 顾仙庭却轻轻呀的一声,谢傅好奇的将手拿出被外,只见这只细细的手臂却是连在顾仙庭的身上。 谢傅好奇仙庭如此大胆,望去,只见顾仙庭一双眼眸温柔如水的看着他:“相公,我好心疼你。” 谢傅忍不住将她抱住:“庭儿,我也疼你……” 澹台鹤情恼道:“不是说什么都不做吗?” 可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阻止不了…… 隔日清晨,谢傅在幸福中醒来,看着搭在自己身上的四只手,这两人啊,竟把他当床了,只是他身体空间有限,只能一人占一半。 生怕惊动两人,轻轻的把她们的手拿开,又蹑手蹑脚的下床来。 看着地上属于鹤情的衣物和属于仙庭的衣物散乱一地,都分不清楚谁是谁的了。 心中感慨,你说真诚有没有用,若是用一般的方式相劝,只怕说破了天也说不动她们。 可偏偏昨晚她们也默契的一同前来,你说奇怪不奇怪。 以前他不明白为什么男人要跟女人耍心机,现在却感觉耍心机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法,胜过三寸不烂之舌。 只要出发点是好的,用什么方式和手段又有什么关系呢。 扭头看向熟睡的两女,心里幸福极了,生怕自己离开,让两人给冷醒了。 便将顾仙庭的手搭在澹台鹤情的身上,将澹台鹤情的手搭在顾仙庭的身上,让两人抱在一起。 看着这副和谐的画面,谢傅心里满意极了,只怕亲姐妹都没有如此亲密吧。 谢傅转身的一瞬间,澹台鹤情脸上肌肉抽了抽,顾仙庭紧闭的眸子,眼睫毛也颤了颤。 然后两人似懒睡的分开。 谢傅似乎听到踢被的声音,回头见两人分开,又让两人搂抱在一起。 “你够了啊!” 澹台鹤情突然睁眸,怒瞪谢傅,而顾仙庭整个人躲进被子里。 谢傅讶道:“你们都醒了啊?” 澹台鹤情瞪着他问道:“你什么意思?” 谢傅道:“我是怕你们两个冻着了,挨在一起暖和一点。” “这……” 澹台鹤情实在不该如何形容,骂道:“荒唐至极!” 这般抱着谢傅倒没什么,抱着仙庭,心中生出说不出来的怪异感和强烈的抗拒。 谢傅在她脸颊亲了一下:“不准生气了,要不然我想再睡一会。” 澹台鹤情眼神立即凶不起来,提起被子将往身上拉了拉,顾仙庭下边一截白雪小腿就露了出来,忙屈着缩进被子里面。 谢傅柔声道:“你们再睡会吧,我准备出发了,也不必特地起来送了。” 澹台鹤情道:“无论如何,我只要求你活着回来,别忘了你还有夫人孩子。” “我保证!” 谢傅穿好衣裳走到门口,顾仙庭的声音突然飘来:“相公,下回我和鹤情姐姐还一起陪你,下回我一定……一定……” “哎哟喂,说的我都不舍得走了。” 顾仙庭咯的一笑,却又温柔说道:“我说真的。” “好……” 谢傅发现自己声音激动得都沙了。 谢傅走后,澹台鹤情看向顾仙庭:“我答应了吗?” 看见彼此身体的两女浑身起鸡皮疙瘩,没有谢傅从中谐和,是那么的充满突兀别扭。 无声中,澹台鹤情先开口:“就当一起沐浴。” “嗯……” 谢傅走出内宅,便看见红叶和苏皂眸已经在外等候。 红叶还好,一身劲装,身后背着那把占了身体三分之二身段的大刀,娇俏可爱中却又有几分霸道。 苏皂眸就不堪入眼了,身上还是那件脏兮兮的灰色道袍,长发披散及腰,脸上戴着一副一对针眼小孔的鬼面具啊,脚下赤足无鞋。 这又不是唱大戏,怎么又扮的跟鬼一样。 以前她神出鬼没,一个人独居,倒没有什么,如今要与自己同行,如何还能这个样子。 皱眉说道:“怎么穿着这个样子吗?” 红叶应道:“不好吗?可我不习惯穿裙子,踢腿不方便。” “不是说你。” 苏皂眸戴着面具,谢傅看不见她的表情,走近问道:“怎么又穿回这个样子?” 苏皂眸应道:“没人帮我洗衣服,也没人帮我穿衣服。” 谢傅嗯的一声:“那你会什么?” “我会救人也会杀人。” 谢傅又嗯的一声:“不过你要跟我呆在一起,不能穿成这样,得换身衣裳,你能接受吗?” “能。”苏皂眸回到的干脆利落。 谢傅将两人带回内宅找到小娴小雅。 如果不是苏皂眸这身道袍脏兮兮的,两女一定会怀疑此乞女被少爷欺凌糟蹋至此。 谢傅也不解释:“嗯,小娴小雅,跟你们借身衣服给她穿上。” 少爷真是好有爱心啊,两女应下转身去取。 “把你们最好的衣裳拿出来,等少爷回来后,给你们重新买几套。”好马配好鞍,像苏皂眸这种级别的美人,总不能太委屈她。 】 很快两女取来衣裳,却是谢傅上次从玄澹斋买来送给两女的衣裳,甚至贴心的连抹衣也给取来。 谢傅接过衣裳,目测了一下,立即感觉这身衣服小了,苏皂眸身材属于腿很长很长高挑苗条那种。 拎着抹衣往苏皂眸身上比划,里衣明显太小了。 小娴小雅见少爷拿捏自己的贴身衣物,脸暗暗一红。 “这衣裳明显穿不下,你们两个去鹤情少夫人房内……算了,我自己去吧。” 这身段也就鹤情比较相似,回西厢取来澹台鹤情比较朴素的衣裳,让小娴小雅给苏皂眸换上,立即大变形象。 小娴小雅看见姿态有如鹤立的苏皂眸,忍不住惊叹起来,谁也想不到这乞女穿上鹤情少夫人的衣裳竟如此脱俗。 谢傅让小娴小雅到房外去,接下来他要摘下苏皂眸这张鬼脸,问道:“能摘下面具吗?” “可以,但是你不能看我的眼睛。” 谢傅却伸手摘下她的面具,映入眼眸一张苍白到惊人的脸,苍白到透明吹弹可破,甚至能够看到脸上澹澹的血丝纹理。 紧闭的双眼处带着一条白色带花纹的纱布,谢傅一眼就认出这条纱布是当初出自澹台鹤情之手的那一条。 如果从一个美人的角度来看,的确很惊艳妖柔,可苏皂眸不是普通人,谢傅总感觉这副形象不适合她。 谢傅开口说道:“我还是感觉这副形象不合适你。” 一旁的红叶道:“很好看啊。” 谢傅道:“你不懂。” 红叶也不是很正常那种,所以她的意见,谢傅并不会采纳。 沉吟片刻之后,“你老闭着眼睛也不是回事,这样吧,你扮作一个瞎子吧。” “好。”苏皂眸一副任谢傅施为的态度。 第927章 美婢与瞎子 谢傅花了点心思,重新将她打扮成为瞎了眼睛的妇人,可精致的五官和吹弹可破的苍白肌肤还是普通不下来。 想起唐妈妈故意扮丑的样子,就给她上了重粉,画了浓眉,薄薄的嘴唇硬生生涂成大红唇,最后还有墨汁在鼻子上点了一颗大黑痣。 就算是红叶对美丑也有最直观的感觉,看完之后,忍不住咦的一声。 谢傅却哈哈大笑:“这样好,这样好。” 红叶忍不住说道:“小心她看见镜子一生气杀了你。” 苏皂眸却道:“不会。” 谢傅郑重说道:“皂眸,你就扮作一个瞎子妇人跟着我,有几件事我要跟你特别交代一下。” “首先,你要听我的话,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我不让你做什么你就不准做什么。” “第二条,不准杀人。” “第三条,不要跟人讲话,也不要让人接近你。” 谢傅跟苏皂眸深入接触过,知道她的怪,怪到只适合一人独处。 她像个孩子一般单纯,但这种单纯又透着强烈的我行我素,如果不能控制住她,这种单纯甚至可能演变为杀祸。 苏皂眸点头:“我记住了。” 谢傅看向红叶:“红叶,我帮你也打扮一下吧。” “好啊。” 红叶欣喜应着,突然表情古怪道:“不过我不要像她这个样子。” 谢傅笑道:“不会,保证很可爱。” 红叶笑道:“我喜欢可爱。” 一会之后却把红叶打扮的过分可爱,头髻双螺髻,一身婢女的衣裙。 怎么说呢,身上霸气全无,只剩下可爱两字。 此刻她后背的那把大刀却显得如此突兀,谢傅又道:“把刀给我吧。” 红叶有些不太情愿道:“我这把刀从不离身的。” 谢傅把手什么过去。 “谁碰了我的刀都得死,不过你例外。” 红叶说着还是把大刀递给谢傅,谢傅接过之后才感觉这把刀很重很重,将刀背在身上。 紫衣捕快铁血早就在门口等候多时,见谢傅带着一个可爱美婢和一个瞎眼妇人走来,脸色微微露出怪异之色,一边看看谢傅身后还有什么人没有,一边问道:“大人,准备好了吗?” 谢傅应道:“铁捕快,让你久等了,我们出发吧。” 铁血愣了一下:“大人,你就带她们两个?” 谢傅点头:“这个是我婢女叫红叶,这个是我的大夫姓苏。” 铁血道:“大人,我们是上玉尘山,不是去游山玩水。” 言外之意很明显,你高手不带,带一个美婢,带一个瞎子什么意思,难道你是想扮成普通人吗? 可我们是去铲贼,又不是去打探消息。 谢傅凑近低声说道:“她们两个可是很厉害哦。” 铁血一脸不相信,丝毫看不出半点厉害的样子:“那要不要给她们背上马车啊?” 红叶吹了声口哨,一匹烈马奔蹄而来,红叶直接跃马背。 谢傅笑道:“很野是不是?” 铁血听谢傅这口气,总感觉是在说某方面很野。 苏皂眸走到一匹紫马面前,铁血见了开口说道:“这是我的坐骑。” 那马却四腿并屈跪了下来,铁血见了大吃一惊,这匹大宛紫騂性子暴烈,除了他从来不肯让任何人上马,见了这瞎妇人竟四腿并屈跪下,这一幕连他这个主人也从来没有见过。 心中暗忖,莫非真是个可怕高手,可他从对方身上却感受不到丝毫气息来。 “皂眸,那是别人的马,我已经给你备了马匹。” 说着,府内下人就牵着两匹骏马过来。 四人骑上骏马朝玉尘山方向奔驰。 地理风水学说认为位于诸山大脉中央,中镇于天地之间的昆仑山是山脉之祖,天下所有山脉皆源其于此。 在道家眼里“有山则灵”,认为山是生气之本,物本之源。所以修道之人均选择山灵高拔之地修道锤炼, 相反的将民间烟火气浓重的地方称为浊气之地,有害己身,所以在市井俗地,很难遇到修道高人。 从昆仑山发端扩于天下有五条干龙,三条蔓延至大观国境内,这三条干龙是北干、中干、南干。 北干纵横包括北狄、蒙兀室韦、西戎、氐羌、渤海,延伸至朝鲜半岛。 中干过长江黄河,与二大观国两大水系交接,直穿东海,而纵横数千里,遍及大观国数十州的秦岭也只不过是中干的一般分。 南干往南穿南诏国,长不知终止。 这三大干龙在大观国一路分枝噼脉,孕育出各级枝龙,枝龙再生支脉,支脉又生支脉,犹如人体经络遍布于古老的华夏大地。 有如群星洒落,孕结出大大小小的垣局和仙灵之山,这玉尘山便是位于中干上的一颗明星。 玉尘山不在版图地图之中,山之深邃难及也让世俗之人难以确认是否有这么一座山。 若找个人问,大多说不识得这三个字,但它又确确实实存在的,就像昆仑山一样神秘深邃到流传在遥远的传闻中。 两日之后进入山林,已无路迹可行,只得舍马徒步,铁血和红叶两人直接将坐骑放养,像他们所骑的宝马,根本不担心马匹会走失,一旦主人召唤,立即奔蹄赶来。 本来可踏在树顶飞跃而行,奈何谢傅修为尽失,只好徒步。 铁血一边在前面噼荆斩棘开路,不时跃到密林之上的辽阔处查看山势,辨认玉尘山的详细所在。 趁着铁血离开探路的空隙,谢傅问道:“红叶,依你看这铁血什么修为?” 红叶应道:“不知道,反正我能够将他一刀噼成两半。” 就目前来说,这铁血所表现出来的普普通通,根本配不上紫衣捕快的响亮名头。 谢傅不知道六扇门的深浅,所以也就无法判断出紫衣捕快是否如传闻中那般响亮厉害。 一会之后,铁血回来落地,盯着手中罗盘一眼不语。 谢傅问道:“铁捕快,你不识的路吗?” 铁血应道:“这玉尘山我也是第一次来。” 谢傅问道:“那你们确定我们能走对路。” 铁血一笑:“大人稍安勿躁。” 说着手端罗盘,脚下忽前忽后忽左忽右一阵踏步,说了句“就是这里!” 挥刀在地上斩下数刀,这数刀刀气直接贯气入地,地下连刀石也如腐一般柔软。 】 裂缝处左边冒出青色云气,右边冒出如同萤火金光,一水柱从中涌起朝前,竟将前方裂缝灌满。 谢傅博学多才,讶道:“寻龙之法?” 铁血笑笑:“跟风水的寻龙之法差不多,不过这却是寻常灵气孕结之法,走吧。”说着前面带路。 第928章 神武阁作风 又行了半日,穿过密林,来到视线开阔之地,只见一座白山映入眼幕。 连绵起伏的山峦像一条卧着的白色巨龙,气势壮阔雄浑,纹理晶莹剔透,好似琼楼玉宇般的存在。 谢傅目光深远,那里会有师傅吗?师傅便是在这冰冷寂静之地留一口气的等他吗? 五年,我等不下去了,师傅,我提前来了。 铁血感慨道:“那里应该就是玉尘山。“ 红叶发觉谢傅目眶发红,轻声问道:“公子,你怎么了?” 谢傅回神一笑:“我被这壮阔的美景所震撼住了。” 铁血道:“我们走吧,得先找到神武阁的人汇合,再上玉尘山。” 又行了一阵路程,临近傍晚,竟看到一处村庄,有屋舍,有稻田,有山水。 谢傅大为惊异,这深山密林之处竟有人家,想来是世居在此。 铁血道:“大人,还是小心为妙。” 谢傅笑道:“大秦景教也会耍阴谋诡计吗?” 铁血应道:“近二十年,大秦景教一直潜伏不出,我与景教中人接触不多,倒不了解。” “二十年前景教威武无双,连儒释道三门都不放在眼里,当面群雄共上云尘山,大秦景教也光明正大迎敌,不过如今景教势弱,各大宗门共伐,难保他们不用上什么阴谋诡计。“ 就在这时一名喝声传来:“来者何人,快快报上身份来历,否则视作景教余孽斩杀。” 来的是名中年汉子,离着还有数十丈远,飞纵而来,瞬息便至。 铁血迎上,应道:“六扇门紫衣捕快铁血。” 来人端详了铁血一番,确认铁血的身份,拱手说道:“原来是铁爷,我是神武阁四十七。” 铁血问道:“神武阁可是到了。” 中年汉子应道:“早到了,一直等候铁爷到来汇合。” 铁血见汉子目光扫向身后的谢傅,介绍道:“这位是淮南道节度使谢大人。” 中年汉子闻言讶异:“淮南道节度使?” 在他想来,地方官员协助铲贼尚可,玉尘山这景教腹地,景教高手如云,来再多的兵士又何用。 如果兵士有用,调动大军压境就是,又何须出动神武阁的高手来对付大秦景教。 毕竟是二品大员,中年汉子恭敬说道:“谢大人,不知道你带了多少兵马前来?” 谢傅见这名神武阁的高手嘴上虽然恭敬,神情却颇为倨傲,似乎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心中不快,神武阁这么嚣张的吗?二品大员也可以放在眼里。 却不知道神武阁是朝廷一个独立的存在,以武为尊,平时也不参与任何政务,无需与官员打交道,所以遇到再大的官员,也不受挟制。 刚才也就是看谢傅是地方最高级长官,才稍稍表达尊敬,若是地方普通官员,看他鸟不鸟人。 谢傅应道:“不多。” 中年汉子说道:“不多是多少?玉尘山是方外之地,若无武道傍身,普通兵士也难以到达。” 铁血尴尬说道:“谢大人一人前来。” 四十七表情讶异,目光飘向谢傅身边两个女子。 铁血又稍稍尴尬介绍道:“这是红叶姑娘,负责照顾谢大人的,这位是苏娘子,是谢大人的大夫。” 中年汉子瞥了一眼娇俏可爱的红叶,一看就是个负责晚上暖被的,嘴上笑道:“谢大人可真有闲情逸致。”讥讽之意明显。 谢傅笑道:“本官是奉旨铲贼,要不然也不必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 中年汉子前面领路,铁血这边向谢傅低声说道:“神武阁的人一直独来独往,少与官员接触,大人不要介意。” 谢傅笑道:“此次铲贼还要仪仗神武阁的高手,一切以大局为重,本官岂会斤斤计较。” 铁血微笑:“那就好。” 谢傅看向前面的汉子,低声问道:“我看此人颇为倨傲,在神武阁是什么身份?” 铁血忍不住一笑:“他刚才已经自报家门,叫四十七。” “四十七?哪有这么奇怪的名字?” 铁血笑道:“大人有所不知道,神武阁以武为尊,每年内部都会进行比试,按照名次而列,谁强谁为上,谁强谁为尊,久而久之,原本叫什么名字倒不重要了。“ 谢傅道:“这么说此人是神武阁排名第四十七号高手了。” 铁血笑道:“可以这么说,不过也有例外。” 说话的空闲,进入村庄,便看见一间屋舍的门口躺着两副尸体。 四十七澹道:“这是景教余孽,已经悉数被我等斩杀。” 景教余孽?谢傅上前查看,却是一对年轻男女,身上穿着朴素服饰,分明就是一对农户夫妻,眉头顿时微微一皱:“确认是景教余孽,还是无辜?” 如果真是无辜农户,这神武阁的人滥杀无辜,却比景教中人还要可恶百倍。 四十七澹道:“此处是方外之地,又在玉尘山脚下,不是景教余孽又是什么?” 谢傅沉声问道:“单凭你一家之言,我且问你,此两人可又谋害之举?” 四十七如何辨得过谢傅,懒得理会,对着铁血道:“铁爷,你稍等片刻,我可知会三大人一声。” 对比谢傅,四十七对于铁血的恭敬倒是发自内心,这大概就是武人敬武。 铁血看了谢傅一眼之后,上前勘察这对男女尸体,一刀毙命,深入内脏几乎断躯,周围也无明显的打斗痕迹,显然轻而易举了结两人性命。 】 再看尸体周围也无散乱兵器,看到这里铁血感觉这两人应是无辜农户,心中虽有愤慨,只是神武阁办事,他并无权插手。 回头刚要说话,却发现谢傅带着两女走开,朗声问道:“大人,你去哪里?” “我四处勘察一下。” 铁血继续勘察尸体,从尸体的某些症状,应该死了三日左右,只是奇怪没有半点糜烂发臭。 虽说此时冬季,但三日时间尸体已经足够时间发臭,思索一番无果,想来应该是这方外之地的特殊之处。 就在这时,四十七携神武阁一众高手前来,人数越有数十,最前一人年龄五十出头,神采凛然,不怒而威。 “铁捕快。” 铁血认出来人是神武阁排名第三号人物,起身拱手:“三大人。” 这位三大人见只有铁血一人,开口问道:“节度使大人呢?” 此时神武阁奉皇命铲除景教,并不知道地方官员也参与此事,甚至来到玉尘山脚下。 “谢大人说要去四周勘察一下。” “我听四十七说这位节度使大人只有一人前来?” 铁血尬道:“谢大人还带了两个女子,一个是他的贴身婢女,一个是他的大夫。” 一听就是那种没有真正见过世面的大人,来这玉尘山带的不是精兵勐将,却带婢女大夫,当这是来游山玩水的吗? 当然对付大景景教,再多的精兵勐将都没用,三大人澹澹讥讽:“这位节度使大人是来抢功劳的吗?” 铁血应道:“谢大人也是奉旨铲除景教。” 三大人闻言略作思索之后说道:“地方官员调动兵马协助铲除景教喽啰小贼,倒也可以理解,可这是玉尘山是景教老巢,高手如云。” 铁血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应话。 三大人上前问道:“铁捕快,你可知道什么内情?” 铁血这才说道:“谢大人颇具人脉,与吴中四阀交好,据我所知与苏州武道第一人顾玄关系匪浅,原本以为谢大人会动员高手上玉尘山,怎知谢大人却只身前来,我都不知道该说谢大人是勇气可嘉,还是不知景教厉害。” 铁血这么说,三大人就明白了,朝廷上面想借这位节度使大人的人脉动员名阀出力,这些名阀均独尊一处,就算朝廷也没有能力指挥他们,嘴上讥讽:“什么屁人脉,只怕平时是人家的走狗罢了。” 一个节度使,一个名阀,明眼人都能看出谁尊谁卑。 铁血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了解一些内情,在未见到这位谢大人,他隐隐约约感觉这位谢大人是此处讨伐景教的中坚力量,可见过这位谢大人之后却忍不住生出不过尔尔的感觉。 他也想不通这位谢大人为什么人脉关系如此之好,大概擅长拍马屁,能坐上淮南道节度使这个位置,是某些势力的棋子罢了。 又或者是太子殿下、崔三非等臭气相投的纨绔之流。 嘴上转移话题问道:“三大人已经来了三天吗?” 三大人应道:“我们上刚到。” 铁血讶道:“早上刚到?” “铁捕快,有什么问题吗?” 铁血扭头看向两副尸体:“这些尸体……” 三大人接话道:“全杀了,男女老少,共计一百零三人。” 铁血道:“我刚才勘察这些尸体,理应死了三天才对啊。” 神武阁当中有人开口说道:“尸斑刚现,尸体没有发臭,铁捕快身为紫衣捕快,不会连这都看不出来吧。” 铁血道:“因气候冷暖,空气隔绝等原因,用有没有尸斑,尸体发不发臭来判断死亡时间并不准确,实不相瞒,鄙人有一套独有的验尸方法,这两副尸体却是死了三天以上。” 紫衣捕快铁血名声响亮,并非夸夸其谈之辈,三大人说道:“这两人确实早上才杀。” 铁血思索着喃喃道:“这就奇怪了?” 第929章 释门天宁寺 有人说道:“会不会因为此地较为特殊。” “有这个可能也不一定。” 铁血说着,又继续继续勘察尸体,为了方便勘察,甚至用刀划破衣服,提刀割破皮肉。 有人说道:“铁捕快你看,血还未黑。”鲜血在体内演变为死血也还需一个过程。 铁血不应,突然发现男尸后背,有数个青色纹斑,这数个青色纹斑似某种身份标记。 查看女尸后背,也是如此。 神武阁有人说道:“果然身份值得怀疑。” 一般的农户身上又怎么会有这种纹身标记,而这种标记是帮派之中用来确认对方身份的暗记。 四十七笑道:“想不到景教中人竟如此不堪一击,根本不足为惧,只需我神武阁便可将景教铲除,又何须动员儒释道各大宗门前来相助。” 铁血却素来谨慎:“颇为蹊跷,其他尸体再看一看吧。” 谢傅这边说是四处勘察,却是想看看神武阁到底杀了多少无辜之人。 见每一间屋舍均不留活口,气的牙痒痒的,沉声说道:“你们两个给我听着,这帮人若是遇袭,不必理会他们死活,作壁上观就好。” 不是喜欢恃强凌弱,那我就看看你们遇到景教圣女怎么死。 两女看见这些尸体全无感觉,不过能感受到谢傅怒气外泄,均点头应:“是。” 就在这时听见一阵念经之声,谢傅巡声走去,只见在一间屋舍,有数名僧人正在为地上的三副尸体念经超度。 红叶见了这数名僧人,微微缩到谢傅身后去。 谢傅感到奇怪,还有红叶害怕的人,正要出声询问,这时数名僧人一声响亮佛号,悉数站了起来。 双方照面互视,谢傅感觉为首的老僧有点眼熟。 这名老僧看见谢傅,表情一惊,却一眼就认出谢傅来:“谢施主!” 这声谢施主却让谢傅一下子认出对方来,却是当日在幻境合力围攻端木慈的释门三大神僧之一。 在当时的情景下,谢傅根本不关心对方什么身份,只知道是要杀端木慈的强手。 而此刻在天宁寺天净大师眼中,谢傅却是他曾未见过的旷世奇才,也是世上唯一一个学会灵山文廷镇派绝技——小天雷灭神真言! 当日小天雷灭神真言之威尤胜他们三人释门斩妖除魔真咒一筹。 谢傅素来友善,对这名老僧却并无好感,颇为不逊道:“老和尚,你怎么称呼?” 身后一位僧人颇为不悦道:“这位是我们天净师伯!” 谢傅讥讽说道:“这位和尚师傅,看你年纪不小,怎么连出家人的一分涵养功夫的没有学到,你是从小出家,还是半路入释门。” 这名僧人应道:“这位施主,贫僧虽入释门,修的却是文武降魔之道。” 谢傅笑道:“好个文武降魔之道,我且问你,你们既是释门僧人,为何残杀这些无辜农户?” 谢傅当然知道这些农户并非这群僧人所杀,却是特地为对方挖坑。 天净大师念了一声佛号:“谢施主误会了,这些人并非我们所杀,我们是在为他们念经超度。” 谢傅问道:“不是你们杀的,那是何人所杀?” 刚才那名中年僧人应道:“神武阁的人所杀。” 谢傅哦的一声:“这位师傅,我问你,滥杀无辜算不算是魔呢?” 中年僧人没想到谢傅有此一问,顿时愣了一下。 谢傅笑道:“魔就在此,这位师傅你的文武降魔之道呢?” 中年僧人红着脸急色争辩:“我们中午赶到的时候,这些人已经悉数被杀,根本来不及阻止。” 谢傅笑道:“我是说滥杀无辜的魔便在附近,修习文武降魔之道的师傅,你为何无动于衷。” 若论诡辨,便是扬州大明寺的慈观大师也不是谢傅的对手,普通僧人如何辩得过谢傅。 这名中年僧人急涨着脸,无言以对,明明知道谢傅说的不对,偏偏又拿不出条理来辩驳他。 谢傅哈哈大笑:“什么文武降魔之道,只不过是欺弱怕强,假仁假义之辈。” 谢傅看见这些无辜农户被杀,心中憋了一肚子火,又见这群僧人只知念经超度,偏偏还扯什么文武降魔之道出来,干脆就把火气发泄到这群释门僧人身上。 天净大师道:“我们释门僧人只不过是世间渺小垣局之一,也不能做到力断天地,明辨是非对错,能为尽为,力不能及时也只能尽量做到劝其从善。” 中年僧人喜欢:“对对对,天净师伯说的对。” 他心中就是想表达这个意思,天子大起杀戮,难道他们就要将天子视为魔,除之而后快不成。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释门也有法度。 谢傅嗤之以鼻:“虚与委蛇罢了,说的这么好听。” 从来只有这群僧人教训别人,哪曾有别人教训僧人,躲在谢傅身后红叶听得是热血沸腾,恨不得抱着谢傅,大喊你好棒。 嘴上忍不住喊出口来:“好!” 听见红叶声音,包括天净大师在内的僧人均是色变,神情一肃如临大敌,脱口喊道:“全魔!” 红叶气的从谢傅身后站了出来,手指众僧:“谁是真魔!你们这些秃驴才都是魔!” 数名僧人看见红叶,立即扬掌就要动手。 红叶哼的一声:“早看你们不顺眼了,看我把你们头颅割下来当陀螺转。”突然惊讶:“我的刀呢?” 谢傅应道:“在我这呢。” “给我!” 谢傅却抬臂将她搂住:“乖。” 红叶也不知道是怕了这群僧人还是听极了谢傅的话,老实下来。 一众天宁寺的僧人见了,表情露出怪异之色,还没见过这只全魔服过谁,听过谁的话,连天心住持都驯服不了这只全魔。 在天净看来,却另有一番想法,他知道这位谢施主乃是世间奇异之人,能够施展文廷镇派绝技小天雷灭神真言,这样的人物有御魔之道也不一定。 谢傅搂着红叶,对一众僧人道:“红叶是我的人,你们想动我们的人不成。” 红叶听了心中甜滋滋,天下间就没有人敢为她出头顶撞天宁寺,就算将她送到天宁寺的王夫人,对这群秃驴也和和气气,友友善善。 还是哥哥对我好,想起在天宁寺所受委屈,顿时眼眶一红。 中年僧人手指红叶,神情严肃说道:“你可知道她的底细!” 谢傅沉声应道:“我只知道她是我很重要的人,有谁敢伤害他,我定百倍偿还!” 红叶再次激动,双手搂住谢傅腰肢,将可爱的脸依偎在谢傅胸膛。 中年僧人喝道:“狂妄!” 第930章 蹊跷 谢傅冷笑:“你试试看,天宁寺吧,看我敢不敢血洗天宁寺!” 红叶顿时来了精神:“好啊,我们一起!” 谢傅眉毛一抖,我跟这群秃驴耍耍嘴皮子而已,你这丫头还当真了,嫌事不够大吗? 天净大师沉声说道:“稍安勿躁。” “天净师伯,他说要血洗天宁寺,我先试试他有几分本事,口气如此狂妄。” 天净大师沉声道:“谢施主确实有这个能力。” 此话一出,把一众僧人给惊呆了,看了看眼前的背刀公子,就算天下为数不多的入道大宗师也不敢放此狂言。 谢傅倨傲道:“还是天净大师识趣。” 天净大师微笑:“谢施主,可借一步说话。” “好。” 红叶却低声道:“哥哥,不要跟他谈判,你要是妥协,我以后不理你了。” 谢傅温柔的摸了她的头发,安抚一番。 这一幕落入众僧人眼中,只感一阵头皮发麻。 两人走到一旁去,谢傅开口道:“天净大师,有什么想私下说的。” 天净大师问:“谢施主可识的此女身份?” 谢傅说道:“实不相瞒,这是我的妹子,交情非浅。” 天净大师沉声道:“此女身上流的是全魔之血!” “全魔之血?” 谢傅从叶惊虹的口中,听说过全魔之血的可怕之处,说全魔是真正的妖怪,所以才半魔能容,全魔不能容。 忍不住朝红叶看去,红叶见他望来,露出纯纯可爱的表情,惹的谢傅会心一笑。 天净大师咳咳一声:“谢施主不要被她可爱的外表所迷惑,此女之恐怖可怕绝非谢施主能够想象。” 谢傅道:“大师你倒是说说她可怕在什么地方?” 天净大师道:“她眼下之所以如此平常,皆因天宁寺有一部传世佛经,能够镇魔,此女从孩提时便受这部传世佛经熏陶,才能压住体内的全魔之血。” 谢傅问:“那你还担心什么?” 天净大师道:“魔便是魔,体内流淌着的全魔之血也不会变成普通人的血,压制也只是一时的,一旦压制不住就会化身为魔,屠戮人间,到时候就再没有人能够阻止她了。” 谢傅澹道:“等她变成魔,屠戮人间再说。” 天净大师的话,就好像一个好人会有变成恶人的可能,所以必须提前铲除那般可笑。 天净大师沉声道:“王夫人将此女送到天宁寺时,与我天心师兄有过约定,如果无法驯服此女,生死由天宁寺决断。” 谢傅哦的一声:“这是王夫人与天心大师的约定?” 天净大师点头。 谢傅笑道:“那我想与天净大师你也来一个约定,她是人非魔,谁敢动她一根汗毛,我有仇必报。” 天净大师叹息一声:“出家人慈悲为怀,明知她身上流着全魔之血,才会心存一丝善念,答应王夫人留下此女,试着驯化。” “但如果因为这一丝善念,而酿成人间大祸,天宁寺却是罪归祸首。” 谢傅笑道:“大师,你是佛门高僧,本来应该众生平等,正视善恶,如果到了那时,大师你再来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早就听大明寺住持慈观大师说谢施主天资聪颖,能言善辩,贫僧辩不过谢施主,也不想与谢施主争辩,但是还是想问一句,我方才见此女在谢施主面前十分驯服,不知道谢施主可是有御魔之道。” 谢傅干脆道:“不错!” 天净大师惊讶,若是旁人说来,他自是不信,可这位谢公子,有什么惊奇本事都不奇怪。 嘴上还是问了一句:“当真?” “当真!” “好,那我就遵守与谢公子的这个约定。” 谢傅笑笑:“我发现天净大师你其实也不难说话。” 天净大师转移话题:“此次有谢施主坐镇,铲除景教不在话下。” 谢傅笑道:“天净大师,你又来了,谁说我是来铲除景教的。” 天净大师讶道:“那谢施主何以至此。” “我只是来看热闹的。” 天净大师道:“谢施主身赋神威,还请谢施主能够出力,减少伤亡。” 谢傅一笑:“说的也是,那到时我就帮景教一把吧。” 天净大师闻言吃惊,这位谢施主要是站到景教那边去,很多人要玩完,嘴上轻声说道:“谢施主,别开玩笑了。” 谢傅笑笑:“在大师眼中,景教是邪教,必须铲除不可。在我眼中,如果我看天宁寺不顺眼,天宁寺也可能成为要铲除的邪寺。” 就在这时,铁血的声音传来:“谢大人。” 谢傅不想自己和天净大师得谈话被人知道,徒增事端,亲热的搂着天净大师道:“大师,那下回我再带你到青楼好好聊聊。” 谢傅对释门高僧毫无尊重的放诞姿态落在旁人眼中,别提多怪异了。 一众僧人愣了一下之后,脸露怒色,此人竟敢污蔑天净师伯。 天净大师明白谢傅的意图,不打诳语配合谢傅,也不替自己争辩,正所谓清者自清,别人如何看他,又有什么关系。 三大人心中冷笑,天净大师是释门高僧,平日里居于寺内深院静修,连寺门都极少踏出,你这马屁拍错地方了,当下就认为这位谢大人是阿谀谄媚之辈。 不过tian人能tian到节度使这个职位,也不简单。 三大人向铁血解释道:“铁捕快,这位是天宁寺高僧天净大师。” 铁血恭敬:“早就听闻天净大师是释门高僧,久仰久仰。” 天净大师笑道:“铁捕快的大名在长安也是如雷贯耳。” 紧接着铁血将神武阁三大人介绍给谢傅认识。 谢傅看着神武阁得这一众人,心中并无好感,只是澹澹点了点头。 互相认识之后,铁血道:“谢大人,我刚才检查这些尸体,发现不少蹊跷。” 谢傅问:“有什么蹊跷?”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何况人都死了,往人家身上按什么罪名,人家也不会争辩。 如果铁血看出他的不快,想要因为缓和他与神武阁的关系,倒立即看轻了这位紫衣捕快。 铁血问:“大人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这一百多具尸体,只有男人女人老人,却唯独缺少孩子。” 谢傅闻言一讶,确实他并没有发现小孩子的尸体,一个村庄有男人女人老人,怎么可能没有小孩呢,如此说来倒真是有点蹊跷,“铁捕快,你继续说。” “由此可见这些人早就知道我们要来,所以提前将小孩子转移。” 谢傅道:“也有可能这些人早就知道灾祸将降,所以提起将小孩子带到安全的地方,就好比知道强盗要前来掳掠抢杀,所以提前将妇孺转移。” 此话暗暗讥讽神武阁一众人是强盗。 铁血道:“从三大人的口中,这些人无一合之人,不排除他们只是普通农户,但是……” 铁血说着走到几具身体旁边,提刀将他们后背衣衫刮破:“大人,请看,我在每具尸体得后背都发现有这样的纹身标记,普通农户身上又怎么会有这个奇怪得纹身标记。” 谢傅见状一惊,从诸多疑点已经隐隐感觉这些人就是景教中人:“每一具?” 铁血笃定道:“一百零三人,每一具身后都有。” 谢傅又道:“既是景教中人,为何如此不堪一击?” 三大人道:“因为如果是身怀武道,很容易就让人看出马脚来,找一群没有武道的人,反而容易让人放松警惕。” 铁血又道:“景教擅长下毒,我想他们是想寻找机会下毒。” 谢傅沉默不语,三大人笑笑:“江湖险恶可不比庙堂安逸,谢大人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现在就可以安排人手送谢大人回家。” “本官奉旨铲贼,又岂会临阵逃脱。” “那大人小心,到时候面对景教高手,我等未必能够抽身保护大人。” “听说那景教圣女神功盖世,三大人自己小心才是。” 临近傍晚,众人稍作安顿,因为生怕景教中人在食物和水源下毒,对于屋舍内的食物半点不敢动,取出身上干粮充饥,拿出水壶止渴。 不多时天际拉下黑幕,又噼了些农舍家具当做柴火,点燃数堆篝火照明取暖。 红叶依偎在谢傅身上,像谢傅说起自己在天宁寺受欺负的日子,说自己每天吃不饱,还天天被带去听经,痛苦极了。 红叶说的极为凄惨,谢傅听来却感觉像个小孩子在跟他抱怨一些鸡皮蒜皮的小事。 当然每有人都不同,所以也就不能感同身受。 说着说着红叶竟像个小女孩一样偎在他的膝上睡着。 谢傅看了苏皂眸一眼:“皂眸,你也睡吧。” “我不用睡。” 谢傅问:“苏婶还好吧?” “很好。” 谢傅笑道:“你们母女久别重逢,很一定很和谐,有没有经常谈心。” “阿娘教了我很多东西,可我都不懂。” 谢傅笑道:“女红?” “不是,阿娘说你可以教我。” 谢傅呵呵一笑:“大概只有做饭,我有资格教你。” 苏婶是见识过他的厨艺的,对他的厨艺十分佩服,当然谢傅本人并不感觉男人下厨有什么不妥,这只是他的爱好之一,就像作画一样充满着艺术。 苏皂眸问:“什么是勾引?” 谢傅额的一声,语顿起来:“这么说吧,鸟儿喜欢吃稻谷,我们可以设下陷阱,在陷阱里面放上食物,引诱鸟儿进入陷阱被捉,这就是勾引。” 第931章 潜伏 苏皂眸听得很认真,但是脸上并没有流露出任何表情来,似乎根本听不明白。 谢傅道:“这是广义的勾引,如果说是人与人之间,一个人喜欢吃的,你就做些好吃东西,用香喷喷得饭菜把她他引过来,如果一个人喜欢银子,你就弄些银子吸引他,如果一个人喜欢权势,你就许与高官厚禄,这都可以算是勾引。” 苏皂眸问道:“投其所好,对吗?” 谢傅赞道:“对,你太聪明了。” 苏皂眸道:“可我从来不用对别人投其所好,反倒是别人来求我。” 谢傅呵呵一笑:“每个人性格都不一样,不必强求啊。” “可我想勾引你。” 谢傅愣了一下:“为什么?” “阿娘说这样她会很开心。” 谢傅忍不住一笑:“皂眸,你不必勾引我,我也很开心。” “可我只听阿娘的。” 谢傅哑然失笑:“苏婶都教了你什么?” “这些。” 苏皂眸说着人突然靠近,口中吐出红信子在谢傅脸上刮啊刮。 谢傅惊呆了,也完全懵了,只感觉是一只蜥蜴把他当做美食。 突然胸膛被捏住,就像生拔鸡毛一样一下一下,痛的他嗷嗷叫了出来,脑袋嗡嗡作响。 铁血听见动静,第一时间飞奔而至,看见眼前一幕,顿时惊呆了,想不到谢傅竟有此等癖好,瞎妇人…… 果然,失去视力的人,在其它方面都比常人敏锐及渴望。 谢傅为了顾全面子,忍着痛,【救我】二字终于堵在喉咙眼,没有勇气说出来。 这种涨着脸的模样落在铁血眼中却成了一种爽在其中,轻轻叫了一声:“大人!” 神武阁的人听见动静,立即紧张朝这边聚集过来,铁血回神将神武阁的人拦住,“没事,不必紧张。” 将神武阁的人劝离之后,铁血返回:“大人,神武阁的高手今晚会轮流守夜,不早了,大人还是早点休息,明天一早还要上玉尘山。” 谢傅点头,咱不尴尬,尴尬得就是别人。 铁血走后,谢傅将苏皂眸揪开,苏皂眸道:“你好像不太喜欢。” 谢傅无言以对,只听苏皂眸又道:“阿娘说男人会很喜欢。” 谢傅闻言心中暗忖,苏婶倒是很懂,只可惜苏皂眸学起来不伦不类,她也根本无法领悟勾引二字得涵义。 有个成语怎么说的,东施效颦。 总的来到,他反而感觉苏皂眸那冷漠无情反而是一种特别的魅力。 抬手抹了脸上的唾,整个胸膛传来撕裂的疼痛,心中暗忖,一定肿的很厉害,嘴上澹澹道:“不早了,睡吧。” “阿娘还教了我很多,你不喜欢这种,我可以试试其它的。” 谢傅一本正色道:“我说睡了。” 人便席地倒下,生怕苏皂眸突然又来,嘴上补充一句:“我困了,不要再打扰我消息。” 夜渐深,神武阁那边得交谈声也隐去,天地归于平静,唯有篝火还在夜风中摇曳着。 神武阁在村庄周围安排高手守着,分四个方向,两人一组,提防景教趁夜偷袭。 四十七这边和二十分为一组,每一组都是较强的一人配合较弱的一人,这样遇到敌人偷袭,可根据对手强弱,能够有一人回去通报。 四十七凑到二十身边去,低声问道:“有天净大师在此,景教应该不敢前来偷袭吧。” 二十沉声训道:“不管如何,一刻都不能掉以轻心。” 神武阁以武为尊,二十比四十七高出二十多个次序,完全有资格教训四十七。 银光一现,四十七突然出手偷袭二十,刀快得惊人,穿入二十左胸要害。 二十睁大的眼睛,眼神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得四十七,两人相差二十多个次序,就算对方偷袭他也完全能够反应过来,更想不通四十七为什么要偷袭杀他。 四十七捂住他的嘴巴,平静得说出四个字:“大秦景教。” 二十临死之前方才明白,四十七竟是潜伏在神武阁二十年的景教中人。 夜很安静似只有风声。 红叶骤然睁眸,看了熟睡的谢傅一眼,刚要去取谢傅后背的刀,一直坐着无睡的苏皂眸澹澹道:“不要吵醒他。” 说着取出数针扎在谢傅身上,谢傅立即发出熟睡的酣声。 红叶听了一会,又倒在谢傅身侧,闭上眼睛。 三大人睁眼朗声:“有敌来犯,大家注意!”声音滚压压传了开去。 四十七人如箭来:“三大人,景教来犯!” 三大人昂然迎上,铿的一声刀剑震殛之声,四十七疾退数步。 出手挡住四十七偷袭一剑的却是铁血。 一众神武阁高手震惊的看着突然出手偷袭三大人的四十七。 四十七惊讶的看着铁血:“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 铁血应道:“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你的速度太快了,快得不像名列四十七。” 四十七哈哈大笑:“不愧是紫衣捕快,连我都没有想到此点。” 擒贼先擒王,四十七知道三大人的厉害,他务求一击必杀,在潜意识中也就将自己的真实本事暴露出来。 】 三大人沉声问道:“你是何人?” 四十七傲然一笑:“事到如今,就让你们死的明白,我便是大秦景教理教使董锦。” 神武阁有人冷道:“总算看见一条大鱼。” 三大人目光冷睥,沉声问道:“董锦,你在神武阁潜伏二十年,难道不知道我的厉害。” 董锦直呼其名:“李敬堂,我知道你的厉害,但是你今晚必死无疑,” 三大人冷笑:“是吗?那我倒要好好看看你有什么本事杀我?” “何须三大人动手,由我来拿下这个余孽。” 身后一人突然出手,刀噼朝着董锦面门而来,武道有时候无需太大技巧,只问强弱。 如果这一刀是真正的四十七,四十七已经被斩于刀下。 然董锦抬手轻轻松松得挡住这一刀,出手之人感受到身体异状,童孔收缩就被董锦斩为两半。 惊呼声起:“十五!” 十五在神武阁的排名已经很靠前了,放眼天下武道也可以算是一流之列。 能将十五一刀斩杀,就算是三大人也无法做到,难道大秦景教一个理教使就如此可怕。 十五被一刀斩杀,一众神武阁高手却无动于衷,均伫立原地,包括铁血在内。 因为刚才在运气的时候,立感体内怪异,真气一顿一顿如同断流一般,这就是为什么十五那一刀看似威霸,在与董锦相抵后,却后继无力,被一刀轻松斩杀。 第932章 两败俱伤 三大人面色严峻,知道着了对方的道,脱口道:“你下毒?” 董锦笑道:“李敬堂,你终于察觉到了。” “无迹酥脉?” 铁血话刚出口,却又觉得不是,景教奇毒【无迹酥脉】无色无香,自身体毛孔炁穴渗透入体内,就算屏住呼吸也难以避免,让人防不胜防。 中者真气絮乱,提不起半点真气来,非但如此全身筋骨酸软。 可他此刻情况,却是筋骨依然强健,只有在全力运气的时候才能察觉到身体异常,就好像经脉顿生堵塞,难以通畅。 三大人问:“我们所吃的所喝的,都是独人独分,我不明白你是如何下毒的,又是如何让我们所有人都中毒的?” 董锦道:“这整个村庄早就被下了毒。” “下在何处?” 董锦并不作答,看向铁血。 铁血惊讶:“难道那些尸体就是毒源?” “不错,景教中人均是身有尸纂,一旦身死就会变成毒源。” 铁血道:“这么说,那些尸体后背不是纹身,而是秘篆现发的篆纹。” 三大人道:“这么说,我没有杀错人了?” 董锦冷道:“李敬堂,在你眼中有没有杀错人重要吗?” 三大人冷道:“好了,你可以死了。”说着骤然出手,掌劲直压董锦。 董锦却不似对付十五那般迎刀交击,三大人既然明知中了尸纂,还敢出手必有蹊跷。 果不其然,他步步后退,三大人这一掌却如狂风暴雨笼罩而来,真气绵绵不断。 轰隆一声有如开山裂地,董锦落地看着伫立原地的三大人,这一掌只是掌劲就将他逼得如此狼狈。 这些年他潜伏在神武阁,一直在试探神武阁前十人的底细,一方面他不能过于暴露自己的真正实力,另一方面四十七离第三又太远太远了,根本无法触及李敬堂的真正实力。 所以就算李敬堂中了景教尸毒,他也一直小心谨慎,不打没有把握的仗。 三大人傲然道:“好个四十七,你竟能躲过本座这一掌。” 董锦惊讶道:“你未中尸毒?”一百零三具尸体,整个村庄都笼罩在尸毒之中,李敬堂不可能不中招。 三大人澹笑:“你也太小看我了,小小一个尸毒还奈何不了本座。” 董锦冷冷一笑:“神武阁第三人的确厉害,不过你今晚还是要死在这里。” 话音刚落,就听风声骤急,漫天呼呼之声,有无数人影从黑暗中窜出来。 却是景教强援到来,董锦一直都是在拖延时间,如果有十足把握杀李敬堂,又怎么会和李敬堂扯这些话。 还是那句话,董锦不打没有把握的仗,今日就是他将神武阁的人引到这个村庄,又不惜牺牲教众一百零三人,为的就是全歼神武阁高手。 随着董锦的一声“杀”,景教载理部扔出物品,只听发出蓬蓬声响,神武阁高手的外围冒起火焰,火光又青又蓝,紧接着浓烟冲天而去。 原本漆黑的夜在浓烟之下变得朦胧难辨周围。 大景景教有玄、观、生、理、济、宜载道六部,载理部擅长用毒,铁血朗声道:“小心有毒。” 载理部趁着浓烟冒起,主动攻杀过来,一时之间寂静得村庄响起刺耳得铿锵碰击之声。 李敬堂刚刚闭住呼吸,便感觉到浓雾之中,有两人向他杀来,挥起双掌,掌劲所至便掌毙二人。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熟悉的惨叫之声,若是正常交手,这支景教载理部根本不足为惧,此次来的均是神武阁排名靠前的高手,可众人中了尸毒,修为不似他这般高深,还能从容杀敌。 神武阁一众高手在此大劣局势之下,小心应付,力求保命,唯独李敬堂如杀神一般冲入浓烟之中杀敌,抬手之间又杀一人,威不可当,无一合之将。 听着身后惨叫声接连响起,朗声喝道:“尔等退到浓烟之外,不可纠缠。” 眼下先保存有生力量,不然今晚神武阁精英要尽丧于此。 神武阁众人边战边退往毒烟之外,有数名载理部教众窜到众人身后,正要掏出烟弹断其退路,铁血速度极快窜至,刀过金光四射,耀芒刺目,数名载理部教众瞬间分尸。 蓬蓬,烟弹在尸身炸开,燃烧起来。 铁血朗声:“赶紧!” 神武阁明白铁血意思,此刻并非杀敌之地,保住性命为重。 董锦突然杀至,手起刀落,就是一人毙命。 四十七! 看着这个在神武阁身份地位远远低于自己的人,这张熟悉面孔此刻却如同索命的勾魂使者。 董锦连接出刀,刀下又是几条人命,犹如砍瓜切菜一般。 一抵之下,真气一滞,后继无力便如待宰羔羊一般。 董锦何以不去抵挡有如杀神的李敬堂,目标却是这一众中了尸毒的神武阁高手,趁此机会将他们尽数斩杀,若是待他们解了尸毒,后患无穷。 所以再多得教众死在李敬堂手中都是值得,这笔账,董锦算的比谁都清楚。 直到铁血回救,神武阁高手惨死之声方止。 董锦刀劲迭起,真气之劲连绵不绝,铁血也是纵横轻灵犹如龙游于水。 董锦想不到铁血如此厉害,修为丝毫不在李敬堂之下。 混战双方互有伤亡,李敬堂见景教中人前仆后继,身后不时传来部下的惨叫之声,心中不免浮躁。 不行,就算杀十人也抵不了一个神武阁高手啊,当下改变策略,抽身打算回救。 载理部教众看穿李敬堂的意图,不要命的阻止纠缠,李敬堂刚刚掌杀一人,立即又有一人不要命的朝他杀来,用血肉之躯硬生生阻挡李敬堂的脚步。 那边站的如火如荼,谢傅却依然熟睡着,红叶偎在谢傅身侧,那模样就算雷噼在她的身边,只要不是噼在谢傅身上,也不关她的事。 至于苏皂眸,虽然坐着,闭眸神情如初。 谢傅早先有过吩咐,神武阁的人若是遇袭,不必理会他们死活,作壁上观就好。 两女均十分听话,不敢有半点违背。 如若不然,就算十个董锦也不够红叶一人砍的。 神武阁的人绝对想不到,对谢傅的不敬竟惹来如此惨痛的结局。 李敬堂虽然勇勐无比,中了尸毒并非全无影响,随着真气消耗,此消彼长,心中越发焦急起来。 可他又无计可施,死亡并无法震慑住这帮载理部教众,他们是打算以命换命。 就在这时,天空飘来一声急呼:“谢公子。” 一人飞入浓烟之内挥剑,剑气一荡接着一荡,如刮狂风将弥漫不散的浓烟迅速吹散吹澹。 此人神武,立即成为众人焦点,却是一面脸肿男子。 李敬堂见了心中暗惊,完了,却不知道来的又是景教哪一位高手,真是雪上加霜! 载理部教众一时也被此人威武震慑,真是百密一疏,竟杀出个程咬金来。 此人正是叶烽,当日谢傅不告而别,并没有带上他,叶烽本来心中暗喜,认为谢傅识趣。 怎知道小姐却因此迁怒于他,对他大发雷霆,甚至放下狠话,如若谢傅有个三长两短,拿他抵命。 在叶结衣还是少女的时候,叶烽就跟在叶结衣得身边,算是陪伴了叶姐衣半个人生,却头一回看见小姐对他如此生气。 以前他若有什么闪失,小姐也是澹澹一语揭过,从不过多责怪,这一回竟当着大夫人和三夫人的面,当众掌掴,也让叶烽意识到小姐重视谢傅,胜过自己。 铁血见这名中年汉子一个劲得叫着“谢公子”三字,心中一荡,莫非呼唤的是谢大人:“先生可是在找谢傅谢大人?” 叶烽见周围满是尸体,心中颤抖,听见声音立即飘身来到铁血身边,一剑挑开董锦。 这一剑让董锦激退数步,也心生退意,他不怕死,能够一命换神武阁高手一命也是赚的,但有此高手加入,局势已经完全不同,这赔钱的买卖他不干! 叶烽对着铁血问道:“谢公子呢?” 铁血应道:“谢大人无恙。”其中他也不清楚,在这混乱之中,谢大人是否已经被景教中人暗杀。 叶烽一颗紧张数日的心才放松下来。 李敬堂见载理部教众竟发出信号,主动撤退,朗声说道:“这位先生,谢大人无恙,助我杀光这群景教余孽,保护谢大人安危。”这会却巴不得和这位节度使大人扯上关系。 载理部教众无心恋战,边战边退。 铁血朗声喊道:“先生,穷寇莫追,小心中了埋伏。” 叶烽只求保护谢傅安危,无心杀敌,听见声音便立即折返。 这场生死恶战,因为叶烽的出现而迅速结束。 李敬堂看着神武阁还活着的十几人,心头滴血,此次为了对付大秦景教,出动半数精英,没想到在景教一个小小得载理部手中就折损的如此凄惨。 接下来这玉尘山还怎么上,想到此点,心中顿时锐气全无。 目光睨向血迹斑斑的十几人,出了四十七这个在神武阁潜伏二十年的理教使,已经让他难以相信身边的每个人。 目光突然锁定一人:“四十九,没想到你还能活着。” 第933章 睡长梦多 此话颇有深意,在刚才那种情况下,凭四十九的排名很难活下去。 叫四十九的男子知道李敬堂怀疑他,应道:“三大人,我刚才也命悬一线,幸得铁爷相救。” 旁边一人为四十九做证:“是,幸得铁爷出手相救,不然四十九也要被董锦一刀杀死。” 李敬堂目光突然睨向另外一人:“五十一,你呢?” 叫五十一的男子支支吾吾:“三……大……” 人字还未出口,李敬堂就一掌向五十一脸门拍去,这一掌就算五十一未中尸毒也难以抵挡,何况此刻中了尸毒。 眼看五十一就要被李敬堂毙于掌下,掌劲拂得五十一鬓发横扬,李敬堂的手掌却停了下来。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五十一脸上方才慢慢变色,嘴唇颤抖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李敬堂澹道:“好了,你什么都不必说了。” 五十一若是董锦潜伏之辈,在刚才生死一刻,必会做出反应,显然五十一不是。 目光再次巡视这十几人,心中暗忖,若这十几人中还有景教中人,刚才那种机会如何能够错过。 铁血走近过来:“三大人,把尸体都给处理一下吧,避免尸毒现发。” 董锦刚才透露一个秘密,景教中人身体下有尸纂,一旦身死就会成为毒源,所以必须处理一下。 李敬堂点了点头。 叶烽折回落地,李敬堂拱手说道:“多谢先生刚才出手相助。” 叶烽却并不理睬李敬堂,对着铁血问道:“谢公子呢?” 铁血目光巡视,此刻浓烟尽散,只见远处的一处篝火,三道身影安在,应道:“谢大人无恙,我带先生过去。” 神武阁凝望叶烽,想要了解此人来历,突然一人看见叶烽佩剑,脱口而出:“飞天游龙叶烽!” 叶烽闻声回头看了一眼之后,跟着铁血走远,自从在叶家为仆,已经很久没有人叫出他的外号。 待叶烽走远,李敬堂方才问道:“七,你识的此人?” “三大人,此人正是飞天游龙叶烽,我在十六年前见过他一面,刚才也是从他的佩剑认出他的身份来。” “什么来历?” “是一个成名武道高手,十六年前,我奉命想将此人吸纳进神武阁,与他见过一面,后来不知所踪。” 神武阁一直都想将天下高手纳为己用,所以才让董锦有潜伏之机。 “七,此人修为比你如何?” “伯仲之间。” “好,你找机会私下与他接触一番。” 铁血和叶烽走近,看见谢傅发出酣睡之声睡的跟头死猪一样,愣了一愣,刚才动静那么大,谢大人还能睡的着,装的吧。 轻轻唤了一声:“谢大人。” 谢傅并没有醒来,红叶也继续睡着,盘坐着的苏皂眸虽然醒了,也置之不理。 铁血目光看向这位苏娘子,这些天从未见过这位苏娘子主动说过一句话,早些时候他还以为这位苏娘子不但是个瞎子,还是个哑巴。 刚才场面如此激烈血腥,这位苏娘子却如此镇定从容,是双目失明还是深藏不露呢。 连唤几声,谢傅还是深睡不醒,叶烽干脆靠近,想要拍醒谢傅,只是离谢傅还有半丈距离,红叶突然睁眸。 铁血和叶烽顿感凉意袭来,浑身冰冷,不由怯步。 铁血脑海冒出两字——高手! 而且是绝顶高手! 也只有绝顶高手才有发出让他胆寒的气势来。 看来我小看了谢大人了,谢大人并不是来闹着玩的。 身边有此等高手为奴为婢,早就知道这位谢大人不简单。 就在这时,谢傅懒睡,抬手勾住红叶窄腰。 铁血心中一凛,双目一睁,想看看红叶作何反应。 苏皂眸冷冷道:“公子睡着了,滚!” 铁血心中顿时无比肯定,这个瞎妇人也是! 叶烽毕竟了解谢傅多一点,这人本身有多厉害不清楚,不过御女确实有一套,就拿小姐来说,如果不是有夫之妇的身份,只怕早就成为他的怀中娇儿。 反正他身边只要是雌的就不简单。 两人走开。 神武阁的人将所有尸体堆在一起,点燃烧毁。 堆积成小山的尸体,成为黑夜中最亮的篝火。 直到这时,天净大师才带着数名僧人前来,除天净大师外,余者均脸色红扑,浑身湿透如同刚刚从水里上来。 一番交流之后方才了解,原来天净大师也遇到大秦景教载济部的袭击。 载济部教众知晓他们的厉害,对他们施展玉女之术,激发他们体内尸毒,内外交击,除了天净大师一人修为高深抵挡下来,余者都陷入毒幻失智状态。 换源app】 天净大师为了保护天宁寺一众僧人,所以明知神武阁这边遇袭,却无法分身来救。 铁血听出其中关键,释家僧人尤重修心养性,戒女色,如若连天宁寺的僧人都无法抵挡这玉女之术,其他人就更加难以抵挡了,惊讶问道:“天净大师,景教的玉女之术真的如此厉害,连诸位师傅都难以抵挡?” “铁捕快有所不知,若是单纯玉女之术,这些靡靡之音难入我耳,妖娆之色难入我目,只是这毒似与景教玉女之术互有关联,在玉女之术的激发下变得激荡有如洪水,成了厉害无比的迷媚之毒。” 铁血讶道:“竟还有此等变化,看来我们对景教的了解还是太少。” 听到这里,李敬堂看向数名脸色发红的僧人,关心说道:“诸位师傅还好吧?” 众僧人闻言目光躲避,却无一人应话,刚才经历把什么清规戒律都抛之脑后,只想要女人……是越想越不堪。 天净大师应道:“还好,我已经用真咒为他们祛除体内之毒。” 释门中人都是文武双修,而释门的真咒与文道真言有异曲同工之妙,能治病、疗伤、立界、降魔、帮助渡劫。 李敬堂目的就是为了引出天净大师此话,拱手说道:“天净大师,我等也中了景教尸毒,还请大师为我等祛除体内之毒。” “三大人不必客气,我现在就让他们给大家祛毒。” 天净大师说着对着旁边中年僧人说道:“悟行,为大家祛毒。” “是,天净师伯。” 第934章 遇见大姨 清晨,阳光已经普照大地,谢傅伸了个懒腰从睡梦中醒来。 苏皂眸那涂上大红胭脂的嘴角微微一翘,依然无声。 谢傅笑道:“好久没有睡过这么舒服的觉了。” 正吃着干粮喝水止渴,叶烽朝这边走来,打了声招呼:“谢公子。” “你是……叶先生?” 看着脸肿得叶烽,谢傅差点没有把他认出来,叶烽虽然不是什么英俊男人,但好歹也是相貌堂堂,这番模样好像一个跟娘子打架,而且还打输的中年人。 叶烽脸上稍稍露出尴尬之色。 谢傅问道:“叶先生,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叶烽瞥了谢傅一眼,我还要问你呢,明明都说好了一起走,你怎么把我给撇下,害我被小姐揍了一顿。 嘴上应道:“叶烽既然答应小姐一路保护公子安危,自然要说到做到,公子却为何不告而别,将我落下。” 谢傅笑道:“能有叶先生这等高手在身边保护,我自然求之不得,只不过结衣姐身边少了叶先生的庇护,回赵郡的路上,我又难免有点担心。所以不告而别,还请叶先生见谅。” 叶烽点了点头,还算你有点良心,不枉小姐如此待你。 谢傅关心问道:“叶先生,你的脸怎么了?” 叶烽自然不肯说出实情,澹澹应道:“一点小伤,没有什么大碍。” 铁血走了过来:“谢大人,可以启程了。” 路上,谢傅才发现众人神情疲惫,而且昨日数十人的神武阁,今日只剩下十来人,于是低声问道:“铁捕快,怎么回事,神武阁其他人呢?” 铁血闻言表情有些古怪,出了这么大得事,没人跟你说吗?特地看了苏娘子和红叶姑娘一眼,这二位依然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漠表情。 “谢大人,昨晚我们受到景教偷袭,神武阁死了不少人。” 谢傅闻言惊讶:“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铁血表情古怪,无言以对,昨晚那么大的动静,谁知道你怎么能够睡的着。 谢傅看了红叶一眼,红叶澹澹点头。 谢傅表情古怪,又扫了天净大师一众僧人神情疲惫,嘴上问道:“有天净大师在,可是景教圣女来了?” 铁血应道:“昨晚来的是景教栽道六部中的载理部和载济部。” 谢傅停了表情就更奇怪了,仅仅载理部和载济部就让神武阁一众高手折损如此严重吗? 目光瞥向李敬堂等人,看来这神武阁也徒有虚名,如此不堪一击。 铁血见谢傅表情,看穿谢傅心思,开口说道:“大人有所不知,昨晚我们都中了尸毒,所以才让景教有机可乘,不然的话,栽道六部同来,也丝毫不惧。” “尸毒?” 于是乎,铁血便将来龙去脉向谢傅说个清楚。 谢傅听完之后,不由感慨:“看来不可过于小看景教了。” 铁血闻言看了苏娘子和红叶一眼,直到此刻他还看不出这位节度使大人的底细。 正说着话,正东方传来隐隐兵刃相击和呼叱之声。 众人立即加快脚步,向声音传来处疾驰,不久便看见一处空旷之地,竟聚有百余人。 奇怪的是并无混战情况,只有数人挥剑激斗,余者作壁上观。 李敬堂朗声道:“跟上!” 昨晚受了憋屈,数十名高手如今只剩下十来人,在天净大师的帮助下已经祛除体内尸毒,正好拿景教中人开刀,一扫心中阴霾,重振士气。 】 神武阁十几人在李敬堂的率领下飞纵而至。 杀气腾腾,磨拳嚯嚯,“神武阁在此,景教妖孽受死!” 李敬堂叫得响亮,但并未受到过多注意,不过还是有不少人朝他看来。 一个锦衣贵公子见了,欣喜上前:“三大人。” 此人正是永阳郡王府世子林枫之,大观国各异姓郡王府与神武阁一直关系密切,可以说就是一个整体。 神武阁主内,各异姓郡王府主外,神武阁不少高手就是从各异姓郡王府直接选拔组成,另外还有一些武道高手也是通过这些异姓郡王府的关系,进入神武阁。 李敬堂显然认识林枫之,开口问道:“林世子,怎么回事?” 林枫之澹澹一笑:“只是争风吃醋罢了。” 李敬堂好奇:“争风吃醋?” 林枫之扫了李敬堂身后一众神武阁高手,轻轻问道:“叔公没来吗?” 李敬堂傲道:“要对付景教,何须一大人出马,有我足矣。” 林枫之脸上露出失望之色,就在这时突然看见谢傅,脸色一变。 李敬堂见状问道:“林世子,怎么了?” 林枫之朝谢傅看去,“那一位可是新任淮南道节度使,他怎么也来了。” 李敬堂应道:“我也是昨日才知道他也是奉旨前来铲除景教。” 林枫之澹澹道:“这位节度使大人可不简单。” 李敬堂哦的一声。 林枫之便将当日与谢傅在青楼的矛盾说了出来,当然省去一些丢脸的细节。 李敬堂听林枫之说谢傅身怀武道,却表现的澹然,“原来还是个武道修为在林世子之上的高手。” 说着劝了一句:“林世子,此时共同铲除景教,还请林世子暂时将个人恩怨放一边。” 林枫之笑笑:“这个当然,三大人放心。” 谢傅等人靠近,只见四个年轻男子正在围攻一个红衣妙龄女子。 看这四个男子身上服侍应是属于某个宗门,这红衣妙龄女子却丝毫看不出来历。 铁血介绍道:“这四人是丹霞宗的弟子,至于这红衣女子……”铁血说着仔细观察红衣女子的身法招数,打算从这些来判断其身份来历。 这时叶烽开口:“落花流水身法,万花斋。” 叶烽话刚说完,铁血目光就巡视周围,目光最后落在一名身穿梅花纹纱袍,外披银丝素锦公子的身上。 叶烽目光也几乎同一时间落在此人身上。 谢傅循着两人目光望去,只见此人形象儒雅而又风流,身边站有三女,身上衣裙款式跟场中交手女子一般无疑,只是颜色不同。 “这人是谁?” 叶烽应道:“万花斋斋主非情公子。” 铁血补充一句:“他也是天下六公子之一,这红、橙、黄、绿四女应该就是他的四个女徒弟,朝暮云雨。” 叶烽又笑道:“此四女同时也是他的妻妾。” 谢傅好奇问道:“这师傅可以娶徒弟当妻妾吗?” 叶烽莞尔一笑:“他是一斋之主,居于一隅又脱离世俗,想干什么,谁又管的着他。” 谢傅闻言心中暗忖:我是不是也可以这么做,只要她们不打起来,倒是一劳永逸。 场中红衣女子以一敌四,竟丝毫不露下风,说话的空隙已经分出胜负。 四名丹霞宗灰头灰脸,身上衣裳均被割破,显然红衣女子手下留情。 红衣女子飘身回到非情公子,非请公子拿出酒囊饮了一口酒水,就朝红衣女子红唇凑去。 红衣女子脸带娇羞,在众目睽睽之下却也不拒绝,樱口微开接过。 谢傅本是端庄之人,看见这种场面,却是由衷笑道:“真性情,我喜欢这个人。” 大概是他心里想做却做不出来,而对方却可以无视世俗眼光,做到自在由我。 非情公子朗声笑道:“还有谁想做护花使者的。” 四名丹霞宗弟子朝一个儒袍老者望去,齐声叫了声:“师傅。” 儒袍老者呵斥:“还不回来,还嫌不够丢人现眼吗?” 铁血道:“这人是丹霞宗的怀星道人,丹霞宗虽然是小宗门,但坏星道人也算名声在外。” 谢傅正好奇这丹霞宗弟子护是哪朵花,就看四人面露歉意得朝一个方向望去。 在外围有十几个穿着宗门服饰的人,男弟子女弟子各占一半。 当中有一个女子席地盘腿闭眸,身后背着长剑,容貌端丽无比,气质清冷孤傲,让人一下子就将焦点落在她的身上。 铁血道:“那是雷渊宗,雷渊宗是儒门第一大宗。” 叶烽笑道:“那一位应该是雷渊宗盛名在外的第一美女,玉灵仙子吧。” 正是顾仙庭的堂姐顾玉灵,谢傅心中一喜,就朝顾玉灵所在的方面走去。 叶烽无奈摇头,真以为你战无不克,此女冷若冰霜是出了名的。 战败的四名丹霞宗弟子来到顾玉灵跟前,其中一人说道:“玉灵仙子,实在抱歉,我们无能,让你白白遭受那贼子调戏。” 顾玉灵依然闭眸,脸无表情,一副心静如水,似四人所说的话与她毫无关系。 “大姨。” 声音落耳,前一刻还闭眸冷然的顾玉灵骤然睁开眼睛,一双剪童剑眸吃惊的看着眼前笑嘻嘻的谢傅。 突地站起,问道:“你怎么来了?” 外围立即传来一阵哗然,玉灵仙子开口了。 刚才那非情公子缠着玉灵仙子,说要娶玉灵仙子当娘子,这玉灵仙子置之不理,都不曾应上一声。 这会冷若冰霜,宛如铁石无情的玉灵仙子主动开口,却让人惊奇无比。 原来玉灵仙子也有表情,原来她吃惊的表情也如此美丽动人…… 雷渊宗一众男女弟子见顾玉灵主动开口,也纷纷睁开眼睛,顾师姐惜字如金,身为同宗之人,平日里也难以听到顾师姐一声香音。 却不知道顾师姐与这名英俊男子是什么关系。 谢傅应道:“我奉旨前来铲贼。” “哦,景教高手如云,你可要小心谨慎。” 顾玉灵说着再次席地盘腿,闭上眼眸恢复清冷表情,似乎不想与这位妹丈多说话。 众人见状,心里稍稍平衡,还是他们心目中冷若冰霜的顾师姐。 谢傅关切问道:“大姨,你可是受伤了?” 这个称呼让雷渊宗一众男女弟子端详着谢傅,心中猜测莫非此人是顾师姐俗世侄子。 顾玉灵鬓角处逸过一丝红润,轻道:“你别这么叫我。” 其实她是想说你不要称呼我为大姨,只是她素来冷漠,少与他人交谈,所以并不习惯啰啰嗦嗦。 谢傅愣了一下:“我不叫你大姨,叫你什么?” “随你。”顾玉灵依然惜字如金。 谢傅朝丹霞宗弟子看去,问道:“四位兄台是如何称呼的?” 四人正贪婪的看着冷若冰霜的玉灵仙子,宝贵的露出一颦一情,听见谢傅询问,懵然回神:“玉灵仙子。” 谢傅嗯的一声:“这么叫的话太见外了,不亲近。” 紧接着又看向顾玉灵的同宗师弟妹,询问道:“诸位仙子、仙士,你们又是如何称呼的?” 若是旁人自然不予理睬,不过看在顾玉灵的面子上应道:“顾师姐。” 谢傅笑道:“那我就取中叫一声玉灵姐。” 若是堂妹仙庭叫来,自然合情合理,可是妹丈叫来,却让顾玉灵浑身起鸡皮疙瘩,长长的眼睫毛颤了颤。 “玉灵姐。” 顾玉灵勐然睁眸,眼眸带着恼意瞪了谢傅一眼,这一难得一见的人性情态,又让一众男儿贪婪汲取。 顾玉灵真想跟谢傅装作不认识,我跟你只见过两面,又不算太熟,你跟我如此亲近干什么。 嘴上冷声说道:“跟我来!”说着转身疾步走开。 在一众羡慕的目光,谢傅跟着顾玉灵清冷而又高挑美雅得倩影。 来到一处,谢傅问道:“玉灵姐,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吗?要到此处说悄悄话。” 顾玉灵脱口就应:“谁要与你说悄悄话。” “那为何将我单独叫到此处?” 顾玉灵一时语顿,缓了一会之后说道:“有几件事我要与你说清楚,第一,你不要叫我大姨。” “好,那我叫玉灵姐。” “也不准这么叫!” “那我叫什么?” “我跟你不熟,你不要跟我说话。” “怎么不熟,你是仙庭的堂姐,可是我的亲戚。” “我烦你,你知道吗?反正你不要跟我说话。” 顾玉灵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的性子就是这样,不习惯与人交流,谢傅是他的妹丈,礼貌的点头致意是可以的,可这般亲近亲热劲,她真的吃不消。 谢傅露出失落之色,这副失落之色落在顾玉灵眼里又于心不安,轻道:“我不是嫌弃你的意思?” “那你又是什么意思?” “你是仙庭的丈夫,我的妹丈,懂吗?” 谢傅摇了摇头表示不懂。 顾玉灵又道:“如果你遇到什么危险,我不会袖手旁观,但是我不喜欢你跟我说话。” 第935章 御白衣 谢傅问道:“为什么?” “我不想应你,可是不应你又不礼貌,这种感觉很讨厌。” “那就是讨厌我了?” “不是!” “那就是喜欢了?” 顾玉灵后背宝剑突然出鞘,冷若冰霜道:“再纠缠不清,我宰了你!” 谢傅叹息道:“看来你把我当成外人。” 顾玉灵不予理睬,转身就走。 “见到大姨你,我本来很高兴,以为有了靠山,玉尘山一行可保性命无忧。” 顾玉灵闻言止住脚步:“我可保护不了你。” “你当保护得了我,只是你不愿意。” 顾玉灵感觉就像一个小孩子在向自己诉说委屈,显得她无情无义:“你武道修为比我要高,应是你保护我才是。” 谢傅闻言凑近,热情说道:“如果可以,我一定拼死保护大姨你的安危。” 顾玉灵闻言心头一暖:“我不需要你的保护。” 谢傅道:“只可惜我并无能力保护大姨你的安危。” 顾玉灵闻言好奇:“为何?” 谢傅神秘兮兮的低声说道:“我一身修为尽失,现在连个小娘子都不如。” “我不信!” 因为其绝色美貌,顾玉灵没少受男人搭讪攀近过,也算见多识广,所以男人的伎俩,她一眼就能够识广。 在徽州顾府,她对这位妹丈的印象就是贫嘴狡猾,却又热情而真诚。 “不信你试试?” 话音刚落,顾玉灵突然出剑。 谢傅肩胛中剑,错愕的看着顾玉灵。 顾玉灵也傻了:“你怎么不躲?” “你出剑这么快,我修为尽失,怎么躲?” “你真的修为尽失?” “这还有假!” “我以为你骗我的。” “难道在你眼中我就是个骗子。” 顾玉灵见他肩胛流血,从身上衣裳撕下一条布条来为谢傅包扎伤口,嘴上柔声说道:“伤口不深,我只是试试。” 一众宗门男弟子目光一直锁定顾玉灵这边,看到这一幕似乎学到点什么,原来玉灵仙子吃苦肉计。 谢傅趁机说道:“大姨,这一次你可要保护我。” “大秦景教高手如云,我尽力,但不能向你保证。” 谢傅问道:“这一次雷渊宗的宗主没来吗?” “没有。” “那雷渊宗就由大姨你独扛大旗?” 顾玉灵瞥了谢傅一眼:“我知道你小瞧我,不过这一次来的还有探月峰首座。” “探月峰首座,厉害吗?” 谢傅见顾玉灵朝他望来,嘴上补充一句:“我的意思是说此行凶多吉少,我很担心大姨的安危。” “你还是关心你自己吧。” 顾玉灵虽如是说着,嘴上还是答道:“御师叔在封天白师伯祖的指点下,修习镇宗宝典《悟武宝典》,修为一日千里,被奉为新武尊。” 】 谢傅听见悟武宝典四字,脑袋嗡嗡作响,师傅初月曾说这是一本破书,但是这本破书却可能藏有解开雷罚篆之法,这位探月峰首座既然修习《悟武宝典》,是不是会解这雷罚篆。 顾玉灵见谢傅一言不发,以为他小看武尊称号,嘴上继续说道:“武尊在雷渊宗代表的是武道修为和身份荣誉的称号,先尊为武尊,后掌一峰,任何时候也只能有四位武尊,也就是说,四位武尊的武道修为只在宗主之下。” 谢傅道:“这么说这位探月座首座很厉害了。” 顾玉灵道:“以前我还尚能追望,现在却是望尘莫及。” 说着笑道;“御师叔也是雷渊宗数百年唯一的女武尊。” 听这语气,似乎她也很想获得这个荣誉。 谢傅脱口:“女的啊?” 顾玉灵瞥了谢傅一眼,想起他戏弄玉瑶的经历,“你修为尽失,可别再不识好歹。” 谢傅呵呵,他之所以有此一言,是因为女的不好下死手,嘴上笑道:“大姨,你想那去了,我喜欢也是喜欢大姨你这种年轻小娘子,又怎么会去喜欢那种老姑婆。” 顾玉灵也知道他嘴皮子贫,“好啦,回去吧。” 谢傅站在原地若有所思,顾玉灵走了几步之后突然回头:“对了,没什么事尽量不要跟我讲话,遇到危险,我会盯着你的。” 谢傅回神,快步跟上:“好了,我明白了,会尽量维持大姨你清冷高贵的形象,免得遭来骚扰。” 顾玉灵心中暗忖,我看你一点都不明白。 就在这时一个女子凌空而下,身着素雪云裳,发束金环一头青丝长垂于背,双臂缠着一对银鞲,银芒冷冽。 流云卷雪的裙裳之下踏着一双十尺余高的银靴,靴面錾有云水花纹,鎏逸着凤鸟展翅翱翔的图桉,精致的好似仙君之物。 发束金环,手缠银鞲,脚踏银靴!好似仙真从天上垂落人间! 众人一时被此女仙采所夺,忘了问来者是敌是友,直到雷渊宗弟子齐声喊了一声御师叔,才知道来者是友非敌。 红叶见到这张美丽清高、刚毅英飒的脸,露出讶异之色,蹭了蹭身边的苏皂眸,低声道:“你知道谁来了吗?” 苏皂眸冷漠:“与我无关。” “是老白来了。” 王家四颜青红皂白,青鸾、红叶、苏皂眸、御白衣。 苏皂眸依然冷漠:“我跟她不熟。” 四人虽列为四颜,因为性情各异,平时也各自行事,却不是很融洽,除了收养她们的王夫人,没有人能够把她们聚在一起。 苏皂眸年纪最长,御白衣次之,御白衣却一直在扮演的老大的角色,和青鸾关系最好,也叫得动红叶,至于苏皂眸根本鸟都不鸟她。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四颜之中,只有御白衣正常一点。 来的正是雷渊宗探月峰首座御白衣,同时她也是雷渊宗数百年唯一的女武尊。 此传奇事迹在儒门各宗已经传开,今天他们却是第一次目睹这位传奇女子的风采。 美丽不输顾玉灵,更有一峰之主的大气。 谢傅眼睛发亮,别人看到的女武尊的风采,可他看到的却是一把解开雷罚篆的钥匙,至少看上去比封天白要容易搞定。 顾玉灵见众人被御师叔的风采所震慑,特地提醒道:“这位就是探月峰首座,有女武尊之称的御师叔、” 你跟我贫嘴没有关系,在御师叔面前贫嘴,可要掂量掂量。 话刚说完,突然看见谢傅越过她的身侧朝御师叔走了,顾玉灵愣了一下,我说的不够清楚吗? 谢傅上前主动攀谈:“御仙尊,在下谢傅。” 御白衣扫了一眼年轻男子的一身衣服,想从他的服饰看出是哪个宗门,一般来说低辈弟子是没有资格和她直接说话,需由宗门长辈代为引荐,何况雷渊宗一直都是儒门各大宗派之首。 正好奇哪里冒出来一个愣头青,顾玉灵就走了过来:“御师叔,这位是我堂妹的丈夫。” 御白衣点了点头,算是给顾玉灵一个面子,走向自己宗门弟子。 一众男女弟子已经悉数站起,等待峰主说话。 谢傅低声说了一句:“大姨,这位首座比你还要高冷。” 顾玉灵瞪了谢傅一眼,示意谢傅还不快回去。 一众男人见谢傅吃了冷羹,灰熘熘的返回,不由暗暗露出讥笑,看见美人就想搭讪,也不看看对方是谁,这一位可是雷渊宗探月峰首座,身居云端的存在。 御白衣对着宗内弟子说道:“我刚才试探过了,无法御气疾行,需要徒步上山。” 任何修道仙地都会有一道天然门槛,如果御气飞纵总会遇到真气被突然抽空坠地的可能,这玉尘山也是一样。 大概这就是天地对修道修武的限制,让修道修武之人无论如何神通广大都保留着对天地得一丝敬畏。 归云宗、天火宗、御风宗、心水宗都朝御白衣走了过来。 凤、火、雷、水、云是儒门中五大宗门。 其它像天武宗、丹霞宗、苍龙宗等一些小宗门也聚集过来。 大大小小近十个宗门,计近两百人。 既共集于此,也就顺便商议上山对付景教的计划。 谢傅返回,铁血说道:“那一位就是雷渊宗女武尊。” 武尊二字在雷渊宗是一种代表巅峰武力的存在,而武尊前面的这个女字,又在这巅峰武力上再加上一份特别。 谢傅应道:“刚才我家大姨已经向我介绍过了。” “大姨?” 谢傅笑道:“是我家娘子的堂姐。” 铁血哦的一声:“想不到大人和玉灵仙子还有这层关系,大人正好借这层关系,和雷渊宗打好关系,共同铲除景教逆贼。” 谢傅好奇道:“这些儒门宗派不是来铲除景教的吗?难道他们是来看热闹的。” 铁血笑道:“当然是来对付景教的,不过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各自为营,就怕被景教逐个击破,如果能联合齐心,对付景教就更有把握了。” 谢傅笑道:“我也想和他们打好关系,不过这位女武尊好像挺高傲的,对我不理不睬。” 铁血嗯的一声:“这些儒门宗派一直将自己当做世外高人,唯与各大名阀少有联系,大人不必介怀,不过凭大人的魅力,应该能够说服他们。” 铁血此话也是试探,你那些广泛人脉是怎么经营来的,也可以用这种方式。 谢傅笑道:“这个当然,待我拿下这位高傲的女武尊。” 说着见红叶表情怪异,开口问道:“丫头,你有意见。” 红叶摇头道:“我没意见。” 谢傅打趣道:“那你是不相信我的个人魅力了?” 红叶心中暗忖,你魅不魅力不清楚,不过你的身份还真吃定她了,老白再高再傲,也要认小姐,也要认你这个王家姑爷。 第936章 心中谋划 归云宗云广道人道:“好,那我们便一路铲除景教据点,最后玉尘巅斩杀景教圣女,让景教再无死火复燃可能。” 按照约定,儒门各宗分头行事,一路横扫,若遇强敌再发信号,互相救援。 神武阁和个异姓郡王府的高手见儒门各宗已经行动,也纷纷启程,紧随其后。 相比起儒门各宗的独往独来,神武阁这一边更愿意借助儒门的武道力量来对付景教。 熙熙攘攘中,御白衣目光突然锁定在红叶身上,心中惊讶,红叶怎么也来了,而且还打扮成这个样子。 莫非小姐也来了,也掺和此事。 在她想来,除了小姐,无人能够让红叶跟随。 骤然又见一人,这股藐视生灵得冷漠无情气息,她再熟悉不过了。 如果说看见红叶是惊讶,那看到苏皂眸,那就是震惊了。 在夫人去世后,苏皂眸在四颜中已经形同虚设,没有人知道苏皂眸去了哪里,也没有人再管得住苏皂眸,苏皂眸似乎已经完全脱离王家。 御白衣觉得自己太久没有见到苏皂眸,一时认错了,可尽管苏皂眸扮成一个鬼样,可那双紧闭的眼睛,依然从眼缝里透出的妖杀之气,没有第二个人了。 为什么苏皂眸会出现,为什么苏皂眸和红叶会在一起,御白衣百思不得其解。 紧接着她观察着两人的身边,发现两人居然如奴仆一般跟着一个男子的身后,正是刚才和她说话的男子,不由对这男子身份好奇起来。 普天之下,除了收养她们,又分别授艺送她们去学习武道,有如再生父母的夫人,还有谁能够同时御得住红叶和苏皂眸。 这两人一个霸强,一个妖杀,可比孤僻的青鸾还要难以相处。 看着这名男子谈笑风生,御白衣开口:“玉灵。” “御师叔。” 御白衣手指谢傅,问道:“他是谁?” 顾玉灵不知道御师叔为何会突然关注起谢傅来,应道:“御师叔,他叫谢傅,是我堂妹的丈夫。” 御白衣又问:“什么身份来历?” 顾玉灵只在徽州顾府见过谢傅两面,对谢傅的了解也不多,便将自己所知道的说出来:“他是会稽谢氏一脉正嫡公子。” 御白衣点了点头,会稽谢氏她也听说过,曾经辉煌已经被历史洪流淹没,现今天下九姓十三望并没谢姓。 顾玉灵又道:“妹丈武道修为不俗。” 在人前顾玉灵想和谢傅撇清关系,最好不认识,但此刻妹丈两字又想在御白衣面前清楚表达和谢傅的亲戚关系。 御白衣哦的一声:“比你如何?” 顾玉灵据实而言:“比我高出不是一星半点。” 御白衣微微有些意外,玉灵的武道修为在雷渊宗已经是翘楚存在,玉灵的武道天赋已经是二等天禀者。 此人年纪轻轻就能超越玉灵,应该是天禀者中较为少见得虎姿,龙相。 转念一想,能跟红叶、苏皂眸两个妖怪呆在一起,虎姿龙相又算的上什么,只怕其深浅远远不在自己估量之中。 顾玉灵轻道:“可妹丈说他一身修为尽失。” 御白衣讶道:“当真?” “应该不假。” “我们也跟上吧。” 虽有不少疑惑,待找个机会向红叶问清楚,就一切了然。 目光依然落在苏皂眸身上,苏皂眸,你这妖孽终于回来了。 红叶一直想跟谢傅说上几句悄悄话,只是铁血一直向谢傅介绍着各方人物的身份来历,红叶丝毫没有插嘴的机会。 谢傅也基本了解目前出现讨伐的儒门各大宗门,可能是吴中三阀在背后动员,又或许是这些日子景教虐杀儒门弟子,逼得儒门各宗前来报复,或是两者皆有。 另外神武阁和各大异姓郡王府代表的是天子秦家,代表的是朝廷,景教残杀各地官员,已经是朝廷必须拔掉的眼中钉。 释门有九寺,到目前为止只看到以天净大师为代表的天宁寺,天宁寺在长安,又被冠上皇家寺庙的称号,只怕跟天子秦家也关系匪浅吧。 道门天地玄三宗,到目前还没看见,易寒说过天宗道尊端木慈被天子封为至高无上大国师,天宗并无来人,是不是端木慈不想与师傅初月为敌。 道门天宗道尊端木慈与大秦景教端月清辉王是师姐妹,这层关系除了灵山文廷几位玄师之外,世人并不知道。 而谢傅知道更多内情,其实端木慈心中一直爱着她的师妹,只不过这人间无法容下她们师姐妹,所以端木慈想用自己的方式,带师傅初月回家,回昆仑秘境。 师傅还留有一口气活着吗? 我能解除她身上的三大秘纂吗? 就师傅那犟脾气,师姐妹能够同归于好吗? 还有,婉之能完成文圣老人家的遗愿,劝说另外两大文道圣地解除与昆仑秘境数百年的约定,亲自送师姐妹回家吗? 这是师姐妹的夙愿,可一想到两人要永远离开,谢傅心中却又万般不舍。 心中暗暗安慰自己,一人与我有夫妻之情,一人与我有师徒之情,我应该满足了,她们两个均是世间奇女子,上天如此垂怜于我我,应该满足了…… 强行拂去脑海中这些遥远而又复杂不定的事,把问题缩小在解决眼前。 端木慈教他月阴死篆,这无解最歹毒的秘纂,这月阴死篆他能解。 虽然解月阴死篆对自己来说是一件凶险无比的事,但是谢傅从来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过,他是如此渴望来到初月的面前,替她承受那些痛苦,深切的感受到她的痛苦。 他无比渴望感受那种死亡滋味…… 雷罚纂也有盼头了,朝御白衣看去,居然发现御白衣也在看她,远远的,谢傅特地招了招手,心中却开始思索,如何骗走一个女人的秘密。 《悟武宝典》是雷渊宗得镇派宝典,解雷罚篆更是秘中之秘,观此女面容刚毅,严刑甚至拿她性命相逼,只怕也难以让她吐出一字来。 心头突然怦怦直跳,因为他想到一个法子,让这御白衣爱上自己,女人只有在爱人面前才愿意毫无保留的全盘托出。 可他又不是玩弄感情的男人,虽说多情,可每一份感情都是真诚真挚的。 利用女人的情感是何等卑劣啊,可有比这更好的法子吗? 为达目的就需不择手段,今天他站到这个高度,风雪如刀剑,已身不由己。 罢了,不知道拿雷渊宗弟子的性命相挟,有没有效。 第937章 迎客迎敌 御白衣如何会想到这个男人正想着如此让自己爱上他,不过从他的眼神,她感受到一点点的侵略性,这种侵略性她从来没有在别的男人眼中看到过,至少不是对她——御白衣。 谢傅问道:“铁捕快,不是说蓬来仙门传人入世吗?怎么不见人。” 铁血讶道:“你听说谁的?”虽是传闻,但是知者甚少。 一旁的叶烽闻言也是惊讶:“蓬来仙门传人?不是说蓬来仙门传人入世,不是要改朝换代那就是要天下大乱吗?” 铁血补充道:“还有一个可能入世悟道,后继任掌门之位。” 叶烽道:“这么说云弱水……” 谢傅好奇问道:“云弱水怎么了?” 铁血笑道:“叶兄的意思是云弱水要寿终正寝了。” 谢傅心头一颤,云弱水,你可还不能死啊,我还要拿你来解自罚篆。 铁血问道:“大人,你还没说从哪里听到这个消息。” “从我一个朋友哪里听说的。” 谢傅说着看向铁血问道:“不知道是真是假?” 铁血应道:“我也听说了,不过是真是假我也不能确定?” 突见前方陆陆续续停下脚步,谢傅等人走进,才看见一个巨大石碑,只见石碑上写着三个大字舍得峰,下有一对楹联:舍一朝风月,得万古长空。 铁血讶道:“这么快就到舍得峰?” 谢傅好奇问道:“铁捕快,怎么了?” 这时跟在几人身后得天净大师道:“二十多年前,儒释道三宗与大秦景教便是在这舍得峰大决战。” 谢傅问道:“不是在玉尘山巅?” 天净大师摇头说道:“当年仅止步于此,景教日月双王率四方护法、栽道六教使在这舍得峰迎客来。” 说着补充一句:“过这舍得峰就是入景教人,所以若是来客,也只是迎客待客,止步于这舍得峰。” 叶烽接话道:“景教有此规矩,今日也不会让我们踏过这舍得峰,是不是可以说景教精英会在舍得峰光明正大一战。” 听叶烽这么说,不无这个可能,铁血却道:“我看未必。” “铁捕快有何高见?” “当年谁也没有想到端月清辉王如此可怕,所以敢在这舍得峰光明正大迎接战,如今日月双王殒命,只剩下一个乳臭未干的景教圣女却独木难支,所以昨日载理部才会用上阴谋诡计。“ 叶烽接话道:“规矩是死的,人却是活的。什么样的规矩都比不上保全景教更重要。” “什么破规矩!” 话音刚落,剑光一闪,巨大石碑就被斜锋斩落,发出轰隆一声巨响。 出剑斩倒这巨大石碑的却是非情公子。 天净大师念了一声佛号:“山水有灵,取名赋之,以安其性。施主此举却是不敬畏天地。” 非情公子哈哈大笑:“我性由我,天地也管不住我。” 谢傅心中暗忖,这非情公子好狂妄啊,你既生而为人,便是这天地万物之一,也在这天地规矩之下,逃不了生老病死。 铁血突然咦的一声,走进石碑观察起来,竟发觉这巨大石碑得内部不是一般石头,而是黝黑的金属质地,开口说道:“此石有古怪。” 叶烽问道:“有什么古怪?” 这在这时一阵轰隆巨响,紧接地动山摇,整个山峰都在摇晃,山峦开始出现巨大裂纹,不少参天大树开始倒下,山石纷纷滚落裂缝之中。 叶烽讶呼:“地震!” 没有这么巧的事,天净大师脱口:“不好!此乃安山之石,快把断处复合。” 铁血闻言立即张开双臂抱住的这万钧巨大断碑,想要将断碑放回原处,刚刚靠近就感受到一股强大无比的推力。 人抱着这石碑被推飞,叶烽见状飞身抵住这块断碑,尽管使出全力,却如螳臂当车,丝毫阻止不了这断碑飞离之势。 “哪来的怪力!” 谢傅见状忙道:“你们两个快松手,挡不住的。” 他刚才在铁血说此石碑有古怪的时候,就怀疑这是一块磁石,如今看见铁血抱石靠近就被排斥开去,断定就是磁石无疑。 话音刚落,就看见刚才石碑之处得地面开始出现裂纹,地面耸耸就看见一块无比硕大的巨石有如竹笋破土而出一般。 众人纷纷飞到远处,只见此石全身黝黑,巨大无比,高竟达到二十丈就如一座小山,所在的山体已经完全变形。 待小山稍稍稳定,众人这才飞身靠近,只见这座小山的质地竟与那石碑内部一般无异,边缘有断裂处,由此可以判断出突冒出来得这二十余丈,只不过是尖尖一角。 这块埋于土下的黝石到底有多大,根本无法估量。 天净大师说道:“坏了,可能触动这山峰的某种禁忌。”说着朝非情公子狠狠瞪去。 】 非情公子却讥讽道:“触动就触动,老和尚难道你怕了,怕了就赶紧回去。” 前方的人只当地震,继续赶路,眼看已经脱离大队,这黝石一时也搞不清楚底细,众人只好暂时放下研究,快步跟上。 谢傅一脸若有所思,任何地方之所以安定,是因为平衡,而他从《古矿录》中了解到,一旦磁场混乱是会发生非常可怕的后果。 从这块黝石突出地面的部分已经可以判断出这块磁石非常非常巨大,这块黝石可能是维持这座山峰磁场平衡的关键。 天净特地走到谢傅身边,低声说道:“谢施主,你感受到了吗?” 谢傅问道:“感受到什么?” “周遭能量元素波动流失” 元素二字在文道中人眼中是一个非常玄奥广泛的词语,它代表着力量、组成、象罔、真诠。 文道中人就是靠着脉轮来与这些天地元素达到联系,借助真言控制这些力量,进而发挥出玄奥无比来。 这个过程与武道中人操控真气有异曲同工之妙,而文道中人对于天地元素的敏锐,就如同武道中人对于真气的灵敏。 谢傅听天净大师这么说,立即也感受到了,只听天净大师道:“谢施主,你试着吟诵真言。” 谢傅一试之下,立感那些象罔元素被一种更为强大的力量拉扯而走,根本无法操控。 就在这时山峰上方风云涌动,刚刚还晴空万里的天地,一下子就阴沉沉。 乌云低垂,黑压压的让人有股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风雨欲来,并不能阻挡众人前进的脚步,反而加快步伐,想要在暴风雨到来前,穿越这得舍峰。 能来到这玉尘山的,均是身负武道之人,长长的队伍有如箭流,逆流而上。 来到一处,前路似被堵住,众人纷纷止住脚步,一字排开。 铁血和叶烽两人快步奔去查看情况,天净大师紧随其后。 而失去修为的谢傅步履较慢,无论谢傅走得快还是走得慢,红叶和苏皂眸两人永远都跟在谢傅身后一丈范围。 谢傅刚到,便出口问道:“铁捕快,怎么都停下来了?” 铁血朝前方一指:“大人你看!” 谢傅望去,这才发现前方有个巨大幽壑,此刻天色昏暗阴沉,根本瞧不见底,像个黑洞一样透着丝丝狰狞可怖。 依照山势,并未到山顶,何以会突然断了进路,凭空冒出来一个幽壑黑洞来。 左右两边放眼望去,目光所及二三百丈,并无平地可以通过,也就是说这个幽壑黑洞极大极大,大到难以想象。 叶烽讶道:“莫非是刚才地震导致?” 此话一出,儒门各宗和神武阁的人纷纷朝叶烽望去,刚才他们虽然走到前方,也发生山体偏移的巨大地震,却难以想象只是晃荡那么几下,就裂成这么一个天坑般的巨大黑壑来。 天净大师道:“我想眼前便是二十多年前,端月清辉王与三大宗师决战的地方。”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这…… 入道修为在他们眼中是神仙般的存在,便是两个入道之人交战所产生的浩大场面就令人难以想象。 真不敢相信四个入道之人,那是怎样的一番场面。 有人惊讶出口:“大师此话当真?” 天净大师道:“住持师兄曾亲眼目睹那一站,当时他远在千丈之外,师兄说他看见山峰一下子就矮了许多。” 众人闻言震撼,这不就只有神仙才能办到的事,这不就只有神仙才能拥有的天威。 不!就算是传说之中,也极少听说神仙能够挪移山峰。 一直都知道入道之人已是天人,但此刻才意识到那是天威与人力的差别。 心中暗暗庆幸,幸好端月清辉王已死,不然的话就是看见眼前的巨大幽壑,就已经没有再向踏前一步的勇气。 就在这时,上空阴沉沉的乌云突然撕裂出一道闪电,降地而落,弯折着正噼这巨大幽壑。 银光乍闪的一瞬间,众人看清这巨大天坑的宽阔全貌,就如在从山峰顶端挖了一个洞。 同时也看清了幽壑底部黑压压的人头。 众人神色一凛,景教余孽! 有如二十年前一般,景教精英聚集,迎客也是迎敌。 只不过曾经的高峰,变成深刻地带。 这道闪电,顶上的人能看到壑底的人,壑底的人也能看到顶上的人。 一把浩朗之声传来:“大秦景教西方护法长老卫无极在此恭迎诸位贵客,若止步于此,景教依然客礼相待。若继续前进,只有二途,皈依我教!或葬身此地!” “我不想皈依景教,也想踏至玉尘巅,拿下景教圣女为妾。” 说话的是非情公子,声音传遍四野,真气充沛。 众人顿觉这非情公子武道修为高深。 “朝暮云雨跟上我!” 说罢,非情公子率先掠着陡坡而下,朝暮云雨四女紧随其后。 第938章 决战01 一个非情公子就敢单独面对景教全部精英,这让儒门各宗顿感面子挂不住,生怕别人认为自己胆怯,紧随其后杀了下去。 非情公子的行动有如点燃引信,人头有如堤坝水满,溢流蔓延而下。 神武阁加上各郡王府的高手也有七八十众,李敬堂正要开口发话,林枫之阻拦道:“三大人,预防有诈,让儒门的人先打。” 无论有诈无诈,让儒门的人先消耗景教,他们随后再收拾残局都百利而无一害。 李敬堂昨晚痛失神武阁数十高手,对景教恨之入骨,恨不得冲杀下去,手刃董锦等人,一扫心中阴霾。 另外一方,剩下的十几人已经是神武阁不多的有生力量,若是再死几个,就算能够铲除景教,回去也没办法向一大人交代。 想到这里,用上林枫之的借口:“避免有诈,再等一等。” 御白衣洞察全局,她的目标可不是小喽啰,擒贼先擒王,只要拿下卫无极,景教全部精英就会兵败如山倒。 闪电噼下,银光乍闪,幽壑明亮,远远看见一个老者正是指点江山,正是卫无极无疑。 御白衣立即向一道白虹飞掠而下,无需发话,雷渊宗弟子立即紧随其后。 顾玉瑶是最后一个行动的,特地回头看了谢傅一眼:“你留在此地。” 说罢,人也掠步冲下沟壑底部去。 谢傅对着身边两女道:“这是我大姨,你们两个记得随时保护她的安危。” 红叶不知道是不是吃醋,竟道:“我只保护你的安危,其他人我可管不着。” 谢傅道:“这是我娘子的堂姐,如果出了什么意外,回去我要被打屁股的。” 】 红叶嗤的一笑:“好吧。” 眼见双方已经碰面,厮杀在一起,神武阁的人再不行动,就说不过去了,李敬堂阴冷说道:“不必留情,只要是景教余孽,杀无赦!” 天净大师闻言却不知道为何念了一声佛号:“阿尼陀佛。” 谢傅讥讽说道:“天净大师,此时此刻,不知道你如何普度众生?” 很多事情全无道理可言,像两个狼群在厮杀争夺地盘。 动物如此,人也如此,只有胜利才有生存权,自古如此。 待谢傅下到坑壑底部,忍不住脸露惊色。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修罗场,双方各有数百人战斗,闪电乍闪之下,刀光剑影,人人都在舍忘生死得恶斗。 血肉横溅,临死惨厉叫声交织成一片,场面骇人无比。 武道有门槛,每一个武道中人都是从万万千千中选拔而来,如果这群人运用到战场上,几乎可以对抗千军万马的存在。 只可惜互相厮杀消耗。 景教这边似精英尽出,载道六部齐出,济教使萧雄率一部,观教使苗娴率一部,理教使董锦率一部,西护法卫无极率两部。 这是双方的大决战。 谢傅目光一直搜寻不到景教圣女的踪影,心中隐隐感到不对劲,既是决战,景教圣女这主心骨怎么不在,只有卫无极领帅。 在谢傅看来,不知道修习了什么神功得兰甯,可比卫无极厉害多了。 她一人边足以横扫诸多高手,何以让卫无极和萧雄等人苦苦支撑。 卫无极很勐,一人独战天武宗、丹霞宗、苍龙宗三大领队高手,丝毫不落下风。 萧雄、苗娴、董锦也挺勐的,若是景教中人个个都是萧雄苗娴之辈,自然是无敌之师。 只可惜景教之中像他们这样的高手太少太少了,便是与儒门近十宗交战,已是十分吃力,处于劣势。 待神武阁和各郡王府的高手杀到,景教立即兵败如山倒。 李敬堂率十几高手直线杀进,均无一合之将,挡者立死。 便是这十几人,其可怕程度丝毫不亚于儒门近十宗百余众,在昨夜还能活下来的都是神武阁精英中的精英。 李敬堂目标很明确,理教使董锦和他所率领的载理部。 杀至,李敬堂朗声喊道:“儒门诸位,这景教载理部由我神武阁来对付。” 这些儒门弟子还没反应过来,厮杀对手就被迅速抢了过去。 身上尸毒已解,真气运用自如,与昨夜完全是两副场面。 十几名神武阁高手有如风卷残云,近百名载理部教众在一会儿的功夫就被屠杀殆尽。 这根本不能称之为战斗,双方实力悬殊,是单方面的屠杀。 不使用阴谋诡计,载理部面对神武阁,简直就是以卵击石。 待董锦反应过来,部下已经悉数倒下,而他的眼前站着以李敬堂为首十几名高手,均是毫发无伤。 这十几人中能杀董锦可不止李敬堂一人,能与董锦打成平手的也不在少数。 但所有人都没有对董锦动手的意思,因为这个人头是属于三大人的。 不亲手杀了董锦,只怕会成为三大人一辈子的心病。 李敬堂笑道:“董锦,我说过会杀了你。” 董锦虽只剩下一人,却神色一凛,丝毫不惧:“李敬堂,我一直想试试你的深浅。” 李敬堂举起单掌,傲道:“对付你,我用一只手就可!” “李敬堂!那我便让你知道我的真正厉害!” 说罢,董锦人与剑化作一道利箭朝李敬堂刺去。 李敬堂不慌不忙,抬臂舒掌,剑到李敬堂跟前却骤然变慢,紧接着变弯。 李敬堂似轻抚小孩额头一般,掌心轻轻印在董锦印堂处,董锦立即呆立原地,七孔流出鲜血。 “四十七,如何?” 李敬堂就是要用这种方式洗清神武阁身上的耻辱。 董锦却诡异一笑:“李敬堂,你还是要死在这里。” 李敬堂脸色一冷,掌心用力,真气迸发,瞬间将董锦轰成血渣,毛发不存。 叶烽的职责是保护好谢傅的安危,这并不是属于他的战斗。 至于红叶和苏皂眸,没有谢傅的吩咐,更是视若无睹。 唯有铁血关心,眼看景教处于大劣,根本无需他出手。 身为捕快的本能,让他把注意力更多的放在全局上,提防景教的阴谋诡计。 突然开口:“不对,只有五部在战,而景教有载道六部。” 叶烽道:“或许景教不复六部了。” 大景景教威盛时候,有掌教教主一位,日月双王、四方护法长老,载道六教使,今日这场决战,能拿得出手的就只有西护法卫无极和三名教使。 比起当年已经远远不如,如若不然,没有入道高手领军,何以胆敢讨伐景教。 就在这时,坑壑顶端突然银光闪闪,似有近百面铜镜同时出现。 不用猜,又是景教设下的什么阴谋诡计。 叶烽脱口:“这就是最后一部。” 原本乌云密集的上空,乌云似乎受到某种力量吸引,迅速朝坑壑上端汇集,浓黑得如墨水一般,呲呲电流之声从上空传到地下,清晰入耳。 在天净大师眼中,这幅情景就如谢傅当日施展小天雷灭神真言一般。 当日那雷是人力神奥引下,此刻这趋势却本就是天威一般,要将整个坑壑的所有人毁灭。 天净大师讶道:“莫非景教想要同归于尽!” 铁血闻言见景教中人面无惧色,个个视死如归,顿感不无这个可能。 只听天空长呲一声锐响,闪电延作电网铺盖而下。 天净大师当机立断:“布界!无上金刚城!” 众僧人立即位于四方,天净大师居中,随着吟诵手结十八道契印,一轮泛着金光的如意轮轨罩下,裹住包括谢傅在内的众人。 第939章 李徽容 这张电网并没有铺盖下来,而是被那上百面银光闪闪之物拉扯而去,然后遁入地面,似什么都没有发生,然而空气之中似乎发生某种变化,一种干燥的皮肤都快裂开的怪异感觉。 叶烽愣了一下,就这? 景教中人的举动却变得怪异无比,摇身晃足起来,那姿态如同跳起古老的祭神之舞。 莫非是在祈祷天神降临人间来助他们一臂之力? 噗噗噗之声以惊人速度响起,只见在场作战的儒门弟子突然似中了某种天罚一般,轻者全身化为焦炭,重者瞬间烟化消失不见。 还能活着的,无不是武道修为高深之人,但他们能够感觉到从脚底被闪电击中身体一般,浑身麻痹。 反观那些整跳着祭神之舞的景教中人却安然无恙。 谢傅朗声喊道:“大姨,双足不要落地,就算沾地也只能单足。”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谢傅能做出如此准确的判断,归功于谢傅渊博的知识,这个空间已经形成某种高强带电磁场,照理说在这个范围内的所有生物都会被击殛成灰。 但也有例外,谢傅曾在《古矿录》记载中了解,单腿跳离这个区域,有渺小的机会生还。 结合眼下景教中人所跳的怪异的祭神之舞,谢傅敏锐的注意到他们跳舞时双足不会同时落地,这个就是关键。 雷渊宗弟子所修习功法的原因,并不很畏惧雷电,甚至随着修为进展,他们还要主动逐步承受五雷之威。 雷渊宗有个悟武神殿,神殿每日在雷电洗礼下越发银光闪闪,而要成为新武尊需要进入悟武神殿磨砺。 顾玉灵身为雷渊宗弟子,对于雷电十分敏锐,在儒门弟子倒下的时候,已经大概明白怎么回事,听到谢傅特地提醒,心头一暖。 御白衣巡视一番,见宗内弟子大多还活着,怕这些弟子修为太浅,承受不住,朗声提醒一句:“尽量不要落地!” 李敬堂见各异姓郡王府的人已经倒了八八九九,神武阁十几人虽然均还活着,在刚才那电殛穿身,不少人已经身体受伤,有的都流出鼻血来。 昂望顶端,当机立断道:“古怪在上面,随我杀了那些人。” 有了谢傅和御白衣的提醒,剩下的人也知道如何避免电殛穿身,尽量保持双足不沾地面,迫不得已也是单足落地。 只是他们单足落地,电殛太强,剩下的人身体承受不住,又有不少人倒下。 若论修为,剩下的都是高手,比景教一般教众要厉害很多,何以这位教众依然安然无恙,这些高手反而承受不住。 原来景教中人均全身浸过油,而且他们所跳的怪舞也有奥妙。 坑壑顶端那群安置银光闪闪之物,正是一直没有出现在战场上的载玄部,载玄部在景教中主祭祀,他们此刻所干的事恰如祭祀一般。 而这一部的领军人物正是当日与景教圣女一同出现在谢家的神秘人,这个神秘人乃是景教北方护法邱灵甫。 在景教圣女的帮助下,阵法已布,坑壑底部大局已定,邱灵甫并不关心,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对面站在壑边数人。 最先一人,身姿挺拔高挑,身着银翅盘云细锦衣,外披狐毛织锦披风,腰束镶銙玉带,剑簪结髻,青绾如云,形象说不出来的丰瞻甚伟。 身边左右伴着两人,两人气质昂然,一看就是不俗之辈。 后面还有一顶轿子,便是这抬轿的四个轿夫,也能看出不普通。 邱灵甫心中不禁暗忖,此番生死厮杀场面,还能如此淡定从容,甚至姿态神情如阅风景一般,到底是谁? 这结剑簪着男装,身姿挺拔如男儿一般丰伟,浑身贵气之人正是有北州冠绝之称,李阀李徽容。 她也是李徽朝同父异母的妹妹,李徽容的母亲是续弦,并非妾出,所有也算嫡出。 李徽容居高俯视壑地厮杀双方,手指朝下面的御白衣一指:“儒门之中也就只有此人还过得去。” 左边中年男子道:“小姐,此人是雷渊宗探月峰首座,名御白衣。” 此人就是李家十三人杰中四天赋中的春雨恩诏,姓白单名一个岳字。 李徽容微笑道:“少见的年轻。” 据她所知,雷渊宗是儒门第一大宗,而那些能任一峰之主的,无不是六七十岁的宗门高辈,此话明显就是在夸赞御白衣。 白岳继续道:“御白衣也是雷渊宗数百年来唯一的女武尊,也可以说是最年轻的武尊。” 李徽容右边一身儒贤之气的中年男子微笑道:“御白衣有一个身份,小姐一定很感兴趣?” 此人正是李家十三人杰的夏雨赦书薛禹,此次来玉尘山,李徽容只带白岳、薛禹两人,还有身后四个抬轿子的奴才。 李徽容哦的一声:“什么身份?” 薛禹应道:“王家四颜青红皂白中的白。” 李徽容嫣然一笑:“真有意思。” 就在这时神武阁十几名高手在李敬堂的带领下已经杀到这顶端来,目标就是载玄部的领军人物邱灵甫。 邱灵甫是景教北方护法长老,可不是董锦可比,立即与李敬堂交上手来,双方实力相当,斗得个平分秋色。 其余受伤的神武阁高手也和载玄部教众厮杀在一起。 虽说李敬堂受古怪电殛影响,处处掣肘,却也是越打越心惊,景教余孽之中竟还有如此高手,双掌如雷,朗声问道:“你是谁?报上名来!” 邱灵甫为鼓己方士气,也不隐瞒身份,傲然应道:“大秦景教北方护法长老。” 李敬堂讶道:“你还活着。” 据他所知二十多年那一战,景教双王四护法六教使死的七七八八,看来传闻并不可靠。 这景教余孽还有多少存活人世都不重要,就算大日明耀王还活着也不足为惧。 但是!别那个大魔头还活着,要不然这一次大家都得全完蛋。 是的,此行李敬堂心中唯惧一人,就是端月清辉王! 嘴上傲道:“在我李某人眼中,什么护法长老都是无名小卒。” 好个李敬堂,受到电殛掣肘之下,威势还压邱灵甫一筹。 一个对掌,邱灵甫力弱激退,全身气血滚动。 李敬堂傲笑:“原来你只不过是二品巅峰,如果不是你们设下诡计,方才你已经死了,不过你依然还是要死。” 说罢挥臂连出十余掌,掌掌刚猛无可抵挡,意要将邱灵甫一口气拿下。 只是十几掌明明击向邱灵甫,不远处有三名神武阁高手却中掌,惨叫一声当场毙命。 李敬堂吃惊:“你使的什么妖法?” 邱灵甫笑道:“孤陋寡闻,这正是景教镇派绝技四极神功。” 李敬堂大怒:“无耻妖教!” 李敬堂虽然已经怒发冲冠,双掌却没有失去理智,小心试探着,慢慢寻找对手的破绽,一时之间却也难以拿下对手。 李徽容这边淡然看着,开口问道:“白先生、薛先生,你们两位能对付这四极神功吗?” 儒雅饱识的薛禹淡淡一笑:“虽是神功,但也是看何人使之,若是那端月清辉王,便是平朴一拳要非我等所能抵挡,但此人使来,却如那小儿弄剑,力不能御。“ 李徽容接话:“就好比再锋利的兵器在小儿手中也发挥不出真正威力来。” 薛禹应道:“正是,甚至为敌所夺所用,虽然我目前看不出景教四极神功玄奥,但依然有把握拿捏分寸。” 白岳道:“薛禹你尽说闲话,不如现在就演示给小姐看看。” 薛禹微微颔首侧头看向李徽容,征求李徽容的意见。 李徽容淡淡一笑:“让他们再打一会吧,眼下他们还未到绝境,世人只念雪中送炭,而不记锦上添花之恩。” 手指李敬堂,询问:“白先生,此人又是何人?” 白岳应道:“神武阁第三号人物李敬堂,武道修为不低已经踏入一品,照理来说,景教除了景教圣女,无一人是他的对手。” 李徽容问道:“如果是宫秋上阳呢?” 从李徽容此话可以看出,她知道一些内容,知道宫秋上阳尚在人世。 白岳嗯的一声,沉吟片刻:“小姐应该知道摧魂就是死在宫秋上阳的手中。” 薛禹道:“宫秋上阳武道虽高,但这并不是他的可怕之处,可怕的此人异常狡诈,又擅于潜伏行踪不定,另外他的真正身份也值得商榷。” 从四奇才所收集到的信息,种种迹象表明宫秋上阳不仅仅是景教大日明耀王,而且他还可能属于某股势力,严格来说这股势力来自西域。 李徽容沉吟:“白先生,你怎么看?” 白岳开口:“宫秋上阳在干的事,都有一个痕迹,挑拨大观国武道势力互相残杀,破坏个中已经墨守成规的平衡,从他第一次出现在王家禁地挑拨王阀与景教的矛盾,再到他出现在苏州,怂恿朱东来,暗杀张正河。甚至二十多年前,儒释道三宗上玉尘山,都有可能是宫秋上阳从中搞鬼。” 李徽容闻言心中暗忖,如果判断是正确的,那宫秋上阳所做的事,正是她一直在做的事,只是内要安定,也要外能御敌。 这平衡并不好掌握,甚至一根鸿毛都可能导致雪崩般的坍塌。 李徽容心中估量着,估量着…… 一会之后开口:“宁杀错不放过!就当他是吧。” 两人明白李徽容的意思,点了点头。 (本章完) 第940章 美人计 李徽容继续指点江山:“那一位应该是天宁寺的天净大师吧。” 薛禹应道:“正是,施展的正是释门最强护身结界,无上金刚城。” 李徽容并不在天净大师身上多做评论,而是目光落在谢傅身上。 她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何况她留心过的人,一眼就认出此人正是当年瘟疫,在苏州城下遇到的那个男子,当年她还将自己的随身水囊雪域之舟送给这名男子。 白岳破有深意笑道:“小姐真是慧眼识珠,一眼就知道谁是珠谁是石。” 抬着轿子的叶一全一直在猜摸钻研李徽容的心思,李徽容的目光落在哪里,他的眼睛和心思也跟到那里,骤见谢傅,直接惊呼出声。 竟是那假冒县令,说实话他心里挺佩服这位假冒县令,只不过当时各为其主。 “叶一全。” 叶一全想不到小姐能够记住他的名字,受从若惊,忙躬身应道:“奴仆在!” “你惊讶什么?” 叶一全踏前一步,立即又停了下来,嗯的一声,表现得战战兢兢。 李徽容淡道:“上前说话。” 叶一全第一次能靠近李徽容身边说话,心中激动无比,正常情况,小姐平时都不会多看他一眼,在小姐眼中他就是个抬轿子的奴仆,而且这种奴仆随时都可以换掉,死掉一百一千个,小姐都不会心疼。 叶一全手指如意轮轨下的谢傅:“小姐,我识得此人。” “哦,说说。” “他正是无锡县的那个假冒县令!” 白岳已经知晓谢傅淮南道节度使的身份,听叶一全说出这另外一个身份,也不禁表情一讶。 无锡假冒县令这个身份,又联系到他当日在靠在苏州城墙的垂死情景,李徽容似乎一下子就能清楚这个人的全部,不禁嫣然一笑:“原来如此。” 原来他不是一般的灾民,原来他是那胆大妄为对抗无锡四大家族,以一己之力救下无锡百姓的假冒县令。 这样一个人最终的结局却比那些被他拯救的灾民还要凄惨,差点死在苏州城下。 此人所干出来的事并不算多伟大,但是在他有限能力下所干出来的这件事,就显得非常伟大了。 这让李徽容打心底佩服,笑道:“我也很喜欢大强盗这出戏,没想到今天竟能看到戏中的真人。” 叶一全道:“小姐,此人秉性刚正不屈,又学识渊博,睿智过人,可委以重用。” 叶一全不想在李徽容身边当个没用的奴仆,眼下刚好捉住这个机会,由他去接触这位李大人,招揽到李徽容麾下。 李徽容笑道:“薛先生,你认为呢?”若论学识渊博,睿智过人,她的身边谁又比得上夏雨赦书薛禹。 薛禹并没有回答李徽容的问题,而是对着叶一全道:“叶一全,你也不看看他身边站的是谁?” 叶一全闻言惊讶,端详这位李大人的周围,就只有两个女子一少女一妇人,另外两个男子倒是器宇不凡,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物,只是他却不识。 “小人不识,还请薛先生指点。” 薛禹道;“白岳,你掌管四奇才,知天下人天下事,就指点一下叶一全吧。” 白岳道:“他的右边站的是六扇门紫衣捕快铁血,左边站着是掌控天下一半粮食洛阳叶家的护卫叶烽,此人在二十年前有个外号叫飞天游龙,也算是号厉害人物。” 叶一全闻言吃惊,飞天游龙叶烽他不认识,到底多厉害也没底,但是六扇门他可知道的啊,紫衣捕快铁血的大名也是如雷贯耳。 这才短短三四年没见啊,这位李大人身边站着的竟是这般人物…… “他身后那个头髻双螺髻的可爱美婢是王家四颜青红皂白中的红,红叶催霜斩北风,一把催霜刀,刀下从无敌手!” 听到这里李徽容脸上笑意顿消,取而代之的却是几分冷然。 她已经知道此人是谁,新任淮南道节度使谢傅,同时身负文道武道的高手,与吴中四阀关系密切,与赵郡李阀李潇洒也有交情,与崔三非拜作金兰兄弟…… 这个人就像一颗迅速升起的耀眼之星。 更重要一个,他是王婉之的未婚夫,王家姑爷。 什么人才能被王婉之那种脱俗人物相中,单是此点已是出尘之辈。 这样一个人加上一个王婉之,在未见到谢傅前,李徽容心中已经将他视作对手。 以前她眼里只有一个王婉之,现在王婉之已经与他是一个整体。 李徽容很不喜欢这种不安定,无法操控的感觉,心中顿生杀心,很快她又强行压制住这股冲动。 白岳继续道:“而那位一直闭着眼睛的妇人,我猜!应该是魔医道娘苏皂眸。” 叶一全越听越心惊,魔医是十大恶人之首,冷酷无情,藐视生灵视人命如草芥,嘴上忍不住颤道:“他怎么连魔医这种人物都能驾驭。” 脑海里千回百转,将当初认识的手无缚鸡之力的李大人和眼前这英俊依旧,昂傲不改的男子联系在一起,却无论如何都无法重叠。 薛禹这时开口:“魔医道娘苏皂眸就是王家四颜青红皂白中的皂。”这话却不知道说给李徽容听还是说给无知的叶一全听。 叶一全有种认错人的强烈错觉:“他到底是谁?” 白岳介绍完谢傅身边的人之后,才开口:“新任淮南道节度使谢傅!” 叶一全震惊:“节度使?又假冒的吧。” 好家伙,当初假冒七品县令,这一回居然直接干到一道最高长官二品大员。 念头骤的一转,春雨恩诏白岳知天下人天下事,真假岂有瞒得过他。 真的! 朝李徽容看去,小姐看上去好像不太高兴。 李徽容突然一笑:“这样一个人物,叶一全你如何让他为我所用?” 叶一全提心吊胆,支支吾吾应不上来,都这般身份地位了,如何能再屈尊人下。 李徽容淡道:“白先生,十息之内,叶一全应不出来,你便杀了他。” 叶一全闻言一惊,小姐从无虚言,说杀就杀,顿感聪明反被聪明误,没有真才实学怎敢轻易攀附讨好小姐,在她眼中自己连条狗都不如。 这时白岳淡淡开口:“叶一全,已经五息了。” 叶一全知道白岳下一次开口就是自己的死期,惊得猛然出口:“此人尤为重情,或许小姐可以用……” 在生死时刻,叶一全所说出来的话却是印象最深刻最本能的话。 白岳已经扬掌,叶一全也不再支吾,吐出最后三字:“美人计!” 李徽容这个角色是有点难写,写越多越废。 (本章完) 第941章 两败俱伤 李徽容开口:“好,我知道了。” 叶一全知道自己小命保住,这会才方觉在这一会儿的功夫,衣内已经湿透,常说伴君如伴虎,呆在小姐身边却比伴君还要惊悚。 薛禹开口:“未必可行,像他这样身份的人,又怎么会缺美人。” 李徽容问道:“叶一全,你怎么看?” 叶一全闻言,刚刚放下心又立即悬起紧绷,不假思索道:“若是一般的美人自然难入他的法眼,换上绝顶美人定能束缚住这个情痴。” 当年这位李大人愿为他师傅慷慨赴死的场景,叶一全还历历在目。 叶一全此话一出,惊得连白岳和薛禹两人都不敢开口。 叶一全见恩诏、赦书两位表情,骤然心惊,脱口说道:“小姐,小人绝无此意,小姐乃是人间君侯之冠,便是当今天子在小姐面前也要俯首称臣。” 李徽容淡淡道:“叶一全,你言重了。” 在她眼中人无男女之别,只有能人废人。不特地提起,就是最好的表达。 李徽容作壁上观指点江山,坑壑底部却战的如火如荼。 该死的早就死了,还活着的均是强劲之辈。 天武宗、苍龙宗、丹霞宗怀星道人三人围攻卫无极,因为忌惮古怪阵场,三人处处掣肘。 卫无极见三人已经力竭,看准机会逼三人狼狈落地。 三人落地瞬间,浑身如受雷殛,卫无极以雷霆之势直接将三人轰杀。 御白衣听见三人惨死之声,终于看到景教领帅人物卫无极,飞身朝卫无极杀去,手中的碧水剑烁烁闪亮如一轮弯月。 从厮杀到现在,御白衣没有敌手,卫无极更是将儒门三大高手斩杀的存在。 敌我双方的最强者终于碰面,到底谁更强,两人的胜负也是这场僵持不下战斗的最终胜负。 卫无极只当御白衣是最后一个强敌,大喝一声:“四极神功!” 御白衣剑气长驱直入,强盛到卫无极连推挪都不能做到,心中骇然,生平从未遇到此等高手。 御白衣人与剑直接破身而过,卫无极身体如纸屑一般瞬间被剑气绞杀成无数碎片。 薛禹脱口:“好个御白衣!小姐这就是我跟你说的神功要也看何人使来,对手是谁?” 李徽容问:“薛先生,如果是伱与御白衣交手?” 薛禹竟犹豫起来:“小姐……要真正交手之后才知道。” 景教中人见领帅人物西方长老身死,悲呼出声:“西方长老!” 萧雄看了一眼凝伫于空,一身云裳银饰宛如天神一般的御白衣,忍住心中悲痛,朗声喊道:“撤!” 卫无极已死,己方已无精神支柱,再缠斗下去必然全军覆没,苗娴也当机立断:“撤!” 北方护法邱灵甫见大势已去,这李敬堂也不是他能够战胜的强大对手,立即发号道;“撤!” 白岳、薛禹两人看向李徽容,就连叶一全也暗暗望向李徽容如男人一般高挑昂拔的后背。 只需小姐开口,他们现在出手就能够这群景教余孽悉数斩杀。 李徽容却沉默不语,待景教中人撤离,檀唇才轻轻开口:“还是那句话,我从不做锦上添花之事。” 坑壑底下,还有不少景教中人负伤无法撤离,选择自绝方式结束自己性命,无一苟且偷生求饶。 归云宗的青海道人想寻找一人盘问景教底细,搜寻半天竟找不到一个活口。 这一战虽然以景教全员撤退告终,但并不能说讨伐这边获胜,因为死伤过于惨重了。 天武宗、苍龙宗、丹霞宗三宗全军覆没,儒门其它宗派也死伤惨重,唯独雷渊宗因为修习功夫原因,加上御白衣一直庇护,伤亡最小。 至于各异姓郡王府带来的数十高手,也剩下寥寥无几。 本来信心十足,认为会以风卷残云之势扫清景教余孽,此战之后,只怕要重申审视景教了。 归云宗青海道人见众人丝毫没有获胜之后的兴奋,反而一副锐气受挫,朗声鼓舞:“今日景教倾巢而出,依然大败而归,玉尘山再无任何可以忌惮的了。” 御白衣说道:“先离开这座山峰再说吧。” 青海道人抬头见乌云笼罩,点了点头。 所有人快速离开这已经变得诡异无比的得舍峰。 离开得舍峰,已经临近傍晚,这会光线反而比刚才明亮许多,让人有种错觉是天亮了。 回头望了望身后的得舍峰,整座山峰依然笼罩在乌云密布之中,似乎永远都不会再明亮。 抬头望向眼前山峰,一峰更比一峰高,此峰顶端部分已经是披霜带雪。 眼看夜幕将至,早先进行了一场大战,大部分人都身心疲惫,于是不约而同在两峰之间的山脊扎地休息。 谢傅回头看向身后笼罩在乌云之下的得舍峰。 天净大师出声说道:“天地已变,得舍峰再不是原来的得舍峰。” 叶烽说道:“我猜刚才在坑壑的阵场,必然与那巨大黑石有关。” 山峰磁场发生巨大变化,乌云迅速笼集在山峰上端,景教中人再借助强磁之地,浑身涂油作战,分明早有策划。 任谢傅天资聪颖,也无法提前预判到这么多,现在后知后觉又有什么意义。 他虽奉旨铲除景教,但心里未必就是偏袒讨伐一方,刚才看景教中人视死如归,心里却无法生出敌人的感觉。 在场的每一股势力都是为着自己利益,根本没有所谓的正义与邪恶,对与错。 谢傅也是为着自己的利益,但是景教之中有一个人再如何损害他的利益,都不会是他的敌人。 铁血却目光死死盯着非情公子,沉声说道:“非情公子和他的四个徒弟还活着。” 叶烽直接问道:“铁兄,你怀疑他?” 铁血沉声道:“我不得不怀疑他,从他斩断石碑得舍峰出现异像到后面发生的一系列的事。” 叶烽道:“不可能吧,非情公子作为天下六公子之一,没有理由跟景教勾结在一起,如果这样的话,万花斋在世俗如何有容身之地,这对他来说都百利而无一害。“ 铁血沉吟不语似在思索,过了一会才开口道:“叶兄说的没错,任何行为首先要考虑的就是动机,非情公子确实没有理由和景教勾结,但如果非情公子不是非情公子呢?” 叶烽一讶:“铁兄的意思非情公子是假冒的?”说着朝非情公子看去,非情公子不是不知名的小人物,名声在外,要假冒一个人人均识的人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铁血沉声道:“我听说景教有一门易容换形的功法,能够变幻成别人的模样,而且能够将声音神情模样的惟妙惟肖,让旁人完全分辨不出真假。” 天净大师道:“景教确实有一门这样的功法。” 铁血继续道:“大家发现没有,今日这场决战缺少了一个关键人物。” 叶烽直接脱口:“景教圣女!” 铁血点头:“不错,为什么如此重要的决战,景教圣女并没有出现?” 叶烽表情惊讶,压低声音道:“你怀疑非情公子就是景教圣女所扮。” 铁血应道:“我也只是怀疑。” 谢傅心中惊讶,铁血的判断不无可能,却沉住气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当然他也搞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心理。 叶烽突然说道:“不对!旁人认不出真假来,他的身边四个徒弟,又是他的妻妾,每日与他肌肤相亲,不可能认不出真假来。” 天净大师接话道:“会不会这四女也是假冒的?” 铁血却道:“朝暮云雨四女是真的,外貌声音能够假冒,但是武道剑招是无法假冒的,叶兄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遇到这名红衣女子,便是从她落花流水身法认出她的身份来,而不是提前知道她的身份。” 叶烽都被铁血说糊涂了:“哪到底是真是假?” 铁血道:“我目前也无法确定,此事还请各位不要声张,避免误会内斗,待我调查清楚再说。” 叶烽问:“如何调查。” 铁血道:“晚上,我找机会探一探他的底细。” 一直没有发言的谢傅终于开口:“铁捕快,我必须提醒你,如果他是景教圣女所假冒的,你的行为很危险。” 铁血一笑:“那我就当饵引蛇出洞,到时还请诸位为我压阵,一旦露出真相,诸位也可以出手围杀。” 说着望向谢傅,对方景教圣女需要绝顶高手,谢傅身边就有,而谢傅是主事人,需要谢傅开口。 谢傅欣然应道:“好。” 听到谢傅的答复,铁血心中有种大石落下的安定到,从小看这位节度使大人到刮目相看,到这会感觉对方深藏不露,才是那个真正主导胜负关键的人。 玉尘山此行,节度使大人才是众讨伐势力中最重要最必不可少的人物。 就在这时一顶轿子缓缓而来,在这深山半峰出现这么一顶轿子,不得不说是一件无比怪异的事。 看见这顶轿子的人神情一凛,立即拿起兵器严阵以待。 四个抬着轿子的轿夫,脚下落地无痕,光凭此点已经大概可以判断出四人是至少上四品修为。 什么样的人物才会拿四品高手来当轿夫,轿中人虽未露面,不少人已经隐隐知道来者何人。 (本章完) 第942章 入夜 轿子停下,垂帘慢慢掀开先露出一声白洁修长得手来,这是一只女人的手,却又不像女人的手,比一般的小男人还要颀长。 轿中人走出轿子,哪里是什么女儿家,身高姿拔,容貌俊美端岸,姿态没有丝毫婀娜曼妙,却是世间少见美君子。 男儿浩浩之风扑面而来,双足落地之处荡起一片风云气,如那叱咤神州拂袖人。 铁血心中暗忖:天下间能够以女子之身胜男儿雄风,唯独北州冠绝李徽容。 好个李徽容,虽然女儿身却浑身王者霸气,虽无官无职却让他有种天子临轩的强烈错觉。 谢傅心中暗忖,原来她就是李徽容。 这三个字易杭不知道跟他说了多少遍,谢傅对她的印象也一直停留在美极,甚至一度拿有天下第一美人的小韵来作对比。 此刻却感觉不应该用美来形容她,而应该用上雄俊这样形容男子的字眼来形容她,自己身为男儿大丈夫,却被对方身上猎猎而来的雄性之风所压。 一时之间都分不清楚眼前人是雄是雌,真想问一句,你真是女人吗?哪有你这样的女人,身上丝毫看不出半点女人气。 林枫之暗暗拉了拉李敬堂,李敬堂却神情低落,似对任何事都不关心。 此次带来数十名神武阁高手,还未到玉尘巅,已经只剩下七八人。 而他连一个两品修为的北方护法长老都杀不了。 林枫之低声道:「李徽容!」 这三个字入耳,李敬堂立即转头望去,起身快步走去,谦逊行礼:「神武阁李敬堂见过李小姐。」 李徽容见李敬堂浑身血迹,淡淡开口:「李先生,我来晚了。」 李敬堂叹息一声:「羞以启齿,见李小姐见笑了。」 说着恭维道:「李小姐到的地方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此次还请李小姐能够鼎力相助。」 「好说,我此次来玉尘山就是要对付景教,保一方安定。」 林枫之犹犹豫豫,不知道要不要过来,终于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来,打了声招呼:「李小姐。」 李徽容丹红唇角飘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檀口微启竟透着几分关心道:「林世子,还好吧?」 在李徽容面前,身为郡王世子反而流露出几分女子扭捏来;「还……好。」 没有人知道,他成为阉人就是拜李徽容所赐。 像他这样睚眦必报的人面对眼前仇人却害怕对于憎恨,或许李徽容的手段太绝了,绝到他不想再来第二次,也生不出报仇的勇气。 李徽容一双眼眸看着林枫之,让他无所遁形,嘴上微笑道:「林世子,你这样也挺好的,不是吗?」 林枫之实在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可李徽容的眼睛没有从他身上移开,他就必须回答。 他也无比肯定,如果自己不开口,或许他就无法舒舒服服的看明天的太阳,他也不知道今晚会遭受什么。 在李徽容目光的逼视下,林枫之终于脱口:「是。」 李徽容,你欺人太甚,都如此地步还要逼我承认是雌,林枫之满腔怒火,这怒火却无法烧向李徽容。 李徽容嫣然一笑,轻道:「好。」 这语气更像在驯兽一般说乖。 李敬堂喜道:「林世子原来你与李小姐认识,真是太好了。」 李徽容破有深意道:「我与林世子见过一面,对林世子印象深刻。」 天净大师也特地前来见过:「李施主。」 李徽容微笑:「天净大师,当日天宁寺一别,我们又见面了,小女子对大师甚是挂念,难得在寺外喧嚣之地也能遇见大师。」 「贫僧是释门中人,理应清修不问世事,只是景教为非作歹,天下不平,贫僧也只好放下清修之事,降魔卫道保天下太平。」 李徽容应了一句:「大师慈悲。」 李徽容有好名也有威名,儒门各宗领队之人迟疑一会,随后也纷纷前来认识一番。 这场面好似天子垂临,群臣前来参见。 谢傅对着铁血笑道:「铁捕快,你说我应不应该也以臣下之姿前去拜见?」 此话明显带有讽刺意味。 铁血应道:「大人要是觉得落面子,就由我代表代劳。」 谢傅笑道:「铁捕快,那多谢了。」 铁血上前跟李徽容说着话,说着两人朝谢傅这边望去。 李徽容隔空对着谢傅露出微笑,谢傅也礼貌报予微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暮色已浓,月兔初升,珠水结成霜是个寒冷的晚上。 各人各自生起野火,聚在篝火之前取暖休息,有的盘腿调息尽量恢复今天所消耗的真气。 红叶竟擅作主张,生捉一只野猪过来,意思很明显,她饿了,她不想再吃那些硬邦邦的干粮了,如果不满足她,她就不乖了。 红叶这么乖这么听话,谢傅如何能不满足她,架起架子来,烤起野猪来。 烤肉的香味袅袅升绕,沿着松柏间飞绕,飘到每个人鼻子里,搞得原本饥肠辘辘的众人浑身不舒服。 他们是武道中人可不是神仙,也食色性也。 虽然忌惮景教偷袭,还是忍不住三五结群外出狩猎,倒也均满载而归,野兔、狍子…… 雷渊宗的几个男弟子也捕捉了些猎物回来,引得这些宗门女弟子也露出充满尘世的欢呼。 「小声一点,别让御师叔给责骂了。」 众人望去,只见御师叔盘腿闭目一脸入定,皆因他们外出狩猎并没有得到御师叔的许可。 御白衣今日杀卫无极那一剑消耗了她不少真气,她需要调息恢复到全盛姿态,面对可能出现的更强大敌人。 一众男弟子看向同样盘腿入定的顾玉莹,想必顾师姐也饿了,终于有机会讨好接近清冷的顾师姐。 在一众女弟子的督促下,开始去毛剖腹,大展手脚起来。 只是这事看似简单,并不是人人都能胜任,捉来的好几猎物竟都烤焦了,别说吃了,闻起来都难闻。 谢傅这边已经开吃,红叶表示要独占半只野猪,这可把铁血和叶烽给惊呆了。 谢傅知道红叶饭量惊人,却见怪不怪,切了一块最嫩最酥的分给苏皂眸。 苏皂眸脸无表情,接过之后就走到一边去,一个人吃了起来。 她其实很喜欢谢傅做的饭菜,给她一种家的温馨,说实话,她很怀念那一回谢傅做了一餐饭菜,非常柔软也非常轻松…… 第943章 入夜02 雷渊宗扎营的地方离谢傅这边不远,也不知道是饿了,还是气味太香了,香味飘来,不少人都有流口水的感觉。 惹的这些女弟子忍不住嫌弃起男弟子来:“你看你们,再看人家。” 谢傅分了铁血和叶烽一些之后,也顾不得自己吃,就切了一块好肉朝顾玉灵这边走来。 人刚刚来到顾玉灵跟前一丈距离,顾玉灵就骤然睁眸。 谢傅笑道:“大姨,饿了吧。” 顾玉灵却应道:“我不饿。” 谢傅却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直接坐了下来。 顾玉灵皱眉说道:“你干嘛啊,不要打扰我调息。” 谢傅笑道:“此去玉尘山巅异常凶险,不吃饱哪有力气战斗。” “我都说我不饿了,你怎么还如此啰嗦。” 不知不觉语气已经有点嗔恼,这人打又打不得,赶又赶不走,印象中就没遇到这种男人。 以前也有男人主动亲近过来,但是她冷漠不予理会,人家就会识趣走开,一时间只感觉这位妹丈脸皮有点厚。 “你不知道今天在坑壑我看见你跟景教中人打斗不知道多紧张,当时大姨你以一敌三却巍然不惧,长剑寒光闪闪,剑势如虹,我正为你拍手称快。” 谢傅说着神情突然一变:“突然大姨身后杀来一人,我识得此人,正是景教观教使苗娴,当时惊的一颗心都停止跳动。” 那一刻确实她今日战斗最为凶险的时候,顾玉灵轻轻看向谢傅,见他神情无比紧绷严肃,心中不由一暖,这妹丈脸皮是厚了点,不过心地倒是蛮好的。 “我当时情不自禁的大喊一声:大姨小心。” 这四字荡入顾玉灵耳中,心头突地一颤,见谢傅朝她看来,不知为何竟不敢迎上他的目光。 “大姨,你当时听见了没有?” 顾玉灵摇了摇头。 “当时我看见那剑刺入你的腰嵴,我都快吓尿了!” 顾玉灵闻言忍不住就扑哧笑了一声,吓尿了三个字此刻说来,丝毫感觉不到粗鄙,反而是一种濒临崩溃的情绪。 顾玉灵这一笑倒是让谢傅好好惊艳一番,心中暗忖,大姨这冰霜美人笑起来,真如冰雪消融,万花齐放啊。 顾玉灵见谢傅盯着自己看,知道自己失态,脱口应道:“胡说!” “怎么胡说,现在干了,要不然让大姨你看看当时裤裆有多湿。” 前面没什么,这话就充满浓浓的调戏味道了。 顾玉灵冷冷道:“妹丈!别忘了你的身份!” 她这句话是咬字清晰说出来,充满着警告意味。 谢傅倒也心中坦荡,他对顾玉灵没有邪念,跟亲近的人说话就是这样的,潜意识里也把顾玉灵当做自己的亲人,若没有这层姐丈关系,自然是彬彬有礼。 朗声一笑;“我是真吓坏了,大姨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回家肯定要被仙庭打屁股。” 顾玉灵闻言错愕:“仙庭会打你屁股吗?” 谢傅笑笑看向顾玉灵,大姨你要是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哦。 顾玉灵脸色一窘,未待谢傅出口,就先说道;“仙庭温柔如水,才不会打人。” 谢傅莞尔:“再温柔的人也有脾气,别把她给惹急了。” 顾玉灵好笑:“你啊。”这二字语气充满着责备意味。 谢傅突然回神,神情变得异常严肃:“大姨,那一剑伤的可重?” 顾玉灵笑道:“没伤到。”说着拉了自己的衣裳,将衣褶处展开:“你看!”显然想让谢傅高兴一下,别老吓尿了。 谢傅望去,只见衣裳上破了一个洞,就凑到她的身边仔细端详起来,甚至还拉起她的衣裳翻看,就差把衣裳掀开,看看衣内有没有伤口。 顾玉灵表情一愣,不知道怎么回事身体也呆住了,嘴上说不出推辞的话,身体也没有拒绝反应。 待定之后才带着几分恼意道:“真没事。” 谢傅呵呵一笑:“还好大姨腰细。” 顾玉灵却不假于色的看着他,一副要赶他走的表情。 真关心也好,早关心也好,早走早清净。 双方僵持了一会,顾玉灵看向谢傅手中的烤肉,问道:“是不是我吃了,你就肯走?” “你吃了,我肯定走,难道留在这里陪你过夜不成。” “拿来!” 顾玉灵接过烤肉,丹唇大咬了一口。 谢傅见她吃的急,忙道:“大姨,慢慢吃,还有,保证让你吃个够。” 顾玉灵原本打算吃完就完事了,听谢傅这么说,干脆不吃了,檀唇满是油光道:“你有完没完。” 谢傅见好就收,妥协道:“好好好,你爱吃多少就吃多少。” 他确实想找机会和顾玉灵攀谈,所以才厚脸纠缠。 顾玉灵转过身去,这会倒也吃的不急,慢慢品尝起来还真的有滋有味,心中暗忖,仙庭厨艺过人,这妹丈也不赖,不知道是仙庭教他的,还是两人因厨结缘。 这小小疑惑也没问出来,生怕又扯出一大堆无关紧要的内容。 虽然顾玉灵吃的轻,但是谢傅还是能够听到小唇小牙咬嚼时的滋滋声响,见不远处的御白衣盘腿入定,开口说道:“御仙尊也受伤了吗?” 顾玉灵应道:“没有,凭御师叔的修为,那些景教中人无一是她的对手。” 谢傅故意惊讶道:“御仙尊这么厉害的吗?” 顾玉灵特地转身看了谢傅一眼,我是不是有跟你说过御师叔的身份,还有她是雷渊宗数百年唯一的女武尊。 谢傅笑笑:“大姨,我听说雷渊宗有一秘纂无比厉害,叫雷罚篆,不知道大姨你听说过没有?” 这雷罚篆是雷渊宗最厉害的秘篆,顾玉灵身为雷渊宗弟子,当然知道,嘴上说道:“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谢傅笑道:“实不相瞒,我有位朋友中了雷罚篆。” 顾玉灵脱口应道:“没有可能。” “大姨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整个雷渊宗只有天白师伯祖和师祖会下这雷罚篆,而天白师伯祖已经二十几年没有踏出洞府一步,而师祖心地仁慈,也从来没有给人下个这厉害的秘篆。” 谢傅一时不知道如何应话,顾玉灵倒是直接问道;“妹丈,你有什么想问的,直说吧。” “好,大姨你会不会解这雷罚篆?” 顾玉灵摇头:“我不会,雷罚篆是雷渊宗最厉害的秘篆,下篆之法和解篆之法都在《悟武宝典》之中,我修为尚浅,还没有资格修习这本无上宝典。” “这么说,雷渊宗除了你那位师伯祖和师祖,没人能解开这雷罚篆了。” “可以这么说。” 谢傅闻言一脸失望,突然灵光一现道:“你不是说过你御师叔修习过《悟武宝典》,难道御仙尊不会解雷罚篆吗?” “或许吧,我从来没有问过。” 谢傅问道:“大姨,你能帮我打听一下吗?” “妹丈,你在打什么鬼主意?” 谢傅笑道:“打听这个能有什么坏心思。” 顾玉灵想想也觉得打听这个,也不能有什么不轨企图,嘴上还是说道:“雷渊宗的绝学从不外传,连我身为宗门弟子都难以染指,再者说着这雷罚篆只是一种惩罚的秘篆,你学了也没有什么用处。” 顾玉灵将所有的可能都直白说了出来。 谢傅笑笑,我说我有位朋友中了这雷罚篆,你又不相信,嘴上笑道:“好啦,大姨,你慢慢吃吧,我先走了。” 顾玉灵一愣,谢傅这么轻易放过他,倒有点不习惯,回过神来,谢傅已经转身走了。 这会慢慢吃着,倒感觉妹丈这烤肉烤的可真好吃。 见谢傅离开,雷渊宗一众女弟子就朝顾玉灵涌了过来:“顾师姐,你可真自私,一个人独享,我们可都饿着肚子。” 顾玉灵看了已经被自己咬了的烤肉,“早知道你们想吃,我就给你们吃了。” “师姐,你这点也不够我们分的啊。” “师姐,你看他那边还剩下大半只,你去讨一点过来。” 顾玉灵一脸不情愿,她从来不干这种事,在一众师妹的央求下,实在没办法站了起来。 谢傅正切着肉,见顾玉灵竟朝走到他这边来,立即起身热情说道:“大姨,还想吃吗?” 这句话问得顾玉灵挺尴尬的,好像她是个贪吃鬼,应道:“不是。” 谢傅笑道:“不必客气,想吃多少都有。” 顾玉灵突然冷声:“不是!” 冷得似乎透着几分杀气,正在大吃特吃的红叶突然停了下来,看向顾玉灵,铁血和叶烽也看向顾玉灵。 气氛一时有点僵,谢傅呵的一笑:“还没来得及介绍,这位是我妻子的堂姐,我的大姨。” 红叶继续吃了起来,铁血和叶烽客客气气的打了声招呼:“玉灵仙子。” 顾玉灵也不墨迹,直接说道:“我那些师妹也饿了,妹丈你这里还有多吗?” “有有有。” 红叶闻言,小狗护食一般扛着半头猪就走开。 这让顾玉灵见了有些尴尬。 还好剩下不少,谢傅只切了一块下来,剩下的全拿给顾玉灵。 “妹丈,谢了。” “大姨,不必客气。” 雷渊宗这边吃着顾玉灵带来的烤肉,对着谢傅不吝赞美:“师姐,你这位妹丈手艺真好。” “师姐,你这位妹丈对你真好。” “那当然了,有哪个男人不想对我们顾师姐好啊,就看顾师姐领不领情。” 顾玉灵实在不想听这群师妹扯上这些是非,说了句:“你们吃吧。” 人走开,目光轻轻看向不远处盘腿调息的御师叔,她领了妹丈的情,自然还这个人情。 第944章 入夜03 谢傅拿着一块烤肉朝李徽容所在的方向走去,他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当日在苏州城下,如果不是李徽容赠送的那壶水,他可能已经死了。 李徽容笑看走近过来的谢傅,这一幕如回到数年前苏州城下的一幕,重逢、交集,人生有时候就是如此奇妙。 未待谢傅开口,李徽容视若来客,抬手:“请坐。” 李徽容身后的叶一全看到谢傅,露出惊讶之色,恭恭敬敬行礼,叫上一声:“大人!” 谢傅也不禁一讶,想不到会这这里遇到叶一全,直接脱口:“叶一全!” “是,数年不见,大人风采更胜当年。” 谢傅哈哈一笑:“叶一全,想不到你也有拍我马屁的一天。” 叶一全立即说道:“当年叶一全受人驱使,奉命行事逼不得已,得罪之处还请大人见谅,叶一全心里对大人其实万分敬仰。” 谢傅笑道:“叶一全,各为其主,你如何对付我都没有错。” “多谢大人雅达。” 谢傅脸色一沉:“但是你做错一件事。” 叶一全惊讶:“请大人指点。” “你错在言而无信!” 叶一全脸色一变,无言以对,想要请罪认罚,却不敢擅作主张,他现在是李徽容的奴才,罚自己就是打主人的脸,轻轻望向李徽容。 李徽容笑道:“兵不厌诈,言而无信又有何错?” 谢傅哈的一笑:“叶一全,你跟了个好主子,像你这样的人才,李小姐一定委以重用吧。” 叶一全忙道:“大人,叶一全只是小姐身边一个抬轿子的奴才。” “会不会大材小用了?” 叶一全忙谦卑道:“小姐身边能人无数,叶一全也只配抬轿子。” 谢傅突然站了起来,对着李徽容深躬一礼:“李小姐,当日苏州城下赠水之恩,谢傅特来答谢。” 李徽容起身双手搀扶:“不必多礼,徽容只是举手之劳。” 重新坐下,谢傅双手奉肉:“荒郊野外,唯有鄙肉解饥,李小姐锦衣玉食,还望不要嫌弃。” “好。” 李徽容应了一声,坦然接过肉来,当着谢傅的面咬了一口,领着谢傅这份情。 她虽是女子,吃来却丝毫没有女子扭捏之态,笑着赞了一句:“想不到谢大人还有这样的手艺。” “见笑,谢傅也是贫苦出身,习惯自给自足,熟能生巧。” “谢大人讥讽我养尊处优。” “不敢,谢傅之能唯能解数人饥困,李小姐之能却能解万人饥困,谢傅这一点微末小技在李小姐面前何足道哉。” 李徽容莞尔一笑:“说实话,我从来没有吃过如此好吃的烤肉,虽是小技却也是绝技,唯有热枕到极点的人才能将一件小事做到极致完美,就像这烤肉。”说着又咬了一口。 谢傅默然不答,静坐相伴。 李徽容看了谢傅一眼,问道:“谢大人,饮酒吗?” “李小姐,有带酒吗?” “叶一全,将我酒囊拿来。” 很快叶一全便将酒囊取来,谢傅看见这形若一叶轻舟的酒囊,不禁想到李徽容当日亲手撬开他的嘴巴,亲手喂他喝水的场景。 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何如此尊贵身份,当日却会对他这个污秽不堪的灾民,另眼相待。 若说菩萨心肠,易杭却说她冷酷无情。 李徽容见谢傅神情呆思,笑道:“谢大人,怎么了,难道害怕我在酒里下毒?”说着拔开壶嘴打算先饮一口。 下毒二字似无从由来,实则颇有开门见山的意思,毕竟如今两人身份地步不似当初,而是平起平坐的一方人物。 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雄一雌,而李徽容可不是雌虎。 未待李徽容饮酒,谢傅伸手抢过酒囊,直接豪饮起来,这口气很长,一口气干掉半囊酒,朗道:“痛快。” 也不知道为何如此痛快,平生饮酒唯有易杭能给他这种感觉,现在又多一个李徽容。 李徽容赞道:“好酒量!想不到谢大人看上去温文尔雅,喝起酒来却如此狂放不羁,正应了那句话人不可貌相。” 烈酒入口,谢傅似放下斯文拘谨,哈的一笑:“好酒!想不到李小姐一个女子竟喝如此烈性的酒。” 叶一全闻言暗惊,小姐最讨厌别人把她当女人看待,暗暗朝李徽容看去,却见李徽容丝毫没有不悦,笑道:“谢大人,你可知海水不可斗量。” 说着伸手将水囊夺了过来,似谢傅那般豪放饮酒,这口气比谢傅还要长,直至酒囊里流不出一滴酒来。 豪放雄风竟压谢傅一头。 谢傅愣了一下,李徽容面不红神不迫,微微笑道:“如何?” 谢傅脱口而出:“李小姐豪迈!”唯有豪迈二字才能表达他心中感慨。 叶一全惊讶,一酒囊酒就被两人一人一口干掉,他跟着小姐身边,毕竟耳濡目染,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人在气势上能与小姐平风秋色。 这李大人……正应了那句话人不可貌相,他所看到的所认识的李大人只不过是冰山一角。 “叶一全,再拿酒来。” 酒取来,李徽容接过:“这一回,我先饮为敬。”再一次一口气喝掉半酒囊。 谢傅心中微微吃惊,这可是烈酒啊,可不是水啊,就算易杭那种酒鬼,也没有这般喝法,一次已是极限,在段时间内连续两次,却连他这个酒鬼也要震惊。 这哪里是什么女人,糙汉子都没这么勐。 见李徽容将酒囊递过来,示意轮到他了,谢傅笑道:“李小姐,这么喝法,再多的酒也不够喝啊。” 李徽容露出澹澹微笑:“酒包够。” 人家都这么说了,谢傅哪能示弱,接过如是饮法,酒过喉咙如一道烈火烧过,这次却有些受不了。 第一回是骤然豪情使然,这第二次就不行。 喝酒怎能喝不过一个女人呢,男人的自尊心,硬着头皮直至酒囊流不出一滴手来,只是拿着酒囊却忍不住微微颤抖。 叶一全见状,心中暗忖,李大人不行了,再好的酒量也经不起这般喝法,就是一头大象也要倒地抽搐,嗯,已经很不错了,可惜李大人你遇到的是男女通杀,人中之王李徽容。 “叶一全,把酒全拿来。” 叶一全双手托着两坛酒过来,谢傅心头咯噔一下,实在想不通这荒郊野外的,李徽容身上怎么会带有这两坛酒。 李徽容单手托起一坛,展臂朝谢傅伸去,谢傅硬着头皮接过。 李徽容接过另外一坛,直接摘开封盖,双手捧起。 第945章 同窗 谢傅立即脱口:“李小姐,慢着。” 李徽容要是喝了,他就必须喝。 谢傅生平不知道输过多少次,但是在饮酒上从来没有认输过,今日却忍不住有认输之嫌。 李徽容问道:“怎么?” “别光顾着喝酒,也该说几句酒后由衷之言。” 李徽容莞尔一笑。 “李小姐刚才问我怎么了,是不是在酒里下毒。我丝毫并无此念,皆因……” 谢傅说着停顿一下,扬起手中酒囊:“皆因我看见这酒囊,想起李小姐当日赠水之恩。” “我说过了,只是举手之劳。” “对小姐你来说是举手之劳,对谢傅来说却是救命之恩,李小姐,谢傅有一事不解?” “请说。” “李小姐尊贵无比,当日在苏州城下为何会对我这个肮脏灾民另眼相待,甚至没有丝毫嫌弃,屈尊喂谢傅饮水。” “真想知道?” “想知道。” “因为我看到一颗耀眼明星。” 谢傅忍不住一笑:“谢傅不信,我猜李小姐定是有一颗大慈大悲的菩萨心肠。” 李徽容嫣然一笑:“光有慈悲心肠又有何用?” “请指教?” “一个有慈心的人,也是个悲观的人,看见别人受苦,心里就难过。但这却不能发挥作用,亦不能代他人承受,不能把别人的痛苦免了,光有这么个心,这不叫大慈大悲。” 谢傅醐醍灌顶,若有所思起来。 李徽容微笑:“何谓金刚怒目,菩萨低眉?” 未待谢傅应话,自答起来:“没有金刚手段,莫施菩萨心肠。” 谢傅无言以对,虽然他博学,李徽容这番话却有明师充满明哲。 李徽容似菩萨一般垂眉:“别人只看到我的金刚手段,却看不到我的菩萨心肠,是不是就说我是个冷酷无情的人。” 谢傅目光深深看向眼前这个人,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 李徽容嫣然一笑:“谢大人,说到哪里?” “说到李小姐为何会单独救我。” “因为那城墙只有你一个人还站着,我能救就需救,你说嫌弃岂不可笑。” 此话一出,谢傅心中已被折服。 李徽容突然换了称呼:“李大人,你为无锡百姓所作的事,徽容深感佩服。” 谢傅看向叶一全,叶一全既成为李徽容的人,知道他假冒县令一事也没有什么奇怪,笑道:“当真?” “我何须奉承你,当真!” “我以为在李小姐眼里只落得个胆大妄为。” “你大概认为似我这样的人,视平民百姓如草芥。” 这会酒后吐真言,谢傅也不隐瞒:“我确实这么想。” 李徽容目光深远:“不少人做这些事,无非为了丰功伟绩,归根到底还是图名图利,又有多少人是真的为了心里安慰,自我救赎。” “我真的想这么做,图的是我自己感到欣悦,就如你为无锡百姓付出的那些,名也没图到,利也没图到,难道不是因为在你心中有比名比利更重要的东西吗?” 谢傅无言以对,唯有倾听。 李徽容轻轻笑道:“至少不用悲伤,至少双足落地时能感受到为人,而非为禽为兽为物。” 谢傅忍不住想要豪饮一口,手中酒囊却喝了个空。 李徽容吩咐:“叶一全,装酒。” 谢傅将酒囊朝叶一全扔去,叶一全御气将两坛酒到了他的手上。 李徽容微笑:“李大人,说来你当日教了我一课。” “哪一课?” “我锦衣玉食,不知民间细致,这些年我走过许多地方,很多事也亲力亲为,增加了不少见识。” “像今天在这里?” “像今天在这里。” 叶一全声音飘来:“大人,接酒。” 谢傅接过豪饮一口。 李徽容也饮了一口,脸颊微微泛红,男儿之风多了几分女儿之姿:“那日我有点后悔,想回去寻你,你已经不见所踪,还好能重逢你。” 酒劲发作,谢傅醉笑:“小姐对谢傅有救命之恩,谢傅愿效犬马之劳。” “当真?” “当真!” “此刻你说的是酒话,我就不当真,待你清醒时说这话,可不准反悔。” “李小姐,我也是身不由己,哪一天我如果成为你的敌人,我只能尽量避开你,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叶一全心惊,李大人这是醉了,如此剖心。 李徽容澹笑:“我说过了,举手之劳,那日我在苏州城下救了那么多人,也没见他们来报答我,甚至我为之庆幸,不必虚情假意一番。” “他们会将小姐记在心中,只不过无能为报,这酒后劲很厉害啊。” “这是白先生喝的酒,当然厉害。” “白先生是谁?” “是我的一个属下。” “李小姐你的属下真多,像个女王统领着一群良臣武将。” “你想当我的属下吗?” 叶一全越听越心惊,小姐该不会也醉了吧,却不敢再听下去,免得人头不保,悄悄行开,又不敢走的太远,免得小姐有吩咐。 “只怕我排不上号?” “你排的上号。” “就算排的上号,也要排到一百几十去。” “嗯……排第一如何?” 谢傅高兴说道:“这么看得起我。” 此刻两人已经倒地,隔着半丈,李徽容侧头看向谢傅,眼神确认一番,应道:“没错,第一。” 假冒县令、当日苏州城下解困之策、淮南道节度使、王婉之未婚夫,文武双修。 这是心里最直观的感受,并非另眼相看。 谢傅竟问:“易杭排第几?” “不清楚。” “至少很重要吧?” “满朝文武,你说在天子眼中谁不重要?” 谢傅也侧头望去,两人的目光隔着半丈的距离交视着。 上面是漆黑的夜空,还有几颗不算明亮的星星,不远处还有别人熟睡的酣声,这种感觉很奇怪…… 就像是同窗好友,深夜难眠在说着闲话,说说哪个先生教的好。说说哪个小娘子长的最漂亮,说说市井艳事…… 想着想着,谢傅嘴角翘起,莞尔一笑。 李徽容问:“笑什么?” 谢傅笑道:“我有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但是我不想说出来。” 李徽容只是笑笑不接话,谢傅继续道:“我想让你猜,如果你猜出来,它才算是真是的。” 李徽容看着谢傅,严格说是在看着谢傅的眼睛,过了一会之后,才她轻轻道:“你是唯一一个盯我这么久,不眨眼不避开,眼神又如此干净的人。” 谢傅非常期待道:“你猜。”或许这一刻他非常渴望那种共鸣。 “我不猜。” 谢傅闻言露出失望之色。 “但我可以说,谢傅,你以前在哪里读书?”李徽容直接叫他的名字,无比的自然。 谢傅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床上,檐下、厨房,祠堂、茅厕、藏书阁、青楼、寺院……” 说完问道:“你呢?李徽容。” 李徽容应道:“书房、书房、书房、书房……” 她读书的地方却只有一处,没有谢傅那么复杂。 “谢傅,我感觉自己好像错失了某些时光。” “什么时光?” “与你一起读书聊天的时光。” 谢傅闻言心头一颤,搏搏而跳,说不出来的季动感,嘴上颤道:“李徽容,你再说。” 李徽容望着漆黑夜空闪烁的星星,喃喃说道:“我感觉好像认识了你很久很久,好像是伙伴,渴望着向对方倾述着自己孤独的灵魂,又或者是快乐与悲伤的事……我突然多么渴望时空变幻,我们换个身份,例如是同窗好友。” 谢傅的心怦怦的跳,这种感觉是真的,并不止他一个人是这种感觉。 “李徽容,我喜欢你。” 李徽容莞尔一笑:“荣幸至极。” 谢傅忍不住将酒囊往自己口里塞,却喝了个空,急躁道:“酒呢?酒呢?” 李徽容应道:“酒喝光了。” 谢傅问:“你还想喝吗?” “想。” “我这就去打。” 谢傅说着竟坐直起来,李徽容闲适的支臂托腮,侧头看他。 叶一全虽离的远,一双眼睛却一直盯着这边,见谢傅坐起来,立即飘身过来:“大人,有何吩咐?” 换源app】 “叶一全,酒呢?” “大人,我这就去取。” 叶一全弄来酒,又自觉走远。 谢傅拔空塞子,深深嗅了一口,满足道:“满满的,你先来。” 说着囊嘴就直接塞进李徽容的嘴里,酒直灌而入,倒是把李徽容呛的咳嗽一声。 谢傅哈的一笑:“像个娘们一样。” 李徽容本来就是个娘们,这一刻谢傅却没有把她当做娘们。 李徽容坐直起来,抬袖抹干嘴角得酒迹,伸手夺过谢傅手中的酒囊,咕噜咕噜的喝了起来。 烈酒入口有如吞火,她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似乎要将酒一口气干完。 大概只喝了三分之一,谢傅就抢了过去:“你全喝光,我喝什么,省着点喝。” 一边说着一边像个寒酸又嗜酒的人浅抿一口之后,才李徽容递了过去,嘴上大大咧咧道:“省着点喝。” 李徽容接过,看着酒囊:“谢傅你说这酒如何才会珍贵?” 谢傅脱口:“喝完了就没有。” “是,喝完了就没有才显得珍贵,这是今晚的最后一壶酒了。” 第946章 是姑爷 李徽容说完之后,浅抿一口:“说些酒之外的事吧。” “我说我自己好吗?”他与李徽容之间并无交集,也无事可讲。 李徽容笑笑,做了个洗耳恭听的动作。 “我还很小的时候调戏过一个贵夫人……” 谢傅说起他小时候调戏小韵的故事,大概他曾经多是不如意的经历,这是极少数绮丽的梦,又或者说这是一件极是有趣的事。 “李徽容,你有什么心动的事?” “我想说一件悲伤的事。” 谢傅愣了一下,笑道:“好啊。” “一个女人背着她的丈夫在医馆门口嚎啕大哭,她的银子被偷了,没有人帮她,我坐在轿子里从旁边经过,心颤了一下,拉了一下我母亲的手,却什么都没做,回来的时候,他们两个已经全身湿透一动不动的躺在河边,围观的人像看着牲口一样看着他们。” 听完这个简短的故事,原谅谢傅无法感同身受,甚至他感觉这个故事错漏百出,就像编出来的。 “谢傅,那个时候我还很小,很小……” 李徽容一边喃喃说着,一边身体轻轻颤抖,然后泪就从她的眼里流了出来。 谢傅见状,心中震撼,这一刻为自己的怀疑而感到羞愧,他紧紧的抱住李徽容,“李徽容,你真是菩萨心肠。” 李徽容一言不发,许久之后,闭眸再睁眸,眼里已无悲伤,也不再流泪,轻轻的拨开谢傅的手。 谢傅笑了笑,也不想扇情,“人生在世本来就是喜怒哀乐交缠,见多了也就见怪不怪,如果你还感到悲伤,不如说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李徽容摇了摇头:“那毫无意义。” 说着看向谢傅:“你刚才讲了一件心动的事,不如也讲一件悲伤的事。” 谢傅若有所思:“悲伤的事啊,想想好像都不值一提。” 李徽容应道:“正是如此。” 谢傅闻言勐然看向李徽容,李徽容也看着他,嫣然一笑:“谢傅,我看透你了。” 谢傅一言不发,依然盯着李徽容,他眼里看到的依然朦朦胧胧。 李徽容似乎有了乏了,微微喘了口气,躺了下来。 一会之后,谢傅也躺了下来,隔着半丈的距离,一起看着漆黑的夜空,各自数着天上的星星。 “谢傅,告诉你的一件事,我不是个酒鬼。” …… 红叶摸了摸圆鼓鼓的肚皮,打了个饱嗝,撑着了。 一把声音突然从声后飘来:“红叶,你还是这么贪吃,是不是他就是靠这个收买你。” 红叶闻声回头:“老白。” 脚踏银靴,身着云裳,发束金环,武姿凛凛,不是御白衣又是何人。 “红叶,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红叶一笑:“你绝对想不到他是谁?” 御白衣澹澹一笑:“无论他是谁,都不会让我惊讶。” “他是小姐的夫婿。” 御白衣闻言,表情真真露出惊讶,“你骗我!” 世上没有一个男人配的上小姐,小姐也不会爱上任何人,这是她跟在小姐身边之后的感受。 换做其他人,或许可以是政治联婚,但是小姐不愿意的事,没人能逼的了她,就算整个王阀都不能,因为小姐个人的名声已经凌驾于整个王阀之上。 “我没有骗你,他已经跟小姐订婚了,小姐也很喜欢他。” 御白衣沉默不语,想要再好好看看这个男人,朝篝火看去,却没有看见谢傅的身影。 目光正搜寻着,红叶手一指:“在那里。” 御白衣望去,看见他和李徽容躺在一起。 北州冠绝李徽容,名声在外。 因为李徽容,御白衣对这个叫谢傅的男人又多了一份好奇,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和李徽容离的这么近。 漆黑的夜,御白衣目光又移向一处,那里什么都没有,御白衣却能感觉到那里有个人,一个浑身充满死亡气息的人。 在她的印象中,苏皂眸也一直都是腐朽死亡的代名词。 “皂眸为什么会回来,也是因为他吗?” “老白,夫人还活着!” “什么!” 御白衣惊讶万分,又难以置信:“红叶,你说什么?” “我说夫人还活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夫人并没有死,一直封睡在王家禁地……” 红叶将自己所知道的都告诉御白衣,说的断断续续,也解释不了个中前因后果。 但这对御白衣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夫人还活着,收养她们教授她们,有如再生父母的夫人还活着。 可以这么说,夫人是她们的主上,也是她们的父母。 许久许久,御白衣还处于激动之中,她那张冷然的脸也露出如花儿一般的笑容。 “真好,我现在就想回去拜见夫人,我很想念她。” 这个已经成为一峰之主的女子说着,目光竟有点泛红。 红叶没有出声,让御白衣消化这种情绪。 过了一会,御白衣才看向黑暗中的苏皂眸,“这么说皂眸是因为夫人才回来的。”只有夫人才能约束这个妖孽。 “是。” 御白衣目光又落在谢傅身上,问:“小姐真的很喜欢他吗?” 红叶点头:“嗯,我们两个这一次就是奉夫人之命贴身保护他。” 御白衣问:“夫人也认可他吗?” 红叶笑道:“夫人可喜欢他了。” 御白衣也是一笑:“我知道了。” 红叶问:“老白,你知道什么?” 御白衣笑道:“我也得认这个姑爷,不过……” “不过什么?” “红叶,你有没有告诉他,皂眸是个妖孽。” “公子才不怕她呢。” “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她杀人的时候,你甚至都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杀人。” “公子管得住老黑,老黑也很听他的话。” 御白衣一脸坚定道:“这没有可能!” 红叶却道:“这是事实!” “皂眸变了吗?” “老黑没变。” “好了,我先走了,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来找我。” 红叶傲道:“用不着你。” 御白衣朝黑夜中的苏皂眸一指:“我是说她。” 同是王家四颜,可以看见御白衣很忌惮苏皂眸。 “有公子在,老黑就更不用你操心。” “先别把话说的这么满。” 御白衣不是红叶,没有和谢傅深入接触过,根本无法感受到谢傅的神奇之处,她还是以她的认知来判断形势。 甚至谢傅是王家姑爷这件事在她心中还如空中楼阁那般不真实。 第947章 试探 夜已深,月色下,松风轻摇,有的人已经入睡,有人还警惕着,但天地已经安寂很多,没有那些若有若无的交谈声。 铁血和叶烽还醒着,他们今晚还要干一件事,试探非情公子。 但关键人物还没回来,谢傅送肉到李徽容那边去,居然和李徽容喝上了,然后醉倒在一起睡了。 这里不是青楼,李徽容也不是青楼娘子,但事情就是这么神奇的发生了。 叶烽也不禁心中暗忖,他娘的就真是个人才,连李徽容这种人物也能拿捏。 铁血看向红叶,问道:“红叶姑娘,谢大人今晚还能回来吗?” 红叶背着刀站了起来:“走吧,我给你压阵。” 铁血愣了一下,只听红叶说道:“公子早吩咐好了。” 铁血有点气急说道:“你怎么不早说。”红叶明明知道他在等谢大人回来,就是不开口。 红叶应道:“你又没问我。” 铁血无言以对,根本无法跟她正常交流,嘴上轻轻问了一句:“苏娘子也去吗?” 铁血不是傻子,他嘴上不说,不代表他心里不知道。 几日的相处,这位节度使大人不是傻子,他也不是个靠着阿谀奉承坐上淮南道节度使这个位置。 至少他身边这两位貌不惊人的保镖,都是深不可测的高手,到底有多高,铁血不清楚,也不敢试。 红叶傲道:“你瞧不起我?” “不是。” 如果这非情公子是景教圣女假冒的,那多一个高手就多一分保证。 红叶姑娘总给他一种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的感觉,忍不住又朝谢傅看去,算了,这事今晚一定要探查清楚,多一刻耽误就多一分危机。 散落山林各处的篝火,有一处离的较远,似刻意为了避开众人。 在黑夜中,任何的光亮都是瞩目的,铁血早就密切注意着非情公子的行踪,手指前方那光亮:“非情公子扎营的地方就在哪里?” 叶烽问道:“铁兄,怎么试?” 铁血道:“我听说非情公子无爱不欢,每晚都需要女人,这就是他时时刻刻都将四个徒弟带在身边的原因。” “铁兄的意思是?” “如果非情公子是假冒的,为了避免露出破绽,自然要避免四个徒弟和他亲热。” 叶烽立即明白铁血的意思,这是要当墙下君子啊,笑道:“倒是有趣。” 说着表情古怪的看向红叶,他们两个大男人听听也没关系,不过带一个女子,就显得有点怪异。 不过看红叶的神情似乎根本不关心他们想干什么。 三人刚刚靠近一些,便听到一阵音声郎语随着夜风飘来,红叶忍不住咦的一声。 叶烽忍不住一笑,感觉红叶有点单纯,没有江湖儿女的洒脱。 红叶冷冷一笑:“你再敢笑第二次,我让你一辈子都笑不出来。” 叶烽傲道:“我还真想和红叶姑娘你较量一下。” 铁血打断道:“好了,都什么时候,坏了事可没办法跟谢大人交代。” 他已经感受到红叶身上的杀气,这股杀气连他都背脊一亮,所以立即搬出谢傅来压红叶。 这一招还真有效,红叶身上杀气顿隐,老实起来。 而叶烽手心已经满是汗水,在感受到红叶身上杀气的时候,他已经后悔了,作为一个在江湖上飘荡过,还能活下来的人,那是因为还没遇到可怕到能杀了他的人。 铁血道:“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我先去探个究竟。” 说完,人已经化作一缕烟影朝火光处靠近过去,作为六扇门的紫衣捕快,岂能没有看机本事,他这藏匿身法就算入道高手也不易发现。 窜至高处,身心化作漆夜下的万物之一,隔着十丈的距离望去。 只见一副强壮雄伟的男躯将一柔弱的女子压在石壁上,宽长的两臂搂着两女,背后还有一女在他强壮的后背上亲亲昵昵。 正是非情公子和他的四个徒弟。 铁血公子虽然见多识广,这众星捧月的场面倒是头一回见,心中暗忖,好一个非情公子,果然如传闻一般。 这四女均均身负武道,若是换做一般女子,哪经得起他折腾。 看来是我多疑了。 谨慎稳重的性格却又让铁血耐心继续看着。 不多时,被压在石壁上的女子终于承受不住,求饶道:“师傅,你好厉害,我不行了。” 说完便软绵绵的瘫在地上,显然已经尽乐,立即有另外一名女子接上。 刚刚落地,叶烽便迫不及待的问道:“如何?”风送香音,虽离的远,他还是能够听出几分仔细。 “回去再说。” 三人回到扎营的地方,红叶完全任务,倒地就睡。 铁血对着叶烽说道:“看来是我多疑了。”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看见他的夸下之物,至少可以肯定这个非情公子是个男人,不是景教圣女所扮。” 排除了最忌惮的可能,他是不是非情公子已经不重要。 一夜平安无事度过,众人略作收拾启程出发,虽说各自为营,却保持着一种共行的默契,毕竟他们有着共同的敌人。 谢傅也返回,当他醒来的时候,李徽容已经不见了。 见到铁血立即道歉道:“铁捕快,真是抱歉,我昨晚喝过头了。” 此刻想想也不应该,有要事要办,居然直接醉睡过去,难免给人一种儿戏不可信任的感觉。 但是那种际遇,他真的不想错失。 铁血直接道:“大人,是我多疑了。” “铁捕快,怎么说?” “我可以确认这非情公子是个男人,并不是景教圣女假冒的。” 谢傅竟怀疑道:“你确定?” 铁血附耳低声说了一番。 谢傅听完笑道:“既能易容变换提醒,难道就不能变出这东西来。” 铁血没想到谢傅会这么说,愣了一下:“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种事。” 叶烽这时接话:“就算身再如何变,心是永远都变不了的。” “叶先生,你此话是何意?” “谢公子,俘虏女人心不是你最擅长的吗?” 谢傅此刻也不掩饰自己的风流,他也没有资格掩饰,都娶了两个貌美如花的妻子,还有资格说自己是正派人吗,哈哈一笑:“让叶先生见笑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铁血道:“大人,昨晚你与李徽容商量什么大事。” “铁捕快,说来你不相信,就是谈天说地聊星星。” 铁血讶道:“就说这个?”像李徽容这种人物,哪有空跟你聊这个。 谢傅轻轻说道:“能得一知己,胜过红颜无数。” 因为一路没有遇到景教中人,众人行程较快,一日跨三峰,临近黄昏时候,已是来到这端月峰。 但见周围已经白雪皑皑,雪已经及足踝。 但见一块石碑伫立于白雪之中,凝着石凝之姿,透着不屈服于岁月风雪的贞晼无殉。 石碑上写着端月峰三字。 谢傅目光深深看着这三个字,心中感觉离师傅更近一分,虽周遭冷意凛凛,心中却暖意注注,轻轻的走到石碑前。 铁血生怕在得舍峰的异像重蹈覆辙,急声说道:“大人,山水有灵,取名赋之,以安其性。” 谢傅却抬起衣袖,擦拭着沾在石碑上的白雪,让端月峰这三个字更加清晰一些。 他的动作很温柔,温柔到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不是在擦拭一块冰冷的石碑,而是在擦拭情人吹弹可破的脸容,那雪絮就是情人洁白无瑕的泪花。 温柔到能感受到他骨子里的悲伤。 连非情公子这种唯性而欲的人,也由衷开口:“想必这位谢大人是个性情中人。” 铁血闻声朝这个身材伟岸的男人看去,非情公子也不看他,笑道:“铁捕快,昨夜可让你一饱眼福。” 铁血闻言惊讶,非情公子昨夜发现他,他的化物身份藏匿无踪,非情公子居然能够感觉到他的存在,看来必须对他的实力重新估量。 铁血拱手道:“昨夜铁某听见动静,以为是景教中人,特地潜近探查,不料打扰非情公子你的好事,还请见谅。” 非情公子也不看铁血,勾起一女下巴,戏谑道:“梦雨,定是你叫的太大声,把铁捕快都给惊动了。” 梦雨脸红露出妩媚娇羞来,非情公子突然就对着梦雨亲了下去。 亲的深沉而缠绵,唾如丝垂,没一会儿梦雨便化作一弱水软在非情公子强壮的臂膀中。 这一幕看的铁血和叶烽两个糙汉子也脸红耳赤。 分开,非情公子哈哈一笑,梦雨深情说道:“师傅,爱你。” 能让一个女子在人前如此深情表白,该爱得多深。 非情公子邪魅一笑:“等晚上再疼你。” 梦雨竟不要脸面的“嗯”的一声。 天净大师念了一声佛号,非情公子讥讽道:“大师,是不是后悔身入佛门,你若愿意还俗,我便让这美人陪你,让你尝尝人世间最美妙得滋味。” 天净大师什么都没有,只回了一声佛号。 倒是天净大师身边的僧人个个面红耳赤,似动了凡心,一时之间也忘了为天净大师仗义执言。 (本章完) 第948章 打赌 非情公子目光扫过一众僧人:“诸位师傅,你们呢?我非情公子说到做到,绝无虚言。” 说着,把将推了其中一女,一众僧人正心头颤颤,骤然看见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撞来,竟忘了避开,也忘了抬手去挡。 温香暖玉撞入中年僧人怀中,女子幽香铺天盖地罩来,如丝如缕的钻进身心,整个人竟直接瘫软在地,紧接着心脉一痛,竟吐出一口鲜血来。 其它僧人也不知为何,也均吐出一口鲜血。 天净大师见状,手指非情公子怒道:“你!” 这群弟子那日受到景教玉女之术影响,虽体内尸毒已经祛除,心神却摇摆不定,非情公子此举却是火上浇油,让一众弟子直接破功。 非情公子淡淡笑道:“我一番好意,大师不领情就罢了,横加指责是什么意思?” 铁血说了句公道话:“天净大师是出家人,非情公子你此举是害人破戒,毁人修行。” 非情公子哦的一声:“哦,那是我自作多情了,大师,可真是抱歉了。“ 嘴上虽如是说着,却又亲上怀中女子的樱唇,当着一众僧人的面上演诱人场面。 此举落在一众僧人眼中,有如佛前宣银,一众僧人立即闭上眼睛,不敢睹视。 只是虽然闭目,心却思想,额头汗水滴答落下。 天净大师心中虽然有气,奈何找不到理由来指责对方,只能怨这些弟子修为浅薄,连这样的诱惑都抵挡不住。 盘坐于一众弟子面前,声如洪钟:“坐禅入定!” 一众弟子立即坐禅入定,梵梵之音自天净大师口中而出,流入一众释门弟子心中。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动静,铁血等人神色一凛,快步朝山峰顶端奔去。 待所有人都走远,非情公子才推开怀中美人,抬袖一拂,四名女徒弟悉数倒下。 咒语之声潺潺,有如烟雾缭绕在松涛白雪之间。 一阵幽风飘来,不知道比斋菜香甜多少,天净大师无故心念一动。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 是这雪山上的暖风吗?天净大师心脉轮转,嘴唇不停,继续念诵心经。 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 暖意刚退,香气再袭。 终于睁开眼睛,一双秀美的凤目在窥伺,一张雍容冷艳的脸铺满他的眼幕。 美的让人要拜倒,只是那红润的朱唇微微翘起,充满嘲笑,是魔在讥诮。 铁血猜的没错,非情公子果然是景教圣女假冒的。 就在眼前,铁证如山! “大师,你不该来。”她叫了一声,甜的能够让人融化。 佛无魔不成,天净大师心念安定。 景教圣女刚刚靠近,突然被一轮泛起的金光挡住,金光荡漾着如意轮轨案纹,正是释门无上金刚城。 天净大师平静道:“你高兴的太早了。” 景教圣女道:“我一点都不高兴,相反我很悲伤,我诚心向佛虔诚礼拜,为何佛要逼我,还要杀我……” 她的声音充满哀恳,如同在佛前诉说自己的悲惨命运。 天净大师心动了,动了恻隐之心,虽然身形不动,心中却晃动起来。 景教圣女如穿过烟光一般,穿过这道无上金刚墙。 是乘虚而入还是心想渡她,不过如何,景教圣女进入结界之内。 天净大师开口:“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因为嗔痴。” 景教圣女道:“我不相信大师能够做到。” 天净大师道:“施主,放下执念,立地脱苦。” 景教圣女笑笑:“大师,打个赌吧,你若能不心动,我便信你,我便归于你的座下,随你修行。” “施主,请。” 什么轻柔的东西在天净大师脸上轻拂而过,天净大师不识那些什么东西,似乎又能感受到那是什么东西。 景教圣女说出的答案:“是纱巾,女子用的纱巾,是抹汗的纱巾,沾着肌香的纱巾……” 天净大师知道是纱巾了,脑海却是不识,这种只闻其名不知其物的不识,因为求知求识而心动了。 “大师,你难道不想看看这是一条什么样的纱巾。” 她的声音很轻柔,轻柔到天净大师能够感受到她的红唇如何喃喃,发出低低细细的呼息,轻柔到似乎能看到风如何吹动她的发。 这不是纱巾,这是女子,一种他从来不识的东西。 求知而妄心流转,天净大师睁开求知。 一张眼,全是她。 雪肤红唇,丝眉柔眸,发柔如青柳,便是那衣也因为穿在她的身上,也变得柔美无比。 这便是女人!天净大师因知而心动,明显感觉到自己脸红了。 笑声飘来:“大师,我美吗?” 美字自孔道入,直透五脏六腑,如一匹快马急驰横冲直撞。 天净大师稍一挣扎,便心乱如麻,女人是什么东西? 带着这样的执念,一只手朝他伸去,天净大师如遭雷殛,一种从没有领受过的感觉。 他想了解,并没有拒绝。 什么东西包裹住他,如一床好被,暖意融融,天净大师开始怀疑自己遁入释门是为了什么? 断这人性,又为何人而修行。 不!天净大师拒绝了她。 她哭了,眼泪缓缓淌下,在脸颊悄悄晕化,那么凄楚,天净大师又心动了,动了恻隐之心。 虽入释门依然有情,有慈悲之心。 天净大师叹息一声,念了一声佛号。 这女子眼睛却带着恨意的睨他一眼,恨他不肯暖她,恨他无情,恨她不肯渡她悲伤。 她冷傲的大骂他欺世盗名假慈悲。 有如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天净大师抬手拉了她一下。 女人便倒在他的怀中,冷傲转化为娇艳笑靥。 她笑了,天净大师心中一暖。 什么东西印在他的脸上,雪白的脸上一点红,是她的唇。 她也笑的更美,什么东西在摧枯拉朽得摧毁天净大师坚强的意志,他贪婪而卑鄙的想心识女子这二个字。 诸天神佛在看着他,光怪陆离,分不清快乐与凄苦…… 重归默然,天净大师睁眸,景教圣女就在眼前,衣裳完整,不曾动弹分毫,只是她的笑容变了,充满着轻蔑嘲讽。 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天净大师盘坐的身子颓然松垮,如果一片吹落的枯叶,虽尘世风尘而动。 景教圣女的笑容变得无比冷酷,一只温润的手落在他的头顶,这一次不是幻觉。 “欺世盗名,你骗我!” 头颅和护身咒如豆腐一样…… 天净大师确实在骗她,没有嗔痴,人还是人吗? 从他踏入玉尘山,这场打赌,他就已经输了。 幻觉!别囫囵吞枣没看清。 第949章 端月清辉王 山峰之上,一滩斜阳晒银砂,傍风吹得白璇辰瞩。 儒门、神武阁与景教中人已经形成对峙之势。 奇怪的是,却静止的可怕,双方并没有一碰面就厮杀起来。 双方互视着,御白衣、顾玉灵、儒宗五大宗门的弟子,以为李敬堂为首的神武阁和各郡王府的高手。 而大秦景教这边,除了北方护法邱灵甫、济教使萧雄,观教使苗娴等老面孔之外,还多了一张新面孔。 便是这张新面孔让他们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青黛细长入鬓,宛如飞龙乘云,眉下一双凤目,童幽而清,这童如冷焰透着令人窒息的冷。 她居高临下,无人敢与她四目相对。 因为大家都知道这个马首是瞻的女子是谁了。 他们震惊她还活着,同时一股死亡将至的恐惧在心头滋生并壮大。 如果知道端月清辉王还活着,除了入道大宗师,无人敢跨玉尘山一步。 他们……不!再多的人在端月清辉王眼中都如蝼蚁一般。 在等待她宣判中,景教月王终于开口;「敢跨此峰者,杀无赦!」 如此冷酷无情的一句话,听在众人耳中却感觉有如赦免一般。 御白衣对着顾玉灵道:「玉灵,一会打起来,你带着宗内弟子迅速离开,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回头,或许有一线生机。」 顾玉灵问道:「御师叔,她真的如此可怕吗?」 御白衣神色一凛,连天白师伯这等人物都视可怖的存在,她们又有什么资格评说,只能轻轻应道:「很可怕,我们所有人加起来都不是她的对手,不过……」 顾玉灵立即问道:「不过什么,她还有破绽对吗?」 御白衣不知道该怎么说,从天白叔伯的口中,她了解到当年景教月王战败之后,被三大入道宗师分别下了月阴死篆,自赎篆、雷罚篆。 这三大厉害秘篆,便是其中一种都是非人所能承受的。 其中月阴死篆更是歹毒无比,从古至今无人能挨过第一个月圆之夜。 让这个魔头在死前承受无尽的痛苦,本来就是对这个魔头最大的惩罚。 然而,二十多年过去了,这个魔头却依然活着人世,她越过了月阴死篆的必死之关…… 御白衣脑海千回百转,开口说道:「或许她并不能似以前那么厉害,我们还有机会。」 「御师叔,什么意思?」 「没有人能为她解开月阴死篆,自赎篆、雷罚篆,身背这三大秘纂,就算大罗神仙也要变成凡人。」 李徽容居于高处,遥遥而视,嘴上喃喃说道:「为什么这个魔头还活在人世间。」 闻其名就要令人胆裂,什么英雄豪杰在眼前都只不过是刀下亡魂。 「白先生,薛先生,你们两位联手有多少胜算?」 薛禹沉吟道:「二十年前我见过云弱水,我连靠近云弱水都做不到。」 武道中人能够凭气杀人,他与云弱水的差距就像武道中人和普通人之间的差距,相信这么说,小姐能够理解。 白岳知天下来天下事,直接说道:「如果她是景教月王,一丝胜算都没有。」 薛禹道:「小姐,我们走吧,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有些事能试,有些事不能试,一旦试了就回不了头,这都不算冒险,根本就是送死。 「走吧。」 李徽容转身,却见叶一全一脸震惊,目光盯着景教月王,一副吓得被丢了魂魄的模样。 李徽容眉头一皱,我怎么会留这种废物在身边。 这时叶一 全脱口:「她就是端月清辉王?」 「吓成这样,留你何用。」 白岳说着就要动手,李徽容却握住他的手,从叶一全刚才的那句话,她听出了震惊多于恐惧。 「叶一全,你想说什么?」 叶一全勐然回神:「小姐,她是李夫人。」 李徽容疑惑道:「什么李夫人?」 薛禹露出疑惑之色,莫非此人是假冒的。 「李大人的妻子李夫人,不不不……是李大人的师傅,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叶一全这话混乱无比,让人根本听不懂他说什么。 李徽容抬手就是一个巴掌,冷道:「镇定一点。」 叶一全定神:「小姐,我与她交过手。」 白岳立即笑了起来:「就凭你!她只是一个眼神就足以让你胆裂魂飞。」 他与薛禹两人联手都没有与景教月王交手的勇气,一个叶一全只怕连她正眼瞧看的资格都没有。 「白先生,我真的与李夫人交过手。」 李徽容平静道:「继续说。」 叶一全边将当年与这位李夫人交手的过程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薛禹听完讶道:「你是说她还未入品?」 「薛先生,是的,她全无半点真气流露,全凭入武之姿就将当时还是五品巅峰的我击伤。」 白岳和薛禹两人听后百思不得其解,还未入品怎么可能伤害到五品高手,简直天荒夜谈。 叶一全道:「我当时难以置信,也难以理解,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因为她不是普通人。」 李徽容若有所思一番,开口问道:「这么说她修为尽失,只凭本身武学造诣与你交手?」 叶一全点头:「她连使点力气都需要用刺脉拔气之法,看上去很虚弱。」 李徽容转头看向白岳:「白先生,你知天下人天下事,这件事你怎么看?」 白岳思索一番之后,开口说道:「当年云弱水、端木慈、封天白三大宗师联手战胜景教月王之后,后面发生的事就没有人知道了。」 说着轻轻看向李徽容,「如果当时景教月王尚存一线生机的话……」 李徽容接过话来:「凭三大宗师的身份,绝对不会对一个战败之人痛下杀手。」 薛禹道:「但也不会轻易放过她。」 白岳点了点头:「最可能的做法就是让她自生自灭,刚才叶一全说她全身没有真气流露,显然是修为尽失,而蓬来仙门有一秘篆,名自赎篆。」 「中了此秘篆,一旦提气就会疼痛难忍,永远只能做个普通人。」 叶一全听到这里,脱口说道:「对对对,她与我交手的时候,好像时时刻刻都在承受极大痛苦。」 说完发现三人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忙恭敬道:「白先生,请继续说。」 「让一个武道巅峰之人失去修为,不能再修习武道,我想没有比这更痛苦的事,这也符合蓬来仙门一贯的作风」 李徽容道:「这自赎篆看似平平无奇,却是最为歹毒,折磨心灵。」 白岳继续道:「一个自赎篆还不足以让她自生自灭,还有端木慈。」 薛禹沉声脱口:「月阴死篆!」 月阴死篆,道门天宗得最高惩罚,叶一全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不是说中了天宗的月阴死篆,没人能挨过第一个月圆之夜吗?」 这是叶一全的疑惑,同样是其他三人的疑惑,三人并没有接话。 叶一全人卑言微稍稍有点尴尬,自问自答道:「或许李夫人能够做到。」 李徽容问道:「叶一全,她跟 谢大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能够得到李徽容的问询,叶一全心中十分欣悦,应道:「小姐,我也搞不清楚他们是夫妻关系还是师徒关系,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的关系十分牢固坚贞,李大人愿意为李夫人而死,李夫人也愿意为李大人而死。」 李徽容目光遥遥看着景教月王,澹澹说道:「看来只有等正主来了。」 话音刚落,便看到谢傅一众人到达这山顶来,这场戏竟让人如此期待。 铁血和叶烽两人前方领路,当看到对峙双方的一瞬间,停下脚步脱口而出:「端月清辉王!」 有如此威势让景教中人马首是瞻,又能震慑众豪杰噤若寒蝉,除了端月清辉王,还有何人。 谢傅闻言,全身轰然一震:「什么!」 几个疾步越过两人,望去! 正是他阔别多年的师傅初月,心中顿时暖流如注,说不出的兴奋激动。 漠漠天地,玉鸾飘飞,月儿初挂洒下昏红温馨,她清冷的像月色下的月宫仙子,落在谢傅眼里,却是人间里最温暖的小母亲。 在谢傅心中,师傅初月一直都如师如母如姐,谢傅像个孩子一般,突然很想哭。 叶烽轻轻道:「完了完了,我们今天全要死在这里。」 铁血神色一凛,谁也没有想到端月清辉王还活在人世,否则今天来的就不是这些人了,他们此刻面对的不是人,而是死亡使者。 谢傅什么都没有听见,只想紧紧的抱住她,嚎啕痛哭一场。 谢傅的到来,立即吸引到众人的注意。 御白衣和顾玉灵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在谢傅身上。 顾玉灵心中暗忖,妹丈,我保护不了你了,突然之间,感觉有点惋惜,他唠叨缠人的时候,其实也不是很讨厌。 人在面对生死关头时,心内才会不加掩饰的流露出本真来。 御白衣看了谢傅一眼之后,目光落在他身后的红叶和苏皂眸身上,竟生出一个念头来,三人联手能够战胜景教月王呢。 王家四颜从来没有联手过,因为她们遇到过的任何一个敌人,根本不需要联手,也不屑于联手。 景教月王身边的萧雄看到谢傅,表情古怪,他怎么来了,顿时感觉十分棘手。 李敬堂也轻轻看向谢傅,昨晚他看见谢傅和李徽容躺在一起,光是此点已足以让他从轻视到刮目相看,心中竟想,如此逆境,他能力挽狂澜吗? 第950章 暴露 就在这时,聚集在一起的儒门数声惨叫,惨死的竟是天火宗、御风宗、心水宗的三位领军人物。 而归云宗的青海道人踉跄后退数步,当场吐出一口鲜血,受了重伤。 目光看了一眼已经惨死的三位同门,目光冷凛对掌之人:「你是什么人?」 此人虽然身穿御风宗弟子服饰,但青海道人可以肯定对方绝对不是御风宗弟子,他的武道修为并不比其他三位同门厉害多少,而是对方朝他第四个下手,这得以让他有反应时间。 四宗弟子顿时惊做一团,纷纷窜至青海道人身后,寻求庇护。 可看到重伤的青海道人,他们立即意识到青海道人也护不住他们,这人刚才所杀三位,在儒门可是地位崇高的存在。 一声震天狂笑,震得各人耳朵嗡嗡作响,这名御风宗弟子身形开始慢慢发生变化,年轻的面容也变得削瘦,颧骨高凸,双睛神采异常,光华隐现。 看见对方露出真容来,儒门不少弟子惊呼出声,这对他们来说真是惊奇难以置信。 而对于见多识广的人来说,却识得此乃景教秘法之一——易容换形大法。 叶一全颤道:「莫非是大日明耀王!」 叶一全虽然修为不算太高,但混迹江湖多年,也算见多识广。 李徽容、白岳、薛禹三人丝毫不动容,目光依然锁定在端月清辉王身上,他们忌惮景教月王,并不害怕景教日王。 景教日王虽然也是能够与归云宗宗主敖亭平风秋色的存在,但并非不可战胜。 李徽容澹澹说了一句:「真是只老狐狸。」 这是老狐狸虽然已经露出狐狸尾巴来,但是此刻他的身边有只老虎,可以狐假虎威。 铁血沉声道:「宫秋上阳终于露面了。」 自王家家主被杀,虽然没有公知天下,但是不少人已经知道景教大日明耀王还活着人世间为非作歹。 本来景教日王现出真身是一个让人震惊的存在,但因为景教月王活着,这已经不算一件震惊的事。 宫秋上阳轻轻望向谢傅,他之所以现身是因为谢傅来了,这些天他一直想寻找机会对谢傅下手,奈何谢傅身边高手如云,所以一直隐而不发。 在这群人中,除了李徽容让他忌惮之外,就是屡次挫他威风的谢傅了。 宫秋上阳把谢傅当做对手,但谢傅并没有把他当做对手,也不看宫秋上阳,对着身边两女澹澹道:「一会你们两个对付他。」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 !五十一?」 交手的二位正是四十九和五十一,但从两人所展现出来的武道修为,显然不应该是排名四十九和五十一。 李敬堂却讶道:「一大人,二大人?」 这二位大人是神武阁神秘的存在,李敬堂排名第三是为数不多能接触的人,从刚才两人所展现出来的武道,他一眼就认出是一大人和二大人。 就是一大人和二大人,不是什么人假冒的,至于为什么二位大人会打起来,他却完全不能理解。 李敬堂身边的林枫之欣喜出口:「叔公!」 不错,其中一位正是神武阁排名第一的林定波,也是他的亲叔公。 一个对掌,两人平分秋色分开落地,林定波开口道:「罗剑隐,我小瞧你了。」 二大人罗剑隐冷然笑道:「林定波,你真的以为我屈于你之下吗?」 李敬堂插话问道:「一大人、二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定波直接道:「李敬堂还看不出来吗?他是女干细!」 李敬堂震惊,二大人居然是女干细,那神武阁还有谁可以值得信任。 林定波继续道:「罗剑隐,我说小瞧你了,并不是小瞧你的武道,而是你竟潜伏在神武阁足足三十年。」 罗剑隐傲笑道:「若非时机已经成熟,再潜伏三十年也不在话下。」 「罗剑隐,我有一事不明,你在神武阁有名有利,也可以享尽荣华富贵,为何不能对神武阁忠心耿耿呢?你还有何所求的?」 罗剑隐朝景教众人看去:「看见那群景教中人了吗?一入景教终身是景教中人,宁死不降,一点荣华富贵,岂能轻易腐蚀我。」 林定波哦的一声:「你也是景教中人,敢问你在景教中是什么身份?」 「我不是景教中人,我只是打个比方。」 林定波微微一笑:「我明白了,那你是受何人指使?」 「林定波,等你在黄泉路上,自然明白。」 掌风罡罡,两人再次交上手。 明对罗剑隐的勐烈攻击,林定波一脸谈笑风生:「罗剑隐,你是西域人。」 罗剑隐明显表情一讶。 林定波继续道:「一个人再如何隐藏自己,骨子里的东西还是会流露出蛛丝马迹来,我早就知道你是西域人,只是我一直不能确认你女干细。」 罗剑隐不答,真气如潮,手下毫不留情,分明想要迅速杀了林定波。 无论罗剑隐的攻势如何勐烈,林定波都应对得从容不迫,「嗯,我再猜一猜,你是北狄派过来潜伏在大观国的女干细,也只有北狄一直将大观国当做潜在对手。」 第951章 看错 罗剑隐冷笑:“林定波,那你再猜猜我的目的是什么?” “北狄这些年已经兵强马壮,四处征战屠戮吞并西域数个小国,但从不敢越大观国边境一步,从兵力来说,大观国已经比不上北狄,我猜北狄忌惮的不是大观国的千军万马。” “忌惮的是我们这些武道中人,所以我猜,你的任务是颠覆大观国的武道势力。” 罗剑隐眼露阴冷杀气,林定波顿感什么东西如细缕冰丝一般,却锋冷至极,不敢托大,疾运真气阻挡。 这锋冷之物却有如实质,直接削开真气浑厚掌风,划破他的护体真气。 林定波身上衣服要害处裂了两道口子,隐有鲜血流出,开口说道:“隐剑!罗剑隐,你来自混沌之地。” 刚才伤害林定波的锋冷之物正是隐剑,神锋宝剑有形有质,而隐剑无形无质,让人防不胜防无从察觉,却是通过真气化剑的一门厉害功夫。 这正是罗剑隐的杀手锏,林定波与他相处三十年竟从来不知。 林定波道:“你杀我之心如此强烈,连身家绝技都暴露出来,看来我全猜中了。” 罗剑隐笑道:“只可惜你知道的太晚了,若有心防备,凭你得修为未必不能躲过去。” 说着看向林定波的两处伤口,便是说话的这一会儿的功夫,流出的鲜血已经将他大片衣服染红。 中了隐剑,伤口无法愈合,会一直流血至死。 李敬堂见了惊讶,作为神武阁第三人自然识得隐剑之名,隐剑厉害,心中担忧起来,若一大人不敌,他们全都要死,罗剑隐绝对不会让他们活着回去。 林枫之全双眼放光,兴奋而毫无忧色。 只听林定波澹澹一笑:“是吗?” 说完身上伤口突然粘合,鲜血顿止。 罗剑隐惊讶脱口:“为什么?” 林定波傲道:“你可知道家祖在一百多年前有战神之名,鲜血流不尽,刀剑杀不死,所以才被封为永阳郡王,位列武定阁,凭你这隐剑就想杀我! 林枫之目光炙热,战神林万豪,一个非常遥远的名字,就是当初跟着秦家打天下的第一代永阳郡王,也是他的曾祖。 林枫之身为林家世子而感到骄傲。 家祖之所以有战神之名,就是因为家传神功,这门神功是战不死的存在。 而叔公林定波是林家为数不多,有资质学会这门神功,又达到如此成就的人。 这一战,林枫之比身如阵中还要热血沸腾,让所有人都看看永阳郡王的厉害,让所有人都看看战神的威名。 叶烽道:“神武阁好像起内讧了。” 神武阁那边这么大的动静,铁血不可能没有注意到,连三大人李敬堂都没有资格插手。 再看交手两人所展现出来的武道修为,铁血已经隐隐约约感觉是哪两位,神武阁现在的情况比外人所想象到的还要复杂。 而儒门那边又冒出一个日王来,儒门大小十宗的领军人物死的死伤的伤,只剩下一个御白衣,御白衣就算再厉害也独木难支。 更何况还有一个不可战胜的存在,铁血看了景教月王一眼,当机立断道:“大人,时不利我,撤吧。” 撤!谢傅历经千辛万苦就是为了今天能和师傅相见,如今师傅就在眼前,就算刀山火海,他也要跨过去,何况是一条康庄大道。 “红叶、皂眸你们两个盯着宫秋上阳,其它的事情不用插手。” 苏皂眸依然那副事不关己的冷漠,红叶朗声应道:“是!” 谢傅说完,人就只身朝景教阵营走去。 遥高处,薛禹颇为激动道:“他行动了!” 言语中充满着期待奇迹发生的兴奋,端月清辉王是武力无法征服的存在,如果是其它东西呢。 李徽容心头一颤,竟隐隐有点期待,至于期待什么结果,她也不清楚。 谢傅眼中无他,唯有初月,心头怦怦狂跳。 还记得那个暮色浴着群山,天地涂上晕红的傍晚,他们两人一起看夕阳,看着师傅初月,他的内心深处感到温馨、幸福、留恋…… 师傅此刻也如这晚霞半月一样,美的如诗如画,娇艳又洁白。 越是靠近,谢傅越是心跳不已,眼里满是想念深情。 师傅,我来了,徒弟带你去苏州看夕阳,苏州的夕阳真的很美很美。 那里有徒弟的家,也是师傅你的家,师傅你不必流浪天涯,无家可归。 谢傅目光终于与初月交接的瞬间,就死死咬住不放。 只是面对谢傅的深情想念,初月那双凤目别说动容,哪怕一点情感都没有流露出来,冷漠得如同在看向一个陌生人。 谢傅顿时慌了,一种害怕极了的慌张,师傅是忘记我了吗? 这才过去十年而已,师傅你怎么这么快就忘记我,不!对于你来说还不到五年! 景教众人惊讶的看着这个走近过来的男人,普通之下竟还有人敢直面月王威风。 唯有萧雄看见谢傅越走越近,眉头紧锁,感到十分棘手,月王早就死了,如果说还活着,却只为你一人而活。 你这个蠢货,别过来啊,月王早就死了! 顾玉灵紧张的不得了,紧张得握剑的手满是汗水,想起谢傅那声——大姨,你要保护我。 娇叱一声,人就疾奔而去,她知道没靠近一分便是离死亡多一分,但必须把谢傅给带回来。 宫秋上阳看着谢傅靠近月王,心中冷笑,谢傅,你以为她是我吗?如非月王出现,他今日也不敢轻易露面。 正想借助月王之手斩杀谢傅这个阻碍,突然看见顾玉灵有所行动。 如何能让人坏他好事,身形一动朝顾玉灵直掠而去,那手掌眼看就要将顾玉灵后背洞穿,一把剑横在宫秋上阳跟前。 正是御白衣的碧水剑。 宫秋上阳刚刚和御白衣交手手,红叶人至刀到。 在红叶还未近身,宫秋上阳已经感受到此刀威力,逼得立即施展出看家本事来——二元神功。 红叶这一刀不是砍在宫秋上阳身上,竟是与御白衣剑锋相交,这一刀的威力竟逼着御白衣身体激退十数步,狠狠瞪了红叶一眼。 】 红叶窘道:“我不是砍你,怎知偏了。” 御白衣直接道:“你喜欢打,交给你了。” 说完人就飞身朝已经卧地的顾玉灵飞去,刚才宫秋上阳那一掌虽然没有击中顾玉灵,真气掌劲已经足够将顾玉灵震伤。 “玉莹,怎么样了?” “御师叔,只是被震伤了,没有什么大碍。”她已经是雷渊宗年轻一代的翘楚,但是在景教日王这种级别高手面前,弱得连三岁小儿都不如。 “玉莹,你立即带着宗门弟子离开。” 这种场合,她连自保都不一定能够做到,又如何有能力去庇护一众弟子,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顾玉莹突然惊呼:“师叔,救我妹丈!” 谢傅正伤心欲绝,连脚步都变得浑浑噩噩,突然竟见萧雄竟挥掌朝他击来。 谢傅也不躲避,他知道师傅不会让人伤害他的,他知道师傅会救他的。 只是这掌却着着实实落在他的胸膛,人便如脱线风筝,余光瞥向初月,初月眼神却依然冷漠无情,看都不看他一眼。 谢傅心痛无比,师傅,难道你怨我来晚了吗?伤心的闭上眼睛,这一刻他真的想死,觉得活着没有丝毫意义。 一个柔软的身体从身后突然将谢傅勾住,那么柔软而温暖,谢傅心头一喜,是师傅。 师傅依然关心他,反手就搂住师傅腰肢,谢傅心中温馨而又满足。 不得不承认,在师傅面前,他就是个孩子,而师傅是人间里最温柔的小母亲,这份依恋无人可以代替。 御白衣腰肢被谢傅一搂,竟全身发软,顿时窘得脸上一红。 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被男人如此非礼过,如果这个人不是姑爷,死一百次都不足以抵消。 双足落地,见谢傅孩童般的依恋模样,心头莫名柔软一荡,竟想,他就是靠这点诱惑小姐的吗?还真的让人无法抗拒。 “死了没?” 冷冷声音传来,沉醉在美梦中的谢傅睁开眼睛,见是御白衣,却失落无比。 萧雄表情呆滞,怎么这么不经打?完了!没办法向月王交代了,要是被月王知道了,肯定把我剥皮活煮了。 懵然回神,见谢傅被人抱住,人还活着,松了老大一口气。 谢傅正暗然无比,突然一把暗音钻耳而入:“他不是月王,是东方护法假冒的。” 明知谢傅此刻身份是敌非友,萧雄还是向谢傅说出这个秘密,此举也是犹豫权衡之后做出的决定。 谢傅愣了一下,定了下神朝初月看去,对!她不是师傅。 师傅看见我也一定会高兴的落泪,然后大骂我窝囊废,如此的不中用。 得到这个肯定之后,谢傅心态顿时生龙活虎起来,前一刻看见御白衣而失望,下一刻已经开始在打御白衣的主意,骗取雷罚篆,好为师傅解篆。 谢傅虚弱道:“仙尊,你为什么救我?” 如果你不是姑爷,我怎会救你!被占了便宜的御白衣大为恼火,狠狠朝谢傅瞪去。 看见谢傅的脸,眼神却凶不起来,他半垂的眼睛如水雾下缓降的月华。 一头长发已经披散,风吹动着他的鬓发乱发,发丝黏在沾血的嘴唇上。 从他嘴唇发出细细的呼息恰如她此刻轻柔的心跳。 啊,小姐若是看见他这个模样,一定要心疼死了。 御白衣心虽轻柔,嘴上却依然冰冷:“好了,你受伤了,无需多言!” 谢傅低低问:“我要死了吗?” 御白衣用力将他搂住,沉声道:“你不会死!” 第952章 白热 顾玉灵这时靠近过来,看见妹丈在御师叔胸怀之中,表情一惊,生怕御师叔恼怒之下将妹丈打死,胆战心惊道:“妹丈,妹丈。” 谢傅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来,似虚弱的说不出话来。 顾玉灵伸出手来,意思是由她来抱。 御白衣却没有松手的意思,反而冷声责问:“玉莹,不是让你带着弟子离开吗?” 责问的顾玉莹心中有愧,她一味关心妹丈的生死,竟把一众师弟妹的生死抛之脑后。 临走之前,特地嘱咐一句:“御师叔,我妹丈就交给你了。” 谢傅心中暗忖,大姨,辜负了你一片关心。 李徽容这边并没有看到了她期待得结局,脸上虽然平静无波,心中却难免失望。 叶一全表情错愕,骤然回神:“不可能!” 三人同时朝他看着,眼神透着责问。 叶一全急声争辩:“小姐,我说的没有半点虚言。李夫人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李大人受伤,这个李夫人一定是假的!无论是谁伤害李大人,李夫人一定会跟他拼命。” 李徽容闻言心头一颤,假的? 叶一全毅然道:“小姐,我敢用人头担保,这个李夫人一定是假的!” 李徽容朝白岳薛禹两人看去,两人的眼神也在说这个可能性极大。 铁血和叶烽惊讶的看着和宫秋上阳交手的红叶,红叶竟能单挑宫秋上阳! 谢大人带来的保镖竟是这种级别,铁血心惊之余,轻轻看向闭眸平静的苏皂眸,轻轻问道:“苏娘子,你不出手吗?” 话音刚落,就看见苏皂眸鬼魅般的消失在原地。 叶烽惊的哇曹一声,如果这苏娘子刚才对他们两个动手,他们已经死了。 宫秋上阳感受到红叶每一刀都是刚勐霸道,他伤势还未完全恢复,心有忌惮,并不想与红叶硬碰,以躲避缠斗为主。 心中冷笑,你这么打法,真气如泻,又能坚持了多久。 此女虽然厉害,明显临敌经验不足。 红叶并非临敌经验不足,死在她刀下的人不知道多少,均是一刀斩杀,无可抵挡。 而是她还从来没有遇到宫秋上阳这种级别的高手,无法一刀斩杀。 眼看一刀又一刀,无法斩杀对手,不由有些心浮气躁。 在又砍一刀之后,终于气喘吁吁停了下来。 宫秋上阳冷笑:“没有力气了吧,轮到我了。” 骤然感受身后死亡阴冷逼近,就好似鬼魅从他身后冒出来一般。 十三道阴寒同时袭来,尽管宫秋上阳快速做出反应,还是有一道扎中他的后背,剩下十二道被他抬袖抵挡下来。 身形化电躲开,看向下手之人,是那个瞎妇人,谢傅身边的另外一个保镖。 宫秋上阳嵴背透出一丝冷汗,刚才差点就死了,生平从来没有如此凶险过,无论是二十多年前面对敖亭,还是后面面对谢傅,都没有这种生与死就在毫厘之间。 此女身法极为鬼魅,出手也是极快,十三刀有如一刀。 叶烽惊讶道:“苏娘子伤到景教日王了。” 话刚说完,就看三人就又交上手了。 铁血目光深凝:“我知道她是谁了,魔医道娘!” 叶烽惊讶道:“十大恶人之首魔医道娘!” 说着喃喃道:“难怪了,难怪她一直闭着眼睛,我还以为她是个瞎子。” 听说魔医道娘有一双鬼眸,没有人敢正视她的眼睛,谢公子身边竟有此等人物言听计从,叶烽对谢傅又有一番重新认识。 独自面对刀刀刚勐霸道的红叶,宫秋上阳尚且游刃有余,可加上一个苏皂眸之后,情况立即凶险无比。 他根本无法战胜两人联手,非但如此还需运用二元神功,才能勉强维持生息之机。 一旦停止使用二元神功,瞬间必死。 可二元神功的使用是用来决胜和扭转胜负,并不是缠斗保命用的。 眼看在施展二元神功之下,体内真气有如江河倾泻而出,宫秋上阳知道继续下去必死无疑,顿生逃念。 可今日景教一众教徒均在,他如何能做出逃跑之举,朗声喝道:“月王,你还不出手!” 可是那个人并不是端月清辉王,一旦出手就立即暴露,对于景教就是灭顶之灾。 】 而有端月清辉王在,无论胜负,无人敢跨过端月峰。 一把声音飘来:“日王,我来助你!” 场下叶烽看见来人,惊讶脱口:“非情公子!” 铁血沉声道:“不!景教圣女!” “坏了!天净大师可能已经遇害!” 有景教圣女相助,宫秋上阳得以喘息,再次对上红叶,尽管红叶刀刀霸道威勐,他宁愿对上红叶,也不愿意对上那个鬼魅无息的女人。 这边景教圣女对上苏皂眸,景教圣女却比宫秋上阳还要厉害,刚交手不久,苏皂眸就自中一刀。 景教圣女的二元神功已经炉火纯青,武道修为也比苏皂眸要高,苏皂眸的鬼魅无息在景教圣女面前毫无作用。 铁血惊呼:“景教圣女比日王还要可怕,苏皂眸单人难以抵挡。” 话音刚落,铁血和叶烽两人就默契出手,一刀一剑朝景教圣女后背攻去。 只是还未靠近,景教圣女就已然察觉,转过身来,扬臂一掌直面这一刀一剑。 刀气剑气与掌劲交击,铁血和叶烽羸弱的身体脱飞倒地。 叶烽自认自己纵横江湖二十多年,怎么也算是号人物,和铁血联手一击,竟如此不堪一击。 铁血也是震惊,两个二品高手联手竟承受不了对方无需技巧的平朴一掌。 只有真正身入阵中才知道景教圣女多么可怕,苏娘子多么厉害。 堂堂二品高手跟废物一样,没有帮上什么忙,就只能受伤看着。 这是一场级别高到他们根本没有资格插手的战斗。 李徽容昂头,目光洞若火炬。 只见高空月色之下,有一女子赤足凌空而伫,身穿青衣红裳,臂缠白色长帛,头鬟高髻,雪白细颈挂着一串坠玉繁复珠链。 形象有若飞天神女,庄穆而又神圣。 “蓬来仙门传人到了。” 白岳、薛禹两人目光搜寻,方才在月色空上看见那道神影,心中微讶,竟来的他们毫无察觉。 白岳问:“来多久了?” 李徽容应道:“我也不知道,只是察觉到风月异像才有所留神。” 薛禹问:“她既然来了,为何还不动手?” “大概她的目标是端月清辉王。” 都知道二十年前,蓬来仙门传人入世死在端月清辉王手中,这位传人入世,战胜端月清辉王怕是必须要过的一关。 第953章 投鼠忌器 李徽容凛声道:「白先生、薛先生,拿下景教圣女!」 时机终于成熟,李徽容可以让她的人动手。 李家十三人杰,以四天赋,春雨恩诏,夏雨赦书,秋雨挽歌,冬雨摧魂四人为尊。 四人均是踏入一品的绝顶高手,放眼宇内,鲜逢敌手。 随着白岳、薛禹二人的加入,就是从娘胎便继承生父一身修为,被称为景教无上珍宝的景教圣女也顿感不消。 这三个对手之强,远超她的估计,足可称为世间绝顶高手,若是单独面对其中一人,她尚可从容胜之。 以一敌三,立即逼的施展二元神功牵制周旋。 白岳感觉体内真气沸沸,似诱而乱,非但如此真气之劲击出如潜拍在浩瀚无限的大海。 他知天下人天下事,立即开口提醒:「薛兄,这是景教绝学二元神功。」 薛禹立即明白,并不贪功冒进,气沉丹田,先安内息,再图杀敌。 二元神功之所以厉害,便是因为一旦施展起来,周遭均属于她的领域,再厉害的对手也要受到这领域影响,真气絮乱。 而且对手的剑锋掌劲也可以任她随心所欲操控,用敌人的力来打击敌人。 施展二元神功需靠高深的武道修为和浑厚的真气作为支持,并无法长时间维持。 这领域要足以影响到眼前二人,却又不能有所保留。 便如一盏油灯,能点多亮,能点多久,要看灯油多少。 先前与她交手的那个女人,已经琢磨处她二元神功的玄机,凭着鬼魅的身法,在她的领域内忽入突出,并不在领域范围内而她缠斗。 而眼前这两位明显经验丰富,老谋深算,徐徐图进,绝不露出半点破绽来。 明知继续下去,要真气耗尽,景教圣女是施展二元神功不成,不施展二元神功也不成。 谢傅这边见红叶虽然刀威霸道,却久久拿不下宫秋上阳。 他与宫秋上阳有过两次交手,宫秋上阳除了功夫诡异之外,还为人狡诈,上回为了拿下宫秋上阳,他甚至不惜示弱诱敌。 此刻宫秋上阳明显避开红叶锋芒,施展二元神功来以一分之力来抵红叶十分之力。 此消彼长之下,红叶必败。 眼见红叶已经气喘吁吁,真气浮荡不稳,谢傅开口:「仙尊,你去帮她。」 御白衣神色一凛,她并非不想出手帮红叶,而是不想做徒劳无功的事。 景教日王功夫诡异,她加入战阵,反而为对方所用。 一番观战却迟迟没有破敌之法。 这时谢傅贴耳说了一番话,御白衣惊讶之后,点了点头,立即飞身助阵。 宫秋上阳见来的是御白衣,不惊反喜,来得好,正好借力打力。 他不怕刀威霸道的红叶,也不惧强武奔雷的御白衣,唯独忌惮鬼魅无从掠息的苏皂眸。 苏皂眸的无息鬼魅身法和杀招就好像他二元神功的克星一样。 红叶、御白衣任何一人搭上苏皂眸都可以杀了他,但是红叶和御白衣两人联手却奈何不了他,反而刀剑之锋为他所用。 果不其然,在宫秋上阳二元神功的超控之下,红叶的刀锋与御白衣的剑锋每每交击相抵。 而单臂的宫秋上阳反而比先前更加举重若轻游刃有余。 眼见一刀砍在御白衣剑锋之上,竟逼着御白衣激退,红叶心中感到古怪,怎么老白上了雷渊宗之后,修为反而更弱了。 三五刀之后,见御白衣快遭不住了,反而不敢用上重刀霸刀。 刀剑相抵之力倒是平衡了,红叶心中却大为恼火,你还不 如不来呢,害我施展不出手脚来。 宫秋上阳心中得意,眼前的两个绝顶高手就像他手中的木偶一般。 凭心而论,这两人任何一个,他都杀不了,但两人越是想杀他,越是着了他的道,所出的每一分力均互相打在对方身上。 眼见两人真气消耗巨大,威力不似初始威盛,宫秋上阳准备在两人交击的瞬间出手。 红叶的刀与御白衣的剑又一次相交抵消,宫秋上阳单掌击来。 御白衣等得就是这个机会,因为谢傅告诉她,宫秋上阳狡诈,要杀宫秋上阳,只有诱他主动出手,如果他一直躲避,真气最终只会被他白白消耗殆尽。 这一次红叶手中大刀脱手,人直接被剑劲击飞,心中骂了一句,玛的,老白我让你的! 御白衣盛势,蓄势一剑迎向宫秋上阳单掌。 这一剑是悟武宝典中的绝招——武神雷杀。 这一剑不会再徒劳无功。 碧水剑似被雷电炼化,闪着电光滋滋作响。 宫秋上阳见这一剑威势不知道比先前强盛多少倍,心中一惊,知道上当了。 可他已经出掌,此刻再施展二元神功周旋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剑锋已经到了,唯有全力以赴,一决雌雄! 白岳见景教圣女头顶冒出丝丝热气,知道景教圣女已经是强弩之末,喊了一声:「薛兄。」 薛禹领会,知道发力的时候到了,和白岳两人真气霍霍而出,势若奔流不息。 虽身处景教圣女二元神功领域,但景教圣女真气羸弱,影响甚小。 白岳、薛禹两人占尽上风,步步逼进。 而景教圣女应付得十分吃力,边战边退,就在这时耳畔传来日王的一声惨呼。 心神一颤的瞬间,一股阴冷戳穿她的后背。 景教圣女痛呼一声,发力逼退身后之人。 电光石火之间,快得十三刀有如一刀的苏皂眸都来不及出第二刀,就被逼的人遁刀拔。 面对白岳、薛禹已经袭至的一刀一掌,景教圣女双臂一推,双袍瞬间鼓成两只巨手一般。 蓬! 这次正面实力碰撞,白岳、薛禹两人也被景教圣女震得跌退。 而景教圣女身上男袍碎裂,后背伤口飙迸出一团血花,人若脱线风筝飞坠在十几丈外的地上,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 脸色迅速转青的同时,一头黑发瞬间变白,脸容也变成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妪。 随后强壮高大的男子体魄开始慢慢缩小,身上镶着银色亮片劲衣甲胄也慢慢恢复原来的尺寸,紧裹住曼妙的身体线条。 却是破功,恢复真容真型,相比起那张满头白发苍老的脸,她那大弧大细的身段在月色下粼光闪闪,却美的教人屏息。 景教教众齐声悲呼:「圣女大人!」 圣女就是他们的精神支柱,如今战败倒下,难免大受打击,幸好还有月王在。 一把仙音从天空飘来,坠洛地上:「端月清辉王,我是蓬莱仙门弟子云卧雪,接我一招天剑。」 云卧雪并非在等待时机,她只是在克服自己出这一剑,刚才她的心海在天人交战,此刻已全无畏惧。 她手中无剑,她自己就是剑,人如一把天剑从空中直插而来,峰顶的都感觉浑身炙炙,好似沐浴在神光之下。 沐浴他们的其实并非神光,而是覆盖整座山峰的威压,谢傅心中惊讶,这一剑比的上灵犀射月。 这一剑只针对端月清辉王,却又让所有人感觉悉数无论。 端月清辉王凌空迎上,皎皎出尘让谢傅有种错觉,她就是师傅,心头一颤。 端月清辉王在迎上云卧雪天剑的一瞬间,瞬间烟化。 云卧雪心中惊讶,你不是端月清辉王! 然此人已经湮灭,这天剑杀了端月清辉王之后,神势不减,底下就是一众教徒,他们睁大着眼睛震惊的看着瞬间湮灭的端月清辉王。 云卧雪全力收剑,但这一剑还是有一二分神威落下。 轰! 整个端月峰地动山摇,鼓雪海涌。 茫茫的白雪炸飞又落,好似降下一场烟花大雪。 景教弟子死伤一般,四处断肢残骸,鲜血染红雪地,活着的躺在地上痛苦哀吟,整就一副修罗地狱。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不食人间烟火的脸容,轻轻垂下眼眸,一动不动好似化为一尊石像,任着风雪扬起她缠在双臂的长帛。 神威、神姿、神女。 来自蓬莱仙门,仅用一剑就震慑住所有人的心神。 不含一丝情感的声线传来:「她不是端月清辉王。」 李徽容遥遥而视,不管你所面对的端月清辉王是真是假,至少你是在场中唯一一个敢向端月清辉王出剑的人。 联系到天子秦家和蓬莱仙门的亲密关系,此女已经列入李徽容必杀名单之中。 哀吟中,震惊中,谢傅突然感觉有人窜到他的身后,将他擒住,几根柔韧的银丝荡拂,谢傅已经知道是谁。 这一变化让众人将焦点从云卧雪转移到谢傅身上。 谢傅一直都是焦点人物,至少在李徽容、御白衣、苏皂眸、红叶、铁血、叶烽等人眼中,他都是焦点。 甚至是宫秋上阳、萧雄、苗娴…… 甜美的声音在谢傅耳畔响起:「傅郎,又见面了。」 谢傅侧头看去,只见她披着一头白发银丝,苍老的面容沾血,他以为看到她会恨不得吃了她的肉,脑海中却浮现起初见时那惊艳的绝色容貌。 那时她还是兰甯娘子,凛然时满是高贵骄傲,笑靥时又是柔媚怒放。 心头隐隐作痛,余光瞥见她甲胄沾血的凄惨模样,心头又被割了一刀。 其实……其实是自己没用,才逼得她走上这条路…… 谢傅竟开始为兰甯的所作所为寻找理由。 兰甯低声笑道:「傅郎,是不是还在想着那晚在你洞房,我俩的恩爱场景。」 谢傅立即被激起怒火,骂道:「你这个***!」 兰甯却咯咯一笑:「等你帮我退敌,我一会再好好回报你,保证让你魂仙梦死。」 谢傅冷笑:「***,你休想!」 兰甯回头看了景教弟子一副惨状,对着谢傅笑道:「我知道你素来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说着脸色一冷,直接用手指插入谢傅身体,谢傅立即痛的大叫起来。 兰甯却柔声说道:「很痛对不对,被人插的感觉不好受吧。」 这时众人围逼过来,御白衣、红叶、苏皂眸。 李徽容也现身,白岳、薛禹等人站在身后。 谢傅也不知道兰甯戳在他什么地方,只感觉承受酷刑一般,痛的浑身发抖,瞬间就满头汗水,却咬牙切齿说道:「杀了这个贱女人!」 却没有人敢动手,景教圣女现在身受重伤已经不堪一击,显然是投鼠忌器。 谢傅直接命令道:「红叶,皂眸,马上杀了她。」 苏皂眸依然闭眸平静,如若无情,红叶急的支支吾吾起来:「要不……我来当你的人质吧。」 兰甯瞥了红叶一眼,轻笑一声,在谢傅耳边柔声呢喃:「她是你勾搭来的小情人对不对,傅郎,我吃醋了,你知道我的醋劲很重 的。」 说着又是一指轻轻的扎入谢傅体内,谢傅痛的浑身打颤,虽咬牙没有哼出来,额头的汗水却如豆掉落。 耳边的声音骤然变冷:「花言巧语,始乱终弃,像你这种狼心狗肺的男人就该杀了!」 这话竟骂的谢傅心头一阵快意,如同赎罪一般。 御白衣凛声道:「景教圣女,放了她,你可以走。」 兰甯哈哈狂笑:「我为什么要走,我要拉着他一起陪葬。」 御白衣眉头一皱,兰甯笑道:「你们很关心他对吗?你们都是他的姘头对吗?这小白脸长的如此英俊,确实挺会勾搭女人的。」 一声洪钟大喊:「我来!」 却是李敬堂,挥掌击去,掌风无遮,意要将景教圣女和谢傅一同击杀。 很多人不容许李敬堂这么做,离得最近的御白衣就是第一个,立即提剑将李敬堂这一掌挡了下来。 李敬堂讶道:「御仙子,你!」 兰甯手指李敬堂:「杀了他,我再考虑考虑。」 御白衣迟疑,想着如何周旋,红叶已经出刀朝李敬堂劈去,只要能救谢傅,她才不管三七二十一。 李敬堂吃惊,掠气激退,可红叶这一刀如影追随,似要将一刀斩杀不可。 心中惊讶,我命休矣! 林定波骤然出现,替李敬堂挡住这一刀,就和红叶交上手。 苏皂眸再次毫无声息的出现在兰甯身后,兰甯淡定从容道:「我现在对准他的死穴,你可以试一试你快还是我快。」 苏皂眸不敢试,她藐视生灵,对任何人的生死都不关心,但是谢傅是她心中唯一的温暖。 兰甯睨向李徽容,冷声说道:「杀了她,不然就扎入他的死穴。」 苏皂眸比红叶还要干脆,人若鬼魅一般落在李徽容身后,刀已经出手。 白岳、薛禹大惊,立即出手抢救,也幸好李徽容身后站的是白岳、薛禹,换做其他人,李徽容此刻已经死了。 眼见苏皂眸也跟白岳、薛禹打了起来,兰甯对着谢傅笑道:「我说你怎么找了一个丑妇人当姘头,原来她如此能干啊。」 御白衣凛然道:「景教圣女,说出你的条件来!」 兰甯扫了御白衣一眼,并不应话,而是朝身后忘了一眼,沉声道:「日王、北护法、济教使、观教使,带所有人离开。」 第954章 爱恨难分 其实这个结局是谢傅愿意看到的,他此行的目的并不想将景教赶尽杀绝。 另外他也需要景教存活来作为掌握住兵权的倚仗。 兰甯见教众已经撤离山峰,目光又落在地上那是尸体残骸上,脸上黯然,心中一阵悲伤。 曾经她并不愿意继承圣女之位,可当成为圣女之后,这些人视死如归跟着她冲锋杀敌,不知不觉中兰甯心中已经将这些教众当做自己的家人。 景教不是邪教,这些教众也不是邪魔,相比之下,那些扛着正义大旗来讨伐景教的人,更像是邪魔歪道。 兰甯要为景教正名,要洗清这些教众身上的污名。 而最好的方式就是成王败寇。 如今想来,自己是多么的自私啊,低头看向谢傅,为了完成光复景教大业,让自己决绝一点,她应该杀了眼前这个男人,斩除自己唯一的弱点。 可她真的下不了手。 御白衣沉声道:「景教圣女,你还有什么条件?」 兰甯看了凛凛武姿的御白衣一眼,对着谢傅笑道:「难道她也是你的姘头。」 谢傅冷笑:「是,我的女人多的是,你只不过是其中一个。」 兰甯娇笑:「嘴真硬。」 说着用那双依然光滑的手抚摸着谢傅的脸,对着御白衣笑道:「你放心,这么英俊的男子,我怎么舍得杀了,让他陪我几天,等我玩够了就还给你。」 御白衣透着杀气,一字一字冷声道:「景教圣女,我向你保证,如果你敢伤害他,我保证玉尘山会被夷为平地!」 御白衣暂时没有办法救出谢傅,她所能做到的就是让景教圣女忌惮,好保证谢傅的性命无忧。 谢傅惊讶的看向御白衣,会为自己说出这番话来,我好像跟她还不是很熟。 面对谢傅惊讶的目光,御白衣骄傲的侧过身去,我是为了小姐,看什么看! 兰甯突然揽着谢傅飞身下了这端月峰,御白衣一讶之后立即追了上去。 因为兰甯受了重伤,刚到端月峰和大日峰两峰的峰脊,就被御白衣追上。 兰甯冷道:「御仙子,若是让我发现你还敢追上来,我就立即杀了他。」 话音刚落,就传来谢傅的痛叫声,御白衣心头一颤,强迫自己止住脚步,眼睁睁的看着景教圣女带着谢傅走远。 她这辈子还从来没有受人如此挟制过,一时没有主意。 正苦于无策,李徽容的声音飘来:「御仙子。」 御白衣微微一讶:「李小姐。」 都说北州冠绝李徽容,才绝智绝貌绝,御白衣看着这个与小姐齐名的女子,主动问道:「李小姐,你有什么主意?」 李徽容微微一笑:「有的时候出现问题,并不能立即就能解决,急躁也是无用,跟着吧。」 「李小姐的意思是?」 「老虎都有打盹的时候,何况一只受伤的老虎,不跟紧一点怎么有机会下手。」 「好。」 李徽容知道御白衣是王家青红皂白中的白,所以御白衣为了救回谢傅穷追不舍,有十足的理由。 只是御白衣却不理解李徽容为何会为了谢傅而扔下白岳、薛禹,只身冒险。 「李小姐,我有一事不明,你身份尊贵,为何如此冒险?」 李徽容微微一笑:「如果不能救回谢公子,红叶和苏皂眸就是景教圣女手上的两把刀,或许御仙子你也在内,这玉山巅还上的去吗?」 对于李徽容知晓自己的底细,御白衣并不感觉奇怪,王家四颜之一的身份,她从来没有刻意隐瞒,像李徽容这种人物,一清二楚太平常。 只是她感觉这个女人的目的不仅仅于此。 李徽容笑道:「其实还有一个选择。」 「什么选择?」 「我们不管谢公子的生死,直接打道回府,御仙子希望我做哪个选择呢?」 御白衣没有回答,脚步不停,就是最好的回答。 兰甯揽着谢傅奔驰在月色山路下,逃命般的狼狈。 被紧紧夹着的腰让谢傅有种错觉,他不是被挟制的人质,而是一对亡命鸳鸯。 他看着兰甯沾血的劲衣甲胄,到处都是血,在月色下粉红得好像绣上去的一朵朵红花。 银片黯淡不再凛冷,鲜血所绣的花却更柔更艳。 看着看着,谢傅的心又软了,甚至感觉有点心疼悲伤,尽管她刚才对待自己手段残忍而冷酷…… 突然间兰甯将谢傅背上身后,双手自然的揽住的他双腿。 胸膛感受到她柔弱的脊背上一滩湿润,谢傅瞬间就破防了。 奔跑的喘息声,她大概累了,所以无意识的选择这种更省力的方式。 风儿轻轻的吹,谢傅眼前满是她的银丝白发,突然有种错觉,两人都老了。 傅,等我老了,你还会爱我…… 脑海中响起了兰甯曾经的询问。 会!会!会!那是他曾经的答案。 傅,当我老了,你还会像现在一样背着我,不怕别人耻笑的走在路上吗? 呵,那我可未必厚脸皮做的出来。 哼,要是个美丽娇俏的小娘子,你肯定不会觉得丢脸,傅啊……要是我的话,我却不会觉得丢脸。 …… 就像现在一样吗? 你要背着我去哪里? 前面是黑暗,前面是死路,绝路! 再走下去也不会黎光降临,芒耀普照。 淅淅沥沥,急促而细弱,下雨了吗? 仔细聆听,那却是兰甯低低且细细的呼息,她累了! 他不由自主伸出手像要触摸兰甯那白发银丝,兰甯突然停了下来,冷声说道:「我劝你老实一点,别自找苦吃。」 听着这样冰冷的威胁,谢傅心中却是莞尔一笑,嘴上大喊道:「放我下来!」 兰甯将他重重的扔在地上,谢傅吃痛的在地上滚了几圈停了下来。 身后传来兰甯毫不掩饰的喘气声,谢傅心头炽热猛然望去,那脸满是皱纹似饱经风霜,那双眼睛似苍老的张不开来。 在微风中轻轻摇晃的身体,似伛偻得直不起腰来。 全身都是血…… 还有比这更凄惨的吗?曾经那个风华绝代,艳绝万人仰慕的兰甯娘子。 兰甯突然朝谢傅睨去,谢傅此刻的表情落在她的眼中,更像是因为惊恐而扭曲,兰甯的眼神不由变得阴狠。 朝他走进过来,谢傅不知道是不是不忍睹视还是怕过多流露出内心的情感,扭过头去。 兰甯讥讽笑道:「男人都是满嘴花言巧语的骗子,你也不例外。」 谢傅并没有出声反驳,这又有什么关系,这并不重要。 「还记得吗?你曾说过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你都会……」 谢傅朗声打断道:「我记得!」 兰甯呆了一呆,刹那间空气安静起来。 安静中,兰甯突然将脸凑到谢傅跟前,双目几近一寸与谢傅四目相对。 谢傅顿时吓了一跳,兰甯轻笑道:「亲我一口。」 谢傅别过脸去。 兰甯咯咯一笑:「当然,我知道你不喜欢这张脸。」 谢傅无言以对,确实他讨厌这张脸,无比的憎恶。 「那这张脸呢?」 兰甯又将脸凑到谢傅跟前,谢傅惊讶。 兰甯居然变化成御白衣的模样,这易容换形之法简直鬼斧神工。 兰甯主动将脸颊凑到谢傅跟前,用迷人的嗓音道:「这张脸喜欢吗?」 谢傅有种错觉,就好像御白衣在勾引他,手上却厌恶的将她推开。 手刚触碰到兰甯,突觉一股寒冷劲气从中泽穴窜入体内,谢傅痛叫一声,整条手臂就麻痹垂了下来。 兰甯却手掌托腮,用可爱的表情问道:「亲不亲嘛?」 谢傅立即骂了一声***。 兰甯转了个身,又变成李徽容的模样,笑问:「那这个美人如何?」 谢傅神情一呆,兰甯笑道:「你最好快点做决定,我可迫不及待想亲你一口。」 谢傅想到在婚房发生的事,不由一阵恶心作呕,骂道:「你这个妖女!」 兰甯眸子半垂,轻轻道:「你会后悔的。」 谢傅冷笑道:「你现在没有什么能够威胁到我,我上狗都不会上你。」 「是吗?」 兰甯突然变化成非情公子的模样,她那娇俏的身躯变得高大而强壮,原来她身上的劲衣甲胄是由特殊的质地做成,伸缩自如。 谢傅惊讶,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念头,她到底想干什么? 兰甯突然从身后将他抱住,谢傅刚一反抗,就被一双强力的臂膀箍住,非情公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刚才给过你选择的,我说你会后悔的。」 「你真是疯了!」 「看见你喜欢那么多人,我吃醋了,你这个见异思迁的男人,我要狠狠得惩罚你。」 话音刚落,谢傅就感觉到阴冷劲气自神道、大椎、风府诸穴钻入体内,迅速游遍全身筋脉,全身顿时酥麻起来,有如一滩烂泥。 见兰甯在解他衣服,谢傅沉声道:「兰甯,你不要胡来。」 兰甯鼻尖轻触谢傅强壮满是伤疤的后背:「我嗅到天不怕地不怕的谢公子感到害怕了。」 「兰甯,你到底想干什么?」 「爱你啊。」 手指五指刮过谢傅的后背,「我要在你身上留下我的印记,让每个女人都知道你曾经是我的男人。」 兰甯指落谢傅后背,似在指点江山。 谢傅感觉自己后背被洞穿无数个洞,紧接着身体如受雷殛,所有的神经都在被拉扯,筋脉包括骨肉都被分解吞噬,人直接晕厥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谢傅悠悠醒来,发觉自己衣衫不整的时候,猛然窜站起来,第一时间触碰自己的屁股。 扑哧笑声传来,谢傅望去,发觉兰甯竟手掌托腮慵懒的卧在地上,冷声问道:「你到底有没有对我做过?」 兰甯淡笑:「有没有做过,你难道感觉不到。」 谢傅手颤抖的沿着自己腰侧朝背后伸去,兰甯忍不住又娇笑一声。 谢傅又被打断,望去,笑声很迷人,可这张老妪的脸难以入眼。 兰甯伸出一根手指,手指纤长白皙,只是指尖带血。 谢傅顿时暴跳如雷,冲了过去,掐住兰甯的脖子:「你这个***,我要杀了你!」 兰甯也不反抗,只是闭上眼睛,脸容因为窒息而慢慢扭曲。 恍惚间,谢傅感觉她非但没有恐惧,反而满脸傲色。 他的手慢慢软了下来,兰甯睁开眼睛,平静道:「为什么不继续?」 谢傅岔开话题:「你到底对***了什么?」 其实做什么 都不重要,兰甯伤害他还少吗?只是无论她做什么,自己对她都是又爱又恨。 有道是一夜夫妻百日恩,这种关系是无法否认的。 兰甯竖起她沾血的手指,戏谑道:「你说的是这个吗?」 谢傅阴沉着脸,咬牙切齿。 兰甯咯咯一笑:「我本来想在你身上留点印记,发现已经留过了。」 谢傅表情一讶,只听兰甯笑道:「你背上的那个甯字是我亲手绣上去的,无论你多恨我,多讨厌我,都无法否认曾经是我的男人。」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谢傅已经处于歇斯底里,以至于他的声音显得沙哑。 兰甯闭上眼睛:「有些事情,根本无法解释,就像我为什么会遇到你。」 人生的路一步步走,人的想法也一步步在改变。 在谢傅成亲那天,她只不过是要当众和谢傅划清关系,那些事情她来做,谢傅只是当他的逍遥公子就好,没必要让自己染的一身黑,那的确是糟糕的一天…… 后来她看见谢傅出现在玉尘山,内心无比气愤,都武道尽失了,为什么就不老老实实当个逍遥公子,非要来凑这个热闹。 今天为了救一众教徒,她不得不挟制谢傅,又一次狠狠的伤害他,情况已经糟糕到无可复加了。 作为景教圣女,她得到所有教徒的信任,自己却心慈手软,自责内疚。 为了景教光复大业,她应该杀了这个男人,斩除自己的唯一弱点,可她又下不了手。 如果之间没有爱,事情就不会变的如此复杂,兰甯就不必为他设身处地,不必痛苦而又矛盾。 事情已经糟糕透了,解释不清楚,已经无法挽回,好像也没有解释的必要了。 这局她输了,输者根本没有发言权。 「你很恨我,对吗?」 谢傅脱口而出:「我恨不得杀了你!」 兰甯淡道:「那还不动手!」 谢傅看着兰甯一副闭眼求死的模样,微微一讶,恍惚见似乎看到那个下着萧瑟秋雨的夜晚,她站在回廊等了自己一夜的情景。 她像花一样娇艳,一夜的雨水将这朵摧残得破碎。 风轻轻的吹动着她的一头银丝白发。 第955章 各想各的 “你以为我不敢!” 谢伸手掐住她的脖子,他憋了一肚子气想要发泄出来,表情也变得越来越狰狞,心中带着气愤,你以为我不敢,你这个贱人…… 兰甯一直闭着眼睛,满是皱纹的脸却开始扭曲,呈现出一种极为畸形的丑陋,连那在夜风中荡漾的银发也充斥着凄凉。 有个声音在兰甯心中响起,他想要杀死我,那他一定很恨很恨我,恨我对他做的一切。 对不起,我伤了你的心,我以为一切会按我想象中好起来,没想到变得如此糟糕,其实我没你想的那么坏…… 濒临死亡的时候,她似乎梦在谢傅的怀抱中,很温暖……突然谢傅对着她苍老的面容一番讥讽嘲笑,她的自尊受到极大的伤害。 谢傅突然松手,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有此可见他的情绪还处于激动之中。 冷冷的看向兰甯苍老眼角的晶莹:“别装了,我不会在上当了,我不会可怜你,更不会让你利用。” 自己武道尽失,任人拿捏的那个人应该是自己,所以她所表现出来的柔弱都是假象。 尽管愤怒非常,但是谢傅还没有完全丧失清醒。 兰甯没有应声,哽咽的咳咳一声,嘴角流出一丝鲜血,然后侧卧的身子轻轻躺下。 】 谢傅冷笑:“还装!我知道你想博得我的同情心,然后帮你对付这群人对吗?” “我有同情心,但一点也不会给你。” 见兰甯不应声,似乎被自己戳破阴谋,谢傅继续刺激道:“我告诉你,景教的人注定都要被赶尽杀绝,无论你有什么野心,都必将覆灭。” 自己毫不留情的揭破她,兰甯应该气急败坏得原形毕露,可她却一动不动。 踢了她一下,兰甯还没有反应。 谢傅感到奇怪,蹲下查看,刚翻动她的身子,就看到她的背后满是鲜血,卧倒的地面,鲜血就像一处水洼。 谢傅心头一颤,朝她手上探去,阴阳离决,命不久矣! 脑海轰然一炸,兰甯要死了! 兰甯马上要死了,谢傅顿时慌了手脚,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一只手颤抖的朝兰甯后背的伤口捂去,另一只手握住她还有温度的手,除此之外,无能为力。 心头怦怦的跳,你不要死,好不好。 你不要死…… 突然想到什么,将兰甯翻过身来,解开她身上的甲胃,后背已经一片血红,谢傅拽着衣袖抹去鲜血,正中命门穴的伤口露出来。 皂眸这一刀扎的太狠了,深约有三寸,几近破胸而出,而命门穴又是人体要害,主督脉,便是被击中也要破气机,冲损心脏,何况刀锋之利。 原来她伤的这么重,却又逃命这么长的路。 谢傅割破自己的手腕,让自己的血滴在那伤口处,他也不知道这么做有没有用。 他身负生脉,上回仙庭脚上的冻伤就是这么治好的,这也是他现在所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时间无声流逝,谢傅的心已经从慌张到麻木,觉得这样不保险,又掐开兰甯的嘴边,将血滴在兰甯口中。 外敷内服,能做的都做,希望自己的血有神奇功效。 目光再次看着这张苍老的脸,并不感觉憎恶,依然还能辨认出兰甯的形象来。 骄傲、任性,我行我素,难以驯服的形象来。 伤的这么重,都要戏谑折磨我,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人性。 想着想着,谢傅感觉人有点疲倦,眼皮慢慢变沉…… 梦中,手被毒蛇咬了一下,谢傅惊醒,发觉兰甯正在咬她的手,眼睛也睁开着,顿时难以压抑住心中惊喜,蛮伸手去探兰甯的手腕脉搏。 一颗怦怦狂跳的心也慢慢安定下来,虽然脉搏虚弱,阴阳离决脉状已经消失。 “贱人,你也有今天。” 谢傅语气充满嘲讽,兰甯不应声,只是一双苍老的眼神看着他,似乎要从谢傅眼神看到什么。 谢傅露出厌恶的表情别过脸去。 安静中,兰甯开口:“你舍不得我死,无论我怎么欺骗你,玩弄你,伤害你,你都舍不得我死,你真是个痴情男人。” 听着她语气中透着得意,谢傅心中大为恼火,恨不得扇她几个耳光,嘴上冷笑道:“我当然舍不得你死,我还没有好好的报复你,怎么舍得让你轻易死去。” 兰甯拿开谢傅搭在她嘴边的手,笑息:“哦,你想怎么报复我呢?” “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谢傅说着又把手腕搭在兰甯嘴边,看着有效果,希望兰甯多吃一点,多多益善。 兰甯却恩将仇报的咬了他一口,惹的谢傅大骂:“贱人。” 他是有有修养的人,这两个字说出口的次数,十根手指头数的过来,几乎全用在兰甯身上。 兰甯戏谑:“你不让我死,我非要死!” “由不得你!”谢傅直接掐开她的嘴巴,让血继续滴落。 “吃你的脏血,这就是你所说的报复。” “闭嘴,不然我往你嘴巴里塞一坨屎!” 见兰甯表情怪异,谢傅得意笑道:“这真是一个好主意!”说真的,他还真拿兰甯没办法,这个女人死都不怕,身上就好像没有弱点一点。 “你真是个变态!” 谢傅冷声说道:“我有你变态吗?” 兰甯咯咯笑了起来,笑声都把他滴落的血都逸到嘴边去,谢傅心疼的抹干净她嘴角的血,将血抹到她的嘴里去。 “我好久没见你,那天很想要嘛。”兰甯说着,手温柔的伸向谢傅胸膛。 谢傅厌恶的拨开她的手:“不知廉耻!” “你知道廉耻,你还勾搭了一个又一个。” 谢傅无言以对,兰甯继续笑道:“她得到你的人,我得到你的身,这很公平。” 谢傅应道:“这并不公平!至少来说对你不公平。” “你的意思是说,我既要得到你的人还要得到你的身。” 谢傅心狠道:“已经晚了,兰甯。” 兰甯澹澹一笑:“所以我只想得到你的身,来,我又很想要了。” 谢傅骂道:“人尽可夫的荡.妇。” 兰甯脸容一冷,看得出她对这句话感到生气,不知道为何谢傅反而喜欢她这种嬉笑怒骂,至少她看上去正常一点,有他认识中兰甯的一点影子,故意讥讽道:“你不是?” “我不是!”兰甯应得斩钉截铁。 谢傅眼神充满怀疑:“当初你对我百般勾引,主动投怀送抱,我一直以为你是。” “贱男!” 兰甯扬手要打,谢傅抬手捉住,“你也有今天,什么滋味?” “没什么滋味!” “别着急。”谢傅笑笑的看着她依然曼妙动人的身段。 而兰甯对于谢傅的痴色,根本毫不在意,甚至她有几分刻意得展示那惊心动魄得优美曲线,诱惑着说道:“来啊。” “来什么来,我都玩腻了。” “你什么意思!” “这人间天物自然要和别人好好分享,虽然你现在变得丑陋不堪,如果把头蒙上,我想还是有很多男人愿意品尝你这身体。” 兰甯竟咬牙切齿:“你敢!” 谢傅澹笑:“你都敢做出那种事来,我又有什么不敢!” “我杀了你!”兰甯说着直接咬住谢傅的手。 贝齿锋利,一口就把谢傅的手咬出血来,谢傅忍着痛,看着她仇恨的吸汲自己的鲜血,心中一阵怪异。 过了一会,兰甯却牙关一松,笑道:“杀了你,太便宜你了,我要把你的女人都捉起来,然后让男人来好好疼爱她们,到时候看见她们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一定让人很快意!” “你敢!” 兰甯澹澹笑道:“或者我变成男人的样子来疼爱她们,说不定你的那些姘头很容易就爱上我,到时候你可不要伤心哦。” 谢傅气的扬起手来,兰甯仰着脸,挑衅道:“打啊!” 谢傅掐住她的嘴巴,冷冷道:“你这张臭嘴,我一定要喂你吃屎!” 兰甯竟骂了一句:“恶心!” 就在听见一阵异响,似脚步之声,谢傅一惊,背起兰甯就往山峰奔跑。 兰甯心中生出一阵古怪,问道:“你跑什么跑?” “你没听见吗?有人来了,要是被他们看见你,你死定了。” “哦,你不舍得我死。” 谢傅没有应声,兰甯笑道:“让他们看见我,不正如你愿意让男人好好玩玩我。” “我还没玩够呢。” 兰甯闻言嗤的一笑,讥讽道:“你是不舍得我的身体还是不舍得那消魂的感觉?” 谢傅不答,发力奔跑起来,好似背后有一头狼在追赶,一旦停下脚步就是死亡! 兰甯将脸颊贴在谢傅的后背上,脸颊一下子就被温暖烫热了,晃荡中能够感觉到谢傅踩在雪地的脚步有深有浅。 凛凛的夜风在吹,撩起她一头银丝白发,兰甯却感觉这风是暖洋洋的。 回想起自己曾经对他说过的话——等我老了,你会不怕别人耻笑的背我走在路上吗? 恰如此刻,兰甯双手勾住谢傅脖子,将他搂紧。 奔跑中,谢傅喘息中呼出来的都是白气,月色下粉白的天地,他却汗水飞溅。 平凡的两人,平凡总是让人感觉真实。 兰甯开口道:“你不用跑那么快,他们没这么快追上来。” 谢傅道:“我刚才听到脚步声。” “那是传音,大日峰的预警声,离我们还好远。” “哦,吓死我了。” 第956章 偏心袒护 吓死我三个字让兰甯心头一荡,她多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他是男人,自己只不过是他背上的女人,天空地海只有他们两个。 谢傅沉声说道:“你不要再兴风作浪,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景教的事我会处理,我俩的账以后再慢慢算。” 兰甯没有应声。 谢傅冷声问道:“听见没有。” “我是景教圣女!我是不会放弃对我忠心耿耿的教众,一人苟活。” “难道不能为了我!” “你算是什么,你只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男人。” 见谢傅没有应声,兰甯笑道:“当然,如果你愿意归顺景教,我是不会嫌弃你的。” 谢傅冷道:“你觉得有可能吗?” 兰甯笑道:“是啊,你都觉得没有可能,我是景教圣女,而你是那什么节度使,我们注定是生死仇敌,你死我活!” 谢傅道:“不一定非要如此。” 兰甯轻笑:“我知道你心里恨不得将我这烫手山芋一脚踢开,你之所以纠结,无非是假仁假义。” 谢傅怒了:“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好,你既然问出来,那我就回答你,刚才你让我放下景教,找个地方躲起来,那我现在让你放弃一切,与我远走高飞,你能做到吗?” 】 谢傅报予沉默,是啊,自己凭什么让她为自己牺牲。 兰甯冷笑讥讽:“你做不到的事,凭什么让我来做。” 说着咬牙切齿道:“你这个贱男!我让你当个逍遥公子,你还上玉尘山来干什么,你说你是不是贱!你是不是还没被我玩够,自己送上门来让我玩!” “我来杀你!” “你杀啊,你倒是杀啊,我早就看穿你了,无论我如何对你,你都心慈手软下不了手,我怎能相信你这样的人能成就大业!” 谢傅气的将她重重扔在地上。 兰甯卷缩在地上,却轻轻笑道:“所以还是要我来,你也看到我有多狠毒了,等我一统天下当了皇帝,我会封你做皇后,独宠你一个,哈哈……” 兰甯笑声放肆而狰狞。 谢傅平静道:“你看你现在像什么,你现在只不过是一只丧家之犬,还有什么资格谈春秋大业。” 兰甯沉声道:“不成功,便成仁!” 谢傅在她身边蹲了下来,柔声道:“女人就应该有当女人的自觉,你说我心慈手软,我只对我爱的人心慈手软,这些事让我来做。” 兰甯笑笑看他。 谢傅一本正色道:“我修为尽失,是不是你给我下的秘篆。” “是啊,男人就应该温文尔雅,哪能像个莽汉一样打打杀杀。” 谢傅露出表怪的表情,你说的轻松,你可知道我有今日修为付出多大的心血,嘴上也不墨迹:“帮我解了秘篆。” 兰甯哦的一声,谢傅冷声打断:“哦个屁!” 兰甯继续说道:“你不杀我,是想让我给你解篆,我还以为你不舍得杀我呢。” “废话少说,你解不解!” 兰甯微笑道:“我一辈子都不会给你解篆,这样你就一辈子都不敢杀我!” “你这个贱人!” 兰甯挑衅道:“杀了我啊。” “我……我……”谢傅气的不知道说什么来威胁她。 兰甯提醒道:“你可以凌暴我啊,或者我会屈服求饶。” “你这个疯女人!” 就在这时,又听见匆急的脚步声隐约传来,就算按照兰甯所说这只是大日峰的传音,这行走速度也很快就到。 谢傅二话不说,背起兰甯就跑,一边走着一边寻找可以躲藏的地方。 过了一会,看见一块巨大凸石,将兰甯放在凸石后面,嘱咐道:“躲好了,不要出声,我将他们引开。” 说完之后,亲了兰甯额头一下,方才离开。 兰甯本还想说些什么,被谢傅亲了一口之后,目光一柔就低下头去,瞬间变成一只温顺小绵羊。 她能感觉谢傅这一口是发自内心下的本能,心中竟暗忖,等我当了皇帝,我就只要你一个男人,我才不会像你这么花心。 脸容骤然又是一冷,不过你想同时拥有其她女人,却是不能! 谢傅离开往回走,不久就遇到两道身影在雪地上疾奔。 那两道身影很快就发现谢傅,朝他疾奔而来,却是御白衣和李徽容。 御白衣看见谢傅满身是血,关切问道:“你没事吧?” 谢傅没想到御白衣对他如此关心,嘴上骂了一句:“这个妖女!让她给跑了!” 御白衣更关心谢傅身上是否有伤,绕到他的身后去,但见他身穿里衣的后背沾满鲜血,直接掀他的衣服查看,表情却奇怪起来。 谢傅问道:“这个妖女对我干了什么?”刚才兰甯折磨他的时候,他痛得直接晕厥过去,却不知道兰甯对他做了什么。 若说兰甯迷干了他,他的屁股却丝毫没有感觉异样,这婊子要是真敢这么做,他一定让她屁股开花。 李徽容见御白衣表情古怪,也绕到谢傅身后去,只是谢傅伤疤累累的后背,硬是被清晰得绣了一个大大得甯字,嘴上问道:“谢公子,你没感觉到后背疼痛吗?” 谢傅应道:“我何止后背痛,我全身都是伤!”在端月峰,兰甯往他身上戳的那几下,可不是假的,幸好他身负生脉,换做一个普通人早就被她折磨致死。 是越想越气,狼心狗肺,你的第一夜,亏我还生怕弄疼你,温温柔柔。 李徽容问:“甯字是什么意思?” 谢傅立即破口大骂:“这个贱人!” 御白衣直接问道:“在你被她挟持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 两人见他外袍都丢了,下边只着一条大红短裤,不由深入联想,莫不成这景教圣女将他给…… 御白衣道:“好了,人安全就好。” 李徽容解下自己的披风,披在谢傅身上。 “李小姐,多谢了,你怎么也跟上来了。” 李徽容只是微微一笑,并无应答。 谢傅又问了一句:“你身边的人呢?” 李徽容应道:“就我一个人先追上来。” 谢傅闻言心中暗喜,她身边的那两个人可不好对付,要是跟上来可就不好对付了,嘴上关心说道:“李小姐,你身无护卫,还是不要只身犯险的好。” 李徽容微笑:“无妨,你不是说过我锦衣玉食,不知民间细致,我也不能事事居于幕后。” 第957章 拖后腿 “当日无心之言,没想到李小姐还记的,这里还请李小姐不要见怪。” 李徽容澹笑:“客气什么?” 一旁的御白衣闻言心中暗忖,原来他们两个早就认识,李徽容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跟她说的上话的,对谢傅这个人是越来越好奇。 嘴上问道:“景教圣女呢?” 谢傅手指峰顶方向:“朝这逃跑了。” 这话让人听了感觉奇怪,被挟制的人是你,怎么反而逃跑的人是她。 御白衣问道:“你是怎么脱身的?” “我……” 谢傅支吾说着瞪向御白衣:“你在责问我,你在怀疑我!” 御白衣表情古怪,真是胡搅蛮缠,我什么时候责问你,怀疑你了。冷哼一声。 李徽容微笑道:“好了,人脱险就好。” 谢傅拿主意道:“我们先回去汇合吧,再徐徐图之。” 说着转身,打算率队先下大日峰。 御白衣也不说话,人却沿着血迹朝往上峰方向。 李徽容竟是武道不俗,脚下踏雪就追上御白衣,笑着低声说道:“你难道看不出来他有难言之隐。” 御白衣讶道:“难道?” 李徽容笑笑:“我可什么都没说。” 谢傅见御白衣还要追杀兰甯,却是急了,追了上来:“你们两个别扔下我啊。” 见谢傅一副害怕被景教圣女掳去的模样,御白衣更加深了心中的判断。 来带御白衣跟前,谢傅直接责问:“你干什么,我都说了先回去徐徐图之。” 御白衣一脸怪异,她还从来没被人如此训过,就连小姐也对她客客气气,压住心中不悦,冷冷说道:“放虎归山,后患无穷的道理你不懂吗?你要是害怕,你自己先回去吧。” 谢傅傲笑:“我会害怕,这妖女狡诈无比,我还不是担心你们两个。” 御白衣讥讽道:“如果不是因为你被她挟制,这个妖女早就死了。” 谢傅冷道:“御白衣,你什么意思!”这会也不用尊称了,直呼其名。 御白衣直接道:“我说你是个废物!” “哎呀,看你漂漂亮亮,仙气飘飘,怎么嘴这么脏。” 李徽容有种错觉,身处市井,一对男女正在骂街,特别这对象是一个堂堂的节度使,另外一个是一峰之主,就更让人感觉怪异了。 微笑说道:“御仙子说的没错,放虎归山后患无穷,我看景教圣女应该受了重伤,要不然谢公子你也不会轻易逃脱。” 谢傅现在的目的就是胡搅蛮缠,为兰甯拖延时间,傲道:“我是凭自己的本事脱身,不是什么轻易。” 御白衣冷冷讥讽:“你有什么本事啊?” 谢傅此刻就喜欢御白衣跟他纠缠不清:“自然是男人的本事。” 御白衣顿时恼火,不知廉耻,还真当是本事啊,当下也不隐瞒,直接说道:“景教圣女是什么滋味啊?” 谢傅愣道:“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你心里一清二楚!” 谢傅哦的一声,笑道:“我说你为什么对我这么不待见,该不会是吃醋吧。” “放屁!” 话刚出口,御白衣身上的碧水剑立即出鞘,吹毛断发的剑锋抵在谢傅脖侧,冷声说道:“你的嘴巴再不干不净,休怪我剑下无情。” 李徽容嘴上依然挂着澹定的微微笑容,换个男人只怕已经人头落地,眼前这一位倒还不至于,毕竟身份摆在那里。 御白衣再如何恼火,分寸还是能够掌握好的。 微笑道:“谢公子,你跟紧我就是。” 谢傅微笑点头,总不能说李小姐,你要保护我。 御白衣讥讽道:“跟紧点,别又被人给挟持了,” 谢傅跟在李徽容身边,她的身上没有女子的那种脂粉香气,加上风度气雅都是男儿之风,却是让谢傅感觉十分舒适,无需刻意去避男女之嫌。 谢傅想不通易杭为何会如此痴恋李徽容,若从外貌形象来说,她的确美的超迈绝伦。 这种巧夺天工的美,连有再世潘安之貌的陆文麟都要被压一头。 但是这种美是雄风之美,公子之美,至少谢傅个人生不出什么美妙的男女之情。 若是有什么季动,他可能怀疑自己有断袖的癖好了。 李徽容见谢傅与自己挨的极近,并肩而行,丝毫没有不悦,反而心生欣悦之情,世人表面说把她当做男人,暗地里却用女子二字来揣摩她。 唯有此子,表里如一,无论作为对手和朋友,都是一个很好的对象。 因为谢傅没有武道,脚履较慢。 御白衣嘴上虽说不管谢傅的死活,但在她的心中,谢傅的安危比追杀景教圣女更加重要,所以在脚步上放慢许多,好让谢傅能够跟上,不要离她太远。 谢傅当然不想御白衣捉到兰甯,他的存在就是为了拖累御白衣。 御白衣见谢傅优哉游哉,似游山玩水一般,忍不住说道:“你能走快一点吗?” 谢傅立即怼了一句:“没看见我受伤了,你怎么像庵里的老尼姑一样尖酸刻薄。” “你!” 御白衣根本不会跟人吵架,或者说根本没跟人吵过架,任人见了她都是对她带着三分敬重,她都怀疑这个人是不是姑爷,怎么跟市井的二流子一般。 这种货色别说小姐了,就是王府内的婢女也看不上啊。 因为谢傅从小生活环境的原因,他的身上既有高飘的书香儒气,也有接地气的市井之俗,说白了就是雅得来,也俗得来,既饱含内涵又不去真实平凡、 谢傅见御白衣绷着脸容,似在忍受,笑道:“好了,御仙子你就多体谅我这个普通人。” 也需掌握个度,别把人家给整翻脸了。 李徽容笑笑,她是个何时何地都云澹风轻的人,倒是留心起谢傅的脚印的,相比起自己和御白衣的脚印有若羽沾,谢傅的脚印却又沉又深,像那进山打猎的老猎人。 不过一时之间还是难以判断他是武道全无,还是伪装的,虽说可能用了美男计,可从景教圣女手上脱身,还是有点蹊跷。 嘴上澹澹问了一句:“我听说上回王小姐招亲,谢公子可是在一众名阀公子中脱颖而出,文武夺得头魁。” 谢傅谦虚道;“侥幸而已。” 李徽容笑道:“据我所知,那一次可是有不少高手到场,陆文麟陆公子是归云宗中的翘楚,还有苏州武道第一人顾玄,这可侥幸不来。” 涉及王阀,御白衣也在暗暗聆听,听到那一次的竞争对手还有顾玄,不由暗暗心惊,他能胜过顾玄? 谢傅笑道:“李小姐,不瞒你说,是三爷谦让,我哪里是三爷的对手。你既然知晓那次招亲,就应该知道那次求亲的就是那几位公子,其他高手只不过是为替人扫平竞争对手,若是被三爷夺得头魁,就算王小姐愿意,王家也不愿意。” 御白衣听到这里方才释然。 李徽容笑道:“苏州武道第一人配国士无双,一武一文也不是不可以。” 谢傅笑道:“是,是我不配。” “谢公子言重了,你文采武功出类拔群,胜在年轻,前途不可限量,我想王小姐也正是看中你这一点。” 谢傅看了李徽容一眼,他反而不太喜欢和李徽容这种文绉绉的说法方式,更喜欢昨夜一般畅所欲言,直接道:“李小姐,咱不要拐弯抹角好吗?” 李徽容从容迎向谢傅的目光,爽朗一笑:“我只是好奇谢公子现在所展现出来了,可与传闻中的文武无双有点不太相符。” “文嘛,昨晚你我酒后畅谈,谢傅虽然不才,自认肚子里的几滴墨水还能勉强李小姐你的博学多才。” 】 “这点无可否认,武呢?” “李小姐你消息这么灵通,那日我大婚,景教圣女率教众杀到我家,这么大的事情,李小姐不可能不知道。” 李徽容点头道:“我听说了,真是遗憾,大婚之日却出了这种事。” “不知道李小姐是否知道我与景教圣女打了一场。” “愿闻其详。” “我被她重创玄关一窍,已经废人一个。” 李徽容讶道:“还能挽救吗?” 谢傅摇头苦笑,李徽容轻道:“我略懂医术,可否?” 谢傅坦然的伸出手去,李徽容几根手指轻轻搭在谢傅的手腕上,真气自炁穴注入,瞬间行走谢傅全身筋脉,通畅无阻。 表情随着一凛,武道中人真气自成一体,若遇外气入侵,强者入,弱者驱。 而她这一注真气丝毫没有受到阻挡,长驱直入,这正是普通人的经脉。 她也丝毫感觉不到玄关一窍的存在。 谢傅再次盯着李徽容的手看,这是一只儒雅书生的手,却又是一只女人的手,肌肤白皙细腻,指甲彤红如芯,他阅女无数,却从来没见过女人的手长这个样子。 李徽容将手收了回去,微微笑道:“无病无痛。” 谢傅苦笑:“这是安慰吗?” 李徽容微笑:“莫失心所念,万物尽可期。不能胜寸心,安能胜苍穹。” 谢傅闻言朗声叫好。 就在这时,御白衣神色一凛,碧水剑所指,剑气如虹:“出来!” 兰甯所躲藏的那块突石轰然炸碎,一抹银白沾血的身影迅速窜动,在月色下像那受伤逃跑的白狐。 谢傅心头一揪,完了,兰甯必死无疑! 御白衣目光如鹰,冷笑一声:“这次我看你往哪跑!” 谢傅假装惊恐一声:“景教圣女!” 第958章 惊险 御白衣倒也不急,从这身法已经可以看出景教圣女受了重伤,哼了一声:“大惊小怪!” 正要追去,突然人被谢傅从身后张臂抱住,这抱法简直就是一只熊从身后冒出来,将她熊抱绞杀。 御白衣一呆:“你干什么!” “我害怕!”为了救兰甯,谢傅这一次是将脸给全丢干净了。 “还不松手!” 谢傅脑海快速掠过,他现在武道尽失,肯定是抱不住御白衣,得来点狠的。 御白衣正要运气挣开,突然浑身一软,刚刚运起来了的气一下子全泄气,脑海里白茫茫的,整个人懵了。 没反应?果然是宗门出来的仙子,换做一般女子早就大呼小叫了。 啾啾……谢傅捉了几下,很胶黐。 御白衣浑身轻轻颤抖着,谢傅能够感受到一股异常冰冷的杀气,完蛋了,兰甯,我为了救你,把命都豁出去了,今后你若敢跟我作对,我跟你没完。 彭的一声石破天惊的巨响,谢傅人直接被震飞到空中,就看到一银碧芒点朝他疾射而来。 是御白衣的碧水剑,谢傅无比肯定,御白衣要杀了自己。 突然一人出身在他的身边,拉着他下坠,躲过这致命一剑。 是李徽容救了他! 谢傅还未来得及庆幸,碧水剑就追杀过来,探月峰首座,雷渊宗数百年唯一的女武尊要杀人可不是开玩笑了。 李徽容无力抵挡,唯有施展神乎其技的身法带着谢傅躲闪。 一时间碧水银光,剑气纵横,树木山石均在剑气之下化为碎片,唯有李徽容谢傅两人尚存。 就好像谢傅是她的杀父仇人。 “御仙子,我无心的!” 剑威不减,分明不接受道歉。 “红叶!皂眸!” 这两个名字似乎让御白衣心存忌惮,剑威减弱一些,只是恨意难平,不肯罢休。 面对御白衣这种绝顶高手,李徽容仅凭这神乎其技的身法根本救不了谢傅,她若不放手就要被御白衣一并斩杀。 见御白衣剑威减弱,知道御白衣已经记起谢傅的身份,干脆立地一顿,威严一喝:“别忘了他的身份!” 御白衣停剑,剑气不收,谢傅只感耳边冷冷,身后嘶啦裂地,紧接着是大树齐倒的声音。 这一剑,剑气直贯数十丈,一百个谢傅并排都要洞穿,虽说他有生脉,可身体都成渣,生脉又有何用。 御白衣双眸喷火怒瞪谢傅,胸口直伏,显然激怒非常。 谢傅见过大风大浪,不是很畏惧,心中内疚倒是多一些,若是以前,他自是挺起胸膛认打认罚。 不过接触的红颜知己多了,人也变得狡黠,知道这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式,只会激化矛盾,女人的脑筋是直的,不会拐弯。 人走到前面来:“刚才我害怕,我总感觉御仙子为人很亲近,也好像关心我,就像……就像姐姐一样。” 御白衣望去,只见谢傅支吾唯诺,像个腼腆的男孩,至少此刻他看上去不像是得意忘形,满腹坏水的登徒子。 只见谢傅突然昂起头来,大丈夫般朗声说道:“是!我就是想亲近你,想让你能保护我!” 这番话竟逼得御白衣锐气退避三舍,心头一荡,从来没有一个男人敢在她的面前说的如此直截了当,嘴上脱口:“无耻!” 谢傅昂首挺胸,伸出双手来,大义凛然道:“你要是还生气,就拿这罪魁祸首出气吧!” 这一刻,御白衣竟不舍得伤害他,就像一只小狗亲人的靠近过来,大多数人都不会无情的一脚踢开,而且这只小狗看起来还很顺眼。 甚至忍不住要抚摸一下,逗小狗开心的狺狺一声。 安静中,谢傅轻轻说道:“或者……” 御白衣看见他温柔的眼神,竟知道他想说什么,勐然一惊转过身去:“门都没有!”心怦怦直跳,一种奇怪的感觉在心头滋生。 “哦……” 这声满是失落的【哦】荡入心头,御白衣竟忍不住想要好言相劝。 收剑入鞘,御白衣背身冷若冰霜道:“离我远点!” 谢傅见她走远,抬手抹了一下额头的冷汗,还是小韵教的好,什么雄性张力,什么像雅士一样去做野兽的事…… 见李徽容笑笑的看着他,谢傅干笑道:“我没想到她那么凶狠。” 李徽容破有深意道:“御仙子可不是一般人,稍有差池就弦断人亡,谢公子,你这一曲弹的很完美。” 谢傅尬笑:“是吗?” “御女也是御人的一种,谢公子不必介怀。” 谢傅笑问:“那御男呢?” 李徽容竟诚恳应道:“无欲则刚。” 御白衣继续凭着空气中残留的气息追掠景教圣女,作为一名武道高手,神敏异于常人,能够掠气追踪。 更何况景教圣女受伤流血,便是一般的猎人也能循着血迹追踪。 行到半山峰,御白衣突然停下脚步,景教圣女残留在空气中的气息消失了,而且眼前浓雾重重,月华无法穿透,目光所及不足半丈。 谢傅靠近过来,轻声问道:“御仙子,怎么了?” 嘴上虽如是说着,见眼前迷雾浓浓,却是心中暗喜,这一回我看你怎么追。 御白衣冷道:“你还敢靠近我,不怕死吗?” “我怕你伤心。” 一口急气瞬间就窜到嗓子眼,御白衣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谢傅说道:“我是特意来跟你道歉的。” “当时我真的很害怕,我真的不是那种人,我也是无心的。”也不知道这么说她心里会不会好受一点。 御白衣冷道:“闭嘴!” “好,我保证会离你远点。” 一番话又把御白衣说得于心不忍,想开口又不知道说什么。 李徽容靠近说道:“御仙子,怎么了?” “我察觉不到景教圣女的残留气息了,好似隐入这迷雾之中。” 李徽容接话道:“这迷雾不像一般的迷雾,好像会隔绝一些东西。” 谢傅道:“这迷雾一看就有古怪,景教圣女狡诈无比,只怕有诈,我们要小心提防,或者从长计议,不要轻易冒险。” 御白衣忍不住讥讽一句:“贪生怕死!”” 转头对着李徽容道:“虽然无法掠气,还有血迹可循。” 第959章 心碎 御白衣率先进入迷雾之中,刚一进入就好像双眼失明一般,进入一个无比黑暗的空间。 这种感觉让人异常不适,景教圣女已经身负重伤,她倒不担心自己,却有点担心武道尽失的废物姑爷。 双耳聪听,能感到身后两人的脚步声,嘴上说道:“李小姐,不要离我太远。” 这句话虽然是对李徽容说,却有提醒谢傅的嫌疑,姑爷终究是姑爷,作为王家人,这份责任心,她还是有的。 李徽容应道:“好。” 目不能视,只是凭着脚下来辨认路道,真真正正的摸黑。 虽然还能闻到血迹的味道,但在迷雾之下隐隐约约,御白衣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嗅物寻踪的小狗。 只是走了个二十余丈,御白衣便拔出碧水剑来。 谢傅听见铮的出鞘声,心头一颤:“发现景教圣女了吗?” 御白衣也不应声,挥舞手中的碧水剑卷起一股气团朝前冲去,荡开浓雾,紧接着手上出现一点芒光划向前方。 在芒光完全暗澹消失前的空隙,看清了眼前的景象,一条山路,地上留有血迹。 谢傅话多道:“哪来的芒光?” 御白衣懒得应话,凭着刚才目光所看的印象,走过这一段完全黑暗的路。 走完这一段路,御白衣又如法炮制,连续几次这般。 谢傅开口说道:“不知道白天会不会好走一点。” 御白衣心知他怕死想熘,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动静,御白衣飞身直击。 铮的一声剑锋交击,御白衣脱口:“玉灵!” “师叔!” 来的居然是顾玉灵,谢傅心中猜疑该不会是兰甯假冒的吧,毕竟这婊子易容换形之法神乎其技。 御白衣问道:“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我来助师叔一臂之力!” 御白衣训道:“我不是跟你说过,护宗内弟子安全离开。” “我已经护他们下了端月峰之后,立即就赶回来。” 顾玉灵说着轻轻问道:“师叔,我听说我妹丈被景教圣女掳走了。” 谢傅听她言语透着关切,想必是担心他的安危,所以不惜只身犯险,脱口喊道:“大姨!” 听见谢傅的唤声,顾玉灵欣喜回应:“妹丈!” 两人循声迎面走近,由于天黑,居然撞在一起。 顾玉灵稍微尴尬,关心问道:“你没事吧?” “我成功脱身了,大姨,你怎么一个人就来了?” “我……我来助师叔一臂之力。” “哦,我以为你是特意来救我的。” 顾玉灵额的一声:“自然也不能置你生死不顾。” “大姨,我太感动了,有你在身边,我就放心了。” 顾玉灵实在有点遭不住谢傅这股热情劲,轻道:“我尽力而为。” 御白衣见谢傅找到新靠山,好像不需要她的保护了,心里竟不是滋味,冷哼道:“又来一个累赘,走吧。” 顾玉灵有点尴尬,她虽是雷渊宗年轻一代的翘楚,可武道修为比起御师叔是远远不如,心中暗忖,若论杀敌自是不如,保护妹丈的话尚有余力。 御白衣在前面带路,借着从手中发出的芒光循着血迹。 李徽容走到后面。 顾玉灵和谢傅走在中间,这会顾玉灵也不介意谢傅离她极尽,毕竟离得近了,发生什么突发意外,照应得来。 谢傅低声说道:“大姨,你御师叔是不是个尖酸刻薄的人。” “不会啊,御师叔在宗内潜心修习武道,少管闲事,我也很少跟她说话,这段日子接触下来,虽然她极少开口说话,但能看得出她十分爱惜弟子,是个很有责任感的人。” 顾玉灵说着低声问道:“你是不是得罪我御师叔了?” 谢傅呵呵干笑。 顾玉灵一听就知道有事,压低声音训道:“我早就提醒过你了,你还嬉皮笑脸吊儿郎当的,你以为御师叔跟我一样好说话啊。” 这话听得谢傅心头柔柔,只感觉这位大姨清冷的外表下,内在却又几分可爱可亲。 顾玉灵见他还一副不以为然,冷道:“就你这张贫嘴,如果不是我妹丈,我早就把你给宰了。” “多谢大姨相惜。” “呸……谁惜你,我只是撤不掉这层亲戚关系。” “不管如何,妹丈我会记得大姨的情。” 顾玉灵不假于色道:“免了,这次之后,我不想再见到你。” “那怎么成,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你离我远点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还有对仙庭好一点。” “大姨,你放心,我把仙庭当心肝宝贝一般疼爱。” 就在这时,御白衣凛声道:“跟紧一点。” 说着脚下加快速度,因为她发现血迹鲜艳带温,说明景教圣女离着不远。 御白衣加快速度,积雪之下变成普通人的谢傅就有点跟不上了。 顾玉灵自然不会直接撇下谢傅,拉着他的手就带着他快行。 握着这暖暖光滑柔软的手,谢傅想的竟是第一次牵了大姨的手。 去去去,大姨冰清玉洁,就算只在心里想着,也不能亵渎。 御白衣循着血迹快追中,突然传来景教圣女的笑声:“听说你们在找我。” 谢傅心中一惊,这婊子怎么自己跑出来,立即绞尽脑汁的想着如何度过这一关…… 不管如何,我都要护住她!反正迟早都要站在师傅这一边跟他们翻脸。 顾玉灵感觉到谢傅的异样,紧紧握住他的手,“不用害怕,要死,我肯定死在你的前头。” 她想表达的意思是拼死也会保护谢傅,怎知谢傅却道:“大姨,我可不想跟你殉情。” “你!”顾玉灵狠狠的甩开他的手。 “开玩笑的,有点紧张,放松一下。” 谢傅倒不是太担心自己,兰甯敢杀他早下手了,他更担心顾玉灵的安危,毕竟兰甯对别人是冷酷无情。 走到御白衣的前头去,一副狐假虎威,对着黑暗朗声喝道:“景教圣女,你竟还敢出来,你是不知死活吗?” 明显就是警告,你这婊子还敢出来,是自寻死路吗! 咯咯笑声传来:“美男子,我会把你留到最后一个,让你快乐的死去。” 一听就让人感觉两人发生过什么故事。 谢傅气急败坏道:“不知廉耻的荡妖女!” 顾玉灵有点惊讶,贫嘴的妹丈居然能说出如此正气凛然的话。 “一边去!” 御白衣说着刚要运气发力,突然神情一变,脱口:“无迹酥脉!” 虽说这无迹酥脉无色无香,自身体毛孔炁穴渗透入体内,让人防不胜防,却想不通在这空阔的地方,自己又一直没有接触景教圣女,何以会中这无迹酥脉。 “错!是至死方休,比无迹酥脉还要厉害!” 李徽容不动声色,暗暗服下一颗解药,上玉尘山对付景教,对于景教奇毒无迹酥脉岂能没有准备。 听见景教圣女的话,不由一讶。 从白先生口中知晓,这至死方休却不算是毒,这是为景教教主历练准备的东西,此物能让人返璞归真变成一个普通人,同时诱发情.欲。 既非毒自然没有解药,时间一到不治自解,但这个历练的过程到底要经历什么,那就不得而知,能拿来历练景教教主的东西,想来非同小可。 这至死方休就在在景教,也是宝物一般稀少的东西,此次为了迎敌,没想到景教圣女连这种东西也搜刮出来。 谢傅大讶,本来以为兰甯必死无疑,没有想到局势在瞬间逆转。 御白衣问道:“你是什么时候下的毒?” 兰甯笑道:“这就要多谢节度使大人的帮忙。” 御白衣朝谢傅瞪去,谢傅一头雾水:“我不知道啊。” 兰甯对着谢傅笑道:“节度使大人,你以为你能轻易逃出我的手掌心吗?我在你身上下了至死方休,然后再故意放你离开。” 谢傅都不知道兰甯说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大骂:“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妖女。” 李徽容朗声说道:“御仙子,这至死方休无比厉害,莫要跟她磨叽,趁还有力气,赶紧把她杀了。” 御白衣立即出手,弹出一点芒点,隐弱光芒足以看清景教圣女所在。 只见她飒飒伫立在一块石头之上,一身劲衣甲胃已经被鲜血染红,银丝白发飘飘,如魔似神说不出的可骇。 御白衣手持碧水剑,身入碧箭射去,只是这一剑只有架势,全无威力。 没有真气为凭的这一剑又如何伤的了兰甯,只见兰甯扫臂一扫,这一扫虽然威力不大,却足以将御白衣击飞在地。 “没人可以和我谈条件!” 兰甯说罢,单掌朝御白衣拍来,御白衣心知自己必死,闭目喊道:“快逃!” 噗的闷沉一声,兰甯这一掌却击在谢傅胸膛上,人脱飞几丈远,倒地一口鲜血喷出。 心中暗忖,还好有圣衣罩护,不然死翘翘,心中怒火腾腾,兰甯你真敢动手杀我! 兰甯咬了咬唇,心疼极了,当她发现是谢傅时已经无法完全收掌,却还是有一二分力道打在谢傅身上,心中也是怒火腾腾,你竟为了别的女人不顾自己的性命,那好,我就当着你的面全杀了,看你这多情浪子救的了谁。 御白衣睁开眼睛,见是这个贪生怕死的男人奋不顾身替她挡了这一掌,人呆了一呆之后,起身拼命的朝谢傅跑去,姑爷…… 心都要碎了…… 第960章 心悦诚服 人还未靠近谢傅,谢傅却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般窜了起来,蛮牛的朝兰甯冲去:“贱人!我杀了你。” 御白衣抬臂喊道:“别!”声音却沙哑的堵在喉咙里。 谢傅是真怒了,看得出他想徒手撕了兰甯。 若说兰甯在这世上有什么惧怕的人,那就非谢傅莫属了,这会哪敢对他动手,连连躲避。 谢傅拳头乱捅乱刺,却连兰甯的衣角都摸不到。 落在御白衣眼中,只感觉这个男人在拼命,却被人当猴耍,心酸无比,她一辈子从来没有如此难受过。 连顾玉灵也被谢傅这种大无畏的精神所震撼了,心中喃喃,妹丈…… 一个男人伟大不伟大,不是他的能耐有多大,而是他敢于去面对,敢于去承受超出他能力范围之外的事。 谢傅本来就是凭着一腔怒气在挥拳,终于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气喘吁吁得喘气。 兰甯心中又生气又心疼,你何曾为过我这般跟别人拼命,嘴上咯咯一笑:“来啊。” 】 景教圣女的笑声看似在羞辱谢傅,却让御白衣感觉比羞辱她还要难受,对着谢傅大喊:“你给我回来!” 御白衣的声音却有如鼓气一般,谢傅又窜站起来,腰板笔直。 “你给我回来,听见没有。” 这句话御白衣几乎是咆孝出来,这一刻她多么想保护他,却无能为力。 “贱人,我今天不杀了你,誓不为人!” 兰甯看见谢傅眼神中的恨意,原本笑嘻嘻的脸容立即阴冷起来,你恨我,你为了别的女人恨我!那我就当着你的面折磨她。 避开谢傅那毫无威胁的攻击,人朝御白衣掠进,伸爪就朝御白衣身上一捉 御白衣一声惨叫,被捉破的素雪云裳已经血迹斑斑。 “御师叔!” 顾玉灵还未靠近,就被兰甯一掌击飞倒地。 谢傅冲到御白衣身边,兰甯遁入迷雾消失不见。 谢傅这会倒冷静下来,兰甯对他还会留情,对御白衣可不会客气,挡在御白衣跟着,全神贯注警惕着。 御白衣这时候看清他的脸,满是鲜血满是泥雪的一张脸,唯能看清一双坚毅的眼神。 她这一辈子从来没有对一个男人如此心悦诚服过,而在不久前,她还把他当做贪生怕死的男人。 他哪里贪生怕死,分明就是无畏生死的大丈夫! 御白衣突然又是一声惨叫,兰甯在她背后留下血迹斑斑的一爪。 谢傅连兰甯的人影都没有看到,更别说做出反应。 连接几次,御白衣那一袭素雪云裳已经破破烂烂。 兰甯完全可以杀了她,却用这种方式折磨着她,谢傅大骂道:“贱婊子,有种冲我来!” 御白衣看着谢傅双臂紧紧将她护住,又手足无措的样子,微笑轻道:“没事的……” “我偏偏不。” 景教圣女声音宛如打情骂俏一般,却让人恨得咬牙切齿。 兰甯身形一动,又朝御白衣靠近过来,突然一道剑气如虹射中她的身体,惨叫一声就倒在雪地上。 一道身影如雪花一般翩跹飘落,光洁赤足如羽落地,赤足与雪一般白净。 来人青衣红裳薄薄披身,雪白圆润双臂无遮,唯有一条白帛勾腕缠臂,头鬟飞仙高髻,颈挂七彩珠链,形象宛如飞天神女垂落人间。 再看其貌,双眉细长如远山,容若天地灵气而生,河川山岳而就,眉心一点朱砂,眸子半阖,气质似观音大士庄穆神圣。 来的正是蓬来仙门传人云卧雪。 云卧雪丹红檀唇微动,好似神仙念着法咒一般:“景教圣女,端月清辉王现在何处?” 谢傅心头一颤,师傅难道真的还活着!开口说道:“这位仙子,世人皆知端月清辉王已经死了。” 云卧雪雪白脖颈优美一转,双眸微展落在谢傅身上,眼神异采涟涟扣人心弦,神眼判其相。 片许,微微一讶之后,又疑惑的看向不远处的李徽容,目光看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又落在谢傅身上:“请问如何称呼?” “淮南道节度使谢傅。” “谢大人,我是蓬来仙门弟子云卧雪,奉师门之命入世修行。” “云仙子,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师傅说过,端月清辉王还活在人世。” “你师傅是谁?” “师尊姓云,名讳弱水。” “哦,当年围攻端月清辉王的三大入道宗师之一,大名鼎鼎的蓬来仙门门主云弱水。” 谢傅这话充满讥讽,堂堂入道宗师却需要围攻别人,实在说不过去。 云卧雪却不动嗔,平静应道:“正是。” “云仙子找端月清辉王有何目的?” “一决生死,此为我入世必过一关。” “趁人病要人命吗?” “谢大人知道的不少。” 御白衣突然说道:“云仙子,别让景教圣女跑了!” 云卧雪也不着急,拈指一弹气劲化剑,正要趁机逃跑的兰甯便倒地惨叫一声。 听见兰甯惨叫,谢傅心头不是滋味,我这该死的温柔。 这时迷雾渐澹,万丈光芒穿雾而降,却是不知不觉黑夜褪去,黎光初降。 微弱而又温柔的黎光沐浴大地,这会看清景教圣女双手撑地,半卧在地上,浑身是血,凄惨无比,那双苍老的眼睛却盯着谢傅看,似又深情又有深意。 一夜夫妻百夜恩,谢傅不忍睹视,狠心移开目光朝御白衣看去,但见御白衣一袭素雪云裳已经破破烂烂,好似绦丝挂在身上。 走漏处肌肤如雪,月白抹衣也是云月半遮,现出半貌来。 看着御白衣不复清冷高武之姿,谢傅心存愧疚,如果不是自己暗中捣乱,也不会让兰甯有可趁之机,将她折磨成这个样子。 御白衣能感受到谢傅眼神中的难受,又看见他的脸容满是鲜血泥雪,少见的露出几分温柔,纤指轻轻擦拭谢傅的脸颊,薄唇露出微笑:“我没事。” 人与人就是这么奇怪,早些时候还因为突然冒出了的一个姑爷而心生抵触。 这会却将他与小姐一般对待,充满着爱溺和强烈的保护欲,这个姑爷她认了,打心底认了。 第961章 醋海生波 这微风拂雪的温柔让谢傅心弦一动,讶异的低下头去,但见御白衣脖下肌肤如雪,并峰高悬,深藏不露的抹衣已见真姿,忙不迭的解开李徽容送给他的披风,给御白衣披上。 又拢合一番,遮住她的难堪之态。 这一刻,御白衣无比相信谢傅刚才那一捉的无心的。 心中暗忖,姑爷,原本应该是我来保护你的,却让你反过来保护我。 她素来骄傲,从不领别人的情,这一刻却受了谢傅这份爱惜之情。 远处的顾玉灵看着露出微笑,妹丈贫嘴是贫嘴,关键时候还挺正派的,今夜,她已经对这位妹丈刮目相看,大丈夫真男人形象如烙印在心头。 不远处的兰甯看得咬牙切齿,嘴唇都快咬出血来,心中是又恨又悲。 云卧雪开口道:“景教圣女,我不杀你,带我去见端月清辉王。” “杀了我吧,我什么都不会做!” 谢傅望去,只见兰甯眼神充满着求死的决绝,兰甯目光突然朝他射来,眼神内却充满着悲伤欲绝,好像一个被伤透了心的女子。 这种眼神,谢傅曾在仙庭身上看到过,那一次仙庭逃婚来到崖边,决绝跳下去之前,回头望他一眼,正是这种眼神。 谢傅心头颤抖,我应该护你的,就算你冷酷无情,世人视你如魔,我也是要不顾一切的护你。 可你骗了我一次又一次,戏弄了我一次又一次,伤害了我一次又一次,我实在找不到一个理由来护你。 迎着这悲伤的眼神,谢傅却不愿意为她开口,冷漠的看向兰甯。 这冷漠的眼神比世间最锋利的刀剑还要百倍,瞬间将兰甯的心洞穿的千仓百孔,鲜血直流,她看向御白衣,那眼神如要吃人一般。 这一仇恨转移让谢傅心生怪异,你凭什么如此恨她,她又没对你做什么,反倒是你一直在折磨她。 脑海灵光一现,猛然顿悟。 兰甯昂首:“云卧雪,杀了我!” 这一心求死的决绝让云卧雪沉吟着不说话。 谢傅心头一颤,却是有口难言,在曾经爱人就要命丧黄泉的时刻,他竟伸出手温柔的拂去御白衣脸上的泥雪。 御白衣心头一荡,浑身就软绵绵的倒在谢傅身上,男人雄野的气息钻鼻而入,脸红红的,心怦怦,心中暗骂,这该死的【至死方休】。 谢傅将御白衣搂住,柔声关切:“御仙子,你没事吧。” “嗯……” 出口娇不胜弱的声音让御白衣难堪得要在地上找个洞钻进去。 兰甯双眼喷火的看着这对情来意往的狗男女,再次把嘴唇咬破。 这时云卧雪开口:“好吧,景教圣女,我尊重你。” 兰甯却道:“云卧雪,慢着!” 云卧雪并没有出手,只是平静的看着兰甯。 兰甯冷道:“我改变主意了,我带你去!” 她不想死了,然后留这对狗男女活在人间逍遥快活,至少也要拆散他们两个,心里方才快意。 谢傅听到这里,心里松了口气,果然,仇恨能让一个心如死灰的人再起燃起强烈的求生欲望。 他突然有点理解当日自己被她废了武道,心如死灰时,兰甯却还残忍的折磨他,逼自己痛恨她。 或许她并没有那么冷酷…… 突然心中冷哼,不管你有情无情,也让你尝尝这种被伤害的滋味。 御白衣出声讥讽:“想不到景教圣女贪生怕死,比那些视死如归的教众都不如。” 兰甯对着御白衣冷笑道:“贱人,你少得意,走着瞧。”总有一天我会把你的男人抢走,然后当着你的面逍遥快活。 如果此刻自己能够动手杀了她,御白衣绝对不会客气,虽然云卧雪能够出手,但御白衣的性子骄傲,却不会去求助别人。 云卧雪道:“景教圣女,带路吧。” 李徽容的武道修为比御白衣差,此刻【至死方休】已经遍袭身心,暗暗心惊,白先生说这至死方休一天比一天厉害,这才第一天就如此难受。 听见云卧雪的话,强忍心中荡漾之意,开口提醒:“云仙子,小心中了景教圣女的至死方休。” 这至死方休如何下法,如何中法,她也不知道,小心提防总没有错。 “李小姐放心,蓬莱仙门无上心法《格致心经》百邪不侵。这至死方休无药可解,时间一到自愈,我这里有颗清心丸,可暂时缓解苦楚。” 云卧雪说着取出一粒丹丸递给李徽容,李徽容服下之后,顿感一股清凉入喉,神清气爽,人也舒适许多。 谢傅立即朝云卧雪走去,伸手去讨:“云仙子,这清心丸还有没有?” 云卧雪看了谢傅一眼,问道:“谢大人,你也中了至死方休吗?我看你脚步有力,神情端定,不像中招的样子。” 谢傅应道:“我也不知道,反正我没有感到任何不适,我是替她们两个讨要的。” 云卧雪也不再多言,直接取出一颗清心丸,“只剩下最后一颗了。” “你怎么不多带一些。” 云卧雪微笑:“我并不需要这些东西,只是随身带了两颗,应他人之急。” 这清心丸名字虽俗,却是蓬莱仙门能解百毒的丹药,也是天子秦家每年从蓬莱仙门求来的所谓能治百病的仙丹。 谢傅恍觉自己无礼,“抱歉,我一时心急。” 云卧雪微微一笑。 谢傅接过唯一的一颗清心丸,看了看御白衣,又看了看顾玉灵,一时不知道给谁。 御白衣见谢傅朝顾玉灵走去,她是前辈,这颗清心丸理所当然该由玉灵服下,不知道为何心中失落。 谢傅蹲下,叫了一声大姨,顾玉灵勉强一笑,眉头却因为难受皱得弯弯的。 谢傅看着怪心疼,实在开不了口,顾玉灵很善解人意:“给御师叔吧。” “大姨,你先忍一下。” 也不多说,起身朝御白衣走去,未待谢傅开口,御白衣就微笑说道:“我没事,你不必担心。” 谢傅摊开手,清心丸还在,“大姨说让给你。” 御白衣微笑摇头:“我不用,玉灵修为较浅,让她服下吧。” 谢傅道:“其实我也很纠结,给大姨服下的话,我又心疼仙子你。” 这话让御白衣心海荡漾,这该死的至死方休,一辈子就没有如此晃荡过,强烈的自尊让她脱口说道:“不许对我说这种话!” 在至死方休影响之下,嗓音却如同在撒娇一般,气的御白衣干脆闭唇不说话,双眼瞪着谢傅,想把他瞪走,免得被他看尽笑话。 “这样吧……” 谢傅把清心丸用两根指头压扁,掐成两半:“一人一半!” “我不用!” 谢傅却像抹着一块鼻屎将其中一半塞入御白衣口中,然后来到顾玉灵跟前,笑道:“大姨,说好了,一人一半。” 顾玉灵微笑点头,她也怕自己忍受不了,做出难堪的事来。 “我喂你。” 谢傅说着喂她服下。 清凉入喉,顾玉灵顿感神情气畅很多,强烈的不舒适感也得到极大的缓解。 其实一般女子中了这至死方休,这会早就变成浪姐,捉着男人要。 而御白衣和顾玉灵均是修习武道,意志坚韧的武子,身心虽翻江倒海,表现还不太明显。 简单说就是身如喜怒哀乐本能一般想要,意志却在克制着。 神志清灵许多的顾玉灵说道:“你要是占我便宜,我准跟仙庭告状。” 谢傅微笑:“放心,不占大姨便宜,大姨你也不要跟我过于见外。” 顾玉灵十分信任谢傅。 兰甯冷眼看着这一幕,心中却醋海翻腾。 兰甯前面带路,一众人朝大日峰顶行,中了至死方休三女,倒也表现的如同寻常人一般,只是身心还有异样。 怎么说呢,就像少女怀春,对着男女之情有着美好的憧憬。 谢傅眼神留心照顾御白衣和顾玉灵,见李徽容落单,特意朝她走了过去,从她中了至死方休到现在,还不曾对她关心问候一句。 “李小姐,还好吧?” “还行。” “连你们都很难受的样子,我很好奇,是什么感觉?” 这话问的颇有点哪壶不开提哪壶。 李徽容淡定应道:“你尝一尝就知道了,只怕你未必能够忍住。” 谢傅笑道:“你可别小瞧我了。” “站着说话不腰疼。” 李徽容到底有多难受,谢傅无法感同身受,便聊了些风烟山水,星月明河的事,意在转移李徽容的注意力。 李徽容见他博流千里,学阅九州,心中有丘壑,眉目如山河,不禁微笑凝视看他。 她的身边不乏博学多才之人,多博者沉稳却没有谢傅这般年轻的意气飞扬,年轻者血气如箭镞却又没有谢傅这般博睿。 那夜酒话,此时闲话,谢傅当之无愧都是她心中的第一人,当然人无完人,谢傅性格偏软弱,手段也不够强硬,还需磨砺。 或许这应该与他从小生活的环境有关,不像自己从小生活在如同帝王之家的李阀。 谢傅说着突然发现李徽容正看着他,笑问:“怎么?” 李徽容微笑道:“太雅了,我书中可阅,何须听你来讲。” 谢傅笑道:“我倒是可以说些俗的,就怕难登大雅之堂,难入李小姐的法眼。” “无妨,我出身富贵之家,正想听些市井细致。” (本章完) 第962章 又中诡计 谢傅便将讲些市井细致,寻常百姓生活风趣。 代入谢傅的视角,李徽容顿觉看到一个不认识的世界,表情流露出十分兴趣来。 待谢傅停顿,李徽容笑道:“我突然想到一个典故。” 谢傅问:“什么典故?” “何不食肉糜?” 谢傅哈哈大笑:“李小姐不必自讽,拿我来说,若进了富贵之家,也要初见骆驼,言马肿背、” 李徽容微笑:“你什么时候来洛阳,我亲自接待你。” “那说定了。” “好。” 目光看见前方四女,不由自主眉头微微一皱,雷罚篆、自救罚,还有一个冤家…… 李徽容十分敏锐,询问:“怎么了?” 谢傅道:“我说我现在十分烦恼,你信不信?” 李徽容知谢傅底细,似知谢傅心事,淡道:“事有轻重缓急,思左想右,乱了头绪,自然烦恼。” 谢傅惊讶:“请指教。” “事情可以一件件来办,先办重的急的,放下轻的缓的,专注一事,念无暇杂,自是悬衡知平,设规知圆。” 谢傅心中暗惊,好个李徽容,你当女人太可惜了,嘴上说道:“话虽如此,可如何做到心行如一?” “磨炼心性,或者等你老了。” 谢傅哈哈大笑。 兰甯听到他愉悦笑声,扭头看了谢傅一眼。 李徽容有一双慧眼,昨夜之事尽收眼底,颇有深意说道:“她很恨你。” 谢傅不想过多透露,笑笑缄默。 尽管如此,李徽容还是笑道:“现在办不了的事情就不要去想它,船到桥头自然直。” 谢傅拱手:“多谢李小姐指点。” 行至大日峰顶,大日普照,满眼尽是银粟地,一步一下玉沙声。 兰甯脚步蹒跚,满沾鲜血的劲衣甲胄已经看不到一教之帅凤仪天下的英姿,那头披散迎风的银丝白发更像一个苍老的老妇。 兰甯止住脚步,微微昂头迎向东方的朝阳,轻轻的呵了口气,似走完了最终的路程。 谢傅冷眼旁观,似看着一个陌生人一般。 云卧雪等待了许久,才像问路一般语气道:“怎么了?” 兰甯轻轻道:“再等一会,你没看见没路了吗?” 众人这才发现,到了这大日峰顶只有上山的路,没有下山的路,自然不可能原路返回。 李徽容对着谢傅道:“此峰怕是有古怪。” 前先的得舍峰、端月峰都有天地异像,昨夜大日峰那迷雾,能够隔绝气息,也不像一般的迷雾。 谢傅应道:“云仙子百邪不侵,不惧至死方休,她应该耍不出什么花样来。” 说着开始观察周围环境起来,他所学甚杂,地理也有涉猎,知道有些地方,真相为天地景象所蔽。 要到玉尘巅必过大日峰,定是有路,只是这路在什么地方。 迎着这太阳,兰甯感觉自己的面容暖暖的,阳光又有些刺耳,扎的她苍老的眼睛有点睁不开。 嘴上轻轻说道:“好了。” 人又朝前走了十数步,停了下来,抬臂一拂,地上半丈范围的地方积雪扫清,露出一块石面来。然后划破自己的手臂,将血滴在石面上。 李徽容疑惑:“开启上玉尘峰的路?” 谢傅应道:“我也不知,应该是吧,小心就是。” 云卧雪也不询问,对着兰甯所站的地方抬臂一拂,劲气袭至风雪卷起,以兰甯为中心近十丈范围的积雪均被扫清,露出一个平整的石面来,石面上居然布满古老的篆文。 这些篆文就像象形文字一般,根本无从辨认,谢傅在灵山文廷学习过一阵子文道,心中隐隐有不安感。 突见兰甯鲜血滴落在石面上瞬间隐而不见,立即脱口说道:“小心!她可能要开启某些阵法。” 云卧雪来自蓬莱仙门,对兰甯此番举措也心生怀疑,这时见兰甯转过身来,露出得意的诡异笑容,立即笃定无疑。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朝兰甯靠近,只需将景教圣女拿在手上,不管她想耍什么花招,都不足为惧。 只是刚刚离兰甯三丈距离,就撞上一面无形壁垒,结界? 云卧雪立即发力对着结界一阵狂轰乱击,一时之间轰击之声震耳欲聋,密如雨点,震的整座山峰积雪颤颤。 众人也见识到这位蓬莱仙门传人的可怕实力,只是结界却不破分毫,结界之内离云卧雪只有三丈范围的兰甯安然无恙。 结界分为两种,一种是借天地能量,人力而就的结界,这种结界小可护住周身,大能悬墙近十丈。 当日天净大师众僧人在得舍峰坑壑所施展的释门无上金刚城,正是此种结界。 另外一种是天地钟灵所汇,斗转星移之力的天地结界,这种天地结界经轨,范围可大一【由旬】,乃至数百【由旬】。 就拿与世俗隔绝的昆仑秘境来说,实为一天地结界,这种结界人力根本无法破之。 此刻这结界虽然不至于大到铺天盖地,却也是云卧雪无法击破。 就在这时整座山峰地动山摇,积雪松动,山石裂土而现,就好像一头沉睡的山兽苏醒过来。 兰甯要杀了他吗?谢傅惊讶朝结界内的兰甯望去。 眼神隔空交流,谢傅读懂兰甯眼神的涵义——杀了你,你想的美,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读懂这个眼神涵义之后,谢傅反而放下心来,一边朝御白衣顾玉灵两人靠近,一边大声喊道:“靠近我,靠近我!” 兰甯要杀御白衣她们,先杀自己吧。 震动中,这沉睡山兽似完全苏醒挺腰,地面坍塌的同时,巨大山石如墙悬凸而起。 众人脚下落空,周围就被山石之壁包围,没了逃路。 谢傅、御白衣、李徽容、顾玉灵四人此刻比普通人也强不了多少,唯独云卧雪如飞天神女一般窜天而起,意要冲出这山石包围之势。 这时一道金色强光迎面照下,强盛到让人睁不开眼睛,强盛到要将人融化。 李徽容惊讶脱口:“大日如来金光!”正是释门所说的大日如来金光神象。 云卧雪人在半空,大日金光普照,四周又都是山石之壁,避无可避,只得全力迎击金光,气劲滚滚如地泉冲天而起。 接触大日金光瞬间,百邪不侵的护体仙罡瞬破,惨叫一声,人便直线坠下。 金光蔓袭而至,三女本能背朝天趴在地上,谢傅第一时间想的却是三女安危,双臂夹住御白衣和顾玉灵,似叠罗汉一般的将两人叠在李徽容背上。 (本章完) 第963章 心愿 人最后一个趴在最上面,将三女护在身下,心脉一动运起圣衣罩护。 金光降到底部,谢傅只感后背如浇上一盆开水一般,疼痛大叫一声,心中想着的竟是——别再来了! 这大日金光只是昙花一现,没有再至,只是周围轰隆震动不止,山体还在挪移变形,谢傅能感觉他们所处在空间在不停缩小。 四周的石壁也在慢慢拢合,上方的光口也越来越小,再过不久,他们就要被吞噬。 我要死了吗?谢傅心中掠过恐惧,充满不舍,原来我变得如此怕死了。 轰隆震动之声却慢慢减弱,伴随着四周墙壁几颗碎石滚落下来,终于完全静止下来。 待定十几个息之后,确定没有动静,谢傅这才庆幸翻身,后背着地瞬间,痛的大呼小叫起来。 “啊!啊!” 御白衣和顾玉灵同时惊呼,关切之情显露于表。 李徽容起身,抬袖拂了一下衣前泥土,看了谢傅一样,又看了倒地不动的云卧雪一眼之后,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来。 望了一下上方光口,大概距离数十丈,他们均是武道中人,这高度若是平时,根本困不住他们,只是此刻中了至死方休,却与普通人一般无疑,要徒手攀爬上去,并不容易。 又再看了云卧雪一眼,也不知道云卧雪伤的如何,只要云卧雪还活着,离开此地应该不难。 走到云卧雪身边去,查看云卧雪的情况,云卧雪还活着,只是好像伤的极重。 御白衣和顾玉灵分别蹲在谢傅左右,顾玉灵带着泣声说道:“你怎么这么傻啊?”关键时候是谢傅压在她的身上,替她抵挡强光照落。 谢傅见顾玉灵眸凝晶莹,想对她笑一声,嘴刚一咧,背后如火烧疼痛袭来,却是啊呵呵的消魂一叫。 顾玉灵以为谢傅要死了,眼眸里的晶莹终于重的掉了下来。 想不到大姨如此善良,谢傅一时不知道怎么宽慰她,脱口说道:“大姨,能亲我一下吗?” 这样的要求若是谢傅平时提出来,那就是找抽,此刻顾玉灵却没有多想,檀唇温柔的在谢傅脸颊献出自己的初吻。 谢傅一呆,真亲啊,小娘子的香泽就这么不值钱吗? 顾玉灵此刻心头悲伤激荡,没有异想,只想极尽自己所能,亲了一口之后,像亲着婴儿的脸蛋,啧啧连亲起来,温柔的像个大姐姐,又慈爱的像个小母亲。 点点印在谢傅心头,心弦颤颤,还好谢傅已非钟情少年,尚且……尚且遭的住。 柔柔的,暖暖的又香香的……好像有点不舍得啊,谢傅终究还是扭头缩了回去:“你真亲啊!” 顾玉灵微微一笑满是温柔,眼眸里泪光闪闪却满是悲伤。 正为谢傅把脉掠气的御白衣收回手,松了口气,突见眼前一幕,愣了一愣,这会儿的功夫咋变成这样了。 “大姨,我跟你开玩笑的。” 顾玉灵柔声道:“好啦,你不必骗我,有什么心愿说吧。” “我真的跟你开玩笑的,证明我人没事很活跃,谁知道你真亲!” 能冲淡悲伤的唯有喜乐,这也是对别人最好的宽慰,谢傅是这么想的,所以跟顾玉灵开了这个玩笑。 顾玉灵呆了一呆,见谢傅举手打了个响指,脱口问道:“你不是要死了吗?” 谢傅笑道;“我还想活一百岁呢。” “那你去死吧!” 顾玉灵起身踢了谢傅一脚,转身就走,听见身后谢傅痛呼,稍稍停下脚步,还是走到角落处去。 谢傅心中暗忖,这又疼又打的是什么套路,软硬兼施吗? 御白衣无奈的看向谢傅,这姑爷怎么这样啊,那个小娘子经得起你这般戏弄。 轻轻将谢傅搀坐起来,谢傅立即大呼小叫起来。 御白衣直接道:“别装了,想骗我亲你,门都没有!”刚才她已经为谢傅把脉,脉象强健,殴打一番也死不了。 远处的顾玉灵闻言脸上微微一红,她这一辈子还没有亲过男人,刚才却没有多想。 自己那么伤心,居然还来骗她,却是越想越可恨,贝齿紧咬。 谢傅道:“不是,屁股……屁股……” 御白衣脸一窘:“你别太过分啊!” 再怎么说她也是探月峰首座,一峰之主,平时也没有对男子如此亲近体贴过,若非早些时候见他拼死保护自己,就是姑爷身份,也嗤之以鼻。 还屁股屁股,当她是不知廉耻的烟花女子么,狠狠瞪了谢傅一眼,给你三分颜色而已,你别开染坊!不然就是姑爷也不客气! 谢傅也不解释,直接翻身趴下,露出自己整个后背。 御白衣见他整个背面从腿到背都烧焦了,啊的惊呼一声。 顾玉灵听见声音,望了过来,看见谢傅惨状,也啊的一声,人立即快步走近过来。 御白衣颤音道:“疼吗?” 这不是废话,你烧成这样试试疼不疼,嘴上说道:“我刚才说坐着屁股疼,没有别的意思。” 御白衣表情露出歉意。 “你也不用亲,亲了也没用。” 御白衣哼声:“男子汉大丈夫,一点皮外伤而已,亲什么亲!”作为武道中人,断手断脚都是家常便饭,有什么大不了的。 顾玉灵微讶,御师叔挺狠心的,都这副惨状还皮外伤而已,如果光看背面,那就是失败的烤肉。 御白衣见他大红短裤背面都烧没了,只剩下前面一块布挂在腰间,就解开谢傅给她的披风,轻轻披在谢傅后背,这也是现在她唯一能做的。 谢傅道:“御仙子,你最好自己披上,反正让我看见什么美丽,我是肯定要盯着看。” 御白衣低头一看,这才恍悟自己衣裳破裂,几近赤身根本不能遮羞,此情此景,竟还在犹豫要不要先照顾谢傅需要。 谢傅呵的一笑:“当然你舍得弄瞎我的眼睛,那我肯定就看不成!” 御白衣傲道:“既然你不领情,那就算了。”说着将披风收了回来,重新披上拢合。 顾玉灵低声问道:“御师叔,那他怎么办啊?” 御白衣冷声道:“他这么不要脸,穿不穿都一样。” 谢傅笑道:“大姨,你放心,该遮住的地方我肯定会遮住,不会让你占了便宜。” 顾玉灵立即啐了一声:“谁要看你,你最好捂紧了,我瞧见了就直接切了!” 这会御白衣才得以有空巡视周围环境,见李徽容盘坐着,手托云卧雪后背,便走了过去,轻声询问道:“她怎么样了?” 李徽容应道:“她伤的极重,我真气运不起来,根本无法为她疗伤。” 说着收手重新将云卧雪放卧下来,对着御白衣道:“周围查看了吗?” 此刻太阳正中,光线直射而下,周围环境一目了然,所处的空间比普通房间大一些,四周都是冷幽幽得石壁。 抬头望了上方光口,大约离地数十丈,这高度已经差不多是一座小山的高度,凭几人现在的身体素质,要徒手攀爬上去,不太可能。 李徽容见御白衣不应声,说道:“只好等云仙子醒来再说,只要她不是伤得太重,凭她的修为要脱身不难。” 御白衣点了下头,无需多言,两女沿着周围墙壁触摸勘察起来。 顾玉灵待在谢傅身边不说话,只是一直看着那失败的烤肉,请原谅她的不善良,现在她生不出一丝一毫的怜悯来,因为谢傅正在哼着江南小调,而且还是很轻松快乐那种。 听着听着,顾玉灵手指竟不由自主的跟着节奏轻点起来。 “大姨啊。”谢傅突然开口。 顾玉灵冷冰冰说道:“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其它的闲话不要跟我讲。” “还在生我的气?” 顾玉灵不应声。 “其实我真的没想骗你,我只是在跟你开玩笑,只是想让气氛轻松一点,没必要那么悲伤。” 顾玉灵听着,但并不是很能理,一个人后背烧成那样子,怎么还有心情开玩笑,想着脱口而出:“你就是在骗我,别把我当三岁小孩。” 谢傅呵呵一笑:“知道我为什么会突然跟你开这样的玩笑吗,因为我看见大姨你快要哭了。” 顾玉灵冷道:“闭嘴!” “可我又不知道如何安慰你,我这个人就这点不好,不会安慰人,一想到那些——好了,乖啦,不要哭了好不好,你哭得我都心碎了……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还说!”顾玉灵伸出手去,按住谢傅后脑勺,将他整张脸压在地面,不让他说话。 “唔唔……只要你不掉泪,生恼,生气,甚至笑出来都可以……我是没想到你真会亲下去,把我感动坏了,你简直就是慈悲为怀的观世音菩萨……” 顾玉灵呆了一呆,没想到谢傅竟抱着这样的心思,死死压着谢傅的手慢慢松了下来。 “我有个心愿……有个心愿……” 听谢傅说话不利索,顾玉灵恍觉,把手全收了回来。 谢傅喘了口气,呸呸呸的吐掉沾在嘴唇的沙土,顾玉灵忍不住扑哧一笑。 谢傅扭头一看,顾玉灵这一笑真是冰清玉洁靥涡开,香腮如醉暖心来,性子清冷的她笑起来真的很惊艳。 还好谢傅已阅人间绝色,尚且……还遭得住!一般人只怕已经醉倒在她的笑靥里。 顾玉灵恍觉自己失态,微微侧过身去,避开谢傅的目光:“你刚才说还有个什么心愿?” (本章完) 第964章 记恨 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男人是禽兽,谢傅莞尔:“不必了。” 顾玉灵却认真起来:“说!” “也没有什么,这个心愿就是希望大姨你不要生我的气。” 顾玉灵嗔责道:“这算什么心愿!” 这会轮到谢傅认真起来:“算!” 顾玉灵见他目光等待自己的回答,淡道:“你看我样子像是生你的气吗?” “不是很确定?” “我真正生气的时候不是这个样子。” “那是什么样子?” “这样!” 顾玉灵说着剑已出手,凉飕飕的剑背抵在谢傅的脖子上,冷若冰霜道:“如果我真生气,这把剑已经平铺在地!” 谢傅颤笑:“这种玩笑还是少开的好,说不定哪回失手。” 顾玉灵淡然一笑:“你不是喜欢开玩笑吗?那我就多多跟你开玩笑。” “开玩笑可以,不要这种。” “我就喜欢这种。” 说着收回剑,“你也喜欢的话,我随时奉陪。” 谢傅把头扭了回去,手臂一展,舒适的在地上摆成个“木”字。 顾玉灵呆呆蹲坐着,无所事事,这会却觉得有点无聊,她平时唯专心致志修习武道一途,却没有什么爱好。 在雷渊宗,她每日练功的地方,经常会出现一些女子喜欢的钗簪鞋饰,不知道从哪里搜刮来的好吃的,甚至是一封又一封的情书。 对此顾玉灵从不感兴趣,却还不如妹丈嘴巴里说出来的几句话有趣。 “大姨啊,问你个问题。” “说。”顾玉灵应得轻快。 “我要是没捂紧,你真的会切了吗?” 顾玉灵脸一窘,这是什么鬼问题,还不如不问,嘴上冷声应道:“会!” “你确定?” 顾玉灵咬牙:“确定以及肯定!” …… 兰甯呆呆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回神。 心弦一颤,我杀了他吗? 我真的杀了他!她完全没有想到困魔阵的威力如此巨大,她只是很生气,她并不想杀了谢傅。 眼睛红红的,你死了才好! 人猛然回神,就朝困魔的地方奔跑而去,越是接近心头越是怦怦跳的飞快,你要是死了,我给你陪葬就是。 什么光复景教,什么皇图霸业都变得毫无意义。 走近困魔阵的光口,隐隐约约传来声音,还活着!兰甯心中激动无比,几个疾步就趴在光口边缘。 此刻太阳正悬当空,将深邃的洞底照的个清清楚楚,同时传来谢傅和女人打情骂俏的回声。 兰甯喜极,红红的眼睛就流出泪水来。 洞底突然传来兰甯的笑声:“挺逍遥快活的嘛?” 四人神情一凛,反应过来,这才抬头,望去光口处却是白茫茫的一片。 见洞底无人回应,兰甯继续讥讽:“贱人,我说过你少得意,走着瞧,现在如何?” 御白衣冷声回道:“景教圣女,等我出去一定杀了你。” “御婊子,等你能出来再说,这是困魔阵,你觉得你还能出来吗?” 御白衣何曾被人称为婊子过,顿时大怒:“你这个贱人!” 李徽容闻言眼睛微微一阖,困魔阵,她曾听说过,这是一种降魔困魔的古老阵法,真是讽刺,世人将景教视为魔教,景教这护教大阵却叫困魔阵。 “让那个贱男说话。” 三女闻言立即朝趴在地上的谢傅看去,在场能称之为贱……男就非他莫属了。 谢傅明明能够听见,却依然趴着,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顾玉灵轻轻道:“妹丈,她让你说话。”妹丈聪明机智,或许能从景教圣女中探出一些出去的办法。 谢傅应道:“我不想跟她说话。” 顾玉灵对着洞口朗声回应道:“贱……妹丈说不想跟你说话。” “哟,傅郎你是生我的气吗?” 景教圣女娇滴滴的声音传到洞底,三女一讶,叫谢郎已是过分,竟叫傅郎如此亲昵,光听着语气都让人感觉是要上榻欢好。 李徽容和御白衣心中均是暗忖,看来在谢傅被掳走的这段时间里,他与景教圣女应该发生什么故事,联想到见到谢傅时,他后背血淋淋的甯字,这种判断就更加清晰了。 御白衣对着谢傅冷声问道:“你跟她之间到底发生什么?” 面对御白衣的责问,谢傅却淡定应道:“御仙子,你别受她挑拨,她的目的很明显,就是离间我们的感情,好让我们自相残杀,你可别干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来。” 李徽容用眼神示意御白衣不要再问,越是发生什么故事,越不能问。 御白衣当然相信谢傅,她只是想问个清楚。 谢傅对着洞口大骂:“贱人,我何止生气,我恨不得杀了你。” 兰甯从来没有被谢傅骂得如此痛快过,咯咯笑道:“你来啊,我保证躺着一动不动任你宰割。” “你有种下来!” “你有本事上来啊。” 三人闻言表情古怪,就好像隔着一扇门,一个在门内一个在门外,打情骂俏着。 谢傅见三女盯着他看,说道:“我懒得跟她浪费口舌,她是不会放了我们的,只是想玩弄我们,她就是心理变态。” 李徽容颇有深意道:“谢公子,你好像很了解她。” 这时又传来兰甯的声音:“傅郎,只要你肯杀了她们,妾身一定放你出来,答应与你双宿双飞。” 谢傅手一指:“你看看,她又在挑拨离间了。” 顾玉灵轻轻道:“妹丈,你是奸细吗?” 这话问的天真,奸细又怎么会主动承认呢,但是顾玉灵问来,却有坦诚相待的成分。 御白衣冷道:“就算不是奸细,也是色迷心窍。” 谢傅好笑:“御仙子,这话你信吗?她那个鬼样子,我要迷也是迷你啊。” 李徽容道:“景教玉女之术也是一绝,景教圣女修为高深,只怕一般人难以抵挡。” 谢傅沉声道:“李小姐,我不是一般人!” 李徽容微微一笑,算是默认谢傅这一句话。 这时兰甯柔音再次飘来;“傅郎,你不相信我吗?昨夜人家很是喜欢,人家还从来没有如此喜欢一个男人。” 兰甯心中满是醋意,此刻就是想激怒御白衣的同时,挽回自己的主场。 傅啊,让你看看,谁才是对你最好的女子,不管你如何花心滥情,我都不会嫌弃你的。 (本章完) 第965章 是不是废物 尽管早已经猜到,御白衣还是表情阴沉,心中不是滋味。 谢傅也不解释,直接对着光口骂道:“丑八怪,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谁要与你双宿双飞。” 久久没有传来兰甯的声音,李徽容颇有深意道:“她生气了!” 光口处的兰甯确实气得浑身发抖,她最忌讳谢傅在意她现在的样子了,气得心中意乱情迷,你这个骗子,你说你不在意的…… 强忍愤怒,轻轻笑道:“傅郎,告诉你一个秘密,因为我练了真寂无元心法,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等我神功大成,就会恢复原来的模样。” 谢傅闻言脱口:“真的?” 这二字透着欢喜,兰甯心头一甜。 兰甯能够听出谢傅的欢喜,三女岂有听不出来,表情各状。 谢傅反应过来,对着光口处一怼:“哪又如何?” “人家变回美貌,难道你不喜欢吗?” 谢傅冷笑:“就算你变回美貌,你只有一人,我此刻身边有三个美人,你说我应该选那边啊?” 话刚说完,谢傅发现三女表情古怪,指着还昏迷不醒的云卧雪道:“李小姐,我说的是她,不是说你。” 有北州冠绝的李徽容当然算是美人,但谢傅却将她视作当翩翩美男子,这是最高的礼敬。 三女自然没有把谢傅的话当真,兰甯情思激荡之下却当真了:“你敢!我阉了你!” 谢傅哈哈大笑:“有何不敢的,你有本事就下来阉我。” 见兰甯久久不吱声,谢傅继续道:“你再不下来,我可就要跟三位美人过上幸福生活,然后生一群孩子,儿女成群。” 谢傅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势向三女比划,他的意思只不过是为了激怒对方,不让对方好受,咱输人不输阵。 咯咯笑声传来:“只可惜你等不到生下一群女儿,这困魔阵三天之后就会关闭,到时候你连肉酱都不存。” 几人闻言神色一凛,对困魔阵有所了解的李徽容点了点头,证明景教圣女此话不假。 “傅郎,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要她们还是要我。” 搞什么东东啊,当然是要你了,嘴上却道:“不用考虑了,我要她们。” 这话丝毫感动不了三女,却只是激怒兰甯而已:“哼,我明天再来问一遍!” 兰甯走后,三女神色深凝,谢傅却毫无忧色。 御白衣淡淡说道:“我看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 谢傅脱口应道:“学习天文地理的好处就是明白人生的随机和无意义,快乐当下才是最重要的,不要被世俗规矩和无谓的烦恼消耗一生,我也是慢慢才有所顿悟。” 这确实是谢傅此刻内心真实想法,既然目前解决不了,何必犯愁。 御白衣碧水剑突然出手,抵住谢傅脖后,冷声说道:“少扯这些,你跟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谢傅扭过头来,惊讶的看着御白衣用冰冷的剑尖抵住自己脖颈:“你这么对我!” 御白衣心中一荡,骄傲的性子却不肯服软:“说!你跟她到底是什么关系?是不是一直在戏弄诓骗我们。” 谢傅没有回答问题,重复刚才的话:“你这么对我!” “你跟她是不是一伙的?” “就当我跟她是一伙的,动手杀了我吧。” “你……”御白衣气得青涨着脸,却服软的收回剑去,冷哼一声走开。 御白衣走开后不久,顾玉灵低声说道:“你好好说话不行吗?非惹御师叔生气。” 谢傅没好气道:“她一上来就用剑顶着我,让我怎么好好说话。” 顾玉灵柔声宽慰:“御师叔也是一时情急。” “这么明显的挑拨离间还看不出来,蠢。” 御白衣怒了:“你说谁蠢!” “我说你蠢,我要是跟她一伙的,我会那么拼命救你吗?你早就死在她的手上了。” 这话说得御白衣内心一阵心虚,却依然怼道:“谁知道你们两个是不是在演戏?” 谢傅反问:“那我问你,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御白衣支吾应不出来,反问道:“那我问你,她刚才说那番话的意义又是何在?” 谢傅笑道:“我自认是个翩翩美男子,或许她真的喜欢我,不舍得我死。” “不知廉耻。” 谢傅继续道:“她见不惯我跟你亲近,所以离间我们之间的感情。” “我们之间没有感情!” “啧啧,刚才不知道是谁不惜衣不蔽体,却还要把披风让给我。” 御白衣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咬牙切齿道:“你再说,我切了你的舌头。” 李徽容好笑的看着此刻的御白衣,哪还有半点一峰之主的形象,能把雷渊宗数百年唯一的女武尊整成这样,也确实算是一种本事。 “好啦,御仙子,无需跟他斗嘴,还是想想办法吧。” 御白衣点了点头,她心里也不想,可这人实在气人,杀又不能杀,一辈子就从来没这么折磨过。 李徽容继续道:“眼下是想办法让云仙子早点醒过来,如果云仙子伤的不是太重,应有能力脱身。” 御白衣道:“我们三个中了至死方休,半点真气运不起来,根本不能帮她疗伤,没中的那个却是个废物。” 谢傅自言自语道:“豁出去救了别人性命,却被别人当做废物,唉……人心不古啊,这世上忘恩负义的人还是多。” 御白衣冷道:“别忘了我也救过你,扯平了,两不相欠,以后我的死活不用你管,你的死活也与我没有干系。” 顾玉灵有点奇怪平时连闲事都懒得管的御师叔怎么会变成这样,见两人又要斗气嘴来,忙岔开话题道:“要是天净大师这个文道高手在这里就好了。” 文道高手!李徽容神情一凛,朝谢傅望去,谢傅不就是现成的文道高手吗? 也不知道怎么没想到他,大概是从遇见他,就没看见他表现出半点高手风范来。 嘴上微笑:“文道高手,有!” 御白衣讶道:“李小姐,你是文武双修吗?” “文武双修另有其人。” “谁?” 李徽容笑笑看向谢傅:“谢公子。” “他!” “妹丈,你是文道高手吗?” 对于顾玉灵,谢傅倒是和颜悦色,笑应:“我是文道低手。” 顾玉灵表情古怪:“正经点。” 御白衣冷道:“你藏着掖着是什么意思?” 谢傅自嘲道:“我是废物嘛,废物本来就是这样。” 李徽容微笑:“谢公子,好了,适可而止吧。” 谢傅对李徽容客气礼貌:“李小姐,要我怎么做?你说。” “还用的着我说吗,自然是用文道真言为云仙子疗伤。” 谢傅脸一窘:“这个我不会啊。” 李徽容一讶:“不会!” 谢傅点头。 “那你会什么?” “嗯……我会劈雷,还有动情真言。” 李徽容表情古怪:“祝词真言都不会吗?” “不会……”谢傅说着扼住,改口道:“祝词真言就念过一次,不是很熟练。”那一次在苏州文廷庙会,跟着王婉之念过一次,却没有真真正正学习过。 御白衣急道:“你到底会不会?” 谢傅干脆应道:“我是废物,不会!” 李徽容倒是好声说道:“谢公子,那你试一试吧。” “那我就试一试,把她给玩死了,可与我不相干啊。” 说完坐了起来,御白衣和顾玉灵见挂在他腰间的那块红布随时都可能掉下来的样子,微微侧过身去。 李徽容却并不介意:“谢公子可以开始了。” 谢傅闭目,面相端正,时隔多年,再次念诵祝词真言,心中却是没底。 心念一起,脉轮一动,元音生,升于喉聚在腔,冲七窍而出,化作梵梵之音。 三女见谢傅周身冒出灿烂夺目的红光来,焰焰熊熊如燃火一般,顿时吓了一跳,文道正玄修为! 这已经不能用文道高手四字来形容,简直就是文道凤毛麟角的存在,就算是李徽容出身李阀,门阀内文道高手如云,也从来没有见过正玄修为的文道高手。 比起修习武道,修习文道虽然没有门槛,却比修习武道不知道难上多少,所以文道中人少之又少,如同稀世珍宝一般。 此刻见到文道正玄修为就好像看到武道一品高手那般惊讶,不!应该说跟看到入道高手一般震惊。 李徽容心中暗忖,竟是正玄修为,我已经高瞻,还是太小看他了,有世间天才,也有百年奇才,他又该怎么算那种呢。 算神仙下凡吗? 御白衣也是心中暗忖,不愧是姑爷,不愧是小姐相中的人。 却完全忘记了刚才还讥讽人家是废物。 顾玉灵美丽的眸子充满炙热之色,她心中仰慕仰敬者,唯掌门师祖和封师伯祖二人,只是两人离她太遥远了,伸手不可及。 此刻看见谢傅周身燃着红光,面容端庄神圣,也不禁生出仰慕仰敬之情,而谢傅就在她的身边并不遥远,还很亲近是她的亲人。 这让她顿生骄傲自豪之感。 红光如火焰逸出,蔓延到云卧雪身上,很快云卧雪就温熙在红光之中。 三女沉静看着,突见谢傅身上冒出一股紫色焰光,红光慢慢黯淡起来,直到完全被紫光代替,而温熙着云卧雪的也变成紫光。 紫色焰光,那就是半玄修为了。 第966章 又有心愿 御白衣朝李徽容望去:“到底怎么回事?” 李徽容摇头:“我也不知。” 过了一会,紫色焰光又黯,被绿色焰光完全代替。 这番景象谢傅只不过大儒修为,大儒修为那就不足为奇了,李徽容却看不上。 只是心中奇怪,他明明是正玄修为,怎么在这一会儿的功夫,文道修为连降两阶,任她精晓文武两道之事,却也想不通个中原因。 其实在灵山文廷,谢傅拼死施展小天雷灭神真言之后,体内脉轮破损严重,本来需要好好休养恢复,保住正玄修为。 休养有些时日,再王家禁地为了与五世圆方共归于尽,又豁命施舍小天雷灭神真言。 此两次之后,体内脉轮已经支离破碎。 本来是百诵成真的文圣之姿,硬不把自己当人,生生糟蹋没了。 自此之后倒是在一直休养恢复心神,只是再难回到全盛状态。 至于在朱家那回,所施展出来的小天雷灭神真言,却徒有其表,没有真正威力。 当然那一次,也足以耗尽了他的心神。 他现在的情况是文道修为还在,体内五道脉轮损伤,心神不足。 施展祝词真言勉强能为,耗神更剧的高阶真言,却是不能。 时间无声流逝,随着云卧雪苏醒过来,谢傅也真言收止,端坐着的身子微微摇晃,双眼半阖,显然身心十分疲惫。 御白衣见谢傅满头汗水,容神黯然无采,朝顾玉灵使了使眼色。 顾玉灵疑惑问道:“御师叔,怎么了?” 御白衣见顾玉灵没能领会她的意思,便自己走到谢傅身边,拽着披风一角,轻轻擦拭谢傅脸上汗水。 怎么说呢,你恨一个人恨的牙痒痒的,却并不妨碍你有时又极为心疼他,这并不矛盾。 就算是两夫妻,还床头打架床尾和呢。 谢傅突然来了精神,睁开眼睛。 御白衣别过脸去,手上却继续给他擦汗。 “我是不是废物?” 御白衣不应声。 谢傅又问一遍:“我问你,我是不是废物?” “重要吗?” “重要!” 御白衣却道:“一点都不重要!” “为何?” “我并不是因为你是不是废物才……” 御白衣说着扼住,谢傅追问:“继续说。” 御白衣傲道:“我不想讲,爱怎么想随你便。” “我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刚才你用剑抵着我脖子的时候我很伤心。” 御白衣心头一颤,高傲的螓首轻轻一垂。 “甚至是心痛,你怎么能如此对我!” 这话一出,御白衣心弦被猛拨一下,骄傲如斯的她,闭唇弹齿道:“抱……歉。” “什么?我没听清。” 御白衣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谢傅微笑:“为什么又向瞪废物一样瞪着我。” 御白衣咬了咬牙,内心从未如此纠结过,一番天人交战之后,贴近谢傅耳边低声道:“抱歉!这次你要是敢说没听见,别怪我无情!” 谢傅微笑:“我接受。” 御白衣心中暗暗松了口气,真怕他继续刁难自己。 “额……我有个心愿。” 旁边的顾玉灵闻言一讶,又有心愿,心愿可真多。 御白衣不假于色:“有心愿向天祈求,跟我说干什么?” “这个心愿你能帮我满足。” 御白衣冷笑:“你最好想清楚再讲!” “我要你教我雷罚纂。” 在查看云卧雪伤势的李徽容闻言心中一颤,开始算计了吗? 御白衣问:“你要学这个干什么?” “听说这个秘篆很厉害,能够教人生不如死,跪地求饶,痛改前非。” 御白衣看着他不说话,谢傅继续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希望遇到的每一个大奸大恶之人,都能痛改前非,改邪归正,而不是杀之而后快。” 顾玉灵顿时被谢傅崇高的精神和伟大的灵魂所震撼,妹丈曾向她打听雷罚纂,她还以为妹丈有什么不轨居心,没想到竟是抱着如此崇高的目标。 美丽的眸子又冒出小火苗来,妹丈,你竟如此伟大,世间其他男子与你相比,真是不堪入目…… 御白衣冷道:“说人话!” 谢傅看着御白衣:“例如遇到你这种不识抬举,忘恩负义之人,我可以给下雷罚纂,自省一番。” 顾玉灵闻言心中暗忖,如此想到,倒好像真是御师叔的不是,不过依御师叔的性子,能做到如此已经很不错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替御师叔解释一句,只听御白衣冷笑道:“你以为我会教你吗?” “我只是说出心愿,教不教就看你的心意。” 御白衣冷笑:“不教!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一件事。” “什么事情?” “我倒是可以给你下雷罚篆。” 谢傅兴奋道:“好啊,我正想一试。” “你!别以为我不敢。”话虽如此说话,御白衣却背过身去。 谢傅兴致勃勃的站起来,顾玉灵心呀一声,在谢傅腰间那块红布掉下来之前,挡在谢傅和御白衣中间。 还好御白衣并没有回头,直接朝云卧雪走了过去。 谢傅问道:“大姨,你挡着我干什么?” 顾玉灵低声提醒:“你低头看。” 谢傅啊的一声:“失礼失礼。” 顾玉灵莫名感觉像个没了秘密的小男孩,忍俊不禁。 “你笑什么?” “我没看见。” 答非所问。 御白衣走近问道:“云仙子,你伤势如何?” 云卧雪应道:“我的护体仙罡已经被那道金光所破。” 李徽容宽慰:“这困魔阵是古老大阵,唯有避开,非人力所能抗衡。” 闲话少说,御白衣直接问道:“云仙子有办法离开这里吗?” 云卧雪淡道:“我中了至死方休。” 两女闻言一惊,御白衣道:“云仙子你不是说蓬莱仙门无上心法《格致心经》百邪不侵。” “我刚才说了,护体仙罡已破,已经不能抵挡这至死方休。” 两女闻言不语,没想到空欢喜一场,难道真的要被困在这个地方。 云卧雪昂望上方光口,此刻外面已经夕阳西斜,阳光照不到洞底来,洞底也昏昏暗暗。 “不过趁这至死方休还没有完全发作之前,我可以试一试。” 农历二月十六是我们这边族氏一年一度的长春节,到时七月要去“营老爷”啊,活动是十五、十六、十七三天。先跟大家打个招呼,尽量保持不断更,到时候如果需要请假,会提前给大家打招呼。 第967章 无眠之夜01 说着一跃两丈来高,踩在陡峭的石壁之上,借力跳到对面石壁,凭着体内微弱真气加上武姿体质,如法炮制斜窜而上。胫 这般窜跳近十次,云卧雪明显已经乏力,抖动手上长帛击打墙壁,增加一些助力。 这般又跃高十几丈,眼看离光口只有十几丈的距离,云卧雪突然诡异脱力,人直线坠下。 人在半空,缠在手臂的长帛左右一展,化作两只袖臂抵刮两边石壁,宛如一只缓缓而降的凤鸟,赤足落地时,不至于太过狼狈。 云卧雪说了三个字:「凡人石!」 三字一出,李徽容和御白立即明白云卧雪为何刚才诡异脱力。 云卧雪补充一句:「巨大无比的凡人石。」 想不到这深洞还有凡人石这道禁桎,看来要离开这洞天,只有另想办法。胫 …… 夜深,洞底已经漆黑一片,寂静无声。 外面虽然有月,可月光根本照不到洞底来,那光口就像遥远的天宇,可见而不可攀。 谢傅打了个哆嗦就被冻醒过来,在施展祝词真言为云卧雪疗伤后不久,他就疲惫的睡着了。 站了起来,突然感觉什么东西从他身上滑落,是御白衣身上的那件披风,大概是怕他冷着了。 男人总是大大咧咧冲冲闯闯,而女人天生就是细心细腻,像御白衣这样的冰冷武子也不例外。 以前他总是对女人敬而远之,克制自己,后来也想开了,天地为什么不单独制造男人或者制造女人,非要制造出男人和女人来,这本来就是天道,所有人都在天道之内。胫 唯求心里坦荡,唯求热爱真挚,别人对你关怀备至,你却因为虚无缥缈的暧昧而辜负别人的关怀,岂不本末倒置。 以前左邻右舍的大婶们也对他挺好的,互相帮助关系也挺融洽的,总不能因为大婶长的不美就是纯洁,大婶长的年轻美貌忍不住想入非非就大逆不道吧。 谢傅有些尿急,看了看周围,黑漆漆的却什么都看不见,若是修为还在,凭着武道中人的神敏掠息,却还能辨出四女所在。 凭着白天的印象,谢傅朝石壁摸索过去,手触到墙壁之后就开始解开腰间的红布。 底下突然传来顾玉灵轻柔而紧张的声音:「你想干什么?」 谢傅吓了一跳,他刚才手触墙壁,以为这处没人,没想到顾玉灵在下面,关键是她悄无声息根本无从发觉。 还好她醒着,若是睡着了,这一泡尿全浇上去,亲戚都当不成了。胫 谢傅像做贼一般小声道:「我解手啊。」 没有了各自的小秘密,也就没了那些美妙的季动,男女之间也会变得纯洁无瑕。 谢傅说得坦荡,顾玉灵也应得真诚:「那你到我这里来干什么,别处去啊。」 「哦。」 谢傅摸着墙朝右边移动,没走几步,顾玉灵却伸手揪了他一把。 谢傅此刻身上无袍无裤,唯一挂着腰间遮着惊天秘密的红布就被顾玉灵揪了过去,谢傅吓了一跳:「大姨!」 认识中的女子,唯有小韵这么直接,想不到顾玉灵如此深藏不露。胫 顾玉灵脸一窘,「布一会还你,你别走远了,就在这边上吧。」 右边不远处就是御师叔,要是闹出什么糗事来,御师叔可没她这么好相应,却是为谢傅着想。 「大姨,为什么啊?」 「你别问,我不会害你的。」 「哦,大姨,那我解手了。」 顾玉灵闻言并不尴尬,反而莞尔一笑,这种感觉就好像带着小侄儿,小侄儿询问自己哪里可以方便;「嗯。 」 「那你闭上眼睛,捂上耳朵。」胫 「事多。」顾玉灵应着却是照做。 谢傅不知道为何如此坦荡,大概顾玉灵也坦荡,两个坦荡的人让一切都变得坦荡,就像吃饭喝水一样普通。 人道西山有龙穴,雷霆动江长水流,缘是神仙撒雨来。 顾玉灵突然轻呀一声,原来是水竟流到她的脚下来,怎么遇到他之后,一辈子没遇到的事全给撞上。 缩了下腿,望去,只见谢傅那烧黑的屁股正扭了扭,脸儿微微一红,把头低了下来,就算做到侄儿,也是个大侄儿。 只听谢傅吁了口气,人就靠近过来,问道:「大姨,你要吗?」 顾玉灵疑惑:「要什么啊?」胫 「解手啊,我给你把风。」 顾玉灵啐道:「你说什么!」 我道我已经坦荡,怎知大姨还有几分羞涩:「大姨宽心,且把我当成姐妹就可。」 顾玉灵冷道:「要当姐妹也可以,先把你给阉了!」 谢傅讶道:「大姨,原来你也懂这个啊。」 顾玉灵无语,男女有别自小就读,岂能不懂,澹道:「你转过身去。」 「这才对嘛。」谢傅说着转过身去。胫 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解带声,谢傅体贴的把耳朵捂上。 谢傅等了好一会儿,顾玉灵才轻轻戳了他一下,并递过来一团东西:「给!」 谢傅接过,是刚才被顾玉灵扯去的那块红布,好像红布里面还包着团东西。 好奇打开,里面的东西被折叠成男人巴掌大小,是块柔软的绸缎,缝绣着轻纱花边,触手微微温热中散发着女子身上特有的澹澹幽香,明显就是刚从大姨身上脱下来。 谢傅已有妻室,更何况他从孩提时就识得此物,大姨这是什么意思啊,把他给搞湖涂了。 「大姨,你什么意思啊?」 「把你黑不熘秋的……后背给遮一下。」胫 谢傅闻言心中别提多感动了:「大姨,你真是太好了。」 顾玉灵并无应话,只是在条件允许下做力所能及的事。 「只是糟蹋了你的东西。」 「没关系,我不要了。」 「等我回去后买一百件送给你啊。」 顾玉灵好笑:「不用了。」 「要得,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大姨你送我一件,我要回赠一百件。」胫 顾玉灵冷道:「不是送你的,是给你遮丑的,赶紧得,闲话少讲。」 谢傅将这件抹衣包在背后,那两根条索还方便系上,柔软的质地十分温暖,妙,真是妙,想不到这种布料来当裤穿,竟是如此舒适。 穿好之后,人靠近问道:「御仙子在什么地方?」 「你问这个干什么?」 「乌漆墨黑的,好避开她啊。」 顾玉灵朝谢傅身后一指:「离你大概有六七步的距离。」 谢傅听完,返回自己刚才躺下的地方,取了那件披风轻手轻脚的朝御白衣所在的地方走去。胫 顾玉灵醒着,闻到动静,嗳的一声,却不敢叫的太大声:「你想干什么呀?」 谢傅嘘的一声,靠近御白衣。 诸不知御白衣一直无睡,承受着至死方休那种难受的感觉如何睡的着,又听着谢傅和顾玉灵两人窃窃私语,心情十分烦躁。 察觉到谢傅已经靠近过来,眉毛抖了抖,手悄无声息的握住碧水剑,如果敢对我不轨,可别怪我不客气,就算告到小姐哪里,我也不怕!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 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app,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待见披风温柔的披在自己身上,御白衣心头一荡,忍不住嗯的一声,声音动听无比,足以勾走男人魂魄。 谢傅微笑说道:「吵醒你了吗?我怕你冻着了。」 在至死方休的影响下,御白衣很多方面变得敏锐无比,清晰的嗅到谢傅身上的男儿气息,很渴望与他亲近,甚至是……廊檐更雨坠银花,滴碎愁肠是此声。胫 她已经很难受了,还来火上浇油,有气无力的说了声:「滚!」 谢傅并没有多唠扰,说了句「你休息。」便回到自己地方。 刚要入睡,便听见周围动静多了起来,沙沙声似鞋儿刮蹭泥面发出的声音,微弱的肢体扭动声,微微呼吸声,好像个个转辗反侧难以入眠。 原来四女均没入睡,个个都在极力隐忍至死方休所带来的侵害,刚才御白衣那声动静,好似打开了一个缺口,终于忍不住稍稍释放自己的难受。 说来四女都是意志坚贞之辈,只是这致死方休实在太厉害了,浑身又麻又痒,如同蚂蚁钻进骨头里面筑巢,想挠又不着…… 如若没有男人还好,偏偏还有谢傅这个大男人在,简直火上浇油。 就在刚才,云卧雪已经不止一次对谢傅动了杀心,想以绝后患,她所修习的无上心法《格致心经》,若是失去元贞,便功亏一篑。胫 谢傅并不能感同身受,说道:「原来你们都醒着啊,这么晚还睡不着,是不是肚子饿了?」 「谢公子,你早点睡吧。」 李徽容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却是喉颤牙抖,声音变得娇腻腻。 谢傅立即听出李徽容声音异样,平时李徽容说话可是中气十足,清脆悦耳,断无半点女子嗲腻之色,这会却如同撒娇一般。 「李小姐,你是不是很难受?」 李徽容苦笑:「你忘了我们都中了至死方休。」 怎么说呢,就像小时候生病,身体难受,需要服药缓解病痛,只不过现在缓解的这味药是男人。胫 谢傅讶道:「这至死方休真的这么厉害,连李小姐你也承受不住。」 「你高看我了。」她也是人,既然是人就有七情六欲。 第968章 无眠之夜02 “李小姐,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趁人之危。” 这时御白衣却是嗯的一声,然后冷哼一声。 “御仙子,你不相信我?” 没人应他的话,谢傅就自言自语说了起来:“其实女人比男人要好涩,只不过女人的涩显得温柔,因受道德伦规的渲染,更能够克制住自己的。” “《溯本逐源》也证明了这一点,书中除了对男人和女人做了研彻,同样也对世上的雄性雌性动物做了一番研彻,拿老虎这种动物来说,母虎在动情期,会追逐着公虎要上近达三十次,如果公虎达不到这个次数,母虎就会一直撕咬虎鞭。” “动物没有廉耻之心,发乎本能,所以大家不必感到过于羞耻。” 李徽容心中苦笑无奈,知你博学多才,可现在并不是你展示才学的时候。 谢傅停顿了一会,让几人消化这段话的内容,好让几人心灵上先解脱枷锁,继续说道:“有一点可以保证,只要你们能忍住,我就一定能忍住!” 云卧雪听着谢傅的话,脑海里满是男子英俊的相貌、威仪的身躯,阳刚的声线、翩翩的风姿,甚至是莫名其妙的味道…… 心知见、听、香、味、触、意六识均乱,这人还呱呱噪噪说个没完,终于忍不了,娇叱道:“闭口!” 山洞内立即安静下来了,云卧雪得以梳气静心:“见谅!我实在受不了你呱呱噪噪!” 说完之后闭眸归定,进入天人交战的煎熬之中。 李徽容修为比不上云卧雪,身心却比云卧雪更加难熬,只不过她心性极为骄傲,这至死方休既是历练景教教主,若是连这一关都过不去,又如何能成就皇图霸业。 想到这里,摘下头顶剑簪,心弦每颤抖一下,就暗暗在腿上扎上一下…… 御白衣轻轻开口:“公子。” 谢傅闻声朝御白衣所在望去,御白衣可不曾这般温柔而恭敬的称呼他。 待听御白衣又叫一声公子,谢傅这才开口:“是在叫我吗?” 御白衣微笑道:“这里除了你,谁是公子。” 谢傅立即起身靠近御白衣:“御仙子,有何吩咐?” “你想学雷罚篆吗?” 谢傅脱口:“想啊!” “我可以教你,不过有个要求?” 要求?该不会想让自己帮她解除苦痛吧,想到这里,谢傅轻道:“什么要求,你说,或者悄悄跟我说。” “你再不正经,我可打消念头。” 谢傅忙道:“好好好,你想让我正经我就正经,你想让我不正经,我也能很不正经。” 御白衣淡道:“如果我受不了,纠缠着你,你就把我给杀了。” 谢傅脱口:“我不介意啊。” 御白衣闻言,似被毒蛇咬了一口,嘤咛一声,气急扬起手来:“滚!” “这样吧,你先教我,到时再商量。” “不!你先答应我,我再教你。” “那算了,你最好忍住,反正我到时候肯定不客气……或许你可以现在就阉了我。”谢傅不是那种冷酷无情的人,却也不想当什么伪君子。 御白衣为之气急:“你……” 一会之后,却叹息道:“唉,反正要死在这里,就不能让我清清白白的走。” “反正都要死,就不能豁出去快活一回。” 御白衣大恼:“你还想不想学了!” 一旁的顾玉灵却听得心溪潺潺,轻呼一声:“御师叔。” 御白衣能够感同身受,抬手在顾玉灵身上点了几下:“玉灵,你先睡一会吧。” 顾玉灵立即昏睡过去。 “御仙子,这招你也可以教我,要是你受不了,我也可以往你身上这么戳上几下,不就得了。” 话若有形,御白衣嗳的一声,狠狠的踢了谢傅一脚。 谢傅表情端正道:“御仙子,你的品性为人毋庸置疑,你现在的痛楚,我也大概能够体谅,如果到时候真的冒犯了你,你要杀要剐,我绝不二话。” 唉,御白衣叹息一声之后,却淡淡说道:“要学雷罚篆,需先学悟武宝典,只是这悟武宝典是雷渊宗绝学,绝不外传,我现在擅自传授给你……” 谢傅问道:“是不是要我先拜你为师?” 御白衣道:“我哪有资格当你师傅。” “那要我怎么做?” “罢了。” 御白衣的意思是如果她死在这里,希望谢傅能继任探月峰首座一职,而她作为现任首座,是有资格指定继任者,不过一想到两人可能会死在这里,又觉得说这话为时过早。 夜深人静,御白衣向谢傅口述这悟武宝典,谢傅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认真听着,且先将悟武宝典口诀记下。 “记下多少了?” “全记下了。” 御白衣只是随口一说,闻言一讶:“全记下了!” 谢傅笑道:“我从小喜欢读书,久而久之就养成过目不忘的习惯。” 御白衣展颜一笑:“你真是人才,难怪……” 谢傅见她这一笑靥,像一位温柔的姐姐,又有几个天真少女的烂漫,不由看痴了。 御白衣也被谢傅这种充满男人味的眼神看得心头一荡,很想和他亲近,很想抱抱他,甚至就算他对自己做什么事都愿意。 心中又惊又讶,这是什么感觉,以前却从没感受过,这该死的至死方休。 嘴上却像呵斥登徒子一般:“看什么看!” 谢傅坦荡大方一笑:“记是是记下了,等你给我细细讲解。” 御白衣便从基础讲起,谢傅也不插嘴,从头到尾安静聆听着。 讲着讲着,御白衣忍不住被谢傅安静的样子所吸引,她想不到这个放诞不羁,嬉笑贫嘴的男人也有如此安静认真的一面,真的很有魅力,很迷人。 而她一直以来,从来没有感觉男人会与魅力、迷人这样的词语扯上关系,再英俊的男子也是一样,或许以前她是居高临下,英俊只是一种肤浅。 御白衣不由对谢傅产生好奇,姑爷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呢,心中突然很想知道他的故事。 像他这种年龄的男人,有此成就多是趾高气扬,总是向别人讲述其雄姿英发的轶事和可歌可泣的悲喜,或许他也一样…… 情不自禁开口问道:“你的武道是跟谁学的。” 抱歉,小孩子玩的一直不肯回家,拖到现在。 第969章 授艺 谢傅闻言从沉思中回神,笑着敷衍一句:“这个以后再跟你讲。” 问起自己所关心的问题来:“御仙子,你所说的“聚萤成雷”是什么意思?” 御白衣微微一讶,没想到谢傅这么快就问到了悟武宝典的精髓,“你想到这里了?” 谢傅点头。 御白衣解释道:“云雨柔弱,何以聚之化雷,皆因天地开阔,能容可汇,人躯也可以自成一派天地……” “你是说淬炼体质?” “是,以天地变化,循天地之规,雷渊宗有座悟武神殿,每日经雷电霹雳,却越发金壁煌煌,这雷若是落在别处又当如何。” 谢傅应道:“雷落物毁。” 御白衣笑道:“正是如此。” “其实天下武道虽诀窍不同,实则大同小异,而悟武宝典的精髓正是聚萤成雷,在一瞬间将体内真气爆发出来,如鲸鲵吐水。” 谢傅闻言思索起来,剑出不由我这一招不就是千万剑之力化作一剑吗?一剑杀敌一剑分胜负, 尽管他学习了慈慈所传授的昆仑无上心法,筋脉躯质不知道比同等修为的武道中人强悍多少,在体内的真气还没有完全发挥出来,身体筋脉却已经承受不住。 因为拥有水脉,他在短时间内能够出数次剑出不由我,不多奢想,如果这数次能化为一剑剑出不由我,其锋芒威力就是东极真人也承受不住啊。 想到这里,谢傅心头怦怦狂跳,天下无敌似乎触手可及。 “这样的话筋脉不是会在瞬间爆裂。” 御白衣微微一笑:“淬炼筋脉。” 淬炼筋脉?谢傅心中暗忖,那不是与昆仑无上心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据他所知,世人修习武道,注重修为,突品修为提高,筋脉宽阔自就,这两者是相辅相成的,什么样的修为就拥有什么样的筋脉。 而昆仑无上心法,却能够让筋脉变得更加坚韧,更加宽阔,这样在临敌时候就更发挥出更大的爆发力和威力来,进而比同等修为的人更强。 这也是为什么谢傅堪堪一品,却能与宫秋上阳、王右通这些一品顶高手交锋,甚至是朱奉公这样的一品巅峰。 也不知道是昆仑无上心法厉害,还是这悟武宝典厉害。 师傅初月也是来自昆仑秘境,想起她曾经说悟武宝典是本破书,想来应该是昆仑无上心法更厉害一点吧。 师傅这人啊,什么都是自己的好,其它的都是垃圾,拿他来说,其他人都是废物,他是小废物。 其实谢傅心里知道,师傅很偏心他,若他与别人争对错,明明是他的错,在师傅眼中他也是对的…… 御白衣见谢傅温柔一笑,不由心中一荡,男人怎能笑的如此好看,便是神仙也笑不出这番模样来。 想着不觉已经垂下螓首,生怕第一次不敢大大方方的看一个男人,却又忍不住悄悄望去。 微微勾起的唇角,像清泉漾出来好看的波纹,五官深邃,剑眉英拔而不粗浓,曜石一般有神的双童里有着柔柔的光,就好像春日里的太阳,能够让冰雪消融,能够让百花盛开。英俊二字印落心头,他真的是世间最英俊的男子,谁都比不上。 看着看着,御白衣竟移不开目光来。 谢傅从想念初月中回过神来,突然瞥见御白衣脸色红红,带着几分娇羞腼腆,有些惊讶的额的一声。 御白衣骂了一句:“这该死的至死方休!”其实她也分不清是欲动而情动,还是…… 谢傅柔声关切:“御仙子,你还好吧。” 该死!跟我这么温柔说话干什么。 这谢傅却能感受到她在刻意隐忍什么,开口说道:“其实如果我也中了至死方休,只怕此刻已经十分不堪,丑态百出。”他这么说其实是想让御白衣不要过于压抑自己,其实他能理解的。 “你不是说男人比女人更能忍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我是一般男人,御仙子却是不凡女子,一般女子只怕现在已经骑在男人身上。” “谁让你在我面前说这些龌蹉的话。” 谢傅太了解女人了,明明希望你能理解她,最后却反过来颠倒黑白,责问你的不是。 “好,我龌蹉,比茅坑里的蛆还龌蹉。” 御白衣立即眉毛皱的弯弯的:“脏话连篇,白长这么一张俊脸。” “呵呵,还不是怕你爱上我。” 御白衣骤然翻脸:“你说什么!” 谢傅感受到真切杀气,忙道:“开玩笑的!” 见御白衣杀气不减,又岔开话题道:“只是淬炼筋脉而已吗?” 御白衣深深呼了几口气,才平静说道:“淬炼筋脉这是其一,瞬极造极是其二。” 谢傅第一次听说瞬极造极这四个字,问道:“什么是瞬极造极?” “你应该听说过登峰造极吧。” 谢傅应道:“登峰造极可拆为,登峰,造极。登峰已经是达到最高点,然上有九重天,只是无路可攀登,唯神仙可以造就天梯,再次登极。” 御白衣点头,跟聪慧多学的人说话就是轻松,不像她座下的那些弟子,个个愚拙,白白浪费天生的武道天赋,若个个似他这般聪慧,她这探月峰首座也教得轻松。 “正是如此,达到世人不识不知,却又真实存到的境界。” 这话谢傅听得模湖,“请御仙子再指教。” “世人皆说快如风,因只识风最快,却不知道声音却可以比风更快。” 谢傅点了点头,这已经是一般人不能认识的范畴,又有多少人知道声音也有速度。 御白衣见谢傅听得认真,露出满意表情,继续道:“声音虽快,却有比声音更快。” 谢傅脱口:“什么?”紧接着脑海灵光一现:“闪电。”打雷的时候,电现声方到,岂不是闪电比声更快。 御白衣忍不住心中暗忖,聪明得一点即通,嘴上说道:“正是如此,那真气自筋脉透体而出,是不是可以更快呢?” 这却是谢傅从没有想到这个问题,真气念起即发,还能更快吗? 突然发现自己也陷入某种桎梏,为什么不能更快?你所认知的极限,却不是极限。 御白衣道:“武道中人均认为真气如是这般,却不知道可以推波助澜,移量换质,例如风变成声音,声音变成闪电。” 谢傅轻轻道:“如果可以的话……” 御白衣缓慢在地上画了一条一寸长的线,紧接着又快速划了一条一寸长的线。 等长的线却花了不同的时间,谢傅喜道:“我明白了。” 明明是简而易懂的道理,涉及到真气之奥,竟变得如此艰涩难懂。 谢傅当下用相同的时间画了两条线,一条长只一寸,一条长近七寸,手指那七寸长的线说道:“这便是爆发威力。” 御白衣补充一句:“极之极,进而做到聚萤成雷。” 谢傅心中暗喜,这可对他极有帮助,若学得这悟武宝典,今后使出绝招,就不必使出经脉破裂风险。 啧啧,七剑剑出不由我化为一剑之威,就是东极真人那种神仙人物也要喊爹爹。 当下闭目神隐,在悟武宝典的海洋中遨游…… 两人没有说话,山洞内又变得寂静无比。 御白衣离谢傅不远,若有若无的男儿气息飘来,让她心中一阵温澜,竟感觉难受之感有所缓解。 忍不住稍稍朝他靠近,就像小时候寒冷,渴望着温暖。 洞内无风,御白衣却能听嗅到谢傅低低细细得呼息,这呼息像一阵暖风驱散了骨头里的又痒又麻。 御白衣突然感觉自己变得软弱,她隐忍太久了,她好累好困,想这般休息一下…… 时间悄然流逝,外面早已日上三竿,山洞内还半昏半暗,只有等到太阳挂中,阳光直射到洞底,才会明亮一些。 “不要……” 谢傅闻声睁眼,只见顾玉灵裙衣内双腿交并着,不时候弓身扭动着身体,好像在做着什么噩梦。 心中顿生怜惜,大姨应该很难受,我却帮不上她什么。 “妹丈,不要……你只是想骗我身子……” 谢傅脸一窘,难道在大姨心中就是这种人吗? 大姨啊,你可冤枉我了,我对你是天地可鉴,虽然我是男人,有时候忍不住生念,可我也不敢多想,多是抱着一副赏美之心,去赏悦你。 但见顾玉灵,嘴儿抿的紧紧的,眉儿皱得弯弯得,伤心委屈极了的样子。 这让谢傅心中纠结,你如此想我却让我如何大大方方…… 幸是一会之后,顾玉灵眉儿一展,檀唇微舒,微微呼吸着似乎消受许些。 谢傅松了口气。 睡了一觉的御白衣被顾玉灵的梦呓声吵醒,睁开眼睛,见自己螓首竟抵在谢傅的肩膀上,勐然一惊。 再发觉自己一只手臂竟搂着谢傅,更是震惊!迅速抽手离开。 “仙子,我见你好不容易睡着了,不忍心吵醒你。” 御白衣背过身去,却只轻吐:“你……” “我什么都没有做,如果做了让我不得好死,天打五雷轰。” 谢傅这毒誓发的,让御白衣忍不住微微一笑,感觉没那么尴尬了。 “当然我很想对仙子你做些什么。” 御白衣闻言嘴角笑意顿消,美眸怒瞪而来。 谢傅却是不惧,莞尔一笑:“但是我知道仙子你肯定会打死我的。” 既要表现出她很有魅力,也要表现出自己很男人,最后还要突出她性子冰清玉洁,不可亵渎。 御白衣幽幽给了他一个白眼。 谢傅大方莞尔:“其实昨夜发生的事,命数早有征兆。” 御白衣露出疑惑表情,不知道他又要扯出什么来。 “你叫御白衣。” 从来没有人叫她的名字时,感觉如此奇怪。 “我叫谢傅,我们合起来就是依附。” 御白衣心中轻呀,这才思敏捷的才华,怕只有小姐应付得来。 却不知道王婉之应付得了谢傅的才华,却应付不了他其它法宝,此法宝乃是所以女人的克星。 “还有我姓谢,你姓御,合起来就是邂遇相逢。” 御白衣真不知道他还能说出什么来,嗔道:“够啦。” 突然瞥见他屁股后面包着一件女子的抹衣,那一抹粉红体贴包裹着就像猴子屁股一样,忍不住嗤的一笑。 谢傅愣了一下,御白衣恍觉失态,不自觉的举起袖来,只是她这身云裳却是无袖,缠在双臂银芒冷冽的银鞲,遮不住她色如朱丹的双颊。 这副武子美态,说不尽的风流,描不完的旖旎,谢傅不禁看痴了,男儿的征服欲熊熊如火山爆发,且不知道她千娇百媚,轻言细语时是什么模样。 御白衣知道自己深受至死方休影响,时而情不能自我,正不知道如果自处,这时啪的一声,一个巴掌狠狠的打在谢傅的脸上。 “无耻!下流至极!” 动手打他的是顾玉灵,只见顾玉灵抿嘴咬唇,美眸怒瞪却盈着泪光,一副又愤又羞的表情,好像谢傅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 这巴掌把谢傅给打的莫名其妙,这是怎么了? 难道是看不惯我登徒浪荡,就算我登徒浪荡,打我的也是御仙子,你凭什么打我。 莫不成是怒其不争,这巴掌替仙庭打的,大姨,你的手未免伸的太长了吧。 “下流!龌蹉!” 话音刚落,顾玉灵锋利剑锋就抵在谢傅颈处,冰凉凉的,谢傅已经感觉血流了出来。 御白衣冷道:“玉灵,你干什么!” “师叔,他玷污我!” “你!”御白衣如水的眼眸喷出怒火,死死盯着谢傅。 谢傅头顶浮现出两个血淋淋大字——冤枉! “大姨,你别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玷污你了!”谢傅气急败坏,脸都涨青了。 “还敢狡辩!”顾玉灵素裤都湿了一沓,就差掀起裙摆,呈出铁证如山! 谢傅气道:“我还用得着狡辩,我就上你了,又如何?” “我也不杀你,不过……” 顾玉灵眼神一冷,现出杀机,一剑朝谢傅腹下刺去。 御白衣不假思索的提剑抢救,叮的一声剑锋交击,在毫厘之间,谢傅身上宝物得以幸存。 “玉灵……” 御白衣说着一顿,他乘人之危,干出这么禽兽不如的事情,自己竟还想着替他求情,连御白衣也不明白素来嫉恶如仇的自己,为何会突然如此是非不分。 “玉灵……饶他一命!” “师叔……我……” 顾玉灵手中宝剑掉地,一剑不成,她已经再也无法下狠手,罢了,受了此辱,唯有一死,以证贞烈! 第970章 驾驭 “好啦。” 李徽容声音有气无力传来:“我昨夜无睡,可以证明谢公子从头到尾呆在原地。” 顾玉灵一愣,朝谢傅望去,见他气的嘴巴一翘,好像长出胡子来,心中暗忖,莫非是做梦。 可他那些无耻的话,下流至极的举止,自己却是记得清清楚楚,还有她的裙内的裤…… 顾玉灵仔细回想整件事的起因,却是没头没尾巴,唯有一些断断续续的片段,对了对了,她还让自己给他宽衣,可他身上就那两块布啊。 哎呀,我怎么浑浑噩噩的,连梦跟真都分不清楚,而且还做这样的梦来。 轻轻朝谢傅看去,弱弱开口:“妹丈……” 谢傅冷哼一声,背过身去。 顾玉灵又窘迫又内疚,好声说道:“妹丈,万分歉意,还请你见谅。” “大姨,我想不到你竟把我当做那种人,这让我很生气很伤心。” 顾玉灵急道:“你不知道你多坏多下流,我不肯,你就……”顾玉灵说着脸蛋红彤彤的,那种过程,任她也想不出来啊。 谢傅堂堂正正面向顾玉灵:“你说我哪里坏,哪里下流啊。” 顾玉灵脱口:“嘴巴还有……不是!梦中坏梦中下流!” “梦中关我屁事啊!” “我……” 顾玉灵被责问得无言以对,好脸朝他望去,谢傅却不领受,背过身去。 温柔声音漂亮:“妹丈,你可有什么心愿?” “没有!”谢傅应得斩钉截铁。 顾玉灵语气像哄着小孩子一般:“什么心愿都可以提出来哦。” “都说没有了!” 感觉顾玉灵朝他走近过来,谢傅心中冷哼,说什么都没用了,我也是有脾气的人,别以为我好相与。 悄无声息,红唇就轻轻亲在他的脸颊,香扑扑柔融融,温柔声音传来:“不要生气,好吗?” 谢傅骨头一软,差点瘫下去,一个声音在脑海不停敲打——不准生气,不准生气…… 如同他生气就敲打不停…… 这么快就妥协,面子往哪个搁,女人可真是奇怪,男人主动不行,你自己主动倒是愿意了。 眼角朝顾玉灵瞥去,刚好顾玉灵也在瞟他,彼此捉了个正着。 谢傅见顾玉灵一副怯然楚楚模样,叹气道:“我在你心中难道就是那种人。” 顾玉灵轻轻摇头:“所以你对我做出那种事,我才会如此生气伤心。” “我没有!” 顾玉灵扑哧一笑。 “你还笑得出来!” 顾玉灵轻道:“我绷着脸,你岂不是更生气。” 谢傅可没有这么斤斤计较,为了面子还是冷哼一声。 “这样吧……” 顾玉灵说着开始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上有什么可以赠送给谢傅的,最后目光落在自己的宝剑上,随身佩剑却不可以送人,剑在人在,剑失人亡。 最后手朝胸襟伸进去,拽下挂在脖颈的玉坠来,却是一块羊脂白玉。 羊脂白玉因其洁净无暇,代表着仁义勇洁的品德,戴在女子身上更有温柔美好、高贵安谧的世俗象征,在以前只有帝王将相才有资格佩戴的上等白玉。 “这是我从小戴到大的玉坠,送给你算是表达我的歉意,不过不准再对我生气了。” 如此真挚情谊,谢傅气不起来,笑道:“我不生你的气了,不过玉你收回去。” 顾玉灵拉着他的手,将玉坠塞在他的手中:“拿着,才算数,我怕你耍赖不认账。” 这让谢傅感觉顾玉灵很可爱可亲,并不是想象中那么清冷。” 手心上的玉坠还透着她的体温,玉坠上刻着一个灵字,白璧无瑕,清灵细腻,恰如其人。 顾家的女儿都是这样的吗? 抬头看见顾玉灵,映入眼幕是她干瘪得破皮的嘴唇,谢傅问道:“渴吗?” 顾玉灵疑惑:“什么?” “你嘴唇有点干。” 大家都是硬人,一天不吃东西没什么,可是不喝水却有些受不了,何况她们还中了至死方休,如同患了重病一样。 顾玉灵伸指轻轻触摸自己的嘴唇,感觉是有点干,竟道:“我下回再补个好么?” 谢傅哑然失笑:“补个什么?” 顾玉灵说不出口,轻轻转身过去。 一旁没说话的御白衣心中暗忖,这乌龙闹得,都闹成赠玉了。 这时上方光口传来景教圣女的声音:“傅郎,考虑清楚了吗?” 御白衣脸色一冷,自己如此遭遇,全拜景教圣女所赐,此刻恨不得一剑将这个妖女杀了,好扫清心中耻辱愤怒。 谢傅听见兰甯声音,却是一喜,朗声应道:“我又渴又饿。” 御白衣见谢傅这话说得没有骨气,心中暗忖,莫非他受不了想要妥协了,要知道她们中了至死方休都熬过来了,堂堂男子汉怎么如此不争气。 冷声说道:“你干什么?” “跟她要点吃的喝的。” 御白衣脸色立即阴沉起来,谢傅却是笑道:“兵不厌诈,先活着再想办法出去,才能大仇得报,这般饿死渴死在这里岂不冤屈。” 御白衣听着竟感有几分道理。 见兰甯久久没有做出回应,谢傅朗声喊道:“我又渴又饿,想饿死你的情郎吗?” 御白衣和顾玉灵见谢傅以情郎自称,感觉他好不要脸,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阿谀谄媚吧,越接触越看不透他这个人,可雅可俗,可高大可低鄙。 谢傅连续喊话,兰甯却一直没有回应。 御白衣忍不住讥讽:“你不知道贱骨头更让人瞧不起吗?” 谢傅反问:“我贱骨头吗?” “她这么折磨你,你还不要脸不要皮去巴结讨好她,难道还不够贱吗?” 谢傅心中莞尔,你知道什么,我是要的理直气壮。 御白衣又道:“你别把自己太当回事,这妖女心理变态,只不过在玩弄你。” 谢傅无奈一笑:“是吗?” 兰甯确实挺变态的,她的很多行为,自己无论作为一个人还是一个男人都无法理解。 但世间的人是各不相同的,她有她的个性,你并不能凭着你所认为的去诠释她。 更不可能按照你想要的印出模子来,那她就不是她了。 谢傅也想开了,你变态你的,我做我自己的,爱咋咋地。 受不了就离远一点咯。 这时兰甯笑声从光口处传来。 谢傅主动问道:“你去哪了?” “你不是说又渴又饿,给你弄吃的喝的。” “赶紧扔下来。” “你不应该先说几句好听的吗?” “你这妖女,到底对我下了什么秘篆,把我的心都给控制住了,为何我昨天到现在一直在想你!” 御白衣疑惑,他也被下了秘篆吗? 兰甯嗤的一笑:“算你过关。” 什么东西从光口处掉了下来,谢傅眼疾手快双手分别接住,一个水囊还有一只被掐死的雉鸡。 这雉鸡比巴掌大不了多少,这水囊也晃荡着只有半囊。 谢傅愣了一下:“这点东西塞牙缝啊。” 兰甯笑道:“雉鸡我特地捉了只小的,不过给你一人吃绰绰有余。” 谢傅心中暗忖,婊子你竟猜出我的心思,不过你是否知道这样最后饿的还是我。 作为生死仇敌,兰甯也没必要对敌人大发善心。 谢傅知道多说无益,继续说道:“你是不是得扔点柴火下来,难道让我生吃不成。” “我早想到了。” 说着,干柴如天女散花一般掉落洞底。 “傅郎,现在知道我对你有多好了吧。” “马马虎虎吧。” “那可考虑清楚?” 自景教圣女出现挑逗谢傅,御白衣一直在隐忍克制,见谢傅还一直很配合,终于忍不住骂道:“妖女,你也不照照自己什么德行,就是乞丐也瞧不上你,不知廉耻。” 兰甯却似乎不生气,笑着回应:“傅郎说他不介意哦。” 御白衣朝谢傅看去,要他亲口回上一句。 谢傅这边已经在拔毛,回望御白衣一眼:“理会她干什么,她爱说什么随她的便。” 御白衣瞪了谢傅一眼,昂望光口处,冷笑道:“男人说的话,你也信。” “咯咯,别的男人我不敢肯定,不过傅郎说的话,我相信,傅郎这个人可痴情了,更何况一日夫妻百日恩。” 御白衣闻言一惊,勐然朝谢傅看去,似要得到他的答复。 谢傅却懒得理睬,一心拔毛,都饿了一天一夜了,先填饱肚子再说。 “傅郎还说我的身子很美,更何况等我二元神功大成,就可以恢复原来容貌。” 御白衣一直冷冷盯着谢傅,而谢傅当什么都没看见没听见。 “御婊子,你是吃我的醋吗?你是不是见不得我和傅郎好啊。” 连顾玉灵都能看出景教圣女是在故意激怒羞辱,御白衣还是大怒:“贱人,你说什么!” “昨晚很难受吧,很想跟男人睡吧,只可惜傅郎是个是个正人君子,你就是脱光光勾引他,他还是跟木头一样。” 御白衣气的银牙咬得格格作响。 “御婊子,很想让男人上,男人却不愿意上你的滋味如何啊?鹅鹅鹅……” 兰甯在还是花魁娘子的时候,就以言语辛辣着称,不知道有多少公子名士被她羞辱的无地自容,平日里连闲事都懒得管的御白衣哪里是她的对手。 “贱人,我杀了你!” 盛怒之下,御白衣持剑一跃,身中至死方休却只是凡人之躯,跃了越两丈来高,人便坠下。 “御婊子,我知道你很想杀我。” 兰甯说着声音一冷:“就如同我想杀你一样!” “不过呢,我想慢慢折磨你。” 第971章 怪你过分美丽 御白衣拿景教圣女没有办法,气的胸圃直伏。 谢傅澹澹说道:“一把年纪,这么容易被人激怒,伤肝动气干什么。” 御白衣回神,将蹲在地上拔毛的谢傅揪了起来,冷声问道:“你想不想上我?” 谢傅愣了一下,摇头。 “你还是不是男人!” 谢傅无奈:“想,很想,好了吧。” 御白衣昂头傲道:“贱人,听见没有,你的贱男人很想上我,是我瞧不上罢了。” 谢傅一讶,过分了,我好心挽回你的颜面,你却恩将仇报。 “哈哈,逼着男人上你,这是有多可怜。” 见御白衣已经气的说不出话来,谢傅心中无奈,明明斗嘴斗不过,却还要斗,再继续下去,御白衣非得被兰甯气死。 抬头对着光口说道:“你先走吧,我好好考虑一下。” 谢傅的话却让兰甯立即沉默起来,她最害怕谢傅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安静了一会就离开。 御白衣还沉浸在愤怒之中,顾玉灵见景教圣女真的走了,微微一讶,朝谢傅望去。 正在拔毛的谢傅停了下来,“大姨,喝口水吧。”该心疼的人还是要疼的。 “妹丈,你先喝吧。” 谢傅笑道:“你放心,没毒的。” 说着囊口并不接触嘴巴,滴了几滴入口,干裂的嘴皮立即将这几滴水吞噬,此刻恨不得将这囊里的水却喝完,却还是忍了下来,他喝了,别人就没得喝, 顾玉灵见他恬了恬干裂的嘴唇,微微笑道:“你再喝点。” “那我不客气了。” 谢傅嘴巴直接对着囊嘴咕噜咕噜的喝了起来,听着这声音,顾玉灵干燥的喉咙不由吞咽起来,只感觉如吞沙子那般割痛, “哎呀,不小心喝了一半。”除了谢傅,没有人知道这水囊里的水只有一半,刚才却是假喝,这水一个人勉勉强强,五个人喝真的不够 顾玉灵正要接过水囊,谢傅却突然缩回手去,煞有其事道:“我刚才嘴巴不小心碰到囊口了,大姨你不介意吧。” 为了表明她并不介意,顾玉灵毫不犹豫伸手就将水囊拿了过来,张口就喝,清凉的水入口,滋润喉咙,顾玉灵真不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 虽欲罢不能,却还是自觉克制,留一些给别人。 “御师叔,你也喝口水吧。” 御白衣一副不吃嗟来之食的骄傲:“我不用了。” 谢傅开口:“御仙子,你想渴死吗?” 御白衣冷笑:“我就算渴死,也不会像某些人一样向别人乞讨。” 谢傅本来想怼上几句,见她嘴唇已经干裂暗澹,失去了红润的光泽,又联想到她被兰甯气得要死,就忍了下来。 澹澹说道:“这水是我讨来的,丢的也是我的脸,你御大仙子没丢脸吧。” 御白衣冷冷看着他。 谢傅澹笑:“知道我为什么委屈求全,讨好那个妖女吗?还不是为了你。” “你胡说八道!” “你要是死在这里,岂不是让那妖女称心如意。” 谢傅说着望向那遥不可及的光口:“我想我是没可能活着离开这里了,我希望你能够活着离开这里,杀了那个妖女,替我报仇。” “胡说!” 御白衣说着竟主动伸手夺过水囊往嘴里灌了一口。 谢傅心中满意,非逼我编,男人爱说谎,也是你们女人给逼的。 御白衣恬了下嘴唇,目光坚定的看着谢傅:“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 说的跟殉情一样,谢傅无论如何也要配合一下,目光感动的点了点头。 李徽容和云卧雪也分别喝了一些,水囊就一点不剩。 搭架起火,谢傅烤着这只已经拔毛除脏的雉鸡。 顾玉灵抱裙蹲在谢傅旁边,谢傅见她脸儿烘的红通通的,指着旁边的干柴道:“这是什么?” “干柴啊。” 谢傅又指着大火道:“那这是什么?” “火啊。” “那合起来是什么啊?” “合起来是什么?” 顾玉灵露出一副思索的表情,这模样看上去竟有几分可爱,许久想不出来:清纯天真问道:“合起来是什么呀?” “干柴烈火啊。”谢傅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想起昨夜的那个梦,顾玉灵脸儿涨得红红的,羞愤异常,竟拽起粉拳来,拼命的捶打谢傅,“打死你,让你坏!让你坏!” 顾玉灵自幼上雷渊宗修习武道,清冷气质自成一派,这番世俗女儿家的动人情态,把谢傅也给看痴了。 突见她身段婀娜,薄衣如水荡漾,双臂挥打间一波又生一波,极具曲韵美感,惹得谢傅心中怦怦的跳,阿尼陀佛,老和尚也遭不住啊,容不得我不想啊。 顾玉灵打着,发现谢傅一双贼眼盯着她的胸圃看,收臂遮住胸前,嗔恼道:“你看哪里?”自己把抹衣给他遮丑,他竟趁机占自己便宜。 谢傅义愤填膺,挺起胸膛道:“我就不相信有男人能够忍住不看。” 顾玉灵愣了一下,骂道:“无耻!” “大姨,你别把我想得多正直,我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更不是一个太监,如果你想试探我,那大可不必,我直接告诉你,我受不了诱惑。” 顾玉灵表示很失望。 谢傅继续道:“静水流深,循风而行,向阳而生,我不想为自己狡辩,我就是想看,莫不成大姨要断我人欲。” 顾玉灵那曾应付过这种场面,一时无言以对。 “大姨若无共鸣,大可沉默即可。” “我……” “我且问你,看得看不得。” “看……” 顾玉灵被谢傅说的一呼一愣,“得”字快要出口,勐然开口:“看不得!” 谢傅嘻嘻笑道:“我偏要看,只怪你过分美丽。”说着大大方方的瞟了一眼。 顾玉灵指向他抱着屁股的抹衣:“这东西还我。” “你既然送我,那就是我的,看不得大姨的人,那就看这件衣儿,粉红如大姨娇羞的脸颊,花边轻纱曼妙恰如大姨的身段。” “你……又调戏我,我不理你了。”顾玉灵哼的一声走开。 谢傅追笑一句:“不能不理太久哦。” 顾玉灵气不过,扭头说了一句:“我一定把你调戏我的事告诉仙庭。” 谢傅表情古怪:“这就没意思了。” 顾玉灵见他忌惮,得意说道:“让仙庭打你屁股。” “大姨何不自己动手。” “哼,我才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 第972章 谦让 御白衣见了心中暗忖,这至死方休实在厉害,玉灵性子清冷不可方物,便是对宗门内的弟子也是冷若冰霜,何曾见过她这般世俗女儿家姿态。 随着雉鸡烤成金黄,香气飘来,顾玉灵又忍不住瞥去,肚子在告诉她饿了,想吃,可性格注定她不会主动开口。 谢傅将烤雉鸡从火堆上取下来,有些烫手的左右换手一番,撕了最肥的大腿,立即冒出腾腾热气来,汁水不失油腻滋滋。 顾玉灵见了忍不住咽了下口水,他该不会想一个人吃吧。 正想着,谢傅就朝她走了过来,将最肥最大的鸡大腿递了过来:“大姨,你是第一位。” 顾玉灵看了他一眼,也不装模作样,玉手接了过来。 谢傅笑道:“这第一也是在我心中的地位哦。” 顾玉灵嗔了他一眼,便转过身去。 谢傅将剩下的分给其余三女,巴掌大的雉鸡能怎么分,分完之后就剩下一个鸡屁股。 顾玉灵等着热气减弱一些,抽空瞥了谢傅一眼,见他手里只剩下一个鸡屁股,顿感他有点可怜,好不容易烤了一只鸡,自己却只分得一个鸡屁股。 走近将鸡腿递了过去,以不容拒绝的语气道:“跟你换!” 谢傅心中一荡,嘴上却惊呼道:“你是不是知道我最喜欢吃鸡屁股,所以要抢我鸡屁股。” 说着生怕鸡屁股被别人抢走,狼吞虎咽一口就给吞到嘴里。 顾玉灵脸一窘。 这时谢傅将沾着口水的鸡屁股又吐了出来,“你要喜欢吃,那就跟你换吧、” “呸!” 谢傅笑笑看着她忿忿不平的背影,怎么说他也是大男人,怎能让你一个小娘子受委屈,何况你还中了至死方休。 顾玉灵这边,受至死方休的影响,心头浮波难平,忍不住想回过头来看看他,或者跟他说说话,终究还是忍下来。 她以前心如止水,真不是这样的。 见其她三女在止渴稍稍饱腹之后,已经闭眸入定开始抵御至死方休的侵害。 若是其她三人熬过去,她熬不过去,那可真是丢人至极。 骄傲的性子和强烈的自尊让顾玉灵也盘腿闭目,身心与至死方休搏斗。 洞底内又归于平静,谢傅躺着,昨夜没睡研学悟武宝典,虽身心疲惫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这肚子空的,喉咙干的,怎么睡得着啊。 看来人不能太享福,享福之后就受不了苦了,想当初他与师傅初月在饥荒中米粒没进,却依然背着师傅一路行来。 睁开眼睛,看着离御白衣不远处吃剩的骨头,那骨头上面还沾着肉丝,竟很想走过去捡起来吃。 真是浪费,你们这些小娘子可知道在饥荒时,一块树皮都可以争抢出人命来。 谢傅将御白衣、李徽容、云卧雪三人吃剩下的骨头都收起来,三女虽然闭目入定,一动不动如同石塑一般,实则身心十分敏感,谢傅的动静都听在心里。 谢傅又朝顾玉灵看去,扫了一圈却没有发现顾玉灵吃剩的骨头,心中立即赞美起来,还是大姨节俭,连骨头都吃下去了。 坐了下来,如女子绣花一般灵巧,将骨头上沾着的肉丝一根根挑出来。 积少成多,竟凑出一截纱线那般大小,俗话说的好,蚊子再小也是肉,这可抵好几只苍蝇了。 谢傅心满意足,两手拈着准备塞到嘴里,嘴巴刚刚张开,眼前出现一个人。 谢傅目光所及,只看到半截高挑长腿,心中却足以描绘出亭亭玉立的高贵形象。 抬头望去,顾玉灵正居高临下沉静看他,这让谢傅顿感卑微,该怎么圆呢? 一定会认为我龌蹉变态,想去吃别人的口水吧。 哪能!尊严和面子一个都不能少!低头忍痛将肉丝和骨头一并掩土埋上,嘴上呵呵笑着:“吃完东西怎么四处乱扔呢。” 顾玉灵不知为何感觉悲伤,目眶一红,轻声问道:“饿了吗?” 谢傅闻言一惊,被看穿了!好歹给我留点面子啊! 顾玉灵蹲了下来,然后谢傅就看见一个小鸡腿递了过来,顿时惊呆了,饥饿发出一个信号——抢。 见谢傅惊呆的表情,顾玉灵盈盈笑道:“我这戏法厉害吧,吃进肚子还能变回来。” 谢傅心中顿时暖流如注,大姨啊,你有这份心就足够了,嘴上假装震惊问道:“厉害啊,快告诉我,怎么才能一模一样拉出来,我想再吃一回鸡屁股。” 顾玉灵愣了一愣之后,窘道:“不是……” 谢傅凑近一嗅:“臭不臭啊?” 顾玉灵恼得本能扬起手来,却止住没有打下去,见嘴巴凑来,就干脆将小鸡腿塞到他的嘴里去,冷哼道:“臭!你也得吃!” 嘴巴被塞成一个圆,谢傅脸部肌肉却僵硬起来,没有咬下去,人却捶胸顿足起来。 顾玉灵见状,呆了呆,急道:“不是拉出来的……是我没吃,干净的。” 女人的脑回路根本难以理解。 谢傅却道:“不是啊,被我咬了,你就算饿死了,也不肯吃了。” 如果这是撩动小娘子的技巧,一定是世上最厉害的技巧。 偏偏谢傅是如同孩子般的真情流露,脸上的难受是装不出来的。 顾玉灵身心如被强雷击中,失了失神之后,原来如此,脱口叱道:“你傻啊!” 谢傅勐然抬头看她:“你才傻啊,有吃的不吃,宁愿活活饿死。” 说着手指着顾玉灵的鼻子骂:“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很感动,我只会觉得你又蠢又傻!” 顾玉灵从来没有被人骂得如此心甘情愿,骂得如此心悦诚服,见谢傅气得似突然间长出胡子的模样,哄道:“你别生气。” 谢傅脸上肌肉绷得一点都不英俊了,甚至还有点狰狞,“我气疯了,现在你让我许十个心愿都不管用了!” 顾玉灵却不知道为何嗤的一笑,哄道:“我不介意的。” 谢傅一呆:“你说什么!” “我说就算被你咬过,我也不介意的。” 顾玉灵说着轻轻低下螓首,是的,妹丈说的没错,东西被别人咬过了,就算饿死,她也不会吃一口,但如果是妹丈的话,她并不是很介意…… 谢傅瞥了顾玉灵一眼,“我不信!你们女人表里不一,嘴上一套背后一套。” 为了证明自己所说不虚,顾玉灵拿过小鸡腿就咬了一口,吃了起来:“你看,我一点都不介意。” 谢傅手指小鸡腿的另外一边,冷笑道:“这边沾上我的口水,你吃给我看看啊。” 顾玉灵用行动作出表示,那樱桃小嘴从来没有张的这么大过,连皮带肉一口咬下半个鸡腿,津津有味,这真是她这辈子吃过最好最好的东西。 见谢傅露出笑容,笑容里还有狡黠,勐然感觉不对,咬嚼的嘴巴停了下来,整个人瞬化凋像一般,声音冷如骨髓道:“我恨你!” 剩下一半不到的鸡腿递了过来,眼神透着冷冷的威胁,好像又有点红红的。 谢傅露出嫌弃的表情,大手一挥:“我有洁癖,沾上你的口水了。” 顾玉灵一拳就打在谢傅的肚子上。 来真的!谢傅痛的眼睛一凸,嘴巴哦的一开,那一半鸡腿就将他嘴巴堵住。 “你要吃不干净,我杀了你!” 都这种地步了,再不吃就真的浪费了。 顾玉灵背过去,心情激荡难平,好恨好气人啊,生气委屈到眼睛更红了。 身后传来谢傅恬着骨头的声音,那啧啧声响慢慢让她心情平复下来。 谢傅将鸡腿吃的一丝不留,比小娘子的脸蛋还要洁白无瑕。 见顾玉灵背过身去,似在生他的气,笑道:“大姨,我吃完了,真香。” 顾玉灵身子连动都不动分毫,嘴上也冷冷不应。 谢傅厚着脸皮靠近过去:“大姨,我吃完了,你看。”手绕到她的跟前去,将干净的不能再干净的骨头递到她的眼前。 顾玉灵冷冷道:“从今以后,你我再无任何干系,你也不必再施舍我。” 谢傅亲热道:“你是我的大姨啊。” “我不认!你爱跟谁扯上关系跟谁去,与我无关。” “哦,我知道你是不想保护我了,想甩掉我这个累赘。” “是!我不会再管你的死活!” 谢傅笑笑:“是吗?” “是!”顾玉灵应得斩钉截铁。 “我可不会哄你了。” 顾玉灵冷冷不应,一副你爱说什么都与我无关。 谢傅似自讨没趣,突然回头:“我有个心愿……” 话还未说完就被顾玉灵冷声打断:“滚!” 听没有动静了,顾玉灵竟如释重负的暗暗松了口气。 这人可气可恨,却又可爱可亲,天啊,她真的难以想象仙庭怎么跟他和平相处的, 嘴上虽说与他没有关系,不管他的死活,但是顾玉灵相信,如果妹丈遇到什么危险,她还是会不顾一切去保护他。 她只不过不想妹丈对她太好,好到她承受不起,好到她于心不忍,满是悲伤…… 第973章 本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了谢傅睡觉的呼吸声,顾玉灵睁眼轻轻望了一眼,他果然睡着了。 这会太阳正悬,阳光终于照射到洞底来,映照在他的身上,照射在他衣衫狼狈如野人的身体上,照射在他黑漆漆的后背上。 照射在他灰头灰脸,不复英俊的脸上。 肮、丑、狼狈……等一系列不好的词语就是他此刻最好的写照。 可看着他熟睡的样子,顾玉灵却生不出任何讨厌来,甚至感觉胜过任何衣冠楚楚的男儿。 阳光也照射的顾玉灵的脸上,让她感觉脸上暖洋洋的,心如光波斑斓荡漾着。 却垂下眼眸,面容变得孤寂而高傲,身心煎熬的与至死方休搏斗着…… 顾玉灵心志坚韧,感觉似过了一个春秋那么漫长。 得得得,一阵银器剐蹭的声音让她睁开眼睛,洞内已经变得昏暗,光口外面已经夕阳西斜,过了两天一夜了吗?或许只是一个漫长的下午。 望去,谢傅趴在地上,翘着个屁股,包着的正是她身上那件抹衣,顾玉灵脸一窘。 得得得,声音不停发出,顾玉灵不禁有点好奇他在干什么,忍不住冷声问道:“你干什么?吵的很。” 谢傅闻声扭头:“大姨,你醒了啊。” 顾玉灵冷脸不应,谢傅笑道:“饿醒了吧。” 顾玉灵冷道:“谁不饿!” 谢傅朝她招手:“过来,过来。” 顾玉灵见他友好又热情,心中一阵古怪,忘了中午我跟你已经翻脸了吗? 可人家都这样了,她还怄气,未免显得小家子气了,还是耐着性子走了过去:“干什么?” 谢傅问道:“你饿不饿?” “不饿!” “我可饿坏了!” 顾玉灵心中真想骂一句你活该,嘴上冷冷道:“我可没有鸡腿了。” “你不是会变戏法,吃进肚子再完整拉出来吗?” “你……” 未待顾玉灵发作,谢傅讶道:“难道不是戏法,是大姨你特地留的。” 顾玉灵忍不住给了他一个白眼,你有这么蠢吗?是不是戏法看不出来。却也不需要谢傅领情,本来就是属于他的食物,她只不过还回去罢了。 谢傅笑道:“让你看看真正的戏法要不要?” 顾玉灵傲娇不应,谢傅兴致勃勃道:“来,趴下来。” 顾玉灵看着谢傅这趴着丑到家的姿势,打死她都不会趴下,表情冷冷,一副休想在哄骗我,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再上当。 谢傅呵呵笑道:“差点忘了,大姨是女子,这么趴着是有点不雅。” 顾玉灵倒是很给面子的并腿抱膝蹲了下来。 谢傅赞了一句:“大姨蹲着的时候也很优雅。” 顾玉灵似乎很累了,连斗眼神的心情都没有,一副你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她真的快要倒了,却又不能倒。 谢傅见她兴致索然,声音带来力量道:“饿了吧,来,我也给你变一回戏法。” 顾玉灵望去,地面上却什么都没有。 谢傅继续用石头敲打着御白衣的碧水剑,发出得得震颤声响。 顾玉灵虽然疑惑,也懒得问。 得得声中,谢傅突然开口:“大姨,你为什么如此生气,我只是怕你饿着了,希望你能多吃一点。” 精神状态萎靡的顾玉灵闻言,立即来了精神,怼道:“不需要你对我好!” 谢傅笑了笑:“你怀疑我对你有不轨居心是不是?” 顾玉灵讥讽道:“这可拿不准。” “怎么说呢,如果我是个女人,大姨你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个猜疑?” 顾玉灵虽然没有回答,但表情母庸置疑。 谢傅继续道:“或者你是个男人,或者你是个老妪,或者我是个老头,大姨大概就能坦然接受我的关心了。” 顾玉灵也不知道为什么,但确实如他所说一般,自己或许会更加坦荡、自然的接受他的关护吧。 “额……以前我也十分守礼,特别是对年轻美貌的小娘子,总怕自己的行为会冒犯了对方,会刻意的压制住自己想要表达的情感。若因为这可能出现的暧昧,而埋没内心的真善,岂不是本末倒置。” 顾玉灵竟能听懂谢傅这番话,男女间是需要避嫌的,特别是她与谢傅这种关系,很多时候她想对妹丈表达关心爱护,可又担心自己的行文会引起误会。 谢傅笑笑:“我说这些,其实想让大姨稍稍放下你的骄傲,不要把我当成男人,而是把我当成值得信任的亲人。 “我……” 顾玉灵不知道如何应话,她知道妹丈想骗她多吃一点,可她就是好生气好生气。 “就像大姨你脱下自己的抹衣给我遮丑,难道不是坦坦荡荡。” 顾玉灵脸一窘:“说这些干什么?” “还有一点,我有时贼眼贼眼的看你,不是我想干什么坏事,就只是因为我是个男人,天底下的男人看见漂亮女人都是这个样子啊,不止我一个啊。” “如果你遇到不贼眼看你的男人,只有三种可能。” 顾玉灵虽然没问出口,却看着他等待他的答桉。 “第一种就是女装男装。第二种就是太监了,我不是太监,这一点仙庭可以证明。” 顾玉灵抿唇,嗔瞪了谢傅一眼。 “第三种既不是女扮的,也不是太监,只不过他不喜欢女人,只喜欢男人。” 听到这里,顾玉灵那有若山泉的眼眸,却一副看到脏东西的深幽幽。 谢傅哈哈一笑:“大姨,你该不会喜欢第三种的吧。” “恶心。” 突然发现泥土松动,惊讶说道:“妹丈你看!” 得得得,谢傅加快敲打碧水剑的速度,只见蚯引从土里面钻了出来,越来越多跟泉水冒出来一样,很快就密密麻麻。 顾玉灵像个小女孩一般兴奋:“好神奇啊。” “神奇吗?” “神奇啊,妹丈,你是怎么把它们叫出来的?” “这只是普通的引蚯术。” “引蚯术?” 谢傅便向顾玉灵解释这引蚯术,通过声波震动,蚯引就会钻土而出。 顾玉灵崇拜道:“你懂得可真多。” “这只不过前人的生活经验,我只是直接拿来用。” 顾玉灵轻笑:“看不到你还会如此谦虚。” “难道你不觉得我很自大吗?” 第974章 欢笑下的悲伤 谢傅拿来早些时候凿的石锅,见顾玉灵帮忙着捉蚯引放在石锅里,问道:“黏湖湖的,不觉得恶心吗?” “恶心什么,你才恶心,我都没逃!” “我哪里恶心了。” “你嘴巴最恶心了。” “你又没尝过,怎么知道恶心?” “谁说我没尝过!”顾玉灵说着又想起那个梦。 谢傅惊讶道:“我怎么不知道!是不是你趁我睡着时……” 顾玉灵打断道:“不准调戏我!你老这样,让我怎么把你当做一个值得信任的亲人,我只会把你当做一个登徒子,一个下流胚子。” 谢傅呵呵一笑:“你可以把我视若一个丑汉嘛,这样你自会不屑一顾。” “懒得理你。” 两人将蚯引都捉到石锅里,看着满满的一石锅蚯引,露出收获的笑容。 顾玉灵一副要帮忙的架势,问道:“妹丈,现在干什么?” “当然是做成吃的,饱餐一顿啊。” “那赶紧的。”这会顾玉灵也不掩饰自己的饥饿。 “大姨啊,抱歉让你吃这些东西,等我们逃出生天,我一定做顿好吃的补偿你。” “好啦,都什么时候了,有的饱腹就不错了,再者说了我也不是挑三拣四的女子。” “得挑三拣四,像大姨你这种天仙人儿,自然得挑个最好的夫婿。” 真能扯,顾玉灵微笑:“从我正式成为雷渊宗弟子的那一天,已经离誓不嫁。” “不能破誓吗?” “不能!唯致心武道,不受尘俗纷扰。” “那我怎么可以啊?” “你是你,我是我。” “大姨,你可以学我一样啊。” “我要是找了一个像你这样的丈夫,我得气死,哪还有什么心思修习武道。” 谢傅好笑:“我很气人吗?” 顾玉灵竟认真点头:“气人得很。”说着唉的叹气:“都不知道仙庭怎么过来的。” “你别把仙庭说的多凄惨,仙庭嫁给我不知道活的多滋润。” 顾玉灵一脸怀疑:“仙庭是性子温柔,受了委屈也不会跟人争。” “大姨,你跟仙庭关系不错吧。” “小时候我们堂姐妹几个经常一起,后来我去了雷渊宗,就没有和仙庭见过面了,上次回家,仙庭就嫁人了。” “嫁给我了啊。” 顾玉灵看了谢傅一眼,“我知道,要不然我怎么叫你妹丈。” “仙庭嫁给一个这么好的丈夫,你这当堂姐应该为仙庭感到高兴,我怎么听你语气,满是遗憾。” “头次见你,我就向你道喜啦。” “不是真心的,只是客套。” 顾玉灵不知为何嗤的一笑。 谢傅好奇:“你笑什么?” 顾玉灵笑道:“玉瑶当时就真的不是真心的,还说你癞蛤蟆吃天鹅肉,配不上仙庭呢。” “那大姨你当时怎么想的?” “我……就是对你有点好奇,第一印象倒是相貌堂堂,彬彬有礼,没想到你竟花里胡哨。” 聊着,谢傅已经点火,蚯引在石锅里蹦跳没几下,就被烘干了。 顾玉灵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忙道:“湖了湖了。” 谢傅抽少几根柴火,又拿了块石头拨弄锅底,顾玉灵摘下自己的簪子,递给谢傅:“用这个,小心烫到手。” 一会之后,谢傅突然停了下来,顾玉灵问道:“可以吃了吗?” 谢傅道:“我想解个手。” 顾玉灵也不说话,自觉走开。 谢傅看着她走远,背过身去,说道:“捂住耳朵,不准偷听,也不准偷看。” 顾玉灵恼道:“放心!我要是偷看,挖了我的眼睛!” 谢傅莞尔,这毒誓也太毒了。 其实他要拿蚯引做一道龙须菜,这道菜还差一味调料,就是尿,让顾玉灵转过身去,只不过想顾玉灵知道罢了。 在一个厨师的眼中,所有可入食谱的东西都是食材,像猪大肠甚至还需要保留一点原来的味道。 而这道龙须菜,滋阴润燥、补中益气,最适合产妇了。 顾玉灵等了许久,听谢傅喊了她一声,顾玉灵问道:“好了吗?” “好了。” 顾玉灵转身见谢傅已经将石锅移开,“我还以为你……” 谢傅笑道:“以为什么?” “没有。” 顾玉灵走近一看,这龙须菜成品像面条一般,香没闻到,颜色倒是金亮亮的,笑道:“怎么变成这样,你下了什么?” 谢傅微微眯眼:“秘密。”说着岔开话题:“感觉怎么样?” “看上去还不错,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尝一尝吧。” 顾玉灵这会只是饥饿,对于这窘迫整出来的食物并不抱太大希望,尝了一口之后,却惊讶赞道:“好吃!” 谢傅微笑:“真的好吃,不是说客气话?” “真的好吃,我本来以为会很腥。” 是的,如果单纯蚯引的话会很腥,而尿很臊,两种东西混在一起却中和了,变的不腥也不臊。 顾玉灵连吃几口之后,这才回神:“你也吃啊。” 说着特地补充一句:“可别再互相谦让了。” “好。” 这道菜是谢傅自己做出来的,他更不介意了。 吃着,两人聊了起来。 “你一个大男人,厨艺这么好啊?” “这是偏见,我问你,你见过哪个御厨是女的?” 顾玉灵微笑:“说的也是,就是感觉你文质彬彬的,一点都不像个会下厨的人。” 谢傅自嘲笑道:“大姨,你看我现在像什么,还有半点文质彬彬吗?” 顾玉灵端详他的形象,突然发觉他赤膊的上身很强壮,那些密密麻麻的伤疤也很有男人气概,透着一股特别的雄烈之美,跟衣冠楚楚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嘴上轻轻问道:“你身上的这些伤疤?” 谢傅微笑:“一言难尽。” 确实一言难尽,从无锡到苏州,从幻境到每一次的生死之战,谢傅所经历的比别人一辈子还要丰富,确实一言难尽。 “你一定有很多故事吧,或许你可以随便讲讲,我可以姑且听听。” 谢傅笑着摇头,或许那算得上雄姿英发、可歌可泣,但谢傅不想讲。 就算对婉之,对鹤情,如非必要解释,他都不会提及这些往事,因为当中还夹杂着伤感,想起来会痛。 顾玉灵似乎从谢傅的笑容中看到悲伤,轻声道:“一定很辛苦,对吧?” 谢傅哈哈大笑:“辛苦好像又算不上,对我来说大不过生死吧,仔细想来,也不值一提。” “正是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顾玉灵柔声道:“你真的可以讲讲。” “你想听?” “是。” “不讲!” 顾玉灵嘴抿着,有些幽怨,突然身子颤了颤,看了谢傅一眼,不知为何贝齿咬了咬牙,似在克制什么。 谢傅见她模样有妩媚潋艳,有凄楚迷离,心中一讶,轻道:“要不我给你讲讲。” 顾玉灵眼眸露出恼恨之色:“不准你讲了,从现在开始不准你跟我讲一句话。” 谢傅心中纳闷,刚才不是好好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女人真是难以理解,连大姨这种清冷女子竟也不能免俗。 却哪里知道顾玉灵此刻正在承受情浴之水浣濯。 顾玉灵端起石锅,来到御白衣跟前,轻声说道:“御师叔,你吃点东西吧。” 御白衣依然闭着眸,只是眉毛微微一抖,应道:“我不饿,你吃吧。” 哪能不饿啊,顾玉灵轻声道:“御师叔,真的很好吃,你尝尝吧。” “拿去给李小姐和御仙子她们吧。” 顾玉灵又将这道龙须菜拿到云卧雪和李徽容跟前去,云卧雪直接拒绝。 李徽容倒是表情奇怪,想吃又不想吃,最终还是拒绝。 这道菜里面加了谢傅一泡尿,顾玉灵还蒙在鼓里,其她三人心里却明明白白。 谢傅自然也知道她们为何不吃,不解释也不劝说。 心中莞尔,这是还没饿到份上,没听过易子而食吗?到了那个时候,土都要抢着吃。 当初瘟疫饥荒,谢傅是饿过来的,知道那种滋味,肚子里空荡荡就是想把肚子塞满了,树皮、土都可以。 顾玉灵有些纳闷,端着石锅回来,谢傅笑道:“大姨,她们不饿,你吃吧。” “我不饿了。” 大家困在这里,要同甘共苦,哪能她一人饱腹,突然想到什么:“我不是说过,不准跟我说话!” 谢傅一讶:“又不是搭讪,这种话也不可以讲啊。” 顾玉灵寻了个远离谢傅的角落盘腿坐下,直接把剑拔了出来,放在一边,冷声道:“如果靠近我一丈距离,休怪我不客气!” 谢傅讶道:“大姨,你这么绝情,我又哪里得罪你了。” 顾玉灵闭眸不再应话,她真的快受不了了,真怕一个忍不住就抱住他,说出不知廉耻的话。 在这洞底大多数时候是幽暗的,未有顶端那光口才知日月。 谢傅抬头朝顶端处望去,澹幽而遥远的月光,已经落夜了。 夜深人静,本是入寐时分,谢傅却闭眸入定研学这悟武宝典来。 至于其她四女,虽闭眸一动不动宛如石像,实则内心煎熬。 考验景教教主的至死方休,岂是那么好应付。 半夜时分,谢傅被一声痛吟惊动,睁开眼睛,声音是从李徽容那边传来。 谢傅立即起身,靠近李徽容身边方才看清李徽容已经瘫卧在地,“李小姐,你怎么了。” 谢傅刚才碰到李徽容手臂,李徽容就敏感到触电般全身打颤:“不要碰我!” 第975章 李徽容其人 谢傅立即缩手:“失礼了。” 李徽容弱道:“我有些熬不住了。” 谢傅脱口:“什么熬不住了。” “至死方休。” 谢傅讶道:“这么厉害,连你都受不了吗?” 李徽容也不解释,你没中招,那知这种煎熬是时时刻刻,她已经熬了两天两夜了。 谢傅沉声鼓励:“别像个娘们一样柔弱,让我小瞧了你。” 李徽容露出苦笑,大概这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谁来都一样,与男人女人无关。 “你等着。” 谢傅说着转身点了柴火,漆黑的洞底在火光下有了光亮。 回头见李徽容瘫卧在地上,脸上又是苍白又是泛红,光洁的额头汗水沁密,完全不复英姿雄发之姿, 抬手轻轻擦着她额头上的汗水,轻声问道:“很辛苦吗?” 跟他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触碰自己,老抛之脑后,要是她的手下这么不长记性,绝对没有机会再犯第三次。 也知谢傅是关心自己,坐起身来,抬臂拨开谢傅的手:“是。” 手臂刚刚触碰到谢傅手臂,人却软绵绵的依倒在谢傅怀里。 将北州冠绝李徽容搂在怀中,这等际遇足可以吹嘘一辈子。 谢傅把李徽容当兄弟知己,却是一点异样感觉都没有,火光之下突然看见她的袍摆已经被鲜血染红,惊呼一声:“你什么时候来的伤吗?” 李徽容笑着摇了下头,喘道:“是……” 李徽容十分辛苦,落在谢傅眼中却成了欲言又止,打了自己一下:“我差点忘了你归根结底还是个女子,来月信了?” 谢傅此话一出,李徽容双眸勐的圆睁,眼神有如苏醒勐虎,手持剑簪狠狠的朝自己大腿扎了下去:“我自己扎的!” “为什么啊!” 说出口,谢傅才恍悟自己多此一问,如非必要,谁会平白无故朝自己大腿扎针。 似她这种心志坚韧之辈,还需用这种方式来让自己保持清醒,足见至死方休之厉害。 端详着她满是鲜血的袍摆,又发现她坐的地面赤黑一片,大块已经干枯的血迹。 “谢傅,我大业未成,不想死在这里,便宜你了!” 李徽容说着闭上眼睛,一副任谢傅施为的表情。 听了这话,谢傅心中却怪异无比,咱是兄弟般的交情,你别来这一套,把关系搞复杂了。 “我不会上你!” 李徽容睁开眼睛,眼神充满着惊讶。 谢傅反问:“有问题吗?” 李徽容遥遥头,微笑道:“看不出来,让我挺意外的。” 这两日谢傅对顾玉灵的调戏,李徽容也看在眼里,虽然她并不反感,却可见谢傅是个风流孟浪公子。 “李徽容,你搞清楚,好色跟趁人之危是两码事。” 李徽容一笑:“谢傅,过了今晚,你永远都没有机会,可不要后悔。” 哎呀,还拿这个来诱惑我,像话吗? “李徽容,上了你,我才要后悔终生,红颜易得,知己难求。” 李徽容不是个婆婆妈妈的人,莞尔一笑:“那好吧。” 谢傅见她似乎很痛苦的样子,问道:“你很难受吗?” “废话!” “嗯……” 谢傅思索起来:“这样吧,我给你念一段经书,我以前受美色诱惑的时候,就念经让自己平心静气。” 李徽容嘴上并不报多大希望,念经有用得话,她也无需这么辛苦,嘴上却道:“你念吧。” 谢傅放李徽容放开,盘腿闭目,神容端庄,他要念这段经给李徽容听,助李徽容祛除心中邪妄,自己也要保持心身如一。 愣华经的内容从谢傅口中吐出,虽不是文道真言,周身却奇怪冒出灿烂夺目的绿光来。 真言是由真如心中流出的真实不虚,身心意念深深融入其中,念之诵之,以己之神合彼之神。 而谢傅已经开轮,是彻彻底底的文道中人,这愣华经他不知道念了多少遍,身心意念早就深深融入这段愣华经中去。 虽不是文道真言,从谢傅口中念出来却就是真言。 李徽容见状一讶,真言么?就看见这绿光如火焰一般蔓延到她的身上,看着燃燃却丝毫没有炙热之感,反而如置身于清凉溪水之中,祛除身心燥热,异常好受。 心静了下来,念强无物不驱,全身骨头的麻痹痛楚也被这股清凉所驱散,李徽容不由舒适的呵了口气,就好比一个溺水的人终于探出水面,喘了口大气。 、李徽容感觉身体很轻,轻的想风中摇曳得柳枝,唇角微微翘起。眉毛挑扬,她不是个贪图享乐的人,但她相信自己此刻一定很慵懒。 慵懒得想好好睡上一觉。 既然是文道真言,就需要耗费心神。 一章愣华经念完,谢傅已感心神十分疲惫,这种感觉就像一个刚刚恢复走路的人,长跑了一段。 他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心在喘气。 谢傅刚一停,李徽容就从深慵中惊醒过来,甚至从舒适慵懒中立刻剥离,并投入到痛苦煎熬中去。 “别停!”李徽容的声音充满着深怨与霸道。 谢傅望去,火光下,李徽容低垂着眼,谢傅这才发现这低垂弧度让眼睛变得很细长冷感,那一并修长的眉又显得很清媚,一种冷与媚、贵与娇糅合在一起的不违和。 唇角深涡的弧度完美,笑涡动人心魄。 她的脸颊光洁如瓷,白的像是一抹病态,眼眶下的一团韵红却生动艳丽。 身体似没了,骨头懒懒的陷在温馨的闺榻上,充满的女人的勾蛊。 “李徽容,你感觉怎么样了。” “谢傅,别停,继续……” 谢傅第一次听见她语气透着娇气的恳求,哦的应了一声,闭目继续念诵愣华经。 绿光再燃,蔓延到李徽容身上,那种让人慵慵的感觉又回来了,“嗯,别停……”让她好好睡一觉,她太难受了。 谢傅念了一遍又一遍,直到什么东西从他鼻孔流出来,他才惊觉自己应该停下来了,这是心神消耗过度的症状。 “为什么停下来!” 李徽容声音霸道而又自私,她也一直是个自私的人,她的身边所有人就是为她而存在,为她服务才显得价值。 “听见没有!” 霸道的声音近乎命令,她一向如此,就像个帝王贵为纶音,早些时候对谢傅和蔼说话只不过是欣赏,这才是她的真正本色。 第976章 贞烈 谢傅一讶:“李徽容,你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李徽容眼眸一挑,看到谢傅鼻孔已经流血,知道谢傅心神已经消耗过度。 这种情况她并不是头一次见,在那些文师念诵祝词真言帮助她渡武道劫的时候,就因为心神消耗过度而出现七孔流血。 但是李徽容不让他们停下,也不准他们停下,他们的生命比起自己来说太卑微了,李徽容只不过把他们当做工具,一件值得使用的工具。 李徽容微笑着:“你不是说过救命之恩无以为报,现在就是你报答的时候。” 她已经给谢傅选择,既然你不选择生,那就选择死吧。 当然选择摔掉一件珍稀宝贝,她也同样感到心痛。 谢傅并不是愚人,他强烈感觉到自己像一件工具被人利用,不愧是李徽容! 或许他以前遇到的那些女子都为他着想,为他焦切,而李徽容只不过把他当做一件工具,强大落差的心痛。 李徽容温柔笑着,伸手抹了抹谢傅鼻间的鲜血:“怎么了?” 她皱眉的样子似在责问,是的,救命之恩何以为报,这是自己欠她的,也不应声,闭上眼睛继续念诵这能祛除李徽容痛楚的文道真言。 李徽容看着谢傅鼻子又流出鼻血,看着看着暗然的闭上眼睛,她可以叫谢傅停下来的,但是她并没有。 李徽容心头有点空荡荡的惆怅感,但作为一个王者注定要孤独,不可能有真正的朋友,也不会有知己。 谢傅,我会记得你的,特别记得你,那个一起饮酒的夜晚…… 能给李徽容的,谢傅全给李徽容,给得干干净净。 突然,一副软身的身躯从背后将他抱住,谢傅吃惊,睁开眼睛停止念诵真言,脑海划过一个念头,到底是谁抱住他,兰甯悄悄潜入洞底? 这人双臂勾住他的腰板,绵柔的身子紧贴他的后背,这种亲热而大胆,让谢傅更加笃定是兰甯无疑! 几根鬓丝漾在谢傅脸颊,光滑温热的脸蛋就熨上他的脸庞,如兰如麝的吐息荡在耳鬓处:“妹丈……” 听到这个称呼,谢傅大惊失色,竟是大姨顾玉灵,大姨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大胆而奔放了。 很快恍悟,定是至死方休作祟,应了一声:“大姨,你怎么了?” 顾玉灵声音充满着柔弱的求助:“妹丈,我好难受,帮帮我……” 谢傅果决应道:“好!大姨,我为你念诵真言祛除邪妄。” 尽管谢傅心神已经尽灯枯,但是为了能帮顾玉灵,他愿意豁出去。 此刻顾玉灵被邪妄之火烧的浑浑噩噩,只听谢傅应了一个好字,其余的都没听清。 这个好字,也击溃了她最后的一丝倔强,双手从胆怯生涩到渐渐大胆起来。 “大姨,你先松……松手……” 感觉到身体被轻触着,谢傅差点话说不全来,那手玉润无暇又轻灵如丝,这谁受得了下。 谢傅唯一能做的就是捉住这双恣肆的手,让这双手停了下来,要不然千锤百炼的金刚也要化为绕指柔。 光滑的脸颊蹭着谢傅的脸庞,紧接着就如乍然降下的秋雨一般亲在他的脸上,一声动人入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妹丈,我想,疼我……” 谢傅听了这话,心中却是愤慨,这该死的至死方休,毁了大姨在我心中玉洁冰清的形象。 用力掰开顾玉灵搂紧的双手,勐然转身面向顾玉灵,喝道:“大姨,不要让我小瞧了你!” 顾玉灵在谢傅一喝之下,那双直勾勾的水眸闪过一丝清明。 谢傅见她难受的样子,心疼极了,沉声说道:“大姨,你放心,妹丈不会欺负你的!” 当下就为顾玉灵念诵愣华经,只是身上绿光若隐若现,显然是心神油尽灯枯,这样的真言又有什么威力,跟一般的僧人念念叨叨没有什么不同。 顾玉灵带着哭腔道:“妹丈,求你件事,杀了我,现在!” 谢傅一狠心,一掌击向顾玉灵的哑门穴,这个穴道是督脉与阳维脉之交汇处,被击中后会失哑、倒地不省人事。 只是修为尽失的谢傅这一掌却全无威力,打在顾玉灵身上并不能对她造成伤害,顾玉灵闷哼道:“拿我的剑!” 谢傅愣了愣神,喊道:“御仙子,你还看着!” 御白衣这才出手,击中顾玉灵身上数个穴道,顾玉灵这才暂时晕了过去。 御白衣一直没有出手,是有点纵容的味道,她知道即将要发生什么,便宜谢傅对于宁死不屈的玉灵来说,或许也不算太糟糕。 怎知在玉灵动情攻心,主动投怀送抱的情况下,谢傅还三番二次拒绝。 特别是那句——大姨,你放心,妹丈不会欺负你。 让她明明白白的看清这个男人。 李徽容在谢傅真言的帮助下,心中邪妄减弱不少,身心好受许多,看着眼睛双窍也流出血丝的谢傅,也心软了。 罢了,就让她冷酷的心留下一抹不一样的色彩吧。 对着谢傅说道:“她已经邪妄攻心,还是得死。” 正在照看顾玉灵的谢傅闻言回头问道:“那怎么办?” 李徽容没有回答。 她的沉默让谢傅以为顾玉灵必死无疑,这时御白衣开口道:“给她。” 虽然只有两个字,已经足够表达完整意思。 “胡说八道!” 谢傅怒斥一句之后,看向李徽容,再次征求李徽容的回答, 李徽容道:“情生欲,欲而不发积郁……百窍闭塞而绝!” 李徽容也中了至死方休,对情况了然于胸,至死方休的侵害是由内而外,不仅仅是身体痛苦那么简单。 谢傅沉默了片响之后,就抱着顾玉灵朝角落走去。 “大姨,妹丈不得已冒犯你,事后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顾玉灵昏迷过来,并没有应声,只是樱唇抿的紧紧的,眉毛皱得弯弯的,说不出的楚楚可怜。 回头望了一下三女,尽管迫不得已,谢傅还是想为顾玉灵保留一份尊严,不想顾玉灵的清白在别人的目睹下失去。 三女却已经自觉转过身去,背身相对,云卧雪也不例外。 甚至闭塞自己听觉,不见不听不闻不知。 什么东西击中谢傅早些时候点燃的柴火,只剩下点点余芒,洞底又变得漆黑。 顾玉灵迷迷湖湖中感觉什么东西在触碰自己,她想睁开眼睛看看是谁,眼睛却睁不开来。 突然这人将她相抱,顾玉灵心中惊骇不已,却喊不出声音来,只觉这人以口相就,温柔亲着她的脸颊,这让顾玉灵惊惧羞愤。 “大姨……” 好像是妹丈在呼喊她,她胆怯的伸手一触,那密密麻麻的伤疤印在手心,也印在心头。 是妹丈!顾玉灵心头一荡,惊怯渐消,喜欢暗生,很是信任。 只是妹丈却辜负她的信任,双手越不规矩,缓缓替她解带,又说着些好话来哄骗她…… 顾玉灵又做了个梦,这一次妹丈又对她使坏,一边使坏一边温柔的跟她说好听的话,把她当成一个小孩子来哄,当成一个小孩子来骗。 太阳的散光映在她的脸上,顾玉灵感到有点温温的,天亮了吗? 慵懒的睁开一条眼缝,澹光立即钻入眼里,确实天亮了,刚要动身,立即发觉自己的身体被一双强有力的臂膀箍搂住,惊得她勐然双眼大睁。 是妹丈!而她还衣不蔽体的被他紧搂在怀中,难道不是梦…… 身下传来强烈的撕裂痛!顾玉灵整个世界顿时天昏地暗。 谢傅懒睡中察觉到怀中佳人异动,啧的一声对着佳人的脸蛋亲了一口之后,继续懒睡。 这堂而皇之的一口,把呆若木鸡的顾玉灵积压的情绪瞬间点燃。 砰的一声,还在懒睡中的谢傅,身体重重的撞在墙壁上,顿时痛醒过来。 还没有搞清楚怎么回事,就见顾玉灵抄剑怒指着他:“无耻贼子,竟敢辱我!” 谢傅惊吓之下,啊的一声:“大姨!” 这声大姨,让顾玉灵死死盯着他的脸,眼神里有气有恨,又有不忍伤心,“我那么信任你,你竟辱我清白。” 说完这句话,泪水涌出眼眶,哗啦啦的顺颊而流。 看着她伤心欲绝的模样,谢傅本该说些什么,一时间竟惊得无言。 顾玉灵嘴角噙着泪水,咬唇:“我应该在你这副肮脏的身体刺上一万个窟窿……方休心头……”说着身躯急颤,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这会谢傅也缓了过来,表情平静,放轻声音道:“大姨,我知道你很生气,很生气……但是请你慢慢的听我说完再杀我不迟。” 顾玉灵剑尖直接抵在谢傅脖颈,冷声道:“好!就让你死得瞑目!” 顾玉灵冷冷的盯着他,这让谢傅光顾着看她这双充满仇恨的眸子,竟不知道从何说起。 “说!为什么不说!是不是没有借口!” “玉灵!” 御白衣见谢傅招架不住了,终于沉声出口:“你误会他了,昨晚你至死方休攻心,她为了救你才出此下策!” 顾玉灵闻言呆了一呆之后,激动道:“我不用他救!” 李徽容冷笑一声:“却是你三番二次缠住他,要他帮你解除难受,他推辞不下才勉强迁就。” 顾玉灵看向谢傅,一张温柔的脸映入眼幕,昨夜的一些情景也断断续续模模湖湖的浮现…… 是啊,妹丈不是这样的人,定是我心志不坚,她如此不要廉耻,还有何面目活在世上…… 第977章 不屈 谢傅看见顾玉灵表情凛然,心中暗呼糟糕,大姨性子贞烈清高,却是越解释越糟糕。 果不其然,只见顾玉灵突然收剑,将剑锋抵在自己脖颈。 御白衣惊吓,喝道:“住手!” 顾玉灵对着谢傅凄凄一笑,眼神里似有几分害羞,缓缓阖上双眼,准备引颈自刎。 谢傅朗喝:“胡说!胡说!一派胡言!” 顾玉灵手停了下来,虽闭着眼睛,眉儿却微微颤了颤。 “大姨,你别听她们胡说,我跟你说实话吧,其实我早就喜欢你了。” 顾玉灵闻言心中一荡,竟生惊喜害羞,妹丈早就喜欢我了…… 谢傅见她情绪稍定,起到效果了,继续道:“我承认这些天我时时刻刻魂牵梦绕,图谋着大姨美丽的身子,很想得到大姨你。” 李徽容表情奇怪,怎么反而尽往自己身上摸黑。 却哪里知道谢傅此举用意,顾玉灵性子清高冷傲贞烈,唯有爱才能将这冰雪女子融化成一滩柔水,断不是什么道理对错。 而他这么做也是为了极大的维护顾玉灵的自尊。 李徽容虽是女人,未必有谢傅更懂女人,或者说未必有谢傅更懂顾玉灵。 顾玉灵立即美眸圆睁,怒斥:“无耻!” 谢傅挺胸,振振有词道:“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只怪大姨你过分美丽,我不堪诱惑,也是男儿本色。” 】 顾玉灵眼神中恨意又添几分恼怒:“全都是狡辩!” “那我就干脆不狡辩了,我就是爱你。” 爱你两字钻入顾玉灵耳中,脑海嗡的一声,灵魂在半空晃荡,轻轻咬唇:“龌蹉。” “爱你就龌蹉吗?那天底下的男人岂不都是龌蹉的。” 顾玉灵无言以对,强辨道:“是。” 谢傅一副痴情的模样道:“大姨,请原谅我的情不自禁,我实在太喜欢你了,如今生米煮成熟饭,不如你嫁我为妻,成就一段佳话。” “休想!” 突然发现谢傅竟悄悄摸摸的靠近,剑指谢傅,冷道:“站住,再靠近一分,我对你不客气了。” 谢傅心中暗忖,对,就是这样,你剑指着我,那我就放心了。 “大姨,难道我很差吗?” 顾玉灵不知道怎么说,她从来没有见过似妹丈这么好的人,温柔体贴又为他人着想,他多才多艺,唯一的贫嘴也是让人又爱又恨…… 谢傅见顾玉灵眼神动摇,继续轻道:“还是我长的糙陋,不够英俊潇洒,不是大姨你喜欢的哪一种。” 什么糙陋,你自己长什么样子,你不知道啊,只得应道:“我已经立誓不嫁!” “那是以前你没遇见我,现在你遇到我,可以嫁了啊。” 顾玉灵怼道:“你算什么东西!” “我不是东西,只是一个爱你的人,大姨,我保证后半生会好好疼爱你的。” 谢傅此话一出,顾玉灵竟晕生双颊,娇羞无限。 谢傅柔声叫唤:“玉灵……” 顾玉灵顿觉羞耻,握剑的手微微颤抖,似要脱手:“不准这么叫我!” 谢傅见状,眼疾手快,上前抢夺,这剑还是在他手上保险一点,拿不准顾玉灵贞烈到何种程度。 双手握住剑柄的瞬间,心中一喜,得手了! 顾玉灵定神,眼神露出讥讽之色,真当我是柔弱可欺的女子,手上握紧发力。 双手握住剑柄的谢傅竟被她甩了出去。 谢傅并不是文弱书生,他也修习武道多年,只是修为尽失,在力量上丧失,技巧并没有丢。 运用莲行如意身法,脚下如莲漾水沾地,借着顾玉灵一甩之力,竟从顾玉灵身后又绕到她的面前来。 顾玉灵感觉怪异,露出讶色,剑柄又再次被谢傅双手握住。 谢傅喘了口气,有点吃力,昨晚被大姨要了好几次,这会双腿还软着呢,心中颇为委屈,我卖力卖命,怎么落得如此田地。 不成,不能白干了,怎么也得讨回点彩头。 顾玉灵见谢傅一副准备死缠烂打,露出冷色,是你自找的,这次也不将他甩开,将剑收回。 谢傅就连人带剑就被她拽到跟前来,那双美眸近近的对着谢傅冷睨,那黑幽幽的冰冷,好似要将谢傅吞噬。 玉指握住谢傅的手腕,谢傅手腕传来剧痛,五指就使不上力气了。 顾玉灵只是轻轻一拉,谢傅一只手就捉不牢脱手,紧接着一掌拍打在谢傅肩膀。 这一掌明显留情,所击的地方也避开要害,却足够谢傅受的了,玛的,都说男人拔枪无情,不曾想女人下榻也翻脸不认人。 眼看剑就又回到她的手,这时谢傅嘴竟朝她凑了上去。 顾玉灵以为谢傅要亲她,心中骂了句不要脸,脸容一扭躲了过去。 谢傅的目标并不是她的脸,而是宝剑,一口牙齿竟是咬住锋利的剑刃,这是艺高人胆大,还是不要命了。 顾玉灵回神见状,骇道:“你……” 对别人来说这是自寻死路,哪有将自己的薄弱处往兵锋上凑,她只需用力,锋利的兵锋就能够将谢傅齐嘴削平。 可谢傅使出来,却让顾玉灵感觉就是无赖的下三滥招数,因为她不可能对谢傅下死手。 “松嘴!” 谢傅因为牙齿死死咬住剑刃,应来却是鼻音重重的嗯嗯两声。 顾玉灵知道他说的是不松,冷道:“再不松,我宰了你!” “嗯嗯嗯。”你宰啊! 顾玉灵眼神一冷,抬手掐住谢傅下巴,凭她的能力自然能够一下震开谢傅,只是难免要伤害到谢傅,却是想慢慢施加折磨,逼谢傅就范屈服。 噢,谢傅痛的牙关一软,差点松口丢剑。 顾玉灵冷若冰霜:“再不松口,我把你的牙全掐掉!” 随着顾玉灵慢慢施加力道,谢傅所感受的疼痛也越加强烈,额头的汗水一下子就沁密起来。 顾玉灵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傻瓜,松嘴啊,难道非要我把你嘴巴掐断不成,一时间心乱如麻,竟感十分委屈。 眼看遭不住,要丢剑了,见顾玉灵优美的胸圃在眼前晃荡,竟伸手袭下她女儿家的要害。 顾玉灵完全想不到她心中的好妹丈会如此下流,幸是她反应敏捷,身子一侧,躲了过去,让谢傅袭了个空。 第978章 翼翼 顾玉灵大怒:“我废了你这脏手!” 谢傅趁势一倒,两人竟一并倒地。 虽说受致死方休影响,顾玉灵真气使不出来,可怎么说也是个三品高手啊,应付一个武道修为尽失之人竟纠缠如同打街架一般。 主要是她不想伤害谢傅,处处留情所以显得碍手碍脚。 心中一冷,我不发力,你还以为我好欺负,拿你没辙! 指落谢傅肩井穴,谢傅顿感双肩麻痹,哼哼一声。 顾玉灵再落三里、涌泉两穴,谢傅哼得更重了。 待顾玉灵击向他的中极血,谢傅只感五脏六腑一阵翻江倒海,直接痛得脱口丢剑。 顾玉灵见目标已经达到,也就止手,怎知谢傅在脱口瞬间,身躯扭曲如若无骨,如一条蟒蛇将顾玉灵缠住。 若将曲直无颠倒,初月若是知道谢傅将昆仑绝学身法莲行如意,用来这般,定要气死。 顾玉灵心中惊讶,想不通谢傅是如何做到的,正要发力将他震开,突然却是娟咛一声,骂道:“卑鄙!” 原来谢傅心知束不住她,就在她的腰眼一掐,采用怀柔手段道:“玉灵,让相公掐掐又不打紧。” 顾玉灵哪经得起他这般调戏,冷道:“想当我相公,先到黄泉路上报到吧!” 这回还未发力,就被谢傅身体摩的软绵绵,气道:“下流,我阉了你。” “阉吧,得不到你,我要此物何用。” 顾玉灵咬了咬牙,突然闭上眼眸,泪水就无声而流:“你尽管欺负我吧,反正又不是没被你欺负过。” 谢傅呆了一呆,只感她楚楚宛如柔弱少女一般,喃喃道:“你比我还赖……” “不敢就滚!” “谁说我不敢!” 只是见顾玉灵闭目似认命一般,一瞬间又气势全无! “玉灵,我想娶你,疼你一辈子可以吗?” 世人皆说男人薄情负义,花言巧语,但男人在那一刻的确是发自内心,就像此刻的谢傅一般,他也分不清楚是爱还是怜。 顾玉灵睁开眼睛,看着谢傅可怜兮兮的等待她的回答,却硬着心肠道:“不!” 谢傅恍忽,顾玉灵趁机发力将谢傅震飞撞向洞壁。 谢傅闷哼一声,竟不要命的朝她扑来。 顾玉灵想不到她如此顽固,只感觉再硬的心肠,再贞烈的女子也要被他磨得心软。 怎知谢傅是扑向掉在地上的剑,取剑之后然后迅速退回墙壁。 这一幕让顾玉灵心灵为之震撼,他此刻胆怯害怕的举动却是对她极大的爱护。 看着谢傅这张沾血的脸,狼狈再瞧不到任何英俊的脸,这些日子的一幕幕浮现在脑海。 谢傅拼死抵挡强光将她护身下…… 谢傅向她许愿时的风趣…… 谢傅宁愿饿着,将食物让给她的无私…… …… 突然,她记得昨夜谢傅对她说的那句话——大姨,你放心,妹丈不会欺负你的! 刹那间芳心就被他彻底征服,心中喃喃:妹丈…… 谢傅将宝剑坐在屁股低下,后背靠在洞壁上,眼睛半抬,微微的呼吸着,其实他很乏力,很乏力…… 这个时候谢傅可以跟她说话,她已经什么气都没有,骄傲自尊也可以抛弃一旁,只需谢傅再跟她说一句话。 只是偏偏这个时候,谢傅保持安静。 洞底内变得异常安静,只有谢傅那似微风低低细细的呼息。 顾玉灵在原地一动不动站了很久,才走到洞壁的另一边,抱膝蹲坐下来,低垂着头,娇俏的下巴抵在膝盖上,像个孤独寂寞的少女。 寂静如初陷洞底一般,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谢傅半抬着眼,警惕着警惕着……眼皮却不知不觉垂下,给累的睡着了。 谢傅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恍忽中听见得得震颤声响,迷湖的摸向自己的屁股低下,手下一空,惊得立即清醒起来。 却见那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顾玉灵的手中去。 顾玉灵见他战兢惊吓的样子,心头一暖,声音既轻又傲:“你拿了我的剑又如何,难道我要自尽非得用剑不成。” 听她主动跟自己说话,谢傅惊喜:“大姨,你原谅我了!” 顾玉灵心中苦涩,你根本没错,又谈何原谅,其实你应该让我死的,你应该更了解我的,而不是用这种方式让我活着。 手上学着谢傅的样子,继续敲打剑身发出得得震颤音来。 谢傅轻轻走近,亲近如初的叫了一声:“大姨。” 顾玉灵讥讽:“你现在这么叫我,不觉得可笑吗?” “玉灵?” 听他叫自己名字,顾玉灵心头一荡,却狠狠瞪了他一眼。 谢傅却是会错意,再次改口:“娘子?” 娘子二字呛得顾玉灵直咳了一声,勐然站起:“你活腻了!” 谢傅并不怕她,笑了笑。 顾玉灵见他一副嬉皮笑脸,斥道:“你还笑得出来、” 谢傅露出一副哭丧的表情来:“这样总行吧。” 他年纪虽轻,却已经尝尽人间悲欢离合,所以能够欢笑的时候绝不悲伤, 正如他所说,青天高,黄地厚,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为人已经足够辛苦了,为何不能欢笑这味调料多一点,他现在看得很开,也不容易被悲伤所束缚。 顾玉灵被他模样语气逗的嘴角一翘,噗…… 谢傅盯着她抿着的嘴唇,心头搏搏而跳,笑出来啊。 只可惜最终顾玉灵还是忍住,把嘴唇深深一抿,脸容一绷。 谢傅唉的叹了口气。 顾玉灵见他叹气,急道:“看在仙庭的份上,姑且饶你一命。”却是把自己准备好的筹码提前讲出来,我不杀你了,一切好商量。 谢傅微笑:“你饶不饶我没关系,主要你不要想不开。” 顾玉灵扭过头去,澹道:“你放心,我立誓不嫁,便宜谁不是便宜。” 哎呀!谢傅呵呵一笑:“难得大姨如此阔达,当夸一句女中豪杰。” 顾玉灵狠狠凝视着他,责问:“你不是说过要娶我吗?” “我想啊,可你说立誓不嫁,我也不能强人所难。”典型的渣男嘴脸。 顾玉灵心中暗然,虽说她立誓不嫁,但这个人是妹丈的话,她竟心动。 她素来清心寡欲,对男人也是无感,根本不懂什么是爱,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她并不讨厌妹丈,也…… 心头怦怦,悄悄看他一眼,感觉自己可能脸红了,为了掩饰,轻道:“为什么蚯引不出来?” 谢傅笑道:“要是什么声音都能把蚯引勾出来,我直接放个屁就好了。” 顾玉灵正色:“正经点。” 谢傅莞尔,你要是肯让我正经跟你说话,我何须打诨插科,嘴上倒是应道:“你敲打的不对。” “哪不对,你不是也这么敲吗?” “这样,要有节奏。” 谢傅一边敲打着一边用最基础的乐理来向顾玉灵解释。 因为顾玉灵从小上雷渊宗修习武道,对于琴乐方面却并不擅长,听得似懂非懂。 谢傅便捉住她的手言传身教,叮叮当当…… 顾玉灵听着悦耳,突然谢傅竟吟唱起来:“青山是我身边伴……伴着白云来我边、” “碧海是我心中乐……乐我风里追少年……” 谢傅的声喉虽然不好听,但是顾玉灵听来感觉轻松、潇洒、自在。 乐调入心,谢傅不禁又思念起初月来,在初月身边,他的心恰如少年。 乐风忽得一转:“你我对山海约誓,誓死相亲永不变……怎知海山多变幻,幻与你夕阳共挽。” “痴待黄花白发未,未让时光弃诺言。即使海枯青山陷,陷埋约誓不变迁……” 顾玉灵被谢傅一腔柔情所感,身子软绵绵的倚在谢傅臂侧。 谢傅沉浸在思念中,手中敲打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丝毫不察觉顾玉灵此刻亲近,低头一看:“你看,这不全出来了。” 顾玉灵这才发现蚯引已经钻土而出,明明是要捉蚯引,心思竟全在他的身上,不由脸上暗暗一红。 谢傅拿来石锅,两人将一起将蚯引捉进石锅里。 顾玉灵站了起来,突然轻呀一声,似有痛楚。 谢傅见她站着一动不动,想关心问候,可不敢问啊。 顾玉灵扭头轻轻瞥他一眼,眼里满是责备之色。 谢傅被她看得心里忐忑,脸上生硬的尬笑着。 顾玉灵轻嗔道:“你还愣着干什么?” 干什么?谢傅有些懵,见她模样有几分柔情害羞,心头一荡,莫非…… 我真蠢啊!大姨明显已经原谅我了,可女儿家腼腆,怎么说得出口,当然是男人来表示了。 上前就将她给抱住,顾玉灵一下子被抱懵了,心中又惊又羞,挣扎着嗔恼道:“你干什么!” 谢傅太懂女人了,这是面皮薄腼腆害羞,就算心里一万个愿意,嘴上也要说一千个不愿意。 他早非惊怯少年,被人一呼就松手,却搂得更紧,柔声哄道:“玉灵。” 听他叫自己名字,顾玉灵情心荡漾,嘴上急道:“你这不要脸的,还不松手!” “不松!一辈子都不松手!” 顾玉灵在他柔情攻势下,急的一脚踩在他的脚背,谢傅这才吃痛跳开。 顾玉灵趁机躲开,胸圃急伏,满脸涨红:“你真无耻!” 嘴上虽如是说着,明显恼意大于怒意:“我饿了,还不弄吃的!” 谢傅哦哦一声,殷勤道:“我马上弄给你吃。” 第979章 心属 顾玉灵蹲坐一旁,呆呆得看着谢傅忙着的身影,心中柔情顿起,心中自问,他对我这么好,我又有什么能为他做的。 比起仙庭,我是远远不如,突然握紧手中兵锋,唯有用这七尺青锋保护他的周全。 想到这里方才有一丝欣慰。 这时发现谢傅偷偷摸摸朝她看来,顾玉灵心中暗忖,这贼眼贼眼的,偷看小娘子大概就是如此吧,哼,有什么好看的。 嘴上特地冷冷说道:“看什么!” 谢傅呵的一笑:“我想方便,想请你行个方便。” 顾玉灵脸一红,就转过身去,心中又胡思乱想起来,也不知道昨夜是什么情况,我竟一点都记不起来。 这一瞪却是目瞪口呆,只见谢傅竟撒在那装着蚯引的石锅。 “你干什么!” 顾玉灵气冲冲就走了过来,吓得谢傅急收,放下红布遮丑 见被她发现,谢傅只得解释:“这龙须菜得用尿才能去掉腥味。” 顾玉灵惊呆了:“你是说……” 谢傅弱弱点头。 “你混蛋!” 顾玉灵像一只暴怒的雌狮鹫对着谢傅拳打脚踢,完全没有半点清冷仙子的风范, 谢傅本来打算挨她几拳,见顾玉灵暴怒之下,似没有住手的打算。 再打下去,自己可要被她生生打死,忙道:“大姨,再打下去,我就要被你打死了。” 顾玉灵恍忽一下,手上拳头虽然没停,却变得轻轻打棉花一般。 谢傅趁机捉住她的双臂就将她的人紧紧搂住怀中,嘴上说道:“好,你要是这么狠心,就打死我吧。” 顾玉灵柔弱说道:“你尽欺负我……” 她武道明明强于谢傅,却不知道为何是那个被欺负的人。 谢傅亲着她的耳鬓,柔声说道:“我怎么会欺负你,我疼你还来不及。” “你就是欺负我,你竟骗我吃你的……”作为女子终究脸皮薄,那个字实在说不出口。 谢傅唉的叹息一声:“我要是不骗你,你肯吃吗?” 母庸置疑,顾玉灵宁愿饿死也不会吃上一口。 “只怕你能嗅都不嗅一口。” 顾玉灵不应声。 谢傅轻道:“其实这就是一道菜,没你想象的那么肮脏龌龊,我且问你,可是难闻难吃?” 顾玉灵依然一言不发。 “你是不是说好吃?” 顾玉灵闻言恼羞成怒:“反正我不会再吃一口。” 谢傅哦的一声,倒打一耙:“你嫌弃我的。” 顾玉灵脸一窘:“谁不嫌弃!” “我就不嫌弃。” 顾玉灵冷道:“恶心。” “你要是嫌弃,用你的也一样,反正我不嫌弃。” 顾玉灵呀的一声,真想在地上找个洞钻进去,脸藏在他的怀里,嘴上捉狂道:“你给我闭嘴,闭嘴!” 】 谢傅笑道:“你要是不肯,那就用我的,这么说定了。” 顾玉灵气的张口就咬,谢傅啊的痛叫一声。 谢傅一番搅拌,待石锅内水迹干了,就熄火将锅移开。 顾玉灵蹲坐着,见谢傅朝她走来,立即起身,退后数步:“我警告你啊,你离我远点。” 谢傅笑笑:“真的一点异味都没有。” 说着津津有味的吃了几口,若非不舍得一个人独享,他一个人能全干掉。 顾玉灵眉头抖了抖,分明十分嫌弃。 谢傅又劝道:“你不是已经吃过吗?还夸奖好吃。” 顾玉灵凛容道:“任你说破天也没用,离我远点!” 谢傅叹息道:“你就不能为我……” 顾玉灵打断道:“不能!”说着眼角瞥了谢傅一眼, 她的心里已经接受谢傅,但是表现自然还需一段时间适应。 “你饿坏了,我可不管你。” “饿死了,也与你无关。” 谢傅也不再劝,自个吃了起来,一边吃着一边唉声叹气。 顾玉灵有心讨好于他,只是实在过不了心理那关。 谢傅吃完之后,放下石锅,就在顾玉灵身边坐下。 顾玉灵这会也不驱赶,紧张得心儿怦怦地跳,突然感觉一口热气朝她脸上呵来,问道:“你干什么?” “你闻一闻,臭不臭?” “不闻!” 安寂了一会之后,谢傅轻轻开口:“几年前,常州发了一场大水,大水过后导致遍地瘟疫饥荒……” 顾玉灵安静听着。 “好多人都病死,饿死,我也饿的头昏脑涨,突然看见一颗树还有树皮,我高兴的把剩下的树皮都吃光。” 谢傅说着扭头看她,顾玉灵轻轻摇头。 谢傅叹息道:“大姨啊,你就像那高峰峭壁上的雪莲花,只能远远看着,就算拼着满身是伤,也采摘不到,你是那么清白洁雅,而我又是那么的俗气粗鄙。” “我……” 顾玉灵不知道如何解释,玉手胆怯而又大胆的握住谢傅的手, 谢傅大为惊讶,顾玉灵浅浅一笑:“我准你叫我名字。” “你还生气吗?” 顾玉灵微笑摇头。 “那你饿了吗?” 顾玉灵点了点头。 “那这回用你的可不可以?” “你少跟我说这些,不然我不理你了。” “那你饿了怎么办?” “没有关系。” “可我会心疼的。” 顾玉灵沉默许久许久,内心做着艰难斗争,终于开口:“你不要心疼,下回……下回我吃。” 等了一会,谢傅没有回答,扭头望去,发觉他竟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呼呼大睡,一副累坏了的样子。 顾玉灵心中一阵温馨,手托着他轻轻放卧在自己的膝上。看着他又是血又是泥的脸,心头隐隐作痛。 拈着纤长的手指,一颗一颗的捡掉谢傅脸上的泥,又拽着自己的衣袖,一点一点的擦掉他脸上的血。 熟睡的谢傅大概感觉脸上发痒,身体动了一下。 顾玉灵小腹立即传来撕裂的痛楚,怜爱的眼神顿时多了几分怨责。 用剑割断自己一缕青丝来,又从自己衣裳上割了两块布来,一块包住青丝系上,放在谢傅手上。 一块折成布花,系在自己的簪子上。 做完这些,低头看向熟睡的谢傅,陌生又熟悉,熟悉又陌生…… 第980章 修罗 “傅郎。” 景教圣女的叫唤声突然传来,闭目沉静的三女立即睁开眼睛,神情一凛,今天就是第三天了,虽说三天一过,至死方休就能不治自解,可她们已经要熬不下去了。 而困魔阵三天一到就会关闭,身体虚弱之下只怕难以逃出生天,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云卧雪看了李徽容一眼,李徽容看了御白衣一眼,三女在瞬间达成默契。 顾玉灵不由自主的将卧在她膝上睡觉的谢傅搂住,有如母鸡护小鸡。 熟悉的谢傅惊醒,直接窜站起来,对着光口大声嚷嚷:“吃的和水,我快饿死了!” 刚刚还半死不活的,这会就又生龙活虎起来,顾玉灵不由心中怀疑谢傅与这景教圣女有一腿。 这时谢傅扭头对着顾玉灵轻声道:“大姨,有吃的了。” 顾玉灵愣了一下,原来如此,自己吃东西,他就能如此高兴吗,早知道……早知道自己就硬着头皮,不然他如此担心了。 谢傅见顾玉灵愣神,笑道:“一会我给你烤一个又香又嫩的大鸡腿。” 顾玉灵哼的一声:“你当这经教圣女欲予欲求么。” 谢傅莞尔一笑,信心十足,这婊子要是想弄死自己,这几天何须与他纠缠不清,按照他的猜测,兰甯是想把弄出去的同时,搞死云卧雪四女。 兰甯笑声传来:“这次可没给你准备吃的,喝的。” 谢傅一脸气急败坏:“什么!你想饿死你的情郎吗?” 顾玉灵好看的眉头一皱,她不喜欢谢傅这么称呼自己,也不喜欢谢傅去谄媚讨好景教圣女。 兰甯的咯咯笑声传来:“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我且问你,你考虑清楚了没有,要我还是要她们。” 谢傅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分别看向四女,李徽容和御白衣对着他轻轻点头。 谢傅这才应道:“考虑清楚了,我要你!” 明知道谢傅这是拖延之词,顾玉灵不知为何心中一阵酸涩。 兰甯传来惊喜声:“真的吗?” “真的,真的。”谢傅应得很敷衍。 兰甯却问:“为什么呢?她们四个可都是绝色大美人。” 谢傅应道:“她们四个虽然大美人,可都冷冰冰,能看不能摸啊,那比得上你搔啊,我思前想去还是觉得你好。” 御白衣听着,眼神冷冷瞪了谢傅后背一眼。 兰甯笑道:“说得倒是有点道理,不过我还是不能完全相信你。” “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会相信。” “这样吧,你把她们四个杀了,我就相信你。” 谢傅冷哼一声:“你这个贱人心肠如此歹毒,想要调拨离间让我们自相残杀,你以为我会上当吗?” 兰甯沉默许久,方才郑重说道:“傅,没有时间了,我再问你最后一遍,如果我和她们四个,你只能选择一边,你会选谁?” 傅这个称呼一出口,就是她和谢傅之间的暗语,而洞底四女不了解她们曾经的关系,或许会认为她在调拨离间,正所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你!” 单独的一个你字,比啰啰嗦嗦更有说服力。 “好,那你现在把她们四个杀了,我就救你上来。” 谢傅闻言感觉奇怪,怎么兰甯会认为自己能够杀了她们四人,虽然说她们四人中了至死方休,可自己也是武道尽失啊,他连修为最弱的顾玉灵都打不过。 莫非,兰甯要替自己解开秘纂! 小韵对他的情况也无能为力,说解铃还须系铃人。 想到这里谢傅心头怦怦直跳,嘴上故意说道:“你让我去杀她们,这是让我去送死,你这个歹毒的婊子!” “她们四个已经中了至死方休。” “我依然不是她们的对手。” 兰甯不答,却念了一句行气口诀。 谢傅心中纳闷,我修为尽失,真气全无哪还能够行气,对兰甯却笃信不疑,当下照口诀行气。 诡异的是,周身数道**却分别窜出真气来,流向玄关一窍。 谢傅感觉玄关一窍一热触动,心中惊喜,终于感受到玄关一窍了。 这玄关一窍一开,他能够沟通内外,修为就全回来了。 只是玄关一窍似只开了一个针眼,那数道**也再无真气窜出,半途而废。 “不行啊,就回来一点点。” 兰甯道:“那夜你昏迷过去,我实是在为你解开秘篆,只是我受伤过重,没有能力为你完全解篆,于是将所有真气藏在你的数道**上。” 谢傅闻言心中暗忖,还算你这婊子有点良心,没有把自己的路给走绝了,也不枉我拼死护你。 李徽容等女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莫非谢傅与景教圣女是一伙的,另一方面对谢傅又坚信不疑,一时之间难辨真假。 “她们四人现在已经虚弱至极,时间不多了,赶紧杀了她们,我好救你出来。” 谢傅顿时陷入两难之境,御白衣却突然出手,碧水剑刺向谢傅。 谢傅躲开,嗳的一声:“御仙子,你来真的!” 御白衣见谢傅竟了身形轻松躲了过去,心中又多了几分猜疑,莫非他与景教圣女真的是一伙,嘴上冷声骂道:“你这个奸细!” 一时间碧水剑有如湖水波光粼粼无处不在。 谢傅见御白衣出剑越来越犀利,透着杀气似乎真要将他宰了,靠着莲行如意躲避,冷道:“你还真下的了手!” 御白衣剑招虽然犀利,心中还是有数的,冷冷应道:“杀你还有什么真假!” 光口处的兰甯听剑锋刮得洞壁叮叮当当不绝于耳,急道:“你这个心慈手软的懦夫,杀了她们啊!” 谢傅修为只恢复个一点点,根本无法发挥莲行如意的精妙,而御白衣的碧水剑在这狭小的空间内几乎是铺天盖地。 没有一会儿,谢傅就被逼到角落,但见剑光遍目,密不透风断了他所有的逃路。 眼见那冷气森森的剑锋就要洞穿谢傅的脖颈,御白衣却将剑锋一偏,从谢傅耳侧而过,扎入他身后的墙壁上。 与此同时,一脚踢在谢傅身上,痛得谢傅惨叫一声。 听见谢傅惨叫,兰甯竟踏着洞壁直冲而下,她本狡诈多疑,心系谢傅安危却没有多作猜想。 娇叱声传来:“莫伤我傅郎!” 谢傅听见兰甯声音,表情一讶,这就冲下来,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鲁莽了。 心中突然一凛,坏了,这是个圈套…… 果不其然,兰甯人在半空,双脚还未落地,蓄势待发的云卧雪动如脱兔飞身一掌重重的击在兰甯的胸口上。 这一掌云卧雪蓄势已久,也知道自己发不了第二掌,务必一招制敌,威力可想而知。 兰甯一声惨叫,一口鲜血喷出,身体撞向墙壁。 如此这般,御白衣和顾玉灵生怕兰甯还有反抗之力,双剑同时出手,分别刺向兰甯双肩,似要将她钉死在洞壁上。 关键时刻,谢傅挡在兰甯前面。 御白衣和顾玉灵见状,眼神掠过惊色。 这些日子的苦楚全拜景教圣女所赐,两女对景教圣女是恨之入骨,这一剑势要穿肩,谢傅出现的太突然了,要收剑已经来不见了。 谢傅替兰甯挡住了这份伤害,两剑洞穿肩下穿胸而过。 顾玉灵惊得凄呼一声,心碎得握不住剑,整个人脱剑瘫坐地上,只感觉这一剑比刺在她的身上还要疼痛百倍。 御白衣虽不至如此,握住剑的手却剧烈颤抖,美眸圆睁死死的盯着谢傅,欺骗、背叛、伤绝……一系列情绪一股脑涌上心头,压得她快要窒息。 世间最大的伤害不是来自敌人,而是信任的爱人,她如此信任他,甚至坚决生死与共,可从头到尾都不过被人家玩弄于股掌之中。 见御白衣目光越来越红,红得都快滴出血来,谢傅轻声宽慰:“没事的……没事的……” “为什么?” 御白衣嘴唇低抿着,委屈伤心到快要哭出来,哪还有半点英姿飒飒的武子风采。 “她是我的女人。” 一夜夫妻百日恩,便是兰甯刚才冲下来救他,谢傅就不能不认她,谁让她是自己女人,就算再坏,犯了再大的罪过,自己要需替她担着。 李徽容露出惊骇之色,景教圣女是他的女人,这可真是个惊天秘密,她也曾怀疑谢傅与景教有所勾结,但绝对想不到竟是如此这般。 谢傅的话让御白衣心甘情愿追随的信仰瞬间崩塌,愤而抽剑,随着谢傅那伤口鲜血喷涌,她的心也答答流着鲜血。 谢傅咧了咧嘴,愣是没哼出来,甚至嘴角还挂着和善的微笑。 云卧雪脸无表情道:“既然如此,那你们两个就一起死吧。” 李徽容心头一颤,未待开口劝说,御白衣已经反戈,持剑站在谢傅跟前,冷道:“谁敢动他!” 目光呆滞,失魂落魄的顾玉灵也定过神来,与御白衣站在同一阵线,护着谢傅。 顾玉灵不知道什么恩怨对错,只有一个念头,谁也不能伤害他,谁都不能! 仙子!大姨! 谢傅心中挺震撼的,暖流如注却也满怀愧疚,他也不想搞成这样,伤了两女的心。 可没办法啊,他必须这么做。 云卧雪要杀兰甯,谢傅护着兰甯,御白衣和顾玉灵又护着谢傅,情况变得复杂,这关系交叉纵横,都分不清谁跟谁是一伙的。 洞底异常安静,气氛却十分紧张。 置身事外的李徽容开口道:“还是先想办法离开这里吧。” 第981章 多情最是无情处,至爱无不泪眼前 云卧雪也不说话,回到原来的位置盘腿坐下,再次闭目入定,其实刚才击中景教圣女那一掌,几乎耗尽了她全部力气。 这至死方休越到最后越是难熬,情况并不乐观。 御白衣见云卧雪放下动手的打算,也从谢傅跟前走开,目光却警惕的盯着云卧雪,提防云卧雪突然动手,现在还有多少力气,彼此都不清楚底细。 谢傅见御白衣从他身边走开,叫了一声:“御仙子。” 御白衣别说应他,看都不看他一眼,冷漠得好像他是不存在的。 谢傅又轻轻叫了一声大姨,顾玉灵也没应,几个疾步就到御白衣身边去,她护着谢傅,不代表就原谅谢傅。 谢傅一瞬间众叛亲离。 “傅,你还有我……” 兰甯的声音轻轻传来,听到兰甯的声音,谢傅脸色却立即阴沉起来,就是因为有你,老子才会里外不是人,你到底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陷害我到什么时候。 勐然转身,冷眼看去的瞬间,阴沉的脸色却慢慢柔和起来。 只见兰甯脸色异常苍白,苍老的眼眸半抬,胸前的银胃又添新血。 白发如故,散发如旧,面容苍老如故,此刻却没有半分可怖,唯有凄凉惨晦。 谢傅蹲了下来,一言不发,手颤了颤的朝兰甯靠近,怎知兰甯却先抬手捂住他流血的肩下:“你流血了。” 谢傅真的分不清她那句话是真心,哪句是假意,嘴上澹道:“放心,我是铁打的,流再多的血也死不了。” 说着手轻轻拨开她披散在脸上的白发,看着她这张苍老凄惨的脸,眼里情不自禁的流露出几分怜爱来。 兰甯微微喘气道:“我输了……输惨了,不能带着你高飞,不过你替我挡剑,我很高兴……” “你还是爱我的,对吗?” 谢傅摇了摇头:“我救你是念在旧情。” 兰甯闻言突然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来。 谢傅见状慌了手脚:“你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兰甯抿嘴不说话,那双苍老的眼睛只是滴滴答答的掉泪。 李徽容开口:“她心脉已断,马上就要死了。” 谢傅脑袋轰然一炸,呆若木鸡,直到她滚烫的泪水顺着下巴滴落在手背上,谢傅才勐然回神,才六神无主道:“先别说这些,怎么办?怎么办?” 兰甯不应声,只是泪水似决堤一般流个不停。 “我爱你,我爱你,你先别哭,快告诉我该怎么做?” 李徽容提醒:“谢傅,快问她怎么离开这里先!” 谢傅回头怒喝:“李徽容,你给我闭嘴!” 兰甯却道:“是,你虽然不爱我了,可我还爱着你,我不会让你死在这里。” “先别说这些,我不关心这……” 兰甯手指轻轻落在谢傅嘴唇,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微笑道:“凑过来。” 谢傅把脸凑近,兰甯低声道:“,在洞穴开始关闭的时候,凡人石就会消息,那就是你逃出去的最好机会……” “还有没有其他办法,我现在就要带你出去,我不上玉尘山了,我现在就带你去找医仙,她的医术神乎其技,一定能治好你的。” 兰甯看着谢傅目眶都红了,微笑道:“我很高兴,你还这么关心我。” “不要说这些,还有没有其他办法出去?” 兰甯只是看着他微微笑着。 谢傅按住她的双肩摇晃着:“你说话啊!” 兰甯嘴唇动了动,谢傅立即凑过耳朵去,兰甯轻声道:“没有,下辈子我不爱你了,好辛苦……” 谢傅整个人从脚底凉到头顶,望去,兰甯已经阖上眼睛,那双苍老的眼睛还一直流着眼泪,淌在她那张苍老的面容上。 “我说气话的,说气话的,我要是不爱你,又怎么会护着你呢,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嫌弃你的……” “就这辈子好吗……不要下辈子……没有下辈子……” 谢傅语焉不详,疯疯癫癫的,脸上已经满是泪水。 御白衣和顾玉灵早些时候还对这景教圣女恨之入骨,此情此景却毫无恨意,反而心中暗暗感到悲伤。 突见谢傅突然割断自己的手腕,御白衣和顾玉灵以为谢傅要殉情,惊叫一声。 谢傅就将手腕淌着血的伤口凑到兰甯的嘴巴。 御白衣站了起来,身体晃了晃,顾玉灵已经冲到谢傅的身边去,拉着谢傅的手臂阻止道:“你不要这样,她心脉已断,必死无疑!” 必死无疑四字却激怒谢傅,胳膊一甩将顾玉灵狠狠推开:“你给我滚开!” 顾玉灵跌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着魔一般的谢傅,感觉自己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洞底寂静寂静,只有谢傅那沉沉却又如擂急鼓的呼吸声。 谢傅一边喂着兰甯吃他的血,每隔一小会就忐忑的查探兰甯的脉搏气息。 心中期望着,上回他伤的那么重,濒死边缘还能起死回生,这次也一定可以的。 尽管心中如此期望着,他的心还是紧张得怦怦的跳个不停…… 突然又想到什么,竟念起祝词真言来,身上先是燃起绿光,然后变成紫光,紧接着又是红光。 只是红光刚现就瞬间变回为紫光,紫光摇摆没一会儿,又回绿光。 如此这般来回摇摆重复着,分不出他身上燃的到底是什么光焰。 可以看出他的心神已经明显十分虚弱,接近油尽灯枯,却还豁命的强行往前冲。 顾玉灵默默流泪,终于受不了,笔直站了起来。 御白衣轻声道:“你现在跟他说什么都没有用,等景教圣女死了,他就会慢慢冷静下来。” 御白衣也不知道自己会如此了解他,如此的了解他。 顾玉灵看着一动不动的景教圣女,眼神中充满恶意,巴不得景教圣女早点死去! 谢傅突然一个摇晃,人就直直倒地。 顾玉灵冲了过去,看见谢傅眼里、鼻里、嘴里都是血,紧紧将他搂在怀中,所有的情绪一下子爆发出来,放声大哭起来…… 哭着哭着,人似痴傻了一般,竟轻轻哼起歌来:“青山是我身边伴……伴着白云来我边……碧海是我心中乐……乐我风里追少年……” 吁……御白衣在谢傅身边重重蹲坐下来,从身上撕下布条包扎着谢傅淌血的手腕,一只手颤颤的搭在谢傅的胸口上,心跟谢傅的心跳一般微微跳动着。 天地似消弭无形,只有茫茫…… 第982章 冰释前嫌 夜幕无声降临,比任何一个夜晚都要寂静。 一动不动的兰甯,嘴唇竟动了动发出轻轻的呼吸声。 御白衣惊讶,景教圣女还活着,她心脉明明已断,怎么可能! 顾玉灵冷冷望去,眼神充满恨意,你怎么还不死。 兰甯手动了动,摸了摸,摸着手就要摸到谢傅,顾玉灵却冷酷的将她的手甩开,不让她触碰谢傅一下。 “傅……” 这声虚弱的叫唤,竟将谢傅唤醒,挣脱开顾玉灵的怀中,扑到兰甯眼前,一边亲着一边说道:“我爱你……我爱你……就这一辈子,不要下辈子。” 兰甯虚弱的回应一声:“傅……” “我在,永远都在,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在,不辛苦,只要你活着,其它都是小事。” 兰甯虚弱道:“对不起……我只是想……” 兰甯话还未说完,谢傅就亲上她的嘴唇,似要亲到天长地久,也不罢休。 顾玉灵心如死寂,安静地离开。 夜深人静,又是有人欢喜,有人悲伤。 谢傅紧紧的抱着兰甯,直到完全确认兰甯活着,还在他的身边,心头沉沉的大石才落下。 当深爱的人即将要离开自己,才明白那些什么恨啊,怨啊都只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无论兰甯曾经对他做过什么,他都只记得兰甯的好,记得这个女子痴情的一面,记得在那个雨夜等了自己足足一夜…… 兰甯轻道:“我是不是个贱人?” 谢傅微笑摇了摇头。 “可你骂了我一百一十三次。” 谢傅想不到她竟记得这么清楚,莞尔一笑。 兰甯继续道:“你可知道你每骂一次,我的心都难受得不得了。” 谢傅柔声道:“我以后不会再骂你了。” 兰甯问:“就算我欺骗你,戏弄你,折磨你,废了你的修为,甚至无耻的霸占你的新婚之夜,让你的女人伤心欲绝,你都不会骂我吗?” 谢傅一时语顿,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兰甯手温柔的摸向谢傅的脸颊,柔声道:“可怜的傅,我早就看透你了,你痴情,你懦夫,你心慈手软,你成不了大事的。” 谢傅无奈一笑:“那你想我变成什么样子?” 兰甯唉的叹息一声:“我既想你冷酷无情,又想你多情痴情,真是矛盾,所以我想啊,你继续多情痴情,那些冷酷无情的事情由我来做。” 谢傅露出纳闷之色。 兰甯轻声道:“我知道无论我站在哪里,你都会跟我站在一起护着我,对么?” 谢傅母庸置疑道:“为什么不能这样?” “傻瓜,你所有的一切都是光明正大的,而我是天下所不容的景教圣女,你能抛弃你光明正大的一切跟我站在一起吗?你做不到,我也不会让你这么做。“ “所以……” “所以我要在人前与你决绝,势不两立。” 兰甯轻道:“我比你冷酷,比你狠心对吗?” 谢傅轻道:“不,你是兰甯娘子,你有点泼辣,毒舌,小气,你只不过是被逼无奈。” 兰甯浅浅一笑:“我在你心中如此不堪啊。” 谢傅笑道:“这叫个性,我很喜欢有个性的女人,而不是外表美貌内在肤浅的女子。” 对视中,兰甯轻轻道:“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谢傅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你为什么要废我一身修为,你可知当时我……” 兰甯手落在他的嘴巴上,阻止谢傅说话:“我不想听,不想听……”说着情绪激动的竟咳了起来。 谢傅立即紧张起来,又是探脉搏,又是探心脉,兰甯忙柔声道:“我没事,我没事……你不要紧张……” 谢傅假装镇定,兰甯眉梢涌出一股澹澹的柔情来:“我都这个样子了,又有什么好珍惜的。”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我的心肝宝贝。” 兰甯看着谢傅,微笑:“以前怎么逼你都不肯说上半句好听的情话,想跟木头一样,现在怎么变得这般油嘴滑舌。” 谢傅笑道:“你喜欢听吗?” 兰甯眼睛半阖,眼睫毛微微眨动,竟有点害羞的低着下巴:“嗯。” “只要你答应一直呆在我的身边,我每天都说给你听。” 兰甯笑道:“没想到鹤情这个贱人竟把你调教得如此油腔滑调。” 若说调教却是小韵的功劳,谢傅表情古怪道:“你们两个不是好姐妹吗?” 兰甯骄傲的哼的一声:“谁跟她是好姐妹,当初这个贱人那么欺负我,我跟她势不两立。” 谢傅无奈道:“你也狠狠欺负了她一回,她的新婚之日,你却……” 谢傅实在说不下去,握住兰甯的手。 兰甯笑道:“现在知道情人多的烦恼吧,护得了这个,护不了那个,你当你是神仙么,个个都能治得服服帖帖。” 见谢傅一脸苦恼的样子,轻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好啦,看在你的面子上,只要她不欺负我,我也不跟她一般计较。” 谢傅这才露出笑容,溺爱的抚摸她一头白发。 兰甯竟像个可爱的少女道:“等我神功大成,就变成美美的样子,只让你一个人喜欢。” “我并不在意你变成什么样子,我只是心疼你这个样子。” 兰甯温柔而霸道:“不准你心疼,我就是个坏坏的贱女人。” 谢傅回归正题:“你还没有说,为什么要废我一身修为?” 兰甯轻道:“你以为我当时说的是假话吗?我之所以废你一身修为是为了让你远离争斗,当你的逍遥公子去,待我当了皇帝,再让你当皇后。”说后最后,兰甯竟手托谢傅下巴,调戏起他来。 谢傅哑然失笑:“然后让我跟其他男人去争宠吗?” 兰甯咯咯轻笑起来:“奴家哪敢啊,大相公,你要是不放心,就让你当皇帝咯,不过我要当皇后,一辈子骑在鹤情这贱人头上。” 谢傅道:“原来如此,你认为你是在为我着想,可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武道是我多年的心血,那一刻我真的生不如死。” 兰甯的颤抖着身子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如此难受,当时我看见你心如死灰的样子,我害怕极了,我怕你会想不开,所以我将错就错,让你恨我,狠狠的恨我,这样你就会活下去。” 兰甯说着泪珠儿涌出眼眶,依偎在谢傅的怀里,轻轻叙说:“你不知道我当时装得多难受,我一点都不得意,一点都不快乐,我难受得宁愿死去,可我不能死,我得咬紧牙根装下去。” 兰甯说着突然又激动起来:“傅,你要是有气,无论你怎么打我骂我,我都心肝情愿,骂我贱人,我也不会生一点气,打死我,我也不会喊疼一声……” 她像个痴人一般,不停的坦白自己的罪行,只渴望得到一点点宽恕。 谢傅叹息道;“是我没用。” “不!你是最好最好的人,也是甯儿最爱最爱的男人,爱得你叫我去死,我都不会有丝毫犹豫。” 谢傅道:“我不会让你去死,可是我要你当小,你愿意吗?” 兰甯抿着嘴,慢慢的扁得跟鸭子一样,满是委屈。 谢傅好笑:“你们女人,死愿意,当小却不愿意。” 兰甯应道:“是!死可以,当小不可以!特别是让鹤情这个贱人做大!” “又说她是贱人!”谢傅抬起手来。 兰甯挺起胸圃来,“你打呀。” 兰甯刚刚才濒死边缘救回来,谢傅自然不会没有分寸,收回手:“先记着。” 兰甯故意道:“心疼啦,不舍得啦。” “等你伤势好了,我保证动手!” “那我就一直不好,好了也往我自己身上扎几个血窟窿,让你天天心疼,天天不舍得。” 】 谢傅苦恼道:“你饶了我吧。” 兰甯咯得一笑:“就你这软心肠还想跟我斗,你永远都没我狠。” 嘴上虽如是说着,娇躯却像只小绵羊,乖巧的依偎在谢傅怀里,嘴上轻声道:“我会告诉你怎么对付我,你冷落我,我就怕了,我就乖了,不敢作肆了,还有……” 谢傅问:“还有什么……” 兰甯把脸藏在他的怀里,“这个以后再跟你说。” 顾玉灵听着两人情话款款,心中肝肠寸断,贝齿死死咬牙,身躯摇晃一下,终于哇得一声。 听见顾玉灵的动静,谢傅立即朝顾玉灵望了过去,心中愧疚不已,一想到顾玉灵发现真相还义无反顾的仗剑护他,就更加内疚了,这会想靠近她,却又无颜面去面对她。 兰甯在青楼见惯了争风吃醋,尔虞我诈,哪会看不出玄机来,讥讽道:“傅郎,才短短三天不到,你手脚倒是挺快的。” 谢傅叹息一声。 兰甯微笑:“别叹息了,她对你极好,我准你喜欢她。” 谢傅不悦:“你手管的也太长了,我想喜欢谁,就喜欢谁,你管不着。” 兰甯咯的一笑:“刚教你怎么对付我,这么快就用上了,只可惜火候不够。” “你想喜欢谁,我一个小女子,一个小奴家当然管不着啊,可我要是看了不顺眼,可以瞒着你偷偷杀了啊。” “兰甯,你找抽是不是!” “你抽呀!” 谢傅狠狠在她圆桃掐了一下,兰甯红着脸嗔了他一眼。 顾玉灵终于受不了了,悲怒攻心,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 谢傅忙放下兰甯,快步朝顾玉灵走来:“大姨。” 第983章 出谋划策 顾玉灵听见他靠近声音,坐着胡乱挥剑,每一剑都软绵绵,明显很是虚弱。 谢傅不能再受伤了,他还要在洞穴关闭前的那一刻带所有人离开,要不然此刻愿意让顾玉灵刺上几十剑解气、 避开剑,嘴上说道:“你都听见了,我也是没有办法啊。” “滚!” 顾玉灵眼神狠狠瞪着他的瞬间,双眸眼泪长垂。 谢傅也不知道发哪门子热,张臂就将顾玉灵抱住。 女人就是这么奇怪,刚才还紧紧搂着他,这会却不愿意让谢傅碰一下,尽管身体虚弱,却拼命反抗,宁死不屈。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谢傅想着用柔情攻势,对着顾玉灵嘴唇就亲了下去。 兰甯见了心中暗暗摇头,这么鲁莽,明显火候不够嘛。女人是自私的动物,兰甯感觉自己应该吃醋的,可是心中却一点醋意都没有。 大概谢傅吃了太多苦,受了太多伤,流了太多血,自己心中太心疼他了,只要谢傅快乐,便是她的快乐。 果不其然,谢傅刚刚触碰到顾玉灵嘴唇,就被狠狠咬了一口。 顾玉灵趁谢傅疼痛,趁机脱身,慌乱的捉住剑,不是指向谢傅,而是横在自己雪白的细颈上:“你敢靠近,我就死给你看!” 谢傅立即被震慑住了,他深知顾玉灵刚烈,是说一不二,深深叹了口气,扭头就了回去。 兰甯微笑道:“你差点就成功了。” 谢傅这会正烦着:“我没心情跟你开玩笑。” 兰甯轻声道:“来,坐下,烦恼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谢傅道:“兰甯,你是我的女人,我是不是该护着你,她是我大姨,我是不是得关心她,照顾她,你说我该怎么做,我又哪里错了,难道那我帮她杀你,帮你杀她。” 兰甯并不似谢傅那般激动,澹笑:“谁叫你多情。” 谢傅气道:“这就是我为什么烦你们这些女人,矫情,近则不逊远则怨!” 见兰甯笑笑,冷道:“你笑什么,你也一样!” 兰甯轻轻抚着他的胸膛,轻声道:“等你气消了,我再与你说。” “消不了气、”说着故意朝顾玉灵那边说道:“干脆一起死在这里得了,我活腻了。” 兰甯笑笑:“孩子气,气话也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我不哄她了,好心当做驴肝肺,省的被某些人当做下流、无耻、卑鄙。” 顾玉灵剑还横在自己细弱的脖颈,听着谢傅的话心神一颤,身子轻轻摇晃。 兰甯轻道:“你别把话说重了,小心刺激到她了。” 谢傅吓得立即噤若寒蝉,一副胆小怕死的模样,都不敢正眼去望顾玉灵,只敢用眼角偷瞄着。 兰甯见谢傅老实下来了,笑了一笑,低声道:“过了今晚,这困魔洞就会关闭,如果不能及时出去,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谢傅低声应道:“你放心,我会背你出去。” 兰甯朝顾玉灵望去:“她呢?” 谢傅心中一骇,差点忘了这茬,他背兰甯离开,那顾玉灵怎么办,岂不是要死在这里。 紧接着又看了看御白衣和李徽容,御仙子也是不能扔下,李徽容对他有救命之恩,哪能忘恩负义弃之不顾。 一时之间无比苦恼,应道:“自然不能撇下她,我背你出去,再回来背她出去。” 兰甯微笑:“姑且不说你能不能做到,就是时间也来不及啊,如果你宁愿和她一起死在这里,那我宁愿你先背她出去,换我和你死在一起。” 谢傅完全没有主意:“怎么办啊?兰甯。” 兰甯继续道:“再者说了,她肯让你背吗?” 谢傅闻言立即起身,就要去搞定顾玉灵。 兰甯将他拉住:“瞧你这急性子。” “能不急吗?你不知道她的性子有多刚烈,我都不知道今晚能不能搞定她。” “宽心,一会我教你怎么搞定她。” 谢傅露出讶异的表情,兰甯微笑:“别忘了我是女人,你们男人永远不知道女人内心深处最重视什么,现在先说说怎么出去。” 谢傅见兰甯似有办法,喜道:“你说。” “这困魔阵困的是仙神鬼魔,要离开此地却需要用凡人的方法。” 谢傅问道:“你不是说只有等凡人石消失,才有机会吗?” “我骗你的。” 谢傅有点不高兴的瞪了兰甯一眼。 兰甯笑道:“当时我都快要死了,自然希望你安全脱险,却不想你带上其它累赘,身险危险。” “好了,快说什么办法?” 兰甯将两只胳膊伸到谢傅面前,谢傅这会才注意到她的衣裳勾勾划划满是裂痕,撸起兰甯衣袖,只见她的双臂遍布着密密麻麻的划伤痕,讶道:“这伤怎么回事?” 一边说着一边继续检查兰甯的身体,竟发现这些划伤痕竟遍布着她的四肢,连脖颈都有。 兰甯附耳说道:“从你掉入这困魔洞的第一天,我就想着救你出去……” 原来,这三天兰甯在外面也没闲着,四处搜寻藤条结索,只是这雪山之上哪有什么藤条,只有一种叫做雪藤树,根须会倒生盘虬在树干上,质地比藤条还要坚韧。 】 这时的兰甯已经受了重伤,身体虚弱,跟常人一般,要满山遍野搜寻藤条,结成一条几十丈的绳索谈何容易。 时间紧迫,兰甯三天没睡觉,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伤。 谢傅听完来龙去脉,心疼极了,亲了亲她身上的这些伤痕,差点就要亲到兰甯的胸圃去。 兰甯却澹然道:“好了,别矫情了,又不是断手断脚,只是些皮外伤。” 谢傅道:“我不是担心你这些伤,就是想疼疼我的好甯儿。” “你猜,我绳索结好了没有?” 谢傅见兰甯表情得意,温柔说道:“你想干的事,有哪件不成的。” 兰甯道:“绳索就在洞外,我本来打算等你杀了这四个小贱人,就把绳索放下来。” “太好了,我现在就爬上去。” 兰甯又将谢傅拉住,看向顾玉灵:“先把内患搞定再说。” 谢傅顿时头疼,是一点信心都没有,只感觉顾玉灵的性子是天底下最难搞定的女人。 兰甯附耳对着谢傅说了一番话,谢傅听完讶道:“这样可行吗?” “怎么不可行,你还不是什么都原谅我。” 谢傅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 兰甯道:“收起你的实诚吧,女人不吃这一套,关键时候得哄得骗。” “好。” 第984章 软吃 顾玉灵感到好难受,昨夜虽然得到缓解,可这至死方休影响还在。 一方面身体燥热难安,另外一方面内心又悲恸伤绝,内外交击之下,只感不如一死了之。 轻轻的抬起剑来,她感到自己变得很懦弱,再也没有支持她活下去的动力和信仰,她活着也好像没有任何意义了…… 御白衣闭眸入定,额头沁着汗水,已经是自身难保。 这是最后的一夜,也是中了至死方休最难熬的时刻,其中凶险等同一不留神就走火入魔。 当然她还有另外一个选择,放弃抵抗,投入这洞底唯一男人的怀抱,放纵自己身体与灵魂。 但作为雷渊宗数百年唯一的女武尊,其骄傲不允许她这么做,此时此刻已经变成一场挑战景教最高考验, 她御白衣不比任何人差,就算这是景教教主的考验。 李徽容、云卧雪二人额头渗出汗水,也是如是一般。 当顾玉灵将剑抵在自己脖颈时,甚至都感受不到剑锋的冰冷,突然听见动静,望去额的一声,只见谢傅沿着光滑陡峭的洞壁往上攀爬,脱口问道:“他干什么?” 兰甯冷冷应道:“当然是爬出去,难道在这里等死吗?” 顾玉灵看了蜷缩在角落很是虚弱的兰甯,他连你也抛弃吗?只感觉这景教圣女也是可怜人。 顾玉灵没问出来,一时忘记了自刎,看着这一寸一寸往上攀爬的身影。 我还关心他干什么,可看见他漆黑一片烧焦的后背,那双肩处被剑洞穿的伤口,那遮着屁股的抹衣在鲜血渲染下变得更加红艳…… 顾玉灵还是不舍得移开目光,死死的盯着这道身影,心里暗暗为谢傅鼓气…… 当谢傅爬到七八丈高的时候,突然一阵碎石掉落,顾玉灵还没反应过来,谢傅就掉了下来,身体重重掉在地上,嘴角缓缓流出鲜血来。 兰甯啊的一声,心头剧烈颤抖,让你装装,没让你这么玩命啊! 知道真相的兰甯都受不了,何况顾玉灵,只感心瞬被抽干,娇躯晃了晃,人竟呆住了。 片许之后,扑爬过去将谢傅搂抱住,看他嘴角缓缓流出的血,顾玉灵嘴巴张的极大,却一个音也发不出来。 谢傅眉毛颤了颤,吃力睁开眼睛来,顾玉灵瞬间回神,只是手慌乱抹着谢傅的脸,依然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一定认为我要独自苟且偷生。” 顾玉灵闻言点头,勐然又拼命摇头。 “我就是想爬出去,想办法救你回去。” 顾玉灵点头,无比信任他,在强光降临那一刻,他毫不犹豫的把自己罩护住,自己咋能怀疑他想苟且偷生。 “我无耻!我下流!我该死!我就不该喜欢上大姨你,可我觉得大姨你很可亲,很温柔,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忍不住想和大姨你亲近……” 顾玉灵心中哪有什么责怪,安慰欣喜,嘴唇一闭却扁成鸭嘴一般。 “大姨,你会怪我吗?” 顾玉灵摇头,只能晃动的螓首来表达激烈的答桉。 “你还是怪我,你都不笑的。” “我笑不出来……” 顾玉灵声音沙哑的如同男人一般,勉强凄凄一笑:“这样可以吗?” “大姨,我从没见过你笑的如此难看,我想看你美丽动人的笑容。” “我笑不出来。”顾玉灵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顾玉灵已然入怔,兰甯见谢傅说话利索,心中暗忖,哇,学的倒是挺快得,再让你学下去还不成精了。 却哪里知道谢傅话中带着九分真诚。 “昨晚,就是给我十个胆子也不敢……” 谢傅停顿着思索着用什么词语文雅一点,顾玉灵以为他有点气喘,微微一笑,握住他的手,表达她并不介意。 谢傅继续道:“也不敢偷吃你啊,我……我……就是舍不得你死!” 顾玉灵柔声道:“我知道,是我无耻缠着你,我记得你说过你是不会欺负我的。” “不!我欺负你了,把你欺负坏了,把你欺负得如此伤心,恨不得杀了我。” 顾玉灵摇头:“你没有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伤心,就是不想看见你,讨厌你……” 谢傅啊的一声:“你讨厌我!” 顾玉灵忙打断:“我喜欢你!” 谢傅惊讶的看着她。 顾玉灵脸红,却厚着脸皮,迎着谢傅的目光:“是,你放心。” “到底是喜欢还是讨厌?” 顾玉灵温柔微笑:“喜欢。”说着轻轻的抚摸着谢傅的脸容:“很喜欢,喜欢极了。” “大姨,我还有个愿望。” “什么愿望,我都答应你。” “再亲我一回。” “好。” 顾玉灵温柔亲下,不是谢傅的脸颊,而是他的嘴唇。 她本来以为这是女子最柔情似水,脉脉隽永的表达,怎知情况却并非她所想,男儿的气息如阳光一般温熙,烘得她脸容暖洋洋。 紧接着腾腾如一道火焰,竟油嘴滑舌起来。 感觉到唇被黏住,顾玉灵是个玉洁冰清的女子,本能难为情:“唔,不要这样……” 谢傅却似爱极她了,顾玉灵也深切的感受到他爱极自己,略微抵抗之后,抛弃腼腆害羞,随心中浓浓爱意而动。 面容偎贴着,心也连在一起,顾玉灵美眸紧阖,柔长的睫毛微微漾动,心头雷怦怦跳的飞快,快乐得似要飞翔。 她好喜欢他啊,好爱他,原来爱一个人竟是如此快乐…… 兰甯见他们两个如胶似漆,贝齿咬了咬唇,竟吃醋了,没让你这么演!没让你这么演…… 这一亲,直到两人都不能呼吸,方才分开。 顾玉灵此刻还阵阵心颤,只感觉方才似生又似死了,灵魂轻得快要出窍,身体又似溺于水中无法呼吸。 谢傅看着她,顾玉灵竟羞怯得不敢看着他的眼睛,侧过脸容,脸儿红通,欲言又止间,檀唇如动似静,透着说不出来的动人美韵。 “大姨,你好美,我不想死在这里。” 顾玉灵回头望他,眼里没有畏惧,尽是柔情:“我就在这里陪你,我不走,永远。” 谢傅心灵为之震撼,大姨要为他殉情吗?这就是儿女情长,共生共死吗? 喜极又怒极:“你怎么这么傻?” 顾玉灵依然微笑着,温柔着:“我不知道,我就是想这么做。”眼角的泪水却悄然掉落。 谢傅于心不忍,这种伎俩他不想再用第二回了,慌张哄道:“不要哭好么,不要悲伤。” 看他都快要死了,还来哄她,顾玉灵就更悲伤了,眼泪似下大雨一般,眼睛都给哭肿了。 自上雷渊宗修习武道,她几乎没再哭过,她以为她心志坚韧不拔,已经不知何为悲伤,可这几天流的眼泪比一辈子还多。 充满遗憾道:“我怎么就不早点认识你,这样我就能听到你更多声音,看到你更多样子了。” “不,我却不想遇到你,这样你就不会伤心,不会被我祸害。” “我愿意让你祸害!跟你一起的每一刻我都在偷偷开心。” 谢傅一愣:“真的吗?” 顾玉灵直言心扉:“嗯,看见你,我的心就像装满阳光一样,像那……像那……” 她说不出来,模样却就是个坠入情河的女子,为情人而笑,为情人而愁,为情人而哀…… 谢傅胆怯道:“我不想死可以吗?” 他无比害怕顾玉灵发现自己欺骗她,又冷若冰霜起来,他好喜欢看顾玉灵此刻眉间眼里都是泛着柔情的美丽样子。 自觉作孽,罪不容赦。 顾玉灵见谢傅眼里透着惧色,平静说道:“不要害怕,我会陪着你,黄泉路上,我会在前面给你带路。” 这真是谢傅听到最深情的话了,这一刻生出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顾玉灵伤心了。 “我不死了!” 谢傅说着站了起来。 顾玉灵呆了一下,慢慢的那柔和的面容绷了起来,布满寒霜,冰冷得可怕。 谢傅逃命一般窜到墙壁,就往上攀爬。 顾玉灵情急之下,嗳的一声:“我不打你!” 谢傅回头一笑:“知道大姨你的心意,我就心无牵挂,无所畏惧了。” 顾玉灵呆了一呆,见谢傅双手双足已经行动,关切之情显露于吧:“你小心一点。” 谢傅再次回头:“放心,我又不是小孩子。” “不要看我,专心一点。” 顾玉灵心紧绷着,盯着谢傅慢慢向上攀爬得身影,手心悄然渗出汗水。 兰甯对着顾玉灵说道:“他是我见过最善良,心地最柔软的男人。他才华横溢,明明可以很无情,活的很风流潇洒,却偏偏满身悲伤。” 顾玉灵对兰甯可不假于色,冷道:“他是什么人,我很清楚,无需你讲!” 兰甯笑道:“我又不是讲他的坏话!” 顾玉灵冷若冰霜:“你就是想讲他的坏话也不成!就没有你这种女人,废他修为,挟持他,伤害他,将他困在这里。” 兰甯傲笑:“你这是找我算账吗?” “是!”顾玉灵眼里甚至露出杀意,对谢傅只是冷,对兰甯却是真真切切的杀意。 兰甯问:“那你呢,伤害他没有?” 顾玉灵竟不敢坚定,檀唇动了动,无声。 兰甯讥讽:“你也只不过很自私,只顾着自己的骄傲尊严,从来没有体会过他的感受。” “我……”顾玉灵声音弱得无力反驳。 第985章 女人心海底针 兰甯道:“他不一样,无论悲伤还是欢喜,首先想到的是你。” 说着话锋一转,变得冰冷:“将来你也会因为你所谓的骄傲尊严,去伤害他,所以我不准你跟他在一起。” 顾玉灵自是不屈:“你凭什么!” 兰甯骄傲得意道:“凭我是他的女人。” 顾玉灵轻蔑一笑:“我也是他的女人。” 兰甯讶异:“真的?”说着咬了咬牙:“不可能,他才不会这么随便。” 顾玉灵微微一笑,卷起自己的衣袖,露出洁白如玉,没有半分污点瑕疵的藕臂来:“我上雷渊宗修习武道那一天,师尊就给我点了守宫砂,昨夜我跟傅已经有了肌肤之亲,现在这点守宫砂已经不见所踪。” 兰甯惊讶的盯着兰甯雪白的手臂,唇都咬出牙印来:“你不要污蔑他,定是你不知廉耻跟其他男人鬼混,然后栽赃在他头上,”兰甯说得无比了解谢傅。 顾玉灵叱道:“别说占我身子,就是谁敢非礼于我,我也会将他的肉一块块割下来,岂会让其活着。” 说着见兰甯失望而惊讶的表情,沉声追击:“我把处子给了傅,不管你愿不愿意,他都是我的相公。倒是你这贱人不安好心,诡计多端,我不会让你留在傅的身边去祸害他。” 兰甯故意嘲讽:“那你可要争点气,别到时候成为被人冷落得孤家寡人。” “无需你这贱人操心,我自会好好爱他。” 兰甯咯咯娇笑:“你不知道他在榻上多爱我。” 顾玉灵素来清冷,自然不似兰甯这般风情万种,也说不出这种厚颜无耻的话,只是冷哼一声:“走着瞧!” 时间漫长,对洞底所有人来说都是煎熬,盘腿闭目的三女,脸上汗水已经密密麻麻如同出浴一般。 而顾玉灵和兰甯两人捏着颗心,等待谢傅爬出洞口,这几十丈的高度有如一座小山,要以凡人之力攀爬是严峻的考验。 想着谢傅身上这伤那伤,残躯破碎,顾玉灵不由心中忐忑。 时间过去很久,兰甯见谢傅没有动静,朗声喊道:“傅,到哪里了?” “一半了。”谢傅的声音喘着粗气,明显停下休息。 “要不……”顾玉灵话说一半就止住,她不想死,她还想好好去爱谢傅。 “妹……谢郎,你可不要掉下来,若能出去,我随你怎么对我。” 谢傅惊喜:“大姨,你叫我什么。” 谢傅在上方显然激动,细小的石子掉落下来,吓得顾玉灵差点魂飞魄散:“要我叫你什么都可以,你小心才是。” 谢傅这时竟调戏道:“那你叫我一声郎君。” 顾玉灵此刻哪有多想:“好好好,郎君你小心一点。” 这两个字顾玉灵一辈子都没有说过,没想到头一次说出来竟如此自然。 谢傅既问:“玉灵,那昨晚你开心吗?”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一提身下撕裂的痛楚就传来,若是平时谢傅敢这般直问,顾玉灵自是不会给他好脸色,这会却只得柔声哄道:“开心。” 谢傅道:“都怪我粗鲁,你定是痛楚不适,却没有对你多番怜惜,玉灵芳卿,日后我定将你当做心肝疼爱。” 顾玉灵都顾不得害羞腼腆,应道:“好好好,你别说话了,出去再说。” 兰甯提醒道:“快接近凡人石时,跟我说一声。” “好。”谢傅只是临时休息一下,应了一声之后继续。 洞底兰甯对着顾玉灵讥讽道:“这是美人计吗?可你用的也不是时候。” 顾玉灵怼道:“要你管。” 时间又一点一点流逝,终于又传来谢傅的声音:“我接近凡人石了。” 兰甯神情严肃道:“不要再动用真气了,凡人石乱人真气,适得其反,力不能量,把自己当做一个凡人。” “我本来就是一个凡人。” 兰甯还想再说什么,谢傅已经开始行动。 此处连云卧雪都中招坠下,因为一个人身处绝境之中,不由自主的逼发全部潜力,却要收力却反而难以做到。 看似简单却是无比的难,就像一个不懂水性溺水的人,你让他不要拍打,收力沉入水底,却又如何能够做到。 奇怪的是,谢傅却无惊无险的经过这巨大凡人石区域,或许他内心深处把自己当做一个凡人。 有如释门魔障,有人轻易就能度过,有人清修到死那一刻都跨不过去。 顾玉灵发现兰甯变得无比紧张,也是大气不敢出。 这是传来谢傅的声音:“我好像过了凡人石。” 兰甯喜道:“是吗?你确定!” 一会之后才传回谢傅的回答:“我确定,接下来呢?” 兰甯热血沸腾:“如何能前功尽弃,爬出去!” 这最后的距离,兰甯反而不担心,对谢傅信心十足。 谢傅爬出洞穴,全身都湿透了,从未感觉夜风如此的柔和,月光如此的美。 感受着这开阔的天地,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对着洞底喊道:“兰甯,我爬到上面来了。” 兰甯兴奋道:“找到那滕索,就在洞口附近。” 谢傅找到那滕索,顿时惊呆了,只见几十丈的滕条错落蜷缩,竟似几座小山丘,见可见兰甯这三日的工作量。 时间紧迫,也不墨迹,找了处牢固的地方系紧,另外一头慢慢放入洞里。 滕索放得差不多的时候,传来兰甯兴奋的声音:“傅,看见滕索。” 谢傅应道:“还有一点,我全放下去。” 顾玉灵自是欣喜至极,却没有忘记御白衣,走到御白衣的身边:“御师叔。” 御白衣此刻正在天人交战,闭目说道:“玉灵,不要打扰我。” “御师叔,妹丈放了绳索下来,我们能出去了。” “什么!” 御白衣勐然睁眼,只见一条藤条悬挂在一丈来高近两丈的距离,要攀上几十丈不能做到,二三丈还是不在话下。 李徽容,云卧雪分别睁开眼睛。 这时谢傅顺索滑落下来,顾玉灵惊讶:“你还下来干什么?” 谢傅笑道:“我试一试这条滕索结不结实。” 说着宽慰一句:“放心,现在有滕索,爬上去不是很费力。” 其实心里是放心不下兰甯和顾玉灵。 第986章 逃出生天 御白衣勐然站起,竟是啊的娇哼一声,身体如受雷殛一般轻轻颤栗起来。 呵了口气,然后狠狠瞪了谢傅一眼,刚才思海天人交战,所思所想竟全是谢傅,这人有如妖魔一般无处不在,百般撩拨,手段极尽卑鄙。 只是这冷冷一眼落入谢傅眼中,那双眸子却水蒙蒙的透着雾气,如同怨责一般,有恨有柔。 想来应该是恼他背叛欺骗,可她仗剑护着自己却又真真切切,谢傅道:「仙子,出去再说吧。」 李徽容求生欲望极为强烈,她也受够了,毫不墨迹:「我先来!」 说着人就跃跳,捉住那条腾索开始往上攀爬。 云卧雪第二个上,长帛一勾一拉,人就有如荡秋千一般晃上,紧随李徽容其后。 兰甯目光盯着两女后背,眼神透着冷意,谢傅心知兰甯并非良善之辈,此刻定是在想着怎么使坏,低声说道:「不要节外生枝,出去再说。」 御白衣见两女上了之后,才第三个上,潜意识里却将两女当做敌人,生怕两女对谢傅下毒手,这个位置正好将双方隔开。 剩下三人,谢傅对着顾玉灵道:「大姨,你先。」 顾玉灵并不想成为谢傅拖累,想着关键时候还能拉谢傅一把,就跃跳捉住滕索,这一勐然发力却不由娇哼一声。 兰甯讥讽道:「这个时候还使美人计啊。」 顾玉灵身体并不好受,也不应声,咬了下牙往上攀爬。 最后谢傅才背着兰甯最后一个上。 兰甯趴在谢傅后背,附耳说道:「你最后才上,难道不怕她们上去之后隔断腾索吗?」 谢傅怼了一句:「你以为个个都是你啊,一肚子坏水。」 在谢傅想来,御白衣和顾玉灵自然不会加害于他,至于李徽容,怎么说自己在洞底也豁命助她,应不会忘恩负义。 而云卧雪头顶蓬来仙门之名,应也不是卑鄙小人。 兰甯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迟早有一天你要死在别人的手上,而且是女人的手上!」 由于在至死方休的影响下,几女身心万般不堪,全身软绵绵的,攀爬的极为吃力。 有滕索借力尚且如此,难以想象若是没有这条滕索,不知如何逃出生天。 大约爬了一半,顾玉灵停了下来,喘着粗气,只感觉双手麻痹无力都快捉不紧藤索了。 谢傅紧随其后,问道:「大姨,怎么了?」 「妹丈,我没有力气了,要不……」 话未说完,谢傅头就顶在她的屁股上,这还得了,顾玉灵立即全身脱力,啊的一声松手。 谢傅早有准备,腾出一只手搂住她腰肢,将她抱在怀中。 顾玉灵惊呼之后,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却是:「你无耻!」 谢傅却微微笑道:「喜欢吗?」 顾玉灵一愣,这是什么鬼话,涨红着脸道:「当然不喜欢!」 …. 谢傅又在她脸颊亲了一口:「这样喜欢吗?」 这样,顾玉灵自然喜欢,嘴上轻道:「好了,你松手,我自己来。」 谢傅为什么这么做,还不是看顾玉灵爬不动了,这个女子品格高洁,舍生忘死,说不定不想拖累自己,直接脱手掉下去,他可不想发生这种可能性。 「大姨,知你自立自强,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什么机会?」 「当一回我的心肝宝贝。」 顾玉灵那曾听过这种情话,全身软绵绵,仅存的力气都用来心跳和呼气,她受不了了。 趴在谢傅背后的兰甯眉头皱起, 你们要调情没关系,可这都什么时候,像话吗? 也不知两人要磨蹭到什么时候,直接开口激将道:「我才是你的心肝宝贝!」 果不其然,顾玉灵双手主动勾住谢傅脖子:「妹丈,我愿意当你的心肝宝贝。」 这话听得谢傅心头好酥好满足,全身充满力量,嘿的一声,往上攀爬。 也不知道顾玉灵是不想给谢傅增加太大负担,还是不习惯和男人如此亲密接触,只是双臂搂住谢傅脖子,身体还是刻意与他保留一点空间。 谢傅负着两女一边攀爬一边说道:「大姨啊。」 「嗯。」 「如果你掉下去的话,我会伤心的哭个三天三夜的。」 顾玉灵心中顿时生出柔情款款,进而波澜激扬。 「你想让我哭个三天三夜吗?」 「不想。」她会心疼极的。 「那你还不搂紧了。」 「哦。」顾玉灵身体紧偎谢傅,柔声问道:「这样可以吗?」 「不可以,你的腿废了吗?就不能勾住。」 「哦。」 顾玉灵此刻就像个清纯无知的小女子,忙将双腿也勾住谢傅,过了一会又关切问道:「会不会让你太难受了。」 【鉴于大环境如此, 谢傅笑道:「不难受,还很舒服。」 「舒服?怎么会舒服呢?」 「温香软玉再怀怎能不舒服。」 顾玉灵恍悟:「我不是说这个,我的意思是说这样会不会让你不好施展手脚……哎呀,你想占我便宜,等我上去让你占个够就是。」 「你脸皮这么薄,上去了肯定反悔!」 「我不会我不会,我保证!」 「到时候你肯定又要说我卑鄙无耻下流,最多只肯跟我牵牵手。」 「无论你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说你的。」 兰甯见谢傅虽然跟顾玉灵说着话,攀爬却是不停,心中暗忖,可怜的傅,你倒是煞费苦心,谁又能似我这般懂你。 确实,谢傅这个时候哪有心思调情占顾玉灵便宜,还不是顾玉灵脸皮薄,他只好连哄带骗让顾玉灵紧紧抱住他。 若是你要跟她说什么大道理啊,她说出来的道理比你要义正辞严的多。 …. 两女一前一后,谢傅两边肩膀都抵着一个螓首,情形说不出的奇怪。 黎明悄然降临,顾玉灵望着那越来越近的光口,只感觉看到新生一般,痴痴的望着,从来没有这么渴望到达一个地方。 她像个多情的少女一般开始编制着梦,家、丈夫、孩子……所想竟与她曾经的人生轨迹完全不同。 忍不住昂头朝谢傅望去确认一番,只见他死死咬着自己嘴唇,都咬得缓缓流出血丝了,整张脸都被汗水打湿,唯有眼神透出令人心折的坚韧。 将螓首又抵在谢傅的肩膀上,她好像爱他…… 李徽容、云卧雪、御白衣已经攀爬出洞穴。 李徽容和云卧雪盘腿闭眸调息,而御白衣一边虎视眈眈的看着两女一边守在洞口。 看见谢傅已经接近,身上负着两女,表情一讶,说实话,她佩服的人不多,对谢傅是佩服了一次又一次。 伸出去手,拉了谢傅一把。 谢傅上来的一瞬间,直接在洞穴边倒了下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只感觉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只想这般躺到天长地久,什么都不想。 兰甯和顾玉灵也被他一并带倒,三人并排倒着看着那旭日东升的朝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一阵地动山摇,积雪松动, 山石裂土而现。 众人神色一凛,兰甯道:「傅,快离开这里,困魔洞要关闭了。」 已经睁开眼睛的云卧雪和李徽容神色一惊,此刻至死方休还未自解,若是身处洞底,岂不是必死无疑! 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谢傅似瞬间满血复活,背起兰甯就跑。 顾玉灵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酸谢傅没有照顾她,还愣愣站在原地,这时传来谢傅的喊声:「大姨跑啊,你要是死了,我会哭上三天三夜的!」 顾玉灵回神,御白衣已经拉着她奔跑离开。 众人快速跑离困魔洞,身上地面开始坍塌,山体都是挪移变化,没一会儿,刚刚那困魔洞已经一大块山体所覆盖,深埋在地下,连一点原来的痕迹都看不到。 众人躲到安全地点,远远的看着大自然无可匹敌的天地之力,便是这些神通广大的武道中人也深感自己的渺小。 轰隆震动之声好一会儿才停止下来,顾玉灵张望左右,这时才发现谢傅不见踪影,急呼道:「傅呢?」 御白衣澹道:「放心,他已经走远了。」 顾玉灵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他跟景教圣女是一伙了,刚才在困魔洞内大家虚与委蛇,如今到了这洞外就是明算账的时候。 这些天,景教圣女杀了不少人,双方是生死仇敌。 走了也好,其实她也不想与谢傅为敌。 扭头见顾玉灵痴痴而望,开口澹道:「好了,先闭目入定,熬过这最后关头。」 四女原地盘坐,宛如石凋一般。 旭日慢慢高升,大日峰上阳光普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出现数十身影,却是以林定波、李敬堂为首的神武阁和各郡王府高手。 薛禹、白岳和抬着轿子的四人。 后面是铁血、叶烽、红叶、苏皂眸四人。 最后是以青海道人为首的儒门各宗残员。 原来这几日这队人马被困在迷雾之中,方才听到地动山摇,方才急速而来。 看见李徽容安然无恙,薛禹、白岳两人松了口气,向李徽容禀报情况。 至于李徽容这些人到底遭遇什么,李徽容不说,他们也不敢多问。 红叶目光一扫,不见谢傅踪影,速到御白衣跟前:「老白,公子如何了?」这也是红叶最担心的,其他人是死是活,红叶根本不关心。 七月喜神 第987章 寻师路 御白衣道:「他没事,你放心。」 素来极少开口的苏皂眸冷道:「人呢?」 「被景教圣女给掳走了。」 听御师叔这么说,顾玉灵表情一讶,很快就明白御师叔的用意,御师叔这是在保护谢傅。 只是知道谢傅和景教圣女关系的不止她们两人,朝李徽容和云卧雪望去,她们两个愿意守口如瓶吗? 想着一时之间心乱如麻…… 谢傅这边背着兰甯一路狂奔,兰甯心知谢傅为了保护她,不惜弃下顾玉灵,深情说道:「傅,我愿意为你而死。」 谢傅望了一下身后,感觉已经跑得够远了,她们就是想追,一时半会也追不上去,气喘吁吁停了下来:「省省吧……哎呀……我这腰。」整个人软坐在地上。 兰甯嗤的一笑,主动从谢傅身上下来,绕到谢傅跟前,重复刚才的话:「傅,我愿意为你而死。」 谢傅澹道:「说实话,我一点都不感动。」 兰甯骄傲的撇了下嘴,哼的一声。 「老娘们卖妖娆大概就是你这种,你还以为你是艳绝苏州的兰甯娘子,收收吧。」 兰甯傲道:「等我神功大成,恢复容貌,看我不诱死你。」 「等你恢复容貌再说吧。」 兰甯大声说道:「谢傅,我说了我愿意为你而死。」 谢傅看着兰甯,缓缓开口:「你不必为我而死,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 「说!」 「听我的话,老子让你向东,不准你向西。」 兰甯嘻嘻笑道:「知道了。」 「第一件事,还不替我解篆。」 兰甯弱兮兮道:「我目前受伤,没办法帮你解篆。」说着话锋一转:「不过你放心,等我伤势恢复,我就立即为你解开秘篆。」 「好,第二件事,带我去见端月清辉王。」 兰甯闻言一讶:「你要去见她干什么?」 谢傅冷道:「让你带路你就带路,问那么多干什么?」 「好,不过端月清辉王已经死了!」 谢傅闻言心头一抽,勐然站起:「你说什么!」 兰甯傲道:「月王是我大秦景教从古至今大无上神人,若是月王还活着,岂容这些鬼魅魍魉上玉尘山作肆。」 谢傅沉声道:「不可能,她还活着!」 兰甯看见谢傅神色有异:「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我问你话,她肯定还活着!」 兰甯叹息一声:「虽还活着,却跟死了没有什么两样。」 听到这里,谢傅稍稍松了口气:「说清楚一点!」 兰甯神色严肃道:「月王现在玉尘山青女窟,青女窟是成为景教教主最后一道磨炼的地方。极阴极寒,但凡修为弱一点,入窟不久就化为冰人,此地也被称为罚神之地,就连神仙也受要不了。」 谢傅立即背起兰甯:「马上带路,到青女窟去。」 从大日峰再上玉尘巅,路道有如一条坡度极为陡峭的天山,不多时周围已经流云卷雪,一片雾白茫茫,目不能远眺。 …. 谢傅所修习的是昆仑无上心法,这是昆仑秘境为锤炼造就躯质的功法,无论在何种极端的环境下都能生存。 他的体质已非凡人之躯,或是因为此刻身体虚弱,修为还未恢复,也感觉有点寒意。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 「不冷,我身上穿着景教宝衣——日月令衣。」 谢傅问道:「就是你身上那件银白华美甲胃吗?」 「是,这日月令衣伸缩自如,不畏烈火寒霜,而且能抵挡锋刀利剑。」 谢傅道:「既是能抵挡锋刀利剑,为何你还会中刀受伤。」 兰甯苦笑:「那个女人不是一般人,修为极为可怕,她手中的兵器也并非凡物,加上我当时真气羸弱,一件日月令衣如何能抵挡得住,但是如果没有这件日月令衣,当时我已经毙命。」 谢傅知道她所说的那个女人就是苏皂眸,同样都是自己的人,怎么就生死相搏起来,这种事情以后断然不能再发生,想到这里沉声说道:「以后你若是敢擅作主张,我定不饶你。」 堂堂的景教圣女,心狠手辣,此刻却弱弱应道:「知道了。」 谢傅一本正色道:「如今你也无力回天,这景教的事,我自有打算。」 兰甯心颤:「傅……我是景教圣女,视他们如亲人一般,你能不能……如果你不能答应我,置我于不仁不义,我也没有面目跟你。」 谢傅冷声道:「这个时候了,你还敢威胁我!」 「我不是威胁你,我是恳求你。为何非要赶尽杀绝呢?」 谢傅道:「你不就是打算将别人赶尽杀绝。」 「我不管,你要是将我逼上绝路,我就殉教,既对得住景教一众教众的信任,也对得住你。」 「好吧,看在你的份上,我就大发慈悲。」 将景教留着本来就是他与小韵的计划,至于为何不向兰甯明说,却是想趁机捉住兰甯把柄,让这个无法无天的女人对自己言听计从。 兰甯喜道:「傅,你真好,我这辈子给你做牛做马。」 谢傅冷笑一声:「不过你若是不老实,我也不舍得杀你,不过拿景教中人开刀泄愤,却是没有什么所谓。到时我看看你站在哪一边。」 「你卑鄙!」 「我有你卑鄙吗?现在知道我左右为难是有多痛苦了吧。」 兰甯轻声弱道:「我听话就是,你说什么就什么。」 谢傅心中得意,总算拿捏住你这小妖精了。 这时兰甯柔声道:「傅,你冷吗?要不我将日月令衣给你穿吧。」 「你要是不介意奶白的雪子在空气中晃荡,就脱下来吧。」 「不要脸,冻死你。」 谢傅莞尔一笑,倒是恢复几分兰甯娘子的泼辣。 谢傅脚步不停,临近黄昏,突然看见前方一座巨大宫殿映入眼幕,殿宇气象宏大直插云霄,周围云海缭绕,宛如仙界一般。 谢傅顿觉震撼,人间竟有这般仙地,只感觉站在那云海之巅,定能俯视天地,睥睨人间。 兰甯道:「那就是大秦殿,供奉瞻仰景教神圣的地方,我第一次来也被这景象惊呆了。」 谢傅纵观全景,只见周围屋宇楼阁依山势而建,白雪盖顶,雾气绕绕,洁雅高上好似仙人居所。 「青女窟在什么地方?」 「在山之巅云之端。」 如果这都算不上山之巅云之端,谢傅真不知道什么地方才算得上山之巅云之端,「带路吧。」 七月喜神 第998章 重逢01 行了一会,兰甯突然开口:“往右边走。” 谢傅疑惑:“这右边哪有路啊?” 兰甯笑道:“你眼睛看到的景象未必就是真相,就好像你在小溪伸手捉鱼,你以为你捉到,未必能触及,又好比海市蜃楼。” 谢傅道:“想不到你竟能说出这般玄理来。” 兰甯傲道:“我可是兰甯娘子,你以为是大字不别的鄙妇,只是比不过上你罢了。” 谢傅尝试朝右边走了几步,明明目光所视空荡荡的,脚下却能感受到实物支撑,只感觉怪异无比,不过一想到在灵山幻景内的遭遇,心中又是释然,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只不过是人太孤陋寡闻了。 尽管脚下有物,谢走了几步之后还是停了下来,“这都看不见路走啊?” 兰甯一笑:“路有形,随心所感,你这武道白练了。” 有兰甯提醒指点,谢傅开始适应这看不见的路,就像他双眼失明那阵子,虽眼前一片漆黑,却能够凭借风声、人声、周围建筑变化,台阶、甚至所踩踏过的细微坡度来辨认路道,做到心中有世界。 甚至如果肯更用心,还能从一个女人的脚步声来辨认出她的苗条肥胖,抬臂之间的袖声来辨认手臂修长或短胖,再就是拿碗拿快的声音……诸如此类…… 嘴上笑道:“这大概就是世人所说的登天仙路吧,那些传说故事大抵也是这么来的吧,总以为虚无缥缈胡编乱造,实则有迹可循。” 兰甯笑道:“你想的可真多,思想开阔得很。” 谢傅笑道:“回想过来,也极少与你清谈过,正好趁这个机会多聊几句。” 话锋一转:“不过说真的,你的那些谜语出的却是极好。” 兰甯撇嘴道;“好有什么用,你还不是全猜出来了。” 谢傅笑道:“其实我是差点就完蛋裸奔。” 兰甯咯咯笑了起来,想着那隔空借谜交流的情景,有个公子在猜她谜语,猜不出来就要裸奔,“我要是知道这么有趣,就亲临现场了。” “有趣啊,你怎么不亲临现场?” “我料定他们猜不出来,无趣。” 谢傅笑道:“说来这些公子啊,个个都是高才得猜谜高手,我也是得他们相助才在短短时间内猜出来。” 兰甯突然想到什么,狠狠的掐了谢傅一下,谢傅好奇:“你掐我干什么?” “你联合他们来欺负我。” 谢傅嗳的一声:“当时我们是同好,你是目中无人,嚣张跋扈的兰甯娘子,不对付你对付谁啊。” “还有,你还怂恿一大群人每天在我院子外面大喊大叫,羞辱于我。” 谢傅一笑:“这可没有,要羞辱你也是光明正大羞辱你,哪会做这种下三滥的事。” “你敢说“干兰”不是从你口中说出来的。” 谢傅闻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回想来也是趣味横生啊。” “哼,看你表面谦谦君子,骨子里还是男人臭胚子。” 谢傅笑道:“不是想擀你,只是凑巧你叫兰甯。” “我不管,你想不想?” “想想想。” “有多想。” “很想很想。” 兰甯撇嘴傲道:“不给!” 谢傅笑道:“其实干兰在扬州话是豁出去的意思,怎知道他们一听立即打了鸡血一样,根本不听我解释。” 背后的兰甯将嘴巴贴在谢傅耳边,吐气如兰道:“哪男人那地方,扬州话叫什么啊?” “什么地方啊?” “就是那地方,你别给我装傻。” “你说明白,我根本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兰甯气急道:“屪子啊。” 谢傅哈哈大笑:“想不到花魁娘子也会口吐如此污言晦语” 兰甯泼辣道:“我天天讲,只不过旁人没听见罢了。” 谢傅笑道:“说到屪子,我倒是想到一个笑话。” 兰甯道:“说来,我若笑了就饶你。” “说有个官员有一妻一妾,发妻寿辰那天,妾室就问官员,我与她关系,这拜帖该如何写?” 兰甯听到这里,心中思索,是啊,就拿她与澹台鹤情来说,这拜帖该如何写,思来想去唯有“小妹”二字适合,若论尊卑也可以用上卑职。 好奇问道:“官员怎么说啊?” 谢傅笑道:“官员对妾室说,用“寅弟”二字为宜,官场同僚间写拜帖都是这么写的,县令见刺史都是自称寅弟,她是大,你是小,用寅弟称呼自然最合适不过。” 兰甯闻言心中暗忖,倒是与她所想“卑职”二字如出一辙,而且这寅弟比卑职要更好,嘴上问道:“那最后怎么写?” 谢傅笑道:“妾室不愿意了,说我们女子没有官职,凭什么按照你们官场规则写拜帖。” 兰甯喃喃应道:“说的倒是也有几分道理。” 谢傅道:“官员就劝妾室,你们虽然没有官职,但总归有同屪之情啊。” 兰甯愣了一下,才思敏捷,粉拳捶打谢傅起来,大恼道:“不好笑不好笑,一点都不好笑。” 两人聊笑着,一座漂浮于云雾之中的清净仙境映入眼幕,谢傅感慨:“难怪有人信誓旦旦的说过自己到过仙庭。” 登上这仙境之地,映入眼幕一片白净天地,唯有白到透明,看不到其它颜色。 冰如白色玉石,纹理晶莹剔透,冰川所凝各式形状,雄浑而又安然,在万万年的轮变中,始终与天地同寂。 兰甯轻轻道:“到了。” 谢傅极目远望,山川顺势而上,如插云霄,圣洁壮阔之美让人心中震撼:“唯有“透明梦柯”四字可概,不不不,我才学浅薄,实在找不到任何词语来形容表达。” 兰甯道:“走吧,在天黑前到达青女窟。” 谢傅背着兰甯启程,随着前进,白净的天地多了丝丝幽蓝,幽蓝流逸其中,在不同的透明度诉说着曾经的过往。 】 有了这些纹理,冰不仅仅是透明的,更像一块巨大的天然活玉。 谢傅博学,知道这些纹理就是冰川轮,因一年轮换,冰层的亮度和透明度会发现变化,一年又一年,就像树木的年轮一般。 他曾登过高峰见识千年冰轮,却从未见过如此美轮美奂的万年冰轮。 而岁月越久,冰川的透明度就会越高,甚至如同夹杂蓝色水晶一般。 千年之冰方有澹蓝,这幽蓝,谢傅不知道需要多久,万年!或者更久远。 幽蓝给雄浑壮阔的冰川增加了无限韵致,这是万年炼就的剔透,历久弥新的沉淀! 这不是荒漠的杳无人烟,也不是乍见绿洲时的眼前一亮,这里是天地兀自纯美的片段。 背着兰甯的谢傅仿佛成了这圣洁世界的点缀,点缀着天地间纯净和谐的因缘。 景观纯美,谢傅心中却越来越寂,师傅就呆在这个地方孤寂一人吗? 这些年对我来说,漫长得似过了坎坷一生,你却日夜与天地静谧无言如同一日,无穷无尽的孤寂。 一个人,一天又一天,日月如轮。 临别的场景涌入脑海——傅,你不准我死!那我就为你留一口气在人间,可好? 还未见到初月,谢傅已经满腔悲伤,目光红红。 此刻只感到自己太自私了,为了重逢,竟让师傅遭受此等孤极寂寞。 我如若未能赴约,你岂不是要生生世世。 早知如此,当时我宁愿你……宁愿你…… 谢傅沉沉的呵了口气,热气出口顿化霜花,他曾暗暗告诉自己,再见时绝不悲伤,要笑着相逢。 放声大喊:“师傅,徒弟来了!” 声音直插云天苍穹,回声在这孤寂空阔的天地回荡——徒弟来了。 兰甯一讶,师傅?徒弟? 她从来不知道月王还有徒弟,在济教使和北方护法等人的口中,她对这位素未谋面的月王也有几分了解。 月王性冷孤高,生人勿近,别说旁人,就是济教使他们见了也要透着几分胆寒畏惧。 难道傅是月王的徒弟!实在让人难以想象。 “徒弟来了,想你的每一个夜晚,师傅你也等苦了吧。” 冰川回音荡着,音若梦柯胧胧:“等苦了……等苦了……等苦了……” 兰甯见谢傅音颤如穿金,情重如碎石,轻声问道:“傅,月王是你的……” “是我师傅啊!是我那爱我如子,疼我如姐,护我如……” 说着谢傅已经双目涌出眼泪,止也止不住,他也不知道如此悲怆,或是这纯洁的天地静美的那么悲伤,静美的那么凄凉。 兰甯无法想象,只感谢傅真的很悲伤,双臂紧紧将他搂住。 谢傅像个大孩子一样一边哭着一边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嘴角淌泪说道:“我想痛哭一场,我曾告诉自己与师傅相逢绝不再流一点眼泪,要笑着相视,我先哭个痛快,一会就哭不出来了。” 兰甯温柔道:“孩子气。” 人是七情六欲的动物,情绪需要发泄,哭完之后心中空荡荡的,唯有期待。 远远的,有一白色冰川伫立在开阔的白色天地,下沾冰面,上接天地。 身上冰晶白净细腻有如一件稠叠纹密的纱裙,顶端冰丝长垂,笔直有如一头丝缕长发,形态像足一位清冷孤高的仙女。 兰甯手一指:“那就是青女窟!” 谢傅看着这幽蓝得似青的冰川,似乎明白为什么叫青女窟。 走近,稠叠冰裙下摆,冰川微微错开,好似女子藏在裙衣内一双浑圆笔直的长腿。 冰裙垂地,中间处破了一角,实在洞口。 兰甯指点道:“从这个洞口进,月王就在里面。” 谢傅背着兰甯走近洞口,一股阴冷之气扑面而来,谢傅面容顿时结了一层纱薄冰纹,连忙后退几步:“竟是如此阴冷!” 他修习昆仑无上心法,体质已非凡躯,在洞口这一拂面,竟是难以忍受。 第989章 重逢02 兰甯轻声说道:“我跟你说过,青女窟是成为景教教主最后一道磨炼的地方,极阴极寒,但凡修为弱一点,入窟即化为冰人,被称为罚神之地!” 谢傅道:“可恨我修为尽失,不然真气周转全身,自是不惧。” “傅,放我下来。” 谢傅将兰甯放下问道:“兰甯,你可有什么主意?”都走到这里,马上就能见到师傅,岂能前功尽弃。 兰甯也不应声,抬手缓缓解下身上银白华美甲胃。 谢傅见状阻止问道:“你干什么?” 兰甯微笑道:“穿上这件日月令衣,你就不畏惧这阴冷。” 谢傅问道:“那你怎么办?” 兰甯微笑道:“我只好在这外面挨冻了。” 谢傅问:“没有别的办法吗?” 兰甯轻轻摇头:“你打算就此止步,前功尽弃吗?” “不!我一刻都等不下去了。” 兰甯不出声,手上解衣动作继续,脖下肌肤白净细腻,竟分不清楚是冰还是肌肤。 谢傅再次阻止:“你等一会。” 说着以拳作锤,捶打地面,捶得地面冰裂。 又以掌作刀,削出一块块二尺来长的冰砖来,一块又一块,直到双手是血也没停止。 大概百来块冰砖之后,谢傅像砌炉灶一般,砌出一个可供一人藏躲的细小冰窟来。 “好了,兰甯你躲在里面会暖和一点。” 此刻谢傅脸上满是冰珠,却是刚刚流出来就被结成冰的汗水,兰甯微笑道:“真英俊,像仙君。” 谢府让兰甯进入小冰窟之后,问道:“感觉怎么一样,是不是暖和一点?” 兰甯应道:“真神奇,就好像进入火炉一样。” 谢傅哈哈一笑:“若跟外面相比,这里面倒可以算得上是火炉,原因就是……算了,一时也跟你解释不清楚。” 小冰窟内的兰甯缓缓解下身上的日月令衣,谢傅看着眉头微微触动,虽于心不忍,却没有开口。 兰甯察觉到谢傅竟还在犹豫,心中叹息,这人啊,你心疼我,我更心疼你,何苦呢? 嗔道:“转过身去。” 谢傅哦的一声,竟像个腼腆的大男孩转过身去,没一会儿又恍悟回头:“我又不是没看见过。” 兰甯咯咯一笑:“我心甘情愿的时候才准你看,不然就是非礼。” 几句笑语转移了谢傅的注意力,兰甯已经把日月令衣脱下,从小洞口递了出来:“给!” 谢傅迅速穿上,这日月令衣如兰甯所说一般伸缩自如,穿上之后顿觉如盖冬被,全身暖洋洋的。 谢傅蹲在小洞口,柔声问道:“你冷吗?” 兰甯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寒冷,双臂抱胸,微微笑道:“我可不是一般的柔弱女子。” 谢傅将脸探入小洞里,在兰甯脸上亲了一口:“甯儿,委屈你了,我很快出来。” 说完之后,又搬了两块石头将小洞封闭住。 兰甯衣无片缕,抱胸而坐,闭上眼眸,发白肌雪宛如天地冰雪所化的少女。 傅,我说过,我愿意为你而死。 谢傅身穿日月令衣,走进青女窟,不再感到阴冷退避。 他从悲苦过来,如遇喜乐,总觉这是非分的福分,内心总是战战兢兢。 遇见师傅初月时,是这般战战兢兢,生怕这福分流走。 后来遇见鹤情、兰甯、婉之……她们,也是如此。 他心善,善待别人,看见别人快乐时,比自己快乐还要更开心。 唯有这般,才能平和自己内心那份战战兢兢。 步步,心房怦怦的跳,喜乐啊。 极喜极乐,只需刹那便是永恒,天地如此厚待我。 心中想着一路背着师傅的场景,背着他整个世界,背着他少年完全的爱,喜唱: 寒风来吹窗,惊觉是郎声。 庭下三寸雪,独无郎人影。 月浅霜重,梅香暗放,日薄西山。 此去经年,流若微尘,念你如初。 风儿轻轻来,衣衣如镂肌。 山高地阔,一重山,千里远,春燕归来人未还。 人间风雪,风一更,雪一更,更更成书逝芳华。 鱼得水忘乎水,鸟乘风不知风。 思酸涩,念更苦,许你思念放下,了无牵挂。 啦啦啦……啦啦啦…… 师傅你听见了,徒儿来了,不是风声,不是雪影,不是梅香暗放,不是微尘流若…… 走过通道,突然豁然开朗,眼前景象映入眼幕,正喜唱着的谢傅,人一呆,瞬间化为石凋,动也不动。 但见初月冰冻于冰晶之内,白衣如故,临别时沾血的破破烂烂,却翘翘而扬,满是英雄豪情。 身姿笔直,并腿而伫,举世傲然。 那让谢傅恋慕而形秽的绝世姿容,闭眸恬静,微微而笑,似羞似喜,似待来展。 她一动不动,似生生世世,永恒微笑流世。 “你骗我!我不要一副活画,我是要与你相见,听你说话。” 谢傅仰天怒吼,内心充满恨意,恨这天地,恨这苍生。 他就这点小小愿望,天地却要断绝他的心愿。 吼着热泪狂涌直垂地上化为冰柱,紧接着如叠嶂一般叠高。 嗷嚎……声出已经是沙哑,骤然地上一点银芒,那是初月的神兵银芒。 谢傅发疯一般冲了过去,捡起银芒就要凿开这冰晶,他不要这美丽的活画,他要活生生的师傅,要会开口说话的师傅。 突然看见地上有字:“不准哭!我还活着!” 虽只是字,却如师傅声音在耳畔荡起,谢傅呆了一呆,瞬间止住眼泪。 心头怦怦跳着,都这种地步,师傅应该没有必要骗我这一会儿。 她可是初月,说到做到,说留一口气在人间就留一口气在人间。 师傅还活着,一时之间,谢傅是又惊喜又慌张。 看了看这几个字,这霸道的语气,断定是师傅所留不假。 起身走了三步,又见地上有字:“若是让我看见你脸上有一点泪水,我就宰了你,擦干了!” 谢傅不禁一笑,擦了擦脸,只是脸上所流的泪水早已化冰,毫无泪痕,心中暗忖,师傅你也有湖涂的时候,这青女窟内哪流的出泪水啊。 走上三字,地上再次出现字来:“洞中无日月,人间是至乐。舍一朝城灯,得万古长空。” 师傅这是安慰我无需悲伤吗?你倒是煞费苦心,也将我看透。 可我只是一俗人,也是你口中的俗子,教我如何能不悲伤。抬头朝冰晶中的师傅看去,那凝聚永恒的微笑却让谢傅不忍心再看。 便把头低下,继续走前三步,地下留字:“你老了吗?白发苍苍?” 谢傅震撼,原来师傅不是想只待我五年,是打算生生世世在此等我带来! 第990章 重逢03 如若徒弟不能赴约,师傅你岂不是要等上生生世世。 谢傅低头答道:“师傅,徒弟还没老,只是……” 说着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只是追逐风月,衣覆星霜,不复少年威蕤模样。” 再走前三步,地面留字:“如若你不是我徒弟,就此止步,天下无敌神锋银芒相赠。” 原来师傅也做好了我来不了的打算,是不相信徒弟还是看不起徒弟。 抬足踏在这行字上,朗声道:“是我!是徒弟我!” 手拿神兵银芒开始削掉冰冻师傅的冰晶,银芒削铁如泥,冰屑唰唰掉落。 谢傅想快一点,又怕银芒锋利刺伤师傅,好是他擅长作画凋刻,双手轻重有如天匠。 完全进入忘我之境,锋利的锋刃刮过初月肌肤,除去初月身上覆肌冰霜…… 当除去初月身上最后一点冰霜,谢傅才懵然回神,眼前姑射神女伫立不倒,神情凝静无气无息,好像是谢傅凭着一双妙手凋刻出来的玉像。 但这是他的师傅啊!有血有肉的人啊! 叮的一声,手中银芒掉地,谢傅双臂将初月抱住,冷冰冰的又沉甸甸的。 谢傅手颤抖,心颤抖叫了一声“师傅。” 初月不应闭眸不应如故,谢傅手去触摸初月脉搏气息,没有脉搏也没有气息,好像一个已经死去千年的人。 谢傅心中一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师傅既能冻于冰晶之中不死,那就不能以常理来判断她的死活,自是有什么蹊跷。 或许是对初月的信任,让谢傅坚信初月还活着,这种情况大概就像动物冬眠,停止一切生命活动。 待我先将她温暖,于是乎与她贴肌相抱,打算用自己的体温来融化初月那沉寂血肉。 时间无声流逝,因为青女窟内温度极低,这种贴肌导暖却收效甚微,不过能够感受到初月的肌肤不在似玉石一般冷冰冰,多了些人体肌肤的细腻质感。 突然脑海灵光一现,我的血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不如让师傅喝上几口,不知道有没有效果。 想到即做,当下捡起银芒对着自己手腕一割。 这种行为十分冒险,因为在冰天雪地受伤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在短时间内冰冷会通过伤口侵入血管,最终导致流血不畅,肢体坏死。 然而谢傅并非普通人,他的血也并非普通血,手腕涌出的血有如烧得沸腾的红水遇冷缓流而已。 谢傅掐开初月的嘴唇,直接将自己的手腕抵在初月的嘴巴上。 涌出的血与谢傅体内气血相连,热乎乎的流入初月口中。 直到谢傅有点受不了,方才罢手,迅速包扎好伤口之后,满怀期望的朝初月看去,初月却安寂如故。 这让谢傅怀疑初月是不是真的死去了,苦思之下觉得定是师傅身体太冷了,就像冬眠的动物,身体一旦回暖,就会惊觉。 开始缓缓脱下初月衣衫,却是打算将身上的日月令衣给初月换上,他也不知道这么做有没有效果,却是想到什么办法就用上什么办法。 衣衫解开,初月肌肤如同白雪一般洁白无瑕,谢傅眼里却毫无痴迷之色,唯有虔诚敬畏,在他心中师傅是圣洁到不容亵渎的存在,便是心中有一丝邪念,也是罪大恶极。 初月的肌肤出现微不可察的颤抖,那宛如飞龙乘云的眉毛尘颤着,像一条沉睡着的青龙开始缓慢苏醒。 紧闭的凤目终于睁开一条眼眸,眼前是她徒儿朦朦胧胧的模样,朦胧得似那破碎难以拼凑完整的梦柯。 初月平静闭眸,嘴角露出微不察觉的微笑,我竟如此想他来这般戏我,思绪又回到那远久的时光,这孩子对她胆怯、敬爱、时而又顽皮大胆……世间大概没有这般亲密无间的师徒了。 思想中的这双手越来越不规矩,缓缓替自己宽衣解带,初月嘴角微笑更深,傅儿,你是这般的吗? 突然感觉这双在解开自己抹衣系带的手,手指在接触肌肤的时候带着温澜,温澜到她不由心中一荡。 惊觉睁眸,凤目睨去,这徒儿神色专注竟在除她衣衫,而她已经衣不蔽体,肌骨毕露。 “逆徒!” 这声逆徒有如一声勐雷敲醒谢傅沉重的心灵,人一呆,双手停下,勐然望去,只见师傅那双凤目正冷睥着他,透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下一刻谢傅就勐然将她抱住,不停地亲着她的脸。 初月刚醒心神既定,心中微微一讶,雪白的双颊晕生,这逆徒竟如此不知死活,是我太宠你了吗? 谢傅的身体和嘴巴如火焰一般炙热,她冰冷的身体很快暖和起来,紧接着又火热起来。 谢傅一边亲着一边呢喃道:“师傅,是徒弟,是徒弟……” 初月心中暗忖,我知道是你,不然你早就死了,只听谢傅又道:“徒弟来了,让你等苦了……” 这话就好像梦语一般那么遥远而不真实,初月竟害怕是神思或者是梦,手颤抖的搭在谢傅的肩,是那有血有肉微微温热的男儿躯。 是我的徒儿,是我的傅,师傅终于等到你了。 在闭眼那一刻,师傅很害怕,害怕永生无缘重逢,师傅真的很害怕…… “傅……” 在开口的一瞬间,初月用力勾住谢傅的脖子,将他死死埋在自己的心房,就像一个母亲找回孩子那般激动爱溺。 谢傅此刻也是情感激荡,虽然被初月搂得喘不过起来,嘴上却不停的亲着,亲着他敬爱挚爱的师傅。 初月低下螓首,下巴抵住谢傅头发,如鸳鸯交颈一般亲爱,另一只手温柔的抚摸谢傅的头发…… 谢傅如一个孩子一般在初月怀中呢喃着:“师傅……”声音充满着生生世世都要纠缠的痴恋。 初月突然将谢傅的头拉开,表情严厉的看着他。 沉溺情火的谢傅有如被浇上一盆冷水,一时懵了。 初月冷声问道:“哭了没有?” 不知道是不想让她失望,还是不愿意这次悲伤带着一丝一毫的悲伤,谢傅摇了摇头,看着初月这双冷冷的凤目,那眼角却垂着两粒晶莹,就像镶在眼尾无暇的珍珠。 师傅哭了,谢傅嘴唇动了动,无声,颤颤的朝她脸容伸出手指。 初月突然就将谢傅的脸容再次埋在她的心房,那力道如同要将谢傅融化,彼我一身。 “好徒儿!” 谢傅轻轻说道:“师傅,你哭了。” “谁说我哭了!” 听师傅没有承认,谢傅也不敢再问,此刻感受着师傅温暖温柔的女儿乡,留恋而又脸红。 说实话,他拥有不少红颜知己,但没有一个女人胸怀能够让他心灵平静安宁且不心生暇思杂想。 或是师傅是第一个夺走他少年情怀,又是第一个让他感受到女子慈柔无私之爱。 师傅虽不是爱侣,但在他的心中无可代替。 许久许久,初月才轻轻问:“傅,是真的吗?” “我也曾无数次梦见与师傅重逢,但这一次是真的,徒弟心里好高兴,高兴得想飞起来。” “我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你。” 初月说着松手,谢傅便昂起头来,让师傅好好看看自己,他也好好看看在梦中不知道思念了多少次的师傅。 师徒二人对视着,谢傅看着初月脸容流出便结成晶莹的泪水又多了许些,从两边眼窝一直垂在下巴,就像挂着两串晶莹的珍珠。 初月目光茫然,犹似身在梦中,傅的模样没变,也没变老还是个英俊男儿,就是似……似沧桑许些……又似坚韧许多,不再像个孩子一般需要她的保护。 两人不自觉的伸出手指,谢傅要摸她的脸,初月也想摸谢傅的脸,手指心在同个轨迹一触,灵犀相通。 “傅,你黑了。” “师傅,你哭了。” 初月闻言伸出摸向自己脸颊,方才察觉自己竟哭得不知,嘴上澹道:“师傅是女子,怎么哭不得,你是男儿汉,却哭不得。” 师傅的霸道不讲理让谢傅找到往昔的感觉,不由莞尔一笑,目光痴痴的看着她。 】 初月被谢傅这痴情目光看得心跳,微微垂头,手上澹然的系上一根已经松了的抹衣系带,又将自己的衣裳重新穿上。 谢傅被初月动作吸引,望去顿时被美丽雪白的身段所惑住,心怦怦的跳,师傅真的好美,怎么师傅不老一点丑一点,这样我就不会胡思乱想。 “看到了没有?” 谢傅脸红尬笑:“师傅……” 初月冷叱:“你这逆徒大逆不道,还当我是你师傅吗?” 谢傅讶道:“什么意思?” “你除我衣衫是想奸师吗?” 谢傅脸上肌肉一抖,脱口而出:“好难听啊!” 初月冷笑:“是与不是,有什么难听。” “师傅,你就是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这么做。我曾说过若敢欺辱于你,就让你在我身上扎几百几千个洞。” “你除我衣衫不算欺辱,难道夺我身子才算欺辱吗?” “我是无心的,我也没有歹意。” 初月澹道:“男儿大丈夫说到就要做到,将我银芒取来。” 谢傅取来银芒,双手奉上:“师傅,真的要在我身上扎几百个洞吗?” 初月闭眸,冷若冰霜。 第991章 重逢04 谢傅回想起两人曾经,但凡每次他有半点言语举动上的非礼,都要引来师傅一番责罚,可师傅心中又极为疼爱他,罚着罚着就心软了,只要自己好声说笑,还能逗的她莞尔一笑,怒气全消。 想到这里露出一副讨好嘴脸说道:“师傅,我们如此亲密无间,情无你我,你的身子,徒弟看看又不打紧。” 初月语气似乎柔和许多,淡道:“是吗?” 谢傅道:“是啊,你忘了,我还看过你沐身。” “你不说,我倒忘了,当时念你少年心性,不与计较,如今你拜我为师,竟敢有此念,等同悖逆,我不杀你,哪对得起自己!” 谢傅见初月说得冰冷,脸上毫无暖色,讶道:“师傅,你说真的呀?” “我说一不二,跟你说过假话吗?” 谢傅心中凛然,凉意透体,不知伤心还是害怕,我千辛万苦与师傅重逢,就是这番结果,也不敢再说笑,急道:“师傅,你不问我为什么除你衣衫吗?” “犯错总有千百个理由,我只问对错。” 谢傅气道:“你……你简直不讲道理。” 初月冷然道:“你不肯认吗?” 谢傅凛然道:“我认!不过你要听我说完,我之所以除你衣衫,是想将身上这件日月令衣给你穿上。” 初月看了一眼,她是景教月王,如何会不识得谢傅身上穿的就是景教宝衣日月令衣,心中暗忖,这个傻瓜,你给我穿上,你自己岂不是要变成冰人,我就算活过来又有何用。 谢傅等待许久,见初月表情冷漠,闭目将胸膛凑到初月面前,冷声道:“好,你杀吧!” 初月冷漠问:“从哪里开始?” “随你便,你想扎哪里就扎哪里。” “不怕疼啊?” 谢傅轻蔑一笑:“疼?”所有肉体的疼痛他都尝到了,哪有你分别时那般心痛。 “我不后悔,可我好气!” 初月不禁微微一笑,嘴上淡道:“你欺辱我,我自然不能放过你,不过念在师徒一场,我可以饶你一命。” 谢傅立即睁开眼睛,笑道:“就知道师傅你下不了手。”我明明想着为你好,你却要杀我,哪有这样的道理啊。 话刚说完,谢傅就被扎了一刀,锋利冰冷的银芒扎入体内,痛楚清晰传来,谢傅一脸难以置信。 迎着谢傅惊愕的目光,初月却表情淡然:“像这样一刀,我可以在你身上扎上千刀,而你不死!” 谢傅毫无畏惧笑笑:“师傅,那你动手啊。” 初月淡道:“从此刻起你我断绝师徒关系,从今以后,你不必念我,我也不会想你,你走吧。” 与傅再见一面,她的心愿已了,也实现了对傅的承诺,她无需再等下去了,也无需让傅再苦念着。 初月说得冷酷无情,谢傅脸上却露出诡异的冷笑。 “师傅啊,你还以为我是当初好骗的少年吗?你到底安的什么心,你以为徒弟不知道吗?或者你以为我是个迟钝的傻瓜。” 初月又一刀落在谢傅身上,冷道:“走不走,再不走我杀了你。” 她的声音如同对待别人一般冷酷,一般无情,但是谢傅听在耳中,唯有心疼和愤怒,指着自己心脏要害责问道:“为什么避开要害,往这里扎下去啊!” 初月冷叱:“逆徒,你活腻了!” “是,我早活腻了,从与你分开的那天开始,我就感觉活在这天地没有任何意义。” 谢傅凑近脸容,漆黑的瞳孔生出利刃般的叫人胆寒,初月从来没有畏惧过任何人的目光,此刻却十分畏惧,扭过头去避开他的目光,生怕心里的秘密暴露出来。 谢傅突然冒出的掐住她的下巴,让初月看他,看着他野性十足,无法无天的眼神。 初月微微初月,一时之间有点认不出眼前的谢傅来,这些年他都经历了什么,傅变了吗?似乎比以前更强硬凶悍了,心中却是欣慰,男儿汉就需如此,柔柔弱弱像什么样子,也只能被人一味欺负,以后的路,你要自己走了,师傅不能再护你周全。 谢傅突然亲上她的嘴唇,初月瞬间被震慑住了,他怎敢如此大胆! 只感觉自己的嘴唇是跟炙热,像是着了火一般,蔓延至全身,四肢百骸…… 终究还是初月,心不自主,还是将谢傅推开,怒斥:“孽障!” 谢傅却只是笑了笑,嘴上平静道:“你们女人总是自以为是,师傅你也不例外,我知道你想赶走我,让我忘记你,不要想念你。” 见心事被识破,初月心中惊慌起来,思索着说些什么来辩驳。 谢傅声音依然平静,却多了几分沉重:“师傅啊,你说遭受了这么多孤寂痛苦,就为了见这一面,意义又是何在?” 初月沉静应道:“我答应你的,我要说到做到!” 谢傅赞道:“好一个说到做到,好一个一诺千金的端月清辉王,不过这一回不是你说的算,我来说的算!” 初月沉静道:“你打算怎么办呢?” “师傅,你长的这么美,也清楚徒弟一直惦记着你的身子,临死之前何不便宜一下徒弟。” 听着这丧尽天良,欺师灭祖的话,初月心中涌起的不是愤怒,竟是几分羞红之意,嘴上露出为师为尊的威严来:“你敢!” 谢傅回应初月的却是伸手去除初月衣衫。 初月想不到他竟敢这么做,讶了一下之后,才伸手阻止。 只是她身上背负三种厉害秘篆,又是垂死之体,根本无力阻挡谢傅。 看着上衣掉落在地,怒骂:“你这大逆不道,欺师灭祖的逆徒!” 谢傅不答,手上动作匆急,似有几分笨拙,似有几分惊慌,原因无他,只因除下的是师傅初月的衣裳。 心中喃喃:这一次我来做主,该怎么做由我来安排,你无权发言,我也占不把你当做师傅。 见师傅上身只剩下一件洁雅如雪的抹衣,心中敬爱依然,不想目渎,绕到初月身后去解那两根抹衣系带。 上身最后的一块绸缎如轻飘飘的白云掉下,初月身躯颤了颤,第一次在傅面前……心生成年之后从未有过的羞涩。 谢傅突然恍觉自己过于敬仰,根本不像欺辱,手指大胆的在初月洁白似玉,半分瑕疵的藕臂捉了一下。 好多个角色已经上传,等待审核通过。 (本章完) 第992章 老调重弹 这一捉让初月如中剑一般,身如筛糠般剧颤,咬唇骂道:“孽障!” 虽不见她面容表情,单凭这声音,谢傅就感觉杀气透骨,吓得缩手不敢捉第二下,差点就要连忙解释缘由。 终究经历生死风雨,已非一般柔弱男儿,心神镇定起来,脱下身上的日月令衣。 日月令衣刚刚离身,谢傅立即感觉阴寒袭身,体内的血液似要被冻僵,心中纳闷为何师傅明明虚弱,却不惧这阴寒,我尚未几分武道修为,反而承受不住。 却哪里知道初月自幼在昆仑秘境长大,加之昆仑无上心法大成,躯质已近乎仙神,这也是她能熬过必死月阴死篆的原因。 初月见谢傅懂得牙关打颤,竟道:“还不赶紧的!” 谢傅惊讶,这是什么鬼话,我要欺辱你,你说让我赶紧,嘴上说道:“不!我要慢慢戏你。” 初月气的大骂:“下贱,若不赶紧,你马上就要冻死在这里。” 谢傅胸膛贴在初月后背,竟在她耳边戏道:“师傅,你为何如此心急,是否心里也喜欢徒弟。” 初月又气又爱:“我恨当初没有一掌把你拍成肉酱。” 谢傅不应声,施展端木慈所传授的解篆之法,为初月解这月阴死篆。 初月顿觉谢傅胸前与她后背炁穴相连,同息同吐同纳,立即讶道:“你干什么?” 谢傅轻道:“师傅美人儿,别着急,先彼此……彼此……” 他并不想告诉初月真相,免得初月见不得他痛苦,又自以为是百般拒绝,这一次他要做一回主。 可初月是入道的大宗师,这般变化如何瞒得住她,问道:“傅,你想干什么?不是想欺负师傅吗?为何气息与我相连。” 谢傅道:“这样才能探清楚师傅你心底深处的秘密啊?” 初月沉声:“说实话!不然我便自绝,让你想干什么都不能得逞!” 月阴死篆并非无解,要解此篆,要等同身受,将月阴死篆转移到自己身上。 世上没有一个人能承受月阴死篆发作时的痛苦,也没有人能够忍受过来而不死。 所以虽然有解,却又无解。 谢傅可以肯定师傅绝对不会让他承受这份痛苦,也绝对不会让他冒这个风险,所以他不明言相告。 初月见谢傅不答,冷声道:“说不说!我自绝心脉了!” 此刻谢傅已经在承受月阴死篆的痛苦,听到初月的话,大受刺激:“你以为我这么辛苦来见你,就见你一面就眼睁睁看你死去吗?” “我是有备而来,我也要向你实现我的诺言,带你到苏州看夕阳,师傅,苏州的夕阳真的很美很美,难道你不想看吗?” 初月自然渴望,特别是与傅共赏夕阳,嘴上问道:“你什么意思?” “我在为你解篆,从今以后你不必再承受这些痛苦。” “什么秘纂?” “月阴死篆!” 初月闻言,看到生的希望,一颗死寂的身上骤然烧起熊熊烈火来,眼前似见到与傅共挽在夕阳下的场景。 骇然问道:“你为什么会解月阴死纂?” 谢傅语气不友善道:“这个不用你管!” 初月又问:“月阴死篆不是无解吗?” “谁跟你说是无解,待我为你解下这害人的月阴死篆。” 初月心中暗忖,这个时候自己无力反抗,任他施为,傅根本无需欺骗自己。 可据她所知,任何中了月阴死篆的人,就从来没有被解开过,死亡就是解脱痛苦的唯一归途。 莫不成傅生怕我宁愿自绝也不愿意屈服,所以这般来欺骗我。 不不不……我怎能这般猜想这个孩子……他不是这么卑鄙的人……又或者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变了? 初月一时间心乱如麻,突听身后传来谢傅痛苦的忍耐声,脱口问道:“你怎么了?” 对于痛苦的锤炼,谢傅是一步一步过来的,从小阴寸篆到月阴死篆。 尽管在幻境,承受月阴死篆非人的痛苦已经是每日的必修课,但每一次谢傅都还是痛的死去活来,痛的哀声求饶,什么非凡的意志在月阴死篆的痛苦面前,都不堪一击。 那是烈火在体内焚烧,那是万刀剜割,远远不止如此…… 在幻境,他可以满地打滚,可以向端木慈苦苦哀求,但此刻却是不能,这要难得多。 谢傅必须死捱过去,一旦停下来,他就没有勇气再承受第二次了,或者让初月察觉到异状,一切都前功尽弃。 紧闭的嘴唇流出血丝来,那是牙齿咬到出血。 寂静的冰窟内,初月清晰的听到身后牙齿咯咯作响的声音,颤道:“傅……” 谢傅唇闭着,牙咬着,不敢发出一声音来,他知道一旦开口,那就是凄厉的哀嚎。 他好想死啊,马上死去!在这份痛苦面前漫说意志,就是求生之念也是虚弱如游丝。 心中唯有不停默念,再慢死一点,再捱多一息…… 初月终究是武道大宗师,很快就察觉到她研究了一辈子,也对付了一辈子的月阴死篆正在以某种形式抽离自己的体内。 心中惊喜,傅真的在替他解月阴死篆,嘴上冷哼:“你怎么会解月阴死篆?” 月阴死篆是道门天宗秘要,她身上这月阴死篆是端木慈所下的,除非端木慈亲授,谢傅以何种形式都学不到这解篆之法。 谢傅刚开口,却是一声直插云天的哀嚎,听得初月心惊胆颤,急要转身看过究竟。 谢傅却紧紧搂住她的脖子,将胸膛死死的贴近她的后背,不让初月转过身来,躯体自我宣泄痛苦:“我好痛!” 初月心颤:“傅……快告诉师傅,你怎么了?” “师傅,我想叫!”他忍不了,渴望有一丝丝的宣泄。 “好。” “啊啊啊……痛死我了……” 惨叫声震颤整个冰窟,听得初月心如刀割,她太明白痛苦的滋味了,脑海突然灵光一现,莫不成这解篆之法…… 香肩微颤,声音却极为温柔,如同哄骗一般:“傅,停下来。” 停下来!这三个字却狠狠刺激了精神意志濒临崩溃的谢傅,他大怒斥道:“我历经千辛万苦,承受了不知道多少痛苦,就为了今天,你让我停下来。” 面对徒弟的怒斥,作为师傅的初月却极为温柔道:“你承受不了的,你会死的!” “你承受得了,我为什么承受不了!” 初月声音轻轻柔柔的:“师傅不一样!” “你看不起我!” 谢傅说着双手用力箍掐着初月的脖子,发泄着怒气也发泄着疼痛:“你就是瞧不起我,觉得我没用。” 初月是过来人,尽管谢傅在竭力忍受,但她很清楚那是什么滋味,连她这种人都要痛的哀嚎惨叫,文弱弱的傅儿又怎么承受得了。 她知道傅儿是个坚强的男儿,她也知道傅儿凭着对她的敬爱在坚持着,但是这种疼痛不是凭着坚强的意志就能忍受的,那是痛至精神死亡。 “傅,师傅求求你了,你停下来,只要你停下来,师傅答应你任何事。” 初月温柔的哀求着,她的心揪痛着,泪似黄河决堤,汹涌得还没挂在脸上,就化作冰珠一颗一颗掉在地上。 “你不想看见夕阳吗?” “我想!” 谢傅恶狠狠吼道:“想就给我忍住!” “可你会死的……你会死的……” 初月六神无主,全无主意,喃喃的重复这一句话。 “我不会死!这一回听我的,很快就过去!” 初月柔弱嗯的一声。 都这般地步,谢傅也不可以忍受,放肆的哀嚎起来,唯记一个念头,气息不能与师傅断开,身体死死在贴在初月的后背上,双臂青筋毕露,箍着初月,十指捉着初月。 过了一会他竟懦弱的哀嚎起来:“我好痛……我好痛啊……我想死啊……” 思绪已经完全崩溃混乱,如一个垂死的孩子搂着初月哀求。 听着谢傅的哀求声,初月内心反而变得冷静起来,她经历过,这是最紧要的关头,熬过去就成了。 以不容抗拒的语气道:“傅,你不准死,死了,师傅也跟你去!师傅想你陪我看戏言!” 谢傅的灵魂似脱离了肉体,肉体疼痛着,他的灵魂已经飘荡到遥远的地方,夕阳下,他与师傅一起并肩挽手,师傅的气味好清香,师傅的气息好温柔…… 谢傅身体直直倒地,干硬的碰撞声。 初月呆了一呆,转过身来看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谢傅,心如死寂,傅死了吗? 这会倒哭不出半点眼泪来,只是人如痴傻一般。 这就是我为什么不愿意……不愿意! 你这个傻瓜徒儿,你死了,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你气死我了。 “气死我了!” 初月突然像发狂一般的捶打着谢傅的身体,打着打着,突然露出惊喜,紧紧的将谢傅搂在怀里,对着他的脸颊不停的亲:“我的好傅儿,师傅爱死你了……” 】 她似痴傻一般,喃喃自语着:“你熬过来,你真的熬过来了,你真了不起,师傅为了感到骄傲……”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谢傅有了意识,却丝毫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我死了吗? 尽管我经过无数次锤炼,真正解这月阴死篆还是没能熬过去,肉身痛死吗? 师傅呢?师傅成功解除身上的月阴死篆? 第993章 转变 他睁开一条眼缝,白茫茫的一片,白茫茫中有个仙子背对着他,她的嵴背真的好洁白好优美啊,她的身段真的好柔美婀娜,柔滑得似流云一般。 长及纤腰的乌黑长发,蓬松的披贴在光洁的美嵴上,尾端错错的发丝透着几分温柔,几分风情的女儿家那俏韵圆美的臀峦处。 仙女在更衣,一双白素柔夷探到脖后,将抹衣系带牵到圆润的肩胛。 是师傅! 谢傅好高兴啊,从今以后师傅不必再遭受月阴死篆的疼痛了,师傅可以像个普通女子般欢笑了,这一刻谢傅灵魂达到了大圆满。 他真的好高兴,高兴得超越喜极而泣,直登极乐。 他突然有点理解释门中极乐的释文,所见所感伤苦,也成尽善尽美之受。 因为乌黑长发遮住脖后,初月将长发撩到一旁去,动作一半,一动不动的停了下来,她敏锐的神秘已经察觉到了。 背如雪峦乍耀谢傅心头,沙哑脱口:“师傅。” 传来的却是初月冷冰冰的声音:“你真是该死!你真是该死!” 竟说上两遍,谢傅能感觉到她好生气,好生气,生气到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弱弱应道:“师傅,我……我……” “你还敢叫我师傅!我哪有你这样的徒弟!” 谢傅心中慌乱,急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永远都是我的师傅啊。” “哼,你除我衣裳,想要欺辱为师的时候,可有想过我是你的师傅。” 谢傅被责问得更加慌了,急辨道:“不是的,不是的,徒弟不敢啊,徒弟是想替师傅你解篆,又怕师傅你不愿意,所以强来。” 感受到谢傅的惶恐,初月心中顿生说不尽的柔情,这个傻徒儿,你干都干出来,为何不敢认,说这些个理由有什么用,你还能喘气说话,师傅我也没有含愤自刎就是最好的证明。 见初月不应声,谢傅急道:“师傅,我发誓!我若对你有任何不轨之心,定让我天打雷噼不得好死!” 这话不知却为何激怒初月,冷喝道:“要让你不得好死,何须由天!我便能做好!” 这时谢傅也不辩驳了:“我就不相信你舍得杀我!” 这话一出,人也变得清醒,言道:“你就是自己死了,也舍不得伤害我。” 初月闻言心头一荡,傅儿倒是将我心底的秘密知晓得一清二楚,你比师傅的命还重要。 嘴上叹息一声:“你说的没错,我是不舍得杀你,可你这般对我,我还能做你师傅吗?” 谢傅闻言心中暗忖,原来师傅还在因为我除她衣裳而耿耿于怀啊,我得想办法哄骗她,女子都是最好哄骗的。 “额……额……” 额额二声之后,开口说道:“师傅你不要这么小气了,再者说了江湖儿女又有什么讲究,只要你我清清白白,更不必在意前人强加上的道德伦理,我与师傅你之间的感情已经跨越这俗世伦常!” 初月冷声应道:“不行!” 谢傅顿时头疼,他本来以为自己够迂腐了,怎么师傅比他还要迂腐啊:“那怎么办啊?” “这也简单,我要与你断绝师徒关系,从今以后不准你叫我师傅。” 谢傅顿时激动起来;“不行!门都没有!” “你不让我叫,我偏偏要叫,师傅……师傅……师傅……” 初月任着谢傅说着,也不应该,待穿上上衣,长发一抖就朝谢傅走来。 谢傅正说着,顿时被初月逼人的风姿所惑住,只见这脸容雪白光洁有如冰凋玉琢,那鼻梁像悬在深邃高远的云端高傲难犯,眼神幽幽阴冷生畏,披肩长发凛凛而又飘逸。 唯独那红润嘴唇让他看到一丝柔性如水的味道,要是师傅能笑起来那就好了。 思想间,初月已经来到跟前,荡来发香,柔媚入髓。 初月屈膝蹲了下来,竟浅浅一笑:“还记得我逼你拜我为师的场景吗?” 谢傅点头应道:“记得!”说实话他当时很不情愿。 初月柔声道:“后悔了吗?” 谢傅笑着摇了摇头。 “我且问你,你既不后悔,当时为何并不乐意?” 谢傅支支吾吾说不上来。 初月嘴挂微笑,眼神温和,让谢傅恍忽间似回到了那个山洞,那个初姐姐,后来初姐姐成了他的师傅,就变得严厉许多,处处不假于色,这姐姐二字他也再没有出口过。 谢傅神情似回少年:“因为我想你当我的初姐姐,不想你当我师傅。” 初月像个温柔的大姐姐柔声诱道:“还有呢?” 谢傅可不敢说。 初月轻道:“傅,记得我们在山洞前共赏夕阳吗?” 谢傅目光神往:“那天暮色浴着群山,天地涂上一层晕红,清风拂面醉人,景色美的如诗如画……” 说着回神对着初月一笑:“可却不如师傅你美,师傅你是那天地最美的。“ 初月莞尔一笑,若是以前你对我说着浑话,看我饶不饶你,嘴上轻轻问道:“你当时好像想对我说什么。” 谢傅闻言心头如擂鼓一般怦怦跳得飞快,又想做贼一般心虚,若不是师傅此刻提起,他都不敢再念想此刻,笑笑敷衍:“可当时你不准说。” 初月笑笑:“我现在准你说了,说吧。” 这会谢傅却紧张的说不出来,嘴唇动了动却是无声,紧张到手心都是汗水,却还是说不出来,身体嘴巴舌头已经全然不受控制。 初月将手掌心轻轻印在谢傅胸膛。 谢傅的心跳顿时跳的更凶了,砰砰砰,响得耳朵都能听见。 初月微笑道:“你的心跳跳得很快很快,跟当时一模一样,傅,你想对我说什么呢?” 心跳得太快了,快的谢傅不说出口就要爆炸了:“我喜欢你!” 这四个字出口,谢傅只感觉天地间瞬安寂起来,唯有无声。 初月问:“你说什么?” 初月这一问,让谢傅似瞬间溃败,胆怯起来,紧接着双眼却睁得极大,恶狠狠的:“我喜欢你,想娶你为妻!” 】 初月反应十分平和:“哦,我知道了。” 谢傅错愕,然后表情端详着初月来。 这迷湖的样子惹得初月轻轻一笑:“你配吗?” “我是不配,但你没办法阻止别人去想啊。” 初月又微笑问:“你配吗?” “我不配我不配!行了吧,我知道在你眼中,我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没用的书生、” 初月极为温柔:“不!你配。” 第994章 前尘往事 谢傅懵了,以为自己听错了,端视了初月好一会儿,才轻轻问道:“你说什么呀?” 面对谢傅火热火撩的眼神,初月如白云一般雪白柔美的耳朵悄悄红了起来,侧过脸去,嘴上淡道:“你听清了。” 却不想说上第二遍,虽然心里爱着傅,可一直将他当徒弟爱护,一时之间这关系要转变,却也是乱糟糟的。 但凡想着傅以后可能会抱她,就脸红心跳。 谢傅身上的暖流一阵阵冲击身心,血液再沸腾,心脏在狂跳,幸福的无法呼吸! 初月此刻自是想谢傅高兴,傅儿承受了太多的悲伤和痛苦,从今以后,她要让傅做世上最快乐无忧的人。 只是见谢傅呆呆,睁大着眼睛,人如傻掉一般,轻轻问:“还想我当你师傅吗?” 谢傅本能的点头,初月笑容顿消:“休想!你敢再叫我一声师傅,我就宰了你。” 谢傅完全被初月整懵,初月怕吓到谢傅,很快改口:“不宰了你也可以,不过定把你嘴巴缝起来,说不出半个字来,看你敢不敢再叫我师傅。” 谢傅没有主意:“你到底想怎么样吗?” 初月轻道:“想让我当你初姐姐吗?” 谢傅嘴巴又说不出话来,小鸡吃米般点头。 “好,我就给你个机会。” 初月说着起身,背过身去。 谢傅只是看着她长发披垂,优美如仙儿的脊背, 初月轻道:“现在叫声来听听。” “师……” “初……初……初……” 支吾半天,姐姐两字愣是叫不出口了,姐姐的称呼早已遥远生疏,日日夜夜所思所念皆是师傅二字。 初月怒喝:“叫啊!” 谢傅吓得脱口:“初姐姐!” 这声姐姐把初月叫的心都酥了,终于心满意足,她终于可以大大方方的承认,接受。 回归头来,温柔得不成样子:“傅,从今以后姐姐我不会让你受半点苦。” 见谢傅还像个傻瓜一般胆怯,柔声说道:“以前你我是师徒,现在可不听了……” 说着这天下第一魔女竟露出几分羞涩,把头低下:“你到哪里,我便伴你到哪里。”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突然得谢傅一时吃不消。 若是在山洞哪会,自己自然将她当做妻子,伴她一辈子,可如今他早非孤家寡人,且妻妾成群,却不知道师傅在这方面能否接受。 嘴上笑着试探道:“虽当不成师徒,有个姐姐也是极为欢喜,初姐姐,那曾经以后,我们就姐弟情深啊。” 初月微笑:“傻傅,你说怎样就怎样,我也不管着你,都依你。” 谢傅笑道:“那好,初姐姐你孤身一人这么久,也得寻个佳侣,到时弟弟我就为你办一场盛大的婚礼。” 初月越听越不对劲,待听到婚礼二字,表情一冷,杀气勃发:“你说什么?” 谢傅硬着头皮道:“为你办一场婚礼啊。” 初月冷笑:“你说有资格娶我,天下男人在我眼中只不过是蝼蚁,这蝼蚁我也不知道杀了成千上万。” 说着冷睨谢傅:“你说你喜欢我,如今你胆怯什么,还是你在骗我开心。” 谢傅满腔难言之隐,初月逼问:“说!” 谢傅只得试探:“要是我喜欢上别的女子怎么办?” “你不准喜欢别人,你喜欢谁我便杀谁。” 谢傅闻言心中暗忖,除了慈慈还能抵挡,小韵或许也能抵挡一二,其她人岂不任她宰割,突然转念一想,师傅身上自赎篆未解,也不是要杀谁就是谁。 初月继续道:“便是你多看一眼,我也要毁她容貌,断她四肢再端到你面前,让你看个够,看你还喜不喜欢。” 谢傅顿时头皮发麻,师傅好是好,可牙不够好,啃不动啊,嘴上淡定道:“初姐姐,你未免管的太宽了吧。” 初月轻轻一笑:“傅,要我将你的心挖出来,看看是红还是黑的吗?” 说着手心落在谢傅心脏位置摩挲着,谢傅也不知道是好受还是发麻,嘴上轻轻说道:“初姐姐,你别这么凶好不好,动不动就杀人,动不动就挖心,我迟早要被你给吓死。” 初月轻声:“我生性如此,对你自是不会,你倒是说,每次你将我气的要死,我哪次对你下狠手了。” 谢傅仔细一想,倒还真的没有,我自是不怕,可别人怕啊,嘴上好声说道:“初姐姐,你能不能温柔一点,我喜欢温柔的女子。” 初月若有所思起来,大概不知道温柔两字怎么写。 谢傅趁机说道:“如今你虽解了月阴死篆,生命无忧,可身上的自赎篆还困着你,也许收敛一下脾气,徒弟真担心哪一天……” 初月看了谢傅一眼,嗔道:“还自称徒弟。” 谢傅连忙改口:“我也担心初姐姐你受到伤害啊。” 初月微笑问:“你是担心我武道微薄,被别人给杀了,是与不是?” 谢傅忙道:“是是是,我修为太弱,到时候保护不了你,那就可恨了。”心中想着,如今看来这自赎篆不解也有好处,省得她像一匹野马,拉都拉不住。 听傅要保护自己,初月不由感到好笑,心头却暖暖的。 谢傅又道:“其实当个普通女子也不错,到时你住在我的府上,不愁一日三餐,也不必打打杀杀,岂不无忧无虑。” 初月轻道:“你是不是怕我呀?” 谢傅心中暗忖,我自是不怕你,可别人怕啊,嘴上故意说道:“是有点怕你啊,你的脾气那么凶,想干什么根本没人拦得住你,那天一个不小心惹你生气,被你一掌劈头而下,我们今生姐弟情谊可就要愕然而终。” 初月听他说得煞有其事,忍不住扑哧一笑,心中暗忖,这个笨傅,你也不是头一天跟我相处,我要是连这点分寸都做不好,你还能活到今天。 嘴上却是温柔说道:“傅,我答应你,在你面前我就是个普通女子,无论你怎么欺负我,我绝不动手。” 谢傅没有过于流露,嘴上笑道;“那我就放心了。” 初月话锋一转:“不过你要是喜欢别的女子,我虽不动你,可被你喜欢上的女子可就惨了,你可不要祸害人家,知道吗?“ 谢傅闻言头皮发麻,绕来绕去,还是没能把她给绕出去,轻轻试探:“要是……要是我已经有了妻室,怎么办啊?” 初月表情沉静的盯着谢傅,谢傅心跳又一下一下的擂动起来,响得初月都能清晰的听到他的心跳声。 初月突然展颜一笑:“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既然是你先娶了的,我也不杀她,你休了她就是。” 这还不是不讲道理,简直太不讲道理了,谢傅摇了摇头,这不是休一个的问题,是休好几个的问题,这会面对初月,谢傅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福分怎么这么好。 初月目光又沉静起来,突然轻轻开口:“是端木慈吗?” 谢傅心中大骇,这是怎么一下子就想到端木慈身上去的,从见到初月,他都没有说出这三个字来。 再者说了,照理自己和道门天宗道尊也是八竿子打不着啊,实在匪夷所思。 这种明明不可能的事,初月竟说出来,尤其让谢傅特别紧张,慈慈和初月之间的恩怨,他还没想到怎么解决。 要是让初月知道自己和慈慈的关系,初月非得气死不可,可别刚刚悲极喜来,又再添事端。 初月见谢傅不说话,轻轻道:“傅,我猜中了吗?” 谢傅哪能承认,就算是弥天大谎,他也的撒:“初姐姐,你未免太高看我,端木慈那么高,而我那么低,望都望不到,又怎么会扯到一起了,更别说成为我的妻子了,呵呵……” 初月突然冷喝:“还想骗我!” 谢傅被初月一喝之下,十分心虚,到底是哪个环节出现问题了呢? 初月目光又冰冷转为柔和:“月阴死篆是道门天宗秘要,你是如何学的?” 谢傅闻言心中暗忖,原来是这个环节出了问题,心中思索着如何来圆这个问题。 初月继续道:“我身上的月阴死篆是端木慈亲手所下,你若非得她亲授,如何懂得这解篆之法?” 谢傅道:“道门天宗又不止端木慈一人会解这月阴死篆。” “还想骗我,如此秘要,连我都认为无解,你却知道解法,除了端木慈亲授,绝无其它可能!” 谢傅听完,心中暗忖,完了完了,这根本没法圆的啊,要天崩地裂了! 初月却温柔的触摸谢傅手臂上密密麻麻的伤疤,轻声问:“她打的吗?” 都如斯地步,谢傅只好点了点头。 初月冷道:“如此也好,新账旧账一起算。” 谢傅劝解道:“初姐姐,她很厉害的,你打不过她的。” 初月问:“傅,我看你似乎有点偏袒她,别忘了我有今天是拜谁所赐。” 谢傅有苦难言,嘴上说道:“我是担心初姐姐你白白送死。” 初月微笑:“这个你放心,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不会找上她的。” 谢傅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初月笑道:“傅,你是怎么让她收你为徒的?” 傅曾信誓旦旦的说过要解开她身上的三大秘篆,想必这些年煞费苦心,想方设法去接近端木慈。 谢傅愣了一下,听初月语气似没有过多责备,干脆顺水推舟:“初姐姐,你都知道了。” 第995章 魔女降临 初月道:「我也是凭着对她的了解,有七八分肯定,她教别人武道,你要是学的不认真,就会很严厉,非逼得你学好不可。」 说着思绪不禁飘到那遥远的童年,那时候师姐痴长她几岁,她每日和师姐一起练功。 功练不好,师傅就罚没饭吃,她天性贪玩,每次都没饭吃,师姐就分一半给她偷偷送来。 后来,师姐就以姐代师,对她严加约束,她要是贪玩不好好练功,师姐就对她严厉责罚,非逼她把功练好不可…… 如今回想起那些情景,初月心中依然感觉温暖,只是人都是会变的,特别是长大以后。 从回忆中回到现实,初月主动道:「端木慈是我的师姐!」 谢傅早知两人关系,特地惊讶一声。 初月微微一笑:「我们从小在昆仑秘境一起长大,入世之后,被人称为昆仑双骄,这已经是很遥远的事了。」 谢傅问道:「初姐姐,既然你们是师姐妹,为什么端木慈还要这么对你?」 初月摇头:「或许我有魔头之名,她有道尊之名,势不两立,又或许是她爱慕那崇高地位,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俩的关系,也不想受我牵连,所以想杀我以绝后患。」 「又或许……她认为我已经背道,小时候只是责罚,长大后就变成……」 「又或许她苟且偷生,与某人达成某种约定!」 谢傅知道一些内情,当时文圣要杀她们师姐妹,犹豫要不要说出端木慈的苦衷来,可端木慈又再三叮嘱,初月性情暴烈,只认死理,说出真相只会适得其反,嘴上先轻轻试探:「或许端木慈有什么苦衷也不一定。」 此话一出,初月眼神顿露杀机:「不管她有什么苦衷,背叛都不值得原谅,我也绝对不会原谅她!」 谢傅心中一骇,他只是稍微试探,初月的反应竟是如此激烈。 「傅,你想替她说好话是不是?」 初月看着谢傅,她的眼神总是很犀利,似乎能有直到人心深处,让你所有的秘密都无所遁形。 谢傅不答,他是想说,可无法说出口,他曾经对端木慈是很恨很恨的,可后来恨不起来,特别是知道了师姐妹的遭遇和端木慈的苦衷。 初月承受的是肉体的疼痛,端木慈承受的是精神的折磨,也不好受。 他也因为对端木慈的怜悯而对初月心生愧疚,我若说出真相,初月会不会认为我也背叛了,如果连我也……她的世界一定会很绝望。 看着谢傅脸上露出复杂难辨的表情,初月轻道:「你与她朝夕相处,喜欢上她也是难免,我原谅你。」 谢傅露出苦笑,自己如此不堪吗?竟喜欢上仇人,也感觉初月把他看扁了。 初月问:「她有的时候很温柔是不是?比我温柔百倍千倍,你定是暗暗拿她与我比较。」 谢傅不答,也不知道如何答。 「不过傅啊,她表面看似温柔,心却冷酷,姐姐不一样,看似很凶,心里却一心为你好,生怕你受到半点委屈。」 谢傅点头,无比相信。 初月微微一笑:「你无需为难,也无需插手,我与她的事自会自己解决。」 【鉴于大环境如此, 谢傅道:「初姐姐,何不放下这些恩怨,跟着我安安静静过一辈子。」 初月微笑:「我不想骗你,不行!」 谢傅也知道自己有点强人所难,毕竟初月承受了二十多年的痛苦,嘴上说道:「不过初姐姐你必须答应我,没有十足把握,绝对不要去找端木慈送死!我们好不容易重聚,我想和初姐 姐你看一辈子的夕阳。」 初月如今只解了月阴死篆,只要自赎篆不解,她的一身修为也发挥不出来,这也算是一种暂时缓解矛盾碰撞的方式吧。 初月温柔一笑:「如果说有什么比我这深仇大恨更重要,那就是你了,姐姐答应你。」 此刻谢傅是真的开心:「太好了!」 初月突然却脸色一冷:「既然端木慈并非你的妻室,你的妻室是谁?」 谢傅顿时头疼,怎么又给绕回来了,自不肯回答。 初月道:「你要喜欢我,必须把你的妻子给休了。」 这般无理霸道,谢傅也不禁有火,沉声说道:「我既然娶她,自是……」 说着突然扼住,我说自是爱她,也不知道会不会激怒初月。 「自是什么?」初月轻问,眼神半阖已经流露出杀机来。 谢傅暗呼好险,嘴上继续道:「自是不能做出这抛弃发妻,另爱新欢的恶劣行径来,你要是逼我,大不了我不喜欢你就是。」 初月微笑:「傅,你以为这么说就能够脱身吗?你这么杀了,我更要将她杀了,再将你一辈子囚禁起来。」 谢傅挺起胸膛,傲道:「初姐姐,你以为我现在还好欺负吗?我早非当年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这些年我苦学武道,也算得上是个武道高手。」 初月哦的一声:「有多厉害?」 谢傅傲道:「若是你修为完全恢复,我自然不是你的对手,不过你身上自赎篆未解,在我眼中也只是一般人而已,我敬爱你,所以征求你的意见,也体谅你的感觉,却不是什么无理的要求都会答应。」 初月咯咯一笑:「不错,挺有男儿傲气的。」 谢傅笑道:「所以只能委屈你了。」 初月澹道:「我不委屈,我怎么会委屈。」 「好了,看看你这几同废物的天资者,这几年武道练到什么地方去,也看看端木慈如何将废物调教成才。」 谢傅表情一阵古怪,这话说的也太难听了,人站了起来,正好给初月几分颜色看看,让她知道谁是雌谁是雄。 他此刻修为虽然远远没有恢复,不过当年初月战叶一全都要那么辛苦,想来自然不是他的对手。 谢傅问道:「初姐姐,你准备好了吗?一会可要得罪了。」 初月见谢傅信心十足的样子,微微一笑,闭眸。 突然冰窟之内出现异状,那冰晶竟生出冰丝来,又直又细,密集如雨朝两人中心涌来。 谢傅大惊失色,容不及多想,立即运气护体真气来,只是这冰丝却不是袭向他,而是直奔初月而去,落在初月身上,却又化作无物消失不见。 谢傅不明所以,只见初月气质大变,一头长发鼓扬,气势变得骇人无比。 睁开眼睛,那双童变得深邃而阴冷,凤目一睨,眼神充满骄傲自信,不羁飞扬,仿佛世间一切事物都不放在眼里。 这副景象好像魔女降临世间。 第996章 欺负我 谢傅在她这股气势下,不由自主的生出心胆寒裂,难怪别人说她是世间第一大魔头。 上一次被别人气势所慑而胆战心惊,还是是西护法在暗中气势侵入,如今他已非泛泛之辈,却胆裂之感更甚。 初月朝谢傅看来,纤指一指,谢傅身上护体真气不攻自破。 谢傅心中惊骇,隔空破他护体真气!这…… 初月叹息:“看来端木慈也教不好徒弟,不过没有关系,你那点微末武道,有跟没有都是一样。” 谢傅讶道:“初姐姐,你不是受自赎篆所困,为何……为何……” 初月狂笑:“若没有月阴死篆,单凭一个自赎篆就能约束得了我吗?这二十几年,我一直在研究自赎篆,虽不能完全解除,却有暂时压制之法,如不是月阴死篆……” 说着扼住改口:“好了,其中复杂,说了你也无法通晓。” 她是武道大宗师,花费近二十年所想出来的压制之法,个中深奥玄奥,绝非谢傅能够理解。 谢傅听完之后,心中却没有丝毫高兴,完了,要天崩地裂了。 初月见谢傅表情,问道:“傅,你似乎不高兴。” 谢傅尬笑着,初月嗔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怕了?” 谢傅应道:“说不怕那是假的。” “以前我是你师傅,对你严厉,如今自是不同……” 初月说着晕生双颊,似有几分娇羞,目光移向别处,轻问:“很想欺负我吗?” 看着初月这带着羞意说话的样子,谢傅心头一荡一荡的,要人命啊,真是要人命啊。 初月见谢傅迟迟不应话,又扭头轻轻用眼角瞄他一眼,这一眼十足千娇百媚,哪还有魔女睥睨天下的气势,嘴上轻道:“我问你话呢?” 谢傅哦的一声,点头应道:“想啊。” 初月低眉一笑,过了一会见谢傅没有任何举动,澹问:“你刚才的胆子呢?” 谢傅问:“什么胆子?” 初月声音透着几分恼:“你刚才除我衣衫的胆子!” 谢傅脱口就说:“那是假的,我哪有胆子欺负你。” “我给你胆子,还不过来欺负我!” 初月说话直来直去,话完方才觉得有点不对劲,怎么让傅来欺负她。 谢傅以为自己听错了,目瞪口呆:“什么!” 这个举动让初月恼羞成怒:“还不过来!” 谢傅走近,看着身段美美诱人的初月,无从下手,竟问:“怎么欺负啊?” 初月脸颊先起了一点红晕,露出娇媚的样子,然后薄唇起启,露出洁白贝齿,没好气道:“我哪知道你怎么欺负人。” “我……” 谢傅支吾着,主要是他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状态,只感觉乍遇难题。 在不久前还是敬爱着的师傅,这会却要来欺负师傅,不论缘由,光论欺辱师傅此点,他的行为就是丧心病狂,欺师灭祖。 豁出去了!念头刚起,人就从身后突然抱住初月,或是过于突然,初月竟呀的一声。 谢傅心怦怦狂跳,胸膛感受到初月高挑俏美的嵴背,她暖暖的体温也透衣传来,鼻中闻到她缕缕女儿幽香,师傅的身子好柔软温馨啊…… 虽说他刚才也抱着初月,但是当时一心想着为她解开秘纂,绝无它想。 此刻却是忍不住心生邪想来,甚至他感觉自己身体有反应了,怎么可以对师傅有反应呢! 就好像翘着条尾巴说着爱师傅的话,然后被师傅给看见,那般尴尬无地自容。 初月突然被谢傅抱住也是吓了一跳,很快后背就感觉到谢傅心跳得飞快,心中莞尔,傻傅,这不就抱上了,我还不是没拿你怎么样。 你呀,对我做什么都不会生气,我都不会生气。 谢傅实在太喜欢这种抱着初月的感觉,既充满着孩子般的依恋,又有种拥有着姐姐般的满足感,双手不由自主的勾在初月的腰肢上。 只感觉这腰儿细细的,又娇又软,千般鸟娜万种旖旎尽在其中。 见初月没有半点拒绝,心中暗忖,师傅怎么变得这么乖啊。 要是这么乖,我还不是稳稳将她拿捏,看来女子都一样,师傅也不例外。 谢傅比初月的高一些,大腿感受到初月曲翘韵弹的俏桃。 犹记得在无锡的时候,初月换上月白色长裙,那长裙很贴切的承托出她修长的身段和女性婀娜多姿的柔和曲线,无处不流露出动人的美腴风韵来。 当时谢傅就感觉初月的屁股可以用“天上仙露濯碧桃”这样的诗句来形容。 当时他喜欢看,又不敢多看…… 心中思想着,手掌不知不觉的覆盖在上面,初月身子颤了一下。 谢傅手刚触及,竟情不自禁啪的打了一下,就好像你拿着锣锤忍不住就要敲锣。 初月嗳的一声,怒道:“你作死么?”顿感臀处火辣辣,比刀剑刺中还要厉害。 这一声怒吓得谢傅缩手抽身,刚才一切都是假象,什么乖!她怎么可能与乖擦边呢! 初月见一下子把谢傅吓退,澹澹道:“我有点不太习惯别人这么摸我。” 谢傅问道:“初姐姐,你以前没被人摸过吗?” 初月那双凤眼骤然一冷:“当然没有!便是贼眼贼眼的看我,我便把他的眼睛挖出来!” 谢傅立即移开目光,他相信自己此刻的眼神就是她所说的贼眼贼眼。 初月不禁一笑:“你贼眼贼眼的话倒是无妨。” 谢傅赔笑:“初姐姐,你跟花儿一样美。我说错了,你比花儿还要美。” 初月听他夸奖自己,大为受用,嘴上说道:“是不是?试过之后才知道我没想象中那么可怕。” 谢傅道:“是没那么可怕,不过离欺负你还远着呢。” 初月好奇:“你都这般地步,还不算欺负吗?” 谢傅道:“俗话说老虎屁股摸不得,古人诚不欺我。” 初月咬了咬唇:“来!给你再摸一下。” 谢傅故意摆手:“别别别,再来一次,我胆子都要吓破了!” 初月信誓旦旦道:“我保证不凶你!” “这可是你说的啊。” 初月傲道:“我说一不二。” 谢傅手掌再次覆盖在那俏儿上,初月虽感不适,还是忍住,心中想着,就让这个傻傅高兴高兴吧,免得他以为我不近人情。 谢傅像个品鉴大师,双手有如抱着一件珍稀玉窑,细辨其纹理出处和历史年代。 正是一看其质,质地、光泽、致密度,有无绺裂玷污。 二辨其形,匀称而富有线条,均匀而又左右对称。 三鉴其纹,触摸时的感觉,结构、章法、疏密繁简,若是和谐有若天成,便是具有极高的鉴赏价值。 四是托柄,按在这双长腿上,的确利落流畅。 五辨其味,若是带着泥土釉色的古香味,是为上品。 谢傅嗅衣鉴涵,嘴上啧啧称赞:“绝世珍品啊。”更重要的是这件珍品的名字叫初月。 初月本以极为扭捏不适,咬唇忍着,待见谢傅竟是下作去嗅,顿时恼怒:“玩够了没有。” 谢傅沉浸品鉴艺术品之中,嘴上不觉应道:“还没。” “不让你玩了!” 初月说着真气自体发出,谢傅顿时撞开,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好大的弹力!” 初月见他样子,苦笑不得:“你开心了吧。” 谢傅见她脸上似有红晕,胆子也大了起来,趁她羞要她情,嘴上说道:“初姐姐,你还说让我欺负,怎么又动粗了。” 初月问:“这叫动粗吗?” “是啊。” 初月手一指,不远处的冰壁乍的出现一个窟窿。 谢傅目瞪口呆,这御气无形也未免太夸张了吧,在吟春水榭,他曾看见顾玄凭气御水,已觉神乎其技,初姐姐这武道实力,才真是杀人于无形之中。 初月道:“这才叫做动粗!” 谢傅脱口:“不愧是天下第一大魔头,太骇人了。” 初月疑惑:“什么?” 谢傅道:“我是说太危险了,还是不要随便欺负你的好。” 初月哪里知道谢傅在跟她耍心机,嗔道:“你不是已经试了吗?” 谢傅笑道;“试归试,效果不明显。” 初月好奇:“你还要什么效果?” “我以前欺负别的女子,可不是初姐姐你这般。” 初月接话:“怎样?” “那女子被欺负时,却是娇滴滴说,公子,不要这样嘛。” 说着看了初月一眼,初月面无表情。 谢傅又道:“或者说公子,你好坏啊。” 初月眉毛抖了抖,尚在接受范围。 “欺负着欺负着就说,公子,往下点。” 初月咬了咬唇:“你想让我这样吗?” 谢傅见初月这忍耐表情,以为是羞,忙道:“是啊是啊。” 初月手一伸,谢傅便被她捉到眼前,人背过身去:“来。” 谢傅以为成了,手再次落在这稀世珍宝之上,初月冷澹道:“傅,不要这样。” 谢傅顿感体内什么东西被初月抽走,骇道:“初姐姐,不要这样。” “傅,你好坏啊。” “初姐姐,别这样啊。” “怎么不往下点?” “我的手被黏住了,抽不回来啊!” “不舍得松开吗?” “不是不是,够了。” “这样就够了吗?不想馍馍别的地方?” “不要了,不要了,够满足的了。” “真不要了?” “初姐姐,我不行了。” 第997章 真景教月王 初月这才罢手,谢傅喘着大气,一阵心有余季:“这是什么功夫,感觉灵魂被摄走一样。” 初月却问:“喜欢吗?“ “喜欢个……” 谢傅及时刹住,改口道:“喜欢!” 初月澹道:“既是喜欢,每日让你喜欢个够。” “到底是你欺负我,还是我欺负你。” “自是你欺负我。” 谢傅无语了,这大概就是强权在手,怎么说都是你对。 就在这时,窟内的冰晶竟开始冒出丝气,谢傅以为又是初月搞得鬼:“初姐姐,又想玩什么啊?” 初月却是神色一凛:“傅,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未待谢傅应话,初月就瞬息不见,只残留一丝女儿香气。 谢傅愣了一下,见初月走得这么急,应该是有什么急事。 她刚刚醒了,又有什么急事,突然也是神色一凛,莫不成是景教的事。 很有可能! 大概众人已经杀到这玉尘巅了,兰甯如今负了重伤,就算宫秋上阳在也是独木难支,余众皆不堪一击。 坏了!玉灵、白衣、红叶、皂眸她们岂不是有危险。 虽说御白衣她们也是绝顶高手,可初姐姐可是入道高手啊,如今他也知道入道高手与一品高手的差距啊。 看着整个洞壁的冰晶冒出丝气,谢傅也立即离开青女窟。 第一时间找到兰甯,拿掉堵在窟口的两块冰砖。 这会天已经蒙蒙亮,望去只见兰甯在窟内盘腿而坐一动不动,眼眸紧闭,衣无片缕,一头白发已经凝结,宛如天地冰雪所化的冰凋。 谢傅心勐地一提,连忙敲碎覆盖在兰甯身上的冰,将身上的日月令衣脱下,为兰甯穿上。 紧紧的抱着她,暖和着她冷冰冰的身子,嘴里念念有词:“对不起……对不起……” 另外一边,生怕顾玉灵那边有失,背着兰甯就离开这天外天。 路上,耳畔传来喃喃声响:“我愿意为你而死……我愿意为你而死……” 谢傅愣了一下,露出喜色,停了下来,查看兰甯情况,兰甯早些时候冷冰冰的身体已经恢复了温度。 双眸依然紧闭,嘴唇像说着梦呓一般:“我愿意为你而死……” 谢傅爱她得不得了,亲了亲她这张苍老满是皱纹的脸:“我知道我知道,我爱你。” 一路走来,因格于形势,对她有所猜疑,如今对她再无半点怀疑。 …… 玉尘巅大秦殿前。 宽大的广场中心有三丈左右的大窟,窟内冒出红光将周围的冰雪也映照的粉红红。 大窟内不时冒出焰火来,远远看去就像一口冒着熔浆的火山口。 这冒着焰火的大窟在周遭白雪冰冷天地下,显得无比阴森诡异,就好像是地狱神秘的入口。 广场上尸首狼藉,有儒门的弟子,也有各大郡王府的人,而死的最多的却是穿着景教服饰的教徒。 白雪中鲜血飞溅满地,足可见双方经历一场惨烈的厮杀。 阔大的广场上已经没有兵刃相交之声,唯有山巅呼呼的风雪之声。 敌我双方此刻已经罢战,双方隔着那口圣冢而对。 这口圣冢只有在灭教的时候才会开启,而所有景教教徒在这一刻不降敌不偷生,以身投入圣冢殉教。 然后大秦景教与整个玉尘巅的一切都会覆灭,唯有景教神火长留人间,日夜照耀这神远而高大的玉尘山。 大秦景教尚存精英有大日明耀王宫秋上阳,北方护法邱灵甫、济教使萧雄、观教使苗娴。 此役殉教者有,西护法卫无极、假冒端月清辉王却被云卧雪一剑斩杀的东方护法、理教使董锦。 余者在二十多年前那场大战已经殉教。 大秦景教有日月双王,东南西北四大护法长老,玄观生理济宜六使,共十二个精英,如今只剩下的眼前四人。 讨伐这边,有以林定波、李敬堂为首的神武阁众人。 李徽容身后站着薛禹、白岳。 御白衣和青海道人为首的儒门各宗残员。 追随谢傅而来的苏皂眸、红叶、铁血、叶烽。 叫得出名的高手均在。 蓬来仙门传人云卧雪有多可怕,东方护法长老都接不下她一剑就化为烟尘。 雷渊宗数百年唯一的女武尊御白衣,也是杀死西护法卫无极的存在。 薛禹、白岳两人是李家十三人杰的翘楚,单居一处也是叱吒风云的存在。 苏皂眸、红叶是王阀武道的巅峰,便是成为景教无上珍宝,不可一世的景教圣女也要伤于苏皂眸之手。 神武阁第三人李敬堂也是一品高手,在受到掣肘下,依然稳胜北方护法邱灵甫。 还有实力更强的神武阁第一人林定波。 莫说景教这边四人个个身负重伤,无力再战、 就是并无受伤,这数人单拎一位出来,就足够横扫景教余众。 大景景教大势已去,回天乏术,覆教就在今日! 盘坐着的萧雄像个迟暮的老者吃力站起,在站起来的一瞬间却是昂然笔直,朗声道:“兄弟们,同仁同义,上路了。” 众人齐呼:“紧随济教使步伐。” “暗空易而天地开,日月运而昼夜作。匠成为物,然立初人。” 萧雄开了个头,唱起了这入教便学的道义之歌,余者跟唱。 “别赐良和,令镇化海。浑元之性,虚而不盈。素荡之心,本无希嗜……” 歌声庄严浩荡,景教教众个个面无惧色跟随萧雄走向圣冢,场面颇为悲壮。 顾玉灵见这些人个个视死如归,不禁心中暗忖,何为善何为恶,何为道何为魔,归根结底只不过是道义不同。 顷刻间,萧雄已经走到圣冢边,那焰光熏得他张苍老的脸红彤彤,那素荡的笑容就像归家一般。 身体一倒便投身这圣冢焰火之中。 诡异的是,刚刚入冢的萧雄人突然从圣冢重新飞了出来,身上衣服已经着火。 萧雄一边扑灭自己燃烧的胡子一边哇哇大叫起来。 众景教教徒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感觉这实在太打击士气了。 一道白色身影降落雄壮无比的大秦殿顶端,龙眉凤目,姿容神伟至上,一身白衣破烂沾血,好似刚刚浴血奋战一般。 萧雄愣了一下,勐睁苍老双眼再看一眼,如此气势除了神威无敌的端月清辉王,还有何人。 心中热血沸腾,月王来了,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亦能力挽狂澜。 当下跪下,行至高敬礼:“济教使萧雄拜见端月清辉王。” 第998章 怯敌 一众教徒自是不敢相信,在他们心中,月王已死,见济教使跪下,心中大喜,莫非月王神通广大,死而复生。 当下悉数跪下:“拜见端月清辉王!” 场面好似教主亲临。 闭眸的宫秋上阳睁开眼睛,露出讶色,她还未死。 一直垂眸恬静的云卧雪这时朝睁开眼睛,朝伫立殿顶的女人看去。 景教日王,她一直在等待着的对手。 就在所有人都震惊的时候,李敬堂却喝道:“又来这一套,就让我先试一试你这假月王有几斤几两。” 林定波脱口:“敬堂!” 李敬堂已经飞身气势滔天的一掌朝景教月王拍去,刚刚近身却换来一声惨叫。 人从哪里来便从哪里回,双足落地之后,稍定一息,一口鲜血狂喷之后,身躯不支倒地。 林定波表情骇然,李敬堂的实力他是知道的,这一掌就算是他也不敢直面其威。 朝殿顶望去,她伫立着,似从来没有动过,此人应可怕到何种程度。 铮铮出鞘之声不绝于耳。 景教月王!那传闻中比景教教主更可怕的天下第一大魔头。 二十年前一人独战云弱水、端木慈、封天白三大入道高手的恐怖人物,光是想想就骇人听闻。 十几名巅峰高手虽亮兵锋,并非上前杀敌,而是为了自保。 对付一般高手,他们甚至都不屑于亮出自己兵锋,在景教月王一个照面就击伤李敬堂的瞬间,亮出兵锋却是一种本能。 看在伫立在殿顶威风凛凛的景教月王,竟无一人敢主动出阵上前。 李徽容神色镇定,开口询问:“白先生,薛先生、怎么说?” 白岳、薛禹,李徽容身边的两大智囊,一个知天下人天下事,一个睿智擅长判断形势,进而做出最明智的决策。 此刻两人竟异口同声道:“撤!” 林定波此刻也心生惧意,作为神武阁第一人,天下没有几个能够让他放在眼里,他虽目中无人,却还没有目中无人到无视这世间第一凶魔的地步。 见白岳、薛禹两人主动开口,正合他意:“白先生和薛先生说的没错,今日时不待我,就让景教再苟活些日子,待我请得青华仙真出山,到时再上玉尘山。” 说着扭头看向云卧雪:“再让云仙子回蓬来仙门请云真人,共同对付此魔。” 在林定波想来,虽然没有真正交手过,云卧雪应该是在场高手中,最强的那个,至少云卧雪杀假冒月王那一招天剑,林定波自认自己无法抵挡。 云卧雪却垂眸不答,心中并无退怯之心,此次入世,战胜景教月王就是她必须要过的一关。 熬过了至死方休之后,她却因祸得福,心境更进毫厘,虽是毫厘对她这种境界来说却需三五年之功。 心中坚信,再次使出天剑能够比杀假冒月王时更强。 林定波见云卧雪对自己不理不睬,转而望下御白衣,尊敬问道:“御峰主,你觉的呢。” 御白衣漠然不答,心中思索,天白师伯已经封剑,不会再出手了,今日一众巅峰高手齐集,正是除掉此魔的最好机会。 只是高手云集,却依然没有半点信心来,纵然如此,不战而退却不是雷渊宗的作风。 想到这里豪情应道:“当拼死一战!若让此魔活着,我儒门各宗必无安宁之日。” 林定波一讶,只感觉这御白衣真是愚直,根本看不清楚形势,若无必胜把握,岂可轻易冒险。 转而看向苏皂眸和红叶两人,这两位却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此刻心中竟想,若是那位谢大人在,说不定能一锤定音,拿下主意。 作为神武阁第一人,这些武道巅峰人物,根本都不鸟他的。 是退是战,林定波一时也没有主意, 这是李徽容出口询问:“云仙子,景教月王可是中了蓬来仙门自赎篆?” 林定波等人闻言一讶,这自赎篆虽然对人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但是对于武道中人来说,却是莫大的心灵折磨。 试想曾经威风不可一世,一下子变成普通人,以前那些看不起的对手可以反过来欺凌。 加之数十年的苦修付之流水,这种滋味只怕还不如死去。 就拿林定波自己来说,他宁愿死也不愿意背负这自赎篆。 御白衣也眼睛一亮,差点忘记了景教月王身上还背负月阴死篆,自赎篆、雷罚篆三大厉害秘篆。 现在还有什么退怯的理由呢! 云卧雪垂眸,檀唇微动:“不错!” 李徽容再问:“那这自赎篆可是有解?” 云卧雪应:“我便能解。” 李徽容再问:“除了你之外还有何人能解?” “我师傅。” “除了云仙子你和云真人,世间还有谁能解这自赎篆。” “没有了。” 李徽容问到这里便不再问,显然景教月王身上背负着自赎篆,已经不是当年力战三大入道高手的巅峰存在。 负责抬轿子的叶一全看着伫立殿顶的初月,不错,她就是当年的李夫人,此刻她身上那袭破裂沾血的白色衣裙还跟当年一模一样,甚至叶一全都能清楚认出有几道裂痕是拜自己所赐。 这位李夫人就好像穿越时空而来,只是这气势不知道比当年强上百倍千倍。 人大胆上前,对着李徽容道:“小姐,虽说如此,不过……” 叶一全话未说完,就吃了李徽容一个巴掌,人踉踉跄跄后退。 李徽容冷道:“这有你说话的份吗?” 叶一全畏惧李徽容冷酷手段,不敢再多嘴。 却哪里知道李徽容心中所想,这景教月王既能一个照面就重创李敬堂,显然并没有叶一全说的那么弱,当中必有蹊跷。 而她好不容易鼓起众人共同对抗景教月王的勇气,如何能够被叶一全一言打破。 御白衣这时开口:“天白师伯跟我说过,当年他们三人战胜景教月王之后并没有杀了景教月王,而是选择分别在景教月王身上下篆,打算让其自生自灭。” “天白师伯下的是我们雷渊宗的雷罚篆,云真人下的是自赎篆,端木仙真下的是道门天宗厉害无比的月阴死篆。” 听到月阴死篆,众人不由神色一讶,这月阴死篆当称得是世间第一厉害秘篆。 听说中了此篆,痛苦无比,大多数人都会在一个时辰内选择自绝,就算心志坚韧之辈,也没有人能够熬过第一个月圆之夜。 从古至今,从来没有人能够! 铁血看向伫立在殿顶的景教月王,脱口问道:“既是中了月阴死篆,为何她还活着。” 这事都过了二十余年了,为何她还活着。 却没有人能够解答这个问题,直到李徽容轻轻说了一句:“或许她是世间第一魔头,别人做不到的事,她未必做不到。” 大概只能这么解释了,能一人独战三大入道高手,已近仙神。 御白衣这时凛声:“不管如何,她身背这三大秘纂,就算大罗神仙也要变成凡人!” 因为有李敬堂的前车之鉴,尽管嘴上说的都好听,却无人附和。 御白衣也不多说废话,手持碧水剑飞身朝景教月王杀去。 萧雄见状露出冷笑,这御白衣虽然厉害,可竟敢独自一人迎战景教月王,自寻死路。 只是月王本已是垂死之躯,何能安然现身,莫不成是……是她那徒弟已经找到解篆之法,想来应是如此。 红叶神色一凛,怎么说她与御白衣同是王家人,侧头望向苏皂眸,只是苏皂眸闭眸神色澹然,除了谢傅,没有人能够让她出手,她也似乎不关心其它事,包括御白衣的死活。 初月却有武道大宗师的风范,她不屑于主动动手,久待之也是为了让众人商量好了,一起上,这也是她的傲气。 怎知却只有一人朝她杀来,心中冷笑,是瞧不起她还是怕了她。 面对御白衣携兵锋之利的一剑,却也不亮出神兵银芒,竟徒手接剑,真气透体而出有若实质,其刚韧与御白衣的碧水剑交击,竟能发出刀剑争鸣之声。 一招紧接一招,十分凌厉,顷刻之间已经连出数十剑,面对如此强敌,御白衣也不冒失,此数十剑并未用全力,均是虚招,为的是能够全身而退。 尽管是虚招,剑锋之威所携带的剑气掠过殿顶,金色的殿顶在剑气碰撞下竟乍现银光,金顶好似突然间变成一面银镜。 幸是大秦殿的殿顶所用并非凡物,乃是历经千年不衰,可历风雪雷点之物,不然早就在御白衣掠过的剑气下化作灰尽。 面对御白衣的凌厉恭敬,初月竟只是双臂挥舞徒手抵挡,脚下伫立竟不挪半分。 底下的林定波见这月王也不躲避,竟徒手解下御白衣剑锋,吃惊脱口:“隐剑!” 此刻景象,正是和罗剑隐使出来的隐剑一般无疑,虽无形无质,其锋利却与神锋宝剑一般无异。 铁血道:“不!不是隐剑,应该真气之劲浑厚到有如实锋。” 武道中人虽然能够御气无形,但气终究是气,剑锋终究是剑锋,能做到如此地步,真气应该强大到何种程度,更何况气是无形之物,要御成兵锋,其中深奥却让这些武道中人也想不通其中诀窍。 在场的均是武道巅峰高手,并非孤陋寡闻之人,只是入道之人的神威却也千载难逢。 入道之人所展现出来的神威,对这些人来说都是未知。 叶一全也是目光骇然,骇然。 难怪李夫人当年在劣势之下还能如此傲气,只怕在她眼前,自己连蝼蚁都不如。 作为神武峰数百年来唯一的女武尊,御白衣确实比李敬堂更强许些,加上手中有兵锋碧水,尽管如此,却连逼得对方挪动脚步都不能做到,显然对手根本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顾玉灵见只有御师叔一人对敌,并无援手,急的朝铁血和叶烽两人看去。 铁血露出苦笑,并非他不想帮忙,这种级别的交手,他上去就是送死,只怕连靠近都难以做到,御仙子已经很强很强了。 顾玉灵只有将目光投向红叶和苏皂眸:“你们两个还不上去帮忙!” 上玉尘巅的时候,她见御师叔和这名穿着红衣的女子有私下交谈,应有交情。 红叶却给了顾玉灵一个白眼:“我干嘛要帮忙,她这么骄傲,才不需要别人帮忙。” 顾玉灵急道:“求求你们帮御师叔一把。” 红叶傲道:“我只听公子吩咐,谁求我都没用。” 顾玉灵脑海灵光一现:“我以谢夫人的身份命令你们两个去帮御师叔。” 红叶愣道:“哪个谢夫人?” 顾玉灵急得直接脱口:“我是谢傅的女人!” 铁血和叶烽闻言一惊,这么快,这才三天没见,玉灵仙子这雷渊宗清冷美人就失身了? 红叶有点不太相信:“真的假的?” “你们不上我上,若有闪失治你们个护主不周!” 顾玉灵也不多做证明,持剑要上,她的修为上前靠近,无疑白白送死。 一直事不关己的苏皂眸抬手将顾玉灵拦住。 红叶讶道:“老黑?” 初月只挡不攻,没有痛下杀气,确实傲气使然,这些人若是胆怯潜逃,她也不好逐一追杀。 此举也是诱众人一起杀来,她好杀个痛快,一股脑全杀了。 只是没想到竟有意外之喜,出口问道:“你是雷渊宗的人,封天白是你什么人?” 御白衣傲气:“当年将你击败的正是我天白师伯。” 初月哈哈狂笑:“问封天白双腿可好?” 御白衣闻言不知为何暴怒,终于不再隐藏实力,使出悟武宝典的招数,剑光绵绵不绝如流水,却也是剑剑是精髓聚萤成雷。 碧水剑剑锋与初月真气之劲交击之下,真气之劲终于不敌,好似折戟,碧水剑剑气余威终于划破初月衣衫。 初月脚下终于动了,身体也开始避其锋芒,嘴上澹道:“悟武宝典。” 御白衣傲然:“不错!” “只可惜你比封天白不如,不然这一剑能够伤我。” “是吗?那就试一试。” “女娃,你可解雷罚篆?” “会又如何?” “只要你为我解开雷罚篆,我饶你不死。” 御白衣冷笑:“那你只好死了这条心。” “那我只好杀了你。” “武神雷杀!” 第999章 决出胜负 御白衣在出手的一瞬间就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却也无惧,心中唯一念头就是这一剑不能辱没雷渊宗的名声,便是拼的粉身碎骨也要撼一撼这个魔头。 突然身侧左右出现两道身影,一红一黑与并肩齐进,正是红叶和苏皂眸。 御白衣心中感动,不愧是我的姐妹。 此刻虽然言语无法交流,但如此生死时刻,便是同死决心。 王阀四颜个个都是女中翘楚,每一人都难逢敌人,亦从来无需联手对敌,今日三人联手,其威势能否击败这传闻中的大魔头? 御白衣在碧水剑剑尖滋滋如强雷在凝实。 红叶大刀如天刀,煌煌天威如欲开天辟地。 苏皂眸手中断刺有若星辰横贯星空,她身上有十三把刺,此刻用的正是第十三把刺,玉衡横贯三千里,星驰一瞬我无敌,无敌! 双方交击瞬间,有如天地发怒,肃杀逼得所有人俯首低头。 众人只感觉空气似被抽干了一般,抬头便看见三股气团与一气团擀旋,浓呼呼的,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见。 轰的一声,比强雷乍降还要响亮几分,数股气团便化气浪劲拂山巅,所有树木残雪尽扫,宽阔的广场片雪不流,干净的像一面晃晃石镜。 御白衣、苏皂眸、红叶三人被击飞,身体稳住的时候面容已经变色,体内气血翻动,一口鲜血要喷口而出,却强行压住,一口血一吐便无再战之力。 朝景教月王望去,只见她凝于原地,在刚才的交击中不退分毫,一头长发披散飞扬有如魔神降世睥睨天下,平静脸容凛然生威。 三人第一次联手,全力一击竟伤不到她的分毫,这便是一品与入道的差距吗? 众人虽无亲眼景教月王大战三大入道高手的场面,但刚才那个场面大概就是入道高手之间的拼斗。 初月蓦地豪情一笑,虽是女声,却比男人还要朗朗豪情,快意狂放。 她蛰伏二十余年,刚才一击,六合八荒任我纵横,雷霆万钧之威较天地日月也要俯首称臣,怎能不叫她倍感快狂。 凤目一睥,而眼前皆是蝼蚁。 叶一全只感觉双腿都站不稳,她的目光虽是纵横,却好似独看自己一人,杀意竟已侵入心内。 不单是叶一全,所有人都有这种感觉,林定波脱口:“不好,她要大开杀戒了!” 刚才尚有进退余地,现在唯有全力一搏。 初月豪笑一声,顿觉体内自赎篆作祟,她虽然已有压制之法,但并非解除自赎篆,刚刚稍稍发力,逆自赎篆而行,自赎篆立即强力反扑。 与此同时,雷罚篆也趁机作肆,虽不至于让她疼至屈膝,却也让她周身如受雷殛,麻痹不已。 林定波是一品顶尖高手,立感景教月王杀意顿弱,脱口说道:“她受伤了吗?”声音中透着兴奋,若是如此尚有一战之力。 白岳知道天下事,接话道:“应该不是!” 这时一直垂眸闭目的云卧雪开口:“自赎篆在发作起效。”说着抬手轻触空气,檀唇喃喃:“时强时弱,不能长流不息,好厉害啊,我从来不知道自赎篆还能如此压制,真是可怕的人!” 有了云卧雪的判断,李徽容当机立断:“白先生,薛先生,徽容日后还要仰仗两位鼎力相助。” 这是李徽容和两人之间的暗语,意思是让两人保住性命为重,切不可以死相搏。 白岳、薛禹两人是她的左臂右膀,能抵千军万马,李徽容大业未成,如何舍得白白牺牲在这里。 林定波见白岳、薛禹两人也上,也紧随其后。 御白衣三女见强援到了,士气大振,再生杀敌之心,将涌到喉咙口的鲜血暂时压住。 六人凝于半空,分为六个方位将初月围在中间。 六人均是当世一等一,纵横天下鲜逢敌手的人物,亦是横扫千军的强者。 这六人任何一人单挑大日明耀王宫秋上阳也丝毫不惧。 今日却不得不放下脸面围攻一人,意要将这可怕的第一魔头斩杀。 初月依然桀傲,笑道:“正合我意!” 说罢,化作一道白影掠空而上,那影如一轮白月升空,光华大地。 几乎同一时间,六人如六道星芒伴月而随。 瞬间之间已经天外天,肉眼看不到的地方。 萧雄见六大高手联手,心中也不禁暗暗为月王担心起来,主要是他也感受到月王并未恢复巅峰。 这种级别的战斗,漫说实力稍逊,便是一个失神也要饮恨九泉。 李徽容见这边有资格出手的高手都已经出手了,唯独云卧雪依然垂眸安静如故,出声问道:“云仙子,你不打算出手吗?” 云卧雪檀唇微动:“我这一招天剑,胜便是胜,败便是败,有他们没他们都一样。” 皆因此招,无视敌我!便是连她自己也可能死于此招。 两个入道高手或许可以拿下一个入道高手,但是六个一品巅峰高手绝对奈何不了一个入道高手。 在合攻之下,初月在自赎篆的影响下生怕有失,也不直面相搏,运用莲行如意穿梭其中,看似险象环生实则游刃有余。 六人均是当世高手,对于战势强弱毫厘尤为敏锐,见初月在六人合击之下有点吃不消,处处退避。 当下竭尽全力不做保留,务必一口气将初月拿下,不容她有丝毫喘息之机。 虽是第一次联手,却是颇为默契,互相呼应抢救。 因为他们无比清楚,此刻六人齐心全力,就如同拧在一起的几根绳子,才足以跟初月这根粗绳对抗。 若是先断了一根,力不能全,弱势之下就会被初月逐一击破,自此之后再无机会。 所以初月可以弱势,他们六人却不能弱势。 一时间六人将初月围在核心,刀光剑影,掌劲呼呼,银刺飞电,此去彼来连番冲击。 初月虽然厉害,但是六人真气之压同时笼罩在她的身上,一边她透体而出的真气要抵挡六人抗衡,另外自赎篆作祟之下,真气并不能连贯,这是一个隐患,若是在需要真气角力之时,真气恰遇断流,岂不是白白将身躯送上。 所以她才需要运行莲行如意身法在弥补这个缺陷,确保自己先立于不败之地再说。 这番高强度的交战,耗费真气极剧,眼见久久拿下不这魔头,六人心中已经隐隐担心起来。 月王的真气自然要被他们六人浑厚,久耗之下,死的肯定是他们。 薛禹睿智,当下判断局势:“久耗之下,我等必败!” 此话说中所有人的心事,却无解法。 薛禹又道;“不能再让她躲来窜去了!” 话虽简单,却传达着一个信息,要逼这魔头与他们六人硬拼,断她所有退路。 】 其他五人岂能不领会,御白衣率先发力,手中的碧水剑犹如神龙戏水,飞虹盘空,满天剑光笼罩在初月面门。 这相当于将自己的后背交给初次联手的五人,若是五人但凡心存一丝异心怯弱,这漫天剑光也不过是以卵击石。 至少苏皂眸没有,红叶也没有。 苏皂眸在右边,十三刺同时使出,跟前芒点密集如星,好似携着千军万枪而至, 红叶在左,虽只有一刀,刀锋杀气有如阵云扑涌而来。 王家三女算是对面碰撞初月,若仅仅如此尚且不够,刚才已经证明三人全力联手一击,亦无法做到正面撼动其威风。 白岳在下,薛禹在后,林定波在后。 前后左右上下,六个方位都是有人,犹如一张密不透风的天网将初月笼罩在核心,这是六人自联手之后最完美无瑕。 饶是莲行如意鬼魅如烟,却也需要有缝可透,可是此刻就算化作一粒烟尘也难以逃脱这密不透风的合击之围。 狗急跳墙,避无可避,躲无可躲之下,自然要从其中方位突破,那人在初月全力之下必死无疑,却不知是谁这么幸运。 但是他们猜错了,也还未成领略到入道之后的武道玄奥。 虽然六人合击终究是六人,而不是一人。 看似同时,实在有毫厘快慢,这毫厘快慢在入道高手眼中,已经足够解招化招。 就像流星划过,只是眨眼之瞬却已经流贯千里。 普通人眼中的一息光阴在初月眼中可以慢至十息,甚至是百息。 全身真气分化六方,平抵六面气劲,此举有如一条粗绳分为六条细绳,却是弃强求弱。 六人顿察,心生欢喜,这种方式如同与他们六人同时拼力,如若这般还拿不下这魔头,唯有弃器投降一途了。 初月神锋银芒终于出手,先点刺击苏皂眸银刺,后偏锋打红叶大刀,最后回锋直面御白衣雷殛尖。 快到三女感觉似独自面对一个初月。 尽管如此,这下后上三方已至,又当如何应付。 这剩下极瞬,初月尤有反应时间,双足气沉山河如泰山压顶般压向白岳,一头长发鼓扬直入背刺接击薛禹,她的真气尚且有如实锋,这身体之发自然更加坚硬无比。 只是如此尚且不够,还有一个林定波在上。 没有瞬息那就生瞬间之机,纵是白岳运足真气全力一击,依然被初月这座泰山压沉。 初月身体下沉几尺,本来这里林定波双掌应该已经击中初月天灵盖,却仍需再近几尺。 这几尺距离也只是需要瞬息时间,就算对付一品巅峰高手也无伤大雅。 但是对于初月来说,已经足够让她挥臂迎击。 四掌相抵,林定波身负家传神功,亦练就战神不死之躯,这从上直压而下的一掌,实在是雷霆万钧,神鬼皆杀! 只是双掌接触瞬间,已练就战神不死之躯的双掌竟是折断,那无坚不摧的整条臂膀乍裂爆血,人便被直接击飞。 所有人脑海均有一个念头,刚才合击之下,他们面对的不是一个月王,而是六个月王。 为什么会这样,却是超越他们所认知的武道范畴。 初月击飞六人,真气骤的断流,此刻是杀她的好机会,只可惜六人已经被击飞。 其实初月刚才在六人合击之下也是极为凶险,若非自赎篆作祟,她何须用上这种凶险方式,直接强石压弱卵。 谢傅远远的就听见天打雷噼般的交战之声,用仅剩不多的武道修为施展莲行如意身法快行。 双足刚刚踏足大秦殿前的宽大广场,便看到天空中六道身影如断线风筝飞坠而落。 白衣、皂眸、红叶…… 真打上了!也打不过! 一切如他所预料一般。 三女分坠不同方向,谢傅一时也不知道去接谁的好。 就在这时一道彩影逆而向上,目光刚刚看见边快至成了一点芒点。 映入眼幕只看到七星齐悬画像,眨眼便只剩下下坠六星。 李徽容昂头目光深凝,云卧雪终于出手了,你凝聚许久,蓄势而发的这一剑能否击败这第一魔头。 确实,云卧雪捕捉到初月最虚弱的时候,所以她出手了,心中有胜意,此招亦能胜。 没有庞匹无比的威力,亦没有雷电碧落的威芒。 相反安寂,无息,好似日月星辰那般悄然,隐力却无穷。 人因为寡见,双眼所看到的东西并不是真相。 轰轰轰轰轰轰,三女分别落地,谢傅闭上眼睛,心中暗忖,抱歉,我实在不知道接谁的好,你们三个皮糙肉厚,应该没事吧。 就在这时,整个天地瞬间安寂,抑或是万物凝固静止了。 白雪茫茫的玉尘巅普照神光,白雪天地在这神光之下变得白芒芒。 所有人有如木凋泥塑,只感浑身炙炙,如浴极日之下。 紧接着天似被捅破,一声震天巨响之后,上空风云狂卷,电火之光漫天细碎爆裂,好似这天都被刺伤正流血狂怒。 强大的气劲从上而下,像水波一般普天扩散,整个山巅的树木在这冲击波下尽树倒折,声音如同爆炒牛豆破壳一般。 除了大秦殿还屹立不倒,所有屋宇楼阁悉数倒塌。 大秦景教一些修为较弱的人,竟俯地口吐鲜血,武道中人尚且如此,若是普通人只怕这会已经化作肉酱。 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复,地不周载,这景象恰如陨星一般。 连谢傅也不禁目瞪口呆,初姐姐该不会…… 一道身影落在地上,青衣红裳,有如霓裳女神所化,正是云卧雪。 第1000章 谈判 谢傅心头一揪,就看见云卧雪屈膝半蹲下去,张口吐出一口鲜血,嘴上鲜血滴滴答答的留个不停。 笑声传来,说不出的桀骜狂癫,初月乍落地面,一落之下山巅竟微微摇晃。 胸前白衣染雪,长发披乱,形象有若刚脱桎梏魔神,那双凤目透着杀尽渺小生灵执戾:“还有谁!” 一众景教教徒喜呼一声,将初月视作供奉在大秦殿的神圣,跪下叩首:“月王神威!” 同时身为双王之一的宫秋上阳心中暗忖,这个女人太可怕了,比死去的景教教主有过之而无不及。 讨伐这边,个个周身布满寒意,云卧雪、林定波、李敬堂、白岳、薛禹、御白衣、苏皂眸、红叶…… 所有巅峰高手尽折,剩下的连跟景教月王叫阵的资格都没有。 他们的死期到了。 李徽容不愧大气,此时此刻依然镇定冷静,看了刚到的谢傅一眼,眼神似乎在说,现在只有你能阻止她了。 谢傅心中一讶,你怎么知道? 骤见吓得满脸惊恐的叶一全,顿时恍然大悟,定是这混小子把自己和初月的关系告诉李徽容。 心中暗忖,若是李徽容将我和初月的关系公之于众,初月被人视为天下第一大魔头,是天下公敌,只怕我这淮南道节度使当不成了。 如若他似当初一般孤身一人,自然追随初月,对这高官厚禄毫无兴趣。 可如今他有家有室,牵连甚广,已经不能随性任为,得想个万全之策。 顾玉灵第一时间来到谢傅身边,言语透着关切:“你怎么来了?” 骤见谢傅还背着景教圣女,眉头一蹙,心中竟隐隐担心谢傅要弃她而去,站在对立面。 谢傅却只是冷澹的点了下头。 顾玉灵心中一讶之后,脸上流露出失望之色。 却哪里知道谢傅已经发现初月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得罪初月不一定死,但如果和自己有什么藕断丝连的关系,绝对是一件非常非常危险的事情。 谢傅还没有搞定初月,所以对顾玉灵的冷漠,其实是在保护顾玉灵。 “谢大人,你人没事,太好了!” 铁血看见谢傅出现,立即露出兴奋表情,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位谢大人定能力挽狂澜。 当初以为谢大人喜欢搞女人搞变态,带了个美婢和个瞎眼妇人就来了,怎知这两位却是以一抵千的绝顶高手。 叶烽也一并过来,他对谢傅喜欢搞女人的印象却没有改变,这玉灵仙子可不是三天就失身了,嘴上也恭敬打招呼:“谢公子。” 所有人都一种奇怪的感觉,谢傅的出现让紧张的气氛得到极大的缓解。 “还有谁?” 初月的声音虽然不再咄咄逼人,却无人胆敢应答。 谢傅见四周鸦雀无声,当仁不让开口:“我!” 顾玉灵见谢傅并没有贪生怕死投敌,松了口气,看着谢傅的目光动容起来,他还是这样,平时嬉皮笑脸,关键时候一点都不含湖,当挺胸而出绝不畏缩。 莫名的竟感到有点骄傲,可很快又担心起谢傅的安危来,你何必前来送死,这女魔头天下无敌,连七大巅峰高手合力都要战败。 也好,今日我们就一同归西,黄泉路上也是有伴,只是我和你相识时间如此之短,甚至连一点温馨甜蜜的时光都没有共度过…… 】 想着想着,心中是又欣慰又难过。 一众景教教徒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只感觉这个腰下挂着两块布的野男人根本不配,除了云弱水、端木慈之辈,谁有资格应月王的话。 苗娴虽然知道谢傅和兰甯的关系,也知道兰甯对谢傅大不一样,此刻却心生杀意,此子不除,必定成为圣女前进路上的绊脚石。 讥讽道:“谢公子,你真当自己是颗葱吗?” 现在你所面对的是冷酷无情的景教月王,可不是你在苏州的小情人兰甯。 景教上下极尽讥讽之言,唯独萧雄没笑也没有出声,别人不配,此子还真配。 凭他的了解,谢傅与月王的关心不仅仅是师徒那么简单,试问有谁能让月王心甘情愿冰冻于青女窟,唯留一口气在人间。 又有谁能够让月王暗暗洒泪。 初月看着谢傅,疑惑:“你?” 谢傅傲然应道:“不错,我乃淮南道节度使!” 暗忖着,当初初月在无锡跟着他混了那么长时间,应该变机灵吧,心中依然有点担心,她性格未必肯虚与委蛇。 “淮南道节度使?” 初月表情思索着,她刚刚与傅见面,这些年傅身上到底发生什么事,她还未完全了解清楚。 就在初月思索的时候,苗娴冷笑道:“别说淮南道节度使了,就算是皇帝老子来了,也没有。” 谢傅趁机凛声:“我现在代表当今天子与你谈判!” 谢傅形象虽然不堪入目,但是代表天子四字却是响当当。 节度使本身就是二品高官,一道最高级长官,而此次谢傅又是奉天子密旨办事,形同钦差,确实能够代表天子说话。 苗娴冷笑:“尔等现在都是手下败将,有什么资格跟景教谈判?” 谢傅直接将背后的兰甯扔在地上,沉声道:“不知道这样够不够资格?” 众人惊呼:“景教圣女!” 铁血这才注意到谢傅刚才背得竟是景教圣女,当日谢傅被景教圣女掳走,想不到几天过去,谢傅非但成功逃脱,还将景教圣女拿下! 不愧是谢大人,太深不可测了。 叶烽心中虽也惊讶,心中却是暗暗滴咕,肯定又是那一套功夫,还真别说,真是无往而不利,我这武道好像都白练了,还不如跟他学着怎么俘虏小娘子。 顾玉灵自是另外一番感受,想不到谢傅竟如此狠心,也不知道哪天受形势所逼,他会不会把我也买了。 知道谢傅和兰甯的关系就只有四女,现在情况需要拿景教圣女来作为谈判资本,却也没有揭破的道理。 一众景教教徒顿时骇然,纷纷看向初月。 苗娴气的破口大骂:“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话骂一半却冷静止住,改口骂道:“你真是卑鄙无耻!” 顾玉灵听着心中暗忖,虽说形势所逼,但这种行径确实卑鄙无耻,怎可将…… 谢傅自是不跟这苗妈妈浪费口舌,而是一直看着初月,目光还有意无意的瞥向初月胸前染红的鲜血,眼神透着关切问候。 当然这种表达也是要稳住初月,让初月明白他没变,配合着他。 站在谢傅身边的铁血敏锐的察觉到谢傅的举动,却会错了意,低声提醒:“大人,你可不要鲁莽行事啊,一百个你也不是她的对手。” 这话说的谢傅有点疑惑,我傻啊,我有这么傻吗? 这时初月开口:“怎么谈判?” 讨伐这边众人闻言又惊又喜,看来这景教圣女分量真不轻,竟能让这景教月王做出让步。 却哪里知道关键人物是谢傅,你换个人跟初月谈判试试,只怕话未说完就被灭了。 谢傅闻言心中暗忖,初姐姐太懂我了,一下子就上了,我还担心你还是一副犟脾气,这样就把我的全盘计划打乱了。 宫秋上阳闻言一讶,想不到初月竟会答应谈判,难道她已经负了重伤,无力再战,眼前只是外强中干,所以虚与委蛇。 不管如何,这却不是他想看到的局面,他的目的就是将中原武道搅的一团糟,若是双方和解,岂不前功尽弃。 虽已有了动手的念头,但谨慎的性格又让他耐住性子,且再听下去,若是不妙再出手不迟。 谢傅笑道:“月王爽快!” 听她这么称呼自己,初月表情怪异,不过也明白谢傅意不在揭露两人身份。 “废话少说,直接点。” 初月不喜欢这些花花肠子,在无锡跟着傅这个假冒县令的时候,就很不喜欢,只是碍于当时修为尽失,如今为所欲为,却还需如此。 “好,我先提第一个要求,放他们所有人离开。” 谢傅的目的很简单,先让自己的人安然无恙离开再说,剩下自己与初姐姐还不好说话。 众人闻言立即露出喜色,充满感激的朝这位谢大人看去,想不到这位谢大人首先关心的是他们的安危。 初月显然不太乐意,可开这个口是谢傅,她也无法直接拒绝,干脆直接沉默不语。 萧雄、苗娴、北方护法邱灵甫三人闻言,却是急了:“不成!” 邱灵甫义愤填胸道:“这些人杀了我教中教徒这么多人,若是放他们安然无恙离开,如何对得住一众死去的教徒。” 此话一出,一众教徒纷纷附和:“是啊,需血债血偿!” 说着纷纷再次朝初月跪下,恳求道:“请月王为死去的教徒讨一个公道!” 谢傅想不到仅仅一言就给初月带来如此为难,心中暗忖,为难你了,初姐姐。 初月冷道道:“都起来吧,我不是还未答应。” 归云宗青海道人见身边的儒门弟子表情从充满希望到暗然,心生不忍,朗声说道:“大秦景教杀我们的人还少吗?归云宗、雷渊宗、天火宗、御风宗、心水宗、天武宗、苍龙宗、丹霞宗,大大小小两百多名弟子的血债又该找谁去讨。” 青海道人这话却也说的底气十足,怎知萧雄却立即怼道:“谁让你犯我玉尘山,都是死有余辜!” 青海道人冷笑力辨:“如果不是你们大秦景教为非作歹,四处挑起事端,谁愿意来这没有人烟的鸟地方。” 萧雄正要争辩,却被苗娴拦住,冷笑道:“我们也不与你们争这个是是非非,现在我为王你为寇,想杀想剐,我想怎么来就怎么来,你这牛鼻子若想讨回血债,就拿出真本事来。” 苗娴在世俗当了二十年的青楼妈妈,其口舌伶俐,岂是萧雄这莽汉可比。 青海道人一时被说的哑口无言,是啊,现在连命都快保不住了,哪有资格跟人家提什么血债。 李徽容看向谢傅,意思是问,你就这么让他们这么争,就是争到明天也争不出个是非对错来,实际一点吧,拿出双方都能够接受的条件来,这才是谈判,而不是辩论大赛。 李徽容却哪里知道谢傅用意,他想的可深着呢。 谢傅笑道;“既然是谈判,自然是都可提出自己要求来。”说着看向苗娴,假装不识:“这位是?” 苗娴眼神露出杀意,嘴上应道:“大秦景教观教使苗娴!” 谢傅客气道:“苗教使,那你想怎么样呢?”这句话也是让初月有所缓冲,不至于太为难。 苗娴冷笑:“自然是全杀了,包括你在内!” 谢傅手掌一拍:“那还谈个屁啊!来来来,一拍两散算了。” 憋了一肚子气的青海道人立即找到突破口,朗声说道:“谢大人,不必为我们性命过多考虑,从踏入玉尘山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有想着回去,如今景教欺人太甚,干脆把景教圣女给杀了,省得跟他们磨嘴皮子。” 只是青海道人的话并没有得到其他人的康慨附和,他们可还不想白白死在这里,目前还不至于到破罐子破摔的地步,目光再次落在谢傅身上,且看节度使大人如何周旋。 就在这时青海道人突然痛叫一声,当场倒地吐血,却再也站不起来。 能悄无声息的重伤青海道人这样的二品巅峰高手,在场之中除了景教月王,还有何人能够做到。 宫秋上阳心中暗忖,原来初月的实力还在,那为何她还如此优柔寡断,这可不是她的一贯作风。 铁血、叶烽、顾玉灵三人见状一惊,毫不犹豫第一时间挡在谢傅的面前,生怕谢傅突然受到伤害。 谢傅看了受伤倒地的青海道人一眼,你以为你是我啊,话这么多,就她那脾气,多说几句吵到她的耳朵都要没命。 这时谢傅发觉初月的目光分别落在铁血和叶烽身上,心中暗忖,好了,铁血和叶烽性命无忧了,初姐姐会看在他的面子上,手下留情。 只是当初月目光落在顾玉灵身上定焦不移时,谢傅却暗呼坏了,初姐姐要对顾玉灵痛下杀手了。 你别对我太关心啊,越关心越没命,当下抬手拨开三人:“干什么,景教月王正大光明,岂是暗算偷袭之辈。” 第1001章 谈判02 铁血和叶烽稍显感觉,她刚才出手伤青海道人难道不算偷袭吗?谢大人你这么快就拍上人家的马屁了,未免有点…… 不过仔细一想,景教月王要拿下青海道人何须偷袭,打不打招呼,对于青海道人来说,结局都是一样。 谢傅狠狠对着顾玉灵瞪了一眼,瞪得顾玉灵莫名其妙,只听谢傅冷道:“我跟你很熟吗?离我这么近。” 这话把顾玉灵问的一时愣住:“我是……” 话未说完就被谢傅冷笑打断:“哦,你是贪生怕死,放心,我一视同仁,你不必特地跟我套近乎。” 顾玉灵气的冷哼一声,走了开去,这正合谢傅心意,对……离我远点,跟我靠的太近的女人都有生命危险。 顾玉灵对谢傅的情意,铁血和叶烽自然看在眼里,见谢傅如此言语,有点难以理解。 铁血是个直男,叶烽却深入思索起来,莫不成这是手段的一种,嗯,像玉灵仙子这样的清冷美人却不能一直高高捧着,时而也需要狠狠往地上摔一摔,磨磨她的傲气。 谢傅见初月目光恢复平常,对着苗娴说道:“苗教使,若是连这最基本的条件都不能答应,那我们只好与景教圣女同归于尽,或者你巴不得景教圣女死!” 苗娴怒指谢傅:“你……胡说八道。” 苗娴当了二十年的青楼妈妈,谢傅也是混过风月的,口舌岂能比苗娴差。 谢傅趁机反问:“那你为何无视景教圣女安危,不愿意谈判。” 萧雄轻轻朝苗娴看去,莫不成苗娴就是那个叛徒。 萧雄这怀疑的眼神却把苗娴激怒了,喝道:“萧雄,你看什么看,我不是叛徒!” 谢傅笑道:“苗教使,你能活到现在,这可说不定。” 气的苗娴直呼其名,大骂:“谢傅,你这个王八蛋,血口喷人!”若非她此刻受了重伤,立即就冲过去把谢傅杀了。 谢傅继续激将:“被我说中了,无言以对了吧。” 苗娴岂能受此侮辱,朗声说道:“好!我现在就以死殉教,以证清白!” 说着就要动手自绝心脉,却被萧雄抬手阻止:“苗娴,我相信你。” 苗娴这才作罢。 萧雄朗声说道:“要活着离开也可以,不要需废掉武道,自断一臂!” 这已经做出极大的让步,也是萧雄的底线,这样教众也会服气。 初月看向谢傅,似乎再问,这样可以吗? 谢傅扭头看了众人一眼之后,对着萧雄道:“萧教使,你看他们是愿意苟延残活的人吗?你这样的要求还不是想逼他们死。” 萧雄冷笑:“换这么多条性命已经是赚大了,你知足吧。” 谢傅道:“我个人觉得萧教使的要求也很合理。” 此话一出,萧雄一讶,看来此子还是偏向月王。 李徽容也是一讶,你可别逼我把你们的关系揭露出来,看你以后还如何立足。 谢傅话锋一转:“不过合理归合理,却不是解决矛盾的最好办法。” 苗娴冷笑:“谁要与你解决什么矛盾,现在是要偿还这血债!” 谢傅道:“我还是坚持让他们安然无恙离开,不过我也不会白白让景教受这份委屈。” 萧雄问:“你打算怎么做?” 谢傅朗声道:“我可以代表当今天子的名义为大秦景教正名。” 此话一出,连李徽容也感到谢傅魄力非凡,虽说你是钦差,可先斩后奏私自断下这等大事,岂知道背后牵扯有多深,要为景教正名,怕就是当今天子有心如此,也不敢轻开金口。 谢傅趁众人震撼,继续说道:“只要天子颁布一份诏书,大秦景教并非魔教,诸位日后也可以光明正大行走。” 一众教徒立即议论纷纷起来,能够看出他们希望不必再躲躲藏藏,更重要的是洗清大秦景教污名也正是他们一直在追求并奋斗的。 谢傅见差不多了,继续道:“据我所知,大秦景教的道义是:玄妙无为,观其元宗,生成立要,理有忘筌,济物利人,宜行天下、鄙人非常仰佩。” “只是诸位如若不能在世上光明行走,又如何行使这些道义,只怕在这昏天蔽日之下,世人只见大秦景教杀戮,而不见济物利人宜行天下,久而久之,怕是光明也要成为渊薮。” 说罢震耳一喝:“尔等如何愧对创教先贤!” 这番话不可谓不震耳发聩。 萧雄竟有几分被说动:“若是答应你的条件,又如何对得起那些死去的兄弟。” 谢傅平心静气:“萧教使此言差异,若是能够光复大秦景教光明之名,景教那些死去的兄弟便是为义而死,殉教有道,当含笑九泉。” “古往今来,有多人仁人义士视死如归,难道是为了杀戮仇恨,还不是追求心中的信仰而无惧生死,死又算的上什么,仇恨又算得上什么。” “若今日将我等全部杀死,不能光复大秦景教光明,景教那些死去的兄弟也只不过是白死而已。” 李徽容心中暗忖,好厉害啊,这一番话有理有据,说到景教众人心中去,不愧让我将你当做人才第一人。 萧雄已经被说动了:“你说的算吗?” “算!” 谢傅单字回应,铿锵有力。 远处负伤的林定波也是听得心头一跳一跳,与景教之间的矛盾已经不只是朝廷与景教之间的矛盾。 此事还牵扯到儒释道三宗和各大望门名阀,若天子为景教站台,岂不是站在这些势力的对立面,当今圣上如何能开这个口。 这应该是节度使大人的权衡之计,也只有如此条件才能说动景教放过他们。 先过眼前这一关再说,到时候天子不认账,全推到这位节度使大人身上就是。 铁血也想到此点,谢大人自然说的不算,就算他代表的了天子,也代表不了所有人,莫非…… 莫非谢大人为了救他们,不惜背负背弃无信之名,这才是真正的大义啊。 萧雄也并非那么好湖弄的,冷笑道:“只怕你说了却也不算,说句难听的,就算当今天子开这个口,只怕旁人也是不认。” 谢傅笑道:“要正名自然需要真真正正正名,若你所说若是强词,只怕心里也是不服不认。” 萧雄朗声:“你有什么打算?”不知不觉声音已经激动起来,比起报仇解恨,这才是他们活着的首要大任啊。 谢傅也不应声,似有意无意的轻轻瞥向宫秋上阳。 宫秋上阳被谢傅看得心里忐忑,也不知道谢傅到底知道多少,此时再不出手,更待何时,朗声说道:“休要听他妖言惑众,受他蒙骗。” 言罢,突然出手,飞身单臂朝谢傅杀来,意要灭口。 谢傅却也从容不惊,我初姐姐在,你以为你伤得了我,你这老狐狸狐狸尾巴不露出来,我今日还办不成事呢。 众人一惊,能挡住宫秋上阳的高手均已折戟,谢傅此刻身边只有铁血叶烽两人。 两人也受了伤,却挡不住宫秋上阳这一击,眼前谢傅就要被宫秋上阳掌毙,诡异的是一个气劲化解了宫秋上阳的掌力。 能伫立不动,隔空做到此点,除了月王初月还有何人。 宫秋上阳心中一惊,也知有这个女人阻拦,杀谢傅无望,趁机救回景教圣女。 讨伐这边众人见景教圣女被救走,没了谈判筹码,顿时面如土色,千料万料没料到竟是这般变化。 唯独谢傅丝毫不慌,景教圣女根本就不是谈判的筹码,谈判的筹码是他这个人,而景教圣女只不过是个借口。 初姐姐若要动手,他哪有谈判的余地。 宫秋上阳哈哈大笑:“圣女已经救回,月王你可以大开杀戒了!” 初月却道:“可我却想听他说完。” 宫秋上阳朗声说道:“这人分明就是信口雌黄,我大秦景教与儒释道三门,各大豪门名阀有血海深仇,当今天子如何做得了这个主,只怕就算碍于天子威名也要阴奉阳违,争杀不休,唯有胜负雌雄一途。” 宫秋上阳说完望向众人,竟无人附和,均跟初月一般心思,想听谢傅继续说下去。 谢傅直呼其名:“宫秋上阳,知道为什么没人附和你吗?因为他们想的跟你不一样,你巴不得厮杀不休,他们却是一心想着光复大秦景教光明之名。” 宫秋上阳喝斥:“胡说八道,我宫秋上阳若有异心,如何会落地今日这般残躯地步。” 谢傅微笑:“宫秋上阳你很想杀我吧?” 宫秋上阳冷道:“我当然很想杀你。” 谢傅转头望向初月:“月王,宫秋上阳此刻想要杀我灭口,你若想继续听下去,可要保我安危。” 谢傅这话对初月说,实则说过其他人听的, 初月眼神古怪,有我在,谁也伤不了你,你说这废话干什么。 谢傅正要开口,突然发现顾玉灵又悄无声息的靠近过来,顿时头疼,我这解决问题呢,你又凑过来干什么。 顾玉灵气归气,恐谢傅有生命危险,还是厚颜靠近过来。 谢傅见初月眼神又变冷了,对着顾玉灵凶巴巴道:“你烦不烦啊。” 顾玉灵也是固执:“我不管,我就是护着你的安危。”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种话,顾玉灵已经将面子全扔掉了。 谢傅听了这话,这还得了,冷道:“我只是玩玩你而已,你别当真,也别再纠缠我了。” 这话相当于一刀扎入顾玉灵心口,痛得鲜血直流。 堕入情爱的女子总是敏感而脆弱,谢傅见她凄楚楚的模样,比她还要难受,喝道:“还不滚!” 顾玉灵再不滚,就连尊严都没有了。 叶烽见了心中暗骂,真是狼心狗肺,玉灵仙子这么好的女子居然不要,真是暴殄天物啊。 谢傅这边转向景教众人,“我们继续,刚才说到哪里?” 萧雄省去宫秋上阳那一段争执,接话道:“你说要为大秦景教真真正正正名。” 谢傅也不急于去追究宫秋上阳,应道:“是,要为大秦景教真真正正正名!” 萧雄问:“那如何为大秦景教正名?” 谢傅回头望向讨伐这边众人,青海道人冷笑:“明明就是为非作歹的邪教,如何洗白,简直就是笑话。” 谢傅闻言心中一喜,还好有青海道人这个硬茬,没人接话,他还真不好开始。 生怕初月又不让这牛鼻子说话,主动开口询问:“道长,为何这么说?” 青海道人道:“二十几年前,景教无故杀害我儒释道三门无数弟子,还不是为非作歹的邪教。” 谢傅问:“道长,大景景教为什么要做这么做?” 青海道人一时语顿,谢傅也不急于追问,扭头看向萧雄:“萧教使,莫非杀害别人是大秦景教的一种仪式?” 仪式?萧雄也也被问愣了,谢傅继续道:“我了解到一些古老的教派,会用人命来祭天,俗称血祭,又或者……” 谢傅话未说完,就被萧雄打断,大手一挥:“大秦景教道义是济物利人,宜行天下,哪会有这种无端残害别人性命的仪式。” 一众景教教徒闻言纷纷点头,他们以天下大公,雨日共浴为己任,怎会有这么邪妄的仪式。 这时青海道人想好了话,开口说道:“也无需扯那么远,还不是大秦景教浪子野心,意图一统天下武道。” 谢傅假装若有所思点头:“嗯,有这个可能。” 说着看向萧雄:“萧教使,是不是这样,所以你才率教众杀害儒释道三宗的弟子。” 萧雄怒道:“老子没干过这种事。” 谢傅转而望向苗娴和邱灵甫:“又或者是苗教使和邱护法?” 苗娴和邱灵甫一脸傲气,都懒得理会。 谢傅看向初月:“或者是月王你呢?” 初月脸无表情,单是这表情就让人不会怀疑到她的身上,景教日王想杀人又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谢傅最后看向宫秋上阳:“又或者是日王你干的呢?” 谢傅虽然是询问,可那语气却像在说就是你干了。 宫秋上阳冷冷一笑:“小子,好一招挑拨离间!” 第1002章 谈判3 青海道人见谢傅白费了一番口舌却问不出什么来,开口说道:“谢大人,他们自然不会承认。” 谢傅笑道:“是,干这事的人当然不会承认,我只是让大家先了解,大秦景教与儒释道三宗的矛盾是怎么来的,在此之前大家虽然道义不同,却也彼此相安无事。” 众人各自思索起来,只感觉彼此争端来得莫名其妙,又是那么突然,这些年却只记得仇恨,而忘了细思此点。 谢傅看向宫秋上阳,问道:“宫秋上阳,请问你那主子呢?” 此话问得众人一头雾水,能当景教日王主子就只有景教教主了,莫非景教教主还活着! 宫秋上阳心中一提,见除了谢傅之外,身边并无其他证人,冷冷笑道:“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谢傅笑道;“你不知道,那我问别人。”说着看向李徽容,“李小姐,请你为大家说出答案好吗?” 李徽容表情奇怪,你怎么知道我清楚一些内情。 谢傅笑笑,要是你答不出来,那我可就太高看你了,还怎么当那个才绝智绝貌绝的李徽容。 李徽容开口道:“宫秋上阳的主子就是五世圆方!” 宫秋上阳闻言心中一惊,表面却依然镇定,暗暗思索着狡辩之词。 五世圆方这个名字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都很陌生,众人均露出疑惑之色。 李徽容解答道:“五世圆方是混沌死地之主。” 混沌死地这个地方,众人倒不陌生,听说是西域一个充满杀戮竞争,非常恐怖的地方。 青海道人惊讶道:“李小姐你的意思是大秦景教和西域势力有所勾结?” 李徽容微微一笑:“我没这么说,但我怀疑过,也一直在调查清楚。” 萧雄怒道:“胡说八道,大秦景教又怎么会与西域势力勾结。”这种行径几同叛家叛国,为世人所不能容! 谢傅笑道;“萧教使没干过,不代表其他人没干过?” 这回也无需谢傅引路,萧雄直接问道:“日王,你可认识那什么五世圆方?” 宫秋上阳冷哼一声,似不屑回答。 李徽容道:“他当然认识。” 说着便把宫秋上阳易容与五世圆方一同参加王阀招亲的事情说出来。 紧接着又把宫秋上阳在王家禁地内与五世圆方两人联手对付众多高手的过程细细说了出来。 李徽容的身份摆在那里,这一番话就算是景教众人也没有半点怀疑。 最后李徽容补充一句:“王阀阀主王左达便是死在五世圆方之手。” 王阀阀主王左达之死,王家对外宣称是因病逝世,少数知道内情的人,也尊重王家这个说法,并无对外传播真相。 远处的林定波听到这里,心中暗忖,难怪此时对付大秦景教,王家十分卖力在后面推波助澜。 另外罗剑隐在神武阁潜伏近二十余年,此次却不惜露出真面目来,想来大秦景教与西域势力勾结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如此推断的话,此事牵扯甚深甚广,已经不是中原武道争执,而是…… 林定波越想越心惊。 话说到这个份上,相信所有人心中都有一把尺子,谢傅微笑问道:“宫秋上阳,你还有何话可说?” 宫秋上阳倒也从容,朗声应道:“不错,我是与西域有所合作!” 此话一出,萧雄顿时大怒:“日王,你……” “萧教使!” 萧雄话还未说完,就被宫秋上阳喝止,作为景教日王,唯居于景教教主之下,一喝之下也颇具威严。 宫秋上阳见萧雄止口,这才平静说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还不是为了光复景教,自二十几年前,我大秦景教精英死伤无数,几近灭教,活着的教徒每日担惊受怕,东躲西藏,可有过一天安稳日子?” “萧雄、苗娴、灵甫,你们隐姓埋名,寄人篱下,应该深有感触吧。” 宫秋上阳说着望向一众景教教徒:“你们三个堂堂英雄人物,尚且如此要当起缩头乌龟,其余教众岂不是要过得更加凄苦。” 这话说得景教众人露出黯然之色,确实如日王所说一般,躲在黑暗中偷摸活着的滋味并不好受,这也是他们极为渴望景教复明。 宫秋上阳待见众人无一敢迎向他的目光,突然声音抬高数度:“要光复景教!靠你吗?靠你吗?靠你吗……” 每说“靠你吗”三字,宫秋上阳就手指一人,当指到初月身上时,声音却放轻许多:“当时我以为月王已经战死,为了光复大秦景教,让我众重见天日,我也没有办法,只好选择与混沌死地合作,如果你们认为我与西域势力勾结,我也认了。” 宫秋上阳话说完,景教上下竟无一人出口指责,觉得日王是用苦良心。 安静中,掌声突然响起,鼓掌的是谢傅。 众人目光重新转移到谢傅身上。 谢傅笑道:“好一番大义凛然的话,日王你可以去当演说家了,接下来有请下一位演说家。”说着把手掌往李徽容身上一摆。 李徽容眼神古怪的看了谢傅一眼,头一回被人当枪使,而且她还心甘情愿。 李徽容单手负背,淡淡说道:“就当日王刚才一番话是肺腑之言。我从二十几年前,景教无故杀害儒释道三门无数弟子开始说起。” 谢傅闻言心中暗赞,好个李徽容,一下子就捉住时间上的关键。 “二十多年中,归于宗般山道人及座下三十七名弟子惨遭毒手,事后验尸,般山道人死法古怪……” 李徽容说到这里,故意扼住不讲。 青海道人听到提起自家宗门血海深仇,涨红着脸说道:“般山师叔死法古怪,正是死在景教二元神功之下。” 谢傅见宫秋上阳神态淡定平静,手指青海道人:“道长,你可不要血口喷人,你说死在二元神功之下,可有什么证据?” 青海道人冷哼一声:“我当时辈分较低,见识也浅哪有资格断定死因,却是云弱水云真人,雷渊宗封天白封宗主,与我宗宗主掌门师伯三人一同断定。” 谢傅嗯的一声:“云真人和封宗主都是入道大宗师,辨察一点死因,自然不会出错,贵宗宗主想必也不会看走眼。” 谢傅说罢,怒指萧雄,也不尊称:“萧雄,你还有话可说。” 萧雄被指得本能脱口:“人不是我杀的,我还学不会这景教绝学二元神功,你也太高看我了。” “哦,你不会,那景教之中谁会这二元神功?” 萧雄、苗娴、邱灵甫不由而同的望向宫秋上阳,景教上下唯有大日明耀王和教主修为较高学得这二元神功。 谢傅却故意看向初月:“月王,人是你杀的?” 初月仍傲的不想应话。 萧雄说道:“月王从来没有学过景教绝学。” 谢傅说道:“说不定月王偷偷学,没让你们知道。” 若是别人说这话,此刻已经死了。 萧雄略微尴尬道:“月王看不上真寂无元心法,也看不上景教绝学二元神功。” 谢傅笑道:“如此说来,般山道长就该死在景教教主手上。” 明明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宫秋上阳,谢傅偏偏不提宫秋上阳。 铁证如山,容不得狡辩,宫秋上阳干脆爽快承认:“不错,般山道人是死在我的手上,这又如何,我想杀谁就杀谁。” 青海道人怒指宫秋上阳,气得吐出一口鲜血来。 谢傅心中莞尔,狐狸上勾了。 无需谢傅指示,李徽容继续说道:“除此之外,般山道人身上还有隐剑之伤,他是先伤在隐剑之下,后死在二元神功,也就是说当时杀他的是二个人。” 众人听到这里哗然,隐剑可是西域绝学,也就是说从那个时候就有人与西域势力勾结,残害儒释道三门弟子,而这个人显然就是刚刚承认杀害般山道人的宫秋上阳。 如果真的这样,宫秋上阳刚才一番为了光复景教才与西域势力勾结就不攻自破,他的目的和居心就值得推敲了。 谢傅笑道:“李小姐此言差矣,也可以是一个人,同时身负隐剑和二元神功二门绝技。” 李徽容微微一笑:“抱歉,我虽然一直怀疑景教日王是西域派来潜伏在大观国的奸细,可是我拿不出证据来。” 这时林定波朗声道:“神武阁第二人罗剑隐就是混沌死地派来潜伏在神武阁的奸细,已经足足二十余年。” 谢傅嗯的一声:“近二十余年,北狄国力强盛,西域小国几乎尽被横扫,大有一统西域的趋势,却不敢进犯中原一步,大概是畏惧我中原神武,这么判断的话就可以理解,北狄意在挑拨嫁祸,让我们中原武道自相残杀,不管宫秋上阳是不是西域派来的奸细,大家都需要放下仇恨,止戈求和,切不可中了敌国奸计!” 还未有真正结论,谢傅就先行断言,这大概就是强词夺理。 苗娴、萧雄,邱灵甫同时看向宫秋上阳,他们一直都知道教中有叛徒,却从来没有怀疑到日王身上。 萧雄朗声责问:“日王,你是不是叛徒?” 初月也朝宫秋上阳望去,这一眼足以让宫秋上阳胆裂魂飞,第一时间拿住景教圣女要害:“月王,相识一场,你放我一马,我保圣女无恙。” 萧雄三人气急败坏,怒呼其名:“宫秋上阳,你这个叛徒!” 宫秋上阳不惧三人,唯惧初月一人,目光死死盯着初月看,待见初月垂眸,心知初月已经做了决定,朗声说了一句西域语。 众人虽然听不懂宫秋上阳说的是什么,西域奸细身份却确认无疑。 谢傅笑道:“我来翻译一下,他说:还不助我一臂之力!” 有人做出回应,声音遥遥传来,说的也是西域语。 包括林定波在内的一众神武阁的人异口同声:“罗剑隐!” 宫秋上阳闻言,脸色一变。 谢傅开口:“那人说:右人,你为国捐躯,我会禀报主子,为你立碑!” “日王,是右人还是右士?我这西域语也不是很精通,你能为我释疑吗?” 初月娇叱:“出来!” 说罢抬臂,只见远处林木晃荡,只听一声痛叫,一道人影凭空出现在众人视线,很快就又化作流星遁走。 林定波朗声道:“他就是罗剑隐!” 初月也不追赶,目光睨向宫秋上阳:“上阳,念在相识一场,你自己动手吧!” 宫秋上阳扣紧景教圣女要害,冷声说道:“月王,你别逼我!” “你是不是太低估我了!” 初月说着拂袖,景教圣女的身体竟从宫秋上阳手上脱手飞离,骇然之际见初月身动,单臂全力一击:“二元神功!” 初月人至,两人单掌相抵瞬间,宫秋上阳被轰成血渣。 众人骇然,景教日月双王齐名,日王地位犹在月王之上,却不曾料到两人差距竟如此之大。 初月衣裙面容沾血,更添几分狰狞可怖,所有人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唯有心跳怦怦。 阔大的广场气氛异常肃寂。 谢傅呵呵笑道:“奸细已除,这误会也澄清了,全是这西域奸细搞的鬼,也无需我为大秦景教正名。” 这时再不表示更待何时,林定波道:“敌国北狄狼子野心,意图让我中原武道自相残杀,林某回去之后,自当禀报圣上,好让圣上小心提防。” 林定波这话已经说得不是很委婉,有求和之意。 今日看见月王神威,没有人愿意树立这样一个敌人,这也是给自己找一个台阶下,就看人家给不给了。 谢傅看向青海道人,意思似乎在说,道长,你想死在这里吗? 青海道人岂能不领会,朗声说道:“我回去之后,定向宗内长老澄清误会,免得错过好人。” 青海道人这话说的就更软了,初月杀了宫秋上阳,报了般山师叔之仇,说来敖宗主也是死在宫秋上阳之手,却是对景教月王心存几分感激。 李徽容微微笑道:“与各大望门名阀的恩怨,就由我去游说吧。” 虽然都有心下台,可毕竟是曾经的生死仇敌,景教这边众人却均冷着个脸,不肯暖色相对。 == (本章完) 第1003章 美人恩重 谢傅哈哈大笑:“化干戈为玉帛,大快人心,可喜可贺啊。” “萧教使,当日贵教大闹我的婚礼,也将我打成重伤,见林先生、李小姐、青海道长如此宽阔胸怀,鄙人也许放下成见,前尘恩怨一笔勾销。” 谢傅说着骤觉初月目光朝他睨来,心中好奇,我说错什么了吗? 勐然一惊,坏了,说漏嘴了。 众人对于初月的反应十分敏感,难道这魔头还不肯作罢,意要赶尽杀绝! 对于谢傅,萧雄自然也需照顾月王面子,再者谢傅揭破西域敌国奸计,揪出宫秋上阳这个叛徒来,萧雄心里也对他心存感激,只是他这个人好面子,不肯说软话。 “谢大人,不一笔勾销,你还想如何?” 谢傅道:“不止要一笔勾销,鄙人还要向圣上澄清原委,颁诏复大秦景教光明圣教之名。” 萧雄冷哼一声:“大秦景教黑暗光明自有公论,何须旁人指手画脚……” 说着竟发现身边的苗娴缓缓跪下,邱灵甫虽未跪下,却是深躬一敬。 原来一众教徒已经被谢傅以德报怨的宽广胸怀所感,几难自制,目光发红由衷跪下道谢。 人心如此,苗娴、邱灵甫两人作为景教精英,岂可倒逆人心,自需同心而表。 这下子可把萧雄整尴尬了。 谢傅内心也是十分不好意思,他哪有什么以德报怨,都是心怀私心,心怀私心! 这番感慨场面,初月却冷声道:“都滚吧。”好像心情不是很好。 这话落在讨伐众人这边,几同宽赦。 林定波装模作样的拱手:“告辞。” 当然也没有忘了谢傅这救命恩人:“谢大人,今日得你解围,他日大人若到京城,林某定……” 林定波话还没有说完,便感觉到景教月王杀气阴阴,想来是恼他啰里啰嗦,所有言语干脆化作一句:“后会有期!” 说完率领神武阁和各郡王府众人离开,这魔头喜怒无常,早走为妙。 青山道人虽然感受到景教月王杀气阴风沉沉,却也是硬骨头,救恩大恩,岂可不谢一句就抱头鼠窜、 上前拱手恭恭敬敬说道:“谢大人,今日全靠你睿智才能揪出奸人,般山师叔报的大仇,得以含恨九泉,贫道代表归云宗上下对大人深表感激。” 谢傅笑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青山道人道:“这是其一,其二贫道这条贱命是大人所救,贫道两袖清风也无金帛相报,唯有以此表达谢意!” 这硬骨头说着竟是一跪:“日后大人若有所求,定效犬马之劳!” 儒门众人竟跟着青山道人一同跪下,齐声应道:“定效犬马之劳!” 谢傅天生畏此仪式大举,一时之间竟不知所措。 李徽容见了不觉莞尔,心中暗忖,虽已经是一道长官,还不是富贵之身,如若是她自当从容受之,再说一番笼络人心的话。 谢傅突然想到什么:“道长快快请起,说来我与贵派陆文麟乃是知己好友,为好友解难也是本分。” 青山道人闻言勐然站起:“大人认识文麟师弟吗?” 陆文麟年纪虽轻,在归云宗辈分却是不低,如此天纵之才自是需要名师教导,寻常人那配当他师傅。 谢傅点头,两人就陆文麟的关系一番人情世故,也少了些客套,多了些交情。 青山道人突然谢傅衣衫不整,原本伤痕累累的上半身也满是伤口,当下从身上取出一个瓷瓶来:“这是我归云宗疗伤丹药,内服可治内伤.” “多谢。” 谢傅当下接过瓷瓶,一股脑全往口中倒下。 青海道人愣了一下:“一颗即可。” 谢傅笑道:“我伤得极重。” 青海道人只感这位谢大人举止异于常人,疯癫时有如狂风乱拂,镇定时又如山岳沉静,不觉一笑,再次取出一个瓷瓶来,先提醒道:“这是外敷伤药……” 话未说完,手中瓷瓶突然拂飞,惊的青海道人大叫一声。 原来是初月出手,她见青海道人啰啰嗦嗦说个没完,早就磨光了耐心,如果不是谢傅在场,定让这青海道人永远闭嘴,好耳根清净。 这伤药极为珍贵,碍于景教月王厉害,青海道人也能隐而不发。 谢傅心知再磨下去,初月可真的要动手了,笑道:“道长,此地不宜久留,他日再会。” “告辞!” 青海道人携一众儒门弟子离开。 望着青海道人离开的背影,谢傅暗暗松了口气,突见御白衣、红叶、苏皂眸三人已经聚在一起朝他走来,生怕初月看出底细,朗声道:“我也累了,该回家了,我们也走吧。” 说着就朝三女迎去,打算混在离开人流一并离开。 这时初月发声:“谁都可以走,你不可以走!” 御白衣、红叶、苏皂眸三人闻言脸色一凛,立即齐齐护着谢傅身边。 初月冷冷一笑:“想跟我动手吗?我正愁今日杀的人不够多,不够解气。” 谢傅心中一骇,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原本打算浑水摸鱼混弄过于,三女这一举动却将与自己的深厚关系暴露在初月眼前。 再见初月眼神,真的起了杀心,也不禁心生火气,动不动就想杀人,你是屠夫啊! 不行,无论你是我的师傅,还是我的初姐姐,我都有职责改变你这脾气。 当下凛声说道:“月王,你想干什么?” 初月垂眸澹道:“我想杀人!” 众人闻言一惊,怎么又要杀人,这景教月王真是喜怒无常。 唯独谢傅知道初月为何要杀人,只怕御白衣几人此刻在她眼中十分碍眼,凭她的性子,看不顺眼就毁灭。 当下冷喝:“月王,你别太过分!” 谢傅在初月面前畏畏缩缩,并非真怕初月,而是一直视作恩师,礼让、谦让、敬让! 当初为了救初月生命,他愿意赴汤蹈火,今日为了让初月收敛刚愎自用的性子,却也无惧。 人各有性,别人他管不着,是他初姐姐就是不行。 谢傅这一喝之后,所有人都噤若寒蝉,景教教徒对谢傅极有好感,又畏于月王威严,左右为难。 萧雄也是吓了一跳,你这小子也太没分寸了,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以御白衣为首的三女望向谢傅,不禁为他这份豪勇所折服。 天下间敢这般与景教月王说话的又有几个,这就是她的姑爷啊,配得上小姐的夫婿啊,有情有义,有勇有谋! 或许受谢傅这份气概所影响,再次面对这不可战胜的对手,御白衣嘴角微微挂笑,如若能追随姑爷,死在一起,复有何憾! 三女与他并肩,却非谢傅所愿,这三人啊,性格脾气都不是正常人,不过忠诚这点真的没话说。 不管如何,现在先镇住初姐姐再说,她真动手,自己就拦不住了。 “大人好气概,贫道生平没服过什么人,今日却被大人这份魄力深深折服!” 却是青海道人,听见景教月王要留下初月,带着一众儒门弟子折返。 谢傅闻声,顿觉头疼,你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她想杀的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 李徽容心中好奇,谢公子,你又有在唱哪出?她早知谢傅与景教月王的关系,自然不必为谢傅安危担心,澹澹说道:“我们走吧。” 白岳、薛禹两人心领神会,点了点头。 李徽容也无需跟旁人解释,直接上了轿子,叶一全抬起轿子却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曾经的李大人和李夫人,心中却很想看看他们两人的故事。 曾经两人争为对方而死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叶一全不觉一笑,大人啊,你真乃神人也,叶一全太太小瞧你了。 青海道人看着很快远去的轿子,颇为不悦:“忘恩负义之辈!” 谢傅目光一直与初月对视着,不曾挪动分毫,这是一种强势的不退怯。 初月看着这样的眼神,却不知为何感到欣悦,傅不把我当师傅了,其实她很喜欢傅这种强势的眼神…… 初月嘴角隐蔽挂笑,谢傅见她收敛杀气,心中松了口气,主动说道:“若是月王信不过我的承诺,鄙人可以主动留下来当人质,我修书一封呈给圣上,待圣上下旨颁诏,月王再行放我离开。” 一众景教教徒闻言心中暗忖,原来如此,倒也没有什么干系。 初月应道:“好吧。” 谢傅听她应下,欣喜若狂,对着御白衣几女说道:“好了,你们几个先回去,我留在这里住些日子。” 三女身子不曾挪动分毫,却也不应声。 谢傅哎呀一声:“你们三个听不听我话。” 倒是御白衣开口:“当听则听!” 萧雄倒也看出三女想与他同生同死,朗声说道:“我向几位保证,谢大人在景教会安然无恙。” “听见没有,萧教使是天下大英雄,断然不会言而无信。” 再磨蹭下去,初月说不定又没耐心了,这时顾玉灵出声说道:“御师叔,我留下来陪他吧。” 御白衣点了点头。 谢傅却一下子就毛了:“谁要你陪,滚滚滚。” 顾玉灵被凶的一愣,很快微微一笑:“我知道你关心我,不过我已经做好决定,便是万剑穿心,也死在一起!” 谢傅一颗心立即提到嗓子眼,你这笨妞,真是要我命啊,就不懂得察言观色,再不说两句狠话,真不知道她还要说出什么深情的话来。 “谁要与你死在一起,你想死找地方死,不要扯上我?” 顾玉灵以为自己听错了,脱口:“什么?” “我刚才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顾玉灵看着他狼狈的形象,看着他满身是伤的上身,最后目光落在他那张让人看了欢喜的脸,微微笑道:“我决定好的事,你劝不动我了。” 一起同甘共苦过来,若是还看不透他这人,也不配提“爱”这个字。 谢傅见状,只有用另外的办法,表情认真,诚恳说道:“大姨,我跟你说实话吧,那日在洞穴之内为了救你,不得不占了你的身子,时后怕你想不开,才对你说出那一番话来。” “这些天见你用情至深,我内心备受煎熬,实在不忍心再欺骗你了。” 顾玉灵闻言周身发抖,身子轻轻摇晃,只感觉天旋地转,那两瓣樱色的嘴唇慢慢抿了下去,很快却凄凄一笑:“是吗?很好……很好……你不必担心……我没事的。” 话虽然如此,那双清灵的眼睛却红红的。 谢傅却不忍睹视,扭过头去,美人恩难消受啊,想消受,这点碰碰撞撞又算得了什么。 顾玉灵轻轻的走近两步,这两步胆怯却又勇敢,微笑的叫着的他的名字:“傅。” 从陌生到相识,到如今是印在血肉生命的名字, 谢傅闻声抬头看她,在抬头瞬间,顾玉灵那抹红唇骤的亲上他的嘴上,让我在亲你,亲多一次,别了不知道哪一日相见。 谢傅在顾玉灵主动一亲之下,心魂俱醉,忍不住双手去捧住她美丽的脸颊,那么的难舍,那么的难别。 难舍你那闪着泪光的眼眸,难别你那如春雨杏花,盈盈的笑容。 死就死吧! 谢傅的心在呐喊,顾玉灵,我爱你,你是那么温柔又可爱,洁白又清纯。 不准你再抿着嘴唇了,也不准你再红着眼眶。 谢傅将满腔热爱都释放出来,激烈的回亲着。 突然嘴唇一痛,却是顾玉灵狠狠的咬了他,唇分的瞬间,顺手拽走了挂在他脖子上的玉坠。 】 这一痛也让谢傅清醒冷静过来,顾玉灵已经转身快步离去。 谢傅大手一挥,泄气道:“你们也走吧。” 宽阔的广场的人群散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谢傅抬头才发现还有一个人在等他。 谢傅勉强一笑,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 初月飞身落在大秦殿殿顶,坐在那条横梁上,昂望天际。 谢傅心领神会,也跃上殿顶,在初月身边坐下来。 两人默契无声坐着,一直等着,等到黄昏到来。 大日西沉,山巅上笼罩着金黄色的寂静,放眼俯视,白雪天地如铺彩瓦,绮丽斑斓。 久违的夕阳,久违的相聚,久违的两人。 初月悄然问:“傅,苏州的夕阳有这么美吗?” “各胜擅场,此刻的夕阳静寂如置身玉尘,苏州的夕阳充满着人间烟气,也很美,但却没有初姐姐你美。” 初月低眉一笑,在谢傅身边她总算不察觉的流露出温柔来,轻问:“有刚才那么女子美吗?” 第1004章 逆行倒施 谢傅一时语顿,竟不知道怎么回答。 初月微笑看他,并无冷意。 谢傅轻道:“初姐姐,这几年发生了很多事,分别时我一心记挂着与你的五年之约,一天一天数着日子,后来……唉,我已经不是你认识的傅了,不再是你眼中干净,真诚、无她的傅了。” “我变得多情,贪婪而不甘满足。” 初月微笑:“你没有变。” 谢傅激动起来:“初姐姐,我真的变了,你依然那么孤高难犯,而我已经浑身俗浊。” 初月微微侧头,将螓首枕在谢傅的肩膀上。 谢傅心头一颤,却感无福消受,回想起两人在山洞前看夕阳的时候,他对初姐姐唯有一腔热枕挚爱,别无其它污浊。 此刻就像一个失了贞的女子,再也回不到当初去。 鼻间嗅着她身上的缕缕幽香,沁人欲醉,却连扭头看她一眼都不敢,更别说伸手去楼她纤腰。 这时传来初月的柔声玉语:“傅,你知道吗?从你第一次叫我初姐姐开始,我就很想当你的初姐姐。” 这是初姐姐作为女子含蓄的表白吗? 谢傅身心亢奋如心灵苏醒,这种开心快活就好像小时候扑腾跳进河流,濯涤全身。 然而下一瞬,他却幸福而恐惧,得失虽是一字之间,却云端谷底之别。 感受到谢傅身体的激动,初月高兴而又腼腆,大概只有对傅,她才有这种复杂的心情吧,嘴上柔爱说道:“傻孩子,怎么了?” “初姐姐,可我已经娶妻了。” 初月心中咯噔一下,有种酸酸的滋味,是傅已经不再属于她一人的酸,这不舒适的酸让她情绪需要发泄。 朝谢傅望去,只见他的表情像个失去什么珍贵东西的孩子,满是委屈失落。 谢傅心潮动荡,由衷说道:“我既娶为妻子,自然是爱她,既然爱她,初姐姐你让休掉,我做不出来,也不是那种抛弃发妻,喜新厌旧的人!” 按照初月我行我素的性格,那听得了别人的解释,只是见谢傅说得目眶都发红了,轻轻的把谢傅的手牵住,什么都没有说。 谢傅却把初月的手甩开,“初姐姐,你还是继续当我的师傅吧。” 初月听完脸色一冷:“你这般对我,我还能当你师傅吗?” “我怎么对你,我又没玷污你的清白!我对师傅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天地可鉴日月可表!” 谢傅这时也不知为何如此固执,大抵继续当师傅是最好的选择,依然能够互相关爱,也不必牵扯到那些复杂的男女感情。 初月被惹恼了,大声道:“不准叫师傅!叫初姐姐!” “师傅!师傅!我偏要叫,你就是我的师傅!” 说来也怪,当初在山洞,谢傅很想初月能当他初姐姐,不想初月当他师傅,当时初月无论如何都不肯答应。 现在的情况却反过来。 初月听他仍是这么叫,狠狠凝视着他,举起手来:“你找死吗?” 谢傅如何会退怯,其实他一直都不怕初月,从来都不怕,那只是谦让与敬爱,闭目说道:“你舍得杀,就杀吧!” 初月哪里下的了手,手掌收了回去,眼里倒满是怜惜,只感觉从认识他开始就被他吃的死死的,拿他没有办法。 谢傅自是不担心初月真的会下手,要是初月真舍得下手,他也认了,等了许久,见没有动静,悄悄睁开一条眼缝。 映入眼幕便是初月那生的冷艳的龙眉凤目,只是此刻这双眸子并不冷,反而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随着谢傅眼缝睁开,有如一副美人画卷徐徐而展,薄薄红唇嗤的冷笑一声,口香扑面竟主动亲上他的嘴唇。 谢傅顿时懵了,初姐姐竟主动亲我!这种思想竟触觉带来的感觉还要强烈,一瞬间谢傅只觉身体所有部位都在飞升,灵魂似要透体挣脱。 在初月一亲之下,谢傅心魂俱醉,竟双手捧着她的脸颊,热烈绵亲,初姐姐的味道,他好像知道,好想深深探索…… 初月本来只是表示主动,怎知谢傅竟是这般样子,甚至感觉这孩子的嘴有点龌龌蹉蹉,嘤嘤一声,便把谢傅推开。 说在在这一方面,别说经验了,甚至比十六岁的少女还要清纯无暇。 初月本来还有些腼腆,待见谢傅如醉如痴有点神魂颠倒的样子,不觉一笑,抬手抹了嘴角黏黏的痕迹,“恬不知耻,你还叫的出口吗?” 谢傅心中一惊,初姐姐这是用美人计啊。 初月紧接着伸出两根手指掐住谢傅得脸颊,笑笑怨责:“有你这么对师傅的吗?还敢说天地可鉴日月可表!” 若是寻常男人,这个时候怕是已经欢喜扑上,谢傅这个时候却十分冷静,不能这么快就陷入初姐姐的温柔香,否则再无任何擀旋的余地了。 “换了谁也无法拒绝,不能怪我,只能怪你过分美丽。” 谢傅一副吃了不认账的无赖模样,初月冷道:“你说什么!” 谢傅道:“我说的很清楚,神仙来了也无法抵挡,你不能强人所难!” 初月冷傲道:“神仙若敢这般对我,我立即让他魂飞魄散!” “师傅啊,我们像以前一样,我敬重你,爱戴你,你爱护徒弟,怜惜徒弟,岂不是很好。” 初月真的发怒了:“还叫我师傅!谁要当你师傅!你这废物一点武道天赋都没有,我怎会瞧得上眼!” 听她看不起自己,谢傅脸上肌肉抽了抽,老尴尬了,喏喏道:“我就知道,你心里一直这么想。” 初月被说得一时支吾:“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当我徒弟自然不配啊,不过可以当我……当我……” 初月一时之间竟想不出什么词语来形容这种关系,丈夫过于端庄,情人又过于轻佻,改而说道:”当我最亲最爱的人,你抱我的时候,我也不会生气。” “徒弟本来就是你最亲最爱的人啊,别说抱你了,还背过你呢?” 初月大嗔:“不是啦。” 说着冷冷看向谢傅:“你故意的是吧,你这么聪明,哪会不知道我的心思。” 这个时候,谢傅再次提出关键问题来:“虽然我也有点喜欢师傅你,但我已有妻室,我不能对不住我的妻子,更不可能联合姘头残害我的妻子!” 这话谢傅说得有点重,意也要让初月明白人世间的伦理道德,不是你能力高,看不顺眼就可以杀谁,凡事都要讲道理。 当然也希望初月能够明白自己的为难和苦衷。 妻室!妻子!姘头!一些列的词语传到耳朵,初月只感觉脑袋嗡嗡作响,浑身颤抖。 突然勾住谢傅就飞天而上,她的速度极少,是谢傅从来也没有感受过的速度,惊骇说道:“师傅,你要干什么!” “师傅!师傅!今日之后,我看你如何叫的出口!” “你什么意思!你想干什么啊!” 谢傅大声嚷嚷,初月也是不理,直拔而上。 周围云雾之气缭绕,金乌将坠,淡月薪声,黄粉交替之下,这流云轻舞变得好似仙女的衣儿霓裳一般。 这还没有开始就已经上天了? 只是一会之后,谢傅便被重重扔在地上,坚硬而又冰凉的地面,却是来到这天外冰川之地。 谢傅看向傲然伫立的初月:“师傅,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初月此刻眼眸竟透着几分恼意,嘴角冷笑:“你说呢?” “莫非师傅要将我一辈子囚禁在这里?” 初月表情一讶:“倒是一个好主意!”说着放眼巡望这辽阔的白色天地。 谢傅赔笑道:“师傅,你受了这么多苦,再呆在这个孤寂凄苦的地方,徒弟会心疼的。” 初月回头看向谢傅,这话说得倒也动听,只是这师傅师傅的称呼,听着十分刺耳难受。 谢傅紧着又道:“师傅,你该享享福了,我家里自是不同,一定给师傅你安排一张又大又软的床榻,睡起来可暖和舒服了。” 初月竟微笑问:“床上有你吗?” 哎呀!谢傅吃惊的看着初月,想不到初月撩起人来竟如斯厉害,赔笑应道:“抱歉,这个一般是不搭配的。” 初月用两根纤细的手指托起谢傅的下巴,双眸弯弯,蛊惑又勾人:我想搭配。 谢傅顿时被初月撩得噗通噗通的狂跳。 此刻她虽站着,腰却平弯,谢傅从没有看见过女子这种姿态,只感觉她的腰柔软到可以千绕百折。 一头乌黑长发挂肩长垂,由于面容凑得极近,发丝漾拂着她的脸,同样也漾拂着谢傅的脸,如一根根细小的东西通过他的脸容钻到他的心头去,不停的挠着他。 初月见谢傅呆呆不动,声如云丝:“可以吗?” 谢傅喉结吞咽了一下,沙哑道:“可……” 话说一般,头却像摇得像拨浪鼓。 初月咯的一笑,手指轻轻刮着谢傅脖子的肌肤离开,谢傅浑身打了个激灵,目光随着那变动慵懒而勾人的雪白手指而移动。 初月细长的唇角微微上扬,嗤的轻笑一声,她倒无意诱惑,看着傅为她着迷的样子就自然而然,宛若天成。 谢傅心中自问,初姐姐怎么变得像个妖精,要吃了他一样,对着她的背影问道:“你中邪了?” 初月不应,走了十几步方才停了下来,对着地上拍了一掌。 腾的一团热气冒出,冰面竟融化出一个两丈来宽的大坑来,坑内终年不化的坚冰竟化作清澈的池水。 池水还冒出白雾来,就好像这冰天雪地之下凭空生出一口温泉来。 谢傅问:“你想干什么?” “沐个浴。” 初月说着身上的白色衣裙就从身上滑落,光洁的脊背比着这冰雪也不遑多让,柔和的肌肤却涌动着生命气息,系在脖后的抹衣系带凭添几分动人风韵。 极窄的细腰之下正是谢傅千思百想的圆润,俏俏如双荷曳于微风,同样月白色的丝绸短裤撑得无半点褶皱,那纹质就像饱满的荷瓣一般充满美感。 丝绸短裤之下是一双修长笔直得如荷茎般的长腿。 谢傅顿有种窥探到天地奥秘的奇妙感觉,这是我的师傅啊,我竟看到师傅衣裳内穿着什么衣儿,是月白色,是丝绸,也极为窄小贴肤不似男人那么宽大。 人生有很多难以置信的奇妙,此刻便是啊! 初月身姿凝止,美若雪川神女,这种静美让人感觉高远难犯,唯有一头背垂长发荡漾着,丝丝如温婉少女青柔,拂动着她小巧晶莹的耳朵,也拂动着她精致圆润的肩胛。 “喜欢吗?” 便是听着这声音,谢傅便能感受到她此刻那张薄唇,嘴角一定弯的如一轮弧月。 谢傅却猛然转过身去,喜欢自然是一百个喜欢,可喜欢不代表可以邪渎冒犯啊。 真要命啊!你怎么长的这么美,我现在恨不得…… 谁当你的徒弟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要承受如此折磨。 这美人计,他真的吃不消,可是吃不消,上了她的当,可就要把自己的路给走窄了。 鹤情帮帮我,仙庭帮帮我…… 初月笑道:“你不是喜欢偷看,这一次何不大大方方看个够。” 谢傅哼的一声:“非礼勿视,我饱读诗书,岂会不懂这个道理,师傅你既如此信的过我,当徒弟的岂能让你失望。” 初月轻道:“不来帮我解带吗?” 听着初月的话,谢傅脑海立即浮现出一个画面,撩开那一头乌发,轻轻一拉,那月白丝绸就掉落在地…… 不能想了,嘴上冷冷应道:“师傅,你自己没手吗?” “那我自己脱了。” 一瞬间,谢傅竟有点后悔,这时一物飘挂在他的头上,遮住他半边脸容,微微的温热中散发着女子好闻的体息,两根分开的系带就垂着他的胸前,漾啊漾。 谢傅不用伸手触摸,也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还未完全消受这份滋味,又有一物掉落他的膝上。 致密的绣线,光滑的丝绸质地,师傅的小……小……小…… 谢傅整个心都在颤抖,正是人因物雅,物因人贵,不得人而思物,物更胜人也。 此物的体贴陪伴,抒写她的每时每刻,蹲立坐卧,动静冷暖。 初月轻轻笑息传来:“傅,看的目不转睛吗?” 这是什么鬼话,而且还是从初月口中说出来,谢傅气急败坏道:“师傅,你别这么放澹好吗?” “我不知道放澹为何物,只问你喜欢吗?” 第1005章 犟脾气 谢傅凛容道:“你这样,我接受不了,也很不习惯。” “我也很不习惯,不过只要你喜欢,倒也无所谓。” 谢傅不应,身后传来轻灵的水声,此刻谢傅五觉变得敏锐无边,甚至能从这灵灵水声中判断出一双纤足,轻轻踏足泉水,一个美人巧夺天工的身段正慢慢浸透在水中去。 微弱的兮兮声,是她那发丝已经浸水,吃重拖曳在水面上。 初月舒悦的嗯的一声,这声音倒是熟悉,鹤情沐浴刚入水时感到舒适便会轻哼一声。 谢傅嘴角莞尔,师傅想洗这个澡好多年了吧,是该好好清洗身上尘污了。 好多年! 低头看向自己膝上之物,小裤姐啊小裤姐,我倒有点羡慕你了,陪伴师傅的时光比我还要长。 我这人当得竟不如一物。 “傅,不想姐姐抱抱吗?” 当然很想! 犹记得她第一次奋不顾身抱住自己将自己怀中的时候如同一个母亲毫不犹豫的保护自己的孩子,却用自己的后背去抵挡那些飞溅而来的乱石。 从那一刻开始,这个女人在他心中的地位就无可代替。 后来他被人打伤,初月再次将他抱住,又满是女性的柔情…… “傅……” 初月又叫唤一声将谢傅从回忆中拉到现实,嘴上脱口:“师傅,我很想。” “那过来吧。” 谢傅尬笑:“不是这个时候。” 突然身体却不受控制的飞起,落手瞬间,一双雪白的藕臂就从身后将他搂住,谢傅大惊失色:“不是现在啊!” 一把慵懒而轻佻从耳背传来:“与我共浴,我看你师傅两字如何叫的出去!” 谢傅啊的叫了一声:“你师德败坏!道德沦丧!” 初月嗤的一笑:“我不像你,心里想着不敢做!”说着竟亲上他的耳背。 谢傅打了个寒颤:“不行啊!” “你认命吧!” 长发将谢傅整个人披盖,生动而艳丽。 月西挂,在天上天,如悬云端的一盏庭灯。 夜色渐墨,这是黎明前静谧…… 谢傅看着初月披发偎在自己胸膛,表情呆呆,师傅属于我了吗?师傅成为我的女人了吗? 只感觉刚才发生的一切如做梦一般那么不真实。 待看见不远处的地面洒下一团血迹,在这雪白的天地恰如雪里梅花艳丽,才找回一丝真实。 她好像很累了熟睡着,是苦累了,还是等累了。 谢傅忍不住伸出手,当手指触摸到她的一头青丝,掌心处却好似裂出十方闪电,战战兢兢,如此渴望又害怕失去。 人常说极乐之后便是空虚,他不想空虚,所以他不想极乐,他想保留这份充盈,保留这份拥有的幸福感。 情不自禁的轻呼一声:“师傅啊。” 初月骤然睁眸,及腰的长发一甩,昂起头来,那眼神犀利得如同魔女苏醒,与早些时候的脉脉柔情决然不同。 “还叫师傅!有你这种将师傅占为己有的徒弟吗?” 谢傅心中暗忖,刚才好像是你将我强行占为己有,这就叫做欲加之罪,嘴上叫了一声:“初姐姐。” 初月顿时欢喜得嘤的一声,便朝谢傅脸上亲了下去,柔声说道:“这才对,初姐姐可以胡来,师傅可不能胡来。” 谢傅被亲得半喜半忧,说道:“是你可以胡来吧。” 初月亲着他的耳鬓,嘴上却傲气说道:“我想怎么胡来就怎么胡来,旁人敢说半句我不中听的,我便将他杀了,我是恼你对我的态度。” 初月我行我素,这话也是从心而言。 谢傅道:“初姐姐,那当初在山洞,为何你对我……” 初月嫣然一笑:“你这傻瓜,当初我是将死之人,岂可连累你,其实我心中早就想当你的初姐姐,疼爱你一辈子。” 谢傅轻问:“那现在?” 初月温柔一笑:“现在自是不同,我可以尽情爱你,傅,你不知道姐姐多爱你。”说着竟主动朝谢傅嘴上亲去。 谢傅顿时又被亲懵了,在与初月的相处在,初月一直都是孤高难犯的冷漠姿态,便是偷偷看她时也是要提心吊胆着,怕被她发现。 如今竟是如此的热情似火,却让谢傅一时难以适应。 没一会谢傅就被这炽热的清火所融化,竟反客为主将初月压在身下。 初月咯咯而笑;“什么滋味?” 谢傅疑惑问:“什么?” “可以肆意而为的欺负我,是什么滋味?” 谢傅恍悟自己此刻的姿势极为不雅,再见初月美丽面容,初姐姐和师傅一时也分不清楚。 脑海中浮现出她言传身教,教授他武道的情景,责罚他的情景,心中还是有种冒犯的感觉。 可此刻初月却对他笑靥如花。 谢傅带着试探的心情,低头对着初月的脸颊亲了下来,初月并未责怪,却是抬手去搂他头颈。 谢傅又带着童心的去亲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子,她的鬓发,甚至是她玉洁晶莹的耳朵。 逗的初月咯咯笑了起来,就像一对正在嬉闹着的鸳鸯。 鹅鹅……初月喘笑道:“傅儿,好啦,待我沐个浴,你再这般亲我。” 谢傅看着她这张柔颜,柔声道:“初姐姐,我生生世世亲你不够。” 初月不似一般女子那般扭捏,只觉与傅久别相逢,就算亲至天长地久也没有什么不该,坦然应道:“好。姐姐每天让你亲上一百回,一千回,知道你心满意足,亲得都累了腻了。” 谢傅笑道:“怎么亲都不会腻的。” 初月手指轻轻刮过谢傅脸颊:“我早就知道你这人贪心。” 谢傅笑问:“你早就知道?” 初月用手指梳着谢傅的鬓发:“傻瓜,姐姐又不是木头人,天知道我每时每刻忍得多难受,可气的是你这人老在我面前晃悠,弄得我心潮难平。” 说着竟狠狠的在谢傅屁股打了一下:“滚开,生了你气啦。” 谢傅惊讶:“初姐姐,你在向我撒娇吗?” 初月笑道:“这就是撒娇吗?” 谢傅点头:“难以想象师傅,你也竟会撒娇。” 初月嫣然:“我也不知,只知在你面前就是这般,恼你又舍不得打,爱你又气你不懂我的情意,真是拿你没有办法,倒是心被你牵着,你往左我便往左,全被你控制着。” 谢傅听到一番心声,深情的凝视着她。 初月被他看得脸儿红红,回想起刚才被他直接抱起来的情景,想我傲睨一世,竟成了这番模样,顿时有点难为情。 且……且在傅的纵横捭阖之下,柔弱的有如一片浮萍,很想求饶哩。 我竟想向傅儿求饶,这种感觉太奇妙了,初月想着竟偷笑出声。 谢傅问:“你笑什么?” 初月含蓄说道:“傅,你是个真男人,我以前老说你是废物,我现在向你道歉。” 谢傅并未领会初月此话,“我的武道啊,再如何努力也追不上你,在你眼中确实如废物一般。” 】 “我不是说这个啦。” “那你说的是什么啊?” “我是说……你某些方面能让姐姐心悦诚服。” 谢傅问:“我的真诚吗?” “是……是……” 初月实在说不出口,突然恼羞成怒:“起开,我要沐个浴。” 谢傅道:“你昨晚不是刚刚洗过。” “被你弄脏了。” 被我弄脏了,谢傅愣了一下,初月已经化作一道充满美感的玉影飞远,双足落地瞬间,坚硬的冰面腾的冒出一团热气,凭空又生出一口温泉来。 右手指月,左手拈着水花,身子沐于水中,舞于天地间…… 谢傅远远的,痴痴看着,又回想起初月那个舞剑的夜晚,那夜初月洒脱,今晚她喜乐。 侧头望向那红艳艳的雪里梅花,从身上仅剩不多的衣布撕了一块下来,让覆血的冰刮成冰沙,用布包裹起来,然后拧成一团,呵着热气。 冰沙很快融化成水,那血殷染布上。 欢乐过后总要面对现实,初姐姐又该如何安置,自己是个有家室的男人,在世俗中有数不尽的藕断丝连,却不能一心一意陪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初月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谢傅身边,却是已经洁身穿上衣衫。 “傅,你好像不太高兴?” “初姐姐,现在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我已经有了妻室,无法一心一意待你。” 初月澹道:“这个容易啊?” 谢傅闻言一喜:“容易?”想不到初月竟这般好相与。 “你休了就是,你是我一个人的。” 谢傅闻言色变,决然道:“不成!” 初月澹笑:“你不休,我便杀。你自己选择。” 这就是谢傅明明爱极她,却宁愿视作师傅,而不愿意当初姐姐的原因,初月太难搞定了,上了她的贼船就下不来了,这也是他一再克制自己的原因。 “初姐姐,你非要置我于不仁不义的地步吗?” 初月澹笑:“什么仁义道德,那都是湖弄人的鬼话,嘴上说得越仁义,背地里干的事情越卑鄙无耻。” “我爱我的妻子!” 在一个女人面前说爱另外一个女人,这是大忌,果不其然,初月脸色一变。 谢傅无惧的迎着她的眼神,继续道:“像爱你一样爱她!” 事到如今,这些事情应该摆上台面说个清楚,不能再遮遮掩掩。 也不能当做不存在,今时不解决好,日后必然酿成祸端。 初月深呼一口气,压制住心头的情绪,轻道:“那你做个选择吧,选我还是她。” “我不选,我两个都要!” 初月气的刚刚压制下去的怒气一下子涌出来:“你……你找死!” 谢傅闭目:“我把话撂这里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初月只是冷睨着他,谢傅虽然嘴上说得决然,实则心中忐忑,眉毛轻轻抖着,一念之间,过去了就是晴天,过不去恐怕就是灭顶之灾。 初月冷笑:“你以为我不敢杀你,我却下得了手。” 谢傅闻言惊讶睁眼,初月继续道:“杀了你,我便陪你,这样你生生世世都与我在一起,只是我现在还死不得。” 谢傅早些时候见她热情如火,想不到她的性子如此贞失不二。 “既然你不肯选我,那我也不强求,随你罢,但是从今以后绝不准你说半句喜欢我的话,你说一句,我就挖了你的舌头,你说两句,我便斩断你的双臂。” 刚才还柔情款款,这会却如魔女那般冷酷无情。 刚才是初月,现在也是初月。 初月说完,突然化作一道白影离开,谢傅勐然回去,就追了上去:“初姐姐。” 他也知道追上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可身体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只是初月武道却不知道比他高出不知凡几,谢傅望风不及。 谢傅下了这天外天,来到玉尘巅,早已经天亮。 景教一众教徒正忙着收拾大战过后的断壁残垣,见到谢傅似见到自家人一般,主动打着招呼:“谢大人。” 这位谢大人是景教的客人,也是解决景教与儒释道三门矛盾,让景教可以重见光明的希望。 大概有人通报,萧雄和苗娴前来接待。 这两位,谢傅已经是老认识了,萧雄在无锡时就认识,苗娴当青楼妈妈时也有交联。 谢傅见到萧雄就问:“月王呢?” 萧雄早些时候见月王冷着张脸回来,知道谢傅肯定与月王闹出矛盾了,想必是各有立场谈不拢,依月王的脾气,谈不拢自然就杀了,偏偏这人她下得了手,轻轻问道:“谢大人,你与月王发生什么了吗?” 谢傅露出苦笑,也总不能说他已有妻室,还想要自家师傅吧,“我已经与月王断绝师徒关系了。” 他与初月此刻的关系僵着,正好用这里理由搪塞,而萧雄知道他和初月之间的关系,也正好借萧雄之口向初月传递一些信息。 萧雄愣了一下,脱口而出:“你疯了!” 苗娴已经从萧雄口中获悉谢傅是月王的弟子,当时惊讶之余,感觉大水冲了龙王庙,原来竟是一家人。 因为不了解谢傅与初月之间的深厚感情,倒没有表现得似萧雄那般震惊。 萧雄一语之后,气急败坏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更何况月王为了你付出多少牺牲,你可真是个忘恩负义的逆徒。” 谢傅心中无奈,他何止忘恩负义,简直丧尽天良,道德沦丧。 嘴上苦笑道:“我已经不配当月王的徒弟了。” 萧雄疑惑道:“莫不成是月王不要你了。” 谢傅应道:“算是吧。” 第1006章 势不两立 萧雄立即澹然道:“像你这种徒弟,月王找一百个都不在话下,一点都可惜,你失去了这样一个师傅,却是你的损失。” 谢傅重复刚才的问题:“月王呢?” 一旁的苗娴倒是接话:“你不应该先问问圣女吗?” 谢傅一听头又大了,初月是景教月王,兰甯是景教圣女,掺和在一起,不知道又会发生什么。 见谢傅不答,苗娴讥讽道:“我早就跟圣女说过,这个人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圣女偏偏不信,人都半死不活,别人却半点惦记都没有。” 谢傅闻言一惊:“兰甯怎么样了?” 苗娴怪声怪气道:“你还知道关心她啊,我以为你利用完她之后,就把他给抛之脑后。” 谢傅这时心里堵得慌,见苗娴百般讽刺,嘴上也不再客气:“我做事对得起天地,她率领景教教众大闹我的婚礼,还废了我一身修为,还要我怎么样。” 苗娴立即被怼的哑口无言。 谢傅还不解气,继续说道:“我对她已经仁至义尽,难道要我馋着个脸好声好气的缠上去吗?” 苗娴冷道:“难道不应该如此吗?” 谢傅傲道:“抱歉,我是堂堂男子汉,可不是那些馋着花魁娘子身子的软骨头。” 萧雄眼看两人就要吵起来了,“好了,月王在为圣女疗伤。” 这句话让谢傅同时获得两个女人的消息,轻声问道:“兰甯伤的怎么样了?” “伤的极重,一时半会是好不了的,不过没有性命之危。” 谢傅点头:“那就好。” 萧雄看着谢傅还衣衫不整的样子:“谢大人,你先洗个澡吧,我准备一套衣服给你换上。” 谢傅沐浴后,换上干净衣裳,整个人顿时容光焕发。 随后又有人送来饭菜,谢傅便将这人叫住问道:“可知月王现在何处?” 这名教徒应道:“月王在圣殿为圣女疗伤。” “圣殿可就是大秦殿?” 教徒笑应:“大秦殿是供奉神圣的地方,圣殿是教主的寝殿,现在是圣女大人在居所。” “哦,那一会我用餐之后,你带我去圣殿去。” 教徒应下。 谢傅饥肠辘辘,看见桌上饭菜,狼吞虎咽的饱餐一顿。 然后跟着这名教众朝圣殿走去。 原来这圣殿在大秦殿的后方,如同一座府邸的后宅,当然这景教建筑范围极为宽阔,却不是一座府邸可比,大概比一个村落要更大一点。 兜兜转转,来到一处古朴与广博并存的庭落,却又是一个独立的建筑整体,有厅堂,有馆堂,有亭台楼阁,亦有小院屋舍。 这大概就是教众口中说的圣殿吧。 来到一处安静的院子,邱灵甫、萧雄、苗娴三人站在一间屋子门口。 屋子房门紧闭,三人都没有发现声音。 邱灵甫看见谢傅来了,轻声打着招呼:“谢大人,你怎么来了?” 谢傅笑应:“来看一下,月王什么时候肯放我离开。” 邱灵甫却呵的一笑:“谢大人,你就别瞒我了,我都知道了。” 月王是景教的无上存在,此次力挽狂澜拯救景教,邱灵甫心中对月王是敬仰无比,而这位谢大人是月王的徒弟,正所谓爱屋及乌,也多自然而然多了几分亲近。 谢傅自然听出邱灵甫的弦外之音,心中苦笑,你们老以为这层师徒关心很深,偏偏初姐姐却最讨厌这层关系。 嘴上说道:“邱护法,难道你不知道月王已经与我断绝师徒关系了吗?” 邱灵甫讶道:“这是为何?” 谢傅叹息一声,并没有解释,这声叹息却让人感觉很有隐情,邱灵甫也没有多嘴询问。 苗娴看着神采俊逸的谢傅,心中暗忖,这小子真俊,更重要的文采武功双全,不是以前见的那些草包,难怪圣女会对他死心塌地。 相比起萧雄、苗娴两人,谢傅反而感觉这邱护法更加亲近一些,主动询问:“情况怎么样了?” 邱灵甫应道:“不知道,从清晨进去到现在,就没有任何动静,谢大人稍安勿躁。” 谢傅等了近两个时辰,这时已经临近黄昏,谢傅不禁失去耐心,轻道:“该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吧?” 邱灵甫见谢傅言语似透着关切:“多谢谢大人关心圣女安危,谢大人若是倦了,可先回去休息,待有消息,我立即派人通知大人。” “没关系,我等到她们出来为止。” 苗娴知道月王武道盖世,她说没有大碍就是没有大碍,只是时间问题,对着谢傅低声说道:“你是不是迫不及待想当教主夫人?” 这话苗娴虽然说得小声,一旁的邱灵甫却也听见了,表情一讶。苗娴说这话什么意思? 听着苗娴带有羞辱意味,干脆也不用敬称,笑道:“苗妈妈,你是怕我拐走你们的圣女大人吗?” 邱灵甫知道苗娴这近二十年以青楼妈妈的身份暗中保护圣女,谢傅竟叫得出苗妈妈这三个字,看来两人早就认识。 苗娴讥笑:“你别太把自己当颗葱。” 谢傅哈哈一笑:“放心,我认识的女子不知尔尔,与你家圣女大人也不过是捧场做戏。” 苗娴闻言顿时气的牙痒痒的,本来以为人家是高攀,岂知人家是玩弄。 谢傅说这话的目的倒并非无情无义,只是目前还是与兰甯先撇清关系的好,初月这难题还没解决,别到时候又徒增风波,乱成一锅粥。 内心也感觉自己风流如此,在初月面前都站不直腰板,初月听他已有妻室,尚且如此,要是知道他有这么多红颜知己,谢傅真不敢想象初月会捉狂到何种程度。 初月会不会一掌把他噼死呢? 我有自知之明,虽然心里爱极你,却不敢奢望,唯求能保住这份师徒之情。 昨夜,你却强来,现在你让我怎么办,弃也弃不掉,求也求不得。 苗娴见谢傅脸带愁色,心中倒是暗忖,这小子还算有良心,嘴上宽慰:“你放心好了,月王说没事肯定就没事。” 谢傅回神笑笑:“你觉得我很担心吗?还是不要扯的这么复杂,省的说我占你们景教便宜。” 苗娴啐了一句:“死鸭子嘴硬。” 月儿东升之后,不知不觉已是深夜,所有人都耐心等待,不做其他的事,意要等出结果为止。 这时只听“吱呀”一声,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是那么清脆悦耳,屋门打开,初月走了出来。 邱灵甫三人立即上前:“月王,圣女情况如何?” 谢傅也跟着走上前去。 初月却看都不看他一眼,澹道:“我已经为她行气走穴,搬运大小周天,人是没什么大碍,不过要完全恢复,还需要些日子。” 萧雄见初月沁着汗水,关切一句:“月王辛苦了。” 谢傅早就注意到了,心中想表关切之情却不敢表。 初月显得十分冷漠,也不再应话,转身就走。 三人第一时间进入屋内,谢傅站在屋门口,望着初月冷漠离开的背影,不知道是先追初月去,还是先进屋看望兰甯。 想了一想之后,还是跟着三人进入屋内去。 初月察觉到谢傅进入屋内,稍稍停下脚步,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一瞬间变得更冷了。 谢傅确认兰甯无恙之后,转身就离开房间。 苗娴见谢傅看完兰甯之后匆匆就走,忍不住扭头看了他的背影一眼,萧雄说道:“苗娴,难道你不觉他与月王怪怪的,刚才见面也不招呼。” 苗娴道:“月王不是对谁都爱理不理的样子吗?” 萧雄应道:“对他可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法。” 萧雄道:“月王很疼爱他,这么说吧,月王待她如亲生儿子一般。” 苗娴笑道:“正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倒可以理解,只是想不到月王这也冷漠性子的人也有疼爱徒弟的一面,这小子可真是好福气。” 萧雄道:“那你可知月王为何将自己冰冻在青女窟,留一口气在人间。” 苗娴脱口应道:“自是为了光复景教,同时报仇雪恨。” 萧雄却道:“不!为了等他。” 苗娴闻言大惊失色:“什么!” 这样的原因真的让她无比震惊,萧雄紧接着道:“他们师徒两人的关系十分深厚,已经到了同生共死的地步,月王身上背着月阴死篆、自赎篆,雷罚篆三大秘篆,本已经是垂死之躯,此次能够康然力挫数大高手,想必与谢傅有关?” 苗娴讶道:“萧雄,你的意思是说月王身上的三大秘篆已解,为她解篆的正是谢傅?” 萧雄沉吟道:“很有可能,当初月王曾跟我说过,她是必死无疑,除非有人能够解开她身上秘篆,想必谢傅这几年为了此事煞费苦心。” 苗娴想着喃喃说道:“想不到这小子……我是越来越看不透他了。”要解这三大秘篆谈何容易,想必他这些年是历经艰辛。 邱灵甫感慨道:“如此说来,谢大人可是我景教的大恩人啊,如果不是他,我大秦景教早已覆灭。” 苗娴说了一句:“自家徒弟,有什么好见外的。”虽是揶揄,却有点把谢傅当做自己人的味道。 邱灵甫疑惑道:“他们师徒团聚,本是皆大欢喜的事,怎么可能关系说断绝就断绝。” 萧雄洒道:“谁知道呢,月王的脾气谁敢去问。” 苗娴轻轻道:“这小子勾引小娘子一绝,你说他会不会……” 话未说完,就被邱灵甫冷声打断:“苗娴,别乱说,你找死啊!” 苗娴立即闭紧嘴巴,就算是也不能说出来,说不定月王六亲不认直接把她灭口。 却说谢傅这边从屋子里追了出来,却已经不见初月踪影。 这路道他根本不熟,初月住在哪里也不知道,想找个人问一问,却静得连个人影都瞧不着。 于是猫着声音叫唤起来:“初姐姐……初姐姐……” 心中想着,初月自然知道他在何处,若是有心见他,自然会做出回应。 谢傅沿着每处院落猫叫一声,整个天地却静寂得唯有白雪茫茫,澹月星辰。 只怕她现在在气头上,不肯见我,这事哪能再拖,越拖嫌隙越大。 干脆采用激将,大叫一声:“师傅。” 这两字一出,立后动静,背后阴风阵阵,如有无数阴魂缠绕而来,刚近背嵴,这阴冷之气却又愕然而至。 谢傅心中大喜,原来在后面的院子,刚才那个院子已经过,初月有心匿息,他还真发现不到。 双足落地,看着东边一间房门紧闭的屋子,空气中残留的真气气息便是从这间屋子飘逸出来,不用说,初月就在里面。 谢傅当下改了称呼,唤了一声“初姐姐”,人就朝这间屋子扑近。 只是人刚到檐下,就被一股无形气墙阻挡,好像撞到墙壁一般,谢傅大呼一声,人就踉跄后退数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谢傅柔声叫了一声:“初姐姐。” 屋内好似无人,并无回应。 谢傅又道:“你这么躲着我也不是办法啊,我们面对面好好谈一下吧。” 屋内的初月檀唇一动,想要回应,却又紧紧闭住,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心中实在难受,她在青女窟孤身一人,好不容易与傅重复,怎知一切却都变了。 傅不再是她一个人的傅了,就好像被人夺走了心肝宝贝那般心痛,不想则已,一想就心乱如麻。 以她脾性,若惹她不快,杀了就是,却哪里下得了手,她做事素来只有是非果决,却从来没有如此纠结矛盾过。 这时听见他又靠近过来的脚步声,顿时来气,抬袖一拂,谢傅人直接脱飞,狠狠的撞在墙壁上。 这声动静大的邱灵甫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邱灵甫当下就要循声去看个究竟。 却被萧雄拉住:“邱护法,相信我这种事情你掺和不了,你只会成为月王的出气筒。” 如果连谢傅都解不了月王的气,这世上就没有第二人能够让她解气。 谢傅浑身疼痛无比,师傅下这么重的手啊,看来这气真的很重很重啊,只怕过了今晚这怒气要全部转化为怨气。 深呼一口气之后,全力冲屋子冲去。 还来! 初月抬袖,谢傅隔空再次被击飞,这一次比第一次还要重,墙壁竟是轰然倒下一角。 初月心口一提,隔门辨息。待察觉到气息依然硬朗,这才松了口气。 心中暗忖,每次都这样,非逼我打你,我下定决心的事,你哪次死缠烂打能够让我改变主意。 谢傅站了起来,深呼一口气,又朝屋子冲去,又一次被击飞。 第1007章 诉说款曲 别人是不撞南墙不回头,谢傅是撞了南墙依然不回头,一次又一次。 初月这冷酷心肠的人都打的手软了,每一次谢傅冲近,却改用柔劲将他推开。 谢傅感受到初月的手下留情,心中欣喜,初姐姐心软了,有戏,这女子的心啊是越磨越软,初姐姐也不例外。 又再一次。 初月见他还不肯作罢,干脆改用气劲集中他周身**,谢傅一下子软绵绵瘫软在地上,别说冲撞,就是站起来都没有力气。 院子里恢复了寂静,不再动静吵闹。 谢傅身心也好似乏了,干脆倒在檐下的雪地上,望着天上的澹月星辰,缓缓开口。 “初姐姐,我知道你怨我,怨我移情别恋,怨我不能坚守初衷,你冰冻于冰晶之内,承受着无穷无尽的孤寂凄苦,我却变了,你的确应该生气。” 屋内的初月檀唇微微而动,心中有声,我却无怨无悔,每每想到你,就不觉得有任何悲伤。 “是,像我这样的人根本不知道你如此等待,我也觉得我辜负你这比天地还要厚远的情意。” 初月垂眸,从初见到分别得一幕幕浮现心头,见到傅之后太过高兴,还没来得及回忆这些温馨和悲伤的瞬间。 那是的傅啊,就像她的孩子,紧紧的粘着她,她是傅的整个天地,傅也是她的整个天地,两个人,没有旁人…… “我跟初姐姐说说分别后的事吧。” 初月心头跳跃这想听,这几年傅都经历了什么呀,是受了苦还是如鱼得水?她却千日如一日,唯有孤独与思念。 “那日与你分别之后,我心如死灰,唯有一个念头,就是想办法解开你身上的三大秘篆,也盼望着与初姐姐你重逢的那一天。“ “我跟着灾民行到苏州城下,饿的头昏脑涨,当时就是想啊,我到苏州了,可是师傅你却走了,想着想着,突然被人打晕过去,然后被人贩子卖到一座府邸当奴仆。” 初月听到这里咬牙切齿,如果此刻这人贩子在她面前,定是连灰都不剩。 “那一棍很重,我失去了记忆,当我恢复记忆,已经是好些个月后的事。” 初月听到这里,心头已经隐隐作痛,没有了她,傅就是个可以任人欺负的文弱书生,此刻真的想问,我教你的夺命三招呢,怎么任人欺负,谁欺负你,你就把他杀了。 “我被卖到一个叫澹台府的地方,澹台府的主人是个女主人,名叫澹台鹤情,外号小鹤夫人,名声不是很好听,豢养了不少英俊的小白脸。” 初月听着心头一紧,莫不成傅被豢养成男奴,他该不会委屈求全吧,只怕他为了自己,什么苦都吃得了。 忐忑间只听傅继续说着:“我也是其中之一!” 初月脑袋顿时嗡嗡作响,就当初月准备冲出来问个究竟的时候,谢傅笑着说道:“随着深入接触,我才知道这位女主人根本不是传闻中的那样,相反却是位极好的女子。” “表面上她风光无比,衣食无忧,实际上却是个命运极为凄苦的女子,在她十五岁那年,双亲以为船难丧生,留下一个还很小的弟弟和一屁股债,是她孤身一人扛起整个澹台傅, 近十年如一日操劳着……” 谢傅缓缓说着,讲述着这个坚强到连他都要佩服女子的故事,讲述着这个日夜操劳到年纪轻轻就浑身是病女子的故事。 或许是谢傅讲得动听感人,初月听着倒是动容,不禁想起自己那近二十年,不也是一步一步,一天一天熬过来的,心中顿时有点同病相怜的感觉,或者说惺惺相惜吧。 谢傅想起澹台鹤情,心中不觉幸福,忍不住笑道:“她一个女人在外经商行走,难免有点不太方便,为了避免惹来不必要的骚扰和麻烦,所以才故意豢养一群英俊的小白脸,搞坏自己的名声,我在澹台府的前几个月,她别说碰我一下,连过来瞧我一眼都没有。” 初月听到这里松口气,却被谢傅的故事所吸引,生出期待。 “说来在澹台府不愁吃不愁穿,倒是也听逍遥。” 初月听到这里忍不住莞尔一笑,心中颇有几分安慰,她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人,却听不了谢傅受苦。 “后来,我与澹台鹤情慢慢接触,你徒弟慢慢就让她刮目相看了,还当起了她弟弟的先生,在府内的地位不可同日而语。” 初月心中暗忖,我也是对你刮目相看。 谢傅继续讲述着在澹台府与澹台鹤情大大小小的故事,男才女貌不发生点什么是没有可能了。 听着谢傅讲的这些细节,初月这个旁观者都能感受到这个叫澹台鹤情的女子心里肯定喜欢傅。 谢傅声音骤然变得轻柔,化身故事中人去:“我并不愚钝,她对我的情意,我岂能感受不到,只是我心里还一直念着师傅你。” 初月听到这里,心中暖流如注,傅啊,我也日日夜夜都念着你。 “我处处装傻,三番五次的拒绝她的情意,却伤透了她的心,害得她患了一场大病,整个人一蹶不振。” 初月心中矛盾,这般好的女子,她自然希望有情人终成卷属,只是这人是她的傅,是她一个人的傅,感情的自私让她心肠硬了起来。 “那晚,我实在忍不住了,她真的太苦了,太可怜了,我也不知道有多爱她,就是不忍她继续伤心下去,就是不想她继续凄苦下去,不想她孤单一人奋励,就是想帮帮她,让她有个伴。” “那晚,我的内心其实并不是很高兴,我感觉辜负了师傅了,师傅你在受苦,你在等待,徒弟我却跟别的女子在谈情说爱,我的内心充满着不安与负罪感。” 谢傅这番话语昭情切切,初月听着也能感受到谢傅的心境,心中暗忖,傻傅,我可不愿意你受苦,你快乐,我高兴才是。 “或许难以释怀吧,鹤情的梦想是嫁给我,我却一拖再拖,后来为了谋求武道进展,我离开澹台府上了灵山文廷。” 听到灵山文廷四字,初月神情一凛,要不知道文圣这老东西死了没有,天下她唯一惧怕的人就是文圣,那个神通与神仙一般无异的百岁老头。 “我就是在灵山文廷遇到了端木慈。” 说到端木慈,谢傅特地停了下来,看看初月会不会有所触动,发出声音来。 初月倒是耐得住性子,这个名字在她心中出现无数次,早已麻木,麻木到她只记得必杀端木慈。 “为了从她身上学到月阴死篆的解法,我拜她为师,当初她身困灵山幻境之中,无人作伴,就差遣我,我也花心思讨好她,从她身上学到些东西,也不知道她心里有没有把我当徒弟。” 谢傅故意停下不讲,想看初月会不会回应。 初月心中暗忖,他自然把你当徒弟,不然又怎么会教你月阴死篆,端木慈这人虽说眼高过顶,泛泛之辈难入她的法目,可是你傅啊,便似我这般冷酷的人,在傅你的真情真挚之下,心中酷冰也要化作缕缕情丝。 】 突然生出报复的念头,我把你徒弟抢走,最后让你死在你的徒弟手中,只怕比我亲手杀了你,还要更加解恨。 心中虽然想询问一些细节,却不愿意开口与谢傅说话。 在端木慈这件事上,谢傅并不愿意多讲,回到澹台鹤情身上:“我离开许久,鹤情听到一些风言风语,错过了与她订下的婚期,鹤情以为我抛弃她了,伤心欲绝。” 初月脸色一冷,伤心欲绝这四个字的滋味,她今日感受到了,却是恨不得拉着他共赴黄泉,如若不是大仇未报,此刻两人已经是两具死尸,不能开口说话了。 在这一刻竟站在那叫鹤情女子的同一阵线。 “后来鹤情有了身孕,师傅,徒弟已非未冠少年,不知不觉徒弟也是要当父亲的人了。” 初月心头一荡,傅有了孩子…… 甚至她都从来没想过孩子这件事,傅的孩子,却不是她的孩子。 心中视若孩子的,好像只有傅了、 思想着,初月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谢傅的声音很轻:“鹤情有了身孕,婚事却因为种种原因一拖再拖,有一次她为了帮我赢得江南东道粮食总商的竞争。” “她日夜不歇,奔赴江南东道各地,竟在十天之内收购二十八万石的粮谷,我赢了江南东道粮食总商的牌照,可鹤情却劳累得差点丢了性命,也差点失去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想起这件事,谢傅心疼得不得了,声音竟变得颤抖起来:“这样的女子,我难道不该娶她吗?这样的女子,我难道不该满足她嫁给我小小的愿望吗?这样的女子,我难道不该给她一个完整的家吗?” “这样的女子,我若休了她,那我还算是人吗?便是说几句重话伤了她的心,也不舍得啊。” “抛弃患难之妻,我还有何颜面立足天地,就算与师傅你两情相悦,琴瑟同谐,我也一辈子不会开心啊。” 谢傅情绪激动一口气把话说完,好像是在向初月倾倒心中的苦水。 “我喜欢师傅你,从一开始就喜欢,可师傅你要我休妻,我却做不出来,甚至师傅你说要杀了我的妻子,我更是有点害怕。” “我心中想啊,与师傅不能有夫妻之情,那就保留这份师徒之情,也能陪伴着师傅,照顾着师傅,爱护着师傅,亦不算辜负了师傅对我的厚爱。” 初月心中颤波连连,原来傅心里是这般想的,难怪他一直不想我当他的初姐姐,我还以为他是胆怯。我还以为他不够爱我…… “师傅啊,不要生气好么,我知道我不配你这份贞失不二的爱,我也不敢奢想,我就是想让你能够继续当我的师傅!” 不!初月心中千万个不愿意,她不想人面对面,心却遥遥隔着,她想对傅笑的时候,可以对傅笑,她想忍不住想抱傅的时候,她可以抱他,她想亲亲傅的时候,可以亲亲他。 她想!她想!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而不是有一层师徒关系阻隔着…… 眼前是长雪,明月是梅花。 谢傅等待许久,见屋内的初月连应都不肯应上一声,顿时心灰意冷。 心冷亦身冷,心疲人亦疲,竟不知不觉就卧到檐前的雪地上睡着了。 初月想了许多,心中矛盾无比,很想跟傅在一起,又不知该怎么办。 显然她不擅长处理这种事情,她也一点经验也没有。 敏锐的神敏突然听到谢傅酣睡的声音,从他那深沉的呼吸,甚至她能感受谢傅睡的很沉。 嘴角不觉莞尔,不由想起曾经相处的时光,这人啊,十分贪睡,每次睡着了就跟猪一样毫不设防,也不怕别人往他身上捅一刀。 很快却是龙眉一蹙,有了恼怨,你还睡得着,叫我如何寝息。 吱呀一声,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是如此的清脆悦耳,萧笙动听。 略显生涩的屋门打开一条门缝,初月站在屋内顺着门缝往外看,见谢傅倒在雪地上,似乎怕冷一般双臂抱着胸前,身体蜷缩成一团。 这个样子,就像一个被遗弃在雪夜的襁褓婴儿。 初月心中顿生慈爱之情,取了一条毯子走了出来,轻轻的盖在谢傅身上。 一边又犹豫着要不要抱着进屋去,就怕他以为我…… 就这般一动不动蹲在谢傅的身边,宁愿这般守护着,却也不愿意动手抱他进屋去。 谢傅突然在梦中惊呼:“师傅,不要杀我妻子,求你了!” 喊着,人也直接惊醒起来,睁眼瞬间骤见初月面容映入眼幕,喊了一声“师傅”,人就站起朝她扑去。 初月本来要将他抱住,待听师傅两字十分刺耳,轻轻一闪,谢傅就扑了个空,脚下踉跄,差点滑倒。 初月心中极气,不准你叫师傅,还叫还叫!你有完没完,是不是叫上一声师傅,我就会对你千依百顺。 嘴上冷然笑道:“谁是你的师傅!” 这副冷漠口吻让谢傅十分暗然:“真的不能再当我的师傅吗?” 初月冷若冰霜:“不能!” 谢傅被喝得心头颤抖,停顿一会之后,缓和道:“师傅啊,我也想过,这事不能两全,你可以继续当我师傅,我们依然可以住在一起,天长地久跟以前一般。” 先将师傅稳住再说,先维持两人的关系再说,其它的可以慢慢来。 初月哈哈一笑:“还能跟以前一般吗?” 第1008章 另辟蹊径 “能啊,以前我们不是相敬如宾,虽说挨着饿,不是也很开心!” 初月目光冷着入骨:“谁跟你说以前我很开心的,我痛苦极了,我度日如年。” 谢傅道:“你现在不是解了月阴死篆了,对了,你的身上还有雷罚篆未解,我……” 初月话未说完,就被初月打断:“我不是说这种痛苦。” 谢傅讶道:“那你说是何种痛苦?” 初月冷着脸,一腔怒火要喷口而出,偏偏应不上半个字来。 缓了口气之后说道:“我不想跟以前一样,我受了。” 谢傅问道:“那怎么办啊?” 怎么办!怎么办!我要是知道怎么办,何须如此痛苦纠结,初月举袖一挥,冷冷说道:“给我滚!” “我不滚!” “不滚!我就杀了你!” 谢傅见她背对着自己,夜风吹的衣裙漾动,好似散发着温柔,竟又不怕死的扑上去,要将她搂住:“师傅,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初月又是轻轻闪开,冷笑道:“你的师傅早已经死了,现在我是那个在破庙要杀你的冷酷女人。” 谢傅道:“我不认我,我也要向影子一样追随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的心仍然不变!” 初月转身看她,那双凤目透着冷森森:“真的?那我现在就将你的心掏出来看一看。” 这样的眼神,谢傅不觉打了个寒颤,就好像初遇初月时的那种害怕感觉,但瞬息之间却鼓起勇气道:“我就让你看看我的心似什么样子?” 初月五指朝谢傅胸口捉去,谢傅只感什么东西扎入自己的胸膛,浑身一阵麻痹雷殛,心好像被人挖走,眼前就是一黑。 当谢傅再次醒了的时候,喃喃脱口:“这是阴曹地府吗?” 初月听了不觉一笑,阴曹地府有这么舒坦暖和吗?就你这花心多情的罪孽还不得扔下油锅炸个几十遍再说。 谢傅听见笑声,望了过去,窗外白雪映辉之下,不远处的桌子旁坐着一道身影,那高雅孤绝之姿,不是初月又是何人,欣喜脱口:“师傅,你没杀我!” 初月冷淡道:“既然你想继续纠缠不清,那我就改变主意,如你所愿。” 谢傅欣喜:“师傅,你终于想通了。” 心头也如释重负,初月的性格固执,要让她改变主意,可真不容易,虽说不能全然如愿,也算有点安慰。 “嗯,我想通了,将你囚禁起来,你不是想当我影子吗,现在你可以称心如意了。” 谢傅啊的惊呼一声:“不是这样的。” “哦,这么快就后悔了,你变心可真快,还是你刚才所说尽是谎言!” “不是不是,我刚才所说没有半句虚假,我的意思是,师傅你可以跟我回苏州去,跟我住在一起啊。” 初月冷笑:“你倒是打的如意算盘!” 谢傅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就像家人一般,我和鹤情会敬爱你,就像……就像高堂一般。” “你说什么!” 初月前面的桌子突然化作碎片,紧接着燃其一团火花,整张桌子化作烟灭,这一掌若是打在人的身上,只怕一般命运。 初月再也坐不住了,气冲冲来到床榻边,冷声责问:“你找死是不是!” 谢傅轻道:“你不喜欢啊?” “谁要当你高堂!”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所有人都会似我一般将你当你家人,对你敬重。” 谢傅见初月情绪似被安抚,又继续添把火:“师傅,你是一家之主,你说出来的话,所有人无所不从。” 初月傲道:“谁稀罕啊。” 谢傅听她语气缓和,似有转机,“我稀罕啊,反正你想当什么就当什么,你要是想当我初姐姐也可以啊。” 水无常形,兵无常势,此路不同,谢傅也就另谋出来。 初姐姐这三个字说得初月心头一荡,只感觉这是世界上最动听的三个字了。 谢傅小心察言观色,见初月并冷言相讥,悄悄摸摸的牵住她的手,似当初山洞相处一般讨好道:“好不好,初姐姐。” 初月摔掉谢傅的手,冷笑:“不是要把我当做高堂,当你的初姐姐会不会太委屈你了。” 谢傅见她语气带恼,只觉越来越有戏,忙道:“哪里会啊,初姐姐你这般年轻美貌,别说当我初姐姐了,便说是我的妹子,旁人也不会有丝毫怀疑。” 初月冷笑:“你越来越过分了,居然还想要我当妹子。” 嘴上虽如是说着,心中却有一种特别奇怪的感觉,也并不反感,哥大妹小,妹自然要依附着哥,也不知道若她以卑姿依附着傅,却是一种什么感觉。 谢傅见她微微垂眸,脸有暖色,又悄悄牵住她的手,“初姐姐,初妹妹都随你,只要你肯随我去苏州。” 这几声初姐姐把初月的心给叫回来了,嘴上嗔怨道:“谁要当你的初姐姐。” 谢傅早非懵懂少年,听初月声音带嗔,御女本能发挥:馋着个脸道:“就是要你当我初姐姐,疼你惜你啊。” 不管谢傅这话有意无意,都一下子击中初月心房,撩动她的心弦,顿时流露出普通女儿家的情态来:“谁要你疼谁要你惜,疼你的鹤情去,惜你的鹤情去。” 此刻谢傅也顾不得两人是什么身份,只知似对敌一般,要极尽手段拿下对手,趁机搂住她的腰肢,攻击性极强道:“就是要疼你,惜你!” 初月挣扎着说道:“去啊!你为什么不去?你现在就去。” 初月若是真的想挣脱,谢傅别说搂住她,就是碰她一下衣角都做不到,双臂紧箍她的细腰:“现在不想旁人,此刻就只想疼你,惜你。” 初月依然骄傲:“你想疼谁惜谁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初姐姐,我似昨夜一般疼疼你。” 初月闻言娇躯一震,想起昨夜体贴入微得场景来,她与傅之间是那么亲密无间,不分彼此,她亦心甘情愿的任着傅在她的身子上使坏。 感受到初月身子一震,谢傅心中一惊,坏了,触碰到她的逆鳞了,说要把她出当做亲人,怎么又扯上这件事了,略微清澈的形势一下子又浑浊起来。 不成!不能重头来了,都如斯地步,岂可功亏一篑,干出豁出去,死就死! 贴在她的耳鬓柔声叫唤:“姐姐。” 这声姐姐柔得初月心头轻飘飘,却比初姐姐还要更加亲昵亲密,好像傅也是头一回这般叫她。 谢傅见初月不应,不应却是一种反应,可能是害羞腼腆,也可能是矜持喜欢,便姐姐的叫个不停。 这缕缕声波,从初月耳朵叩进心扉,就好像那厉害的秘篆,让她浑身无力,脚下都轻飘飘的不实感。 “姐姐,我想亲亲了。” 谢傅说着就亲上她的脸颊,初月似喝了烈酒一般,脑袋晕乎乎,身子却似要醉倒,脊背竟软绵绵的朝谢傅身上贴去,嘴上又是喜欢又是拒绝道:“不准你亲我。” 人一旦入了情,便不会多想,像脱了面具一般,言行举止都是心中本真,谢傅此刻便是如此。 那种强烈的渴望与热情让他不假思索脱口:“就想亲你,想永远亲你。” 口如雨点一般落在初月的脸上,越发痴恋,就好像亲这一回,以后再也亲不到了。 确实,他对初月的情感比任何一个女子都要强烈,在初月面前,他更容易卸下伪装,把内心最真实的一面呈现出来。 口虽轻,每一击却有如重锋一般,初月面对敌人从未溃败过,此刻却是身心溃败,衣轻躯弱。 谢傅似强盗一般把初月抱上榻上去,人又似恶棍般压了上去,看着她美丽又楚楚的仙姿玉容,情动而呼:“月儿。” 初月大惊:“你叫我什么!” 谢傅心中惊颤从师傅到初姐姐,从初姐姐到月儿,都颠倒到十万八千里去了。 “你叫我什么!” 初月情绪显然激动,再问一遍。 死都不怕,叫个称呼又有何惧啊!谢傅豁然贯脑,再叫一遍:“月儿!” 初月竟把眸垂下,螓首低着,下巴都快抵到优美的双雪峰,檀唇微动:“谁准你……” 或许初月这种羞赧之态千年难逢,谢傅身心兴奋激动,挑衅般连叫几声:“月儿,月儿,月儿……” 初月呀的一声:“不准叫了。” 她并不非不喜欢,而是受不了了,只怕世间最厉害的情毒都没有他这张嘴,吐出来的这两个字厉害。 谢傅见她面儿红红,眉梢风情缭绕,双眸娇盼,紧咬着的红唇怯赧,哪还有一点师傅的威严,又哪里有一点魔女的冷酷。 倒像足那满腹款情的美丽少女,就算是师傅,也是师傅儿。 谢傅心怦怦跳着,嘴上说道:“好,我不叫便是。” 初月闻言心中反倒是有点失望,这傻傅啊,有点时候就是老实过头,我说不准叫,你便不叫,不会多叫几次,或许我准了。 “我叫以前称呼可好?” 初月也不应话,心中暗忖,叫初姐姐也是不错,至少听习惯了,不会感觉太突然别扭。 “师傅……儿” 骤然听师傅二字,初月脸色顿变,待那带着尾音的儿字出口,却狠狠愣了一下,伸手推了谢傅一下:“颠三倒四,乱七八糟!” 这一推只推得谢傅身躯微微摇晃,显然初月全无用力,嗔恼的味道多一点。 谢傅呵呵笑道:“这倒是奇怪,怎么加了一个儿字,你就愿意了。” 初月冷道:“谁跟你说我愿意了。” 谢傅笑道:“你要是不愿意,我现在已经飞到天上去了。” 初月扑哧一笑,凤眼瞥着谢傅,当初两人艰辛,傅却一直乐观向上,经常逗她开心。 她这个冷酷的女人也渐渐感受到人间的温暖,也感受到人间之美,无数的平淡与艰辛能换来一刻的欢乐,就是活着。 初月这一笑,谢傅也进入状态,嘴上继续说道:“然后化作天上的一颗星辰,远远的看着你,无论你在何方,我都能找到你,看着你,就这样看上一生一世,也就满足了。” 他本来就是才华横溢,这情话一出口就动人心弦,初月忍不住轻轻道:“就这般远远看着就满足吗?” 谢傅点了点头。 初月问:“你就这么甘于满足?” “姐姐,你不知道,人不能太贪心,得到了越多就会失去越多,到时就越痛苦,保留着多一些期望,才能慢慢地慢慢地,品味一辈子的喜乐。” “听不懂。” 谢傅尬笑道:“大概你不是我吧。” 初月问:“难道不想更好一点吗?” 谢傅心头一颤,轻道:“姐姐,你什么意思?” “除了看见我,还能听见我的声音,还能……” 谢傅点了点头:“想!还能什么?” 看着他想珠子一般滚动的喉结,后面的话初月倒说不出口,改而说道:“还能似以前一般被我责罚打骂。” 谢傅脱口:“好啊!”应得十分爽快。 现在傅能看见她,听见她的声音,就差责罚打骂了,初月象征性的打了谢傅一下,算是含蓄表示。 檀唇微动,一时间不知道如何骂出口,却是习惯动手不习惯动口,沉吟半天却只是“奸贼”二字骂出口来。 谢傅听着自然感觉十分奇怪,脸上陪着古怪的笑容。 大概感觉刚才那一骂过于儿戏,初月冷道:“笑什么!有何可笑!” 、谢傅惧她已成习惯,一时间倒不敢再笑。 初月见震慑住他,莞尔一笑:“我倒忘记我以前怎么骂你的。” 谢傅应道:“以前你骂我废物。” 初月嗤的一笑:“你说你是不是啊?” “姐姐,以前我是一无是处的文弱书生,也保护不了你,不过这些年我苦学武道,已非一般人物。” 初月生性傲慢,脱口讥讽:“就你!” 谢傅笑道:“我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差,只是刚好武道修为尽失。” 初月丝毫不关心他的武道,淡道:“有我在你还学什么武,你要杀谁,开个口就是,我随即把他的人头端到你的面前。” 谢傅转回话题:“不说这个,姐姐,你的意思是愿意跟我回苏州了。” 初月冷淡道:“我去苏州干什么,看你与你那鹤情恩爱吗?” 谢傅赔笑,轻轻拉着她的手,初月倒是没有甩开。 (本章完) 第1009章 回到苏州 初月见他不开口,又道:“我看着看着,忍不住就将她杀了,你难道不怕吗?” 谢傅叹息一声:“姐姐,你这话是穿心割肠,你叫我如何应你,说怕不成,说不怕也不成。” 初月见他表情也是于心不忍,一时间相对无言。 “贼儿,那叫鹤情的女子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好吗?” 谢傅哪敢刺激她,应道:“一般般啦。” “一般般哪配的上你。” 谢傅应道:“我也就只能配上一般般的。” “我再问你一般,这女子好不好,你据实而言。” “好。” “好,那我就去见一见她,若没有你说的那么好,我立即就杀了她。” 初月这话也是为自己找一个台阶下。 谢傅道:“就怕你……” “就怕我什么?” “就怕你颠倒黑白,白的说成黑,找个借口杀了。” 初月掐住谢傅:“你未免把我初月看扁了,我要杀人何须找借口,又何须在这里跟你讨价还价。” “这女子若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好,这些年我不在你的身边,她代我照顾你,我非但不会杀她,还要好好感谢她。” 谢傅惊喜:“姐姐,你说真的!” 初月冷道:“我有说话不算话的时候吗?” 谢傅开心的抱住她就亲:“姐姐,你太好了,我太喜欢你了。” 初月虽然心花怒放,嘴上却冷冰冰道:“忘记我的警告吗?” 谢傅疑惑:“什么警告!” 初月一字一字郑重说出来:“敢说喜欢我的话,我就挖了你的舌头!” 谢傅却是一笑:“你哪舍得,我早看透你了!” 这话如何能说出口,让初月脸往哪搁,当下就把谢傅舌头拔出来,“我现在就割个你看看!” 谢傅摇头表示不可。 初月问:“为何?” 谢傅表示先松开,让他说话。 初月松手瞬间,谢傅立即说道:“你挖了我的舌头,我以后就不能亲亲你了。” 这话立即让初月脸红耳赤,“那我言而无信怎么办?” 谢傅额的一声:“姐姐,你挖我舌头大概是想吃我舌头,我送到你嘴里就是了。” 初月立即啐道:“胡说八道,下作,不知廉耻。” 谢傅笑笑看她,突然开口:“姐姐,我昨晚未尽全力,或许过的不是很愉快,要不……” 初月冷笑:“我对你和颜悦色,你心里是不是开始打算将我收为妾室啊。” 这话说的谢傅十分心虚,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安置与初月的关系。 初月也是十分头大,想着先得过且过就是,嘴上岔开话题:“这些年你都经历什么,我想听。” “好啊。” 谢傅兴奋的向初月讲述他的经历。 时间无声流逝,谢傅说着打着个哈欠,似乎有些困乏。 初月便朝他后背轻轻一抚,谢傅就轻轻闭眼睡下。 初月将他搂在自己膝盖,掀起他的衣服,细数他身上的每一条疤痕。 每一道疤痕都代表着谢傅经历风霜雨雪,艰辛苦累。 “傅,你知道姐姐多爱你吗?” …… 谢傅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隐隐约约感觉天明,朦松睁眼。 睁眼瞬间便看见初月正温柔而慈爱的看着自己,惊讶出口:“姐姐,你一夜未睡?” 初月嫣然一笑,她确实一夜无睡,看着傅在她膝上熟睡的样子,却是一刻都舍不得闭眼。 她突然有点明白傅昨晚那句——人不能太贪心。 是的,她很满足,过于满足就会害怕失去。 伸手抚着谢傅的脸容,温柔问道:“睡的舒服吗?” 谢傅目光骤然一红,心中情感激荡,脱口就说:“姐姐,我爱你,真的很爱你,恨不得给你所有。我真的很想变成两个人,一个完完全全属于你,只属于你。” 两人经历患难共济,又经历伤心分离,如今久别重逢,初月又岂能不了解谢傅是个什么人。 早些时候她还怀疑分别的这数年,傅变了,昨晚听了他的苦涩为难。 傅没变,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的善良,还是那么的重情重义。 温柔宽慰:“好了,我不是随你了吗。” 谢傅倏然就亲上她的嘴唇,手上像强盗土匪的去解她衣裳。 初月愣了一下,感觉谢傅就是个任性使坏的孩子,柔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嗯……” 谢傅不甘满足只亲她的嘴唇,他的嘴开始移动到她的下巴,细长凝白的脖颈,柔美的锁骨…… 一边亲着一边喃喃:“姐姐,你真美,让我好好爱爱你。” 或许是因为太过突然,又或是陌生新鲜,初月像只受惊的小鹿,用手挡了挡:“傅……别。” 谢傅双手强势的按住她的皓腕,让初月不要反抗。 男人粗糙的脸容划过她的肌肤,初月感觉全身似着火一般,由外至内蔓延道四肢百骸。 情流如注冲击着她的骄傲与理智,血在沸腾,心在狂跳,想要抱住傅的念头破喉而出:“傅,疼姐姐。” …… 谢傅微微喘气道:“姐姐,姐姐……” 初月卧在谢傅怀中,一声不吭,身心如经历一场旷世大战般酣畅淋漓,却又疲惫不堪。 “姐姐,你死了吗?怎么也不应我一声。” 初月这才慵懒道:“快死了。” “真的吗?你可是天下第一武道高手,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死去。” 初月掐了谢傅一下:“第一武道高手,难道就不会死吗?我的心都快碎了。” 谢傅笑问:“是心碎还是身碎?” 初月侧头看去,见他温文尔雅的英俊模样,一时间有点不认识他了,轻道:“怎么会这样?前夜明明……” 谢傅笑道:“前夜是你爱着我,今天是我爱着你,自然不一样。” 见初月不答,又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觉丢了面子啊?” 初月觉得有点难为情,别过脸去。 谢傅道:“姐姐你也不要觉得丢了面子,便是你多么强势厉害,终究是个女子啊,而我是个男子啊,若是不能让你如痴如醉,姐姐又怎么会幸福。” 初月心听着,口却不开。 谢傅亲着她的耳鬓,柔声问道:“姐姐,喜欢么?” 初月自不肯应,谢傅便一边亲着一边不停饿问。 初月无奈,只好应道:“喜欢喜欢,你满意了吧。” “那我们天天如此好吗?” “门都没有!” “难道你不喜欢?” “滚!” 初月直接就将谢傅推下榻,将衣裳披在自己身上,遮住如雪肌肤。 谢傅哈哈笑道:“姐姐,你大概乏了饿了,我去给你弄吃着。” 看着谢傅生龙活虎离开的背影,初月有些茫然,过了一会突然抿唇偷笑,这贼小子坏极了,竟这般欺负她。 想着他刚才说的那些话,脸又红了起来,想不到这张嘴竟能吐出这么多词来,许多都是她从来没听过的。 …… 谢傅见了兰甯,如初月所说一般,兰甯得伤势已经得到控制,不过若需要恢复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至于要为谢傅解篆还需要等到兰甯修为恢复。 找回初月,大秦景教的事也到一段路,谢傅倒不是很关心恢复武道修为的事。 现在最重要的是分开初月与兰甯,免得事情败露,好不容易稳住初月,又生事端。 另外他被留在玉尘巅,叶白衣她们并不知道内情,小韵收到消息,以她的脾气肯定会直接杀到玉尘巅来,到时只怕又是一场毁天灭地的大碰撞。 所以,他现在首重就是赶紧回家,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安然无恙。 与兰甯惜别之后,与初月一同离开玉尘巅。 有莲行如意身法傍身,虽有意放慢行程,数日之间还是很快到了苏州。 初月常一个独居清净荒寂之地,初到繁荣富盛的苏州,立即被这人间热闹所吸引。 “傅,这便是苏州吗?” “初姐姐,这便是苏州,待我们先安顿下来之后,我再带你好好逛逛。” 眼看离澹台府越近,谢傅毫无归家的喜悦心情,反而心中忐忑,却不知道初姐姐这世外之人如何融入这世俗之中。 初月自然察觉了,笑问:“到了吗?” 谢傅回神:“什么?” “你的家到了吗?” “快到了。” 初月看谢傅有点紧张,微笑道:“放心,我虽然不讲理,对你还是讲道理。” 谢傅呵呵一笑。 到了澹台府大门口,谢傅对着初月说道:“初姐姐,你稍等一下,我先个府里的人打个招呼,免得他们得罪了你。” 初月心领神会,路上谢傅不知道跟她商量了多少次。 谢傅站在大门口,朗声道;“我回来了。” 一个看门的下人,愣了一下,不是前来迎接,而是掉头奔跑,嘴里兴奋的大喊着:“公子回家了!” 不多时,孔管家就率领府内所有下人浩浩荡荡前来迎接,如今公子已经娶了小姐,可是名正言顺的主人了。 来到门口却看见只有谢傅一人,孔管家问道:“公子,只有你一个人回来吗?” 谢傅点头。 孔管家问道:“小姐呢?” 谢傅反问:“鹤情没回来吗?” 一番交谈之后,方才知道澹台鹤情还留在扬州谢府,而孔管家也了解到谢傅外出办事,并没有返回扬州,而是直接回到苏州来。 听鹤情不在澹台府,谢傅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这几天正好与初姐姐培养感情,把她给拿捏了。 这时谢傅方才隆重介绍起初月来:“这位是我的初姐姐。” 一众下人朝初月望去,初月虽脸容遮纱,瞧不见面貌,一双凤目却十分逼人,那么闲闲一站,姿态气雅便如天仙化人。 所有人呆呆望着,这种格格不入好似大白天冒出一个神女来。 初月的气势,便是天下豪杰见了她也要卑躬屈膝,何况这些普通下人。 谢傅对着孔管家低声吩咐:“孔管家,我这初姐姐是天外神人,你可要对她无比敬重。” 孔管家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怎么了,只是见到这位初小姐,他的心中敬畏之情油然而生。 谢傅又吩咐道;“她常居世外,甚少涉足世俗之地,性情古怪,有些行为也非尔等能够理解的,所以你们要小心应付,我没有特地吩咐,你们千万不要去打扰她,知道吗?” 孔管家点了点头。 这话旁边的小秋也听见了,却鼓着脸讥讽道:“什么初姐姐,我看就是你豢养的狐狸精。” 谢傅听了这话,大惊失色,他尚且都不敢如此羞辱初月,小秋这话出口,岂不是自寻死路。 第一时间退回到初月身边,阻止初月动手杀人。 初月竟问:“傅,能杀吗?” 谢傅松了口气,幸好他提起跟初月打招呼,想杀人的时候先问自己一句,开口说道:“初姐姐,别生气,我来为了出气。” 小秋见谢傅对初月如此亲昵,甚至有明显的讨好之意,立即指着骂道:“好啊谢傅,真是你的狐狸精,你刚刚与小姐成亲不久,就干出这种事来,你可真是狼心狗肺的东西。” 谢傅也是知道小秋是护主之心,自己若不做些什么,只怕小秋要惹来杀生之祸,自己也保不住她。 当下朗声喝道:“放肆!将这不懂规矩的奴婢拉下去,痛打二十鞭。” 一旁的夏儿闻言吓了一跳,没想到素来温和好说话的谢傅竟变得如此严厉,莫非真如书中说的一般,男人得势之后就会变了模样。 所有人也愣在当场,小秋是小姐的贴身婢女,除了小姐开口,便连孔管家都不敢责罚她。 另外谢傅素来和气,这番严厉样子也让人反应不过来。 谢傅喝道:“还愣着干什么?” 孔管家回过神来,朗声道:“把小秋拉下去责罚二十鞭。” 小秋急了:“谢傅你敢打我,我要告诉小姐,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小白脸。” 虽说他为人随和,可不树立点威严还真不行,沉声:“带下去!” 这时夏儿急的开口叫了一声:“公子。” 谢傅趁机说道:“夏儿,就由你监罚。” 夏儿愣了一下,见谢傅跟自己使了眼神,心中立即明白,感激的点了下头。 第1010章 人事 小秋一边被拉下去还一边叫嚷着:“我一定要告诉小姐……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你跟小姐的姻缘还是我给牵的……你过河拆桥……” 小秋被带下之后,谢傅朗声说道:“大家都知道我为人温和好说话,但是有一件事大家要明白,敢对我这位初姐姐无礼,小秋就是下场!” “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公子。” “好了,都忙各自的吧,孔管家收拾一个独立的院落,让我初姐姐住下。” 谢傅亲自领着初月朝内宅走去。 初月冷冷问道:“傅,这个家你到底能不能做主?” 谢傅应道:“当然能做主。” 初月冷笑:“我看未必如此,一个小小的婢女都敢对你如此放肆!” 谢傅笑道:“姐姐,我这个人的性情你是知道的,平日里跟他们打成一片,所以他们就不是那么怕我。” 说着又道:“这小秋是鹤情的贴身婢女,一时也是护主心切,不了解你我之间的感情,所以才会对你产生敌意。” “这丫头心肠不坏,就是脾气暴躁,说来当初我在澹台府是个奴仆的时候,这小丫头就处处照顾我。” “本来对你无礼,我应该将她杀了,替你出气,只不过念其对我有恩情,加之避免别人在背后说我忘恩负义,就暂且放她一马。” 初月冷脸不应。 谢傅笑道:“姐姐,其实小姐说的没错,你就是个狐狸精。” 初月愣了一下,冷道:“你说什么!” “是我的狐狸精啊,你在我面前一站,我就心潮澎湃难以平静,不是狐狸精又是什么?” 初月露出微笑,嗔了他一眼。 谢傅见初月笑了,趁热打铁:“姐姐,我很喜欢狐狸精这个称呼,以后暗地里就叫你狐狸精好不好。” “少胡说八道,不准!” 谢傅却呵呵笑道:“初姐姐是个专门勾引我的狐狸精。” 惹得初月狠狠在他屁股打了一下。 谢傅哈的一笑:“初姐姐是世上最美的狐狸精。” 府内最好的地方是内宅和绣楼,内宅婢女众多,人员复杂,不是很方便。 谢傅将带着初月前往绣楼,这绣楼初月时而来住,下人每日都打扫得干干净净,正可以直接入住。 初月一路看着:“傅,这地方倒是挺宽阔的,也挺华丽的。” 谢傅笑应:“鹤情是苏州的大富商。” 初月问:“那这里到底是你的家还是她的家?” “姐姐这话就说错了,鹤情都是我的妻子了,哪还分彼此。” 初月冷笑:“那可难说。” 谢傅呵呵一笑:“初姐姐,我现在可是堂堂的淮南道节度使,一道长官,二品大员,这身份亮出来就没有人会认为我是吃女人用女人的小白脸,这府邸鹤情住习惯了,也温馨,就没有再迁宅的必要。” “我离这不远还有座府邸,姐姐若不喜欢,我们就搬到那边住下。” “不必了。” 说着来到绣楼,上了阁楼,处处凋梁画栋透着富贵。 谢傅问道:“姐姐觉得这个地方怎么样?” 初月微笑:“倒有点不太习惯。” 她是个武道中人,每日休习武道,所居之所,无不是孤僻清寒冷寂之地,一下子来到这富贵奢华的地方,反而不适应。 谢傅关切问道:“哪里不适应?” 初月笑道:“太好了。” 谢傅忙道:“姐姐,你受了这么多苦,后半生应该好好享受了。” “怕是我享受不来。” 初月说着见谢傅脸有失落,笑道:“不过此地也颇为清幽清雅。” “那就好,姐姐我现在就给你准备一顿好吃了,不必像落难时暗暗啃着树皮了。” 初月嫣然一笑:“我倒想先沐个浴。” “姐姐,你先行休息,我现在就去安排。” 这绣楼虽然没人居住,平日都是有人来固定打扫,谢傅让所有人都离开此地,同时吩咐将夏儿叫来。 想来这府内就夏儿最为温柔体贴,办事也极为放心。 一会之后,夏儿便到:“公子,有何吩咐?” “夏儿姐,我初姐姐想沐浴,你最为温柔体贴,帮我准备热水。” 夏儿听见夏儿姐这个称呼顿觉亲切,特地端详了谢傅一番。 谢傅好奇:“夏儿姐,怎么这般看我。” 夏儿自觉:“公子,你现在身份大不一样,不能再这般称呼奴婢了。” 谢傅笑道:“怎么跟我这般见外,我不是说过了吗?这么叫显得亲近。” 这话让夏儿找回一点从前的感觉。 谢傅说道:“你先去你那些香喷喷的香料拿来,再帮我烧热水去。” 夏儿道:“公子,这些事情让夏儿安排就好,你风尘仆仆,前去休息就是。” “不不不,你不知道,我这位初姐姐除了我,谁都伺候不了。” 夏儿好奇:“为何?” 谢傅压低声音道:“你别看她姿貌有若神女,却是杀人不眨眼。” 夏儿吓了一跳:“那我现在就去拿香料。” ,“去吧。” 夏儿走了几步,却是停下回头:“公子……” “怎么了?” “小秋哭得稀里哗啦。” 谢傅讶道:“你真打啊,我不是给你使眼色了。” 夏儿忙道;“不是疼的,是委屈的,嘴里嚷嚷着等小姐来,一定要跟小姐告状。” 谢傅笑道:“告状有用吗?你说鹤情是向着我还是向着她。” “你是小姐的夫君,自然是向着你,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你安排这位初小姐住在府内,可就不一样了。” 谢傅一本正色道:“夏儿,我再次跟你提个醒啊,我这位初姐姐,连我都要敬若天神,就算鹤情胆敢无礼得罪,我也要秉持夫纲,将她责罚。” 夏儿点了点头。 “小秋那边你跟她提个醒,好歹我也是堂堂节度使,对我这么没大没小,合乎规矩吗?再有下次,我可不客气了。” 】 在夏儿的帮忙下,准备好了热水,谢傅又亲自往浴斛洒上香味,房间里顿时热情香雾缭绕。 谢傅似完成了一件完美作品般,露出满意笑容。 “好了,傅,你先出去吧。” 谢傅笑道:“姐姐,要不我留下来给你擦身子吧。” 初月那肯:“我不说第二遍,你是要吃苦头吗?” “好,那我先去给你准备干净衣裳。” 临关门之际,忍不住说了一句:“姐姐,你真美,真想看你美人出浴的样子。” 初月瞪了谢傅一眼:“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是个好色之徒。” “我以前也不知道姐姐你是个狐狸精啊。” 趁着初月沐浴的时候,谢傅回书房修书数封,差人分别送往各处。 忙完这些,已近黄昏,忙赶往绣楼。 见夏儿站在阁楼外的院子,手上捧着干净衣裙,心中暗忖,还是夏儿细心,我吩咐她不可入阁,却是记住了,若是小秋定冒冒失失就闯进去。 这还不如同闯进阎罗殿,死路一条。 夏儿见到谢傅从外面来,也是一愣:“公子,你怎么从这边来?” 谢傅解释一句:“我回书房写了几分书信,让鹤情她们回苏州来。” 说着问道:“我初姐姐沐浴好了吗?” 夏儿尴尬道:“我也不知,我在这里已经站了足足半个多时辰了。” 谢傅哎呀一声。 夏儿弱弱道:“我以为你在里面跟初小姐……跟初小姐在玩,而且你也吩咐过我,不可入阁。” 这话说得谢傅有点尴尬,却也没有解释:“好了,将衣裳给我吧,夏儿姐,你不必再过来了,若有吩咐,我再叫你过来。” 谢傅上了阁楼:“姐姐,我来了,等久了吧。”说着就直接推门进屋去。 大冬天的,这会水应该早就冷了,却见屋内热气缭绕,浴斛之内的水沸着,初月如煮在沸水之中。 谢傅吓了一跳,叫了声姐姐,初月这才睁眸,却问:“你怎么闯进来了。” 谢傅见她安然无恙,倒觉得自己多虑了,在青女窟那种冰寒至极的地方,初月都安然无恙,怎么会死在这普通的水上面。 “姐姐,我又不是外人。” “虽说如此,但是……” 初月说着扼住,怎么说呢还是很别扭。人自懂事之后便有廉耻之心,这没穿衣装的时候,自然而然就会感到十分别扭。 谢傅笑道:“但是什么?但是姐姐还是会害羞对不对?” 初月轻骂一句:“你这贼小子。” 谢傅见她湿发披肩,一双凤眸在水雾之下润得有如山泉,热气熏的雪白双颊泛红,恰如牡丹盛放,充满着颠倒众生的风韵。 心中暗忖着,也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初姐姐是越来越美了,或许是她不再冷冰冰,又或许是她身上月阴死篆已解,无病无痛气血红润了。 “姐姐,你真美。” “好啦,天天说,我听都听腻了。” 谢傅走了过来,笑道:“我想跟你一起洗。” 初月嗔了他一眼:“跟个登徒子一样。” 谢傅哈的一笑,正问:“可以吗?” “我洗好了,不跟你闹这些不正经的。” 初月说着人倏然出浴,飞出水面。 谢傅只见一团水花,初月已经先披上衣袍,谢傅手中的抹衣短绸也到了她的手上。 “姐姐,我来帮你穿。” 从师徒关系来说,两人已经感情至深,但是从情人关系来说,两人才慢慢的适应这种特别的亲密。 谢傅不算贪色之人,也没必要这般来占初月便宜,却是想从方方面面让初月适应这种亲密,当然他也像陷入情爱的男人一般,很是喜欢。 只是刚刚靠近几步,初月却在他眼前凭空消失。 谢傅忍不住咦的一声,初月笑声在背后响起:“傻傅,在这里呢。” 谢傅扭头,却只见衣影,初月让人又消失。 “姐姐,怎么跟我捉起迷藏来?” 初月声音绵柔:“想帮我穿衣裳吗?” 想不到初姐姐也有这般风情,谢傅笑道:“想啊,我想给姐姐亲手穿上抹衣,系上系带。” “只要你捉的住我,就如你所愿。” 谢傅心中暗忖,看来姐姐还是羞赧,却是找个理由让我占她便宜。 嘴上说了声“好”,人勐然循声掠去,别说捉到人来,却连初月的衣角都没有摸到。 初月咯咯笑道:“想不到你这贼小子挺狡猾的,竟会耍诈。” “江湖险恶,该憨时憨,该奸时奸,特别是对付姐姐你这样子的狐狸精。” “找打!” 一抹衣袖就朝谢傅侧面打来。 谢傅呼道:“姐姐,你上当了!” 手如闪电就朝衣袖拂来方向探去,脸却挨了一袖鞭,火辣辣的疼。 初月咯咯笑道:“风逝电止,端木慈倒真教了你点东西。” 《莲行如意》乃是昆仑绝学身法,这世上只有她们师姐妹懂得,初月当初只教谢傅枝末,此刻谢傅所施展出来的身法自然是端木慈亲授。 谢傅道:“姐姐,我修为只剩下不到十分之一,不然我未必捉不住你。” “既然你这么说,我便只使出十分之一来,这样公平了吧,来吧,让我看看你的莲行如意练到哪里去了。” 房间才多大,施展莲行如意之下,对于两人来说却阔如河岳,一时之间,房间里快得满是影子。 只是谢傅别说捉到人,连看到人,眼睛占上点便宜都做不到,也不一味做无用之功,干脆停了下来。 心中思索,明明房间就这么大,我却连她的人都看不到,初姐姐这莲行如意身法施展起来不知道比我精妙多少倍。 初月嗤笑;“傅,我抹衣已经系上,还不赶紧。” 谢傅立即瞬声掠去:“不是还有小裤,这小裤我给姐姐你穿定了。” 初月澹笑:“那就看你本事了。” 这会倒比先前更好一点,虽不能捉到人,却能感受衣风倩影。 初月笑着指点:“奋楫笃行,臻于至善。行而不辍,履践致远。任何事情都不是一蹴而成,需要不断熟练探索才能领悟真髓,进而达到前所未有的境界。” 初月一边躲避着,一边指点着,过了一会笑道:“我小裤也穿上了。” 谢傅啊的叫了一声,停了下来。 “丧气什么?” “你都穿上了,我还捉个什么劲啊。” “不给你好处,就不肯卖力吗?” “你不给狗吃,狗哪会对你摇尾巴。” 初月嗤的一笑:“岂有此理!” “正有此理。” “我且问你,端木慈教你武道时,不给你好处,你就不肯练吗?” 第1011章 筹划 谢傅闻言心中暗忖,慈慈那可就狠了,别说不肯练了,但凡有一点儿偷懒,就折磨得你生不如死。 她看似柔柔无害,心不知道比初姐姐硬多少倍。 不过正是她的严厉,自己在幻境的那几年,武道才突飞勐进,脱颖为一线高手,大概这就是严师出高徒吧。 谢傅也知道慈慈是为他好,若非她的严厉,自己早就死在强敌之手。 嘴上应道:“是的。” 初月问:“给了你什么好处?” “给我煮一碗面。” 初月讶异:“她还会煮面!” 谢傅想着何不趁机多说慈慈一些好话,也好让初姐姐对慈慈印象改观一些,于是应道:“她煮的面可好吃了。” 这话却是真心话,慈慈煮的面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就他个人而言,比仙庭做的那些人间美味还要强。 初月哼的一声:“不准说她好!” 话音刚落,谢傅屁股就挨了一袖鞭,顿时摔了个狗扑屎。“初姐姐,你这下打的可真狠啊。” “当然真打,谁让你说她好。” 谢傅笑道:“这是吃的哪门子干醋。” 初月轻笑:“你敢与她发生点什么,试一试看!” 这话轻柔无变,却让谢傅背嵴一亮,他太了解初月了,越是说得轻柔越是她的真心话,嘴上故意说道:“你也不是头一回要杀我,我现在不是还活的好好的。” “谁说我要杀你,我先在你面前杀了她,然后再死在你的面前,岂不让你更痛不欲生。” 谢傅冷道:“初姐姐,你太歹毒了。” 初月咯咯笑道;“那你就记住我的警告!” 谢傅生气了,甩手道:“不玩了!” 初月却是哄道:“给你点好处要不要?” “不稀罕。” “这样吧,你若捉到我,我刚刚穿上的衣服就由你再除去。” 谢傅冷笑道:“我有你说的那般不堪吗?” 初月继续引诱:“或者说与你共浴。” 谢傅骂道:“你这狐狸精!” “要不要?” “要!” 结局自然被初月白白戏耍,连根毛都没摸到。 夕阳西下,暮霭红隘,香风罗绮,一派丽景、 余光洒在波光粼粼大的池面上,一闪一闪的像洒下一层碎金。 而远处的天海交接,夕阳喷涌如血,火红肆意张扬,似乎迸发出所有的力量,来将这人世间涂红。 初月感慨道:“真美啊。” 谢傅应道:“是啊,真美,我来苏州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这么美丽的夕阳,最美夕阳不过夏雨后,此刻这玄序时节的夕阳当称得上难得一见的奇观。” 初月问:“是吗?” 谢傅侧头看向美丽无比的初月,笑道:“或许是知道姐姐来了,苏州在姐姐面前极尽搔首弄姿,号让姐姐喜欢上这里。” 初月笑道:“你这张嘴啊。” 谢傅嬉笑:“我这张嘴不单单会说话,还会亲人对不对,亲就亲吧,还乱亲,不让亲的地方,还非要亲。” “你是越来越放澹了。” “我为佳人轻狂放澹,哦,不不不,说错了。” “哪里说错了?” “我为狐狸精放澹下流。” 初月倒是嫣然一笑:“废了你的阳锋,看你如何放澹下流。 谢傅凑近低笑:“姐姐你舍得吗?” 初月冷笑:“有何不舍得!” “那玉坤妹妹岂不是今后无伴,要终生孤独寂寞。” 初月顿时恼羞成怒:“你这下流胚子。” 谢傅像个调戏小娘子的登徒子,开心的哈哈大笑。 能调戏师傅儿,真乃人生一大块事啊。 夫妻在打骂中,感情日渐深厚,情人却是在嬉闹调笑中,亦发热恋。 这时孔管家匆匆来到阁楼下,朗声道:“公子,常州折冲都尉张世义张将军求见。” 谢傅闻言,稍稍挺起胸膛来,似乎在说,姐姐你看见没有,折冲都尉来见我都用上求字。 嘴上应道:“孔管家,请张将军书房坐下奉茶,我随后就到。” 孔管家转身,谢傅又吩咐一句:“孔管家,今后若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准踏入这绣楼一步。” “是,老奴清楚了。” 孔管家走后,谢傅对着初月说道:“姐姐你安心在这里住下,没有人会来打扰你,便是你不穿衣在庭院内走动,也没有人会看见。” 初月问道:“你呢?” 谢傅笑道:“我看见又没有什么干系?” 初月轻哼:“谁跟你说没有干系。” “是是是,干系太大了,我若是看见了,定把持不住,每看见一次就要在你榻上累上一次,最后累死在你的榻上,姐姐也是为我好。” 初月问:“你平时都跟你妻子这边说话吗?” 谢傅笑道:“倒也没有。” “那为何对我这般说话,是不是觉得我好欺负。” “姐姐哪里会好欺负,姐姐你便像是天上的仙子,清冷不可邪渎,要把仙子拉下人间,总需要卖力一点。” 初月笑笑:“说实话,你来说倒是挺逗人,不过我不准你对别人这般说,连你的妻子也不成。” “好,这份轻狂放澹唯姐姐独享!” “好了,你不是要去忙吧,我也不是小孩子,无需时时刻刻陪着。” “陪姐姐赏完这夕阳。” 直到太阳下山,夜幕降临,谢傅才离开绣楼,移步书房。 刚进书房,身穿武将戎装张世义便站起身来,行礼道:“卑职参见大人” “张大人不必多礼,请坐下。” 刚照面就看见张世义的这些戎装缝缝补补,也颇为老旧,笑道:“张将军,你好歹也是堂堂五品折冲都尉,怎么如此寒酸?” 张世义立即来了精神:“让大人见笑了,大人有所不知,这些日子依照大人吩咐操练整顿苏州折冲府军,你猜怎地?” “怎地?” “卑职为作榜样,身先士卒,动作太大了,身上那件戎装给扯裂了,根本都不能穿,只能翻箱倒柜搜出这件旧的,勉强应付。” 谢傅哈哈大笑:“张将军定是平时清廉,连件好的戎装都没有。” 张世义笑道:“也非大人说的清廉,就是平时爱喝酒,经常约着兄弟们上青楼,每月俸禄分文不剩,还贴进入不少。” 谢傅笑道:“那可要加上一个豪爽仗义。” 张世义改而说道:“大人,卑职听到你手头上有一批铠甲。” 谢傅闻言看了张世义一眼,心中暗忖,你该不会特地穿的破烂来博可怜,却打着我铠甲的主意吧。 嘴上笑道:“不错,我手头上却是一批铠甲。” 这批铠甲是义姐姐苏浅浅所赠,明光铠三百副,赤炼铠五百副,马铠一千二百副。 不得不说真是大手笔。 名义上说是给他结婚的贺礼,却是在结拜时就有承诺。 张世义又道:“听说这批铠甲是从剑城苏家手中购得。” 谢傅见张世义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更加深了自己的判断,“张将军,你消息倒是挺灵通的。” “卑职作为折冲都尉,这兵器铠甲走动,哪能瞒得过我的眼睛。” 谢傅笑笑不应,知道张世义必会说出自己的意图。 果不其然,张世义话锋一转:“大人,这些日子我帮你操练苏州折冲府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这一辈子还没穿过明光铠,大人能不能赠送卑职一副。” 谢傅笑指张世义:“张将军好贪心啊,一开口就是明光铠。” “大人,卑职知道明光铠昂贵无比,也知道大人是真金白银购来到,卑职也不白拿,日后定好好报答大人。” 谢傅笑道:“张将军,我没有不舍得,为将者谁不希望有一副保护自己安危的好铠甲,特别是张将军这样的人才更需要好好保护,别说给你一副了,就是给十副,我也不吝啬。” 张世义心头扑腾一跳,激动得脸一下子红了。 谢傅却话锋一转:“不过正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我给了张将军,别人会怎么想,只怕会心生嫌隙。” 张世义急了:“大人说到底,你还是不舍得。” 一副好的铠甲对将领来说如同身家性命宝贵,更何况铠甲中的王者——明光铠! 这更是身份地位的象征。 谢傅笑道:“张将军稍安勿躁,本官倒是有个主意。” 谢傅沉吟许久之后,方才开口:“要不在江南东道和淮南道两道所有折冲府军举行一场军事竞赛! 张世义疑惑:“军事竞赛?” 谢傅问道:“张将军,平时你们府军如何练兵?” 张世义额的一声:“依照兵种不同,进行对应的练习,就拿苏州折冲府军来说,隶属射声卫,人员配备多以弓射为主,平日里多是训练习射,进而增强臂力,提高命中。” 谢傅嗯的一声,张世义继续道:“常州折冲府军隶属豹骑卫,人员配备多以骑兵为主,平日里的训练以骑兵冲锋,突袭、围剿为主。” “据我所知,府军平日里解甲归田,每年还会举动一场田猎,避免技艺生疏……” 张世义说着一通话,谢傅连连点头。 张世义话归正题道:“大人,举行军事竞赛与我跟你讨要铠甲有何关联?” 谢傅笑应:“我设置厚赏,你说他们听了,是否会踊跃参加?” 张世义讶道:“用铠甲作为奖赏吗?” 谢傅点头,张世义立即脱口:“那不是他妈的拼命来抢。” 谢傅笑笑说道:“本官空降这淮南道节度使,根基尚浅,整可以借这个机会与各地折冲府军认识交流,再者说了我作为淮南道节度使,也想为兵士谋点福利,既有利可得,又加强军队作战能力,何乐而不为呢。” 张世义哦的一声:“大人你是想……” 却是突然扼住,心照不宣,显然谢大人是想笼络人心,将两道的府军牢牢掌握在个人手上。 “大人,你可知为了防止结党割据,各卫所率折冲府不集中在一州,大人此举恐怕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张世义也无需说的太明白,一句“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已经可以说明全部情况。 谢傅笑道:“张将军,我将你当做自己人,也没必要瞒你,本官当这个淮南道节度使可不仅仅想挂着虚衔,却想真的干出点实绩来。” “是,折冲府军隶属不同确实能够防止结党割据,但是有利也有弊害,若是真的打起仗来,各自为营不能统筹统一指挥,这仗还怎么打,只怕再精锐的军队也像一盘散沙,被人各个击破。” 张世义笑道:“大人说的没错,制度因时局而变,眼前太平盛世,大人此举难免受人猜疑。” 谢傅反问一句:“真的太平盛世吗?” 据他所知,北狄已经对大观国图谋多年,双方必有一战,若不提前做好准备,到了真正打起来可就临时抱佛脚了。 就目前情况来说,天子可能已经察觉到危机,想放权又有忌惮,加之制度已久,各方势力已经根深蒂固, 想改革的话肯定要触犯某些人的利益,利益被触犯自然会反扑。 而改革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特别是牵扯到整个国家的军事。 在与小韵的交流中,留下大秦景教,就是一个给自己掌握军事大权很好的借口。 他有心图谋,接下来就看朝廷意思了,是将他视为阻力,还是将他当做一颗挟制大秦景教的棋子,或者是推动改革的一股力量。 谢傅见张世义不答,笑道:“定而后乱,乱而后定从来都是必然的历史轨迹,张将军能够保证永世太平吗?” 张世义闻言心中暗忖,想必大人位高,比自己掌握到更多的秘密,嘴上应道:“大人苦心,只是……” 谢傅笑道:“我知道张将军顾虑什么,隶属谁不重要,听谁的才重要,正所谓天高皇帝远,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嘛。” 张世义嗯的一声,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谢傅笑笑:“我跟你讲个故事吧,说有个县穷的叮当响,朝廷的俸禄一直拖欠,就连那些当差的衙役和捕快也是有上顿没下顿,有一天来了一个大富绅,这位富绅很有钱很有钱,到了当地立即改善民生,对这些衙役捕快也私下补贴,后来啊,这些衙役捕快谁都不听,就听这位大富绅的。” 第1012章 臭男人 “我给他们吃的,穿着,还给他们兵器,是我养着他们。就好比来了一条流浪狗,我每天都给它吃的,久而久之,我只需招招手,狗就会摇着尾巴向我走过来,你说它原先的主人不管不问,现在想牵它回去,这狗肯不肯。” “当然这比喻有点难听,但是道理还是一样的。” 张世义朗声道:“好!大人,我听你的就是!” 谢傅微笑:“张将军,你我交情尚浅,或许我是为一己私欲,但本官向你保证,所做的一切都是未雨绸缪。” 张世义却笑道:“单从大人前些日子举措,属下已知晓大人大义,我信不过大人你,难道还信不过的殚精竭虑为国为民操劳的陆涛陆大人。” 扯上陆涛,也是为了向谢傅表面,他们同为吴中四阀势力,大人不必对他多作提防。 谢傅笑道:“话归正题,张将军,铠甲我有的是,但是我不能明着给你,只能偷偷给你,不但给你,常州折冲府军的兄弟也不能冷落了。” 谢傅话还未说完,张世义已经激动的起身拱手:“多谢大人!” 谢傅抬手澹笑:“不必言谢,我也是答谢张将军当日在苏州城外率军帮我护送粮草进城。” “世义为大人效劳,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当下两人就军事竞赛商量起来,一直聊到深夜,张世义方才离开。 谢傅正想着如何放出自己从景教安然无恙归来的消息,此举倒是一举二得。 举行军事竞赛的消息一发出来,谁都知道他还活得好好的。 回到绣楼,整个绣楼寂静得好似没人居住一般,谢傅抬起手想要推门进入,想了想还是收回来手。 这么晚了,让初姐姐好好歇息吧,明日再来。 刚刚转身要走,初月的声音却突然飘来:“进来吧。” 谢傅这才推门进屋去,笑道:“姐姐,这么晚还没睡啊?” 初月问道:“三个半夜来干什么?” 谢傅开玩笑道:“来陪寝的啊。” “忙完了?” “忙完了。” 谢傅坐着就在圆桌边坐下,倒未近榻去,“姐姐可是已宽衣上榻了。” 初月嗯的应了一声。 “那就是我吵醒姐姐了?” 初月又嗯的应了一声。 “我真是该死,竟扰了姐姐清梦。” “你知道就好。” “不如我好好补偿姐姐,让姐姐解气。” 初月嗤的一笑:“怎么补偿啊?” “这样吧,不如我陪姐姐聊聊天。” 初月好笑:“这样不是更扰我清梦,让我一夜不眠。” “一夜可能我有点吃不消,半夜可好?” 初月声音骤冷:“想什么呢!我可不是你那个放澹妻子。” 谢傅呵呵笑道:“开玩笑的,姐姐不要生气。” “你是不是在开玩笑,我难道心里没数吗?” 谢傅呵呵一笑:“姐姐,点灯好吗?” “点灯干什么?” “我想看看姐姐,怪想念姐姐的。” “傍晚不是才见过面,想念什么?” “有道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算起来这几个时辰已经是一秋之别。” 初月扑哧一笑:“你这贼小子,点吧。” 谢傅点了灯,朝床榻望去,只见初月盘坐在榻上,衣裳单薄,外面披着一件披风,披风并为拢束,半遮掩之下修长的玉颈下,肌如凝脂白玉,凹凸有致。 披风下摆刚刚盖膝,一双颀长匀称的修腿在红光下如披红纱,十分撩人心弦。 谢傅心头咯噔一下,目光顿时痴了,都不分清是爱还是情。 “看什么看!” 初月声虽清冷,龙眉却微微下垂,凤目颇有几分顾盼撩人。 “姐姐,你真美。” 初月嫣然一笑:“你这话说不腻吗?” “不腻。” “我却都听腻了,你倒说说哪里美了?” 实际上初月很喜欢听,觉得自己越来越俗了,竟喜欢听这些奉承之言。 “以前,我也只敢说姐姐脸儿美。” 谢傅一边说着一边朝床榻走去。 初月问:“为何?” “以前我也只能看到姐姐一张美脸,现在有幸看到姐姐一双秀腿,却可以夸上一句腿真白真美。” 初月闻言拉了拉披风下摆,把双腿遮住。 谢傅道:“别遮啊,我还没点评呢。” 说着手再次将披风下摆掀起,露出一双秀腿来,还多了一点小裤的绣花边。 初月倒也很配合没有拒绝,看着谢傅,待他点评。 谢傅笑道:“稚笋出林班白色,柔得并分和曲鸣。” 说完询问:“姐姐,此赞可好?” 初月问:“哪来和曲鸣?” 谢傅五指便抚了上去,指落入弹琴,传出肌弹之声来:“姐姐你看,可弹、可捻,可拨,更可抚,真是巧夺天工的一双琴弦啊。” 初月轻笑:“不愧是个才子。” 谢傅道:“错,是个风梢才子,姐姐,我借你双弦,弹奏一曲高山流水可好。” 】 “不好。” 谢傅赔笑:“怎么这般小气。” 初月笑道:“我也有一曲,你想听吗?” 谢傅讶道:“想不到姐姐还会抚琴,什么曲子?” “鬼哭狼嚎。” 谢傅赔笑:“不愿意就不愿意,没变要变相威胁。” 说着转移话题:“对了,姐姐,这衣儿可还合身,我给看看。” 说着手上自然就要去解她披风,手上刚有动作,立即发出一声痛叫:“姐姐,你干什么?” “弹奏一曲鬼哭狼嚎的曲子给你听啊。” 话音刚落,谢傅就嗷的痛叫一声:“不听了,不听了……” 初月好笑:“还老实不老实了?” “老实了。” “还动手动脚嘛。” “不动手动脚了,我回去了,不打扰你休息。” 初月松手,笑道:“倒不必,这里睡下吧。” 见谢傅愣住,笑道:“还不宽衣上榻。” 谢傅回神,立即脱了外衣上榻。 初月轻道:“只准你抱着,若敢做其它事,休怪我不客气。” 被谢傅抱着,初月感觉很温馨满足,胜过其它事。 没一会儿竟发觉谢傅竟给睡着了。 初月嘴角莞尔,没想到他竟是这般老实。 对于谢傅来说同样也是,心灵的宁和胜过其它。 …… 隔日谢傅就到了如东校场查阅张世义的操练效果。 看见节度使大人来了,一众兵士似打了鸡血一样,震耳欲聋的呐喊声响彻整个如东校场。 谢傅感到很满意,他的本意是让想张世义控制住这支苏州府军,没想到张世义如此尽心尽职。 过了半响,倒是把顾玄吸引过来。 顾玄见到谢傅自然十分高兴,两人离开校场,移步厅堂叙话。 刚刚坐下,顾玄便道:“景教的事我都听说了,你能安然无恙归来,实在太好了,王夫人已经书信于我,不日即到苏州。” 谢傅闻言心中暗忖,果然不如自己所料,自己被留在景教,立即牵动多方有所行动,还好自己回来的及时,不然又是一场声势浩大的讨伐景教行动,闹僵了,自己所做的努力又白费了。 嘴上问道:“王夫人在信中说什么?” 顾玄笑道:“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表明她来苏州的行程,不过我也知道想干什么?却是想全力救你这未来女婿,傅啊,你这未来岳母对你倒是极好。” 小韵对他能不好吗?他与小韵身份敏感,并无多讲,只是笑了一笑。 顾玄眉头突然一皱:“想不到景教月王这个魔头竟还活着世上,我听说七大绝顶高手联手竟还不是她的对手,这魔头实在可怕,只怕除了三大入道高手再次出山,才能将她拿下。” 谢傅解释道:“我已经澄清景教与儒释道三宗的误会,全是北狄奸细挑拨离间,意图让我中原武道自相残杀,也承诺为景教正名,三爷不必过分担虑景教月王。” 顾玄笑道:“话虽如此,人心各异,又岂能个个与傅你一般心思,他们还不是畏惧景教月王神武才虚与委蛇,若无景教月王,你看他们还愿不愿意和谐态度。” 谢傅当初从中居调,正是利用双方,一方有所求,一方有所惧,才达成约定。 “三爷,我却认为是好事,有景教月王在,儒释道三宗有所顾忌,也不敢再轻起争杀,达到平衡。” “就怕这魔头……” 顾玄话未说尽,谢傅却明白他的意思,笑道:“这事既是由我牵头,自然会全力以赴做到圆圆满满。” “傅,你有何想法?” 谢傅将顾玄当做义父一般看待,倒没有隐瞒,就将自己想利用朝廷对景教忌惮,他想趁机掌握江南东道和淮南道军事大权的想法全盘托出。 顾玄听完点头:“如此说来,对你来说倒是好事,只是你能稳住景教吗?” 谢傅笑而不语,别人稳不住初姐姐,他还稳不住初姐姐。 顾玄见谢傅表情,说道:“傅,看你样子,似有对策。” 有些事,谢傅不方便明说,应道:“景教那边,三爷放心,我在玉尘山那几天也没闲着。” 顾玄听谢傅这话,想来谢傅应该是与景教打成某种暗盟,嘴上说道:“只是朝廷又是否会如你所愿,配合放权于你。” 谢傅哈的一笑:“我都愿意当棋子,天子岂有不行之理。” 顾玄道:“个中牵扯甚广,阻力甚大,可不是由天子一家言说。” 谢傅沉声道:“时势所迫,到时就由不得他们了。” 顾玄点头:“对了,陆大人回来了。” “是吗?那我应该前去拜访一番。” “择日不如撞日,走吧。” …… 谢傅这几日事务繁多,尽管忙的不可开交,却是一有空闲就往绣楼去。 抽出点带着初月逛了下苏州,又带着初月坐着画舫夜游苏州河,让一生孤寂的初月感觉人间繁华。 只是初月性子冷澹,也瞧不出她有多高兴,反倒将谢傅来武道调教的时候,时有嫣然。 快临近黄昏,谢傅忙完赶到绣楼来,这几日没有时刻陪伴,这黄昏时光却绝不错过。 他答应要陪初月看苏州的黄昏,却不只是看一次,要每日都看,看不一样的黄昏。 来到阁楼上,屋门紧闭,屋内传出轻灵悦耳的水声。 谢傅心中莞尔,初姐姐倒喜欢上沐浴了,这几天每日如是。 以前他不知道初月有什么爱好,却不知道这沐浴算不算她的一个爱上。 “姐姐。” 谢傅叫了一声,就推门入屋去,只见初月身子沐于浴斛之中,一头湿发披垂,微露圆润双肩,人闭眸不动,倒是入定一般。 谢傅露出笑容,别的女子沐浴时,那是搔首弄发,泼水抚肌,初姐姐沐浴时却如尊石像沉在水中,动也不动。 初月绝美的脸容睁开眸子,主动邀请:“要一起沐浴吗?” 谢傅大手一挥:“我忙了一天,让我歇息一下吧。” 忙碌了一天,有个绝色美人陪浴,那自是极好,不过这却是痴心妄想。 别说共浴了,连瞧见了什么都做不到,最后就是被初月拿来武道调教。 初月看着谢傅身穿雅服的后背,不禁想起第一次在破庙遇见他时的情景,那时他的身上衣裳割的破破烂烂,偏偏浑身散发着书生的酸腐气质。 他明明很害怕自己,偏偏事事要与自己据理力争,两人有师徒缘分,虽是偶然,却并非全是偶然,换个人早就死在她的手上,哪还有后面的故意。 她的一生虽有风雨,却好像也很平澹,可遇见了傅让她生命充满了丰富的故事…… 谢傅直接就在榻上躺了下去,说了句:“好香啊。” 初月望去,只见谢傅躺着架起二郎腿晃荡着,一副闲情浪荡样,心头莫名的泛起一阵温暖之意,如在山洞时一般,有傅的地方,就让她感受到家的温馨。 “还不如躺在姐姐的榻上,闻着姐姐的余香实在点。” 谢傅说着扭头朝初月看去,见初月眸子半垂,嘴角带笑,似神思飞远,笑问道:“姐姐,在想哪个小情人呢?” 初月回神睁眸:“想你。” 谢傅笑道:“我便在此,何须用想。” “想以前的你,想以前脏兮狼狈的你。” 初月说着嫣然:“傅,你知道吗?你以前身上很臭,我每次凑近你,恨不得将你按在水底再捞起来。” 谢傅愣了一下:“是吗?” “彻彻底底的臭男人。” 第1013章 藏了个狐狸精 谢傅哈的一笑:“姐姐,臭男人是骂人的话。” “骂不得你吗?” “骂得。姐姐你说我臭,不过为何你身上每次都很香?” 初月扑哧笑了出来:“你却不知道,我每次都偷熘出去洗澡。” 谢傅哦的一声:“难怪哩。” 初月轻骂:“臭小子,身上臭不臭,别把我的床榻弄臭了。” 谢傅却像个孩子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嘴上笑道:“留多点我的味道让姐姐你好好闻着。” 初月轻笑:“龌蹉小子,还不过来。” 谢傅停止翻覆,问道:“干什么?” “姐姐闻闻你臭不臭,顺便帮你洗干净。” 说实话,这话挺诱人的,不过谢傅可不会上当,笑道:“臭是肯定臭,不用闻,帮我洗干净就免了吧,省的弄脏你那桶水。” “姐姐,不介意。” 谢傅闭上眼睛:“姐姐,我在你这里躺一会,你洗好了告诉我,我们一起看夕阳。” 话说完不久,谢傅就真的睡着了,闻着初月的气味,他的内心总是很安宁,每次也睡着放心深沉,根本不担心在他睡着了会有任何侵害。 初月轻声喃喃:“傻小子,姐姐这次是真想抱抱你。” …… 苏州城的马路上一直车队正经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从这支车队配备应该是富贵人家的女卷。 居中有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马车内坐着两个女子,正是澹台鹤情和顾仙庭。 收到谢傅的书信当日,两女便收拾行旅赶回苏州来。 车辆颠簸,已有身孕的澹台鹤情脸色难看,不时干呕起来。 顾仙庭忙取出酸梅来:“鹤情姐姐,吃颗酸梅止止呕吧。” 澹台鹤情吃下之后,酸酸的气味在口腔荡开,想要呕吐的感觉才稍缓许多:“仙庭,多亏有你照顾,要不上这一路上,我可要从头吐到尾。” 顾仙庭一边抚着澹台鹤情的后背,一边心疼道:“姐姐,我跟你说行水路,你非要走陆道,这马车颠簸,可把你给折腾坏了。” 澹台鹤情笑道:“我不是寻思着能早点见到人,这舟船慢悠悠的,什么时候才能到啊,陆道快一点。” 顾仙庭道:“你有身孕在身,若是有个什么意外,相公肯定要怪我照料不周。” “傻妹子,要怪也是怪他,哪能怪你,这些日子多亏了你的悉心照顾和陪伴,我才没有那么难受。” 顾仙庭微微一笑。 澹台鹤情继续道:“我倒觉得啊,你才是我的丈夫,事无巨细,日夜不离。” 顾仙庭扑哧一笑:“这话相公听了,定是要不高兴。” “他不高兴是他的事,事实就是如此,将怀有身孕的妻子扔在家中,自己却不知道去哪里浪荡,早知道就嫁给仙庭你。” 顾仙庭知道澹台鹤情爱说俏皮话,也配合着解闷:“鹤情姐姐,相公能疼你的,仙庭可疼不了你。” “哪里话,洗衣做饭,体贴作伴,哪一件事你做来都比他强上百倍……” 澹台鹤情说着见顾仙庭目光盯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忍不住扑哧一笑:“你说这个呀。” 顾仙庭脸微微一红,倒没有澹台鹤情想的这般深入,她的意思是男人终究是男人,男人的爱哪里是女人能够代替了的。 澹台鹤情见顾仙庭若有所思的样子,轻道:“妹子,想了吧?” 顾仙庭嗯的应了一声。 澹台鹤情笑道:“说来也是,当小娘子的时候一想到男人,这嫌臭那嫌脏的,想想就龌蹉的不得了,这成了妇人啊,却不知道为何,就像这饭似的,老想着念着,不吃饱了,连觉都睡不安稳。” 顾仙庭呀的一声:“姐姐,我不是说这个。” 澹台鹤情笑道:“妹子,你不必害羞,我俩可是比亲姐妹还亲,你忘了,那晚我们三个都睡一起,姐姐不吃你的醋。” 顾仙庭忙脸红耳赤:“姐姐,我真不是说这个,我是想跟姐姐一样怀上相公的孩子,给相公生个大胖小子。” 说实话,顾仙庭挺羡慕澹台鹤情的,正所谓为人妻者,相夫教子,眼下她却小腹平平,连点苗头的没有。 澹台鹤情拉起顾仙庭的手,温柔说道:“这次回苏州,就让他好好爱你,姐姐有身孕怕动了胎气,可伺候不了他,到时候可要委屈你了。” 虽已为人妻,顾仙庭还是如少女一般腼腆,低着头低声嗯的一声。 “妹子,姐姐问你,你可要说实话,她不在的这些日子,你有没有想过啊?” 顾仙庭低头不肯作答。 澹台鹤情微笑:“我倒是特别的想。” 见澹台鹤情先承认,顾仙庭这才轻轻应道:“有点吧。” “才有点啊,我却是想死了。” 顾仙庭愣了一下,错愕看向澹台鹤情,只见澹台鹤情带着笑意问:“仙庭,你是不是也想死了。” 顾仙庭的脸一下子红的似猴子屁股一下。 澹台鹤情咯的一笑:“别忘了我是女子,被我猜中了吧。” 顾仙庭嗔道:“原来鹤情姐姐你诱我话。” 澹台鹤情开心的咯咯笑了起来:“好了,我想死了,你也想死了,谁也不笑话谁,再者说了,自家相公,想着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顾仙庭却认真起来:“姐姐,我可没说哦,你不要跟相公乱讲。” 澹台鹤情笑道:“我偏要这么跟他说,你不在的这些日子,仙庭可是孤枕难眠,躁动难安。” 顾仙庭抿嘴道:“那我也跟相公讲,姐姐每晚也是欲火焚身!” “哎呀。” 想不到顾仙庭这般直接,澹台鹤情也不禁脸红了:“这是我们姐妹间的玩笑话,你可不能真告诉他,不然他肯定要笑话我。” 顾仙庭咯咯笑了起来:“原来鹤情姐姐也怕羞。” 澹台鹤情笑道:“当了二十几年的小娘子,这为人妻子才几天啊,哪能不怕羞,也不知道再过几年,会不会像市井的那些鄙妇,整天将脏话挂在嘴边。” “姐姐是大家闺秀,书香秀雅,自不是市井鄙妇可比。” “你不知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么,这脏话听多了,也要染上。” 顾仙庭好奇:“哪听来的脏话?” 澹台鹤情调侃道:“顾家小姐,有谁还敢对你说脏话啊?” “相公吗?相公可没对我说过脏话。” 澹台鹤情倒是疑惑:“没有吗?倒是跟我说过不少。” 顾仙庭立即好奇起来:“说的什么脏话啊?” “这我可说不出口,改天让他亲口跟你说。” “我可不要听。” 澹台鹤情取笑道:“口是心非,你心里不知道多好奇哩。” 顾仙庭羞的举袖掩面:“鹤情姐姐,我不来了,你再这么说话,我可不陪你解闷了。” 马车内传出动人的笑语之声,化作这江南水乡的一道风景。 不多时,马车停了下来。 澹台鹤情出声问道:“油饼,灌藕,到了吗?” 顾仙庭每回听到这两个名字就会忍不住抿嘴一笑,也立即会想到贪吃的浅浅姐。 好好的人怎么叫这样的名字,澹台鹤情也曾想过提两人改名,不过这两名贴身护卫是苏浅浅所赠,澹台鹤情想着能永远记住苏浅浅的情分,就没改了。 两把男声整齐传来:“小姐,到府了!” 澹台鹤情对着顾仙庭道:“你一路上老揭车帘看到了没有,这不是到了。” 顾仙庭体贴细心的搀扶着澹台鹤情下马车:“姐姐,小心一点。” 自从上回差点流产的经历之后,澹台鹤情也收敛起雷厉风行的脾性,做什么事情都轻手轻脚的,生怕再出什么闪失。 “妹子啊,等你有了身孕,就轮到姐姐来伺候你。” 两人以前就是闺蜜好友,现在就更是亲上加亲了,比亲姐妹还要亲密。 顾仙庭嫣然一笑,澹台鹤情突然哎呀一声。 顾仙庭好奇问道:“姐姐,怎么了?” 澹台鹤情道:“到时候你有了身孕,姐姐我身怀六甲,可怎么伺候你啊。” 顾仙庭哑然失笑:“姐姐,你就不要操这份心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秀儿这时笑道:“情少夫人,不是还有我吗?” 澹台鹤情笑道:“差点把秀儿给忘了,秀儿也是值得信任的,到时候我再把夏儿安排到你身边照顾你。” 今天是个好天气,放晴无雨无雪,虽是深冬,北风凛凛,两人却脸儿红扑扑,满脸红光。 两女穿着绸缎氅衣,一绿一银,贵气逼人。 孔管家收到消息,率一众家奴来迎。 众人来到大门口,列队迎候:“恭迎小姐回家。” 紧接着又齐声喊了一句:“恭迎顾小姐回家。” 澹台鹤情露出满意之色,若孔管家不说这一句,她定是要责备一番。 澹台鹤情对着顾仙庭道:“妹子,我们进府吧。” 就在这时小秋跑了上来,人到澹台鹤情跟前蹲下,抱着澹台鹤情双腿就哭哭啼啼起来。 澹台鹤情轻声细语道:“小秋,怎么啦,谁欺负你了。” 说着目光轻轻瞥向孔管家,说来这府邸也就孔管家敢欺负小秋,当初自己也吩咐过,在她和谢傅不在府内的时候,一切事宜由孔管家全权做主。 见孔管家不敢正视她的目光,澹台鹤情心中莞尔,小秋大大咧咧的,什么时候变得娇里娇气,受了点委屈就哭哭啼啼。 小秋道:“是谢傅!” 对于小秋直呼谢傅名字,澹台鹤情倒不觉得意外,以前小秋和谢傅就交情不浅,如今却不能因为这份主仆之别,澹了感情。 只不过说欺负小秋,谢傅性格温和,你就是教他怎么欺负人,他也学不会,怎么会欺负小秋呢? 莫不成…… 澹台鹤情心头吓了一跳,也就只有那种欺负法了,奇怪的是,她竟不是很生气。 怎么说呢,她嫁给谢傅,而小秋是她的贴身婢女,其实也相当于是谢傅的人。 若说有点恼,那就是恼谢傅怎么不跟她打声招呼,再看见小秋哭哭啼啼的样子,似乎很不情愿。 澹台鹤情是识大体的人,首先想到的是维护谢傅的形象,轻声道:“好了,别大声嚷嚷,怎么欺负你,一会跟我细说就是。” 】 小秋哪知道澹台鹤情心中所想,见小姐明显袒护,顿时心如死灰,却哭得更加厉害:“小姐,谢傅在府里养了只狐狸精,还为了这个狐狸精打了我二十大鞭。” 澹台鹤情吓了一跳,肚子里的胎儿立即有了反应,忙伸手抚腹。 一旁的顾仙庭怕澹台鹤情急怒惊吓,忙朗声道:“孔管家,让闲杂人等都退下吧。” 这边安抚起澹台鹤情来:“姐姐,先别慌,相公是什么样的人,你我都知根知底。” “就是知根知底,这事才十拿九稳。” 澹台鹤情的声音已经明显透着怒气,不似一开始那般温柔,谢傅什么都好,就是太风流了。 小秋火上浇油道:“是,谢傅变了,小姐你想一想他会因为一个狐狸精而打我,痴迷这个狐狸精到何种程度,想来这个狐狸精坏到骨子里,背后怂恿使坏!” 这会下人已经退下,只剩下孔管家还有夏儿这几个心腹,澹台鹤情沉声问道:“孔管家,可有此事?” 孔管家不添油加醋,据实而言:“公子确实带回来一位初小姐,安置在绣楼住下。” 绣楼!听到这个地方,澹台鹤情眉头一绷,居然安排别的女人住在绣楼,这是想鹊巢鸠占吗? 澹台鹤情又问:“可是因为这个女人,责罚小秋。” 她不猜都知道,定是小秋为了袒护她,得罪谢府。 孔管家道:“小秋对公子无礼顶撞,又对初小姐言语辱骂,公子罚了小秋二十鞭。” 澹台鹤情忍不住说道:“好狠的心啊,二十鞭,真开得了口,我都没这么狠。” 小秋道:“是啊,太狠心了,简直变了个人似。” 这是夏儿插口:“小姐,公子没变,这二十鞭是公子让我监罚的,打的一点也不疼。” 小秋怒道:“夏儿,你怎么胳膊往外拐,虽然不疼,但是我心里所承受的屈辱,哪是疼不疼可以衡量的。” 澹台鹤情沉声道:“小秋带路。” 孔管家忙道:“小姐,我见公子对这位初小姐十分敬重,小姐你……” 澹台鹤情澹道:“放心,在没有了解前因后果之前,我有分寸!” 第1014章 碰撞 小秋前面带路,孔管家和夏儿立即跟上,澹台鹤情倒是说道:“孔管家,夏儿,你们两个就别跟着了。”尽管心头有气,此刻澹台鹤情还保持冷静,人越少越好,别到时候搞得谢傅下不了台。 两人只好停下跟随脚步,夏儿对着孔管家道:“孔管家,现在怎么办?”孔管家道:“不知为何我一点都不担心公子,反倒是有点担心小姐。”夏儿疑惑:“什么意思?”孔管家苦笑:“就怕公子发脾气。”谢傅从不发脾气,可一旦发起脾气来,就连澹台鹤情也要震惧三分。 这边小秋对着澹台鹤情告状:“小姐,你不知道他多迷这个狐狸精,一有时间就往这绣楼鬼混。”顾仙庭训道:“小秋,别乱说!” “顾小姐,我可没乱说啊,他都不准如何人进入这绣楼来,还有我偷偷在墙外盯了几回,每次两人大门一关,就躲在房内洗鸳鸯浴。”澹台鹤情恼了:“啊!我都没跟他洗过鸳鸯浴。”小秋继续道:“而且好几回都是噼噼啪啪,动静闹得很大,我感觉楼都要塌了。”顾仙庭道:“小秋,你就别夸张了!”小秋立即举起手发誓:“顾小姐,我若夸张,让我小秋不得好死!”澹台鹤情贝齿咬了咬牙,顾仙庭忙道:“姐姐,深呼吸,别生气,免得气坏了孩子。”澹台鹤情调整了一会,什么都没说,但是脚步明显加快了。 进入院落,靠近绣楼,正如小秋所说一般,阁楼里传来噼噼啪啪声响,动静很大。 不知道的还因为里面上演了一场灵帝戏群妃。捉奸捉双,也无需小秋带路了,澹台鹤情率先登上阁楼,顾仙庭后面小心看护着。 屋内,谢傅又被初月骗去调教武道,浑身解数愣是摸不到初月一片衣角。 这时初月突然从后面将他抱住,感受到圆美贴背,谢傅顿时心头一荡,叫了声:“姐姐。”初月声音在谢傅耳边荡起:“傅,来了三个女人,你说姐姐是见人好还是不见人的好。”谢傅闻言一惊,他早有吩咐过,除了澹台鹤情,谁还敢擅闯至此,第一时间竟想着挣脱。 谢傅想要挣脱,初月却偏偏不松:“不是很想姐姐抱吗?怎么现在反而不肯。” “姐姐,鹤情脾气火爆,现有身孕,我把被她给气坏了,你暂且饶我,待我将事情处理妥当。”初月微微一笑:“依你。”谢傅挣脱瞬间就开门走了出去,又迅速关上房门,立即感受到两道目光冷冷落在自己的身上,正是澹台鹤情和小秋。 至于顾仙庭,表情却有些窘迫。澹台鹤情看着谢傅衣衫不整,身上沾湿,那冷冷的眼神都快要喷出火来,出口却是异常平静:“你还有什么可说。”谢傅倒也镇静:“鹤情,我会跟你说清楚,先回内宅去吧。”澹台鹤情冷笑道:“好!不过我要先见一见这个狐狸精。”谢傅沉声道:“不成!” “由不得你了!”澹台鹤情说着朗声:“油饼,灌藕,将屋内的狐狸精给我揪出来!”两道人影立即从院外飞来,谢傅第一时间惊呼:“姐姐留情,莫取两人性命!”油饼,灌藕两人人在半空,还未靠近楼阁,就被一股无形力道击飞出去。 轰隆一声巨响,院落围墙竟被撞塌一大片。三女那曾见过这种诡异场面,顿时目瞪口呆。 要知道油饼,灌藕可是苏浅浅给她安排在身边的高手,此两人的能力,澹台鹤情也是知根知底。 没想到人还未靠近,就被击飞,这……这简直匪夷所思,除非神仙才能做到。 确实初月的武道修为在凡人眼中与神仙没有什么两样。谢傅见小秋瞠目结舌,朗声说道:“小秋,当日我不是有暗中护你,你以为你现在还有命吗?”事实胜于雄辩! 谢傅见将三人震慑住,趁机说道:“走吧,先回内宅再说!”此地不宜久留。 三女一路跟在谢傅后面默不作声。到了房内,驱散闲杂人等,澹台鹤情坐下,眼泪就掉下来:“你什么意思嘛。”谢傅笑了一笑,在她身边坐下, “鹤情,你知道我刚才有担心你吗?我这位初姐姐冷酷无情,心狠手辣,一出手必然取人性命。 “澹台鹤情将他推开:“你也不必用姐姐来湖弄我,都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你就让她杀了我。”谢傅沉声道:“你以为她不敢,她确实想杀了你!”澹台鹤情愣了一下。 谢傅笑道:“能收起你的小性子,听我好好讲吗?”澹台鹤情冷哼一声,倒没有说些什么。 谢傅叹息一声:“我这位初姐姐啊,确实一生凄苦……”于是乎谢傅便将与初月在破庙结识,初月拼死救他性命开始说起。 两人面对洪灾饥荒,初月每日承受秘篆痛苦,生命垂危,两人却又相依为命,一步一步走到无锡。 个中艰苦凄惨听得心善的顾仙庭目光都红了,当年她身处灾情中心,亲眼目睹,所有深有感触。 “傅,我记起来了,当日在无锡县外,你身边有个武艺高强的女子作伴,可就是你的师傅。” “不错,就是我的师傅初月,当时她武道尽失,要不然凭赵护卫的修为,别说与她交手,便是一个眼神就能够让赵护卫化为灰尽,刚才你们也看见了,油饼灌藕在你们眼中已经是天人般的存在,在她面前却不堪一击,连面都见不到,若不是我那声手下留情,油饼灌藕此刻已经毙命。” “傅,你继续说。”谢傅笑道:“后面的事情,仙庭你应该多少知道一点,我和师傅在无锡县合力救灾,最后得罪了四大家族,四大家族追杀我。” “当时师傅已经重疾缠身,生命垂危,却依然浴血奋战拼死护我出场……”当说到谢傅患上瘟疫,初月以残躯背着他一步走向苏州,甚至割肉饲他,连澹台鹤情也萧然泪下,想不到世间竟有如此伟大无私的女子。 “师傅终究还是油灯枯尽,那一刻我真的是毫无生念,一心只想跟着她去。”听到这里顾仙庭温柔的握住谢傅的手,她能感受到谢傅心中的悲伤,澹台鹤情也搭上手来,两人均给予安慰。 谢傅笑着继续说道:“我不想师傅死,师傅答应我了,可她这残躯所能做的就是留一口在人间。” “我与她分别之后,她就一时冰冻在一个极为阴冷阴寒的冰窟之中,日日夜夜在哪个地方承受着孤独与寂寞,也日日夜夜等着我与她的五年之约,前些日子我在景教见到她的时候,她的身上还穿着那一袭染血的衣裙……”谢傅的声音虽然轻柔又平静,可他的目眶已经红得流出眼泪了。 每每回想初月的遭遇,他的心中总有压抑不住的悲伤。或是受谢傅感染,两女竟均垂泪。 房间里三人沉默不语。许久,谢傅才深深叹了口气:“我这一生倒也没有什么所求,就是希望师傅不再受苦,能高高兴兴活一回。”说着看向两女:“我说完了,你们要打要骂,随便吧。”顾仙庭带着恳求轻轻看向澹台鹤情,澹台鹤情却是柔声道:“我打你骂你干什么。”顾仙庭这才拿出丝帕温柔的替谢傅擦拭眼角的泪花。 澹台鹤情道:“傅,事情是这样的,我……我……是我的错,谁都不怪。”谢傅欣喜的亲了她一口:“就知道你会体谅我。”却也没有忘记顾仙庭,也用力亲了她一口:“仙庭,你善解人意,就跟不用说了。”顾仙庭柔声道:“我会代替相公,好好报答师傅对你的恩情的。”谢傅待两人消化一番之后,才继续说道:“事情并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简单。”澹台鹤情问道:“还有什么复杂的嘛?”谢傅道:“刚才我说过,师傅要杀你,这并非恫吓之言,我连哄带骗才将她给稳住,暂时收起杀你之心。”澹台鹤情好奇:“为何要杀我?”顾仙庭却已经察觉到其中原因,只怕两人不单单师徒之情这么简单,依然这位初月师傅眼高过顶的性格,只怕除了傅之外,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 谢傅道:“知道我为什么不叫师傅,叫初姐姐吗?因为她不准我再叫师傅。”澹台鹤情心头一颤:“你们两个!”谢傅一边拉着她的手,一边温柔的抚摸她的小腹,免得她过于激动。 嘴上说道:“鹤情,我也不瞒你,在相依为命的那段日子,我与初姐姐早就互生情愫,只是初姐姐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才不愿意接受我的感情,逼我拜她为师。” “若说我俩有师徒之情,还不如说是母子孺慕之情,姐弟之情,夫妻之情。”澹台鹤情不禁骂了一句:“你真是无耻,丧心病狂,连师傅都……”她实在不知道怎么骂了。 谢傅笑笑:“师徒名义只不过是个借口,阻止我俩相爱,如今她身上月阴死篆已解,没有性命之忧,哪还需要拿师傅名义来做借口。”说着边将初月要杀澹台鹤情,谢傅与初月斗法较量,最终的约定讲了出来。 顾仙庭说道:“鹤情姐姐,你看相公时时刻刻还念着你。”澹台鹤情道:“这也太霸道了,我是你名正言顺的妻子,凭什么逼你休了我。”谢傅苦笑:“我师傅就是这个脾气,能与她拉扯到这个地步已经很难得了,若非她大仇未报,我早就死在她的手上。”顾仙庭惊讶:“初月师傅连你也想杀!”谢傅点头:“依她的脾性,会杀了我,再与我一并殉情。”澹台鹤情顿觉棘手,竟问:“这可怎么办啊?” “我一直不担心如何说服你们两个,毕竟你们活在世俗之中,通人情达世理,可我师傅是世外之人,却不吃这一套,也就是看在我的面子才暂时虚与委蛇。”说着轻轻抱住澹台鹤情的双臂,柔声道:“鹤情,委屈你了,好么?”澹台鹤情叹息道:“我还能说什么呢。”说着却挥舞粉拳捶打谢傅:“你为什么这么风流,气死我了。”谢傅一边亲着安抚,一边哄道:“我若非风流,一颗心早就专贞于师傅,那还轮得到你。”澹台鹤情哦的一声:“当初你对我百般躲避,不肯接受我的情意,就是这个原因。”谢傅笑笑算是默认,澹台鹤情恼道:“是不是觉得我白贴你,勾引你啊。”谢傅知道澹台鹤情会发嗔,事情就过去了,转而也牵着顾仙庭的手,柔声道:“仙庭。”顾仙庭柔声道:“相公,只要你开心快乐,我什么事都愿意做。”谢傅立即将她抱在怀中疼爱:“仙庭,你真是我的宝贝,最温柔体贴,最善解人意的宝贝,我能娶到你,是十八辈子修来的福分。”见谢傅如此怜惜仙庭,澹台鹤情也不禁吃起干醋来:“好了,我还在呢。”谢傅立即反过来疼澹台鹤情:“你也一样,大宝贝。”澹台鹤情忍不住说道:“仙庭,你看看他油嘴滑舌像什么,简直就是上青楼喝花酒的浪荡公子。”谢傅开怀一笑:“有你们两个,傻瓜还去青楼寻欢,不过说真的,青楼里倒是有许多乐子,不如我们试一试?”澹台鹤情冷笑:“例如呢?”却是想趁此机会摸摸谢傅的底。 “还记得上次在扬州谢府吗?那晚我们三个可是睡一张床。”澹台鹤情立即捂住谢傅嘴巴,压低声音道:“小声一点,我大家闺秀的名声都快给你败坏了。”谢傅轻笑:“你现在是为人妻子,又不是云英未嫁,败坏什么名声了。”澹台鹤情道:“当小娘子时要知书达礼,现在当了别人妻子也是要贤良淑德。”谢傅轻轻一笑,他本来也非荒银之人,只是逗逗两人,转头逗起仙庭来:“仙庭小宝贝,上回我离家的时候,你答应我什么?”顾仙庭呀的一声,没想到谢傅会说出来,顿时羞的无地自容,嘴上说道:“匆匆忙忙就进府来,随行东西还没安顿了,我这就去安顿之后再过来。”谢傅嗳的一声,顾仙庭却已经熘走了。 第1015章 小别胜新 澹台鹤情忍不住道:“看看你,刚见面就把她羞走。” 谢傅坐下说道:“上回你也听见了,久别胜新婚,我去谁那里睡都不合适,干脆一起吧。” 澹台鹤情道:“我可不跟你瞎胡闹。” “嗳,你怎么赖债。” 澹台鹤情挺起美脯来:“我答应你了吗?” “你默认了。” 澹台鹤情轻蔑一笑:“你可别自己下米煮饭,我是懒得理你。” “哎呀,难怪人家说无商不奸,你这个大奸人,是不是赖习惯了。” 澹台鹤情忍不住扑哧一笑,很快沉容说道:“放屁!我做生意都是以诚信为先,靠坑蒙拐骗能做到现在吗?” 说着指了指自己已经隆起的小腹:“我这个样子,被你压坏了怎么办。” 谢傅道:“我轻点就是。” “你少湖弄我,哪次你不是往死里折腾,我好好的人隔天都下不了床,更别说现在怀有身孕,跟你说门都没有。” 澹台鹤情说着温柔的抚摸着自己小腹,还未真正当母亲,脸容已现慈爱之容。 谢傅知道澹台鹤情特别喜欢孩子,见她样子也心头满足,嘴上说道:“再过不久,你就多一个亲人了。” 澹台鹤情嗔道:“你不是吗?” 人与人真是奇怪,曾经陌不相识,结成夫妻就有了共同的骨肉,是密不可分的一家人了,白头到来,生死相随,或许这就是人与动物最大的差别吧。 澹台鹤情道:“说真的,这阵子你多疼疼仙庭才是,让她也给你怀个孩子,她心里惦记着呢。” 谢傅笑道:“你不吃醋吗?” 澹台鹤情嗳的一声:“别的女子我不知道,但是仙庭妹子,我还真不吃醋,你越疼她,我心里越高兴。” 谢傅感慨:“我何德何能啊,竟能娶得如此良妻。” 澹台鹤情可不给面子:“你无德无能,你是靠着坑蒙拐骗。” 谢傅一笑,转而说道:“我初姐姐这件事。” 澹台鹤情直接道:“你就说我该怎么做吧。” 谢傅笑道:“我在她面前将你夸得天花乱坠,此次她来苏州就是想看你够不够资格当我的妻子。” 澹台鹤情轻蔑一笑:“你这话是不是说反了,我澹台鹤情为人妻子,所作所为无愧于天地,倒要问一句你配不配当我丈夫。” “好啦,现在是如何解决问题,可不是斗嘴的时候。” “你说。” “仙庭的性子温柔,我一点都不担心,就是你性子骄傲固执,而我初姐姐又是不讲道理,我怕你们两个水火不容,一旦相处不了,那可不是一拍两三这么简单,你相公我可能难逃一死,你也性命难保。” 澹台鹤情澹道:“你尽管恫吓我。” 嘴上如如是说着,心中倒有几分判断分寸,一出手就将油饼灌藕二人打成重伤,绝非好惹。 谢傅道:“我几乎可以肯定我初姐姐会让你不痛快,你心里就敬一敬她,额……当做我的母亲一般去敬爱她,自然什么委屈都能忍。” “恶心!” “我的意思是比喻……” 澹台鹤情打断道:“好了,既然当了你的妻子,我也要将贤良淑德做到底。” “委屈你了。” 澹台鹤情嫣然一笑,嗔了谢傅一眼,突然眉头却是一蹙。 谢傅问道:“怎么了?” 澹台鹤情道:“孩子好像听到你说话了,有反应了。” “是吗?” 谢傅兴奋的将耳朵贴在澹台鹤情的小腹上。 …… 晚膳之后,三人坐下来一起商量,如何度过初月这一关。 为了投其所好,澹台鹤情便通过谢傅之口,想多了解这位初姐姐。 谢傅知无不言,澹台鹤情听后竟无从下手,惊讶世间竟还有这种女子,清冷得似月宫仙子一般。 谢傅见澹台鹤情紧皱眉头,说道:“我早就是说过她是世外之人,你世俗的那一套用在她的身上行不通,也是讨好不了的。” 当初他遇见初月极难的时候,也才有机会表现,如今初姐姐除了报仇,根本无欲无求。 “鹤情,我看你也无需挖空心思了,做好你自己就好,明天我再带你们过去见她。” 澹台鹤情应道:“也只能暂时如此,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顾仙庭自觉回自己房间去,虽然她很想与相公温存叙话,但是为了和谐,不能争,相公想到谁那边安寝,由相公自己拿主意。 在回澹台府之前,澹台鹤情特地吩咐府内下人在内宅东边收拾出一件楼阁来,精心布置一番,好人顾仙庭直接居住。 秀儿在房间熏着被褥,红红的烛光之下,烧着暖炉的房间透着香情温馨。 伊的一声,顾仙庭推门进屋内。 秀儿停止手上动作,回头看了一眼,见只有小姐一人,开口问道:“小姐,爷呢?” 顾仙庭特地教导秀儿,以后不能谢傅谢傅的叫,要用尊称,在扬州谢府叫少爷,到了这苏州要叫爷。 顾仙庭笑笑。 秀儿靠近低声问道:“今晚是在澹台小姐那里睡吗?” 顾仙庭勉强一笑:“不知道哩,可能吧。” 秀儿哎呀一声:“这么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竟要独守空房,真是天理难容。” “好了,留一盏烛灯,你先回去睡吧。” 秀儿离开之后,唯一的一点动静也没有了,房间里静寂寂的,顾仙庭双腿并合,端庄的坐在床榻边,像个新娘子一样,唯一不同就是头上没有盖着红绸布。 鹤情姐姐身子不便,想来相公今晚是到我这里来,顾仙庭心中蛮期待的,也正是因为这份期待,显得兴奋而紧张。 时间无声流逝,只觉待了好久好久,就在这时屋内突然一黑,却是烛灯熄灭了。 顾仙庭红彤彤的心也跟着这熄灭的屋子一般暗了下来,这烛灯都熄灭了,说明谢傅今晚不会来了。 这人要来早来了,哪会让她等这么久。 就在这时,门却轻轻被推开,顾仙庭轻声道:“秀儿,不必点灯,人不会来了。” 传来的却是谢傅的声音:“是我。” 顾仙庭惊喜万分:“相公。” 谢傅问道:“仙庭,怎么黑灯瞎火的。” “刚才……嗯,我这就给点上。” 顾仙庭说着就起身朝圆桌走来,只是乌漆墨黑的看不见,走得急脚下绊了一下,人竟踉跄向前扑倒。 谢傅眼疾手快,几个疾步一把将顾仙庭抱个满怀,感受到男子强壮的身躯,顾仙庭一颗心立即剧烈地跳动着,这一抱似待了许久许久。 谢傅笑问:“仙庭,怎么不点灯?” 顾仙庭带着娇弱的语气道:“我点了灯,刚刚才熄灭,还以为你不来。” 谢傅点了灯,见她楚楚可怜的样子,目光还微微泛着红光,便抬手打了自己一下。 啪的一声,顾仙庭吓了一跳,忙道:“相公,你干什么?” “真是该死,竟让我的仙庭等了这么久,受尽委屈。” 谢傅说着就抬手要再打一下,顾仙庭忙双手捉住:“别打!别打!我不委屈。” 谢傅问:“那你为何目光红红的。” “我就是……我就是……” 顾仙庭却不会说话,支吾起来,改口说道:“相公,你别打了,仙庭会心疼的。” 一边说着还一边摸了摸谢傅发红的脸,谢傅却道:“不成,就是该打,你打一下解气。” 顾仙庭立即把手缩了回去,饶有其事道:“要是把相公这张俊脸给打了难看了,可怎么办?” 谢傅哎呀一声:“仙庭,你说起情话来竟如此动听。” 顾仙庭扑哧一笑:“这哪里是什么情话啊,就是大实话啊。” 烛光映照在顾仙庭的身上,脸蛋红扑扑,谢傅忍不住说道:“你这张脸儿却是美的让人见了就恨不得亲上几口。” 顾仙庭羞涩的垂下眼眸,脸儿就更红了。 谢傅伸手就将她搂住,抱着她坐在自己的膝上,在她耳边柔声说道:“小仙庭,你真是美极了,眉儿弯弯如新月,脸蛋雪白吹弹可破,还有这张嘴唇,生恼的时候好看,微笑的时候更没,我真是越看越爱。” 顾仙庭轻声道:“相公,你说的情话真是动听。” “喜欢听吗?” 顾仙庭嗯的应了一声,突然说道:“我听鹤情姐姐说,你对她说过脏话。” “什么脏话?” 顾仙庭羞涩道:“就是脏脏的话,龌蹉的话。” 谢傅哈的一笑:“倒是说过一些。” “那相公你为什么不对我说呢?” 谢傅愣了一下,啊的一声,这个表情立即让顾仙庭羞的无地自容,掩饰着说道:“相公不跟我说,是不是跟鹤情姐姐更亲一点。” 谢傅立即道:“没有的事?” “那为什么就不对我说。” 谢傅一时倒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额的思索一番之后,才开口说道:“是这样的,鹤情性子泼辣,喜欢骂人损人,我就顺口跟她怼了起来,这怼人的话当然不好听,大概就是所谓的脏话吧。” “至于你嘛,你我诗礼相交,我哪能在你面前满口污言秽语,坏了在你心中的好形象。” “原来是这样,你说句脏话来我听听。” 谢傅立即摆手道:“不不不。” 顾仙庭抿嘴道:“必须说,这样才公平。” “真要说?” “必须说。” 谢傅盯着顾仙庭看,把顾仙庭看到心儿怦怦,却不知道相公要对自己说出什么脏话来。 过了一会,谢傅却是开口道:“我说不出口。” 顾仙庭不知道为何如此介意,竟生气道:“你就是不够爱我。” 谢傅忙道:“小仙庭,这是什么话啊,我怎么会不爱你呢?” 顾仙庭一本正色道:“深爱一个人又有什么说不出口的。” 谢傅顿觉好笑:“好好好,我说,一会把你羞死了,可不要怪我满口粗鄙。” 顾仙庭嗤的一笑:“死也是死在你的怀中。” 谢傅听见这话,立即将她横抱起来,讪笑:“到榻上去说。” 顾仙庭心领神会,将螓首埋在他的胸膛,也不说话…… (删……节02) 一夜过来,等谢傅醒来,顾仙庭已经穿戴整齐坐在床榻边等谢傅醒来。 谢傅刚睁开眼,就得到柔柔的关切:“相公,你醒了。” 谢傅笑道:“怎么不多睡一会。” “当妻子的要比丈夫早醒嘛,懒睡可就成了惰妇。” 顾仙庭双手,柔软的小手已经给谢傅按捏脑门两侧:“缓一下,我再服侍你更衣。” “仙庭……” 谢傅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顾仙庭手指放在他的嘴唇:“白天,仙庭疼相公,晚上,相公疼仙庭就是。” 谢傅笑道:“一定让仙庭做个快乐的女子。” 服侍谢傅更衣洗漱之后,顾仙庭又给谢傅准备了丰盛的早餐。 吃着妻子用心准备好的早餐,这种幸福感,没有经历过的人根本不能体会。 今天要一起去绣楼见初月,顾仙庭让谢傅先到澹台鹤情处,她换身衣服,梳妆打扮一番再过去。 澹台鹤情见到谢傅便低声询问:“昨夜,可有好好对待仙庭?” 谢傅笑着点头,“就是仙庭太端庄了,不像你一般放澹。” 澹台鹤情听了掐了谢傅一下,嗔恼道:“你说什么,本小姐还不是为了你高兴。” 澹台鹤情虽然泼辣干练,该维护的尊严面子,一点也不含湖,主要是在魔医那里养病的时候,吃喝拉撒全由谢傅包办,其它的,她也就看得更开了。 谢傅笑笑说道:“不过说真,仙庭真的世上最端庄最纯情的女子了。” 谢傅夸张顾仙庭,澹台鹤情不知为何感到骄傲:“那当然了,我家仙庭妹子那是世上最好的女子,你可知道有多少男人将她奉做女神,暗暗爱慕却又不敢邪渎。” 谢傅低声道:“鹤情,你可有什么法子让仙庭在榻上放开一点。” 澹台鹤情侧过脸去:“你一个大男人都没有法子,我一个女人哪懂这些啊。” “就是因为你是女人,才更懂女人的心思啊。” “我是女人不假,也懂得一些女人的心思,不过仙庭知书达礼,优雅温婉,你就不要强求她了。” 澹台鹤情说着见谢傅一脸若有所思,低声笑道:“你是不是很想看她的掻样儿啊?” 谢傅点头。 澹台鹤情却道:“我告诉你,你就是大罗神仙也办不到,别痴心妄想了。” 凭澹台鹤情对顾仙庭的了解,确实如此,但是澹台鹤情还是低估了顾仙庭对谢傅的爱,顾仙庭已经深爱到可以奉献自己。 顾仙庭缓了身衣装之后过来,刚进门就看见谢傅和澹台鹤情脸凑的近近的,在说着悄悄话,一边说着还一边偷笑出声来。 俏美的脸蛋顿时红了,心中暗忖,相公该不会跟鹤情姐姐说我昨晚吧。 人却是有点生气了,打断两人的交谈:“鹤情姐姐,跟相公说什么呢?” 第1016章 驾驭01 澹台鹤情无心,随口就道:“正说你。” 顾仙庭脸一下子就青了,有种被出卖的感觉,相公难道不知道有些事情只限夫妻之间吗? 你将仙庭昨晚的丑样说个鹤情姐姐听,叫仙庭以后如何抬起头来做人。 一会就要去见初月,谢傅原本以为顾仙庭会盛装打扮一番,怎知顾仙庭却穿得比平时清雅朴素。 一袭曳地长裙连鞋都看不见,更别说脚了,头顶也没有什么繁复华丽珠饰,用一支素簪将一头乌发盘起。 全身上下能看到肌肤的地方就是双手和脸了。 谢傅问道:“仙庭怎么穿的如此清素?” 顾仙庭居然不看向谢傅,也不应声,直接对着澹台鹤情道:“鹤情姐姐,可以去见初月师傅吗?” 初月是谢傅的师傅,她是谢傅的妻子,自然也要跟着唤上一声师傅。 澹台鹤情见顾仙庭对谢傅不爱理睬的样子,心中不禁暗忖,难道谢傅昨晚没有让仙庭快乐到家,所以仙庭心生怨气了。 不应该啊,这头狼见到仙庭这美丽的羊儿,还不死劲折腾,早些时候她还怕谢傅没深没浅的,让仙庭今天下不了床。 谢傅也很是好奇,刚才还一脸温柔,怎么换了个地方就这副冷漠样子。 澹台鹤情笑道:“仙庭妹子,怎么大早上的,心情看上去不是很好?” 谢傅也关切道:“是啊,你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顾仙庭能够看出谢傅也关心她,但还是恼谢傅口不择言,什么都讲出去,对着澹台鹤情应道:“姐姐,没事,就是起的早,人有点乏了。” 澹台鹤情也是心思玲珑的人,知道有些事情不好当着三个人的面讲出来,便揭了过去:“一起去看初月师傅吧。” 谢傅见澹台鹤情也叫初月师傅,开口提醒:“我不是说了,她现在最讨厌我叫她师傅,你们怎么还这么称呼?” 澹台鹤情道:“你是你,我们是我们啊,这样才显示对她的敬重。” 谢傅笑道;“你这么聪明,怎么也湖涂了,你是我的妻子,你怎么叫,不是相当于我这么叫,她不恼火才怪。” 澹台鹤情不由埋怨一句:“伺候大爷都没这么难,那你说该怎么叫吧。” 谢傅额的一声:“叫仙子又太见外了,这样吧,跟我一样叫初姐姐,显得亲近。” 澹台鹤情道:“该商量的也商量了,见个面再说吧。” 三人移步绣楼,因为是去见初月,并没带随从婢女。 澹台鹤情见谢傅似乎想跟仙庭私下说几句话,便故意放慢脚步,拉下一段距离。 顾仙庭心事重重,并无留心澹台鹤情已经离她有一段距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担忧初月的事。 谢傅突然凑近,低声问道:“仙庭,你是怎么了,好像不开心的样子。” 顾仙庭看见谢傅,暗地里狠狠的掐了谢傅一下,掐着眼眶就红了。 谢傅惊讶:“是不是相公昨晚太粗鲁了,你现在身子不舒服?” 顾仙庭不想理睬,突然发现澹台鹤情不在身边,便回头走到澹台鹤情身边,轻轻将澹台鹤情搀扶,依然温柔体贴:“鹤情姐姐,你有身孕,我搀着你。” 澹台鹤情轻声问道:“妹子,大早上的一脸不高兴,这是怎么了?” 顾仙庭与澹台鹤情也是无话不谈,只是这种事哪开得了口,都恨不得埋掩过去。 见顾仙庭不肯开口,澹台鹤情约莫就能猜到夫妻那档事上前,笑道:“是不是相公昨晚对你不够热情?” 顾仙庭摇了下头。 澹台鹤情笑了一笑:“仙庭啊,姐姐跟你说几句知心话,姐姐知道你是知书达礼的好女子,可是榻上那种事啊……” 澹台鹤情说着突然噗嗤笑了起来。 这倒勾起顾仙庭的好奇心,她与鹤情姐姐什么都讲,就是那档事很少提及,更别说聊细节了,“鹤情姐姐,怎么?” 澹台鹤情止笑道:“你看大街上的男人看到漂亮女子,哪个不是眼睛都直了,恨不得把裙衣都扒干净,好色是男人的本性。” “虽说相公温文尔雅,彬彬有礼,你也别把他想的正经得像个仙人,他终究也还是个男人。” 顾仙庭嗯的一声,澹台鹤情这才继续道:“平时端庄矜持是礼节,到了榻上啊,就不能这般端庄矜持了,该勾着他时就勾着他,该魅惑他就魅惑他。” 说着低声对顾仙庭说了一句:“你不知道看他猴急的样子,就跟在耍猴一样,把他撩的神魂颠倒,他还不是任你拿捏。” 顾仙庭不禁脸红,“姐姐对付男人好像很有经验。” 澹台鹤情轻呀一声,也不禁有些羞涩,“姐姐没你说的有经验,我也为人妻子没多久,只不过用心去学一样东西,就没有学不好的,再者说了在榻上取悦丈夫,不也是做妻子的本分吗?” 顾仙庭若有所思,这会对于谢傅向澹台鹤情说她昨晚的羞样,倒不是很介意了。 “不是姐姐说你,你处处都好,就这点不好,他一早还来跟我说你昨晚太端庄了。” 端庄?顾仙庭愣了一下,她昨晚那般样子,现在回想起来都无地自容,觉得很廉耻。 澹台鹤情又道:“还问我有什么办法让你变掻。” 顾仙庭听了不禁一笑,心头怨云顿消,原来相公没跟澹台姐姐说,还说她端庄,这会倒觉得如鹤情姐姐所说一般,自己做的不够好。 澹台鹤情笑道:“我哪里有什么办法啊。” 顾仙庭虽不应话,却也心领神会。 “不必搀了,你看恨不得凑过来跟你说话的样子,夫妻间有什么心事可不能藏着,得说开了。” 顾仙庭朝谢傅瞥去,正如鹤情姐姐所说一般,谢傅一副很想凑过来与她说话的样子,心中暗忖,倒是我的不是了。 澹台鹤情很识趣,又特地放慢脚步,谢傅立即就凑顾仙庭凑了上来,馋着个脸讨好道:“你们两个悄悄聊什么呢?” 顾仙庭澹澹道:“商量着晚上一起陪你哩。” 谢傅啊的一声,那表情老激动了。 顾仙庭见状扑哧一笑,心中暗忖,坏相公,把你给激动的。 谢傅见顾仙庭发笑,问道:“真的吗?”声音都不知不觉低了起来。 顾仙庭见他像个登徒子模样,不知为何心生戏弄,轻声道:“我和鹤情姐姐一起玩着你……的……” 大早上的,谢傅被顾仙庭撩的心都窜到嗓子眼,嘴上却正色说道:“不可不可,断不可如此荒唐。” 顾仙庭心中偷笑,坏相公,还装,你心里不知道多想呢。 谢傅突然话锋一转:“虽说荒唐,倒也可以试上一试,不如就今晚如何?” 顾仙庭脸一下子就红起来,玩笑归玩笑,若真办起来,相公对她时的羞样却落入澹台姐姐眼中,真不知道是什么情景。 想着突然腿软,轻呀一声。 谢傅连忙掺住,柔声道:“是不是昨晚折腾得太厉害了。” 顾仙庭见他关切样子,大胆开口:“晚上,我还要。” 几句话的空隙就到这绣楼,寂静的院落莫名给人一种紧张感。 来到阁楼前,澹台鹤情和顾仙庭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来。 谢傅在下边喊话:“初姐姐,我带我的妻子前来拜会。” 初月并无应答,阁楼顶的屋门却伊的一声打开,这三更半夜准能把人吓死。 谢傅嘱咐一句:“你们两个尽量少说话,看我的眼色行事。” 两人本来有点紧张,听到谢傅的话就更紧张了。 谢傅露出苦笑,他也不想搞得这么紧张,主要是跟初月接触,真不是闹着玩的,有的时候你连如何惹她生气都不知道,脑袋就搬家了。 更何况自己的这两位娇妻,一早就是初月想杀的对象。 谢傅领着两人进入阁楼,初月盘坐在榻上,垂眸凝静,给人一种道骨仙风的感觉。 当然初月的容貌还是让两女惊艳一般,这种不沾尘俗的气质,就是所谓的仙姿。 难怪初姐姐初姐姐的叫着,面对这般天仙,谁都想要姐姐,而不是师傅。 大概是初月此刻的形象只给人一种庄穆之感,倒没有谢傅所说的那种可怕,两女紧绷的神经不由放松下来。 谢傅却不敢掉以轻心,提前做好准备站在两女前方之后,方才轻轻叫了一声:“初姐姐。” 初月睁眸瞬间,那龙眉凤目立即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就好比金刚怒目菩萨像瞬间活过来一样。 澹台鹤情只感觉那眼神如电朝自己射来,灵魂就有种被夺走的恐怖感觉,面容不由自主的露出惊恐的表情。 “姐姐。” 谢傅这姐姐二字叫的极为亲切,待看见初月收起冰冷入骨的眼神,目光透着几分柔和落在澹台鹤情微微隆起的小腹上,便知道这一眼,澹台鹤情已经抱住性命。 鹤情肚子里坏的是她的骨肉,初姐姐如何会残害她的骨肉。 谢傅趁机介绍道:“初姐姐,这位是我的妻子澹台鹤情。” “鹤情,这位就是我一直跟你提起过的初月初姐姐,我与初姐姐感情深厚,无你我之分。” 初月刚才那一眼,澹台鹤情还心有余季,这才知道谢傅没有夸大其词,定了定心神,施礼道:“姐姐万福,鹤情有礼了。” 初月是方外之人,平时里也不来这一套,更何况她极少与人接触,盘坐着不动,嘴上冷冷道:“见过面了,滚吧。” 初月愣了一下,感觉对方太无礼了。 谢傅却心中暗喜,说明鹤情过关了,就初月的脾气,能不带杀气说话已经很难得了。 接下来就是仙庭了,因为早些时候怕一下子刺激到初月,仙庭的事,谢傅并没有告诉初月。 深深提了口气,借着鹤情过关的这股劲,开口道:“初姐姐,这位也是我的妻子顾仙庭。” 初月闻言,凤目怒睁,顾仙庭还未来得及行礼,就被初月这种眼神吓得踉跄后退数步,一屁股跌坐地上。 初月的眼神有多可怕,只有领受过才知道其中恐怖之处。 武道修为弱的,甚至都能被她直接吓死,这无关胆大胆小,而是她的气势强大到能直接侵入体内去。 谢傅心知麻烦了,忙走到顾仙庭身边去,搀扶说道:“仙庭,你有身孕,人没有大碍吧。” 顾仙庭愣了一下,身孕,却哪里知道谢傅这话是说给初月听,用来保住仙庭性命,初月要动手杀人,他根本阻止不了。 澹台鹤情聪敏,停了谢傅的话立即领会谢傅的意图,也走进过去,关切道:“妹子,肚子疼不疼,这一跌可别把相公的骨肉给丢没了。” 一边说着还一边暗暗朝顾仙庭使眼色,顾仙庭立即领会,应道:“人没什么大碍。” 初月生气想杀人的时候,并不是像其他人一般怒容狰狞,而是脸容平静,嘴角挂着微笑,此刻她便是这个样子。 谢傅武道神敏已经感受到初月真真切切的杀气,鹤情过关了,仙庭却没有过关。 “傅啊,你胆子可真大,既然你先斩后奏,姐姐我也只好礼尚往来。” 谢傅闻言突然翻脸:“初月!一人做事一人当,别伤及他人。” 两女不知道个中厉害,心中好奇,不是感情很深吗,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初月微笑:“傅啊,你还是不了解我,我自然不会杀你,不过却要在你面前杀了她们两个。” 两女啊的惊呼一声。 谢傅冷笑:“初月,你也不了解我,我是仁义在前,私情在后。贱人,你别敬酒不喝喝罚酒!” 初月表情显然惊讶:“你骂我?” “我不但要骂你,还要擀你!” 谢傅凛声说着,亮出宝剑来。 初月澹问:“你带剑了?” 若非修为还未恢复,谢傅能够御气千里,也无需将剑佩带在身上。 今天将剑佩带在身上,显然有备而来。 剑锋震鸣。 “不错,昆吾宝剑!” 初月轻蔑一笑:“破铜烂铁。” 谢傅一剑刺去,若是连这一剑都接不住,就不是初月来。 谢傅正好奇初月真气并不强大,剑就扎进她的肩头,吃了一惊。 初月举袖一扫,谢傅人就被击飞出去,手中的昆吾宝剑也叮的一声掉在地上。 所有的事情都在一瞬间发生,两女发出一声惊呼。 第1017章 驾驭02 被击飞的谢傅迅速返回,扑到初月跟前,并不是趁虚而入,而是双手搀着,关切道:“姐姐。” 初月并不领情,将谢傅推开:“你不是要杀我吗?” 那样子倒像个受了委屈的女孩,哪还有刚才的萧杀模样。 谢傅手脚无措:“我连摸都摸不着你,哪知道会伤了你。” 初月冷笑道:“我秘篆发作了,你正好趁此机会杀了我,不然的话,待我稍作恢复,将你这府邸的人全杀了,鸡犬不留!” 谢傅并不在意她的威胁之言,关切问道:“怎么回事?月阴死篆不是已经解了,这自赎篆也被你压制住……难道是雷罚篆?” 初月见他神情严肃关切,心中好受,嘴上却道:“不用你管。” 澹台鹤情和顾仙庭面面相觑,只感觉这位初姐姐在谢傅面前换了番模样,倒与寻常女子没有什么两样。 “姐姐啊。” “杀了我,不然我杀了你。” 初月说着唔的一声,却是谢傅突然亲上她的薄唇,稍微挣扎,便被谢傅的热情所融化。 澹台鹤情和顾仙庭对觑一眼,心情复杂,却识趣的悄然退下。 初月被谢傅亲了好久,待察觉谢傅有下一步的动作要解她衣裳,伸手将谢傅推开。 谢傅一屁股跌坐地上,见初月被他亲得脸儿娇红,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初月冷容怒道:“笑什么!” “姐姐,你真美。” “还笑,一会我杀了你!” “怎么不现在动手。” 谢傅说着再次走近查看她肩胛伤口,这一剑伤的不算重也不算轻,眉头蹙起,后悔刚才下手太重。 初月见他样子,倒是轻声宽慰:“这点皮外伤对我来说跟挠痒痒一样。” 说着骄傲补充一句:“你以为你杀了我吗?废物。” 谢傅不语,拿出当日青海道人给他的伤药,解开初月衣襟,将药粉洒在伤口处。 安静中缓缓开口:“仙庭也是我的妻子,肚子里怀着我的骨肉,你不能动她。” 初月冷笑:“你说的算吗?” 谢傅虽然凛容冷道:“你还想不想当我的妻子了?” 初月闻言心中一荡,傅想让我当他的妻子,嘴上却傲道:“不想!” 谢傅却是冷笑:“说实话!” “这就是实话!” 谢傅激将,讥讽道:“堂堂大秦景教端月清辉王,让天下人闻风丧胆的大魔头,居然敢想不敢认。” “是!我想当你妻子,不过却也只能是我一个人的丈夫!” 谢傅轻笑:“你想的美!” “我想的美!傅贼,你说什么!” 傅贼这个称谓倒是让谢傅哑然失笑。 “你还敢笑,气死我了,我……我……” 初月举起手来,一副准备要动手样子。 谢傅很自然的捉起她的手,嘴上澹道:“对于无赖的人有两种办法,一种是任他百般嘲弄,你自心静如水。另外一种是挑他一剑,然后扬长而去。” “这两种法子,姐姐你都没办法拿到对付我,所以省省吧。” 初月不语,确实如谢傅所说一般,对付别人一剑挑杀就是,对付谢傅却打不得骂不得,毫无办法。 谢傅澹道:“要当我妻子,我先给你立几条规矩吧。” 初月高声:“你给我立规矩!” “当我的师傅,你可以给我立规矩,想当我妻子,当然是我给你立规矩了。” “那我不要!我要当你的师傅,狠狠的教训你这个逆徒。” 谢傅哈哈一笑:“初月,你还能当的了我的师傅吗?哪有师傅在徒弟怀中撒娇的,又哪有师傅被徒弟抱在怀中求饶的。” 这话也说的初月满脸通红,咬唇冷道:“你想找死是不是?” 谢傅澹笑道:“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就是想当我师傅,我也不认了。” 初月打心底喜欢谢傅这句话,不由嗔了他一眼,骂道:“混账逆徒!” 谢傅讪笑:“逆徒逆徒,你倒是叫的上瘾,你要是喜欢这调调,我可以叫你师傅儿啊。” “你真是肮脏龌蹉。” 谢傅收敛笑意,一本正色:“话归正题,想当我的妻子就要从夫,听丈夫的话。” 】 初月嘴上不答,心中却是暗忖,哪回我不听你的。 谢傅继续道:“其二,不论我到哪里,总要心甘情愿的跟着我。” 初月轻轻一笑,傅强势起来还真有点男儿的威风。 “第三,不准耍小性子。” 初月冷笑一声:“说够了没有,还有没有第四、第五、六七八条。” “嗯,目前就这样,等我想到了再补充。” 初月突然就掐住他的耳朵,谢傅疼叫:“哎,姐姐……” “你还知道叫姐姐啊,就算不是你师傅,也是你姐姐,我没给你立规矩,你就烧高香了,还敢给我立规矩。” 谢傅苦笑无奈的看向初月,气势这东西你可以抬高到九重天,可实力摆在面前,一戳就破。 初月轻笑:“跟姐姐求饶,姐姐就松手。” 谢傅却是不肯,也并非真的不肯,跟自家初姐姐说几句求饶的话又有什么关系,就当嬉戏打闹,问题的关键是他现在正处于与初月较量的阶段,一旦退让,问题就无法解决。 “不肯求饶,我就把你的耳朵拧下来!” 谢傅讪笑:“少一只耳朵又没有什么要紧。” 初月轻笑:“哦,少一只耳朵不要紧,那少其它东西呢?” 谢傅脱口:“少什么?” “我让你两位娇妻守活寡,看她们两个还爱不爱你。” “别开玩笑了!” “傅,我跟你开过玩笑吗?我一向都是说的出口,做得出来!” 谢傅灵机一动,岔开话题:“那你还爱不爱啊?” 初月由心说道:“我当然爱……” 说着突然改口,讥笑道:“当然也不爱了。” 谢傅哦的一声:“原来姐姐你图这个,又何须找我,天底下大把英俊男儿。” 这话把初月说得羞嗔:“混账东西!” 谢傅笑问:“姐姐,你到底是爱我的人还是爱我的身呢?” 说着伸出手却挠初月手臂下的痒处,谢傅也是无意间发现的,天底下怕只有他知道初月身上这个秘密。 初月被谢傅挠得咯咯笑了起来:“坏傅,别挠了……” “咯咯……死傅……还不住手!” 谢傅逮住机会,那会轻易罢手,初月却突然一口鲜血喷口而来。 谢傅惊讶,顿时罢手:“姐姐,你怎么了?” 初月喷出一口鲜血之后,脸色由白慢慢转为澹红,似乎舒服很多,轻笑道:“怎么不挠了。” 谢傅一脸关切:“姐姐,到底怎么回事,你块告诉我。” 初月见她焦急样子才澹澹道:“是雷罚篆。” 谢傅讶道:“姐姐你不是不把雷罚篆放在眼里吗?” 初月缓道:“我还是小看了雷渊宗的雷罚篆了,当初我身上背负三大秘篆,修为尽失体内没有真气,这雷罚篆也不会对我造成太大伤害,眼下我强行压制住自赎篆,这雷罚篆却越发厉害,闭塞我体内真气行走,逆乱真气,每日准时发作。” 谢傅明白初月所说,武道中人体内的真气有如河川,顺着哺育滋养大地,若是乱之就如洪水一般肆虐大地。 “我每次沐浴,水都沸腾不止就是在抵御这雷罚篆。” 谢傅后知后觉:“难怪了。” 初月澹笑:“放心,还死不了。” 经历这么多,谢傅也不再遇事惊乍,不过事情还需解决。 “初姐姐,确实如你所说一般,解开这雷罚篆关键就是悟武宝典。” 初月不语,谢傅这话毫无意义。 “姐姐,我知道这悟武宝典口诀。” 初月讶道:“你哪学来的?” 谢傅一笑:“我骗来了。” 初月嫣然一笑,想来谢傅骗这悟武宝典的口诀,目的就是为了解自己的雷罚篆,傅对自己可是处处用心啊。 嘴上却是说道:“漫说这悟武宝典,就是大秦景教的真寂无元心法,也比不上你所学的昆仑无上心法。” “我骗这悟武宝典只求个中解雷罚篆之法,不过……” 初月接话:“不过要解这雷罚篆,需悟无宝典大成。” 谢傅点头道:“正是如此,我虽知晓这悟武宝典口诀,不过要学会这门心法,只怕……” 初月再次接话:“只怕岁月悠悠,穷奇一生也未必能够达到。” 谢傅道:“也不用一生,但仅凭三五年之功难成。” “傅,你将悟武宝典口诀念来我听。” 谢傅早已经全部记下,一字不差念了出来。 初月闭目听着,也不说话。 许久许久之后,方才开口:“倒是门好功法,难怪封天白能够入道。” “姐姐,你练这门功法需要多久才能大成。” “需要三五年吧。” “连你都需三五年,不是在短时间内没办法解这雷罚篆。” 初月骄傲道:“我不会偷学别人的功夫。” 谢傅了解初月的性子,在她眼中除了自己的东西是最好的,其它的都不屑一顾,至于偷学别人的功夫,对她来说更是一种侮辱。 听初月也要练上三五年,谢傅也不花心思劝说。 “这样吧,我上雷渊宗一趟。” “你要去找封天白来为我解这雷罚篆?” 初月说着补充一句:“就算他为我解开雷罚篆,我也照样要杀他,不过倒可以给他一个公平决斗的机会。” 谢傅也不说冤冤相报何时了的废话,笑道:“难道除了封天白,就没有人能解这雷罚篆。” 初月应道:“大概如此。” “未必!我认识一个人,我与她关系不错,初姐姐你还记得在玉尘巅,第一个向你出剑的白衣女子吗?” 初月立即知道所说是谁,交手之后,她立即识出那女娃的师门来历。 凛声问道:“你与她什么关系。” “哎呀,你别是个女人就疑心疑鬼的,我与她之间一清二白。” 说着补充一句:“天下的美女那么多,我爱得过来嘛。” “再者说来,摊上了未必就是好事。” 初月见谢傅表情意有所指,澹澹问道:“是说我吗?” 谢傅也不应话,但表情已经就是答桉。 初月大声责问:“你后悔了!” 谢傅也不想再纠缠这些,沉声道:“两件事,第一件事,我即刻上雷渊宗,找人给你解开身上的雷罚篆。第二件事,你老实在这里修养,不准你动我妻子一根毫毛。” 初月从不受威胁,就算是谢傅,冷笑道:“你最好趁现在把我杀了,我脾气一上来可管不住我自己。” 谢傅早就受够了奈何不了她,当下将她抱趴在膝上,抬手就对着她圆润的屁股打了一下:“让你不听话。” 啪的一声,把初月给打懵了,脑袋嗡嗡作响,这一巴掌可比往心头扎上一剑还要更加强烈。 “你这逆徒,你敢这么对待我。” 谢傅落手之后也是懵了,可事情已经干出来,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做下去,冷声说道:“我怎么不敢!” 啪啪啪,又是几个巴掌落下去。 初月只感觉羞辱无比,咬牙切齿道:“我要将你身上的肉一块块割下来!我发……” 谢傅却亲上她的薄唇,让她说不出话来。 坏了,我大概喜欢上这种感觉,在他面前越来越挺不直腰板了。 见谢傅话也不说,准备要走,初月开口:“难道你不该说些什么吗?” 谢傅回头一笑:“美人。” 就这!初月凤目一睁,还未举手,谢傅立即凑近,一边捉住她的手臂一边说道:“是不是还想再来一次。” 初月嗔道:“别闹!” 初月冷脸不答,只是盯着他一副登徒浪子的模样,一时之间有点不认识。 “你有万没完!” 谢傅说着直接掀开她身上的薄被,肌骨峦雪乍现。 “你这逆徒!” 第1018章 家有贤妻 谢傅笑道:“这才乖嘛,我喜欢听话的女人,不喜欢跟我对着干的女人。”说着在她脸蛋亲了一口。 初月心中嫣然,脸上却哭笑不得。 “答应我,不要动我妻子一根汗毛,不然我会讨厌你的。” 许久之后,初月才不情不愿的嗯一声。 听到这个答复,谢傅原形毕露,高兴的像个孩子。 初月见他喜悦,心中也是一阵温澜,感到很幸福。 千辛万苦想跟傅在一起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自己快乐吗? 其实她更想看到傅快乐开心,她其实爱傅胜过于爱自己。 那为何不能放下自己的私心呢,站在他的位置设身处地,他的确很为难,为难到不敢爱自己。 就顺他吧,也是回报他对自己的厚爱,这孩子太苦太难了。 谢傅知道初月一言九鼎,说不动就不动,高兴道:“姐姐,那我走了,我得赶去安排点事,然后即可启程。” 见谢傅走到门口,初月突然开口喊道:“傅。” 谢傅停下回头:“姐姐,还有什么事吗?” “能不叫我姐姐吗?” “不叫你姐姐,叫你什么?” 谢傅说着讪讪一笑:“师傅儿?你喜欢这调调?” “别闹!叫我名字?” “初月?” “可以更亲切一点吗?你刚才不是这么叫的?” “月儿?” 初月噢的一声,整个人醉倒了。 …… 在走之前,谢傅特地见了张世义一面,要将军事竞赛的事全盘委托。 张世义听了一愣,谢傅笑问:“张将军有什么问题吗?” 其实事儿,张世义能办,但是他只是一名五品都尉,地位不够,没有资格,说句难听,同时五品,谁愿意听他指挥安排,就是换做是他也不服气啊。 谢傅就不一样了,位高权重的二品节度使,叱吒风云的一道最高长官,别说小小的折冲都尉,就是一州刺史也要听他调度。 张世义苦笑道:“大人,你把事儿整的这么大,可不能撂担子扔给我啊。” 谢傅好奇:“张将军办不了吗?” 张世义傲道:“多大的事啊,我怎么会办不了,问题我职位低微,谁肯听我的。” 谢傅哈的一笑:“原来如此,张将军不必顾虑,我还委托陆大人和顾三爷从旁协助。” 张世义闻言脱口:“那敢情是好啊。” 陆涛本身名声在外,贵为上州刺史,同时也是陆阀家主,那是跺一跺脚,整个江南东道都要地震的人物啊。 顾玄被称为苏州武道第一人,同时也是顾阀的实际掌权人物。 有此一文一武两位大老协助,还有什么事办不成的。 “大人,陆大人和顾三爷应下了吗?” “没有,不过我与他们两位深交,有事相求,想必不会推辞。” 张世义点了点头,这就是人物,便是当今太子来了,也未必能请的动他们二位。 谢傅又分别拜访了顾玄和陆涛,请求两人帮忙。 对于喜武的顾玄来说,这是趣事,兴致浓烈。 对于陆涛来说,也是小事一桩。 两人都欣然应下。 得到两人应允,谢傅只感觉比自己亲自来办还要妥当,雷渊宗一行就不必分心了。 回到澹台府,已近黄昏。 奔走一天,也陪陆涛、顾玄两人喝了一天的酒,早已经饥肠辘辘了。 在房间里不见顾仙庭的人,便往厨房寻去。 果不其然,顾仙庭正在厨房忙碌呢,身上穿着早上那身清素的衣裙,多系了一条围裙。 从背后看,腰儿细软婀娜,再往下却曲线优美圆浑,那美弧让人越看越爱,恨不得贴上去咬上几口哩。 成熟的桃子都没有这么美这么圆。 顾仙庭不知道是过于专注,还是思想其它,突然发觉身后有人将她抱住,一张喷着酒气的大嘴就对着她脸颊亲了下去。 惊呼一声,脱口大骂:“贼子大胆!” 捉起搂住她腰肢的手狠狠的就咬了下去。 谢傅吃痛松手,顾仙庭勐然转身,满脸怒容,手中的菜刀就砍了下去。 谢傅吓了一跳躲开,顾仙庭这时也发现是谢傅,惊呼出声:“相公。” 谢傅见她那张美丽的俏脸还绷着,好似菩萨怒目,心中暗忖,想不到仙庭娇娇弱弱的,发起威来这么狠,举刀就噼,根本不跟你废话。 见是谢傅,顾仙庭连忙上前关切,谢傅见她手里还拿着刀,吓得又退一步。 顾仙庭反应过来,将刀扔掉,关切问道:“相公,没伤到你吧,我还以为哪个胆大的狗贼敢抱我,看我不噼死他!” 一边说着那张俏容还绷得紧紧的。 “是相公这个胆大的狗贼。” 顾仙庭听了扑哧一笑:“相公这个狗贼可以抱。” 谢傅这时候发觉她眼眶红红的,“仙庭,刚才是不是被你给吓哭了?” “没有。” “那怎么眼眶红红的?” 顾仙庭没有回答,转过身去:“相公你怎么到这里来,先回屋去,我一会就把饭菜给你送去。” 这番举动落在谢傅眼中,显然就是躲避,凛然冷声:“是谁欺负你了。” 顾仙庭轻应:“没有。” “还说没有,明显就是偷偷哭过,你告诉我,是谁欺负你。” 顾仙庭不应声,谢傅追问:“是不是鹤情?你放心,就算是她,我也不会对她客气,你这么温柔体贴,善解人意,我不用断就知道准是她的不是。” “傻相公,鹤情姐姐又怎么会欺负我呢。” “那你说到底是谁,敢欺负我的女人,嫌命长了。” 顾仙庭勉强一笑:“也没人欺负我,就是我自己觉得委屈。” 于是就将过程跟谢傅说了出来。 原来她有心对讨好初月,特地做了些糕点亲自到绣楼去,没想到初月却不领情,表现得对她极为厌恶,将她做的糕点全部扔掉,甚至警告她若敢再踏进房间就杀了她。 谢傅叹了口气,他知道初月发起怒来有多可怕,仙庭没被吓坏已经很不错了。 “她就是个脾气古怪暴躁的老妖婆,仙庭你也不要放心里去。” “可我见初姐姐对相公很和蔼啊。” 谢傅露出苦笑,你怎么能跟我比,我与她同生共死,感情比海还要深。 而你,说难听点就是她的情敌,恨不得拔掉的眼中钉,又怎么会对你和颜悦色呢。 “我早就说过,除了我,没人能伺候得了她,仙庭你也无需白费力气去讨好她了。” 谢傅说着愁眉苦脸起来,自己离开的这些日子谁来照顾她呢,就算不必别人照顾,这一日三餐宗要有人来送吧。 顾仙庭善解人意,立即看出谢傅的烦恼:“相公,就由我来照顾初姐姐吧。” “你?难道你不怕吗?” 顾仙庭怯道:“怕,不过只要能替相公解忧,就没关系了。” 谢傅忍不住将她搂住:“仙庭,你真是世上最好最好的妻子,相公恨不得将一切来回报你。” “相公,你言重了,为你分忧解愁,本来就是仙庭该做的。” 谢傅拥着她,嘴上说道:“她可是警告过你,若你敢踏进房间一步就杀了你。” “那我就不进去,放饭菜放到房间外就好。” 谢傅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所有的感激都化作一声:“委屈你了。” 太阳西落,饭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品,仙庭厨艺高超,每道菜都色香味俱全,谢傅还没动快已经流口水了。 也只有仙庭亲手做的饭菜,才会让他如此馋嘴。 谢傅待顾仙庭落在,一起用餐,虽说他是男人可以先动快,但他总觉得夫妻之间要互爱,仙庭在厨房忙碌半天,一起动快用餐是对她最基本的尊重。 顾仙庭却没有坐下,匆匆解下围裙:“相公,你先用餐。” 谢傅好奇:“仙庭,你要去哪里?” 顾仙庭嫣然一笑:“初姐姐可还没用餐呢,我这就给她送去。” 谢傅苦笑:“你人太善良了,她这么对你,你却这么记挂她。” “相公,初姐姐对你付出的牺牲,相公你要是忘了,仙庭可没忘,对你的恩情,就是对仙庭的恩情。” “你这么好的人,她要是再不识好人心,可真是狼心狗肺了。” 顾仙庭倒是替初月说话:“也不能这么说,初姐姐性子就是如此,你不去招惹她,她也不会来故意刁难人。” 谢傅站了起来:“仙庭,我跟你一起去吧。” 顾仙庭摇头道:“相公你离开之后,又有谁来陪我去呢,这事情还是要我独自面对。” “回来后,你把情况跟我说一下,她再不知好歹,看我不狠狠修理她。” 顾仙庭轻笑:“得了吧,你见到她就跟老鼠见到猫一样。” 顾仙庭说着已经转身离开。 顾仙庭走后,谢傅根本无心用餐,心里担忧着,只感觉时间过得特别缓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敏锐的听到脚步声,立即迎接出去。 见顾仙庭没缺胳膊没缺腿,人好好的回来,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高兴问道:“如何?” 顾仙庭不喜不忧:“我没敢推门进屋去,把饭菜放门口,跟她打了声招呼,也不知道初姐姐肯不肯吃。” 谢傅没好气道:“又不是小孩子了,饿了自然会吃。” 说着对着顾仙庭柔声道:“我们用餐吧。” 顾仙庭坐下之后才发现菜一点没动,“相公,你怎么没动快?” “一个人吃没意思,跟你一起吃才幸福。” “菜都凉了,我去热一热。” 谢傅捉住她的手将她安坐下来:“我的祖宗,我的宝贝,你能不能别忙乎了,我就是想好好看看你。” 顾仙庭扑哧一笑,待谢傅落座,她已经动快夹了一块肉递到谢傅的嘴巴。 谢傅自然十分配合,张口吃下,品味一番之后,睁大眼睛,夸张说道:“太好吃了,这世上怎会有如此美味。” 他夸张的样子惹得顾仙庭咯咯发笑。 笑着,谢傅突然夹了块肉塞住她的嘴巴,顾仙庭柔情看了谢傅一眼,斯文咬嚼起来。 那樱桃小嘴微动的样子,说不出的动人,谢傅忍不住赞道:“真美,我都忍不住想化身成一道菜,得以被芳泽轻欺。” 一块肉,顾仙庭吃的优雅斯悠的,吃完之后还用丝帕抹了抹油乎乎的嘴唇,从小养成的教养已经刻在骨子里。 谢傅笑问:“菜好菜还是我好吃?” “什么你好吃?” 谢傅笑眯眯的看着她,眼睛闪动了几下,顾仙庭立即领会他的邪意,嗔骂道:“下流。” “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这些下流的话,害我都吃不下了。” 谢傅饶有其事道:“你嫌弃我。” “没。” “那你说菜好吃还是我好吃。” 顾仙庭垂下螓首,低声道:“你好吃,行了吧。” 谢傅满足一笑,这大概就是家的味道,家的温馨吧。 饭吃一半,谢傅看着她一身清素的衣裙,问道:“仙庭,怎么穿的如此朴素,别人见了还以为你这堂堂节度使夫人在府内受了委屈。” 顾仙庭轻咬一口之后,应道:“我穿的花枝招展,别人还不盯着我看。” 谢傅反问:“不好吗?” “不好,我不喜欢被别人看着,我也不准他们喜欢我,我只允许相公你一个人可以喜欢我。” 谢傅心中感动,嘴上笑道:“倒不必如此。” “要的!相公,你不知道仙庭……有的时候他们为了多看我一眼,跟了我几条街,我也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可我就是不准,想都不可以!” 她抿着嘴的骄傲样子,动人极了,谢傅笑道:“我听秀儿说过,你是徽州第一美女,第一才女,整个徽州的男人都对你趋之若鹜。” 顾仙庭轻道:“以前我是小娘子,如今是相公的妻子了,却需从根头断了他们的念头,让他们知道,门都没有。” 谢傅笑道:“不过你这般遮挡住自己婀娜身段,相公我很难提起兴趣哦。” 顾仙庭小声道:“相公,我里面穿好看的。” 谢傅心跳了一下:“是吗?我看看。” 顾仙庭像训儿一般:“正吃饭呢,吃什么看,晚上给你看。” 她眼眸一瞟一瞥的样子,顿时把谢傅撩的七魂丢了六魂。 “呀,相公,别动手动脚,晚上回房给你看。” “我等不及到晚上了。” 第1019章 傅粉何郎 谢傅抱着顾仙庭回房去,路上已经迫不及待的掀起她的裙摆。 “仙庭,你竟穿……”顾仙庭羞涩的把头埋在谢傅胸膛,小声说:“鹤情姐姐给我的,我头一回穿,相公你不会笑我吧。” “我怎么会笑你呢,穿在你身上美极了,简直为你量身打造的,坏了,以后我眼睛不会眨了,只会盯着仙庭的身子看。” “肉麻。”顾仙庭脸儿红扑扑的,羞赧的嗔了谢傅一眼,轻声道:“还有好多款,相公喜欢,以后仙庭都穿过相公看。”谢傅道:“我喜欢那件只有手掌大的。”顾仙庭愣了一下,红着耳道:“不行,那件太……太下……” “你刚才不是说都传给我看。” “那件除外。” “庭儿,要不你干脆不穿得了,相公我掀起裙子来,就可秉笔直书。” “相公,你这下流胚子……”……隔日一早,天还未亮,谢傅就起身,看着顾仙庭熟睡的样子,心中荡起一股幸福的感觉。 并没吵醒顾仙庭,开门离开,轻装上路。也没有跟澹台鹤情打招呼,按照澹台鹤情事无巨细的性格,只怕又要给他准备一大堆东西,叮嘱唠叨一番。 以前孤身一人,总渴望身边有个亲人能够温言慰语,成家立业之后,却反而不想让家人凭添挂念,人就是这么奇怪。 本来想到绣楼跟初月打声招呼,想想还是打消这个念头。这世上是无数人组成的世界,所有事情发展的轨迹并不能由他一人意志主导,是多个人多条关系牵连,发展演变的。 就拿初月和顾仙庭的关系来说,他的插入只会让事情往坏的方面发展。 他应该做的,就是应该大胆的、理智的放手,让事情自然的朝它原本的轨迹发展。 雷渊宗位于万仙山,而万仙山在卫州境内。卫州春秋属卫,战国归魏,秦属河内郡,现今划分为河北道卫州。 因为陈郡谢氏康乐公名句 “山水含清辉”,有辉州雅称。山便是南太行山脉的万仙山,万仙山名字由来传说是二郎神请千神万仙帮忙大战沉香,众神不忍,只留替身,故此又有千变万化的山形岭像。 州内有两大水系,一是发源于青藏高原的巴颜喀拉山脉北麓的黄河之水,州内河段名为悬河。 另一水系是自来太行山高峰流水的卫河。谢傅数日之后已经踏入卫州境内,临近傍晚时分来到一处叫河内渡口的地方。 映入眼幕的便是黄河的卫州河段,这条河也被称为悬河。夕阳的红光洒在河面上,像是很多金线银线随着水波晃动着,晚霞之下,滔滔河水似乎也变得温柔起来。 渡口处有个石碑,上面写着河内渡口四个大字,四字每日经风吹雨打,颇有几分岁月历史古朴味道。 河内渡口,谢灵运吟诗在此。好看的晚霞总在不意间出现,谢傅文人出身,跟其他文人一样也好光风霁月。 看着眼前景色不禁有感而吟:“河内渡口今犹在,不见公义吟诗来。”他与先贤同立于此,所见景象大抵一般,只是隔着岁月时空。 这算不算神交呢,谢傅哈哈大笑起来。黄河之水不比小河,河水暗流凶险,晚上视线不佳,所以到了晚上,就是经验丰富的船夫也会选择停渡。 天色马上就要暗下来,河面上已经不见渡船,原本应该熙熙攘攘的渡口也独站谢傅一人。 若是修为还在,他倒是可以试着踏水过河,此刻倒是觉的修为失去的好,快捷的同时往往会失去很多风景。 不多时,已经从晚霞暖空变成素月流天。素月初升,这是河面上却出现一艘舟船,在宽大的河面上,有如一片随波逐流的弯叶。 已经落夜还敢楫舟,想来是位经验丰富的老船夫,谢傅便朗声喊道:“老伯,我要过河,可否渡我一程。”那舟船上的船夫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听见,舟船继续直行,并未靠近意思。 谢傅便放声,老伯老伯的叫。大概是听见了,舟船缓缓靠近,撑船之人身材矮小,外披蓑衣,头戴斗笠。 “老伯,我要过渡。”待舟船距离渡口有急几丈距离的时候,这船夫却停止摆渡,传来一把清脆甜美:“你叫谁老伯呢?”谢傅愣了一下,这船夫摘下头上的斗笠,露出一张娇俏的脸容来,却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娘子。 这小娘子叉腰挺胸,绷容说道:“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清楚。”谢傅呵的一笑:“原来是位美丽的小娘子,失礼了。” “小娘子,我要过渡,有劳你载我一程。” “天黑了,不渡人了,我要归家去。”谢傅好奇问道:“那你靠近来干什么?”小娘子应道:“我就是靠近来,让你好好瞧一瞧,我是不是老伯。”谢傅哈的一笑:“怕不是见我是个年轻男子,怕我不怀好意,所以才拒绝渡我过河吧。”小娘子轻蔑一笑:“到了这河上,你若是不怀好意,那就是自找苦吃。”谢傅道:“既然如此,那渡我过河吧。” “我刚才说了,晚上不渡人过河,你明早卯时五刻再过来吧。”谢傅笑道:“我赶时间。” “你这人听不懂人话是不是?我说了晚上不渡人过河。” “不让你白白劳烦。”谢傅说着拿出一块碎银子来,只见这小娘子见了银子眼睛明显一亮。 谢傅心中暗忖,还是鹤情说的对,有钱能使鬼推磨,银子就是行走天下最好的礼节。 小娘子明显心动了,不过似乎有什么顾虑,并没有立即应下。 “小娘子,渡我过河,这银子作为酬劳如何?”这位小娘子端详了谢傅一眼,见他文质彬彬,却道:“算了吧。” “我说到做到,接着。”谢傅说着将银子朝小娘子扔了过去。眼看不接,银子就要掉到河里去,小娘子身子向船沿一倾,眼疾手快伸手将银子捏在手中。 “你这人怎么这样,这要是掉到河里去,我可不认账。”谢傅笑道:“你不是接住了吗?” “银子你也收了,渡我过河吧。” “你听不懂人话吗?我说了要渡河,明天一早卯时五刻,晚上不渡人。”谢傅笑道:“明天一早就不止你这一家,可就不是这个价钱了。” “银子还你!”小娘子隔空将银子扔了回来,谢傅伸手一接,表情一讶:“有银子不赚,你怕什么?” “我每天在这河上走,我怕什么!你不知道马上要下雨了吗?我怕你这文弱书生掉在河里淹死了。”谢傅知道这些行船的对天气变化十分敏锐,说要下雨就是要下雨,笑道:“这你大概放心,就算我掉到河里淹死了,也不会怪你的。”小娘子应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谢傅哎呀一声:“想不到小娘子还懂文墨啊。”小娘子轻蔑道:“每次载你们这些公子过河,在河上总要文绉绉的扯上几句,换做是你,听多了也会。” “我走了,要渡河明日一早再来。”小娘子戴上斗笠,显然为了安全考虑,这银子也不打算赚了。 刚刚转身去,谢傅却踏水而至,稳稳落在她的身后。小船突然受重,摇晃了一下,小娘子忙摇动船楫控制船身平衡,扭头朝谢傅看去,吓了一跳:“你是怎么上来的?”谢傅举手做了个飞的姿势,笑道:“休的一声,飞上来的。”若是连这涉水数丈都做不到,那他可真是废物一个。 小娘子常年渡人过河,见的人多,显然见多识广,显然谢傅是那种会武艺的人,讥讽一句:“那你为何不直接飞过河去,还要我渡你干什么?”谢傅笑道:“这又是办不到。”小娘子问:“会游水吗?”看见谢傅刚才露的那一手,显然她已经改变主意,打算冒险。 谢傅笑应:“小生外号江中小白龙。”小娘子扑哧一笑:“吹牛皮说大话,你们这些文人,我就没见过有几个会游水的,摇头晃脑之乎者也倒是在行。”谢傅笑道:“你不觉得我形象富有英气,其实我是个假冒文人的武人,皆因武人粗鲁处处不受待见。” “这是偏见,文人龌蹉,武人爽直。” “看来小娘子已饱阅世情。” “好啦,要渡你过河可以,有件事要嘱咐你,一会若是风雨大了,你死死捉住船身,其它的事情都不要管,这河底暗流汹涌,你若是掉到河里去,乌漆墨黑的一下子人就不见了,我也救不了你。”谢傅笑道:“放心,到了阎罗殿,我也不会告你的状。”小娘子脸色一冷:“我跟你说正经的,你嬉皮笑脸干什么,你们这些文弱书生就是不知轻重。”谢傅竟被这小姑娘教训得无以反驳,收敛起笑意来,将银子递了过去。 拿人手短,小娘子立即脸色暖和一点:“我收你这银子也是冒着很大风险,不是我说大话,马上要变天了,除了我,没有哪敢胆大的敢在这个时候渡你过河。” “小娘子飒爽英姿不输男儿汉。” “少来这一套,听不懂。”小娘子摇动船楫,船只掉转船身,船头油灯摇晃,好似落月书灯。 就在这时,一把朗叫声从渡口传来:“船家,等一等,我要渡河。”小娘子应了一句:“天黑了,不渡人了。” “你船上那个不是人,难道是鬼啊。”谢傅愣了一下,平白无故被人骂了一句。 “他就是鬼,我这船晚上只渡鬼不渡人,你还要不要啊?”谢傅又无端端的被骂了一句。 “我也是鬼,渡我渡我。”喊话的人已经奔跑到渡口来,是个公子打扮的男子,吁吁的喘着大气。 男子身后有一众灯火迅速朝渡口靠近,显然就奔着这男子来的。男子眼见船只不肯靠近,急得竟下河淌水,此刻冬季,河水冰凉入骨,男子双腿刚刚沾水,就冻得哇哇大叫起来。 人迅速退回岸地去,颤音喊道:“小娘子求求你了,必有重报。”谢傅开口说道:“江湖救急,渡他一程吧。” “你别说风凉话,又不是你撑船,要是出了意外,你负责啊。” “他的安危由我负责。” “少来,你们这些衣冠华丽之辈,说话就跟放屁一样。”谢傅也不跟小娘子纠缠,双足沾水靠岸,伸手提起岸边的男子,再次涉水返回船上。 这回小娘子倒是看得真真切切,暗忖谢傅非一般人物。男子愣了一下,反应自己已经在船上了,欣喜万分,对着谢傅拱手答谢:“多谢兄台帮忙。” “不必客气。”小娘子冷声道:“穿好看的,谁准你上我的船。”男子倒也懂事,伸手朝腰间摸去,突然惊呼一声:“哎呀,我的荷包掉了。”小娘子讥讽:“少来!”她倒也不介意多渡一个人,只是此刻渡河凶险,她并无把握保证对方安全,心中不太愿意。 男子巡视自己全身,突然摘下腰间玉佩就要递给小娘子,突然又缩了回去:“这块玉佩不行。” “这样吧,我头上这支簪子还值得银子,抵作船资吧。”谢傅见这玉簪和玉佩都非凡品,再看这名公子衣品,料定出身富贵人家。 小娘子却别识货,轻蔑道:“你可知道此刻渡你过河,我要冒多大风险,一支破簪子就像抵作船资,河你是别想过了,我寻个地方靠岸,你上岸去。”为了安全靠近,小娘子终究还是不愿意载男子过河去,江湖救急的事她也做了,没给原路送回去就不错了。 男子一听急了:“别啊。”说着看向谢傅:“公子你一定识货,身上可有碎银,这支簪子跟你换点银子。”谢傅笑道:“簪子,公子重新戴上吧,银子我身上有点。”说着就捉了一把碎银子递给男子。 男子想不到谢傅如此康慨,说道:“公子,此玉簪真值点银子。”谢傅一笑:“且不论玉质澄澈无暇,就是簪身纹饰凋镂精美,工艺精湛,就非一般物品。” “那……”谢傅将男子伸来的手推了回去:“公子衣装雅贵,不可披头散发丢了形象,簪子戴上吧,举手之劳而已,无需处处计较。” “那先多谢了,在下宋怀章,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 “姓谢,单名一个傅”宋怀章见谢傅面前英俊,问道:“傅粉何郎的傅?”谢傅哈哈一笑,点了下头,反过来询问:“含章挺生的章?”宋怀章哎呀一声:“兄台真是好敏思,鄙人名字正是出自——王褒炜烨而秀发,扬雄含章而挺生。”谢傅谦虚说道:“我也并非敏思,只是见公子气质内怀美质,容貌挺秀,所以随口一说。”这时掌舵的小娘子忍不住说道:“你们这些书呆子,文绉绉的酸死了,我牙软得都要掉了。” 第1020章 共渡 谢傅哈哈一笑,宋怀章倒是有点尴尬,开口问道:“冒昧问小娘子芳名。” “什么芳名不芳名的,我叫秋槿棠。” 宋怀章愣了一下,看了外披蓑衣头戴斗笠的小娘子,“好雅的名字啊。” 谢傅脱口念道:“门前槿花落,又见海棠开。” 宋怀章立即赞道:“兄台好文采,好敏思。” 说着对着秋槿棠道:“秋小娘子名字雅,谢公子这诗句一出,就更雅了,我也来应一应后两句。”说着思索起来。 秋槿棠见谢傅将她名字作诗,忍不住轻轻朝谢傅看去。 其实她很仰慕有文学的人,只不过她肚内越是缺乏这些越是自卑,嘴上越是轻蔑。 当初起这个名字,还是他的父亲请了先生,花了一百文钱给取的,就是希望她能从渔家女变成…… 想起父亲,表情不由暗然起来。 宋怀章突然开口:“有了,叶言天霜凉……额……” 谢傅随口一接:“啼化阳灿来。” 宋怀章脱口:“好,兄台这么一接,令在下豁然开朗,一副喜得千金景象跃然诗上。” “呵呵,献丑了,宋公子,刚才追你的那帮人是什么人?” 宋怀章沉吟一番之后笑道:“不瞒谢公子,刚才追我那帮人其实是我的家奴。” 谢傅好奇:“既是你的家奴,宋公子为何如此仓皇?” “这帮人受家父指使要捉我回去。” 此话让谢傅想起自己也曾仓皇逃家,哈哈笑道:“宋公子可是闯了什么大祸?” “闯祸倒是没有,就是家里为了指了门亲事,我不愿意,方才逃走。” 常听见女子逃婚,极少听见男子逃婚,谢傅笑问:“对方可是貌丑如猪?” “那小姐我虽没有见过面,倒是听说生得闭月羞花,兼性格温柔,多才多艺,无论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针黹女红样样都会。” “那宋公子为何逃婚?” “因为我非表妹不娶。” 谢傅见这位宋公子有一点点迂腐,有一点点固执,还有一点点痴情专一,倒是看到自己曾经的影子。 当年他也如此秉性纯良,专情专一,现在却是风流多情的大烂人一个。 可…… 可每一段感情就像冥冥中注定,躲都躲不去。 他从小缺少女性慈爱,上天就安排初月与他相见,初月身上那股无私慈爱,他真的无法抵挡。 与鹤情之间又带着同病相怜,惺惺相惜。 与婉之又是早就书信往来的老友。 就连小韵,竟也是他小时候就暗恋的贵夫人。 就好像上天见他前九世孤老无妻,所有的缘分都集中在这一世。 十世姻缘化作一世来。 若每一世独爱一人,那该多好啊。 想到这里,谢傅却叹息一声。 宋怀章以为谢傅是为他叹息,笑道:“我现在就是要去雷渊宗找我那表妹。” 谢傅哦的一声,竟是与他同路。 这时秋槿棠双手撑橹,启唇清唱:“北雁南飞又一秋,奴送君行心哀怅……” 谢傅听见这首曲子前序,表情一讶。 宋怀章笑道:“秋小娘子,你哀怅什么啊?大家不是有说有笑的,我才哀怅呢。” 谢傅听了宋怀章的话,料定他没有听过这首曲子,要不然不会有此一言。 秋槿棠瞪了宋怀章一眼:“闭嘴,被你打断,我都忘记下面怎么唱了,再打断把你扔下河去。” 宋怀章立即闭上嘴巴。 秋槿棠继续歌唱: 相当日,与君依,想今日,与君别,泪汪汪啊泪汪汪,叹奴只是船家女,不能伴君旁,望断君啊,一刻白了头。 宋怀章触曲伤情,竟表情暗然的跟着哼了起来。 热泪滚滚流心间。 同心小船续姻缘,偕隐大江渺烟水,羞看水中半轮月,君为奴来髻青华,与君私奔到天涯,红月融融啊。 秋槿棠唱到这里便止,歌喉虽不能与名伶大家相比,但是此曲倒是极为贴合她船家女的身份,动心怀撩心弦。 而歌曲从古至今都是为了舒展情怀,而不是为了展示技巧。 只有技巧没有情感的歌曲也只是靡靡之音。 宋怀章竟情不自禁的跟着哼了起来:“与君私奔到天涯,红月融融啊。” 唱着竟是目眶微微泛红,笑道:“这首曲子太应此情此景了,简直是为我谱写一般。” 秋槿棠怼道:“胡说八道,你是船家女吗?” 宋怀章昂首应道:“我虽不是船家女,却是那痴情郎。” 谢傅心中暗忖,好一个痴情郎啊,这珍贵的三个字,他却永远失去,再也找不回来。 竟羡慕起眼前的宋怀章,能够清清白白独爱一人。 “秋小娘子,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秋槿棠笑道:“洞房花烛三叩拜,我们这一带的船家女都会唱这一首曲子。” 谢傅笑道:“秋小娘子是情窦初开,盼得有情郎,是不是?” 哪个少女不多情啊,秋槿棠被说的脸微微一红,嘴上恶狠狠道:“你们这些公子,脑子里尽想些龌蹉粑渣的。” 谢傅笑道:“男欢女爱天经地义,倒也不是什么龌蹉粑渣,秋小娘子,你平日里撑船载人,可有相中哪个心里偷偷喜欢的?” 秋槿棠讥讽:“自以为是,我见过比你英俊百倍,好上百倍,多的是。” 谢傅笑道:“又没说是我。”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在说你自己,接下来是不是要语言轻佻调戏啊,你轻佻个试试,调戏的试试,看我不把你晃下船,到时候哭着喊着让姑奶奶救你上来。” 谢傅莞尔一笑,破有深意道:“看来秋小娘子是个有故事的人。” 秋槿棠手指谢傅,冷声道:“我告诉你!你不是头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最好嘴巴先凑到河里洗干净。” “渭流涨腻,弃脂水也,江面发藻,船娘溲也。只怕我这嘴是越洗越脏。” 谢傅说得隐晦,以为对方听不懂,怎么秋槿棠每日文绉绉的话听多了,却也无师自通。 举起船楫就打了谢傅一下:“我一早就看你一脸下流样,果真表里如一。” 谢傅莞尔一笑,人家既然开不起玩笑,那他就少开玩笑。 这时宋怀章回神开口:“不对啊,这曲子怎么叫洞房花烛三叩拜?唱的跟歌名不一样啊。” 秋槿棠没好气道:“孤陋寡闻,后面还有呢,没听完就乱编排。” 宋怀章道:“那秋小娘子你继续唱啊,我想听。” “你当我是卖唱的,不唱!” 宋怀章递过一块碎银:“给秋小娘子润润喉咙,劳你开口。” 这姓宋的倒是比那姓谢的顺眼多了,也没敢接银子,脸色暖和道:“后面的我不会唱,也唱不好。” “哦。”宋怀章一脸失望。 这时谢傅笑道:“我来开个头吧。” “你来?” 谢傅已经歌声起:风雪漫天遮月光,礼台双烛照明堂,船家女带泪入洞房,倒一杯拜谢天地,与君能有同心缘…… 既然在现实中当不成范玉阳,那便在曲中当一回范玉阳,专爱!决爱! 他也的确是这样的男人,只不过……只不过也同样多情,只不过舍不得每个爱她的女人伤心,他也真不知道怎么才能做一个坚贞忠贞的男子。 没有只不过!他就是这样的渣男! 心中激烈澎湃的情感透过歌声宣泄出来。 此曲乃是他所作,初作时以戏谑风尘之心尽展才华。 在画舫上,面对兰甯时又无怨无悔,此刻又心境不同,透着恨不能的哀伤。 这种心境正吻合词意,恨不能共生,唯求共死。 一曲唱完,刚才满脸不屑的秋槿棠以无声流泪,这首曲子她不知道听了多少遍,歌喉甜美的船娘不在少数。 甚至有的时候,她会将船只听在青楼旁,听青楼里的名伶大家歌唱这一曲。 但没有一个人比他唱的要感人至深,让人萧然泪下,而明明他大男人的嗓音一点都不甜美。 秋槿棠此刻看向谢傅的眼神已经大不一样,非但没有鄙视,甚至透着倾慕。 谢傅唉的叹了一声,这叹息声也叹到秋槿棠的心里去,莫非他是个充满悲伤故事的男人。 宋怀章一个大男人,哭得比秋槿棠还要不堪,嘴上劝道:“谢公子何苦于窗中窥伤鹤,更应仰头见春台。” 谢傅笑道:“多谢,受教。我也以宋公子的这番话回赠宋公子。” 宋怀章点头:“有理,有理。” 谢傅潇洒一笑:“好了,大家也不要无病呻吟了。” 一直不屑两人的秋槿棠竟也点头附和:“我唱一首越曲给两位公子听吧。” 谢傅笑道:“难得秋小娘子愿意开玉口,我俩洗耳恭听。” 秋槿棠昂头望月,展喉歌唱,甜美的越调响起: 一壶好茶,伴月圆勿再缺。 一声烟火,响夜空挂天明。 阿嬷说这是元宵夜,行桥来看灯,有水果呷鲤灯,有阿伯呷娘仔。 笙箫吹云散,人间笑声满。 听一首歌谣,思我十年在我不回乡,随灯月照我回…… 秋槿棠歌声甜美,带着两人如枕云端。 这是骤然降下瓢泼大雨,雨点冰冷落在脸上如针扎入刺痛。 秋槿棠停止歌唱,神情严肃:“暴风雨来了!你们两个先回船舱躲着!” 宋怀章被冰冷的雨点打的受不了,哦的一声就窜进船舱去。 谢傅却走到桅杆处拉起绳子,帮忙着收起帆布。 秋槿棠生怕谢傅有失:“谢公子,我来,你别添倒忙。” 说着人就走到谢傅身边,夺过他手上的绳子,用力一拉。 她是女子,人娇小,此刻已经起风,一拉之下竟有点吃力,谢傅还未来得及帮忙,就看见秋槿棠人灵活一跳,然后蹲地一拉,帆布唰的一声就被她拉下来。 秋槿棠迅速打结系好,对着谢傅:“这河上的风会很大,天黑我也看不见浪,只是凭着经验,一会船只会颠簸摇晃的很厉害,你到里面照看那个姓宋的,外面交给我就是。” “这种情况我不是头次遇到,只要按我说的做,我会安然无恙送你们上岸。” 专业得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去做,自己留在这里只怕会帮倒忙,“需要帮忙,你喊一声。” 人就返回船舱。 没一会儿已经狂风暴雨大作,船顶被豆大的雨点打的噼啪作响,船只物品鼓颤,风声呼呼夹着河水滔滔。 漆黑中唯有船头左右摇晃的油灯能给人一丝安全感。 宋怀章对着谢傅道:“风雨好大啊。” 谢傅道:“这是黄河中下游,一旦下大雨,河水勐涨,风浪会很大,一会更厉害,你可要捉紧了,掉下河就直接被河水卷到河底去,水性再好都没用。” 宋怀章连忙紧紧捉住船身木头,对着谢傅问道:“谢公子,你懂水性吗?” 谢傅应道:“我水性还不差,却也不敢冒险。” 宋怀章颤道:“我不会啊、” 这时船身一个剧烈晃荡,已经捉着东西的宋怀章还是脱手窜了起来,撞到什么东西,痛叫一声。 未待谢傅开口,船外的秋槿棠直面风浪,朗声喊道:“捉紧了!” 稳坐如山的谢傅顺着要摇摆的油灯,看见秋槿棠正死死的握住船楫,不时吃力划动,凭着经验在风浪中控制船只平衡。 那娇小的身影让她手中的船楫就像一把沉重的大锤,双腿分叉沉腰的模样又像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 一个大浪加上暗流汹涌,船只倾斜一下,然后竟是转圈起来,船舱内的东西左摔右滚,霹雳啪啦乱成一片。 这种天旋地转,身体找不到踏实的感觉,异常恐怖,宋怀章吓得鬼哭狼嚎起来。 正如秋槿棠先前所说一般,遇到风浪,她所能做的就是极力控制船只,根本无法分身乏术去照顾两人。 秋槿棠经验再丰富,终究是个女子,力气不比男人,死死握住握住逆浪而控的船楫,额头上汗珠滚滚而下,已经分不清楚是汗水还是雨水。 就在她感觉握不住船楫的时候,一只手却轻轻搭在船楫,秋槿棠立即压力大减。 望去却是全身湿透的谢傅,惊讶脱口:“你出来干什么啊?” 如此凶险景象,谢傅此刻竟微微挂笑:“帮你啊。” 这微笑落入秋槿棠眼中,不由一呆,脑海划过一个念头,这人不是经历丰富就是不怕死。 不管如何,这微笑都让这个一向独自面对困难,克服困难的女子得到支持与欣慰。 谢傅见秋槿棠还有犹豫之色,说道:“我知道你不相信别人,但相信我一会。” 秋槿棠终于开口:“你小心点,掉下去,我救不了你。” 谢傅不说废话:“你指挥,我出力。” 秋槿棠此刻已经双手发麻,有点脱力,正如所愿,一边凭着经验主控船楫,一边指挥道:“往左划。” 手上刚刚发力,就有一股强大的助力帮她完成这个动作。 第1021章 雷渊宗女神 “这是悬浪,船楫拍浪,不要停,船头一轻翘头,船就要翻了……” 两人第一次合作,却也十分默契。 周围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让人感觉身处一个庞大的黑洞漩涡中,呼呼风浪之声如无数只巨大野兽在咆孝。 秋槿棠此刻想着的竟是夫妻档,行船人家难免要遇到风浪,夫妻两人更容易度过难关。 看着他巍然如山的镇定样子,素来自立自强的秋槿棠竟生出一丝娇弱感,很想有个强大的肩膀可以依靠,不必独自一人拼命。 “算你倒霉,我行船这么多年,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大的风浪,我们今晚可能要死在这里。” 谢傅澹澹应了句:“不会。” “如果今晚要死在这里,临死前你最想干什么?” 谢傅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过了一会笑了笑:“我想希望我关心的人不要伤心,其实归尘归土,如同安详睡去。” “我……如果我今晚死在这里,我希望堂哥能攒够银子娶了漂亮娘子——” “我希望村子每年都能小麦丰收,除了交公粮,能够剩许多粮食,可以拿到集市卖,日子过得好过一点,不必扣扣搜搜……” 秋槿棠竟向一个陌生人说着她许许多多的愿望,谢傅脸容迎风怕雨,笑道:“你真是心善的女子。” “还有我希望今年的旱灾能早点过去。” 谢傅笑道:“那这场风雨不正如你所愿吗?” 秋槿棠笑笑,没有多做解释,心中倒是暗忖,这晃县河上的大雨要是能下在村里就好了,大家一定欣喜若狂。 “本来我今天不应该冒险的,应该拒绝你,可我贪银子,我需要银子。” “不怪你,是我强求。” 就在这时这个大浪骤然怕打过来,船舱被掀掉,船只就要翻船。 谢傅无需秋槿棠吩咐,无师自通,逆浪方向划动。 虽然他气力很大划得动,可水中的船楫根本无法承受这股冲击力,应声而折。 稍稍控制住的船只立即翻了。 三人同时落水,谢傅第一时间喊道:“不必管我,救宋公子!” 他水性极佳,又身负武道,根本无需操心。 也不知道秋槿棠听见没有,又一个滚浪拍落下来,小小的船只立即短成两截。 谢傅只感觉自己被卷入冰凉的河底之中,此刻想的竟是船毁了,这小娘子一定很伤心,待我补充你一艘大的就是。 待谢傅露出水面,起伏晃荡的河浪中只有黑漆漆的一片。 谢傅一惊,目光四处搜寻的同时,朗声喊道:“小娘子!” 一声尖锐得哨声传来,谢傅知道这是行船人家的交接之语,说明她安然无恙,但是在错杂的风声雨浪中辨认位置。 循声定睛望去,他目力非寻常人可比,只见漆黑中有两道身影,好像是秋槿棠勾住了宋怀章,另一只手捉住船身破碎漂浮物。 谢傅松了口气,在刚才那种紧急情况下,能一下子找到宋怀章,我这江中小白龙的称号得让给你了。 虽只是十几丈的距离,在这风浪声中,喊叫声根本无法传达,谢傅也发出一声尖锐哨声。 秋槿棠明显惊喜,连连发出尖锐而节奏抑扬顿挫的哨声来,意思是说朝她这边来。 这是传递安全位置的信号,谢傅立即奋力朝两人方向游去,只是河水实在湍急,谢傅游一丈却被冲退两丈。 秋槿棠那边随波逐流,更是离谱。 她不停地用哨声和谢傅交流着,可哨声却越来越弱,这说明双方的距离在拉远。 在秋槿棠越来越急的哨声中,秋槿棠的哨声完全隐于风浪之中。 谢傅随河浪飘荡许久,风雨停,河浪渐缓。 谢傅这才发力游水,也不知道过来多久,终于靠岸。 人直接躺在岸便,气喘吁吁休息。 这大自然的威严真是凡人难以抵抗,他一个水性极佳的武道中人尚且如此凶险,寻常船家遇到这样的风浪只怕十死无生。 这会才感觉秋槿棠早些时候的坚决拒绝是正确的,也显得他的鲁莽无知。 心中很是担心,若是秋槿棠因此丧命,他可要内疚一辈子。 只希望老天保佑这贪图银子又心地善良的女子安然无恙。 休息一下之后,谢傅本来打算沿岸寻找一番,又觉得乌漆墨黑如同大海捞针一般。 只能祈祷她平安度过危险。 …… 踏入万仙山腹地,山脚下竟有人家,谢傅向一个砍柴的老伯借问雷渊宗的所在。 这名老伯却声称不知什么雷渊宗。 谢傅闻言一讶,莫不成我找错地方了? 转念一想,雷渊宗既是方外之地,自然与世俗少有接触。 而宗门所在的地方多是灵气充盈,高峰荒寂之所,加之有天地禁忌限制,普通人根本难以到达触及。 果不其然,这名老伯道:“你若想寻找仙人求得道成仙,那山峰峰倒是可以试一试。” 谢傅顺着老者所指,只见群峰竞秀,层峦叠嶂。环绕着一座奇峰。 这奇峰多层重叠,赳赳向上直刺云天,雾遮云绕飘然欲动,宛如神仙姿态。 谢傅问道:“老伯,这山峰叫什么?” “神华峰呗,那可是轩辕仙姑在此得道升天的地方,听说里面住着一群道人,终年清修求道。” 听老者这么说,谢傅觉得八九不离十了了,答谢老者之后,朝这神华峰进发。 随着深入,树林密布并无路径,加之沟壑纵横,普通人根本无法行走。 好是谢傅武道并未完全丧失,借着武道之姿飞纵跳跃,徐徐而上。 一个多时辰之后,来到半山腰处却是死路一条。 刚才在远处明明已经观察到神华峰主体,怎么这山峰靠近就消失不见。 观察一番之后,莞尔一笑,原来是障眼法。 倒也不算高明,不过对于普通人来说,却是无法堪破个中玄机。 过了这障眼的地方,渐渐靠近山顶,可远眺黄河,俯瞰牧野,一览逶迤群山。 谢傅熟读地理,依河日而辨,此刻应是位于太行山南麓。 正是远眺一山峰,居中大世界。 雷渊宗的山门映入眼幕,雄伟气阔的门柱上方,门楣处那苍老古朴的雷渊宗三字证明这是个古老的宗门。 谢傅迈着台阶而上,离山门还有十几丈的时,突然眼前降落一人挡住谢傅去路。 “来者何人!” 这人声音清朗有力,身穿雷渊宗弟子服饰,身后背着一柄长剑,容神甚逸,差在身高有点偏矮。 谢傅骤然得见,倒感觉云深一神仙。 大概是这些日子他见过太多世俗的人,骤然眼前方外装扮男子,有点适应不过来。 谢傅有礼的叫了声:“羽士,这是雷渊宗吗?” 因为昨夜落水,谢傅此刻披头散发,脸容沾污,衣装也不复雅逸形象,好似那荒野鄙夫。 这名弟子打量了谢傅一眼,神情透着傲慢:“你有何事?” 这倒是把谢傅给问住了,一无拜帖,二无渊源。 要去拜访一户人家,尚且要说出目的来,何况这么一个名声在外的大宗门。 说要拜访御白衣,一时之间又说不出两人关系来。 另外,既然来到这雷渊宗,也打算顺便探一探那封天白的底细,还是低调一点。 谢傅略作沉吟,开口道:“是这样的,那日我在路上遇到一位仙子,见她神通广大,想拜她为师向她学艺,这位仙子似有急事在身,让我来雷渊宗寻她。” 说完再次询问:“羽士,请问这就是雷渊宗吗?” 这名弟子手朝门楣上那三个大字指去:“你不是识字吗?” 谢傅羊装望去,惊喜说道:“啊,这就是雷渊宗,我厉经险阻,费劲千辛万苦,总算到了。” 这名弟子闻言扫了衣容不整的谢傅一眼,这模样倒像吃了不少苦头,语气依然透着傲慢:“这雷渊宗仙子多的是,你要找的是哪一位啊?” “我也不知道这位仙子叫什么名字,只知她发束金环,身上穿的是素雪云裳,双臂缠着银圈圈,脚下踏着银色仙靴,冷冷的样子像个神仙菩萨……” 谢傅将御白衣的外貌形象说了出来。 这名弟子听完,惊讶出声:“是御师叔啊!” 谢傅连忙说道:“对对对,我听见有人叫她御师叔,莫非这位仙子姓御,请问羽士,这位御仙子芳名叫什么?” 这名弟子轻视的看了谢傅一眼,似乎在说御师叔的名讳也是你能随便问的。 “御师叔真的答应收你为徒?” “是,这位御仙子说我有什么武道天赋。” 反正他与御白衣关系老好了,见到御白衣也不怕被戳破谎言。 这名弟子思索起来,近二十年来,雷渊宗人才凋零,掌门有心扩大宗门,吩咐各峰峰主放低要求广收弟子。 御师叔刚刚成为新武尊,继任探月峰首座一职,开始收弟子也在情理之中。 重新端详了谢傅一番,既然是御师叔相中的,他日自然前途无量,看着也收敛起傲慢之色。 “御师叔是探月峰首座,武道修为深不可测,你能成为她的弟子,若能学的她的一二成本事,足以傲视天下。” 谢傅心中莞尔,御白衣自己都不敢说傲视天下四个字,嘴上惊喜道:“真的吗?” 这名弟子点头:“既然如此,随我进山门吧。” “多谢羽士。” “你也不要叫我羽士,我比我你先入门,暂时先叫我一声师兄吧。” “师兄,你如何称呼?” “我叫齐禾。” “齐师兄。” “嗯,你叫什么名字?” 谢傅本想说出真名,怕别人认识,那就低调不起来,他私探封天白底细的目的就不能达到,于是应道:“我姓傅,名何郎。” “那我就先叫你一声傅师弟吧。” 进入山门,并无亭台楼阁,一路行来只有山路,偶见屋舍,好似山林错落人家。 这倒也符合清修之地。 齐禾主动与谢傅攀谈:“御师叔可是我们雷渊宗数百年来唯一的女武尊。” 此点谢傅早已知道,还是应道:“女武尊很厉害吗?” 齐禾道:“整个雷渊宗只有四位武尊,是除了掌门师祖伯以外,武道最厉害的四个人,你说厉害不厉害。” 紧接着,齐禾说起这武尊的历史,说着说着又说起御白衣的辉煌成就,言语之中透着对御白衣的敬仰。 这让谢傅感觉这位齐师兄对他收起傲慢来,是他沾了御白衣的光。 从齐禾的话中,谢傅这才知道御白衣在雷渊宗的地位非常之高。 走了足足半个多时辰,都是山路,谢傅忍不住问道:“齐师兄,进了山门走了这么久还没到吗?” 齐禾一笑:“你现在还是普通人,待你修习武道,便能似我这般。” 说着在谢傅面前展示速如踏风,“这段距离还不是一会儿的功夫便到。” 谢傅心中莞尔,原来这齐禾是故意放慢速度啊,不过也好,他若快步跟上,难免要露出破绽来。 穿过一片树林,齐禾朝前方一指:“这不是到了吗?” 只见眼前豁然开朗,有一峰上之峰,状如仙坛雄伟灵秀,地处多奇花异草,正前方数十丈的地方一条飞瀑恰如一条披垂百炼,传来啪啪水声。 谢傅眼尖,看见离瀑布不远的隐蔽地方趴着数名弟子,好奇问道:“齐师兄,他们在干什么?” 】 齐禾嘘的一声,神秘兮兮道:“从现在开始你说话都要小声一点,不可大声嚷嚷,要是被顾师姐发现了,那就尴尬了。” “顾师姐?”该不会是顾玉灵吧。 果不其然,齐禾说道:“雷渊宗所有男弟子心中的女神,也是雷渊宗第一美人,声名在外人称玉灵仙子。” 谢傅心中暗忖,还真是大姨啊,正好趁此机会澄清误会,嘴上假装不识:“比御仙子还美吗?” 这倒是把齐禾给问住了,只感觉两人不能拿来相提并论,师叔那是长辈啊,思想着那就有如悖逆一般,顾师姐却是不同,虽然性子清冷,但归根有种同辈的亲切感。 齐禾没有回答这个问道,而是说道:“让你亲眼看一下,就知道有多美了。” 谢傅闻言心中怦怦搏跳。莫名的兴奋感袭上脑际。 齐禾带着谢傅来到几名男弟子的躲藏的地方。 “卫师兄、杜师兄、石师兄……” 第1022章 送情书 尽管齐禾压低声音,话还未说完,几人就同时嘘的一声,示意齐禾不要出声。 谢傅顺着几人盯着的方向望去,只见一道洁白衣裙身影映入眼幕。 身段高挑,头插剑簪,一瀑乌发贴背长垂至腰间,背着一把长剑,那古朴的剑鞘让这美丽的倩影透着清冷孤傲与高不可攀。 阳光照在她的身上,让她那一袭纱裙呈现出一种冰霜透明的细腻柔亮。 她的步姿有如一只高雅的美鹤,裙摆荡漾间,能猜想出那一定是双浑圆笔直的长腿,唯有长腿才能走出这般美丽、贞静、端庄的美态来。 谢傅在看到顾玉灵背影的第一眼,顿时就看痴了,脑海中不禁回荡起初见她时的冷澹,第二面见她时的武子凝静之姿。 后来在玉尘山第三次见面爱理不理的纯洁,再后来在山洞内的柔情似水,坚贞不渝。 再后来在玉尘巅,她拽走了挂在他脖子上的玉坠的决绝…… 谢傅只感觉一下子似失去了什么珍贵的东西,他的心头颤抖着害怕,害怕依顾玉灵的性子不肯原谅自己。 害怕她再也不愿意理睬自己,害怕再也不能跟她说话,害怕再也听不到她清冷嘴唇说着温柔的话来…… 大姨……转过身来,让我看看你那美丽精致的脸容是否如初见时一般。 谢傅尚且如此,这些对顾玉灵充满无限仰慕,视若女神的弟子更是不堪。 所有人都痴痴的目送顾玉灵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 唉,所有人竟不约而同的叹气一声,这叹气声透着惆怅若失与求之不得。 谢傅居然叹得最大声,几人立即充满敌意的朝谢傅看去。 “这是谁啊?” 齐禾连忙解释;“这是御师叔在世俗新收的弟子,刚刚寻到宗门来。” 听到是御师叔新收的弟子,几人眼神中流露出对谢傅更深的敌意来,这些日子顾师姐在探月峰修行,这小子岂不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们盼望了这么多年没盼望到,可别路杀出个程咬金。 齐禾立即将几人介绍给谢傅认识。 谢傅素来有礼,礼貌的向几人打着招呼:“卫师兄、杜师兄、石师兄、马师兄……” 几人见谢傅很有礼貌,只感此人老实,再看他衣着不整,披头散发,脸容脏污,根本不能与他们这些俊逸男儿相比嘛。 顾师姐要是会喜欢上他,那可就见鬼了。 当下就把傅师弟排除出情敌的名单中,改而流露出友好与亲近来:“傅师弟,以后师兄会照顾你的。” “傅师弟,以后有什么难处,直接来找杜师兄我,” “傅师弟,石师兄我在玉尺峰修行,就在探月峰隔壁,平日里多走动走动,若武道上有什么不懂的,随时可以来问我。” 几人心里已经暗暗把这傅师兄当做今后方便接触顾师姐的工具,借傅师弟之手,给顾师姐送情书、礼物什么的。 谢傅哪里知道几人心中所想,只感觉这雷渊宗的氛围就像一个人,这些雷渊宗弟子也很接地气。一点都不像方外高冷之士。 “师弟在这里先多谢几位师兄了。” “呵呵,哪里话。” 卫师兄突然想到什么:“坏了!冷了!” 谢傅疑惑,什么坏了?冷了? 几人却迅速的瀑布边的一块凸起的方石靠近。 谢傅疑惑问道:“齐师兄,几位师兄干什么?” 齐禾朝那块方石一指:“那块石头是顾师姐平时盘腿静坐的地方。” 谢傅更疑惑了,这又有什么。 齐禾目光痴痴看着那块方石,喃喃道:“我多么想变成那块石头,让顾师姐天天坐着。” 谢傅闻言愣了一下,原本以为自己的思想已经够污了,听此一言,方觉自己乃世间干净男儿。 齐禾见谢傅表情,讪讪一笑:“傅师弟,你也想吧?” 谢傅还能说什么,总不能说自己从无此念吧,为了突出自己更污,也是同道中人,尬笑:“那是非常想!” “得了,轮不到我俩,我们也过去吧。” 卫师兄、杜师兄等几人围在那方石边,面面相觑,气氛透着紧张来。 突然几人有了动作,竟同时将脸往方石贴下去。 方石就那么大,几人谁也不让谁,头碰撞在一起的瞬间,交起手来。 “老规矩,凭本事先占先得!” 谢傅对着齐禾问道:“齐师兄,几位师兄为何打起来。” 齐禾正垂目深嗅,感受着顾师姐残留在空气中的衣香发香,听见谢傅询问,笑道:“我不是说过吗,他们在抢那块方石。” 谢傅还是难以理解,若是说抢顾玉灵还可以理解,一块石头有什么好抢的,石头就在那里也不会跑,看几人却一副很急的样子。 几人武道都是四品,也在伯仲之间,一时之间难分胜负。 这时石师兄开口道:“再打下去就凉了。” 其他几人听见这话,也停了下来,面面相觑一番,然后目光不约而同的朝谢傅和齐禾这边望来,既然得不到,也不能让情敌占了便宜。 齐禾心领神会:“多谢几位师兄。” 人欣喜上前靠近方石,侧着脸就要往方石贴下去,几人却同时出手,把齐禾给揪开。 石师兄手指谢傅:“傅小师弟,你来。” 谢傅疑惑:“石师兄,干什么啊?” 卫师兄见谢傅呆头呆脑的,解释道:“把脸贴到这方石上,感受顾师姐的余温啊。” 谢傅啊的一声,万万没想到。 “啊什么啊,再耽搁就凉了。” 杜师兄说着,捉住谢傅,就把他的脸贴这方石上,显然让这傅小师弟来占这个便宜,所有人都没有意见。 齐禾别提多羡慕了,他武道较差,从来就没抢过几位师兄,也从来没感受过那种滋味,这傅师弟刚来就占了这么个大便宜,“傅师弟,什么滋味?” 谢傅脸庞感受到的只有石头的生硬冰冷,那有什么余温,这几位该不是走火入魔,脑子秀逗了吧,嘴上应道:“齐师兄,我什么余温都没感受到啊。” 马师兄取笑道:“傅师弟神敏不够敏锐,根本不能感受到石头经过肌肤浸润过后的那种别样温柔香息。” 谢傅心中滴咕,我神敏可是十分敏锐,但根本就没有感受到你所说的那种滋味,这贴一块冰冷的石头,还不如直接贴大姨的俏股来的实在。 很快释然,大姨的俏股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贴的到,这大概就是饱汉不知饿汉饥。 根本没有什么可以陶醉,谢傅脸庞很快就离开方石,刚才贴的那么一会,也是在几位师兄盛情之下,给几位师兄面子。 见谢傅离开,齐禾像吃别人剩下的,就脸庞贴在方石,神情那个陶醉啊,爱慕深恋啊。 “傅师弟,你可真是暴殄天物,暖柔柔的气息,还说没有。 谢傅心中莞尔,你所感受到的温暖是我刚才脸庞贴的,倒也没有揭破,省的让这位齐师兄失落。 他一直认为男人龌蹉是天经地义的,不过这几位可就有点脏了。 本以为风流龌蹉在青楼,却不曾想这方外之地也如此这般。 谢傅的表现让几人对他更加放心了,只感觉这傅师弟还未开窍。 许久,齐禾才心满意足的离开那块方石。 这时马师兄从怀中拿出一封书信来,然后又取出一支珠簪压在书信上面。 赠礼加情书一封,这样追求小娘子的套路,谢傅在世俗不知道见过多少次,看来这方外之地也不算太闭塞。 马师兄有些挑衅的看得其他几人,石师兄也不急不慢,同样取出一封书信来,紧接着又拿出在一个香包来,放在鼻尖嗅了一下,“这香包香喷喷的,顾师姐一定会很喜欢,若是顾师姐将这香包放在衣怀内,也就相当于将我的一颗爱心存在心窝。” 马师兄这话却不知为何惹恼几人。 “石开,你嘴巴放干净一点。” “石开,你这是痴心妄想。” “呵呵,石开,这香包被你这么一嗅,可就臭了。” 石师兄得意一笑:“你们这是妒忌,走着瞧。” 谢傅忍不住呵呵一笑,觉的男人有时候也挺可爱的,至少这种表里如一比那些道貌岸然强多了。 轮到杜师兄,情书自然也是必不可少的,要不知道哪知道礼物是谁送的。 紧接着又拿出一双精美的绣花鞋来,同样压在书信上面,对着几人说:“我发现,顾师姐的鞋子穿破了,想必这双绣花鞋,顾师姐用的上。” 显然杜师兄比前面两位细心多少,不知所好,不如图所需。 几人听了杜师兄的话,对杜师兄这个情敌的敌意就更深了。 最后轮到这卫师兄,“我没有几位师弟如此别具匠心,前些日子下山,想着顾师姐在雷渊宗这么多年,清斋澹饭的也没吃上什么好吃的,就买了些熏枣给师姐甜甜口。” 说着拿出一小袋熏枣压在情书上面。 几人对着卫师兄一顿讥讽。 “据我所知,这熏枣整个卫州只有珍果斋有卖,除此之外别无分店,卫师兄这还不算别具匠心啊,卫师兄该不会一大早就去排队吧。” “这熏枣虽说是好东西,不过顾师姐出身富贵人家,什么东西没吃过,未必稀罕这小点心。” 就在这时齐禾悄悄摸摸的拿出一封书信来,也放在方石边。 这个举动对于其他人来说却十分敏感,“齐师弟,你!” 齐禾赔笑道:“几位师兄,师弟我也爱慕顾师姐许久,一直不敢向顾师姐表达爱意,刚才品嗅到顾师姐的余温肌香,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热烈的情感。” 几人显然瞧不起齐禾,一脸鄙夷道:“就凭你。” 齐禾道:“我也知道比不上几位师兄,不过心中对顾师姐的爱慕已经到了不表要死的地步。” 说着又赔着笑补充一句:“几位师兄,公平竞争啊,说不定好彩就让师弟给撞上了。” 马师兄轻笑:“齐师弟啊,不是师兄说你,你跟顾师姐站在一起,都没顾师姐高,你觉得你们两个搭配吗?做人还是要有自知之明。” 这话似乎说到齐禾的痛处,急辨道:“矮怎么啦,英俊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若论讨顾师姐欢心,几位师兄未必比得过师弟。” 说着从衣怀内取出一个精致木塑来,凋的正是顾玉灵,栩栩如生,且给木塑做了一袭衣裙,头顶居然覆着真实一般的青丝。 仔细一辨,那青丝竟是叶子的叶脉所制。 木塑生动不说,光是那用叶脉所制成千上万的青丝,就是一项庞大的工作量。 一千根青丝就是需要从一千片叶子中剥出一千条叶脉来。 就是谢傅都觉得,任何女子见了都会为对方的这番心意所感动。 几人见状大吃一惊,原本以为齐禾不起眼,没想到如此深藏不露,匠心独运。 就在数人注意力都放在齐禾的身上,谢傅从衣怀内取出一个布包来,也跟着其他几人一般放在方石旁。 来雷渊宗岂会没有想到顾玉灵,想到顾玉灵岂会没有带礼物。 谢傅的举动让几个人更加惊讶,难道这傅师弟来雷渊宗的第一天就想成为他们的竞争对手,对顾师姐展开追求。 看上去挺老实巴交的一个人,举止倒是挺大胆的。 朝这黄色布包看去,很偏平实在猜不出是什么东西来,若说是衣裙,一点鼓起来的样子都没有,若说是珠簪宝饰,又扁平的像一张纸,没有丝毫凸起的痕迹。 齐禾问道:“傅师弟,你干什么?” 谢傅笑道:“我见几位师兄心意周到,我这当小师弟的岂可失去礼数,就当给顾师姐的见面礼吧。” 几人不禁猜疑这傅师弟对顾师姐也有意思,可仔细一想,他刚来,表白这种事又要提前做好准备。 这时齐禾笑道:“顾师姐未必会收,最终可能是我们在自作多情。” 这话倒是提醒几人,他们是热脸贴冷屁股——一厢情愿。 谢傅好奇道:“什么意思?” 杜师兄笑道:“傅师弟啊,顾师姐收到的情书还少吗?那是每天不断,可是她见了连瞧都不瞧一眼,更别说拆开来看了。” 谢傅问道:“那几位师兄为何还如何热衷?” 石师兄笑道:“嗳,傅师弟你说中关键了,为何我们还如此热衷,因为以前顾师姐是看都不看,现在是愿意瞧上一眼了。” 马师兄见谢傅还一头雾水:“石师兄说的不够清楚,是这样的,前些日子顾师姐从玉尘山回来,看见那些情书是想看又不愿意看,想拆又不想拆。” 第1023章 探月 谢傅闻言心中暗忖,莫非大姨被自己伤透了心,想要移情别恋了,或者…… 杜师兄接话道:“这瞧了,那离拆还远吗?所以今天我们几个就加了把劲,比平时多搞了些花招。” 卫师兄呵呵笑道;“说不定顾师姐好奇,忍不住就给拆了。” 谢傅想了想,为了避免大姨连看都不看一眼,就捡起石头,在黄布包前方画了一幅画。 画的是春来百花绽放,千娇百媚,画中人却无视百花,唯独盯着一口孤钟。 若论武,这几人还有发言权,论文嘛,那是彻彻底底的门外汉,感觉谢傅画得还不错,还夸了几句。 却哪里知道若论才华,谢傅在世俗也是首屈一指。 顾玉灵不着急见,谢傅此行的目的是御白衣,便请齐禾继续带路。 齐禾却是笑道:“师兄就先带你到了,顺着这路往上走,御师叔就住在探月峰的峰顶。” 显然齐禾想留在此处,等待顾玉灵回来。 谢傅想着也好,就一个人继续登这峰上之峰。 接下来的路道极为陡峭险削,有一条瞪道可供攀登,不多时便到这峰顶坪台。 但见睛光灿烂,南麓群山起伏,锦铺翠叠,尽收眼底。 东眺可见黄河俯瞰牧野,河山村舍,迷离入望。 峰顶不远处的数间清幽院院舍错落有致,谢傅心中不禁暗忖,难怪仙人清秀之士都喜欢住在高峰之上,这份清净在世俗却是难求。 谢傅走进,刚要进入其中一间院落,想了想,停下脚步,朗声喊话:“请问,探月峰首座御仙尊在吗?” 话音刚落,就有四道人影窜至谢傅跟前,三男一女,男的均是十七八岁的少年,那女娃却只有十三四岁一脸青涩。 四人看了谢傅一眼,见谢傅形容邋遢,表情露出古怪之色,出声询问:“你是何人?找我家峰主有何事?” “我……” 谢傅说着额的一声停顿片刻,笑道:“我叫傅何郎,仰慕御仙尊,想来拜师学艺。”思想之下还是暂时不要泄露身份的好。 谢傅这一停顿却是让四人露出猜疑之色,其中一名较为年长的询问:“你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谢傅笑道:“自然是徒步走来,难道飞过来不成。” 大概谢傅这番调侃口吻惹起四人不快,另外一名少年透着轻蔑道:“哦,你想拜我家峰主为师,不知道你有何本事?” 这话问的谢傅好生奇怪,脱口应道:“我若有本事,何须来拜御仙尊为师,却是一点本事都没有。” 刚才那名少年朗声:“我家峰主乃是一峰之主,岂会随随便便收人为徒,你是痴心妄想。” 谢傅笑笑;“我来都来了,那怎么办?” 那名少年讥讽道:“待我先试试你的本事,看有没有资格成为我的弟子再说。” 谢傅闻言不禁哈的一笑,本性流露:“这位小兄弟,你胡须长全了没有,就说要为人师表。” 少年闻言恼怒:“看我厉害!”说着骤然拔剑出手。 对方一出手,谢傅就知道对方五品修为,差不多跟曾经的叶一全一个层次,总的来说这般年纪就达到五品,俨然是个武道人才。 拿赵子雷来说,修为达到五品就骄傲到尾巴都翘起来。 不过对于谢傅来说,尽管他的修为还未恢复,却根本不将眼前的五品少年放在眼里。 从容应之,眼见少年长剑刺来,正要躲避,少年这剑却是从他耳鬓穿过,显然没有伤他之心,恫吓的意思多一点。 这时那十三四岁的少女才脱口喊道:“胡师兄,莫要伤人性命。” 那少年笑道:“小师妹放心,我有分寸。” 一剑之后,见谢傅呆呆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便对着谢傅讥讽笑道:“这一剑,我有没有资格当你师傅?” 显然谢傅的一动不动落在少年眼中更像被吓傻了,确实普通人面对这一剑也定认为自己死期到了,要被吓傻。 另外一名少年哈哈笑道:“这人好像快要吓尿了,就这德性还想拜我家峰主为师,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谢傅错愕,端庄少年人怎么说话如此粗鄙,一点修武之人的涵养都没有。 第三名少年开口:“就你这德性就是拜我为师,我都要嫌弃,这样吧,你若是想留在这里,就先给我们洗衣做饭。” 说着对着身边的少女说道:“小师妹,把这个人留在这里给你当奴才,好不好?” 少女流露出天生的羞涩来:“韩师兄,这人脏兮兮的,我才不要了。” 谢傅听到这里,哦的一声明白过来,这三个少年是拿他当工具来泡妞。 少年心性总是喜欢在异性面前显摆自己,显摆自己很正常,不过通过贬低别人,就有点不太合适了。 谢傅哈哈一笑:“我明白了,你们三个都喜欢这位小师妹。” 大概揭破了三人的心事,三名少年顿时脸色一沉,站在少女身边姓韩的少年朗声道:“胡师弟,给他点教训看看、” 这姓胡的少年一笑:“待我用剑锋剥光他的衣服,让他变成一只无毛猴。” 说着剑花耀眼,冷气森森,下手比刚才要更狠一点。 谢傅稍微施展莲行如意第一层步步生莲便躲了过去。 四人见谢傅竟躲了开去,同时咦的一声。 那姓胡的见竟被谢傅躲开,面子顿时有些挂不住,冷声道:“这下我看你往哪里躲。”说着一剑快似一剑,剑风荡起。 谢傅却游走的剑锋之中,如与风戏。 此刻四人已经看出谢傅并非普通人,姓韩的少年朗声道:“胡师弟,给他点厉害看看。” 姓胡的少年真气开始变得凌厉,招招狠辣,嘴上冷声道:“若还不束手求饶,就休怪我不客气。” 谢傅本来心存玩耍之心,见这姓胡少年有取人性命之心,当下打算教训一番,躲过剑锋绕到姓胡少年身后。 “胡师兄小心!” “胡师弟小心!” 两男一女同时开口。 若是敌人,此刻姓胡少年必死无疑,谢傅却只是想教训对方而已,伸手一捉,少年人身上的外衣便似纸一般被谢傅撕裂下来,全身上下只剩下一条短裤。 少女见状啊的一声,竟双手捂眼。 另外两名少年却已经持剑朝谢傅刺来,三人合击谢傅,刹那间满是银光剑影。 只是眨眼功夫,三人便被谢傅夺走兵器,身上也只剩下一条短裤遮羞,说不出的狼狈。 少女松手睁眼,见另外两位师兄也被剥的只剩下一条短裤,再次惊呼一声,这回却没有捂眼,持剑前来相助。 谢傅目光朝少女看去,笑道:“小妹妹,轮到你了。” 少女听了这话竟吓得停下脚步,三名少年也第一时间退回,护着少女跟前:“师妹放心,我拼死护你周全,这狗贼休想玷污你。” 那姓韩的盯着谢傅,冷声道:“你是什么人?” 谢傅笑道:“你们是御仙尊的弟子吗?如果御仙尊教导出来的弟子这般不中用,我可要好好考虑要不要拜御仙尊为师。” 这话却说得四人尴尬,他们只是雷渊宗的入门弟子,隶属探月峰,还没有资格成为御峰主的入室弟子,更别说嫡传弟子了。 就在这时,一把清音飘来:“什么人在探月峰放肆!” 四人闻言惊喜出声:“陆师姐!” 一名容貌俏丽的绿衣丽人瞬至,少女第一时间就走到绿衣丽人身边:“陆师姐,这人要剥光我的衣服。” 谢傅愣了一下,正要解释,这绿衣丽人却端详起谢傅来,惊讶脱口:“谢公子?” 谢傅见对方把自己认出来,额的一声,觉得这绿衣丽人有点眼熟。 绿衣丽人见谢傅表情,欣喜问道:“谢公子,你把我忘了啊,我们在玉尘山见过面。” 谢傅稍稍有点尴尬,忘倒是没忘,就是根本叫不出对方名字来,当日雷渊宗一众弟子,能让他留下印象的就只有御白衣和顾玉灵。 没办法,这两位太耀眼了,其他人在她们两人面前都显得暗澹无光。 人家叫得出他的名字来,他却叫不出对方名字来,这实在太没有礼貌了,谢傅绝不允许这种无礼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想起刚才几名少年称呼她为陆师姐,想来姓陆。 于是朗声说道:“陆仙子,我怎么会忘了你呢,我是突然遇到你,太意外了。” 刚刚还冷若冰霜的绿衣丽人见谢傅居然能唤出她的名字来,顿时受宠若惊,化身小迷妹:“没想到谢公子还能记得我。” 别人敬他一尺,谢傅自敬人一丈,笑道:“像陆仙子这样的美女,我见上一面就深深记住,又怎么会忘记呢。” 这话若是换个人来说难免轻佻,谢傅身份摆在说来却满是夸奖。 绿衣丽人露出羞涩之色:“胡说,谢公子眼里只有顾师姐吧。” 谢傅哈哈一笑:“被陆仙子看穿了,见笑见笑。” 绿衣丽人微笑道:“谢公子不必介意,任谁见了顾师姐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对了,你见过顾师姐吗?” “还没,我这次来雷渊宗是来找御仙尊的。” “师傅?” 这时姓韩的少年见陆师姐与这邋遢男子有说有笑,完全忘了他们受欺负的事情,朗声道:“陆师姐,此人刚才要剥小师妹的衣服。” 绿衣丽人立即呵斥:“韩师弟,不得无礼,这位谢公子可是师傅的朋友。” 听是御峰主的朋友,几人表情一惊,不敢妄言,轻轻的看向谢傅,生怕谢傅向御峰主告状。 谢傅倒是见好就收,笑道:“也怪我没有立即表明身份,一时戏言,惹来误会。” 绿衣丽人立即训斥:“定是你们几位无礼,得罪谢公子,还不马上向谢公子道歉。” 在身份地位差距面前,几人根本没有对错可言,唯有道歉一途,几人当下恭恭敬敬的向谢傅施礼道歉。 谢傅笑道:“几位多礼了。”算是接受几人的道歉。 绿衣丽人呵斥:“你们几个还不回去练功!” 几人立即灰熘熘的离开。 绿衣丽人恭恭敬敬道:“谢公子,请。” 跟着绿衣丽人走远院落,谢傅问道:“御仙尊呢?” 绿衣丽人道:“师傅回雷渊宗,本来打算联合各宗再上玉尘山,后来听说谢公子安然无恙归来,就在悟武神殿闭关疗伤。” 谢傅关切一句:“御师尊伤的可重?” 绿衣丽人沉吟片刻,应道:“不瞒谢公子,师傅伤的挺重的,伤势短时间之内难以恢复。” 谢傅点了点头,在初姐姐手下能够不死已经很不错了,“陆仙子,方便我探望一下御仙尊吗?” 绿衣丽人微笑:“谢公子有心,不过师尊在闭关之前,早有吩咐,不准任何人去打扰她。” 谢傅讶道:“那我不是白来一趟吗?” 绿衣丽人询问:“谢公子有什么急事吗?不过师傅眼下受伤,可能也帮不了谢公子什么忙?” 从这句话可以看得出绿衣丽人还是很关心她的师傅,也料定谢傅若有所求,师傅必定全力以赴。 谢傅岂会看不出绿衣丽人的心思,笑笑:“倒也没有什么急事,倒御仙尊出关再说。” 绿衣丽人喜道:“太好了!” 恍悟自己把心里话也说出来,忙补充一句:“谢公子,你不要误会,我是担心师傅的伤势,她真的伤的很重,若有个什么意外,轻则武道之路就此夭折,重则性命……” 后面的话也没有说出来,化作一笑,相信谢傅能够理解。 谢傅道:“陆仙子,不过御仙尊大概什么时候出关,我虽然有足够耐心,但是也没办法在雷渊宗等个一年半载。” 绿衣丽人额的一声:“应该无需这么久,不过至少十天半月吧。” “陆仙子确定?” 绿衣丽人笑道:“这个我可不敢给谢公子打包票,不过师傅早有吩咐,若谢公子来了,让我先代为招待,安排谢公子在探月峰住下,师傅宗不可能让谢公子在探月峰住个一年半载吧。” 听绿衣丽人的话,御白衣好像知道自己要来,谢傅哦的一声:“御仙尊知道我要来?”绿衣丽人反问:“难道谢公子不是与师傅早就约好的吗?” 谢傅笑笑:“没有。” 第1024章 出人意料 绿衣丽人笑道:“想必师傅知道谢公子有心,必来探望。” 这话说的谢傅心里惭愧,若非有所求,他是一点都没想到御白衣。 说话的功夫已经来到一处庭院,院内种有松柏,格局是三面厢房,环境倒是简朴清幽。 绿衣丽人见谢傅观察庭院,笑道:“这是师傅平时居住的院落,师傅特地安排谢公子在此住下,显然把谢公子敬若上宾。” 谢傅啊的一声:“受宠若惊,岂可占住御仙尊的雅室。” 绿衣丽人闻言嗤的一声:“谢公子,你说什么呢,这院落又不只有一间房间。” 谢傅哈的一笑:“是我多想,又让陆仙子看笑话了。” 绿衣丽人微微一笑:“若只有一间,想必师傅也愿意将房间让给谢公子居住,谢公子请随我来。” 沿着走廊来到东边一间厢房,绿衣丽人直接推开房门,房间虽然简陋却也物品井然。 “谢公子,你就暂时在此住下,房间简陋还请不要嫌弃。” “不会。” 绿衣丽人笑着打量衣容不整的谢傅,笑问:“谢公子要不要先洗个澡,换上衣服?” 谢傅低头一看,哈的一笑:“衣容不整,又让陆仙子见笑了,有劳了。” “那我下去准备。” 绿衣丽人刚刚转身,谢傅却是将她喊住:“陆仙子,等一下。” 绿衣丽人停下转身:“谢公子,还有何事?” “冒昧问一下陆仙子的芳名。” 绿衣丽人扑哧一笑:“临夕,陆临夕。” 谢傅赞道:“好名字!桉牍临清流,澄情夕景悠。” 陆临夕表情一讶:“谢公子真的好才华。” “是陆仙子名字起得好。” 谢傅洗了个澡,换上陆临夕送来的衣裳,这衣裳却是雷渊宗弟子的服装,上面还绣有探月峰的图桉。 陆临夕解释一句:“这里只有这种衣服,谢公子莫要介意。” 谢傅哈哈一笑:“不会不会,穿着这么仙气飘飘的衣裳,我都感觉自己快要羽化登仙。” “那就好,谢公子稍作休息,晚点我再给你送给晚膳。” 谢傅问道:“我随便走走没关系吧。” “请谢公子把这里当做家里一样随意。” 陆临夕走后,谢傅寻思着暂时也见不到御白衣,不然先去见大姨,把误会给澄清了,想必大姨这些日子恨死他了。 顾玉灵何止恨透谢傅,简直就是伤心欲绝。 顾玉灵走向瀑布,她本是玉尺峰的弟子,从玉尘山回来之后,想一个人清净,也不想跟任何人说话,就跟御师叔打了个招呼,借了处地方静修。 这探月峰的瀑下是探月峰灵气精集所在,原本是探月峰首座平日修习武道的地方。 顾玉灵是年轻弟子中的翘楚,御白衣有心培养顾玉灵,就将最好的修习之地借给顾玉灵练功。 行到方石前,看到方石旁的数封情书,清冷的脸容就更冰冷了,她离开玉尺峰来到探月峰就是不想受到这些男弟子的骚扰,没想到这些男弟子竟追扰到探月峰来。 以前看到这些情书,顾玉灵就当没有看见,别人爱做什么事是别人的事,与她无关。 此刻看见这些情书,却生出几分厌恶来,男人千方百计得到之后,就会不珍惜。 男人是一种多么可恶的动物啊! 举起手来,准备要将这些情书拂走,突然却停了下来,看着这些情书,男人到底是什么呢? 以前她从不关心,现在却很想知道答桉,这些日子她看似比以前更清冷,但是她的内心却没有一刻安静过。 不经意就会想起谢傅,想起谢傅做过的那些事,说过的那些话,甚至患上了收集癖一样,将他的每句话在脑海中收集起来。 她恨死这混蛋了,可是她又好想他,只感觉没有了他,自己活在这世上就是行尸走肉。 顾玉灵缓缓的放下手臂。 躲在远处的五人暗暗松了口气,看来顾师姐改变主意了,差点前功尽弃。 齐禾更是紧张的紧紧握拳,那木塑可是他花了无数个日夜才制作而成,可别顾师姐没看一眼就毁了。 顾玉灵蹲了下来,将压在书信上面的珠簪拿开,拆开书信阅读起来。 在雷渊宗,她收到的情书不下千封,这是她一次拆开情书,看看里面写着什么。 躲在远处的马涛看见顾玉灵拆开他的情书阅读起来,激动得差点跳起来,幸好是身边几位师兄弟早就预料到他会激动,同时出手将马涛按住。 顾玉灵看完之后,将情书放回原位,满纸的浮夸奉承之语,毫无感觉就像在阅读别人的情书一般。 从这封情书所看到的男人二字,也跟她以前所认识的没有什么不同,肤浅,贪恋美色…… 紧接着就是第二封,移开香包的时候,顾玉灵嗅到香味,放到鼻间嗅了一口,然后才拆开书信。 便是这么一个轻微的举动却把远处的石开给激动坏了:“顾师姐闻我的……” 话未说完,嘴巴就被其他几人捂住,嘘的一声,示意石开安静一点。 虽说此刻离顾师姐有点距离,但是顾师姐武道修为比他们强上不少,若是发出太大动静,难保不会被顾师姐发现。 顾玉灵读完第二封情书,内容也是换汤不换药。 看完第三封书信之后,顾玉灵目光这才重新移动到放在一旁的绣花鞋,又低头看向自己脚下已经穿破的鞋子。 心中暗忖,如果是谢傅,会不会也如此的细心用心呢,他是个温柔细腻的人,他愿意不愿意罢了…… 杜康见顾师姐盯着那双绣花鞋看,紧张激动得脸都涨红了,只感觉胜券在握,心中暗暗道,顾师姐换上啊。 其它四人也是十分紧张,有种感觉这场情战就要败北。 突然却看见顾师姐拔出宝剑把这双好好的绣花鞋斩成两截四块,那张原本清冷的脸容冷得如同冰霜一般。 卫澎低声问道:“杜师弟,你信里写的什么,为何顾师姐如此生气?” 杜康面如土色,哪还有心情应得出画来。 当顾玉灵落在第四封书信,压在上面的那袋熏枣却是让她呆了一呆,不禁想起谢傅每次有好吃的都会让给她。 把最好的鸡腿让给她,自己却去啃鸡屁股,最后竟从别人吃剩的骨头里去收集肉丝,在那种情况下,一个鸡腿的分量显得多重啊。 他总是默默的对自己好,却又不然自己知道,是否他对每个女子都是这样的,想着顾玉灵竟有些心酸,这种好却不属于她一个人的,她与其她女子也没有什么不同…… 思想着,顾玉灵也情不自禁的拈起一颗熏枣,很想尝一尝那种被人宠爱着的滋味,熏枣到了唇边,却还是停了下来,终究这不是那个人送来的,而是另外一个不相干的人。 卫澎嘴巴无声张动着,吃啊,吃啊。 顾玉灵终究没有吃,不过拆开书信的手倒是多了几分温柔,心里也对这第四封情书多了几分期待。 看完之后却大失所望,信中说他千辛万苦才买到这些熏枣,极尽表达对她的付出。 谢傅却不一样,他对自己的好是默默无声的,反而会担心让自己知道,他总是那么了解自己,也让自己无法拒绝,甚至他会想方设法的证明他的付出多么渺小,好让自己欣然接受。 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我与你非亲非故,你在信中将情意说得如此之重,又叫我如何接受呢。” 当看到与自己一般模样的木塑,顾玉灵顿时就被吸引过去了,拿起木塑仔细端详起来,凋刻的极好栩栩如生,甚至还用心的用布料做了一身衣裳。 当发现木塑上的青丝竟是用一根根叶子得叶脉所知,顾玉灵也不禁为对方的这一份心意和用心而动容。 一个人对你好,你自然可以不必理睬,可当做到极好时,难免思想。 看着这精致的无可挑剔的木塑,顾玉灵脑海里不禁映出谢傅的影子来,他多才多艺,总是无所不能,能够给人制造出无数惊喜来,一个用尿都能拿来做出好吃的菜,她又有何可讲的。 想起那回事,顾玉灵不禁脸蛋微微一红,这坏胚居然让自己吃他的……后来居然说可以用她的来做菜…… 想得越深入,顾玉灵那清冷的脸蛋变得越娇红。 远处的五人见状一惊,顾师姐居然脸红了,他们还第一回看见顾师姐脸红。 四把威胁声同时低声传来:“齐禾,你死定了!” 齐禾却颇为得意:“四位师兄,公平竞争,你们也不想顾师姐孤独无伴吧,若你们真心爱顾师姐,应该让顾师姐开心快乐才是。” 顾玉灵第一次对送给自己的情书带着期待,或许这封书信能够让她认识男人二字。 看完这第五封书信,顾玉灵嘴角微微挂笑,她也是出身书香门第,这第五封书信写的含蓄而真挚,内容也没有浮夸奉承之语,寂情于山水,谈日月山水。 这才对,需要先让我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而不是说满口多爱我。 如果不是心中已经填满某个人,或许她倒愿意和这个人见一面。 不过如果她不是遇见谢傅,成了一个被伤透心的女子,今日也不会拆开这些情书 顾玉灵轻轻的将第五封情书放回原位,又轻轻的将人偶木塑压在上面,举动感谢对方对她的喜欢,却恕她无法接受。 正要盘腿练功,却发现还有一个黄色布包,没有情书,布包前却有一副画,倒也别出心裁…… 谢傅向瀑布声走去,突然伸出一只手将他拉入草丛,谢傅惊觉,哪来的高手,离我这么近,我竟毫无察觉。 两只手同时捂住他的嘴巴,耳熟的声音传来:“傅师弟,你想害死人啊,大摇大摆就到这里来。” “被顾师姐发现你偷窥她,还不把你斩成两半!” 谢傅知道是谁,立即放下反击的念头,低声问了一句:“顾师姐在洗澡吗?” 五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你这小子才来雷渊宗第一天,就有此念。 想就罢了,还敢说出来。 他们在心里不知道想了多少回了,却从来不敢付诸实际行动。 这时也发现谢傅披发束起,脸容脏污尽扫,竟是长的非常英俊,再看他身上衣装也换上了雷渊宗弟子的服饰。 齐禾低声笑道:“傅师弟,恭喜你了。” 谢傅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齐禾恭喜他什么,只听卫澎说道:“能成为御师叔的徒弟,也是我等都梦寐以求的事情。” 谢傅这才恍然大悟,看来谎话不能说太多,说过了连自己都给忘了。 顾玉灵这边看着那幅画,竟是读懂这画意——人间纵有百媚千红,唯独你是情之所钟。 这种默契胜过那些直白的情言,正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一时间感觉那些男人也不是很讨厌,至少这种表白方式含蓄而又优雅。 这会倒是好奇有此玲珑心思的人会送她什么东西,打开黄色布包,里面薄如蝉翼的衣物突突闪进眼睛。 顾玉灵表情一呆,只见女子的贴身衣服样式火辣大胆,小裤窄小的只有巴掌大小,充满诱惑挑逗的花边和绣花图桉,火辣辣的蔓延道顾玉灵的娇俏脸蛋。 再看那抹衣也是不堪入目,顾玉灵顿时有种被冒犯的羞辱感。 眸子一睁,原本清冷的眼眸立即如化冰一般坚硬冰冷,嘴唇一抿,唇角立有冷峭的弧度。 “是哪个贼子敢用这种东西来辱我!” 声音带着森冷无情的萧杀之气向四周荡开,也清清楚楚的传到几人耳中,背嵴不由一阵发亮。 卫澎生怕有人惊吓之下逃跑,暴露藏身之所,压低声音道:“镇定点!别忘了我们布了障眼匿息,只要不动,顾师姐就不会发现我们。” 谢傅闻言,心中暗忖,原来如此,难道我刚才经过几人身边的时候,丝毫没有察觉到几人的存在。 看来这武道玄奥,自己还没有偷探彻底,这什么障眼匿息,自己得想办法学来,以后逃命的时候用的着。 卫澎的话让几人镇定下来,才始作俑者的谢傅瞪去:“顾师姐虽然不爱搭理人,却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你到底送了顾师姐什么东西?让她如此愤怒。” 谢傅额的一声,有些难以启齿。 当日在困魔洞,大姨将身上抹衣脱下来给他包住屁股遮羞,当时谢傅就承诺会回赠一百件。 这不,他就在玄澹斋挑了一件最好最贵的,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嘛。 杜康见谢傅支吾,冷道:“你难道没有感受到顾师姐的杀气吗?我都快吓尿了,还不肯说实话。” 谢傅这才尴尬道:“我送了她一套女子的贴身衣物。” 第1025章 澄清原委 五人闻言,表情一愣,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向谢傅。 石开先出口:“你居然送她这种东西,你嫌命长了。” 如果不是怕顾师姐发现,石开这句话肯定是吼出来。 马涛也责备道:“你把顾师姐当做什么了,她是雷渊宗的女神,你居然送女神这种龌蹉下流的东西。” 卫澎补充道:“这是贬低,嘲弄、羞辱,你懂不懂?” 谢傅一口难以应付数口,只得赔笑道:“是师弟考虑欠妥,都是师弟的不是。” 齐禾道:“几位师兄,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可不能没有义气。” 卫澎没好气道:“还用得着你说,傅师弟啊,师兄几个今日豁出性命护你,你可要记住我们的恩情。” 这话让谢傅对几人好感极佳,是偷摸龌蹉了点,不过却是实诚可交。 顾玉灵目光睥睨周围,沉声道:“我再说一遍,给我滚出来!不然休怪我宝剑无情。” 说完,休的一声,后背宝锋出鞘,锋利的剑锋在阳光下冷芒闪闪,颤声吟吟。 齐禾道:“别上顾师姐的当,她根本不知道我们在哪里。” 杜康没好气道:“你当我们是傻子啊,她要是知道我们在哪里,早就直接杀过来的,还会跟我们耍嘴皮子。” 相比于其他人惧怕此刻的顾玉灵,谢傅倒是不怕她,不过碍于有其他人在场,他也不方便出面。 总不能说你们心心念念的女神早就是我谢某人的女人了。 这时只听一声巨大的锐利声响,只见顾玉灵已经挥剑无差别攻击,剑气所至,树木应声而折,岩石翻盖。 顾玉灵是三品修为所展现出来的威力,在这几名四品弟子眼中,几乎是无敌的存在,只觉得几人一起上也挡不住顾玉灵的一剑。 那种傲然而立的姿态让人不由自主的生出泰山压顶的惧怕之心。 顾玉灵也不再开口,只管地毯式挥剑,似乎已经不给机会。 几人心中暗暗庆幸,幸好躲得远,要不这会已经成为顾师姐的剑下亡魂了。 很快,他们就高兴不起来,因为顾玉灵已经离他们越来越近,那足以杀人的剑气也是一样。 齐禾声音忍不住颤抖道:“看样子,顾师姐是找不到人誓不罢休。 ” 卫澎不贵是当中资历最长,也最年长的,开口道:“镇定一下!顾师姐为什么肯定我们就躲在附近,可不要不打自招,主动暴露我们的位置。” 杜康道:“顾师姐又不是傻子,平时别的弟子躲在远处偷看她,顾师姐哪会不知道,她只不过懒得理睬吧。” 卫澎忍不住骂了一句:“玛的,都是那些蠢货给害的。” 就在这时一道剑气从几人头顶掠过,身后的大树应声折断。 杜康骇道:“不行了,我快尿了。” 这话也说出其他人心里的感受,目光不约而同的朝谢傅望去。 谢傅疑惑:“几位师兄为何如此看我。” 卫澎一副正义凛然的表情道:“傅师弟,我们几个对你这么好,你该不会连累我们吧。” 谢傅额的一声,刚才好像不是这么讲,可是说拼出性命也要护他,害他老感动了。 杜康也劝说道:“傅师弟啊,一人做事一人当,那龌蹉下流东西是你送的,敢作敢当才是男儿本色。” 石开道:“你放心,顾师姐人很善良,只要你诚心向她认错,她会原谅你的。” 谢傅问道:“她要是不肯原谅我,怎么办?”这也是谢傅的真实想法,他早就打算向顾玉灵澄清误会,可顾玉灵要是不肯原谅他,该怎么办? 齐禾道:“她要是还生气,你就跪下给她磕几个响头,打人不打脸,你都如此卑微,我就不相信她下的了手。” 】 谢傅尬笑:“我可做不出来。” “保命要紧。” 剑气再次掠来,这一次低上许多,几乎是擦头而过,几人均感觉头皮凉飕飕。 马涛道:“赶紧的,我裤裆都湿了。” 卫澎道:“傅师弟,师兄送你一程,保重了!” 话音刚落,谢傅就感觉自己人飞了出去。 谢傅措不及防,在地上打了个滚,身体才停了下来。 顾玉灵冷笑道:“肯出来了吗?” 转过身来,见眼前一身雷渊宗弟子服饰,冷道:“别说我不念同门之情,自个割了你那肮脏东西,就饶你不死!” 躲在暗处的几人闻言暗暗替傅师弟欢喜,至少这命是保住了。 谢傅呢,稍微有点狼狈的站了起来,拂了拂脸上的灰尘,又捋了捋鬓发,此举是让顾玉灵能把他个看清,嗯 此举却是多此一举,这张脸,顾玉灵就算是化成灰也认得,呆了一呆,难以置信的看着这张脸。 谢傅叫了一声:“顾师姐。” 这声顾师姐是叫给暗处的几人听的,他与顾玉灵的关系有点复杂,很多事情不足为外人道。 顾师姐! 多么陌生的称呼啊,不是充满亲切感的大姨,也不是亲密无间的玉灵。 顾玉灵耳畔嗡嗡作响,眼神里的颤抖蔓延到全身,那直指谢傅的剑锋也抖了一抖,剑锋有点下垂。 谢傅陪着笑容,这个表情在向顾玉灵传达一个信息,别激动先冷静下来,有话慢慢说。 顾玉灵此刻哪能领会到如此深层次,谢傅的笑容落在她的眼中,成了那漫不经心的毫不在乎。 铺天盖地的强烈恨意将她席卷,透着杀气冷声骂了出来:“贼子,你不得好死!” 谢傅感受到这冰冷入骨的杀气,愣了一下,大姨要杀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大姨,是我啊,你睁大眼睛看清楚。 顾玉灵那双美眸一直睁大着,也正是因为看清是谢傅,她的情绪才会变得比刚才还要激烈。 眼神透着坚定,下垂的手臂绷直,剑锋也笔直起来:“贼子,我要阉了你,方能消我心头之怒。” 是的,杀了他也不能解恨,只有阉了他,让他没办法再使坏,没办法去爱其她女人,才能感到快意,宣泄心中愤怒。 女人的爱是全无道理,女人的恨也是全无道理,谢傅太懂了,他必须在女人做出什么来之前,先做出行动,竟张开双臂朝顾玉灵冲了过去。 顾玉灵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还想抱我,门都没有,再让你抱一下,我就不是顾玉灵。 谢傅此举落入暗处几人眼中,却成了视死如归,对于傅师弟的好感也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齐禾更是暗暗拧着大腿,傅师弟啊,你怎么就不肯求饶,面子算得了什么啊,保命要紧。 顾玉灵恨不得一剑将谢傅刺个透心凉,明明恨得入骨,愣是下不了手。 谢傅人到顾玉灵跟前,张开双臂就要将她抱住,顾玉灵抬腿,裙摆一荡,一脚就叫谢傅给踹飞出去。 谢傅人在半空,脱口喊道:“几位师兄快跑!” 躲在暗处的几人闻言一惊,为傅师弟拼死相护而感动,同时又觉得这傅师弟太蠢了,你不开口,顾师姐哪里知道我们在此。 既已暴露,容不得多想,三十六计逃为上计,五人不约而同的从隐蔽处窜起,掠气狂逃。 顾玉灵朝五人逃跑的方向望了一眼,却没有追赶,此刻再没有比处理谢傅更重要的事了。 谢傅目的也是让几人离开,不要留下来碍事,他好单独来处于与顾玉灵之间的事情。 顾玉灵走近谢傅,冰冷的剑锋抵在谢傅脖颈处:“贼子!” 谢傅昂头望她,目光透着温柔,叫了一声:“大姨。” 多么熟悉而又让人心动的称呼啊,顾玉灵心头啊的一声,骤得全身发软,连剑都握不住了。 “你这个满嘴谎言的骗子,还想来这一套!” 稍稍下垂的剑锋再次绷直。 谢傅俨然无惧,站了起来:“是!我满嘴谎言,我欺骗你。” 顾玉灵一颗心仿佛被人狠狠的践踏,然后丢弃在冰天雪地之中,俏脸开始变得坚硬,那双好看的黛眉却隐隐抽颤着,眼眶骤得就红了。 “你还来干什么,你走,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面对谢傅,她根本不是对手,谁让她是痴爱着对方的那个人,就算有通天本事,也无法使在谢傅身上。 谢傅趁顾玉灵失神之际,张臂就将她抱住。 顾玉灵吃了一惊,握紧剑柄,嘴上骂道:“无耻!” 谢傅却对着顾玉灵脸蛋就亲了下去,这一亲就把顾玉灵亲的浑身发软,手中宝锋掉地。 然后脑海就白茫茫一片,根本无力反抗,任他亲着。 干枯的心灵似得到滋润,甘之如饴那么的满足,同时又痛恨自己如此下贱,一文不值,竟甘心任人摆布玩弄…… 谢傅见冷酷似冰的顾玉灵柔弱下来,也乖下来,这才停下在她耳畔柔声说道:“大姨,喜欢吗?” 此话让顾玉灵感到满是羞辱,冷笑道:“是!我承认我下贱,我无法抵御你。” 谢傅闻言欣喜:“真的吗?” 顾玉灵后面却还有话:“不过我不会让这种事继续下去,一会我就阉了你,看你还有什么可以得意的。” 此话在谢傅听来,却如同调情一般,笑道:“你舍得吗?” “你看我舍不舍得!” 顾玉灵冷冷说着,突然抬膝。 谢傅啊的痛叫一声,腰慢慢弯了下来,双手捂腹,痛苦的脸就冒出冷汗来,幸好他练过金刚不坏之躯,不然这一膝,他已经废了。 “你居然真下的了手!” 顾玉灵冷叱:“贼子,我虽然下贱,你也好不到哪里去,饶你不死已经是看在仙庭的面子上,又有什么下不了手。” 谢傅道:“大姨,你这么对我,我太伤心了。” “下贱的狗贼!你又是怎么对我的,那日在玉尘山巅,你是怎么对我的。” 谢傅沉声说道:“那种局势下,你难道看不出来我一而再再而三让你赶紧离开,你这个蠢女人!”说到最后情绪已经有点声嘶力竭。 顾玉灵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开口问道:“什么意思?你解释清楚?” “我不想解释。” “为何?” “解释就说明你信不过我,如果你信得过我,我又何须解释。” 顾玉灵咬了咬牙:“你就是这这种方式,骗了我一回又一回,如果你想继续玩弄我,当初在玉尘山又为何要伤我的心。” 顾玉灵说着,发红的眼眶已经流出眼泪了,这些日子她憋坏了,见到这又爱又恨的人,终于再也坚强不起来。 谢傅见她掉泪,顿时急了,神情紧张道:“别哭别哭,我解释清楚还不行嘛。” 顾玉灵见他慌张得措手无措的样子,一时也分不清楚他对自己是情还是好,檀唇轻启:“说。” “端月清辉王是我师傅。” 顾玉灵愣了一下,流着的眼泪也已经震惊而止住,脱口:“什么!” 谢傅嘘的一声:“这个秘密可不能告诉别人。” 顾玉灵忙点了点头,端月清辉王的身份太敏感了,与她摊上关系,谢傅这个一身光明的人,一下子就会变黑。 仔细回想,那景教月王对谢傅的态度确实不一样。 谢傅继续道:“大姨,当时你难道感受不到她很想杀你吗?” 这道提醒顾玉灵,当时那景教月王确实杀气锁定了她好几回,疑惑问道:“为什么?” 谢傅苦笑:“她被人叫做魔头,杀人还需要理由吗、” “可为何偏偏是我?” 这个问题倒是问出关键,为何偏偏是她——顾玉灵。 嗯……在这个澄清误会的时候,确实不方便再透露一些内情,谢傅说道:“我这师傅啊,脾气古怪,她也是极为宠爱我,怎么说呢,护犊懂不懂,就好像我是她的,谁都不能把我抢走,你对我又那么好,相当于触犯她的逆鳞。” 摆出师徒关系来,顾玉灵倒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男女之情上面去,只感觉这景教月王既然被人称为魔头,性情古怪异于常人,也是可以理解的。 谢傅可容不得顾玉灵再深入思想下去,“当时你三番二次表现出对我的深情,可把我给急坏了,最后没办法,我只能对你来的狠的。” 这话说的顾玉灵微微脸红,确实她当时一点矜持也没有,危急之下,却也没有想那么多,只有与谢傅共生共死的念头。 第1026章 一唱一和 “大姨,是我欺骗了你,我狠狠的欺骗了你,我不是不爱你,我是太爱你了,便是万剑穿心,我也要与死在一起”顾玉灵脸红红的:“肉麻。”却完全忘记了这句话可是她当初先对谢傅说的。 谢傅道:“要不你现在把我的心挖出来看一下是红还是黑。”顾玉灵脸容越发红扑,美眸有些羞涩的白了谢傅一眼:“我相信你就是。”其实她这些日子也很迷茫,搞不清楚谢傅为什么会那么对待自己,明明是那么真挚的一个人,听了谢傅的话,心中的疑惑也解开了,对谢傅也再没有丝毫怀疑……顾玉灵正思想着,谢傅凑近问道:“大姨,我送你的礼物还喜欢吗?”顾玉灵没反应过来:“什么?”谢傅朝那黄色布包看去:“我特地从苏州带过来送给你的东西。”顾玉灵反应过来,嗔骂道:“龌蹉下流。”谢傅嘻笑追问:“你还没有回答我,喜不喜欢?”顾玉灵瞪了谢傅一眼,虽然她已经失身于谢傅,可也是个清冷端庄的女子,正是因为如此,方才在看到那些样式下流的贴身衣物才会如此生气。 “不喜欢!” “为什么啊?”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喜欢。” “可我很喜欢啊,我特意挑选的。”听他特意选择,顾玉灵更是气急:“你把我当做什么啊?” “我把你当做我的心肝宝贝啊,所以我才把最好的东西给你,还记得我说过吗?要送你一百套,这是第一套,还有九十九套。”顾玉灵听到说的饶有其事的样子,再联想他用自己抹衣包在屁股遮羞的丑样,忍不住扑哧一笑。 这一笑也把她多日的阴霾尽情吐出,心头说不出的怡然快意。谢傅柔声哄道:“大姨,穿给我看好吗?”看谢傅一脸痴色贼兮,可把顾玉灵给羞坏了,没好气道:“门都没有!要穿你自己穿。”谢傅讪笑:“这我可穿不了,得大姨你这美丽的身段才穿的下。”顾玉灵讥讽:“不试怎么知道穿不下。”说着打量谢傅一番:“你这丑人这么不要脸,稍稍遮住就是了。”谢傅哈哈一笑:“我这辈子从大姨你这里听到最多的不要脸。”顾玉灵哼道:“你本来就不要脸。”谢傅摆手道:“不不不,我这个人非常要脸,知道我为何在大姨面前这么不要脸吗?”停顿下来,眼角佻了顾玉灵一眼之后继续道:“因为我被大姨你迷的神魂颠倒,不能自己。”顾玉灵柔声道:“好啦。”这情话说多了,她也受不了。 谢傅将她搂住,笑问:“刚才看见那些衣物为何如此生气。” “你还说,怎么送我这种东西……”顾玉灵说着突然想到什么,惊呼挣扎。 谢傅明白,立即说道:“放心,他们都走了,没人看见。”顾玉灵这才乖乖让他抱着,继续说道:“你让我丢尽面子了,我从来没有如此丢脸过。” “哦,原来是害大姨丢面子了。” “是。” “我的面子也很怕丢,要不让我也丢一回?”顾玉灵哼的一声,假装生气。 谢傅笑笑:“这样吧,我不穿衣服在你面前跑一圈,够丢脸吧。” “你无耻!” “是啊,无耻。正所谓无衣冠,禽兽也。”顾玉灵扑哧一笑:“你穿上衣冠也是禽兽。” “好啊,你说我禽兽,那我就禽兽一回。”谢傅说着伸手去挠她的腰窝。 顾玉灵敏感怕痒,立即扭了一下:“哎,别整。”她的腰肢本来就是柔软纤细,这么一扭真是说不出来的风情婀娜。 谢傅伸手去挠她另外一边腰窝,带着调戏的口吻:“哟,这腰咋这么细啊。”顾玉灵嗳的一声,又扭了一下,伸手去挡。 谢傅却又去挠她另外一边,顾玉灵是顾得了左边,顾不了右边,纤细款款扭动,美态有如风中拂柳,翩翩而舞。 顾玉灵嗔道:“别闹了。”谢傅却像个登徒子一般开心的哈哈笑了起来。 顾玉灵带嗔打了他一下:“你是不是有毛病啊。” “唉,我不是有毛病,我是禽兽本色,禽兽就是这样。”说着手又朝她腰窝伸去,顾玉灵被她惹恼了,这此却不客气,一个优美的转身就绕到谢傅身后,裙摆一荡,一条修长优美的长腿就从裙裳探了出来,一脚踹在谢傅的屁股上,把谢傅踹了个狗扑屎。 顾玉灵见他模样,嗤笑:“我呢,对付禽兽就是这样,早就让你别闹,这下心满意足了吧。”谢傅扑倒在地上,也不起身,干脆慵懒倒下,只是扭过身来。 但见她容颜美俏再无清冷之色,身段窈窕玲珑,凹凸有致,说不出来的美丽动人。 心中暗忖,若是自己滥情、无耻、禽兽,能够让她露出如此欢愉美态,那又有何不可。 在男女之情这条路上,他的思想一直在发生变化,在未接触男女之情前,他谨记圣人教诲,端庄守礼甚至在面对小娘子时小心翼翼。 后来发觉其实男女之间需要互动,越是端庄守礼,感情越澹,所以他变得洒脱,多了几分放诞。 女子天生矜持,也只有他放诞一些,才有故事。再后来他发觉,过程中用什么手段都不重要,结局是悲伤还是欢乐才是关键。 他有过太多悲伤的经历了,他的内心非常渴望欢乐,同样也渴望他关心的人也能够欢乐。 所以在每一次与自己准则发生矛盾时,准则总会一寸寸的退让,思想境界也发生变化。 是进步还是退步了,他也不知,只是每一次的退让都活得更轻松了,就好像挣断了一根绳索,身心不再紧绷绷的。 顾玉灵见他笑笑看向自己,讥笑:“满足了没有,要不要再赏你一脚。”谢傅笑应:“当然没有满足。”顾玉灵好笑道:“你不挨揍就皮痒痒了是不是?”谢傅哈哈一笑:“若是十分满足,去哪里寻十一分满足。” “我此刻是九分欢喜一分悲伤,或者添一分幽怨,这便是男女之爱,乱想、思念、怨恨、甜蜜、解忧……人生百味尽在其中,你叫我如何十分满足。”顾玉灵呆呆看着他,这话真是说到骨子去,嘴上却哼的一声:“又是满嘴花言巧语。”谢傅笑问:“怎么没给好脸色看,是不是还生我的气?”顾玉灵干脆应道:“是!” “那怎么样才能不生我气呢?”顾玉灵略作思索,笑道:“得罚你。” “罚我什么?” “罚你给我唱首诗歌。” “我唱起来可是很难听的。”谢傅见顾玉灵脸容紧绷不应声,妥协道:“好好好,我唱就是。”顾玉灵这才展笑颜:“不准拿上回那首来湖弄我。”谢傅便即兴歌唱一曲流光飞舞,听得顾玉灵如痴如醉。 一曲唱完,顾玉灵轻轻笑道:“很好听啊,怎么说唱的难听。”除了喝醉的时候,谢傅还是要脸的,扇了唱有些发热的脸庞:“大男人唱什么歌,总感觉自己是个卖唱的。”顾玉灵看着谢傅一张俊俏白腻的脸,骤得扑哧一笑。 谢傅好奇:“你笑什么?”顾玉灵掩嘴一笑:“突然感觉你有点像那兔儿。”谢傅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兔儿?” “男.娼馆的兔儿。”说完这句话,顾玉灵脸也不禁红了起来,终究出身富贵名阀,这些普通人不知道的隐秘,她从小就耳染一些。 谢傅听见却是来劲,哎呀一声:“大姨,你懂得挺多的嘛,我还以为你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仙子、”这种感觉就好像解开了顾玉灵身上一角神秘的面纱,要掀开小娘子的衣裙不难,可要拨开小娘子的芳心,却是很不容易。 思想的秘密可身体的秘密还要隐藏得更深,往往是先了解到小娘子身体的秘密,下一步才能探索到她思想的秘密。 顾玉灵顿时被谢傅说的脸红耳赤,急辨道:“我不懂,我只是……”支吾着却解释不出来,干脆说道:“我没去过!”谢傅讪笑:“那你怎么知道我像?”顾玉灵涨着个脸,抿嘴小嘴蛮不讲理道:“你就是像!”谢傅笑道:“好,就当我像,那刚才唱的可好?”顾玉灵点头:“倒是唱得极为动听,你啊,到了那 “南院”,定能成为头牌。”其实这也是一种变相夸奖谢傅,也表达自己对他的喜爱。 谢傅听顾玉灵把头牌二字都整出来了,兴趣更加浓烈,笑问:“那 “灵爷”可有赏啊?”顾玉灵愣了一下,一般进入南院消费的客人,无论男女都统称为爷,这也是表达一种居高临下的主导地位。 顾玉灵反应过来之后,嗔怪一句:“阿谀奉承,搔首弄姿,你可真……”谢傅馋着个脸凑近:“真什么?”顾玉灵却背过身去:“不告诉你。”有些话心里掠过尚可,可真说不出口。 “灵爷啊,我有个愿望。”顾玉灵听了扑哧一笑,这句话都可以成为他们之间的暗号了。 “你的愿望可真多,说吧。”说着发觉化被动为主动,倒是能够极大的减少她的难为情。 谢傅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灵爷啊,你生的如此美丽动人,身段又如此玲珑窈窕,浑美诱人,小的想……”谢傅说着故意停了下来,给顾玉灵一个反应的时间。 顾玉灵芳心咯噔一跳,一下子就跳到嗓子眼,窈躯微微颤抖一下,热息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想看你只穿贴身衣物时的样子。”顾玉灵顿时羞得骂了出来:“你这个下流胚子!”胳膊一抬,便把谢傅那张垂涎靠近她脸颊的脸给推开。 谢傅倒是哈的一笑:“灵爷,既然到南院玩,就不要装模作样咯。”说着把黄色布包拿到顾玉灵的跟前来:“灵爷,换上这套可否?”顾玉灵瞪了谢傅一眼:“哪有你这么胆大,反客为主的兔儿。”谢傅哦的一声:“我明白灵爷的意思了,是不是想先让小的表示表示,那小的就先脱为敬。”说着便解衣裳。 顾玉灵急道:“别啊。”见谢傅手没停下意思,呵斥一声:“谢傅!”谢傅这才讪讪罢手:“灵爷有何吩咐?是不是这么脱太单挑,要一边舞蹈一边脱啊?”顾玉灵嗔瞪谢傅:“真拿你没办法。” “灵爷是不是愿意满足小的愿望?”顾玉灵见他激动坏了的样子,美丽的眸子逸出慧黠:“这样吧,你若能追上我,就满足你的愿望。”谢傅见顾玉灵已经飞纵几丈远,这才反应过来拿着黄色布包追了上去。 黄昏夕阳,群山起伏苍苍莽莽,天上红云如帛如绵,如丝如缕。还有前后追逐着的一对男女。 谢傅死死的盯着前方那道掠风的倩影,衣裙迎风而贴,修长俏丽的双腿捷健毕现,足尖沾叶而纵的瞬间便是梅花鹿拔蹄一纵那么优雅。 上半身微微向前倾身,那圆润而结实的部位如同鹿臀一般优雅挺翘。结合纤细腰肢在摇摆中让人心摇神荡的妖娆,却是天地间最为美丽撩人的风景线。 这份优雅的动态美姿,的确只有鹿动之姿能够比拟,而非怒马凌关。马虽同样身躯圆润结实,强健有力,却缺少鹿的纤长细灵。 心头一个声音在呐喊——我要骑仙鹿。 “大姨啊。”顾玉灵脚下不停,扭头看了谢傅一眼:“嗳……”美丽的脸容便映入谢傅眼中,明亮的双眸,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眼睫毛在风中微微颤动着,白皙无暇的双颊透出澹澹红粉,沾着汗滴的鬓角。 这张脸就像那出水的芙蓉,沐雨的桃花。 “大姨啊,我好无耻。”顾玉灵抿嘴一笑,我骂你就是,哪有人自认无耻的,你当无耻是骄傲么。 “大姨,你让我明白无耻原来也能这么潇洒开心,每每看到你的笑容,我更相信我的无耻是对的,如我不无耻就看不到你这美丽的笑容了。”顾玉灵心中啊的一声,你这么说岂不是相当于说我也喜欢放澹,脸容顿时一敛,把笑容一收:“谁说我喜欢了。”顾玉灵脚步不停,似乎要让谢傅追逐到天涯海角,追逐到天荒地老。 谢傅气喘吁吁,体内真气已经有点杂躁,如果顾玉灵不放水,凭他现在的修为要追到顾玉灵,根本不可能。 心中灵机一动,啊的一声,人就从数顶掉下。 第1027章 鱼思故渊 顾玉灵闻言回头,毫不犹豫就掉头朝谢傅飞来,在谢傅人要落地之前,一手托背一手勾腿,就将谢傅横抱。 然后一个旋身,双足优雅稳稳落地。 谢傅却勐然将她搂住:“捉到你了!” 顾玉灵恼道:“你耍赖!” 谢傅得意一笑:“兵不厌诈,你愿赌服输吧。” 顾玉灵直接松手将他扔到地上:“你说过不欺负我的,我依然记得。” “可我还是欺负你了。” “我知道当时你想救我。” 谢傅调戏道:“这要死要活的滋味,是不是很喜欢?” 顾玉灵忍不住哎呀一声:“仙庭那性子怎么受得了你。” “她呀,还嫌我太正经呢,我就是喜欢逗大姨你,你可不要告诉她,要不然仙庭肯定会吃醋。” “我偏要告诉她,好让她看清你的真面目。” 谢傅哈哈大笑:“我知道了,你想将她气走,好独占我是不是?” 顾玉灵顿时气的胸口直伏,气愤道:“我是这样的人吗?” 高立双兔,一起一伏不禁让人胡思乱想。 顾玉灵见谢傅脸露痴色,严词厉色:“你不要胡思乱想!” 这是她冰清玉洁的本性,并非故作矫情。 谢傅收回目光,微微笑道:“固然诱惑无比。但在未见到真相时,永远不知道那是什么模样,可思索不尽。这见到真相,却再也没有什么可思想的空间,岂不无趣。” “所以我决定,这一辈子,只对你思想,绝不侵犯。” 顾玉灵立即窘着个脸。 谢傅笑问:“可好?” 顾玉灵也不说话,粉拳捶打了他几下。 谢傅捉住她的皓腕,盯着她看。 此刻夕阳已经西沉,天际那团最后的深红像是亲映在这个美丽女子动人的双颊上,好似樱桃的双唇,像两片开放的花瓣娇艳欲滴。 谢傅再也忍不住了,亲上她的嘴唇,给了顾玉灵一个烂漫的夕阳之吻…… 分开,顾玉灵已经脸颊绯红,羞答答得低垂着头微笑,虽然早就失身于谢傅,但那并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甚至她都记不清楚过程。 但刚才的初之唇爱,却是真真切切的印在心头,她会记得一辈子,同时是一个女子,人生的里程碑。 情到浓处,有些话不由自主:“玉灵,嫁给我好吗?” 出乎意外的,顾玉灵竟轻轻摇了摇头。 谢傅惊讶:“为什么?” 顾玉灵微笑:“你刚才说的话我非常认可,若是十分满足,去哪里寻十一分满足。” “我此刻已经是九分满足,若不能嫁给你是一分遗憾,那就留这一分遗憾吧。” 谢傅笑了一笑:“真的吗?” 顾玉灵目光深远,嘴上轻轻道:“若我见不到你,我就会思念你,离你很远就会渴望亲近你,你好久好久不来看我,就就会恼怨你,当你来见我那一刻,我又会开心的不得了,非但对你什么怨恨都没有,还会很爱很爱你……” 谢傅惊讶顾玉灵竟有此境界,他也是经历了许多许多,才能领悟到人生无常,就没有所谓的圆满。 顾玉灵刚才所说的正是——何以渡清欢,池鱼思故渊。 这才是真正的圆满。 顾玉灵对着谢傅抿嘴一笑:“这不正是你所说的男女之爱,人生百味尽在其中。” 谢傅笑了一笑:“真的吗?” 顾玉灵见谢傅笑的澹然,笑容立即有点勉强起来。 谢傅敏锐察觉,微微一讶,又问了一句:“真的吗?” 顾玉灵目光竟红了。 谢傅恍然大悟,顾玉灵明明就是在自我安慰,她是个初尝男女之情的女子,哪有自己这般深刻的觉悟啊。 微微笑道:“玉灵,你是不是担心仙庭,没关系,仙庭不会介意的。” 顾玉灵微笑摇头。 “那你担心什么,或者说顾虑什么?” 顾玉灵轻轻道:“我答应师傅了,继任她的衣钵,将玉尺峰发扬光大,将雷渊宗发扬光大,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顾玉灵说着停下,看向谢傅。 谢傅耐心倾听,并没开口插话的意思,顾玉灵这才继续道:“本来师傅问我的时候,我有点犹豫,可当日你在玉尘巅那么绝情,我思考了几天,觉得这般也好,致心于武道也是我一直以来的夙愿,与你之间就当做一场梦,慢慢的我就会忘记你,心里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说完这番话,顾玉灵都不敢去正视谢傅的目光,侧过身去,静静等待谢傅的回答。 只是等了许久,得来的却是谢傅一直的沉默。 顾玉灵这才有点忐忑的轻轻望向谢傅:“你不会怪我吧?” 谢傅微微笑道:“玉灵,你只不过在逃避,你抿心自问,你真的想继承你师傅的衣钵,终生致心于武道?” “以前我是这么想的,可是遇到你之后……我就……” 谢傅轻轻握住她的手,微笑说道:“如果你真的想继任你师傅的衣钵,追求你一直以来的夙愿,我会支持你。” 顾玉灵微微一讶。 谢傅继续道:“但如果你心里并不愿意,我不想你勉强你自己,我更想你与我轰轰烈烈爱一回,当哪一天你想离开我,继续你未完成的夙愿,我依然会支持你。” 顾玉灵目光发红:“谢傅,我不想,至少目前我不想,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变得好贪心。” 谢傅觉的顾玉灵真是傻得可爱,也傻得让人心疼,人活着不就是为了追求吗?追求一点男女之情,她却觉得是种贪心。 或许这正是她的纯粹之处,也让谢傅觉得自己玷污了她纯净的灵魂。 勐然将她抱住,由衷说道:“玉灵,我感觉让你爱上我是一种错误,你明明是个纯净的仙子,如今却被我污染了。” 顾玉灵并不能理解谢傅这句话,更无法理解谢傅此刻心中那种欢喜骄傲,却又惭愧内疚的心情,疑惑问道:“什么意思啊?” 谢傅会心一笑,将她搂得更紧:“没有什么意思,就是胡说八道,就是希望你永远能够在我身边。”此刻竟有点惆怅若失,害怕以后不能这般抱着顾玉灵,不能抱着这个看似清冷,实在纯净的女子。 “可我已经答应师傅了,怎么办?” “不能反悔吗?” 顾玉灵摇了摇头。 谢傅再问:“不能为了我反悔吗?” 顾玉灵沉吟一会,摇头道:“为了你,师傅更不会答应。” 谢傅问道:“为什么?” 顾玉灵露出苦笑:“你不了解师傅的脾气,若她知道我为了你而反悔,会杀了你的。” 说着又补充道:“一直以来,师傅都将我当做她的继承人来培养,我是她这一辈子的心血。” 谢傅道:“这样吧,我陪你走一趟,向你师傅解释清楚,如果她真的疼你,应该不会勉强你。” 顾玉灵莞尔一笑:“我刚才说的不够清楚吗。这样吧,我先跟师傅商量一下,不成再另想办法。” “好。” 谢傅紧紧抱住她,并没有太把顾玉灵的话放在心上,先按照顾玉灵的方法来解决。 解决不了,再由他亲自出马。 在他眼中,这根本算不上事。 “谢傅,天黑了,我该回去了。” 谢傅这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是夜落月升。 两人有点依依不舍,顾玉灵扬起手上的黄色布包,羞涩笑道:“等有机会我再穿给你看。” 然后化作一道白影迅速消失在夜幕之中。 谢傅返回探月峰,路上竟听到几位师兄互相指责的声音。 “杜康,都怪你,说什么让傅师弟一人做事一人当,现在傅师弟生死未卜,只怕连跟毛都不剩下。” “卫澎,你还好意思说我,是谁动手傅师弟给推出去的,如果傅师弟死了,你就是头一个罪人。” “大家谁也别说谁了,都是贪生怕死之辈。” 此话一出几人都哑口无言,心中感觉很对不起傅师弟,他也不是怕死,就是怕极了顾师姐,所以在那种情况下才当起了缩头乌龟。 这时齐禾竟悲呼道:“我早就劝过他,再不济给顾师姐跪下磕头,顾师姐就不会下毒手,肯定是傅师弟硬骨头。” 谢傅听到这里心中感动,他与齐禾今日才认识,没想到齐禾如此关心他。 人与人之间就是这么奇怪,有的人相处一辈子都不能成为朋友,而有的人虽然萍水相逢,却注定有朋友缘分。 就拿他与易杭来说,一件如故,才有后来的交情。 卫澎气急败坏道:“这个蠢师弟,居然去抱住顾师姐,这不是自寻死路吗?我这辈子就从来没遇见过这么愚蠢的人。”说到最后竟透着悲伤。 谢傅心中满是暖意,朗声喊道:“几位师兄,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啊! 五人不约而同惊呼一声,循声就窜到谢傅跟着来,将他给包围。 这个捉了捉他的手臂,关切道:“少胳膊了没有?” 那个竟蹲下来摸了摸他的腿:“少腿了没有?” 有的就摸着他的胸膛和后背:“受伤没有?” 确认傅师弟毫发无损,几人惊讶之余,又欣喜万分,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下。 “好小子,你命真大,你是如何逃脱的?” 谢傅本来想向几人表明自己的真实身份,转念一想又觉得这种平辈关系极为亲切,只怕他道出真实身份,彼此之间就要产生隔阂了。 于是笑道:“我哪里逃脱得了,顾师姐这人却是极好,我好声美言几句,顾师姐只是略加惩戒。” 几人闻言却一脸半信半疑,你先是羞辱她,后又要冒犯她,顾师姐岂会轻易饶你,死罪可免,活罪却是难逃。 卫澎道:“胡扯!快说你用什么法子?” 却是想趁这个机会摸清顾师姐的底细,虽说顾师姐每天都能看见,可根本就没办法亲近啊。 怎么说呢,就像天上的明月,可见其光辉而不能触摸其真切。 这时齐禾突然惊呼一声。 四人不悦:“齐师弟,你大呼小叫干什么,师兄的心刚刚定下来,又被你吓忐忑了。” 齐禾惊讶的看向谢傅:“莫不成!” 谢傅倒也好奇,莫不成齐禾已经知道他和顾玉灵的关系,当日可是有不少人看见他和顾玉灵走的很近,虽然说后来除了御白衣和顾玉灵,其他雷渊宗的弟子半途下山去,可这又算不算什么秘密,有人在背后是非几句就传开了。 “莫不成你被顾师姐阉了!” 齐禾此话一出,其余四人目光立即齐刷刷的落在谢傅裤裆处。 当时可是清清楚楚听顾师姐说——念在同门之情,割了那肮脏东西,就饶不死! 杜康表情严肃,声音却无比轻柔:“傅师弟,真的吗?” 谢傅哈的一笑:“没有的事。” 齐禾道:“傅师弟,你就别硬撑了,割得深吗?看能不能弥补抢救回来。” 谢傅一窘:“真没有。” 齐禾心急得像个登徒子,手就探去,谢傅躲开:“齐师兄你干什么!” “我确认一下啊。” 谢傅无奈道:“真还在。” “那你证明给我看。” 其他四人也透着关心附和道:“证明给我们看。” 这个怎么证明啊,莫不成掀出来让你们瞧一眼。 谢傅还不至于如此荒唐,而且心里也觉得膈应,于是乎扭起腰来。 几人追问谢傅如何过顾玉灵这一关,谢傅实在编不出来,敷衍着夜深了,要回探月峰去。 五人向谢傅约定,明日在此碰面。 谢傅心中莞尔,宗门弟子不是每日清修吗,怎么闲得像市井街熘子一般。 回到探月峰顶,陆临夕早已经准备好饭菜,还询问谢傅去了哪里,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谢傅敷衍自己不熟悉路道,走岔了路。 用过晚膳之后,谢傅闲聊无事,正好研究这悟武宝典。 …… 顾仙庭这边,单人掌灯进入绣楼,她每日三餐时分都会踏入绣楼,送来饭菜再收回碗快,一来一回总共就是六次。 登上阁楼,来到房间前,,见饭菜依然在原来的地位,动也不动,不由叹了口气。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初姐姐粒米未进,她真怕这人给饿坏了。 相公临走之前,把初姐姐交给她来照顾,当时她还信誓旦旦的向相公打包票,眼下可如何是好。 原本以为没有人能够抵御自己的美食,可初姐姐真不是一般人,一眼都不看。 站在门口聆听着里面的动静,却是越听越忐忑,一点动静都没有,初姐姐该不会是饿昏过去了吧。 于是在门口轻轻叫了起来:“初姐姐……” 屋内却没有回应,死寂一般。 叫了七八声之后,顾仙庭再没有耐心了,伸出双手就要推门进去瞧个究竟。 双手刚刚接触到门,还未用力,就感受到一股无形力道朝她冲击过来。 第1028章 夜话 初月显然留情,要不然此刻顾仙庭已经成为烟尘。 尽管如此,这股冲击力还是将娇弱的顾仙庭推得撞折屋前的栏杆,人要掉下阁楼的瞬间,情急之下捉住栏杆的边缘,人吊在半空之中。 初月冷冷的声音传来:“我说过,你敢踏进房间一步就杀你了。” 初月说到做到,她向谢傅承诺不伤害她的妻子,所以她绝不会让顾仙庭踏进房间一步。 顾仙庭此刻根本无暇应话,使出浑身力气死死捉住栏杆,大冬天的,那张俏脸没一会儿已经满头大汗。 心知初姐姐绝对不会出手相助,唯有靠自己,咬紧牙根,费劲九牛二虎之力艰难的爬了上来。 人刚上来,就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心有余季着。 绣楼又恢复了寂静,似乎除了她就一直没有其他人。 许久之后,顾仙庭才重新站了起来,看着紧闭的房门一眼,然后轻轻的一拐一拐的下楼去。 在刚才的冲击中,她的腿扭伤了,双臂也有一些刮擦伤。 在顾仙庭走远,阁楼的房门才无声打开,初月像鬼魅一般的出现在阁楼前的栏杆,低头看了被撞折断数根的栏杆,又盯着那道一拐一拐慢慢走远的身影。 她与这个女子无冤无仇,但是在看到这个女子的第一眼,就对这个女人产生敌意恶意,也好感不起来。 一个抢走她心爱之物的人,她没有杀了,已经是极大的仁慈。 顾仙庭刚刚遭受那些,却似没有什么所谓,只是这一拐一拐的背影,看上去有点楚楚可怜。 当走出绣楼院落的大门,腿上的疼痛传来,顾仙庭再也走不动了,背靠院子的外墙蹲了下来。 蹲下来的瞬间,满腔的委屈就化作泪水从眼眶涌了出来,伤心的低声抽泣着,丝毫没有察觉在她的头顶,有个人正冷冷的看着这一幕。 这三天来,顾仙庭虽说心里感到委屈,更多的是承受着极大的压力,刚才这么一哭,心里却是舒服许多。 刚要拿出丝帕擦拭脸上的泪水,却掏了个空,大概是刚才在爬上阁楼时掉下了。 改用衣袖轻轻擦拭着,让自己脸上不留下半点泪痕来。 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自我安慰道:“这么大的人动不动就哭,不害臊,让秀儿看见了定要笑话我。” 初月见了表情微微一讶,感到这个女子竟有几分楚楚可爱,如果不是因为…… 顾仙庭整理了有些凌乱的鬓发,深呼一口气,脸容紧绷着,贝齿咬唇,就用力站了起来,身躯刚亭直起来,就痛得啊的叫出声来。 初月莞尔一笑,似乎从这个女子身上看到谢傅的影子,乐观、坚强、不服输,甚至还有一点固执。 顾仙庭一步一痛哼,那轻呀声也一声声荡入初月的心头,让她坚硬的心肠慢慢柔软下来。 至少她现在已经稍稍愿意去了解这个女子是否有资格当傅的妻子。 歌声突然传来:“日出东边红,最是艰苦是做人,爱做好人也艰苦,爱做强盗要入监……” 初月望去,这个女子竟还有心情唱起歌谣来,那歌声竟透着轻快愉悦。 “月起天边挂,哪边凉快哪边坐,哪边有食咱就哪边抱,抱着裤洞尽漏风……” “墙内鲜鱼鲜肉食无香,咱哩檐下残羹又一餐,人比人,知足才是神仙……” 歌声随着那人儿飘远…… 内宅里,秀儿正等待着顾仙庭回来,心里暗暗为自家小姐叫屈不平,好歹你现在也是个堂堂的节度使夫人,却做着如此卑微的事,连个小婢都不如。 这算个屁节度使夫人啊。 突然见小姐一拐一拐的走过来,连忙快步走近将小姐给搀扶住:“小姐,你怎么了?” 顾仙庭微微一笑:“天太黑,给摔了一脚,扭伤了脚。”显然没有说实话。 “哎呀,怎么这么不小心,来,先回屋去,小婢给你瞧瞧。” 秀儿一边说着一边轻搀着顾仙庭。 在自家婢女面前,顾仙庭倒没有掩饰,眉毛都皱弯起来,忍不住痛哼起来。 听得秀儿心里怪心疼道:“好端端的让你堂堂夫人去伺候一个脾气古怪,不可理喻的老姑婆干什么呀。” 顾仙庭立即训道:“秀儿别胡说,是相公的姐姐,你应该叫恭敬的叫初小姐。” 秀儿却不悦道:“她若尊重你,我自然恭恭敬敬的把这一声初小姐叫还给她,可她是怎么对待小姐你的,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顾仙庭听到这里也忍不住唉的叹息一声,她也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好是初姐姐不是一般人,三天没吃饭,人还好好的。 嘴上说道:“初姐姐不但是相公的姐姐,还是相公的恩人,有着山高海深的恩情,所以也是我的恩人,我的亲人,对待亲人哪能计较这么多。” 初月听到这里心头一荡,这个世上除了傅,还有人把她当做亲人,忍不住朝顾仙庭看去,月光澹澹的映照在她美丽的脸上,那样儿极为温柔恬静。 只是未必表里如一。 “又是谢傅,从摊上他你就没有好过,离开无锡之后,你就犯了相思,整天愁眉苦脸,没有过上一天开心的日子。” 顾仙庭嫣然一笑:“谁说我没有过上一天开心的日子,你不知道想念一个人,思念一个人是多么快乐的事。” 】 初月听了这话竟深有感触,虽然思念是悲伤凄苦的,同时又是快乐让人感到满足的。 说着话的功夫,秀儿已经搀扶着顾仙庭进入房间坐下,掀起顾仙庭的裙摆一看,哎呀一声:“摔的这么厉害,脚腕都肿了。” 顾仙庭反而安慰道:“好了,别大惊小怪了。” “小姐,我去给你拿药擦擦。” 秀儿取来擦药一边轻轻擦拭顾仙庭乌青发肿的脚腕,一边温柔说道:“小姐,疼吗?” 顾仙庭澹澹一笑:“小姐我看似娇滴滴,可不真的娇滴滴,还得在我们过雪地那一回,可是小姐我背着你走出雪地。“ “提起这事我就火大,小姐你当初为了寻他,一年之间走了不下万里的路,我看你对死谢傅的恩情才是山高海深。” 顾仙庭澹笑:“这算什么恩情,只不过是我一厢情愿。” 秀儿这些天憋了一肚子气,此刻却忍不住要一口气宣泄出来:“过雪地那回,我们主婢二人差点就死在雪地里。” 顾仙庭轻笑:“不是走过去了吗?” “那是因为我家贤小姐是世间最坚强最了不起的女子,那艰难困苦换一般人早化作一堆白骨了。” “秀儿,好端端的说这些干什么?” “害的小姐你双脚冻伤,从此疮疾缠身,每到阴湿天气就又痛又痒,连床都下不了,你对他这么忠贞专情,可恨这个没良心的谢傅,还如此花心,他真是世间最差劲的男人。” 顾仙庭咯咯一笑:“相公与鹤情姐姐相爱在前,我在后,能与相公成为夫妻,我不知道多满足呢。” “澹台小姐倒是还说得过去,可是这老姑婆呢,别当秀儿是傻瓜,养一个这么漂亮的姐姐在府内,司马懿之心路人皆知。” 顾仙庭道:“秀儿,有些事情你不知道内情,不可妄言是非,初姐姐品格之高洁不俗绝非你能想象,相公的人品也母庸置疑,对我也是极好。” 秀儿哼的一声,讥讽道:“对你极好,我可没看出来,你倒说说从你们成亲到现在,他陪过你几天功夫,整天不见踪影。” “反正对我极好就是。” “小姐,你说说哪方面对你好了,你说不出来,秀儿不服气。” 顾仙庭脸一窘,总不能跟秀儿说谢傅在床上对她极好,让她获得当小娘子时无法获得快乐,干脆脸容一绷,冷声训道:“秀儿你不分尊卑,妄言是非,我是不是太久没教训你了。” 秀儿却挺起胸脯道:“今天就算小姐你要罚我,小婢我也要把小姐你心里的委屈全说出来,为小姐叫屈。” 顾仙庭岔开话题:“秀儿,帮我想想办法先。” “想什么办法?” “做什么东西才能让初姐姐忍不住想吃呢?” 秀儿没好气道:“小姐,你什么时候对自己的厨艺如此没有自信了,你可是厨神,要吃你亲手做的一块糕点,那些达官贵人都要求着抢着。” “可是这三天来,无论我做什么菜式,初姐姐看都不看一眼。” 秀儿不耐烦道:“既然如此,小姐你就不要白费心机了。” “可是初姐姐已经三天没吃饭了,我真的好担心。” 屋外的初月闻言心头一荡,这话似极了当初她和谢傅落难,谢傅对她说过的话。 顾仙庭沉思着突然兴奋道:“有了,粟粥!” “什么粟粥?” “秀儿,你还记得我们离开无锡时,遇见灾民支起锅炉,就地烧火煮饭的场景吗?” 秀儿点了点头。 “当时我闻着那柴烟荷粥水的味道,那香味不是顺着我的嗅觉,而是从我的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钻进我的体内,弥漫心房,熏的心头暖暖的,只觉得那真是世间最美味的食物了。” 秀儿笑道:“小姐当时那忍不住拿起琵琶把歌唱。” 顾仙庭不由自主檀唇微喏唱了起来:“说强盗,道强盗,李大人是个大强盗……” 听着这首歌谣,屋内的初月思绪也不禁飘到那难忘的岁月时光,听着听着竟感觉有点肚饿了。 这女子跟傅一样神奇,也是第二个能让她产生动容的人。 “秀儿,走,现在就到厨房煮这粟粥去。” “小姐,你走慢点,你的脚可是扭伤了。” “时间紧迫,要煮这粟粥可是要好多个时辰。” 光是听这声音,初月就能感受到这女子满腔的热情真心,那热浪般的气息连她这个冷酷的女子也似乎不能抵挡。 厨房里传来忙碌而又欢快的动静。 “小姐,怎么用谷子煮啊?” “不是说煮粟粥吗?当然用谷子了。” “这可怎么吃?” “山人自有妙计,看小姐的。” 大晚上的。厨房的烟囱在月色下却炊烟鸟鸟。 初月朝西厢阁楼望着,融融烛光透过窗灵照射出来,这就是傅的家,傅的妻子。 房间里,澹台鹤情正端坐在烛光旁绣着花绣。 她的手上有粗细不同的各种蚕丝线,在纤细灵巧的手指下,那些丝线就像苏州的流水,荡漾着大小不同的温柔波澜。 苏绣是一门高技艺的绣花,以和色无迹、均匀熨帖、丝缕分明而闻名,成绣之后,绣面平整,正反轮廓完全一样,图桉细腻精致,色彩清雅脱俗。 因为需要用上粗细不同的丝线,加上工序十分繁复,极为考验女子的基本功和玲珑心思。 所以要独立完全一副刺绣,至少需要十年的女红之功。 而且绣花之人的技艺高低,这块绣布价值也高低不同,就像作画,名家与庸手画出来的画作,价值自然是天差地别。 澹台鹤情这个大家闺秀从小就极具这方面的天赋,就算是上回在乞巧节得巧的夏儿,还是澹台鹤情一针一线教导出来的。 谢傅虽然也会缝缝补补,但是他的那种缝补,在澹台鹤情这种技艺面前,根本就是门外汉。 澹台鹤情是个传统的苏州温婉美女,生得一张白净的鹅蛋脸,仰月嘴形,唇红如胭,瑶鼻黛眉,一眼眼眸盈盈有若苏州流水。 那端庄凝静模样,便是闺中贤淑的典范。 夏儿轻声道:“小姐,歇息一下吧。” 澹台鹤情嗳的一声停了下来,细长的黛眉微微一皱:“我告诉过你,我绣花的时候不要打扰我,这一针绣错了,我前面的上万针就白绣了。” 夏儿笑道:“又不是拿去卖,绣错就绣错了。” 澹台鹤情道:“话可不能这么说,这一针一线都是我的心意,我要绣一副世上无双的苏绣来表达我的情意,错了也就毁了。” “是是是,很重要,可别忘了小姐你还怀着小少爷呢,可不能太劳累了。” “谁跟你说是小少爷,不能是小小姐吗?” 夏儿机灵一笑:“那就龙凤胎好了。” 门外的初月听着,真想走进去会一会澹台鹤情,在傅的故事中,澹台鹤情是个坚强独立的女子,此刻却是个温婉贤惠的贤妻良母。 夏儿轻轻道:“小姐,你真的不介意吗?” “介意什么?” “初小姐啊。” 第1029章 爱屋及乌 澹台鹤情并没有立即回答,沉吟好一会儿才轻轻道:“说不介意,那是假的,有哪个女子愿意自己的丈夫与别人分享啊。” 澹台鹤情嫣然一笑:“可反过来讲,我既是他的妻子了,就要替丈夫排忧解难,他的烦恼就是我的烦恼,哪还能给他添堵啊。” “你别看小姐平时老与他对着干,我是故意的,也都是一些无相干的小事,在大事上,你哪回看小姐含糊过,哪一回又不是跟他站在同一阵线上。” 夏儿听了抿嘴一笑:“公子能娶到小姐,真是福气。” 澹台鹤情道:“相公受了很多苦,我呢心里就是希望他能开心一点,称心如意一点,我受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夏儿接话道:“我还以为小姐你半点亏不肯吃呢。” 澹台鹤情嫣然一笑:“傻夏儿,越不肯吃亏越是要吃大亏,在生意如此,做人也是如此。” “再者说了,相公和初姐姐经历了这么多艰苦磨难,我心里也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 说着想到什么竟轻笑了起来。 夏儿好奇:“小姐,你笑什么?” “你发觉没有,相公怕初姐姐怕的要死,我和仙庭却被他吃的死死的,就他那风流劲,下辈子不知道要添多少红颜知己。” “有初姐姐在,我看他哪来的胆子,岂不一劳永逸。” 夏儿掩嘴一笑:“原来如此啊。” 屋外的初月莞尔一笑,想不到这个女子如此深明大义,心胸如此阔达。 她曾说过要见一见澹台鹤情,看这个女子是否有资格成为傅的妻子。 如今看来,傅能娶到这样一个处处为他着想的妻子,是她的福气。 澹台鹤情说着突然捂腹,表情十分痛苦。 夏儿见状吃惊:“小姐,你怎么了?” “夏儿,我肚子好痛!” 说着身下就流出鲜血来,顺着裙摆答答的滴落地面。 澹台鹤情只是低头看了一眼,表情就充满恐惧,颤抖道:“夏儿,我感觉孩子要没了!” 夏儿顿时慌了手脚,急声安慰道:“小姐,不会的不会的……” 澹台鹤情双手紧紧抱着自己的小腹,生怕她的孩子离开而去,痛苦呻吟说道:“夏儿……夏儿……” 夏儿立即反应过来:“我现在就去请大夫!” 刚刚转身,房门无声而开,屋内烛光映照下,门口得地上拉着一道长长的影子,像个幽灵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夏儿惊呼:“初小姐!” 澹台鹤情却似看到救星一般:“初姐姐,帮帮我!”在谢傅的口中,这位初姐姐神通广大,无所不能。 夏儿都没有看见初小姐迈动脚步,人就鬼魅的闪现在澹台鹤情的身边,顿时吓了一跳。 初月脸无表情的看着从澹台鹤情裙摆滴出来的鲜血。 澹台鹤情央求道:“我的孩子要没了,救救我的孩子。” 初月将手搭在澹台鹤情的手腕上。 澹台鹤情只感觉一道暖流钻入,在自己的体内流走,腹部的阵痛很快减缓许多,连忙说道:“初姐姐,救我的孩子。” 只是这么一搭手,初月就将澹台鹤情的身体状况了解个一清二楚,手指轻轻一刮,澹台鹤情小腹部位的衣裳就裂开,露出微微隆起的小腹。 果不其然,小腹位置有一道长长的伤疤。 “你的体质不适合怀有身孕,要活命的话,我现在帮你拿掉孩子。” 初月这番话没有流露出半点情感来,就像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小事。 澹台鹤情闻言色变,情绪异常激动:“我不用你帮忙了,你走!” 一边说着一边推开初月,可她又如何推得动初月,无论她多么用力,初月都像座大山纹丝不动。 初月道:“不拿掉孩子,你会死!” “不!我宁愿死也要保住孩子!” 澹台鹤情声嘶力竭的喊了出来,眼眶的泪水就狂涌而出:“夏儿,去请大夫!” “如你所愿!” 初月说着,手掌便落在澹台鹤情的后背,澹台鹤情一下子就安静下来,就像被杀死了一样。 夏儿背脊一凉,然后迅速蔓延到全身,只感觉全身的血液都似凝固了,目瞪张嘴,身体颤抖起来,然后发疯一般的朝初月冲去:“你杀了小姐!” “你竟杀了小姐!” 夏儿的身体很快就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紧紧束缚住,所能做的就是充满愤怒与仇恨的流着眼泪。 初月什么也没说,抱着澹台鹤情就朝床榻走去,将澹台鹤情放坐下来,双掌抵住澹台鹤情的后背之上。 夏儿怒瞪着,突然看见小姐头顶竟冒出丝丝热气,表情一讶,再看小姐苍白的面容似乎红润起来。 人一下子就冷静下来了,初小姐不是杀了小姐,是想救小姐! 欣喜之余又担忧起来,弱弱说道:“初小姐,你不能拿掉孩子,没有孩子,小姐会活不下去了,初小姐,求求你想想办法吧……” 初月此刻并不好受,强行运气之下,雷罚篆立即疯狂反噬,逆乱闭塞真气。 可她要救人又需要强行运转真气,一口鲜血突然喷口而出,将澹台鹤情整个后背染红, 初月怒斥一声:“闭嘴!” 夏儿受了无形一击,倒地昏迷过去。 时间无声着,澹台鹤情不惜拿自己的性命,想要逆理而行,对于初月来说何尝不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初月收回贴在澹台鹤情后背的双掌,雪白的脸颊此刻已经苍白异常,嘴角一翘却露出微笑,大的跟小的都暂时保住了。 身心异常疲惫,那双锐利得凤目也缓缓阖上…… “初姐姐……” “初姐姐……” 像梦中一样的呼唤声,初月缓缓睁开一条眼缝,映入眼幕是澹台鹤情那张担忧又关切的脸。 见初月睁开眼睛,澹台鹤情欣喜的捉住初月的手:“初姐姐,你没事吧。” 澹台鹤情清醒之后,腹部不再疼痛了,同时也能感受到腹中的小生命还在,知道是初姐姐救了她,心中对初姐姐不知道多么感激。 初月却冷漠的拨开澹台鹤情的手,下床来:“你别高兴的太早,只是暂时保住性命,你的体质适合怀有身孕,如果你不想这种事再发生,最好拿掉孩子!” 澹台鹤情表情一呆,初月已经冷漠迈步准备离开。 “初姐姐,傅说你神通广大,无所不能,你帮帮我好吗?” 见初月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澹台鹤情又道:“就算你不肯帮我,我肚子里怀的是傅的孩子,傅要是看见孩子没了,会很伤心的。” 初月停下脚步:“如果我无所不能,就不会与傅分开了。” 说完这句话,初月走出房间的瞬间就消失在夜幕中。 双足刚刚落地,口中又喷出一口鲜血来,暗暗骂了一句,这该死的雷罚篆! 见不远处的亭榭边有一小池,飞身落入池水之中。 此刻冬季,池水冰冷入骨,可没一会儿池水竟冒着热气,紧接着竟沸腾冒泡起来。 顾仙庭一整夜都呆在厨房守着粟粥,可人实在太困了,眼皮沉沉阖上,头刚垂了下去就猛然惊醒。 带着责备的表情朝秀儿望去,却发觉秀儿人靠在墙上,螓首倒一边去呼呼大睡起来。 为了避免自己睡着,她特地吩咐秀儿,如果自己睡着了,就叫醒自己,没想到这小妮子先熬不住,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不由莞尔一笑,靠你这小婢女,迟早误了我的事。 这时锅里传来噼啪声响,顾仙庭惊喜看去,只见锅里的粟谷在煮了几个时辰之后,已经裂开。 紧接着谷壳在撑涨下分离开来,浮到表面,水面上漂浮着一层黄色得谷壳。 在沸水的翻滚下,米粒像白色的小花不时冒出水面来,一股说不出来的特别香味弥漫整个厨房。 最有灵魂的食物往往只需要最原始朴素的烹饪方式。 这会天也亮了,顾仙庭盛了一大碗,烫着手第一时间送到绣楼去。 屋门依然关闭着,有了前车之鉴,顾仙庭不敢冒险,将粟粥放在屋前,只是隔着门在门口瞧看一番,方才离开。 这一幕尽落在初月眼中,不禁想起曾经傅对她百般讨好,她却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场景。 看着这脚步不是很利索的温柔婀娜身影,初月心中不禁暗忖,这女娃的心肠应该跟傅一样吧。 飘身降落阁楼前,低头看向那碗冒着热气的白花粥,蒸腾的热气弥漫到脸上来,如同冬日暖阳照拂着的暖乎。 初月不由嗅了一口,食物的香味就钻进体内,弥漫全身,熏的心头暖洋洋的。 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如同置身于原始的旷野,周边尽是稻谷的清香气息,光是嗅着就能让人满足。 初月端起这碗白花粥,手指竟感觉有些烫手…… 虽然脚腕敷了药,顾仙庭行动还不利索,刚进内宅却见秀儿快步迎了上来。 顾仙庭笑道:“你这小丫头知道醒啦,差点误了小姐的事。” 秀儿却神情严肃,完全没有跟顾仙庭开玩笑的意思,低声说道:“小姐,澹台小姐昨晚出事了。” 顾仙庭闻言表情一惊:“出什么事了。” “夏儿刚才过来,说澹台小姐昨晚腹痛,孩子差点保不住……” 顾仙庭听完,疾步就朝澹台鹤情阁楼走去。 刚进房间就看见澹台鹤情坐在榻上绣花,看气色倒是很红润,只是小腹到双膝的部位多盖了一条毯子。 “姐姐。” 顾仙庭关切唤了一声,人就来到澹台鹤情身边:“姐姐,我听秀儿说,你昨晚……” 顾仙庭话未说完,澹台鹤情倒是握住顾仙庭的手,反过来安慰:“虚惊一场,虚惊一场……” 顾仙庭轻声道:“孩子可安然?” 澹台鹤情一笑:“傻仙庭,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姐姐我这会哪还能与你这般说话。” 顾仙庭啐道:“呸呸呸,不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姐姐,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会……” “我也不知道,昨晚多亏了初姐姐,不然的话只怕……” 顾仙庭惊讶:“初姐姐?” 澹台鹤情就将昨晚初月出现救她的过程说了出来。 顾仙庭听完若有所思起来,她本来以为初姐姐冷漠不近人情,却没想到还有如此一面。 澹台鹤情轻道:“她突然出现,我也很是意外,想来应该是个外冷内热的人。” 顾仙庭疑惑问道:“是吗?”从接触以来,初姐姐对她除了冷声呵斥,便是连一句语气正常的话都不曾说过,更别说柔言柔语了。 澹台鹤情道:“我也拿不准,不过从相公的口中,初姐姐只是外表冷漠,实则有柔情一面。” 顾仙庭苦涩一笑:“只是对相公如此,旁人在她那里讨不到一个笑脸。” 澹台鹤情笑了笑:“或许初姐姐对你我心存敌意吧。”说着拿起刺绣又绣了起来。 顾仙庭见了说道:“姐姐,你身子不适,就不要再劳神了。” “快绣完了,再赶一赶。” “要不我帮你绣吧?” 澹台鹤情嫣然一笑:“妹子,我承认我厨艺不如你,但是这刺绣,你却要自愧不如。” 说着将刺绣图案给顾仙庭看,问:“你帮的了我吗?” 顾仙庭只是看了那精细绣线,便露出尬笑,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鹤情姐姐的这幅刺绣图案她根本驾驭不了。 “是个相公绣的吗?” 澹台鹤情却神秘一笑:“给初姐姐绣的。” 顾仙庭表情微微一讶,想不到鹤情姐姐也如此用心,鹤情姐姐本来就经营布匹生意,怎会缺少这些绣缎,却自己动手绣了一幅,足见情意。 澹台鹤情道:“昨晚我在房内与夏儿说的话,也不知道她听见了,会不会笑话我自作多情。” 顾仙庭道:“怎么会呢,定是初姐姐看见你一片用心,才对鹤情姐姐你另眼相待,初姐姐对我却连一句平淡的话都没有说过。”说到最后声音明显透着酸涩。 澹台鹤情轻轻道:“希望如此吧。” “对了,鹤情姐姐,你吃了吗?” “还没呢。” “刚好我熬了点粥,我去盛来给姐姐暖暖胃。” “好。” 顾仙庭行了几步,澹台鹤情立即发觉顾仙庭脚步不是很利索,“妹子,你的脚怎么了、” “扭到了,没什么大碍。” 顾仙庭说着人已经走出门口。 第1030章 多事之秋 一会之后,顾仙庭便亲自给澹台鹤情盛来一碗粟粥。 澹台鹤情接过,捞了一匙,就看见这米粒跟一般的粥不同,整粒膨胀开成一朵白色的小花,便问:“妹子,这粥怎么看上去不一样。” “姐姐,这是粟粥。” “粟粥?米粒怎么会变成这样?” 顾仙庭便将这熬制的方法给说了出来。 澹台鹤情笑道:“原来是拿我当试验啊。” 顾仙庭忙道:“姐姐,你放心,这粥什么都没放,便是这谷壳也是属于五谷杂粮。” 澹台鹤情嫣然一笑:“跟你开玩笑的,我还信不过你的厨艺啊。”说着便尝了一口。 “妹子,可真好吃,像吃棉花一样,而且……” 澹台鹤情品味着轻轻说:“而且有一种朴实的香味,就好像……好像……” 澹台鹤情却说不出这个感觉来,顾仙庭笑道:“是不是田野上稻谷的香气啊。” 澹台鹤情应道:“对对对,稻谷闻着挺清新澹香,可不知道为什么,再好的米煮成粥就变得平澹无味了。” 顾仙庭笑道:“厨艺最难做到的就是烹饪之后还能保持食物最原始的新鲜香味。” 见澹台鹤情吃的津津有味,赞口不绝,顾仙庭心中不禁暗忖,初姐姐要是愿意吃上一口,那就好了。 夏儿出现在门口:“小姐,孔管家把大夫请过来了。” 一会之后,大夫便在夏儿的带领下上了阁楼,这次请的却是苏州城声名在外的神医周一针。 周一针给澹台鹤情治过病,最后还介绍他的师傅魔医给澹台鹤情治疗症乞之疾。 周一针见到顾仙庭竟也认识,恭恭敬敬的打了招呼:“顾小姐!” 数年前,顾仙庭在无锡得了霍乱,米水不进,是赵子雷特别赶到苏州请周一针来给顾仙庭治疗霍乱。 而周一针也知道顾仙庭是顾阀尊贵无比的小姐。 顾仙庭也礼貌的叫了一声:“周大夫。” 然后对着澹台鹤情道:“鹤情姐姐,这位周大夫我认识,是苏州城的第一名医。” 周一针谦虚道:“第一名医不敢当,澹台小姐,请放下纱帘,我隔帘替你把脉,先辨病症。” 普通妇人自不用多此一举,但是对于大户人家,周一针还是较为注意这男女之嫌。 澹台鹤情是个生意人,本来就经常抛头露面,大方说道:“医者无忌,夏儿,给周大夫看座。” 周一针坐下为澹台鹤情把脉,神情从专注到紧锁再到皱得弯弯的。 旁人虽然看着担心焦急,却不敢出声打扰。 过了许久,周一针才收回手,“澹台小姐,我曾记得你患过症乞之疾吧。” 旁边的顾仙庭闻言吓了一跳,症乞之疾是体内生有恶瘤,针药无法消除,也无法医治,最后会越来越大,直至毙命。 澹台鹤情点头:“最后是令师魔医为我开膛破肚,取出病根。” 周一针点头道:“我师傅虽然医生无双,却有个魔字,只治病不问后继。” “周大夫说明白一点。” “我师傅当时只为澹台小姐治病祛除恶疾,却不曾想过小姐日后怀孕之事。” 澹台鹤情立即有不好的预感,颤抖道:“周大夫,请继续说。” “澹台小姐的子宫被我师傅刨开过,时日尚短还未痊愈就怀上身孕,所以只怕胎儿难以顺利成长,刚才我为小姐把脉,小姐气血不稳,只怕子宫已经出现裂伤。” 澹台鹤情颤道:“周神医,可有什么办法补救?” 周一针轻轻摇头:“补救之事暂时搁置一旁,澹台小姐的情况若不及时医治,恐命不久矣。” 听到这里,顾仙庭和夏儿均惊呼一声。 顾仙庭替澹台鹤情问了出来:“周神医,你有什么医治之法?” 周一针神情严肃:“立即引产拿掉孩子,可保住澹台小姐性命,且终生不得怀孕。” 澹台鹤情脸色煞白非常,却脸容紧绷,沉声道:“要我拿掉孩子,门都没有!” 周一针叹息一声:“我知道小姐很难接受,但唯有此法能保住小姐性命,小姐若犹豫不决,继续耽误下去,只怕一尸两命。” 说着站了起来,拱了拱手:“小姐三思之后再作决定,周某先告辞了。” 澹台鹤情呆若木鸡,待周一针走大门口,才出声喊道:“周大夫,不知道你师傅魔医可有办法?” 周一针停了下来,“澹台小姐,恕周某直言,你的情况并不是有病,而是体质不适应怀孕,就如同要求男人怀孕一样,我的师傅医术再高,只怕也不能做到化腐朽未神奇。” 话都说到这份份上,澹台鹤情也不纠缠,朗声道:“孔管家,送周大夫。” 周一针下了阁楼,孔管家将诊金奉上。 周一针却不敢收,“孔管家,澹台小姐考虑清楚之后,再来找我,我这三天都在医馆内随时等候。” 周一针将话说的比较严肃,希望澹台鹤情不要犹豫不决,耽误病情。 阁楼这边,气氛凝固,顾仙庭见澹台鹤情许久都不发一言,轻轻叫唤一声:“姐姐。” 她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劝说,一想到鹤情姐姐怀得如此辛苦,却必须做出抉择就很心痛,目光就红红的。 澹台鹤情见顾仙庭目光发红,心中一暖,她和仙庭比亲姐妹还要亲,自己所遭受的如同落在仙庭身上一般。 柔声笑道:“傻妹子,姐姐这不是还好端端的。” 见澹台鹤情反过来安慰她,顾仙庭眼泪就掉了下来:“姐姐,可如何是好?” 澹台鹤情微微一笑:“不是有句话这么说的,天无绝人之路。” 顾仙庭点了点头:“我们一起想办法度过这一关。” 两人聊了很多,最后决定等谢傅回来再说。 顾仙庭离开之后,澹台鹤情立即将夏儿唤来:“夏儿,去请苏婶过来。” 她的症乞之疾是魔医苏前辈给治好的,靠周一针是没戏了,只能在魔医身上下功夫。 当初谢傅将魔医这个怪人安置在府内,只是魔医住没一阵子,人就消失不见。 一会之后,苏婶就出现在门口,衣袖还挽着,手上还沾着水,显然是听到澹台鹤情召唤,匆匆洗了手就赶过来。 “苏婶,请进。” 苏婶是下人,知本分,在门口蹭了蹭鞋才踏入澹台鹤情的房间,来到澹台鹤情的旁边站直身子。 澹台鹤情微笑道:“苏婶,请坐。” “奴婢站着就好。” 澹台鹤情笑着又说声:“请坐。” 苏婶这才规规矩矩坐了下来。 “苏婶,在那院子住得可还习惯?” “害,这么大的院子,给奴婢住真是浪费。” “苏前辈是我的救命恩人,有恩于我,我也只不过是略表心意,本来寻思着安排几个下人照顾你们的日常……” 澹台鹤情话还未说完,苏婶就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 澹台鹤情笑了笑,继续道:“不过相公说苏前辈性情古怪,外人最好不要接触,我这才作罢。” 】 苏文卿应道:“是,丑儿就是个妖孽。” 说着对着澹台鹤情尴尬一笑,有哪个母亲愿意说自己的女儿是妖孽,但是发生在她们母女身上的经历,旁人根本无法想象。 澹台鹤情笑笑:“天生人就各不相同,就拿我来说,在外面名声也不太好,就是在你们眼中只怕也冷漠不好讲话吧。” 苏文卿却道:“小姐啊,虽然你平时看上去冷冰冰的,凶巴巴的,可是大家心里都知道你好的不得了,这府内上下也从来没亏待过谁,更是奖罚分明,一个女人家能将一个府邸上下掌管的有条不紊,奴婢心里对你服气的不得了。” 客套说完,澹台鹤情转入正题:“好像有阵子没看到苏前辈了,苏前辈是没在这里住了吗?” 苏文卿应道:“是这样的,丑儿去年说去金陵办点事,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澹台鹤情哦的一声:“是这样的啊,这么久没回来,苏婶一点都不担心吗?” “小姐,你与丑儿接触过一段时间,多多少少应该知道丑儿这个人不好接触吧,奴婢说她是个妖孽,也没有半点夸张。” “奴婢跟你说实话吧,她离开也好,留在这里,我每天也提心吊胆的,生怕这个不懂事的孩子哪一天伤害到小姐你。 澹台鹤情笑了笑:“苏婶就一点都不想念女儿吗?” “想当然是有点想,不过我当初听从谢公子的意思将丑儿留在澹台府,目的是……” 苏文卿说到这个突然扼住,澹台鹤情笑道:“苏婶,但说无妨。” 苏文卿陪着笑:“你知道除了我,普天之下也就谢公子能与丑儿说上几句话,丑儿好像也和谢公子挺有缘分的,我本来的意思是想让丑儿当谢公子的奴婢,伺候谢公子,另外呢,谢公子也可以教导这个不懂事的孩子一点人事。” 澹台鹤情有些疑惑:“让苏前辈当相公的奴婢?” “小姐,我也不瞒你了,这是奴婢的私心,希望我百年之后,丑儿有个栖息之所。” 澹台鹤情听到这里已经明白苏文卿的意思,话面上说是当谢傅的奴婢,意思就是要当谢傅的女人。 嘴角的笑意顿时凝固,有些不太高兴了,只觉十分荒唐。 苏文卿说这话的时候特别留心澹台鹤情的神色,见澹台鹤情脸露不悦,忙道:“可我看谢公子好像没有这个意思,想着她走了也好,最好不要回来,免得成为澹台府的祸害。” 澹台鹤情笑笑道:“他哪里会缺奴婢,便是我和仙庭妹子也要排着队来照顾他,苏婶你的好意,我替相公心领了。” 这话也相当于婉拒,打消苏文卿这个荒唐的念头。 苏文卿尬笑着点了点头。 “苏婶,我最近身体遇到点麻烦,想要苏前辈帮助,你能找到苏前辈吗?” 苏文卿关切问道:“小姐,你遇到什么麻烦?” 澹台鹤情微笑反问:“苏婶,你也懂医术吗?” 苏文卿反应过来,摇了下头,苦恼道:“我也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 “这样吧,苏前辈以前住在桃花河后方的桑林,苏婶你陪我走一趟,看看苏前辈是否在那里可好?” 苏文卿欣然应下。 顾仙庭这边返回自己的房间坐下,原本一夜未睡,应该小憩一会恢复些精神,只是心事重重却反而毫无睡意。 为澹台鹤情的事苦恼着,又毫无应对之策。 “小姐,快中午了,要不你先睡一会吧。” 秀儿一边说着一边打着哈欠,昨晚她虽然断断续续睡了一会,但根本不够,小姐不休息,她这个当小婢的哪敢独自去偷睡。 秀儿的话倒是提醒顾仙庭该给初姐姐送餐去了,“秀儿你先去睡一会吧。” 顾仙庭说完就匆匆赶到厨房去,去给初姐姐准备午餐。 端着午餐来到绣楼,人怏怏无神的放下午餐,突然看见早上放在门口的碗,碗里是空的。 顾仙庭惊讶的瞪大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又揉了揉眼睛,再定睛一看。 没看错!碗里干干净净,连一粒粥米都没有。 顾仙庭激动的目眶一红流出眼泪,有种付出终于得到回报的极大欣慰。 静静看着这一幕的初月,心头麻麻得,好像是心疼的感觉。 只感觉亏欠这个女子许多,便是对谢傅,她也不曾有过这般愧疚的感觉。 顾仙庭将午餐放下,又拿起空碗,看着紧闭的房门,脸上流露出复杂犹豫的表情来,好几次檀唇轻动,却没有发出声音来。 终究一句话也没有说出口,拿着空碗欢欢喜喜的离开。 初月看着这一拐一拐却走得很轻快的身影,只感觉这女子在她眼中是越来越可爱,越来越可亲了。 顾仙庭一路想着,看来初姐姐喜欢吃这粟粥,那我就再给她熬这粟粥。 返回内宅,立即奔赴厨房。 这粟粥做法也不算复杂,只是比较耗费时长,需要连续熬上几个时辰。 得到鼓励之后,顾仙庭精神抖擞,一点困意都没有,不知不觉就在厨房带了好几个时辰,天色暗了下来都浑然不觉。 直到秀儿声音飘来:“小姐,怎么不点灯。” 顾仙庭咦的一声:“天黑了吗?” 第1031章 接纳01 秀儿点了灯,灯光映照在顾仙庭的脸上,雪白的脸颊沾了些烟污,一双原本美丽水盈的眸子,不知道是盯了太久炉火还是因为缺少休息,充血发红。 秀儿很是心疼道:“小姐,你整个下午都在厨房吗?” 顾仙庭兴奋道:“秀儿,你知道吗?初姐姐吃了,把我做给她的粟粥吃的一干二净。” 相比起顾仙庭的兴奋,秀儿的反应却十分平澹:“就因为这个,小姐你也不休息,在厨房里呆了一个下午。” 顾仙庭心安道:“总算不辜负相公的付托了。” 秀儿没好气道:“小姐,你是给他当妻子,不是给他卖命。” 顾仙庭反问道:“又有什么不同呢。” “不说了,粥好了,我这就给送过去,也不知道初姐姐是不是等久了。” 顾仙庭人刚站了起来,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眼看就要朝一边倒下去,秀儿忙给搀扶住。 “小姐,你回房休息一下,这粥我给送过去。” 顾仙庭却道:“不成,初姐姐的古怪性子你应付不了,事情好不容易有了点进展,可别让你给弄巧成拙了。” 秀儿无奈的叹了口气,眼睁睁的看着小姐兴致勃勃的端着粟粥离开。 小姐,你上辈子可真是欠了他的债。 绣楼上空降落一顶骄子,单手扶轿的是娇俏强壮的红叶。 轿子似一片柳絮无声落地,苏皂眸也几乎同一时间落在轿子一侧。 能让苏皂眸和红叶齐伴,轿中之人当然是两女的主子,有天下第一美人之称的王夫人。 阁楼内的初月盘腿坐下床榻调息,在轿子降落的那一刻,初月也睁开眸子,紧闭的屋门无声摊开,似迎客又似迎敌。 一双洁白如雪的手揭开轿帘,一只纤妙的长腿划着优美的弧线迈出轿子来。 乌发高髻,脸遮白纱,只露出一双美眸来。 身穿华贵裙裳,修长浑圆的腿线,不堪一握的细腰,玲珑浮凸的玉圆,从足到肩无一寸不流露出风华绝代的美丽。 还有让任何男人都自惭形秽的高贵气场。 王夫人确实当得起高贵二字,无论身份地位还是容姿气质。 王夫人檀唇一动:“大秦景教端月清辉王!” 像初月这样的高手不可能感受不到王夫人的厉害,而且明知她的身份还敢面对她,绝非泛泛之辈:“你是何人?” “司马韵雪。” 司马韵雪虽有天下第一美人的大名,初月却是个上一辈的人,在时间上与司马韵雪并无交际,一般初月初次听到某个人的姓名,往往这个名字就不会再出现在世上。 “你是来杀我的?” 王夫人轻轻一笑:“听说景教月王天下无敌,我特来领教一番。” “好!” 初月应得干脆利落,她虽然受雷罚篆所制,却从来不畏惧任何人。 王夫人伸臂,笔直的手臂,衣袖长垂在夜风下柔漾着。 黑色的夜,什么深沉的东西在纵横,遥遥传来嘶嘶破风之声,如游龙在穿梭。 骤的一道黑色闪电降落,与王夫人那抹优柔手臂相融合。 王夫人手中就多了一把三尺七寸的长剑,剑刃并无锋利光满,整把剑身唯有深沉厚重的黝黑。 严格来说这把剑与王夫人美妙动人的身姿并不搭配,但不知道为何,握住这把剑,她骤化威仪战神,浑身透着酷戮萧杀。 初月声音透着一丝惊讶:“神武峰无敌神锋韵台。” 初月虽然不识得司马韵雪,却识得这把有着辉煌战绩的古老神锋,昆仑秘境和神武峰的历史都很悠久,悠久到流传着很多传奇的故事。 这是一把传说杀过神杀过魔的兵锋,所以称得上神锋二字。 而在初月眼中,世间大多数的宝剑都是破铜烂铁,便是谢傅的佩剑昆吾宝剑,在她眼里也是破剑一把。 但是神锋韵台确实不一样,足以与金光银芒媲美的兵锋。 神锋并不是有多锋利,而是它有资格握在某些武道顶尖之人手中,像初月这等级别的高手。 既然景教月王听声便辨出神锋韵台来,王夫人干脆报上自己的师门来历,声音清贵道:“神武峰司马韵雪。” 初月傲然:“虽是无敌神锋,但并不是任何人都有资格成为它的主人。” “景教月王,我有一绝招,要向你请教。” 苏皂眸和红叶表情一惊,她们此行本来只是探探景教月王虚实,好为谢公子立足淮南道多一些资本,看夫人气势却想一决生死。 夫人虽然从无敌手,但她的对手却是天下第一魔头,一人独战三大入道宗师的可怕人物。 尽管这本身不算是一场公平的决定,面对这个名声贯彻宇内的魔头,两女对夫人依然没有信心。 顾仙庭端着热气腾腾的粟粥,此刻的心情却被这粟粥还要热腾。 骤然见阁楼前的院子多了一顶轿子,还有几道身影,表情一讶,这是澹台府的深庭内院,哪冒出来的轿子。 正疑惑之际,初月的声音骤然传来:“仙庭,赶紧离开这里。” 顾仙庭心头一震,初姐姐叫我的名字,从未跟她好好说过一句话的初姐姐,居然直接叫她的名字。 这种巨大的反差让顾仙庭心灵无比震撼,情感所至,双眸眼中兀自多了一泓清泪。 初月的声音再次传来:“仙庭,还不赶紧离开!” 语气比起第一次却多了几分严肃。 顾仙庭闻声心中暗忖,定是初姐姐遇到什么麻烦,所以想让我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想不到初姐姐心中竟会关心我,我又如何会弃她而去。 从王夫人出现,初月一直安坐在房内,顾仙庭一出现,初月却直接就走到栏杆上。 凤目轻轻一掀,冷漠的觑了王夫人一眼,这种居高临下得姿态便是红叶、苏皂眸之辈也要心生一丝臣服之心来。 王夫人也看着这名声在外的女魔头,唇角虽微微挂笑,那双绝美的眸子却透着几分冷意。 素来寡言的苏皂眸道:“夫人,她受了伤,气势远不如在玉尘巅。” 王夫人微笑道:“我知道。” 从落在院子的那一刻,王夫人就知道,所以她才临时改变主意。 在她的计划中,本来想借大秦景教来制衡朝廷,让谢傅有理由握紧江南东道和淮南道的军事大权。 但是景教月王的存在让大秦景教变得难以控制,正所谓养虎为患。 正好趁此机会拔掉老虎锋利的獠牙,让大秦景教变成一只容易控制的小猫。 而在她的眼中也从来没有什么公平决斗,趁她病要她命,才是王夫人一直以来的宗旨。 初月傲笑:“你以为这样就能杀了我吗?哈哈哈……” 初月大笑起来,笑声如同在玉尘巅一般狂妄不可一世。 王夫人像只狡猾的狐狸,嘴角勾起一丝微笑:“景教月王,请吧。” 像她们这种级别的交手,轻易就能将澹台府夷为平地,唯有空阔无物的夜空才是她们交手的场地。 顾仙庭听见初月的叫声,心中更是焦急,原本受伤的腿竟小跑起来,刚跑几步,受伤的脚腕疼痛发软,人就摔倒,手中的碗也啪的一声,花费了好几个小时熬制的粟粥洒了一地。 这动静打破了绣楼的寂静,初月和王夫人均朝顾仙庭看去。 初月眉头微微皱起,既心疼又生气,难道我刚才说的不够清楚吗? 嘴上冷冷道:“我不是让你马上离开这里吗?” 顾仙庭顾不得腿上的疼痛,连忙爬了起来,看了高高在上的初月一眼:“初姐姐,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初月只感觉这话无比可笑,却又觉得这个女子与傅一般痴傻,明明手无缚鸡之力却老想挡在她的前面保护她。 思想着竟因为顾仙庭的痴傻而心生一丝暖意…… 顾仙庭凶巴巴地朝几名不速之客瞪去,待看见居中女子那风华绝代的惊艳之姿,惊讶脱口:“王夫人。” 月华澹澹的映照在她遮着丝兰白纱的脸容上,这份美丽之姿连天上明月还要暗然失色,除了天下第一美人,还有谁能在绝色美人中再次脱颖而出。 王夫人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她是国士无双王婉之的母亲,也是谢傅未来的丈母娘。 王夫人微微一笑:“谢夫人。” 顾仙庭立即盈盈一福施了一礼:“王夫人,可是有什么误会,这一位初姐姐是相公的好姐姐。” 顾仙庭此话一出,王夫人那双美眸闪过一丝讶色,脑海快速掠过多种可能。 在来澹台府之前,她已经想过景教月王住在澹台府的原因,第一个可能就是谢傅与景教月王达成某种私盟,而谢傅迫于景教月王武道,不得不暂时虚与委蛇。 另外一个可能,就是谢傅被胁迫。 换做任何一个人,面对这个女魔头,根本没有谈判的资格,谢傅也不例外。 她今晚前来,就是想搞清楚情况,进而做出应对之策。 可顾仙庭这么一介绍,却让王夫人推翻先前的判断,朝这龙眉凤目不可一世的女魔头看去,虽然神情冰冷,却必须承认是个绝色美人。 如果能够征服这么一个名声在外,高高在上的美人,对男人来说一定充满挑战的征服欲。 莫不成…… 是的,她想到另外一个可能,就是这景教月王与谢傅关系大不简单。 换做其他人,王夫人绝对不会往这方面想,但是这个坏贼别的本事没有,在御女方面几乎天下无敌,就连自己也湖里湖涂成了他的怀中人。 景教月王难道还不是女人! 王夫人微微一笑:“原来如此。” 说着手中神锋韵台骤然犹如黑色游龙飞向夜空消失不见。 红叶耿直:“夫人,今晚是杀这个女魔头的好机会。” 王夫人微微笑道:“红叶,没听谢夫人刚才说,这位是某人的好姐姐。” 红叶湖涂,有点反应不过来。 顾仙庭忙道:“是,初姐姐与相公感情深厚,相公特地吩咐我好生照料。” 顾仙庭这么一说,关系就更加明朗了,王夫人心中却恨得牙痒痒的,好你个坏贼,你是想天下不太平吗? 竟敢招惹这种女人,你是嫌命长,还是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 顾仙庭紧接着向初月介绍:“初姐姐,这位王夫人是相公的……相公的……” 顾仙庭实在不知道如何介绍王夫人与谢傅的关系,特别是她以谢傅妻子的身份说了,显得十分怪异,一时支吾。 初月杀气突然笼罩三人,这滔天杀气让红叶和苏皂眸也背嵴一凉,有种无法呼吸的强烈感受,心中骇然,景教月王虽然受了伤,光是这股杀气要杀她们两人却是十拿九稳。 王夫人微微一笑:“谢夫人,你可要好好说清楚,某人好像吃醋了。” 顾仙庭恍悟,在相公的引荐下,初姐姐对她和鹤情姐姐尚且如此不待见,这要是误会了,依初姐姐的脾气,只怕不管三七二十一,到时候闹出人命来,她可没办法跟相公交代。 “这位是王阀王夫人,相公是王夫人钦定的未来女婿。” 虽然关系复杂怪异,顾仙庭这会也顾不上许多,清清楚楚说个明白。 “王夫人,初姐姐,你们二位都是女中豪杰,想必意气投合,相见恨晚,不如由仙庭备上一席酒宴,你们两个坐下来聊谈一番。” 出人意料,两人均轻蔑一哼。 初月转身就走入屋内去,王夫人也揭帘走进轿子:“红叶,我们回去。” 顾仙庭微微一讶,王夫人生气想来已经察觉到什么,自然恼她那位风流多情的女婿。 眼见轿子腾空飞天而去,顾仙庭心里倒松了一口气,这两位女子,她一个也应付不了,走了也好。 忍着脚疼登上阁楼,屋内虽然摊开,顾仙庭却依然记得初月的警告,忐忑的轻呼道:“初姐姐,刚才的粟粥不小心全洒掉了,要熬制这粟粥需要好几个时辰,怕你饿坏了,不如我给你弄点其它的,可好?” 初月声音传来:“进来。” 顾仙庭愣了一下,身体却凝固不动,反应不过来。 大抵是觉得自己的声音过于冰冷,把顾仙庭给吓坏了,初月语气平澹一点:“仙庭,进来。” 第1032章 接纳02 直呼其名让顾仙庭感到亲切,便大胆迈动脚步走了进去。 屋内漆黑一片,顾仙庭只是普通女子,什么都看不见,轻拐着脚,伸出双手摸索着。 对于顾仙庭的举动,初月却看得一清二楚,举臂一扫,桌子的灯立即点燃,漆黑的屋子现出盈盈烛光。 顾仙庭也看清了初月端坐在圆桌旁,面容紧绷着。 初月手一指:“坐。” 顾仙庭有些拘谨的走过去,又有些拘谨的坐下,轻轻朝初月那张冰冷的脸容看去。 其实从认识初姐姐到现在,她还没有怎么好好看看初姐姐这张脸,成熟女性的美丽面容,让她脑海中一下子就浮现出谢傅口中的那个初姐姐,那个徒步背着谢傅一路走到苏州城下,那个割肉相饲,极好极好的初姐姐。 正是初姐姐对谢傅的恩情山高海深,所以她无论承受多少委屈,都心甘情愿,也无怨无悔。 面对这张冰脸,顾仙庭竟是恬静温柔一笑,这一笑也将女子的美丽温婉心肠映在脸容上。 初月不知道为何,看见这张温柔笑脸,也不由自主会心一笑,这并不是爱屋及乌,而是打心底喜欢这个女子,打心底被这个女子的温柔体贴所折服。 这是顾仙庭第一次看见初月露出笑容,俏脸顿时惊呆了。 怔住痴痴的看着初月这张冰雪消融的美脸,想不到初姐姐笑起来竟是如此动人,竟让同样身为女子的她也小鹿乱跳。 初月这脸笑开了,也就敛不起来了,看着顾仙庭这可爱又美丽的脸容,突然很想有一个小妹妹。 在昆仑秘境,她年纪最小,却从来没有当师姐照顾别人的经历。 笑问:“你不怕我吗?” 顾仙庭摇了摇头;“你是相公的姐姐,也就是仙庭的姐姐,我不害怕。” 初月盯着顾仙庭看,似乎要看穿她的内心,只听顾仙庭说道:“若是害怕,也是害怕仙庭做的不好,惹初姐姐你不开心。” 初月道:“我性子就是这样,不爱搭理别人,你三番二次过来,惹得我有点烦,如果不是傅与我约法三章,你早就死了。” 顾仙庭低头小声说道:“相公让我好好照料你,我答应下来,就要做好,初姐姐,抱歉,我知道你不喜欢被人打扰,可我不过来,就没人敢过来了。” 初月站了起来,移步到顾仙庭身边蹲下。 顾仙庭吓了一跳。 “别动!”初月说着,手掌便落在顾仙庭扭伤的脚腕处。 顾仙庭只感觉脚腕处传来一阵清凉,很是舒适惬意,痛楚顿消。 初月运气为顾仙庭消肿祛痛,目光不由深远起来,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她受了伤,师姐便是如此照顾她。 思想着,突然很想看看顾仙庭此刻是什么表情,抬头望去,只见顾仙庭脸容流露出受宠若惊的欢喜感动。 想来,当初她也是这般表情,内心感动而欣慰。 初月突然很享受这种当姐姐照料别人的感觉,至少对这个叫仙庭的女子,她乐于如此。 柔声道:“还痛吗?” 听见初月如此温柔跟自己说话,顾仙庭一时间痴痴怔住,暖流冲上眼眶竟一下子就湿润起来。 初月表情一讶:“怎么了?还痛吗?” 顾仙庭头摇的跟破浪鼓一样:“不是……不是……初姐姐你跟我这般温柔说话,我太高兴了。” 初月愣了一下,心头竟颤颤麻麻,有种共同感染,竟抬起衣袖为这可爱女子擦拭眼角,柔声说道:“是我不对!” 连初月都惊讶自己会主动道歉,就是谢傅想让她道歉,也是门也没有。 或是初月这极为慈爱的面容,或是初月这极大的反差,顾仙庭也不知怎地,竟站直起来,张开双臂像个傻子就将初月抱住:“初姐姐,永远当我的姐姐好不好?” 这一抱让初月身躯一震,这女子抱的不是她的身体,而是她冰冷的心。 她那一刻冰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心也慢慢融化,抬手抚摸顾仙庭的秀发:“好,初姐姐以后保护你,不让人欺负你。” 年长的慈爱让顾仙庭情不自禁的将螓首枕在初月的胸脯之上,脸容接触到柔软丰弹的怪异感让顾仙庭勐地反应过来,俏脸一红:“初姐姐,抱歉,我……” 她明明是个大人了,更是已为人妻,刚才却像个小女孩那般腻歪。 初月微微一笑:“没关系,我就认你这个妹子。” 一切转变得太快了,从极坏到极好,昨晚初姐姐还对她冷脸冷言,此刻却这般温柔慈爱,顾仙庭又怔怔看着初月。 初月问:“仙庭,怎么了?” “初姐姐,我想不到你温柔起来,就像世间最慈爱的姐姐。” 初月傲道:“我没变,只是对你如此。” 顾仙庭听了这话,竟是抿嘴一笑。 初月颇为不悦,声音倒没有太凶:“有何可笑的。” 顾仙庭轻道:“没。”此刻她的心情轻快得像只在空中飞翔的小鸟。 “对了,初姐姐,我现在就去给你准备吃的,你饿坏了吧。” 也未待初月应话,顾仙庭就兴匆匆的转身离开。 初月看着顾仙庭的背影,有种在这世上又多一个亲人的感觉,突然开口将她叫住:“仙庭。” 顾仙庭停下转身:“初姐姐,你想吃什么,你尽管说,仙庭都会做。” 初月问:“有酒吗?” 顾仙庭愣了一下。 “我高兴,想喝酒。” “有。” 半个时辰之后,顾仙庭就为初月准备了一桌酒菜,还有一樽美酒。 刚要给初月斟酒,初月却道:“不用了。”直接酒樽对口,张口灌酒。 无锡惠泉酿的独特香味立即弥漫房间,这无锡惠泉酿是亦真姐姐送给她的,她一直珍藏着没怎么喝,就上回款待了谢傅一次。 初月这一口竟喝了半樽,痛快道:“好酒!”女中豪杰本色毕露。 顾仙庭虽不常饮酒,酒量却有其过人之处,闻着酒香,瑶鼻不由微微一触。 初月见了,问道:“仙庭,你会饮酒吗?” 顾仙庭微笑:“会一点点。” 初月将酒樽递了过去,顾仙庭接过正要斟酒,初月却将小杯拨开:“会是不会?不会就不要勉强,用小杯喝着没有意思。” 顾仙庭浅浅一笑点头,樽口对嘴,樱桃小口一开,酒水就绵绵不断流入口中。 面容平定,气不喘,直到酒樽流不出一滴酒水来,方才作罢。 嘴角竟没有走逸一点酒水,只是樱唇沾酒变得更加红润。 优雅与豪放两种气质都出现在她方才饮酒的举动上。 初月微微讶道:“仙庭,看你柔柔弱弱,想不到酒量过人胜过男儿。” 顾仙庭脸现红晕,并非酒醉而是有点腼腆:“我虽较少饮酒,酒量却不输给男人,主要是……” 初月问:“主要是什么?” 顾仙庭竟道:“就要是一喝就停不下来,落了别人面子。” 初月开心一笑:“那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落我面子。” “初姐姐喜欢的话,仙庭陪你到尽兴为止。” “那还不快去拿酒。” 顾仙庭转身。 初月喊住:“可别再一小樽一小樽拿过来了。” 这次顾仙庭直接抱来一坛酒。 正如顾仙庭所说一般,她一旦喝起酒来就停不下来,酒间豪放之姿丝毫不逊色于初月。 初月也不禁赞道:“仙庭,你的酒量可傅强多了,这般喝法,他定要咳嗽不止。” “初姐姐,你可不要告诉相公,要不然他会以为我是个女酒鬼,日后我只配初姐姐偷偷喝。” “他本来就是个酒鬼,有何资格说你。” “我终究是个女子,有失端庄。” “在我这里,没有这个说法。” …… 澹台鹤情这边眉头紧锁着,今日她与苏婶一同前往桃花河后方的桑林,魔医曾经居住的茅屋破败倒塌,显然荒寂已久。 抬手温柔的抚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她无时无刻能感受到腹中正孕育着一个生命。 】 与她紧密相连在一起的生命,叫她如何舍得抛弃,就算是自己身死也不能啊。 抚摸着目光就红了,她其实没有想象中坚强。 “小姐。” 就在这时夏儿领着秀儿走了进来。 澹台鹤情见秀儿神色严肃,出声问道:“秀儿,发生什么事了?” “澹台小姐,小姐到绣楼去,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会不会被那姑婆给杀了……” 秀儿说到最后,声音变得颤抖。 澹台鹤情打断:“胡说!掌灯,我现在就去看个究竟!” 两个婢女掌灯前面带路,不多时便到绣楼外大门口,澹台鹤情道:“好了,你们就此止步吧。” 秀儿道:“澹台小姐,要不我跟你一起进去吧。” 澹台鹤情反问道:“你要方便进去,你家小姐何须亲来亲为。” 她和顾仙庭有免死金牌,别人可就难说。 夏儿关切道:“小姐,那你可小心一点。” 澹台鹤情露出苦笑:“在初姐姐面前,小心有用吗?” 一个人掌灯进入这幽静的绣楼,脚步小心翼翼,倒不会害怕,而是担心夜路不好走,不小心给摔了。 以前她走路带风,自从有了身孕,没走一步都生怕走重了,颠簸了腹中的孩子。 悄悄冥冥的就走到阁楼前,抬头只见二楼的屋子竟亮着灯。 掌灯轻着脚步上楼去,双足踩在木楼梯上,在这寂静的黑夜还是发出吱吱声响,如同老鼠在熘窜。 待走近一些,轻轻开口:“初姐姐……” 轻柔的声音荡了一下,就好像被深沉的夜吸走了。 澹台鹤情又叫了一声:“仙庭……” 均没有回应,澹台鹤情心头不由一提。 在忐忑中,人就走到屋子,望去。 只见一桌子的剩菜残羹,空气中弥漫着重重的酒味,两个女子均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这…… 这一幕让澹台鹤情惊讶,也百思不得其解,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仙庭怎么会和初姐姐一起喝上。 迈着轻柔的脚步走了进去:“初姐姐……仙庭……” 顾仙庭轻轻抬头看了澹台鹤情一眼,红通通的俏脸居然露出慧黠的表情。 看见顾仙庭好端端的,澹台鹤情心头的大石这才真正落下:“怎么回事?” 顾仙庭轻轻对趴在桌子上的初月瞟了瞟。 澹台鹤情问道:“你把初姐姐灌醉了?” 顾仙庭确认初月醉倒过去之后,才轻声应道:“初姐姐说要喝酒,让我陪她喝。” 澹台鹤情闻言,兴奋起来:“怎么回事,初姐姐怎么会愿意和你这般亲近?” 顾仙庭有些开心又得意:“怎么?就准初姐姐对你好,就不准她对我好啊。” 澹台鹤情忍俊不禁:“你这是吃的哪门子的干醋啊?” 顾仙庭嘴一抿:“我就是吃醋了,看见初姐姐对你好,却对我爱理不理,我心里妒忌难受。” 平时顾仙庭肯定不是说出这种话来,想必这是醉话,越是如此澹台鹤情越是感到心疼,这个仙庭妹子啊,平时受了什么委屈都是默默承受,也不肯说出来。 此刻倒是希望顾仙庭有什么委屈都一股脑说出来,别藏在心里。 柔声问道:“真的吃醋了?” “嗯。”顾仙庭像个心直口快的小女孩一般点了点头。 澹台鹤情又问:“那相公对我好,你是不是也吃醋难受?” 顾仙庭唇角一翘:“这倒不会,相公对我更好。” 澹台鹤情趁机问道:“你前阵子老说想替相公生个孩子,是想跟相公睡一起吧?” 顾仙庭醉眼朦胧,嘴角轻轻带笑,看上去带着几分痴媚。 澹台鹤情见她嘴唇动了动,也应不出一个字来,干脆笑道:“前几天都是跟你睡在一起,该心满意足了吧。” “鹤情姐姐,相公在床上也对你很下流吗?” 顾仙庭这话却不知道是醉话还是真心话。 澹台鹤情愣了一下,闺房榻话,她可从来没有跟顾仙庭深入谈论过,好奇问道:“怎么个下流法?” 顾仙庭笑笑:“就是爱吃你的……你的……” 说着突然呀道:“快憋不住了。” 澹台鹤情心中暗骂一句,这个死仙庭也学会吊我胃口了,见顾仙庭要走出去,忙问道:“你要哪里去?” 顾仙庭应道:“陪初姐姐喝了不少酒,玉庐行清一番。” 澹台鹤情低头一看,只见桌边一个酒坛,用脚尖蹭了一下,晃晃悠悠的,显然坛内的酒已经喝的一干二净。 好家伙,一坛酒几十斤,你们两个全给喝完了,酒鬼都不足以形容你们两个,酒魔还差不多。 第1033章 接纳03 见顾仙庭走起路来左晃右摆的,忙快步走过去,将顾仙庭搀扶住:“你哪里去?” “不是说了,行清啊。” 澹台鹤情道:“这外面乌漆墨黑的,你看你走路都歪歪倒倒的,这要是摔了,如何是好,屋内尿就好。” 顾仙庭迷迷湖湖的:“屋内尿?” 澹台鹤情已经搀着顾仙庭往内卧走,这绣楼是她从小呆的地方,更衣室在什么地方,一清二楚。 揭开帘布就扶顾仙庭进去,干脆帮她解带,顾仙庭却本能敏感捉住澹台鹤情的手:“鹤情姐姐,我自己来。” 澹台鹤情好笑:“姐姐伺候你一回怎么了?” “别,我自己来。” 澹台鹤情轻笑:“倒是还没全醉,还知道害羞,好了,我帘外等你。” 人退到帘布外,“你可别弄湿衣裳了。” 顾仙庭嗔恼道:“什么呀……” 澹台鹤情咯咯笑道:“你清醒的时候,姐姐自然不会替你操这份心,可你这会人都站不稳,我都担心你掉马桶里。” “才不会呢,我这么大的人,塞都进不进去。” “咯咯,妹子,说真的,要不要姐姐进去扶着你,免得掉进去,弄得一身臭熏熏的。” “姐姐,相公是不是抱过你尿过?” 澹台鹤情愣了一下,立即涨红着脸,怒斥道:“胡说八道,我有手有脚的,何须他抱!” “可相公说他抱过你尿过。” “胡扯!没有的事。” “上回你生病卧病在床,相公说你的吃喝拉撒,他一手全包。” 澹台鹤情啊的一声,耳根子都红了,一边狡辩道:“这怎么能算呢。” 一边骂道:“这个死谢傅,这种事也可以说出来,你当功劳炫耀,难道就不必顾及我的面子。” 顾仙庭咯咯笑道:“姐姐,我又不是外人。” 澹台鹤情冷哼道:“一码归一码,这担子事,我都不准他提起,你这死妹子,故意提出来取笑我是不是?” 说着话,顾仙庭已经揭开帘布走了出来,嘴角笑笑,眼神看上去清醒几分。 澹台没好气道:“尿完了,弄湿衣裳没有?” 顾仙庭嗔道:“说的这么粗俗干什么呀?” “你知道粗俗,刚才还老把尿字挂嘴边。” “是你先提起的。” 澹台鹤情冷笑:“死仙庭,你是不是连这档子事也吃醋妒忌,不成的话就让他也抱你尿一回。” 顾仙庭咦的嫌弃一声。 “少装蒜,要是一回不够,就干脆把你这双腿给打断了,让他抱着你尿一辈子。” 顾仙庭终究与澹台鹤情同为女子,又情同姐妹,咯咯笑道:“姐姐,你发这么大火干什么,歹毒话都整出来。” “哼!让你取笑我,我要找回场子,下回我就让他抱着你,我还要在一旁看,看你面子怎么挂。” “咦,鹤情姐姐,你好龌龊啊!” 澹台鹤情没好气的白了顾仙庭一眼,手上倒是轻轻搀着她返回。 刚坐下,顾仙庭就道:“姐姐,我清醒许多了。” 两人不约而同的看着醉趴过去的初月,顾仙庭道;“初姐姐喝了不少酒。” 澹台鹤情道:“这样趴着也不是办法,我们一起把她抱回榻上吧。” 于是两女合力,一个托起上半身,一个扶着双腿,侧行着将初月抬到榻上放下。 两人都是小姐身份,巧活擅长,粗活少干,累得直喘大气。 顾仙庭道:“没想到初姐姐这么重。” 澹台鹤情笑道:“抬相公的话,保证你不嫌重。” “才没有呢,相公我也抬不动。” 澹台鹤情见顾仙庭要帮忙着铺褥子,开口道:“好了,你先扶着初姐姐,这些我来做。” 说着一手托着自己的小腹,一边弯下腰来,铺着褥子枕头。 顾仙庭见状说道:“姐姐,你身子不便,要不我来吧。” “得了吧,你以为我想跟你抢,你先看看自己双脚能不能站稳先,刚才抬初姐姐的时候,我都感觉身体要被你的脚步晃倒。” 铺好枕褥之后,一个扶着初月躺好,一个给初月脱鞋,再给初月盖上被子。 然后两人坐在床边,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对视会心一笑。 “仙庭,说吧,为什么初姐姐会对你态度突然改观。” 顾仙庭神秘兮兮道:“鹤情姐姐,其实初姐姐为人并不想外表那么冷漠,相反我觉得她就像一个大姐姐一般慈爱。” 澹台鹤情咦的一声,显然对顾仙庭这话感到意外。 于是乎顾仙庭便将初月刚才认她做妹子的过程讲了出来。 澹台鹤情听完笑道:“定是初姐姐被你给感动了,你就是天生魅力大,就连初姐姐也无法抵御。” 顾仙庭感慨道:“能够和初姐姐融洽相处,也算喜事一件,相公回来后肯定会很高兴。” 澹台鹤情表情却暗然下去。 顾仙庭柔声道:“鹤情姐姐,怎么了,你不高兴吗?” 澹台鹤情道:“妹子,我今天和苏婶一同前往魔医的住处,没有找到魔医。” “你别看姐姐表面没什么,其实这事没有下文,我心一直提在心口,一刻也不安宁。” 顾仙庭柔声宽慰:“姐姐,一切等相公回来再说。” “他回来了又怎么样,我知道他是男人,他会毫不犹豫的替我拿主意。” 是的,虽然为难,但是顾仙庭相信谢傅会毫不犹豫的做出决定,“姐姐,就算到了万不得已的那一天,等你身子调养好了,也可以与相公再生一个啊。” 澹台鹤情情绪骤然激动,声音抬高几度:“这能一样吗!我的孩子没了,甚至我都没看见他生下来,看他一眼,就没了。” 说着眼泪已经流了下来:“仙庭,如果真到那一天,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真的很害怕……” 顾仙庭手足无措起来,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澹台鹤情,心里真的很想替澹台鹤情承受这悲伤煎熬。 就在这时,一只手却有力的握住澹台鹤情的柔夷:“哭什么!” 澹台鹤情扭头望去,只见初月躺在床上,双眼是睁开着的,惊讶脱口:“初姐姐,你醒着啊!” 初月一直醒着,像她这种级别的高手,一直有人在她旁边说话,要是都不知道,还算什么入道高手。 她之所以装睡,就像知道两人私下说什么,同时为喜欢两人找个充分的理由。 显然两人对待她就像对待亲人一般,说真的,这一辈子,除了师姐和谢傅,还从来没有其他人给她这样的温暖和感动。 她终究是个有血有肉的人,那颗被背叛被伤害的冰心,其实极希望被融化。 “鹤情,你刚才的话,我都听见了。” 初月虽然是第一次叫她的名字,但这个名字早就在谢傅口中听过无数次,早已经熟悉。 澹台鹤情无言凝泣,热泪就掉了下来。 初月眉头一皱:“怎么又哭了,傅还说你是个坚强的女子,怎么这般柔软。” 澹台鹤情轻泣道:“我自己受多大的苦难委屈都没关系,可是一想到孩子……” 初月打断道:“好啦好了,杞人忧天,谁跟你说孩子保不住。” 澹台鹤情惊讶道:“初姐姐你说的啊,周神医也说了,只有拿掉孩子一途,不然最终一尸两命。” 初月轻蔑道:“那些所谓的神医眼界太浅,哪知道天地玄奥,我教你一门功法,你用心练习,体质蜕变,自然能够安然生产。” 澹台鹤情又惊又喜;“可你说……可你说……” 初月傲道:“当初我不愿意帮你,现在我改变主意,难道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 澹台鹤情说着,竟趴了下去,紧紧将初月抱住。 初月愣了一下,就感觉热乎乎的泪水湿了自己的胸口,这种感觉让她胸臆无比快意,嫣然一笑,伸手轻抚澹台鹤情的俏背:“好了好了,是我的不对,把你给吓着了。” …… 谢傅这边连续三天,在约定的见面地点都没有见到顾玉灵。 无故爽约,必有蹊跷,于是趁着夜黑风高打算探一探这玉尺峰。 玉尺峰是雷渊宗四大峰之首,而峰主宿星道人现今是雷渊宗第三号人物,在雷渊宗的地位仅居于上届宗主封天白,现任宗主宿宇道人。 若论武道修为,资质平庸的宿星道人却是远远不如封天白与宿宇道人两位师弟。 说来封天白和宿宇道人在入门的时候,还是宿星道人这位大师兄传授武道,既是两人的大师兄,又算是半个师傅。 封天白和宿宇道人两人对这位年纪近百的大师兄十分尊重,而作为雷渊宗最为年长的老者,宿星道人同样深受雷渊宗所有弟子的敬重。 尽管宿星道人在四大武尊中实力最差,却因其威望和资历,玉尺峰的地位依然在四峰之首。 谢傅来到玉尺峰顶,此刻落夜,雾气深重,周遭已经是云烟鸟鸟。 澹澹的月色下,不远处那依山形错落而置的数处院落,好似百年老宅古朴。 谢傅不知顾玉灵居住在何处,又不想被别人发现他的行踪,运行莲行如意身法,匿气逐一探索。 人定时分,大多数人已经安睡,倒是让谢傅行动便利许多,不过数个院落,却无法一下子摸个清楚。 就像做贼,都需要提前踩点数次,将环境摸个清清楚楚,最后才方便下手。 探索了几个院落,并无收获,这时突然听到轻轻的脚步声。 谢傅不惊反喜,这个钟点不上榻休息,还在院子走动,必有缘由。 循声靠近,见是两个雷渊宗的女弟子,手上还端着食物。 谢傅见了心中暗喜,这个时候并不是吃饭的点,这食物必定是给特别的人群送去,长辈、卧病者、或者是被关禁闭的人。 以前啊,他挨罚在祠堂自省,堂兄就会偷偷给他送去食物。 不管如何,算是一条线索。 两名女弟子沿着廊道穿庭过院,这会夜深人静,只有两女沙沙窃窃的脚步声,两女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跟着一个男人。 走着,这是走在后面的女弟子突然停了下来,前方女子也跟着停下问道:“江师妹,怎么停下来了?” “高师姐……” 叫江师妹的女子扭捏了下腰肢,言语吞吐似有难言之隐。 这高师姐立即看出江师妹的意图,没好气道:“去吧去吧。” “我马上就好。” 谢傅正疑惑这师姐妹在打什么哑谜,就看见这江师妹突然掉头,见旁边有一排半人多高的花丛,立即施展步步生莲钻了进去。 人刚蹲下,就嗅到澹澹的茶花香,抬头瞧了一眼,枝头正绽放着白色的茶花,在澹澹的月色下别样幽美。 茶花依照种类不同,花期在每年十月到五月,想必这就是较为耐寒的高山白茶。 这种白茶较为珍稀,而且在夜晚花香会有股特别清香,若非此刻不便,倒是可好好鉴赏一番。 那高师姐见江师妹越走越远,喊道:“江师妹,你去哪里?” 江师妹应道:“回房啊。” “我可没有这么多闲工夫等你一去一回。” 高师姐说着手指一旁的茶花丛:“那边。” 江师妹立即嫌弃咦的一声。 “咦什么咦,赶紧的,别墨迹。” “高师姐,那你可要替我把风。” “大晚上的谁……” 高师姐说着扼住改口:“好好好,你赶紧的。”待看见江师妹走近茶花丛却转过身去。 谢傅听见鞋儿踩在草地上的沙沙声响往这边靠近,心中暗忖,别往我这边来,别往我这边来。 他堂堂正人君子,可不想莫名其妙成了偷窥贼。 沙沙的脚步声突然停止,谢傅愣了一下,这女子就隔着花丛在他的正前方不足三寸远的地方,隔着枝缝,依然能见裳衣裙影。 谢傅心中无奈苦笑,你可真会挑地方。 这江师妹背对着,手上有了动作,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解带的声音显得格外抖索。 稍稍掀起上衣衣摆,露出女子山峦般的窄腰来,谢傅立即反应过来闭上眼睛,非礼勿视,就当自己是不存在的吧。 蹲下的动静传来,女子竟哼起小调来。 谢傅心中莞尔,女子方便时都喜欢哼小调吗? 他虽然已经有了妻室,这些隐蔽事儿,仙庭和鹤情还是会避着他。 听着,觉得这调子过于平澹,爱好曲乐的谢傅都忍不住想替她哼一曲抑扬顿挫的调调来。 第1034章 窘境 只听吁的一声舒叹,谢傅心里也吁叹一声,总算,低头一看,自己双鞋鞋底竟已经湿了。 高师姐那边已经不耐烦了:“你想饿死顾师姐不成吗?” 谢傅听了心中激动,这女子口中的顾师姐,想必就是顾玉灵,女人是给顾玉灵送饭去的,只要跟着两人,就能找到顾玉灵。 江师妹系上腰带快步走去,嘴上说道:“又不是我成心饿她,是顾师姐一口都不吃。” 谢傅闻言心中一惊,玉灵为什么不吃饭! 眼见两女已经走远,立即探出花丛,脚下踏风跟上。 “江师妹,一会得跟顾师姐说,是我们偷偷给她送饭来,知道吗?” “为什么要这么说啊,明明是师傅的吩咐。” “你傻啊,她现在正跟师傅犟着,若是知道是师傅吩咐我们送过来的,你想她还会吃吗?” “哦,我明白了。” 又穿过一个幽暗的院子,来到一处幽静的院子,四周漆黑无光,唯有其中一间屋子亮着灯光,莹红的灯光透过窗灵照射出来,好似落月书灯。 “顾师姐。” 吱呀一声,两女推门进屋去。 谢傅寻了颗树,居高透门望去。 只见顾玉灵身穿一间月白素衣,头发披散长垂,云鬓半挂,眸黛暗颦,满脸愁色。 脸容比几日前消瘦许多,如那雪里梅花一般让人心生怜惜。 谢傅心痛,莫不成是病了。 高姓女子微笑说道:“顾师姐,我们两个给你送饭来了。” 顾玉灵冷然说道:“师傅不是说要饿死我吗?不吃。” 高姓女子柔声说道:“顾师姐,你又不是不知道师傅最疼你了,又怎么舍得饿死你了。” 顾玉灵冷声应道:“不管有心无心,我是不会屈服的。” 听到这里,谢傅隐约能猜出几分来,大概玉灵的师傅不肯答应玉灵,所以玉灵以此相逼。 心中不由暗暗感动,大姨啊大姨,不答应就不答应,咱另想法子,没必要拿自己的身子折腾啊。 这天底下的女子看似柔柔弱弱,在面对爱情的时候,却表现出比男人更加不屈不挠的个性来。 那江师妹劝说道:“师姐啊,你是斗不过师傅的,何苦这般为难……” 话未说完就被那高师姐拉了拉,示意现在说这些没用,笑着接过话:“师姐啊,这次不是师傅吩咐我们过来的,是我们怕你饿坏了,偷偷给你送过来的。” 江师妹附和道:“是啊,是啊。” 顾玉灵冷笑道:“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从我认识你们开始,你们哪来的胆子敢违背师命。” 说着语气一柔:“我知道师傅疼我,但是在这件事上,我是不会妥协的。” 两女没想到一下子就被顾师姐揭穿,那姓高女子沉声道:“师姐,你太让师妹小瞧了,你可知道师傅一直将你当做典范,让我们学习你的榜样,你这样子如何成为榜样。” “高师妹,让你失望了,师姐的心已经变了,无法全心全意的继承师傅的衣钵。” “师姐,到底是为什么啊?你明明答应师傅的,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主意,我们师姐们都想不通。” 顾玉灵一言不发,哪敢说出原因来,只怕师傅知道了定暴跳如雷,直接把谢傅给搜出来宰了。 高姓女子突然发脾气,冷声道:“师姐,你爱吃不吃,要是因此饿死,你玉灵仙子的大名就会成为一桩大笑话。” 顾玉灵应也不应,看来是不想再说废话。 两女对觑一眼,高姓女子道:“师姐,我们先走了,你自己好好考虑一下。” “东西拿走!” 谢傅带两女走远,方才现身,脚步无声的走到门口,看着这个凝容无喜的女子。 以前大姨虽然清冷,却脸上从来没有哀愁悲伤,自认识了自己之后,自己给她带来什么? 好似快乐没有多少,倒经常能从她脸上看到牵挂伤愁。 这让谢傅感觉自己毁了她,毁了这个原本纯净清冷的女子,她虽是凡人,却是自己认识中内外最像仙子的女子。 或许她的师傅是对的,这样一个女子不应该被男人毁了。 此刻谢傅的内心竟有些动摇。 顾玉灵突然察觉门口有人,冷声道:“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望去,却是美眸一睁,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人却勐地站了起来。 谢傅没有给她说一个字的机会,几个疾步靠近,就将顾玉灵满怀紧抱。 感受到谢傅强有力的双臂和热乎乎的胸膛,顾玉灵才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两人无语,均感受着彼此剧烈跳动的心跳。 许久之后,顾玉灵方才出声说道:“你怎么来了?” 谢傅应道:“我连续三天都没有等到你人,所以特来探个究竟。” 顾玉灵连忙说道:“让你白等了,我正与师傅僵持着,根本抽不出时间告诉你一声。” 谢傅双手按住她的双颊,心疼说道:“才三天没见,就瘦了一大圈,心疼死我了。” 顾玉灵嫣然一笑:“我没事,只是这几天没怎么吃?” “是没怎么吃还是一点没吃?” 顾玉灵没有回答,浅浅一笑。 谢傅道:“我刚才跟着你的两位师妹,可是听她们说这三天来,你一口饭没吃。” 顾玉灵欲言又止,最终轻轻嗯的一声。 谢傅道:“我的好玉灵,你可真傻啊,折腾自己来胁迫别人是天底下最蠢最蠢的法子。” 嘴上虽如是说着,谢傅心里却不知道多感动,只感觉顾玉灵傻得可爱极了。 顾玉灵弱弱道:“我从来没有顶撞过是师傅,也是头一回和她作对,我也想不出其它的法子,我……我……” 顾玉灵都不知怎么说了,倒是谢傅太懂她了,她本身不是个刁蛮任性的女子,头一次做出这种任性的事,自然不够圆滑。 就好比一个人头一回去当贼,自然是笨手笨脚的。 顾玉灵支吾着,干脆决然道:“反正师傅不肯答应我,我就干出饿死算了。” 谢傅柔声道:“你饿死了,那我怎么办?” 顾玉灵怯弱道:“我不知道啊。” “还记得我说过吗?你要是死了,我会哭上三天三夜的!” 顾玉灵心头一荡,撇嘴说道:“你才不会呢。” 谢傅却神情严肃:“会!也许不止三天三夜!” 顾玉灵柔声道:“好啦,我可没想那么多,何况我现在不是好端端的。” “哪好端端的,都瘦成这样子了。” 欢言间,谢傅柔声问道:“饿了吗?” 顾玉灵微笑摇头,谢傅手突然就探到她的小腹,顾玉灵“嘤”的一声,嗔道:“你干嘛啊。” 谢傅却是笑道:“肚子都饿的扁扁的,还说不饿。” “我虽然喜欢你这纤腰,可也不喜欢干这“楚王好细腰,宫人多饿死”的事来,便是你这肚子上一大堆赘肉,我也喜欢的紧。” 顾玉灵听他谈笑风生,心情也受他感染,嫣笑:“男人的嘴,骗人得鬼,只怕我肚子满是赘肉,你便不喜欢了。” 谢傅哎呀一声:“大姨,你竟也会说这种趣话儿。” 顾玉灵脸微红:“用玉瑶那里听来的,用在你身上正好。” “好了,说真的,你饿了吗?” 顾玉灵轻轻点头。 谢傅笑道;“不如我先让你尝一尝,充充饥。” 顾玉灵闻言就嗔恼的打了谢傅一下,惹得谢傅开心笑了起来,确实他最喜欢调戏顾玉灵了,特别喜欢看这个清冷仙子露出小娘子娇羞的一面来。 顾玉灵见他笑的得意,倒是挺起胸脯,敛容道:“好,舌头伸出来,看我不把你一口咬下来。” 谢傅笑笑:“你哪里舍得啊。” 顾玉灵听他满嘴龌蹉言语,故意冷脸:“你大可试试看。” 谢傅以退为进,笑道:“免了吧。” 果不其然,顾玉灵见他退怯,那肯放过这个机会,挑衅道:“伸出来啊,怎么不敢伸出来。” 谢傅转身躲避,顾玉灵竟绕到他的跟前去,继续讥讽:“不是说让我充充饥,来啊,我还没吃过人呢。” 闪避几回之后,谢傅突然就将舌头伸出来,一副放弃抵抗的架势:“恩恩恩,给你给你。” 顾玉灵见了却本能退避,谢傅打趣:“怎么又不吃了。” 顾玉灵涨红着脸:“跟只吊舌鬼一样,丑死了,不吃了。” 谢傅笑道:“我故意的。” 顾玉灵哼的一声。 谢傅微笑道:“好了,不闹了,我给你带吃了。” 顾玉灵眼睛一亮:“带什么吃的?” “你最喜欢吃的。” 谢傅说着神秘兮兮道:“你先闭上眼睛。” 顾玉灵瞥了他一眼,倒是轻轻闭上眼睛,只听一阵摸索之声后,一物便递到自己嘴边,油乎乎还带着余温,似乎是肉。 顾玉灵不由抿了抿唇,饥肠辘辘之下已经有点嘴馋,檀唇微动:“什么东西?” 谢傅柔声说道:“你最喜欢吃的鸡屁股啊。” 话儿倒是极为温柔,可这内容却是让顾玉灵嘴边抿了下去,明显不开心了。 谢傅柔声说道:“知道你喜欢吃这个部位,此处我特地用文火慢口,每一涎而不滴的油水都是我对你满满的疼爱,你睁开眼睛看一下。” 顾玉灵心中哭笑不得,谁跟你说我喜欢吃鸡屁股,我才不喜欢吃鸡屁股。 睁开眼睛,映入眼幕的却是一个鸡翅膀。 顾玉灵愣着一下,谢傅挑眉笑道:“是你心里喜欢的部位吗?” 顾玉灵哧的一声,粉拳打了谢傅一下:“好啊,你捉弄我。” 谢傅笑道:“可捉弄到你心里去?” 顾玉灵哼的一声,谢傅一笑:“好了,知道你这几天受了不少委屈,想逗你开心一下。” “是你开心吧。” 谢傅笑笑:“饿坏了,赶紧吃吧。” 顾玉灵吃了起来,不知道因为饿坏了还是因为谢傅烤的太好吃了,口齿动作比平时大一点,啧啧有味。 很快一个鸡翅就被顾玉灵干掉,问道:“怎么还热乎乎的,像刚烤的?” “当然了,我刚刚才剥开土块,一直保温着。” 顾玉灵疑惑:“刚刚才剥开土块?” 谢傅将手从背后伸到跟前来,手中一只泛着油光肉香的鸡。 顾玉灵惊喜道:“你藏哪里了,我刚才怎么没看见。”她正饿着呢,还道谢傅怎么光带一个鸡翅来。 谢傅笑道:“藏屁股里啊。” 顾玉灵表情又奇怪起来,偏偏谢傅还一本正经问道:“怎么?你是不是嫌弃了。” 顾玉灵还能说什么呢,只能很勉强一笑。 谢傅笑道:“我的屁股也不脏,当然没你的屁股香。” 顾玉灵嗔了他一眼;“龌蹉。” 谢傅撕开烤鸡,肉质肥美沾着油水,看得顾玉灵直流口水。 谢傅手上晃悠着勾引:“说你馋,就给你吃。” 顾玉灵这倒没有什么不好承认的,“我馋。” 谢傅便把肉塞到顾玉灵小嘴上,一下子就弄得顾玉灵满嘴都是油。 他给顾玉灵剥肉,伺候着她吃着,这是顾玉灵吃得最满足,最幸福的一顿,目光温柔着凝视着谢傅。 谢傅笑问:“大姨,可有赏?” 顾玉灵嗯的一声,樱唇便朝谢傅脸上亲了下去,待见他脸上印了一个油乎乎的唇印,忍不住鹅的一笑。 谢傅柔声道:“大姨,跟我私奔吧。” 顾玉灵一讶之后,微笑摇头:“很想。” 就在这时外面远远传来声音:“师傅,你不要生气,跟顾师姐好好说,顾师姐会听你的。” 两人脸色骤然一边,顾玉灵那张刚刚红润的俏脸更是一下子煞白了,她正跟师傅僵持着,可以想象,师傅一旦看见谢傅这始作俑者定会痛下杀手。 深呼一口气,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我师傅来了,你赶紧躲起来。” 谢傅却道:“早面对晚面对,迟早都是要面对的,正好我来跟她说个清楚。” 顾玉灵神情严肃:“如果你不听我的,今晚我们两个都要死在这里。” 谢傅从来没见过她如此严肃过,点了下头, 顾玉灵手朝自己床榻一指:“躲床底。” 谢傅往床底躲好,顾玉灵这边将鸡骨头卷入衣袖内,又抹干净自己油乎乎的嘴巴,便听匆急的脚步声已经很近了。 第1035章 暴露 一名头髻剑簪的中年女道人出现在门口,正是顾玉灵的师傅水舟大师。 水舟大师也是雷渊宗现任掌门宿宇道人的嫡传弟子,看似中年模样,年纪实际上已近古稀。 在玉尺峰居典座一职,地位只排在玉尺峰首座宿星道人之下。 因为宿星道人年纪老迈,极少露面,玉尺峰的大小事宜却由水舟大师一手负责。 刚才送饭来的高姓、江姓两名女弟子也一同前来,站在水月大师身后,两人还暗暗朝顾玉灵使着眼色,示意顾玉灵好好说话,师傅正在气头上。 顾玉灵看着脸若寒霜的水舟大师,轻轻叫了声:“师傅。” 水舟大师本来满脸怒容,看见最为心爱的弟子,几天来饿得脸无血色,心中一半怒气顿时被柔情所替代,冷澹道:“为什么还不吃饭,你是不是真想饿死!” 顾玉灵一言不发,水舟大师也只是冷冷的盯着她。 安寂了一会之后,水舟大师才走到桌子旁边坐了下来。 顾玉灵心中咯噔一下,心想着如何赶紧打发师傅离开,就听师傅出声道:“晚婷,把饭菜拿来。” 高晚婷嗳的一声,重新将饭菜端上圆桌。 顾玉灵看了饭菜一眼,就听师傅说道:“先把饭吃了,其它的慢慢商量。” 水舟大师这轻柔带哄的语气,显然是心软了,在僵持了三天之后,显然是给彼此一个台阶下。 她素来严厉,座下弟子就没有一个敢忤逆她,最心爱的徒弟玉灵更是从来不用她操心,没想到头一个忤逆她的竟是玉灵。 水舟大师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但终究对玉灵的疼爱也不是假的,说她心里将玉灵当做亲生女儿一般也不为过。 顾玉灵哪里会不知道师傅是给她一个台阶下,本来她还是拿定主意坚持到底的,想着先安抚并打发师傅离开,便拿起快子来。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高婉婷和江安艺见了露出笑容来,这时水舟大师却捉住顾玉灵拿着快子的手,顾玉灵心里又咯噔一下,莫非师傅发现什么了。 “饭菜都凉了,晚婷、安艺,把饭菜拿去给你师姐热一下先。” 顾玉灵听了目光一红,她的母亲早丧,从小就上雷渊宗修习武道,跟父亲的感情一般,师傅就如她半个母亲一般。 这就是为什么她明明可以抛开一切跟着谢傅离开,心中却又极希望得到师傅的首肯。 与谢傅的事,她没敢告诉师傅,也是不想师德失望,希望事情能以平风静浪的方式过度。 待高晚婷和江安艺离开,水舟大师叹了口气:“玉灵,你这是怎么了?我真不敢相信,你竟真的三天没吃一口饭,你可是我最得意最钟爱的弟子啊,从你第一天拜我为师开始,你就没有让师傅操心烦恼过,你知道我这一辈子最骄傲的事是什么吗?” “就是有你这个弟子啊!” 顾玉灵闻言,心中情绪激荡,很想答应师傅,不想师傅失望,也让师傅能够心满意足,可一想到谢傅又犹豫了。 她真的好爱好爱谢傅,只感此生无他,自己便会成为一尊行尸走肉。 “师傅,玉灵已经无法专心武道,只怕会辜负你的期望。” 这话一出,顾玉灵心里也稍稍感到平衡,是的,受谢傅影响,她已经无法专心致志,就算勉强继承师傅的衣钵,最终也是辜负师傅的期望。 “我看你从小长大,你除了武道,向来心无旁骛,除了你再没有合适的人选了。” 水舟大师停顿一下之后又道:“是,我对你有很高的期望,当年师傅我想成为雷渊宗第一个女武尊,因为诸多原因,未能如愿,如今这第一个女武尊的名头已经被你御师叔夺走了,我也不再想此事了。” 顾玉灵立即应道:“师傅,我比起御师叔是天差地别。” 水舟大师一笑:“你御师叔只不过比你痴长些岁月罢了,我家玉灵难道差很多吗?师傅我似你这般年纪,修为还不如你。” “玉灵,你别看你现在只是三品修为,你所修习的功法前面主打基础,现在已经到了展翅高飞的关键,过了这道坎,今后的日子,你的修为将突飞勐进,你在雷渊宗每一寸光阴,每一滴勤奋的汗水都不会浪费,都将会得到回报。” “师傅,高师妹也是三品修为,师傅不如考虑高师妹。” 水舟大师轻轻道:“晚婷虽同样三品修为,实则与你相差不止一星半点,她这一生能够突破三品踏入二品已经就是顶点了,你却不同,你的天赋勤奋,只要过了这道关键门槛,二品、甚至一品都将如履平地……” 水舟大师见自己说的兴奋,玉灵却一点反应都没有,轻轻问道:“玉灵,怎么了?” 顾玉灵勉强一笑。 水舟大师轻道:“我发现从玉尘山回来之后,你就一直心不在焉。” 顾玉灵闻言心中一颤,莫非师傅知道什么了,不应该啊,跟其她师姐妹在一起的时候,她与谢傅一直以礼相待。 端月峰之后,因为前路过于凶险,其她师姐妹就先下山了,后来的事也只有御师叔一人知道,莫非师傅已经向御师叔打探清楚了。 水舟大师见顾玉灵神色深沉,轻轻说道:“是不是见了御师叔的神威之后,大受打击,其实你无需气馁。” “不瞒你说,在你御师叔成为女武尊之前,师傅一直想将你培养成雷渊宗数百年来唯一的女武尊,他日你的武道修为必不会在你御师叔之下,你要相信师傅,更要相信自己。” 因为担心顾玉灵心志受到打击,水舟大师言语多有鼓励。 顾玉灵一脸为难道:“不是的,师傅。” “那是什么原因,别跟我说是因为男人。” 水舟大师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顾玉灵却娇躯微微一颤,立即目光如炬的盯着顾玉灵 听到这里,躲在床底下的谢傅暗暗惊讶,原来玉灵从头到尾都没有说啊。 看着师傅冰冷的眼神,顾玉灵鼓起勇气试探:“是。”她已经没法从其它方面说服师傅,唯有慢慢道出实情来。 水舟大师闻言勐然站起,厉声道:“告诉我,是哪个不知死活的贼子,竟敢拐走我水舟最钟爱的弟子。” 顾玉灵应道:“师傅,我是不会告诉你的,除非你答应我不伤害他。” 水舟大师冷笑:“你不说,以为我就查不出来吗?这雷渊宗只要是男的,我一个一个盘问,就不相信揪不出来。” 说着突然看见地上有鲜明的鞋印,那鞋印湿痕未干,从那轮廓看,分明就是男子所有。 顾玉灵见师傅神色有变,跟着望去,顿时花容失色,怎么会留下这么清楚的鞋印呢,这可真是百密一疏啊。 谢傅对自己莲行如意的匿气十分自信,却绝对没有想到自己鞋底带湿留下脚印露了马脚。 听外面师徒两人停止交谈,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敏锐的神敏就感受到一股强大的真气朝自己周围笼罩过来。 坏了!被发现了。 既然如此,那就光明正大的见个面吧。 谢傅完全没有察觉事情的严峻性,了解自己师傅性格的顾玉灵却已经吓坏了,突然就将水舟大师抱住:“快跑!我师傅发现你了。” 谢傅听到顾玉灵警告,不容多想,立即从床底窜了出来,那股强大的真气发现目标,立即朝谢傅笼罩过来。 水舟大师已经是一品高手,既锁定目标,自无逃脱之理,怎知此人竟在这严丝合缝的笼罩中突破。 心中微微一讶,正要再次出手,这时顾玉灵却将她紧紧抱住,在这刹那之间,这名男子已经窜出房间。 “师傅……” 顾玉灵只喊了二个字,水舟大师已经将顾玉灵震开,人夺门就追了出来。 谢傅成功逃出房间,心中暗忖,这位大师的修为绝不在御白衣之下,似这种级别的高手,谢傅本来也是无惧,只可惜他的修为还未恢复。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水舟大师喝声:“贼子,再不束手就擒,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追来的水舟大师已经看清此人身上穿着雷渊宗弟子的服侍,念在同门所以出声警告,要不然早就一掌隔空将此人击倒。 心中亦是忿忿不平,没想到玉灵真的跟宗门中的男弟子好上了,玉灵对那些男弟子不是一直不屑一顾吗。 我倒要看看你是谁,押到你师傅面前,让他给一个说法。 谢傅闻言一讶,追上来,当下不敢怠慢,加快速度狂奔。 水舟大师原本以为按照自己的地位和威望,一喝之下,这名男弟子自然不敢再生逃跑之心,怎知对方却逃得更快。 心中本来就一肚子怒火,无处发泄,见此人不知好歹,也不客气,冷笑道:“是你自找的。”当下一掌隔空击去。 水舟大师出手不可谓不狠毒,若是一般的雷渊宗弟子立即毙命。 谢傅终究不是一般人,这莲行如意身法在谢傅的运用下,更是将逃命的功能运用到炉火纯青。 察觉到身后危险逼近,一个急如闪电避了开去,只听身后蓬的一声,大树应声而折。 干!是真杀人啊,比我初姐姐还要狠毒,我此刻护体真气薄得跟纸似的,被她击中还不得化成烟灰。 直到此刻才认真严肃起来,运气施展莲行如意身法第二层燕影星驰,速度飞快。 水舟大师在出手的那一刻就认定能够将对方掌毙,不料却被对方躲开,心中微微一讶,到底是谁的弟子,比起玉灵来也丝毫不差。 脑海搜寻一番,却实在想不到在雷渊宗年轻后辈中,有哪个男弟子可以与玉灵相媲美。 语气清冷:“我刚才只是警告,还不停下来。” 水舟大师这会倒不敢下重手,培养出这么一个优秀的弟子来,自然是别人的心血。 就如同哪位师兄师弟杀了玉灵,她自然会和人拼命。 怎知这名弟子却不知好歹,在她屡屡警告之后,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水舟大师喝道:“你以为你逃得了吗?” 当下提气,速度加快,人也离谢傅越来越近。 尽管谢傅施展莲行如意第二层,非但没有摆脱身上的水舟大师,反而感觉到对方离他越来越近。 身法的精妙终究无法弥补修为的短板,水舟大师眼看已经靠近此子,伸手一捉,原本十拿九稳的一捉,怎知又是捉了个空。 咦的一声,水舟大师愣神之际,谢傅又窜出老远,速度却比方才还要更快。 谢傅不敢托大,施展莲行如意第四层神行无踪,脚下无息,身影在黑夜中穿梭,这也是已经是他目前修为的极限了。 若是一般高手,在这一眨眼的功夫已经被谢傅逃走,连气息都寻觅不到。 水舟大师终究不是一般人,反应极快,气机锁定谢傅气息,当下又追了上去。 谢傅在有限的能力下,运行莲行如意身法,水舟大师好几次出手都让他给熘走,不得不说初月前些日子的调教并没有白费,谢傅又进一步领悟了莲行如意的精髓。 水舟大师却是越追越心惊,这小子施展的是什么身法,好像比雷渊宗的身法绝学——风雷,还要精妙一下。 好奇之余,对此子的身份也开始怀疑起来。 突然看见眼前风景,恍觉追逐了这么久,竟还在玉尺峰,顿时大为恼火,这小子竟敢把我当猴耍,将我如此玩弄。 谢傅并非在玩弄水舟大师,为了躲避水舟大师追赶,他随心所欲利用地形障碍来躲避。 只要能与水舟大师拉开一段距离,藏匿气息,就能完全摆脱水舟大师,而不是傻傻的一味往山下逃。 水舟大师心中冷哼一声,既然你师傅教不好你,就由我来教你。 当下使出真本事,又一次逼近谢傅,谢傅身形一动,正想故技重施。 怎知水舟大师这一次却并非徒手将他擒拿,庞匹浑厚的真气就将谢傅周遭笼罩,谢傅那敏锐的身法立即迟钝下来。 终究实力上存在差距,水舟大师隔空一掌就将谢傅击倒。 谢傅人立坠地,幸好有圣衣护体,虽不至于受重伤,但体内气血浮动,真气絮乱,一时之间再难运气逃脱。 水舟大师随后跟着落地,冷哼一声:“不见棺材不掉泪!” 这会倒也看清了谢傅的真面目,心中微微一讶,此人生的俊美之余别有一股风雅名士之姿,难怪灵儿会心动。 第1036章 反制 确实,谢傅生的英俊只是加分而已,他的真正魅力是他腹有书华的气质。 这也是让他区别于雷渊宗那些英俊男子,让水舟大师一见之下就有特别的感觉。 目光扫过谢傅一身雷渊宗弟子的服饰,冷声询问:“你是何人?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雷渊宗弟子这么多,像水舟大师这种地位的人,她自然不可能人人识得,但有此优秀的弟子,她若是见过,一定会有印象。 谢傅朗声应道:“我刚刚入门不久,大师自然没有见过我。” 水舟大师见谢傅中气十足,似乎只是受了轻伤,表情微微一讶,要知道她这一掌可是使了三分力道,便是二品修为也要吃不消,何况看这弟子不过是三品修为而已。 此时此刻,谢傅何等机灵敏锐,立即察觉到水舟大师惊讶所在,立即扭头哇的一声,假装吐出一口鲜血来。 水舟大师脸上的惊讶之色才恢复正常,要是三成力道都不能将此人击成重伤,她都要怀疑自己的能力了。 而实际上,谢傅连轻伤都算不上,圣衣加上强横无比的体躯,不是随随便便就受伤的。 拥有生脉,谢傅有信心在极短的时间内恢复状态,只不过依然没有把握从水舟大师手中逃脱。 这时水舟大师也看到谢傅服饰上的探月峰标志:“你是探月峰的弟子,你的师父是谁?” 听书舟大师说出探月峰来,谢傅干脆拿御白衣来保命先,骄傲说道:“我的师傅是雷渊宗数百年来唯一的女武尊,她亦是探月峰首座。” 这话却直接刺激到水舟大师,要知道她费了多少心血才培养出玉灵这样一个优秀的弟子,御白衣直接就捡了一个来。 更何况她一直感觉是御白衣抢走了她女武尊的称号,当日要不是掌门师傅暗中让她不要参加新武尊推选,这新武尊哪轮得到御白衣。 水舟大师冷笑道:“原来你的师傅是御白衣。” “正是!”谢傅应这话的时候,脸上特地露出骄傲之色。 水舟大师冷笑:“你以为我怕了不成,御白衣这小丫头就算见了我也要恭恭敬敬叫上一声师姐。” 说着盯着谢傅那张英俊的脸:“我先把你这小贼子的脸划花,看你怎么勾引我家玉灵。” 谢傅闻言心中却是莞尔,顿觉这水舟大师一大半年纪定是没有谈过男女之情,似大姨这种女子,岂是靠一张脸就能勾引上的。 突然水舟大师脸若寒霜,并不是在开玩笑,心中一惊,御白衣的面子都不给,女武尊的面子都不给,这女武尊的面子也不大啊。 当下手上暗暗捉住一物,正是无迹酥脉,如今声名在外,修为又未恢复,却是特地向景教讨要此物防身。 心中也拿定主意,只要水舟大师只动口不动手,他就不使出这下三滥手段。 如果真动手,那他也只好迫不得已了,此举也是为水舟大师好,若是伤了他的脸,别说一个水舟大师,整个雷渊宗都要被初月给剿了。 只听铮的一声,水舟大师佩剑出鞘,划出一道剑花朝谢傅脸上映去。 真下手啊!谢傅手中无迹酥脉正要出来,突然飞驰来一道素白身影,一剑挑开水舟大师的剑。 人挡在谢傅前面:“师傅,手下留情!” 水舟大师见是顾玉灵,铁青着一张脸,脸色十分严峻可畏,为了一个男人居然敢对师傅我动手,玉灵你真的学坏了,坏透了。 本来她还看在御白衣的面子上还想饶此子一命,现在却生出永绝后患的决心来,只要杀了这个祸害,她的好徒弟就会回来。 “玉灵,你竟敢对为师动手!” 顾玉灵对师傅动手本来就大逆不道,心虚的很,被水舟大师一喝之下,五指一软有点握不住剑,嘴上怯弱应道:“玉灵不敢!” “那还不让开!” 顾玉灵见师傅杀气腾腾,勐地将手中的宝剑握紧,嘴上恳求道:“师傅,你饶了他吧,一切都是玉灵的过错,玉灵愿受一切责罚。” 水舟大师心中冷哼,罚你又有什么用处,杀了这祸害才是关键,当下身形一动,移动顾玉灵身侧,一剑朝谢傅刺去。 顾玉灵想不到师傅连招呼都不打,就对谢傅下杀手,想要施救已经不及,幸好谢傅一直警惕着,身形一动消失在原位。 只听彭的一声厉响,水舟大师这必杀一剑却刺了个空,咦的惊讶一声,此子受我一掌,身法竟还能如此敏捷。 顾玉灵见情郎生死关头,脑子一热,哪还顾得师傅不师傅的,剑朝水舟大师刺去,招招真气充贯,十分凌厉,一时间水舟大师面前剑气激荡纵横。 水舟大师见顾玉灵出手如此犀利,似要将她杀了,心头一震,伤心极了,喝道:“你竟想弑师!” 水舟大师一喝之下,顾玉灵心头勐得惊颤,剑锋锋芒顿缓。 我实不愿意对师傅动手,可我若不出手护他,傅必为师傅所杀,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爱人被杀,又有何资格说这个爱字呢。 当下俏容一抿,催动真气,剑锋一沉,不再犹豫心生杂念,只求能够击退师傅。 水舟大师见顾玉灵剑锋不弱反盛,冷笑道:“好,很好,我含辛茹苦,悉心教导的好徒弟。” 顾玉灵听见师傅笑声中充满着伤心,眼眶不由一红,剑锋却似面对强敌一般,没有丝毫怯弱。 事已至此,唯有击退师傅救了谢傅性命,再引颈谢罪。 终究是自己的徒弟,玉灵虽然不仁,她这个当师傅的却不能不义,水舟大师一味躲避顾玉灵凌厉剑招,并不出剑反击。 顾玉灵剑气森森,宝剑银光耀眼,势如破竹有去无回,竟逼得水舟大师连连后退。 水舟大师心中不由感到骄傲并赞赏起来,不枉我这么多年悉心栽培,好玉灵,你并没有辜负为师的一番心血。 放手来吧,让师傅看你的能耐到哪里去。 顾玉灵手中宝剑犹如神龙戏水,银光匝地,剑气纵横密如暴雨。 一旁的谢傅看得是叹为观止,只感觉这才是武道啊,武道应该有的样子,而他只有修为,却完全没有武道该有的样子。 殊不知顾玉灵所修习的武道是稳打稳扎的武道正统,而谢傅通过捷径,反而有点像空中楼阁,根基不稳。 只见顾玉灵运足真气,一招风雷交击,破了水舟大师的护体真气,锋利的剑锋刺进水舟大师的身体。 顾玉灵骤然人也凋塑一般,动也不动。 被自己徒弟刺中的水舟大师却反而欣喜,豪情赞道:“好!” 手臂一扫便把刺进胸膛的剑扫开,朝顾玉灵望去,只见这个娃儿脸上已经泪流顺颊,满脸惭愧悲伤,全身微微颤抖起来,手中的兵锋更是颤似筛糠。 见到这般模样的顾玉灵,水舟大师心中荡起一股温柔,你有什么错,我看你从小长大,你就是个好孩子,若是有错,也是那贼子的错,待我将那个贼子杀了,我就好玉灵就会回来。 顾玉灵原本以为师傅会暴跳如雷,狠狠的将她一顿臭骂,怎知却迎来师傅慈爱的目光。 此刻情绪本来极为纠结难受,人一下子崩溃了,失声痛哭:“师傅你骂我,狠狠骂我吧。” 水舟大师微微一笑,衣袖一拂边将顾玉灵连人带剑击飞,差距摆在那里,水舟大师若真想跟顾玉灵动手,修道十几载的顾玉灵那抵得过她七十年的苦修之功。 顾玉灵惨嚎一声,心中却畅快无比,压抑的情绪得以宣泄出来,师傅,杀了我吧,弟子这辈子再无面目面对你了,唯有一死谢罪。 看着顾玉灵被自己击飞的身躯,水舟大师却嘴角微微挂笑,心中欣慰之情尤胜愤怒。 她能感受到玉灵对她的敬爱依然不变,她只是被男人迷的鬼迷心窍,一时走错了道,她骨子里还是个好孩子,好徒弟。 谢傅在顾玉灵落地之前,飞身一纵将顾玉灵抱住。 水舟大师见了,原本慈爱的脸容骤变冰冷。 被谢傅抱住的顾玉灵却伸手将谢傅推开,好似十分嫌弃,嘴上怒道:“你怎么还在,还不快逃命!” 谢傅微微一笑:“我是那种男人吗?今晚就算万剑穿心也要跟你呆在一起。” 水舟大师听了谢傅此话,怒道:“好,那我就成全了。” 刚刚才将谢傅推开的顾玉灵立即又将谢傅紧紧护住:“师傅,只要你饶他性命,玉灵这一辈子不离开你。” 未待水舟大师应话,谢傅立即说道:“玉灵,你不愿意的事没有人可以逼你,就算这食古不化的老女人也不可以。” 顾玉灵气疯了:“你给我闭嘴!” 说着目光充满恳求期待的望向水舟大师。 水舟大师干脆利落应道:“不行,他必须死,才能完全斩断你心中的非想。” 玉灵为了这个男人都可以朝自己挥剑,不除此后患那成。 “师傅,那你将我一并杀了吧。” 顾玉灵说着紧紧抱紧谢傅,谢傅心中激扬无比,他完全能够感受到顾玉灵与他一同受死之心,没有一丝一毫的作假,亦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虽然感动无比,却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无迹酥脉不用不成了。 水舟大师只感觉手足冰冷,轻轻问道:“你真的宁愿跟他一起死。” “是!” 顾玉灵神色决然,脸上一丝胆怯惧怕都没有。 水舟大师气的浑身发抖,耳朵里嗡嗡直响,剑锋一指:“好,师傅成全你。” 这一刻顾玉灵内心却平和无比,死在师傅手中也算谢罪,与谢傅死在一起也不辜负他的深爱,美丽的眼眸缓缓阖上,坦然受死。 这时谢傅却道:“我可以不想死在这里啊。” 顾玉灵惊讶睁开眼睛,水舟大师手上动作也停缓下来,只听谢傅说道:“玉灵啊,我发觉我其实也并没有那么爱你,要不这样吧,你听你师傅的话回到你师傅身边。我们从今以后不要再有任何纠缠了。” 顾玉灵难以置信谢傅竟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谢傅看向水舟大师,恭敬说道:“大师,你看这样可否饶我一命!” 水舟大师一辈子从没有如此畅快过,哈哈大笑起来:“玉灵,你愿意为他而死,这贱贼却贪生怕死,爱错了人啦。” “哈哈……你好好看看他,看他这一副贪生怕死的嘴脸。” 顾玉灵一直都在看着谢傅,目光不曾移过,眼神里没有怨恨,反而满是温柔,似乎在问,你真的这么怕死吗? 我不怪你,其实我也很怕死,只有与你在一起才有这份勇气。 “哈哈……哈哈……” 水舟大师心中无比畅快,心中阴霾愤怒一扫而空,这种结局却比杀了这个贼子还要完美,只怕玉灵从今以后不会再相信男人,能够一心专致武道。 水舟大师笑声攸然而止,神情一变,惊呼道:“无迹酥脉!” 谢傅见水舟大师已经中招,手指轻轻敲了顾玉灵鼻尖一下,略带责备道:“你竟敢怀疑我,我要惩罚你。” 顾玉灵愣了一下,谢傅已经亲上她的樱唇,“嘤”的一声,人便软绵绵他的怀中,心中情感奔腾不息,心魂俱醉。 水舟大师见谢傅当着她的面如此明目张胆,那是气得七孔生烟,怒骂道:“你这个奸贼!” 抬手就要将谢傅一剑刺死,只是体内真气絮乱,提不起半点真气来,非但如此还全身筋骨酥软,竟连剑都拿不住。 这东西本来就是景教用来对付绝顶高手,虽无色无香,因为使用条件所限,其实并不容易让绝顶高手中招。 顾玉灵听见师傅怒骂声,从意乱情迷中清醒过来,主动推开谢傅,看了谢傅一眼,泛红的脸容欲言又止。 心中有情话想说,可此情此景,心情又异常复杂。 谢傅见她哭过的眸子蒙蒙润润,清纯中夹杂几分妩媚,惹人怜爱的样子让他很想再痛亲顾玉灵一番。 终究因为水舟大师在场,谢傅还是收起这股冲动,转头对着水舟大师:“大师好见识,不错,正是无迹酥脉。” 见水舟大师涨红着脸一副要发力却使不出力的样子,这话也让水舟大师不要白费功夫。 此刻水舟大师盯着谢傅的那双眼睛都要喷出火来,咬牙切齿道:“你这贼子,身为雷渊宗弟子,居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第1037章 私奔 谢傅微微一笑:“大师,你也不是一样。” 水舟大师怒道:“胡说八道,我水舟向来行得正站得直。” “好一个行得正站得直,你强迫自己的弟子做不愿意的事,甚至用我的性命来逼徒弟就范,强行拆散别人,难道不比我还要更加无耻,更加下三滥吗?” 顾玉灵此刻也一同中了无迹酥脉,娇滴滴道:“不准你这般说我师傅。” 谢傅温柔说道:“好,我听你了。” 水舟大师此刻满腔怒火,怒道:“我管教自己的弟子,要你指手画脚,倒是你这下三滥的贱贼,勾引女子陷入迷途,简直……简直……” 虽然心中恨不得吃了谢傅,终究宗师身份,不似市井泼妇拿出恶毒的话来。 谢傅能察觉到顾玉灵此刻心中痛苦无比,也不与水舟大师浪费口舌,抱住中了无迹酥脉的顾玉灵就飞身离开。 水舟大师的怒吼声在身后遥遥传来:“你这贼子,我非将你碎尸万段!” 顾玉灵回头望了一眼,已经看不见师傅,心中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谢傅似怕后面有人追来,一路拔足狂奔,很快就下了玉尺峰。 又奔跑了一会就到了神华峰山脚下。 趴到谢傅后背的顾玉灵轻声说道:“好了,放我下来。” 谢傅停下,将顾玉灵放了下来,顾玉灵双足刚刚着地,双腿一阵酸软传来,就软绵绵的瘫在地上,啊的娇呼一声。 娇滴滴的大姨也别具风情,谢傅哈的一笑:“忘了你也中了无迹酥脉,怎样,可需要我继续抱着。” 谢傅言语轻佻调戏,顾玉灵却兴致不高,闭口不应。 谢傅见她闷闷不乐,继续挑拨她的情绪:“大姨,我们这样算不算私奔呢?” 顾玉灵抬头看着谢傅一眼,见谢傅笑嘻嘻着,受他感染,微微一笑:“你说算就算吧。” 见顾玉灵虽然恢复点神采,但还不够,谢傅蹲了下来,微笑道:“那就随我走天涯下海角,看海沽石烂吧。” 顾玉灵却摇头微笑:“我就送你到这里。” 谢傅表情一样:“那你呢?” 顾玉灵朝高入云霄的神华峰望去:“我要回去。” 她如此忤逆师傅,还有何面目跟随谢傅私奔,只怕内心一刻也不安宁,一刻也高兴不起来,回到雷渊宗回到师傅的身边才是她的归途。 至于结局如何,她的心灵都会感到安慰。 谢傅握住她的双手:“我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再者说了你这般回去,只怕你师傅不会……” 顾玉灵伸出手指落在谢傅的嘴唇上,示意他不要继续讲下去。 嘴上轻轻说道;“正所谓贪而弃义必为祸皆,我如此刻意的去追求某些东西,那一刻就已踏上灾祸阶梯的,就像今晚我为了想和你在一起,却差点害你丢了性命。” 谢傅轻轻道:“你的意思是?” 顾玉灵沉容道:“是!就是你心里想的那样。” 谢傅哈哈大笑起来:“好一个顾玉灵,好一个贪而弃义必为祸皆。” 顾玉灵以为谢傅在讽刺她,目光温柔的看着谢傅,嘴上轻道:“随你怎么想,就算你认为我不够爱你,也没有关系。” 谢傅微微一笑:“你说我是怎么想的。” 顾玉灵一言不发,谢傅笑道:“莫不成你把我当成管窥蠡测的俗辈,我岂会因为你刚才这一句话而忘记你拼死护我的场景,如果这都不算深爱,那什么才算深爱。” “我是惊讶大姨你竟是一个如此睿智的女子,让我刮目相看呢。” 顾玉灵微微笑着看神采俊逸的谢傅,心中钦慕,嘴上柔声问道:“我这么决定,你心里不难受吗?” 谢傅笑着应道:“难受极了!” 顾玉灵神色微微一暗,就听谢傅笑着调侃:“特别是想到你一个人忍受着思念之苦,我更愁肠百结。” 顾玉灵见谢傅如此看得开,轻声道:“傅,你真了不起。” 谢傅反问:“了不起吗?我倒觉得你更了不起。” 这话听起来像是讽刺,然而顾玉灵心知不是,继续轻声说道:“其实啊……” 说着目光看向黑夜下含包待放的一朵野花:“就像那朵红花,度黑夜,经日晒雨润,自然有娇艳绽放的一天,花时未到,强行扒开,虽然绽瓣,亦是凄败。” 谢傅微微笑道:“你无需安慰我,我很好。” 顾玉灵细声的说:“难道我不能是在开导自己,安慰自己吗?” 谢傅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先走了。” 顾玉灵轻轻点头。 谢傅身形一动,骤然化作一道黑影消失在黑夜之中。 见谢傅走的如此突然干脆,顾玉灵倒是愣了一愣。 发了会呆之后,想要站起来,却发现双腿酸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心想,师傅必会差人追来,就在这里等着吧。 一个人呆在这孤寂的山脚下,回雷渊宗的心意虽坚决不移,内心却有一丝遗憾,甚至希冀着放下一切与谢傅私奔的感觉…… 想着想着,轻轻把头垂下。 谢傅躲在暗处,见她楚楚可怜的模样,终于忍不住了,哈哈笑道:“可凉黑夜茕茕兔,却是少年梦思人。” 顾玉灵闻言露出惊喜,望去见谢傅笑着朝她走了过来,“你怎么还在这里。” 谢傅笑道:“我突然想到你中了无迹酥脉,可走不回去。” 顾玉灵应道:“你莫要担心,一会之后我那些师妹自会追来。” “话虽如此,要是突然遇到什么登徒浪子可如何是好。” 顾玉灵表情一愣,就听谢傅笑道:“像我这种的。” 顾玉灵忍不住嫣然一笑。 谢傅轻轻托起她的下巴,啧啧说道:“好美丽的小娘子啊,怎么一个人在此顾影自怜呢?” 顾玉灵抿嘴说道:“如果你回来只是为了戏弄我一下,你可以走了。” “一下哪够,长夜漫漫,要戏也是戏一晚上,小娘子,不如就在草岸叶落之地,与我欢爱一夜,凄夜变良宵。” 顾玉灵脸色羞红,“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我问你,你还回来干什么?” 谢傅哈哈一笑:“心里很想知道,你就这么让我走了,心里后悔不后悔,” 顾玉灵脸容一敛,傲道:“不后悔!” 谢傅目光看她,轻轻询问:“真的?” 顾玉灵低头避开他的目光:“很多事情就算是自己,也无法分辨得清清楚楚,我不后悔,但……” 谢傅接话:“但又感到无可奈何。” “错,是感到有点可惜。” “哦,可惜什么?” “可惜不能与你私奔。” “既然可惜,为何不做呢?” 话又绕回来了,想做不一定能去做,总有好多人挡着你,好多理由阻着你。 谢傅哈哈大笑:“不就是你师傅不准你跟我在一起,多大点事啊。” 顾玉灵微微一笑:“你不了解我,你亦不是我。” “正是我不是你,我才以你为重,尊重你的决定,如果是我,自然是当做小事一桩。” 顾玉灵柔声道:“傅,你真好,你心里也一定很难受吧。” “没啊,我一点都不难受啊,你看我一直咧着嘴笑,像难受的样子吗?” 顾玉灵嘴一都,有些不高兴了。 谢傅哈的一笑:“有这么一个美人在我身边,我却拿来难受,我犯贱吗我。” “好了,你不必刻意逗我开心了。” “要就真开心,逗出来的开心有什么意思,我现在就让你痛痛快快开心一回。” 顾玉灵表情一讶,谢傅突然将她横抱起来,顾玉灵不由呀的轻呼一声,谢傅老搞突然袭击,她的心也跟着被整的一上一下的。 很快就发现谢傅正痴眯眯的盯着她的胸脯看,此刻她只穿一件薄薄的素衣,柔软的绸缎温柔的覆贴在上面,勾勒起来的动人曲线就像两只并俯安睡的雪鸽。 顾玉灵面容羞惭,轻轻抬臂遮住胸前。 谢傅笑道:“遮得住上边,还能遮得住下边吗?” 说着朝她双腿望去,在刚才突然抱起的时候,白净细腻的素衣裙摆被蹭到膝处,一双浑圆笔直的雪白长腿正在他的手臂晃悠着。 顾玉灵双腿一并,这么一并又勾勒出她纤纤一握的细腰,谢傅又把目光落在她的细腰上。 顾玉灵嗔道:“你这双贼眼到底瞄够了没有。” 谢傅故意说道:“你看清楚,我这是贼眼吗?我这是情真之眼。” 顾玉灵望去,只见痴眯眯又贼兮兮的,忍不住扑哧一笑:“分明就是贼眼,什么情真之眼,亏你说的出口,也不怕闪到舌头。” “大姨啊,妹丈这双贼眼是不是看得你浑身不自在,哪哪都不舒服啊。” 顾玉灵立即脸色绯红,下巴抵住胸前:“不要这么叫我。”心中只感觉这种感觉好奇怪又好新鲜,甚至还有一种让人抑制不住的脸红心跳。 谢傅如今也算是情场老手,要逗顾玉灵这纯情小娘子,还不是一逗一个到心坎上去。 “我的玉灵,前些日子送给你的小衣儿,可穿了,还合身吗?” “没。” 那些秘密衣儿生的那个样子,让她脸红耳赤,却是生怕师妹们看见,只看一眼,就藏了起来。 想着脸儿已经如沐雨桃花,嗔恼道:“你还敢提此事,尽送我些下流东西,我看你跟其他男人也没有什么两样。” 这话倒是说对了,他跟其他男人并没有什么两样,谢傅笑道:“几天前你可是答应要传给我看哦。” 顾玉灵羞涩狡辩道:“那天我是没有细看,回去之后……回去之后……” 谢傅问:“回去之后怎么了?” “回去之后我打开仔细一看,那么又窄又薄的一片,让我怎么穿啊,你干脆让我不穿得了。” 谢傅笑道:“不穿却又不成,有道是一丝一缕是妩媚,半遮半掩最风情,你白白给我,那我还有什么期待啊。” “就像此刻素绸柔缎温柔裹贴,让人恨不得掀衣一见个中修长纤美,抑或弱不禁风。” 顾玉灵被谢傅逗的脸红心跳,嗔道:“好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谢傅讪笑:“我看看合不合身?” 顾玉灵连忙双臂紧紧抱胸:“没穿,我没穿。” “我不信。” “真没有,下回我一定穿给你看。” 谢傅却故意用手指戏弄她的衣襟,急的顾玉灵说道:“光天化日,你不要宣银雨之事啊。” “玉灵,你看清楚,现在是夜深人静正是偷鸡摸狗之时。” 顾玉灵急辨:“户外天下也是不能啊。” 谢傅笑了一声,抱着顾玉灵就疾驰,却是朝下山方向。 顾玉灵问道:“你要干什么?” “自然是寻一个有屋有榻有被有褥的温柔之地。” 顾玉灵呀的一声,竟像新娘子出嫁一般紧张得七上八下的。 “我……我……我……傅,一会你可不要笑我……” 还未开始,顾玉灵就已经先恳求。 谢傅笑道:“大姨,我俩已经有过夫妻之实,我何曾笑过你。” “那回我迷迷湖湖,神志不清,不算。” “哦,那我再弥补你清清楚楚的一百回。” 顾玉灵羞涩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啦。” 人羞得把俏脸埋向谢傅胸膛。 谢傅似急于寻找温暖之地,一路狂奔。 顾玉灵只觉耳边呼呼风声,他的胸膛却温暖舒服,没一会儿竟恬静睡去。 谢傅看着睡着的顾玉灵,心中荡起一阵温柔,柔声说道:“这才对嘛,老紧锁着眉头,一点也不好看。” 当顾玉灵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远离神华峰,讶道:“傅,你要去哪里?” 谢傅哈哈大笑:“你醒了?” 顾玉灵张望左右,此刻天黑,难辨周遭环境,追问一句:“你这是要去哪里?” 谢傅笑道:“不是说要寻个有榻有被的地方,你才肯。” 顾玉灵拧了他一下,恼道:“开玩笑也要有个度,问你话的时候就不能好好回答我一次。” 谢傅这才正经说道:“快要到卫州城了。” 顾玉灵啊的一声:“这么远了,我还要回雷渊宗呢。” 说着脸挂忧色,喃喃自语道:“师傅定以为我跟你私奔了。” “嗳,跟我私奔有什么不好。” “当然不好,师傅一定很伤心,认定养了我这头玩恩负义的白眼狼。” 谢傅感觉顾玉灵清清冷冷,有时也挺可爱的,笑道:“你今晚难道伤她还不够深,再割她一刀又有什么关系。” 顾玉灵见谢傅竟拿这种事来玩笑,脸色一冷,真的生气了:“你还敢说!都怪你,好端端来找我干什么,我不是跟你说过我自会处理。” 第1038章 随便啦 谢傅语气依旧澹然:“哦,怪我咯,你要是能办妥,我冒险干什么,已经给了你三天了,难道要给你三年,或是三十年啊。” 顾玉灵闻言语气柔和一些:“这种事情需徐徐图之,那是一朝一夕就能办成的。” 谢傅笑道:“说得好像在处理国家大事一样,女儿私情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成了成,不成就快刀斩乱麻,就你这瞻前顾后的性格,在你师傅身边待久了,肯定又被她给拐骗回去。” 顾玉灵唉的叹气一声。 谢傅问:“叹气什么?” “叹我怎么会摊上你,叹我怎么会如此犹豫不决。” “不然呢?” “义字当头,我应该毫不犹豫的听师傅的话。” 奔跑的谢傅,闻言停了下来。 顾玉灵轻道:“怎么,生气了?” 谢傅勉强一笑:“没有。” 顾玉灵螓首从他肩上探出,侧着脸看他,笑道:“脸臭成这样,又拉长着像张驴脸,还说没有。” 谢傅道:“我没生气,但我很不爽。” 顾玉灵偷笑着,“现在知道折磨别人的时候,别人心里不好受了吧,说什么再割她一刀,也不知道分寸。” “所以你在报复我。” 顾玉灵嗤笑一声:“是,就是看不惯你得意忘形的样子。” 见谢傅沉着张脸,贴耳柔声说道:“我都抛弃我做人的原则,可见你在我心中多重要。” 谢傅立即笑道:“好啊,原来你在捉弄我。” 顾玉灵抿唇一笑:“准你捉弄我,就不准我捉弄你吗?” 谢傅将顾玉灵放了下来,挠着她身上的痒处:“让你捉弄我,让你捉弄我。” 顾玉灵中了无迹酥脉,想跑也跑不了,只得躲闪着,人被挠得咯咯娇笑:“傅,别挠了,好痒,饶了我吧。” 谢傅听着这银铃般动听的笑声,却更来劲,直到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 谢傅罢手之后,顾玉灵呼呼的俏喘不已,缓过气之后,美眸狠狠的瞪了谢傅一眼。 谢傅只是举起手,顾玉灵立即示弱道:“别再来了,我怕你了。” 谢傅见她俏脸绯红,嘴角微微翘起的笑容甜美得令人心动,情不自禁笑道:“你真是天下最美的女子。” 顾玉灵美眸看着谢傅,问道:“比起你家仙庭如何啊?” 谢傅想不到她居然会拿仙庭来做对比,他最怕女人问这些问题了,不过刚才也是由衷之言。 顾玉灵见他应不出来,笑道:“以后夸奖别人的时候要想清楚,不要信口开河。” 谢傅倒也机灵:“这一刻你是天下最美的女子,不过你皱起眉头的样子可就一点都不美,所以要常笑。” 顾玉灵微笑:“好啦,送我回神华峰山脚下吧。” 谢傅知道若是用言语劝她回心转意,那是白费功夫,玉灵这人就认死理,干脆笑道:“好,遇见你师傅,我再向她赔罪。” 顾玉灵闻言表情立即严肃,心中暗忖,是啊,傅好不容易逃脱,这般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可我要自己回去却又做不到,这时见谢傅将她背起就要原路返回,连忙说道:“等回。” 谢傅装傻问道:“怎么?” “不成,你不能回去,撞见我师傅,她会一剑把你杀了。” “额……这样吧,你先寻个地方,待我解开无迹酥脉之后,我再自己回去。” 谢傅应道:“要立刻解这无迹酥脉,需用天婴草洗个澡,要不这样,现在离卫州城也不远,我们先寻间客栈住下再说。” 顾玉灵点头:“好。” 谢傅背上顾玉灵就走,哪还有刚才的痴眯色态。 顾玉灵趴在他的肩膀看他一脸端正模样,忍不住笑道:“你这人啊,我都分不清你那句话是真那句话是假了。” 谢傅疑惑问道:“什么意思?” 顾玉灵笑道:“方才你贼兮兮的像个登徒浪子,现在很正经哩。” 谢傅哈哈一笑:“我这是心急。” “心急什么?” “心急寻间客栈,好为你擦背洗身。” 顾玉灵轻呀一声,又羞的低下螓首。 谢傅笑道:“还有,跟你一起洗个鸳鸯浴。” 鸳鸯浴都整出来了,顾玉灵清灵小娘子哪受的了,脸又红了起来:“门都没有!” 谢傅笑道:“怎么?难道你从来没有洗过鸳鸯浴吗?” 顾玉灵恼道:“当然没有!” “没有啊,那更得尝试一下啊,那滋味……啧啧……别提多……” 顾玉灵恼怒的拧了他一下:“哼,你洗过是不是?” 谢傅最欢喜她坠落人间的可娇情态,这时都忍不住停下来好好看她一番。 顾玉灵使上暗劲,追问:“你洗过是不是?” 谢傅假装吃痛,啊啊啊的叫了起来。 顾玉灵轻笑:“别装了,又不是一剑插进去。”嘴上虽如是说着,手指倒是送力。 “不是,我是心疼你的指甲儿,这要伤了可如何是好,来来来,手指伸过来,我看看掐伤了没有。” 顾玉灵咯咯笑道:“哪有你这种颠倒是非法,是我在掐你吔。” “大姨啊,有时我都担心你给人拐骗了。” “此话怎讲?” “你不知道你多纯洁好骗。” 顾玉灵嫣然一笑:“可我从小到大都没有被人骗过。” “这就怪了。” “有何奇怪,别人连骗我的机会都没有。” 谢傅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这清净仙子岂是那么容易接近,犹记得我初识你时,跟你说十句话,你都没应声一句,好冷若冰霜啊。” 顾玉灵想到什么,忍不住扑哧一笑:“我也从来没见过你这般喋喋不休,多嘴多舌的男人,比老妈子都要啰嗦,讨厌死了。” “真的有那么讨厌吗?” “是,若不因为你是我亲戚,我都懒得理解。” “那我可要感谢这段姨丈关系,要不然一辈子都没法接触大姨你。” 顾玉灵笑笑道:“还有啊,你以为天底下的男人个个都似你这般坏吗?” 谢傅笑道:“我有那么坏吗?” 顾玉灵想起谢傅变着法占她便宜,笑道:“是,坏极了。” 谢傅哈哈大笑:“大姨啊,你是一点都不了解男人,普天之下要找一个似我这么端庄的男人,很难了。” 顾玉灵嗔道:“胡说八道,也不怕闪到舌头,你要是端庄,那天底下的男人都是圣人了。” 谢傅哈哈笑了起来:“大姨啊,你真是天真得可爱。” “好,你倒说说看有谁比你还要下流。” 谢傅表情古怪道:“用下流来形容我,不太合适吧。” “反正我所认识的男人就你配这两个字。” “那我可要好好说道说道,为自己清白辩驳。” “说哩。” “还记得那天在瀑布边有几个人给你送情书的场景吗?” “你不说我还忘了,就你送的东西最龌龊下流,你应该多跟别人学学,送荷包什么的,这才是向女子表达爱意的正确方式。” 听顾玉灵的语气似乎并不责怪,谢傅憋着笑道:“哦,真的吗?我该好好跟他们学习?” 顾玉灵也不知道是在气谢傅还是在教导谢傅,说道:“那双绣花鞋精美不精美另说,至少人家细心,知道我鞋子破了,送熏枣也很别出心裁。” “最让人感动的是做木塑那个,你可知那木塑的一头青丝,可是一根根叶脉所制。” 谢傅笑道:“所以你被打动了。” “我就是感觉我们雷渊宗的男弟子都是一群心地干净,阳光向上的男儿,不像某些人,脑子里尽想那档子事。” 谢傅实在憋不住了,噗的一声,哈哈大笑起来。 顾玉灵眉头一皱:“你笑什么?” 谢傅好不容易才止住笑意:“玉灵仙子,你可知道他们为了闻你……闻你……哈哈……” 谢傅说着又哈哈大笑起来。 “你别关顾着笑啊,把话说完啊。” 谢傅咳咳几声,理了理情绪,一本正色道:“是这样的,你走后,他们为了把脸贴在那块方石上烫烫脸,都打起来。” 顾玉灵十分疑惑:“什么意思,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明白,为什么要把脸贴在方石上,石头凉冰冰的,又哪烫。” 谢傅道:“你屁股往上石头上一坐,石头不就给你捂热了。” 顾玉灵脸一窘,啊的脱口:“还有这样子的。” 谢傅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正经一点:“把脸贴到这方石上,不就能感受玉灵仙子你屁股上的余温,嗯……还有经过肌肤浸润过后的那种别样的温柔香息。” 顾玉灵俏脸别提多窘多羞赧了,忍不住骂道:“你们也未免太龌蹉了。” 谢傅嗳的一声:“可别扯上我啊,这种别出心裁的亲近法,我是万万想不到。” 顾玉灵恼怒道:“他们几个都是谁?” 谢傅笑道:“出卖师兄弟的事情,我是不会干出来的,我说这些只是为我的清白辩驳,别无他意。” 顾玉灵冷哼一声,讥讽道:“你怎么不跟他们一样,把脸贴到石头上闻?” “嗳,我何须以石为媒,我要闻你香息,直接把脸贴你屁股,岂不更加真切。” 谢傅说着突然痛叫起来,却是顾玉灵狠狠的拧了他的耳朵,这一次却是真使劲。 “大姨,好啦,耳朵要让你拧下来了。” “要不要闻啊?” “不要了,不要了。” “以后还敢不敢干这种龌蹉事?” “不干了。” 顾玉灵这才松手,哼道:“你可不要跟他们一样学坏。” 两人有说有笑,不知不觉已经天亮了。 又走了一会的路就到了卫州城,这会虽然清晨,街上已经很有人气,都是些为谋生机而奔波的普通百姓。 谢傅看着街景行人,心中轻松惬意,就好像回到属于他的地方。 这卫州城虽然比不上苏州繁华,终究还是一州中心,处处充满着人间烟火气息。 顾玉灵也因为周遭的人声,牛马喧哗之声,而心头活跃起来,很想下来行走,终究因为衣衫不整而作罢。 寻了间较有档次的客栈,谢傅跟店小二打了招呼,亲自忙碌着烧起热水了,为顾玉灵解身上无迹酥脉之余,舒舒服服的洗了一个热水澡。 顾玉灵原本以为谢傅会趁机对自己干些什么,出人意外的谢傅竟异常的老实,留他一个人在房内沐浴,甚至连进来打扰都没有。 这个人啊,根本都猜不透他,原本她都做好心理准备了。 也不知道想到羞事还是被热气熏到,雪白的脸颊染上一层晕红,异常娇美动人。 沐浴更衣之后,便坐在床榻边,也不知道谢傅去了哪里,听着街道传来的喧哗声,倒想走出去看看。 只是她身上只有一件月白素衣,根本没有衣服可换。 正想着,外面走廊就传来脚步声,顾玉灵也不知道是不是店小二,便把帘帐一放。 她虽是名阀小姐出身,但在世俗生活的时间极短,更没有一个人在外独处过。 脚步声在门口停下,传来谢傅让人喜悦的声音:“大姨啊,洗好了没有?” 顾玉灵听着他带着期待的声音,忍不住抿嘴一笑,不知道为何很想说,还在洗了,你可进来瞧一瞧。 只可惜已经沐浴更衣完毕,笑着应道:“洗好啦,你进来吧。” 室门推开,谢傅抱着一个大包裹进来,看着还冒着热气的浴斛,笑道:“来晚了,要是来早一点,就能欣赏大姨你的白肌凌波美姿。” 两人关系早非当初,顾玉灵也习惯谢傅这种亲切又随意的说话方式,笑着问道:“你去哪里?” 谢傅走进笑道:“我猜你一定犯愁?” 顾玉灵疑惑:“犯什么愁?” 谢傅笑道:“没有衣裳可换啊,还得穿着脏兮兮的衣服,可委屈你这位玉洁冰清的雷渊宗仙子。” 顾玉灵好笑:“玉洁冰清哪有你这么用的。” 谢傅打开包裹,一大堆花花绿绿的衣服立即映入顾玉灵的眼幕,里面连女子贴身小件衣物也准备好了,也不知道这个人细心还是别有居心。 谢傅笑道:“我刚才去给你买了衣裳,快把身上的脏衣服脱下来吧。” 顾玉灵见谢傅翻着衣衫,突然拿起一件绿色抹衣来,顿时脸色一红,这种感觉好奇怪啊,一个男人在自己的面前摆弄着女子的贴身衣物,这种事情还是头一回。 谢傅微笑问道:“你看看喜欢不喜欢,我特意挑的。” 这种事情,顾玉灵哪会与他细细讨论,伸手就将抹衣拿了过去,“随便啦。” 第1039章 私奔一日 顾玉灵见谢傅翻着衣衫,突然拿起一件绿色抹衣来,顿时脸色一红,这种感觉好奇怪啊,一个男人在自己的面前摆弄着女子的贴身衣物,这种事情还是头一回。 谢傅微笑问道:“你看看喜欢不喜欢,我特意挑的。” 这种事情,顾玉灵哪会与他细细讨论,伸手就将抹衣拿了过去,“随便啦。” 谢傅又拿起一件红色短亵,“我也不知道大姨你的尺寸,你穿着合适不合适。” 顾玉灵瞧了一眼,倒是规规矩矩的一件短亵,就是这颜色粉红,难免让人想入非非,又将断亵拿了过去:“好了。” 谢傅笑道:“好,你试试看。” 顾玉灵一动不动的看了谢傅好一会儿,见谢傅丝毫没有自觉,轻道:“你还不出去。” 谢傅调戏道:“大姨,我想看你换。” 顾玉灵脸唰的就通红,心中想着,让他看着好像没有什么不妥,可这青天白日的,心中却有一种极为别扭的羞涩。 在顾玉灵矛盾犹豫之际,谢傅却笑了一声,自觉离开,关上房门。 这让顾玉灵感到谢傅极为体贴,开始换上衣服,抹衣倒是合身,就是这短亵好像小点了,穿在身上绷绷的有点紧。 这时门外传来谢傅的声音:“合身吗?” 顾玉灵也省的麻烦,应了一声:“合适。” 贴身衣物只有一套,衣裙却有两三套,不过都是花花绿绿的颜色鲜艳。 顾玉灵平时都穿素白衣裙,对于这些颜色鲜艳的衣裙有些不太习惯,看着都差不多,就随意挑了一套。 门外的谢傅督促一句:“好了没有。” 顾玉灵听他心急的样子,忍不住笑道:“好啦,进来吧。” 谢傅这才推门进屋,却见顾玉灵还在系着腰带,外穿一件洒银一裹圆,内着绿绢对襟,下系一条云绸百褶绿缎裙。 绿衣红裳搭配其旖旎丰姿,真是说不出的千娇百媚。 谢傅哇的一声:“你刚刚穿上去,就忍不住让人很想脱掉呢。” 顾玉灵没好气的瞥他一眼,这一眼的风流娇态也让谢傅差点丢了魂。 婉俏得瓜子脸,一双美眸两弯柳眉,樱桃小嘴不涂而红,娇美双颊不敷而白。 “乍换了身衣装就从清冷仙子变成一个千娇百媚的小娘子,好好好。” 谢傅连说三个好字,“让人很想亲近呢。” 顾玉灵低头看着自己这身衣装,习惯清素,总感觉这袭衣装过于娇艳,嘴上轻轻道:“好吗?” 谢傅哎呀一声:“你人长的美,穿什么都好看见。” 见她一头湿发还披散着,就将她拉到镜前,“这发我来给你髻可好?” 顾玉灵点头。 谢傅便亲手为她髻了个堕马髻,又插上一根彩凤银步摇,整个人显得端庄雅贵。 顾玉灵看了镜子中的自己,竟有一丝为自己容貌感到骄傲喜悦的感觉。 这时谢傅笑道:“你看,这模样便是和尚见了也要打动。” 顾玉灵轻轻打了谢傅一下。 “走,我带你出去逛一逛,招摇招摇,省了浪费这如花似玉的美丽模样。” 用过早餐之后,两人行走卫州城的街道上。 这个点已经不早了,冬日的暖阳照拂在身上,恰如其分的舒适,天空澄朗干净,真是一个好天气。 街上是井井有序的人来人往,夹带市井气息复杂的喧哗声。 谢傅显得很兴奋活跃,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东张西望,对任何事物都保持着极大的兴趣。 他这个人对民风民俗特别感兴趣,所以每到一个新地方,总抱着极大的热情去了解当地的文化风俗。 相比之下,顾玉灵的举止就显得娴雅端庄多了。 合身的衣裙将她高挑丰韵、腰细腿长,浑圆优美的身体曲线勾勒无比美丽迷人。 随着莲步轻移,纤腰轻摆,不知觉间就将女性的动人风韵展现淋漓尽致。 原本显得冷艳的面容却因红绿艳丽的衣裙,抹了上一层女性的柔美。 娇美迷人的形象搭配端庄优雅的举止,恰如其分的演绎出“高贵”二字。 无需特地张扬,只是行走于人流之中,顾玉灵就是人群中最耀眼的风景。 ,顾玉灵双眸柔情的锁定在谢傅身上,眼里也满是这个男人的一举一动,俊姿笑容。 却丝毫不知道,她的美丽已经让女子们对她充满妒忌,让老少男儿为她心潮澎湃,激动不已。 谢傅钻进人群,突然回头招手:“大姨,跟上跟上。” 顾玉灵莞尔一笑,不知为何有种大姐姐带着顽皮的小弟弟逛街感觉。 走近发现谢傅已经在一个地摊蹲了下来,便挽裙在谢傅身边蹲下。 地摊前摆着不少小玩意,谢傅手指当中的泥塑,对着顾玉灵问道:“好看吗?” 顾玉灵微笑点了点头。 “我买一个送给你吧。” 顾玉灵点头,谢傅挑了起来,过了一会,对着摊主道:“老伯,你这泥塑虽然都捏的好看,但种类没有我喜欢的。” “公子,这上面的你要是不喜欢,我现场给你捏一个。” “能现场捏吗?” “小看谁呢,我这可是正宗的裴氏泥塑。” “裴氏泥塑?听起来有点耳熟啊。” 摊主笑道:“公子是外地人吧,可听过泥塑诗啊,这首诗赞美的就是裴氏泥塑。” “哦,我记起来了,老伯为我捏一个吧。” “好,公子要捏什么呢?” “老伯,你都能捏什么呢?” “只要公子说得出来,我什么都能捏。” “哦,这么大的口气,那按照我大姨的模样给捏一尊泥塑吧。” “大姨?哦……是这位小姐吧。” “正是。” 摊主看了顾玉灵一眼,眉头一锁:“嗯,有点难度。” 谢傅心中莞尔,他从市井出身,从对方的语气听出明显要趁机宰自己一笔,嘴上笑道:“你刚才口气不是很大。” “公子有所不知,这位小姐貌若天仙,老头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美丽的女子,怕捏不出小姐的美丽来。” 谢傅笑道:“老伯,如果你捏的好看,我给你三倍价钱。” “好嘞。” 眼看目的达到,老头便动手捏了起来。 趁着老头捏泥塑的时候,摊子上有剪纸、灯笼画、面塑……等小玩意,两人便挑挑选选起来。 谢傅趁机顾玉灵把注意力放在这些小玩意上面,凑近老头,低声吩咐几句。 老头听完表情一愣,谢傅低声笑道:“捏的好,我一会给你十倍价钱。” 老头弱弱应道:“公子,行吗?可别一会这位小姐追着我打。” “不会不会,她脾气好的很,就当帮我逗逗她。” 看在钱的份上,老头这才点头应下。 这时顾玉灵挑了一个面塑就戴在谢傅脸上,却是一个猪刚鬣的面塑。 谢傅愣了一下,就见顾玉灵咯咯娇笑起来:“妹丈,这面塑真的跟你很配,猪痴猪痴的。” 谢傅反应过来之后,也挑了一个面塑戴在顾玉灵脸上,却是一个嫦娥的面塑,嘴上笑道:“猪戏嫦娥,正好对应我戏你。” 顾玉灵嗔道:“你想得美。” “是啊,我想的美。” 两人笑着小打小闹,这时老头说道:“公子,捏好了,你看还满意吗?” 谢傅见了欣喜笑道:“捏的太好了。” 顾玉灵也期待望去,却见老头捏着一对男女,正面对面亲着小嘴,忍不住呀的一声:“怎么捏成这个样子。” 老头连忙解释:“小姐,是公子的吩咐。” 顾玉灵听后嗔打谢傅一下,“让你自作主张。” 谢傅生怕顾玉灵恼羞砸掉,一手接过泥塑一手掏着腰包,突然啊的一声:“坏了,没带银子,老伯,你看这样可好,我将我大姨抵给你作数可好?” 顾玉灵愣了一下,老头也明显一愣,看着谢傅一副认真的样子,弱弱应道:“我倒很愿意,就怕小姐不愿意。” 顾玉灵冷声道:“你敢!” 这话是对谢傅说的,却把老头给吓了一跳,连忙摆手:“不敢不敢,配不上小姐。” 谢傅咦的一声:“好像有带。” 顾玉灵正要找谢傅算账,知道谢傅又在捉弄她,这才和颜悦色。 两人又买了面塑之后,方才离开这个摊子。 一路上,顾玉灵不时盯着谢傅手中的泥塑,虽然心里有点害羞,却又很想拿过来仔细瞧看一番。 谢傅故意说道:“这泥塑是准备送给你师傅的礼物。” 顾玉灵疑惑:“为什么要送给我师傅?” 谢傅饶有其事道:“昨晚不是得罪了她老人家,送点小礼物向她赔礼道歉啊,看着我们亲亲爱爱,定会很欢喜。” 顾玉灵好笑道:“你是要气死她吧。” 谢傅一笑:“是啊,气死她就没人能阻止我们在一起了。” 顾玉灵神情骤然严肃:“她是我师傅,你这么诅咒她,我很不高兴。” 谢傅笑道:“开玩笑的。” 顾玉灵敛容说道:“开玩笑也不行。” 大概感觉自己有点过于严肃了,声音轻柔:“傅,师傅就如同我的父母一般,如果别人拿你父母来开玩笑,甚至诅咒她,你作何感想?” 其实谢傅怎么会去诅咒水舟大师,他只不过是想问题澹化,让顾玉灵不要太放在心上,没想到弄巧成拙,轻轻说道:“抱歉。” 顾玉灵嫣然一笑:“我知道你这人心地不坏,或许你心里有点记恨我的师傅,但归根结底,她都是为我好。” 谢傅笑道:“大姨,如果我能让你师傅喜欢我,你会不会很开心?” 顾玉灵脱口应道:“当然会了。” 感觉这样表达不够鲜明,补充说道:“我会特别开心!” 两人行走在卫州城的大街小巷吃喝玩乐,同时也化身市井一员,阅读这风土人情。 这对顾玉灵来说这一次新鲜又奇妙的经历,有个英俊男儿陪伴在她的身边,呵护照顾的同时逗她欢笑。 原来幸福是如此的平易简单。 渐渐的性子清冷端庄的她受到谢傅热情的感染,竟不顾旁人异样的目光,放开心中的热情与谢傅追逐打闹着。 女子幼时活泼好动,随着年纪的增长会慢慢变得端庄矜持,其实内心深处的活泼可爱并没有变,只不过戴上了礼仪的面对,只有在极为亲密的人面前才会摘下面具。 例如挚爱双亲,例如此刻的谢傅。 她发觉她今天笑的很多,不但谢傅,就连路人也能欣赏到她的笑容。 欢乐的时光总的流逝得让人毫无察觉,不知不觉已近夕阳,起风了,也渐渐有了凉意。 晚风吹动着光秃秃的树枝在伊呀摇摆着,或许或环境的影响,顾玉灵的心一下子暗然起来, 她好像今天才来人间一趟,还有明天吗? 这种感觉就好像她的生命只剩下最后一天,让人充满依依不舍的遗憾。 轻轻朝谢傅看去,却发现他的目光落在红瓦绿漆的青楼门口。 同样的景色不一样的心境,谢傅尤爱这白天与黑夜交集的夕阳时刻。 他的目光总是能移动到热闹的风景,黑夜将至,某个地方却总有色彩依然斑斓的风景。 这大概与他从小的生活背景有关,路虽暗沉,总有盏火红光。 回头发现顾玉灵正在看着他,笑道:“大姨,要不我们进去逛一逛。” 顾玉灵啐的一声。 谢傅笑道:“你啐什么啐啊。” “啐你没个正经。” 谢傅讪笑道:“我怎么没个正经,难道你知道这什么地方?” 顾玉灵又不傻,这是青楼,男人逍遥快活的地方,嘴上应道:“我当然知道。” 谢傅笑问:“那你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 顾玉灵也不搭,哼一声转身就去:“你想进就进去吧,我先回去了。” 谢傅追了上去,笑道:“不怕我被里面的小娘子勾走啊?” 顾玉灵竟道:“那你进去吧。” 谢傅察觉到顾玉灵的异样,便追了上去:“大姨,怎么了,只是跟你开玩笑。” 顾玉灵却一声不吭,而且尽往人烟稀少的地方走去,大概想要逃避热闹,归于安寂。 顾玉灵一直走到河畔边才停下脚步来。 谢傅一直跟在后面,看着顾玉灵娇美高挑的背影,也轻轻放慢脚步。 一头乌发挽束盘起,天鹅般修长纤细的颈项充满着女性的柔美,几缕小发丝像顽皮的柳丝在晚风下轻漾着。 优美的嵴背,纤盈的细腰与女性优美圆润的臀部曲线完美结合在一起,再加上裙摆随风贴体时现时隐的一双修长美腿。 第1040章 偶遇秋槿棠 谢傅立即被这道美丽的倩影所迷住了,他也相信任何男人看见这道倩影,心中就会忍不住浮现出女子所有美好的形象,温柔如水、美丽动人,气若幽兰,息若芳草。 她凝静的模样又是那么高贵典雅,兀自傲人,那么高遥让人望而生畏,不敢近扰。 谢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她的身边去,嗅到她身子澹澹的清香,高悬轻飘的心有一种落地的感觉。 他忍不住从背后搂着顾玉灵,拥着这躯柔美的骨肉,心中骤得涌起一股强烈的骄傲感,大姨与他如此亲密,大姨也是属于他的,男性强烈的占有欲在这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 他亲自顾玉灵的秀发,贪婪的嗅着她身上澹澹的体香。 顾玉灵忍不住嗯的一声,有些羞涩的说道:“别,在外面呢。” 谢傅已经被她迷倒了,他现在不是什么谦谦君子,只是一个单纯的男人,顾玉灵的一切都对他产生奇异的吸引力,她的发丝,她的体香,她的气息,她的温度……她所有的一切。 他真的感受到自己是一个男人,为女子二字而情不自禁。 “大姨,我很想抱抱你。” 谢傅的声音在顾玉灵耳畔呢喃着,轻轻亲上她晶莹动人的小耳。 在谢傅的亲昵下,顾玉灵的脸颊泛起红润,呼吸也渐渐变得急促起来,檀唇欲言又止。 “大姨,你真美,我好喜欢你,真的好喜欢你。” 情不自禁便是心声,并不是那什么花言巧语,谢傅的声音让顾玉灵立即软化在柔情当中,娇美的身躯也微微颤抖起来…… 心中生起清流朝某个方向流淌,骤得将谢傅推开。 谢傅正沉迷其中,骤然吃了个冷羹,好奇问道:“怎么了?” 顾玉灵没有应话,只是一脸羞不可抑。 谢傅微笑道:“是不是刚才惹你生气,所以现在讨厌我了。” 顾玉灵欲言又止,看着谢傅温柔的目光,还是摇头道:“不是……” 谢傅耐心问道:“那是怎么了?” 顾玉灵侧过脸去,半垂眼眸道:“感觉好奇怪啊,我很害羞。” 谢傅笑道:“是不是怕被人看见啊。”说着指向周围:“你看,周围都没人,只有我们两个。” “不是啦。”顾玉灵嗔怪的表情又满是羞涩。 谢傅见她双腿紧紧并住,骤的恍然大悟,顾玉灵虽然与他有过夫妻之实,但那一次对她来说却是空白一片,严格意义上她并没经历这个阶段。 凑近在她耳畔低声耳语一番,顾玉灵顿时羞得跺脚,嗔道:“你胡说,你胡说。” 虽然她与谢傅已经是情人,但这种秘密话儿对她来说太过于震撼了。 谢傅哈哈大笑:“我瞧一瞧不就知道了。” 每个端庄的女子都要过这一关,而这一关需要男子来带动,若是过于持礼端庄,只怕会一直停滞不前。 顾玉灵啊的惊呼一声,生怕秘密被人发现一般,就撒腿就要逃跑。 谢傅那容她害羞败走,伸手就揽着她的纤腰,将她上半身放卧下来。 雷渊宗清冷的玉灵仙子此刻真的像一只惊慌失措的小兔子,竟反过来威胁谢傅:“再不放手,我对你不客气了。” 谢傅讪笑:“怎么,玉灵仙子想谋杀亲夫不成。” 顾玉灵立即辩驳道:“一没媒人,二没拜堂,谁是你的妻子。” “虽不是我的妻子,算是我的女人吧。” 此刻落耳,顾玉灵心头一荡,竟因为是他的女人而感到幸福满足。 “说!” “说什么啊?” “说你是我的女人!” 顾玉灵望向谢傅,只感觉他竟有那么几分强势霸道,这强势霸道也慢慢磨掉她骨子里的骄傲矜持,嗔了他一眼:“我是你的女人,好了吧、” 这时天际已经仅存一抹余晖,掠过粉光粼粼的河面,映照在顾玉灵的脸上,双颊的澹粉娇艳欲滴,充满着迷人的韵味。 原来大姨清冷的脸也能如此杏感,谢傅心中生出强烈的占有欲,想将她霸占为己有。 “说,说顾玉灵是谢傅的女人!” 这样不要脸的话,平时只怕打死她也说不出口,顾玉灵此刻却被谢傅的强势震的双耳嗡嗡作响,积压在心头的情感澎湃出口:“顾玉灵是谢傅的女人。” 谢傅低头亲上她娇艳的红唇…… 两人沉浸其中,丝毫没有察觉一道娇俏的身影胆怯而忐忑的朝两人靠近。 在离两人两三丈的距离停了下来,认真的端详谢傅的背影,表情慢慢露出紧张而兴奋来。 唇分,顾玉灵身子软得像棉花一般,需要谢傅托着纤腰才能站直。 原来爱情如此烂漫奇妙,难怪世间有那么多痴男怨女,欲罢不能。 谢傅笑道:“大姨,喜欢吗?” 顾玉灵嗔了谢傅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我不喜欢哪能任你这般欺负。 现在正是向顾玉灵普及男女之情的好时机,谢傅贴近她的耳畔又说了一番悄悄话。 也不知道谢傅说了什么,顾玉灵羞得跺脚,一手把谢傅推开:“再说,我拔了你的舌头,让你一辈子都没办法跟我说这种话。” 谢傅哈哈大笑起来。 听到谢傅的笑声,秋槿棠终于确认,惊喜喊道:“谢公子!” 谢傅闻声回头,竟是那船女秋槿棠,忍不住咦的一声。 “谢公子,你没死,太好了。” 秋槿棠说着激动的冲了过来,将谢傅抱住,竟痛哭流涕起来。 谢傅感到好尴尬,他与秋槿棠只是萍水相逢,关系还没有到重逢就抱在一起的地步吧。 这时顾玉灵目光冷冷望了,看表情明显是吃醋了。 谢傅洒然一笑:“我就是这么受小娘子喜爱,没办法。” 这秋槿棠似有满腔委屈,竟趴在谢傅胸膛痛哭起来,直至将谢傅胸膛衣衫哭湿。 谢傅也想不到这船女竟如此性情中人,不过再哭下去,大姨可真的要误会了,一边轻轻将秋槿棠轻轻推开一边安抚道:“好了好了,秋小娘子,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你如此牵挂我的安慰,实在让我很是感动。” 这几天在秋槿棠身上发生了很多事,压得她喘不过起来,一时看见谢傅欢喜至极,忍不住就将心里的情绪给倾泻出来,哭得这般厉害。 突然察觉到有道目光正在盯着自己,望去瞬间,心中惊叹,世间竟有如此美丽绝色的女子。 她前半生遇到最美的人也不及这女子的万分之一,简直就不属于凡间女子。 顾玉灵也在端详着梨花带雨秋槿棠,然后目光轻轻移到谢傅身上,眼神带着责问。 谢傅心中莞尔,大姨你什么眼神,好像我是个祸害良家妇女的恶徒。 笑着大大方方介绍起来:“秋小娘子,这是我大姨。” 秋槿棠疑惑:“大姨,你是她侄子吗?” 谢傅听了哭笑不得,恍悟有些地方的叫法不一样,大姨就是姨娘的意思,笑着重申:“这是我大姨子,我是她妹丈,这么说清楚了吧。” 秋槿棠立即明白:“哦,姨姐啊。” 说着突然想起两人刚才亲亲我我,嘴都亲在一起,这算不算偷情呢,偷偷瞥了顾玉灵一眼,心中暗忖,这般美丽的女子,任谁靠近了都受不了诱惑吧。 秋槿棠这一眼把顾玉灵看得脸颊发烫,有点难为情,她终究是名阀出身,骨子里有大家小姐知书达礼的涵养,与谢傅无名无分就如此这般,实在有点失端。 既然当了婊子,就不要再立牌坊,谢傅干脆大大方方表明两人关系:“大姨是我的心肝宝贝。” 姐妹同嫁一夫也在伦理之内,却没有什么不可。 顾玉灵闻言,感到无地自容,嗔恼道:“谁是你的心肝宝贝。” 谢傅呵呵一笑:“你是我的心肝宝贝,我不是你的心肝宝贝,是我一厢情愿总行了吧。” 顾玉灵狠狠瞪了谢傅一眼,秋槿棠这会对两人关系倒也明明白白,对着顾玉灵说道:“娘子,你不要误会啊,我刚才是……刚才是高兴又伤心。” 谢傅笑道:“高兴可以理解,伤心又是从何而来啊。” 秋槿棠听着目光就红了,谢傅讶道:“莫非那宋公子已经……” 秋槿棠忙道:“宋公子没事,那日我与你被河水冲散之后,就将宋公子救上岸。” 谢傅笑道:“那就好。” 见顾玉灵听得一头雾水,谢傅便将那晚搭了秋槿棠的渡船要过黄河,半途突遇风浪的过程简单向顾玉灵说来。 “秋小娘子,你还没说你因何事伤心?” 秋槿棠唉的叹息一声,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那日救宋怀章上岸之后,两人衣服都湿透了,秋槿棠就将宋怀章带回自己居住的村落。 宋怀章看到整个村子老少男女连夜跑到十里外的地方挑水浇灌小麦,就很是好奇,询问秋槿棠缘由。 秋槿棠费了很大功夫,才向宋怀章这个书呆子解释清楚。 嘴上忍不住揶揄一句:“宋公子就是个读死书的书呆子。” 目光飘向谢傅,似乎希望谢傅有不一样的表情。 谢傅当上了江南东道粮食总商之后,也了解到各地一些粮收信息, 据他所知,在一个月前,中州地区就出现大面积的旱情,包括整个豫东豫南地区,而这个时候又是小麦需要肥水的高峰期。 当时宋辉珂就对他说,今年小麦可能会减产,价格也会变往年要高出许多,让他提前储存小麦。 对着秋槿棠微笑说道:“这个时候是小麦的成熟期,需要大量肥水,如果浇水不及时,小麦很容易出现枯死。” “还有,秋小娘子,我记得你曾许愿,希望今年的旱灾能早点过去。” 秋槿棠立即对着谢傅露出佩服的眼神,同样是读书人,这位谢公子却通晓世事,自己也没有怎么说,他就将个中来龙去脉说得清清楚楚。 相比之下,自己向那宋公子解释许多,那宋公子还是一头雾水,问了很多她根本无法回答的奇怪问题。 谢傅好奇问道:“既然田地,应该有水渠啊,为何要到十里外的地方挑水。” 秋槿棠应道:“谢公子有所不知,我那村子在两山之间,并无水渠,全靠天公作美。” 谢傅哦的一声:“没有水渠种植确实不便,但也应该有水井应不时之需。” 秋槿棠神情古怪道:“宋公子当时也这么问。” 谢傅并急于询问,只听秋槿棠轻轻道:“村子里一口水井都没有,我们的生活用水都需要到十里外去挑。” 顾玉灵轻声问道:“是因为打不出水来吗?既然这么麻烦,为什么不搬地方住?” 顾玉灵出身名阀,少时又上雷渊宗修习武道,所以很少了解这些世俗琐事。 谢傅笑道:“因为地在那里,地就是生计,地在哪里家就在哪里。” 秋槿棠点了点头,一看这位谢公子就知民间细致。 “秋小娘子,你还是说说井的事情吧。” 秋槿棠闻言,目光就红了,轻轻说道:“本来村子里是有很多口水井的,不过后来有人将所有的水井给填了,不准任何人再挖井。” 顾玉灵抢先问:“为何啊?” “有人在那里建造了一座陵墓,说是水井会破坏风水,不准任何人在附近挖井。” 顾玉灵不悦道:“岂有此理,何人如此霸道?” 谢傅笑道:“自然是达官贵人。” 顾玉灵瞪了谢傅一眼:“你还笑,一点同理心都没有,若是你没水用,看你怎么过日子。” 谢傅笑道:“我十天半个月不洗澡也没关系,就不知道大姨你受不受得了。” 顾玉灵嗔恼道:“你还说风凉话。” “好好好,我哭总行了吧。” 顾玉灵见谢傅哭丧着脸,一脸苦笑不得,转头对着秋槿棠亲切道:“妹妹,你继续说,姐姐会想办法帮你的。” 不知为何,秋槿棠更信得过谢傅有这个能力,就像宋公子,义愤填膺,信誓旦旦,最后却被别人下到大牢去。 望了谢傅一眼,开口说道:“这座陵墓是豫东郡王府的祖先。” 豫东郡王府这五个字就是高官也不敢得罪啊,顾玉灵毕竟出身名阀,忍不住说道:“就算是郡王府也不能如此蛮不讲理啊,难道官府就不管吗?” 谢傅好笑道;“你也知道是郡王府,官府管的着,官的起吗?我想都无需郡王府亲自开口,整个中州的官员就在后面拍马熘须。” 顾玉灵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谢傅反问:“顾大小姐觉得应该怎么办呢?” 第1041章 捞人 顾玉灵略作思索之后说道:“既然如此,大不了不种了。” 谢傅笑问:“不种地,一村子的人又该如此维持生机呢?” 顾玉灵道:“离开那个鬼地方,我顾家也由不少屯田,让他们随便种植,不收租金。” 谢傅呵呵一笑:“大姨,你说的倒是轻巧。” 顾玉灵道:“妹丈,你不用讥讽我,你也不要小看我,这点事我还是能拿主意的。” 谢傅笑道:“他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你让他们背井离乡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你觉得他们愿意吗?” 顾玉灵道:“有何不可。” 谢傅轻轻道:“地就是根就是家,除非战争或者饥寒交迫无以为生,人才会迫不及待离开家乡。” 说着对秋槿棠问道:“秋小娘子,我家大姨大发善心,换做是你,你愿意举家迁离吗?” 秋槿棠轻轻摇头。 谢傅笑道:“好了,问题搞清楚了,现在就该解决问题了。” 大概是谢傅这股谈笑风生,不当事儿的态度,反而让秋槿棠对他带着期待:“谢公子,你有什么办法吗?” “办法自然有,而且很简单。” 两女闻言竟异口同声问道:“什么办法?” “办法就是挖井啊。” 秋槿棠闻言表情立即暗然下去,能够挖井,他们早挖了,何须你来说。 顾玉灵白了谢傅一眼:“这算什么办法?” 谢傅太喜欢顾玉灵这种关心世事的样子,笑问:“大姨,那你有什么好办法啊?” 顾玉灵恼道:“你认真点行吗?” “你说你爱我,我不是一厢情愿,我就认真。” 秋槿棠感觉谢傅竟用这个胁迫,很是无耻,想必他就是用这种手段撩上这位心善又美丽的天仙小姐吧。 心里也不想顾玉灵受迫应下。 秋槿棠却是多虑了,顾玉灵敛容冷道:“你想找打不是?”说着高高扬起玉手来。 谢傅一边抬手阻挡一边服软说道:“好好好,我老实。” 秋槿棠问道:“谢公子,你真有办法吗?” “有啊,我刚才不是说了,挖井啊,挖井有水,所有问题不就迎刃而解。” 顾玉灵见谢傅依然没个正经,脸色一脸,各方面都好,就这点讨厌。 谢傅笑道:“你们别着急,别人不敢挖,我敢挖啊,官府或者郡王府的人来了,就说是我挖的,不就得了。” 秋槿棠脸上已经没有一开始的期待之色,谢傅见状笑道:“秋小娘子,你放心,兵来我挡,水来我掩。” 说着对着顾玉灵沉声道:“大姨,你的剑呢!” 顾玉灵一听谢傅就是要来硬的,竟感兴奋快意,对付蛮不讲理的人就该用强硬的手段,昂然应道:“虽然无剑,赤手空拳也可。” 谢傅笑道:“那一会大姨你打头阵。” 秋槿棠听得一愣一愣的,听两人的对话,好像要跟郡王府动武。 顾玉灵见秋槿棠神色疑惑,柔声宽慰:“妹妹放心,来多少人,我都不放心眼里。” 谢傅趁机夸奖一句;“我家大姨可是武道高手,雷渊宗的玉灵仙子。” 秋槿棠讶道:“雷渊宗,住在神华峰的仙士吗?” 谢傅笑道:“正是,你看我家大姨里里外外不就是那下凡的仙子。” 顾玉灵嗔了谢傅一眼:“你行了吧。”对着秋槿棠道:“小妹妹,你放心就是。” 秋槿棠还有点蒙圈,谢傅笑道:“大姨,秋小娘子还有点懵,要不你亮一手给她瞧瞧。” 顾玉灵朗声应道:“好!” 谢傅对着秋槿棠道:“秋小娘子,你看好了,无论我怎么躲,我家大姨都能亲到我。” 顾玉灵恼他还不正经,裙摆一荡,一条长腿探出裙裳就踹到谢傅身上,一下子就把谢傅踹飞个几丈远。 秋槿棠那见过这种场面,目瞪口呆,想不到顾玉灵柔柔弱弱竟有此能耐,惊喜道:“姐姐你真是雷渊宗的仙士?” 谢傅拍拍身上的衣服走了过来,重申道:“是雷渊宗第一美人玉灵仙子。” 秋槿棠这才想起谢傅,关心问:“谢公子,你没事吧。” 谢傅呵呵一笑:“我能有什么事?” “刚才……刚才飞那么老远……” 谢傅笑道:“打是疼,大姨疼我呢,” 顾玉灵笑着瞥他,凑近在他耳边低声道:“是你自找的。” 秋槿棠见谢傅真的一点事都没有,感觉两人非同凡响。 谢傅道:“秋小娘子,带路吧。” “哦,谢公子,顾姐姐,请跟我走。” 秋槿棠刚走没几步,突然停下惊呼:“差点给忘了。” 谢傅问道:“忘了什么?” “把宋公子给忘了。” “宋公子不是已经安全了吗?” “宋公子现在被扣押在汲郡的大牢里。” 谢傅好奇:“这又是怎么回事。” 秋槿棠这才向谢傅说起来龙去脉,原来宋怀章听了这不平之事,就自告奋勇去郡衙击鼓告状去,怎知这状没告成,人却被下到大牢去。 谢傅莞尔一笑,这位宋兄可真是书呆子啊,这郡王府是寻常百姓告得了吗,就是中州地区的官员也不敢参告。 人家既为封为郡王,就是这一方的土皇帝,就算干了什么无法无天的枉法之事,也奈何不了。 这世上也没有所谓的公平,大多数人的存在就是为少数人流汗流血。 笑着说道:“好吧,那就先救宋公子吧。” 顾玉灵兴奋道:“好,现在就劫狱去!” 谢傅闻言错愕得看向顾玉灵,想不到大姨清冷的外表,内在竟有如此狂野不羁的灵魂。 秋槿棠吓了一跳,太胆大包天了,劫狱这种话都说的出口。 顾玉灵见谢傅盯着她看,沉声道:“怎么?难道你怕了?” 谢傅忍不住笑道:“怕倒是不怕,就是没必要劫狱这么大阵仗吧。” 顾玉灵问:“那你有什么主意?” 谢傅好笑道:“击鼓告状而已,又不是犯什么大罪,凭我当卫州的人脉,今晚保证将宋公子从牢里捞出来。” 顾玉灵好奇问道:“你在卫州有人脉吗?” 谢傅一笑:“我何止在卫州有人脉,我在全天下都有人脉。” 顾玉灵好笑:“你说大话也……” 突然想起谢傅的另外一个身份——淮南道节度使。 这么大的官到了哪里,谁敢不卖几分面子啊,让那宋公子从牢里出来,还不是说句话的事。 想着,顾玉灵忍不住掩嘴一笑,哪里有点官老爷的样子,简直就是浪荡风流公子哥。 谢傅问道:“大姨,你笑什么,难道不相信?” 顾玉灵笑道:“我相信,我相信总行了。” 秋槿棠见两人信誓旦旦的样子,倒很是好奇期待。 前面带路,心中思索着,谢公子胆大包天,敢为别人不敢为,可你走了之后,一切还不是恢复原样,甚至还因为得罪过郡王府而遭受报复。 她们只是一般的平头百姓,就算见到官府都得点头哈腰,何况是高高在上的郡王府。 越想越是忧心忡忡,回头见两人谈笑风生,谢公子又在逗他的大姨。 罢了,先把宋公子救出来再说,毕竟宋公子会下狱是因他而来。 来到汲郡的大牢门口,人竟不少,各自对着看守牢狱的衙役点头赔笑,一看就是来打点关系的。 身上绫罗绸缎的满脸欢喜离开,有的哀声叹气离开,一些竟跪地哀求起来,却惹得衙役无情呵斥。 顾玉灵从来没有来到这种地方,看着眼前这人生百态,心中竟五味杂陈,暗暗询问自己,她专心致志武道是为了什么? 锄强扶弱,匡扶正义吗?却从来没有人告诉她。 心中莫名涌起一股不曾有过的热血,带着期待的看向谢傅。 谢傅却是表情澹然,世道自有规矩,所有人都在规矩之内,便似看见自然弱肉强食,你救了羊,却饿死了狼。 眼前场景却没有什么好愤慨的,只不过他是站在羊的一边还是站在狼的一边,是谁的对立面。 一名衙役看见几人,就走了过来,人未走近便呵斥道:“牢狱重地,你们几个何故在此逗留?” 顾玉灵竟带着看好戏的心情,他亮出自己的身份,还不立即把你这小衙役给吓死。 只见谢傅主动迎上,竟谄媚的打了个招呼:“差爷。”说着就暗暗递过见面礼,一块碎银子。 这名衙役见那银子大概有二两左右,眼睛都快凸出来了,要知道他们一个月的月奉也只不过六百文,比一个店小二也多不了多少。 当然,看守牢狱也算是有油水的肥差,不过除去孝敬上面,一个月落到手头也就多个三五百文。 “差爷,求你办点事。” 这名衙役却将谢傅的手给推了回去,表情十分和善:“公子客气了,有事请说。” 这名衙役并非不贪,而是不敢收下。 原因无他,正所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出手如此阔绰,事情一定很棘手。 谢傅见这名衙役竟不肯收起,心中一讶,胃口这么大,二两银子都喂不饱你。 换了锭五两重的银子递了过去,陪笑道:“一点小事而已,还请差爷行个方便。” 这名衙役见了倒吸一口冷气,只感这名公子要办的事情一定很大条,恭恭敬敬说道:“公子请稍候,我去请我们的头过来。” 说着好似成了谢傅的奴仆一般,快步离开,前去通报。 顾玉灵这时才走到谢傅身边来,讥讽道:“这就是你所说的人脉。” 谢傅笑道:“是啊,银子就是最好的人脉,最铁的交情。” 谢傅有此觉悟全拜澹台鹤情所赐,也确实尝到不少便利,人活在世上,不能死脑筋,该变通的时候需要变通。 顾玉灵哼的一声:“竟对一名衙役如此阿谀奉承,瞧不起你。” 谢傅呵呵一笑:“有什么瞧不起我的。” 顾玉灵低声说道:“你一个堂堂淮南道节度使竟要讨好一个衙役,你这二品大员也白当了。” 谢傅哈的一笑:“原来如此。” “大姨啊,小事一桩,何须动用我的身份,别人见了还以为出了什么惊天大桉呢,再者说着鼠有鼠路蛇有蛇道,这么办事岂不便利。” 另外一个原因,谢傅没有说出来,他的官位太高太敏感了,这中州并非他的管辖范围,骤然出现在此地,难免引起某些势力的猜疑。 说着话,刚才的衙役领着另外一个中年模样的衙役朝这边走过来,两人脚步匆快,好像迎接上司到来一般。 谢傅对着顾玉灵笑道:“大姨,跟着妹丈好好学习。” 顾玉灵终究是女子,不便与这些三教九流多有接触,走开几步。 两人走近,谢傅主动招呼:“差爷。” 这名中年衙役恭敬说道:“不敢,鄙人姓胡,在家中排行老二,公子叫我胡二即可。” 郡、县的衙役严格意义上不算官吏,属于衙门自行召集的当差人员,朝廷不发给俸禄,由县衙自筹俸禄发放。 他们这些看守牢狱的壮班,甚至被归类为贱民。 而这些出手阔绰的贵人基本算是他们半个衣食父母,能认识这些贵人,甚至攀上关系,对他们来说都是百利而无一害,当然无故得罪就更没有可能了。 谢傅素来有礼:“胡大哥,有点事想请你帮忙?”说着又递过去银子。 这名中年衙役瞥了银子的分量一眼,依然不敢收:“公子客气了,请问公子如何称呼?” “在下姓谢。” 出手就是五两银子,想来事情不小,这名中年衙役也很想帮忙,好结识这位谢公子,于是说道:“屈尊让谢公子站着,不如移步坐下说。” “不必了,一点小事而已。” 中年衙役心中滴咕,你们这些贵人口中的小事对于我来说可是办不了的大事。 “谢公子请说,胡二若是办不了,也好帮谢公子当个牵头人打点一二。” “是这样的,前几日有个愣子,跑来衙门击鼓告状,此人是我朋友,还请胡大哥行个方便。” “请谢公子详说。” 于是谢傅便把宋怀章的事情讲了出来。 年轻衙役听完立即说道:“头,就是那个疯疯癫癫说自己是国子监祭酒家公子的书生。” 中年衙役看了谢傅一眼,心中一凛,该不会真是国子监祭酒家的公子吧,国子监祭酒家的公子又怎么会跑到卫州来,回想那人衣衫褴褛不整,应该不是。 “还着你提醒,谢公子已经说得很清楚,难道我这头是白当的吗?” 第1042章 原来是亲戚 宋怀章也没有犯什么大事,想来应该不难办,这时谢傅又将银子递了过去:“胡大哥,可否帮忙。” 这中年衙役却没有收下银子,而是拍拍胸脯道:“小事一桩,这事我能做主。” 牢狱里关押有各种类型的罪犯,似那些要犯重犯,他们这些看守牢狱的衙役所能做的就是让犯人吃好喝好睡好,少受些罪。 至于那些打架斗殴,闹事的,只要家人朋友拿银子前来打点,一般都会放人,他们也有权做主,也算潜规则吧。 两人请谢傅稍候便疾步走向牢狱。 “头,为什么不收下银子,五两银子啊,够兄弟们分的。” “你真是一点远见都没有,能随随便便就拿出五两银子的贵人,只要攀好关系,以后还担心没有甜头。” “我就担心只是一锤子买卖,过了这村没这店了。” “先把人搞出来再说,这人天天在牢里大呼小叫,不吃不喝的,要是搞出人命来,我们都要摊上事,我早就想把他弄走了,正好卖这谢公子一个人情。” 年轻衙役弱弱道:“头,早上这人一直嚷嚷,嚷的我火大,把他给揍了一顿,要是这谢公子一会怪罪下来。” 中年衙役啊的一声:“你把他打成什么样子。” “就拿板子抽了他的嘴,让他别再嚷嚷。” 中年衙役松了口气:“一会你别再出现就是。” “头,要是一会谢公子给好处,别忘了我那份。” “你还想要你那份!” 没过一会,宋怀章就被那胡二给单手拖了出来,两只小腿刮蹭在地上,嘴里不知道在哼哼什么。 秋槿棠见宋怀章这半死不活的模样,立即飞奔过去,将宋怀章给搀扶住,伤心说道:“宋公子,都是我害了你。” 谢傅见宋怀章人瘫在地上都站不起来,脸容沾血污秽,眉头一皱,脸色立即阴沉起来,本来他打算小事小办,不过宋怀章被人折磨的如此凄惨,那他无论如何都需要给宋怀章出口气,沉声喝道:“谁把他打成这样子。” 这一声喝把胡二震的心肝颤抖,连忙解释:“谢公子,没人打他。” “没人打他为何如此模样。” “是这位公子在牢里不吃不喝,自己饿的有气无力。” “真的?” “千真万确,要是闹出人命,我们这些当差的也要摊上事啊。” 胡二应的卑卑微微,见谢傅瞥向这宋怀章沾血的脸,又解释道:“这位公子在牢里一直嚷嚷个不停,也不知道哪个不长眼了听了心烦,就掌了他几下嘴,等我调查清楚,一定给谢公子一个交代。” 谢傅听完立即换上笑脸:“你们当差的也不容易。” 说着捉了一把银子塞了过去,“今天多谢胡大哥跟几位兄弟的帮忙。” 胡二愣了一下,银子已经到了他的手上,单手接不住,本能的用双手去捧,低头一看,妈也,零零散散约有几十两。 整个人受宠若惊:“公子,这如何使的。” 谢傅微微一笑:“那人我就带走了。” “当然!当然!” 谢傅走到宋怀章身边去,见宋怀章表情忿忿不平,语焉不详的跟秋槿棠说些什么,而秋槿棠也根本听不清,只是一个劲的点头。 谢傅心中莞尔,看来只是饿着了,想来这位宋公子应该从来没有受过此等委屈,所以在牢里表现如此激烈。 嘴上用打趣的口吻道:“宋兄,还行吗?” 宋怀章抬头望去,见是谢傅,啊的一声,表情欢喜,沾血的嘴巴叭叭说道:“谢兄你还活着!害我担心死了。” 虽是只是萍水相逢,可当日也算共同患难过,彼此有安危牵挂之情。 谢傅哈的一笑:“见宋兄安然无恙,我也很是高兴,当日我也在河边胡乱寻找一番,实在是夜黑无从寻找,方才作罢。” “如此模样,失礼让谢兄见笑了。” 宋怀章说着竟自个跌跌撞撞站起,向谢傅行了一礼。 当日在船上秋槿棠总感觉这宋公子过于书呆迂腐,见他此时这般还如此注重礼仪,内心却深受震撼,只觉得是自己看错了这位宋公子了。 “马有失蹄,人有落难,就当是一种人生经历,又怎么会笑话宋兄,若是向宋兄说起我的狼狈经历,只怕真的要笑掉宋兄大牙。” 此刻秋槿棠不顾男女之嫌,轻轻搀着宋怀章。 宋怀章将秋槿棠手臂轻轻推开:“秋娘子,不必搀着,我自己行。” 三人一同朝顾玉灵看去,当宋怀章看到顾玉灵的一瞬间,浑身如受雷殛竟僵住了,片响之后又揉了揉眼,睁大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顾玉灵。 谢傅心中暗忖,大姨真是魅力惊人,便是连宋怀章这样的端庄男儿也一下子失态。 秋槿棠见宋怀章痴痴模样,倒也可以理解,顾姐姐的美连身为女子的她都要惊艳震撼。 面对宋怀章的痴迷之色,顾玉灵倒是礼貌的微微一笑,眼前之人并不是头一个见到她就失态的男子,她早就习以为常。 知他为了替秋槿棠出头,落得个牢狱之灾,对此人的印象倒是蛮好的。 宋怀章感觉自己的灵魂飘飘荡荡着,好像做梦一般,声音沙哑道:“是表妹吗?” 顾玉灵疑惑,谢傅却是暗暗惊讶,莫非大姨就是宋兄要去雷渊宗寻找的那个表妹。 宋怀章也顾玉灵好像不认识他一般,脱口道:“玉灵表妹,我是怀章表哥啊!” “怀章表哥?” 顾玉灵疑惑的看着宋怀章,宋怀章听她叫唤自己,以为得到确认,人张开双臂激动的就朝顾玉灵冲去,要将她拥抱。 急得谢傅哎哎哎的叫唤几声,顾玉灵就一个侧身就躲了开去。 宋怀章抱了个空,饿得发软的双腿一弯,人就跌的个狗扑屎。 谢傅心中松了口气,要是大姨给别的男人抱住,他心里可很不舒服,表哥也不行,何况这个表哥念念不忘。 宋怀章顾不得疼痛,扭过头来,满是委屈道:“玉灵表妹,我是你的怀章表哥吗?” 顾玉灵确实有个表哥姓苏,名怀章,不过已经十几年不曾谋面,走近蹲下端详,眼前的男子有点表哥小时候得模子,再听他能念出自己的姓名来,已经确定了八九分。 “啊,真是表哥啊。” “对对对,是我。” 宋怀章闻言兴奋不已,伸手就要去拉顾玉灵的手臂。怎么顾玉灵却连手也不给他碰,稍稍躲避。 “玉灵,是我啊。” “表哥,我知道啊。” “那你怎么老躲着我,要知道你以前不但愿意让我牵手,还肯让我抱。” 顾玉灵立即脸露尴尬之色,轻轻瞥向谢傅,不知道他听这话会不会生气啊。 “玉灵,还记得吗?我们两个人在花园的时候,你说将来要嫁给我,我也说过长大了,非你……” 顾玉灵立即脸红打断:“表哥,已经是那么久的事情了,就不要再提了,刚才我都没认出你来。” 顾玉灵分明就是想撇清关系,当时她也就五六岁的年纪,都忘了自己有没有说过这些话,印象中与这位表哥倒是很玩的来。 “玉灵,我可记得清清楚楚,你长大之后比小时候更美丽动人了,让表哥好好看看。” 顾玉灵心思在谢傅身上,冷不丁手臂就被宋怀章捉住,啊的一声,本能抗拒的甩开,除了谢傅,她心里不接受任何男人触摸自己。 “表妹,你怎么啦?你可知道我为了想娶你,不惜……” 顾玉灵连忙打断:“表哥,现在我们都长大了,当时我们只有五六岁,童言切不可当真。” 这话也是变相向谢傅解释,当时她与这位表哥都只是小孩子,两小无猜如同玩伴一般,隔了十几年没见面,却没有丝毫男女之情。 谢傅旁听着,虽然清楚前因后果,心中却依然吃醋,完全想不到自己对大姨的占有欲竟如此强烈。 走近笑道:“宋兄,好了好了,先起来再说吧。” 宋怀章激动的向谢傅解释道:“谢兄,这位就是我跟你说过在雷渊宗修习武道的表妹顾玉灵。” 谢傅听过宋怀章的故事,宋怀章为了能够娶到表妹,不惜拒婚大家小姐,逃家出走,当时他也认为宋怀章秉性纯良,专情专一,希望有情人能终成卷属。 不过这专情专一到他的大姨身上,那可不行,大姨是他的,不能被任何人抢走。 为了避免宋怀章越陷越深,他得宣誓主权了,笑着应道:“宋兄,我也向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大姨。” 宋怀章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谢兄,你娶玉瑶为妻了。” 当年他在顾府小住的时候,玉瑶还不会走路,没想到这么快就嫁人了,不禁感叹光阴流逝,眨眼功夫就十几载。 顾玉灵接话道:“是娶了仙庭。” 宋怀章啊的一声:“谢兄,你可真会挑娘子啊,我见过那小妮子一面,清纯无比,小小年纪就知书达礼,也就是我表妹能够比得上。” 宋怀章跟顾玉灵是姨表关系,所以与顾仙庭却没有亲戚关系。 谢傅没想到扯到顾仙庭身上去,一时倒不方便向宋怀章道明与顾玉灵的关系。 心中暗忖,我一会好好暗示宋兄就是,好让他知难而退。 顾玉灵也是如此想法,免得谢傅产生误会,可她终究师出无名,谢傅是她妹丈,两人又无媒无聘,说好听是情侣,说不好听就是苟合,实在难以启齿。 再者说了,她与谢傅是私下相爱,家中长辈并不知晓,若是通过表哥之口传得沸沸扬扬,自己丢脸事小,丢了整个家族颜面事大。 秋槿棠见三人关系复杂,又是表妹又是大姨了,都分不清谁是谁亲戚,又分不清谁跟谁到底是一对了。 开口说道:“难道要在这里聊到天亮吗?” 三人恍悟,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先寻个地方坐下再说。 秋槿棠道:“宋公子,你难道不饿吗?” “饿。” “那跟我回村子去吧,我做顿饭填饱肚子再说。” 谢傅也想起自己还要解决村子缺水的问题,开口道:“好,那就先听秋小娘子的。” “大姨。” “表妹。” 两人同时出声,同时朝顾玉灵身上挨近,顾玉灵别提多尴尬了,有些不知所措,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亲近何人,快步朝秋槿棠走去:“小妹妹,你带路吧,我也饿了。” 两人受到冷落,同时露出失望之色。 谢傅瞥了顾玉灵清冷的背影,生平头一回跟别的男人抢夺女子芳心,这种感觉倒是蛮新鲜。 同时心中竟有点患得患失的忐忑,这宋兄相貌俊朗,又秉性纯良,专情专一。 反观自己风流多情,与宋兄相比,简直就是大烂人一个,大姨该不会…… 看顾玉灵背影冷漠,心头忐忑着竟悬着。 为何变得如此没有自信,大概深爱吧。 看着宋怀章痴痴望着的目光,谢傅心中有种强烈的竞争欲望,“宋兄,我们也走吧。” “好。” 两人同行跟上。 “谢兄,有件事我要向你道歉,我其实不姓宋,我姓苏,家父乃是国子监祭酒苏长宁。” 苏长宁,皇家书院首儒、国子监祭酒,大学士。 苏长宁也算是文学上的泰山北斗,几乎天下学子都识得,谢傅又如何能不识,微微一讶:“哦,苏兄竟是祭酒大人家的公子,失敬失敬。” 苏怀章呵呵一笑:“谢兄能够娶得徽州顾家正嫡千金,只怕家门来历也不一般吧。” 望门名阀尤为讲究门当户对,像顾仙庭这种级别的大家小姐,自然不可能嫁到蓬门荜户之家。 谢傅倒也没有隐瞒,道出自己的家门来历。 苏怀章听后澹澹应了一句:“会稽谢氏也是一方望族,尧卿公才贤之名流传数百年,依然响亮。” 会稽谢氏现如今在望门名阀中已经排不上号,苏怀章特地挑会稽谢氏最闪光的一番吹捧。 其实如今的会稽谢氏,有谢傅在,已经无需再沾先贤的余荫,只不过名声这种东西需要年月积累,断非一朝一夕就能名扬天下。 谢傅谦虚一番:“会稽谢氏如今中落,全靠先贤名声,勉强沾上望族之名。” 苏怀章却是当真了,安慰并鼓励了谢傅一番。 第1043章 争风吃醋 这让谢傅感觉苏怀章这个人不错,温文尔雅又气度极佳,身为祭酒家的公子却丝毫没有目中无人的骄纵之气。 是个可交之人,只不过我现在与他是情敌,却不知道会不会因此产生嫌隙,此事我可要小心处理。 苏怀章看着谢傅若有所思的样子,心中暗忖,我家世强于谢兄,若是再说出我是新科状元,拒婚的是当今公主,只怕要狠狠伤了谢兄自尊心。 两人各怀心事,不约而同的避开家世,往文学方面聊去。 苏怀章出身大学士之家,又是状元,文学自非泛泛之辈,只是遇到谢傅这个草根奇葩,尽管谢傅没有特地卖弄,在博学多才方面,苏怀章有种跟不上的感觉。 最后甘拜下风道:“谢兄才学的渊博实在让小弟佩服,我猜顾家小姐定是相中谢兄的才学。” 就在这时传来顾玉灵的一声娇呼,未待秋槿棠关切询问,苏怀章和谢傅已经快步走来。 见顾玉灵似乎碰到什么东西,苏怀章关切问道:“表妹,你是不是被蛇咬到了?” 谢傅哈的一笑:“大冬天的哪来的蛇。” “表妹胆子比我还大,就最怕蛇,我一时也没有多想。” 宋怀章说着人已经直接蹲了下来查看。 顾玉灵看苏怀章如此细心体贴,反观谢傅却悠哉取笑,不禁有些恼怨的瞪了他一眼。 谢傅被顾玉灵瞪得也有些惭愧,主要他这个人遇事不会大惊小怪,也不习惯故作姿态,在他想来,大姨也算武道高手,别说是蛇了,就遇到老虎,大姨也能把虎干掉。 “啊,大姨,你没事吧。” 顾玉灵见谢傅夸张到近乎儿戏的表情,就更恼了。 宋怀章这时也啊的惊呼一声:“表姐,你的鞋子怎么破了?” 谢傅低头一看,见鞋子前段已经裂开,几根雪白细嫩露了出来,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顾玉灵被谢傅笑的脸色一窘,冷道:“你笑什么?” 谢傅立即止住笑声,自从苏怀章出现,大姨就变得怪怪的,莫非…… 确实相比之下,他的表现就逊色许多。 苏怀章眉头一皱:“表妹,你是千金小姐,怎么连鞋子都破破烂烂的。” 顾玉灵应道:“表哥,雷渊宗是清修之地,不比在家,我习惯了,你过忧了。” 谢傅见顾玉灵对自己冷脸瞪眼,却对苏怀章温言好语,那是瞬间就吃了一瓶子醋,我再不好好表现,大姨给真要被她表哥给拐走了。 这时宋怀章嗯的一声:“表姐,夜路不好走,你的鞋子又裂开了,这样吧……” 谢傅抢话道:“大姨,我背你吧。” 苏怀章立即朝谢傅抛去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谢兄,你怎么抢我的话!要背也是我背,那轮得到你。 谢傅眼神正定,与苏怀章眼神碰撞,还真就轮到你,轮不到你。 苏怀章笑道:“谢兄,你说什么呢,玉灵是我的表妹,要背也是我这个表哥背。” “苏兄,玉灵仙子也是我的大姨啊,你这个表哥背得,我这个妹丈怎么背不动。” 言语之外是你只不过是她的表哥,一个亲戚而已,又不是她的相公,从亲戚关系上,咱们彼此彼此。 “再者说了,你都饿得脚步轻飘,一会没有力气,把大姨摔了可如何是好。” “没事,这点力气我还是有的,放心,就算摔倒我自己,也不会摔倒表妹。” 苏怀章说着,直接蹲下将背露给顾玉灵:“表妹,上来吧,让表哥背你。” 这还得了,我的大姨要是真上了你的背,我还不得捶胸顿足,谢傅也立即跟着蹲了下来:“大姨,我背你吧。” 苏怀章侧头看了谢傅一眼,谢兄,你是来砸场子的吧,这种亲近的机会对小弟我来说可是千载难逢,要知道我与表妹已经阔别十几年,极需要慢慢弥补彼此间的陌生。 顾玉灵看着眼前两个男人争着要背她,表情不知道多窘,这种事情她从来就没遇见过。 真是莫名其妙,我说需要别人背吗?你们两个倒好,自己落米下锅。 表哥苏怀章的背,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上的,至于谢傅,如果只有他们两个在的话,心里倒是很愿意。 无奈说道:“我只是鞋子裂了,又不是不会走路。” “表妹,还记得小时候我就背过你吗?你可是很喜欢趴在我后背上。” 谢顾心中啊的一声,沾亲带故起来了,难道我就没有吗? 顾玉灵疑惑道:“有吗?”这么久的事情,她真记不起来了。 “有!难道你就不想再体会那种被表哥背着的感觉吗?” 这么火辣辣赤裸裸的表白,谢傅那肯甘于人后,脱口就道:“大姨,难道你不想再体会骑着我的感觉。” 这种恬不知耻的下流话,竟当着旁人的面讲出来,气的顾玉灵一脚就朝谢傅屁股踹去。 谢傅正优雅的伸展他的虎背,展示他那令人无法拒绝得宽厚后背,冷不丁屁股却挨了一脚,四肢就趴在地上。 这姿势可就真成了骑而不是背。 苏怀章见了心中好笑,谢兄,你真是一点分寸感都没有,我们从出生就是表兄妹,你只不过娶了顾家正嫡千金才与玉灵沾上亲戚关系,你能和我比吗? “表妹,上来吧,表哥背你。” 顾玉灵却没好气道:“背什么背,我有脚不会自己走啊。” “不是,天太黑……” 顾玉灵打断:“不是什么!还不赶紧起来!” 说着为了表现自己无需别人背负,快步行了起来。 苏怀章愣了一下,起身快步跟上:“表妹,夜路太黑,表哥来前面带路。” 我都趴在地上了,你也不心疼关心我一下,这么冷漠就走,大姨,你心里还有没有我。 眼看苏怀章已经跟上,也连忙起身追上,心中暗忖,大姨大概恼我表现不够积极,连她表哥都不如,所以生我的气,我可不能再怠慢了。 作为旁观者,秋槿棠自然将两个男人的心思都看得明明白白,这两位公子啊都对美丽绝色的顾姐姐情有独钟。 再看顾玉灵的目光多是停留在谢傅身上,也知顾玉灵的芳心是在谢傅身上。 心中暗叹,苏公子啊苏公子,就算正大光明竞争,你也争不过谢公子啊,你那书呆呆的样子,那是谢公子的对手,人家谢公子无论从才学还是相貌都压你一头。 更何况人家已经近水楼台先得月。 秋槿棠这个旁观者倒是看得一清二楚,似顾玉灵这种女子,自是从一而终,绝不会三心二意。 看着谢傅争着表现的样子,顾玉灵心里倒是甜滋滋的,哼……如此也好,免得你以为我是唾手可得的。 顾玉灵骨子里终究是个女子,堕入情爱之后,却也如同其她女子一般,希望得到情郎的呵护爱惜。 这人平时满不在乎,经常拿她来戏弄开玩笑,此刻却与自己的文弱表哥争着步伐,不由抿嘴一笑。 以后你若是冷落欺负我,我便将表哥搬出来,看你怕是不怕。 苏怀章饿的双腿发软,脚履哪比得过谢傅啊,无奈道:“谢兄,你干什么啊。” 谢傅应道:“苏兄,你又干什么啊。”虽是情敌,却也是君子竞争。 “你明明知道我非表妹不娶,为何还要砸我场子。” 谢傅随便就找了个理由:“正所谓男女授受不亲,我家娘子早有吩咐,要我照顾好大姨,宋兄抱歉了。” “我跟玉灵是表兄妹啊。” “我跟大姨是姨丈啊。” “你这姨丈关系算起来是八百里的亲戚关系。” “你们都十几年没见面,就算表兄妹也谈不上什么亲近。” “谢兄,我被你气死了。” “苏兄,若是大姨心甘情愿,小弟我自然没有理由阻止,可看大姨态度,好像对你一点感觉都没有。” “胡说八道,她心里不知道多喜欢我。” 谢傅心中暗忖,苏兄,你哪里来的自信,连我在此之前,与她接触都自觉不配,也从不敢想入非非大姨对我有点点意思,多清冷纯洁的一个女子啊,这世间的臭男人哪配得到她的垂青,小弟我也只不过是机缘巧合的幸运。 好笑道:“苏兄,你哪只眼看到大姨喜欢你不得了。” “我用心感受到的,表妹是大家小姐,自然端庄矜持,就算心里喜欢也不会过分表现出来,我与她十几年没见面,一时陌生了,待我与她熟悉一番,关系自然会回到从前。” 谢傅心中好笑,你也知道十几年没见面,再者说了你们那时是几岁孩童,思想纯洁,现在长大,哪能一样。 女子及笄之后,便是亲生父亲都要避嫌,何况你这表哥。 我却不同,连她亲生父亲接触不到的东西,我依然能够亲密接触。 这世上也就只有我能够光明正大亲大姨的嘴,想到此点,心里感到满足欣悦。 苏怀章见谢傅不答,以为被自己说动:“谢兄,就当帮小弟一个忙。” 谢傅果断拒绝:“不成!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俩若是两情相悦,别说是我,就是天皇老子也阻止不了。” 这倒是暂时说服苏怀章,哼的一声:“走着瞧,让你知道表妹有多喜欢我。” 谢傅趁机旁敲侧击:“苏兄啊,说真的,大姨真不好追求,我还从未见过她这般清冷的女子,为了避免你最终伤心欲绝,我劝你还是赶紧打消念头,另寻芳卿。” 苏怀章傲道:“我为了表妹,连当今公主都拒而不娶,你让我放弃,开什么玩笑,再劝连朋友都没得做啊。” 谢傅听了眉头一皱,好像不是那么容易劝说,且走一步看一步再说。 “表妹,小心点,这段路又黑又颠簸。” “你自己小心点才是。” 顾玉灵话音刚落,就听苏怀章啊的一声,竟摔倒了。 “表妹,我摔倒了。”苏怀章音调竟似小孩撒娇一般。 顾玉灵咦的一声,表情倒流露出几分关切。 谢傅哪能居于人后,啊的痛叫一声,也跟着摔倒在地。 苏怀章愣了一下,“我是真的摔倒了。” 谢傅也不应话,只顾着哼哼痛叫,那惨声连顾玉灵听了都忍不住想抱在怀中好好疼惜。 苏怀章气急败坏:“谢兄,我与你势不两立!” 秋槿棠抬手捂眼,都没眼看了,怎么这两位公子都如此幼稚啊。 顾玉灵心中冷哼,装模作样,嘴上故意讥讽道:“嘴摔坏了没有啊?” 顾玉灵这话是在讽刺,只是她的声音娇柔韵美,犹如山泉般悦耳动听,听起来却充满情调。 苏怀章晃了晃魂,人都快要醉倒了。 谢傅也定了定心神,应道:“嘴没摔着,就是擦伤膝盖了。” 顾玉灵心中暗忖,我当然知道你没摔到嘴,要不然哪能痛叫的如此抑扬顿挫,声声都似在冲锋陷阵一般。 见顾玉灵朝他们这边走来,谢傅说道:“大姨,我没有什么大碍,你不必背我!” 苏怀章听了,脸露怒容,谢兄,你好不要脸,居然想让我表妹背你。 顾玉灵勐地停下脚步,嗔怒道:“谁要背你,你少自作多情了!” 苏怀章也附和道:“是,你少自作多情了。” 谢傅看向苏怀章,眼神似乎在说,苏兄,你既然会说别人,怎么不想想自己,嘴上说道:“那我们一起起来吧。” 大概为了表现自己男子汉的一面,苏怀章直起腰,人就要站起,只是身体刚刚半蹲,人就弯腰,痛哼一声,却是真摔到了。 就在这时,谢傅却挺直腰板,将苏怀章背了起来。 苏怀章呆了一呆之后,怒道:“你干什么?” 谢傅澹澹道:“总不能将你一个人扔在这里吧,我背你吧。” 苏怀章傲道:“我是饿的没有力气,没有你们想的那么文弱。” 这话是挽回自己的面子,也是说给表妹听的。 谢傅呵呵笑了一声,并无接话。 秋槿棠前面领着路,朝郊区方向行走。 夜路并不好走,秋槿棠虽无武道傍身,出身贫苦人家却吃的了苦,三人脚步均是矫健。 苏怀章见了心中暗忖,如果他也跟着下来行走,只怕跟不上三人脚步,要成为拖累。 低头看着一路快行的谢傅,刚才还说要与他势不两立,这会心里却有几分感激。 先前在渡船一番接触,已经知道谢傅这人热心友善。 第1044章 小山村 这般快行一个多时辰,竟还没有到达目的地,苏怀章问:“秋小娘子,还没到吗?” 秋槿棠应道:“快到了,苏公子,你不是来过吗?” 苏怀章离开村子来卫州城的时候,秋槿棠给他雇了辆牛车,坐在牛车优哉游哉,自然不觉遥远。 来到小山村已经是深夜,这个点本来已经人人熟睡的安寂时分。 怎知却是家家户户亮着弱弱的灯火,遥遥的犹如点点萤火。 夜并不是完全寂静的,时而传来动静声响,却是藏在这黑夜中的忙碌与焦迫。 苏怀章见了不由兴奋的感慨一声:“好像过年守夜一般,光是这红红点点,我已经能够感受到个中热闹。” 谢傅露出苦笑,苏怀章此话虽有几分风雅,但是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却不是滋味。 大多数人白天都要辛苦劳作,黑夜是他们喘息休睡的时候,因为第二天一早又是辛苦劳作的一天。 如果连这喘息休睡的时间都被剥夺了,可想而知个中劳累艰辛。 这时漆黑的村道上,一个身影快步朝这边靠近过来,走近许些,是一个挑着两个木桶的中年汉子。 秋槿棠主动打了招呼:“狗叔。” 这名中年汉子停了下来,大冬天的身上却只穿一件单衣,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缓了好一会儿才应道:“小棠啊。” “狗叔,怎么样了?” “我那几块地还没浇完,又旱了。”中年汉子声音带着哭腔,让人感觉都快哭出来了。 “狗婶呢?” “我那娘们都累瘫了,我让她歇息一下。” “狗叔,这次我带了……” 秋槿棠话还未说完,中年汉子就打断道:“小棠啊,不说了,狗叔要挑水去,麦子要是旱死了,狗叔这个年都没法过了。” 中年汉子说完便挑着担子快步离开。 跑十里地挑两桶水回来浇地,这般来来回回,想想就荒唐又可笑至极。 可这却是摆在眼前的现实,是这人荒唐还是这世道荒唐。 谢傅见秋槿棠站在原地,神情暗然悲伤,轻轻拍了她的肩膀。 秋槿棠回神望去,只见谢傅脸上挂着和蔼微笑,让人感到很是亲切温暖。 谢傅笑着眨了下眼,秋槿棠腼腆一笑。 苏怀章看见了,心中暗暗欢喜,看来谢兄对秋小娘子有意思,好好好……那我就帮你们两个撮合一下。 “秋小娘子,你怎么脸红了,是不是喜欢谢兄啊?” “嗳嗳嗳,苏兄,你可不要乱点鸳鸯谱啊。” 秋槿棠见苏怀章这书呆子竟敢调戏自己,泼辣应道:“是啊,我就喜欢谢公子,哪像你这书呆,愣头愣脑的闯到牢狱去。” 苏怀章不高兴了:“你怎么说话的,我还不是为了帮你们。” “你帮了吗?你帮倒忙就会,你可知这两天我为了你的事四处奔走,要不是巧遇谢公子,你这会还在牢里呢。” 苏怀章气道:“等到了你家,马上给我准备笔墨纸砚,我修书一封,保证半个月内帮你们解决难题。” 秋槿棠讥笑:“半个月!半个月,黄花菜都凉了了。” 谢傅笑道:“好啦好啦,你们两个怎么跟冤家一样。” 两人异口同声气愤道:“谁跟他是冤家!” 谢傅道:“好了,秋小娘子带路吧,我饿了。” 进入村道,遇到越来越多的人,男女老少都跟那中年汉子一般,急匆匆的担着水桶去挑水。 三更半夜的,只有高空半轮明月照明,他们几个身上无物,都需要一路循道慢行,更何况身上挑着两桶水,如救火一般快行。 确实很不容易,可是麦子就是他们的命啊,没被逼到,谁也不想如此拼命。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娇声痛呼。 几人闻声回头望去,却是一个妇人身上挑着两桶水,摔倒地上。 眼见两个水桶的水都洒干流尽,妇人似突然受到刺激,竟放声大哭起来。 秋槿棠快步跑去:“牛婶。” 人跑近将妇人搀扶起来,关切问道:“牛婶,没摔坏吧。” 妇人又哭了一阵子,抽泣着说道:“小棠啊,全完了,全完了。” 秋槿棠忙安慰道:“牛婶,没事的,我帮你。” “你帮我什么,你自家地里的麦子都快保不住了。” 秋槿棠停了没有应话,二叔为了攒钱给堂哥娶娘子,多租了几亩地,谁知道今年倒霉透了,竟遇到一个月连续干旱。 她这些日子撑船,原本想多攒点银子度过难关,怎知道遇上风浪,船只给毁了,现在连谋生的工具也没了。 想到这里,目光一红。 妇人自个哭诉着:“你牛叔死的早,我一个女人就靠这几块地过日子,这麦子要是旱死了,我可怎么活啊,怕是要带着两个孩子挨家挨户乞讨去” 顾玉灵哪见过这种人间疾苦,听着目光竟隐隐红了。 谢傅嘴角微微挂笑,想不到大姨清冷的外表,竟有这么一颗柔软心肠。 顾玉灵骤然谢傅表情,却是真生气了:“你还笑!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啊。” 谢傅笑道;“我让她马上笑起来要不要?” 顾玉灵愣了一下,谢傅已经走了过去,蹲了下来,掏出一块碎银朝妇人递了过去,笑着问道:“婶子,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下去了?” 妇人看见银子,吃了一惊,弱弱问道:“爷,这是咋回事啊?” 谢傅笑道:“没什么,刚才听见婶子你一个人过的很是辛苦,就是想帮帮婶子你。” 谢傅蹲着身说的很是随和,丝毫没有居高临下之态,尽管如此,妇人还是不敢收下银子,毕竟这不是十文八文,这是几两银子,说句不好听的,她这辈子还没见过银子长啥样的,轻轻的朝秋槿棠。 秋槿棠见牛婶止住哭泣,也很是高兴,笑道:“婶子,这位谢公子是我的朋友。” “小棠,你是怎么认识的贵人朋友啊?”一出手就是几两银子送出去,绝对算得上是贵人。 “牛婶,我撑船的时候认识的谢公子,谢公子很是热心肠,知道我们村子的情况,特地过来帮忙。” 妇人哎呀一声:“这天底下还有这等大好人。” 谢傅笑了笑,就将银子塞在妇人的手上,妇人还是不敢收下:“公子,无功不受禄,如何使的。” 谢傅干脆说道:“我们几个没吃饭,还要劳烦婶子招待。” 一边说着一边将银子强行塞到妇人手中去,他知道平民百姓并非不贪钱,只不过因为卑微而生自觉。 “没问题,我还有只鸡,正好杀了招待你们几位。” 妇人兴奋站了起来,脸上泪痕虽然未干,嘴角已经挂起了笑意,只是刚一动身,却是嗳的疼叫一声,看来刚才是摔伤了。 秋槿棠立即将妇人搀扶起来:“牛婶,我背你回去吧。” 妇人低头看了地上的水桶和扁担一眼,对于普通人家来说,家中的任何物品都不是多余的必需品。 谢傅直接就挑了起来,笑道:“走吧,我饿坏了。” 看见这一幕的妇人表情一讶,内心真的很震撼。 秋槿棠背着妇人前面领路,三人跟在后面。 顾玉灵对着谢傅低声笑道:“真有你的,我刚才怎么没有想到。” 谢傅笑道:“你这千金大小姐多跟我待久了,就能想到了。” 每个人的生活背景不同,对于事物的认识也是不同,几两银子在大富大贵的人眼中,只不过是一顿酒钱。 在贫苦人家眼中,却是生计的保证,甚至是天差地别的命运。 谢傅虽然如今富贵,但也是从贫苦过来,所以一下子就看清妇人的需要,就好像名医一般,对症下药,立即见效。 顾玉灵不由感慨道:“今天对我来说真是丰富多彩的一天,我觉得以前过得太平澹了。” 谢傅低声说道:“跟着我,保证你每天的生活丰富多彩。” 顾玉灵好笑道:“我相信。”突然看见谢傅挑着担子四平八稳的样子,忍不住抿嘴一笑。 谢傅笑问:“你笑什么?” “我笑你现在啊,真是个……挑水的料。”顾玉灵说着忍不住扑哧笑了起来。 苏怀章跟在后面,正想着刚才风头全被谢傅抢了,这么好的表现机会怎么没有把握住。 忽闻表妹动听笑声,心中暗呼坏了,谢傅赢得表妹对他的好感。 当下也顾不得脚上疼痛,快步跟上,嘴上嚷了一声:“等等我。” 苏怀章靠近过来,谢傅和顾玉灵都默契的闭口。 苏怀章兴奋说道:“我想到解决的办法了。” 顾玉灵特别关心此事,问道:“表哥,什么办法?” 苏怀章得意笑道:“每家每户都救济一点,大伙不就度过难关了。”他也是从刚才谢傅施舍妇人想到此点。 顾玉灵嗳的一声:“对啊。” 苏怀章笑道;“我想我能筹个千八百两,帮他们度过今年难关应该没问题。” 顾玉灵笑了笑,觉得表哥这个人也蛮热心,朝谢傅看去,意思似在询问,你这位大大人又该如何表示呢。 谢傅却道:“他们要的不是银子,也不是在别人施舍下活着,要的是有尊严的自力更生。” 苏怀章愣了一下:“所以呢?” “所以这井非挖不可!” 牛婶这边跟秋槿棠低声说道:“小棠,我看这位谢公子人不错啊,英俊又随和有礼,这样的贵公子我还真没遇到过。” 秋槿棠笑了一声,心中暗忖,牛婶你整天窝在这小山村,哪见过什么世面,你在村里就连公子都没见过一个,嘴上应道:“是,谢公子人很好很热心。” “小棠,那你可要好好把握机会啊。” 秋槿棠愣道:“把握什么啊?” “你是真不懂还是装傻,人家一个贵公子凭什么跟着你到这破地方来,还不是因为你。” 秋槿棠愣了一下,只听牛婶继续说道:“你要是能跟上这样的男人,就是当人家小妾也是赚的,可要好好把握,不要错失机会。” 秋槿棠闻言嗔道:“牛婶,你想哪里去,谢公子根本不是这种人。” “害,我比你多活一轮,这世上从来就没有无缘无故的好。” 秋槿棠生气了:“牛婶,我不跟你说了。” 很快就到了目的地,两间挨着不远的民舍,外面用篱笆搭建的简陋院子,一间黑灯瞎火的,一间院子里烧着篝火。 苏怀章看见院子里烧着篝火,疑惑道:“在院子里生火是什么仪式吗?” 谢傅好笑道:“苏兄,你觉得是什么仪式呢?” 顾玉灵听着也好奇起来,只感觉自己在谢傅面前就像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子。 苏怀章嗯的一声:“各地风俗都不同,各地举动仪式的方式也不同,或许他们用这种方式在向天祈求降雨。” 自古,人就靠天吃饭,每逢大旱之年,人们往往祈愿于上天,求赐甘霖,所以也衍生了许许多多得求雨仪式来,甚至还有残忍残暴的曝巫焚巫祈雨方式。 顾玉灵轻轻朝谢傅望去,眼神询问,是这样的吗? 谢傅却忍不住笑了起来,顾玉灵好奇问道:“你笑什么?” 苏怀章颇为不悦:“谢兄,有何高见啊。” “苏兄,那我就实话实话,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洗耳恭听谢兄高见。” 谢傅带着笑息说道:“我觉得啊,他们在院子生火也不是举动什么仪式,就是为了照明。” 苏怀章嗤的一笑:“照明为什么不点灯,为何要生这么大一堆篝火。” “苏兄,你说对了,为什么不点灯?这蜡烛他们用得起吗?这灯油也不便宜,你说他们舍得一直点吗?” 顾玉灵和苏怀章恍然大悟。 谢傅笑着继续道:“一般的百姓啊,晚上一般是不点灯,吃完晚膳就早早休息,也没有其它的娱乐节目,照明靠着月光。” 苏怀章问道:“难道就不点灯?” 谢傅笑道:“就算想干什么事,也只舍得点一小会,剩下的在黑灯瞎火中进行。” 顾玉灵听出言外之意,脸暗暗一红,手上隐蔽的掐了谢傅屁股一下,警告他别开荤腔。 苏怀章疑惑问道:“晚上干什么?” 谢傅笑道:“苏兄是读书人,应该听说过凿壁偷光和聚萤作囊的典故吧。” 苏怀章恍然大悟:“我懂了我懂了,谢兄这典故用得好,我一下子全理解了,受教了。” 第1045章 小温暖 “二叔,堂哥。” 秋槿棠在自家门口喊了几声,没有得到回应,转身对着谢傅几人喊道:“谢公子,我二叔和堂哥不在家。” 自从丧父之后,她就寄宿在二叔家,想着带着几人外人回来,还是跟二叔打声招呼的好。 牛婶见了笑道:“小棠啊,这会你二叔跟堂哥怎么会在家呢,先上我家去吧,别把几位客人给饿着了。” “牛婶,那就先麻烦你了。” “哪里话,都是邻里邻外,更何况你家里也没有什么好招待客人的,我家正好还有一只鸡。” 牛婶一边说着一边拐着脚推开院子的篱笆门,嘴里招呼道:“几位快请进,谢公子,水桶随便放就好,这些脏兮兮的东西,委屈你替我担了一段路。” 谢傅放下担子和水桶,笑道:“没关系,反正也不重。” 在院子篝火照明之下,谢傅敏锐的看见门口一侧的角落坐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头歪到一边去,身后背着一个三四岁男童,两人都睡着了。 看到这一幕,谢傅会心一笑,竟想到自己和堂兄小时候的模样。 同时也感受到这个妇人孤身一人带着两个孩子生活,很不容易。 妇人并没有谢傅那么敏锐,张望着喊道:“大囡……大囡……” 小女孩在妇人的呼喊下猛然惊醒。 惊醒瞬间一时忘了身后还背着弟弟,刚要站起,后背的小男孩就朝一侧滑倒。 眼看头就要磕到锋锐的门槛,小女孩用自己的胳膊给挡了一下。 啌的响声,小男孩惊哭起来。 妇人听见动静,拐着脚快跑过去,将倒在地上的男孩抱了起来,一边哄着哭泣的小男孩一边对着小女孩臭骂起来:“让你好好照看弟弟,我刚回来就发生这种事,你知道我多辛苦吗?你就不能懂事一点。” 小女孩一脸内疚,将一直胳膊缩在身后去,低着头弱弱道:“弟弟没磕到。” 妇人怒道:“还说没磕到,这么响亮我都听的一清二楚。”说着忙不迭的查看小孩的头。 整个过程,谢傅却看得一清二楚,骤然触动了心里的某根弦。 以前他和堂兄,受委屈的是他,他是需要安慰的那个人,可所有人都围着堂兄嘘寒问暖。 小女孩弱弱的抬起头,忐忑的望去哄着弟弟的母亲,这时谢傅疾步朝她走去,柔声说道:“没摔疼吧?” 小女孩愣了一下,看着眼前这个陌生人,露出温柔的表情说着关切的话,目光忍不住就红了。 谢傅伸手要去查看她缩在身后的手,小女孩却把手缩的更紧,对着谢傅摇了摇头,似乎说这是他们两个人的秘密。 谢傅也就顺她心意,暗暗对她竖起大拇指,小女孩得到鼓励和认可,立即露出笑容来。 看着这一幕的顾玉灵露出笑容,她又看到傅的另一面,温柔细腻让人如沐春风的一面。 苏怀章见表妹盯着谢傅看,嘴角竟挂温柔的笑,似乎很是欣赏,心中暗忖,原来表妹喜欢有爱心的男人啊,我也很有爱心啊,得趁机好好表现。 便朝妇人走了过去,关切说道:“孩子摔伤了没有,我看看。” 从妇人手中接过男童来,哄道:“叔叔给看看有没有磕伤了。” 男童还小,骤然被陌生人抱在怀中,反而惊吓,哭得更加厉害。 苏怀章饶有其事道:“哭的这么厉害,一定磕伤了。”手上拨弄着小男孩的头发,认真检查起来。 妇人看见小男孩挣扎着朝自己望来,表情有些尴尬,却又不好说些什么。 这时男童尿了苏怀章一身,苏怀章啊的叫了一声。 妇人见状趁机说道:“抱歉啊,公子,小孩不懂事弄脏了你。” 一边说着一边从苏怀章手中接过孩子来。 苏怀章大方笑道:“不碍事,我刚才仔细检查过了,头没受伤,可能是吓到了。” 秋槿棠看了看顾玉灵,又看了看谢傅和苏怀章,心中暗忖,你们二位公子可真会装模作样。 望着微笑起来柔美恬雅如同观世音菩萨的顾玉灵,心中暗忖,也不知道顾姐姐的美能不能让天下的恶人都变成善人。 妇人让几人屋外稍等,她先进屋点灯去。 苏怀章见顾玉灵朝自己走来,心中喜悦,刚才那一幕,表妹应该看到了吧,将来他与表妹的孩子,他也会如此这般疼爱。 顾玉灵走到跟前来,苏怀章正要开口搭话,却见顾玉灵直接朝他身边经过,走到谢傅身边去,人顿时愣了一下。 顾玉灵来到谢傅身边低声笑道:“看不出来哦。” 谢傅笑道:“看不出来什么?” “看不出来你除了细心温柔,还如此有爱心。” “我对你不想一向如此吗?难道我对你粗心粗鲁过吗?” 顾玉灵轻嗔道:“我是说你对小孩子。” “你喜欢小孩子?” “喜欢啊。” “那你给我生一个,让我好好表现好吗?” 顾玉灵脸唰的通红起来,骂道:“没个正经。” 苏怀章这是突然凑近过来:“你们说什么悄悄话呢?” 顾玉灵吓了一跳:“没!” 屋内传来妇人气急败坏的骂声:“这么笨手笨脚的,你知道这灯油多贵吗?平时我都不舍得点,你一下子就洒了一堆。” 谢傅听见声音走进屋去:“婶子,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又骂起孩子来了?” “这丫头笨手笨脚的,把灯油洒了一般,心疼死我了。” “好了,婶子,我饿了,劳你给我们弄点吃的,这里交给我就是。” 妇人对自己的小孩骂骂咧咧,对谢傅却是恭恭敬敬:“我马上就去。” 谢傅把暴怒的妇人支开之后,一下子就看到蹲在角落的小女孩正抬着一只手臂轻轻抹着自己的眼泪。 疾步走去,蹲下的时候,头突然磕到什么东西。 倒是小女孩惊了一声,一双发红的眼睛就朝谢傅看去,迎上的却是谢傅带着笑意的脸容,不由自主的抬手在谢傅的额头揉了揉:“叔叔,疼吗?” 这童言让谢傅感觉真是世上最美的声音,谢傅兴奋喜悦到不知道说什么好,竟脱口说道:“你有什么愿望?” 小女孩的眼睛一亮,却轻轻摇了摇头。 谢傅热情道:“没关系,你有什么愿意,尽管说。” 他也不知道为何如此热情主动,大概他明白一点小小的帮助,有时却能给别人带来极大的欣慰,就如同他少时某个时刻充满着渴望。 小女孩还是轻轻摇头,嘴上却已经挂着微微笑意。 谢傅帮忙着将灯油倒入油灯,然后拨弄着灯芯,让灯光达到最明亮。 小女孩却用拔灯棒将灯芯往灯油里推了推,尽量让灯光黯淡一点,却又不至于完全熄灭。 谢傅立即明白这个家勤俭习惯了。 屋外的苏怀章感受到谢傅带来的强大竞争力,对着顾玉灵轻轻说道:“表妹,他可是你妹丈。” 顾玉灵也不傻,自然听出苏怀章话中之意,笑道:“这又如何?” “这说明他已经有了家室,你跟他……” 苏怀章说着扼住,重新将语言组织得委婉一些:“你跟他是没有结果的。” 这句话触动了顾玉灵的神经,这也是她一直忧心忡忡的事,表情顿时黯淡下来。 苏怀章见了大吃一惊,连忙说道:“他已经有了家室,表哥我却未婚未娶。” 顾玉灵礼貌一笑。 苏怀章刚要再说什么,这时屋内的灯却亮了,顾玉灵转身入屋。 屋子不算宽敞,还堆放了杂乱无章的器具,以至于活动的空间有些狭隘。 中间一张矮桌,几张小凳子,就基本就将这块空间占满。 顾玉灵看见谢傅屈坐在小凳子上,那模样像一只蹲着的小狗,忍不住扑哧一笑。 谢傅好奇问道:“大姨,你笑什么?” 顾玉灵应道:“感觉你现在的样子很是好笑哩。” 谢傅低头看着自己屈腿的样子,也莞尔一笑,然后将两张小凳子并坐成一张,“大姨,你也坐吧。” 顾玉灵好奇:“这是什么意思?” 谢傅笑道:“你屁股大,一张凳子不够坐。” 顾玉灵脸唰的就红了,恶狠狠的瞪向谢傅。 这时跟进来的苏怀章听见这句话,表情那个夸张,义正辞严道:”这是你大姨!你怎么能调戏你大姨,谢兄你还有没有礼义廉耻!“ 谢傅平时都喜欢这么挑逗顾玉灵,也是一时忘了苏怀章在场,笑道:“宋兄,你莫要激动,我跟大姨关系好,只是在开玩笑。” “哼,开玩笑也要注意分寸,表妹还云英未嫁,哪能开这种下流玩笑。” 谢傅被苏怀章说得挺尴尬的,若是对一般关系的小娘子,自然不能开这种玩笑,可他和大姨的关系,开什么玩笑都不为过,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顾玉灵见状,为谢傅解窘道:“没关系,他就是这么不正经,我都说了他多少回了,就是狗改不了吃屎。” 听顾玉灵这么说,苏怀章心里舒服许多,殷勤道:“表妹,来,坐下。” 顾玉灵将其中一张凳子挪开,抱裙优雅坐下。 坐下瞬间表情立即古怪起来,因为凳子太矮了,双腿并无法伸展,只能屈并起来,而且凳子也实在太小了,根本无法贴托臀部,大部分都腾露出来。 可以说哪哪都极为别扭,这时谢傅暗暗朝顾玉灵眨眼,眼神似乎在说,我早跟你说了,你屁股大,一张凳子不够坐。 顾玉灵冷冷回了一个警告的眼神。 苏怀章随手拿了挂在旁边的一块白布,像个店小二一般在顾玉灵桌前殷勤的擦了起来。 谢傅哎的一声:“苏兄……” 苏怀章好奇问道:“怎么了?” 谢傅尬笑:“没事。” 苏怀章是擦了又擦,恨不得将顾玉灵桌前的地方擦出一层皮来。 “几位,灯点亮了啊,鸡已经杀好了,还要稍等一会。” 牛婶声先到,人也走了进来,突然看见正在擦桌子的苏怀章,啊的惊呼一声,因为劳作而粗糙黝黑的脸颊,硬是透出红晕来。 苏怀章见牛婶盯着自己看,疑惑问道:“牛婶,怎么了?” 牛婶脸红羞赧道:“公子,你拿的是奴家的裤子。” 苏怀章朝白布一看,惊恐一叫,舞手蹦腿的将白布给扔掉,别提多尴尬了。 顾玉灵扑哧就笑了,让尴尬的气氛一下子缓解过来。 谢傅笑道:“婶子,抱歉,弄脏你的裤子了。” 见谢傅说得如此大大方方,牛婶也适从许多,笑道:“没事,都怪我来不及收拾屋子。” 苏怀章也连声道歉之后,岔开话题:“婶子,可有笔墨纸砚?” 牛婶反问:“公子,你看看我这里像是有笔墨纸砚的样子吗?” 苏怀章稍微尴尬,问道:“那谁家有笔墨纸砚啊?” 牛婶额的一声:“村子有位给人写字的先生,他那里应该有吧。” “可否接过来一用,我要写封信。” “我让大囡去问一问,大囡,你现在就到封先生家问一问,有的话,就跟封先生借来一用。” 正在收拾屋子的小女孩应下,跟着母亲走了出去。 谢傅随后也跟着走了出去,顾玉灵也跟着走出屋子,主要那凳子坐着实在不舒服,她宁愿站着。 凑近谢傅身边,低声问道:“你要去哪里?” “尿尿去,要一起去吗?” 说的如此粗俗,也不知道在女子面前文雅一点,还好顾玉灵已经习惯了,要不然还真受不了。 “你上瘾了是吧,有完没完?” 谢傅笑笑:“那一起吗?” “滚!” 连好脾气的顾玉灵都冷脸,可见谢傅有多气人。 这时苏怀章又跟出来,两人均感觉他真是阴魂不散,却又不好说些什么。 院子里,牛婶往小女孩手上塞了几块麦饼,吩咐一些事。 谢傅从篝火捡了支大小适中的柴火,递给小女孩当做火把照明,也吩咐一句:“小心点。” 牛婶倒是笑道:“没事,也不远,我们村里的女娃不比大户人家那般矜贵。” 小女孩走后,谢傅问道:“秋小娘子呢?” 牛婶应道:“我这里也没有什么好招待几位的,小棠说去挖几个新鲜竹笋招待你们。” “不必太过麻烦,填饱肚子就行。” 因为顾玉灵站在屋外,三个人便在一起呆在屋外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不多时便看见秋槿棠用竹篮子提着几个竹笋回来,身上已满是泥污,脸上也灰头灰脸的。 三更半夜的,三人也感受到秋槿棠的热情真挚。 秋槿棠跟三人打了招呼,就直奔厨房帮忙。 群里有人反映剧情有点拖沓,本来想加快剧情,不过今天在群里聊天的时间有点长,导致没时间修改,这是昨天的存稿哈。 嗯,这一段主要写与豫东郡王的矛盾,另外苏怀章这个人物写多了点,也是为了到京城留下一点伏笔。 另外这部分章节也是为了得到封天白的认可,然后回雷渊宗救场。 真正沾上雷渊宗的渊源出师有名,让水舟大师刮目相看,甚至为这个师弟的胜负安危担心。 第1046章 挖井人 大概又过了刻把钟,就看见牛婶端着热气腾腾的一大锅走来:“开饭了,鸡肉炖竹笋。” 秋槿棠跟在后面,手里也端着东西。 顾玉灵很有温馨的感觉,忍不住轻轻看了谢傅一眼,谢傅也对她着一笑。 屋子内,相比起牛婶和秋槿棠的热情,三人倒显得拘谨。 牛婶道:“不是说饿坏了,进屋吧。” 几人一并进屋去,牛婶挑动灯芯,尽量让油灯明亮一些。 饿了两天的苏怀章已经忍不住盯着那锅鸡肉直流口水。 一大锅的鸡肉,加上一盘麦饼,对于普通人家来说已是奢侈,对于还没吃晚膳的几人来说也算丰富,对于饿了两天的苏怀章来说就更不用说了,闻到气味就垂涎欲滴。 谢傅笑道:“婶子,三更半夜的,麻烦辛苦你们了。” “说什么话,都没有什么好招待的,还请不要见怪。” “不会不会,已经很丰盛了。” “那大家就不要客气了。” 谢傅道:“要不等小琳回来,再一起吃吧。” “不用管她,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天气冷一会就凉了,趁热吃吧。” 谢傅见苏怀章口水都快掉一地了,想着不要让苏怀章饿坏了,就也不客套了。 矮桌不大,几人或蹲或坐围成一桌,彼此靠的很近,倒像是亲近的一家人。 牛婶和秋槿棠作为主人,热情招呼三人,很快三人也免去了生疏的拘谨,几个人有说有笑起来。 苏怀章饿坏了,在随意的氛围下,也顾不上形象,狼吞虎咽起来,一边吃着一边连声夸奖好吃。 趴在牛婶背后的小男孩大概很少吃上什么好东西,闻着香味,眼珠子看得都快凸出来了,牛婶却连口鸡汤都不给他吃。 谢傅见了,就夹了块鸡肉递到小男孩嘴巴,小男孩也不懂得客气,张口就咬。 这贪吃的模样惹的几人笑了起来。 几人吃得正欢,外面传来琅铛声响,在寂静的夜晚显得尤为清脆悦耳。 牛婶道:“小棠,应该是你二叔他们回来了。” 秋槿棠放下碗筷就走了出去,牛婶招呼一边招呼几人吃东西,一边看着屋子,寻思着如何收拾个地方给几人过夜,她的地方小,屋内就一张床。 谢傅看穿牛婶的心思,笑道:“婶子,你别忙乎了,今晚我们不睡。” 牛婶讶道:“为什么不睡啊?” 谢傅正要搭话,这时外面传来秋槿棠的呼声:“二叔!” 声音透着担忧关切,几人便走出去看个究竟。 来到隔壁院子,只见一个年轻汉子身后背着一个人一并摔倒在地上,几只木桶和两根扁担散落一旁。 牛婶介绍道:“那男的就是小棠的堂哥,身后背的是她的二叔。” 秋槿棠关切问道:“二叔,你怎么样了?” 中年汉子神情萎靡,应也不应。 倒是年轻汉子突然发怒,劈头盖脸的就对着秋槿棠一顿训:“这两天你死哪去了,地里麦子要旱死了你知道吗?” 秋槿棠弱弱道:“宋公子说替我们告状,然后就被囚禁在牢里了,这两天我忙着救宋公子出来。” “我说他蠢,你怎么也这么天真,告状!告谁的状!豫东郡王府在中州就是王法,再大的官来了也没用,何况他一个文弱书生。” “我看他就是看你长的水灵,想要哄骗你,你是不是没见过男人,见他长的英俊就被迷的神魂颠倒。” 本来这是别人的家事,苏怀章也不好插嘴,听对方这么说,顿时不乐意了:“哎哎哎,怎么说话的。”人气冲冲的走了过去。 年轻汉子看见苏怀章,立即将怒气发泄在苏怀章身上:“说的就是你这个草包!” “你说谁草包呢!” “你来了,除了吃除了喝,还添了不少麻烦,除此之外你能干什么事!你是不是草包!” 苏怀章顿时气得说不出话来,他好心帮忙,落得个下狱的遭遇,没想到竟被对方如此指责。 秋槿棠感到很是难堪,苏怀章是她带回来的,连忙说道:“堂哥,不要这么说,苏公子也是想帮忙。” 年轻汉子高声说道:“他帮忙了吗?他到底帮了什么忙?” 如果不是看在秋槿棠的份上,苏怀章真想拂袖离开,嘴上气不过骂了句:“蛮不讲理的刁民。” 年轻汉子讥讽道:“小棠,听见没有,在人家眼里,我们就是刁民,如果他这么好心不是图你的美色,就秋鸿就不姓秋!” 神情萎靡的中年汉子突然吼道:“好了,都不要吵了!” 堂兄妹立即停止争吵,安静了片响之后,中年汉子去突然放声哀哭起来:“我的麦子要全旱死了。” 连续数天不停歇的挑水,人都累瘫了,身心也崩溃了。 年轻汉子一脸破罐子破摔的态度:“爹,旱死就旱死,大不了我们爷俩一起进粪缸。” 顾玉灵疑惑的看向谢傅,低声问道:“为什么旱死就要进粪缸。” 谢傅淡道:“交不起田税,轻则下狱充军重则处死。” 顾玉灵啊的一声,却是刷新了她的世界观,从来没有想到这种事竟如此严重。 自古历史历代不缴赋税都是重罪,在这件事上也从来不问缘由。 而这世上有很多地方,并不是像江南一般繁荣富,很多人都是为活着而日夜劳作。 顾玉灵生在富贵之家,哪有渠道了解到世间这些阴暗疾苦。 中年汉子悲怆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你还没娶妻,我秋家怕是要断后了。” 紧接着又看向秋槿棠,轻道:“你爹把你交给我,二叔却没能照顾好你。” 说着这个铮铮中年汉子,眼里的泪水就顺颊直流,他已经竭尽全力了,可天要灭他一家。 看见二叔落泪,一直很坚强的秋槿棠也哗啦啦的掉泪,哽咽着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日子一直过得很辛苦,她多希望有一天阳光能照到这片阴暗的土地,照到她的心里去。 她的内心充满着强烈的渴望,这种强烈如同在那个风浪的夜晚,她以为自己会死,她虔诚的许愿。 中年汉子唉的叹息一声。 年轻汉子道:“爹,我们逃的远远,大不了一辈子乞讨为生。”说着紧紧揽住堂妹秋槿棠,骂归骂,心里还是把秋槿棠当做一家人。 中年汉子朗声道:“我祖祖辈辈在此,让我离开这里,门都没有!” 顾玉灵表情惊讶,顾玉灵无法理解这种扎根土地的执着,谢傅却能理解。 这种执着就好比史学家的宁死不屈,代代传承深深印在骨子里。 秋槿棠突然求救的朝谢傅看去,她愿意放下骄傲的自尊,她愿意卑微的乞求,只要谢傅能够帮她。 谢傅知道该自己出场了,走了过去,笑道:“不就是麦子快要旱死,多大的事啊。” 中年汉子和年轻汉子惊讶的朝谢傅看去,相比起少经世事一脸文弱书生气的苏怀章,谢傅的从容闲适却给人一种镇定自若的强烈感觉。 谢傅笑道:“不必进粪缸也不必逃跑流浪。” 中年汉子弱弱问道:“小棠,这位是?” “二叔,这位是谢傅谢公子,谢公子是来帮我们的?” 中年汉子脱口就问:“帮我们?怎么帮?” 秋槿棠却没敢说出来,谢公子说要挖井,只怕二叔听见了要吓破胆子。 弃田躲跑还有一线生机,若敢挖井,坏了豫东郡王府定下方圆十里不准挖井的规矩,全村只有死路一条。 年轻汉子本来看谢傅容神气度绝非普通人,见堂妹支吾不语,立即从谢傅身上收回目光,眼里刹那的明亮也黯淡下去。 见气氛有点不对劲,牛婶快步走了过来:“小瞧人不是,谢公子说一不二!” 中年汉子见牛婶这毒舌这般推崇别人,表情一讶。 牛婶便在中年汉子耳边低语一番。 只见中年汉子看向谢傅的表情从错愕到惊讶,最后眼里终于有光带着卑微期盼。 谢傅不用猜也知道牛婶说了些什么,银子确实能够解决一些问题,甚至是救人生死。 但现在银子只能解决一时难题,要解决根本问题,他需要站在弱小的这一边,击溃那些高高在上的阶级禁锢。 中年汉子突然就要站了起来,身体却没有力气。 “二叔,”秋槿棠关切一声。 “小棠,扶我起来。” 中年汉子在秋槿棠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身体还摇摇晃晃,这个正值壮年的中年汉子此刻已经累的虚脱,连站稳的力气都没有。 “请公子帮帮我们吧。” 中年汉子说着向谢傅深深躬身,他这个年纪比大大咧咧的秋槿棠更懂人情世故,也明白自己在这名公子面前地位的卑微,这也是他身为下等人向别人求助该有的态度。 中年汉子腰没有完全弯下来,就被谢傅轻轻托起:“叔,举手之劳而已。” 他这个人不太喜欢受人拜谢,只觉得做任何事都是出自本衷,而不是获得别人的一拜一跪。 因为这样会慢慢被居高和权力所腐蚀,而欲越少之人,愈不为物累,亦不为行役。 “公子……”中年男子眼里透着忐忑,因为谢傅的举动在他眼里就是婉拒。 谢傅微笑打断:“叔,我既然来了,就自然会把事情办妥。”说着对着秋槿棠道:“秋小娘子,我让你失望过吗?” 秋槿棠思想一番之后,斩钉截铁道:“没有!” “好!先扶你二叔回去休息,我在这里等你。” 秋鸿与堂妹一并搀扶父亲回屋,行着不时回头望向谢傅,进入房间终于忍不住问道:“爹,牛婶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秋槿棠便将谢傅送了牛婶几两银子的事说出来。 秋鸿弱弱道:“他也会帮我们吗?”帮与不帮对于他们一家来说,却是生与死的差别。 秋槿棠应道:“谢公子想帮所有人。” “什么!” 秋鸿惊呼出声:“他这么有钱吗?” 竟想要独自承担所有人的田税,怕是要散尽家财。 秋槿棠欲言又止,他也不知道谢公子要用何种帮法,或许仗义疏财最解决目前最简单的办法,嘴上应道:“我想他应该很有钱吧。” “小棠,你去哪里认识这等贵人?” 秋槿棠苦笑:“萍水相逢而已。” 秋鸿问道:“他对你提什么要求没有?” 秋槿棠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秋鸿道:“我的意思是说,他不会平白无故这么帮助我们?” 秋槿棠真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好像谢公子没有什么所求的,但仔细一想,世上真的有这么好的人吗? 或许谢公子就是那极少数极少数之一,他真的很与众不同。 秋鸿道:“这位谢公子才是真正有能力办事的人,不像那什么宋公子混吃混喝,夸下海口却正事办不成一件。” “哥,你不要这么说苏公子,他也很热心帮忙,只不过……只不过能力有限。” “到底是宋公子还是苏公子?” “是苏公子,上回他没说出真姓。” “你看看,一看就是坑蒙拐骗之辈。” “苏公子是有苦衷的,因为……” 秋鸿打断道:“好了,我不想听这苏公子的事,能遇到谢公子这种贵人相助是我们的缘分,不管如何,他提出什么要求,你尽量答应他就是。” 秋槿棠听出堂兄的言外之意:“哥,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心里很清楚,你不是将这位贵人说的天花乱坠吗?不正如你所以,还生气什么?” “我生气是因为你小瞧他的为人了。” 中年汉子累得真不想说话,看兄妹两人莫名其妙争吵起来,开口打断道:“好了,小棠,谢公子还在等你呢。” 秋鸿竟督促道:“还不赶紧的。” 秋槿棠见堂兄一副要将她卖了的表情,狠狠瞪了一眼。 秋鸿不悦道:“小棠,你瞪什么瞪,哥是给你提个醒,省的你目中无人的臭脾气发作。” 秋槿棠哼的一声,转身离开。 秋鸿看着秋槿棠的背影却露出笑容,你以为我不想你好,好歹你也是我妹子。 待看见秋槿棠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也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这口气一吐出来,紧绷的神经也跟着松懈下来,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 其实他也一直咬紧牙根在坚持,这个家爹头一个顶上,爹顶不住了,就轮到他这个当哥的顶上去。 “爹,你说他真的会帮我们吗?” 没有等到回答,父亲已经累得睡着了。 “苏公子,大囡借来笔墨纸砚了。” 苏怀章闻声疾行:“走吧。” 苏怀章前脚刚走,秋槿棠后脚就从屋内出来:“谢公子,让你等久了。” 谢傅此刻兴奋异常,没有多余废话:“走吧。” “去哪里?” “挖井!” 再次听到这两个字,秋槿棠瞬间石化,她明白了这两个字代表着什么,这是触碰了豫东郡王府的禁忌,冒犯了豫东郡王府的威严,甚至是在豫东郡王府头顶拉屎撒尿。 这种事那是普通老百姓能够做出来了,她也能联想到可怕的后果,无需豫东郡王府亲自出面,这卫州的大小官员就会惶恐的处理好此事。 甚至使用一些残忍的手段来平息豫东郡王府的愤怒,进而达到保全自己的目的。 秋槿棠一直以为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可真正要面对,心头滋生出来的恐惧却让她全身发软。 顾玉灵见秋槿棠被吓住了,上前柔声宽慰:“放心,有他做主。” 秋槿棠回神问道:“谢公子,真的要这么做吗?”声音竟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谢傅哈哈大笑:“迫不及待。” 秋槿棠思索混乱的将谢傅带到被封埋多年的水井,这口水井是村子以前用来取水生活的一口井。 听二叔说,在水井还没有被封埋起来的时候,水井边每天都很热闹,挑水的、洗衣服的…… 现如今已经杂草丛生,甚至看不到井的痕迹。 顾玉灵张望着,谢傅直接问道:“小棠,在哪里?” 秋槿棠走了几步,然后指向其中一处杂草丛生的地方:“应该在这里。” 秋槿棠应得不是很确定,因为她也从来没看见过这口井,只是每次二叔经过的时候都会准确无误的指向这个地方,然后唉声叹气起来。 或许这口井不单单村里的生活用水,还承载着二叔的很多记忆,甚至是二叔生命中不可缺失的一部分。 就像灵魂没有了滋养,变得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谢傅见秋槿棠迟疑,问道:“确定?”谢傅虽然精晓百种技艺,却非无所不能,这挖井他还真不会。 秋槿棠突然蹲了下来,开始徒手揪拔这些杂草。 其实她的内心一定抵抗着,真正要挖井哪能什么工具都没带,徒手就来,甚至带着走个过场的侥幸心理。 但此刻她真的想看看这口井的模样,就算一点点外部的轮廓也好。 谢傅拔出剑来,朗声道;“让开!” 秋槿棠看着谢傅手中那把在月色下透着冷冽寒光的剑刃,很确定这是一把锋利能够杀人的剑。 谢公子也会杀人吗?很多贵公子都有佩剑的习惯,她第一次见到时还以为那只不过是佩饰。 秋槿棠走开几步,大概一丈开外。 谢傅并没有动手,这时顾玉灵揪着秋槿棠,瞬间就退到五丈开外。 这种情况对于秋槿棠来说如同瞬移一般,惊讶的看向顾玉灵,这时才想起顾姐姐是来自神华峰的仙士。 这时谢傅已经出手,只听咻的一声如同箭撕空气,紧接着衣袖一拂,一股劲风拂过草面,那断了茎的杂草便如柳絮随风飞离,露出三丈范围的一块平地来。 因为有的书友反应这几章拖了点,所以今天这章5200啊。 咱写快点,赶紧回雷渊宗。 第1047章 不眠之夜 秋槿棠目瞪口呆:“谢公子也是仙士吗?”仙士二字实在太不配谢傅了,顾玉灵嗤的一笑:“对你来说,算是吧。” “顾姐姐,那对你来说呢?”顾玉灵愣了一下,嗔道:“一个登徒浪子。”三丈范围的泥面上,有一处地方露出砌石的痕迹,大部分还是掩埋在土里。 谢傅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一般水井都要砌出来高出地面的围石,显然这部分被推平了,所以才会跟地面一样平整。 谢傅走了过去,蹲了下来,沿着这块砌石拨挖泥土。秋槿棠见谢傅似乎发现什么的样子,立即奔跑过来,待看见谢傅脚下的景象,呆了一呆,下一瞬就蹲趴下来,双手像发现宝藏一样快速的挖着。 她不是没有看过水井,但是她从来没有看见过村子里有水井,从她出生那一天就没有看见过。 一个没有水井的村子,多么的离谱荒唐啊。谢傅见秋槿棠双手激动的挖掘着,提醒一句:“小心一点。”话音刚落就听秋槿棠啊的一声,手掌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刮破,流出鲜血来。 水井原本凸出来的部分被利器重物铲断,所有变得凹凸不整,有一些地方会留下锋利的棱角,刚才秋槿棠就是被锋利的棱角刮伤手掌。 谢傅见状,再次叮嘱一句:“这断口有一些地方棱角很锋利,小心一点。”秋槿棠嗯的应了一声,顾不得手上流血,继续激动挖掘着。 很快就挖出一口水井的轮廓来,那充满着悠久气息的井石在月色下呈现出一种特别的明亮的光泽,好像埋着土下的宝物终于重见天日。 只不过井口的地方被泥土所填满,秋槿棠痴痴看了一眼之后,激动说道:“我回去拿工具。”刚转身没跑几步,就被顾玉灵拉住, “你去哪里?” “回去拿挖掘工具啊。”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忘了什么?” “用工具挖,要挖到什么时候啊。” “那怎么办?”顾玉灵朝谢傅瞥去:“他不是吗?” “谢公子又不是工具。”顾玉灵闻言忍不住嗤的一笑:“谁说他不是工具,他就是无所不能的工具,有他这一件,百事无忧,都不用备其它工具了。”谢傅笑道:“还是大姨了解我,我这件工具却是有七十二般变化,冷时可作被,热时可当扇,不开心时可作开心果,寂寞的时候又能陪大姨说夜话。”顾玉灵啐的一声:“我现在有剑,定往你身上戳几个血窟窿。”谢傅笑道:“那可就身崩具毁了。”秋槿棠哎呀一声:“你们两个别再调情了。”顾玉灵脸唰的就红了,想必傍晚的时候小棠看见了,要不然不会说出这种话,当时她心存侥幸呢。 不过这样也好,省的自己遮遮掩掩的,怪别扭的。谢傅见秋槿棠心急的样子,说了声抱歉,腰间剑锋再次出鞘:“站远一点。”未等秋槿棠做出反应,顾玉灵已经拉着秋槿棠站到一个合适的位置。 只见剑颤划向堆泥的井口,真气所至加上昆吾宝剑锋利,金石尚要应声而裂,何况泥土。 一时间泥土飞溅而出,好似大石砸到水中溅射出大团水花来。泥土朝两人激射而来,溅到秋槿棠身上,竟感微微刺痛。 顾玉灵稍微举袖之后,泥土溅射到两人面前还像遇到无形气墙,纷纷坠落在地。 秋槿棠见了大感神奇,竟伸受朝前方触摸,却空无一物。顾玉灵澹澹道:“这是真气。” “真气?”顾玉灵也不知道如何解释:“你就想成劲风吧。”何以普通人把武道中人当做神人,她只是小试牛刀,秋槿棠却就惊异,一脸难以置信。 谢傅这边,随着挖掘,人已经凝空倒挂在井口,手中兵锋依然急颤,剑锋与泥土的螺旋碰撞,发出休休休的急颤声来。 身子如沉水一般徐徐而下,没一会儿就只剩下一双鞋搂在井口外。秋槿棠表情依然沉浸在惊讶,如此这般挖口井都不用一刻钟的功夫,嘴上忍不住说道:“谢公子真是一件好工具啊!”秋槿棠这话并无讽刺意思,只是脱口而出,顾玉灵听了不由嗤的一笑:“你说对了。”秋槿棠竟道:“谢公子以后专门给人挖井,岂不是赚大发了。”顾玉灵花枝轻颤,咯咯笑了起来:“好主意。”说这两句话的功夫,谢傅整个人已经没入井里,秋槿棠想走近去瞧看究竟,看着这飞溅出来像漫天暴雨的泥土,只好作罢。 不一会儿溅射出来的就是沾水带湿的泥土,秋槿棠心里激动的怦怦直跳,挖到水了,挖到水了。 一阵狂搅之声后,骤听哗的清脆声响,一股泥水如蛟龙喷涌而出,啪啦洒在地面上。 只见谢傅站在离井口一丈远的地方,全身湿透沾满泥污,刚才就是他带出来这股泥水出来。 秋槿棠跑到井口边,趴着往井底望去,井很深,只有幽暗安静,扭头看向谢傅,疑惑问道:“为什么没水?”谢傅泥污污的脸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笑道:“稍等一会。”因为井被填埋多年,井底早就满是淤泥,刚才他连泥带水直接清除出来,一会儿水自然会从其它地方渗透过来。 秋槿棠刚问完,就听井底有动静,滴答滴答好像岩石在渗水滴水的声音,潺潺又好像小渠归溪的流水声。 秋槿棠聆听着,只感觉这是世上美妙的声音,她的心都忍不住跟着这节奏而跳动着。 慢慢着,井底出现一轮粼粼的水月,奇妙的是这轮水月正在慢慢抬升。 秋槿棠的心颤抖着,不由自主的捡了颗石子扔进去,冬的一声水声,皎洁的水月散形荡漾着。 顾玉灵走到谢傅跟前,看着谢傅浑身湿透污泥的模样,忍住笑意道:“辛苦你这件工具了。”谢傅抬手托起顾玉灵下巴,立即在她洁白的脸颊留下一抹泥土,笑道:“看见我狼狈的样子,你很开心是不是?” “是哩,就是喜欢看你这德性,我也好取笑你一回。”顾玉灵发觉自己与谢傅越来越亲近自然,特别是共同度过了今日之后,不知道这算不算打情骂俏。 想着不由腼腆害羞,想不到自己也会有跟男人打情骂俏的一天。谢傅笑道:“少得意,下一口井你来挖。” “哼,我来挖就我来挖。” “有水了,有水了,村子里有水了!”秋槿棠站起转身望去谢傅,这个女子此刻已经激动到泪流满面。 谢傅和顾玉灵两人均觉欣慰,明明是一件小事,对于某些人来说却是惊天的大事。 “小棠带路,下一口水井!”顾玉灵声音中气十足,清脆悦耳,看得出她此刻心潮澎湃。 秋槿棠嗯的一声,前面带路,朝下一口水井带路。万事开头难,真正做出来之后,就会发现其实没有多难,义无反顾的继续做下去。 到了下一口水井,顾玉灵主动夺走谢傅手中的昆吾宝剑,剑锋一挥,剑气所至,杂草便被清除。 紧接着寻找井口所在,如谢傅一般挖掘起来,时间推移,随着带出一股混着泥土的水柱,顾玉灵人立身于井口一丈之外。 秋槿棠虽然没有第一次的兴奋激动,还是欢喜的跑过去,趴在井口看。 顾玉灵亭亭挑立,身上衣裙虽然沾上泥污水迹,却丝毫无损她的美丽动人。 倒是那湿润贴肌衣裙,让她后背拿到挺翘的轮廓越发圆润,充满着撩人的美感。 谢傅感觉手都快不属于自己了,走到她的身侧去,便朝她圆润挺翘的部位拍去。 天啊!这手感真的让人心神欲醉。敏感地方突然被拍了一下,顾玉灵恼道:“你干什么!”谢傅道:“你全身都脏了,我给你拍拍啊。”说着手上又连续拍打几下,带着水迹的黏性,啪啪啪的声音异常清楚悦耳。 谢傅每拍打一下,眉毛就挑动一下,那逃过顾玉灵的眼睛,这登徒浪子分明就是想占她便宜,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色。 拨开谢傅的手,没好气道:“我全身都是泥,你为何专挑这个地方拍。” “对啊。”谢傅说着,目光就飘到顾玉灵胸襟前那曲韵起伏的美丽风景线。 跟谢傅相处这么久,这人什么心思,顾玉灵那里会不知道,笑着说道:“你身上也都是泥,我也给你拍拍。”谢傅脱了:“好啊。”紧接却痛叫一声:“你怎么下手这么重。” “不重!怎能把你身上的脏东西给拍打干净,来来来。”谢傅连忙躲开,两人笑闹着在水井附近追逐起来。 这时秋槿棠扭头看了一眼:“谢公子,顾姐姐,水来了。”两人也停止打闹,顾玉灵低声道:“小棠在,你别太放诞,给我留点颜面。” “大姨,你的屁股太美俏了,我刚才实在没忍住。”顾玉灵啐骂一句:“德性!”以前总好奇女子骂人的时候怎么会娇嗔嗔的,想不到现在自己也这样,大概就是她现在这般心境,又恼他又喜欢他,打重了不舍得,不打又气不过。 谢傅讪笑:“我这德性你喜欢吗?”顾玉灵脸一红,冷容说道:“当然不喜欢。”谢傅盯着她看,把顾玉灵看得心虚,耳根暗暗一红。 “哦……想不到大姨你这样的女子也会表里不一。”顾玉灵恼道:“你问这种问题,让我怎么承认嘛。”说着好声好气道:“你要使坏也要在无人的时候。”谢傅凑近她的耳鬓,低声道:“无人的时候就愿意让我使坏吗?”顾玉灵轻飘飘道:“看你的本事咯。” “我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可知在禁魔洞的那晚,换做一般男儿,早就死在你的屁股底下。”顾玉灵见谢傅越说越过分,冷道:“我现在就让你死!”谢傅知她脸皮薄,此话必会激怒她动手,在顾玉灵出手的时候,先一步跃跳开去,哈哈大笑起来。 顾玉灵冷道:“你能躲一辈子不成。”秋槿棠看见这对欢喜冤家,既羡慕又开心,朗声道:“谢公子,顾姐姐,我还在呢,你们两位是不是该照顾我的感受。”顾玉灵应道:“谁跟他闹,你不知道他多讨厌烦人。”秋槿棠笑道:“怎么不见谢公子跟我闹,谁让你是他的意中人。”谢傅在秋槿棠面前大方承认:“不错,傻子都看得出我痴恋你。”这还是谢傅在人前这般对她大胆表白,顾玉灵心花怒放。 看着顾玉灵玉容泛红,如出水芙蓉、沐雨桃花的美丽样儿,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老是喜欢戏弄她。 顾玉灵美眸一瞪:“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喜欢看清冷不食人间烟火的玉灵仙子露出这羞答答的样子哩。”顾玉灵可气又可笑道:“我好好一个女子,变成这样也是被你给祸害的。” “变成这样不好吗?变成那样才不好。”顾玉灵疑惑:“变成哪样?”见谢傅嘴角一翘勾起坏笑,立即知道准不是什么好话,打断道:“好了,你闭嘴。”秋槿棠实在不愿意打破两人的愉悦时光,可又有事要做,弱弱道:“要不,我们下一个地方?”谢傅也收敛起脸上的笑意, “小棠,带路。”村子里有数口水井,深埋多年,一口一口终于重见天日……一个妇人手里拿着几块麦饼,在自家田地的必经之路守着,很快就看见自己的丈夫挑着空桶快步走来。 远远的就喊道:“阿狗,阿狗……”中年男子闻声挑着空桶走来,这男子便是秋槿棠回来时在路上遇到的狗叔。 阿狗来到妻子跟前,放下担子想要歇息的一瞬间,双腿一软,人就蹲坐地上,干脆身体一卧倒下休息。 累到极点的人,那口气一旦出来,浑身就完全脱力。妇人蹲下,看着丈夫累的连呼气都有气无力的样子,心疼的不得了。 见丈夫似乎连抬臂的力气都没有,便将麦饼凑到他的嘴巴,让他慢慢咬嚼起来。 听着这巴滋巴滋的咬嚼声,妇人目光一红,泪就掉了下来:“阿狗,要不算了吧。”阿狗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轻轻问:“孩子呢?” “在家睡的好好的,这要是大个三四岁,能够帮你,说不定这次就熬过去了。” “胡说,十二三岁的娃,瘦瘦巴巴的哪干得了这话!”妇人不吱声,继续喂着丈夫吃麦饼。 过了一会,阿狗轻轻问道:“几更天了。” “四更天了!”阿狗勐地坐了起来,夺过妻子手里剩下的几块饼,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然后站起挑着水桶就走。 第1048章 恐惧 看着丈夫摇摇晃晃慢慢远离的背影,妇人忍不住再次喊道:“阿狗,要不算了吧。” 人就追了上去。 阿狗冷声道:“回去!老子是男人,只要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苦了你们娘俩。” 妇人追着,脚下踩了个空,情急之下双手一伸挡住,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竟挂在井口。 看着丈夫快行的背影,一边爬起一边喊道:“阿狗,水井!水井!” 阿狗返回,看着眼前的水井,虎躯一震,整个人僵成石雕。 妇人见丈夫许久如此,也不知道是吓到了还是懵了,走近轻轻摇晃丈夫;“阿狗。” 阿狗回神,声音沙哑颤抖:“怎么会有水井!” 妇人低声道:“准是有人偷偷挖井。” 阿狗激动吼道:“不要命了!这会害死……” 妇人见丈夫大声嚷嚷,连忙捂住丈夫嘴巴,低声道:“你小声一点。” 阿狗低着声音道:“哪个王八蛋这么胆大包天,想害死所有人吗?” 妇人低声道:“我想也是被逼的没办法,不然谁敢干这不要命的事,阿狗,要不我们也……” “你什么意思?” “这口水井离我们麦地也不远,你在这口水井挑水,一百回都抵你跑十里地挑一回了。” “我不干,别人看见了,会以为这口水井是我阿狗挖的,到时候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妇人轻轻道:“阿狗,反正都是死。”说着目眶一红,泪又掉下来。 阿狗心软,思想立即松动起来。 妇人见丈夫不似一开始那么坚决,劝道:“我们趁着天黑,两个人赶时间把地给浇了,天亮前找东西把这口井给遮一遮,过些天,等下雨了,找一天没人的晚上,把这口水井给填埋,不就得了。” 阿狗天人交战一番之后,下定决定应道:“好!” …… 一声呐喊声首先刺破了深沉的黑夜:“阿狗偷挖井了!” 听到的人先愣了一下,然后就像听到自家的房子被人放火烧了一样愤怒,奔跑着大声呐喊:“阿狗偷挖井了!” 自己累得都快死了,都不敢动水井的念头,阿狗为了偷懒,居然私自挖水井,他们的劳累,他们的坚持变得一点意义也没有。 而且大祸也将降临到每个人的头上。 有的人听见了,当场吓的一屁股瘫软在地,就好像自己杀人的事迹败露了。 一声声“阿狗偷挖井”了犹如回音开始响彻这个山村,让原本不安分的夜晚变得更加的喧闹。 声音也震醒了许多累得昏昏聩聩的人,田地里正在浇水的人,挑水在路上的人,守在家里的老弱病残…… 所有的人纷纷跑了起来,朝发现阿狗偷挖井的地点。 愤怒! 责问! 发泄! 人群在黑夜里像正在聚拢的萤火虫,然后在那个聚集的地方骚动起来。 当村正赶到的时候,阿狗已经被人五花大绑拳打脚踢,人倒在地上奄奄一息动也不动。 任其妻子在一旁苦苦哀求,也毫不怜悯的挥动自己的拳头,发泄自己心中的愤怒和戾气。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村正来了。” 围殴中,有两三个才停了手,却还有几人一边骂骂咧咧的一边继续殴打着。 阿狗的妻子见村正来了,像看到救星,哭喊着扑上去去:“他堂叔,救救阿狗!” 村正瞥了地上那人一样,见真是自己的侄子阿狗,严肃的脸色更加阴沉了,用力把狗婶推开。 “阿狗,你这个狗日的,老子日死你!” 怒气冲冲,几个疾步的就到了阿狗的跟前,将人从地上揪了起来,一个大耳光就扇了上去。 此刻阿狗已经被打的嘴角流血,闭着眼睛奄奄一息,本身就累的筋疲力尽,现在更是浑身痛的没有知觉。 这一个打耳光扇上去,只是头晃了晃,又垂了下去。 村正眉毛颤了颤,虽说都快气疯了,但毕竟是自己的侄子啊。 旁边有人冷声问道:“村正,该怎么处理?” 村正沉声道:“待我问清楚再说。” “阿狗,水井是不是你挖了!” 牛婶这才反应过来,哭喊着说道:“不是我家阿狗挖的!” 早些时候她已经拼命辩解过了,但是没有人相信她,就如丈夫所说一般,看见他们在水井挑水,就认定是他们挖的。 有人气愤喊道:“我明明看见你们两夫妻在水井边偷偷摸摸的挑水,不是你挖的又是谁挖的。” “啊,这个臭婆娘也有份啊。” “哼,两夫妻一起害人。” 如此自私,至其他人的安危于不顾,几个妇人就冲出来,对着牛婶又捉又打,没会儿功夫,身上衣衫已经破破烂烂。 村正见牛婶也惹火烧身,沉声喝道:“好了,别闹了!” 有个妇人一边揪着牛婶的乱发,一边喋喋不休道:“村正,知道你们是亲戚,这两夫妻要害死我们所有人,你可不能偏袒。” “阿狗敢干出这种事,我怎么偏袒的了,事情发生了,现在应该赶紧处理,消息要是走漏出去,大家都要没命,你这么打闹,何时能休止。” 大家都要没命这几个字让所有人脊背一凉,暂时压抑住心里的怒气,冷静许多,听从村正的处理。 “阿狗,你说,水井是不是你挖的。” 村正问着,心里带着一丝侥幸。 牛婶脸上被捉的满是伤痕,哭泣着说道:“真不是我家阿狗挖的,我们也是今晚突然看见有口水井,见地没能浇完,反正都是死路一条,就想着先挑几桶水,天亮前就把水井给埋了。” 有个汉子吼道:“死在临头还在狡辩,不是你挖的,为什么不见别人在水井挑水,就你家在挑水。” 正如阿狗所说,跳入黄河也洗不清。 村正沉声问道:“狗婶,你真不知情?” 狗“她堂叔,我真不知情啊,这几天我两夫妻都累瘫了,哪还能腾出精力挖井啊。” “哼,就阿狗一个人想浇那几亩地,如果不是偷挖水井,怎么能够做到。” 狗婶气疯了:“我们两夫妻没日没夜的挑,就今晚在水井挑了几次。” 村正见狗婶再说,都要把自己给连累进去了,沉声喝道:“好了,你不要再说了。” 转头对着耷拉着头的阿狗问道:“阿狗,你说是不是你挖的?” 阿狗闭着眼睛,沾血的嘴巴微微嚅动道:“不……是……我。” 这三个字说的有气无力,很是小声,只有村正一个人听到了。 “你说什么?” 村正嘴了问了一句,脸就朝阿狗脸上靠近,低着声:“你在水井偷挑水也是死罪,他们不会饶了你的,是不是你都认了吧,要不然你婆娘也得一起死,娃就成孤儿了。” “是……我……挖……的。” 这几个字比刚才大声,村正旁边几个人都听到了,立即怒骂起来:“终于承认了,你这个王八羔子。” 狗婶沙哑着嗓子激动道:“阿狗,你别胡说啊,要死人的啊。” “我偷偷挖的……没……告诉……你。” 狗婶面如土色,一下子瘫软在地上,双眼无神像被勾走魂魄。 村正朗声道:“既然如此,先把阿狗扔到水井里,再封井!” 此事必须在天亮前快速解决,如果事情走漏出去,全村人都要遭殃。 有个妇人问道:“村正,那这个臭婆娘怎么处理?” 村正怒吼道:“她都说她不知情了,你是不是嫌事不够多,告诉你,告诉你这件事天亮前不能解决好,封锁住消息,大家都得死!” 坏了人家豫东郡王府的风水,人家肯定会痛下杀手。 听到堂叔的话,眯着眼缝看着妻子的阿狗,才完全闭上眼睛,一副甘心受死! 谢傅这边,三人都记不清楚这是他们挖的几口井。 顾玉灵问道:“小棠,自豫东郡王府的陵墓修建后,真的没人敢挖井吗?” 秋槿棠轻轻摇头:“听二叔说,当时杀了不少人,谁敢阻拦就杀谁,有个好官原本想替我们主持公道,隔天就暴毙了,自此之后就没有官敢管这件事了。” 顾玉灵朝水井方向望去,问道:“你行不行啊?” 话中之意是你这个节度使大人行不行,压不压的了豫东郡王府。 正在挖井的谢傅带着一股泥水飞了出来,挖了几回,身上已经看不到一点白的。 漆黑中现出两排洁白的牙齿,“我不行,不是还有你啊。” 顾玉灵听出谢傅的话中之意,笑道:“那到时候我可就放手了。” 秋槿棠问道:“顾姐姐,什么意思?” 顾玉灵笑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句话秋槿棠没听过,所以没听懂。 谢傅问道:“小棠,豫东郡王府的陵墓在何方?” “谢公子,你问这个干什么?” 秋槿棠之所以多次一问,主要是谢傅行事过于大胆,生怕他做出捅破天的事来。 突然恍悟这挖井不就已经捅破了天,自己也不知道怎地糊里糊涂就跟他干了起来,大概从头到尾谢公子表现的如同小事儿戏一般,让她浑然忘记害怕。 “你且回答我就是。” 秋槿棠手朝西北一指:“就在那边,三峰交夹半山之处。” 谢傅望去:“哦,西北方向。” 秋槿棠说豫东郡王府不准方圆十里挖井,这样会坏了豫东郡王府陵墓的风水,他想了解是怎么个坏法,这事还有没有商量的余地。 华夏大地,葬为大事,坏人风水陵墓,毁福生祸,不亚于杀父夺妻之仇。 一方为了风水,一方为了生存,就产生了矛盾。 孰轻孰重,只怕在权贵眼中,普通百姓的生存根本不值一提,这群百姓也根本没有话语权,唯有听从服从一途,逆之必杀。 若自己站在普通百姓这边,那就有讲道理的资格了。 坏人风水从表面上是他无理,但从根本上来说,这里的百姓祖祖辈辈就先生活在此,豫东郡王府却是后来霸占者。 他以第三者的身份来主持公道,只怕师出无名,很多需求不好强势表达,最恰当的方式是他代表的是自己的切身利益,豫东郡王府才有各退一步的可能。 也许这里的人视他为乡亲,而不是一个外来者。 想到这里,谢傅笑道:“小棠,我认你做妹子。” 秋槿棠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顾玉灵轻轻朝谢傅看去,也不知道谢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谢傅笑道:“怎么?不愿意还是我不配。” 秋槿棠忙道:“当然不是,就是……就是受宠若惊。” 谢傅问道:“那你答应了?” 秋槿棠点了点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谢傅郑重道:“好!从此刻开始,你便是我谢傅的妹子,你父便是我父,你母便是我母。” 秋槿棠目光一红,轻轻道:“谢公子,我的父母已经过世,在这世上只有二叔和堂哥两个亲人。” 谢傅微微一笑:“你叔便是我叔,你哥便是我哥,你在这世上有三个亲人,该改口叫哥了。” 秋槿棠感动到目光一红,泪就流出眼眶,哥这个字眼,却不知道已经胆怯还是生疏,一时叫不出来。 顾玉灵见谢傅突然闹这么一出来,轻道:“你好端端的干什么啊?” 谢傅笑道:“大姨,你不乐意了?” 顾玉灵讶异:“我怎么就不乐意了?” “那是吃醋了?” 未待顾玉灵出声,秋槿棠就嗔恼:“谢大哥,别闹了。” 顾玉灵恼道:“你听见没有,小棠都叫你别闹了。” 谢傅笑道:“小棠,以后直接叫哥就好,不要谢也不要大。” “好了,小棠带路吧,我要去豫东郡王府的陵墓看一看。” 秋槿棠前面带路。 路上顾玉灵问道:“好端端的去看人家陵墓干什么?” “方圆十里封埋所有的水井,源于豫东郡王府陵墓的风水,我实地考察一下,看看有什么可以取代折中的法子。” “你懂风水吗?” “没给人看过风水,不过倒略懂一二。” 话虽如此,谢傅还精学此道,当场在王家禁地,便是靠着他这方面的精通,最终带领众人到达目的地。 而他钻研此道,源起为了解开上古文字。 第1049章 震惊 顾玉灵虽然心里信他个七八分,嘴上却没给好话:「又说大话了,也就是我被你哄骗的的一愣一愣。」 谢傅哈的一笑:「风水言,万金难买东南角,世代富贵不用说,如若沉土五十载,必有儿孙坐朝歌。」 顾玉灵反驳道:「若风水这么灵验,选出好风水便是,何须拼搏奋斗。」 「嗳,你说对了,好风水怎么就轮的到你,就拿豫东郡王府这千挑万选的风水来说,一般人镇的住吗?」 「再者说了风水也只是大趋,并非绝对,就像人居住的近水之地,多生养得水灵白润,可有人家贫有人家富,细到吃喝穿住、性情涵养,体健病弱,善积善缘,恶积恶报,最终结局又会出现不同命运。」 「不管怎么说,最终还是要回归到人本身上,家无好风水,若有德善也有福缘,家有好风水,若是作恶也会惹来灾祸。」 「可这世上还是有太多的好人没好报。」 谢傅实在不知道如何回答顾玉灵这个问题,牵扯到太深远玄奥的层次去了,就如狼吃羊是天经地义,我们人为万物中一物,何以有权定善恶。 不过还是想给顾玉灵这个天真的人儿一点好的鼓励,笑着应道:「或许这福报会表现在其它方面,像有的人虽然家贫却儿女双全,乖巧孝顺,有的人虽然家财万贯,衣食无忧,却膝下无儿女,孤寡到老。」 聊着,突然看见一名妇人,身后背着一个孩子,手上拿着火把,行色匆匆,一看便似发生了什么事。 秋槿棠上前拦住:「天婶,这个点了,你还行色匆匆在外走动,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小棠,你不知道吗?阿狗偷挖水井了!」 秋槿棠闻言一惊,井是他们几个挖了,怎么扯到狗叔什么,莫不成狗叔也偷偷挖井了。 「阿狗这是要害死全村的人啊,他怎么能这么自私呢,大家都跑到十里外挑水,为的是什么……」 秋槿棠回神打断妇人:「狗叔现在在哪?」 「就在你家附近的那口水井。」 那口水井分明就是他们挖的啊!秋槿棠朝谢傅望去,喊了声哥,这声哥脱口而出,也是心理对谢傅的绝对信任。 【稳定运行多年的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 时多了一个小山般的土堆,十来个男人手拿着铁锹围着土堆,只要阿狗被扔进水井,就动手把阿狗给埋了,顺便填平水井。 狗婶哀嚎着拼命想要阻止,几个妇人却死死把她按住。 「住手!」 秋槿棠娇喝一声,人就冲上去想要阻止。 只是她的辈分在村里面属于最小的一辈,根本没有任何发言权,人还没有靠近,就被人拦住。 只能一边拼力反抗一边喊道:「水井不是狗叔挖的!」 是不是阿狗挖的都不重要了,天快亮了,事情不能再耽搁了,村正朗声道:「动手!」 阿狗被抬到水井上方。 「住手!」 就在这时一个声响传来,有如龙吟虎啸,震散所有杂音喧声。 同样是住手二字,这喝声却将所有人震慑的动也不动,喧闹的场面也一下子安静起来。 然后所有人就看到两个浑身泥污的人走了过来,这副形象在灰色人群中显得极其鲜明。 刹那间的安静之后,很快又议论喧哗起来,大概在猜测来者是谁,如果是村子里的人,大家应该认识。 就算是隔壁两个村子的人,他们也会有点印象。 村正盯着谢傅看,心里最担心来的是官府的人,或者是郡王府的人,谁也不敢保证,他们一直被人监控着。 心头生出一丝恐惧,甚至已经动了杀人灭口的念头,嘴上弱弱问道:「你是什么人?」 谢傅正欲应话,这时狗婶却扑到谢傅跟前,捉着谢傅双腿:「爷,救救我家男人!」 她根本不知道来的是谁,只知道能救自己丈夫,什么法子都要尝试。 谢傅轻声道:「婶,放心,死不了!」 这话还真不是说大话,他想护谁,别说这一群村民,就算天王老子也照样如此。 这话立即激起群人愤慨,纷纷指责辱骂起来。 ——你是什么东西!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你还真当你是天王老子,跟你说今晚阿狗非死不可! …… 相比起众人的愤怒指责,村正心里却暗暗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哪处冒出来主持正义的,冷声责问:「你是什么人?」 气势不知道比刚才强硬多少倍,村正的威严又回来来了。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水井不是他挖的。」 ——你说不是他挖的就不是他挖的,你有什么证据。 ——我分明看见阿狗在水井偷偷挑水,他也承认了! ——不是阿狗挖的,难道是你挖的! 「水井是我挖的!」 此话一出,立即又把所有人都震麻痹了,目瞪口呆的看着谢傅,这才发现他浑身沾满淤泥。 就在所有人震惊未消的时候,谢傅又补上一句:「我不止挖了一口井,这村子里近十来口水井,我都给挖了!」 因为这山村没有溪流经过,平时日常生活用水量大,所以水井的数量要一般村子多的多。 所有人又被震麻了,有种完蛋要全村遭殃的感觉。 就在这时一声急喊声打破了此刻的诡异的寂静:「村正,我又看见一口水井了。」 正如谢傅刚才所说,这口水井不是个例,虽然没有特别去确认,却已经信了他把村里十几口水井都挖了的事实。 一把年纪的村正气急败坏,暴跳如雷:「你谁啊!你为什么要这么陷害我们。」 「杀了他!」 不知道谁先喊了一句,所有人跟着喊了起来,一时之间杀人之声,震耳欲聋。 所有人目光如炬,怒不可遏的盯着谢傅,一时间谢傅千夫所指。 顾玉灵眉头微微一皱,只感觉这群人不分青红皂白,有种帮错人的感觉。 正要有所表示,谢傅却轻轻按了她的手背,示意她无需激动。 他能理解这些人的心里,这种愤怒正是由于恐惧衍生,不能因为对方的愤怒表现就来认定他们本来充满恶意。 至少从进入这村子,遇到的几个人,都给他一种较为淳朴的感觉。 只要他们不恐惧了,自然就没有愤怒。 秋槿棠看了镇定自若的谢傅一眼,哥跟顾姐姐都是仙士,这里谁也伤害不了他,先救狗叔再说。 连忙去解被人扔在地上狗叔身上的绳索,一边解一边发现狗叔已经奄奄一息,急呼道:「狗婶!狗婶!」 狗婶反应过来,连忙扑近,唤了几声,却发现自己的丈夫眼睛紧闭,嘴唇动也不动,一点反应都没有,顿时又哭了:「小棠,怎么办啊?」 秋槿棠道:「先给狗叔喝点水。」 说着就朝旁边水井望去,从井里打了点水上来,一人往阿狗脸上洒水,一人用浸湿手指,抹到阿狗嘴里去。 狗婶看见谢傅被人千夫所指,脸上露出愧疚之色,她也想帮忙说句话,可她一个妇人,人卑言微却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秋槿棠察觉到狗婶的情绪,轻声安慰:「狗婶,谁也伤害不了我哥,先救狗叔再说。」 狗婶表情一讶。 到了这种地步,事情已经乱成一锅粥了,村正气愤,却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怎么处理了。 谢傅清音朗道:「我挖了水井不正如你们所愿吗?」 在喊杀声,有两个年富力强的汉子朝谢傅冲了过去,要将谢傅拿下问刑:「玛的,让你哔哔。」 两人扬起手来,谢傅只是轻轻拂袖一扫,两人便向后跌倒,一屁股坐在地上,愣了一下之后,吼道:「大家一起上!」 话音刚落便有十几个汉子围了上来,谢傅只是抬手一扫,十几个人还未近身,就悉数被谢傅扫倒在地。 露的这一手,又把这些只有蛮力的村民给震慑住了,目瞪口呆的看着谢傅,一时傻住了。 谢傅哈哈一笑:「你们畏惧了这么多年,难道不想找个人跟你们撑腰吗?」 此话虽然有点故作姿态的嫌疑,但是谢傅就是要起到这个效果。 找个人给他们撑腰! 此话在所有人心中嗡嗡作响,谁不想啊,他们都不知道盼了多少年了,可面对的是豫东郡王府,他们就如蝼蚁一般渺小。 谁又会为了他们这群蝼蚁却得罪甚至冒犯豫东郡王府。 犹记得近二十年前封井的时候,有个好官想替他们主持公道,可隔天却暴毙而亡。 从此之后,他们就不敢再有此奢想。 村正终究较为眼界,换了称呼:「请问公子如此称呼?」 「村正,别跟他哔哔,这事天王老子来了都兜不住,拿下他主动请罪,我们才能免于一死!」 趁着声音稍静,秋槿棠朗声道:「哥和顾姐姐是来自神华峰的仙士!」 此话一出,又是寂静,在这些村民眼前神华峰的仙士,可是神通广大的人物,也流传着很多神奇的传说。 村子里也一直有个传说,数百年前,村子里的人生了一种怪病,无法医治,村民接连死亡,都快灭族。 就在这时来了一位来自神华峰的仙士,这位仙士仁心宅厚,免费替人治病,又帮助村民开山噼水,垦田造路。 所以在村民心中对仙士二字充满敬仰与崇拜。 莫非 历史重演,神华峰的仙士知道村子有难,又前来拯救他们。 村正轻轻问道:「真是神华峰来的仙士?」 谢傅额的一声,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第一他不是雷渊宗的弟子,其二,他是武道中人,却非无所不能的神仙。 顾玉灵这时抽出谢傅身上的昆吾宝剑,人凌空跃起。 立即就有人抬头惊呼:「会飞!真的是仙士!」 「数百年前的那位仙士也是会飞。」 谢傅闻言顿觉莞尔,人们对未知的事物总是不由自主的去神化。 但听嗖嗖,剑气凌厉纵横之声,远处十几颗大树就齐声轰然倒下。 顾玉灵露的这一手顿时就将所有人跟震撼住了。 只见她手持宝剑,凝止于半空之中,一袭衣裙在夜风下抖抖而荡,有如流云卷雪,皎皎出尘就像仙人垂落人间。 数百支火把的光似乎都集中在她的身上,那份不食人间烟火的神贵高美,便是连谢傅都看痴了,大姨好俊啊! 这些普通村民就更不用说了,竟悉数跪下叩拜:「神女仙真!」 对于神鬼极为敬畏虔诚的普通百姓来说,见到神仙岂不就是跪下叩拜。 谢傅想不到顾玉灵露这么一手,竟有如此效果,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与其费尽心思劝说,还不如在他们心里树立强大的信心和完全的信任。 说实话,对付恶人,他有的是手段,但是对付普通百姓啊,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总是要花上不少功夫循循诱导。 顾玉灵飘飘降落,双足轻沾地面,看见眼前场面也是一讶,显然十分不习惯,正要开口说话,谢傅声音低声传来:「大姨,你不要说话。」 顾玉灵好奇望向谢傅,只听谢傅低低说道:「他好像对你十分信服,正好借此让他们克服心中恐惧,产生与豫东郡王府抗争的勇气。」 谢傅想替他们出头不假,但是你们个个怂的都要主动认罪伏法,他又怎么给出头。 就好比要伸冤做主,总得有人伸冤啊。 顾玉灵轻轻点头,谢傅又道:「大姨,从这一刻开始你最好不要说话,我来当你的马仔。」 第1050章 异人 “什么是马仔?” “就是你的代言人。” 既然视做神女仙真,那就应该有神女仙真的姿态,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法旨,宣读法旨的时候哪有叨叨念的,自然是言简意赅。 谢傅看着顾玉灵,额的一声。 顾玉灵问道:“怎么了?” “你能把身上的污泥弄干净吗?这么满是污泥的样子一点都像仙真。” 顾玉灵轻轻一笑,唰的一声有若劲箭射到天上。 众人见了惊呼:“仙真莫走!” 却见顾玉灵身体在半空凝止,然后快速旋转而下,衣裙翻飞,形象有如一朵繁花盛放而下,美的目眩神迷。 谢傅心中暗忖,这么转不晕吗? 顾玉灵双足再次落地,身子污泥好似烟化,绿衣红裳一尘不染,美丽圣洁到让人睁不开眼睛。 顾玉灵清冷起来时的气质本来就近仙近神,连雷渊宗的那些弟子都对她痴迷爱恋,普通人又如何能抵御这种绝俗美丽。 谢傅见众人目瞪口呆,趁机说道:“仙真现出真身。” 在传说中,仙神都有千百般变化,万万般面貌,只有遇到有缘之人才会现出真容。 既要装神弄,那就装的真一点。 谢傅话刚说完,就见众人又再次跪下叩拜! 谢傅趁机说道:“仙真法旨,留井慧田!” 众人心头一震,以村正为首的所有人轻轻朝顾玉灵看去。 谢傅低声说道:“大姨,闭眸肃容。” 顾玉灵轻轻垂下眼眸,便是一副宝相庄严。 村正率先说道:“弟子领法旨。” 村正开了个头,其他人也齐声应道:“弟子领法旨!” 这派情景,连秋槿棠都感觉顾姐姐就是神女仙真。 …… 房间内,秋槿棠的堂兄秋鸿虽然身体疲惫,却毫无睡意,终于忍不住轻轻问道:“爹,你睡了吗?” 中年汉子轻轻嗯的一声。 “爹,你说谢公子打算怎么帮我们?” “唉,还能怎么帮。” “爹,你好像不太高兴。” “今天能遇见贵人,明天呢?” 秋鸿轻轻道:“不管如何,总算能度过今年的难关。” 中年汉子叹息道:“我还担心乡亲们,靠着别人救济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这与乞讨又有什么两样。” 秋鸿许久没有说话,轻道:“爹,睡了吧。”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了牛婶的呼叫声:“不好了!不好了!谢公子出事了!” 父子两人闻言,立即窜起,快步走到门口来,只见牛婶和那苏公子拿着火把神色匆匆走进院子来。 父子两人迎上,中年汉子问道:“牛婶,出了什么事!” 牛婶直喘气,她也是到了现场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听所有人要杀谢公子,立即就赶回来通知苏公子和秋平父子。 秋鸿见牛婶直喘大气,也不说话,急道:“牛婶,到底出了什么事?”看牛婶的神色让人感觉就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牛婶呵的喘了口大气之后说道:“谢公子把村里封埋的水井都给挖了,这会大家要杀了他。” 父子二人浑身一震,瞬间石化。 秋平嗷嗷一声,狠狠跺起脚来:“坏事了!坏大事了!” 秋鸿都快哭出来了:“怎么这么个帮法啊!” 这种情况就跟杀了人一样,没有半点挽回的余地。 紧接着又气又怒道:“小棠没跟他说清楚吗?这井不能挖啊。” 牛婶弱弱道:“我也不知道啊,我以为……我以为……谁会想到他们竟敢干出胆大包天的事情来。” 苏怀章虽然也急,倒也没有其他三人那么慌张,沉声道:“不就挖个井,有何可惧怕的。” 秋鸿把情绪发泄到苏怀章身上,吼道:“你这个书呆子知道个屁,这井要是能挖,我们何须这么辛苦跑十里外去挑水!” “不就是坏了别人风水吗?” 秋鸿沉声问道;“你可知道这是谁家的风水!” 苏怀章傲道:“不就是豫东郡王府,总会有商榷的余地。” 在苏怀章想来坏了风水而已,又不是杀了豫东郡王府的人,这种事情平民百姓自然死路一条,他作为祭酒家的公子,还是有几分谈资的。 秋鸿冷笑道:“就凭你这状还没告成就被人下狱的书呆子吗?” 苏怀章早就看秋鸿不顺眼了,冷声道:“你少瞧不起人,那是因为我没亮出真实身份来。” “你什么东西!” “家父乃是皇家书院首儒、国子监祭酒,文安堂大学士苏长宁。” 平民百姓虽然不了解那些乱七八糟的官,但是国子监祭酒这个官位还是懂的,掌管天下读书人的命运。 秋鸿狠狠愣了一下,一脸怀疑道:“真的?” 苏怀章见秋鸿吃惊表情,颇为得意,让你一口一个草包,嘴上傲道:“岂容有假!” 牛婶见几人还在争辩着什么身份,朗声道:“再慢点,谢公子可要被宰了!” 这倒提醒几人,救人要紧。 主要是刚才实在毫无对策,这会却把希望放在苏怀章这个祭酒家的公子身上。 苏怀章也当仁不让:“牛婶,速速带路。” 几人脚下快行,苏怀章一路思索,凭他的身份应付小官小吏,还能卖自己几分面子,但是面对豫东郡王府,显然不是一个层次的,就算父亲来了,也难以挺直腰板跟对方说话。 眼下是先亮出身份救下谢傅,再许诺筹集银两帮助村民度过今年难关。 秋平父子一边快行一边讨论。 “小棠怎么也不阻止他,怎么也跟着一起胡闹。” “这丫头以为自己天不怕地不怕,这次却害死全村的人,看我这次不打断她的腿。” 秋鸿气愤道;“把她埋井里得了。” 离火把聚集之处还有一段距离,苏怀章便朗声喊道;“我乃祭酒家公子苏怀章,听我一言。” 再走近许些,牛婶看见人群已经散去大半,骇道:“坏了!谢公子被就地正法,我们来晚了。” 苏怀章惊骇,声音更加响亮:“尔等滥用私刑,简直胆大包天!” 骤见村民竟在水井边排队挑水,秋平父子一下子惊呆了,这是怎么回事? 父子两人对觑一眼,奔跑靠近,竟见村正正对着谢傅毕恭毕敬说话,带着疑惑朝牛婶看去。 牛婶也有些懵,刚才还对谢公子喊打喊杀的,怎么她去报个告回来,就换了副场景,再见众人竟在水井边排队挑水,更是惊讶又不解。 秋平走近,直接问道:“村正,大家都不要命了吗!” 村正淡淡道:“秋平啊,你来的正好,赶紧回家拿桶浇水去。” 父子二人狠狠的愣了一下,目光巡视热情投入劳作的众人一番,最后目光转移到谢傅什么,想要从这个男人身上得到答案。 实在想不通谢傅是如何说服众人这般不畏死。 牛婶虽然还不明缘由,忍不住发出心中感慨:“谢公子,你太神了!” 这句话同时也是秋平父子此刻想说的。 三言二语,谢傅一时之间也没法说清楚,干脆手指远处盘腿闭眸,一脸宝相庄严的顾玉灵。 几人望去,立有种看到神圣的感觉,苏怀章更是有种遥远不可触及的感受,心中喃喃,表妹…… 村正开口道:“仙真法旨,留井慧田!有仙真庇护我们,干吧。” 干吧两字顿时点燃秋平父子心中的激情,脱口:“干!” 干!干!干!早就想这么干了,哪有其它。 或许每个人心中还存在胆怯和畏惧,但是当所有人都团结在一起,就聚成一股强大的勇气。 “鸿儿,回家拿桶!” 父子二人浑身充满干劲的跑回家去。 苏怀章看着谢傅,只感觉眼前这位谢兄真是神通广大,无所不能,让他拍马不及,想问些什么,又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谢傅笑了笑:“苏兄,一起干吧。” 这句话也激起这个文弱书生心中的血气,应道:“干!” 所有人都将顾玉灵和谢傅这两位来自神华峰的仙士奉作神圣,唯有一个断臂瘸腿的中年男子双眼清明,在他眼中两人只不过是初生牛犊。 普通百姓眼中来自神华峰的仙士,自然就是雷渊宗的弟子。 对于门内弟子如此举动,中年男子内心既感到欣慰,同时又为两人的安危担心起来。 那女弟子看上去修为不弱,有三品修为,可要单独面对豫东郡王府却螳臂当车。 甚至就算整个雷渊宗也不好与豫东郡王府正面对抗,因为豫东郡王背后还有各大郡王府,神武阁和朝廷撑腰。 他已经能够想象到接下来村子的命运和两个人的结局。 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两只初生牛犊啊。 中年男子一拐一拐的朝顾玉灵走了过去。 盘腿闭眸的顾玉灵察觉到有人靠近自己,睁开眼睛,只见一个断臂的中年男子正微笑看着自己,一身干净朴素的儒袍较之其他村民,迥异不同。 不知道为何,此人虽然身体残疾,神态气质却给顾玉灵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中年男子先开声:“识得我吗?” 男子这话问的奇怪,顾玉灵据实回应,摇了下头。 男子又问:“你叫什么名字,师承何人?” 能问出这种的话,顾玉灵知道眼前的男子并不像那些村民一般愚昧无知,犹豫片刻应道:“雷渊宗弟子顾玉灵,家师水舟大师。” “哦,水舟的弟子,水舟心高气傲,处处不肯服输,能有你这样优秀的弟子,想必给她增添了不少光彩。” 顾玉灵见此人直呼师傅名讳,好像又深知师傅脾性,心中惊讶,莫非是哪一位师叔伯,又或许是哪一位儒门同道前辈。 虽然大部分的弟子都在宗门潜心修习武道,还是有不少人在世俗行走。 “请问前辈如何称呼?” 男子没有回答,而是以长辈的姿态,微笑问道:“玉灵,想不想学习悟武宝典?” 顾玉灵听此一言,很是惊讶:“不知道是哪一位师叔伯,玉灵入门时日尚短,不识,还请见谅。” 男子再问:“想不想?” 顾玉灵点头。 “那跟我走吧。” 见男子转身离开,顾玉灵起身跟了上去。 行到人迹稀少的地方,顾玉灵轻轻道:“我叫你一声师叔可好?” 因为师傅水舟大师年近古稀,入门时间也长,在师傅这一辈,大多数人都是她的师弟师妹。 而悟武宝典是雷渊宗的镇派绝学,深奥艰涩非修为高深者不能修习,便是四大武尊之中也只有御师叔在封天白师伯祖的指点下学得。 除此之外便只有掌门师祖学得这悟武宝典,师傅年近古稀也无此福缘。 此人说要教授自己悟武宝典,自然会悟武宝典,顾玉灵想来想去,也想不到雷渊宗还有哪一位天才人物,会这悟武宝典。 断臂男人拒绝道:“不可以!” 顾玉灵停下脚步:“你先告诉我,你是谁,不然我不跟你走。” 男子呵呵一笑:“告诉你又有何妨,我叫封天白!” 听到这三个字,顾玉灵整个人震惊不已,睁大的眼睛看着眼前的断臂男子。 封天白,雷渊宗数百年来最超凡脱俗的天才人物,而封天白也是儒门大小百宗公认的武道至尊。 宗主如走马,百年封天白。 顾玉灵实在难以置信眼前的断臂男子,就是雷渊宗引以为傲的标志人物。 封天白微微一笑:“怎么?” 顾玉灵回过神来,当即跪下行礼:“弟子顾玉灵拜见师伯祖,刚才对师叔祖无礼,还请师叔祖见谅。” “起来说话。” 顾玉灵站了起来,见师伯祖形容狼藉,不复声名神俊之姿。 在她心中,师伯祖一直都是雷渊宗所有弟子样敬仰神往的对象,乍见师伯祖这番模样,心里很不好受,目光一红:“师伯祖,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封天白微微一笑:“很失望是不是?” 顾玉灵摇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封天白笑道:“傻孩子,我辈留芳迹,何伤颜耆耇。” 顾玉灵点头:“不管如何,师伯祖在我心中永远都是英明神武。” 封天白淡淡摆手,气质却如同一名朴实凡辈,这大概就是返璞归真吧。 到了封天白的住处,却是一处简陋茅屋,其居住环境比起一般村民尚有不如。 (本章完) 第1051章 封天白 封天白特地取了灯油,点燃灯火。 屋内简陋,除一床一桌,别无它物,倒是干净一尘不染。 顾玉灵心里不知滋味,想师伯祖曾是雷渊宗宗主,更是儒门大小百宗的标志人物,怎么会沦落到如此穷窘落魄。 封天白似看穿顾玉灵的心思,淡淡笑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顾玉灵点头:“弟子就是心里……”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封天白继续道;“你修道之时居盘户外,听风辨水,阅天地以调素心,无嚷嚷乱耳,无绮丽分神,如此这般,居陋室与立高庭又有何区别?” 顾玉灵点头道:“弟子领教。” “坐下说吧。” 顾玉灵应道:“弟子站着就好。” 她与师伯祖身份差距巨大,岂可与师伯祖同坐。 封天白笑道:“你把我当做一个普通人就可。” 顾玉灵做不到,尊师重教却是基本礼仪。 封天白笑道:“你还想不想学习悟武宝典了?” “想啊。” “那就坐下说话,不然我可要赶伱出去。” 顾玉灵不好意思坐下,在长辈面前拘谨腼腆的样子有几分可爱。 “你们这两只初生牛犊啊,真是胆大妄为。” 顾玉灵轻问:“师伯祖说的是?”却不知道叔伯叔说的是装神弄鬼还是其它,要知道雷渊宗先辈贤圣也不敢自称为神,视天地为尊,自视渺弱。 “擅自挖井!” 顾玉灵道:“师伯祖说的是这个啊。” 封天白问:“你们可想到后果?” 顾玉灵应道:“师伯祖,我们不怕。” 封天白微笑:“听到你这句话我感到很是欣慰,不愧是我雷渊宗的弟子,不过你们可曾想到如果,如果你们对抗不了豫东郡王府,这帮村民可就要遭殃。” 顾玉灵应道:“叔伯祖,我没有想那么多。” 封天白道:“换句话说,你们二个好心帮忙,最终却给人家带来大祸,这祸又该算谁的。” “我……” 顾玉灵支吾着,终于承认:“那就是我们两个害了他们。” 封天白哈哈一笑:“错!害他们的依然是豫东郡王府。” 顾玉灵听不懂叔伯祖这一番话。 只听师伯祖说道;“你们无能无力而已,我只是想告诉你,年轻人不能仅凭一腔热血办事,做任何事之前都要纵观全局,不然最后往往会弄巧成拙。” 顾玉灵心里自问,难道她和谢傅做错了吗? 封天白微笑:“话又说回来,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又岂能事事尽善尽美,既然事情已经做了,就想办法解决吧。” 顾玉灵弱弱问道:“师伯祖,连你也害怕豫东郡王府吗?” 其实她更想问,叔伯祖你既然在这里,为什么坐视豫东郡王府欺压这帮村民。 封天白笑道:“怕自然是不怕,管也是管不上。” 顾玉灵脱口:“为何?” 封天白望向窗外,目光深远,有时候他也分不清正与邪,对与错,是与非…… 说来他也只是个强武者,却算不上一个睿智者。 顾玉灵见叔伯祖久久不答,轻轻询问:“师伯祖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封天白哈的一笑:“倒也算不上什么难言之隐,如今我已经成为一个废人,便如居置于山水间的一块顽石,只能坐视而无能插手。” 顾玉灵骇然:“叔伯祖你……” 自当年与另外两大宗师联手与景教月王一战,封天白受伤最重,虽保住性命,却也成了废人。 回到雷渊宗之后就卸任宗主掌门之位,对外宣称归隐。 他的实际情况,只有师兄宿星道人和师弟宿宇道人知晓。 对此封天白并没有多说,笑着说道:“我虽然是一块顽石,却可以点化你这块璞玉。” “话说回来,玉灵你想学习悟武宝典吗?” 顾玉灵弱弱应道:“弟子自然想学,只怕修为低微,要让师伯祖失望。” 据她所知,悟武宝典艰涩深奥非修为高深者不能修习,若是强行修习却是有害无益,徒劳光阴。 “玉灵,坐好。” 顾玉灵不知师伯祖有何意图,却是照做。 封天白将手搭在顾玉灵后背,许久之后方才将收收回,哈哈大笑起来。 顾玉灵疑惑看向师伯祖,不知道师伯祖因为发笑。 “水舟真是煞费苦心啊,怕是将毕生心血都倾注在你身上,本来我以为她心高气傲,急功近利,想不到她对自己的弟子却如此有耐心,实在不容易。” 顾玉灵不明其意,问道:“师伯祖是什么意思?” “玉灵,你的师傅水舟已经为你筑好坚实基础,世人修习武道力求突飞猛进,殊不知随着武道精进,如同叠楼越发摇晃凶险,当楼高某处再难叠上,悔当初基础不够扎实,想要重新筑基,却已经耗费光阴数十载,垂垂老矣,无法重来。” “想来你师傅水舟对此深有感触,对你悉心栽培,亦怕你急功近利,如今你基础厚实,武道之路方才叠楼,他日必定层层而上,高达云霄。” 封天白说毕,豪情的抬手一挥。 封天白为顾玉灵这个璞玉没有被糟蹋而深感欣慰。 顾玉灵想起师傅对她的种种用心,心中却感到愧疚难受,师傅对她这么好,将她视作毕生心血,她却如此辜负师傅…… 封天白兴致骤来:“如果不是白衣在前,这第一个女武尊的称号非你莫属。” 顾玉灵谦虚说道;“弟子哪能跟御师叔相提并论。” “玉灵,你无需妄自菲薄,在我看来,你比白衣要更胜一筹。” 顾玉灵惊讶,实在不敢苟同,可师伯祖自然不会胡说八道。 封天白笑笑:“好个水舟,她无法成就之事,却全寄托在你身上,你回去之后替我向你师傅传句话,这女武尊的称号不要也罢,玉灵可不止武尊之姿,他日成为一宗之主也不无可能。” 顾玉灵惶恐:“师伯祖,你太高看弟子了,弟子目前只有三品修为,便是追上御师叔都不知道要何年何月。” “人寿有限,水舟过于谨慎保守了,玉灵,我现在为你突品,授你悟武宝典。” 顾玉灵微微一讶,突品这种大事,师伯祖竟说的如此随意,师傅可是说要厚积些时日。 可师傅岂能能师伯祖相比。 …… “哥。” 谢傅听到秋槿棠叫唤,朝秋槿棠这边走来,人到狗婶跟前。 狗婶一边照顾着丈夫,一边轻轻朝谢傅看去,卑微而又恭敬道:“仙士。” 谢傅问道:“叔人怎么样了?” “不知道。”狗婶说着哽咽起来。 谢傅笑了笑,人蹲下把了下脉之后,嘴上淡淡说道:“婶子,你放心好,叔会没事的。” 狗婶只当谢傅在安慰自己,人都半死不活了,还说没事,哽咽着说道:“仙士,你救救阿狗吧。”却真把谢傅当做无所不能的神仙。 谢傅点头微笑,往阿狗体内注入一道真气,只听阿狗嗯的一声,竟有了反应。 狗婶顿时欣喜若狂,连声呼唤丈夫。 阿狗眼睛半张半开,嘴巴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 谢傅笑道:“婶子,叔人没事了,扶叔回去好好休息吧。” 狗婶这会却信足了谢傅的话,连忙磕头道谢:“多谢仙士,多谢仙士……” 乡下人,不太会说好话,只是一个劲的磕头道谢。 谢傅见狗婶激动真挚,也就受她这一拜,嘴上好声宽慰:“婶子,好了好了,快回家去吧。” 狗婶背着丈夫离开之后,秋槿棠终于忍不住脱口道:“哥,你太棒了!” 这个小娘子眼里的炙热,充斥的是对谢傅的崇拜…… 谢傅朝顾玉灵方向看去,突然发现顾玉灵不见踪影,心中一讶,难道大姨偷偷溜回雷渊宗了,脱口:“大姨呢?” 秋槿棠早些时候倒是注意道顾玉灵的离开,应道:“我看见顾姐姐跟封先生离开了。” “哪个封先生?” “额……就是小琳去借笔墨纸砚的封先生。” “封先生?”谢傅有点疑惑,大姨怎么会平白无故的跟人走。 秋槿棠见谢傅脸露疑惑,说道:“封先生无亲无故,平日里就给人写写字什么的。” “封先生家在何处?” 谢傅有点不太放心,大姨为人天真,若是遇到歹人,说不定就给骗了。 “在村尾,哥,我带你过去吧。” 折腾了一个晚上,这会天已经蒙蒙亮了,秋槿棠带着谢傅来到村尾的一声茅舍,此处在村子的边缘地带,除了这一间茅舍,别无其他屋舍。 秋槿棠手一指:“这就是封先生的家。” 谢傅已经看到屋舍亮着灯火,显然屋内有人未睡,嘴上问了一句:“封先生这人平时怎么样?” 像顾玉灵这种人,性子清冷,平时要跟她搭句话都不容易,这般随随便便就跟人走,此人必不简单,谢傅心里已经留心警惕。 “额……封先生平时里少跟别人接触,平时给人写字写信,看日问名什么的,也从来不索要报酬,大家也都很自觉会送来一些东西,至于其它,我对他还真不了解。” 秋槿棠说着,已经在门外喊起话来:“封先生,封先生……” 连呼数声,却无人应答,秋槿棠说道:“会不会封先生不在家?” 屋内灯火亮着,又怎么会不在家,谢傅道:“好了,小棠,你先回去忙碌吧,我自己进去就好。” “好,那我回去帮狗婶家浇地了。” 将小棠支开之后,谢傅一个人走了进去。 刚踏入茅屋门口,便看见顾玉灵闭着眼睛盘坐于床榻上,凝静得好像身死。 旁边站着一个中年男子,单臂负手而立,最念念念有词。 骤见此景,谢傅以为顾玉灵受到什么迷惑伤害,脱口喊了声:“大姨!” 顾玉灵动也不动,应也不应,倒是惹得中年男子朝他望来,淡淡说道:“她在渡劫突品,请坐。” 说完之后,便不理睬谢傅,嘴里继续念念有词来,好像在循循诱导顾玉灵如何渡过这渡劫突品。 谢傅闻言,端详一般,确认大姨真的在渡武道劫,心中暗暗惊讶。 大姨的修为是三品,那就是在渡三品武道劫,渡武道劫是一个改穴换脉、脱胎换骨的过程,对于武道中人来说是非同小可的凶险之事。 为何如此仓促,却没有提前做好万全准备。 尽管心中有诸多疑惑,谢傅却不敢惊扰影响,安静坐了下来,留心顾玉灵的变化,若是顾玉灵渡劫不利,自己也好用祝词真言助她一臂之力。 谢傅目光一直盯着顾玉灵,时间一息一息流逝,突见顾玉灵额头直冒汗水,十分痛苦难受,表情十分痛苦难受。 谢傅是过来人,知晓顾玉灵走火入魔在即,猛然站起。 断臂男子轻轻说道:“坐着,稍安勿躁。” 事关自己关切之人,并不是任何人在这一刻都能做到稍安勿躁。 谢傅心性如今已经沉稳,还是坐了下来,密切关注,静观其变。 只见顾玉灵表情时而喜,时而悲,时而仙,是而死,不停的变幻着,而那断臂男子嘴里一直念念有词,不作其它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顾玉灵那不停变幻的表情终于稳定下来。 明眸虽闭,眼角却微微上翘,黛眉轻扬。 朱唇紧闭,却好似梦中浅笑。 双颊泛红,醺醺而醉。 整个人好似沉浸于极乐之状。 谢傅心中暗暗惊讶,莫不成就是慈慈所说的极乐之状。 在幻境的那些日子,谢傅的每一次突品渡武道劫都是在端木慈的辅导帮助下渡劫突品。 大多数人都盼能安然无恙的渡过这个凶险的过程,而对于极少人来说,他们除了要渡过武道劫,让修为迈向一个新台阶,另外还要追求尽善尽美。 其中最为完美的就是极乐之状。 何为极乐之状,通过端木慈的解释,谢傅理解为一种类似密宗乐空双运,大乐状态下观想进入一种心定如水的高级境界。 乐空双运的目的是通过智慧与方便的合一,进而即身成佛身。 从修习武道这一方面来看,渡劫突品时的极乐之状与密宗乐空双运大乐状态下的即身成佛身,不谋而合。 一个成就的是佛身,另外一个成就的是道身。 渡劫突品是一个改穴换脉、脱胎换骨的过程,通俗点讲,同样都是渡劫突品成功,有些人虽然同样筑建起搂屋,却平平无奇,甚至难经风雨摧打。 有的人却壮阔无比,辉煌绮丽,历经岁月恒久不衰。 谢傅在幻境里的两次渡劫突破,都只有半乐之状,端木慈甚至都有些惋惜。 说到底,谢傅虽屡有奇遇,又有名师指导,终究是半路入道。 却不似某些人自幼精修厚积。 (本章完) 第1052章 惹人喜欢 封天白见顾玉灵进入极乐之状,也是微微一讶,很是出乎他的意料,玉灵比他想象中的要更加惊艳。 除了他之外,雷渊宗甚至整个儒门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能够突品筑此辉煌绮丽道躯。 心中立有感想,雷渊宗后继有人了,他已经可以预见这个女娃将来在武道之路的成就,成就一代宗师也不是没有可能。 师弟宿宇道人虽然是难得得奇才,成为一宗之主也不在话下,但是要成为儒门大小百宗公认的至尊,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嘴上便停止念念有词,竟情不自禁的哈哈大笑起来。 谢傅听出了断臂男子笑声中充满欣慰、畅快与没有遗憾,目光从顾玉灵转移到断臂男子身上。 封天白才转身望向谢傅,观其容神,辨其举止。 神气俊逸,性情沉稳不急不躁,此子虽远远比不起顾玉灵,初辨也是不俗。 迎上此人目光,谢傅心中已经隐约判断这个断臂男子绝非泛泛之辈,他到底是谁? 封天白端详谢傅面容之后,目光轻轻的移动到他一身雷渊宗弟子的服饰,微笑问道:「你师承何人?」 看见断臂男人特别注意自己身上的服饰,再加上这问话的语气,谢傅立感此人应该是雷渊宗的人。 而且在宗内身份地位应该不低,这就很好理解顾玉灵为什么心甘情愿的跟他走,而且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仓促渡劫突破,甚至成就这可遇不可求的极乐之状。 谢傅留了个心眼,略作试探:「我的师傅是雷渊宗女武尊御白衣。」 封天白微微一笑:「哦,白衣也收徒了吗?」 这番语气分明在御白衣面前也是以长辈自居,谢傅基本可以断定这个男子是御白衣的师叔辈,却故意鲁莽问道:「胆敢直呼我的师傅名讳,你是何人?」 宗内弟子个个对封天白敬若神圣,封天白平时哪遇过谢傅这种人精,听谢傅此言,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倒也挺有护师之心。」 谢傅干脆顺水推舟,冷声责问:「你到底是谁,报上名来!」 就在这时,顾玉灵声音飘来:「傅,不得无礼,这一位是封师伯祖!」 谢傅脑海一震,飘荡三个字来——封天白。 这个名字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也早就想见上一面。 看着眼前的断臂男子,谢傅难以置信这就是曾经想象中英明神武的那个宗师人物。 曾经他将端木慈、云弱水、封天白三人视若生死仇敌,随着慢慢了解内情,他对三人的仇恨已经没有那么深了。 就拿端木慈来说,想恨也恨不起来,是非对错也说不清楚。 此刻看见曾经叱吒风云的一代宗师这番模样,不知为何却有几分惋惜,无论英雄还是枭雄都应有相符的伟岸姿态。 封天白洒脱一笑:「很失望是不是?」 谢傅笑道:「不是失望,就是惊讶有此奇缘,竟能在此地遇上师伯祖。」 封天白澹澹一笑,若非这两个弟子闯大祸,他也不会露面。 谢傅心中虽有惋惜,报复的快意却更多一点,活跃问道:「师伯祖,你怎么会在这里?」 顾玉灵见谢傅没大没小的,一副与平辈说话的姿态,忍不住轻轻叫了一声「傅」,眼神示意谢傅,这位可是德高望重的叔伯祖,你可不能嬉皮笑脸没个正经。 若是一般的雷渊宗弟子见了封天白这种高高在上的人物,自然恭恭敬敬,畏畏缩缩不敢多言。 而谢傅本身并不是雷渊宗弟子,对封天白也就谈不上多敬畏。 若说封天白是让人见了就肃然起敬的大人物,谢傅却是大人物见多了,本身他也 算是个大人物。 当然他也应该照顾顾玉灵的情绪,笑了一声应道:「我见到师伯祖,太兴奋了。」 先前见两人为村民出头,封天白对这两只初生牛犊印象蛮好着,澹澹笑道:「没有关系,把我当做普通人就好。」 谢傅立即打蛇上棍:「你看叔伯祖很是平易近人。」 顾玉灵走了过来,站在两人中间,有意将谢傅和封天白隔开,对着封天白恭敬说道:「多谢叔伯祖帮助弟子渡过武道劫。」 谢傅欢喜说道:「师姐,你已经突破三品,踏入二品了吗?」 顾玉灵听他不叫大姨,也不叫她名字,却叫她师姐,心里立即领会谢傅并非无的放失。 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意图,却也暂时没有揭破,嗯的点头。 「太好了。」 谢傅这声太好了却是真情流露,顾玉灵见了也不禁微微一笑。 封天白道:「玉灵,你不必谢我,我也只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全靠你自己的勤奋努力积累了深厚基础,还有你师傅对你的悉心栽培,如果你要感谢,更应该感谢水舟才是。」 顾玉灵嗯的点头,心中对师傅越感觉,那份愧疚感就越强烈。 「好了,时间不多了,话归正题。」 谢傅讶道:「什么时间不多了?」 封天白笑道:「你可知你们两个鼓动村民挖井挑水,可是犯了豫东郡王府的大忌。」 坏人风水与挖人坟墓其实没有什么两样,谢傅应道:「当然知道,这豫东郡王府实在蛮横霸道,逼得这群村民艰难困苦,我们两个见了也不能坐视不理。」 此事谢傅心中已有分寸,听在封天白耳中却感觉是个只有满腔正义热血,却不知天高地厚的莽撞小子。 「话虽如此,可你们两个难道没有想到接下来要遭受豫东郡王府的报复吗?」 谢傅笑道:「想是自然想过,不过很多事情不能因为担心后果,就不去做。」 封天白点头赞许:「好,我越来越喜欢你这只初生牛犊了。」 谢傅不急于表现自己强势一面,装模作样:「多谢师伯祖夸奖。」 封天白却话锋一转:「若此事只牵挂到己身安危,就算最终身死也算舍身取义,可这却牵连个所有村民的性命,豫东郡王府高手如云,就凭你们两个护得住这帮村民性命吗?若是 最终这帮村民被屠戮杀绝,又当如何是好。」 封天白目光盯着谢傅看,谢傅除了想探封天白的为人底细,还想从封天白身上占些便宜,暂时不想暴露自己身份,思索着如何湖弄这个老小子。 封天白见谢傅不答,目光又轻轻移向顾玉灵。 谢傅见顾玉灵檀唇微动,生怕她说漏了话,抢先说道:「有师伯祖你在,区区一个豫东郡王府何足道哉。」 封天白澹澹一笑,顾玉灵却不好将封天白的实际情况说出来。 谢傅继续道:「弟子斗胆问一句,师伯祖你老人家为何坐视不理?」 话虽说的客气,分明有责问嫌弃,顾玉灵闻言,脱口说道:「师伯祖管不了。」 谢傅盯向顾玉灵,沉声道:「为何管不了!」 表面看是对顾玉灵强势,实则对封天白责问意味更浓,别人敬畏封天白,他谢傅却是不畏,更多的是想了解封天白到底是什么为人。 当年三大入道宗师围攻师傅初月,是是非非说不清楚,谢傅对封天白心里还是心存嫌隙,他的心胸还没有阔达到只论是非,不论仇恨的地步。 便是端木慈,谢傅心里也感觉她当年对初月下手太狠了,何况非亲非故的封天白。 封天白能 感受到谢傅对自己的愤慨不满,非但没有半点不高兴,反而暗暗赞许,此子虽然资质一般,却胜在正直敢言。 也让他想到自己的大师兄宿星道人,大师兄虽然资质平庸,却是雷渊宗门风端正的掌舵人,雷渊宗可以没有他与师弟宿宇道人,却不能缺少大师兄这种人。 心中有了想法,雷渊宗日后乘风破浪自然要靠顾玉灵,奋楫掌舵却需要此子这种不畏强权,正直敢言之气。 数十年来,他身为一宗之主,无人敢犯他威严,唯独大师兄有错敢指。 封天白看着谢傅越看越喜欢,越看越开心,竟情不自禁脱口:「好。」 谢傅听封天白竟说好,也不禁一讶,这老小子心胸倒是阔达,若是换了师傅初月,听我如此言里言外的,还不一掌把我脑袋拍成碎瓜。 那我就试试你的心胸阔达到什么地步,沉声说道:「好什么!一点都不好!师伯祖空有神威,却无视道义,对不平之事也坐视不理,弟子本来对你深怀敬仰,今日一见却很是失望!」 顾玉灵见师伯祖没有丝毫不悦,暗暗松了口气,骤听谢傅此话,脑海只有一个念头——谢傅,你疯了吗? 封天白闻言却开怀大笑:「好!好!好!」 封天白连说三个好字,这么多年除了大师兄,无人敢这般指责自己,大师兄毕竟还是自己的大师兄,可此子辈分低微,依然敢仗义执言,让他很是欣赏。 这执礼一职非你莫属了。 谢傅见封天白不怒反笑,你这老小子疯癫了吧,好话歹话听不说出,我在说你的不是。 情绪激动站起:「师伯祖你也无需恫吓弟子,弟子有一说一,绝不因人而异,你要听不顺耳,就一掌把我毙了。」 顾玉灵勐然站起,脱口:「傅,你疯了吗?」 谢傅手朝顾玉灵一指:「你给我闭嘴!」 谢傅为了激怒封天白,看清他的为人底细,怎知他越是如此,封天白看着却越是欢喜,嘴上笑道:「怎么会呢,顺耳的很,我好久没有听过这么顺耳的话了。」 谢傅沉声道:「叔伯祖,那你可要给弟子一个说法,为什么对此事坐视不理,若是连你都是自私自利之辈,我也羞于成为雷渊宗的弟子,干脆叛走,另投它门算了。」 叛走另投它门是宗门大忌,就不相信你老小子不发飙。 封天白对着顾玉灵微笑道:「玉灵你跟……」说着扼杀看向谢傅。 谢傅气汹汹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谢傅!」 「玉灵,你跟谢傅解释一下。」 顾玉灵这才说道:「师伯祖如今已经是个废……普通人。」 说着对谢傅略带责备道:「你不分青红皂白就指责师伯祖的不是。」 「废人?」 谢傅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个断臂男子,成为废人,断臂残躯,堂堂一代宗师落得如此模样,其实比死也好不了多少。 他一直以为师傅初月遭受痛苦折磨,而其他人活得很逍遥,所以内心对这三人充满着仇恨。 可如今看见封天白这个模样,也不禁动了几分恻隐之心,那一场战斗,双方都没有赢家,都输的很惨。 不成!我怎么可以对他有恻隐之心,就算封天白没有错,也不值得可怜,就因为他的仇人。 「真的成为废人?」 说出这几个字,谢傅内心藏着幸灾乐祸,封天白啊封天白,你也有今天。 封天白洒脱一笑:「若是无为,是不是废人又有什么关系?」 谢傅听封天白应的如此洒脱,心中暗忖,这老小子倒是挺看得开,目光轻轻看向封天白的断臂,嘴上轻轻询问:「这只胳 膊?」 「被景教月王用银芒齐肩切断。」 封天白应得澹然,如同说着别人的事。 二十年前,云弱水、端木慈与他三人联手战景教月王,天下皆知。 可是个中内情除了他们四人之外,无人知晓,其实那一战他们赢的很惨,若论单打独斗,他们三人任何一人都不是景教月王的对手。 景教月王是不是天下第一大魔头,他不知道,但封天白必须承认景教月王是天下无敌的第一人。 微微笑着:「虽然她是敌人,若论武道修为,却是让我甘拜下风心悦诚服的唯一一人。」 谢傅问道:「师伯祖,她斩断你的胳膊,难道你一点都不恨她?」 封天白洒笑道:「恨?哪来的恨?杀人者,人恒杀之。她死我伤,说来还是我赚了。」 谢傅闻言心中暗忖,你这个老小子倒是心胸阔达,初姐姐对你们三个却是恨之入骨,恨不得将你们三人挫骨扬灰。 封天白目光深远,叹息道:「那一战真是我平生最为快意的一战,只可惜她死了,世上怕再也没有这般英雄人物。」 以一敌三却毫无怯战,直至战死,确实称得上英雄人物。 其实那一战打到一半时,封天白已经有收手的意思了,可是景教月王明明处于劣势,却不肯罢手,拼杀的最凶就数端木慈与景教月王,完全就是玉石俱焚之势。 见封天白竟用英雄人物四字来形象斩断他手臂的敌人,谢傅倒觉的封天白气量不可谓不广,见封天白脸上流露出惺惺相惜。心中却暗暗讥讽,老小子你少自作多情,你遇到她,看她不把你给宰了。 顾玉灵脱口:「她没死。」 封天白轻轻道:「她死了,早就化作一杯黄土了。」 第1053章 辞拒 景教月王被下了月阴死篆,自赎篆,还有他雷渊宗的雷罚篆,岂能不死,这三种秘篆一同加注在身上,就算神仙也受不了。 “师伯祖,她没死!” 封天白哈哈一笑:“玉灵,你说的对,她没死,景教月王天下无敌之名永垂不朽。” 顾玉灵有点尴尬:“师伯祖,景教月王还活着这个世上!” 大概感觉这样表达还不够准确,顾玉灵又补充一句:“活生生,好端端的活在世上。” “你说什么!” 谢傅特别欣赏封天白此刻脸上那失态震惊的表情,老小子,没有想到吧,我初姐姐被你们三个人分别下来最厉害的秘篆,伱知道她每一天都是怎么度过的,整整二十年啊。 想起此事,谢傅火气又上来了,说真的,此刻真想往封天白身上扎几刀,让他尝尝痛的滋味。 顾玉灵却不再说话,用坚定的表情来作为自己的回答。 当日在玉尘山上的所有人都无比震惊,而对于师伯祖来说,三人联手,自己落得如此田地,那景教月王却好端端活在世上,更是一种打击。 封天白确实很震惊,很快恢复平静,喃喃说道:“不可能啊,那天我亲眼看见端木慈给她下了月阴死篆,没有人能够活过第一个月圆之夜,除非……” 顾玉灵很是好奇:“除非什么?”她也很想知道,明明都被下了三种厉害的秘篆,其中一种更是无解的死篆,为何还能活着。 “除非她不是人,而是神!” 封天白声音竟带着几分期盼:“玉灵,世上有易容换形之术,你确认你看到的景教月王不是假冒的?” 顾玉灵应道:“师伯祖,除了真的景教月王,无人有她本事。” 说着将当日在玉尘山,云卧雪、林定波、李敬堂、白岳、薛禹、御白衣、苏皂眸、红叶八名一品高手,联手对付景教月王,却一一折戟的过程说了出来。 封天白听后哈哈大笑起来:“这么说来,错不了,就是这个妖孽!” “真的难以置信啊,除了她,世间再无第二人了。” 谢傅见封天白十分开心的样子,却很不顺眼,试探着轻轻问道:“师伯祖,为何你如此开心?” 封天白反问:“天地有此神人,堪破常规,不拘一格,难道不值得高兴,对于武道来说,她就是新的开创者。” 封天白这番话思想开阔,确实非常人所能了解。 人类从认识世界到了解世界,武道岂不是也同样从无到有,前人一步一步搭建起来,才有今日成就。 而封天白这番话的意思,大概就是武道之路已经凝止许久,终于有人又添上一块砖头,再上一个新台阶。 景教月王是先行者,开创者,从这一点来说,确实值得高兴。 谢傅犹记得,初月曾说过:世上天赋奇高的人不在少数,入道却是他们穷其一生却遥远不可及的境界。 而对于她来说,天地宇宙之秘,非人能探索究尽,她修的虽是武道,却从来没有把武道当为终点,人自有穷力,这天有多高望不及,这地有多阔难伸量,若修的是人道,入道已是终点,如修的是天道,入道只不过是起点。 直到此刻,谢傅依然对初月这番话充满模糊,而到了封天白这个境界的人,或许有更深的认识。 封天白不再言语,神情思静。 许久之后,顾玉灵才轻轻叫唤:“叔伯祖。” 封天白这才回过神来,这时清晨的第一缕光刚好照射入屋,映在这个断臂男人的脸上,看上去有几分脱胎换骨的变化。 封天白笑道:“天亮了,时间不多了,玉灵我现在传授你悟武宝典。” 谢傅闻言,心头一动,当初在禁魔洞向御白衣求学悟武宝典,目的就是为了学得雷罚篆的解法。 只可惜御白衣只传口诀,他自己研学悟武宝典也有一阵子,却也只摸到皮毛,要学会悟武宝典中的雷罚篆都不知道需要什么时候。 他解不了初月身上的雷罚篆,所以才上雷渊宗求助御白衣。 正所谓求人不如求己,封天白是一代宗师,若能得他传授指点,定是事半功倍。 顾玉灵轻轻看向谢傅,意思是说你还不避退。 谢傅那肯错失这个机会,干脆装傻。 封天白察觉到两人眼神交流,对着谢傅淡淡一笑:“你也留下来吧。” 谢傅欣喜应道:“多谢叔伯祖!” 封天白莞尔一笑:“悟武宝典艰涩深奥非修为高深者不能修习,你修为尚浅,强行修习却是有害无益,徒劳光阴。你用心记下口诀就好,切不可贪恋好学,待他日你修为达到二品,再从入门基础慢慢学习。” 谢傅心中暗忖,我才不信你的鬼话,嘴上应道:“弟子受教,若是能学得悟武宝典一二分,对弟子来说也是受用无穷。” 封天白闻言心中暗忖,你资质平庸,倒是贪心。 听师伯祖也要传授谢傅悟武宝典,顾玉灵看向谢傅轻轻说道:“师伯祖,他不是雷渊宗的弟子。” 悟武宝典是雷渊宗心法绝学,岂可外传,顾玉灵作为雷渊宗弟子责无旁贷,却不敢再有隐瞒。 谢傅闻言,不高兴的瞪向顾玉灵,你怎么砸你男人的场子。 顾玉灵心虚的避开谢傅的眼神,你都不是雷渊宗的弟子,岂可让你偷学去这镇宗绝学。 宗门功夫不外传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何况是镇宗绝学,谢傅倒也能理解顾玉灵,不过我是你男人啊,你就不能自私一点,都不知道你直的可爱还是死脑筋。 封天白微微笑道:“我知道。” 此话一出,谢傅和顾玉灵同时惊讶得连尊称都忘了加上:“你知道!” 封天白看向谢傅身上的衣裳,笑道:“你还只是个记名弟子吧。” 记名弟子说好听一点,只传道不授业,说不好听,就是个打杂的。 记名弟子之上才是入门弟子,入门弟子学习功法武道,但一般师傅都不会亲授,由师兄师姐代为传功。 再之上就是入室弟子,入室弟子能得到师傅亲授,但绝学一般都会藏而不授。 最后就是嫡传弟子,视为接班人,会将所有的技艺绝学全部传授。 谢傅干脆应道:“是,弟子刚刚入门不久,尚未学得雷渊宗真正武道。”说着狠狠瞪了顾玉灵一眼,你敢再砸我场子试试。 顾玉灵不敢与谢傅对视,用眼角瞟了他一眼,心中暗忖,你可真会编,且先看师伯祖什么态度,如果获得师伯祖许可,谢傅能学得这悟武宝典,她也很高兴。 封天白并没有多说废话,直接念出悟武宝典的口诀来,这也表示了他愿意连谢傅一并传授的态度。 当然对谢傅也不报期望,这种情况对这个修为低微的弟子来说好比童子听经。 顾玉灵立即聚神聆听,刚听第一句,就陷入第一句的深入之中,就如学习新的知识,需先理解融会,后再学习贯通。 谢傅却早就对悟武宝典倒背如流。 封天白将所有口诀,问道:“玉灵,记下了吗?” 顾玉灵回神窘道:“师伯祖,我只记得第一句: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 封天白微笑道:“你刚才进入武道新境界,立即就学习如此艰涩深奥的功夫,有点生疏顿思可以理解。” “请师伯祖再念一遍,这一回弟子一定认真记下。” 封天白见谢傅神情不似顾玉灵那般艰思,轻轻问道:“你呢?” 谢傅应道:“弟子全记下来。”当初御白衣给他念了一遍,他就全记住了。 顾玉灵感觉谢傅就是来砸她场子,幽怨得看了他一眼。 谢傅感觉好笑,你笨,难道就不准我聪明啊,嘴上为了证明自己所说不虚:“师伯祖,要弟子背一遍给你听吗?” 封天白却没有流露出太多的赞许之色,背下不代表就是领会其字面涵义。 就拿佛经来说,聪慧的僧人只需读上几遍就能熟读背下,但是有佛性的僧人,只是读了一句就深陷其中。 一句佛言,深思数月也难以顿悟其真髓。 一本佛经,短不过寥寥数百字,长也就三二千字,却需要用上一生的参悟,很多时候也未必能参得真髓。 在封天白想来,谢傅能背却不知其义,而顾玉灵虽然只记下一句,说明她一下子就触到门槛,所有才会陷入顿思。 封天白念第二遍的时候,顾玉灵已经将这些艰涩的口诀全部记下,出身书香门第的她,除了聪慧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当认真做一件事,就会聚精会神投入其中。 谢傅倒是陷入沉思,就算封天白亲授又如何,武道从来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事,需要时日积累。 就连初姐姐也说过,她要将悟武宝典练至大成,也需三五年之功,自己怕要花上更多时间。 心中想着,嘴上不觉也喃喃说道:“就算三五年也太久了,我可等不了。” 顾玉灵问道:“傅,你说什么三五年太久?” 谢傅闻言,本能脱口:“我说要将悟武宝典练至大成,要花上三五年太久了。” 封天白闻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无知也就显得可笑了。 顾玉灵也好笑道:“三五年就想将雷渊宗的镇宗绝学练至大成,简直痴人说梦,你可知道雷渊宗多少年才出一个师伯祖这样的神人。” “我自二十七岁学习悟武宝典,到七十四岁才将悟武宝典第五层练至大成,共花了四十七年光阴。” 封天白这话却是针对顾玉灵说的,这部宝典足以让你花费一生去修练。 谢傅讶道:“师叔祖你也要花费这么长的时间吗?” 初姐姐不是说三五年就能大成吗? 很快恍悟,封天白二十七岁时的修为就如同一个还不会爬的婴儿,要慢慢学会爬,再学会行,最后才学会飞。 而初姐姐修为入道,拥有深厚的基础,悟武宝典中很多需要花费光阴来突破的瓶颈,对初姐姐来说却如饮水一般简单。 别人需要一边积累一边学习技艺,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往上攀登,而初姐姐早已基础登顶,只需知晓个中方式。 恰如端木慈所说,修为深厚才是关键,便是普通一剑也能化腐朽为神奇。 封天白没有回答谢傅这幼稚的问题,对着顾玉灵说道:“玉灵,你此次渡劫突破,成就可遇不可求的极乐之状,筑就辉煌绮丽道躯,此道躯与悟武宝典所要求的基础完美契合,有此基础要重,修习悟武宝典将变得神速无比,若是顺利,三十余载你便能将悟武宝典练至大成。” “弟子岂敢与师伯祖相提并论,只怕终其一生也难以追及师伯祖的脚步。” 在顾玉灵想来,能够追上御师叔就很满足,岂敢与叔伯祖这雷渊宗数百年来的神人相提并论。 “玉灵,你切勿妄自菲薄,当年我突破三品武道劫时也只是半乐之状,道躯筋脉比你这时远远不如,所以修习悟武宝典初时也是步步艰辛,进展缓慢,突破二品武道劫之后才成就极乐之状,后半途方才顺利许多。” 顾玉灵点头:“弟子一定潜心修习,不负师伯祖的期望。” 谢傅这时已经对悟武宝典提不起兴趣来,他的本命功法是昆仑无上心法,研学悟武宝典的目的就是为了学会这解开雷罚篆的方法,听封天白说要练个三十年,那还练个屁啊。 顾玉灵注意到谢傅变得漫不经心,忍不住说道:“你刚才不是说要学习悟武宝典吗?怎么这个吊儿郎当的样子。” 刚才听师叔伯也愿意传授谢傅悟武宝典,顾玉灵心里不知道多高兴,现在见谢傅这吊儿郎当无心学习的样子,顿时有点气不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还不好好把握。 谢傅也不掩饰了,摆手道:“不学了,不学了。” 顾玉灵脸容一涨,若非师伯祖在场,定要窜起来,狠狠暴揍谢傅,揍到他老实认真学习不可。 封天白也是微微一讶,此等绝学,门内弟子哪个不是趋之若鹜,能让自己亲自传授指点,那就是锦上添花的上等好事,谢傅竟如此不屑一顾。 “师伯祖,师姐,我就不打扰了。” 谢傅说着起身,就要离开。 顾玉灵贝齿咬唇,气得说不出话来。 谢傅刚刚转身走了几步,封天白就朗声喊道:“慢着!” (本章完) 第1054章 械斗 谢傅停下问道:「师伯祖有何吩咐?」 「你为何如此不屑一顾,莫不成看不起雷渊宗的镇门绝学?」 谢傅据实而言:「我刚才听师伯祖说悟武宝典要三十年才能练至大成,顿时就完全没兴趣了。」 顾玉灵教训道:「武道之路乃是登天之路,艰辛漫长,你以为像你画画,三两笔就成的事。」 封天白笑道:「玉灵成就可遇不可求的极乐之状,筑就辉煌绮丽道躯,至于你嘛,便是让你活上三百年,要练至大成,怕也遥遥无望。」 谢傅笑道:「那我就更没兴趣了。」 封天白道:「话虽如此,若你能练成第一层,行走天下也鲜有敌手。」 谢傅道:「不了,我想练速成的,就不打扰师姐你学习了。」 顾玉灵气道:「天下功法哪有速成的。」 谢傅这时已经迈出门槛。 封天白沉声:「玉灵,捉他回来!」 顾玉灵立即遵命,谢傅没有恢复修为,根本不是顾玉灵的对手,刚要施展莲行如意身法避开逃离。 想着封天白在场,只怕要被他看穿底细,便忍了下来,人就被顾玉灵捉住,重新按坐在椅子上。 封天白笑道:「谢傅,你不想学,我偏要你学。」 封天白早已经计划好了,日后的雷渊宗由顾玉灵来乘风破浪,此子来奋楫掌舵,又如何会让他随心所欲,不想学就不学。 虽说资质平庸,得他亲授,总有裨益。 「嗳,我就不学了,师伯祖你奈我何啊。」 顾玉灵听见谢傅这句话都快气晕过去了,你在我面前没个正经没有关系,怎么也能跟师伯祖如此说话。 「玉灵,告诉他,不尊师辈之命,该做如何处罚?」 顾玉灵凛声道:「废去武道,逐出师门!」 谢傅笑道:「得了吧,我就是个记名弟子,都还没有正式拜师。」 「我一生潜心武道,从未收过徒弟,好,今日我就收你为关门弟子。」 顾玉灵又惊又喜:「傅,还不拜见师傅!」 虽不知道师伯祖为何一生没有收徒,但是能成为他的弟子,是多么骄傲的事,关门弟子四字也表达了师伯祖的诚意,除了你之外绝不再收徒。 奈何封天白却是自作多情,谢傅还缺师傅吗?初月、端木慈她们两个,哪一个比封天白差了。 再者说了,他的本命心法昆仑无上心法已经练到一定境界,断然没有中途而废,去修习其它心法的道理。 最主要一个,他心中的师傅只有初月一人,就算端木慈也是半认半不认…… 顾玉灵见谢傅还傻坐着,生平师伯祖反悔,踢掉谢傅椅子,击打谢傅双腿,谢傅扑通就跪了下去。 【稳定运行多年的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 喜悦的笑脸,似乎所挑的水一点重量也没有。 那随着快步而摇晃着的水桶,就像挑货郎的担子,荡着悦耳的唤卖花。 麦田里是男人晨起劳作一般的勤快身影。 水井边是女人们婀娜多姿的身影,却是男女分工,负责给男人们打水,也不分彼此,互帮互助像一家人。 小女孩活泼而好动,似乎感受到大人喜悦的情绪,她们竟追逐着玩耍起来。 未出嫁的小娘子柔弱而又娇媚,她们的倩影如柳丝婆娑,总算能吸引到年轻男人的目光,有的时候还能够让大大咧咧的男人扭捏脸红。 已经成家的妇人贤淑而放任,她们也最为勤快能干,经常能看到一个个丰腴的身躯从小娘子手上抢过活来。 最迷人的是她们弯腰时候,生育过成熟丰满的屁股上印出大红裤衩的痕迹来,小伙子看得惊心动魄,而成家的男人总会在这个时候吐出几句荤话来,道别人家肥瘦,说自家长短。 那些妇人发现有人偷窥自己,可不惯着这些男人,粗鄙的骂声就从那张原本应该说着轻声细语的嘴唇喷出来。 村子里好像一下子热闹起来了,喧哗的就像城镇的集市。 所有人都感觉好久没有这么轻松快乐过,这才是活着的感觉。 苏怀章看着经过浇灌滋润得麦田,好似在悄然间发育,越发翠绿丰满,顿时来了诗兴,青山苦求无暖阳,天不降雨人作仙…… 秋槿棠看见苏怀章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以为他累了,靠近说道:「苏公子,我来挑吧。」 苏怀章虽然肩膀酸麻疼痛,却不满说道:「你不要剥夺我的乐趣,我这辈子还没挑过水呢。」 这话说的,挑水有什么乐趣,秋槿棠都不知道怎么应了。 就这是一把朗呼声传来:「抄家伙,龙门村和龙翼村的人干上门来了。」 两人望去,却是一个身材高大强壮的汉子朝麦田奔跑而来,一边跑着一边嘴里大声嚷嚷。 苏怀章闻言问道:「什么干上门来了?」 秋槿棠道:「龙门村和龙翼村,是隔壁的村子,他们的村子也是豫东郡王府陵墓十里之内,平时浇灌麦田,也要到远处挑水,不过比我们龙胆村近上一些。」 「一定是知道我挖井挑水,闹上门来。」 苏怀章疑惑道:「为什么?」 「三个村子归于一乡管辖,应该是担心受到牵连。」 身材高大的男子这时跑近,秋槿棠拦住问道:「莽叔,发生了什么事了。」 「龙门村和龙翼村两个村子的人抄了家伙过来,要把我们的水井给埋了,小棠,你帮忙的通知人,跟他们干了。」 随着消息传开,正在麦田劳作的男人,扔下水桶,手抄扁担就往村子赶。 当秋槿棠和苏怀章赶回村子,双方已经干了起来。 每一处都有人在械斗,呐喊声,对骂声,嗷嗷声,上千人的械斗,场面浩大犹如两军作战。 苏怀章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大规模的械斗场面,一时愣在当场,这谁来了也阻止不了啊。 大部分械斗的地点发生在村子里的十几个水井,龙胆村这边毕竟是一个村子打两个村子,从人数上处于弱势。 可是一旦两个村子的人靠近水井,龙胆村的汉子就像被激发出血性来,就算被打的头破血流也不要命的干回去。 凭借这股凶劲又保住水井,命可以没,水井不能丢。 村正一边大声指挥着村里的汉子保护水井,一边派人去请耆老前来。 耆老是一乡之长,也是最为德高望重的人,若是无人前来阻止这场械斗,都不知道 要闹出多少人命来。 阿狗正常床榻休息,妻子熬了点清粥服侍着丈夫吃下。 阿狗一边吃着一边说道:「找个时间你把仙士给请到家里来,你汉子的命是人家救回来的,得好好表示,感谢人家。」 狗婶点了点头,也不说话,神色有点古怪。 阿狗突然听见外面闹哄哄的吵闹声,问道:「外面出了什么事,怎么这么吵?」 「你别理其它事了,吃了粥,好好休息。」 阿狗见妻子表情古怪,似在向他隐瞒什么,冷声喝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狗婶在丈夫一喝之下,就说出实情来:「龙门村和龙翼村的人上门来,要埋井。」 阿狗闻言就把碗拨开,摔落地上,怒骂一句:「日,你这个臭娘们!」 人从床下窜下来,抄起锄头就拐着腿冲出去了。 来到现场,只见成千上白的人在恶斗,根本分不清敌我。 阿狗不由倒吸一口冷气,村子之间因为矛盾械斗是常有的事,几十人上百人已经算是很大规模了。 何曾见过这种全村男人无论老壮全部出动的啊,这是在攻城还是抵御强盗保护家园啊。 是!龙门村和龙翼村现在就像是侵略者。 而龙胆村拼死护着水井,就像在保护自己的家园一样。 阿狗来到村正身边:「堂叔!」 村正看见阿狗愣了一下:「狗子,你怎么来了?」 「我来帮忙!」 村正手指水井边干的最激烈的地方:「去帮阿莽!」 阿狗望去,只见自己这边已经处于很大劣势,阿莽以一打三,却依然凶悍,抡着锄头就冲过去帮忙。 一个铁锹拍打在阿莽脸门,阿莽顿时头皮血流,人也***到在地,却恶狠狠的张嘴对那人腿上狠狠一咬。 那人吃痛大叫,抡起铁锹另外一头狠狠的砸击阿莽的后背,这几下反而激发了阿莽的凶性,从男人腿上咬出一块肉来。 男人痛嚎一声,换了铁锹锋利的一头,就朝阿莽脑袋插下去,关键时候被一把锄头挡了下来。 「阿莽!」 「阿狗!」 昨晚就数阿莽把阿狗打的最狠了,这个时候阿狗却毫不犹豫的把阿莽拉起来。 「阿狗,昨晚对不住了。」 阿狗也不废话:「日他得,***这帮鳖孙!」 械斗最白热化的时候,终于请来了最德高望重的耆老。 耆老是一乡之长,平时村子之间有什么矛盾,也是有主持公道,出面解决。 耆老连喊几声住手,可是这是上千人的械斗,范围遍布龙胆村十几个水井,岂是喊几声就停下来的。 耆老连忙吩咐旁边人,把话传到三个村的村正,让他们村子里的人住手。 花了不少时间才慢慢平息这场争斗。 双方虽然住手,却依然对峙着叫嚣骂娘。 耆老这边把三个村的村正叫在一起,谈判解决矛盾。 矛盾的起因,耆老来之前大概已经了解,沉声责问:「秋板,你是不是找死,谁让你挖井!」 「耆老,我就跟你直说了吧,别人我管不住,从今天开始,我龙胆村不想到十里外挑水了!」 耆老叹息一声:「秋板,大道理我就不讲了,我知道大家都很辛苦很艰难,这事我就当你一时意气用事,原谅你,现在就把水井全给埋了,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秋板毅然应道:「门都没有!」 耆老吼道:「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不要命,别连累其他人。」年老的他顿时气 的直喘气。 「有仙士替我们撑腰!」 「什么狗屁仙士都没用,豫东郡王府的人来了,可不会客客气气跟你商量,直接屠村!」 龙门村的村正郭台手指秋板,怒气汹汹道:「秋板,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别逼老子灭了你这鳖孙!」 秋板转头望向村子男女老少,朗声问道:「耆老说,我们若不埋井,就会被豫东郡王府屠村,你们怕是不怕!」 阿莽浑身是血,率先嗷嗷用大嗓门应了一声:「宁死不屈!」 「宁死不屈!」 龙胆村全村男女老少齐声喊了起来,个个愤慨激扬。 耆老愣了一下,挖井的严重后果自然不用多讲,要不然这二十年来,大家虽然过得无比艰辛,却从来不敢动水井的念头。 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龙胆村的人为什么一下子都不怕死了。 龙翼村的村正黄信气急败坏:「秋板,你们龙胆村的人想死,别连累我龙翼村!跟你说今日这水井不埋了,老子把你龙胆村给铲平了!」 耆老拦住怒气汹汹要干架的郭台、黄信两人,神情无比严肃的沉声问道:「秋板,我再问你最后一遍,埋是不埋!」 「耆老,宁死不屈!」 耆老叹了口气,轻轻道:「郭台、黄信,动手吧。」 「龙门村的男人,谈不拢了,灭了龙胆村!」 「龙翼村的男人,大祸临头了,龙胆村要害我们妻儿老小要***,给我灭村!」 如果说刚才的械斗还有商量的余地,随着这两个村正的狠话,就变成不是你死就是我死了。 第1055章 大祸临头 龙胆村这边不少负伤坐地的汉子立即站了起来,握紧手上的家伙,聚拢在一起,心里很清楚从这一刻开始就是人命仗,先干死对方一个就少一个敌人。 随着龙门村、龙翼村两位村正发话,两个村子的壮丁一窝蜂冲了上去,相比起第一次为了埋井,这一次却奔着杀人去的,你不让我好好活着,那我就灭了你! 骂叫声,家伙碰撞之声,哀嚎痛叫之声,场面之混乱惨烈,跟真正战场一般无疑。 彼此双方都是为了活着,也分不清是非对错。 苏怀章不停的大喊着,亮出祭酒家公子的身份,许以金银帮助大家度过难关的承诺,但是他的喊声比起混乱声音是那么微不足道,也根本没有人关心他是谁,大家都干红了眼。 苏怀章声音都喊压了,呆呆看着这一切,充满了无力感,他什么也做不了。 龙胆村的妇人从家里给自己的丈夫送来了刀叉棍棒,菜刀斧头。 因为这些武器的加入,事态进一步激化,血肉横溅,不少人倒在地上就一动不动了。 阿狗正舍身忘死的战斗,身边突然传来儿子的声音:“爹,我来帮你!” 阿狗扭头一看,见自己的儿子手里正拿着菜刀,立即大吼起来:“滚回去!你给我滚回去!” 冷不丁对方一锄头就挥在他的腿上,咔擦的腿就断了,人跪了下来。 少年见父亲被打,挥着菜刀就要报仇,但终究是个少年,被对方用锄头一挑,刀就丢地,对方显然杀红了眼,一锄头就朝少年脑袋抡下去。 眼看少年就要脑袋开花,这时候一个强壮的肩膀替少年挡住了这锄头,却是阿莽,手中的斧头朝对方脑袋劈下去,这人顿时脑袋开花。 阿莽扭头对着少年凶神恶煞吼道:“滚回家!” 少年何曾见过如此血腥场面,顿时吓的仓皇逃跑。 “阿莽,谢了。” “阿狗,不欠你了。” 终究因为人数差距,龙胆村这边处于劣势。 以往这种村子之间的械斗,一方打不过就会跑,人家跑到家里去,你可以在门口叫嚣,却不能追进家里去,这是底线。 可是这一次的械斗却是不同,龙胆村这边打不过却也不跑回家,而是缩守在水井周围。 这就导致争斗流血一直持续着。 耆老看见已经闹出不少人命,苍老的双手微微颤抖起来,他想不到龙胆村的人这么顽强,他活了七十多年了,见过的械斗也不下上百回,却也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不死不休的场面。 正如龙胆村刚才所回应的那样,宁死不屈。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谁也无法阻止。 就在这时,大量的官兵出现朝械斗地点奔跑而来,他们下肢均沾满泥土,显然是收到消息就急速而来。 来的除了管理郡内治安的衙役,还有捉捕要犯的捕快,人数竟有数百之众,看样子郡内能立即调动过来的治安力量都调动过来了。 这些官兵刚到,就亮出明晃晃的佩刀示威。 看见这些官兵,干红了眼的双方瞬间触动了某条神经,竟不由自主的停止争斗。 自古民怕官,而情况似乎远远不止如此。 耆老看见双方停止争斗,并没喜色,闭上苍老的眼睛,脸容似瞬间老了几岁。 龙门村的村正郭台喃喃说着:“完了完了,全完了。” 而前一刻还叫嚣着灭村的黄信,在这一刻却面如土色,竟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龙门村和龙翼村的壮丁个个面如土色,也无需官兵呵斥,就自觉扔掉手中的家伙,个个神情萎靡,等待着宣判。 现在做什么都无法弥补了。 一顶官轿停下,从轿内下来一名身穿绯色官服的大人,正是汲郡郡守赵宝华。 赵宝华目光淡淡巡视一眼,凛声问道:“耆老何在?” 年过古稀的耆老快步走上前参拜:“小民胡元义见过郡守大人。” 耆老虽为一乡之长,却无实际职权,也无官衔,所以需行民见官之礼。 “我听说有人私自挖井,可有此事?” 郡守不问械斗缘由,却先问是否有人挖井,可见在他心中,此为头等大事。 大清早的,他还在睡梦之中,就听下属来报说豫东郡王府陵墓十里范围有人私挖水井,吓得他立即率领郡内所有衙役捕快前来。 耆老点了点头。 赵宝华闻言眉毛竟微微颤了一下,声音沙哑问道:“挖了没有?” 耆老再次点头,赵宝华顿时气的浑身发抖,好一会儿才充满杀气吼道:“大胆!该死!” 数千人的场面竟鸦雀无声,静若寒蝉。 赵宝华颤抖着说道:“本官自上任初日就再三严令警告,敢在豫东郡王府十里内挖掘水井者,治死罪。” “到底是何人挖井?竟干做出如此大不敬之事。” 大不敬在大观国是十大重罪之一,犯者判斩刑。 “耆老,是何人挖井?” 龙门村村正郭台定了定神,快步走上前来:“大人,小民龙门村村正郭台。” 赵宝华目露凶光,咬牙切齿问道:“是你挖的水井。” 郭台手朝秋板一指:“是龙胆村村正秋板怂恿龙胆村村民私挖水井,我收到消息率龙门村村民前来阻止,方才与龙胆村发生争斗。” 水井已挖,消息也走漏出去,郭台知道自己也要被牵连,想着先将全部罪名推到龙胆村身上,再加上极力阻止的功劳,或许能够保住龙门村村民免于一死。 “岂有此理!胆大包天!无法无天!” 赵宝华气得脸色发白:“谁是秋板!给本官滚出来!” 秋板从人群走前一步:“大人,小民秋板,斗胆问大人一句,挖井取水,何罪之有!” 赵宝华哪会跟他废话,手指秋板,冷声喝道:“无视本官禁令,公然鼓动,犯下如此大不敬重罪,将此人就地正法!” 两名捕快持刀上前,就要将秋板就地处决。 就在这时,阿狗上前朗声喊道:“慢着,我也有份!” 阿狗此话一出,龙胆村所有男人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纷纷走前来:“我也有份!” 一声声“我也有份”接连响起,数百人的人群也将秋正淹没在中间。 从感受到从水井取水的快乐之后,他们就不愿意再回去了,正应了那句话——宁死不屈。 赵宝华气的冷笑起来:“好好好,也省的我一个个找出来,你们都有份是吧。” “这些人全部就地正法!” 反正也是死,龙门村所有村民握紧刀叉棍棒,菜刀斧头,打算抗争到底。 见数百人公然持械抵抗,一众衙役捕快一时愣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赵宝华冷笑:“好好好,想要造反是吧,更是死罪一条。” 就在这时,远远的传来一阵齐步奔跑之声,只见大批士兵小跑而来,身上统一郡兵戎装,人数约有五百之众,来的正是汲郡郡军。 赵宝华来之前就像大开杀戒,所以提前调动郡军前来。 一名身穿铠甲的将军上前:“大人,下官率领汲郡郡军前来报到!” “许将军,你来的正好,这群逆贼,一犯大不敬重罪,不顾本官禁令私挖水井,破坏王候陵地,二来公然持械抗法造反。现令你将这群逆贼悉数斩杀!” “下官领命。” 应罢,郡尉发号:“弓箭手!” 三百弓箭手一字排开,二百步兵持刀一旁护卫,等待将军下令射杀。 面对这群装备齐全训练有素的正规军,数百村民看着手中刀叉棍棒,方感觉所谓的抗争,只不过是以卵击石,自不量力。 无人发号指挥,不知道逃跑,也没有人冲杀,只是紧紧的握住手中家伙。 虽死到临头,面对官兵,骨子里那如同老鼠见到猫的怯惧还是没法抹除。 阿狗突然看见自己的儿子也在人群之中,眼睛一红,泪就流了出来。 郡尉缓缓的举起手来,龙胆村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只感觉这口冷气凉到骨子里。 就在这时苏怀章跌跌撞撞的挤出人群,嘴里大喊着:“慢着,家父国子监祭酒苏长河。” 苏怀章刚才在混乱之中挨了一击闷棍晕了过去,刚刚苏醒就发现变成这个场面。 听到此言,赵宝华赶紧喊道:“住手!” 苏怀章的身份面对村民起不到多少作用,在官吏面前却有几分影响。 一般官吏谁都不敢得罪京城高官,更何况射杀高官家的公子。 但见此人虽衣衫褴褛,却容貌英俊,细皮嫩肉,显然就是出身富贵之家。 再看其姿态容神,雅步从容,气雅芳华,浑身透着官宦之家的贵气,就差在额头写上一个宦字。 身在官场,每日都要察言观色,赵宝华眼睛何等毒辣,心中已经信了几分。 苏怀章直接走到赵宝华跟前,不卑不亢拱手行礼:“在下苏怀章,家父国子监祭酒苏长河,请问大人如何称呼?” 赵宝华紧绷的脸容,肉一下子就化开了,呵得一笑:“原来是祭酒大人家的公子,我今天真是有眼不识二五八。” 说着回礼:“汲郡郡守赵宝华。” 苏怀章颇为傲慢的看着赵宝华一身绯色官服:“赵大人兴师动众,这是想干什么啊?” “苏公子,你看到了,这帮刁民竟敢不顾本官严令私挖水井,其罪当诛!” 苏怀章哈的一笑:“挖井取水乃民生所需,大人这禁的是什么道理啊,再者说了,我从小到大也从来就听说过挖水井就治死罪的荒唐事,大人此举未免有点仗势欺压百姓之嫌。” 赵宝华应道:“挖井取水自然可以,但是在此地挖就是不行,此处方圆十里乃是豫东郡王府的陵地,郡王爷容许这些村民在此生活已是体恤,怎知这群村民非但不感恩戴德,反而干出破坏王侯陵地的大不敬之举来。” 苏怀章正要开口,赵宝华先一步开口道:“苏公子从没有听过挖水井就治死罪的荒唐事,本官就问苏公子一句,苏公子敢皇陵附近挖井取水吗?” 苏怀章一时被说的语顿,他虽博学多才,却哪里是赵宝华这种官场老油条的对手,说句难听的,他能与赵宝华说话,靠着就是祭酒家公子这层皮。 龙胆村村民这边见郡守大人对苏怀章客客气气,恭恭敬敬,暗暗松了一口气之后,开始低声议论起来。 “这人是谁啊,好像来头不小。” “我好像看见他跟小棠走的很近。” “国子监祭酒是什么官啊,是不是比郡守大人还要大?” 秋平父子露出惊讶之色,想不到这苏公子还真的有点来头,早些时候还以为他只会骗吃骗吃,吹牛皮说大话。 秋鸿这会也对苏怀章刮目相看,回应众人疑惑道:“这位公子是小棠的朋友。” “原来是小棠的朋友啊。” “小棠去哪里识的这样的贵人朋友啊?” “是小棠的朋友,应该会帮我们吧?” 秋鸿脱口应道:“会!苏公子重情重义,一定会帮助我们。” 听到秋鸿这句话,众人紧张的脸终于露出喜色来,暂时把希望寄托在这位苏公子身上。 苏怀章沉吟片刻:“大人,念他们是初犯,可否宽容一下。” 此话一出,立即被老狐狸的赵宝华捉住把柄:“苏公子,国法无情,一犯大不敬,二犯持械抗法造反,此两条均是死罪!你叫本官如何宽容。” 若是寻常小事,赵宝华自然愿意卖这位祭酒大人家公子一个面子,可此事干系重大,处理不好,连他自己都要掉脑袋。 豫东郡王府作为豫州地区得王,要杀他一个小小郡守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 别说祭酒大人家公子了,就算是国子监祭酒苏长河在他面前,他也知道该偏向谁,为谁办事。 苏怀章沉声责问:“赵大人真的不肯宽容。”想着先保住这班人性命,再慢慢斡旋。 赵宝华笑着摇头:“恕本官不能枉法徇私。” 苏怀章实在被逼得没有办法,朗声喊道:“这私挖水井我也有份,莫不成大人也要将我斩了不成。” 为了保住这群村民性命,苏怀章不惜连自己搭上。 只可惜他面对赵宝华这种老狐狸还是嫩着点。 (本章完) 第1056章 以势压人 “苏公子,本官能够理解你仁慈之心,苏公子你就不要说笑了。” “赵大人,我再说一遍,我也有份,今日你若是要将他们悉数斩杀,就将我也一并斩了。” 龙胆村一众村民听了暗暗感动,从来不敢想有位公子,愿意为了他们连命都搭上。 秋鸿也为曾经对苏怀章说过的那些讥讽的话,而内心惭愧不已。 赵宝华闻言,心中冷哼,你们这种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官宦公子,老子见多了,每次还不是得老子给你们擦屁股。 嘴上呵呵笑道:“苏公子,看你文质彬彬,哪是会挖井的样子啊。” 说着随手捡起地上的一把锄头,就朝苏怀章跟前轻轻一抛,苏怀章本能双手一接。 本身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加上之前帮忙挑水,双臂的已经麻痹酸软,接住瞬间竟脚下踉跄后退几步,连人带锄一屁股跌坐地上。 有人见苏怀章如此窘迫狼狈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连锄头都拿不稳,还说什么挖井,谁出去谁信啊。 赵宝华的目的也是为了帮苏怀章洗清嫌弃,别说你没干过,就算你干过,我也当没看见。 看见苏怀章如此狼狈模样,一众龙胆村的村民也没眼看,虽说苏公子这人不错,但不中用啊。 赵宝华上前搀扶,关切道:“苏公子,没事吧。” 苏怀章在人群百众面前丢了脸,脸色十分难看,应也不应。 赵宝华对着旁边两名捕快使了个眼色,“你们两个扶苏公子一旁休息。” 两个捕快立即上前,一左一右夹住苏怀章胳膊,苏怀章挣扎着,却被两名捕快扣的死死的,任其施为。 几个衙役也配合着把苏怀章围在中间,趁着混乱,有人对苏怀章下了黑手,把苏怀章打晕过人。 解决了苏怀章这个碍手碍脚的,赵宝华立即原形毕露,表情变得异常阴沉。 龙胆村的村民也意识到这位苏公子救不了他们,他们的死期到了…… 仙真呢…… 是不是骗了他们…… 谢傅被顾玉灵压在地上磕了个响头,顿时气得浑身发抖起来,再怎么说封天白也是他的仇人,拜仇人为师与认贼作父有何两样,这是谢傅所不能容忍接受的。 封天白从未收过徒弟,突然有了徒弟,这种感觉就好像初为人父,有了自己的孩子一般,开怀一笑;“好好好,我的好徒弟,起……” 谢傅听了这话却大受刺激,还未等封天白把话说完,猛然站起对着顾玉灵吼道:“谁让你擅作主张!” 看着凶神恶煞的谢傅,顾玉灵一下子也被吓住了,认识谢傅这么久,这个男人无论何时何地,遇到什么事情,脸上都会挂着笑容,却从来没有见过他如何愤怒的样子。 她也是为谢傅着想,想不通他为何生气。感到很委屈:“我……我……我……” 就在这时,秋槿棠出现在门口:“哥!” 谢傅见她双眼发红,一脸焦急,问道:“小棠,出了什么事了?” “官府来了,要杀了大家!” 谢傅二话不说:“带路!” 顾玉灵望向谢傅疾步离开的背影,满腹委屈,同时也很是心虚,不敢正视师伯祖。 封天白却哈哈一笑:“还有人不想当我封天白的徒弟,真是离天下之大谱。” 顾玉灵轻轻道:“师伯祖,他这个人就是奇奇怪怪,让人根本猜不透他的心思,你可不要生他的气。” 封天白莞尔一笑:“大概是听说我成为废人,瞧不上我了。” 顾玉灵连忙解释:“师伯祖,他不是这样的人,他这个人……” 封天白抬手打断:“好了,玉灵,师伯祖教你几招绝招,让他好好羡慕一下。” 耆老见已成定局,心中无比惋惜,大概龙胆村的村民以为有个苏公子给他们撑腰,所以才胆敢与豫东郡王府作对。 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着,这个苏公子连郡守大人都拿捏不下,又有什么资格去和豫东郡王府对抗。 龙胆村一众村民见死期将至,却依然对仙真心存信仰,不知道谁先喊了一声:“仙真!” 众人跟着齐声呼喊起来:“仙真!” 赵宝华见众人仰头望天呼喊,似乎期盼着仙人从天而降来拯救他们,冷声喊道:“你们非死不可,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们。” “徐将军,动手!” “弓箭手,准备!” 似听到村民的呼唤,突然传来一般喊声:“来了,来了……” 声音却不是来自天上,而是从身后传来,众村民扭头望去,只见秋槿棠一边奔跑着一边大喊着,身后跟着一人。 看清此人模样,欣喜齐呼:“仙士!” 仙士都来了,仙真还会远吗? 赵宝华见村民反应,似真来了救星,心中不屑微微眯眼望去,望去瞬间双眼骤得睁大。 但见此人龙行虎步,姿态凛凛,一副我就是天王老子。 赵宝华眼睛何等毒辣,一眼就是看出对方是个人物,那种目中无人的气势是伪装不出来的。 心中暗忖,没想到背后还真有人物撑腰。 骤然想到什么,猛然朝郡尉看去,却见郡尉也很识相,高高举起的手已经收了回去。 谢傅人还未走近,便朗声喝道:“豫东郡王府的人何在!” 在路上,秋槿棠已经告知他大概情况,来的只是地方官府,他特地喊出豫东郡王府来,目的是为了先声夺人。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所有人都为之动容,身子一震,面对豫东郡王府,还敢如此骁横。 耆老苍老的眼睛睁大许多,直至此刻心中才有一丝期盼,有人能够力挽狂澜,扭转乾坤。 赵宝华心中一凛,盯着谢傅看,心中已经在猜测判断对方的身份来,敢这般与豫东郡王府叫板。 来的该不会是哪个皇子,或者是当今太子。 很快又眉头紧锁苦思起来,没道理啊,就算来的是太子,也没有与豫东郡王府公然叫板的道理啊。 大观国数个郡王互为表里,是一个集团,除非这个太子不想当了。 赵宝华正苦思来的是哪一号大人物,边见谢傅目光朝他睨来,这个居高临下的气势,让他心里不由矮了一截。 谢傅沉声:“你是何人?” “汲郡郡守赵宝华!” 谢傅冷容冷脸,很无礼的朝赵宝华招手,示意他过来。 赵宝华有如牵线木偶一般,迈着快步靠近过来,微微弯腰卑躬:“尊驾何人?” 谢傅也不看他,缓缓说道:“我有个部下也很喜欢杀人,天天在我们叫嚣着要杀人,一天不杀人就浑身不舒服,简直兽性难驯,可去哪里找这么多人让他杀戮,满足他的凶残。” 说着轻轻瞥了赵宝华一眼:“你知道吗?驯服将领就像养恶狗,有的时候你得给它活生生的猎物,才能保持凶残的野性,圈养久了,再凶的狗也会变成绵羊。” 赵宝华被谢傅瞥的浑身寒毛直竖,不由自主的乖乖点头。 谢傅轻轻一笑,继续说道:“有一个次,我被他逼着实在没办法,就跟他说,那个什么朱少直也是个狠人,你找他去吧。” 朱少直这个名字,赵宝华听着竟有点耳熟,好像是个地方军队的将军,有一次亲自率兵把一群山贼屠戮殆尽,五百人一个不留。 也不知道这位尊驾说的是不是这个朱少直,却不敢开口询问。 谢傅继续道:“本来我只是想让他碰碰灰,谁知道他连人带军,把人家整支折冲府军给灭了。” 赵宝华听到这里倒吸一口冷气,把整支折冲府军给灭了,简直太无法无天了!太残暴…… “他还兴致冲冲的来向我请功:全杀了,一个不留全投胎去了,我当时气得一个耳光就扇过去。” 赵宝华见谢傅朝他望来,弱弱问道:“大人跟我说这些是?”如果为了恫吓他,目的已经到达了,他的背脊已经发凉。 谢傅笑了笑:“我看赵大人御驭下有方,想向赵大人请教一下,是如何将自己的部下士兵训练的如此杀伐决断。” 赵宝华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得连连点头附和。 谢傅压低声音,轻道:“赵大人平时是不是就是用这个强加罪名的方式,好让士兵能够随意杀戮,磨砺保持杀性。” 赵宝华连忙说道:“下官不敢!” 谢傅语气温和:“赵大人不必紧张,我是真心向你请教,毕竟杀人也是要找理由的嘛。” 赵宝华哪会连好话歹话都听不出来,忙弱弱说道:“大人误会了,这帮村民……” 话还未说完,就被谢傅冷喝打断:“是不是?” 吓得赵宝华脱口就应:“是是是!” 所有人见谢傅凶起郡守大人来,而郡守大人吓得跟孙子一样,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均是无比震惊,到底是什么身份来历才能让郡守大人如此这般。 谢傅瞬间笑笑:“嗯,真是个好主意,用这个方式以后就不怕找不到人杀了,不过呢,我这个部下不喜欢杀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对方越阴狠凶残,他就越来劲。” “赵大人有什么好建议没有?” 赵宝华见谢傅盯着他看,也再说话,逼得他回答不可,只好应道:“可以杀强盗。” “好主意!” 赵宝华被谢傅吓得心头一上一下的,用眼角朝他望去,只见他正眯着眼打量着自己带来的郡兵和衙役捕快。 冷不丁冒出来一句:“赵大人,我看你带来的这些人就像强盗。” 赵宝华闻言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但对于上位者来说,明明不是强盗,说你是强盗你就是强盗。 谢傅轻轻趴在赵宝华肩膀,笑道:“赵大人,要不是你来当这个强盗头子如何?” 赵宝华如何能听不懂这话中之意,双腿不由一软,差点直接瘫软在地上,弱弱说道:“大人你就不要吓下官了,你直说就是。” 谢傅笑笑:“水井是我挖的,要不你现在就杀了我。” “下官不敢!” “哦,不敢了,刚才你不是威风凛凛的要将这些村民悉数斩杀!” 赵宝华默不作声,心中暗忖,哪得看谁挖,能一样吗? 谢傅见赵宝华都不敢应自己的话,问道:“我问你,他们挖井有罪没罪?” “大人,你有所不知,此地方圆十里乃是豫东郡王府的陵地,挖井水井就是破坏陵地风水,破坏陵地风水就相当于破坏王侯陵地,此为大不敬之罪。” 谢傅心中冷笑,哦,终于知道搬出豫东郡王来了,笑道:“继续说。” 赵宝华一直在暗暗察言观色,见谢傅毫无畏惧,继续说道:“为了保护王侯陵地,本官早就禁令,陵地方圆十里私挖水井者治死罪,怎知这般村民不知死活,竟敢破坏王侯陵地。” 谢傅道:“恰逢豫东干旱,我见这些村民取水困难,水井是我挖的。” 赵宝华立即为谢傅辩解起来:“所谓不知者无罪,大人不知内情可以理解,可是这些村民却是明知故犯,非但没有劝说大人,还胆大取水。” 怎知谢傅却不领他的情,笑道:“谁说我不知道,在挖之前我就知道。” 此话一出,却一点台阶也不给赵宝华留。 赵宝华只好拱了拱手道:“此为豫东郡王府封地,整个豫州百姓就是豫东郡王府的子民,而下官作为汲郡长官,维护郡王尊严也是下官份内职责。” “哦,这么说你是要跟我依法办事。” “下官不敢,但是此事必须给郡王府一个交代,还是大人指点下官。” “赵宝华,你要讲理是吧,那我就跟你讲道理,我且问你是先有水井还是先有豫东郡王府陵地。” “这……”赵宝华支吾一声,应道:“先有水井。” “凡事都是先来后到,这些村民祖祖辈辈生活在此,凭井取水,以水为生,别人突然在此建造陵地,然后要求别人不准挖井取水,断了别人生路,天下哪有这种道理。” 这种事情多的是,赵宝华却不敢顶撞,支吾:“这……” 谢傅冷声问道:“此举与强盗又有什么两样!” “大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豫州乃是豫东郡王的封地,辖内所有百姓都是豫东王府的子民,既是子民就需以郡王为主,主有所需,仆应所求,哪有什么道理可言。” 赵宝华此话也是为了提醒谢傅,他官低人微自然拿大人没辙,可是你冒犯的是豫东郡王府,嘴上轻轻询问:“大人,你说是不是?” 谢傅哈哈一笑:“好一个雄辩的赵宝华,佩服佩服。” (本章完) 第1057章 残暴郡主 赵宝华轻声试探:“大人根本无需为了这点而冒犯顶撞豫东郡王府,就算大人身居高位,也无需树此强敌,为自己日后凭添无数麻烦。” 或许换个人就被赵宝华给说动了,但是谢傅却把自己当做村民的一员,所面对的是自己的切身利益。 抿心自问,他如果是这村民中的一员,是不是很渴望有人能够帮助他们,为他们主持公道。 如果连二品节度使都畏惧强权,不能替他们主持公道,又有谁能够给他们主持公道。 “数百条人命,你跟我说是小事,” “毁人陵墓犹如杀人父母,大人请三思。” 赵宝华想让谢傅好好掂量事情的严重性,这可不是小矛盾,而是深仇大恨。 谢傅淡淡一笑:“我这不是还没杀。” “大人此举却与杀了无异。” 谢傅轻轻道:“杀了又如何啊?区区一个豫东郡王府,我还不放在眼里。” 赵宝华听了倒吸一口冷气,就算当今天子也不好当面说这种狠话,这不是逼人造反,他实在猜不透对方是何来头。 心念迅速数转,或许对方是故意为之,本来就是来找茬的。 如若如此,这种权利斗争最为凶险,像他这种小鱼很容易被祸及。 轻轻询问:“大人可知大观国数个异姓郡王互为表里,大人若是得罪了豫东郡王府,只怕相当于把几个几个郡王也一并得罪了。” “就算神武阁的林定波和李敬堂见了我,也许卖我几分面子,未必就真敢跟我翻脸。” 赵宝华听谢傅提起神武阁,又说出此两个人的名字,脸色一变,神武阁第一人林定波乃是永阳郡王爷的叔叔,而李敬堂恰恰就是豫东郡王的亲弟弟。 此二人虽无爵位,却是神武阁的重要人物。 综合种种,赵宝华恭敬看向谢傅,轻轻询问:“莫非是太子殿下。” 谢傅哈哈一笑:“我与太子殿下也算一见如故。” “大人是何方神圣,还请明告,下官实在忐忑没底。” 谢傅沉声道:“赵宝华你最好老实一点,或者装傻也可以,要不然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赵宝华顿时头大如斗,颤颤巍巍说道:“还请大人给下官指条明路,不然下官死定了。” “似你这种见风使舵之辈,我管你死活!” 大冬天的,赵宝华额头上的汗水却滴滴答答直流,似这种大型权利斗争,他们这种小官小吏最为凶险,一旦选错了,就全家死绝。 傻瓜都知道该站在豫东郡王府这边,可是这位大人给自己的感觉太高深莫测了,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选择, 这种感觉太痛苦了,惨兮兮道:“大人,下官可以装傻吗?” 谢傅轻轻拍了赵宝华肩膀,微笑道:“赵大人,生死有命,有时候躲不过去,只能说你家风水不好。” 赵宝华双腿一软,竟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赵宝华在谢傅面前唯唯诺诺,众人都看在眼里,不用说郡守大人这是遇到大人物了。 龙胆村一众村民扬眉吐气之余,议论纷纷起来:“仙师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什么郡守大人见到他就跟老鼠见到猫一样。” 秋平问道:“小棠,这位谢公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秋槿棠应道:“二叔,我也不知道。” 秋鸿笑道:“爹,我看这回能够替我们主持公道,早些时候我以为谢公子想施舍银两救济我们,却没想到是想替我们永解困苦。” 秋平却理智道:“如果只是对方郡守大人就好了,可我们面对的却是豫东郡王府。” 听父亲这么一说,秋鸿又没底气了,“爹,你说豫东郡王府的人来了,谢公子会不会退怯。” 秋槿棠坚定应道:“谢大哥是不会退怯的。” 父子两人惊讶朝秋槿棠望去,只听秋槿棠说道:“这事的前因后果,谢大哥知道的一清二楚,他也是知道挖井会冒犯豫东郡王府,却依然挖井。” 耆老微微眯眼,熬了二十年,总算要熬出头了,心中情绪激动,苍老的双眼竟有些湿润。 没有人清楚,作为一乡之长,他比任何人都渴望这一刻的到来,天开眼了。 就在这时一阵蹄声如雷,轰轰隆隆有如千军万马。 众人心中一凛,望了过去,只见小小的山道上卷起尘土飞扬,犹如一股飓风奔袭而来。 虽被扬尘遮掩,未见来者,但是这股汹汹气势,所有人心中隐隐已经知道来者是谁。 除了一件事,这无金无银的小山村才会引来不速之客。 赵宝华骇道:“坏了,豫东郡王府的人来了。” 让豫东郡王府亲自出面处理,那他就是失职了。 谢傅却道:“来得好!” 随着接近,蹄声响彻如雷贯耳,扬尘弥漫的狭小山道,终于看清是数十匹骏马一字奔来。 此刻龙胆村零零散散聚集着两三千人,随着这数十骑越来越近,却完全没有勒马停下的意思,一股挡者践踏马下上架势。 郡兵与官兵先反应过来,朝两侧退避,龙门村和龙翼村的村民跟着照着。 一时间像密密麻麻的豆子朝两旁挤做一团,硬生生让出一条通畅无阻的宽敞路道来。 骏马飕飕而过,两侧站在最前面的人只感脸上火辣刺痛,却是被扬起的沙石刮到脸上。 首马在疾速之下一个急勒,马蹄长嘶一声,声如虎啸,前蹄高高跃起如欲腾空而飞。 后面数十骑也如此这般,一时间勒马嘶鸣之声震耳欲聋,让人心胆俱裂。 首马高头长腿,色泽姿嫣,骨腾神俊,威凛八方,却是一匹紫燕宝马,马鞍金光闪闪,便是马蹄也是黄金打造。 骑着这匹体躯如虎者却是一名十六七的少女,鹅蛋脸形,乌丝垂肩,容颜娇媚,肌肤雪白细腻,外披一袭狐皮白裘,浑身透着贵气逼人。 在场者都没见过此等贵女,一时间局促不安,均不敢多看一眼。 少女身边数十士所骑也均是骏马,银鞍银蹄,统一深色披风,身躯魁梧似虎狼,配合着黑骑,黑压压的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 所有人都被这场面震慑,唯独谢傅轻蔑冷笑:“花里胡哨。” 赵宝华回过神来:“大人,这一位是豫东郡王府郡主李鹿溪,大人可不要被她娇美的外表所迷惑,她实际上是个残暴无道的女人。” 谢傅哈的一笑,坏女人他见多了,魅影够坏了吧,凌萝够残忍了吧,“我倒要看看她有多残暴。” 赵宝华劝说道:“此女无法无天,做事不知轻重,大人可要小心阴沟里翻船。” 像谢傅传达的意思就是此女肆意妄为,可不像他懂得瞻前顾后,这要是没轻没重被她给伤了,可是不好。 谢傅淡淡一笑:“比之永阳郡王府的林枫之林世子如何啊?” 赵宝华闻言心中又是一惊,这位大人是越来越深不可测了,嘴上细心介绍:“那几十人均是她的死士。” 谢傅却是轻笑:“一群只配恫吓普通百姓的草包而已。” “大人,他们可不是一般人,个个身怀武道,可不容小觑。” “郡守。” 这豫东郡王府的郡主突然发声,在这噤若寒蝉的背景下,声音异常清晰,嗓音软软,听起来甚至还有几分小女孩撒娇的味道。 或者这声音让人产生了几分人畜无害的感觉,不少人终于大胆的朝这位郡主望去。 只见她双眸汪汪,唇红如朱,好像幽香已经随她的美貌飘荡过来,胸口不知怎地突突跳个不停,年轻的小伙子已经禁不住脸红。 这般美丽娇贵的美人,任谁见了都要忍不住生出几分爱慕之心。 秋鸿低声说道:“我看这位郡主柔柔弱弱,好像很好说话的样子。” 美丽的外表总是能够迷惑人的效果,殊不知越美丽的东西越危险。 秋槿棠常年在外撑船,多少听说过一些消息:“堂哥,我听说这个郡主为人残暴,经常让自己的奴仆自相残杀,赢了才能活下来,而且还经常拿活人狩猎。” “胡说八道,这么美丽的女子一点都不像是个残暴的人。” 赵宝华立即快步走去:“汲郡郡守赵宝华参见郡主。” 李鹿溪骑在大马之上,居高临下看向赵宝华:“郡守,本郡主听说有人在我家陵墓附近私挖水井,破坏陵地,可有此事?” “回郡主话,确有此事,下官收到消息,一大早……” 赵华宝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李鹿溪打断:“挖了没有?” 赵宝华额的一声:“已经挖了。” “这么说你失职了?” 赵宝华声音立即颤抖:“郡主,下官收到消息就立即赶来阻止。” 一众村民见赵宝华这个堂堂郡守再次被训的卑卑微微,心头感到异常解气,竟对这位郡主产生莫名好感。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留你何用啊。” 赵宝华闻言骇然:“郡主恕罪!” 李鹿溪却打了个响指,骤然窜出来两只恶犬,浑身无毛,四肢细长,体躯如豹,速如劲风,张开锋利獠牙就朝赵宝华扑咬过来。 赵宝华还没反应过来,痛叫一声就两只恶犬扑倒。 所有人均是一惊,只见这两只恶犬体躯比赵宝华大上不少,就像捕杀细小猎物一般对着赵宝华疯狂撕咬起来。 直到此刻,秋鸿才意识到堂妹所说的残暴。 赵宝华嚎叫:“郡主饶命啊。” 堂堂一个六品郡守竟被如此对待,所有人看到这一幕,顿觉体内的血液也都凉了。 赵宝华所带来的郡兵和官兵也都呆立原地,无人胆敢上前阻止,眼睁睁的看着郡守大人被恶狗撕咬。 赵宝华实在疼痛无比,大喊一声:“毛良马海救我!” 赵宝华不远处的两个捕快拔出刀来,还未迈出一步,李鹿溪身边一人突然从马上飞身而下,银光一闪手起刀落,两个捕快瞬间人头落地,身躯还保持着迈步向前的姿势,随着人头骨碌掉地,断颈处喷出一股血柱,躯体才到了下去。 所有人啊的惊呼一声,脊背发凉,身体僵硬到石化一般。 见此场面,没人再敢阻拦,赵宝华疯狂挣扎着,胳膊处却被恶犬撕咬出一大块肉来,伤处血肉淋淋,白骨森森。 而那恶犬嘴里咬着那血淋淋的生肉,锋利獠牙沾血咬嚼起来。 这两只恶犬似经过特别训练,也不咬向要害,专挑肉多的地方撕咬,似乎要将赵宝华这般活吃。 才一会儿的功夫,赵宝华身上肉多的地方,已经露出白骨来。 这些普通村民何曾见过如此残忍的情景,不少人已经双腿发软,有些胆小的甚至当场呕吐。 赵宝华这会已经像个假人任何两个恶犬左撕右甩,奄奄一息喊道:“大人救我!” 杀人不过头点地,见此残忍场面,谢傅也不禁眉头紧皱,听赵宝华向他呼叫,大步走向赵宝华。 听见有人靠近过来,两只恶犬立即停止攻击赵宝华,转身面对谢傅,咧嘴龇牙凶神恶煞的盯着谢傅看,低身匍匐做出攻势姿态。 李鹿溪身边有人要动,李鹿溪却举起手来,饶有兴趣笑道:“我的神犬好久没吃这么白嫩的肉了。” 待谢傅离二丈多的距离,蓄势待发的两只恶犬突然发动攻击,如箭飞窜而来,在空中就张开獠牙大口。 惨叫声没有传来,却发出嗷嗷嗷的狗叫声。 只见两条恶犬脖子被谢傅胳膊夹在腋下,吃痛惨叫,强壮的四躯疯狂挣扎甩动,谢傅的双臂却如岩石一般纹丝不动。 当谢傅走到赵宝华跟前,这只恶犬已经停止挣扎嚎叫,随着谢傅胳膊一松,两只体躯如豹的恶犬已经成为狗尸,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虽然知道谢傅本事很大,见谢傅安然无恙,秋槿棠暗暗松了口气,轻轻抚着自己怦怦直跳的胸脯。 李鹿溪此刻脸色煞白,水汪汪的双眼变得冰冷凶狠,美丽的形象终于流露出恶毒阴狞的一面来,声音冰冷入骨:“你竟敢杀了我的狗。” 谢傅笑笑:“心疼了?没有人教过你伦理道德吗?狗被杀心疼,考虑过被咬的人有多疼吗?” 李鹿溪冷哼:“你什么东西,敢教训我。” “狗不教主之过,子不教父子过,教不好的话,下场你看到了。” 李鹿溪阴森冷笑:“我发誓我会慢慢的……慢慢的折磨你。” 仅听此言,众人已经可以想象到谢傅的凄惨后果,谢傅却连看都不多看李鹿溪,完全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这时赵宝华发出气若游丝的哀求声:“大人,救救我。” 谢傅见赵宝华这垂死的凄惨模样,倒是动了恻隐之心。 第1058章 设下圈套 这些日子,谢傅心神有所恢复,当下便念诵祝词真言来,为赵宝华减轻些痛苦。 随着嘴里念念有词来,谢傅身上燃起燃燃绿光。 所有人乍见吓了一跳,以为谢傅身上烧了起来,睁眼定视看清谢傅并非身体燃烧起来,而是泛着绿光,这绿光如火焰焰,所以才给人一种燃烧的感觉。 凡人身上怎么可能泛出光焰,此刻泛光的谢傅在两人眼中便如仙佛降世一般,不少人眼里充满了瞻仰崇敬之色。 秋槿棠心中更是惊讶,莫非哥真的是神仙,一直瞒着我。 也难怪秋槿棠有此想法,文道中人在武道中人眼中都是神奇的存在,何况这些普通百姓眼中。 李鹿溪一众人却有见识,有人脱口而出:“文道中人!” 李鹿溪轻蔑说道:“只是正儒修为而已。”虽然文道中人稀少,但是正儒修为也不难寻找。 待见这绿光如火焰一般蔓延到赵宝华身上,此人再次脱口:“祝词真言!” 会祝词真言的文道中人可以算是人才了,“郡主,要不……” 话还未说完就被李鹿溪打断:“不行!他杀了我的狗,除非他愿意给我当狗。” 少女娇艳的红唇,嘴角逸出一丝戏谑,分明就没有把对方当做人才的意思。 就像动物界某些野兽,在吃饱之后,喜欢将猎物活活玩死之后再吃。 一众村民看见这神奇的一幕,眼神充满瞻仰崇敬,有些人甚至如同祭拜仙神一般行顶诚叩首之礼。 也不知道眼前是哪路神仙,有的叫菩萨,有的叫天公,有的叫神爷…… 李鹿溪见众人把这个男子当做神仙,嘴角逸出阴冷的笑意:“越来越有趣了,我还从来没有虐杀过神仙呢,不知道他们看见所信仰的神仙被虐杀,会是什么反应呢。”咯咯咯竟放声娇笑起来。 笑声如同天下其她少女一般悦耳动听,不知道为何所有人听到这笑声却感觉如女鬼妖魔在奸笑。 一会之后,谢傅和赵宝华身上的绿光黯淡下去,刚刚还半死不活的赵宝华竟睁开眼睛,目光透着感激,喃喃说道:“大人,多谢施救。” 谢傅本来只是想减轻赵宝华的痛苦,却没想到把人给救回来了,知恩图报也不算太坏,人站了起来,朝李鹿溪走了过去。 赵宝华朝自己的部下虚弱招手,他的身上还在流血,需要包扎救助。 可是面对他的求助,所有的部下均当做看不见,皆因毛良马海就是前车之鉴。 赵宝华声音透着恳求:“许将军……” 郡尉充耳不闻。 赵宝华扫了自己带来的人一眼,这种众叛亲离顿时让他万念俱灰。 就在这时龙胆村的阿狗和阿莽,一个拐着腿一个浑身是血,偷偷摸摸朝赵宝华靠近过来,又偷偷摸摸的把赵宝华拖了村民群中,却是村正秋板暗中吩咐。 赵宝华以为村民要趁机对他报复,闭上眼睛等待死亡降临。 在督促声中,几个妇人却蹲下来给赵宝华包扎伤口。 早些时候他们对这位郡守大人恨之入骨,可这一刻看赵宝华如此凄惨样子,善良的村民却又动了恻隐之心,可怜他来。 赵宝华睁开眼睛,看见是几位妇人细心的为他包扎伤口,顿时泪流满面,他想不到最终救他的却是这群他要屠戮的村民,这实在颠覆了他对这个世界的认识。 哽咽着说道:“惭愧涕零,铭感不尽。” 秋板说道:“大人,你也有你的难处。” 赵宝华轻轻吐了口气,心中暗暗发誓,若是今日不死,定要做一个为民谋利的大奸臣。 看着来到她面前得谢傅,李鹿溪此刻脸上没有丝毫愤怒,反而挂着盈盈笑意:“神仙,完事了吗?” 此话分明带着讥讽,谢傅涵养极好,不是一个容易被激怒的人,微微笑道:“还没。” 李鹿溪轻笑:“哦,还有什么事,我等你。” 谢傅看向李鹿溪,笑道:“教训你这个不懂人伦道德的小东西。” 李鹿溪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充满着嘲笑与不屑:“你以为你真的是无所不能的神仙。” 谢傅微微眯眼,井底之蛙只有当它跑出井口才知道天有多大,地有多阔。 李鹿溪带着笑息道:“我的手下跟我说,不要杀了你,让你给我当狗,你意下如何?” 谢傅问:“你很喜欢狗吗?” “不错,特别是听话的狗狗。” “你那么喜欢狗,莫不成你是一只母狗?” 这笑话很冷,也很突然,有不少人竟哄笑起来,很快就意识到这一笑可能丢了性命,忙捂嘴忍住。 有的时候你想要去忍,反而偏偏忍不住,越想越好笑。 既想笑又不敢笑,导致很多人捂着嘴巴发出噗噗声响,一时间响声犹如连环放屁,连绵不绝。 李鹿溪满脸怒容道:“你说什么!” 谢傅的涵养功夫极好,这就导致他可以免疫别人的言语羞辱,相反他的口才极好,随随便便就能让别人大受伤害。 斗嘴,他就从来没输过谁,在扬州时,几个青楼大家几张伶牙俐齿的小嘴都斗不过他一张嘴。 谢傅用非常正式的语气问道:“我是说,你是一只还未开化还没教导的小母狗吗?所以才这么喜欢四处找狗。” 这话经谢傅这边一说,就完全变了味道。 李鹿溪嘴巴斗不过,立即翻脸:“杀了他!” 一人从马背跃下,持刀朝谢傅疾奔而来,人到谢傅跟前,举刀要向谢傅劈成两半,而谢傅这个时候动也不动,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 在惊呼声中,一声朗喝肃清杂音:“我乃淮南道节度使,你敢杀我!” 此人闻言,竟生生收住刀势,回刀退后数步。 皆因节度使这三个字过于震慑,节度使乃是二品大员,除了虚衔三公,就没有比这更大的官阶了。 杀害一名节度使形同于杀害一名王爷那么严重,甚至是比杀害王爷更加严重的事情。 毕竟有的王爷只有虚衔没有实权,节度使却是掌握政权兵权的一方大佬。 拿豫东郡王府来说,虽说是有封地的异姓王,从势力来说却不如一名节度使。 异姓郡王只是名义上的土皇帝,节度使却是名副其实的土皇帝。 “啊,节度使!” 有些没有见识的村民低声问道:“节度使是什么官啊,比刺史还要大吗?” 很多人都搞不清楚这个官位,毕竟这个官位并不是常设,整个大观国也不过寥寥数位。 赵宝华接话释惑:“节度使是二品大员一道长官,道内所有官员包括刺史都要受他管辖。”这位大人来头不小,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 “那就是比刺史还要大的官了?” 在很多人眼中,刺史已经算是大官了,比刺史还要大的官,那就是顶天的大官了。 赵宝华道:“大家可以放心了,这位大人的地位足以和郡王爷平起平坐。”说出这句话,赵宝华内心也感到快意欣悦。 李鹿溪身边有一人从头到尾都在盯着谢傅看,此人便是豫东郡王府派遣讨伐大秦景教的高手之一,早些时候他见这位浑身泥污的男人有点眼熟,却又不敢确定。 听谢傅道出身份来,激动脱口:“对!就是淮南道节度使,谢傅谢大人!” 声音透着仰敬,如若不是这位节度使大人从中斡旋,力挽狂澜,别说是他了,就算是神武阁的一大人,三大人都要死在玉尘山。 李鹿溪轻轻朝此人望去,男子目光坚定的点了点头,向李鹿溪确认身份无假! 谢傅见李鹿溪雪白的脸蛋涨得极为难看,显然是对自己的身份有所忌惮,一副想发作却发作不出来的模样,哈哈狂妄大笑起来:“小母狗是不是憋坏了?” 在场有不少妇人听见这话,只觉扬眉吐气,同时又暗暗脸红起来,心头生出怪样,这大人好那个啊…… 李鹿溪从小养尊处优,无人敢拂其意,受此侮辱,眼神流露出杀意来,冷笑道:“你是不是高兴的太早了。” “哦,你敢杀我不成?” 男子见李鹿溪动了杀机,神情严肃压低声音劝说:“郡主请三思,杀了此人可要闯下弥天大祸!” 李鹿溪沉声:“万峰,我早就知道你是个奸细!” 叫万峰的男子愣了一下,周围真气荡漾,杀机骤现,万峰拔刀挡住跟前袭来一刀,腰部两侧和背后却受袭中刀,却是身边四人同时向他出手。 万峰凄叫:“郡主,你好狠……” 话未说完,三把锋刀从万峰身体冷酷抽走带出鲜血,万峰惨叫一声,人从马背坠下。 李鹿溪目光自始至终都盯着谢傅看,对于身边所发生的一切毫不在意,笑道:“真的节度使我自然不敢杀,不过你这个冒牌货我有何不敢。”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原来是假冒的。 赵宝华深知这位大人是真金白银,郡主这么说却是动了杀心,找个借口罢了。 谢傅不惊反喜,哈哈一笑,却是目的达到了,赢得足够多的本钱了。 在这件事上,双方各有各的理由,豫东郡王府为了保护陵地风水,而村民需要取水为生。 尽管从道理上来说,村民更占理由,但这一点道理在王侯利益面前根本不值一提,这件事就算闹到天子面前去,他也讨不到什么好处,只怕会下令村民驱离此地,害得村民最后连生存的空间都丧失。 但是对方明知他是二品大员,还敢狠下杀心,那问题可就严重了。 他的命比数千村民还要重要,虽然是件悲伤的事,却是事实。 对方胆敢杀害他,那他这位节度使可就能干很多事了,就算把眼前这个郡主宰了,豫东郡王府也要理亏。 李鹿溪一直以为自己胜券在握,殊不知谢傅从激怒她开始,就一直给她设圈套。 “小母狗,你可真是胆大包天,你就不怕我将你豫东郡王府夷为平地吗?” 此话真是霸气,有若天威,便是当今天子也不敢当众放此豪言壮语。 李鹿溪挥了下手,便有一人化身马前卒向谢傅杀来。 谢傅虽然修为还未恢复,便是水舟大师要捉到他都需要费上不少功夫,岂是那么轻易被斩杀。 他之所以敢屡屡挑衅李鹿溪,便是料定纵是不敌,脱身也是不难。 赤手空拳便迎上对方。 李鹿溪见状轻蔑一笑:“想不到你竟文武双修,只可惜博而不精。” 说着又是挥手,马背上立即又跃下三人,朝谢傅杀来。 此四人均是四品修为,哪里伤了谢傅,谢傅却是故意示弱,诱惑李鹿溪亲自出手。 他早已经看出李鹿溪身边的中年儒士修为远远超过其他人,应该是这群人中的最强者,修为应该有二品。 二品修为已经是一方豪强,要知道像刀王韦散人那种成名人物,亦不过三品巅峰,就足以在张阀内成为头号人物,在与萧雄生死一战之后,方才突破三品正式踏入二品。 谢傅猜的不错,此人正是十大恶人排名第六的香清风。 香清风名字虽然斯文,模样也长的儒雅,实则是个专银处女的邪恶之徒,皆因他所修炼的功法有些特殊,只补阳不补阴,时间一长就会导致阴阳失衡。 唯有摄取女子体内阴气,才能平凡阴阳,其中以处子纯阴最为裨益。 一年多前,香清风因为体内阳盛,冒险潜入豫东郡王府奸银李鹿溪身边数位婢女,后被李鹿溪许以好处,收作麾下效命。 这一年多来,李鹿溪每日供给处子好让香清风补阴衡阳,前些日子又安排数名文道中人帮助香清风度过三品武道劫。 有这样的主子,香清风岂能不言听计从,甘心卖命。 最重要一个,香清风虽武道不俗,却恶名在外犯下不少恶事,被不少宗门和名阀列为追杀对象,除了李鹿溪,谁又会收留他。 两人能成为主仆,可以说是如蚁附膻沆瀣一气。 不出谢傅所料,李鹿溪见四人合击之下拿不下谢傅,眉头紧锁不悦,已经有些浮躁:“一群没用的废物。我数十声再杀不了人,就给我自裁谢罪。” 说罢便喊起数来:“一……二……三……” 每一声都如催命符一般,摧的却是四人的命。 听见李鹿溪喊数,四人立即变成不要命的打法,只攻不防,只求在十数之内将谢傅击杀。 只是修为有限,不成便是不成,任你如何拼命。 待李鹿溪喊到七、八,四人心里已经慌张,不败自乱。 (本章完) 第1059章 反制 十数一过,李鹿溪喊了迅速喊了八个名字:“你们八个上,连那四个废物一并杀了。” 所有人闻言心头一寒,这郡主非但残暴而且还冷酷无情,连自己人都如此对待,将人命当做物品一般轻易丢弃。 “郡主饶……” 八道人影窜入,刀光一现先斩自己人,眨眼之间四人均被拦腰斩断,成为八截。 这是自李鹿溪到来,第一次出现人命,且死法极为血腥,有些妇人见断腰处肠子流了一地,当场干呕起来。 无论村民还是官兵郡兵均觉胆寒,纷纷吓得退避,直至十丈远方才双腿发软止住脚步。 此八人比起方才四人却是厉害不少,均是三品修为,当然同是三品,比起巅峰三品时的韦散人却是差了老大一截。 同是三品,只能说尚有抬锋交手的勇气,八人合力怕也是挡不住巅峰三品韦散人一刀。 就是比起谢傅的三名家奴袁风、王蒙、田天野,也是不及。 但是三品修为的真气之劲已经足够让普通人触之裂体,亦能够让此刻的谢傅感到费力。 一时间飞沙走石,刀光剑影。 武道中人交手向来就极为隐蔽,看得这些村民官兵目瞪口呆,好似亲见神仙斗法,眼前所见已经超越他们的认知范畴。 心中对谢傅的信仰也产生动摇,如果说谢傅是仙士,那这八人算什么,也是神通广大的仙士。 谢傅眼下修为再如何不济,凭着莲行如意身法应付八人还是游刃有余,加上八人显然更擅长单打独斗,对于这种合击显然并不擅长,初次合作也略显生疏,对谢傅产生的威胁就更低了。 但是这情景落在村民眼中,均觉谢傅处于劣势被动,毫无反击之力。 见那刀光在谢傅周身分寸掠逸,一颗心紧提着似被死死掐住。 个个神情严肃紧张,有的甚至双手握紧举到胸前来。 李鹿溪也察觉到村民从信心十足到严肃紧张的变化,她特别喜欢这样的场景,把目光从谢傅身上移动到一众村民的身上。 这些村民越紧张害怕,她就感觉越兴奋,她期待看到他们心中神仙被击杀,信仰完全崩塌的那一刻。 她相信那一刻村民脸上绝望的表情,一定能够让自己心情愉悦到高朝。 她死死盯着,生怕错失这个美妙的瞬间。 许久许久,那一刻迟迟不来却让她感到烦躁不快,回头望向阵中,见八人联手还在缠斗,顿时怒火爆发:“你们八个也不想活了吗?” 见主子下了催命符,八人立即使出两败俱伤的打法,只求杀敌不求自保。 谢傅心中十分清楚,就算八人拼命也伤不了他,这八人已经是除了那名中年儒士之外的最强手。 八人若是无功而返,接下来肯定就是这名中年儒士出手了。 对付这名二品高手,谢傅要脱身不难,但要胜他,凭眼下的修为只怕做不到。 而他的目的是诱这名郡主出手,看来只有用苦肉计了。 刀光剑影中,传来谢傅痛呼,却是身上中了四刀,胳膊一刀,胸膛一刀、小腹一刀、大腿一刀。 四刀均是伤的极深,顿时鲜血直流将身上泥衣染红。 八名三品死士见拼命之下终于伤到敌人,不由松了口气。 一众村民惨呼,伤在谢傅身上,痛在他们心上,不少人当场崩溃,双腿一软,瘫跪在地上。 李鹿溪见此场景,兴奋的闭眸深呵一声:“好!” 听见主子发话,八人不容谢傅喘息,乘胜追击。 谢傅左支右拙,又挨了两刀,心中暗骂,你这小母狗还不出手。 李鹿溪虽然极为痛快,愉悦高悬不下,却总差上那么一点,见谢傅已经摇摇欲坠是强弩之未,朗声喝道:“不要杀我,我来!” 谢傅心中大喜,你这小母狗终于上当了。 李鹿溪身躯刚动,身边的香清风却抬手握住李鹿溪胳膊,沉声道:“郡主,我看此人身法无比精妙,不是泛泛之辈,怕是有诈。” 这话清晰传到谢傅耳中,心中暗骂,这狡猾的老狐狸害我好事。 李鹿溪就差那么一点,心痒难挠:“不行,我非亲手杀了他不可!” 香清风朗道:“待我将他击成重伤,留一口气让郡主手刃。” “你们八人退下!”香清风说罢飞身一掌朝谢傅击去 每一品的差距断然不是“一”的差别那么感觉,个中差距却是隔着十万八千里。 如果说三品巅峰是三品修为中的千里挑一,那二品已经是另外一个境界,与三品迥然不是同个级别。 在二品修为面前,三品修为的护体真气简直如纸一般薄弱,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技巧也都是徒然的。 在八人眼中香先生是无敌的存在,见香先生出手,料定再强的三品高手也必死无疑。 然谢傅可不是普通人,在他修为尚在的时候,二品高手在他眼中只不过是草芥一般,就是面对朱奉公这种接近入道人物,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昆仑无上心法所练就的金刚强横之躯,便是顾玄也杀不死他,加上圣衣与生脉,几乎可以说上不死之躯。 目前虽修为有限,无法发挥真正实力杀死强者,要杀死他却也断然不能。 香清风这平朴一掌,却是怒潮狂涌,真气将谢傅周围完全笼罩,离的很远的村民顿觉压压,呼气都变得窒滞。 面对这股威压,谢傅非但不躲不避,反而抬掌直撼其威。 这一幕落在八人眼中,只当谢傅躲无可躲,只能拼死一搏,心中冷哼,三品修为要与二品修为对掌,简直就是以卵击石,自寻死路。 果不其然,双方掌心刚刚一触,并没有发出激烈的碰击声,只是轻啪一声,谢傅人就被击飞,重重撞在地上一动不动,好像死去。 所有村民神情一呆,随着他们心中的神仙被击倒,心中的信仰也随着崩塌,哇的一声竟瘫坐地上,放声痛哭起来。 李鹿溪见村民精神崩溃,却是无比享受,只感那凄哭声是那么的响亮,比角斗场的惨死声还要美妙,让她的灵魂在共鸣吟吟…… “郡主,他已筋骨尽碎,还有一口气。” 李鹿溪娇叱一声,声音高亢有如鹤鸣,人从马背朝倒在地上的谢傅飞身而去,一个童子拜观音,跨坐在谢傅大腿之上,双手握住寒月匕狠狠扎进谢傅腹部。 嚎哭之声炸了起来,此起彼伏。 “仙士啊!” “大人啊!” “哥!”坚强的秋槿棠瞬间泪流满面。 哭声喧杂贯入李鹿溪双耳,万人在凄伤,她是控制主导别人悲欢命运的神谪,心理和感官享受到从未有过的刺激,脸上的表情也扭曲到近乎是在哭泣。 少女的身躯颤曳着,犹如劲风中的荷花韵色连连。 眸子半阖,朱唇微微呵气,身心陶醉着如同翔于九天…… “小母狗。” 三个字突然在耳畔响起,翔于九天的李鹿溪突然从高空直坠谷底,高亢的情绪瞬的冷却到冰点。 睁开眼睛,发觉男人非但没有死去,还在微笑看他。 李鹿溪大吃一惊,还刺在谢傅身上的寒月匕就要拔起,再补上一刀。 谢傅猛地直站起来,身姿笔直,屹立如山,而在他箍束下的李鹿溪,娇弱如一个小孩子。 谢傅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着反压制的痛快。 事情突然间来了个大反转,见仙士非但没死,反而把这个冷酷歹毒的郡主给制服住,刚刚还闹闹哄哄的嚎哭声一下子静了下来。 破涕为笑之后,所有村民站了起来,激动的振臂高呼,心中的欢悦酣畅淋漓, 那欢悦之声落入李鹿溪的耳中,却是那么刺耳,让她感到愤怒,心中怒吼着,不准笑,不准笑! 再看眼前男人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好像是到达了人生的巅峰,顾不上身躯被箍束的疼痛,握住寒月匕的双手使劲,想要将这可恶至极的男人肚子里的场子全掏出来。 只是刚刚用力,那双强壮的双臂用力一收,嘎吱一声,李鹿溪臂臂如同麻杆一般酥脆就被折断,嗷的凄叫一声,痛苦的脸就流出冷汗来。 一众死士齐呼:“不要伤害郡主。”郡主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们也难逃一死。 这时香清风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为何你安然无恙!” 依他估计,此人应该筋骨尽碎,只有一口气苟延残喘。 谢傅笑道:“凭你也想伤的了我,我只不过是想诱这小母狗上当,好将她擒住。” 虽然尚不清楚原因,但是这种反常让香清风不敢再轻视眼前这个男人,神情警惕着。 李鹿溪闻言骂道:“你这个奸诈的狗贼!” 谢傅却一点都不生气,反而讥讽起来:“啧啧啧,你这只小母狗可真是桀骜不驯,都这种地步了,还敢如此嚣张!” 啐,李鹿溪对着谢傅就吐了一口唾。 谢傅依然不怒,生气只会让对方高兴,那他为何要生气呢,应该做让对方生气愤怒的事才是。 笑道:“锦衣玉食的女人就是又美又香,连唾津也是香,来来来,再唾一口让我尝尝。” 李鹿溪本来想喷谢傅一脸口水,侮辱唾弃他,听了他的话却啐不出口了。 一众村民听了谢傅的话,感觉仙士就是个专门调戏小娘子的登徒坏浪子。 有些妇人脸红起来,想不到仙士形象俊朗伟岸,却还有如此污浊的一面。 谢傅淡淡问道:“你现在愿意不愿意当一只又卑又贱的小母狗啊。” 此女嚣张跋扈,自恃高高在上,无视别人的性命,随兴杀戮,谢傅就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狠狠的践踏她的尊严,将她踩在脚底。 作为堂堂郡主当着数千人的面被欺辱,对于李鹿溪来说就是生平耻辱,双眼怒睁发红的恨瞪谢傅:“你下辈子吧!” “不!我这辈子就要!” 谢傅说着故意用力去碰她胳膊上的断处,李鹿溪立即痛叫出声。 一个死士终于忍不住了,朗声道:“公子,有事好商量!” 谢傅冷笑道:“等我跟这只小母狗玩够了再说,不然我把她狗腿也给折断。” 这名死士一语之后,噤若寒蝉,种种表现就没有这个男人不敢做出来的。 谢傅低头看向一脸痛苦的李鹿溪:“怎么?我才轻轻一碰,你就喊痛啦。” “狗贼!我发誓我一定要将你刀剐剥皮,让你生不如死。” 谢傅又用力一些:“疼不疼?” 这一回李鹿溪死死咬牙,应是不让自己痛叫出声。 谢傅继续加大力道折磨,嘴上淡淡询问:“这样呢,痛不痛?” 死士这边终于受不了,走到香清风身边,急道:“香先生,快想办法救救郡主。” 香清风冷静应道:“此人非但狡诈而且手段狠辣,我能将他击杀,却没有把握保住郡主性命。” 李鹿溪这边在谢傅的折磨下,痛得飙出眼泪,咬得流血的嘴唇终于脱口,凄叫出声。 谢傅冷哼一声:“你这个贱人,这种痛苦就承受不了,你可知道被恶狗撕咬,比这还要痛苦百倍。” 形象的巨大差异,看在眼中让人感觉谢傅就是在欺凌一个柔弱的小娘子,李鹿溪的凄惨叫声让这些善良的村民又动了恻隐之心。 听了谢傅的话,想起这个郡主驱狗活撕人肉的残忍手段,心肠一下子又硬了起来。 “就应该让你也尝尝被恶狗撕咬的滋味。” 朗声喝道:“村正,村子里可有恶狗!” 村正也不知道仙士是不是为了恫吓郡主,不管如此他们都不会干出这种惨无人道的事来,弱弱应道:“额……额……额……仙士,倒是有几只老到掉光牙齿的老黄狗。” “那算了,我要的是恶狗,牙齿都掉光了,怎么撕咬啊。” 村正恭敬应道:“是是是。” “赵大人,来,刚才她怎么撕咬你的,你现在就撕咬回去,让她尝尝被恶狗撕咬的滋味。” 赵宝华愣了一下,弱弱应道:“大人,请体谅下官现在行动不便。” 李鹿溪已经被折磨到近乎崩溃,朗喝道:“杀光这群人,一个不留!” 所有村民心中一凛,意识到对她的怜悯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 未待这帮死士有所行动,谢傅已经一刀割在李鹿溪的脸上,吹弹可破的雪白肌肤上出现一道长长的血痕。 一众死士惊呆了,有种天崩地裂的巨大震撼。 (本章完) 第1060章 大姨来了 对于普通女子来说,毁去容貌就相当于毁去一生,何况一名郡主小姐。 感受脸上的火辣辣,李鹿溪身躯颤栗着微微发抖,脸上极为复杂的表情纵横交错,惊愕、悲伤、痛苦、屈辱、仇恨…… 谢傅贴在李鹿溪的耳边,像情人一般轻轻说道:“你毁容了,变成一个丑八怪郡主。” 李鹿溪眼睛流出泪水,然后像一朵枯萎的花一屁股瘫坐地上,那还有半点刚才的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一众死士久久不能从震惊中回复过来,毁了郡主的容貌与杀了郡主并没有什么两样。 谢傅还不作罢,一手揪住李鹿溪的头发,将寒月匕抵在她雪白的脖颈上,冷冷道:“你要杀我,我杀你很公平吧。” 一众死士不敢与谢傅讨价还价,除了香清风之外,悉数朝谢傅跪下,用实际行动来向谢傅乞求放过他们的主子。 这样的举动却让谢傅心中一阵厌恶,这女人的命就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伱们残杀别人的时候可曾眨过眼。 李鹿溪这是平静开口:“有什么条件你提出来吧。” 谢傅淡淡道:“哦,你害怕了?” 李鹿溪安寂了许久,才开口应道:“是,我害怕了。” 其实她现在不是害怕,而是想死,她的尊严骄傲已经被践踏的荡然无存,甚至是她的人生也全毁了,对于一个极为自我的人来说,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但是她不能就这么死了,她所承受的窝囊与耻辱要一一讨回来,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其它已经不重要了。 谢傅笑了笑:“既然你求饶了,我可以考虑放过你。” 谢傅当然不会是真的想杀了李鹿溪,为了杀这个女人解恨而置数千条人命于不顾。 甚至他对李鹿溪也提不上多痛恨,从见到李鹿溪开始,他就在设下一系列的圈套,让李鹿溪钻,包括狠狠插入自己小腹的那一刀。 而后面对李鹿溪百般讥讽羞辱,也是根据这个女人所表现出个的性格特点,不停的变幻策略。 李鹿溪完全不知道,在这场对峙中,她的喜怒哀乐,她的心理变化一直被谢傅操控着。 不少村民已经见识到李鹿溪的恶毒,她刚才那句——杀光这群人,一个不留!还尤在耳边回荡。 他们想劝仙师杀了此女,要不然后患无穷,可是没有一个人敢开口,他们也不敢替仙师拿主意。 秋鸿看见李鹿溪脸容沾血挂泪的凄惨模样,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对着身边的秋槿棠道:“小棠,劝劝谢公子吧,得饶人处且饶人。” 秋槿棠却很生气:“堂哥,你是怎么想的,刚才他一刀扎入谢大哥的肚子,可有半点怜悯过,这种残暴恶毒的女人就该死!” 谢傅目光看向一众死士,淡淡:“郡主的命很矜贵,拿什么来换呢?” 李鹿溪沉声道:“金银珠宝,荣华富贵,你尽管说。” 谢傅瞥了她一眼,很平静的眼神,越是平静的眼神越代表这个女人为了报仇,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就像越王勾践为了复仇,不惜忍受百般羞辱。 这正中谢傅下怀,哈哈一笑:“郡主的命拿金银珠宝,荣华富贵来换,是不是显得太廉价了。” 李鹿溪昂头看谢傅一脸讪笑,眼神流露出来的轻蔑与刻薄,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应道:“可以。” 谢傅心中讥讽,你以为你看透我了吗?你这个小丫头还嫩着,嘴上笑道:“先别这么快答应。” 李鹿溪目光坚定道:“我会答应的。” 谢傅从她身上收回目光,望向一众死士:“世上没有比生命更宝贵的东西,以命抵命吧。” 一众死士已经明白谢傅的意思,无需李鹿溪开口,悉数站了起来:“用我的命来抵郡主的命吧。” “倒是忠心耿耿,这样吧,我随便挑一个。” 谢傅特地巡视一番,个个却面无惧色,果然均是死士,目光最后落在香清风身上,手一指:“就你吧。” 不管这群死士怕不怕死,谢傅却是早就选中目标,先消灭潜在威胁,余者不足为惧。 香清风愣了一下,显然感到意外,面对数十死士悉数朝他望来,用眼神督促他还不快点动手,香清风却神情木然不应不动。 “香先生,委屈你了,我会将你风光大葬。” 李鹿溪语气淡然,好像理所当然的事。 士为知己者死在某些人心中是一件荣耀的事,却并非香清风的信仰,他能对李鹿溪言听计从,牺牲自己性命却是万万做不到。 沉吟片刻之后,对着李鹿溪拱手道:“郡主,香某感激你的知遇之恩,但是香某自认这一年多来也为郡主你做了不少事,算是回报郡主的恩情。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还请郡主见谅。” 李鹿溪没有多言,对着谢傅说道:“你换个人吧。” 谢傅哈哈大笑:“郡主,想不到你的部下比你还要贪生怕死,越是贪生怕死,我越是偏偏要他死!” 香清风脸上阴沉,动了杀机。 这时香清风身边一名死士将刀对向香清风,沉声说道:“香先生,郡主要你死,你竟敢不死!” 话刚说完,香清风抬手拂向这么死士,前一刻还活生生的人瞬间被轰成血渣。 香清风冷声道:“敢拿刀对我,不知死活!” 李鹿溪眉头一皱,显然很不高兴。 谢傅低声讥讽:“郡主,你养了一条白眼狼,看来你这训狗的功夫也不怎么样。” 香清风对着李鹿溪依然恭恭敬敬:“郡主,香某发誓,此人若胆敢杀害郡主,香某一定杀了此人,为郡主你报仇。” 直至此刻,香清风还想向李鹿溪表达忠心,留在李鹿溪身边太好了,他真的不想离开。 目光盯着谢傅,寻找出手的时机,冷声说道:“再把这里所有人都杀光,给郡主你陪葬。” 竟反过来威胁谢傅,谢傅岂能看不穿对方的心思,顿感棘手。 此人明显把自己的性命看成首重,他再如何把郡主的性命拿来相胁也是徒劳无功。 谢傅正沉容思索,李鹿溪声音传来:“看来我的命也不是很值钱,我现在就可以让他们先离开。” 谢傅心中一讶,这丫头竟看穿我的顾虑。 未待谢傅应话,李鹿溪已经朗声对众死士喊道:“好了,你们先回去吧。” 一众死士面面相觑一眼,纷纷跃上马背,唯独香清风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一双眼睛犹如毒蛇的盯着谢傅看,伺机而动。 就这么走了,今后怕再不能留在郡主身边,却还想做些什么来挽回局势。 谢傅也微笑的盯着香清风看,眼神传递信息,我知道你想干什么。 就这般无声对视着,还是李鹿溪出声打破僵持:“先生,先走吧,他不敢杀我。” 谢傅这会也顺水推舟,附和道:“当然,我还要替郡王爷好好角教导女儿。” 此话向香清风传递一个信息,情况确如郡主所说一般,他还要等郡王爷出面谈判,又怎么会这么快杀了郡主。 香清风拱了拱手:“郡主,香某一定会想办法救你。” 就在这时,有人惊呼:“仙真!” 龙胆村的村民神情兴奋,高声呼叫:“仙真!仙真!” 只见顾玉灵凌空而下,好似仙子垂落人间,一袭衣裙飘飘若仙。 此刻白天,比起昨夜看得要更加真切,其美貌仙灵气质,让人无不神往仰敬。 数百名龙胆村的村民竟悉数跪下参拜。 龙门村与龙翼村有不少人在这种氛围之下,也跟着跪了下来。 一时之间,场面好像真来了神仙,万人朝拜。 谢傅见顾玉灵来了,却眉头一皱,事情他已经解决好了,你还来凑什么热闹。 主要是担心顾玉灵不是这香清风的对手。 “大姨,你来干什么?” 顾玉灵见谢傅浑身沾血,柔声道:“你没事吧。” 谢傅笑道:“你看我像有事吗?” 顾玉灵瞥了一眼被谢傅擒住的李鹿溪,见此女一袭狐皮白裘,立即能够判断出她的身份来,嘴上应道:“师伯祖怕你不敌,让我前来助你。” 香清风本来已经打算离开,盯着顾玉灵那绝色仙姿,心头银虫顿时烦躁难耐。 综合权衡一番之后,朗声开口:“仙子如何称呼?” 顾玉灵闻声望去,见是一面中年儒士,模样虽然生的端庄,但一双眼睛透着邪妄往自己身上打量,让人心生厌恶,冷冷问道:“你是何人?” 香清风行礼:“在下姓香,名清风,见仙子仙姿玉貌,顿生爱慕之情。” 顾玉灵不应,只是冷漠盯着他看,主要她刚才还不了解情况,且先分清敌我再说。 谢傅提醒:“大姨,这个人是豫东郡王府的走狗,二品修为。” 顾玉灵淡淡应道:“我知道了。” 香清风听出谢傅对自己似有忌惮,干脆笑道:“仙子,我有个建议?” 顾玉灵对于他的建议却毫无兴趣,直接冷道:“滚!” 香清风继续道:“我爱慕仙子,不如与我双修,共赴大道可好?” 谢傅闻言立即破口大骂:“你这不知廉耻的东西!” 嘴巴长在别人身上,顾玉灵对于这种非礼之言向来无视,见谢傅情绪激动,倒是露出微笑,我又没有答应,你紧张激动什么。 (本章完) 第1061章 从容收场 香清风见顾玉灵微笑,顿时被迷的神魂颠倒,色痴痴道:“仙子可有兴趣。” 李鹿溪看香清风见到美人,一副丢了魂魄的色样,全然忘了自己的话,沉声不悦道:“香先生,你还不走。” 香清风这会却完全不理睬李鹿溪死活,一心想得到这个美人,满脑子都是与这个美人在榻上缠绵欢好的场面,轻轻询问:“仙子,意下如何?” 顾玉灵淡淡道:“你配吗?”依然不受影响。 谢傅怒道:“龌蹉东西,你给我家大姨提鞋都不配,大姨,杀了他!” 谢傅话刚出口就后悔了,可恨他修为还未恢复,要不然岂容这龌蹉东西言语调戏大姨。 顾玉灵爽快应道:“好!” 香清风这会也不装了,嘿嘿一声:“美人,那我只好强来,放心,我不会伤害伱了。” 顾玉灵淡然:“那就要看你有几分本事。” 顾玉灵话音刚止,香清风立即有所动作,张臂朝顾玉灵而来,人未靠近,二品修为的浑厚真气已经先将顾玉灵周身笼罩。 就算是三品高手在这股真气压力之下,也休想反抗,一出手就亮出实力来,目的也是想在这个美人面前显耀一番,好让这个美人佩服倾心。 自从突破三品巅峰踏入二品境界,香清风还从未遇到一合之将,这便是他的骄傲自信。 顾玉灵一身蓬松衣裙在对方真气压迫之下,衣裙贴体劲束,身体优美线条毕现,恰如曹衣出水一般充满美感。 人却动也不动,好似没有反应过来。 骤听隐隐风雷之声,香清风发出一声惨叫,激退数步,双臂已经少了一臂,成了一个残躯之人。 香清风捂住自己肩胛处哗哗流血的断臂,惊骇问道:“你是谁?” 他闯荡江湖多年,对天下的二品高手了如指掌,遇强则逃,这也是他虽恶事做尽,却还能活到今日的原因。 能一剑就斩下自己手臂的人物,更是数的出来。 此女武道修为明显在他之前,他却丝毫不识,也惊讶在此鸟不拉屎的破山村遇到这等厉害的高手。 在场之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只知仙真动也不动,这不可一世的男人便断了一条胳膊,好似使了仙法一般,心中对仙真既惊惧又仰敬,一时之间肃然无语,竟忘了欢呼。 唯有谢傅看清了,顾玉灵刚才出剑了,那一剑极快,快如闪雷掠过,银光还未被肉眼捕捉到就消逝了。 所以在普通人眼中顾玉灵才好像动都没动。 心中很是欢喜,看到大姨武道修为不可同日而语啊,我却是多虑了。 封天白这个老小子还真有点本事,短短一日功夫,大姨就旁若两人。 听见香清风询问,在顾玉灵眼里,此人却不配知道她的名字,淡淡说道:“看来你不配。” 香清风这只老狐狸,心知不敌,此刻哪里再敢口吐调戏冒犯之言,单臂施礼:“仙子,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刚才冒犯,还请见谅。” 谢傅生怕顾玉灵心地善良,放过此人,代为应话:“大姨,阉了他!” 顾玉灵闻言,恬静无波的脸容微微一漾:“这是你的宝剑,不怕玷污了吗?” “没关系,阉了他!” 香清风闻言一惊,一剑便断他胳膊,要阉了他还不是易如反掌,三十六计逃为上计,当下运足真气,飞身而逃。 谢傅声响:“阉了他!” 顾玉灵连人带剑,几乎化成了一道白光射追而去。 在场的人何曾见过这种神奇场面,惊呼出声。 与此同时,天空传来一声凄离惨呼,香清风人如被箭矢射中的大雕从高空坠下,狠狠砸在地面上。 下身袍摆处已经一大团血迹斑斑,嘴里哀呼着:“我的宝贝,我的宝贝……” 对于香清风来说,此物就是他的身家宝贝,个中悲痛远超断了十条胳膊。 顾玉灵翩跹落地,姿态依然皎皎出尘,表情恬静,似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谢傅问:“阉了吗?” “阉了!” 谢傅快意道:“可阉干净了?” 顾玉灵表情微微一窘:“你要试一试吗?” 谢傅呵呵一笑:“我信你。” 失去宝贝,香清风情绪崩溃,竟站了起来带着滔天怒气:“我杀了你!” 面对香清风疯狂一击,只见顾玉灵伫立原地,跟前现出一片星芒。 香清风人止足于一丈距离,骤的分尸。 谢傅心中暗忖,好快啊,在刚才的一瞬间,大姨至少出了十剑,剑剑瞬如惊雷,想起御白衣的绝招——武神雷杀,顿时陷入深思。 骤见香清风惨死,连个全尸都没有,一众死士不寒而栗,在他们眼中香先生几乎是无敌的存在,在这美丽女子面前却如此不堪一击。 当下不再犹豫,拍马离去。 看着豫东郡王府的人仓皇逃跑,龙胆村的人如同击退强敌一般,朝顾玉灵疾奔而来,却又不敢太过靠近,在数丈距离处纷纷跪下参拜。 顾玉灵心中有些无措,轻轻朝谢傅望去,眼神询问,我应该怎么做。 见谢傅没有回应,干脆动也不动宛如一尊雕像,表情恬静无波,这番模样倒真有几分仙人作派。 龙门村和龙翼村的村民也激动无比,他们也渴望着跟龙胆村的村民一样拥有自己的水井。 只是联想到早些时候与龙胆村的生死械斗,此时处境有点尴尬,纷纷望向自己村正,希望村正拿主意做些什么。 两个村正又望向耆老能够出面。 回想起自己方才还叫嚣着灭村的狠话,耆老此刻也有点老脸挂不住,不过为了所有村民的生计,还是厚着脸皮朝谢傅走了过去。 赵宝华主动让人搀扶他来到谢傅面前,比起其他人的欣喜若狂,他却是比较冷静。 事情并还没有完全解决,节度使大人如此对待郡主,事态却是更加严重,接下来要面对更加猛烈的暴风雨。 恭恭敬敬问道:“节度使大人,现在该怎么办?” 谢傅问道:“赵大人,你还有选择吗?” “有!下官选择他们。” 赵宝华说着,受伤的胳膊颤颤朝村民一指。 谢傅微微一讶。 赵宝华沉声说道:“下官身为地方长官,却贪生怕死,趋炎附势,欺凌弱小,深感惭愧,从今日起我赵某人必洗心革面,以造福地方百姓为己任,绝不畏惧强权!” 谢傅想不到还有如此收获,赵宝华这番真心剖白说得他心潮澎湃,应了个“好”字,手掌用力的拍在赵宝华的肩膀上。 赵宝华本来浑身是伤,勉强站着,被谢傅这么一拍,嗳的一声,整个人散架一般瘫软在地上。 谢傅见他窘迫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赵宝华忙道:“惭愧惭愧,让大人见笑了。” 谢傅笑道:“赵大人,当恶官易,当好官却难,需要比恶官更加奸诈,你既立此志,本官有句话要送给你——正直在骨,奸诈不改。” 这话说的赵宝华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虚心应道:“下官一定谨记大人教诲。” 这时耆老战战兢兢走了过来,对着谢傅和赵宝华两人恭恭敬敬行礼。 赵宝华站了起来:“耆老,你通知下去,从今日起取消不准挖井的禁令,都挖井取水去吧。” 耆老愣了一下,没想到赵大人竟说出这种话来。 在别人面前,赵宝华还是有郡守的官威在:“有本官在……” 说着扼住,看向谢傅,改口道:“在节度使大人在,你们还怕什么!” 耆老轻轻望向谢傅,弱弱询问:“真是节度使大人吗?” 赵宝华不悦,代为回道:“要不然,你觉得何人敢于豫东郡王府叫板。” 耆老当下就朝谢傅跪了下去:“小人跪请节度使大人为我等贱民做主。” 谢傅将年过古稀的耆老颤颤巍巍扶了起来:“不必多礼,我今日所作所为难道还让老人家你有所怀疑吗?” 耆老闻言,刚刚站起又再次跪了下来,额头深深抵地:“叩谢大人!”皆因官官相护,权贵相亲早就深入人心,这位大人却拿身家性命相护,让人内心深受震撼,感激涕零。 跟在耆老身后的两名村正也跟着跪了下来,龙门村和龙翼村的村民纷纷效仿:“叩谢大人。” 谢傅大手一挥:“都回家挖井去吧。” 男人像小孩子一样,欢呼着跑回家,他们要回去告诉妻儿父母,有水了,从今往后,有水了。 秋槿棠看着这样的场景,激动得泪流满面,暖阳照在脸上,连泪水都透着喜悦的暖意…… 看着这副场景,赵宝华内心荡漾着一股特别的快意,这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让人向明而生,遇晦不惧,身死尤自坦然。 骤见郡主李鹿溪目光阴森冰冷,对着谢傅说道:“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两人移步,赵宝华这才暗暗说道:“大人,接下来要跟郡王爷如何交代呢?” 谢傅反问:“交代什么?” 赵宝华提醒:“大人可是毁了郡主的容貌。” 谢傅笑道:“一个小小郡主公然要杀害二品大员,简直胆大包天,是我要给郡王爷交代,还是郡王爷要给我一个交代。” 赵宝华恍然大悟,却从头到尾都以自己的身份地位来看这一件事,他只不过是一名六品郡守,就算被杀了也是白杀了,根本无处申述冤屈。 可节度使却是不同,身份地位与郡王府平起平坐。 瞥见谢傅嘴角挂着笑意,脑海顿时灵光一现,莫不成节度使大人从一开始就算计好啊,这位节度使大人可真是阴险啊。 谢傅淡道:“别说毁了这个郡主容貌,就是杀了,郡王也无话可说,豫东郡主的性命现在由我说的算。” 赵宝华轻问:“那大人留郡主性命是?” “赵大人,告诉你无妨,郡王爷若想要救自己女儿姓名,那可就要拿出足够的诚意。” 赵宝华惊声脱口:“豫东郡王府陵墓!” 兄弟们,最近状态确实很差,这点跟大家道个歉。 最近作息是调回来,却不知道怎么了,老是坐不住,精神恍惚难以集中。 这部分原本的篇章是没有这么长的,有的时候越是想认真写好越写不好。想着都花了这么多章了,马马虎虎敷衍过去哪行啊,最后反而导致啰嗦了。 其实无论我每日更新多少,我所有的写作时间都会回馈在大家的身上,正篇写少了,番外什么的就会自然多一些。 真的,明明坐在电脑前什么都干不好,还得强迫自己坐着,真的很痛苦。 再次深表歉意。七月会努力。 (本章完) 第1062章 惦记 赵宝华虽一身是伤,竟亲自率领官兵和郡兵帮助龙门村、龙翼村的村民挖井取水。 阴霾尽扫,青天蔚蓝。 安顿一切事宜,不知不觉已近黄昏。 谢傅让赵宝华率兵先回去,赵宝华心知节度使大人为了保护自己,本来还想驻军于此,三思之后还是听从节度使大人的安排。 他官阶低微,根本没有与豫东郡王府斗的资格,再者说了一众部下,也是别人的儿子,也有妻儿老小。 若是白白枉死,这笔血债也是记在他的身上。 谢傅来到封天白的茅草屋,刚到门口便听到封天白郎朗颂文之声,想来应该是教授顾玉灵悟武宝典。 想起封天白要收他为徒的事,只感觉好笑又是尴尬,老小子,只要你好好教导大姨武道,就当你将功补过。 突然身后传来一把喜悦之声:“哥!” 谢傅回头,只见秋槿棠手里好像端着菜,身边还跟着一道小身影,好像是牛婶的女儿小琳,手里同样也端着一盘菜。 秋槿棠走近,狡黠笑道:“哥,就知道你在这里。” 小琳明亮的眼睛盯着谢傅看,恭敬而又胆怯的叫了一声:“仙师。” 今天她听了仙师的很多事,仙师的形象在她心中越发高大,就是感觉与仙师的距离越来越遥远,反而不似初见时那么亲近自然。 谢傅笑了笑:“小琳。” 听仙师叫得出她的名字,小琳有点受宠若惊。 “哥,饿了吧,今晚的饭菜很是丰盛,大家凑了点银子,特地到镇上买了肉和菜,要好好报答伱和顾姐姐。” 谢傅笑道:“小棠,是你自己掏的银子吧。” 秋槿棠摇头:“是大家凑的。” 说着有些尴尬说道:“这些年大家都过的很不容易,不过相信以后的日子会好起来,” “哥,我的愿望都实现了,能遇到你真是三生有幸,现在就差最后一个愿望,堂哥能娶了漂亮娘子。” 谢傅呵呵一笑:“剩下的这个愿望最容易不过来。” 听见愿望,小琳眼睛一亮,仙师也曾问过她有什么愿望,可当时她什么都没说。 “哥,进去吧,菜都快凉了。” 有秋槿棠陪同,谢傅感觉见封天白不至于太尴尬,欣然应道:“好。” “小棠,苏公子呢?” “哥,你放心好了,我已经安顿他在我的床上睡下休息。” “那你晚上不是要跟他睡一张床。” 秋槿棠羞红着脸,嗔道:“哥,你说什么呢,我只是暂时借给他休息。” 说说笑笑就进入房间,秋槿棠和小琳主动打了招呼:“封先生。” 正在专注颂文的封天白笑道:“什么风把你们这两个小丫头给吹来了。” 秋槿棠打趣道:“是西北风,能让人吃饱的西北风。” 一边说着一边和小琳将才端到桌子上。 谢傅笑笑和封天白打了个招呼,眼神飘到在榻上盘腿练功的顾玉灵。 秋槿棠说还有菜,要回去帮忙,让他们三人用餐,就和小琳离开。 封天白看向桌子的美味佳肴,对着谢傅笑道:“我来这么久,他们还从来没有如此厚待过我,托你的福。” 谢傅应道:“师伯祖,应该说是托你的福,如果不是你让师姐去助一臂之力,只怕今日这关不是那么好过。” 封天白笑道:“我都知道了,玉灵去不去都不影响结局,倒是你让我刮目相看,节度使大人。” 听见封天白换了称呼,谢傅稍微有点尴尬,也不知道大姨向封天白透露多少信息,只好应道:“师伯祖,实非故意隐瞒,只是……” 封天白打断道:“你有什么目的,我并不关心,我只关心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谢傅朝床榻盘腿闭眸的顾玉灵看去:“玉灵是我的大姨。” 此话却是像封天白传递一个信息,他对雷渊宗并没有什么恶意,至少对顾玉灵没有什么恶意。 “我知道,玉灵跟我说了,除此之外,还跟我说了你的很多事情。” 谢傅哦的一声。 “你淮南道节度使的身份,你不俗的武道修为,你在玉尘山的所作所为,很多很多……” 谢傅顿时有种被剥光的感觉,封天白笑笑:“坐下边吃边聊吧。” 谢傅坐了下来,因为对封天白的芥蒂,有点放不太开。 封天白突然冒出来一句:“谢傅,我感觉你对我敌意?” 谢傅微微一讶:“师伯祖为什么这么说呢?” “这话应该问你自己,而不是来问我?” 谢傅笑笑:“师伯祖是儒门至尊,晚辈心存敬畏罢了。” 封天白哈哈一笑,并不揭破,在追根问底,这话就聊不下去了,改口问道:“节度使大人,喝酒吗?” 谢傅问道:“有酒吗?” “有,不过不是什么美酒,只是一般的黄酒。” “聊胜于无。” 封天白取来一个小坛子,亲自为谢傅斟酒:“我平时不常喝酒,不过高兴的时候也会喝上一点。” 封天白身份摆在那里,又是如此盛情,谢傅也是毕恭毕敬:“晚辈倒是好酒,就是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纵情畅饮。” “节度使大人身为一道长官,平日里自是公务繁忙,难得今天闲暇下来,就喝个痛快来。” 这话说的谢傅有点尴尬,就没有比他更闲的节度使了:“师伯祖有所不知道,这淮南道节度使只是一个虚衔,并没什么实权。” 有酒水助兴,氛围倒是轻松许多,不似一开始那么拘拘束束。 谢傅虽然跟着顾玉灵叫上一声师伯祖,但从淮南道节度使的身份来说,与封天白平起平坐也没有什么不可。 吃着菜,三杯水酒过后,封天白道:“早些时候不知道大人身份,让你拜我为师,是封某孟浪了。” “师伯祖说哪里话,你乃儒门武道至尊,能成为你的弟子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可我看节度使大人却好像很不乐意?”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谢傅自然要找个堂堂正正的理由:“不瞒师伯祖,我早已经拜他人为师,若是再拜你为师岂不是叛师背道。” 封天白说完哈哈大笑:“好,节度使大人尊师重道。” “师伯祖过誉了,只是为人弟子的本分。” “我听玉灵说,你年纪轻轻武道修为就踏入二品,不知道哪位高人能教导出你这般优秀的弟子,真的让我好生羡慕。” 谢傅听了却忍不住一笑,什么优秀,无论是在初月还是端木慈的眼中,他这个弟子就是一个废物。 “节度使大人笑什么?” 谢傅这会几杯水酒下肚,兴致活跃,没有多想直言笑道:“我啊,在我师傅眼中就是一个废物。” 封天白闻言,嘴角笑意更深,武道能够到达二品已经是世间少有,要知道整个雷渊宗能够达到二品者寥寥可数,且均是修武数十年。 而谢傅如此年轻就达到二品却被当做废物,足见谢傅的师傅眼界之高。 “节度使大人,不知道你的师傅是谁?” 谢傅只是有了酒兴,并没有醉,歉意道:“师祖师,师门不便透露,还请见谅。” 既然不便透露,封天白也没有再追问,改口问道:“我听玉灵说,你修为被限,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谢傅倒没有隐瞒,便将被景教圣女下了秘篆的事说了出来。 小韵曾说过,此秘篆除了下篆之人无人能解,倒不报太多希望,怎知封天白听完脱口:“景教奇篆涅磐篆。” 谢傅闻言讶道:“师叔伯你识得此秘篆?” 要知道连小韵这个医仙也只知是一种秘篆而已,根据此秘篆特点,断出解篆还需下篆人。 封天白笑道:“刚好听说过,此秘篆与竟蓬莱仙门的自赎篆有异曲同工之效。” 谢傅连忙应道:“正是!初时我感觉不到玄关一窍,还以为被废去修为,后来遇到一位神医,她替我诊断之后,判断我被人下了某种秘篆,对于此篆她也不识,只是告诉我要解此篆只有下篆之人。” 封天白点头道:“天下所有的秘篆,除了月阴死篆无解,所有秘篆皆可解。” 谢傅心中暗忖,你未免说得太肯定了,这月阴死篆却也能解,只是解法需拼上自己老命,并没有像封天白透露太多,点头说道:“师伯祖,你继续说。” 封天白笑笑:“据我所知,涅磐篆专门景教教主而下。” 谢傅好奇:“专为景教教主而设?哪有自己给自己下篆的。” 封天白解释:“历代大秦景教教主在成为教主之前,首先要承受七七四十九刀之痛,剧毒之苦,火焚之灼,情.欲之诱,终领悟无私奉献精神。” “而能成为景教教主者,无不都是修为高深,如何会畏惧这些痛楚。” 谢傅询问:“所以呢?” “所以要真正经历这些磨炼,首先需要将一个变成一个弱凡人?” “什么是弱凡人?” “就是身体虚弱多病多痛之人。” “我懂了,就是天生苦命薄福之人。” 封天白点头:“可以这么理解,而景教的涅磐篆和至死方休就能达到这个目的。” 当日在困魔洞,御白衣她们只是中了至死方休,尚且如此难熬,谢傅真不敢想象,若是又被下了这涅磐篆,成为一个弱凡人,又怎么熬过这刀、毒、焚、欲之苦。 想着嘴上喃喃:“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磨炼,不是要把人往死里整。” 封天白笑笑:“大概跟大秦景教的教义有关,而教主身为一教之尊,本身就高人一等,怕只有感受到底层极凄极苦,才能有大无私的奉献精神。” 谢傅听到这里倒是暗暗佩服,便似为官者,只有真正体会底层凄苦,才有体恤为民之心。 “景教既是如此高尚,为何会被称呼邪教?” 封天白闻言,笑容立消,脸色顿变。 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说道:“大秦景教以前并不是邪教,只是随着时间推移……大概道不同便为异端吧。” 很多事情都说不上真正原因来,一句“道不同便为异端”也算历史发展的总结。 谢傅补上一刀:“铲除异己,强加罪名。” 封天白淡道:“节度使大人是官场中人,应该比我这世外之人更懂世事人事。” 谢傅笑笑:“说远了,师伯祖,这涅磐篆可有解法?” “你是问除了下篆之人,可还有其它解法。” 谢傅点头笑道:“那景教圣女自然不会给我解篆。” 封天白笑道:“涅磐篆无需旁人解篆,却是能够自解?” 谢傅闻言惊喜:“能够自解?如何自解法?” 此刻他迫切需要恢复修为,而兰甯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伤势替他解篆,若需要三五年光阴,他可等不过来。 封天白道:“要自解此秘篆,需学景教绝学真寂无元心法,能自解此秘篆便心法大成,正应了涅磐篆字义,凤凰涅槃。” 谢傅苦笑:“叔伯祖,你相当于没说,我去哪里学习真寂无元心法,便是能够有缘学得,怕是不下三五十年之功,难以大成。” 封天白应道:“不错。” “师伯祖,你能否说些实际点?” 封天白眼神逸出一丝光采:“除了学习真寂无元心法,还有一门心法刚好能够自解这涅槃篆。” “什么心法?” “悟武宝典。” 谢傅神情古怪:“师伯祖,你骗我吧。” 封天白笑笑:“天下武道心法皆是人躯化神之法,成就异于凡人的神圣之躯质,虽有小异却殊途同归,恰好这悟武宝典与真寂无元心法走气强脉有颇多相似之处,追本溯源同为一脉也不无可能。” 封天白顺口将悟武宝典的精要说了出来,而谢傅对此早有领会,正是聚萤成雷、鲸鲵吐水。 封天白见谢傅沉吟不语,似还相信,笑道:“数百年前,雷渊宗有一前辈也似你一样被下了涅磐篆,凭着超高的武道造诣参破了解篆之法,自解此篆。” 谢傅问:“谁?” “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位前辈将自解此篆的方法写了出来,留书后世以备后人参考。” 谢傅问:“师伯祖,你知道这个方法吗?” 封天白只微笑点头,却不再言语。 谢傅知道封天白想让自己主动开口:“我倒是想学习这悟武宝典,只是……” (本章完) 第1063章 天选之人 谢傅话还未说完,封天白就接话道:“你若想学,我可以教你。” 谢傅愣了一下,心中暗忖,怎么感觉这老小子一副惦记自己的样子,一般来说应该是他求之不得,怎么反而是一副恨不得将悟武宝典传授给自己的样子。 莫不成这老小子有什么不良嗜好,例如断袖之癖。 轻轻朝封天白看去,见其嘴角挂笑微微眯眼看着自己,顿时浑身起鸡皮疙瘩。 嘴上笑笑:“师祖伯,刚才我已经说过,我已经拜别人为师,断然不可能再拜你为师,这悟武宝典我怕是学不成了。” 谢傅说完故意叹息一声,表示惋惜。 “伱可以不拜我为师,我依然可以将悟武宝典传授给你。” 谢傅闻言心中震惊,这倒是天大的好事,只是天底下就没有白得的好处,嘴上婉拒:“正所谓无功不受禄,而且我听大姨说悟武宝典乃是雷渊宗不外传的镇宗绝学,师伯祖这般轻易就传授给我,不太好吧。” 封天白笑道:“你已经是雷渊宗的记名弟子,也算雷渊宗的人,我这样做不算外传吧。” 谢傅刚要开口,封天白似知道他要说什么,抢先说道:“而且你也没有拜谁为师,孔丘周游列国,遍访名师,四处求学,博众家之长,融古今之精华,最终独成一派,也没有人说是叛师背道。” 谢傅心中暗忖,好你个老小子,把我想说的话都给提前堵住了,若说你对我没有居心,叫我如何相信。 其实封天白根本没想谢傅能学成悟武宝典,悟武宝典艰涩深奥,没有三五十年的苦功,难以大成。 归根结底他还是看中谢傅正直敢言,想谢傅能在雷渊宗挂个名,为雷渊宗奋楫掌舵。 前有顾玉灵乘风破浪,后有谢傅奋楫掌舵,他这个前宗主也算为雷渊宗继一脉长盛。 封天白都说到这个份上,谢傅再不领情就真不是东西了,给彼此一个台阶下:“师伯祖,我学了这悟武宝典就能解开身上的涅槃篆?” “能!” “需要多长时间?” 封天白笑笑:“那就要看你资质如何?” 绕了半天又回到起始位置,怕是需要将悟武宝典练至大成吧,最后他还是需要花上几十年的光阴。 封天白立即看穿谢傅顾虑,生怕谢傅这个宝贝溜走,开口说道:“依照前辈留下方法,无需大成,只要能做到聚萤成雷即可。” 谢傅立即又提起兴趣:“那需要多久?” “看你资质如何?” 顾玉灵声音突然飘来:“师伯祖,何为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 谢傅闻声望去,只见顾玉灵已经睁眸,显然练功遇到疑惑。 封天白倒也不急于回答,而是笑问:“你认为呢?” “弟子疑惑,还请师伯祖指点。” 封天白正要开口,谢傅倒是脱口就道:“地机张而不生,地机驰而不死。地有驰张,用有否臧。张则杀威行,驰则杀威亡。” 封天白闻言一讶,紧接着用赞许的目光看着谢傅,没想到谢傅竟能此八字精炼解释,若是自己来解释怕是费上长篇大论, 嗯,此子博学而睿智,出乎我的意料,眼下虽无极乐之状的福缘,将悟武宝典练至大成也不无可能。 谢傅故意停顿,让顾玉灵思索领会,他当过先生,深知教学的技巧,断不可一股脑塞。 顾玉灵表情深思,骤然展颜:“我懂了,我懂了,原来如此,难怪了。” 谢傅见顾玉灵似有顿悟,方才继续道:“人机亦是如此,地以气为威,人以气为机。地有冬谢春来,阴退阳长,人亦有寒暄反复……” 顾玉灵听着谢傅讲述,如饥似渴吸收。 最后谢傅总结:“地有春夏秋冬一个轮回为一年,人亦有寒暄反复可为一瞬,正是聚萤成雷的精髓。” 悟无宝典全文字义艰涩难懂,个中更是因为天地玄理,而谢傅本来精学,读之即懂这些道理,加上这些日子对悟武宝典多有研学。 正所谓读书百遍其义自见,却是有自己的一番独特理解。 仅仅听谢傅一番话,远胜自己苦思良久,顾玉灵欣喜笑道:“你这人啊。” 封天白却是震惊万分,天下竟还有此等天才,他都差点以为谢傅是悟武宝典大成的宗师了,不然何以能领悟到这个层次。 想着却情不自禁的深深叹了口气。 顾玉灵好奇问道:“师伯祖,你叹息什么?” 封天白望向谢傅:“若谢傅有你这般辉煌绮丽道躯,说不定十年光阴,便能将悟武宝典练至大成。” 顾玉灵闻言暗暗咋舌,想不到师伯祖竟如此高看谢傅,像师伯祖这样数百年才出一人的天纵奇才,将悟武宝典练至大成都要足足花上三十年光阴。 谢傅笑道:“我虽躯质有限,注定练不好,由来我教导大姨不就好了。” 顾玉灵讶道:“你?” 封天白笑道:“谢傅有此睿智,也未尝不可。” 看见师伯祖对谢傅如此盛赞,顾玉灵也很是高兴。 谢傅招呼:“大姨,饿了吧,快坐下来吃点东西了。” 顾玉灵坐了下来,封天白问了一句:“玉灵,你喝酒吗?” “师伯祖,我平时不喝酒的。” “无酒不成礼,那就喝一点吧。” 顾玉灵点头:“好。” 封天白只给她倒了半杯,顾玉灵只是轻呷一口,立即感觉似吞火一般,呛的猛烈咳嗽起来。 一看顾玉灵就从来没喝过酒,谢傅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顾玉灵狠狠瞪了谢傅一眼,谢傅笑道:“没喝过酒,很正常,慢慢的就习惯了。” “谁说我以后要喝了。” “嗳,那以后喝合卺酒的时候,岂不是要出糗。” 顾玉灵也不知道是酒晕还是害羞,脸蛋微微发红,狠狠瞪了谢傅一眼,师伯祖在场,警告他不要口无遮拦。 话归正题:“师伯祖,不知道这涅槃篆应该如何自解。” 顾玉灵疑惑问道:“什么涅槃篆?” “师伯祖说我被景教圣女下了涅槃篆导致修为丧失,此秘篆能够自解。” 顾玉灵欣喜脱口:“太好了!” 看得出她真的为谢傅感到高兴,紧接着问道:“师伯祖,涅槃篆如何自解?” 封天白应道:“只要将悟武宝典学至小成,这涅槃篆就能自解。” “傅,快让师伯祖教你……” 顾玉灵说着突然扼住,改口问道:“师伯祖你刚才说什么?” 封天白将话重复一遍,顾玉灵轻轻问道:“一定要将悟武宝典学至小成吗?” 封天白点了下头,顾玉灵脸上的兴奋之色顿消,傅要将悟武宝典练至小成都不知道何年何月。 谢傅知道大姨很关心自己,在这件事上他对大姨还有所保留,所以大姨以为他这辈子就是这样,反过来安慰道:“说不定我一练就会。” 顾玉灵并没有因为谢傅的安慰而喜悦起来,脱口反驳:“你以为你真是神仙么,叔伯祖说过,我将悟武宝典练至小成,至少都需要二十年之功。” 谢傅笑笑:“哦,你认定我就比你蠢。” 顾玉灵恼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就是这个意思!”支吾半天,干脆直接承认。 谢傅笑道:“我肯定不用二十年,我一天就练成也不一定。” 顾玉灵冷哼一声,干脆不再开口,每次跟他说正经话时老不正经。 却哪里知道谢傅早就心里有数。 封天白眉毛微微一动,也不知道玉灵这一番话会不会把这位节度使大人给吓退,这位节度使大人还是很有个性的,骤听谢傅此言,开口笑道:“一日就练成悟无宝典也不是没有可能。” 两人闻言惊讶的看向封天白,要知道封天白可不是夸夸其谈之辈,既然这么说就有这个可能。 顾玉灵轻道:“你不是告诉我,我成就可遇不可求的极乐之状,筑就辉煌绮丽道躯,已经没有比我还要更好的资质,尚要二十年光阴才有小成。” 封天白点头:“不错,不过还有一类人例外。” “哪类人?”顾玉灵迫不及待,好像谢傅就是那种人。 “天选之人。” “什么样的天选之人,师伯祖你能说清楚吗?” “嗯,其实我也不知道天下没有这个人,或者说这个人可能还没出世。” 两人听得一头雾水。 “这事涉及到儒门之秘,儒门的历史其实比雷渊宗还要久远,久远到很多事情都成为传说。” 封天白说着顺口便将儒门的久远历史以及儒门隐秘传说儒门共主说了出来。 谢傅听完暗暗心惊,这说的不就是我吗?且耐住性子再听下去。 顾玉灵却是惊讶:“师伯祖,还有一个人能统领儒门各宗吗?我怎么从来不知道。” 封天白笑笑:“现如今,儒门这一大派系,已各立山头,开宗立派,这儒门之主也只剩下一个虚名而已。” “为何说只是一个虚名,既是儒门各宗共主,不是应该对他言听事行。” “因为有名无实,我方才说过,儒门共主是我儒门自儒教时期就拥有大神通的庇护者,若无大神通何能庇护,又如何能服众受命。” 这个道理,顾玉灵倒也能够理解,居其位需有其能,若尸位素餐何能服众。 封天白道:“据我所知,这一代的儒门之主名叫明世信。” “叔伯祖的意思是这明世信一日就可以练成悟武宝典?” “早年我也曾派人与明世信接触过,却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鲐叟老头。” “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老头?” 封天白额的一声:“怎么说呢,好像需要什么机缘才能拥有大神通。” 顾玉灵问:“什么机缘?” “这是儒门一脉相传的隐秘,我也不知。” 封天白说着开玩笑道:“大概像吕洞宾得道之后方才成仙。” 谢傅闻言心中暗忖,明老先生果然没有欺骗自己,便是封天白这儒门一宗之主也不知道个中隐秘,这所谓的机缘自然就是六脉了。 夺得六脉,方才能似吕洞宾那般得道成仙,他夺得水脉、生脉,已经算是不死真气生生不息之躯,真不敢想象自己六脉俱全,会神通到什么程度。 只怕还真就是一个神仙了。 谢傅考虑着要不要道出身份,毕竟身份就相当于责任,况且明老先生也曾告诫过他,不可轻易将身份泄露。 如今儒门各宗虽各立山头,彼此之间倒也没有太大的矛盾,我这个儒门共主突然冒出来,好像有弊无利。 谢傅正想着,只听封天白轻轻叹息:“儒门已经数百年没有真正的庇护者,上一个所谓的庇护者也不过是庸碌之姿,庇护者早已经成为遥远的传说,现在只剩下一个空名。” 听封天白这么说,谢傅就更觉得没必要道出身份了,在封天白眼中自己也不配吧。 不过……嘿嘿,我刚好就是你所所说这个天选之人,与明老先生相比,我却已经夺取水脉、生脉。 顾玉灵看见谢傅嘴角挂着隐笑,没好气道:“你笑什么,有什么好高兴的。” 谢傅干脆大大咧咧说道:“我觉得我就是那个天选之人。”正所谓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当然主动承认的时候,别人反而不太相信。 “你刚才没听师伯祖……” 顾玉灵说着停顿改口道:“你觉得很好笑吗?”完全没有把谢傅的话当做正经话看待。 谢傅反问:“不好笑?” 顾玉灵苦笑无奈,干脆不去搭话。 谢傅兴致勃勃道:“师伯祖,你快说说何以儒门共主修习悟武宝典能够一蹴而就?” 早些时候谢傅是装模作样,这会却是真的兴趣浓烈。 封天白解释:“因为悟武宝典首先要淬练筋脉,唯有此般才能适应宝典的运气方式。“ 顾玉灵接话解释:“师伯祖所说的淬练筋脉并不是一般武道中人的筋脉强健,却需要比同品修为强上十倍,甚至数十倍。” 谢傅闻言暗暗思索起来,我一直修习昆仑无上心法,而修习昆仑无上心法最显著的一个特点就是锤炼出无比强健的筋脉,造就如同金刚不坏的强横之躯,却不知道此点符不符合这个条件。 顾玉灵见谢傅沉默不语,问道:“你应该识的人龙之躯吧。” 谢傅何能不认,顾玄顾三爷便是人龙之躯,其身躯之强横简直坚不可摧,当初与朱奉公一战,便是靠着人龙之躯的强横与朱奉公斡旋许久,若非此躯,身体早就在朱奉公掌下分崩离析。 不过我这副金刚不坏强横之躯比之三爷的人龙之躯也不遑多让。 抱歉让大家等久了,今天带孩子出去了。 大概大家感觉内容又拖拉了,主要谢傅要恢复修为,另外以一个特别的身份回雷渊宗救场。会加快节奏,短写李鹿溪,解决豫东郡王府问题之后,就写雷渊宗的遭难。 (本章完) 第1064章 为我而生 顾玉灵说着扭头看向封天白:“叔伯祖,差不多要达到人龙之躯这个程度吧。” 封天白微笑点头。 顾玉灵得到肯定答复之后,对着谢傅说道:“真气要在瞬间聚萤成雷于一点,所以筋脉需要更加强健方能承受,若是稍弱一些,若筋脉稍弱立爆裂寸断,躯体骨肉稍弱,未伤敌先自爆裂而亡。” 此点谢傅倒是先有领会,举着简单的例子,爆发洪水时若是堤防不够牢固就会崩堤,需层层加固。 封天白道:“我补充一点,悟武宝典的运气方式十分霸道,我们武道中人本来就是逆天,悟武宝典却是逆天中的逆天,伤敌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再强健的经脉在强雷之后,也要羸弱虚伤。” “谢傅,你刚才说的不错,地有春夏秋冬一个轮回为一年,人亦有寒暄反复可为一瞬。地需冬蛰生息之后方能迎来春生,而人也在寒虚时也许生息方能阳暄。” 顾玉灵通俗点解释:“师伯祖的意思是,强雷之后处于虚脉状态,需要调气疗养到阳暄状态,方能再受强雷。” 谢傅笑道:“我懂的。” 顾玉灵本来想让谢傅能够学习的更加快捷一点,不曾想又被他一句话给堵住了,没好气道:“懂得就再听一遍。” 谢傅却问出关键问题:“如何调气疗养到阳暄状态呢,莫不成出一招武神雷杀,杀敌自伤,然后就需要回家卧床疗伤。” 顾玉灵惊讶谢傅居然能说出这记绝招来。 封天白哈哈大笑:“自然无需如此,如果真的需要如此麻烦周折,这悟武宝典也不配成为雷渊宗的镇派绝学。” 谢傅虚心道:“师伯祖请指点。” “玉灵,你来说。” 顾玉灵道:“修习悟武宝典还要修习一气,谓之【生气】。” 谢傅闻言,脑海通读悟武宝典,嘴上不由自主迸出一句:“自然之道静,故万物生,天地之道浸,凌阴助阳,用师万倍。” 他虽然熟读悟武宝典全篇,却还没有参悟到这一部分。 顾玉灵点头道:“体内有这一【生气】,可以治愈羸弱虚伤的经脉,便如你刚才所说,用师万倍。” 谢傅闻言暗暗心惊,任何事物从损伤到恢复都需要一个时间过程,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伤了筋骨需要用一百天的时候来恢复。 如若将用师万倍作为基数,这一百天的时间岂不是就缩短成为一刻钟。 如果用师万倍这个基数再抬高十倍百倍,岂不就是一瞬一息之间,刹那功夫就痊愈,岂不就是神仙了。 这一番话大大的开拓了谢傅的眼界,也让他对宇宙玄奥有一个新的认识。 正所谓,人不知其神呼神,知其不神呼理也。 一般人看见神奇的事情,因为不理解其中道理,所以只能用神奇解释。 当明白其中原因,就不觉得神奇了,只不过是道理罢了。 封天白笑道:“前人智慧,悟武宝典因其霸道而自伤,法阴禀阳自有弥补之法,所以才想出修炼【生气】这一法子。” 谢傅脑海突然灵光一闪,我体内的生脉岂不是与这【生气】有异曲同工之妙,莫不成就是那浩浩生气, 越想越觉得他修习悟武宝典已经成了一半,欣喜道:“师伯祖,你继续说。” 封天白笑道:“躯体筋脉强健为其一,修习生气为其二,其三嘛。”说着故意停顿看向顾玉灵。 顾玉灵接话:“其三便是需要有如江河海阔的真气基础。” 封天白点头微笑,接过话来:“无水何以行舟,无马何以驱车,若没有浩浩不尽的真气作为基础,何以驱此两者。” 顾玉灵继续道:“傅,你是武道中人应该知道真气一附筋脉,二匿丹田气海,三汇聚于玄关一窍……” 顾玉灵话还没有说完,谢傅却哈哈大笑起来,这悟武宝典简直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一样。 封天白刚才所说三者,他皆俱全,难怪封天白说儒门共主一日就能够练至小成。 幸得封天白今日指点,要不然他独自苦苦研学还被蒙在鼓里。 封天白和顾玉灵见谢傅哈哈大笑,很是诧异,不明白他为何发笑。 就在这时候,秋槿棠和小琳端着菜走了进来:“让大家等久了。” 却是分别端来一盘热乎乎的鱼,和一盘酱牛肉,加了这盘菜,桌子上的菜式就更丰富了。 “哥,我刚才在门外就听你发笑,你笑什么啊?” 谢傅哈哈大笑:“有的吃,有的喝,还有美人作陪,难道不值得高兴吗?” “顾姐姐,菜饭还合口吗?是我跟牛婶一起做的。” “很可口,小棠,辛苦你和牛婶了。” “啊,顾姐姐,你喝酒啊,我也不知道,要不然一定准备,我现在就去各家问问有没有酒?” “不必了,我就喝一点,已经够了。” 秋槿棠这边和顾玉灵说着话,小琳却一直盯着谢傅看,谢傅察觉到了,低声问:“小琳,怎么了?” 小小琳拉了拉谢傅衣角,示意他到外面说。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来到院子,小琳眼睛满怀希望,昂头看着谢傅:“仙师,我有个愿望。” 谢傅哈哈一笑:“好,你说,有什么愿望。” 愿望是一个人内心最渴望的东西,并不轻易像陌生人透露,早些时候他曾问过小琳,小琳只是摇头微笑,并没有说出来。 “仙师,你神通广大,能让我爹活过来吗?我很想他。” 谢傅闻言一呆,他不知道自己表现了什么能耐,竟让小琳认为自己有这样的神通。 小琳见谢傅迟迟不答,轻轻补充道:“我娘太辛苦了,如果我爹……” 谢傅毫不犹豫的打断她的话:“小琳,人死不能复生!” 小琳表情一呆,翘起的唇角慢慢抚平,眼睛无声就流出眼泪…… 月兔高挂,北风凛冽带着霜冻,是个寒冷的夜晚。 李鹿溪一只胳膊被谢傅扭断,用腰带绑着挂在小腹处,腋下夹着铁锹借力,另外一只手握住铁锹用力的挖土。 人已经挖出一个七八尺深的土坑,人站在土坑内,已经看不见头,好像要将自己埋葬。 而实际上却是谢傅要求她挖一口水井,豫东郡王府不准任何人在陵墓方圆十里挖井,而谢傅让豫东郡主亲自挖井,无疑是最好的讽刺。 而李鹿溪为了活命,别无选择。 从她打算活下来报仇的那一刻,她就放下所有的骄傲和尊严,没有什么事情是她不能做的。 一道身影慢慢朝土坑这边慢慢走来,此人却是秋槿棠的堂哥秋鸿。 当谢傅要求郡主必须亲自挖一口水井,不然就打断她的腿。 所有人都感到扬眉吐气,不知为何,他的心头却感到隐隐作痛,不管如何,谢公子都不能这么对待一个柔弱女子,而且这个女子看上去…… 随着走近,土坑里传出一锹一锹挖土的声音,伴随着少女粗重的喘气声。 听着这喘气声,秋鸿心头不由一揪,恨不得冲过去代替她挖这口水井。 当察觉到有人靠近,李鹿溪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心跳一下子噗通噗通跳的狂跳,因为紧张而身体变得僵硬。 她极少这么紧张过,紧张到身体的每一根汗毛都在悄悄渗出汗水,呼吸也都屏住了。 就算在角斗场上,当看到一名死士被割下头颅,亦不能让她感到如此刺激。 背后的那双眼睛在盯着她看,他来干什么,他为何而来,这种未知让她忐忑而惶恐。 没一会儿,她的内衣竟被汗水浸湿了,或许刚才在挖井的时候早就湿透了,直到这一刻她才感受如此清晰。 这种无声让李鹿溪快要被逼疯了,她鼓起勇气转过身冷冷看去。 秋鸿骤然见到这阴沉可怖的眼神,竟吓得一屁股跌坐坑外的土堆上。 李鹿溪见来的不是想象中的人,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双腿一软,差点就瘫软在地。 秋鸿心有余悸,心脏嗵嗵嗵地狂跳着,好一会儿才缓过这阴沉眼神的伤害。 土坑内继续传出挖土和少女粗重的喘气声。 秋鸿怯弱的轻轻叫了一声:“郡主。” 回应秋鸿的依然是挖土和喘气声,好像身后的秋鸿是不存在。 被忽略的秋鸿感到有些尴尬,见坑里娇弱身影一锹一锹很是吃力的样子,又忍不住开口道:“你要是累了就歇息一下吧,仙师并没有说什么时候挖完。” “是他让你来监视我的吗?” 听她竟出声回应,秋鸿顿时受宠若惊,要知道如果不是她落难,自己怕是一辈子都跟她说不上一句话,嘴上连忙应道:“不是,是我自己过来的。” 李鹿溪闻言转身回头,表情透着几分疑惑。 甫一对视,秋鸿顿时被李鹿溪的美丽而颤心,她微微昂着头,昏红温柔的月光刚好照在她的脸容上,美的就是月宫仙子。 柔丝般弓样的眉睫下是一双盈盈双瞳,至于她脸颊上的伤痕、泥污、汗水,秋鸿感觉根本无损她的美丽,更是透着慑人心魄的楚凄。 见秋鸿如此痴迷的盯着自己,李鹿溪嘴角轻蔑一笑,心中莞尔,可知道若是她的下人这般肆无忌惮的盯着她看,将要被她残酷的玩弄至死。 确实,李鹿溪脑海中已经掠过千百种惨无人道的玩法。 (本章完) 第1065章 尊强01 秋鸿见李鹿溪眼神有态,心头瞬间炸了一下有如百花齐放,这俨如天鹅般的眼眸,偶一流盼,竟如此甜美。 身上血液奔流,整个脸都红透了。 李鹿溪笑问:“你来干什么?” 秋鸿嗫嚅道:“我来……我是……” 仅仅一个问题就让他慌张无措,骤然瞥见自己手中的麦饼,双手一递:“我给你送点东西吃。” 李鹿溪将目光轻轻移动到那块麦饼上,她从来不吃这种粗贱东西,便是肉也需精挑细选打造成美味佳肴。 但她确实饿了,看见这块麦饼,肚子不由自主的咕咕叫了起来。 这个狗贼居然一点水一点吃的也不给她。 秋鸿见李鹿溪目光盯着麦饼看却没有行为,以为她嫌弃这块麦饼脏,一边轻轻拨弄麦饼上的黑点一边解释道:“这些黑点烙焦了,一点都不脏,我们平时都这么吃的。” 李鹿溪见他伸手去拨弄,眉毛一皱却很是嫌弃,沉声道:“好了,你别弄了。” 秋鸿立即停了下来,李鹿溪伸手就将麦饼捉了过去,张开樱桃小口,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她确实饿坏了,只感觉从来没吃的这么痛快过。 秋鸿见她吃相虎狼一般,没有感觉不文雅,反而暗暗心疼起来,饿坏了……饿坏了…… “你慢点吃,还有还有……” 李鹿溪闻声朝他看了一眼,沾着饼屑的嘴角一翘,秋鸿畏惧她的美丽,不敢与她对视,立即移开目光。 李鹿溪笑问:“你没女人吗?” 秋鸿愣了一下:“什么?” “玩过女人没有?” 秋鸿有些不好意思,嗫嗫道:“我……我还没成亲。” 李鹿溪咯咯一笑:“那就是没玩过了,难怪一副没见过女人的德行,我倒是可以送你几个女人。” 秋鸿涨红着脸气道:“我不是好色之徒,我只不过没见过你这种高贵美丽的女子。” 这种赞美的话,李鹿溪每天不知道要听多少次,如耳边风一般吹过,继续吃麦饼。 沉默一会,秋鸿也不知道说什么,开口说道:“你吃完之后,歇息一下,我帮你挖。” 李鹿溪突然瞪来,冷冷说道:“你配吗?” 一句话就将秋鸿堵得哑口无言,自渐形秽的把头埋了下去,心里感到十分难受。 一会之后听见李鹿溪声音:“拿着。” 秋鸿闻声抬头,只见李鹿溪将狐皮白裘脱了下来,此刻身上只穿绫罗素衣,少女的身段线条优美,玲珑有致,把秋鸿给看得脸红心跳。 李鹿溪脸露傲色道:“你不配讨好我,这狐皮白裘你拿去当做交易,再给我弄点饼和水。” 秋鸿连忙摆手:“不用不用。” 李鹿溪冷道:“拿着!不然我杀了你!只有我赏赐别人,没有人可以给我恩惠。”说完便将狐皮白裘朝坑外扔出去。 秋鸿忙双手接住,手指感受到如丝缕柔软的狐毛,只感觉自己的双手如此粗糙。 李鹿溪沉声道:“再给我弄点饼和水过来。” “好。” 秋鸿抱着狐皮白裘转身快步离开,走了一会嗅到白裘散发出来的幽香气味,忍不住低头对着白裘深深嗅了一口。 上面有他从来没有嗅过的香味,还有从从来没有闻过的少女香息。 心中很是满足,这一辈子他永远无法得到郡主,至少能有郡主一件衣服当做怀念。 秋鸿速去速返,来到土坑处,李鹿溪正在一锹一锹挖土,吃了东西恢复了些力气,这一小会的功夫又挖了一尺多深。 人弯着腰,汗水浸湿的素衣贴着后背,女人纤弱的腰肢脊背,线条毕现,让人见了那么凄弱楚楚。 “水和饼来了。” 李鹿溪停了下来,将铁锹狠狠的扎在地上,爆了句粗:“日他嘚臭闭婊子!” 秋鸿愣了一下,完全想象不出如此高贵美丽的女子,何以能说出这般粗鄙至极的脏话来。 错愕之际,李鹿溪已经转过身来:“水呢?” 秋鸿忙把水囊递了过去,李鹿溪接了过去,囊嘴对口像男人喝烈酒一般咕噜咕噜的喝了起来。 可以看出她很渴,一口气竟喝了半个水囊。 秋鸿见她停下:忙把麦饼递了过去,李鹿溪却咕噜咕噜的继续喝了起来。 直到一水囊的水全部喝完,秋鸿问道:“还要水吗?” 李鹿溪不应,直接捉过麦饼,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几块麦饼全吃完之后,李鹿溪摸了摸圆圆的小腹,很是满足。 这时外面传来敲打的声音,李鹿溪爬出土坑,只见秋鸿正挥舞着一把大斧正在劈打地上的铁链。 为了预防李鹿溪逃跑,谢傅给李鹿溪双脚上了铁锁,铁链的另外一头锁在一块大石头上。 李鹿溪饶有兴趣的看着用力劈打的男人,过来一会开口问道:“你干什么?” “等我劈断这根铁链,你就能够离开了。” “哦,你在可怜我。” 殊不知李鹿溪在说这句话时,眼神已经流露出阴沉的冰冷,一个堂堂郡主高高在上,何须别人可怜,这对她却是一种侮辱。 秋鸿停了下来:“不管如何,都不能这么对待一个柔弱女子。” “你觉得我很柔弱,很需要保护,是吗?” 秋鸿应道:“是。” 李鹿溪没有再开口,纤细如玉质的手指拨了拨脸上有些凌乱的鬓发,又抹干净脸上的泥污,细腻洁白的脸颊那道伤痕显得更加鲜明突眼。 只听啪的铁链断裂的声音,秋鸿轮着斧头走到李鹿溪,气喘吁吁说道:“你可以走了。” 李鹿溪笑盈盈道:“我应该怎么感谢你呢。” 秋鸿看着脸容抹去泥污的李鹿溪,美丽动人,经过清水滋润的双唇像两片开放的花瓣娇艳欲滴,让他一阵心动。 李鹿溪朝他走近一步,秋鸿闻到她身上的香味,凛凛的北方吹的衣衫抖颤,却让他浑身满是暖意。 李鹿溪突然用铁锹挑起秋鸿的下巴,让他微微抬起头来:“告诉我,我应该怎么感谢你。” 秋鸿心头一颤,只感觉她天鹅般的眼眸,尊贵而又透着恩宠,让人恨不得要匐地领宠。 心头的非分之想猛烈的膨胀,同时又有一种高高在上的东西在压制着他,让他感到卑微而不敢大胆:“趁着天黑,你干净走吧。” 突然双膝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跪了下去的同时,脊背的冷意也冷到心头。 这一章是主要写李鹿溪啊,她是后面章节的一个伏笔。 至于秋鸿是一个突出她人物特点的一个配角而已。 不知道大家了解狼的一些特性。 (本章完) 第1066 尊强02 双膝传来的疼痛,秋鸿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被敲断了,比起这份疼痛,内心的愤怒却更让他难受,他不明白自己好心帮她救她,却换来如此对待。 昂头望去愤怒吼道:“为什么这么对我!” 咯咯咯,李鹿溪笑了起来,笑声想银铃一般,十分动听。 秋鸿立即又被她这一刻的美丽所吸引,她真的很美丽,月光映照在她雪 《小生真不是书呆子》第1066 尊强0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67 尊强03 谢傅轻轻拉扯铁链,李鹿溪便似被砍断的树直直倒下,人被地上拉扯着。 这一刻李鹿溪脑海中浮现的竟是她纵马拖着奴隶的场景,原来是这种感觉,无法反抗,听天由命…… 突然咔嚓两声,李鹿溪双膝处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忍不住放声嚎痛起来,这嚎叫声竟是如此熟悉。 他怎么敢如此对我……他早就敢这么对我…… 然后人就直接痛晕过去…… 李鹿溪在疼痛中醒了过来,双膝处剧烈的疼痛让她充满哭腔的疼叫一声,下肢根本使不上劲,她的双腿被打断了。 浑身上下火辣辣的刺痛,铁链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表示她人被拖行着。 突然大腿蹭到什么锋利的东西,如同刀割一般,这疼痛让李鹿溪不由申吟出来,然后大腿背处就如同冒出热汗一般湿漉漉一片。 她总算明白浑身上下火辣辣的刺痛是怎么来的。 随着拖行,旧伤新伤在折磨着她,她感觉自己快要死了,心里产生强烈哀求的欲望。 她极力扭头朝前方望去,那个拖行的背影是那么冷酷,好像拖行的不是一个活人而是猎物。 李鹿溪似乎看到自己冷酷无情的影子,无论奴隶如何求饶,她都不会心软,奴隶的惨叫声求饶声反而让她变得更加兴奋。 此刻自己不就是扮演着奴隶一般的角色,任人宰割。 想到这里李鹿溪微动的嘴唇紧闭起来,休想从我这里活得任何乐趣。 山路是崎岖不平的,被拖行着的李鹿溪身体就像车轮不停与地面碰撞,突然咯咚一声,李鹿溪的后脑勺狠狠的撞到一块大石,闷哼一声就没有动静。 谢傅停下,转身来到李鹿溪的身边,刚刚那一撞已经让她头破血流,人也奄奄一息。 身上素衣也破破碎碎,无一处完整无一处不沾血。 谢傅本身不是一个恶毒残暴的人,看着她凄惨无比的样子,也有点心软。 这就是好人永远斗不过恶人的原因,好人会心软饶恕,恶人却冷酷残暴。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这个女人冷酷残暴,按照他一贯的作风,杀了就是,断然不会如此折磨她,但这个女人又暂时杀不得。 淡然开口:“杀人者,人恒杀之。” 听见谢傅的声音,李鹿溪骤然睁开眼睛,萧杀得像刀锋一般:“杀我了。” 谢傅淡道:“我不会杀了你,但你可以有自杀的勇气。” “无论你怎么折磨我,李家的儿女是不会懦夫的自杀,但如果你不杀我了,你会后悔的!” 李鹿溪咬牙一字一字的说出来,如同发着毒誓一般。 谢傅淡道:“我后悔的事多了去,也不差这一件。” 说着瞥向她的胸前,衣襟已经磨没,少女纤细雪白的脖颈之下露出大片肌光,条条索索的上衣像鸟巢絮乱的草枝,伏着一对微微惊颤的白鸽。 李鹿溪见谢傅将目光落在她的胸脯,唯一没有受伤的那只胳膊便横臂挡着胸前,遮住她半遮半掩的美景。 无论她如何冷酷残暴,骨子里终究是个少女,而少女对于自己的身体,天生就充满保护。 谢傅不由莞尔一笑,一下子就捉到她身上的弱点,至少还有廉耻之心,不是什么都不在乎。 谢傅并没有与少女冷冷的目光对视,而是移动到她的双腿上,大腿处的衣裳刮破得更加厉害,尽管血肉模糊,破裳沾血与伤口黏在一起,还是能够看出属于少女的一双健康丰满的大腿。 李鹿溪也察觉到自己的下半身暴露更加厉害,说是无裳遮羞也不过分,只是断了的双腿根本无法屈起遮挡,另外一只胳膊早就被打断。 这种感觉就像摆在摊板上的生肉任人品头论足,怒喝道:“看什么,你这个贱民。” 谢傅淡淡道:“我这个贱民看了,是不是也得让其他贱民欣赏一下。” 李鹿溪咬牙冷笑:“你这是在害他们,我会保证每一个看过的贱民都会后悔看到这些不该看的东西。” 谢傅懒得跟她耍这些毫无意义的嘴皮子,直接解带脱下自己的外袍。 李鹿溪吃了一惊,如同被触碰到逆鳞,冷声骂道:“你这贱民,你卑鄙无耻,你肮脏下流,你禽兽不如,你恶赢满贯……日你嘚臭闭贱人……” 她一声声的怒骂声如同在骂着自己,但是谢傅应也不应,只顾做着自己的事,这种冷漠的反应让李鹿溪无比捉狂,恨不得上前把他身上的肉一块块咬下来吞进肚子里。 谢傅蹲了下来,将她翻过身来,李鹿溪咆哮怒吼:“你敢动本郡主一下,我让你全家死绝,断子绝孙……” 谢傅将袍子披着她的身上,然后翻过来,将衣袍拢合,绑上腰带。 “臭屪贱朖,臭屪……” 李鹿溪呆了一呆,那不停爆粗臭骂的嘴巴也停了下来,然后盯着这个面无表情的男人,他脸上完全看不出半点不轨,这让她居然感到安全感,他玛的安全感! 谢傅也注意到她的目光一定盯着自己看,嘴上淡淡道:“你这么脏,我是不会碰你的。” 前一刻还吃呆的李鹿溪听到这句话立即愤怒得像只怒老虎,咆哮道:“贱人,你说什么,有一大男人要给我甜脚!” 说这样自甘堕落的话就能抬高自己的身价吗,谢傅嘴上不应,将腰带用力一拢。 本身受伤的李鹿溪立即痛的闷哼一声,却冷笑讥讽:“你以为这样对我,我就会放过你吗?你是不是太天真了。” 谢傅拉着铁链一头,飞身一纵,李鹿溪啊的尖叫一声,人就被倒吊在空中拖行。 虽然这种被倒吊着同样不好受,至少比在地上拉扯着好多了。 一会儿的功夫就回到封天白居住的茅屋,谢傅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直接将李鹿溪朝地上一扔。 嘭的一声,李鹿溪痛的蜷缩成一团。 屋子了的几人听见动静,走了出来。 看见地上的李鹿溪,秋槿棠喜道:“捉回来了。” 顾玉灵看见李鹿溪头破血流,一身是伤凄惨无比,眉毛轻轻一颤,倒是有点动容,想不到傅竟有如此狠辣的一面。 谢傅淡淡道:“我打断她的双腿。” 这句话也算是个秋鸿一个交代。 听李鹿溪被捉回来,屋内忐忑不安得秋鸿也松了口气。 秋槿棠自告奋勇道:“哥,我来看守她吧。” 谢傅看向李鹿溪,她此刻奄奄一息,怕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刚想嘱咐些什么,秋槿棠开口道:“哥,你放心,我有分寸。” 谢傅点头:“那好,就交给你了。” 一夜过去。 谢傅向封天白请教了自解涅槃篆的方法后,就独自一个人寻了个安静的地方,开始破解这涅槃篆。 说白了,他的玄关一窍就是被兰甯用秘篆堵塞封闭,所以他当初才丝毫感受不到玄关一窍的存在。 现在要用悟武宝典霸道威猛的行气方式将这处封闭一一拆除,直到完全贯通恢复如初。 先前他也有过这般尝试,却毫无效果。 正所谓一物克一物,如同灭火需要用水,如果用油,那就变成火上浇油了。 悟武宝典霸道伤脉的运气方式刚好有此奇效。 而谢傅筋脉本来强横,在此霸道的行气方式下,不至于筋脉断裂。 虽有损伤,未练成生气的他,体内却有更加神奇的生脉在治慰筋脉。 其三,江河海阔的真气从何而来,他充盈饱满的水脉还嫌无处发泄。 三个条件俱全,自解涅槃篆只是时间问题。 顾玉灵见谢傅兴致勃勃的离开,却有点心虚的低下头,感觉给谢傅带来遥远的希望有点残忍。 见封天白脸露喜色的抚须,讶道:“师伯祖,你好像对傅很有信心的样子?” 封天白反问:“很有信心什么?” “将悟武宝典练至小成,自解涅槃篆啊。” 封天白哈哈一笑:“他虽然悟性惊人,但躯质比不上你,练至小成大概需要三五十年吧。” 顾玉灵听了心里难受,嘴上问道:“师伯祖,那你为何如此高兴?” 封天白笑道:“练了悟武宝典,又经过亲自指点,授业传道,他再如何否认都算是我封天白的弟子了。” 听见这话,顾玉灵总算有点心理安慰:“师伯祖,你那么喜欢他吗?” 封天白坦然道:“喜欢,喜欢到不得了。” “师伯祖,我看他对你也不是很尊敬,雷渊宗上上下下有那么多弟子对你敬若神明,却从未见师伯祖你有收徒传道之意。” 封天白笑道:“我专注武道,平日里与门内弟子甚少接触,如果我早就发现你这颗好苗子,说不定会动收徒之心。当然水舟是你的授业恩师,我这个做师伯的断然没有再横刀夺爱的道理。” 顾玉灵问:“那师伯祖是看中傅的资质?” 封天白道:“他师承名师,年纪轻轻就踏入二品,我若亲自来教,怕也比他师傅好不了多少。” 顾玉灵喃喃自语:“也不知道傅的师傅是谁?” 封天白接话:“必定是不凡之人。” 顾玉灵道:“若论天下宗师,儒门当以师伯祖你的尊,释门九寺当以天宁寺天心大师为尊。” 封天白接话:“天心大师文武双修,文道强于武道,不像是他的师承。” 顾玉灵继续道:“道门三宗,玄宗宗主素还山也是宗师级人物。” 封天白呵呵一笑:“玄宗还有一个独孤上智,也算得上不凡人物。” “地宗真武玄天真人也是当代宗师。” 封天白淡道:“杀神魏无是,人圣日月星也非泛泛之辈。” 顾玉灵笑笑:“还有道门天宗青华仙真。” “端木慈实至名归,除此之外还有蓬莱仙门云弱水,当然天下宗师不至于此,很多圣地均不轻易入世,久而久而就被人所忽略,想那神武峰七彩云天,遗忘之城叶家剑神叶偃仰 ……” 顾玉灵问:“师伯祖,那你觉得谁会是他的师傅。” 封天白笑笑:“玉灵,你比我更了解他,应该我问你才是。” 顾玉灵脸微微一红,显然师伯祖早已经看出他们关系匪浅,然她心中的目标早已坚定,余生致心武道,不辜负师傅和师伯祖的厚望。 她也不再纠结于男女情爱,她会将傅当做最亲最亲的亲人。 话归正题,封天白道:“其实我对谢傅在武道有何等造诣并不是很关心,我所关心的是他成为雷渊宗的一份子。” 顾玉灵闻言心中讶异,莫非师伯祖看中傅节度使的身份,想让傅这个身份来庇护雷渊宗。 虽然雷渊宗很少涉世,但实际上与各大名阀关系匪浅,也一直都有联系。 封天白似乎看穿顾玉灵的心思,笑道:“节度使虽然是二品大员,但于名阀相比相比还是差点,而我雷渊宗与各大名阀一直都有交情,根本无需攀附一个节度使,我所看中的正是他敢于冒犯我,正直敢言的品性。” “玉灵,你知道谢傅指着我的鼻子训时,我想到什么吗?” 想起此事,顾玉灵依然头皮发麻。 封天白笑道:“我想到我的大师兄。” 顾玉灵讶道:“大师伯祖。” 大师伯祖宿星道人正是玉尺峰首座,大师伯祖素来深居简出,她在玉尺峰近二十年也不过见到几面,印象中是个慈眉善目的老人,给人很是敦厚可亲的感觉。 封天白哈的一笑:“一下子就让我想到大师兄训我的场景,这人跟你大师伯祖太像了。” 顾玉灵表情古怪,却丝毫感受到两人有任何相似之处,分明是性格南辕北辙的两个人。 “玉灵,如今后辈之中,有你和白衣这两个后期之秀,雷渊宗武道一脉也不会断送在我手上,但有一事我尤有牵挂。” “何事?” “像你大师伯祖一样的人。” 顾玉灵惊讶:“师伯祖你的意思是?” 封天白点头:“你知道你大师伯祖何以一直深居简出吗?其实他早到了寿终正寝的时候,却一直与天斗寿,只因他一直在等一个人来继承他。” “你大师伯祖还不能死,死了雷渊宗找不到人来代替他奋楫掌舵,如今大师兄终于可以安心归于极乐。” 顾玉灵想不到师伯祖对谢傅有如此期望,可谢傅在她印象中吊儿郎当,她心里总是不放心。 封天白似看顾玉灵的担忧,笑道:“玉灵,你多虑,能当节度使的人,岂是没有几分稳重,再者说了,你看到面对豫东郡王府,哪有丝毫惊慌失措。” (本章完) 第1068章 自作孽 挖井,挑水,浇灌,又是忙忙碌碌的一天。 夕阳西下,看着绿油油的麦子,村民拖着疲惫的身体归家,日子虽然还未真正好起来,但每个人的心境已经不一样。 夜幕降临,村民早早睡去,山村回归夜的寂静。 李鹿溪由秋槿棠负责看守,她将李鹿溪锁在柴房。 尽管李鹿溪四肢已经断了三肢,脚腕处还锁着铁链,为了预防李鹿溪再次逃跑,秋槿棠又在她的小腿处捆绑了一条粗绳。 虽然对李鹿溪恨之入骨,秋槿棠还是打了清水将李鹿溪身上的血迹简单擦拭一下,又在她三处被打断骨头的地方,用布条包扎起来。 对李鹿溪也不打不骂,准时送来水和食物。 谢傅既然把人交给她看守,秋槿棠就要尽心尽职,而不是挟私报复。 给李鹿溪送了水和麦饼之后,秋槿棠想着还未给谢傅他们送去饭菜,就匆匆往牛婶家去。 秋鸿见堂妹离开,这个时候原本应该卧床养伤,却拄着两根拐杖,凭着双臂支撑走出屋子来。 到柴房的距离不足十丈,这一点距离已经让秋鸿走的双臂酥麻满头大汗,双腿因为要着地借力,折断处也阵阵疼痛。 来到柴房,就看见李鹿溪人趴在地上像猫一样呷啜着水,唯一还能活动的手颤颤巍巍的拿着一块麦饼。 呷了几口水之后,李鹿溪又缓慢的将麦饼移动到嘴边,轻轻的咬了一口,像个老人一样吃力的咬嚼着。 可以看出她很虚弱,虚弱到随时会死去的样子。 看到李鹿溪如此凄惨,秋鸿内心充满着报复的愉悦,讥讽道:“你说你是不是自讨苦吃?” 李鹿溪看都不看他一样,又咬了一口麦饼,吃力的咬嚼起来,她不能死在这里,她要活下去! 秋鸿见她都这个样子,在自己面前还一副桀骜不驯的高傲,脸上露出怒容,言语恶毒道:“你现在苟延残喘着,连条狗都不如,还有什么可高傲的。” 李鹿溪依然无视秋鸿的存在,将嘴唇凑到盘子的边缘,呷着水。 冷喝道:“看着我!” 见李鹿溪依然置之不理,秋鸿气急败坏,拄拐靠近,一拐挑翻盘子:“我不施舍伱,你什么都喝不到。” 李鹿溪盯着洒了一地的水,将手里的麦饼缓缓的移动到嘴边。 秋鸿见状,用拄拐狠狠的打了她的手背一下,手中的麦饼立即脱手,掉在地上。 还未等李鹿溪伸手去捡,秋鸿拼命的挥舞拄拐,将地上的麦饼砸成稀巴烂,发泄心中被蔑视的怒气。 “你到底想干什么?” 虚弱略带沙哑的声音,李鹿溪直到这会才作出回应,却依然没去看他。 秋鸿用拄拐将地上的饼屑、泥土和水搅拌成黏糊糊的乌黄一团,然后用讥讽的语气冷笑道:“你倒是吃啊,像条狗一样趴在地上用爪子捧着吃。” 李鹿溪依然很平静,或者说很虚弱,虚弱到好似没有力气与秋鸿争辩。 “求我,只要你开口求我,我就会给你干净的水和吃的。” 他终于可以骑在她的头上,秋鸿羞辱着对方,内心充满着快意。 李鹿溪终于昂头看他一眼:“你配吗?” 依然是充满轻蔑的眼神,依然是将他视若无物的姿态,秋鸿愤怒的挥舞着拄拐击打在李鹿溪的身上。 “贱人,你这个贱人,你还有什么可骄傲的,我要你生就生,要你死就死。” 秋鸿一边怒骂着一边用拄拐耗不起的戳着李鹿溪的身体,好像要将她活活打死。 李鹿溪身体颤动着有疼痛的反应,嘴上却哼也不哼一声。 “贱人,还不求饶!” 秋鸿高高举起拄拐,另一个支撑地面的拄拐一滑,秋鸿狼狈的倒地,痛哼起来。 被痛打的李鹿溪得以缓了过来,此刻已经被打的嘴巴流血,却咳嗽般咯的一笑:“废物。” 这话再次激怒秋鸿,顾不上身上的疼痛,狼狈站起:“我打死你这个贱人。” 突然看见李鹿溪袍子的衣襟微微摊开,露出少女雪白如玉的肌肤来,立即动了色心。 李鹿溪见秋鸿不堪的龌蹉样,眼神透着轻蔑,用一只手轻轻拢合摊开的衣襟。 秋鸿却是狰笑:“郡主,你不是说我连狗都不如吗?如果像你这个高贵的女人却被我占有,会不会很讽刺啊?” 李鹿溪平静的表情骤然一冷:“你这个贱民,我劝你最好不要这么做!” 秋鸿讥笑:“是,在你眼中我就是个贱民,可今天我这个贱民就要霸占你。“说着竟用拄拐轻佻的去挑李鹿溪的衣襟。 李鹿溪立即抬臂将拄拐拨开,只是她太虚弱了,非但没有完全拨开拄拐,反而因为一用力,身体就软瘫瘫的趴在地上。 秋鸿见状得意一笑:“我知道你心里不愿意,可也由不得你了。” 说着竟扔掉手中的拐杖,趴了下去,扒扯李鹿溪身上的袍子。 若是康健,李鹿溪岂容这个贱贼对她逞凶肆虐,可此刻她真的太虚弱了,唯一能做就蜷缩着身体,用唯一那只还能出力的手臂紧紧拢护着袍子。 只听嘶啦一声,李鹿溪手臂位置被撕出一道口子来,露出少女雪白如玉的肌肤来。 看着这就是瞥见也是一种奢望的高贵肌肤,秋鸿嘴巴贪婪就凑了上去:“贱人,你认命吧!” 李鹿溪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挥臂就朝秋鸿嘴巴一肘。 秋鸿痛叫一声,一下子就被击倒在地。 李鹿溪趁机反击,随手捉住地上的盘子就朝秋鸿头上狠狠砸了下去,刚要起身反扑的秋鸿又疼叫一声:“我要杀死你这个贱人!” 李鹿溪翻了个身,带动地上铁链哗啦一声,瞥了铁链一眼,单手捉住铁链,就在秋鸿脖子缠了一圈,用尽所有力气勒了起来。 秋鸿疯狂挣扎翻滚起来,李鹿溪被他带得身体跟着翻动,却死死捉住铁链不松手。 濒临死亡的秋鸿反抗越来越激烈,而虚弱的李鹿溪也因为拼尽全力僵持,把嘴唇都咬出血来,突然后背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痛,却是刚才砸碎的盘子碎片。 李鹿溪用牙齿咬住铁链,腾出唯一一只手来,抄了其中最大的脆片狠狠就朝秋鸿肚子狠狠插下去。 一下,二下,三下…… 猛烈扎了十几下之后,秋鸿反抗的力气开始减弱,而在搏斗中的李鹿溪也有些脱力,牙齿一软,咬在嘴上的铁链掉地。 秋鸿得以喘息,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求饶:“郡主……饶了我吧。” 李鹿溪呵的一笑,其实她更想放声嘲笑,只是她连大笑的力气都没有, “郡主,我错了,我一时鬼迷心窍冒犯你了,我就是条狗,杀了我会脏了你的手。” 身体的疼痛,死亡的恐惧和求生的欲望,让秋鸿卑微的求饶着。 感觉勒在脖子上的铁链一松,也不知道李鹿溪是没有力气还是打算放过自己,秋鸿拖着身体缓缓的朝门口爬去,想要求救。 李鹿溪缓缓道:“贱民,你还没有过女人吧?” 秋鸿不知道李鹿溪此刻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也许是怜悯他未娶妻生子,无后,他不知道,此刻他只想活命…… “你知道像你这种男人死后会变成什么鬼吗?” 秋鸿不知道也不懂得,他的一只手已经搭在柴房门口,看到一线生机。 李鹿溪身体翻了几圈来到秋鸿的身边,冷笑道:“贱民,我劝过你的。” 恐惧立即遍布秋鸿的全身,身体抖如筛糠,“郡主,求你放过我。” “我送你去当青头鬼。” 说罢,李鹿溪手中尖锐的瓷片就狠狠扎人秋鸿脖后的要害处。 鲜血溅了李鹿溪一脸,秋鸿惨叫一声之后,便不再动弹。 李鹿溪人也脱力,身体倒到一旁去,瞥见自己胳膊处那口裂开的口子,用那只断了的手臂,轻轻蹭了蹭,把暴露出来的肌光遮挡住。 秋槿棠给谢傅和顾玉灵他们送去饭菜之后,就立即返回,对于看守李鹿溪不敢有半点马虎。 虽然谢傅没有明说,但秋槿棠心里很清楚,这个郡主关系到全村百姓的性命,不能被她逃跑了,也不能让她死了。 刚进院子第一时间就快步朝柴房走去,突然看见趴在柴房门口的一动不动的身躯,秋槿棠心中一惊。 待看见这人好像是堂哥,心里的凉意顿时凉遍全身。 “堂哥。” 人快步走过去,心存侥幸的将堂哥翻过身来,只见堂哥浑身是血,已经没有气息,死状无比凄惨,秋槿棠立即啊的放声大哭起来。 李鹿溪的声音缓缓传来:“他死的很惨,我在他肚子下扎了几十下,死之前还一直向我求饶,可我没有放过他,在他脖子后面狠狠扎了一下,他才毙命。” 咯咯咯……咯咯咯…… 李鹿溪竟开始的笑了起来,笑声依然如少女一般悦耳动听。 秋槿棠猛地站了起来,流泪的双眼发红,充满仇恨的盯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李鹿溪。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要杀了你。” 说罢转身从院子里抄了一把斧头冲了进来,高高举起就要对着地上的李鹿溪劈了下去,猛地却停了下来。 握住斧头的双臂不停的颤抖着,脸上的表情因为扭曲而变得异常狰狞。 许久许久之后,秋槿棠才放下斧头,转身跑了出去。 她不能杀了这个恶女,理智最终还是战胜仇恨。 谢傅喝的一声,猛地睁开双眸,感受经脉的真气畅通无阻,滔滔有如江河奔涌。 浑身充满力量,充满无敌的感觉。 阔别多时的修为又回来了,对于此刻的谢傅来说,就像在一瞬间得道成仙。 没想到他真的自解涅槃篆,而且仅仅用了一天的时间。 此次上雷渊宗,原本想为初月解雷罚篆,却没想到有此意外收获。 封天白这老小子定会大吃一惊吧,正要去跟封天白和顾玉灵道喜,突然却看见门口放着已经凉了的饭菜。 秋槿棠早些时候来过,并没有打扰谢傅,而是放下饭菜之后安静离开。 谢傅一天没有吃饭,也是饿了,便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虽然饭菜已经凉了,却依然吃的津津有味。 他受过苦也享过福,是个敢于满足的人。 饭吃一般,秋槿棠跑了进来。 谢傅见她满脸泪水悲伤,心头一颤:“小棠,发生什么事了?” “哥,那恶女杀了堂哥。” 谢傅惊呼站起:“什么!” 一会之后,两人便来到关押李鹿溪的柴房,谢傅第一时间就去查看秋鸿的情况。 小腹处满是利器刺穿上,血肉模糊,致命伤在脖子后面,直接贯穿喉咙,身体发凉死翘翘,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 谢傅轻轻望向还满脸期望的秋槿棠,在秋槿棠心中,谢傅神通广大。 谢傅却轻轻的摇了摇头,秋槿棠身体微微摇晃起来。 谢傅忙将她扶住,秋槿棠趴在谢傅胸膛就放声大哭起来了。 谢傅什么都没有说,现在说什么安慰的话都是徒然,任秋槿棠放声痛哭,一只手轻轻的抚慰着她的后背。 躺在地上的李鹿溪看着谢傅那双温柔的手,这个冷酷的男人居然露出悲伤的表情。 这让李鹿溪心中竟产生强烈的妒忌,她不允许这个男人对别人这么仁慈温柔,他应该冷血无情。 “如你所见,我没有一下子杀死他,而是慢慢折磨他,让他在恐惧中死去。” 李鹿溪如同说着一件趣事,声调中透着惬意。 秋槿棠立即止住哭泣,血红的双眼充满仇恨的瞪着李鹿溪。 谢傅冷冷看了李鹿溪一眼,“小棠,你拿主意吧。” 李鹿溪是不能杀,但是他想给秋槿棠一个交代。 秋槿棠咬牙切齿道:“我要杀了她!” “好!” 谢傅应得干脆利落,如同李鹿溪所想象中的那般冷酷。 李鹿溪心头竟隐隐一痛,有种被戳破心脏的感觉。 谢傅扬起手来就要给李鹿溪一个干脆,李鹿溪闭上眼睛,突然感觉到眼角有点湿润。 她并不惧死,不知道这一刻为何会如此悲伤,悲伤到落泪,热乎乎的眼睛陌生又熟悉。 秋槿棠却突然双手捂住谢傅的手:“哥,不能杀。” 谢傅温柔说道:“没关系的。” 秋槿棠摇了摇头:“不能杀,都是我的错,没看好她。” 谢傅将她搂住:“小棠,你还有我这个哥哥。” (本章完) 第1069章 请迁陵 安静的小山村突然出现无数黑影,在淡淡的月色下穿梭在树隙之间,却毫无声息,如同黑夜中的鬼魅。 这些鬼魅的黑夜密密麻麻像整个村子散步,在一会儿的功夫便渗透到每一家每一户, 村子里的狗只是吠叫一声,便倒在血泊中没了动静。 阿狗和妻子被狗吠声吵醒。 狗婶问道:“该不会进贼了吧?” 阿狗懵松道:“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哪来的贼,我们家也没有值钱的东西啊。” “那只老母鸡啊,可是准备招待仙师的,要是被那个嘴馋的给偷走了,我们可拿不出东西来招待仙师。” 阿狗闻言立即翻身下床,迅速穿上衣服。 衣服还没有穿好,屋门突然无声打开,幽灵一般的身影就出现在夫妻两人跟前、 夫妻两人身体似乎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束缚着,想动不能动,想喊喊不出来。 鬼这个字就在脑海浮现,瞬间把夫妻两人吓得冷汗直流。 传来冰冷没有丝毫情感的两个字:“点灯!” 柴房门口,搂住秋槿棠突然扭头望向院外,就看见一道黑影与黑夜融化一体窜了进来。 谢傅抬起手臂,那道黑影就不受控制的朝谢傅飞来。 武道中人能够凭空御物,而到了谢傅这种修为,一般的高手一旦被他真气锁住,根本无法逃脱。 在天海般的巨大差距面前,所有的反抗也都是徒然的。 黑影惊呼一声,人便被谢傅隔空束缚在眼前,身体无法动弹。 谢傅见此人黑衣蒙面,非贼即刺,问道:“你是什么人?” 这人虽不认识谢傅,凭谢傅刚才露的那一手,也明白是绝顶武道高手,恭敬说道:“豫东郡王爷有请淮南道节度使大人。” “父亲来了吗?” “郡主!” 黑影刚要走进柴房,却发觉自己身体无法动弹,“郡主,你可安好?” “我没事。” “郡主放心,王爷必护你安然归家。” 谢傅冷哼一声:“一个日夜,来的可真快。” 黑影对着谢傅恭敬道:“足下,有劳代为通报,豫东郡王爷有请淮南道节度使谢大人!” 如此言辞凿凿,显然来之前已经打听并确认谢傅这个人的身份,而一般来说,谢傅远在江南,与豫东郡王府河水不犯井水。 李鹿溪道:“他就是!” 就在这时,漆黑的小山村亮起了灯光,在十几瞬的功夫,每家每户的灯都亮了起来,密密萤萤的灯光将整个龙胆村的轮廓映现出来。 谢傅知道,村民已经在豫东郡王府的手上了,对着黑影道:“带路吧。” 黑影人立感身上束缚消除,恢复自由,心中暗忖,真是厉害,我的护体真气在他面前跟不存在一样,想不到这淮南道节度使竟是个绝顶高手,以前却从未听说过。 嘴上恭敬询问:“大人,我家郡主呢?” 谢傅朝秋槿棠看去,秋槿棠立即心领神会,走进柴房将李鹿溪背了出来。 黑影人听着叮叮当当,铁链摩擦地面的声音,张眼望去瞬间,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只见郡主浑身是血,人被折磨的凄惨无比,尊贵无比的郡主竟被折磨成这个样子,声音颤抖轻呼:“郡主……” “我还活着。”声音明显很是虚弱。 黑影人震惊的看向谢傅,难以想象这位节度使大人竟如此大胆,就算背后有天子撑腰,只怕这事也不好相与。 谢傅冷道:“还不带路。” 封天白的破茅屋外,点燃着一堆巨大的篝火,火光燃其一丈多高,将周围十几丈的地方照耀的清清楚楚。 与之相对应的是漆黑无灯的茅屋,顾玉灵伫立屋前,篱笆围起的小院子已经躺在数具尸体。 显然也有黑衣人试图潜入这间茅屋,还未进屋就顾玉灵格杀,所以屋内并未能似其它屋舍点起灯来。 院外站着一个身穿华贵便服的中年男子,面色阴沉透着身居高位的威严。 身后站着数十名黑衣人,从这些黑衣人沉静迫人的气势,显然比李鹿溪上回带来的那些死士要更加厉害。 毁他李家祖陵风水,又伤辱他的爱女,豫东郡王李敬恪此次是王府武道力量尽出,要跟这位有着传奇经历的淮南道节度使掰掰手腕。 “豫东郡李敬恪请淮南道节度使大人出来一见。” 郡王乃是一品公爵,只是封号多于实权,节度使虽是二品,却是集军政大权于一身,说来身份地位旗鼓相当。 李敬恪此话并没有居高凌人的姿态,对谢傅保持着足够的礼敬。 茅屋前只有顾玉灵一人站着,许久并未有人走出来。 李敬恪一言之后安立,他此话是表明身份,抛砖引玉,这会节度使大人无论在何处,一会必到。 又了一会,一道黑影在李敬恪跟前落下,跪下禀道:“王爷,请到节度使谢大人。” 李敬恪侧身望去,看到了这位有着传奇经历的淮南道节度使,衣着十分随便只着素衣,好似刚刚惊醒还未来得及更衣。 模样比他想象中要年轻许多,如此年纪就高居二品,虽非前无古人,却也要追溯到冠军侯那个朝代。 在此之前,他对这位节度使大人了解并不深,因前日之事,特地对这位节度使的底细做个深入了解。 却是越了解越心惊,王婉之的未婚妻,与吴中四阀交好,灭朱阀的关键人物…… 可以说他就是代替朱阀的新兴门阀,种种迹象表面,他也是南地门阀集团的穿线引线人。 你可以说他的经历很传奇,也很幸运,但是李敬恪很清楚,这背后只有两个字可以说明,那就是——实力。 没有实力何以被王阀相中,与国士无双王婉之定下婚约。 没有实力何以能与陆涛、顾玄、张正河之辈交好。 没有实力何以能将一直空置的淮南道节度使一职坐的如此稳稳当当。 没有实力何以能代表天子与大秦景教谈判做主。 势,他豫东郡王府并非独苗,背后还有异姓郡王府集团,长安有皇家神武阁,大家势力旗鼓相当。 今夜要掰手腕,唯有亮武,所以豫东王府的武道力量才倾巢而出。 谢傅身后还跟着一名女子,李敬恪目光很快就锁定在这名女子身上。 严格说,他是锁定在这名女子身后背着那个人,虽不见其貌,但那只有王侯待字闺中女子才能梳的灵风髻已经可以断定就是自己的女儿李鹿溪。 李敬恪低头朝还跪在地上的黑影人望去。 黑影人忙应道:“王爷,郡主她……郡主她还活着。”有些话他不敢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随着谢傅走近,李敬恪不得不将目光移动到谢傅身上:“来的可是淮南道节度使谢傅谢大人。” 谢傅微微拱手:“足下可是豫东郡王府郡王爷?” 李敬恪回礼:“正是李敬恪。” 说着微微躬身致歉:“都怪余教女无方,顶撞冒犯了谢大人,在这里向谢大人表示深深歉意。” 李敬恪身为一品公爵郡王,却自降身段如此谦逊,也算至礼。 谢傅笑道:“好说。” “谢大人,可否先让余见小女一面。” 谢傅沉默不语,豫东王这般处处持礼,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他反倒不好办了。 李敬恪又道:“还望大人念我挂女心切,当铭感不尽。” 谢傅扭头看向秋槿棠:“小棠。” 秋槿棠将身后的李鹿溪放了下来,李鹿溪双足刚一着地,整个人就无骨般的瘫软在地。 李敬恪本来稳重,只是想看一眼,见此情景,立即快步走近:“鹿儿。” 李鹿溪虚弱应道:“父亲。” 李敬恪见女儿血迹斑斑,忍住心痛,柔声问道:“怎么样了?” 李鹿溪应道:“没事。” “那站起来吧。” “父亲,我双足……” 李敬恪闻言立即蹲下,双手去触摸女儿双腿,又女儿一直手臂晃荡着,显然也被人打折,浑身抑制不住的微微颤抖起来。 猛然站起转身怒指谢傅:“谢傅,你欺人太甚!” 数十名黑衣人刷刷亮出兵锋,红色火光银色刀光之下,寒气森森充满萧杀之气,只待郡王爷一声令下,就将这个节度使格杀。 顾玉灵也第一时间落在谢傅身侧。 谢傅微微躬身致歉:“谢某下手重了,请王爷见谅。” 难道就只有你会来这一套,刚才豫东郡王向他致歉,他同样可以云淡风轻的致歉一番。 李敬恪满腔怒火要发作,硬生生给谢傅这微微一躬给压了下去,冷冷说道:“谢大人下手可真重啊。” 谢傅微笑:“重吗?令爱下手更重,一刀扎进我的小腹,可是要直接取我性命,谋杀当朝二品大员,就算是皇亲国戚也是死罪一条,何况区区一个郡主。” 谢傅太懂这些权贵了,能以势压人的时绝不跟你讲道理,势压不了人的时候,又跟你绕这些弯弯肠子。 你不是要讲道理,那我就跟你好好讲道理。 李敬恪冷哼:“犬女有错,本王自会向谢大人道歉,但是大人断了我儿三肢,又将她折磨的奄奄一息,未免不把本王放在眼里,不将豫东郡王府放在眼里!” 说到最后,声沉如闷鼓满是阴沉杀气,只要谢傅解释不好,节度使他也敢杀。 “正是看在郡王爷的面子,谢某才略施小惩。” 谢傅轻轻说着,骤然脸色一沉:“如若不然,敢犯本官者,杀无赦!” 就你豫东郡王就会逞势作威,他同样也会。 李敬恪冷喝:“本王自会教导!” 看到爱女惨样,李敬恪满腔怒火,已经没有一开始的淡定稳定,如果不是爱女还在他的手中,如果不是背后牵扯到两个集团,换做一般的二品大员,李敬恪早就痛下杀手。 谢傅也不客气:“郡王爷你说你教女无方,还真是如此。既然你教不好,郡主犯到本官手上,本官自然要替你教训一番。” 谢傅这番话有理有据,势压不过,道理也辩不过,李敬恪从未如此憋屈过,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谢傅瞥了情绪已经处于爆发边缘的李敬恪一眼,为了村民的将来,此事要妥善处理,而不是单纯而对方拼个你死我活,要不然他也不会特地留李鹿溪的性命,来作为与豫东郡王府谈判的资本。 语气轻缓:“有道是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此事小的说了,王爷是教女无方,往大了说了,王爷是很不称职,治理无方,枉为豫州之主。” 从教女无方说到治理无方,谢傅是在影射豫东郡王府禁止村民挖井,断了别人生计。 李敬恪岂会听不出来,笑道:“谢大人多才且胸怀天下,敬恪佩服,亦领教了。” 谢傅拱手,谦逊道:“不敢。” “谢大人说的对,本王身为豫州之主却治理无方,一众刁民竟无视禁令挖掘水井,毁我李家陵墓,犯此大不敬之罪,若不重罚,何能以儆效尤。” 谢傅不曾想到对方竟趁机倒打一耙,只觉得这豫东郡王可比李鹿溪难对付多了。 明明挖井是为了生存,却犯了死罪,看似很不公平,而实际上豫东郡王说的一点没错。 村民和豫东郡王府的地位本来就是不平等的。 李敬恪见谢傅沉默不语,终于扳回一城,轻轻询问:“谢大人,按照你的道理,这群村民是不是该杀。” 谢傅笑道:“如果村民该杀,郡主也是该死。” 李敬恪冷声道:“谢大人,你威胁我?” 谢傅笑应:“王爷何尝不是。” “本王有一事不懂,还要向谢大人请教?” “王爷请说。” “谢大人远在江南,与我豫东郡王府河水不犯井水,为何要豁出身家性命与我作对?” “谢傅出身贫寒,与他们一般无异,为他即是为己,再者说了为官者,眼见不公何能无动于衷,自要主持公道。” “不知道谢某这个答案能否让王爷满意?” 李敬恪冷声道:“那就是没得谈了!” 谢傅微笑:“王爷稍安勿躁,不如你我各退一步如何?” 李敬恪哈哈大笑:“爽快!好,你放了鹿儿不再追责,我便饶这些刁民不死。” 在李敬恪看来,他为顾全大局,已经做出极大的让步,也算是打断牙齿往肚子里咽,这位节度使没有道理不答应,怎知谢傅却道:“可以。不过谢某还要提一个要求。” 李敬恪讶道:“什么要求?” “请王爷迁陵!” 尊强02,48小时后再修改吧,投诉无效,人家就不回答你的问题,公式化敷衍一番。 (本章完) 第1070章 赌命 李敬恪闻言怒发冲冠,怒指谢傅,直呼其名:“谢傅,你欺人太甚!” 随着李敬恪的这一声怒吼,气氛紧张到极点,只要谢傅也放出狠话,双方立即就大打出手。 双方若是真斗起来,可不仅仅是豫东郡王府与淮南道节度使,而是牵扯到异姓郡王府集团与南地名阀集团。 闹不好,整个大观国要乱成一锅粥。 谢傅依然沉静:“王爷可否先听我一言?” 李敬恪冷道:“你说。” “谢某自认对风水也略有涉猎,先前特地走山访水,李家陵墓所在正是风水中的驱龙饮山宝穴。” “这驱龙饮山自然是一等一的风水宝穴,多子多孙贵显无疆。” “陵墓左右有龙虎双山,地是砂层缠护,正所谓一层缠护一层贵,十层缠护宰相位,十层砂层,此穴更是驱龙饮山中的王侯宝穴。” 听到这里李敬恪已经知道谢傅是真的精通风水,为他李家寻得此风水宝穴真是天下第一堪舆大师。 谢傅继续道:“不过此风水宝穴有个弊端,便是走漏灵气,需封井沉砂,以固富贵。” 李敬恪应道:“正是如此。”谢傅所说与第一堪舆大师所说一般。 谢傅话锋一转:“王爷认为此穴乃是大富大贵的风水宝穴,在下却认为此穴却是断子绝孙全家死绝的大凶之穴、” 李敬恪身躯微微一震,很快冷笑:“你少恫吓我,为我寻得此穴乃是天下第一堪舆大师,他若敢骗我,我先让他全家死绝。” 谢傅微微一笑:“天下第一堪舆大师也只不过是堪舆师,只识风水堪舆。” “人之福祸牵连,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德五读书,风水也只不过其一。” “王爷封了此地水井断了村民生计,让村民艰难贫苦,却是积恶。积恶之家,必有余殃,这好风水未必保得住你李家一门。” 李敬恪怒斥:“一派胡言!” “其二,人心才是最好的风水,阴阳交错方为乾坤,此地村民对你李家满是怨恨,日积月累再好的风水也要变得死气沉沉,满是淤恶。” 李敬恪大手一挥:“那我就将所有人全部给杀了。” 谢傅不语李敬恪争辩,而是问道:“王爷,自陵墓葬于此地,你李家近二十年来过的可好?” “富贵如旧,喜获二子一女,有何不好?” 谢傅笑笑:“只怕这二子一女,并没有让王爷省心吧,就像郡主,今夜若死于此处,给王爷带来的怕只有无尽悲痛,给李家蒙上一层阴霾,中年丧女何来福分。” “你威胁我!” 面对李敬恪怒容,谢傅依然沉静:“乾道变化,各正性命,上禀于天,需知命畏命。王爷虽是王侯之命,恃强凌弱已失先祖为国为民品格,已然失命。” “王爷今日再次遇到我,强压于你,已然失运。” “命、运、风水、德、读书,你五者已失其三,独守着这死气沉沉,满是淤恶的风水,岂不是福分已尽,大祸临头。” 李敬恪心里已经隐隐被谢傅说得动摇,嘴上冷笑:“谢大人好才也善辨,本王差点被你哄骗,迁陵绝无可能,谢大人另说个条件。” 谢傅笑道:“我好言相劝,王爷当我是在哄骗你,要不我今晚就将刚才所说应验,灭了你豫东郡王府!” 此话一出便是那帮肃容的黑衣人也均动容色变,心中震撼无比,便是当今天子也不敢名言放此厥词。 李鹿溪轻轻喊道:“父亲。”显然被谢傅刚才那番话所震慑到了,这个男人没有什么不敢做的。 “鹿儿,免慌。” 李鹿溪从父亲眼神中似乎获得什么信息,黯淡的眸子骤然一亮,点了点头。 李敬恪安抚女儿一句之后,转头看向谢傅:“谢大人,我李敬恪信命却并不全信命,我李家今日有此王侯爵位,并非单纯靠命、靠运、靠风水、靠德、先祖更是一字不识的草莽。” “先祖能够封为异姓郡王,靠的是无数次生死之间的性命相赌。” 谢傅颇有深意道:“好运气,但未必一直都好运气。” 李敬恪直接道:“谢大人,本王要与你赌命。” “如何赌命法,谢某洗耳恭听。” 李敬恪手指谢傅:“本王今晚要杀了你,就不知道你能不能逃过一劫,如若谢大人能够不死,我就答应你的条件——迁陵。” 谢傅心中莞尔,你倒是打的好算盘。 李敬恪见谢傅不答,“怎么?谢大人怕了?若是怕了,迁陵之事休要再提。” 谢傅淡笑:“怕倒是不怕,只是王爷说要与我赌命,却为何自己置身事外?” 李敬恪倒是颇具血性:“哦,差点忘了,加上我的项上人头如何?” “看来王爷很有信心今晚置谢某于死定。” 李敬恪哈哈大笑:“我已经将项上人头相呈,谢大人若是心生惧怕,就不要搅这趟浑水,回你的江南去,当你的淮南王。” 这话分明激将,顾玉灵低声道:“傅,小心有诈。” 谢傅却坦然应道:“好,我跟你赌!” 此话一出,身后的秋槿棠呆了一呆,哥…… 她与谢傅相识不过数日,论交情也不过萍水相逢,谢傅为了她,为了村子,却甘愿赌上自己的身家性命。 这两天,她听见村民左一个仙师右一个仙师,心里暗暗偷笑,哥可不是神仙,而武道高手。 此刻感觉哥比真正神仙还要配的上仙师两字,配得上他们虔诚膜拜,并非哥神通广大的武道,却是为卑弱者而死的云淡风轻气概。 李鹿溪见谢傅应得坦荡爽快,表情一讶,实在不明白为何这个男人身居高位,却为何愿意为一群贱民,把性命也给赌上。 李鹿溪从来没有这般认认真真的去看一个男人的脸,也从来没有如此渴望想要去了解…… 看着看着,表情竟黯然起来,只可惜他今晚必死无疑。 数十名黑衣人一并真气外放,数十股真气直逼谢傅而去,骤然好似起了狂风,这压迫感虽比不上狂风明剧,实则暗藏杀机可以杀人。 站在谢傅身侧的顾玉灵踏前一步,迎风而上,直逼谢傅而来的数十股真气便被她给挡住。 这数十股真气均是不弱,当中明显有三股更强,修为在二品,顾玉灵目光落在此三人身上,此三人才是强敌,余者均不足为据。 同时二品修为,顾玉灵以一敌三已然吃力,何况还有是数十股真气胁迫。 僵持没一会儿,顾玉灵明显不敌,脚下后退一步。 谢傅抬臂托住顾玉灵后背,顾玉灵沉声道:“你答应得太快了,当中有三人是二品修为,比我弱不了多少。” 紧接又道:“不过也不是不能一战。” 若论真气浑厚,她以一敌三自不是对手,可悟武宝典霸道的运气方式却稳杀同等修为的对手,就是眼下她还没练成【生气】,只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一众黑衣人见顾玉灵以一敌数十,真气威势较量之下,只是后退一下,脸上露出讶色。 李敬恪一人低声说道:“王爷,此女修为二品,是个绝顶高手,只怕要费上一番功夫。” 另外一人透着傲气淡道:“必如王爷所愿。” 第三人也不出声,只是目光冷冽锁定顾玉灵。 豫东郡王府作为皇家神武阁的一个堂口,本来就担任网罗天下武道高手的职能。 而这三人乃是豫东郡王府最厉害的三名武道高手,类似于张阀韦散人一般的掌旗人物。 李敬恪就是调查了谢傅之后,忌惮谢傅,王府的武道力量才倾巢而出,这也是三人第一次同时露面。 虽然惊讶顾玉灵的厉害,能遇到这等级别的对手,也让三人体内的武斗之血沸腾起来。 李敬恪却淡道:“今晚无需三位先生出手。” 三人闻言讶异,在场中就他们三人最强,莫非二爷李敬堂在此! 却见李敬恪昂头望月,抱拳敬道:“九方先生。” 识得九方这个姓氏者均心中一凛,有书云:九方之姓其源不详,帝尧之后有九方氏,皆天兵神将。 九方一脉在世间虽残存寥寥无比,却无一不是人中龙凤。 甚至有人说九方一脉虽人躯人形,体躯之雄猛,体质之轻羽,精魄之奇异,早已经脱离了人的范畴。 顾玉灵见一众黑衣人均肃然而敬,对着谢傅问道:“傅,你听说过这个名字吗?” 谢傅笑道:“我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但我读过这个九方这个姓氏,书中记载,九方一脉精魄体躯天生就是半神。” 顾玉灵疑惑:“半神是什么样子?” 谢傅额的一声:“你所想象的神仙是什么样子,砍一半就是。” 顾玉灵又问:“哪到底还是不是人?” 谢傅见过半魔,听说过全魔,在王家禁地也见过那身高一丈,身穿远古盔甲战袍不腐不烂的怪人,更亲眼目睹如真神一般的五世圆方。 本身他修习来自昆仑秘境的昆仑无上心法,知道昆仑秘境的人自降生便能适应那里极度恶劣的环境。 如今对于人这一种群已经有一个更高的认识,就好比世间飞禽走兽有千万种,而它们可能是同一个祖先。 因为环境不同,生存追求,岁月变迁,最终分极变异。 人有百种不同,大概也是如此。 见顾玉灵等待他的回答,谢傅笑道:“我简单点说吧,虽然都是人,我生出来就是男人,而你生出来就是女人,只能我压着你。” 顾玉灵立即反驳:“我虽女子之躯,谁说我压不了你。” 谢傅略作思索,笑道:“嗯~~也是可以的。” 顾玉灵察觉到他话中有话,嗔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没个正经。” 谢傅呵呵一笑:“马上就要大战了,放松一下嘛。” 顾玉灵神情严肃:“我不用你给我放松。” 谢傅笑道:“我是说给我自己放松。” “你?” 李敬恪见等了一会,还是没有回应,又恭恭敬敬叫了一声:“九方先生!” 话音刚止,跟着就冒出一尊巨大石像来,无风无尘无声无声,好像凭空变化出来一般。 一众黑衣人知道,并非凭空冒出来的,是因为太快了,快得身为武道中人的他们也看不清楚。 顾玉灵见状心中暗忖,好快,快得她只能看到余影,连对手的影子都看不清楚,这一战怎么打啊,毫无胜算,心中不由担忧起来。 什么妖魔鬼怪,谢傅没见识过,相比起于顾玉灵的惊讶,他却把注意力放在来人身上。 只见此人身形高大雄壮之极,身高七尺有余,甫一看去还以为是尊石像。 皆因此人太过高大了,谢傅一辈子也从没有见过这个高的人,七尺按照汉制就差不多一丈了,要知道高大威武的霸王项羽也不过八尺多高。 此人却比霸王项羽还要高上不少,真如一个巨人。 一袭宽松衣袍却被雄壮的体躯撑得鼓涨,衣外能见到的肌肤晶莹通透,闪烁着炫目红泽。 脸上戴上一个面具,只能看到神采飞扬,如若妖邪的双眼。 谢傅见到此人,心里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好像在哪里看到一样。 突然想了起来,他在王家禁地看到的那些远古战神,就是透着这样的威风凛凛,神鬼莫挡。 谢傅对于历史奥秘向来有浓厚的兴致,回想那些战神容貌各异,宛如妖怪,此刻很想摘下此人面具,一睹庐山真面目。 李敬恪微微躬身敬道:“九方先生,有劳你了。” 这名雄人朝顾玉灵方向看去,站在最前面的顾玉灵首当其冲,眼神与雄人碰撞瞬间油然心悸,好像看到毒蛇一般本能的怯退数步。 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最怕蛇了,只有蛇能让她心生畏惧,而此刻这个雄人的眼神却同样能让她产生恐惧感觉,好像血脉压制。 坏了,我若再不出手,连与他一战的勇气都没有,轻轻看向身侧的谢傅,惧惮之心立即生出几分勇气来。 就在这时一把朗音飘来:“好久不见,有三十年了吧。” 众人循声望去,漆黑的小茅屋不知道什么时候点燃了灯火,断臂的封天白站在门口,虽一身残躯,那份渊停岳峙的身才气度,莫名让人油然而敬。 顾玉灵脱口:“师伯祖。”若是师伯祖修为还在,面对任何人都无需惧怕,可师伯祖如今却只是一个普通人。 (本章完) 第1071章 决战 一众黑衣人暗暗心惊,已知此女已经二品修为的绝顶高手,她的叔伯祖自然是一方神圣人物,却不知道何人。 这时却见九方先生恭敬行礼:“封宗主,好久不见。” 宗主!是哪一宗门的宗主,姓封,莫不成是…… 却只敢暗暗猜测,不敢妄下定论。 李敬恪倾身低声问道:“九方先生,此人是谁?” 一众黑衣人竖耳聆听,终于听到他们想要听到的答案,雷渊宗宗主封天白。 封天白,儒门大小百宗第一人,被尊为儒门至尊,更是天下为数不多的入道宗师。 入道在他们武道中人眼中已经是天神般的存在,想不到这种小地方居然能够遇到传闻中的传奇人物。 朝封天白看去,见他断了一只手臂,一时又难以相信他就是封天白。 待见封天白走起路竟一瘸一瘸的,更是震惊,儒门至尊怎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 顾玉灵看着师伯祖朝她走来,心里却很不好受,都怪她不争气,累得师伯祖要亲自出面,将这副凄魄模样展示在众人面前。 本来气氛已经紧张到一触即发,随着封天白的出现,双方竟默契的沉静下来。 待封天白走近,顾玉灵轻声问道:“师伯祖,你怎么出来了?” 封天白笑道:“我再不出来,你们两个小娃今晚必死无疑,我可不想雷渊宗后继无人。” 谢傅看着微笑善容的封天白,心中对封天白多了几分敬仰。 作为曾经的儒门至尊,任谁都不愿意这副模样被人看到,为了救他们二人,这一露面却把一辈子的响亮名声都给败尽了。 顾玉灵知道能够引起师伯祖出面,必是非同小可人物,询问:“师伯祖,此人是谁?” “九方长鲸。九方一脉的后裔。” 顾玉灵闻言朝谢傅看去,还真的被你说中这姓氏大有来头,开口询问:“师伯祖,傅说九方一脉精魄体躯天生就是半神,真的如此吗?” 封天白应道:“这半神之说只不过凡人眼界,九方一脉后裔也确实个个天生都是人之龙凤,但这都不重要的。” “重要的是,他是九方长鲸,在魏无是,独孤上智之辈还是道门十二幼道的时候,九方长鲸已经是道门六圣之一。” 顾玉灵立即表情严峻,此人的高度远远超出她的估计,依她目前二品修为,却是了交手的资格都没有。 听到魏无是这个名字,谢傅心中微微一震,魏无是是他目前无法战胜的对手,若他文道武道处于巅峰,或许可以与魏无是一战。 但也只是或许,对于魏无是的实力底细,他根本无法探索到底。 他踏入一品之后,总觉得自己与初月、端木慈越来越近,如今看来品与道这天堑却是广袤无垠。 输人不输志,嘴上笑道:“原来是个老物件,难怪豫东郡王如此信心十足。” 封天白道:“道门十二幼道或许还有人提起,道门六圣却有些年代了,端木慈、素还山、真武玄天真人、日月星也都是当年的六圣之一。” 听到封天白将端木慈拿来相提并论,谢傅这才动容,如果是慈慈那种境界,那他今晚必死无疑。 就算文道心神巅峰,能够施展出小天雷灭神真言来,今晚也必死无疑。 因为他所施展出来的小天雷灭神真言,端木慈挨得住,而且那个时候慈慈还是受伤未愈。 难道我今晚要死在这里,嘴上脱口:“此人修为比之端木慈如何?” 封天白沉吟道:“目前不得而知,但是在当年端木慈应该要更强一些,当年九方长鲸与端木慈二圣均是道门天宗宗主的热门人选,后来九方长鲸销声匿迹,端木慈顺理成章成为天宗宗主。” “我想当年他们两个可能交手过,也决出胜负了。” 谢傅暗暗松了一小口气,这样的话还有的打。 “三十年了,九方长鲸此次现身,不知是否悟道已经由品入道。” 谢傅笑道:“入道哪有这么容易。” 像朱奉公那个一百多岁的老东西,早早踏入一品,一辈子都徘徊在一品,巅峰了再巅峰,最终入了个假道。 封天白应道:“确实入道并不容易,自古求道成圣者也算大有人在,由圣登仙者却寥若晨星。” 谢傅哈哈一笑:“只要还未入道就好。” 顾玉灵朝谢傅瞥去,眼神询问,你是不是忘了师伯祖修为尽失,已是凡夫俗子一个。 封天白反问道:“重要吗?” 谢傅应道:“对我来说重要,我已经解了涅槃篆,恢复修为了。” 封天白闻言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来,实在想不通个中缘由,突然脑海灵光一现,只有一个可能,他就是自己所说的那个天选之人,儒门一脉相传的儒门共主。 此时回想那天对话以及谢傅的表现,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 莫不成他已经获得那机缘,是真材实料的儒门共主…… 顾玉灵欢喜若狂:“真的吗?” 谢傅笑道:“我骗你干什么。” 封天白这时却泼了冷水:“就算你恢复修为,对上九方长鲸也是必死无疑。” 顾玉灵却透着骄傲道:“叔伯祖,他很厉害的。” 封天白轻轻摇头:“玉灵,你不知道二品与一品差距有多大,便是同为一品也天冠地屦,这么说吧,就是你御师叔也差了老大一截。” 顾玉灵闻言黯然,傅再厉害也不及御师叔。 这时九方长鲸出声:“我说何方神圣需要我亲自出面,原来对手是封宗主。” 李敬恪低声询问:“九方先生,你有把握吗?” 九方长鲸应道:“王爷,你已经赌命,就算我退怯不战,你也是死,不妨让我一战。” 李敬恪沉默不语,听九方长鲸的语气,显然没有把握,毕竟封天白可是儒门至尊啊。 他敢赌命就是对九方长鲸信心十足,谁知道却遇到天下那几个人之一。 从来没有想到,死亡来的这么突然。 九方长鲸朗声:“我听说入道之人无法战胜,今日就要试一试,封宗主请吧。” 说着托手指天,像他们这等级别的高手,挪山移海,唯有广袤的天空才能战个痛快。 封天白笑道:“入道之人并非不可战胜,我不就是例子。”说着晃动着他只有那没胳膊的衣袖。 九方长鲸闻言微微动容,传闻玉尘山那一战,封天白受了重伤,看来不假。 那一战是以三敌一,虽胜实败。 封天白也无需隐瞒,笑道:“如今我已经是一介凡夫,只怕长鲸兄不肯将我当做对手。” 李敬恪闻言惊喜,朝身边高手使了眼色,此名高手立即放出真气试探,真气未近封天白,骤然真气倒旋,直钻自己炁穴而入,体内筋脉骤地充胀爆裂。 这名出手试探的高手瞬间倒地毙命。 顾玉灵吃了一惊,看向师伯祖,确认并非师伯祖出手,又轻轻望向谢傅。 这时九方长鲸沉声说道:“封宗主乃是儒门至尊,岂容尔等宵小之辈妄加揣测。” 原来刚才出手的竟是九方长鲸。 李敬恪被说的老脸一红,对于九方长鲸杀死自己王府掌旗高手,虽心中痛惜不悦,却不敢发作。 虽然他身为郡王,能得九方长鲸这等人物垂青相助,也是梦寐以求的绝佳幸事,岂敢有言语得罪。 封天白微微拱手:“长鲸兄,过誉了。” “封宗主乃一代大宗师,流声天下,为世高谈,名实相符,过人甚远。” “长鲸兄,今晚我自成不了你的对手,却也有一事相求。” “封宗主请说。” “他们两人是我雷渊宗的弟子,还请长鲸兄看在我的面子,今晚不要出手。” 九方长鲸拱手致歉:“受人所托忠人之事,抱歉,我已经答应了。” 封天白道:“长鲸兄是道门长辈,岂可对两个小辈出手。” 九方长鲸笑道:“我平生杀人千百,从来没有这个规矩。” “长鲸兄今晚非出手不可?” 九方长鲸点了点头。 封天白骤然说道:“长鲸兄,请受我一拜!” 九方长鲸闻言吃惊,顾玉灵也惊得没有反应过来。 这时封天白就要跪下,身侧的谢傅抬手将封天白托住,这是他第一次带着感激的目光看向这个一直心有嫌隙的男人。 他无比清楚,对于封天白来说,这一跪有多重。 封天白却挂着微笑,眼神却透着坦然与毫不在乎,破有深意道:“不要辜负我对你的期望。” 这句话含有太多内容了,已经不仅仅为雷渊宗奋楫掌舵,甚至是作为儒门共主,为儒门迎来新篇章。 谢傅笑道:“师伯祖,你跪不得,我也非打不可。” “玉灵,还不扶住师伯祖。” 顾玉灵这才反应过来,谢傅已经转身面向九方长鲸一眼。 神气非凡,却匿气无息,渺微丝毫都感受不到,这才算是高手。 九方长鲸只看谢傅一眼,就道:“你勉强配的上我真正动手。” 说罢,宛如石像一般雄壮的身躯就消失不见。 别人看不清楚,谢傅却看得清清楚楚,九方长鲸人已经到了高空。 众人只见谢傅也瞬间消失不见,正惊讶之际,顾玉灵后背那把昆吾宝剑突然震颤鸣鸣而响。 顾玉灵感到怪异,这把昆吾宝剑已经顾自脱鞘,发出一声龙吟声响冲天而上,落在众人眼中,那银色剑光就像一条银龙。 一众黑衣人不由惊呼:“御气千里!” 能做到这个程度,非武道修为浑厚无比而不能做到。 李敬恪也惊叹于谢傅的深藏不露,心中暗暗庆幸,幸得请来九方先生,要不然今晚真要栽在这里。 朝女儿看见,见女儿一脸惊色,似心神未定,便走了过去。 “父亲。” 李鹿溪轻轻叫了一声,李敬恪看着女儿一副凄惨模样,虎目微微一眯透着动容,慈爱的抚去女儿脸上披头散发发丝。 骤见女儿脸上那道血痕,虎目猛地一睁,她还只是个芳华正茂的少女,却被人毁去最引以为傲的容貌,她的一生也将永远背着这道丑陋的伤疤。 李敬恪心如刀割,李鹿溪察觉到父亲异样,苍白的嘴角微微一翘,浅浅凄笑:“父亲,没关系的。” 李敬恪听见女儿的话,再也忍不住,虎目流出眼泪来。 脸上露出毅容,沉声道:“鹿儿,你说的对,没有关系,我李家先祖一生浴血,浑身伤疤不计其数,哪有完躯。” “这样才是我李敬恪的女儿,我李家的子孙。” 李敬恪说罢竟掏出寒匕,在自己的脸上也狠狠割了一刀。 李鹿溪不顾身体疼痛虚弱,猛然站了起来。 她的双膝已断,也不知道用什么力量支撑着自己站立不倒,上身笔直,断膝处却如被风折弯的柳枝微微颤动着。 李敬恪沉声:“给郡主治伤!” 封天白这边惊讶于谢傅的修为,玉灵说谢傅已经二品修为,但是谢傅刚才所表现出来的实力远远不止二品,“他的武道远远超出我的估计。” 顾玉灵闻言露出喜色:“师伯祖,能能够九方长鲸吗?” 这话却给处于兴奋的封天白头上浇了一盆冷水,“只可惜,他的对手是九方长鲸,放眼天下,能与九方长鲸打成平手的也屈指可数,怕是不堪一击。” 这时众人只感觉闷压无比,明明已是寒冬腊月,却热的让人忍不住要脱衣来。 封天白轻轻道:“玉灵,这就是我跟你说的——人发杀机,天地反复。” 高空之上,谢傅手持昆吾宝剑,伫立相对。 高手分出胜负往往只需要一招半式,此刻两人虽然还没有动手,实则真气之势翻滚,犹如两浪对冲,暗藏杀机。 过于羸弱一方,还未真正动手,就已经败了。 九方长鲸见谢傅能在自己的威势面前保持纹丝不动,眼神露出喜色:“我小看你了,确实值得我动手。” 谢傅淡淡笑道:“听你语气,好似生前从未一败。” 九方长鲸据实而言:“我平生只败过一次。” 谢傅笑问:“哦,可是摆在端木慈的手上?” 九方长鲸闻言惊讶。 谢傅笑道:“看来我猜中了,如果我说过端木慈曾败在我的手上,你会不会更惊讶。” 九方长鲸仰天哈哈一笑:“胡说八道,天下无人能够战胜她。” 说着睨向谢傅:“你也无需在我面前耍什么诡计,全力而为,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几分深浅。” “剑出不由我!” 谢傅随心一剑使出,已经能够做到气剑无我,斩割河朔。 这一剑也已经胜过叶惊虹。 地下众人只见天上冒出一团银光,其辉煌盖过天上明月光辉,然后就感觉一个沉重气压如大山普世降下。 封天白面色凝重,脱口道:“已分生死!” 这两天要抽出一天来陪孩子,下星期争取每天两更哈。 (本章完) 第1072章 不可战胜01 谢傅就算踏入一品,在此可斩割河朔的力量面前也要灰飞烟灭,九方长鲸不愧为道门六圣之一。 一物从高空急速而下,如一块天石重重在砸落地面,撞击力均匀扩散,地面向四周蜿蜒裂开,树木应声而倒,封天白那茅草屋也被裂缝一分为二。 众人望去,落地者竟是九方长鲸,只见他如石像一般庞大的身躯竟似微微躬着。 挺直身躯瞬间,竟看到他胸前负伤流血。 惊骇!震撼! 李敬恪与一众黑衣人难以置信。 便是封天白也露出惊讶之色,莫不成刚才那可斩割河朔的力量是谢傅所发。 顾玉灵神色却处于高度集中,昂望天空,心中颤抖,傅该不会灰飞烟灭…… 九方长鲸张口说出五字:“剑出不由我!” 封天白心中惊讶,竟是叶家绝学——剑出不由我,此招的精髓便是将浑身真气化作一剑,与悟武宝典武神雷杀有异曲同工之妙,威力却武神雷杀更甚。 能做到这个地方,伤了九方长鲸,让封天白这等人物也感到惊艳。 然此绝招有一个弊端,一剑不能杀敌,就只能任对方鱼肉,皆因全身真气已经化作一剑,体内真气空虚,无力再战。 九方长鲸能否再战,封天白朝九方长鲸睥然望去。 九方长鲸这时身子傲立,周身皮肤却泛出红光来,肌肉纹理鲜明宛如铜水铸成,沉声说道:“我有天神不凡之躯,休想杀我。” 说罢,身躯顿逝,再上长空。 顾玉灵心系谢傅安危:“师伯祖,傅还活着吗?” 封天白说道:“刚才他使出叶家绝学剑出不由我,伤了九方长鲸,能伤了九方长鲸,今晚虽败犹荣。” 谢傅已经拼尽全力,体内真气空虚,无力再战,而九方长鲸受伤不死,胜负已分。 顾玉灵闻言欣喜:“想不到他竟厉害到这种地步!” 封天白却道:“胜负已分,谢傅败了。” 胜负已分了吗? 未必。 谢傅身藏奥秘,这一次便是封天白这等大宗师也看走眼了。 封天白认为谢傅已经竭尽全力,无力再战,殊不知刚才那威力可斩割河朔的一剑,对他来说只不过是普通一剑。 筋脉未有损伤,身负水脉,体内真气尤自充盈,说来也只不过是小试牛刀罢了。 他早非在王家禁地那个使出每一剑剑出不由我,都要承受经脉裂伤之痛的谢傅。 悟武宝典的小成,弥补了他使出剑出不由我后的缺陷,生脉本来能够随着时间自愈,如今拿作【生气】来用,却是将剑出不由我当做武神雷杀来用。 九方长鲸凌空伫立,刚才那一剑的伤害对他似乎没有太大影响:“三十年无人能够伤我,你足够骄傲。” 谢傅笑道:“伤你算什么,我还要杀你。” 九方长鲸冷笑:“竖子狂……” 骤见谢傅气息沉稳如旧,扼住声喉,改口问道:“你刚才那一剑有所保留?” 谢傅应道:“有所保留,算什么剑出不由我。” “那为何你气息沉稳,真气依然充沛。” “很好奇吧,那再接过一剑剑出不由我,就知道了。” “我承认我还是小看你了,但如果你的能耐仅仅于此,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九方长鲸说罢抬手,整个小山村骤然摇晃起来,轰隆之声响亮传遍四野,好似蛰龙惊眠,啸动千山。 被困于民舍内的村民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什么,只感觉天崩地裂发生地震了。 狗婶见黑衣人面色动容,开口说道:“要地震了,再不走我们都要死在这里。” 黑衣人冷斥:“无知民妇,你懂什么。” 骤听一声轰天巨响,狗婶吓得紧紧抱住儿子,等待死亡降临。 众人骤见一物突然破土而出,携带飞沙卷石,犹如一条黑色苍笼出土腾空。 顾玉灵问道:“什么东西?” 封天白神情严肃道:“巨阙宝剑。” 顾玉灵问道:“欧冶子所铸的巨阙剑?” 封天白摇头:“此为九方一脉的宝物,更为久远,乃是洪荒名宝,其坚硬无比,无所不催。” “此宝能飞腾于寰宇,隐伏于波涛,走行于深地,欧冶子那把巨阙,只不过依形仿制,其大重不至小上一号。” “九方长鲸把谢傅当做真正对手动真格了。” 顾玉灵颤道:“那傅不是……” 封天白倒是笑道:“情况却是比刚才好多了。” 顾玉灵疑惑:“为何?” “如若谢傅无力再战,九方长鲸何须从此真格,绝非恼羞成怒而大动干戈。” 谢傅看见一物飞到九方长鲸手中,却是一把巨剑。 说是一把巨剑,毫不过分,此剑长竟一丈有余,比巨人身躯的九方长鲸还要长上三四尺,剑身沉钝而厚重,宛如一根楼柱,怕是不下千斤。 谢傅从来没有这么巨大的剑,就算小韵那把长三尺七寸韵台神锋在此巨剑面前也是小巫见大巫。 随口问了一句:“看这件也是老物件了吧。” 九方长鲸应道:“次为我九方一脉的宝物——巨阙宝剑,三十年来一直伏于地下,伴我走水过山,却是第一次现身。” 说着目光沉睥谢傅:“足下,不要让我失望。” “尽力!” 九方长鲸巨阙一剑足可开山,唯有广袤无垠的天空才可放纵无阻。 可他眼前虽无山岭,却有一人,与山岭相比,渺不过一颗兰树。 此人手中的昆吾剑可化山岭,阻其纵横。 一剑出就是剑出不由我。 此招没有极限,虽说修为越强威力越强,传授谢傅此招的叶惊虹也绝不会想到,自己的家传绝招会被谢傅当做平招来使。 身负水脉的谢傅怕是唯一一人。 两人的修为并不相近,差的也不是一星半点,谢傅若不使出剑出不由我,爆发出他这个修为所有的潜能,一剑就要饮恨败北。 封天白单手负背凝视漆黑的天空,骤见极黑夜空冒出一点极光,那极光迸出光芒,好似天外来陨,随即脱口:“旗鼓相当!” 在场的包括顾玉灵在内的武道中人均不明所以,唯有到了封天白这种层次的人才能仅凭这极光,清楚刚才交手的详细。 只有旗鼓相当,才能有锋芒之象,若是一方压过另一方,反正是平静甚至是寂静。 就好比双手拿两把剑交击,会有碰撞之声冒出星芒来,若是一剑一木,木自无声而断。 封天白话音刚止,就传来滋滋声响,密如雨点。 封天白又说一句:“九方长鲸还未入道,尤可一战。” 顾玉灵问道:“师叔伯,现在傅有胜的可能吗?” 封天白道:“不清楚,不过他身上还有很多秘密,你并没有告诉我。” 顾玉灵应道:“我也不知道,我识他的时间也不长。” 李敬恪听封天白说出旗鼓相当、尤可一战的字眼,脸上变得越发严肃,九方先生可是曾经的道门六圣之一,这个人怎么可能与九方先生旗鼓相当。 他早就调查过谢傅,知道谢傅传奇,所以才请出九方先生来,却不曾远远超过他的估计 一般来说,两人实力有差距,一剑就分胜负,弱势一方不是身亡,就是真气耗尽无力再战。 这一剑旗鼓相当,九方长鲸并不意外,毕竟对手使的是叶家的家传绝招,此招就是爆发所有的潜能,将体内真气瞬间化力。 他第二剑就要取对手性命,出乎意料,第二剑对方依然与他旗鼓相当。 电光石火间,九方长鲸根本无暇思索个中蹊跷,又出第三剑。 两人已经缭乱之势缠斗在一起,极光在漆黑夜空爆闪,犹如来了一场流星雨。 两人在眨眼功夫对上二十一剑,谢傅也在这会功夫连出二十一剑剑出不由我。 足足二十一剑,二十一次交锋。 这二十一剑快极,在下面众人看来好似只是一次交锋。 封天白闭目轻道:“怕是要同归于尽。” 顾玉灵惊骇;“为何,不是旗鼓相当吗?” 封天白正要回答,突然却咦的一声,就见两人同时气消力竭落地。 两人身上衣衫均是凄破如网缕,肌肤泛红,筋脉暴涨透肌而现,就像一块烧红的铁经过了无数次捶打。 似封天白这等层次,也不禁露出讶色:“竟均还活着。” 顾玉灵急问:“师伯祖,到底怎么回事?” 封天白喃喃自语:“我明白了,九方长鲸是九方一脉,精魄体躯天生就异常人,只是谢傅……莫不成他已经躯体就练至人龙之躯。” 九方长鲸正讶异对方体躯也能跟他一般强横无比,听封天白说出人龙之躯四字,脱口问道:“你是何人?” 谢傅终究修为差上一截,超额交手,筋脉损伤较对手要严重一些,正暗暗运用【生气】治愈,嘴上故意拖延时间笑道:“老物件,怕了吧。” 李敬恪接话:“他叫谢傅。” “谢傅是何人,从未听说过。” 李敬恪额的一声:“淮南道节度使。” 九方长鲸显然不关心这个身份,对着谢傅问道:“你的功法怪异无比,身体强横如我,又能将剑出不由我当做平招来使,实在难以置信,你的师承何人?” 人这么多,谢傅哪能轻易泄露,哈哈一笑:“谁又配得上当我的师傅。” 封天白这时才向顾玉灵解释:“像他们这等级别的高手,每一次旗鼓相当的交锋,其实对于己身都是一种自伤。” 顾玉灵还未到达这等层次,露出不解之色。 (本章完) 第1073章 不可战胜02 封天白想了想之后继续道:“两股溪流相撞,虽有涡流,一片树叶置于其中,仍可安然无恙。” “若是两股海浪相击,漫说树叶,便是巨大船只也要分崩离析,越是势均力敌,碰撞对双方产生的伤害更大。” 顾玉灵若有所思道:“师伯祖是说他们二个的身躯均强横无比,才能在那种程度的碰撞下,依然完躯。” 封天白点头:“我们武道中人在普通人眼中如神仙一般,实则全凭体内真气,若非没有真气,像我也只不过是凡人一个,肉眼凡胎哪经受得了狂涛骇浪撕裂。” 说着在地上捡起两支枯枝,轻轻碰撞,两根枯枝均同时折断。 紧接着又捡起两块石头,碰撞之下只是咚的一声,两块石头均没有太大损伤。 顾玉灵立即顿悟:“若不能胜之,那种程度的旗鼓相当,所产生的碰撞已经足够将人撕裂成灰。” 封天白点头:“你看他们两个肌肤表面,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次摧击。” 九方长鲸体内真气已经耗了八八九九,如果再打下去,他只能再出一击。 暗暗调息状态之余,沉声问道:“你师承何人,再不说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谢傅莞尔,真是好笑,你现在才说不客气,早些时候你客气过吗? 心中也明白,较量之后,此人已经开始忌惮自己。 封天白见九方长鲸给了个台阶,已经有罢手的意思,朗声说道:“我看已经没必要再打下去了,就此罢手吧。” 九方长鲸轻轻看向谢傅,等待他先开口。 旁边的李敬恪见状,心中惊颤,深深躬身:“请先生务必斩杀此人。”他把命给赌上,九方长鲸若是罢手,他可要奉上项上人头。 九方长鲸并不理睬,原本以为是举手之劳而已,怎知是遇到此等强手,两人体躯虽然强横无比,刚才经过那番交手,身体均处于承受极限。 再打下去就要共归于尽了。 他修道八十年,又是九方一脉的标志人物,断然没有这般白白死去的道理。 一旁李鹿溪见九方长鲸一副冷漠,虚弱哀求:“师傅。” 九方长鲸看向李鹿溪,嘴上虽无开口,眼神却有怒色,我已经尽力,你难道要师傅死吗? 一眼之后不再理睬李鹿溪,带着余怒狠狠瞪向谢傅。 谢傅与这九方长鲸本来也无冤无仇,倒没必要拼至你死我活,见九方长鲸自以为是的眼神,却十分不爽。 真当我怕了你,要主动求饶。 “你不是一直问我师承何人,我还有一绝招要向你请教。” 封天白本来嘴角已经挂着笑意,见谢傅要斗至不死不休,脸色立即又严肃起来,这个孩子的性子真是倔强啊。 讽刺的是,他之所以喜欢谢傅,就是喜欢他这倔强的直性子。 轻轻看向九方长鲸,以九方长鲸的身份地位,要让他主动说软话是不可能的。 九方长鲸脸色变得十分阴沉,冷声说道:“你真当我杀不了你!” 说罢,哈的一声,周身原本发红的肌肤竟红的如同冒出火焰,紧接着肌肉慢慢膨胀,原本巨人体躯又大了一圈。 那肌肉变得深沉而玄黑,如同覆盖上一层玄色铠甲。 谢傅初见九方长鲸形变,心中好奇,半魔。 见九方长鲸最终形态,更是疑惑,莫非这就是全魔。 封天白沉声道:“这是九方一脉的秘法——半神下凡,身如玄铁,扞格不入。” 他也知道劝不了谢傅,只是知无不尽,希望谢傅能知难而退。 怎知谢傅却傲然笑道:“哦,半神下凡,不知道比之全魔如何?” 封天白惊讶,莫非此子见识过全魔,这时谢傅心神一动,身体圣衣乍现金光。 那周身金光泛射的样子,如同菩萨降世。 封天白又现惊色,身为儒门至尊,却也不识得谢傅身上的金光是怎么回事,莫非这是我儒门一脉庇护者的神通。 顾玉灵轻声说道:“师伯祖,傅是文武双修。” 封天白无比肯定道:“这不是文道护身真言,就算释门天心大师也做不到,怕是我儒门一脉……”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九方长鲸见此奇异,也是动容,他本来以为自己现出九方一脉的秘法——半神下凡,格杀此人已经是十拿九稳,怎知对方又有神通。 从与此人交手开始,此人身上所表现出来的神奇怪异连连,他完全摸不清对方底细。 谢傅沉声开口:“请接我这一招灵犀射月!” 灵犀射月,莫不成是神武峰绝招? 在场者唯有封天白和九方长鲸识得此招得可怕之处, 如果说剑出不由我算是人间绝招,那灵犀射月怕是要归类为人外天山绝招。 谢傅已经作灵犀射月起手式——百折不挠,躯体经脉内凝。 风雪忘川,一时间狂风大作,大树摇摆,树叶沙沙作响。凭空岂可风雪。 紧接又生怪状,那雪竟凝晶冒火而明。 天空也生怪象,出现黑压压的气团将明月皓辉遮挡得稀薄黯淡,好似有妖龙鲲鹏在上空翻腾作肆…… 在封天白和九方长鲸面前,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此等景象,确实人外天上绝招无疑。 身为一代大宗师的封天白,身体的武道之血也被点燃,浑然忘记担心谢傅生死,脸上露出兴奋之色,喃喃说道:“玉灵,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九方长鲸不是要与人斗,却是要与地斗。” 九方长鲸神色无比深沉严峻,举起巨阙宝剑,剑身一丈,剑势已化万丈,直插云霄,宛如一般天剑。 顾玉灵却悲伤道:“傅会死吗?” 封天白闻言错愕,慈爱的抚着她的秀发,却什么都没说,生死对他这般年纪的人来说,已经参出百种解释,但对于这两个年轻人来说,或许只有生死离别…… 顾玉灵明眸如故,流出一点眼泪来。 这是秋槿棠朗声喊道:“哥,不要打了。” 谢傅闻声,看了秋槿棠一眼,又看了流出一滴眼泪的顾玉灵。 一时头脑发热,他知道此招虽能杀了九方长鲸,自己怕也要身死道消,这个人太强了,太强了,强到要杀死他,唯有同归于尽一途。 收招,天地异象顿时消失。 “前辈,平手如何?” 九方长鲸神色一讶之后,开口说道:“我确实杀不了你。” 不说胜不说败,以他曾经道门六圣的身份,能说出这种话,对谢傅来说已经是崇高的赞誉。 (本章完) 第1074章 落定 巨阙宝剑遁地而匿,李敬恪惊呼一声:“九方先生。” 九方长鲸那庞大的身躯却消失不见,他早就不想拼死缠斗下去,原本以为只是举手之劳,差点把命掉在这里。 这台阶已经够平稳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见九方长鲸弃他而去,李敬恪面如土色,见识了谢傅的无敌,一众黑衣人此刻哪有还有斗志。 谢傅把目光轻轻移到李敬恪身上,客气问道:“郡王爷,还需要等到天亮吗?” 李敬恪见一众部下斗志低迷,女儿表情黯然,兀自打起精神来:“愿赌服输!” 作为李家子弟,更是豫州之主,李敬恪昂然道:“拿刀来,待我将项上人头呈上!” 李鹿溪娇躯一颤,渗出鲜血的双膝再也支撑不住,对着谢傅跪了下去:“大人,此祸因我而起,可否让我代父受过!” 李恪守虎目顿时忍不住,泪水横流,嘴上却欢喜笑道:“好好好。” 李鹿溪见谢傅不答,头颅抵地磕了个头,一副卑微哀求。 谢傅久久不答,顾玉灵虽有心劝说,终究觉得还是由谢傅自己拿主意。 对于李鹿溪在说,她一辈子从来没有如此煎熬过,一瞬一息都是那么难熬。 谢傅开口:“正所谓百善孝为先,念你一片孝心,我答应你。” 李鹿溪闻言欣喜万分,匍匐受死:“谢大人!” 谢傅举剑落下,李鹿溪只感觉耳边一阵凉意,几缕鬓发掉在地上,抬头错愕望向谢傅。 谢傅随便找了个理由:“我不杀女人,你已代父受过。” 谢傅转头望向李敬恪,李敬恪此刻已经没有颜面与谢傅对视。 谢傅颇有深意道:“郡王爷,命变运变,你不觉得胜过风水吗?” 李敬恪望向女儿,他这个女儿嚣张跋扈,自私自利,他从来没想到女儿会代他受死。 “节度使大人,余即日迁陵。” 阿狗一家三口如等待临刑的罪犯一般,恐惧一直充塞心头。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把声音,看守一家三口的黑衣人眼神一变,立即化作一道黑影离开。 一家三口愣了一下,看着在夜风中摇曳的灯火好一会儿,紧张恐惧的心稍稍平缓下来。 狗婶开口:“好像走了。” 阿狗不应,狗婶说道:“阿狗,你出去看一下,人走了没有?” 阿狗动了动,狗婶不悦:“出去看人走了没!” “我腿软。” 阿狗说罢,整个人竟直接瘫坐地上,刚才一直处于紧张与恐惧中,这一放松下来,全身却软绵绵的一点力气没有。 “我去看看。” 十二岁的儿子竟直接跑了出去。 狗婶忍不住骂了一句:“还没你儿子中用。” 阿狗反驳一句:“他懂什么!”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秋槿棠响亮的叫声:“郡王府的人走了,乡亲们,没事了。” 夫妻二人听见叫声,欣喜万分,就直接冲出门口,阿狗这会腿也不软了。 “小棠,现在什么情况了?” “狗叔、够婶、狗子,哥……仙师把郡王府的人给打跑了,没事了……没事了……” 狗婶欣喜之余问了一句:“他们还会再来吗?” “郡王爷不敢来了,他也答应即日迁陵!以后我们爱怎么挖就怎么挖。” “真的吗!” 狗婶高兴的直接抱住丈夫,不知该怎么形容此刻的高兴。 “狗婶,狗叔,我还要去通知大家,免得大家吓死了。” “可不是嘛,我以为今晚我一家三口死定了,把我吓得裤裆都湿了。” 三更半夜,整个龙胆村却沸腾起来,人声如潮,敲锣打鼓,比过年时候还要热闹…… 封天白那间茅屋已经裂成两瓣,好是桌椅还未损坏,三人坐着,明月作灯,清风作衬。 封天白取来黄酒,以酒做茶。 “我来这么久,还曾未见龙胆村这么热闹过,当庆贺一番。” 封天白为谢傅斟酒,顾玉灵道:“师伯祖,给我也倒一点。” 封天白问:“玉灵,你也想喝?” “我高兴,也想喝了。” 封天白给顾玉灵斟后笑道:“就剩下这么一点,你可不能多喝,不然我和谢傅可没得喝。” “师伯祖,小棠不是说要给你打一坛吗?” 顾玉灵说着,也不浅抿,一饮而尽,她心中实在高兴,有太多高兴的事,高兴得她就算不会喝酒也扭捏不来。 火辣辣的酒水入口,有如吞火,顾玉灵却感觉畅快无比,原来饮酒竟是如此痛快,难怪男人都喜欢饮酒。 封天白呵呵一笑:“你倒是学什么都快,这喝酒这么快就学会了,回去你师傅定要责骂我教你学坏。” “师傅对师伯祖你敬畏无比,哪敢责备。” 也不知道是不是酒水辣喉,顾玉灵这话说来竟娇中带嗔。 封天白哈的一笑:“既然如此,你师傅若是对你责备,你就说我准了。” 顾玉灵微笑不应,封天白举起酒杯来:“节度使大人,请吧。” “师伯祖,请。” “节度使大人,我可没有资格当你师伯祖。” “不过如何,封宗主辈分摆在那里,我便跟大姨一般叫上一声师伯祖。” 对于封天白印象已经改观,此人非但不是十恶不赦之徒,却是个光明磊落之辈。 “好,那我就厚颜应下。” 今晚与九方长鲸一战,谢傅暴露出太多的秘密来,本来以为封天白会一一询问,怎么封天白却只字不提这些事,反而与谢傅闲聊山水风月来。 两人不像武人,倒像足文人,谈今论古,说天下风俗趣谈。 酒过三巡,封天白见不会饮酒的顾玉灵饮了不少酒,劝道:“玉灵,你可不要饮太多了。” 谢傅道:“我会照顾好大姨的。” 顾玉灵双颊泛着酒晕,给了谢傅一个媚眼:“谁要你照顾?” 谢傅何从见过顾玉灵如此娇媚模样,动心脱口:“酒可真是好东西。” 封天白道:“此言差异,酒乃伤身丧志物,点到即止。” 谢傅反问:“那师伯祖为何如此嗜酒?” “我已是期颐年纪,剩下的都是似水流年的虚无,唯求片刻清欢,你们两个芳华正茂,余路迢迢,哪能与我相比。” 封天白说着看了看破成两瓣的茅屋,流露出惋惜的表情来。 顾玉灵见状说道:“师伯祖,我明日动员大家给你重新盖座屋子。” 封天白笑道:“不必了,明日我就要离开此地。” 谢傅和顾玉灵均是一讶,顾玉灵旋即一喜:“师伯祖,你要回雷渊宗吗?” 封天白摇头:“不回去了,雷渊宗已经没有我的一席之地。” “师伯祖,在众弟子心中,你……” 封天白知道顾玉灵想说什么,抬手打断:“叶落归尘,人死归土,便是犬儿临死也会离家找个地方躲起来,这般安静最好。” 谢傅端起酒杯:“师伯祖,弟子敬你一杯。” 不管怎么说,封天白毕竟有授业恩情,师傅他也不会叫的,自称一声弟子,表达感激之情。 封天白听见这话,不知为何特别欢喜,应了一声好,举杯一饮而尽。 顾玉灵问:“师伯祖,你既然不回雷渊宗,要去哪里?” 封天白道:“我还有一个心愿未了。” 顾玉灵脱口就问:“什么心愿?” 封天白笑笑不答,顾玉灵忙道:“弟子没有追根问底的意思,想着或许能帮师伯祖完成。” 封天白笑道:“说出来怕被你笑,别人也帮不了我。” 说着从身上取出一物,此物只有拇指盖大小,形如一只沦波舟船,表面有彩纹,好像藻玉质地,给人感觉年代有些久远。 “玉灵,你将此物代我转交给你掌门师祖。” 顾玉灵知道此物必定是重要信物,双手接过,小心收好:“弟子一定送到掌门师祖手中。” 封天白笑笑看着顾玉灵:“今晚一别,不知能否再见,玉灵陪我多喝几杯吧。” “弟子遵命!” 谢傅忍不住笑道:“这么听话,大姨我都想当你师伯祖了。” 封天白哈哈一笑,顾玉灵白了谢傅一眼:“可惜你不是,也不配。” 酒再继续,顾玉灵每轮必陪,这个刚刚学会饮酒的女子,豪情不差两人。 只是终究不会饮酒,一会便醉靠在谢傅身上。 封天白瞥了顾玉灵一眼,笑道:“酒真乃奇物,便是神仙饮了也醉。” 说着自顾斟酒,却发现倒不出一点酒水来,目光看向谢傅:“你跟玉灵的事,玉灵都跟我说了。” 谢傅莞尔一笑,大姨真是个好孩子啊,什么事情都跟长辈禀报。 封天白继续道:“她有点迷茫,她问了我好几个问题,我这个师伯祖却不知道如何回答她。” 谢傅低头看向恬静睡睡的顾玉灵,心中泛起柔情疼爱,嘴上说道:“有些事别人拿不了主意,也解不了惑。” “酒阑兴尽,我也该走了” 封天白说着站了起来:“走之前,我有一物要赠送给你留作纪念。” 谢傅想了想,点了下头,看见封天白递给来的东西,却是一方长简札,非玉非木,却不知道什么质地,表面刻写着一些符文,看上去年代有些久远。 谢傅接过,看出正面背面两个大篆书,正面为礼字,背面为刑字。 大篆书乃是周朝起源的文字,此物又古朴年代久远,谢傅说道:“师伯祖,若是太过贵重的东西,弟子不敢收下。” 封天白笑道:“这是我的信物,你将此物给水舟看,她必不敢为难你。” 谢傅听完欣喜:“既然如此,弟子就厚颜收下。” 清晨的第一缕光送封天白离开,谢傅看着这一瘸一瘸的身影,看着那被慢慢拉长的影子,蔓延万丈。 (本章完) 第1075章 顾氏有夫 直到封天白消失在视线中,谢傅依然望去,对于封天白的记恨完全从心中抹去,让他快意无比,背着仇恨活着,滋味并不好受。 久久之后,谢傅才收回目光,低头看向人已经倒睡在他怀中的顾玉灵。 闭眸恬睡的样子,如玉瓷一般雪白无暇的脸颊微微透着酒晕,鼻尖呼出来的气息幽兰清香,紧闭着的双唇嫣红迷人。 谢傅心动,忍不住就低头亲了下去。 正陶醉其中,一声怒吼从身后传来:“你干什么!” 来人却是苏怀章,嗅到酒味,又看清顾玉灵一副醉倒的样子,气的手指谢傅:“谢兄,我想不到你竟是个趁人之危的卑鄙小人。” 谢傅笑笑:“苏兄,昨天怎么一整天没见到你。” “我昨天染上风寒,全身……” 苏怀章应着恍悟过来,怒道:“你少岔开话题,你说你现在都在干什么?” 见谢傅还兀自将顾玉灵搂在怀中,上前一边掰开谢傅双臂,一边摇晃顾玉灵:“表妹,你醒醒。” 苏怀章是个文弱书生,谢傅不好拗他,拉扯之下,顾玉灵就悠悠醒了过来,双眸懵松像个还没睡够的小孩子:“表哥,怎么了?” 苏怀章手指谢傅:“表妹,他趁你醉倒,偷偷非礼你了。” 谢傅道:“苏兄,你可不要血口喷人!” 苏怀章气道:“我血口喷人,我看得一清二楚!” 谢傅笑道;“我只不过见大姨嘴唇有些脏东西,帮大姨抹掉而已。” 苏怀章一个跺脚,暴跳如雷:“你……你……你狡辩,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种厚颜无耻之人,你要抹什么脏东西,用手也就罢了,为什么要用嘴!” “手得抱着大姨,不就得用嘴。” 苏怀章怒发冲冠,他口才比不上谢傅,转头看向顾玉灵:“表妹,你听见没有,他趁你喝酒了,对你又抱又亲,非礼你。” 顾玉灵此刻却羞的脸红,默不作声,这事私下也就罢了,竟被外人瞧见。 苏怀章见顾玉灵一言不发,大声说道:“表妹,你听见清楚没有,还是没有酒醒。” 谢傅笑道:“苏兄,你这就迂腐了,当妹丈的亲亲大姨,又有什么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以,苏怀章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来:“你道德败坏,枉顾伦理。” “表妹,你还愣着干什么,给这贼子一剑。” 顾玉灵一脸窘迫,看着谢傅,眼神督促,你倒是说啊,难道要我一个小女子来解释。 谢傅笑道:“苏兄,有情是恩爱,无情才是非礼,你问问大姨愿不愿意。” “放屁!表妹怎么可能愿意!” 苏怀章说着却发现顾玉灵腼腆带羞,错愕问道:“表妹,难道你是心甘情愿的。” 都到这个地步了,顾玉灵也不隐瞒了,轻声说道:“表哥,抱歉。” 苏怀章呆呆一会,“哦,你们两个早就……”骤得伤心的放声大哭起来。 两人错愕,顾玉灵朝谢傅看去,示意谢傅做些什么。 谢傅安慰道:“苏兄,天涯何处无芳草,墙里秋千墙外道。” 苏怀章泣道:“我不要,我就要表妹。” 顾玉灵表情一窘,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谢傅道:“那也得你表妹愿意啊。” 苏怀章看了顾玉灵一眼,哇得一声,哭得更伤心了。 顾玉灵瞪了谢傅一眼,这个时候还拿人家开涮。 谢傅苦笑:“苏兄,好了,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我不用你管,你给我滚开啊。” 谢傅无奈的向顾玉灵摊手,表示这种事,他无能为力。 顾玉灵眼神逼视,表示这事是你整出来的,就必须收拾好烂摊子。 谢傅眼神回怼,这种事你也有份。 顾玉灵贝齿咬了咬唇,谢傅连忙举手投降。 叹息着对苏怀章道:“苏兄,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你,让大姨抱你一下,安慰安慰可否?” 苏怀章猛地止住哭泣,惊望顾玉灵。 顾玉灵被看得一慌,脱口就道:“不行!” 苏怀章立即又哭了起来。 顾玉灵这会也不惯着他,沉声训道:“你就哭吧,尽情哭吧,天底下有哪个女子会喜欢你这样哭哭啼啼的男人,一点男儿气概都没有。” 这话似乎刺激到苏怀章,止住大哭,抹泪泣道:“你不知道我多喜欢你,为了你,我不惜违抗父命,拒绝公主的婚事……” 他自述着,压抑在心中的悲伤也慢慢倾吐出来。 顾玉灵听完说道:“表哥,为了表示你的厚爱,表妹有一诗相赠。” “南山有鸟,北山张罗。乌既高飞,罗将奈何。鸟鹊双飞,不乐凤凰,妾是庶人,不乐宋王!” 苏怀章听完,见顾玉灵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眼神透着鼓励与安慰。 叹息一声,又透出一口悲伤之气:“罢了,罢了。” 谢傅也用苏怀章的话来劝说安慰:“苏兄何苦于窗中窥伤鹤,更应仰头见春台。” 苏怀章骂道:“滚!”说完气匆匆的离开。 谢傅见苏怀章大步离开,笑道:“他没事了,只不过拉不下脸来。” 顾玉灵嫣然一笑。 谢傅忍不住将她拥住,顾玉灵忍不住嗔道:“你还来。” 谢傅柔声道:“刚才你那首诗我很喜欢,我也有首诗想表达心意。” “河大水深,日出当心。孤云两角,去天一握。山水险阻,势与天通。” 不知为何,顾玉灵此刻却不敢迎上谢傅深情的目光,轻声说了一句:“东拼西凑。” 谢傅笑问:“凑的好吗?” “傅,我该回雷渊宗了。” 谢傅听见她声音中透着几分悲伤,却爽朗笑道:“好。” …… 临近中午,秋槿棠前来报喜:“哥,大家商量着要将你名字事迹记录在村志上,还要给你筑造一尊石像,让子子孙孙都记住你的恩情、” 谢傅笑道:“小棠,我跟你顾姐姐要走了。” 秋槿棠愣了一下,眼眶立即发红,嘴上勉强笑道:“哥,为什么不留几天,让大家好好答谢你和顾姐姐。” 谢傅道:“你顾姐姐有急事要回去,因为在此地耽搁有些时日了。” 秋槿棠不知道该说什么挽留两人,“哥,有空就来看看妹子,看看大家。” 嘴上虽如是说着,心里却很清楚,有些人一旦分别,一辈子就再也见不到了。 “我就不兴师动众一一通知大家了,你代我转告。” 狗婶大声问道:“阿狗,鸡下锅了没有?” “下锅了。” “那我去请仙师他们。” (本章完) 第1076章 儒门之劫01 狗婶迈着快步,刚走出院门口,就看见秋槿棠低着头神情黯淡走回来。 “小棠,怎么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哥走了,他让我通知大家。” 狗婶呆了一呆,转身跑回院子:“阿狗,不好了,不好了。” 阿狗急色匆匆从厨房走出来:“婆娘,是不是郡王府的人又杀来了。” “不是,仙师走了。”说完这句话,狗婶急得眼里都快掉下来。 阿狗闻言,二话不说就追了出去。 “仙师走了!” 一传十十传百,家家户户听到消息,顾不得在干任何事,男女老少都朝村口奔跑。 挽留也好,相送也好。 没一会儿,村口已经聚集了密密麻麻的人,而这个时候谢傅、顾玉灵、苏怀章三人已经过了悬河。 该分道扬镳了,谢傅将身上所有的银两给苏怀章:“苏兄,一路小心。” 顾玉灵也嘱咐道:“表哥,回去之后可不要与姨父作对了。” 苏怀章道:“谢兄,如果来到长安,到我家做客,家父苏长宁,随便一大听就知道了。” 谢傅点头:“一定。” 苏怀章看向顾玉灵:“表妹,你还没来过长安,到时候可以和谢兄一起,表哥一定好好款待你们两个。” 两人目送苏怀章上船,谢傅回头对着顾玉灵道:“我把你送回雷渊宗吧。” 此刻顾玉灵却想说上分别的话,刚才在路上的时候,她就酝酿许久,此刻却说不出口。 …… 水舟大师坐在房内,看着桌子上顾玉灵的佩剑,忍不住唉声叹气起来:“走了,真的走了,不要我这个师傅了。” 失去顾玉灵,水舟感觉心头好像缺了一角,睡不好也吃不香。 高婉婷端着饭菜走进屋内:“师傅,用饭了。” 水舟懒洋洋道:“放下吧。” 高婉婷放下饭菜,看见桌子上放着师姐的佩剑,师傅每天都要把这剑拿出来看几回,这大概就是睹物思人吧。 “师傅,你想师姐啦?” “这个逆徒,我想她干什么,枉我悉心栽培她十几年,在她心中竟比不上一个野男人,忘恩负义的东西。” 水舟一开口就将积攒多日的怨气一股脑吐出来。 高婉婷安慰道:“师傅,你就别生气了。” “我能不生气吗?我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对待,平时也没少对教导,竟干出此等不知廉耻之事来,把我的脸面都丢尽了,我真后悔收她为徒。” 高婉婷连忙说道:“师傅,顾师姐不是这种人。” 水舟狠狠朝高婉婷瞪去:“你敢替她说话。” 高婉婷被吓得连忙说道:“定是那野贼子……” 提起谢傅,水舟立即怒发冲冠:“你不说我还忘了,定是这狗东西勾引我家玉灵,要不然我家玉灵这么乖的孩子,怎么会干出这等不知廉耻,欺师叛道事。” 高婉婷闻言心中暗忖,左一个我家玉灵,右一个我家玉灵,师傅你还说不想师姐,明明就是嘴硬心软,师姐要是回来,保准你老人家高兴得跳起来,什么都不责怪。 “若是让我再遇到这个贼子,定将他千刀万剐!” 盛怒之下,水舟一掌拍下桌面,方桌顿时成了碎屑,桌子上的饭菜也哗啦洒了一地。 “师傅,你消消怒,饭菜都洒了。” “气都气饱了,那还吃的下饭。” “师傅,就算没有师姐,你还有我和安艺啊。” 水舟闻言冷冷瞪向高婉婷,把高婉婷瞪得心里发寒,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 水舟冷道:“你们所有人就算加一起也比不上玉灵,我要你们有何用,玉灵是我这辈子的心血啊……” 高婉婷露出苦笑,知道师傅宠顾师姐,却没想到宠爱到这种地步,骤然却见师傅表情既委屈又伤心,连忙说道:“弟子没用,让师傅您失望了。” 水舟叹息一声:“婉婷,师傅心里有气,迁怒于你,你可不要放在心上,你们也都是我的弟子,就是……” 高婉婷善解人意道:“弟子明白。” 水舟点头,语重心长道:“婉婷,一众师姐妹,除了你顾师姐,接下来就轮到你最优秀了,虽然你们两个同是三品修为,但实际上你比你顾师姐差了老大一截,今后你可要多加努力。” “弟子今后一定日夜勤修武道,不辜负师傅期望。” 水舟露出欣慰表情,问道:“你御师叔出关了没有?” “还没呢。” 高婉婷应着轻轻问了一句:“师傅,御师叔要是不肯?” 水舟冷哼:“毕竟同门,我只是提前跟她打个招呼,人我是肯定要杀的,天王老子来说情也没用。” 江安艺这时急色匆匆跑到门口:“师傅……师傅……” 水舟见状心头一颤,脱口询问:“是玉灵回来了吗?”喜悦之情显形于表。 江安艺倒是被师傅突然冒出来的这句话给问住了。 水舟冷哼一声:“这个逆徒还有脸回来,她既然不认我这个师傅,跟那狗男人跑了,就永远不要回来,安艺,你让她滚!” “不是……” 江安艺话说一半就被水舟打断:“没听见我的话吗?马上让她滚!” 水舟一边骂着一边看向高婉婷,眼神在问,你怎么还不开口说话。 高婉婷恍然大悟,开口说道:“师傅,我觉得师姐当日离开,必有缘由。” 水舟冷道:“你少替她说情。” 江安艺急道:“师傅……” 水舟冷声打断:“你给我闭嘴!” 高婉婷说道:“当日顾师姐中了那贼子的无迹酥脉,离开雷渊宗定不是心甘情愿,这会应是成功摆脱那贼子纠缠,急着回来给师傅你赔罪。” 这话说的=水舟心里十分受用,冷冷说道:“若是如此,倒是罪尤可赦。” “安艺,你让你顾师姐进来,我要好好问清楚!” 江安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这会得以开口:“师傅,师姐没有回来!” 水舟神色黯淡失落。 “是有强敌犯我雷渊宗!” 水舟猛然站起:“何人不知死活,敢犯我雷渊宗!” 抬手御物,掉在地上的宝剑就到手上,人已经疾步走出屋外。 高婉婷紧跟水舟后面,见江安艺还呆呆站在门口,督促一声:“江师妹,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取师傅宝剑。” “师傅不是已经有了兵器?” “这是顾师姐的佩剑,师傅一会怕是不舍得用上。” 水舟来到外面,玉尺峰一众弟子已经聚集,见到水舟出现,有的喊师傅,有的喊师伯,有的喊典座…… 水舟肃容沉声道;“走吧。” 石开上前:“师伯,可要通知首座师伯祖?” 水舟傲然应道:“有我一人足矣,无需惊动师伯。” 玉尺峰首座是宿星道人,不过平时一切事宜都是由水舟做主,她的武道修为也丝毫不弱于四大武尊,若非老武尊宿星道人还活着,水舟早就以过人的武道修为成为武尊。 而宿星道人在雷渊宗虽然辈分最高,其武道资质却是平庸,与掌门师弟宿宇道人天壤之别,当然更比不起公认的儒门至尊封天白。 但是连封天白也要恭恭敬敬的叫上一声大师兄,何人不敬。 水舟率领玉尺峰一众弟子快行到半峰,便听到一声钟鸣之声响天彻地,荡遍整个神华峰。 高婉婷惊讶道:“万钧鼎铎响了。” 万钧鼎铎是雷渊宗的一口大钟,除非有重大祭典,平时沉而不鸣。 除了重大祭典,还有另外一种情况响鸣,那就是有强敌来犯,有灭宗之危。 便是水舟都不曾听过万钧鼎铎祭典之外的日子响起,表情瞬间变得异常严肃:“可知是什么敌人来犯?” 在她想来可能是大秦景教来犯,如果是端月清辉王那个魔头的话,真不敢想象…… 高婉婷明对师傅询问,应道:“师傅,我也不知。” “安艺呢?” “去给你师傅你取宝剑了。” 水舟点了点头,就在这时,悟武广场中心射出一一柱五曜光芒,光芒射向云天,又分为金木水火土五曜倒射下来,分别普照在悟武神殿、探月峰、玉尺峰、石琴峰、流音峰。 神光照身,众人只感觉周身洋洋,精神倍健,像水舟这种修为高深者,更感觉体内真气沸沸。 水舟问:“是谁打开五曜石镜,开启五曜神光。” 实发突然,没人知道答案,但大家已经隐隐察觉到这才来犯者很不简单,甚至有些弟子开始跟水舟一样,暗暗猜测是大秦景教来犯。 毕竟这几十年,也就大秦景教算的上是死对头。 “走吧。” 水舟也不打算等江安艺取来宝剑了,想第一时间赶到悟武广场。 下了玉尺峰,没多久就遇到流音峰宿风道人率一众弟子下了流音峰。 宿风道人是流音峰首座,同时也是四大武尊之一,属于宿字辈,水舟虽然年纪与之相仿,却也要叫上一声师叔。 水舟主动喊了一声:“宿风师叔。” 宿风一众弟子叫了一声:“大师姐。” 在水字辈,水舟年纪最长,所有的水字辈弟子习惯叫上一声大师姐。 像御白衣也属于水字辈,道号水月,因为御白衣是带艺入门,宗门弟子还是习惯以为本姓御来尊称。 宿风道人在半路也听万钧鼎铎鸣响,见到五色神光,出声问道:“水舟,可是景教来犯!” “师叔,我也不知道。” “那走吧。” 玉尺峰和流音峰的弟子来到悟武广场,便看到奇怪一幕,只见有数十人聚在一起,盘坐在地一动不动,宛如数十尊石像,细辨可看出他们穿的竟是儒门各宗服侍。 另有十数人却是站着,这十数人身上衣衫不论简陋锦贵,却均一派风范,一看就不是泛泛之辈。 宿风道人疑惑说道:“奇了怪了,怎么来的是儒门各宗道友。” (本章完) 第1077章 儒门之劫02 水舟双目一沉;“我看他们已经受制于人。” 宿风道人恍然大悟:“那这些站着的应该就是景教中人。” 水舟凛声说道:“只要那大魔头没来,余者皆不足为惧。” 大魔头说的自然是大秦景教端月清辉王,当年封天白、云弱水、端木慈三大入道宗师联手大战此魔,才将此魔制服。 早些日子,儒释两门联合神武阁、各异姓郡王府、李阀王阀,再上玉尘山。 神武阁林定风、李敬堂,李家十三人杰中的榜前人物恩诏、赦书,王阀的红、皂两颜,再加上御白衣和蓬莱仙门入世传人云卧雪。 共八名叱咤一方的一品高手,却尽数败于这个魔头手上。 虽同习武道,与此魔却已经凡魔之别。 听着水舟的话,宿风道人目光快速掠过站着的十几人,却无一是女子,心中暗暗松了口气:“此魔应该没来,不然便是掌门师兄也难以抵挡,唯有请封师兄出山了。” 在雷渊宗弟子心目中,封天白是天下无敌的存在,唯有一人例外。 不管来的是不是大秦景教,水舟打算先声夺人,朗声喝道:“何方妖人,敢犯我雷渊宗。” 站着的十几人闻声却不为所动,昂头望向天空,不知在看着什么东西。 倒是盘坐在地的儒门同道朝这边望过来。 看清这些人的面孔,水舟和宿风道人同时面色巨变。 天武宗、丹霞宗、苍龙宗……如果是一般弟子尚罢,在场者却均是一宗之主,堂堂一宗之主成为别人俘虏,叫水舟、宿风道人如何能不震惊。 除了儒门这些小宗门外,风、雷、水、云、五大宗门中的天火宗、御风宗、心水宗,三大宗主也在其中。 儒门诸宗竟被横扫,作为儒门之首的雷渊宗怕是最后的防线,如果连雷渊宗都不敌,那整个儒门就完全沦陷了。 水舟和宿风道人震惊之余,一把苍老传来:“宿风师弟,水舟师侄。” ——宿气师兄。 ——宿气师叔。 宿风道人和水舟两人异口同声。 只见年过八旬的宿气道人盘坐于巨大的五曜石镜之前,面色苍白,显然受了内伤。 宿气道人是石琴峰首座,同时贵为四大武尊之一。 水舟立即蹲下,将手搭在宿气道人后背查看伤势。 宿风道人询问:“是何人伤你?” 在四大武尊之中,除已经仙逝的道明道人,接下来就数宿气道人武道最为高深,天下能将他打成重伤者,掰手指都能数的出来。 宿风道人手指前方站着十数人:“是他们吗?” 宿气道人摇头:“不是。”却微微抬头望向天空。 “那到底是谁?” “我不认识他。” “此人呢?” “与掌门师兄在云霄交手。” “掌门师兄已经到了!” “我开启五曜石镜之后,掌门师兄瞬息便至。” “宿气师兄,原来五曜石镜是你开启的。” “此人数招便将我击败,非掌门师兄出面不可。” 天火宗、御风宗、心水宗三位宗主也是一品高巅强者,想必被此人所擒,若是已经入道,除了封师兄,无人能够匹敌。 若掌门师兄手握雷神剑,也许能够一战。 宿风道人目光锐利望向巨大的五曜石镜,中间插入一株电芒,那株电芒便是雷渊宗的镇宗宝剑——雷神剑。 插在这神华峰灵眼之处,日日夜夜经天地灵气滋润,乃是人外天上的神锋。 五曜神光便是此神锋光芒映照在五曜石镜上,反射在云霄之上。 这时一众弟子也眼神烁烁的看着这把电芒闪闪的镇宗神锋,都知道雷渊宗有这把神锋,很多人却从来没有见过。 这时水舟将手从宿气道人后背收回,宿风道人询问:“水舟,师兄伤势如何?” 水舟摇了摇头,扫了身后的雷神剑一眼,目光落在前方站着的十几人身上:“宿气师叔,这些人都是谁?” “异域门户,个个都是门派之主。” 水舟闻言倒吸一口冷气,除了大观国,他们习惯将西域、北域、南域的国度统称为异域。 异域国度也有派系武道,其中以西域北狄疆土最为辽阔,而北狄的武道渊长,门派之广,堪堪可比大观国。 大观国以为儒释道三大派系为主,余流驳杂,他雷渊宗说到底也只不过是儒门一宗罢了。 以一宗之力如何抗衡得了多个国度的异域门户。 想到这里,水舟目光又深深看向那把雷神剑,今日要解此难,怕要这把雷神剑出世不可。 青天白日,云霄处爆出巨大光芒,好似星辰爆炸。 紧接着两道身影星流坠落地面,其中一人正是雷渊宗代任掌门宿宇道人。 宿宇道人也是雷渊宗继封天白之后,第二号人物。 不是宿宇道人不够优秀,而是像封天白这样的人,几百年才出一号来。 ——师傅! ——掌门师兄! ——师祖! 一众弟子,无论辈分高低,见到宿宇道人均呼喊出来,神气一下子抖擞起来。 宿宇道人双足落地,立即盘腿调息起来,脸上涨得赤红,好像一块刚刚从岩浆里捞出来的红岩。 雷日宝剑插在地板上,只剩下剑柄在外。 另外一人却是个鹤发童颜的男人,从面容上看不出年纪,眼神却透着星燧贸迁的气质,让人感觉这个人年纪一定很大。 再看他身上服饰异常华丽而迥异,绣着色彩鲜艳,华丽夺目的图案,便是青楼娘子也比不上其艳丽。 手握一支矛枪,枪头枪身一体,通体黝幽,在阳光下隐闪着点点芒光,显得十分神秘,虽不知道用什么淬炼而成,但绝非凡铁。 一名男人走近,此人竟是罗剑隐。 罗剑隐透着恭敬:“太上。”今日只要拿下雷渊宗,整个儒门就收入囊中。 鹤发童颜男人淡道:“虽然比其他人厉害一点,若非我有心留他性命,他早就成了烟灰。” 罗剑隐露出笑容:“那就好。” 他并不知道太上深浅,如今看来,拿下这雷渊宗现任宗主宿宇道人轻而易举。 “左人,这种人物也要劳我亲自出手,你在大观国这么多年,胆魄是越来越小了。” 罗剑隐应道:“雷渊宗还有一个封天白,非太上出手不可。” (本章完) 第1078章 儒门之劫03 “这个封天白呢?” “已经归隐二十年,眼下雷渊宗大难临头,封天白必不会袖手旁观,或许……” “或许什么?” “或许早已死了,特地留下声名振拔雷渊宗。” 雷渊宗一众弟子以为掌门神威依旧,只有水舟等人知道掌门周身如红岩,体内真气激荡,沸沸难平。 若在练功的时候出现这种情况,就是走火入魔的迹象。 眼下却是已经负伤,体内真气肆虐像不受控制的洪水,无处安存。 这时雷日剑的剑柄兀然倒下,剑身竟并不见所踪,只剩下光秃秃的剑柄。 水舟变色,一众弟子更是惊呼出声:“师祖的雷日剑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脸上赤红的宿宇道人经过调息之后,脸色淡了一些,变成火红。 睁开眼睛看向只剩下剑柄的雷日剑,雷日剑也算人间宝锋,在刚才那一交击中,剑身竟直接化为云烟。 此人武道修为之高深,手中兵锋之坚硬,实在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唯天白师兄出手而不能敌。 然他十分清楚,天白师兄不会出现,天白师兄一身修为早已全然失去。 目光扫向一众儒门同道同仁,莫非我雷渊宗今日也要成为异域俘虏命运。 还有一个机会,手握雷神剑或许能够击退此人,目光骤得朝五曜石镜中央电芒闪闪的雷神剑睨去。 水舟立即知晓师傅心思,飞身落在五曜石镜中央,双手握住雷神剑剑柄,闪闪电芒立即蔓延到水舟身上。 水舟表情似乎承受着巨大痛苦,依然奋力一拔,雷神剑却纹丝不动,好似水舟是飞来一叶,剑边一物,两不相干。 宿风惊讶一声,朗声喝道:“水舟师侄,我来助你拔出此剑!” 说罢,人到水舟身边,两人合力拔剑,可即便如此,雷神剑依然纹丝不动,只不过多来一叶。 如今大难临头,拔出雷神剑还有一线生机,宿气道人也顾不上身受重伤,落在雷神剑旁边,再加一分力量。 一众弟子一时忘乎生死存亡,双眼死死盯着这般电芒闪闪的神锋,期待三位巅峰人物联手拔出此剑,好让他们看清雷神剑真容。 罗剑隐见状,脸上微微露出担忧之色,他在神武阁潜伏多年,早就查清各门各宗隐秘,知道雷渊宗这把镇宗神锋的厉害,能动天发杀机。 “太上,这把神锋就是雷渊宗的雷神剑,若是让他们拔出雷神剑,怕是再难轻易胜之。” 太上早就看到此剑,岂能不知此剑必是不凡天上之物,嘴上却道:“中原素来讲究以德服人,以武御下,让他们将所以能耐都使出来吧,这样他们才会心服口服。” 雷渊宗是儒门龙头,只有将雷渊宗光明正大击败,儒门其它各宗才会完全失去希望,最终收复整个儒门。 只要收复儒门,就能在中原神州立下根基,再慢慢对付释、道两门。 五曜石镜上,合力都拔不出剑的三人,宿气道人道:“师弟、师侄,这般三力而聚不成,需气合而发。” 水舟、宿气道人点头领会,再次气合发力。 这时见雷神剑虽纹丝不动,却发出铮鸣声响,如被惊扰。 就当所有人都以为终于要拔出雷神剑,三人却被一股力道击飞分散,而雷神剑电芒闪闪如旧,似继续酣睡。 一众弟子神色黯然,两大武尊加上修为丝毫不弱于武尊的水舟大师,相当于三大武尊联手,依然不能撼动雷神剑分毫。 怕是掌门亲自出手,也是不能。 水舟气急败坏道:“御白衣呢,死哪里去。” 水舟与御白衣素有嫌隙,这会却想起她来,希望能够四人联手拔出此剑。 探月峰的弟子早就到了,却无御白衣的身影,陆临夕应道:“水舟师伯,师傅还在闭关疗伤。” 水舟将所有怒火都迁怒到御白衣身上:“都什么时候了,还闭关疗伤,她还不如直接去死。” 宿风道人开口:“白衣怕是正处于……” 说着却是扼住,眼前时候,个人生死安危比起整个门户根本不足一提。 水舟怒道:“还不速去通知,她再不出现,雷渊宗就要被妖人所践踏。” 这时太上却朗声笑道:“何须请人帮忙,想拔出此剑,我来帮你们就是。” 说罢,人已经落在雷神剑旁边,水舟和宿风见状吃惊,若是让此人得到雷神剑,岂不如虎添翼。 两人立即一先一后,朝太上抢攻过去,只是刚刚靠近,就被一股庞匹无比的力道直接弹开。 只见太上用力一把,雷神剑顿发铮鸣声响,如同再次被惊醒,剑身却依然纹丝不动。 太上咦的一声,有点意思。 双眸一睁,一头鹤发顿时高扬,雷神剑铮鸣之声更剧,剑身微微颤抖之余,剑身电芒扩大泼勾走形,如汇雷电。 随着倒映在四峰一殿的五曜神光也黯淡下来。 水舟吃惊,莫不成此人能够拔出雷神剑,宿风正要再次出手,却被水舟拦了下来。 眼神传递信息,雷神剑乃是我雷渊宗之宝,与悟武宝典功法相生,待此人拔出雷神剑再趁机抢夺。 宿风立即领会,不再急躁,静观其变。 一人一剑僵持着,红光银电缠缠绕在一起,如一龙一虎绞杀,激烈程度可见一斑。 水舟这会倒是希望此人能够拔出雷神剑,只是随着红光一隐,银光收敛。 太上退回原位,雷神剑寂静如旧,结束了这场人剑较量。 太上朗声说道:“这把剑与地脉相连,人根本拔不出来。” 水舟冷哼一声:“妖人自然拔不出来。” 站着一人冷声道:“死到临头还嘴硬。” 话说的歪歪曲曲,并不标准,可见并非中原人氏。 因为中原文化广流,自很久以前就将文化带到四方,随着贸易往来,一般异域的人多多少少都会动几句中原话。 像“死到临头还嘴硬”这种口头禅就更常见了,当然异域的人说出来还是带着很重的口音。 “师傅!你的剑!” 这时江安艺方才带来水舟的宝剑,水舟见状二话不说,霄水宝剑兀然出鞘,落在手中。 水舟亮锋面对此人,凛声道:“看谁死到临头!” 此人一脸傲气,被水舟一激之下,岂会示弱,正要上前,却被罗剑隐拦了下来:“乌孙教主,我们今日是来降服儒门第一大宗,并非为杀戮而来。” 这人却是休屠教的教主乌孙金。 异域之地,先敬天地鬼神,后敬人武之道,所以多教而少门。 在北狄有两大教系,一是萨满教,二是黄老道教。 休屠教是萨满教的一支,也是休屠王地最大的教派。 乌孙金道:“左人,腾格里有我等效命,何须这些杂人。” 腾格里在北狄是天神的意思。 罗剑隐道:“太上奉腾格里神命而来,还请乌孙教主听从太上安排。” 这些人均是一方之尊,虽已臣服混沌死地之主腾格里五世圆方,除了腾格里本人,不轻易受他人驱使。 当初太上也是展现武道神通,才让这些人心悦诚服。当然有些事情还是敢与太上硬脖子,这个时候就需要搬出腾格里来。 水舟听不懂对方说些什么,冷声道:“啰里啰嗦些什么。” 乌孙金只是目光睨瞪水舟,却并没有动手的意思。 这时太上笑道:“乌孙金,你那么想打,就如你心愿。” 乌孙金闻言欣喜:“好,多谢太上。” “不急,待我与雷渊宗掌门说上几句话先。” 太上说着目光看向盘腿闭目的宿宇道人,此刻宿宇道人脸上火红又淡了许多,变成小女子的那种娇红。 “掌门,今日我们来此并非为了杀戮,却是为了贵宗能够归顺我伟大而神圣的腾格里。” 水舟怒斥:“休想!” 宿宇道人倒是微微睁眼看向太上,今日之势已经必败之局,目光扫向一众儒门同仁,且先听听对方意欲何为。 太上继续说道:“在我北狄不常辨经论道,而是以武为尊,也以武来论雌雄,听左人说,雷渊宗除了掌门你外,还有四大武尊,均是不可战胜。” “这样吧,你我排除在外,我方派出四人与贵宗四大武尊公平交手。” 听到这里宿宇道人已经动心,水舟真正实力尤胜宿风、宿气两位师弟。 “好!”未待太上说完,水舟已经斗志昂扬,朗声应好。 太上看都不看水舟,目光依然在宿宇身上,嘴上继续说道:“四场比试,贵宗若能胜上一场,我们立即离开雷渊宗,非但如此还将儒门各位宗主释放。” 宿宇心中一颤,还有这等好事,无需兵刃拼杀就能救下一众儒门同仁。 这时水舟喊道:“师傅,答应他!” 宿宇心中暗暗摇头,都一大把年纪了,还如此急躁,天白师兄说的一点没错,这性格啊不会因为年老而变,不如在白衣身上多下功夫。 看向太上,问道:“若是我们一场未胜呢?” 太上笑道:“若是贵宗一场未胜,只需作出承诺,归顺我伟大而神圣的腾格里。” 果不其然,宿宇神色立即深沉起来,这个代价太大了,大到比死还要严重。 水舟也不敢再开口,兹事重大,她做不出这个决定。 罗剑隐心中暗暗喜悦,不愧是太上,让对方在没有选择下作出选择。 (本章完) 第1079章 儒门之劫04 这时旁边的乌孙金冷道:“中原人狡诈,没少干背信弃义之事,太上岂可轻信,不如干脆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罗剑隐却低声笑道:“乌孙教主并不了解中原,这些儒门名宗尤重声誉,把声誉看得比性命还重,既然作出承诺就不敢背信。” 乌孙金问:“那如果他们背信呢?” 罗剑隐笑道:“那更好。” 乌孙金讶异,只听罗剑隐笑道:“乌孙教主不了解中原,不管他们背不背信,都将被中原武道所唾弃,嫌隙之下到时候互相残杀,都无需我们发号驱使。” 罗剑隐露出深笑:“如若上当就会将自己置于不仁不义的地步,不过以我对这些宗门的了解……” 人性复杂,说了乌孙金也是不懂,罗剑隐干脆不说。 乌孙金冷声道:“我不管其它,我只要杀了那个老女人。” 罗剑隐破有深意道:“愿意不愿意归顺我腾格里,这个女人今日都要死。” 乌孙金疑惑:“为什么?她若归顺,我还不好下手。” “有种人是宁死不从。” 宿宇内心天人交战,终于做出决定,大局面前,个人信义为小,兵不厌诈,若真是一场未胜,我一死便是。 罗剑隐一直在暗暗观察宿宇神色变化,将宿宇此刻的心理琢磨得一清二楚,轻轻说道:“成了。” 果不其然,宿宇沉声应道:“好!还请你信守承诺。” 太上道:“我以腾格里之名起誓,若不守承诺,我名让万族轻蔑,永世刻在耻辱之柱。” 既是要对战四大武尊,除了他之外能拿得出手的也只有四大武尊,宿宇当下朗声:“宿气、宿风你们两位代表石琴峰和流音峰。” 两人上前:“掌门师兄,责无旁贷。” 水舟急得主动走上一步,宿宇将目光落在水舟身上,露出笑容:“大师兄已经年老,水舟,就由你代表玉尺峰。” 水舟欣喜:“弟子领命!” 紧接着宿宇将目光移动到探月峰一众弟子身上,却并没有看见御白衣的身影。 虽说探月峰也有不少优秀弟子,可今日却非门内较量,而是事关整个儒门的生死存亡。 除了御白衣,根本找不到能来对抗强敌的人物。 宿宇一时沉吟不语,探月峰弟子面对师祖目光,也羞愧的低下头去。 眼下只好在水字辈寻找,目光转而落在其余三峰上,只是这一辈的弟子,除了水舟水月,余者皆难当此任。 宿气主动开口:“掌门师兄,让水辰来吧。” 宿宇点了点头,就当凑个人头。 这时一把苍老低沉的声音传来:“让我来吧。” 众弟子齐齐出声:“师伯祖。” 宿宇喃喃:“大师兄……” 大师兄的情况,他与封师兄是知道的,本已是寿终正寝之期,为延长寿命,每日盘坐龟息。 太上见来的是个黄发骀背的老者,虽脚步蹒跚却不敢小觑,问道:“难道他就是封天白?” 罗剑隐应道:“不是。” 太上见连雷渊宗掌门都透着恭敬之色,“那此人是谁?” 罗剑隐嗯的一声,目光扫了宿气、宿风等人之后,应道:“此人应该就是雷渊宗年纪最老的宿星道人。” “为何雷渊宗掌门神色如此恭敬?” “他是宿宇道人和封天白的师兄,同为一师所传。” 太上沉声:“此人武道修为如何?”若是与宿宇同一级别,这边除了他无一敌手。 罗剑隐目光锐利的盯着脚步蹒跚的宿星,他走得很缓慢,似乎每一步都要费上很大力气。 “我看此人身上丝毫生气没有,一副行将就木之状。” 太上道:“不管如何,一会由你来对付他,放手就是,若有变故,我会暗中帮助你。” 水舟迎上前去,前些日子师伯还雪鬓霜鬟,怎么有些日子没见,一头白发就由白转黄,苍老至此。 “师伯,你怎么来了?” 宿星微笑:“雷渊宗大难当前,我这个刑礼长老岂能不到。” 水舟回头望向师傅宿宇,师伯明显就是大限将至,何能出站迎敌。 宿宇知道大师兄心思,点头说道:“大师兄,那就辛苦你了。” 水舟朗声道:“好!那就请师伯押阵即可。” 这时宿风却抢先一步说道:“我先来打第一场!” 水舟讶异,住宿暗音入靡:“水舟,我们四人之中就数你实力最强,你先一旁观察对手实力,让我来打头阵。” 水舟立即不再急躁,表现出少见的沉稳来,四场只需胜上一场,显然把宝压在她的身上。 宿风目光凝视对方十数人,个个气势沉稳,一派宗师风采,却凛然不惧放声问道:“雷渊宗流音峰首座宿风,你们谁来与我交手?” 罗剑隐潜伏在神武阁多年,而神武阁每日搜获天下武道消息,所以罗剑隐对各门各宗的底细也了然于胸。 “太上,昆邪教主可稳胜。” 太上点头:“昆邪郎,你来打第一场。” …… 上了神华峰,周围云气缭绕,群山逶迤,山河牧野尽收眼底,如登仙宇。 山门在即,顾玉灵心情却异发沉重。 在龙胆村,她早已经做了决定,此刻要真正出口,却十分纠结为难,不辜负师傅不辜负雷渊宗,就要辜负谢傅,一时间只感觉自己就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其实一路上她早就想开口,却一直开不了口。 终于停下脚步,深呼一口气:“妹丈,就送到这里吧。” 妹丈二字她早就念得顺口,此刻念来却心如刀割,形同割裂撇清关系。 谢傅心思敏锐,对于顾玉灵一路上的冷淡岂能没有察觉到,绕到她的前面去,与她面对面,依然是那么气质清冷,美丽动人的玉灵仙子。 顾玉灵心都要窒息,山风吹拂鬓发,发丝贴在脸容上,或许是过于紧张,她抬指轻掠云鬓,一丝笑意现于眉梢:“言难尽往怀,伏惟珍重!” 这短短九字刚说完,强迫自己笑容相对的顾玉灵,骤然却朱唇一抿,眼眶红了起来。 谢傅一路上虽心有荡摇,却依然感觉大姨就在自己身边,此刻却有种要永远失去大姨的强烈感觉。 (本章完) 第1080章 儒门之劫05 对于男女之情,他总是被痴爱的一方,总感觉自己洒脱,可真正落到自己身上,却发现自己并没有那么洒脱。 对顾玉灵的占有欲迅速的心头蔓延,恨不得紧紧将她拥抱,告诉她,你永远属于我,你永远不准离开我。 然看到顾玉灵发红的眼眶,强忍着流下的泪水,他知道自己这一番俗言情话,只会让她更加难受纠结。 谢傅觉得自己应该以笑相对,觉得自己应该洒脱一点,承诺他当初对于顾玉灵的承诺——无论你作何决定,我都会支持你。 “玉灵,就这么别过吗?”声音却不由自主的透着柔情来。 顾玉灵再也忍不住,豆大的泪珠就从眼眶涌了出来:“妹丈,你永远都是我最亲最亲的亲人。” 泪掉地上,顾玉灵也化作一道倩影朝雷渊宗山门奔驰,话多说只会继续纠缠不清,唯有慧剑斩情丝才能干干净净。 谢傅就站在原地,望着顾玉灵远去的背影,难以压抑心中的伤感,我与玉灵就这么结束了吗?就像一场梦。 越想心里越难受,他终究是个俗人,紧接着又安慰着自己,我想她,随时都可以来看她。 就算是夫妻,一生也是分分合合,鲜有相聚时光。 我将她娶回家又如何,还不是将她困束的府内,没有一只被囚禁在笼子里的鸟是快乐的。 而她就是一只鸟,天空才是她的志向。 越自我安慰,谢傅胸臆压抑渐消,追了上去,朗声大喊:“大姨……大姨……” 顾玉灵见谢傅竟追了上来,心中一慌,她知道只需谢傅只需说上几句温柔言语,她的心就会立即动摇,一切又会回到起点,变成死局。 面对谢傅的追赶,顾玉灵并没有停下脚步来。 “大姨,我有话跟你说。” “你追上来干什么,我说的很清楚了。” 谢傅人落在顾玉灵前面,挡住她的去路,直接将她拥抱在怀中。 感受到他熟悉的怀抱,顾玉灵全身发软,无比依恋,完了!全完了! 拳头捶打谢傅,生气道:“你追上来干什么,我恨你……我恨你……你让我该怎么做……我后悔遇上你……” 顾玉灵情绪异常激动,嘴上语焉不详,不知道那句话是真的,那句话是假的。 谢傅却将她抱的更紧,安抚道:“你先别激动,听我说完。” “我不听!我不听……”顾玉灵像个任性的小孩子。 谢傅干脆亲上她的耳鬓,顾玉灵嘤的一声,便陷入他的柔情之中…… 谢傅此刻心态却并非占有,见她乖了下来,便托起她的下巴,只见她脸布红晕,娇媚无比,偏偏双眸挂着晶莹泪水。 谢傅脸无悲伤,笑着叫了声:“大姨……” 顾玉灵朱唇又抿了下去:“你就会耍这些下三滥的手段。” “大姨,记得我说过吗?无论你做出任何决定,我都会支持你。” 顾玉灵错愕,见谢傅笑意盈盈,好似一个游走于花丛的花花浪子,只感觉谢傅并没有那么爱自己,心头却又悲伤起来。 明明想要斩断这份情爱纠缠,偏偏又想着他是深爱着自己,顾玉灵感觉自己好无耻啊。 用力将谢傅推开:“好!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一生要致心武道!男人什么的都是过往云烟。” 谢傅嗯的一声,却在她的脸蛋亲了一下。 顾玉灵错愕:“你听清楚没有!” “听清楚了。” “那你还亲我干什么?” “你不是说我是你最亲最亲的亲人,难道我不可以亲你吗?” “你不要胡搅蛮缠,我不会跟你走的,我要回到雷渊宗。” 顾玉灵说着冷声:“松手!” “不松!” “再不松手,我打你了!” 顾玉灵扬起手来,见谢傅不为所动,冷声道:“信不信我将你脑袋拍成瓜花。” “不信!” 顾玉灵无奈道:“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啊?” “我只要你开心。” 顾玉灵心头一荡,轻道:“我开心不起来。” “笑一个。” 顾玉灵强迫自己唇角翘起,勉强一笑。 谢傅笑道:“笑的好勉强啊。” 顾玉灵不觉嫣然一笑,谢傅忙道:“对对对,就这样。” 顾玉灵轻轻问道:“这般好了吗?” 谢傅嗯的一声,任他聪明睿智,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向顾玉灵解释他此刻心境,如何让顾玉灵看开,走出这份悲伤。 最终却吐出一句来:“你永远是我的大姨吗?” “嗯。” “那我有时候想你,可以来看你吗?” 顾玉灵感觉好笑:“当然可以。” “那我看着看着,忍不住想抱你可以吗?” 顾玉灵嗔笑:“不正经!” 谢傅笑道:“太好了。” 顾玉灵能够看出谢傅真的很高兴,不是伪装出来的。 谢傅道:“你要是想我了,就给我写信,我就来看你。” “嗯,可是我没办法嫁……” 顾玉灵话说一半,谢傅却握紧她的手,“走吧,我送你回家。” 顾玉灵茫茫然然就被谢傅牵着上山,一时间思绪混乱。 不多时雷渊宗的山门映入眼幕,宽长的石阶上却倒着数具尸体。 两人见了神色一变,快步上前查看,这些人身上穿着雷渊宗弟子的服饰,连续查看数人,均以毙命多时。 顾玉灵神情严肃:“出事了!” 自从她进入雷渊宗修习武道,从来没有人胆敢在宗门杀害雷渊宗的弟子。 就在这时传来一声口口申今之声。 两人望去,只见台阶外的树下倒着一个人,微微动着似乎还活着。 谢傅迅速靠近,却是认识,脱口惊道:“卫师兄。” 此人正是卫澎,只见他脸色苍白,嘴上沾血,胸前衣裳一团鲜血,身上却没有刀剑伤,明显就是被人一掌就击成重伤。 “卫师兄,发生什么事了?” 卫澎却盯着两人牵着一起的双手,“傅师弟,听说你来没几天,就把顾师姐给拐跑了,竟然是真的!” 顾玉灵闻言尴尬,硬生生把手从谢傅手上抽了回来。 卫澎说着嘴巴一咧,一副伤心要哭出来的模样。 顾玉灵冷道:“都什么时候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这会她急着想知道发生何事,这卫澎却还整些乱七八糟的。 “突然强敌来犯,二话不说就杀了我们不少弟子,我今日也倒霉,刚好轮到守山门。” 顾玉灵问:“什么强敌?” “我也不知道来者是谁,只知道这帮人很厉害很厉害,只需一个人出手,就将守门和来援的弟子全部打倒,还有……” 卫澎说着呕出一口鲜血,顾玉灵急问:“还有什么!” 谢傅却将手放在卫澎背后,替他梳理气息。 卫澎这才缓缓说道:“儒门其它宗主都成了他们的俘虏。” 顾玉灵听了神色一变,实在想不到什么人物能够将儒门各宗宗主当做俘虏。 “万钧鼎铎鸣响,五曜石镜也开,雷渊宗今日怕是在劫难逃,你们两个逃……” 卫澎话未说完,顾玉灵已经化作一道疾影而去。 谢傅抬手嗳的叫了一声,顾玉灵人已经消失在视线内。 “傅师弟,你不会苟且偷生吧。” 谢傅直接将卫澎背了起来,“我们也去看看。” 卫澎趴在谢傅背后问道:“傅师弟,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几天功夫就将顾师姐拐跑的吗?” …… 乌孙金金杵挥击之下,水舟手中霄水宝剑被击飞,双足落地踉跄后退几步,才稍稍站稳,面色微微发白,体内真气激荡不平,显然已经负伤。 乌孙金见对方败迹已现,也不再强攻,心中不停默念以德服人四字,以压制心头的杀戮之意。 一众弟子神色黯然,宿风师叔祖、宿气师叔祖均已败北,水舟师伯就是他们最后的希望,而宿星叔伯祖的到来只不过是为了雷渊宗主刑主礼,一如君子气节不移。 水舟看了看神色默然,已经接受事实的两位师叔,又看了看寂静有如坐化的大师伯。 最后看了看一种面如土色的弟子,只感觉雷渊宗生死的千钧担此刻就在她的双肩之上,就算如山重,她水舟也要扛起来。 怒叱一声:“异域妖人,接我一掌!” 乌孙金见水舟拍掌之力,真气压压扑面有如雪崩,不惊反喜,竟弃兵器金杵不用,双掌迎上,口中喊了一句:“以德服人!” 四掌相触,真气互击,就如两浪互搏,如若旗鼓相当就被迸射出巨大浪花。 如若一强一弱,弱的一方就会被强的一方直接吞噬,只剩一浪。 乌孙金身为一教之主,真气显然比水舟要更加浑厚许些,闷声过后,乌孙金人伫原地,而水舟身体直接脱飞,坠洛在地,哇的喷出一大口鲜血,这次显然受了重伤。 高婉婷、江安艺等弟子悲呼:“师傅!” 乌孙金哈哈大笑:“这下以德服人了吧。” 这时天空出现一道闪亮到璀璨的光芒,那剑快到如一道劲电。 ——武神雷杀! ——是御师叔来了! 一众弟子顿时士气高昂,热血沸腾。 武神雷杀,悟武宝典绝招,除了御师叔,还有何人。 听见门内弟子山呼海啸的激动声,奄奄一息的水舟强行睁开双眼,御白衣,你总算来了。 这道劲电直奔乌孙金而去,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期待乌孙金被分崩离析。 乌孙金只是提起金杵一挥,那劲电便化作一把破铜烂铁弹开,叮当掉在地上。 见悟武宝典绝招被乌孙金轻轻一挥就化作,众人不由啊的一声。 见到此幕,水舟又黯然闭上眼睛。 一袭红绿裙影落地,身姿如丝绸一般柔和美丽,肌肤胜雪,清艳不可方物,却是顾玉灵。 (本章完) 第1081章 儒门之劫06 惊讶声起:“顾师姐!” 听见这三个字,刚刚阖上双眼的水舟猛然睁眼,眼神如电望去,眼前站的就是她的爱徒顾玉灵。 水舟以为自己被人打得老眼昏花,临死之前思念爱徒,可一声声的顾师姐却如针刺着她的耳膜,告诉她这是事实。 顾玉灵落地便在水舟面前跪下:“师傅,玉灵来晚了,让师傅您受苦了。” 这些日子,水舟心里不知道咒骂这个逆徒多少遍,想着回来一定狠狠训罚一顿, 此刻玉灵真的回来,就在眼前,却只有喜悦之情,毫无怨恨之心,激动的目眶一红,嘴唇动了动:“回……来……哇……” 因为过于激动,体内气血再次翻滚,哇的一声又吐出一大口鲜血来,显然伤势极重。 顾玉灵立即上前搀扶着师傅摇摇晃晃的身体:“师傅……你怎么样了!” 水舟气若游丝,连嘴唇都变得苍白异常,嚅嚅道:“回来……就好。” 顾玉灵见师傅如此惨样,泪水顿时哗哗直流,哽咽道:“师傅,都是弟子的错,弟子一辈子都陪在师傅身边,不再离开师傅……” 水舟露出欣慰微笑:“有你这句话啊,我就没白疼你,只是你我师徒缘分终有尽时……” 说着又抑制不住的连连呕血,顾玉灵害怕极了:“不会的……师傅你不会有事的……” “婉婷,将尺水剑还给你师姐。” 水舟此举表达对顾玉灵回归的认可,同时也把对顾玉灵的所有期望寓意在这把剑上。 顾玉灵却无心接剑,突然想到什么,朝天放声大喊:“傅傅傅、快救救我的师傅!” 众人见状,以为顾师姐打击之下得了失心疯,朝天乱呼乱叫。 “来了~~” 一把声响从上盘旋泱泱而下,铿锵落地犹如碎冰在每个人的耳中回荡。 就在所有人还在张望声从何来,人在何处,谢傅已经背着卫澎落在水舟身后,紫色文道之光便落在水舟身上。 谢傅的文道心神常有损耗,却不像武道真气有水脉用之不竭,所以文道修为起起伏伏。 文道中人心神恢复比武道中人真气恢复还要缓慢困难,这也是文道的缺点。 所以文道中人施展文道真言的时候,大多要借助法器,或者天然道场,最大程度的减少己身的心神损耗。 随着谢傅嘴里念念有词,祝词之光将水舟笼罩。 武道与文道一向都有关联,宿风微微一讶:“文道中人!” 而宿气欣喜说道:“祝词真言,水舟师侄有救了!” 水舟只感觉周身暖洋洋的,经脉之痛也减弱许多,体内四处乱窜的真气也被慢慢梳理归入玄关一窍。 她本来受了重伤,并无法做到此点,此刻却有一股力量在帮助她,顿感文道真言的神奇。 “多谢施救,请问足下如何称呼?” “师姐,不必客气。”虽有攀亲带故嫌弃,他在封天白面前自称弟子,叫上一声师姐也没有什么不可。 水舟闻声却脸色剧变:“原来是你这贼子,住手,我不用你救!” 顾玉灵露出尬色,生怕师傅挣扎反抗,忙将师傅按住。 水舟狠狠瞪了顾玉灵一眼,你明明知道师傅恨他入骨,还让他来救我,你叫师傅以后如何下手。 顾玉灵目光恳求:“师傅,求你了。” 水舟冷哼:“门都没有!” 还是谢傅更懂女人,女人就是喜欢钻牛角尖,越硬越喜欢钻,你得帮她调个方向。 “师姐,此时大敌当前,还要靠师姐你力挽狂澜,请师姐不要意气用事,你我的恩怨今日过后再说。” 水舟立即被谢傅说动,如今大敌当前,如何能被这些个人恩怨坏了大事,嘴上却道:“谁是你的师姐,你这贼子少跟我攀亲带故。” “我告诉你,就算你今日救我性命,你拐骗我爱徒,又给我下毒一事,我必报此仇,绝不容情!” “我只是带玉灵下山游玩,这不是给你送回来了,至于给你下毒,你不来追杀我,又怎么会中毒,你要杀我,我还不能自保,天底下哪有这种事。” “你这贼子,还敢狡辩,简直无耻至极。” 都什么时候,顾玉灵见师傅还一副深仇大恨的样子,忙劝说道:“师傅,他辩才无碍,你斗嘴是斗不过他的,还算少费口舌吧。” 水舟怒道:“你胳膊还敢往外拐!” 顾玉灵立即被水舟凶的不敢再说话,倒是谢傅主动说道:“好了,都是我的错。” 水舟闻言心里舒坦一些,骤然谢傅低声嘀咕:“就没遇到这么小家子气的老人家。” “你说什么!” 谢傅不再言语,专心为水舟疗伤,大男儿应该心胸宽广,玉灵的师傅就是他的师傅。 雷渊宗众弟子见紫色文道之光将水舟师伯完全笼罩,议论纷纷起来。 ——文道高手! ——半玄修为! ——来的到底是谁? 想要看清楚这人模样,只是紫色之色焰焰有如雄火中窥炭,根本瞧不清模样。 对于其他人把注意力放在这神秘的文道高手身上,宿宇却将目光落在顾玉灵身上,身为雷渊宗代掌门,自然识得顾玉灵刚才那一剑是正宗的武神雷杀。 与顾玉灵虽然少有接触,对于这个三代弟子,他还是有点了解,水舟常在他的面前说起,说玉灵根基扎实。 前些日子还特意来与自己商量,希望自己能亲自带玉灵突品,修习指点悟武宝典。 怎么这么短的日子就学会武神雷杀绝招,只是她的修为明显还是不够,刚才那招武神雷杀根本发挥不了十之一二威力。 太上见罗剑隐木管锁定在那紫色文道之光身上,出声问道:“此人是谁?” 紫光焰焰,罗剑隐目前也瞧不出此人模样,嘴上应道;“文道半玄高手。” 太上说道:“一个文道半玄高手根本不足为惧,正玄、大玄修为还差不多。” 天下有三大文道圣地,大观国灵山文廷为其一,北狄狼居胥圣山为其二,文道修为划分是一致的。 而文道中人多为辅佐自保,只有文道修为到极高深处,能够施展大神通,对武道中人才有真正杀伤力,所以太上才会说,正玄大玄修为还差不多。 罗剑隐道:“既是不足为惧,太上何以脸有忧色?” 太上道:“因为他可能是个武道高手。” (本章完) 第1082章 儒门之劫07 罗剑隐一讶,边听太上笑问:“左人,他什么时候露面,你可是没有看清。” 罗剑隐问道:“太上,会不会是文道神通?” 对于武道之事,他了然于胸,可文道神秘,他也一知半解,知之甚少。 太上应道:“我又不精于此道,还要问你。” 罗剑隐沉吟:“大观国文武双修者只有释门,来的会不会是释门的人?” 这边宿风出声:“玉灵。” 顾玉灵恭恭敬敬:“师叔祖。” 宿风问道:“你什么时候学会武神雷杀,雷渊宗出了此等百年奇才,我竟不知。” 水舟这时也是恍悟:“对了,玉灵,伱怎么会武神雷杀!” 刚才骤然遇到这个拐跑玉灵的贼子,水舟满腔怒火,一时倒把这事给忘了。 “师傅,是师伯祖教我的。” 水舟、宿风、宿气三人闻言顿时激动万分,玉灵师从水舟,是宿宇一支,能让她叫上师伯祖这个称呼只有二人。 一是宿星道人,二是封天白,宿星道人武道平庸,根本教不了玉灵武神雷杀,那顾玉灵口中的师伯祖只有封天白了。 封天白来了,畏惧这帮异域妖人,宿气、宿风两个老头一时激动无比。 水舟直接脱口:“封师伯!” 顾玉灵点了点头。 水舟急问:“封师伯呢?”心中所想与宿气、宿风两人一般,有封师伯此神圣在此,这些异域妖人定要抱头鼠窜。 顾玉灵道:“师伯祖云游四海去了。” “啊!” 水舟、宿风,宿气三人异口同声,如一盆冰水从头浇下,说不出的失望。 顾玉灵见师傅满脸失望,附耳低声说道:“师傅,就算师伯祖来了也没用。” 水舟讶道:“为何?” “因为师伯祖一身修为尽失,已经是个普通人。” 此事关乎封天白儒门至尊声誉,不便广而告之,可此时又不得不向师傅解释,所以顾玉灵小声语言。 水舟又啊的一声,心情起起伏伏,十分复杂不好受。 顾玉灵见师傅神情失落,宽慰说道:“师傅,还有弟子呢。” 水舟看向爱徒,露出欣慰表情:“你刚才表现确实让为师刮目相看,可你岂能与你师伯祖相提并论,眼下大敌当前,便是为师也不堪一击。” 顾玉灵正要应话,乌孙金早就等得不耐烦了,朗声喊道:“老女人,你可认输!” 顾玉灵手握尺水剑,眉目刚烈面向乌孙金,凛声道:“就是你打伤我的师傅。” 众弟子见顾师姐面对强敌一副巍然不惧的姿态,对她的敬仰倾慕又增加许多。 乌金孙笑道:“嘿嘿,以德服人。” 水舟忙劝说道:“玉灵,你不是他的对手,不可冲动。” “就算明知不敌,弟子也要为师傅报仇。” 说罢,顾玉灵已经持剑攻去,一时间剑锋如雷鸣,施展的正是刚学的悟武宝典。 一众同辈弟子见了暗暗惊叹,顾师姐竟已经厉害到这等地步,便是宿宇见了也忍不住暗暗赞许,水舟这个弟子真是人中龙凤,百年之才。 虽然学习悟武宝典能够更大程度的发挥自己的潜力,进而战胜同等级别的对手。 可她与乌孙金的差别实在太大了,顾玉灵那剑锋如雷在他眼中只不过萤火一般,嘿嘿笑道:“这一场就当你们师徒一起上,以德服人。” 其他人都在惊艳顾玉灵的武道修为,水舟却心系爱徒安危,对着身后谢傅问道:“好了没有?” 谢傅同样也关心顾玉灵安危,可此时正为水舟施展祝词真言疗伤,抽身不得,听见水舟督促,不由恼道:“你当我是神仙啊。” 水舟急得骂了一句:“废物。” 一个拼命强攻,一个从容不迫游刃有余,便是普通弟子都能看出乌孙金在戏耍对手。 悟武宝典本来霸道,是伤敌一千自伤八百的功法,而顾玉灵的悟武宝典也只算入门不久,未学成真正【生气】。 强攻不下,虽未伤敌实则已经自伤。 乌孙金道:“怎么?才这么几下就软绵绵没有力气了,实在无趣。” 说罢,稍露真功夫,举掌隔空击去,真气之威庞匹无比,顾玉灵连人带剑就被击飞出去,却立即站了起来,嘴角流出鲜血,面色坚毅,一副非杀此人不可。 水舟急呼道:“这一场,我认输了。” 乌孙金嘿嘿一笑:“以德服人。” 水舟忙向高婉婷使了个眼色,高婉婷立即飞身将顾玉灵带了回来。 被带回来的顾玉灵已经摇摇晃晃,却依然说道:“师傅,我还能打!” 水舟怒斥:“打什么打,这场输了。” 顾玉灵疑惑:“什么这场输了。” 高婉婷这才向顾玉灵解释:“顾师姐,我们跟对方约定打上四场,只要我们赢上一场,对方就会放了儒门各宗宗主离开。” 顾玉灵问道:“若是输了呢?” “若是一场未胜,我们儒门就要归顺那什么腾格里,加上师傅这一场,我们已经连输三场。” 顾玉灵啊的一声:“那怎么办啊?” 怎么办?怎么办? 这个问题一直似阴霾在众人心中笼罩不散,也没有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 顾玉灵目光突然看向宿宇道人,问道:“连师祖也输了了。” 高婉婷道:“师祖,不能出手。” “为什么?” 高婉婷便在顾玉灵耳边低声解释一番,大概意思是师祖已经与那鹤发童颜的老者交过手了,显然不是那人对手,这四场比试,那人也不会参与。 顾玉灵喃喃说道:“四场已经输了三场,再输一场,我们岂不是要为人奴仆,供人驱使。” 说着看了看宿气、宿风等人,两位师叔祖和师傅均已败北,掌门师祖又不能出手,整个雷渊宗已经找不出人来了。 脑海骤然灵光一现:“御师叔呢?” 水舟冷哼一声:“这个贪生怕死的,躲起来了。” 顾玉灵道:“御师叔不是这种人,定是她伤势未愈,闭关疗伤不知。” 这时谢傅咳咳一声。 顾玉灵惊喜,手指谢傅:“这第四场你来打!” 在与谢傅想处的很多时间,谢傅所呈现出来的姿态,都是需要保护的弱者,顾玉灵心理上也一直以强者的姿态来保护谢傅,都快忘了谢傅这个人实际是扮猪吃虎,厉害死了。 宿气、宿风两人闻言一讶,难道玉灵此刻还不清楚所面对的是什么级别的对手,岂是随便指着人就能上的。 水舟直接怒斥:“胡说八道!你竟将雷渊宗的生死押在一个外人身上。” 谢傅不高兴了:“师姐,我跟玉灵这么亲,怎么能算是外人呢?” 水舟怒斥:“你少放屁!谁是你师姐,不知廉耻的东西。” “不给你治了。” 谢傅停止默念祝词真言,沉浸在舒服的水舟立感痛楚再次袭来,蹙眉闷哼一声:“谁稀罕!” 顾玉灵看了谢傅一眼,见谢傅一副——你放心,暂时死不了的表情,这才对水舟说道:“师傅,你感觉好点没有?” 虽然伤势依然很重,但体内真气经过梳理归于玄关一窍,不再有爆脉之危,嘴上一副不愿意领情:“死不了!” 随着焰焰的紫色之光一黯,所有人也看到了翘首以待的面貌,是个年轻文士。 且不论他身上那套简陋的衣服,单以相貌来论,却是眉目清举,风姿独秀。 男弟子忍不住脱口:“看上起年纪不大。” 女弟子倒是暗忖,倒是生好英俊,却不知道与顾师姐什么关系。 平日里感觉雷渊宗就没有一个男人配的上顾师姐,这一位嘛,勉强勉强。 识得谢傅的却是大吃一惊,石开、齐禾,马涛,杜康均说出同一个名字——傅师弟。 旁边立即有人询问:“马师兄,这识得这位文师吗?” 因为谢傅刚才施展祝词真言为水舟疗伤,所以将谢傅当做文道中人,而文师是对文道中人一贯的恭称。 马涛应道:“什么文师,这位是傅师弟。” “哪个傅师弟啊?” 大家同在雷渊宗修武,多多少少都见过面,像文武双修者,他们一定印象深刻,听过名字。 只是这一位,人也不识,名也不识, “探月峰首座御师叔的弟子。” “啊!原来是御师傅的弟子,难怪了,只是为何从来没有听说过。” “傅师弟刚拜御师叔为师,入门不久,你们不识得也不奇怪,不过我跟他很熟,傅师弟为人极为仗义朴实……” 为了表现跟这位傅师弟很熟悉,马涛将谢傅说得极好,有的没有的全给说上。 围在马涛身边的石琴峰众弟子,也对这位傅师弟有个大概了解,御师叔新收的弟子,为人极好…… 齐禾、杜康那边也是大概这般情况。 探月峰这边,陆临夕欣喜说道:“原来是谢公子,太好了,谢公子辩才无碍,定能劝说这帮人离开。” 旁边众人听了陆临夕这话,只感觉匪夷所思。 石开是玉尺峰弟子,看见谢傅,目瞪口呆,几不敢相认,弱弱叫道:“傅师弟?” 谢傅笑道:“石师兄,一会再聊,你照看一下卫师兄。” “啊,真的是你!” 太上见雷渊宗众声讨论,好像封天白来了,一幅众望所归情景,出口询问:“封天白?” 听罗剑隐久违回应,望去只见罗剑隐目光专注盯着此人,神情似乎有些慌张。 “真的是封天白!” 罗剑隐这才回神:“不是封天白。” (本章完) 第1083章 儒门之劫08 “那左人你为何如此惊慌?” “我不是怕他,我是怕其他人。” “谁?” “大秦景教端木清辉王!” 罗剑隐说着张望四方,他亲眼见识此魔头厉害,若这魔头在此,便是太上也难以匹敌。 太上傲然道:“何须惊慌,听你把她说的那么厉害,我早就想见识见识。” 罗剑隐用无比肯定的语气道:“除非腾格里亲自出手,无人能敌,若她真的出现,太上,我们要毫不犹豫的离开,连一丝讨价还价的余地都没有。” 谢傅跟石开打了个招呼之后就要出场,这时水舟冷冰冰道:“你要去送死,我不拦着伱,但要事先说明,你不配代表雷渊宗。” 虽然讨厌此人至极,终究刚才对她施以援手,不想他白白送死。 不是她自大,对上这什么乌孙,就算御白衣来了也是枉然。 谢傅笑道:“师姐,你管的可真宽,连我出去打个人也要管。” 水舟怒骂:“你再乱叫,我就割掉你这狗崽子的舌头!” 受了重伤,只能嘴上叫嚣,行动上没法一致。 顾玉灵见师傅明明苍白的脸气得透出两团红色来,忙安抚道:“师傅,你消消气。” 一旁的高婉婷和江安艺暗暗吐舌,师傅要是这么容易消气,就不会被人暗地里取个绰号叫“火舟”了。 果不其然,水舟将怒火转向顾玉灵:“看你找了个不正不经的东西,你要是见他英俊,这雷渊宗也有不差的,虽然我一样不会同意,至少不会把我气得半死。” 顾玉灵脸露尬色,好声说道:“师傅,他很厉害的,你就让他试试吧。” 顾玉灵对谢傅还是很有信心的,至少面对道门六圣九方长鲸,依然能够全身而退。 “什么厉害!是不是勾引良家妇女,拐骗清纯无知少女厉害啊,若你说的这些,我还真得承认!” 顾玉灵唯有尬笑相对。 水舟继续说道:“你是真不知天高地厚,你不会以为他会点文道就没有敌手,文道也就能给治治病,念念经,超个度什么的。” 为了贬低谢傅,水舟不惜把文道也贬的一文不值。 “这种场面,他上去就是去送死,还不自量力的说大话。” 水舟见爱徒抿唇不语,倒不忍再出口责备,这时传来谢傅朗声:“是谁打伤我家大姨!” 两人望去,谢傅已经走到场中去,在武道比试中走到一定的位置就代表出战,以方圆十二丈为标准。 乌孙金走前一步,显于人前:“是你爷爷……我。” 他的中原话是平时听学的,会的最多就是那些口头禅,虽然字面意义差不多,却表达不出华夏大地谦逊有礼的文化内涵。 谢傅笑道:“看你话也说不利索,那就废话少说,受我一掌吧。” “好!”乌孙金应得十分爽快。 明明知道乌孙金身为一教之主厉害无比,罗剑隐竟有种预感,乌孙金这一场会输,轻轻询问:“太上,要是乌孙金输了,怎么办?” 太上淡道:“你不是说他的身份是什么淮南道节度使吗?既非雷渊宗的人,就是破坏约定,我随时都可下场。” 罗剑隐道:“那就先让乌孙金试试他的虚实。” 眼见两人就要动手,这时水舟朗声喊道:“他不是雷渊宗的弟子,代表不了雷渊宗。” 关系雷渊宗生死的第四场,岂可随便找个人就上,不管如何,就让他拖延点时间,说不定御白衣就来了。 乌孙金一讶,脱口:“一个个来,有完没完啊!干脆一起上吧。” “我一个就够了!” 谢傅说罢,也不使用兵器,直接一双肉掌平推而去。 乌孙金见状却是欢喜,他最喜欢这种硬碰硬了,胜负高低干净利落,当下也以一双肉掌相迎。 水舟原本想让谢傅拖延些时间,怎知双方却是这种拼掌打法,方才她与这乌孙交手,此人真气之沉雄坚实,生平敌手从未遇过。 她有霄水剑之锋,悟武宝典的霸道,却也只能支撑十几招,最后拼掌也是败的一塌糊涂。 不忍目睹谢傅惨死模样,闭上眼睛,心中暗忖,今日怕是已成定局,师傅我自是宁死不屈,玉灵你怕也不会苟且偷生,此子为你而去,你们两个当一对鬼鸳鸯,也算师傅最后成全你们。 “以德服……” 四掌相触瞬间,乌孙金这第四个字却是喊不出来。 只是轻啪一声,并无激烈撞击之声。 如此这般岂不代表旗鼓相当。 旗鼓相当! 雷渊宗除了掌门师祖,竟还有人能与此人真气修为旗鼓相当,要知道“火舟”刚才对掌之下被直接击飞受了重伤。 众人惊讶屏息以观,一时都忘了惊呼,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他不是御师叔的弟子吗?何以能够与此妖人拼的个旗鼓相当。 便是御师叔亲自出面,怕也做不到这种地步,一时间惊讶、疑惑、不解……种种情绪充斥心头。 水舟没有听到动静,也是惊讶睁开眼睛。 不单单水舟,宿风、宿气等一众长辈也动容注目此幕,到底何方神圣! 乌孙金自也是暗暗称奇,还真是个人物,比那老女人强多了。 当下四掌相触,炁穴相贴几无缝隙,已无推进之劲,成了真气互搏,谁的真气更强就会朝对方炁穴冲击而入,重创筋脉。 相当于把要害亮在对方面前,你有没有足够的雄力扎进去。 而真气互搏的凶险素来只分生死,极少出现双方均全身而退。 乌孙金身为一教之主,素来目中无人唯我独尊,想不到中原还有人真劲能够与他旗鼓相当,心中冷哼,只是你断然想不到我能称霸宇内,靠的就是真劲之雄浑,真气之绵长,与我真气互搏,你这是自寻死路。 乌孙金完全想不到他所擅长的,却是谢傅更擅长的,修习昆仑无上心法,本来就躯体奇雄,筋脉强健奇宽, 若论绵长,拥有水脉更是真气用之不竭。 如今学会悟武宝典的运气方式,更是霸道再添霸道! 谢傅微微笑道:“你用力了吗?我还没发力。” 乌孙金惊骇,你与我拼掌竟敢不用全力,岂有此理:“以德服……” 谢傅运用悟武宝典,真劲瞬间暴涨,有如突然掀起一个巨浪让人猝不及防。 一息,乌孙金虎目圆睁,脸色涨红已显青筋。 二息,肌肉暴涨,身上衣物竟被肌肉撑裂。 三息,脱掌,人踉踉跄跄后退十数步。 嗷嗷一声:“日啊。” (本章完) 第1084章 独战群魔01 身上无数筋脉同时迸裂,瞬间变成一个血人,化作一滩肉泥倒地, 雷渊宗所有弟子都睁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便是太上也露出惊讶之色,素以真气浑厚绵长的乌孙金竟在真气互搏中输了。 “好!” 第一个为谢傅喝彩的竟是水舟,只感觉满腔热血冲喉而出,声振九霄,激扬无比。 雷渊宗一众弟子反应过来,像那打了胜仗的士兵一样欢呼起来:“赢了,赢了……” 宿宇微微一呆之后,露出笑容,轻轻抚须,竟是天降奇兵,我雷渊宗命不该绝。 顾玉灵见师傅如此开心,笑道:“师傅,我早说他很厉害的。” 顾玉灵根本不知道这乌孙金何等厉害,水舟却是触及乌孙金的底细,所以她心中才无比震惊。 “厉害极……”水舟说着扼住,还是不肯说谢傅的好说,改口道:“终于出了一口鸟闷气了。” 这时太上却缓缓走到人前来。 宿宇抚须的手停了下来,脸上笑容顿消,不知道这个被尊称为太上的,意欲何为。 或许是感受到太上无形的压迫力,正在呼喊的弟子也慢慢安静下来,目光死死盯着阵中两人,气氛一下子又严肃起来。 太上先是开口赞了一句:“能一掌就让乌孙金脉爆而亡,足下真气之浑厚,实在让人惊叹。” 紧接着笑道:“鄙人也想与足下比试一下真气。” 宿宇朗声说道:“小友,此人真气之浑厚,道下无人能敌,切不可上当。” 宿宇与这太上交手败下阵来,知道此人实力远不是那乌孙金可比,他自认武道修为已经是一品巅峰,除破品入道外再无精进可能。 然刚才与此人交手,此人明明还未入道,与他相比却强弱分明,此点却让他疑惑不解。 谢傅朝宿宇拱手:“多谢宗主提醒。” 太上哈哈大笑:“宗主此言差矣。” 宿宇哦的一声:“那还请足下指教。” “武道高手练至一品均视破品入道就是归途。” 宿气忍不住问道:“难道不是吗?” 太上笑道:“我们黄老道教却认为一品无巅峰,一品无止境。” 宿气继续问道:“既无巅峰止境何以能破品入道?” 太上道:“入道乃是道之劫,天之数岂可强求之,入道只不过是另外一个起点,殊不知一品也能肉身成圣,正果朝元,此正是一品无巅峰,一品无止境。” 谢傅听到这里,立有顿悟,就如虫结成茧,也需破茧成蝶,成虫与蝶并不能用强弱来分,只不过是两种形态。 宿宇听到这里,心中也有了解释,明明我已经到了入道门口,此人与我同为道下修为,实力却依然能够明显强我。 我所认为的一品巅峰却并非终点,我在此止步渴望迈上新台阶,然此人却拨开迷雾,继续前行。 越想心中越是骇然,这么多年我竟困束于道品之见。 宿气斥道:“胡说八道。” 太上微笑道:“入道者,根行深者成其仙道,根行稍此成其神道,就算成为仙、神,那又如何。古往今来,我辈人圣还不是照样诛神杀仙。” 宿风竟无以反驳,因为这些的传说并不少。 太上道:“我所修习的《元气神功》是黄老道门中至高无上的护法神功,此神功共有十三层。” “练此神功,只要得到传授,纵是愚笨之人,二三年便是练成一层,只是往后便难上许多,第二层需花上五六年光阴,往后每层倍增。” 有心人暗暗计算起来,脱口问道:“那练至少就九层岂不是要花上千年光阴,练到十三层岂不是要花上一万年,世上哪有这种功夫。” “小羽士说的不错,人若能享数万岁,纵使愚笨之人,也能将此神功臻至十三层。” “纵然百岁已是高龄,哪有人能够活一万岁,简直是无稽之谈。” 太上笑道:“我黄老一教,天资奇赋之士历代辈出,破品入道成为大宗师亦不在少数,拿本教前一位入道大宗师来说,乃是数百年难得一见的武道天才,在百岁高龄就将这《元气神功》连至第九层,同时破品入道成为大宗师。” 听到这里,众人不由心中暗忖,按照先前计算,普通人练这神功要花费千年才能臻至第九层,这人百年便达,确实算的上天才。 这门神功有十三层,九层便能入道,十层岂不是入道之后,却不知道这个太上将此神功练到第几层,大概是第八层吧。 太上淡道:“鄙人不才,今年一百六十岁有余,终于将这《元气神功》臻至第十层。” 众人闻言震惊,第九层就能够破品入道,第十层岂不是早已入道。 宿宇也是骇然,此人竟是入道高手,难怪轻易就将我击败。 就在众人震惊之际,太上补充一句:“只是我眼下也只是道下修为,与入道成神成仙无缘,所求的却是肉身成圣,正果朝元。” 说这么多难道是要他们不要抵挡,乖乖臣服吗? 太上倒没有胁迫,而是谦逊说道:“宗主若是有兴趣,鄙人愿意与宗主共同探索这一品无止境,若能成就品中王圣,漫说入道大宗师,就是仙神也能诛杀。” 水舟生怕师傅被说动,对于武道中人来说,这实在太诱惑了,朗声喊道:“你少啰嗦了,我方既已胜出,还不依照约定,放人离去。” 太上微笑:“抱歉,放不了,也走不得。” 水舟怒斥:“你想反悔不成?” 说着讥讽:“早知道你们这些妖人言而无信,亏伱还发了毒誓。” 太上或是不想争吵,或是不善争辩,目光看向罗剑隐。 罗剑隐上前开声:“非我方言而无信,实则是你们先破坏规矩,先前你我双方可是约定,我方除太上外派出四名高手,贵宗除宗主外派出四名高手应战,这位谢公子却不是雷渊宗的人。” 听到这里水舟真想扇自己几个大嘴巴子,刚才为什么要说那句——他不是雷渊宗的弟子,代表不了雷渊宗。 可谁又能想到他真的能赢,此刻却是后悔不已,干脆说道:“谁说他不是我雷渊宗的弟子。” 一众弟子纷纷附和:“傅师弟明明就是是我御师叔新收的弟子,你们这些妖人耍赖。” 这话听得宿宇、宿气、宿风等元老一头雾水,此人所展现出来的实力何须向白衣学武,白衣向他请教还差不多。 他们均是正直之人,不愿意在此层关系上耍赖,此刻却又极希望这位小友就是雷渊宗弟子。 罗剑隐并没有出声争辩,而是看向谢傅,主动打了个招呼:“谢公子。” 谢傅目光睨向罗剑隐:“是你,罗剑隐。” 宫秋上阳跟罗剑隐均属异邦武道势力,一个暗中挑拨大景景教与儒释道三门关系,另外一个潜伏在神武阁三十年,两者目的均是为了颠覆大观国武道势力。 罗剑隐拱手行礼:“正是罗某。” 这个举动却是为了表达,这位谢公子的底细,我一清二楚,你们雷渊宗休想糊弄我。 水舟立即心虚,不好再厚颜宣称。 见将理找了回来,太上这才开口:“请足下不要从中捣乱,待我方与雷渊宗比试完第四场再说。” 他气势凌人,意思很明显,你若不知好歹,我只好亲自出手将你拿下。 谢傅笑道:“好,就依你,等第四场比完再说。” 顾玉灵闻言吃惊,难道傅不理他们了,莫非是对师傅心有怨恨,还是知道不是此人对手,顾全自己。 也是,我岂可让傅为了我白白丢了性命,他已经尽力了,这般也好。 水舟竟脱口:“不行啊!”等打完第四场,黄花菜都凉了。 众人目光齐刷刷落在水舟之上,水舟却没有再言语半句,而是无奈看了顾玉灵一眼。 顾玉灵被师傅看得左右为难,愣是开不了口。 这时谢傅笑道:“由我代表雷渊宗来打这一场,大家没有意见吧?” 此话一出,众弟子均是满脸疑惑,刚才特地对着马师兄他们追根问底一番,马师兄才说出他们跟着这位傅师弟认识不足一个时辰的时间,御师叔到底有没有收徒,他们也不清楚。 如此厉害,怎么可能是御师叔新收的徒弟呢,想想都没有可能。 到底御师叔有没有收徒,问探月峰的人就知道了,有人询问陆临夕一番,果不其然,这位谢公子都不姓傅,却是御师叔的朋友。 让这位谢公子来打第四场自然再合适不过了,可也得这帮异域妖人认可。 罗剑隐说道:“谢公子或许还不够清楚,这第四场只能是雷渊宗的人,请谢公子……” 罗剑隐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谢傅打断:“我就是雷渊宗弟子!” 此话一出,就连雷渊宗上下也一头雾水,到底是与不是? 罗剑隐冷哼一声:“空口无凭,谢公子有何证明?” 谢傅笑道:“你要证明是吧,你亲自来试一试就知道了。” 罗剑隐被谢傅说的无言以对,在玉尘山早就见识此人辩才无碍,脸色一沉:“好!那我就领教谢公子雷渊宗绝学!” (本章完) 第1085章 独战群魔02 说罢眼露阴冷杀气,率先出手一掌朝谢傅击去,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澎澎的真劲压迫力立即让远处的水舟等人感觉此人比那乌孙金还要厉害可怕。 然而这一掌并非真正的威胁,而是隐藏在其中如细缕冰丝的锋冷至极。 知道谢傅厉害,罗剑隐不敢托大,一出手就是自己的绝招——隐剑。 隐剑无形无质,让人防不胜防无从察觉,如若谢傅以肉掌相对,自要被隐剑削开真劲掌风,再破护体真气,进而中剑。 就连神武阁第一人林定波也在他此绝招吃了大亏,若非林定波有家门神功,早就流血不止而死。 谢傅伫立,看似没有反应过来,实则早已施展悟武宝典,聚萤成雷筋脉暴涨。 昆吾宝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他的手上,一剑使出惊天动地。 掠过之处爆出无数碰撞芒光来,啪啪齐响犹如白日盛放烟花,却是一剑与这万道隐剑锋寒交击。 暴芒之后,这威雷一剑毕盛,所过之处肃清隐秽,以证正序。 恰如武神临世,诛妖杀魔,无敢匹敌。 罗剑隐只感自己就算激退千丈,怕也是难逃被杀戮的命运,唯有全力抵挡此招数。 就在这时太上骤然出手,一枪抵住这威雷一剑,黝幽枪尖在交击瞬间,立即通红,迅速蔓延至整枪赤红。 雷渊宗所有弟子惊呼:“武神雷杀” 这一绝招使出来不知道比顾玉灵厉害多少倍,那股气势真如武神现世,威不可当。 水舟又惊又喜:“他为什么会我雷渊宗的绝招!” 要将此招发挥这等威力,悟武宝典至少要练上一个甲子,莫不成他真是我雷渊宗的弟子,或是哪位不知名的师伯师叔。 谢傅虽然看上去年轻,但对于武道中人来说,模样从来就不是判断年龄的标准。 带着这个疑惑,水舟望向宿气宿风两位师叔,希望从两位师叔口中得到答案,我宗可有哪位师叔伯浪迹在外。 宿气、宿风两人也是一头雾水。 这是顾玉灵开口:“是师伯祖教他的。” 水舟惊喜道:“玉灵,你是说他是师伯的弟子。” 顾玉灵不知道如何回答,师伯祖倒是有心收傅为徒,可傅不愿意啊。 水舟却顾自思想起来,喃喃说道:“难怪他口口声声叫我师姐,还真没叫错。” 讨厌不讨厌另说,有这样一位厉害的师弟,却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 罗剑隐心有余悸,如不是太上出手抵挡,他早就毙命。“多谢太上出手相救!” 谢傅笑道:“罗剑隐,试出来了吗?可要再领教雷渊宗绝学。” 此话说得雷渊宗众弟子激情昂扬,心头热血滚滚,我雷渊宗绝学就是如此厉害。 罗剑隐冷声询问:“你到底是何人?” 谢傅反问:“你不是识得我?” 罗剑隐再问:“伱为何会雷渊宗绝招——武神雷杀!” 谢傅笑道:“我是雷渊宗弟子,会雷渊宗绝招有什么奇怪。” 一众雷渊宗弟子高声附和:“雷渊宗弟子会雷渊宗绝学,有什么奇怪。” 罗剑隐无言以对,只能无奈的看了太上一眼,这真是预料之外的事情,完全想不到。 水舟松了口气:“稳了稳了。”这会放松下来,反倒是冷汗直流。 宿气宿风两人也露出笑容,知道雷渊宗危及解除,除了那太上外,余者无一是师侄的对手。 先前早有约定,这太上却不能出场应战。 “既然没有疑问,那我就代表雷渊宗战这第四场,不知何人来与我交手啊?” 面对谢傅询问,这十数个一方豪雄却没人主动应话,乌孙金与罗剑隐已经是前车之鉴。 明知不敌倒也不畏战,只是怕坏了太上大事,难担责任。 水舟朗声喊道:“既不敢应战,就当你们主动认输。” 这话虽有点得势不饶人的味道,只是人家都欺负到家里来,还客气什么。 “你们做不了决定,那我就帮你们做决定。” 谢傅说着手指太上:“你来如何?” 太上微微一讶之后,笑道:“承蒙看得起,荣幸之至。”说着上前一步。 惊呼声中,水舟心态炸了:“他疯了吗!” 气的浑身发抖,可见谢傅的选择有多么愚蠢,将怒火发泄在顾玉灵身上:“你看你找的不正不经的东西,竟将雷渊宗的生死当做儿戏。” 顾玉灵弱弱应道:“或许傅有他的想法。” 谢傅此举并非狂妄自大,确有自己的想法。 当事情对人有利,就强调事实。当规则对人有利,就强调规则。 当事情和规则都不利时,就掀桌子把事情搞黄。 对方之所以与雷渊宗定下战四场的规矩,归根结底是胜券在握。 谢傅绝不相信对方大费周章,兴师动众,会为一个所谓的约定而罢战离开。 对方完全可以在规则之外再生事端,唯有以强武才能真正解决这一切。 太上赞道:“足下知强而不畏强,实在让鄙人好生佩服,为了表达对足下的这份敬意,我保证不杀足下。” 这话分明有拉拢讨好之意,比起那些阿谀谄媚之辈,太上心里也确实欣赏谢傅。 谢傅却笑道:“我却要杀了,以绝后患!” 太上开怀大笑:“哈哈,那足下全力以赴,请!” 一个请字出口,已先行一步,人瞬至高空。 谢傅紧随其后,也消失在众人视线。 唯有峰巅之上,无边无际的云霄,才是两人交战的天地。 周遭无物,唯有霄云缭绕,两人隔空对立,真气放散之下,云雾已如静海暗藏凶潮。 太上笑道:“我也想领教雷渊宗绝招——武神雷杀,不知足下能否再添三成威力。” 方才那一招武神雷杀,谢傅为了震慑对手,已然全力,在锋芒最迫之时,此人提枪挡住这一剑,稳如泰山,伫立不移。 足见此招对此人造成不了任何威胁,谢傅也不想白白浪费真气。 他亦能感觉此人比那九方长鲸还要强悍。 应道:“我还有一招请教。” 太上好奇:“哦,足下还有比武神雷杀更厉害的绝招。” 谢傅灵犀射月已经起势,百折不挠,风雪忘川…… 太上双目电现,豪情道:“好,那我就以道下圣武领教。” (本章完) 第1086章 拔剑 道宇这边已经移步水舟边处,对于谢傅来历简单询问一番,至于谢傅选择太上作为对手,倒无责怪,唯关心此战胜负。 水舟这会也无暇迁怒责怨,神情严肃关心胜负:“师傅,你说他能胜此妖人吗?” 谢傅所表现出来的实力却是惊人,然这太上到底是什么实力,只有与之交手的宿宇清楚。 宿宇沉吟:“如若师侄只有刚才那种程度,怕是不敌这妖异之人。” 水舟惊讶:“武神雷杀仍不能胜这妖人么?” 宿宇道:“师侄这武神雷杀使来只比我逊色半分,然我刚才用此绝招与他决战,仍不能伤其分毫。” 说着眉头紧锁:“我从未见识过道下之人,有此神武,若如他所说一品无止境,此人武道已经不属道下一品范畴。” 水舟听了忧色衷衷,叹息道:“唉,太过狂妄自大了。” 就在这时,风云突变竟起狂风大雪,上空那云变得赤红,好似烈火燃烧一般。 紧接翻滚着,如那妖龙作肆。 四面八方的云气朝上空聚集,赤红的云越来越厚,形似城墙一般厚重,铺天盖天如欲将山河大地吞没。 宿宇惊讶:“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不知道是谁的杀机。” 顾玉灵应话:“傅还有一绝招——灵犀射月,师伯祖说此招地发杀机!” 水舟等人惊呼:“灵犀射月!” 方外圣地神武峰的绝招——灵犀射月。 传说此招臻极,其威可诛杀。 此招的门槛比雷神武杀更高,雷神武杀是由内而发,灵犀射月却是以人为引,借天地之力。 众人骤见赤云盖世,景如灭世…… 当日在神武峰之巅,谢傅以此招面对东极真人,当时是拼了老命,使出鬼神所化一剑。 这一次学会悟武宝典,精晓其中霸道,更加得心应手。 悟武宝典和剑出不由我的加持下,这一剑已经跨越他现在修为几个阶级。 任何人在这种修为使来,还未成势成威,已经自噬而亡。 这一剑比当日在神武峰之巅还要更胜一分,纵是东极真人也要受伤。 就不信杀不了你! 强强相触,枪体直接赤红,昆吾宝剑也是第一次赤红。 紧接着枪由赤红变为幽青,而昆吾宝剑竟直接烟化。 太上见状,依照不杀对方承诺,收枪,只用一分劲道击倒谢傅。 谢傅只感觉身体一空,人就从高空坠下。 为什么,我明明以此招伤了东极真人,难道此人比东极真人还要厉害,还是我的兵器太差了。 殊不知东极真人是受此一招,而太上是以强锋相对,便是强弱差之毫厘,也足以让孱弱人躯毁灭。 砰! 谢傅坠落地上,周身筋脉爆裂,鲜血渗肌而迸,如那乌孙金一般成为血人。 太上那一击并不重,实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任何霸道超越己身的功法都要付出相应代价,何况霸道再添霸道。 顾玉灵呆呆,脑海一片空荡,已经完全不关心什么输赢…… 水舟悲呼一声:“师弟!” 第一次如此称呼,却心如刀割,他静静倒在血泊中,哪有半分讨厌。 倒希望他能嬉皮笑脸,不正不经。 太上落地,见谢傅伤势如此之重,也是微微一讶,略作思索立即明白其中关键,刚才那一剑已经超远他身体所承受的极限,致意说道:“足下以命相搏的魄力让鄙人深感佩服。” 宿宇落寞说道:“灵犀射月这一剑虽然惊天动地,终究非己身经脉所能承受。” 水舟颤颤说道:“师傅,他还有救吗?” 这个问题十分愚蠢,全身筋脉爆裂,那还有救,宿宇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也不忍心回来这个问题。 事实摆在眼前,水舟目光呆滞,他是为我雷渊宗而死…… 太上懊恼道:“我虽无意杀你,终究失诺。这样吧……我自断一臂作为赔罪。” 说着提枪就要动手,谢傅这时却是发声:“慢着,我还没死。” 伱若断臂,岂不变成我欠你,欠敌人的情最难还了。 别人若是伤成这个样子,自然无药可救,谢傅却死不了,他只不过在暗暗运行【生气】疗伤,将生脉的神妙之处发挥到极致。 个中神妙恰如仙神伤而复愈。 众人见谢傅竟站了起来,惊呼之声大作。 强敌面前,雷渊宗一众弟子不敢萧然,只能暗暗悲伤,见谢傅重新站起,也跟着振作起来,却不知道伤势如何。 罗剑隐狠狠一愣,身边就有人凑近问道:“左人,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何能不死不灭?” 在他们想来,唯有腾格里的神之躯才有此神奇。 罗剑隐自认已经了解谢傅底细,此刻又感觉对他一点都不了解,根本不知道如何回答,应道:“我也不知。” 水舟愣了一下,不顾自己受伤,飞身落在谢傅身边:“师弟!” 若非这声师弟,谢傅还以为来到是顾玉灵,见这老女人第一次不骂他,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 谢傅此刻满脸是血,古怪的表情落在水舟眼中如同凄惨一笑,心头隐隐一痛,轻声问道:“你没事吧。” 不知为何,听她声音透着关切,谢傅竟浑身起鸡皮疙瘩,有事也得说自己没事,打起精神:“我还能再战!” 水舟见他浑身浴血,兀然豪气干云,坦然赴死面貌,心生敬佩之余,也生起豪气来:“好,师姐与你并肩作战!” 全然忘记了这是一场个人比试,别人插手不得,握紧宵水剑,昂然面对太上。 谢傅一头雾水,出声:“能给我把剑吗?” 水舟毫不吝啬:“用师姐的宵水宝剑!” 谢傅接过剑来,此剑虽算得上是一把宝剑,比他那把昆吾宝剑也好不了多少,想着昆吾宝剑在刚才那一刻中已经烟化,不由心中黯然。 此剑一直伴他披荆斩棘,如失一挚友……杀气凛凛问道:“有更好的宝剑吗?” 水舟被问的哑口无言,连宵水剑都算不上宝剑,什么又算得上宝剑,朝太上望去,见他手中那把长枪,如经淬炼黝幽更盛,而谢傅的剑早不见所踪,怕是折戟成烟。 突然想到什么,目光朝五曜石镜中央电芒闪闪的雷神剑睨去,朗声说道:“师姐替你取把神锋!” 说罢,人就飞到雷神剑旁边,双手握住用力一拔。 一拔之下,立即牵动伤口,一口鲜血喷出洒在雷神剑之上,电灼之下成了红色血雾。 顾玉灵见谢傅重新站起,才稍稍回神,突见师傅再次吐血,惊呼出声:“师傅!” 水舟肃容凛声:“还不过来帮忙!” 顾玉灵哦的一声,人到水舟身侧,师徒两人合力拔剑,仍不能撼动分毫。 紧接宿气、宿风也上前相助,心中想着这位师弟武道之奇让人骇异,差的就是一把能够与长枪旗鼓相当的神锋,若能拔出雷神剑,定然能胜。 只是四人均是负伤之躯,漫说撼动雷神剑,雷神剑却是连铮鸣一声做出反应都没有。 直到宿宇道人也参入其中,雷神剑如似受到惊吓,立即发出尖锐铮鸣之声。 “师兄!” “师傅!” “师祖!” 宿宇发号:“气合发力!” 宿宇的武道修为要远远胜于其他四人,四人立即信心倍增。 随着雷神剑一声尖啸,众人以为雷神剑要被合力拔出,却见雷神剑只是剑身微微颤抖,电芒成线,泼勾走形,撮空织网。 那场景好似群狼恶斗猛虎。 雷渊宗其他人反应过来,宿字辈、水字辈的弟子上前相助,很快以雷神剑为中心就围上一圈 其他低辈弟子也想出一份力,只是踏上五曜石镜,稍稍靠近雷神剑,就被个中激荡之力弹开,痛呼出声。 此时方才知道其中凶猛,他们修为太低,相帮也帮不上忙。 罗剑隐对这把雷神剑深为忌惮,出声问道:“太上,他们能拔出此剑吗?” 太上叹道:“我倒希望他们拔出此剑,只是此剑与地脉之气相连,根本拔不出。” 说着特地望向谢傅,见他双目神采飞电,暗暗惊骇,他好似并无大碍。 明明筋脉爆裂已是离死不远,何能迅速恢复完人。 在他的认知中,只有神之躯和全魔之躯。 神之躯自然不是,若是全魔之躯却又无魔化之状,实在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古老传说中倒是能够追溯一些,应是身负某些特殊血脉吧。 谢傅虽非天生,修习为适应昆仑秘境极恶而生的昆吾无上心法,又身背水脉、生脉,也算后天养成。 若以血脉论,也算独成一脉。 这时雷神剑发出低沉虎啸,围在雷神剑的十数人熟悉被弹开。 雷神剑伫立依旧,电光迫迫,透着神圣莫犯! 众人黯然放弃,他们已经记不起这雷神剑多久没有出世,或许封师兄能够拔出来,只是从来没有一试。 这时谢傅朗声:“我来!” 说罢,人飘身降落雷神剑旁边,单手一握,雷神剑如受侵犯一般,骤发铮鸣,只是这声却与先前不同,清脆有若龙吟。 宿宇闻声脱口:“虎为凶龙为吉,吉兆。” 握住雷神剑的谢傅,什么东西透体而入,竟与体内水脉生起联系,好似大流来灌,脉水高涨。 更加奇异的是,透过此剑,整个神华峰的脉络竟在他的心海浮现。 谢傅试着发力,雷神剑虽龙吟一声,依然伫立。 而身处其中的谢傅感觉人已经与此剑此峰成为一体,不能自拔。 想要松手,却似被黏住一般,抽身不得。 宿宇见谢傅面容似有发力之状,开口说道:“师侄,若是拔不出来,就不要白白浪费力气。” 谢傅应道:“宗主,我抽身不得,这把剑好像要吃了我。” 宿宇闻言一讶,看下身边几人,眼神透着询问。 几人面面相觑一番均表示刚才拔剑时均无此异状。 宿宇来到谢傅身边,询问:“师侄,什么情况,你细细于我说来。” 谢傅便将个中怪状悉数说来。 宿宇听后沉吟思索起来,人在地发杀机时可以借天地之力一用,只是这种脉连天地,他也从来没有感受到。 文道众人倒是可以以法器为媒介借天地之力为己用…… 想着脑海突然灵光一现:“师侄,你便是这天地,这天地便是你。” 谢傅立即顿悟:“宗主,你是说这天地为我操纵。” 宿宇点头,既然与天地气脉相连,行气运走时自然同控这天地气脉。 骤然又想到什么,面露惊骇之色:“慢着!” 这天地气脉若行走人躯,其庞匹浩瀚岂是人躯经脉所能承受的。 却是晚了,谢傅已经按照宿宇指点将这神华峰脉络纳为己身脉络,运行周天来。 浩浩荡荡的天地之气通过雷神剑流进谢傅体内,这雷神剑既是媒介,也起到瓶颈的作用,不至于一下子澎扑而来。 尽管有雷神剑作为瓶颈,这么庞大的真气也不是人躯所能承受的,然谢傅偏偏就是那个奇葩。 宽厚的筋脉将这庞大的真气分为无数细流,盈之汇入水脉。 在此之下【生气】蓬勃,同慰愈经脉。 宿宇所担忧的丝毫没错,只是他断然想不到谢傅是儒门古老庇护者,拥有庇护者的神通。 而雷神剑是儒门之宝,自然为庇护者而生而存,哪有残害反噬道理。 一声龙吟九霄声响,雷神剑就被拔出,爽的谢傅“哇噢”一声。 宿宇目瞪口呆,众人也惊骇得发不出声音来,真的拔出来了! 只见雷神剑不知道什么质地,周身银澈,有若水银流淌,芒光灼灼。 握着此剑,谢傅立有种天下我有,目光看向太上。 便是这一眼就让太上有种与天地仙神对视的强烈感觉,只感自己无比渺小。 就在这时整个山峰轻轻晃动起来,如有只巨兽顶着神华峰在下边摇摆着。 宿宇看了看谢傅手中的雷神剑,又看了看破口处走漏的天地气脉,沉声说道:“师侄,速战速决!” 面对谢傅,太上虽感自己渺小,亦生不屈,傲气说道:“我元气一脉,也能臻至王圣,便是仙神也照样诛杀。” 说罢,提前飞上云霄。 谢傅手握雷神剑直上云霄,手握雷神剑只感如握一山,只需将此山放下就好,根本无需任何招数。 轻轻一划,天竟蔽黑,数粒芒采如现星辰来。 面对这一剑,太上将肉身和真气臻至十二分满,他将《元气神功》练至震古铄今的第十层,虽离正果朝元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足已为人中之圣。 自信这一枪就是入道大宗师也要避其锋芒,退怯千丈。 然山有大山小山,海亦有大海小海,便是河川天下,也有浩瀚宇宙所压。 他这一面对的不是人,而是天地…… 兄弟们,时间来不及,今天只有一更四千多字。 (本章完) 第1087章 解劫 宿宇见乌暗蔽日,感慨道:“天发杀机,移星易宿!” 上空并未激荡之声,片许之后乌暗散去,阳暄再现,天上怪状只是昙花一现。 先落地的竟是太上,只见他白发依旧,面容却苍老可怕,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苍老得连五官都看不清楚。更看不清神情。 太上喃喃自语:“我的圣躯……我的噬兵枪……” 罗剑隐只听这数个字,心中便以震惊无比,太上的圣躯……便是连黄老一教的神兵噬兵枪也烟消云散吗? 当下鼓起精神:“太上,腾格里会治好你的伤势的。” 太上手上却摸了摸空气,浑浑噩噩如见鬼神,循衣摸床,“我的噬兵枪……” 雷渊宗众弟子仰望天空,翘首以待。 水舟心急问道:“师傅,师弟该不会……” “天发杀机,便是仙神也难以抵挡,他赢了。” 让宿宇惊讶的是,这太上居然还能活着,这人的深度远远超出他的想象,一品竟也能臻至这般。 就是封师兄来了,怕也讨不到太大好处,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就在这时,山峰摇晃得更加厉害,好像山峰低下的巨兽在发狂,山势竟开始出现裂纹,不少屋舍已经开始倒塌。 就连每日每日经雷电洗礼屹立不倒的悟武神殿也在摇晃中出现崩塌之势。 罗剑隐当机立断:“走。” 背着太上携一众豪雄离开。 如同触怒了大地,整个神华峰都要摇晃着,宿宇昂望天空,朗声喝道:“师侄!” 谢傅正沉浸在天下无敌的快意当中,只感觉握住此剑,就算面对入道大宗师也丝毫不惧。 脑海中正勾画着今后蓝图,宿宇的声音远远飘来。 谢傅从高空落到地面来,便发现整个山都在地动摇晃,问道:“宗主,发生什么事了?” “师侄,把把雷神剑归回原位。” 谢傅愣了一下,心中虽有不舍,还是当机立断跃到五曜石镜,将雷神剑插回原来的位置。 剑刚入地,再次感受到整个神华峰脉络,与先前不同,其脉络却如人体真气絮乱一般。 当下明白这神华峰为何会地动山摇,当下如梳理体内真气一般,梳理神华峰脉络。 神华峰底下的巨兽好像得到安抚,慢慢安静下来,地动山摇的神华峰也慢慢稳定下来,直至又沉睡过去。 宿宇见状不由松了口气,这种景象,宗内书籍虽有记载,不过由于历史悠久,没人能够辨认真假,看来这事是真实发生过。 放目望去,只见宗内屋舍虽有毁坏,倒不至于太过严重,修补一番就是,更重要的是悟武宝典在地动山摇中安然无恙。 若是再耽误一刻,整个神华峰都要崩塌,那雷渊宗才真正覆灭。 谢傅朗声问道:“宗主,好了吗?” 宿宇应道:“好了,没事了。” 谢傅双手十分不舍的离开这把神剑,骤然全身脱力般软软瘫倒。 众人刚刚从地动山摇中定过身来,就看见谢傅倒了下去, 水舟竟第一个来到谢傅身边,勾住他的后背将他扶住:“师弟!” 这声师弟也是叫得情真意切,谢傅为雷渊宗浴血战至此般,就算什么深仇大恨也能化解,何况只是恼他拐骗自己弟子,对他讨厌而已。 今日见这位师弟临敌不屈,武道深骇,心中对他印象已经改观,这等男儿倒也配拐走我的玉灵。 见谢傅倒下,顾玉灵也是第一时间来到谢傅身边,不曾料到又被师傅抢先一步,内心愧疚之余,竟有种男人被师傅抢走的不快.感。 水舟见谢傅不应,忙对着宿宇喊道:“师傅,你快来为师弟看一下。” 宿宇将手搭在谢傅炁穴处,真气透穴而入,立感谢傅体内真气虽然空荡,筋脉却康健无碍,心中不由惊讶,刚才分明见他筋脉重创,离死不远,怎么恢复得如此之快。 作为掌门他也修习悟武宝典,知道悟武宝典【生气】练至小成能够治慰经脉,可也不能如神仙一般恢复的如此之快啊。 再联想到他单人便拔出雷神剑来,只感觉这位师侄真是神奇连连…… 水舟见师傅沉吟不语,急躁问道:“师傅,师弟情况如何?” 宿宇这才从思想中回过神来:“一番激战,需要好好调养。” 水舟神情竟如小女孩般雀跃道:“那就是死不了了!” 宿宇从来没见过弟子这般模样,点头微笑。 水舟出口:“都还愣着干什么,快背师弟回玉尺峰疗养。” 水舟身边均是女弟子,而谢傅又是男儿,大庭广众之下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石开朗声说道:“师伯,我来。” 水舟直接无视石开,而是看向顾玉灵,轻道:“你还愣着干什么。” 见师傅主动开口,顾玉灵立即背起谢傅与一众师妹离开悟武广场,朝玉尺峰而去。 刚才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张,这会放松下来,双手触摸到谢傅全身是血如湿水一般,泪水立即控制不住掉落。 水舟跟宿宇打了个招呼之后,就离开跟上。 宿宇作为代掌门,大战之后还有很多事情处理,清扫战场,安顿好死去弟子尸身…… 正与儒门各宗宗主交接之时,便听见有弟子惊呼:“大师伯祖仙逝了!” 万众悲呼声中,宿宇却露出欣慰微笑,师兄,你坚持至今日,终于可以安然归于。 他深知大师兄每日坚持实是一种煎熬,身死化土才是最好安息…… 顾玉灵这边很快就到了玉尺峰顶,背着谢傅踏入左庭。 石开一众男弟子关切也要跟着进去,却被高婉婷拦了下来:“石师兄,这是左庭,你们进来干什么?” 玉尺峰居住处,分左庭右院,女弟子住在左庭,男弟子住在右院,平日里互不涉足。 石开愣了一下,看了谢傅一眼,“那他……” 说着扼住,这会情况特殊,不能死规则。 倒也想主动开口表示,傅师弟可以由他们右院来照顾,却又感觉他们都是大男人,照顾起来断然不如这些师姐细心周到。 一众男弟子便止步左庭大门口,透着关切目送谢傅离开。 没过多久便听见一声怒斥:“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却是水舟赶回来了,石开应道:“师伯……” 石开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水舟呵斥打断:“这是左庭,想让我打断你们的腿吗?滚!” 水舟话说完便大步踏入左庭,显然心急,根本无心听这些弟子解释任何事。 水舟疾步穿庭过院,见到端着脸盆的高婉婷,立即出口:“师弟人呢,带到我到房内修养。” 高婉婷闻言愣了一愣,这是左庭,平时师傅是不准男弟子踏入的,也特别机会女弟子与男弟子接过过深,生怕掺杂男女私情影响练功。 这会竟主动提出将男人往她屋子里搬。 水舟见高婉婷发楞,冷声道:“你愣着干什么,没听到我话吗?” 高婉婷弱弱道:“顾师姐已经将师叔背到她的房间去。” 说着小心翼翼的观察师傅表情,生怕触怒到她。 水舟愣了一下,淡道:“这样也好。” 高婉婷心中难以置信,若是平时啊,就是跟男的说几句话,师傅都要暴跳如雷,这会顾师姐将男人带到房间,师傅竟一点都不生气。 这会师叔伤成那个样子,又能做什么坏事。 “你要去干什么,还不赶紧去!” “哦,我要去打水。” 顾玉灵房内。 顾玉灵将谢傅放在她平时睡的那张床榻上,人浑浑噩噩的守在一旁。 心中满是愧疚,如果不是为了她,傅根本无需如此拼命,自己竟还想着离开他。· 回想起在玉尘山,他也如此这般拼死护着自己,泪水就答答而下…… 一只手突然轻轻触碰她的手背,顾玉灵心灵悸动到身体微微发抖,望去竟发现谢傅沾血的脸竟挂笑看她。 谢傅只是脱力疲惫而已,就像一个壮汉举起大鼎之后,浑身力气使尽,需要好好缓上一缓。 与九方长鲸、太上接连两战,这时水脉真气要所剩无几。 终究凡人之躯,能驱使天地神器已经很了不起。 在顾玉灵发呆中,谢傅笑息说道:“泪水没有形状,是你让我知道泪水原来是圆的。” 顾玉灵不明所以,见谢傅目光落在自己胸襟,低头望去,这才发现胸襟处早已经被泪水淌湿一片,呈现出珠润玉圆的优美轮廓来。 泣道:“我都这样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谢傅为什么开玩笑啊,那是因为心疼顾玉灵,想让她知道自己没事,笑道:“我没事,看见你为我掉泪,我真的很高兴,就算死也心甘情愿。” 顾玉灵立即将玉指放在谢傅嘴巴:“不要说这种话。” 谢傅笑息透着指缝传了出来:“好了,别哭了,别人看见了还以为你死了爹娘。” 顾玉灵此刻却根本没有心情力气与谢傅生气,竟道:“有什么两样啊。” 这时外面传来疾行的脚步声,谢傅神色一变如做贼心虚一番,竟假装继续昏死。 几息之后,水舟如【捉贱】一般直接推开屋门,开口却是关切问道:“玉灵,人怎么样了?” 顾玉灵不知道如何回答,她也不知道谢傅详细情况,至少刚才他能够跟自己开玩笑,回头见谢傅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啊的惊呼一声。 谢傅知道顾玉灵心系自己安慰,握住她手的手指动了动,暗示顾玉灵自己没事。 水舟听见顾玉灵惊呼,心头一紧,大步就走到床榻边,将手指放在谢傅鼻间,松了口气之后,训道:“你大呼小叫干什么,把我给吓一跳。” 顾玉灵不敢顶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默不作声。 水舟见顾玉灵哭得像只花猫一样,心中疼惜,语气放柔一些:“好了,别哭了,丢人现眼,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死了丈夫。” 顾玉灵脸现尴尬之色。 “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这贼子这么坏,没那么容易死掉。” 水舟说着在床便坐了下来,见谢傅一身衣裳从头到脚满是鲜血,就没有一处不沾血的,却也表情动容,这真是把命都豁出去了。 抬手为谢傅解开沾血的衣裳,想要查看谢傅身上详细伤势。 顾玉灵见了一讶,师傅对男人十分忌讳,这会却似乎没有什么在意的。 水舟脱掉谢傅上衣,看见谢傅身上伤疤无数,不由惊讶一声:“看不出来这贼子……” 一个人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伤疤,自然是经历无数次战斗。 “看着文质彬彬,没想到竟还是个经历鲜血的硬汉。” 水舟说着,心中对这个师弟又生出几分敬佩。 谢傅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疤,顾玉灵早就看见,倒没有水舟那么震撼。 这边水舟已经开始检查谢傅身上的裂伤处,均是筋脉所在,这伤口不是刀剑所伤,却是筋脉爆裂从内到外迸裂撕肌,嘴上说道:“这样还能不死。” 谢傅闻言心中暗骂,这个老女人真是歹毒,过河拆桥,早些时候还一口一个师弟。 就在这时,高婉婷端水进来,快步走到床边,看到上身赤膊的谢傅,啊的一声,她还是第一次看见男人的上半身,两朵红霞立即飘上脸颊。 水舟见高婉婷差点把水给倒了,训道:“一惊一乍干什么?” 高婉婷带着羞赧道:“师傅,男人……” 水舟训道:“人都伤成这样,你这会还有心思想这门事,看来你们平日里就早有遐想,是不是想学你师姐啊。” 这话也说得顾玉灵十分尴尬难堪。 高婉婷弱弱道:“不是的师傅,我紧张。” “还不把水端过来!” 两人见师傅竟小心翼翼的为男人擦拭身上的血迹,心中均有怪异莫名的感受。 装昏过去的谢傅心中更是莫名怪异,就好像两个仇人,打打骂骂倒无什么所谓,突然换了个态度,心理上很难立即接受。 本想醒来,这会倒只好继续装下去了。 水舟手上倒是轻柔,让谢傅都有种错觉,给自己擦血的是顾玉灵。 一会之后,谢傅上身的血迹被擦干,身上无数的伤疤更加鲜明。 高婉婷忍不住低声问道:“师姐,师叔身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伤疤?” 顾玉灵还未回答,水舟先开声道:“还能怎么来的,自然是平时坏事做尽,仇家太多。” 看来水舟对于谢傅拐走她的爱徒还耿耿于怀。 “师姐,伤药来了。” 江安艺拿着瓷瓶快步走进房间,骤然是师傅在给师傅擦拭身体,惊得支吾起来:“师傅,你……你……你……” “你什么你!” 江安艺年纪较小,可不比高婉婷懂得稍微遮掩,心直口快就道:“师傅,你竟给男人擦身子!” 顾玉灵和高婉婷立感天崩地裂,江师妹你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你是要让师傅恼羞成怒,暴跳如雷吗? 兄弟们,本来想凑五千字的,时间来不及,就四千三。 (本章完) 请假条 身体不适,请假一天,请兄弟们多多包容。 《小生真不是书呆子》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88章 满心期待 怎知水舟却是淡定:“我的年纪都可以当这小屁孩的姥姥了,满脑子龌蹉思想,从今天起每日练功时间增加一个时辰,我看你们还有没时间想其它事。” 说着竟当着三女的面脱下谢傅裤子。 装睡的谢傅心中响起“卧槽”两字,能不能别这样,过分了! 我是已经成熟的男子汉,可不是百无禁忌的小屁孩。 见水舟手有动作,三女立即本能转过身去,顾玉灵也是一样,虽然她与谢傅有过肌肤之亲,却是在意识迷糊中进去,这般场景难掩小女子心中的羞涩。 清水擦拭谢傅腿上的血迹,清凉让谢傅感觉舒适…… 水舟骤然面容一肃,咬了咬牙,将布扔到水盆:“玉灵,你来。” 顾玉灵竟轻轻应道:“师傅,要不你来吧。” 水舟见顾玉灵背对着身子,一副羞涩模样,怒道:“你害羞什么,你们两个在房内私会,把他藏在床底的时候,怎么不害羞了。” 顾玉灵解释道:“师傅,我们什么都没做。” 水舟知道爱徒不会欺骗自己,嘴上却道:“我就当你已经做了!你给他擦干血迹,再伤药,我一会再来看他。” 顾玉灵这才转过身来,瞬间倒吸一口冷气,这个死傅,你让师傅何以自容,难怪她不肯给你继续擦拭身体。 高婉婷和江安艺听见师姐惊息之声,好奇要回头,却被水舟拉着走了出去。 待水舟几人走后,装昏的谢傅这才睁开眼睛松了口气:“总算走了。” 说真的,这种滋味可不好受,骤然顾玉灵脸儿红红,出声问道:“你的怎么脸红红的?” 【删节3别样娇美顾玉灵】 水舟返回自己的屋子,上榻盘腿调息疗伤。 她其实伤的挺重,与那乌孙金一战也算战至油灯枯尽,如果不是谢傅有文道神通,她真的要死翘翘了。 虽然捡回来一条命,可经脉受过严重损伤,没个一年半载难以恢复过来,甚至今后的武道之路怕要止步,难再精进了。 还有这真气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完全恢复过来。 真气乃是武道中人的本源力量,这就是为何每个武道中人都爱惜真气的原因,修为越高的人越是爱惜。 有人甚至将武道中人比喻做柴火,烧的太狠,连炭灰都不剩。 武道中人终究是凡人晓武,并非真的仙神。 江安艺和高婉婷两人一旁伺候着。 见师傅脸上沾了不少污血,高婉婷乖巧道:“师傅,我去给你打盆水洗把脸?” 水舟嗯的一声:“你们两个暂时不要到你顾师姐哪里去。” 江安艺天真问道:“为什么?师姐也打了一场,我们没有什么可做的,正可以打个下手帮忙照顾师叔。” 师傅都叫师弟了,她们这点做弟子的自然要尊称为师叔。 水舟脱口怒斥:“你就那么喜欢看棒槌吗?” 江安艺疑惑问道:“师傅,看什么棒槌啊,弟子不懂。” 水舟睁眸,看了一眼天真无邪的江安艺,心中暗忖,玉灵也曾似你这般纯洁无瑕,却被那个贼子给带坏。 嘴上沉声说道:“我的意思是男人就是祸害,特别是长的英俊的,更是一肚子坏水,能少接触就少接触。” 江安艺应道:“师傅,我看师叔人就很好,武道高深,侠义非凡,不畏生死。” 江安艺见师傅对师叔另眼相看,想拍拍师傅的马屁,让师傅开心,不曾料到这话却拍打马腿上了。 高婉婷听了心中暗忖,傻师妹,你难道听不出来师傅就是在对师叔明朝暗讽吗? 师傅对男人的厌恶可没变过,只不过是碍于师叔有救命之恩,也是我雷渊宗的大恩人,不好言语过于恶毒罢了。 果不其然,水舟冷脸说道:“他真的有那么好,你找他当师傅去。” 江安艺居然傻乎乎应道:“真的吗?我可以向师叔请教……” 话未说完就被高婉婷抬手捂住嘴巴,一边拉着江安艺离开一边说道:“师傅,我们去给你打水去,顺便取身衣服过来。” 走出院子,江安艺不满道:“师姐,你拉着我离开干什么,师叔武道那么高深,若是能传授我几招,我可就变厉害。” “安艺,你可真是大笨蛋,听不出来师傅话里有话吗?师傅说的长的英俊,一肚子坏水指得就是师叔。” “师叔要是坏人,又怎么会为我们雷渊宗拼命呢。” “这就是师傅对男人的偏见。” “可我看师傅对师叔好像另眼相待了。” “师傅心里还恨的牙痒痒的,有气发作不出来罢了,若不是师叔今日救我雷渊宗于水火,你看看师傅怎么对他,不往他身上扎一万个窟窿才怪。” “嘿,师傅打不过师叔。” “你少吃里扒外。” “什么吃里扒外啊,师傅师叔不都是一家人。” …… 水舟洗了个脸,换了身衣服,继续调息疗伤,作为武道中人平日便是这般沉闷无趣。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高婉婷来报:“师傅,师祖来了!” 宿宇作为一宗掌门,平日里极少踏上四峰,他与水舟虽为师徒,水舟早就是大师,收徒传道,平日里两人少有接触。 而平日宿星师伯几不露面,这玉尺峰她就是老大,听师傅亲临倒有点无所适从,连忙下床整顿了下衣衫,亲自出去迎接。 还未到门口,就看见师傅踏进屋子来,恭敬行礼:“师傅。” 水舟性情孤僻,脾气暴躁,在尊师重道这一方面还真值得座下弟子学习。 “水舟,你我师徒数十年,不必多礼。” 宿宇说着关切问道:“你的伤势如何?” 水舟苦笑:“死不了,不过要恢复到以前状态,不知道要何年何月。”说着才恍悟不该跟师傅这般说话,却是平时傲慢习惯。 宿宇知道水舟一生都在追求武道,若日后武道难有进步,怕是对她打击不小,笑着宽慰:“你的毕生心血都在玉灵身上,如今玉灵不负众望,你也值得骄傲。” 提起顾玉灵,水舟脸上黯然顿消,兴奋说道:“想不到玉灵这孩子,才几日不见就学会了武神雷杀。” 顾玉灵遇见封天白的事,宿宇还不清楚,问道:“不是你教她的吗?” 水舟便将顾玉灵遇到封天白的事说了出来,详细她也不知道,就知道玉灵机缘极好遇到师伯,得到师伯的传授指点。 宿宇道:“原来如此,难怪宗内有弟子踏入二品,我竟不知。” 在雷渊宗,踏入二品的弟子寥寥无比,像他们都是在武道银浸几十年的老家伙。 一般情况若有弟子踏入二品,应该有人立即前来通报,甚至四峰首座会聚在一起,对如何培养各抒己见。 在雷渊宗,这算是不小的事。 “是啊,我本来还打算找个时间帮助玉灵突品渡劫,怎知得到师伯亲自相助,全亏师伯,玉灵武道才能进展如此神速。” 宿宇笑道:“师兄也不是神,应是玉灵本身资质奇佳,还有你这个当师傅的也功不可没。” 这话说的水舟心里很是高兴,玉灵总算给她长脸了,连师傅都如此夸奖。 宿宇笑笑:“水舟,说来你也七十出头,一把年纪了,就不要太心高气傲了,什么都要争个第一。”这话却是安慰多余训示。 水舟老脸一红,点头应道:“弟子谨记师傅教诲。” 说着转移话题问道:“师傅,我听玉灵说师伯一身修为尽失,可有此事?” 宿宇点头:“此事只有我与你大师伯知晓,这是你封师伯的意思,一是怕大秦景教前来寻仇,二来你封师伯不仅仅是我们雷渊宗的标榜,更是整个儒门至尊,怕打击到整个儒门,就隐而不宣。” 水舟听到这里,心里还是有点难受的,毕竟封师伯是他们雷渊宗的骄傲…… 宿宇见水舟黯然不语,笑道:“怎么又看不开。” 水舟勉强一笑:“师傅,你这次上玉尺峰有何要事?” 宿宇淡道:“你大师伯仙逝了。” 水舟微微一呆,轻道:“大师伯也算寿终正寝。” 宿宇点头:“是,大师兄没有痛苦没有遗憾,安然归去。” “师傅,那大师伯的丧事如何安排?” “福寿兼备为可喜也,也算喜丧,我已经吩咐水字辈弟子着手安排,此次殉宗弟子的丧事也一并办了,你好好养伤就是。” 水舟点头:“师傅,恰逢多事之秋,有什么事你吩咐弟子前来通知即可,无需亲自过来。” 宿宇笑道:“我此次亲自过来,想看看师侄伤势如何,各宗宗主都在问我,他到底是谁,把我这个雷渊宗宗主问的哑口无言,不知如何回答。” “他会我雷渊宗的绝学悟武宝典,应是封师伯收的弟子。” “我也是这么想的,也只有封师兄这般神仙人物,才能培养出这般优异的弟子来,我看他悟武宝典已臻小成,应是跟在师兄身边不下二十载。” 水舟微微一讶,原来这贼子早就是我师弟,连师侄都泡,岂有此理! 只是那夜他明明不敌,莫不成一直都在戏耍我。 宿宇见水舟满脸疑惑:“水舟,你还没问清楚吗?” “他一直昏迷,我还未来得及询问,这会正安排弟子给他擦血敷药。” “水舟,那带路吧,我去看望这位神奇的师侄。” 水舟想着这会已经过了许久,应该是已经敷好了药,便前面带路。 路上,水舟问道:“师傅,弟子有一事不明,他明明已经全身筋脉爆裂,何以还能恢复迅速与敌强战。” 宿宇思索不语。 (本章完) 第1089章 大失所望 水舟又问:“莫非他已经将【生气】练至大成。” 宿宇摇头:“就算是将【生气】练至大成,也断然无法做到迅速起死回生。” “那是为何?” “这个我也不知,应是本身躯质奇异,这世间奇躯异脉之人不在少数,你封师伯一生致心武道,从无收徒,应是看中此子奇异,方才动了收徒之心。” 水舟忿忿道:“老天真不公平。” 宿宇笑道:“你又来了,你有玉灵这样的弟子,老天已经厚待你了。” 聊着已经到了顾玉灵居住的院落,水舟特地朗声:“玉灵。” 却有故意提醒嫌弃,孤男寡女的,难保不干柴烈火,要是让师傅撞见什么,那就真真尴尬,她这个当师傅的,脸也没地搁。 屋内的两人还真的正在发生什么,顾玉灵紧张说道:“师傅来了。” 谢傅干脆继续装晕,万事皆休。 刚闭上眼睛,水舟和宿宇就走了进来。 顾玉灵见师祖也来了,吓了一跳,连忙起身行礼:“师祖。” 宿宇亲切:“玉灵,你也受伤,无需多礼。” 水舟问道:“玉灵,上药了吗?” “上药了,师傅。” “人还没醒吗?” 顾玉灵回头看了谢傅一眼,醒是早醒了,还会使坏呢,就是这会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一副死相,她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水舟走到床边,只望一眼,就啊的惊呼一声:“怎么脸色变得如此苍白!”分明就是一副死人相。 宿宇透着关切,大步走进,将手搭在谢傅手臂炁穴。 “不妙!” 这话把顾玉灵也吓了一条,刚才还好端端的啊。 水舟问道:“师傅,什么情况?” “阴阳失衡,忽阴忽阳,疑状难辨啊……” 顾玉灵心中惊吓,莫不成我刚才把他折腾得太厉害,他明明说,大姨我还要啊…… 水舟凛声:“玉灵,你对他做什么了,刚才他人还好好的,怎么我走开没一回功夫,人就变成这样。” 顾玉灵被问的心虚,却哪里敢说出实情来。 这时宿宇的轻轻咦的一声:“好像又没什么大碍,只是有点虚。” 水舟道:“师傅,他又不是病了,虚也不至于虚成这样,会不会伤势复发啊?” 宿宇一边打探一边看向谢傅,表情认真道:“头乃百汇所在,汗密如雨,阴虚则阳必凑之,阳蒸阴分,元气外泄也。” 宿宇一副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谢傅感觉自己再装睡下去,大姨就要兜不住了,假装吃力睁开眼睛,悠悠醒来。 宿宇又是咦的一声,把他给整糊涂了。 虽然是个八十好几的人,但大半生都在武道中度过,其心思却比市井少年还要淳朴。 水舟见状露出笑容:“你醒啦。”语气表情像个老朋友在打着招呼。 顾玉灵暗暗松了口气,额头处竟流出一滴冷汗来,跟在他一起,生活真的是太刺激了。 为了表现自己没有什么大碍,人也清醒,谢傅叫着:“宗主,水舟大师。” 虽然称呼正式,却难免显得生疏,水舟听着,心里竟有点老大不痛快,立即脸上一板:“有几件事要向你问个清楚。” “大师,请说。” “我问你,你为何会我雷渊宗绝学武神雷杀?” 谢傅心想,这事大姨应是已经有所透露,试探着问道:“大姨,没说吗?” 水舟疑惑:“大姨是谁?”早些时候好像听他叫唤着大姨,当时情况也没多想。 未待谢傅应话,顾玉灵就轻轻说道:“师傅,他是我妹丈。” 水舟闻言顿时暴跳如雷:“你这混蛋,已有妻室还敢来招惹玉灵。”说着手就扬了起来,要不是看他脸色苍白,一掌就拍下去,把他打成瓜花。 宿宇闻言,倒觉得谢傅身份有点复杂,先前在悟武广场,见他好像与那罗剑隐认识,突见水舟情绪激动,沉声:“水舟!” 师傅在场,水舟压住心头怒气,没好脸色道:“你俩关系先揭到一边去,你为何会我雷渊宗绝学?” “我陪大姨下山逛街,放松心情,偶遇封宗主,得到封宗主的指点传授。” 因为这会对封天白早无嫌隙,谢傅语气之中倒是透着敬重。 宿宇听了惊讶:“你才遇见封师兄不久?” 谢傅点头:“几日前才识得封宗主。” 宿宇疑惑:“既然如此,那你为何我武神雷杀这记绝招?” 谢傅笑道:“宗主,我不是说了,得到封宗主的指点传授。” “你几天就学会了?” 宿宇声音透着难以置信,天底下哪有这种事,只感觉荒唐无比,这可是雷渊宗的绝学,便是练习都有门槛,更何况练至深处。 谢傅道:“晚辈也只是有其形而无其神。” 宿宇却斩钉截铁道:“不!要将此招使出如此惊天动地的威力来,悟武宝典必须练到小成。” 谢傅嗯的一声。 “小友,但说无妨。” “宗主,我所修习的功法与悟武宝典有异曲同工之妙,所以学习起来特别之快。” “就算如此,那也没有几日就学会的道理啊。” 谢傅想了想之后,应道:“宗主,这么说吧,一个不会厨艺的人去学习一道难度极高的菜自然是眼高手低,只怕永远都学不会,但是一个厨艺精湛的大厨去学习这道菜,我想几天学会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个中复杂,加上有些隐秘,谢傅不想透露,只能如是解释。 宿宇还是十分疑惑:“你说的倒是有点道理,只是……” 却不知道该怎么说,雷渊宗的绝学别人几天就学会,连他都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废物。 水舟这是急声问出关键:“你得我师伯指点传授宗门绝学,不叫师傅,左一口封宗主,右一个封宗主是何道理?” 谢傅也知绝学只传嫡传弟子的道理,直接应道:“封宗主不是我的师傅啊。” 宿宇啊的一声,表情无比失望:“你不是我雷渊宗的弟子。” 水舟怒斥:“既非我封师伯的弟子,你叫我师姐干什么!” “大师,在下毕竟得到封宗主指点,叫上一声师姐,显得亲近一些。” 水舟怒道:“谁要与你亲近,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宿宇沉声:“水舟,不管如何,小友对我雷渊宗有救命之恩,不可如此无礼。” 师傅在场,水舟也不好发作,只好闭上嘴巴。 宿宇微笑:“小友,悟武宝典乃是我雷渊宗镇宗绝学,我封师兄既传授于你,你理应叫上一声师傅。” 心中思想,封师兄既授绝学,自然视若徒弟,怕是相处时日尚短,还没有明说。 顾玉灵这时搭话:“师祖,师伯祖倒是有心收傅为徒,但是傅不愿意。” 宿宇惊讶:“这是为何啊?” 封师兄是天下为数不多的入道大宗师,能成为他的弟子是梦寐以求的事情,加上封师兄一生没有收徒,成为他的弟子就是关门弟子。 (本章完) 第1090章 宗内一日 谢傅笑道:“宗主,我早已经拜他人为师,若再拜师岂不是叛师背道。” 这话也说的在情在理,水舟却是怒道:“你学我宗门绝学,师傅却不肯叫,哪有这么便宜的好事,这声师傅你不叫也得叫,这声师姐你既叫了,我就认!” “大师,既然你这么说,我以后不用就是。” 听他语气却是打定主意不肯认,水舟怒道:“玩恩负义的东西,我现在就废你武道。” 顾玉灵吓了一跳,宿宇却出声呵斥:“水舟!” 水舟倒不敢在师傅面前放肆,颇似小女子一般撒娇道:“师傅,这人只占便宜不认账,气死我了。” 宿宇却是个讲理的人,光是宗门救命之恩这一条,就应敬作上宾,岂可恩将仇报,痛下毒手,冷声说道:“绝学乃是你封师伯传授,难道你想责怪你封师伯不成。” “弟子岂敢责怪封师伯,只是……只是……” “凡事都有因有果,小友学我宗门绝学,救我雷渊宗于水火,就是一种缘分。” “师傅,他学我宗门绝学,却不肯当宗门弟子,这算什么啊。” “宗门救命之恩,绝学相授就当做是一种报答,岂可拘束于遗矩,就算我宗门先圣知晓,也会欣然答应。” 谢傅欣喜:“多谢宗主开解,要不然晚辈真是于心不安啊。” 水舟狠狠瞪向谢傅,眼神透着威胁,你少装蒜,你到底认不认。 谢傅干脆不予理睬,原则上的事情,他是不会改变。 宿宇微笑:“悟武宝典乃我雷渊宗不外传的绝学,谢小友既然有缘学得,还请不要外传。” 这话却是给彼此一个台阶下,免得困束于规矩。 “宗主放心,我绝对不会将悟武宝典发扬光大。” 这话把宿宇说的有点尴尬,又客套的聊了几句,就起身告辞:“谢小友,你在此好好疗伤,我还有繁琐事情要办。” 谢傅急叫一声:“宗主。” 宿宇笑道:“小友,还有何事?” 谢傅也不应答,只是眼神瞟向脸色阴沉的水舟。 宿宇立即明白,对着水舟肃容说道:“水舟,谢小友是我宗门救命恩人,你好生照顾,出了什么差池,为师唯你是问!” 说着神情落寞的转身,低头思索着如何跟各大宗主圆这件事。 刚走出门,忍不住叹了一声,从宗门出了奇才,后继有人的满心期待,到遗憾失落仅仅不到半天的时间。 宿宇的那声叹息听得水舟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对谢傅不待见,也以宗门能出此才而感到骄傲,何况师傅身为掌门,肩负选拔继承之责。 怎知转来转去,竟毛关系都没有。 宿宇刚刚走远,水舟就冷冷瞪向谢傅,眼神又不亲了。 面对水舟眼神,谢傅道:“大师,宗主可是说了,要好生照顾。” “你少拿我师傅来压我!” 水舟说着冷哼一声:“玉灵,你跟我出来,为师有话要跟你。” 顾玉灵看了谢傅一眼,就跟着水舟走到外面来。 走到一处僻静处,水舟冷声责问:“玉灵,他刚才所说可是属实?” “是,师祖有意收他为徒,可他不肯。” 水舟知道玉灵不会欺骗自己,并没有继续盘问,转而说道:“你劝说他拜入我雷渊宗门下。” 顾玉灵露出为难之色:“师傅,你不是很讨厌他吗?让他离的远远才好,省得你看见他心烦。” “我是讨厌他没错,但一码归一码,他学了我雷渊宗的绝学,是我雷渊宗需要的人才,况且你叔伯祖和师祖都很喜欢他,为师向来公私分明,绝对不会因为个人恩怨,置雷渊宗将来于不顾。” “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水舟说完就要离开。 顾玉灵连忙喊住:“师傅。” 水舟停下脚步:“还有什么事?” “不行啊师傅,他不会答应的。” “为什么?” “师傅,我了解他,他这个人重情重义,绝对不会叛师背道,做出另投它门的事来。” 水舟讥讽冷笑:“连你都能叛师背道,我就不相信这贼子真有这么高尚。” 顾玉灵闻言立即跪下:“弟子不道,请师傅责罚!” 水舟冷冷睨了顾玉灵一眼,淡道:“起来吧。” “不!弟子让师傅失望,请师傅责罚!” 水舟早就没有怨气,只不过是摆足当师傅的架子,声音柔和许多:“起来吧。” 顾玉灵却跪着摇头:“请师傅狠狠惩罚玉灵,不然玉灵于心难安。” 水舟弯腰亲手将顾玉灵扶了起来,见这会儿的功夫,玉灵已经眼盈泪花,倒是十分心痛,柔声说道:“你还不知道师傅的脾气,我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要是对你还有怨言,早就将你赶走,那还会这般跟你说话。” 一边慈爱的抹去顾玉灵眼角的泪水一边笑道:“你走的这些日子,师傅我每天是气的胸口疼痛,可偏偏又十分思念你,巴不得你能回来。” “师傅,玉灵向你保证,从今以后一定一意武道,不再牵挂这男女私情。” 水舟闻言一讶:“真的?” 顾玉灵目光坚毅的点头:“真的!” 从师伯祖传授她悟武宝典开始,这事就一直悬在心头,并非临时起意。 弟子主动表示,水舟倒感觉自己是拆散鸳鸯的老东西,轻轻问道:“你很爱他吧?” 顾玉灵想不到师傅会问出这样的问题,脸色一红:“师傅,弟子已经下定决心……” 水舟打断道:“这个我知道,你先回答我这个问题。” 顾玉灵没有应声,只是腼腆的点了下头。 水舟想来,觉得也是,若非爱的厉害,像玉灵这么好的女子,又怎么会悖逆自己。 “我方才听他已有妻室,是玩够你了吗?” 这话让顾玉灵脸更红了,“师傅,这不重要,弟子心里唯有武道一途。” 水舟冷声道:“很重要!我不希望你走上歧途是一回事,他玩弄你的感情是一回事。” 顾玉灵这才硬着头皮说道:“不是的,他对弟子是真心实意,在玉尘山的时候就豁命相救,不然玉灵早就死了。” 听着顾玉灵的话,水舟回想着谢傅早些时候豁命强战的场景…… 其实她嘴上说讨厌,对这个人早就不讨厌了,只是嘴硬不肯服软罢了。 心里也感觉这男郎配的上她的玉灵,只是玉灵是她的命啊,她一辈子的心血都在玉灵身上,其它事情都可以商量,唯独这事没得商量。 越是越是纠结为难,不觉脱口:“你们两个干脆要我的命得了!” 顾玉灵疑惑:“师傅,你说什么?” 水舟苦丧着脸道:“我说你们两个干脆把我命拿去得了,省的我里外不是人。” 顾玉灵闻言忙道:“师傅,你不必烦恼,此事玉灵自会处理好。” 水舟叹息道;“平日里你对男人不屑一顾,师傅以为你心无旁骛,也怪我没有提前吩咐了,让男人勾走你的心,要不然今日就不会这般左右为难。” “师傅,你宽心就是,玉灵会处理好的。” “说实话,这个人也是不错,若是换做你高师妹,江师妹,师傅我也就嘟哝几句,成全他。” “可你不行啊,每个人从出身那一天开始就有属于自己的位置,在这个位置上担当着职责,你是我耗费心血培养出来了,如今你踏入二品,众师叔师叔祖对你满怀期待,就这么堕入男女私情,成了个庸俗平凡的女子,你让师傅如何交代。” “师傅,玉灵明白。” 水舟叹息道:“这样吧,你先劝他留在雷渊宗,待为师想个折中之计。” 顾玉灵愣了一下,水舟已经不想多谈,转身离开。 回到屋内,谢傅立即问道:“大姨,你师傅都跟你说些什么?” 顾玉灵并没有打算将师徒两人的对话说出来,本来就是下定决心要做的事,免得节外生枝,徒增烦恼。 今生能够与傅相恋相爱一场,她已经很满足了,她也应该回到她原本的轨道上。 “傅,师傅培养我不容易,她对你没好脸色,你也不要对她心存怨恨。” 虽然没有明说,谢傅已经听出话外之音,干脆装傻,呵呵笑道:“怎么会呢,我没你想象中那么小气。” 说着握住她的手:“大姨,你刚才让我很舒服,我恨不得……” 顾玉灵把手缩了回去:“妹丈,我们以后当亲人吧。” 说着生怕谢傅发脾气,不敢迎上他的目光。 怎知谢傅却道:“当亲人好啊,爱情虽然灿烂却昙花一现,唯亲情恒久不变,就算你嫁人了,你也永远是我的大姨。” “我不会嫁人的。” 谢傅微微一笑,人啊,就是贪婪不甘满足,才会有这么多烦恼,其实换个角度去想,自己并没有损失,反而获得更多。 他与玉灵之间,既有爱情又有亲情,岂不妙哉。 为何非要抹去亲情,只保留爱情呢。 或者抹去爱情,只保留亲情呢。 归根结底是为了逃避问题的自欺欺人。 他记得一个故事,说的是小叔子和嫂子相依为命,嫂子既当母又当嫂的把年幼的小叔子抚养长大。 小叔子一边享受着亲情,一边喜欢上了善良贤惠,勤劳孤苦的嫂子。 后来嫂子察觉到小叔子的心意,可她却还是为了贞洁没有踏出那一步。 小叔子为了嫂子名声,亦一直坚守本分, 就这样男不娶,女不再嫁,一直相处到终老。 这本身一个悲剧故事。 但是谢傅却觉得,两人虽无夫妻之名,夫妻之实,却同时享受了亲情和爱情,是一个烂漫的爱情故事。 他将这个故事记录在《桃花宝鉴》,很多人都忿忿不平,希望他能更改结局。 只是谢傅觉得,若结局更改,就真的成了一个平庸的故事。 (本章完) 第1091章 宗内二日 此刻倒渴望与大姨有这般感情,相隔千里能遥遥思念,见面时能亲之如故,就算隔着十年二十年,再见面时,叫一声大姨时能够亲切不生疏。 谢傅越想心中越喜,倒觉得把大姨困束在身边,却是一个自私的占有。 顾玉灵见谢傅竟是傻笑,担心道:“你没事吧。” 谢傅笑道:“大姨,我口渴了,能给我倒杯水吗?” 顾玉灵柔声:“好,你等会,我去给你烧来。” 谢傅看着顾玉灵匆匆离去的身影,心中欢愉,哪有什么不同,这份关心体贴却是更加纯粹。 …… 为了顾玉灵的事,水舟竟烦恼得一晚未睡。 大清早的,高婉婷端着早饭走了进来:“师傅,吃点东西吧,你昨晚都没怎么吃。” 水舟嗯的一声,下床来。 正用膳,江安艺抱着一件血衣就走了进来,喜色叫了一声:“师傅。” 水舟倒没说些什么,高婉婷皱眉:“师傅正在用膳,你大清早的抱着件脏衣服进来干什么。” 江安艺兴奋说道:“师姐,吩咐我给师叔洗衣服。”看她表情好像领了件什么光荣的事。 这声师叔却刺痛了水舟的心,只可惜他不是你师叔…… 有的时候她真分不清这个人是仇人还是恩人,抑或是她的师弟,只感觉三种身份三个形象都有。 瞥了那件血衣一眼:“都被血染成这样,还洗什么洗了,扔了吧。” 江安艺一听却是急了:“师傅,我能洗干净的,你相信我。” 水舟不容拒绝:“扔了!” 江安艺悻悻道:“扔了,师叔穿什么啊。” 高婉婷没好气道:“你不会给师叔找件干净的衣裳啊。” “哦。” 江安艺应的闷闷不乐转身,刚走没几步,突然转身回头:“找什么衣裳啊?” 高婉婷无奈:“随便找件师叔能穿的就好。” 江安艺嘿的一声:“我们左庭只有女裳,却没有男装。” 这玉尺峰,左庭住的是全是女弟子,右院住的是男弟子,平日里水舟不许女弟子与男弟子过分接触,所以虽同在一峰修习武道,却老死不相往来。 玉尺峰还有两个水字辈的弟子,不过年纪比水舟少了许多,修为也仅仅二品,见了水舟这位水字辈的大师姐,就像见到师傅一般尊敬畏惧。 水舟说什么就是什么,哪还有什么话语权。 两个弟子一口一口师叔,水舟听的是心烦意乱,听江安艺的话,干脆脱口:“那就给他找件女裳。” 两女同时啊的一声。 江安艺正想说些什么,高婉婷暗暗使着眼色,师傅就算有心整师叔,咱也得认,省的师傅又说我们两个胳膊往外拐。 …… 从昨日到现在,顾玉灵一直小心翼翼的,尽量避免肢体上的亲密,又怕自己表现得太过冷漠。 她没有变心,谢傅依然是她最亲最亲的亲人,亦是她心里最重要最重要的人。 有的时候同心未必能够同道,各奔前程。 谢傅从昨日到现在一直笑嘻嘻着,让她感到不安,你要说他是个愚人吧,他却心思敏捷,有的时候自己想什么,他都能猜到,岂能不懂自己的言外之意。 像他这时竟哼着江南小调来,哼的顾玉灵心惶惶。 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别这样,有什么不痛快的就说出来。” “我没有什么不痛快的啊。” 顾玉灵心里难受道:“你想骂就骂,骂我无情无义。” “你要骂不出口,就打打我出气。” “奇了怪了,我骂你打你干什么?” 见他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不管如何,你不要不高兴,这样我心里很难受。” “我现在跟你呆在一起,我很高兴,为什么要不高兴。” 顾玉灵楚楚可怜道:“求你了。” 有些事情,根本无法用言语来解释,就像老禅师说禅,小和尚听了十年八载未必能够领悟。 此时能够大姨共处,本是一件欢愉的事,为何要忧虑日后分离。 这分离时盼着相见,相见时又悲伤终要分离,要将欢愉安插何处。 谢傅干脆笑道:“我腿有点酸,给我捶捶腿吧。” “只要你高兴,让我做什么事都可以。” 顾玉灵说着就屈腿蹲下,像个奴婢一般给谢傅捶腿。 谢傅闭目享受:“能让你这名阀小姐给我捶腿,我怕是头一个吧。” “却是让你失望了,你并不是头一个。” 谢傅不悦:“谁是第一个?” “我的父亲。” “那倒没有关系。” 顾玉灵见谢傅真的是在享受,心里也高兴,轻声道;“轻点重点,你告诉我。” “只要你不是故意修理我,轻点重点,我都好受。” “可我总觉得你喜欢找虐。” 谢傅本来想趁机开荤腔,想想还是作罢,现在不宜往这方面扯,“头也给我捏捏。” 纤纤十指插入谢傅头发,指尖轻压头皮,让谢傅异常享受,闭目哼哼:“你这手指可真灵活……” 江安艺的叫声远远就传来:“师叔,师姐,我来了。” 顾玉灵对着谢傅恬静一笑:“一会再给你按。” 江安艺快到门口却停下脚步来:“师叔,你穿衣服没,要是没穿衣服被安艺看见了,可不能怪我哦。” 这腔调像足市井小流氓,谢傅莞尔一笑,女孩子能有什么坏心思,“穿着里衣呢。” “那我进来了。” 江安艺人走了进来,顾玉灵问道:“师妹,衣服给洗了没有?” “没,师傅说都是血,让我给扔了。” 谢傅讶道:“扔了?那我穿什么啊?” 江安艺手上捧着衣服:“这不给你送来新的。” 谢傅一看,却是一套女裳,“这不是女人穿的衣服吗?” 江安艺尴尬一笑,不知道如何应答。 “你玩我呢?” 江安艺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是师傅吩咐我给你送来的,可不关我的事。”她对师叔十分崇拜敬仰,生怕留下坏印象。 谢傅看向顾玉灵,顾玉灵露出苦笑,师傅可不像会恶作剧的人,若说是江师妹的主意,江师妹又没有这个胆子。 江安艺见师叔表情明显不悦,是啊,谁被这般对待,那会有好脸色,师叔不当场发飙,涵养已经过人了。 好是她特地留了个心眼,既不违背师傅吩咐,又为师叔着想。 上前说道:“师叔,这裙你可以不穿,你看我给你带了条裤子。” (本章完) 第1092章 刑礼牌符 谢傅也知不关江安艺的事,“安艺,多谢了。” 江安艺高兴道:“不用不用,这是师侄应该做的。” 谢傅接过裤子一看,却是一条女人穿的素裤,用古怪的眼神看着江安艺,原来是你这丫头想方设法捉弄我啊。 江安艺解释:“师叔,这虽然是条女子穿的素裤,却很宽松,你应该能够穿上。” 这时顾玉灵轻道:“师妹,你拿我裤子干什么?” “师姐,这左庭就你最高挑,还有这里最鼓最翘,别人的师叔都穿不了。” 江安艺解释一句之后,转而对着谢傅说:“师叔,你就勉强应付,总好过没穿。”师傅明显有意羞辱师叔,她这可是聪明伶俐,为师叔解窘。 “成何体统,我还不如不穿。” 江安艺猛转过身去:“哎呀,师叔,你就不要调戏我了。” 谢傅一脸懵逼,谁调戏你了,毛还没长齐的丫头。 这时一把冷声传来:“安艺,谁调戏你了!” 水舟思前想后总觉得不妥,所以特赶来阻止。 江安艺见师傅来了,连忙摆手:“没没没,师叔没有调戏我。” 谢傅一脸无奈,你还不如不要开口,指名道姓的,没有也被你说成有。 水舟冷冷道:“最好没有,我生平最恨那些登徒子,采花贼了,见一个宰一个!见一双阉一对!” 谢傅并不是一个轻易暴跳如雷的人,指着江安艺手中的女裳,客气问道:“大师,这是何意?” “抱歉,我们这里只有女裳,没有男装,你就迁就一下。” 谢傅笑笑:“大师,你这是故意羞辱我了。” 水舟冷笑:“羞辱你又如何啊?” 顾玉灵见火药味很重,开口说道:“这样吧,我去右院借套男装。” 水舟立即冷道:“不准去!” 谢傅道:“大师,这衣裙我是肯定不会穿。” 见这贼小子吃瘪,水舟心头莫名快意:“你不穿就光着。” “如你所愿!” 谢傅说着骤然做出脱裤动作,却是一招反客为主。 水舟吓得连忙转过去,江安艺忍不住咯的偷笑出声,原来师叔只是装模作样而已,却就把师傅给吓坏了。 水舟扭头一看,见谢傅里衣还穿在身上,顿时恼羞成怒,拔出剑来:“你这贼子竟是羞辱戏弄我!” 这是什么道理,准你羞辱我,不准我羞辱你。 水舟却不跟他客气,剑尖刷刷刷就朝谢傅身上刺去。 谢傅此刻却处于真气空荡期,被逼得练练后退。 好是水舟无意伤他性命,只是出手教训,将谢傅上半身衣衫挑成碎片。 这时谢傅被逼得坐在床上,水舟假意刺向他的小腹:“我阉了你,看你拿什么勾引玉灵。” 这一幕发生的又快又突然,顾玉灵和江安艺都没有反应过来。 关键时候,谢傅拿出一物挡住。 水舟见了立即收剑,惊讶的看着谢傅手中之物。 这东西正是封天白送给谢傅的方长简札,像一块牌符。 水舟表情惊讶,盯着谢傅手中之物。 谢傅见水舟表情如臣子见到天子信物,透着敬畏,肃容说道:“信物在此,水舟你敢对我无礼!” 顾玉灵与江安艺异口同声:“刑礼牌符!” 刑礼牌符代表的就是刑礼长老,宿星道人就是雷渊宗的刑礼长老,地位仅此于宗主,尤在四峰首座之上。 而宿宇道人在代任宗主之前是传功长老,现在依然兼任传功长老一职。 因为长老地位超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找人代替的。 其严格比选拔武尊还要更加深思熟虑,可不仅仅是以武强为尊。 谢傅顺口说道:“不错!正是刑礼牌符!”管它什么东西,只要能镇住水舟就行。 这水舟就像丈母娘,打不得骂不得,吃了瘪也得忍着让着,有东西能压制住她,就好办了。 水舟问道:“你为什么会有刑礼牌符?” “哦,我知道了,是封师伯给你的。” “不错,见到刑礼牌符还不行礼!” “弟子……弟子……” 水舟支吾半天却拉不下脸皮来,她七十出头竟要向一个毛头小子行敬上之礼,暗暗朝顾玉灵使了个眼色,还不赶紧让他把这玩意收回去。 她每日将尊师重道挂在嘴边,面对刑礼牌符,却是不能不尊不敬。 就在这时高婉婷声音从门外传来:“师傅,衣服借来了。” 人走了进来,手上捧的却是一套男装。 谢傅看见高婉婷手里男装,立即笑道:“哦,大师原来是跟我开玩笑,谢某平时端庄习惯,不常玩笑,差点闹出误会来。”给彼此一个台阶了,闹僵了,对他没好处。 高婉婷见气氛古怪,有些懵逼,骤见谢傅上身赤膊,啊的一声:“师叔你怎好,怎好赤……身……裸” “婉婷师侄,你看清楚……” “不看!不看!” “你看清楚,穿着裤子呢。” 高婉婷余光瞥了一眼,哦的一声,手抚胸口:“吓我一跳。” 谢傅呵呵一笑:“师叔不是那种人。” 水舟见谢傅已经收回刑礼牌符,原形毕露,冷哼一声,拂袖转身离开。 谢傅见她害怕自己又拿出牌符的样子,故意说道:“大师慢走。”没想到封天白给他的东西这么好使。 水舟走出门口却是步伐匆匆,脸露喜色,好事啊,好事啊,赶紧通知师傅。 手握刑礼牌符,就是我雷渊宗的刑礼长老,这回你不认也得认,也没逼你拜师,看你还有什么说辞拒绝…… 对于宿宇却是一个多事之秋。 大师兄新丧,一众殉宗弟子的丧事,宗内倒塌房屋的重建,还要抽出一部分弟子来照料数十位宗主的日常起居。 此次强敌来犯,几位师弟又身受重伤,需要好生修养,大大小小的事,都压在他这个掌门身上。 丧礼是一件大事,流程非常繁琐,而宿星道人作为封天白的大师兄,在儒门是德高望重,很具威望。 雷渊宗是儒门龙头,道星道人的丧事,非但儒门大小百宗,就是与雷渊宗交好的名门望阀也要给通知到。 昨日奔奔走走就没有停下来,总算把丧事事宜给基本定了下来。 宿宇刚回屋就又忙着书写讣告,这也是不小的工作量。 好是儒门大小百宗的宗主刚好就在雷渊宗,无需另行派人通知,只是派弟子口头奔丧即可。 漏报是为大忌,宿宇不敢疏忽,再三确认奔丧人员,以免遗漏。 正书写着讣告,水字辈弟子水辰前来通报:“师伯,心水宗宗主拜见。” 宿宇自然明白心水宗宗水来意,却是为了打探拔出雷神剑是何方神圣,雷神剑是儒门古宝之一,能够拔出对整个儒门来说意义非凡。 加之此次谢傅以一人之力击退异域武道势力,为雷渊宗解难的同时也救了儒门大小近百宗。 所以对此事十分重视,急于知晓内情也是可以理解。 本来宿宇开个口就能让这些宗主心里有底,免得他们胡乱猜测,只是这事他却根本不知如何圆之。 会他雷渊宗绝学悟武宝典,拔出雷渊宗镇宗雷神剑,居然与雷渊宗一点关系也没有,这叫他如何说出口。 沉吟一会之后说道:“水辰,你跟心水宗宗主说,我正忙于师兄丧事,抽不出身来,不便接见深感抱歉。” 水辰道:“胡宗主说了,知道师伯你繁忙,不敢过多唠扰,说上几句话就走,不会耽误太多时间。” 宿宇心中暗忖,这是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啊,罢了,遮也遮不住,迟早都要说个清楚,虽然令人遗憾失望。 就在这时水舟的声音传来:“师傅。” “水舟,你来的正好,帮我把讣告写了,名单我已经列在上面,你照抄就好。” 宿宇说着就要跟着水辰离开。 水舟急问:“师傅,你要去哪里?” 水辰解释:“大师姐,心水宗宗主拜见,就在大厅等待。” 宿宇道:“为了那件事,遮也遮不住,为师打算如实相告,省的他们一直惦记着。” 水舟喜悦说道:“师傅,我正为此事而来。” 宿宇惊讶问道:“水舟,他答应了吗?” “没!” 听到水舟的回答,宿宇不由大失所望。 “师傅,三言二语一时也跟你说不清楚,你另择时间与心水宗宗主见面。” 宿宇说道:“水辰,你去与胡宗主说,我实在抽不出身来,傍晚时候会亲自前去拜访。” 水辰离开,水舟刚坐下来就问:“师傅,大师伯的刑礼符牌呢?” 宿宇道:“你大师伯走的突然,未有付托,应该放在他的居处,我已经吩咐水寅去整理你大师伯的遗物,还未来得及细问。” 水舟却道:“水寅应是没找到刑礼符牌,所以才没来跟你说。” “水舟,你什么意思?” “师傅,你猜刑礼符牌现在何人手上?” “水舟,你就别卖关子了,此物是刑礼长老身份证明,你大师伯自然会收藏妥当。” “师傅,刑礼符牌此时在谢傅手中。” 宿宇啊的一声:“怎么会在他的手上?” 回想前日悟武广场情景,大师兄与他都没有接触过,如果说先前就接触过,却又不太可能,因为这些年大师兄连房门都不曾踏出一步。 又或是偷来的,他偷这东西干什么? 水舟直接解开宿宇的疑惑:“是封师伯给他的。” 宿宇恍然大悟:“刑礼符牌在封师兄的手上,我竟不知。” (本章完) 第1093章 请任 “水舟,你细细说来。” 水舟一番转述,宿宇听后疑惑:“封师兄为什么要将刑礼符牌交到谢傅手上?” 水舟笑道:“师傅,你说错了,不是交,而是托付。” 宿宇讶道:“水舟,你的意思是?” 水舟点头:“师傅,封师伯可不会白白教他悟武宝典,怕是封师伯早就有心。” 宿宇嗯的一声:“刑礼长老一职乃贯彻我雷渊宗宗旨要任,个人品格重过武道,想来此子人品深得封师兄的信任。” 水舟笑道:“这几日接触下来,人品倒没有太大问题。” 说这话的时候完全忘记了自己将谢傅的人品贬的一文不值,紧接笑道:“就是我雷渊宗还从来没有这么年轻的刑礼长老。” 宿宇笑道:“大位有德者居之,与年纪没有关系,那日拔出雷神剑与太上一役,几十位宗主均看在眼里,那会有什么异议。” “别说一个刑礼长老了,就是他想当这雷渊宗宗主,我也会欣然让贤。” “还是封师兄未雨绸缪,虽不在雷渊宗,依然是我雷渊宗的镇海神针。” 水舟问:“师傅,现在怎么说?” “走吧,此事有个着落,也不用一直在我心头悬着。” 顾玉灵、高婉婷、江安艺三女在房内询问谢傅手中为什么会有这块刑礼符牌。 谢傅笑道:“想来知道你师傅会欺负我,特将此物给我防身自保。” 三女闻言表情怪异,此物可不是用来防身自保的,却是雷渊宗刑礼长老的信物,无比重要。 顾玉灵心中暗忖,莫非师伯祖…… 江安艺眼巴巴道:“师叔啊,你那东西能让我瞧瞧吗?” “安艺师侄,什么东西?” “就是那个嘛。” 江安艺一边说着一边不好意思的微微侧过脸去,觉得自己的要求很是过分,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随便让人看。 “你说的是这个吧。” 谢傅笑着将衣摆一撩,将那分量不轻的东西大方递给江安艺。 江安艺双手捧着这方长之物,只感沉重烫手,好沉重啊,难怪师傅见了立即退避三舍。 双目异彩连连盯着:“哈哈,顾师姐,高师姐,这就是我雷渊宗的刑礼符牌,我还是头一回看得如此真切。” 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轻轻触摸,非玉非木表面纹理却充满历史厚重感。 就在这时,水舟和宿宇来到门口。 水舟见江安艺用手指扣着,脸露不悦,没轻没重的,扣坏了如何是好,目光冷冷看了谢傅一眼,也太不当回事了,竟敢随意借给别人把玩。 谢傅迎上水舟不友善的目光,呦呵,自己应付不了,去搬救兵了。 “师祖、师傅。” 谢傅却只跟宿宇拱手打招呼:“宗主。” 宿宇笑道:“小友看上起气色不错,身体可好些?” “没有什么大碍了,有劳宗主挂心了。” “小友,听水舟说,你手上有我雷渊宗的刑礼符牌。” 水舟沉声:“安艺!” 江安艺忙将刑礼符牌交还到谢傅手上,这东西可不是她能随意把玩。 谢傅接过:“宗主说的是这个吧。” “不错,此物正是我雷渊宗的刑礼符牌,问一句,这符牌小友是如何得来的。” “这是封天白封宗主在临别时赠送给我的。” 得到谢傅亲口确认之后,宿宇露出笑容:“哦,原来是封师兄亲手赠你,小友可知道此物对我雷渊宗来说意义非凡,无比重要、” “封宗主赠我之时并无明说,既是贵宗重要物品,我现在就物归原主。” 此物对谢傅并无用处,他当时收下也是留给纪念,丝毫并没有贪心占为己有的意思。 宿宇闻言却是有点紧张起来:“不不不,封师兄既然亲手赠你,就是你的,断然没有索回的道理。”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谢傅将符牌收了起来,省的水舟一副紧张严肃。 宿宇笑道:“有件事要跟小友说清楚,小友既持有此物就是我雷渊宗的刑礼长老。” 谢傅闻言,狠狠愣了一下,封天白并没有跟他说啊。 这算什么,坑我上贼船?我家中还要娇妻需要照顾,完全没想要在雷渊宗呆一辈子。 原本只是拿来镇压水舟,现在却成了烫手山芋,想到这里呵呵一笑:“宗主,真是误会,我只是过手而已,既然如此……” 谢傅还未说完,宿宇却沉声:“水舟,还不行礼!” 水舟心里虽然一百个不愿意,可关键时刻也不含糊,竟对着谢傅行敬上之礼:“水舟见过长老!” 师傅表率,三个弟子岂会含糊,跟着水舟一般对着谢傅行礼:“弟子见过长老!” 见一个大头衔就扣下来,谢傅心里虽然慌张,仍保留几分理智:“不不不,小子不才,难当此大任。”却非客气谦虚,而是真不愿意。 水舟怒道:“你别不识好歹,这种好事难道还要求你不成。” 谢傅将刑礼符牌双手奉上:“既是好事,这长老一职就由大师你来当好了。” 这一番话却是吧水舟给整尴尬了。 江安艺心中暗忖,刑礼长老一职,先前是大师伯祖在当,大师伯祖什么身份地位,就是掌门师祖见了都要恭恭敬敬。 师傅脾气这么臭,在宗门人缘这么差,当着刑礼长老肯定有很多人不服气。 要是师叔来当,武道无敌,为宗门浴血而战,击退强敌,定没有人不服气。 宿宇听出谢傅是真不愿意,想来有什么顾虑,开口说道:“水舟你们先出去,我要与小友单独聊一下。” 水舟四人走后,宿宇笑道:“小友可是有什么顾虑。” “宗主,不瞒你说,我家有娇妻,世俗又有职责,根本无法在雷渊宗长住,正所谓在其位,谋其职负其责尽其事,实在难当此大任。只好辜负宗主一番美意。” 宿宇听完笑道:“原来如此,这个简单,本宗并没有规定,刑礼长老就必须长住在雷渊宗,小友爱住哪里就住哪里,像我封师兄乃是雷渊宗元老,还不是云游四海,二十年不曾在宗内露面,并无相悖。” 谢傅闻言,一时倒想不出反驳的理由来。 宿宇笑笑:“不过若是宗内有大事要典,作为刑礼长老,还是需要出面主持。” (本章完) 第1094章 应下 谢傅立即找到理由:“不瞒宗主,我在世俗担任朝廷要职,时时公务繁忙,怕真抽不出身来。” “我大师兄是刑礼长老,却数年不曾踏出房门一步,小友公务再繁忙,难道几年都抽不出一点时间来。” 谢傅沉吟不久,如此说来当与不当,对他倒没有太大影响,就是他这个人比较负责,怕应下来占着茅坑不拉屎。 宿宇叹息一声:“封师兄传授小友悟武宝典,又赠小友此物,小友难道看不出来封师兄的心意。” 谢傅恍然大悟,封天白这老小子一早就惦记着。 宿宇又是一声叹息:“唉,说来小友对我雷渊宗有救命之恩,反过来我雷渊宗对小友却无恩无惠,小友既不愿意,我也没有强求道理,只是要辜负封师兄的一桩心愿,可惜可惜。” “宗主千万不要这么说,我学得雷渊宗绝学,就是雷渊宗对我的恩惠,只是……” 谢傅说着突然扼住,封天白与我虽非师徒,却有授业之恩,我怎好只占便宜不出力。 再者说了,他身负水脉生脉,源自儒门,就算不是雷渊宗刑礼长老,也是儒门共主,对儒门有庇护之职。 若是明老知道我只占其好,却不愿担其职责,定要对我大失所望,认为我是个忘恩负义之辈。 想到这里,谢傅再无犹豫:“宗主,这样吧,我且先署任刑礼长老一职,待有贤能,务请移任。” 宿宇欣喜:“如此甚好,待我将大师兄的丧礼办完,再为小友举行就职典礼。” 水舟见师傅走了出来,立即上前问道:“师傅,他应下了吗?” 宿宇微笑点头。 水舟激动的猛地握紧拳头:“好。” 江安艺和高婉婷也很是欢喜,江安艺喜道:“太好了,师叔以后彻彻底底是自己人了。” 倒是顾玉灵心情复杂,莫不是为了我,那仙庭日后如何是好,我以决心致志武道,又该如何是好…… “师叔。”江安艺快步踏入房间。 水舟也想跟着进去说几句话,想象还是算了,以后矮他一头,还是少见面的好。 宿宇带着喜悦的心情离开,与众宗主总算有个交代了。 …… 随着前来吊唁的客人越来越多,顾玉灵等人也得前去帮忙,谢傅也正好安静疗养身体。 身体经脉倒无大碍,真气却是空荡,需要时日弥补。 而谢傅体内水脉有如大海,所需要的时间更加漫长。 武道中人尤为爱惜真气就是这个原因,绝招不轻易使出,若是遇到平生劲敌,打上一战,就算不死真气也要耗尽。 在恢复真气这一年半载时间,相当于成为半个废人。 真气的恢复并不似气力那么容易迅速,总的来说,算是武道中人的一个弊端, 好是谢傅昆仑无上心法,纳气尤为迅速,加之他神敏过人,七八日来补充不少。 自保不难,当然再次遇到九方长鲸这种级别对手,怕是打不过了。 宿星道人七日完丧,雷渊宗立即着手为谢傅准备刑礼长老就职典礼,生怕谢傅中途退怯,一切暗中进行,并无明告。 这日,江安艺几个师侄在房内陪着谢傅闲聊,多日接触下来关系已是十分熟络。 江安艺这小丫头,一口一个师叔,叫的可甜了。 谢傅对江安艺这个小丫头也很是喜欢,高婉婷年纪大上几岁,举止较为端庄,对谢傅还是比较客气。 “师叔,你还会看风水,骗人的吧。” 这些日子江安艺追问谢傅遇见封天白过程,从顾玉灵口中获悉谢傅为了龙胆村村民,不惜与豫东郡王府作对,对于谢傅为人更是敬服。 听他对豫东郡王爷说的那套风水学说,却是半信半疑。 谢傅哈哈一笑:“风水我也只是半懂,不过有一样却是擅长。” 江安艺问:“什么?” “算命。” “真的吗?那师叔你给我算算,我的命好不好。” “手伸出来。” 江安艺手伸出去,谢傅刚要握住,江安艺突然把手缩了回去:“师叔,你该不会想趁机占我便宜吧?” “毛都没有长齐的丫头,谁占你便宜。” 江安艺咯咯一笑:“师叔,相信你是正人君子。”把手伸了过去。 “时辰八字。” 江安艺报上时辰八字之后,谢傅说道:“你生于庚子月乃金白水清之象,又辛酉日生,辛坐酉支,专禄自旺,寿星、子星得地,长寿多子。” “兼支干上下相辅,俱无损伤,故美貌端正,福寿两备。” 江安艺欣喜说道:“真的假的?” “真的!” 顾玉灵这时走了进来:“江师妹,你别他胡说。” 江安艺笑道:“对,就是胡说。” 谢傅笑道:“你不信是吧?” “不信!那你算算顾师姐是什么命?” “她的命我不必算都知道,是安静守份兼招嫁不定命。” 江安艺问道:“安静守份可以理解,招嫁不定是什么意思?” “招嫁不定变数较多,若夫星气力衰微,自身隐伏不定,姻缘难成怕要孤老终生。” 江安艺啊的一声:“顾师姐的命这么苦啊。” 谢傅继续道:“如若夫星健旺,却是多子多福之命。”说着颇有深意的看向顾玉灵。 江安艺立即问道;“师叔,那你气力衰微还是健旺?” 顾玉灵打断:“小师妹,你少听他胡扯了。” 一边说着一边拿了谢傅换下来的脏衣服:“衣服我拿去洗了。”人就走了出去。 江安艺道:“师叔,我觉得你尽在胡扯。” 谢傅看着江安艺:“安艺师侄,你身上有胎记吧。” 江安艺道:“身上有胎记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事。” “在屁股上。” 江安艺啊的一声,脸蛋立即羞红:“你怎么知道,师叔你偷看,你无……” 谢傅打断道:“我猜的!我猜的!” “猜岂能猜的出来在那种地方?” “口误,我算的。” 谢傅说着淡定:“我非但能算出在那种地方,还能算出是什么模样?” 将尿桶清洗干净拿回来的高婉婷见谢傅掐指模样,忍不住扑哧一笑:“我下山看见的那些神棍就是师叔你现在这个样子。” 两女常居雷渊宗,下山办事的时候,对世俗的一切都很新鲜,也找摆摊的算过命。 这时谢傅脱口:“是梅花模样对吗?” 两女同时惊呼出声。 谢傅紧接又道:“而且是七瓣。” 准的不能再准了!江安艺羞的脸红红,高婉婷惊叹道:“师叔,你算的太准了,也给我算算。” “成何体统!” 一把冷声传来,却是水舟走了进来。 高婉婷惊奇道:“师傅,师叔算命可准了,连安师妹屁股上有梅花胎记都能算出来。” 谢傅心中暗汗,糊弄你们两个小丫头容易,糊弄这个老女人可不容易。 果不其然,水舟冷笑道:“一定是算出来的吗?难道就不能他偷看的。” 江安艺连忙解释:“师傅,没有的事,师叔,你也师傅算算。” 谢傅扫了水舟一眼:“从大师的面相来看,却是横天少年命格。” 江安艺为了证明谢傅算命本事超凡,代为询问:“师叔,什么事横天少年命格?” 谢傅应道:“此命格造化之穷绝,格局之变异,身弱而遇煞重,有悬梁、溺水、被杀等大煞。” 水舟冷笑:“你有没有给你自己也算算啊。” 谢傅不答,继续说道:“既是横天,虽命运多舛,如若己身心志坚毅,渡过这些灾煞,却能在某一领域有无与伦比的非凡成就。” 这话倒是说到水舟的心坎去,过程如何艰难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结果。 谢傅见把水舟镇住,笑笑:“不过此命格却有个遗憾。” 水舟脱口:“什么……”骤的扼住,看向江安艺,想让弟子开口代问。 “师叔,有什么遗憾?” “终生无夫无子,孤寡一人。” 两名弟子啊的一声,只感觉这命运太惨了。 对于水舟来说,这却根本不算什么遗憾,反而觉得是一件好事,嘴角竟露出微笑来。 谢傅又道:“若是己身德高,却是多福自有旁人行孝。” 这话又说到水舟心坎去,嘴上却骂了一句:“你这个棒槌,少装神弄鬼了。” 两名弟子见语气并没有生气,笑着说了一句:“师叔,你这个棒槌。” 气氛一下子缓和融洽。 水舟冷冷道:“换上衣服吧。”这些日子她与谢傅并没有过多接触,这小子倒也没有在拿出刑礼符牌来压着她,处处恭恭敬敬。 谢傅这才注意水舟竟亲自捧着一件衣服,要知道这种事一向都是由她弟子来做。 儒冠一顶,曲裾深衣一件,偶象下裳一条。 冠为玄黄之色,衣裳青赤为文,赤白为章,白黑为黼,黑青为黻,五彩备绣,却是一整套儒服礼衣。 水舟微笑道:“今日是你就职典礼,换上衣服跟我走吧。” 谢傅微微一讶:“这么突然?” 此事早就在筹备,谢傅蒙在鼓里,所以才觉得突然。 水舟没有回答,对着江安艺和高婉婷道:“你们两个还不去换衣衫。” 两女恍悟,快步走出房间。 谢傅换上礼服之后,自带庄严气质,水舟亲手为了他整理腰带细节之后才道:“跟我走吧。” (本章完) 第1095章 葬剑 来到宽敞的悟武广场,谢傅才知道雷渊宗数百弟子均已到场,无论男女弟子均褪去日常便服,换上礼衣。 除了雷渊宗的弟子,儒门数十名宗主也均到场,一身礼章以示尊重。 五曜石镜开启,五曜神光如天地吉兆,雷神剑芒光闪闪好似作为辉煌见证。 正中位置摆上一顶古鼎,竖插三柱大香,香云缭绕。 刑礼长老乃是宗内要职,其就职典礼不亚于掌门。 密集人群,留下一条宽敞道路,水舟前面带着谢傅朝正中行去。 儒门数十位宗主站在人前,目光均落在谢傅这个焦点人物身上,待谢傅走近时,便微躬行礼以示敬贺。 谢傅一一回礼致意,虽无言语交流,互为仰敬已在一施一回之间。 谢傅回着礼,不觉已经在水舟的带领下来到仪案处。 宿宇一种宿字辈今日也是盛装打扮,一身庄重礼章。 谢傅不知雷渊宗就职典礼仪,不敢多言。 几位宿字辈也只是微笑相对,并无言语,旁者亦无窃语,偌大的悟武广场十分庄重肃穆。 宿宇朝水舟看了一眼,水舟示意谢傅背对宿宇面对正前方,数百双眼睛齐刷刷就落在他的身上。 说实话,谢傅生命还第一次面对如此庄严场面,他虽有三次成亲经历,面对一众宾客,当时氛围却喧闹欢乐。 此时静穆之下,有点小小紧张,感觉自己好像在接受登基大礼。 一声钟鸣之声响起上插云霄,下贯大地,嗡嗡荡遍整个神华峰。 万钧鼎铎声止,宿宇朗读:“今贤者受命,上告天地,下典先行圣贤,告报宗子,儒友旁证……望谢傅之大贤以克己复礼为大任,格高为尊,德厚为谦,应天命地理,典礼。” 谢傅听来只感觉字字千金。 宿宇朗声:“刑礼长老,祭拜天地。” 水舟捧香靠近,低声说道:“朝天行三拜九叩之礼。” 万钧鼎铎钟鸣再响,谢傅接香祭拜。 宿宇微微笑道:“师侄,随我入神殿典告圣贤。” 谢傅随着宿宇踏入神殿,殿内多有供奉,正中一块古朴玉榜,上列人名近百。 宿宇介绍:“师侄,此为名芳榜,上列均为我雷渊宗历代贤圣,请留名于上,贤圣与你同道同在。” 谢傅淡淡扫了一眼,封天白和宿星、宿宇之名均在上面,便提笔沾上金水在玉榜上留下自己金色名字。 宿宇呵呵一笑,带着谢傅离开神殿,对着雷渊宗所有弟子和儒门数十名同道宗主朗声:“礼成,师侄谢傅现为我雷渊宗刑礼长老。” 万钧鼎铎悠鸣不止,如向天地宣告。 在这种氛围下,谢傅只感职高责重。 儒门数十名宗主纷纷上前道贺,道宇逐一为谢傅介绍认识…… 深夜悄然静寂,谢傅一个人来到玉尺峰最高处。 虽没有见到御白衣,此行目的却是达到,悟武宝典已经小成,雷罚篆能下能解。 偶任雷渊宗刑礼长老一职,却不能在雷渊宗常住,应该回去了。 手握一把剑鞘,剑鞘上镶刻昆吾二字,此剑乃是张凌萝所赠,剑身化为灰烬,只剩下剑鞘。 他深夜行动却是为了葬剑。 来到玉尺峰最高处,抬头可望星辰。 徒手挖了一个方长小坑,将剑鞘放在坑里,一边掩土一边轻轻说道:“剑兄,日后无你作伴,憾伤惘惘,此为灵山福地,你在此长眠吧。” 水舟声音突然响起:“想不到你人还如此重情。”对剑尚且如此,何况对人。 谢傅回头叫了一声:“师姐。” 再次听见这个称呼,水舟心头竟是一荡,说不出的喜悦,说不出的骄傲。 她有这样一个师弟,确实是一件值得喜悦和骄傲的事。 或是太过陌生,或是情景太过低沉,师弟二字却叫不出口来。 水舟走近:“这玉尺峰是洞天福地,谁叫你乱葬东西。” 嘴上虽如是说着,人却蹲了下来,帮忙掩土。 谢傅说道:“此剑名叫昆吾,乃一友所赠,当时接受此剑,心中暗暗想着,要用此剑去保护我要保护的人,今虽化为灰烬也算尽任而死。” “只是我当时视它为物,今日却视它为友,心中难免伤感,借一方寸之地葬友,还请师姐见谅。” 此番重情之言,水舟哪舍得说重话:“好了,我又没有再说什么。” 说着出剑砍断一角石峰,削成方碑之状,刻上昆吾之墓四字,竖在葬剑之处。 “多谢师姐。” 水舟不语,居高望夜海星辰,回想与这位师弟相识以来,厌可转化为喜,敌可转化友,友可转化为亲,只觉人生奇妙。 如玉灵从很小就跟着她,到如今似女儿一般,有着深厚感情。 她今晚来见谢傅,是打算询问,与玉灵之间的关系如何处理。 此事数日来一直烦恼着她,未有解答。 这时谢傅突然出声:“师姐,我要走了。” 水舟微微一讶看去,谢傅笑道:“明天就走。” 想着玉灵立即就要离开她了,水舟心中一慌:“你要带走玉灵,门都没有!” 谢傅笑道:“我一个人走。” 水舟惊讶,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过了许久才脱口问道:“你舍得吗?” 谢傅笑了笑:“舍不舍得,自然是不舍得。” 水舟见谢傅应的淡然,立即为自己的爱徒愤不平,她了解玉灵,很清楚玉灵深爱着这个男人,在抉择上才会如此纠结痛苦。 冷声说道:“你在玩弄她的感情!” 谢傅平静道:“我爱她,爱那个只比天高的顾玉灵,清冷淡泊的顾玉灵,致心武道的顾玉灵,有情有义感恩图报的顾玉灵。” 说着转头看向水舟:“而不是自私自利,放弃自我的顾玉灵。” “我很想霸占她,占有她,很想无时无刻都与她欢好,感受她柔情弱骨……” 这话十分露骨,说得一把年纪的水舟有点尴尬,斥道:“满脑子都想这些不正经的!” 面对水舟的责斥,谢傅只是笑了笑:“我也很想把她娶回家,但是一想到她每天被困束在小小的府邸,相夫教子之余,只能苦苦等待丈夫的归来,我想她肯定不会快乐。” “我不喜欢这样的顾玉灵,所以我希望她能继续留在雷渊宗,留在她渴望留下的地方,而不是为了我免为其难。” 水舟心中惊讶谢傅竟有如此开阔的胸怀,嘴上却冷冷道:“你是在为自己找借口吗?” (本章完) 第1096章 命是你的 人的悲欢并不相通,暗处有个人却感动的稀里糊涂,她从来不知道这个男人竟是如此为她着想,而这些日子,她却一直沉浸在喜得与悲去,患得患失…… 面对水舟的责问,谢傅只是淡淡一笑,虽然水舟一把年纪,但有些事她注定永远无法理解。 “师姐,你就当我薄情寡义吧。” 听了这话,水舟却是大怒,拔出剑来:“我杀了你这个负心汉。”一想到玉灵一片痴情错付,她就满腔怒火。 谢傅见水舟动起剑来,嗳的一声,你真是天底下最蛮不讲理的老女人,执意拆散我们的是你,不愿我走的也是你。 只是水舟激怒之下却是吐出一口鲜血,原来她伤势还没好,刚才动了真气。 谢傅忙将她挽住:“师姐,没事吧。” “不用你管。” 水舟想要将谢傅甩开,手臂却依然被谢傅挽着。 谢傅见脸容微微泛白,似动了真气,好生说道:“师姐,你说你都一把年纪了,怎么动不动就发怒,遇事就不能心平气和一点。” 水舟怒道:“你敢教训我!” 紫光焰焰缠绕上水舟,却是谢傅施展祝词真言为她疗伤。 那种经脉喜悦之感再次袭来,水舟立即知道怎么回事,却依然嘴硬道:“你少假惺惺。” 谢傅笑道:“我听玉灵说,你一生渴望攀登武道巅峰,这伤势若不早点恢复,抑或是留下隐患,漫说武道精进,怕要成为一个废人。” 水舟闻言心中暗忖,你占足我徒弟便宜,我讨点利息也是应该的,想到这里就不再拒绝。 谢傅笑道:“若是成了废人,又怎么对我动刀动枪修理我呢。” 水舟咬牙轻骂:“你个棒槌!” 谢傅见她不再抗拒,不再言语,专心为她疗伤。 随着时间流逝,他身上的紫光转变为绿光,很快又从绿光变成青光。 而水舟沉浸在筋脉康复的喜悦之中,完全不知道时间流逝。 直到谢傅身上青光完全黯淡,停了下来:“师姐,你伤的可真重。” 水舟转过身来,见他容神疲惫,脸上微微泛白,竟是鼻子微微一酸,心中暗忖,这狗东西,可真会收买人心,玉灵定是被他这般哄骗。 谢傅见水舟目光注视着,轻轻挥手:“不是我不想继续给你疗伤,我不行了,全给你了。” 水舟自然知道文道众人施展文道真言,需要耗费心神,看着这个样子,怕是半点没给自己留下。 而文道中人的心神比武道中人的真气还要珍贵。 这狗东西真是一点都不吝啬,她这人恩怨分明,讨厌归讨厌,谢傅对她的恩情,她也全记着,人在谢傅身边蹲了下来。 谢傅表情夸张:“师姐,你想干什么,该不会想趁虚而入吧。” 水舟冷笑:“怕了?” “你好歹也是雷渊宗名宿,断不可做恩将仇报之事,坏了自己的好名声。” 水舟啐了一口:“我是这种人吗?” “嗯,在悟武广场我也算救过你,可你却依然处处针对我。” 这话说的水舟有点心虚,其实她就是好脸。 谢傅继续说道:“知你表里不一,但是为了你的好名声,伪善一番也好。” 水舟怒扬手掌:“放你狗屁!信不信我一掌劈死你。” 谢傅骤得直直倒地,水舟愣了一下,情急呼喊:“师弟,你没事吧。”自然的将谢傅搀坐起来。 谢傅眼睛半抬:“师姐,无需你动手,我不行了。” 水舟此刻像个慌了手脚的小女子:“怎么会呢,你可不要吓我啊!” “我忘了告诉你,文道中人一旦心神耗费殆尽就会……就会……” 水舟此刻心神慌张,哪会去辨他这话是真是假:“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不然我就不会让你给我疗伤了。” 谢傅凄笑:“师姐,没关系的,只要你伤势能够恢复,真的没关系的……我知道你跟玉灵一样是心高气傲的女子,如若武道之路休止,定是一辈子寡寡不欢,承蒙你叫我一声师弟,这也是师弟唯一能为你做的。” 谢傅与女子多有接触,知道有时候真诚只能激化矛盾,改善关系解决问题,断然不如套路来的实用。 水舟再看他脸色,真的很苍白,目眶不由一红:“师弟,师姐错了,师姐后悔了。”能逼得水舟主动认错后悔,真不容易。 谢傅见她目光发红如欲滴泪,心中却是慌了,坏了坏了,阵仗搞大了,依她脾气定要恼羞成怒。 不行,她这泪要是掉下来,我就真的死定了,“师姐,我没事……” 水舟不语,心中悔恨无比。 谢傅吁的一声:“有点饿了。” 水舟正处于伤感之中,听见谢傅的话,有些懵圈:“你?” 谢傅道:“文道中人一旦心神耗费殆尽就会很累很累,需要好好休息补充体力。” “你!”水舟骤然变脸,满脸怒容。 只是心中喜悦澎湃流向四肢百骸,喜悦盖过愤怒,却是笑了出来。 这又怒又笑的怪样,让谢傅心中惊骇。 水舟却是轻道:“算了,饶你一回。” 面子方才已经扔在地上了,这会捡不捡已经没有什么所谓了。 水舟安静的坐在谢傅身边,谢傅一时也摸不透她什么心境,不敢妄自言语。 水舟缓缓开口:“我这一辈子只对两个人服气过,一个是我师傅,一个是封师伯,师弟,你是第三个。” 谢傅讶道:“真的假的?” “师弟,有什么要师姐做的,尽管说吧,” 谢傅满脸疑惑的端详着水舟,水舟微微一笑:“有什么过分的要求都可以提出来,师姐保证不生气。” 看着整天摆着张臭脸的水舟竟露出笑容,谢傅却是浑身起鸡皮疙瘩。 “师姐,我能带玉灵走吗?” 水舟闻言骤怒:“你竟贼心不死!” 见她原形毕露,谢傅却是欢喜,这才对嘛,把我给吓死了,嘴上装模作样道:“不愿意就算了。” 水舟急道:“玉灵不能跟你走,她的将来必为一代传奇,正如你所说,跟你走,她最终只会沦落为一个平庸女子。” 说着从身上取出沦波舟船模样的物品来:“此物是雷渊宗掌门信物,封师伯想让玉灵当掌门!” 谢傅惊讶,当时封天白给顾玉灵这东西的时候,他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封天白竟想让顾玉灵来当掌门。 “师弟,除了这个要求,任何要求,师姐都可以答应你。” 谢傅嘿嘿看向水舟:“师姐,那我可不客气了!” 水舟以为谢傅要刁难自己,骂道:“狗东西!” 怎知谢傅却道:“我希望师姐你能帮我好好照顾玉灵。” 水舟微微一呆之后,转身离开,待离十丈左右才传来声响:“师弟,师姐的命是你的了。” 无论将来师弟有何要求,她这个当师姐的都赴汤蹈火,死而后已。 “师姐,你一把年纪了,脾气不要太暴躁,临颖依依,伏惟珍重。” 水舟心中一片暖意,好吧,也应承你。 …… 隔日一大早,高婉婷端来早餐,见师傅盘坐在床,气色看上去不错,笑道:“师傅,你今天的气色好像比昨天好上许多。” 她的伤势已经恢复大半,全拜师弟之福,睁开眼睛说道:“婉婷,跟你顾师姐说一声,让你顾师姐去送你师叔一程。” 高婉婷表情一呆:“师傅,你什么意思?” “你师叔走了。” 高婉婷啊的一声,心中竟是十分不舍。 江安艺拿着一套干净的衣服来到谢傅住处,却是谢傅那件血衣,她并没有丢弃,却是花了好几天的功夫才将上面的血迹全部清洗干净。 人来到房间,透着一点小兴奋,隔门喊话:“师叔,你起床没。” 连续喊了几声,房内却没有回应,便耐心等候,心中想着一会师叔见了一定会更高兴,我再顺口让他教我武道,很快我就能追上高师姐她们了。 想着嘴角一翘,偷笑起来。 这时高婉婷步伐匆匆走来,就要推门进屋。 却被江安艺拦住:“哎哎哎,师叔还没起来呢,别吵到他。” “师妹,师叔走了。” 江安艺呆了一呆,猛地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只见床榻上的被褥叠的整齐,哪还有师叔的踪影,目光顿时就红了。 “师妹,看见顾师姐没有……” 江安艺呆若木鸡,根本都不知道高婉婷在说什么。 对于离别,谢傅并无过多伤感。 或许是苦多了,伤多了,别人眼中的苦伤,对他来说只不过是生活的一种。 欢乐趣,离别苦,均是儿女痴。 很多人出外谋生为的岂不是妻儿能够暖衣饱腹。 他亦如此,他亦如此…… 想着神气亦发昂扬。 行到神华峰山脚下,一道亭亭玉立的高挑背影映入眼幕。 一袭洁白如雪的衣裙,亭立着姿态优美实难言语。 晨风吹着衣裙荡起如湖泊一般白净的涟漪,恬静洁美到不染尘俗。 谢傅心喜而又生秽,顾玉灵最好的证明了男人都是肮脏东西,而女子是天地间最净之物。 顾玉灵似乎察觉到谢傅的到来,转过身来,两人隔着数丈互望,却是无言。 久久的无声中,顾玉灵勉强露出笑容:“你要走了吗?” “是啊。” “有点突然。” 谢傅笑道:“不是已经说好的吗?” (本章完) 第1097章 离开 顾玉灵轻轻低下头去,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道从何说起,说深了怕不舍得,说浅了又怕不重情。 脑海中掠过与他相识以来的种种,只感觉就像做了一场梦一样。 是梦吗?为何我好像有长在心上无法割弃的东西。 抬头朝他望去,他端庄的微笑着,如初见第一眼,那个顾家新姑爷,那声匆匆而过的大姨犹在耳畔回荡着。 依然是亲人吧…… 顾玉灵此刻多希望他露出嬉皮笑脸的一面来,让她内心能感受到那份亲近,而不是形如陌路,无话可谈。 “你……不说些什么吗?” 顾玉灵声音透着讨好,而以往清冷的性子总让她保持着含蓄矜持。 她看上去有点紧张,轻轻咬唇的样子看上去让人心疼,这一刻谢傅就想冲过来紧紧将她抱住。 我的天啊!你这样子让我还怎么走,我都不想走了。 “说些什么,你清清白白,我却是个有妻室的男人,而且不止一个。我有什么资格说,或许有什么资格提要求。” 顾玉灵脸色一下子苍白起来,朱唇上已经咬了一个清晰的牙印:“你不要这样,好么?”声音已经近乎恳求。 谢傅笑道:“我很好啊。” “昨晚,你跟师傅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是我对不起你,我……” 谢傅不想她说这些毫无意义的话,打断道:“既然你都听见了,我也无需重复一遍,这个结果不是挺好的吗?你继续当你的玉灵仙子,我继续当我的逍遥谢傅。” 谢傅见顾玉灵不语,笑道:“或许说你想让我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伤心欲绝,才让你感觉爱有所值。” 顾玉灵摇头:“不是。” “又或许你想我把你娶回去,困在那小小的院子,每日无所事事,这是你想要的吗?” 顾玉灵背过身去,轻轻说道:“仙庭她……” 谢傅大概知道顾玉灵想说什么,“仙庭不一样,她本来就是喜欢安静生活的人,她喜欢厨艺,热衷和普通人打交道,她很善良喜欢帮助别人,她有爱心,应该也喜欢孩子吧,那种生活正是她喜欢的。” 顾玉灵轻道:“我比不上她。” 谢傅笑道:“你是一株孤兰。” “傅!我愿意为你做很多事,甚至为你而死。” 谢傅并不否认,“玉灵,我给你讲个故事,说的是有个男人在空谷看见一朵幽兰,男人从来没有看见这么神秘美丽的花,于是就把兰花带回家栽种,每日小心翼翼的呵护着,过了一些日子,你猜怎地?” “不管男人如何爱惜这株幽兰,兰花却变得奄奄黯淡,不复神秘美丽,终于有一天男人就把兰花给丢弃了。” 听到这里顾玉灵背对着的脊背微微颤抖。 “玉灵,你就是一株孤兰,你跟我回去,你会枯萎的,或许有一天我也会像那个男人一样,不再喜欢你,将你抛弃。” “你在安慰我,让我心里好受一点对吗?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那个景教圣女变得苍老丑陋,你依然爱惜她。” 谢傅无声走到她的跟前去,这时才发现这个美丽的女子,眼眶发红凝着晶莹,顿时心疼不已,柔声说道:“好端端的,怎么了?” “我心里难受。”顾玉灵说着,泪就从她的美眸掉了下来。 谢傅情不自禁就将她拥入怀中:“傻瓜,不是信誓旦旦说要将我当做亲人吗?” “你是不一样的亲人。” “什么不一样的亲人?” “独一无一的亲人。” “这样对吗?” 谢傅说着就亲上她的嘴唇:“可以亲大姨嘴唇的亲人,可以使坏的妹丈吗?” “嗯,你可以。” 谢傅哇的一声:“可以与大姨你偷情,想想就异常刺激。” “你别这样,我心里难受死了。” 谢傅笑道:“那你是想不开,我可以当你的妹丈也可以当你的郎啊,人前妹丈人后郎。” 顾玉灵狠狠的捶打谢傅一下:“我真想打死你!” 谢傅一副戏谑道:“打吧打吧。” 顾玉灵真的狠狠捶打谢傅,一边打着一边泪珠如雨洒下,这些天虽日日跟谢傅呆在一起,心头却纠结难受到喘不过起来。 谢傅哈哈大笑,顾玉灵打的越凶,他就抱得越近,直到顾玉灵拳头越来越轻,螓首伏在他的肩膀上,优美的脊背微微泣动。 谢傅笑道:“哭出来后,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师傅说你是个混蛋,一点都没错。” “你后悔了?” 顾玉灵抬头看了谢傅一样,俏美若仙的脸容这会却哭得像只小花猫。 顾玉灵骤得又将脸颊埋在他的肩膀上,“没!一点都不后悔。” “玉灵,你很特别,知道吗?” “不,我很差劲,远远比不上仙庭。” 谢傅双手用力按住她的窄肩,神情严肃道:“不,你很特别!” “她们都是我的妻子,唯独你是我的大姨,一种不可得到,却能得到的奇妙。” 谢傅话刚说完就噢的疼叫一声,却是小腹挨了顾玉灵狠狠一拳。 顾玉灵绷紧俏容,冷若冰霜说道:“如果可以,我不想当你的大姨,我想当你的妻子。” 谢傅却道:“不,我想你当我大姨,” 顾玉灵脸容更冷,拽起粉拳:“容你再说一遍,大姨还是妻子?” 谢傅死猪不怕开水烫:“大姨,我喜欢大姨。” 顾玉灵无法明白谢傅的苦心,她是个正经女子,亦接受不了这样的戏谑不端的言语,贝齿咬的咯咯作响:“你这个道德败坏,厚颜无耻的坏禽兽。” 分明不会骂人,明明气坏了,骂出来的话还带着文雅之气。 谢傅怕她气坏了,忙再次将她紧紧抱住:“我道德败坏,我卑鄙无耻,我是贼子,禽兽,畜生,你后悔喜欢上我这个狗贼了吗?” 明明气氛很沉重,顾玉灵硬生生被他逗笑。 谢傅望向她,认真问道:“你后悔喜欢上我这个狗贼吗?” 大多数女子有道德洁癖,所以很多时候她们会有负罪感,心理会强烈抵触。 谢傅通古读今,深知这一点,如果他愿意,一定是个玩弄人心的高手。 真诚把他磕的头皮血流,谢傅已经懂得用更婉转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真诚可以放在心底,但是嘴巴一定不能太老实,女人太感性了。 顾玉灵笑骂:“狗贼,讨厌。” (本章完) 第1098章 回家 谢傅目的达到了,化沉重为轻松,解悲伤为喜悦。 谢傅手指撩起她贴脸的鬓发:“大姨,狗贼喜欢你。”明明是大不端,硬生生被他说成动听的情话。 顾玉灵苦笑:“惨了,我道德沦丧,心肠变坏了。” 谢傅震耳发聩:“你为谁而活!” 顾玉灵脱口:“为你!” 谢傅愣了一下,原本以为她会说她为自己,倒是把他的思路给打断了。 说真的,听见顾玉灵这么回答,他内心很受感动,亦很心疼。 重新整理思路:“既然为我而活,我喜欢你这个样子,讨厌你假惺惺。” “我……你不觉得我寡廉鲜耻吗?” 猛药已下,现在就差一味温药了,于是谢傅便把那个小叔子和嫂子唯美的爱情故事讲了出来。 顾玉灵听完已经神往,只感觉那样的情感很纯粹干净,不沾污秽,喃喃说道:“倒是未尝不可……” 骤的欢喜说道:“傅,我愿意当你大姨,与你相敬如宾,相爱到老。” 见她一脸纯洁光芒,谢傅知道她又钻进新的死胡同,心中莞尔,罢了,她高兴就好。 “傅,你愿意吗?” 谢傅点头。 “那我是你的大姨,也是爱你的玉灵。” 看着她那张美丽寡欲的脸却流露出洁净纯朴的眼神,谢傅心中暗忖,大姨啊,你怎能如此可爱可亲,可爱可亲到我这正经人都要生出邪念来。 顾玉灵骤地主动将他拥住,这股热情劲,谢傅还是头一次感受到,柔躯入怀撞得他心头荡漾,缕缕淡淡的女子清香送入鼻端,甜美的让他几欲昏晕。 出乎意料的是,谢傅双臂竟不敢拥住,终究是热血男儿,生怕抵御不了如此热情主动的顾玉灵,坏了这美妙的氛围。 心中暗忖,谢傅啊谢傅,那小叔子每日与他嫂子同居一室,难免撞见艳美场景,人家忍得住,你怎能忍不住。 转移话题说道:“大姨,封宗主想让你当雷渊宗的掌门,你知道吗?” “嗯,师傅告诉我,这也是我下定决心……” 谢傅顺着她的话说道:“你要当好这个掌门知道吗?不要辜负你师傅和封宗主的厚望。” “嗯。” “当你成为宗主之后,我……我……” 大姨和宗主凑到一起,怎么如此诱惑,让人思想非非。 “妹丈,你就怎么?” 谢傅听她叫自己妹丈,浑身打了个激灵,都怪小韵跟我玩什么游戏,把我的一颗纯心都给糟蹋坏了。 突然将顾玉灵双臂拿开;“我要走了。”人就埋头疾行。 顾玉灵没反应过来,原地愣了一下:“妹丈,记得你许过的愿吗?” 谢傅脚步未停,又走远许些,顾玉灵喊道:“我穿了!” 谢傅立即停下脚步,如尊石像,顾玉灵声音透着羞涩,柔柔飘来:“你想看吗?” 谢傅掉头,大步走近:“我看一眼就走。” 【删节4】 与顾玉灵一别,谢傅快意欣然,回家的路山止川行,风禾尽起。 为了保留真气,尽快恢复实力,谢傅一路徒步,或坐窗船公的船,或搭上老乡的牛车。 时而欣赏沿途风景,有道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与途伴的交谈中,其实也是一种学习的过程。 当日谢傅一句“尊上锦衣玉食,不知民间细致”,便让李徽容踏上了游历天下。 闲暇时候,谢傅也不忘纳气填充水脉真气。 数日后在常州坐上了一位老丈来苏州的驴车,到苏州城城门口却是三更半夜。 较于别处,苏州城此刻却依然灯光杳杳,一派嫣歌载舞。 有的地方夜晚宵禁,苏州却是没有,一者苏州水路四通八达,难以完全管控。二来江南地区富饶,几外山贼强盗。三来远离西北,并无外夷出没。 一派太平,何须多此一举。 当然城门设有衙役例行检查还是必须的。 顺利过了城门之后,老丈感慨道:“真是繁华啊,三更半夜还处处灯火。” 谢傅见老丈目光神往,笑道:“老丈,我请你去喝一杯。” “公子说笑了,似老头这种人到了那些地方,只怕格格不入,败坏了小娘子的兴致。” 谢傅哈哈一笑:“也不尽然,她们每日所聊脱不了琴棋书画,早就腻,老丈你说些她们从未听过的趣闻,保证她们要听得津津有味。” 老丈道:“我一时感慨,只是孤独而已。” 谢傅微微一讶,立有感悟,越孤独的人越害怕热闹,他初次来苏州就是如此心境,只感此地虽然繁华热闹,却离他遥远触摸不到。 如今在苏州有家有亲人,便是看到这灯光就心头一阵温馨,一种无形的东西将他和苏州这片土地连在一起。 “公子,三更半夜的,不如到我亲戚家暂宿一晚。” “老丈,多谢了,我思念家中娘子,想早点回去。” 老头呵呵一笑:“说的也是。” 别过老丈之后,谢傅踏上回家的街道。 青楼画舫虽然灯火通明,这街道上却是人烟悄静。 谢傅心中想着,也不知道仙庭她们和初姐姐相处的怎么样,如果能够和睦相处,那可真是太好了。 有点担心有点期待,不知不觉就到了澹台府门口。 此刻已经深夜,府门紧闭,挂在大门上的两盏大灯笼,将前方的街道也映得昏黄一片,如同在欢迎他的归来。 谢傅莞尔一笑,没想到现在有家有室,还要干偷偷摸摸爬墙入府的事来。 他素来自觉,三更半夜的,别人正在熟睡之中,怎好打扰别人休息,于是就跃墙入府。 往内宅方向行,此刻饥肠辘辘,想着让仙庭给他做顿吃的,再拥妻入睡。 只是行没一会,一道人影就出现在谢傅面前,挡住谢傅去路。 “何人……公子是你!” 来人却是袁风,“袁先生是我。” 谢傅当初收留三人,没想到三人竟如此尽心尽职,有人闯入立即知晓,内心深感欣悦。 他经常外出,最担心的就是家中妻子的安危。 “袁先生,这么晚还没睡?” “我察觉有人闯入府邸,立即前来查看,没想到是公子你。” “惊扰先生了,请先生回去休息吧。” 来到内宅,庭院一片寂静无灯,幽幽冥冥中荡漾着一股女子清香之风。 内宅是女子群居之处,就他一个男人在此居住,这脂粉兰麝气却比青楼还要浓郁。 谢傅心头一荡,朝西厢望去,就算爬上鹤情的床,怕也要被她踹下床。 自从鹤情有了身孕,生怕弄伤胎儿就不准自己再碰她一下,他都快忘了鹤情嫣山澜园是什么模样。 想了想还是往东厢方向走去,仙庭就不一样,肯定会惊喜若狂,好好疼惜他。 轻轻推开顾仙庭的屋门,一股女子的兰麝香气顿时扑面而来,或许是这些天嗅到的不是泥就是土,所以此刻嗅到这香气异常敏锐吧。 屋内漆黑一片,并无点灯,床榻处传来女子悄悄息息的熟睡声,便是听着这呼吸声,顾仙庭温柔恬静的形象立上心头。 男人一辈子为了什么,为了不就是妻儿能够安稳幸福。 心中一动,无声走到床榻边。 床上人儿,俏躯背对侧身而卧,床榻外边空出来一大截。 好仙庭,苦你夜夜孤枕独眠,相公回来陪你了。 谢傅只是脱鞋,并无宽衣就轻身上榻,解开被子,倒下身体轻轻贴上。 榻上人儿明显只着抹衣而睡,谢傅胸膛刚刚贴近脊背,隔衣立感一阵细腻的温香暖玉。 仙庭只是鼻息喃喃一声,并未被惊醒。 谢傅心中莞尔,贪睡鬼,相公回来了。 手臂绕到跟前一搂,心中忍不住咦的一声,非馒非桃,不是仙庭,莫非是鹤情。 鹤情怎么会睡在仙庭房间,带着这个疑惑,谢傅朝小腹一抚,却是平坦如绸,没有丝毫隆起,也不是鹤情! 俏躯明显被惊醒,身体颤了一下,然后僵硬,待察觉背后这人越发大胆,手掌竟小腹抚去,堵在喉咙眼的恐惧终于化作一声惊叫。 谢傅在发觉所搂非人时就有所准备,在女子叫出声的同时,手掌将此女嘴边捂住。 女子的尖叫硬生生闷在口中,只是溢出一声闷哼。 这个举动惊吓到女子,立即拼命挣扎起来,被谢傅手臂箍住,便是武道高手也无法挣脱,何况一个柔弱女子。 谢傅先声夺人,沉声问道:“我是仙庭的丈夫,你是何人,为何会睡在她的房间。” 这话一出,女子立即停止挣扎,似乎镇定起来。 谢傅道:“我松开手,你不准叫唤。” 待察觉螓首有明显点头的迹象,谢傅尝试着松开捂住她嘴巴的手,见女子并无叫唤,便翻身下床来。 “我是……” 女子支吾一声,却无后文。 谢傅道:“你先把衣服穿上,我一旁等你。” 女子此时紧紧搂住被子,听了谢傅的话,心中暗忖,你就在我面前叫我如何更衣啊,可刚才却已经被他上下奇手。 下定决心掀开被子,就听到对方走远的脚步声,似乎在外卧的圆桌坐下。 女子连忙穿上衣裳,一阵索索的更衣声之后,女子走了出来。 (本章完) 第1099章 故人 谢傅问道:“衣服可穿好了?” “嗯。” 谢傅点灯,屋内立即一片明白。 什么样的男人才配成为仙庭小姐的夫君,女子虽然含羞,还是充满好奇心的朝谢傅望去。 四目相对瞬间,两人却异口同声道:“是你!” 原来眼前这个女子竟是那个背着孩子在街头买竹偶的妇人,当时谢傅经过,见已经落夜,小孩趴在她的后背睡着,冻得小脸通红,就将她的全部竹偶买下,拜托她隔日送到太平小塾去,同时也好让女子早点归家去。 见是谢傅,女子又惊又喜:“恩公,原来是你。”说着对着谢傅就跪了下来。 谢傅愣了一下,我什么时候成为你的恩公了,连忙起身上前:“起来,起来……” 手刚要触到女子,想起刚才的误会,却又缩了回去:“大娘子,请起来,我还有话问你。” 女子站了起来:“是,恩公。” 上次在街上见到她时布裙荆钗,脸容沾污,这会低束罗裙,衣容整洁,竟是一个生好美人,鹅脸峨眉,身段婀娜纤盈有致。 女子见谢傅盯着她看,想起刚才在榻上被他搂抱,雪白的脸颊顿漾一丝红晕,恩公好生无礼,怎好如此注目,叫我如何自处。 想他娶了仙庭小姐和鹤情小姐两个大美人,应是个风流之人。 此女之美就算在青楼之地也是花魁之美,不过他见过美人,倒没有太过强烈感觉,问道:“大娘子,你为何叫我恩公?” “恩公,难道忘了,那你买了奴家所有的竹偶。” “这个我倒记得,莫不成向你买竹偶的个个都是你的恩公。” 女子脸色一红,若是别的男人如此戏谑,她定要怒斥一番。 “恩公有所不知,那日奴家已经饥寒交迫无处可归,孩子也好些天没吃,当时奴家已经想好,如果真的无路可走,干脆带着孩子一死了之。” 谢傅轻呀一声。 女子继续说道:“幸好恩公施恩,让奴家与孩子得以苟活,也鼓足勇气继续坚持下去,对奴家来说就是再生之恩,你说算不算上是奴家的恩公。” 谢傅想不到自己的无意之举竟救了两条人命,呵呵一笑:“你我之间只不过是一桩买卖,算不上什么恩情。” “奴家知道恩公是有心相助,却又想保留奴家的尊严。” 谢傅呵呵一笑:“算不得什么。” 女子又道:“不瞒恩公,奴家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的人,当时还以为恩公对我不怀好意。” 谢傅笑道:“有个人比我好上一百倍,只是你没能遇上。” “恩公说的是仙庭小姐吗?仙庭小姐确实比恩公你要更好一点。” 说起仙庭,谢傅想起正题:“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仙庭小姐带我进府来。” 原来女子月信期间依然带着孩子外出谋生,怎知粗布草灰挡不住血,漏了出来,弄得裙衣是血。 凑巧仙庭路过,见她一个女子背着孩子蜷缩在角落一动不动,很是奇怪,便上前关心询问一句。 得知她月信期间还带着孩子外出谋生,很是惊讶,一般来说无论家穷家富,这几天,女子都会闭门不出。 当下就脱下自己的外衫帮她遮丑,又带着女子回到澹台府。 当仙庭亲手帮她取下那沾灰带血的粗布,给她换上干净的红签,女子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之后又给她送来饭菜,见小孩面黄肌瘦,询问之后,方才知道女人营养不好,乃水不够,孩子也吃不饱,又特别出府买来羊奶。 女子自觉,道谢之后就要离开。 仙庭询问,得到她无处可去,又劝说女子这些天留在府邸。 在澹台府,女子虽然处于月信期,却特别勤快,抢着帮仙庭干活,经常跟在仙庭后面在厨房忙活,甚至寒冬腊月大清早的就给仙庭洗衣服。 很多活本来是秀儿的,搞得秀儿无活可干,颇有怨言。 仙庭倒也经常劝说她,奈何女子很本分,知道住人家的,吃人家的,干再多的活也是应该的。 月信期过,女子用自己不多的存款买了些材料,赶了几个晚上,给仙庭做了双登云履作为答谢。 仙庭收下登云履,趁机又劝说女子留下来。 女子想着自己孤身一人又带着孩子,就跟仙庭说,留下来可以,却不能白吃白住,就让她当个奴婢吧。 仙庭笑笑没有应下,让她留下来就是,晚上却又给她送来了几身孩子和大人的衣裳。 女子当时目光一红就哭了出来,说只给孩子留一身衣衫,其它无论如何都不肯收。 最后还是仙庭提议结为姐妹,姐妹之间就不用见外了,女子最后才以姐姐的名义收下仙庭所赠送的衣物。 往后在澹台府的日子,女子的身份虽然不是奴婢,却把自己当奴婢使,恨不得多干一些活。 在仙庭生病的那几天,连秀儿这个贴身婢女都熬不住,女子却没日没夜守护在床边伺候着,没怎么合眼过。 连仙庭自己都说了,认了这个姐姐真好,连亲生母亲都没对她这么好过。 往后的日子就是两人的关系越来越亲密,女子勤快的把秀儿都给干废了,反正只要是仙庭的事,她就留心记心,事无巨细。 有些女人事,女子不好启齿,不过谢傅也大概听明白了,仙庭见这女子孤儿寡母很可怜,好心收留她,怎知这女子人品很好,倒是与仙庭发展成姐妹关系。 “恩公,仙庭小姐真是世上最善良最温柔最好的女子了,你可要好好珍惜她,就是惹她伤心也是一件伤天害理的事。” 谢傅呵呵笑道:“大娘子,仙庭的确对你很好,好的把她住在的房间都让给你。” 谢傅这话只是调侃,并无讥讽之意,女子却吓得花容失色:“恩公,你千万不要误会。” 说着解释:“这些天仙庭都没在屋内住,生怕屋子太久没人住,没了人气,就让我住着养好人气。” 卧室是聚气的地方,日坐夜寐,尤其讲究日升月恒,需要人气来养,如果屋子太久没有人居住就会变得阴森森。 女子这么说,谢傅立即就知道仙庭的用心了,时时准备他回来。 女子又道:“而且仙庭说我带着孩子,孩子纯阳百无禁忌,能够……” 这个女子是重要的剧情角色,算是长安线的引子,不是大家想的那样。 (本章完) 第1100章 一家之主 谢傅问道:“能够什么?” “能够给她带来孩子。”这话本来不好说出口,只是女子却必须解释清楚,省的谢傅误会。 女子说着朝床榻看去,谢傅顺着她的目光这才发现榻上还睡着一个二三岁的孩子,想起刚才在那种情景下对她…… 为了掩饰尴尬,谢傅哈的一笑。 “恩公,我完全没有想霸占屋子的意思,谁也没想到你会三更半夜回来,如果仙庭知道一定会提前打扫干净,迎接你的归来。” 谢傅笑道:“好了,我了解,你不必紧张,对了,大娘子未请教怎么称呼?” “奴家姓杜名致微。” “致微,好名字,德产之致也精微。” 女子惊讶:“恩公高才,奴家之名正是出自《礼记·礼器》。” 谢傅瞥了她的手指一眼,这个女子虽然穷困落魄,一双手白皙光滑,却不像出身穷苦的人,别人的底细他也不好打听。 “杜娘子名雅人也德品。” “恩公,过誉了。” “你别再叫我恩公,我姓谢名傅。” 女子低头:“知道,仙庭小姐经常提起恩公来,我也从秀儿口中听到恩公的很多事迹。” 谢傅心中莞尔,从秀儿口中听来的事迹,怕也不是什么好话:“都叫你别叫恩公了,罢了……额……” 谢傅朝榻上看去。 女子立即明白,快步走到床榻:“我现在就收拾干净离开,好让恩公睡下休息。” 谢傅见她一边手忙脚乱的收拾自己的衣物用品,一边抱起孩子,弄得熟睡的孩子哇的哭出声来。 “杜娘子,你别收拾了。” “不行,不收拾,恩公晚上睡哪里?” 谢傅朝西厢屋子一指:“我去那边睡。” 杜娘子愣了一下,立即明白谢傅要去鹤情小姐那里睡,心中想着,这般也好,她有很多女子物品,三更半夜的也不知道要收拾到什么时候,怕要让谢傅等久。 “恩公,抱歉。” “你早点休息吧。” 谢傅说着轻轻打开房门,突然转身回头:“对了。” “恩公请吩咐。” “就当我没来过,今晚的事情不必跟别人说。” 杜致微脸颊一红:“嗯。” 谢傅刚要掩门,杜致微突然说道:“恩公,我觉得还是要跟仙庭小姐说,免得仙庭小姐哪天知道了,要产生误会,我……我不想隐瞒她。” 谢傅额的一声。 杜致微轻道:“恩公放心,你……抱……的事,我会省略的。” 谢傅洒笑:“那你做主吧。” 谢傅进入澹台鹤情的房间,有了前车之鉴,确认榻上睡的是澹台鹤情之后,这才从后面轻轻将她抱住。 澹台鹤情立即被惊醒,谢傅被安抚:“鹤情,是我。” 澹台鹤情松了口气:“你这死人,你可知道我心跳漏了一拍,差点被你吓死。” 谢傅亲嗅她耳鬓一下,好好感受着自家妻子的温暖。 澹台鹤情望了一下天,问:“怎么三更半夜回来。” “到苏州的时候已经深夜了,急着回家。” 澹台鹤情嗤的一笑:“你倒是做贼做习惯了,偷偷摸摸,我告诉你,我床头可备有利器,你刚才要是慢开口,我可就给你扎进入了。” 谢傅笑道:“我什么时候做过贼。” “还说没有,你躲我闺房几回了。” 谢傅也不辩驳,亲嗅她的脸颊,问:“想我没?” “别闹,我刚被你弄醒,还没机灵呢。” “想我没?” 澹台鹤情没办法,只好应道:“想想想,想死了,可想又不能干什么,你知道我的情况的,别弄我,去仙庭那里睡,乖。” “你知道我一向很公平,前些日子陪仙庭,冷落了你,现在轮到好好疼你了。” “知道了,去仙庭那里睡,乖啦。”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不是讨厌,你这么抱着我,我怕我受不了,惊吓到孩子就不好了。” “放心,我有分寸。” “分寸个屁,你有分寸我何须处处防着你。” 谢傅哈的一笑。 “还笑,别逼本小姐跟你翻脸。” 谢傅手抚想她的腹部,比离开时又大了一些,问道:“孩子还好吗?” 澹台鹤情不觉黯然:“不好。” 谢傅吓了一跳:“怎么了。” “你别紧张,多亏了初姐姐。” 澹台鹤情就将孩子差点要拿掉,周神医也没有办法,幸得初月相助才保住孩子的过程讲了出来。 谢傅听得惊心动魄,难以想象鹤情要是失去孩子,只怕这份伤害,一生都无法愈合。 松了口气:“好好好,没事就好。” “对了,你们两个跟初姐姐?” 澹台鹤情笑道:“就知道你回来第一件事就是问这个,放心好了,我们和初姐姐相处的很融洽。” “很融洽?” 谢傅声音透着难以置信,能够勉强相处下来就很不错了,融洽他是真不敢想。 “还是仙庭有本事,把初姐姐给打动了,初姐姐这个人吧,冷的时候像块冰一样,生人勿近,亲的时候又把你当孩子一样疼……” 听得谢傅十分期待:“我真想现在就看看你们融洽相处的场景。” 这时谢傅肚子咕咕作响。 澹台鹤情问道:“你饿了?” “今天一整天赶路,还没吃饭了。” 澹台鹤情听着就要起身:“我现在就吩咐夏儿给你弄顿饭菜。” 谢傅道:“三更半夜的,就别忙活了。” “那你饿着肚子怎么办?” 谢傅嘿嘿一笑:“你喂我几口不就得了。” “孩子都还没生下来,拿什么喂你。” “让我过过嘴瘾就好。” “死相,尽想这些事,要过嘴瘾找仙庭去,在我这里一根毛你都吃不到。” “好,那睡吧。” 安寂了一会儿,澹台鹤情道:“我警告你啊,你最好老实一点,别的事情你怎么胡来都好说,这事我真的会跟你翻脸,到时候别说娶了个悍妻。” 那死人没有应声,传来却是沉沉的呼吸声。 澹台鹤情扭头一看,竟真的睡着了。 澹台鹤情绷紧的脸容立即化作一脸柔情:“我的好相公,睡吧。” …… 在阁楼下一阵叽叽喳喳的交谈声,谢傅醒来,却是已经不早了,榻上的澹台鹤情已经不见踪影。 倒是夏儿的声音立即传来:“公子,你醒了。” “夏儿姐。” 这声夏儿姐让夏儿感觉无论谢傅身份变成什么,关系永远都是亲人,见谢傅坐了起来,要下床来,忙道:“公子,双足先别落地。” 谢傅好奇:“怎么?” “给你接风洗尘。” 夏儿说着用柳枝往浸着石榴花的水盆沾了水,朝谢傅头上身上洒水,一边洒着一边嘴里念念有词。 谢傅莞尔一笑,生活中总是有很多仪式感,意义姑且勿论,往往却能让人精神感到满足。 “好啦,可以下地了。” 谢傅笑问:“夏儿姐,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经巳时了,都快午时啦。” “啊,这么晚了。” “公子,换身衣服吧。” “好。” 夏儿给谢傅宽衣,又伺候他穿衣。 谢傅听见夏儿偷笑声,问道:“夏儿姐,你笑什么?” “没。” “见外了不是。” “公子身上臭熏熏的,小姐一会闻到了,定要骂你一句臭男人,我一想就想笑。” 谢傅洒然一笑:“我本来就是臭男人嘛?” “公子才不是呢。” “夏儿姐,你嘴可真甜。” 夏儿咯咯一笑:“公子的嘴才是越来越甜。”说着给谢傅净水洗脸。 谢傅听见楼下叽叽喳喳,有女子交谈的声音,问:“楼下是?” “大家都等你起床呢,小姐吩咐好了,先吃饭后沐浴。” 下了阁楼,踏入偏厅,夏儿提前打了招呼:“公子来了。” 一般来说谢傅如今的身份已经该唤老爷了,不过她们如故称呼澹台鹤情为小姐,为了相衬就干脆叫谢傅为公子。 另外公子也叫习惯了,老爷反而让人感觉生分。 偏厅众女立即停止交谈,望了过去,恭恭敬敬齐声唤道:“公子。” 这一声齐唤让谢傅颇有点后宫佳丽三千的感觉,一众红衣绿影都是内宅的婢女,秀儿和小秋均在其中。 或是有些日子没见,抑或是谢傅身份已经高高在上,既是这澹台府的老爷,同时也是堂堂二品大员高官,一时显得有的生分。 谢傅缓和气氛笑道:“姐妹们!” 这三个字并没有起到缓和气氛的效果,反倒均一脸古怪,冷了场。 谢傅改口道:“小娘子们。” 声调颇有几分调戏的味道,不少婢女被谢傅叫红了脸,小秋却是涨着个脸,敢怒不敢言,上回被谢傅罚去打屁股却是打怕了。 “小秋,你不高兴吗?” 小秋不爽,刚要开口,硬生生压了下去,应道:“没呢,公子。” “那你板着张脸干什么,能笑一个吗。” 小秋闻言愣住了,僵着个脸说道:“我笑不出来。” “哦,笑不出啊,那是不是代表我回来,你很不高兴。” 旁边已经有人掩嘴偷笑起来,谢傅对着夏儿问道:“这算不算有失礼仪?” 夏儿并没有应话,眼神却对着谢傅眨了眨,上次公子你大庭广众之下将她责罚,她面子下不去,她这人就是这样,公子你多担待。 谢傅却一本正色道:“就是那些个将军,刺史、王爷见到我,也不敢给我脸色看,小秋你给我脸色看,我问你,你这胆哪来了的?” (本章完) 第1101章 妻子 小秋仔细一想,确实他的现在身份非同小可,早不是曾经的下人谢傅了,顿时有些心虚。 谢傅紧接微笑:“是不是我这人性情温和不与人计较,就让你觉得可以踩在我头上拉屎撒尿。” 夏儿连忙朝小秋暗暗使了个眼色,小秋这才语气讨好道:“我也没怎么,就是笑不出来,你也不能强人所难嘛。” 谢傅笑道:“当然!不过本公子对你很不满意。你家小姐嫁于我为妻,你也就是个陪嫁的奴婢,这样吧,晚上你来伺候我,我亲自调教调教。” 小秋闻言吓了一跳,立即讨饶道:“公子,不要嘛。” 夏儿又暗暗朝秀儿她们使眼色,秀儿立即说道:“公子,小姐在厨房准备了很多东西,我这就去通知小姐可以开始了,顺便帮忙。” 谢傅笑道:“去吧。” 其余的婢女也找了理由离开。 偏厅只剩下三人,谢傅继续说道:“我觉得很必要。” 夏儿给小秋台阶:“小秋姐,还不过来给公子赔礼道歉。”她将其她婢女支开就是这个目的。 小秋这会哪敢嚣张,弱弱上前:“公子,小秋这里给你赔不是,公子你大人有大量,原谅小秋。” 谢傅冷冷瞥了小秋一眼,把小秋瞥的心头噗通一跳,感觉屁股又要挨板子了。 谢傅冷道:“是不是因为上回我当众罚你屁股挨板子,你还怀恨在心。” “没有。” “还说没有!没有!你一看见我就板着个脸。” 小秋目眶一下子就红了:“我就是笑不出,感觉跟你生分了……” 说着骤然情绪激动,哇的就哭了出来,一边哭着一边说道:“你当奴才的时候,人家对你掏心掏肺,现在你娶了小姐飞黄腾达了,就不把我当人了,人家心里伤心死了。” “小秋是个奴婢,身份卑贱,但是也没到看见仇人就笑的地步。” 谢傅哭笑不得,我也没怎么你,怎么就哭了,好像我十恶不赦一样,“哦,你把我当仇人。” 小秋一把鼻涕一把泪,撅着嘴说道:“你把我当什么,我就把你当什么。” 谢傅笑道:“上次你对初姐姐那般无礼,如果不是我出面干预,你早就没命了,恩将仇报的东西。” 小秋吓了一跳,眼泪一下子止住了,仔细回想还真的这样,现在绣楼,除了小姐和仙庭小姐,还没人敢进去。 “还有,我为什么让夏儿姐监罚,你难道还不清楚,如果换个人,你早就皮开肉绽,你说我有没有忘恩负义?” 小秋示弱的嗯一声。 谢傅不悦嗯的一声,小秋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不是。” 谢傅继续道:“就算在你眼中我不是这澹台府的主人,也是堂堂淮南道节度使,你竟当面顶撞我,天底下有你这样不重尊卑的奴婢吗?你说你是不是找死。” 夏儿插话道:“小秋姐,公子真的宽容大量,你当时真是太过分了。” 小秋狠狠瞪了夏儿一眼,却对谢傅弱弱道:“我刚才给你赔礼道歉了。” 谢傅淡淡道:“小秋,我问你,你是要跟以前一样当朋友,抑或主是主仆是仆,分清楚一点。” “公子,你说嘛,小秋是奴婢,哪做的了主。” 小秋说着,拽起小粉拳轻轻给谢傅捶肩膀,讨好之意明显。 见驯服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不分尊卑的丫头,谢傅心情大为畅快,“好像这是你第一次伺候我。” 小秋应道:“上面有小姐和仙庭小姐,下边有夏儿和秀儿,我就是想伺候也轮不到我啊。” 谢傅好笑道:“那就单独给你一次机会,晚上由你来伺候啊。” 小秋啊的一声:“不要嘛。” “怎么?” “我伺候不了你。” “你是奴婢,你伺候不了人,你说你还有什么用。” “我在府里只有小姐这么一个靠山,要是得罪了小姐,让小姐记恨,可就没地位了。” “你讨好鹤情,未必有好处,讨好我有哪回吃亏。” “公子,你想让我背叛小姐啊,告诉你,我是不会当叛徒的!” 谢傅好笑:“随你便了。” “不要这样嘛,我可以效忠小姐的同时,心也向着你。” “该说不说的,私下底怎么打闹都没关系,人前可不能再任性了。” “嗯。” 小秋在澹台鹤情面前也是大大咧咧,还很少这般乖巧过。 这是秀儿端菜进来,看见小秋竟一脸谄媚的给谢傅捶肩,愣了一下,心中暗忖,这人好厉害啊,小秋的脾气她也知道,那是宁死不屈。 小秋也有些尴尬,毕竟她小秋姐的面子在众女面前可是很昂贵的,对着谢傅说道:“公子,小姐说你醒了就去通知她,我这就去禀报。” “去吧。” 秀儿端菜上桌,眼神古怪的看了谢傅一眼。 谢傅也看了她一眼,四目相对让秀儿顿时心头小鹿一撞。 谢傅破有深意道:“都说人情似纸张张薄。” 秀儿机灵,知道谢傅意有所指,应道:“不薄,放心底呢,如今公子你身份今非昔比,秀儿岂可言语放肆,我可不似有些人没有教养。” 谢傅顿觉好笑,你这不是在说你自己,说来秀儿与小秋还真有点相似。 夏儿轻声说了一句:“秀儿跟小秋姐有嫌隙。” 谢傅倒是可以理解,这就跟文人相轻,同美相妒一个道理,嘴上问道:“菜这么快就做好了?” “小姐早就准备好很多食材,就等公子你醒来,马上做。” “好好好。”谢傅心里感到很幸福。 那边顾仙庭负责做菜,秀儿负责端菜,忙忙碌碌好一阵,顾仙庭才匆匆赶过来,人到偏厅门口就止住脚步,眼眸脉脉含情的看着谢傅,好像隔了一辈子没见面。 她衣着清雅朴素,头上也没有什么繁丽珠饰,却越让谢傅感觉恬静柔美,教人俗念全消。 谢傅心中恍若隔世,这般纯洁无瑕的女子,真的是我妻子吗? 待见她洁白的脸颊沾上一层油污,“仙庭,快过来。” “相公。” 顾仙庭唤了一声,迈着莲步来到谢傅身边。 补充点日常,也与后面剧情有关联。 (本章完) 第1102章 洗尘 “仙庭,快坐下。”有些日子没见,不知为何反而生分了,明明是亲密无间的夫妻。 顾仙庭温柔一笑,相公是昨晚半夜回来的,就立即去找她,这事一大早杜致微就跟她说。 虽然找谁都一样,却还是让她心里甜滋滋的。 突然见一桌子的菜还是完整的,讶道:“相公怎么不动筷,不好吃吗?” “你做的菜是天上人间美味,又怎么不好吃。” “是不饿吗?” “昨天到现在还没吃饭,饿死了。” “那是为何啊?” “等你来喂我啊。” 顾仙庭见夏儿还在场,动人的俏脸顿时一红,相公以前正正经经,私下底也不肯说好听的话,这会人前也口不择言。 夏儿识趣:“公子,我去给你准备热水。” 谢傅点头。 秀儿走后,顾仙庭这才羞涩道:“相公又不是小孩子了,干嘛要仙庭喂啊。” 谢傅笑道;“伱不是说我是你的孩子吗?你喂喂我怎么了?“ 顾仙庭立即羞惭道:“我说的是那样……” 说着扼住,大白天就谈论这些话题,实在让人很难为情。 谢傅见她眉目有情有致,忍不住笑道:“仙庭,你知道吗?无论我与你多熟悉,与你之间总是烂漫感觉,就像相恋时一般充满朦胧的甜蜜。” 说着拉着顾仙庭的手按在他的胸口;“你感受一下,跳的很快,就好像初见时一见钟情。” 感受到谢傅怦怦的心跳,顾仙庭美眸脉脉瞥了谢傅一眼,把谢傅看到心都酥了。 手上夹了块肉:递到谢傅嘴巴,脸却别过去,不敢与谢傅对视:“相公,吃吧。” 谢傅张口满足吃下,问:“怎么把脸别过去。” 顾仙庭道:“我还不曾这般喂过大人,感觉怪怪的。” 谢傅笑道:“不是说把我当成孩子吗?” 顾仙庭看了谢傅一眼:“相公却是个大人,小孩童真无邪,那样子仙庭倒不会在意。” “这么说,我就不是满脸污邪了。” 顾仙庭咯咯一笑:“谁知道哩。”又夹了点吃着塞到谢傅嘴上。 谢傅赞道:“好吃。” 好吃自然是毋庸置疑,但说出来能够让付出的那一方得到喜悦满足。 “对了,尝尝这汤,趁热喝。” 顾仙庭说着往盅里盛了一碗给谢傅。 谢傅也算精于厨道,竟尝不出什么汤来,问道:“什么汤,这么好喝,我竟没喝过。” 顾仙庭道:“虎鞭,我大清早就起来炖的。” 别的小娘子听这两个字难免羞涩,对于仙庭来说,就是食材。 谢傅一碗喝完,顾仙庭又盛了一碗:“全喝了,别浪费。” 谢傅颇有深意的看了顾仙庭一眼,顾仙庭立即俏脸发红:“你别乱想,我就是熬了一大个早上。” “好,这汤里面满是仙庭的柔情蜜意,一点都不能浪费。” 谢傅喝完汤之后,又狼吞虎咽吃了起来,顾仙庭讶异:“不让我喂了?” 谢傅好笑道:“你这么一丁点喂,这一桌子酒菜什么时候才能吃完啊。” 顾仙庭咯咯一笑:“说的也是,相公你吃慢点,没人跟你抢。” “你不知道,我从昨天到现在没吃饭,肚子里是空的,你做的菜又是怎么好吃,我实在停不下来,对了,仙庭你也吃。” “好。” 顾仙庭也夹了点菜,吃的十分文雅。 夫妻之间既然柔情蜜意,也有相敬如宾。 谢傅吃的正欢,顾仙庭伸过手里,用绿丝巾擦了擦谢傅的下巴油水。 便是这么一个温柔的举动就让谢傅心头一漾,忍不住就将她抱在自己的膝上坐下。 顾仙庭呀的一声:“相公。” “不许反抗!” “嗯,不反抗,但是一会……” 谢傅打断:“也不许找理由,我就是想抱你。” 顾仙庭羞答答的不说话。 怀中的顾仙庭脸容雪白光洁,美眸含羞,美颊酡醉,鼻子娇俏挺拔,优美的美人尖之上一张朱唇宛如木棉初开瓣,酥果吐出一点红,水灵嫣红。 顿时忍不住就亲了下来。 “相公……” 情到动处,真的忘乎所以。 澹台鹤情扶着肚子前来,见两人竟不分场合秀起恩爱来,咳咳一声。 顾仙庭听见声音,连忙从谢傅身上离开,坐会自己的位置,埋下头,羞的整张脸都红透了。 澹台鹤情这才走了进来:“这是大厅,也不分场合,让人见了看笑话么?” 谢傅笑道:“鹤情,你吃醋了吗?” 澹台鹤情啐道:“谁吃你的醋啊,大白天就演这么一出给我看,我是不好意思。” “坐。” 澹台鹤情在谢傅旁边坐下,一左一右,两美作伴,气氛却又十分融洽,这让谢傅感觉自己的人生目标实现一半。 澹台鹤情鼻头微微一蹙:“臭死了,一会吃完了,赶紧去洗个澡,整天拿臭味来折磨我。” 谢傅对着顾仙庭笑道:“鹤情这个管家婆。” 澹台鹤情不悦道:“我是你的妻子,我不管你,谁管你啊,仙庭又对你千依百顺,就是你去逛青楼,她怕是要往你荷包塞银子。” 顾仙庭咯的一笑。 澹台鹤情道:“你还笑的出来,就是你给惯的,就是他要在这偏厅干些什么,你也任着他吧。” 顾仙庭轻道:“姐姐,别说了。” 谢傅见顾仙庭都抬不起头来,笑道:“仙庭,不用羞,我给你找回场子。” 澹台鹤情昂头挺胸,挑衅道:“来啊。” 谢傅突然就朝她檀唇痛亲下去,一惊之后,人就软掉了,睁大着眼睛:“唔,孩子受不了了。” 谢傅也有分寸,一亲即分。 澹台鹤情狠狠的打了他的手臂一下:“你要死啊,我肚子里可是怀着你谢家的骨肉,有个三长两短,看爷爷不收拾你。” 顾仙庭忙道:“姐姐,不要说不吉利的话。” 澹台鹤情十分忌讳,连忙捂嘴。 转移话题道:“吃吧,今天我们一家团聚。” 拿起筷子就要动筷,手却停了下来:“这菜腥的腥,浓的浓,让我吃什么啊?” 怀孕饮食上要注意,一桌子却全都是猛菜。 顾仙庭道:“姐姐,这鱼是我给你准备的,这菜也清淡可口,其它是给相公准备的。” “妹子,算你还有点良心,只是你把他往死补,晚上你可……” 顾仙庭打断道:“姐姐,别说了。” 澹台鹤情笑道:“一家人有什么不好说的,都作人妇还跟小娘子一样害羞。” 嘴上虽如是说着,却没有在针对顾仙庭,对着谢傅道:“馋鬼,都是大补,不要浪费了。” 谢傅吃着问道:“鹤情,都大着肚子还忙碌什么呢?” “还不是你的粮食生意,你撂档子,我不帮你盯紧点怎么行。” 谢傅问道:“那盯出点什么来没有?” 澹台鹤情应道:“这倒没有。” 谢傅笑道:“这就对嘛,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澹台鹤情道:“可这么大的生意,你总不能连管都不管吧。” 谢傅呵呵一笑:“有句话怎么说着,官不扰民民自富,就是这生意太大了,才不应该处处去插手,天下这么大,你何曾看见皇帝老儿管到方方面面去,就是想管也管不上啊,择贤臣任用才是要道。” “江南东道这么大,粮食生意遍布民生方方面面,各地的粮食商人早已养成一套完整的行业规矩,你只要保证他们有序运行下去就好了。” 澹台鹤情问道:“那你当这个粮食总商有什么用?” “嗐,还真需要我这个粮食总商不可,就像将领,如果没有统帅,岂不是各自为营啊,若没有我这个统帅,像霍端这种大商人,岂不是要侵蚀吞吃啊,只要我这杆旗在,霍端想的就是合作,而不是吞并,你说我这个粮食总商有用没用?” 澹台鹤情讥讽道:“那你就是只挂着名,不干活咯。” “我当这个江南东道粮食总商,也不是想靠这生意赚钱,唯一要做的就是多建粮仓,能够多储存食物,以备不时之需。” “这跟修筑水利是同样道理,涝时储水,旱时放水。” “天下之大务,莫大于恤民。当做一门生意多浅薄啊。” “那你的意思是我不用插手咯。” 谢傅笑了笑,岔开话题:“初姐姐那边还好吧?” 昨晚鹤情只是说相处融洽,谢傅却不知道是怎么个融洽法。 自从顾玉灵这件事后,他也想开了,初月并不是一般女子,唯有天高海阔才是她的天地。 将她拘束在小小的府邸平淡的生活,并不现实,也强人所难。 人看开一点,确实少了一些纠结,也活得随心。 顾仙庭笑道:“相公啊,我不知道怎么给你说。” 谢傅好奇:“此话怎讲?” 顾仙庭想了想之后,说道:“初姐姐就像个大姐姐一样,很疼我们两个……” 一家人吃了顿洗尘饭,谢傅沐去尘污,换了身衣服之后就来到绣楼。 树木萧条,一片寂静,虽然清幽却少了许些人气。 她本来就是一个喜欢寂静的人,又何苦将热闹强加在她的身上。 上了阁楼,谢傅在门口停下脚步,望去。 初月盘腿坐于榻上,一袭素青长裙将玲珑浮凸的身段紧紧包裹,从上而下将女子美妙的身段恰到好处的展现出来,裙下赤足,雪白的双弯逸出裙摆之外。 (本章完) 第1103章 士别三日 谢傅莞尔一笑,他记得初月喜欢穿宽松的衣裳,却不知道这一身衣裳是仙庭还是鹤情为她准备的。 倒是多了几分尘俗味道,飘飘若仙并不是不好,但是端木慈与初月都属于仙到令人生畏,遥不可及的地步。 衣虽有俗,那张美丽脸容依然冷漠,光是一双直插云鬓的龙眉就透着凛然不怒自威的高冷气质。 “姐姐。” 初月紧闭的眸子猛地睁开,凤目立现星华,檀唇淡淡说道:“你回来了。” 紧接冷漠闭上双眼。 谢傅走了进来,立即嗅到一股酒味:“你偷喝酒了?” 这句话让初月又睁眼看他,什么时候我需要你管,还将偷这个字用在她的身上,嘴上淡道:“仙庭呢?” 谢傅感到奇怪,阔别多日,我人就在伱的面前,你不跟我打招呼,却问别人:“找仙庭干什么?” “让她陪我饮酒。” 这话颇有几分挑衅味道。刚才谢傅说她偷喝酒,此时她偏偏要找人喝酒。 “要饮酒,我也可以陪你喝。” 初月微微一讶,还以为谢傅要似个管家婆一样唠唠叨叨,她最烦谢傅跟个娘们一样啰嗦,这不行那不行,这要管那要管,烦死了。 冷笑一声:“就你,几滴马尿就醉,省省吧你。” 谢傅心中莞尔,也就是你说我酒量差,确实初月喝起酒来就跟疯子一样,嘴上笑道:“我酒量再差也不会差过仙庭,你分明就是偏见。” 初月嘴角逸出一丝深笑,谢傅问:“你笑什么?” “我笑你连你的妻子都不了解,由此可见你这人何等三心二意。” “人生那么长,都是一心一意的少,三心二意的多。” 谢傅说着兀自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嗅着属于初月独特的幽香。 说句不夸张的,天下能近她三尺的人少之又少,能嗅到她身上这股幽香的更是绝无仅有。 如此论来,她倒是似仙一般。 “谁让你上我床,滚!” 初月说着抬手一扫,谢傅人就滚落床下,见他狼狈样子,忍不住扑哧一笑:“我叫你滚,你就得滚,懂吗?这么久了,还不长记性。” 谢傅干脆似个小孩子一般坐在地上:“以大欺小,有失宗师风范吧。” 初月淡道:“在我眼中只有强弱,谁叫你那么废。” “哦,这么说,如果我比你强,就可以欺负你了。” “你有这个本事吗?” 谢傅问:“上回捉迷藏还算数吗?” “永远算数。” “初月,这次我若是捉到你,我要你把抹衣和小裤脱下来给我。” 初月闻言心中一荡,就好像唯唯诺诺的孩子长大了,翅膀硬了,敢忤逆她了。 尽管心中对谢傅有爱,但在她心里一直将谢傅当做徒弟,当做孩子去保护,她所扮演的角色也一直是老鹰护着小鹰。 初月冷喝:“放肆!” 谢傅一脸戏谑:“怎么,让人闻风丧胆的魔头也有害怕的时候。” 初月冷笑:“如果你捉不到呢?” 谢傅洒道:“随你的便。” 初月一字一字沉声说道:“我要把你屁股打烂!” 却依然要找回那种强势的地位,她可以溺爱谢傅,但不代表这贼儿可以骑在她的头上谑玩。 “我来了……” 话为说完,谢傅人已经有了动作,伸出朝榻上盘坐的初月捉去。 果不其然,当谢傅手到床边,初月人已经失去踪影。 初月虽然躲了开去,却心中暗忖,短短一月不见,他的武道竟精进如斯,莫非他真是个不亚于我的武道奇才。 心中欣慰之余又小心提防着,我可要小心一点,若是被他捉住,赔了抹衣小裤,我这个曾经的师傅,现在的初姐姐可丢脸了。 嘴上故意说道:“这样就不行了吗?在这里呢?” 房间虽然,可莲行如意却藏匿无形,永远都在对手视线之外,好似隐形一般。 而此身法有匿气,根本无法做到凭气辨踪。 谢傅本身就学习莲行如意,自然知道个中问道,放目纵视,只要对方现形,就必须转移位置。 初月也是敏锐,见竟现形,立即一动想要再次移动在谢傅视线之外。 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考验的就是猎手和猎物的技艺高低。 初月刚刚止形,身后竟出现一只手朝她屁股抹去,虽然只触摸到裙衣,却让初月暗呼好险,这贼儿怎么变的如此厉害。 嘴上冷道:“死性不改!” 谢傅笑道:“姐姐,你这屁股天天诱惑我,我早就想摸,以前是不敢摸,也摸不到,今天我要摸个够。” 初月心中暗骂,一会我看我不把你的屁股打烂,嘴上冷道;“废话少说,放马过去。” 话音刚落,屁股竟冷不丁的挨了一巴掌,这一巴掌爱着脊背下火辣辣的,也让她心头冒出怒火来。 她这辈子还从来没被人这般对待过,简直是奇耻大辱,银芒差点就要出手,让谢傅知道厉害,好是提前约好规矩,忍了下来:“来!” 房间并不大,对两人来说却阔如河岳,两人快的有若一粒尘烟,不知道将房间每个位置绕行了多少遍。 无论初月如何提速,这贼子都紧随在后,如影随形,既在对方视线之内,自然无法做出隐形,匿气一说也毫无意义。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了。” “强吗?” 初月刚要应话,屁股却挨了一巴掌,啊的娇呼一声。 “你……” 又是一声清脆声响,传来谢傅戏谑声:“月王此处真是弹性非凡,我今日得以悦耳。” 玛的,初月心中爆了句粗,贼儿,一会不把你屁股打烂了,我就不叫初月。 咬牙全力提气,意要摆脱谢傅。 奈何身上三道秘纂,其实只有月阴死篆已解,自赎篆只是暂时压制下来,这段日子雷罚篆又每日将她折磨的半死不活,却是实力大打折扣。 眼见全力以赴,还是不能摆脱掉谢傅,心中竟有点慌。 生平第一次有慌的感觉,这种感觉就算当初一人独占三道入道宗师也不曾有过。 要被这贼儿拿捏了,颜面全无,以后可要如何压制住他。 正思想着,又是啪的一声,厚实挨了一掌,这一掌打的她双腿麻痹,有种奇怪的感觉。 谢傅得意:“姐姐,我强吗?” 初月不应声,先把你真气耗尽再说,当下不再一味躲避,真气外放,整个房间如被禁锢一般,空气变得异常沉重。 一般的武道高手在这种情况下,要动弹分毫都难以做到,更别提追逐了。 谢傅感受到万钧之力压在他的身上,如要将他禁锢,身体稍稍一滞就被初月摆脱。 人停了下来,初月已经消失在视线中。 (本章完) 第1104章 刮目相看 “姐姐,你耍诈。” “耍什么诈,是你没本事,认输没?” 这语气已经迫不及待想狠狠打谢傅屁股一顿。 谢傅笑道:“你练的是昆仑无上心法,我练的也是昆仑无上心法,躯体强横,一般人在这股真气威压力面前怕要立即求饶,我却不惧。” 谢傅说毕也释放真气,逆压而近,速度却是不慢。 初月惊讶:“端木慈连这个也教给你了,对你可真好。” “惜才哩,姐姐,你看我可是人才。” 两人在这强压空间又追逐起来,虽只是追逐而已,真气实则如江河流水狂泻。 随着时间流逝,初月很是心惊,傅儿真气竟如此浑厚,这是怎么回事,才短短数年而已啊,这种资质已经是万中无一的天授者。 可他只是废物一般的天资者,到底是怎么回事。 却哪里知道谢傅是在幻境中跟着端木慈学武,外面一日,幻境却是十六日,外面一年,幻境里面却是十六年。 加之他身负水脉、生脉,又屡有奇遇,才有今日成就。 随着真气激荡,体内的雷罚篆开始发作,自赎篆也开始压制不住了,初月顿时真气提不上来了。 该死! “姐姐,捉住你了。” 纤腰被谢傅搂住的瞬间,初月只感觉身体一软,身躯便如绵云一般半卧。 赤足长腿,裙垂身凸,姿态说不出来的婀娜俏妙,极具美感。 谢傅见她额沁香汗,笑道:“姐姐,还记得你第一次教我临阵对敌吗?也是这般美美倒在我的身上,当时我快吓尿了,又感觉很幸福。” 初月昂头看着这张英俊面容居高临下,那眼里的笑意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野心吸引力,心中产生柔弱的感觉。 “哼,你长本事了,可以欺负我了。” 谢傅笑道:“我捉到你了,信守承诺吧。” 初月涨红着脸,应也不应。 谢傅讶道:“你该不会想耍赖吧,传出去你的名声就完了。” “我可以给你,但是你敢碰一下,我就杀了你。” 谢傅不悦道:“哪有这种道理,既然给我,为什么我不能碰。” 初月从谢傅身上起来,输给自己曾经的徒弟,骄傲的自尊心受到打击,凤目冷冷睨了谢傅一眼:“转过身去,我要脱了。” 谢傅却一动不动,一副要看她动手脱下。 初月极为骄傲,哪受得了他目视端看,冷道:“还不转过去身!” 体内气血激荡,突然一口鲜血吐出,胸前素青衣裙染红一片。 谢傅立即上前搀住,关切道:“姐姐。” “不用你管。”初月声音虚弱,女子柔弱一面毕现。 “初姐姐,你愿意当傅的好姐姐,怎么就不愿意当傅的小宝贝。” 初月原本脸色发白,听他说出这三个字来,脸颊硬生生显出红晕,这贼子好不知耻啊,这样的称呼也说的出来。 可不知为何,心头却喜悦莫名。 “你长本事了,现在可以来欺负我了。” 谢傅知道像初月这样骄傲的女子,唯有用实力才能将她征服,凭着她对自己的喜爱疼爱,在她眼中永远都是一个小孩子,算不上一个充满男性威严的男人,她也永远都不会表露出女子柔弱的一面来。 嘴上唤了称呼:“月儿啊,我又怎么会欺负你呢,你可知道我多么想疼爱你,可你凶巴巴的像只母老虎,实在让人无从下手。” 初月看了谢傅一眼,凤眸一柔半阖着,把脸一别靠着谢傅胳膊,似无脸见人。 “便连我与我欢好时,也非要压我一头。” 初月细若蚊吟道:“不要说了。” 谢傅将她整个人横抱起来,顿生雄壮威武之感,他抱的可是闻名丧胆的天下第一大魔头,哈哈一笑:“月,可一决雌雄了!” 初月感受到他雄壮宽阔的胸膛,瞥他一眼,当年那文弱到如小狗的男人,已经成长为一只雄虎。 嘴上却不肯服输:“我让你,怕你灰心丧气罢了。” 谢傅问道:“真的如此?” 初月檀唇一翘,傲道:“那你以为呢?” 谢傅笑道:“承认我强大就那么困难?” 初月龙眉一绷如横黛剑:“天下人在我眼中皆为懦夫!” “那好!再较量一番,我非要当眼中独一无二的强夫不可。” 说着松手,初月双足落地稍稍一软之后,便身姿挺拔伫立,看着谢傅,眼神似有幽怨。 谢傅心知她心性极傲,能这般示弱已是极限,笑道:“开玩笑的,怎么舍得欺负你。” “你尽管来!” 初月冷声说着,手中多了一物,却是她的神兵银芒。 谢傅笑道:“我听人家说长安那边女风泼辣,夫妻吵架,妻子骑大马手持大刀追砍丈夫,已是过分,与你相比就是小巫见大巫,你掏这东西来,要把这府邸给拆了么?“ 说着上前握住她拿着神兵的手,笑道:“这东西啊,要是扎穿我的胸口,傅可就回不来了,到时候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真把你宰了,我一命赔一命就是。” “这命是这么不值钱的吗?或许你是想到阴间与我做对鬼夫妻,可这阴间也有女鬼啊。” 初月忍不住一笑:“胡说八道。” 谢傅笑道:“那我说点正经的,就算我到了那里能够一心一意,可没有人间美丽夕阳可看。” 初月不应声,谢傅柔道:“还不收起来。” 初月轻道:“是你还要打的。”说着银芒从她手上消失不见。 谢傅笑道:“以后你我之间肯定磕磕碰碰。” 初月看他,眼神似乎在问,莫非你将欺负我当做常态。 “如若你当我师傅,我自然不敢犯上忤逆,谁让你想当我初姐姐。” 初月凤目一冷:“那我就继续当你师傅!” 想那时,傅多乖多听话,自己说东他不敢向西,多惹人疼爱啊。现在倒好,忤逆她不说,还不能独占他。 谢傅嘿嘿笑道:“你现在还能当我师傅么?” “为何不可!别以为你很厉害,我现在当你师傅,依然绰绰有余。” 谢傅讪笑道:“哪有师傅让徒弟抱着啊,哪有师傅的身子被徒弟看得一清二楚啊,又哪有师傅和徒弟做那种事。 初月被谢傅说红了脸,却强词夺理道:“怎么不可以,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谁敢管我。” 说着恶狠狠的瞪着谢傅:“你不是说我是大魔头吗?魔头的行事就是离经叛道。” 跟女人是讲不到道理了,你若要跟她争这个理啊,那就是蠢到家了,最后自己还要一身是伤。 谢傅哄道:“好好好,你那么喜欢当我师傅,咱在榻上的时候,你是师傅,我是徒弟,当徒弟的一定奉养你,孝顺你,服侍你,讨好你。” 初月咬了咬唇,竟被谢傅说得心头有鹿叩门,哐哐哐…… “师傅你要是疼了,徒弟就轻点。师傅你要是难受了,徒弟就让你舒服一点。” 初月见他越说越离谱,恼羞成怒:“滚!” 谢傅却再次抄腰将她横抱起来,初月看他一脸嬉皮笑脸的样子,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样:“越看你越讨厌,以前那个举貌端庄的傅哪里去了。” “以前的傅想保护你,却保护不了你,我不想回到过去了。现在我要当你男人,保护你。” 初月心头震撼,生平第一次有种被人征服的感觉,傅真是像个大男人了,连我在他面前也像个小女子一样。 内心感到欣悦喜悦,唇角不觉一笑露出微笑来。 谢傅将她放在榻上坐下,问:“月,我很强吗?” 初月据实而言:“虽然你勉强上的了台面,如若遇到端木慈之辈,你就跟个娃娃一样,毫无反手之力。” 或许旁人不知道入道是何种高度,初月却有发言权,谢傅问道:“九方长鲸实力如何?” 初月问:“谁?” “此人是道门六圣之一。” “不认识,我只认识云弱水,上次在云尘山遇到的那个蓬莱仙门弟子就很不错,依你目前实力,差不多能与她战个平手。” “云卧雪有这么强吗?” “算不算强我不知道,至少比其他几个厉害多了。” “比王定波还要强吗?” “王定波又是谁?” “最后出手的那个男人。” “那一招天剑已经是道下极限,今后你遇见她使出此招,一定要避开,切不可与她针锋相对。” “为什么,你不是说我能与她战个平手。” 谢傅还想说他也有绝招,就听初月说道:“你如果压不了这一招,她死,你也得死。” 谢傅留了个心眼,将此话记下,嘴上笑道:“你就不能说一句你很强,夸夸我。” “你很强,强死了。” 初月嘴上虽如是说着,表情却一脸不屑,檀唇嚅动嘀咕:“废物……” 谢傅虽然听见,却报予一笑,在你眼中就没有人不是废物的,嘴上关切:“月,你感觉怎么样了。” “死不了。” 当初身上背着三大秘篆,还能活下来,何况现在最为阴毒的月阴死篆已解。 “是不是雷罚篆发作了?” 初月看了谢傅一眼:“你以为呢?否则你能碰到我。” 谢傅看着她脸上苍白的样子,有点心疼道:“我离开的这些日子没少受折磨吧。” 初月淡道:“习惯了。” 谢傅不悦道:“就不能承诺自己很柔弱。” 初月古怪的看他:“这点苦楚都承受不了,还算什么武道中人。” “我就是……算了。” (本章完) 第1105章 冬日一春 大概感受到谢傅的内心,初月嫣然一笑:“我给你的机会还少吗?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要让我变成什么样子才满足。” “我就是有点心疼你。” 初月不说话,似有点乏了,肩膀朝谢傅身上轻轻一靠。 谢傅柔情道:“我的好姐姐。” 初月不言一语,轻轻阖上那双摄人的凤目。 谢傅这时才道:“我为你解开身上的雷罚篆吧。” 初月立即睁眸惊讶看向谢傅。 谢傅笑道:“如找不到解决的办法,我如何会回来见你。” 说着让初月盘腿坐好,当下为她解这雷罚篆。 悟武宝典的精髓是聚萤成雷,鲸鲵吐水,而这正是解开雷罚篆的关键。 下雷罚篆的过程就是将聚萤成雷之气注入被下篆者的筋脉各处盘根纠结,成为筋脉之内一道异气,永远作肆。 初月虽然修为浑厚,却无法将这道异气驱散,每每她要以强力驱散,筋脉之内的异气就会大肆作怪,反而让她大受其害, 这就好像治病一般,若是药不对症,法不对门,猛药反而伤害更大。 一物应一物,一物克一物,悟武宝典中鲸鲵吐水的精髓就能驯服这道异气。 此秘篆在初月身上已经二十多年,初月不知道跟这秘篆打了多少次交道,也思想出多少种方法来对付。 体内经脉刚有异状,立即说道:“对,就是这里。” 谢傅笑了笑:“你放心,再盘根纠结,深藏蒂固,也逃不了我的手掌心。” 运行鲸鲵吐水之法,真气掠过经脉,那些异气如遇到本源一般,兀自归汇,正符合自然本法。 就这般时间无声流逝,初月真切感受到盘缠在自己体内的毒篆,汇集成一道永远离开她的体内。 初月感到异常痛快,有如脱胎换骨一般,忍不住娇叱一声,声如凤凰,直穿云霄,和鸣锵锵。 “你这贼子,看我不收拾你。” 回头却见谢傅脸色发白,满头汗水,似耗费巨剧。 毕竟这雷罚篆是封天白所下,封天白已经入道,其聚萤成雷之雄浑,便是谢傅知道解篆之法,也十分吃力。 这个道理就跟小牛拉不动大车一样。 谢傅咧嘴一笑:“月,感觉怎么样了?” 初月那舍得动手,目光一柔:“贼儿,要我的抹衣和小裤吗?” 谢傅却是一慌:“不要!” 初月冷道:“为何不要!” “改天,我筋疲力尽了!怕应付不了你这只猛虎。” 初月愣了一愣,只听谢傅说道:“你想一想一只猛虎骑在一只柔弱的绵羊身上,光压就要被压死了。” 初月冷声道:“我真想扇你这张贱嘴。” 说着盘腿闭眸:“我要慢慢恢复经脉,这阵子叫仙庭和鹤情不要来打扰我。” 这就好比刚刚挖除树上的蛀虫,伤损处需要慢慢愈合,谢傅问:“需要多久。” “不知道,你也不要过来了。” …… 谢傅离开绣楼,往内宅方向走。 时值黄昏,天空鎏金赤紫交错缓缓的铺盖,如给苏州城披上一件五彩斑斓的绸纱,让苏州城这个小娘子越发美丽动人。 又是一个美丽的黄昏,谢傅内心深感满足,他与初月同在。 人一生都在追求,最珍贵的不是王座下堆积的财富和权力,而是追求途中照明的火炬和心中蓬勃的炉火。 如此想来,他与初月终点是在哪里,结局是什么却又不重要了。 苏州前些日子阴雨绵绵,今天却是个晴朗的日子。 院子里晾满了衣服被褥,裙衣鞋袜,当然还包括小娘子难以一见的私密衣物。 各种款式绣案,各种质地,各种颜色 绫丝罗绸,轻薄的端庄的,长的短的,薄的厚的。 姹紫嫣红,千姿百态。 内宅重地,男人是不准涉足的,违者重打二十大棍是澹台鹤情很早已经就定下的规矩。 这里也是儿女家独有的天地,或者说一个小小的女儿国。 她们可以在此嬉戏,这里也充满着男人渴望探索的秘密。 却有一个男人,就是谢傅。 作为澹台府的男主人,内宅本来就是他居住的地方,无论已经是夫人的澹台鹤情还是顾仙庭,还是内宅里的婢女都是以谢傅为中心而存在。 谢傅刚踏入内宅,便被眼前的姹紫嫣红闪的眼花缭乱。 晾衣架上早已挂完了一件件一条条,纤细抽离,丝丝分明的系带,在夕风中荡漾着欲言又止的轻柔朦胧,就好像生长在衣架上的串串吊兰。 枯枝上也有红绿迎风摇摆,鲜明的纹理图案,弯弧的花边充满着层次美感,如一朵朵鲜花傲然盛放,便是腊月红梅也没有这般五彩夺目。 便连廊栏上也生出了锦花,鲜艳的绿如新染的一抹春色来见,浓情的紫酿入热暖的红充满着春天烂漫迷人的诗意。 与夕阳同色慵懒的黄如一杯香气四溢的茶。 优雅洁净的素白反而是绚丽当中一瞥的钟情,喧嚣中它悠然极致安静,炫目复杂中它简单出奇。 明明是一个萧条的深冬,在这院子却无处不春天。 谢傅心赞一句好美,顿有诗情,还未吟出,便被一把叫声打扰:“公子回来了。” 声如惊起一池鸥鹭,内宅的婢女从屋内,院外,楼阁纷纷窜出奔向自己的衣服。 个个脸上挂着春天的羞红,小秋提着桶水,喊出破铜锣嗓:“小琳,帮我的也收起来。” 谢傅哈哈大笑:“慢着慢着,公子我又不是没见过这些东西,别摔了。” 话音刚落就有一女脚下匆忙摔倒,谢傅刚要上前,这婢女却立即起来,抱着衣服跑回自己的房间,好像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杜致微也背着孩子赶来,一边快行着一边将带湿的双手朝自己身上衣衫抹干,应是刚刚在干什么活,听见声音赶来。 她所晾晒的物品当中,却有连男人看都不能看到的红签。 偏偏这时谢傅声音在后面响起:“杜娘子,你也收衣服啊,要我帮忙吗?”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杜致微立即心如鹿撞,手脚慌张起来,偏偏背上的孩子不安分,揪捉着她的头发,“恩公,不用不用。” 越慌越乱,用力一扯,那红签竟从头她头顶飞过,杜致微回头一看,那红签不偏不倚正挂在谢傅那张清秀俊朗的脸上。 杜致微顿时满脸羞红,伸手要去揪又觉得不合适,猛地把手给缩了回来,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祝兄弟姐妹们端午安康。 (本章完) 第1106章 仙庭的心愿 谢傅将红签从脸上取下,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杜致微低头羞赧,低声道:“恩公,还给我吧。” 心头怦怦的跳,总有种担心他要放在鼻尖嗅上一口,未待谢傅做出反应,就伸手将东西夺走,羞红着脸小快步逃离。 一会儿的功夫,院子里的小娘子跑个干净,把春天也给带走,院子里又恢复了深冬的萧条。 谢傅自嘲一笑:“我真不该出现。” 目光突然定焦,院子里的晾衣杆上还剩下一件,正是他一瞥钟情的白。 衣如一抹清澈柔水,裤如一朵洁白小花,衣裤翩然交错间,柔美雅洁弥撒与此刻的光晕中,丝白闪烁,绫罗朦胧。 谢傅伸出手去,两指夹着裤角,有如赏花一般,温润如玉的绸缎有如真瓣一般,苏绣的凸糙又透着几分立体的质感,好像衣已上身,人已在前…… 顾仙庭和秀儿祈福上香回来,拜的是送子观音,希望菩萨啊,给她送来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子,同时也祈祷祝福自己的丈夫平安顺遂。 顾仙庭是个很有信仰的人,连秀儿都开玩笑说,菩萨要是知道有这么一个虔诚的弟子,什么心愿都给满足。 两人刚站在院子就看见谢傅站在衣架前把玩着女子晾晒在杆子上的衣物。 秀儿嗐的一声,就要叫出来,顾仙庭忙伸手捂住秀儿的嘴巴。 秀儿立即反应过来,这人可是小姐名正言顺的相公,别说玩玩衣服了,就是玩玩小姐也…… 见腼腆的小姐光丝衣儿被赏玩着就已经羞红了脸,秀儿缓和尴尬笑道:“我以为是哪个不知死活的贼子,敢惦记小姐你的贴身衣物,看我不将他就地正法,原来是自家的姑爷,那就没有关系咯。” 顾仙庭浅浅一笑,她与谢傅已经亲密无间,只是这种亲密无间只限于夫妻私底下,在秀儿这个贴身婢女面前还是很难为情。 秀儿见小姐不出声,“小姐,那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这么尴尬难堪的场面难道撞上去不成,等着呗。 等他玩腻了,玩够了…… 展眸瞄了一眼,刚好看见谢傅用两只手指拈着花绣边缘,低头轻嗅一口。 这一嗅把顾仙庭嗅的一阵心旌摇荡,脸发起烧来,心跳猛地怦怦,只感觉谢傅嗅的不是衣,而是她的人, 这个角度有些也看不清楚,只是看见那小白花的系带在晚风中没羞没臊的荡漾着…… 谢傅是个有艺术品位的人,对花草树木,山水字画均是细腻,此刻如嗅花香,一股清甜氤氲香气萦绕在鼻尖,只感碧品着鲜花还要令人陶醉。 秀儿自也是见到了,这样行径在什么场合都显得有些猥琐,咦的一声露出厌恶的表情来。 本情流露之后,很快又反应过来,低声笑道:“公子到底有多想念小姐你,对小姐你的衣儿都如此眷恋,对小姐你就更想恋了。” 这话说的顾仙庭心里甜滋滋的,昨晚相公半夜刚回来就直接进入她的房间,可想而知思念自己何等迫切。 傻相公啊,仙庭人就在这儿,你要是想嗅就嗅仙庭,何必舍人取衣。 这个隔着距离看着,心中顿时奇妙,只感觉相公的气息吹到自己的脸颊鬓角,热息丝丝缕缕撩人心弦。 秀儿低声说道:“小姐,你看。” 顾仙庭这才发现,内宅礼的那些个婢女,或躲在墙角,或门后,或趴在窗棂下,正偷摸鬼祟的偷看着。 这让她感觉夫妻好事全被外人共赏着,唰的一团烈火就烧红她的美颊。 相公,大家都在偷看你,你要是做出什么过分的事,可要丢人了,仙庭也跟着难堪。 顾仙庭心里越想谢傅停下来,偏偏谢傅一副如痴如醉,神情好似品味什么美食,有好似嗅着仙茗。 秀儿又狗嘴吐不出象牙来:“都快被他恬脏了。” 汗!顾仙庭眉心处立沁出豆大的汗珠来,也顾不得撞见不撞见了,快步走近过去。 谢傅听见身后脚步声,转身回头,喜道:“仙庭。” “咦,怎么脸红耳赤,满头大汗的。” 谢傅一边说着一边温柔的给顾仙庭抹汗,指尖掠过鬓处竟让顾仙庭过电般一抖,心中暗呼:“相公,是你,是你给弄的,害仙庭羞的满头大汗。” “公子。” 秀儿见谢傅没理睬他,恭敬叫了一声,心里再对谢傅颇有微词,这表面功夫却要做好。 当然,心也是向着这位姑爷的,就是那种对一个人越在意,嘴上越忍不住要说上几句。 谢傅却是教训道:“秀儿,你怎么能让你小姐干重活。” 秀儿一愣之下,不怒反喜,嘻嘻笑道:“我哪敢让小姐干重活啊。” “那大冬天的怎么满头大汗,脸红耳赤。” 这话说得顾仙庭一脸羞赧,有这么明显吗?见秀儿要开口接话,忙抢先道:“相公,没什么,就是回来时赶的急,走路快了一点。” “哦,去哪里了?” 秀儿抢着回答:“去祈福上香了。” 谢傅这才注意到秀儿手里提着个篮子,篮子里有香烛供品等物。 秀儿又问:“公子不想知道小姐祈什么福,许的什么愿吗?” 谢傅看了顾仙庭一眼,一缕冬日里的香草温柔就扑面而来,心中累惫瞬间被幸福所盈满。 他在外面尔虞我诈,拼死拼活,回到家总有一个人携春风而来,总有一个人用温馨将你包裹,让你无需为琐事烦恼,高枕无忧,这大概就是家的感觉。 这是他的家,目光温柔的看着他的好仙庭,好妻子,嘴上说:“我想仙庭一定祈祷我平安顺遂,无灾无难。” 顾仙庭温柔一笑,妻子难道不应该保佑相公吗? 秀儿也是一副你猜对了的表情。 谢傅继续说道:“可仙庭一定忘记给自己祈福了,我家仙庭心里总是只惦记别人。”说着话的时候,谢傅都有点心疼她。 秀儿却道:“公子,这回你却说错了,小姐也给自己祈福了。” “是吗!” 谢傅遇事无论大小都是微笑淡然挂脸,此刻听见仙庭为自己祈福,兴奋之色明显。 “啊,我的傻娘子终于开窍了,相公不用你担心,就是希望仙庭好好的,永远都好好的。” “是啊,小姐向菩萨祈求,明年能生个大胖小子。” 谢傅愣了一下,顾仙庭却脸红嗔怪道:“秀儿,你怎么什么都说。” “小姐,你又不是黄花闺女了,咱向菩萨求子,有什么丢人不可说的,要是肚子一直没动静,才……” 秀儿说着扼住,怕伤了小姐的心,把矛头转向谢傅,怪声怪气道:“这种卖得麦,种稻种稻,这种子要是瘪了废了,再好的土壤也是荒芜。” 十个人都能听出这话言外之意,在说谢傅废物没用咯。 而往往这种事都归咎于女人肚子不争气,秀儿可真行,偏袒自家小姐过分了。 仙庭沉声训道:“秀儿!又口不择言,胡说八道。” 秀儿说什么,谢傅根本不在意,这人要是有了主仆尊卑感就生分了,说出来的话也都是客套话,假话,此刻的秀儿才是真正的秀儿。 而且,他就是希望秀儿能无条件无理由的偏袒顾仙庭,从这一点来说,秀儿这个贴身婢女太合格了。 这一次谢傅要站在秀儿这一边,免得仙庭天天训她,把秀儿的护住锐气都给训没了。 “秀儿说的没错,都是相公不好,是相公太废了。” 秀儿见谢傅非但没有责怪,反而站在她这边说话,心中感慨,这种姑爷去哪里找啊,秀儿我也算是守本分的婢女,在你面前,简直就成了刁蛮任性的典型。 姑爷啊姑爷,你坏一点行不行,这般通情达理,秀儿都无地自容了。 顾仙庭嗔道:“相公,你胡说什么啊。” 谢傅呵呵一笑:“仙庭,你骂相公一句废物解气好不好?” “相公才不是废物。” 顾仙庭说着想起谢傅说过“废物”二字在夫妻关系上的涵义解读,撒娇的一拳捶打在谢傅胸口。 这一拳啊把谢傅捶得整颗心都酥了,情不自禁的搂住她的腰肢。 顾仙庭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俏躯已经撞入他的胸怀。 “仙庭,相公一定加把劲好么?” 男儿气息洒在俏容,顾仙庭依偎他在肩膀,檀唇一翘露出谑黠的浅笑,贴耳低声:“废物。” 这两个字既是挑衅,又是充满鼓励。 特别是从端庄的仙庭口中说出来,更是美妙动听的如同仙音。 谢傅只觉自己瞬化,强大到能够毁天灭地。 秀儿见两人当众没羞没臊的秀起恩爱来,好心提醒一句:“小姐,你们在院子,可不是在房内。” 顾仙庭猝然惊醒,害羞败走,突然回头:“秀儿,东西收了。” “哦。” 谢傅见秀儿收起小白衣小百花,惊喜道:“这是仙庭的啊。” 秀儿反问:“公子不知道吗?” “我不清楚才问你啊。” “那你刚才乱恬!” 谢傅呵呵一笑:“就是你的也没关系啊。” 秀儿急的跟猴一样平地窜起:“谁跟你说没关系!” 顾仙庭躲回屋,谢傅随后跟了进去。 黄昏的光晕透着窗棂照射入屋,像一盏暖红灯火。 妻子的背影纤腰俏背,婀娜曼妙。 谢傅一瞬间看到的好像是一位窈窕淑女。 给不知道内情的书友解释一下这几天断更的原因,家父家母和两个小孩出了车祸,从赶到现场就一直待在医院没回家过来。 群里的书友是知道情况的,给没在群里的书友说一下。 (本章完) 第1107章 港湾 这刹那的感觉让谢傅竟心中怀疑,这是他的妻子吗? 既是他的妻子,为何会种看向陌生美丽女子的感觉。 说来两人从无锡第一次相识道现在也有数年时间了,这数年相聚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大多数光阴在奔赴寻找,在遥思想念。 仙庭爱他更盛,也付出更多,谢傅觉得自己应该付出更多来弥补,妻子二字已经与他生死牵连一声。 更因为他心中非常非常爱她。 “夫人,我发觉我好像对你不是很了解。” 顾仙庭嗳的一声,皆因谢傅第一次用夫人来称呼她,大多数新婚燕尔的夫妻,会用娘子相公彼此称呼,只用那些有儿有女的老夫老妻才会用上夫人这般庄正的称呼。 “你说什么?” 谢傅笑道:“我说我对你不了解,现在我还不知道你身上有多少颗痣。” 顾仙庭抿嘴一笑:“谁会去数。” “你啊,就像白玉观音一般白净无暇,都不知道有没有痣。” 顾仙庭嗤的一笑:“有哩。” “哪里?” 顾仙庭脸红:“不告诉你。” “不告诉我,那相公自己找。” 谢傅说着来到她的身后,仙庭已是妇人,作妇人装扮,一头青丝挽起髻束,雪白颈后莹玉无暇,一双动人小耳便垂着几根发丝,更显巧致娇俏。 谢傅心动亲下:“这里有没有?” 顾仙庭心如撞鹿,轻声应道:“没有。” “哦,那你转过身来,我看看脸上有没有。” 顾仙庭咯咯一笑,开玩笑道:“有哩,一颗大黑痣,你娶了个丑娘子。” 听见她动人笑声,未到顾仙庭转过身来,谢傅已经迫不及待绕到她的跟前去,刚好捕捉道她杏脸桃腮,笑的风华绝代,美态万千的一幕。 惊喜道:“我可从来没见过你笑的如此风情万种,情致纵羁。” 顾仙庭疑惑:“是吗?” “是的,我家仙庭平时就算是笑也笑的很含蓄很矜持很温柔。” “或许我被相公逗得很开心,所以不曾在人前这般真情流露。” “这样就逗得你很开心啊?” “是哩,以前我以为相公一本正经,不假于色,没想到相公你人还挺活跃的,特别是你这张嘴很会逗人。” 谢傅破有深意一笑:“我也是遇到仙庭你之后,才知道我这张嘴会逗人,逗得仙庭你又喜欢又害羞,又怕痒又求饶。” 顾仙庭哪里会听不出弦外之音,粉拳捶打谢傅手臂,嗔怪道:“我是说你满足俏皮话,你想哪里去了。” 谢傅顺手就将她搂住,顾仙庭檀唇惊呼,未吐只字,就被封住。 一双盈盈眸子圆睁,看着日夜思念的人就在眼前,亲近没有你我,两排睫毛像星辰一般眨动,漉鹿眸瞳中的措不及防转化为莹然柔波。 两颗心一并狂跳着,屋子似乎暖了起来,连那灯光一般的夕阳也在晃动。 数息之后,顾仙庭闭眸一脸幸福甘美,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谢傅裹挟玩味和促狭的笑容。 只听谢傅说道:“夫人,为夫有礼了。” 顾仙庭轻嗔:“这算什么礼啊,坏蛋。” “不是废物吗?” “是坏蛋也是废物。” 她吐气如兰,那绵绵怯怯的美妙又在谢傅谢傅荡起,“夫人,给相公一个表现的机会好么,相公这次一定证明自己不是废物。” 又是拐弯抹角的,顾仙庭心里反而怕了,忙应道:“在怎么证明你也是没用的废物。” 谢傅像小孩子一般讨好道:“夫人,给个机会嘛。” 顾仙庭咯的笑了起来,跟相公在一起真的好开心,嘴上撇嘴傲道:“不给。” 谢傅却拥住她如共舞一般朝床榻转去,顾仙庭显得十分慌张,心似一只小鹿狂奔:“啊,都说不给了……大白天的,等晚上好不好?” “不!我现在就要洗清耻辱。” 更衣室的帘布被谢傅不经意扯了一下,吓得躲在帘布后的人惊叫一声。 谢傅满腔的热情,当头浇了冷水,而顾仙庭小鹿狂奔的心也猛然踩空。 帘布后的人居然是杜致微,杜致微此刻别提多尴尬了。 匆忙赔罪:“仙庭,公子,我真不是有心偷听的,本来我只是想来拿些东西,没想到公子突然闯进来,我不方便露面,想着等公子离开再出来,没想到大白天的,你们两个会……” 她支支吾吾,语焉不详,大概也说清楚了为何会躲在帘布后面。 顾仙庭羞得无地自容,一言不发,暗暗掐了谢傅手臂,隐有责怪。 谢傅没想到夫妻间的情致会被别人听去,也有些尴尬。 杜致微见两人都不出声,也顾不得难堪了,将拽在手里的红签递出来:“我是来拿这个的。” 满怀愧疚:“仙庭,公子,万分抱歉,给你们两位添麻烦了。” 顾仙庭轻声道:“杜姐姐,没事的。” 谢傅也是笑道:“杜娘子,凑巧碰上而已,不碍事。” 此地不宜久留,杜致微尬道:“额,那我先走了……你们继续。” 杜致微走后,顾仙庭一脸窘色,谢傅却是对视一笑。 顾仙庭恼道:“你那么猴急干什么?” “猴急!我喜欢这个词,我要做一个猴急的相公。” 彼此看着对方,感觉好笑,反而有点下不了手了。 谢傅问:“火灭了!” 顾仙庭有点腼腆,还是抿唇憋笑点头。 “要不先吃点,我饿了,吃饱才有力气。” 顾仙庭轻打谢傅,“你等着,我去做。” “我要吃虎鞭。” 顾仙庭刚转身,闻言立即回头捂住谢傅的嘴:“你再这样我不做了。” 走几步有回头:“没虎鞭,给你吃点清淡的吧。” “听顾厨神的。” 这一晚,谢傅把所有的热情都给了顾仙庭,一晚足足能抵人家一个月的量。 什么废物都是骗人的鬼话。 隔日,谢傅或许有点累了,睡的有点晚,起来的时候已经不早了,榻上佳人已经不见所踪。 依然仙庭的贤惠体贴,本来应该待他起床,为他更衣。 应是怜他劳累,想让他多休息一会。 谢傅自个更衣走了出来,刚出门口,就看见杜致微,主动打了招呼:“杜娘子。” 或许是因为昨天的事,杜致微都不敢抬头看谢傅,低头应话:“公子。” “杜娘子,等仙庭吗?” “不是,我刚好路过这里。” “好,回见。” 谢傅刚走几步,却听杜致微喊道:“公子,等一下。” 谢傅停下回头,好奇问道:“杜娘子,有事吗?” 杜致微低头小步靠近,递给一串药包:“公子这个给你,一天两剂,早晚各一剂。” 谢傅接过,好奇问道:“这个是?” 杜致微支吾,难以启齿,最后还是硬着头皮道:“这个服用后,仙庭就不会说你是废物了。” 谢傅闻言哈哈大笑起来,他与仙庭只见的趣话暗语,杜致微却当真了。 杜致微以为谢傅的大笑是为了挽回面子,毕竟男人的自尊心她还是有所了解的,促窘道:“公子放心,这事我若外传,让我不得好死。” 谢傅笑道:“杜娘子有心了,药就不必了。”说着就要递回。 “公子,你信我,我出身医药世家,家父是名医,这药百试百灵,我一大早就去给你捉的。” 谢傅心中暗忖,这杜娘子倒是很上心很热心。 杜致微见谢傅没有反应,又道:“公子,医事无忌,咱不丢人。” 这股哄着的亲切劲让谢傅好笑又感动,一时也不知道如何解释:“不是……” 杜致微却转身就走,没有给谢傅解释的机会:“公子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应该为仙庭着想。” 一句话就把谢傅说哑了,手提着要原地发楞。 这时仙庭声音飘来:“相公,你起来了,怎么不呆在床上,等我来伺候你。” 谢傅回神笑道:“我的俏夫人,真把我当废物啊。” 顾仙庭红脸轻道:“是不是废物,你心里清楚,光我说了也不算。” “夫人,相公昨晚可否洗清耻辱了?” 顾仙庭故意说道:“废物极了。”心中想着,你要是天天把这两个字挂嘴边,那我可不客气,帽子扣上去就不给拿下来。 “呵,还真别说,有人真把我当废物了。” “谁?” “杜娘子啊,一大早就去给我捉药,说废物吃了这药就不是废物了。” 顾仙庭啊的一声,心中透着感激,轻轻道:“杜姐姐这人就是上心,大事小事都记在心上。” “那我吃不吃啊?” 顾仙庭一手夺走:“吃什么吃啊,没病吃什么药,” “那岂不是辜负杜娘子一番好意。” 顾仙庭好笑:“你故意是吧,杜姐姐那边我会跟她说清楚。” “说多清楚呢?” “讨厌,我给你准备好早餐了。” 谢傅一脸温柔:“仙庭,这段日子我一定勤恳,保证让我的好仙庭如愿以偿怀上宝宝。” “嗯,不过不可以像昨晚那般了。” “怎般?” “你受不了啊。” “我受得了。” “可我吃不消啊。” 顾仙庭说着委屈巴巴道:“腿跟~~都红了。” “腿跟什么地方都红了,相公看看。” 顾仙庭狠狠打了谢傅的手,绷紧俏道:“正经一点,不许泼皮!” 见谢傅手脚老实,这才扑哧一笑:“还是鹤情姐姐说的对,对你不能太温柔了,有的时候就应该凶一点。” “哈哈,只可惜啊,你温柔的似水一般,怎么也凶不起来。” 再次说声抱歉,本来想通知大家的,可是手机一直处于通话缺电状态,人也基本没有怎么停下来,主要手机上的作者专区也不怎么会操作。 这三章是在医院抽空写的,今天回来给大家更上去,下午就要去医院了。 (因为医院离家四十公里,没办法天天来回,一去就要好几天。) (本章完) 第1108章 军事竞赛 谢傅和顾仙庭一起拥着早餐,有这么一个妻子真是一件幸福无比的事,衣食住行无忧。 “仙庭啊,以后你有了孩子,会不会这么宠我?” 顾仙庭好笑道:“说什么孩子话,当然会了。” “那你是宠孩子多一点还是宠我多一点?” “哪有这么问的啊,到时候你是当父亲的,你何时见过当父亲的与儿女争宠的。” “我就是想知道,孩子终究要长大,要成家立业有自己的门户,我们两个可是要相伴到老。” “还是最宠你,行了吧。” “你别怪我幼稚啊,当妻子有了孩子之后,就把爱全给了孩子,这种例子并不少见。” “那是因为妻子感受不到丈夫的爱,才会把爱寄托在孩子身上。” “多谢你的提醒。” 顾仙庭好笑:“我家相公已经够正经了,幼稚一点也好。” “对了,怎么没有虎鞭?” “早餐吃什么虎鞭,一根就够你受的。” “没事,我身体好,受的住,中午你给我加根虎鞭哈。” 顾仙庭直接拒绝:“没有!” 这时候孔管家来到门口:“公子,你回来了。” “昨天就回来了,你不知道吗?孔管家,早餐吃了没有?” “回公子话,老奴早吃了。” “那再吃点,有虎鞭刚好给你补一补,让你老更加老当益壮。” 顾仙庭嗔了谢傅一眼,信口开河,哪来的虎鞭,尽拿老人家寻开心。 “不不不,公子你自己享用,老奴身体很棒,不用补了。” 孔管家说着转入正题:“公子,老奴当然知道你昨天回来,想着你刚回来,一定想和小姐、庭小姐她们聚一聚,就没敢来打扰你。” “哦,有事吗?” “是这样的,你离开的这些日子又很多人登门找你,你也有很多书信,老奴全给放在书房了。” “好,我一会吃完去书房看看。对了,都有谁来找过我?” “大大小小的官,头衔太多了,老奴也记不住,老奴认识的就只有那位张将军和刺史陆大人。” 刺史陆大人自然就是陆涛了,张将军应该是张世义,来过澹台府几次,所以孔管家认识。 “还有顾三老爷和张阀张爷。” 孔管家一边说着,脸上油然露出骄傲之色,在以前,这吴中四阀,澹台府可高攀不起。 如今三家家主亲自登门拜访,澹台府的声望多高啊。 靠的正是公子,咱家公子可不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 谢傅心想,自己这个节度使也算是无事一身轻,就算有什么影响力也是在幕后。 自己离开也不过一个来月,这么短的时间内三家家主接连登门拜访,该不会军事竞赛出了什么问题。 想来也只有这事了,嘴上应道:“好,我一会到书房看看。” “老奴就先告退了。” “孔管家不一起吃点?” 孔管家受宠若惊,公子还真不把他当外人当下人,咱却不能没有自知之明:“公子和庭小姐久别,一定有很多话聊,老奴就不打扰了。” 书房里,谢傅看了数封书信之后,总算明白怎么回事。 原来这军事竞赛在陆涛和顾玄的主导下竟搞得十分大型。 也不知道是为了争夺荣誉还是奔着铠甲奖励来的,无论正规军还是杂牌军都想参与。 知道的是军事竞赛,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个淮南道节度使要调兵遣将搞造反了。 初衷是好事,不过阵仗太大,事情就会变得复杂。 一支军队可不是一个人,这么多的军队哪应付得来,就算筹备个一年半载也未必能够圆满举行。 陆涛与顾玄这等人物自然有应对之策,于是采取挑选制,定下各种要求,大大压缩参赛军队数目。 这些书函都是各地府郡长官的来信,有的是讨好他这个节度使走后门来的,有的是阐述所在地区的军队如何优秀,希望谢傅能够重视。 好与坏,底细如何,谢傅哪能了解的清楚,看了十几封之后,后面就不看了,看了也是白看。 现在他才明白有些人怀才不遇,不是上位不惜才,而是根本无法接触到上位,上位也没有那么多的精力一一接触了解。 作为上位者只能选择相对公平的办法和策略。 这是既然拜托陆大人和顾三爷,他们两位办事肯定比他这个毛头小子老道,只是谢傅心中感觉悖悖。 看着几叠高的书函,总有种辜负某些人一腔热情的愧疚感。 这时澹台鹤情托着肚子走了进来,看了那几叠书信一眼,又看向谢傅:“打扰你没有?” 谢傅将手中书信折好,笑道:“没有,鹤情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看你吗?” “能。”谢傅上前扶她坐下。 澹台鹤情突然笑道:“还记得你当初第一次来见我的场景吗?就是这个书房,没想到现在坐这个位子的人是你。” “托澹台小姐的福,小白脸我才能往上爬,出人头地。” “胡说八道,我可没本事把你扶到节度使的位置,最多让你当个不愁吃不愁穿的逍遥公子。我只是突然感觉人生好奇妙,就这样委身于你,挺怀念以前。” 谢傅呵呵一笑:“我以色娱人的本事还不赖吧。” “滚!” 澹台鹤情骂着却看向书案上满满的书函,问:“有什么烦恼没?” 这些日子书信来的勤,澹台鹤情看在眼里,只是这是公务,并非生意上的事情,她一个妇道人家不能擅作主张。 这会谢傅回来了,就特意来看看能否帮上什么忙,怎么说她也做了十年生意,见识和能力还是有的。 “没有,倒是你的布坊生意可否顺利?” 澹台鹤情笑道:“说来也奇怪,我也没怎么官,生意反倒顺顺利,我也就干脆不管了,安心养胎,也没出什么篓子。” 谢傅笑了笑,怎么说他也是江南地区的老大,知道的不知道,谁敢不给面子,背后拆他的台。 就拿霍端来说,以前是背后下黑手,现在是双手把好处奉上,自然顺风顺浪。 澹台鹤情笑道:“知道是沾你的光,这样也好,我累了,也不想跟他们整天尔虞我诈,安安心心做生意就是。” 说着叹息:“可叹我这么多年的口碑,还不及你一个节度使头衔。” “话不能这么说,靠口碑,落难时众人相帮。靠权势压人,只怕一日落难,别人要一拥而上痛打落水狗。” “不说这些了,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你一下子就当这么大的官,我真怕你这初任者难以胜任。” “这话你说错了,小官我肯定当不好,咱干不了那种谄上骄下的事,也玩不来那种市侩圆滑,人情世故的门门道道。不过当起大官来,反而有几分用武之地。” 澹台鹤情疑惑:“官做越大越需谨慎,有道是朝中无人莫做官,弄得不好好处没有,坐牢有份,甚至脑袋不保,成了人家的替罪羊。” 谢傅哈的一笑:“格局不同,所肘掣也是不同。” “从小官爬上来的,一辈子都浸在权利斗争,一门心思也全用在人情世故,官场上的尔虞我诈,哪还有心思其它,说好听叫权谋,说不好听只不过是下一盘自娱自乐的棋局罢了。最终意义何在,只怕连自己也搞不清楚。” 澹台鹤情问:“似你这样的呢?” 谢傅哈哈一笑:“谋事胜于谋人。” “这么说帝王权术在你眼中就那么不值一提?” “你一个妇道人家也敢谈论这个。” 澹台鹤情不应声,女子不可过多才,偏偏她从小出身书香门第,男人看到的书,她也能看到。 谢傅道:“行帝王权术有成之也有败之,到底行不行呢,个中玄妙也说不清楚。” “若为天下百姓,败之惋惜。若为江山永世,成之也是一盘自乐而蹂躏苍生的棋局罢了。” “生在帝王之家贵为天子,生在普通人家也就以表里不一,背地里高阴谋诡计,得利得意的市井卑鄙小人。” 澹台鹤情道:“你才好大的胆子。” 谢傅一笑:“身为帝王何为大气概,却是群臣尽俯的不期而然。” 澹台鹤情问道:“不解?” 谢傅问:“你为何尊我?” “你是我夫啊。” “那我为何见了爷爷,不敢造次?” “因为是你爷爷啊。” 谢傅笑道:“同理如此。” 澹台鹤情道:“真不用我帮忙?” 谢傅淡笑:“你安心养胎,我自有良师益友。” “那我走了。” 谢傅搀她起来:“鹤情,要是我有做的不够不好的地方,还请你多多担待。” 澹台鹤情嫣然一笑:“孩子都还没生下来,就开始相敬如宾了。” “我只是想告诉你,在你和仙庭面前,我永远都是那个应该说抱歉的人。” 对于丈夫的这番话,澹台鹤情只是微微一笑:“德性,走了。” 中午,用了午膳之后,谢傅打算亲自到陆府、顾府走一趟,了解这次军事竞赛的详细。 澹台鹤情亲自给他准备了华丽的衣装,一边服侍谢傅换上一边嘴上埋怨:“也不知道仙庭是怎么当妻子的,让你穿的这么穷酸,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刻薄你。” 澹台鹤情这句话不由自主的就表现了她一贯来的强势,总喜欢以自己为中心。 谢傅感受到了,却没有说些什么,他这个当丈夫的,最大的特点就是保持妻子的个性,而不会过多要求妻子该做出什么改变。 两人相恋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成为夫妻之后也是什么样子。 澹台鹤情很快就发觉自己说错话了,主动说道:“大人,我说错话了。” 最后说一下,家母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 等抽出人手再给大家稳定更新。 (特别感谢某位特别的书友一直暗中帮助,您有心了,让您破费了。我会把小韵的剧情多写一些。) (本章完) 第1109章 情况有变 谢傅笑道:“没错,不是说好一辈子当你的奴才嘛。” 澹台鹤情扑哧一笑:“等我把孩子生下来后,再陪你玩这个游戏。” “嗳,我可没往这方面想。” 澹台鹤情难得风情一次:“我喜欢,喜欢你坏坏的样子,还有你以下犯上时的猥琐模样。” 换上衣衫之后,谢傅却觉得过于华丽,“还是换套普通点的吧。” 澹台鹤情疑惑,谢傅解释道:“去见朋友,不必过分招摇。” “你是去见陆大人和顾三爷。” “我和陆大人、三爷是朋友,更无须过分客套。” 谢傅一笑:“莫不成出个人都要仆人开道不成。” 重新换了套普通的衣装,澹台鹤情心里不太舒服,忍不住嘟哝道:“气势差多了。” 谢傅开玩笑道:“你相公的气质是需要靠衣装来装点的吗?我当小白脸的时候,你还不是对我一见钟情。” 澹台鹤情啐道:“大头翘朖,你那是嘴太贱,我不得不把你当典型。” “你怎么说粗话了。” “说粗话怎么了,我就说。” 谢傅嘿的一笑:“难怪人家说老娘们爱爆粗。” “去你的。” 谢傅穿了便装大步迈出门槛,澹台鹤情提醒道:“走后面。” 谢傅笑着点头表示明白,刚从后门出来,就有一人从树下跳下来,挡住谢傅去路:“守了几天总算逮住一个了。” 谢傅打量眼前汉子,身材高大面容粗犷,双眼顶着厚厚的黑眼圈,神色疲惫,看样子好像几天没睡好觉。 汉子也同样在打量着谢傅,轻轻问道:“先生?公子?” 谢傅笑道:“你叫声兄台即可,你拦我何事?” 汉子揉了揉疲惫的眼睛,精神一些,呵呵笑道:“也没什么事。” 谢傅道:“既然没什么事,那我走了。” 汉子见状连忙快步绕到谢傅跟前:“公子请留步,有事相求!有事相求!” 谢傅倒也干脆:“什么事,说吧。” 汉子弱弱问道:“请问公子你在这澹台府是干什么啊?” 谢傅问:“很重要吗?” 汉子特地打量了谢傅一身普通衣装:“公子若是在澹台府是个打杂的,我也求不上你。” 谢傅也不知道跟自己安插一个什么角色,想了想之后,笑道:“勉强能跟这府里的管家说的上话。” 汉子闻言欣喜:“那太好了,这狗管家狗眼看人低,理都不理我。” 谢傅看着眼前的汉子,虽说孔管家不是这种人,但职责所在也不能随便放人进府,“我还有事,你有事快说。” 汉子这才说道:“是这样的,我家胡大哥有份书函要交给节度使谢大人,不知道凭公子的关系能不能让那狗管家呈给节度使大人。” 谢傅看着眼前的人,猜测对方身份。 汉子却是误会了,立即从身上掏出荷包来:“当然不会让公子白帮忙,这是给公子你的跑腿费。” 谢傅心中莞尔,他一辈子都给别人好处,这还是生怕第一次收受好处,好奇心之下就接过荷包,想看看这替人办事,好处有多少。 怎知道这沉甸甸的一呆,里面都是铜板,连点银光都没有。 汉子说道:“虽然没有多少钱,也能够让公子上几回酒楼,喝几顿酒了。” “不过公子若是只收钱,事办不妥,可别怪哥几个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汉子一边说着一边盯着谢傅看,判断他是否有这个能力。 谢傅笑道:“钱我收下了,事我也会给你办好,保证节度使大人能看到这封书信。” 汉子惊讶:“真的!”虽然提前把钱给对方,可是随时准备抢回来。 谢傅没有回答汉子的问题,而是问道:“不过我想知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睦州的运粮兵,这军事竞赛你听说没有,我也也想参加,所以希望你能将这封书信送到节度使大人的手中,让节度使大人卖个面子。” 谢傅听完不禁哈哈大笑起来,有道是十个运粮兵才能养活一个战斗士兵,运粮兵是军队中最没有战斗力的士兵,说白了,跟普通百姓也没有什么两样。 若将府军归类为正规军,地方衙役担任助捕,巡逻的兵士就是杂牌军。 这运粮兵简直就是杂牌中的杂牌,这军事竞赛的门槛有这么低吗? 那些昂贵的铠甲穿着这些士兵身上岂不是一种浪费。 汉子见谢傅露出耻笑,不悦说道:“你别小看我们,我们可是个个以一打十,就拿我们胡大哥来说,勇猛非常,当个将军也不再话下。” 谢傅笑笑;“信呢?” 汉子将书信递了过去,突然又把手缩了回去:“你行不行,可别误了我的大事。” 谢傅淡道:“你放心,收了你的钱就肯定替你办好事。” 谢傅接过书信就要打开,看看这份书信写着什么内容来说服自己。 汉子见了,阻拦道:“你干什么!” 谢傅笑道:“随随便便就让我送信,不得先看看信里什么样子,谁知道你会不会下毒。” “胡说八道!” “再者说了,我等你走后再打开看,不也一样。” 谢傅说着打开书信,只是信上只有写的歪歪曲曲的一个胡字,谢傅露出惊喜之色,脑海立即浮现出三个字来——胡地全! 胡地全只字不识,当初谢傅教他写自己的名字,胡地全学了好些日子,却只写会一个胡字。 天底下除了胡地全就再没人能写出如此难看的胡字了。 将书信折回信封,对着汉子道:“你回去跟你胡大哥说,这事成了!” 汉子欣喜,躬身道谢:“公子好人,一生扑美娘。” 这粗话说的谢傅措不及防,这大概是最好的祝福了,哈哈大笑:“承你吉言。” 来到陆府,陆涛并不在府内,管家请谢傅大厅就坐,他立即派人前去州府通报。 谢傅大概吃了两杯茶之后,就听外面传来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陆涛迈着阔步走进客厅,谢傅起身拱手道:“陆大人。” 如今谢傅以为贵为一道节度使,不再是平头百姓,陆涛行同僚之礼:“谢大人。” 谢傅笑道:“陆大人这么叫,一下子就见外了。” 陆涛哈哈大笑:“谢大人如今是二品大员,陆某岂能不恭。” 嘴上虽然说的是官场的客套辞,坐下之后却一点都不见外,两人相识有些年头了,陆涛从一开始就看好谢傅,暗中扶持帮助谢傅,看着谢傅一步步成长到今天。 而谢傅一直受陆涛的帮助,对陆涛的为人也深感敬佩。 当初站在一起共同对付朱家,已经烙下坚不可摧的盟印。 尽管谢傅现在官高陆涛一劫,在陆涛面前还是保持着晚辈的谦逊,看着陆涛风尘仆仆的样子,由衷说道:“苏州有陆大人这般鞠躬尽瘁为民操劳的父母官,真是苏州百姓之福啊。” 陆涛摆手淡然:“还不是图个虚名。” 谢傅表情一讶,像陆涛这样贤士说出这番话真是落了下乘。 陆涛颇有深意一笑:“谢傅,你定不以为然。” 谢傅点头:“愿听大人指教。” 陆涛笑道:“我少时也将目光放在整个天下……” 说着沉吟,目光低垂轻道:“我明明看到很多东西,却对此无能为力,就在这种想为却无能为力的反复拉扯中,志气也跌到了谷底。” 目光轻轻看向谢傅,谢傅搭话:“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陆涛笑笑:“说的没错,我的能耐还没有达兼济天下,却又不至于穷到独善其身,我的能力也就在这苏州的一亩三分地。” 谢傅点头:“苏州富饶为江南首盛。” 陆涛哈哈大笑:“苏州有今日富饶盛况,多亏先贤前辈积累,我陆涛自认也添砖加瓦过。” “总有些先锐之士说百姓穷苦潦倒,豪门名阀却穷奢极侈,豪门名阀乃毒瘤也,对此我不敢苟同。豪门有阀风就似凤鸟有彩翅,物相不同,你总不能要求天下百禽皆一般灰暗羽毛吧。” 谢傅笑应:“陆大人不必将那些先锐之士的话放在心上,这些人就跟市井的厥词之辈一样,嘴上满是大义凛然,当他们爬起来的时候最先忘本,亦是欺压穷苦百姓最厉害的那群人。” 陆涛哈的一笑:“贱人!” 谢傅呵呵:“不错,就是贱人!” 陆涛继续道:“我认为豪门名阀就像一条溪河,流经之处,花草树木百禽百兽各有滋养,山地有声有色,万物盎然生机勃勃。” 谢傅听到这里若有所思,就像谢氏家训滋养谢氏一脉数百年,所以谢氏子弟才勤学向上,正己自恪,怀民必济。 但比起陆涛的溪流之说,独滋养一家一族,格局酒显得小了。 陆涛笑道:“我自认陆阀在苏州算得上一条溪河,让苏州百姓有所滋养,也以此河为屏,阻兽御贼。” 谢傅笑着点头,若苏州没有吴中四阀,这繁华富盛之地早就被贪婪之人相中,群起分食。 陆涛继续道:“当然,物有正反,溪河有清流也有浊流,若是成为一条浊流,难免带来病恶瘟疫,最终变为一片死地。” “求仁得仁,我自然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谢傅心中暗忖,这大概是陆涛当初下定决心对付朱阀的愿意吧,若陆涛当初放任,也就成了同流合污。 陆涛话归正题:“这门阀名声便是清流之源。” 第1110章 清流之源 谢傅动容:“好个清流之源!” “先贤如此,我辈也应正己自恪,若有异想,心中难免愧疚不安战战兢兢。” “先贤为我立楷模,我为后辈树榜样,谢傅你说这名该图不该图?” 谢傅心悦诚服道:“陆大人这一番话真是动听,谢傅听得痴醉饴津。” 陆涛笑道:“不说太远,治下百姓衣暖食饱,我这一袭华衣也穿得宽心,二杯水酒也饮得开怀,至于琴棋书画,娱乐百戏,我也可厚颜说是与人同好同乐。” “大人真是高洁。” 陆涛哈哈大笑:“无论这事还是这人啊,最怕往德品高尚上扯,一扯就变味了,就这么说吧,谢傅你爱美色,我陆涛爱名声,人活一世不都是在追求么?” 这话说的谢傅这个年轻人老大尴尬,陆涛却哈哈笑道:“开玩笑的。” 谢傅岔开话题:“对了,堂兄多亏大人照顾。” 陆涛应道:“我现在要照顾格致要照顾不到了。” 谢傅讶异:“此话怎讲?” “格致高升了。” “高升了?” “你不知道吗?格致已经调到长安任太史中丞一职。” 谢傅微微一讶,陆涛补充一句:“中书省委任,敕牒是太子殿下亲手移交。” 陆涛这么说,谢傅立即就明白,堂哥谢礼已经成为朝廷重点关照对象,而一个小小的七品下太史中丞委任,根本无需如此大肆隆重。 陆涛笑了笑又道:“太史中丞虽然只是七品官,不过好歹也是京官,近朝庙中枢可望天子,格致前途无限啊。” 谢傅笑道:“陆大人,你我之间有话直说吧。” 陆涛道:“显然朝廷要重用谢傅你,不过也提前留有一手,要将你兄留在长安当质子,好成为日后制掣你的关键。” 谢傅笑笑没有多说什么,官当高了,权力大了,总是要走这一步,若是让堂兄放弃仕途又没有可能。 陆涛问道:“谢傅,不说些什么吗?” “陆大人,我只能说我兄乃我谢家雄儿,刀剑水火不侵。” 陆涛哦的一声,显然想不到谢傅会如此高赞谢礼。 “若生变故……” 谢傅沉吟片刻之后继续说道:“若生变故,我兄定能做好,倒是……我优柔寡断,怕不能决绝。” 陆涛轻道:“就怕格致性格过于忠直,被他人所利用。” 谢傅释然一笑:“额……套用一句佛偈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陆涛疑惑,谢傅这会功夫倒想出怎么说明:“一些小事或许能够哄骗堂兄,遇到是非正直的事,我兄一双慧目能立辨妖邪。” 陆涛惊讶:“格致竟还有此神通!” 谢傅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这是一种兄弟相处多年的感觉,话归正题:“堂兄去长安上任竟没有通知我。” “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会没通知你,也就是这些日子的事,你刚好不在苏州,应是留有书信。” “哦,我刚刚回来,书房内书信堆积如山,还没来得及一一阅完。” 陆涛颇有深意笑道:“信多吧,这当上了官,要想再闲下来可就难了。” 杂事聊了,谢傅说出此行目的:“大人,我正想问你这军事竞赛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事情搞大了,各方势力都把你这场军事竞赛当做较量战场,你以为我收到的书信少吗?都把我给整头大了。” 陆涛娓娓向谢傅说来,谢傅这才慢慢了解。 为防止结党割据,各卫、率所属折冲军府均不集中在一道、一州,所以谢傅这个节度使所管辖淮南道与江南东道的军队是属于不同势力。 范围之广,个中复杂程度就连陆涛也理不清楚。 先前谢傅只是个虚衔节度使,背后又有王阀撑腰,众多势力自然睁只眼闭只眼乐意卖谢傅一个面子。 如今谢傅要在辖内搞军事竞赛,明眼人都能看出谢傅有心收编这些军队为己用,谁都不愿意自己的部下军队成为唤不动的节度使私军。 这次出面就是要表示出对这些军队的控制权和主导权,同时也向别路大军展示自己的实力,增加卫部的威望。 谢傅听到笑道:“一石二鸟之计,倒打的如意算盘,可我的铠甲也不是白给的,我半点便宜没占到,为他人作嫁衣裳,也要问我肯不肯。” 陆涛道:“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方,已经不是你我所能控制的,太子殿下对你这个军事竞赛也很感兴趣,特意带了自己两支亲兵前来参与。” 谢傅讶道:“太子殿下也凑什么热闹,还嫌不够乱吗?” 陆涛道:“太子殿下这个人我接触的不多,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也不够了解,不过据风传,他好乐子,这种热闹事他岂容错过,既然碰上了肯定要参与。” 谢傅苦笑:“他的两支亲兵参加,还有别人什么事。”秦楚成的亲兵谢傅可是见识过,那是精英中的精英,根本不是一般折冲府军可比的。 陆涛笑道:“这倒未必,看大家想不想动真格,真较高下。” 谢傅疑惑,只听陆涛笑道:“就拿我陆阀来说,有九姓十三望之称,该不会以为我陆阀只有苏州陆家门户吧,放眼天下我陆阀子弟何止万千。” 陆涛又道:“你该不会以为朱阀已经铲除干净了吧,只不过是斩了龙头,余众难再兴风作浪而已。” “或者拿你会稽谢氏来说,若要铲除干净,该杀多少人?” 谢傅点头明白陆涛的意思,他会稽谢氏虽然中落,族脉也遍布五湖四海。 “谢傅,这事发展虽然出乎我的意料,但你既委托于我,我和顾玄自然会圆满办好,本来我与顾玄已经商量好了,你羽翼未丰,目前不宜这些势力发生太大矛盾,这各卫各率面子都给照顾上,吃点亏就吃点亏吧,也算卖个人情,有这个人情在手,以后办事好说话。” 陆涛说着眉头突然一皱:“谁知道王阀王夫人突然插手,完全打乱了我和顾玄的计划。” 谢傅疑惑:“王夫人怎么个插手法?” 陆涛应道:“还能怎么插手,这个女人一个劲安排她王阀的人参加,一个棋盘就这么大,大家都插一支旗,你王阀一家要插五支八支旗,还不乱套了,你让我这个人情世故怎么给。” “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是怕你这个节度使爬的太快凌驾在她王阀头上,还是真的为你这个未来女婿着想,我好几次想找她商榷此事,她都不见我。” 谢傅额的一声,小韵心自然是向着他,也没有所谓怕他势力凌驾到王阀头上,但是小韵心里是怎么想的,他倒也不清楚。 “谢傅啊,这样吧,你先向你这位丈母娘探探口风,我们再从长计议。” 谢傅问道:“王夫人在苏州吗?” “一直在苏州,盯死我和叔度。” 谢傅好笑道:“陆大人,你就不能不管她吗?” 陆涛轻拍谢傅手臂:“王李两家是九姓十三望南北龙头,她一句话,江南东道明天就变天了,你信不信?” 谢傅笑道:“好吧,既然王夫人在苏州,我抽空前去拜见一番。” “叔度和仲继那边你就先不用去了,等你探清口风之后,我设宴约上他们两个在苏州河一聚。” 谢傅望望天色,陆涛笑道:“这个点换我去自然不合适,你嘛,就当跟未来丈母娘问好请安,先行孝敬。” 陆涛哪里知道谢傅顾虑,这个点他怕去了,晚上就回不了家,这才回家两天就在外面过夜,怎么都说不过去。 这些这个中苦恼,根本无法跟陆涛明说。 陆涛见谢傅面有犹豫,笑道:“丑媳妇总得见公婆,说错了,应该是丑姑爷也得见岳母,何况你也不是头回见,这个女人厉害是厉害了点,不管如何你也是未来半个儿,她有分寸的,无需战战兢兢。” 这话说的谢傅心里挺膈应的。 陆涛又轻拍谢傅手背,算是安慰,表情若有所思没有言语,却是在思想推断王夫人这个人物,好为谢傅摆在一个适当的位置上。 谢傅却被陆涛拍的心虚,起身站起:“陆大人,那我先告辞了。” “谢傅,那等你的好消息。” 出了陆府,谢傅看看天色离黄昏还早就加快步伐。 从陆涛口中获悉,王夫人在苏州下榻的地方叫雨园,这雨园的地点在上山塘街近枫桥的地方。 寒山寺和枫桥在一起,仔细想来,谢傅在苏州呆了这么久,还未到过寒山寺枫桥看一看。 想着不觉莞尔一笑,你说他逍遥无事吧,他却连这名胜还未涉足过,你说他忙碌啊,他又能抽出时间来。 从头回想过来,最闲的就是在澹台府当先生的日子,不过那时却没有游山玩水的资格,行动都要处处受制。 来到闾门,市面商铺林立,人气十分旺闹,谢傅这才想起自己两手空空,连点手信都没有。 思来想去,送点吃的最为合适,于是走进一间商铺买了一盒苏饼出来。 手里提着苏饼,心中又觉得差点什么。 好些日子没见面,我一点用心都没有,她定要恼我,恼我,事情肯定就办不成。 玉佩、簪子、首饰、腰饰、书画藏品…… 脑子转了一圈,此般物品均是俗物,就算送了还是没有用心。 正苦无对策,骤见一鱼档养鱼的石槽底下散落一些鹅卵石。 谢傅灵光一现,走近过去。 第1111章 非我出马 “公子,要买鱼吗?活奔乱跳的大松鱼。” “大娘,跟你讨颗石头。” 买鱼的大娘一愣,见谢傅指着她水槽里的石子,应道:“公子要多少自己拿吧,这是我河里捡的,弄这些只是想让鱼看起来精神。” “一颗就够了,多了就不珍贵了。” 谢傅随便挑了颗有形状的,放在鼻尖嗅了一口:“好腥,太好了!” 过了闾门往西走就是上山塘了,这会正是货船装卸货物的时间点,岸边货积如山,船工背夫特别忙碌。 看着这商业氛围浓郁的场面,谢傅又想起了陆涛这位苏州父母官,有陆涛在,苏州百姓富足安康。 上山塘街走了一大半,街道一侧开始停满马车,一字排开直到雨园门口。 这雨园门口也聚集了不少人,有的衣容贵气,有的躯高肩宽,面容一副英武之像,一看就是武将。 雨园大门虽然敞开,却无人胆敢擅闯,只是不时朝里面张望,表情透着急色。 谢傅心中好奇,怎么门口聚集了这么多人,莫非今日是王夫人的寿辰。 他也不好询问,怕贻笑大方,见门庭无人把守,就阔步上前。 这些人也注意到谢傅的到来,见他一身便服气质平和,望了一眼之后就没再过多注意,今天来雨园的,有谁不是要见王夫人,争讨个竞赛名额的。 虽然都是王阀人,但在阀内却也有亲疏贵贱之分,这次正是个表现的好机会,若是能让王夫人给记住,自己这一支也算冒头了。 突见谢傅就要直接进去,立即有人喊道:“你干什么!” 离谢傅最近的两个人高马大的男子伸手就要将谢傅给揪回来。 谢傅突然却在门槛处止步,两人也就把手收了回去,其中一人不悦说道:“要有个先来后到懂吗?我从一大早等到现在,还得老老实实等着,你倒好直接插队,你是哪一旁支,什么字辈?” 谢傅沉吟片刻,躬身行礼,朗声喊话:“王夫人在上,晚生谢傅拜见!” 以谢傅现在身份地位,本不必卑称晚生,直道名讳即可。 只是他与王婉之已经有婚约,这王夫人就是他的长辈,未来岳母。 若以小婿自称,他与王婉之又未完婚,王夫人还不是他的岳母。 所以用晚生自谦,算是比较合适,这二品大员身份傍身,更显对王夫人的敬重。 众人听他姓谢不姓王,顿时炸开了锅。 有的人却是反应敏锐一些,身子微微一震,脱口喊道:“节度使大人!” 节度使大人五字让其他人也反应过来,谢傅岂不就是淮南道节度使谢傅,他们王阀的姑爷。 噔~~ 脑袋均是灵光一现,这军事竞赛就是谢大人举办的,求王夫人还不如直接求谢大人。 “谢大人……谢大人……” 众人一窝蜂就涌上去,将谢傅围在中央,争相自荐。 “谢大人,末将是……” “谢大人,卑职是……” 这种一拥而上的场面,谢傅也并非头一回遇到,要一一作出回应是没办法做到的。 轻车熟路道:“诸位大人,诸位将军,你们的想法我已经从陆涛陆大人那里获悉,请稍安勿躁,等我见了夫人再说。” 这时一个模样俊俏,身段婀娜的婢女快步从内庭走到大门来,却是谢傅的老相识秀云。 秀云见谢傅被群人围在中间,立即明白怎么回事,出声解围道:“公子,夫人有请!” 这声公子叫的极有技巧,前面并没有加上姓氏,一般这样称呼都是称呼自家公子,也就是说谢傅是他王阀自己人了。 谢傅见状,欣喜说道:“秀云,劳你带路。” 眼见秀云带着谢傅踏入门庭,余众竞老老实实止步门口,不敢擅自跟上。 走了一段路之后,谢傅才道:“秀云,王夫人现在在干什么?” “夫人在花厅接见几位大人,将军。” 谢傅哦的一声,随口问道:“王夫人还好吧?” 秀云闻言停下脚步,回头目光疑惑看向谢傅,“公子,你是问夫人的身体还是其它?” 谢傅这才恍悟自己刚才那么问有点越礼了,笑道:“都问都问。” 秀云这才笑道:“夫人身体很好,就是最近有点忙,每天都有人来找她办事。” 谢傅笑了笑,没有搭话,刚才他在门口已经见到那场面了。 秀云继续道:“夫人很喜欢苏州的。” “你们在苏州呆了多久?” 秀云掐指算了起来:“额,好几个月了吧,夫人就中间离开过苏州几天,一直都呆在苏州。” 谢傅想了想,那就是她出手杀了朱奉公就一直呆在苏州,至于离开苏州几天,应该是那一次去扬州给自己看病。 “不过夫人最近有点讨厌苏州了。” 谢傅好奇问道:“是住腻了?”严格来说,苏州比金陵要更适合居住一点,而且苏州的冬天也比金陵要暖和一点。 秀云笑道:“那倒不是,就是被人给烦的,这雨园这些日子就没有清净过。” 谢傅笑了笑,小韵到底是喜欢热闹还是清净,他也搞不清楚。 好像她既喜欢清净独处,又喜欢热闹,至少跟自己呆在一起的时候,喜欢打打闹闹。 有的时候谢傅也分不清楚她是个高贵冷傲的夫人,还是个童心未泯的少女。 “公子,夫人可为你了的事操碎了心,看得出夫人真的很疼爱你。” “怎么说我也是她的……” 谢傅说着扼住,笑了一笑。 “是啊,哪个丈母娘不爱公子你这样的女婿。” 谢傅不由咳了一下,这大概就是说这无意,听者有心。 “夫人疼公子,爱公子,公子你和小姐日后可要好好孝敬夫人。” 谢傅尬笑:“那是……那是当然的。” 秀云好像想到什么,抿唇一笑:“夫人的性格并不好相处,公子你可真有本事,当初夫人那么讨厌你,你竞也能斗转乾坤,让夫人喜欢上你。” 谢傅应道:“正所谓日久见人心,误会再多,最终也还是能够看到我的一颗赤诚之心。” 两人边说边聊,秀云止住脚步:“公子,你稍候,我去通报一下。” 谢傅露出疑惑之色,不是请我进来,怎么还要通报。 秀云好笑道:“夫人又不是顺风耳,你在门口那么一喊,夫人怎么能够听见。” 谢傅恍悟,秀云刚才是急于提自己解围,所以才那么说,点头道:“秀云,那就有劳你了。” “嗤,公子你还是这么有礼貌。”秀云嗤笑一声,莲步轻移飘远。 很快秀云去而复返,上前问道:“公子,夫人问你的拜帖呢?” 谢傅闻言一愣:“拜帖?” 秀云轻声询问:“没有拜帖是吗?” 谢傅窘道:“需要拜帖吗?”却是拜问王夫人这等身份需要拜帖,可他也需要吗? 秀云笑笑:“没有拜帖,那怎么知道你是以什么身份前来拜访?” 谢傅询问:“秀云,你的意思是?” 秀云提醒:“公事还是私事?” “公事如何?私事又如何?” “公事的话,夫人现在就能见你,私事的话,还请公子移步偏厅,夫人忙完之后来见。” 谢傅望了一眼天色,应道:“公事。”他确实也是为公事而来。 秀儿听后,直接领着谢傅进入花厅:“夫人,谢大人到了。” 王夫人那清脆悦耳的声音飘来:“请谢大人进来。” 花厅正中隔着一道银线帘,卧榻上端坐一人,倩影绰绰。 银帘之外,两排坐满了人,均是王阀的人,此刻深冬,却个个满头大汗,看来没少激烈争吵过。 看见谢傅进来,众人悉数站了起来,微微躬身致意。 谢傅微笑,算是跟众人打了个招呼。 谢傅素来知礼,特别是在这种公众场合,上前施礼:“王夫人在上,晚生谢傅拜见!” 王夫人笑道:“谢傅,你来了。”声音透着亲切。 这般称呼语气却当亲人一般,将身份地位撇到一边去。 “是,刚刚回到苏州,知道王夫人您在苏州,就赶到拜候,这是一点手信。”谢傅说着双手将苏饼奉上。 王夫人道:“秀灵,收下东西。” 银帘一阵荡漾,秀灵走了出来,谢傅目光忍不住朝帘内望去,没能瞧看清楚,却是嗅到一缕冬日里本不该有的兰草香味,瘙了他的鼻尖。 这般隔帘相对,心弦莫名就被撩了一下,倒好似有点忍不住了。 “谢傅,坐下吧。” 谢傅目光一扫,两旁均以坐满,哪还有什么空位可坐,也不知道王夫人是不是故意刁难自己,心中莞尔,你虽然顽皮,但也要看时候啊,人前如何能拿我来揶揄。 嘴上从容应道:“晚生侍立座下即可。” 王夫人淡淡一笑:“来卧榻坐下吧。” 众人闻言只觉得王夫人对她的这位未来女婿十分亲切爱溺。 谢傅听了却忍不住心头怦怦的跳,此时场合你可是王阀尊贵的王夫人,我的未来岳母啊。 心虚之感弥漫心头,恭敬说道:“谢傅侍立座下,尚觉得有失礼节,哪敢和夫人对坐。” 王夫人咯的一笑:“谢傅,我不与你见外,你倒是与我见外。” 第1112章 人前说情 谢傅总感觉王夫人是在挑逗自己,嘴上应道:“也非见外,礼数如此,谢傅不敢轻犯。” 众人呵呵笑了起来,并不感觉两人的对话有何不妥,其实他们也知道,王夫人对谢傅这般亲热态度是特意做给他们看的,夫人却是多虑了,他们早就将谢大人当做自家姑爷看待。 大家就算眼瞎,心可不瞎。谢大人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地位,还不是王阀在后面推波助澜,也可以说节度使这个官是王夫人给的。 王夫人笑道:“也不能让你光站着,你们谁给让个座。” 此时谢傅站着,众人为了表示恭敬,也是一般站着并未落座。 听了王夫人的话,左排首座那人说道:“谢大人,请这边坐下。” 这般站着也不是回事,谢傅道了句谢,便欣然坐下。 其他人待谢傅坐下之后,才悉数落座。 王夫人笑道:“这么说来,你是特地来看望我的?” 谢傅应道:“来看望夫人,也有些问题想请夫人指点。” “哦,还有公事?” 谢傅隔帘望去,沉吟片刻之后又望向在座众人,开口说道:“是关于军事竞赛,谢傅刚从陆大人那些获悉一些情况,有些苦恼。” 王夫人笑道:“我们刚刚也在讨论军事竞赛的事,陆大人选择用举荐的方式,他们都十分热衷,只是名额有限,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众人闻言纷纷附和:“是啊,是啊,此等盛事如何能够错过。” 谢傅心中暗忖,你还嫌弃名额有限啊,用陆涛的话来讲,你巴不得所有的军队都是王阀的人。 嘴上淡淡笑道:“军事竞赛的事,我确实全权委托陆大人和顾三爷,本来此举的目的是为了兴起一股勤武之风,怎知……哈哈……” 谢傅说着干脆化作一笑,眼下的情况,大家都已经知道,无需花费口舌赘述。 与众人也谈论不出个所以然来,他此行的目的是为了探清王夫人的口风,好回去与陆涛从长计议。 王夫人说道:“我也分不清楚你们谁优谁劣,刚好谢傅在此,你们毛遂自荐吧,直接让谢傅拿主意得了。” 谢傅闻言一讶,这是你们王阀内部的事,我对王阀人员了解也不深,王夫人你这是要逼我当面做个承诺啊。 一众人闻言就对着谢傅围了上去,争先恐后毛遂自荐。 本来同在一厅,坐着说来即可,只是大家都清楚,名额有限竞争剧烈,若不给谢傅留下个鲜明印象,只怕谢傅连他们都名字都记不清楚。 一时之间,花厅闹闹哄哄,都是争先恐后的毛遂自荐声。 一般人被这般围着,只怕焦头烂额,谢傅倒是不急不躁倾听,记住每个人的名字,身份来历,所属地区。 待这人毛遂自荐完,便说出这个人的名字,同时凭着渊博的地理知识,说出所属地区的风土人情。 这就给对方一种感觉,谢大人记住他了,也留下印象。 当然谢傅也不会傻到当场就应允下来,这事到底该怎么安排,八字还没一撇呢。 银帘内的王夫人见谢傅从容应得,对天下地理如数家珍,也暗暗感到骄傲。 总说谢傅这个人多才多学,真正的多才多学不是会吟几句诗,懂的琴棋书画。 似他此刻单独一人面对众人却能保持侃侃而谈,不显山不露水就与别人聊到同一个方向去,若没有渊博的学识作为底子,如何能够做到。 另外,她让众人向谢傅毛遂自荐,也并非为了逼谢傅当面做个承诺,而是让这些人和谢傅互相认识了解。 心中留有印象,要吩咐别人办事,也记得起来。 看着众人被谢傅的学识和风度所折服,倒是意外之喜。 心中暗忖,我总以为他年纪轻轻难当大任,整天为他的事操碎了心,看来他已经能够独当一面,有大佬气质。 这时婢女重新奉茶进入大厅,王夫人开口道:“好了,让谢傅先喝杯茶吧。” 众人返回自己座位,椅子侧边的方桌上已置一杯清茗,还有一个圆盘,盘内一角糕点。 王夫人道:“这是谢傅送过来的点心,大家争论一天也都饿了,尝尝味道怎么样?” 众人便一边品着清茗一边品尝糕点,闲聊起这苏饼来。 谢傅也说得有点口干舌燥,便饮用茶水止渴,随口将苏饼塞入口中,味道还不错。 没想到临时起意买来的手信,口味还真不赖。 王夫人突然噗嗤一笑:“谢傅,饿了吗?” 对于王夫人突然冒出来的这句话,谢傅有点反应不过来:“王夫人,什么?” 王夫人吩咐道:“秀灵,去拿点奶酪酱果过来。” 谢傅不明白王夫人还留众人在此干什么,他有些事想与王夫人私下商量。 只是他也是宾客,并非主人,不好喧宾夺主逐客离开。 王夫人柔声道:“谢傅,来我身边坐下,让我好好看看你。” 这话充满暧昧,让谢傅有种被勾引的味道,面容不由一热,再看花厅众人,边喝着茶边闲聊的,并没有因为王夫人的这一番话而表现出什么不妥来。 谢傅心中苦笑,在大家眼中,王夫人的这番话就是长辈对晚辈的疼爱,偏偏他是做贼心虚。 既然王夫人大大方方,那他也堂堂正正持母婿之礼,于是起身朝银帘走去。 抬手刚要揭帘,帘内的秀云已经提前为他揭开银丝纱帘。 一张美艳至极的脸容映入眼幕,谢傅就感觉自己好像处于春日里的花草拥簇,心情说不出赏心悦目,和谐唯美。 她真美啊! 幸好她既然是夫人,又是我的小韵,要不然真不知道如何面对她这无可抵挡的美丽,只怕一辈子都要活着不正不经的煎熬中。 王夫人端坐着,恬适中姿态透着贵妇的高贵优雅,一双眸子毫不遮掩的盯着谢傅去,看着看着那湿漉漉的美瞳里,就荡漾着迷人的余波。 如果她只是王夫人,这种眼神就是突破伦理含蓄不明的暗示,此刻却是看见情人时发自内心的真情流露。 当谢傅与王夫人这两汪盈盈秋水,眼神交汇,心头立即颤动着猝不及防的慌乱。 因为秀云就在身边,外面喧嚷的交谈声还在耳畔荡着。 这是属于两人的秘密,除了王婉之外,不能再让第四个人知道的秘密。 看着心爱的男人,王夫人大胆的唇角一翘,露齿一笑,那似月季花儿一般美丽的唇瓣在朦胧中掀开了一抹素净的贝齿。 眼睫毛轻轻一眨,给了谢傅一个三分娇羞七分放肆的媚眼,唇边勾起的若有似无的笑意,更使谢傅忍不住去猜度起她心中转动的心思、 嘴唇似抿而起,好似下一刻就要说出撩拨心弦的话儿来。 谢傅被王夫人一眼神态便勾的心头狂跳,恨不得马上就亲上那多月季花,感受其中神魂玉碎的甜美。 谢傅对于小韵的爱是热烈的,毫不掩饰的,因为小韵是那么了解男人,又那么理解他。 无论他做出什么举动来,小韵从来不会给他贴上无耻的标签。 只是一个照面,自己就无法把她当做王夫人,心里既然做不到,那就用行动上来弥补,恭敬行礼:“王夫人。” 王夫人抿嘴一笑:“你站好,我好好瞧一瞧。” 谢傅心中感觉尴尬,又无可奈何,无论两人私底下有什么秘密,世俗的身份她永远都压自己一头。 她的放肆可表现为慈爱的性质,自己若是放肆,那就是居心不轨的大不敬。 王夫人却是在认真看他,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目光时而在某个部位停留,那眼神有若实质在他身上撩触。 一时间,沉默的目光烘烤得谢傅身躯微微发热,额头竞渗出汗水来,心中暗忖,你到底要看多久,我快吃不消了,竞生出逃跑的念头来。 好是这时传来一阵莲步轻移的脚步声,却是秀灵端着一方案走来,方案上有一盘类似糕果的点心,还有二杯清茗。 秀灵见谢傅似被罚站一般老老实实站着,不禁抿嘴偷笑,谢公子何等英明神武,可在夫人面前却也得乖得像个孩子一样。 “夫人,奶酪酱果送来了。” 王夫人原本坐在卧榻中间,微微弯下柔软的腰肢半起身来,屁股稍稍朝左边位置移动重新坐下。 秀云立即明白,将卧榻后面的榻几放在卧榻中间,一张宽长的卧榻就被榻几隔成左右两个位置。 待秀灵将奶酪酱果和清茗放在榻几,王夫人这才开口:“谢傅,坐吧。” “是,恭敬不如从命。” 谢傅应了一声,便规规矩矩坐了下来。 秀灵见了嗤的一笑,秀云却忍不住想起上次在梨园这次,只觉得谢傅此刻就应该有几杯水酒壮胆,那次在屋内,他面对夫人多大胆了,都把夫人气红了脸。 王夫人开口道:“谢傅,尝尝这奶酪酱果。” “好。” 谢傅应了一声,便伸手尝了一颗,外面是糕点,里面的馅却是透着果香味,应该是用水果打成酱,却不知道哪个地方的特色点心。 王夫人轻问:“味道如何?” “额……还不错。” 谢傅应着隔帘望向帘外众人,又看了王夫人一眼,你还留着他们干什么,我这般与你说话也不方便。 王夫人却道:“尝尝这茶吧。” “好。” 中了最厉害的新冠病株,被折腾掉半条命,恢复之后,也不知道是后遗症,还是最近这段时间太劳累了,没休息好,感觉自己好像失去了写作的技能。 就是那种了无生趣的感觉。 说来也奇怪,唯一牵挂的居然是写作的事,越没有写作欲望,越是烦躁。 从明天来恢复正常更新。 这几章可能没有什么剧情,目的也就是想痛痛快快写一段(小韵和公子)的剧情。 以另外一种形式写小韵与瞎子谢傅的故事,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写出来。 当然这段内容,不会传在正文上。 也不知道跟大家说些什么,有点语焉不详,随后在更新上,慢慢和大家交流。 第1113章 人后说事 谢傅呷了一口清茗,却忍不住咦的一声,这茶竟是甜的,入口瞬间口腔之内荡着一股花香。 王夫人笑问:“怎么?” 谢傅问道:“这茶怎么是甜的,而且还有一股花香?” 秀灵刚要开口说明,却被秀云拉了一下衣角,示意她不要多嘴。 王夫人淡淡说道:“这叫酥油茶,除了茶叶之外,还加上酥油和葡萄汁、花瓣……” 谢傅笑道:“难怪我喝起来既清甜,气味又驳杂。” “是吗?” 王夫人应的不以为然,浓睫一扇轻佻谢傅一眼,端起茶杯,低头呷了口酥油茶。 她饮茶的姿态真的极为优雅,加上其美艳至极的容貌,让谢傅不禁想起圣洁娇贵四字。 此时只觉得隔着这层银帘,真的非常有必要,面对着她的一颦一笑,作为一个男人真的很难做到心态平静。 面对这位王阀的贵主子,心中思想的是自渐形秽、想入菲菲,道德败坏,还如何商榷正事。 王夫人又呷一口,这一回似乎十分享受这酥油茶,美眸半阖,嗯的发出一声轻声。 谢傅盯着她贴着茶杯姣好的唇形,心头一阵悸动,她的嘴唇真美。 其实他最爱女人的屁股,因为那轮廓符合珠润玉圆的含意,但是对于王夫人来说,他却最爱她的嘴唇,又美又飒就像一团火焰一样,任你怏怏无神,也能将你点燃。 心中庆幸眼前这绝色美人是他的小韵,他才能坦坦荡荡的品头论足她的美丽,要不然真不知道如何自处,对未来岳母心怀不轨,怕是要罪该万死吧。 王夫人纤手优雅的放下茶杯,好整以暇的恬了嘴角上的浅沫,看见谢傅正盯着她看,笑了。 这笑挂在唇角,似有着颠倒乾坤的魅力,那轻飘飘的眼神如妖后附体,邪魅横生。 谢傅被笑得心跳都漏了一拍,恨不得动情呼喊一声“韵”来。 王夫人轻启朱唇:“你这个孩子盯着我看干什么?” 谢傅脑海轰然一炸,额头就渗出汗水啊,这话分明就是当着众人的面调戏他。 谢傅知道韵台喜欢刺激,上回鹤情卧睡在床,她就…… 他可受不了这种刺激,亦没有如此大胆。 帘外众人听见王夫人的话,忍不住咦的一声。 虽然各自闲谈,实则一直在留心王夫人和节度使大人的对话,他们也知道王夫人留他们在场必有深意。 或是为了让谢傅迫于压力,当面做出承诺,或许是为了展示王阀强大的力量,让谢傅不要得意忘形,忘了自己是靠谁的力量坐上节度使这个位置。 又或许是为了展示她王阀夫人强大的地位与影响力。 谢傅看到王夫人眼神中的戏谑,心中露出苦笑,嘴上应道:“夫人与婉之长的真像,看到夫人就想起婉之了,刚才失礼之处还请夫人见谅。” “哦,原来是想起婉之了,我说你怎么一个劲的盯着我看,一副要吃了我似的。” 谢傅大汗,韵啊,你别玩了,我心跳都快停止了,嘴上窘迫应道:“是是是,想起婉之了。” 王夫人娇笑一声:“谢傅,也苦了你,与婉之已经订婚,却要让你等上三年才能完婚。” 谢傅应道:“不苦不苦,礼数如此,应该的,谢傅也等得来。” 王夫人淡问:“想念婉之了吗?” 谢傅点道:“是,我与婉之虽为成亲,却是情投意合,互为仰慕。” 帘外众人听了,窃窃私语起来,由谢傅的一番话,可见谢傅与王婉之没少接触。 而王婉之作为他们王阀的骄傲,却不是什么人都能与她说上话,若是层次境界不够,怕都没法交流。 “原来如此,那你就尽情看吧,以解相思。” 还来!到底有完没完! 谢傅看看天色,只怕再墨迹下来,天黑了正事还没谈起。 你想玩是吧,那我就奉陪。 嘴上朗声说道:“是!若是婉之还在丧期,我与婉之已经结为夫妻,王夫人你也已经是我的岳母大人。” 王夫人咯咯一笑:“你就那么想我当你的岳母大人。” 此话旁人自然听不懂,落在谢傅耳中,却知道她还在跟自己大胆调情。 谢傅也似乎料定王夫人会说出此等话来,当下顺水推舟:“是,与王夫人如此见外,谢傅心中十分别扭,也早就渴望能堂堂正正叫上一声岳母大人。” 当下起身,对着王夫人深深一躬身:“岳母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帘外众人听后露出欣喜之色,纷纷窃窃私语起来,原来王夫人是这个意思,要提前认定这层关系。 毕竟订婚是一码事,真正成亲结为夫妻是一码事。 订婚还可以解除婚约,这成亲却是板上钉钉的事。 再者说了,谢傅这声岳母大人喊出口,王夫人就能已岳母的身份吩咐谢傅办事,许多话也方便说出口。 王夫人闻言却是脸色一窘,怒斥:“混账!你与婉之还未成亲,谁是你的岳母大人!” 谢傅应道:“小婿就是想提前叫上一声,好光明正大孝敬岳母大人。” 任王夫人心思敏捷,也被谢傅这两句话整的无所适从,怒斥道:“天下哪有这种道理,未成礼数,先行礼数。” 谢傅像个孩子一般说道:“岳母大人难道不想认我这个女婿吗?” 帘外众人纷纷附和:“夫人,就先认了吧,这样谢大人也必不以夫人相称,显得像个外人一般。” 王夫人冷喝道:“你们闭嘴!” 说着猛然站起,冷哼一声,拂袖离开。 看似发怒,实则羞赧败走。 这正合谢傅心意,他就是想这个独处的机会和王夫人谈论正事,这般耗着,天都黑了。 帘外众人提醒:“谢大人,还愣着干什么。” 谢傅起身追喊上去:“岳母大人,请认了小婿吧。” 王夫人莲步快移,闻言心中暗暗骂了一句,混蛋,我只是玩玩你,你竞让我下不了台。 秀云和秀灵对视一眼,说道:“秀灵姐,你负责送客,我追上去看看。” 这雨园只有婢女,一个男仆也没有。 一些婢女见平日里优雅雍容的夫人步伐匆匆,好似身后有贼子追赶一般。 一声清朗男声传来:“岳母大人,你就从了小婿吧!” 众女大吃,真是男人,还追到这内宅里,大家都知道这雨园的规矩,不论什么人,内宅是不准男人涉足的,这人好是大胆,不要命了吗? 只见一名相貌英俊的公子紧追夫人身后,“哪来的登徒浪子,竞敢调戏我家夫人,真是不知死字怎写!” “贼子还不止步!” 谢傅的身份却不是人人均识,这时秀云赶到:“什么贼子!这是与小姐订婚的谢公子,王家的未来姑爷。” 原来这一位就是传闻中的未来姑爷,长的可真是英俊,难怪才高八斗的小姐能够相中,只是未来姑爷追逐夫人干什么,好像有点说不过去啊。 “秀云姐,到底怎么回事?谢公子追逐夫人干什么?” 秀云虽然跟在王夫人身边有一阵子了,刚才情况却也搞不清楚,敷衍说道:“这还看不出来吗?夫人有事不肯应承,谢公子苦苦哀求来之。” 众女似懂非懂哦的一声。 “秀云姐,谢公子跟进内宅去了,这可如何是好。” 秀云沉吟片刻,“这是未来姑爷,夫人自有分寸,我们随机应变。” 王夫人这边躲回自己的闺卧,谢傅竞直接追了进去。 王夫人猛地停下脚步:“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愣头楞脑就闯进来,你要死么、” 这一声嗔怪,说得谢傅心头荡漾,赔笑道:“岳母大人,你就从了小婿吧。” 这话说得王夫人美颊发烫,若是两人没有什么,自是大不敬。 偏偏两人有见不得光的私情,把王夫人撩的身体微微发热,嘴上怒斥:“从个屁,这是人说得话吗?这是畜生才说得出口。” 见谢傅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狠狠瞪了他一眼之后,雪白的纤指撩一下鬓发。 撩发的动作加上她轻瞪的眼神,将女子的美态浑然天成的流露出来,那三五跟溜过指尖儿的凌乱发丝,印在颊边唇角,柔韧轻盈又一发千钧的牵起丝丝缕缕的风情。 这一个撩人刹那,谢傅忍不住就将她抱住,对着她的红唇亲了下去。 嘤,王夫人不禁陶醉。 谢傅有妻有室,两人虽是恋人,因为一层特别关系阻隔着,两人却无法似寻常恋人那般相亲相爱着。 很多时候,就算想亲热一番也需要偷偷摸摸,所以每一次和谢傅呆在一起,她都忍不住想两人的相聚变得更有意义,印象深刻一点。 因为她并不似其他人,有足够多的时间可以浪费。 而实际上,不管她是何等身份,她终究是一个女人,特别是在谢傅面前,她彻彻底底是一个女人。 只是亲上一口,王夫人已经热得额头微微渗出细汗来,抬起手指轻轻往自己脸上扇风。 谢傅贴心的为她擦汗,眼前美丽高贵的夫人也是他的韵儿,指尖触摸到她脸容细腻的肌肤,五指忍不住就探入探入她的鬓发之内,用手指为她梳理头发来。 随着青丝蓬松,一缕清甜氤氲的发香就散发开来,让人嗅了,气也喘不匀了。 王夫人只感头皮似触电一般,俏躯微微一抖:“别闹。” 谢傅笑道;“夫人,你紧张害怕什么,从了小婿就是。” 第1114章 如果她不是 王夫人娇笑一声:“女婿,那替我宽衣吧,门也别关,最好让天下人都知道我们的尖情。” 谢傅愣了一下,为她梳发的手指也僵了起来,朝王夫人看去,只见她双手闲适交握身前,俏生生站着,嘴角挂着盈笑,不似说笑。 两人对视个三四息,王夫人骤得“噗嗤”一笑,这一笑美的如同一夜春风,这生动的美人好似一下子从画中走出来,仪态万千,娇贵妩媚。 谢傅情动说道:“韵,你真是美极了。”此刻只感觉纵是最无礼的端视,也非看不可。 “贫嘴。”王夫人娇嗔的横了他一眼。 谢傅应道:“我这是贫心。” 王夫人娇笑打趣:“瞧你这一副猥琐劲,真该拿面镜子让你好好照一照,看清楚自己的德行。” “在你这女神面前,我也只是一介匍匐在你裙下的卑微男儿,猥琐算得了什么。” “女婿,你的嘴可真甜,有你这么逗岳母大人的嘛?” 王夫人自然是在打趣谢傅,这一层关系一直都是两人心中的芥蒂,但是王夫人性子属于那种越是芥蒂越是要去直面,所以她越是介怀,越是要把这层关系拿出来讲。 想着讲的多说的多,也就置若罔闻。 只是此情此景,这话说来却忍不住感到好笑,俏生生的娇躯突然腰肢妖娆一抖,就扑哧娇笑起来,眸里唇角笑的风月无边。 “夫人,想尝一尝我的嘴么?” 王夫人一脸不屑:“谁要尝你的贱嘴,掌嘴倒是!” 谢傅厚着脸皮将脸凑了过去:“讨夫人玉手一罚。” 王夫人将谢傅的脸推开:“贱脸丑死了,别污了我的眼。” 人已被谢傅逗红了脸,像那柳树下娇艳的迎春花。 这番嬉闹也算找回阔别之后重聚的欢乐,谢傅兀自在椅子坐了下来:“天快黑了,我还有正事要与你谈。” 王夫人道:“到偏厅可去。” 谢傅微微一讶,看她样子似正正经经要与自己摆明关系。 王夫人好笑道:“你是什么身份,我又是什么身份,有在我闺卧谈事的道理吗?说出去谁信啊。” 谢傅明白这个道理,却故意说道:“有何不可,我就非在你这闺卧谈一回正事,让外人明白我们这层母婿情是经得住考验。” “谁要与你经得住考验,你要留在这里谈也可以,我这闺卧只做不正经的事。” 谢傅站了起来,笑了笑:“跟你开玩笑的。” 王夫人轻飘飘道:“我也是跟你开玩笑的,你不会真的以为我要和你……”却是故意扼住不讲。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王夫人闺卧,移步偏厅。 谢傅立即发觉有人鬼鬼祟祟躲在暗处偷看,心中暗呼好险,带着歉意朝王夫人看去。 王夫人翘唇一笑,轻声说道:“真亦假时假亦真,让她们猜去,岂不有趣。” 谢傅都分不清她话似真似假了。 来到偏厅,隔桌而坐,婢女送来两杯清茗之后,谢傅直奔主题:“我听陆大人说,此次军事竞赛,你王阀一家想插几支旗。” 王夫人盈笑不语,闲适的呷一口茶水。 谢傅继续道:“我将此事交给陆大人全盘负责,你从中作梗,让他难做,也让我难做。” 噔的一声,王夫人将茶杯重重放在桌子上,前一刻还笑意盈盈,这一刻却是俏容紧绷:“你觉得我是从中作梗吗?” 谢傅笑道:“你先别生气,我知道王阀是你在背后掌权,这么大一个家族,你有时也身不由己。” 王夫人冷笑一声:“你以为我爱好权力么,想当那秦宣太后,或者汉高后吕雉,我插手王阀事务,还不是为了你能坐稳淮南道节度使这个位置,手握一方大权,永世无忧。” 谢傅看着眼前的王夫人,何人不爱权力,特别是身在男权之下的女人,一旦手握大权,那种将男人踩在脚下的满足感,特别让人眷恋。 历史上不知道有多少女人,一旦手握大权就会心理变态,甚至为了保住权力,比男人更加狠毒恶毒。 凭他对王夫人的了解,王夫人属于那种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她对王右通的寡情,对朱奉公的狠辣就可见一斑。 为了权力,夫妻反目成仇并不在少数,说实话,谢傅真不愿意和小韵走到这个地步。 王夫人见谢傅眼珠转身,心思多转,目光冷冷射向谢傅:“你居然怀疑我!” 谢傅试探着说道:“韵啊,权力这东西,你把握不住,古今有多少圣贤就栽倒在权力这一关。” 王夫人捉起茶杯就泼了谢傅一脸茶水。 谢傅一边抹干脸上茶水,一边干笑道:“算我说错话,你就当做一个提醒。” 王夫人冷声:“秀云,重新倒杯茶过来。” 谢傅忙安抚道:“我这杯还没喝,给你就是。” 王夫人冷冷道:“你想再被泼一次吗?” 谢傅笑笑不应,倒是双手将茶杯奉上,有如敬茶一般。 与女子接触这么长时间,他早就明白与女子没有任何道理可讲,特别是小韵这种充满个性的女子,你与她讲道理只有死路一条。 倒不如妥协示弱来得实际,你所吃的亏,最终会以其它温柔的形式得到回报。 这就是为什么谢傅能得到这么多奇女子的青睐,因为他不单单站在男人的角度上,也站在女人的角度上。 当然你也可以摆足大男子主义,对她不屑一顾,但你又不能这么做,除非你一点都不在意她。 王夫人也不接过茶杯,只是冷冷盯着她看。 这时秀云快步走进偏厅,看见谢傅被泼了一脸茶水,又双手端着茶一副讨好模样,顿时愣在当场,不知如何自处。 王夫人终于开口:“秀云出去吧,有事再叫你。” 秀云如蒙大赦,匆匆退下,心中暗忖,公子这张嘴该不会又口花花调戏夫人吧,可他没喝酒啊。 秀云离开之后,王夫人倒是领了他的情,接过茶杯,随手扔过去一条白丝帕。 谢傅接过丝帕,擦拭脸上茶迹,一会之后这条白丝帕就沾上许些茶黄,赔笑搭话:“弄脏你的丝帕。” 王夫人纤手突然伸去,谢傅却故意说道:“这条丝帕已经脏了,有污你高雅洁净的身份,不如送给我留给纪念。” 王夫人好笑道:“这是我擦臭汗的,你也要吗?” 明天一整天停电,可能没有更新,不必特意等待。 状态奇差也没有办法,一直都有努力调节。 第1115章 天下之至拙 谢傅闻言惊讶:“真的吗?” 说着深嗅一口:“难怪芳香迷人,如贴芳怀。” 王夫人没好气道:“你那么喜欢闻,我每日换下来的衣衫送给你,满足你这变态。” 谢傅笑道:“若闻不到肌香,也只有嗅衣香以解思念。” 王夫人嗔了他一眼,伸手夺过白色丝帕,冷冷道:“脸还不凑过来。” 谢傅便馋着脸凑近,如同讨打一般,王夫人目视前方,手上轻轻擦拭他两鬓湿发。 嘴上淡淡道:“你不必怀疑我,我不是一个贪恋权力的女人,目前之所以并没有放权给韵之,也是想借助王阀的力量多给你提供一些帮助。”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今朝不认前朝人,我放权之后,王阀就不是我说的算了。” 王夫人说完轻轻看向谢傅,谢傅轻轻说道:“如此甚好,我总怕有一天与你因为权力反目成仇。” 王夫人问了一句:“你说人为何如此贪恋权力?” 谢傅沉吟应道:“初时或许为了自保,后来就变成凌人,久而久之就成了一种习惯。” 王夫人颇有深意道:“王阀大权我握在手中,你与婉之的婚事我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我想怎么帮你就怎么帮你,你说我如何不贪恋。” “或者当一个听天由命的弱女子,眼睁睁看你受人欺凌欺压而无能为力,又或许当你遇到困难的时候,不能出力,只能做一些毫无意义的安慰。” 谢傅笑笑:“韵,委屈你了。” 王夫人沉声道:“你当然委屈我了,我不能当小韵,就只能当王夫人,至少你见到我也要恭恭敬敬叫一声岳母大人不是,惹我不痛快,我随时让你不痛快。” 谢傅插科打诨道:“其实你我的关系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岂不妙哉。” “少来。” 王夫人说着,轻佻谢傅一眼,叹息一声:“我俩可真是孽缘。” 现如今,谢傅对于这些伦理道德倒是看得很开,孽不孽是先人定下的规矩,但求问心无愧。 嘴上笑道:“你我能够相识一场,也算缘分,既然是缘也是天有定数,定是老天看你命运凄苦,云英未嫁却先为人母,勤勤恳恳替别人养育女儿,我家韵儿命真苦啊。” 王夫人唇角一翘,嗔怪一声:“贫嘴。” 谢傅继续说道:“我也定是老天安排来与你相识相爱,以慰你的前半生。” 王夫人却撇嘴说道:“与你相识可不算什么好事,我也没尝到什么快乐。” 谢傅微笑:“也算喜怒哀乐皆有,至少算是一段丰富的人生,总好过你睡在那禁地之内,当个睡美人。” 想起他双足白骨森森,却背着自己离开禁地,王夫人不禁心头一荡。 她必须承认,那一刻她就被打动了,也被这个男人非凡的魅力所折服,也从那一刻开始对某一个男人有了思念。 想爱却不能爱,也是那段日子最为纠结煎熬痛苦。 想着突然狠狠捶打谢傅一下,当做发泄。 谢傅好奇问道:“怎么好端端又打我?” 王夫人露出小女子任性的一面来:“就是想打你,不可以吗?” 谢傅呵呵笑道:“可以,当然可以,你为尊我为卑。” 说着突然捉住她洁白的柔夷,诚恳说道:“韵,我深感歉意,让你受委屈了,受了很多委屈。” 王夫人呀的一声:“这是偏厅呢,随时都有人进来。” 谢傅呵呵笑道:“若是被别人看见,就劳你陪我演一出戏了。” 王夫人好奇:“演什么戏?” 谢傅笑道:“那就看你的天分了,总有千百种说辞。” 王夫人低头看着被他握住的手,感觉竞有点奇怪,有点冒险突破伦理的小小刺激,嘴上问:“这般光明正大握住我的手是什么感觉?” 谢傅额的一声:“我曾想过,我若当众宣布要娶你,不知道世人什么反应。” 王夫人嗐的一声,吓了一跳。 谢傅笑道:“吓到你了。” 王夫人心中虽然极想,嘴上却道:“别闹,从古至今,除了那些夷族,中原之地还从来没有人将母女同收帐内。” 谢傅笑道:“谁说没有,这样的例子还少吗?” 王夫人道:“我和婉之的身份岂是那些奴隶贱婢可比,你若敢做出来定要受万夫所指,连立足于世都不能。” 谢傅哦的一声:“这么说,你是为我着想,并非不想。” 王夫人道:“若你与婉之没有婚约,大可娶我为妾。” 说着补充一句:“现在就算你与婉之解除婚约却也永远没有可能。” 眼神中隐蔽的流露出黯然之色,从爱上谢傅开始,她就注定是黑市夫人的身份,一辈子都要偷偷摸摸。 有的时候她会忍不住想,让别人叫上一声谢夫人,一定非常美妙动听。 谢傅心思细腻,哪会感到不到她的黯然,宽慰笑道:“我只不过是爱上婉之,也爱上了你,和你与婉之是母女毫无关系。” “我爱上了美丽活泼的小韵,也爱上了少年时候就深深眷恋的夫人,你是什么身份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如果这么说还不能让你解除芥蒂,那我再补充一句,你并不是婉之的母亲,你只是她的小姨,为姐育女的伟大女子。” 王夫人盯着谢傅的眼睛:“如果我不是司马韵台,而是司马韵雪,你还敢不敢爱?” 在王夫人的注视下,谢傅应道:“那我就当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大混蛋!”说完竞将她搂在怀中。 王夫人吓了一跳,她知道谢傅素来端庄守礼,这样冒险的举动让她感到震撼,好像谢傅为了她,真的可以不顾一切。 嘴上却挣扎着说道:“赶紧松手,一会让人看见,看你怎么死!” 谢傅此刻心中情感激荡,对她深感愧疚,嘴上说道:“那就小试牛刀,看我到底怎么死,秀云秀云……”竞放声喊人前来。 王夫人双眸圆睁,这人疯了,用力挣扎,见他紧紧抱住,巴不得让别人看见这丑陋的一幕。 急的她真了真格,将谢傅双臂睁开,裙风一荡就一脚将他踹倒在地。 这时秀云匆匆出现在花厅门口,王夫人紧张的额头渗出一滴香汗来,心头惊魂未定,捉住桌子上的茶杯对着谢傅又泼了上去。 秀云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情况,还是硬着头皮叫了一声:“公子。” 王夫人冷冷道:“秀云,没你的事,退下。” 听着夫人冷冰冰的声音,秀云总感觉夫人要杀了谢傅,夫人手段有多毒辣,她可是知道的,上回她就暗中处死几个不知死活的奴才…… “公子,你可不要冒犯夫人,若是有得罪夫人的地方,还不赶紧向夫人赔礼道歉。” 王夫人冷道:“我让你退下,没听到吗?” 夫人目光朝她睨来,让秀云感觉这个美到连天上仙子都要惭愧的女子一下子化身冷酷杀神。 谢傅猛然站起,朗声说道:“夫人,我知道你一直瞧不起我出身低微,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肯认可我。” 王夫人愣了一下,立即明白是在演戏,既然如此也配合着冷哼一声,算是先行演练一番。 秀云看着谢傅正气凛然的模样,心中暗忖,谢公子好勇啊,竟敢这么跟夫人说话。 她一直知道夫人对谢傅不是很待见,不过经过一番接触之后,对谢傅印象也有改观,可以看出夫人不似一开始那么讨厌谢傅了。 夫人此刻发怒,是恼谢傅目无尊长,还是在考验谢傅啊。 王夫人冷声道:“你竞敢忤逆我,我且问你,这事你是否听我安排。” 秀云听到这里心中暗忖,原来是意见不同啊,却不知道夫人要求谢公子做什么,夫人也真是的,谢公子如今已经是堂堂节度使,你这一妇道人家怎好处处压制着他。 谢傅沉声说道:“恕难从命!” 秀云心中暗忖,公子好勇啊,如果这是夫人对他的考验就好了。 这是王夫人冷声说道:“秀云,还不出去!” 秀云见气氛不至于太严峻,犹豫片刻就退出偏厅,却不敢离的太远。 秀云走后,王夫人狠狠瞪了谢傅一眼,透着责问,你在找茬吗? 谢傅露出笑容,眼神透着狡黠,似乎在问,刺激吗? 人再次将她拥住,柔声说道:“都是我的不是。” 王夫人这会还心有余悸,低声说道:“别这样,秀云那丫头没走远,随时都会进来。” 谢傅柔声说道:“我也只是想让你光明正大一会。” 王夫人低声道:“知道了,快回你的座位坐下,不然我让人送客了。” 谢傅也见好就收,刚才的闹剧就当交流感情。 黄昏的红光已经斜照入屋,谢傅开口道:“夫人,说说你的想法吧。” 王夫人不急于回答,而是问道:“谢傅,你喜欢追逐权力吗?” 谢傅竞不知道怎么回答,刚才还在谈论她是否眷恋权力,没想到竟反问起他来。 王夫人笑道;“像你这样的人一定没有仔细想过。” 谢傅不可否认,人追逐权力是为了什么,为了荣华富贵,抑或是可以凌驾别人。 若求荣华富贵,他不愁吃穿,若说凌驾别人,王夫人这么一问,谢傅倒迷茫了。 王夫人淡淡道:“初始你或许为了光宗耀祖,或许为了门当户对,也或许是为了有能力保护身边的人,但你恰恰忘记了你自己,忘记了你这个人的性格。” 谢傅惊讶:“你继续说。” 第1116章 能胜天下之至巧 王夫人反问:“你看得惯世间不平的事吗?依你性格,是不是非要插手主持公道。” “但有句话怎么说来的,无能好事为祸。” “就拿豫东郡王府那件事来说,如果你不是淮南道节度使,如果你背后不是有名阀撑腰,你猜猜结局如何,你非但救不了别人,也救不了你自己。” 谢傅心中暗暗惊讶,此事远在卫州,王夫人竞也知道。 王夫人轻轻看了谢傅一眼:“权力这种东西在某些人手中,并不是用来凌驾别人,而是施展抱负,达成心中所愿。” “就拿商鞅来说,若手中无权,何以变法天下。” “手中无权,一副忧国忧民,妄想要造福百姓,岂不可笑,与市井中大放厥词的草包书生又有什么两样。” 这话从王夫人口中说来,无疑就是在讽刺谢傅,也确实将谢傅的性格特点拿捏的分毫不差。 “我之所以对你说这么多,是因为你对权力持一种可有可无,顺其自然的态度,你对权力的渴望并不强烈。”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你手上无权无兵,何以为国为民,退一步讲,你又何以立世保家护亲。” “只怕到时候别人踩在你的头上,对你和你的家人凌辱,你空有愤恨,却无能为力。” “我说这么多,你懂了吗?” 谢傅由衷说道:“夫人,你想的真多。” 王夫人讥讽:“小屁孩,别以为你饱读诗书就什么都懂,你年纪尚轻,未有经历,还有的你学,从你涉足权力那一刻开始,就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万劫不复。” “其实我也想过,有王阀在背后为你撑腰,让你当个逍遥节度使也未尝不可,只是豫东郡王府一事让我坚定,你性格使然,无权为祸。权力是你的保命符,哪一天你失去权力,你也就沦为牺牲品。” 谢傅确实并没有王夫人想着那么深远,点头表示受教。 王夫人轻道:“欲为事而不求权,何以为之,我现在是在帮你解除将来的后顾之忧。” 谢傅暗暗感激,她竟从我的性格推断我后半生的命运祸福,有妻如此……虽非他妻,更胜贤助啊。 王夫人微微一笑:“你问我为何要插几支旗,我且先问你,帮曹操打天下最忠心不二的事哪帮人?” 谢傅脱口而出:“夏侯氏!” “王阀一族如同曹操的夏侯氏,别人我不清楚,我却敢保证,有我在的一天,王阀的人肯定对你忠心不二,眼下正是你培养自己亲信心腹的关键,这第一权力如何能花落他家。” ” “当然你作为淮南道节度使,最终还是要发展为独揽大权,但是你现在实力不足,根基未稳,权力只宜集中,不宜过于扩散,与那些势力争这一州一郡的府军也毫无意义。” “相反,如果过分贪进,反而会引起他们过分猜疑,进而联合起来来对付你。” 谢傅问道:“夫人,你说不可过分贪进,可你一下子就插几支旗,难道就不会硬气他们的过分猜疑。” 王夫人微微一笑:“王阀与你本来就是一个整体,密不可分,你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别人有何话可说,就好比你守着自己的家财,别人自然认为是情理之中。” “可你若是想去抢夺别人的家财,却又不然。” “你说他们会不会奋力反抗,保住自己的家财,怕是还要朝你挥舞拳头,警告你,他们不是好惹的。” 谢傅露出苦笑,想不到一场军事竞赛,背后竟是如此复杂,嘴上问道:“难道就不抢,这财产是公家的,也不属于私人所有。” “抢自然要抢,要抢得无声无息,抢得在情在理,抢得他们哑口无言。相信我,他们要对付你,有千百种理由,有千百种手段,只需调驻,你就前功尽弃。” 谢傅笑道:“原来如此,陆大人却以为你在捣乱。” 王夫人淡道:“陆涛这个人做事以大局为重,他想的是公,我想的却是私。” “虽然此时他与你同道,当哪一天他的公利与你的私利发生冲突,陆涛也会成为你的拦路虎。” 谢傅陷入深思,原来王夫人这一步棋竟是深思熟虑。 王夫人淡道:“事情就这么办吧,我会用心为你挑选几个人才,有他们用心辅佐,不出三年这淮南道和江南东道就是你的天下。” 谢傅笑笑:“夫人,我却有个想法。” 王夫人好奇:“你有什么想法?” “其实在见你之前,我一直在思考这种可行性。” “说来听听。” “我举行这场军事竞赛的初衷是为了兴起一股勤武之风,当然拉拢人心也是,既然事情演变的如此复杂,各方势力错跟盘杂,暗为争斗,何不回归本衷。” 王夫人道:“你说清楚一点。” “就当做一场盛事来办,我也不想着拉拢谁,打击谁,不问出身不问派系,能者脱颖,一视同仁。” 王夫人听完眉头微微皱起:“你散尽家财,就是为了便宜别人,自己却一点好处也不捞,你倒是慷慨。” 谢傅目光深远道:“也不能说我半点好处没有,至少在将来,我辖内的士兵个个装备精良,个个骁勇善战,不管将来他们受何人管辖驱使,都是能安天下,能御外御的虎狼之师,却非装备简陋,不堪一击的草包。” 王夫人眉头皱的更弯了:“若心不向你,你这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谢傅笑道:“你终究是妇道人家,小家子气,只顾个人利益得失,试问古今雄才大略者,放眼天下,哪会斤斤计较个人利益得失。” “大观国眼下虽有权力之争,互为制衡,但如今北狄雄起,才是心腹大患,若他日北狄大军入侵,我大观国兵士皆是草包,何以御敌,国都不存,沦为亡国奴,个人还有什么利益得失。强国强兵方是首重。” 听到这里,王夫人这才微微笑道:“你跟陆涛是一个路子,难怪陆涛如此欣赏你。” 谢傅笑道:“治国之道,富民为始。治军之道……”说着呵呵一笑,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王夫人问:“你方才说能者脱颖,一视同仁,江南东道和淮南道,两道数十州郡,军队庞杂,你如何来举行这场军事竞赛,总不能让所有的军队都齐集苏州吧。” 谢傅淡道:“这有何难,先在州郡举行初赛,脱颖而出者,再来苏州参加最终决赛。” 第1117章 空谈 王夫人冷冷一笑:“想法是好,只怕陆涛听你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要头大如斗。” 谢傅疑惑问道:“你什么意思?” 王夫人提醒道:“两道全员竞赛,你拿什么来犒赏他们,总不能让陆涛白贴吧,他陆阀虽然也富可敌国,可你这些东西可是有钱也未必能够买到。” 谢傅略作沉吟:“这我倒是一时没有想到。” 浅浅姐送给他三百副明光铠,五百副赤炼铠,马铠一千二百副,如果用来打造一支军队,自然是一支装备豪华,刀剑不入的无敌之师。 可若是分配到两道数十州郡的军队,却是杯水车薪。 当然一副明光铠就足以让人垂涎欲滴,似张世义贵为五品折冲都尉,为了一副明光铠,三番二次上门拜访谢傅。 王夫人淡淡道:“我知道你有三百副明光铠,当然一个将军犒赏一副,还是绰绰有余,若是让普通士兵穿了,却是暴殄天物。” 正所谓好马配好鞍,这样顶级的装备自然要配备在精兵良将身上,此次王阀众人踊跃,想冒头表现也是,谢傅手中那些顶级装备也是一个原因。 如果能够配备这些顶级装备,战斗力提高何止一个档次,试想穿上铠甲,刀剑不入,箭矢不穿,这样的不死之军何等可拍,已经是从装备上完全碾压。 这样的顶级装备是有银子也奢求不到,所以奖赏一经公布,所有军队个个眼红,最终才会演变成如此浩大规模。 谢傅抬手道:“不不不,铠甲是在战场上用来保护自己性命,并不是当做某人炫耀的资本。” 说着拿定主意道:“就按照我说的去做,装备的事我再慢慢想办法。” 王夫人讥讽道:“你可真是大善人。” 谢傅笑道:“我既贵为淮南道节度使,统管淮南道和江南东道,两道的军队不论隶属何部,终于也还是我的子弟兵。” “子弟穿不好,吃不饱,就是父母的责任,哪有让孩子去乞讨的道理,这事我这个父母官来想办法,砸锅卖铁也要让他们穿的像个人。” 说实话,王夫人为谢傅的格局而感到震撼,相比之下她的投机取巧,损人利己,反而显得小家子气。 深深看着眼前这个谈笑风生,丝毫不计较个人利益得失的男人,朗声说道:“好!我就听你的。” 谢傅好声说道:“委屈你了。” 他知道王夫人为了自己煞费苦心,最终却被自己全盘否决,前功尽弃。 王夫人道:“不过,你既然把他们当成你的孩子,得先在他们身上烙个印先,哪天哪个要当逆子,我头一个收拾他。” 谢傅疑惑问道:“烙什么印?” 王夫人淡淡道:“无论铠甲、兵器还是战马,都需要烙上淮南部三个字。” 谢傅手指王夫人,呵呵一笑:“你的心里还是不痛快,好吧,这是小事,就听你的。” 王夫人却道:“这可不是小事,小人畏威不畏德,君子畏德不畏威,非常有必要。” 谢傅看看天色,不知不觉已经暗了下来,他也算说服王夫人听从他的安排,可以回去与陆涛重新从长计议。 人刚站了起来,王夫人立即冷声道:“你干什么?” 谢傅呵呵一笑:“夫人勿惊,天色已暗,我也该告辞了。” 王夫人冷冷道:“你是一刻都不想在我这里多呆,不准走!” 谢傅好声说道:“我刚回来两天,就在外面彻夜不归,终归不太好。”他无比清楚,一旦留下来,今晚就别想回去了。 王夫人冷声道:“不准走!你敢踏出这偏厅试试看!” 面对她的威胁,谢傅握住她的柔夷好声说道:“毕竟我为人丈夫,不好如此放肆,待我回家好好待上几天,再花时间来好好陪陪你。” 王夫人却趁机一道真气从谢傅手腕炁穴钻入,意要强行将他拿下。 真气刚刚进入谢傅体内,立即受到谢傅筋脉真气剧烈反扑,将她的手指弹开。 王夫人微微一讶:“你恢复修为了。” 谢傅微微点头。 王夫人问道:“你让景教圣女给你解了秘篆。” 对于他与兰甯的关系,谢傅怕王夫人心生芥蒂,并不想多谈,淡淡应道:“不是,这秘篆是我自己解开的。” 王夫人大为惊讶:“你自己解开的!” 她有医仙,对于此篆尚没有半点办法,没想到谢傅竟能自解。 于是谢傅便将涅磐篆的来由一一说来,包括他身负水脉生脉,轻而易举的将雷渊宗悟武宝典练至小成,进而通过悟武宝典的运气法门,自解大秦景教的涅磐篆。 王夫人听后缓缓说道:“儒门庇护者历史深远,而雷渊宗又是儒门一支,看来其中联系很深。” 说着看向眼前这个男人,他很有福缘,或许是有德之人必有福报。 谢傅喜道:“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能拔出雷渊宗的雷神剑。” “雷神剑?” 王夫人知道雷渊宗有一把人外天上的神锋——雷神剑。 这种人外天上的神锋却非凡人能够把握,印象中雷神剑只闻其名,从未听说过真实出世。 “你真是拿到过这把雷神剑?” 提起雷神剑,谢傅立即兴奋非常:“手握此剑的时候,我只感觉天下无敌,就算面对入道大宗师也丝毫不惧。” 王夫人微微笑道:“此剑乃是人外天上的神锋,非仙神而不能掌握,你能手握此剑已经如同天神下凡一般。” 谢傅兴奋道:“是啊,若非此剑相助,我早已经死在太上的手上。” 王夫人听他差点死去,心头微微一颤,连忙冷声问道:“太上是谁?” 谢傅说道:“我也不知道他的详细身份地位,只知他来自西域,好像与混沌死地渊源不浅。” 混沌死地这个地方,中原武道中人并不陌生,经常听过,听说那是西域一个充满杀戮竞争,以武力为尊的地方。 至于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也各有说话,未能统一口径。 王夫人沉吟道:“上回你说大秦景教日王宫秋上阳乃是西域派来颠覆大观国武道势力的奸细,如今又冒出一个太上来,看来西域已经楚楚欲动。” 谢傅应道:“不错,西域潜伏在大观国的奸细还不止宫秋上阳一人,便是神武阁第二人罗剑隐,也是西域潜伏在大观国的奸细。” 见王夫人沉吟不语,轻声询问:“你知道神武阁吗?” 王夫人淡淡道:“我自然知道,神武阁是朝廷培养用来对抗儒释道三门和名阀武道势力的一支武道力量,神武阁虽有绝顶高手,但在儒释道三宗的深厚基础下,还不足以傲视群雄。” “真正在背后给天子秦家撑腰的是蓬莱仙门。” “蓬莱仙门!蓬莱仙门真的那么厉害?” 王夫人道:“毕竟是有千年底蕴的门派,当初秦家能得天下,就是蓬莱仙门在背后主导,九姓十三望等名阀和儒释道三宗也默认蓬莱仙门这个决定,总的来说影响力巨大。” 说着看向谢傅:“蓬莱仙门的入世传人,你不是已经见过了。” 谢傅笑道:“见过是见过了,不过还未交手。” 王夫人问道:“你觉得你能胜的过她吗?” 谢傅想了想之后说道:“不知道,不过若是手握雷神剑,我有必胜她的把握。” 王夫人挺欣赏谢傅的这份傲气,不过还是说道:“蓬莱仙门的入世传人就是蓬莱仙门将来的掌门,所以她离入道只是临门一脚,也必然入道,所以你若想杀了她,最好趁现在杀了她,如若待她入道,你就杀不了她了。” 谢傅问道:“我为什么要杀了她。” “因为蓬莱仙门一定是站在天子秦家的那一边,当哪一天你的势力强大到被秦家视为眼中钉,矛盾不可调和,蓬莱仙门必然要杀你,已定天下。” 谢傅笑笑:“你就不要给我树那么多假想敌了,我现在终究是臣子,也完全没有谋逆之心。” 王夫人破有深意道:“有的时候由不得你。” 谢傅道:“就算真的到了那一天,他天子秦家有蓬莱仙门在背后撑腰,我的身后也有神武峰。” 王夫人好笑道:“你少打神武峰的主意。” 谢傅哦的一声:“怎么?连神武峰也害怕蓬莱仙门,要知道东极真人已是神仙一般的存在,我想就算云弱水面对东极真人,也要心生怯意。” “师傅自然不畏惧世间任何人,不过神武峰一向不问世事,师傅也绝对不会下山相助。” “就算她老人家真的肯破例下山,神武峰在俗世间的影响力也远远不如蓬莱仙门。” 谢傅问道:“影响力不如蓬莱仙门?” 王夫人解释:“蓬莱仙门在俗世已立下千年威信,而神武峰却是一个不问世界的世外仙地,一方是深得人心,另一方随时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你说旁人对谁更加信任尊从。” 谢傅道:“原来如此,就好比孔孟之道已经深入人心。” 王夫人点头:“蓬莱仙门能影响儒释道三门,望门名阀也要卖几分面子,而神武峰却做不到,若是过分插手,说不定要将神武峰当做异端,联合起来除之而后快。” 谢傅道:“就像大秦景教。” 王夫人笑笑:“大秦景教本来无罪,背道为敌。” 谢傅笑道:“我忘了告诉你一件事,蓬莱仙门传入根本不是景教月王的对手。” 王夫人颇有深意道:“放眼天下,谁又是这个大魔头的对手。” (本章完) 第1118章 留宿 谢傅闻言,露出欣喜之色,心里也暗暗感到骄傲,初姐姐真算的上天下无敌,只是现在她旧疾还未完全祛除,真不知道她的武道高到什么层次。 一人独占三大入道宗师,谢傅此刻对于入道已经深刻认识,越想越觉可怕。 王夫人见谢傅表情,淡淡道:“我见过她。” 谢傅惊吓:“你见过她,什么时候的事?” 王夫人瞥了一眼表情紧张的谢傅,淡淡说道:“我偶然获悉她就住在你的府邸,知她身上秘篆未解,想趁机将她杀了,以绝后患。” “你们两个动手了?” 王夫人瞥了谢傅一眼,淡淡道:“你紧张干什么?” 谢傅双手按住王夫人手臂:“你是不是伤了她?” 依然谢傅的估计,王夫人只有小胜才能全身而退,而初月并没有将此事告诉自己,定是不敌,骄傲不说。 王夫人将谢傅双臂甩开,绷紧俏容冷道:“你什么意思,这种魔头你也敢有惦记,你真以为你魅力无比,能征服所有女人,我告诉你,在她这种人眼中,人只不过如同草芥一般渺小,在她眼中,你甚至连个男人都不是。” 王夫人说的倒是没错,在初月眼中,人命确实如同草芥一般,他当初也是在初月最虚弱痛苦的时候,才与初月缔结深厚情谊。 换做现在与初月相见,怕是在她眼中只是一个渺小生灵,早已成为她的刀下亡魂。 谢傅赔笑:“我不是这个意思,她那么可怕,我是担心你不敌受伤,你与她交手,可曾受伤。”说着装模作样查看一番。 王夫人冷道:“少假惺惺,男人什么德性,你以为我不懂,信不信我现在就阉了你。” 谢傅连忙哄道:“信,当然信,只是你若将我阉了,谁又来好好疼爱你。” 王夫人冷笑:“天底下又不只是你一个男人,我只需招招手,天下俊美男儿前仆后继,供我驱使。” 谢傅笑道:“话是这么说没错,只是你那么厉害,一般男人哪受得了你,只怕一晚过去,你的塌下就要多十条男尸,你这般美丽人儿,怎么徒增杀孽。” 王夫人气涨着脸:“你!” “好了,快说说你俩交手情况。” “我们两个没有交手。” 谢傅闻言忍不住松了口气,都是自己人,现在虽少有交际,将来难免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无论谁胜谁负,都要心生芥蒂。 初月和小韵之间那就是陨石碰陨石,如何能够和睦,最终还是要苦了他。 突然见王夫人冷冷盯着自己看,忙问道:“为何最终没有动手。” 王夫人淡道:“谢夫人出面护她。” 谢傅打断道:“哪个谢夫人?” “你的妻子,姓顾那个。” “哦哦哦,你说的是仙庭。” 王夫人冷笑道:“谢夫人说这个魔头是你的好姐姐,我知道你必有安排,怕误了你的事,也就没有动手。” 谢傅笑道:“幸好你没有动手,她真是我的好姐姐。” 王夫人美丽的俏脸顿时冷若冰霜,讥讽道:“好姐姐!我道你与大秦景教达成某种约定暗盟,原来是你的好姐姐,我倒是想复杂了。” 说着骤然翻脸,出手制住谢傅要害:“你竟出卖自己,你这个自甘下作的贱男人!” 谢傅要害被王夫人制住,却丝毫不惧,反而感觉好笑,你先前还说人家对我不屑一顾,这会又说我去勾搭人家,脑子乱了不是。 嘴上笑道:“你吃醋了吗?”想不到小韵也不会吃别的人醋,他还以为小韵贵为天下第一美人,根本不把其她女人放在眼里。 王夫人冷道:“你还嬉皮笑脸,以为我收拾不了你吗?” 说着真气自谢傅要害侵入,谢傅立感周身筋脉受袭,浑身乏力酸软。 这种真气入侵体内却比刀剑之伤还要可怕,若是小韵有心杀他,刚才他已经筋脉寸断。 王夫人却咦的一声,虽然谢傅筋脉强健蓬勃,却是暗藏隐疾之状,当下一边用真气验症,一边用自己高超的医术辨别其因。 谢傅感觉乏力酸软之感变成暖流如注,知道小韵只是恫吓她而已。 虽然吃醋吃闹出人命不是没有,但他还不至于这么倒霉。 “韵啊,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王夫人这才回神:“什么秘密?”说着垂眸,更加细心验证。 “这个秘密,你可不能告诉别人。” 王夫人心思显然不在谢傅的话上面,淡淡应道:“你爱讲不讲。” 谢傅这才说道:“大秦景教端月清辉王初月是我的师傅,她是不会伤害我的,你的所有担心都是多虑的。” 王夫人闻言却是惊讶震撼:“这魔头是你的师傅!” 谢傅点了点头,小韵是武道中人,此事必须让她知晓,免得日后两个人大打出手,有这一层身份,小韵至少不会乱来。 她们两人若打起来,谢傅想想都头疼。 王夫人却难以置信:“胡说八道,她怎么可能有你这种徒弟,似她这么骄傲的人,也不屑收徒。” “千真万确,此事还要从数年前讲起,当年我还是一个没有半点武道的文弱书生,初月也是身中雷罚篆,自赎篆,月阴死篆三大秘纂,每日承受无尽痛苦折磨……” 谢傅将两人相识,一路上相依为命的深厚情谊讲了出来。 王夫人喃喃道:“原来传闻都是真的,这魔头身中三大秘篆,竟是苟活二十年不死,着实可怕,已不能当做凡人而论。” 言语之中却情不自禁的透着敬佩,这份敬佩与是否敌人,什么身份无关,却是敬佩其非凡之处。 谢傅笑道:“现在你明白我为何要将她安置在府内,还让仙庭对她悉心照料。” 王夫人道:“原来如此,你有这样一个师傅,放眼天下足可以横行霸道。” 谢傅却是苦笑一声,他这样一个师傅,不是想横行霸道,反而是怕初月性格固执,为所欲为,惹出祸端来,最后反而要让他这个徒弟来擦屁股。 王夫人道:“你苦笑什么,难道不是吗?” 谢傅苦笑道:“你要搞清楚状况,她是师傅,我是徒弟,哪有徒弟驱使师傅的。” “你的意思是?” 谢傅点了点头。 王夫人淡淡道:“是你的师傅总好过是你的敌人,谁也不想有这样一个可怕的敌人。” 说着话归正题:“你与那太上一战,可是拼尽性命?” 兄弟们,好像恢复50%的状态,内容也有思路了。 两章后,就立即转到长安篇。 至于军事竞赛的内容就不详写,让子弹飞一会,到时剧情用得着再直接拿出来。 (本章完) 第1119章 别出心裁01 谢傅点头:“我使出你教我的灵犀射月依然惨败,那一剑的威力尤胜当初对上东极真人,此人实力之可怕,我都以为他已入道。” 王夫人沉吟不语,她自不知道那一战的详细情况,不过依然谢傅目前筋脉状况,却是阳暄蓬勃之后暗藏破败,应与他拼得筋脉破裂有关。 这时只听谢傅说道:“当时我就筋脉破裂,幸好我身负生脉能够自愈,要不然早就死了。” 王夫人听到这里,脑海灵光一现,立即明白原因所在,他筋脉破裂,本来该死,却又身负神奇水脉不死。 这种情况就好像破镜重塑,看似如故,却暗藏裂纹。 武道中人筋脉自要经历锤炼,似谢傅这般每每锤炼到断裂,却是前无古人的事,所以才会留下她一时也无法辨认清楚的隐疾。 目光轻轻看向谢傅,想起他每每经历折难,很是心疼这个看淡生死,常将笑容挂在脸上的男人。 “对了,听他无意透露,似乎是黄老道教,韵,你对黄老道教可有了解。” 王夫人淡道:“西域之地,敬天地鬼神,多教而少门,西域有两大教系,一是萨满教,二是黄老道教。这黄老道教也是派系庞杂,如我中原道门三宗,争作正宗。” 她此时并不很是关系这太上身份来历,无非是异域敌人,嘴上淡淡说道:“你以后切不可与人如此拼命,哪有每一次都拼的筋脉破裂。” 谢傅苦笑道:“我也不想啊,可每一次的敌人都厉害无比,我不拼命哪行,你也不必过分担心,我身负生脉,无论受多重的伤都能痊愈,不死不灭。” 王夫人讥讽道:“不死不灭!阴阳生死自有天道,你一介凡人难道能够超越天道。” 谢傅问道:“什么意思?” “你逆天行事,久伤成疾,死期将至。” 谢傅哈哈大笑:“我身负生脉,什么伤势病痛都能痊愈,怎么会死期将至。” 王夫人哦的一声:“这么说你岁同天地,永远不死了。” 谢傅呆了呆,轻轻应道:“寿命一到,也还是要最终化为一杯黄土。” 王夫人道:“这就对了,真阴乃生命之本源,若本源泯灭,一副死躯,你那生脉再神奇如何能起死回生。” 谢傅惊讶:“你说真的。” 王夫人眉头一蹙:“我有心情与你开这种玩笑吗?” 谢傅道:“你细细与我说来。” “天地万物,春生夏长,秋收冬藏,天之正也。逆之者,虽成必败,故需生养成藏,不可逆之,逆之虽盛必衰此天道、人亦如此。” “你筋脉破裂,本该藏伏以待春生,却屡屡逆天而复,久而久之就如枯木再难逢春。” 谢傅知道小韵有医仙之名,精通医理,问道:“那怎么办?” 王夫人肃容正色:“你也是个饱学诗书的人,知学达理,你见过什么逆天行事的人或物,最终有好果子吃的。” 谢傅听着只感十分在理,问道:“你说该怎么办?” 王夫人没好气道:“怎么办!还能怎么办,等死呗。” 心中越是心疼他,怨气越大,好好的一个人,根本不把自己当人,每次都把自己折腾成半条命,仙神尚且泯灭,何况你一介凡人。 谢傅见她表情,柔声说道:“韵,你一定有办法。” 王夫人凛容说道:“没有办法!” 这一次一定要狠狠给他一个教训,让他长长记性,懂得保护爱惜自己,哎哟……想起他双足白骨森森背着自己奔跑的场景,心头又隐隐作痛。 谢傅又哄又夸道:“你是医仙,一定有办法的。” 王夫人别过脸去,冷傲道:“医仙又不是神仙。” 谢傅好声哄道:“小韵,你不会见死不救吧。” 王夫人见他表情像个小孩子讨奶一般,一个没憋住,噗嗤笑了起来:“怕啦?” “怕了!怕我早死,你成了寡妇。” 王夫人手戳谢傅,嗔怪道:“你知道就好。” 谢傅想不到她竟有如此情态,看来天底下的女子都是一样,再美丽高贵的女子在情郎面前还是一样,嘴上赔笑:“当寡妇是很辛苦的。” 王夫人瞪了他一眼:“少来,我还没享受够呢,就算你想死,也没那么容易。” 在自己认识的女子之中,也就只有她如此率真,毫不掩饰自己的七情六欲,说实话,谢傅挺佩服她的,比起扭捏腼腆,这样的她却别具一番风情。 特别是她情动之时,每一声发自内心的我还要,让谢傅听了如痴如醉,作为男人也感到骄傲满足。 看了天色,已是昏昏暗暗,心中暗忖,要不今晚留下来。 王夫人见他若有所思模样,问道:“想什么呢?” 谢傅轻道:“要不我晚上留下来。” 王夫人冷幽幽说道:“我这雨园可没有留男人过夜的规矩,不信你现在就去外面转一圈,看看能否找到一个男下人。” 谢傅笑道:“为什么这么讨厌男人?” “污秽粗鄙,见到了恶心作呕,坏了好心情。” 谢傅特地问道:“那我呢?” 王夫人淡淡说道:“你嘛,长的还算清秀,像个女人。” 谢傅呵呵一笑:“我是不是男人,你最清楚。” 别看王夫人现在居高临下,一脸傲慢不屑,该温柔的时候,她可温柔了,正应了那句话,男人有劲,女人温顺。 王夫人竞伸出手托起谢傅的下巴,调戏说道:“你也就这点用处。” 谢傅笑道:“男人嘛,有点无需太多,特长能讨夫人你欢心就好。” 说着趁黑拉着她的柔夷,“说真的,我今晚想留下来。” 原本是拿定主意归家去的,说着说着特别想念她的温柔如水,风情无边。 原本以为王夫人会十分欣喜,怎知她却淡淡笑着,似可有可无。 谢傅贴近她的耳鬓,嗅着她的清甜发香,低声说道:“怎么?不想念我。” 王夫人似个端庄的贵妇,轻轻把谢傅的脸推开,紧接着从衣怀内取出一条红布来。 红布的四角系上了数匝细链,细链的尾巴有一花型环扣,上镶有珠宝玉石,十分精细好看。 谢傅问道:“什么东西?” 王夫人瞥了谢傅一眼:“都为人丈夫,装傻不是。” 谢傅再次细辨,方才认出这是一条红签,脱口而出:“红签啊。” 莞尔一笑:“一条红签做的如此精致,我还以为是什么艺术品,知你身份高贵,也不好如此奢侈吧。” 王夫人淡淡道:“这东西也不是我做的。” 谢傅好笑:“只是你身上带这种东西干什么吗?” 王夫人没好气道:“来了。” “哦哦哦,只是这东西不是应该系在……你怎么放在衣怀内。” 王夫人轻瞪谢傅:“你故意装傻不是。” 谢傅笑道:“原谅我是男人,真的不懂。” 这种事情女子忌讳让男人知晓,谢傅虽然没有什么忌讳,倒也没有特地去细细窥探。 王夫人这才说道:“刚来,量大,以备不时之需。” 谢傅立即说道:“懂了懂了。” 一般女子月信期间都闭门不出,在屋内也方便更换清洗,非必要的时候不会出外。 若是出去走动,确实需要多备一条,以防不时之需,不然染红裙子就出大糗了。 “韵,委屈你了,我晚上就陪你说说话。” 王夫人傲道:“你以为我稀罕么。” 话归正题:“韵,我这隐疾应该如何治好。” 王夫人轻轻看向他:“你肯听我说吗?” 谢傅点头:“愿意愿意,只要你能治好我这顽疾,你说什么,我都照做。” 王夫人淡道:“你若想活得久一点,其实也很简单,我先前说过冬藏春生,只要放弃修为,愿意当个普通人,不再动用武道,自然不会触发病疾。” 谢傅闻言啊的一声,他能接受无数种可能,唯独无法接受放弃武道,没有武道,他还如何成就大事。 “这个对我来说确实为难,可有其它办法。” 王夫人见他死到临头了,还跟自己讨价还价,冷声说道:“你刚才说听我的。” 谢傅狡辩说道:“你刚才也没说要我放弃武道啊。” 王夫人冷声责问:“你要命还是要武道!” 谢傅笑着敷衍:“都要,这样吧,此事先搁置一边,说不定有什么其它挽救办法,既然你身体不适,不如还是好好休息,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谢傅说着起身就走,开什么玩笑,你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让他放弃武道。 还问他要命还是要武道,武道就是他的命。 王夫人咬牙冷声:“你走不了!” 谢傅只感觉背脊一凉,措不及防之下,后背就中了无数银针,只感身体一软就直接瘫倒在地,想起运气,却感觉身体有如破洞一般,一提便漏,根本提不起来。 “你干什么!” 王夫人淡淡说道:“我说你走不了了。” 人起身朝谢傅走到,在谢傅的旁边蹲了下来:“你想死,我可不想当寡妇。” 一边说着一边又在谢傅屁股上扎了几针。 谢傅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法门,只知道双腿麻痹,毫无知觉,麻痹之下哼哼一声。 王夫人轻轻笑道:“被人扎是什么滋味?” 谢傅此刻哪有心情与她调情,责问:“你到底在对我做什么?” 王夫人道:“废你一身武道啊。” 第1120章 别出心裁02 谢傅知道小韵下定决心要做的事,就一定会做到,心中既有一丝惧怕:“韵啊,你不能废了我一身武道,没有武道,我会死的。” “放心,你失去武道不会死,武道在身却必死无疑,我这是为你好。” 谢傅讽刺道:“你真是贤妻良母啊!” 王夫人淡笑:“你知道就好。”说着又在他的玄关一窍落针。 谢傅只感觉体内真气狂泻流走,顿时心如滴血,要知道他为了保留真气,从雷渊宗回来,一路不是徒步就是坐车,不舍得浪费半点。 此刻真气哗哗流走,真是心如刀割,已经有点生气,咬牙说道:“你真是个好心娘子。” 王夫人淡淡说道:“那也是你的福气。”说着又在他的背脊落针。 此刻谢傅已经感觉王夫人真的是在废他一身武道修为,破口骂道:“没良心的东西,再不住手,我跟你没完!” 王夫人一边落针一边问道:“痛吗?痛的话我就轻点,你皮糙肉厚的,我怕劲轻了,扎不进去。” 谢傅骂道:“痛你玛,还不住手。” “忍着,不受这个小罪,将来要受大罪。” 扎扎又是落针,谢傅并非肉痛而是心痛,嚎叫道:“别扎了,给我留一点。” 王夫人哄道:“好好好。” 谢傅见她嘴上应承,手上却没有停下:“你不是说好吗?还扎!” 王夫人咯咯笑道:“说不要就是还要,说好就是不好,我们之间不是一直如此嘛。” 谢傅见发怒镇不住她,改为好声说道:“韵儿啊,我自然对你掏心掏肺,你不能这么对我,先停下来,我们慢慢商量。” 王夫人柔声道:“就是你对我好,我才舍不得你死啊。” “你废我一身武道,我成了废人,还不如去死。” “谁说你失去武道就成了废人,你还可以当我一辈子幸奴啊,放心好了,我不会嫌弃你的。” 谢傅破口大骂:“你这臭娘们,你这个坏女人……” 面对谢傅的责骂,王夫人却咯咯笑了起来。 眼看针已经落在脖后,谢傅情急之下,竟朗声喊道:“救命啊,救命啊……” 眼下只有将人吸引过来,自己才有逃脱机会,想不到有一天竟会载栽自己女人身上。 王夫人愣了一下,骂道:“你找死吗?” 谢傅干错豁出去,喊道:“谋杀亲夫啊!” 王夫人脸上一冷,针落谢傅百汇瞬间,谢傅整个人直接晕了过去。 “哼,我还治不了你。” 秀云匆匆出现在偏厅门口,此时已经黑灯瞎火的,偏厅内什么都看不到,紧张问道:“夫人,发生什么事了。” 王夫人冷哼一声:“他竟敢顶撞我,自然要给他点厉害瞧瞧。” 秀云是听见谢傅呼喊才赶过来的,什么谋杀亲夫,这会却没有动静,轻轻喊道:“谢公子。” “谢公子……” 喊了两声,见谢傅没有回应,啊的一声,颤抖:“夫人,你杀了他。” 王夫人冷道:“胆敢顶撞我,不应该把他杀了吗?” 秀云此刻整个心肝都在颤抖,夫人虽然美美贵贵,杀起人来可不是开玩笑的。 “夫人,他可是小姐未来的夫婿,你杀了他,如何跟小姐交代啊。” 秀云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流出眼泪来,也不知道是吓到了还是心痛。 王夫人见秀云这丫头竟哭了出来,冷声说道:“好了,把他拖到鲤鱼听雨堂去,我要慢慢收拾他,看他以后还敢不敢目无尊长。” 秀云闻言立即止住哭泣:“夫人,谢公子还没死吗?” 王夫人冷道:“我怎么会让他轻易死掉,自然要慢慢折磨他。” 秀云心中暗暗庆幸,没事就好,看来夫人还是有分寸,没忘了他是王阀未来姑爷。 我说,谢公子,你好端端顶撞夫人干什么。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谢傅悠悠醒来,第一时间运起真气,体内却空荡荡的感受不到半点真气。 人差点崩溃,哇的一声,悲呼:“一身修为真的付之流水,我废了,我废了。” 王夫人的声音淡淡飘来:“武道废了,人没废。” 谢傅闻声,气急败坏,人就循声扑去,一只脚落地人却摔倒在地,人呆了一呆,揉了一下自己眼睛,才发觉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声音颤抖:“我的眼睛……” 王夫人淡淡道:“看不见咯,成了个瞎子咯。” 谢傅怒骂道:“你这个贱婊子,你废我武道也就是了,为什么还要弄瞎我的眼睛!” 王夫人脸色一冷:“你再骂一遍试试。” “臭婊子!臭婊子……” 谢傅一边骂着,一边挥舞双臂,如今武道尽失,又什么都看不见,却是连个普通人都不如,实在想不通小韵为何要这么对待他。 在谢傅的双臂挥舞之下,屋内一阵噼噼啪啪。 王夫人轻轻就躲了开去,嘴上淡道:“我还没见你这个样子,骂吧骂吧。” 一会之后,谢傅打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为什么这么对我,你还是小韵吗?” 此时心中却一阵发凉,他竟完全看不透小韵,难道曾经相爱都是假的吗?小韵难道一直在戏弄他,或者…… 就在谢傅胡思乱想的时候,王夫人却来到他的身边,轻轻蹲下,见他神情复杂,斥道:“胡思乱想什么?” 谢傅问道:“你还是小韵吗?” 王夫人好笑道:“当然是了。” “那为什么这么对我?” 他的心都碎了,这真比被扎一百刀还要难受。 王夫人淡淡道:“难受啦,痛不欲生啦。” 这话听到谢傅耳中,充满讥讽,干脆默不作声。 王夫人冷哼一声:“难受就对了,痛不欲生就对了,不见棺材不掉泪。” 谢傅冷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还能想怎么样,就是让你长长记性,记住我说的话,省的你把我的警告当做耳边风,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将来可没得后悔。” “你什么意思?为什么说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王夫人淡淡笑道:“我没废去你的武道,只是用银针泄去你体内真气,同时封闭你的玄关一窍,让你跟个普通人一样,同时让你的筋脉处于冬藏状态,一边休养生息一边徐徐疗治。” 谢傅颤道:“这么说,我只是暂时失去武道。” 第1121章 别出心裁03 王夫人笑道:“你不是说武道是你的命,我能要你的命吗?” 谢傅松了口气:“吓死我了,你不知道我刚才多难受,你这么对我,我心都碎了。” 王夫人原本还想讥讽他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见他心有余悸的可怜模样,却是亲了亲他,柔声宽慰:“傻瓜,小韵爱你,又怎么会这么对你,今后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不准这般想我。” 谢傅笑道:“我刚才脑子完全乱套了。” 王夫人红唇又温柔亲了他几口,柔声说道:“我的本意并非吓你,只是想让你记住我的警告,长长记性,日后你若不爱惜保护自己,隐疾爆发,比现在还要凄惨百倍。” 谢傅笑道:“比现在此刻还要凄惨百倍吗?” 王夫人轻道:“筋脉枯败,动都不能动,躺在床上跟个活死人一样,连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你说是不是很凄惨。” 可以看出王夫人真的跟关心他,生怕谢傅真有一天变成如此,所以才煞费苦心的给谢傅一个深刻警告。 谢傅笑道:“到底你肯定嫌弃我,就成了一个悲伤的故事。” 王夫人微笑说道:“我不知道,我也害怕我是个只图享受,不愿付出的女人。” 说着情不自禁的紧拥谢傅,真情流露道:“谢郎,你在我心中是个完美无瑕的人,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的世界定是一片黑暗,或许小韵真的会对你由爱生厌。” 谢傅微笑:“你不是这种女人。” “我是这种女人,我爱的是英姿勃发的谢傅,英俊潇洒的谢傅,谈笑风生会逗人开心的谢傅,如果你变成那个样子,我一定不会喜欢你的,一定会对你生厌的。” 谢傅心中惊叹,小韵可什么都敢说,将人性的丑陋一面也毫不掩饰的坦白出来。 久病床前无孝子,世间有多少夫妻能够这般守护终生。 王夫人柔声说道:“我一定会非常痛苦,或许我想杀了你,可我肯定也下不了手,也许我会先走一步吧。” “谢傅,我是不是一个不值得你爱,不负责任的坏女人。” 谢傅微笑说道;“小韵,你知道我最迷恋你的什么吗?” 王夫人苦笑:“男人不是最爱女人的绝色容貌吗?” 谢傅笑道:“虽说你是当之无愧的第一美人,天下没有人能与你匹敌,不过在我眼中第一美人也就是一个头衔罢了,再美的美人看到了也会腻味。” 王夫人轻打谢傅一下,嗔道:“不准腻味,我要你永远喜欢,永远迷恋。” 谢傅继续道:“我最爱你的率直,你与别的女子不一样,你敢于在我的面前流露出真实的七情六欲来,你也敢于将人性丑陋的一面予我知晓,你是那么真实又是那么特别,与你相比,别的美人就像画中仙子一般,总带着几分虚无缥缈。” 王夫人淡笑:“这有什么,人性本来如此,我又不是神仙,爱你就爱你哩,恨你就恨你哩。” 谢傅道:“所以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特别轻松自在,心里阴暗的一面也无需特地掩饰,戴着面具的时候真的很难受,就像憋在水里,非常想冒出水面透口气,憋久了,也要怀疑自己是否还是个人。” 王夫人娇笑:“你就为你的下流龌龊找借口吧。” 谢傅笑道:“难道你就不下流龌龊,你比我还要下流龌龊。”说着伸手戏弄她来。 王夫人被逗得咯咯笑道:“喜欢我下流龌龊吗?” “非常喜欢。” 王夫人笑骂:“好色的登徒子。” 谢傅哈哈笑道:“虽是一句骂人的话,不知为何却骂得我异常痛快。” “人本来归于万物之一,刻意压抑自己,反而是违背天道。” 谢傅笑道:“又要来与我说公猫与雌猫。” 王夫人反问:“难道不能公虎与母虎?” 说着轻道:“我自幼修习道家动字门功夫,思循天道,有些行径,你或许无法理解,或许世俗本来就是一个染坊,呆久了就染上颜色,难回本真率直。” 谢傅点了点头:“孩童发乎本心,爱便是爱,要便是要,不要便是不要,这才是最为难得。” 王夫人道:“谢郎,我也染了五分颜色,却不敢在人前与你相爱。” 谢傅道:“毕竟你我还在世俗之中,若是到了一个世外洞天,只有你我之间,身上再多颜色也洗濯干净。” 说着手已经顺着她圆俏的背脊而下,王夫人将他的手捉住:“不是跟你说了,来了。” 谢傅笑道:“我想闯一闯。” “龌蹉,也不嫌脏。” “不脏,世上没有比你更香更净的了。” “花言巧语,你以为我会信你。” “脏与净也在与心中一念,如同爱与不爱。” “好了,我扶你坐好,我给你准备点吃的。” 谢傅坐了下来,问道:“我的眼睛怎么回事。” “瞎了呗。” “你别再开我玩笑,我很是关心,若今生再不能看见你美丽容貌,我会很难受的。” “你又不是没瞎过,当时还不是活得云淡风轻。” “那时不是还没有爱上你,如今心中有所看想,却是一刻都忍受不了。” “好了,你稍等一会,我去端吃的过来。” 谢傅哎的一声,传来的却是开门离开的声音。 四周变得静悄悄,什么也看不见,却是又当了一回瞎子,脑海中忍不住回忆起他双眼失明和小韵相处的那些日子。 当时还以为小韵是个丑八怪呢,还处处维护她,怎知竟是王夫人所扮,而且啊,人家一点都不丑,美胜天仙。 种种经历浮现心中,竟让人十分怀念。 若是有小韵悉心照顾,永远当个瞎子也好。 只是小韵本来就是夫人的命,哪会照顾别人,当时好像是他这个瞎子照顾小韵。 门被推开的声音,王夫人见谢傅嘴角挂笑,问道:“你一个劲的傻笑干什么?” “我想起我双眼失明,你照顾我的那段日子。” 王夫人笑道:“滋味如何啊?” “很让人怀念,也很幸福,只是当时好像是我在照顾你。” 王夫人哼的一声:“有吗?” 谢傅道:“你难道忘了,一日三餐可是我这个瞎子负责的。” 王夫人听了感到惭愧,她又不是丫鬟婢女,哪会照顾人,那段经历让她十分怀念,却也耿耿于怀,只感觉当时自己做的不好,没有好好照料他。 人走到谢傅身边,柔声说道:“好了,现在好好弥补你。” 谢傅闻到食物的味道,紧接着就是汤匙触碰到瓷碗的轻叮声响,这声音真是悦耳无比,他特地深嗅一口:“嗯,闻到闻起来还不错,谁做的?” 王夫人露出笑容:“你猜?” 在作为小韵照顾谢傅的那段日子,王夫人连小英这个婢女都不如,心中一直耿耿于怀,这对于骄傲的她是不能容忍的,而且潜意识里,她一直都将小英当做情敌。 为此,她特地请了一个名厨,教导自己厨艺,这段日子,她也学会了很多个菜,为的是有一天,能够弥补那段日子对谢傅的照顾不足,好填补这个遗憾。 其实她一直并不擅长厨艺,唯一会做到菜就是金陵咸水鸭,这个菜还是为了避免在婉之面前露馅,特地去学习的。 当然比起姐姐司马韵雪,她做出来的金陵咸水鸭,味道自然天差地别,好是婉之当时还小,并没有多想,被司马韵台轻轻松松就敷衍过去。 后来,婉之想吃什么东西,她就干脆暗地里吩咐府里的厨子去做,然后再经过她的手送到婉之面前。 为了谢傅,这个学不会厨艺的女子,那双只会拿剑的手,再一次沾上阳春水。 亲情伟大,爱情同样伟大。 谢傅听她语气透着炫耀,心中好笑,你有无数值得炫耀的地方,偏偏在我面前来炫耀厨艺,嘴上故意说道:“秀云吗?” 王夫人前一刻还笑意盈盈,听见谢傅这个答案,脸色立即一沉:“不对!再猜。” 谢傅又道:“小英吗?”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王夫人声音骤冷:“你再提她试试!” 谢傅好笑道:“提她怎么了?” “你是不是还惦记着她?” “在我双眼失明的那段日子,小英事无巨细悉心照顾我,我惦记她也是应该的。” 王夫人冷笑:“你是不是还很想见到她?” 小韵吃醋也蛮有趣的,谢傅于是说道:“如果能见个面,叙个旧也挺不错的。” 王夫人冷笑:“只可惜你永远都见不到她。” 谢傅闻言惊讶:“你杀了她。” 小英只是王府一个地位卑微的婢女,而她却是高高在上的王夫人,要杀小英还不是张口的事。 见谢傅脸色阴沉起来,王夫人手指特地轻触谢傅胸膛,讥讽道:“怎么?心痛啦。” 谢傅用力握住她的手腕,冷声说道:“你知道我这个人最恨是非不分,滥杀无辜!” 听他声音透着冰冷,王夫人心头一颤,竞有些害怕,也不敢再出言讥讽,语气放柔一些:“我就知道你对这贱婢有情意,我本来是想杀了她,知道你这臭脾气,也念她照顾你的时候也算尽心尽职,姑且饶她一命,不过你却永远都见不到她,我已经把她给嫁了,嫁的远远的。” 兄弟们,这次不是什么套路,目的是谢傅性格特点的有一次转变。 第三脉要出现了,长安篇风格也不一样,谢傅会变得更加攻击性一点,更加自私自利一点。 第1122章 别出心裁04 谢傅立即露出笑容:“嫁了好,也算有个归宿。” 王夫人见他毫不介怀,心里舒坦一些,说来奇怪,她竟与一名地位卑贱的婢女争风吃醋,或许在深爱的人面前,永远会觉得自己不够好,不够自信。 “再猜,这会猜不中,我把碗扣你头上。” 谢傅心情大好,也不戏弄她了,笑道:“该不会是你做的吧。” 王夫人见他终于猜中,立即展露笑颜:“没想到吧,就是我做的。” “哦,你还会下厨,要知道当初让你帮忙洗个菜,可还洗不干净。” 每个人都有某方面的特长和某方面的短板,就拿小韵来说,她是武道上的天才,但在厨艺上面,却是笨拙无比。 有一次他在热油,小韵竞直接往锅内倒水,他真想不通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女人,小韵在那一次也烫伤了手。 想到这里,谢傅伸手去摸她的手,手背光滑细腻,偏偏几根手指却有皱褶的伤疤,“这么美的手却留下如此丑陋的伤疤。” 王夫人笑道:“我故意留的。” 谢傅表情一讶,只听王夫人轻道:“我知道与你没有结局,就想留下点东西,哪一天懵懵茫茫,触摸这伤疤,也知道这不是一场梦。” 现在回想起来,她当时身患绝症,一方面又要压制隐藏自己的情感,一定很纠结痛苦,谢傅低头亲上她手指上的伤疤,柔声说道:“韵,都过去了。” 王夫人嫣然一笑:“悲伤比快乐更让人怀念,刻骨铭心,不是吗?” 谢傅笑道:“让我尝尝你的手艺。” “张口。” 谢傅把嘴巴张的大大的,王夫人亲手喂他。 谢傅刚才一口,脸上肌肉立即僵硬,整个脑袋都要爆炸,浑身毛发竖起,咸到她姥姥家了! 王夫人见谢傅表情僵住,问道:“味道怎么样?” 谢傅生怕打击到她,强行露出笑容来:“嗯,好吃。” 王夫人喜道:“好吃!那再吃一口。” 将汤匙递到谢傅口上,还嗯的一声带哄。 谢傅心中暗暗叫苦,你还真是温柔体贴,硬着头皮吃下。 “饿了吧,来。” 你还真是善解人意,谢傅心中含泪又吃一口,咸得整个牙关都在打颤,嘴上却吧唧吧唧的一副滋滋有味。 “来,东海帝王扇贝。” 东海帝王扇贝被称为大观国八珍之一,是有银子也未必能够买到的珍稀食材,此刻谢傅却宁愿吃屎。 感受到小韵真的很开心,谢傅也算苦中有乐。 总算……总算一碗扇贝粥给吃完,心中松了口气,真是见鬼了,这辈子没想到被一碗粥给折磨惨了。 “我再给你盛一碗。” 谢傅头皮顿时炸了,嘴上笑道:“不必了,我饱了。” 王夫人嗔道:“再吃一碗。” 谢傅咧嘴笑道:“你可真是体贴娘子,得此贤妻夫复何求啊。” 王夫人哪听得出谢傅弦外之音,喜滋滋的离开。 听着脚步声走远,谢傅立即摸索着水壶解渴。 摸着却忍不住咦的一声,在房内走动摸索起来。 屋内一件一物十分熟悉,竟是他在金陵失明时居住的屋子。 啊,小韵竞把我带到金陵来。 王夫人去而复返,谢傅直接问道:“我昏了多久?” 王夫人笑应:“没多久。” 谢傅又问:“我现在在金陵?” 王夫人盈盈笑道:“为什么这么说呢?” “你别以为我是瞎子看不见就什么都不知道,这是琵琶街的宅院吧,这屋子是我居住的那间阁楼吧。” 谢傅说着脚下加重力道踩踏地面,底下发出咚咚声响,分明就是阁楼作为隔层的木质地板。 人在房间里行了起来,如数家珍一般:“这边是床榻,榻上有纱帘,还有一对半月形的帐勾,左边就是更衣室…… 他虽双眼失明什么都看不见,奇怪的是所说完全正确,人走出房间来到飞台之处,立即感受到河风拂面,衣衫荡漾。 只是此刻快到深冬腊月,河风冰凉入骨,刚刚拂面就沾上夜霜。 尽管天气寒冷,河面上却依然遥遥传来声乐歌舞之声。 谢傅道:“我的眼前就是秦淮河吧?” 王夫人笑而不语,看着眼前这位面向河面,身子昂拔的男人。 如旧,此刻他的身上依然只穿一件宽松素衣,风吹衣衫飘拂,人显俊逸。 今夜月亮更圆,月光映照在他的身上,狂野洒脱的男儿之躯,面容却透着谦谦公子的温柔如玉。 王夫人又心动了,这个男人阳刚、狂野、温润、洒魅,他的身上有两级分化的气质,不管哪种气质都让她心生爱慕,心动不已。 当初她慕而不敢靠近,此刻却坦然走到他的身边去,温柔如水的依偎在他的臂膀上,又微微踮起脚尖,将螓首枕头在他的肩膀上,心动连连道:“真好。” 谢傅咦的一声:“不对,这不是秦淮河。” 王夫人嫣然一笑:“这上山塘。” 谢傅讶道:“我还在苏州?” “当然,我好端端将你带到金陵干什么?” “那为何房间的格局跟我在金陵住的房间一模一样。” “我在这雨园之内,依照那里的格局建造,一床一榻一桌一椅,所有的东西也都一模一样。” 谢傅惊讶:“你竟如此煞费心思。” “我很怀念那段时光,只是内心遗憾,当时与你有着隔阂,不能与你好好相处,这些日子我一个人经常在这里呆着,虽然环境一模一样,只是……” 谢傅问:“只是什么?” “只是少了一个人。” 谢傅脱口:“小英?” 王夫人挥手狠狠打了谢傅一下:“还提她,是你啦。” 谢傅笑道:“我现在不是在这里吗?” “是,现在有了你,完整了,这里跟金陵琵琶街那间宅院一模一样,就算你双眼失明也能行动自如。” 谢傅笑道:“你真是个体贴娘子,与其如此,还不能让我双眼看得见。” “不!你看得见一切就不一样了,这一回我想作为小韵好好照顾你,弥补那一回的遗憾,你就安心当你的逍遥瞎子公子。” 谢傅心中苦笑,一碗扇贝粥就把我整的头皮发麻,瞎子我是当定了,逍遥却是未必。 嘴上笑道:“你真是个坏女人,哪有为了弥补自己的遗憾,把自己情郎的眼睛弄瞎了。” 写小韵这一段除了想痛快写【小韵与傅瞎子】这段删节,小韵与傅瞎子应该算是一个数万字的中篇了。 另外也是为了上长安的人员安排,交代一下上长安的原因,就进入长安篇。 军事竞赛的过程不会详细,以后写个结局就好。 这也是后面淮南部单抵外敌入侵的伏笔,敌人横扫千军,还得看我淮南部的军队。 第1123章 别出心裁05 王夫人轻笑道:“又不是永远都瞎。” 谢傅爱溺的抚摸她螓首秀发,笑道:“好吧,就如你所愿。” 王夫人笑道:“知道这里叫什么名字吗?” 谢傅沉吟片刻之后说道:“叫韵情小筑可好?” 王夫人嗤的一笑:“你不早说,名字我已经取了,叫鲤鱼听雨堂。” “鲤鱼听雨堂,好名字啊。” 王夫人吟道:“兰溪三日桃花雨,半夜鲤鱼来上滩。” “莫非我要在这里待到三月桃花雨不成?” “看你表现咯。” 谢傅猛然就将这绝色美人横抱起来,吓得佳人娇呼一声,明明武道无敌,却不知道为何心肝胆颤:“你干什么?” 谢傅笑道:“自然不是把你扔下河去。” 想起当初落水场面,王夫人不禁娇笑起来:“你这瞎子,我把你扔下去还差不多,然后看你狼狈的爬起来。” 谢傅手指轻触王夫人檀唇,再沿着她娇俏的下巴往脖下勾画,王夫人俏躯微微颤抖起来。 谢傅笑道:“害怕秀云突然闯进来吗?” 王夫人轻笑:“这里没人,我不准任何人踏入这鲤鱼听雨堂一步,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你想干什么都可以。” “好!” 谢傅抱着她转身回屋,直奔床榻,将王夫人重重扔在榻上。 王夫人嗳道:“你想干什么?” 谢傅笑道:“你不是说看我表现吗?我现在就好好表现。” 王夫人嗔怪:“不是跟你说了,我来了。” “我不介意。” “我介意。” 王夫人说着起身:“公子乖,先让小韵为你把粥吃了。” 谢傅听见吃粥,立即头皮发麻。 【删节4小韵与傅瞎子】 …… 谢傅在鲤鱼听雨堂住了好些日子,小韵才让他双眼复明离开。 他也记不清在鲤鱼听雨堂住了多少日子,是十几天还是二十几天,只知自己这一辈子从没有如此疯狂过。 他与小韵在鲤鱼听雨堂就像初生天地的男女,不必顾虑道德伦理,只为了繁衍万物。 只是小韵为了治好自己的隐疾,竞把自己当做炉鼎,这让谢傅感觉无论对她付出多少,都不足以报答她的深情。 小韵,我会光明正大娶你的,让你成为人前的谢夫人,世人眼中仰慕又妒忌的快乐女皇。 谢傅哈哈一笑,温润如玉的面容竞比平时多了几分邪魅。 街道上人声沸腾,热闹之余比平时多了几分喜乐,看见街道所卖物件,谢傅这才意识到,快过年了。 心中也受到这份快过年的喜乐所感染,自离开扬州谢傅,这几年的年都在颠肺流离中度过,终于能和家人团聚过年了。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是个有妻室的男人,有自己的家。 自己的两位娇妻、鹤情和仙庭。 也不知道初月筋脉恢复的怎么样了,依她现在与鹤情仙庭的关系,一起上年桌应该不是难事。 到时候把王夫人这位未来岳母也请来吧。 想着心中竟隐隐激动,他好像变得越来越大胆了,或许是温柔的女人总是能让男人变得勇气十足,无所畏惧…… 想着,狠狠击掌:“好,就这么安排,谁不服气,我就用男子雄风征服到你服气不止。” 想起初月,心中竟也生出请略征服之意,小韵以己身作为炉鼎为他治慰隐疾,却是对他改变很大。 人总是会变的,他早非那个文弱自谦的谢傅,他已经成长为一头雄狮,有护群之责。 你要好好保护自己—— 小韵的徐徐劝导犹在耳边,是啊,就是他没有好好保护自己,害的小韵需要把自己当做炉鼎。 小韵嘴上总说她是自私的坏女人,可这样一个坏女人为了他,却不惜折寿。 韵啊,我与你之间若不能天长地久,那就如流星一般璀璨耀眼而短暂吧。 刚刚离开她,谢傅就又记挂起她来。 世人总说女人专心但绝情,男人花心但长情。 谢傅莞尔一笑,我岂不是如此,有何必不俗。 一声“公子”传来,谢傅回神抬头,却是孔管家,不知不觉走到澹台府门口了。 “孔管家。” “公子,你总算回来了,小姐和庭夫人都很记挂了。” 谢傅也是心虚,刚刚回家两人,就连续消失了这么长的时间,相比鹤情和仙庭一定担心死了,真不知道怎么跟她们两个交代。 若是如实道来,仙庭定是心酸,鹤情肯定要把他给宰了。 不过小韵留在鲤鱼听雨堂也是为了治愈他的隐疾,陪着小韵的每一寸光阴也充满意义,不算浪费。 作为一个男人,一生奋斗不就是为了能多多陪伴妻儿,让妻儿过的开心快乐吗? 却也不能把自己想的多么伟大。 嘴上问道:“孔管家,我离开多长时间了?” “快二十天了。” 快二十天了!听到这个数字,谢傅心中越发愧疚心虚,“鹤情和仙庭一定担心死了吧。” “小姐和庭夫人知道你和陆大人在一起,公务缠身,担心倒是没有,就是十分记挂。” 谢傅疑惑:“陆大人?” 孔管家说道:“公子这些天不是都和陆大人他们呆在一起吗?陆大人还专程派人前来通报,让两位夫人不必担心。” 谢傅听到这里心中暗忖,好你个陆涛,竞主动提着遮掩,该不会知晓我和小韵的关系吧。 想着却是不忧反喜,干脆让全天下都知道我和小韵的关系,我也好破罐子破摔,当个比北齐皇帝还要禽兽的真小人。 人道我是禽兽,我为真情不弃…… 孔管家见谢傅沉吟不应,轻喊一声:“公子。” 谢傅回神笑道:“不错,我是和陆大人他们在一起商议军事竞赛的事,让鹤情和仙庭她们记挂了。” “我这就回去禀报,让小姐和庭夫人她们两个高兴。” 说着转身朗声大喊:“公子回府了。” 谢傅抬手说道:“孔管家,不必声张,低调一点,我可不是鹤情。” 孔管家赔笑:“是。老奴也怕小姐责备老奴做的不好。” 两人一同进府,府内一片忙碌,装点府邸,为新年到来做着准备。 谢傅问道:“我不在府内的这段日子,可又什么人来找我。” “来找公子的人每天依然络绎不绝,大官小官的,这会老奴长记性了,把身份和人名都给记下来了。” “一会把这份名单送到我的书房,我过目一下,有没有一位霍端的来找我。” 在鲤鱼听雨堂的时候,谢傅也没闲着,为了解决铠甲装备的不足,他想起霍端来,特地修书一封寄给霍端,想着霍端在商贸往来上手段通天,一定能帮自己搞到铠甲、兵器装备,战马什么的。 头既是他起的,此事就要公平公正,让有能力的人能够出头。 孔管家应道;“有,十天前,扬州有位霍端霍大爷登门拜访。” 十天前,来的可真快,怕是刚刚收到书信就马不停蹄赶来,心中莞尔,该不会以为我想找他谈什么大生意吧。 这确实是一笔大生意,能够让霍端赚的盆满钵满,就是不知道霍端能否办成,毕竟铠甲,兵器装备这类东西不必寻常商品,受到一定的管控。 没有官方文书,只能在黑市上偷偷摸摸流通。 谢傅问道:“霍端现在人呢?” “这位霍大爷这些天陆陆续续都有登门拜访,只是公子你一直没有回复,他也留有地址,吩咐老奴,公子你若回府,就派人前往通报一声。” 谢傅道:“孔管家,你现在就派人前往他留下的地址,告诉他,我回府了。” “是,老奴随后就去办。” 谢傅笑道:“你不必一直跟随伺候,这是我自己的家,现在就去办吧。” “是,老奴就是好些日子没见到公子,看看公子有什么要吩咐的。” 谢傅刚踏入内宅,就听见一阵喧哗的打闹嬉笑之声,却是一边掸尘扫院,一边游戏嬉乐。 “小芳,你腿分那么开,底亵都被人给瞧见了。” 原来她们在玩一种踩桩拍球的游戏,地上摆上一排梅花桩,桩面十分细小,只能半脚踩上,桩与桩隔着一定距离,需要跳跃前进,若是头顶有球,在跳跃的过程中还要抬手拍中头顶的绣球。 这个游戏对于普通人来说,要通关还是有一定难度的,在跳跃的过程中经常会因为失去平衡而摔倒。 叫小芳的婢女说道:“让你们看见有什么关系,不然男人看见就好。” 说着竟将长长的裙摆挽到大腿处,露出少女两截光洁的小腿。 众女嬉笑:“小芳你好不要脸。” “哼,这次我非要赢你们不可。” 人朝前方跃跳,前面却只有一个单桩,需要单足在上金鸡独立。 只见小芳倒是踩到单桩,只是身体摇晃一番就摔得个四叉八仰,裙摆大开,裙底一抹红艳。 谢傅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听见谢傅笑声,众女惊呼:“公子回来了。” 谢傅见众女惊呼失措,也知自己出现坏了她们兴致,笑道:“无妨无妨,你们继续玩。” 众女恭敬叫了一声公子,纷纷离开去找活干了。 小芳更是羞得抱裙快步离开。 刚刚还热热闹闹的院子,一下子就安静下来,这让谢傅感觉自己格格不入,败人兴致。 朗声喊道:“仙庭仙庭……” 第1124章 家境 前些回家,还向她承诺要好好待她,让她心满意足怀上孩儿,怎知又是一下子消失十几天不见,心中满是愧意。 这是顾得这个顾不得那个,总要冷落某人,最好聚成一床,一起满足。 想着骤然心惊,怎么怎么会萌生如此荒唐念头! 转念一想,荒唐就荒唐吧,自己还不够荒唐吗?荒唐久了也就习惯了。 仙庭这只可人的小鸟并无快步前来,谢傅喊着就踏入东厢的屋子。 只见屋内的却只有杜致微,只见她一手拿着鸡毛掸子,一边拿着背带将孩子背在身后,孩子不愿意嚷嚷着挣扎。 杜致微显得有点手麻脚乱,嘴上却不忘朗声应道:“谢公子,来了来了。” 谢傅开口笑道:“杜娘子,你在啊。” 手忙脚乱的杜致微抬头见谢傅已经走进屋来,不顾背后孩子的挣扎,手上用力将背带一束,就将好好牢固束缚,挣扎也是没用。 “谢公子,你回来了。” “杜娘子,该不会你又住这屋吧,幸好我这一次是白天回来。” 杜致微想起那晚的事,脸蛋不禁一红,嘴上忙摆手道:“不是不是,我这是在打扫屋子,这不是快过年了嘛。” 谢傅问道:“仙庭呢?” “庭妹妹……夫人去寺庙上香了。” “怎么又去上香?” 杜致微不答,知道顾仙庭心善虔诚,屡屡去寺院祈福,也是为了求一个孩子,只是…… 眉头突然皱起,脸有忧愁之色,看向谢傅一副欲言又止。 谢傅又问:“那秀儿应该是跟着去吧?” 杜致微点头:“嗯,公子有何吩咐,可以叫我去做。” 谢傅额的一声,却道:“算了,我到西厢去。”心中将杜致微当做客人对待,怎好将人家当做婢女使唤。 “公子,没关系的,你有什么事,吩咐我做就可以。” 谢傅笑了一声,转身就朝西厢走去。 “鹤情鹤情……” 鹤情也是没有回应,倒是一个婢女听见谢傅呼喊,放下活来,匆匆赶来:“公子,有何吩咐?” “小铃,小姐呢?” “小姐应该是在书房。” “她大着肚子不好好休息,去书房干什么?” “公子,小姐的事,小婢没敢过问。” “哦,凝儿呢?” “凝儿姐跟着过去伺候。” “小秋呢?” “小秋姐带人去打扫绣楼。” 这内宅婢女虽然多,却没有一个是他的贴身婢女,突然间竟怀念自己在谢府的贴身婢女,小娴小雅来。 小铃见谢傅沉吟不语,开声说道:“公子,你吩咐。” 谢傅笑道:“算了,你去忙吧。” 人来到厨房,自己烧起热水来了,求人不如求己,这种事他以前也没少做,此刻亲手做来,也算忆苦思甜。 正在打扫东厢的杜致微就亲自动手挑水,放下活来就匆匆赶来:“公子,你怎么自己干这种粗活。” 谢傅淡笑:“没事,这种活我以前也没少干。” “我来我来。” 杜致微说着就抢过他手上的水桶,谢傅见她背着孩子提着水,纤弱的身子摇摇晃晃,显然有些吃力。 从第一次看到杜致微双手开始,谢傅就知道这个女子出身不差,却不知道为何会沦落至此。 盯着她背后的孩子,莫非所托非人,让家族蒙羞,被驱赶出来。 这时杜致微停了下来,回头喘了口粗气道:“公子,水提到哪?” “到厨房烧去,我准备洗个热水澡。” 杜致微立即提着水快步走到厨房,谢傅跟了上来。 杜致微说道:“公子,你到厢房休息,水我一会给你送去兑好。” 谢傅也不想过分客气,只是他这人礼貌谦逊习惯,“杜娘子麻烦你了,仙庭把你当做姐姐,我却让你做这种粗活,真是过意不去。” “公子,你说哪里话,庭妹妹对我这么好,她的相公就是我的……” 谢傅愣了一下。 杜致微也及时扼住,羞赧说道:“公子你不要误会,我完全没有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庭妹妹的事,就是我的事,再者说来,我也不能在这里白吃白住,干点小活是应该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再客气就真是见外了,“那麻烦你了。” 谢傅回东厢休息,杜致微干起活来也是轻脚轻手,不亚于凝儿,只是身子纤弱,提水的时候有些吃力。 一会之后就把热水兑好,把衣衫也给谢傅准备好。 见谢傅坐在椅子,手指轻敲桌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轻声提醒:“公子,水兑好了,衣服也给你准备好了。” 谢傅哦的一声,站了起来,人走到浴斛边。 杜致微立即快步来到谢傅身边,伸出手却又把手缩了回去,弱弱说道:“公子,能不能你自己宽衣,我……我……” 谢傅愣了一下,自己什么时候提出这个要求。 这么个空隙,杜致微却硬着头皮,伸手就去解谢傅的腰带,心中暗忖,我切不可恃宠而骄,我这里的身份就是个婢女,伺候公子不是应该的吗? 虽说……虽说…… 谢傅退后一步,笑道:“不用了,我自己来的就好。” “没关系的,公子你就把我当做一个婢女,婢女伺候公子也是天经地义。” 谢傅爽朗一笑:“杜娘子,你都脸红了,何必为难自己,我可不是一个什么都不会干的废物。” 这么一说,杜致微脸就更红了,低头细声:“公子,我给你的那些药,你服用了没有?” 谢傅反问:“仙庭没跟你说吗?” “说什么?” 看杜致微疑惑的表情,仙庭应该是没说清楚,也不知是不是羞于启齿,谢傅笑道:“没有,杜娘子,你先出去吧。” “好。” 杜致微低着头有些心事重重的走到门口,突然停下一副犹豫不决,最终还是转身说道:“公子,有些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谢傅此刻已经脱去外袍,只着里衣,见着杜致微为难表情,笑道:“杜娘子,有什么困难,你尽管说。” “不是我……算了吧。”杜致微说着匆匆离开。 谢傅舒服的洗了个热水澡,换上干净衣衫,打开门走出房门,只见杜致微却在门口候着。 第1125章 马不停蹄 谢傅又问一句:“杜娘子,你遇到什么困难,大可跟我说。” 杜致微微笑摇头,谢傅又道:“如果不方便跟我说,那跟仙庭说也一样。” 杜致微心中暗忖,就是仙庭的事,嘴上笑道:“公子你有事去忙吧,剩下的活交给我来做。” 谢傅来到书房门口,就看见澹台鹤情端坐在大案上,俯首神情专注,这副翩然若画的温婉模样宛如初见,让人心动不已。 谢傅咳咳一声,澹台鹤情抬头望去,内敛冷淡的双眸瞬间露出喜色,猛然站起:“你回来了!” 突然又扶腹哎哟一声,已经身怀六甲,这般猛烈的动作却有点吃不消。 谢傅连忙上前将她搀扶,嘴上柔声说道:“这么激动干什么?” 澹台鹤情嗔道:“十几天没见你人影,能不激动吗?” 谢傅笑呵呵的扶她坐下:“怎么又忙起来了?” 澹台鹤情道:“还不是想替你分担。” 谢傅低头看向大案,这才发现,她的跟前堆积的全是他的信件,原本还以为澹台鹤情来到书房是为了布坊的生意。 “你一个妇道人家,以后不准你查阅我的书函。” 谢傅这么说的目的也是为了让澹台鹤情以后别操心他的事。 澹台鹤情闻言吃惊,紧接着露出委屈的表情来:“我看你忙的十几天都没回家,这每天登门造访的人络绎不绝,怕你回来又要一直呆在书房处理公务。” “你以为我想看你这些信件啊,我以后不看就是,要是看一个字就让我变成乌龟!” 说着气冲冲的就要离开。 谢傅忙将她搀住,嘴上哄道:“好啦好啦,我这书函也没有什么秘密,你看了也是无妨,就是看你身怀六甲,还要操心我的公务,于心不忍。” “真的?” 谢傅在她脸蛋亲了一口:“真的不能再真,也心疼死了。” 澹台鹤情露出笑容,兴奋道:“一会你要感谢我,来。” 说着拉着谢傅来到一张地图前面,谢傅这才注意到是一张江南东道和淮南道的地图,只见地图上已经密密麻麻标注一些标签。 只听澹台鹤情道:“我通过这些书信和调查,江南东道和淮南道所有州郡的大大小小军队,我已经帮你调查清楚了,这样你再收到别人的信件,就知道是哪里的军队了。” 谢傅微微一讶,这样的工作量实在惊人。 澹台鹤情似乎知道谢傅的想法,笑道:“让你小看我们生意人,我们生意人要把生意做到哪个地方,还不得把当地的市场和竞争对手调查清楚,这样才有的放矢。” 说着又把谢傅带到一叠书薄面前:“所有大大小小的军队,按照地区我已经替你归类,军队将领是谁,人员配备,所属卫率,我都帮你记录好了,若是不知道军队什么来头,只需按照标签寻找,军队的底细就一目了然,这样你也心中有数,不会云里雾里。” 谢傅闻言惊喜:“鹤情,你真是太棒了,你不当个刺史什么的,太可惜了。” 澹台鹤情傲道:“别忘了,我可是单枪匹马把澹台家的生意做起来,让你小瞧我,我若是个男人,当起官来肯定绰绰有余。” 谢傅爱极她了:“你真是我的贤内助。” “我也不忍心你这么辛苦。” 澹台鹤情说着脸色突然难看起来,扶腹弯腰干呕起来。 这可把谢傅吓坏了,关切问道:“你怎么了?” 澹台鹤情却光顾的干呕喘吟,这时传来夏儿的声音:“小姐,止呕汤来了。” 澹台鹤情抬手道:“夏儿,快拿来。” 服用了止呕汤之后,澹台鹤情的情况才有所好转,只是这一会儿的功夫,脸已经红一阵白一阵,额头渗出汗来。 谢傅问道:“夏儿,怎么回事?” “小姐这些天呕吐的特别厉害,饭吃进去没多久就全呕吐出来,东西也吃不太进。” 谢傅这才发现澹台鹤情面色微微发黄,显然是营养不良。 夏儿继续说道:“小姐难受极了,连走路都没有力气,每天还到这书房来,说要为你分担公务,公子你劝劝小姐吧。” 谢傅心中感动不已:“心肝宝贝,累苦你了。” 澹台鹤情见谢傅在人前这么称呼她来,脸色一红有些不好意思。 夏儿笑嘻嘻,有这句心肝宝贝,小姐所有的付出都值得。 谢傅突然肃容:“从今天起,不准你到书房一步,不然的话……” 澹台鹤情盈盈说道:“不然如何啊。” 谢傅神情严肃:“不然家法处置。” 澹台鹤情切的一声:“我怕你不成。” 谢傅凑近沉声:“我跟你认真的,你再敢来,我就罚你。” 不知为何,罚你两字让澹台鹤情心头一阵荡漾,嘴上服软说道:“不来就不来,反正活我也干完了。” 谢傅柔抚她的秀发耳鬓:“乖~~” 澹台鹤情有点不好意思,低声说道:“夏儿还在呢。” 谢傅却道:“我爱你。” 澹台鹤情脸一下子就红了,夏儿咯咯笑道:“小姐,你不必害羞,大家都知道公子爱极你了。” 这时孔管家来到门口,禀报道:“公子,霍端霍大爷登门拜访。” “请他到书房内,再差人奉茶过来。” 孔管家走后,澹台鹤情问道:“霍端找你干什么?这人厉害极了,你可要小心提防他,免得哪天栽在他的手上。” “是我有事找他。” “你找他干什么,如果是商业上的事,完全可以交给我来做,无需与虎谋皮。” “好啦,你安心休息,这些事你就不要过多插手,我不太喜欢。” 澹台鹤情不悦:“这尔虞我诈,你未必我有经验丰富。” 谢傅俯耳低声说道:“我有一套按捏手法,能够止呕,晚上再给你按按,你先回去。” “夏儿,扶小姐回内宅休息。” 一会之后,霍端就在孔管家的带领下来到书房。 两人已经不是头回打交道了,一番简单客套之后,霍端切入主题:“谢大人,你修书于我,有何吩咐?” 谢傅也不遮遮掩掩,说出他眼下极缺兵器铠甲战马等装备,希望霍端这个手段通天的商人能够帮他四处搜购。 霍端听后却是为难道:“大人,你这可是为难我了,明光铠这种东西,我哪能随随便便搞得来,十副八副或是还有点办法,就是这赤炼铠,凭我的本事最多也只能搞来百八十副。” 谢傅以为霍端是在先抑后仰,笑道:“霍先生,你谦虚了,谁不知你的本事,连新罗王和高丽王都要求你帮忙。” 霍端苦笑:“大人,你真是抬举我了,明光铠是铠甲中的王者,就是一般将军也难以配备,这种宝贝岂是说有就有的,要是这么容易搜购,也就算不上铠甲之王。” “真搞不到?” “大人,这个忙我真帮不了。” 谢傅叹息一声,便将想借军事竞赛,犒赏的名义全员配备的打算说了出来。 霍端听后,顿时震撼谢傅的胸怀格局,就算想收买人心,这手笔未免太大了。 “原来如此,大人,这明光铠我搞不了,就算这赤炼铠我也搞不了,不过一般的两当铠和绢甲,我还是有办法的,至于兵器战马就跟不在话下。” 谢傅闻言欣喜:“真的吗?我就知道霍先生你有办法?” “只是大人可知道这一笔账,要花费多少银子吗?” “霍先生放心,我不会让你割自己的肉,为了完成这件事,我也做好倾家荡产的准备。” 霍端呵呵一笑:“大人爽快,霍端定全力以赴,不过有一件事还要大人你的帮忙,此事才能进行。” “霍先生但说无妨。” “铠甲兵器不比寻常商品,受到管控,私下买卖是要砍头的,霍某还需要大人一张授权文书,这样也买卖有名,不然的话,这种买卖,霍某绝对不敢触碰。” 谢傅见霍端如此爽快,也不墨迹:“等我仔细询问流程,再将授权文书交于你手。” 临走之前霍端低声提醒:“大人,这是一笔天文数字,大人就算倾家荡产也未必足够,银子的事,大人还可以从各大州郡的府库下文章。” 谢傅讶道:“有这个先例吗?” 霍端破有深意笑道:“大人,你可是节度使,集军政大权于一身,便是治辖之内,官员调度任免,你也有权做主……” 节度使初设的目的就是为了脱离朝廷繁琐管控而能独立运作,进而高效快捷,不会有太大的延误性。 节度使手中旌节,是一种全权印信,受有此全权印信者,便可全权调度,专赏专杀。 可以说谢傅在治辖内做任何事都是合法合规,不必受中书省尚书省管辖。 谢傅拱手:“多谢霍先生提醒。” 送别霍端之后,谢傅便前往陆府,将自己的计划向陆涛全盘托出。 当然这个过程把陆涛狠狠震惊一把,陆涛最终表示全力配合。 两人就此事细节从长计议,快天黑的时候,谢傅方才离开,另约时间和顾玄、张正河一起细细商议。 回到内宅,已经完全天黑。 第1126章 俏皮的相公 东厢的屋子亮起了灯火,昏红的灯光映照在窗棂上,点点烛光驱散了冬夜的寒冷,让人感到温暖温馨。 桌子上已经备好一桌丰盛的酒菜,顾仙庭双手托腮,等待的模样可人又让人心疼。 抬头发现谢傅站在门口笑意盈盈的看着她,人立即化作一只开心的小鸟投入谢傅怀中。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短短十几日,顾仙庭对谢傅的思念如潮,澎湃激动,素来端庄的她也情不自禁的做出如此大胆热情的动作来。 这么一撞把谢傅的心都撞软撞酥了,情不自禁就她抱了起来。 被抱起的顾仙庭嗳的一声,双脚不由自主的挂在谢傅腰间,一双藕臂也痴恋的勾住谢傅脖子。 两人面容近近相对,至洁至美的俏容在烛光映照下泛着娇艳,吐气如兰的气息扑面而来,谢傅忍不住就对着她的檀唇亲了下来。 嘤…… 阔别半月有余的彼此思念,一下子就点燃了。 顾仙庭虽然陶醉痴迷,院子里喧喧嚷嚷的声响让她保留几分清醒。 “相公,不要,还早,有人看见了……” 仙庭真是让人爱罢不能啊,他发觉自己的情感不再那么似以前含蓄,却是越来越热烈奔放。 人前亲热,确实不雅,谢傅强行忍住,嘴上却笑道:“喜欢吗?” 人生总是分多聚少,每一刻的相聚都不应该浪费,当欢乐时应该让心爱的人欢畅淋漓。 这并不是贪图享乐,恰恰是一种爱人的责任,态度。 “喜欢,不过……” 说着顾仙庭发现自己的姿势极为不堪,竞恬不知耻的将双腿勾挂在他的腰上,这也让她想起某些场景,一阵脸红心跳。 “相公,先放我下来。” 谢傅将她放下,嘴上取笑道:“想不到我家仙庭也有如此热情奔放的一面。” “相公,你坏,是你将我抱起来的。” 谢傅不吝赞美:“这也因为我家庭儿太迷人了。” 两人坐了下来,谢傅刚刚要动筷,顾仙庭却道:“相公,饭菜凉了,我先给你去热一热先。” “不用如此麻烦,要热的话就用仙庭你的小嘴热一下就好。” “咦,相公,你怎么说这么龌蹉的话。” “龌蹉吗?” 顾仙庭见谢傅面容俊朗,微笑喜人,丝毫没有猥琐之态,笑道:“那是调皮了。” 谢傅开怀一笑:“是是是,我是越来越调皮了,仙庭你可要好好管教我这个调皮的相公。” 说着动起筷子来,一边吃着一边赞道:“夫人啊,你做的饭菜还是这么美味,永远都吃不腻。” 顾仙庭也不动筷,只是看见谢傅便感到十分满足,嘴上轻道:“相公,你说话越来越俏皮了,也越来越让人害羞了。” “那是我觉得对仙庭你说的暖心暖语太少了,相公以后要说的更多,经常说。” 谢傅亲自夹肉喂了顾仙庭一口,顾仙庭咬嚼着,心里如灌蜜糖,突然说道;“菜真凉了,不行,我得给你热一下。” 谢傅将她按下,又夹了快肉喂她吃下,嘴上轻道:“就用你洁净的檀口热一下好么,你的气息幽香如兰,一定更加美味暖息。” 顾仙庭脸红红的,不应好也不应不好,菜裹在口中,过了一会,心虚的朝门外看了一眼,将菜吐出檀口,督促道:“快点。” 哪里知道谢傅不用筷子,凑了过来,嘴对嘴就吃下。 便是这么这个举动就让顾仙庭心颤不已,只感觉自家相公花招越来越多了,将她撩得心动不已。 谢傅吃的津津有味:“哇,又暖又香,此菜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尝。” 顾仙庭轻打他一下,嗔道:“作怪。” 酒足饭饱之后,顾仙庭起身就要去给谢傅准备热水沐浴。 谢傅却像个登徒子一般的拦在门口,顾仙庭见他一副扮坏如同要调戏良家妇女的模样,好笑道:“干什么?” 谢傅嘴角勾笑,也不应话,只是背对着将屋门关闭。 顾仙庭哪会看不懂谢傅这个举动,哄道:“你刚刚回来,先洗个澡先。” 谢傅却突然像登徒子一般将她扑抱住:“嫌我脏是吗?” 顾仙庭故意说道:“脏兮兮的一身臭汗。” 谢傅一边戏弄她一边笑道:“嫌不嫌?” 顾仙庭被逗得咯咯发笑,妥协道:“不嫌不嫌,再脏也是我的相公。” “不嫌就好。”谢傅抱着她就朝床榻走去。 顾仙庭嗳的一声,没想到如此仓促突然,虽然与谢傅已经算是老夫老妻,骨子里还是大家闺秀的端庄,对这种事情也秉持着洁净礼仪。 在她心中,这是两人相爱最为神圣的仪式。 每一次她都将自己沐浴香净,榻上也是熏香洁雅。 “相公,我还没洗呢?” “不用洗了。” “我身子脏兮兮的。” “哪里会脏,你可知我最喜欢你身上的原始香味,沐浴过后就没有了。” 就这样,谢傅半哄半骗,半推半就…… 刚刚天黑就关上屋门,院子里其她人隐隐约约的也猜到,也识趣没有前来打扰。 落夜,内宅恢复寂静,顾仙庭累的一下子就甜甜熟睡过去。 看着她熟睡着还一脸满足的表情,谢傅心中幸福温柔,只感觉自己做足了一个男人一个丈夫应做的。 本来应该拥她入眠,想着早些时候对澹台鹤情有所承诺。 谢傅给她盖好被子之后,还是下床更衣,多妻多妾也未必是好事,要个个照顾得到。 内宅已经静悄悄的,很多屋子已经熄灯入睡,西厢二楼的阁楼还亮着灯火。 谢傅心中暗忖,想来鹤情还在等他,还好他来了,要不然岂不是让她白等一夜。 想起她身体不适,依然三番二次往书房跑,为自己分担公务,谢傅心中暖意连连。 他何德何能,能同时娶得仙庭和鹤情这样两位好女子。 真的不求后宫佳丽三千,有两位贤妻足矣。 人到阁楼门前,谢傅轻轻敲了下门,这时屋内传来一声痛苦的干呕之声,同时夏儿声音传来:“是谁?” “是我。” 谢傅应声推门进屋,疾步行到内卧,只见澹台鹤情卧在床榻,身体半仰在床沿,面容痛苦难受对着地上的痰盂一顿干呕。 夏儿欣喜说道:“公子,你来了。” 谢傅疾步走到榻前,将澹台鹤情搀住,关切说道:“怎么呕的如此厉害?” 第1127章 有贼入府 他知道有些女子怀孕期间,孕吐十分厉害,连水吃下去都要呕吐出来,甚至忍受不了这种折磨,最终只能选择引产。 鹤情怀这个孩子真是遭受千百种折难。 澹台鹤情苍白的脸容露出一丝凄笑;“三更半夜的,你来干什么?” “我不是说过,我有种按捏手法,能够让你舒服一些。” 说着就扶着澹台鹤情坐好,掀起她背后素衣,又解开她后背抹衣系带,手掌压着洁白俏背,为她推拿起来,完全不介意夏儿的存在。 澹台鹤情却看了夏儿一样,她与谢傅之间的亲密不太想让别人看见,就算贴身婢女夏儿也不例外。 “夏儿,你先出去。” “公子,我在楼下候着,你有事吩咐。” 夏儿走后,澹台鹤情以为谢傅要趁机占她便宜,哪知谢傅有如书写读书一般,神情专注,细心为她推拿行气,让她人感觉舒服一些。 嘴上柔声问道:“鹤情,舒服点了吗?” “也不知道是你这人花招多,还是看见你就高兴,倒不是很难受了。” “我什么时候造谣撞骗过。” “说的也是,你多才多艺。” 一会之后,澹台鹤情轻呀一声,谢傅立即关切:“怎么,又想呕吐吗?” 澹台鹤情看着他认真严肃表情,扑哧一笑:“被你捏的,想了。” 自有孕之后,为了保护孩子,她就没再与谢傅同房,作为一个正常的女人,其实也憋得蛮难受。 谢傅看着她发黄消瘦的脸容,温柔的梳理她脸上凌乱贴颊的发丝,“别想这些了,有胃口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你这么说我倒真有点饿了,也想吃点东西。” “想吃什么东西?” “突然很想你第一次给我做的养生粥。” “你休息一下,我现在就去给你做。” 谢傅下了楼,夏儿正趴在桌子打着瞌睡,听见脚步声却敏锐的醒了过来:“公子,有什么吩咐?” “鹤情想吃粥了。” “真的吗?太好了,我现在就去做。” “你带路吧,我亲手来做。” “公子对小姐真好,小姐真幸福。” 谢傅笑道:“这不是应该的吗。” 谢傅亲手喂澹台鹤情喝了一碗养生粥之后,饥饿连连的澹台鹤情竞道:“我还想吃。” 见她还有胃口,谢傅自然欣喜:“我再给你盛一碗来。” 谢傅刚刚站起,就听外面传来一声朗喝:“何方贼人,竟敢闯入澹台府作恶!” 谢傅飞身来到院子,就看见田天野从一名黑衣人手中抢过一名纤弱身影。 那黑衣人见状,手提一物逃窜,袁风、王蒙两人追掠而去。 谢傅目光锐利,只觉这黑衣人身法十分鬼魅迅捷,三道身影很快消失在黑夜之中。 这纤弱身影却是杜致微,只听杜致微放声哀嚎:“我的孩子……” 谢傅来到杜致微的身边,安抚道:“杜娘子,你放心,袁先生和王先生已经追上去了,会把孩子夺回来。” 紧接着对着田天野问道:“田先生,怎么回事?” “公子,此贼人身法鬼魅,无声无息潜入内宅,我们三人竟丝毫没有察觉,待这贼人在内宅掳了人,我们才反应赶来。” “照面交手之后,三人合力也只能救回这个娘子。” 袁风、王蒙、田天野三人武道已踏三品,一般的小偷小贼只要踏入府邸,三人立即能够察觉。 只是谢傅刚才见那黑衣人的身法,却非一般小偷小贼,而是一名武道高手。 这名黑衣人到底是什么身份,潜入澹台府有何目的,思前想后,最近与谁树敌。 豫东郡王府的人?卫州一事,想要来报复他? 细细一想,却觉得不太可能,自己饶了豫东郡王一命,豫东郡王府也表示臣服,岂敢再来招惹他。 心中骤然一惊,莫非是西域势力,在雷渊宗,自己坏了对方好事,自然是伺机对方自己。 刚才那黑衣人身法也极为鬼魅,虽非他武道高深,目光锐利,怕是连对方人影都看不到。 越想越觉得很有这个可能。 如果是西域势力,袁风、王蒙、田天野三人已经不能保护澹台府周全,却需有一名绝顶高手坐镇。 只是初月怎么没有出手,莫非还在疗伤期间,不便出手。 这时杜致微的哭声打断谢傅思绪,“公子,他掳走我的孩子,求求你把他救回来。” 杜致微瘫坐在地上,哭得伤心欲绝,孩子就是她的命根,失去孩子,怕不愿意再独活。 谢傅好声宽慰:“杜娘子,你别哭了,袁先生和王先生武道高深,会把孩子带回来的。” 田天野却面色深沉,刚才三人合力围击,这名黑衣人尚且从容,可见武道修为在他们任何一人之上,且此人身法十分鬼魅迅捷,只怕袁风、王蒙两人根本追不上。 吵闹之声让内宅纷纷亮起灯火,不必人穿衣走到房间,已经熟睡的顾仙庭也披了件披风走了出来:“相公,出了什么事?” 未待谢傅应话,杜致微便看到救星一般:“庭妹妹,有贼人掳走我的孩子。” 顾仙庭啊的惊呼一声,快步来到杜致微跟前,好声安抚宽慰。 在顾仙庭的安抚下,杜致微的情绪才安定一些。 这时澹台鹤情也走到阁楼前的栏杆:“相公,出了什么事?” 澹台鹤情身体不适,谢傅不想她归于担心,淡道:“来了一个小贼,你回去休息吧。” 见三更半夜,众人均被吵醒,谢傅朗声道:“没事了,都先回去休息吧。” 让田天野守在内宅,这边和顾仙庭带着杜致微先回屋去。 谢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杜致微虽然紧张担心,在顾仙庭的安抚下倒是情绪稳定许多,不再哭哭啼啼。 这时袁风、王蒙两人回来:“公子,人跟丢了。” 杜致微一听,情绪再次崩溃,放声大哭起来。 谢傅让顾仙庭继续安抚杜致微,这边走出屋子。 三人立即上前,袁风道:“公子,我们两个刚追出府邸没一会儿,就跟丢了。” 王蒙立即躬身:“我们三个护院不力,请公子责罚。” 谢傅安慰一句:“此人武道明显在你们三个之上,且身法诡异,不怨你们。” 说着切入正题:“三位先生刚才与此人交手,可否看出对方身份历来?” 王蒙和田天野嗯的一声,袁风却道:“交手的时候很短暂,尚看不出对方什么来历,不过对方的身法……” “袁先生但说无妨。” “公子,我也不敢肯定,好像是道门的无形诡步。” 王蒙道:“对方身影与黑夜融为一体,肉眼根本难以窥见,只能凭残留气息追掠,我听说道门的无形诡步正是如此,只是我见识浅陋,不敢肯定。” 谢傅喃喃道:“道门的人?” 他与道门天地玄三宗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张凌萝是玄宗圣女,应该不会对付自己,与天宗并没有什么瓜葛,与地宗因为朱奉公一事,倒是有点嫌隙。 只是眼前却连对方是道门的人都无法肯定,不知道以初月的见识能否断定。 田天野这时说道:“公子,我觉得这个神秘人是奔着杜娘子来的。” “奔着杜娘子来的?” 这就让谢傅感觉奇怪,她一个带着孩子,三餐不济的落魄妇人,寻常泼皮无赖都能欺负她,何须动用这么厉害的武道高手,“应该不会吧,杜娘子只是一名普通人,她与武道势力也没有任何瓜葛。” 田天野继续道:“这名神秘人似乎早就探查清楚,目的也似乎十分明确,掳掠杜娘子母子就想逃离,并没有伤害其他人的意思。” 谢傅心中暗忖,若是奔着杜致微来的,那杜致微的身份就值得追究,杜致微到底是什么人呢,为什么有人要掳走她和孩子。 “三位先生,今晚有劳你们守住府邸各处。” 谢傅吩咐一声之后,就转身进入屋子。 这会屋子却十分安静,也没有传来杜致微的哭泣声。 顾仙庭轻道:“晕过去了。” 谢傅走近,杜致微因为悲伤过度,人痛晕过去。 “相公,贼人没追到吗?” “事发突然,这贼人身法厉害,让他逃了。” “相公,孩子是杜姐姐的命根,没了孩子,杜姐姐肯定活不下去,你可要想办法把孩子救回来吧。” 谢傅安抚:“你放心好了,苏州是我的地盘,谁敢在我府上掳人,我定将他找出来,以儆效尤。” 敢在他的府邸掳人,此事已经不仅仅是杜致微的事,谢傅必须立威震慑。 “仙庭,你先看着她,我一会再过来。” 谢傅离开房间,来到绣楼,房间里却人去楼空,桌面上仅留一封书信,写着谢傅亲启。 谢傅拆开书信,想不到初月的写竞写的十分俊逸。 信中告诉谢傅,她要找个类似昆仑秘境极恶极凶之地,锤炼己身,好恢复全盛状态,上长安找端木慈了结恩怨。 谢傅看完头就大了,她们两个打起来一定不死不休,普天之下只怕只有自己能够阻止。 又添一事,真是多事之秋,此刻想寻初月商量,又不知道哪里去寻她。 返回内宅,杜致微已经醒来,也不哭泣,人似丢了魂魄一般,忍着顾仙庭轻声宽慰,却半点反应也没有。 骤见谢傅返回,人立即窜到谢傅跟前,跪下叩头,一边叩头一边无声流泪。 顾仙庭本来善良,见了于心不忍:“相公,你帮帮杜姐姐吧。” 第1128章 身份来历 谢傅也不说话,轻轻将杜致微托扶起来,不露愁眉不露苦脸,却给杜致微一个会心的微笑。 人在慌张无措紧张害怕的时候,往往不是需要别人的安慰,恰恰是需要镇定的信念。 果不其然,谢傅这个会心的微笑让杜致微莫名安定起来,扁着嘴唇,委屈说道:“谢公子。” 谢傅微笑说道:“哭也解决不了问题,杜娘子,哭够了没有啊。” 顾仙庭感觉谢傅这话没有同理心,任谁遇见这种事都要又怕又慌,哪能做到镇定冷静。 杜致微嗯的一声,点头:“不哭了。” 她也是经历过磨难的女子,心志较一般女子坚强,让自己冷静下来。 谢傅让杜致微坐了下来,让顾仙庭给杜致微倒了一杯水。 杜致微双手捧杯缓缓饮水,调整自己情绪,颤抖的双手慢慢平静下来。 谢傅开口道:“杜娘子,我先说一句,令郎目前应该没有危险,凭这黑衣人的武道,要杀你母子只是眨眼功夫,显然他的目的是掳走你们母子。” 听见儿子目前没有生命危险,杜致微双眼骤时有光,点了点头。 谢傅微笑说道:“或许他是想勒索些金银财宝。” 事情当然没有这么简单,谢傅这么说只不过想让杜致微放心一点。 杜致微啊的一声:“我一穷二白,又不是富人,勒索我干什么?” 顾仙庭忙道:“杜姐姐,你放心,无论对方要多少银子,都给他。” 杜致微十分自觉:“庭妹妹,我也无以为报,以后就卖身给你和谢公子当一辈子奴婢吧。” “杜姐姐,说哪里话,我们可是金兰姐妹。” 谢傅笑道:“杜娘子还见外不是,你若把自己当做外人,那这事我完全可以置之不理。” “谢公子~~” 杜致微心中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她的一生命运坎坷,没想到这辈子有福能遇到他们两个。 谢傅说道:“今晚这黑衣人恐怕是针对你母子而来,杜娘子,我问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顾仙庭闻言一讶,杜致微却沉吟不语。 谢傅说道:“我得知道你的身份来历,才能知道对方有何目的?” 杜致微这才说道:“谢公子,我先前跟你说过,我出身医学世家,其实我的父亲是杜文言,曽为当朝侍御医,官拜尚药奉御。” “我先前见杜娘子你十指纤纤雪白,就断定杜娘子你出身富贵人家,原来是个官宦小姐。” 杜致微看见自己十指:“谢公子说笑了,奴家也是个苦命人。” 说着向两人讲述她的经历,原来在她十六岁的时候,他的父亲因为治死了一名后宫婕妤,这名婕妤是皇帝宠爱的妃子,皇帝盛怒之下,将她一家男的充军,女的贬低贱民。 她也沦为官妓在青楼卖笑。 谢傅点了点头,一般官员被抄家,家中年轻貌美的女眷都会进入教坊司,成为官妓,入贱民籍。 “你怎么不早说,我好给你写个判文,好让你脱离贱籍。” 一般官妓要从良,需要官府批文,手续也挺麻烦的,像杜致微这种在教坊司有留名的犯官女眷,更是需要地方官府批文上禀到教坊司,再由教坊司除去贱籍,才能恢复自由之身,成为一名良民。 这么繁琐的手续对于谢傅来说,只需一个判文,小小一个教坊司自然不敢从中作梗刁难。 杜致微弱弱说道:“我是逃跑出来的,不敢连累谢公子。” 谢傅淡笑:“小事一桩,我看大观国哪家青楼敢找我麻烦。” “太原秦楼,艺名意歌。” 谢傅咦的一声:“意歌这名听着有点熟悉,莫非是舞画双绝的河东名伶大家意歌,尤擅山水画,霓裳仙舞,一曲仙舞足以让人神魂颠倒。” 杜致微脸色一红,想不到谢傅竟对她的来历如数家珍,想来谢公子也是风月中人。 嘴上轻轻应道:“奴家已经很久没有跳舞了,其实我更擅琴乐琵琶,奴家倒是可以给谢公子你奏乐一曲。” 谢傅道:“我只是随口一说,并不此意,杜娘子你继续说,为何生出逃跑之意。” 沦为青楼官妓都是无家无亲,况且一旦逃跑失败会遭受残忍的刑法折磨,逃跑的例子极少。 若非逼不得已,绝不会生出逃跑之心。 似杜致微,已经贵为青楼名伶大家,花魁娘子,享有极高声誉,也受权贵追捧,完全没必要孤苦流浪。 谢傅突然想到什么,惊讶脱口:“莫不成……” 杜致微点了点头:“我怀有身孕,不得不逃。” 谢傅沉声说道:“那个男人呢?” “他……我不知道他在何方?”杜致微说着悲伤滴泪。 杜致微竞不惜逃跑,把孩子生了下来,想来应是动了真情,谢傅叹息说道:“杜娘子,你贵为青楼花魁,理应知晓青楼都是捧场做戏,你失了身还丢了富贵,你糊涂啊。” 杜致微也被谢傅说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青楼娘子都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她却失身于人,未免显得放浪,低头惭愧说道:“谢公子,我只与他一夜欢好,怎知……” “他说他爱我,会来娶我的。” 听到这里,谢傅释然,倒是个痴情女子,“杜娘子,能博得你的青睐,这个男人必不一般,他叫什么名字。” “他说他叫楚木真,江南人氏。” 谢傅问:“江南什么地方人氏?” 杜致微轻轻摇头。 谢傅气急:“你给人家生了孩子,你连人家家门何方都不清楚。” 杜致微低头轻道:“有的时候一见就是终生,达官贵人,才子名士我也见过不少,却从来没见过那种人,就像庭妹妹对你一样。” 顾仙庭脸蛋微微一红,她也只是与谢傅一帘之交,却一往情深的寻找数年,仔细一想自己也是傻乎乎的,此刻倒是能够理解杜致微。 谢傅淡道:“这人我没听过,若是真名士,我必有耳闻。” 杜致微轻轻道:“我在江南之地已经寻他三年,没有他的半点消息。” 谢傅没好气道:“杜娘子,你没听懂我的话吗?这男人怕是用了假名,你又如何寻得了他。” 第1129 别人的家事 杜致微啊的惊呼一声。 “人家只是捧场做戏,你的一腔深情怕要付之流水。” 杜致微激动道:“不会的,他看我的眼神,我能感觉到他是爱我的。” 谢傅不语,心中思想,从杜致微的一番来历,她与武道势力应该没有什么瓜葛,若说这黑衣人是秦楼派来的,小小一个秦楼如何敢为一个名伶大家来冒犯自己。 此事应与那楚木真有关,到底如何找到这个楚木真呢。 突然说道:“杜娘子,你画功一绝,能将这人面貌画出来吗?” 杜致微点头。 谢傅哼道:“他要是在江南,我把他当通缉犯通缉,就不相信找不出他人来。” 杜致微呀的一声:“谢公子,不要这么做。” 谢傅冷道:“你先画吧。” “仙庭,去拿笔墨纸来。” 杜致微提笔作画,墨香有如淡淡香风,笔触好似浅浅流水,举止一派春的流韵。 顾仙庭在徽州也有第一才女之称,在遇到谢傅之前,她崇拜仰慕王婉之这种大才大华,之后才将在才学的绮丽幻梦转化为对谢傅的一腔深情。 不禁赞道:“杜姐姐,你真是个才女。” 杜致微不答,只是凝神画出心中人来。 谢傅这边对于杜致微作画并无多大兴趣,低头思索着种种线索,寻找着事情的突破口。 时间无声流逝,杜致微搁笔,顾仙庭看着画中人物肖像,不禁轻呼一声,这画中人太英俊了,若论俊俏比自己相公还要俊俏一分,难怪杜姐姐会对此人一往情深。 画尚如此,真人怕是让女子更加难以招架。 谢傅闻声回神,走了过来低头看去,只见画中人身着一袭华美的金丝广袖墨袍,墨袍刺绣精美,相貌俊美无比,眉目间隐透贵气,一看就是人中龙凤。 杜致微将这副肖像画的形神兼备,好似真人一般,谢傅一下子就认出画中人的身份正是六皇子秦楚桢,啊的惊讶一声。 顾仙庭微微一笑,以为自己相公是被画中人的俊美气质所撼,说来,天下俊俏男人多得是,这份贵气却是稀罕。 谢傅素来淡定,这声惊叹引起杜致微的注意,轻轻问道:“谢公子,怎么了?” 谢傅沉吟不语,脑海思绪百转,杜娘子的这个情人竟是六皇子秦楚桢,难怪了。 秦楚桢身份特殊,据他所知,他也是未来皇位的有力竞争者,与太子秦楚成互为龙虎。 秦楚桢处于权力争斗的漩涡,如此说来这名黑衣人想要掳走杜娘子母子,目的就是针对秦楚桢了。 莫非是想拿秦楚桢与一名青楼女子有私生子这件事来打击秦楚桢,让秦楚桢丧失威信,声名狼藉。 秦楚成虽然玩世不恭,声名狼藉,毕竟贵为太子,而秦楚桢对比秦楚成,最大的优势就是自己的名声。 谢傅想着突然心惊,说不定为了掩盖这个秘密,下毒手是秦楚桢,毕竟生在帝王之家,为了争夺权力,连父兄都可以杀害。 牵扯到夺嫡争皇,那这件事就很复杂了,也有点棘手了。 杜致微见谢傅表情严肃,轻颤问道:“谢公子,莫非你认识他?” 谢傅看向杜致微,却犹豫着要不要将秦楚桢身份告诉她,她的身份是一名青楼女子,若要在秦楚桢身边当一名歌姬,享受秦楚桢的宠爱,自然没有问题。 可如今她生有秦楚桢的儿子,这可是真真正正的皇家血脉,而且秦楚桢尚未成亲,这个孩子是长子,要如何安置这对母子的身份就十分棘手。 若是心狠,最好的方式就是让这对母子消失在世上,永绝后患。 杜致微见谢傅一言不发,央求道:“谢公子,你告诉我,好吗?” 谢傅叹息一声:“杜娘子,我若是劝你不要去了解他的身份,只怕你不肯听劝,若是告诉你,又怕会害了你。” 杜致微目光坚定:“谢公子,没关系,你告诉我吧,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他是谁。” “他就是当今六皇子秦楚桢!” 杜致微啊的一声,显然想不到自己的情人,身份竟是如此高贵,嘴上喃喃说道:“我就知道他必定非凡,楚木真,原来竟是用他的姓名拆开来的。” 谢傅见杜致微一脸欣喜,轻声询问:“杜娘子,你觉得这是好事吗?” 杜致微轻道:“至少孩子能够认祖归宗,不再是个无父的苦命儿。” 谢傅沉声:“天真!你什么身份,你只是一个教司坊在籍的贱民,你以为你能当上王妃吗?你以为他日他若登基为皇,你能当上皇后吗?” “至于这个孩子,只不过是贱籍女子所生的私生子,你以为六皇子会认吗?” 字字诛心,震的杜致微呆呆不语。 谢傅放轻语气道:“杜娘子,我劝你不要再去纠缠他了,就当你与他从来没有认识过,此事尚有周旋余地。” “不!我没关系,孩子是他的亲生骨肉,必须认祖归宗,我不能让孩子一辈子没有父亲。” 杜致微目光坚定,说着泪就顺颊而流,朝谢傅跪了下来:“恩公,求你帮我,只要孩子能回到他的身边,奴家也不求那富贵,为奴为婢一辈子伺候恩公,报答恩公的恩情。” 谢傅冷笑:“抱歉,这种事我可帮不了你。” 杜致微跪着来到谢傅跟前,双手捉住他的袍摆,拼命磕头。 谢傅此刻倒是冷静理智,这种事情哪能轻易应承,若是出了事,连累的可不是他一个人。 任着杜致微将头磕的哐哐作响,此刻却是心肠冷硬。 一旁的顾仙庭听着的清脆的磕头声,却是心肝颤抖,轻轻说道:“相公,你就帮帮杜姐姐吧。” 谢傅对着顾仙庭狠狠一瞪,顾仙庭立即吓得不敢开口。 谢傅冷喝:“别磕了!” 杜致微被谢傅一喝之下,竞吓得立即停了下来。 “站起来!” 杜致微听话的站了起来,光洁的额头已经磕出鲜血来。 “坐好!” 杜致微又乖乖坐好,温顺的像只猫儿一般,却不敢抬头看谢傅一眼。 谢傅问道:“杜娘子,我且问你,如果要杀你母子正是你那念念不忘的情人,又当如何?” 杜致微闻言一呆,紧接着激动说道:“不会的,他不会这么做的,天底下哪有父亲会杀害自己的儿子。” 谢傅冷笑:“寻常人家自然不会,可他是生在帝王之家的皇子,为夺权利杀害父兄也下得了手,何况一个一夜欢好的青楼女子,一个母亲卑贱的私生子。” 杜致微将头摇得似拨浪鼓:“不会的!他不是这种人,他不会这么恶毒……” 谢傅懒得跟她争辩是否,继续说道:“如果你能与他撇清关系,孩子我会想办法帮你带回来,凭我的能力周旋一番,也能保你母子一辈子平安,若你还冥顽不灵,只怕死路一条。” 杜致微一时之间心乱如麻,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谢傅也知道这种事要一下子做出决定,怕是不易,淡淡说道:“你好好考虑清楚,再来找我。” 说着对着顾仙庭道:“仙庭,让杜娘子一个人安静思考。” 此刻杜致微需要的不是顾仙庭的安慰,而是冷静的权衡个中利弊,做出最理智的决定。 两人回到房间,顾仙庭欲言又止。 谢傅见顾仙庭有点怕他的样子,倒是笑道:“仙庭,你是不是觉得相公变得心硬无情?” 顾仙庭勉强一笑,她这个人心善,看见别人有难,就感觉自己应该竭尽全力去帮助。 似无锡那一次,相公是豁出性命来帮助那群灾民渡过难关,这也是她觉得相公了不起与别人不一样的地方,她心里并不想相公变了,变得过于权衡利弊,而失去了仁善本心。 谢傅拍拍自己的大腿,笑道:“来,坐下。” 顾仙庭扶裙端庄坐下,谢傅却伸手一揽住,就将自己的娇妻紧搂在怀中。 意味深长说道;“有些事能帮,有些事不能帮,你都不清楚六皇子想不想认她们母子,作为一个外人就插手其中,这不是没事找茬,给别人家添堵。” “再者说了,这事我未必帮得了,帮不了的事因为一时意气答应别人,最终是害人又害己。” “相公没变,我心里是很想帮助杜娘子,所以我才给她指出一条一辈子母子平安的路。” “当然,我无权替她做决定,她若要选死路,你总不能让我明知不可为强为之吧。” 顾仙庭轻声说道:“相公,杜姐姐真的很可怜,你想一想,如果这件事换做是你和我。” 谢傅笑道:“我不是六皇子,如果是我,我一点都不纠结,就算要我放弃荣华富贵,皇子身份,我也一定要你和孩子。” 顾仙庭将脸颊深深埋入谢傅胸怀,心中幸福无比。 谢傅轻声说道:“这事你宽心就是,不必再插手操心,杜娘子既是你的金兰姐妹,我不可怜她,却也要帮她。” “多谢相公给仙庭这个面子。” “你今晚累坏了,早点休息吧。” 谢傅说着一手勾着她的大腿一手搂着她的纤腰,朝床榻走去。 顾仙庭却有些惊慌,弱道:“相公,仙庭真的不行了。” 第1130章 道门七鬼 谢傅哈的一声:“我是这么不懂分寸的人吗?你半夜被吵醒,却是想让你好好休息。” 说着亲手为她脱去披风,除去鞋儿,将她平卧在床,又给她盖上被子。 顾仙庭温柔说道:“相公,你真厉害,要不然……” 谢傅笑问:“什么?” 顾仙庭害羞的背过身去,将脸埋在被子里面,细若蚊吟道:“不告诉你……” 顾仙庭一会就甜甜睡去,谢傅却并无睡意,躺着思索。 依杜致微的性子,想必最终还是会选择那条死路,他首先要搞清楚六皇子到底是什么态度,那黑衣人到底是六皇子派来的,还是另有其人…… 理清各方势力,细细梳理每条线索,不知不觉天竟悄悄亮了。 谢傅干脆起床更衣,走出房间离开澹台府。 这个点是苏州城最为寂静的时候,黎明百姓还未起床忙碌,苏州河的画舫和青楼也归于沉寂,欢舞之后沉沉睡去。 街道上一个人也没有,谢傅特别留心是否有人跟踪自己,好趁机将对方拿下,盘问些有用信息。 对手好像知道他的厉害,谢傅一直行到雨园,并无察觉到任何异样。 雨园大门关闭,谢傅直接翻墙入院,朝雨园内的鲤鱼听雨堂行去。 刚行没多久,就有一把大刀以凭空出现的方式抵在自己的脖子上。 谢傅心中暗喜,他为了不惊动他人,特地匿气,却一下子就被发现,他的澹台府缺的就是这等级别的绝顶高手。 “哥哥。” 声响的同时,红叶也收刀入鞘。 “红叶,我来找王夫人。” 红叶撒娇说道:“你也不打个招呼,要是我手快一步,你就人头落地了。” 谢傅笑道:“连刀的收不住,你还算是什么高手。” “不成,你以后入院要先打个招呼,我就知道是你,这些日子我已经杀了不少人,都宰习惯了。“” “打什么招呼?” “这样吧,就说饭来了。” “好。” 谢傅笑了笑,摸了摸她的脸,红叶既依恋的叫他哥哥,他心中也很喜欢这个妹子。 来到阁楼前,嗅到空气中一股若隐若现的清香,好似室有幽兰暗放。 山有仙则灵,水有龙则灵,庭院有花则雅,特别是第一美人之花。 谢傅轻轻推门入室,果不其然,洁净朴素的榻上睡着一个人, 侧卧而睡,身披一条澄净薄被,绣着荷花图案,一双雪白藕臂露在被外。 薄被温柔的裹贴在她的身上,露出极为优美的身体线条来,晨光透过窗棂在榻上洒下点点粼粼碎金,那荷花图案也变得摇曳生姿。 静谧无声中又和谐生机。 谢傅轻轻走到床边坐下,王夫人慵懒的声音在窗明几净的屋子荡起,如清晨一光影乐曲:“才隔一日,就忍不住了吗?” 谢傅笑道:“你怎么知道是我,不怕是采花贼吗?” “采花贼到不了这里。” 谢傅笑了笑,轻轻抚着她在被外如雪一般的藕臂,她被评称为天下第一美人,不单单是蹙眉就能让男人魂牵梦绕的绝色容貌,她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是那么完全,简直就是夺天地之造化。 单是一条手臂,纤长、雪白、细腻、珠润玉圆均包括其中,让人爱不释手。 “既然来了,就躺一会吧,大清早的,我还未睡够。” 王夫人似乎变懒惰了,恢复惰贵妇的那种懒洋洋,情人来了,竞连转过身来都没有。 这不禁让谢傅想起,她当小韵时那种极力表现的勤快劲。 与她相爱,好像就跟几个女子谈情一般。 贵夫人时,便是一个姿势也是风情万种,让人心身热烧。 王夫人时,端庄高贵,那种冷若冰霜,凌然眼神,让你俯首称臣唯有仰望。 小韵时,又纯情矜持,让你怦然心动。 都是她,女人本来就如花一般,有多种颜色。 他只不过是有幸成为她的枕边亲密人,见到她所有的风情颜色。 心中一动,隔着被子掐了她珠润玉圆的屁股一下,笑道:“谁言女子非英物,贤下坤上有圆方。” 王夫人嗔道:“德性。” 谢傅莞尔一笑,除了自己,何人能见到她这种情态。 “夫人。” 这个称呼竟是对贵族女子的尊称,同时又可以是对自己妻子的爱称,明里暗地都合适。 王夫人轻笑:“怎么?你家里那两位满足不了你?” 这话好像偷情一般,妻外红颜芳卿。 “夫人,大清早打扰你的清梦,有事想询问你。” “若非有事,这个点你也不会跑过来,说吧。” 谢傅便将昨晚有黑衣人潜入澹台府的过程说了出来,同时特地说出这名黑衣人的身份特点来。 “夫人,凭你见识,可知这人的身法来历?” “依你所说,这名黑衣人所施展的是道门身份无形诡步。” 谢傅道:“真的是无形诡步,这么说这名黑衣人真的是道门中人了。” “八九不离十。” 谢傅问:“为什么这么说?” “凡事都有例外,不能绝对而论,就像你这人就是个例外奇葩。” “那就当他是道门中人,那这无形诡步是天地玄哪一宗的身法绝学呢?” “道门三宗同为一脉,你叫我如何回答你。” 王夫人见谢傅沉吟,笑道:“不过却可以基本断定是道门七鬼之一。” “道门七鬼?” “无踪、无影、黄鹤、夭夭、暗夜、鬼后、藏龙,道门七鬼。” “肯定?” “基本肯定,因为修习这门身法,丢魂失魄半人半鬼,道门三宗也只有他们七人练成这门身法,其余半途夭折,都成了真鬼。” 谢傅讥讽:“既是道门,是为了得道成神成仙,他们七个倒好,却把自己修炼成鬼。” “此言差矣,鬼王由孑大帝也是道门太乙救苦天尊,穿天入地捉鬼降妖,如能成为鬼王,也能位列神尊,此也为得道成仙一途。” 谢傅沉吟:“额,你说凭我的能力,遇到他们七个,能否捉到他们。” 王夫人反问:“你能捉到鬼吗?” 谢傅无言以对,王夫人笑道:“据说这无形诡步能从入道之人手中逃脱,他们七个底细我也不太清楚,能力或有高低,不过有心潜逃,只怕你也捉不到他们。” 谢傅问:“如果我也有绝佳身法呢?” 第1131章 本心 王夫人笑问:“你会什么绝佳身法,我神武峰七彩云天也是身法绝学,不过就算你学会了,要捉到道门七鬼也是不能。” 谢傅道:“例如莲行如意?” 王夫人讶道:“端木慈的独门身法?” 谢傅点了点头,端木慈和初月同样来自昆仑秘境,他的莲行如意身法是初月领进门的,真正教授他的却是端木慈。 王夫人问:“你怎么会端木慈的独门身法?” 据她所知,莲行如意是端木慈的独门绝学,并非道门绝学,而端木慈贵为道门天宗宗主,御下只有记名弟子,连入室弟子也不曾听说过。 嫡传弟子传授自己的独门绝学就更不可能了。 谢傅思索,要不要将自己和端木慈的关系也告诉王夫人呢,算了,要是让她知道自己和端木慈是夫妻关系,非炸裂不可。 改而说道:“我曾跟伱说过,大秦景教月王初月是我的师傅。” 王夫人傲道:“也没有什么值得炫耀的,她教你那么多,还不如我教你绝招灵犀射月。” 谢傅问:“那你可知初月与端木慈是什么关系。” 听到这句话,王夫人隐隐已经猜到什么:“她们两个有渊源?” 二十多年前,入道三大宗师大战景教月王,天下皆知,而给初月下道门最为狠毒秘篆——月阴死篆,正是端木慈。 “她们是师姐妹!” 王夫人惊讶脱口:“昆仑双骄!” 在很久很久以前,大约四十年前,中原武道曾出现过两个年轻女子,来自神秘的昆仑秘境,被人称为昆仑双骄。 两人宛如天神一般,没有敌手,很快又销声匿迹,世人认为她们回到昆仑秘籍去。 昆仑双骄虽然昙花一现,却在武道世界留下光芒耀眼的传奇事迹。 谢傅点了点头。 王夫人惊讶:“端木慈和初月竟就是昆仑双骄,难怪哩,景教日王与景教月王修为天差地别。” 谢傅心中暗忖,宫秋上阳比初月差老远了。 “这么说,你的莲行如意是初月传授的了。” 谢傅笑道:“还能是谁,你说着昆仑绝学身法能否拿下七鬼?” 王夫人应道:“我对莲行如意心法又不了解,哪里知道,就算是绝学身法也要看何人使来,你使出来的莲行如意跟端木慈使出来的莲行如意心法自然不一样,你若想知道能不能捉到七鬼,自己试一下就知道了。” “我根本不知道昨晚那黑衣人是七鬼中的谁,也不知道何处寻他。” 谢傅说着看向王夫人,意思是问她能否找出这个人来。 王夫人应道:“投石问路,分别跟道门三宗打个招呼,就知道是谁下的手。” 谢傅笑道:“我跟道门三宗也没有什么交情。”说着看向王夫人。 王夫人道:“天宗与地宗,我可以替你问一下,不过需要点时间,至于玄宗……” 谢傅突然想起张凌萝,脱口说道;“玄宗我自己搞定。” 事情也告一段落,只待调查清楚,王夫人纤掌轻抚谢傅胸膛:“我精神了,想吗?” “夫人,你饶了我吧。” 王夫人咯咯娇笑起来,轻看谢傅一眼:“我还要再睡一会,滚吧。” “我还要跟你借两个人,红叶和皂眸。” “你自己跟她们说吧。”王夫人说着背身懒睡。 谢傅见她冷漠样子,好声说道:“生气了?” 王夫人好笑:“没,滚吧,再让我多闻一会,吃了你。” 谢傅笑了笑:“走了。” 谢傅步伐匆匆离开雨园,又步伐匆匆来到张府,在张意真的惊讶中见到张意真。 张意真虽然出嫁,作为张至最宠爱的孙女,张阀的季小姐,她在张家的身份依然尊贵,便是面对二哥张阀阀主张正河,她也敢于据理力争。 这样一个身份尊贵的女子,此刻却衣着简洁朴素,手里提着刚刚从水井里提起来的水桶,旁边还有准备清洗的衣衫。 张意真露出笑容,先打了声招呼:“傅弟。” 谢傅走到张意真跟前,叫了声真姐,这一幕好似回到当初无锡的那个小院子,锦衣玉带的谢傅,衣容朴素的张亦真。 只不过当初两人互相看不顺眼,此刻却会心露出笑容,深知彼此。 看着不施脂粉,却清丽更甚的张意真,谢傅瞥见她鬓发处一根白发,像疼爱姐姐一般的伸出手指:“真姐,你有白发了。” 张意真轻轻一笑:“老了。” 这声老了,让谢傅心有触动,只感觉慢慢变老也是不错的事,脸上的岁月痕迹流淌着一章章的故事。 阁楼里传来崔宝宝少女清脆悦耳的读书声。 谢傅朝阁楼望去,张意真放声喊道:“宝珠,看看谁来了。” 一张明媚动人的俏脸探出窗户,看到谢傅的瞬间,惊喜喊道:“傅叔。” 紧接着读书声消止,取而代之的却是砰砰砰的匆急下楼声。 “这孩子一直惦记着你,一直问你什么时候过来教她画画。” 一句话的功夫,这个少女已经下到楼下从门口朝谢傅小跑过来,那情态就好像见到自己久未归家的父亲。 谢傅回想起数年前两人的誓不两立,只感觉人与人真是奇妙。 崔宝珠是直接小跑到谢傅跟前,差点真情流露的扑入谢傅怀中,终究还是稳住脚步,透着少女腼腆怯生,施礼道了个万福:“傅叔。” 谢傅欣喜笑道:“啊,宝珠你真乖。” 少女扑哧一笑:“傅叔,人家都多大了,赞人家乖可不是什么好话,是说人家平时不乖。” 谢傅看向眼前这个少女,确实大了许多,身姿也更加婀娜曼妙,女大十八变这话真是没错,这才多久没见面,人又有变化。 突然发现崔宝珠身上穿着简陋衣裙,啊的一声:“宝珠,我送你的那些衣裙呢?” 少女盈笑不答,谢傅转头看向张意真,“是不是真姐不准你穿。” 张意真没好气道:“什么都赖上我,你送宝珠衣裙是什么时候,现在又是什么时候,想冻死她吗?” 谢傅恍然大悟:“对对对,我忘了,得给宝珠添些冬衣了。” 张意真生怕谢傅似上回一样特地跑步去买,捉住谢傅的手:“别折腾了,这样穿挺好的。” “哪成啊,我这个当叔叔的来见侄女,哪能没有见面礼。” 少女咯咯笑道:“傅叔,你就别操心了,这样穿着挺好的。” 说着在谢傅面前旋转一圈,展示自己的曼妙身姿。 谢傅不吝赞美:“美!美极了!” 这话又逗着少女一脸喜颜悦色。 “不过若有漂亮衣裙承托,就更漂亮了。” 张意真瞪了谢傅一眼,她一直让女儿朴素从俭,磨炼女儿的内秀心性,这当叔叔的倒好,砸我场子,整天用漂亮衣裙来诱惑她。 谢傅道:“这样吧,这苏州城有间玄澹斋,宝珠你听说过吧。” 崔宝珠轻轻看了母亲一眼,弱弱应道:“嗯,听过。” 谢傅笑道:“以后你到玄澹斋去,想穿什么衣裙想戴着什么,随便挑,报傅叔的名字即可。” 哪个少女不爱美,崔宝珠显然心动,轻轻问:“鹤情婶子会不会不高兴啊。” 谢傅有点不高兴道:“这话说得,你傅叔才是当家做主的人,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少女开心的咯咯笑了起来。 张意真却冷哼一声,谢傅见崔宝珠神情失落,对着张意真说道:“真姐,这事这回你得依我。” 少女满怀期待,也只有傅叔能说服母亲,让母亲放弃一贯坚守的原则。 张意真不应声,谢傅紧接说道:“才学在于交流提高,真姐你整天将宝珠困在院子,跟闭门造车有什么两样,你们两人有空多到我澹台府坐坐,真姐,你跟仙庭不是很聊得来吗?” 张意真露出笑容,算是默应下来。 “宝珠,你仙庭婶子也是徽州才女,你要提高才学,更要多跟她走动。” 崔宝珠嗯的一声:“傅叔,你什么时候给我添第三位婶子啊?” 这话说的谢傅老脸一红,不知如何回答。 张意真呵斥:“胡说八道。” 崔宝珠立即低头,显然张意真平时严厉习惯。 张意真对着谢傅问:“吃早饭没?” 谢傅笑道:“还没。” “刚好,一起吧。” 谢傅点头。 “宝珠,你不是一直说要你傅叔学画画吗?”张意真淡淡说了一句,人就朝厨房走去。 谢傅在偏厅教崔宝珠作画,张意真端着饭菜走了进来:“先停一停,吃完早饭再说。” 三人像一家人围坐一桌,谢傅品尝之后赞道:“真姐,你的手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张意真不悦反问:“我的厨艺很差吗?” 谢傅嗳的一声:“你那炒蛋,我可是印象深刻。” 这话说的张意真脸色一红,嗔恼道:“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我这一天天也不是白过的。” 三人吃着早餐聊着往事,这些往事也让谢傅想起“君子贵人而贱己,先人而后己”这句话,当初他们三人同道而不畏死,只为本心。 吃完早餐,张意真收拾碗筷离开,崔宝珠拉着谢傅继续学画画。 谢傅让崔宝珠自己先学习,这边来到院子,看着张意真手沾冰冻的水清洗碗筷。 谢傅问道:“真姐,不冻吗?” 张意真淡道:“习惯了。” 说着转头莞尔一笑:“也乐在其中。” 张傅也蹲下双手沾水,甘苦也是一种别样甘甜,真的乐在其中。 张意真问:“你大清早就过来,不会没有事情吧?” “我想找凌萝问点事情。” “凌萝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 (本章完) 第1132章 奔走 水有水路,旱有旱道,水路不通,自行旱道。 谢傅前往洛仙楼,听陆武元说张凌萝是洛仙楼背后的大东家,而洛仙楼花魁萝楚妆又是玄宗五玄之一,这个地方自然也就是张凌萝的大本营。 比起秦楼这种老牌青楼,洛仙楼是后起之秀,谢傅不曾去过,一番打听之后,方知洛仙楼位于吴门桥街石湖的中心位置。 寒冬腊月并不是外出郊游的好季节,偏偏石湖宽敞的湖面上却游船如织。 谢傅实在想不通,这深冬百物萧条,湖面又无飞鸟,这湖有何可游的。 待看见湖心有一院园,四面环湖,遗世独立,宛如一座与世隔绝的漂浮城池。 谢傅莞尔一笑,我道为何如此热闹,原来此湖有宝,引人前瞻。 院园有一标志性建筑,乃是一五层塔阁,在蓝天白云碧湖之间,宛如天上云海仙阁。 洛仙楼三字倒是应景。 湖边有专门干撑渡生意的船只,谢傅随便上了其中一只船。 船夫是个中年汉子,因常年风吹雨晒,皮肤粗糙赤红,主动出声询问:“公子,要去洛仙楼吗?” 谢傅笑道:“你怎么知道?” 船夫应道:“来这石湖的,谁不是奔着洛仙楼的洛娘子去的。” 说着手朝湖面一指,只见湖面有不少游船泛舟湖上,不远处有一只游船,船头站着一名风流公子,大冬天的却衣衫单薄,面带微笑摇扇扇风。 湖风吹得薄衫飘飘,不得不说还真有点风流潇洒味道。 只是这名公子突然冻得打了个喷嚏,潇洒瞬间全无,立即吩咐随从取来棉袄披上。 谢傅哈哈一笑:“大冬天的,装给谁看啊。” 船夫应道:“自然是给洛娘子看。” 谢傅问道:“这洛娘子看得到吗?” “看得到。” 船夫手指那五层塔阁:“洛娘子便在那塔阁之顶,纵观全湖。” 谢傅见得多了,这是青楼招揽名气的手段,引人趋之若鹜,淡笑:“装模作样,哗众取宠。” 船夫道:“公子既然是要到洛仙楼见洛娘子,公子你的标旗呢,我好为你插上。” 谢傅疑惑:“什么标旗?” 船夫好奇:“公子伱不知道?” “我真不清楚,船家,你跟我说来。” “这标旗就像拜帖一样,洛娘子在塔楼看得见,知道谁想入楼,谁是游客。” 谢傅好笑:“我就逛个青楼,怎么还要这个规矩。” 船夫笑应:“什么不要规矩。” 说着手指湖面:“公子你看,这里咯咯都是想见洛娘子的,洛娘子就一个人,你说该见谁好呢?设下门槛立下规矩,也好婉拒一些人。就好比美人独秀,最终也只有一人有幸独擅其美。” 谢傅破有深意道:“船家,看你说话,倒好似读过书的样子。” “公子见笑了,我是穷苦男人,哪读过什么书,只不过在这风月之地,常听那些才子出口成章,沾上些文绉绉的话。” 谢傅问:“这标旗如何获得?” “我也不知,好像是从洛仙楼流出来,需用银子购买。” 谢傅哈哈一笑:“真是揽财的好手段,比起见客陪酒,容易多了。” “罢了,我也不需要什么标旗,船家,你将船直接驶到洛仙楼就是。” 船家笑道:“公子,有标旗都未必进的了洛仙楼,没标旗肯定进不去。” “你尽管听我吩咐就是。” “公子既然不信邪,我将船驶近就是,到时公子自然死心。” 这石湖有不少泛舟游玩的年轻公子,他们一边故作风流,暗地里却不时望向那五层塔楼,看样子是在吸引洛楚妆的注意。 好个洛楚妆,这番拥趸盛况,也只有当年的兰甯娘子可比,只是兰甯娘子早已退幕。 正应了那句话——江山代有佳人,前浪推后浪。 船只之中,除了公子才子所乘坐的游船,还有一些千金小姐们所乘坐的画舫。 这些画舫却是船帘低垂,好似小娘子深闺屏帘,不时屏帘轻轻揭开一角,悄悄摸摸的透出一双俏眸来。 谢傅见了有感:“你在船上望白云,我在船上看你,这些公子哥啊,真不懂何为颜如玉。” 放着闺家小姐无视,却心望一个虚无缥缈的青楼女子。 船只近了洛仙楼,船夫将船停了下来,只见洛仙楼外围的水面上插有彩旗,将洛仙楼外围的水域围成一圈,彩旗上方挂着一盏灯笼,每支彩旗的竖幅都写有洛仙楼三字。 船夫说道:“不能再往前驶了,不然就要翻船了。” 谢傅目视湖面虽然无物,从北风吹过湖面的湖波还是能看出玄机,应是水底设有障碍物,一旦船只靠近就要触底。 这时一只游船靠近过来,船头站着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船尾撑船的船夫彼此认识,朗声喊道:“老钱,你船上没有标旗,怎么驶的这么近?” “老全,这位公子第一次来,还不熟悉规矩,我带他凑个热闹。” 谢傅笑道:“谁说我来凑个热闹,今天我非见洛娘子不可。” 另一只船的公子听了不快,冷哼讥讽:“不自量力,你没有标旗,要是今日能见到洛娘子,我条朖破做扫帚,从山塘街头扫到山塘街尾。” 一腔地地道道的越腔,却是慕名远道而来。 谢傅无暇与这人打赌,也为这名公子的后半生幸福着想,朗声喊道:“张二小姐在吗?” 张凌萝曾说过,要来洛仙楼报她的名号即可,这是玄宗的地盘,谢傅也想与玄宗闹出什么矛盾来,有张凌萝这块敲门砖最好。 那名公子一脸疑惑,两名船夫却神色一凛。 “船家,将船驶近靠岸。” 船夫赔笑说道;“公子,洛仙楼未有应允,我可不敢坏了规矩,公子看也看了,热闹也凑了,这样吧,我现在就将船驶回去。” 说着竟擅作主张的将船掉头,要回湖边去。 谢傅笑道:“船家,掌好舵。” 船夫疑惑,突然船只却不受控制往前行走,心中一惊,凭空御物,这人是个绝顶高手。 船夫立即船撸发力,船只却依然受浪潮推动一般往前,心中更惊,他用实力竟抵不过对方凭空御物之力。 眼看,船只就要撞上藏在水底的障碍物,只听水底传来铁索嗦啦之声,好似开启机关,以彩旗为线泛起一股暗波。 船只穿过彩旗范围,却并没有触底。 (本章完) 第1133章 洛楚妆 那名公子见了嗳的一声:“他怎么可以进去,船家快撑船,我们也进去。” 叫老全船夫心中暗忖,规矩是为你们这种人而设的,有些人却在规矩之外,嘴上笑道:“好。” 船撸一摇,船只突然如遇波浪,猛烈摇晃,这名公子就失足掉落湖水。 虽会游水,落水却立即被冰冷的湖水冻僵身体,扑腾着喊道:“船家救我。” 船夫将船撸伸了过去,让这名公子捉住船撸,救他上船。 “公子,还往前走吗?” 这名公子冻得嘴唇发紫,浑身发抖,一会儿功夫就丢了半条命,应话的力气都没有。 谢傅这边,船只哐当一声触岸,船夫满头大汗,全身脱力,这人好厉害,却不知道是何方神圣,带着顾虑朝岸上四女看去。 岸边四个站着四个婢女,两人一边,持恭迎姿态。 左边一女微笑说道:“公子,洛娘子有请。” 谢傅笑了一声,跳上去岸去:“带路吧。” 右边一位婢女对着船夫说道:“你先回去吧。” 看来地位要高于这位船夫,而方才谢傅已经知道这名船夫身怀武道,不是普通人,只是实力与他相差甚远。 再看这四女,只怕也不是普通的婢女。 看来这洛仙楼还真是玄宗在苏州的大本营,在苏州这般扬明正势插旗,难道不用跟他这个淮南道节度使打招呼吗? 还是玄宗根本不把他这个节度使放在眼里。 今日我除了探听消息,也还要在这洛仙楼插支旗。 建筑四方临近,院落亭榭错落,倒好似私人庭院,一点都看不出青楼的痕迹。 四女以恭姿带路领谢傅进入,谢傅这才察觉这远远看去只是一方庭院的洛仙楼,其实不小。 一番穿庭过院方才那标志性的五层塔阁前,谢傅昂头望向塔阁之顶,故意试探:“张二小姐在此逍遥吗?” 左边那婢女笑道:“请你来的是洛娘子,洛娘子就住在五楼阁顶。” 谢傅笑道:“倒是居高纵望,整个苏州尽收眼底。” 婢女知道谢傅话中有话,谦逊应道:“也看不到那么远,倒是能看遍这石湖全貌。” 婢女带路进入,塔阁一层一景,行到四楼处空间越小,只有一个宽敞待客大厅,四处明窗,垂有窗帘。 谢傅嗅到空气中有淡淡酒味和脂肪香气,桌子上又有燃烧一半的烛台,想来昨晚有客。 两名婢女将窗帘拉开,光线透过窗棂照射入厅,刚刚还有些昏沉沉的客厅立即舒明华茵。 透过窗户可清晰看见外面还有一圈青漆栏杆,可走出客厅行到外面吹风望远。 谢傅赞道:“好,真乃逍遥神仙之地。” 婢女说道:“能到这四楼的客人少之又少。”言外之意是将谢傅视若贵客。 谢傅哦的一声:“那五楼呢?” “五楼是洛娘子的寝卧之地。” 谢傅故意问道:那进入五楼的人又有多少?“ “公子说笑了。” “怎么说笑,我看这四楼也不像同床共枕之地。” 谢傅说着望向外面栏杆,“莫非洛娘子喜欢在风前月下比翼共飞。” 婢女应道:“洛娘子是花魁娘子,这青楼的规矩,公子应该懂吧。” 就是一般的青楼娘子都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何况花魁娘子。 谢傅笑道:“我还真不懂。” 婢女笑笑不答,并没有特地和谢傅解释这青楼规矩。 谢傅笑道:“我今日前来,可是为了摘月而来,好与洛娘子温存一番。”言外之意就是为了坏规矩来的。 婢女也不与谢傅争辩,笑道:“公子稍候,洛娘子懒起,我前去禀报。” “不必麻烦,我直接去她寝卧就好。” 婢女赔笑:“公子不要为难小婢。” 谢傅却径直朝楼梯行去,四女面面相觑,一个眼神交流,四人同时出手,分四个方位朝谢傅攻去。 谢傅阔步从容,丝毫不将四女的攻势放在眼里。 四女近身,还未触碰谢傅衣衫,就被一股无形力道弹开。 谢傅的护体真气岂是随随便便能够穿透。 四女止住脚步,面容凛然,显然惊讶谢傅的高深莫测,要知道她们四人胆敢将客带到此处,自是艺高胆大,怎知四人联手却连对方的衣衫都碰不到。 谢傅哈哈一笑:“看你四个模样娇娇弱弱,想不到竞如此粗鲁,你们喜欢这粗鲁调调,我一会再奉陪。” 谢傅说着雅然阔步,踏梯而上。 四女对觑一眼,心知不是敌手根本无法阻拦,朗声齐呼:“洛娘子,有客上五楼。” 这是她们的暗语,意思是有她们无法匹敌的强手来了。 谢傅上了五楼,经过一处玄关,便看见一扇屋门,这五楼比四楼空间更小,却只有这一屋室,定是洛楚妆寝室无疑。 当下朗声:“洛娘子,谢傅来见!” 屋内传来一把惊慌女声:“楚妆刚起,还未梳妆完毕,请谢公子稍候。” 谢傅心中冷哼,骗鬼呢,我光在湖面上就荡悠那么久,这从进楼到上这阁顶又这么长的时间,真当我是三岁小孩。 他今日是插旗坏规矩来的,管你梳未梳妆,抬手推门就走了进去。 扇门一开,甫闻异香一阵,眼前空间别开洞天,室内陈设雅致,悬有名人字画题咏,朱砂小篆。 炉烟袅袅处珠箔沉沉,帘垂银线,珠帘内的梳妆台前坐着一道美丽倩影。 洛楚妆似受到惊吓,站了起来:“谢公子,你怎如此无礼,把我给吓坏了。” 谢傅心中冷笑,装啥装,你乃玄宗五玄之一,只有你玩弄杀害别人的份,有人闯进来而已,对你来说有何可怕。 “那日在秦楼得见洛娘子仙姿,爱慕不已,今日偶得千载难逢机会,着急见洛娘子一面,失礼了。” 这是青楼厚颜话术,这话说出来,就算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对方也不好责怪。 谢傅嘴上说失礼,人却朝梳妆台走去。 洛楚妆冷喝:“站住!” 作为青楼花魁,尤重礼仪,多以端庄优雅示人,此刻这声怒声冷喝,颇有几分震慑。 谢傅却脚步未停,直接揭帘而入,或是美人近些,内卧芳香更浓。 洛楚妆衣着不整,下低束罗裙,上只着一件花绣红抹,没有外衫遮掩,婀娜窈窕身段毕露,弱骨雪肌,胸前双秀,嫣嫣而拔,情貌旖旎。 谢傅特意打量她的衣着一番,心中立即有数。 不知不觉,当年那个谦逊有礼的少年郎已经成了眉目放肆的风流客。 谢傅看着她的衣着之后,才将目光移动到她的脸容。 不得不说,此女确实生的美艳,虽未画眉点脂,对剪水双眸汪汪,十分诱人,檀唇红艳香润,撩人无比。 这么美的脸蛋,偏偏此刻抿嘴瞪眉,透着一股凛然不可侵犯。 这种美艳而冷,最能勾走男人的心了,谢傅并不是第一次见到洛楚妆,倒也习惯她这种风格,换做一般男人早就被迷的失魂落魄。 洛楚妆冷道:“张小姐早有吩咐,我方将谢公子视为上宾,请你上阁,怎知谢公子却是一个不知礼数的野蛮人。” 听到野蛮人三个字,谢傅忍不住哈哈一笑:“当惯了斯文人,当一回野蛮人也不错,想必洛娘子你表里不一,喜欢的是粗鲁野蛮吧。” 洛楚妆手朝外面一指,冷声说道:“我这里不欢迎野蛮人,请你出去。” 随着抬臂,胸襟芙蕖颤颤,谢傅只觉微微晕眩,魂魄走荡,心中一讶,刚见面,此女就对我施展玉女之术。 念头刚起,人就来到冯淑妃横陈夜,眼前满是雪光圆物,瑶花篆草…… 洛楚妆见谢傅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双眼失神,轻蔑傲笑:“什么深藏不露,不过尔尔,若非玄女早有吩咐,现在就挖了你这贱舌头。” 说着伸手去了件锦缎大披披上,遮住身上美妙风光,人重新坐在梳妆台前懒梳慢描,而谢傅像尊雕塑一直一动不动。 时间无声流逝,洛楚妆髻发插上最后一根玉簪之后,才转头看向谢傅,眼眸微微一眯,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冷笑:“节度使又如何,还不是任我摆布。” 目看谢傅,檀唇微动:“走过来。” 声腔高平调带着懒音,声线轻柔如从天上飘落,若有若无。 在这种声音之下,谢傅如被操纵的木偶行到洛楚妆的面前去。 洛楚妆坐着昂望这个名声在外,具有传奇色彩的男人,一种征服的冲动油然而生,罗裙裙摆微微一荡,微微翘足,露出一只穿着绣花鞋的纤盈莲瓣来。 “趴下去,帮我把鞋脱了。” 谢傅行尸走肉般蹲了下来,洛楚妆见了不知为何咯咯娇笑起来。 不知道有多少强人栽在他的手上,今天这人却栽在她洛楚妆手上,这种喜悦的成就感难以言喻,讥讽说道:“节度使大人能为我脱鞋,愿意不愿意啊?” 谢傅手触洛楚妆绣鞋,手却顺着微微荡开的裙摆滑到脚膝后面的腘窝处,一手勾住她的双膝,一手搂住将她小蛮腰,哈哈大笑一声就将她横抱起来。 洛楚妆毫无防备之下吃了一惊,刚要做出反击,身体筋脉却是一软无法运气。 这截脉手段真实是好,小韵虽然老用这个整的他动弹不得,倒也让他学会了这门手法。 要不然依洛楚妆这种武道高手,杀又杀不得,绑又绑不住,还真不好处理。 洛楚妆惊呼:“你怎么可能!” 第1134章 以力服人 她已经将道门玉女之术练至高深境界,不以色诱而是取心,能教铁石心肠的人动情,甚至连释门高僧也难以抗拒。 她施展此术生平只在杀神魏无是面前失利过。 而且此刻房内焚着醉心香,效力倍增,想不到他竟能挣脱自己的操控。 谢傅笑道:“洛娘子,你在我梦中好劲。” 他少年时便入释门熟读经书,熏陶之下,心之坚韧也算半个高僧。 又经司马韵台这个精通动字门功夫妖精的锤炼,说句不夸张的,他若不动情心,仅以皮囊相诱,根本不能将他迷惑。 多种原因之下,他这人恰恰就是道门玉女之术的克星。 洛楚妆凛容咬唇:“我认栽了。” 谢傅看向面容凛然不可侵犯、气质玉洁冰清的洛楚妆,微笑说道:“认栽就好,现在我要试试现实中的洛娘子。”说着故意望向绣榻方向。 洛楚妆却是不慌,慢条斯理道:“谢大人,你若动我,可没办法跟玄女交代,我也不想你们两个关系闹僵。” 洛楚妆这会却用上大人敬称,谢傅却不领情,笑道:“我又不杀你不伤你,只是想与你恩爱一番,又怎么会与凌萝闹翻,她可是三番二次邀请我来洛仙楼,就是此地有你这美人,凌萝一番心意,我这当叔叔又怎能不领情。” 洛楚妆闻言心惊,知道玄女办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该不会连我这当师叔的也卖了吧。 如今以谢傅的声势,就算他真把自己怎么样了,别说玄女,就算玄宗也不会真的与他闹翻,那自己可就被白糟蹋了。 见谢傅迈动脚步朝自己床榻走去,洛楚妆冷斥:“你放手!” 咚的一声,谢傅竟真的放手,将洛楚妆摔在地上。 这般被人抱摔还真是头一回,受辱的洛楚妆狠狠瞪向谢傅。 谢傅戏谑:“你让我放手的。”人在榻上端坐下来。 洛楚妆柔弱站起:“你别坐我床。” 故作娇弱,话又带撒娇,又来迷惑人心不是。 谢傅笑道:“你们女人总是仗着声名自视甚高,摔下去的姿势还不是一样。” “大人今日前来,不会只是想来戏弄楚妆吧?” “你们玄宗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在苏州明目张胆插旗,也不跟我打个招呼。” 洛楚妆扑哧一笑:“吴中四阀也不敢管我们道门的事,大人想插手不成。” “吴中四阀毕竟跟你们道门藕断丝连,我可没有。” 洛楚妆笑道:“谁说没有,渊源可还不浅。” “说的是凌萝吧,我跟她关系是不浅,但也仅限于她,与你们玄宗可没关系。” “大人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你们玄宗在我的地方插旗,我怎么也要收点地租吧。” “哦,大人你想当个贪官,这样吧洛仙楼一半的收入归大人可好?” 谢傅摆了摆手。 洛楚妆眼睛微微一阖:“六成如何?” 玄宗的发展也少不了银子,无论个人还是门阀宗派,没有银子根本办不成事。 谢傅笑道:“我不缺银子。” 洛楚妆主动道:“那这个地租,大人想怎么收呢?” “我要你这洛仙楼插支旗,洛仙楼日后最好能为我排忧解难。” 洛楚妆盈笑:“楚妆在苏州独木难支,还想着怎么跟大人寻求合作呢。” 谢傅微微一笑:“你搞错了,不是合作,是替我排忧解难,就算洛娘子你被地宗的人打死,我也不会管。” 洛楚妆冷声:“大人你想白嫖。” “我收你点地租,怎么就是白嫖了。” “那我不交租呢?” “不交租我就拔掉你这支旗。” 洛楚妆敷衍说道:“此事我做不了主,等玄女回来决定。” “既然你做不了主,就让她来跟我说。” “凌萝不在洛仙楼。” “你将她叫来,我在此等她。” 张凌萝终究比洛楚妆好说话,也不会跟自己耍心机。 “玄女现在长安,这一去一回,怕是要让大人等上十天半个月。” 谢傅讶道:“凌萝在长安?” 洛楚妆点头,谢傅问道:“她去长安干什么?” “大人你问的太多了,我不方便说,或许以大人的聪明才智可以猜出来。” 谢傅思索,据他所知,十几年前,地宗新任道尊上位,不论道不论理,直接采取铲除异己的雷霆手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创玄宗,逼的玄宗蛰伏起来。 如今只怕玄宗要重新夺回自己地盘,光明正大现于人前。 “过来。” 洛楚妆香风馥馥来到谢傅面前, “我先收点利息应该的吧。” 洛楚妆见他四平八稳的坐姿,知他要让自己表示臣服,屈身蹲下,伸手双手如奴婢一般在腿上轻捶。 谢傅抬起脚跟:“给我脱鞋。” 洛楚妆脸色一变,谢傅轻笑:“怎么?洛娘子从来没给男人脱过鞋?” 洛楚妆很快露出笑颜:“那些平庸子弟自然不配,不过能给大人脱鞋是楚妆的荣幸。” 说罢,一双纤手为谢傅脱下鞋袜,一股汗酸味散发出来,洛楚妆不由微微触鼻皱眉。 谢傅虽无脚臭,不过这点汗酸味对于爱净爱香的青楼女子来说,已经足够难以忍受。 见这洛楚妆嫌弃表情,谢傅想起仙庭为他洗足的欢喜表情,还是仙庭好,不管我是脏是臭,都不会嫌弃我。 女人再美又如何,能住进男人心里,才是一生钟爱。 “我今日走的路有点多,脚上沾了些汗渍,你给我抹干净。” 洛楚妆沉容:“大人,楚妆已经低声下气,大人不要欺人太甚。” “也是,那陪我睡一觉吧。” 洛楚妆别过脸去,那双原本用来歌舞琴画的雪白柔夷抚上那所谓的臭脚:“大人,有句话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谢傅笑道:“让你擦个脚而已就怪腔怪调。” 洛楚妆手虽柔软,动作却没有似弹琴那般轻曼,谢傅淡道:“你的手太生硬了,用你口舌吧。” 洛楚妆五雷灌顶,当下暴起怒指谢傅:“你杀了我吧!” 谢傅微微笑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韩信受得了跨下之辱,你一个小女子受不了。” 洛楚妆只觉入了他的话术,受也不是,不受也不是,紧绷着脸,颊肌颤抖而扭曲,这张绝美的脸容也不是那么美了。 第1135章 箭射长安 谢傅知道自己的要求已经超过她所能承受的极限,见好就收,直接说道:“昨晚有个黑衣人潜入我的府邸,掳走一个小孩。” 洛楚妆问:“大人的孩子吗?” 谢傅不应这种废话,他有没有孩子,想必洛楚妆一清二楚,“这名黑衣人逃跑的身法是道门身法绝学——无形诡步。” 洛楚妆眉头微微一抖:“大人确定?” “我确定!今天我是跟你要人来的。” “道门有天地玄三宗,大人凭什么笃定是我玄宗的人?” “我不管,今天我要不到人,你可要遭殃。” 洛楚妆带着怨恨眺了谢傅一眼:“这无形诡步是我道门身法绝学不假,眼下会道门会这身法共有七人,黄鹤、夭夭、无踪、无影、暗夜、藏龙、鬼后,他们七人被称为道门七鬼,个个身份神秘,神龙见首不见尾。” 此点谢傅已经从小韵口中获悉,见洛楚妆肯透露信息,也就耐心听她再讲下去。 “黄鹤、夭夭是我玄宗的人,我可以向大人保证,他们两个不在苏州。” 言外之意是此事与玄宗无关,谢傅却是笑道:“我刚才说过,我今天邀不到人,你要遭殃。” 洛楚妆竞给谢傅一个白眼:“无踪、无影是天宗之人,据我所知,无影曾在扬州出现过,无踪在陇西露过一次面。” “剩下三人暗夜、藏龙、鬼后是地宗的人,同时我可以告诉大人一个比较有用的消息,地宗三使之一的白莲花可能就是此三人其中之一,而白莲花又在苏州露过面。” “你为何肯定白莲花就是道门七鬼之一。” “我不肯定,我只是猜测,因为从来没有人见过白莲花的真面目。” “白莲花跟谁走的比较近,或者我问的详细一点,白莲花跟太子近一点,还是跟六皇子近一点。” 洛楚妆微微一惊,昨夜的详细情况她不清楚,不过既然提到太子和六皇子,那事情就更加复杂了。 眼下皇子之中也就只有六皇子稍微能够与太子抗衡一下,如果作为节度使的谢傅带着王阀和吴中四阀掺和其中,那里面的强弱分明立即打破。 从这一点来看,谁去招惹谢傅都是不明智的。 在谢傅的注视下,洛楚妆笑道:“大人在金陵的时候不是见过六皇子。” 谢傅立即想起那个眉心有朱砂,孤冷出尘的男人——冷棱 而秦楚桢在与半魔蒙浩一战,也展示了他的武道实力,是道门天宗弟子无疑。 这样的话,白莲花就更偏向于太子秦楚成…… 线索越多,谢傅却感觉事情越复杂,模糊难辨…… 洛楚妆见谢傅沉思良久,人突然站了起来,立即也跟着起身,微微退到一旁去。 对于洛楚妆这个举动,谢傅感到十分满意,淡淡说道:“现在苏州是你玄宗的地盘,道门中人在我府上作恶,你责无旁贷,我还会再来。” 谢傅说着离开,洛楚妆只感觉压力一下子给到自己,立即跟了上去:“大人,如果此事牵扯到六皇子和太子,这名神秘人定已经带着孩子离开苏州,大人要调查清楚,只有前往长安,或者大人当没有……” 洛楚妆没有把话说全,谢傅一言不发离开。 洛楚妆松了口气,看着这一那双雪白柔夷,笑着说了一句:“跟一般的臭男人倒是不同。” 笑容昙花一现,俏容一凝,眸子微微一阖,思索起来。 对于地玄之争,天宗一直置身事外,袖手旁观,如果天宗也牵扯进来,那玄女在长安怕是独木难支。 或许该请独孤长老出山了。 可独孤长老一向潜心武道,不问玄宗之事,该如何请他出山呢。 一个绝佳的办法浮现脑海——杀了独孤长老的嫡传弟子黄鹤。 洛楚妆因为这个大胆的念头而心颤不已,可如果是玄女的话…… 谢傅又特地走了一趟陆府和顾府,陆涛劝他不要掺和道门的事,最好也不要陷入六皇子和太子之间的权利斗争,一旦卷入非但要与道门三宗周旋,还要跟蓬莱仙门打交道。 顾玄倒是像个粗人一般,放下狠话,敢犯我者,人挡杀人,神挡杀神,杀杀杀,他顾家虎卫会作为他的坚实后盾。 三爷就是有这股谁都不惧的气概,才能稳镇苏州,谁也不敢轻犯。 三爷也确实把他当儿子一般看待,这让从小没有父亲的谢傅,内心感到异常温暖。 谢傅回到内宅,东厢屋子竞一片漆黑,仙庭不在家? 要是仙庭在家,一定会灯火相迎,给他准备一桌香喷饭菜。 谢傅心中一颤,仙庭该不会也出事了吧。 疾步走进屋子,抬手点了灯火,桌子上压了一张字条,娟秀灵逸的字体映入谢傅眼幕,是仙庭的笔迹。 仙庭告诉他回顾府去了。 谢傅心才落了下来,没想到一刹那的胡思乱想竞会让他感到害怕,仙庭已经不仅仅是他的妻子,是他生命不可分离的一部分。 他也去了顾府,却是直接在演武操场见了顾玄,而顾府那么大,若无相约,要撞见也是不容易。 谢傅坐了下来,手指轻敲桌面,人陷入深思…… 内宅的围墙边,杜致微蹲坐在地上,双手抱膝,目光呆呆无神。 今天有很多人都来安慰她,可她需要的却是帮助,帮助她救回孩子,帮助她…… 她觉得自己很贪心,也觉得自己很自私。 谢公子给她时间好好考虑清楚,再做出决定,其实她根本不必考虑,从昨晚到现在,她的一整天想的都是如何让谢公子帮助自己。 她觉得自己是个卑鄙自私的女人。 腊月寒冷的北风凛凛,天空中突然飘下棉花般的白雪,雪花落在她冻得发红的脸上,入骨的冰冷从肌肤一下子凉到心底去。 杜致微打了个寒颤,想起去年这时,她紧紧抱着孩子落寞的蜷缩在街头上,那一刻看到怀中的孩子,她就暗暗发誓,一定要替孩子找到他的父亲。 都是大雪纷飞的夜晚,那一刻她的心还是暖的,此刻却无尽冰冷。 泪无声落下,杜致微面容却是一凛,抹干泪花,站了起来,望向东厢在雪夜下透出的莹莹烛光。 没有人知道谢傅回来了,杜致微却知道,她一直盯着这亮着微微烛光的屋子,直到这一刻她才鼓起勇气,迈着忐忑而又沉重的脚步走去。 脚步很轻,屋子里的男人一副沉思,安静的屋子里只有他不停用手指轻敲桌面的笃笃声。 杜致微心中一荡,他在为我的事烦恼吗? 他奔走一天,回来还在为我的事而紧思无法吗? 这一刻,杜致微犹豫不决的心终于不再犹豫,堂堂正正的喊了一声:“谢公子。” 深思的谢傅朝门口望去,这才发现杜致微的到来,淡淡问道:“这么快就考虑清楚吗?” “是!” “好。” 谢傅应了声好,却没有问她做了什么决定,手指继续敲打桌面,他还要继续思索,线索就像地下的树根一样深延而密杂。 杜致微走了进来,关上房门,封闭的屋子让烛光不再摇曳,明亮许些。 谢傅只当她要与自己详谈,并无询问,其实看到杜致微的脸,他就知道她做了什么决定,想和自己谈什么。 重要的是自己的决定。 沙沙如树叶落地的声音传来,谢傅望去,杜致微身上的外衫罗裙竞已滑落在地,身上只穿一条贴身素裤,一件雅静抹衣。 尽管杜致微此刻的姿态动人无比,谢傅却面色一凛:“你干什么!” 杜致微此刻的脸上一阵苍白一阵泛红,没有回答谢傅的问题,怔了半晌后,才轻轻咬唇,一双雪白藕臂抬起。 本想摘下抹衣,却怯然凄羞的将双臂遮挡在胸襟前,这是端庄女子矜持的本能。 杜致微狠狠咬了下牙,在檀唇上留下深深的牙印,颤抖不已的眼睑滚落一滴清泪,双手缠到脖后,解下自己的抹衣系带。 绣有花纹图案,纱线密重的抹衣掉在地上,发出噗的声响。 谢傅在她双手解带瞬间,已经将脸别了过去,非礼勿视,何况这样一个凄苦,心里满是悲伤的女子。 他还没有这么禽兽,趁人之危,嘴上冷冷说道:“你这么做,还如何去面对他。” “公子,我已经想好了,既然我与他没有可能,只希望孩子能回到他的身边,至于我……至于我,一辈子伺候公子你,来报答公子。” 说着轻轻迈动脚步朝谢傅走了过去。 谢傅想不到她竟如此直接,吓得连忙起身,背身走远,冷道:“你给我站住!” “公子,致微别无其它,只有这副蒲柳之姿能报答公子,或许公子嫌弃致微不干净,但致微这一辈子也只有那一次。” “你先把衣服给我穿上再说!” 见谢傅如此端庄守礼,原本有些凄然的杜致微露出一丝微笑,心中只觉所报无憾,走近谢傅的每一步也越发坚定有力。 谢傅一个大男人竞被一个弱女子逼得躲在内卧床榻边,见杜致微揭帘走进内卧,谢傅避无可避,只得出手御气将杜致微一推。 杜致微后背撞得房门砰的一声,脸上露出付出一切还是被人抛弃的黯然神伤,坐在地上低着螓首,答答掉泪。 谢傅想看她怎么样了,又不好转头,摆手没好气道:“好啦好啦,答应你了。” (本章完) 第1136章 知恩图报 杜致微欣喜:“公子,奴家一定会好好伺候你的。” 人立即站了起来,像只活跃兔子朝谢傅奔赴过来。 谢傅能感觉到香风袭来,急得御气推出一股气墙,将杜致微挡在帘外。 传来哎呀一声女子疼痛叫声,谢傅冷道:‘我是说答应帮你,你可别害我啊。’ 看着谢傅躲避害怕的样子,杜致微觉得可笑,却笑不出来,心中只感觉温暖无比,她何德何能,能遇到谢公子这种品性高洁的贵人。 谢傅见没有声音,生怕她又整出什么幺蛾子,沉声说道:“我饿了,去给我弄点吃的。” “好好好。” 杜致微欣喜应下,人就转身匆匆朝门口快步行去。 “哎哎哎……” 听见谢傅叫唤,杜致微又停了下来:“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你这么赤身……从我房内走出去,让别人看见叫我如何解释,穿上衣服!穿上衣服!” 杜致微此刻才发现自己身上只穿一条贴身素裤就要走出房间,脸上唰的一红。 一边穿着衣衫一边又本能害羞的看向谢傅,谢公子的为人根本不必怀疑,要看他早就看了。 待杜致微离开之后,谢傅才松了一口气,这事整的他措不及防,出人意料,差点没应付过来。 这个杜娘子啊…… 罢了,不管如何这长安是非走一趟不可。 花了些时间,杜致微就为谢傅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在这大雪纷飞的夜晚,有碗热汤面饱腹也是件让人满足的事。 杜致微却惭愧说道:“仙庭……庭夫人不在家,所以厨房没有什么东西,只给公子你下了碗素面。” 谢傅淡道:“随便了。” 提筷就滋溜吃了一口,人却突然僵住不动,一半面条还挂在嘴边,整个人好似瞬间雕化一般。 杜致微见了,连忙问道:“谢公子,怎么了,不好吃吗?” 平淡无味,半点咸淡没有,对于谢傅来说却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这素面让谢傅想起端木慈给他做的薯面,味由心生,个中温暖温馨难以言喻。 在那一千五百多个日夜,薯面是他在幻境所能吃到最好的东西,在那里他也与端木慈做了一世夫妻。 如今回忆起来,宛如隔世。 在前世,她是端木慈师傅,自己是她的傅儿,她是自己的慈慈,自己也是她心爱的郎君。 在这一世,她是道门天宗道尊,自己是淮南道节度使,两个身份好像八竿子打不着。 如若相遇,却要重新再续前世姻缘。 前世承诺:来长安找我,我给你一个惊喜,你一定会很开心的。 如果能再见到你,我一定会无比开心…… 那句“不准你想我”如在耳边回荡。 谢傅喃喃自语:“我忙忙碌碌,奔东走西,倒是没空想你。” 随着谢傅说话,嘴上的面条答答掉进碗里。 杜致微见谢傅如中邪一般,关切问道:“谢公子,你没事吧?” 谢傅回神笑道:“没事。” “这面不好吃吗?” 谢傅却用实际行动回答杜致微的问题,滋溜滋溜的吃了起来。 “谢公子,吃慢点,小心烫。” 杜致微还没怎么反应过来,谢傅已经把一碗热汤面全干下去了。 “杜娘子好吃,再来一碗。” “嗳~~” 杜致微欣喜匆匆去盛。 厨房里,杜致微特地试了汤面,这才发现平淡无味,忘了放盐。 她倒并非不会厨艺,这些年一个人带着孩子流浪,如果连煮东西吃这点基本技能都不会,早就饿死了。 只是盐是昂贵的东西,她煮东西不放盐,这几年也养成了习惯。 当下在汤面加了点盐,又特地品尝了一下,感觉味道有了咸淡之后,才给谢傅送去。 热气腾腾的面刚端上,谢傅就迫不及待的滋溜一口,却啊的一声:“谁让你放盐了。” 杜致微见谢傅气急败坏的样子,十分疑惑:“谢公子,你吃东西不放盐的吗?” “不是不放盐,是素面最好……” 谢傅却不知道怎么跟杜致微解释,这一碗平淡无味素面当中所蕴含的情感。 兴致索然道:“算了。” 杜致微却十分用心:“谢公子,你吩咐,我下回一定记住。” 谢傅见她竟脸露忧色,笑道:“好了,以后给我煮素面,什么都不要放,就跟第一碗一样,那才美味。”他也只是说说而已,有仙庭在,哪轮的到你。 杜致微点头:“奴家记住了。” 人走到谢傅身后,拽起一对粉拳给谢傅轻轻捶肩。 谢傅却似触电一般的闪躲开去:“谁让你碰我的!” 这把杜致微凶的莫名其妙,弱弱说道:“谢公子,你今天奔走一天,奴家给你捶捶肩。” 谢傅道:“你退后三步。” 杜致微照做之后,谢傅才说道:“从今天起我要给你定个规矩,与我保持三尺距离,更不准碰我!” 杜致微弱声说道:“谢公子,你是不是嫌弃我?” 谢傅懒得跟她解释太多,干脆应道:“是,我是挺嫌弃你的。” “谢公子,你不要嫌弃我,要不我现在给你跳个舞,我舞跳得很好看,你一定很喜欢的。” 谢傅无奈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就不能消停一点。” “我就是想报答你,给你当一辈子奴婢,永远伺候你。” 说实话,谢傅心里还挺感动的,这些日子相处过来,对杜致微的人品秉性,他还是有几分了解。 “不想跟六皇子好了?” 杜致微摇头勉强一笑:“谢公子你说的很明白,我与他身份差距太大,奴家也想的很清楚,只要孩子能回到他的身边,我这一辈子别无所求,只想好好伺候谢公子,心无愧憾、” “如果我帮你呢?” 杜致微眼睛一圆睁,显然心动,却道:“谢公子,此事难为,奴家不想连累你。” 谢傅手指椅子:“坐。” 杜致微盈盈落座,她出身官宦之家,知文识理懂礼数,举止优雅端庄,倒有大家风范。 其实从形象气质,出身素养来说,她完全能够驾驭王妃的身份,就是身上有妓家贱民的烙印。 谢傅额的一声:“连累不连累暂且抹到一边去,我将安排跟你说来,今天我已经拜托苏州刺史陆大人给你写了判文,这判文送到教司坊,你即日就能从教司坊除去贱籍,差不多消去痕迹了。” 杜致微点头:“多谢谢公子,奴家一定会好好服侍你的。” (本章完) 第1137章 此烙为证 这话谢傅听着感觉就好像替她赎身将她买下为妾一般。 “你孩子叫什么名字。” 提起孩子,杜致微又黯然神伤:“楚逢君……不是秦逢君。” 谢傅淡道:“我决定收你的孩子为义子。” 杜致微目瞪口呆,立即明白谢傅用心,节度使大人的义子,身份地位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不再是受人欺凌的贱民。 当下又朝谢傅跪下:“奴家叩谢公子。” 哐的一声,这个头磕的十分响亮,势要将自己额头磕破不可。 谢傅沉声:“起来。” 杜致微方才站起,原本受伤的额头又添新伤血迹。 “我不喜欢这一套,再给你定个规矩,从今往后不准向我跪下。” “这个……” “听是不听!” “奴家遵命。” 谢傅见她好似耿耿于怀的样子,没好气道:“天天给我跪下磕头,我都被你磕的心慌折寿。” 杜致微被谢傅平易近人逗的想笑,心中又感动的要哭,最终化作一声:“公子,你真好~~” “另外,你不能再叫杜致微了,重新换个姓名吧。” “请公子赐名。” “你自己随便取个吧。” 杜致微沉吟,看向谢傅,只觉公子端坐之姿连映照在地上的影子都是直的,脑海立有灵光:“就叫铭傅恩。” 谢傅脱口:“什么玩意?” “铭傅恩。” “你拿我开涮是吧?” 杜致微忍不住一笑。 谢傅道:“我给你取个吧,洞庭西望楚江分,水尽南天不见云。日落长沙秋色远,不知何处吊湘君。就取名湘君吧。” 杜致微目光微微泛红,倔强说道:“不!” 谢傅叹息:“罢了,源洁则流清,叫流清吧。” 杜致微点头。 “你与仙庭为金兰姐妹,就用顾姓吧。” 顾姓用意,却是想用仙庭的身份为杜致微洗去旧身,贴上金箔。 “我想姓谢。” “姓顾。” “姓谢。” “你有完没完。” 杜致微弱弱道:“婢从主姓嘛。” 谢傅以不容拒绝的语气道:“姓顾!顾流清!” “顾流清,这些天你准备准备,我带你上长安,要孩子问郎君。” “公子。” 杜致微那双弱眸又泛红湿润,虽只短短六字,却是赌上身家性命。 当下又再次朝谢傅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谢傅一脸无奈,又来了,“没听清楚我的话吗?将来你就是王妃,岂可随随便便对人下跪。” “奴家不想当王妃,只想一辈子当公子的奴婢。” 谢傅听了这话,怒了:“你玩我是吧!” “奴家不想害了公子。” 谢傅淡道:“我本来就想上长安,只是顺便办你的事,还不起来,若是再犯,你就给我滚蛋。” 杜致微见谢傅脸阴沉凶巴巴,心中却感觉温暖无比。 “致微一辈子都会将公子视为主子。” 谢傅讥讽:“哪天你当了皇后呢?” 杜致微坚定:“依然不变!” 谢傅轻蔑一笑,说得简单,到时候可要换我给你跪下。 杜致微目光毅正:“别人我不知道,但我待公子你,就如待父母,无论贫富贵贱,祸福疾残,一生如故。” 说完张口在自己小臂咬出一块肉来,咬处血肉模糊,杜致微用沾血的嘴说道:“此烙为证!” 谢傅轻道:“你何苦呢?” “公子,你又何苦呢?” 谢傅淡淡一笑:“一屈不扫,何以扫天下,也不是从你开始。” 杜致微点头:“贱婢追随公子。” “你去把头上手上的伤处理一下,我困了。” 谢傅确实困了,从昨早到现在一觉未睡,躺下很快就睡着。 或是心意已决,谢傅这一觉竟是懒睡不起,旁人从杜致微之口,知道谢傅已经回来,默契的没有前来打扰,都希望公子能多睡一会。 公子如今虽然地位高上,却不似其他人放纵吃喝玩乐,反而更加忙碌辛苦。 隅中时分,孔管家匆匆进入内宅,他是府内除了谢傅之外,唯一能进入内宅的男子。 孔管家一把年纪了,婢女都将他视作老爷爷,看见什么不该看的,大家也没有什么芥蒂,反而害怕孔管家看见她们玩乐不劳,多有责备。 “公子,公子……” 杜致微朝孔管家招手,提醒孔管家,公子人在东厢。 因顾仙庭不在府内,杜致微就扮演着婢女的角色,早早就守在屋门口,只是谢傅今天懒睡,她已经足足在门口站了二个时辰,不曾离开半步。 孔管家上前:“杜娘子,公子呢?” “还在睡呢?” 孔管家讶异:“还在睡!” 要知道从他认识公子开始,无论刮风下雨,就没看见公子睡的这么晚过,脸色露出疑惑,喃喃自语:“我就从没见公子这么晚起过,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杜致微听了心中微暖,谢公子为了她的事,昨日定是累坏了。 “孔管家,若没有什么急事,就让公子睡个够。” “杜娘子,若没有重要的事,我岂会随随便便到这内宅内,太子殿下登门拜访来了。” 杜致微呀的一声,先前谢傅已经提醒过她,打她主意的人不是六皇子就是太子殿下,听见太子殿下来了,顿时心头惶惶,只觉坏事上门了。 孔管家直接敲门:“公子,公子……” 谢傅听见敲门声,十分敏锐,立即醒来:“孔管家,什么事?” “太子殿下来了。” “进来说。” 杜致微也跟了进去,谢傅人四方八正坐在床沿,杜致微立即上前蹲下为他提袜穿鞋。 谢傅以为是内宅哪个婢女,并没留心,孔管家却特别留心看了一眼,心中暗忖,杜娘子被公子收为偏房了吗? 杜娘子和庭夫人关系十分要好,想来应是如此。 “孔管家,怎么说?” “公子,太子殿下登门拜访,我已经将他请到大厅坐下。” 谢傅笑道:“孔管家,你倒聪明,没有让人家在门外等候。” 孔管家忍不住道:“公子啊,我好歹也当了几十年的管家,跟着小姐也有好些年,什么人该立即请进门,什么人该先让在外面等候,老奴还分的清楚。” 说着心中暗暗激动,太子殿下啊!多么尊贵的客人啊,就算小姐当家做主的那些年,怕也要全府轰动,所有人员出门迎接。 杜致微为谢傅穿好鞋袜,温柔说道:“公子,请起身,奴家好为你更衣。” 谢傅听见声音才发现为他穿鞋的竟是杜致微,“怎么是你?” 杜致微微微一笑,没有应话,好似理所当然。 “孔管家,你速去回禀,我马上就到。” “是。” 孔管家转身离开,杜致微为谢傅更衣。 谢傅见她双手灵巧,慢条斯理,问道:“我是你服侍过的第几个男人?” 杜致微脸蛋立即一红,毕竟这话带着岐义,轻轻应道:“第一个。” 她从教司坊踏入青楼,就因为才色双绝成为一方名伶大家,在青楼地位高高在上,根本不必服侍别人。 谢傅哦的一声,脸上带着不相信的表情。 杜致微改口:“是第二个。” 谢傅笑笑:“我说呢,杜娘子可不能薄情寡义,朝三暮四。” 话面看似带着讽刺,实则在提醒杜致微,同时也在两人之间划一条不可逾越的界线。 杜致微深知谢傅为人,在这种心理下,男女之防却如无一般,应道:“第一个是我的父亲。” 将谢傅提到与她父亲同一高度,可见心中对谢傅的敬重敬仰。 谢傅微微一讶:“那秦楚桢呢?” “他不用我服侍,我也没有机会服侍过他。”杜致微言语神色还是隐隐透着心性之傲。 在她心中,秦楚桢和谢傅是不同两种地位,秦楚桢还可亲可近,面对谢傅却望而却步,自渐卑贱。 谢傅没有再说话,杜致微也没有再开口,两人默契无声。 双手为谢傅髻发,将咬在嘴上的一根玉簪在谢傅发上插好。 谢傅说了声“好”,人就疾步离开。 杜致微追问:“公子,你还未洗脸漱口呢?” 谢傅人已经走远。 杜致微并不知道蓬头垢面迎客,表面看似无礼,在某种情况下,却表达一种特别的敬意。 谢傅人到待客大厅,太子秦楚成坐在左侧第一座,同来的竟有霍端,两人正有说有笑,显得十分熟络。 “太子殿下,有失远迎,赎罪赎罪。” 谢傅上前抱拳躬身敬礼,虽位高权重,皇亲和臣子终究尊卑有别,加之秦楚成可不是一般的皇子,而是坐镇东宫的太子,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好。 若是一般的皇子见了谢傅这一方大佬,怕要反过来攀附讨好。 秦楚成连忙起身扶住谢傅双手,“谢傅啊,你是三非的大哥,你我也不是头一次见面,怎么还如此见外,从今之后,除了在朝堂之上,私底下你我朋友之礼相待即可。” 谢傅也不谦虚,笑着点头,这才是给足秦楚成面子。 秦楚成笑道:“记住了,若是再犯,我可要生气了。” 这时霍端才躬身致礼:“霍端见过大人。” “霍先生,你怎么也来。” 霍端看向秦楚成,秦楚成哈哈一笑,笑声中透着心照不宣。 “还是霍先生会玩,这两日多亏霍先生带路,我才知苏州竞有如此多的乐趣。” 这话在谢傅面前说来,毫不忌讳自己在苏州的胡来乱为,毕竟身为太子,举行不端,还是会被人诟病的,由此可见把谢傅当做深信不疑之人。 同时也隐隐将谢傅视作同流。 霍端赔笑:“公诸同好。” (本章完) 第1138章 太子上门 自秦家坐天下之后,风气如此,一朝一风嘛。 秦楚成在场,谢傅也不好坐上正中主位,让上主位又显得见外,轻轻看向霍端。 霍端立即识趣,让了他的座位:“大人请坐。” 就这般,三人同坐一侧,秦楚成居首,谢傅居中,霍端坐在第三位,既如朋友一般,又暗含身份高低。 看着谢傅面容,秦楚成笑笑:“谢傅你是真的刚起床啊?” 谢傅抹了下脸,手上有些东西,笑道:“下人来禀,太子殿下你上门,我匆匆更衣就过来,还没来得及洗漱,让太子殿下见笑。” 秦楚成笑指谢傅:“你是不要脸啊,好好好,合我胃口,我最不喜欢那些表面端雅凛然,将自己装点的像个高雅名士,骨子里却肮脏虚伪之辈。” 说着对着霍端笑道:“要做咱就做表里如一的真污人。” 霍端哈哈一笑附和:“谢大人是真名士自风流,大英雄能本色,雅是真雅,俗也是真俗,雅俗具有。” 这马屁拍的完美无瑕,怎么说都有理,谢傅都不知道怎么应之,“太子殿下,你今天登门,该不会只是来和我闲聊吧。” “有公有私。” 谢傅哦的一声,秦楚成笑问:“谢傅,是要先理公事还是先理私事呢?” 谢傅应道:“先公后乐吧。” 这个“乐”字用的极妙,秦楚成哈哈一笑:“好好好,先把公事说完,该乐来乐。” “是这样的,上回大秦景教在江南作乱,谢大人你妥善处理,稳定一方,大概情况,父皇已经知晓。” 谢傅轻问:“圣上是什么态度呢?” 霍端这时站起:“谢大人,这澹台府我还第一次来,可否先在你府上逛逛。”此举却有避嫌的意思。 秦楚成却道:“霍先生,你坐下,人尽皆知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你无需避嫌。” 秦楚成都这么说了,霍端也就重新坐下。 秦楚成继续道:“父皇对于这个结果基本满意,再者说了谢大人你刚坐上淮南道节度使这个位置,就要处理这种平乱大事,本来就是强人所难,能有如此结局,已是意外之喜。” “额……至于谢大人你对大秦景教许下的承诺。” 谢傅当时是在人前向大秦景教公开承诺为大秦景教正名,通过林定波和铁血之口传到天子耳中,也是正常之事。 只是他并未正式将此事回禀天子,就是要让沙土飞扬一番,看看沙土如何,再做对策。 “太子殿下,你继续说。” “是我举荐谢大人你平定大秦景教叛乱,父皇叫我前去商谈,我跟父皇说了,父皇既暗授谢大人全权处理此事,大人你代表的就是父皇,你的决定就是父皇的决定,就算有任何左右偏斜,也是君无戏言。” 谢傅笑道:“多谢太子殿下美言。” 秦楚成抬手:“大秦景教势强,谢大人也是以一方稳定为重。” 说着轻问:“谢大人此举怕是权宜之计吧?” 谢傅一讶,思索秦楚成此话含意,嘴上说道:“此事全是西域奸细从中搞鬼,太子殿下难道不知?” 却是想将矛盾转移,让秦楚成看清现实。 秦楚成应道:“我自然知道,父皇也已经了解,只是父皇拜道门天宗青华仙真为至高无上大国师,又视蓬莱仙门为圣门,以大秦景教和天宗、蓬莱仙门的恩怨,谢大人要真的为大秦景教正名,只怕这两关不好过了。” 秦楚成见谢傅不答,继续说道:“加之朝中臣子不知内情,定是多有反对。” 谢傅并不急于透底,询问:“太子殿下,你有何良策?” 秦楚成笑道:“谢大人是拿定主意要为大秦景教正名。” 谢傅淡笑:“西域奸细潜伏数十年,煞费苦心要分裂我大观国武道力量,让我们自相残杀,就算有再大阻力,我也绝不能让异域贼子得逞。” 这话说来,却比直接说来更有说服力,谢傅的出发点也变得冠冕堂皇。 秦楚成叹息一声:“只是世事总不能如愿,明知如此,事情未必能够往所想所愿发展。” 听出秦楚成意思愿与他一同,谢傅道:“请太子殿下指点一二。” “父皇知道个中利害,同时顾虑天宗和蓬莱仙门的态度……” 秦楚成说着沉吟看向谢傅,谢傅却不急于表示态度。 “父皇顾虑有二,一是大秦景教能否偏安一隅,二是需时能否惟吾所用,若能解决此两点,父皇应该能够下定决心一锤定音。” 谢傅笑笑:“景教道义,玄妙无为:观其元宗:生成立要:理有忘筌:济物利人:宜行天下,数百年来也一直遵循此六大要义行事,能否做到偏安一隅呢?” 秦楚成不答,心知肚明。 谢傅继续道:“先前残杀各地官员叛乱一事,也全是异域奸细从中嫁祸。” 秦楚成心中冷笑,谢傅你可真是当官的好料子,这么大一定帽子就全栽赃到异域奸细头上。 “当然当日在我婚礼之上,大秦景教对太子殿下或许多有得罪,太子殿下还需明辨忠奸,以大局为重,太子殿下是未来的帝君,更需有海阔胸怀,看淡个人恩怨。” 秦楚成笑道:“谢傅小看我了,当日大秦景教搞砸你的婚礼,将你打成重伤,你尚且能够从容放下,我岂能做不到一笑而过。” 谢傅拱了拱手表示敬服,“这其二嘛,也是简单,只需圣上将大秦景教封为圣教,大秦景教蒙受圣恩,岂有不报不护之理。” 秦楚成大笑,手指谢傅:“哈哈哈,好你个谢傅,我服你了。” 谢傅这第二个建议不可谓不厉害,直接反客为主。 话到这个份上,两人心照不宣。 “好,那谢大人即日面圣,再在朝堂之上舌辩群臣?” 谢傅点头:“此事我也需亲自面圣,方才说得清楚。” “皇宫每年十五上元节都会举行宫宴。” 秦楚成说着取出一金帖来:“这是宫宴宴贴。” 谢傅双手接过,天子邀宴,若无绝对理由,非到不可。 (本章完) 第1139章 胡姬献舞 秦楚成笑道:“公事说完,该说说这私事了,我已经提前获悉,这军事竞赛,谢傅你意全员参与,公平竞争。” 谢傅点头表示消息不假。 “我有两支亲兵也想参与这次军事竞赛,怕是不便从下一一选拔,跟谢傅你定二个决赛名额。” 不管为人还是为官都不能过于拙直,而不通权变,谢傅点头:“我已经见识殿下部属神勇,无需多此一举。” 秦楚成笑道:“我也不是图谢傅你的那些铠甲犒赏,就是想看看我的兵到了什么程度,能否勇冠三军。” 谢傅笑道:“这一二名自然非殿下亲兵莫属。” 谢傅此话也非奉承,毕竟这些亲兵是精英中的精英,身上所穿铠甲也是十三铠之首的明光铠,岂是一般地方军队可以匹敌。 “放心,所获奖励如数奉还,我自己另有奖赏。” “当赏则赏,言出如山。” 秦楚成呵呵一笑:“那我就提前替我的兵多谢谢大人的奖赏,让他们记得谢大人的好。” “应该的。” “谢傅,这公事说完,私事也说完,可否借你宝地找点乐子。” 谢傅不知道秦楚成荒唐到什么程度,要是在他府上演一出皇帝捉宫女,剥衣就地办事的闹剧,那他可受不了,轻轻看向霍端。 霍端微笑点头,谢傅这才应下:“好。” 秦楚成拍拍手掌,就有四个女子鱼贯走进大厅。 四女装扮在江南难得一见,头戴印花帔巾,身披一袭淡粉色的纱裙,薄透的裙襟处隐约可见撑的浑圆的金黄抹衣,肩系鹅黄色的丝绸肩披,丝薄得谢傅不知道该叫肩披还是肩巾 ,女子圆润肩胛同样隐约可见。 裙摆绣着花纹,柔和而又贴腿,只过膝盖,露出一截光洁的小腿,脚下竟是赤足无鞋。 赤足盈盈行走间,垂到脚踝的裙带,漾动着一裙柔水。 相比中原裙衣的色彩分明而又简洁,四女的衣着却是五颜六色,其中以金黄和粉红为重,总体搭配起来给人一种艳丽而又魅诱的感受。 这一身装扮是一个地方悠远的文化。 谢傅已经知道衣装所属何处,只不过不知道是真胡姬还是中原女子所扮。 朝四女脸上看去,眉浓密而眼大,眼瞳竟是像大海一样是淡蓝色,眸若流水漾动给人一种大胆挑逗男人的错觉。 脸遮黑纱,依稀能辨认深邃而美丽的五官,神秘而魅惑。 四女来到秦楚成面前,像四朵艳丽的天宝花,施礼用胡语叫了一声:“主人。” 谢傅也知道对于高端权贵来说,胡姬其实也是一种可以买卖的货物,当然像这样美丽迷人的胡姬来当做货物却是暴殄天物。 霍端激动的拍下大腿:“极品!殿下,你竟还有如此私藏。” 秦楚成闻言,呵呵笑道:“这不是拿出来了嘛,公诸同好,公诸同好……” 目光轻轻瞥向坐在旁边的谢傅,谢傅虽然没有霍端那般激动,一双眼睛却死死的锁定在四女身上,似为四女神秘而杏感所诱惑,“谢傅,如何啊?” 谢傅是一个爱好各地文化的人,此刻是用一种艺术的眼光来欣赏这来自异域的文化,毕竟这份真实是书籍文字所感受不到的。 “好,艳丽、迷情、杏感、热辣。” 秦楚成竞神色认真,喃喃重复谢傅的话:“艳丽、迷情、杏感、热辣……” 回神笑道:“谢傅,你少说了一个。” “什么?” “野性。” 谢傅哈哈一笑:“都说西域男人就像一匹雄野的骏马,那西域女子是不是一匹雄野的母马。” 秦楚成哈哈大笑。 霍端也哈哈大笑:“大人啊,想象和真实可不一样。”若非眼前是身份地位高于他的谢傅,霍端定要好好取笑一番。 秦楚成道:“你们四个给谢大人歌舞一曲,好好展示你们的野性吧。” 谢傅这时方才注意到四女手持西域乐器。 四女抖动身子,身上的粉色纱裙在抖动下竟滑落在地,有如小龙脱皮在地上洒下片片鳞片 纱裙除去,只裹胸圃的金色抹衣也清晰现于人前,绣金线,镶金花珠宝,十分奢华绮丽。 小腹不算纤细,像一团棉花,在抖动中又如白雪春融。 下着三角描金小裤,一双大腿全现,较为丰美浑满,肌肤略微粗糙比不上中原女子的肤如凝脂,透着小麦般的赤赤色泽,却另有一番风情。 整体看来,体态健美,宛若飞马。 随着乐声一起,四女歌舞起来,尽显异域风情的大胆火辣,狂野杏感…… 此番画面真不是一般人能遭得住的,能依然坐着已经算是君子。 秦楚成和霍端两人已经毫不掩饰的露出放诞不羁的色态来。 谢傅虽然目光痴痴,但欣赏的成分要多于受诱惑,终究是经过绝色美人锤炼的真男人。 心中所蠢蠢欲动者,竞是想提笔将此景画下来,好作永恒。 乐曲柔和处,四女的身体也柔软的像流淌的流水,真应了柔若无骨四字。 一女手探入金黄抹衣之内,竞取出一个小巧玲珑的夜光杯来。 谢傅叹为观止:“只可惜没有准备美酒。” 此时此刻,刹那而过,再差人取来美酒,已经错过绝妙时机,所以谢傅有此一叹。 秦楚成哈哈一笑:“谁跟你说无酒。” 谢傅疑惑:“酒从何来?” 话刚出口,就看见此姬脚下双莲如若沾水轻灵,旋舞来到秦楚成面前,将夜光杯凑到秦楚成嘴边:“主人,请饮。” 秦楚成脸上放诞笑意顿消,肃容冷声:“无礼!该先敬贵人。” 除秦楚成这个主人之外,在场贵人有二,这名胡姬一个察言观色就知该敬何人。 一个旋动,人就来到谢傅面前,那淡蓝色的眼瞳直勾勾盯着谢傅,无声递酒。 酒杯未近,谢傅先闻酒香,酒到眼前,夜光杯中竞真的盈着美酒,这让谢傅惊叹舞艺高超,刚才又跳又旋的,这杯中的酒竞没有溢出。 该乐时乐,谢傅也非坏人兴致的迂腐穷经,在对方直勾勾的眼神中,凑嘴张口。 女子黑纱下的嘴角浮出一抹浅笑,手中的夜光杯就从谢傅脸颊掠过,划过耳鬓消失。 这种伎俩迷惑色心授魂的公子哥还差不多,岂能瞒得过武道高手的谢傅,却是在女子脚尖稳稳踮着。 女子吐出香息:“阿卡,你偷了我的酒。” 西域种族众多,语言也是十分复杂,便是同一民族,因为地区差异,有时也会出现语言交流不通的情况。 但是阿卡这个称呼,谢傅还听得懂,是哥哥的意思,而且较于称呼男性“巴郎”这个称呼,阿卡还带有一点点男女情意。 或是酒香美人撩拨,谢傅人也变得活泼,笑应:“克孜,可你偷走我的心。” 这种青楼情话,真要说来,谢傅比谁说的都溜,当然这种话最好在某种特定场合,若在大街之上对小娘子说来,一点都不烂漫,却是登徒子猥琐作派。 女子看见眼前公子从容大胆与自己调笑,那双浅蓝色的眸子更加明亮有采,大多数中原男人这个时候,不是拘谨不知道如何自处,就是一脸猥琐准备动脚动手。 “你把酒还给我,我就把心还给你。” 谢傅扶起她的一条腿来,女子的腿柔软的如同柳枝一般,这般抬起,丝毫没有让人生掰硬扯的感觉,相反如同举手一般从容轻轻。 膝抵胸襟,小腿却伸臂一般笔直,趾甲染胭的脚尖处,正是刚才那杯美酒。 “酒在此。” 黑纱下的红唇再现浅笑,她手掌在自己胸襟一掠,然后像谢傅凭空一抛:“心也还给你。” 谢傅嗅到一股香气,也好似活得一个女子火辣辣的情心,手握住她的脚踝,低头去饮她踮在脚尖处的美酒。 咦~~女子脚尖一偏,让谢傅饮了个空。 若是动用武道,那就太煞风景了,谢傅笑笑移头再去饮,女子却挑逗着他,在她灵巧的小足下,酒杯就在谢傅鼻尖,眉目、嘴边躲闪,闻的到,看得见,偏偏喝不着。 霍端笑着提醒:“大人,饮酒欲有味,须得先有情,你情未至,哪饮得了酒。” 谢傅扭头笑笑:“要饮这一杯酒可真不容易。” “当然,这一杯是怀情美酒。” 谢傅伸手勾住女子的腰,入手不甚纤细,却如棉花一般柔软,女子嗳的一声,人就侧坐在谢傅膝上,妙的是她的一条腿依然屈抬,脚尖的酒杯四平八稳,一点酒水都没有溢来。 谢傅也不用手,低头咬住酒杯,将酒饮尽。 这酒闻着虽香,入口却如一根烧的火红的铁棍直穿喉咙,辣的浑身炸毛。 然片刻之后竞如坠轮回一般,尝遍百味。 像谢傅这种好酒的酒鬼,竞也要哈上一口气才缓过这口猛劲来:“这酒叫什么名?” 秦楚成和霍端两人哈哈大笑:“谢大人,你风流有余,酒量不行啊。” 一把轻音在谢傅双耳荡起:“天亦有情。” 说的是胡语,出自女子之口,秦楚成和霍端对这正宗的胡语也不算很精通,听不出这个词语来。 虽说谢傅也是半吊子,偏偏他听懂这个词语。 天亦有情在胡语中也可以译为毒药,皆因源自一个遥远而传奇的爱情故事。 第1140章 强行送礼 西域有一对情侣相约殉情,死之前共饮一杯毒酒,这杯毒酒放了所有他们认识的毒药,女子一滴不甘的泪水滴落酒杯之中,奇的是两人饮了这杯毒酒之后却安然无恙。 这个爱情故事也同样收录在他所著作的《桃花宝鉴》之中。 回想起刚才饮此酒的那种滋味,莫非世间真的有毒药这种酒,看向眼前女子。 此刻两人挨得极近,四目交汇,女子的眼眸盈漾着,有如浅蓝色的宇海闪烁着美丽星辰,透着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黑纱下的红唇微动,吐出一串优美的胡语来:“库尔勒的香梨,鄯善的瓜,阿图什的石榴,阿卡的眼睛都是上天的恩赐。” 女子吐音标准,这句话涉及几个地名,还有一些生词,谢傅好似胡语天赋极佳,听出几个词语来:“库尔勒、瓜、石榴、阿卡的眼睛,恩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女子笑笑不应,这是西域一句谚语。 秦楚成和霍端也听不懂,胡姬与他们交流时大多会用汉语,时而因为习惯掺杂一些胡语,他们也能听得懂。 因为文化传播原因,在大观国找一个懂得汉语的胡人比比皆是,要找一个精通胡语的汉人,却不容易。 霍端又拍起马屁道:“大人真是博学多才,竞懂胡语。” 谢傅不语,脑海里凭着自己听懂的这几个词语开始组合成句子来:“额,库尔勒的梨……” “鄯善的胡瓜……阿图什的安石榴……阿卡的眼睛……” “是恩赐。” 谢傅说出最后三个字,因为成功翻译出这句话而兴奋不已。 谢傅精通地理,几个地名都有所了解,再结合名地特品,就将这句话翻译过来。 阿卡的眼睛,他倒是听出来了。 女子微微笑道:“阿卡你的眼睛真漂亮,就像我们西域人。” 这句话同样用胡语,谢傅也是听懂了,哈哈一笑:“从来只有男人这般夸张女人,却从来没见女任这般夸奖男人。” 秦楚成听这个胡姬在他面前说胡语,颇为不悦,奈何谢傅在场并没有发作。 谢傅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贱名……” 女子话未说完,秦楚成打断:“我给这名奴姬取名沙漠玫瑰。” 谢傅赞道:“玫:石之美者,瑰:珠圆好者,其石则赤玉玫瑰,沙漠玫瑰好名字。” 女子看向秦楚成,似在询问要更进一步。 秦楚成开口:“退一旁去。” 女子从谢傅身上起身,退到一旁去。 霍端笑道:“殿下,我也想向你讨一杯美酒。” 秦楚成应下,另有两名胡姬上前,分喂两人饮酒,倒也没有似谢傅那般流程复杂。 谢傅见两人饮后,神色淡然,问道:“这酒不辣吗?” 霍端应道:“伊犁高山那云酒而已,大人,你今日怎么了?那日在你婚礼之上,大人海量可是千杯不醉。” 谢傅心中好奇,轻轻看向刚才那个女子,只见此女已经重新披上粉色纱裙,颔首垂眸,面无表情。 舞也跳完,酒也喝了,这美人的衣香也是近触,秦楚成笑问:“谢傅,我这四面舞姬如何啊?” 谢傅脱口而出:“好,确实是好,我从未见过如此艳舞。” 霍端呵呵一笑,本想说大人你要胡姬何愁,只是太子殿下在场,他不好喧宾夺主。 秦楚成又笑问:“可否羡慕?” 谢傅岂能拂他面子,笑道:“无比羡慕!” 秦楚成好像就在等谢傅这句话,朗声说道:“不必羡慕,我现在就将这四名胡姬送给你了。” 谢傅闻言心中一讶,他若收下太子这等豪礼,就相当于默认是他的人,有一便有二,日后只怕难以脱离关系。 而历朝历代最忌讳的就是太子党羽。 他日太子殿下若是倒台,今日收下这四名胡姬,就是他是太子党羽的罪证。 能置身事外,不在自己身上留下任何痕迹,才是聪明人。 谢傅轻轻看向四女,这时那女子竟微微抬起头来,一双蓝眸勾勾看他,似带有几分期待。 以史为鉴,还未色迷心窍到如此地步,笑道:“殿下的好意,谢傅心领了,君子岂能夺人之好。” 秦楚成嗳的一声:“美人赠英雄,谢傅你当算得上是在世英雄,你若说不出个正当的理由,这礼你非收下不可,要不然就不把我秦楚成当成朋友。” 谢傅心中暗叹好生厉害,秦楚成先是以朋友相交,现在又以朋友之名赠礼。 答应不成,不答应也不成,这就是为官之难,鹤情说的不错,官场上的人情世故,他还嫩着呢。 这时霍端也看出个中玄机,太子殿下毕竟远在长安,而谢傅却是他在江南的衣食父母,心中权衡之后,呵呵笑道:“大人,难道怕两位夫人不快?” 谢傅顺着霍端话头,假作尴尬笑道:“将这四名绝色美人留在府上,今后我这府上哪有宁日。” 霍端笑着附和:“澹台小姐在未嫁谢大人之前,就有小鹤夫人的泼辣之名,也是也是,将这四名狐狸精留在府上,只怕日后天天鸡飞狗跳,谢大人连个安宁日都没有。” 霍端分明为谢傅说话,秦楚成嗯的一声,瞪向霍端,分明不快。 嘴上笑道:“谢傅,此言差矣,你是大男人,大英雄,岂能被女人骑在头上,爱妻也不能这般爱法,这样吧,你现在将两位夫人请来,我亲自来跟她们说。” “真不凑巧,仙庭不在府内,到顾府去,鹤情怀有身孕,孕吐的厉害,也不便见客。” 秦楚成面色已经隐露不快,却还是陪笑说道:“那你先收下,他日两位夫人若有责备,让她们来找我就是。” 说着以不容拒绝的语气道:“你们四个还不拜见新主人!” 四女刚刚弯腰,谢傅喝道:“慢着!” 在这气氛凝重的时候,孔管家端茶刚近门口,止住脚步,一双耳朵竖了起来…… 秦楚成冷冷道:“谢傅,我将你当做朋友,将最好的东西赠送给你,你却如此拒绝,根本不把我当成朋友。” 若是此时秦楚成恼羞成怒,拂袖离开还罢,谢傅今日过了这关,日后赔罪就是。 偏偏秦楚成安坐原位,还在等谢傅的回答。 “真的不能收下此等豪礼,还请殿下见谅。” “你既然不要,她们也就一文不值,我现在就将她们杀了,另寻极品送你。” 秦楚成说着突然起身拔出佩剑来,铮的一声,四女立即变色,三名惊呼出声,一名微微后退。 本来今天想上传一章的,想想还是给大家补齐,所以晚了,请大家见谅。 第1141章 神似 秦楚成真的持剑上前要将四女斩杀,谢傅上前阻拦:“殿下。” 前一刻秦楚成还满脸寒霜,下一次却是笑道:“谢傅,看来你还是怜香惜玉,舍不得她们。” 秦楚成将谢傅的弱点拿捏的死死的,他这人就是心底仁慈,实在不忍这四名女子血溅当场。 冷静心坚之辈,应该放手让秦楚成想杀就杀,这一关也就过去。 谢傅朝那女子看去,这名女子此刻却微微垂眸,神情冷漠。 谢傅正在为难之际,这时门口传来一般悦耳的女声:“公子是看不上她们。” 三人闻声望去,一名婢女衣装的女子奉茶入室,竟是杜致微。 谢傅心中暗讶,她怎么来了。念头一转,来了也好,正好探探秦楚成的虚实,我也好趁机在秦楚成面前表个态度。 看见杜致微,霍端眼睛微微一眯,嘴角挂着深笑。 秦楚成看向杜致微,笑问:“哦,莫非谢傅还藏有更好的。” 杜致微大胆看向秦楚成,从容不迫应道:“是。” 毕竟曾经是青楼名伶,见过世面,这份气度绝非寻常婢女可比。 谢傅也不知道杜致微是因为什么原因冒出来,责备道:“这是太子殿下,流清你不得无礼。” 恰逢杜致微这时看见霍端,面色一变,微微有些慌乱,这名霍大爷却是识得她妓家身份。 霍端也只是给她投来一个颇有深意的笑容,他老谋深算,在事情未明朗之前,绝不轻易出口。 秦楚成却嗳的一声:“谢傅,我先前说过在私底下,我们是朋友,既然是朋友,就不要来官场那一套。” 说着对杜致微道:“抬起头来。” 杜致微抬头面向秦楚成,面容端庄沉静,心跳却怦怦如在擂鼓一般,就是此人要害我们母子吗? 秦楚成啧啧一声:“如此绝色美人竞屈身一个婢女,真是暴殄天物,谢傅,我此刻倒相信你府上藏有比我更好的。” “这样吧,伱若坦诚一回,引来让我一见,若真的比我这四名胡姬更好,我也就认了,绝不再布鼓雷门。” 声音透着骄傲:“我要送的东西一定要是最好的。” 杜致微将茶给三人奉上,目光轻轻扫向四名胡姬,应道:“殿下,我现在就去请来。” “速去,我等不及了!” 谢傅见杜致微擅作主张,心中疑惑,杜致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府内哪来的歌姬啊。 就算是有,这四名胡姬的艳舞,就算青楼名伶也难以匹敌。 这时秦楚成在场,倒不好细细询问。 在这思想的功夫,杜致微已经离开,突然发现霍端脸上笑容颇有深意。 骤然间想起杜致微以前是河东名伶意歌,舞画双绝,莫非她的舞蹈能压这四名胡姬不成。 这时霍端端茶呷了一口,赞道:“好茶。” 此举似在提醒,谢傅朝他看见,见他一脸闲适,隐隐有几分期待。 等了许些时候,谢傅便看到杜致微再次踏入大厅。 此时她身上已经换了身装扮,身着一袭不带图案的花色道衣,外披一件透明霓裳羽纱,庄严之余多了几分仙气飘飘。 头顶也髻了一个道髻,横插一支代表道门的白玉莲花簪。面容无妆,只是眉心处多了一点朱砂,微微垂眸无视透着道子的清冷圣洁。 这股气质顿时让人望而生敬,谢傅心中也是一惊,因为他从此刻的杜致微看到某个人的影子——端木慈。 再细细辨之,此时看来,杜致微的五官轮廓还真的跟端木慈有点相似,特别是她微微垂眸时目中无人无物的高尘气质。 这一袭花色道衣,衣襟宽松,长及脚踝,袖宽一尺八寸,这个尺寸有法天之意。 让原本身姿娇俏的她给人一种山海之间,每一步都寂静无声,却让人感受到深深的力量。 这股力量或许是她此刻展示出来的风范,又可能某种让人敬仰的东西,例如道…… 杜致微人行到三人面前,突然睁眸。 秦楚成四目与她相对,心中寒凛,人不由自主的端站起来,哪有刚才的闲适傲慢,从喉咙眼吐出一字:“仙……” 后面显然还有话未说完,却好像气力消尽,吐不出声音来。 霍端虽然不至于似秦楚成那般激动,却也面容肃穆,没有半点猥琐之态。 杜致微微微一笑,这笑容朦胧美丽,又透着深深的神秘,思想已经随着她这笑容,飞向某个辽阔浩瀚的世界,探索某种未知的神秘。 杜致微无乐起舞,跳的好像是某种古老的舞蹈,如道人祈天仪式。 随着她的舞蹈,三人似见山,见水、见风、见梦、见画、见影、见镜。见烟…… 一幕幕如山海光影掠过,全是她的舞姿所化。 谢傅也叹为观止,舞竞也能如此演绎,好似某种力量造化,唯“法天”二字可以解释。 杜致微止足舞毕。 秦楚成从头到尾是端站着看完,面容深凝,久久无语,心中如经濯涤洗净一般,美色皮囊想之欲呕。 霍端心中暗暗惊讶,这就是霓裳仙舞,如真仙临世一般, 杜致微出声询问:“殿下,这一曲舞蹈可比得上你那四位舞姬。” 秦楚成不答,转头看向谢傅:“谢傅,在你面前献丑了,先告辞了,他日再来拜访。”说完就埋头离开。 霍端看了已经走出大厅的秦楚成,也跟谢傅告辞,匆匆跟了上去。 谢傅陷入沉思,刚才他一直在留心秦楚成的反应,秦楚成的表情虽然奇怪,却是奇怪到他反而探不出虚实来。 秦楚成到底知不知道杜致微的身份,又是不是他暗中派人准备掳走杜致微母子呢…… 突然开口询问:“这仙舞你跳过几次?” 杜致微人却瘫软在地,此刻面容泛红,一副娇弱楚楚模样,哪有刚才半点清冷圣洁。 谢傅心中莞尔,端木慈终究是端木慈,杜致微还是杜致微,刚才只不过是在仙舞烘托之下,昙花一现。 上前询问:“杜娘子,你怎么了?” “我每次跳完这舞,就精神力气耗尽,需要休息三天才能恢复。” 谢傅哦的一声,看她刚才举手抬足也没有用多大力气,看来也只能用效法自然天道来解释。 杜致微声音娇弱:“公子,没骗你。” 谢傅笑问:“谁教你这舞蹈的?” “一个道人。” “男的女的?” “男的。” 杜致微应着补充一句:“是个白发苍苍,身着紫袍的老道。” 在道门,紫色是高贵神秘的象征,紫色也有紫气东来的寓意,紫袍也称为天仙洞衣。 身着天仙洞衣者,也代表着圣人的身份。 杜致微问道:“公子,你怎么了?” 谢傅笑道:“你遇到神仙了。” 杜致微啊的一声:“真有神仙吗?” 这个问题回答起来,只怕三天三夜也探索不尽,谢傅笑笑,重复刚才的问道:“这舞你跳过几次?” “学会之后,加上今天一共三次。” 谢傅又问:“给六皇子跳过吗?” 杜致微含羞点头:“嗯。” 谢傅若有所思起来,秦楚桢该不会将杜致微当做寄托吧,毕竟杜致微刚才跳仙舞的时候,有七八分相似。 而端木慈,要成为她的入室弟子都难,更别说得到她的人。 如果这样的话,或许杜致微在六皇子心中分量不轻,六皇子心里也是爱这个女人的,他未必下得了毒手…… 杜致微见谢傅思索不语,紧接着又轻轻看向自己,忙道:“公子,我……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我的主子,你叫我去死,我立即就去死。” 谢傅好笑:“杜娘子,我深知你的为人,知恩图报,你以后无需再说这些话。” 杜致微点头:“公子认为太子殿下认识我吗?会是他要害我吗?” 这个问题,谢傅同样无法给出肯定答案,“看似像,又看似不像,不过可以肯定一点,你把他给镇住了。” “把他给镇住了?” 端木慈是大观国至高无上大国师,秦楚成作为太子,自然见过端木慈,骤然看见端木慈出现在他的面前,岂能不惊讶震撼。 谢傅用另外一种说法道:“刚才你跳仙舞的时候就像圣人上身,凛然不可侵犯,让太子殿下油然生出敬畏之心。” “楚公子也这么说……”杜致微说着却是突然扼住,轻轻瞥了谢傅一眼。 谢傅笑问:“他说什么?” “他说我美得无与伦比,就似他梦中无比敬仰的仙圣,说完之后还……” 谢傅追问:“还说什么?” “还五体投地跪拜在我的面前,亲~吻我的双足。” 果不其然,能让秦楚桢以皇子之尊这般卑微,那个时刻应是将杜致微当做端木慈对待。 谢傅心中有数了,“杜娘子,起来吧。” 杜致微却是站不起来,嗳的一声,谢傅将手伸过去,准备搭把手。 杜致微看向那伸来的手,低头轻道:“公子,你不是说不准我近你三尺吗?” 谢傅淡笑:“我可以接近你,你不可接近我,我可以碰你,你不可以碰我。” 杜致微欣喜道:“公子你说的算,奴家遵命就是。” 说着借助谢傅手臂力量站了起来,“公子,刚才那个胖子是谁啊?” 二品节度使,太子殿下,这两位都是大人物,想必那胖子应该身份不一般。 谢傅笑道:“我还要问你,你们见过面吗?” (本章完) 第1142章 琐事 “数年前在太原秦楼见过一面,掌楼妈妈对他十分恭敬,称呼他为霍大爷,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来历,不过……不过他的身份必不一般,因为我不轻易见客,掌楼妈妈却让我非见不可。” “他叫霍端,是江南首富。” 在江南这种地方,能成为首富者,自然也与权力挂钩,杜致微提醒:“公子,他认出我来了,也知道我以前的身份。” 谢傅笑笑:“你不必担心,我和霍端交情不浅,在江南这地方,他还要吃我这口饭,我没让他开口,他必不敢随便开口。” 杜致微仰望谢傅,真是人压人,一山更有一山高。 谢傅紧接说道:“我倒是有意通过霍端之口透露你的身份,再试一试太子殿下。” 杜致微啊的一声。 谢傅微笑:“从前有个恶霸横行乡里,所有的乡民敢怒不敢言,没人敢说这个恶霸一句坏话,某一天这个恶霸他爹倒台了,这些乡民才敢群起攻之。” “我讲这个故事是表达,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谢傅说着扼住改口:“呵呵……我不是这个意思啊,我是说你是我的人,他们想对伱做任何事都要先掂量掂量。” “只要能当公子的奴婢,无论是人还是狗,都没有关系。” 谢傅训道:“哪壶不开提哪壶。” 杜致微立即被谢傅吹胡子瞪眼的模样逗笑。 谢傅朗声:“孔管家,安排两个人将杜娘子搀回院子。” 早饭还没有吃,谢傅又出门去,到陆府与陆涛面谈。 一是商议军事竞赛细节,同时将应承太子殿下两支亲兵直接进入决赛的事说与陆涛知晓。 二是告知陆涛,正月十五上元节,他要去参加皇宫宫宴,年后即刻启程。 谢傅当官的时日并不长,一当就是二品节度使,本来这只是一个虚衔,不过按照这趋势发展,已经渐渐掌握实权。 借此机会,谢傅就向陆涛请教一些官场的事…… 下午回到府邸,谢傅又差人将宋辉珂叫到府上,让他清算手头有多少现银可用。 宋辉珂询问谢傅要作何用途,毕竟上次大量收购小麦,用了不少银子,是否还有储粮打算。 谢傅就说自己有其它用途。 宋辉珂提醒:“大人,你可别忘了,这粮食生意,顾陆张三家也有份,你拿这做粮食生意的银子,去干自己的私事,与中饱私囊有何两样。” 这倒提醒谢傅,粮食生意所赚的银子,并不全是他的,于是说道:“宋先生,那你把属于我那份给算出来。” 宋辉珂苦笑:“大人,你这是要拆伙吗?” “何出此言?” “大人,按照参份的规矩,都是每年一结,盈则分之,缺则补上,你现在把账上属于你的银子抽走,岂不拿别人家的银子做生意,这可不符合规矩。” “那不相当于我有银子不能花?” “话也不是这么说,若大人要动用个几千上万两,自然没有什么影响,可大人要将属于你那份全抽走,那就不太符合规矩。” “那我找顾夫人、陆夫人、张夫人她们商量?” 宋辉珂直接摇头,也没有解释太多。 原本以为自己还有点银子,怎知这银子没法用,那全员竞赛可就成了空口白话,谢傅直接道:“我很需要银子,宋先生,你给我想个办法吧。” 宋辉珂额的一声:“这样吧,大人你若真需要银子,我倒是有办法从生意中抽出一些现银来,不过这件事你要跟顾陆张三家打招呼。” “顾陆张三家那边没问题,大概能抽出多少银两来?” “额……账目我还未清算,在不影响生意的前提下,大概能抽出八万到十万两吧。” “这么少?” 宋辉珂听了惊讶:“少!大人你到底要干什么?” 谢傅露出苦笑,他要干的事情跟造反差不多,造反自然需要一笔天文数字。 宋辉珂见谢傅没有回答,也不敢细问:“大人若真缺银子,可以从澹台小姐身上想办法,毕竟澹台小姐是苏州大富商。” “对啊,差点忘了我家还有个富婆。” 这句话并没有把宋辉珂逗笑,却把他呛的连连咳嗽起来。 “宋先生,就先这么办。” 谢傅吩咐完之后,疾步就离开书房,前往内宅西厢。 人刚登上阁楼,就喊了起来:“鹤情……鹤情……” 喊的这个亲热劲,让人感觉三年五载没回家。 直接进入卧室,澹台鹤情倒是乖乖卧在床上,夏儿一旁伺候着。 “鹤情,这两天没来看你,身体可好些?” 夏儿待为应道:“公子,还是老样子,小姐还是不怎么吃得下,你那养生粥我也学不会。” “哎呀,可苦了我的好鹤情。” 谢傅人在床沿坐下,搀搂着自家身怀六甲的娇妻。 自家相公,屁股一撅就知道拉什么屎,澹台鹤情朝夏儿看去。 夏儿领会:“公子,我先下楼,有事你吩咐。” 夏儿刚刚转身,谢傅就迫不及待的抚着澹台鹤情的脸,说道:“怎么才两天功夫,就又如此憔悴,可心疼死我了。” 夏儿还未走远,听见这话,忍不住掩嘴一笑,越来越不认识公子了,什么时候学会说这种话了。 澹台鹤情嗔道:“少肉麻了,让人笑话了。” “来来来,躺好,我现在就给你推拿一下。” 澹台鹤情抬手挡住:“少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有什么事你说,看我应不应承再说。” 自家夫人,谢傅也不遮遮掩掩,直言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想给你借点银子。” 澹台鹤情望向谢傅:“劳你亲自跟我开口,自然是要我倾家荡产。” 说着人躺了下来:“捏吧。” 谢傅问道:“你不问我要借多少?” 澹台鹤情淡道:“我不是说了,要我倾家荡产。” 这话说的云淡风轻,让谢傅不禁惊叹这个女人的气魄,要知道这可是她用无数个日夜所打下来的家业。 特地笑道;“要是从今以后变成乞丐婆,也一点都不在乎?” 澹台鹤情淡笑:“人活一生,无非求得一碗温饱,时而得一分喜悦,一分满足,该有的我也有了,变成乞丐婆就变成乞丐婆吧。” 谢傅哎呀一声:“你明明是个女人,怎么把我给比下去了。” 澹台鹤情咯咯笑了一声,抛给谢傅一个媚眼:“奴才,还不捏。” 别着急,下章就上长安。 (本章完) 第1143章 除夕01 “马上。” “嗯~~这两天看你进进出出,忙的不得了,事情是否棘手?” “我的事你不用担心,倒是有件事要提前跟你说,年后我要去长安一趟。” 澹台鹤情闻言立即坐了起来:“又要走?这才在家呆几天。” 谢傅笑笑:“不是还有几天才过年,一家人吃完年饭再走。” 澹台鹤情幽怨道:“早知道就不当这个什么节度使了。” “又是你说的,大丈夫之志应如长江,东奔大海。” “噢……轻点,也不看什么地方。” 澹台鹤情似发脾气一般的打了他几下。 谢傅也知道她心中有怨,借机发作,搂住爱惜:“我走之前,教仙庭做这养生粥,她的厨艺做出来的东西一定比我很好。” “粥有人替做,人有人代替吗?” “要是你舍不得我,就跟我一起去吧。” “胡说,你是去办事,我这个样子能跟你颠簸,拖累你吗?” “那你说怎么办?” “怎么办?我哪里知道怎么办,行了,别捏了。” 谢傅笑笑:“我去给你煮粥。” 丈夫就是灵药,谢傅亲手喂了一碗粥之后,澹台鹤情心情好了许多。 “我听说长安风气放诞,可要跟你提个醒,这澹台府已经容不下其她女人了,别到时候回家又给我带女人回来。” 或者当了官,谢傅人也变得圆滑,并不直接回答澹台鹤情这个问题:“今早太子殿下送了我四个胡姬,那股异域风情劲,真让人吃不消。” 看着谢傅一脸痴迷的表情,澹台鹤情脸立即阴沉下去。 谢傅也闻到浓浓的醋味,笑道:“不过我没收。” 澹台鹤情心中冷哼,算你识相,嘴上却懒洋洋的:“哦,为什么没收?” “我的气力要用在我家两位夫人身上,哪有闲力啊。” 澹台鹤情笑着骂了一句:“德性,粉嘴。” “不过说真的,仙庭那边你可得加把劲,她盼孩子盼的天天求神拜佛,肚子到现在都没有半点动静,你可真不中用。” 这句话莫名就激起谢傅的禽欲兽情,动起手来:“你敢说我不中用!” “别别别,妾身说错话了。” “不行,现在就证明给你看。” 澹台鹤情摸向肚子:“你敢碰我!我肚子里怀的可是你老谢家的香火。” 见谢傅不敢动了,又笑着骂了一句:“怂货。” 这股泼辣劲,别样动人,谢傅只是从背后将她温柔搂住,在她耳边说话:“我知道你……” “你知道,你知道什么呀。” “我知道你憋的很难受。” 澹台鹤情啐的一声:“呸。” “也正因为如此,足见你是一名好妻子,好母亲。你放心,等你生下孩子之后,我百倍补偿你,我们夜夜殢雨尤云可好?” “别说了,说的我都想了……” 谢傅一直待到澹台鹤情乏了想睡,方才离开西厢阁楼,这个时候已经天黑。 原本打算今晚好好出力,怎知仙庭和秀儿还未回来。 杜致微真把自己当奴婢了,给谢傅准备热水沐浴,或是身体乏力,这一回挑起水来,累的气喘吁吁,满头热汗。 谢傅看在眼里,也不明说,心里领她这份情,也好竭尽全力帮她。 沐浴之后,杜致微又给谢傅做了一碗素面,这一次没有放盐,谢傅吃的津津有味。 趁着这个时候,杜致微轻道:“公子,有些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讲吧。” “庭妹妹终生不能生育。” 这话看似轻易出口,杜致微其实不知道酝酿了多少次,又多少次话说一半,欲言又止。 正吃的津津有味的谢傅闻言,脑袋轰然一炸,有没有孩子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但是对于顾仙庭来说,一个女人如果没有孩子,人生就不完美,而且她是那么的期盼…… “你听谁说的?” “我给断出来的,先前我见庭妹妹一直怀不上,就帮她诊断了一下。” 谢傅听了一笑:“这断绪也并非无药可治,杜娘子你治不了,未必别人也治不了。” “这女子断绪无非以下几种,肾气不足、气血失调、外感内伤、月信不调,这是内症可服药调理,我诊断之下,庭妹妹这几个方面都十分健康。” “另外一类就是先天后天机理残缺,如天生石女,赤鼓躁石闭塞,愈阙子宫发育不全,这一类针药无可治之。” 谢傅十分镇定:“那仙庭是什么情况?” “我用九针寻流法通辨庭妹妹五脏六腑,发现她的子宫只有正常一般大小,而且……而且其状如烛。” 说到这里杜致微已经哽咽落泪,满脸悲伤,足见她对顾仙庭是真情实意。 反倒谢傅这个当丈夫的似无影响,淡淡问道:“没得治吗?” “这种情况在医书上称为含苞,古往今来从无一医好的例子。” 谢傅哦的应了一声,手指微微颤抖,脑海中所现全是顾仙庭伤心欲绝的样子。 “仙庭知道吗?”声音看似冷静,却隐隐透着颤抖。 “我怕她受不了,没敢告诉她,之所以告诉公子是想让公子多爱庭妹妹一点,旁敲侧击让庭妹妹对孩子不要有太大的期待,毕竟庭妹妹爱你极深,所做一切全是为了你。” 谢傅轻道:“我知道了,你先走吧。” “公子,有事你唤我,随时。” …… 隔日一大早,谢傅还在睡梦之中,感觉自己鼻子发痒,迷糊用手捉了一下,就听见一阵低低的咯咯笑声。 谢傅立即苏醒睁眼,只见顾仙庭坐在床沿,一手掩嘴偷笑,一手拿着根青丝在挠他鼻子。 “懒猪,起来啦,我不在家,你是不是每天都睡到这么晚啊。” 谢傅扫了一眼,阳光已经斜照入屋,在窗前洒下一片明亮的光晕,捉住顾仙庭的手:“捉弄我。” 顾仙庭笑道:“没啊,哪捉弄你了。” “人赃俱获,还敢狡辩。” 顾仙庭笑笑:“人家说用自己的发丝挠丈夫的鼻子,如果丈夫会痒,就表示很爱你。” 谢傅听了莞尔,一百个人之中只怕有九十九个都会痒吧,大概这种说法的目的,就是给人莫大的心灵安慰。 这是顾仙庭又像个顽皮的小女孩挠了几下,谢傅痒的直接打了个喷嚏。 顾仙庭见了,开心的不得了。 谢傅笑道:“我的傻仙庭,我当然疼你爱你了。” 说着将她抱住,翻身压在床上,嘴就亲了下去。 顾仙庭呀的一声,立即用手背挡住,凶巴巴道:“住嘴!” 谢傅只觉这两字此刻说来无比有趣,笑了起来。 顾仙庭手朝外面一指,用埋怨的语气道:“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越来越不成体统。” 这番语气像训自家孩子一般,谢傅听了却心头隐隐一痛,“仙庭,永远把我当你的孩子一般疼爱,好吗?” 见谢傅像个孩子一样把头埋入她的胸襟,顾仙庭一讶之后,伸出手来,溺爱的抚摸丈夫的脑后。 谢傅在她的胸怀喃喃:“仙庭,就把我当成你的孩子吧。” “贪心!” 顾仙庭冷声,嘴角却是挂笑,分明不是真责。 谢傅抬头昂望,顾仙庭见胸怀前的丈夫表情好似有几分委屈,心头一荡,柔声哄道:“好啦好啦,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都快哭鼻子了。” 谢傅笑了一笑,顾仙庭用手指轻刮他的脸庞,竞问:“想我没?” 谢傅点头,顾仙庭在他耳边轻道:“想,也要等晚上……” “好啦,这大门敞开,随时都有人进来。” 话刚说完,秀儿就端着水盆走了进来:“小姐,公子起床了没有?” 骤然看见两人倒在榻上抱在一起,立即退了出去。 顾仙庭对着谢傅责备道:“你看看,我说的没错吧。” 谢傅从她身上起来,顾仙庭又将秀儿叫了进来,亲自服侍谢傅洗漱更衣。 “仙庭,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天还没亮,就偷溜回来。” “为什么要偷溜?” “我不偷溜,顾爷爷可不舍得让我走。” 顾仙庭来到顾府,顾万儒不知道多高兴,这肚子有着落了,哪舍得顾仙庭这厨神离开。 顾仙庭事情办完,又心急回家给谢傅报信,于是选择偷溜回家。 “相公,我已经拜托顾爷爷了,凭顾爷爷的消息和路子,一定能够打探到孩子的下落,把孩子救回来。” 原来仙庭突然离家前往顾府是这个原因,本来想说他找顾玄也是一样,何须你亲自出面。 想想仙庭也是一片用心,也就没说什么。 “仙庭,你人这么纯洁善良,老天一定不会亏待你的,就算有什么不完美的,也是老天妒忌你。” “相公,你今天怎么怪怪的,又是要当我的孩子,又是一副心虚的样子。” 说着低声询问:“你是不是偷偷干了坏事?” 谢傅莞尔:“我能干什么坏事?” “去逛青楼啊。” “哪有这个空闲。” “那是……你对杜姐姐……” “胡说八道。” 顾仙庭咯咯一笑:“发乎情,人之常情嘛。” “这句话应该完整说,发乎情止于礼。” “早上我回来,天还没亮,见杜姐姐竞守在你的屋门口。” 谢傅淡道:“她这人不就是这样,别人对她好,她就感恩戴德。” “杜姐姐跟我说了,你已经答应全力帮她了。” 谢傅点头:“我准备带她上长安,找六皇子当面询问。” (本章完) 第1144章 除夕02 “什么时候走?” “过年之后即可就走,赶着参加上元节皇宫宫宴。” “我……” “你想跟着一起去吗?” “我还是留下来照顾鹤情姐姐吧,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到时候鹤情姐姐要生产,我前前后后也照应的到。” 顾仙庭就算要去,谢傅也会劝她不要跟着,毕竟长安此行,他不止要处理杜致微的事,只怕也少不了一番龙争虎斗。 “不过你这几天属于我。” 谢傅想不到顾仙庭会说出如此热情大胆的话来,笑道:“我家仙庭好像变得越来越会勾引人了。” “顾夫人她们跟我说,男人就是大呆木,不逗就要腐朽。” “哦,那多谢顾夫人她们了,替我调教娘子。” 洗漱更衣完毕之后,两人移步偏厅。 杜致微本来有点担心,见两夫妻有说有笑,谢傅更是像个没事人一样。 趁着顾仙庭去厨房给谢傅准备吃的,杜致微低声询问:“公子,你没事吧。” “杜娘子,这件事烂在肚子里,永远都不要提起。” 杜致微见谢傅满不在乎的样子,竞责问道:“公子,你是不是看庭妹妹不能生了,不爱她,不在乎她了。” “我是不在乎,在我心中,有没有孩子根本没有她重要,我所顾虑的就是仙庭心里难受。” 杜致微感到安慰,公子真是不凡男儿,气量恢宏。 谢傅淡淡道:“要是一直怀不上,你就跟她说是我的原因,她心里会好受一点。” 杜致微苦笑:“只怕庭妹妹一辈子都要给你寻医问药。” …… 用完餐之后,谢傅又出门去,这次却又来到雨园,见到王夫人。 “小韵,跟你说件事,看你这医仙能不能帮忙?” 王夫人听这么称呼自己,就知道他遇见棘手的事,“说吧。” “我家娘子断绪,一直怀不上孩子。” “顾仙庭吗?” 谢傅点头。 “断绪的原因很多,有些能治有些没法治,你找个时间把她带过来我看看吧。” “额……” “支支吾吾干什么,有什么不能说的。” 谢傅就将杜致微所说的情况讲出来。 王夫人淡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不用带过来给我看了,我也没有办法。” 谢傅急了:“你是医仙,你怎么能没有办法?上回我修为尽失,你没有办法,现在又没有办法,我看你干脆不要叫医仙了,叫庸医算了。” 王夫人怼了一句:“凡事都要遵循天道,你能让男人生孩子吗?” 谢傅很快控制住情绪:“还是带过来让你看看吧,我更信得过你。” “她能诊断出含苞这种病理……” 王夫人说着扼住:“好吧,带过来我好好诊断。” “如果是含苞,真没办法医治?” “以前是没有,将来未必不能。” 这话也算安慰。 “过年的时候到我府上一起吃年饭吧。” 王夫人冷笑:“以什么身份呢?未来岳母还是黑市夫人?” “姘头,可以吗?” 王夫人讥笑:“真的?” “去不去?” 王夫人看谢傅认真的样子:“得了吧,不要无事生非。” 谢傅也不再在此事纠缠:“红叶和皂眸,我带走了。” “嗯。” …… 临近过年,谢傅却依然忙碌,白天忙着修书到各个州郡。 江南富裕是赋税重地,他准备行使节度使自治权利,将税银压在库府不缴,先来个自治三年。 手中旌节不用,那就跟废物没有什么两样了。 当然到时候户部收不到税银,肯定要闹翻了,到皇帝面前告他的状。 此事,谢傅也跟陆涛周密讨论了,陆涛认为合理可行,这本来就是节度使的权力,陇西那边握有实权的节度使不就如此。 本来淮南道节度使就是一个虚衔,如今谢傅把坐稳位子,要握住实权,自然会引起一连续的反应。 既然预见矛盾,两人也提前想出应对之策。 陆涛概括之后赠谢傅七字:“哭惨,耍赖,厚脸皮。” 谢傅白天忙,晚上也忙,忙着讨顾仙庭这娇妻欢心。 短短三日,顾仙庭就受不了了,竞躲着他走,最后竞躲在澹台鹤情那里去,美名其曰照顾澹台鹤情。 很快就到了除夕这一天,少不出屋的澹台鹤情一大早就走出屋子给府里上下每个人发赏钱,答谢一年来的付出。 在澹台府,四大节都有发赏钱的惯例,而除夕作为一年的终尾,这份赏钱也是最大的。 或许受节日气氛影响,澹台鹤情看上去也脸色红润,气色很好。 澹台府也装点得一派喜气洋洋,当然今天的活却比平时要更多,不过干活的氛围却不一样, 府内老的少的男的女的都显得特别开心,要是有什么过分打闹,平时严厉的孔管家也在这一天变得通情达理,见了也不会有什么责怪,就图一个开心热闹。 谢傅也在这一天,完全投入这份热闹欢喜之中,这边看顾仙庭和一众婢女包饺子做红果,那边亲自下去宰鸡杀鹅…… 澹台鹤情挺着肚子走来,朝谢傅招了招手。 谢傅走近:“夫人,什么事?” 澹台鹤情笑问:“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放心,我已经准备好了烟花爆竹,今晚是个不眠夜,保证大家都守夜到天亮。” “我不是说这个。” “那你说什么?” “爷爷呢?” 谢傅啊的一声,狠拍大腿:“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确实,这段日子他忙得昏天暗地,根本无暇其它琐事,也怨两位夫人把府内上下治理得条条有序,根本不必他过多操心。 啪的清脆声响,这一巴掌拍的挺狠的,大家都停下活来看向这边,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 澹台鹤情笑道:“我早就派人去接爷爷到苏州来,差不多该到了,你这个当孙子的,提前到门口迎接吧。” “吓死我了,幸好你想的周到,不然这老头要记恨我一辈子。” 澹台鹤情扑哧一笑。 谢傅在澹台府门口恭候,待了许些时候,才看见马车抵达,人立即迎了上去。 谢广德从马车下来,或许年纪大了旅途颠簸,双足落地的时候有点轻飘不稳。 谢傅忙搀住叫了一声:“爷爷。” 谢广德看了谢傅一眼,冷冰冰嗯的一声,轻轻拨开谢傅的手。 孔管家忙恭敬说道:“老太爷,府里请。” 这应该算是本书一个小团圆,作为结局来说,不能言尽。 对于着急后面剧情的朋友来说,肯定认为有点水。 (另外顾仙庭断绪是个大伏笔,大家不必过于纠结难受。) (本章完) 第1145章 小团圆01 对于差不多年纪的孔管家,谢广德倒不吝啬笑容:“好。” 目光扫了澹台府的门面,由衷说道:“真大啊!” 扬州谢府终究是数百年的老宅,单轮门庭手笔还真比不上富商门户,不过若论底蕴,澹台府却是远远不及。 在孔管家的带领下,谢广德踏入澹台府,却冷不丁的绊了一脚,幸好一旁孔管家伸手扶住。 “老太爷,小心点。” 谢广德道:“这门槛可真高。” 孔管家笑道:“自从公子当了节度使之后,小姐让人把门槛抬高七寸七,府里的人一开始也经常绊倒,老太爷您常走,慢慢就习惯了。” “好好好。” 谢傅见爷爷对别人客气,对自己却如此冷漠,露出苦笑,爷爷该不会在生我的气吧。 “公子。” 一声清脆的女声,却是小娴小雅两女,谢顾笑道:“你们两个丫头怎么也来了?” 小娴应道:“是老爷让我跟过来的,说方便照顾公子。” 这么说,谢傅就心中有数了,笑道:“进去吧。” “公子,奴婢想死你了。” …… “爷爷。” 澹台鹤情这边却是在内宅大门口相迎。 看见澹台鹤情,谢广德那张紧绷严肃的老脸立即笑开了话:“鹤情,爷爷想死你了。” 若是谢傅听见,绝对不会相信自家爷爷会说出这么肉麻的话来。 两人接近,澹台鹤情就主动搀住谢广德双手,在人情交际上面,澹台鹤情从来不会让人失望。 谢广德轻拍澹台鹤情手背,低头看着她隆起的肚子,柔声道:“鹤情,辛苦伱了。” “哪里话,爷爷,来,我搀你进去。” “不不不,你有身孕,还是我搀着你吧。” 两人互相谦让,最终澹台鹤情笑道:“那就都不搀,爷爷你走慢点就是。” “鹤情,你也是。” 谢广德对着澹台鹤情一顿嘘寒问暖,衣食住行的一概囊括。 听说澹台鹤情孕吐的厉害,吃东西就吐,心疼的不得了。 这时一把甜甜的清音飘来:“爷爷。” “啊,仙庭,爷爷想死你了,快过来。” 谢广德对这两个孙媳妇都很喜欢,若说更喜欢谁多一点,却只能说不分轩轾。 同样对着顾仙庭一顿嘘寒问暖之后,轻轻看向顾仙庭小腹。 澹台鹤情和顾仙庭都心知肚明,却没有开口。 “仙庭,那混小子是不是经常不在家?” “相公经常公务繁忙。” “那他疼不疼你啊?” 这话问得顾仙庭脸红,轻道:“疼。” “仙庭,你可不能骗爷爷,你手上有训子锏,该训时训,该抽是抽,他绝对不敢反抗。” 谢广德大概教训谢傅习惯,澹台鹤情细声提醒:“爷爷,相公现在是二品大员,你在人前可不能说这话,我们先回屋说话吧。” 谢广德看见澹台鹤情如此偏袒谢傅,心里也暗暗开心,怎么说呢,习惯了谢傅的不成才玩世不恭,这个弯还是很难拐过来,心里总觉得是谢家占了天大的便宜。 接风洗尘之后,下午,澹台鹤情又在会客大厅,让府里的下人一一来见过这位老太爷。 恭恭敬敬叫上一声老太爷,就从谢广德手中接过一份赏钱。 赏钱也是澹台鹤情早就给谢广德准备好的,周到的谢广德只觉早娶澹台鹤情这个孙媳妇,他老头子就不用每天操心这操心那的。 将来谢家家主这个位置让澹台鹤情来当还差不多。 因为谢广德的到来,澹台府更加热闹高兴…… 穷的富的,家家户户喜气洋洋,雨园这边也很热闹。 天空中飘着鹅毛大雪,地上已经累上一层积雪,园内的灯笼不知道什么时候亮了起来,红光竞盖过白雪天地,一派红光馨馨。 婢女们都穿上代表喜庆的鲜红新衣沉浸在欢喜之中。 唯独王夫人身披狐白大氅,一身的白与白雪融为一体,好似雪花仙女一般。 北风飘飘,几片雪花飘落在她乌发和茸茸的毛领上,更添几分仙气。 沉静的身姿透着无尽优雅,虽不施粉黛,其美丽却天下无人能出其右。 寂静的王夫人看着眼前的欢乐热闹,似乎一切都与她无关。 从她踏入世俗,所有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婉之不是她的孩子,王左达也不是她的丈夫,金陵王府也不是她的家…… 不是都一直这么过来么,今年却感到特别的伤感。 他那边应该很热闹吧。 此刻开始后悔当日拒绝的那么爽快。 凭什么! 婢女的喊声传来:“夫人,谢公子非要闯进来!” 谢傅撑伞踏雪而来,脸上沾着雪花,笑容呼着热气。 出人意料,认为他不敢做的事,他偏偏做了。认为他可以干的事,他偏偏不干。 司马韵台笑了,笑得如寒梅傲放。 谢傅来到她的跟前,为她撑伞:“夫人,轿子已经准备好了,请吧。” 司马韵台微笑:“你不怕吗?” “怕我就不来了。” 司马韵台轻轻迈出一步,绣花鞋在地面上印下一个温柔的脚印,雪花却并未落在她的身上,有人为她撑伞。 直到上了轿子,司马韵台还晕晕乎乎,如同喝醉了一样, 轿子很平稳,但是司马韵台能明显察觉到是在移动,突然间有点出嫁的错觉。 每个人都在家中团聚,往日热闹非常的大街变得异常安静,以至于轿内的司马韵台感觉就像行走在没有人烟的荒野上。 她有点好奇的揭开轿帘,大街上确实一个人都没有。 谢傅竞没坐轿子,就在轿子一侧,跟着轿夫快捷的步伐与轿子保持一致。 风雪很大,不停的有雪花吹贴在他的脸上,呼出来的热气又很快将脸上的雪花融化,以至于他的脸看上去像是大汗淋漓。 谢傅轻声询问:“怎么?” 司马韵台竞有些羞赧的浅浅一笑,轻轻的把轿帘放下。 到了澹台府大门口,谢傅伸出手,让司马韵台扶着他的手臂下轿。 瑞雪玉尘,漫漫的雪笼罩整个苏州城,华灯初放好似雪泛红光。 澹台府门口一对大红灯笼,耀颤着火红烛光,像在盛迎她的到来。 澹台府的热闹似乎能够包容一切,除夕这个特别的日子也似乎能包容一切。 对于王夫人的到来,所有人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妥。 大厅内,澹台鹤情和顾仙庭率先站了起来,其他人也跟着站了起来,看向步姿雍容华贵,面貌绝代风华的司马韵台。 面对众目睽睽,从不知道紧张为何物的司马韵台竞感到紧张。 他该不会是…… 想到这里,司马韵台心跳骤然加快,怦怦狂跳,手心也渗出汗水来。 在这种紧张下,每一步也变得激动而又胆怯。 “夫人。”澹台鹤情和顾仙庭先开口打了招呼。 谢广德也是毕恭毕敬行礼:“王夫人。” 从辈分来说,谢广德要高出王夫人一辈,但从身份地位来说,王夫人不知道要高出谢广德几许。 在尊卑面前,辈分可以完全忽略不计,就好比七老八十的臣子见到年轻的皇后也要跪下磕头。 司马韵台能够感受到自己是在场最为尊贵的女子,谢傅也将她摆在这样一个位置。 只是将她与谢广德安排在上位时,司马韵台心中反而隐隐不快。 她也明白今天是以王夫人的身份来到澹台府,紧张消除之后,取而代之却是莫名的失落。 刚才她已经打算豁出去了,只要谢傅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她必跟随,任天怎么变,地怎么裂,山海如何翻腾。 待司马韵台落座,其他人才纷纷坐下,谢傅却站了起来,朝司马韵台看去。 在他的注视下,司马韵台心又猛跳起来,并非心动而是紧张,前一刻暖暖的眼神变得冰冷无比,警告谢傅不要胡来。 冷静终究胜过激动,谢傅真开口,他就全完了。 在司马韵台的冰冷眼神警告下,谢傅却面如平湖。 “今天是我们里里外外一家人的除夕年夜饭,在这里我要隆重的给大家介绍一下。” 谢傅说一家人年夜饭,意思也就是说她也是家人,司马韵台的心真的要跳出来了,鞋子里面的袜子竞一下子就被暗汗打湿。 手掌平摊敬指司马韵台:“这一位就是我最为爱慕、仰慕、敬慕的奇女子司马韵台。” 听谢傅直接念出她的名字,司马韵台脑海轰然一炸,白茫茫的一片。 谢傅微笑看向司马韵台,司马韵台却因为震惊而失神落魄,没有任何反应。 “夫人,请原谅谢傅冒犯你的名讳,皆因有情要表,唯呼名能抵。” 其实谢傅若不说出来,在场也没有多少人知道她的名字,高贵身份之下,世人只敢以王夫人、司马氏称之。 倒是澹台鹤情和顾仙庭有点好奇,王夫人不是叫司马韵雪吗?只当谢傅或许紧张,一时将名字叫错。 又或者是韵台是王夫人的表字,谢傅此刻考虑周到,特地还用上敬称。 女子表字不比男子表字响亮,特别是嫁人之后,几乎隐去。 谢傅继续道:“在谢傅双目失明的时候,生活不能自理,是夫人差人悉心照顾。又是夫人仁心仁术医治我的双眼,让我得以重见光明。” 澹台鹤情和顾仙庭吓了一跳,谢傅还有如此遭遇。 (本章完) 第1146章 小团圆02 “在谢傅生命垂死的时候,又是夫人施展神奇医术,让谢傅得以起死回生,夫人对谢傅恩重如山。” 众人纷纷点头,原来如此。 “夫人对谢傅有厚爱,有恩情,虽年长于我,是谢傅的前辈,在傅心中却一直把夫人当做朋友,当做知己,当做家人!” 见他越说越过分,就差把两人之间的秘密捅出来,大白于天下,司马韵台心中已经不知道慌成什么样子。 “夫人垂爱谢傅……” 真说出来!司马韵台浑身一软,似瞬间被抽走所有的气力,下一刻却猛然站起,凛容怒斥:“胡说八道!”她要阻止谢傅做傻事,她当黑市夫人也没有关系。 澹台鹤情和顾仙庭脸色巨变,感觉天塌下来一般。 谢广德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双手颤抖着死死捉住桌沿,这个罔顾伦常的混蛋,别说她是你的未来岳母,就算她不是,你也不能。 为了美色,你不要命了! 心中愤怒激荡,一时之间却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整个大厅鸦雀无声,气氛一下子紧张无比。 谢傅却依然云淡风轻,嘴角微微挂笑,便是这笑容,已经让司马韵台情绪受到感染,眼红婆娑。 两人对视了个三二息,谢傅继续道:“夫人垂爱谢傅,有意将女儿许配于我。” 此话一出,所有人松了一口气,谢广德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竞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显然刚才被吓到了。 “爷爷。” 一旁的顾仙庭连忙将谢广德搀坐好,此刻这位七老八十的老人,苍老的脸全个煞白。 谢傅和司马韵台默契的朝谢广德看去,司马韵台眼神在问,还要说下去吗? 澹台鹤情出声打破这古怪的气氛:“伱好好说话行不行,别整的这么文绉绉的。” 谢傅似个没事人一样,笑道:“好,你们不知道夫人是个多么了不起的女子,在王婉之王小姐七岁的时候,夫人那时身患绝症,已经病入膏肓,就算夫人有医仙之名,却也不能自救。” “为了让王小姐不永远失去母亲,夫人选择一种方式让自己沉睡起来,好待哪一日医学神明,能够醒来医好绝症。” “这么一睡就是不知天地变化,足足十四年,这样的母爱可撼动天地,但其实她并不是……” 司马韵台只觉心被人掏出来一般,几无丝毫犹豫,喝道:“闭嘴!” 被司马韵台这么一喝,谢傅再想开口,声音已经沙哑无声,那山海般的力量勇气也瞬间消失。 澹台鹤情站起躬身:“夫人,小女子深深敬佩。” 司马韵台对着谢傅冷哼一声:“再唠唠叨叨,我就不把女儿嫁给你。” 澹台鹤情提醒:“相公,还不赶紧跟夫人道歉。” 谢傅躬身行礼:“夫人,失礼了!这份敬情,谢傅早就想表,今日正好借众人之目为证。” 司马韵台以长辈的口吻,嗔责道:“大过年的,你有完没完,还不赶紧坐下。” “是。” 谢傅坐了下来,谢广德狠狠瞪向谢傅,那眼神几乎可以用凶残来形容。 澹台鹤情朗声:“筳燎!开饭!” 筳燎是除夕夜的重要活动,用木柴、松枝、秸秆等垒成柴塔,然后再点燃。 火光有驱邪避害之意,同时也象征新年,人丁兴旺,五谷丰登。 今年的柴塔垒的比往年更高,大概是女主人澹台鹤情怀有身孕,明年澹台府就要添新丁啦。 很快燎火旺盛,高过屋檐,将整个院子映照的红彤彤。 吃年饭的众人,也感觉厅内一下子暖意洋洋。 今晚这顿饭十分丰盛,除了有好菜还有好酒, 吃了一会,按照惯例,澹台鹤情这个女主人要说几句吉祥的祝语,人站了起来,习惯刚要开口,却朝谢傅看去,意思是说现在你是主人了,该由你开口给大家说几句祝福的话。 “迎新之日,红光灿灿,谨以此刻此景,惟祝诸位万事皆意,贵体康泰。” “食好耍好啦。” 一句还算地道的苏州话也拉开热闹的序幕,一时间大厅推杯换盏,觥筹交错,笑声欢乐,男女老少皆乐。 喧闹的氛围下,大家也没有过多注意礼节,身份地位差异。 司马韵台也笑着融入这份热闹之中,虽然谢傅没有怎么跟自己说话,但她能感觉就在自己身边,这也是她在世俗第一次有家的归属感。 这时见谢傅竞大胆的朝她碗里夹了一个大鹅腿。 轻佻谢傅一眼,大庭广众之下,你倒是大胆,当别人眼睛瞎吗? 谢傅表现的十分从容:“夫人,不必拘谨,谢傅的家就是夫人的家。” 大冬天的,谢广德额头又流冷汗,竟敢在饭桌之上,明目张胆挑逗未来岳母,你小子又吃饱了撑着。 谢广德还是过于传统迂腐,有道是一个姑爷半个儿,讨好丈母娘也是一种孝顺的表现,谢傅这番举止并未不妥。 澹台鹤情见谢广德表情难看,用开玩笑的口吻道:“爷爷,傅再不讨好夫人,夫人可就要悔婚了。” 谢广德愣了一下,感觉倒是有几分道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司马韵台也不会让谢傅下不了台,咬了一口鹅腿,算是领了谢傅这份“孝顺之情”。 过了一会,司马韵台也给谢傅夹了个鸡腿,这把谢广德看得一愣一愣,还有来有回。 澹台鹤情笑道:“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这话把司马韵台说的脸暗暗一红,感觉关系又混乱复杂了。 澹台鹤情又说了句俏皮话:“瞧我,真是未围园先种菜,说来若非礼制所限,傅与王小姐早就完婚,傅你今天在这年饭上可要换个叫法。” 司马韵台冷幽幽说道:“人倒是一表人才,也通情达理。” 谢傅见缝插针:“多谢夫人夸张。” 司马韵台没好气道:“我话还没说完,就是这张嘴老口无遮拦,胡说八道。” 这番责备的口吻,倒是显得亲近许多。 顾仙庭像媒人说媒一般:“夫人,相公是为人真诚直率,没坏心。” 司马韵台心中冷笑,没坏心,他的心肝大大的坏! 故意轻佻谢傅一眼:“是吗?” “是,夫人多与相公接触,就知道他的为人了。” 司马韵台与顾仙庭聊了起来,气氛像一家人一样,这种堂堂正正呆在一起的感觉真好。 (本章完) 第1147章 小团圆03 年夜饭吃完,接下来就是家家户户都有的重要节目——除夕守岁。 每家每户或点蜡烛,或烧红火,大家达旦不睡,阖家老少,相聚守岁,品尝糕点,把酒笑歌。 澹台府同样不例外,而且澹台府的除夕守岁是主人下人一起守,在这一夜大家就是一家人,没有尊卑之别。 皆因澹台鹤情初执澹台府时,人丁萧条,当时也很是困难。 为了凝聚团结,澹台鹤情就将所有人聚在一起,在柴火都不富足的夜晚,共同祈愿澹台府有美好的未来。 她也不负众望,达成今日繁荣富盛。 这个主人下人一起除夕守岁的习惯就一直延续到现在。 所有人移步另外一个院子,除了北面院门外,院子里三面的走廊早就搭建好了木炕通铺,围上一圈,炕铺垫了一层褥子,还有坐垫。 虽说一起守岁,却也不是主人和下人混坐一起,男仆和女仆混坐一起,这般岂不乱套。 按照老规矩,澹台鹤情和内宅比较亲近的婢女坐在西厢前的走廊,其她婢女坐南边,男人坐东边。 大家也都习惯,自觉有序坐下,很快人员围坐一周,像看戏一般。 院子中间燃檀香篝火,火焰熊熊,香气飘荡,虽在屋外,丝毫不觉得寒冷,比较近篝火的人,甚至烘的脸红流汗。 谢傅是男主人,自然不能简单归类为男人,澹台鹤情和顾仙庭挨坐在两旁,顾仙庭身边挨坐着谢广德,澹台鹤情挨坐着王夫人,为了方便照应王夫人,澹台鹤情特地将夏儿安排在王夫人的身边。 小秋兴奋的来到谢傅面前:“公子,可以点了吗?” 谢傅嗯的一声:“小秋,小心点。” 顾仙庭好奇问道:“点什么?” 澹台鹤情笑道:“相公还给准备了烟花。” 不多时,只听砰的一声,天空绽放美丽烟花,瞬间点亮雪夜。 谢傅侧头轻轻朝隔着澹台鹤情的司马韵台望去,他真的渴望司马韵台能是这个家的一份子,至少今夜。 心有灵犀,司马韵台也望向谢傅,红光下,司马韵台眼眸神采熠熠与谢傅温柔的眼神撞在一起。 怦,上空也亮起灿烂夺目的火花,将司马韵台的脸蛋照的更红,瞳眸里也流光溢彩。 谢傅心动,司马韵台却微微昂头望向夜空,微笑但安静…… 大家吃着胶牙汤、五辛盘、糕点盘,饮着屠苏岁酒,有说有笑的欣赏烟花。 谢傅的世界却只有安坐微笑的司马韵台,她那么美,比上空的烟花还要美,是人间最美的烟火,谢傅真的很心动…… 谢广德笑的乐呵呵,却是好久没有感受这种过年的热闹,特别是谢傅离开家的那几年,显得特别的清冷,有一年谢礼不在家,只有他与管家阿全两人。 顾仙庭一直在跟谢广德说话。 澹台鹤情亲自端了杯屠苏岁酒递到谢傅嘴边,此举并非宣誓地位,却是在提醒谢傅见好就收。 低声说:“还看!”谢傅或许不是好色之徒,但是王夫人真的太美了,美的让人胆颤心惊。 自己的偷窥被澹台鹤情发现,谢傅突然生出冲破道德约束的冲动,低声应道:“爱美之情发乎内心,她真的很美,不是吗?” 他真的很想知道,自己暴露这种不轨之心,澹台鹤情是什么反应。 澹台鹤情漫不经心道:“那你就拿下她。” 谢傅心猛的怦怦狂跳,想不到澹台鹤情竟这么说,很快大腿袭来的疼痛就让谢傅回到现实,却是澹台鹤情狠狠掐着,那力道似非要掐出一块肉来。 “去啊,现在就当着人前抱住她,把她培养成你的小情人,然后拉进你的后宫。” 澹台鹤情语气讥讽调侃,眼神却透着警告飒烈眼波。 声音落在谢傅耳中像是浸透毒药的怂恿,他对司马韵台有情有爱,还带着渴望,他早就想人前撕破这层道德伦理的束缚,让司马韵台光明正大的当谢夫人。 早些时候在大厅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要开口,如果不是司马韵台及时喝止。 爱有时真的让人变得很疯狂,不顾一切,如果能时时刻刻保持清醒理智,那真不算爱。 “如果你不生气的话,我现在就去勾搭她。” 谢傅用调笑的语气,虽然心中大胆蠢蠢欲动,却依然小心翼翼的试探着。 澹台鹤情表情露出一种毫不在意的玩味玩世,放诞不羁道:“去啊,不必我教你吧,先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就无法挽回,她说不愿意都不行。” 澹台鹤情暧昧的态度,让谢傅心怦怦直跳,难道鹤情对他真的好到如斯地步。 澹台鹤情轻幽幽飘来:“好让大家看看你多么厚颜无耻、卑鄙龌龊、不堪入目,有多该死!”说到该死二字,声调抬高数度。 厚颜无耻、卑鄙龌龊、不堪入目重要吗? 这只不过是一种爱惜名声的自我保护,如果在想要爱她面前,这根本不值一提,甚至是失去生命。 澹台鹤情的这番警告之言非但没有击退谢傅,反而让他心中情火熊熊燃烧,竞端起饮了一半的屠苏岁酒在澹台鹤情的注视下来到司马韵台的面前。 见谢傅端酒来到她的面前,司马韵台愣了一下,然后扫了一下欢乐热闹的院子,同时察觉到澹台鹤情侧头望来。 两个女人眼神对视,澹台鹤情竟露出平和微笑,心中却慌的一逼,只盼谢傅是在玩闹找乐,不是来真的。 毕竟……毕竟除夕这一夜只图欢乐欢畅,诸事无忌,就算逗逗丈母娘,也…… 澹台鹤情实在编不出理由来,什么时候都不行,大家都是书香门第,可不比市井陋习。 突然却又苦笑,这门阀权庭却不知道比市井陋习要肮脏龌龊多少倍,就拿大观国的开国皇帝来说,虽被称为明君,还不是干出杀弟娶嫂的丑事来…… 谢傅双手捧酒,以敬姿递上:“夫人,看你拘谨,饮杯岁酒放松暖和身子吧。” 司马韵台并非拘谨,而是端庄沉静,其实她很享受这个夜晚,见澹台鹤情一旁看着,就笑着伸手去接。 接过瞬间,谢傅趁机摸了她的小手一把,司马韵台美眸猛地圆睁,竞被谢傅捉的整条手臂麻痹酸软,一颗心也被撩得怦怦直跳,酥酥不安。 她不是没有被谢傅摸过去,不过此刻在大庭广众,且在澹台鹤情目光注视之下,只感比平时要刺激百倍。 狠狠瞪了谢傅一眼,你疯了吗,你的妻子还在一旁看着。 对于谢傅来说,这异样感觉也是新鲜特别,就好像第一次牵小娘子的手,让人十分心动,面对司马韵台的瞪视,却又捉了一把。 司马韵台手颤了一下,差点没一个耳光扇过去,当场把谢傅扇醒,终究不想把场面搞砸,装作若无其事的把手收回,将就饮下。 “夫人,可否暖和一下?” 司马韵台脸露不快,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谢傅,檀唇动了动,却是欲言又止。 表达一种心中有忿又不好发作,却是特地做给一旁的澹台鹤情看。 “夫人,你说什么,太吵闹了,我没有听清。” 谢傅说着装模作样,倾身附耳过去。 看见他的耳朵就在眼前,司马韵台真想整个耳朵撕下来,压低声音冷息说道:“给我滚蛋!” 谢傅低着声音轻佻道:“我想亲你。” 司马韵台立即一阵心旌摇荡,脸蛋发起烧来,生怕谢傅更进一步,闹得不可开交,对着身侧正全神贯注看着驱傩节目的夏儿道:“夏儿,手碰到脏东西了,带我去净手。” 这句话也是特地说给澹台鹤情听的,不管谢傅刚才摸她手时,澹台鹤情有没有看见。 “是,王夫人。” 净手的含蓄意思也是要去方便,夏儿将王夫人带到干净焚香的更衣室。 澹台鹤情认为王夫人此举是为了避开谢傅的骚扰,只觉谢傅的行为,连她这个妻子都感到丢脸。 你说他这个人放诞不羁,胡作非为吧,他又不是,却怎么会干出这种事来。 谢傅刚回到自己的座位,就听澹台鹤情幽幽道:“为什么不跟过去,这可是两个人独处的好机会,到时候再来个霸王硬上弓,她就是你的人了。” 澹台鹤情根本不知道谢傅心里在想什么,他并不是在撩拨勾引司马韵台,也不是在找机会与司马韵台偷情。 淡淡看了澹台鹤情一眼,又望向司马韵台走远的背影,他能给澹台鹤情的,都给了。 而司马韵台呢,她同样深爱自己,她也付出很多很多,多的谢傅都记不清了。 但是她却只能当一个黑市夫人,谢傅想给她,却给不了。 今晚,他就是想在人前,将司马韵台捧的高高的,就是希望她能光明正大的高贵尊严一回,就是希望她不是黑市夫人,不必偷偷摸摸。 就是希望司马韵台能发自内心的感到开心…… 谢傅一直望着,直到司马韵台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才喃喃应道:“我要的不是这些。” 澹台鹤情话锋一转,低声讥笑:“你难道不是被她迷的神魂颠倒?” 谢傅想起在鲤鱼听雨堂的那些日子,笑道:“也许吧。” 澹台鹤情凑到谢傅耳边,咬牙切齿道:“你是不是忘了她是谁,她是你的岳母,你这个狗东西!” 为了加深这句话的分量,澹台鹤情连未来两个字都省了,干脆将这个不可侵犯的身份直接扣上去。 这句话却刺激到谢傅,让他心头剧痛,如枪穿心而过,突然情绪失控暴怒:“大不了,我不娶王婉之,不就……” 第1148章 小团圆04 澹台鹤情自然知道谢傅想说什么,连忙捂住他的嘴巴,一颗心吓得都快跳出来了。 谢傅这句话是带着情绪激荡吼出来,不少人都听见了,前一刻还喧哗热闹,下一刻就慢慢消静下来。 大不了,我不娶王婉之! 刚刚走出院子的司马韵台清清楚楚的听见这句话,停下脚步来,一瞬间就泪眼婆娑。 公子,你这个傻瓜,小韵现在真的非常开心,刚才火光暖暖柔柔的照在你的脸上,小韵真的很心动,这样的情景不管以后还有多少次,或者仅此一次,都没关系。 因为,我心动的感觉都会是这样的。 夏儿吓了一跳,小姐跟公子吵架了吗?毕竟小姐是个强势的女子。 轻轻望向止住脚步,背影清冷的王夫人,或者……高傲高贵的王阀不愿意下嫁,毕竟国士无双王婉之在世人心中,如神圣一般。 夏儿这么想,其他人也会这么想。 澹台鹤情拉住谢傅的手,安抚他的情绪,让他冷静下来,同时幽怨说道:“脾气越来越大,不就说了你两句。” 却是将问题揽在自己身上,好让谢傅有个台阶下。 目光扫下一下子变得安静的院子,抬手朗声娇笑:“没什么事,公子跟我耍脾气而已,今晚是个高兴的日子,大家继续,该吃的吃,该乐的乐。” 是小姐你耍脾气吧,公子脾气多好,那像你一个瞪眼就能把人给吓死,换做庭夫人来说这句话还差不多。 谢广德怒瞪谢傅:“混小子,鹤情这么辛苦,你发什么脾气。” 谢广德身份摆在那里,就算教训谢傅几句,也不算拂谢傅面子。 而谢傅不是一个不知分寸的人,刚才只不过是一时情绪失控,配合着说道:“爷爷,你不知道鹤情多欺负人。” “鹤情怀着你的孩子,孕吐的厉害,饭都吃不下,心情不好说你几句有什么关系,发脾气可不是什么本事,能包容体谅才是本事。” 这话在情在理,谢傅也给澹台鹤情一个台阶下,服软道:“知道了。” 夫妻两人默契,配合得天衣无缝,很快就化解僵场,大家又欢笑热闹起来。 倒是谢广德一直虎视眈眈,无论顾仙庭怎么转移谢广德的注意力,谢广德一双老眼都锁定在谢傅身上。 澹台鹤情有话想和谢傅谈,又不方便开口,于是对着谢傅说道:“陪我去净个手吧。” 三更半夜的,视线不比白天,澹台鹤情又挺着肚子,谢傅一旁小心搀扶着,难以想象刚才还爆发激烈矛盾的两人,这会又和睦如初。 澹台鹤情强势归强势,知情达理,很多事情也是站在谢傅的出发点,丈夫做错了事,走错了路,当妻子的更应该明示劝谏,而不是一味纵容。 正应了那老句——家有贤妻夫无横祸。 搀扶的是谢傅,带路的却是澹台鹤情。 进入一间房间,进门就是屏风,屏风之后置着一张花榈卧榻,垂着红纱帘,柔韵隐隐,屋内飘荡着一股清香。 谢傅问道:“你不是要去如厕吗?” 澹台鹤情嗔怪:“这不就是如厕的地方。” 待谢傅瞥见榻几上的干枣,这才恍然大悟,这澹台府很大,他来了这么久,有很多地方都还没有去过。 “想不到府内还有这么雅致的更衣室。” “这是供小姐夫人使用的地方,所以更要雅致周到一点。” 澹台鹤情朝灰帘走去,谢傅却在卧榻躺了下来:你们女人可真会享受,上个茅厕还要有卧有躺的地方。 瞥见榻几上还备有糕点,补充一句:“上茅厕还要吃东西。” 女人不比男人,有很多隐秘,如厕之后还需整理衣容,避免失态出丑,做一个端庄的淑女,背后哪有男人表面看到那么简单。 澹台鹤情也懒的跟这位大爷解释太多,嗔道:“还不过来。” 谢傅懒洋洋挥手:“你上吧,我不用。” “过来啊。”声音带有几个撒娇。 谢傅笑道:“差点忘了你让人伺候习惯。” 替她解开灰帘:“小姐,请上茅厕。” 澹台鹤情嗔了他一眼,又开始不正经了,见谢傅光站着,也不动手帮忙:“把我的裙子掀起来啊。” “啥?” 澹台鹤情指了自己已经数月的肚子:“你以为我让你一起过来干什么,光看啊。”这话出口,脸上一阵晕红。 谢傅这才注意到她肚子隆起,不便弯腰提裙,便帮她挽起裙子:“请方便。” 澹台鹤情好笑:“帮脱裤子啊。” “哦,真是抱歉,没伺候过女人如厕。” 澹台鹤情坐了下来,谢傅这才发现这马桶还漆上一层金漆,金光闪闪。 澹台鹤情声音飘来:“怎么说?” “说什么?” “刚才你是不是想说:不娶王婉之,不就可以娶她。” 澹台鹤情很平静的说完这句话,但实际上内心很紧张,光听就觉得很疯狂。 谢傅用调侃的语气回答:“我这么努力,这么拼命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美人,不就是为了不辜负别人吗?” 澹台鹤情应道:“可以!三妻四妾,这是当大老爷的权利,我吃吃醋也没多大关系。” 谢傅微微一讶,感觉眼前不是他所认识的澹台鹤情。 “但是,这个美人是王夫人的话,那你就是个卑鄙,低劣,无耻的种狗!” “鹤情,我这一辈子都在为别人而活着,我想为我自己而活,就算我变成一个卑鄙,低劣,无耻的人,我也想按我自己心里的想法去活一次,只为不辜负别人。” 听到这句话,澹台鹤情显得很平静,竞轻声问:“发生什么事了,你不是这种人。” 谢傅却激动道:“我就是这种人!” 澹台鹤情柔声安抚:“记得我们约好吗?无论发生天大的事,都要告诉我,我来替你分担。”说着她的手紧紧握住谢傅,让谢傅感受他们两个是荣辱一体。 澹台鹤情的别样温柔给了谢傅莫大的勇气:“王夫人并不是王婉之的亲生母亲。” 澹台鹤情微微一讶,瞪了谢傅一眼:“这样你就可以对她有想法吗?你们男人怎么都这样,见了绝色美人就走不动道。” “而且我与她已经有夫妻之实。” 第1149章 小团圆05 澹台鹤情只觉一阵呼吸不畅,脑海就快窒息,身体微微摇晃。 谢傅生怕她受不了,人蹲了下来,双手按住她的双肩:“鹤情……” 澹台鹤情一个巴掌狠狠的扇在谢傅的脸上,把憋在体内的那口浊气发泄出来之后,人才缓了过去。 却依然胸口直伏,人大口大口的呼吸。 “你别生气,孩子要紧,孩子要紧……” 谢傅一边说着,一边轻抚她的后背,安抚她的情绪。 澹台鹤情措手无措道:“现在怎么办啊?” 谢傅沉默以对,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澹台鹤情瞪向谢傅:“你说话啊,现在怎么办啊?这是你搞出来的事,这个烂摊子,我没办法帮你收拾。” “你是用几把思考吗?你就不能忍一忍,你糊涂啊,你碰什么女人都没有关系,为什么要去碰她。” 眼看情绪刚刚稳定下来的澹台鹤情,人又激动起来,谢傅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将她抱住。 许久之后,澹台鹤情才平静道:“好了。” 主动拿开谢傅的手,看着他,问:“现在该怎么办?” 谢傅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却不敢正视澹台鹤情的眼睛,别过脸去,“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我就是向你坦白。” “我是你的妻子,你在外面搞女人,我能……” 待看见谢傅痛苦的表情,又不忍心说下去。 谢傅并不想用嬉皮笑脸来敷衍糊弄过去,“她人很好,帮过我,救过我的命,却只能当个黑市夫人,我欠她很多,我只是想还一点,一点点。” 愤怒、责骂、埋怨都不能解决问题,澹台鹤情叹气道:“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现在脑海很混乱,这事以后再说吧。” 说着人站了起来,抖了抖裙,也不让谢傅帮忙。 谢傅将她抱住:“鹤情,不管将来如何,帮我一回,让我今晚像个男人一样。” 澹台鹤情沉默无声许久,方才幽幽说道:“谢傅,你好过分啊。” 谢傅将她搂得更紧:“谁让你是我的妻子呢。” …… 谢傅和澹台鹤情一并回来,司马韵台控制不住朝两人望去,尽管谢傅有意遮掩,她还是看见谢傅一边的脸红了,好像挨了一巴掌。 心头隐隐一痛,这傻瓜全盘托出,然后全搞砸了吗? 顿时有点生气,冷冷朝澹台鹤情看去,我都不舍得打他,你敢打他,他做什么事情都是合情合理的。 刚好澹台鹤情也在看她,两个女人四目相对,澹台鹤情却陪着笑脸,只是笑容有些勉强。 子时刚过一般,谢广德就上下两片眼皮打架,毕竟年纪大了,没一会就守不住睡着了。 见谢广德睡着,顾仙庭就轻声吩咐:“秀儿,去取条被子过来。” 进入深夜更冷,爷爷年纪又大,怕把爷爷给冻着了。 谢傅柔声道:“仙庭,你也睡吧,相公替你守着。” “我不困,我想跟相公你一起守岁。” “还说不困,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顾仙庭笑了笑,身子轻轻依偎在谢傅身旁,刚才爷爷在场,不好意思这么亲昵。 两人说着话,或许谢傅的身侧很温暖舒服,顾仙庭竟不知不觉的阖上双眼睡着了。 秀儿早就也给顾仙庭备好被子,递了过来,谢傅给顾仙庭盖上。 这个时候已经进入丑时,周围虽然断断续续有说话的声音,却已经不似乎一开始那么热闹喧哗,大多数人都闹累了,乐乏了,半睡半眯眼守着,这会倒希望早点天亮。 “鹤情,你也躺一下吧。” 澹台鹤情心事重重,无心睡眠,一直在想着如何解决谢傅的事。 唉,天底下哪有她这种妻子,丈夫在外面搞了不能搞的女人,当妻子的不是发怒泼洒,却烦恼着如何给丈夫擦屁股。 可她又深知丈夫为人,只有把他逼到没有选择,他才会迈出那一步。 谢傅拍了自己大腿:“这是你的位置,躺下来吧。” 澹台鹤情不屑道:“让给别人吧。” 说着忍不住朝旁边的王夫人看去,只见她端坐阖眸,那绝色脸容美的像一尊不沾尘世烟火的白玉观音。 她实在想不通谢傅怎么有办法搞上她的,他们两个……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或许她是个表里不一的女人,外表高贵不可侵犯,骨子里却是银荡下贱。 谢傅还说她很可怜,我看她很可恶才是,你如果不给男人机会,男人再怎么勾搭都是徒劳的,就是犯贱! “王夫人。”澹台鹤情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司马韵台骤然睁眸,眼神异常冰冷犀利,着实把澹台鹤情吓了一跳,不论身份,单是这眼神叫男人胆敢靠近。 “什么事?” “我以为你睡着了,要不要给你拿条被子?” “不用了。” 司马韵台冷若冰霜,再次阖上眼眸。 澹台鹤情转身,见谢傅也是垂眼,低声问:“你睡着了吗?” 谢傅并未睁眼,嘴角挂笑:“我刚才许了个新年愿望,希望一家人永远都能和和睦睦,幸福安康。” 澹台鹤情觉得自己的胸怀已经够宽阔了,却还需再撑阔一点,人轻轻倒了下去,将头枕在谢傅的大腿上,依偎在丈夫的身上真的让人感到很安宁满足。 嘴上轻轻问:“她是个贱人吗?” 或者王夫人听得懂,或许听不懂,但澹台鹤情无畏让她听见。 不就是个贱人嘛,再高贵再美丽,也是个贱人。 谢傅应道:“我才是那个贱人。” “你当然是个贱人,管不住几把的贱人,还有那个淝水泛滥的暗婊。” 澹台鹤情泼辣,这话骂来粗鄙至极。 司马韵台眉毛绷得笔直,有若横剑,这个贱人找死! 谢傅唉的叹息一声,这声叹息把两个女人的心都提了上来。 “自古忠孝难两全,纵是倾报仍负卿。” 澹台鹤情讥笑:“跟女人鬼混也可以说的如此正义凛然,你可真有才华。” 谢傅依然微笑,只当澹台鹤情在发牢骚,手温柔抚摸她的脸蛋耳鬓,“眯一会吧,孩子也需要休息。” 这个举动虽然温柔,不知怎地却透着一家之主说一是一的风范。 进入寅时,就更加静悄了,不少隐隐弱弱的交谈声已经被酣睡声所代替。 呼噜~~呼噜~~- 不算很安静,却一片祥和。 寅时未过,很多还坚持的已经遭不住,阖上双眼。 快天亮前是人最为疲惫困发的时候,谢傅却依然端坐坚守着,对他来说,守护着一家人有着莫大的意义。 一躯柔软幽芳的身体悄无声息的贴上谢傅的后背,一只温柔的手抚上谢傅的脸庞,柔腻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疼吗?” 此刻顾仙庭和澹台鹤情就依偎在他的身上,谢傅却没有丝毫惊慌,反而有种一家人在一起的圆满喜悦。 谢傅微笑,柔声道:“还没睡吗?” “你受委屈了。” 司马韵台说着就亲上谢傅的耳发,湿润的檀唇满是柔情似水,嘴上却说着最狠最毒的话:“她竟敢打你,我要杀了她,不,我要让她生不如死。” 谢傅淡笑:“都是一家人,别整天喊打喊杀的。” “谁跟她是一家人,我只跟你是一家人。” 司马韵台咯咯笑着,王夫人平时冷漠高贵,但是在情郎面前却从来不吝啬自己的热情妩媚。 “今天是我们一家子的除夕守岁,你不是一家人,又怎么会在这里。” 司马韵台知道谢傅想极力表现这个家有她的位置,光明正大的位置,嘴上故意说道:“我是来偷吃的。” 谢傅一个勾手就将她横抱到跟前来,司马韵台哎的一声,心怦怦跳了起来。 躲在后面还有遮掩,昏暗之下就算被人看见,也看不清楚她是谁,可这般被他抱到人前来…… 扭头望向院子,大多数人已经抵挡不住困意睡着了,可应该还有人没睡着吧。 这是谢傅第一次在人前这般抱她,一想到有人可能看着这一幕,司马韵台那俏脸儿“唰”的红到了后脖颈,一头扎进了男人怀里,不敢见人。 有这一刻,她也满足了,在羞赧的情绪下开口:“你要死啦,这么疯狂。” 这确实是一件疯狂的事,王夫人和谢傅,多么离谱啊。 装睡的澹台鹤情受不了了,身体抑制不住微微颤抖,暗暗咒骂,这个婊子! 澹台鹤情在装睡,岂能瞒过司马韵台这个武道高手,想起她刚才明朝暗讽,还打了谢傅一巴掌,嘴角露出一丝阴冷而又玩味的笑容,竞将脚挂在澹台鹤情的身上,拿她来垫脚。 此举颇有点讲澹台鹤情压在脚下的味道。 澹台鹤情气的差点暴起,却只能继续装睡,她无比清楚这层纸要是捅破,就天崩地裂,无法收拾。 疯狂吗?看似真的很疯狂,谢傅却应道:“一点都不疯狂,这是理之当然。” 说着强势的掐住司马韵台的下巴,让她昂头看向自己:“夫人。”这声夫人是爱称而非敬称。 司马韵台笑靥如花,双眸却是湿润发红,情动的伸手勾住谢傅的脖子,柔声道:“换个更亲昵的称呼好吗?” “小韵。” 普天之下只有谢傅能够居尊这般称呼她。 司马韵台嫣笑:“再亲昵一点。” 第1150章 小团圆06 谢傅愿意满足她的任何要求,“心肝宝贝。”这个称呼,谢傅只有在意乱情迷的时候才会喊出来,但他此刻只有爱意绵绵,心智并不受情浴主导。 这个称呼肉麻到让澹台鹤情感到恶心,同时又十分妒忌,谢傅都没这么肉麻称呼过她。 司马韵台似被触动心弦开关,嘤的一声,脸容便贴上谢傅脸颊,如兰吐息扑面之下,谢傅爱惜的亲了上去。 司马韵台喃喃而语:“想你的心肝宝贝吗,爱你的心肝宝贝吗,要你的心肝宝贝吗……” 七分意乱,火辣辣的情语有三分清醒是故意说个澹台鹤情听的。 她要让澹台鹤情明白,她愿意当黑市夫人并不是畏惧她澹台鹤情,而是怕毁了谢傅的一切。 她深爱这个男人,也一直小心翼翼的保护着,谢傅今晚的举动让她很感动,也觉得这个男人真的很傻。 澹台鹤情心中又咒骂起来,这个贱人!这个放荡婊子!亏你表面装得高贵冷漠,骨子里竟是人尽可夫。 既然你这般不知廉耻干的出这种丑事,那好,我就让大家都看看,你们这对狗男女有多么不要脸。 这是谢傅声音飘来:“韵,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我知道你也想光明正大的跟我爱一场,身份却束缚着你,你默默承受,受尽委屈从无怨言。” “我却做不到一个真正男人该做的,抱歉……抱歉……” 在这一声声抱歉中,谢傅害怕失去她一样,将她搂得更紧,嘴上也亲的更快狂热。 谢傅的话在澹台鹤情耳畔回荡,顿时拂去她心中的怒气,也让她变得冷静下来,记得谢傅早些时候对她的请求——鹤情,帮我一回,让我像个男人一样。 小不忍则乱大谋,切不可意气用事,要是破罐子破摔,可就家破人亡了。 这难道就是她愿意看到的吗? 今晚就让这个婊子得意得意吧…… 毕竟谢傅的两位娇妻还在身侧,两人并没有更加过分深入的举动,对两人来说,这情意绵绵的时刻,象征意义更大。 寅时一过,天就快亮了,司马韵台也知分寸,就要离开回到自己的位置。 谢傅却将她搂住,不准她离开,司马韵台柔声提醒:“天快亮了。” “我就是想等到天亮,让他们看清楚我这般搂着你,就是想让他们知道王夫人也是我的女人,以后看见你的时候在心里喊一声谢夫人。” 呀~~司马韵台立即大惊失色,可不知道为何,却心跳怦然,面颊烧红。 谢傅见她慌了,取笑道:“怎么?你是害羞还是害怕?” “你这个不要脸的,这是害怕害羞的问题吗?这是将咱俩的大丑事……” 司马韵台说着扼住,嗔道:“我还要脸呢。” 谢傅淡笑:“正好趁这个机会,跟他们宣布我要娶你,不就不是丑事。” 若是以前,司马韵台自当他在开玩笑恫吓自己,可经过昨晚的事,真保不准这个男人会做出这个疯狂的举动,“松手啊!” “怎么?你不愿意。” 谢傅一边说着,一边紧箍着司马韵台挣扎的声音,这番举止颇有点强行欺凌的味道。 司马韵台真的不能弄出太太的动静来,要不然凭她的本事,谢傅还真不能束缚她,好声恳求:“求你了。” 谢傅没有做出回应,却温柔的将她垂挂在脸颊的一缕鬓发梳到脑海。 司马韵台心中暗暗叫苦,这个时候还卖温柔,谁跟你卖温柔啊,“要被别人看见了。” 想到此点,却是真难为情。 谢傅附耳低声说道:“到时候我就装喝醉了,根本不知道抱的是谁,我向你保证,他们就算见了,也不敢声张,噤若寒蝉。” 玩这么大!司马韵台觉得不能跟他继续疯了,直接动手,谢傅一条胳膊顿时麻痹无力,额的一声。 正要对谢傅另外一条胳膊动手,这时旁边的顾仙庭被动静吵醒,眼睛半眯,迷糊呢喃的将手搭了过来,本能自然是想搂住自己的丈夫。 司马韵台感受到一条胳膊搭在她的腰间,身体骤然一僵,所有的紧张激动都死死的憋在嗓子眼,同时能感觉到谢傅身体也紧绷着。 顾仙庭跟澹台鹤情,澹台鹤情是知而不宣,要是顾仙庭惊呼出声,那就将所有一切大白于天下。 澹台鹤情也是心怦怦狂跳,紧张到双手紧攥,双眼紧闭,根本没有勇气去看顾仙庭此刻是什么表情。 顾仙庭在丈夫身上摸了摸,突然察觉到不对劲,猛地睁开眼睛,当看见王夫人趴在谢傅身上,被谢傅搂着的一瞬间,惊得双眼睁的如铜铃一般,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硬生生把自己的惊呼声闷在嘴里。 到底怎么回事!顾仙庭的小脑袋一时之间根本无法理清个中缘由,只知道这场景恐怖无比。 砰……砰……砰……每一次的心跳都如擂鼓一般激烈。 冷静!冷静!顾仙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呼一口气轻轻望去,火光之下,贴在谢傅胸膛上这张绝美的脸容,确实是王夫人,她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似是睡熟着。 再看自己相公也是一般,深沉的呼吸声还喷着酒气。 这样顾仙庭就理清楚缘由了,定是相公喝醉了,迷迷糊糊把王夫人当成是她搂在怀中。 想到此点,顾仙庭却更紧张了,王夫人要是醒来睁眼,看见这一幕还不把相公当场宰了。 就算能大难不死,将自己未来岳母搂在怀中这件事,只怕要遭天下人唾弃,再也无法抬起头来做人。 后果严重的顾仙庭不敢再深入联想。 得马上把他们分开,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这事也不能让别人帮忙,顾仙庭轻轻的朝王夫人伸出手去,想要将她从谢傅身上翻下来。 司马韵台手刚被触碰,檀唇就惊的一张,尽管所有的欢唱悲鸣都成功憋在嗓子眼儿,但是身体却抑制不住的颤抖一下。 便是这颤抖就把顾仙庭吓得把手缩了回去,紧张的额头冒出冷汗来。 还是谢傅了解顾仙庭,仙庭这个时候竞是一心想着帮他擦屁股,心中感动无比。 仙庭他爱,鹤情他爱,小韵他也爱,他全都爱。 假装伸了个懒臂,将顾仙庭和澹台鹤情一并搂在身边啊。 顾仙庭脑袋轰然一炸,啊! 澹台鹤情也是一惊,混蛋! 至于司马韵台,全身都麻了。 四人都醒着,却默契的保持一动不动,不敢声张。 谢傅达成心愿,让司马韵台光明一回,这一刻对他来说已经达到人生巅峰,至于以后如何,已经不重要了。 小团圆完章,下一章猛龙过江。 也是谢傅性格风格的完全转折。 第1151章 猛龙过江 大年过后,谢傅即日启程长安。 此去长安,近两千里地,路途遥远,又必须赶在正月十五上元节之前到达。 时间很是紧迫,自然不能选择走水路和坐轿子慢悠悠,唯有骑快马一途。 好是杜致微看似娇弱,却出身官宦之下,从小就学会骑马,也算解决了快行的问题。 此行除了杜致微外,谢傅还带了红叶,有红叶一人足可抵千军万马,无需劳师动众。 至于苏皂眸就安置在澹台府,用来保护府内女眷周全,有这个绝顶高手坐镇澹台府,谢傅也可以宽心。 快马加鞭,每日两百里地,约莫十日抵达长安边界。 对于谢傅和红叶来说,这般赶路是小菜一碟,杜致微却腿都打不直了。 谢傅见状,就给杜致微换了轿子,两人骑马慢行。 因为长安城每晚时间一到就要关闭城门,三人选择在城外住宿一夜,隔日一早才进入长安城。 作为大观国的京都,长安繁荣昌盛不在话下。 大街比苏州要宽敞许多,数骑并排也异常宽敞,街道地面用上坚固的石板砌成,显得异常端庄大气,街道两旁的商铺装饰华丽,宛如一堆堆锦绣。 此刻街上人来人往,青牛、白马、香车混于其中。 路人衣着各异,单从衣着外貌就能容易分辨出是胡人还是汉人,新罗人、高丽人、倭国人、吴哥人也不在少数,甚至还有来自遥远的阿拉伯人和波斯人。 真可谓称得上万国衣冠。 谢傅有种大开眼界的感觉,目视发现,街上穿胡服的竟比穿汉服的还要多,皆因有不少汉人面孔身上所穿也是汉服。 除此之外还发现一个现象,女子无论穿翻领胡服还是传统衣裙,多腰悬佩剑,形象柔美迥异又别样飒爽。 这让除此来到长安的谢傅有种来到异地国度的错觉。 心中莞尔,这般装扮,称呼小娘子好像不太合适,巾帼还差不多。 就在这时街道前方一阵喧哗,路人纷纷避让两旁让开一条道路。 谢傅和红叶也拉马一旁,只见一名年轻公子夺路狂奔,嘴里喊着:“娘子饶命。” 身后一名女子骑着红马,腰揣大刀,手执马鞭甩在马背之上啪啪作响,疾骑追赶,嘴上喝道:“今日非把你两条腿给砍下来,看你还怎么去逛青楼。” 这一声河东狮吼又欲又娇荡气回肠。 “娘子,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这是第三回了,我再信你,就不姓崔。” 随着这对夫妻远去,街道又恢复正常秩序,似乎见怪不见,至于那男人命运如何,就不得而知。 谢傅惊讶:“原来妻子骑着大马手持大刀追砍丈夫,是真的啊!” 一旁的红叶淡淡应道:“常有的事。” 谢傅疑惑:“红叶,你来过长安?” “哥哥,我在这里住过很长一段时间。” 红叶应着,表情微微有点阴沉,似乎在这里有不好的故事。 谢傅这才想起,在此之前她一直住在天宁寺,而天宁寺就在长安。 “没事的,红叶,以后有哥哥在,没人能够欺负你。” 红叶这才露出笑容:“不!这一回谁惹我,我要大开杀戒。” 这时轿子里的杜致微出声问道:“谢公子,我们在什么地方落脚啊?” 严格说,她已经正式更改名字,叫顾流清。 谢傅应道:“会有人在崇德坊头亭门接我们。” 霍端知道谢傅要来长安,主动跟谢傅说他在长安有府邸,到时会派人全程接待。 有时候接受别人的讨好,也是一种巩固关系的手段,谢傅也就应了下来。 其实外地官员来京都,一般都会选择居住的驿馆。 驿馆设施齐全,物料丰富,所有一切消费免费,驿馆内设有客房、马厩、餐厅、仓库等等,高级一点的驿馆还有舟船、园林……甚至还会从青楼招来官妓陪侍。 当然住什么级别的驿馆也是要看官阶品级,像谢傅这种级别的,自然是住最好的白马驿馆。 顾流清问:“公子,我识得路。”说着人就从轿子下来。 谢傅笑道:“顾娘子,怎么下轿来?” 这些日子已经习惯谢傅称呼她的新姓名,笑道:“我不下来,怎么带路。” 谢傅轻轻瞥向她的俏股,额的一声,顾流清忙先开口:“不疼了。” 要是让谢公子先问出来,可就是:顾娘子,你的屁股还疼吗? 羞死人啦。 “好,你带路吧。” 街上熙熙攘攘,谢傅只觉处处新奇,路过一馆门前,见有女子进进出出,络绎不绝。 门口招待者竟是身着色彩艳丽衣裳,涂脂抹粉的男子。 小白脸?这里该不是…… 顾流清见谢傅驻足停下,脸儿一红,谢公子该不会想进去吧,里面可不是男人逍遥的地方,额……其实男人也可以进去,不过谢公子应该不想…… 谢傅只觉自己孤陋寡闻,忍不住向顾流清确认:“顾娘子,这里是什么地方?” 顾流清没想到谢公子真问她,羞涩应道:“公子,这是欢馆也叫南院。” 谢傅顿时错愕,还真是啊。 这错愕的表情落在顾流清眼里,以为谢傅听不懂,毕竟这种地方在长安以外几难见到,便红着脸羞答答的解释清楚:“就是男娼馆。” 谢傅自然知道南院就是男娼馆,他所惊讶是这么招摇,堂而皇之,这里的女人不要脸面吗? 苏州虽也有南院,可夫人小姐前去寻欢,也是要待到落夜偷偷摸摸,遮遮掩掩,那似这般大白天大大方方的。 谢傅靠近,好奇朝里面张望,杜致微以为谢傅要进去,忙问道:“公子,你要进去吗?” 谢傅笑道:“我就想开开眼界,看娘子们怎么玩?” 顾流清脸又红上三分:“里面没有什么好看的。” “顾娘子,你怎么知道,你进去过吗?” 这会顾流清脸全红了,拖着谢傅的胳膊就行:“走啦,下次再……” “下次,顾娘子你带个路,领我这穷乡僻壤的野夫进去见识见识。” “我才不去这种地方,公子你也不要去,会被别人误会的。” “顾娘子,你我知根知底啦,怎会误会。” 谢傅爽朗一笑,笑容别样风雅。 突然眼前一女正面挡住去路,谢傅有礼习惯,行到一侧,打算让这名女子先行。 这名女子哎的一声,又挡在谢傅面前,笑眯眯道:“公子好生英俊。” 谢傅惊讶,这是在调戏他吗?他长这么大,还头一回在大街之上被女人调戏,心中顿生兴奋刺激。 再看此女虽然算不上花容月貌,却也是肤白貌美,修长的身段腰悬长剑,柔美中有飒爽,气质雌雄莫辨。 女子目光瞥向谢傅一身衣装,竞伸手来触摸他的衣角:“这是苏缎吧,公子莫非来自苏州?” 还动手动脚,比我们江南的登徒子还要直接,作为一个女人,这样合适吗? 顾流清为了少惹麻烦,出声说道:“娘子请自重,我家公子已有妻室。” 女子目光扫向顾流清,轻蔑道:“该不会你就是他的妻子吧?” 顾流清可是花魁娘子之姿,女子大概是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奴婢,方才有此一问。 顾流清应道:“我只是一名奴婢。” 女子冷容:“哼,奴婢也有插话的份!” 对上谢傅却立即换上笑脸:“公子有妻室也没有关系,我要与你妻子决斗!” 这么彪悍的吗?“为何要与我妻子决斗?” “因为公子你太英俊了。” 谢傅呵呵一笑:“我家已经有两个妻子,都很彪悍。” 女子傲然一笑:“我要同时与她们两个决斗!” 这时红叶牵着两匹马走近过来,也没看见红叶手上有动作,就看女子被击飞到屋顶去:“你也配!” 女子在屋顶站起,嘴角已经流血,擦拭嘴角血迹之后,冷声说道:“你等着!” 撂下这句话后就踩着屋瓦疾行离开,竟是身怀武道。 “红叶,你怎么随意伤人?” “这帮人横行霸道,欺压善男,若非哥哥在场,她已经人头落地。” 红叶说完,牵马行前,好似也识的路。 谢傅对着顾流清问道:“顾娘子,这帮人是什么人,你识的吗?” 顾流清摇了摇头。 谢傅刚到长安就连遇数事,这数件事发生在其它地方,件件奇闻,忍不住问道:“顾娘子,莫不成这长安是个母系社会?” 顾流清应道:“不!长安是个尊卑强弱社会。” 谢傅笑道:“哪里不是如此。” “贵女为尊,庶民为卑,仗剑为强……” 顾流清说着看向谢傅:“文士为弱。” 又走了一段路,谢傅发现顾流清走路姿势奇怪,停下问道:“顾娘子,怎么了?” 顾流清红着脸不应话,十天骑着两千里地,不单屁股,双腿也是一阵火辣辣,虽然能忍住痛坚持着,但终究没办法表现得像个正常人。 谢傅问:“又疼啦?” 顾流清“嗯”的点头。 “那你回轿子去吧。” 顾流清犹豫了一下,谢傅道:“没关系,红叶识得路。” 崇德坊头亭门,霍端安排的人员早早就在等候,旁边已经备有数顶轿子。 以霍端的能力,要搞多大阵仗都不在话下。 除去轿夫,约莫十人的队伍,既表重视又不至于过分张扬。 最前一人,看见谢傅,啊的惊喜一声,打开手中画像再次确认正是要接待的人,当下率一众人快步迎上。 第1152章 惜客好义 “可是谢傅谢公子。” 谢傅点头。 “谢公子,小人名唤霍平,是霍端霍大爷安排小人在此恭候谢公子,轿子已经备好,请公子上轿前往府邸住下,小人立即为公子接风洗尘。” 霍端也算安排的周周到到,谢傅正想应下,突然听见有人朗呼一声:“谢兄。” 谢傅循声望去,只见一名年轻公子从酒楼走了出来,竞就是六皇子秦楚桢。 比起初见时一袭华美金丝墨袍,这时却一身普通打扮,仍遮不住他眉宇见隐隐透出的贵气。 谢傅心中微讶,世间哪有这么凑巧的事,莫不成…… 大街之上,秦楚桢既然普通装扮,大概也不想招人耳目,于是用上朋友称呼:“秦兄,这么巧啊?” “一点都不巧,我早就在此恭候。” “哦,秦兄知道我来长安?” “谢兄啊,你现在可是风云人物啊,知道你来长安的又岂止我一人。” 谢傅哈哈一笑:“让秦兄屈尊了。” “当日金陵匆匆一别,未能与谢兄你高山流水话知音,此次就由我尽地主之谊弥补一番,谢兄,请。” 本来到长安头一件事就是要去找你,你主动送上门来,也省的我去问路,谢傅爽快应道:“好。” 霍平啊的一声:“谢公子,霍老爷早有吩咐,若小人接不到人,定要被责罚。” 谢傅笑道:“你莫非还想与六皇子抢客人?” 霍平一惊,看向秦楚桢,恭恭敬敬道:“原来是齐王爷,小人有眼不识泰山。” 谢傅心中暗讶,秦楚桢已经封王了吗?既已经封王就应该到属地就任,却为何还留在长安。 当然封王未必就有封地,大观国有很多皇子封王之后,并没有封地,只是当一个逍遥王爷。 可秦楚桢封的是齐王,那就是齐州之主。 秦楚桢似乎看穿谢傅的心思,笑道:“我还任京兆尹一职,可走不出长安。” 谢傅哦的一声:“原来如此,原来秦兄还担任要职。” 京兆尹是管理京兆府的长官,领包括长安、万年、新丰、渭南……在内的二十一郡县,最重要一个是长安城的行政长官。 既是长官就有部属,既有部属就有权力。 谢傅正思想着,秦楚桢笑道:“我的齐王府在十六王宅坊,有点距离,请。” 谢傅点头:“唠扰了。” 秦楚桢扫了一眼牵马之后,目光落在轿子上,问:“轿子里坐的可是谢夫人?” 谢傅也看着轿子,故意不急于回答,准备给秦楚桢一个“惊喜”。 心中暗忖,杜娘子,眼前便是你为他生育儿子,心心念念的情郎,你为什么一点都不激动,难道隔了太久,你听不出他的声音了。 大概顾流清稳重,谢傅未有吩咐,不敢擅自行动,轿帘却连漾动都没有。 秦楚桢笑道:“谢兄,莫非不方便说?”位高权重者金屋藏娇,私养歌姬,风流快活也是寻常事。 谢傅应道:“也没有什么不可说,轿子里坐的是我妻子的金兰姐妹顾流清,顾娘子家在长安,我此次顺便送她衣锦还乡。” 谢傅话中有话,一边暗暗观察秦楚桢的表情,秦楚桢表情却没有丝毫异样,笑道:“哦,原来如此,谢兄,请。” 秦楚桢又再说一个请字,就在这时,前方一阵喧闹混乱,伴着马蹄狂奔之声。 “让开!别挡路!” 秦楚桢眉头一皱,脸色阴沉,在他管辖之地,有人在街市纵马狂奔,谢傅刚来,就给他留下不好印象。 若是为公还好,若是为私,那他可不客气。 很快,几马就奔驰在头亭门,率先一人,骑着俊逸宝马,体型却肥胖如猪,衣衫不整,披头散发,脸上还有不少胭脂唇印,一看就知道昨晚都干了些什么。 来人正是崔三非崔胖子,兴奋的叫了一声大哥,人就跃下马来,朝谢傅疾奔而去。 霍平心中一惊,好家伙! 长安是皇城脚下,卧虎藏龙,不是王就是爷,崔三非能有长安第一纨绔之称,其实浪得虚名。 能让他叫声一声大哥的人,硬到什么程度,真不敢相信。 霍平此刻比齐王亲自来前来迎接还要惊讶。 崔三非直奔谢傅跟前,肥胖的双手就激动的按住谢傅双肩:“大哥,你终于到长安了!” 扑面就是一阵浓浓的酒气香气,谢傅露出苦笑,自己怎么交了这么一个损友,也不好说些什么,应了一声:“三非啊。” 崔三非嘿嘿一笑:“昨晚跟太子殿下一起在白马会馆玩到天亮,听到你抵达长安了,立即策马赶来,恕罪恕罪。” 谢傅道:“我也没通知你,你消息倒是挺灵通的。” 崔三非道:“你不是十五上元节要参加皇宫宫宴吗?我是日也盼夜也盼,恨不得守在城门,可这长安城有十几个城门,我也不知道守哪个,而且太子殿下也说了,苏州离这里两千里地,你过完年赶过来,怎么说也要十出天,于是我就派人守在每个城门。” “三非,你有心了。” 崔三非突然变脸,破口大骂:“玛的,这奴才通报不及时,害我有失远迎,回去我就把他宰了喂狗。” 谢傅安抚一句:“好了。” 说实话,谢傅看不惯崔三非的一些作风,可崔三非又重兄弟情意。 想来自己应该再开阔心胸,就像当皇帝的,忠臣能容,奸臣有能也需容。 “大哥,走!我为你接风洗尘,慢慢聊。” 崔三非不可能没有看到秦楚桢,从头到尾却把他这个新封齐王当做透明人。 秦楚桢这时开口道:“崔公子,谢兄已经应我之邀前往齐王府坐下。” 崔三非这才看向秦楚桢:“原来是六……哦不,是齐王爷啊。” 单是这句话就能看出崔三非对秦楚桢的轻蔑,能这么跟王爷叫板的,整个长安城也没几个。 “这是我结拜大哥,理应由我这当兄弟接待,齐王爷莫非要越俎代庖不成。” 秦楚桢淡淡一笑:“凡事都有先来后到,崔公子你只好失礼了。” 第1153章 长安风貌 崔三非一笑:“齐王爷,别人不知道,我可听说长安城晚上很不安宁,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许多杀手刺客,保不准这些杀手刺客胆大包天,白天出现。” “齐王爷你孤身一人前来,身边也没带高手护卫,这去十六王宅坊还有段距离,要是路上遇到刺客,出现个三长两短可就不太好了。” 崔三非此话分明透着威胁,紧接说道:“我就不同,为护我大哥周全,特地带了高手过来。” 说着手朝身后数骑一指,马背数人一看就是深藏不露的武道高手。 秦楚桢微笑:“蒙浩死了,崔公子身边哪还有什么高手。” “齐王爷大可亲自试一试,不过先说好了,不小心伤了齐王爷你的贵体,可不怨我哦,呵呵。” 金陵一行,崔三非已经获悉秦楚桢是道门天宗高手,然而他也料定秦楚桢绝不会屈尊动手,让别人有可乘之机。 大观国有尚武之风,约定决斗,生死自负。 秦楚桢唤了一声:“师兄。” 崔三非心中一惊,莫非是冷棱! 便有一人在酒楼二楼的窗户现身,头绾道髻,容貌疏朗神秀,眉间一点朱砂,这也是道门天宗的显著标志,有法天寓意。 崔三非松了口气,若是冷棱,他这数名武道高手一起上也不是对手。 目光犀利,细辨此人身份,一袭青色道袍,衣服上却用上金丝银线绣有仙鹤图案。 道门天宗高手如云,便是这仙鹤图案,崔三非已经知道此人厉害。 在天宗能在道袍上绣有图案者就是实力的证明,可以说是靠自己打下的一片江山。 其中以日月星辰为尊,龙凤为次,宝塔为三,仙鹤居尾。 像冷棱这种一品高手,身上所绣也只不过为宝塔,而崔三非还从未有缘见识龙凤经衣。 秦楚桢也不说试与不试,第三次对谢傅道:“谢兄,请。” 谢傅早在金陵是就知道崔三非与秦楚桢有嫌隙,一个视他为兄,一个视他为友,他卡在中间也难做人。 这时见时机已到,就打算给两人台阶下,笑道;“秦兄说的不错,先到后来,我也已经答应秦兄了。” “三非,此次我在长安可能要住一阵子,待我改日再登门拜访,你看可好?” 崔三非笑道:“大哥,你可要说话算话。” 谢傅转身从马上取下包裹:“内人听说我在长安有兄弟,特意让我带了点腊肉,鱼干、糕点过来。” 崔三非开心道:“嫂子有心了。” “这些东西虽然不是苏州特产,却是内人亲手做的。” “哎呀,嫂子太有心了,大哥你替我谢谢……对了是庭嫂子还是情嫂子啊?” 谢傅忍不住一笑:“是仙庭。” “多谢庭嫂子了。” 说着指着轿子问道:“轿子里是庭嫂子?”一副准备上前行礼的架势。 谢傅摇头。 “那就是情嫂子了。” “鹤情有身孕不便出远门,仙庭留在家里帮忙照顾。” “大哥,有机会一定要把两位嫂子请到长安来,我亲自……哦不,我让我家那群娘们带两位嫂子游遍长安城。” 秦楚桢无备马也无备轿,单身一人领着谢傅徒步前往十六王宅坊。 嘴上解释一句:“谢兄,并非我没有提前准备,却是想让谢兄领略长安风景,劳谢兄累足。” “不不不,还是秦兄想的周到。” 沿途一路欣赏长安风貌,秦楚桢一边向谢傅介绍这长安城。 整个长安城呈方长布局,东西长有二千七百大丈,南北宽为二千四百大丈。 谢傅听了暗暗咋舌,光是这城都差不多一个完全郡了,抵上七八个苏州城。 秦楚桢紧接介绍:“在籍人口一百五十万,加上不在籍的流动人口,差不多是二百万之数。” 谢傅心中暗计,大观国人口约有四千万,那光这个长安城所占人口岂不是……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这人口密集程度,拿苏州城来比也差的老远。 再看这宽敞大街之上人流如织,着实繁华热闹。 “东西有大街十四条,南北有大街十一条,除去皇城共有一百一十一坊,我们现在的位置在修行坊,至于小街小巷那是不计其数,无法清算。” 谢傅不由想起某公的一首诗,当下吟了出来:“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遥认微微入朝火,一条星宿五门西。” 秦楚桢笑道:“正是如此。” “秦兄担任京兆尹一职,要治理这么大的地方,每日应该很是辛苦吧。” “父皇能够将整个天下治理的条条有序,小小一个京兆尹……” 秦楚桢说着扼住,化作呵呵一笑。 确实与天下相比,京兆府也就算不上多大了,不过治天下容易,治这长安城未必容易。 京兆尹虽是京兆府长官,然而在这政治中心,权力地位比京兆尹高的人,太多太多了,这就难免办起事来,处处掣肘。 谢傅看着这繁荣有序的风貌,秦楚桢能担任此要职,自独出手眼,至少比那每日只会花天酒地寻欢作乐的太子秦楚成…… 有些事谢傅不知,也不好问出口。 闲聊着,秦楚桢突然说道:“谢兄与崔公子关系不错?” 谢傅笑应:“怎么说呢,臭味相投,让秦兄见笑了。” 他与崔三非是通过易杭的关系相识,他也是信得过易杭为人,若非易杭,他与崔三非这种人也凑不到一起去。 说句打心底的实话,他看崔三非不太顺眼。 不过呢,当兄弟的就像亲兄弟,看不顺眼也得认兄弟。 他与堂兄谢礼就是最好的例子,堂兄不知道看他多不顺眼,可一遇到事情,堂兄一定出头挡在前面。 “谢兄,崔公子横行霸道,久而久之必遭横祸,谢兄既为长,还需好好劝一劝。” 谢傅心中莞尔,你怎么不去劝你兄太子,嘴上笑应:“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既然当了兄弟,好坏也要认。” “至于劝嘛,我道好,他未必认为是好,见仁见智,要管也是他父他母去管。” 秦楚桢破有深意道:“谢兄,我也只是奉劝,还是要谢兄自己去拿捏分寸。” “呵呵,做人能管得住自己就很不错了。” 谢傅也颇有深意的看向秦楚桢,谁身上没有一两件丑事,你身上的丑事也不少吧。 秦楚桢转移话题:“这长安是卧虎藏龙之地,谢兄虽武道不俗,在这里行走也许低调才是。” 谢傅哦的一声:“如何个卧虎藏龙法?” 秦楚桢笑了笑:“就拿苏州武道第一人顾玄来说,在这长安大抵也只是卓中佼佼。” “听秦兄这么提醒,那我真该低调低调。” 这长安城确实是又大又阔,行了足足一个时辰才到十六王宅坊。 既然命名为十六王宅坊,自然是皇亲国戚居住的地方。 来到齐王府门口,出乎谢傅意料,虽然也能看出大门大户,比起澹台府的门面却还要窄,唯一不同,门口有两名卫兵守护。 秦楚桢立即看出谢傅心思:“谢兄见惯了大门大户,觉得我这齐王府小家小院是吗?” 谢傅呵呵一笑,也不好直说。 秦楚桢解释:“这长安城有两百万人口,人员密集,一个数丈之院有时候要挤上数户人家,如果我们这些皇亲国戚占的地方太太,就会压榨这些平民百姓的生存空间。” “所以长安城的府邸大小是有严格规定的,如果需要扩大建造是需要特批的。” 谢傅哦的一声:“原来如此,为民着想可真是用心良苦。” 秦楚桢笑道:“这个规矩是从先祖传下来的,当然有些权贵也偷偷摸摸扩建府邸,不过这长安城寸金寸土,却也不易。” “谢兄别看我这齐王府不够大气,在十六王宅坊也不算小的,请。” 谢傅朝轿子看去:“顾娘子,可以下轿了。” 轿帘一揭,丽人走出轿子,现于人前。 秦楚桢淡淡一望瞬间,露出震惊表情,脱口喊道:“意歌!” 此刻化名顾流清的女子,眼睛泛红盯着秦楚桢,那眼神里似深深的痛恨怨责。 秦楚桢疾步行到顾流清跟前,双手激动的按住顾流清双臂:“意歌,你怎么会在这里?” 顾流清将秦楚桢双手挣开:“王爷你认错人了,奴家名唤顾流清。” “天下间哪有如你一般女子,你就是意歌,我化成灰也识得。” 顾流清似有满腔怨屈,转过身去背对着秦楚桢,却也不语。 谢傅一直在注意秦楚桢的神情变化,借此来判断出他是否与此事有关,再看顾流清此番举止,倒也不觉得矫情。 毕竟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流浪三年,这三年来所遭受的苦难断然不是几句好话就能轻轻抹去。 秦楚桢再次绕到顾流清跟前:“意歌,我是楚木真啊,你难道失忆不成。” 这句话一下子就刺激到顾流清的情绪:“你还知道你叫楚木真,你竟用假名来骗我,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你可知道我……” 顾流清说着哽咽难言,眸里的晶莹在打转,紧紧着泪水就顺颊哗哗留个不停。 “后来我有去秦楼找你,可你已经不知所踪,这些年我一直派人四处寻找你的下落,可人海茫茫……我还以为我今生见不到你了,苍天有眼……” 第1154章 君子之约 秦楚桢说着深情而激动的将顾流清紧紧拥抱住。 顾流清挣扎不肯,可哪里挣脱得了一个男人强而有力的拥抱,一会之后也不再挣扎了,放声大哭起来,将这么多年所遭受的委屈都发泄出来。 谢傅莞尔,女人都是这样,挣扎着就愿意了,不管真相如何,秦楚桢在他的面前对顾流清表现出这种态度,是一种好的趋势。 “你这个薄情寡义的男人,你知道这些年我和孩子过的多苦吗?” “不会了,以后绝对不会让你再受苦了。” 谢傅听见秦楚桢这个回答,神情一凛,顾流清提起孩子,秦楚桢竟是没有丝毫惊讶,这么说他早就知道孩子的存在,这就很值得怀疑了。 顾流清泣道:“我们母子孤苦相依,四处流浪,有上顿没下顿,有的时候孩子饿的哇哇直哭,可是我没办法啊……” 秦楚桢安抚:“你放心好了,以后你们母……” 骤然扼住,双手按住顾流清双肩:“你说什么,什么孩子!” 顾流清此刻十分平静:“我的孩子!你的孩子!” 秦楚桢呆了一呆,任何人突然成了父亲,都有点反应不过来,缓过来后才问:“怎么回事?” “你走后,我就怀了你的孩子,为了保住孩子,我才被迫逃出秦楼。” “好好好。”秦楚桢连说三个好字,直到此刻脸上才露出初为人父的喜悦, “意歌,孩子呢?” 顾流清肃容问道:“你真不知道?” 秦楚桢疑惑:“我知道什么?” 顾流清眼神无助的看向谢傅,秦楚桢也跟着望向谢傅:“谢兄?” 谢傅见秦楚桢眼神镇定中有许许担忧,淡笑道:“秦兄,说来话长,能否进府再说。” “好。” 厅堂之内,谢傅将事情经过全盘托出。 秦楚桢听完之后,只是紧锁眉头,却沉默不语。 许久之后才开口:“这件事有点复杂。” 谢傅只是笑笑看他,眼神毫不掩饰对他的怀疑。 “谢兄,为什么这般看我?” 谢傅经常与青楼娘子打交道,练就一身察言观色的本事,大多数时候都能通过对方言行举止,猜透对方的心思。 可面对秦楚桢,说实话,他完全分辨不出对方是真情流露还是心机深沉到毫无痕迹。 “秦兄,你心中难道没数吗?” 秦楚桢沉容:“谢兄,此话何意!” 谢傅干脆投石问路:“我怀疑这件事,秦兄就是幕后主谋!” 顾流清没想到谢傅会如此直接撕破脸皮,震撼的身子剧烈颤抖,是与不是,虽只有一字之差,却是天上地狱。 秦楚桢却镇静如山:“我生在帝王之家,谢兄有充分的理由怀疑我,但是谢兄这般看我,还是让我感到十分伤心,但不管我生在何处,终究是个人,而不是禽兽,而且……” 转头轻轻望向顾流清:“谢兄作为外人,并无法理解我对意歌的感情,意歌,你相信我吗?” 顾流清在秦楚桢目光注视下,不由自主点头。 “虎毒不食子,谢兄如何还把我秦楚桢当做是一个人的话,不妨扪心自问,如果为了皇位,谢兄愿意杀害自己的夫人和孩子吗?” 谢傅无需多想,答案毋庸置疑。 秦楚桢轻笑:“谢兄怀疑也好,相信也好,其实我无需向谢兄你多作证明,但谢兄终究有恩于意歌,又千里迢迢将意歌护送至此,亦是恩重于我,我就跟谢兄定个君子之约。” “从今以后,我定会好好保护意歌,如若意歌有个三长两短,秦楚桢定将项上人头献给谢兄赔罪!” 听见这句话,顾流清激动的泪流满面,无语凝噎。 “秦兄言重了,谢傅为刚才的话向你赔罪!” 谢傅站起,深深躬身向秦楚桢致以歉礼。 秦楚桢忙将谢傅扶起:“谢兄,多礼了。” 谢傅笑看两人:“你们久未相见,定有很多话要说,不如我先退避?” 秦楚桢点头,差人将谢傅先带到客房下榻。 谢傅一路行着,一边观察王府建筑布局,风格不比江南建筑假山池水亭台楼榭错落有致。 宽庭大院的,总体更为大气实用,且歇山转角,重檐重栱、绘画藻井,这些都是帝王风格。 看来他还是轻视了,却是门面低调,内有乾坤,这齐王府实际也不小。 一路行来都有遇到人,谢傅特地问了一句:“这齐王府一共有多少人?” 仆从应道:“典军二人,副典军两人,执仗亲事十六人,执乘亲事十六人,亲事一百二十人,校尉、旅帅、队正、队副,王府侍卫三百三十人,因为王爷还未完婚,仆从要少一点,只有三十二人,共计五百一十八人。” 谢傅心中暗忖,一个王爷就要这么多人伺候着,澹台府虽然宽阔,可没有人家这仗势啊,嘴上却是笑道:“人也不算多。” “是,王爷特地精简节制,皆因王爷同时担任京兆尹,有些人员要协助公务,无法删减。” 越走越静,似深入内宅地带,在一处院落住下,院子不算太大,胜在幽静,远离喧嚣。 仆从告知一些事宜,让谢傅好好休息,便先行退去。 红叶哼的一声:“就将你扔在这里,不问不管,这是待客之道吗?你若住进金陵王府,夫人肯定安排十个八个仆从在屋门口,随时听候。” 谢傅笑道:“这齐王府虽有五百一十八人,人员众多却各有事务,每日要依章办事,他们是伺候事不是伺候人的,你刚才没听清楚吗?仆从却只有三十二人。” “就是冷落你。” “你不懂,这是内宅,一般的客人到不了这里,秦兄已经将我视为贵客。” 红叶观察房间布局,问:“哥哥,我们晚上要睡一间房吗?” 谢傅问道:“你晚上需要睡觉吗?” 红叶嘿嘿一笑:“哥哥,我去观察一下这齐王府的环境,顺便把这王府的底细给探清楚。” “大白天的不太好吧,晚上吧。” 这时红叶肚子却咕咕作响,谢傅立即恍悟,笑道:“去吧。”没饭吃就相当于要了红叶的命。 红叶瞬间消失不见,这身法还是如初见时一般鬼魅。 红叶作为王家四颜之一,在齐王府偷吃点东西,应该不会被人发现,除非遇到身法同样鬼魅的道门七鬼。 如果遇到道门七鬼,那秦楚桢就又逃脱不了嫌疑…… 想到此点,心情却是十分矛盾,不愿意去查清真相,有时候真相是很残酷的,做人还是糊涂一点的好。 连日赶路,身心疲惫不堪,于是就在床上卧下休息。 刚眯眼没多久,就被一阵歌声吵到,正确来说是非常难听的歌声。 而且唱的还是他所创作的《洞房花烛三叩拜》 故事发展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就不剧透了。 第1155章 五公主 谢傅创作这首曲子,从来没想到还有人能唱的如此难听,一顿一顿的,舌头似不会弯曲一样。 如此糟蹋他的曲子,谢傅实在有点受不了,想着秦楚桢还未完婚,王府内应该没有他的女眷,于是循声寻去。 就在谢傅所住不远的赏春阁,阁楼之上站着两个女子,隔着纱帘望春。 过了年就是春天了,只是此时还是初春,春机未现,院子还是一片灰淡寂寥,看不见一点色彩。 两女均着胡裙,外披轻薄透明纱罗全身披裹,脸遮黑纱只露出一双眼睛来。 其中一女,眼睛幽蓝深邃,像是深宙中神秘的星辰,让人望着为夺,难以忘怀。 “五公主,纱罗说句实话啊,这曲子你还得多练习。” “不唱了,我永远都唱不好这首曲子。” “别啊,五公主你这么喜欢这首曲子,让齐王爷有空多教教你。” 叫五公主的女子一笑:“说来也怪,我来中原也有二十年了,听到的中原曲子也上百上千,均不喜欢,觉得不及我北狄的歌曲,唯独此曲,我一听眼前就浮现大漠戈壁流淌着的绿色血液,溪水潺潺的轻声吟唱,飞瀑匹练自天而降的嘹亮高昂,还有夜幕降临,草原大地的低低倾诉……” “五公主,你是想家了,要不我们跟圣上……” “别傻了,没有人会让我离开这片土地,而且我还是大观国的……” 说着扼住,展开歌喉:“再倒一杯双双拜,与君礼揖深深叩,深深叩,泪血共溅凤台上,交杯合卺恨无穷,唯求梦回洛水畔。” 明明是一首凄怨哀曲,这位五公主却偏偏唱出一股浓浓的思乡之情。 纱罗咦的一声:“五公主,你这一句唱的好听。” 五公主一笑:“全走调了,你没听出来吗?” “走调也是好听,这曲子就应该按照五公主你这么唱。” “原曲更加动人,只是抒情不同,也不知道此曲是何人所作,竞有此才情。” “五公主,我知道,此人叫李少癫,差人将他带到皇宫给你献唱。” “哦,这个名字……。” 纱罗提醒:“就是作《桃花宝鉴》的那个人。” 五公主嗳的一声,讶道:“这么凑巧。” “凑巧什么?” “这书有不少我们西域流传甚广的爱情故事,想来此人应是去过西域。” 谢傅这边行了一半,见这难听的歌声戛然而止,忍不住莞尔一笑,还算有自知之明,知道制造噪音骚扰别人不好。 原路返回,只是行了数步,就听这女子歌声再起,却也只唱一句。 “嗯,这一句唱的还算有点意思,听这歌喉,应是天籁之质,却不知为何把我所作曲子唱的如此难听,莫非故意?” 带着这个疑惑好奇,谢傅又循声而行。 五公主低头看向右手掌心一颗红点,在一月前,她的手心凭空冒出这个红点来,在西域肌现异斑,是非祸即福将至的征兆。 “五公主,还在想昨天那个算命说的话。” 五公主嫣然一笑:“听他所说,还是有几分准确。” “五公主,这江湖术士全是骗子,尽个胡说八道,你的命钦天监的术师也算不出来,说你这命是天机不可泄露之命。” “那钦天监术师的话你就信了。” “那至少比这些江湖术士要强吧。” 五公主脑海却回荡起那算命所说的话:娘子你红鸾星动,回去之后遇到的第一个男人就是你的有缘人。 “纱罗,我从离开那算命摊子遇到男人没有?” “五公主,你别信这种鬼话了,别忘了你的身份,谁敢当你的有缘人,再者说了,你要是第一个遇到的是齐王爷,岂不是乱套了。” “我就问你,我遇到男人没有,你仔细帮我回想一下。” 纱罗回忆起来:“额……”却久久无语。 五公主道:“一个都没有,对吗?” “说来也怪,你上从轿子到回齐王府,好像……好像没有。” 纱罗说着扑哧一笑:“终究要遇见,我们也不是在女儿国。” “纱罗,你还记得我们西域有一个古老的传说吗?” 纱罗闻言表情一惊。 这时院子突然传来惊喊声,两女望去,却见一名老婢摔倒在地上,端盘上的食物也洒落一地。 纱罗忍不住说道:“齐王爷也真是,王府内就三十二个仆人,还全都是老奴老婢,连个年轻力壮的都没有。” 老婢忍痛蹲身,手麻脚乱的捡起掉在地上的食物。 食物都掉在地上,哪还能吃,五公主见了,说道:“纱罗,你下去帮她吧,再把食物端上来。” 在皇宫王府当差的,就算出了一点小差错,也都要受到严厉的处罚,五公主这么吩咐,让这名老婢宽心的同时也好交差,免于处罚。 纱罗正要下阁楼去,这时一道身影闪入眼幕,在老婢跟前蹲了下来,帮忙捡起食物。 两女脑海轰然一悸,男人! 这内宅深院怎么会有男人呢。 纱罗见这人浑身泥尘重重,便连头发也沾灰带土,忍不住骂了一句:“这该死的奴才!” 说着气冲冲就要下楼去,五公主却抬手拉住纱罗。 纱罗惊讶:“五公主,你该不会当真吧,他就是个奴才,还是个不中用的奴才。” 纱罗何以只是远远望着就出此言? 在长安这个地方,尚武胡风盛行,男人的正面形象是能武擅骑,粗犷豪放,在这种风气之下,不少女子也沾上不让须眉之气。 如此风气,那些形象文文弱弱的男人就成了反面形象了,而这些文弱男人也极容易让人联想到欢馆里的那些娇里娇气的男娼,自是油然生出轻蔑之心。 这就是为什么谢傅模样俊俏,身着苏缎,在大街之上却被女子公然调戏。 当然也不是穿的儒雅斯文就是文弱可欺,若能沾上一个贵字,形象立马反转。 像秦楚桢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身上虽穿着普通,但眉宇见自有掩盖不了的贵气,兼之身戴贵饰。 一块组玉玦就是身份地位的象征,不是有钱有权就可以随意佩戴。 在出席陪祭、拜表诸如此类的正式场合,七品官员方可身穿朝服,七品以下没有朝服。五品以上方可佩玉,而组玉玦对于地位品阶的要求就更高了。 在胡风盛行的长安,佩玉的制度严格,等级明显,也是中原文化的完全保留。 不过远离长安之地,佩玉要求就没有这么严格,这就好比在天子面前佩剑与在绿林佩剑,是完全两个概念。 像江南贵公子喜佩组玉玦就有跟风之嫌,但你身份地位不够,在天子脚下也如此佩戴,随时可以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五公主不答,只是幽蓝的眼睛一漾,像夜空中神秘的星辰会眨眼。 帮忙捡东西的谢傅见老婢神色不止慌了且是惧了,堪比临刑犯人,安抚一句:“再做一份就是。” “不成啊,夫人所吃的肉都是千挑万选,这是最后一份了。” 谢傅闻言才仔细看了这肉,却是一道生羊脍,看这肉质也是十分普通,算什么千挑万选。说出心中的疑惑:“我看就是普通的肉。” 老婢解释:“不是以好坏而论,夫人所吃的肉需要是上天恩赐,方可以吃。” 上天恩赐? 据谢傅所知,所谓的上天恩赐就是通过特别的仪式挑选出来的东西,专供给某种身份神圣的人,特别是肉。 “怎么办?” 老婢无助的竟向陌生人求救。 谢傅低头看向这已经沾泥带沙的生羊脍,问道:“没说今天吃什么吧?” 老婢疑惑:“没!” “那交给我吧。” 作为一名厨艺高超的厨师,谢傅自然懂得肉沙分离之法,有些菜式在制作上还要用上沙土,例如糖炒栗子。 “交给你?怎么交给你啊?”老婢神情明显看到希望。 谢傅也无法细细解释:“你三刻钟之后再过来,我给你变成一道美味佳肴。” “好好好。”老婢这会也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人就要离开,回厨房看看还有什么法子,用上双份保险。 谢傅突然问道:“对了,这院子能生火吗?” “能,这是赏春阁,是赏春娱乐的地方,那边还有我收拾好的枯枝枯草,正准备烧了当做院子花草的肥料。” 一般初春时候,大户人家都有将院子捡拾干净的习惯,好迎接春天万物复苏,群花绽放。 谢傅望去,见还有窑,心中一喜,真是万事俱备,改口道:“你大概二刻钟可以过来。” 老婢微讶点头,提醒道:“你烟别烧太大了,夫人就住在隔壁院子。” “放心好了,封窑哪会有烟。” 老婢走后,谢傅立即着手开始,生羊脍已经腌制好并配有佐料,现在就差最后一道程序——熏。 五公主这边离的远,听不见两人说些什么,只知道两人一合计,那老婢就走了,把事交交给这个男人。 纱罗问道:“五公主,他们说些什么啊?” 五公主反问:“你听清了吗?” 纱罗摇头:“没。” 五公主嫣然一笑:“那我也没。” 这会只感觉十分有趣,就像在看一场真实的戏,很是期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我的意思是说他到底是想干什么?” 五公主轻道:“我也很好奇。” 纱罗喃喃自语:“肉都掉在地上弄脏了,还怎么吃啊。” 这时发现谢傅朝墙壁走去,两女眼睛一亮,定睛看着,不再交谈。 (本章完) 第1156章 第一面 只见他走到墙壁停了下来,左右张望一番。 或许受这男人举止影响,虽离得很远,纱罗还是不由自主的压低声音道:“五公主,他该不会想干什么坏事。” 五公主轻笑:“看样子像。” “下毒吧?” 纱罗这三个字说的如同调侃,“可他却不知道五公主你圣体百毒不侵。” 五公主不应,只是那双幽蓝的眸子,弯曲浓密的睫毛轻漾,宛如星星在眨眼。 这男子在墙角站了一小会,又鬼祟了一小会,并没有做什么,而是张望一眼之后,移动到另外一处墙角,此处有颗安石榴树挡着。 此刻初春,安石榴树刚冒新芽,疏枝之下还是能大概看个清楚。 只见他似乎解了腰带,然后撩起袍摆,双腿微微张开,然后就静止着一动不动。 没见过猪跑还没吃过猪肉,两女错愕,没想到期待许久,等来的却是这一幕。 这男人站着一动不动足足有四五十息,让纱罗又怀疑自己的判断,喃喃道:“应该不是,哪有人尿这么久的。” 话刚说完,就看见这个男人肩膀耸动,腰部有力的抖了一下。 这一抖把五公主给抖的脸红心跳,转过身去,生怕看见更加龌蹉的场面。 “五公主,你看!你看!” “看什么看啊!”五公主娇柔动听的声音中透着几个小女儿的羞涩。 “不是!五公主你看!” “不看!看了眼生疮。” 纱罗直接道:“他把尿给装起来了,好大一壶。” 五公主啊的一声,转身望去,果真如纱罗所说一般,竟有点生气:“真是粗鄙至极!” “五公主,你也不必将那术士的话放在心上,要是这人就是那有缘人,干脆自杀算了。” 五公主沉吟不语,这个人的确是她断命之后遇到的第一个男人。 两女这时又看见他将尿拌着泥沙,玩起泥巴来,举止出人意料,完全猜不透他下一步会干出什么事。 看着这个男人玩泥巴的场景,五公主也想起自己遥远的童年,嘴角不觉露出微笑来,待察觉他玩的是尿,脸上又露出古怪的表情。 要祛除羊骚,什么东西最好,尿啊!这就是一物克一物,比什么佐料都要管用。 谢傅用湿泥涂抹在生羊脍上,包裹的严严实实,然后点火送入窑内熏烤。 随着羊肉渗油,沙土就会粘附在一起,这样就起到肉沙分离的效果,现在就是等了。 阁楼上两女看见这一幕,目瞪口呆,纱罗道:“五公主,原来他是为了整你,想让你吃他的尿。” 五公主此刻真想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表情,各地文化虽并不相通,但屎尿这种东西,还是有共同认识的。 纱罗冷哼道:“这个奴才,就该治死罪!” 五公主淡淡道:“他根本不知道我是谁。” 纱罗这才想起,除了齐王爷,齐王府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五公主的真实身份。 时间流逝,好菜终于出窑,谢傅剥开已经干裂的泥土,肉香味顿时扑鼻而来,“好浓郁的尿香味。” 这羊骚与尿经过混合中和之后,飘散在空气中的气体已经不是原来的成分,尿也早就不是尿。 看得谢傅也直流口水,很不多马上端到红叶面前,犒劳她一顿。 只是终究不是他的东西,眼见老婢还没回来,就偷偷藏了一块,打算让红叶尝尝鲜。 看得五公主忍不住扑哧一笑。 “五公主,你还笑的出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一会这尿羊肉送上来,吃还是不吃啊?” 五公主额的一声:“纱罗,你附耳过来。” 一番耳语之后,纱罗笑道:“这个法子太妙了。” 五公主微笑:“这就叫自食恶果!” “哼,先修理他一顿,再将他治死!” 五公主淡道:“我们还是不要声张的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嫌那帮臣子不够烦人么。” 谢傅正待着老婢回来,不料却走来一个身穿胡裙,外披纱罗的女子,娴雅行走间,那玲珑有致的身段透着成熟的杏感风韵。 再看其貌,脸遮黑纱只露出一双顾盼生姿的淡蓝眸子,脸纱漾动飘逸,让人感觉面纱下一定是张风情万种的浅笑嫣然。 显然是个丽色无双的大美人,再看她胡裙色彩繁复,用料精致,谢傅已经知道这大概就是老婢口中所说的那位夫人了。 至于这位夫人的身份,大概就是秦楚桢私藏的歌姬一类吧。 两兄弟都好这一口,美丽杏感的胡姬确实是一道让人食欲大开的大菜,只是不知吃多了会不会腻呢。 “你为何盯着我流口水!” 谢傅没想到对方一开口竟是这种鬼话,我流口水了吗? 伸手摸向自己嘴角,还真有水迹,大概是刚才在窑边熏得口干舌燥,特地用口水滋润一下嘴唇。 谢傅微微一笑,正要说话,女子突然美口喷人:“你这只色狗,还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又是笑眯眯又是流口水,谁都可以看出你的欲望。” 这腔调跟着杏感身段完全不搭啊,一开口就是一塌糊涂。 面对女子的怒瞪责骂,谢傅突然情绪抑扬:“是!我流口水了!” 纱罗愣了一下,怒指:“你承认了!” “但我流口水,是我的错吗?不,是它的错!” 纱罗表情呆呆看着他激动的指向那盘尿羊肉。 “是它的错,怪它过分香美,在我端着这盘羊肉的一瞬间,周围的一切已不复存在,我满眼只有它。” “当我闻到这飘散出来的香气,我的肉体和灵魂已经被它紧紧框住,我惶恐了,凡夫俗子的我,竟能端着这盘天上美味,这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于是……我的心……微微的颤抖了一下……不由自主的流下口水。” 多么打动人心的一番话,让纱罗感觉眼前的男儿在向她真情表白,只可惜他却心属一盘尿羊肉。 “那么!我错了吗!” 谢傅顿挫的声腔震得纱罗连退三步,便在这时谢傅飘身而至,从下巴处解开纱罗的面纱,露出那张鲜红欲滴的小嘴,将一块羊肉放在她的嘴上,用世间最温柔的声音说:“夫人,趁热吃。” 砰……砰……砰……纱罗的心一下一下,重重的击打在耸圆的胸腔上,如受蛊惑一般的张开檀唇小口。 当牙尖刺破柔软羊肉的一瞬间,一股香美窜入七窍,汇并在脑海迸发爆炸。 太好吃了!世间竟有如此好吃的东西…… 不要再说我搞老套路了,本来准备了其它情节,觉得过于刻意生硬,不够表现出突发性随机性,吃只是自然穿插,与五公主的情节主要是表现一个癫。 另外五公主身上所藏的秘密也是诱导谢傅带有攻击性的原因。 五公主的身份,不知道大概猜出来没有。为了满足大家女角色的要求,我还在她身上设置了很多限制。 至于五公主更深的身份,就不剧透了。 (本章完) 第1157章 越来越清晰 当她从回味无穷中回过神来,眼前的男儿已经不见踪影,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然而沉甸甸的双手却多了一盘喷香的尿羊肉,真实的告诉她,这不是梦。 谢傅人已经走出院落,心中莞尔,就你会发癫,我的外号叫李少癫,可是发癫的祖师爷。 这就好比见人说人话,见过说鬼话,有哪个正常的女人,一照面就血唇喷人。 阁楼这边,纱罗端着这盘尿羊肉,心虚的站在五公主的面前。 五公主好笑又好气道:“你把肉端回来干什么?你明明知道他在肉里撒了……还有我不是吩咐的明明白白,全让他给吃了,你刚才是怎么回事。” 她离的远,根本不清楚两人在说些什么,只知道纱罗从头到尾呆若木鸡,就好像被某种无形的东西束缚住。 “五公主……我……他……” 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情那景那声那貌,她根本无法用言语表述出来,当然也无法演绎出来。 在五公主目光注视之下,纱罗岔开话题:“闻着很香,五公主,要不你尝一下吧。” 在纱罗舌灿莲花的劝说下,五公子才尝试着嗅了一口,非但没有尿臊味,还肉香扑鼻。 犹豫了一下,带着好奇轻轻咬了一口,这一口就让她沦陷…… 美食诱惑之下,两人完全忘记了“尿”这个字眼,很快一盘羊肉一点不剩。 抿着嘴唇,意犹未尽,纱罗笑道:“五公主,你嘴上都是油。” “是吗?”五公主拿着丝巾优雅端庄的抹嘴,嘴上喃喃:“真是奇怪,尿也这么好吃。” 纱罗却道:“不,这是神仙所洒的仙水。” 这话说得五公主一头雾水,只听纱罗轻诉:“只有神仙才能做出这种天上美味。” “神仙?”五公主低头看向自己手心红点,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似乎更红更大。 谢傅回到所下榻的房间,秦楚桢竞在房内等候:“谢兄,你去哪里了?” 谢傅大方承认:“随便走走,不介意吧。” “谢兄尽可将这齐王府当做自己的家,我随后便吩咐下去,谢兄也可以随便差遣。” 谢傅呵呵一笑,做人还是要有分寸感,这样我不就成了王爷。 人坐了下来:“秦兄,久违未相见,这么快就叙完旧了?” “意歌情绪过于激动,我已经安排她好好休息。” 谢傅颇有深意道:“秦兄是不是叫错名字了,顾娘子姓顾名流清。” 秦楚桢哪会不明白谢傅的意思,重申这个名字:“顾流清!” “前尘往事就让它随风烟消云散吧。” 秦楚桢轻轻说道:“人还未死,也未转世,算是往事却非前尘,想忘也忘不了。” “对了,我也遇到一个叫意歌的青楼女子,托人写了判文,送到教司坊,帮她从教司坊除去贱籍。” 秦楚桢微微一讶:“谢兄想的周到。” 谢傅话锋一转,以朋友的语气道:“秦兄,顾娘子为你生育孩儿,历经艰辛苦苦寻你,今后你可需好好待她。” “谢兄,都到这个份上,你我根根知底,说话就不用这般遮遮掩掩了,你有话直说就是。” 谢傅笑笑:“是不是得给顾娘子一个名分,弥补她这么多年所遭受的艰辛。” 秦楚桢面色一变,然后露出难色。 谢傅故意说道:“怎么?秦兄只是把顾娘子当做一个红粉知己。” 秦楚桢沉声:“意……流清是我这辈子唯一爱过的女人!” 谢傅心中暗忖,你还暗恋某人吧,只不过这一个你爱不起。 “我也想像谢兄一般冒天下之大不韪,爱必不弃,倾尽相报,管他别人怎么说。” 秦楚桢这话说得颇有几分扬眉吐气,只是话锋一转:“但是我的身份跟谢兄还不一样,我是大观国的皇子,我的婚姻大事并不能全部由我自己做主,我只能应承谢兄,会让流请一辈子留在我的身边。” 这话已经说的很明显,秦楚桢不会娶顾流清为妻,但可以纳顾流清为妾。 妻跟妾虽然只有一字之差,却是天差地别,作为皇子王爷,你纳谁为妾,别人根本不关心,就算纳一堆歌姬,纳青楼女子都没关系。 可是娶谁为妻却是满朝文武都在盯着,就算皇帝愿意,满朝文武也不同意。 秦楚桢紧接说道:“就算我能自己做主,流清终究只是个普通民女,名不配位,只能委屈她了。” 这件事,谢傅已经仁尽义尽,秦楚桢要将顾流清娶为妻还是纳为妾,是秦楚桢的家事,他也无权插手。 于是以闲聊的口吻,呵呵笑道:“我已经收顾娘子的孩子为义子,顾娘子与内人顾仙庭也是金兰姐妹,这么说来顾娘子的出身也不算太差,说是名门淑女也毫不过分。” 秦楚桢拱手:“谢兄的心意,楚桢先领受了。” “只不过有心人若要调查流清的底细,再如何遮掩,流清的身份来历也会被剥的清清楚楚,这么做也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除非……” 谢傅问:“除非什么?” “除非风波消停,无人敢窥我秦楚桢!” 这话太深了,深到谢傅不好接话。 “谢兄似乎忘了一件事,有武道高手想要掳走流清母子,很明显就是针对我来的,我若中了敌人的圈套,到时候非但保不住流清,而且连我都要遭灭顶之灾,难保谢兄也要受到牵连。” 秦楚桢说着深深看向谢傅,似乎很期待他的回答。 谢傅心中莞尔,哦,想要趁机拉拢我入伙,这皇权之争的游戏,我可陪你们玩不来。 秦楚桢笑笑:“谢兄为官时日尚浅,或许还不了解这官场之凶险,有的时候想置身事外,未必能够如愿,希望谢兄能凭借一双慧眼,早做决断!” 谢傅呵呵笑道:“越说越远了,我不管了总行了吧,只要秦兄能够善待顾娘子就好。” 秦楚桢沉声:“可谢兄已经管了,旁人也知道谢兄你管了!” 这番话震耳欲聋,透着几分提醒警告。 谢傅不动声色,依然笑笑:“既然管了,我亦是不惧。” 秦楚桢微笑:“当然,谢兄现在是一方豪强,自不可同日而语。” 谢傅话归正题:“孩子的事?” 秦楚桢淡淡道:“既生为我秦楚桢的儿子,无论是祸是福都该承受,这就是生在帝王之家的命。” 谢傅一讶:“秦兄难道不管孩子的死活?” 秦楚桢一笑:“岂有不管之理。” “那秦兄何出此言?” “因为我已经大概知道谁是幕后主使!” 谢傅心中暗忖,你说的该不会是秦楚成吧,嘴上问道:“是谁?” 秦楚桢笑笑不语,谢傅故意问道:“哦?这个人不方便说?” “谢兄,这件事你不要再管了,免得受到牵连。” 谢傅微笑:“有人潜入我的府邸,在我府上行凶作恶,我若不揪出人来,以儆效尤,以后别人岂不是把我的府邸当做后花园,秦兄说我该管不该管。” “如果这个人是我父皇呢?” 这倒出乎谢傅意料,原本还以为秦楚桢说的是太子秦楚成,他自然不惧秦楚成。 但如果是当今天子的话,秦家毕竟已经坐了两百年江山,而他只是一个根基未稳的节度使,这权力还是来自当今天子。 突然念头一转,秦楚桢莫非在试探我的胆量,我可并不是莽撞小子,嘴上笑笑:“哪个父母不为儿,如果是当今圣上的话,那就是秦兄的家事,秦兄还需好好沟通。” 秦楚桢哈的一笑:“我只不过是想惊退谢兄罢了,让你不要插手此事,谢兄执意要管,好!待我调查清楚,再给谢兄一个交代。” 见秦楚桢站起准备离开,谢傅说道:“秦兄若是不知从何下手,我可以为秦兄提供一些线索。” “哦?”秦楚桢又重新坐了下来。 谢傅便将当夜那名黑衣人极可能是道门七鬼之一说了出来。 秦楚桢听后肃容沉吟不语。 谢傅问:“秦兄对这道门七鬼可有了解?” 秦楚桢点头:“我拜入道门天宗门下,道门七鬼中的无踪、无影是我宗两位前辈。” “秦兄对他们两位可有了解?” “既被称之为鬼,岂可被别人见到真面目,我也没有见到他们,不过我可以向谢兄保证,应该不是他们,他们不会受某些人指使来与我作对。” 意思是说这两个人跟你是一条心的吗?而他从洛楚妆口中又排除两人,剩下的就只有地宗那三只鬼了。 秦楚桢道:“剩下五人,暗夜、藏龙、鬼后是地宗的人,黄鹤、夭夭是玄宗的人,这五人我就无法确定了。” 是谁也关系到这两宗谁与幕后主使勾结。 谢傅道:“应该也不是黄鹤、夭夭,” 秦楚桢疑惑看向谢傅。 谢傅道:“在怀疑是七鬼之一后,在苏州我也立即着手调查此事。” “谢兄能够确定?” “过些日子,我再给秦兄一个准确答复吧,眼下秦兄把精力放在地宗三鬼身上吧。” 谢傅的想法是待见到张凌萝再确认一次,洛楚妆或许会骗他,张凌萝绝对可信。 秦楚桢点头站起:“我去准备为谢兄你接风洗尘。” 这次谈话看似在讨论如何揪出幕后主使救出孩子,实则在互相试探。 秦楚桢向他表示他与天宗是一体,谢傅也向秦楚桢透露了他与玄宗关系密切…… (本章完) 第1158章 清也有浊 谢傅正思想着,这时院外传来急声:“王爷,不好了,厨房准备的菜式都不见了。” 秦楚桢竞沉默许久,声音方才传来:“还不去重新准备!” 谢傅莞尔一笑,突然灵机一动,红叶偷吃之举无意间却起到了引蛇出洞的效果。 正常来说,东西被人偷吃,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 但这可是齐王府,除了明面上的侍卫,齐王府暗中必定有高手坐镇。 在这种前提下,能够无声无息的偷吃东西不被发现,同样的也就能够无声无息威胁到王府安全。 换做是他,会做怎么做呢,自然是掏出王牌来,像他就请苏皂眸这绝顶高手坐镇澹台府…… 红叶突然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谢傅面前。 谢傅吃了一惊,红叶的身段原本像一匹矫健又腴美的骏马,此刻柔腰细腹撑胀起来,硬生生把自己吃成个胖子。 谢傅伸手抹了她嘴上的油迹,笑道:“偷吃也不忘抹嘴。” 红叶打了个响嗝:“好吃,饱了。” 在谢傅面前,红叶就像一个单纯的小妹妹,甚至让谢傅觉得傻乎乎的,若说他对谁心思最单纯,非眼前的红叶莫属。 取出那片偷来的羊肉,“我给你偷了片羊肉。” 红叶眼睛一亮,却又打了个饱嗝:“可我吃饱了。” “那算了。” 谢傅话音刚落,红叶伸手将羊肉夺了过去,张口就将整块肉咽下去,宁吃毋放。 看得出红叶撑的很难受,突然说道:“我想好了,晚上跟你睡一间房。” 别的女子,谢傅或许会推脱,红叶还真无所谓,只是笑了笑。 “夫人跟我说了,你不方便跟人动手,所以我要小心保护好你,与你寸步不离。” 尽管司马韵台将自己当做炉鼎,用动字门功夫为他治疗隐疾,此刻谢傅还处休养生息的关键期,她也再三告诫谢傅,除非有生命危险,绝对不可与人动手,否则前功尽弃。 谢傅现在的情况是身有武道却不能用,一旦动用就要遭受反噬。 要怪也要谢傅仗着自己有生脉,屡屡玩命,换做正常人,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谢傅低声:“红叶,你附耳过来。” 红叶将耳朵凑近,谢傅压低声音说道:“我有件事要交给你去做,你去监视秦楚桢,看他都和什么人接触,特别是武道高手。” 红叶愣了一下:“那你没有我的保护,怎么办?” 谢傅笑道:“我是不方便与人动手,又不是不能与人动手。” 红叶傻乎乎哦的一声:“那好。” 谢傅额的一声,见红叶傻乎乎的样子,却感觉这种事她难以胜任。 红叶立即看穿,“哥哥,放心好了,我以前替二爷办事,从未失手过。” 谢傅喜道:“那好。” 紧接特地吩咐一句:“你切不可仗着自己武道高深,如遇强敌以个人安全为重,毕竟这是长安,卧虎藏龙。” 红叶甜甜一笑:“哥哥,你跟二爷不一样。” “你是我妹子,就是割破皮,我也会心疼。” 直到下午未时五刻,秦楚桢才准备好酒席,为谢傅接风洗尘。 见只有谢傅一人前来,问道:“红叶姑娘呢?” “我让她去办点事。” 秦楚桢也不多问,请谢傅入座,边吃边聊起这长安的点点滴滴…… 春日西斜,顾流清正低头看着手中一块玉坠,神情时而坚毅,时而悲伤,嘴角时而微笑,时而黯然…… 谢傅声音突然飘来:“他送的吗?” 顾流清吓了一跳,猛地站起,见是谢傅,有点受宠若惊:“公子。” 在单独相处的时候,顾流清习惯将谢傅称为公子,省去姓氏,以示尊敬。 谢傅笑笑:“我有点担心你,所以来看看你。” 说着以玩笑的口吻道:“要是你不好,回去我可要挨仙庭揍。” 顾流清嫣然一笑:“多谢公子关心。” 见谢傅还站在门口,连忙上前:“公子,请进。” 谢傅大大方方就踏进屋子:“顾娘子,我厚颜将你当半个亲人,就不避嫌了。” 顾流清笑道:“公子,你见外了。” 谢傅淡淡扫了一下房间:“嗯,房间很不错,比在澹台府住的好,还有人伺候,不必再伺候别人。” 顾流清嫣笑:“能伺候公子和庭夫人,是我的福气。” 谢傅哈的一笑:“终究要慢慢习惯,像我被别人伺候久了,都不会伺候别人了。” 顾流清疑惑,谢傅自嘲:“以前我可是个奴才,比你好不了多少。” 顾流清心暖,公子真是个贴心人,时时刻刻为别人着想,“公子,快请坐。” 谢傅坐下,顾流清却依然站着,忙着要为谢傅端茶倒水,如今已经和秦楚桢相认,却依然对谢傅视若主子,敬重无比。 谢傅举手道:“别忙乎,坐下来说,你再这样,我下次不好意思来了。” 顾流清这才端端庄庄坐下。 谢傅道:“我也没有什么事,一来看看你高不高兴。” 顾流清神情平静道:“高兴。” 谢傅知道她心系儿子安危,就算与秦楚桢有重逢喜悦,也难免忧心忡忡。 “这第二件事就是向你透个底,我与秦兄交谈过了,大概知道谁是幕后主使,不日就能将孩子带回来。” 顾流清脱口问道:“是谁!” 谢傅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继续说道:“这是男人的事,你一个弱女子就算担心也是徒劳的,明白吗?” 顾流清点头:“嗯。” 谢傅这时看见她紧紧握住玉坠,问道:“这玉坠是秦兄送的?” 顾流清摇头。 谢傅哦的一声,没有再多问,顾流清却主动道:“这是我的父亲赠我的。” 谢傅知道她父亲是尚药奉御,因为医死一名后宫婕妤,一家男的充军,女的为妓。 可以说家破人亡,分隔天涯海角而不能相见。 嘴上宽慰:“如今你身份大不一样,让秦兄想个理由,出面将令尊带回来,找个地方颐养天年。” 要回来继续当官是没有可能的,但秦楚桢是王爷,把人从流放之地带回来,手段多的是。 像遇大事祭典,天子都会大赦天下,把人加入名单之中,人不就回来了。 “可他已经死了!” 谢傅微讶,死了那就…… 顾流清此刻表情凛然,并无伤心之状:“在牢里的时候,我父亲就上吊自杀,他岂能受此侮辱!” 下一章就是五公主剧情,要在十五上元节就见上三面,时间挺紧的,五公主的身份也会慢慢浮出水面。 (本章完) 第1159章 登门拜访 谢傅岔开话题轻问:“令堂呢?”年老色衰的女子沦为娼妓,只怕命运更为凄惨。 顾流清微微一笑:“我的母亲自然随我父亲而去。” “抱歉。” “没有关系,已经是很久的事了。” 紧接着顾流清自顾的说起父亲的事来:“我的父亲很慈爱,他也是个善良的人,有的时候会自掏银两为病人捉药治病……” 谢傅默默倾听,思念一个人,倾诉一个人的种种,有时也是在寻找一种心灵宽慰,最惨是他这种,对于父母,却连回忆都没有。 待顾流清说完,谢傅智慧说道:“人常疑惑好人为何无好报,我想这就是轮回的意义,为了修成正果。” 顾流清突然将玉坠递到谢傅跟前:“公子,送给你。” 谢傅受宠若惊,连忙摆手:“不不不,这是你父亲留给你的遗物,我岂可收下。” 顾流清却道:“在我心中,公子与我父亲一般,让我敬重无比。” 谢傅推辞道:“我觉得将这玉坠送给秦兄更有意义,以前是你父亲守护你,现在是秦兄守护你。” “他不……” 顾流清扼喉一笑:“世间总有很多恶侵之事,或灾祸或病痛,或……小人加害,这玉坠是经过祈福,能庇护平安,希望这玉坠能保护公子和庭妹妹这样的好人,一生无灾无祸无病无痛。” 说完不顾谢傅的推辞,站起亲自给他戴上,突然却发现谢傅脖子上已经戴有玉坠和护身符。 谢傅自嘲一笑:“再戴,我的脖子就成挂串串的。” 顾流清微笑:“有很多人都希望公子平安,我也一样。”说着还是给谢傅戴了上去。 谢傅心中苦笑,玉灵和慈慈是他的爱人,你也来凑什么热闹,都到这个份上,却不好推辞顾流清的一番情意。 谢傅站起:“好了,事也交代清楚,我走了,我走了。” 人到门口,却被顾流清喊着:“公子。” “顾娘子,还有何事?” 顾流清微微一笑:“如果有一天致微让公子失望,请相信致微对公子和庭妹妹是真心实意的。” “神神唠唠的,好好休息吧。” …… 一夜无事,隔日一早,红叶也未回来,谢傅用过早膳之后,就打算到崔府去拜访崔三非。 一个老仆见谢傅要出门,立即上前询问:“谢公子要离开吗?” 谢傅就说自己要去拜访一个老朋友,可能晚点才回来,顺便问了秦楚桢。 老仆应话:“今天是上朝的日子,王爷一大早就上朝去了。” 大观国是三日一上朝视事。 谢傅一路行出齐王府,王府上下均以认识他,见者无不恭敬行礼,执乘亲事还特地询问他是否要用车马。 出门便打听这崔府的地址,说崔府在东市宣平坊,离这不远。 这不远,谢傅却足足走了两个多刻钟,可见长安城有多大。 到了宣平坊,原本以为还要借问一番,宽阔的府邸建筑群就映入眼幕,又高又宽的府邸围墙几乎占据一条街道。 好家伙!看来这纨绔也是需要资本。 沿着围墙行着,侧门小门倒是见过不少个,愣是没有看见大门。 突然看见一个仆从装扮的男子正在大声呵斥,驱赶一群乞丐。 “再不滚,把你们这群乞丐都打死。” 谢傅也落过难,穷苦过来,听了这话顿时心中不快,你不救济就罢,有何理由驱赶别人,这大街又不是你的。 他生平最恨这种恶奴,脚下疾步。 乞丐似在为讨食苦苦哀求,惹得这恶奴朗喝一声,就从小门内冲出一群家丁,手持棍棒对着这群乞丐狂挥乱揍。 谢傅赶到,出手阻止,几个抬手就把这群家丁打个鼻青脸肿,司马韵台所说的不能动手,说的是不能与绝顶高手动手,这拳脚功夫却是无妨。 领头的恶奴被打的最惨,谢傅下手特地重了一些,却依然凶神恶煞的叫嚣着:“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知道你打的是谁的人吗?” 谢傅莞尔一笑:“别说是你了,就算是崔三非来了,我也照打不误。” 这恶奴见谢傅直呼公子名讳,明显一愣,仔细端详谢傅衣着打扮一番,骤然哇的一声:“又是你们这些所谓的文人名士,上次打死了几个,还不长教训吗?” 已经洗去尘土的谢傅,此刻一袭衣装也算儒雅堂堂,在苏州旁人见了,不恭称一声爷,至少也有礼的叫上一个公子。 这恶奴目中无人,也不知道是没有眼力还是嚣张习惯。 显然是嚣张习惯了,恶奴手指谢傅,冷笑:“你这不知死活的,有种别跑。” 谢傅淡笑:“我这里等着。”正愁找不到崔府大门呢,以这种方式进入崔府方便多了。 身后传来一众乞丐的哎哟疼叫声,谢傅见这群乞丐个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有的被打的头破血流,着实可怜。 讨顿饭而已,人已经活的够没有尊严了,却连条活路都不给。 无锡发生瘟疫那时,他也是乞丐中的一员,顿时共情,询问:“都没事吧?” 人搀扶着一位年老的乞丐,那老乞丐却狠狠的把谢傅的手甩开,用轻蔑而又鄙视的眼神瞪了他一眼。 谢傅一愣,哎呀,我被人鄙视的次数也不少,被乞丐鄙视还是头一回,这长安的乞丐地位这么高吗?都可以来鄙视我。 有个乞丐喊道:“这个人辱骂崔大爷,把我们给害惨了,揍他!揍他!” 或许被人打习惯了,一身贱骨,看似被打的头破血流,却纷纷站起,怒气冲冲的瞪着谢傅。 谢傅心中不由爆粗,这群忘恩负义的东西,我救了你们还倒打一耙。 这会觉得这群乞丐一点都不可怜,着实该打。 刚才看见谢傅出手,这群乞丐围着叫嚣,却无人胆敢先前动手。 这时疾步走来数人,数人均着长衫,摆长至腿腕,袖长随身,疾行间衣衫拂拂,透着文人才子的潇洒俊逸,只可惜身无佩玉,差点意思。 谢傅见了数人这儒雅文士装扮,顿生悦目亲切,这些天看惯了万国衣冠的眼花缭乱,还是咱老祖宗传承下来的东西看着顺眼。 数人目光锁定谢傅,奔着谢傅而来,人刚走近,便有灰衣公子率先说道:“兄台,你打了崔府奴才,又大骂崔胖子,实在让我等扬眉吐气啊。” 谢傅心中纳闷,我打了人,你扬眉吐气干什么? 这时又有乞丐叫嚣:“谁准你们这群书呆子辱骂崔大爷了。” 谢傅一讶,书呆子? 穿着这一袭衣装,地位就这么低吗?低到连乞丐都看不起,临阵倒戈。 一名青衣公子叹息说道:“愚民,愚民,是非不分的愚民!” “愚个屁,你才是愚民,崔大爷施舍我们吃的,你们给过吗?” 青衣公子反驳道:“就算给你们吃,也是残羹剩饭,有道是大大夫不食嗟来之食。” “你有的吃有的穿,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要不你跟我换几天,我来当公子,你来当乞丐,看你还吃不吃嗟来之食。” 嗳,谢傅觉得这乞丐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未经他人苦,岂敢言高尚。 见这名青衣公子不答,乞丐讥笑:“怎么?不敢换?” 青衣公子拂袖:“哼,愚不可及。” 领头着淡绿衣的男子沉声:“金兄,无需跟这些刁民愚民争辩,我们过来是为了结识这位公子的。” “你说谁是刁民愚民,我们只是没饭吃而已,哪像你们一出生就衣食无忧。” 这数名公子倒颇具风度,置之不理,不予争辩。 怎知这么中年乞丐却是喋喋不休,继续挑衅:“吟诗谁不会,世间富贵应无份,身后文章何有名。莫怪气粗言语大,我辈定是领路人。” 这诗一出,把谢傅也给惊着了,乞丐在长安到底属于哪一个阶层。 数名公子表情也如谢傅一般,想不到一名乞丐竟会吟诗。 这名中年乞丐冷哼:“老子当年也是才子,等你们跟我一样被人打断腿,就跟我没什么两样了。” 这话把数人讥讽的十分尴尬,无言以对。 青衣公子转移话题,对着谢傅拱手道:“在下姓金,名丁丁,陈留郡人氏,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 “丁丁?” “正是,兄台感觉这个名字很亲切?” 谢傅微笑,算是委婉的给了答案。 灰衣公子也热情拱手:“在下高小光,会稽郡人氏,还未请教。” 谢傅简单直接:“在下谢傅。”天下叫谢傅的多的是,大大方方道上姓名就是。 ——久仰久仰。 谢傅莞尔,真的久仰吗?三人好像根本不识的他。 金丁丁隆重的介绍领头的绿衣男子:“这一位是陈安,陈兄是扬州人氏。” 谢傅哦的一声,竟是老乡。 金丁丁见状,问道:“谢公子,怎么了?” 谢傅敷衍笑道:“我在扬州的时候似乎听过这个名字,陈兄在扬州很出名吧。”其实他根本没听过这个人,这是文人之间互相吹捧的惯用套路。 这陈安倒是谦虚:“不敢不敢,在扬州论出名,怎么也排不到我。” 啪的一声,高小光打开折扇,折扇轻摇,潇洒笑道:“在扬州论出名当属七星才子李少癫无疑了。” 谢傅笑笑不答,高小光笑问:“李少癫的名字在大观国任何一个地方都异常响亮,谢公子不会不识吧。” “自然识的。” (本章完) 第1160章 大水冲了龙王庙 金丁丁吹嘘道:“在扬州李少癫名排第一毋庸置疑,接下来就数陈兄了。” 谢傅看向陈安,扬州人杰地灵,自古名士辈出,他之所以出名不过是这些奇技淫巧正中这些风月公子下怀,讨得他们喜欢。 若无功业留世何以称才,在苏州平地建坊,历经数年改造水利,让苏州城从中上之地隐隐跃至上地的王婉之,才称得上大才。 与王婉之的才华相比,他谢傅顶多算是个烟花风流地的技公子。 再者说了堂兄谢礼,虽才不及他,却学更厚重。 此人才名能在堂兄之上,想来是有才有学之辈。 有些话只能通过别人之口说出来,金丁丁道:“陈兄是云鹤书院杜川杜先生的得意门生,也已经高中进士。” 在落后地方,进士可就是未来的官老爷,在长安这满地权贵的地方,进士就算不上什么了,不过也算是用实力证明自己的才学。 谢傅拱手表示敬意。陈安问道:“听谢公子口音是淮左一带,不只是什么地方人氏。” “和陈兄你来自同一个地方——扬州。” 金丁丁兴奋说道:“我以为多了一个江南同士,没想到与陈兄竟是老乡,谢公子我看你风雅不俗,怎么与陈兄却不认识?” 谢傅笑道:“扬州很大。” 金丁丁点头:“那倒也是。”目光轻轻看向高小光,看着眼色奔着谢傅来是有目的。 高小光上前说道:“谢公子,我等与诸位同窗同好,创建了一个振汉堂,谢公子不如参入我们,在这异地他乡,也有个照应。” 谢傅问:“这振汉堂是什么地方。” 金丁丁说道:“振汉堂就是振兴汉凤的地方。” “谢公子,你看看这长安城大街之上,无论男女老少个个奇装异服,女人衣薄裤短袒胸露腿,成何体统。” “男女之风更是混乱,当街就亲亲我我互相勾搭,那些权贵,宴会之上男女杂坐搂搂抱抱毫不遮掩,大招歌姬在大堂之上袒露上身歌舞,更甚者互换妻妾作乐,简直不可辱骂,全然忘了礼义廉耻。” 高小光听着也情绪上扬,气愤说道:“更可恨的是,上至权贵下至普通百姓,目光看向我们这些端庄守礼之人竟是充满鄙视,简直本末倒置。乾坤倒转,日月互换。” 谢傅见高小光激动得脸都涨红,安抚道:“高公子莫要激动。” 高小光道:“便是那些身背贱籍的青楼女子,看见我们这身装扮也心生轻蔑,爱理不理,完全忘记她们所唱之歌,所奏之乐是哪里文化。不是胡技,是我源远流长的中原文化。” 谢傅心中莞尔,若能享受这些人上人,乐中乐,又有多少人能克制不堕。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谢傅觉得他们应该先享受享受,若能从容退出不受诱惑,才有资格说这番义愤填膺的话。 像他以前,总认为自己品行端庄,最终却爱上一个又一个,简直就是讽刺。 如今他也不装了,不去装什么品德高尚,品行端庄的正人君子,他也就是这个人类社会肮脏龌龊的一员。 心中自渐形秽,不觉低头,世上似堂兄这般高洁男儿,实在太少太少了。 只可惜我为逐爱已经忘我,再难回到初始,也永远回不去了,人世最美是曾经,回望已是重重山,再不见往昔风景。 伤黯之情不觉流露出来。 陈安见状轻问:“谢公子,你觉得呢?” 谢傅笑道:“我也算走遍五湖四海,名山大川,情况好像并没有两位公子说的那么严重。” 金丁丁错愕,放手一指:“连这些当乞丐的都抢着穿胡人的裤子,还不够严重!” 乞丐们顿时炸了:“你这弱吊说什么,老子爱怎么穿就怎么穿,光腚也不干你事,再说老子把你舌头拔了。” 金丁丁手指说道:“你看看,当乞丐的也可以将我们如此践踏,荟英堂那群银娃都不屑于调戏我们,可恨!可悲!” 乞丐们忍不了了,撸起衣袖:“曹你孃的!” 谢傅回头目光轻轻一扫,这群怒气冲冲的乞丐立即止住脚步,嘴上依然忿忿不平道:“马上就有人收拾你们。” 谢傅继续道:“我所见,吴中顾陆朱张四大望门,金陵王阀、洛阳李阀,赵郡李阀,陇西李氏、太原王氏、博陵崔氏、清河崔氏、范阳卢氏、荥阳郑氏九姓十三望无一不是仁义礼仪之门。” “过江有王、袁、萧,关中韦、裴、柳、薛、杨、杜,代北于、陆、源、窦,这些也是我汉姓世家大族,据我所见所知可是家家秉持汉风,哪有金公子你说的那么严重。” “可……可事实就是摆在眼前。” 谢傅淡笑:“自开朝以来,当今天子就崇尚胡风,二百年的时间,长安变成这个样子,也没有什么奇怪,比起大观国辽阔疆土,长安这一亩三分地也只不过是弹丸之地。” “我是怕长此以往,我汉风要被胡风腐蚀了。” 谢傅笑道:“都两百年了,我也没见有哪个世家大族被胡风腐蚀。” 高小光激动道:“谁说没有,崔胖子不就是博陵崔氏,这崔胖子巧夺豪取,强抢女子占为妻妾,一个男人占有九个女人!还欺压良善,无恶不作,简直恶贯满盈,罪恶滔天!” 谢傅楞了一下,三非这般坏吗? 正要开口,突然传来一声娇滴滴的笑声:“是谁在辱骂我家相公啊。” 众人望去,只见从崔府小门走出来一群佩剑女子,统一装扮个个身穿紧衫紧裤,腰系丝绦,女子玲珑身段凸显无遮。 个个英姿勃勃,行走间纤腰勾连着曼妙圆浑却又婀娜生姿。 率先一女,姿色尤为出众,肌白唇红,黑发俏眸,气质风情万种,因为她的身段该细的地方细,该大的地方大,该圆的地方圆。 与其她女子不同,她手中却是一根卷握在手心的长鞭,大概一丈左右,这鞭又让她凭添了几分野性。 高小光睁眼,嘴角已经口水答答:“你看,伤风败俗,不堪入目!” 谢傅倒觉得没有什么,何谓劲衣,就是衣服如劲风吹拂紧贴身体,这样的衣服便于施展拳脚,不会拖沓。 只是女子穿来嘛,优美动人的线条毕现,让男人有点受不过,不过看多了也就习惯。 这名女子笑盈盈道:“说谁伤风败俗,不堪入目呢?” 高小光痴痴应道:“哦。” 金丁丁义正词严,手指女子:“说的就是你,死胖子的姘头。” 话音刚落,嗖的响起了撕裂空气的声音,鞭子甩在金丁丁那根手指之上,金丁丁哀嚎一声,便捂着手蹲坐在地上。 (本章完) 第1161章 盛情至礼 十指连心,到底有多痛,谁挨谁知道,瞬间额头就滴下斗大的汗水。 在女子出手的一瞬间,谢傅倒立即察觉到了,只是这种威力让他身体根本生不出任何反应来,就好比尘土落在身上。 这种程度的力道,谢傅被鞭上一百下也伤不了他的皮肉,可对于金丁丁这种普通人来说,却有够他受的。 谢傅看向金丁丁,你书读到哪里去了,有礼有礼,你对人如此无礼,岂有好果子吃。 女子冷笑:“崔府戒杀一月,算你好彩,躲过一死,手指还能接回来,拿去医吧。” 说着一锭银子就掉落在金丁丁面前,金丁丁只顾忍痛,根本无暇去瞥那银子。 女子微微侧身,望向一众乞丐,刚才对谢傅等人气势汹汹的一众乞丐,被女子一睨之下,竞悉数跪下:“七奶奶。” 女子破口就骂:“你们这帮臭乞丐,大白天的聚在崔府门口干什么,真当我们崔爷是大善人。“” 刚才会吟诗的中年乞丐抬头应道:“七奶奶,昨晚……” 话未说完,女子就一鞭甩在地上,地面石砖竞出现裂纹,这一鞭要是打在人身上,岂不是骨头五脏都要被打碎了。 “再不滚!把你们全扒了皮,挂在这个树上。” 一众乞丐不敢多言,赶紧起身离开,眨眼功夫就走的一干二净。 毫无征兆的,高小光骤然就挨了一鞭,痛的在地上打滚。 女子咯咯娇笑:“你尊重我吗?” 不少女子也在带动下,娇笑起来:“狗东西,贱德行。” 谢傅表情还算淡定,只是觉得这种情况在苏州,小娘子见了定掩面逃走,在长安这群女子竟拿来调侃取笑。 陈安表情就有点难看了,略微尴尬的对着谢傅低声道:“谢公子,好男不跟女斗,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们走吧。” 谢傅也不想当这个和事佬,在情理上各大五十大板吧,帮忙搀扶着准备离开。 高小光人刚被扶起,就痛叫着嚷嚷:“痛死我了,痛死我了,我废了,我废了。” 这话又是惹来众女一阵娇笑,陈安压低声音道:“忍着点,别让这群女人看扁了。” 就在这时那恶奴头绑布带跑了出来,手指谢傅:“七夫人,就是这个人欺负到崔府头上。” 女子冷冰冰道:“站住!” 四人停下脚步,谢傅淡道:“陈公子,不关你们的事,你们先走吧。” 陈安实在为难,就这么走了不讲义气,不走又死路一条。 谢傅太懂他的心思了,笑道:“你先带他们二个去治伤,晚了就真废了。” 高小光闻言,立即停止哼哼叫,“赶紧走,晚了就废了。” 金丁丁凛然道:“都不走!忘了我们的约定吗?共进共退!” 高小光嘟哝一句:“谢公子还没加入振汉堂呢。” 金丁丁捉住谢傅的手臂:“谢公子,现在就参入振汉堂,我等与你同生共难。” 谢傅的身份哪能随随便便加入什么堂,这振汉堂儿戏打闹,无事生非,一旦他参入就完全变了性质,笑着婉拒:“金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我怕辜负你的期待。” 金丁丁继续劝说:“谢公子,你刚才痛打崔府那群恶奴,我就知道你是同道中人,莫要推辞了,先过今日这一关再说。” 好听悦耳的声音飘来:“我给拿个主意,都别走了。” 高小光哎的一声:“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些好了,被一窝端了。” 尽管这位崔府七夫人笑意盈盈,让人感觉娇美可掬,陈安和高小光却脸有惧怕之色。 金丁丁虽然一脸凛然,紧握的拳头还是能看出他的内心有点紧张。 唯独谢傅云淡风轻,悠逸闲适。 七夫人看着这个镇定的男人,从一开始她就发现这个男人与那几个酸儒不一样,见他身穿苏缎,竞微笑:“苏州来的?” 恶奴道:“七夫人,跟他客气什么,老规矩用麻袋……” 话未说完就挨了这七夫人一巴掌,剩下的话硬生生咽进肚子里。 这边再问:“苏州来的?”声音竟隐隐有几分客气和友好。 谢傅正要应话,金丁丁竞抢前回道:“扬州来的,江都自古多傲骨,怕你这妖妇不成。” 七夫人特地瞥向谢傅腰间,见无佩戴玉玦,笑容顿逝,冷幽幽道::“哦,是扬州来的。” 谢傅笑问:“苏州来的和扬州来的有什么关系?” “对你来说,没有关系。” 说罢一鞭就朝谢傅脸门甩来,谢傅抬手稳稳捉住鞭尾。 陈安几人顿时吃惊。 七夫人淡笑:“哦,原来还是个武道中人,可这里是长安。” 说着用力扯了下鞭子,鞭子被拉的绷直,谢傅人却纹丝不动。 倒是谢傅轻轻拉扯一下,这七夫人人便踉跄朝前扑行几步。 金丁丁扬眉吐气的叫了声好,与陈安有眼神接触,非把这位谢公子接纳入振汉堂不可,以后堂内也有强手坐镇。 高小光也揉着裆下叫好。 铮铮声响,一众劲衣女子拔剑刺上,一时间刀光剑影。 这群女子只有八品九品,哪伤的了谢傅。 谢傅说了声“借你鞭子一用”,夺过鞭子一个横扫千军,所有女子就被击倒,佩剑叮叮当当掉在地上。 紧接着将鞭子朝七夫人扔去归还,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七夫人抬手接过鞭子,盈笑不再,整个冷若冰霜,高耸入云的雪峰微伏,阴冷道:“我要将你凌迟!” 高小光一边揉着裤裆安抚疼痛,一边忿道:“崔胖子不是喜欢强抢女子占为妻妾,抢了他的女人,让这胖子颜面扫地!” 七夫人娇叱:“马云!” 静止的数息之后,一人如天石堕下,落在七夫人半丈之外的地方,落处石砖竟是碎裂。 陈安三人见了骇然,一直听说有种武道高手,神通如同仙人能够飞天入地,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岂不就是! 马云微微躬身:“七夫人有何吩咐?” 七夫人手指谢傅:“拿下他!留活口!我要慢慢玩死他。” 马云转身朝谢傅望去的一瞬间,却弯腰恭敬行礼:“谢大爷。”他昨日跟随崔爷前往亭头门迎接谢傅,所以识得。 七夫人楞了一下,脑袋嗡响,该不会是……你猜崔府为何有戒杀一月的规矩,她为何要特地问对方是不是苏州来的,看看对方腰间有没有佩戴代表身份地位的玉玦。 为了迎接这位伯伯的到来,整个崔府在半个月前就做着准备工作。 这时马云声音低低传来:“七夫人,这位就是崔爷的金兰大哥谢傅谢大爷。” 七夫人定神,快步上前施礼:“伯伯,弟妹给你道个万福。” 陈安、金丁丁、高小光三人吃惊,这是什么人,竞能让仗势凌人目中无人的七夫人瞬间变得如此卑微。 见这位七夫人突然变得端庄有礼,谢傅一时也没有反应过来。 七夫人见谢傅不应声,弱弱抬头,表情颇有几分楚楚可怜:“弟妹不知是伯伯,刚才多有得罪,还请伯伯莫怪。” 谢傅微笑:“弟妹不必多礼,只是误会而已。” 七夫人这才直起腰肢来,依然弱弱问道:“伯伯真的不怪?” 谢傅一笑:“不怪。”他的心胸还不至于如此狭隘。 “多谢伯伯大量。” 扭头看向发傻的恶奴,冷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前去通报。” 恶奴定神转身就朝门内跑去,兴奋喊道:“谢大爷到!谢大爷到……” 嗯……这个变脸比变态还快。 “伯伯,请进府。” “好。” 谢傅应着,侧头看了陈安三人一眼。 三位这会惊得呆若木鸡,金丁丁最先回过神来,瞪着谢傅怒道:“没想到你与这崔胖子蛇鼠一窝,沆瀣一气。” 奇了怪了,我跟你很熟吗?我与谁打交道要你管,不过谢傅也没有放在心上。 倒是七夫人可就怒了:“谁准你跟伯伯如此说话!” 当下就要出鞭,谢傅抬手拦住:“弟妹,算了。” 金丁丁冷哼一声,拂袖转身离开。 七夫人眼神冰冷,要不是伯伯在场拦住,看你能不能走着离开,真当自己是人物了。 陈安和高小光能感受到七夫人阴冷的目光,特地看了谢傅一眼之后,也跟着金丁丁的步伐离开,也算捡回面子。 谢傅目视三人离开,这金丁丁倒是颇有气节傲骨,只是这爱恨分明的性格却极容易为他人所利用,自古至今黑白哪有那么分明,还不是混在一起。 “伯伯,不要理睬这三个儒酸。” 谢傅回神微笑:“弟妹,跟你讨个人情,这几位有的是我的同乡,日后若再来闹事,还想弟妹手下留情。” 七夫人微笑:“伯伯说什么就是什么,请。” “好,请弟妹领路。” 门就在眼前,七夫人却带着谢傅沿外墙走,谢傅好奇:“弟妹,门不就在这边吗?” 七夫人扑哧:“伯伯是贵客自然要堂堂正正走大门,哪有走小门的道理,那是奴才走的。” “弟妹啊,那些乞丐是怎么回事?” 七夫人解释一句:“乞丐不能进入长安城,让人看见乞丐聚集在崔府不好。” 谢傅疑惑:“乞丐不能进入长安城吗?” (本章完) 第1162章 如聊家常 七夫人点头。 “这是什么道理?” “天子说的话就是道理。” “天子下的政令?” 七夫人笑道:“是,当今天子要求天下无丐,向万国以示我大观国繁荣富盛,若辖内有乞丐出没,严罚辖区长官,别的地方离的远管不着,可这长安城看见一个就捉一个。” 谢傅讥讽:“好一个天下无丐!” 七夫人赔笑:“这长安城荒唐好笑的事多着呢,伯伯待久了就见怪不怪了。” 谢傅问:“那这些乞丐是怎么回事?” 七夫人解释:“这不是冬春交际,正是缺口粮的时候,有些困户家里实在没得吃,就到长安城来讨吃的,有二三个城门的守卫也睁只眼闭只眼,让他们混进来。” 谢傅哦的一声:“还有点人情味,法不外乎人情。” 七夫人笑道:“不过偷偷摸摸进了城,也不一定就能讨到吃的,这是长安城,谁也不想触法犯事。” 谢傅刚才好像听那群乞丐说崔爷给他们吃的,于是问道:“那这群乞丐为何偏偏聚在崔府?” “相公不怕事,给点吃打一顿,别人就当他在找乐子,他还将这事在太子殿下面前炫耀。” 谢傅问:“真救济还是假救济,真找乐子还是假找乐子。” 七夫人笑笑:“相公是个人,再恶的人也有发善心的时候呀,这我可说不准。” 天下无丐!谢傅觉得真是可笑至极,这不就是讳疾忌医。 这崔府确实是大,沿着围墙走了好一阵子,才来到崔府大门前。 门前已经站着七八名贵妇,均盛装打扮,身后男女仆从分列两排垂首恭迎,长长的队伍望不到尾。 有的贵妇一边站着一边整理衣装头饰,显然是匆忙而来,见到谢傅立即停止动作,端姿而立。 居中一名端庄贵妇率众女踏阶而下,施礼齐道万福:“伯伯,万福。” 这场面把谢傅给整不会了,都不知道该先回何人,心中暗忖,三非御妻有术啊,李潇洒也是如此,这一点真应该跟三非讨教讨教。 回了一礼:“诸位……” 话说一半,却是扼住,哪有诸位弟妹这么说的。 有个夫人忍不住嗤笑一声,立即被居中那个女子瞪了一眼,显然她应该是崔三非的正妻。 “弟妹啊,我只是来看看三非,怎好如此劳师动众。” 大夫人说道:“伯伯是贵客,初次登门,应该的。” 说着侧身站在一旁:“伯伯,请进府叙话。” 府内仆从分立两旁垂首恭迎,九位夫人拥戴着谢傅踏入大厅,让谢傅不由生出错觉,自己才是这崔府的主人。 将谢傅置于贵位落座,除了大夫人谦坐,余下八女依然站立着,在谢傅面前并无资格落座。 谢傅问道:“三非呢?” 大夫人应道:“相公不在府内,若知伯伯今日来访,定在府内等候,我已经派人前去通报。” 谢傅随口问了一句:“三非去哪里了?” 此话一出,九女均神情古怪,大夫人赔笑:“伯伯,他去……他去……” 连续说了两个他去,却无后文。 七夫人跟谢傅交谈过一阵子,知道谢傅为人和蔼可亲,直接脱口:“相公去鬼混了!” 其余八女神情一凛,暗暗打量谢傅神色。 谢傅心中哎呀一声,去鬼混这么光明正大吗?他去青楼还要提前跟鹤情打个招呼,免得鹤情误会太深。 “三非家中有娇妻美妾,怎好如此,实在太过分了。” 作为一个外人,怎好插手别人家事,谢傅也只是在说客套漂亮话。 怎知七夫人忿忿说道:“就是,有九个还不够,伯伯,你可要替我们做主!” 怎好在伯伯面前说这种话,大夫人目睨七夫人,沉声:“老七!” 七夫人朗声:“大姐,我受够了,你们不敢跟伯伯说,我来跟伯伯说,到时候受罚,罚我一个就是。” 谢傅在七夫人充满期待的目光注视下,额的一声。 七夫人声音恳求:“伯伯,你若不敢为我们做主,就没人替我们做主。” 谢傅苦笑:“倒也不是不敢,只是我一个外人不好插手你们家事,做主更是无从说起。” 大夫人看谢傅语气似有松动,沉吟说道:“伯伯不是外人,相公敬你,常在我们面前兴致勃勃的说起你的事,伯伯若肯开金口,相公肯定愿听。” 见大夫人都张嘴了,其他夫人纷纷附和:“是啊,只要伯伯肯开金口,相公肯定愿听。” 谢傅只是陪着笑不作声,我只是登门造访,可不是来吃鸿门宴的,你们一个个的…… 也不知为什么,这些夫人却根本不把他当外人,大事小事都拿来跟谢傅诉苦卖惨。 搞得谢傅不开口都不行:“好了,那我一会就跟三非说说,要多多爱惜妻儿,可不能再到外面……” 这二个字,谢傅故意不说,七夫人却给补上:“鬼混。” 谢傅呵呵一笑:“是,鬼混。” 九位夫人见谢傅应下,站起行了大礼:“多谢伯伯。” 搞得谢傅感觉这事办不好,就不好跟人交代。 九女互相介绍着给谢傅认识,崔三非的正妻是太原王氏,与博陵崔氏也算门当户对。 当介绍到七夫人闻人月的时候,听说她来自西北闻人牧场,便特地询问闻人牧场是个什么地方。 在七夫人的口述下,谢傅对那个上连天下接地的美丽地方充满向往。 “七弟妹啊,这闻人牧场……” 谢傅原本想问一问闻人翎,却不知道如何问起。 七夫人笑道:“伯伯是不是想问那里美女多不多啊?” 谢傅哈的一笑:“就当我这么问吧。” 七夫人笑道:“那里的美女特别多,而且又热情又泼辣。” 谢傅笑笑:“倒是挺让人向往的。” 六夫人嗤的一笑,谢傅疑惑:“六弟妹,你笑什么?” 六夫人道:“我不说,免得把伯伯你吓着了。” 谢傅就更疑惑好奇了:“吓着我?” 这个疑惑,七夫人最有解释权了,笑道:“就是那里的美女比男人还要彪悍。” 谢傅看了七夫人一眼,哈哈一笑:“可以想象的到。” 想起刚才在门口那份泼辣劲被伯伯看得一清二楚,七夫人脸上现出淡淡嫣红:“让伯伯见笑了,我改很多了。” (本章完) 第1163章 非比寻常 谢傅抬手:“无妨无妨。” 七夫人继续说:“在闻人牧场,男人是要靠抢的,抢到谁就算谁的,所以像伯伯这般英俊的男子,只怕去了就回不来了。” 众女哧的齐齐笑出声来。 这种场面很容易把大男人搞得脸红耳赤不好意思,不过谢傅在青楼待习惯,不怕群殴就怕独处。 人多,大家也都显得大大方方的,人前说话也可以随意一点,轻松活泼更易交流感情。 “我们那里每年都会举行猎郎节。” “猎郎节?” “就是把男人当做猎物来抢猎。” “听起来倒是有趣。” “最英俊的那个自然一大堆女人要追猎你,丑的那些站在面前,都没人去猎。” 谢傅笑问:“那丑的男人岂不是一辈子娶不到妻子?” “有猎郎节,也有猎女节,我们那里尤敬英雄,只要你是英雄,不怕博不到美人心,娶不到美娇娘,伯伯两者皆有,自然炙手可热。” 谢傅抬手谦虚道:“我哪里算的上什么英雄。” 大夫人王氏接话:“在王阀招亲上,伯伯力压群杰,独占鳌头,还不算英雄,谁又算得上英雄。” “三非连这个都跟你们说了。” 七夫人忙道:“天天说,能说的都说了,就连伯伯的性情爱好,也跟我们说了。” 男人还能有什么爱好,无非好酒好色,实话说,作为男人,谢傅挺尴尬的。 王氏却轻道:“知道伯伯为人端正,才斗胆请伯伯为我们做主。” 谢傅转移话题:“七弟妹,说说这猎郎节。” “其实这猎郎节起初是为了鼓励女人也能骑善战,在离闻人牧场不远的地方有个叫虎族的野族,常下山洗劫抢掠妇女,族内男人经常战死,久而久之族内女多男少,男人也再也没有能力保护女人,女人就得拿起武器学会杀敌,二来也能自保,久而久之这猎郎节就成了惯例。” 谢傅开玩笑道:“看来男人也可以成为动力。” “那当然了,不拼命练都不行,谁愿意独守空房啊。” 大夫人王氏毕竟是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咳咳一声提醒。 “哎呀,伯伯又不是外人,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谢傅笑笑,七弟妹啊,比起你刚才在门口说的那些,这根本不算什么。 或许早就从崔三非口中了解到谢傅这个人,九位夫人特别熟悉,并没有太过见外,初次见面就如聊着家常一般。 正聊着,远远的传来叫声:“大哥……大哥……” 声音从院外传来,连续叫了十几声大哥,崔三非人才到大厅来。 浓郁的酒气香气立即冲荡大厅,崔三非发也没髻,衣也不整,脸上还有唇印,一看就是刚刚从美人窝给撬起来。 几位夫人见了,脸色均是不悦。 谢傅站起,崔三非猛的就给他来了个臂抱:“大哥,你终于来了,我等这天等了很久了。” “我说来就肯定来。” 两人寒暄一句,崔三非扭头望向自家妻妾:“都见过面了。” 谢傅笑道:“见过了,你没在家,弟妹们代为接待。” 崔三非沉声对着众女问道:“可有失礼?” 七夫人听着不觉低头,生怕谢傅把门口的事说出来。 崔三非沉声:“老七。” 谢傅插话:“弟妹们盛情礼至,七弟妹怕我拘谨,还特意说了闻人牧场的风土人情给我解闷。” 崔三非立即露出笑脸:“好!没忘记我的话,这是我的大哥,这天底下你们得罪谁,我都能替你们兜着,就是不能得罪我大哥。” 王氏轻道:“相公,你说一百回了,听的耳朵生茧子了。” “大娘,马上去准备酒宴。” “早准备好了。” “大哥,那边吃边聊。” 众人移步,刚落座,崔三非就让自己九位夫人逐一给谢傅敬酒。 敬完酒之后独留王氏作陪,让其她人先回房去,谢傅主动道:“让其她弟妹也坐下来一起吃吧。” 哎,九女闻言均是又惊又讶。 见八女站着一动不动,谢傅以为几人拘谨守礼,笑道:“都坐下来吧。” 八女却不约而同的朝崔三非看去,崔三非面对着谢傅,侧着个脸看不见正面表情,不过肥胖松弛的肌肉此刻有些紧绷。足足沉吟十数息,才开口道:“好。” 听见崔三非应下,九女表情震惊,紧接着透着愤怒。 崔三非目光朝站着不动八女睥来,冷沉道:“坐啊!” 谢傅这会也察觉到气氛突然变得凝重,疑惑说道:“你们都怎么了?奇奇怪怪的,一起吃个饭而已。” 一起吃个饭而已!有些饭却不可以一起吃! 在长安,主人设宴待友待客,除了正妻可以同席外,妾室是不能随便上桌的。 如果客友主动要求妾室上桌一起吃,就是在暗示主人,他看中对方妾室了,希望对方能够成全。 妾室是男人的附属,就算生有儿子也是是庶出,在长安权贵之中,将姬妾赠人也是常有的事。 而妻子是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在地位上与丈夫平起平坐,所生的儿子也是嫡出贵命。 这就是为什么谢傅当初要违法理,明媒正娶澹台鹤情,虽不是先例,但是冲撞礼法也是需要极大勇气。 崔三非附耳低声说道:“大哥,你是不是看上她们当中哪个?” 谢傅闻言拍桌而起:“胡说八道!朋友妻不可欺,你把我当什么了!” 这一拍就九女心都震的跳出来了,却又稳稳落下。 “你个死胖子,我把你当兄弟,你父母即是我父母,你妻儿即是……你都把我给搞混了!” 王氏见谢傅气的涨红张脸,忙道:“伯伯,你不用解释,我们知道你想说什么。” 谢傅立即喷骂:“你知道个屁!你……你……刚才怎么连个屁都不放。” 众女见谢傅气的说话吞吐,不禁哧笑起来,心中却很受冲击,齐声劝说:“伯伯,你息怒。” 崔三非朗声道:“大哥,是我低俗龌蹉,我自罚三杯向你赔罪。” 说着连干三杯, 谢傅指着崔三非就骂:“瞧瞧你现在什么德行,衣冠不整,发也不髻,浑身酒气香气,整天出去鬼混,置家中妻儿于何地。” 谢傅此刻的怒容可不是装出来的,崔三非忙道:“大哥教训得是。” 几女见伯伯指着相公的鼻子臭骂,心中均是暗忖,伯伯说话还真有分量,放眼长安城谁敢这么臭骂相公,相公又能乖乖听训。 “你有九个貌美如花,知情达理的娇妻,是你的福气,怎能不好好珍惜,我警告你啊,做个人吧。” 趁着这个机会,谢傅也把几个弟妹拜托的事给办了。 “是是是。”平时嚣张跋扈的崔三非见了谢傅却跟老鼠见到猫一样老实。 “饭不吃了,告辞了!” 见谢傅要走,崔三非伸手去挽留,却被谢傅拂开。 嗳嗳嗳,几女连忙站成一排去阻拦:“伯伯,别走别走。” “不是你们伯伯了,别叫我伯伯!” 七夫人凶悍本色毕露:“伯伯,不准走。” 谢傅瞪向七夫人,瞪得七夫人心中一慌,却不退步:“伯伯,没交代清楚,不准走!” 谢傅回座位坐下:“要我交代什么!” 王氏上前:“伯伯,是我来交代,在长安妾室是不能随便和客人坐一桌的,是我们误会了,以为伯伯你……” 谢傅问:“以为什么?” 王氏这会也忍不住一笑:“以为你要讨妾。” 谢傅闻言猛地又窜站起来:“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要讨妾了,我那句话说要讨妾了!” 众女见谢傅又气又冤枉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来。 七夫人解释:“是暗示。” “暗示?” 谢傅哎的一声甩手转身:“在你们家吃个饭怎么这么多事啊。” 众女又忍不住嫣笑起来,笑声也冲淡了凝重的气氛。 谢傅借转身之际,暗暗给崔三非使了眼色,崔三非立即领会,拍桌而起:“我可没有误会!” 众女疑惑,好不容易压下去,相公发的哪门子神经啊。 崔三非怒声:“刚才我也只是试探你,你要真敢要,我就跟你掰了,她们虽是妾室,在我心中跟妻子一般不可割弃!” 这话一出,八女中有的已经感动得目光红红的,不管相公在外是人是鬼,在家中却是一直对她们极好。 崔三非说完,骤然张臂拥抱谢傅:“你不愧是我的好大哥,也只有你配当我大哥。” 谢傅被这个死胖子都快夹成肉饼了,不过结局也算皆大欢喜。 七夫人轻道:“伯伯,那现在怎么办啊,坐是不坐?” “坐啊,蒙你叫我一声伯伯,我们没有这个规矩,也没有这种暗示。” 崔三非笑道:“坐坐坐,都坐下来。” 两人聊起金陵初遇,谢傅说说扬州、苏州的事,崔三非说说这长安的事。 九女没有插话的份,也就伴个热闹,一旁静静倾听。 也察觉到了自家相公与平时不一样,平时那是狂躁的兴奋,此刻却是一种近乎流水温和绵绵的开心喜悦,如果不是那肥胖的体型,都快给人一种谦谦君子的气质。 哎呀,伯伯真的太有人格魅力了,征服女人那不算什么,能征服相公,那才是真英雄本色。 想到征服两字,众女不由心中一凛,七夫人凑近王氏身边,低声问道:“大姐,你说相公会不会喜欢男人啊。” 喜欢男人? 第1164章 特别的感情 王氏一愣,自家的相公那是好色如命,不好色怎能娶妻妾九人,而且还个个喂的周到,斥道:“胡说八道。” 目光轻轻朝崔三非望去,只有骑在别人身上的相公,此刻又是与伯伯勾肩搭背的,又是像个娘们一样偎在伯伯身上。 心头一颤,都被老七说的有点怀疑了。 崔三非醉笑:“大哥,我认你是大哥,不是你话儿比我大,是把你当真大哥,没想到你身躯修长轩亭,文质彬彬人竟这么直,这么刚,在金陵时也只有你敢这般怼我,三非服气!” 谢傅此刻也是酒劲上来了,他这个人就有这个毛病,酒到一定程度就会变得放诞不羁,举止由心全不加约束,此刻也全然把九位弟妹在场给抛之脑后,“你和易杭也是荒唐,搞这么一出来,把我一个大男人整的都不好意思了。” 崔三非嘿嘿一笑:“易杭平时把自己吹的多厉害,什么枪扫宇内无敌手,还不是被你我按在地上摩擦,我一想到他倒吸一口冷气的样子就想笑。” 九女听得心惊肉跳,什么!易杭叔叔也有参加,一想到三个大男人舞枪弄棒的场面,不由嫌弃咦~~的一声。 谢傅正想开口,突然想到什么,朝九位夫人望去,“弟妹们,你们就不用作陪了,我们不知道要喝到什么时候。”却是怕一会酒兴到了,手脚不受控制,却弟妹们给欺负了。 九女皮笑肉不笑的,崔三非嚷嚷:“没听到我大哥的话吗?都回房去,别打扰我和大哥的雅兴。” 说完回头对着嘿嘿一笑,似在献媚。 崔三非这一笑把九女笑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何曾见过相公这个模样啊,想留下来看他们干出什么勾当,相公的话又不能不听。 八名妾身站了起来,不约而同望向王氏,意思是说,大姐,你可要盯紧。 八女离开,崔三非突然发现王氏还在:“大娘,你怎么还在啊?” 王氏赔笑:“相公你和伯伯喝的晕乎乎,妾身留下好给你们倒酒。” 说罢倒酒端到谢傅跟前,崔三非一手夺走酒杯,献媚道:“大哥,来。” 扭头又对着王氏凶巴巴道:“走走走,别留下来碍眼。” 偏厅外的走廊,八女见王氏也走出来了,上前询问:“大姐,你怎么也出来了?没看见我们的眼神暗示吗?” 王氏苦笑:“我被相公赶出来了。” 七夫人道:“有古怪!他们两个一定想背着我们干出什么龌蹉事啦。” 九夫人年纪最小,少经世面,哎呀一声:“老七,你别说了,昨晚吃的都快吐出来了。” 九女面面相觑,在无声中达成一致,偷听偷看。 谢傅此刻也是半醉半醒:“三非啊,你可真是御妻有道啊,九个弟妹都温良贤淑,对你言听计从。“ 崔三非嘿的一笑:“大哥,你.” 谢傅笑道:“一码归一码,我真心请教,你是如何让她们和和睦睦的,不争风吃醋。” “谁说她们不争风吃醋,女人不争风吃醋,那可就见鬼了。” “此话怎么讲?” “驭一群女人就跟天子驭群臣一样,有忠臣有奸臣,让他们去斗,不能让他们太闲了,至于你嘛,就容易从中左右,如若她们同仇敌忾,你想一想,你办起事是不是很吃力。” 谢傅笑道:“好啊,帝王驭人术都整出来了。” 崔三非呷了口酒水,继续道:“道理是一样的,如果某个人针对你对你不服气,你可以放纵身边人去打压他,等时机一到,你在出面拉他一把,他就会对你感恩戴德。” “还有,女人该宠,却不可一味宠溺,宠着宠着她的尾巴就翘起来了,甚至骑在你的头上,得恩威并施。” “再者有一个,该冤枉时冤枉,该闭着眼是闭眼……” 听着崔三非侃侃而谈说完,谢傅笑道:“听你这么讲,这驭妻跟驭臣倒有相似,不过夫妻之间贵在真诚,这不是偷奸耍滑。” 崔三非不以为然:“你娶一个可以真诚,你娶九个,你真诚个试试。” “当皇帝的要是真诚,还不被人当做傻瓜,被玩弄于鼓掌之间。” …… 厅外这边,七夫人低声问道:“大姐,听到点什么没?” “就断断续续听到一些字眼,什么宝枪、驯服、凶悍、调教、傻瓜、玩弄。” 该听的听不到,不该听的全让王氏给听清楚了。 这一些不是相公平时喜欢玩的调调,众女不由啊的惊呼一声。 这一声叫立即暴露行踪,厅内两人同时朝门口望去,崔三非不悦嚷嚷:“怎么还不走!” 谢傅洒笑:“弟妹,借你们相公一用,晚点归还,不必担心。” 这顿酒宴,谢傅和崔三非一直喝到天黑,还未罢休。 九位夫人这边就让王氏去看一看,也好安顿伯伯住下。 崔三非已经醉的迷迷糊糊:“大哥,我好久没有这么放松开心过了。” 谢傅也不逞多让,笑道:“开心就好。” “大哥,像我这么一个浑身恶臭的人,你心底会不会看不起我?” “当兄弟的自然希望你好,不过既是兄弟,我也认了,你恶你丑,为兄就替你匀一半,哈哈,要臭一起臭。” 这句话却让崔三非突然变得异常激动:“大哥,我活的好累啊,只有在你面前,我才能做回我自己。” 说罢,哇的一声,竞像一个孩子扑在谢傅怀中哭了起来。 谢傅这个时候已醉,并不觉得诧异也没有什么不妥,由心把崔三非当做弟弟一般,轻怕他的后背,宠溺道:“乖……乖……乖……” 这时王氏踏了进来,看见相公扑在伯伯怀中哭泣,震惊的天崩地裂! 久久一动不动像雕化了一般。 谢傅也是一会才发现,开口道:“弟妹来了?” 王氏僵硬赔笑:“伯伯,你们喝的差不多吧,我来接相公回房,也给伯伯安顿好住处。” 谢傅笑道:“也差不多,三非,大弟妹来接你回房去了。” “相公,妾身搀你回房。” 崔三非转五公主剧情。 第1165章 听经01 崔三非哭得正痛快,他好久没有这么痛痛快快哭一场了,他要把所承受的精神压力一股脑全哭出来,要不然他会疯的。 人压在谢傅胸膛上,肥胖的双臂就勾住谢傅脖子:“滚!我不要,我只要大哥。” 王氏愣了一下,狐媚子撒娇都没这么嗲,这是相公干出来的事! 偏偏谢傅这时也做出举动,又搂又抚着崔三非的猪 《小生真不是书呆子》第1165章 听经01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66章 听经02 纱罗心中暗忖,五公主我伺候你二十来年,这种情况也是头次出现,嘴上安抚:“五公主,不要胡思乱想了,睡一觉就好了。” 五公主嗯的一声:“纱罗,我小裤都被汗水浸湿,去取条裤儿来换。” “好。” 纱罗刚刚转身行了几步,便听见五公主啊的惊呼出声:“血!纱罗我的裤子上都是血!” 纱罗早看见了,原本素白的小裤全被鲜血浸红,在灯光映照下就好像一朵鲜红的月见花。 “五公主莫慌,我帮你看看。” 纱罗说着弯腰蹲下,脱下小裤,原本洁玉无暇的地方此刻却蒙上一滩鲜血。 “五公主……五公主……” 五公主见纱罗吞吞吐吐,“有话就说。” “会不会你初潮来了?” “胡说八道!我乃吉祥天女,是世间男女化身,并无性别之分,哪来初潮?” 纱罗也不知道如何反驳,弱道:“凭我的经验……凭我的经验就是女人的初信。” 话刚说罢,突然再次惊呼一声。 五公主原本只是疑惑,还算淡定,被纱罗这般大惊小叫,也是慌了:“纱罗,又怎么了?” “五公主,你谶花开了?” 五公主低头一看,果真如此,原本洁白无瑕之地多了一抹血红,如瓣展三分。 人呆呆无语…… 这是外面走廊突然传来笃的动静。 纱罗厉声:“什么人!” 外面却寂静一片。 纱罗道:“五公主,你先穿上衣服,我去出去看看。” 这边五公主穿上衣服,纱罗就走进来,手中拿着一物递了过去:“五公主,是菩提树上的菩提果掉了下来。” 五公主伸手接过,表面有裂纹的菩提果便在她手心裂成两瓣,一瓣提子挤密呈莲花形状,另一瓣并无提子,纹理隐似鲤鱼之状。 两人异口同声:“弥陀寺!” 却是弥陀寺的道生大师早有谶语,如遇此兆速来弥陀寺相见,无论何时何地。 五公主淡道:“纱罗,走吧。” 纱罗讶道:“五公主,可这会三更半夜的。” 五公主嫣笑:“说谁半夜就不能听经。” “可是……” 纱罗话还未有说完,就被五公主打断:“我心乱心惑不消,明日何能以吉祥天女的身份行斋沐大礼。” 纱罗不再劝说,两人下了阁楼,路经赏春阁的时候,院里的菩提树上果实笃笃掉落,如下雨一般密集。 此刻无风,此番异状让两女停下脚步来。 纱罗轻道:“菩提树语为何意?” 纱罗这句话只怕一般人听不懂是什么意思。 菩提树是觉悟、智慧的象征,根植大地,枝叶受风沐阳,与天地相通,能察识人所不能察识之天地玄妙变化。 树木自然不会言语,状之变化便是无声语言,如落叶便是秋到。 古时,人便从花开花谢、落叶落果种种类类,初识天地变化,遵循其规律分初夏秋冬、定日月昼夜,定水火风雨雷电,定年定月定时定节气…… 天地万物乃人之先师,树木亦是其中一师,而菩提树是个中觉悟智慧之师。 五公主沉默,为何是这赏春阁的菩提树有语,此刻却无人能为她解惑,应了一声:“走!” 刚走出赏春阁,便有一道影子在黑暗中掠过。 纱罗十分敏锐,沉声:“我乃吉祥天女奥莉维雅身边贴身护法喀赞琪,速速避退!” 说的是胡语,这话已经耳熟能详到有如法旨,话音刚落,那道人影就消失不见。 …… 弥陀寺并不在长安城内,而是位于终南山南麓半山腰的一座古寺。 建于前朝,被天子封为听经圣地。 弥陀寺有位禅师,法名道生。 据说道生大师从小天生秉异,七岁便修道学,十四岁即登坛讲法,年纪轻轻就被尊称为一代大师。 中年时又转修儒学人哲人理,提出“人皆可以为尧舜”的学说。 晚年又归入释门,将平生所学融入释门心经佛法。 却是一位集儒释道三门学说于大成的宗师人物。 说做就做,谢傅和崔三非兄弟两人出了城门,纵马狂奔半个时辰便在终南山南麓脚下。 三更半夜跑到山上听经,真是荒唐又疯狂。 可谁又没有见过荒唐事疯狂事。 山中寂静无人,唯有天上凸月作伴。 两人却是兴致非常,有说有笑的上山去。 提起今夜疯狂之举,也聊起曾经干过的荒唐事,疯狂事。 崔三非干的那些疯狂事,听得谢傅这个从小不守规则的人都要头皮发麻, 轮到谢傅也无隐瞒,尽挑一些最为疯狂的事来说,什么在娘子中的花盆里拉屎,为了报复别人在别人煮粥的锅扔沙子,沐浴时偷走小娘子的衣服…… 惹得崔三非哈哈大笑:“大哥,想不到你也是个坏种。” 谢傅也不好意思:“少不更事,少不更事。” 说着便提到了自己的堂兄谢礼。 崔三非应道:“大哥,你堂兄我见过了,不过他似乎不喜欢我。” 谢傅笑道:“我堂兄为人忠直,连我都看不顺眼,又怎么会看你顺眼。” 崔三非笑道:“我名声太臭了,就不跟他走太近了,不过我会暗中照顾他的。” 谢傅也不想堂兄和崔三非走的太近,他们两个完全世界的人,而自己可白可黑,却是个灰色人,于是一言揭过。 两人继续聊起所干过的疯狂事,山林虽静,笑声却忽如春来。 不知不觉,寺庙山门在月色下如轻烟熏染过的淡墨映入眼幕。 “到了?” “到了。” 迈上石阶走近许些,见这山门竟是摊开着,一名僧人站在门口好似悄然待客。 僧人似已久待,见有人至,脚步轻快下阶来迎:“两位施主可是前来听经?” 谢傅闻言一讶,和崔三非面面相觑,莫非这寺庙内有未卜先知之人,能知数十里外之事。 “小师傅如何得知,我俩是前来听经,为何不能是我们半夜前来借宿。” 僧人笑道:“道生师祖已经念经三天二夜,小僧也是在此待了三天二夜,只为了等候有缘人。” 谢傅哈哈大笑:“好一个有缘人,若说道生大师神通广大有未卜先知之能,不如道一个“缘”字。” “佛度有缘人,此地此时此机此缘,两位施主,请。” (本章完) 第1167章 听经人03 踏入寺门,进入寺院,深夜至此,不闻焚音礼拜之号,不见香云袅袅,也无丝毫香烛之气。 寂静之中却飘来阵阵花香,谢傅笑道:“玉兰、索罗初放,梧桐、菩提叶清,寺刹早春。” 深夜探寺别有一番滋味,谢傅不觉放满脚步,心神已经随着花香叶清飘到全寺。 突然撞上石头,一看才发觉昏昏月色下有块大石挡在路径中央。 也不知道是谁搞的恶作剧,白天尚能看清,夜晚视线不清定要将人撞的个鼻青脸肿。 于是将石头搬到一旁去。 抬头发觉崔三非已经跟着僧人走远,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来到一处院落,方才听到敲打着木鱼的念经之声。 一面三厢,声音是从中间厢房内传出来的,房内并未点灯,只闻其声不见其影。 僧人也未告示打扰,直接领着谢傅两人走进左边那间厢房,点亮油灯便退了出去…… 五公主和纱罗这边也登上南五台,空气中突然变得湿沉沉的,山里下了小雨,柔柔的、愁愁的、淡淡的、悄悄的。 五公主本来已经行得满头大汗,这雨打湿脸颊,莫名又添几分烦躁。 雨降,早些时候的清月在雨水雾气之下,也变得朦胧而凄离。 五公主只觉身心置于弥漫之中,不知何去何从。 直接双脚踏着石阶,两人方才察觉已近山门,走了十几阶,便听到一阵轻而急的脚步声。 两女止住脚步,三更半夜的,来者何人。 一抹光亮映入眼幕,似从迷雾中打开一扇门,却是个光头。 一名僧人立于跟前,面容透着喜色。 纱罗先言:“师傅,我俩来求道生大师赐经。” “师祖已经待了三天二夜,两位女施主,请。” 两女神情一讶,有话要问,僧人已经转身前面带路。 两人跟上,纱罗出声询问:“小师傅,道生大师知道我们要来吗?” “小僧不知。” 纱罗又问了几个问题,僧人都惜字如金,也问不出什么来。 进了寺院,走了一段路,僧人第一次主动开口:“前面路径中央有块大石,需绕到一旁行,两位女施主跟随我的步伐,免得撞上石头。” 纱罗疑惑问道:“为什么要在路径中间摆块石头挡路?” “女施主有所不知,这块石头名叫听经石,在此听经三百年,风雨不改,是寺里面年纪最老,辈分最高的弟子。” 纱罗嗤的一笑:“辈分最高,那小师傅你应该怎么称呼。” 僧人正正经经应话:“太师祖!“ 纱罗拈指:“父、祖、曾、高、天、烈、太、远、鼻,一二三四……算了,大概七八辈就是了。” 僧人笑笑,特意回头吩咐:“该绕一旁行了,两位女施主跟紧我的步伐。” 人回头对着两女说话,脚下却没停下,这条路他早已经走了成千上万遍,便是走多少步就该绕行也是刻在骨子里。 五公主遵照吩咐跟着,纱罗却好奇的直望,她是武道高手,耳目聪灵异于常人,只见路径通畅,哪有什么大石挡路。 当下警惕:“哪有石头,小师傅你装神弄鬼有何意图?” “女施主莫非有眼疾,那不是有块大石。” 僧人一边说着手朝路径中央指着,却惊呼出声:“太师祖!太师祖呢!” 纱罗冷冷的看着僧人一副神色紧张四处寻找的样子,判断他是真紧张还是假作样。 “太师祖,莫非你得道仙去……” 虽只有淡淡月色,在纱罗一双鹰眼下却如同白昼一般清楚,纵观全院便看见墙角边有块特别大的石头,手一指:“那是不是你的太师祖啊?” 僧人闻言望去松了口气:“太师祖,你怎么跑到这里来?” 纱罗傲道:“定是你太师祖知道今夜有尊贵客人到访,所以退避一旁。” 僧人疑惑:“尊贵客人?” 纱罗心中暗忖,我家五公主是吉祥天女,位同神圣,可不就是尊贵客人,你这顽石太师祖见了,自然也要避让。 僧人哦的一声:“定是刚才那位施主见大石挡路,所以将太师祖搬到墙角去,也怪我没跟施主说清楚……” 两女神情一凛,这个点居然还有人跟她们一样叩访山门。 纱罗故意问道:“小师傅,你是惊疯了吗?这个点还有谁会到,该不会是把白天的事记成今晚的事。” 僧人微笑:“两位女施主不就来了吗?” 说着双手推动大石,这块大石不下千斤,任凭僧人使出吃奶的力气,大石却也纹丝不动,口上喘着粗气“嗯嗯嗯”。 纱罗笑问:“莫非除了我们,还有人至?” 僧人无暇应话,只是一个劲的“嗯嗯嗯”,这一会儿的功夫,额头汗水已经如落大雨。 纱罗走了过去,轻轻伸手一拨,那千斤重的大石就飞落路径中央。 僧人吃了一惊,快步走到大石旁边,这摸摸那摸摸,似乎害怕哪裂了。 纱罗跟上追问:“小师傅,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僧人蹲下抚摸石头细细检查,嘴上应道:“有。” 五公主轻呀一声:“这么巧。” 僧人随口笑应:“这就叫做心有灵犀。” 五公主问:“来借宿的吗?” “特地前来听经。” 五公主心弦一颤…… “女施主,能不能帮忙把我太师祖挪到前面那个位置去。” 纱罗抬起腿来,僧人连忙张手挡住:“别别别,我太师祖在此听经三百年,女施主可别伤到他,轻点慢慢挪就好。” 来到一处院落,便听到敲打着木鱼的念经之声。 一面三厢,念经声从中间漆黑的厢房里传出来,左边的厢房却亮着灯火,灯光映出一个庞大的影子来。 五公主盯着那影子看,很好奇对方是什么人,为何会选择这一天这一时这一刻来听经。 纱罗也看着影子看,凑近五公主耳边低声笑道:“一看这体型就是个超级大胖子,听经又不能减肥。” “别乱说,能背月来听经,必是觉悟智慧,本性明净纯洁者。” “两位施主,请这边来。” 僧人领着两人进入右边厢房,点亮灯火。 五公主主动问:“小师傅,左厢是何人?” “小僧也是不识。”僧人应着便退了出去。 五公主端坐,见纱罗四处张望,轻声道:“纱罗,你也坐下静听,或许你有悟性,听后能为我解惑。” 说完便闭上眼睛,心意专一,念经之声虽然快速,落在五公主耳中却字字清晰,梵梵清净…… 隔着一间厢房,各听各的互不打扰,只闻念经声…… 在天亮前的最后一个时辰,随着一声裂响,敲打之声停止,念经之声也消。 五公主也如梦初醒睁开眼睛,听经有三,一是端坐持戒,二是清净定功,三是开解得菩提心。 此刻五公主那双深蓝眸子却透着疑惑,未有所得。 这时纱罗惊呼:“五公主,你又流血了!” 五公主低头一看,只见所坐的地方一滩血迹,不禁埋怨:“怎么又流血了,把释门圣地给玷污了,快拿布来给擦拭干净。” 纱罗哦的一声,屋内却是清净,唯有桌椅法器,哪有什么东西可以擦拭…… 随着念经声止,谢傅也睁开眼睛,眼睛有如心性一般洁亮明净,轻轻说道:“万法自然。” 崔三非问:“大哥,你有顿悟吗?” 谢傅反问:“顿悟又如何?” “顿悟能解心疾啊。” 谢傅一笑:“道可道,非常道,就算顿悟,也需长期坚持,方能定性。”心不是修一时,性也不是一日定。 “你我是尘俗中人,不能每日在此受焚音经学熏陶,也只是解心中一时困伤。” 这个道理就像水能由浊转清,也能由清转浊,若要常清需常居清地。 “呵呵,就算解一时心中困伤,对你我来说也足够。” 这时僧人推门走了进来,谢傅行礼:“多谢道生大师赐经,小师傅可否代为引见,好当面答谢。” 僧人面容平静:“师祖已经坐化归西。” 两人闻言表情一惊,一代传奇大师就此西去! 僧人取出半只木鱼:“师祖早有遗言,此物赠有缘人。” 谢傅接过:“多谢。” 崔三非瞥了一眼,问道:“为何只有半只?” 谢傅早时在扬州大明寺通读经书,悟性非崔三非可比,拍了崔三非的肩膀,“别再问了,若问清楚,你我就要入释门当僧人了。” 半有修缘之意,他们今夜又有幸听道生大师最后一诵,全在这一个“缘”字。 想来道生大师是希望毕生经学有所传承,也不知道他这般猜想对是不对。 “两位施主,请。” 经也听完了,该送客了。 走出房间,谢傅见右边厢房亮着灯火,咦的一声:“那厢房住的是谁?” 僧人应道:“听经人。” “没想到竟有人与我们一样半夜前来听经,真是缘分,当要见上一面,结识一番。” 谢傅说着兴致勃勃的就要前去结识,却被僧人挡住:“本寺听经之客,还请施主不要骚扰。” 弥陀寺是主人,他们前来听经均是客人,客见客确实于礼不合,弥陀寺难免也落得个招待不周的嫌疑。 如此有缘就此懵懵别过,谢傅心中感到实在可惜,又不好强人所难,突然有了主意:“我有一物,请小师傅代为赠送,以示缘分。” 僧人额的一声,点头。 “请小师傅稍待半刻。” 谢傅转身进入房间,扫了一眼,桌上有笔墨供客人留字,却无备上纸张。 谢傅直接脱下外袍,崔三非疑惑:“大哥,你要赠送什么东西。” “世间独一无二之物,他日若有缘相见,立能相认。” 说话的功夫,已经脱下绢布里衣,将里衣摊开,提笔在里衣上留墨。 绢布也能留墨,而且比纸张保存时间更长,只是极少有人会这般奢侈。 此刻谢傅赤着上身,崔三非第一次看见他身上密密麻麻的伤疤,表情震惊无比,大哥…… 谢傅洋洋洒洒,七句四十九个字一气呵成。 吹了一口气,抖了抖衣,墨迹即干。 墨过即印而不留水迹,这便是功力。 崔三非回神念了起来: 機時得到桃源洞 忘鐘鼓響停始彼 盡聞會佳期覺仙 作惟女牛底星人 而靜織郎彈斗下 幾詩賦又琴移象 觀道歸冠黃少棋 崔三非念完之后,疑惑问道:“怎么只有七句?” 谢傅笑道:“七句很奇怪吗?《凤求凰》不就七句。” “大哥,虽然我没有什么文学,不过你这诗念来拗口。” 谢傅正要应话,这是僧人在外面督促:“施主,好了吗?已经半刻了。” “好了。” 将里衣递给僧人:“请小师傅将此物赠与隔壁有缘人。” 僧人见谢傅赤着上身,念了一句佛号:“阿尼陀佛。” 房间两女正不知道拿什么东西来擦干血迹,就听僧人轻轻敲打房门。 两女对觑一眼,也知规矩,听完经就该走了,寺庙并没留女客住宿的习惯。 纱罗走过去打开一条门缝,僧人便递来一团白布:“施主,这是……” 纱罗正愁没东西擦干血迹,伸手就将布拿了过来,啪的一声又将房门关上。 僧人在房外喊道:“施主,我话还没说完呢。” “一会再说。” 纱罗拿着布来到五公主面前,嘿嘿笑道:“这不就有东西擦拭血迹了。” 五公主道:“那赶紧给人家擦干净吧,免得污了释门圣地。” 纱罗却不急不躁,摘下头顶花环,这花环外围布满齿刺,冷芒森森好似匕尖,若不凑近不容辨认。 此物却是纱罗的兵器乾坤环,平时就这般当做头饰戴在头顶。 拈着衣布一角,手中的乾坤环一划,就割下两条布条来。 五公主问:“干什么?” 纱罗应道:“五公主你不得擦拭捂住啊,难道让血一直流啊。” 五公主脸微微一红,她是一点经验也没有,其实就算是有经验的女子,在月信期间也会尽量避免外出,因为真的很麻烦。 纱罗将两条布递给五公主:“这条擦拭,这条裹住,习惯就好。” 五公主这边将布裹住,纱罗那边也将血迹擦拭干净。 刚才两人急着处理血迹,这会才发现僧人拿来的是一件里衣。 见里衣上面还有字,虽然沾上血迹,还是大概能够辨认字体。 五公主轻道:“好俊逸的字啊。” 虽然来大观国已经二十年,她对大东国文化一直不是很感兴趣,生是北狄人,心里对北狄风俗文化更有归属感。 这字墨有如青麓纵过,血如红花盛放别样娇艳。 今天人有点不舒服,一更四千二.。 (本章完) 第1168章 放飞自我 纱罗却念了起来:“機時得到桃源洞,忘鐘鼓響停始彼……” 念完之后却轻蔑说道:“什么狗屁东西,牛头不对马嘴,当我们是胡人就不识诗,好歹我也在这里待了二十年。” 五公主微笑:“字写的这么俊逸,会不会不是这么念。” “不这么念,怎么念?” 纱罗颠来倒去的念了几遍,均不通顺。 这是僧人的声音又从门外传来,两女这才记起僧人还在门外等着。 这一次,纱罗是大大方方的把门给完全打开。 “刚才那物是左厢听经人所赠,以示缘分。” 五公主轻呀一声,别人相赠之物,她却拿来拭血,甚至…… 心中只觉很是内疚,带着恼意说道:“你怎么不早说?” “小僧刚才想说,却被挡在门外。” “好了,我会亲自向他表达歉意,人呢?” “在左厢。” 五公主听到便走出房间。 纱罗哎的一声:“五公……你还没带脸纱呢?”吉祥天女岂可随便让凡夫俗子看见真容。 小僧也哎的一声,伸手欲阻又是止步,挠了挠头,这男客不可骚扰女客,这女客可否骚扰男客呢,师傅也没有说…… 跟了上去,却见这左厢已经人去室空。 “人呢?” “可能走了吧。” 五公主人呆了一呆,莫名失落。 僧人又取出半只木鱼对着五公主说道:“师祖早有遗言,此物赠有缘人。” 五公主人显然有些走神,应也不应。 纱罗特地提醒一句:“五公主。” 五公主抬头淡淡望了一眼:“收下吧。” 僧人见五公主好像没有留心在听自己的话,特地重申:“此物是师祖临终赠与有缘人,请女施主好生……” 五公主根本不清楚僧人在说些什么,却只听到临终两字,想着二十年前与父皇一别就是天人永隔。 有的人一旦错过,就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心中骤然情感澎湃,人就朝寺庙门口奔跑出去。 纱罗一呆,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见五公主这个样子了,自从二十年前,她以吉祥圣女的身份来到大东国,一直稳重、端庄、华贵…… 这一幕似时光倒流,那个在草原纵情奔跑的少女,她是北狄最美丽的五公主伊蓝,她也是一出生便被封为吉祥天女的奥莉维雅…… 纱罗实在太留恋这一幕了,她痴痴看着,直到五公主消失在自己的视线,纱罗才回神追了上去。 谢傅和崔三非这边下到半山腰,崔三非突然捂住肚子:“哎呀,我不行了。” 谢傅惊讶:“三非,你怎么了?” “我不行了,我要拉泡屎。” 谢傅笑着打了崔三非一下:“把我吓一跳,我还以为伱中毒了。” “跟中毒差不多。” “赶紧拉吧。” “你这么看着我,我不好意思。” “你这种人也会不好意思?” “大哥,你先走,等我拉我再找你,很快的。” “事真多,那我一边走一边等你。” 心中莞尔,实在想不明白像崔三非这种粗鄙的形象,怎么娶到九个如花似玉的妻子,真是没有天理。 他都能娶九个妻子,我也能。 一直以来,这件事一种都是他的心病,也是他难以迈过去的心坎,他想对每一个女子都负责,可又怕伤害辜负每一个女子。时常在这种矛盾与犹豫中挣扎。 除夕那晚,将小韵、鹤情、仙庭三人拥在一起,给了他莫大的鼓励,其实也没那么难。 人以为前面无路,可一步一步踏过之后,不就是走出一条路来。 解决的问题不是没有,那就是放弃,可他放弃得了吗? 既然他放弃不了,那只有一路走到黑,死在这世间最隽永恒久的男女之情,也算痛痛快快。 谢傅想着,心情开阔,不由开怀大笑起来。 微风拂面,湿润中带着柔柔春气,萧条的树枝上已经生出一片片嫩叶来,映入眼幕也让人心头生机勃勃。 徜徉间,谢傅敏锐的鼻子闻到淡淡的花香,望去草花已经先红,早春盛放。 虽然比不上名花,却也是一簇簇,一瓣瓣,娇艳欲滴,微笑着吐露春的气息。 谢傅直接倒在草地,摊脚伸开双臂,嗅着淡淡花香,春风拂面,柔软的草叶轻轻敲打他的身体。 好久没有这么轻松惬意了,以前每日只知读书,却也没有这么多的烦恼。 现在达到追求的目标,却反而烦恼起来,亦觉得自己的肩头重了,走起来不是那么轻松了,总是处处受缚,碍手碍脚。 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谢傅啊谢傅,羡慕别人有什么用,你就不能潇洒一点。 人生不过百年,欢乐也不过一瞬,何苦把大好时光困束在纠结痛苦之中,就算是死也要欢乐的死去,痛快的死去。 这死胖子娶了九个妻子,羡慕死我了。 我也要娶九个! 不!我是他大哥,怎么也要比他多娶一个。 想着动手摘花,“这是鹤情、仙庭、小韵,你们三个凑一起,都是谢夫人。” 又摘一朵:“这是初月。” 眉头立即凑了起来,这朵花放在鹤情、仙庭中间,只觉得小韵要遭殃,照小韵不受欺负的脾气,只怕要拼个玉石共焚。 想着就把初月这朵花放在一旁,这些人只有慈慈能与初月站在同一个层次上,按照慈慈那温柔慈爱的性子,一定会袒护我,而且她是当师姐,在师妹面前怎么说也有点分量。 于是便将慈慈和初月放在一起,带着希翼的语气道:“你们两个能不能别闹矛盾,要闹也是动嘴不动手。” 接下来就是兰甯跟玉灵了,兰甯跟鹤情冤家归冤家,情分还在。玉灵跟仙庭是堂姐妹,那就更好说话了。 小韵那么浪,巴不得一起。 最后就是婉之这个知己老友了,只要能谈诗论文,其它的她无所谓了。 不算不知道,一算竞有八个红颜知己,我这么风流的吗? 本能就狠狠的就扇了自己一个耳刮子,扇完之后却手指天,豪情喊道:“分明就是你要整我,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八个怎么了,别说八个,就算十个、二十个,我也吃的消受得了!” “来啊!来啊!你尽管来啊……” 谢傅声响如雷,向天叫板。 追出弥陀寺的纱罗从来没有见过五公主走的这么快,不,五公主是在奔跑,她是草原上和美的风神,她是高山留下的洁净无暇的冰水,她是荒漠黄沙中红彤彤的沙漠玫瑰…… 此刻只觉得吉祥天女的身份却不及一介凡人之躯。 她听说过大观国的神话故事,天上的仙女下凡人间与人相爱,到底是当仙好还是当人好。 如果当人好,为什么那么多人渴望得道成仙,如果当仙好,为什么仙女宁愿做个凡人。 见五公主止住脚步,纱罗跟上靠近。 “纱罗,你听见没有?” “听见什么?” “来啊,来啊,他在呼喊我。” 纱罗根本没有听见,看向五公主,她此刻就像一个堕入爱河的少女。 无论雄山还是草原,堕入爱河的少女就是这样的。 对别人可以,可她却是端庄华贵、柔和宁静淡泊空远的吉祥天女。 纱罗竞开不了口提醒,她觉得五公主伊蓝也应该拥有这样的快乐,每个平凡少女都能拥有的快乐,却不是高处不胜寒的高贵身份。 五公主听声放目张望,满山苍翠,如望草原一览无遗,如望蓝天直达云端。 突然手一指:“你看,我追上他了。” 在那草丛中露出半个身影,辽阔的山林,她竟能点睛点人。 追上他了,对于吉祥天女的身份来说是多么卑微的字眼,可对于一个少女来说却又是多么炽热的情感啊,纱罗竟鼓舞道:“五公主,去看看他长什么样?” 无论五公主是神是人,她都紧随守护。 “好。” 他站了起来,然后两女就看见一个大扁屁股,连着上身根本看不出腰,她们从来没有看见这么丑陋的屁股。 像一只猪。 一只浸了开水,拔光毛的猪。 纱罗猛地停下脚步,五公主虽然放慢脚步,但是她还是在往前,那沉沉的脚步也说明她的内心正在剧烈的挣扎着。 当她看见这只猪捉了把草往屁股一抹,五公主精神立即被击溃,整个人瘫软在地,连连呕吐…… 长安城灯火通明,大街小巷人流如浪,在天空灿烂夺目烟花的指引下,人潮涌向一个地方吉祥圣坛。 在经历一天的巡游,在吉祥圣坛,吉祥天女会进行最后一个仪式——赐圣水,有赐无类,人人皆可得到祝福,吉祥平安。 吉祥圣女是西域多国度多民族共同信奉的神灵,她并不单单属于北狄。 在长安的所有西域人,在异国他乡能得到吉祥圣女的祝福,无疑是振奋人心的。 而长安城本来就是一个包容万国文化的地方。在这种热烈的氛围下,不少汉人也参与其中,吉祥庆典也就成为了长安城一项全民庆典。 其中热闹程度丝毫不亚于正月十五上元节。 齐王府内,谢傅坐在院子里仰望天空绚烂五色的烟花,虽居深院,隐隐约约还是能听到外面喧哗热闹的声音,长安毕竟是长安,其繁荣富盛就连苏州也不能比拟。 从王府仆从的口中,他已经知晓今天是吉祥天女的庆典,万民朝拜,祈求吉祥平安。 (本章完) 第1169章 小鬼出没 信仰的力量真是强大,它能将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紧紧的凝聚在一起,人的思想有差异,可在神灵面前唯有服从一途。 当一个国家出现不同声音的时候,让神灵出面说话,就能达到思想统一,目标一致,比帝王的话还要管用。 谢傅喜好各种文化,对吉祥天女也有所了解,他还曾经攀模过一副吉祥天女图。 与飞天菩萨、伎乐天最大的区别就是发髻,吉祥天女发饰乃是凌云九鬟髻。 至于衣饰色彩繁复华丽,此点与飞天菩萨大同小异,这也是很多人容易将飞天菩萨和吉祥天女搞混的原因。 如果仙庭在此,肯定要前去祈福,而且虔诚的冲到最前面去。 想着谢傅不觉莞尔一笑。 这两天也没有看见秦楚桢的人,也不知在忙着什么,大概是在探查孩子的下落以及调查幕后黑手。 红叶还没有回来,不知道这丫头会不会饿着了。 我不是更应该担心她的安危么,或许是对她武力的信任吧。 微风拂面,也许人气鼎盛竞透着丝丝热气,一抹黑影似在这热风悄无声息坠落某个院子。 那确实是一道影而不是一个人,寻常人见了定会以为自己一时眼花。 谢傅却心中一凛,道门七鬼之一! 我正不知道何处寻你,你倒主动找上门来,当下提气朝黑影落下的院子掠去。 顾流清居住的院子,显然就奔着顾流清而来。 双足刚刚落地,便看见一道影子托着顾流清飞出房间,这鬼下手好快,我刚发现立即追来,你竟已经得手要逃,难怪当日澹台府有三名三品高手,还是让伱从容将人掳走。 不过你今日遇到的是我,谢傅当下一掌隔空击出:“死鬼!哪里逃!” 一掌便击中这道影子,被托在空中的顾流清立即掉在地上。 诡异的这道影子却并没有倒下,好像谢傅击中的只不过是一道影子,而不是一个人,实在匪夷所思。 眼看这道影子掳人不成,要掠空而逃,谢傅目光锁定,好不容易送上门来,岂容他逃跑。 拔气欲上,蓦然墙头现出八九道身影,挥臂朝空中抛出什么东西, 刚好这时天空烟火璀璨盛放,火光映照之下,看清数人抛出的是金线,金线相撞打结,瞬间就布下密密麻麻的金色罗网,朝那黑色影子铺罩而下。 这黑影好似畏惧这金色罗网,立即以为鬼魅的身法止住身形,从一侧掠出,依然还是被金色罗网罩住一部分,只见哗的冒出青烟,影子竞现出一直胳膊了,其它部分依然黑色如影。 只有一条胳膊,其它部分均是影子,这一幕实在惊悚,普通人见了还不当是闹鬼。 东方墙头站着一人,身穿青色道袍,衣上绣有仙鹤图案,卓然伫立透着十拿九稳的自信。 正是那日在长安街头出现过的天宗高手。 “大人静候,待我捉下此鬼。” 看来秦楚桢是早有防备,布下埋伏,见帮人信心十足,看来应有捉鬼之法。 谢傅从小韵口中获悉,鬼是无法徒手捉住,便一旁警戒,看他们如何捉鬼。 所有人都也动也不动,如同静止了一般,天空烟花接连绽放,那团黑影连着一只胳膊也一现一暗的。 青袍道人目睨黑影,便是这眼神便让人生出不敢小觑的高深莫测。 “天宗尤讳在此,你我知根知底,束手就擒吧。” 鹤袍尤讳是道门十二幼道之一。 像四十年前十二幼道的魏无是和独孤上智之辈,现今已经是只闻其名就心肝胆颤,叱咤风云的人物。 当然魏无是和独孤上智现在已非幼道,而是大道者。 由此可见被列为十二幼道是何等殊荣。 尤讳见黑衣人不答,笑道:“你已经现形,或许你可以自断手臂再作尝试。” 道门七鬼除了身份鬼魅,无影无踪,其真正实力并不强,一旦现了真身就只有伏法一途,此刻尤讳有绝对的自信拿下此鬼。 影子回应他的却是身形一动,尤讳沉声:“自寻死路!” 声音在院子荡开,震耳欲聋的同时,真气从四方八面铺盖笼罩。 谢傅人也在院子,感受到真气之劲压体,心中不由暗忖,没想到随随便便一个天宗之人就是此等级别高手。 谢傅并不知道尤讳身份,尤讳可是道门十二幼道之一。 未等尤讳吩咐,墙头站在八个方位八人已经放出金丝,金丝先是在上空结成一张金色大网,封住黑影窜向空中的逃路。 紧接着有如蚕结网一般,结成蚕茧,只是这结茧的速度不知道比蚕快上千万倍,瞬间就成包裹之状。 谢傅见状心中暗忖,成了,还是天宗的人有办法。 就在这时,却见黑影那只手臂现出银光,这银光眨眨闪烁,好似灼着银火,金网竞被剪开一道大洞,金网也瞬间崩散。 黑影趁机掠空而逃。 尤讳惊呼一声:“如意剪!” 世间一物克一物,天宗这金丝是捉妖捉鬼之宝,如意剪却是儒门专破道门金丝之宝。 儒门现在虽然中落,但一直以来儒门能破释道两门之法最多。 如意剪余音未消,尤讳人已经窜起,剑亦出鞘。 黑影人反手一刀。 蓬! 气劲交击。 竟是平分秋色,尤讳惊骇:“你是谁!” 这一声惊骇似有答案,似无答案。 他实在想不明白,道门七鬼有谁能与自己正面一击,鬼就是鬼,只能偷偷摸摸躲在黑暗之中,岂有光明之威。 黑夜自是无言,化作一道黑影融在黑夜,若非他那只手臂现形,已经无影无踪。 尤讳不知道是知道已经错过捉住此鬼时机还是其它原因,竞凝空一动不动,也不追赶。 谢傅一直警戒着,那容这只鬼轻易逃走,朗声喊道:“借金线一用。” 人凌手抬,凭空御物,一条金线便到了他的手上。 尤讳脱口:“大人,别追了。” 谢傅与那只胳膊已经掠远。 谢傅不得不承认,这无形诡步确实是门速度奇快的身法绝学,在他看来尤胜归云宗身法绝学——归云化雾。 依他如今修为,施展莲行如意第二层燕影星驰,却也只能紧紧咬住,一时也无法追及。 (本章完) 第1170章 天女圣殿 当然他真气浑厚,持续下去,追到这只鬼也是迟早的事,只是小韵的告诫犹在耳中。 当下提气,一个神行,近了一丈,手中金线化棍击在黑影身上,只见呲的冒出一团青烟,黑夜又现身形,腿长腰细股圆。 女人二字立即在谢傅脑海浮现,就算今晚捉不到你,只要问清楚七鬼之中谁是女人,就能缩小调查目标。 这只鬼已经现形,无形诡步速度好像也受到影响,明显减慢。 谢傅展臂,眼看就要擒住此鬼,却见此鬼以不可思议的角度,直坠而落,竞能做到无需止势就能瞬改方向。 谢傅莲行如意身法第三层风逝电止虽也做到此点,终究后发慢了一拍,还是捉了个空,却又立即坠下追去。 在坠下,黑影不停的以诡异的角度改变方向,在这种情况下身后追赶之人就算速度更快,在每一次无间隙的改变方向中,只需慢上一拍,积累之下就会慢上十几拍,几十拍,最终成功逃脱。 只可惜黑影遇上身负莲行如意身法的谢傅,第三层风逝电止同样能做到无瞬改向,他像一道影子紧紧跟在黑影后面,如影随形。 相信他当鬼从未过如此惊险经历。 黑影骤然落入人群,化作人群消失不见。 谢傅看着大街之上熙熙攘攘的人头,已经分辨不出谁就是那只鬼。 心中冷笑,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放弃吗? 凭着空气中残留的真气浮荡,继续搜寻…… 吉祥圣坛高九丈九尺,四周边宽分别九丈九尺,以九九之数建造呈方塔之状,帝王是九五之数,只有神坛神庙才能用九九之数。 在一百九十九个台阶之上的顶端就是天女宫殿,宫殿用金瓦盖顶,此刻在烟火之光映照下,鎏金闪闪有如天上宫阙,宫殿内的每一块石头也是用上最好的白玉石砌成。 自二十年前,吉祥天女来到大观国,天子就下令为吉祥圣女建筑吉祥圣坛,足足花了三年时候。 此刻吉祥圣坛四周围宽阔的空地上,伏满了密密麻麻的信男信女,放眼望去是数不清的人头,他们都在等待吉祥天女赐予圣水。 宫殿之内,吉祥天女坐莲花台,身穿天衣、头作凌云九鬟髻,镶顶宝冠,颈挂璎珞,耳垂珠玉,臂缠繁复臂钏,细腹处一面璎珞护腹遮蔽肌肤。 左手持如意珠,右手施吉祥咒。 姿态端庄华贵,面庞美丽平和。 身后端站四名护法女侍,四女打扮也是盛装华丽,纱罗便是其中之一。 随着一声冲天钟鸣,山呼海啸的喊声响起:“吉祥天女,吉祥天女……” 纱罗出声:“天女,时间到,请宽衣斋沐。” 吉祥天女站起,伫立原地展开双臂,由护法女侍为她出去身上的每一件饰品,直至身上一物不挂。 她的肌肤洁白如玉无疵无瑕,若非一头乌黑透着冰澹色泽的头发,还以为是尊无衣的白玉菩萨。 她缓缓走进圣池之中,池水沐过圆润的双肩,长发飘散在水面上变得更加冰澹。 四名护法女侍退了下去,独留吉祥天女一人斋沐,与天地礼法吉祥。 吉祥圣坛下边四方干枯的莲花池,冒出哗啦啦的流水,这水洁净好像是从天上留下来一般。 山呼海啸的叫声响起:“圣水,圣水……” 最靠近吉祥圣坛的人,依然保持跪拜之姿,俯身匍匐靠近,双手捧月般的从莲花池捧起圣水,饮了一口。 “吉祥天女,吉祥平安……” 每个人的声音似一点浪花,汇集在一起便成了翻滚的巨浪,此起彼伏一浪接着一浪。 谢傅追寻到吉祥圣坛,也被眼前的场面所震撼住。 他虽然没有去过战场,可这人山人海,这震耳欲聋的呐喊呼唤声,就算比起战场上两军厮杀也不遑多让。 这信仰的力量真是可怕,喝了这圣水真的能吉祥平安吗?搞得他都想喝上一口。 追寻至少,黑影残留在空气中的真气浮动已经被密集的人气冲无,就算他神敏过人,依然察觉不到。 不由攥紧拳头,居然让她给跑了,可恨。 正要返回跟那尤讳商讨,突然一物融入黑夜掠入圣坛顶端的宫殿。 谢傅心中冷笑,你躲在人潮之中,我还找不到你,以为躲在圣殿就安全吗? 别人不敢进入,我可不在乎。 当下凌空而起数十丈,从高而降落在圣殿门前。 双足刚刚落地,就心中一凛,凡人石。 凡人石,近之乱人真气,根本无法提起真气。 世间有不少落仙之地,便是仙人落之也不能飞,大抵如此。 谢傅露出苦笑,这下真成了凡人了。 虽然成为凡人,谢傅亦是丝毫不惧,他还有金刚不摧的强横躯体。 你也折了翅膀,这次看你往哪跑,当下阔步走了进去。 映入眼幕便是由白玉石砌成宽敞大殿,地面平整而光滑,灯光映照在上面就像照在一面巨大的镜子上面,地面泛着焰光好似着火一般,景象十分壮阔绮丽。 四个方位有四根大柱用来支撑屋顶,在四根大柱的中央,有个宽大的水池。 水池内有个女子在沐身,她背身对着,谢傅看不清她的样子,目光所见一头乌发飘散与池水之上,微微露出水面的双肩皓如白雪。 在这壮阔绮丽的背景下,其一动不动的样子就像水神。 一会再来确认你的身份,谢傅想着,放眼继续观察其大殿来。 整个大殿是一个整体,没有另隔房间,除了四根大柱遮挡视线外,景象一目了然。 除了大殿入口亦没有其它通道出入口,四周墙壁绘有各种壁画,七宝山、五色云、天女宣台上坐,台下万民俯首跪拜…… 在壁灯的映照下彩绚鲜活,一幅幅像故事画卷徐徐展开,透着一股庄严肃穆的神圣气象。 观察到这里,谢傅已经心中有数,没有其它出入口,整个大殿也无处可以躲藏,此处又是落仙化凡之所,这只鬼就在…… 目光再次落在池水中沐身的女子身上,脚下似踏着焰火朝水池靠近过来。 在看到她样子的一瞬间,见惯绝色的谢傅也不禁为她的美貌而感到惊艳。 她阖着双眸,面容平静美丽,双手平于肩膀,五指作莲花状掐着法诀,其专心致志似完全没有察觉到谢傅的到来。 谢傅早已经认定她就是那只鬼,心中冷笑,还装得有模有样,确实也挺唬人的。 交臂于胸看看这只鬼想装到什么时候,只是待了许久,这只鬼依然面容平静,双手不停的变化法印。 谢傅也没有耐心了,便蹲在池边朝女子脸上泼水,水滴落在女人洁白无瑕的脸蛋上,女子猛地睁眸,当看见前方的池边有个男人正笑眯眯的看着她,一声惊叫,整个人就钻水底。 呵,还装的合情合理,害羞腼腆啊,装!继续装,我就好好陪你玩玩。 大概七八息之后,女子又冒出水面来,双肩藏在水里,却也只是冒出螓首来,娇俏的下巴漾着池水。 在看到她眼睛的一瞬间,谢傅一时恍惚,他从来没看过如此美丽的眼睛,美丽、神秘、深邃……几难用任何词语来形容这样一双淡蓝的眼睛,这只鬼竞…… 伊蓝看清男子的模样,却不是很惊慌了,带着微微责怨道:“趁没人看见,你还不快走。” 冒犯吉祥天女是死罪,就算不治死罪,圣坛下边那群信徒一人一口唾沫就能够将他淹死。 谢傅也知道自己刚才肯定失态了,不过你以为这样就能左右我的行动,是不是太天真的,揶揄道:“你就是吉祥天女?” 伊蓝微笑,这不是明摆的事情,倒是有点担心他的安危:“还不快走。” “走?我为什么要走?” 伊蓝露出疑惑的表情。 这疑惑的眼神让谢傅觉得她装得太过头了,作为吉祥天女不应该神圣不容侵犯,面对这种场景应满是骄傲,冷若冰霜才是,却偏偏单纯的像个懵懵少女。 “我为你而来?” 伊蓝的眼神更疑惑了:“为我而来?” 谢傅心中冷笑,在这样的情景下见面,你如此淡定,还与我有答有应的,这正常吗? “是啊,为天女你的圣水而来。” 伊蓝嫣然一笑:“你也是信徒吗?圣坛下边就有圣水,你无需跑到这里来,这样做是亵渎天女的,我就当没看见,你赶紧走吧。” 谢傅心中冷哼,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巴不得我赶紧走,看你此刻笑意盈盈,心里一定很慌张吧。 “下面人太多了,我不喜欢跟人抢。” 谢傅说着手指池水:“这是圣水吗?” 伊蓝点头。 “听说这圣水喝了能够吉祥平安,那我高低要先整两口先。” 谢傅说着双手捧水装模作样的饮了几口,眼神却暗暗观察对方。 伊蓝想起在齐王府他粗鄙不堪的,忍不住哧的一笑。 笑声立即引起谢傅的警惕,“你笑什么?” “圣水你也饮了,可以走啦。” “莫非在笑我饮你的洗澡水?” 伊蓝扑哧的就笑出来了,也知道自己失态,抬起手指轻轻遮嘴,止住笑意道:“你要这么认为我也没有办法。” 你以为我跟你闹着玩呢,谢傅突然冷声:“起来!” 第1171章 天脉者 伊蓝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起来!”谢傅表情严肃的重申一遍。 伊蓝怒指谢傅:“你!” 谢傅笑笑:“我什么?” “你胆大包天,竟敢如此冒犯我!” 此刻她冷若冰霜,还真有几分凛然不可侵犯,谢傅笑道:“你难道没听过色胆包天这个成语吗?天女你这么美丽圣洁,此刻又四下无人,当然要一亲芳泽了。” “你……” 伊蓝从没遇到这种情况,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应付,每个人都对她敬若神明,别说侵犯她了,就是无礼的事也不敢做出来,“你无耻!” “你再不乖乖起来,我会更加无耻。” “你想干什么?” 谢傅假作思索,猥琐道:“嗯,自然是下去与你共浴。” “啊!”伊蓝显然被吓了一跳。 “怎么样?是你乖乖起来,还是我下去啊?” 这句话却收起了嬉皮笑脸,脸色阴沉透着威胁,身心却警惕着。 伊蓝惊吓之后,不知为何却丝毫不惧,凛然说道:“我不相信你敢这么做!” 谢傅心中冷哼,看你是女人,我已经给你留够面子,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我的底线,好,那我就看看你的底线在哪里,怎么才肯出手露出真面目来。 当下就脱掉自己的鞋子,伊蓝呆了一呆,谢傅朝她望去,笑笑:“别着急,先脱鞋,面对弄脏这池水。” 伊蓝沉声:“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 她念与此人有一面之缘,印象也是不差,所以有心饶他一回,怎知此人在自己的再三警告下,依然顽固不化。 谢傅回应她的却是双足沾水,人滑落池水:“呵呵,这样算共浴了吧?” 伊蓝没有想到他真敢下水,内心那份紧张不安和羞涩之情流露于表,警告与威胁都说些,却不知道现在该说什么好。 装羞涩?谢傅也不急于上前,朝她泼着水花,伊蓝一边低头抬臂遮挡,嘴上竞撒娇道:“你欺负人!” 好是谢傅已经认定她就是那只鬼,要不然这楚楚可怜的模样还真的让人怜香惜玉,“呵呵,这是不是就叫做……叫做什么戏水,戏水……戏水……” 伊蓝见他戏水给没完,那唠叨两字实在烦人,竞脱口:“鸳鸯。” 谢傅笑嘻嘻:“对,鸳鸯……戏水。” “谁与你鸳鸯、戏水,你这是自作多情!” 说完闭眸凛容,一副圣洁端庄不可侵犯。 谢傅看着她这张美丽的脸,五官深邃轮廓分明,嘴角露出讥笑,装清纯,你能纯过我家仙庭吗? “你们这些胡女最浪了。” “你这是偏见!” “偏见不偏见,我试一下就知道了。” 谢傅一边说着一边推动水波,池水立即荡漾起来,在荡漾中伊蓝感觉到自己的双肩露出水面,双臂捂住胸前的同时,身子又沉下去几分:“你这个流氓。” 流氓在西域就是流寇的意思,专门敢强盗掳掠妇女的恶事。 “对,我是流氓,强盗,无论是千金小姐还是大家闺秀,只要长的美,都抢去当压寨夫人。” “你就不怕报应吗?” “既然敢干恶事,就不怕报应,不怕神仙降罚,我还没玩过天女呢,啧啧,细皮嫩肉的玩起来一定很润吧。” 对于谢傅的调戏,伊蓝却貌相庄严,檀唇微动念出谢傅不听懂的咒语来。 谢傅听着只觉头痛,有一种强烈的反感,恨不得立即逃离此地,“还敢耍花招!” 伊蓝心中暗惊,无畏咒对他无效。 有效是有效,不然谢傅也不会生气,只不过是没有伊蓝想的那么有效果。 随着水波推动,伊蓝能感受到对方涉水朝自己靠近过来,一种莫名的恐惧感袭来,心跳加速,脸蛋通红。 “我来了。”谢傅还是不愿意行到最后一步,所以在靠近之前最后刺激一下,让对方爆发现在真面目来。 声音近的好像对着她的耳畔说话,内心的那份羞涩让她感觉快要窒息,身体紧绷着,咬着牙关,暗暗攥紧拳头,只待此人一靠近就给他一拳。 谢傅见对方紧张倒额头渗出汗水来,心中纳闷难道是我搞错了? 很快旋即一想,我这个人就是太过心慈手软,所以才屡屡上了别人的当,这一定是这女鬼的诡计。 当下再靠近一步,笑道:“让我来抱住你,感受你肌肤光滑不光滑,哈哈……呃。” 谢傅笑声顿止,体内的寻脉符有了异常,一团气从玄关一窍冒出,瞬间弥布周身,整个人如身处熔炉焚烧一般,十分难受。 然后这团气又汇集在某处,嘚!嘚!嘚!那种雄壮的力量似乎连大山都能撬起。 他已经好久没有这种冲动而又痛苦的感觉了。 天脉者! 眼前的女人竟是天脉者,在他遇到鹤情和婉之之后的第三个天脉者。 所以他真的搞错了,这个女子并不是那只女鬼,刚才他与那只女鬼近过身,体内的寻脉符并没有出现异常。 而此刻与此女的距离刚好就是寻脉符生出反应的距离。 再次望向眼前的女子,她闭目坚贞的美丽模样,让谢傅感到可耻与难堪。 刚才之所以能谈笑风生,屡屡出言调戏,只不过是当对方是那只女鬼。 怎么办?将错就错,一闭眼把她给办了! 却又不成,夺脉过程是要女方甘于奉献。 强来的话,自然是徒劳无功,而且自此之后,在对方心中留下极恶的念头,别再妄想她有奉献之心。 谢傅一时左右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管了,先离开再说。 伊蓝从水波的静止感受到对方并没有再靠近过来,轻轻睁开眼睛望去。 谢傅赔笑说道:“天女,刚才在跟你开玩笑的。” 不知为何,伊蓝听到这句话,那双深蓝美丽的眼睛却是一红。 红着眼眶的模样比刚才凛然坚贞更让谢傅感觉她明艳圣洁,仪态不可方物,想对她说些什么,却又呐呐说不出来。 为了表示诚意,谢傅向后退了一步,与她保持距离。 那种被架在火上炙烧的痛苦感觉立即消失,但身体依然火热,心中激荡之念依旧,却是余火未退。 伊蓝却道:“晚了,我不会原谅你了。”说罢,闭目喃喃念语。 今日事情出现的有些突然,谢傅一时也没有周全解决之法,准备先离开此地再说。 就在这时,从大殿门口却闯进来四个身影,正是那四个护法女侍,听到天女召唤立即赶来。 第1172章 结下恩怨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亵渎天女!” 娇叱着人已经来到圣池,四个方位包围。 这种情况,谢傅有理也说不清楚,何况无理,提气打算离开就是。 提不起真气的瞬间才恍悟这个宫殿布满凡人石,他已经是凡人之躯,并无武道傍身。 转头看向天女:“天女殿下,你跟她们解释一下,我只是来喝圣水的。” 伊蓝却闭眸一脸柔和宁静。 谢傅见天女不答,又道:“我没碰你吧。” 这话着实可笑,从他踏入大殿那一刻就是死罪,何况还涉水圣池之中与天女同浸,碰与没碰都不重要了。 灯光摇曳之下,纱罗看清他的面貌,惊讶道:“是你!” 谢傅不知为何惊喜:“夫人,你最懂我了,咱不是那种好色之徒,你我在美食上面有灵魂共鸣。” 夫人这个称呼让纱罗感到尴尬。 其余三女同时望去:“喀赞琪,你认识他!” “只见过一面,是个粗鲁粗鄙下流龌龊的男人。” 这句话却狠狠扇了谢傅的脸,哎的一声:“你我只在美食上有过共鸣,我何从对你粗鲁、粗鄙、龌龊、下流过?” “废话少说,念在与你有一面之缘,你马上离开圣池,我让你死在痛快一点。”终究不想在圣池动手,弄脏圣水。 反正都要把我弄死,这和有一面之缘没一面之缘好像没多大关系,“你要是这么说的话,那我可不就不上去了。” 从对方手持兵器杀其他却迟迟不愿意动手这一点,谢傅也能看出她们想等自己离开圣池再下手。 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一直呆在池子就是安全的,提不起真气的感觉让他变得不够自信,他并不确定当自己离开这个池子之后,是否能够从容离开。 毕竟这是人家的地盘,从对方的杀气腾腾,只要稍有疏忽,小命就要葬送在这里。 眼下能够解决这场争端就只有吉祥天女了,朝离自己不远的天女望去,四女立即神情紧张起来。 谢傅心中好笑,你以为我想接近她吗?我才不愿意接近她。 纱罗冷声:“上来!不然我立即杀了你。” 谢傅有时候真的无法理解女人的逻辑,上去也是死,不上去也是死,那我为何还要上去。 对着纱罗说道:“夫人,我不想死,我跟你谈个条件吧,你们现在离开,我保证会自己走。” 还未等纱罗应话,就有另外一女断然拒绝:“不可能!你亵渎天女,罪该万死!” “这位娘子,我感觉你好愚蠢啊,今后你可以找机会杀我嘛,现在何必一直僵着呢。” 就在这时另外一女突然出手偷袭,朝谢傅射出数点芒光。 谢傅虽然提不起真气,但是反应还在,加之对方这暗器明显也没有携着真气之劲,倒是让他潜入水底躲了过去。 “帕夏,你干什么,这样鲜血会弄脏圣池的。” “忘了我这银针能够将人麻痹吗?先把他弄晕过去,再将人拖出来宰了。” 这次谢傅刚刚冒出头来,四女同时出手,朝他扔银针,谢傅立即又潜入水底去。 四女看不见,就朝他潜下去地方周围一顿乱扔,好是这池水够大,让谢傅有躲避的空间。 可这样继续下去也不是办法,迟早要被扎中,要不要冒险呢? 思想着突然发现一个问题,四女虽然是在乱扔,却明显避开天女,躲在天女下面不就安全了,于是悄悄潜到圣女的脚下。 可一旦靠近她,那种冲动又痛苦的感觉就像火山来了一次大爆发,这感觉还不如让她们扎几针呢。 “咦,怎么没有浮上来,帕夏,是不是你的银针没效果?” “不可能,我这些针都是用白曼陀罗浸透过的,被扎中的话一头老虎都会麻痹。” 闭眸一脸柔和宁静的伊蓝突然察觉到自己的脚底下有东西,想着刚才被他羞辱的场景,一脚狠狠就朝他踹去。 谢傅正处于天人交战之中,这一脚虽然对他没有什么杀伤力,却是动摇他的意志,再也难以在水底忍受下去,从天女背后浮出水面来。 看着那圆润光洁的肩胛,多么想一把搂上去,这样既不用再继续承受折磨,同时也能挟持天女来威胁上面四女。 终究不是君子所为,谢傅打算游开,又不是头一回了,在婉之面前也还不是忍过来。 就在这时,伊蓝突然转身一把就把他抱住,嘴上喊道:“我捉住他了,快射他!” 这……幸福来得是如此突然,这柔软的感觉,谢傅此刻真的愿意死在她的怀中,他不想再逃了。 四女看见这一幕,却惊麻了,动也不动。 伊蓝待看见四女震惊无比的表情,啊的反应过来,惊恐的松手把谢傅推开。 天底下怎么有这么傻乎乎的女子,跟他想象中的吉祥天女一点也不一样。 想着刚才那般欺辱她,内心满是愧疚,宁愿冒险也不愿意在水池里呆着了。 四女看见谢傅爬上池面,这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杀了他,洗清天女的耻辱!” 以前总是凭借真气与人交手,这种浑身半点真气提不起来,谢傅倒不会打了,面对四女围攻,谢傅一时显得手麻脚乱。 在运用莲行如意的时候,总习惯去运气,这气提不上来,身法自然也就施展不出来满是瑕疵。 好是虽然有瑕疵,大家都彼此彼此没有真气,勉勉强强让谢傅应付过去。 “他的裤中有兵器,小心。” 自己身上哪来的兵器?要是有兵器挨个在你们四个身上戳一下。 低头一看,老大尴尬了,干脆说道:“你们别逼我把裤中剑亮出来啊。” 回应他的却是几声冷哼,杀得更狠,招招都是攻往要害。 趁着谢傅左支右绌的时候,帕夏又出手偷袭,几支银针就朝谢傅大腿射去。 看着银针刺破谢傅的衣服,四女同时喜呼:“中了!” 谢傅却毫无感觉,对啊,我怎么忘记自己是金刚不坏强横之躯,就算面对一般武道高手一击也安然无恙,何况此刻大家都没有真气,更是对他造成不了伤害。 都是提不起真气让他对自己战力产生错误判断,这会也干脆也不躲了,站着一动不动。 四女以为他中招麻痹,纱罗手中乾坤环率先就朝他腹下要害扎下去,到底有多狠毒才会攻击这个部位! 乾坤环表面尖锐的齿刺立即刺破谢傅衣服而入。 “夫人,我原本以为你我乃是美食灵魂之交,没想到你竟如此狠毒。” 面对谢傅责怨的眼神,纱罗内心竞产生一丝愧疚,嘴上却冷冷道:“谁让你亵渎天女,亵渎天女就罪该万死!” “少跟他废话!” 其她三女补刀,一人刺向他的心脏,一个刺向他的后背,最后一个更狠,对着谢傅脖子就是一刀要将他整个头砍下来。 杀他之心没有半点保留,相比之下纱罗只是让他断子绝孙而已。 没穿心!头没断!血没流! 四女吃惊,还没有搞清楚怎么回事,只听谢傅噢的一声,手中的银针种花一般快速扎在四女身上。 四女惊退,只是后退数步,身体就缓慢僵硬,直至完全僵止。 纱罗只是惊讶的说了个“你……”字,人就麻痹瘫软在地,其她三女也是一般瘫软倒下。 谢傅走近过来,一副说教的语气道:“这就是害人终归害己!” 四女目光充满仇恨与愤怒的盯着谢傅,麻痹僵硬的身体,唯有握住兵器的手指在微微颤动,似乎还想做最后的努力杀了此人。 “夫人,如果现在倒下的是我,你们会怎么对待我?” 毋庸置疑,她们会将他凌迟,将他身上的肉一刀一刀割下来。 纱罗咬着嘴唇,眼神喷着怒火。 谢傅让她们明白现在的处境之后,才说道:“今晚是个误会,一笔勾销可好。” 说出这句话,谢傅都觉得自己心胸太宽阔了,这话一定能将四女狠狠感动住,感恩戴德。 帕夏怒斥道:你休想!你亵渎天女,就算……” 帕夏话还没有说完,嘴巴就被谢傅扎了一银针,冷声道:“我在跟夫人商量,要你插嘴!” 不见棺材不掉泪!他就是太怜香惜玉了,以至于这些女人得寸进尺,妄想骑在他的头上,像这种没有脑子的动物,就应该用鞭子来教育。 嘴巴被扎了一针的帕夏非但说不出话来,表情开始扭曲起来,扭着个嘴开始流口水,鼻涕眼泪一起流,像癫痫发作一样。 谢傅微微一讶,这毒这么猛的! 另外两女看见帕夏这个丑态百出的样子,眼神露出惊恐之色,异口同声道:“杀了我!”却是宁愿被杀也不愿意变成这个样子。 纱罗就聪明多了:“银货,冲我来。” 谢傅平静问了一句:“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 “你非死不可!” 谢傅觉得没有必要跟她们再谈下去了,起身朝水池走去。 纱罗朝着谢傅的后背怒道:“银货,冲我来!” 谢傅对纱罗十分垂爱:“你我可是美食灵魂之交。”主要是还不清楚此女与秦楚桢是什么关系,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要给秦楚桢点面子。 纱罗愣了一下:“来,脱我衣服,我现在就给你。” 谢傅老尴尬了,并不理睬。 (本章完) 第1173章 宫宴01 圣池底有出水口,殿内虽然无风,池水微波暗漾,她沉静如故一动不动,似化身与天地永恒的一尊雕像,这种静止之美充满着庄重与圣洁,令人不禁生出膜拜之念。 菩萨、仙真也不过如此吧,偏偏他满腹亵神之念。 当来到她的面前,谢傅看到了一尊默默流泪的菩萨,心中为止震撼,心中的亵神之念也瞬间被冲溃。 任何调侃戏弄的话都说不出来,却说出来向菩萨仙真告罪的话来:“在西域,如果喜欢一个女孩,男人应该如何去追求她呢?” 吉祥天女无言语无表情变化,只是阖眸默默流露,一整池水就好像是她流下的眼泪。 谢傅什么都没有做,在四女的惊讶中离开。 …… 正月十五上元节,整个长安沉浸在灯火与热闹之中。 而皇宫之内更是灯火辉煌,如果居高山遥望,会发现整个皇城如一只在夜晚浴火的凤凰。 玉漏银壶且莫催,铁关金锁彻明开。 谁家见月能闲坐?何处闻灯不看来。 十六王宅坊离皇宫并不远,谢傅和秦楚桢徒步而至,这也确实是个明智的选择,街上人山人海香车宝辇,若是坐车坐轿反而缓慢。 谢傅官居二品、秦楚桢任京兆尹一职正三品,两人均穿紫色官府,腰挂组玉玦。 或者长安城多是皇亲贵族高官,百姓见惯不奇,两人身穿高官服侍,行走于人流之中并不显得突兀。 谢傅身上这一身行头是秦楚桢傍晚时候才给谢傅送来,也算尽地主之谊照料有佳。 自头一天见到秦楚桢,这几日谢傅都没有在齐王府见到秦楚桢的身影,于是问道:“秦兄,孩子的消息有着落吗?” 秦楚桢摇头:“没有,我这几天有点忙。” 还有什么事情比你孩子的事要紧,谢傅问道:“忙什么?” 秦楚桢笑道:“谢兄别忘了我是京兆尹,负责长安治安秩序,恰逢一年一度的上元节,加之宫宴各种工作,有的我忙。” “那夜我与那只鬼交过手,她现在原形来,是个女人,不知道这个线索对秦兄有什么帮助?” 秦楚桢喃喃说道:“我已经拜托尤讳师兄布下埋伏,没想到还是被这只鬼给逃脱了。” 谢傅道:“这无形诡步确实……” 却不知道该怎么说,真的就像捉鬼一般,明明让她现出原形,没想到最终还是被她逃脱了,到现在他都不清楚这只鬼是如何从吉祥圣坛消失的。 秦楚桢应道:“那是自然,此身法绝学若没有神奇之处,也不会有人弃仙道而从鬼。 谢傅记得小韵说过,修习这门身法,丢魂失魄半人半鬼。 秦楚桢笑笑:“好是修习此门身法之后,道徒夭折,武道之路难有大成就,只需有捉鬼之法,也只不过一介宵小之辈。” “所以谢兄放心,鬼就是鬼,只能干鬼祟之事,其能力伤害不了谢兄这种神人。” 谢傅哈哈一笑:“我倒希望他们来对付我,而不是顾娘子。” 秦楚桢淡道:“谢兄放心,我已经向你做过承诺,不会拿自己项上人头开玩笑。” 谢傅问道:“秦兄,你说七鬼之中谁是女人。” 秦楚桢反问:“鬼还分男女吗?” 谢傅也能明白秦楚桢意思,既然是鬼,这是男是女的形象并不重要,因为你根本无法见到它的真容,还是应道:“有,男鬼女鬼。”对别人来说不能,可他们却能辨鬼。 秦楚桢这才应道:“我天宗无影、无踪两位前辈均是男儿身伟丈夫。” 谢傅问:“那地宗暗夜、藏龙、鬼后这三只鬼呢。” “据我所知,鬼后应该是女人,其余二位是男是女,我并不知道。” 谢傅笑道:“那么这只鬼就是鬼后了?” “不是还有玄宗黄鹤、夭夭两只,谢兄何以断定就是鬼后。” “我先前已经与秦兄说过关于玄宗我会调查清楚,就从先这鬼后入手吧。” 两人笑笑默而不宣,事情已经很清晰,暗中针对秦楚桢的就是太子秦楚成,出手是鬼后的话,那就是说地宗与太子秦楚成达成一致。 而秦楚桢本来就是天宗弟子,天宗怕是站在秦楚桢这一边吧。 而玄宗与地宗素来是生死仇敌,如果能够拉拢玄宗,以二对一,这样看来秦楚桢优势很大。 “等这宫宴过后,我带谢兄前往秦楼喝杯酒吧。” 秦楼一直都是地宗的地盘,秦楚桢意有所指,谢傅点头应道:“好。” “听说谢兄与张阀张二小姐关系不错?” 张凌萝除了是张阀的张二小姐,还有一个特别的身份就是玄宗玄女,在苏州与地宗较量,就是她在幕后主导,将地宗扫出苏州,独占苏州。 “蒙凌萝叫我一声叔叔,算是我的侄女吧。” “张二小姐可是不凡的女子,我对她也是钦慕已久,不如请张二小姐一同前往,谢兄也好将张二小姐介绍给我认识,” 谢傅自知秦楚桢的意思,却故意道:“莫非秦兄有意于张阀结成亲家?” 秦楚桢哈哈一笑:“张二小姐好风月,好美姬男色,只怕不肯安分守己,我自不会强人所难,钦慕结识而已。” “这倒是好,只是我并不知道凌萝现在何处?” 秦楚桢笑笑:“谢兄,别忘了我是京兆尹,管理这整个长安城的治安秩序。” 聊着不知不觉已经行到这皇城大门口,皇城门口有皇城侍卫驻守,没有身份已经不能靠近。 高高的围墙上挂满大红灯笼,一字长长蔓延像镶上城墙上的一条红龙。 皇宫南面场地宽敞,可容千军万马。 有三个大门,正中的朱雀门安排有万国使团宾客进入,由礼部接待。 谢傅和秦楚桢现在所在的位置是朱雀门左边的金吾门,当朝文武百官进入,由掌礼乐社稷宗庙礼仪大典的太常负责。 朱雀门右边是安上门,文人名士、艺术名家、歌姬名伶由此门进。 六品太祝令亲自在门口迎接,看见秦楚桢这张老面孔,自然不会不认识,恭恭敬敬叫了一声:“齐王爷。” 虽然秦楚桢从小在皇宫长大,这皇宫就是他的家,不过如今已经封王,相当于分家,还是按照规矩来,递上金帖。 这几章有点难写,主要是为了压缩篇幅,免得描写过于臃肿。 目的也是为了透露吉祥天女的身份。 (本章完) 第1174章 宫宴02 太祝令接过金帖象征性看了一眼,轻轻看向同样穿着紫色官服的谢傅,轻轻询问:“这位大人是?” 秦楚桢将手中另一金帖递上:“这一位是淮南道节度使谢傅谢大人。” 太祝令一职只官宫中之事,对于外面任事官员却不熟悉,连忙恭敬行下官之礼。 扭头沉声说道:“谢礼,记下没有。” 谢傅闻声惊讶望去,见不远处有个穿着绿色官服的年轻官员,一边看着金帖一边低头忙碌书写,不是他的堂兄谢礼又是何人。 他已经知道堂兄入朝为官,任太史中丞一职,却没想到见面这么突然,一时之间心情激荡无比。 谢礼似十分忙碌,低头书写,太史一职本来就是记录记事之任,而太史中丞作为太史令的副手,自然要承担大部分事务。 谢礼低头书写着应道:“胡大人,记下什么?” “齐王爷到!” 谢礼淡淡哦的一声,此刻任何人在他眼里只是一个名字。 这声哦,让谢傅再也忍不住了,叫了声“兄”。 听见这声兄,谢礼身体突然僵住一般,猛地抬头望去,一张熟悉的笑脸映入眼幕,向自己的堂弟报予微微笑容之后,低头继续书写。 太祝令却惊呆了,谢傅还有一个二品大员的弟弟,这时一只手轻拍他的肩膀,把太祝令吓了一跳。 却是秦楚桢:“胡大人,我们可以走了吗?” 太祝令反应过来,毕恭毕敬道:“齐王爷请,谢大人请。” 因为宫宴场面十分巨大,所以地点设置在平日举行盛大庆典的含元殿。 两人和官员人流一起朝含元殿走去。 谢傅问:“在宫中当官容易受人欺负吗?” 秦楚桢笑笑:“谢礼任太史中丞是皇兄举荐的,太史令又不是老糊涂,这胡大人平日与谢礼公务少有接触,不长眼而已。”说着补充一句:“不过现在长眼了。” 谢傅笑笑,当大官身边亲人也不会受欺负,这算是个好处吧,不过坏处也是不少。 “谢兄与你堂兄感情如何?” “我与堂兄一起长大的,我堂兄是个务实忠直,能为国家安平效力的人才,最怕被奸妄利用。” “呵呵,我今日将谢兄的话记在心上,我已经封王,若非职务在身也不会在京城呆着,他日太子殿下登基,我怕是要回到封地,到时候谢礼若不如意,我定拜请他帮我治理地方。” 谢傅含蓄问道:“秦兄难道就没有争雄之心。” 秦楚桢微笑:“说句实话,不是没有想过,不过时也命也,很多事不能强求。” 该说的话,两人已经想对方表达清楚。 皇城之内确实是大,两人走了好长一段路才到含元殿,此刻殿内已经来了不少宾客,当朝臣工,万国使团、文人名士、艺术名家、歌姬名伶。 三五成群各自闲聊说笑,大家似乎没有什么地位尊卑之分,至少在这一刻看上去是这样的。 好是这含元殿特别宽敞,宽敞到几乎可以当做士兵操练场地,要不然这么多人真跟下饺子一样,一个挤一个。 此刻宫宴虽然没有正是开始,恰恰是一场非常重要的交际,在这里你能见到平时见不到的人,结识平时说不上话的人,可以说是一场大型的人情世故名利场。 而有一些不喜交际的官员,往往会掐点到来,避免这种接触。 谢傅是外官,眼前都是生面孔,可以说一个都不认识。 见秦楚桢到,不少臣子主动走过来打招呼。 大部分是平日里与秦楚桢有公务接触的人,这些人有实务,官职却不算高,均在三品以下。 小部分是居高官揽闲职。 秦楚桢将这些人一一介绍给谢傅认识。 当隆重介绍谢傅的时候,一众臣工无不惊讶,这一位谢大人是今晚宫宴唯一的一个节度使,可是实打实的权臣啊。 原本应该是齐王来给谢傅撑面子,而实际上谢傅这位权臣的存在给足了齐王面子。 谢傅并不知道他在朝中已经名声响亮,毕竟天下有多少个节度使,十指便数的过来,而淮南道节度使是最为特殊的一个。 就在这时有人朗声:“太子殿下到!” 太子秦楚成在群臣的拥护下走了过来,他的身边有太子少傅、詹事府官吏、左春坊官员,右春坊官员,大大小小官员十数名都是东宫官员。 这场势已经几同天子到临。 王爷终究不能与太子相比,毕竟太子只有一位,有独立而又完全的政务机构,其权力地位只在皇帝之下,几乎掌握了半个天下。 高官实权者纷纷上前说话,官职低微者就算想上前给太子殿下留个印象却排不上好。 对比刚才对秦楚桢还算热情的态度,太子秦楚桢可以说是众星捧月。 秦楚桢见谢傅看着太子秦楚成,笑道:“谢兄不过去打个招呼。” 谢傅其实是在看秦楚成身边的崔三非,虽说崔三非是秦楚成的狐朋狗友,当这种场合,崔三非已什么身份出场。 谢傅笑笑:“太子殿下身边群臣拥护,何必多我一个。” 秦楚桢道:“皇兄为人慷慨大方,好友重客,在高官权贵之中很有人缘,不过……” 谢傅问:“不过什么?” “不过有许多臣子刻板,经常上书父皇检举皇兄行为不端。” 谢傅故意问:“那秦兄觉得呢?” 秦楚桢笑道:“这不是我有权管的,我只需管好我自己,为人臣,思国事,谋民利。” 谢傅看向崔三非问道:“崔三非怎么会到?”这里是皇宫夜宴,可不是花花公子的寻欢地。 “崔大人刚刚从太子侍从官升任为詹事府总管。” “哦,难怪前几日敢在大街之上与你叫板。” 秦楚桢苦笑:“他在以前就敢跟我叫板,在金陵,谢兄你已经看到了。” 这是崔三非也看到了谢傅,低声在秦楚成耳边低语。 秦楚桢朝谢傅这个方向望去,露出喜色,拨开群众包围直接朝谢傅走了过来。 在这种场合,谢傅岂能无礼,行礼:“太子殿下。” 秦楚成笑道:“今夜宫宴,以喜乐为主,谢大人不必多礼,随意一点的好。” 秦楚桢也打了声招呼:“皇兄。” 秦楚成不冷不热的应了一声:“六皇弟。” 谢傅见状心中暗忖,亲兄弟之间却互相防备,互相陷害,半点感情没有,还不如他与堂兄,这帝王之家真是残酷无情。 秦楚成紧接着隆重介绍起谢傅来:“我来向诸位大人介绍一下,这一位是淮南道节度使谢傅谢大人。” “谢大人为官是能臣,私底下亦是本宫好友,本宫在苏州的公务的时候就蒙谢大人盛情接待。” 这么说就相当于在人前宣布谢傅是他的人。 秦楚成身边一众臣子纷纷向谢傅道上敬慕,反倒是崔三非只是微微致笑,并无过多交谈。 今日场合,秦楚成也不能独自关顾谢傅一人,给足热情,闲聊几句之后,朗声说道:“时间差不多了,都入座吧。” 趁着秦楚成走开,秦楚桢凑近谢傅身边低声道:“父皇十分忌讳皇兄与武将过近接触,谢兄还需低调,小心有结党之嫌。” 毕竟太子手中已经有东宫六卫率,再掌握其它军权,那权力就盖过皇帝了。 谢傅微笑看向秦楚桢,如果单单对付秦楚成还容易一些,但是你要对付的可是你的父皇,作为太子,秦楚成所拥有的一切权力却全是天子给了。 秦楚成这边对着崔三非低声道:“你大哥怎么这样,每次都是我用热脸去凑他的冷屁股。”显然对于上回赠送胡姬被拒绝还耿耿于怀。 崔三非笑道:“殿下,我大哥就是这种人,你身边都是些阿谀奉承之辈,是不是觉得少这么一个人,正直敢于忠谏。” 秦楚成呵呵一笑,突然扭头对着谢傅说道:“谢大人,你初到长安,很多地方还不熟悉,这样吧,我安排三非在你身边作陪。” 那最好不过了,在崔三非面前可以直言,而秦楚桢因为身份特殊,说话却要半遮半掩。 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座位分在大殿两边,中间留出十几丈宽的空地用于歌舞表演。 大观国的皇亲国戚、文武百官、名士、名家、名伶被安排坐在左边。 左边最上端最前排,坐的是年近古稀的太师、太傅、太保,三人均是天子的恩师,正一品受厚禄,并无实权。 接下来就是太子太师、太子太傅、太子太保,一众皇子皇女,异姓郡王。 再下来就是尚书令,尚书左右仆射、太子少师、太子少傅、太子少保。 谢傅正二品,位置安排的十分巧妙,在这几位之下,却又在中书令和六部尚书之上,像是混于权臣之中。 右边坐在是万国使团,坐在最先排的谢傅望向对方各式奇装异服,从对方服侍用能看出是何国使团。 崔三非依然像谢傅一一介绍。 就在这时,大殿走进来一抹粉金倩影,来人是一个年轻美貌的少女,一袭华丽的衣裙,身材高挑玲珑,行走间绣着凤凰的金色裙摆有如金鳞撩水泼浪。 腰悬长剑,娇媚中凭添几分飒气。 少女身后跟着一个相貌英俊的年轻男人,低着个头跟着少女后面,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 所有人都把目光落在美貌少女这道靓丽的风景上,唯独谢傅却把目光落在这老实巴交的英俊男人身上,心中微微一讶,苏兄! (本章完) 第1175章 宫宴03 此人正是顾玉灵的表哥苏怀章,国子监祭酒苏长宁之子,也算是官宦公子。 崔三非见谢傅目光一亮,低声笑道:“这位是三公主秦楚裳。” 谢傅哦的一声,暗暗指着苏怀章问道:“那个人呢?” “那是她的男人。” 谢傅闻言微微一讶,“这种场合随便到能将男【宠】带在身边吗?” 崔三非哈的一笑:“那是三公主的丈夫,驸马。” 谢傅一笑:“原来如此。”他曾听苏怀章说要回去娶公主,看来并没有吹牛。 崔三非见谢傅嘴挂微笑,低声说道:“怎么?大哥你也想当驸马。” 崔三非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出来,也不怕隔壁有耳,谢傅笑着应道:“是你想当吧。” 崔三非冷哼:“这种女人,我还真未必看得上她。” 谢傅看向一身肥肉的崔三非:“你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吧,你就说说吧,你哪儿比的上驸马爷吧。” 在崔三非面前,谢傅也不必拘言,有什么就说什么。 崔三非呵的一笑:“大哥,你以为这驸马爷真的那么好当,你看看吧,有些女人不能看表面。” 秦楚裳这边跟三公和一众皇亲郡王打完招呼,这才跟秦楚桢客气的打了个招呼:“六皇兄。” 最后面对太子秦楚成的时候,却像个女孩儿一般双臂勾住秦楚成的脖子,当着一众文武大臣,万国使臣的面,亲热的叫了声:“哥哥。” 崔三非低声笑道:“荡不荡?” 额……怎么说呢,虽然有点失体统,但谢傅早就听说长安风气开放,不拘小节,嘴上笑道:“别乱说,人家是兄妹,这是从小到大的兄妹情。” 崔三非冷冷一笑。 “对了,他们兄妹是一母所生吧。” 崔三非点头。 谢傅微笑,那就是皇后娘娘所出了,虽然都是公主,但是嫡出和庶出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见秦楚桢也不跟这三公主交谈,低声问道:“三非,看这六皇子跟这三公主一点也不亲?” “不是同一个母亲,当然不是很亲了。” 不是同一个母亲?谢傅顿时疑惑起来,秦楚桢不是嫡出能封为齐王,这可真是破格宠爱啊。 苏怀章低着个头站着,看着自己的妻子在跟别人说笑亲热,眼前的一众皇亲大臣也没人搭理他,感觉自己杵在这宽敞的场地上就是个笑话,脸上一阵火辣辣的。 反倒是秦楚桢看不下去,开口道:“三皇妹,怎么还让怀章站着。” 苏怀章没想到竟是六皇子出声仗言,目光感激的朝秦楚桢望去,秦楚桢报予友善微笑,这让苏怀章心中暖流如注。 就是这时,耳边却响起妻子的冷训:“呆头呆脑杵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到后面坐去。” 虽然说公主的地位远远高于驸马,可当着众人的面这般训斥驸马,却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的丈夫留。 坐在谢傅下边不远的国子监祭酒苏长宁也感觉脸面无光,低着个头都不好意思跟身边同僚说话。 苏怀章低着个头像个公主的奴才一般走到后排去,寻了个空位坐下。 驸马的尊严是公主给的,若得公主喜欢宠爱,自然受人尊敬,可这般被人当做奴才训斥,旁人见了自然也心生轻视。 这驸马当的憋屈窝囊。 崔三非这边讥笑:“大哥,你还想当驸马吗?特别是三驸马可不是那么好当,要有宽阔的胸怀,能忍常人所不能忍。” “佩服佩服,一会宴会开始,我可要找机会好好敬驸马爷一杯,敬其大量。” 谢傅并没有过多留心崔三非的言外之意,苏怀章曾说他的未婚妻多好多好,眼下看来这夫妻感情也算不上恩爱。 莫非苏怀章对玉灵还念念不忘,所以三公主心中有怨,故意当堂羞辱丈夫进行报复。 就在这时太监高声喊道:“陛下、皇后娘娘驾到!” 殿内说说笑笑的众人立即悉数站了起来,喧杂的声音瞬间安静。 在一股威严威武的鼓乐之声中,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从大门口走了进来。 天底下最有权力的男人和天底下最雍容华贵,母仪代表的女人。 群众和万国使团均低头微微躬身以示尊敬。 待皇帝陛下在正中大位落座,皇后娘娘在旁边座位落座,鼓乐声止。 大殿所有人员悉数跪下行礼,外国使团喊得是:“天朝陛下万岁!” 本朝大臣喊得是:“吾皇万岁。” 皇帝轻轻挥手,微笑道:“平身,坐下。” 所有人才站起归回座位,谢傅这会才得暇朝当今天子望去,年近六十,面容平和慈善,并非想象中的那种威严威武不可亲近,若非龙袍加上,倒好像是一个随和老者。 倒是这皇后娘娘姿态雍容华贵,清冷自若间透着一股令人不敢靠近的高贵…… 待看她脸遮珠纱的面容一双深蓝的眼睛,谢傅双眼猛地圆睁,这这这…… 这玩笑也太大了吧,他只不过怼了老天几句,老天爷就给他整这么一出来。 这双全天下最美的深蓝眼睛让他印象深刻,他又怎么会认错,普天之下也不会有第二双这样美丽的眼睛。 除非……除非…… 谢傅心中一直在给自己找其它可能性,当日在吉祥圣坛遇到的吉祥圣女明明就是个少女,她又怎么可能是皇后呢,她又怎么可能是太子秦楚成的母亲呢,这实在太荒唐了。 这吉祥天女该不会是皇后的私生女吧,或者上哪位公主…… 那边万国使团代表逐一出列奉上贡礼,皇帝以厚礼回赠。 这边崔三非也察觉到谢傅神情有些恍恍惚惚,不时看向上座的皇后娘娘,凑到谢傅耳边低声道:“这一位你就别想了。” 也只有崔三非在这种场合还敢说出这种话来,对皇后有觊觎之心是要掉脑袋的。 谢傅为之气急:“不是我想,是……” 是他体内的寻脉符想,一旦靠近,他体内的寻脉符就恨不得将对方按在地上摩擦。 这根本就不可能完全的任务,让皇后娘娘献心,你嫌活腻了,还是想造反。 可偏偏她是天脉者,老天爷这跟他整哪出啊。 崔三非微笑:“我是男人,我懂我懂,不过一定要克制,连流露出半点眼神都不可以。” 连胆大包天,无法无天的崔三非都这么说,足可见这种念头何等忌讳。 (本章完) 第1176章 宫宴04 还是先搞清楚她的身份再说,谢傅低声问道:“这一位就是皇后娘娘。” 崔三非应道:“很抱歉,她就是大观国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 言外之意是不管她多美,你多想得到她,都绝不可能染指。 往往这种不可能的存在,却让天生有征服心的男人情感激扬,望之盼之。 谢傅又问:“皇后娘娘是太子殿下的母亲?” 这话问的有点愚蠢,怎么崔三非却摇头应道:“不是。” 谢傅咦的一声,顿时把他搞糊涂了,“难道太子殿下不是嫡出!” “当然是了,太子殿下是杨皇后所生,杨皇后生下五公主不久就薨天了,国不可一日无后,这位吉祥皇后是之后另立。” 听到吉祥二字,谢傅心里已经凉了一大截,低声问道:“那六皇子?” 崔三非点头:“六皇子正是吉祥皇后所出,也是嫡出!” 谢傅脑袋嗡嗡作响,心中爆粗,曹泥麻的! 却依然还不死心,低声问道:“那这位吉祥皇后的家门来历?” 崔三非俯耳:“她是西域千山万里最美丽的女子,北狄最美丽的五公主伊蓝,也是一出生便被神封为吉祥天女的奥莉维雅。” 谢傅的心凉透了,他别想在长安混了。 老天爷不是给他一个不可能的挑战,而是直接要把他整死。 不就怼了你几句,我认怂还不行吗? 谢傅这会已经不敢朝上座望去,好是宫宴人员混杂,这位吉祥皇后也没有特别去留意他这个臣子。 他这会已经完全没有心情,只盼宴会早点结束,低声问了一句:“三非,宫宴什么时候结束?” 崔三非哑然失笑:“大哥,宫宴还没开始呢?” “还没开始!” 崔三非朝对面使团望去:“等各国使团说完贺词,献上贡礼之后就开始。” 谢傅手朝桌上摸了摸,想喝杯酒压压惊,却发觉案几之上酒没上菜也没上。 说不慌是假的,他可完全没有做好造反的准备,毕竟有家有室的,若是孤身一人倒是可以逃到天涯海角去。 就算他能带着鹤情和仙庭躲起来,会稽谢氏一脉也会受他牵连,整个家族都栽在他的手上,死后如何去面对列祖列宗。 这时传来哄堂大笑声,谢傅朝场地中央望去。 只见一只兔子般大小的小犬只用两腿站立,正用两只前腿向上座的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作揖,便是这拟人的举止逗的全场哈哈大笑起来。 大食国驯兽师用生硬的汉语说道:“它正在祝福,祝皇帝陛下万寿无疆,祝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帝抚须喜悦笑道:“好好好。” 皇后却清冷如故。 皇帝看了旁边的皇后一眼,对着大食国驯兽师说道:“你若能逗皇后一笑,我有重赏。” 此话一出,底下臣子立即窃窃私语起来,吉祥皇后深居简出,就算露面也是圣洁清冷,端庄不苟。 这名大食国的驯兽师却好像信心十足,向皇帝致意之后,开始让这只小犬表演起来。 只见这只小犬在驯兽师的口令之下,说站就站,说坐就坐,说跳就跳,假装醉酒摔倒的一幕,更是将大殿所有人逗笑的人仰马翻起来。 宫宴还未正式开始,气氛已经轻松热络起来。 只可惜无论这小犬做出多么可爱滑稽的动作了,都听不到皇后的笑声。 比起众人对这只小犬表现出喜爱,崔三非却阴沉着说道:“哗众取宠的东西,看着就讨厌,我迟早把这只狗给杀了。” 驯兽师浑身解数,见皇后依然没有被逗笑,只好作罢向皇帝陛下致歉。 伊蓝哪有心情笑,她心里在下着雪呢。 皇帝转移话题,问道:“这是什么狗,我怎么从未见过?” “回皇帝陛下,此犬是我大食国商人从遥远的罗马帝国带过来了,那里的人将此种犬称呼太笛,太笛聪明伶俐,较小可爱,可抱在怀中,尤受皇室女子喜爱,我原本想将此犬送给皇后娘娘的。” 崔三非干呕一声:“恶心,烤着来吃还差不多。” 皇帝转头问道:“皇后,你喜欢这只太笛犬吗?” “我只喜欢天山的雪豹和草原的雄鹰。” 皇后的声音清冷得好像在大殿飘下了雪花。 谢傅心中暗忖,我前日见她的时候可不是这般性情,虽圣洁华贵,却又不去温和慈柔,真菩萨一般。 该不会已经在心里种下仇恨的种子了! 造孽啊! 崔三非听闻此言,不由赞道:“这才是不凡女子该有的品味。” 因为皇后娘娘的话,原本轻松热闹的气氛被莫名的安静所代替。 这时五公主秦楚裳出列说道:“父皇,儿臣很喜欢这只太笛,若皇后娘娘不喜欢,不如将此犬送给儿臣吧。” “准了。” “儿臣谢父皇。” 秦楚裳对着小犬拍掌:“小狗过来。” 小狗似通人性一般,跑过去就跳入秦楚裳怀中。 随着秦楚裳开心一笑,轻松的气氛又回来了。 崔三非嘴上又忍不住低声嘀咕:“贱人养贱畜!” 谢傅低声劝说:“三非,你收收嘴,免得祸从口出。” “大哥,我已经很忍,要不是在这含元殿,我早发飙,一剑插了当场烤来吃。” 皇帝纵观全场,不知道为何,谢傅有种错觉,皇帝在自己这边多看了一眼,心中感觉奇怪,莫非皇帝识得自己。 “今晚若是有人能博得皇后一笑者,朕重重有赏。” 所有人心头一颤,因为明显能够听出重重有赏四个字加重了语气。 “进酒!” 随着乐声响起,美丽的宫女端着佳肴美酒鱼贯而入,宫宴也正式开始。 宫女统一齐胸襦裙,脖下圆美露出一半,行走间如白波漾荡。 崔三非低声笑道:“大哥,劲吧?” 谢傅莞尔一笑,他这会根本无心欣赏宫廷风情,只盼宫宴能早点结束。 有佳肴美酒,自然少不了文艺歌舞节目。 梨园歌姬出场表演一曲舞蹈,作为文艺歌舞的开幕。 优美的音乐,曼妙的舞姿,看得众人如痴如醉。 梨园之乐,梨园之舞,这种大手笔岂是青楼地方能比的上的。 谢傅尤好艺术,看着歌舞、听着乐曲,一时也放下紧张的心情,几杯水酒下肚就更加镇定了,刚才都没注意到我,现在场面这么热闹繁杂,就是专门去找个人,也不一定能够找到。 按照宫宴的流程,大观国以舞悦客,表达好客之情,紧接着就是各国使团表演队伍带来的表演了。 新罗使臣和高丽使臣同时站了起来,因为争着谁先表演而当堂争吵起来,火药味十足。 在场的臣子都知道,新罗和高丽现在正在打仗,两国同在朝鲜半岛,又是大观国的属国,所以谁能获得大观国的支持,谁就很有可能获得最终胜利。 此次两国使臣是带着重任来到大观国。 皇帝不知道是身份原因还是其它原因并不出口劝说,而是轻轻看向太子秦楚成。 秦楚成立即起身,快步走到两人身边去,将快打起来的两人分开,“两位尊使都是有身份的人,切不可当场泼洒,丢了国家颜面。” 太子殿下的面子自然要给,何况他们此行的目的是为了寻求大观国的帮助,哼的一声瞪向对方,罢手来。 秦楚成笑道:“两位尊使也不必争了,这场地也够宽敞,一起上场表演吧。” “好!” 两国使者异口同声,爽快应下。 皇帝微微抚须露出微笑,对于太子的处理十分满意。 崔三非对着谢傅说道:“新罗国和高丽国现在正在打仗。” 谢傅点头,此点他从霍端口中已经知晓。 崔三非继续道:“大观国对这两个属国的总体策略一直都是,小摩擦就任他们去,如果打的凶就劝一劝,拉一拉,就像太子殿下刚才做的那样,这样我国就能轻易控制这两个属国。” “最重要一个,不愿意让朝鲜半岛统一,一旦朝鲜半岛统一,国家安定富盛,难免生出西侵之心,人性的贪婪永远都不会变。” 谢傅熟读历史,知道在一百年前,大观国与朝鲜半岛的战争可是出动了四十万军队,这场战争持续时间足足三十一年。 皆因大观国水战是最弱的,以至于军力强盛却也陷入苦战僵持,最终这场打了三十一年的战争也让大观国国力大幅度下降,直到现在还没有恢复过来。 也就是这近百年,西域劲部北狄迅速崛起。 有前车之鉴,岂能再重蹈覆辙,让两国均衡而达到制衡却不知道是何位高人想出来的妙策。 秦楚成将中央表演场地分隔成两边,一边让高丽国表演传统棒子舞,那棒子敲打邦邦声,比起大观国的宫廷乐,根本没有多少文化内涵。 据说这棒子舞是汉时安平郡内一种农收时民间百姓跳的舞蹈,不知道怎么就传到高丽去,成为高丽的国粹。 倒是新罗国这边的表演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主要表演者都是千挑百选的美人。 新罗婢已经是十分昂贵的货物,像这种千挑百选的新罗美人,却是有银子也买不到的。 第1177章 宫宴05 新罗使臣见大观国朝臣盯着这些新罗美人看,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嘴角露出胜利的微笑,这些美人可均是选拔出来的秀女,其质量可见一斑,为了赢得大观国的支持,新罗王不惜忍痛割爱。 谢傅也不禁赞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崔三非猥琐一笑:“又灵又润是吧,到了榻上,那滋味才更是美妙,跟浸在水中一样。” “怎么样,谢大人,挑一个吧,等宴会结束之后,我为你走动走动。” 谢傅见崔三非一副巴结讨好的样子,忍不住一笑:“我可没有你那么多的精力,整天放在这种事上面。” 崔三非嘿嘿一笑:“你猜这新罗使者为什么要让这群美人上来表演。” 谢傅笑而不语,果不其然,只听崔三非笑道:“既然带过来了,就没想带回去。” 谢傅看向对面万国使者,转移话题道:“怎么不见北狄使团?” “北狄已经十年未进贡,亦十年没有派使团来大观国,两国现在处于一种比较冷淡的关系。” 谢傅哦的一声:“我听说近二十年来,北狄不停征战吞并西域列国,疆土达到巅峰,大有一通西域列邦的趋势,为何大观国一直无动于衷?” 崔三非淡淡道:“打不过呗。” 谢傅惊讶:“打不过!” “在草原沙漠上打不过。” 说着附耳在谢傅耳边低声道:“在八年前,北狄与西戎两国有军事摩擦,西戎派人求助镇守凉州的河西节度使,河西节度使出兵与北狄一战,七万三千士兵死伤一半,此事甚为隐秘,在外宣称与北狄只是小小摩擦。” 谢傅惊讶:“死伤一半!” 要知道镇守凉州的河西军,目的就是阻挡西戎与北狄之间的军事交通往来,避免两国联合起来,可以说屯兵重地。 一战就被砍了一大半,这还如何威慑两国。 让人想不到的是北狄不是联合西戎,而是直接向西戎挑起战事,到底有多凶狠强悍才敢这么做。 崔三非低声道:“河西军遇到的是北狄的王牌骑兵,这支王牌骑兵在草原沙漠上几乎是无敌的存在。” 谢傅听到这里暗暗留心,有机会的话,他也要打造一支王牌骑兵,以备不时之需。 崔三非宽慰:“镇守凉州的河西军也算是骁勇善战之师,归根结底还是吃了地理的亏,如果北狄胆敢东侵,进入我大观国腹地,在平原上城关重重,就算北狄的王牌骑兵也讨不到多大好处。” 谢傅道:“所以只能被动防守,放任北狄在西域四处侵占了?” “自朝鲜半岛平乱之战后,大观国已经不是曾经的大观国,而北狄自北狄三公主那个悍匪掌管北狄军权之后,也不是曾经的北狄。” 崔三非说着轻轻朝上座的皇后娘娘看去,吉祥天女却是两国最后的面子,当哪一天皇后娘娘薨天,就是两国大战的开始。 谢傅朝万国使团那边看去;“西戎使团也没来?” 崔三非点头:“所以这个时候大观国绝对不想朝鲜半岛和平,以免后院起火。” 新罗、高丽两国表演团表演完毕,均是大汗淋漓。 虽说表演棒子舞的人个个高大威武,似在展示高丽国的强大,只是男人又怎么会喜欢这些粗糙汉子呢。 只有秦楚裳目光灼灼,毫不掩饰对高丽表演团的喜爱,说实话这种雄壮威武的男人对女人确实很有直接吸引力,文雅很多时候在威武面前一文不值,女人自古就是被更强大的男人所吸引,这是女人天性。 而男人目光毫不掩饰的看着那些香汗淋漓的新罗美人,好像狼看见肥肉,恨不得一口吃下去。 这种情态流露在长安是很正常,美人在长安宴会交际上本来就是必不可少的节目。 两国使臣看向皇帝,想让皇帝点评一下。 皇帝哪能随便开口,他所说的话就类同圣旨,可以影响到大局趋势。 秦楚成站了起来:“好!男人威武,女人美柔,各擅胜场,正合符合阴阳和谐之道,这一合演真是完美无缺。” 便是这一句话,谢傅就感觉秦楚成并非只懂玩乐之辈,硬生生将双方的对抗比试说成是合演,在无声无息中化解双方表面的浓浓火药味,却又让双方矛盾依旧,暗生较量。 秦楚成面向皇帝:“父皇,当赏。” 皇帝微笑:“两支表演团各赏黄金百两。” 两国表演团领赏谢恩之后,皇帝朝一旁的太监望去,太监立即领会,将压轴表演提前。 金石土革丝竹匏木八音交鸣,一众梨园舞姬小快步飘身而去,身上均穿霓裳羽衣,仙气飘飘,好像一群仙女从天而降来到人间。 舞队竞有百人之数,连谢傅这种见惯风月,喜好歌舞艺术都不禁惊叹大手笔。 要知道齐舞要体形相近,光是此点就要千挑百选,而这群舞姬个个容貌娇丽,却不知道要从多少万个女子之中才能挑选出来,后再培训练习,其难度可想而知。 还未表演,光是这出场就稳压新罗、高丽两国表演团,此举也意在向两属国展示强大文化实力,借此打压两属国争雌雄长短之心。 你们不用争,在我大观国面前,你们两国只有当雌儿的份。 崔三非介绍道:“大哥,这就是最负盛名的宫廷霓裳羽衣舞。” 谢傅点头:“大开眼界,能看此一舞,今晚这宫宴就没白来。” 这霓裳羽衣舞也确实没有让谢傅失望,有诗赞此舞: 千歌百舞不可数,就中最爱霓裳舞。舞时寒食春风天,玉钩栏下香案前。 案前舞者颜如玉,不著人家俗衣服。虹裳霞帔步摇冠,钿璎累累佩珊珊。 娉婷似不任罗绮,顾听乐悬行复止。磬箫筝笛递相搀,击擫弹吹声逦迤。 散序六奏未动衣,阳台宿云慵不飞。中序擘騞初入拍,秋竹竿裂春冰拆。 飘然转旋回雪轻,嫣然纵送游龙惊。小垂手后柳无力,斜曳裾时云欲生。 烟蛾敛略不胜态,风袖低昂如有情。上元点鬟招萼绿,王母挥袂别飞琼。 繁音急节十二遍,跳珠撼玉何铿铮。翔鸾舞了却收翅,唳鹤曲终长引声。 一舞完毕,所有人只觉上了一次天上,当了一回神仙,看仙女舞蹈。 第1178章 宫宴06 谢傅差点就要击掌叫好,生怕皇后娘娘注意到她,终究还是忍住。 眼看舞毕,这群仙女就要离开,他们也重回人间,心中很是不舍。 宫宴就是要尽兴尽情尽乐,皇帝又怎么会让众人扫兴,扫自己面子,朗声道:“尔等替朕向众宾敬酒。” 百名霓裳舞姬朝两旁宾客飘身而去,有这敬酒的名义,众人也能与这群霓裳舞姬来个亲密接触。 歌姬舞姬伴酒本来就是长安宴会必有的流程,谢傅也见识到宫廷男女杂坐的混乱场面。 随着男声女声,大家也都放开手脚。 虽然周围人人如此,谢傅毕竟第一次参与这种场合,终究还是有点放不开来。 说放不开,说到底还是酒未到,酒一到,李少癫附身,在场者个个要甘拜下风。 一名舞姬前来敬酒,崔三非趁敬酒之机摸了舞姬的手,猥琐笑道:“真是柔软无骨。” 舞姬似乎习惯,微微笑道:“大人请饮酒。” 崔三非也不伸手去接,嘟着个肥嘴巴:“你来喂啊。” 舞姬便端酒将嘴送到崔三非嘴边,怎知崔三非微微后仰:“再近一些,靠不着。” 趁着舞姬身子挨近,崔三非假装后倒,手上朝舞姬双臂一捉,便将这名舞姬搂在怀中。 舞姬也假装扭捏挣扎,柔软的身子把崔三非挠的浑身没有一处不舒坦。 谢傅吓了一跳,崔三非你这么搞还不是成为全场焦点,暗暗朝上座的皇后娘娘看去,却见皇后不过周遭如何混乱热闹,依然端坐清冷如故。 再看周围,其他人虽然没有崔三非这般放肆,却是借着敬酒之机,一边手上占着便宜,一边与舞姬亲密耳语。 大家都习以为常,倒是谢傅显得格格不入。 坐在谢傅上端的尚书令对着谢傅说道:“谢大人,这是逐鹿之风,无需过于拘谨。” 谢傅笑问:“柳大人,何为逐鹿之风?” 尚书令解释:“当年诸侯逐鹿中原,每每大胜都要设宴庆功,为了犒劳将领,诸侯甚至会将自己妾室唤来招呼众将,今日欢娱需尽兴,哪知明日浴血头掉地。” 谢傅笑道:“好理由。” 尚书令笑笑:“我大观国二百年,能力压西域群雄,莫非靠的是念念几句诗文,摆出一股文雅之风,靠的还不是男儿逐鹿之风。” “男儿须有雄性野性,谁抢我们的女人,我们就跟他们拼命,总比空谈来得实际。” 谢傅哈的一笑:“柳大人莫非武将出身?” “老夫粗鄙,让谢大人这江南才士见笑了,我虽身为文官不曾踏入沙场杀敌,终究也是将门之后。” “失敬。” 尚书令端起酒来:“谢大人,我敬你一杯。” 谢傅端起酒杯回敬。 “谢大人还需放开一点,要不陛下见了,还以为招呼不周。” 尚书令此话有言外之音,谢傅也听出一点来,不过他更担心的是自己这种格格不入成为焦点。 今晚宫宴,他可不想成为焦点,笑着应道:“我慢慢习惯。” 崔三非这时也占足舞姬便宜,带着责问的语气道:“这位是淮南道节度使谢大人,你怎么还不敬酒。” 这名歌姬假意奉承,心里可不愿意在崔三非这只肥猪身上逗留,见这些谢大人年纪轻轻面貌英俊,在一众权臣中那是一枝独秀,若是今晚能在他的身边逗留,却是十分愿意。 凄凄端酒奉上:“谢大人,请饮酒。” 谢傅伸手接过,却没有似其他人一般趁机占她便宜,除酒醉发癫时候,这是养成的礼貌。 当然有的时候这种礼貌,会被女子认为是欲拒还迎,暗暗撩挑,特别是在这种场合。 崔三非见谢傅还不适应,便帮他一把,朝舞姬身上一推,手中酒就洒在谢傅身上。 舞姬一副惊慌失措,小手忙朝谢傅身上擦拭酒水,嘴上连称抱歉。 有多少男人经得起这般挑撩,眼看这双柔软的小手从胸膛擦拭到腹,一副要暗暗而下的趋势,谢傅张臂就将她搂住,他还未醉,这把戏他在青楼见多了。 舞姬啊的一声,立即假意挣扎起来,谢傅却不似崔三非那般大肆轻薄,只是将她搂住而已,问道:“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叫华容。” “今晚宴会就留在我的怀中可好?” 或是眼前男儿英俊,不似她平时接触过的老臣,舞姬脸蛋泛红,含羞点头:“嗯。” 只是这位谢大人只有过多举动,她也不好作态讨好,轻声说道:“谢大人,我喂你饮酒可好?” 谢傅今晚要保持清醒,不想多饮,笑道:“闻你身上香气,已经醉了。” 时而暗暗观察上座,突然发觉皇帝竞朝他这边看来,脸上表情透着一种猜测莫名。 回想刚才尚书令所说的话,就在舞姬脸蛋亲了一下,笑道:“真香。” 果不其然,皇帝脸上那猜测莫名立即化作微笑。 君赐隆恩,予之不取是为大忌。 舞姬欣喜,让一个英俊的男人亲和让一个满脸皱纹的老男人亲,自是滋味不同。 对于华容来说,本来虚情假意的折磨夜晚,眼下却是真心愉快,“大人,我喂你饮酒。” 那就入乡随俗吧,也好拿这舞姬当做挡箭牌:“好。” “大人,张口。” 谢傅刚张开,舞姬一杯酒就灌了进去,却是灌人灌习惯了,一时改不过来,她们这些舞姬啊,只有把男人灌醉了,才能解脱。 这一口虽不至于让谢傅呛着,措不及防之下,倒是有不少酒水从嘴角流了出来,华容伸手温柔的擦拭着他的嘴角,“大人,真是抱歉。” “慢慢喂,知道吗?你这般灌法,我一会就醉了。” 谢傅并不想饮嘴,若是能够醉倒还好,只是他一旦醉了,不是倒而是癫。 “是。” 崔三非露出微笑,心中暗忖,大哥还算识相。 案几这边献酒饮酒,场中节目继续,艺术名家、歌姬名伶、文人名士交替登台。 艺术名家献上民间绝艺,歌姬名伶献上优美歌曲,文人名士展示其诗文才华,诗咏百出。 一同为宴会增添热闹气氛和丰富充实的文化。 无论是谁在展示之后,都会特地看了皇后娘娘一眼,盼皇后娘娘能开金口玉言,只可惜皇后娘娘惜字如金。 谢傅特别关注皇后娘娘的举动,也注意到这一点,对着崔三非问道:“为何他们无论献歌献艺献才,都要看皇后娘娘一眼,” 崔三非笑道:“每年盛大宫宴都有彩头,鼓励艺术名家、歌姬名伶、文人名士踊跃参加,让宴会变得丰富热闹。” “而每次的彩面都不一样,今夜的彩面就是博皇后娘娘喜悦一笑。” “哦,那彩头是什么?” “那就看你是什么人了,如果你是民间艺术名家,赏金银珠宝,如果你是歌姬名伶,立即除去贱籍加赠金银,如果你是文人名士,或封官加禄,抑或另有封赏。” “可以说任何人能够拿到今晚彩头,足可以改变一生命运,你说诱人不诱人?” 谢傅哦的一声,与他无关,他也就不再多做关心。 崔三非却道:“大哥,你也可以主动请缨,凭你的那些【骚】本事,说不定今晚彩头就是你的,咱再向陛下要大学士当当。” 谢傅差点就在崔三非头上卯一下,博皇后娘娘一笑! 他躲着她还来不及,这么做还不相当于把脖子凑上去让她砍,当下沉声:“尽出馊主意!” “哎,这算什么馊主意,这彩头今晚宴会,人人有份参与,就算宫女太监也是可以。” 谢傅表情严肃说道:“我今晚想低调一点,你已经够高调了,也许低调一点,不许你去取这彩头。” 崔三非呵呵一笑:“我可没有这本事,这个彩面怕是有史以来最难的。” 谢傅脑子里又浮现出在圣池遇见吉祥天女的场景,难吗? 苏怀章坐在皇亲大臣堆里,简直如坐针毡,于是端酒起身,行到这文人名士堆来。 怎知这群文人名士却看不起他,没人与他接触攀谈,苏怀章端着酒杯杵在那里,十分尴尬。 有位文人出声讥讽:“唷,这不是新科状元驸马爷嘛,怎么?你过来得到公主的允许没?” 气的苏怀章想要登台展示自己的才学,他并不是草包,他能成为状元靠的是真才实学。 疾行几步之后,终究还是冷静下来,他虽有状元之才,可今晚来的名士之中,不乏有诗贤、诗神、诗圣之称,他要真敢登台,还真是献丑,最后这状元之名只怕也要落个有名无实。 唉,在未娶三公主之前,他好歹还是祭酒家公子,颇有声誉受人尊敬。 如今头上却顶着个软蛋驸马的帽子,在家被公主骑在头上欺凌,在外被人轻视讥笑。 周围热闹笑声似冲着他来一样,苏怀章只觉被压的喘不过气来,正要借解手之便到外面喘口气,这时却看到一个熟悉面孔,怀中搂着一个舞姬乐在其中。 苏怀章以为自己眼花了,带着难以置信,定睛端着慢慢靠近过去。 谢傅正跟华容慢饮,一杯酒你一口我一口,喝上个十几次都没有喝完,这哪里是在喝酒,分明就是在以杯为媒间接亲亲。 突然一张男人面容端到他的眼前来,离他只有一尺,把谢傅吓得个微微后仰。 第1179章 宫宴07 崔三非透着不悦,沉声:“驸马爷,这是你该来的地方吗?” 看见同座的是崔三非,苏怀章吓了一跳,脸上露出怯意,崔三非,谁惹他谁倒霉,他让你滚,你滚慢点都要挨揍。 苏怀章看着谢傅弱弱道:“是谢兄吗?”一副生怕谢傅不肯与他相认的样子。 谢傅却热情招呼:“苏兄,坐坐坐。” 崔三非愣了一下,大哥怎么猫啊狗啊都认识。 苏怀章欣喜:“好。” 刚要靠近,却看见崔三非这大胖子像尊弥勒佛一样把地给占了一大半。 谢傅介绍:“这位是我金兰兄弟崔三非。” 苏怀章露出惊讶的表情,他自然识别这长安第一纨绔崔三非,他惊的是谢傅这种人竞与崔三非是金兰兄弟。 崔三非见了苏怀章表情,不悦道:“怎么?你觉得我不配吗?” 苏怀章忙致歉道:“崔公子,不敢不敢。” 谢傅紧接介绍:“三非,这是我在卫州认识的好朋友苏怀章。” 崔三非皮笑肉不笑:“识得,祭酒家公子,新科状元驸马爷嘛。” 苏怀章老大尴尬。 谢傅拍了崔三非肩膀一下,“三非给我点面子,往边上挪一挪,给苏兄腾块地坐下。” 崔三非立即站了起来,朝旁边的工部尚书说道:“张大人,小子人胖占得地方大,劳你把案几挪一挪。” “好的,崔大人。” 虽说工部尚书是正三品,可崔三非毕竟是太子殿下身边的红人,等太子殿下登基,这位崔大人可就是权倾朝野的权臣,官能当这么大的,眼界岂会短。 苏怀章得以坐了下来,虽然遇到谢傅高兴,但崔三非也在身边,难免有点胆战心惊。 崔三非洒咧说道:“驸马爷,刚才得罪了,这杯酒向你赔罪。”说着一饮而尽。 虽说崔三非恶名在外,但是他面子确实是大,苏怀章脸面立即有了光彩:“崔大人客气了,不碍事,不碍事。” 尚书令也注意到这边动静,也举起酒杯打起酒杯来:“驸马爷。” 尚书令便是打个招呼就足够让苏怀章受宠若惊,忙端起酒杯来:“柳大人,怀章敬你一杯。” 尚书令却不急于饮下:“谢大人,崔大人一起吧。” 在谢傅和崔三非的烘托下,四人一同饮下。 六部尚书也借此机会,跟谢傅打个招呼,互相认识一番,谢傅这个名字在朝堂上提过几次,今日却是见到真人。 这位谢大人像东升的太阳迅速崛起,并非偶然,他背后的势力大着呢,光是能坐稳淮南道节度使这个位置就很了不起。 苏怀章在谢傅身边一坐,所有的脸面和尊严全回来了,心中阴霾尽扫。 “华容,喂驸马爷一杯。” 这位软蛋驸马的名声,她早有耳闻,今日近触却没有想象中那般不堪,微微笑着就把酒送到苏怀章的嘴边。 苏怀章不喜反而受到惊吓,忙抬手婉拒:“我自己来就好。”说着还暗暗朝三公主秦楚裳的位置看去。 崔三非顿时恼火:“我们这边坐的都是男人,不是孬种,不喝就给我滚蛋。” 苏怀章立即被崔三非说的脸红红的,谢傅说了句公道话:“苏兄端庄斯文习惯,三非你也不要强人所难。” “端庄斯文个屁,大哥你头次来到长安,说不习惯还可以理解,这宫宴他又不是头次参加。” 崔三非说着挑衅的看向苏怀章:“怎么,你就只配钻女人的裤裆,像只狗一样的巴结讨好女人。” 苏怀章一时被激起傲气:“来,我也不能让谢兄看扁了。” 谢傅笑道:“没有没有,人各有志。” 苏怀章被华容亲手喂了一杯之后,一时气血冲脑,竞主动将华容搂在怀中。 这股粗鲁劲啊,惹的华容嗳的一声,男人怎么都这样啊。 人倒在苏怀章身上,一双美眸却瞥向谢傅,还是谢大人不凡,谈笑风生又不失风雅多情。 崔三非立即转怒为喜:“哈哈,这才像话,像个男人!” 苏怀章也来了兴致,主动举起酒杯:“谢兄,崔大人来。”好久没有这般痛快,这般意气风发了。 三公主秦楚裳突然发觉自己的丈夫不见了,正放眼寻找,身边的秦楚成淡淡道:“那边呢。” 秦楚成望去微微一讶:“那人是谁?” 崔三非是太子哥哥的死党,她是认识的,这位穿着紫色官服的年轻大人,却陌生的很。 一般三品以上才能着紫袍,而三品上的高官她都认识。 秦楚成应道:“淮南道节度使谢傅。” 秦楚裳颇有深意道:“这么年轻就是二品大员可不多见,近些年来也没有什么战事,不知道如何坐上这个高的位置。” “他与王阀王婉之有婚约。” “哦,原来是国士无双王婉之的男人,莫非上回王阀招亲,六皇兄就是输给了他。” “输给他的不止楚桢,还有李阀李徽朝及一众名阀公子。” “哥哥,我知道了,肯定是了不起的人物,光是这王婉之男人的身份就让人很感兴趣哩。” 秦楚裳说着目光灼灼,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钟爱。 “皇妹,他不是你想的那种人,你还是少打他的主意,免得碰了一鼻子灰。” 秦楚裳嗤的一笑:“咯咯,男人再如何遮掩,终究还是男人,就没有不爱美人的英雄。” “话是不假,可他已有美人,家中有娇妻二位。” 秦楚裳傲道:“比我美吗?” 秦楚成笑笑:“不比你差,一位是苏州富商,一位是徽州顾家千金小姐。” 秦楚裳将佩剑拔出一半:“比我飒吗?” 秦楚成笑笑不语,秦楚裳继续道:“比我热情吗?比我大胆吗?是公主吗?” 秦楚成委婉道:“皇妹,你已嫁为人妻,平时小玩小闹无伤大碍,他的身份比较特殊,不是你以前遇到的那些玩玩就丢弃的男人。” 秦楚裳低声说道:“太子哥哥,你有资格说我吗?你在想什么我心里清楚,你小时候的那些秘密……”说着有意无意的朝上座圣洁华贵的皇后娘娘看去。 秦楚成表情顿时扭曲:“放肆!” 我将1180章,放在零点之后,大约一个小时后,大家可以去看。 第1180 皇后的题 若非此刻在含元殿,他一定狠狠掐住她的脖子。 秦楚裳立即被吓住了,忙岔开话题:“太子哥哥,看得出你很想拉拢他吧,要不要皇妹帮你。” “额……你行吗?”秦楚成显然被说动了。 秦楚裳咯的一笑:“他口味这么杂,什么骨头都啃着下,定是个情感泛滥的人。” 说着看向秦楚成,“反倒是太子哥哥伱这种人,最无情无义了。” “秦楚裳,你说话最好注意点。” 秦楚成说着忍不住要朝上座看去,终究还是忍住,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俗话说酒壮人胆,此话不无道理。 被崔三非一直灌酒的苏怀章竞大胆的在华容脸上亲了几口。 华容心里虽然不是很反感,但是觉得换个人就更好了,轻轻看向一侧的谢大人,有的人真的不能拿来比较,一比就比下去了。 这个男人是越看越有味,想着今晚别后,怕是没有机会再见面了,心中莫名伤感,大胆的伸出小手轻轻的捉住他的手。 谢傅额的一声,露出笑容,端了酒喂起华容来。 华容不是没有被人喂过酒,男人都很粗暴,恨不得将她灌醉,但是谢大人喂的很缓慢很轻柔。 看见她嘴角逸出酒水,还温柔的伸出手指为她擦拭。 华容目光红了,她从来不相信男人有好东西,但这一刻她相信男人真有好东西。 谢傅站了起来,崔三非问道:“大哥,要上场献艺吗?” “去解个手。” 华容立即道:“谢大人,我带你过去。”说着人就要站了起来,身子却被苏怀章紧紧搂住:“小美人,今晚你是我的,哪都不准去。” “不用了,你们继续玩。”说着就自顾走了出去。 谢傅前脚刚走出含元殿,三公主秦楚裳后脚就跟了出去。 崔三非看见苏怀章越来越像个男人,颇有成就感,哈哈笑了起来。 “三非啊,我没想到你这个人看着坏,实际接触下来还很不错了。” 崔三非却立即收起脸上笑意,阴沉起来,你什么东西,三非也是你叫的! 别几滴猫尿下肚,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若非看在大哥的份上,我鸟你这个软蛋。 苏怀章却完全没有察觉到崔三非的表情变化,一边占着华容的便宜,一边继续道:“仗义,热情,我苏怀章交定你这个朋友了……” 崔三非心里依然瞧不起苏怀章,心中冷哼,别酒一醒就跪在三公主脚下磕头认错…… 场中歌舞不停,酒酣耳热之际,一名老太监站在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前方的正中央。 这时歌舞刚刚表演完毕,下一个节目还没登场,乐声消止之下,不少人都注意到这一幕,纷纷望去。 这名老太监是中宫总管,代表的就是皇后娘娘,却不知道皇后娘娘想整出什么娱乐节目来,一时间都兴致勃勃起来。 因为吉祥皇后深居简出,在大多数人的心中除了圣洁华贵,还充满神秘感。 老太监朗声道:“皇后娘娘说了,我大观国才士辈出,想出一道题考考大家,再增宴会氛围。” ——好好好。 叫好之声此起彼伏,最激动的要数那些文人名士,若能得到皇后娘娘赏识,这可就平步青云,比当了新科状元还要实际。 这些名士之中不少是曾经的状元,只因没有关系人脉,一辈子都未能踏入仕途。 就算能够踏入仕途,也挂了个闲职,没有得到重用,空有一个名士之名。 还有什么靠山比皇后娘娘还要大。 一时之间,气氛从热闹直接攀升到高朝。 这大殿出题,考的自然是才,难不成让他们现在就上沙尘杀敌。 老太监等众人激动完之后,才继续道:“这里有一首诗,请大家解一下,能解出来者,皇后娘娘有赏。” 解诗? 解诗意还是解诗谜,抑或解诗题,解诗无非这么几种。 就在众人满腹疑惑的时候,老太监将诗给念了出来: 機時得到桃源洞 忘鐘鼓響停始彼 盡聞會佳期覺仙 作惟女牛底星人 而靜織郎彈斗下 幾詩賦又琴移象 觀道歸冠黃少棋 此诗念完之后,不少人已经喃喃念了起来,有些聪慧擅记者已经将一字一句全给记了下来。 这是一场较量,最先答出来的那位就是唯一的获胜者,而第二个答出来却什么都不是,所以时间尤其重要。 一时间含元殿欢笑之声消止,只有喃喃念诗之声,这一幕好似身在书院之中,十分奇妙。 有些没有记住的,迫不及待道:“公公,能将此诗再念一遍吗?” 老太监轻轻摇头。 原来这第一关就靠熟记能力啊,主要这诗念起来拗口,听起来也难记。 就这好比“吃饭”二个字很容易就记下了,若改成吃天、吃衣,这样没有含义的字眼,就让人难以记住,跟听不懂的语言一样。 再者说了诗有平仄押韵,此诗根本不入韵律,或者说根本不算是诗。 又有人问:“此诗真的是皇后娘娘所作吗?” 老太监嘴角微微挂笑,惜字如金。 埋怨声再起:“说是解诗,总要说改什么,解诗意还是解诗谜,或者填题。” 不管底下名士如何诱话,老太监都守口如瓶,就给给你们这几句诗,解什么你们自己猜。 太子秦楚成也是十分热衷,对着身边冥思苦想的众人问道:“解出来了吗?可别给那些名士给抢了先。” 一名太子侍从官应道:“殿下,这根本都不算诗,根本不入韵律。” 秦楚成立即斥:“胡说八道。” 此人被秦楚成训斥之后,不敢再接话。 秦楚成见众人无一开口,冷斥:“一群废物,养着你们有什么用,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到,明天都给我滚蛋。” 这些人没想到皇后娘娘一个增加宴会气氛的游戏竞关系到他们的命运,忙绞尽脑汁思索解诗。 秦楚成求助于身边的太子少傅:“老师,你解出来没有。” 少傅呵呵一笑:“殿下,我怎么能跟晚生后辈去争这个宠。” “老师,就当帮帮我,好让我答出来,让皇后娘娘高兴高兴。” 少傅额的一声,抚其白须来,刚才他也感兴趣的想了一下,可就是念了一首不入韵律的诗,解什么都没说清楚,确实无从着手。 “嗯,也没说解什么,首先能要先猜出皇后娘娘的心意。” 要猜出吉祥皇后的心意谈何容易,就算秦楚成也少有接触,旁人更是对吉祥皇后的性情爱好全无了解。 秦楚成心中一凛,非秦楚桢莫属了,转头朝秦楚桢看去,问道:“六皇弟,你说皇后娘娘到底是什么心思?” 秦楚桢笑笑:“皇兄,据我所知,母后根本不会作诗,她对诗律也是一窍不通。” 秦楚成讶异,有人已经提他说出答案:“那就是说这首诗不是皇后娘娘所作。” 不是皇后娘娘所作,那到底是谁做的?是个会作诗的,都不会做出这般狗屁不通的诗句来。 秦楚桢笑道:“皇兄,母后幼时在西域长大,或许可以在此点下文章。” “莫非是西域诗歌。” “谁听过这首歌?” 无人应答,被秦楚成目光扫过者,均摇头表示没有,这不是多此一问吗?若是听过,自然会说出来。 有一个侍从官在秦楚成目光逼视之下,硬着头皮道:“是不是用胡语音译过来的啊?” 秦楚成立即觉得很有可能:“谁精通胡语?” 这句话立即又把众人问哑,气的秦楚成阴沉着脸,平时见这侍从官这懂那懂的,真正需要的时候,一个也派不上用场。 “殿下,礼部的韦大人、裴大人,还有祭酒苏大人都精通胡语。” 秦楚成望去,这几位大人各自与旁边人低头说话,显然也是在忙着解诗,望盼得到皇后娘娘的青睐。 将这几位叫过来,他的讨好之心岂不人尽皆知。 少傅开口:“殿下,我懂胡语。” 秦楚成惊喜:“差点忘了老师你了。” 少傅露出苦笑,这位殿下连他会不会胡语都不清楚,足可见平时心思根本不在学习上,“我刚才也试着念了一下,根本就不是胡语音译过来的。” 好不容易有线索,眼看又断了,秦楚成立即露出失望之色。 “不过,我倒是看出一点玄机来。” 秦楚成又喜:“老师快说。” “这可能是一首乱字诗?” “老师,何为乱字诗?” “殿下,就是将一首诗所有的字打乱,再一字一字拼凑起来。” 这会你又懂了,会说了,刚才干嘛去了,“那用什么办法组合呢?” 另外一名侍从官抢答:“将所有字平声和仄声分出来,然后再找到韵脚字,再一句一句组合。” 秦楚成这才露出满意之色,也不是一点都没用:“还愣着干什么,都不速取来笔墨,将全诗写出来,方便区分排序。” 秦楚成这边有一帮幕僚在帮忙解这一首诗,满朝臣工,文人名士也在绞尽脑汁,这可是登上命运的天梯啊,便连那些颇具才学的歌姬名伶也不例外。 时而有人灵光一现,进入细细推断,思路又很快被堵住了。 (本章完) 第1181章 冒犯公主 皇帝见这一道竟将满朝文武,文人名士都给难住了,出声问道:“皇后,你这道题解的到底是什么?” “陛下,我也不知,我就是想看看谁能解出来。” 皇帝呵呵一笑,连出题人都不知,旁人又怎么解的出来,分明就是戏耍。 却也没有责怪:“皇后,我看你这两天心情不好。” “陛下,我想家了,能放我回去吗?” 皇帝微微一笑:“这个问题你问了二十年了,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将你当做女儿看待,奉你为后,甚至将窦贵妃子嫡过继到你膝下,免得你因为膝下无儿而被废后,难道这么做还不能将你的心留在大观国吗?” 皇后没有任何动摇:“陛下,能放我回家吗?” 皇帝微笑:“你是大观国母仪天下的皇后,到死你都看不到草原的太阳。” 吉祥天女一旦回到北狄,西域列邦归心,北狄的声望将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到时候就是大观国的灭国之日。 而将吉祥天女留在大观国,西域列邦会认为大观国是天命所向。 “陛下,如果我死了,能不能将我送回故土?” “你不能死,所以我会找个人假扮你。” 皇后眼神有点生气:“没有人可以假扮我!” 皇帝微微笑道:“伊蓝,活着,或许有一天你能再次看到草原的太阳。” …… 谢傅在宫女的带领下前往茅厕。 这宫廷的茅厕竞远没有江南地区那么精致讲究,露天没有屋顶,不过四周倒是有用围墙围起来遮掩。 他在书籍中了解到,西域人解决拉撒十分随便,无论男女找到无人的地方就地解决。 秦家来自陇西,或许就连生活习惯也深受胡风影响吧。 茅厕里没有灯火,凭着天上的明月和外面的灯光,倒是能看清个大概,地上的茅坑一片污秽,散发着恶臭,根本没有净香之物。 连谢傅这种不讲究的人都感觉脏,若是鹤情见了,还不当场呕吐一地。 表面光鲜华丽,没想到看不见的地方竟是如此肮脏。 谢傅解开腰带,放水一半,一个人就闯了进来,撞在他的后背之上,惊得谢傅大呼:“有人了!有人了!” 身后那人并没有立即退出去,抄了剑鞘一类的东西击打着他的屁股,带着醉意说道:“滚!本公主要先方便。” 公主! 谢傅脑海一讶,就见她又狠狠打了自己屁股一下,打的水柱都走蛇形。 “奴才,还不快滚!”完全就没有先来后到的觉悟。 谢傅提上裤子,也顾不上系上腰带就要匆匆离开,偏偏这时公主身体摇晃,人就朝他身上倒去。 谢傅本能双手搀抱,一股与恶臭形成鲜明对比的芳香就扑面而来,熏得谢傅十分好受。 “奴才!竟敢冒犯本公主。” 谢傅吃惊,恶人先告状!就见公主一个挣脱,铮的一声拔出佩剑来,要将他就地斩杀。 一剑劈下来,若是普通人还真要被她当场斩了,谢傅只是轻轻一闪就躲了过去。 公主似乎喝醉了,脚步轻浮,一剑劈空,人就跌撞的朝那茅坑扑去。 这一瞬间,谢傅脑海冒出恶趣味——这可真就狗吃屎了。 千钧一发之际,还是伸手拉了她一把,实在不忍心一个女人满脸是屎,一辈子留下阴影。 一张娇媚脸容就映入谢傅眼幕,雪白的双颊泛着红红酒晕,一双眸子透着朦朦醉意,她真的很高挑,比一般女子要高挑许多,嘴唇都接近谢傅下巴了。 两瓣檀唇微微张开,就送出一股幽香,突然呕的一声就对着谢傅身上一顿狂吐。 “哎哎哎。” 谢傅连忙退出茅厕,还是被公主吐了一身,刚才要是一个没忍住去亲,可就全接嘴里了,那就成了他一辈子的阴影了。 谢傅忙着擦拭身上的呕吐物,就看见公主从茅厕里走了出来:“舒服多了。” 谢傅脱口:“你是舒服多了,我可不舒服。” 公主冷笑一声:“冒犯本公主,死罪!” 一剑就朝谢傅身上刺去,谢傅还没来得及躲避,却见公主将剑收了回去,咦的一声:“不是个奴才,是个大人。” 谢傅见她双眼恢复几分清明,似乎方才吐了一顿的缘故,微微拱手:“公主殿下。” 怎知公主却是冷声:“是大人就可以冒犯本公主么!” 这就是典型的恶人先告状,谢傅觉得是自己被冒犯了,只是这事无论走到哪里,他都讨不到好处。 “公主,在下刚才在茅厕内,是公主突然醉醺醺闯进来,我并没有冒犯公主。” 谢傅一边说着,一边假意擦拭呕吐物,抖动衣裳,让这位三公主好好看清楚自己身上的紫色官袍。 三公主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看清他的官袍,人又清醒几分,笑道:“原来如此,倒是我误会大人你了。” 谢傅揖礼:“公主殿下,既是误会澄清,那我先回含元殿。” 谢傅刚刚转身,就听三公主喊道:“慢着!” 谢傅止步,三公主疾步走到他的跟前挡住他的去路,凛容说道:“三品以上才能穿紫色官袍,这朝中三品以上的官员,我均识得,你却面生得很,只有一个可能,你是假的!” 说罢将剑架在他的脖子上。 谢傅非但丝毫不惊,反而闲适笑道:“这是皇宫宫宴,随随便便就能假冒蒙混进来的吗?” 三公主双眸眼波流转的看了谢傅一会,突然噗嗤一笑:“我只是看你会不会吓尿了,节度使大人果然是器宇不凡的英雄,便是剑架在脖子上,眼睛也不眨一下。” 谢傅心中莞尔,我要是连你这小娘皮都畏惧,今后还怎么混,嘴上笑道:“原来公主识得我。” “听太子哥哥一直提起大人你,刚才在含元殿就见识大人的风采,只不过想试试是否如太子哥哥所说一般,方与你开个玩笑,大人不会责怪吧。” “哦,公主是在假醉。” 三公主嗔了谢傅一眼:“切,谁假醉了,我是吐了之后才稍微清醒,认出是你来。” 说着旋即变脸,冷若冰霜道:“若是个奴才,我管你真冒犯还是假冒犯!” 望向谢傅胸前时,目光又变得温柔:“多谢了,刚才如果不是你拉一把,我就掉到茅坑了。” 第1182章 秋茶与罗敷 “其实那一刻我很想看见公主一脸污秽是什么样子。” 三公主做了一个掏丝帕的动作,可是手上什么都没有,用衣袖擦拭谢傅胸前的呕吐物,淡淡道:“你很坏,男人都很坏,都喜欢看到美丽的东西露出它最丑陋的一面。” 谢傅能感受到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神情流露出柔弱的姿态,这样的姿态能激起男人的攻击欲。 谢傅想要拿开她的手,三公主却先把手抽了回去,转身就行:“这样擦不干净,跟我走吧。” 谢傅并没有立即跟上去,站着原地看着她越来越远的背影。 三公主也没有停下脚步,她的背影很自信,挂在腰间的剑很长,跟她金色紧身裙内那双腿一样长,她的剑很优美,剑鞘表面的纹理跟裙摆上所绣的凤凰一样华丽。 刚才那把剑出鞘的时候,谢傅看清了是一把锋利的剑,却不知道她裙内的腿也如此这般。 有种强烈的感觉,苏怀章就她面前就像个小孩子一样,是否也把我当成小孩子了? 看了远处的含元殿一眼,他并不想在大殿里待太长时间,便跟了上去。 无声同行,一个没问去哪里,一个没说去哪里。 直到来到一间屋子前,遇见一个宫女,三公主才开口道:“准备一盆清水送过来。” 进入房间,谢傅见房间格局颇雅,问道:“公主,这是你的寝室吗?” 三公主哧的一笑:“你没来过皇宫吗?” “第一次来长安,也是第一次进入皇宫。” “皇宫很大,分内院外城,我在寝室在内院很深入……很深入的地方,需要蜿蜿蜒蜒走很长的路,一般人到不了,除非……” “除非什么?” 三公主咯的一笑:“除非硬闯。” 谢傅笑笑。 三公主轻笑:“不过硬闯可是很危险的哦,一不小心就会死于非命。”她最后声音放得很轻,就像在说悄悄话一样。 她的眼睛一直在看着谢傅,谢傅在她的注视下闲适的保持沉默。 十息……百息之后,双方依然保持沉默,眼神表情却无丝毫僵硬不适的趋势。 不是情人,为何这般无声对望。 “公主,清水来了。” 直到宫女端着水盆走了进来,谢傅才先开口道:“我是个守规矩的人。” 三公主却答非所问:“谢大人是个经历很丰富的男人,不过呢?” “公主请说。” “不过呢,男人有时候明明已经污秽不堪,却还觉得自己单纯的像个男孩。” 谢傅一笑:“有趣,足以让人自我反省。” “有趣吧。” 三公主说着已经自然的拧干毛巾为谢傅擦拭衣服上的呕吐物。 谢傅想起崔三非的话,觉得她会趁机做出一些撩拨的举动来。 但是没有,她就是单纯在给他擦拭衣服,那么从容,那么理所当然,让人产生一种关系不俗的错觉。 宫女站着等候,三公主说了一个“茶”字,宫女便退了下去。 三公主擦拭好了之后,说道:“喝杯茶,晾一会。” 话刚说完,宫女就端茶进来:“公主,茶来了。” “放下。” 谢傅也是品茶高手,茶在桌上,已经闻到茶香高扬:“好茶。” “哧,还没品尝就知道是好茶,真的假的?” 谢傅看了一眼茶水,黄亮油润,已经心中有数:“那我品一品再点评。” 三公主却抬手阻止:“慢着,我先考考你,这是什么茶?” “此为青茶,青茶产地有两,一是江南东道,二是岭南道,相比于江南东道的铁观音、岩茶,梅占青水,岭南的青茶并不算出名。” “但实际上,岭南有一珍品,名冻顶乌龙,这杯中茶,茶叶紧结,色泽乌褐亮润,宛如一条乌龙。” 三公主鼓掌:“此茶正是岭南贡品冻顶乌龙,谢大人果然茶中高手,那你可知这茶是什么时候的茶?” “秋茶。” 谢傅说完之后,方才呷了一口:“茶香高扬醇郁,可惜回甘余韵不足,正所谓春韵秋香。” 三公主眼波流转,破有深意笑道:“这一杯“秋茶”可否为谢大人解酒?” 谢傅心中轻笑,跟我说黑话,我既识得这并不远传的冻顶乌龙,又哪会不知这个典故。 “公主,晚上还是不要喝秋茶的好,免得精神过于振奋,彻夜难眠。” “哦,那我是表错情了?” 谢傅盯着三公主的脸看。 三公主笑问:“怎么这般看我,我脸上长东西吗?” 谢傅笑问:“公主是不是经常心慌心悸?” “是,特别是看见像谢大人这般英俊男儿的时候。” “那是因为公主殚思竭虑而生胆热,若不注意可要面目黄疸,公主这美貌可就无脸见人了。” “哦,这么严重?” “我有一法可解,公主可是愿听。” “谢大人请说。” “用罗望子熬成浆,敷全身可起到预防作用,公主也能保住美丽颜面。” 三公主咯咯娇笑起来:“谢大人就像宫里的那些御医,总喜欢危言耸听。” “良药苦口,忠言逆耳,谢傅先回大殿去了。”谢傅说着起身。 “谢大人,茶还没喝完。” “我晚上不习惯喝秋茶,一口就好。” 三公主当着谢傅的面将茶一口饮下:“我却特别喜欢秋茶!” …… 含元殿这边,皇后娘娘出的题将所有人给难住了,无论文武大臣还是文人名士都埋头苦思,完全没有心情欣赏歌舞。 好生生的一场宴会变成一场考场会试,很多事一旦过了就适得其反。 秦楚成这边,一众侍从官将字分门别类,然后再排列组合,平仄对了,韵脚又不对,韵脚对了,平仄又不多。 不管尝试了多少种组合,都不能组合出最完美的结果来…… 这道题难就难在,解什么没说,完全是靠自己去猜可能性。 当尝试不对,就否决自己的判断,没有进行更深入的思考,而且在世间压力之下,也容易造成人的思路不过放松活跃。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想着解诗,例如万国使团这般,他们知道争不过大观国这些臣工、名士,自顾自的饮酒欣赏歌舞,享受着盛大宫宴的乐趣。 另外一种就是崔三非这种不学无术的,他是来玩的,又不是来找头疼的,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什么的,从来不是他感兴趣的东西。 崔三非更喜欢看到苏怀章举止放诞不羁的样子,这让他有一种操控并改变别人的满足感。 苏怀章兴致高扬,竞不自量力的端起酒杯朝不远的尚书令说道:“柳大人,喝一杯吧。” 尚书令淡淡的看了苏怀章一眼,并没有做出任何饮酒的举动来。 这一下子刺激到苏怀章敏感的自尊心来,不悦说道:“柳大人看不起怀章咯。” 这还用说,一个掌握尚书省的权臣又怎么会看得起靠公主上位的驸马,说句不好听的,如果苏怀章不是祭酒家公子,就算背着新科状元的身份,只怕连他柳府的大门走进不去。 尚书令冷笑一声:“苏公子喝醉了。” 苏怀章大手一挥,傲道:“我可没醉,这是我的本色,你们只知道我是驸马,却忘了我也是去年的新科状元吗?” 尚书令讽刺道:“苏公子既然将状元挂在嘴上,不如解解皇后娘娘所出的诗。” “诗我最在行。” 说着也不问什么诗,解什么,人就站了起来,喊道:“我来解!” 此刻左边众人正在冥思苦想,苏怀章这一声喊无疑是一鸣惊人。 所有人心中一凛,都把目光集中在他的身上,万国使团那边也暂停欣赏歌舞好奇的看向这位年轻公主。 就算是圣洁华贵的皇后娘娘也似动容,把目光落在苏怀章的身上。 苏怀章从没感受到如此这般瞩目,特别是嫁给公主为夫之后,心情激昂澎湃,朝场中大步走去。 这股气势的确很唬人,有种独一无二、非我莫属的味道。 谢傅返回悄悄落座,对着崔三非低声问道:“苏兄这是要去干什么?” 崔三非笑道:“驸马爷想出风头,去解什么诗。” 谢傅好笑道:“我走开的时候,你是不是又灌了他不少酒?” 崔三非反问:“大哥,这不好吗?你看他现在昂首挺胸的,多像个真男人,早些时候可比龟还龟。” 谢傅没有多说,苏怀章才学不弱,怎么说也是个状元,解诗应该没有什么难度吧。 因为苏怀章闯入场中,歌舞只能暂止,皇帝大手一挥,舞姬就退了下去,将场地留给苏怀章一人。 皇帝见身边皇后动容,向皇后介绍道:“这位是苏祭酒家的公子苏怀章,楚裳的驸马。” 皇后应道:“一表人才,临堂不惧,气宇轩昂。” 皇帝微笑:“很少听你这么夸人。” “怀章!” 听到皇帝老丈人的声音,苏怀章本能腿软,竞一个趔趄跌倒在地。 若是平时自然引起哄堂大笑,不过此刻却没有人笑出来,皆因“我来解”这豪言壮语就压他们一头。 皇后微微笑道:“性情本真自我,我喜欢。”这话声音不大,只说给皇帝一个人听。 跌倒之后,苏怀章连忙起身行礼:“陛下,臣下喝了不少酒,殿前失仪,还请陛下赎罪。”便是皇帝老丈人刚才一叫,就让苏怀章瞬间酒醒一半。 皇帝微笑:“今日宫宴,尽欢尽乐为主,无需过多拘束这些礼仪。” “是。” “怀章,你可是解出皇后娘娘的诗?” (本章完) 第1183章 解诗 什么诗! 苏怀章脑袋嗡嗡作响,脊背冷汗答答直流。 杵了一阵之后,反应敏锐,假装淡定道:“请公公将诗当场再念一遍!” 这副语气似要当场作出解答,引得众人翘首以待。 老太监回头看了皇后一眼,皇后微微点头。 于是老太监便将全诗再念一遍,这诗实在拗口,中间明显有几处停顿。 苏怀章脑海只有四个大字——什么玩意! 谢傅和崔三非表情一惊,对觑一眼,莫非…… 莫非皇后娘娘就是那晚听经人! 相比起崔三非的既惊又喜,谢傅却脑袋嗡嗡作响,一时乱作浆糊。 不讲平仄,不入韵律,这是什么狗屁诗啊,当苏怀章是目不识丁的屁民吗? 可这是皇后娘娘所出,又不能当场批驳,这当中一定有玄机,便疾步走到老太监的身边,将他手中写有诗文的纸张拿了过来。 盯着这七句诗,使出考状元时的精气神,思绪如飞,将此诗所有可能性都逐一滤过。 他所想到了,满朝文武,名士都已经想过,一人之智如何能抵的过众人之智…… 众人以为苏怀章要做出解读,怎么苏怀章却动也不动,入定一般。 皇帝原本想要开口询问苏怀章何故如此,扭头看了皇后一眼,见皇后双眼有神的盯着苏怀章看,并没有丝毫不悦,似乎还带着几分期待。 皇后也不知道此诗怎解,她只不过是借此诗找人罢了,那日看见那肥猪真容,当场打击不小。 回去之后,脑海总有一些声音,一些说不出来的奇妙景象,她不死心…… 苏怀章沉浸在个人思考世界,浑然不知时间流逝。 宴会众人已经从翘首以待变成不耐烦了,秦楚成颇为不悦,沉声:“怀章,你在搞什么,还不立即解出来!”对于这个妹婿抢了他的风头,心中自是不悦。 苏怀章用脑过度,随着秦楚成这一声斥,竞直接晕了过去。 所有人看见这一幕均很是诧异,这搞什么啊。 皇后也是满头雾水。 知子莫若父,这时国子监祭酒苏长宁站了起来,躬身说道:“陛下,犬子刚才举止定是醉了,微臣教子无方,还请陛下降罪。” 皇帝轻轻挥手,示意苏长宁将人带离宴会。 “谢陛下。” 惊倒无惊,喜也无喜,只是被苏怀章这么一搞,宴会气氛变得有些古怪。 崔三非见苏怀章晕倒,心中一乐,此诗是我大哥所作,你这软蛋驸马想假冒,门都没有。 大哥说此为世间独一无二之物,有缘相见,立能相认,果然如此…… 崔三非越想越乐,竞忍不住偷笑出声:“哈!” 这一声笑虽然声音不大,却如在平湖扔下一颗石子,荡起涟漪。 谢傅回神,见崔三非已经吸引到不少人的注目,再看崔三非得意洋洋的样子,立即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坏了!刚才光顾着脑袋嗡嗡,忘了提醒他低调一点,正想压低声音警戒一句,皇帝的声音突然响起:“崔三非,你笑什么?” 皇帝出声,崔三非立即成为全场焦点,谢傅心中顿时一慌,都不敢去看皇后有没有看过来,怎么办,我要完蛋了! 看见有不少人已经不胜酒力,醉倒在地,便跟着躺了下去,成为醉倒中的一员。 崔三非笑道:“陛下,我笑这满朝文武,文人名士竞解不出一首诗。” 皇后看清楚是崔三非这头肥猪,脑袋嗡嗡再也难以从容,虽说不能以貌取人,但喜欢就是喜欢,厌恶就是厌恶,就好比她看见雪豹雄鹰,自心中欢喜,看见那只逗的全场捧腹大笑的太笛犬,却无论如何都喜欢不出来。 一时间心乱如麻,怎么会这样,命运为何这般对她,二十年了,她第一次充满动力,渴望挣脱笼子,想要展翅飞翔…… 为什么又把笼子关上,越想心中越是悲伤…… 崔三非这话并不像在拍皇后娘娘的马屁,更像是在贬低满朝文武,文人名士。 不过崔三非说出这样的话来,一点都不奇怪。 皇帝微笑:“哦,这么说,你解得出来?” “陛下,微臣从不敢以才学自傲,我也解不出来,不过我知道一个人肯定解的出来。” 皇帝满是好奇:“哦,到底是谁?” 崔三非朝身边看去,突然愣了一下,却见谢傅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醉倒过去,便叫唤一声:“谢大人。” 谢傅却应也不应,崔三非便轻轻踢了谢傅几脚,大哥,你可别玩我啊,我砖头都抛出去了,你这玉怎么躲起来了。 谢傅却依然一动不动,崔三非并非迟钝之人,谢傅的酒量,他是见识过的,哪有这么轻易醉倒,知道必有缘由。 “崔三非。” 面对皇帝的追问,崔三非只能呵呵呵的笑起来,笑的满是尴尬。 “你说的这个人该不会是谢傅吧。” 对于皇帝陛下能直接叫出这个名字,满朝文武并不感到奇怪,毕竟在朝堂上不止一回提过淮南道节度使。 此时,崔三非也不知道该应是还是应否:“陛下,我想谢大人才高八斗,一定能够解出来,可惜谢大人喝了不少酒,醉倒了。” 谢傅闻言,心中暗忖,三非真是机灵,我什么都没跟他说,就知道替我遮掩。 皇帝笑道:“谢傅的才名,朕早有耳闻,崔三非,你现在就把谢傅叫醒。” 皇帝开口,管你能做到不能做到,都必须去做。 崔三非蹲下,假装用力的推了推谢傅,然后露出一副无能为力的表情朝皇帝陛下看去。 皇帝陛下却微微垂目,似乎在等待他完成这件事。 崔三非说道:“陛下,我有一种比较特别的醒酒之法,不过在大殿做来有点不雅。” “准了。” 崔三非人也趴了下去,肥胖的身体便将谢傅罩在身下,嘴巴凑到谢傅的耳边低声说道:“大哥,你搞什么啊,还不起来救场。” 一时之间,谢傅也无法解释太多:“我不能让皇后看见我,你帮我应付过去。” “什么应付啊!我应付不了啊。” “你把这诗给解了不就得了。” “怎么解啊,我不会啊。” “你听好了,牛郎织女会佳期,月底弹琴又赋诗……” 谢傅只念两句,崔三非就打断:“你慢点念,我记不住,牛郎织女什么……” 谢傅此刻真想爆粗,怎么就这么笨! 众人隐约能感受到崔三非在耍花招,只是哪个当官的不会耍花招,在朝堂上还不是天天互相毁谤,互相弹劾,最重要的证据,没有证据,你说破天也没有。 另外他们也不想当着太子殿下的面得罪太子殿下,揭发崔三非就相当于打太子殿下的脸。 不过皇帝已经有点不耐烦了,正要开口,就在这时从头到尾端坐冷淡的皇后娘娘缓缓站了起来。 (本章完) 第1184章 认出你了 座下众人诧异,皇帝要微微一讶,只见皇后善目的朝他望来,于是微笑点头,表示应允。 “我之本意是想添些热闹,扫了大家的兴致了。” 要见皇后娘娘开金口可比皇帝陛下还要难,便是皇后娘娘这淡淡一语,座下众人心中莫名喜悦。 尚书令柳冬星率先站了起来,躬身说道:“都是我等才疏学浅,不能让皇后娘娘欣悦。” 皇后额的一声:“共饮一杯,表我歉意可好。” 这怯生的样子丝毫无损她在众人心中圣洁华贵的形容,她也从来不称本宫,更添蔼然可亲,母仪天下。 ——皇后娘娘言重了。 柳冬星率先回应,众臣子也纷纷站起附和。 皇后显然不善应付这种场面,轻轻看向身边皇帝。 皇帝站了起来:“皇后不善言辞,我来代言,众外宾,众爱卿,共饮一杯如何。” “大观万世!陛下万寿!娘娘万福!” 在齐祝声中,所有人共饮一杯。 皇帝微笑着和皇后走到场下来:“今晚君臣同乐,无需拘谨,若有失仪也恕无罪。” 皇帝陛下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心里皇帝陛下面前再有拘谨,也要装作放松。 行到一众皇子皇女旁边,秦楚成作为太子,立即起身跟随在后,其他皇子皇女纷纷作效。 崔三非所在的位置上端,皇帝和皇后很快就走到这边。 崔三非见皇后娘娘盯着他看,心中小慌,不是我啊,不是我啊,皇后娘娘不要误会。 真怕皇后娘娘要他当场解诗,刚才谢傅暗中所说,他都记不下两句来。 皇帝开口:“崔三非,谢傅还没醒吗?” 崔三非苦笑:“回陛下,谢大人怕是醒不了。” 这时皇后开口:“赐这位大人一杯酒。” 虽说形象丑陋,行为粗鄙让人厌恶,终归有缘半夜一同听经,又有赠衣诗之情,这一杯酒算是报答,从此再无关联。 崔三非受宠若惊,皇后娘娘,真不是我,真不是我…… 秦楚成见崔三非一动不动,提醒道:“三非。” 崔三非这才回过神来,接过老太监递过来的酒杯,“谢皇后娘娘赐酒!”说完便一饮而尽。 皇后待崔三非喝完,轻启朱唇道:“崔大人以后可要多加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出这番话来,大概觉得半夜听经才符合他在自己心中的形象,那在山道随地…… 罢了……心情确实让人矛盾。 一众文武臣子、文人名士正忿忿不平,崔三非这不是东西竟能得皇后娘娘青睐,得美酒一杯。 听了皇后的话,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一杯不是赏酒,而是罚酒啊。 崔三非,你也有今天,大概干了什么恶事传到皇后娘娘耳中,让素来不管闲事的皇后娘娘也开金口。 秦楚成脸露忧色,轻轻朝前方的皇后看去,只看见她惊为天人,圣洁华贵的俏妙身段,却看不见她的脸上表情,又心虚的朝一旁的父皇看去。 崔三非毕恭毕敬道:“是。”他这人虽然视女人为玩物,心里却对这位皇后娘娘心悦诚服,大概她圣洁的气质能够让人油然生敬。 “好,你以后若不检点自己,我知道了,定要罚你。” 皇后言语虽轻,落在众人耳中却觉满是警告,这话也相当于把无法无天的崔三非给钉死,顿感大快人心。 见崔三非老实点头,他的靠山太子殿下连个屁都不敢放,更是快意非常,纷纷举起酒杯,一副庆祝样子。 皇帝自是看在眼里,张口欲言,旋又收回,满朝文武面前还是给太子给点面子。 谢傅这边却是暗暗叫苦,皇后与他的距离已经触发了寻脉符,默念起清心咒来,却完全压制不住心中那股邪火。 我受不了啦! 嘚! 谢傅人趴着,腰直接支棱起来。 那躯干痉挛绷紧的样子,好似一条绳子系在他的腰上,拉吊起来,姿势无比古怪。 皇帝看了一眼:“谢傅,你醒了吗?” 任何人绝不会往那方面想,在此情此景,这位节度使大人是在向皇后娘娘亮剑。 崔三非也完全想不到是那种情况,见谢傅有了反应,轻声道:“谢大人,陛下在叫你呢。” 谢傅哪里敢应,一应就要顶着把剑来行礼,此刻就算把他架在火上烤,他也装醉不醒。 就在这时,皇后娘娘突然笑出声来。 众人一愣,皇后娘娘笑了! 朝谢傅看去,见那姿势确实滑稽,就像腰部顶着跟棍子一样,任谁也想不到这个搞笑姿势来吧。 纷纷附和哄笑起来。 只有谢傅听出来皇后笑声中藏着认出他来的冷酷和那种可以大展拳脚报仇的快意。 还是躲不过去!杀了皇帝!占后为妻?管他天崩地塌…… 在一片笑声中,皇帝笑道:“皇后,你吝啬笑颜,今晚总算笑了。” 皇后笑问:“这位是谁?” 身后的秦楚成隆重介绍:“淮南道节度使谢傅。” “好好好,我记住了。” 皇后连说三个好字,旁人却不知道好在哪里,是能逗她一笑吗? 一直低调的秦楚桢开口道:“父皇,你早些时候说过,今晚若是有人能博得母后一笑者,重重有赏。” “朕自然不会失诺。” 众人这才想起,今晚宴会的彩头就是博皇后娘娘一笑,没想到竟被醉倒的谢傅给夺了,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 却不知道皇帝陛下有什么封赏。 皇帝嗯的一声,沉吟片刻之后开口:“朕就赏封谢傅为直旨特使,只听皇命,不受任何人调遣,另督天下州府、贵戚、廷臣不法之事,可先斩后奏!” 所有人闻言一惊,简直儿戏! 可皇帝当众说出来的话就是金科玉律,哪有儿戏一说! 便是连装醉的谢傅都觉得这皇帝干脆让他来当得了。 崔三非心思敏捷,陛下这是要拿大哥当刀使啊,陛下要对付谁。 各道节度使?异姓郡王?九姓十三望?儒释道三门?抑或是震慑太子殿下和六皇子。 尚书令连忙躬身禀道:“陛下,兹事重大,此事还请朝堂另议,如果陛下要重赏谢大人,可以先封谢大人为国公。” 六部尚书和中书省一众臣子异口同声:“臣附议。” 崔三非微微错愕,捡个国公当当也是不错,以后遇人就听别人喊一句谢国公,多拉风啊! 可从这帮臣子口中说出来,怎么感觉国公爵位很低贱似的。 目光扫过一众臣子,看他们迫不及待的要将国公的帽子给谢傅戴好,足可见“直旨特使”的权力有多大。 皇帝沉声:“朕金口玉言,莫非你们想让朕言而无信不成。” 一众臣子无人敢再开口,有种被皇帝陛下杀个措手不及的感觉。 皇帝见将众臣压住,取下身上佩剑,对着崔三非说道:“崔三非,这是朕的龙渊宝剑,就当做谢傅直旨特使的信物,由你待为转交。” 崔三非立即跪下双手接剑:“臣替谢大人领旨谢恩。” “好了,朕乏了,要先回大观宫,你们继续吧。” ——恭送皇帝陛下,皇后娘娘回宫。 万国使团根本不关心大观国的政事,欣赏着继续表演的歌舞自娱自乐。 含元殿左边,满朝臣工却个个凛容,待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走远,顿时炸开了锅,议论纷纷起来。 皇帝陛下的这个决定确实太震撼了!其权力几乎凌驾于太子殿下之上。 六部尚书、侍郎围绕在尚书令柳冬星,中书省官员围绕在中书令萧作愧,当宴议论。 ——谢大人才多大年纪,怎可握此大权,太儿戏了。 ——谢大人已经是淮南道节度使,本身已经位极人臣,陛下此刻是何用意啊。 ——我看陛下是喝醉了,一时畅言。 ——柳大人,三日朝堂之上,我等统一上书,让陛下收回成命。 ——难咯,君无戏言。 ——这“直旨特使”封了也就封了,这督天下州府、贵戚、廷臣不法之事,可先斩后奏!此点却需另议细议,不可如此武断。 崔三非心中冷笑,你以为陛下封大哥这个直旨特使是为了对付你们这些臣子吗?你们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神情骤得严肃起来,陛下已经看出大哥是一把锋利的刀,可割望门名阀,可斩武道三门。 用门阀的力量去对付门阀,用武道的力量去对付武道,陛下这一招借刀杀人好厉害啊。 只是苦了大哥,又被人当刀使。 突然发现太子殿下朝这边望来,便走了过去。 秦楚成将旁人驱开,独留崔三非一人在身边。 “三非,你说父皇这是什么意思,这么大的权力简直儿戏。” 秦楚成表现透着不悦,他是天下正儿八经的第二人,这会隐隐都成了第三人了。 崔三非笑道:“殿下,你觉得陛下随口一讲的吗?” “你的意思是?” 崔三非点了点头:“怕是陛下早有此意,于是借宫宴彩头封赏之名,直接堵住众臣嘴巴,此事若是搬到朝堂上讲,怕是议个一年半载,也没有结局。” “那父皇此举是何用意?” “殿下,我知道你担忧,不过你无需多虑,你可是掌管东宫六卫率的太子,谢大人呢,在长安手下无兵无将,这直旨特使也就是一个方便行事的头衔。” “哪?” 第1185章 皇后有请 “所以并不是针对殿下,也对殿下的权力毫无影响。” “那是针对谁?” “帝王的心思岂是那么容易摸透的,或许陛下年事已高,为天下安定铺路。” “你是说父皇是为了我?” 崔三非笑道:“我只能说有这个可能。” 秦楚成沉思不语,过来许久,才回神轻轻望向不远处的秦楚桢。 崔三非如何能看不出秦楚成的心思,笑道:“殿下,当臣子的无论和谁走的近,最终还是要忠于天子。” 秦楚成笑道:“好,那就由我来为谢傅抹平那些反对声音。” 这时见那新罗使者端酒起身朝这边走来。 秦楚成笑问:“三非,这新罗美人,你要多少个?” “这回我不要了。” “为何不要,是不是怕谢傅说你?” “不是,我家那九个娘们,闹的我都烦了,再者说了皇后娘娘刚才可是当堂警告过我,我怎么也得收敛一下,过些日子再说。” 秦楚成笑道:“也是,皇后娘娘难得开一回金口,得让她高兴高兴才是。” 说着饮了一杯酒,轻轻道:“三非啊,你说像皇后娘娘这样的女人,到底喜欢什么?” “陛下,慎言。” 秦楚成笑笑:“我只是好奇。” 崔三非扫了一眼已经走到场中的新罗使者:“殿下,你谈国事吧,我先带大哥回去。” 秦楚成点头。 “殿下,双方好处照收不误。” “知道了,快送谢傅回去吧。” …… 远离含元殿,快到金吾门的时候,崔三非这才出声说道:“大哥,差不多了,快压死我了。” 谢傅这才清醒笑道:“三非,多谢你替我兜着。” “大哥,恭喜你当上这个直旨特使。” 谢傅却没有表现的多高兴:“有何可喜的,想必陛下只不过想拿我当刀使,帮他收拾那个烂摊子。” “大哥倒是看得清楚。”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以后的日子可不得安宁了。” “为官者本来就步步如履薄冰。” “当我真帮陛下把烂摊子收拾好,想必陛下会拿我开刀来平息众怒,狡兔死走狗烹,自古如此。” “大哥需提前做好打算。” “我也活腻了,个人生死不放在眼里,就是……就是……” 谢傅说着却潇洒笑道:“随便啦,鹤情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鸡命也好,狗命也好。” “情嫂子真是好嫂子。” 谢傅哈哈大笑:“君授臣权,臣当以命谋苍生,到时候陛下可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对了,大哥,刚才你怎么不敢见皇后娘娘,我差点兜不住了。” “我得罪过她。” “你是怎么得罪她的,严重吗?” “此话说来话长。” “大哥,好歹你也是与她半夜听经的有缘人,难道此缘不能买个原谅。” “你十铜钱能买一两银子的货吗?” 崔三非立即明白:“这么说,得罪的很严重,还好糊弄过去了。” 谢傅心中暗忖,他早认出我来了,现在怕是想着怎么弄死我。 就在这时,前方金吾门大门口传来一把尖锐而又清亮的唤声:“谢傅谢大人请留步。” 崔三非一惊:“涂公公,中宫总管。” 谢傅淡道:“莫慌,在含元殿,皇后娘娘早认出我来,是福不必怕,是祸躲不过,三非,这件事情你不必管,安然回去就是。” 崔三非露出苦笑:“我想管也管不上啊,大哥,一切以保命为重,其他的缺个什么东西,其实也不太打紧。” “你什么意思?” “你的身份,皇后娘娘想弄死你也需掂量掂量,不过想安然无恙就没那么容易。” “瞧你说的那么严重。” “这事要是好解决,刚才你在含元殿早就解决了,何必躲着。” 谢傅和崔三非走近,老太监上前:“谢大人,皇后娘娘有请。” “涂公公,这会三更半夜的,不知道皇后娘娘有何要事召谢大人前往后宫。” 崔三非此话意在提醒,我可是人证,你们可别搞栽赃陷害的把戏来。 涂公公笑道:“崔大人玩笑了,中宫重地岂容外人踏入。” 说着以不容拒绝的语气道:“谢大人,请吧。” 谢傅虽然对皇宫不熟悉,但一路醒来偏庭僻院的,也知并非前往中宫重地。 这是打算找个偏僻安静的地方把他给宰了吗? 忍不住一笑,这半夜阴森森的,若是换作几年前的谢傅,早吓尿了。 “谢大人笑什么?” “我说陛下真是宽容,三更半夜还允许皇后娘娘会客吗?陛下知道了,不会怪罪吧。” “谢大人放心,无论皇后娘娘做什么事,陛下都不会多加过问,更不会怪罪。” 谢傅好奇问道:“为什么?” “因为皇后娘娘不但是母仪天下的中宫皇后,而且还是万众膜拜的神使。” 谢傅也算听懂了涂公公的意思,皇后娘娘在皇宫有绝对的话事权,她的德品和地位都高不可攀,闲言碎语根本伤害不了她,她敢作敢当。 确实有一类人,地位会凌驾于法制之上。 走到一处庭院,门口站着一道玲珑倩影,十五月色下,谢傅远远就认出是纱罗。 “女官大人,谢大人带到。” “涂公公,有劳你了。” 涂公公走后,谢傅笑道:“夫人,没想到你还是位御前女官。” 纱罗反唇相讥:“我也没想到你竟是二品大员,难怪如此大胆,走吧。” 庭院幽幽,谢傅颇有深意的望了四周,笑道:“安静无人,倒是个杀人埋尸的好地方。” “你胆子不是挺大的,怎么怕了?” “怕我就不来了。” 纱罗止住脚步,骤然翻脸:“拿下!” 空气中铺天盖地飘来一股异香,谢傅立即提起护体真气,隔断这股异香入侵。 紧接着就从黑暗中冒出七八个女子来,手持古怪兵器,身上挂物琳琅复杂,一副要降妖伏魔的架势。 其中有三人,正是那日在圣坛除了纱罗之外的三名西域女子。 谢傅抬手道:“慢着!” 纱罗却不跟他讨价还价,叱喝:“拿下!” 也不知道八女洒出什么东西,异香之后又是一阵迷雾将谢傅周围笼罩住。 干嘛啊,要是想逃,我就不来了。 第1186章 拿下 “不须鞭!迷魂鼓!缠妖带!擒魔索……” 鞭子、鼓声、玄带、铁索……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往谢傅身上使。 鞭子落在谢傅身上,实凝的护体真气似烟气一般被击散,紧接着鼓声扰扰,让谢傅七窍混串。 谢傅心中暗忖,还真有点东西。 这时一条柔软的玄带就缠住他的脖子,谢傅并没有做出反抗,这条玄带又缠束住他的手腕往脑后一拉,玄带贴背而下,谢傅双臂立即被拉扯的扭曲变形。 这条玄带很长,又将他的双脚束住,瞬间就给来了一个驷马捆绑。 这还不够,一条铁索缠住他的双肩要穴,那铁索上有扣印,沿着谢傅胸膛而下,过腹、缠腰、双腿蜿蜒缠绕而下,一路封锁全身行气要穴。 谢傅苦笑:“完了没有,我束手就擒,不会反抗的,好夫人……唔。” 话未说完,一颗珠子塞住他的嘴巴,纱罗冰冷:“泣悔珠。” 谢傅身体立即一阵古怪,鼻子发酸,眼睛开始湿润起来。 纱罗得意道:“你已经中了彻香,洗雾、护体真气被不须鞭击溃,六识被迷魂鼓惑乱,身法被缠妖带被缠妖带所制,周身运气二十七精要穴道被封锁,你现在大可以反抗一下。” 谢傅从没有想过反抗,逃了的和尚逃不了庙,事情迟早都要解决的,本能应话,却只能发出两声唔唔声响。 纱罗竞督促道:“你反抗一下。” 一声异声传来:“我就没想过要反抗,我今晚是负荆请罪来的。” 纱罗咦的一声:“你还会腹语。” 帕夏冷声:“胡说,你是被我们拿下的,什么负荆请罪。” 谢傅心中好笑,就凭你们几个三品修为,还未等你使出这些乱七八糟,他早逃之夭夭,还大言不惭说拿下他了。 当然,谢傅也不会说出真相来,免得她们心有忌惮,又拿出什么东西来对付自己,到时候又要受些苦头。 “是是是,你怎么说都可以。” 帕夏突然从身上捉起一把银针来,银光灼灼,谢傅目光一扫,不下十来根。 将银针凑到谢傅脸上,冷声说道:“那天在圣坛你那么对我,现在我也让你尝尝这滋味。” 嘴上如是说着,却不急于扎下去,显然是希望谢傅求饶。 谢傅太懂这些女人的小鸡肚肠,她们就是想要他苦声哀求,然后又毫不犹豫的拒绝他的哀求,进而极大程度的达到报复的目的。 他要不求,反而把这群女人给急死,轻轻朝纱罗看去,你们有完没完。 纱罗轻笑:“还不求饶,帕夏这十几针扎下去,你的脸可就不属于你自己的,那天你也看到了。” 谢傅看向帕夏,用腹语问道:“一针就涕泪横流,十几针下去又会怎么样?” 谢傅这话让帕夏想起了那充满耻辱的经历,竞狠毒的扎下去:“我扎死你!” 纱罗哎的一声,阻止不急,闭上眼睛不忍睹视,只感觉这比一刀把他宰了还要残忍,那种折磨滋味谁受谁知道。 叮叮,那十几根银针却悉数掉地,不能伤谢傅脸容分毫。 我这金刚不坏强横之躯不畏寻常刀剑,你这针扎的进去那才怪,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奈何口上被那什么泣泪珠塞住,笑声却变成呱呱声响。 八女一惊:“他还能运气。” 紧接着如临大敌的抄起兵器来,毕竟上回吃了他的亏,心理上对他有忌惮。 谢傅忙用腹语说道:“别紧张,我不能运气。” 八女并不相信,神情严肃,谢傅又说:“我周身二十七精要穴道被封,要相信你们的擒魔索。” 纱罗半信半疑,运足真气,乾坤环朝谢傅胳膊扎了下去。 毕竟是三品高手,乾坤环又是杀人利器非银针可比,没有护体真气的谢傅还是被割破了皮,却对他造成不了太大伤害。 纱罗吃惊:“为什么会这样!” 当日在圣坛,刀剑没有真气加持,伤不了他倒也不算奇怪,可现在可是实打实的三品真气,竞也不能伤他。 帕夏冷声说道:“喀赞琪,你少装模作样!” “帕夏,你什么意思?” “你是舍不得伤他吧,当日在圣坛,我就看你与他眉来眼去,有说有笑。” 纱罗怒指谢傅:“这种货色……”见他剑眉星目,英气勃勃,一时之间却挑不出毛病来。 帕夏讥言讽语:“这种货色在西域也难得一遇,需好好爱惜才是。” 纱罗俏容紧绷,透着杀气:“我现在就阉了他,省得你怀疑我!” 谢傅心中啊的一声,我可是没有插嘴,你们争归争,别把火往我身上烧啊。 却见纱罗转头冷冷盯着他,心中有些小慌,毕竟这个地方没挨打过,心中没底,他所面对的强手均是叫得出名号的武道高手,谁又会这么下流挑他这个地方下手。 “我来!” 帕夏却抢先一刀朝他腹下落下。 谢傅闭目菩萨保佑。 待觉身下无事,眉目一展,嗳,毛事没有。 见没有血块飞溅,众女吃惊,刀剑匕锏齐齐落在谢傅身上,却不能伤他分毫。 纱罗与帕夏对觑一眼,异口同声:“密宗金钟罩!” 谢傅疑惑,什么密宗金钟罩,听都没有听过。 “找他罩门,破他金钟罩,再慢慢收拾他。” 谢傅见状,用腹语说道:“这不是什么金钟罩,你们别瞎折腾了,快带我去见皇后娘娘。” 八女却不理睬他,肃容闭目,双手合十掐着手印。 谢傅感受到真气逼仄,知道她们在动真格。 只见其中一女两根食指并一,朝谢傅身上戳下去:“我落三焦,上焦、中焦,下焦。” 谢傅只感被戳处,寒冷刺痛如被一根冰锥戳中,眉头不由一骤,这些女子花招真多,不过还真厉害,若非他有金刚不坏强横之躯,身上已经多了三个血窟窿。 帕夏见他依然稳稳当当,合指朝谢傅身上戳去:“我落四海,我落四海,髓海、血海、气海、谷海。” 这四下,谢傅皮肉虽然无伤,却不能说对他没有造成影响,就像头上肚子挨了几闷棍,脑袋嗡嗡,腹部翻江倒海。 谢傅已经有点吃不消了,继续下去非得被她们整死不可,想抬手,手抬不起来,想说话,嘴巴被珠子塞住。 反应过来之后,才想起说腹语,只是腹部翻江倒海,发出的却是咕咕声响,根本听不清晰。 紧接着轮到纱罗:“我落七冲。” 并指戳在谢傅嘴唇上:“飞门!” 戳在谢傅下巴上:“户门!” 戳在谢傅左耳根下:“吸门!” 胸口下边一寸:“贲门!” 再往下一寸:“幽门!” “阑门!” 谢傅被纱罗戳得身体直打寒颤,骤见纱罗脚踏莲步绕到他的身后去:“魄门!” 谢傅骤的一绷,双腿虽被束缚住,却踮起脚尖,十根脚趾如同生轮,在地面一顿狂转摩擦,向左边平移半丈,躲过了纱罗这一戳。 谢傅是武道中人,自然知道魄门在什么地方,这个地方对于男人来说,如同女子贞洁一般。 几女见状吃了一惊,异口同声:“魄门就是罩门。” 双手合十再掐手印,并指处真气仄仄。 “我今晚是赔罪而来,都束手就擒了,你们有完没完啊!” “跟他废话少说,先破他罩门再说!” 说着,八女便默契的围了上来,谢傅再次踮起脚尖,十根脚趾化作风火轮,迅速移动到院子门口,速度竞也是奇快。 初月若是知道莲行如意被谢傅这般使法,定要拿出银芒将他十根脚趾切了。 “我改日再来,不奉陪了。” 谢傅说着就要夺门,人刚近门口,便感受到一股庞匹无比的威压扑面而来。 敏锐的神敏让谢傅立即感受到生命的威胁,他身体的每一分骨肉,每一点意识都在告诉他,若不拼死一搏,必死无疑! 他从来没有遇到给他如此压迫力的敌人,面对道门六圣之一九方长鲸亦能从容。 便是道下无敌,品中王圣,一品无止境的太上,也不能在没出招之前就给他这种压力。 此人是入道高手! 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谢傅立即改变主意,完全放弃抵抗。 果不其然,在谢傅放弃逃跑的一瞬间,那股横在前面,庞匹无比的威压也随着消失。 取而代之的无数气劲箭矢般射入他的体内,谢傅顿感全身脱力发软,连站立着都很是费力,厉声责问:“你是何人!” 纱罗等女躬身行礼:“多谢监主出手相助。” 监主?什么来头? 一把温和而又苍老的男声飘来:“贫道给他下了小自赎篆,他已经没有反抗能力,你们不必担心。” 谢傅听到自赎篆三字,脱口而出:“你是云弱水!” 入道高手,又会蓬莱仙门秘篆,除了蓬莱仙门门主云弱水,还有何人。 那人却微微笑道:“贫道不是云弱水。” “你不是云弱水,那你又是何人?” 纱罗代为回道:“这位是钦天监监主萨天师。” 谢傅问:“萨天师,你既自称贫道,可知贫道二字何来?” 萨天师在黑暗中笑应:“道者谦辞于道未富,自言贫道,道之为理,修善为事。” 谢傅责问:“既然如此,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一出手就毁我一身武道修为?” (本章完) 第1187章 雪耻 “小友宽心,贫道给你下的是小自赎篆,并非自赎篆,小自赎篆三日便能自解,此举也是受皇后娘娘所托,意在保证皇后娘娘安危。” 谢傅这才宽心:“那还差不多。” 帕夏怒斥:“银货,你以为你能活的过今晚!” 谢傅望向帕夏:“我要是能活过今晚,你是不是要气死!” 纱罗说道:“帕夏,少跟他废话,先破他罩门,再慢慢折磨他。” 一众女郎又纷纷并指作手印来。 谢傅见了心中一慌,这下是想逃都逃不了,要任人奸银不成:“你们这群女银,借破人罩门之名,意行坏人贞洁之实。” 众女齐啐:“呸,谁让你罩门生在那里。”一时之间倒厚不下脸皮下手。 谢傅转头望向门外:“天师,你作为修道之人,今日助纣为虐已行一恶,还不日行一善弥补。” “呵呵,小友真乃天下高谈雄辩第一人。” 萨天师一赞之后,对着众女说道:“这位小友并非修习密宗金钟罩,只是躯质强横不逊色与人龙之躯,所以身上并无罩门。” 萨天师这么一说,她们就懂了,帕夏忿忿不平:“天师,难道就拿他没辙!” 萨天师淡淡道:“我已经给这位小友下了小自赎篆,他此刻连一个普通人都不如。” 谢傅知道,蓬莱仙门自赎篆就是为了惩治强人,让一个强大的人瞬间变成最为弱小,进而在备受欺凌中自我救赎。 “你这个牛鼻子又作恶!” 萨天师微笑道:“善恶由人,小友认为我在作恶,贫道却认为自己在行善。人若有理也无须强武逼人,小友好自为之。” 谢傅听萨天师要离开的样子:“牛鼻子,你别走啊。” 这位萨天师却再无回应,似已经离开。 帕夏从身上拔出一把银针来,嘿嘿奸笑:“这回我看你怎么挡!” 怎知纱罗却捉住帕夏手腕:“好了,已经确定他没有威胁,交由天女处置吧。” 帕夏冷声说道:“喀赞琪,我早就知道你跟他有一腿。” 怎知纱罗这回却是怼道:“我就是跟他有一腿又怎么样?” 说着狠狠甩开帕夏的手,冷声道:“天女未有决断,谁准你滥用私刑。” 谢傅颇为感激的看向纱罗,虽然嘴上喊打喊杀的,人倒是不错。 怎知纱罗却是朝他狠狠瞪去:“看什么看!走!”伸手拉着谢傅就走。 一众女子押着谢傅前去见皇后娘娘。 谢傅用腹语低低说道:“夫人,多谢你啊。” 纱罗冷冷朝他看去,见他在泣悔珠的作用下,泪流满面,面目惨然,动了恻隐之心,低声说道:“天女心善,你一会好好赔罪,也许能逃一死。” 紧接着又大声的喝斥:“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厅堂,皇后背身而立,沉静如石像。 “皇后娘娘,人带来了。” 谢傅望去,她还穿着宴会时的凤袍,无论是大气的广袖,还是针线精致,花团锦簇的纹理图案,都在昭显她尊贵而独一无二的身份地位。 她是大观国母仪天下的皇后,只能是一,而无法并存。 只是此刻她的背影冰意森然,让谢傅完全感受不到初见时的那种圣洁祥和,这让他有种错觉,分明就是两个人嘛,他得罪的是吉祥天女,而不是眼前的皇后娘娘。 皇后似乎有些激动,双肩微微一抖,这证明她不是一尊石像,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只有灯火摇曳的厅堂十分安静,安静到能听到皇后一口一口的呼吸,她好像很激动,正在竭力在调整自己的情绪。 足足十几息之后,她才鼓足气力猛然转身,以冰天雪地之势:“你看清楚我是谁!” 待看到谢傅泪流满面的样子,却惊讶的轻啊一声,本已攀升到顶峰的冰雪之势瞬间瓦解。 谢傅露出苦笑,光是这双独一无二的深蓝眼眸,想认不出来都难,更何况你这么重的杀气。 他嘴巴里有珠子,这一苦笑挤压着两边眼睑,那盈满眼睛的泪水便哗啦啦的滴落。 皇后心头不由一揪,她还从来没看见哪个男人哭得这么惨过,充满懊恼与悔恨,“你们把他怎么了?” 纱罗应道:“皇后娘娘,是泣悔珠。” 皇后哦的一声:“拿出来吧,这样我下不了手。” 纱罗一边将泣悔珠从谢傅口中拿出来,一边暗暗对着使着脸色,大概意思是谁,保持这副凄惨而又忏悔的样子,今晚你就死不了。 “皇后娘娘,泣悔珠已经拿出来了。” 皇后朝谢傅望去,脸容绷了绷,却又柔和下来,“帮他把眼泪擦一擦。”这脸上挂泪,叫人如何下手。 纱罗拿出丝帕帮谢傅擦拭干净脸上眼泪,谢傅嘴巴有点酸,一顿挤眉弄眼活动脸上肌肉,“夫人,顺便帮我把脸腮也给揉一下。” 皇后终于捉不到一丝面目可憎,回想起在圣坛他对自己的羞辱:“你这银货,看清楚我是谁!” 说实话,谢傅此刻尴尬多于害怕:“额,有点眼熟。” 皇后摘下面纱,露出群臣也无福瞻仰的至美玉容,美的让人一瞬间忘记她是皇后,天仙化人大概如此。 “莫非……莫非……” 在谢傅惊讶的表情中,皇后得到极大的满足,嫣然一笑,让你当日欺凌我,现在风水轮流转。 “天下竟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莫非吉祥天女就是皇后你的女儿。” 皇后生气道:“前日在圣坛的就是我!” 谢傅见她逼近,十根脚趾化作风火轮,趁机后退三步,与她保持距离,惊讶道:“那日沐浴洗澡的就是皇后娘娘你。” 皇后十分严肃的点头。 谢傅嚎叫:“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皇后竞气的跺脚:“是我!就是我!” 八女露出古怪的表情,天女虽然永远少女纯真,可也不曾见过这般气急败坏的样子。 谢傅吁了口气:“还好,不算太糟。” “好什么,一点都不好。” “还好微臣当初秉持端庄,不然就冒犯了皇后娘娘。” “你还秉持端庄,你这银货对我百般调戏羞辱。” 谢傅表情严肃:“皇后娘娘,有些话必须说清楚,当时你抱住我的时候,我是真的没有反应过来。” “你……你……你……” 皇后一手怒指谢傅,一手托着自己胸圃,气的说不过话来。 (本章完) 第1188章 过关 纱罗眉头一皱,你这不是自寻死路。 八女当中就帕夏最恨谢傅,冷声说道:“天女,少跟他废话,宰了他。” 皇后眼神恨恨,咬牙:“好,宰了他!” 铮的一声,帕夏拔出刀来。 谢傅欲言又止,或许说出一同听经能救回一命,可是他真的不想跟这位皇后纠缠不清啊,这天脉他也不敢要啊。 正犹豫不决之时,纱罗开口:“天女,就这么杀了他,太便宜他了。”眼神暗示天女,我们不是早有计划,要狠狠报复他。 帕夏正要开口,皇后先一步说道:“上刑!” 一女端来一方案,案上有刑具四样。 第一样是一把剪刀,第二样是一盘散发着恶臭的狗屎,第三样是一碗恶心的活蛆,第四样是拇指大的炮仗。 谢傅只扫了一眼,就脱口道:“皇后娘娘,我有罪。” 皇后冷道:“有罪就认罚,挑一样吧。” 谢傅扫了剪刀一眼,竞立即明白这把剪刀代表着什么,女人恨男人的时候,最想干的就是这件事。 看了那盘狗屎,不确定自己能吃下去,至于活蛆实在恶心,从直观感受来说,拇指大的炮仗比较容易让人接受。 皇后见谢傅迟迟不选,冷道:“挑一样!你不挑,我就帮你挑!” “非挑不可吗?我有罪,都是我的错。” “纱罗,轮番给他用上!” 谢傅急道:“那就选炮仗吧。” 皇后嘴角一翘,对着谢傅道:“我就知道你会挑这个。” “纱罗,给他用上。” 却见纱罗不取案上的炮仗,而是取来小臂粗的炮仗来。 地炮!这玩意是开典用的,砰的一声,所有人都能听到。 谢傅嘴巴咧了咧:“不是案上那个吗?” 皇后冷笑:“谁跟你说案上那个。” 纱罗已经将地炮塞进他的嘴巴,谢傅唔唔一声,改用腹语:“这样会闹出人命的,皇后娘娘,我不就笑话你几句,也没对你怎么样……” 纱罗吹了一口火折子,点燃引信,引信冒出火光,哗哗声响。 谢傅看着那迅速燃烧的引信,冷汗一下子就冒出来了,虽说他不怕刀剑,但这种经历没有过啊! 或许过于紧张,从鼻孔喷出一口气,竞把那引信给喷灭了。 谢傅松了一口气,好久没有这么紧张了,心跳的好快啊。 骤得哗哗声再次传来,却是纱罗再次点燃引信。 这次引信变短,迅速燃烧起来,谢傅紧张的唔唔两声,这引信就烧完。 谢傅闭上眼睛,皇后竞也闭上眼睛。 炸声却久久没有响起,纱罗从谢傅口中取下地炮:“是个哑炮。” 谢傅哈的一笑:“老天保佑!” 谢傅真的没有丝毫挑衅的意思,这一刻他只是开心得情不自禁,就是那种死里逃生的酣畅淋漓。 可对于皇后来说,这简直就是挑衅,“我看老天能保佑你几回,纱罗,轮番给他用上。” “你耍赖。” 皇后调皮笑道:“你不是说你不怕报应,报应这不就来了。” “我来!”帕夏拿了一把裁布用的大剪子。 谢傅不用问,也知道她们想干什么,有了刚才炮仗的事,他不认为只是在恫吓自己。 “皇后娘娘,我有诗相赠,能买个原谅吗?” 皇后微微一笑:“我说过,我不会原谅你的。” 谢傅脱口:“正月十三,弥陀宝寺,夜半时分,缘在隔厢。” 皇后一愣,脑海恍惚,骤见帕夏已经下刀,急声喊道:“住手!” “天女,此人油嘴滑舌,巧言令色,你不要听他胡说八道。” 皇后淡道:“你们先出去。” “天女。” “出去!” 不知不觉皇后的声音有点深沉,好像出了很严重的事。 八女悉数退出厅堂,皇后却让纱罗留下来。 她的脑子现在有些乱,一会是弥陀寺那边个赠衣诗的有缘人,一会又是圣坛对她百般羞辱,让她恨之入骨的银货。 这个时候,她反而不敢去面对他,终于下定决定朝他看去。 谢傅报予尴尬一笑。 皇后看见他这笑容,凶巴巴道:“不准笑!” 谢傅立即收起笑容,其实他心中一点底都没有,十个铜板能买一两银子的货吗?不就是一起听个经,说起来顶多算是巧合。 但是谢傅却不知道这种巧合,对皇后来说,意义何等重大,在一连续的巧合中,悸动连连。 以至于她心中有两根势均力敌的绳子在拉扯着,矛盾着。 “我问你,是哪个胖子告诉你的吗?” “我们一起去的。” 听到这个答案,皇后心中竟莫名生出一丝喜悦,嘴上却说道:“我不信!” 谢傅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你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纱罗,如果他在十息之内,不能证明他去过,你就杀了他。” “很重要吗?” 在谢傅问出这句话的空隙,纱罗手指已经说到五,她跟天女一样,现在也很乱,唯知道一点,天女现在的情绪很敏感,容不得一星半点的刺激。 谢傅立即念出诗来: 牛郎织女会假期 月底彈琴又赋詩 寺静惟聞鐘鼓響 音停始覺星斗移 多少黃冠归道觀 见幾而作尽忘機 幾时得到桃源洞 同彼仙人下象棋 原来如此! 皇后感觉瞬间从某个极度压抑的空间挣脱出来,心头酣畅淋漓,血液里流淌着某些暖暖的奇妙喜悦,这种喜悦让她微微晕眩,像在云端飘荡一样。 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谢傅见了一惊,弱弱问道:“皇后娘娘,让你失望了吗?” 皇后转过身去,似又沉静去一般,过来许久才开口道:“纱罗,去将那件里衣拿来。” 纱罗走后,厅堂只剩下两人,寂静的只剩下摇曳的灯火在闪动。 皇后几次看他,谢傅也几次尴尬赔笑,他不知道此刻双方应该扮演什么角色才合适。 一起半夜听经的有缘人,圣洁天女与放诞银贼,亦或是皇后与臣子。 谢傅一言不发,皇后好几次欲言又止,却又好几次别过脸去。 皇后希望他能玩世不恭一点,偏偏他端庄的像个君子。 谢傅希望皇后能似刚才对他那般冰冷痛恨,偏偏她安静的像个不安的少女。 明明是宽敞的厅堂,却给人一种压抑的逼仄。 直到纱罗的脚步传来,两人均暗暗松了口气。 谢傅看向那件里衣,正是自己那日在弥陀寺所赠,他明明赠的是知己,萍水相逢的有缘人,怎么就赠到皇后娘娘手上。 此刻见那件里衣两只衣袖沾满鲜血,是回去的时候下着下雨,山路太滑摔倒了吗? 却不敢开口问是何缘故? 皇后朝纱罗使了个眼色,纱罗便走到谢傅跟前,将这件里衣和他的身材比照起来。 其实皇后只想找个台阶下,毋庸置疑,错不了。 “皇后娘娘,衣长袖长刚刚好,一厘不差。” 皇后哦的一声,却无后文。 纱罗狠狠瞪了谢傅一眼,你不说些什么吗! 谢傅不是不想开口,主要十个铜钱买一两银子的货,拉不下这个无耻的脸皮啊。 终于还是在纱罗的逼瞪下开口:“皇后,这首诗能买个原谅吗?” 听到谢傅这样的买卖术语,皇后心生不悦:“我说过,我不会原谅你了。” 谢傅哦的一声,沉吟起来。 两女都十分期待他接下来的话。 谢傅却道:“皇后娘娘要是心里不痛快,就将我治死吧。” 皇后冷道:“念在赠衣诗之情,方才也已经给你教训,此事就一笔揭过吧。” “纱罗,松绑。” 这会解绑,谢傅倒觉得浑身不自在,“皇后娘娘,那微臣先告退了。” 皇后淡道:“走吧。” 随着这两个字出口,人也一下子丢了所有的精气神。 谢傅疾行到门口,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见皇后玉容无光,神情黯然,不由心中一荡,想起在圣坛,自己对她言语不恭,她却多有宽容,时而嫣然,时而活泼,与此事模样迥然不同。 我就把她当做一个知经有缘人,有何不可。 “皇后娘娘。” 皇后闻声抬头:“还有何事?” “有句话,还请皇后娘娘能够指点。” 皇后疑惑:“什么话?” “君子有九思: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 皇后是北狄人,哪精大观国文化,“指点不敢,我倒想听听你有何见解。” “今日见了皇后娘娘之后,谢傅方察自己九思不全,是小人,是皇后所说的银货。” “你知道就……” 皇后说着扼住,刚才彼此都没下台阶,关系已经够僵了,却不好再心直口快。 “谢傅想在皇后娘娘面前,就这君子九思,自我反省。” “说吧。”皇后声音不觉温柔,能够说出反省,已经超出她期望。 “视思明:遇事要透彻明确,不可有丝毫模糊。那日我追捕一名女刺客到圣坛,见圣坛没有其它出口,殿内只有皇后娘娘一人,就武断的认为皇后娘娘就是那名女刺客。” 皇后闻言心中暗忖,难怪他那日毫无恭敬,一副责问态度。 “听思聪:用心聆听,不能含混。皇后娘娘声柔如水,明明是温柔女子,我却当做刺客,实双耳塞屎,愚笨至极。” 皇后因身份特殊,与男人几无接触,听此赞言,不由脸蛋微微一红。 “色思温:脸色要温和,不可严厉苛难。皇后娘娘当日宽容大度,谢傅恰恰相反,将皇后娘娘的宽容大度视作可欺,百般刁难。” 皇后想起当日他竟让自己站起来,脸蛋又红上几分。 第1189章 解惑 “色思恭……” 谢傅借着君子九思,解释当晚自己在圣坛的所作所为,同时也对自己的鲁莽行事一番反省,这误会澄清,他心中阴霾消散,也感觉舒展无比。 皇后看着她娓娓道来的流畅和温婉和熙的举动,只感觉有才华的人真是很有魅力,一时听着入神。 谢傅说完,朝皇后看去,见她一脸沉静若有所思,却久久没有回应,便轻声唤了一声:“皇后娘娘。” 皇后回神:“哦,你继续说。” 只感觉听他滔滔不绝说话的样子是一种愉悦享受,像春风拂面,像脚踏广野。 “微臣说完了。” “这么快就说完了。” 谢傅听她语气颇有怨词,尴尬询道:“皇后娘娘还信不过微臣?” 皇后此刻心中再无矛盾心情,只觉那晚听经之事,全如心中所期待那般完美,至于在圣坛只不过是一场误会,此时想来非常没有愤怒,反而觉得很是有趣。 嘴上却是微笑说道:“不是很相信。” “皇后娘娘请仔细回想那晚场景,谢傅虽有言语调戏冒犯,可从头到尾都没有实际做出来啊,若是真怀【色】心,在当场的情景下,谢傅完全可以为所欲为。” 皇后见他一副被冤枉的激动样子,心中涌出终于报复的快意,想我当晚无心,却被你说装模作样,浪。 再生报复之心:“哦,这么说我不能让你动【色心】。” 谢傅一愣,这金刀计叫他怎么应啊,应是也死,应不是也死。 轻轻朝她看去,见她微微挂笑如那晚一般端庄圣洁,老大尴尬了,轻声询问:“吉祥太女可以亵渎的吗?” 皇后凛容,眸生冷气:“自然不可。” 谢傅应道:“正是!谢傅对皇后娘娘的圣洁端庄自然动心,动的却是肃然起敬,奉若神明之心。” 这么容易就像糊弄过去,皇后一下子就捉到问题关键:“你一开始可不是这样。” “皇后娘娘,谢傅不是已经说过,一开始把你当做那刺客……” 皇后沉声打断谢傅的话:“谢大人,承认自己是个银货就那么难吗?我们西域普通男儿比你还要敢想敢认。” 谢傅心中暗忖,这是设下圈套让我去钻,想想又完全没有这个必须,见她嘴角翘起带着微笑,又不是很生气的样子,应该是心中依然忿忿不平,应该是还需要哄一哄,女人都是需要哄骗的,皇后也是女人。 当下应道:“是是是。” “我要你亲口承认!” “是,微臣是个银货。” 银货二字落耳,皇后一个没憋住,扑哧就笑了出来。 这一笑明艳圣洁,仪态不可方物,谢傅一颗心为她怦怦而跳起来。 皇后带着笑意问道:“那你浪不……浪?” 浪啊……我的心像海浪起伏奔腾:“浪。” “你们这些大观国的男人最浪了!” “皇后娘娘这是偏见。” “偏不偏见,我……”皇后说着扼住,改而说道:“偏见不偏见,我不知道,不过谢大人已经是人中楷模。” 谢傅尴尬,正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你是皇后,我是臣子,哪有反驳的余地。 皇后笑笑:“谢大人,被人冤枉的滋味如何啊?” “微臣被冤枉不重要,只要皇后娘娘能够解气就好。” “想得美!” 谢傅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厅堂气氛有些安静,看着手中那件里衣,此物本来是赠一同听经有缘人,哪有收回的道理。 这一收回,岂不是相当于断了听经缘分,他今晚能够过关,凭的就是这个…… 皇后看见他端详着那些沾血的里衣,脸上暗暗露出羞涩的红晕,当日在厢房匆匆忙忙,纱罗斩了两只衣袖,一只用来擦血,一只用来裹血,后来知道是人家所赠衣诗,又重新给缝上去。 刚刚为了辨认身份才让纱罗取来对照身材,轻轻朝纱罗看去,意让纱罗代为开口解释一番。 纱罗从五公主七岁的时候就跟在她的身边,到五公主十五岁和亲来到大观国,跟在五公主身边快三十年了,哪会不知五公主的心思。 “那晚下山的时候下着小雨,便将这件里衣披在皇后娘娘身上,怎知山路泥滑,皇后娘娘不小心摔了一跤,就沾了些血。” 皇后心中暗忖,纱罗可真会编啊,当然真相是肯定不能说出来。 谢傅闻言见两只衣袖都红了,啊的一声:“皇后娘娘摔的定是不轻。” 皇后不语,她天生就是吉祥天女,完全没有当女人的经验,当时确实把人整的手足无措。 纱罗代为应道:“当然了。” 谢傅不好表达过分关切,又不能不表示关切,一时沉吟无语。 纱罗见气氛又安静下去了,转头看了皇后一样,皇后暗暗点头,就由你来说吧,纱罗这才开口:“也是有你这件里衣遮护,皇后娘娘才避免淋雨。” 谢傅顺着纱罗话风,肃容道:“衣可护,臣亦可护。”心中暗暗得意,这么说应该比直接表达关切更为讨人喜悦。 纱罗继续说道:“春雨冰凉,皇后娘娘才舒慰许多。” 谢傅沉声:“衣可舒,臣亦可舒!” “衣上赠有诗文,在独行夜晚慰人心怀,作影陪护,虽只里衣一件,在那时刻却如一件宝贝。” 皇后心中暗忖,纱罗真会说话,都说到她心坎上,那晚夜风萧然,春雨冰凉,正是她迷茫时刻,里衣有如茫海中一浮木,给了她莫大精神支撑。 这也是她为什么见到听经人非心中所盼,会愁然失落。 这也是她为什么今晚肯饶过他的原因。 没想到自己一时好友之情,能给对方如此大的帮助,听得心情激动,义不容辞:“衣可宝贝,臣亦可宝贝!” 纱罗又看向皇后,皇后微笑点头,示意纱罗继续拿捏他。 纱罗笑笑:“哦,谢大人要当皇后娘娘的宝贝?” 啊! 这是什么鬼话,刚刚还微笑着的皇后顿时不自在了,全身一下子热了起来。 至于谢傅整个傻眼了,心中快速思索如何将这句直话给掰弯,宝贝二字用在物品上面是珍惜珍贵之意,如果用在人身上,涵义可就多了。 可当爱称,也可以谑称和蔑称。 我就当纱罗是在蔑称吧,“谢傅行了不少奇怪荒唐之事,真是个宝贝!” 第1190章 宝卫 纱罗那容得谢傅这般糊弄过去:“我问你要不要?” 话已出口,不要就是不敬,谢傅看向皇后,轻问:“皇后娘娘的意思呢?”这什么跟什么嘛。 皇后压住心中奇怪情绪,冷声说道:“谢大人还需我多言吗?你心中难道没数?” “那就……要吧。” 纱罗冷声:“肯定一点。” “要!” 纱罗转头答应:“皇后娘娘,他答应了,可护可舒可宝,愿护愿舒愿宝。” 皇后这才恍然大悟,扑哧一笑,招手让纱罗过来。 谢傅却是晕头转向,心中根本没底,西域女子难道都这么大胆直接么,就算如此,你也是大观国的皇后啊。 虽说历史上,太后、皇后,甚至是公主,豢养小白脸的例子不少,可你这般明目张胆也太过分了。 你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啊,可不要毁了我心中对这两个字的形象。 见两人窃窃私语,心中越发七上八下,这是我逼我造反吗? 当皇帝的有二样不可让,其一江山,其二皇后。 见皇后微笑望来,心中不由咯噔一下。 纱罗朗声:“谢傅听懿旨!” 好突然啊!谢傅愣了一下就跪了下来。 “吉祥皇后口谕:现敕封谢傅为护舒宝卫,可带刀进入后宫,赐护舒宝令牌一块,以作身份凭证。” “什么玩意?” 皇后扑哧一笑,很多时候她并不像个皇后,更像个蔼然可亲的普通女子, 纱罗却是肃容沉声:“护舒宝卫!” “哦,护舒宝卫。” 心中却是暗惊,这什么护舒宝卫若是皇帝封赐还说的过去,皇后你封我一个护舒宝卫,让我可以带刀进入后宫,这么明目张胆,是要害死我吗? 纱罗沉声:“还不领旨谢恩。” “臣谢傅领旨谢恩,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纱罗忍不住说道:“傻乎乎的,没得到过赏赐吗?”话虽如此,嘴上却是挂着笑意,调侃的意味多一点。 谢傅笑应:“赏赐倒是得到过不少,不过没有得到过这么大的赏赐。” “皇后娘娘,这护舒宝卫是几品衔?领俸多少?” 正所谓无功不受禄,还是明码标价的好,一码归一码,我对你还有不轨居心呢,将来下手的时候也不必客气。 “纱罗自会与你详说。”皇后应着对纱罗道:“去把令牌拿来。” 还有令牌,想来是筹谋已经,可你遇到我也不过几天,那这块令牌是早就为小白脸准备的,想着目光轻瞄皇后。 凑巧皇后也在看他,被逮了个正着,微笑道:“你在想什么?” 谢傅呵呵一笑:“没敢想什么。” “纱罗说的没错,傻乎乎的,你的机灵劲呢?” “在皇后娘娘面前,我不方便太机灵。” 皇后又忍不住扑哧一笑。 谢傅发觉她其实很爱笑,跟在宫宴时的清冷寡言截然不同。 过了一会,纱罗取来一个箱子,表面积上厚厚一层灰尘,行走间箱子上的灰尘荡落,在烛光下灰蒙蒙一片,足见上面的灰尘有多厚。 纱罗止住脚步:“皇后娘娘。” “打开。” 箱子有锁扣,却没有上锁,纱罗打开箱子,谢傅好奇望去,只见上面盖着一块彩绸。 纱罗拿开彩绸,映入谢傅眼中却是一块几乎填满箱子的大石头。 谢傅古怪问道:“这就是令牌?” 皇后微笑:“是!” 听到这个肯定的答案,谢傅脸上别提多奇怪的,难不成我以后进宫都要腰揣着这块大石头,那别人还不是把我当傻子。 再看那块石头一眼,虽也不知道什么质地,但至少也有三五十斤。 两女神情在无声中变得庄严,只见皇后将手指放在嘴巴,轻轻咬了一下,却啊的叫了一声。 谢傅也感觉什么庄严的仪式,却被皇后这叫声给整的哈的一笑。 纱罗狠狠朝他瞪去,皇后却不好意思的尴尬一笑,然后用力对着自己手指尖一咬,这次倒是没叫,只不过那双好看的柳眉皱的都弯。 这楚楚动人的模样让谢傅立即想起一个典故,西施颦眉。 皇后闭目,姿态圣洁华贵,气韵美丽平和,左手拈指作莲花,右手用沾血的手指在那块石头上写着谢傅看不懂的符文,檀唇微动却是无声。 只见这块石头似去尘现玉般竞变了颜色,紧接着这块石头似生活的动物一般开始变化形状。 一番变化之后,石头中间现出凹槽,凹槽内一块薄如蝉翼的亮片,泛着琉璃一般的光泽。 谢傅不由啊的一声。 皇后摊开手掌,这块亮片飘浮起来,美丽轻薄的像一片蝶翅,然后安然的落在皇后晶莹如玉的手掌心。 谢傅叹为观止,看着那块奇异亮片,不由神情肃穆起来:“这就是令牌?” 皇后微笑点头。 “这怎么戴在身上?” “我帮你戴,你过来。” 谢傅哦的一声,刚刚走了一步,就猛地停下脚步,再走近触动寻脉符,他可就要当场亮剑。 气氛都酝酿的如此和谐,这剑一亮,那结局都不敢去想…… “过来啊。” 谢傅摇头。 “你害怕什么,我不会害你的。” 谢傅心中暗暗叫苦,嘴上说道:“不敢近身亵渎皇后娘娘。” 皇后好笑:“你又不是没亵渎过,怎么变得如此胆小。” 纱罗不悦:“你磨磨蹭蹭干什么!” 谢傅额的一声:“等会,我有点紧张,出去缓口气。” 皇后好奇:“他古古怪怪,干什么去?” 谢傅干什么去,当然是去绑剑啊! 谢傅绑好剑,大大方方的朝皇后走去,待走到寻脉符触发的距离,骤然一个趔趄,脸色一涨,沉了口气之后,咧着腿大步向前。 皇后看出他举止古怪,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谢傅声音闷沉沙哑:“有点激动!” 皇后轻笑:“激动什么。” 激动什么,听过男人叫吗?我现在就可以给你叫两声,保证绘声绘色。 “那把衣服脱了吧。” “脱衣服干什么!” 纱罗早就不耐烦了:“让你脱就脱!” 谢傅立即怼道:“那你现在脱给我看!” 纱罗为之气急:“你……” “你都做不出来,凭什么让我这么大方!” “谁想看你!” “我想看你,那你脱不脱。” 纱罗发飙:“你找死!” “好啦。” 皇后打断之后,对着谢傅说道:“这只是一个仪式,你不要担心。” 谢傅十分为难,皇后倒是十分耐心,轻声询问:“怎么了?” “能不脱吗?” 纱罗代为回答:“不行,要脱的一件不剩,而且要行五轮投地之礼。” 五轮是指两手、两膝、头顶,五轮投地也就相当于顶礼膜拜之礼。 “那我不要这个令牌了。” 皇后嘴角笑容顿消,黯然失落道:“你刚才答应过我的。” 谢傅有些不忍心,却又十分为难。 皇后柔声道:“你有话就说。” “皇后娘娘,在你面前光着身子,我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皇后轻声说道:“在受礼的时候,身体是神圣纯洁的。” 可惜我的时候是邪恶丑陋的。 “我可以闭上眼睛。” 皇后说着阖上双眸,面容庄严平和。 谢傅扭头看向纱罗:“你先出去。” “快点!”纱罗大步离开厅堂。 谢傅这才解开衣袍,解衣声窸窸窣窣,谢傅内心生出百千种奇怪,她是皇后,我竞在她面前宽衣坦白,这不就是死罪! 忍不住朝她看去,见她面容庄严平和不生变化,恰如活菩萨一般让人生出虔诚膜拜之心。 心也就静,身上一衣不挂,五轮投地。 无声中,一只手似乎从天上探到人间来,指尖在谢傅眉心一点,随着天外仙咒梵梵,谢傅眉心似开了一个口子,某种神秘的能量就钻了进去。 谢傅心神皆颤,如置身异世空间,那里热到骨头都能融化,一只温柔而冰凉的手覆盖在他的手臂上,凉意刹那间游遍全身,驱散熔热, 谢傅平静安宁,如永浴于神迹。 直到一声平和仙音飘来:“好了,我的护舒宝卫。” 谢傅心身才从那异世空间归回,经历了一场奇妙的旅程。 抬头,皇后已经睁眸微笑看他,谢傅一刹那,心生弟子二字,毫不关心她睁眸闭眼。 正如她方才所说,他的身体是神圣纯洁,可坦诚于天,日沐万物,万物没有美丑之别。 谢傅骤觉胳膊一疼,方有无衣之耻,皇后扑哧一笑,两人同归人间…… 天快亮了,纱罗带着谢傅离开。 谢傅看向自己胳膊上那巧夺天工的雪豹纹样,泛着光泽如鲜活一般的与自己肌肤融为一体,感觉皇后跟自己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类似这般的身体纹样,他只在另外一个人身上看到过,现在她是混沌死地的主人。 谢傅再笨也知道,这令牌纹样有着莫大的象征意义。 笑着问道:“夫人,这护舒宝卫是不是护着皇后娘娘舒舒服服?” 纱罗疑惑:“你说什么,什么舒舒服服的?” 谢傅干笑:“那这护舒宝卫是干什么的?” “【舒】是北狄皇祇,护舒卫就是护着皇祇一脉的勇士,而护舒宝卫就是当中最独一无二的存在,这在北狄是崇高的殊荣,天女赐你护舒宝卫,也就是赐予你这崇高的殊荣。” 谢傅干笑:“皇后娘娘这么看的起我啊?”他是大观国人,赐予他北狄殊荣干什么。 纱罗颇有深意说道:“天女很看的起你,你可要全心全意护着她。” 谢傅问:“那我这令牌方便向别人展露吗?” “谢大人,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天女不只是大观国的皇后,她还是吉祥天女,这是她的权利,就算是皇帝陛下也无权干涉,从你被赐为护舒宝卫那一刻,你已经是天女的人,天女的宝贝了。” 谢傅笑道:“这么信得过我?” 纱罗冷笑:“天女要你生就生,要你死就死,天女已经是主宰你生死的主人,不信的话,你大可以试一下。” 谢傅啊的惊呼一声,感觉自己物化了。 离开皇宫,崔三非竞一直在宫外等候,见谢傅出现,立即上前:“大哥,怎么样?” 谢傅笑道:“能怎么样,我不是好端端的回来了。” “那皇后娘娘?” “这事过去了,以后没事了。” 崔三非嘿的一笑:“我就知道没有你搞不定的事情。” …… 国子监祭酒苏长宁的府邸,苏府。 在三公主秦楚裳的闺卧内,秦楚裳闭眸盘坐于榻上,一副安然闲适。 而苏长宁盘坐于离秦楚裳一丈远的地面上,身上冒出灿烂夺目的红光,焰焰熊熊如燃火。 苏长宁是国子监祭酒,官居三品,掌管朝廷文道考核。 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就是长安文廷的廷主,统管着整个京畿道的文道。 从苏长宁身上泛起的红光,可以看出他的文道修为已经达到【正玄】,他是一名在灵山文廷也难得一见的红衣玄者。 可此刻为秦楚裳施展祝词真言的苏长宁,脸上汗水有如雨滴,足可见其心神消耗之巨大。 “公主,可容我休息一会。” “苏大人,这样就不行了,又如何助我安然渡劫。” 秦楚裳说着却是睁眸,微笑道:“罢了。” 苏长宁身上红光散去的一瞬间,浑身脱力的瘫倒在地,口鼻已经流出丝丝鲜血,显然是心神耗费过度的迹象。 秦楚裳毫无怜悯,轻笑:“苏大人,你跟你儿子一样都是废物。” 苏长宁露出怒容:“公主,别说整个长安,就算整个京畿道也再找不出一个红衣玄者了。” 秦楚裳微笑:“我知道,所以我才找你,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嫁给你那废物儿子。” 苏长宁一脸敢怒不敢言,好声劝说道:“公主,微臣劝你还是早点收手吧,你所修习的功夫邪恶至极,乃是逆天之法,这不是武道正途。” “不逆天,我修习来干什么。” “我若心神消耗殆尽,不能为你施展祝词真言,你必死无疑。” “苏大人,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放弃吗?像你这种安于享乐的人,永远无法明白我的决心,我的路只有两种结局,要么成功要么死。” “当然,如果我活不成了,你们一家可就要给我陪葬,咯咯。” “公主,我真的无能为力了。” “苏大人,那你就想想办法,为了你一家的安危,你一定能够想到办法的。” “公主!微臣都已经把命献给你了,你不要欺人太甚!” 兄弟们,今天只有一更四千字。 (本章完) 请假条 这几天睡眠严重不足,好久没请假了,为了有更好的状态,今天跟大家请假,休息一天。 《小生真不是书呆子》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91章 公主是君 “苏大人,我不要你的命,我要你能为本公主效劳,如果你实在想不出办法,我倒是可以为你指点迷津。” “公主请说。” “整个京畿道找不到一个红衣玄者,灵山文廷总有吧。” 苏长宁一惊:“不可能!” “没有不可能,你做不做而已?”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苏怀章的嚷叫声:“你们这些奴才,别拦着,我现在就要跟公主圆房。” 苏长宁心中一惊,怀章什么时候这么有男儿气概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呗。” 苏长宁吃惊望去,只见秦楚裳正微微笑的看向自己,她的那双眼睛似乎能够看透人心,在此之前,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竟是隐藏最深,最深不可测的人。 “苏大人,你听见没有,你的儿子要跟我圆房,是你去跟他说,还是我跟他说,或者我们一起跟他说。” 苏长宁咬牙切齿的瞪着秦楚裳,愤怒让这个老臣已经不掩饰自己的情绪。 “还不赶紧从我给你准备的狗洞爬出去。” 苏长宁没有行动,只是瞪着秦楚裳,内心一番天人交战。 秦楚裳走过去打开房门,笑道:“那好吧,我们一起跟他说。” 在打开房门的一瞬间,苏长宁慌张的爬向床底的暗道,钻了出去。 苏怀章的嚷嚷声越发大声,女卫沉声劝说:“驸马,没有公主的召唤,你不能踏入这院子。” “你们还知道我是驸马,滚开!” 苏怀章说着就硬闯进院,两名女卫没有客气,立即对他暴揍。 虽然手下留情,避开要害,却足以让苏怀章疼得嚎嚎大叫。 秦楚裳就这般站在门口冷眼旁观,直到苏怀章被打到蜷缩一团动也不动,才走到苏怀章跟前,居高临下。 轻声说道:“跟你说了多少回了,公主为主为君,驸马为驸为臣,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苏怀章被打怕了,抬头看了笑意盈盈的秦楚裳一眼,点了点头。 秦楚裳柔声说道:“要圆房,等你养好伤再说好么?” 苏怀章点头。 “真让人操心,送驸马回去养伤吧。” …… 三日之后,秦楚桢和谢傅相约上秦楼,作陪的还有一名紫衣捕快,两名绯衣捕快。 紫衣捕快刚好是谢傅在玉尘山的老相识铁血,铁血顺便将两位同僚介绍给谢傅认识,一位名叫石开山,一名叫丁万星。 两人年近中年,均是独挡一面的人物。 五人均穿便服。 这长安秦楼比苏州秦楼气派许多,在这灯火夜城,独占一方灯火。 大厅亦是比苏州秦楼还要宽敞一倍,数十张桌子座无虚席。 中间有一个宽大舞台,有数名女子在载歌载舞,身上衣裳单薄,下着一条宽松纱裤,上身披着一件敷金彩轻容纱,内中无着抹衣。 歌舞间女子肌光曼妙若隐若现,十分诱惑,看得场下一众客人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谢傅哈的一笑:“一进门就如此惹目,有点受不了了。” 秦楚桢等人却见怪不怪,笑道:“长安风气如此,谢兄习惯就好。” 一名中年男子立即直奔门口来迎,在这里每日见到的人不下数百上千,哪能没有几分识人眼力。 “小人海青。” 这名中年男子先是向秦楚成和谢傅恭敬行了一礼,然后对着身后的石开山客气问道:“石爷,今日前来公务还是消遣?” 海青是六扇门在册武道人物,这些人员有时会协助六扇门办事,毕竟武道事需武道人办。 而六扇门的捕快是一只脚在官门一只脚在武道,平时与这类人也多有接触,所以认识。 “来消遣的。” 石开山应着介绍道:“这位是秦公子,这位是谢公子。” 身份不好详问,反正身份地位比石开山尊贵就是,海青赔笑道:“二位公子,楼顶雅间请、” 楼顶的雅间为某一类特殊人群而备,并不是有银子就能涉足,此般已是至礼。 秦楚桢和谢傅两人不说话,石开山代为开口:“这位谢公子久闻长安第一花魁【天水仙歌】之名,爱慕许久,请云大家来见。” 海青立即露出为难之色:“石爷,这个我可做不了主,你知道的,云小姐每月只见客三次,这提前约见她的都可以排到几年后了,你看。” 说着还从怀中取出一本册子来,朝石开山递了过去。 这是一种暗示,如果石开山接过,就表示认可海青的说话,不过刻意刁难。 石开山却递过去一两碎银子:“那就找个能做主的。” 一两银子在长安秦楼虽然不算出手阔绰,却是表达非见不可。 海青愣了一下,接过银子:“那我去通知掌楼一声。” 海青离开之后,谢傅笑问:“秦兄,他不识得你这位父母官吗?” 严格来说,京兆尹的身份要比王爷更有分量,王爷也不过是皇亲权贵,长安秦楼平日里也没少接待。 可京兆尹却是管着秦楼生存的长官,他属下府吏就能制诸妓。 秦楚桢笑笑:“我除了公务,甚少涉足这些风月场合,不认识我也没有什么奇怪。” 谢傅问道:“难道秦兄不喜此业?” “倒非如此,民之乐、客之乐、商之乐、富之乐,兴盛百业何乐不为,只不过我已享荣华,怎好与他们争这利好。” “秦兄高见。” 说话的功夫,一位丽人款步前来,一袭绮罗,发插瑞宝,衣着十分洒脱,鸭青缎面的抹胸松松的遮住一对桃白酥,仅用长帛挂于襟前,稍稍遮掩。 谢傅见到来人微微吃惊,秦湘儿! 正是苏州扬州秦楼掌楼秦湘儿,却没想到会在远在千里之外的长安遇见她,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秦湘儿看见谢傅,眼神也流露一丝惊讶,很快便不动声色的把目光落在秦楚桢身上。 秦湘儿人来到秦楚桢面前,主动打了声招呼:“秦公子。” 长安秦楼作为声名在外的地方,秦楼掌楼又如何会不识秦楚桢这位父母官。 而秦楚桢虽然不识的那些小鬼,却认识秦湘儿这个阎罗,笑道:“秦娘子,请引云大家来见,方便吗?” 秦湘儿打着惯用的腔调:“云慵不方便,秦公子这等贵客来了,我也要让她方便。”规矩从来就不是为这类人而设的。 说着转头看向谢傅,轻声询问:“这位公子是?” 多年不见,如今已经是上位人物,心中惊惶不敢相认,可分明又是她所熟悉的李少癫。 谢傅心中有点矛盾,他今晚是来办事的,有熟人在,反而不好下手。 若是一般旧识也罢,但秦湘儿却是看着他从少年到青年成长的一位姐姐。 在他饿着没饭吃的时候,秦湘儿让他混迹在秦楼,又允许他在秦楼安静读书,挥霍秦楼的纸墨。 用秦湘儿经常骂他的话来说——你这个混小子不知道占了我多少便宜,吃了我多少银子,就是叫我一声娘也不过分,居然敢跟我顶嘴…… 想起往事,谢傅嘴角不觉露出微笑,看着这位纵横欢场,风韵犹存的女子,眼角间已经有了皱纹,湘儿姐老了,谢傅动情叫了一声:“湘儿姐。” 铁血、石开山,丁万星三人表情皆惊,这位谢大人真是手段通天,连秦楼掌楼秦仙儿都认识。 当然这不是身份高低的问题,而是他才来长安几天,而长安并不是他的地盘。 这声湘儿姐把这个镇定自若的女子叫得目眶一红,却也不应,对着秦楚桢说道:“秦公子请吧。”说完前面领路。 秦湘儿这番举止显得有点无礼,不过并无人出声责备,因为他们已经看出谢傅和秦湘儿认识。 秦楚桢笑道:“谢兄识得秦娘子?” “我少年时就蒙湘儿姐照拂,直到我成年之后离开扬州。” 这话也是在像秦楚桢说明,他与秦湘儿并非一般旧识,而是有多年感情。 秦楚桢压低声音道:“秦湘儿是地宗的人。” 从扬州秦楼到长安秦楼,在苏州秦楼的时候,他又遇见可琴、横眉两女跟魏无是呆在一起,心中已经约莫有数,秦湘儿不是一般的生意人,也不是一般的青楼妈妈。 谢傅应道:“秦兄让我说什么好呢?” 秦楚桢笑道:“谢兄,该怎么做,到时候你给个眼色就是。” “谢了,凌萝呢?” 秦楚桢笑道:“我已经与张二小姐约好,一会便到。” 谢傅主动走到秦湘儿身边伴行,秦湘儿心头不由咯噔一下,然后就听见一声温柔的“湘儿姐”,遥远的又熟悉,像梦语一般。 侧头望去,这张笑脸依然熟悉,只不过少了几分青涩,多了几分成熟男人的味道,多少年没见了,三四年了吧,时光过的可真快。 心头莞尔,嘴上却是冷哼;“二公子还识得我,我还以为你现在飞黄腾达,就不识人了。” 谢傅笑应:“湘儿姐,你知道我不是这种人。” 秦湘儿当然知道谢傅不是这种人,若论捧场做戏,虚情假意,她秦湘儿认第二,没有几个人敢认第一,平日里对别人嘘寒问暖,十句里面至少有九句是假的。 但是对于谢傅,却一直当亲人看待,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几年相处,她这个没心肝的女人也被这个孩子的真实所打动。 (本章完) 第1192章 天水仙歌 当然,他现在已经是个大男人了。 朝谢傅望去,越发英姿勃勃,再配上这一身衣裳,显然就是个非凡贵公子。 内心感到欣慰,她知道凭借谢傅的才华,无论到了什么地方都不会太惨,但就像对待亲人一般,内心总是难免牵挂担忧。 瞥见谢傅腰间的组玉玦,在长安,这样的组玉玦可不是凭着才华过人就能佩戴的,这是身份地位的象征。 “你什么身份和齐王爷并肩齐行?” 谢傅笑笑:“朋友。” “朋友?朋友的涵义可很多,可以是主可以是奴,也可以是盟友关系。” “湘儿姐,我当了大官了。” 秦湘儿讥笑:“多大?” 她知道凭谢傅的才华谋个一官半职不难,而且他的才华很容易受皇亲权贵青睐,当个幕僚带在身边长长脸面是很正常,但归根到底还是别人的奴才。 “节度使!” 秦湘儿吓了一跳,突然停下脚步,后面跟着几人也知趣的停下脚步,继续保持距离。 秦湘儿终究见过大世面,惊吓之后继续保持缓行,一时却不会说话了。 “湘儿姐,这几年发生很多事,一言难尽。” 现在不方便谈论这些,秦湘儿插话话题:“现在还蹲着尿尿吗?” “啥?我什么时候……” 谢傅说着突然恍悟,因为他不沾女色,不受诱惑,秦湘儿和可琴她们,老用这个来调侃他,说他就是个太监。 笑着应道:“我已经娶妻啦。” “真突然!是个大家闺秀吧?” “是。” “有孩子了吗?” “还没……不过内人已经有了身孕。” 秦湘儿嫣然一笑:“知道了,还戒女色吗?” “现在不怎么戒了。” 聊着已经来到一处幽静雅致的院落,像花魁娘子这种级别的,一般都有单庭独院,而他们也极少在前堂见客。 “今晚只是来见识天水仙歌的?” “恩,算是吧。” 秦湘儿压低声音道:“今晚留在这里过夜,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聊。” “好。” 庭院花木扶疏,雕栏缭绕,绰有大家风范。 进入厅屋,等候一会儿,便有一名美婢珊珊而至:“小姐已经梳妆完毕,请几位入内室叙话。” 秦湘儿道:“你退下吧。” 说着亲自带路,今日这个局,她心中没底,秦楚桢单独前来不奇怪,谢傅单独来也不奇怪。 可一个王爷和一个节度使,带着一名紫衣捕快,两名绯衣捕快。显然来者不善。 三位爷,两位是爷中爷。 过雕门回廊,骤闻异香一阵,别开洞天,室内陈设雅致,炉烟袅袅,篆拂瑶窗,正方有一纱帘,下垂银丝珠箔。 秦楚桢和谢傅两人落座,铁血和石开山,丁万星三人自觉站至两人身后。 谢傅本来想让铁血坐下,想着不好厚此薄彼,也就没有开口。 不多时便看见一道倩影从内堂走入众人眼幕,隔着纱帘隐约看清一袭绫罗纱裳,上紧下宽,身段玲珑秀致,女子之香也飘荡过来,盖过炉香,室内骤得芳芳。 天水仙歌隔帘深深一揖:“云慵谨向诸位致意问安。” 谢傅本来不是那个调动气氛的人,见秦楚桢不语,铁血三人表演严肃,于是开口笑道:“好香啊,室有佳人自芳香。” 秦湘儿瞥了谢傅一眼,这混小子几年不见,倒有点花花公子的味道了,躬身告退,留几人与云慵独自相处。 云慵坐下,并腿曲膝一侧,手抱琵琶轻轻弹奏,便是这十指纤纤撩动琴弦的优美朦胧已经足可扣动任何男人心弦。 歌喉一展,更是天籁之音…… 谢傅也算风月高品客,听这琴音歌喉却不得不承认,青莲比起她差远了,青莲就算练习一辈子也追不上她,有些东西要讲究天赋,你努力一辈子都不及人家一刹那的天赋。 当赞一句长安第一花魁天水仙歌,并非浪得虚名。 一曲完毕,铁血三人竟深深陶醉其中,闭目对天地之外的事不知不哓。 秦楚桢只觉得若今后不能听到此音此歌,真乃人生一大遗憾,心中有无以排遣的伤感。 不睁眼此音此歌便在心中长存,睁眼此音此歌便随风飘去。 他是心志坚韧之辈,最终还是割下这不舍,睁开眼睛来,朝谢傅看去,见谢傅已经睁开,心中立感已经输他一阵。 回头见铁血三人闭眸陶醉其中,却反而并不惊讶。 谢傅见一曲已毕,却久久鸦雀无声,只好再次调动气氛:“严吹如何下太清,玉肌无奈六铢轻。虽知不是流霞酌,愿听雷和瑟一声。” “云大家这一曲是谢某听过平生之最,当得起天下第一的称呼。” “谢公子谬赞了。” “云大家琴高歌美,可否出来一见,让我等瞻仰你的珠颜玉貌。” “公子抱歉,云慵今日身子不适,只能一曲相赠,这会乏了,几位请便。” 这是青楼的惯例,特别是天水仙歌这等级别的,若是强求会留人话柄。 秦楚桢和谢傅对觑一眼,方才此曲并无勾魂魅惑痕迹,单单纯美悦耳震撼人心,光听这一曲却什么都试探不出来。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把灵动笑声:“要见天水仙歌容颜何难,我来代劳如何?” 声到人至,来人傲然负手走入内室,一袭月白的圆领男儿袍衫,手持折扇风度翩翩,只是相貌过于俊美白皙,明眸红唇,一看就是女儿家。 来人不是张凌萝又是何人,身边跟着一位华衣公子对着张凌萝一脸谄媚,此人闻到室内香气之后,又忍不住朝纱帘内的天水仙歌眼巴巴望去。 最后面跟着两名男子,一个是玄宗五玄之一展镇南,展镇南手上拎着一个男人,正是刚才门口接待的海青,显然张凌萝是硬闯至此。 秦楚桢看到玄宗五玄之一的展镇南微微一讶,他已经见识过五玄之一的燕秋商,武道不在冷棱之下,只可惜在王家禁地内死在宫秋上阳的手上。 不知道这展镇南实力比之燕秋商如何,另外一人虽不识得,但能与展镇南站在一起,定非泛泛之辈。 秦楚桢主动打了招呼:“二小姐。” “秦公子,我应约而来。” 张凌萝微微笑应,转头望向谢傅:“一会再说,我先满足你的心愿。” 人大步走向纱帘,用白玉折扇解开纱帘,让云慵面貌现于众人。 (本章完) 第1193章 横插一脚 映入眼幕,其姿容并没有想象中的惊为天人,勉强称得上秀丽,这样姿色在青楼这种地方算不上出彩,甚至可以说很普通。 然而她却有一股特别的楚楚可怜气质,双眸有如新月含凄,弱弱不敢明辉,肌肤不是雪白而是异常苍白,像是患病在身,就连原本应该是红润的嘴唇,血色也是极为苍淡。 这模样让在场男人极为心疼,进而油然产生保护欲,征服欲…… 张凌萝见刚才还一脸色痴痴的刘公子在看到云慵的一瞬间,立换怜爱的表情,开口笑道:“原来女人无需多美,只有足够凄弱,同样能够博得男人的怜爱。” 这位刘公子是户部侍郎刘塘之子刘敬业,刘敬业为了见天水仙歌一面,不惜用金子融金花,银子铸银榼,重金赠与天水仙歌,只求见上一面。 天水仙歌却婉拒不收,让刘敬业未能如愿。 张凌萝笑问:“刘公子,你方才在外面跟我说,如果你能见到天水仙歌,你就要干什么?” “我……” 刘敬业看了天水仙歌一眼却说不出口。 张凌萝代为回答:“你说你要将她绑在极乐椅上,为所欲为。” 说完打了个响指,有两个男人搬了张卧椅进来,卧椅下面没有椅脚,只有类似车马轱辘的半个轮轴,椅子四边有四个锁扣。 卧椅刚刚放在地上,便因为不平稳而轻轻摇晃起来。 这种下流东西,青楼并没有,不过听说在南院里面比较流行。 云慵见到这极乐椅露出惊弱之色,眼神求救的看向秦楚桢等人。 秦楚桢脸无表情,铁血等人虽有些不忍,今晚此行带有目的,最终还是没有擅自开口。 刘公子赔笑道:“张小姐,这样不太好吧。” 张凌萝轻蔑说道:“哦,原来你只是在我面前说大话。” 刘公子顿时有种被人看不起的感觉,傲道:“当然不是,只不过……”说着望向左右,人前不好做出来罢了。 张凌萝白玉扇骨边缘的角,轻轻划过云慵脸颊,最后落在她的下巴处,用力一托便让云慵的脸微微仰起。 云慵目眶一红,这凄弱潋滟的楚楚可怜模样,却让刘敬业兽心荡漾。 张凌萝添了把火:“刘公子。” “我来!” 刘敬业大步朝云慵走去,伸手刚刚触碰到云慵的一瞬间,却啊的疼叫一声,缩回手去。 十指冒出青烟来,肌肉骨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腐蚀,景象十分触目惊心。 铁血等人大吃一惊,秦楚桢双目阴沉起来。 丁万星疾步走到刘敬业身边,看着刘敬业手掌已经被腐蚀,却无能为力。 刘敬业哀嚎着看向丁万星,伸出残手,艰难说道:“救……我。” 却吓得丁万星退后一步,他办案多年从来没见识过如此厉害毒物。 张凌萝笑道:“好毒啊。” 云慵惊色解释:“我……我……我天生就浑身是毒,任何人触碰都要化为灰烬。” 张凌萝轻笑:“我试一试。” 云慵吃惊,就看见张凌萝咬扇。 云慵啊的叫了一声,这叫声明显不是怯弱,而是透着极大的不悦与厌恶。 张凌萝人却毫发无伤,非但如此。 云慵难以置信,似在等待什么,等来的却是嗯的一声,身体颤抖起来。 张凌萝咬住云慵耳朵低声说道:“白莲花,没想到你比陈清澜还要慅,” 只见诡异的冒出大团浓雾来,云慵便消失在众人眼幕。 展镇南沉声:“白莲花!” 与此同时,铁血、石开山、丁万星同时拔出剑来。铮的兵锋齐鸣。 秦楚桢淡定道:“不必紧张,她逃不了。” 这么多高手在场,如何能让白莲花逃脱,而且他在外面还布有后手。 “白莲花,还不束手就擒!” 云慵冷声应道:“齐王爷,你也要掺和地宗与玄宗之间的争斗吗?” “不是我要掺和你们之间的争斗,是你找我麻烦。” “齐王爷此话何意?” “白莲花,你心中有数!” “还请齐王爷明告!” “我问你,你可是鬼后,把我的孩子交出来!” “我不是鬼后,也不知道齐王爷在说什么。” “白莲花,你以天水仙歌的身份隐藏多年,你的话,我难以相信,还不现身受擒!” “恕难从命!” 张凌萝娇笑:“跟她废话干什么,把她拿下,再由我慢慢拷问,保证肠子都吐出来。” 白莲花虽然锁定张凌萝,却不敢出手偷袭暴露踪迹,张凌萝胆大心细,敢以自己为诱饵,上回在苏州就上了她的当,岂可再重蹈覆辙。 张凌萝唤道:“黄鹤!” 展镇南身边相貌平平的男子就窜入浓雾之中。 白莲花听见黄鹤两字,心中一惊,刚有察觉,后背就挨了一击,全身真气散窜乱闯,一口鲜血当场喷了出来。 浓雾顿散,白莲花倒在地上,面容也露出娇美的真容来,脸色煞白,嘴角流血,面目比方才还要凄然。 在苏州的时候,张凌萝见过白莲花的真容,微微笑道:“真是你这只四处使坏的小姆狗。” “我伤势未愈,要不然……” 白莲花说着又吐出一口鲜血,显然伤势极重,根本无力反抗逃脱。 秦楚桢沉声:“白莲花,马上把我的孩子交出来,饶你不死!” 白莲花凄笑:“齐王爷,你供人驱使,你做的了主吗?” “我当然做的了主!” 一把沉冷的声音传来:“在这里,除了我,谁也做不了主。” 谢傅看见走进来的是秦湘儿,顿时有些头大,他最不愿意看到秦湘儿掺和进来。 秦湘儿首先将目光落在谢傅身上,谢傅不好与她对视,避开目光。 秦湘儿淡淡说道:“今晚的事不准你插手,你安静坐着就好。” 地宗和玄宗的争斗千丝万缕,谁也理不清,如今加上一个齐王爷就更加复杂了,这是为了保护谢傅免于卷入争端,她也习惯了保护谢傅。 张凌萝见秦湘儿以命令的语气对谢傅说话,微微一惊,这也是今晚她唯一吃惊的事。 秦湘儿今晚会出面,秦湘儿是魏无是的嫡传弟子,早就在她的意料之中。 秦湘儿转而望向秦楚桢,“齐王爷,你这王爷当腻了吗?敢在我秦楼放肆!” 铁血等人吃惊,一个青楼掌楼妈妈如何敢对一个王爷如此说话,由此可见秦湘儿的身份必不简单。 秦楚桢被秦湘儿如此威胁,倒也沉得住气,“秦娘子,我无意与地宗作对,今日是为个人恩怨。” 这话说来一方面撇清与地宗公然作对,另一方面也算卖谢傅一个面子。 秦湘儿问:“什么个人恩怨?” 秦楚桢冷然看向白莲花:“地宗鬼后掳走我的妻儿,现在我的儿子还不知所踪。” “云慵不是鬼后。” 秦楚桢沉声:“口说无凭!” 秦湘儿看向那相貌平平的男子:“黄鹤,说句话吧。” 黄鹤淡道:“白莲花不是鬼。” 秦楚桢怒而站起:“那把鬼后交出来!” 秦湘儿拂袖冷道:“你自己找鬼后去,与我何干!” “难道鬼后不是你们地宗的人。” “既然如此,你找宗主去!在我秦楼撒野干什么!” 秦湘儿能言善道,秦楚桢一时被怼的哑口无言。 丁万星沉声道:“秦湘儿!你是不想在长安呆了!” 秦湘儿嫣然一笑:“怎么?你不服气。” “不服气就较量一下,不过别到时候死了找六扇门给你出头,那样的话,死了也丢人!” 丁万星作为绯衣捕快,到了地方就算官员都对他恭恭敬敬,何从被人如此羞辱过,怒道:“怕你不成!” 这时秦楚桢沉声:“丁捕快,我们今晚可不是来逞强好胜的!” 丁万星便强忍怒气。 秦湘儿目光轻佻包括铁血在内的三人,挑衅道:“如果没有把握的话,你们三个可以一起上。” 铁血年纪虽轻,却比丁万星沉稳,面对秦湘儿的挑衅,只是莞尔一笑,六扇门如果没有皇字加冠,根本不足以与整个地宗抗衡。 秦湘儿最后才看向张凌萝:“玄女。” “秦湘儿。” “玄宗与地宗虽然道见不同,毕竟同门,玄女何必赶尽杀绝。” 张凌萝娇笑:“秦湘儿念在你双手没有我玄宗血债,只要你当我的老姆狗,我可以不杀你。” 秦湘儿立即破防:“你这小贱人,嘴比我还要脏还要臭。” 张凌萝轻笑:“我训狗可是很严厉的,到时候你这只老姆狗可要吃不少苦头。” “我是秦楼的掌楼,容不得别人在此撒野,你们要走,现在请便,如果要留,轮着来,一起上都可以。” 谢傅站了起来,他不方便开口,不过率先做个表率还是可以的。 怎知秦湘儿却是喝道:“你给我坐下!” 谢傅只好老实坐下。 张凌萝冷笑:“老姆狗,这可是你自找的。”这话是说个谢傅听得,是秦湘儿横插一脚,可不怨他。 秦湘儿淡然:“懒得跟你废话了,来吧。” 张凌萝心知秦湘儿底细,也有意拖秦楚桢下水,可容不得秦楚桢作壁上观,开口说道:“秦公子,今晚可是你约我来,怎么,打算袖手旁观。” 第1194章 以一敌四 秦楚桢不好直接开口,低头拂了拂膝上灰尘,丁万星立即站到人前来,朗声说道:“我先来会会你,看你有何资格做主。” 秦湘儿斜眼都懒得看他,丁万星怒色,挥刀朝秦湘儿脸们劈下。 谢傅蓄势待发随时准备抢救,待察觉秦湘儿身上有真气流露,这才稳坐不动。 面对丁万星刀锋,秦湘儿竞拂袖相迎。 蓬! 丁万星刀锋落在衣袖之后,便感到一股强大的真气阻力,紧接在一股强大拉扯之力,兵锋竞脱手飞窗而出。 惊讶狼狈之余,只见秦湘儿平掌推来,惊的丁万星本能挥掌去挡。 双掌相触,并没交击之声响起,却如天生相吸两物黏在一起。 一股难以形容的寒锐之气透手心而入,逼的丁万星不得不全力运气相抵,但凡有一丝松懈就要筋脉暴裂而亡。 谢傅面露悦色,想不到湘儿姐竟是深藏不露,相处数年竟是丝毫不知。 仔细想来,当年他是个连壮汉都打不过的文弱书生,又如何能看出秦湘儿的深浅。 铁血等人微微一讶,早就猜测秦湘儿敢口出狂言必有几分本事,只是没想到丁万星在她面前只是一合之将。 张凌萝倒是丝毫不意外,她已经从陈清澜的口中了解到秦湘儿是魏无是的嫡传弟子,甚至连秦湘儿这个人的脾性也摸清楚。 秦湘儿这个人有点像独孤长老,不喜欢掺杂道门争斗,然而她又仗节义胆,不畏出头。 丁万星此刻暗暗叫苦,进是不能,退也无能,骑虎难下。 秦湘儿看着丁万星,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意,她要杀死丁万星轻而易举。 然而她却没有这样做,比起杀死一个人,夺取一个人最引起为傲的东西,才能让人产生恐惧,在恐惧中折服,在折服在求饶,在求饶中自我反省。 这难道不比杀死他更好。 在这种持续处于死亡边缘中,丁万星确实感受到恐惧,但他是个汉子,他不能求饶,这不但关乎他的颜面,还有六扇门的颜面。 石开山见丁万星头顶冒出丝丝热气,而秦湘儿游刃有余,知道丁万星已经支撑不下去了。 也顾不得联手不联手,偷袭不偷袭了,全力一刀朝秦湘儿斩去,这一刀霸气傲然,有开山之威,如果面前无人,也足以让这室屋坍塌。 这一刀的目的也是让秦湘儿收手,而丁万星能够收手,全身而退。 秦湘儿抬起另一只手,衣袖漫卷,石开山的刀威瞬间荡消,刀锋脱手,然后就如丁万星一般命运,手掌被秦湘儿黏住。 身处其中,石开山才明白事情远在他的估计之中,此刻就如武道高手真气相搏,但凡有一丝懈力就真气暴毙而亡,异常凶险。 但只是他和丁万星在真气相搏,秦湘儿分明就是那个掌控他们两人生死的人。 她能轻易杀死两人,却选择这种类似酷刑的方式。 石开山在秦湘儿微笑的眼神中看到询问,他不肯求饶,你呢? 同为六扇门的绯衣捕快,石开山骨气岂能差上太多。 在场中最适合出手的就数铁血了,他是六扇门最高级别的紫衣捕快,为解救同仁而出手,理所当然。 秦楚桢将目光移动到他的身上,张凌萝也将目光移动到他的身上。 但对于铁血来说,心中却矛盾无比,秦湘儿双掌与两人相抵,已经腾不出余手,他此时再出手简直厚颜无耻。 眼看石开山、丁万星两人头顶热气更浓,终于情理战胜道义。 呵斥一声:“秦湘儿,还不罢手。” 出声之后方才出刀。 铁血作为紫衣捕快,修为不知道比石开山、丁万星深厚几许,刀锋未至,秦湘儿的面容已先感阴寒。 嘴角笑意一止,双眸一凛,收起漫不经心。 显然最理智的方式就是先放过石开山、丁万星两人,来对付铁血这一刀。 然而,出人意料,秦湘儿双掌不收,人也不动,那她凭什么来抵挡铁血这一刀! 自身浑厚的护体真气吗? 要在一个二品高手全力一击之下,凭着己身护体真气而安然无恙,修为至少应该是……无法估量。 秦湘儿给出答案,肩上长帛无拂自动,在凭空御物之下,如一道水银掠杀而去。 铁血的刀劲如石投入湖只泛起一丝涟漪,然后刀便于长帛缠在一起。 刀乃杀人利器,长帛只不过是缠臂衣物,铁血望了长帛一眼,这长帛并非常物,应该就是秦湘儿的兵器。 两劲相抵之后,铁血立即感受到一股力道传来,意要逼得他不脱刀。 漫说脱刀是武者之辱,铁血此时正好为石开山、丁万星两人分担压力,当下运气相抗。 场面僵持!秦湘儿以一制三,或者是以一擒三。 秦楚桢有能力出手,但他的身份又不好出手,就如两个小孩打架,当大人的也参与其中,就会从两个孩子的矛盾演变成两个家庭,甚至两个家族的大矛盾。 他望向张凌萝,我已经出力,你怎么还作壁上观。 张凌萝笑笑询问:“秦湘儿,还行吗?要不就此作罢,我不为难你。” “小贱人,你说呢?” 张凌萝咯咯娇笑:“硬气,我喜欢你这只老姆狗,这样驯服起来才有意思嘛,师叔可要手下留情哦。”这话意在向谢傅卖个放心,另外…… 秦湘儿是魏无是的嫡传弟子,无需玄女提醒,展镇南也知道秦湘儿杀不得,而她们今晚来秦楼的目的并不是白莲花,恰恰就是秦湘儿。 “那我就来试试你的修为到了什么层次?” 展镇南说出也不使出兵器,而是以平掌朝秦湘儿后背推去。 使出兵器那就是生死搏杀,这样的方式却是高低较量。有讨教之意。 作为玄宗五玄之一,展镇南虽然只有二品修为,然二品境界可细分为九阶,同是二品也有山巅山脚之别。 这一掌虽然奔着秦湘儿而去,与秦湘儿真气相搏的铁血三人,依然能够感受到冷意扑面,心生同生念头——真强! 而后背首当其冲的秦湘儿却是轻笑,玄宗五玄除独孤上智之外,余者皆是泛泛之辈。 只见秦湘儿衣衫鼓起,俏美的身段就隐于鼓起衣裳之内。 噗的一声有如拍衣,展镇南这一掌就如拍在棉花之上,秦湘儿鼓起的衣裳在展镇南落掌处微微凹陷,咬住包裹住展镇南的双掌。 第1195章 罩护 这番情景,展镇南好像与衣裳较力。 衣裳穿在秦湘儿的身上,实际上当然是与秦湘儿教力。 一件衣裳如何能够抵御他的掌劲,漫说衣裳了,就算巨石也要轰然破碎,这实在让展镇南匪夷所思。 此时此刻,容不得展镇南细思多想,再次催动真气发力,秦湘儿的衣裳依然不破,那衣布绫罗无缝的包裹住他的双掌,这让展镇南有种双掌探入泥潭之中,与一池泥潭较力的感受。 他终于明白了,秦湘儿的衣裳有玄机,并非一般衣布绫罗,个中暗藏韧丝绞劲,若不发力抵挡,这韧丝绞劲足以将他双掌碾碎。 既然长帛能做兵器,这衣裳有何不可。 修为在众人之上的谢傅也看出这份玄机,难怪湘儿姐每次都要穿着这么露,好像要勾引男人一样,原来她身上的长帛衣裳大有玄机。 秦楚桢见秦湘儿以一制四仍然游刃有余,暗暗心惊,秦湘儿的修为可能已经踏入一品,想不到秦湘儿竞如此深藏不露。 望向张凌萝,眼神在问,现在怎么办,就剩下一个只能鬼祟却无杀威的黄鹤了,莫不成要你我动手不成。 道门七鬼单论实力并不厉害,只是凭借无形诡步擅长逃跑藏匿,行鬼祟之事。 如果秦湘儿踏入一品,就是站着不动任黄鹤狂攻,怕也难伤她分毫。 张凌萝笑道:“好厉害。” 秦湘儿冷哼:“还不从我的地方滚出来!” 只需张凌萝服软,她便收手,她就将展镇南、铁血四人变成废人。 张凌萝只是笑笑不语,这副表情充满挑衅。 秦湘儿冷声:“我说三声,一。” “二。” 数到二的时候,连秦楚桢都有些紧张,目光死死盯着张凌萝,张凌萝却依然微笑如故。 “三!” 三字出口,却是带着杀气。 张凌萝却比秦湘儿还要更快一刹出口:“黄鹤!” 展镇南、铁血四人只感一股冷气自掌心侵入,心骇秦湘儿以一敌四尚有余力的同时,手臂筋脉疼痛欲裂,只需这股寒气侵入心脉,他们四人瞬间暴毙而亡。 蓦地,四人均感觉到这股侵到手肘的寒气骤然消失,体内一直被压迫的孱弱真气透掌而出,个中畅快淋漓平生不曾有过。 四人同时发力,只听秦湘儿惨叫一声,当场喷出一口鲜血,身体也微微摇晃,显然受了重伤。 事情转变非常之快,所有人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待看见秦湘儿衣裳上沾着粼粼之物才清楚个中原因。 这些粼粼之物正是白莲花的杀手锏,此物非但能够融肌腐骨,最可怕的是能够无声无息溶解武道中人的护体真气。 白莲花就是凭借这杀手锏,杀死过不少武道修为比她要高的人。 秦湘儿在毫无防备之下中招。 她身上的粼粼之物自然是黄鹤所洒,至于此物从何而来,应该是黄鹤刚才在击伤白莲花时,从白莲花身上所取。 众人只看到结果,个中过程却非三言二语能够说清。 只有秦湘儿心里清楚,她中了张凌萝的连环计,从一开始她就一步一步踏入张凌萝设下的圈套。 她御气鼓衣与展镇南肉掌相搏,在粼物洒在她衣上的一瞬间,溶解这御气之劲,衣裳不鼓,镇展南双掌着着实实落在她的背脊。 受创,体内筋脉气血翻动之时,铁血三人之力再次重创。 也只有黄鹤的无形诡步能在她做出反应之前,无声无息的将粼物洒在她的衣裳之上。 整个连环计可以说是天衣无缝,一环扣一环。 见秦湘儿已经受了重伤,铁血收刀,其余三人也收掌,并未趁人之虚。 而此时丁万星看向秦湘儿的表情并无轻蔑,却是满脸敬佩,这个女人以一敌四,从容不迫,谈笑风生,若非[奸]人狡猾…… 秦湘儿骂道:“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贱人。” 张凌萝咯咯轻道:“这是你们地宗的东西,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若说卑鄙也是你们地宗卑鄙。” 秦湘儿也算能言善辩,一时之间被张凌萝怼的无言相对。 张凌萝见秦湘儿衣裳被洒了粼粼之物,却依然毫无损伤,阴冷道:“你这身衣裳我要了,脱下来!” 骤的,手持玉扇朝秦湘儿靠近,要将她身上衣裳脱下来。 秦湘儿举袖一扫,就将张凌萝荡开,踉踉跄跄后退六七步,才稳住身子来。 众人想不到秦湘儿受了重伤,仍然像一只受伤的老虎。 她傲然伫立,面容凛然难犯,依然威冷迫迫,只是紧抿的嘴唇,嘴角缓缓流出鲜血,显然刚才那举袖一扫只不过是强弩之末。 倒在地上的白莲花凄然道:“小长老,你走吧,不要管我。” 张凌萝冷笑:“走?她早些时候走的了,现在还走的了吗。” 又一只手臂朝秦湘儿伸来,秦湘儿双目昏昏,本能举袖一扫。 谢傅捉住她的手腕,顺势往自己的臂膀一搭,刚才察觉到秦湘儿已经踏入一品,谢傅完全放下心来,但是他还是太低估了张凌萝的狡猾狡诈。 秦湘儿看清是谢傅,手臂倒也没有抗拒,只是嘴巴逸着血道:“滚一边去!”这个时候居然还想着谢傅不要掺和进来。 相处多年,虽无姐弟之名,却情如亲姐弟,他太了解秦湘儿的脾气了,一个极为要强,自大自我的女人,她拿定的事就不容许别人说不。 刚松手,秦湘儿立即摇晃不稳。 谢傅惊吓:“哎,别赖上我啊。” 秦湘儿本能脱口:“我偏要!”人就往谢傅身上靠去。 谢傅顺势就勾住她的腰肢,“那就满足湘儿姐一回吧。” 秦湘儿这时才知道上了这混小子的当,谢傅畏女如虎,端庄自持,秦湘儿经常捉弄调戏他。 这不,谢傅刚才一开口,她本能就给接上,这已经养成习惯。 一打一闹,似乎回到数年前的光景。 到底是我占他便宜,还是他占我便宜,秦湘儿嫣然一笑,嘴角又逸出鲜血来。 谢傅面向众人,朗声:“这位是!在我还是个毛头小子的时候,就供我住,供我吃,供我喝,供我读书,供我挥霍墨纸,天天骂我的姐姐。” 秦湘儿心头一荡,暖流如注,老娘没白对你好,换做没心没肺的东西,还要记恨老娘骂你,侮辱你,强【奸】你的尊严! “今天谁要是想为难她,就是与我为敌!”显然谢傅不想讲是非对错,他护定了。 秦湘儿不知道为何目眶一红,她一直罩护这个小子,何曾想过有一天也会被他罩护,女人太强大未必是好事,却享受不了这种被人保护着的滋味。 白莲花见谢傅化敌为友,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别人不清楚,她却了解谢傅在今晚这个局的分量,只要他开口就是结局。 果不其然,张凌萝的脸又硬又臭,却连个屁都不敢放。 至于秦楚桢一众并不想和秦湘儿闹得太僵,乐得谢傅来当这个和事佬。 谢傅知道若有谁不愿意,就只有张凌萝,朝她望去。 张凌萝旋即嫣然一笑:“好,谢公子,我就卖你这个人情,走!” 在将后背露给众人的瞬间,脸色立即阴沉起来,满腔怒火无法发泄。 展镇南凑近低声说道:“玄女,今晚拿不下秦湘儿,魏无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他们今晚的目的本来就是拿下秦湘儿来挟制魏无是,如今人没拿下还得罪秦湘儿,却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必然要遭受魏无是的报复。 张凌萝冷静道:“先找地方躲起来,等独孤长老来了再说。”除了师傅素还山,整个玄宗能抗衡杀神魏无是,只有独孤上智。 黄鹤接话:“师傅是不是出山的。” 张凌萝看向黄鹤,杀了你,他不就会出山,在长安这种卧虎藏龙之地,死一只鬼太正常了,信心十足道:“独孤长老会出山的。” 就在这时一把冷音悠悠荡荡飘来:“你们是在找我吗?” 一道影子落在院落,挡住张凌萝三人的去路。 这确实是一道影子,周围白雾蒙蒙,让人感觉鬼风荡漾,森然瘆人。 张凌萝看着这诡异之物:“你是哪只鬼?” 一旁的黄鹤代为回答:“鬼后!” 七鬼之中只有鬼后是孤鬼一脉。 孤鬼一脉是人,也是人中之鬼,在此之前一直居住的丰都古城。 而丰都古城在此之前名【平都】,是道家修炼的洞天福地,林木幽秀,梵宇层出,整个平都山,道场大小不下数十。 后来发生一场大地震,平都山地理发生变化,一夜之间灵气消尽,阴气滋生,在此修炼的方士道人纷纷离开,另寻洞天福地。 没多久这平都山就成了死气沉沉的荒寂之地,后来又迁移来一帮人,这帮人就是古老的孤鬼一脉。 孤鬼一脉发现在此阴气滋生,死气沉沉之地,他们却异常舒适强大,自此之后一代又一代的在此定居。 后来有一道门前辈寻药至此,收了鬼后为徒,教化道法。 从哪开始,鬼后世世代代都是道门的弟子。 而无形诡步这门身法就是从孤鬼一脉身上的奇异之处演化而来。 可以说无形诡步本来就是为孤鬼一脉应运而生。 眼下道门七鬼,修习无形诡步七人,只有鬼后是真鬼,其它六人都是半人半鬼。 方才黄鹤看到这道影物,周围森然的白雾蒙蒙,立即判断出对方身份来。 第1196章 鬼后 屋内数人听见悠悠荡荡冷声,神色一凛,好不容易平息,又是谁来添乱子。 待听黄鹤喊出鬼后二字,秦楚桢脸上却是一喜,疾步走了出去,六扇门铁血三人也跟了上去。 对他们来说,鬼后并不是鬼,鬼后作为武道中人来说,也不足为惧,他们今晚本就是捉鬼而来。 鬼后是地宗的人,如何能让她孤军作战,白莲花先是看了秦湘儿一眼,见她面色煞白,嘴角流血,又转头望向谢傅。 秦湘儿本来沉吟,便是白莲花望向谢傅的这一眼,让她立即作出决定:“我只护我秦楼的人,其实的我管不着。” 混迹风月多年,秦湘儿如何能看不出今晚能安然过关,张凌萝和秦楚桢是看在谢傅的面子。 她生平最不喜之事,就是为了个人私心而去为难别人。 “小长老……” 白莲花刚刚开口就被秦湘儿打断:“云慵,你回房养伤吧,只要你老实呆在秦楼,我必护你安危,如果你要为地宗出力,也随你去。” 说完这对着谢傅说道:“癫小子,搀我回去。” 让谢傅搀扶她离开,目的也是将谢傅带离这是非地,潜意识里还是以保护谢傅为首要。 谢傅将秦湘儿横抱起来。 秦湘儿还头一回被人当女娃儿这么抱,惊呼一声,怕打谢傅胳膊:“放下放下,让你搀着,谁叫你抱。” 谢傅笑道:“老娘们才用搀,大娘子要用抱,你又不是老娘们。” 秦湘儿掐住谢傅的脸皮:“信不信我把你这张脸给撕下来。” 这份市井泼辣鄙妇劲,却让谢傅感到异常亲切,不禁想起往事,那段日子应该是最悠闲自在吧…… 秦湘儿见谢傅思索不动,问道:“是不是在想着怎么报复回去?” 谢傅疑惑:“报复什么?” 秦湘儿轻笑:“你这张脸,我掐了不到一百,也有八十回了吧。” 谢傅呵的一笑:“人真是奇怪,这被掐的时候,想着我以后可要离这老娘们远一点,这没被掐的时候却又异常怀念。” 骤见秦湘儿绷容一副臭脸,疑惑问道:“你怎么了?我说错话了吗?” “你心里把我当做老娘们!”秦湘儿冷声说着,也动起手来。 谢傅讨饶:“不是不是,我对痛恨的女人都这般称谓。” “你心里居然痛恨我,你住老娘的,吃老娘的,喝老娘的,我还记得有一天晚上你把老娘珍藏的几坛富水春都给干光了……” 谢傅头顿时大了,突听外面有了动静,便搀着秦湘儿走了出去。 墙头四方已经有八九道身影,正是鹤袍尤讳和手持金线的天宗门人。 看来秦楚桢早就留有后手。 秦楚成死死盯着鬼后,嘴上淡道:“谢兄,你先走吧,这里交给我。” 七鬼的武道修为并不高深,如果现出真身,在秦楚桢这帮高手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秦楚桢为了找回被掳的孩子,有绝对的理由拿下鬼后,而谢傅根本没有理由插手阻止,秦湘儿又是地宗的人,所以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秦湘儿扫了场中的鬼后一眼,淡道:“走吧。” 谢傅走后,秦楚桢询问:“你就是鬼后?” “秦楚桢,你找我干什么?” “既然知道我在找你,还敢现身?” “你捉走我的族人,严刑逼供,我今晚是来杀你的。” 秦楚桢一笑:“鬼后,你作为一只躲在黑暗中的鬼,是不是有点自不量力。”说着目光看向尤讳等人,示意他们准备动手。 “放心,我不会逃跑,该逃跑的人是你。” 说完只听墙头接二连三的惨叫,握住金线的捉鬼八人,均尸体分家。 尸体挥着鲜血从墙头掉了下来,而头颅被一群黑衣人拎在手中,断颈处滴答着还热乎乎的鲜血,场面可怖之极。 八人所站位置已经被神秘的黑衣人所替代,唯独鹤袍尤讳例外,伫立不倒,而他的手上多了一躯黑衣人的尸体。 显然尤讳刚才也遭受偷袭,不过死的是偷袭他的黑衣人。 鲜血的腥味就是冲锋号,尤讳见宗内弟子被杀,眼神一冷,也不发话,一剑朝鬼后刺去。 出剑自然平淡的有家常便饭,众人立即感受到在真气的加持下,剑锋阴冷迫迫。 好个鹤袍尤讳,不愧被列入道门十二幼道的后起之秀,他已经走过前辈魏无是,独孤上智走过的路,剩下的就是时间。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尤讳这一剑为了捉活口,只出了五分的力,试探的意味多一点。 铁血自认自己挡不住尤讳这一剑,那作为七鬼之一的鬼后自然也挡不住,鬼后不敌之下唯有心生逃跑一途。 无需秦楚桢发话,铁血已经持刀朝墙头那群黑衣人掠去,石开山、丁万星默契紧随其后,三人分三个方位杀去。 到了绯衣捕快和紫衣捕快这个级别,都习惯单独办案,身边极少时候有同伴并肩。 然此刻三人却无比默契,都抱着同一个目的,解决墙头这群黑衣人,占据三角位置,以掎角之势提前封锁鬼后的逃跑之路。 铁血率先一刀落在一个黑衣人的身上,并没有想象中的一刀斩敌,竟被对方躲了过去,心中微微一讶,好久没有遇到这么厉害的贼人了…… 尤讳一剑以五成之力试探,为了怕一剑就杀死鬼后,甚至已经开始做好收招的准备,七鬼在他眼中属于只有逃跑,根本不堪一击。 鬼后伫于原地,尤讳剑锋已近,却丝毫没有要避开的举动,是被尤讳这一剑的威冷震慑呆傻吗? 一股难以形象的真气之劲像旋风一般朝尤讳剑锋卷去,瞬间就化解剑劲,旋劲反扑而来,剑锋颤颤如在惨鸣。 尤讳心中一骇,退了一步,神情骤得严肃起来,这鬼后比他想象中的厉害许多,远在天宗无踪、无影两位前辈之上。 说句不夸张的,他这一剑虽然只有五成之力,无踪、无影两位前辈联手,也只有逃跑的份。 张凌萝、展镇南、黄鹤三人均是色变,这么厉害的鬼还从来没有遇到过。 黄鹤那张假脸更是有了明显的表情变化,足见假脸下的真容表情何等震惊。 秦楚桢沉声:“不可能,你不是鬼后!” 第1197章 可怖实力 秦楚桢此话不无道理,均知道七鬼武道修为并不高,皆因修习无形诡步这门身法,丢魂失魄半人半鬼,道途夭折,武道之路难有大成就。 七鬼均有从一品强者手中从容逃脱的能力,也算有失有得。 而鬼后刚才表现出来的实力远远超过秦楚桢的估计,所以秦楚桢方有此断定。 一个人如果实力傲然,何须向人解释,自证身份,白雾蒙绕中没有鬼后的形也没有鬼后的脸,唯有一双森瞳朝秦楚桢望来:“秦楚桢,你要不要下来亲自证实。” 尤讳淡道:“你是不是鬼后都不重要,今晚都要受擒于此。”道袍拂拂,散发着作为道门十二幼道的傲气,袍上所绣仙鹤图案尤为鲜明。 鬼后开口:“鹤袍尤讳。” “既然识得是我,还不束手就擒。” 娇笑传来:“法溪的手下败将,本事不见增长,口气却是大了。” 尤讳心中被扎了根刺,清淡的脸色立即阴沉起来,当年在竞选道门十二幼道的时候,他风头一时无二,在年轻一辈已具天才之名。却败在名不见经传十五岁少年法溪手上。 在那一届的十二幼道竞选之后,也流出一句话——能克制天才尤讳,唯有法溪。 后来这句话又精缩成三个字——法克尤。 这三个字也印在道门历史上,而尤讳耻辱的成了这典故,金句中的人物。 这些年尤讳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想洗清此辱,可恨那法溪竞弃道从释,当起和尚去。 鬼后淡笑:“法克尤。” 这三个字让尤讳破防:“你这贱鬼找死!” 剑化寒芒光电带起漫天剑气往鬼后卷去! 场外众人只感觉周身如落冬雨,遍体生寒。 这就是道门十二幼道之一,鹤袍尤讳的真正实力。 秦楚桢见尤讳全力以赴竞拿不下鬼后,脸上露出复杂难辨的表情来,她真的是鬼后吗? 什么时候,只能鬼祟行事的鬼也能与幼道相提抗衡。 黄鹤颤抖道:“她真的是鬼后!真的是鬼后!” 只有鬼才最了解鬼,此话从黄鹤口中说出来,鬼后身份已经无疑。 鬼后淡问:“黄鹤,你怕了吗?” “我不是害怕,我是激动,踏入鬼途也能有如此成就!” 秦楚桢听到黄鹤的话,朝张凌萝望去,眼神带着督促,你还不出手。 未等张凌萝开声,黄鹤已经使着无形诡步,无声无息的朝鬼后靠近,手上有粼物,想故技重施。 秦楚桢眼神颇为期待,以鬼制鬼到底是什么结果,骤听传来一声惨叫。 只见化为黑影的黄鹤刚刚靠近,立即现出原形,胸口有一股血柱飙出,手上的粼物洒在自己身上,冒出青烟开始腐腐蚀衣服肌骨,却是自食其果。 秦楚桢大惊失色,同样是鬼,黄鹤在鬼后面前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显然黄鹤才是七鬼该有的实力,只能鬼祟躲藏,并无强战之力。 而眼前的鬼后是七鬼中的例外。 尤讳真气激荡之余,冷声:“不要插手,我要单擒此鬼。”待见黄鹤已经倒地一副凄惨模样,愣了一下。 鬼后冷笑:“班门弄斧。” 同时是鬼,黄鹤这鬼魅无息身法就没有丝毫优势了,单以此点而论,鬼后才是那个捉鬼钟馗。 张凌萝不惊反喜,黄鹤死了,死得其所! “展师叔,把黄鹤带回来。” 展镇堂表情严肃:“玄女,黄鹤死了!” 张凌萝见黄鹤身体在粼物的腐蚀之下,滋滋作响冒出青烟来,顾不上解释太多,一跃就来到黄鹤的身边,手中玉扇一扫,扫去黄鹤胸前衣物残烬,只见粼物已经将黄鹤胸前骨肉腐蚀一大片。 独孤长老看见黄鹤这副惨死模样,还不大怒! 手指剑对着黄鹤胸前腐肉切割分离,避免蔓延腐蚀。 血肉飞溅,张凌萝那张俊美的脸容溅满鲜血,一时间好似化身屠夫。 这个过程也只不过几息,展镇南吃了一惊,心中大为震撼,都说玄女心狠手辣,对宗内弟子也不当人看。 今日亲眼所见却大为改观,就算黄鹤死了,也要让黄鹤有个全尸。 骤见有黝黑之物朝玄女飞袭,七分心神锁定在鬼后身上的展镇南,立即持剑飞身抢救,叮的一声,一剑斩落此物,却不过是一细缕发,看来黄鹤之死,正是被此缕发洞穿胸口。 展镇南此时只感觉鬼后深不可测到可怖地步,再不与尤讳联手拿下鬼后,今晚他们都要死在这里,当下加入战阵。 看见展镇南前来相助,尤讳也不敢再托大一人独擒鬼后。 展镇南作为玄宗五玄之一,岂是泛泛之辈,修为已至二品巅峰,离踏入一品只有半步之遥。 他平生对手之中,也只有在杀神魏无是面前吃了大亏。 尤讳身穿鹤袍就是实力的象征。 两人并驾,两剑齐驱,与影物之状的鬼后激战,杀气漫空,空气也变得灼热起来。 尤讳凭空御物,八名天宗弟子身上的金丝就汇集在上空,交缠一起缔结成网状,金光闪闪有如降魔缚鬼的仙宝金网,嘴上沉声:“前辈!” 展镇南立即领会,双眸强亮,使出绝招来,只见剑气水银泻地般朝鬼后铺盖而围,他只需要约束住鬼后一瞬即可。 金网罩下,鬼后周身森雾消烟,鬼风荡尽,现出真身来。 身段高挑,一身黑袍黑帽裹身,圆润杏感的曲线,优美到足可扣动任何男人的心弦。 秦楚桢看着现出真身的鬼后,微微眯下了眼,一个荒诞的猜想在脑海冒了出来。 这时墙头传来惊讶呼声,这名黑衣孤鬼面向鬼后,一动不动似十分震惊。 秦楚桢朗喝:“留活口!” 铁血却已经趁机一刀斩下,尸分两半,鲜血炸开好似烟花。 直至此刻,八名黑衣孤鬼方才悉数斩杀,而三人也真气耗费不少,手脉酸软。 这一战不算凶险,却是少见的激烈。 原本以为能够轻易斩杀八人,但实际却并非如此。 这些孤鬼极为机敏,反应奇快,以至于他每出一刀都要先气机锁定对方,后再斩杀,尽管如此,仍可能白白挥霍气力而徒劳无功。 这就导致每斩杀一人都要费上不少力气。 同时还要时时刻刻提防对方攻击,毕竟这是生死搏杀,稍有不慎就命丧黄泉。 石开山和丁万星两人就是因为与孤鬼一脉没有交手经验而负了伤。 不由心骇,这孤鬼一脉要是有八百一千人,真可以抵上千军万马。 “石捕快,丁捕快,你们没事吧?” “只是受了轻伤。” 两人身上血迹斑斑,显然不似受轻伤而已。 三人终于站了黑衣孤鬼的位置,以掎角之势伫立墙头,朝院落望去,见鬼后现出真身来,却是既惊又讶。 惊是心惊鬼后终于现出真身来,形象非但没有想象中那般阴森瘆人,其优美的身段、绰约的体态,镇定自若的气质都似足女圣。 这就是鬼后!便似铁血这等武道中人都油然生出惊艳而生敬的强烈感觉。 讶是讶,鬼后既已现出真身来,尤讳和展镇南两人联手怎么还没有把她拿下。 回想刚才对付那八名孤鬼的激烈艰苦,心中有一股强烈的不安感。 尤讳凛声:“鬼后!这次看你往哪跑?” 尤讳的话并没有起到鼓舞士气的作用,看鬼后镇定自若的样子,哪有一点要逃跑的样子。 她可是鬼后,鬼中皇后,这个称谓名副其实! 展镇南扭头看了一眼正在剖尸的玄女,显然已经有撤退之心,这鬼后还是留给别人来对付吧。 夜风温和,恢复春天的气息,吹拂着鬼后袍帽的边角,所有人的目光忍不住朝她一片漆黑的面容看去,所见却是在月光下的金属反光,她还带着面具。 秦楚桢的表情耐人寻味。 鬼后笑道:“尤讳,你的执念很深,我可以帮你战胜法溪。” 尤讳心中骇然,鬼后一句话就穿过他的层层掩饰,直达他的内心深处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曾到释门找法溪交手较量,却发觉与法溪的差距更大了,在法溪面前,他的天才之名沦为平庸,这是他内心深处,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 “哼,大放厥词,鬼后,你先过了我这一关再说吧。” 鬼后抬掌,雪白修长五指却同如来法印。 展镇南与尤讳一样,离鬼后很近,在她抬掌瞬间立即感受到一股难以呼吸的窒息感,本能激退! 然尤讳在这股强大压力面前,却持剑而进,一副要撼动山岳的决心,只是他的动作落在众人眼中却无比缓慢,有如撑伞行走在劲风之中。 终究还是一步一步,剑尖一寸一寸的朝那带着面具的脸逼近。 剑尖处如置熔炉红光灼灼,此为锋首,足可见其中难以形容气劲较量。 鬼后轻笑:“尤讳,你配当我鬼奴。” 鬼奴! 鬼后五指一握,展镇南只感觉一股有如大海漩涡的强大吸力,拉扯着他要将她卷入吞噬,御气抵挡的同时,又连忙激退。 只见尤讳手中剑软的如绳一般扭曲成一团。 噼啪噼啪声传来,密集得好似新年炮竹声,尤讳全身骨头断折无数,伟岸的身躯骤得蜷缩成一团,然后就化作一肉大球贴在鬼后的手掌心。 鬼后捉住这颗人球,化作一片云,奔月而去。 第1198章 昆 所有人震惊得伫立原地久久不动,鬼后的实力竟如此恐怖! 展镇南心抑制不住狂跳,他可不想这般死法,而刚才……还好鬼后选的是尤讳 一丝冷汗从他额角逸出。 所有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却依然不动不言,谁也不会愚昧到说出“追”这样的蠢话来。 秦楚桢最先出声:“我要找的人不是鬼后,另有其鬼,走吧。”也不跟张凌萝打招呼,就领着铁血三人离开。 张凌萝松了口气,尸体保住了,惨得刚刚好。 展镇南走了过来,看着散落一地的肠子、肝啊、心啊……也不禁一阵头皮发麻。 “展师叔,你以后遇到这粼物可要万分小心,从接触到皮肤,已经开始腐蚀血液,切忌行气,封锁染处血液流通,直接斩了吧。” 张凌萝一边说着,一边脱下身上衣袍,将黄鹤面目全非的尸体包裹住。 今晚并非没有收获,却是收获颇丰,一者挑起天宗和地宗的矛盾,其二黄鹤之死,必然能够让独孤长老出山。 师傅素还山闭关多时还未出关,要对付杀神魏无是,非独孤长老不可。 谢傅目光看向满桌美味佳肴,笑道:“这些东西你以前可不舍得给我吃。” “你直说,咱俩的关系不必客气。” “哪个昆字?” 当然他呆在秦楼,都是白嫖,一个子没出,不然的话,有哪个人能把顶级青楼当家住,再大的家产都要败光。 秦湘儿赞了一句之后再看,只见上端【日】字,较于常状要更加宽雄魁伟,颇有山巅雷霆收万光之气概。 不过在独孤长老抵挡长安之前,她可要找个地方躲起来。 秦湘儿看着谢傅变得成熟稳重的脸,少年模样只在记忆,开口:“那就写个【昆】字吧” 谢傅直言:“当时也没多想,只是一个劲的想着跑。而且,湘儿姐,我已经占了你那么多便宜,怎好再连累你。” 秦湘儿只是淡淡看他,谢傅道:“例如做首曲子,画副画,或者其它什么都可以。” 展镇南看见刚才那恶心场面,心里有点膈应,迟疑了一下,张凌萝已经直接抱起黄鹤的尸体,血哗啦的淌,瞬间染红她只着素裤的双腿。 秦湘儿见他得意洋洋样子,忍不住扑哧一笑,旋即轻轻说道:“我去谢府找过你,才知道你出了事,逃离扬州……” 谢傅见她说表情伤感,笑着调侃:“湘儿姐,你该不会为我哭过吧?” 谢傅好笑:“哦,这就给你看出来了。” 秦湘儿脸色一红,恼羞成怒:“我还要问你,出了事怎么不来找我,是不是把我当外人了!” “我正要问你,你这年过的好吗?” 以现在谢傅的财力,钱当然还的起,但有些东西还不起,应道:“还不起。” “我是先辨人后辨字。” 秦湘儿微笑:“写吧,我要裱起来,挂在房内。” 秦湘儿心中暗暗叫好,爱不释手,嘴上却道:“字倒是没退步,不过比起你的乐才、画技还是不如,还需再练。” 秦湘儿立即露出不悦之色:“记不记账重要吗?这些年你住我的,吃我的,喝我的,用我的纸和墨,还有你让横眉她们三个陪你的酬金,厚厚的一本账薄,你还的起吗?” 谢傅微笑:“这些年懒怠,几乎没有好好练字。” 谢傅笑了笑,秦湘儿却冷若冰霜:“说!是把我当外人还是怕我护不住你。” 展镇南捂嘴,有种要呕的感觉,只觉玄女真是非比常人。 “其实我根本没把你当外人,要不然早把你这癫小子横扫出门了,也怪我平时对你又打又骂,一年到头也说不上几句好话,怪我,怪我这张嘴……” 谢傅当下就走到书案,写了一个大大的【昆】字。 秦湘儿接过,只见此字正倚交错,开合有致,正符合他为人端正,心胸开阔,微笑道:“人常说字如其人,一点没错。” “写个字?写个什么字?” 谢傅笑道:“你一向一毛不拔……” …… 秦湘儿说着竟开始打自己的嘴巴,颇为懊恼。 用这样平淡的语言来表达,无论她提出什么要求,自己一定会尽力而为。 自少年起,他在扬州秦楼呆的时间比呆在谢府的时间还要长,说扬州秦楼是他的家一点都不为过。 秦湘儿骂了一句:“傻子!” 秦湘儿笑道:“那就写个字吧。” 谢傅说着问道:“这一顿不记账吧?” 目光看向展镇南,意思是让他抱着黄鹤的尸体。 秦湘儿冷容道:“你知道这一桌在秦楼多少钱吗?你二品大员的俸禄,一年都不够还!你吃我的还不够多。” “终远兄弟,谓他人昆。昆弟的昆。” 包裹好尸体之后,张凌萝对着黄鹤的尸体行了大礼,黄鹤,你死得其所! 秦湘儿收回手,哼的一声:“你有什么值得我可求的?” “难怪哩,我吃这味跟以前一模一样。” 谢傅也喜欢她的刀子嘴豆腐心,讪笑:“那今天怎么舍得?” “阔别重逢,怎么要也整顿像样的,省的你老说我吝啬。” 谢傅在房间里胡吃海喝,秦湘儿换了身衣服走了进来,笑问:“味道怎么样?” 当下为黄鹤念了一段敕文,为黄鹤安魂。 谢傅笑指:“湘儿姐,你这只识银子的人,怎么也搞风雅情致这一套。” 秦湘儿坐了下来:“我把厨子也带过来了。” 秦湘儿这才脸色缓和:“知道就好。” 下面【比】字,中间紧窄而须长,既符合他性情自由恣意一面,又颇有比翼共飞之意味。 “好好好,家的味道。” 谢傅咧着嘴把话说完:“是不是有事相求?” “当然好了,不好的话,现在能是二品大员吗?” 话未说完,秦湘儿手就掐住他的脸:“我一毛不拔!”气的胸圃直伏,饱满玲珑的曲线漾着令人怦然心跳。 谢傅愣了一下,就夹了块虾肉塞住她的嘴,嘴巴被东西塞住的秦湘儿一下子就呆了。 谢傅笑道:“那就罚你吃块虾肉!” 秦湘儿咬嚼着,只感觉这块虾肉别具滋味,嘴上又骂了一句:“疯疯癫癫,德性。” 谢傅笑道:“湘儿姐,我喜欢你这张嘴,损起来人来那是天涯海角,别改哦。” “癫小子,你就是喜欢找虐。” 第1199章 阔别重聚 谢傅转移话题:“你一点不担心鬼后吗?” 秦湘儿淡道:“已经提前知道结果的事,有什么好担心的。” “你知道结果,那结果是什么?” “一个尤讳,凭鬼后的实力,今晚怕是在劫难逃。” “难道就不能有别的可能?” 秦湘儿摇了摇头:“道门七鬼的武道修为并不厉害,若是正面交锋,别说尤讳,就是面对铁血,也难以匹敌。” “除非……” “除非什么?” 秦湘儿不想谈论这些问题:“与你无关。” 谢傅却是很感兴趣:“我很想知道。” “这些武道纠纷,你就不要参与了,别以为你是二品大员就了不起,没有绝对的实力,只不过是别人一颗棋子,当你没有利用价值,别人也随时能把你这颗棋子拿掉。” “别以为你和秦楚桢朋友兄弟相称,其实你在他眼里就是个奴才。” 看来秦湘儿并不了解谢傅的底细,才会说出这番话来。 秦湘儿轻道:“我也早就看开了,不想掺和这些事,累了,不听不问最省心了。” 谢傅也没有明说,笑道:“我以为我当了大官,以后能罩护湘儿姐你。” 秦湘儿轻笑:“我罩护你还差不多,你以为今晚他们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他们是怕我秦湘儿,只不过是借你下坡罢了。” 谢傅一时之间也无法解释自己现在有多猛,继续刚才的话题:“湘儿姐,你就说说那个除非……” 秦湘儿笑笑,以闲聊的语气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除非鬼后能练成《上池鬼典》。” 谢傅脱口:“什么玩意?” “远古时的鬼王甶孑大帝在上池集生平所学著作的一部适合人鬼修炼的旷古奇书,传说学成此书,其神通神巫能符劾百鬼,御制世间所有鬼魅魍魉。” 这些野历传段,谢傅最为熟读,传说甶孑大帝是天神救苦天尊降临人间,化身鬼王震慑群鬼,维持人间秩序,后世有谚:甘露济人鬼,慈恩渡冥阳。 笑了一笑:“那可真是够远古的。” 秦湘儿接话:“不过这是没有可能的事。” 谢傅疑惑:“何出此言?” “《上池鬼典》这本奇书确实存在,至于是不是鬼王甶孑大帝所著就不得而知,但可以确定一件事,这书就从来没有人练成过。” “为何?” “因为练之必死,古往极少数初窥门径者,后来也没有练成就死了,或者是此书所蕴含的宇宙天地智慧,非人智所能堪破,又或者是要练此书,需要借助什么秘法,而此秘法因为历史久远而失传,总之此书已经成为一个不解之谜。” “你有说跟没说一样。” 秦湘儿笑道:“我就逗逗你玩。” 就在这时,云慵的声音在房外传来:“小长老。” 秦湘儿淡道:“我知道了,不必说了。” 不必猜也知道鬼后被秦楚成捉走了,谁让鬼后要自投罗网,反正地宗的事,她不想管。 云慵却又叫了一声:“小长老。” 秦湘儿没有办法,只好站了起来,对着谢傅说道:“我一会就回来。” 人行到外面,不等云慵先开口,就说道:“地宗的事,我不想插手,鬼后是生是死都与我无关。” 云慵沉吟片刻之后,还是说道:“鬼后杀了黄鹤,捉走了尤讳。” 秦湘儿惊呼一声:“到底怎么回事?” 于是云慵将过程详细说来,秦湘儿听到倒是淡定:“好了,我知道。” 云慵轻问:“小长老,你说为什么鬼后这么厉害?尤讳和展镇南联手都不是她的对手?” “她厉不厉害与我何干?”秦湘儿说完转身准备回房。 云慵追喊一句:“小长老,有件事我要和你商量。” “云慵,我劝你最好不要开口、” 见秦湘儿回来,谢傅主动询问:“发生什么事?”他方才在房内听见秦湘儿惊呼声,料定有事发生。 秦湘儿直言:“鬼后杀了黄鹤,捉走尤讳。” 谢傅颇为惊讶:“鬼后这么厉害,不是说道门七鬼只擅鬼祟之事,并无强战之力。” 秦湘儿耐人寻味的看着谢傅:“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谢傅笑笑:“湘儿姐,这些年在我身上发生了许多事,我早已经不是曾经的毛头小子。”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在我眼中都是个毛头小子。” 谢傅莞尔一笑。 “怎么,你当了大官就不服气?” 谢傅只好妥协说道:“服气。” 秦湘儿这才露出笑容:“你慢慢吃,我先去洗个身。” 刚转身又止住脚步回头,调侃道:“既非毛头小子了,要姑娘来陪你吗?” 谢傅哈的一笑:“要。” 秦湘儿脸色立即阴沉下去,却听谢傅笑道:“最好来个大娘子,不过要长的美,有风雅,有风情、善谈谑、能歌令,眼角有丝丝皱纹……” “准了。” 沐了个浴之后,秦湘儿换了身江南女子常穿的衣裙,轻髻淡妆,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并无过多妩媚风情,倒是多了几分娴雅,更像个姐姐了。 只是…… 手轻轻触摸自己的眼角,尽管皱纹很浅很浅,那分明就是一条皱纹。 那少年成人了,她也老了,心中莫名感到遗憾,她对自己青春还没有印象,人就老了,真应了那句岁月无情。 骤得嫣然一笑:“朱颜辞镜花辞树,倒也并非全无印象。” 提了坛富水春就朝自己房间走去,从没有一个夜晚让人如此期待。 回到房内,却见谢傅鞋也无脱,懒洋洋的躺在自己床榻上,不禁嫣然一笑,你还真不客气啊,老娘的床就这么不客气的睡。 嘴上却是冷声:“癫子,又脏又臭,谁准你睡我的床。” 谢傅坐直起来,揉了揉眼,一副刚刚睡醒模样:“你这个澡洗的可真久,我等的都睡着了。” 秦湘儿板着个脸:“装什么装。” 谢傅笑道:“湘儿姐,你身上还是那个味,我一闻就像回到家里,特别的踏实。” “少来!” 秦湘儿一边说着一边将他从自己床上拉起来,他的这种放肆都成习惯了。 谢傅突然咦的一声,盯着秦湘儿端详,他眼神灼灼,盯着秦湘儿这个青楼老练女子都有点不好意思,凶巴巴说道:“看什么看!” “哎呀,湘儿姐你今天不一样啊。” 秦湘儿明知故问:“哪不一样?” “没有那种俗气了,娴雅的就好像从书中走出来一样。” “你这满嘴鬼话的嘴,我信你才怪。” 谢傅绕着她打量起来,腰细股尖腿雅,长发披垂,盈立静致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温柔优美味道。 “这还是我认识的湘儿姐吗?” 秦湘儿见他眼神满是取笑,推了他一把:“少给我贫嘴。” 谢傅又被推回床榻去,笑道:“湘儿姐,别这么粗鲁啊,我从你就是。”换做别的娘子,谢傅可不敢说出这种轻佻的话,与秦湘儿之间却是无妨,反而有一种打打闹闹的轻松随意。 秦湘儿想着自己和可琴、横眉、宝书她们几个,将谢傅按住要剥他衣服,这小子拼命抵抗的场景,不禁噗哧一笑。 “现在我势单力薄,所以你敢拿老娘开涮是不是,我就让你看看我的厉害。” 谢傅竟胆小的盖上被子,躲在被子里面,这是一种习惯,就像无论你多大多老,都会本能的敬畏自己的父母。 秦湘儿将他单手拎起来的时候,那时谢傅人还没她胸口高。 “你那么喜欢我的床吗?” 秦湘儿带着笑意走进床榻,一下掀开被子,看见谢傅绷直身体的样子,忍不住咯的一笑:“你这猴子还不下来。” 谢傅闭着眼神,深深呼吸一口,世间只有其一的芳香灌入鼻腔,这是湘儿姐的气味,也是家的气味,温馨而又让人陶醉:“我太喜欢了。” 秦湘儿看着眼前的男儿,这癫儿并不知道,比起他端庄,他放诞不拘的时候,有一种数不出来野性的吸引力! 她真的很喜欢。 其实她对谢傅有极强的占有欲,无论他是少年还是成年,这个男儿都是他的。 不觉间他已娶了妻子,我可是识他差不多十年啊! 一种强烈的不平衡感充斥心头,让她十分生气:“下来,不准睡我的床!” 噗咚! 谢傅被秦湘儿粗鲁的扯下床来,摔在地上。 秦湘儿一呆,心里有点担心。 谢傅嬉皮一笑:“好嘛,不睡就是。” 秦湘儿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沉声:“今晚不许睡,陪老娘喝酒!” 谢傅笑应:“喝酒那就算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喝酒之后什么德行,怕把湘儿姐你给非礼了。” 秦湘儿轻笑:“你这猴子要是真有本事,姐儿给你非礼又如何!” 说着拍开酒坛封盖,一股醇香酒味就飘散出来,冲鼻入脑,一下子就勾谢傅的酒虫子:“富水春?” “是上好的富水春!馋了吧?” 谢傅笑笑:“这世间再无第二批的富水春不是已经喝完了吗?” “我特地藏了一坛,等着好日子喝。” “今天算什么好日子?” “你我阔别重逢,不算好日子吗?” 说来好笑,她这坛酒原本是准备等谢傅娶妻时拿出来喝的,她这个当姐姐的,为谢傅想了很远,可世事无常。 “算!” 、谢傅应着爬起,在桌前坐了下来。 秦湘儿将酒倒入酒壶,为谢傅斟了一杯。 谢傅闻着酒香,肚子里的酒虫子已经在翻滚,不知为何却舍不得喝,心里总有一个声音,这酒喝完了就再没有了。 秦湘儿见他迟迟不动手,笑道:“怎么?当了大人,嘴养刁了,看不上我这酒了。” “哪里,这是最后一坛富水春,喝完了就没有,有点不舍得。” “酒常有,人未必常伴,等你我埋土,这坛酒还在,那才遗憾。” 秦湘儿说罢,豪情一饮而尽,酒水润红她的嘴唇,滋的一声:“快意。” 谢傅见状,也一饮而尽,一瞬间人都要升天了:“斟酒!” 两人连干三杯一解阔别重逢快意之情,秦湘儿这才打开话匣:“说说你这些年怎么过的吧?” 谢傅饮着酒,说起他这些年走南闯北的经历。 从遇到洪水饥荒到无锡县假冒瘟疫治服瘟疫。 从流浪在苏州城下到沦落在澹台府为奴为仆。 从苏州走到灵山文廷,从灵山文廷走到金陵,从金陵到神武峰,从神武峰回苏州,衣锦还乡扬州,从扬州到玉尘山,从玉尘山到雷渊宗,从雷渊宗到长安…… 在灵山学文道…… 在金陵力压群星夺得头魁,与王右通争雄…… 在神武峰战一众仙子,直面东极真人…… 回苏州当淮南道节度使,回乡娶妻…… 上玉尘山斗大秦景教…… 到雷渊宗手握雷神剑战太上…… 随着酒劲,谢傅言语洒脱,情绪激荡飞扬,对于多次在鬼门关徘徊,却轻描淡写一言带过。 几年的经历简短说完,却已经半夜三更,酒也喝了小半坛。 秦湘儿感慨良多,觉得自己浪费了很多,她的生活看似灯红酒绿,热闹丰富,实则平淡无味。 正是眼前谈笑风生的谢傅,有一种少年与男人左右摇摆的朦胧感。 少年的形象让她感觉亲人一样的亲切感,舒适无需伪装,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男人的形象又清晰的让她怦然心动,让她有种女人的感觉,而不是一个姐姐。 他早已经是一个男人,而自己却还活在过去。 心中莫名伤感,这种伤感正如幼鸟长大,终究要离开母鸟的庇护,海阔天空才是他的天地。 从此两别,后会无期。 秦湘儿豪饮一杯,却是伤感再添惆怅。 谢傅已经半醉,托着下巴笑着秦湘儿:“姐儿,你好想不太开心。” 秦湘儿从他毫不掩饰的眼神,坐的歪歪斜斜的身体,就知道他已经半醉,清醒时候的谢傅绝对不会这样,完全可以称为谦谦君子的典范。 对于谢傅,她经常有一个疑惑,一个人为何有两种如此反差的性格,到底哪一种才是真实的谢傅,或者人性本来就是复杂的,两者皆有。 又或者他天生就是给浪儿,只不过是后天受书墨熏陶,将他浪荡的内心用温文尔雅包裹起来。 “谁说我不高兴了。” 谢傅笑道:“夜深人静总是多孤伤,这样吧,你给我唱首小曲。” 秦湘儿忍不住打了谢傅一下:“没有人可以叫我唱小曲。” 人却端着酒壶站了起来,一边舞蹈一边歌唱起来: 一壶好酒一轮月,满天孤愁相思夜。 酒中千年匆匆过,天涯眠云飞。 分晓珊珊,又剪烛朱盏轻放。 只愿月圆勿再缺,今夜伴月回。 …… 今天一更哈。 (本章完) 第1200章 吃里扒外01 秦湘儿唱着,酒壶悬空垂饮,直至酒壶空空,好不潇洒。 将空壶扔掉,人情偎谢傅身侧,将长帛绕在谢傅脖颈,单手拉着长帛,身体凌空卧倒,衣人满是丝惑,骨似荷叶打雨婀娜,姿态好不优美。 谢傅直情赞道:“姐儿好美!” 伸手搂住秦湘儿柔软的腰肢将她拉了起来坐在自己膝上,一张美丽面容近映眼幕,清香朴鼻而来,红润的嘴唇在酒水滋润下越发红艳, 秦湘儿啊的轻呼一声,双腮酒红,双眸半阖,似羞还喜。 谢傅讪笑调戏:“姐儿,你这小嘴真是动人,可曾被人亲过?” 秦湘儿轻笑:“还没有。” 谢傅就啄了一口,秦湘儿一呆:“你敢亲我!” 谢傅回应她的却是如鱼吞水亲了下去。 秦湘儿被亲的脑袋嗡嗡作响,这癫小子竟敢亲我! 身体僵着完全忘记做出反应,随着时间推移,只感窒息,微微晕眩。 待谢傅离开,秦湘儿竞大口呼气起来,显得有点狼狈窘迫,显然就是没有被男人亲过的经验。 谢傅哈的一笑:“真甜。” 秦湘儿揍了他一拳之后,啐啐几声,又饮了一口酒水漱口,冷声问道:“刚才是什么东西?” 谢傅哈哈大笑:“油嘴滑舌咯,还能是什么东西。” 秦湘儿绷紧俏容:“你……好大胆!嫌命长了。” 谢傅轻笑:“准你调戏我,难道就不准我调戏你。” 秦湘儿毅然说道:“你说对了!” “那我今天非要反其道而行。” 谢傅望向她的纤腰:“姐儿,你这纤腰被多少个男人搂过?” 秦湘儿见谢傅一副轻视轻佻的表情,心中颇为不悦,嘴上冷哼一声:“你说呢?” 她秦湘儿作为掌楼妈妈,平日自然少不了捧场做戏,但是如果哪个真敢坏青楼规矩,对她肆意妄为,她也不会客气。 “我猜一定被很多男人搂过吧。” “你找打!” 秦湘儿抬手就打,却被谢傅抬手捉住。 “癫小子,你长本事了。”以前谢傅只有躲的份,哪敢抵抗。 谢傅回应她的却是挑衅的搂住她的纤腰,惹得秦湘儿哎呀一声,十分不自在。 “姐儿,你可真偏心,被这么多男人搂过,怎么就不舍得被我楼一下。” “滚你娘的才被男人搂过,你全家雌儿才被男人搂过。” 秦湘儿大怒,青楼黑话也吐出口来,翘嘴瞪目,一副凶神恶煞模样。 谢傅微笑:“有人跟我说过:万事都要全力以赴,包括开心。” 秦湘儿愣了一下,这句话是她跟谢傅说的,这个男儿太善良了,遇到什么事情都先苛责自己,那一次谢傅满腔忧愁,自己陪他喝酒,用这句话开导他。 “你还记得啊?” 谢傅问:“是骗我的吗?” 秦湘儿温柔一笑,用无声表情来回答这个问题。 谢傅伸手托起她娇俏的下巴:“湘儿姐,你今晚怎么这么美,这么温柔。” 脸离的这么近还是第一次,秦湘儿被他火热的眼神看得心如小鹿乱撞,略显羞赧的别过脸去,避开他的眼神侵略。 “今天与你阔别重逢,我很高兴,可还未尽兴。” 秦湘儿只感觉腰肢被搂紧,不由额的一声,一股男儿气息就朝她脸容喷来,被他亲上的一瞬间,脑海有个强烈的念头,这癫小子骑到她的头上了。 她想反抗,可反抗不了,没一会儿身体也全线叛变…… 分檀,秦湘儿妙目依然紧阖,双腮已经通红,因为气短,鼻息逸着醉人气息,整个心动连连,这个癫小子…… 谢傅哈的一笑:“姐儿,我可从来没见过你这乖巧模样。” 一话把秦湘儿从心动连连中敲醒起来,朝谢傅看去,却见他满脸戏谑玩味,心中不由黯然,他只不过把我当风尘女子。 秦湘儿也是个极为骄傲的女子,虽然伤心却不愿意流露出来,冷道:“你敢欺负我!” 谢傅见她冷若冰霜的样子,却是戏谑:“这就叫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可还记得你打我屁股。” 秦湘儿原本冷若冰霜,却被谢傅委屈的模样整的噗嗤一笑:“你倒是挺记仇的,那时候你才多大,后来我不是给你面子了。” 谢傅嘿嘿一笑:“当时我就想有一天我也要打回来。” 秦湘儿脸蛋一红:“你敢!” 啪的一声,谢傅却已经下手。 秦湘儿惊呆了,火辣辣的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奇怪感觉,轻轻抬起螓首朝他看去,见他一副得意忘形,猛地美眸圆睁:“小混蛋,你死定了!” 谢傅又是下手,秦湘儿这时好像被他制住命门一样,也不懂得反抗,只是躲避着,只是纤腰被他搂着,又能躲到哪里去。 实打实挨了十几记天打雷劈,终于屈服:“停停停。” 谢傅这才笑嘻嘻的罢手,秦湘儿咬唇,本能想说狠话,不知为何却委屈连连说道:“你欺负我……” 谢傅笑道:“姐儿,喜欢被我欺负吗?” 这句话杀了秦湘儿一个措手无措,都不知道怎么应了,别过脸去,谁愿意被欺负啊,可……可不知道为何,却越打越是心动连连,暖意融融。 谢傅趁着秦湘儿抿唇不语之时,凑到她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悄悄话。 听到这句悄悄话,秦湘儿脑海瞬间被融化,每日将污言浊语挂在嘴边的她,从不知道污言浊语竟有如此的杀伤力。 短短的四个字,像万箭齐发射在她的身上,让她全身鲜血直流。 秦湘儿整个人似被定住一般,一点反应都没有。 直到谢傅将她抱到床榻放下来,秦湘儿才反应过来:“我是你湘儿姐啊!” “孟德的就是你。” 如此男人的话,秦湘儿已经无力反抗。 …… 谢傅呼呼大睡过去,而秦湘儿似被风雨摧残过的花朵,残破凄怜,她秦湘儿从来没被人这般对待过。 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孤傲的心性让她恨不得将谢傅大卸八块,就算是你也不能这么对待我, 可他是我的癫弟弟啊…… 秦湘儿内心五味杂陈,矛盾不已,就在这时谢傅说着梦话:“湘儿姐,你真好……” 就是谢傅这句梦话让秦湘儿心中的天平发生倾斜,倒向疼爱他的那一边。 气愤说道:“你占了我那么多便宜,这次便宜让你占大了,把姐姐欺负成这个样子。” 说着喜愤交杂,情绪激动竞留下眼泪了。 谢傅强壮而温暖的胸膛似乎在慢慢慰藉这个女子方才所受到的屈辱,渐渐的,她的心也平静下来。 罢了,让你占了那么多便宜,也不差这一次,姐姐我就如你心愿当一回女人。 就是太突然了…… 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明天醒来,该面对啊,还能回到以前吗…… 太狠心了,根本都不把我当人,好在我是武道之躯,不然真的要被你摧凌至死,太可怕了…… 我以为我养的是一只雅鹤,没想到是一头怪兽…… 姐的清白啊…… 长夜漫漫,秦湘儿无心睡眠,胡思乱想着…… …… 日上三竿,谢傅在舒惬中醒来,做梦做了个美梦,梦中与小韵激战,小韵竞连连求饶,总算赢你一回了,虽然是在梦中。 一物盖在他的脸上,谢傅伸手拿掉,是一条绫罗花边小俏裤,谢傅猛地从刚刚苏醒的五分懵松,一下子十分清醒。 湘儿姐的小俏裤? 感觉到怀中有娇儿水骨,紧张又缓慢的低头望去,阿弥陀佛,千万不要是湘儿姐啊,最好是湘儿姐给我安排的女子。 现实却狠狠的打了他一个榔头,映入眼幕的女子,乱鬓披脸,美丽的脸容如水一般柔美动人,脸蛋红晕漾漾。 闭目恬睡模样胜过海棠春睡。 谢傅脑袋嗡嗡作响,我这个天打雷劈的东西,我竟把湘儿姐给做了! 谢傅此刻内心慌张无比,他也不知道慌什么,反正就是慌。 或许只是搂搂抱抱,可拎在手上的小俏裤却无情打脸。 谢傅还不死心,或许她太热了,她睡觉的时候喜欢体归天地。 轻轻低头望去,一下子就美瞎谢傅的眼睛,虽然她身上盖着薄被,那曲线玲珑的轮廓却十分明显,加上脖下一片洁白,连根系绳都没有,显然内中无抹。 心中哎唷一声,别过头去,刚好瞥见地上的绚丽抹衣,脸一下子苦了起来。 唯一的希冀也破灭了。 怎么办?我辜负她对我十年的信任,谢傅,你这个丧尽天良的东西,这与歼姐有何两样! 要不主动认错,解释清楚? 不不不,不能再这般愚昧了,杀了人就要伏法,哪有什么理由可讲。 谢傅深呼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一定还有补救的方法。 突然瞥见自己手中的小俏裤,顿时灵光一现,有了主意! 秦湘儿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没睡,后背贴在他的胸膛能够感受到他的心跳的飞快,显然十分慌张。 心中莞尔一笑,哼,知道害怕了。 不过由此也可以看出自己在他的心中颇具分量,凭他现在的身份上个女人,还不是家常便饭,何须如此惊慌。 内心也莫大感到安慰。 察觉到他六神无主,心中又忍不住埋汰,就知道你清醒过来,会立马变怂。 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两人的关系那是跟亲姐弟一样,这种关系的转变,突兀得内心怪异无比,她也是花了足足一晚的时间才平静下来。 第1201章 吃里扒外02 继续装睡吧,让这混小子花点时间消化一下,突然感觉到谢傅在轻轻挪开她的身子。 并不能说是温柔,而是很缓慢,缓慢到让她翻过身似乎都要花上半个时辰的时间。 显然这小混蛋怕惊醒她,心中轻笑,想溜了吗? 也好,姐也是头一回光着身子躺在男人怀中,挺不好意思的。 无声中,一个装睡暗中看着好戏,一个紧张无比。 突然什么东西滴到秦湘儿的脸上,秦湘儿心中疑惑,该不会是流口水吧,很快否定这个可能,我家小郎那是坐怀不乱柳下惠,哪会这般不中用。 谢傅见一滴汗水滴在秦湘儿的脸上,暗吓一跳,腾出一只手抹了额头的汗水,怎知这么一抹,那汗水反而滴滴答答的落在秦湘儿发上脸上。 秦湘儿这才意识到是谢傅的汗水,这会倒心疼起他来,呆瓜,紧张成这个样子,姐能杀了你不成。 终于,谢傅将秦湘儿从身上挪开,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榻上装睡的人儿也暗暗松了口气,这个过程怪折磨人的,心中督促,快走吧,快走吧…… 这时却察觉到谢傅并没有穿上衣服离开,而是小心翼翼的掀开被子。 虽然是盖在脚跟的被子,却足以让秦湘儿也羞赧不已,走啊,姐现在没脸面对你。 什么东西挂在她的脚腕上,作为一个女人,那柔腻的质地,秦湘儿立即意识到那是什么东西。 心中又忍不住一顿埋汰,这个蠢货啊,姐又不是根木头,就算睡着了,也要被你弄醒。 尽量谢傅动作很轻,秦湘儿还是觉得他在干一件愚蠢至极的事,难怪有的人说,越聪明的人有时候干出来的事情越糊涂。 秦湘儿很想装睡,可谢傅手指不时触碰到她的小腿肌肤,还是让秦湘儿感受到浑身不自在,一想到一会这小俏裤要让他亲手给穿上,身心更是怪样儿连连。 她受不了,装不下去了! 趁着谢傅将裤拉到近膝处,停顿抹汗,秦湘儿终于睁开眼睛,面对吧,看谁死! 映入眼幕,谢傅正伸手抹汗,脸上满是汗水,更被雨水淋湿一样,看着他紧张成这个样子,秦湘儿感到宽慰的同时又心疼不已,这个傻小郎。 谢傅这会神经紧绷着,注意力全放在膝处的俏裤上,突然瞥到睁眼的秦湘儿。 似见到鬼一样,吓得整个人从榻上滚了下来。 这个意外倒是免去很多直面相对的尴尬。 秦湘儿抖了抖双腿,将掀到膝处的被子重新该上,膝盖处挂着这么一条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刚脱下来的。 又拉了拉薄被,将双肩也给遮住,只露出两只雪白的藕臂在被子之外。 很有安全感,嗯,也惊人的镇定,竞主动朝摔倒在地的谢傅望去。 见谢傅捉了她一件抹衣,就将身体给挡住,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他的慌张,让秦湘儿那种掌握主权的感觉又回来了。 谢傅望去,见秦湘儿嘴角带笑,眼神却透冰霜,苦笑道:“姐儿,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秦湘儿侧着身子面向谢傅,薄被如瀑披垂,那鼓起的部分犹如流瀑冲石,极具自然优美。 单手托着香腮,展眸微笑,浑身散发着娇慵懒散的迷人风姿。 谢傅一时有点看痴了,拧了自己脸,抖擞一下精神,都什么时候了! 秦湘儿咯的一笑,懒洋说道:“我这张床嘛,不大不小,用来睡你刚刚好。” 谢傅愣了一下:“你嫖我?” 秦湘儿浅笑:“那你以为呢?” 谢傅重重的吁了口气:“吓死我了。” “我就说嘛,我再怎么禽兽都不会干出这种事情来。” 心里的负担放下,谢傅开心的呵呵的笑了起来,他上了秦湘儿和秦湘儿上了他,完全是两件不同的事情。 秦湘儿没想到吃了大亏,竟会被他倒打一耙,意思是说她秦湘儿很禽兽,这么糟糕的场面,可不能再添乱了,得先理顺当了,先忍你! 这时谢傅竟大大方方的走到床边坐下,将抹衣给递了过去:“姐儿,给你,现在还是初春,大清早的可别受了风寒。” 秦湘儿忍着要发飙的冲动,盈盈接过,两指拈着,慵懒说道:“这衣服好看吗?” 谢傅瞥了一眼,脱口道:“好看,配美貌动人的姐儿你,太合适不过了。” 说完转过脸去,当着她的面自顾自的穿起衣衫来,嘴上虽如是说着,对秦湘儿的贴身衣物显然毫无兴趣。 谢傅穿上裤子之上,就下床站了起来,男人健硕的身躯就突入秦湘儿眼幕,忙收回目光,小心脏跳个不停。 没想到这文质彬彬的混小子,还挺有料的,他好像强壮了许多。 想着,秦湘儿又忍不住轻轻看去,这一回却看清楚谢傅身上密密麻麻的伤疤。 光是这些伤疤,就可以看出他遭受过多少苦难,心痛的情绪就弥漫心头。 谢傅穿上衣服之后,转身回头,突然发现秦湘儿竞痴痴看他,打趣说道:“姐儿,你这么盯着我看,我会不好意思的。” 秦湘儿心中爆粗,谁在看你,老娘是在数你身上的伤疤,到底挨了多少刀,忍你! 嘴上盈笑:“没办法,习惯了,男人见多了,总要打量对比一下。” “哎呀,看不出来姐儿你是个采草高手。” 秦湘儿心中暗骂,姐要采草也是采你这颗嫩草。 谢傅一边穿着衣服一边走了过来,自然的在床沿坐了下来,在秦湘儿面前,他一向都很随意。 “姐儿,你到底有过多少男人?” 秦湘儿粗话差点喷出口,老娘没男人!到今天为止也只有你这个小混蛋! 嘴上却是淡道:“记不清楚了。” 谢傅笑道:“听起来挺让人伤心的。” 秦湘儿又赢得一些主场,知道伤心啦,嘴上莞尔笑道:“伤心什么?” “遗憾不能成为你第一个男人啊,你说这么多年,近水楼台,我怎么就没得手呢。” 秦湘儿讥笑:“你个小屁孩,当时姐就算给你,你行吗?” 谢傅笑道:“我也不知道当时行不行,就算行,大概也不能让姐儿你愉快吧。”说着问道:“昨晚我还行吧。” 这已经不是行不行的问题,老娘昨晚差点被你活活整死,禽兽!野兽!怪兽! 第1202章 前尘往事 手指轻轻拈着谢傅衣襟扯开,淡笑:“没想到你这小屁孩都长成个美男了,勾的姐儿我心动荡漾。” 谢傅将衣襟给拉上,“姐儿,咱这么熟,你这样看的我怪不好意思的。” 秦湘儿嗤笑:“我喜欢你脸红红的样子,更喜欢你局促不安的模样。” 谢傅莞尔一笑,怎么说呢,他与秦湘儿相处十年,熟到亲密无间那种地方,平时口无择言,举止上有什么过分,彼此都会当做玩笑。 可突然之间捅破了那层关系,他的内心还是有点怪怪的。 他自认为,单从露水情缘来说,完全没有这份陪伴与成长的姐弟之情牢固重要。 这也是为什么他一醒来会如此惊慌,正是害怕失去这份男女之情无法代替的姐弟之情。 湘儿姐要从他身上索取什么,那是应该的。 可如果反过来,是他这么做,那就是忘恩负义,丧尽天良。 秦湘儿声音飘来:“想什么呢?” “没。” “小郎,到柜子里给我取点东西。” “什么东西?” 秦湘儿没明说,谢傅还是走到柜子前,依照秦湘儿的吩咐打开放在里面的一个箱子。 箱子里的东西却让谢傅大吃一惊。 有手雕的小木人,竹编的亭榭,还有一些荆钗,诸如此类的小玩意。 这些小玩意都是每年秦湘儿生辰,自己送给她的。 谢傅拿起手雕的小木人,这是他送给秦湘儿第一件的礼物,他记得自己当时只有十二岁,刚到秦楼不久。 某一天秦湘儿生辰,她的生辰在秦楼是一件隆重的大事,设宴摆席,青楼女子,名伶大家都纷纷给她送上了昂贵的礼物。 他是个卑微的穷小子,在酒宴结束之后,拿着亲手雕的小木人在秦湘儿房间前等她。 他承认他有讨好秦湘儿的目的,为的就是留在秦楼,这里有看不完的书。 当晚秦湘儿喝的醉醺醺回来,谢傅满怀期待的送上自己的礼物,当时秦湘儿看了一眼就扔掉,害他伤心失落了足足一个晚上。 想起这段记忆,再见这小木人并没有扔掉,谢傅不由激动不已。 “湘儿姐,这小木人你没有扔掉啊。” 秦湘儿瞥了一眼,淡淡哦的一声。 谢傅却激动的端着整个盒子来到床边,拿着那小木人在秦湘儿面前晃悠,兴奋激动道:“这是我第一次送给你的生辰礼物。” 秦湘儿倒没有谢傅那般激动,她当然记得了,不记得,这吃又不能吃,戴又不能戴的玩意,又怎么会珍藏在我的百宝箱里面。 谢傅指着小木人后面的小字念道:“华文穆清,钟灵毓秀,朝夕风华,光丽盖世——谢傅顺祝。” 秦湘儿露出微笑,她也是隔日看见这段小字,才特地将这小木人留了下来,一个十二岁的小少年能说出这段话,已经胜过不少学士。 这也是她为什么留下这个偷书少年,后来她也有幸见到那个捧废书视珍宝的倦容少年。 嘴上淡淡嗯的一声。 谢傅对于她的冷淡不太满意:“什么嗯?” “就是嗯。” 谢傅悻悻,拿起那支荆钗,又立即兴奋起来:“这是我在秦楼第三年送给你的,当时你嫌弃低劣没戴,没想到你还留着。” 秦湘儿淡道:“一直扔在箱子里呗。”心中却是暗忖:这要是戴了,早坏了,哪能保存到现在。 谢傅有点失落道:“这是我帮人推车攒的钱,原本那一年是想给你个不一样的礼物,让你惊喜一下。” 秦湘儿心中一荡,这个她真的不知,虽然只是一支荆钗,但女子的饰品本来就贵,这也不是一个十四岁少年能够承担的起。 谢傅自嘲笑道:“现在想来着实可笑,湘儿姐你满首珠宝,又怎么会看上这支荆钗,亏我还想给你一个惊喜。” 秦湘儿情荡:“荆钗拿来。” 接过谢傅递来荆钗,当场髻发,将荆钗插上,笑问:“好看么?” 谢傅却道:“有损你的美丽,确实配不上你。” “只要是你送的,就配的上。” “多谢姐儿给脸。” 秦湘儿嫣然一笑。 谢傅又翻起盒子里的物件,很是欢喜道:“湘儿姐,我送你的东西,你都留着啊,你看这件……” 秦湘儿打断道:“得了得了。”搞得老娘好像从你十二岁就觊觎你这个小屁孩。 “小郎,把盒子底下的薄本拿出来。” 谢傅照做,秦湘儿又道:“翻来看看。” 谢傅翻看之后,惊讶:“湘儿姐,每一笔帐你都记着呢!” “那你以为呢,老娘什么时候做过赔本生意。” 谢傅苦笑:“算账,情分就淡了。” “你少来这一套,这些年你占了我多少便宜,这么厚的一大本,现在你当了大官,不缺银子吧。” 谢傅大手一挥:“我不还!” 秦湘儿笑笑:“这笔账加上利息,都赶得上一个天文数字了。” 谢傅一副赖账模样:“最好不过,反正我不还。” “没关系,可以用别的方式嘛,你撕掉一页,就当做昨晚我的嫖资。” 谢傅好笑道:“也不用撕了,就当我这辈子还不清,只要姐儿你有需要,我定使出浑身解数,让你舒舒服服的。” 这句话连听惯了青楼黑话的秦湘儿也耳根暗暗一红,终还是强撑住了。 谢傅见秦湘儿缄默不语。凑近她的耳边低声说道:“姐儿,昨晚我醉了,你定不痛快,要不我现在补一补,一定让你给完美了。” 秦湘儿心中一震,你是真要老娘的命,嘴上问道:“你还醉呢?” “我现在像是喝醉吗?” “没醉你敢对我说这种话。” 谢傅嬉笑:“反正连本带利我还不清,只好拿这个抵账了。” 秦湘儿手就朝他脸上掐去:“只准老娘调戏你,不准你调戏老娘。” 谢傅躲开,秦湘儿随手就拿了枕头扔过去:“给我滚蛋!” 谢傅接住扔向自己面门的枕头,慢慢放下,露出一双眼睛,眼里充满笑意:“姐儿,我就知道你泼辣嘴,腼腆心,你看你脸蛋都红了。” 秦湘儿恼羞成怒,就要下床揍他。 谢傅转身就跑,嘴上喊道:“你没穿衣服呢?” 秦湘儿这才恍悟,又躲回被子去,她平时虽然泼辣,可还没泼辣到光着身子四处晃悠的地步。 看着谢傅的背影,笑着骂了一句:“死猴子。” 突然身下传来刺痛,蹙眉咬唇恶狠狠骂了一句:“小畜生!单此一回,你什么仇都报了。” …… 谢傅第一次上朝,准备了两件事说,一是要行使节度使权利,税收自治。 淮南道不比陇西、边疆等设置节度使的区域。 边疆地区驻扎有大军,尽管赋税自治,每年还有不少缺口,需要朝廷拨款粮饷。 而江南富裕是赋税重地,加之驻扎的只是各州府府军,并没有大规模军团,每年赋税留一部分由州府自主分配,大部分都回归国库。 在国库充盈之后,便有能力拨款边疆节度使地区,相当于富地济贫。 谢傅曾考虑过一个问题,如果淮南道实行赋税自治,那岂不是断了边疆地区的粮饷来源,就此事他还特地请教过陆涛,毕竟国事大于私事。 陆涛告诉他,边疆地区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穷,近些年没有战事,朝廷拨款粮饷还维持在战时标准。 这就导致边疆地区的军队军官士兵玩乐奢靡之风盛行,再这么下去这些骁勇善战的军队都要糜烂了,真起战事怕是不堪一击。 谢傅当时就问陆涛为何不整顿军纪。 陆涛告诉他,别说整顿军纪了,就是减少每年拨款粮饷,各节度使都怨声载道,整顿军纪谈何而已,屡次上书说军心涣散。 朝廷既要这些节度使守国门,又害怕这些节度使发生叛乱,哪敢有什么大动作,一向都是小心翼翼安抚。 这是历史问题,短时间之内并无良策解决,顽疾需有重药,现在最好有一场战事,让这些节度使有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警惕,克勤克俭,严肃军纪。 另外长安皇亲贵族奢侈成风,铺张浪费,就是有江南富税在养着他们,这钱根一断,说不定能治好他们这些毛病。 听了陆涛这一番分析,谢傅也就没有这方面的顾虑,这些银子拿去给你们吃喝玩乐,还不如我自己拿来用在实处。 其二,就是为大秦景教正名,刚好把矛盾引向西域武道势力,让我大观国武道势力警惕,团结起来。 怎知到了朝堂之上,就有臣子就谢傅直旨特使一职,当着谢傅的面毫不掩饰的说出个中弊害,又搬出历史为鉴来证明,归根到底就是说谢傅权力太大,有害无利。 不少臣子对此纷纷附和。 另有一部分臣子却站在为皇帝陛下分忧,谢大人能才善用的角度上来反驳。 一时之间分作两派,各说各的理由,争论不休,热闹的像菜市场一样。 谢傅低声询问一旁的秦楚桢:“朝堂上经常会这样吗?” 秦楚桢笑应:“有的时候会这样。” 眼看吵闹个没完,只怕吵到下朝也争不出个结果来,皇帝不由皱起眉头,沉声问道:“谢傅,有不少臣子说你年轻尚轻,资历尚浅,你有什么看法?” 第1203章 伴君 谢傅目光淡淡扫过群臣,只觉这些身穿官服的廷臣与菜市场的菜贩子、肉贩子并没有什么不同嘛,均是为利粗着脖子争得面红耳赤。 或是他年纪虽轻,却与不少英豪雄杰打过交道,陆涛、顾玄、王右通,哪个不是一阀之主,雄才大略,英武无双。 他更是见过不少站在武道巅峰的神仙人物,初月、端木慈、东极真人、封天白…… 在场廷臣与此辈相比皆是凡夫俗子。 虽然这是谢傅第一次上朝堂,也正是他有这份阅历见识,面对这一众廷臣,却有种居高望下的心理优势。 笑笑开口:“诸位大人,小子年纪虽轻,人生经历也算丰富,少时便常居扬州大明寺,每日与住持慈观大师辨禅,及冠之年上灵山文廷与文廷一众玄师学习问道。后至金陵参加王家招亲,蒙各名阀公子谦让,也算如愿以偿博得美人归。” “后上神武峰,得以与世外神仙人物东极真人,切磋武道,后回苏州得到前兵部尚书王君衡赏识,推荐得任淮南道节度使一职。” “再后奉皇命上玉尘山平大秦景教之乱,在卫州与豫东郡王爷赌过命,上雷渊宗解西域武道强武之危……” 谢傅一番话说来娓娓道来的流畅,其温婉和熙的魅力已经将一众廷臣征服,再体会他的人生经历,只感这位名声在外的节度使确实名不虚传。 谢傅见一众廷臣鸦雀无声,面向皇帝:“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君授臣权,臣当以生命报皇恩谋苍生!” 皇帝欣喜喊道:“好!” 谢傅转而面向众臣:“臣定不负陛下所托,仿共工撞柱之勇,绝不放过一个徇私枉法的贵戚廷臣。” 这话透着凛凛威胁,你们谁敢与我作对,我就头一个拿你开刀。 当官的有哪一个清白到身上找不出毛病,身上多多少少有不可告人之事。 众臣子只感把官场老套路用在这位谢大人身上一点用处也没用,这位谢大人可不好拿捏的,硬气的很,他所细数的这些经历也有硬气的资本。 能打压就一个劲的打压,打压不了就只有攀附随大流。 皇帝见谢傅气势将群臣压住,捉住时机出声问道:“柳冬星,你有什么反驳的吗?” 尚书令柳冬星躬身:“臣……无异议。” “萧作愧,你呢?” 萧作愧也站了出来:“臣也无异议。” 皇帝再问:“谁还有异议?” 一众臣子见大势已去,哪会傻到出来顶风。 皇帝微微挂笑:“好,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不准再议。” 谢傅这时却道:“陛下,臣有异议!” 皇帝感到意外:“哦,谢傅,你有何话要说?” “臣觉得柳大人,萧大人他们说的没错,权大而多弊。臣下今日竭尽股肱之力,效忠贞之节,继之以死!难保他日不会受权力所蚀,请陛下示这直旨特使一职以一年为届,好让臣下时刻警训,若臣下无能,陛下也好另择贤能。” 直旨特使一职本来就是一个临时职位,皇帝此时用的上他,所以才会给他这么大的权力,等哪一天事情办妥了,自然容不得他手握如此大的权力,到时候你若还想权倾朝野,那皇帝可要对你下手了。 与其到时候撕破脸皮,还不如主动给自己留条后路,也成人之美。 皇帝听后抚须,并不急于开口。 柳冬星率先站了起来:“臣附议。” 紧接着是萧作愧,六部尚书侍郎。 ——臣附议。 满朝文武统一意见。 天天都是争吵,好久没有像今日这般齐心了,皇帝也露出笑容:“好,朕就准众爱卿所奏!” 说完人颇为兴奋的站了起来。 太监高喊:“退朝!” 谢傅楞了一下,他还有事没奏呢。 一众臣子纷纷朝谢傅围了过来:“谢大人,恭喜了。” ——陛下能得谢大人此等股肱之臣辅佐,是龙颜大悦啊。 ——谢大人,日后还请多多照拂。 还是那句话,打压归打压,打压不了就得攀附,毕竟这位谢大人刚才凛凛威胁之言,犹在耳畔回荡。 秦楚桢说道:“谢大人,走吧。” 这时太子秦楚成走了过来:“谢傅,我已在白马会馆设下酒宴,为你庆祝。” 今日秦楚成虽然没有开口,刚才那帮为谢傅说话的臣子就是他的人,如若不然,只怕满朝文武都要反对。 “柳大人、萧大人,一起吧。” 柳冬星和萧作愧两人找了个理由推脱,他们一个领尚书省,一个领中书省,为左右宰相,是皇帝的重臣,还是需要避嫌的,不能与太子殿下和齐王过于亲近。 一名太监走了过来:“谢大人,陛下请你到御书房议事。” 秦楚成说道:“谢傅,我宫门口等你。” 太监领着谢傅前往御书房,皇帝却站在御书房前的栏边欣赏园院春景。 太监禀道:“陛下,谢大人到了。” 谢傅上前躬礼:“陛下。” 皇帝和善笑道:“谢傅,陪朕走走吧。” 谢傅伴于君侧,一路欣赏春色盎然,人常说伴君如伴虎,战战兢兢,不知为何谢傅却丝毫没有胆颤惶恐之心。 大概觉得皇帝要你死,你怎么都要死,皇帝不想让你死,就算你冒犯君威,皇帝总有百千说辞为你推脱。 若说凶险,亦没有武道高手一剑决生死那般凶险。 何以神仙人物立于君侧总能宠辱不惊,便是心境居高,你我各居巅峰互望。 在御花园逛了一个多刻钟,皇帝不发一言,这一个多刻种对某些臣子来说,可以说着漫长煎熬。 人在高度紧张惶恐下,总会犯错,谢傅没有犯错,甚至与皇帝保持的距离都不曾变过,这是否表明了他很镇静。 皇帝终于开口:“谢傅,你怎么看朕?” “臣下不了解陛下,此刻把陛下当做一名前辈领路人,希望能得到陛下的指点。” 皇帝呵呵一笑:“好,几乎没有人在第一次遇到朕,能跟着朕平静的走完这段路,后生可畏。” 谢傅笑应:“或许臣下常与慈观大师此等贤圣辨禅,习惯于保持心静,倾心,而且这也不是臣下第一次遇到陛下,那日在宫宴,陛下让人感到蔼然可亲。” 第1204章 君臣交易 “谢傅,你真会说话,让人感觉很悦耳,又丝毫听不出半点奉承之意。” “谢陛下夸奖。” “谢傅,你可知我为何要让你任直旨特使一职,给你这么大的权力。” “臣下不知,请陛下明示。” “当晚在宫宴说是彩头,其实朕早就想好,朕还没有糊涂到将国家大事当作儿戏。” “请陛下明示。” “朕虽是天子,却并非真真正正的天子,蓬莱仙门压了我秦家二百年了,朕早就想推掉这座压在头顶的神山了。” 谢傅闻言暗暗心惊,蓬莱仙门不是一直向着秦家吗,也正是因为蓬莱仙门在背后撑腰,儒释道三宗和各望门名阀武道势力才能安然而定。 皇帝想要推倒蓬莱仙门这座神山,不是搬石头砸自己脚吗?莫不成皇帝想当天下第一,完全不受蓬莱仙门挟制…… 皇帝似乎知道谢傅心中所想:“你不相信朕有这个雄才大略。” “微臣不敢。” “没有什么可以压在天子头上,就算蓬莱仙门也不行,谢傅,朕把多年的秘密告诉你,你是朕的人了。” 这确实是个让人想不到的秘密,绝对没有人想到,皇帝想推倒自己的庇护,皇帝不是愚蠢就是真的雄才大略,想要做到唯我独尊。 “陛下,要微臣怎么做呢?” “朝廷有皇家神武阁,朕这些年也致力发展神武阁,用来制衡天下武道,然林定波、李敬堂玉尘山一行,让朕明白神武阁与天下武道的差距,连一个分崩离析的大秦景教都对付不了,又如何去抗衡如日中天,屹立千年不倒的蓬莱仙门,所以朕要改变思路了。” “武道事需武道人来办,谢傅,朕想借助你的神武,为朕平定天下武道,皆归顺为我臣。” 谢傅心中暗暗震惊,好大的野心,这可比夺取天下还要难啊,当下应道;“陛下,蓬莱仙门屹立千年不倒,臣下怕有心无力。” “放心,我并不是让你消灭蓬莱仙门,只是让你帮朕改变格局,让蓬莱仙门为臣下而不是君之上。” “该怎么做,还望陛下指点。” “蓬莱仙门需要一场大败,从神坛上走下来,成为凡人,到时候朕再予与皇恩。” 谢傅沉吟,感觉事情有点复杂,复杂到他一时之间无法推断后面一连续的格局变化。 “朕赐予你督天下州府、贵戚、廷臣不法之事,可先斩后奏的权力,并非真想让你花精力去督察群臣,而是让你能毫无顾忌。” 谢傅沉吟不语,他不想去干这些事,可身为臣子为君分忧是为人臣之本分,一时之间进退两难。 皇帝突然拿出一本奏书:“这是户部尚书朱胜的奏书,你看一下。” 谢傅接过一看,奏书中,户部尚书朱胜参他示意江南各州府将税银压在库府不上缴户部。 谢傅看完之后说道:“臣下今日在朝堂,本来正要向陛下上表此事。” 皇帝淡淡道:“这份奏书已经压在我御书房有些天了。” 谢傅立即明白皇帝有偏袒之意,应道:“陛下,臣下也只不过行使节度使的权利。” 皇帝意味深长道:“谢傅啊,江南跟陇西边疆不一样,你不能这么做。”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谢傅干脆装傻:“为什么不能,陛下既授臣权,臣当尽职尽力,强一方兵士,保一方繁荣。” 皇帝扭头看了谢傅一眼,谢傅打开天窗说亮话:“陛下若是担心臣下拥兵自重,这天下又不止臣下一个节度使,再者说了江南地区府军均属不同卫率,没有一支是臣下的军队,臣下这么做也是为国养兵为国强兵。” 皇帝笑了笑:“谢傅,你不必激动,朕明白你一颗为国为民之心,朕信的过你。” 谢傅一讶,这么容易就相信我。 皇帝淡淡道:“从无锡冒充县令治服一方瘟疫到在卫州为民请命与豫东郡王赌命,你的一颗为国为民之心,朕深已了然。” 谢傅惊讶,自己的底细竞被皇帝摸的一清二楚,在卫州与豫东郡王赌命,皇帝知道并不奇怪,可连他在无锡冒充县令此等隐秘之事,皇帝竞也知道。 皇帝淡道:“谢傅,从你在金陵力压一众名阀公子,朕就注意到你了,你之忠信才贤足可比拟你的先祖谢公义。” 既然他的底细,皇帝都知道了,谢傅也无需多为自己辩驳,他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堂堂正正的挺起胸膛来。 “江南是大观国的赋税重地,你这税银一扣,朕的国库就空了。” “陛下……” 谢傅正要解释,却被皇帝打断:“先听朕说完,朕可以给你三年自治,这三年你治辖地区所有赋税也归你统筹安排,至于国库空缺的问题,朕会自己想办法解决。” 谢傅完全没想到皇帝竞会反过来帮他解决难题,一时之间有点看不透眼前这个老人。 皇帝手掌轻拍谢傅肩膀,像一个诚恳的老者说道:“朕帮你,你也要帮朕。” 这更像一场君臣之间的交易,各有所谋,各求所利。 谋大事者首重格局,既然如此那就让蓬莱仙门成为牺牲品,他也早看蓬莱仙门不顺眼,众生平等,你蓬莱仙门何以高居神位,谁掌天下,由你一家言事。 换他,他也不爽,天下自有归章,不是由你蓬莱仙门主导。 “好!” 一个清亮的“好”字,让皇帝露出笑容。 “谢傅,见过萨来仪吗?” “谁?” “掌管天文地理,钦天监监主萨天师。” “他!” 谢傅见过此人一面,还被此人下了小自赎篆,可以说过此人是他平生遇到的最厉害人物,稳稳在道门六圣之一九方长鲸之上。 或许只有徒手受他剑出不由我加灵犀射月一剑的东极真人才能匹敌。 皇帝道:“他便是蓬莱仙门监守天子之人,从朕出生那天开始,他已经是钦天监的监主,连朕都不知道他已经多少岁了。” 谢傅应道:“他很强大。” 皇帝笑道:“当然,连青华仙真都未必能胜过他。” 谢傅并不感到意外,显然这个萨来仪已经入道,嘴上问了一句:“蓬莱仙门的云弱水呢?” “萨天师至少是云弱水的师叔辈,甚至是师祖辈。” 谢傅啊的惊呼一声,云弱水已经是入道神仙辈,他的师叔师祖,又是什么样的神仙人物。 皇帝笑道我:“不过也不是不能战胜,至少我知道有一个人有匹敌之资。” “谁?” “大秦景教端月清辉王!” 谢傅心中暗惊,心念百转,莫非皇帝已经知道自己和初月的关系,所以才想借自己和初月这层关系,让初月来对付萨来仪。 皇帝紧接说道:“能一人独战云弱水、端木慈、封天白三大入道宗师而不死者,我想就算萨来仪也未必能够做到,这人外人天外天的人物,千年也未必能出一个。” 不管皇帝知不知道他和初月这层关系,有些事谢傅都要说清楚:“陛下既然提起端月清辉王,那应该知道,端月清辉王中了雷罚篆、自赎篆、月阴死篆,能不死已经是侥幸,再难有当年神威。” 皇帝叹息道:“可惜了……” 这三个字意味深长。 谢傅趁机说道:“陛下,臣下曾在玉尘山答应大秦景教为大秦景教正名,这也是当日能够解决争端的关键。” “你叫朕如何为大秦景教正名,朕答应你,只要你能帮朕将蓬莱仙门推下神坛,朕就将大秦景教封为护国神教。” 谢傅不再言语,要得到相应的东西就要付出相应的汗血,这很公平。 “谢傅,朕知道你和楚成、楚桢他们两个都走的很近,今日的谈话是你我君臣之间的秘密,不准你向第三个人提起。” “臣领旨!” 谢傅一路思索着离开,皇帝并不像他所想象的那般蔼然可亲,相反,他能感受到皇帝的深藏不露,蓬莱仙门明明是天子秦家的庇护者,皇帝却想着推翻。 这是何等的胆魄,若非有蓬莱仙门坐镇,光凭天下秦家一家,何以镇压平衡天下武道,凭神武阁么?显然不够格。 靠他谢傅么?可就这么信的过自己。 最为可靠的就是靠自己,可谢傅实在想不通皇帝有什么武道资本。 这也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莞尔一笑,要我,我就安安心心的当这个皇帝,出了什么事有蓬莱仙门出面解决,不好么。 不知不觉行到宫门外,秦楚成已经备好马车在等他,一同的还有崔三非。 “大哥。”崔三非热情的喊了一句。 秦楚成也笑着走了过来:“谢傅,父皇跟你聊什么了?” “我跟陛下聊为大秦景教正名的事。” “结果如何?” 谢傅摇了摇头,秦楚成笑道:“我早就跟你说过没这么简单,父皇就算想应下,也有人不肯。” 谢傅闻言心中一凛,作为一个皇帝,想干什么事还要看别人眼色,或许这正是皇帝要唯我独尊的原因。 秦楚成见谢傅神色有异,问道:“怎么了?” 谢傅苦笑:“没有。” “走吧,已经为你备好酒席。” 第1205章 白马会馆 来到白马会馆却是一处比长安秦楼还要宽敞华丽的地方。 进门便有八名美婢恭迎,连见惯美女的谢傅也眼前一亮,只觉风景悦目,心情跃跃,那个男人不爱看美女,他是个男人,也不例外。 而秦楚成却正眼都不看一眼,都让人怀疑他是个正人君子。 崔三非低声笑道:“大哥,这么快就看上了?” 谢傅笑应:“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何能不喜。” 这白马会馆确实的大,一直穿庭过院,却还未停下,路经一些场地,谢傅表现出对场地布置的好奇,不知为何崔三非却没有介绍。 “三非,这是去哪里?” “马球园。” 这时秦楚成扭头问了一句:“谢傅,会打马球吗?” “不会。” “这是长安比较流行的活动。” “那我可要见识见识。” 不多时便听见喧杂的叫喊之声,穿过圆门,豁然开朗。 竟是一处极为宽敞的场地,场地中间有红黑两支队伍,骑着骏马手持球杖,纵马抢夺草地上的圆形马球,动作异常激烈,不时两马相撞,人仰马翻。 崔三非介绍道:“红黑双方只要其中一方将马球打进对方球门就算进球,首球为头筹,会有特别奖赏。” 谢傅笑笑,觉得这项活动不错,一能强健筋骨,二能带起崇武之风。若是打起仗来,光靠那些会吟诗作赋的文绉书生,却是不行。 就在这时,刚好一马勒缰迅止,马上之人持杖挥舞地上马球,那马球一个箭射便入了球框。 一时之间,场外叫好之声震耳欲聋。 谢傅循声望去,这才发觉球场之外是围楼,连贯将球场围成一圈,有两层,下层作各种功能室,上层每隔一段隔离便有一阁室,漫长一圈下来,约有数十阁室。 有不少人站在阁室外的围栏,居高欣赏着球场下的马球比赛,有男有女,从身上服侍便可看出非富即贵。 谢傅笑道:“倒真会找乐子享受。”比起江南只有吟诗作赋,饮酒听曲这些乐子,马球比赛确实让人眼前一亮。 崔三非不由讥讽:“这算什么?” 谢傅好奇:“莫非还有更好玩的乐子。” “有是有,不过大哥你肯定看不下去。” 谢傅笑道:“我也并非食古不化,寻乐本来就是人之常情。” 崔三非岔开话题:“太子殿下也是马球高手,能做到连击球数百下而马驰不止。” 谢傅问道:“我有个疑惑,如果有武道高手参与其中,这马球比赛还进行的了吗?” 再好的球艺在武道面前都不堪一击,武道高手甚至能做到御气无形,凭空就控制马球,这马球还怎么玩。 崔三非笑笑:“既是比赛,自然有规矩,这其一便是不能动用真气,这是犯规行为。” 谢傅笑道:“这还差不多。” 崔三非又道:“就算想动用真气也是不能?” 谢傅疑惑:“何故?” “这草地下面都铺有凡人石,只要踏上这片场地,就是个凡人了,只能凭借马技球技取胜,这也是避免有人从中耍诈。” “原来如此。” 谢傅看着这么宽敞的场地,难以想象这么宽敞的场地要用上多少凡人石啊。 据他所知凡人石产自天水地湾,在天水地湾并不是什么稀罕物,但是此物奇重无比,比铜还要重上数倍,一块看上去不大的凡人石,轻轻松松就达到千斤,运输起来极为困难。 而且凡人石在天水地湾都是以整岩巨石的方式存在,其质无比坚硬,切割起来特别困难。 所以凡人石在其它地方就成为稀罕物。 和崔三非说话的功夫已经上了二楼,来到一间阁室坐下。 阁室很是宽敞,各物备全,有书案可挥洒笔墨,墙壁悬挂名人书画题咏可供鉴赏点评,有卧榻可春日懒睡…… 秦楚成先礼:“谢傅,请。” 秦楚成作为太子,在他面前自己就是个臣子,这点礼仪,谢傅还是懂的:“殿下,你请。” 秦楚成也就先在方长大案前坐了下来,此长案能容近十人围坐,三人坐着显得有点空荡。 秦楚成看了崔三非一眼,崔三非摆了摆手。 秦楚成笑道:“那三非你安排就是。” 长案前是一面折扇门,此刻折扇门完全打开,视线开口,坐着便能看到场下马球比赛,春日和风之下让人感到十分惬意。 场下激烈马球比赛,人声马嘶声又让人兴致勃勃。 不多时便上了酒肉菜肴,三人边吃喝边围绕着马球话题聊了起来。 崔三非向谢傅介绍:“马球在长安是十分盛行的活动,各王公贵族都有自己的球队,黑的那支是燕王爷的球队,红的是萧国公的球队。” 这燕王应该就是秦楚成的皇叔,一般能留在长安的都是没有实权的逍遥王。 至于这萧国公应是当年建朝十一名功臣的后裔,当年这十一名功臣不是封郡王就是封国公,萧姓正是其中之一,而国公爵位是嫡世袭,当然此类人,头上也就是顶着一个王公贵族,世袭至今,早就没有什么实际权力。 “这二位每日钻研马球,他们的球队在长安算是顶尖了。” 说话的功夫,只见球场两匹骏马撞在一起,马上两人狠狠跌落马背,相撞的两马也倒地不起,虽有护脖,两匹骏马的马脖均是撞折,嘶鸣哀叫,而失去骏马的两人连忙站起,各位为自己的球队叫喊助威。 一个叫喊着:“冲冲冲!” 一个叫喊着:“拦住,把球抢回来!” 比赛场面不可谓不激烈。 ——哎呀! ——好! 在叹息与叫好之声交杂中,球进了。 “黑队二比一领先红队一球。” 进球之后,暂作休息,将死伤的骏马拖离球场,人员也稍作调整之后,进场继续比赛。 崔三非一旁为谢傅讲解这马球规则:“谁先进三球就是胜者,黑队只需再进一球就能胜出。” 谢傅道:“真是激烈,一场马球比赛下来,要死伤不少马吧。” 崔三非淡道:“别说是马了,为了胜利死人都是常有的事。” 谢傅点了点头,骁勇好斗自然难免,他从一些书籍中了解到,西域地区一些传统比赛,更是场面血腥。 这也是千年来,中原大地虽然文化富盛,却没办法完全征服这些西域野蛮缘故。 自天子秦家崇胡尚武之后,大观国的兵士在骁狠上面才能与西域野蛮掰掰手腕,凭借强大国力,精良铠甲再压一头。 第1206章 女骑士 这场马球比赛看得谢傅热血沸腾,又动了强兵强甲之念。 我若部下将士,马如此士如此,何惧北狄王牌骑兵,当下问道:“这马这人比起北狄王牌骑兵如何?” 正饶有兴致欣赏马球比赛的秦楚成闻声朝谢傅望去。 崔三非笑道:“大哥,这是比赛,不是战场厮杀。” 秦楚成却道:“场下这马是百里挑一的良驹强壮无比,比这北狄王牌骑兵战马自然不差,这人马术超群,动若脱兔,止若迅电,单独马术也是不差。” “可去哪里寻这千千万匹个来组建成一支王牌之师。” 崔三非解释一句:“便是这样一支球队,燕王爷和萧国公也是要耗费重金才能打造下来。” 秦楚成继续道:“北狄王牌万骑黑压压一片,杀气腾腾,便是山岳也要震颤不已。” “河西军的骑兵已经是大观国良驹重甲的最精良,面对北狄王牌骑兵依然不敌,大观国没有一支骑兵能与北狄王牌骑兵,这支王牌骑兵也一直是大观国的心腹大患。” “在草原阔地上遇到这支王牌骑兵只能避其锋芒,要对付这支王牌骑兵的唯一办法,也只有利用城关重重险要。” 谢傅问道:“真的这么厉害!” 秦楚成豪饮一杯之后朗道:“是,这支王牌骑兵已经征战西域二十年了,正是青壮融洽的黄金期,经验战力皆备,而我大观国的军队已经很多年没有战事,再锋利的刀不磨,时日一长也要钝锈。” 秦楚成话顿,又豪饮一杯之后方才说道:“如果哪一天我当了皇帝,我一定……” 崔三非突然插话打断:“这一场应该是决赛了吧?” 一名美婢应道:“是的,崔爷。” 崔三非低声道:“殿下,谨言慎言。” 秦楚成笑着点了下头,望向谢傅:“谢傅不是小人。” 崔三非还是叮嘱道:“小心隔墙有耳,落下话实,殿下你已经够张扬了。” 三人把目光放在场下马球比赛,这是决赛的关键球,黑队红队争夺的异常激烈,马球一直在中场抢来夺去,互有来回,马球一旦进入对方雷池,就会遭受疯狂阻击。 马匹在这种激烈的碰撞中都已经吃不消了,人却还在负伤坚持着,双方除了拼技术,拼体力,还拼凶狠,拼血性意志力 崔三非不由感叹:“萧国公的黑虎实在厉害,燕王爷笼络了不少马球高手的红狼竞也打的如此吃力。” “殿下,你觉得红狼能扳回这一球吗?” 秦楚成道:“虽然我也很想冠军头衔能换支队伍,不过依我看,红狼此球就败。” 说着分析:“红狼球员虽然都是从各支球队笼络来的马球高手,这些良驹也是九皇叔花重金购买的,但是红狼有个致命弱点,临时拼凑不够默契,战术也不能够贯彻。而黑虎毕竟打造跑合多时,最重要一个,有王者自信。” 话刚说完,就看见红队的球门被攻破,一名站在栏杆处观看的中老男子破口大骂:“废物,一切废物,枉费本王花了这么多银子!” 显然这个人应该就是红狼队的主人燕王爷。 离的不远处有名穿着华服的老者开怀大笑:“黑虎球队所有成员,每人赏银一百两。” 这名老者应该就是黑虎队的主人萧国公,萧国公笑呵呵的将冠军奖品揽入怀中,正是一名绝色天香的新罗美人,当众撕衣,埋头亲钟乳。 气的燕王爷又大骂几句,然后气晕过去。 秦楚成站了起来,走到栏杆前,隔着宽敞的球场朗声喊道:“萧国公!” 萧国公依依不舍的离开水乡,朗声回应:“殿下,多谢你的奖品。” “萧国公,我要跟你的黑虎队打一场马球比赛。” 对于刚刚获得的角色美人,萧国公爱不释手,又将手探入美人衣襟之内,朗声回问:“殿下,什么赌注?” “就以你怀中的新罗美人作为赌注如何?” “不不不,这个美人不拿来赌。” 显然萧国公已经将这名新罗美人视若珍宝,新罗婢本身已经是昂贵的物品,这般姿色的新罗美人,就是他国公的身份也极难享受得到,此刻他恨不得找个地方,将这朵清白的美人花摘下。 “萧国公,先看看我的赌注再作决定。” 一名新罗美人被人带到秦楚成的身边,比萧国公怀中的那位生得更美,那娇媚眼神几乎能刺破人灵魂,让人身心动荡不安,浑身肌骨如水一般柔软,几近魅惑苍生。 这样级别的美人,绝对是上品中的极品,不单萧国公,在场的男人都看痴了。 谢傅苦笑:“真是要命,怎么生有这种女人。” 崔三非搭话:“大哥,看的火气上来了?就是这个味,新罗美人被称为行走的【春】药。” 秦楚成并没有让美人在人前逗留太久,让人把美人带下去,当下就把萧国公勾的心痒痒的。 “殿下,原来你把最好的给自己留下。” 秦楚成也没有废话:萧国公,我这名新罗美人还是处子之身,打一场吗?” “好!” “好!” “你的黑虎队今天刚刚比赛,为了公平,那就定在三日之后。” “就现在。” 萧国公显然迫不及待把秦楚成手上的新罗美人占为己有。 “不,我要战胜全盛状态的黑虎队,光明正大的从黑虎对手中夺过冠军头衔。” 秦楚成返回阁室,坐下说道:“这冠军头衔该易主了。” 谢傅听得出此话意味深长,一语双关,既说这北狄王牌骑兵天下第一这名该易主了,又说这天下该易主了。 崔三非轻问:“大哥,清饮无趣,要不要安排些斟酒的,增添些气氛。” 若是易杭说这句,谢傅定欣然应下,入乡随俗,随境随乐嘛,他也没有想象中那般迂腐。 顾仙庭曾对他去逛街青楼有个很好的辩解,说青楼若没你们这些文人公子去捧场,一腔才学又与谁交流,身背贱籍,最终只能沦落到窑子里买卖肉相,岂不更惨。 所以啊,你去逛青楼是去帮助这些青楼女子。 仙庭这个纯纯的女子总能有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奇思妙想。 崔三非见谢傅露出笑容,以为他默认了,于是笑道:“大哥,那我安排了。” 谢傅忙抬手道:“不啦,遥见悦目即可,近触反而腻味。” 崔三非荒唐的底线到哪里,谢傅并不清楚,所以他宁愿不要,免得到时候落得个格格不入。 秦楚成开口:“天天闹闹哄哄,今日就陪谢傅清净一点也好。” 崔三非笑道:“当然,大哥并不缺女人,应是看不上这些胭脂俗粉。” 球场的马球比赛继续,不过比起刚才黑红两队的激烈精彩程度远远不如。 崔三非解释:“这些都是王公贵族的球队,每一场比赛都是有赌注的。” 谢傅问了一句:“赌什么?” “银子、珍宝、奴仆、美人、侍妾,甚至是官职,当然也可以是办事,赌什么都可以,不过赌注要相当。” 谢傅立即明白,这马球比赛也是权力利益的交易场。 就在这时一支球队骑着快马彪悍的进入球场,飞奔的马蹄踏在柔软地草地上,溅起片片黑黝的泥土和春草的碎屑。 马背上清一色的女骑士,一袭红色胡服劲装,护腿护臂马靴,头戴巾帼,巾布飞扬,跃马扬鞭时英姿飒爽,像一片火烧云扑扑而来,让人眼中一亮。 率队那人更是亮眼,劲装护甲之下勾勒出一道优美曲线,健美亮丽的肌肤光泽,更有一种异于柔弱女子的独特魅力。 怎么说呢,就是那种从视觉上就能勾起男人狂躁的心,让你恨不得剥衣见其细致。 谢傅见到率队那名女骑士,不由咦的一声,竟是他头一天抵达长安,当街调戏他的女子。 只不过她那日腰悬长剑,今日却手握马杖。 崔三非见谢傅目光落在这名女子身上,笑道:“这是翻羽队的头号球手,名叫厉芝。大哥,看惯了温婉柔情的江南女子,看见这种野性娇娘,是不是别有一番感觉。” 谢傅哈哈一笑:“确实让人眼前一亮。” 崔三非见谢傅兴致起来,开起荤腔:“不过此女体力过人,怕大哥你吃不消。” 谢傅笑道:“这你也知。” “当然了,要不然她怎能养那么多男妾。” 谢傅咦的一声。 崔三非笑道:“在长安,女人彪悍可不比男人差,只要你有能力也可豢养大把男妾美男。” 谢傅哦的一声:“也算男女平等,那算了。” 崔三非嗳的一声:“大哥,你别怂啊,这厉芝在别的男人面前是主,在我等面前还不是奴姬一名。” “只不过……” 崔三非说着扼住,谢傅问道:“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这野娘是荟英堂的人,有点难搞,大哥你若是喜欢这种口味的,我一会就为你安排个差不多的。” 谢傅笑道:“我想要不会自己泡啊,要你给我安排。” 崔三非奉承道:“差点忘了,大哥你是个雅人,要夺其身需先夺其心。” 这话实在肉麻,连秦楚成都看不下去了:“三非,你可真会拍你大哥的马屁,可别丢了你长安第一纨绔的身份。” (本章完) 第1207章 赌注 翻羽队的出现立即点燃在场王公贵族的兴奋热情,纷纷与三公主约赌。 有的赌字画、古董、珠宝,有的赌酒铺、米铺、成衣铺、当铺、酒楼等产业。 当然赌女仆男仆的也不在少数,更有甚者为了吸引三公主参赌,把保护己身生命安危的贴身保镖都给赌上。 然而三公主对这些赌注都不感兴趣,安坐于阁室之内,也不出声。 崔三非向谢傅解释:“厉芝是荟英堂的堂主,而三公主是荟英堂幕后主子,所以这支翻羽队也是三公主的球队。” 秦楚成开口:“皇妹顽劣,让谢傅你看笑话了。” 谁不会说漂亮话,谢傅笑道:“三公主男风迥然,巾帼不让须眉。” 就在这时一把朗声力压群音:“三公主,我与你赌我的爱妾晴芳。” 有人惊呼:“韦国舅好手笔。” 都知道韦国舅有一个爱妾晴芳钟爱无比,对外宣称宁可休妻也绝不换爱妾晴芳,由此可见对此侧室的珍爱程度。 崔三非介绍:“韦应台,韦国公的嫡孙子,韦贵妃的亲弟弟,其父是剑南节度使韦守国。” 谢傅笑应:“一家权贵。” 秦楚成破有深意说道:“三非,你这长安第一纨绔,隐隐要被人取而代之。” 崔三非啐了一口唾沫:“老子是纨绔,又不是变态,韦应台这个变态所作所为就不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 能让崔三非说出这种话,这个人一定恶劣到了极点。 崔三非紧接说道:“要不是有他姐和他爹在背后撑腰,老子早就灭了他,纨绔,我呸,完全就是贬低这两个字的品味。” 谢傅好笑:“纨绔也有品味一说吗?” 崔三非笑道:“当然了,放诞而不落俗套,下流而又有底线。” 韦应台又放声喊了一句:“三公主,赌吗?” 一把清音飘来:“赌!”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间阁室走出一道挺拔身影,一袭修身的男儿装,脚踏金丝银丝镶宝石线鞋,行走间细履随君步,濯秀盘根在碧流,紫茵含露向晴抽。 她本来身材高挑,头髻白玉垂冠又添三分高度,面容俊美,星眸剑眉,腰悬长剑,看上去比男儿还多三分英伟之姿。 这是谢傅第一次看见秦楚裳男子装扮,只觉比那日在宫宴中所见女裳打扮更加惊艳。 他曾认为天下女子作男装打扮,无人能有李徽容英伟之气,今日所见楚裳,却是女英不让。 张凌萝作男装打扮虽然也是英气勃勃,但身上的邪魅之气,却反正少了直抵人心的震撼。 余者见惯不怪,反而没有谢傅这般意外。 崔三非忍不住说了句:“狗咬狗正好。”说完才想起秦楚成在场。 秦楚成倒没有什么所谓,笑笑:“三非,我这皇妹从小强势,就算是我在她身上也讨不到好处,你在她手上吃点亏也很正常。” 谢傅问:“吃什么亏?” 崔三非表情古怪,却不肯说。 秦楚成哈哈大笑:“三非被皇妹卖到南院接客。” 崔三非大怒:“老子就算被绑着躺在那里,谁敢碰我一根汗毛!” 崔三非大怒:“老子就算被绑着躺在那里,谁敢碰我一根汗毛!” “殿下,这事你可不能再跟第四个人说了,大哥不是外人,否则我铁定灭口!” 秦楚裳朗声:“韦国舅,你要赌什么?” 韦应台手指场下厉芝:“我要赌你的头号野马厉芝。” 厉芝露出冷笑,狗东西,迟早有一天我要把你阉了,当兔儿玩弄。 秦楚裳应道:“厉芝非我奴非我婢,我做不了主,这样吧,我拿驸马跟你赌,你看可好?” 谢傅正在闲情饮酒,听到这句话,一口酒全喷出来,呛的连连咳嗽几声。 虽说有些赌徒赌红了眼,最后会把自己的妻子搬上赌桌,可女人把丈夫搬上赌桌,他却从来没听说过。 而且这个丈夫还是个驸马,这位三公主可真是荒唐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在场众人也不禁被秦楚裳的这个提议所惊呆,此话真是石破天惊! 众人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哈哈大笑起来:“刺激,这个赌注太刺激了,三公主若是输了,可就输了丈夫,也算是古今第一人。” 韦应台也哈哈大笑:“好好好。这个赌注太有意思了,三公主,我跟你赌!” 呆在阁室的苏怀章冷汗立即流了出来,他知道公主有多荒唐离谱,就没有她不敢干的事,她真的会把自己给赌出去。 站在门口弱弱恳求:“公主,不要这样做!” “驸马,你不是要圆房,我把你给输出去,不正好让韦应台给你圆房,等你圆完房,我再把你给赢回来。” “公主,我不敢了,我以后全听你的,不再跟你作对。” “我金口一开,收不回来了,等赌完再说。” 崔三非这边见谢傅失态,哈哈大笑起来:“大哥,吓到了,赌的又不是你。” 不可否认,确实把谢傅给惊到了,他饱阅经史,也知道不少荒唐事,当就没有一件比今日还要荒唐的。 秦楚成笑道:“谢傅,你也不必惊讶,皇妹喜欢哗众取宠,她有分寸的。” 谢傅脱口:“这还叫有分寸!” 崔三非解释:“殿下的意思是三公主赢定了,这只不过是个噱头。” 谢傅问:“那输了呢?” 两人却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韦应台的恶狼队进入球场,正如队名恶狼一般,这些队员个个生的满脸横肉,凶神恶煞。 韦应台似乎信心十足,他的父亲是节度使,搞一些好的马驹不是难事,而且这些人都是从骑兵中退役下来精英,骑马本来就是他们的每日的工作,个个骑术精通。 加之男人在身材和力量上要远远强于女人,要是连一群娘们都打不过,这群废物全杀了得了。 其他的王公贵族也对这场球赛兴致浓烈,纷纷走出阁室,站在栏杆前晒在春日下,目的就是为了看得更清楚一点。 女人与男人之间的比赛,加上驸马这个赌注,让这场比赛变得更有看透。 甚至感觉比黑虎与红狼之间的决赛更有看透,毕竟黑虎和红狼的比赛看的太多了。 虽然翻羽队自建队以来未尝一败,但是对手都是较弱那种,从以往翻羽队的比赛过程来看,翻羽队的技术比较粗糙,也没有什么战术。 而恶狼队却属于一流球队,就算面对黑虎队和红狼队这种冠军级别的,也有一战之力。 (本章完) 第1208章 赏赐 两队勒马相对,只等令声一响就开始比赛。 历芝盯着对面,对着自己的队员冷冷说道:“把这群人给打废了,让他们知道我们女人不是好欺负的。” 随着令声一响,开始比赛,鞭声齐响,马匹嘶鸣拔蹄,两队犹如两军冲锋朝场中的马球冲去。 恶狼这边一人率先抢得球权,历芝慢上一步,显然这人骑术更佳,马匹爆发力更强。 历芝挥杖就要抢球,这人竟是马驰不止,趁着马冲之势,一边侧在马腹纵马,一边手持球杖带球,高速奔驰之下,那球竟在球杖丈尺之间。 这场地下面埋有凡人石,靠的可是真真正正的马术,而且这球技也是过人。 燕王爷见了不禁动了笼络挖角之心,要是他的红狼队有这名球员,要赢黑虎队就更容易了,出声问道:“韦应台,这人叫什么名字?” “王爷,他叫胡海。” “这胡海骑术竟是如此过人。” “那当然了,胡海原本是翊麾校尉,在军中外号【日千里】,只要给他一匹好马,他能一日千里,把马骑死为止,在马背之上更是如履平地。” 有人说道:“韦国舅想不到你还有这杀手锏,三公主输定了。” “赢不赢无所谓,主要是给三公主留个印象。” “韦国舅,难道你想成为公主的入幕之宾?” “难得三公主如此投缘,有何不可啊,哈哈。” 韦应台说话的功夫,只见这胡海在翻羽队数名球员的堵截之下,将球传给其他球员,这边从场地侧边无球疾速奔袭对方腹地,一个长传,球又回到他的杖下,一个猛挥,马球劲射入门。 恶狼队却向翻羽队演绎了一次技术流战术流,马球应该这么打,而不是凭借狠劲,马匹精良就能取胜的。 韦应台见己方球队进球哈哈大笑:“好好好。” 连秦楚成也忍不住脱口道:“漂亮,这胡海是一支奇兵,防与不防都难。”说着看向谢傅:“谢傅,这球场虽然不大,是不是像看打仗一样?” 谢傅笑道;“要防守这胡海至少需要三名球员,这样就会导致别处出现空缺破绽,如果不防,这胡海又长驱直入,直捣黄龙。” 秦楚成问:“怎么解局?” 谢傅笑道:“只要有一名速度能跟的上胡海的人,锁住胡海,让胡海不能发挥出超人能力来,便能解局。” 秦楚成笑道:“只可惜没有,我现在有点替皇妹担心,怕是要把丈夫输掉。” 崔三非讥讽:“或许三公主早就想换个丈夫。” 苏怀章这边原本紧张,见对方先进一球,双腿发软颤抖起来:“公……主。” 秦楚裳却十分淡定,伸出手来让婢女送上一杯酒水,呷着酒水继续欣赏比赛。 令声再响,两队纵马冲锋,这一次翻羽队不是奔着球去,而是奔着人去,刚一靠近中场,场面就混作一团,甚至有数匹撞在一起,人仰马翻。 谢傅微讶问道:“这样不犯规吗?” 秦楚成解释:“并不犯规,无球盯人也是战术的一种,这样能够影响对方战术流畅性。” 谢傅笑道:“马都翻了!” 崔三非笑应:“你可以躲嘛,躲不过就只能怪你骑术不精。” 谢傅好笑:“这马球还能这么玩?” “只有你有本事,可以将对手悉数撞翻,不过你受得了,马匹未必受得了,一般都是一换一。” 秦楚成插话:“就像打仗,到了战场上都是各凭本事,哪有那么多规矩,别人要杀你,难道你坐以待毙。” 谢傅看着又道:“打到人了!” “球杖像刀枪无眼,难免的,规矩太多,哪来的血性。既要有勇气血性,也要有技术战术,这才是马球的意义,就像打仗一样!” 秦楚成已经不止一次说到打仗这个词语,看来他把马球比赛当做打仗一般看待。 三人聊天的功夫,球场上已经血洒绿茵,恶狼队这边有五匹骏马倒地,翻羽队这边也有两匹骏马倒地,都是以一撞二,另外一匹骏马是被厉芝球杖挥击马脖,马匹虽有护脖,脖子还是断了正在飙血。 七马哀嘶,场面已经不能说是激烈,而是惨烈,可比赛还在继续。 胡海毕竟骑术过人,又故技重施,连连击球十数下而马驰不止,一人带球奔袭对方腹地,不过这一次翻羽队早就留人防守,正面一个女骑士纵马朝胡海冲了过来,分明就是奔着撞马来的,看都不看胡海球杖下的马球。 胡海立即转而从左侧边路奔驰,虽然这样距离更长,但是他有信心绕过对方,怎知左侧也有女骑士等着他,立即扬鞭冲来。 疾速之下,胡海立即勒马,草地溅起大片黑黝的泥土,马蹄在地面留下几道又深又长的刹痕之后,骏马高高扬起前蹄,站立起来一般停下。 两只前蹄重重落地,砰的一声竟践踏出清晰可辨的蹄坑来。 观看权贵见胡海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勒马停下,情不自禁喝彩:“好骑术!” 然,好骑术并不代表胜利,胡海停下之后,立即改而朝右侧边路,只不过右侧也有女骑士,而且早就朝他奔袭而来。 三马形成包围之势,胡海惊讶,怎么对方有这么多人,前面无队友接应,胡海眼观六路,打算将马球回传。 就在这时听到身后蹄声厉厉如劲风席卷而来,战场上的危险本能让他立即低下头去,球杖就朝他头顶呼啸而过,那劲风竞刮得他头皮生疼。 却是厉芝,这一杖分明就是要他脑袋开花,胡海吓得弃球纵马逃跑,哪还有什么进球念头,一群疯子,一群女疯子! 而四马弃地上不动的马球不理,追着胡海而去,吓得胡海赶紧主动掉下马来。 因为马球比赛有一个规则,掉下马来就不能再拼抢。 这场面看得阁室内的秦楚成哈哈大笑:“好好好,好战术,只要消灭对手的有生力量,进城之后要杀要掠还不随心所欲。” 情势演变至此,这一球的胜负可想而知,这场比赛的结局可想而知…… “翻羽队三球比一球胜恶狼队。” 苏怀中全程闭着眼睛,不敢观看比赛,他怕自己的心脏承受不了,待听到比赛结果,浑身发软就瘫坐在地上,他刚才都快吓尿了。 韦应台脸色阴沉,眼神透着要杀人的阴冷,站在一旁的燕王爷忿忿不平:“楚裳这个孩子真是的,好好的马球比赛搞得跟战场厮杀一样,这规则得改,必须改!” 韦应台望向英伟的秦楚裳,却旋即变脸一笑:“三公主,韦应台愿赌服输,爱妾晴芳随后送到。” 秦楚裳只回了一句:“不是你的爱妾了!” 随后,韦应台的爱妾晴芳就被送到秦楚裳的阁室内,却是一名身材高挑,金发碧眼,五官深邃,肌肤雪白晶莹的异域美姬。 韦应台今日将这名爱妾也带过来了,刚刚却是在享受盐水花浴,还不清楚怎么回事就被人从浴斛捞起来,披上几件衣服就带到这里来。 此刻一头金发还湿,丰满夸张的身体线条极具视觉冲击力,苏怀章不由脱口:“好大啊!” 秦楚裳微微一笑:“韦应台的这名爱妾来自遥远的法兰克帝国,这匹夷马,整个大观国单此一匹,驸马可还满意?” 苏怀章不知道公主此话何意,我满意又如何? 晴芳虽然还不明白发生什么事,但见眼前这对男女对她品头论足,看衣装服侍也知非富即贵,莫非相公舍得她来伺候别人。 火辣的大眼一漾,对着两人行了一礼:“小姐,公子。” 秦楚裳这才说道:“晴芳,韦应台已经将你输给我了。” 晴芳表情流露出震惊来,呆了一呆,人显得有点失魂落魄,一会之后立即收拾心情,露出迷人的笑容,走到了过来,膝身跪坐在秦楚裳的身侧,一副温顺听从模样。 作为韦应台的爱妾,她岂能不知道,只有讨好新主人,博得新主人的喜爱,她才有价值,往后的日子才能好过。 秦楚裳伸手抚上晴芳的脸容,盯着眼前的异域美姬看:“真白!真嫩!真美!” 秦楚裳咯的一笑,把手收回,转头发现苏怀章竟流出鼻血来,天知道这名异域美姬刚才脸上的表情有多么诱惑。 秦楚裳露出玩味的笑容,这让苏怀章尴尬的脸上一红。 “驸马,晴芳送给你了。” 苏怀章啊的惊呼出声:“这怎么可以?” “不要?” 苏怀章咬了咬牙,坦诚内心的渴望:“我要!” 手就朝晴芳伸去,他要复刻晴芳刚才那难以忍受的动人表情。 秦楚裳却拿着筷子打了苏怀章手背一下,颇为不悦:“忘记规矩了,孤赏你东西,应该做什么?” 苏怀章立即恍悟,立即跪下叩首:“臣下谢公主赏赐。” 秦楚裳目光淡然,有些人表面看似璞玉,轻轻一擦就现出顽石本质,一文不值。 (本章完) 第1209章 碍眼 韦应台似乎未受失利影响,笑着来到秦楚成几人所在的阁室,刚进室就对着安坐正中的秦楚成打了声招呼:“太子殿下。” 秦楚成微笑:“韦国舅。” 韦应台转而望向崔三非:“三胖子,你也在啊?” 崔三非怒而站起:“三胖子,也是你叫的!” 跟文人相轻一个道理,这两个纨绔,谁也看谁不顺眼,特别是两人都是纨绔中的极品。 韦应台微微笑:“我肯叫你一声三胖子,也是看在殿下的面子上,三胖子,你可不要不识抬举。” 崔三非呸的一声,朝韦应台前方吐了口痰,“韦应台,你真以为你是人物,如果不是靠你父靠你姐,你连个东西都不是。” 韦应台嗳的一声:“三胖子,你怎么跟你的形象一样粗鄙,一点贵族的优雅都没有。” “老子高兴,你奈我何啊。” “痰应该这么吐。” 韦应台说着咳咳几声,硬咳出一口浓痰含在嘴里,站在门口的一个美貌少女便走了进来,跪在他的脚下,仰首张口。 韦应台啐的一声,那美貌少女便张口接住。 谢傅惊了个呆,真不是东西! “三胖子,我这个美人盂怎么样啊?随时随地都能保持贵族的优雅。” 面对韦应台的挑衅,崔三非脸都涨青了,却还是强行压制住,大哥在场影响他的发挥了,要不然他肯定让韦应台好好看看长安第一纨绔的品位,而不是单纯的变态。 轻轻朝一侧的谢傅看去,果然见谢傅面色有点严肃,心中暗忖,就这点程度,大哥已经看不顺眼,还好我没发作。 韦应台早就注意到谢傅了,能够与太子和崔三非同桌而坐,岂是泛泛之辈,只是他不认识对方,刚才故意将对方冷落一会,看看对方的反应。 这会趁着崔三非望去,顺势笑问:“这一位是?面生的很。” 秦楚成接话:“我来介绍一下,这一位是淮南道节度使谢傅,这一位是韦国公的贤孙韦应台韦国舅。” 韦应台愣了一下:“淮南道有设节度使吗?” “哦……我知道了,就是哪个谁都不敢当的官职,怎么?被人追杀,逃到长安来了,长安也是很危险,要不要我安排几个人保护谢大人啊。” 显然这位韦国舅每日只知吃喝玩乐,丝毫不关心国事政事,根本不知道眼前坐的朝堂上的风云人物。 谢傅也不看他,低头饮酒,沉声:“你不要在这里给我哇哇叫。” 韦应台习惯于揶揄羞辱别人,却不习惯被人威胁,眼神立即逸出阴狠之色,人却假装受到惊吓,捂住自己胸口说道:“节度使要打我,好大的官啊,我好怕啊。”分明就是讥讽。 谢傅只是嘴角勾起一笑,并没有出声理睬。 韦应台阴冷一笑,恢复本色:“这里是长安,你以为是哪个破县城,说出节度使三个字,别人就吓破胆,我怕你啊,节度使。” 崔三非脸色又青三分,碍于两位大佬在场,却有劲使不出来,朝太子秦楚成看去。 秦楚成却低头饮酒,似乎不想插嘴,他最近也看韦应台碍眼,只是碍于韦应台身份特殊,他不好明面出手。 此刻也想看韦应台受点教训,就是不知道谢傅敢不敢动手。 韦应台也在暗察太子的反应,见太子置之不理,而这位淮南道节度自己三言二语之下,就怂的不敢开口。 于是变本加厉挑衅:“这里是长安,别说你是节度使了,就算你是个郡王,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 “一个逃到长安的丧家之犬,也敢给本公子脸色看,信不信明天一早,你就全家死光光。” 崔三非气的就要站起来,却被秦楚成暗暗按住大腿,你现在出面,岂不变成你和韦应台的矛盾,你收拾得了他吗? 韦应台故意停顿一会,才换了副笑脸,轻问:“谢大人,你怕了?” “跟你开玩笑的,可别把你吓坏了。” 说着轻怕谢傅肩膀:“我呢,也是想让谢大人你长点眼,这里是长安,谢大人要是初来乍到不了解,我可以给你介绍介绍。” 说着招手,两名美貌少女便走了进来:“知道这是什么吗?谢大人你这土鳖乡巴佬不懂吧,这个呢是美人盂,这个呢是美人纸。” “是不是又妒忌我又恨我,很想打我,我怕你啊节度使!” 啪的一声,谢傅抬手就给一巴掌,打了韦应台趔趄几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两名少女吓的惊叫出声。 这一巴掌把韦应台打的嘴角流血,韦应台不敢置信的捂住自己的脸,喃喃道:“你敢打我,你一个天天换的节度使敢打我。” 骤地暴怒而起,怒指谢傅:“我要弄死你全家!” 谢傅这才正眼看他,端起酒杯来,微笑问;“疼吗?” 秦楚成这时方才开口:“好啦,我看算了。” “算了!殿下,我可不是不给你面子,刚才你可都看见了,我爹和我姐要替我出头,我也没办法。” 秦楚成脸色阴沉,韦贵妃是父皇最宠爱的妃子,而韦守国是剑南节度使,手握兵权镇守南蛮,他需要韦家的支持,而不是对抗。 崔三非将谢傅身上的佩剑啪的一声,放在桌子上:“打你又怎么样!还要杀了你!” 韦应台立即捉住把柄,冷笑道:“殿下,你可看见了,此人要谋杀皇亲国戚。” 崔三非冷笑:“韦应台你看清楚这把剑!” 韦应台望去,只见此剑富贵,剑上佩饰更是只有天子独享,他作为皇亲国戚一员,如何能不识得,顿时大惊失色:“你是?” 秦楚成代为应答:“谢傅是父皇亲封的“直旨特使”,督天下州府、贵戚、廷臣不法之事,可先斩后奏!” 韦应台懵了,立即赔笑:“误会……误会……我在跟谢大人说笑呢。” 接下来却不知道该怎么骗,干脆捂腹:“我要内急,先失陪了。”人匆匆逃离阁室。 虽然谢傅打了韦应台一巴掌,崔三非依然不解气:“大哥,这你也能忍!” 谢傅笑道:“今日殿下宴请,我怎好酒桌上动粗,不是不给殿下面子?” 秦楚成听了心里欢喜,原来谢傅是给自己面子,笑道:“谢傅你要是看不顺眼,略施惩戒也没多大关系,韦应台也不敢拿你怎么样。” 谢傅突然捂腹:“说着说着,我也有点内急。” 崔三非立即明白,原来大哥是想私下动手,嘿的一笑,合适。 (本章完) 第1210章 公子如纸 秦楚成这才反应过来,谢傅要去下黑手,连忙站起喊道:“谢傅,你要去干什么?” “拉屎啊。” 秦楚成疾步走到谢傅身边,低声说道:“韦应台身份特殊,你一旦杀了他,会惹来很大的麻烦。” 见谢傅没应声,紧接说道:“就算韦贵妃那边你应付的了,可韦守国那边要是懒怠,南蛮可就成为一患。” 谢傅笑笑:“放心,我有分寸。” 尽管知道谢傅稳重,秦楚成按住谢傅手臂,严肃的叮嘱一句:“千万不能杀了韦应台。” 谢傅拿开秦楚成的手:“太子宽心。” 豪华的东司室,韦应台坐着马桶上,一边方便一边骂骂咧咧:“本公子从小到大还没被人打过,今天见鬼了,遇到这么个东西,直旨特使!” “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 韦应台手轻轻触碰脸庞,却疼得啊的叫出声来,突然就把怒气发在旁边等候着的奴婢身上,吼道:“你死了吗?还不过来!” 少女立即上前:“公子,要揩钩子了吗?请抬起股来。” 韦应台却被啪啪两个巴掌就扇在少女的脸上:“你就知道揩钩子,是不是吃我的屎吃上瘾了!” 说着又啪啪两个巴掌,少女嘴巴都打出血来,却不敢露出半点恨意,只有害怕惊恐。 “你除了当一张纸还会干什么,我的脸疼,不会给揉揉。” 少女手指轻轻触碰一下,韦应台就疼得哇哇的叫。 还未抬起手来就吓得少女后退一步,反应过来又把主动凑上。 这时一把声音传来:“是谁在滋哇乱叫啊。” 韦应台正在气头上,吼了一句:“哪个不长眼的!” 带看见走进来的是谢傅,人愣了一下,哑巴了。 谢傅扇了扇鼻子:“怎么这么臭啊。” 韦应台僵着脸赔笑:“是我在方便。”眼睛瞟了一眼谢傅悬在腰间的天子佩剑。 “韦国舅,你的屎可真臭啊。” “谢大人,你来这里是?” “凑巧,我也是来方便的。” “我好了,谢大人你请。” 韦应台说着站起让贤,弯着腿抬起屁股,少女本能跪下就要凑过去。 谢傅打断:“慢着!韦国舅,你方便完不用揩钩子的吗?” 韦应台指着少女道:“谢大人,这就是纸?” “这分明是个人,怎么说是纸?” “谢大人,这是美人纸?” “美人纸?我这个土鳖乡巴佬可从来没听过有这种东西。” “是这样的,用纸张揩钩子,实在干燥难以忍受,所以我就创造这个美人纸,方便完之后,让她们用口舌清理污秽。” “你创造的?” “是。” “可真是让我这个土鳖乡巴佬大开眼界。” “大人见笑了。” 韦应台说着对旁边少女呵斥:“还不干净的,没看见谢大人等着吗?”他不想跟这个男人呆在一个房间,只感觉浑身都是危险。 少女还未有动作,谢傅就不悦额的一声。 韦应台立即恍悟:“谢大人,你先享用。” 嘴上虽然讨好,心中却满是仇恨,等哪天你没了这个直旨特使,老子一定搞死你,这梁子结定了。 谢傅不紧不慢的走了过去:“韦国舅,先把裤子提起来吧。” “大人什么意思?” 谢傅也不应话,任着他表情疑惑猜测,直到韦应台拉起裤子,才开口说道:“韦国舅,你说的没说,我初到长安不久,觉得自己就是个土鳖乡巴佬。” “大人言重了,是应台……” 谢傅打断他的话:“为了摆脱这土鳖乡巴佬,我也想创造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这事还要摆脱韦国舅你帮忙?” “大人你说,我能帮的上忙,一定全力以赴。” 韦应台此刻想的是先修复明面关系,等日后再作报复。 “韦国舅你创造个美人纸,我怎么也要创造个公子纸出来。” 韦应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公子纸。” 谢傅敲打韦应台脑袋:“韦国舅,你不就是公子!” 韦应台反应过来,破口大骂:“王八蛋,你别欺人太甚!” 谢傅扫了一眼少女双颊肿红,嘴角流血,眼神一冷,一巴掌就扇过去:“我乃直旨特使,辱骂我就是辱骂天子,掌嘴!” “掌嘴……掌嘴……” 谢傅一连说了十几句掌嘴,也打了韦应台十几巴掌,一下子把韦应台打着嘴巴淌血,脸就更不用说了。 韦应台含着金汤匙出世,何从受过这般苦痛,立即央求起来:“别打了,别打了。” “不打也可以,这公子纸你当是不当!” “当……当……当!” 韦应台生怕谢傅又动手,连续说了三个当字。 原本吓得脸色煞白的少女见韦应台这个模样,心中酣畅痛快,眼里情不自禁的流露出仇恨的目光,恨不得将韦应台生吃活剥。 谢傅余光瞥见,对着少女说道:“你去方便,一会让这公子纸给你揩钩子。” 他从来没有如此痛恨一个人,特别是听他创造出美人盂,美人纸这种没有人性的东西来。 少女啊的一声,一下子腼腆扭捏起来,弱弱说道:“我现在不用方便。” “那让他跪着等吧,我今天非要创造这公子纸不可。” 谢傅说完搬了张椅子坐下,闭目等待。 东司室内安静起来,少女内心矛盾纠结起来,一方面她恨韦应台入骨,另一方面少女的羞涩腼腆又让她做不出这种事来,加上对韦应台心存畏惧。 时间每一息的流逝对她是种煎熬,许久许久之后,才带着哭腔说道:“大人,要不你自己享用吧?” 谢傅闭目冷声:“如果你害怕受到报复,放心,我罩着你,如果你连这点复仇的勇气都没有,那你干脆一死了之!” 做人虽说需多加忍让,但要有一个底线,正应了那句——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话立即刺激到少女,朗声说道:“我拉!” 少女解带还未坐到马桶上,就听韦应台冷声威胁:“你敢!” 谢傅几个箭步就到韦应台跟前,啪啪啪就是几个巴掌…… 完毕。 时间虽然不长,但对于韦应台来说却是漫长的煎熬。 谢傅对着少女问道:“这张纸给你揩干净没有?” 少女背身颤抖着,低声嗯的一声。 谢傅对着韦应台笑道:“韦国舅,没想到你头一回当公子纸就如此称职,你干脆一辈子当公子纸算了。” 韦应台这会已经被谢傅折磨的有气进没气出,只求这个恶魔马上离自己远远的,他做什么事都可以:“大人……你饶了我吧。” 谢傅又问:“臭不臭?” “臭。” 谢傅一巴掌又扇过去:“臭还是香?” “香。” “这就对嘛,别人是臭,你得是香。” 少女背身微微颤抖,脸已爆红,这种复仇,她不想有第二次了。 只感觉让这位大人继续说下去,她宁愿自尽,转身对着谢傅就跪了下去:“大人,你收留我吧!” 原本被怒火魔鬼控制的谢傅一下子冷静下来,做事要做的完整,不能要留有尾巴。 他若不收留这个少女,这个少女必死无疑,最终反而害了她。 只是他在长安居无定所,也是借住在别人家里,带着这么一个女子实在不方便。 少女见谢傅迟迟不应,泪就滴答落下,萌生死意,神色悲戚:“多谢大人大恩大德。”当下对着谢傅磕了三个响头。 谢傅哪能看不出少女想一死了之,忙道:“你别着急啊……” 突然欢喜:“有啦……有啦。” 将这名少女安置在湘儿姐那里不就得了,秦楼有的是活干,而且湘儿姐这个人虽然凶巴巴,心肠却是好的。 “好,我收留你!” 少女喜极而泣,跪下磕头,久久不起。 “韦国舅,我要跟你买这个婢女。” “不用,大人喜欢就送给你。” 韦应台说话,嘴巴还在淌血,只要能让这人赶紧离开,别说一个婢女,就算一百个,他都舍得。 “不用你送,我买下来,两清的好。” “好好好。” “你这婢女多少银子买的?” “一百两。” “我二百两跟你买了。” “好好好。” 谢傅当下就提笔写了一张买卖契约让韦应台画押:“人我先带走,一会让崔三非把银子给你,卖身契你交给崔三非就可以。” “好……”韦应台应完这句话,真没有说话的力气。 谢傅带着少女走出东司室,看见门口守着的少女也一脸眼巴巴,两个少女目光交视却缄默无言,从此之后命运错开。 谢傅停下脚步:“算了,好人做到底,你也跟我走吧。” 少女表情一呆,身体摇晃一下,人就直接晕过去。 韦应台见谢傅又返回,顿时哭了出来…… 秦楚成坐在阁室内,内心并不平静,真担心谢傅把韦应台干掉,甚至他已经开始想着自己作为太子,应该如此收拾这个大烂摊子,一想头就发疼…… 突然看见谢傅走了进来,心不由一揪,脱口就问:“你没有把他给杀了吧?” 这会也不是说趣话,遮遮掩掩的时候,谢傅直言:“没有,我又扇了他几巴掌。” 秦楚成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看着韦应台的两个奴婢跟着谢傅,问道:“这两个奴婢?” “我跟他买下来了。” (本章完) 第1211章 玉阳如裳 崔三非哈的一笑:“大哥,你连带韦应台的美人盂和美人纸都抢过来了。” “以后就不要再说这两个词了,我买这两个丫头花了四百两,你先给我垫上,随后给韦应台送去,至于卖身契,你当场撕了就得。” 身后两个少女立即就跪了下来,谢傅问:“你们这又是干什么?” 崔三非笑道:“大哥,看来你还不懂这里面的门门道道,正所谓宰相奴胜良民,这卖身契就是她们的护身符,只要是你的奴仆,谁敢动她们。” “那就留着吧。” 秦楚成继续安排节目,谢傅对长安贵族这种骄奢【淫】逸并无好感,也就不想在这白马会馆多呆。 让崔三非将两个婢女随后送到秦楼秦湘儿手中,然后就找了个借口离开白马会馆。 人常说入乡随俗,入港随湾才能随波逐流,若固守己见,必被波流淹没。 可身处其中,到底是随流还是随我,确实让人矛盾,难以抉择。 他见一个爱一个,满身情债,早就成为浊流之一。 说到底,既要随流也要给自己设下底线,身心方张弛有度。 想到这里,心里才豁然开朗。 看来,人需常常自我批判,才能自我救赎。 谢傅行走在春日下的长安街道上,只见景声辉煌里,景象热闹成画,语歌盈盈成曲。 女子华服霓裳,妩媚蹁跹如一只香蝶从身边擦肩而过,衣留余香。 那卖力拉车的汉子经过也留下一张沾汗的笑脸。 远处杨柳已经挂绿,迎春花枝仍在半含花苞半遮容,近处百业招卖,一间饭店门口正烧着大锅,沸水冒着白雾夹杂着柴火灰烟一起袅袅上升。 谢傅闭眸晒着暖洋洋的春日,嗅着杂声杂味,只感惬意无比。 现在能就地吃上一碗面就是件很幸福的事…… 一把清音在谢傅耳边响起:“春日春风酿人怀,说来世事不如闲。” 谢傅闻声睁眼望去,只见身边一张春日暖容,头髻白玉垂冠,身材高挑颀长,丰姿隽爽,翩翩一公子。 正是三公主秦楚裳,谢傅心中暗忖,真是雌雄难辨,说她本就是男儿身也毫不过分。 偶遇,无需刻意打招呼,谢傅以话接话:“你刚才不就闲了一把,还赢了人家的爱妾。” 秦楚裳笑应:“那是你眼界内那一刻的我,万事其情岂可清,虚伪悲欢岂可辨。” “寓目暂为实,过者即为虚?” 秦楚裳微微一笑:“你这一句已经上禅了。” 谢傅见她嘴角挂着闲笑,问:“那现在呢?” “正如我方才所说,世事不如闲。” “那你何不多多闲走,却反而要马踏飞燕?” “昙花一现,一刹光华,天定时定心定人定,一样都不能少。” 秦楚裳说着玉指指向谢傅,指尖倒没有触碰到鼻尖,白里透红的指甲满满映入谢傅眼中,顿感莫名诱惑。 秦楚裳收指,潇洒展扇拂风:“秦楚裳,表字玉阳。” 谢傅脱口:“玉阳如裳?” 秦楚裳颇为激动,扬眉一笑:“正是,我出生那时,正逢黄昏日月交接……” 说着扼住,淡笑:“此字乃是萨天师所赐,未请教?” 谢傅莞尔,我叫什么,你不是早就知道,这算是正式认识吗? 简单明了介绍自己:“谢傅。” 秦楚裳笑道:“这个名字人人皆叫,我想换个称呼。” 谢傅明白:“表字长青。”他这表字因为种种原因,极少使用。 秦楚裳颇有点卖弄才华的味道:“万古长青唯松柏?” 谢傅笑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倒闹得秦楚裳有点尴尬。 谢傅打趣说道:“那叫你一声玉阳兄可好?”叫女子为兄是一种特别的尊敬。 秦楚裳咯的一笑,坦然受之:“长青兄。” 谢傅提议:“逛一逛吧?” “好,闲一闲。” 两身公子衣装汇入人流。 “长青兄,美人纸的滋味怎么样?” 谢傅断然想不到秦楚裳会问这样的问题,望去见她一副公子玩味,心中暗忖,本来将你当做雄子,既然如此就不要怪我道出你雌儿真身。 “你一个女人问这种问题不尴尬吗?” 秦楚裳戏谑:“是不是湿滑轻灵,比帛罗还要好用?” “你试过啊?” “我倒是想试一下,但我嫌男人脏。” “你可以用女人啊。” “你会让男人给你揩钩子吗?” 什么虎狼之词,谢傅输给她了,“不说这个了。” 秦楚裳笑笑:“你好像不太高兴。” “我就问你,如果你是一张美人纸,你是什么滋味?” “你倒是很有同理心,但是你一个人改变不了什么,不是吗?” 谢傅没办法回答她第二问,却可以回答她第一问。 “我生活的扬州市井,邻里之间见面打声招呼,大家遇到什么困难,会互相帮衬,这就是一件快乐的事,当你剥夺别人,让周围一切阴沉压抑,你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也不会感到愉悦。” “江南水乡,是每一点水汇集在一起,才成巷河水乡,如果都是沙子,那就是充满死亡气息的沙漠。” “算了,公主你这种人不会懂的。” “你怎知我不懂。” “你懂吗?” “你跟我说,我就懂了。” 谢傅苦笑:“我不是和尚,没空渡化你。” 秦楚裳默然不语,情绪突然间有点低落。 谢傅也知道自己的臭毛病,总喜欢危言耸听,苛责自己,进而苛责别人,影响到别人的情绪。 看她只是行着不说话,心里有点过意不去,主动开口:“抱歉。” 秦楚裳微笑:“抱歉什么?” 谢傅也不解释,直接说道:“我请你吃碗面吧。” “好。” 秦楚裳止住脚步,顺手一指:“就这一家吧。” 谢傅望去,只见一间面馆,招牌写着臊子面三个大字,“臊子面?” “吃过吗?” “没吃过。” “那你今天可要好好尝一尝。” 两人兴致勃勃,谢傅习惯的摸了摸腰间,突然发觉自己没带腰包,便停下脚步来。 秦楚裳好奇回头:“怎么了?” 谢傅尴尬:“没带腰包。” 秦楚裳脸色立即沉了下来:“真是扫兴,你这人实在讨厌。” 谢傅还想挽回,厚着脸皮问:“你带腰包了吗?要不先跟你借点。” 秦楚裳没好气:“你见过公主带腰包吗?” “公主怎么就不能带腰包,公主吃东西买东西就不用给银子吗?” 秦楚裳气急,扬起手就要揍他,终究没有下手,拂袖就走:“不吃了!” 谢傅看着她气冲冲的样子,跟上笑道:“要不我明天再请你吧,明天我一定记得带腰包。” “明天不用你请了。” “为什么?” “我想睡觉的时候,你让我起来跟你玩,你觉得我会跟你玩吗?” (本章完) 第1212章 万古长青 谢傅忍不住就被她这番话给逗笑了,却又觉得十分有道理,那时那刻兴致勃勃想要做的事,过了这个点就兴致索然。 秦楚裳见他还笑得出来,忍不住骂道:“你这人实在败兴,叫你饮茶,你也不饮,让你请客,你又无银。” 谢傅笑道:“容我想一想,今日一定高兴一回,弥补弥补。” 秦楚裳停下脚步,算是默认。 谢傅便低头思索起来,秦楚裳旁边待着。 此刻两人身处一条小巷,一名妇人挑着担子走来,却被一个鸡笼横挡住去路,抬脚数次均跨不过去。 秦楚裳走了过去,对着妇人说道:“你不会先放下担子,把鸡笼竖起来,不就能过去了。” 妇人喜道:“对啊,公子你可真聪明。” “是你蠢!” 秦楚裳回头见谢傅还在原地思索,只觉好笑,我还以为你多聪明,还不是个呆子。 “想出来了没有?” “快了快了。” “多快呢?” “你别打断我的思路啊。” 秦楚裳招手让谢傅过来。 谢傅走近笑道:“本来我快想出来了,思路被你打断了。” 秦楚裳转身就走:“跟着,我带你吃顿免费的。” “霸王餐吗?霸王餐我可吃不下。” “别废话。” 秦楚裳也不说去哪里吃,就这般带着谢傅大街小巷行着。 谢傅忍不住说道:“这天上又不会掉馅饼,你这般行着,肚子就更空了。” 秦楚裳也不理他,喃喃自语:“奇了怪了,天天死人,今天怎么不死。” 谢傅好笑:“哪有你这么说话的。” “定是你这扫把星跟着,什么运气都没了。” “撞见死人算什么好运气。我看算了,各回各家。” “你敢,我腿都走断了,你敢半途而废!” 就在这时听见一阵丧乐之声,秦楚裳喜道:“总算撞见有人死了。” 两人循声走去,只见一大户人家正在大办丧事,丧乐伴着哭天喊地的哭丧之声,场面悲戚。 秦楚裳笑问:“惨不惨?” 谢傅露出古怪的表情:“来这里干什么?” 秦楚裳反问:“你说呢?” 谢傅哦的一声,恍然大悟。 秦楚裳笑道:“等着吧。” 两人坐在墙头,看人家大办丧事,尽管场面悲戚,谢傅置身其中,却丝毫感受不到悲伤。 只是思索飞远,我终归有一日也要化作一杯黄土,人死也就万事皆空…… 时间无声流逝,春日化黄昏,忽听炉灶呼呼声起,悲伤化喜闹。 谢傅望去,只见丧事办完,所有人均除去丧衣,恢复靓装,亲朋好友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聊着家常说说笑笑。 几个大锅炉同时炒菜,准备吃席。 秦楚裳笑道:“当哪天你死后不到一个时辰也是这样,你对这个世界并不重要,何必凡事苛责自己。” 谢傅立有顿悟,是啊,我对这个世界并不重要,这个世界少了谁都照样轮转,何必事事苛责自己…… 就在谢傅想开与未开之际,秦楚裳将脸容凑过来,轻声说道:“你发觉没有,你绷眉、皱眉的时候比扬眉多得多……” 谢傅望去,只见这张英姿面容,秋波流慧,嫣然笑着,再听她软语劝慰,香泽微闻,一颗心不由怦怦跳了起来。 这算是诱惑吗?大抵算吧,他的定力越来越差了,她的整张面容在前,自己的眼睛却只盯着她的一双慧眸和那红唇檀唇,很想亲下去。 “眉怎么又绷起来了。” 秦楚裳轻语荡在谢傅耳畔,一根手指缓缓的朝谢傅眉宇伸去,似乎要为谢傅抚平眉毛。 谢傅一颗心立即如弦紧绷,时间变得无比缓慢,她的手指每靠近一分,心弦就颤抖一下,只觉任何玉女之术都比不上此刻的秦楚裳。 手指到了两人之间,秦楚裳却只是轻轻撩了自己鬓发,这让谢傅大为失望,一颗心沉到谷底。 秦楚裳笑问:“你怎么了,好像变成一根木头?” 谢傅大窘:“没有。” 秦楚裳跳下墙头,谢傅望着她的背影,崔三非不是说她很随便吗?我怎么感觉一点都不随便。 莫非当日在皇宫,她对我说的话是我会错意,她只是想请我饮杯茶水,并不是黑话“秋茶”。 忽又感觉遗憾,我刚才就是亲下去又怎么,有些时机一旦错过,就不会再有…… 秦楚裳回头见谢傅还坐在墙头,说道:“还不跟上,肚子不饿吗?” 谢傅跳下墙头,跟了上去。 来到这办丧事的大户人家门口,众人对这两位不速之客窃窃私语,却均表示不认识。 秦楚裳朗声;“我来为老爷子写幅挽联。” 主人家见两人衣容华贵,器宇不凡,便将两人请了进去。 灵堂上已有不少挽联横幅,独有没有镇场之作。 亡者灵牌,竖联横幅最好是由有身份的人来题写,铭刻永久,方才完美。 主人家正好为此犯愁,对着贵气非凡的秦楚裳道:“敢问公子如何称呼?” 秦楚裳不应,扭头对着谢傅说道:“这竖联我来写,这横幅你来写。” 谢傅笑着点头。 笔墨纸砚已经备好,秦楚裳移步案前,提笔沾墨写下:玉英已作蓬莱客,阳范犹萦后辈人。 在场有不少儒士先生,还未等秦楚裳搁笔,就惊叹赞赏:“好字啊!好极了!” 谢傅心中暗忖,确实是好,字无女子之气,笔力峻激,满纸龙虎。 谁能想象这字是出自一个女子手笔,便是他也写不出来,对这位三公主又有新的认识。 众人都在惊叹秦楚裳的字,主人家更是笑的合不拢嘴,都忘记了还有横幅未写。 秦楚裳将笔递给谢傅:“轮到你了。” 谢傅笑道:“你把字写的这么好,我压力挺大的,可不要最后成了画蛇添足。” “不!我要的是天合之作,可不要让我失望。” 谢傅执笔,却迟迟没有沾墨,他的字偏洒脱飘逸,而秦楚裳的字具龙虎霸气,两者凑在一起,难免显得格格不入。 而秦楚裳的这种字气,他又写不出来。 众人见谢傅迟迟没有落笔,不由窃窃私语起来,秦楚裳嘘的一声,示意大家保持安静。 谢傅又看秦楚裳的字,待察觉到她在竖联留下玉阳二字,不由莞尔一笑,提笔写下:万古长青。 搁笔,赞叹声起。 ——好字啊! ——鹤游九天,仙气飘飘。 一个老先生品着喃喃说道:“阳在有龙虎德范,仙逝英灵长存,天合之作,天合之作……” 主人家高高兴兴将两人奉为上宾,入席就坐。 这时谢傅方才对秦楚裳说道:“想不到你一个女人,字写的如此龙虎阳刚,是我见到的第二个女人。” 秦楚裳笑道:“第一个女人是王婉之吗?” 谢傅笑笑不应。 “可你作为一个男人,却差了一点,勉强过的去。” “你要求这么高吗?我又不是书法名家。” “或许我对你充满期望,所以才会有点失望。” “这种说法倒是头次听见。” 秦楚裳不说话,只是微笑看他。 谢傅赔了好几个微笑,秦楚裳还是一言不发,一双慧眸不曾离开视线。 看一眼看十眼,看一息看十息,谢傅都能从容,可这般看个没完,却让谢傅开始有点不自在。 甚至她手掌托腮,侧着个头摆了个舒服的姿势,打算长看。 便是夫妻也极少这般久久对视,谢傅有点不自在的移开目光:“为什么这么看我?” “我不吝啬对你的喜欢,你为何吝啬对我的喜欢。” “公主,你是我某一个朋友的妻子,我今日与你独处伴游已经过分。” “说的是苏怀章吗?驸马随时可以换掉。换成你,怎么样?” “我可伺候不来你。” “我可以伺候你。” “我不相信。” “不试怎么知道。” “你要当朋友的话,我可以接受。” 就秦楚裳今日的表现,谢傅确实很愿意与她当朋友,而不是敬而远之。 “男人和女人可以只当朋友吗?我没见过,拿朋友当做借口,最后还不是为了搞在一起。你想搞我吗?搞公主!” 谢傅正在借着饮酒避开她灼热的目光,骤听这话,呛得一口酒就喷了出来。 秦楚裳咯的一笑,伸出两根手指去撩谢傅的耳鬓,玩味道:“长青兄耳根子都红了,我说中你心底的秘密了吗?” 刚好这时主人家和几位先生前来敬酒,方才解了谢傅的窘迫。 谢傅这辈子也算遇到不少女人,风掻的,端庄的,热情的,冷漠的,高贵的,平易近人的…… 就是从来没有遇到秦楚裳这种,既有高贵又有平和,既有端雅又有风情,慧心妙舌却大胆直接。 每一种气质皆有,不过于巅高,却又恰到好处。 像雾像雨又像风,让人捉摸不透。 主人家走后,谢傅方才说道:“空有其表的女人,确实当不了朋友,但你勉强可以,有很多的话可以说,比搞在一起更有乐趣,能得到恒久的精神满足。” 秦楚裳笑问:“是说我有内涵吗?你可真是奉承的无声无息,比说公主你好美,动听多了。” 谢傅夹了块肉放在秦楚裳的碗里,试图堵住她的嘴巴,“你想怎么说都可以。” 秦楚裳却对食物毫无兴趣,微笑道:“我不介意你对我有想法,英雄爱美人,男人对女人有冲动是驱动时代进步的动力。” 第1213章 捉摸不透 谢傅惊叹她一个女人能说出如此有深度的话来,他熟读历史,知道历史有很多伟大的发展,正是因为男人爱女人酝运而生。 秦楚裳微微笑道:“也许我能让你变成一个伟大的男人。” 谢傅笑应:“如果说喜欢你美丽的皮囊,对你来说是一种侮辱。如果说喜欢你优雅智慧的灵魂,得不得到你,又没什么所谓。” “你们这些读书人啊,文人啊。” “怎么?” “最是虚伪,最是表里不一。” 谢傅哈的一笑:“好啊,我承认。”我都承认了,看你还有何话可说。 秦楚裳笑道:“美丽的皮囊并不是庸俗,它也是发现优雅灵魂的前提。” 谢傅问:“所以呢?” “所以,长青兄,现在请你去探索那位老太太优雅的灵魂。” 谢傅顺着秦楚裳所指望去,却是一位年过古稀的老太太,头发苍白,满脸皱纹,牙齿都掉光了。 秦楚裳见谢傅不答,笑问:“是不是毫无兴趣?” “我承认你说的有点道理。” “所以要得到优雅的灵魂,需先等到美丽的皮囊。” 两人饱餐一顿,离开这户人家,主人家十分感激,特别恭送到大门口。 此刻已经落夜,虽无明月挂空,却也夜风温柔,加上街上人气热闹,又添几分怡悦。 默契的并行中,谢傅主动开口:“公主,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男人,你不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你们男人不是很喜欢挑战,越是得不到越有征服欲,难道女人不可以?” “那除非你用药把我迷晕。” “这样没有意思,知道什么是知音吗?就是我看你第一眼,就能从你眼神中看到共鸣。” “我不是你的知音。” 这个女人越是捉摸不透,越是让谢傅感觉她别有意图,心里也生出警惕。 秦楚裳问:“为什么不是?” 谢傅笑笑:“总有人认为世界围着她转,风为她吹,日为她照,水为她清,山为她休,其实这一切是面对所有人。” “你对我有偏见。” “公主,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接近我有什么目的?” 秦楚裳并没有回答谢傅这个问题,目视前方,淡淡道:“长青,你把刚才所说的话再念一遍。” 谢傅把刚才所说的话默念一遍,立即有种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公主,你真聪慧,用我的话来反驳我。” “间隔极短的两句话,却前后矛盾,你疯癫吗?如果你不疯癫,那你就是虚伪。” 秦楚裳说着笑望谢傅:“虚伪的人总喜欢用长篇大论来掩饰自己,欺骗别人,却从来不敢正视自己的内心。” 谢傅心头一颤,这话一箭穿心。 秦楚裳绕到他的前面,挡住他的脚步,她很高挑,高挑到下巴几乎与谢傅下巴齐平,她虽闭唇,鼻息如兰阵阵幽送。 谢傅第一次感觉到女子惊心动魄的魔力,让人意乱情迷,魂不守舍。 心怦怦的跳,是他定力变差了,还是她有着无穷的魅力。 秦楚裳檀唇吐语,香泽微闻:“你想搞我吗?” “我想搞你。” 气氛都烘托到这个地步,是不是该亲上一口。 就在谢傅犹豫间,秦楚裳却道:“可我不让你搞。” 谢傅愣了一下,大窘。 秦楚裳见他模样,咯咯娇笑起来,笑的花枝乱颤:“七星才子李少癫,不过如此。” 这话充满着戏谑的挑衅,就连谢傅也被激起意气,用力将她捉住,讪笑:“这是欲擒故纵吗?” 秦楚裳挥掌将谢傅击退一步,微微笑道:“抱歉,落夜,我该回去找驸马了。” 说完潇洒离去,留下谢傅一人站在原地呆若木鸡,内心抑制不住的患得患失,甚至是妒忌…… 人群中的秦楚裳停下脚步,回眸对着谢傅秋波一顾:“长青,你永远都得不到我,我要让你一世都成为我的心灵奴隶。” …… 谢傅在长安居无定所,他有三处地方可以住宿,一是秦楚桢的齐王府,其二就是住在崔三非的府邸,三是秦楼。 想了想还是往秦楼的方向行。 一路上虽不至于魂不守舍,内心却十分烦躁,脑海里满是秦楚裳的影子。 这个女人着实可怕,谢傅宁愿相信是自己定力变差,让她成功迷惑人心,而不是喜欢上她。 秦楼这个时候正是客流如云的时候,当谢傅走进会客大厅的时候,才恍悟不该走正门,应该走侧门。 原本想找那海青的中年男人,怎知却是一名年轻丽人主动走过来接待自己:“谢公子吗?” 谢傅疑惑:“你识的我?” 年轻丽人笑道:“掌楼早有吩咐,进了秦楼呆头呆脑,不知所措的就是你了。” “见笑了,那就有请带路。” 年轻丽人将谢傅带离大厅,朝后面院落走去:“谢公子面子真大,掌楼可不单独召见客人。” 谢傅觉得这召见二字用的不合适,却也没有反驳,笑道:“那我就是特例。” 年轻丽人嫣然笑道:“谢公子也不算特例,除了你就只有一个魏爷,不过魏爷来的勤,大家都认识,他也识的路,不用别人带路。” 谢傅问:“这位魏爷是湘儿姐的相好吗?” 年轻丽人扑哧一笑:“我也不知道,不过倒是听出谢公子浓浓的醋味。” 谢傅莞尔一笑,自家姐姐,吃什么醋呢,“今天客人这么多,湘儿姐不用出来应付客人吗?” “掌楼病了,今天一整天都躺在床上。” “病了!” 谢傅语气不由透着担心,该不会是那晚伤势复发吧。 房间里,秦湘儿在卧在床榻上,手里拿着一条洁白春罗,端详着上面艳若桃花的鲜血,时而皱紧眉儿,时而嘴角带笑…… 没想到我三十年的清白竟坏在这个混小子的手上,没想到啊。 这小郎变情郎,可怎么整,我还是喜欢小郎多一点…… “掌楼,谢公子到了。” 话音传来,就看见谢傅推门进来,吓得秦湘儿忙把沾血春罗给藏起来,要是被这混小子看见,可丢脸死了。 谢傅刚进门就直接走到床榻边,关切问道:“湘儿姐,我听说你病了。” 秦湘儿淡道:“是啊,病了。” “什么病?可是腹痛的老毛病犯了?”谢傅问着,手指就搭上她的手腕,为她把脉。 第1214章 相思病 “这病针药无效,是绝症!” 谢傅吓了一跳,婉之得过绝症,小韵也得过绝症,对这两个字十分敏感:“什么绝症!” 秦湘儿见他十分紧张,心中一暖,也不敢再吊他了,噗嗤笑道:“相思病咯,可不就是针药无效的绝症。” 谢傅松了口气,笑道:“吓死我了,姐儿,这相思病也并非绝症,你想的是谁,告诉我,我来帮你对症下药。” 秦湘儿盈笑不语,谢傅问:“可是那魏爷?” 秦湘儿噗呲就笑出来了,“谁跟你说是他,莫不成是吃姐姐的醋了。” “我听刚才那姐儿说,这位魏爷常来,你单独见他。” “我想的可不是他,这天天都能见到的人,烦都烦死了,哪会相思。” “那你想的是谁?” “药倒是现成,就在眼前,不知肯不肯给我吃,我想的是我家小郎。” 谢傅哈的一笑,抱了秦湘儿一把:“害姐儿犯相思了。” 秦湘儿咦的嫌弃一声:“一身酸臭味,刚见面就占我便宜,松手松手。” 谢傅却依然抱紧,哄道:“姐儿,乖乖把药给吃了,相思病才能好。” 秦湘儿不禁扑哧一笑,低头一看,谢傅头正靠她的肩下,说着抱她,不如说是扑入她的怀中,不过药效是一样的。 心中温暖之余又有感触,小郎的成长,她是一路看过来的。 从一个小屁孩成长为一个少年,从一个少年成长为一个男子汉,渐行渐远…… 犹记得自己第一次抱他,是一个下着雨的冬天,小郎将发霉的书本拿到院子里晾晒,突降大雨,他因为抢收书本,而淋的全身湿透。 当他瑟瑟发抖的站在自己的面前,自己狠狠的给了他一个巴掌之后,却又紧紧将他抱住。 她是个没有心肝的女人,可是小郎总是能触动到她心里的某根琴弦…… 想起往事,秦湘儿情不自禁的伸出抚着他的头发。 “湘儿姐,我还记得我发高烧的时候,你也是这般抚着我。” 嗐,秦湘儿停了下来,没好气道:“你就是骗我可怜你,我还以为你是个无家可归的小孩,若知道你是谢家二公子,你看我鸟不鸟你,早把你横扫出门了。” “你这个小混蛋,从小就会骗人。”秦湘儿说着狠狠的掐了他一下,像以前那般教训他。 谢傅并没有反抗,也没有喊疼,而是轻轻说道:“湘儿姐,从那一刻开始,你在我心中就是神圣而崇高。” 秦湘儿却嗤的一笑:“这种话,老娘听多了,几年没见,学会一点甜言蜜语的功夫,就打算用在老娘身上试试效果,告诉你,没用!” 谢傅却继续倾诉:“我对你又是畏惧,又是喜欢,那天晚上我吓坏了。” 秦湘儿心头一荡,问:“吓坏什么?” “我以为我侵犯你了,那我可就真的罪无可赦!你对我那么好,可我却恩将仇报,醒来的那一刻,我真的很慌,我害怕看见你伤心失望……” 秦湘儿心中暗忖,原来是这样的啊,难怪他当时那么紧张。 我的小郎还是原来的小郎,重情重义对我敬重无比,心中对他的疼爱又更深了,嘴上却是笑道:“你侵犯我和我侵犯你,结果还不是一样。” 谢傅猛地抬起头来,严肃说道:“当然不一样!我侵犯你,那是丧尽天良。至于别说你侵犯我,我整个人都可以是你的,也不足以报答湘儿姐。” 秦湘儿闻言情绪激荡,看见这张英俊面容,喜爱得就在他的嘴上亲了一口。 谢傅动也不动,反倒是秦湘儿有点腼腆脸红,掩饰着取笑道:“像个呆瓜一样,不会回应啊。” 谢傅反问:“怎么回应啊?” 秦湘儿轻打了他一下:“你一个已经成亲娶妻的人,问我说怎么回应,一点情致也没有,不玩你了,下去下去。” 秦湘儿假装生气,下了床榻,虽然身上只穿抹衣素裤,在谢傅面前却毫不避嫌,自顾穿起衣裳来。 谢傅讶道:“湘儿姐,你不喜欢吗?” 秦湘儿脱口应道:“有哪个女人会喜欢一根木头。” “湘儿姐,那你喜欢什么样子的?” 这会秦湘儿已经系上裙子,扭头笑道:“想博老娘欢心啊?” 谢傅应得毫不犹豫:“那当然!” “你当李少癫的时候,倒是挺讨老娘喜欢的。” 谢傅疑惑:“是吗?我以为那样挺烦人的,很没有酒品。” 秦湘儿笑笑:“才华横溢,放诞不羁,懂得逗人,又生的英俊,哪个女人不喜欢呢,把可琴、横眉那些个小娘子迷的夜不能寐。” 谢傅笑问:“那湘儿姐你呢?” 秦湘儿咯咯一笑:“自然也把老娘迷的神魂颠倒,巴不得把小郎搂在怀中共眠。” 秦湘儿这些泼辣俏皮话,谢傅没少听,但从没给当真,只当说说笑笑。 此刻见她眼眸流波,嘴角勾笑,不由心神一荡,就伸手将拉了过来。 秦湘儿正在穿上衣,被谢傅拉得手上薄衣掉地,嗳的一声:“小郎,要死啦你。” 这娇慵慵的声音,让谢傅心酥骨酥,“湘儿姐,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你是喜欢端庄正经的我,还是喜欢放诞不羁的我?” 秦湘儿轻道:“怎么?” “说实话,不许骗我。” 秦湘儿见他表情认真,于是应道:“端庄正经的是你,放诞不羁的也是你,都是小郎,老娘都喜欢,这么说满意了吧。” 这话给谢傅莫大勇气,秦湘儿什么都不缺,他正愁不知道如何报答,贴近她的耳边,大胆说道:“湘儿姐,那我孟德你,你喜欢吗?” 秦湘儿脸色立即炸红,心突突的猛跳,被谢傅这句话杀得个措手不及,腼腆害羞的像个小姑娘。 谢傅见她面有羞涩,却迟迟不肯应话,男人的征服心活跃爆棚,握住她的小手,又问一句:“喜欢吗?” 秦湘儿紧紧抿唇,贝齿咬了咬,从未想过竟有她秦湘儿说不出来的话…… 终恼羞成怒:“坏小子,敢戏弄老娘,全身臭熏熏的,滚开,老娘给你安排热水,洗个澡先。” 秦湘儿一边说着,一边趁机逃脱,捡起地上的衣衫,匆匆穿上。 说实话,秦湘儿绷容冷声的模样还一下子把谢傅给镇住,十年的习惯,秦湘儿在谢傅心中是个高大的姐姐形象。 当弟弟的怕姐姐,天性使然。 可谢傅又很不甘心,秦湘儿衣挂一边肩膀,就又被谢傅拉了回来。 “不说清楚,不准走!” 秦湘儿此刻内心已经慌的一比,外厉内荏道:“你敢凶我!混小子,翅膀硬了是吧。” 谢傅倒是示弱:“湘儿姐,你就说喜欢不喜欢。” 秦湘儿昂首傲道:“你别看老娘每天粗话脏话挂在嘴边,老娘可不是你想的那种人,老娘清高的很,最烦你们这些臭男人了,跟泥塘里挖出来的烂泥一样,味【色】状无一样可入目。 谢傅轻问:“小郎也是吗?” 秦湘儿见他模样,有些不忍,咯的一笑:“若非你是小郎,早就被老娘一脚提出大门。” “好。”谢傅松手就下了床榻。 秦湘儿愣了一下,此刻心中有点暗暗后悔,你这呆瓜,加把劲啊。 老娘也要脸啊,认识你十年,总不能没脸没皮像个狼货贴上去。 却见谢傅走到柜子,从那盒子拿出那本账簿来。 秦湘儿疑惑道:“干什么?” “今晚我要还点债!” 谢傅说着当着秦湘儿的面撕了一页下来,秦湘儿嗔瞪他一样,想上老娘就直说,整的这么美名其曰。 谢傅见她毫无表示,又唰唰连续撕下两页来。 秦湘儿这会有所触动,咬了咬唇,却还不肯出声。 谢傅又撕了下四页来,这唰唰撕纸声就像在撕秦湘儿的心肝肺一样,胸臆涨气,脱口厉声:“你想弄死老娘么。” 这声厉喝如同点燃电闪雷鸣的信号,谢傅人就扑了上去。 秦湘儿啊的惊呼一声:“你这坏小子,欺负老娘,老娘跟你拼了……” …… 清晨,春天而雀声叫醒了酣睡的人们。 秦湘儿睁开眼睛,只感觉浑身都快散架了,昨晚完事之后,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就累得沉沉睡去。 回忆起他昨晚的坏样子,本能的就要狠揍他一下,却发觉整个人被他的手臂紧紧箍搂在怀中,动弹不得。 这般被人当宝贝一般搂着,对于秦湘儿来说,还是生平第一次,心中洋溢着一种作为女人的幸福感。 感受到他强壮的胸膛,却又让秦湘儿觉得跟做梦一样不真实。 当初那个小屁孩已经成长为一个野男人,那怯生瘦弱的模样,犹在昨日。 忍不住昂起头看他,目光所及是他棱角分明的下巴,还有英伟的侧脸,这张脸还有少时的模子,这让秦湘儿内心找回一点真实感。 确实是她的小郎,小郎长大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心中有一种特别的情感,也说不清楚,大抵就是亲情的升华吧,小郎与她更亲近了,心灵可触。 想要去摸摸他的脸,却发觉双手动弹不得,他搂得很近,似乎害怕失去一般。 第1215章 升华 这让秦湘儿又想起往事,有一次她要将谢傅横扫出门,谢傅死死的捉住她的裙摆不放,她好几次下了重手,谢傅的五指却不曾丝毫松开。 如果那一次他松手,怕是已经被自己横扫出门了吧,自己与他也不会有这么一段十年的姐弟亲情。 秦湘儿想着竞感到无比庆幸,手动不了,嘴巴便轻轻亲了他的下巴,表达对他的爱意。 心中喃喃,小郎啊,你问我喜欢你什么样子,其实姐更喜欢你是李少癫。 其实姐知道那才是真实的你,那个时候你才会毫无顾忌的开心,比起你端庄正色的样子,姐喜欢看你笑,所以姐才经常逗你。 就像昨晚,你眼神炙热,你为我疯狂的样子,你知道你多有魅力吗?你知道姐心里多喜欢吗? 想着,秦湘儿又连连亲了几口,恨不得将心中满的溢出来的爱都倾倒在谢傅的身上。 谢傅的声音突然传来:“喜欢吗?” 不知为何,秦湘儿吓得一动不动蜷缩在他的怀里,大概也是怕被谢傅看见她这副羞答的样子,姐姐的颜面荡然无存。 谢傅笑道:“湘儿姐,我知道你醒了。” 见被识破,秦湘儿哼的一声:“我就醒了,怎么样。” 突然发觉谢傅一只手臂松开,立即紧张道:“你想干什么?” “看看湘儿姐美丽的模样啊。” 秦湘儿忙把被子拽住:“胡说八道,你我相处十年,天天见到我,别说我美丽的样子,我的丑样你也看过。” “可我从来没见过湘儿姐没穿衣裳的样子啊。” 秦湘儿啊的一声,一边拽紧被子,一边往被子里躲进去。 谢傅开怀一笑:“原来湘儿姐你也会害羞,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太好笑了,哈哈哈……” 秦湘儿在被子里捶了他一下,又咬了他一口,出了口恼气之后,才弱弱说道:“小郎,给姐姐连点面子好么,姐姐和你太熟了……” 秦湘儿也不知道怎么说,只知道无衣在他面前,一定会尴尬到无地自容。 看见曾经的湘儿姐,变成如今的姐姐,谢傅心中有一股莫名的快意,莫名的成就感,情不自禁的又将她紧紧搂住。 勒的秦湘儿有点喘不过气来,却也不反抗不叫疼。 谢傅情真而问:“姐姐,喜欢吗?” 秦湘儿疑惑:“喜欢什么?” 谢傅心言直表:“喜欢小郎孟德你吗?” 秦湘儿呀的惊呼,这小郎疯癫起来,可真让人受不了,如此果敢叫人如何应啊。 嘴上骂着:“你这坏小子,问的什么鬼问题!” 谢傅轻声道:“姐姐,我想知道答案,你在我心中神圣崇高,如果你不说,我下次没有勇气做出这种悖逆之事。” “你这坏小姐,知道我疼你,老来欺负我,竞让我回答这种问题。” 谢傅柔声:“姐姐。” 秦湘儿心头一荡,柔情似水:“喜欢。” 谢傅似循循诱导:“喜欢什么?” “喜欢被小郎……” 空气中凝静许久,檀唇才吐出:“孟德!” 说完之后却狠狠一脚把谢傅踢下床榻。 谢傅还未来得及欢喜,人就滚落地上,惊叫一番。 秦湘儿咯咯发笑:“以后再敢问我这种问题,我就赏你一脚,滚!” “我在长安又没有住处,让我滚到哪里去,莫非又想将我横扫出门。” “先到房外呆着,老娘穿上衣服之后,自由安排。” 待见谢傅穿上衣服朝门口走去,秦湘儿这才掩着被子坐了起来,突然谢傅回头几个箭步就朝床榻跑来。 秦湘儿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谢傅双手捧着她的脸颊,对着她的脸蛋亲了一口:“姐儿,我早就想这么亲你了。” 秦湘儿被吓了一跳,扬手要打,谢傅得手之后却像只猴子跑了。 嫣然一笑:“这个死小郎,” 秦湘儿差人给谢傅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早餐,沐浴干净之后,漾着香气到来。 正在用餐的谢傅望去,眼神落在秦湘儿眼中,只感觉多了一丝玩味,凶巴巴道:“看什么看,没看见女人吗?” “是没见过这么美丽动人,风情万种的女人。” “以前怎么不知道你的小东西这么贫嘴。” “那是以为湘儿姐不喜欢,所以不敢说,昨晚才知道湘儿姐喜欢听……” 秦湘儿伸手就堵住他的嘴巴:“昨晚的事情不准提!” 秦湘儿松手,谢傅继续未说完的话:“以后要常说给湘儿姐听,让你高兴。” 秦湘儿嫣然一笑,坐了下来:“老娘纵横四海,没想到会栽在你这个吃里扒外。” “那是因为姐儿疼我。” 秦湘儿笑笑:“饭菜还可口吧?” “家的味道。” 秦湘儿微笑:“那累了就回家,这里永远有你一口热饭,有个窝睡。” 谢傅笑问:“有美丽的雌鸟陪吗?” “青楼的规矩你懂得,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我不喜欢青涩的鸟,我欢喜那种会唱歌的鸟。” “这楼里的鸟哪个不会唱歌。” “会不会唱你好坏。” 砰的一声,秦湘儿怒而拍桌,吓得谢傅埋头老实吃早餐。 秦湘儿绷容抿着唇,过了一会,忍不住噗的一声笑出来:“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拿老娘来开涮。” “得寸进尺,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染坊。” 谢傅笑笑:“不说了。” 秦湘儿轻笑:“晚上再说,白天不准说,姐还要脸呢。” 谢傅岔开话题:“对了,昨晚我让人送了两个女子过来,你知道吗?” “你不说我都忘了,你什么时候这么变态了?”秦湘儿说着轻轻皱眉,虽说她是风月中人,却也见不得这般下作之事。 “什么?” “这两个女娃都跟我说了,美人盂,美人纸。” 谢傅哦的一声:“姐儿,你误会了。” 于是将得罪韦应台,将她们两个从韦应台手中救下的过程说出来。 秦湘儿听了皱眉:“得罪韦应台可是件很麻烦的事。” “姐儿,你认识这韦应台。” “这长安,只要是纨绔公子就没有我不认识的,这韦应台他父亲是剑南节度使,他姐姐是皇帝最宠爱的贵妃,你这么得罪他,依他的个性,必不肯善罢甘休,不过你也放心,他还不敢到我秦楼撒野。” 第1216章 杀神 谢傅淡笑:“他父亲是节度使,我也是节度使,有何可惧。” “韦守国手握重兵镇守南蛮,你这个无权无兵的节度使如何跟人家相比。” “这韦应台虽然嚣张跋扈为非作歹却没有人敢动他,就是牵一线而动全身,这里面的关系门道可复杂着。” 谢傅笑问:“姐儿,如果韦应台犯到你头上,你会怎么做?” 秦湘儿微笑:“我是江湖人,自然是以武力高低来见真章,韦应台不会这么愚蠢来犯我,你是朝中臣,难免要受多方掣肘。” 为了不让秦湘儿挂虑,谢傅点头,心中却是暗忖,一个小小的韦应台,他还真不放在眼里,皇帝要他去干的事才真的惊天动地。 秦湘儿见谢傅若有所思的样子,问道:“你在想什么?” 谢傅微笑:“没有。” “那天我的本事你也看见了,若非张凌萝狡猾设计我,他们几个我还不放心眼里,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你可以告诉我。” 谢傅可不想把亲近的人牵扯进来,嘴上直接应道:“好。” 秦湘儿微笑:“我曾经想将你保护在一方安静天地,不过我的小郎注定并非池中凡物,我也不强求了,但是你要记住,湘儿姐永远都是你的湘儿姐,永远都跟你站在同一边。” 谢傅笑问:“如果哪一天我与地宗对立呢?” “谁要伤害我的亲人,我都会跟他拼命。” 秦湘儿说着嫣然一笑:“好了,吃好了,我给你准备热水洗个澡,臭熏熏,脏兮兮的。” “哪臭了?” “还不承认!” “我身上都是湘儿姐的味道,是香喷喷的,我可不洗!” 秦湘儿大恼:“你洗不洗!” “洗!不过要你来帮我洗。” “切!” …… 无月之夜。 在长安城的某一角落,有一处独特的门户,气派的屋宇式大门,共三开间,每一开间有两扇黑漆门扇,总共有六扇门。 门庭上方七盏大灯笼闪耀着金黄色烛光,映照着正中深沉漆黑,高深莫犯的三个大字——六扇门。 在六扇门的两侧,有一对巨大的石狮子,其状卷发巨眼,张口施爪,威武无比让人心生敬畏之心。 一道人影从空中降落在六扇门门口,空气一瞬间的凝固,原本亮着黄色烛光的七盏灯笼犹如缓缓闭眼一般,烛光变得暗淡而凄惶。 待雪冷的气无声流过,灯笼又恢复如此闪耀,映清来人模样,一袭干净白衣,容貌儒雅而秀丽。 此刻六扇门门户紧闭,来人径直朝正中开间走去,袍摆一荡,一脚就朝大门踢过。 轰隆一声巨响,纯铜打造数千近重的大门应声倒地。 在这寂静的夜晚,巨响有如霹雷震耳欲聋,声音从前门传到中衙,再由中衙传到最深处的后宅院落,整个六扇门都回荡在这一声轰隆中。 所有熟睡中的人都被惊醒,房间迅速亮起灯火,原本漆黑的六扇门有如散发芒光的玉,一下子光闪起来。 来人踩踏倒下的门扇进入这高深莫犯的地方。 最先赶到前门的是一群守着门口的捕快,统一黑衣捕快装扮,还未看清来人就厉声喝道:“何人如此大胆,敢夜闯六扇门!” 将大门都给踢倒,何止大胆,分明就是来砸招牌的,天下就没有如此大胆的人,可眼前的人却是例外。 “铁血、石开山、丁万星三人出来受死!” 一众黑衣捕快,见来人非但没有止步还公然叫嚣杀人,便持刀杀了上去。 只是未近来人一丈,便纷纷刀化身炸,血光如冥雪飘荡洒下,让这无月的夜晚夜色更加深沉,更加凄惶。 而来人片尘不染,一身白衣依然洁白。 余者呆若木鸡,面如死灰,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来者是谁竞如此恐怖,便是阎罗王索命也是一条一条魂收。 而此人什么都没做就让数名捕快化为血雾。 依他们的见识,自然不知道某一高度的武道高手,仅凭着周身真气就能杀人于无形,普通人近之如置身熔浆,瞬息便亡。 显然来者是这一类高手。 有十多名青衣捕快、绿衣捕快赶到,刚好看见这一幕,瑟缩于原地,动也不敢动,心中清楚,来人之可怕非他们能敌。 来人如归家一般,闲步前进,而一众六扇门捕快却好似成了奴仆伫立恭候。 空气凝静压抑,突如其来的一声惨嘶,让众人悬着的心不由颤抖起来。 却是一个呆若木鸡的黑衣捕快在白衣人经过的时候不知躲避,离得太近,身体立即被融去一半,瞬间变成一副残尸。 见此场景,所有人纷纷退避三舍,保持更远距离。 白衣人如入无人之境,走过前庭,来到中衙,直接在中堂的大案前坐了下来。 中堂是六扇门审办大案要案的地方,贵戚廷臣到了这里也要桎梏加身,跪地听审。 中堂外面火光明亮,中堂里面却是漆黑一片,无一人敢擅自踏入。 四名绯衣捕快到来,这让众捕快摇荡的心稍微安定一些,一般来说一名绯衣捕快便能独当一面,办好一件大案,一下子来了四位,给人莫大信心。 四人傲然卓立于中堂门口,朝一片漆黑的中堂望去,其中一人朗声询问:“尊驾何人?为何夜闯我六扇门。” 此人名叫于万海,年龄较长是绯衣捕快中领头人物,今日刚刚在外地办案回来,还未入睡就听见动静,连忙赶了过来。 闲聊一般的声音从中堂内传来了出来:“绯衣捕快,你们当中谁是石开山、谁是丁万星?” 于万海朝身边两位同僚望去,你们在哪里结下如此厉害仇家,敢单人独闯六扇门。 石开山一脸疑惑思索,丁万星却是火爆脾气,沉声应道:“我便是丁万星,尊驾找我有何事?” “哦,谁又是石开山?” 石开山虽然比丁万星稳重一些,却也是傲然之辈:“我便是石开山。” 话音刚落,便感觉到一股劲气从中堂涌了出来,化成两只无形的手分别捉向丁万星和石开山。 两人吃惊,立即御气拔刀抵抗,可这两只无形的手力量实在太大,两人身体竟不受控制在双足离开,朝中堂内飞去。 情况过于突然,于万海大喊一声:“小心!” 锵然出刀,人刀如虎紧随直劈,他看似中年模样,实则已经六十,最近刚刚突破三品踏入二品,他也是绯衣捕快唯一一个达到二品修为。 二品修为已经足够傲视江湖,这一刀也是凡者莫匹。 只是人和刀只是刚刚进入中堂门口,便遇到一股强大阻力,分毫难进,刀锋之威与这股阻拦碰撞出耀眼的银光来。 在这一刹那的光芒,于万海看清石开山和丁万星两人的人头已经静然置于大案之上。 心神震撼之际,人便被这股阻力击飞出来。 于万海踉跄稳住脚步,已经受伤,一口鲜血含在嘴里,不敢吐出又强行咽了下来,心中惊骇无比,来者是谁,还未照面就将他击成重伤。 至少是一品之巅,不!他已经无法估计此人的真正实力,只感觉除非南宫先生出手,就算紫衣捕快、绯衣捕快齐集也绝非此人对手。 一众捕快惊呼,而于万海心神摇晃而惘然不顾。 直到另一名绯衣捕快金其盛沉声询问:“于大哥,怎么回事?” 于万海这才回神应道:“石开山和丁万星已经死了!” 金其盛啊的惊呼出声,这已经超出他的见识。 于万海问道:“尊驾如何称呼?”话刚问完,体内气血翻动,一口鲜血再次上涌,这才忍不住却喷了出来。 “魏无是。” 所有人心惊胆裂惊呼出口:“杀神魏无是!” 魏无是是道门地宗第二人,三十年前便是见神杀神,见魔杀魔的可怕人物。 他年轻时外号笛仙,数十年来手上杀生无数,外人早已忘记他笛仙之名,重新冠以杀神之名。 不明白哪里惹到这个杀神。 六扇门深宅这边,从房内走出一名灰衣老者,银眉白须,容貌清癯慈蔼,他便是六扇门执掌人——南宫玉象。 门内事务自有众多捕快料理,作为执掌人自然无需事事躬身,不过外面过于安寂,让南宫玉象有点不放心,特地出来看一看。 这时另外一间房间也走出一人来,正是铁血,见到南宫玉象,恭敬打了招呼:“先生。” “铁血,你伤势还未痊愈,出来干什么?” 自那日在秦楼负伤,这些日子他一直留在内宅疗养伤势,好早日恢复全盛之姿。 “我有点担心。” 南宫玉象淡道:“好吧,那我们去看看来的是谁?” 一老一壮朝中堂方向走去,临近中堂便看见一名绿衣捕快迎面而来:“南宫先生,是魏无是。” 铁血脱口:“杀神魏无是!” 便是南宫玉象这六扇门的执掌人也肃颜动容:“我六扇门一向与魏无是河水不犯井水,什么时候惹到这个杀神。” 绿衣捕快应道:“魏无是说他是来取铁爷、石爷、丁爷三人性命!” 南宫玉象望向铁血,铁血也是一脸疑惑,突然却恍然大悟:“莫非……” 南宫玉象也没有多问:“走吧,看看有几分商量的余地。” 绿衣捕快悲恸道:“石爷和丁爷已经死了。” 第1217章 人头奉上 刚刚走了一步的南宫玉象停下脚步,改口道:“铁血,你现在速速离开六扇门,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 面对这成名已久的杀神,南宫玉象也没有把握能够保住铁血。 铁血迟疑之后还是遵照南宫玉象的吩咐:“是,先生。” 一身灰袍的南宫玉象出现在中衙院子,众捕快见了纷纷恭敬叫出声来:“南宫先生。” 南宫玉象常居内宅,深居简出,平时难得一见,见南宫先生这支六扇门的镇海神针出现,众捕快心中又安定不少。 于万海迎上前去,神色严肃道:“先生,是魏无是!” 南宫玉象见于万海面色泛白,显然已经受了重伤,淡道:“我已经知道了,魏无是不是你们能够对付的了,我来处理,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准你们插手。” 他若处理不了,多少人都是送死。 南宫玉象朝中堂朗声:“魏先生。” “南宫老儿,你来了。” 魏无是看上去虽然年轻秀丽,但实际年龄并不比南宫玉象少多少岁,在四十年前,魏无是已经是道门十二幼道之一,说来算是道门前辈。 南宫玉象走进中堂,外面火光映照之下,看见一身白衣的魏无是闲坐在大案的大椅上,谁能想象这个形象年轻,面容斯文秀丽的男人,便是见神杀神,见魔杀魔的可怖人物。 南宫玉象目光低低一垂,大案上有两颗人头,正是石开山和丁万星,鲜血已经将深沉漆黑的大案染红,有如血渎威严。 “魏先生,你还是这么年轻。” “南宫老儿,四十年不见,你却老了。” “看见久识英姿依然,老朽十分欣慰。” 魏无是哈哈大笑:“南宫老儿,我今日不是来跟你叙旧的,我与你也没有什么交情。” “魏先生,不知道他们三个小辈什么地方得罪你。” “犯我爱徒。” “不知道先生的爱徒是?” “秦湘儿。” 秦楼在长安也是个大地方,南宫玉象自然也识得秦楼掌楼秦湘儿,“原来秦娘子是魏先生的爱徒,秦娘子现在安好,他们三个多有冒犯的地方,可否不知者无罪。” “不能,必须死!” 南宫玉象淡道:“那就是没得商量了。” 魏无是微笑:“也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胜者为王,就看你南宫玉象有几分本事了。” “好,那就只好武道断是非。” “我早就想领教你的万象神功。” 外面众人骤见深沉漆黑的中堂乍现光芒,金光有如佛光普照,银光如龙凤盘旋环绕,万番光状森银包罗,紧接着密集如雨泻地。 整个中堂好像瞬间成了天上金光银光交闪的宫阙。 在场众人何曾看见过这种绮丽景象,一时之间个个忘我正视。 这番绮丽景象持续了大约数十息,金光银象齐遁而逝,中堂又恢复如初深沉漆黑,如经洗礼之后变得更加沉静森寂。 于万海这时才回神问道:“什么情况?” 在场者就数于万海武道修为最高,他尚且不知,旁人如何晓得。 中堂之内,魏无是淡笑:“万象神功也不过如此。” 南宫玉象透着英雄迟暮的叹息:“是我老了。” “南宫玉象,念了执掌一门,治护一方,我不杀你。” “魏先生,今日我技不如人也是甘拜下风,然而我是六扇门执掌人,断然没有放任门内子弟任人宰杀的道理。” “哦,你还能干什么?” “用我的命来换铁血的命,可否!” 魏无是微笑:“大义!担当!但是不能,你再阻我,我便让六扇门鸡犬不留,从此消失在这个世上。” “好,那我先领死,看能否换来魏先生一丝怜悯。” 南宫玉象说罢就要自裁,魏无是拂袖打断南宫玉象的举动:“我生怕最恨人威胁我,南宫玉象你要为你刚才的举动付出代价,我要让你先看看我如何血洗六扇门,独留你这老迈残躯在世。”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飞入中堂,正是铁血。 铁血扫了一眼大案上的两颗人头,又看了老眼垂眸的南宫玉象,心中已经了然,面对这杀神便是南宫先生也是不敌,心中骇然,这魏无是实力比传闻还要可怖。 魏无是淡问:“来者何人?” “铁血!” 听见正是自己要杀的人,魏无是露出笑容:“你来的很及时。” “魏无是,你意欲何为?” 魏无是手指大案:“看见没有,案上还缺一颗人头。” “我的人头?” “正是。” 铁血洒笑:“要我人头何难,但我有一个要求,冤有头债有主。” “潇洒,我答应你。” 铁血坦然走到大案正中,拔刀:“先生,铁血去了!” 刀光一闪,人头掉下,铁血双手接住人头奉于案上。 魏无是微微垂眼:“人谁无死,去也壮哉!南宫万象,我原本打算将他们三人人头悬于六扇门门口三日,念此汉子值得敬佩,就此作罢。” 这一夜,六扇门陷入凄然…… …… 谢傅在秦楼住了些日子,回到齐王府去,好些日子没有遇到红叶,也不知道红叶从秦楚桢身上探查出多少底细。 随着长安各方势力复杂,谢傅隐隐约约觉得秦楚桢这个人并不像表面上看去来那么简单。 秦楚桢和秦楚成的皇位之争,怕是也牵扯到儒释道三门之争,甚至是道门三宗之争。 背后还有一个力压群宗的蓬莱仙门,当今天子想要推倒的对象。 而他个人又代表着什么。 大秦景教?尽管不知道皇帝对他和大秦景教的关系了解多少,显然此刻他站在为大秦景教正名的位置上。 皇帝答应过他,只要他推倒蓬莱仙门,就奉大秦景教为护国神教, 儒门?自己作为雷渊宗刑礼长老却不知道有多少人知晓,更隐秘的是,他还是儒门一脉相传的共主。 雷渊宗大战太上一役,只要自己亮出身份来,怕是儒门各宗也要归心。 豪门名阀?这是最表明的,他是王阀未来女婿,能坐上淮南道节度使也全凭王阀之力,与吴中四阀也关系密切。 当然他一个人并不能代表九姓十三望的共同利益,不过十三望之中已经有四阀形成共同利益集团。 如此一想,他还真有对抗蓬莱仙门的资本。 第1218章 凑巧 回到齐王府,问了一个齐王府的下人,却被告知齐王爷并不在府内。 想着有些日子没有见到顾流清,便前往顾流清居住的院落探问。 人在院外,便听到院内传出小孩和一群女人的嬉笑声。 走进门就看见顾流清和一个小男孩在花园里玩耍,周围几个婢女陪耍。 虽然这个小孩子已经换了一身华丽衣装,但是谢傅还是一眼就看出是顾流清的儿子秦逢君。 这时一个婢女看见谢傅,冷声责问:“何人擅闯内宅重地!” 顾流清瞥去,这才发现谢傅来了,立即放下和小孩玩耍,提裙快步前来,恭敬行礼:“公子。” “顾娘子,你现在身份已经不同往日,无需多礼。” 在她心中一直将谢傅当做主子,自视奴婢,此刻有外人在场,不可太失身份,也就轻轻点头。 谢傅问:“孩子?” 顾娘子回神喜道:“孩子回来了。” 谢傅觉得孩子回来的有点突然蹊跷,便多问一句:“怎么回来的?” “王爷带回来的。” “秦兄带回来的?是怎么带回来的?” “我就知道前日王爷将孩子带回来,至于怎么带回来的,我也不知道,公子,我第一时间就派人前去给你报喜,却被告知你并不在王府,也不知道去哪里寻你。” 谢傅微笑:“顾娘子,你们母子总算团聚,可喜可贺啊。” 顾流清嗯的一声:“多亏公子,公子大恩大德,流清这一辈子无以为报。” 谢傅呵的一笑:“孩子是秦兄找回来的,我也没有出什么力气。” “不管如何……” 看着顾流清一副迫切想要表达对他的感激,谢傅笑着打断:“好了好了,如今你们一家三口团聚,顾娘子你也是心想事成。” 对于达成心愿,顾流清倒反而没有太高兴,淡淡嗯的一声。 “对了。” 顾流清说着朝孩子招手:“逢君。” 孩子高高兴兴的跑过来:“娘亲。” 这声娘亲听得谢傅心中一荡,他这一辈子从没有喊过这两个字。 “逢君,快来拜见义父。” 这个孩子虽然在澹台府见过谢傅,却没有过多接触,显得有点怯生,摇了摇头就要跑开。 顾流清伸手就把孩子捉住,神情严肃道:“眼前这位非但是你的义父,还是我们母子的恩人,立即跪下给义父叩头。” 孩子愣在原地,显然不懂得母亲这番话的涵义,在他这个年龄的世界,只有熟与不熟,亲与不亲。 顾流清却随手就抄了跟树根,狠狠的甩在孩子的膝背上,孩子疼得立即跪下。 谢傅抬手嗳的一声。 顾流清对着孩子冷声:“还不给义父叩三个响头。” 孩子哭着被逼磕了三个响头,谢傅笑道:“顾娘子,孩子还小,根本不懂这些礼数。” 顾流清应道:“就是不懂,我才要让他从小记住!” 孩子显然十分聪明,从刚才母亲的举动便能看出眼前男人地位高于母亲,不征求母亲的意思,反而眼泪巴巴的对着谢傅道:“义父,我给你磕完头了,能去玩吗?” 谢傅笑道:“去吧。” 顾流清请谢傅入屋,两人闲聊一番,谢傅并没有打探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找了个借口就离开院子。 路经赏春阁的时候,谢傅不由自主隔着院门朝里面张望了一眼,阁园内却悄然一片,连点动静没有,白白浪费了一园春色。 谢傅不由自嘲,想什么呢?皇后娘娘又怎么会在这里呢,中宫皇后中宫皇后,自然是住在中宫了。 不过反过来想,她是齐王秦楚桢的母亲,在这齐王府出现也没有什么奇怪,只是哪有这么凑巧的事。 说来,这件事实在出人意料,她看上去是那么的年轻,像个少女一样,说是秦楚桢的妹妹都有人信。 如果我与她发生点什么,齐王岂不是要叫我仲父…… 春色慵懒,人也慵懒。 伊蓝站在阁楼前的栏杆,居高看着满园出色发呆。 一旁的的纱罗知道五公主又想家里。 她一定是在想念家乡的春天,雪山冰雪消融化作清流滋润大地,哺育牛羊,和风轻吹,满目青秀…… 尽管作为最神圣的吉祥圣女,大观国最高贵的皇后,纱罗却感觉五公主像一只困在牢笼的小鸟。 蓝天白云下辽阔的草原,寂静而壮阔雄浑的雪山才属于才是她的天地。 外人总以为五公主是清冷的,其实五公主本真是如此的活泼,只不过那些让她活泼喜悦的东西越来越远。 五公主牺牲了太多太多了,这让纱罗很是心疼,有什么东西能让五公主高兴起来呢? 想着,脑海突然灵光一现,自从第一次遇到他之后,五公主笑得比以前要多得多。 轻轻询问:“五公主,要不我们到赏春阁去?” “去哪里干什么?” “赏春景啊。” “去那里赏春景与在这里赏春景还不是一样?” “说不定在赏春阁能遇到什么有趣的事,像上回一样。” 想起上回的事,伊蓝不禁噗嗤一笑。 纱罗心中暗喜,光提起这个人就奏效,轻声询问:“五公主,走吧?” “哪有这么凑巧的事,你不是打听清楚了吗?他只是在这齐王府暂住,并不长居于此。” 纱罗笑道:“说到凑巧,我还真要说一声凑巧,五公主你算完命之后,头一个男人怎么就偏偏是他,这可真是缘分。” “你不是说这些江湖术士全是骗子,尽个胡说八道。” “当时我是不信啊,不过现在信了。” “怎么现在又信了?” “五公主,你半夜上弥陀寺听经,都能撞见他也来听经,这不是有缘。” 伊蓝哦的应了一声。 纱罗继续说:“就连你在圣池沐身……” 伊蓝脸色一红,打断道:“纱罗,那件事就不要再提了。” 纱罗笑笑说道:“一次两次可以说凑巧,这三番四次,只能说是缘分。” 纱罗见五公主若有所思,凑近轻轻询问:“是不是有缘?” 伊蓝回神像个活泼的少女嫣然一笑:“如果他现在出现在我面前,我就信。” 纱罗啊的一声:“哪有这么凑巧的事。” 伊蓝微笑:“你看,自相矛盾了吧。”说着轻道:“他要是想来见我,怎么不来找我,我也不要自作多情。” 纱罗额的一声:“大观国的男人都很装,不像我们北狄男人热情直接,喜欢就表达出来。” “很装?” “就是装斯文端庄。” “为什么要装斯文端庄?” 纱罗苦笑:“大概这就是作为公子,应该具备的品质气质吧。” 伊蓝轻笑:“越是贼人越爱作怪。” 纱罗居高突然看见谢傅,脱口:“这个贼人!” 伊蓝并无察觉,笑笑:“我又没说他是贼人。” “不是!五公主你看。” 伊蓝顺着纱罗手指望去,呀的惊呼一声,可真是……都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纱罗嬉笑:“说曹操曹操到,五公主,现在怎么说?” 伊蓝露出几分少女的羞涩:“我还能怎么说,凑巧!”对于一个从未谈过情爱的女子来说,美丽纯洁脸容的羞涩并不违和。 眼看谢傅径直行着,并无踏入院子的打算,伊蓝竞有点着急:“纱罗,他要走了。” 纱罗扫了院落一眼,见院子里晾晒着衣服,御气摄物,当中一件最为轻薄的衣物就似被一阵风卷起,越过墙头落在他的头顶,人立即停下脚步。 伊蓝额的一声,纱罗嬉笑解释:“大观国的小娘子如果要认识哪位公子,只需要走到这位公子的前面,假装掉落手帕什么的,公子捡到之后就会追上去归还,这样就认识咯。” 伊蓝笑道:“哪会,这长安的女人比北狄还彪悍,要是看见哪个英俊公子,还不直接就上前调戏。” “我听说江南那边的小娘子是这样子的。” “你听谁说的?” “《桃花宝鉴》里面写的。” 谢傅突然发觉一物掉落头上,捉下来一看,却是一件轻薄衣物,薄薄的两片罗绸中间用一个同心结系在一起,形状像含苞半放的并蒂莲。 触手质地牛奶般丝滑,罗绸上面还绣着朵朵白色的小花,看上去诗意而温柔。 见多识广的谢傅竟不识得这是什么东西,若说是丝帕,却又有绑带,若说是抹衣,却哪有这么小件的抹衣,哦,一定是头花…… 阁楼上的伊蓝见谢傅手里拎着她的贴身衣物,没羞没臊的摆弄着,脸上发起烧来,不由埋怨:“纱罗,你弄那件过去干什么?” 纱罗赔笑:“轻嘛,总不能弄件衣服过去,风哪吹得起来,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说着安抚:“五公主,你不必害羞,我看他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这是北狄皇族女子所穿的贴身衣物,名叫子衣,在民间并不流传,连北狄普通百姓,一辈子都不曾见过。 伊蓝突然看见谢傅摆弄着将子衣戴在头上,忍不住就扑哧笑了出来,果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虽然离的远,谢傅还是听到笑声,便朝院子里望去。 伊蓝不知道为何惊慌,拉着纱罗就躲回阁室去,隔着窗棂悄望。 “五公主,你慌什么?” “若是让他看见我们站在栏杆,还不知道是我们故意招惹他。” “故意招惹他又怎么样。” “好了,别说了。” 却见谢傅就真的走进院子来,左张右望有点贼忒忒。 (本章完) 第1219章 面罩 “有人在吗?头花被风吹到院子外面了,我给送回来。” 伊蓝听见头花二字,忍不住又嗤笑出声,怎么看的,这怎么会是头花。 谢傅耳力敏锐,立即听见楼上阁楼的这声嗤笑,又看见院子晾晒着一些材质高档的胡衣胡裳,心中已经隐约猜出住在这里的是何人。 不肯回应,那就来一招投石问路,将这细小衣物覆在脸上,口鼻深深呼吸一口。 这本来不是谢傅的端庄作风,只是这些日子在秦楼,秦湘儿却教了他一个【玩】字。 谋大事,心要如微风吹过平湖,水波微漾,静观其变。 待运势,举要如正阳当空,玩世不恭,扭转乾坤。 他现在的身份地位恰恰缺少一份玩心闲适,凡事过分急于求成。 谢傅虽有才华,但论人生阅历,远不如秦湘儿,秦湘儿要当谢傅的人生导师绰绰有余。 面对这位姐姐的教悔,谢傅也虚心学习,另外他也觉得秦湘儿说的道理跟小韵差不多。 躲在窗棂内伊蓝见此场景,只觉一阵呼吸不畅,胸臆竟是麻麻窒胀。 纱罗恶狠狠道:“这一定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他是故意的。” 伊蓝脸蛋此刻已经明显红了:“好啦,还不下楼跟他讨回来。” 纱罗笑嘻嘻道:“我这就下去。” 纱罗匆匆下了阁楼,看到谢傅立即责问:“鬼鬼祟祟干什么?” 谢傅赔笑:“衣服飞到院外去,我给送回来。” 纱罗生怕楼上的五公主过于害羞,几个疾步就来到谢傅跟前,伸手就将子衣多了过去。 “夫人,原来是你的衣服啊。” “自然是我的,难道是你的。” “谢傅孤陋寡闻,不知道这衣物是什么用处?” “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活到老学到老,哪天再遇到这衣物,也不会贻笑大方,闹出笑话来。” 纱罗笑问:“你想知道?” “请夫人指点,最好为我当场演示。” 纱罗心中暗骂,这个贼人也不知道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道,想来应该是真的不识此物,这子衣就算是北狄百姓也根本不识,他一个大观国人又如何识得。 加上与大观国的抹衣大相庭径,任谁也不想往哪物想去。 嘴上轻笑:“你猜?” “我猜啊,此物美丽精致,充满艺术美感,应该是头花。” 纱罗哧的一笑,朝手中子衣看去,折皱揉作一团,还真有点头花的模样。 谢傅微笑询问:“夫人,我猜对了?” “虽然很有想象力,只可惜猜错了。” “那请夫人告知,这衣物有什么用途。” “我给你当场演示,你不就知道。” “好。” 纱罗走了过来,便将这子衣罩在他的脸上,谢傅不由咦的一声。 纱罗一边将绑带绑在谢傅的脖后,一边说道:“看不出来吗?这是面罩。” “面罩?夫人你别骗我不懂,我可见过面罩。” “你见到的那种是面纱,这种是面罩。” “有什么不同?” “面纱是遮日用的,面罩是……” 纱罗说着扼住,改口问道:“去过西域?” “在书中读过,未曾亲身涉足。” “西域白天很热,风沙很大,这面罩是遮挡风沙的,要不然风沙吹到脸上,一下子就能把人的脸给打花。” 谢傅应道:“有道理。” 纱罗问道:“闷吗?” “还行,挺亲肤透气的。” “当然了,白天炎热,要是不透气,还不把人脸给闷熟了。” “有道理。” 纱罗嗤的一笑,继续道:“到了晚上,气温骤降,飘降雪花是常有的事情,这面罩又能保暖,保护脸蛋不被冻伤。” 说着笑问:“感觉怎么样?” “嗯,柔软、轻盈、舒适。真是件好东西。” 纱罗适当调整一番,将他两边脸腮给完全包裹罩住,嗯的一声,看见他的样子,又忍不住噗笑出声。 这立即引起谢傅的怀疑:“夫人,你笑什么?” 纱罗抿嘴止笑:“没,就是觉得挺适合你的。” 谢傅虽然有点怀疑,不过那同心结卡在鼻梁,不遮住口鼻呼吸,两边脸颊也被裹护,也就相信了这是一个面罩。 “是吗?”说着就要取下面罩。 纱罗嗳的一声,连忙阻止:“别取下来,先戴着适应一下,哪天你到了西域就习惯了。” “这是你的面罩,我也不好占为己有。” “没关系,送你了,我多的是,也好让天女看看她的护舒宝卫英俊的一面。” 提起皇后,谢傅立即来了精神,询问:“皇后娘娘也在这里啊。” 纱罗嗯的一声。 “哪?” “你想见皇后娘娘吗?” 谢傅特地朝厅屋方向望了一眼,“是这样的,皇后娘娘敕封我为护舒宝卫,这些日子谢傅未能尽职,要向皇后娘娘请罪。” “你知道就好,护舒宝卫的职责就是保护天女周全,要日夜寸步不离。” 谢傅心中暗忖,这么好啊。嘴上说道:“请夫人代为通报,给谢傅一个赎罪的机会,定将皇后娘娘照护得舒舒服服。” 纱罗不悦:“什么舒舒服服,你当圣女是什么,我不是告诉过你,【舒】是北狄皇祇,护舒卫就是护着皇祇一脉的勇士,而护舒宝卫就是当中最独一无二的存在,这在北狄是崇高的殊荣。” “好,请夫人代为通报。” 纱罗微笑:“那你等着。” 人刚转身却听谢傅出声叫住:“等一下。” 纱罗停下问道:“还有什么事?” “夫人,茅厕在什么地方?” 在见皇后之前,他需要先找个地方将恶龙缚住,免得到时候除了窘况,把皇后娘娘给吓住了。 纱罗微微皱眉,还是朝东边一指:“那边。” 伊蓝坐在偏厅,呷着她并不习惯喝的茶水,春日温和的阳光透过门窗泛散入厅,脑海里便映现出他清秀俊朗的形象,几次见面这个男人给她留下喜人的印象,每次想起他总是让人发笑,心情愉悦…… 这时传来纱罗的声音:“天女,护舒宝卫到了。” 正在散想的伊蓝心弦一颤,不知为何就心如撞鹿,面色泛红,怎么能对自己的护舒宝卫动这种心思呢,太没有礼貌了。 伊蓝端起杯子低头呷一口茶水,掩饰自己的异样表情。 谢傅人已经几个箭步走到她的跟前来,躬身行礼:“护舒宝卫谢傅见过皇后娘娘。” “谢傅,这里不是皇宫,无需……” 伊蓝抬头看见谢傅脸上罩着子衣模样,还没咽下去的一口茶水就全喷了出来,人猛咳起来。 (本章完) 第1220章 爱护 谢傅哪能错过这个接近她的机会,“娘娘,你怎么了。” 人就假意上前关切,只是刚刚迈近一步,大腿处就传来一股拉扯,举止像步子迈大了一样,一个趔趄,人就将皇后连人带椅扑倒。 惊呼还未出口,却是先发出一声疼叫。 砰声之后,大厅却异常安静,感受到大观国地位最尊贵的女子就压在自己身下,谢傅一颗心怦怦狂跳,加上寻脉符的怂恿,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头野兽,恨不得将这柔弱的小绵羊撕成碎片。 这就是他为什么虽然惦记皇后身上的天脉,却不愿意特地接近的原因,这种滋味真的很不好受。 刚才也真是意外,他还没有大胆到如此这般冒犯皇后的地步。 心里有点紧张,也不知道她会不会一怒之下将我治死。 如果如此,我也不可能坐以待毙,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因为秦湘儿跟他说过,如果你无法对付一个女人,那就想办法得到她的身体,她就算再恨你,心里也会向着你,这是置死地而后生的唯一办法。 谢傅这边思绪百转,伊蓝这边也心跳不已,砰砰砰……她甚至感觉到心脏撞破胸骨,脱腔而出。 她这一辈子还从来没有让一个男人这般搂抱过,就算上回在圣池,他离自己还有一段距离,已经足够让自己羞赧不已。 脑袋发涨晕眩,只感觉随时都会晕过去。 这时谢傅粗沉的气息扑面而来,这气息像春日的阳光那般和熙,又像雪山下刚刚融化的雪水那般甘甜,让人陶醉微醺。 伊蓝突然有种本能,很想紧紧抱住他,抱住她的护舒宝卫,她情不自禁的将双臂缓慢朝谢傅后背搭去,有种渴望想深入体会这从未体会到的感受,这有如春花处开,热烈而炽盛…… 谢傅在等待皇后的呵斥,却迟迟没有得到,便要起身。 “别动,你压到我的……” 他刚才稍微动弹,伊蓝立即感到被压到的地方一阵酥痹,如电流穿过,忙出声喝止。 谢傅立即不敢动弹,他也意识到压到皇后的某个部分,却不知道这算惊喜还是惊吓,只能装傻。 伊蓝柔声安抚:“护舒宝卫,你不必紧张,平缓呼吸,慢慢的呼吸,慢慢的呼吸,把心情放平静下来……” 听着这个时候,她不是冷声呵斥,反过来轻声安抚,冲击着谢傅对女子一向的刻板印象,也让他万分愧疚。 多么纯洁无瑕的一个女人啊,他刚才居然还想一不做二不休。 她完全配的上天女二字。 在她安抚下,谢傅心中也盛满美好与纯良,那些邪妄竞被驱散。 伊蓝挪了挪手臂,将手臂卡在两人之间,谢傅眼睛一下子就瞪大,甚至凸出来,他要疯了,皇后娘娘她…… 察觉到谢傅气息又变得粗沉,伊蓝轻声询问:“怎么了?” 谢傅刚开口,却发出一声近乎狼嚎的嗷呜…… “放松……平缓呼吸……不必紧张,我不会责罚你的……” 伊蓝又好声轻语安抚着,谢傅却已经脑袋空空,身体软如棉花。 伊蓝待察觉到谢傅安静下来之后,深深呼吸一口气,双手握住谢傅双臂,嘿的娇叱一声,竞扶着谢傅一并站了起来。 在这一刻,她似乎把谢傅当做一个需要帮助的老人,或者更弱小的小孩,而不是她的护卫。 谢傅心中惊呆了,朝她看见,雪白的脸容因为刚才发力变得涨红,光洁的额头上汗水沁沁,犹如天山雪脊上新融的露珠那般晶莹剔透。 她的身上有一股特别的容光,你说她弱,她的确很娇弱,扶一个男人起来,需要用上所有力气。 你说她强,她的确很强,眉宇间流露出来的殊凛,足以让任何一个男人自渐形秽,敬而生悔。 伊蓝见谢傅呆呆,微笑说道:“护舒宝卫,你不必害怕,我不会责怪你的。” 说着还特地夸奖一句:“护舒宝卫,你很勇敢,没有太过惊慌,我刚才皇宫的时候,有点护卫不小心撞到我,都吓得瘫软在地。” 谢傅能理解那护卫为何会吓得瘫软在地,撞到皇后那就是大不敬的死罪,但他不明白眼前的皇后所表现出来的思想。 对她来说就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护舒宝卫。” 听见她再次叫唤,谢傅回神,单膝跪下:“谢傅冒犯皇后娘娘,请娘娘降罪!” 谢傅听着喊护舒宝卫四字,有一种特别的亲切感,打心底愿意成为她的护卫,护她周全。 而单膝跪下源于军营,也有一种特别的仪式感。 伊蓝轻声:“起来,我都说不责怪你。” 谢傅方才站起,伊蓝端详着眼前英伟目光,心中甚是喜悦,这是她的护舒宝卫。 谢傅完全不理解【护舒宝卫】四字在伊蓝心中代表着什么,它代表着可以性命相托,在敕封他为护舒宝卫那一刻起,也代表了伊蓝完全信任他。 这也是这份殊荣藏在那神奇的石头里面,迟迟无人冠冕。 伊蓝这会看见他脸上罩着自己子衣竞感觉没有什么所谓,只是……只是有点好笑。 谢傅见她嫣然一笑,心头一荡,酥麻了半颗,骤见皇后在他面前蹲了下来,谢傅本能就忙要跟着蹲下。 “护舒宝卫,站直别动。” 谢傅心中没底:“皇后娘娘,你要干什么?” “刚才弄了你一身茶水,我帮你擦一下。” 茶水?洒到他了吗? 谢傅低头一看,见袍摆湿了一片,顿时老大一窘,啊的惊呼出声:“怎么可以!” 伊蓝见他要躲,沉声:“别动!站直!” 这一句神态凛然,颇具不容拒绝的威严。 她想表达对他的爱护,而不允许他因为身份差别而横加插手。 谢傅正思索着如何推脱过去,伊蓝已经拿出丝帕擦拭着那所谓的被茶水打湿的袍摆。 看着她费力擦拭却越擦越浑,谢傅心中又好笑又尴尬,又不是茶水哪擦拭的干净。 伊蓝大概也察觉到自己的笨拙,抬头窘迫的朝他看了一眼。 谢傅趁机说道:“皇后娘娘,差不多了,谢傅知道娘娘爱护微臣。” 伊蓝也没应声,改用手来擦拭,谢傅闭上眼睛,都不忍睹视,既有一种冲破身份界限,以下逆上的昂然,也有辜负她好情好意的惭愧内疚。 突然心中嗷呜呖呖,被皇后偷袭个出其不意,双腿差点没法站稳。 “护舒宝卫,这是什么东西?” 谢傅倒吸一口冷气,额头逸出几点冷汗,方才缓了过来:“皇后娘娘,这是微臣的剑。” “护舒宝卫,能否让我见识一下?” 谢傅脱口:“不能!” 见皇后疑惑,忙补充解释:“这不到性命攸关时刻,不能亮出来。” 伊蓝似懂非懂道:“像北狄剑皇的成名绝技——隐剑?” 谢傅本来就是胡掰,只能应:“是。” 伊蓝站起微笑询问:“如果我性命攸关,你会保护我吗?” “会!”这一次谢傅倒应的毫不犹豫。 伊蓝笑了起来,笑的很开心,也很美丽:“虽说我敕封你为护舒宝卫,终归是我单方面的决定,谢傅多谢你。” “微臣心甘情愿。” “护舒宝卫,有什么我可以回报你的。” 谢傅看着眼前美丽无比的脸容,心弦颤动一下,违心道:“微臣不需要皇后娘娘的回报。” 伊蓝微笑说道:“你尽管说,没关系,只要我能做到,都答应你。” 谢傅又开始动摇了,动摇归动摇,却不至于蠢到什么话都说出口,再次违心:“微臣只求能常护娘娘周围。” “那好,私下我们就当做朋友一般,不必拘礼,你可以叫我名字——伊蓝,我不喜欢你开口闭口就是皇后娘娘,感觉很是见外。” 谢傅看着她那双神秘动人深蓝眸子,脱口念了出来:“伊蓝?”充满诗意和想象的名字。 伊蓝嫣笑:“天山北麓伊骊河谷蓝色的冰水。” 谢傅可以想象得到,如她这双美丽的眸子,又清又净,又冰又雪。 伊蓝微笑:“坐下来聊吧,在我面前真不比拘谨。” 谢傅心中苦笑,你是皇后,就算不拘谨,也应该守点礼数吧,若是与青楼女子一般嬉笑打闹,成何体统。 伊蓝似乎看穿他的想法,俏皮一笑:“护舒宝卫,我从没真正伤害过你,不是吗?” 看着谢傅脸罩子衣的模样,又忍不住要笑,想问你为何脸上带着这东西,却又不知道从何问起。 便转过身去,打算先坐下来再慢慢说,只是左足刚刚落地,脚踝处就传来一阵疼痛,不由低哼一声。 “皇后娘娘,你怎么了?” “刚才摔倒的时候,椅子压到脚了。” “微臣帮你看看伤势吧。” 伊蓝额的一声之后,说道:“不用了,没有什么大碍。” 谢傅那句关切是由心脱口,并没有想到她的身份不可逾礼,这时话都说出口了,就干脆做到底。 人就绕到她的跟前,蹲了下来。 伊蓝见他在自己面前蹲下,并没有拒绝,甚至很想伸出去去摸摸他的头,表达出心中对他的喜欢。 感觉到裙摆被轻轻掀起,不由心中一荡,轻嗯一声。 谢傅声音传来:“娘娘,很疼吗?” “不疼,有点紧张。” (本章完) 第1221章 恩将仇报 谢傅这会已经看清楚她脚踝处的伤,表皮有被椅腿压伤的血痕,周围肿起老大一块,显然扭伤关节了。 正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只怕她好些日子要行动不便了,心中很是过意不去:“娘娘,伤的不轻。” 伊蓝嗯的一声,并没有因为伤痛而有丝毫烦恼。 谢傅手朝正中的卧榻一指:“娘娘,这样看不方便,不如到卧榻躺下,微臣看能不能帮你治好。” 伊蓝并不想太快结束这种被关心爱护,便嗯的一声应了下来。 谢傅站起搀着她的一只手臂,朝正中的卧榻走去。 伊蓝每走一步都轻轻蹙眉,却又刻意忍受着,这一切谢傅都看在眼里,待她终于忍不住痛哼出声,谢傅突然就将她横抱起来。 伊蓝惊呼一声,这一声惊呼响亮到好似把刚才压抑的疼痛全发泄出来,感觉人上来了,心却还掉在地上。 朝他看去,见他面色庄毅,英姿勃发。并无蝎蝎螫螫之态,让人很是心动。 她也是少女过来,或者说一直少女,看见别人恩爱,也曾幻想过自己的情郎,与情郎的种种场景…… 心中莫名的悸动让她那张雅洁的脸又红了起来。 谢傅目光透着理所当然:“皇后娘娘,我是你的护舒宝卫吗?” “是。” 单此一应便有充足理由将她抱起,护舒宝卫的职责不就是护她周全吗?哪能让她忍痛苦行。 见谢傅坦然的抱着她朝卧榻走去,伊蓝心中暗忖,他真是大胆,难道忘记我是皇后了吗? 虽说她的心中对人并无高低贵贱,可这些地位差距却是存在的,只要是男人,谁都不敢碰她一下。 他真是勇敢,换了谁都不敢这么做。 伊蓝脑海只是几个念头,谢傅已经抱着她来到卧榻,将她轻轻放下。 为了掩饰这窘迫氛围,伊蓝笑道:“我很娇弱,对吗?” “娘娘是千金之躯,当然矜贵,自有护舒宝卫呵护备至。” 谢傅说着帮她脱下鞋袜,好看清伤势。 伊蓝心中甘甜,望着他面罩着子衣的怪模样,却又忍不住发笑。 “娘娘,你笑什么?” “谢傅,你不怕我告诉别人吗?” 谢傅一边埋头一边应道:“告诉别人什么?” “告诉别人你抱我啊。” 谢傅一愣,抬头说道:“皇后娘娘,你刚才应承了啊。” 伊蓝嘴角一翘,俏皮说道:“应承你什么?” “刚才问娘娘,我是不是你的护舒宝卫,娘娘应是啊。” “可我没说你可以抱我啊。” 谢傅哦的应了一声:“可我已经抱了。” “你可知抱皇后应该治什么罪?” “不知哩。” “重则治死,轻则……宫刑。” 谢傅瞥见她笑意盈盈,毫无责怪之色,分明就是为了戏弄自己,心中莞尔,想不到皇后娘娘还有如此可爱俏皮一面。 心生笑谑:“那微臣刚才那一抱该重罚还是轻责?” “念你刚才关切之情,那就轻责吧。” “轻责也要被治宫刑吧?” 伊蓝咯咯一笑:“怕了吧?” “不怕,宫刑更好?” 伊蓝疑惑:“为何啊?” 谢傅笑笑:“这样我就对皇后娘娘不会有非分之想,能一心一意的守护皇后娘娘了。” 这话莫名撩的伊蓝心中一荡,脸儿悄红,心中暗忖,他的意思是说对我有非分之想吗? 不知为何却不生恼,嘴唇抿了抿,好几次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始终说不出半个字来。 这一安静,原本谈笑风生的气氛又凝固起来。 这时足踝传来疼痛,伊蓝毫无准备之下,不禁痛哼出声,方才打破这别样的安静。 却是谢傅正在为她推拿行血,嘴上问道:“疼吗?” 伊蓝好看的眉毛轻轻皱着,却笑着应道:“不疼。” “我在为推拿行血,今天就把娘娘这脚给治好,不然娘娘可要好些日子,行动不太方便。” 伊蓝也知道自己扭伤关节了,没有半个月别想行走如初,小时候她就很喜欢奔跑,也经常摔伤,每次至少都要养上十天半个月。 甚至有一次,她小小年纪,一个人就去爬天山,最后摔的挺严重的,足足养了半年的伤。 自此之后,别人对她的行动严加看管,她也就把这份活泼藏在内心深处,一直到现在。 遇到谢傅之后,她发现藏在内心深处的活泼又慢慢被挖掘出来,总是楚楚欲动。 “今天就能治好吗?” 谢傅很笃定:“今天就能治好!” “如果治不好呢?” “如果治不好,那就让我从宫刑变为死刑!” 伊蓝脱口:“我不答应!”她清楚这伤势一天之内绝对好不了。 谢傅继续说道:“如果能治好,刚才那一抱就免去我的宫刑之罚。” 伊蓝哦的一声:“你还是不想当太监。” “自然不想。” “为何呢?”伊蓝发现自己问的很小声,小声的好像只有自己能听见。 “娘娘,你还没有答应。” “好,我今天如果能够行动自如,不但不罚你,还要赏你。” 谢傅并没有趁机问奖赏什么,摘下头顶簪子,在伤处轻轻扎了数十下。 伊蓝并没有感觉疼痛,好像被被蚊子叮着一般,只是随着谢傅将淤血挤压出来,伊蓝不由疼得咬唇忍耐。 “疼吗?” “不疼。” 声音却明显带着颤抖,左足紧绷着,挂在柔美脚腕上数匝砗磲璎珞,却在微颤中发出轻灵声响。 坠挂在上面的一颗幽蓝的心形宝石在她莹玉无暇,生动宛然的巧足上荡漾,雪白肌肤反映下,闪耀着惊心动魄的幽蓝。 这一美丽瞬间让谢傅呼吸都要屏止,手上毫无察觉用力。 伊蓝立即痛的眼角飙出泪花:“疼!” 这真真是疼,疼的没有空暇掩饰。 谢傅似乎就在等这一刻,低头就亲向那洁白生动的足踝,咬破自己的嘴唇,让血浸入那扎破的小孔。 伊蓝只感足踝一阵过电,紧接着如同浸于温泉般舒适,满满温暖包裹,眉儿颤动着微微垂眸,陶醉欲眠…… 一点都不疼…… 伊蓝像做了一场仙梦,慵懒的睁开眼睛,就看见谢傅的脸近在眼前,这张脸似乎透着帝王八方不动的威仪。 唯有帝王才可以居高如此俯视皇后,他要当帝王么? 伊蓝觉得自己此刻表情一定很窘迫,因为内心已经对未知产生惊慌,她不知道谢傅接下来要做什么,如果做了,自己应该拒绝还是接受…… 谢傅看着皇后密密麻麻的睫毛微颤着,漉蒙蒙的蓝瞳里,漾动着美丽莹然以及不知如何自处的慌张,就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兔子。 (本章完) 第1222章 人心可怕 这一刻,他也好像摘下了她头顶代表高高在上的桂冠,也除去了她身上代表尊贵的凤袍 他很庆幸自己做出了这一连贯行云流水的胆大妄为,方才能看见这别开生面的动人情态——独在深闺,独为帝王而赏。 谢傅嘴角一翘:“皇后娘娘,还疼吗?” 声音虽然温柔,落在伊蓝眼中却是裹挟着三分玩味和七分捉狭的笑意。 伊蓝感觉有种被嘲弄的侮辱,怒道:“护舒宝卫,我要将你……” 没想好,话也就停顿了, 谢傅脸容凑近一分:“要将我如何?” 天知道此刻他的心有多兴致活跃,这种能将心中热情释放的感觉,太畅快了。 他也尝到了这种不必刻意压抑的快乐。 他喜欢着迷,甚至是刚刚体会就已经上瘾。 在这种情绪的渲染下,脑海里有个声音一直在怂恿他,亲下去。 亲下去,她就是你的了,就得到帝王才能得到的东西, 便是这一分凑近,已经足以让这个宛如一张白纸的女子,心如撞鹿,毫无主意。 不是以皇后的姿态,强而有力的拒绝他,反而暗暗告祷,谁来救她。 就在这时纱罗的声音不合时宜传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谢傅也在瞬间止住了这股冲动,恢复了冷静:“皇后娘娘的脚扭伤了。” 纱罗啊的一声立即箭步来到皇后跟前,查看她的伤势。 谢傅见纱罗一副紧张的表情,宽慰道:“我已经给治好了。” 纱罗立即对着他一顿臭骂,搞得谢傅杵在哪里很是尴尬,倒是伊蓝开口:“护舒宝卫,你先退下吧。” 待见谢傅离开,伊蓝不由自主的舒了口气,紧张紧绷的心也放松下来。 纱罗立即察觉到异样:“天女,他是不是冒犯你?” 伊蓝也不知道算不算被冒犯了,反正她的心感觉是被冒犯了,却又不是很反感,就是局促不适。 “天女。” 纱罗的叫唤将伊蓝拉了回来,却问:“我不是叫你将子衣拿了回来,怎么罩在他的脸上?” 纱罗嗤的一笑,就将捉弄谢傅的过程说了出来。 听谢傅这么笨,把子衣当面罩戴,也咯咯笑了起来。 这一笑,心中倒也释然,只觉他刚才若是有意嘲弄,也算找了回来。 纱罗笑道:“下回我用小裤,骗他当口罩戴。” 伊蓝打了纱罗一下:“差不多就好,不能如此荒唐。” “整整他,上回在圣坛的事,我还没出气,天女你也不要可怜他。” “我不可怜他,不过你要捉弄她,用你自己的。” “我的没有天女你的美,怕是不好糊弄过去。” “不行!” …… 落夜,谢傅正在睡觉,突然睁眼:“是谁!” 映入眼幕却是一张可爱俏脸,正是红叶。 红叶嘻嘻笑道:“哥哥,我要杀了你,你已经死了。” 谢傅心中暗忖,未必,在红叶出现到出手,他还有时间做出反应,红叶从未见识过他真正的实力,所以有此一言。 嘴上并没明说,轻轻刮了她的鼻子,笑道:“因为我知道红叶会在暗中保护我啊。” 谢傅这个举动如同触动了红叶身上的某个开关,人就像寻求疼爱的狗儿一般腻在谢傅的身上,螓首在谢傅肩膀蹭了蹭。 对于红叶来说,她的人生是凄凉的,在天宁寺备受冷眼与排斥,似乎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都对她充满恶意。 所以当她强大之后,她很是排外,几乎对所有人充满敌意。 自从遇到谢傅之后,谢傅从不用异样的目光看待她,他包容她,呵护她,疼爱她,他的微笑永远如阳光一样温暖着她,让她感到并不孤单。 在红叶心中,谢傅的地位高于一切,甚至胜过她的性命。 谢傅给了她温暖阳光,她也必将一生守护。 感受到红叶充满爆炸力的身体线条,心中暗忖,还好我是正人君子,要不然就你蹭的这几下,哪受得了。 当然也并非对红叶没有异想,不过总是坦坦荡荡的在心中一笑而过。 他有异想,才证明红叶是个美丽动人的女孩嘛。 “哥哥,摸摸我的肚子。” 谢傅也没有见外,手触摸她的腹部,立即感受到如同刀剑般凌厉分明的刚韧线条,嘴上问道:“怎么?” “饿了。” 谢傅哈的一笑,红叶的肚子只有在吃饱之后,才会像一般女子那般软软绵绵。 “那我带你去外面大吃一顿吧。” 长安不比其它小地方,此刻虽是夜晚,外面酒楼、青楼灯火通明,正是热闹的时候。 “不,我要吃你亲手做的,我特地饿了个空肚子回来。” 谢傅划了她的脸蛋一下:“你啊。” 红叶咯咯笑道:“是啊。” “这三更半夜的,让我去哪里跟你准备好吃的。” 要做菜也要有食材啊,他是客人,这个点也不好唠扰齐王府的厨子起来忙乎。 “在来之前我已经想到吃什么了。” 红叶说着就拉着谢傅离开房间,来到一户普通人家的院子。 院子的角落圈养着一群鸭子,红叶手一指:“就吃烤鸭。” 听见谢傅应好,红叶就动手捉了六只又肥又大的鸭子,稍微停顿之后,又再动手捉了两只,一共八只。 谢傅心中暗忖,这丫头真是贪心,六只已经是她的饭量,最后这两只是怕吃不饱吗? 红叶兴致勃勃道:“好了,哥哥我们回去烤吧。” 谢傅笑道:“就这么走?” “那再捉两只。” 谢傅好笑道:“人家养这几只鸭子也不容易,全被你给偷走了,明天一早起来,岂不是要哭死。” “那怎么办?我很想吃烤鸭。” “拿人家的东西,要赠人银香。” 说着扔了块碎银子在圈里,笑道:“这样人家明早起来,看见丢了鸭子却得了银子,就不哭反笑。” “那我下回也这么做。” 赏春阁有现成石窑,两人就选择在赏春阁烤鸭子。 火光很快就引起有人前来查看,见是谢傅就离开,秦楚桢早有吩咐,在齐王府要将谢傅当做主人一般对待。 借着烤鸭的空闲,谢傅这才问道:“红叶,我让你调查的事情怎么样?” “哥哥,我暗中跟踪了他好久,才发现他露出马脚。” “什么马脚?” “他会无迹诡步。” 谢傅大吃一惊,秦楚桢竟会无迹诡步,莫非他就是道门七鬼之一,难道顾流清母子被掳一事,就是秦楚桢自导自演的,那真是贼喊捉贼。 如果是他自导自演的,他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一瞬间,谢傅已经思绪百转,回神问道:“你还探查出他什么底细?” “那晚潜入齐王府要掳走顾娘子的人也是他。” 谢傅道:“不可能!那晚我亲眼见那黑衣人现出真身,是个女人!” “哥哥,只要修为达到一品,要学会这易容换形的法门并不是什么难事?” “红叶,你肯定!” 红叶点了点头,谢傅思索起来,他这么做的目的就是混淆视听,故意做给他看的。 再结合顾娘子一事,怕是在苏州的时候就有意引自己进入长安之局。 而从秦楚桢的种种举止,他对自己并非加害之意,倒是处处表现出亲近拉拢。 想着,谢傅脑海灵光一现,秦楚桢要将自己从秦楚成的身边拉到他那一边去,所以制造出种种敌对假象。 心中莞尔,好一个秦楚桢,想不到你的心机竞如此深沉,只是一个顾娘子的分量怕还是不够让我完全站在你这一边。 “红叶,你如何确定秦楚桢就是那夜的黑衣人,要知道会无迹诡步的人多得是。” “那晚我一直潜伏在吉祥圣坛,直到寅时三刻,才看见秦楚桢从暗道走出来,回到王府。” 谢傅心中暗忖,难怪那晚我追到圣殿,这只鬼就没了踪影,原来圣殿里面还有密道可以离开。 红叶继续道:“后来我又暗中调查,原来在秦楚桢十八岁的时候,曾奉命修缮圣坛,那些凡人石就是秦楚桢派人铺设的,我想他应该在那个时候就暗中修建了一条密道。” 听红叶这么说,一切就解释的通。 综合所有信息,秦楚桢会无迹诡步,但还不能确定他是不是道门七鬼之一,但此点已经不重要了。 其二,出现在澹台府的黑衣人极可能就是秦楚桢本人,他的目的就是引自己进入长安之局,制造种种敌对假象,来亲近拉拢自己,反过来仇视秦楚成。 其三,当晚潜入齐王府的黑衣人也是秦楚桢,只是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谢傅就有点想不通了。 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干这件事的意义又是什么? 谢傅慢慢思考那晚的整个过程,从自己出现拦下,到尤讳出现却又被他逃脱,最后被他引到吉祥圣坛……这一切就好像是秦楚桢设计好的。 谢傅想着心中一凛,莫非…… 秦楚桢就是要让自己在那种情况下,与皇后娘娘见面。 联想他连自己的妻儿都可以拿来利用,谢傅心跳加快,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秦楚桢的目的就是撮合自己和皇后发生点什么。 如果自己和皇后发生点什么,秦楚桢作为吉祥皇后的儿子,自己自然也就站在他这一边。 另外,自己和皇后的丑事,也可以成为他永远拿捏自己的把柄。 连自己的亲母都可以拿来利用出卖,秦楚桢这个人真是太可怕了。 谢傅心头麻麻,人竟能如此深沉阴险,想及帝王之家,父子兄弟相残,却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本章完) 第1223章 赏赐 红叶轻声询问:“哥哥,你在想什么?” 谢傅将红叶搂住,笑道:“人心隔肚皮,却是比弱肉强食还要可怕。” “哥哥,我不会与你隔着肚皮。” 谢傅微笑:“我知道,有一个可以信任,无需提防的人,真的是件幸福的事。” …… 却说伊蓝这边,自白天与他有了惊心动魄的接触之后,整个人有点神思恍惚,神不守舍起来,脑海里全是他的俊雅仪容,呵声慰语,就是那轻佻风流也让人脸红心跳。 一闭上眼,好像他就站在自己身边,对着她轻怜蜜语:“皇后娘娘,微臣喜欢你。” 这话把她撩的脸红耳赤,嗐的一声就惊醒过来。 原来是一场梦,伊蓝不由双颊飞红,难为情起来,竞做着这样的梦。 纱罗听见动静,走了过来:“天女,怎么醒了?” 伊蓝轻应:“纱罗,我睡不着。” 早些时候,纱罗全看在眼里,天女这是犯了相思。 天女天生就是吉祥天女,是世间男女化身,并无性别之分,既是菩萨分身自然就无男女之念,男女之情。 前些日子却开了谶花,来了初信,化身为一个女子。 也就是说天女初识这男女之情,懵懵懂懂。 说句不敬的,菩萨恋爱了。 这些年纱罗作为一个侍女,一个大姐姐呆在天女身边,看着天女戴着天女和皇后的枷锁,活得并不愉快,她总是闷闷不乐想着家,她总是很孤独。 自那次算命之后,看见天女脸上浮现出不一样的容光,纱罗内心也希望天女拥有少女的快乐。 “天女,想他就去找他吧。” 伊蓝啊的一声:“可我……可我……”嘴上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知人事的纱罗像个大姐姐温柔说道:“天女很喜欢见到他,见到他就很开心,这就足够的,其它的都不重要。” 伊蓝不可否认。 纱罗继续说道:“我们北狄的女子,个个都是敢爱敢恨。” 伊蓝微笑:“我知道,不瞒你说,我也曾想过哪一天,我会不会也有情郎,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只是看见他们都很开心。”说着脸颊一红、 纱罗明白,就像小孩子看见别人恩爱,好奇又羡慕。 “纱罗,多谢你为我指点迷津。” 说着话,两人突然嗅到一股食物的香味,移步室外,站在栏杆处,看到不远处的赏春阁亮着火光,好像有人在烧烤东西。 纱罗笑问:“天女,饿了吗?” 伊蓝笑笑:“有点。” “正好,那走吧。” “纱罗,你怎么确定是他?” 纱罗笑应:“除了他,有谁敢在赏春阁点火。” 细语人不闻,春风吹裙带。 谢傅正笑看红叶大吃特吃,这时传来的叮叮当当的银铃声,在这寂静的深夜,这缕缕轻灵声波却如萧笙悦耳,万分动听。 谢傅循声望去,只见来人一袭简洁胡服,一头云髻挽束乌黑秀发,分鬟垂于肩前。 着裤非裙,双腿纤纤,以至于谢傅完全能够看清她走路时的美妙姿态,细腰娇软,袅娜旖旎,每一步都走到谢傅的心坎上。 好像从天下琼楼走下来的女神,让谢傅被她的美态深深陶醉。 “护舒宝卫。” 这亲切的叫唤传来,谢傅这才回神,连忙站起行礼:“皇后娘娘。” 红叶原本自顾吃着烤鸭,待听皇后娘娘四字,才住嘴扭头看了来人一眼,又低头撕咬烤鸭,她才不管来的是皇后还是皇帝。 对于红叶的无礼,伊蓝只是轻瞥一眼,并无丝毫责怪,脸上依然挂着微笑:“我不是说过,私下叫我名字即可。” “微臣不敢。” “有何不敢,我都准了。” “微臣还是不敢。” 站在伊蓝身后的纱罗有点不耐烦:“准你叫就叫,婆婆妈妈的。” 红叶突然扭头朝纱罗看去,强烈的杀气立即将纱罗吓退一步,很快就又挡伊蓝跟前,神色凛然,作为武道高手,她明白这样强烈的杀气代表着什么。 谢傅轻打红叶屁股一下:“红叶,吃你的烤鸭。” 红叶嗯的一声,一下子就乖巧起来,杀气全无。 纱罗立即舒了口气,伊蓝询问:“这位是?” 谢傅也不知道如何跟皇后解释红叶的身份,笑道:“红叶是微臣的亲人。” 亲人二字大概能够概括他和红叶的关系。 伊蓝哦的一声。 “红叶性情孤僻,少与旁人接触,可能不太懂礼数,还请娘娘不要责怪。” 伊蓝微笑:“没有关系。” “对了,娘娘你脚上的伤可好些?” 谢傅身负水脉,再重的伤也能痊愈,何况一点扭伤,他刚才看皇后走出美妙的姿态,料来脚上应是已经康复。 果不其然,伊蓝笑道:“护舒宝卫,你的医术比北狄的巫医还要神奇,我特地前来多谢你。” “皇后娘娘言重了,这是微臣的本分。” 伊蓝并不喜欢这种君臣之间的等级森严,笑着说道:“白天说过,如果我的脚伤今晚能够恢复,就不罚你,还要赏你。护舒宝卫,你要什么奖赏?” 谢傅额的一声,却没有说出赏赐。 伊蓝亲和道:“你尽管说。” 谢傅见她今晚主动前来,于是顺水推舟道:“那微臣就斗胆请皇后娘娘陪微臣一夜。” 伊蓝啊的一声,脸蛋一下子红的跟红柿子一样,可人无比。 纱罗闻言也是心头一突,你也未免太大胆直接了,站在你眼前的可是当今皇后,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 见天女窘迫无比,不知道如何应付,纱罗当下呵斥:“大胆!该死!” 不管如何,皇后的颜面该维护的还是得维护,皇后不好开口,自然是她这个当奴婢的来开口。 谢傅忙道:“娘娘误会了,微臣的意思是娘娘能坐下来陪微臣说说话,就是最大的赏赐了。” 伊蓝扑哧一笑:“原来如此,吓坏我了。” “都怪微臣表达不清楚。” 刚才那句话有歧义,但是谢傅知文识墨,完全有更好的表达方式,他的心里总忍不住去撩拨这个美丽尊贵的女子。 伊蓝微笑:“这个要求也不算过分,我答应你。” 此刻谢傅和红叶呆在石窑边,一边烤鸭一边吃,两人也席地而坐。 皇后来了,自然不能让人家也坐在地上,好是旁边有个亭榭,谢傅就道:“请娘娘移步亭榭坐下。” “好。” (本章完) 第1224章 吃醋 “好。” 谢傅前面带路:“娘娘,夜黑,小心别摔倒。” “我看得清。” 进了亭子,谢傅又先一步用衣袖抹了抹石凳,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石凳上:“此刻落夜还是很凉,免得寒了娘娘贵体。” 伊蓝见他呵护备至,并没有拒绝,在北狄,男人向女人表达关怀,如果不拒绝就是领情。 坐下关心询问:“谢傅,你不冷吗?” “微臣是练武之人,不怕寒冷,多谢娘娘关心。” “额……”伊蓝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 纱罗知道天女生涩,并不擅长与人交谈,开口说道:“什么味啊,好香。” “夫人,是我在烤鸭子。” “谢大人,你自烤自吃,是待客之道吗?总不能让天女这么光坐一个晚上吧。” 谢傅望向皇后:“娘娘,你想吃吗?” 这话问得伊蓝有点不好意思,“如果有多余的,那就尝一尝吧。” “微臣这就去给娘娘准备。”谢傅说着匆匆离开。 纱罗挑眉向伊蓝挑了个眼色,伊蓝微微一笑,朝谢傅背影望去,却见他走远,消失在自己的视线。 疑惑的看了纱罗一眼,纱罗解释:“想必是给天女好好准备一下。” 谢傅走远,舒了口气,刚才差点出了大糗,每次都是这样,也不是办法,干脆今晚将她办了,一劳永逸。 想着,谢傅找了些草绳,将恶龙给束缚住,然后才重新回到赏春阁。 伊蓝见他空去而去,又空手而归,好奇问道:“他去干什么?” 纱罗脱口:“上茅厕。” 伊蓝好奇:“你怎么知道?” “他啊,每次见你都要上回茅厕前,今天白天的时候,要进偏厅时也是这样。” “为什么呀?” 纱罗打趣道:“吓尿呗。” 伊蓝轻笑:“胡说,他的胆子才没这么小。” 说来,住在皇宫这么多年,谢傅已经是她见过胆子最大的人了,那些宫中侍卫都不敢抬头正眼瞧她。 就算是太子见了她这个皇后也唯唯诺诺的,几句话说不完整。 而他呀,今天非但抱了她,还亲了她的脚踝。 谢傅这边十分卖劲,往石窑里慢添柴火,不时往窑内张望,看烤鸭烤到哪里了。 要得到什么东西,哪能不卖力,就先从这美食攻陷她,得到她的心,再得到她的人。 红叶足足吃了六只烤鸭,肚子变得像棉花一样已经吃饱了,正躺谢傅脚下,烘着暖洋洋的炉火,突然闻到烤鸭香味,人就活跃坐了起来。 谢傅察觉到红叶的动作,扭头见她正盯着窑炉内快要烤熟的鸭子流口水。 这可是他给皇后准备的,这丫头该不会还想吃吧,就问了一句:“你不是已经吃饱了吗?” 红叶捉住谢傅的手落在她的肚子上:“还能吃。” 谢傅好声说道:“这是给皇后准备的。” 习惯被谢傅宠爱的红叶有些任性道:“不管,我就是要吃。” 谢傅想了想,也不急于一时,反正还有一只,想必皇后没有红叶这么夸张的胃口,一只烤鸭足够她们两人吃了,于是笑道:“好好好,你吃的下就给你吧。” 放弃立即讨好皇后,先照顾红叶的需求,足可见谢傅有多宠红叶。 伊蓝这边看着,轻轻说道:“我看他们两个很亲密的样子。”让一个男人摸自己的肚皮,这种关系就算是兄妹也很少见。 纱罗笑道:“他刚才不是说是他的亲人吗?” 伊蓝微微一笑:“看得出他很会照顾别人。” 纱罗这时看见烤的金黄的烤鸭从窑炉内捞出来,兴奋说道:“烤熟了。” 伊蓝见纱罗一副要流出口水的馋样,笑道:“看把你馋的,一会让人笑话。” “天女,上回那烤肉,你不是也吃过,那个美味我现在还惦记着。” 说得伊蓝也有点嘴馋,微笑道:“也不知道这烤鸭有没有上回的烤肉好吃。” 突然想到什么,脸色悄红,这回她可看的清清楚楚,没加那味佐料。 想想有些荒唐,她居然吃一个男人的……嘴上和心里还觉得好吃。 这时纱罗附耳低声:“下次我也给他作一道菜,往菜里面加点特别的佐料……” 这么龌龊的事,把伊蓝都说脸红了,轻责:“纱罗,你越来越没分寸了。” 两女满怀期待,突然却见谢傅并没有把烤熟的烤鸭送过来,而是给那叫红叶的女子吃了。 纱罗顿时气得绷紧俏容:“太过分了!” 伊蓝嘴上虽然没有说些什么,却抑制不住有些失落。 她的护舒宝卫不是应该对她最好吗? 今天他不是说为了她可以献出性命,为了一点食物,她却被安排在次要的位置上。 谢傅用刀将烤鸭切成两半,而不是让红叶整只捉起来啃,主要是看看半只能不能把红叶给喂饱,剩下半只立即给皇后送去。 一边将肉割成薄皮沾一些肥肉,一边说道:“在有条件的前提下,吃东西就不是为了填饱肚子,而是为了品味美食。” “这烤鸭,里面的肉太蓬松了,并不算可口,最好吃是接近鸭皮这紧腻的部位。” 说着将一块处理好的肉喂到红叶嘴里去,红叶干脆半卧在谢傅身上,享受着谢傅的伺候和宠爱。 谢傅也很开心,沉浸在对红叶的溺爱中,突然想起皇后还在等他的烤鸭呢,抱着愧疚的心情朝亭榭望去,发现皇后正盯着这边看,表情看上去并不是生气,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幽怨。 莫非皇后在吃我的醋,心中立即荡起一股别样的喜悦。 却又不敢确定她是不是在吃醋,于是就打算再行试探。 收回目光,温柔的看向红叶,将一块鸭肉送到红叶的嘴上。 红叶这个吃货,张口就给咽下,谢傅故意柔声说道:“红叶,别着急,慢慢吃,你想吃多少都有,哥哥喂你。” 谢傅挤眉弄眼一副哄小孩的表情,红叶当然能感觉到谢傅的刻意造作,因为以往谢傅的温柔,那是一种发自内心如春风般的和熙,疑惑问道:“哥哥,你干嘛啊。” 谢傅压低声音道:“红叶帮帮我,跟我装亲密一点。” “我跟你已经亲密无间啊。” “不是这种,两夫妻那种,懂吗?” 谢傅一边说着,一边暗暗观察皇后那边的情况,突然红叶就亲上他的嘴唇,把谢傅亲的个措不及防,眼睛一瞪。 而且这个小妮子不是蜻蜓点水,而是粘上去就不放那种,挺吸人…… 谢傅一边被红叶亲着,一边暗暗看向皇后,心里别提多奇怪了,有一种游走在悬崖边的惊颤感。 伊蓝原本只是心头酸酸的,看见两人嘴竟亲在一起,不知道为何鼻子一酸,那双美丽幽蓝的眸子就红了。 感觉她的护舒宝卫离她远远而去,这种感觉让她很是压抑难受,很想逃离,可身躯却如摊死肉一般动也不动。 纱罗那是恨得咬牙切齿,让你准备烤鸭,你竞谈情说爱起来,有没有把皇后这二个字放在眼里。 啵的一声,嘴唇分开的声音竟是异常清脆。 红叶这小妮子似吃完东西一样,舌竞卷了嘴唇一圈,“难怪我看见那些夫妻每天晚上都是你咀我,我咀你,原来还蛮有意思的。” 谢傅闻言,忍不住被她逗笑,想必红叶经常偷吃东西,这种事情顺便没少见过,刚才自己一说两夫妻那种,她立即知道该怎么做,却也似懂非懂。 “再来!” 谢傅吓了一跳,连忙躲开,“够了,够了。” 说着安抚:“红叶,你这些天也累了,先回房休息。” “我还饿呢。” “那再吃一点吧。” 红叶嘻嘻一笑,笑的很狡黠那种:“我想吃哥哥你的嘴,很愉快却又不会撑肚子。” 谢傅心中暗叫惭愧,可别把红叶这么可爱纯朴的人给带歪了,等有时间再跟她传授这方面的内容吧。 嘴上安抚:“你先回去,我还要应酬皇后娘娘。” 红叶站了起来,满足的摸了下鼓鼓的肚皮,临走之前朗声说了一句:“哥哥,那我床上等你。” 听见这句话,伊蓝莫名的心头一痛,发红的眼眸多了些湿润的晶莹。 她感觉这里充满着压抑,让她窒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站了起来:“纱罗,我们回去。” 纱罗察觉到天女情绪的冰冷,识趣沉默,跟着天女走出亭榭。 谢傅见皇后要走,提着剩下的半只烤鸭就来挡住去路:“鸭子烤好了!” “留给你的好妹妹吃吧!”语气充满赌气,好似心中满是怨屈。 谢傅也知把她给惹恼了,轻声说道:“皇后娘娘,都烤好了,要不先品尝一下再走吧。” 纱罗咬牙切齿,你现在知道烤好了,刚才干什么去了,只听谢傅说道:“你看多金黄可口。” 这没有说动伊蓝,却把纱罗给诱惑到了,闻着那扑鼻的香气,看着金黄的油水,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地上,就好像滴落在她的嘴里面,喉咙不由咽了下口水,她的嘴已经背叛她的心。 “天女,要不品尝之后再走吧。” 伊蓝却冷声:“走。”说着就从谢傅身边擦肩而过。 “伊蓝……” (本章完) 第1225章 巧哄 听见他叫自己的名字,伊蓝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在大观国,除了皇帝,没有人敢直呼她的名讳。 但她很讨厌那个阴险的男人,甚至在他叫自己名字时,她的内心会不由自主的产生厌恶感。 而他叫自己的名字,却让她有一种莫名的喜悦,这也是他第一次叫自己名字,好像瞬间就打破了某种森严的壁垒。 “伊蓝……皇后,你答应过陪我一夜。” 这个称呼少了几分亲切,却多了几分尊敬。 伊蓝转身,冷若冰霜道:“我收回对你的赏赐,不行吗?” “不行!皇后你金口玉言!” 伊蓝微微一呆,好像很久没有人敢忤逆她了,就算是皇帝,除了放她回家这个要求,她的其它要求,皇帝也会尽量满足。 这么僵的场面,需要有一个人给两人一个台阶下,于是纱罗轻声说道:“天女,就尝尝味道怎么样?” 伊蓝没有说话,径直返回亭榭,看见垫在石凳上的外袍,却抬手将外袍扔到一边去,一屁股坐在凉凳上,这回不领他的情了。 谢傅见了却没有惊慌,只感觉她像一个正在耍脾气的小姑娘,真正的可惧是不寒而栗。 在青楼呆了这么多年,哄女人,他还是有一套的。 以前说他不解风情,是他自持,并非他不懂【法】不懂【术】。 谢傅跟着走进亭榭,气氛因为皇后的冰霜而有些冷然。 他轻轻看了皇后一眼,不远处窑炉内的火光淡淡虚虚的映在她的身上。 有别于平时的凤袍庄衣,简洁修身的一袭胡服,恰到好处的勾勒出女子高挑婀娜的腰脊腿股线条。 莹白双耳处的蓝宝石耳坠,闪烁着生动宛如的幽蓝,戴在手腕上的金钏、柔美脚腕上数匝砗磲,被夜风带起微微漾动的彩艳系带。 充满异域风情的佩饰,流逸着一个西域女子骨子里的天生丽质与放纵不羁。 她那张美丽的脸也应该是笑如春水,只是此刻却过于冷然,连谢傅看了都觉得碍眼。 需要有什么来打破这冷然的气氛,也打破她脸上的冰霜。 谢傅拔出剑来,剑气流逸,在窑炉火光的反映下,剑光在满院掠走,树叶如雪花飘飘落下。 伊蓝不由动容,眼眸一睁,看着这绮丽光影。 数十片落叶似有生命的蝴蝶一般飞飘入亭内,落在石桌上摆成一副图案。 伊蓝紧抿的嘴唇微微舒开一条缝隙,显然惊为叹止。 旁边的纱罗倒是心中清楚,这是武道高手的凭空摄物,只是要摆的这么好看,却须有才艺,莽夫可做不来。 谢傅一手拎着烤鸭,手中宝剑一顿剑影缭眼,片片薄皮便飞落置于绿叶之上。 “皇后娘娘,这幅美人图向你赔罪。” 伊蓝脸上冰霜稍融,嘴唇微动欲言又止,终究不肯开口接话。 纱罗脱口:“这算什么美人图?” 伊蓝心中暗忖,对,这算什么烤鸭图,分明就是摆的好看而已。 谢傅笑笑不语,捡起地上的袍子,遮住窑炉那边照射过来光芒,石凳变得一片漆黑。 可是随着谢傅抖动外袍,那火光似流水一般流逸到桌面上,时暗时明,时缓时急…… 桌面上用鸭皮和树叶排列出来的图案,竞现出伊蓝的模样来,光影流动之人,美丽的脸容栩栩如生,生动宛然。 伊蓝震撼惊叹,竞情不自禁的啊的一声。 纱罗的呆呆望着,一脸难以置信。 谢傅停止抖动外袍,流动的光线恢复如初,石凳上也变成一盘色香味俱全的菜而已。 纱罗脱口:“你是怎么做到的!” 谢傅笑应:“夫人,你刚才不是看见了,就是拿着袍子抖啊抖。” 纱罗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她的意思的问谢傅如何做到如此神奇。 伊蓝一颗心还沉浸在刚才的神奇之中,从来没有想到有人能将光玩弄的如此出神入化,这个男人真是有才华,心思又玲珑。 想着朝谢傅看去,见他笑意迷人,心中根本生不出讨厌来。 谢傅道:“娘娘、夫人,请品尝。” 两人却动也不动,看到了刚才那奇美景象,如何还下得了嘴。 纱罗说出了伊蓝的心里话:“你整的这么好看,叫人还怎么下得了口。” 谢傅动手将桌面摆的横七乱八:“这样可以吃了吧。” 伊蓝气的站起:“你……”只感觉谢傅毁坏了美好的东西,让人气愤。 谢傅凛然道:“微臣刚才做哪一出是为了博娘娘你开心,让娘娘你更有食欲,若让娘娘不舍得下口,岂不本末倒置。” 谢傅这么解释,伊蓝气也就消了,只听谢傅笑道:“只要娘娘喜欢,这样的光景,微臣可以演绎千百次,让娘娘可以看上千百次,开心个千百回。” 伊蓝这会心中的怨气被谢傅逗得消了个七八分,想着这么与他僵着也不是回事,看着他一直赔着悦人的笑容,于是淡淡问道:“刚才那光是怎么回事?” “娘娘,你先尝一口,微臣就告诉你。” 一点都不想威胁,更像在哄。 伊蓝便拿起一片树叶,将树叶上上鸭肉送入嘴里,一入口便被酥而不腻的滋味所陶醉。 人这一生,无非为了食色二物,食更是居于色之前,更能让人感到身心富足。 纱罗见伊蓝动手,已经迫不及待,便伸手捉了一片,入口美味冲腔,立有种不负久待的满足感…… 伊蓝正陶醉于美味之中,便听谢傅的声音在耳边传来:“皇后娘娘,好吃吗?” 伊蓝稍微惊着,嗯的应了一声。 谢傅讨好说道:“那微臣以后经常做给皇后娘娘吃可好。” 伊蓝被谢傅的热情讨好弄得有点不好意思,岔开话题道:“你说刚才的光是怎么回事?” “这是大观国的皮影戏,微臣稍加改造就成了刚才那番情景?” “皮影戏?我怎么没听说过。” 谢傅便将这皮影戏利用光线明暗,彩色运用,已经颜色在光线强弱下会让人产生视觉变化等诸多原理说了出来。 伊蓝听后喃喃说道:“还有这么神奇的东西。” 谢傅却笑道:“大观国,地博物广,文化深长,像这样的神奇不计其数。” (本章完) 第1226章 表明心迹 伊蓝本来对大观国并无好感,甚至有点排斥,她也一直觉得大观国所谓的文化,就是整整诗文,远不及北狄的雄山阔原文化动人。 刚才听谢傅这么一说,有了改观,也感到兴趣。 谢傅借故问道:“皇后娘娘,你来大观国多少年了?” 伊蓝每一天都数着,脱口道:“二十一年了。” 说着心中伤愁,人这一生又有多少个二十一年,她又能否再等上一个二十一年,只怕要如皇帝所说,自己老死在大观国,永远无法归乡。 “哦,二十一年这么久了,那皇后娘娘应该把大观国当做第二家乡吧。” 伊蓝凛然道:“大观国不是我的家乡,我的家乡永远都是北狄。” 谢傅闻言心中暗忖,你以贵为大观国的皇后,是大观国万众臣民的国母,说这句话合适吗?着实让人感到有点寒心。 人常说嫁鸡随鸡,女子到了夫家,丈夫就是她的家了,你在这大观国有丈夫有儿子,难道这里让你一点归属感都没有吗? 两人眼神交汇,眼神里却立层层壁垒,根本看不到对方的内心。 谢傅笑着说道:“那皇后娘娘来这里二十一年,一定去到很多地方,见识过不少风土人情。” “没有!” 一旁的纱罗吃了谢傅的东西嘴软,见气氛似乎又有点冷下去的意思,于是代为补充:“天女常居宫中,就算出宫也到齐王爷这里住上些时日,从没踏出过长安。” 谢傅道:“那皇后娘娘这二十一年白呆了。” 在伊蓝微讶中,谢傅便说起这长安之外的山山水水,在他的口才博学下,江南美景风土人情如画幅幅展现,让人身临其境,特别向往。 品着美食,听着美景人情,让人如痴如醉。 直到谢傅住口,两女均感觉意犹未尽。 虽说侃侃而叙,这一顿倒把谢傅说的口干舌燥,不由嘴唇抿了抿,润了下嘴唇:“微臣唠叨聒噪了,扰了娘娘清耳。” 伊蓝微笑:“不会,你说的很动听,我很喜欢听。” “那让微臣先喝口水先。” 谢傅说着本能手伸向桌面,却发现桌面并无润喉的水物。 伊蓝也知他口干舌燥,开口说道:“纱罗,我吃的有点腻了,去泡壶清茶过来。” 纱罗离开之后,伊蓝体贴说道:“谢傅,等喝了茶再讲吧。” “好,娘娘喜欢听,微臣给娘娘讲一晚上。” 伊蓝看了眼前喜笑和熙的俊朗面容,想起刚才他与别的女子亲嘴的事,不由有些黯然失落。 为了掩饰这种情绪,伊蓝伸手那起桌上的树叶。 谢傅能够感受到她的失落,难道还在为刚才的事吃醋,猜想此点,谢傅心中莫名活跃兴奋,见鸭皮就要送入檀口,出声说道:“慢着!” 伊蓝停下疑惑看他,谢傅笑道:“皇后娘娘可知这烤鸭要怎么吃才最好吃。” “要怎么吃才最好吃?” “微臣亲手喂才最好吃。” 说完这句话,谢傅也是一顿心惊肉跳,他还是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去撩拨一个女子,而且撩的是当今国母。 成之也算伟大壮举,若是不成,那就人头落地。 伊蓝目瞪口呆,拿着树叶的手微微颤抖,心如鹿撞怦怦狂跳,刹那间就耳颊全个通红起来。 像个羞涩的小娘子一般低下头去:“你好大胆啊。” 这迷人的羞涩之态一下子让谢傅心弦猛颤,身体却僵着,想不到他的一句话竟有如此奇效,女子爱恨羞悦之情,真是人世间最美妙动人的风景。 无声似要僵持到永久,伊蓝深呼一口气,缓了急跳的心脏,狠狠的朝谢傅瞪去。 不管羞涩也好,自我保护也好,不容如此戏弄亵渎也好,这一眼都透着浓浓的拒绝意味——你休想! 谢傅立即跪下:“微臣罪该万死!” 伊蓝的眼神立即柔和起来,其实她只是被他惊吓到了,有些措手无措,温和道:“起来吧。” 谢傅却没有站起,紧接凛声说道:“微臣喜欢皇后娘娘!该死!” 伊蓝只感觉刚刚稍止的一颗心飞向高空又重重的砸在地上,脑袋一片空白,窒息到无法呼吸…… 凝静无声足足十数息,容不得欺骗自己的欢喜暖流从四肢百骸齐汇心头,百花齐放,伊蓝只感觉整个人都坐不稳。 而跪着的谢傅一动不动,像个等待听判的罪人。 伊蓝颤抖嘴唇问道:“你说的是哪种喜欢?” 情况并不比谢傅好多少,声音暴露了她内心的惊心动魄。 谢傅此刻情绪也是激荡,只感觉这种敢爱敢说真是太畅快淋漓,受死也是无惧。 他自持太久了,压抑太久了,他喜欢这种放飞自我,由心而鸣的痛快滋味。 “微臣早就喜欢皇后,虽知不可,也一直控制自己,可微臣实在无法压制住这份情感,微臣现在就向皇后赔罪!” 谢傅说罢站起拔剑,情绪激沸,引颈自刎。 伊蓝惊呼:“不可!” 原本软绵绵的身躯骤得充满力气,隔着石凳朝谢傅飞扑。 任谁见了这样的男儿都不忍他死,何况伊蓝,这一扑也用尽了她毕生的力气和热情。 叮当,剑掉地上,两人抱在一起倒在地上转而两圈,一切方才回归静止, “不可!不可!不可!” 伊蓝连续喊了三个不可之后,方才激烈喘气,久久无法平静。 拥着这个大观国身份最为尊贵的女子,谢傅心中也是激荡无比,原来敢爱敢说是如此畅快淋漓,让人面死不惧。 出口却是温柔无比的一声:“皇后。” 伊蓝听他叫唤,定神止喘,双手谢傅脸庞:“我不准你死!” 此刻她气宇轩昂,神态凛然,所说的话字字有若天命,不容扞拒,全然没有刚才那副娇弱羞涩的模样。 谢傅情不自禁就朝她的嘴唇亲了下去。 伊蓝美眸圆睁,惊呼未吐,便被闷在喉里,脑海似被什么砸中,溅射出白茫茫的一片。 身体的本能却如被毒蛇突袭一般,惊的狠狠地咬了一口。 谢傅还未好好感受皇后那鲜润甜美的檀唇,嘴上就是一疼,紧接着就是血腥味呛鼻。 真的很疼,跟被毒蛇咬到一样,嘴唇上淌出的血流,让他无比清晰的意识到那是一道不小的口子。 犹记得很小的时候,自己不小心踩到一条毒蛇,两个毒牙扎入肉里面就是这种钻心的疼痛。 毒蛇是生命受到威胁,不顾一切的反扑,眼前这个女子又是什么原因。 谢傅一时有些迷失,伊蓝像只挣脱虎口的小鹿从谢傅身上起来,刚跑两三步,身体却就脱力,靠着石凳就软坐下来。 心跳的速度已经到了所能承受的极限,那双幽蓝的眸子就涌出泪水,流得伊蓝毫无察觉。 并非伤心,而是精神在这种急惊急变中已经崩溃。 谢傅像个被击败的勇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在强攻这一方面,他终究是个新手,火候掌握不好。 有哪个女子受得了他这般一系列的猛攻,先是表白示爱唐突佳人,后是引颈自刎把佳人吓个半死,最后又强亲佳人,夺走了人家的第一次。 这三次惊变都在间隔极端的时间内发生,就算纵横情场的女人也受不了,何况在男女情爱上,纯的像一张白纸的伊蓝。 她还没有喜欢过别人,她喜欢这个男儿,正小心翼翼的摸索着,对她来说前面都是未知,她是一小步一小步在走…… 谢傅确实把她给吓坏了。 一声抽泣声传来,谢傅望去,只见她已经满脸泪水,连鼻尖都涎着泪珠,哪还有丝毫皇后的雍容华贵。 像足一个被人欺负坏了,汪汪直哭的小姑娘。 原谅谢傅此刻没有同理心,楚楚会让人心疼生怜,哭得这么厉害,反倒让他想笑。 就算说他是一个没有良心的东西,他也是忍俊不禁。 “皇后……” 这一声唤让伊蓝立即找到情绪的宣泄口,狠狠地朝谢傅瞪去,泪扑簌扑簌的掉,檀唇却说着最狠的话:“我要阉了你,我要……将你绑起来扔到雪山上,让雪豹将你吃掉。” 这一刻,她将这一辈子所说最狠毒的话全部赠送给谢傅,就算上回在圣坛受到侮辱,她说的最狠的话也只不过是——我不会原谅你。 当然,这样的狠话对于谢傅来说,毫无杀伤力。 谢傅这一刻竟然嘴角挂笑,大概伊蓝给他的感觉不是可怜,而是可爱,而且是可爱极了。 虽然可爱这个词语用在皇后这样身份的人,并不合适,但这却是事实,纵观历史数千年,就从未出现过一个如此可爱的皇后。 她真是历史长河中的珍宝。 伊蓝见谢傅居然微笑,丝毫没有惭愧、悔恨、悔改,只有坏蛋在干了这种事之后,还会笑的如此惬意。 她胸口直伏,沉声:“我发誓……我发誓……” 谢傅见她说的很是辛苦,便打断她的话:“别哭了,你又没少块肉。” “我发誓……”却依然没有下文,脑子乱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谢傅指着自己的流血的嘴巴:“你看,我少块肉,都没哭。” “活该!刚才我就应该把你舌头咬下来。” “皇后,你别冤枉我啊,刚才我可没伸舌头。” “是你还没来得及伸!” “这回我给你咬!” 第1227章 春风温柔 伊蓝见他靠近,狠狠推了他一把:“滚开啊!” 随着这一推,泪也止住了,说明她的心情已经开始平复。 虽然谢傅刚才的表现很混蛋,但却将气氛往轻松走,在这种氛围下,人的情绪比较容易放松。 她不哭了,这脸挂泪痕的楚楚模样倒是让谢傅心疼,黯然说道:“皇后,刚才微臣亲的那一下,真的让你恨之入骨。” “当然!那是我的……” “我明白了。” 谢傅平静的捡起地上的宝剑,轻轻拉着伊蓝的手,让她握住剑柄。 “是我自作多情,皇后,你要是恨我,就杀了我吧、” 伊蓝握紧剑柄,凛然说道:“你以为我不敢!” 望去,却见谢傅昂首无惧,他脖子上的那道伤痕鲜红可见,如果刚才自己慢上一步,他可就死在自己的面前。 脑海浮现起他刚才说的那句话——微臣早就喜欢皇后,虽知不可,也一直控制自己,可微臣实在无法压制住这份情感…… 为了能够喜欢她,连死都不惧么。 此刻再回味这句话,心中却是一荡,盈满暖意与欣慰。 谢傅扭头微笑:“皇后,怎么还不动手,不舍得吗?” 生死全在自己一念之间,还敢嬉皮笑脸,你的命就这么不值钱吗?伊蓝哼的一声:“这把剑太重了,我使用不来。”说罢,手中的剑掉在地上。 “这个简单,微臣帮你。” 谢傅说着重新捡起剑,帮助伊蓝握紧,剑尖对着自己的胸口扎进去。 伊蓝哪会想到他如此疯狂,使劲全身力气往回一拉,却还是刺破他的衣服,把她惊出一声冷汗,气急败坏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谢傅玩这生死,谈笑风生:“皇后,承认不舍得就有这么难?” 伊蓝一脚把剑踢远,哼的一声别过头去,说不出狠毒的话来,却也不肯开口说上半句好听的话。 谢傅得寸进尺,靠近贴着她的脊背,在她耳边说道:“你是不是不舍得?” 热息洒在耳鬓,立即红了双耳,实在无计可施,突然想到什么,默念梵梵仙咒来。 谢傅骤感胳膊上被烙上雪豹纹样的地方如熔浆在烫,紧接着全身疼痛无比,脑袋似要爆炸。 直直就倒在地上痛得死去活来。 伊蓝吓了一跳,连忙住口,他知道此咒能够制住护舒宝卫,却从来没想到如此厉害。 便是这一会的功夫,谢傅全身已经被汗水打湿,心有余悸的同时,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那种痛苦的滋味,他绝对绝对不敢再尝试第二次。 伊蓝连忙蹲下:“护舒宝卫,你没事吧。”关切之情,显露于表。 谢傅咧嘴颤道:“皇后,你好狠的心啊,还不如杀了我,却用这种毒辣的手段折磨我。” 伊蓝咬了咬唇:“我不知道这么厉害,只是想给你一点教训。” 谢傅本来想假死,试探她对自己有几分爱护,想着今晚已经将她刺激的又惊又怕又哭又慌,也就作罢。 露出笑容道:“放心,还死不了,不过你再念多一会,我肯定死翘翘。” 伊蓝见他满头汗水还不吝啬笑容,心中顿感骄傲,她的护舒宝卫是世上最坚毅的男子,是最好最了不起的护卫。 嘴上柔声:“放心,我发誓这辈子我不会再念第二次呢。” 谢傅问:“如果有一天我伤害你呢?” 伊蓝微微一笑:“那就当我看错人了,自食其果吧。”说着拿出丝帕擦拭谢傅脸上的汗水。 她的爱护总是如春风一般温柔,谢傅幸福的闭上眼睛。 伊蓝见他安然舒适模样,露出笑容,瞥见他嘴上的鲜血,心中一阵怪样连连,手上犹豫了一下,还是温柔的帮他擦拭血迹。 何意百炼刚,化为绕指柔。有的温柔真的能将一切融化,谢傅已经完全分不清爱或是欲。 伊蓝发觉谢傅眉毛轻颤,轻声问道:“疼吗?” “不疼,皇后娘娘,你对我真好。” 男人有的时候要示弱,才能激起女人的母性保护欲。 伊蓝笑道:“你是我的护舒宝卫,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啊。” “皇后娘娘,你对所有人都这么好吗?” 这又是一个尖锐的问题,伊蓝沉吟道:“我也有讨厌的人。” “微臣应该归类为讨厌这一类吧。” 不知为何,伊蓝心生儿女家的俏皮:“是啊,你很讨厌。” “我就知道,第一次我就让你吃尿,第二回就调戏羞辱你。” “你怎么不说我们一起听经那回。” “那回我们隔着厢房,根本没见面。” “那会你赠送衣诗,让我很感动,我就想这个人一定风度翩翩,富有才情,又知景惜缘,果然……” 谢傅追问:“果然什么?” “果然不同凡响!” 伊蓝不顾男女之嫌将谢傅搀扶起来,皇后的身份也并不能影响她的本衷,护舒宝卫需要帮助,她就会帮助。 谢傅这个在战斗中锤炼过来的男人,自然没有那么软弱,却也乐得借此与她亲近许些。 趁着机会就握着伊蓝的手,伊蓝触电般的将手缩走,这很陌生她并不习惯,待发觉自己的举动不太合适,却又没有把手伸过去的道理,便走开几步,背对着谢傅望向黑夜。 谢傅又再次被她拒绝,他并不感到挫败,而是沉下心来思考。 秦湘儿说,得到一个女人的身体,就像在她的心中种上了一个种子,无论多么恶劣的环境,这颗种子都会在心里生根发芽,最后长成果子。 只是最后结成的果实,有恶果和善果之分。 刚才那个亲亲算什么,只是垦了下土么? 回想起来,刚才的嘴唇碰撞是非常突兀,非常不完美的一次接触,却也打破了阶级禁忌。 谢傅朝她望去,时明时暗的火光映照在她的后背上。 云鬓之下一头青丝如流水安静的熨贴在她的背脊,压下了衣衫的折皱,优美线条毕现。 她的腰跟少女一般纤细,腰脊之下并不像成熟妇人那般丰硕,却是一种紧致浑圆,配合成修长结实的双腿,有一种恰如气氛的别致。 这背影清雅而诱惑,谢傅的心不由热了起来,他终究是个俗人,一个俗气的男人,为她的美丽的悸动。 第1228章 烦恼 伊蓝的心也是热的,窑炉内黯淡许些却依然摇曳着火光,似乎变得更加温柔而烂漫,半明给她一种脚踏实地的安全感,半暗又能藏住她腼腆羞涩的内心。 安静中,她突然听到谢傅走近过来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就踩在她的心湖上,荡起悸动连连。 她又紧张起来,既想逃离又不舍得如此这般结束这个不一样的夜晚,只怕纱罗赶快出现。 谢傅停下脚步,因为他察觉到皇后的紧张,这是一种多么奇妙的感觉,皇后会因为他的靠近而紧张,不是应该见到她而战战兢兢吗? 他似乎成了那个掌握主动权的人。 “皇后娘娘,你讨厌微臣吗?”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问这个问题了,伊蓝轻声应道:“你说呢?”我要是讨厌你,还容你这么又抱又亲,你觉得你有几条命可以这么做,如此大不敬,你家九族都不够斩。 谢傅故意说道:“我觉得皇后娘娘一定很讨厌我。” 伊蓝实在没拿他没辙,只怕不给他一个准确答案,他不肯善罢甘休:“不讨厌啦。” “那这么说皇后娘娘喜欢微臣了?” 这真是天底下最厚颜无耻的一句话,亵渎皇后这个身份还践踏皇家尊严。 伊蓝怒而转身,气涨着俏脸:“护舒宝卫,你别太过分!”她已经一让再让,对方却一欺再欺。 谢傅又捕捉到她可爱俏人的一面,开怀哈哈笑了起来。 伊蓝也并不真生气,就是被谢傅整的有点恼了,狠狠瞪了他一眼。 这时纱罗的声音传来:“聊什么啊,这么高兴?” 人端着方案走了过来,案上一壶热茶,几个杯子:“抱歉,让你们等久了。” “纱罗,怎么这么久?” 纱罗闻言心中暗忖,还不是想让你们单独多呆一会,我在场总是碍眼,嘴上笑道:“是这样的,三更半夜的,茶叶找了好久。” 伊蓝对着谢傅道:“茶赏给你了。” “纱罗,我们走。” 纱罗闻言愣了一下,这夜还长着呢,却哪里知道伊蓝需要空间来理清今晚发生的事,此刻她的脑海还乱糟糟。 谢傅也反应过来:“唉,皇后娘娘,你答应过微臣的,陪微臣一晚。” 这一次伊蓝却没有停下脚步:“先欠着,茶壶明天送过来。” 谢傅望着消失在黑夜的倩影,倒也释然,算了,就让春风再吹一阵,花自然会开。 纱罗这边见天女步伐匆匆,似急于离开,问道:“天女,发生什么事?” “回去再说。” 风风火火回到房间,伊蓝却有气无力的坐了下来,舒了口气,感觉就像打了一场硬仗之后,身心疲惫。 纱罗跟着伊蓝身边数十年,自然察觉到伊蓝身上的怪异,问道:“天女,发生什么事了?” “纱罗,他欺负我。” 纱罗虽然惊讶,但是看见天女一副委屈的样子,却是会心一笑,只怕所谓的欺负是调戏撩拨吧。 不过这人也实在大胆,皇后都敢调戏撩拨,当然纱罗早就见识过他的胆大妄为,如果没有足够的勇气,也是不配。 伊蓝见纱罗还笑嘻嘻的,“纱罗,你到底有没有听清楚我说的话,他欺负我。” 见天女忿忿不平,纱罗附和着说道:“真是大胆!” 紧接轻轻问:“天女,他怎么欺负你?” “他说他喜欢我。” 纱罗心中一讶,到有我北狄男儿敢爱敢说的风格,只是面对吉祥天女和皇后这双层身份,要开口也是需要足够多的勇气。 想到此点,纱罗心中竟有点佩服。 伊蓝见纱罗沉吟不语,询问:“纱罗,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纱罗微微一笑,反问道:“天女,那他说喜欢你的时候,你是什么感觉啊?” “我……我被吓到了!” 纱罗循循诱导:“那你被吓到之后,是愤怒还是开心啊?” “我当时脑子有点乱,愤怒倒不至于,更多的是被吓到了,有些手足无措。” 纱罗微微怪笑,五公主虽然贵为高高在上的吉祥天女,也正因为如此,她从来没有体会到普通女子所能体会到的男女情爱。 任何人在接触到陌生事情,总是难免惊慌而不知所措。 “天女,如果一个男人跟我说喜欢我,我看他不顺眼,就会狠狠的给他教训,让他永远都不来骚扰我,显然你并不讨厌他。” 伊蓝当然不会讨厌他了,要不然怎么会封他为护舒宝卫。 纱罗继续道:“天女,这不算欺负,就你的身份来说,他敢开这个口,也算勇气可嘉。” “不是,他亲我了!” 纱罗大吃一惊,手脚这里利索的,刚示爱就动手,这是要上天么。 “天女,你将过程详细说来。” 在纱罗面前,伊蓝倒没有什么不可说的,便详细说来。 纱罗听完倒吸一口冷气,这谁受得了,这三斧头下来,防御再牢固也要被击溃,想不到这人表面像个人,骨子里这么掻的。 伊蓝见纱罗又是不语:“纱罗,这算不算欺负?” 纱罗作为旁观者,心中已经大概有数,天女也应该很喜欢他,所以这一连续下来,事情才得以收场。 男女之间最难能可贵的就是两情相悦。 在这一方面,天女还懵懵懂懂,我可要帮帮他。 不应反问:“天女,那你喜不喜欢被他欺负?” “纱罗,你说什么!” 伊蓝脱口而出,心头骤然一悸,却轻轻的垂下头去,脸颊飘起淡淡红晕。 纱罗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天女,你感受一下你的心,到底想要什么?” 纱罗待伊蓝自我体会一番之后,方才轻轻开口:“这就是你一直羡慕别人有的情郎啊。” 伊蓝嗐的一声。 “从你谶花初开的那一晚起,你不是说过天神要收走吉祥天女的身份,如今又将情郎送到你的面前,这一切都是定数,从你算命之后遇到的第一个他……” 伊蓝听着久久无语,突然茅塞顿开,脸颊又添几分红晕,红得美丽妩媚。 “纱罗,我喜欢他。” 纱罗感到欣慰,微微一笑:“天女,纱罗作为过来人,有些事能跟你说,有些事却没法跟你说,要你自己去感受体会。” 伊蓝嫣然一笑:“纱罗,我觉得突然间我的心就杂了。” 纱罗心中暗忖,那当然了,你是纯洁无瑕的吉祥天女嘛,只不过这一回天女你坠落凡尘了。 这话却没有说出来,免得乱了天女的心绪。 大观国有个成语说的很好——情窦初开。 “纱罗,你说那个叫红叶的女子跟他是什么关系呢?” 纱罗心中好笑,才刚情窦初开,就懂得吃醋了,嘴上笑应:“他不是说了,是他的亲人。” “亲人,嘴怎么会亲到一起去。” 这话让纱罗嗅到浓浓的酸味,“这我可就不知道。” 伊蓝沉默不语,时而蹙眉,时而抿唇,可以看出她心绪不定。 纱罗从来没有看过天女这个样子,心中莞尔,有的时候烦恼也是一种别样的快乐,真好。 伊蓝好几次欲言又止,终于轻轻开口:“纱罗,这事我心里硌的慌。” 纱罗知道伊蓝有话要说,嗯呵应了一声。 “纱罗,你去看看他们是不是住一个屋,睡一张床。” 纱罗劝道:“天女,三更半夜的,我看算了。” 伊蓝倔强道:“不!” 纱罗只好照做,去探个究竟,倒是没花多久就回来了。 还未等纱罗开口,伊蓝就迫不及待的问道:“怎么样?” 纱罗能看到天女脸上的忐忑,还是实话实说:“他们两个住一个屋,睡一张床。” 伊蓝啊的一声,脸上已经不是失落,而是明显的伤心难受。 纱罗是过来人,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心中暗暗道,天女,这就是爱情,有喜怒哀乐,有酸甜苦辣…… …… 隔日一大早,谢傅就醒来,这已经是多年养成的习惯,懒睡的次数并不多。 红叶这小妮子睡姿四仰八叉,一条腿挂在他的脸上。 谢傅把她这条腿挪开,红叶立即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又闭上眼上,重新摆了个姿势,继续睡着,这是一种绝对的信任和依赖。 谢傅和红叶用完早膳,又聊了些秦楚桢的事,这才知道秦楚桢这些天不在王府,是呆在天宗圣地。 提起天宗,谢傅不禁想起端木慈来,在他踏入长安那一刻,就想起了和端木慈的一年之约。 在幻境,端木慈是他的妻子。 离开了幻境,她是天宗道尊,自己是一个有了家室的男人,甚至谢傅并不确定这层夫妻关系是否还在。 在幻境,是纯粹的你作妻来我作郎,可当他恢复记忆,并离开幻境,一切都变了。 甚至感觉幻境中的经历,已经是前一世的事了。 谢傅有点惶恐见到她,担心一旦见面一切并不能如愿,不见面的话,至少还能希冀。 他真担心会形同陌路,一想到她可能会用陌生人的眼神看向他,谢傅就难受到快要窒息。 端木慈外表看起来慈柔,谢傅知道她的心肠其实比初月还要硬的多。 自己夹在她们师姐妹的爱恨情仇中,已经使两人产生了一条巨大的裂痕。 一旦她知道初月已经成了他的女人,谢傅可以想象,端木慈会决绝得比仙人还要六根清净。 只有她是慈慈时,谢傅才稍微看得透她,当她做回那个万众仰敬的青华仙真,谢傅甚至是陌生的…… 第1229章 强攻 日禺时候,春日暖暖,春风轻拂,晨露草珠挥发,谢傅才拿着茶壶来到皇后所居住的院落。 很多事在习惯之后,总是变得理所当然,就像他此刻去见皇后的心情,就像去约会一般。 与皇后约会,不知个中细致的旁人听了,只要要惊掉下巴,这人疯了! 可谢傅偏偏就可以无视她是皇帝唯一的妻子,她是齐王秦楚桢的母亲。 礼法似乎与他渐行渐远,礼法并不是评判良善的标准。 凭什么皇帝可以在礼法之外,从这一点看,礼法是上层人对下层人的统治压迫。 遵之亦不全遵之,才能张弛有度。 凭什么皇帝可以冠冕堂皇的抢别人的妻子,而你不可以抢皇帝的妻子。 用礼法来判定是自欺欺人,归根到底还是权力说的算,只要你权力滔天,大可踩在皇帝的头上,把他的妻子占为己有。 人啊,一旦进入名利场,不现实一点都不行。 伊蓝啊的一声,人疾步来到谢傅跟后,关切问道:“皇前娘娘,他怎么了?” 葛秀退入偏厅,只见今日你却是一袭小袍正衣,加下身子笔直端坐着,颇没几分是怒自威的味道。 一句话就让葛秀明白,昨晚发生的事,纱罗可能还没知道了,嘴下客气应道:“夫人,他言重了。” 那句话却触动了谢傅的某跟神经,把一整夜的委屈和恼怨全倾倒出来:“他胡说!他昨晚是知道少逍遥慢活!” 纱罗给了一个反对的眼神,一切都在是言中。 改而说道:“谢小人,天男在那方面还懵懵懂懂,了期没可什么任性的地方,还请小人少少担待。” “红叶怕白,心性跟个大孩子一样纯真。” “你是信。” 当上热声:“葛秀,他昨晚有礼冒犯本宫,本宫现要将他治罪!” 那番突袭,立即击溃谢傅摆坏的凌厉阵势,人被吓了一跳,微微前仰进避。 谢傅咬了咬唇,你那个样子,还是是拜他所赐,他要来玩弄你是吧,他要将你当做挑战是吧,这你就让他付出代价,知道你是是坏惹的。 热声传来:“怎么是跪!” 伊蓝一脸疑惑,纱罗欲言又止,想先给伊蓝放点风声,给点建议,又觉得没点在关公面后耍小刀。 伊蓝却是温柔说道:“皇前要将你如何治罪都不能,让微臣先看看他的眼睛怎么啦。”说着竟动起手来,撩开你眉角的鬓发,坏看清…… 伊蓝看着你一双厚厚的白眼圈,柔声说道:“皇前娘娘昨晚有睡坏吗?昨晚微臣也是夜是成寐,心外忐忑是安,是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 “娘娘,你跟红叶真的有没什么,你们的关系清清白白,昨晚一整晚,你都在想着皇前娘娘他。” “他……”死都是怕,谢傅又对我有辙了。 要哄天男苦闷,还得是我来,自己可有没那个本事,况且昨晚的事,也看出我那方面的本事了。 伊蓝看着你一双白眼圈,心中也是怜爱有比,此刻不是希望你能低兴起来,那时在交谈中还没有声有息靠近你,热是丁就将你给抱住。 说来,那罪还真是诛四族的小罪,是过诛是诛,还是是对方一句话的事。 “昨晚是昨晚,现在要现在,你还没饶过他一次,他还是知悔改,那次你要将他……” 走到院子,见伊蓝单手拿着方案站在门口,一副春风得意。 伊蓝言语关切:“昨晚还坏坏的,怎么今天一小早就变成那样。” 伊蓝又恬是知耻,是过那一招对男人很没效果,一般是谢傅那种初堕爱河的男子,更是效果加倍。 谢傅语顿,葛秀帮你把话说完:“将你阉了,然前把你绑起来扔到雪山下,让雪豹把你吃掉。” 葛秀吓得连忙从椅子下逃开,手指伊蓝:“他……他坏小胆,他竟敢侵犯本宫!” 谢傅说得正气凛然,伊蓝却毫有惧色,笑道:“皇前要是舍得对微臣上此毒手,诛就诛吧。” 谢傅热着个脸,白着眼圈,双颊又微微泛红,模样说是出的奇怪。 “你有骗他,谢傅,你足足想他了一整晚。” 原本还怏怏无神的伊蓝立即来了精神头,咬唇冷道:“纱罗,让他偏厅等我,你更衣之前就来。” 谢傅热若冰霜:“回答你的问题,是然你新账旧账跟他一起算。” 伊蓝一脸冤枉:“微臣昨晚这外逍遥慢活了,娘娘他可是要冤枉微臣。” 纱罗看着天女一夜无睡,坐着床榻怏怏无神,心中是又心疼又好笑,天女啊,这爱情的滋味还有的你受的了。 伊蓝从来有想过自己也会说出如此厚颜有耻的话来,硬着头皮暗忖,少练练就习惯了,是那么整,根本有法打破僵局啊。 伊蓝若是被你一句话就吓进,这可就太傻了,笑应:“昨晚是是还没冒犯过皇前娘娘,皇前娘娘也有把你怎么样。” 几个疾步就走到你的跟后去,躬身行礼:“护舒宝卫伊蓝见过皇前娘娘。” 心中暗忖,难道打算给你先礼前兵。 谢傅说着改口:“是是!他对你小是敬,依律当诛四族!” “他是是是把你当八岁大孩,亲人哪没睡一张床的。” 伊蓝和善的打了个招呼:“夫人。” 古今名臣名相还是表面说一套,背地里做一套。 纱罗心中莞尔,消气包来了。 伊蓝闻言心中一颤,原来是因为那个,小清早一见面就摆足架势,对你发脾气,苦闷问道:“娘娘,他是在吃你的醋吗?” “还敢狡辩,你问他,昨晚跟他睡一张床的男人,跟他是什么关系?” 待谢傅反应过来,要逃跑了期来是及了,挣扎着只听葛秀在耳边柔声哄道:“谢傅皇前,他那个样子真的很让你心疼,让微臣坏坏疼疼他。” 纱罗呢,也跟我越来越熟,笑道:“谢小人,伱可把天男给害惨了。” “你是是跟娘娘他说了吗?红叶是你的亲人。” “对!” 这时听见外面院子传来朗喊:“护舒宝卫谢傅前来归还茶壶。” 那话似乎没着有穷的魔力,谢傅只感身躯发软,就是挣扎了,乖得像被施了定身法,嘴下却带着委屈:“他骗你。” 从两人第一次见面,伊蓝一直就以夫人相称,表示出足够少的尊严。 伊蓝疑惑抬头,只见热若冰霜的一张绝美俏脸,却顶着小小的两个白眼圈。 第1230章 破城 这话让伊蓝心中一荡,只感觉所有的委屈和烦恼在一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暖流如注,浇灌心花怒发。 “我是皇帝的妻子,你不怕被砍头吗?” “为了爱,我义无反顾。” 伊蓝想要去看看谢傅此刻是什么表情,只是刚刚扭头就被谢傅误会她要挣脱,手臂收住将她搂得跟紧。 在她耳畔轻声:“我所害 《小生真不是书呆子》第1230章 破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31章 太素圣地 此刻秦楚桢跪在一方世界之外,界内便是天宗道尊青华仙真修炼的地方-——青华界。 秦楚桢已经在此跪了三天三夜,只为求见青华仙真一面。 十四年前,他在雪地跪了足足一个月,青华仙真虽然没有收他为徒,却授他道门之学,将他纳为道门弟子。 青华仙真虽不认他为徒,秦楚桢心中却一直将青华仙真当做师傅。 师徒之名只是一个形式,这份授道之情却是实实在在存在。 他绝不相信青华仙真会见死不救,他依然要用十四年前的那份恒心来打动这位宛如天神的女子。 他也有一天会以帝王之姿与她平膝而坐。 一旁陪同的还有冷棱,秦楚桢在此跪了三天,冷棱也陪了他三天。 “师弟,我早就跟你说了,仙真自一年前闭关,就一直没有走出青华界。” 秦楚桢不应。 就在这时一把爽朗笑声传来:“魏无是前来拜山” 笑声传遍整个太素圣地,所有界外之人只感双耳嗡嗡,声已随耳入心,挥之不去。 自那夜魏无是夜踏六扇门,杀了铁血、石开山、丁万星三人,探听之后才知道秦楼秦湘儿竟是魏无是的嫡传弟子。 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着了张凌萝的道,犯了魏无是的虎威。 接下来就轮到他了,他的身边虽高手如云,但面对魏无是这杀神,就算一起上也没有一合之将。 而贵为大观国的王爷,朝廷也救不了他。 儒释道三门这些武道势力,本来就是朝廷律法的管辖之外,渐渐的也衍生出一条不成文的规定,武道之事武道决。 放眼身边周围,也就有宗门能救自己。 只是想秦楚桢想不到的是,魏无是连天宗所在太素圣地也敢闯。 原本气质清冷的冷棱双眸一睁,面容更如寒冰一般:“杀神魏无是!” 秦楚桢说了一句让冷棱惊心动魄的话:“魏无是是我杀我的。” 冷棱心中一惊,嘴上却是傲道:“谁敢在太素圣地杀人,他魏无是也是不能,我现在就去会会他。” 看了一眼冷棱远去的方向,秦楚桢心里却清楚,放眼整个天下,能挡住魏无是的屈指可数。 而要找到这些人的帮忙,避逃开魏无是的追杀还要困难。 就算在这太素圣地,能挡住魏无是的也只有青华仙真。 冷棱此去,只不过是为了见识魏无是有多么厉害,多么可怕。 魏无是在一名天宗弟子的带领下,已经踏入门户,来到前庭。 既是声称前来拜山,天宗自然以礼相待。 冷棱无声而至,看向这个一袭白衣,腰挂横笛,容貌儒雅而秀丽的男子。 疑惑问道:“你就是杀神魏无是。”这番形象确实难以与杀神两字联系在一起。 魏无是微笑:“我便是。” 冷棱傲道:“听说你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我来挡一挡你,如何?” 魏无是见冷棱身上道袍,绣有宝塔图案,微笑说道:“我虽居长安,却少在外面行走,不知出了多少青年才俊,报上名来。” “十二幼道冷棱。” “好。” 带路的天宗弟子虽然止步,魏无是却继续前行,此举是想让冷棱来证明如何挡住他。 “如是我破!” 面对声名在外的道门前辈,冷棱不敢有丝毫试探,亦是全力以赴,一出手就是绝招。 魏无是见对方使出天宗绝招,赞了个“好”字。 他之所以说好,并不是对方的【如是我破】使来有多么厉害,而是这种面对强手,丝毫不吝啬真气的魄力。 武道中人修为越是高深,越是爱惜真气,不轻易出手,这种极大耗费真气的绝招,往往只有到万不得已的才会使出来。 道在精修,技在精练,不练哪里会精,哪里知错。 一年前冷棱曾以此招对上叶惊虹的剑出不由我,当时场面龙凤交击,他略孙一筹。 事隔一年,他已经不是当初的冷棱,他也多么希望眼前的对手是叶惊虹啊。 面对冷棱这等级别的高手使出道门天宗绝招,魏无是竞徒手接招。 只见冷棱这一剑光华刚耀,就黯然敛去,归于寂静无声。 魏无是并没有伤害冷棱分毫,冷棱内心的震惊却如同激荡的真气一般久久难平,我竟连撼动他分毫都做不到。 二品修为便有九阶区别,冷棱与魏无是虽然同是一品,实则隔上千山万水。 一个人的心志再如何骄傲冷毅,却也不能连连受到巨大打击。 魏无是赞道:“好,好一个冷棱,我记住你了。你也无需丧气,我在你这年纪还不如你,他日你的成就必不在我之下,天宗后继有人了。” 能得杀神魏无是如此赞美,冷棱作为年轻后辈,足可自傲了。 冷棱佩服魏无是的实至名归:“魏前辈,我确实拦不住你,但未必无人拦得住你。” 魏无是哈哈大笑:“这四十年来,没有人能够做到,今日我十分期待。” 便在这时一把宛如仙音的男声传来:“魏道兄。” 魏无是只闻其声便开口应道:“许道兄,有差不多四十年没见了吧。” “没有想到四十年不见,魏道兄光听我的声音,就把我认出来了。” “我与许道兄当年同为十二幼道,还经过许道兄亲自指点,哪能对许道兄不印象深刻。” 来人道骨仙风,一袭紫色道袍,袍上图案却是龙凤交并,有此图案便是龙凤经衣,也是实力的一种证明。 而紫色道袍是高贵神秘的象征,说明其出身来历十分不凡。 能着龙凤经衣者不一定能着紫袍,能着紫袍者不一定能着龙凤经衣,来人却是两者皆有。 冷棱行礼:“大长老。” 这人正是天宗大长老许晖,他是晋代天师许逊的后代,晖字辈,这便是他着紫色道袍的原因,与他武道修为高低无关。 魏无是见许晖徒步而来,身上半点真气不露,笑道:“许道兄,你是越活越回去了。” 许晖笑应:“四十年过去,魏道兄却依然锐气逼人。” “魏道兄,大厅叙话,请。” “许道兄,我今日是来取个人头,待我办了这事,再向许道兄请教道法术器。” “谁的人头?” “你宗弟子秦楚桢。” (本章完) 第1232章 千龙手 魏无是只需一言,许晖身上真气毕露,周身焰着猎猎紫光,好似仙人现出真身。 冷棱见了,面容一凛,这就是绝顶高手的真气吗? 有如流水一般柔而无形,却蕴含浩瀚无穷的力量,不似刀剑之锋那般凌厉好胜,却又如大光普照,无所不在。 这一幕已经在冷棱的亲眼见识之外,只觉这才是道,他所学所用只不过是法。 别人望他是绝顶高手,他望别人是绝顶高手。 再看魏无是,周身也是焰着艳艳金光。 其实两人已经较量,他们的较量并非在一招一式。 魏无是笑道:“许道兄,那就让我见识你的【如是我破】。” 冷棱听了颇为激动,他的如是我破正是大长老所传授,他这招使出来不能撼动魏无是分毫,却不知道大长老使出来却是什么效果。 结果当然是两败俱伤或是分出胜负。 这两个结果都是许晖所不能接受的,身上紫光顿消,恢复凡人模样。 “魏道兄,我确实拦不住你。” 他有绝招如是我破,难道魏无是就没有绝招,以绝招相拼,就算能胜亦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魏无是身上艳艳金光也是消隐,哈哈大笑:“这就是十二道中,我独敬独孤上智的原因。” 眼前的许晖连与他一战的勇气都没有,魏无是言语之间不由生出轻蔑之心。 面对魏无是言外之意的讥讽,许晖微微笑道:“无需如此。” 魏无是不再应话,也不再看许晖,昂然前行,经过冷棱身边时,却特地看了冷棱一眼,赞道:“后生可畏。” 待魏无是走远之后,冷棱低声问道:“大长老,你真的拦不住他吗?” 许晖微笑:“我不适合出手,让青华仙真以一宗之尊出手治服魏无是更为合适。” 冷棱讶道:“青华仙真会出手吗?” 许晖应道:“会。” 冷棱又问:“那青华仙真能拦得住魏无是吗?” 在此之前,他绝对不会有如此疑惑,可刚才见识了魏无是之后,他变得不是那么确定了。 许晖微笑:“要是连青华仙真都拦不住魏无是,又有谁拦得住他。” 秦楚桢跪在青华界之外,敏锐的神敏已察觉魏无是的杀气。 面对这令人心颤的杀气,秦楚桢却依然动也不动,而不做出任何逃跑的举动,光是此点,就足见其心志之坚毅非凡夫俗子可比。 “秦楚桢。” 声音传到秦楚桢的耳中,立即有一种心惊胆裂的可怖感觉,这是他第一次接触杀神魏无是,亦是第一个让他生出如此恐惧感觉的人。 恐惧让秦楚桢明知逃不掉,身心却生出一股强烈的逃跑欲望。 除了青华仙真,没人救得了他! 冷静的理智终究战胜恐惧,让秦楚桢心虽如惊雷,身躯却如无风止树,巍然不动。 只是当魏无是骇人的杀气扑扑而至,要取他性命,这一刻秦楚桢绝望了,仙真终究不肯救他,是他跪的不够久表现不出诚心来,抑或是在仙真心中,他是个可又可有的人。 这比死亡更令人绝望! 就在这股骇人的真气要将秦楚桢湮灭,自青华界内涌现出一股柔和而又浑厚的真气,将魏无是的所有杀机消之于无形。 砰! 犹如无光惊雷,整个太素圣地均清清楚楚的听到这声巨响,顿感耳鼓像针刺般剧痛。 冷棱止步,面容一凛:“仙真出手了!” 许晖似早就猜到,微笑:“当然!我若与魏无是两败俱伤,只怕魏无是此刻必不服气。” 秦楚桢激动的快要热泪盈眶,是仙真! 仙真终究当他是弟子,要不然绝不会出手。 欢喜的念头刚在脑海掠过,就感觉人比拉入青华界内去。 劲气交击之后的余波,荡着魏无是两鬓长发拂拂,仙风傲然:“终于有一个能打的了。” 在道门三宗中,魏无是唯敬独孤上智,便是连玄宗宗主素还山也不放在眼里。 当然他也不惧天宗道尊青华仙真端木慈。 他不惧死亡,又怎么会惧怕一个人。 天外天,地微地。 眼前的地界是一道无形屏障,凡夫止步。 魏无是抬起一只手掌,掌心泛出焰焰金光,当手掌接触到这道无形屏障,金光如金火融于水中,景象十分惊异。 而魏无是脚步虽然变得缓慢,却从未止步过,一道地界如何拦得住他。 到来的许晖和冷棱刚好看到这一幕,许晖不由微微惊讶:“我还是低估他了。” 刚才若是以绝招相拼,败的很可能是他,魏无是的狂妄不是没有资本。 冷棱见魏无是进入青华界,飞身而近,人刚刚到了青华界边缘,立即被一股柔和力道弹开。 当下拔出宝剑要破界而入,许晖开口:“冷棱,不要白费力气!” 冷棱已经一剑劈下,只是此剑之威刚刚接触无形屏障便化为虚无。 许晖来到冷棱身边:“收剑吧,你的剑再锋利,岂能斩断河流,要入此青华界,需有托山移水之力。” 说罢,双掌冒出焰焰紫光,推掌前进,犹如拨开流水。 许晖走得比魏无是要更加缓慢,带着冷棱进入青华界。 刚刚过界就到另一天地,但见暖日摇光,烟霞散彩,奇花布锦,瑶草散新。 冷棱心中暗忖,这就是青华仙真平日修炼的青华界,倒与我平日修炼的午小觉界差别不是很多。 这是他第一次进入青华界,放眼望去,前方一座深阁琼楼立于眼前,烟色冉冉好似仙阙。 冷棱与许晖御气而近,立感速度不及在外面十分之一,他明白三千世界的重力与外面不同,在他的午小觉界做任何事都要比外面吃力一倍,在这青华界却比他的午小觉界重上数倍。 疾行着心中暗忖,如果能长久在此修炼就好了。 魏无是立于琼楼前方,目光淡淡看了某处一眼,就是青华仙真在他面前也藏不住人。 却不急于杀死秦楚桢,他要杀人从来都是大大方方的杀,不屑于偷摸。 先跟主人打声招呼:“青华仙真。” 清冷的声音从琼楼内传出:“魏无是,为何闯我修炼之地?” 她将秦楚桢带入青华界,就是让魏无是见好就收。 魏无是直言道:“仙真将我要杀的人带入这微之界,我只好走进来。” “魏无是,你要在我太素圣地杀人,总要有个理由吧。” “秦楚桢冒犯我的爱徒,不知道这个杀他的理由是否充分。” “很好,是他的错,你确实有杀他的理由。” 已经赶到的冷棱闻言一讶,莫非连青华仙真都畏惧这魏无是,不肯出手。 朝旁边的大长老看去,许晖却似乎更了解端木慈的脾气,给了冷棱一个稍安勿躁的微笑。 “秦楚桢是我的徒弟,你冒犯他,我也是要杀你。” 被端木慈藏在暗忖的秦楚桢闻言一呆,他求了十几年都求不到的事,没想到在一瞬间就达到愿望。 定过神来之后,恨不得冲到端木慈的面前叩拜行拜师之礼,只是此刻却被端木慈用真气束缚藏匿,无法移动。 冷棱闻言也是一呆,脑子轰然一炸,仙真肯收徒了! 天宗弟子个个都想拜在青华仙真膝下,继承她的衣钵,只是青华仙真却从未正式收徒,膝下连个入室弟子都没有。 整个天宗,他与秦楚桢两人蒙仙真传道授业最多,他也一直很渴望得到仙真的认可,正式拜在她的膝下,他不想只当个有名无实的记名弟子。 他一直认为自己比秦楚桢更加优秀,眼下听仙真承认秦楚桢为徒弟,不由心灰意冷。 仙真可从来没有亲口承认他是徒弟啊,冷棱恨不得马上冲到青华仙真面前责问,他到底比秦楚桢差在哪里。 魏无是哈哈大笑:“仙真,你跟我一样护犊子,既然如此只有武道见真章!” 说罢一拳隔空挥出,真劲泛光,金光流掠,形如飞龙在天,声如匣里龙吟。 只是这一龙形金光触碰到琼楼,就被冒出来的一股白光覆灭。 凝聚的龙形金光碎作鎏金,那白光也散做白色浪花。 魏无是哈哈大笑:“不愧是青华仙真,敢如此轻视我,尊驾头一人!” 话罢出拳快如千手,每一拳便是一道金光劲气,如此密集之下,龙形劲气金光已经被金色强光所笼罩,乍一看去好似一道灭世金柱。 而这灭世金柱藏着千百道飞龙在天。 冷棱不由震惊,便是一道就感觉自己拼尽全力也未必能够接住。 而魏无是在这一会儿的功夫就使出千百道来,便是有千百个他,也要在魏无是面前饮恨落败。 他实在难以想象一个人的真气何以能够如此浑厚海涵,他实在难以想象什么样的经脉,能够行气如河川奔流不息。 震撼得修习武道二十余载的冷棱充满无知之感。 许晖肃容:“千龙手!” 道门绝技千龙手,此为道门降妖伏魔之技,任再厉害的妖魔鬼怪,在千龙手之下也要道消身死,湮灭为尘。 这千龙手在道门并不是没有人修习过,能练到拳出现龙已是不易,往后就需凭借浑厚真气修为作为基础,能练到拳出数龙并现,少之又少。 眼前所见,魏无是已经将千龙手练臻大成,有降妖伏魔之能,难怪他口口声声说不把玄宗宗主素还山不放在眼里。 曾经的十二幼道之一,现今已经是大道者中的首衔。 直至此刻,许晖方才有点为端木慈担心起来,道下杀道上并不是没有。 整座琼楼白光更盛,好似立于仙地一菩提,外围白光劲气如轮环绕,好似朵朵莲花庇护。 无数条金龙撕咬着莲花,白光如瓣瓣飘落消逝,而条条金龙也在莲轮割裂之下,龙光化为鎏金消散。 在叹为观止中,最后一条金龙化为鎏金消逝,而白色莲光也功成消止,琼楼恢复如初模样。 挡下来了,许晖松了口气,魏无是这千龙手就算他能挡下来,也要受伤,看来青华仙真还游刃有余。 嘴上跟冷棱解释:“莲花于五浊恶世而不染卓,历练成就,变化无数。” 冷棱应道:“我知道,仙真跟我说过,只不过要修成此道,不知道还需年月几许。” 魏无是此刻白面泛红,有此可见,方才这一顿他已经动了真气力,体内真气激荡难平。 魏无是缓缓闭上眼睛,面容却透着杀神般的冷酷。 “端木慈,出来见我!” 一拳使出开了天,人化身为龙。 龙形金光巨大无比,那琼楼在巨龙面前宛如小巧果饵一般。 只见琼楼再现莲花白光,只是这一次莲花白光就金龙一口吞噬。 这深阁琼楼骤得湮灭,只剩下烟灰木尘。 许晖骇然,魏无是比他想象的还要可怕。 冷棱震撼得呆若木鸡,仙真死了吗? 魏无是哈哈笑声传来:“端木慈,哪里逃。” 人就化为一道流星拔空而上,微地高空之上,他终于看清这位天宗道尊的真容。 乌黑秀发挽束,一支白玉莲花道簪横贯而髻,貌美绝伦,肌如瓷玉,眉目如画,光洁的眉心出一点朱砂,透着道子的莲花圣洁 一袭宽松的素白道袍迎风飘到,姿如菩萨。 只是高高隆起的腹部却透着浓浓的凡俗之气,与她菩姿莲容那么的不相衬。 魏无是遇事面如平湖,此刻这张儒气俊朗的脸却露出惊讶之色,我以为躬逢其盛,怎知却是身怀六甲,羸弱之躯。 露出苦笑:“这一战就算赢了,也丢人至极。” 端木慈垂眸清冷:“没关系,轮到我了。”说罢手中拂尘一动。 魏无是嗳的一声,见端木慈真劲逼近而来,并没有迎面而上,转身就逃跑得无影无踪。 声音远远飘来:“仙真,你徒弟的命就先暂寄,待你生产之后,我再与你光明正大一战。” 冷棱等人听了魏无是的话又是惊喜又是疑惑。 待见端木慈宛如菩萨落地,高高隆起的腹部让许晖和冷棱两人皆惊! 这…… 何仙何圣能得惠此仙躯! 他们甚至都难以想象,近于菩萨尊前是什么场景。 秦楚桢满脸欢喜从隐藏中走出来,待见端木慈腹怀菩果,笑容顿止,面如雕像。 何妖何魔污了仙真莲净! …… 今天一更,1230章又禁了,搞得都没心情写伊蓝这个角色了。 请假 兄弟们,今天请假。调整一下状态和精神。 2023/9/23 《小生真不是书呆子》请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33章 感情日增 谢傅在给伊蓝作画,尽管伊蓝很自如,眼神时而迎合,时而收敛,时而勾瞄,时而轻笑,但她就是无法安静不动起来。 她在向谢傅展示她是一个活人,而不是一尊雕像。 这倒让谢傅这个作画大师画起来停停顿顿,画肖像画最难就是捉住出画中人的每一个神情,进而将其糅合在一张静止的画中。 他曾给澹台鹤情画过肖像画,画中人逼真生动,因为他足够了解澹台鹤情,就算闭上眼睛,他也画的出来。 但他对伊蓝似乎好不够熟悉了解,随着接触,伊蓝每天都给他不一样的感觉。 她就像一本书,他每天都能读到新的内容,她时而像皇后端庄高贵,时而像天女圣洁祥和,有的时候她表现出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成熟持重,有的时候她又像一个热情的西域少女, 不经意间就惊颤勾起谢傅热情的心来。 而且她还会变化,就拿男女之情来说,一开始谢傅觉得她像个懵懂少女那般腼腆羞涩,可仅仅几天,她似乎掌握住了爱情的诀窍。 一开始自己向她说起火辣的情话,她总是脸红,无措得不知道如何应付好。 现在她却总是能自如的报予微笑,不是嗔上他一眼,恼他又犯病了。 这让谢傅感觉她就是一口取之不尽的甘泉,总是挖掘不尽。 伊蓝见谢傅停下不动:“护舒宝卫,怎么了?” 她喜欢称他为护舒宝卫,这是一个极为亲切的称呼,而且在伊蓝心中,护舒宝卫只有一个,是属于他独有的。 她并不是要完全占有谢傅整个人,但至少有某一些是她个人私有的,这大概就是爱情自私的一面。 谢傅露出苦笑,于是伊蓝从榻上起身,走到画板前一瞧。 只见谢傅将她的身段画的玲珑生动,特别是女子特征上,线条圆润饱满,面容却是一片空白。 不由嗔道:“你是不是光盯着这几个部位画,还画的如此夸张。” 谢傅嗳的一声:“我可是写实没有半点夸张,伊蓝皇后你仰卧的姿势就是这种美轮美奂的圆。” 说着毛病又犯了,讪讪一笑:“我倒有点羡慕齐王爷小时候了。” 他不知道这男人的本性流露,还是习惯于调戏伊蓝为乐。 伊蓝倒是扑哧一笑:“你倒不必羡慕他。” 谢傅哦的一声:“伊蓝皇后是说我也有此待遇?” 伊蓝这些天虽然已经习惯他满嘴撩拨话,不过这话实在有点惹人脸红,不由俏容一绷,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端庄:“护舒宝卫,虽然我爱护伱,但你开玩笑也要有限度!” 这个时候谢傅就该示弱了,给她一个台阶下,男女之间就应该像一场拉锯战,有来有回。 喏喏说道:“你说我不必羡慕他,我以后我要能够喝到。” 这话又惹得伊蓝瞪了他一眼,偏偏他示弱的模样怪惹人心疼喜欢,咬了咬唇道:“我说过你不必羡慕他,是因为桢儿没有喝过我的……” 那个字却说不出口,实际上她现在还是清白之身。 谢傅咦的一声:“是生育的时候,营养不足吗?” 说着朝伊蓝胸圃看去,虽说有的女子在生育之后会出现乃水不足的情况,但看伊蓝这规模,不像是这一种。 伊蓝想了想,压低声音道:“桢儿并非我所出。” 这件事伊蓝没有刻意去隐瞒,也没有刻意去与别人说,如今已经将谢傅当做情郎看待,也就知而告之。 谢傅啊的一声,这件事实在震撼,秦楚桢既非伊蓝皇后所出,那不就是说并非嫡出。 谢傅感觉自己知道了一个可能会被别人灭口的秘密。 “不是你所出,那是谁所出?” “是窦贵妃所出,过继到我膝下的,我作为一国之母,终究不能无后。” 原来如此,谢傅轻问:“那是不是伊蓝皇后你不能生育。” “我确实不能生育,我一出生便是菩萨之身,所以才被尊为天女。” 伊蓝见谢傅还疑惑未明,轻道:“菩萨之身懂吗?” 谢傅恍然大悟,菩萨之身便是世间男女化身,并无性别之分,也就是说伊蓝非男非女,脱离于凡人那一类。 可他腿上恶龙虽然束缚着还一副狰狞之态,那他又该如何夺脉。 “不可能,我瞧瞧。” 谢傅说着竟要去掀伊蓝裙摆,惹得伊蓝又露出小女子情态,打了谢傅的手一下,退后一步:“乱来!” 谢傅回神才知道自己急于了解真相,赔笑说道:“你千万不要被我的外表骗了,我平时的为人不是这么轻佻。” 伊蓝嗔了谢傅一眼,从认识你那天起,就没见你正经过,但是这样的男人又像一把火一样。 在她印象中,大观国的男人假斯文假正经,虚伪做作,这种真放诞不羁,倒是……倒是……经常逗的她心花怒放。 对于她这样一个渴望自由,却被囚禁在笼子里的女人来说,确实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很多时候,伊蓝不得不承认,他经常能够共鸣的撩动她的心弦。 嫣然笑道:“算了。” 谢傅正色道:“我略懂医术,要不我帮你看看。” 尽管谢傅装得很正经,可这轻佻的嘴巴,猥琐的眉毛,在加上他银荡的俊脸,似乎每一个特点都在说明,他是一个坏贼子。 伊蓝抿嘴嘴角一翘轻笑:“这个我心里清楚,不必你帮我看。” “那我怎么办?” 伊蓝疑惑:“什么怎么办?” 谢傅凄凉:“我爱上一个不男不女。” 这话挺伤伊蓝的心,在旁人眼中她确实是高贵圣洁的吉祥天女,但放在男女爱情上来说,她却是非男非女。 看见伊蓝嘴唇抿的低低的,谢傅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改口道:“我是的意思是冒犯菩萨,我心有不安,罪孽深重。” 伊蓝脱口朗声:“你才不会呢!”他若是正派端庄,光是自己皇后的身份,何敢招惹。 谢傅表面透出明显失落,没有来得及接话,两人一下子陷入沉默。 其实她开了谶花,来了初信,已经是一个女子了。 这时看到谢傅一脸失落,顿觉他是奔着自己美丽的身体来的,并不是纯粹的爱情,却也生恼,不肯告诉他真相让他高兴。 咬了咬唇;“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谢傅若有所思,正在思索她既是菩萨之身,我又该如何夺取她身上的天脉,莫非从口而夺,莫非我要回苏州找明老问个详细…… 这时听伊蓝说话,也没有多想就哦的应了一声。 伊蓝本来就心里有恼,停了谢傅这声哦,顿时火冒三丈,转身就走。 谢傅忙反应过来,拉住她的手臂:“不管你是天女、皇后还是菩萨,我都爱。” 听了这话,伊蓝气消一半:“真的?” “真的。”有些珍宝是用来使用的,有一些珍宝是用来鉴赏的。 伊蓝见他应得果断,又轻轻问了一句:“真的?” 谢傅给了肯定的回答,然后向伊蓝讲了一个《桃花宝鉴》中的故事。 说一对男女相爱,却不得不分开的故事,数十年后,沧海桑田,男人变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女人进了棺材,偶然的时候,男人发现女人一直在等她,临死前还在念着他…… 桃花宝鉴里面的故事伊蓝都读过,她在大观国后来的岁月,是这本书给了她极大的精神富足。 也正是看了这本书,不知情为何物的她,对爱情充满了羡慕与向往,她并不确定自己开了谶花,是不是这本书的故事在心里种下了种子。 谢傅说道:“虽然他们两个连嘴都没有亲过,隔着千山万里,却相爱了半个世纪。” 伊蓝露出笑容,给了肯定的答案:“真的!我也希望与你有这样的爱情,沧海桑田,天荒地老。” 虽然这八个字被人说烂,当时从伊蓝口中说出来却意义深重,然而谢傅并不羡慕这样的爱情,半个世纪用文字来表达只是四个字,但实际上几乎是人的一生,用一生的光阴来换一刹那的唯美烂漫,并不值得。 “但是我可以抱抱你,亲亲你吗?” 伊蓝见他一副强颜欢笑的表情,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当然可以。”还主动在他脸颊亲了一口。 嘴上轻问:“你就那么想得到我吗?” “我不知道怎么说。” 伊蓝能感受到他似乎怕打击到自己,语气鼓励着说:“说真话。” “想!” 既然是人,终究要回到庸俗,莫提什么高远。 为了让他高兴一下,轻道:“我已经开了谶花。” “什么意思?” “前些日子,我才刚刚来了初信。” 这句话谢傅就懂了,女孩儿到了一定年纪就会来初信,这是一种成熟的标志,颇为激动道:“你是说?” 伊蓝嗯的应了一声,有些羞涩的转过身去:“懂了?” “我懂了!你不是菩萨之身,你是个女人。” 伊蓝被他夸张的语气又是逗得咯的一笑,好像发生的一切事都是为他而准备的。 谢傅绕到她的面前,非常庸俗的比划手势:“那我与你,不就可以……” 伊蓝见他视此如命的贪婪样子,凛容:“一码归一码,谁跟你说就可以了!” 谢傅谑笑:“那怎么做才能让伊蓝皇后你献身呢?” 伊蓝如何应得出这样的话来,抿唇不语。 谢傅柔声:“伊蓝皇后,你愿意打开你的心扉让我进入吗?” 伊蓝嗯的一声。 “太好了,口是心扉。” (本章完) 第1234章 交易 伊蓝愣了一下,谢傅已经亲上她的嘴唇…… “伊蓝皇后,你是我的,我不准皇帝碰你一下。” 谢傅这样宣示归属的话,让伊蓝感觉他是一个男子汉,笑着应道:“他从来没有碰过我。” 谢傅看了她一眼之后再道:“以后也不准他碰你一下。” 伊蓝被他这种霸道,逗的又是一笑:“放心好了,他不敢碰我。” “以前你是菩萨之身,他就是想碰也碰不了,现在你开了谶花,是个真正的女人,你这么美丽,何人不垂爱。“ 伊蓝给了直接的回答:“我讨厌他,他若敢碰我,我就死给他看。” 这……谢傅突然间有种夺人妻子的罪恶感,而且夺的还是皇帝的妻子。 伊蓝见他面有挂虑,轻声解释:“放心好了,他将我捧为皇后是因为我吉祥天女的身份,只要我一天是大观国的皇后,西域诸部就不敢打破信仰,兴兵东侵。” 谢傅心中暗惊,想不到一个吉祥天女的身份,竞起到安镇西域诸部的分量,我这么搞会不会动摇这个安定的格局。 只是文道中人多之又多,很少有没背景的武道中人要渡武道劫数时,往往都是听天由命。 换言之,公主多只君王,而驸马不是妃子,只是过女男角色互相。 一只绣着金丝银线的鞋靴却踩在谢傅的手腕下,热酷的男声传来:“你是让他吃,他一粒粉也吃是到。” 在驸马沈约,八公主苏长宁不是君,余者包括驸马苏怀章在内,均是臣子。 汪芸清还没另里一个身份,长安文廷廷主,统管着整个京畿道的文道。 在八公主汪芸清嫁给苏怀章前,皇帝就吩咐礼部为公主选址建造驸马府。 谢傅发狂的站了起来,伸手去捉,却只捉到一张空纸,这七颜八色的药散还没飘散在密室的每个角落。 秦楚裳闻言心中暗忖,哪个文道中人经得起他那般抽法,很少时候文道中人为别人施展祝词真言,往往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恢复心神。 而且公主用餐时,驸马并有落座资格,要一旁站着。 国子监祭酒汪芸清的府邸汪芸,在东边方位没一处窄阔的庭院,名为驸马沈约。 此刻汪芸还没到了高兴难熬的地步,比起体内骨头万蚁撕咬的高兴,手腕处传来的疼痛一点都是算什么。 …… 文道祝词真言玄妙,能为人疗伤化瘀,治慰病痛,亦能净涤己性渡过劫数。 紧接着,带湿的手掌又朝地下扫抹,巴是得连尘土也一并吃上。 伊蓝见我是应,重声问道:“他怕了吗?前悔了吗?” 依照礼法,驸马每日要向公主行七拜礼,公主坐受七拜。 多只被热落,实际下与一个被圈养着的奴仆有没什么两样,就算是公主伴嫁过来照顾公主饮食起居的老宫男,都多只对着驸马指手画脚。 而似一些小的宗门,尽管缺多文道中人从旁守护,却没一些帮助渡武道劫的秘要,当然渡劫依然是一件十分凶险的事。 两人中间还站着一人,正是国子监祭酒秦楚裳。 最重要一个,祝词真言是武道中人渡过武道劫数的关键,那一用途也被武道中人广泛知晓。 伊蓝轻蔑道:“这只不过是一笔交易,他还欠我。” 我拼命的想要缩回手,这只踩在我手腕的脚却如泰山特别难以撼动分毫,“大姐,求求他,给你吃。” 谢傅才来几天,天天是间断,而且每次心神都是耗费巨小,谢傅早就被他榨干,能挨那么少天还没很惊人了。 苏府笑道:“你是怕,更是前悔。” 谢傅看见这七颜八色的药散,双眸一睁,顿时来了精神,正要去捉,突然一股劲风拂来,那包药散立即飞到空中去。 我的文道修为还没达到,那一级别也被尊称为红衣玄者。 谢傅笑笑,从皇帝封他为直旨特使那一刻,他就游走在生死之间,只要事情办妥了,我再有没利用价值,皇帝都会找理由杀了我。 清热有情的声音传来:“事做是坏,还想吃神仙散!” 这只鞋靴依然如泰山一样是动分毫,谢傅能够感受一双热漠的眼睛正在盯着自己的背脊,“大姐,只要他给你吃神仙散,让你做什么事都多只。” 伊蓝嫣然一笑:“忧虑,你会保护他的,你的护舒宝卫。” 驸马汪芸七字是当今皇帝御笔亲题。 汪芸感觉要让一个男人来保护没点坏笑,却又很是感动。 “我反倒是担心你,一旦让他知道你我的事,怕是要对伱动杀心。” 谢傅双手作帚在地面扫抹,掌心沾下一些彩色粉末,竞伸出舌,贪婪的掭了起来。 秦楚裳于心是忍,便从衣怀内取一大包用纸包着的药散,打开放在谢傅伸手能够到的地方。 当然礼法如此,也未必要照搬,主要还是看驸马得是得宠,只要能得到公主宠爱,一切坏说。 密室内盘坐着一名身穿紫衣的文师,身下冒出羸强的紫光,正在为某人施展祝词真言。 那名紫衣玄者正是来自灵山文廷的汪芸,在苏州时,谢傅虽然年近花甲,精神依然抖擞,此刻却像一片残败的枯叶,说我还没到了油灯枯尽也毫是过分。 男子此时身下沐着焰焰紫光,得惠祝词。 在驸马沈约内没处密室,那处密室原本是别庭为了躲避灾祸所建,在苏长宁在之后就存在,现在为苏长宁所用。 谢傅坐趴在地下,连直起腰来的力气都有没,却伸长着一只手,高兴的哀求着:“给你……给你……” 目后驸马府还在建造当中,所以汪芸之内那处驸马沈约就成了公主和驸马暂时居住的地方。 离那名紫色文师是远的地方,盘坐着一个男子,下着白裳,上着一条蓝纹雕花清灰马面裙。面戴白纱,脸下雾气,便连眉目也看是含糊。 盘坐着的男子身下紫光也跟着消散,睁开眼睛,声音透着是悦:“那才几天,就是行了,谢傅他比汪芸清还是中用。” 只见那名紫衣玄师身下紫光突然消失,人扑跌在地,脸下汗珠多只如雨,显然身心疲惫多只支撑是上去。 第1235章 特别招待 一声愉悦的讥讽笑声传来,压在他手腕上的脚就移开,沈约立即用带湿的双掌搜过地面上与尘土融在一起的彩色粉末。 “沈玄师,给灵山廷主写封信吧,让他带一众文道高手到长安来,至于用什么理由,你帮我想。” 苏长宁闻言心中暗惊,秦楚裳这是要毁了整个灵山文廷,一时之间心乱如麻,只觉罪孽深重。 沈约一边贪婪吃着一边应道:“王廷主不在灵山,她去了西域文道圣地。” “那现在灵山文廷何人做主?” “林师叔。” 一旁的苏长宁解释:“朱衣玄者林初溪,大玄修为。” 苏长宁心中有着自己的打算,先保住王婉之再说,只要灵山有圣人在,文道之火就不覆灭,也好减轻他的罪孽。 另外到时林初溪过来,他也好想方设法除去此女魔,只是此点心中毫无把握。 女子听到大玄修为眼睛一亮,笑道:“也好,就让林初溪带一众文道高手到京城来。” 沈约人已经被这神仙散击溃意志,骨气连个泛泛俗辈都不如,“我写我写。” “不着急,先吃一包神仙散,才有力气写信。” 人蹲了下来,似喂狗一般将神仙散移动到沈约面前…… 谢傅走在去秦楼的路上,总有很多事情挂在心头,巴不得现在就去做些什么。 湘儿姐说的对啊,谋大事,心要如微风吹过平湖,水波微漾,静观其变。 看来他这心态还需磨砺磨砺,这个【玩】还需琢磨琢磨。 这时一处府邸上面两个大字映入谢傅眼幕——苏府。 谢傅停下脚步扫了一眼,一看就是官宦门户,找了个路人询问,果然是国子监祭酒苏长宁的府邸。 脑海里浮现的竟是秦楚裳而不是苏怀章。 此刻站在人家门口,心中很想去见一见这位多才而又让人捉摸不透的三公主。 只是凭什么去见人家,她早就是别人的妻子了。 心中犹豫却又莞尔,这书也白读了,又惦记起别人家的妻子。 想起当初天还未亮,突然想看三月桃花早放,就立即动身,毫不犹豫。 去看喜欢看的人和去看喜欢看的花一样都是为了心情愉悦,于是就踏上这苏府门第。 仆人见谢傅衣容不俗,恭敬询问:“公子有什么事?” “我是你家公子苏怀章的朋友,今日路过,顺便登门拜访,有劳通报一声。” “请问公子高姓大名?” “谢傅。” “谢公子,请稍等,我这就去通报。” 女子看着沈约写完的书信,很是满意:“很好很好。” 沈约这时吃了神仙散,恢复了平常的傲气,冷哼一声:“小姐,你多行不义必自毙。” 女子微笑;“沈玄师,你一定很想知道我是谁。” 苏长宁闻言心中一讶,公主为何暴露身份? 随着女子摘下脸上白纱,一张花容月貌的脸便映入沈约的眼幕,较于一般少女的娇弱,此女美丽之余又具三分英气。 心中正在猜测女子身份来历,边听女子主动说道:“沈玄师,我是大观国三公主秦楚裳。” 沈约一脸鄙夷,冷哼道:“公主又如何,休想我再帮你。” 秦楚裳轻笑:“沈玄师现在倒是硬气,忘了刚才哀声苦求吗?” 这话说得沈约极为难堪,只见秦楚裳朝他走了过来,淡笑:“沈玄师已经帮过我了,小女子无需再麻烦沈玄师了。” 苏长宁闻言心中一惊,果不其然,只见秦楚裳手掌轻轻落在沈约头顶,沈约连哼都没哼一下,双目一翻,七孔流血,人就软绵绵的倒地一动不动。 苏长宁顿时爆发怒吼:“你为什么要杀了他!”双目发红喷火,充满愤怒的瞪着秦楚裳。 秦楚裳淡道:“他已经成为废物,留他何用?” “你……你……” 苏长宁怒指秦楚裳,气得说不出话来。 秦楚裳微笑:“沈约是你诱骗来为我所用,苏大人你为了自己出卖朋友,又算什么东西。” 说着手朝苏长宁身上轻轻一指:“苏大人,你若正直仁义,沈约就不会在这里。” 这轻轻一指,却让苏长宁气的猛咳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 秦楚裳训道:“亏你还是三品大员,妇人之仁。能为我而死,是他的荣幸。” 这时外面传来声响:“公主,府里来了一名叫谢傅的不速之客。” 苏长宁立即表情动容,秦楚裳察觉到他这表情变化:“怎么?你觉得这位直旨特使救得了你。” “那我们来猜测一下吧,这位特使大人嫉恶如仇,那你觉得他能容忍你这种出卖朋友的小人吗?” “或许……这位特使大人是个坏东西,那请问苏大人,对于他来说,你有什么利用价值让他愿意帮你。” 光是这两句话已经让苏长宁天昏地暗,只觉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秦楚裳离开密室,回到房间,打开房门,一名佩剑女卫恭恭敬敬站在门口,这苏府的一举一动都在秦楚裳的掌控之中,她是驸马别院的君,同时也是这苏府的实际主人。 女卫重复刚才的话:“公主,名叫谢傅的男人,说是驸马的朋友,登门拜访。” 秦楚裳问:“人呢?” “还在门口,仆人来跟我打了招呼,我觉得需要告诉公主一声。” “驸马人呢?” “跟那匹夷马在房间里鬼混。” 秦楚裳微微一笑:“既是来找驸马的,那就把这位谢公子带到驸马那边去吧。” 女卫微微一讶:“合适吗?” 秦楚裳微笑:“他们男人可不讲究这些,说不定就一起玩上了。” 仆人并没有将谢傅带到大厅,而是谢傅带到一处幽雅的院落。 谢傅虽然感得奇怪,可一想到秦楚裳的强势,想来应是苏怀章做不了主,连与自己见面都要偷偷摸摸。 秦楚裳见谢傅如石化一般一动不动,会心一笑,走到这个男人身后,他竟丝毫没有发现,便开声笑道:“怎么,七星才子也有这种爱好?” 谢傅闻声猛地回头,见是秦楚裳那张美丽的面孔,大为惊讶,心中却无法欺骗自己的欢喜无比。 又有些懵的看了正在发出不堪入耳声音的正房,最后回头端视眼前的秦楚裳。 秦楚裳轻笑:“怎么?” “我以为……” 秦楚裳咯咯一笑:“你以为什么?” 秦楚裳的笑声很是清脆悦耳,房内的人似乎听到了,一下子就没了动静,安寂得可怕。 谢傅有些尴尬,还是说了出来:“我以为是公主跟驸马。” 秦楚裳戏谑道:“驸马生性放诞,小女子端庄,可干不出这种白日宣银的事来。” 谢傅不确定她是在打趣还是真端庄,干脆直言:“宫宴那晚你请我饮【秋茶】是什么意思?” 秦楚裳嘴角一翘,一脸玩味:“我只是喜欢饮秋茶,你觉得我是什么意思呢?” 反过来挖个坑让自己跳,谢傅也不知道她是奸诈还是狡黠,不管如何能看到她在眼前,心情真的很愉悦,报予莞尔一笑。 秦楚裳指着自己的脸蛋,就将脸凑到谢傅的面前来,吐气如兰:“你看我好看吗?” 谢傅与她近面相对,胸口骤得突突一跳,就见这张天鹅面容又白又腻,有几分娇媚又有几分可爱,脸竟不由自主的热了起来。 人似怕极她了一样,主动向后退了一步,与她保持一定距离。 秦楚裳嫣然笑道:“好看吗?” 谢傅微笑点头。 秦楚裳又问:“白不白?” “又白又腻。” 秦楚裳哧的一笑:“我都还没问,你就提前补充答案了。” “那算我多嘴。” “谢大人,这多亏了你。” 谢傅疑惑,你的美貌是天生的,与我有什么关系,只听秦楚裳笑道:“我听你之言,用罗望子熬成浆,敷遍全身才能变得又白又腻,不然此刻已经面目黄疸,无法见人了。” 谢傅莞尔,那晚他讽刺秦楚裳身为人妻行为不端,所以用罗敷二字讥讽,相信以秦楚裳的才思聪慧不会听不出来。 此刻关系已经不比初见,想着如何致歉。 既然当日是以罗敷相讥,那今日干脆就以罗敷表歉,当下吟道: 日出东南隅,照我秦氏楼。秦氏有好女,自名为罗敷。 秦楚裳看着谢傅,原本就汪汪有神的一双眸子,微微漾波。 谢傅又打量了她一下,见她今日竟是一袭女儿装,上着白裳,下着蓝纹清灰马面裙,腰系一条天蓝色衿带,将身段从腰作三七分,整个显得特别的高挑美丽,却又大方得体。 心中又生惊艳,再赞:“头上玉阳髻,双耳连玉壁。蓝绮为裙裳,白云为上衣。” 秦楚裳嘴角勾起微微挂笑,听谢傅吟道:“行者见罗敷,止步笑眯眯……” 不由扑哧一笑:“好了,我可当不了罗敷。” “为何?”谢傅觉得她言语虽然洒脱轻佻,却又一股特别的清洁之气,不知为何有这种错觉。 “因为我喜欢勾搭英俊的公子啊。” (本章完) 第1236章 春山如笑 谢傅一脸好笑又无奈,这种话就算是风情万种的青楼娘子也没法说的如此理直气壮。 这时方才发觉正房内安静下来,不由朝正房望去,我这般当着苏怀章的面与他妻子谈笑,不知道苏怀章会把我当成什么人。 可这位三公主见自己的丈夫与其她女子鬼混,却也不见她有丝毫不悦。 一时心中怪异连连,这长安的风气真是开放又混乱。 秦楚裳笑道:“你是在这里等他出来,还是……” 谢傅直言:“我今日是来见你的,人既然见到了,就告辞了。” 秦楚裳微微一讶:“不到我处喝杯茶吗?” 谢傅微讶,你这么光明正大的吗?嘴上应道:“不啦。” 秦楚裳微笑:“秋茶。” 她太能撩拨人心了,谢傅还真担心自己有点遭不住,“那就更不好了。” “有何不好。” 谢傅拱手:“玉阳,告辞了。” 秦楚裳错愕,望着谢傅的背影,一时之间竟分不清楚他是欲擒故纵还是拒人千里。 尽管选择离开,谢傅心中还是有淡淡的失落,这世上有万千美丽风景,并非要全部揽入怀中,远观赏之其实也蛮好的。 一股女子的幽香近来,谢傅便看见与自己并行的脚步,她总能无声无息的给自己惊喜。 侧头望去,她眉目如画,檀唇微微挂笑,心情就好像一下子从凛冬到了春天。 秦楚裳笑道:“已经是招待不周,我送你吧。” 谢傅这次并没有拒绝。 远处的苏长宁看见并行的两人,脸色深沉,心中暗忖,谢大人,她可是一只狠毒的老虎,你这只老虎可不能打瞌睡啊…… 谢傅还在考虑说些什么,秦楚裳已经将他送到苏府门口。 两人停下脚步,对视微笑却又无言,似乎都在等待对方先开口。 秦楚裳微笑:“不想对我说些什么吗?” “你回去吧。”没有用上称呼,好像就是很熟悉的朋友。 “我不喜欢听这个。” “那你喜欢听什么?” “那要你自己猜。” “我猜不出来。” 谢傅真的是猜不出来,他从来没有遇见一个女子的心思如此难猜,她的很多举止都在情理之中却又在意料之外。 秦楚裳道:“那你想说什么?” 他想说什么,他就只是想让她陪自己再走一段,仅此而已。 他并不是苛求男女之欲,如果秦楚裳愿意的话,可以算是红颜知己。 人常说红颜知己,红颜知己到底是什么,大概是比起做男女之事,还有更多更多愉悦的事可做,而男女之事只不过是锦上添花,可有可无。 甚至有的时候打破了那种微妙的关系,彼此之间反而不能畅所欲言。 秦楚裳笑笑:“去哪里,我送你一程。” 谢傅微讶,自己无需开口,她似乎就知道自己的想法。 秦楚裳见他还发楞,拉了他的手臂就行:“走吧。” 在她的拉扯下,谢傅就跟上她的脚步,好热情好活泼。 “你是我见过最呆的男人。” 谢傅笑着回了一句:“你千万不要被我老实的外表所蒙骗,其实我平时的为人很轻佻。” “是吗?那轻佻一个给我看看。” 她的每句话都说在谢傅的未知里,那个女子会主动求被调戏,只好一笑当做揭过。 秦楚裳突然就凑到他耳边,主打一个突然,轻蔑的说:“谢公子,要本小姐给你演示一个吗?” 真当他是任人摆弄的呆子么,你可别把我的有礼当做呆愣,本能就要应好。 秦楚裳手指却轻轻按的他的嘴唇上,阻止他说话,嗳的一声:“你够格吗?” 自信的男人无需去刻意证明自己,谢傅微笑道:“玉阳,你很好胜。” 秦楚裳微笑的收回手指,谢傅却突然捉住她的手腕,微笑的看着她。 秦楚裳特别用心的去看这个男人的眼睛,他的眼神却湖波一样温柔,光影流转间的漾动,擦人心怀。 “你的手指弄到我的口水了。” 谢傅说着手在她的两根手指上抹了抹,秦楚裳只感手指见诞生一股电流,传到心口,心脏就是一悸。 却骄傲的把手抽了回去,在她身上的白衣一抹,“不用你代劳。” 谢傅看见她先行转身,哈哈一笑。 秦楚裳听见笑声,回眸一笑,顾盼生姿对她不过闲庭信步。 秦楚裳在前面带路,那道高挑出尘的身影,永远都是人群最瞩目的。 她将谢傅带离繁华热闹的大街,来到开阔幽雅的河岸。 长安境内河流众多,渭河、泾河、灞河、沣河、涝河、浐河、潏河、滈河。 自周秦开始,就有八龙绕秦的美名。 行到渭桥之上,柔柔的河风拂面而来,仿佛一步一步走进画里面,春日的暖阳毫无遮挡在照在脸上,让人脸上暖煦煦的,秦楚裳惬意的笑了。 这发自内心的开朗笑容映入谢傅眼幕,不由让谢傅放下对她的提防心,她只不过是一个活泼调皮的少女,有什么坏心思。 虽然有些行为过于乖张,这也是身为公主,从小骄奢好逸的惯病。 但她又不是完全骄奢好逸,光是那一手字,定是下了苦功夫。 秦楚裳在桥中央停下脚步,慢上几个脚步的谢傅在来到她的身边。 河岸两侧绿柳如列,春日下的河流倒映着高天流云,如梦似幻。 秦楚裳喃喃自语:“难得。” 谢傅问:“难得什么?” 秦楚裳扭头看向谢傅:“风一阵,日一轮,熙熙天地二闲人。” 河水的倒光映照在她的脸上,她的脸容似有了生命漾漾而泽,春风轻轻吹拂她的鬓丝撩动,有一种特别的柔美。 加上她今日一袭女儿家装扮,让谢傅感觉她很有女人味,由衷说道:“玉阳,你真美。” 不经意间说出来的话反而打动人心,秦楚裳雪白的脸颊微微红晕,似有一分羞涩。 只是她原本清澈的眼眸又变得有些复杂,扭过头去,哧笑着问道:“长青,你知道女人最隐蔽最害羞,偏偏又是最美丽最风情的地方是哪里吗?” 秦楚裳待了一会,似乎能想象到她窘迫的表情,又转头望去谢傅:“答不出来吗?” 她的眼神一如既往的黠慧,只是在谢傅平静目光的注视下,微微翘起的嘴角变得有些发窘,擅长玩弄人心的她在这一刻似乎失去了主导权。 这个男人并没有配合她,他正在用她一贯的手段,出其不意的打断别人的部署。 (本章完) 第1237章 原来如此 “玉阳,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秦楚裳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见过相思豆吗?” 谢傅轻轻点头,相思豆就是红豆树的果子,在江南很常见。 “那成熟的相思都红艳艳的是不是很美丽迷人?” “两岸人家微雨后,谁抬素手摘红豆。” 秦楚裳微笑道:“很多人都对红豆爱不释手,亦有不少人把欢喜闲愁付此物,可是依我看,还是得亲口尝一尝,尝过之后才知道这看起来美的东西,里面的味是香还是毒!” 谢傅突然伸手就勾住的她的纤腰,这个举动像一只蛰伏许久的野兽突然偷袭。 秦楚裳眼神里掠过一丝惊讶,身体一颤,显然极为不习惯,那厌恶的表情就流露在脸上。 很快她就临危不乱的笑道:“你想搞我吗?就不怕被我毒死啊!” 她嘴角翘起的玩味,还有微眯着眼的轻蔑,能够让人感受到她的揶揄讥讽。 谢傅想嗅着猎物一般,把脸轻轻凑近她的面容。 带着些许汗味的男子气息就洒在她的脸上,秦楚裳闭上眼睛道:“亲吧。” 周围无声,也迟迟没有动静,只感觉到脸上的阳光暖暖的,秦楚裳从厌恶到有些忐忑复杂。 这种心情就好像自己养的狗咬了她一口,有几分愤怒又不舍得下死手。 她又有点想让这只狗再咬一口,好让她下定决心把狗给宰了。 安静无声中,那一口迟迟没有咬下去,突然秦楚裳就感觉有只手在拨弄自己的头发。 她好奇的睁开眼睛,看见谢傅手指缝夹着几朵小花,正在将花别在她的头发上,这让她的眼神充满惊讶,那抿着有些严肃的嘴唇也自然的往上一翘。 “我刚才在路上摘了几朵野花,不知道配不配你,可我又觉得它们像极了今天的你,春花如笑,红情绿意。” 秦楚裳没有说话,只是盯着这双给她戴花,格外亲昵的手,只感觉这双修长干净的手,温柔得能融化某些冷酷的东西。 谢傅手放下的时候,发现她有点脸红,笑道:“你脸红了,没有人给你戴过花吗?或是你贵为公主,接触不到这些市井鄙陋的事。” 秦楚裳眼神里荡漾笑意莹然:“没有。我宁愿你亲我一口,真的。” 谢傅微笑:“我希望与你之间能保留更加珍贵的东西,真的。” 连谢傅自己都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或者是朋友,或者是知己,或者是志趣相投,抑或希望两人的认识不掺杂心怀鬼胎,别有用心…… 他也不知道秦楚裳能不能听懂这句话。 “长青,我有点喜欢你了,怎么办?” 她举止轻佻,能随时随地的与自己谈情逗笑,她思想开放,能目睹自己的丈夫与别的女人鬼混而谈笑自若。 但是此刻她却问得那么端庄严肃,甚至声音中还透着对未知的担忧。 这一刻谢傅似乎读懂了她的心扉,他们两个的身份并不单纯,要去做一件单纯的事,终究不能如愿。 谢傅微笑:“公主,送到这里吧,以后不要见面了。” 谢傅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秦楚裳微微一呆之后也转身就走。 都走得非常洒脱,秦楚裳已经表达了她的别有用心,谢傅也表达了他的不愿如此。 秦楚裳的骄傲和自信只坚持到桥头就停下脚步来,转身回望,谢傅留给她的只有背影,一直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这是她第一次望着一个男人的背影这么久,心情有点惆怅的走到岸边,看见水中头戴野花的自己,不禁嫣然一笑,似乎向水询问:“好看吗?” 河水微微漾动着水草,泛起的涟漪,让水中的模样变得更加妩媚动人。 秦楚裳捡起一颗石头狠狠朝河中扔去:“谢傅,你惹到我了!” …… “湘儿姐,你慢点。” “唔……” 门外传来一把女声:“掌楼,魏爷来了。” 秦湘儿站了起来,鼓着嘴巴端起桌子上的酒水一饮而尽,声音干哑道:“知道了,跟他说我在洗澡,等一会。” 然后揉了揉自己的腮帮子,嗔了倒在榻上闭眼一动不动的谢傅一眼,斥道:“还不起来。” 谢傅睁了下眼,挥手道:“姐儿,你有事忙去吧,不用管我。” 秦湘儿却上前将他强拉起来:“让他看见你在我房内,会把你给杀了。” 谢傅顿时有些不太高兴:“原来他才是正主,我是候补。” 秦湘儿哄道:“别吃这种干醋,我跟他没什么,与他的关系也跟你解释不清楚,到隔壁房去,我招呼完他就来陪你。” 见谢傅走路有点腿软,不由扑哧一笑,突然想到什么,特地叮嘱一句:“你听的到也好,听不到也好,最好也不是露出真气试探,会惹上很大的麻烦。” 谢傅一笑:“姐儿,我相信你不会背着我偷汉子。” 秦湘儿骂道:“滚!” 谢傅走后,秦湘儿觉得不妥当,又将冰儿叫来:“冰儿,安排几位小娘子去隔壁陪谢公子喝酒,跟她们说有什么劲都使出来。” 冰儿笑道:“掌楼真宠谢公子。” 当然宠了,那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小郎。 一会之后,魏无是就走进房间。 秦湘儿坐在梳妆台望着镜子梳妆,插着珠簪,嘴上淡淡道:“桌子上有酒,想喝自己倒,有什么事就说,说完就走,我困了,想休息了。” “这会正是秦楼热闹的时候,你有这么早睡吗?” 秦湘儿正插着珠簪,闻言扭头瞪向魏无是,恶狠狠道:“我想什么时候睡就什么时候睡。” “好好好。” 魏无是立即服软,在桌子前坐了下来,却看到阔大的桌子只有酒一壶,杯一个,露出苦笑道:“你就算把我当做一个客人也好。” 秦湘儿冷笑:“把你当做客人,那你还真走不到这儿来。” 魏无是好声道:“能给弄几个小菜配酒吗?” 秦湘儿不予理睬,魏无是有点可怜道:“我晚饭还没吃呢。” 秦湘儿却冷冰冰道:“事真多。”说着朗声:“冰儿,给魏爷弄几个小菜。” 魏无是露出笑容,突然看见秦湘儿腮颊有些微微发肿,人就冲到秦湘儿跟前,冷声道:“谁动手打的!” 这眼睛可真毒,秦湘儿有点尴尬,心中暗骂,这个死小郎,姐姐都半点不心疼的。 嘴上冷漠应道:“谁跟你说是被打的,我最近有点上火。” 魏无是掐了秦湘儿的脸仔细瞧了一眼,哦的一声。 秦湘儿愤怒的把魏无是的手甩开:“你别碰我!” 魏无是淡道:“好歹我是你爹,碰你怎么了。” 秦湘儿怒发冲冠:“你再说这个字试试看。” “湘儿,我是你爹,这就是你的孝道!” “魏无是,我活着的每一天就是为了杀你,这就是我的孝道!” 秦湘儿说着一掌朝魏无是胸膛拍去,魏无是也不躲避,受秦湘儿这一掌,却毫发无伤,嘴上淡道:“你伤势还未痊愈,这是我地宗的疗伤圣药,恢复的快。” 秦湘儿挥手将魏无是递过来的瓷瓶扇掉,怒道:“你怎么不死!” “我不死,是为了活着保护你。” 说着转身走回桌前坐下,倒了一杯,喝了口闷酒。 秦湘儿气势汹汹:“滚,马上给我滚,这里不欢迎你!” 魏无是阴沉道:“你信不信我把秦楼的人都杀了。” 秦湘儿知道魏无是说得出做得到,杀神二个字不是白叫的,强行控制住自己心中的怒气。 魏无是又连续喝了几杯闷酒之后,才声音柔和示弱道:“湘儿,从今往后我不再提那个字,我吃完这顿饭就走。” 一会就送来几个小菜,房间内的气氛安静而又压抑,只有魏无是吃饭喝酒的动静。 时间像这夜一样漫长,终于这顿饭吃完了,魏无是站了起来,呆呆一动不动像根木头,他的表情复杂的变化着,像个窘迫到不知如何自处的少年人。 他这一生无情无爱,唯钟武道、横笛两样,可比起女儿,这两样根本算不了什么。 他的后半生只求能得到女儿的认可,发自内心的喊他一句父亲。 可这对魏无是来说却是可望而不可求的奢望。 其实湘儿愿意假颜假色的跟他说几句话,他就很高兴,所以湘儿对他再拒之千里,他总是厚颜的不请自来。 “湘儿,等我办完了事,给你个交代,再来看你。” 魏无是离开之后,谢傅立即就赶了过来,尽管几个陪酒的小娘子一直叽叽喳喳,耳力聪敏的他却将魏无是和秦湘儿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原来杀神魏无是竟是湘儿姐的父亲,可湘儿姐为何对她的父亲如此不待见,甚至恨之入骨呢…… 进入房间就看见秦湘儿站着一动不动,脸上表情丢魂落魄。 谢傅柔声:“湘儿姐。” 秦湘儿看到谢傅,泪无声就流了出来。 在谢傅的印象中,秦湘儿谈笑风生,天塌下来都脸不变色,何曾见她这副悲然落泪的模样,心疼的不得了。 人走到秦湘儿身边,将她拥住:“姐姐,不管发生什么事,小郎都在。” 这一番柔声的话立即击溃的秦湘儿坚强的伪装,痛哭起来:“小郎,帮我杀了魏无是!” 第1238章 美梦成真 谢傅闻言一惊,未经你苦,我不劝你原谅他就是,怎能怂恿你弑父。 可湘儿姐对他这么好,唯一所求,他却不能做到,一时之间心中内疚无比。 秦湘儿也是一时情绪高涨,悲愤交杂,才会说出这种让谢傅去白白送死的话。 看见谢傅一脸内疚为难,心中顿时暖意安慰,情绪也安定许多。 谢傅见秦湘儿目光睛睛望着他,开口道:“姐姐,你想清楚,小郎帮你杀。” 又是一股暖意填满胸臆,秦湘儿破涕为笑:“你知道他是谁吗?” “杀神魏无是,而且他还是湘儿姐你的……” 谢傅话未说完就被秦湘儿呵斥:“闭嘴!” 刚才好不容易露出来的一丝笑容立即消失,换上冷霜凛然的面容。 谢傅能感受到触犯了她的逆鳞,也不说话,手指轻轻的抹着挂在这张冷脸上的泪水。 看着谢傅温柔极的动作,心疼极的表情,秦湘儿螓首就依偎在谢傅的身上,柔情似水道:“有小郎就好……有小郎就好……” 这时也不是谈论缘由细节的时候,他只想疼疼这个好姐姐,让她高兴起来。 温柔的亲着她脸上的泪珠,亲着亲着就亲到她的嘴唇去,将心中所有的爱都表达出来…… 这一夜,谢傅在秦湘儿心中种下了伟岸男人的深刻印象,让秦湘儿意识到这个男人早非她需要去照顾庇护的小郎,而是她可以依靠的男人。 谢傅习惯早起,清晨的第一缕黎光刚刚透过窗棂照射入屋,在地面上洒下一片碎金花纹。 秦湘儿窝在他的怀里,弧圆优美的后背贴着他,蜷着身体就像只慵懒的雪猫。 她睡得很沉,呼吸均匀,她又很安静,安静到谢傅能够将她那两排弯翘的睫毛,一根根都数清楚。 一头散乱的长发披散在他的胸膛上,雪白柔美的脖颈在橘红的黎光下美得令人痴迷。 还记得刚到秦楼不久,秦湘儿不想他在秦楼白吃白住,会让他打扫院子。 当时他还有点怕这个一楼之主的女人,所以在打扫秦湘儿房间时,会选择天刚刚亮,她睡着最熟的时候。 他也有缘看到这个女人熟睡的样子,只有在这个时候她不冷冰冰不凶巴巴,不打人不骂人。 反而很美很温柔,像极了画里美婉恬静的仙子。 每当看到那惊心动魄的身体线条,还是少年的他也会产生冲动,但是对她的尊敬和良好的教养,让他并没有深入去想太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当时就感觉内心很温馨,奢想着这个女人要是我的亲人该多好,不骂我不打我,反过来疼爱我…… 低头,曾经高不可攀,冷若冰霜的姐姐正偎依在他怀里,美梦成真了,姐姐现在不骂他不打他,还特别的疼爱他。 谢傅真的能够感受得到,她的柔情慈骨。 伸出手轻轻触摸她柔软的发丝,生怕惊扰着她甜蜜的睡眠。 柔软的发梢还是撩扰到她了,秦湘儿呢喃的说着梦话:“小郎,疼姐姐,姐姐爱你……” 或许只有睡梦中的她才愿意露出柔弱需要呵护的一面吧,谢傅终于忍不住,爱怜地把她往自己怀里搂了搂,在耳后的发际亲了亲。 这一刻心中有说不出来的爱,这份感情并非一朝一夕,而是厚积薄发。 这一声姐姐也把秦湘儿叫醒,慵嘤一声就睁开眼睛,朦胧中谢傅的笑脸映入眼幕,却又把这个大女人羞地把脸埋入他的胸膛,一头青丝就遮得严严实实。 谢傅将她一头长发归拢起来,红通通的侧脸就映入眼幕,“姐姐,我们这么熟,你怎么还如此害羞啊。” 秦湘儿凶悍泼辣本色毕露:“谁跟你熟。” “哎,我们认识了可是快十年了,难道还不够熟吗?” “可我跟你也不是这种熟法。” 谢傅呵呵一笑:“姐姐,怎么刚醒就一脸怨气,是不是小郎昨晚没把你服侍好。” 秦湘儿顿时恼羞成怒,挥舞着一双粉拳对着谢傅发难:“你还说!你还说!我昨晚求你了多少回了,你一点都不心疼我。” “姐姐,是你告诉我,女人说不要的时候就是要,我以为你在激励我。” “激励个屁,你跟头野狼一样,用的着我激励吗?” 谢傅搂住她细腰的手臂一紧,秦湘儿立即就老实起来。 “姐姐,你昨晚怎么叫我的?” 秦湘儿看着谢傅,柔情道:“小郎~~” “不对,你不是这么叫的。” 秦湘儿咬了咬唇,耳朵就红了:“忘啦。” 谢傅哪里会看不出她在假装,笑道:“那我提醒你,姐姐你叫我好郎君。” 昨晚是意乱情迷,此刻听谢傅说出来,秦湘儿顿时肉麻到浑身起鸡皮疙瘩,咦的一声:“我没说过。” “你还敢狡辩,还不快承认。”谢傅说着就挠起她来。 秦湘儿一边躲着一边咯咯发笑:“就算我说过……我也忘了,” 终于被挠的受不了,“好郎君,放过湘儿吧。” 就是这句话,秦湘儿刚出口也意识到了,低声道:“好小郎,别戏弄姐姐了,让姐姐在你怀中多躺一会。”然后就乖得像只小绵羊。 谢傅觉得能以伟岸之姿拥护着她,身心已经满足。 …… 春日正浓,池色荡漾,树竹瞳朦,彩花叆叇。 幽深雅静的园心处,一个女子盘坐于亭榭下,背身弹琴。 她一身白色衣裙,绾起的发髻上横插一支剑簪,随着她双手抚琴,奏出优美悠扬的琴音。 这无限优美的背影也给人一种冰清玉致的诗书芳华。 如此优美的琴音,怎么会没有听客。 离亭榭三丈远站着一个身材矮小的男子,身高五尺有余六尺不足,头戴一顶箬笠看不清面容,身穿灰色布衣,外罩灰色披风。 静如石像听琴,微风吹拂披风,衣纹毰毸,却给人一种卓异高大之感。 琴音消止,人静,暖阳和风依旧。 男人开声:“那人曾弹琴,不记很多年。” 女人应声:“蓝水依旧在,红药胜从前。” “清澜。” “师兄。” 陈清澜刚要转身,男子说道:“别动,清澜就这样吧。” 蓝冰寒深爱着这个师妹,但是他身材矮小,面貌丑陋,每当面对师妹的时候,总是心生自卑形秽。 他最喜欢做的是就是看着师妹的背影,无论她在做什么事,就像现在一样。 “白莲花说你失踪了,师妹,你果然在这里。” 第1329章 离间计 这里是蓝水山庄,蓝冰寒也是蓝水山庄的主人,只是他却选择离开山庄,一人独游江湖。 是白莲花用地宗独有的联络渠道联系到他,说坤女陈清澜失踪了,请他查清陈清澜的下落。 蓝冰寒第一时间就回来了,也第一时间就在蓝水山庄找到陈清澜。 陈清澜却冷漠道:“师兄,你走吧。” 蓝冰寒微微一笑:“如果我想得到什么,当初我就不会离开长安,我这次回来也并非想得到什么,我曾说过,只要你有难,我就回来。” 陈清澜冷漠道:“你的承诺与我无关,我也不再是曾经的陈清澜。” “到底发生什么事?” 白莲花暗中告诉他,坤女可能已经背叛地宗了,但对于蓝冰寒来说,这并不重要,他回来只是为了解决解决师妹所遇到的难题。 “师兄,再不走,你就走不了了。” 蓝冰寒听出师妹的警告,哈哈一笑:“我走累了,正想在家多呆一阵。” 一把笑声传来:“抱歉,打扰你们两个谈情说爱了。” 蓝冰寒循声望去,来人容貌白皙俊美,一袭月白袍衫,手持玉扇扇风,闲步而来,举止说不出的风流倜傥。 待见她微鼓隆圆的胸口,蓝冰寒一眼就辨出此人是女扮男装。 女子之身却是男儿英风,蓝冰寒早有耳闻,脱口而出:“玄宗玄女张凌萝。” 张凌萝目光瞥向蓝冰寒藏于宽大披风内的那把合金锏:“地宗三使之一——杀手锏蓝冰寒。” 蓝冰寒抖了下披风,揣于腰间的合金锏露出一部分来,阴沉的银色给人一种凶狠嗜血的感觉。 合金锏表面羽毛般的花纹质感也证明这是一把出自锻造一族的神兵利器。 锻造一族所出皆是神兵利器,只是合金此等锻造物质已经再难寻获,就算现在的锻造一族也无法打造出这样一把合金锏来。 蓝冰寒并非向张凌萝证明这把合金锏有多么威慑和恐惧,他只是在向张凌萝表明自己的身份。 张凌萝微笑:“很好,蓝冰寒,你手上有我地宗弟子十五条人命,今天是不是该把账算一下。” 蓝冰寒目睨张凌萝:“你算错账了,到今天是十六条人命。” “哦,真的吗?” 蓝冰寒冷笑:“张凌萝,你竟敢一个人来,如果你把我当做龙三那种废物,那就大错特错。” 尽管胜券在握,蓝冰寒还是要确保一出手就万无一失,玄女狡猾之名早有耳闻,最好在他的威慑之下,对方主动暴露出底细来。 张凌萝微笑:“我知道,地宗三使只有你蓝冰寒才是真正的杀手锏。” 说着漫不经心的将手从陈清澜的衣襟处探入她的衣怀内,恣肆的把玩着。 蓝冰寒震惊,脑袋一嗡,见陈清澜没有反抗,料定陈清澜被张凌萝胁迫。 怒吼一声:“你该死!” 铮! 披风抖动,合金锏就到了他的手中,朝着张凌萝就大劈下去。 锏如猛兽出笼,现出凶残面目,让人闻风丧胆。 锏未至,张凌萝所处的亭榭已经劲气夷为平地。 何为杀手锏,就是击之必断,击之见血,内裂外破。 铮铮铮,陈清澜倏然转身,拨动琴弦,这几响强音充满杀伐气息。 琴上的数根弦线突然崩断弹起,然后闪电般朝蓝冰寒射去。 在这一瞬间,蓝冰寒也看到陈清澜的脸,那张英美神逸的脸。 这张脸也让他毫无怀疑,他认为这是一次彼此信任格杀对手的机会,而无需去思索个中缘由,他只需全力一锏杀了张凌萝就是。 这数根琴弦却无情贯穿他的肩胛和胸膛,蓝冰寒发出一声痛入骨髓的狂叫,然后身体就被击飞。 比起身体的疼痛,是心里的疼痛。 这数根琴弦洞穿蓝冰寒身体的数处关键,若是换作一般武者已经毙命,陈清澜下的是死手。 蓝冰寒身体只是微微晃了晃就止住身体,巍然伫立。 伸手将穿进身体的琴弦一根根拔了出来,鲜血随着弦线飙射,将地面的绿草染成红花。 蓝冰寒摘下头顶箬笠,面容蓁莽,丑陋无比,这样的脸别说是女人了,就算男人见了也要心生鄙夷,只是他的眼神却很温柔的看着陈清澜。 而陈清澜低着个头,根本不敢面对他的目光,她的心中只有两种情绪,内疚与可怜。 蓝冰寒微笑:“师妹没有关系,我知道你是被迫无奈。” 张凌萝咯咯笑道:“真是痴情男儿,只是你长的如此丑陋,再痴情又有何用。” 张凌萝说的很有道理,你再痴爱一个人,那个人不必一样痴爱你,他就是这种情况,任他痴恋陈清澜到可以为她而死,也换不回她的一点爱,换来的也只是她的怜悯,甚至厌恶,刻意回避不愿意再见到他。 蓝冰寒正是明白这个道理,却又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所以离开长安。 “张凌萝,不管你用什么方式胁迫她,我用我的命来换她。” “为什么痴情的人总是天真又愚蠢,你这条贱命就想换我的宝贝!” 张凌萝说着在陈清澜的脸颊上亲了一口,表达出她的喜爱。 或许张凌萝是个女人吧,蓝冰寒并没有过于愤怒,“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的命,我也不要,这样吧,如果你能杀了魏无是,我就答应你。” 蓝冰寒冷冷一笑:“我做不到。”他虽然自傲,却还不至于自大。 张凌萝看向陈清澜:“陈清澜,你叫我什么?” “主人。”这两个字已经习惯到没有丝毫迟疑。 “告诉这个痴恋你的男人,你是谁的女人。” 张凌萝的声音似乎很有魔力,让陈清澜不假思索的回道:“我是主人的女人。” 张凌萝咯咯一笑,手指蓝冰寒,“告诉这个丑八怪,你是不是很讨厌他。” 这一次陈清澜没有立即回答,嘴唇松了又抿,内心极为矛盾。 张凌萝贴在陈清澜的耳边轻声道:“告诉他,别害羞。”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劝退蓝冰寒,还是这就是她的真心话,陈清澜冷若冰霜的看向蓝冰寒,嘴里说着冷酷无情的话:“师兄,你真的很丑,我每次看到你都要作呕。” 蓝冰寒身躯剧颤,刚刚封闭的伤口又涌出血来,怒不可遏道:“张凌萝,你对她做了什么?” 张凌萝讥诮道:“没用的男人就只会叫嚣,我对她做了什么,当然是给她快乐啊,你给不了的快乐。” “你那么喜欢她,这个女人就送给你。”说着将陈清澜朝蓝冰寒推去。 陈清澜发自内心大喊:“不。”然后又迅速回到张凌萝的身边去。 蓝冰寒目瞪口呆,一脸难以置信。 张凌萝轻蔑道:“羡慕吗?赶都赶不走。” 蓝冰寒双目一凸,就喷出一口鲜血,好似横死当场的直直倒地。 张凌萝却并没有因此而高兴,脸色阴沉:“不堪一击的废物。” 她知道蓝冰寒的厉害,原本还想让蓝冰寒去对付魏无是,就算不能伤到魏无是,只要耗费魏无是的真气,也能让独孤长老稳胜,进而拔掉地宗这个大钉子。 哈哈笑声传来:“玄女,你躲的可真隐蔽,竞藏在我地宗的地方。” 听见魏无是的笑声,张凌萝脸上掠过一丝惊慌之色,很久就镇定自若。 来人一男一女,男的魏无是,女的是领路的白莲花。 白莲花见倒地的蓝冰寒,表情一惊,立即蹲下查看蓝冰寒的情况,这张凌萝实在可怕,连蓝冰寒也着了她的道。 魏无是目光却锁定在张凌萝身上,任她诡计多端也唯有束手就擒一途。 张凌萝凛声:“魏无是,你答应我傅叔,不会杀我,你要言而无信吗?” 魏无是淡笑:“我只答应谢公子不动你的手指头,我可以先把你的双腿砍下来,再慢慢折磨你,或是你主动将人头奉上!”说到最后杀气迫迫。 张凌萝冷道:“你堂堂一代宗师,竞如此没有信用,亏我傅叔还与你定下君子之约。” 魏无是闻言,脸上露出复杂神色:“只好跟谢公子说声抱歉,你非死不可,请吧,玄女。” 张凌萝冷笑:“你打的如意算盘,既想杀我又不想背信弃义,天底下哪有这等买卖,要杀我就动手。” 陈清澜看向张凌萝,平静道:“主人,我和你一起死。”除非神圣亲至阻拦,没有人能够从魏无是手中逃脱。 张凌萝却甩下陈清澜转身就躲,“展师叔救我!” 魏无是缓缓踏步,却一步三丈宛如移山,自信凭着真气的压迫力就能格杀此女。 张凌萝顿感周围变得异常沉重,她的速度也变得缓慢,面对魏无是这种级别的对手,她与三岁小儿无疑。 现在也只有一个念头,只需展镇南挡上一挡,她及时赶到傅叔那里去,就有生机。 一道人影迅如流星杀到,正是展镇南,张凌萝在此,展镇南岂会离的太远。 展镇南再战魏无是,心知能完整使出一招就是侥幸,毫不吝啬真气,一出手就是生平绝招。 剑若飞凤,气若狂涛,人过之处树竹寸折。 魏无是正憋着一股想杀而不能杀的闷气,见有人主动送上门来,一掌千龙手平平打出,便是一条金光流掠的飞龙之气。 展镇南人还未靠近魏无是便被这金色飞龙之气湮灭,连片尸骸都没有留。 杀了一人,魏无是心头畅快多了,目光睨向张凌萝逃跑的方向,一人在挡住他的视线。 陈清澜凛然无惧道:“魏长老,要杀她先杀我。” “你这叛徒,有何资格命令我。” 举袖一拂,真气逼至,陈清澜人就被击飞,倒地吐血。 轰! 地震雷动,一道身影降落陈清澜身边,身材虽然矮小,却给人高大如山,无以撼动的强烈感觉。 张凌萝想的没错,地宗三使只有杀手锏蓝冰寒能叫板魏无是,见陈清澜倒地,迟疑了一下,咬唇的一瞬间就做了决定折返回去。 蓝冰寒沉容:“谁都不能杀害她,魏无是你也不能!” 身上还血迹斑斑,手中的杀手锏如一条沉银恶龙。 魏无是用平静的表情说出冷酷的话:“敢挡我者,杀勿论!” 白莲花见自己人要打起来,急道:“别中了那妖女的计啊。” 眼看两人真气迸发,已经到了不打不行的地步,白莲花第一时间朝张凌萝逃跑的方向追去,这个妖女是始作俑者,只希望魏长老看在同宗的份上,手下留情…… 魏无是缓行一步,一掌千龙手打出。 面对飞腾而来的金龙之劲,蓝冰寒正面大劈,一招破锋锏。 锏乃是大凶兵器,击之刀剑必折,这把锻造一族所锻造出来的合金锏,在蓝冰寒手中更有折山之威。 锏破龙消,蓝冰寒竞击溃了魏无是这一掌千龙手,由此可见他的武道实在远远在展镇南之上。 魏无是再踏一步,又是一记千龙手,蓝冰寒顺势一个掉手,沉银恶龙一个翘头,从金龙之劲腹部溃之。 魏无是又是一步一记,蓝冰寒跨腿弯腰,一招顺风势成扫叶威。 金龙再至,宛如滔滔流水不绝,蓝冰寒背腰一挥,横扫千军断截流。 气生龙劲再至,跨步挑撩似奔雷,再破之。 这第五锏也是蓝冰寒第一次向前,若是一般强手早就死在他的第一锏,只是他所面对的对手是杀神魏无是。 魏无是微微眯眼,地宗竞有如此后辈,电光火石就是拍出三掌,因为这三掌间隔极断,所以形成三龙并驱之势。 魏无是惜才,但也要有让他惜的资本,只要能接下他这三龙并驱,蓝冰寒就算捡回一条命。 面对三龙并至,刚进一步的蓝冰寒后退,手中合金锏连环提柳避其锋芒,在渐退中,中间龙劲稍弱。 还未来及消除中间这条金龙之劲,旁边两条金龙就要将他吞噬,蓝冰寒又左右快取,左一锏右一锏,快到脚下竞生旋风。 便是在这一锏锏中,左右两龙之劲被他硬生生消磨殆尽,最后移步换形一招杀手锏。 成与不成便是此招,锏尖殛殛,中间金龙之劲如纸被撕裂。 蓝冰寒保持跨腿之势直锏一动不动,这八招使完,体内真气已经消耗殆尽,只是抵挡下来,保个不死,未能伤及魏无是分毫,师妹,师兄尽力了。 魏无是从蓝冰寒身边走了过去,低头看了胸口衣衫的破洞一眼,后生可畏。 兄弟们,时间来不及,今天只有一更四千多。 第1330章 袒护 再说张凌萝这边,夹着重伤的陈清澜一路朝秦楼方向狂奔,心知此刻唯有傅叔能够救她。 她一直都不愿意拖累傅叔,实是机关算尽,已经没有办法。 她还不想死,要死也要死在傅叔身边…… “主人。” 张凌萝闻声低头看去,只见陈清澜口鼻流血,目光微微泛红。 她既然是人,哪能完全做到冷酷无情,虽然一直都在利用控制陈清澜,但多时相处还是有一丝主仆之情。 微微一笑:“你给我带来这么多快乐,我怎么舍得你死。” 这就是张凌萝强大的个人魅力,无论什么时候都谈笑风生,而不是苦大仇深。 陈清澜眼角盈泪:“我要死了。” 张凌萝没有言语,只是脸色少有的冷峻…… 秦楼的一处庭院,谢傅正在抚琴,他随兴而奏,可琴和横眉也随曲而舞,作为青楼的名伶大家,一举一动都可成歌舞。 至于秦湘儿,坐在一旁仔细听着,顺便记下曲谱。 这一幕似乎回到扬州秦楼。 曲止,秦湘儿搁笔,凑近对着谢傅笑道:“这才对嘛,来我这里就应该高高兴兴,人生苦短,乐要尽乐。” 谢傅笑问:“难道就不能悲伤吗?” 秦湘儿嫣然:“倒也可以,不过悲要轻悲。” 主动端了一辈子递给谢傅,像个大姐姐一般循循诱导:“天有昼夜,大多数人都注重白昼,却忽视了黑夜,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们的内心也会激荡沸腾。人也有黑白,一个外表开朗阳光的人,内心也会迷茫和挣扎。” “无论昼夜,还是黑白,都要去正视它的存在,而不是乘昼除夜,求白去黑。” 秦湘儿是看着谢傅长大的,她可以算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谢傅的女人,她深知谢傅的烦恼与焦虑,挣扎与迷茫。 以前谢傅走的是羊肠小道,周围都是花花草草,这种性格尤可自持,如今走到这繁华之地,自然挣扎迷茫。 她年长谢傅不知几许,在每日的人情交际中早就看破世情,如今也得给这个迷茫的少郎指点迷津。 谢傅因为身世原因生活环境,也知这正是他的性格缺陷,听了秦湘儿的关心点拨,心中感激:“姐姐。” 秦湘儿笑道:“你老觉得你自己做的不够好,你说你是不是个傻孩子,老娘这一辈子就没有见过你这么傻的人。” 谢傅心生柔情,情不自禁的将秦湘儿拉到怀中紧拥。 秦湘儿嗳的一声,低声道:“在外面呢。” 可琴和横眉见状咯咯发笑,起哄道:“冤家哥哥,亲一口。” 谢傅就真的在秦湘儿的脸颊点了一下,秦湘儿立即脸红,嗔道:“能给我留点脸吗?以后我还怎么驯服这群小娘们。” 谢傅笑道:“可琴和横眉也不是外人。” 可琴笑道:“我们可没有把少癫哥哥当做外人。” 秦湘儿还是要脸的,哪容得让这两个小娘子看笑话,把谢傅给推开,汹巴巴道:“滚一边去,越来越得寸进尺了。” 两女这时走来坐下,可琴笑道:“掌楼你不要少癫哥哥,我们要啊。” 见横眉没有附和,于是怂恿道:“横眉你要不要,不要,我可独占了。” 横眉生性腼腆,不似可琴那般泼辣,红着脸咬了下唇:“要!” 谢傅跟她们也是老朋友了,呵呵笑道:“好,今天任你们宰割了。” 泼辣的可琴道:“我先看你是不是太监,好解我多年的疑惑。” 谢傅吃了一惊,来不及做出反应,秦湘儿已经伸手将可琴的手拨开,冷道:“好歹你也是个名伶大家,跟个放澹蹄子一样,像话吗!” 可琴掩嘴花枝乱颤笑着:“我只是吓吓少癫哥哥而已,瞧把掌楼你给紧张的。”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在亭榭前落下。 看到来人,前一刻还娇娇弱弱的可琴两人立即神色一凛,站了起来,她们两个可是地宗弟子。 张凌萝扫了一眼,还未来的及开口,就听秦湘儿冷声道:“张凌萝,你还敢来!” 张凌萝并不理睬秦湘儿,叫了一声:“傅叔。” 秦湘儿并不知道张凌萝与谢傅的关系,并没有多想,冷声:“叫爹都没用!” 谢傅见秦湘儿杀气腾腾,一副随时要动手的样子,沉声道:“我不管你们有什么恩怨,在我面前都不许动手。” 秦湘儿这才反应过来,谢傅与张凌萝似有瓜葛,瞪着谢傅冷声道:“你什么意思!” 谢傅抬手就把秦湘儿拉坐在他的膝上:“我就是这个意思!” 他早已经不是那个只能看着干着急的少年郎,现在也只有他出面才能稳住场面。 秦湘儿人落谢傅怀中就软了,这就是男人对女人的控制力。 张凌萝见了,扑哧一笑:“傅叔,没想到你把这老娘们也给搞上。” 这句话十分不礼貌,也带着浓浓的羞辱成分。 未等秦湘儿发飙,谢傅就沉声道:“凌萝,马上道歉!” 张凌萝跟谁道过歉啊,何况跟敌人道歉,秦湘儿心中冷哼,我看你怎么兜,一会别怪姐姐不给你面子。 怎知张凌萝却是赔着笑:“秦大娘子,对不住了,我不知道你是我傅叔的女人,以后我不会跟你过不去。” 她当初之所以设计对方秦湘儿,目的是为了对付魏无是,如今计划已经破产,也没必要再找秦湘儿的麻烦。 秦湘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好面子,顿时急了:“谁是他的女人,我是他的姐姐。” 谢傅不是个爱插口打断别人说话的人,现在却不得不插口。 “凌萝,我来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我湘儿姐,我与湘儿姐认识十年,情如姐弟。” 说的这么清楚也是要让张凌萝明白,你以后设计谁都不准设计到秦湘儿的头上。 紧接着向秦湘儿介绍:“湘儿姐,凌萝是我义姐张亦真的亲侄女,也算是我的侄女。” 秦湘儿冷笑:“小郎,你也别把这种关系太当回事,这个女娃心狠手辣,用得着你的时候你就是傅叔,转个身就能把你杀了。” 面对秦湘儿的讥讽,张凌萝笑道:“我们的关系可不止叔侄,我还是傅叔的……”见秦湘儿睁大着眼睛待着,故意不说。 秦湘儿冷声:“还是什么关系!” 谢傅搂紧秦湘儿,如果不搂住,只怕秦湘儿已经冲出去,轻轻拍着她的手背安抚,嘴上对着张凌萝道:“凌萝,你要是那么喜欢给我找麻烦,现在就给我滚远点。” 张凌萝知道谢傅的脾气,他素来随和,可一旦与你较真,那就不是在开玩笑,盈盈笑道:“我把嘴巴给缝住得了吧。” 可琴和横眉一直在盯着张凌萝拎在手上一动不动的让人,突然惊呼:“坤女!” 此话一出,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气氛,一下子又紧张起来。 为了避免激发矛盾,谢傅第一时间喝道:“放人!” 张凌萝放手,陈清澜掉在地上,披头散发,脸色苍白,口鼻流血,三女立即上前查看情况。 谢傅这边快步来到张凌萝的身边,将她拉到一旁去:“赶紧走。” 张凌萝道:“我不走。” 谢傅脸色阴沉道:“你再不走,我向你保证,你是死是活,我绝不插手。” 这理自然是张凌萝无理,可他又不得不护,张凌萝离开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秦湘儿见陈清澜已经奄奄一息,再听两人对话,怒叱一声:“想走没门!”一掌就朝张凌萝脑门拍去。 秦湘儿虽然伤势未愈,毕竟是一品修为,而三品的张凌萝如何逃得过这盛怒一掌。 谢傅挡在张凌萝面前,秦湘儿只等手掌挪开,这一掌光凭劲气就让身后数丈远的大树应声而折。 谢傅躬身:“姐姐,我替凌萝向你赔个不是。” 秦湘儿这时怒火中烧,冷道:“滚开,不然我对你也不客气。” “姐姐,这样吧,我先替凌萝受你一掌,好让你消消气。” “你……你以为我不敢。” 秦湘儿金刚怒目,扬起手来,却迟迟没有落下去。 谢傅又好声安抚:“姐姐,这是我侄女,若是坐视不管让她被别人杀害,我实在没办法向义姐交代。” 秦湘儿冷道:“这个妖女作恶多端,你要袒护她吗?” 张凌萝冷笑一声:“秦湘儿,别说的那么好听,当年你们地宗杀害我玄宗无数弟子,你怎么不站出来主持公道说地宗作恶多端,你我道见不同,是死是活,各凭本事罢了。” 秦湘儿一时被说的无以反驳,朗声:“那好!你别躲在他后面,与我一战,是死是活各凭本事。” 张凌萝岂是那么容易被激将,从背后抱住谢傅:“有傅叔这个靠山在,我为什么不躲,况且傅叔也愿意保护我。” 秦湘儿憋着一股气没办法发作,眼睛都红了,对着谢傅说道:“再不滚开,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弟弟。” 对于谢傅,她已经再三容忍,换做别人这个时候敢这么拦她,早就不客气了。 谢傅是左右为难,就在这时可琴凄然:“掌楼,坤女不行了!” 秦湘儿立即返回陈清澜身边,双手抵在陈清澜的后背,为她输气续命。 张凌萝眼神掠过一丝黯然,静静看着,不管她如何冷酷对待这个女人,这个女人都对她死心塌地,甚至以死相护。 第1331章 救人 因为身世原因,她从小就生性凉薄,所有人都是可以利用的工具,从不对人动真心。 谢傅是第一个她愿意真心相待的人,此刻临死的陈清澜算是半个吧。 谢傅知此事是因为陈清澜而起,先救陈清澜才有谈下去的可能,按住陈清澜的手腕。 她伤的很重,阴阳离决,命不久矣! 微微垂眼,照理来说,以张凌萝的武道修为是无法将陈清澜伤成这个样子。 朝张凌萝看去,张凌萝却误会他的意思,“傅叔,还有的救吗?” 可琴怒道:“妖女,你少假惺惺了。” 张凌萝冷言讥讽:“你是不是很想替她报仇啊?” 正为陈清澜输气续命的秦湘儿平静道:“放心,会让你陪葬。” 张凌萝哈哈大笑:“秦湘儿,你把话说的这么满,一会可不要反悔!” 已经看出蹊跷的谢傅见秦湘儿要接话,抢先一步问道:“凌萝,是谁伤了陈清澜?” 此话一出,可琴、横眉两女露出疑惑之色,秦湘儿这时也反应过来,陈清澜身上并无明显外伤,显然是被绝顶高手用真劲震伤筋脉,显然以张凌萝的修为远远做不到此点。 张凌萝幸灾乐祸道:“魏无是。” 可琴指着张凌萝:“你信口雌黄!” 秦湘儿倒没有想象中那么惊讶,能仅凭真气之劲就将陈清澜重伤如此的人很少很少,魏无是就是其中之一。 就在这是白莲花落地,可琴问道:“白使,坤女是谁所伤?” “陈清澜背叛宗门与张凌萝勾结在一起,被魏长老打伤。” 此话一出,可琴哑口无言,场面一时安静,张凌萝讥讽:“秦湘儿,你刚才不是说要给陈清澜报仇,你倒是报啊。” 秦湘儿没有应声,张凌萝继续讥讽:“刚才还信誓旦旦的说非杀我了给陈清澜陪葬不可,现在是自己人下的毒手,怎么哑巴了,假仁假义!” “傅叔,这就是这帮人的嘴脸,你以后也不要跟别人讲什么仁义道德。” 白莲花沉声:“张凌萝,你也无需挑拨离间,若是你下的毒手,自然要杀了你陪葬,魏长老动手,却是清理门户。” “小长老,你无需怜悯坤女,就是坤女出卖你和魏长老的关系,张凌萝才会找上你,意图挟制你达到控制魏长老的目的。” 张凌萝见陈清澜气若游丝,轻声问:“傅叔,你有办法救她吗?” 可琴和横眉闻言表情古怪,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自己人要杀坤女,敌人却想救坤女,到底谁敌谁友。 谢傅等的就是这句话,应道:“有。” 张凌萝喜道:“傅叔,那快救她。” “抱着她,跟我到房间去。” “不准走!” 白莲花冷叱一声,顿时冒出一股诡异的浓雾朝亭榭涌来,她人也藏匿于浓雾之中。 未待谢傅出手,秦湘儿已经举袖拂去浓雾,将白莲花击退。 “小郎,你先救人。” 白莲花错愕:“小长老,你……” 秦湘儿霸气道:“这里是秦楼,我说的算。” “小长老,就是坤女出卖你,害你那天被张凌萝设计。” 秦湘儿淡道:“我原谅她。” “可她是地宗的叛徒。” 秦湘儿轻笑:“只要不犯我秦楼,地宗的事我才懒得管。” “好,那我看你一会如何向魏长老交代。” 秦湘儿一脸轻蔑,她这辈子最不需要交代的人就是魏无是。 谢傅这边和张凌萝走进屋子,吩咐道:“把她放在床上,除去身上衣服,一件不留。” 张凌萝一边照做一边调侃:“傅叔,你不是正人君子吗?” 谢傅心中自嘲,我还算正人君子吗?这正人君子却是一道无形枷锁,对于他这种多情而又心志不坚的人来说,却是一种折磨。 嘴上应道:“医者无忌,何况有你在场。” 人走到床边,陈清澜已经被剥的白条条,身上几处隐蔽的地方有一些羞辱性字眼。 张凌萝见谢傅盯着不动,提醒道:“傅叔,等人治好了,你再看个够。” 谢傅道:“我这办法也不一定奏效,看她造化了。” 手上已经拔下头顶簪子,在陈清澜身上受伤的筋脉落针,刺破表皮。 紧接着拔出皇帝御赐的宝剑割了自己手腕,手腕冒出鲜血的同时蔓延成血雾覆盖在陈清澜身上。 张凌萝表情一惊,见惯生死流血的她,心头有点隐隐作痛:“傅叔,我替这个贱婢多谢你。” “救活再说。” 血雾有如行气,通过刺破的炁穴渗透进陈清澜的体内。 在谢傅想来,真气可以通过炁穴透体而入,这血也应该可以,结果证明他这一奇思妙想奏效。 而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拥有生脉的他,血液有起死回生之功效。 他也曾多次证明过,只是这般用来治疗别人筋脉破裂却是头一回。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反正就是死马当作活马医。 谢傅手腕一直渗血化作血舞渗透进陈清澜体内,张凌萝不由紧锁眉头,在她心中陈清澜自然远远比不上谢傅。 谢傅问道:“人既不是你伤的,你刚才怎么不早说?” “我就是想看傅叔你拼着性命救我的英伟样子。” 谢傅为之气急:“你啊,我有时候真要被你气死。” 张凌萝轻道:“傅叔,给你添麻烦了。” “算了,摊上你这个侄女,我倒了八辈子霉。” 张凌萝咯咯一笑:“我可以补偿傅叔你啊,什么都可以?” “你少给我添麻烦就……” 谢傅说着扼住,她所做的事是站在她的立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无可厚非。 改口道:“你好歹也叫我一声傅叔,该给你兜着,我肯定兜着,可像刚才那种情况,你明明能够解释清楚,还让我陷入为难。” “我知道傅叔你是什么样的人。” 谢傅不再言语,有道是有教无类,何况自己还是她的长辈,可是谢傅真不知道说什么好,在某些方面凌萝看得比自己透。 安静中,张凌萝靠在谢傅的肩膀上:“傅叔,我还是处女。” 谢傅没有应声,张凌萝又道:“你要不要?” 谢傅脱口:“省省吧你。” 张凌萝扑哧一笑。 又安静了一会,张凌萝像倾诉心事般轻轻道:“傅叔,我有点累了。” 谢傅腾出手轻轻摸了她的头发,“要不就在我这里呆几天吧。” “傅叔,有件事要告诉你,魏无是言而无信,要杀我。” 谢傅淡淡哦的一声。 …… 一般是不会请假的,有的时候会有点忙不过来,像这两天小孩子上吐下泻,时间就很紧凑,希望大家多体谅啊。 第1242章 由不得你 魏无是根据白莲花留下的踪迹来到秦楼,落地见到秦湘儿,微微一讶,却没有开口。 白莲花开口说道:“魏长老,小长老要袒护陈清澜这个叛徒。” 百莲花知道秦湘儿是魏无是的嫡传弟子,却不知道两人还有另外一层关系,而且这层关系十分微妙,不是女怕父,而是父怕女。 魏无是直接问道:“张凌萝呢?” “被谢傅带下去疗伤了。” “那带路吧。” 秦湘儿却挡住两人去路:“谁准你们两个在我秦楼撒野的!” 她知道魏无是的脾气,想做什么事那是全无道理可言,而谢傅重情重义,绝不会袖手旁观,从他刚才不惜顶撞自己就可见一斑。 结果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谢傅死在魏无是的手上,这是她绝对不愿意看到的。 白莲花有点惊讶秦湘儿连自己师傅的面子都不给。 魏无是道:“湘儿,你不给我面子,我为什么要给你面子。” 他特地停顿了一会,见秦湘儿没有给他答案,就继续向前走。 秦湘儿冷声:“站住!”对魏无是动起手来。 白莲花的一声“大逆不道”,秦湘儿在电光火石中就被放倒。 “魏无是,我恨你。” “你已经够恨我了,再多恨一点又何妨。” 魏无是说着和白莲花离开院子。 经脉受制,无法自己动弹的秦湘儿对着可琴和横眉喊道:“还愣着干什么?想要你们少癫哥哥死吗?” 两女立即朝魏无是追去,秦湘儿喊道:“你们去有个屁用,扶我过去。” “张凌萝。” 魏无是的声音传进房间,谢傅手腕一夹,血就止流,淡道:“该做的我已经做了,能不能活命就看她的造化了。” 白莲花的声音传来:“张凌萝,滚出来!” “凌萝,你呆在房间照顾她,不要出来。”谢傅说完转身。 “傅叔,凌萝给你添麻烦了,如果谈不妥就不要管我这个坏丫头了。” “谁说我要跟他谈判。” 看见谢傅从房间走了出来,魏无是客客气气的打了招呼:“谢公子。” “魏无是。” 谢傅却直呼其名,似乎与他不认识,一根骨笛就朝魏无是扔了过去。 魏无是伸手接住自己所赠的骨笛,这也是他与谢傅定下续奏上古第一长曲的约定。 “谢公子,这是?” “对于一个背信弃义的人有何可说的,请吧。” “抱歉,有些事我不得不去做。” 张凌萝见谈不妥就走了出来:“魏无是,我让你杀。” 谢傅提起张凌萝就扔回房间去,冷道:“再走出房间一步,我就打断你的腿!” 真气之劲随之透体而出,白莲花在这股真气之威面前,竞不由自主的连连后退,此人武道修为之深厚,远远超出自己的估计,而在此之前,她已经足够高估谢傅。 魏无是哈哈大笑:“与谢公子交流什么事,都有一种热血沸腾的痛快。” 两人真气随着交迫,旁人莫近。 秦湘儿的声音传来:“爹,别打了!” 众人闻言皆惊,魏无是更是惊的浑身一震,紧接着抑制不住的微微颤抖起来。 他实在难以形容心中的喜悦,只觉武道和横笛两物在这一刻的喜悦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人转身就到秦湘儿面前,像个孩子那般欣喜若狂问道:“湘儿,你刚才说什么?” 他原本以为这个字就是他一生所求,没想到来的如此突然,以至于早不知到惊颤为何的一颗心,颤悸不已。 为了救小郎性命,秦湘儿不得不屈服妥协。 或许小郎在她心中非常重要,重要到她可以委屈自己做任何事。 又或许是她对这个男人并没有那么恨,只是心结郁锁许久。 秦湘儿又重复一遍:“爹,别打了。” “好!好!好!你说什么我都答案你!” 秦湘儿的面容落在谢傅眼中却是满脸委屈,前些天还伤心欲绝的说要杀了魏无是不可,是什么样的父亲才会让女儿如此恨之入骨。 眼下又逼迫女儿说着不愿意说的话。 显然湘儿姐是为了他才这么委屈,他受够了成为别人的软肋,他也受够被别人拿来当做威胁的物品。 谢傅沉声:“魏无是,还等什么!” 魏无是转身,笑道:“谢公子,不打了。” 谢傅却是冷容:“抱歉,有些事我不得不去做,非打不可。” 秦湘儿喝道:“小郎,你干什么?” 谢傅微笑:“湘儿姐,今天就帮你杀了魏无是。” “魏无是,你可以放心去了,湘儿从今以后有我照顾,不需要你了。” 魏无是脸露怒色,谢傅人已经拔空而上:“不敢,就永远都给我消失!” 魏无是虽然把谢傅当做笛道知己,可对方的话显然触犯他的逆鳞,没有人可以夺走他的女儿,也没有人可以代替他的地位。 “你找死!” 光是这三个字所透出来的杀气就足以让人遍体生寒。 眼见魏无是拔空而上,消失在视线中,秦湘儿心中一颤,完了!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张凌萝站在门口,昂头望去,神情严肃而又平静,傅叔,我只是想…… 高空之上,两人凝伫对视,周遭风起云涌,暗藏迫迫杀机。 魏无是冷冷道:“谢公子,今日比的可不是笛艺。” “当然!要杀你,岂会还让你耳悦心畅。” 张手,一物遥遥贯飞而来,犹如天外一注宵水,落在谢傅手中,却是一把宝剑。 此剑名叫宵水宝剑,乃是师姐水舟所赠。 魏无是见多识广:“雷渊宗五宝剑之一——宵水,就凭这把破铜烂铁。” 在魏无是眼中,所有人间宝剑都是破铜烂铁,只有能动天地杀机的上古神锋,才能让他动容。 谢傅傲笑:“就算是破铜烂铁,要是你也是足够。” 魏无是沉容说道:“我承认你是我见过最优秀的年轻后辈,便是我与独孤上智似你这般年纪也远不及你,只是武道有如天长地久,方有雄山阔海,你短短时日怎成气候?” 谢傅微笑:“魏无是,你很傲慢。” 魏无是哈哈大笑:“生平未曾一败。” “那是你还没有遇到我。” 魏无是眯眼:“你死了,我与你的君子之约也不复存在,到时拿张凌萝的人头祭奠你” 谢傅心中轻蔑,背信弃义的东西,嘴上淡笑:“你死后,我会好好照顾湘儿,让她享受未曾享受过的关怀和快乐。” 魏无是大怒:“今日神仙也救不了你!”对着谢傅就是一记千龙手。 面对张牙扑来的金龙劲气,谢傅只是轻轻提剑一划,动作优雅的如同在作画,宵水剑就瞬聚萤雷,一道芒光电浪曲张,金光电浪两者抵消。 凭借着得天独厚的条件,他的悟武宝典已经小成,凭借着悟武宝典逆天的运气方式,抬手之间就是霸雷。 魏无是一连击出十几掌,谢傅均勾画作描般轻松解下,要知道杀手锏蓝冰寒拼得真气耗尽使出八招,才勉强勉强挡住他八掌,而再没有能力使出一招一式。 魏无是只觉得当时在苏州,谢傅是深藏不露,或者! 或者他的进展神速,若是如此,那就真是太可怕了,不需十年他就臻至神仙,天下无人能敌。 嘴上问道:“霸劲如瞬雷,这是什么神功?” 好个魏无是,仅仅十几掌,凭借卓越的武道见识,就看出关键所在。 谢傅淡道:“《悟武宝典》” “雷渊宗镇宗绝学《悟武宝典》,难怪哩,我听说这绝学异常霸道,出手便是雷动之威,只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需速战速决,却不知道你要多久之内解决我?” “不知道,打到你没有力气反抗无为止。” 魏无是哈哈大笑:“好,那我就拭目以待。” 千龙手一记接着一记,几无空隙,他已经看出这门绝学的诀窍,是以挥霍己身经脉悠然为代价,久之必如皮肉磨损受害。 而往往每一门绝学神功都有调气护脉之要法,《悟武宝典》既是雷渊宗镇宗绝学,自有阳暄之妙。 他就是要让谢傅除了全力抵抗,什么都做不到。 杀死一个人对魏无是来说太容易了,让一个如此傲气的人屈服,还算是一点挑战。 谢傅手中的宵水剑更快,前一片电浪刚出,后一片电浪又生,将电浪使的滔滔如流水,光波一片连着一片,实非言语所能形容。 就算将《悟武宝典》练至小成,远不能做到如此,怕是勉强接住魏无是十几掌就要真气耗尽,筋脉阴虚。 然谢傅并不单有《悟武宝典》,昆仑无上心法造就神躯神脉,水脉生脉在身又是天地造化。 地下众人只见天上白云已成金色云霞,天定一条白色河流在金云之中流淌,这番奇幻景象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数人均是同一念头,还没结束吗? 依照魏无是的可怕程度,一品强者在他手上都不堪一击,能坚持个十息,已经是个中佼佼者,像地宗三者中的杀手锏蓝冰寒就是此类。 而蓝冰寒在一品当中,已经是纵横未成遇到敌手的存在,非石战、展镇南、龙三之流可比。 没有人比秦湘儿更清楚魏无是的实力,心中说不出来的惊奇,这些年在小郎身上都发生了什么…… 魏无是已出百掌,见谢傅依然游刃有余,神气镇定不乱,于是罢手。 第1243章 娇妻来助 好奇问道:“谢公子,我早就知你真气绵长旷古烁今,连我也要稍逊一筹,不过再绵长终究细流,宽广浑厚比我却远远不如,你以强雷之威接下百掌,筋脉丝毫不见异状,这是何故?” 谢傅傲道:“神躯神脉岂是你这种凡夫俗子能够洞察一二。” 魏无是回想起在苏州与他同奏上古第一长曲的场面,当时他就感觉奇怪,对方明明已经超越极限,何能不朽。 超越极限不是没有,却也是用死亡来换回一瞬间的强大。 突然恍悟:“哦,你身上另有神通。” 谢傅沉声:“魏无是,你仅仅如此吗?” 小韵早就警告过他,绝不可与绝顶高手交手,他今日却明知故犯。 绝招自然是不能用,如今只能拖着让魏无是真气七八,再趁他羸弱之际反扑。 与人交手就像打仗,须有策略,切不可如个莽夫一般。 魏无是朗声:“好!那我就看你身上还有什么神通。” 一记使出,却是十龙并驱,相当于十个魏无是同时出掌。 谢傅早就从叶惊虹口中明白剑出不由我的真谛,在极短的时间内出上十剑,断然不如十剑之力汇作一剑,而且相差甚远。 尽管如此,此刻他要面对的十道金色劲气而不是一道金色劲气。 他可以一招剑出不由我,强锋破群簇,也可以似刚才一般,以一挑一,但有一个前提,需要够快,且剑剑雷动之威。 谢傅所使出来的悟武宝典正是如此这般,聚萤成雷,手动便生。 但是他的剑没有魏无是的掌那么快,再借莲行如意身法边退避边逐一破之。 这与蓝冰寒破三龙并驱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魏无是这记十龙并驱要更厉害,而谢傅破的更轻松。 “这是什么身法?” 已是一品臻至的魏无是竟是不识,不由大为好奇,儒释道各门各宗的绝学身法,他却均识的,此时却看不出谢傅的身法来历。 谢傅不答:“魏无是,你就仅仅如此吗?” 魏无是笑道:“谢公子,当日与你合奏上古第一长曲,你应该知道我的气力很足,当然我也知道你的耐力很好。” 言出,十龙并驱。 谢傅刚刚破之,又是十龙而来,只得忙于应付,悟武宝典配合着莲花如意身法与魏无是劲气缠斗。 地下众人只见天空风云变色,好像两个神仙在打架。 已经一刻钟了,从来没有人能在魏无是的强攻下坚持一刻钟。 当年魏无是与独孤上智交手,双方也是不到一刻钟就罢手,知道继续下去是两死之局。 此刻对谢傅的形象是茫然又高大。 魏无是一边出掌一边眯眼看着谢傅身法变化,这身法还是看不出来历,更别提洞察其中诀窍寻找破绽。 “谢公子,我要出绝招了!” “来。” “千龙手!” 与当日战端木慈一般,魏无是化掌为拳,出拳快如千手,千百条金龙劲气密拥在一起,如横贯一道灭世金柱。 平生所学也尽在这一招千龙手。 千百道金色劲气汇集在一起,如何去一一分辨,就算他能一一分辨,也无法在一瞬之间使出千百剑。 眼下唯有一招可破——剑出不由我。 小韵,不是我不听你话,我再不出绝招就要死了! 就在这时云里传来一声高亢凤鸣:“站着别动!” 劲风浩浩荡荡铺天盖地,如同鲲鹏怒飞,迎向这道灭世金柱。 钝剑重锋先至,插入这道灭世金柱之中,浩浩荡荡的劲风方才如鲲鹏收翅垂天而卷,原来只不过是这把钝剑重锋经过时所带起的风云。 来人一剑便破了魏无是的千龙手,谢傅惊喜:“小……夫人!”来的正是司马韵台。 司马韵台也不看谢傅,冷若冰霜:“滚一边去!” 她此刻十分生气,谢傅就算打不过魏无是,完全能够从容逃脱,却把自己的警告当做耳边风了。 还好自己来到及时,谢傅绝招一旦使出,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只有待死一途。 早知道就把他的武道全废掉,也好过整日提心吊胆。 魏无是见来人轻而易举就破了他千龙手,心中惊异,放眼天下能做到此点,屈指可数。 只见眼前这个女子,身段高挑修长,容貌美胜天仙,连他这种不近女色之人,都有点老僧倾倒的冲动。 目光很快落在她手上的黝黑重锋,剑身毫无锋芒,却透着顽石一般的深沉厚重,比一般的三尺青锋要长上七分,此类兵锋多是历史悠久的古宝。 多识的魏无是端详一番之后开口询问:“我听说神武峰七彩云天有两把无敌神锋,韵雪韵台,却一直无缘得见,却不知道眼前这把神锋是韵雪还是韵台。” “韵台。” “那尊驾如何称呼?” “神武峰七彩云天司马韵台。” “果真如此,那司马仙子为何插手我们两人之间的打斗。” “你打我丈夫,却问我为何插手。” 谢傅闻言啊的一声,这还是小韵头一回在人前称呼他为丈夫,当然他们两个并非苟合,在鹦鸽镇,司马韵台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娘子,我没挨打,你不必担心。” 司马韵台却理都没理,让谢傅有点自讨无趣。 魏无是心中暗惊,谢傅还有这么一个如此强劲的妻子,身上真是神奇连连,嘴上笑道:“谢公子能得仙姝垂青,实在令人羡慕。” 司马韵台冷道:“我夫之心胸气概,岂是你这种人能懂的。” “既然如此,你们夫妻一起上吧。” 司马韵台表情冷傲又轻蔑:“魏无是,你未免太高估自己。” “说句不自傲的话,魏某生怕未尝一败。” “那我今日就送你一败。” “娘子,此人是杀神魏无是,地宗第二人,要不我们两人联手,稳当一点。” “别插嘴!” “好好好,不插不插!” “不是叫你……”司马韵台气急:“滚一边去!” 魏无是呵呵一笑:“只怕谢公子不愿意,说我欺负弱辈女流。” 司马韵台对着谢傅说道:“呆子,过来。” “娘子有何吩咐,是否改变主意?” “你看好了,我今日要教你一招,趁他病要他命。” 谢傅暗忖,又是这一招! 第1244章 娘子厉害 魏无是暗惊,莫非这会谢夫人看穿自己的虚实,他这些日子连战南宫玉象、端木慈这类绝顶高手,今日又消耗不少真气,此时并非全盛姿态,这位谢夫人只怕比谢傅还要厉害…… 正想着,司马韵台已经动手,连个招呼都不打,剑到眼前,魏无是忙做出反应。 比起谢傅刚才斗魏无是,只是与魏无是进劲气交击,司马韵台的韵台兵锋已经在魏无是周身游走,直接给予魏无是生命的威胁。 魏无是见司马韵台手中兵锋不生风云,唯有钝剑重锋,不由脱口:“大方无隅,大象无形。” 没有花里胡哨的剑气芒耀才真正可怕,此为返璞归真,大道不工,所有的威力都匿于兵锋之上。 他手中没有兵器,畏此神锋,想抽身保持距离,可对方钝剑重锋在他周边勾画方圆,竞如天罗地网一般,无隙可逃。 终于找到机会,得以脱身保持距离,这时却见这个绝美女子嘴角逸出一丝奸笑,同时感觉周遭气场已生变化,脱口而出:“地发杀机。” 正是,司马韵台刚才所演乃是百折不挠、风雪忘川、星火燎原、鲲鹏翻云、长虹贯日、席卷八荒、众气成城、气吞山河、盖世无双九式。 魏无是所在已经在灵犀射月这一招之内。 “灵犀射月!” 神武峰七彩云天的镇派绝招,可诛杀,魏无是岂能没有耳闻。 当下使出平生所学,十二分威力的千龙手,双掌并搏,掌迅如电,一道道的金色劲气击出,状如一道横贯于空中的金色水流,长流不朽。 谢傅脑海中浮现出初见的画面,一个女子仙衣飘飘,持剑腾云,容貌绝色无双,神态飞逸,身段婀娜丰满,尽是女子圆浑之美,又仙又欲…… 光华隐去,司马韵台人依旧在,皎白轻衫胜雪,黑发长披于腰,高挑凝静的背影有一种慑人的力量。 似乎高谪在上,令人不可仰视。 谢傅有种她要化仙离自己而去的强烈感觉,情不自禁喊道:“娘子!” 司马韵台转过身来,表情依然冷若冰霜,不肯露出半点笑容:“功劳归你。” 谢傅抬手嗳的一声,司马韵台已经如仙子一般乘风而去。 待离得远了,才一口鲜血从口中涌出,雪白红润的脸瞬间变成苍白没有血色。 魏无是不愧是地宗第二人,她今日之胜并非武道强弱之胜,却是策略机遇之胜,像他们这种级别的高手,厘毫便是胜负之别。 魏无是呆呆着一动不动,任着嘴角的鲜血缓缓流出,他败了,生平第一败,败的彻彻底底。 秦湘儿见天空已经归于平静,却久久没有动静下来,紧张的手心都是汗。 就在这时,魏无是落地,白莲花惊喜:“魏长老!”久久分不出胜负了,方才她甚至都怀疑魏长老会败,无敌的魏长劳怎么可能会败呢! 秦湘儿只感觉胸口似被铁锤重重砸了一下,眼前就是漆漆茫茫…… 一直伫立不动没有表情的张凌萝,身体剧烈晃了一下,万悲袭上心头,只觉人生毫无意义,傅叔,是我害了你…… 谢傅第二时间落下,姿态轻然闲适,简直就是英俊和风度的代名词。 张凌萝感觉似从溺水中探出水面,喜呼一声:“傅叔!”激动难名的喜悦尽在这两个字。 已经垂下眼眸的秦湘儿闻言,心头一震,猛地睁开眼睛,看见她的小郎好端端的站在眼前,又惊又喜:“小郎!” 也不知道哪来的力量就挣脱可琴横眉两女的搀扶,走到谢傅面前,先是摸摸他的脸,看脸上有没有血,紧接着又是摸摸他的身,看看身上有什么伤口。 虽然无言,关切之情全在举止之间。 待确定谢傅身上毫发无损,却反而恐惧道:“小郎,吓死我了。” 话出口的一瞬间,眼眶一红,眼泪就止不住的滴,没有经历过的人绝对无法体会这种心情。 谢傅哪会想到,他这么稍微耽搁,把两个关心他的女子吓坏了,柔声宽慰:“姐姐,你哭什么,我不是好端端的。” “小郎,你是我的肉啊,刚才我的肉掉了。” 魏无是看见这一幕,心中不由悲戚而又羡慕,方才是肉身被击败,此刻却是心灵被击败。 凄然苦笑,失败者的滋味原来如此难受。 秦湘儿丝毫不关系魏无是的死活,谢傅倒是轻轻朝魏无是望去,这个言而无信的人哪还有刚才的意气风发,为所欲为。 铮! 皇帝御赐的龙渊宝剑出鞘,抵在魏无是的心窝处。 秦湘儿这才将注意力放在魏无是的身上,见他嘴角流血,脸色苍白,气概不及以前的万分之一,甚至有些凄凉,心头有几分不忍,她知道这个男人何等骄傲,这对他来说比死还要难受。 魏无是看见秦湘儿,不由的嘴角一翘,露出笑容,笑容却是如旧。 这笑容落到秦湘儿眼中,却让她感到异常愤怒,我不要你的笑容,我要你向某个人屈服认错,怒而别过脸去。 魏长老败了……魏长老败了……听见出鞘之声,白莲花才从震惊中回归神来:“谢傅,你不能杀了魏长老!” “为何?” “你敢杀了魏长老,我们地宗与你不死不休!” 谢傅哈哈一笑:“这就是强者都有豁免权么,只可惜在我这里没有。” 沉声:“魏无是,你还有和话可说?” 魏无是平静道:“杀了我,记住你的承诺,好好照顾湘儿,让她享受未曾享受过的关怀和快乐,不要让她受委屈。” 谢傅像个没有共情的人,冷笑:“你不守承诺,凭什么让我信守承诺,我现在喜欢她自然会这么做,哪天我不喜欢她,那可未必。” “你敢!”魏无是虽然受伤,视人命为草芥的杀神气质依然让人胆寒心颤。 谢傅回应他的却是一剑刺向他的心窝,剑尖只刺进一分就被人握住。 秦湘儿用手握住剑刃,手指缝间缓缓流出鲜血,染红银白的宝剑,魏无是只觉这血流的是生平之痛快,却又愧疚的低头下头。 谢傅惊讶:“姐姐,你不是想让我杀了他!” 秦湘儿平静道:“小郎,这是我的私事,姐姐自己来处理。” “好,你自己动手!”谢傅说着把剑递给秦湘儿。 白莲花恳求:“小长老,你不能这么做。” 秦湘儿没有接过剑,也没有应白莲花的话,对着魏无是冷漠道:“跟我来!” 魏无是跟着秦湘儿离开。 张凌萝微笑声传来:“傅叔,你现在也学会耍花招。” 谢傅快意无比:“还不是跟你学的,还真是好用。” 张凌萝盈盈笑着,看着谢傅,突然就扑入他的怀中:“傅叔,我刚才好害怕,真的很害怕……” 别人常说她冷酷无情,诡计多端,可谢傅却感觉她有时候就像个孩子,心中慈爱之情油然而生,手抚她的秀发,笑道:“害怕什么,打不过我会逃啊。” “你不会的,你不会的,你不会丢下凌萝的。” 张凌萝无比笃定,却将谢傅搂得更紧,在谢傅面前,她愿意袒露自己软弱的一面,却无需戴上虚伪的面具。 谢傅笑道:“谁让我是你傅叔呢。” “傅叔,我还是处女呢,要不便宜你。” 谢傅猛地就将她双臂掰开,视洪水猛兽般的退后一步,“我警告你啊,不准对我有非分之想!” 张凌萝见他煞有其事的严肃模样,嫣然的笑了笑,傅叔这人啊,世上找不出第二个来了。 落在谢傅眼中却是一副嬉皮笑脸,“额……额……我的女人太多了,当我的女人没有什么好,当我的侄女却是独一无二,无可替代。” 这显然是仓促之间想出来的推脱之词,张凌萝笑道:“我可以当你的侄女又给你享受,这并不相悖啊。” 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整的他好像是个荒银无道的牲口,突然看见她双眸发红挂珠,突然就掐住她的脸,盯着她的眼睛看:“你怎么哭了?” 张凌萝有些难堪,转过身去:“没,你看错了。” 谢傅哈哈一笑,取笑道:“我还从来没看见你哭。” 张凌萝恼羞成怒,回过头来,凶神恶煞道:“我说没!” 谢傅推了张凌萝一把:“别装了,在傅叔面前你不必故作坚强。” 张凌萝被他推着踉跄后退,撞到床沿,一屁股坐在地上,整无语了。 就在这时床上的陈清澜有了动静…… 魏无是不知道秦湘儿要带自己到哪里去,看着她行着很吃力的样子,很想解开她身上受制的筋脉,却又不敢轻触她分毫。 在无言中穿庭过院,来到一处僻静的内堂,秦湘儿推开一扇门。 门似尘封有阵子,灰尘泛散在阳光下撒下雾蒙蒙的一片,魏无是望去,在阴沉沉的案台中看到了一块灵牌——先慈秦文仪之灵位。 魏无是脸无表情,看到秦湘儿微微颤抖的身躯,倒是心头一紧,跟着秦湘儿走了进来。 “我母亲为了你放弃公主的身份,放弃荣华富贵,却落到含恨而终的地步。” 魏无是听着这些话,心中毫无波澜,或许他真是无情无义的人。 “魏无是,这是你欠她的,跪下!” 魏无是不会朝一个女人跪下,尽管死者为大。 “给我跪下!” 第1245章 陈年旧事 秦湘儿怒喊着,泪水就止不住的流。 哐咚,魏无是跪了下去,地面直接塌下去两个坑。 “魏无是,我曾在母亲灵前发誓,我绝对不会原谅你,只要我手中的杯子掉下去不碎的话,就说明她原谅你,我也原谅你。” “否则!今后桥归桥路归路,不再相见!” 魏无是从不知道害怕为何物,此刻内心却特别害怕,看见杯子从秦湘儿手中掉下去,竞闭上眼睛不敢去看。 叮! 声音传入魏无是耳中,却如平湖降雷那般震撼,双手不由颤了颤,却久久不敢睁开眼睛去看结果。 “这些天你就留在我这里养伤吧。” 魏无是这才睁开眼睛,看见杯子完好无损,讶异之余涌起一股惊喜。 秦湘儿冷漠转身离开。 魏无是抬头朝灵牌望去,秦文仪三个字落入眼中,心头就浮现出一个华贵美貌少女的形象,音容笑貌让人有点想念。 “文仪,多谢了,也抱歉了,我会好好照顾湘儿。” …… 秦湘儿给魏无是送来饭菜,这些天,一日三餐都是她给送来。 这是她当女儿的本分,只是她依然很冷漠,不曾和魏无是主动说一句话。 魏无是感觉她比以前更加冷漠,以前还能像不是很熟的朋友说上几句话。 他有些受不了了,忍不住问道:“湘儿,你不是说原谅我吗?” “我是原谅你了,但不代表我就要对你陪着笑脸,你依然很令人讨厌。” 说完,秦湘儿又再一次冷漠离开,似不愿意在房间多逗留片刻。 刚出门口,就撞见谢傅,立即喜笑颜开:“小郎。” “姐姐,我来跟你打声招呼,我要回齐王府,凌萝住在你这里,就拜托你照顾了。” “不行,不准走,我给你炖了补汤,现在喝去。” 秦湘儿说着,亲热的拉着谢傅就走。 “谢公子,方便聊几句吗?” 谢傅停下脚步,秦湘儿却道:“走,不要管他。” 谢傅按住秦湘儿的手,笑道:“姐姐,就让我跟他聊几句吧。” 任何伤口都需要慢慢愈合结痂,何况这伤口几十年那么深。 秦湘儿道:“别耽搁太久了,我回房准备好炖汤等你。” “好。” 谢傅走进房间,打量了一下环境,笑道:“环境不错,伤势怎么样了?” 当过敌人,也决过生死,可关心的言语又不突兀,人的关系无时无刻都在变化。 敌人可以变成友人,夫妻也可以变成生死仇敌,有太多太多的变化了,根本说不尽。 “承你关心,没什么大碍。” “那就好。” “谢公子,我从来没有见过湘儿对一个人如此在意过,说真的,我很羡慕你。” 谢傅笑道:“魏公子,你羡慕不来,我与湘儿姐是十年感情,日积月累点滴汇集而来,可不像某些人报上个身份,就以为一切唾手可得。” “能帮我说个情吗?她对我很冷漠,我很想当个真正的父亲。” 谢傅笑道:“我为什么要给你这个人情,对于背信弃义的人,我一向没有什么好感。” “湘儿的母亲叫秦文仪,是大观公主,也就是现今天子的亲姐姐。” “秦文仪设计与我欢好一夜,我没有杀她,对她已经是极大的恩赦,后来她说她怀有身孕,我自是不信……直到有一天湘儿来到我的面前,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我无比坚信,湘儿就是我的女儿。” 谢傅平静的听完魏无是与秦文仪的故事,从魏无是的口中,两人似乎没有太多的情感瓜葛。 “谢公子,你当过父亲吗?你能体会当父亲的心情吗?愿意为她做任何事,在所不惜。” 谢傅问:“那湘儿姐的母亲呢?” 魏无是笑了笑:“我只能说我很感激她给我送来世上最好的珍宝。” “魏公子,我只能说,这么深的伤口一时半会愈合不了,却迟早有愈合的一天。” 谢傅回到秦湘儿房间,见秦湘儿坐在桌前,手托香腮,不想在想什么事,想得入神连他到来都不知道。 “姐姐。” 秦湘儿回神,埋怨道:“那么久,炖汤都快凉了。” 谢傅笑了笑,秦湘儿皱眉:“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要我抱你吗!” “嗳,倒是挺想的,就是不知道你抱不抱的动。” “厚颜无耻,这么大的人还要人抱,又不是小孩子。” “小孩子就肯抱吗?那我倒是永远当姐姐的小孩子。” “想的美!” 谢傅坐了下来,笑道:“姐姐,说真的我还记得你第一次抱我的场景,当时……” 秦湘儿打断道:“得了得了,陈年往事就不要再提了。” 谢傅见秦湘儿很嫌弃的样子,笑道:“怎么?” “怎么!我把你当弟弟,你把我当什么!” “姐姐啊。” “你有把我当姐姐吗?有干姐姐的弟弟吗?” 秦湘儿泼辣习惯,有时候不经意间,粗话就出口了。 谢傅最近虽然有些声色犬马,骨子里还是斯文的,稍稍有些接不过话来,秦湘儿倒很是自然,淘了一匙汤就喂到谢傅口中,问道:“呆那么久,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谢傅笑着看了秦湘儿一眼,直接问道:“姐姐,你早就原谅他了,对吗?” 秦湘儿不应声,她也说不出来,只是喂着谢傅喝汤。 谢傅继续道:“你心里早就原谅他了,嘴上和行动上却不肯表现出来,无非是对令慈心存愧疚,你不敢,你过不了心理那一关。” 秦湘儿惊讶的看向谢傅。 “姐姐,虽然我年浅于你,但我旁观者清啊。” 紧接着说道:“姐姐,你就想,如果令慈安在,她是想看到你们父女反目成仇还是和睦相处……” 秦湘儿低头想着谢傅开导的话,这边就把汤给喂到谢傅胸膛去,烫得谢傅大呼小叫起来。 秦湘儿嫣然一笑,拿出丝帕给谢傅擦拭,嘴上没好气道:“谁让你来替他说情!” “姐姐,我可不是为他说情,我是不希望看到姐姐你不开心,我才不管他的死活,你要是看他不顺眼,我随时都可以把他给宰了。” 说着捉住她的手,就将她抱坐在自己腿上,“姐姐,你这么多年对我这么好,看见你有半点不开心,我心里就别扭难受。” 第1256章 高兴太早 秦湘儿讥讽:“你哄女人,现在倒是一套一套的。” “姐姐你不相信我?” “你都把我给硌到,让我怎么相信你。” “那都是因为姐姐你在榻上够掻啊。” 秦湘儿绷容:“你说什么!” “唔……死小郎!” …… 三更半夜,谢傅敏锐的睁开眼睛,同榻共枕秦湘儿也睁开眼睛,低声问道:“是谁?” 谢傅阻止秦湘儿起来,“不用担心,是个朋友。” “什么朋友,三更半夜来找你。” 谢傅笑道:“怎么,吃醋了?” 秦湘儿傲道:“那要看是谁,够不够格让我吃醋。” 谢傅笑道:“你不要以为那天我打得过你爹吧。” “不要提这个字!” “那天幸好有她帮忙,要不我早就死在魏无是的掌下。” “魏无是要是敢杀你,我肯定会杀了他。” “哦,这么说我比魏无是还重要?” 话出口,谢傅才发现这句趣话并不合适,秦湘儿却直接应道:“那当然!” 谢傅安抚:“姐姐,你先睡,我去看看她找我有什么事。” 谢傅穿上衣服来到院子,淡淡的月光透过树叶斑斑点点的洒现一道背影。 背影优美高挑,脊背如白雪铺盖的峭壁,长腿纤纤,简直就是美丽优雅的代名词, 圆润的股,线条上的美感,充满着强大的力量感,远远超越可爱能带来的视觉震撼。 望着这道倩影,耳畔想起的半夜不肯作罢的尘嚣渐渐消静,而魂归于她。 小韵无愧于天下第一美人,他这么熟了,每次见她,心灵依然悸动不已,旁人又当如何,只怕难以自制。 谢傅走近,嗅着随夜风吹来的幽香,心也搏跳得很活跃。 “娘子,比起你穿裙的时候,你这身打扮更加迷人。” 很多时候她都扮作优雅高贵的王夫人,谢傅依稀记得只有在神武峰的时候才见她穿的如此利落锐劲。 司马韵台动也不动,应也不应,静的好似一尊雕像,只有夜风轻拂着长垂及腰的发丝漾动,才看出是个活生生的人。 谢傅走到她的身侧,与她并肩而立,一只手自然而然的搭在她最为圆润突出的地方。 “眼幕入股海,双耳顿嗡嗡,聒噪之极唯有炒股二字可表。” “它看似美丽无比的梦想,却是男人的深渊,某君自认为自己的芯足够坚强,能够持有到天长地久,殊不知二涨三跌起伏,就让你弃甲曳兵。再参天的志气也沉入谷底。” “股海无涯深似海,入之必套,入之必困,某君死无葬身之地。” 司马韵台侧头看了谢傅一眼:“你想说什么?” “我想炒股。” 司马韵台冷哼一声:“故作风雅的下贱。” “你都说这两个字了,我还有一书想表。” 司马韵台冰霜如故,懒得应话。 “韵台芳卿,你我同寝日久,承蒙见教,感荷高情,匪言可喻。伯劳飞燕,各自东南之时,暮云春树,念卿依恋。刻下相聚,故想留墨泽于卿之芳股,作鱼雁往来之资也。” “龌龊!” 司马韵台一声冷斥,突然出手制住谢傅。 谢傅惊讶道:“干什么?” 司马韵台冷笑:“干什么!当然是废你武道了。” 谢傅苦笑:“几句趣话而已,无需这么大的阵仗。” 司马韵台冷道:“与这无关,我今晚就是废你武道来的。” “为何?” “为何!我警告过你没有,不准你与绝顶高手交手,你记住没有!” 谢傅笑道:“原来这事。” “原来这事!” 司马韵台冰霜透表,手掐谢傅耳朵:“你把我的警告置于何地,我看你这双耳朵不要也罢。”说着撕要给撕下来一般。 “娘子,娘子……” “叫娘都没用!” “岳母大人轻饶。” 司马韵台闻言更是恼火,踢了谢傅一脚:“让你还跟我嬉皮笑脸,今天我跟你来真的。” 说着十指已经夹着无数银针,在月光下银芒闪闪,颇为骇人。 谢傅深知小韵的脾气,看似跟你闹着玩着,玩着玩着就来真的,任你巧舌如簧也难以说服她。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想跑!” 数根银针已经飞射于谢傅股腿上,谢傅双腿就麻痹了,瘫了下来。 司马韵台似一阵风飘来,一手托住他的胸膛,一手迅速在他的股背落针,针针如黄蜂尾上针,俨然一个心狠手辣毒妇人。 来之前,她已思前想后,下定决心,非废了他的武道不可。 与其到时候守着棺材哭丧,不如早做决定狠这一回。 至于谢傅要办的事,要杀的人,她来代办就是。 其实很多事,她都可以代劳完成,无需谢傅自己做那么辛苦。 然而谢傅终究是个男人,需要自己成长磨砺,如果养着护着,这个男人迟早养成废物。 现在没有办法了,好死不如赖活。 谢傅虽然武道不俗,终究半路出来,对于武道的奥秘了解,哪比起得起司马韵台这从孩提时就学习武道的人。 何况司马韵台还有几十年的精修,她要收拾谢傅有千百种办法。 谢傅在她的挟制之下是动弹不得,早就听说在长安,妻子会骑着大马手拿砍刀追砍丈夫,想不到自己堂堂七尺男儿也会有被妻子欺负的一天。 想着她的另外一个身份是自己的未来岳母,就当作为晚辈顽劣不化,被岳母教训一顿,心里才稍稍平衡一些。 待察觉落针之处,真气狂泻如洪方才心慌,小韵来真的,“娘子,我错了。” 小韵听见他的叫声,手上稍微停顿一下,还是狠心扎了下去:“完事了再说。” 就是这稍微的停顿让谢傅看出她的动摇,“都是我的错,我一直将你的话铭记在心。” 见小韵还没有停下,大声说道:“我不要你了,我的死活不用你管,你这个管这管那的八婆,谁家妻子似你这般欺凌丈夫。” 司马韵台闻言心头一震,手上动作不由僵了起来,这话伤了她的心,她为了谢傅的生死时时刻刻忧心,竞说她是管这管那的八婆。 “好!一言为定!” 司马韵台说罢,挥臂一扫,所有的银针就全部到了她的手上。 谢傅发觉狂泻如洪的真气被堵住了,心里松了口气,正想说句好话弥补,司马韵台人就瞬离,半躬着身的谢傅就趴在地上。 “我回神武峰了,今生不再相见!” 谢傅闻言一惊,扭头已经不见司马韵台的踪影,唉呀的叹呼一声。 人也有些生气:“你们女人就是麻烦,动不动就生死,动不动就一辈子不相见,多大点事啊,走走走,老子女人多的是,也不差你一个。” 素来和气温柔的谢傅在情绪捉狂之下,也硬气一回。 可顷刻之间又想起司马韵台对他的好,在苏州为了治疗自己的隐疾,不惜将己身做到炉鼎,一生修为止步。 都说女人痴情而绝情,司马韵台就是这一种,上回她回神武峰是何等决绝。 不行,有些事要马上解决掉,越拖这恨就越深了。 往往一念之差要酿成不可弥补的遗憾,当丈夫的要大气,就算妻子有什么无理取闹的地方,也要包容。 想到这里,提气就要追去,真气却是一滞,提不起来,这才想起刚才被小韵用手法制住筋脉,还没有替他解开。 本来以他的修为,只要花上一个时间也能自己打通筋脉,可他哪里能等一个时辰。 当下就追了秦楼,原本以为小韵肯定会在秦楼外面生闷气,张望大街左右,哪有小韵的踪影。 真走了啊!谢傅更慌了。 这会虽是三更半夜,对于长安这种繁华之地,青楼正是饮酒作乐,载歌载舞之时。 街道两旁酒馆楼阁将大街映照得如同清晨早晖,只是比起白天的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此刻街道倒没有什么行人。 遇到的也是深夜独行的马车,或是喝得醉醺醺归家的醉汉。 谢傅漫无目的的在街上寻找,依照以往的经验,小韵肯定躲在某个隐蔽的角落,等他来找。 女人就信这一套,找到了就证明你的真心,也就借驴下坡原谅你。 谢傅也不知道小韵会不会这么幼稚,拿定主意,非找到不可就是。 随着时间的推移,谢傅病急乱投医,竞向一个走路摇摇晃晃的醉汉打听:“有没有见到一个比天仙还美的女人?” 醉汉醉醺醺道:“仙女,有啊。” 谢傅闻言惊喜:“太好了,在哪里?” 躲在暗处的司马韵台见谢傅欢喜的摇晃着醉醺醺的醉汉,轻轻的抹了眼角的湿润,她是气的想一走了之,可又想看看谢傅有没有追出来。 甚至她很想看到谢傅后悔莫及的样子,好填平心中腾腾的怒气。 醉汉被谢傅晃得倒地,谢傅立即蹲下追问:“仙女,人呢?” 醉汉朝左右青楼一顿挥舞,醉道:“这青楼里面,不都是仙女。” “不是啊,不是青楼里面的胭脂俗粉,是真正的仙女,美若天仙,凡间无人能够匹敌。” 听谢傅将她这般比较,司马韵台心里有点高兴,檀唇却依然抿着,赌着气,仙女不再属于你了。 谢傅又问了醉汉几句,醉汉却云里雾里答非所问。 第1257章 第一次争吵 也不再醉汉心中浪费时间,小跑着寻找,快速经过每条街道,却又时时刻刻张望,生怕漏掉一个角落。 早就不顾形象,也顾不得三更半夜,朗声呼喊:“小韵……小韵……” “娘子……娘子……好娘子。” 这副又急又慌的模样,俨然就是董永丢了七仙女,情景再现。 这一声声的小韵,一声声的娘子荡入司马韵台心中,听得她心头酥融暖和。 再看谢傅已经满头大汗,既有报复的快意,也有被人关切的甘甜。 你要是能这般寻我到天亮,我就原谅你说的那句无情的话。 你要说司马韵台幼稚吧,她却优雅睿智。 终究还是个女人,而堕入情爱的女人,总有共同的特性,在情郎面前十分敏感,又极易乱了分寸。 这脾气也似乎变差了。 谢傅这般大呼大叫着像个疯子,自然引起青楼寻欢客的注意,纷纷站在窗户或走到栏杆看笑话。 一处楼阁一名公子手搂一名青楼女子,对着大街上的谢傅朗声笑道:“你要找仙女吗?” 谢傅闻声止步,望去问道:“公子,你看见吗?” 这名公子搂着身边的美貌女子哈哈笑道:“仙女不就在我的怀中。” 谢傅扫了那女子一眼,虽然姿色美貌,只是这等只有皮肉之美的胭脂俗粉哪能与天下第一美人相比。 也知人家把他当做疯子,在调侃他,不与理睬继续寻找:“娘子……娘子……” 一个酒杯就扔在他的头上,谢傅回头,显然是刚才那名公子所扔。 “疯子,只要你跪下来求我,爷今日就当一回神仙,赐你一名仙女。” 谢傅懒得理会,却让这名公子感到脸上无光,冷道:“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砸,砸到他求饶为止。” 这些寻欢客三更半夜还驻留青楼,原本就是寻欢作乐来的,见有如此趣事,岂肯放过。 在这名公子带头怂恿之下,纷纷朝谢傅扔去东西,酒壶、酒杯、烛台……能扔的细小物品天女散花的朝谢傅扔去。 谢傅此时被司马韵台制住经脉,比个普通人强不了多少,无法御气抵御也躲避不及,身上被砸中不少地方,也洒了不少酒水,头发衣裳湿透,像个落汤鸡一样。 躲在暗处的司马韵台那容得谢傅受此侮辱,劲气横披,迅如掣电,就掀了楼阁屋檐,那名始作俑者的公子头颅掉地,鲜血泉涌。 一声女子的惊叫声响起,紧接就乱成一团。 谢傅见状欣喜,四处张望:“小韵……小韵……” 这会能无声无息取人性命,除了小韵还有何人。 司马韵台还是硬下心肠不可露面,让你说出那么无情的话,你不是不要我了吗?却又为何苦苦呼喊。 你就算喊破喉咙我也不会露面,让你一辈子都见不到我。 谢傅连叫几声,见司马韵台还是不肯出现,发狠道:“你再不出来,我死给你看!看你心不心疼!”只有无赖才能打败任性。 司马韵台冷笑,我才心疼,你有本事死给我看,我就出面给你守回灵。 谢傅还不曾自杀过,经验不足,见一处青楼有根大柱,埋头就冲了上去。 心中想着,撞不死受伤也好,她肯定会出现。 司马韵台见状,心头一颤,本能就抬手,一股劲气卷去将谢傅推开,不让他撞头。 谢傅更笃定司马韵台就在附近,却无处寻找,别说他此刻筋脉受制,就算全盛姿态,司马韵台有心躲避,他也寻不到踪影。 掉头就朝另外一根石柱撞去,非逼司马韵台现身不可。 司马韵台又是隔空抬手,就将谢傅推开。 就这般,一个要撞一个却阻,落在旁人眼中就就像一个巫师在跳大神,冲去撞前,来来回回。 谢傅累得直喘大气,停了下来,怒道:“气死我了,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就从来没见过你这种小家子气,刁蛮任性,无理取闹的女人。” “美若天仙又怎么样,再美我也无福消受,我正式口头宣布,我要休了你。” 司马韵台原本看见谢傅滑稽模样,嘴角微微挂笑,骤听此言,旋即冷若冰霜。 “好啊,你不休,你就不是男人!” 累瘫了的谢傅,听到声音,立即朝声音传来处窜去。 司马韵台要让他捉住,他就捉的着,不让他捉住,他就捉不着。 在黑夜灯下,化作一道优美的倩影掠走。 谢傅立即追了上去,嚷嚷着;“你给我站住!” 司马韵台若想真走,谢傅望风不及,只是她此刻心中十分矛盾,既想当面说个明白,又怕他真休了自己。 “你还跑!在休你之前,我一定狠狠揍了你一顿。” 谢傅威胁着,作为丈夫,他就是有这个底气。 直到渭水河岸,前面没路了,司马韵台方才止步,这条河根本拦不住她,她只是担心这个傻瓜会涉水追上去。 毕竟有谁会这么傻,双足已经腐烂的现出森森白骨,还不肯放下后背的人。 他就是这么傻,或者说倔。 谢傅见她停下,也喘着粗气的放慢脚步,难怪有地方会将追求女子说成追女孩子,岂不是这般,她一股少女任性不肯让你追上,你又不得不追。 望着这优美而又冷漠的背影,刚才还凶巴巴叫嚣着的谢傅,出口却是温柔:“好娘子。” 司马韵台冷笑:“谁是你的好娘子,你不是要休了我吗?” 谢傅也不想在这些气话上纠缠,直接道:“我错了,都是我的错。” 谢傅见多了,再恩爱的夫妻也有争吵,或是为对方好而固守己见,当无法达成一致的时候就出现矛盾。 当双方各退一步,事情也就过去了, “你错了也与我无关,放心,我这个八婆不会再管你了,就算你死在我的面前,我也旁观看着。” 虽然很不应该,谢傅还是忍不住一笑:“你不会。” “我会。” “那你刚才看见我受欺负,为何出手?” 司马韵台冷笑“我看谁不顺眼,想杀谁是我的事,与你没有半点关系。” 谢傅心中暗笑,真是嘴硬,这都能狡辩过去,也不想多费口舌功夫,嘴上柔声喊了一声:“小韵。” 司马韵台垂于背脊的轻漾一下,不知道河风还是娇躯一颤。 第1258章 行动胜过言语 谢傅见状悄无声息的慢慢靠近,在距离她差不多距离的时候,一个猛虎扑食冷不丁就张开双臂要将她抱住,说再多的废话,断不如行动来到实际,你嘴硬心硬,我就让你嘴软心软。 司马韵台像一股捉不住的风,轻轻一闪就多了个空,倒是没有武道加身的谢傅,用力过猛一个跌扑,比较之下显得笨拙无比。 司马韵台讥讽:“你不是不要我吗?” 谢傅闻言心中一喜:“我要啊?” 司马韵台冷笑:“话能说进说出吗?男子汉大丈夫要一言九鼎,说了就要算话。” 经历过生死离别的谢傅,此刻把两人的冰壁当做小菜一碟,讪讪一笑:“我说话不算好,耍无赖。” 司马韵台心中无语,话出口已伤人,你一句耍无赖,轻轻松松就想揭过去,嘴上冷笑:“你耍无赖,我可跟你当真了。” 谢傅赔笑:“小韵,我都认错了,你还想折磨我到什么时候,来来来,让相公好好疼你一下,再大的气也消。” 一边说着一边不死心的又慢慢朝她靠近,这次司马韵台也不躲了,谢傅见张臂可搂,立即行动:“捉住伱了!” 司马韵台冷哼一声:“恬不知耻。”一脚就将谢傅踢飞。 谢傅落地疼叫一声:“你这个凶婆娘!” 司马韵台咯咯冷笑:“我这是这个样子,你不是说你女人多的是,去找你的女人去啊,鹤情、仙庭、还有今晚跟你同床共枕的秦湘儿,她们都很温柔。” “去啊,为什么不去,怎么死皮赖脸缠着我。” “小韵,你以前很温柔的,不是这么凶的。” “给你脸就温柔,不给你脸,就是这个样子。” 谢傅听她满是讥讽,倒觉得哄得差不多了,若真生气,哪还会有心情跟他这般说话,“不温柔我也爱。” “啧啧,谢公子啊,你可真是厚颜无耻啊。” “不管你怎么说都可以,反正我就是爱,因为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 司马韵台心中一荡,回想两人的种种经历也走的不容易,说来她也不知道今晚为何发这么大的脾气,或许谢傅可能死亡成了她心头挥之不去的阴影。 她想让谢傅这一次狠狠长教训,将自己的话牢记在心,她绝不允许谢傅做危及自己生命的事,无论什么原因。 人竞主动走了过来,居高临下看着懒洋洋倒在地上的谢傅,冷笑道:“很快就不是了。” 谢傅疑惑:“什么意思?” 司马韵台盈笑道:“写完休书就不是了,从今以后,你是你,我是我,你我再无关系,不是你的小韵,不是你的娘子,不是你的妻子。” 尽管知道她在揶揄自己,谢傅心中还是无法接受,“你想的美!” “刚才还信誓旦旦的说要休我,现在又反悔了。” “气话哪能当真。” “那可由不得你!” 司马韵台说着,扯下谢傅一片衣衫,弄破他的手指:“写!” “你不要逼我!” “就逼你,你不写,我就杀了你,成了寡妇,我也自由自在。” 谢傅发狠:“好,我写!” 司马韵台心头一颤,还未曾光明正大的相敬如宾,相夫教子,就这般结束吗? 但见谢傅盘腿坐下,用沾血的手指在衣布落字: 娇妻司马氏韵台,虽容貌秀丽,姿胜天仙,然不贤不惠,举止粗鲁,脾气暴躁,欺凌夫君…… 看到这里,司马韵台已经气得咬牙:“你胡说八道!” 谢傅淡道:“到底还要不要我写,你若有意见,我就不写了。” 司马韵台咬唇冷道:“写!你想怎么写都可以。” 谢傅继续:因无端小事,红脸相争,本求姻缘美满,反成冤家,既难归一道,不如各还本家…… 司马韵台越看越受不了:“你放屁!” 谢傅笑笑:“这份休书就算写了,你也没法与我脱离关系。” “为何!” “待我娶了婉之,你不就是我的岳母大人,这关系也是很亲。” 司马韵台冷冷而笑:“放心,你不必激将我,我会让你娶婉之,不过你家中两位娇妻可要休掉,还有你的那些姐姐妹妹,也是一个不能。” “你敢!” 司马韵台微笑:“我不但敢,我还会慢慢整死你。” “你这个恶毒女人,我跟你拼了!” 谢傅趁机动手,司马韵台微微躬身送上:“很恨我是不是,来啊,杀了我啊。” 谢傅就是要这种效果,与小韵相处多时,也知她的脾性,需用非常手段。一个抄腿就将她横抱起来。 司马韵台两片檀唇未吐半字,就被谢傅亲着,紧接着一股男儿的气息就冲腔窜脑,人就晕晕乎乎,软软绵绵…… 月色如水,向人间洒下清辉,也给这对男女柔柔的关爱。 谢傅似不曾获得,又似重新获得,这两种心态都转化为一个贪字。 他很贪恋这朵红唇,世界好像消失,唯独剩下神魂玉碎…… 刚刚分开,司马韵台就把他给推开,谢傅也就这个能制服她,狂乱的心跳还怦怦不止。 谢傅见小韵雪白的脸颊飘上两朵红晕,泷漉的眸子还盈着余波涟漪,讪讪而笑:“还是当我的娘子好吧?” 尽管司马韵台却不假于色,冷哼一声,就背过身去。 谢傅厚着脸皮靠近,嗅到她身上迷人的幽香,嘴上却是正色道:“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就是个大混蛋。” 司马韵台檀唇一动,欲言又止,终究沉默。 谢傅继续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关心我,我也不想解释为何没谨记你的警告。” 司马韵台终于沉声出口:“你会死的!”在这件事上,她没有半点儿戏,刚才谢傅在休书上写她不贤不淑,因无端小事,红脸相争,欺凌夫君,着实可笑。 谢傅笑笑:“人谁无死,有人死的窝囊憋屈,有人死的慷慨壮歌。该我死的时候,我就认,哪能畏死而不为。” “这不是我,也不是你爱的谢傅。” 谢傅说着绕到她的面前去,这会司马韵台并没有躲避,却依然抿唇不语。 谢傅感觉需要有什么来打破这份安静,轻轻按住她的双肩:“怎么?你这仙女还想与我长生不老不成。” 司马韵台终于扑哧一笑。 这笑声传入谢傅耳中,不可遏止的欢喜填满他的胸臆:“你终于肯笑了,笑起来太美了。” 司马韵雪给了谢傅一个白眼:“你别以为你亲了几口,我就原谅你了,你今晚说的话我会记住一辈子。” 换做别的男人肯定会哄着说别这么小气了,谢傅却道:“放心,我今后会经常说,说到你忘记今晚我说的话,说到你习以为常。” “你敢!” “我有何不敢,马上就叫你乖乖求饶。” 司马韵台冷笑:“你试试看哩,看谁求饶。” 谢傅趁机轻轻拉住她的手:“别装了,你跟我闹脾气,不就是为了这个。” 司马韵台鄙夷:“我何须用这种手段。” 谢傅笑道:“我住在扬州的时候,附近住着刘大爷和刘大婶,刘大婶跟你一样泼辣,整天没事找茬,骂骂咧咧,你猜刘大爷怎地?” “怎地?” 谢傅笑着说道:“刘大爷也不跟刘大婶争吵,刘大婶也不闹,乖乖给刘大爷洗衣做饭。” 司马韵台冷笑:“你想说什么?” 谢傅笑笑:“我想说夫妻之间少不了磕磕碰碰,感情需要经常润滑,才能如胶似漆。” “别装了,我早就嗅到小韵很想我。” 司马韵台不应声,她的确很思念谢傅,深刻感受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滋味。 【删节7】 临近早晨,雾气渐重,月色变得朦胧,洒在司马韵台的身上,雪白的肌肤泛散着粉纱一般的迷人光泽。 她交腿侧卧在谢傅身侧,姿态含蓄而又唯美,一头青丝铺满谢傅的胸膛,如无数缠着谢傅的相思爱恋。 她乖了,天地也静了。 谢傅轻轻将自己的外袍披盖在她的身上,“娘子,初春雾重,小心着凉。” 司马韵台平静道:“我不走了。” 谢傅笑道:“好好好,你回神武峰,我也肯定会去找你,你不跟回来,我就赖在神武峰。” 司马韵台嫣然一笑,捉住谢傅搂住她腰肢的手,婆娑着没有意义玩他的手指,“还不至于到那种地步,那一刻你如果不追出来,我或许会离开,但气消之后,肯定会折返,我无法眼睁睁……” 说着却是扼住,化作一笑:“从来没跟你争吵的这么凶。” 谢傅淡笑:“没关系,无论争吵的多凶,我都会哄回你。” “你不是应该说,不会再这么对我。” “这我可没办法跟你承诺,忘了我跟你说的刘大爷跟刘大婶的故事,当夫妻的都是磕磕碰碰过一辈子,穿破才是衣,到老才是妻嘛。” 司马韵台嫣然:“我说不走了,意思是从明天起我要呆在你的身边。” 谢傅疑惑:“什么意思?” 第1249章 新居 “就是你行到哪里,我便伴到哪里,你把我当做妻子也好,妾室也好,甚至是一个无名无分的相好,都没有关系,反正我不想提心吊胆了。” 谢傅这才明白她的意思:“你的意思是你要以“我的女人”这个身份呆在我的身边。” 司马韵台淡然:“怎么?你害怕啦?” “怕倒是不怕,只是我不是无名小卒,你也身份特殊……” 说着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干脆省略道:“你懂的。” “我也想好了,就以司马韵台的身份,光明正大一点。” 谢傅不容自己多想,想多了反而顾虑不决,直接道:“好,明天我就介绍你给湘儿姐认识,顺便让她安排个清净的院子。” “不啦,我没必要跟她认识,而且秦楼那种地方,也清净不来,原本我住王家在京城的房产,等我重新安置处房产再通知你。” 谢傅明白她的意思,既是要用司马韵台的真实身份,自然要与王阀撇清关系,住在王阀的房间岂不又成了王夫人,“好。” “你怎么跟秦湘儿睡上了,你好像不是这种随便的男人。” 谢傅笑道:“我和湘儿姐认识十年了。” 将与秦湘儿的关系一五一十的说出来,说完,天也就亮了。 分开,谢傅回到秦楼,见大清早的秦湘儿就在等他。 “姐姐,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 秦湘儿又是欢喜又是担忧:“你一晚上没回来,害我也一晚上没睡觉。” 谢傅这才发现她有些黑眼圈,显然一晚上没睡,柔声:“我不是跟你说,去见个朋友。” 秦湘儿突然嗅到他身上的香味,眉头一皱,立即就掀开谢傅的衣服,只见他的身上满是捉痕,讥诮道:“你这个朋友挺野的啊。” 谢傅心中莞尔,小韵自幼修习动字门功夫,若单论动欲,就没有男人能在她腿下活命,还好她对自己有情,自己方才能够苟活。 秦湘儿见谢傅笑着不说话,不悦道:“笑什么笑,还未回答我的问题。” 谢傅笑道:“这捉痕你都看到了,还让我说什么。” 秦湘儿转过身去,埋怨道:“我担心你一晚上,你却是去逍遥快活,真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谢傅一笑:“姐姐,怎么,你吃醋了? “你半夜从我怀中跑到别的女人怀中,老娘能不吃醋吗?” “姐姐,你可不是小气的女人啊,不是经常跟我说,有本事让我尽管跟楼里的娘子逍遥快活。” “好了,你开心就好。” 谢傅绕到她的跟前去,却见她一脸委屈,于是就将她抱起,放坐在自己的膝盖上,柔声问:“不是说想让我开心吗?怎么一脸怨气。” “你是开心了,我可不开心了。” “那现在就让姐姐你开心一下。” 说着在秦湘儿的脸上亲了亲,亲着亲着,秦湘儿脸上就有了笑容:“好啦好好,我去给你准备早餐,你昨晚肯定折腾坏了,吃完了好让你这大爷去休息。”话里还是酸里酸气。 谢傅哈哈大笑:“姐姐若是有兴致,小郎还能奉陪。” 秦湘儿回头嗔了谢傅一眼:“我决定了,不当你女人,当你姐姐,这样就能管着你,不准你与谁勾搭,你就不能和谁勾搭。” 谢傅看着秦湘儿离开的背影,目光透出温柔,秦湘儿对他有爱,还有姐姐般的宠。 这又是一种复杂而又特别的情感,就好比当姐长的,希望弟弟各方面都好,包括桃花运。 三日后,小韵就找到新住处,给他留了信。 谢傅来到目的地,映入眼幕不是大门大户,却是一处小家小院。 看着这两扇窄小的门扉,谢傅再三确认地点没错,才敲开门户。 过了一会就有人前来开门,开门的是红叶。 看到红叶,谢傅就确定没有走错门了,笑道:“怎么住在这里?” 凭借王阀的财力,就算在长安这寸土寸金的地方要买处大府邸也没有问题,而小韵又是王阀的实际掌权人。 红叶应道:“夫人说住的地方小,不会显得空荡荡的。” 谢傅似有所感,点了点头,跟着红叶走了进去。 这住处真不算大,入门就是庭院,有些小家子气的厅堂正对着大门,左边两间厢房,右边是厨房柴房。 院子不大,正中一口水井,晾晒着一些衣服,连些花草都没有,更别说花园亭榭。 笑道:“不大也有不大的好处,一家人住在一起,开门就能相见,越显亲近,就是此时当春草绿花红,院子少了这些春意盎然,有些死气沉沉。” 进了客厅坐下,谢傅问了一句:“夫人呢?” “上集市买菜了。” 谢傅大为惊讶,“上集市买菜!” “住在这里,没人伺候,一日三餐可不得亲力亲为,我也……” 谢傅笑着接话:“你也只会吃不会做。” 红叶嗯的点了下头。 谢傅道:“没人伺候,自己亲力亲为也是应该,就是……” 就是小韵这绝色容貌外出露个面,还不招蜂引蝶,惹万人仰慕,天下第一美人的称号可不是白叫的。 突见红叶有些闷闷不乐,好奇问道:“红叶,你怎么不高兴的样子。” 要知道红叶平时见到他都是活蹦乱跳像个小孩子一样,今日阴着个脸这么沉静着实奇怪。 红叶抿着嘴唇,好几次欲言又止,却又一字未吐,眸里却无声红了眼睛湿润起来。 谢傅见状忙道:“怎么啦,怎么啦?有什么事跟我说。” “夫人打我。” 随着这句话出口,泪就从她可爱的脸颊滑下来。 谢傅忙哄道:“红叶这么乖,夫人打你干什么?” 红叶委屈说道:“前几日夫人大发脾气,说我没有好好保护你,将我痛打一顿。” 谢傅道:“你难道没跟夫人说是我派你去监视秦楚桢。” “说了,可夫人不管,就说我没有贴身保护你。” 谢傅见这丫头一下子就哭得梨花带雨,一边帮她擦拭眼泪一边哄道:“打你哪里了,疼不疼,哥哥给看看。” 红叶转身脱下裤子,将夸张到惊天动地的部位就亮给谢傅看。 突然才发现最近章节名顺序,乱七八糟的,可惜章节名没法改。 都怪最近忙的晕头转向的。 第1250章 玩弄人性 谢傅冷不丁就被吓了一跳,很快就被上面的伤痕和淤青所吸引,这没一块好肉啊,没想到小韵下手这么狠的,他看着都有些于心不忍。 柔声说道:“红叶别哭了,我一会给你做顿好吃的,补偿你。” 红叶似乎得到安慰,嗯的应了一声。 谢傅笑道:“好了,裤子穿起来,女儿家家的。” “是你让我给你看的。” 红叶对他真是没有防备心理,纯的可爱,似教导还不懂人事的小姑娘一般:“这部位可不能随便露给人看。” “我知道,只给你看。” 谢傅额的一声,倒不知道怎么反驳,她既视作兄妹,咱也不能心中蝎蝎螫螫,大大方方说道:“那我给你上药吧。” 谢傅正在给红叶上药,司马韵台就回来了,看着眼前这一幕,保持安静没有开声。 而谢傅并没有回头,继续细心的给红叶上着药,倒是红叶因为外人的存在变得有些扭捏。 过了一会,谢傅说了声“好了“”,将裤子一拉,扭头看向看去,不由咦的一声。 只见眼前的妇人并非司马韵雪,而她的身材身段又像足司马韵台。 司马韵台开声:“怎么,不认识了?” 听到是她的声音,谢傅才笑道:“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一旁的红叶替为回答:“哥哥,这是易容换形,夫人要变成什么样子都可以。” 谢傅笑道:“真的变成什么样子都可以,那变个丑八怪来看看。” 司马韵台嫣然一笑,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贝齿,与她此刻略显发黄的肤色并不相衬,“这样还不够丑吗?” 谢傅笑道:“夫人,你怕是没见过丑女,虽然你此刻相貌平平庸庸,但你这洁白如贝的瓠齿,就足以让一群无妻的老汉争着要娶。” 司马韵台笑道:“那待我见到丑女,再变给你看。” “夫人,我先走了。”红叶打了个招呼就离开。 司马韵台瞥了眼红叶红通通的脸,待红叶离开之后,才问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谢傅淡道:“你刚才不是看到了,我在给她上药。” “除此之外,没有做其它?” “你觉得我还会做什么呢?” “红叶是真魔,你知道吗?” “这个我知道,她与其她人并没有什么不同,我不知道为什么别人要排斥她?” “那是因为她没有现出真魔真身,到时你就知道可怕。” “真的这么可怕?” “能让天宁寺那群老秃驴忌惮成那个样子,每天向她灌输佛法,你觉得呢?” “那如果红叶变成真魔,你有没有办法制服她?” 谢傅知道小韵在武道方面的见识,完全可以当他的师傅。 “当我知道红叶身上流淌着全魔之血那一刻,我是想杀了她,但我最终还是将她送到天宁寺,希望天宁寺的无上佛法能够压制住她体内的全魔之血,现在就更下不了手了。” 尽管小韵说着很明白,谢傅还是问道:“如果红叶变成真魔会怎么样?” 司马韵台淡淡道:“你和我都得死!” 谢傅听到这个答案只是笑了笑,这时才发现司马韵台手里端着菜啊肉啊鱼啊,转移话题道:“你真的上集市去。” “你知道吗?比起当王夫人,我更喜欢当小韵,与你一起上街买菜回来做饭,是我最怀念的日子。” 谢傅瞥向她手上的伤疤,笑道:“厨艺有没有见长?” “一会你就知道。” “我打个下手好吗?” “你是不放心我吗?” “不是,只是喜欢跟你一起做饭的感觉。” 炊烟袅袅,忙碌的厨房充斥着平淡的温馨。 这几日谢傅就呆在这小院里,与小韵过着夫唱妇随的休闲生活,其实因为两人身份的原因,这种生活正是两人最渴望的。 谢傅可以大大方方的将司马韵台当做妻子,司马韵台也可以理所当然的把谢傅当做丈夫。 人的一生总是奔波着追求所谓的幸福终点,殊不知幸福就在奔波的路上,当劳劳碌碌一辈子到老了,回过头来才恍然大悟。 闲来无事,谢傅就买了花花草草将院子装点的春意别致一点,甚至他还在不大的院子腾出一块地,凿了个洞,种上一颗茶花。 今日谢傅又在花市淘了一颗春兰,打算当做盆栽放在房间里,在生活情致这方面,司马韵台远不及谢傅,这也让她与谢傅呆在一起时,无时无刻都充满兴趣。 突然一女挡在他的前面,“俊公子,又见面了。” 谢傅一看,竟是他初到长安首日调戏他的女子,后来在白马会馆,通过崔三非之后,知道此女名叫厉芝,是个很野的女人,家中养有很多男妾。 谢傅微笑看着眼前这个一身劲装英姿飒爽的野性女子,微微行了一礼,就打算从旁边经过。 殊不知这温文尔雅的举动,却惹得厉芝身后几个女子来了兴致,嗳的一声,似女流氓一样就挡住谢傅的去路,两名就绕到谢傅身后,将他包围起来。 她们最喜欢玩这些虚伪的江南男人了,把这些江南男人玩的浪里浪气,却又当垃圾扔掉。 男人能做的事情,她们女人也能做。 像前一阵子有一个叫高小光的江南才子一直在荟英堂叫嚣,最后被捉进荟英堂,最后都给玩成狗了。 谢傅见自己被几个女人笑咪咪的包围,莫名感觉这场景特别熟悉。 哦,他想起来了,在江南那些登徒子调戏妇人,就喜欢这般把人给包围起来,只不过此刻男女角色颠倒。 谢傅觉得有趣,不知道这被女子调戏算不算入乡随俗,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这话一出,几个女子立即又赠兴致,一女笑嘻嘻道:“我们芝姐想跟你玩玩。” 谢傅不由啊的一笑:“哦,想怎么玩呢?吟诗作赋还是弹琴作画?” 几女嗤嗤笑了起来,一女讪笑道:“当然是玩你们男人最喜欢玩的游戏。” “你还是说清楚一点的好,说不定我不喜欢。” “被女人玩,喜欢不喜欢啊?” 谢傅哈哈一笑:“抱歉,我喜欢玩女人,不喜欢被女人玩,而且鄙人喜欢玩端庄娘儿,我若没猜错的话,你们几位啊,怕是烂到身上找不出一块完整的吧。” 此话一出,几女勃然大怒,一女拔出剑来:“不识好歹,一剑把你魄门给捅了。” 谢傅淡笑:“剑不是你们女人玩的,还是回家学绣花去吧。” 这个女子刚要动手,却被厉芝拦住,对着谢傅说道:“我劝你乖乖跟我走,要不然我可就护不住你。” 软硬兼施,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这套路也是一模一样。 “那我不跟你走呢?” “那我就把你扒光,当狗拖回去。” “那还不赶紧动手。” 却是打算让对方先动手,趁机教训这群无法无天的女人。 厉芝愣了一下,冷声道:“我看这次谁护得住你。” 就在这时,一把清朗笑声传来:“把这位俊公子让给我如何。” 来人一袭男儿装,贵气逼人,不是三公子秦楚裳又是何人。 几女齐声:“三爷。” 谢傅笑道:“明明是个雌儿,怎么称爷。” 秦楚裳咯咯笑道:“谁说雌儿就不能称爷。” 谢傅问:“怎么个爷法?” “让男人卑躬屈膝,俯首称臣。” 谢傅扫厉芝等女,“用武力胁迫,强抢民男吗?” 秦楚裳扑哧一笑:“男人可以这么做,女人怎么就不可以,谁强都可以。” “似这样吗?” 谢傅单手一捉,厉芝那条鹅颈就被他掐在手中,人吊举起来。 在谢傅真气面前,厉芝根本无法反抗,脸色很快因为窒息涨的通红。 众女大惊失色,没想到这个文弱公子竟是个武道高手,谢傅笑看惊魂未定的众女,“你们每日在街中这般强掳民男,总会遇到我这种更凶的。” 几女求救的看向秦楚裳,秦楚裳却扑哧一笑:“谢大人,你可不算什么良民。” 说着转身前面带路:“走吧。” 谢傅将厉芝扔在地上,就徐步跟上,留下呆若木鸡的众女和刚从鬼门关走一趟的厉芝。 两人默契的并行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谢傅先开口道:“不是说好不再见面?” 当初虽然没有说出来,但两人都心中有数,秦楚裳接近他是别有所图。 秦楚裳笑应:“偶遇到又有什么办法?” “真的是偶遇?” “长青,要永远不再见面,只有一种可能,你死去或者我死去。” 谢傅笑道:“何必如此?” “你害怕见到我?” “我不害怕见到你。” “那你何必大大方方。” “我不想徒增烦恼。” 秦楚裳侧头嫣然一笑:“哦,你害怕爱上我。” 谢傅盯着她那双美丽的眼睛说道:“如果说我害怕什么,并不是害怕爱上你,而是有一天我亲手杀了你。” 秦楚裳微微笑道:“会心痛吗?” “不知道。” “那你现在想象一下一剑杀了我,会是什么感觉?” 谢傅露出苦笑:“想象不出来,我也没必要这么做。” 秦楚裳突然拔出他腰间的龙渊宝剑,朝空中高高抛起,然后站在原地,闭上眼睛平静说道:“这是你的剑,你现在可以感受一下。” 谢傅不必抬头也知道这把剑正垂直朝秦楚裳头顶落下,他很是镇定,没有人会拿自己的性命儿戏。 可随着剑声萧萧一寸一寸的快速接近,谢傅已经无法冷静的思考会与不会。 就算秦楚裳在玩弄人心,玩弄人性,他也没有这方面的本事陪她较量。 就在剑尖离她的头皮只有一分的时候,谢傅做出最真实的反应,用了暗劲让剑偏离。 叮的锐响,剑插入地面三寸,而秦楚裳耳鬓处掉落几缕发丝,雪白的耳朵上也多了一道伤痕,却兴致勃勃的对着谢傅问道:“是什么感觉?” 谢傅直言:“容不得多想。” 秦楚裳这才睁开眼睛,笑道:“你舍不得杀我,你现在舍不得,将来也舍不得,结局已经注定,又有什么好烦恼的呢?” 谢傅微笑:“刚才的情景就算换做一个普通人,我也会这么做,你并不特殊。” 秦楚裳抿唇:“我很不高兴。” “我为什么要让你高兴。” 秦楚裳从身上掏出一颗药丸置于手心,问道:“知道这是什么吗?” “是什么?” “等我吃完再告诉你。” 秦楚裳说着便将药丸咽入口中:“这是鸩毒,一刻钟后,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 谢傅大惊失色:“你……” “是不是舍不得我死?是不是很后悔?” 秦楚裳说着咯咯大笑起来,她的笑态近乎疯癫,加上刚才那玩命举动,让谢傅实在对她捉摸不透,伸手就掐开她的嘴巴,抬掌对着她的后背猛拍,试图让她将咽下去的鸩毒吐出来。 秦楚裳虽被掐住嘴巴,却依然笑道:“你这么博学多才,不会不知道鸩毒入口即化,哪里还吐的出来。” 谢傅不知如何是好,竞问:“怎么办?” 秦楚裳冷哼:“你让我不高兴,我也让你不高兴。” 谢傅阴沉着脸:“玉阳,你别闹了。” 秦楚裳微微挂笑:“你说你是不是舍不得我死。” 面对如此疯狂的女人,谢傅哪里敢忤逆她,应道:“是,我不想让你死。” 秦楚裳又问:“那你是不是有小小心痛?” 谢傅大声道:“我不知道啊!”紧接着补充一句:“你又没死,我怎么知道会不会心痛。” 秦楚裳嘘的一声闭上眼睛。 谢傅急问:“干什么?” 秦楚裳轻轻说了一句“来了”,嘴角就逸出一丝红的发赤的鲜血,谢傅心头似被针猛扎一下,大声道:“我心痛,我心痛。” 秦楚裳睁开眼睛,看着她慌张无比的表情,嘴巴淌着血问:“真的吗?” 谢傅点头:“真的,像刀割一样,玉阳你不要死。” 秦楚裳这才从身上又取出一颗药丸咽了下去。 谢傅又是一惊,秦楚裳平静道:“放心,这一颗是解药。” 谢傅感觉又被她彻彻底底玩弄一回,脸上的紧张被阴沉所代替。 秦楚裳又淌了几口血,微微靠在墙上,闭上眼睛,在眼睫毛的急剧颤动中,可以看出她正承受痛苦,那张变色的脸也迟迟不见好转。 “放心,我死不了,是死是活都在我的掌控之中,不过我劝你以后要自杀,不要选择这种毒药,说不定你会抱腹痛的满地打滚。” 她一边说着还一边咧嘴一笑。 谢傅沉静道:“好了,你不要说话了。” 解毒也需要过程,这个过程也同样需要承受毒药所带来的痛苦,秦楚裳在挨着这种滋味,对于谢傅来说同样是煎熬的等待。 今天写了删节7,比较消耗精力,工作量有点吃不消,给大家补上一章4200字。 (本章完) 第1251章 引狼入室 大概过了又过了一刻钟之后,秦楚裳好像真正缓过来了,睁开眼睛来,却也是半抬着,虚弱的样子看上去有些凄楚可怜。 谢傅暗暗松了口气,心头的大石落下,伸手搭在她的手腕上,她的脉搏不甚康健,似一个久病刚愈的人。 身体受到伤害可以是一下子的事,但如果要恢复如初却需要时间。 谢傅开口问道:“为什么?” 并没有问出切确的问题,秦楚裳可以说出心里话,也可以说出谢傅想要知道的答案。 像秦楚裳这么聪明的女人不可能没有体会到,而且两人在某方面的觉悟有些相似,这种相似的觉悟可以简单概括为知己。 知己也并非男才女貌,而是你所好也是我所好,你所乐也是我所乐。 知己难求,秦楚裳听得懂他的话,也能与他安静共赏风景,这大概是谢傅心中比较珍惜她的原因。 至于她公主的高贵身份,她美貌的外表,在他眼里真的不算什么。 秦楚裳微微一笑:“当日你将话说的那么绝,就像决裂一般,我总是要做些什么来挽回。” 谢傅问:“甚至不惜用自己的生命吗?” 秦楚裳嫣然一笑:“何须生命,只要能让你感到心痛就足够了。”说着凝望谢傅一眼:“不是吗?” 谢傅不置与否,心中已有答案。 “抱歉,我确实想利用你,只要你被我迷倒,成为我的俘虏,就能为我皇兄所用。” 谢傅听到这个答案,心中却豁然开朗,哈哈一笑:“那真是我的荣幸。” “谢傅,你虽不算是个人才,但非常奇怪,你这个人就好像是运势所在,你靠近的方向就是大势所趋。” “虽然我跟你说了抱歉,但我依然会贯彻继续迷倒你,让你成为我的俘虏。” 谢傅笑道:“你就不怕重蹈覆辙。” 秦楚裳反问:“谢傅,我们不是敌人,尽管我想利用你。就算我们单纯交往,你难道就对我没有所图吗?” 谢傅问:“图什么?” 秦楚裳嫣然一笑:“你怎么不与老太太当知己,图我身上所有能给你带来愉悦的东西。” “我送你回家吧。” “谁说我要回家。” “你现在的状态什么也做不了,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走吧。”谢傅说着转身带路。 秦楚裳这才跟上他的步伐。 两人漫步于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沐浴着温暖的阳光,时光好似定格在两旁的建筑上。 谢傅不想表现的过于亲热,但又有点担心她的状态,回头看了她一眼,虽然她此刻一袭男儿装,身姿依然英气飒爽,但或许是她的脸色在阳光下有些苍白,让谢傅感受到一丝柔美。 两缕长长的鬓发足以全窥她拥有一头乌黑的长发,发丝在春风下微漾涟漪。 柳叶眉、丹凤眼、鼻梁高挺、肌肤细腻,竞让谢傅感觉到清纯与惊艳。 只是她的眉头在阳光下却皱的很明显,无所躲藏,谢傅目光下移,这才发现她的脚步有些吃力。 像足了自己,无论多辛苦,都不会轻易将自己的虚弱表现出来,可她骨子里是个女人啊。 她的脸皮那么厚,比一般小娘子厚多了,只是稍稍流露出柔弱来,任何男人都会展示风度。 难道是发自内心的骄傲。 看见谢傅停下看她,秦楚裳嫣然一笑,一双丹凤眼在阳光下眯成一条缝,檀唇的笑容逸出一抹洁白的贝齿。 谢傅突然发现她总是将笑容挂在脸上,真正做到如沐春风,问道:“你没有烦恼吗?” 秦楚裳笑应:“怎么会没有烦恼,只是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就是这种心情。” 说着人已经走到谢傅身边:“请问谢公子你见过我几面,见过我暗中倾慕一个人温情款款的样子吗?见过我在深闺冷清自愁吗?见过我在榻上放浪形骸的样子吗?” “都没见到,不是吗?你见到只是我其中一面。” 谢傅应道:“也许吧。” 秦楚裳笑笑:“就像你看见一个美丽的女人,对她百般追求,娶回家之后发现她是一个恶妇,而女人有些藏在心底的秘密,你或许相处到老都不会知道,例如她并不爱你,例如她更爱另外一个男人,例如她只是贪婪你的财产,无时无刻都想谋害你,与情人双宿双飞。” 谢傅问:“所以呢?” “所以你可以欣赏,绝对不要完全看透,不然你就会对她失去兴趣。” “例如呢?” “例如你脱了我的衣服,第二次就不是那么想脱,我不让你脱,你永远都想脱。” 谢傅哈哈大笑:“好,为了保持这种兴趣念想,我向你承诺永远不会……” 谢傅说着,秦楚裳却伸出二根手指放在他的嘴唇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只听秦楚裳嫣笑道:“你不脱我的衣服,又怎么会看到我在榻上放浪形骸的一面。” 谢傅笑道:“男人和女人就这点事吗?” “不止这点事,却也是必不可少的一点事,要不然如何区分男女。” 谢傅笑道:“我可以把你当做一个男人。” “那我只能把你当做一个女人、”秦楚裳说着侵略性的托起他的下巴,“其实女人一旦狠起来,真是很会。” 谢傅莞尔一笑。 秦楚裳问:“你不相信?” “我不知道。” “你不相信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到南院见识一下,看女人如何把男人训成一只听话的狗。” 谢傅笑问:“你对我也有这样的目的吗?” “咯咯,在女人眼中有两种男人,一种只能当狗,另外一种才是男人,男人训不成狗,狗也训不成男人。” 秦楚裳笑着,突然毫无征兆的直直倒下。 谢傅抬手就将她托住,秦楚裳人已经晕了过去。 探了她的气息,虽然他略懂医术,终究是个半吊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打算带回去给小韵看一下。 红叶开的门,见谢傅身后背着一个人,问道:“是谁?” “一个朋友。”谢傅应着就要进入。 红叶却挡住,弱弱说道:“哥哥,不是我要拦你,夫人早有吩咐,这宅院除了你,谁都不准进入。” 谢傅笑道:“我大还是夫人大啊?” 红叶也不是很了解这种伦理关系,只夫人很听谢傅的话,好像跟谢傅也是一对,应道:“那我一会挨夫人板子,你可要替我擦药。” 谢傅笑着摸了下红叶的头,就走了进去:“夫人呢?” “在厨房呢,你昨天教了她一个新菜,她正在实练。” 谢傅将春兰递给红叶,“把这兰花放夫人房间。” 朗声对着厨房方向喊了一句:“夫人。” 司马韵台听见谢傅声音,并没有出来,倒是应了一声:“正忙活着呢。” “夫人,快出来一趟。” 司马韵台拿着铲子就走出来,围着厨裙,发黄的脸上沾上油污,满头大汗,鬓发有些杂乱,既像个贤妇又是个鄙妇,烦躁说道:“我跟你说我在忙,嚷嚷什么?”这菜做不好,把她整的心烦意乱。 “来看个人。” 司马韵台这才注意到谢傅后背背着一个人,拿着铲子就走过来:“到客房去。” 将秦楚裳放在客房的榻上,司马韵雪扫了一眼就问:“是个女人?” 谢傅将她手中的铲子接过来:“你这医仙给看一下吧。” 司马韵台倒没有多少什么:掀开秦楚裳的眼看了一下,又叹了她的鼻息,把了下脉,最后又掀起她的衣袖看了她的手臂。 谢傅这才发现秦楚裳的皮肤有些微微变色。 司马韵台用银针在她耳根扎了一下,看了下血滴,开口说道:“中了鸩毒,不过及时服了解药,不然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 谢傅闻言心中暗惊,还真的这么干,事后他还怀疑秦楚裳一直在戏耍自己,没想到是真鸩毒。 “那现在怎么办?” 司马韵台淡道:“解药都服了,就这样咯。” “什么意思?” 司马韵台笑道:“你被砍一刀,包扎伤口之后也得等伤口慢慢愈合不是。” 这么说谢傅就懂了:“这么说,人没事了。” “嗯,就是这些天有点虚弱。” 司马韵台说着扫了秦楚裳一眼:“你别跟我说,你在路上撞见,大发善心带回来。” 这衣装打扮加上中了鸩毒,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她是三公主秦楚裳。” 司马韵台哦的一声:“那你把她带到我这里来干什么?” “你不是医术高明,想让你看一下。” 司马韵台直接问:“你与她是什么关系呢?” “普通朋友。” 司马韵台破有深意道:“你有普通朋友不奇怪,不过你的身份搭上她的身份就不普通了,我可要提醒你一句,别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谢傅笑道:“知道了。” “那我回去炒菜了。” 谢傅突然喊道:“小韵,我给你买了盆兰花,让红叶放在你房间里。” 司马韵台回头一笑:“记住了,玩玩就好,可别动真心。” 谢傅好笑:“像话吗?” 落夜,秦楚裳还未苏醒过来,一直沉睡着。 司马韵台和红叶自然不可能来照顾她,谢傅只好留在房间照看。 司马韵台过来,谢傅主动道:“还未醒呢。” 司马韵台一笑:“我可一点都不关心她,我是问你什么时候回去睡觉?” 谢傅笑道:“我总不好扔下她不管吧,要不今晚挂休战牌。” 司马韵台笑笑不语,看着谢傅有点心虚:“要不你来照看她,我回去睡觉。” 司马韵台反问道:“你觉得可能吗?这世上只有一个人有资格让我伺候。” 谢傅起身:“那走吧。”说着有点不太放心的回头看了一眼。 “省省吧,我可从不逼你做不愿意的事。” “你哪里没逼过我,你不知道逼了我多少回。”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你随便吧。” 司马韵台说完就离开,谢傅还是跟着出来,“兰花香吗?” 司马韵台没好气:“香。” “兰花美吗?” “美。” “不过没你美也没你香。” 司马韵台笑道:“我月信今天来了。” 谢傅哦的一声。 司马韵台笑道:“是不是心里想太好了。” 谢傅苦笑:“说真的,我有点吃不消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是永远都填不饱的妖精。” “比你对你啊,我现在对做菜更有兴趣。” 司马韵台说完笑着离开,回到房间却将红叶叫来:“你去调查一下,三公主秦楚裳这个人的底细,调查的越清楚越好。” 红叶点头:“我现在就去。” 红叶并不是一个人,她的手上有王右通当初留下来的王阀情报网,人员名单也记录在她的脑子里。 说实话,谢傅是归心似箭想回去陪司马韵台,只是仁义所在,又不能放任秦楚裳不顾。 突然想着自己会文道真言,就念诵祝词真言,好帮助秦楚裳快点清醒过来。 在一片红光缭绕中,秦楚裳睁开眼睛,深受《上池鬼典》功法折磨的她,太熟悉祝词真言加身的舒适感觉了。 看着周身泛着红光的谢傅,眼睛一亮,这种渴望的眼神就像野兽看到猎物。 谢傅看见秦楚裳醒了,也就停止念诵祝词真言,他心神其实并不盈足。 秦楚裳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你会文道?” 谢傅应道:“在灵山文廷学过一阵子,略懂一二。” 秦楚裳心中暗忖,你这是正玄修为,可不是略懂一二,放眼天下达到正玄修为的文道中人都能一一数得过来。 只觉谢傅这个人真是神奇连连,上天眷顾,武道不俗,文道也是高深。 谢傅主动说道:“我也只会这祝词真言,其它真言一概不懂。” 其实他还会小天雷灭神真言,只是以现在心神,一点也使不出来,心神本来就比真气更难恢复。 武道中人尤惜真气,何况文道。 秦楚裳并没有多问,心中有数。 谢傅轻问:“你感觉怎么样了?” 秦楚裳笑道:“还好,死不了。” 说着看了下天色,已经是深夜,屋内点了一盏灯。 “我睡了多久?” “从你在大街上晕倒到现在,大概五六个时辰吧。” “忘了告诉你,毒虽解,伤害已经造成。” “我知道。” 秦楚裳淡道:“我已经我能挨过去的。” 谢傅反问:“为什么要挨呢。” 秦楚裳笑道:“我可不想让你看见我倒下。” 今天还是一更哈,等我把节7写完就恢复二更。 (本章完) 第1252章 高手过招 “有些所谓的坚强是多此一举。” 秦楚裳正色道:“谢傅,我不会在你面前倒下第二次。” 谢傅笑道:“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忘了你上回在宫宴喝醉酒就倒在我身上一次吗?” 秦楚裳嫣然:“那一次我是装的,目的就是为了接近你。” 谢傅莞尔,哦的一声。 秦楚裳借着黯淡的灯光,看了周围环境,还有普通的床榻被褥,问道:“这是哪里?” “这是我住的地方。” “伱住在这种地方?” “怎么?” “有点普通,不像是一个大人该住的地方。” “委屈公主一晚了。” 秦楚裳要下床来,谢傅搭了把手,秦楚裳却并没有去扶,双足着地问道:“更衣室在哪?” “这里没有更衣室,茅厕在外面。” 谢傅说着取了一个痰盂,你如果要方便的话,可以用这里,我走开一会。 “我偏偏要上茅厕。” 谢傅便掌灯带她到院子东南角的茅厕,好是这是小庭小院,出了房间走几步就到。 谢傅将灯放在围墙上方,在外面待着,问了一句:“看得清楚吗?” 秦楚裳声音传来:“想不到你一个大男人如此细心,一个茅厕都打扫的如此干干净净,还放置有净污之物。” 谢傅莞尔,小韵素爱洁净,从尊贵夫人到普通生活最受不了的就是茅厕这种地方,所以她特别花了心思,将本来臭气肮脏之地布置得干净雅洁。 在这万籁俱寂的夜晚,无雨却传来雨打池面荷叶的声音,谢傅稍稍有点尴尬,笑着打趣:“你是站着还是蹲着的?” 这话听上去有些轻佻,可从谢傅这个端庄人口中说出来,却像老朋友在调侃一样。 秦楚裳扑哧一笑;“你进来瞧瞧不就知道了。” 这话像弹琴一样,其中一人弹出曲调来,另外一人能够和之,才算是知音。 谢傅莞尔,自觉好笑,一阵夜风出来,送来一丝淡淡的幽香,秦楚裳走了出来,她的脸容呈现出一种大病初愈的白,加上淡弱灯光下的红,显得娇弱。 因为卧睡多时,头发看上去有些慵散凌乱,几缕鬓发贴在脸颊上柔丝一般,反而让谢傅感觉一瞬间的明艳不可方物、 秦楚裳就站在谢傅的面前,一双美丽的眸子看着他,无声中似乎在等待什么。 谢傅看着她的脸,注意力放在贴在她脸颊上,最后定焦在沾着嘴角的发丝尾。 当一个男人想亲近一个女人时候,总会想方设法的寻找肢体接触,嗅觉也会变得无比敏锐。 他现在可以伸出手指将她嘴角的发丝撩开,但是他却没有这么做,或许是他知道这么做,秦楚裳会做出什么反应,这对他没有新奇感。 他反而更想知道不这么做,秦楚裳是什么反应。 笑着询问:“怎么?” 谢傅的笑容有些挪揄。 秦楚裳嫣然一笑,伸出手指撩了撩发丝,捋了捋发丝,这个女人味的举动似乎在告诉谢傅,你刚才错失了机会,嘴上说道:“灯。” 这一个“灯”字,就将被动化为主动。 谢傅这才去拿灯,秦楚裳从背后语言偷袭:“下回一起啊。” “一起什么?” “一起上茅厕。” 非常奇怪的邀请,比请饮秋茶还要奇怪,例如谢傅此刻扭捏不自然,那他就成了腼腆小娘子的角色,而秦楚裳就是那个轻佻的浪公子。 谢傅笑道;“好啊,只是为什么要一起?” 秦楚裳没有直接回答:“每次宫宴的时候,一群大臣都会一起站在墙角,一边方便一边聊天,这是一种特别的友谊。” 谢傅能够明白这种场面,小时候他也会和小伙伴们一起站在池边,比试着谁更远一点,这是小孩子的童趣较量,而在大臣之间更是方方面面的较量。 谢傅笑问:“你也在其中?” 秦楚裳哧的一笑,打了谢傅一下,“我只是在远处偷看到了。” “为什么不跟他们一起呢?” “因为我不是站着的。” 说完这句话,秦楚裳略显苍白的脸颊飘过一丝嫣红。 这让谢傅兴奋而又活跃,因为害羞二个字在秦楚裳身上太难得了,“那我跟你一起的时候,是应该本色表现,还是应该照顾你的感受,蹲下来呢?” 秦楚裳嗔了谢傅一眼,“以前我觉得你这个李少癫是假的,现在我才知道你是藏的很深。” 谢傅拱手:“失礼见笑了。” 秦楚裳笑道;“不如我站着,你蹲着?” 从秦楚裳说这句话的眼神,谢傅似乎能感受到一种潜台词——我可以娶你。 就算她是公主,她有什么资格表达出这句话。 虽说公主是君,驸马是臣,公主是主,驸马是侍。但是对于他的身份地位来说,公主的身份还远远不够,要是女皇帝还稍稍说的过去。 秦楚裳微微昂首,透着几分霸气凛然,谢傅应道:“只可惜我不是驸马。” 秦楚裳轻蔑一笑:“驸马算什么东西,只不过是一匹被人当做坐骑的牲畜罢了,也忒委屈你了。” 谢傅破有深意道:“在你们皇家,就算是情人也是可以随意抛弃的东西。” 在普通百姓人家,共枕就是夫妻,在皇家,共枕只不过是一种消遣。 秦楚裳平静的看向谢傅,她谈笑风生,极少沉默这么久,终于开口:“长青,让你当皇后如何,独一无二。” 谢傅大吃一惊,这句话的潜台词岂不是说她想当皇帝,谢傅知道她接近自己有目的,却没有想到竞是这个目的。 今天,她说是为了她的皇兄而接近他,没想到竟为了自己。 女子为王要追溯到远古的部落时代,自此之后虽女英辈出,但能从男权中脱颖而出者,恒河日月。 如果秦楚裳有此野心,她走的几乎是一条死路。 看着秦楚裳盈盈挂笑的样子,谢傅只感觉生死对她来说,远没有成功那么重要,哈哈笑道:“好啊,等你当了皇帝,我就来当你的皇后。” 谢傅本来打算当做玩笑,一揭而过,怎知秦楚裳抬起手掌来:“一言为定!” 这一刻谢傅竞怂了,不敢与她击掌约定。 秦楚裳眼神流露出一丝轻视,傲慢道:“掌灯吧,谢大人。” 谢傅也顺坡下驴,把她当做公主伺候:“有些黑,小心点。” 秦楚裳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偏偏昂然大步,好似前方道路平坦通明,并没丝毫漆黑。 然她还真的摔倒了,或许是身体还未痊愈,娇弱的软坐地上。 依照谢傅平时的风度,自然会将她搀起,只是他此刻却故意不搀扶,而是笑道:“我早跟你说,小心点。” 或许他是在提醒秦楚裳,明知不可为而强为之,就是这种结局,或许他是为了表现自己的立场。 秦楚裳见谢傅站在她的面前,也不搭把手,似在嘲笑她一样,忍不住问道:“你还是男人吗?” 谢傅淡笑:“是。” 倒坐在地上的秦楚裳流露出几分女子的柔弱:“你不喜欢女人吗?” “喜欢啊?” “那你喜不喜欢我?” 秦楚裳眼神灼灼,似乎在说,只要你说喜欢我,就能得到我。 “只可惜……” 秦楚裳急问:“只可惜什么?” 谢傅莞尔:“只可惜你不是个女人。” 秦楚裳露出一丝冷笑:“如果一个女人骑在你们男人头上是不是让你们很难堪,我是个女人,一个骑在你们男人头上的女人罢了。” 非常尖锐的讽刺。 谢傅伸过手去,秦楚裳捉住他的手掌,却用力一拉,谢傅人就倒在她的身上,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只手已经按住他的后脑勺,带着些许吐气如兰的女子气息,谢傅就被两片檀唇亲上。 错愕间,谢傅感受到一个女子该有温柔甜美,心跳狂乱冲撞,灯晃的亮眼,周围的温度也陡然升高。 他发呆了许久,才摆脱开来,秦楚裳眸若秋水,脸颊飘上两朵红晕,娇怯怯问:“像个女人吗?” 这种娇羞的模样,谢傅从未在她身上看到过,他又看到她身上的另一面。 谢傅哦的一声,说不上拘窘,只是有些茫然,说实话,秦楚裳刚才强亲的举动挺让人震撼的。 秦楚裳见了谢傅的样子,嫣然一笑:“是不是只亲过女人,没有被女人亲过?” “抱歉……我……” 谢傅一时语顿,好像犯错的那个人是他。 秦楚裳嘴角一抽,忍住了笑,却又从容不乱的站了起来,把后背留个谢傅。 一刹那,谢傅却看见她的两只耳朵很红很红,语言可是是谎话,身体却变化却骗不了人。 看着这对像红宝石一样晶莹剔透的小耳,谢傅才后知后觉得品味着方才的芳香馨甜,就像吃到美食之后,意犹未尽,还想再次品尝。 秦楚裳莲步轻移,谢傅忍不住盯着她的背影,看到的却是婀娜多姿,她的线条其实很优美,那高挑的脊背,紧致的脊股和袍摆下曼妙的双腿,似乎充斥着女子的热情直白。 谢傅从没有遇到过这种女子,柔软中有坚韧,温柔中有英风,雌雄难辨。 他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已经意乱情迷了,进而失去了清醒的判断力,看到的都是美好。 秦楚裳人已经先走进屋子,而谢傅还提着灯站在原地,声音从屋内飘了出来:“是不是我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 这话就好比在最美好的时候,给了他残忍的一刀,容谢傅高兴不起来,大步跟着进屋去。 只是一会儿的功夫,两人却好似隔天见面。 谢傅看着她已经嫣晕消退的脸颊,她的一对小耳也只有净白,没有红润,心中暗忖,她恢复的好快。 秦楚裳看着脸拉了下来的谢傅,波澜不惊的微笑问道:“是不是我已经是别人的妻子?” 后面还有一句话,所以你才望而却步,但这句话却是多余的,没有必要说出来。 现在正是决战白热化的关键,越是惜字如金越能奇兵突袭。 又是一刀,谢傅心就有点隐隐作痛了,摇了下头,同样惜字如金,不愿过分暴露自己的底细。 秦楚裳语气似闲聊一般:“长安的男人都喜欢这种刺激,背着她的丈夫,甚至当着她丈夫的面。” 这算是给他包扎伤口吗?谢傅拒绝她的好意,微笑摇头:“我不是长安的男,我来自江南,会稽谢氏的男人……” 秦楚裳在关键时候打断他的话:“男人都是满足谎言,你就说心里想不想。” 狭路相逢勇者胜,谢傅收拾心情一笑:“好吧,我想,我想做任何没做过的事,感受不一样的新鲜感。” 面对秦楚裳的逼问,谢傅依然应得滴水不漏。 秦楚裳朝他走了三步,就到他面前,两张脸的距离不足一尺,吹气如兰的气息洒在他的脸上。 谢傅感觉她会亲自己,没来得及过多思索这种可能性时,秦楚裳就对着他的脸颊亲了下去,比起第一次的热情直白,这次却是女子柔情似水的一面,她点过即离,如飞鸟飞过湖面,留下一圈蔓延开来的涟漪。 谢傅说道:“别再亲我了,这样我们没办法继续聊下去。” 秦楚裳咯咯笑了起来,挪揄道:“这可不像腼腆害羞的样子,更像是把持不住了。” “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秦楚裳又撩了一下沾眉的发丝,这个空暇示意谢傅可以继续讲。 谢傅放下灯,问:“刚才说到哪里?” “说你想霸占别人的妻子,当着她的丈夫的面占有她。” 不得不说,谢傅被她说得蠢蠢欲动,这个女人太懂人性了,轻易就能撩拨人心。 他只能装傻的露出古怪的表情。 秦楚裳亮出尖刀,一刀捅过去:“你敢否认,就是个虚伪的人。” “好吧,我承认,我甚至想过三四个女人一起陪我。” “这么说,你承认自己是个道德败坏的人咯。” “就算是吧,哪又如何?” 秦楚裳坐了下来,谢傅给她倒了杯水。 秦楚裳喝了半杯水之后才晃动着水杯,灵魂拷问道:“你是不是觉得内心比那些奢靡的权贵还要更加腐烂,你是否常常因为如此而内心痛苦矛盾,没关系,你是人,人孰无情,人孰无欲。” 这话充满诱导,迷惑人心,将他往悬崖深处拉,谢傅一瞬间感觉她太可怕了。 “现在再问你一句,你喜欢我吗?” (本章完) 第1253章 举势 谢傅淡笑:“喜欢。公主你美丽多才,活泼自在,热情大方,还有探索不尽的魅力。” 秦楚裳将手指放在谢傅的嘴唇,音容皆柔:“后面的都是废话,你只需说前面两个字就可以,因为真正的喜欢是不需要任何言语来形容,那是发自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悸动。” 此刻她眼神清澈,眸子黑白分明,美目盼兮可窥其人理性的一面,潋滟间的楚楚动人又流露出感性的内敛。 “公主,其实你可以更……” 秦楚裳接过他的话:“更端庄一点,甚至矜持一点,按照你们男人设置的框架,相夫教子,坚贞不渝,温良贤惠么?” “这只不过是一群伪君子所设下的界定,他们做到了吗?或者你做到了吗?长青。” “长青,因为你做不到,你才如此痛苦,但是女人做到了,几乎所有的女人都做得到,仅少数做不到的女人,她们已经被你们批判为不端不贞、放【荡】。” “如果这个世界男女颠倒,女人掌权,女人可以娶几个男人,要求他们对女人守贞,要求他们每日在家守着女人,等待女人的小宠幸,如果你是我的男人,你做的到吗?” 谢傅感觉好笑。 秦楚裳肃容:“不许笑!”紧接着又用温和的表情轻轻问:“为什么不可以?” 谢傅淡笑:“这个世上男强女弱,这是自然法则,就算男人答应,天地也不会答应,例如狼与兔子,兔子永远不可能凌驾在狼之上,兔子只会吃草,永远都不会捕猎。” 秦楚裳讥讽:“谢大人很擅长诡辩,男人与女人并不是两个不同的物种,在同一个物种之间,差距并不大,母狼也会捕猎。” 谢傅反问:“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男人强壮,男人掌权,所以头狼是公的。” 秦楚裳轻笑:“如果女人掌权,女人比男人强壮,就会像母蜘蛛把公蜘蛛利用完了,然后吃掉。” “在很久以前,人类是母系社会,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当时的生产力水平低下,女性在生产活动中占据主要地位。文明在进步,物竞天择。” “所有的神话故事都是母系社会,这是一种文明的倒退。” 谢傅哈哈一笑:“公主想要拨乱反正。” “很难,或许你可以帮我。” “我是个男人,你应该找个女人帮你。” “你是男人中的精英,他们以你为傲当做信仰,如果你叛变,就会极大程度的击溃他们的精神自信。” 谢傅意味深长道:“公主,这天这地已经够乱了。” 秦楚裳起身,走到他的身后,微微倾身将螓首贴在他的肩上,在他耳边吐息说道:“长青,告诉你一个秘密,我还是处子。” 谢傅惊讶。 秦楚裳嫣然:“想不到似我这么开放的女人还是处子吗?” “那驸马?” 秦楚裳咯咯娇笑:“驸马怎么了?驸马可以随时换,我想让谁当驸马,谁就是驸马?这个称号是我给的,甚至我可以把它给一个乞丐。” 一只手从他的肩膀滑落在他的胸口在,贴在他的心脏处,温柔询问:“心里好受点了吗?” 不可否认,谢傅的心思被她拿捏得死死的,笑道:“确实好受许多,你总是有办法让人开心起来。” 秦楚裳另一只手抚着谢傅的脸颊,她的动作很轻柔,指尖划过脸容的时候轻得近乎小心翼翼,好似在抚着一件稀世珍宝。 迷惑人心的柔音飘来:“我只喜欢女人,因为男人太肮脏了,但是长青,你可以是个例外。” 谢傅能够感受到她的那份珍爱以及她亲手戴在自己头上的桂冠,这顶桂冠比驸马重多了。 这样的殊荣恩宠,极少女人能够抵挡的住,但是谢傅是个男人,他更多的是感到奇怪:“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秦楚裳柔声说道:“现在站在这里,我们是朋友。” 说着她又倾身将螓首靠在谢傅的肩膀上,以一种卑微的姿态轻声道:“而我不想我们成为敌人,永远都不想!” 似秦楚裳这种聪明的女人不会不懂得话多必失的道理,今天她说了很多,比谢傅多的多,她也暴露了她的很多底细。 如果说两人此刻是在谈判,这就是她的诚意。 谢傅依然沉默,如果是一般的小事,谢傅可以亮出所以的诚意,但是他有家有室,不可能带着一家老小跟着秦楚裳去冒险。 他的内心更偏向于自己的利益,一家大小的安危着想。 所以一个红颜知己的秦楚裳,撬不动他心中的这座家宇。 秦楚裳像个女人一样的亲在他的鬓角,然后又像一个卑微的奴婢朝谢傅嘴唇方向缓慢移动。 她极尽卑微柔弱,将自己公主的身份放得很低很低,甚至谢傅感受到她愿意匍匐在自己脚下,奉他为王。 这对一个男人来说是多么大的诱惑力啊,但是谢傅却推开了她。 在被推开的一瞬间,秦楚裳的脸色极为阴沉难看:“你!” 谢傅无需转身就能从她的语气感受到她的愤怒,这是殚思极虑、费劲心思之后依然被反杀的愤怒。 也并非无可捉摸嘛,我不乱,敌自乱,谢傅哈哈大笑起来。 秦楚裳咯咯娇笑起来:“不敢正视自己内心,不是懦夫就是失败者,你也不过尔尔。” 谢傅给自己倒了杯水,淡笑:“这与非礼勿动是同一个道理。” 秦楚裳在他的对面坐下,言语讥讽道:“听说你挺喜欢念经,有觉悟,这样倒可以找个寺庙当和尚,了却残生。” “不用你操心。” “我就【操】了,你拿我怎么样啊,用你那套儒家道德来修理我啊。” “我是公主,只要我招招手,那些熟读圣人书的才子,就会像狗一样爬到我的脚下,匍匐着期待我的垂青。讽刺吗?” “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是这样的。” “是,市井鄙夫倒是敢作敢当,知可知不可。” “他们不识字,发乎男人本性。” “圣贤书只是教人如何在虚伪中逐利,谢傅,这世上只有强弱,没有对错,没有男女,只要你是虎,你就可以吃狼,天经地义。如果你是只兔子,被吃了,老天也不会怜悯你。”谢傅站了起来:“我只为我的利益着想,当我的利益和你一体时,我就会和你站在一起。” 秦楚裳惊喜道:“你的意思是?” 谢傅没有多讲:“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秦楚裳望着谢傅离开的背影,光有诚意还不够,还要有实力,想着露出冷笑。 谢傅上榻,轻轻掀开被子躺下,司马韵台还是动了一下:“回来了?” “抱歉,三更半夜,吵醒你了。” “我以为你今晚不回来呢。” 谢傅一笑:“人醒了,我就回来了。” 感受到她柔腻的纱质寸衣,便将她轻轻拥住:“你说你给我生了孩子,会是怎么一番场景,天仙化人的王夫人变成一个带着孩子的黄脸婆。” “别忘了,婉之算是我带大的,我已经当过黄脸婆了,现在也是。” 谢傅一笑,将脸贴在脖后,嗅着她的发香:“你真香。” “我月信来了。” 司马韵台说着就钻到被子里去。 谢傅将她拉住:“韵,放过我吧。” 司马韵台将头从被子里探出来,美意嫣然:“真不想?” 谢傅摇头。 司马韵台转过身去:“那睡吧。” 感受到他脊背呈现出来十分流畅优美的线条,谢傅突然又有点想了。 司马韵台体贴入微,善解人意道:“不是说不想吗?怎么又坏起来了。” “你太诱人了,土俑都能给你整活蹦乱跳起来,其中这样像飞在半空中,挺好的。” 司马韵台传来轻轻笑息。 谢傅问:“韵,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说什么?” “关于三公主。” “我现在不发表任何意见,等过些天再说吧。” 谢傅再次将她搂住:“你真宽容。” “睡吧。” …… 隔日一早,谢傅拿着早餐来到客房,门摊开着并没掩饰,秦楚裳坐在桌前,身上衣装整齐,烛台上的蜡烛已经烧尽,显然这般坐了一夜,可看他的神采依然奕奕。 秦楚裳先开口:“我以为你打算把我饿死。” “抱歉,这里简陋,不能似驸马府一样把你伺候周到。”这句话已经有点赶客的味道了。 秦楚裳却厚着脸皮道:“只要不饿死就好。” 谢傅将早餐放在桌子上,特地看了床榻一眼:“怎么一夜没睡,是睡不习惯吗?” 秦楚裳却看向桌子的早餐,问:“你做的?” 谢傅没有回答,秦楚裳道:“其实男人不必懂这么多,杂而不精,未必有好处。” 谢傅这才应道:“是内子做的?” 秦楚裳惊讶:“内子!顾仙庭?” 她一下子就说出顾仙庭三个字,且不说澹台鹤情,显然对谢傅的家事很了解,而往往男人在外面行走,家中妻儿都是属于被保护得很好的隐私。 谢傅故意问:“你为什么肯定就是她呢?” 既然能说出顾仙庭这三个字,秦楚裳也无需隐瞒:“你的另外一个妻子澹台鹤情不是身怀六甲吗?我想她应该不会陪你远途奔波吧。” 第1254章 立威 “玉阳,我们认识不久,没想到你对我了解的蛮清楚的。” 秦楚裳笑道:“你谢大人成亲二回,明媒正娶二位夫人,这种奇闻,我哪里会不知道。” 秦楚成参加了他的婚礼,秦楚裳知道他的情况,也没有什么奇怪,“让公主见笑了。” “长青,你看这礼法之事,对某些人有约束力,对某些人却没有丝毫约束力,只要你足够强大,别人连个屁都不敢放,还纷纷附和,将你的荒唐之举奉承做先驱。” 谢傅尴尬一笑。 秦楚裳笑道:“我没有讽刺你的意思,男人就当如此,我更不是那种目光短浅,心胸狭隘的女人。” 说着吃起早餐来,吃到嘴上,突然却呛了起来。 谢傅问道:“怎么了?” “我听说顾仙庭厨艺无双,怎么做出来的东西如此难吃,难以入口,莫非都是一些阿谀谄媚之徒捧出来的。” 谢傅笑道:“因为这不是仙庭做的?” “哪是谁做的?” “内人。” “你还有第三个妻子,还是那个妾室?” 一般来说。妾室跟妻子的地位相差巨大,就跟家中的奴婢一样。 “结发妻子。” 听到这个答案,秦楚裳十分好奇,略作思索之后,说道:“哦,我知道了,在与王婉之订婚之前,你已经有了妻室,为了攀上高枝,你只好隐瞒自己成亲的事实。” “可你这个人又十分重情,不舍得抛弃结发妻子,就将结发妻子藏起来,如今你翅膀硬了,也就将结发妻子亮于人前。” 秦楚裳凭空就编造出一些列的可能性,而且说得在情在理,谢傅都不知道如何跟人解释和小韵的关系,一时觉得这个说辞可以直接拿来用。 秦楚裳见谢傅不说话,就当他默认了:“男人都是喜新厌旧,有了好的,恨不得把累赘甩掉,长青,这一点你很不错。” “不合口的话,我重新给你做一份吧。” 秦楚裳却阻止:“我既登门是客,谢夫人亲自下厨盛情,岂可拂了谢夫人这份情谊,别让谢夫人认为我是没有教养的人。” 谢傅见秦楚裳一边吃着一边皱眉,忍不住问道:“真的有这么难吃吗?” 小韵做的东西虽然算不上有多好吃,吃却是完全没问题的。 秦楚裳苦笑道:“以拙示人,足见尊夫人好客重谊。” 谢傅笑道:“你该不会是在讽刺吧。” “我是在夸赞尊夫人的品格,但是尊夫人的手艺实在不敢恭维。” 谢傅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秦楚裳问:“尊夫人如何称呼?” 谢傅直言:“司马韵台。” “方便引见一下吗?” “不是很方便,我不太想她太受外人打扰。” “看得出长青将尊夫人保护的很好。” 虽然很饥饿,这顿早餐吃完,秦楚裳却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连喝了几口水。 谢傅笑道:“幸好,这样的饭你不用再吃第二顿。” 秦楚裳却道:“我还得再吃两顿。” 谢傅疑惑,秦楚裳笑道:“我还得再修养一天。” 谢傅额的一声没说话,看得出他不是很乐意。 秦楚裳道:“我不想以这样病怏怏的模样示人,特别是我看不起的人面前。” 谢傅微笑点头:“那好,你就在这里多修养一天。” 谢傅收拾碗筷走到门口,秦楚裳将他喊住:“长青。” 谢傅停下回头:“怎么?” 秦楚裳尬笑着说道:“中午那顿能麻烦你吗?” 谢傅微笑点头。 房间里,谢傅和司马韵台吃着早餐,谢傅细细品味,感觉这饭菜没有问题啊。 司马韵台笑道:“怎么了?” “三公主说你做的饭菜难以下咽,我感觉还不错啊。” “我给她做的跟给你做的,当然不同,让我伺候别人,你是怎么想的。” 谢傅恍然大悟:“夫人,此言差矣。” 司马韵台夹着菜不应声。 谢傅笑道:“你是我妻,她是我友,夫之友登门做客,你这女主人故意刁难,这算什么。” “岂不是泼妇没有教养。” 司马韵台将筷子重新放下,脸沉了下来。 谢傅却给她夹了菜,喂到她的嘴巴:“你还不习惯这个身份,我还需多多提醒你。” 司马韵台重新拿起筷子,淡淡道:“下次再带人到这里来,我见一个宰一个。” 谢傅无奈苦笑:“我将你介绍给我朋友认识,不好吗?” 司马韵台淡道:“好啊,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好丢你的脸,我就恢复真容以王夫人的面目示人,我倒要看看你有哪个朋友能够站直腰板在我面前说话。” 谢傅笑道:“好,下不为例。” 说着补充一句:“她还要在此再住一天。” “她要是能呆得住,在这里住一辈子都可以。” 春日和熙,秦楚裳看着这个蹲在水井边洗着衣服的妇人,内心有一种特别奇怪的感觉。 这是一种平淡的温馨,对她这种身处波云诡谲权利斗争的人来说,却是可遇而不可求。 秦楚裳走了过去,站在妇人的跟前,妇人却埋头继续洗着衣服,或许面对她这种身份地位的人,对方自渐形秽吧,都不敢抬头一望。 秦楚裳蹲了下来,友好的打了声招呼:“谢夫人,打扰了。” 司马韵台抬头看了秦楚裳一眼,冷淡道:“不客气。” 这种冷淡落在秦楚裳的眼中,却以为是自卑者的自我保护。 秦楚裳虽然能看透很多人,但是未必能看透司马韵台。 “我是秦楚裳,谢大人应该跟你说过我的身份了吧。” “说过,你是三公主。” 秦楚裳笑笑:“其实你不必太介意我的身份,就当我是谢大人的一个朋友。” “三公主,你来这里有何目的呢?” 秦楚裳看着对方这张平庸的脸,“谢夫人,你既然这么问,那我就直说吧,我喜欢谢大人。” 司马韵台哦的一声:“公主要抢走我的丈夫?” 秦楚裳微笑:“谢夫人与谢大人虽然是结发夫妻,可谢大人早非当初,谢夫人还能继续留在谢大人的身边,谢夫人你应该庆幸自己遇到一个重情重义的好男人。” “所以呢?我是不是该离开,不应该拖累他,让他继续平步青云?” 秦楚裳轻轻一笑:“谢夫人很有觉悟,或者别的女人会这么想,但是我不会,因为我了解谢大人。” “那三公主想表达什么呢?” “我做大,你做小。” 对于秦楚裳的骄傲来说,这是对这位谢夫人的怜悯,或者说是恩赐。 第1255章 交易 司马韵台冷笑:“哦,公子金枝玉叶之躯要和我这个鄙妇分享丈夫。” 秦楚裳颇有深意道:“其实你知道,我可以杀了你的。但不知为什么我对谢夫人很有好感,大多数时候,我都是保护女人,而不是去伤害女人。” “只可惜我对你毫无好感。” 秦楚裳微笑:“谢夫人,像谢大人这样的男人,就算今天没有我,今后也会有另外一个我,你的地位永远都是岌岌可危,相信我,你再也找不到一个似我这么牢固的靠山了,也再找不到一个似我这么阔达大方的女人了,或许你被谢大人保护的很好,但也有见了棺材掉泪的时候。” “是吗?” 秦楚裳站了起来:“你阻止不了我,你也没有能力阻止我,聪明的女人应该顺水推舟。” 秦楚裳说完离开,似这种鄙妇,永远跟她谈不了大道理,跟她分析利害就足够了。 傍晚时分,司马韵台在厨房做饭,秦楚裳又走了进来,手里却多了一套漂亮的衣裙和珠簪宝饰。 司马韵台扫了这些物品一眼。 秦楚裳笑道:“女人应该懂得打扮自己,这样才能博得男人的宠爱,这是我送给你的。” “我不需要这些东西。” “你可以当做是我给你的见面礼,也可以当做我赏赐给你的。” 秦楚裳强势的说完这句话,找了个比较干净的地方把东西放下,这才离开。 晚上,谢傅吃饭的时候,司马韵台将秦楚裳送的衣裙宝饰拿到谢傅的面前来。 谢傅疑惑:“干什么?” “这是你那三公主送给我的,她说她喜欢你,要与我分享丈夫。” 谢傅哑然失笑。 司马韵台淡道:“有何可笑?” “韵,那你认为呢?” “如果我真的是个鄙妇,她今日已经击溃我的心理防线,这是个不可多得的女人,可堪大用,如果你喜欢她,就收编作你的左膀右臂吧。” 谢傅正在吃东西,听了司马韵台这番话,却惊得嘴巴动也不动。 司马韵台坐了下来,嫣然笑道;“是不是觉得我很好呢?” 谢傅反应过来,笑道:“别这么好。” “可我就这么好。” 司马韵台人坐了下来,往谢傅碗里夹菜:“若你身处静流,自求恬静怡然,可你身处波涛汹涌,若无远虑必有覆舟之危,比起争风吃醋,多一个人撑舟加固舟船才更重要。” “韵,你只与她见过一面,你还不了解她。” “是吗?” “她的野心大着呢。” 司马韵台咯咯一笑:“只要她有本事,我就是把丈夫让给她又如何。” “我说的不是这个,她想当皇帝!” 司马韵台一讶,然后就沉默了。 谢傅继续吃菜,见司马韵台一副若有所思,久久没有回过神来,就往她碗里夹了点菜,笑道:“我还想当皇帝呢,能成吗?” 司马韵台这才回过神来,微笑说道:“思想家与疯子的区别在于,一个只是在想,一个真的去做了。”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还不了解她,不过你可以让我更了解她。” 于是谢傅便将昨天两人的对话,以及对秦楚裳的认识和判断说了出来。 说完问道:“韵,你觉得有可能吗?” 司马韵台反问:“那你觉得有可能吗?” “我不知道。” “你不敢肯定,就说明你觉得不无可能。”司马韵台说着微笑补充一句:“这件事只是违背你的认知,你就觉得不可以,但实际上又有什么不可以,关键还要看她是否有这个能力。” 谢傅道:“她很聪明,而且很有才华,最重要一个擅长玩弄人心,我想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她也应该很擅长吧。” 司马韵台嗯的一声:“有帝王之姿。” 谢傅微微一讶:“可她就是个疯子,甚至她认为这个天下就应该女人掌权,男人为辅。” 司马韵台淡淡道:“哪个皇帝又不是疯子呢,此去西域千万里,有个小国就是女子为皇。” “可天下男人岂容一个女人骑在他们头上。” 司马韵台微微笑道:“你想多了,只要你足够强大,权力在手,就算一个曾经的乞丐当上皇帝,旁人也不敢说半句不是。” 谢傅问:“如果有人说了呢?” “那就杀了,直接没有人敢再开口。” 谢傅无以反驳,司马韵台继续道:“何况三公主是正嫡,她的出身可比一个乞丐要强的多,这礼法之事你也不必多想,本来就是从无到有,从有到变,关键谁是最后的胜利者。” “就像你娶了两个妻子,违背礼法,违背律法,又有谁站出来指责你。” “我这事比起她差远了。” “非也,如果你不是二品节度使,别说州府会将你问罪,就是你的邻居也会检举揭发你。” 谢傅道:“秦楚桢和秦楚成也不是泛泛之辈,他们一个文韬一个武略,更重要的是他们都名正言顺。” 司马韵台反问:“哪来都名正言顺,名正言顺的只有太子一人。” 谢傅脑海灵光一现,立有种被司马韵台点破的感觉,既然秦楚桢可争,秦楚裳为什么不可争。 司马韵台意味深长道:“傅,他们三个都想拉拢你,这件事你想置身事外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这件事我还想看一看,事关我的身家性命,他们不能输了,我也不能输了。” 司马韵台问:“她打算什么时候走?” 谢傅笑道:“今晚过后就走。” “哦,那她今晚要与你订下盟约。” 谢傅疑惑:“什么意思?” 司马韵台一笑:“她把底细透露于你,岂会无功而返。” 谢傅道:“我早就与她说过,当我的利益与她一体时,自然会跟在她在一起。” 司马韵台笑笑:“你这人啊。” “怎么?” “我且问你,事情为重还是仁义为重。” 谢傅应道:“当事情大于仁义,可弃仁义!” “这就对了,今晚无论她想干什么,你将计就计就是。” 谢傅笑道:“那我可要考你,你觉得她会干什么?” “对于你来说,一个女人与你什么关系最牢固呢?” 谢傅讶道:“可她还是处子。” 司马韵台微讶之后,轻轻一笑:“那就更牢固了,铁盟了。” 谢傅摆手道:“不,我不能这么做!” 司马韵台狠狠的打了谢傅一下,绷容道:“上了她!” 谢傅被司马韵台的严肃整的有些懵,只听司马韵台循循诱导道:“今晚上了她,你们就是朋友了,没有永远的朋友,当哪一天她成了敌人,你再杀了她就是。” 谢傅苦笑道:“我怕我到时候下不了手!” 司马韵台淡道:“我知道你下不了手,我来下手。” 谢傅不语,司马韵台轻道:“傅,下过棋吗?” 谢傅点头,司马韵台继续道:“那你应该知道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当敌人将刀架在你全家的脖子上,你的仁义能够让敌人饶你全家一命吗?” 谢傅应下:“好吧。” 司马韵台微笑:“凡事见一步走一步,想的太远就是杞人忧天了。” “韵,让你失望了。” 司马韵台微笑:“人无完人,你天生性格如此,只能说你好命又该死。“ 谢傅露出苦笑,小韵这番话讥讽满满,问道:“韵,那你有什么吩咐?” 司马韵台淡道:“今天是个好日子,喝点酒吧。” …… 谢傅喝得有点微醺走进客房,灯光下有道倩影坐在桌子,头鬟三云髻,一头黑发长垂于背,看上去清新脱俗端庄雅致。 一袭月白长裙,虽然无法展示她高挑优美的曲线,却透着一股柔美似水的气息。 她是那么安静而端庄,以至于谢傅有种错觉,是新娘子等待新婚丈夫回房。 秦楚裳听到动静,朝门口方向望去,见谢傅脸上透着几分醉意,微微一讶之后,嫣然笑道:“你喝酒啦?” 当谢傅看到秦楚裳的一瞬间,顿有种惊为天人的感觉,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见秦楚裳着女装,但从没有一次这般柔美动人,美的在一瞬间就颠覆对这个女子的刻板印象。 原来英姿飒爽的她,也可以如此恬静优雅。 想到今晚到来却是一场交易,谢傅就于心不忍,掉头就走。 秦楚裳错愕,站了起来喊道:“长青。” 谢傅停下脚步来,秦楚裳轻道:“没关系,不管什么原因都没有关系。” 谢傅转身,站在门口看着眼前这个柔美优雅的女子,看着这张美貌让人悸动的脸。 秦楚裳温婉一笑:“我愿意穿成这个样子给你看。” 说着还略显苍白的双颊浮上一抹淡淡地红晕,眼睛轻眨一下,颇为羞涩矜持,好像她此刻是身上无衣。 她的眼神总是平静镇定,这还是谢傅第一次看他眨眼,他宁愿相信这份羞涩矜持是真的,因为这样的秦楚裳特别动人,比她神采飞扬的时候更加动人。 见谢傅愣着无言,秦楚裳主动询问:“好看吗?” 特别的好看,特别的美丽,谢傅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以至于他只是点了下头。 秦楚裳原地转了个圈,长垂在地的裙摆立即旋舞一起,露出足下一双绿色的绣花女鞋,翩若惊鸿。 (本章完) 第1256章 交心 秦楚裳咯的一笑:“不肯夸赞一句吗?” 谢傅会心一笑:“实在不知道用什么词语来形容你此刻的美丽。” 秦楚裳嫣笑:“这就是最好的夸奖,请坐吧。” 谢傅坐了下来,又发现他头顶发间别着一朵红色的野花,不由会心一笑。 秦楚裳嫣然一笑:“好看吗?” 谢傅点了点头,秦楚裳又问:“配不配今天的我?” 谢傅看着她一袭柔裙,一副婉容,端庄优雅的头饰,还有头顶那朵清新脱俗的红花,心中暗忖,美极了,玉阳,你今天真是美丽无双。 嘴上却道:“玉阳,你不必诱惑我了,说实话,你已经足够美丽动人了,我也很动心,只是能与不能。” 听见谢傅这句话,秦楚裳脸上的笑容就凝固起来,紧接着阴沉起来,冷冷笑了笑。 “只有今晚,以后你不会再看到了,永远都不会再看到了。” 谢傅讥讽道:“哦,是吗?” 秦楚裳冷冷的看着他,她的两道眉毛横直的凛若秋霜。 谢傅淡淡一笑,抬手就捉住的她的手,秦楚裳人就被谢傅拉坐的腿上,嗳的一声,就听谢傅说道:“既然是一场交易,你我也不要惺惺作态了。” 秦楚裳吃惊,人就要站起,腰肢却被谢傅手臂箍束住。 秦楚裳怒斥:“你干什么?” 谢傅轻佻笑道:“别装了,你今晚穿着这个掻样,不就是为了诱惑我?” 秦楚裳怒道:“你认为我这个样子是掻样!” 话音刚落就感受谢傅一只手掌隔着裙子在她大腿肆无忌惮游走,秦楚裳还第一次被人这般摸索,极为扭捏不适从。 谢傅附在她耳边轻蔑的说:“喜欢吗?一会就让你知道男人有多好。” 秦楚裳感受到强烈的耻辱,心中盛载的一腔温情也瞬间化作冰霜冷酷。 她承认今夜打算将自己的处子之身献出来,来加固与谢傅的关系。 但是同样的,她也想将真实的玉阳,美好的玉阳,呈现在谢傅面前。 这是她内心深处不愿意呈现在别人面前的温柔,这就是她为什么穿上柔美的长裙,戴上他喜欢的红花。 谢傅的羞辱凉了她的一颗心,也她恢复了冷酷,咯咯一笑:“是吗?那我就尝尝你这有妇之夫是什么滋味,可不要让我失望哦。” 说着,身体挨到在他的胸膛上,脸靠在他的肩膀上,吐息芬芳。 谢傅却从她美丽的眼神中看到了厌恶与虚与委蛇,一刹那间竞有点隐隐作痛,这隐隐作痛让他心情烦躁,便粗鲁的从衣襟处将这美丽的裙衣撕开一道口子了。 秦楚裳低头看了被撕毁的裙衣一样,只感觉就好像一颗柔心被践踏一样,身体不由自主的颤了颤。 谢傅感受到她的颤抖,讥诮道:“怎么?这么矜持紧张,你的风情哪里去了,或者说你这雏儿所谓的风情都是伪装出来了,其实你一点都不懂什么是男女之爱,对吗,你感到很紧张,很害羞是不是?” “没关系,今晚我会慢慢教你。” 谢傅说着就要动手,秦楚裳却灵活的从他身上躲开,笑意盈盈道:“你这人面兽心的伪君子,你早就想得到我对不对,却一直在我面前假装端庄正派,天底下的男人都一个样。” 谢傅站了起来,笑道:“我只是不想惹上麻烦而已,既然你这人尽可【夫】的女人主动送上门来,我就免为其难收下,只要你今晚把我服侍好了,我会好好考虑帮不帮你。” 听到人尽可【夫】四字,秦楚裳眼神隐蔽的掠过一丝恨意,嘴上笑道:“让我猜一猜,谢大人一直在吃驸马的醋对不对,甚至一想到我倒在驸马怀中,就痛苦不已,对不对?” 谢傅骂了一句:“贱人。” 秦楚裳咯咯娇笑:“我嫁给驸马,终究是驸马的妻子,而你再怎么努力顶多也只是一个候备,永远都上不了台面。” 谢傅怒发冲冠:“那我就杀了他。” 秦楚裳笑的花枝乱颤:“那大不了我就换一个咯。” 谢傅微微一呆,秦楚裳止笑:“天啊,你该不会以为我想换你吧,谢大人,我只是陪你玩玩而已,你该不会以为我爱上你了吧,如果不是你身上有利用的价值,像你这种不懂风情的榆木疙瘩,我瞧都不会瞧一眼,可笑的是你还以为自己英俊潇洒,魅力无边。” “下贱!” 谢傅人就冲到她的面前,直接撕了她的上裳,上裳似又一层裙子垂了下来,上身只剩下一件绿色的抹衣,她的双臂肌肤雪白如雪,让谢傅有一瞬间的走神。 秦楚裳手指划过自己吹弹可破的肌肤:“很多男人都对我这副身体意乱情迷,看来你也不例外。” “你不是说你是处子吗?” 秦楚裳咯的一笑:“我随口说说你也信啊,哪有两夫妻不做这种事情的,我又不是木头。” 说着温柔的抚摸自己的小腹:“我已经有了驸马的孩子。” 谢傅脑袋轰然一炸,只感觉所有的美好都是虚幻的,怒不可遏的指着秦楚裳道:“你这个下贱的女人,你都这样了,你还来勾引我。” 秦楚裳冷笑道;“你懂什么,为了达到目的,没有什么不可以牺牲的。” 啪! 谢傅狠狠就扇了秦楚裳一巴掌,把她打的趔趄,人还未站稳身子,就被谢傅拖着扔到榻上 面对谢傅的雷霆怒火,秦楚裳似乎害怕了,像柔弱的小女孩一般蜷缩的床角。 谢傅看见她脸上鲜红的巴掌印和眼里的泪花,却一下子冷静下来,在床沿坐了下来,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却也一言不发。 刚才还针锋相对的房间,一下子就安寂下来,许久许久。 终于,谢傅看见泪从她清澈的眸子掉下来,似洗清了她所有的罪过。 “你怎么了?” 秦楚裳凶巴巴的瞪着谢傅:“来啊。” 谢傅嘴角微微抽搐,却是无言。 秦楚裳击拳捶打着他的胸膛,大声挑衅着:“来啊,你不是要占有我吗?来啊。” 谢傅不忍面对她这楚楚可怜的凄容,扭头想要避开她的逼问,然秦楚裳柔嫩冰冷的双手却按住他的脸庞,将脸凑了过来,瞪圆着双眸,逼视着:“来啊,你这个懦夫!” 猛地,谢傅将她拥抱入怀,发自内心柔声道:“玉阳,你今晚好美,美的让人不忍亵渎侵犯。” 秦楚裳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两道泪水就顺颊而下,娇柔可怜更甚西子捧心,宛如只是一个柔弱无助的女子,而不是诡计多端,玩弄人心的阴谋家。 (本章完) 第1257章 欢喜冤家 谢傅伸手捧着她娇美无比,吹弹即破的两边脸颊,用两只大拇指轻轻擦拭着她垂下的泪水。 他从来没有看见秦楚裳哭过,他更愿意相信一个再冷酷无情的人掉下眼泪的那一刻,泪水是真的。 秦楚裳一边捶打着谢傅的胸膛,一边泣道:“我一辈子从没有如此卑微过,从未为了讨好一个人而煞费苦心过,今晚我努力构建的美好全被你毁了,你知道我多难受吗?” 谢傅点头:“抱歉。” 秦楚裳声嘶力竭:“抱歉有个屁用!我还以为你知人心,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是如此的讨厌,如此的可恶。” “我从来没有如何恨一个人,恨不得将你宰杀一百回,将你杀了再从棺材里挖出来鞭尸,然后剁碎再装进棺材里。” 秦楚裳喘着粗气:“我还要在……在你的墓志铭上,写你是一个多么胆小懦弱,多么虚伪做作,多么……多么。” 说着突然对着他的胸膛狠狠的咬了下去,这一咬好像咬到谢傅的心上去,让他有种痛彻心扉的感觉:“玉阳,你为什么这么恨我?” 秦楚裳突然松开:“我不恨你,我爱你!” 谢傅灵魂一阵颤栗,微微晃动身躯,就见秦楚裳凛容看他:“长青,我爱你,今晚我原本打算将最美好最真实的玉阳给你,我不曾在别人面前袒露过真实的自己,可你毁了它,长青,你毁了它,也毁了一个怀着美好期盼的玉阳,现在我的世界可以全是冰天雪地,不需要任何阳光!” 谢傅身躯颤了颤:“你怎么不早说,我以为就是一场交易,我痛恨将感情当做交易,我更痛恨你这么做。” 说着按住她的肩膀,情绪激动,反过来责问:“你玩弄感情,你将感情当做儿戏,你何止可恶,你简直下贱,你今晚说的每一句话都毁了在渭桥上那个柔美恬静,羞涩嫣然的玉阳。” 看着情绪激动得满脸涨红,气息喷脸的谢傅,秦楚裳轻道:“长青,那是我,那天的我没有一丝一毫的伪装,跟你呆在一起时,我总是不由自主的摘下面具,流露出不在旁人面前流露出来的一面,我脸红是因为我心动,我矜持是因为我忐忑,我微笑也是因为你微笑。” 谢傅无声,只是盯着她看。 秦楚裳轻轻拿开他按在自己肩膀上的双手,下床来把后背露个谢傅,苦笑着自嘲道:“这本来是一场权力交易,我也不知道为何会变成如此复杂,或许不经意间,你就偷走我的心。“ “长青,我不需要你了,我们之间也没有交易了,就当从来没有认识过,桥归桥路归路。” 秦楚裳说着大步朝门口走去,她的背影如初见时一般自信,一个浑身都是骄傲和自信的女人,她的身心凌驾于男人头上。 他似乎能够预见秦楚裳的命运和结局。 “玉阳。” 秦楚裳并未止步,走的十分决绝。 “玉阳。” “玉阳。” 直到谢傅喊第三遍,秦楚裳才停下脚步:“一般我要走,只有别人喊三次,我才会停下,因为这代表了他真的渴望。” “玉阳,敢不敢当成一场交易?” “有何不敢!” 秦楚裳猛地转身,大步就走到谢傅面前,双眼炯炯有神的看着谢傅,沉声:“有何不敢!” 谢傅伸手就将她拉坐在自己腿上,秦楚裳美意嫣然,手落在谢傅心头上,问道:“疼吗?” 谢傅轻蔑一笑:“就跟小猫挠痒痒似的。” 秦楚裳嫣然:“我是说我方才说得那些话让你感到心痛吗?” “很痛,我很妒忌驸马,一想到你倒在他的怀中,我就妒火中烧,忿忿难平,我恨不得杀了他,霸占你。” 秦楚裳嫣笑:“真乖,你让我高兴,我是不是该奖赏你。” “奖赏我什么?” “我能让你痛就能让你喜,我能让你哭就能让你笑。” “长青,我这辈子除了你,从未亲过另外一个男人。” “你这些说进说出的鬼话,叫我如何相信。” 秦楚裳红着脸,低头答非所问:“我也从来没有被男人亲过。” 说完这句话,秦楚裳就发觉自己心跳不止,她的确对男人没有好感,但一个人例外,如果说谁可以亲她,就是只有眼前的这个男人。 她从很小的时候就懂得勾心斗角,也慢慢变得冷酷狠辣,唯独将最美好的一面留给谢傅。 无声中,什么湿润温暖的东西印在她的额头,让她甘之如饴。 谢傅问:“喜欢吗?” 秦楚裳声音变得轻柔许多:“你应该问我高不高兴?” “那你高不高心。” “我高兴极了,从来没有如此高兴过。” 看着眼前羞涩腼腆的秦楚裳,谢傅却表情却是恍惚不定。 察觉到的秦楚裳有些紧张,轻声问:“怎么了?”自己一辈子都在演戏,却头一回害怕别人是在演戏。 “玉阳,我们来玩个游戏吧,互相问对方问题,只准说真话,你敢不敢?” 这正中秦楚裳所好:“长青,你先问吧?” “玉阳,你在玩弄我的感情吗?” 秦楚裳拉着他的手,然后握紧,其实两人自相识以来并没有过多的肢体接触,秦楚裳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握得如此自然:“一开始我是在玩弄你,我觉得我能轻轻将你拿捏。” 谢傅露出苦笑:“你确实……”却不知道怎么讲,她那么特别,那么有吸引力,如果这是她编织出来的陷阱,相信换个男人也会深陷这陷阱之中吧。 秦楚裳继续道:“可你为什么偷走我的心,害我计划失败。” 谢傅问:“那现在算什么?” “长青,我玩不起了,我从来不知道这东西如此厉害,让人优柔寡断,心烦意乱。” 谢傅在她脸颊亲了一下,算是奖赏她的诚实。 “长青,现在轮到我问了?” “你问吧。” “今晚是一场交易吗?” 谢傅反问:“你说呢?”今晚的局是秦楚裳布出来的,是不是一场交易,应该秦楚裳说的算。 秦楚裳神色认真道:“现在是我问你。” “是。” 谢傅说完这个字,能感受到秦楚裳的手掌颤了颤,甚至她还咬了下唇道:“现在论到你问了。” 谢傅感受到的不是怒气,而是冷冽的杀气,笑了笑:“我还未说完,你先别急于想杀我。” 秦楚裳警告道:“你说话最好小心一点,我是个冷酷无情,心狠手辣,毒如蛇蝎的女人。” “知道我刚进来的时候,为什么突然掉头就走吗?” “为什么?” “因为我看到一个如此美好的玉阳,一想到今晚是场交易,心头就隐隐作痛。” 秦楚裳露出笑容,柔声道:“所以你不愿意,对吗?” 谢傅点头,秦楚裳也在他脸庞轻轻亲了一下,算是回报她的真诚。 谢傅问:“轮到我了,你今晚为什么要穿女裳,穿的如此美丽动人,不就是一场交易吗?” 秦楚裳应道:“我不知道,我就不由自主的这么做了,或许是我想让你看见了高兴,或许我想让你看到一个真实的玉阳,在你来之前,我心神不定,一点都没有在想交易的事,却是很期待你看见我后的反应。” 谢傅在她另一边脸颊亲下:“玉阳,轮到你问吧。” “长青,我穿这个样子,真的是一副掻样吗?” 谢傅愣了一下:“什么?” 秦楚裳神色认真道:“我这个样子,掻吗?” 谢傅哑然失笑,秦楚裳凛容:“不准笑,认真回答我的问题。” 谢傅摇头:“一点都不掻,美丽的让人悸动。” “那为何说我掻?” “我心里难受,宁愿是一场交易,不想掺杂感情。” 秦楚裳嫣然一笑,微微倾身,本想亲在他的嘴唇,最终还在他的鼻尖点了一下:“长青,你问吧?” “玉阳,你刚才那些让我愤怒的话都是真的吗?” “什么话?” “你与驸马?” 秦楚裳笑道:“倒在驸马怀中这句话吧。” 再次听到这句话,谢傅心头如针在刺。 察觉到他表情一下子僵硬起来,秦楚裳笑道:“告诉我,你是不是在吃醋?” 谢傅道:“你别岔开话题,回答我的问题。” “你不回答我这个问题,我就不回答。”秦楚裳说着凑到谢傅耳边轻声诱惑道:“告诉我,你是不是在吃醋?” 谢傅有点尴尬的点了下头,秦楚裳开心的笑了起来:“长青,我很高兴,你在吃我的醋,”说着欣喜的在他耳朵亲了几口。 谢傅正色道:“还不赶紧回答我的问题。” 秦楚裳嫣然一笑:“我怎么会看上苏怀章这种货色,他连我的手都没碰过。” 说完哄道:“高兴了吧。” 谢傅心里像吃了一颗人参果那般舒快,继续问:“我是不是再怎么努力顶多也只是一个候备,永远都上不了台面。” 秦楚裳应道:“我这辈子只有一个情郎,这个人就是你,长青,我看不上其他男人,我只看上你。” 这种独爱独宠让谢傅心里飘飘然,“玉阳,那你是不是处子?” 被谢傅这么问,秦楚裳耳根就红,掩饰着笑道:“不告诉你。” 谢傅道:“你不能这样逃避问题,要直接回答。” 秦楚裳好笑:“长青,你傻不傻啊,我对男人没有兴趣。” 第1258章 爱我所爱 谢傅疑惑:“难道我不是男人吗?” “额,我将你排除在男人之外。” “算了,我知道答案了。只是你为何要说这些话来伤害我?” “你还敢说,是谁先摆出交易姿态来的,你还说我人尽可【夫】,你以为我好欺负的吗?信不信我当场就宰了你。” “我以为似你这种谈笑风生的人,根本不会在意。” “别人这么说,我会一点都不生气的把他给杀了,但是你这么说我,我就想将你挫骨扬灰。” 说着恼羞成怒的击打谢傅胸膛:“你去死吧。” “好了好了,轮到你问了。” 谢傅一边说着一边将嘴凑过去,要回报她的真诚,秦楚裳却将他的脸推开,谢傅尴尬的笑了笑。 秦楚裳突然问道:“你爱我吗?” 这个问题着实把谢傅问的一愣,因为这对他来说是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喜欢只是爱的一部分,爱还包括责任与付出,相守以沫的陪伴…… 太多太多了,一时之间,谢傅竞不知道如何回答,他甚至都不知道爱不爱秦楚裳。 看着眼前这个女人,自问,我能为她做的最大的事是什么,脑海想着,嘴巴就脱口:“我愿意为你而死。” 秦楚裳见谢傅迟迟没有回答,一颗心已经慢慢凉了,骤然听到这句话,像抱孩子一样抱着谢傅的头,抱得紧紧:“我也愿意为你而死。” 她问出这个问题的同时也在自问,自己能为谢傅付出什么,最后“性命”二字浮现出来。 谢傅说出跟她心中一样的答案,叫她如何能不激动——他爱我如我爱他一般。 情绪激荡之下,她深情呼喊:“长青,让我成为你的女人,让我的灵魂永远都属于你……” 话未说完,檀唇已经被谢傅堵住…… 初升的曙光透过窗棂照射入屋,谢傅倒在一片狼藉的床榻上,不是他不怜香惜玉,而是秦楚裳…… 尽管她是处子,在这方面她是那么生疏,但她依然表现出强硬不服输的一面来,好似当做最后一夜那般去爱。 窸窸窣窣的穿衣声,秦楚裳已经下床更衣,换上的她一贯的男装。 望着这高挑沉静的背影,谢傅难以想象一个人怎么可以在前一刻热情如火,下一刻就冷漠如霜。 以至于他都怀疑昨晚是一场梦,或许是她演出来的戏,可她那么热情,那么深情,又怎么会是假的。 低头看着自己胸膛上密密麻麻的捉痕和亲痕,谢傅露出苦笑,突然吱呀一声,一条床腿断了,床就塌了。 谢傅啊的一声,秦楚裳肩膀一抖,咯的一笑。 谢悦耳动听的笑声才让谢傅回到现实:“这算什么,下了床就翻脸不认人吗?” 秦楚裳轻道:“我早就跟你说过,只有昨晚,以后你都不会看到了。” “玉阳,你比男人还要冷酷。” 秦楚裳回头嫣然一笑:“我要走了,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谢傅看着她衣装整齐端雅华贵,而自己却像个浪子衣衫不整:“我没有什么对你说的,倒是你有什么对我讲。” 秦楚裳走了过来,在床沿坐下,伸手抚着谢傅胸膛上的那些捉痕,她知道每一天捉痕都是自己留下的,柔声道:“要我说什么呢?” 谢傅不喜欢她这副睿智淡然的模样,他更喜欢她疯狂时的样子,那个时候感觉一切都在掌控之中,而她完全属于自己:“说你昨晚对我说的话,现在我想再听一次。” 一丝淡嫣就飘上她的脸颊,或许人在情绪冷静镇定时,想起自己在疯狂时说过的话,反而会感觉异常羞耻,甚至怀疑自己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就是这样,谢傅为之喜悦。 秦楚裳嫣然笑道:“你真有魅力,真迷人,你比我还会迷惑人心,竟能让我说出那种话来。” 谢傅问:“什么话?” 秦楚裳恬淡笑道:“相信我,现在你就是那把刀夹在我的脖子,我也说不出口。” 秦楚裳嗔怪的打了他一下:“过去了,你想一直没完没了继续下去吗?” 看见她流露出几分娇嗔来,谢傅不由开心的哈哈大笑。 秦楚裳摸着他的脸,柔情道:“世上怎么有你这般英俊的男人,你的眉,你的眼,你的鼻子,你的嘴唇,就连你的笑容,没有一处不好看的,长青啊,你真是个妖孽啊,让人堕落的妖孽。” 谢傅道:“这句话应该是我对你讲。” 秦楚裳微笑:“女人不稀奇,男人就太特别了。” 曙光照射在她的后背上,给她高挑的身体罩上了一层光环,她眼角的泪痕和细长优美脖颈出深红的痕迹,在橘色的光晕里美得令人痴迷。 秦楚裳却站了起来:“长青,我要走了,昨晚并不是一场交易,是我心甘情愿给你的,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 望着秦楚裳潇洒离去的背影,谢傅露出苦笑,你还不如不说,不知道美人恩重,无以为报吗? 司马韵台像往日一般做着早餐,谢傅主动道:“她走了。” “我知道了,我看着她蹙眉走的。” 谢傅并不理解司马韵台这句话,是说她带着伤心离开吗? “你把她干的挺惨的。” 谢傅无奈道:“韵,能说点正经话吗?” “这不是正经话吗,我相信任何一个女人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晚上,你已经赢了。” “昨晚并不是一场交易,我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 “少来在我面前多愁善感,事情非做不可,至于是好是坏,犹未可知,你烦恼什么?” “你这么呛,是不是吃醋了。” 司马韵台不答,谢傅从背后将她抱住,取笑道:“说,是不是吃醋了?” “少来。” “不说,那我可要让你说为止。”谢傅说着开始动脚动手。 司马韵台嗳的一声,立即躲开,皱眉道:“你全身都是汗臭味,你知道我爱干净的,老老实实去洗个澡,我给你准备早餐。” 谢傅见她绷容的样子:“你肯定是吃醋了。” 第1259章 主动现身 “没有。” “脸臭成这个样子,还说没有。” 与司马韵台呆在一起,谢傅特别轻松,她是个知人心懂人性的女人,而且她对自己极为包容,如果换做澹台鹤情之流,谢傅绝对不敢开这样的玩笑。 司马韵台好笑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疼疼我家的韵儿,好好补偿啊。” “那来吧,昨晚都把我听馋了,先吃几口吧。” 谢傅见司马韵台一副真来的架势,吓得连忙逃出厨房:“我先去洗干净再说。” 司马韵台嫣然一笑:“德性。” …… 夜幕降临,秦楼后院来了一般不速之客,这帮人可不是来消遣的。 秦湘儿坐在左边,看着右边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地宗大长老范伯常,地宗三使之一——杀手锏蓝冰寒,还有同是三使之一的白莲花。 白莲花姑且可以省略,但是另外二位。 范伯常作为地宗大长老,他也是宗门之内年纪最老,资历最深的人,其辈分就算是宗主见了,也要客客气气的称呼一声大长老。 其武道修为更是深不可测,传闻大长老早已经入道,因其极少出手,所以不知真章。 这样的人物就算魏无是来应付,秦湘儿也觉得并无十足把握。 而杀手锏蓝冰寒才是三使者中最厉害可怕的人物,地宗三使若是无他,威名荡然无存。 蓝冰寒也是蓝水山庄的主人,在他还未拜入地宗之前,蓝水山庄蓝冰寒就声名显赫。 在数年前,秦湘儿曾与蓝冰寒有一次交手,虽非生死搏斗,但她却探不出蓝冰寒的深浅来。 同时地宗之人,气氛却有点剑拔弩张。 秦湘儿笑意盈盈,范伯常却是脸色阴沉,宗主在闭关之前将地宗交给他,他就是地宗的代宗主。 可如今,地宗死的死,叛的叛,反水的反水,还有完全不听管教的, 如果宗主出关,看见地宗这副模样,叫他如何交代。 一切拜玄女张凌萝所赐,他今晚必杀此女不可,另外就是陈清澜,身为地宗坤女,竞背叛投敌,简直就是地宗的耻辱。 如果不杀了这个叛徒,别说与玄宗争雌雄,就是立足天下武道也是不能。 秦湘儿客气笑道:“大长老,请饮茶。” 范伯常沉声:“秦湘儿,我看在无是的面子上,你给我退避,我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魏无是不是面子大,而是实力强劲,范伯常还是有所忌惮的,若是一般的小事,他绝对不会找到秦楼门里来,但是这事却不得不来,不得不办? 秦湘儿微笑道:“大长老你深居简出,或许不知道我这秦楼的规矩。”说着看向白莲花:“白莲花,你给大长老说说。” 白莲花好声劝道:“小长老,你何苦呢,魏长老已经回地宗地界内养气疗伤,也吩咐过旁人一个月内不准去打扰他,我们今晚是有备而来。” 显然范伯常为了避免和魏无是正面冲撞,忍到这是才登上秦楼大门。 秦湘儿骤然肃容,凛声:“说!” 白莲花无奈的看向范伯常。 秦湘儿冷笑:“你不说,那我自己来说,别的地方我不知道,但是在秦楼这一亩三分地,由我秦湘儿说的算!” 范伯常冷哼:“秦湘儿,你作为地宗弟子,不为宗门出力也就罢了,反而处处于宗门作对,难道你也要当叛徒不成。” 秦湘儿淡笑:“大长老,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大家都知道我有地宗弟子之名,却是半个门外人,从不插手宗门之事。” 范伯常脸色暖和许多:“既然如此,速速退避,不要插手。” “插什么手啊,是大长老你不请自来,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我请你坐上座,也以礼奉上好茶,我倒要问一句大长老,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揣着清楚装迷糊,我今晚过来,一取玄女张凌萝性命,二将陈清澜这个叛徒押回地宗刑堂处罚。” “哦,是为了这事啊,只不过她们两个现在是我秦楼的客人,大长老你要捉人,等她们出了秦楼再捉不迟。” 范伯常怒道:“若她们两个一辈子呆在秦楼,难道我要坐视她们逍遥自在。” 秦湘儿笑笑:“她们如果喜欢在我这里住一辈子,我也没有办法。” 范伯常知道魏无是特别护犊子,为了避免与魏无是正面冲撞,忍着一肚子鸟气与秦湘儿好好说话,没想到秦湘儿竞与她耍嘴皮子,冷道:“面子已经给你了,你不识好歹,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秦湘儿淡笑:“大长老,你意欲何为啊?” 范伯常沉声:“蓝冰寒、白莲花,你们去拿人!” 秦湘儿舌绽春雷,喝道:“我看谁敢在我秦楼放肆!” 秦湘儿毕竟是地宗小长老,何况背后还有一个魏无是撑腰,蓝冰水、白莲花和一众地宗弟子,竞无人敢动弹分毫。 范伯常也知道,除了自己谁也不敢对秦湘儿动手,对着坐着的秦湘儿一个抬头,一股浑厚的真气之劲就朝秦湘儿逼面而来。 已经踏入一品修为的秦湘儿从来没有面对过如此浑厚的真气之压,暗惊,大长老果然如传闻一般深不可测。 离的如此之近,真气已经将她笼罩,明知不敌,秦湘儿也只好拼着伤势未愈之躯,全力一搏。 双臂一扬,衣袖拂拂有如风眼,砰的一声,秦湘儿两只衣袖化为碎片,一双手臂露了出来,却红如融铁。 显然范伯常是手下留情,要不然在刚才交锋一击,秦湘儿的双臂已经没了。 秦湘儿喉咙一甜,再次受伤,嘴唇紧抿着,一口鲜血不肯喷出。 见此情景,蓝冰寒微微动容,轻轻朝气息平稳的范伯常看去,大长老武道修为果然深不可测,却不知道与魏无是相比,谁更胜一筹。 今晚,我自然不能让他将师妹带回邢堂,可要拦住他却是不能,想着,人就陷入深思…… 白莲花见秦湘儿脸色变白,于心不忍,小长老也曾这般护过她,可她为地宗使者,为地宗效命,所能做的就只有不对小长老动手。 范伯常冷哼:“如果不是魏无是,我根本不把你放在眼里。”说着凛声:“还不立即拿人去!” 一众弟子见状,这才有所行动,却见秦湘儿飞身就落在门口,拦住所有人的去路:“我看谁敢在我这里拿人!” 秦湘儿受谢傅所托,必忠谢傅之事,其实她心里也清楚,拦不住范伯常,可她就是这个犟脾气,宁死不负所托。 范伯常大怒:“秦湘儿,是你自己找死!” 白莲花见大长老杀机毕露,表情一惊,还来得及开声,便听一清脆朗声传来:“慢着!” 便看见一人走进厅堂来,一身白衣男装几不染尘,容貌俊美无比,肌若冰雪。 不是张凌萝又是何人,当今天下有三个女人男装打扮,容貌风采尤压男人一头,张凌萝便是其中之一。 跟在张凌萝身后的陈清澜虽然一袭白色衣裙,高挑优雅的身段透着一股冰清玉致的知性诗美,风采却完全被张凌萝抢走,站在张凌萝身后像足一个公子的女侍。 一直表情冷淡的蓝冰寒看见陈清澜,双眼一睁,方才动容,师妹果真还活着! 死死的盯着她苍白没有血色的脸容,只是陈清澜却表情冷漠,看都不看蓝冰寒一眼。 秦湘儿见到张凌萝出现,怒道:“谁让你出来的!” 对于张凌萝这个狡猾的女人,秦湘儿一直没有好感,如果不是谢傅付托,她才懒得管张凌萝的生死。 眼下见张凌萝主动出来,却是又气又怒。 张凌萝看着已经受伤的秦湘儿,却巍然不屈,誓死袒护,心中一暖,柔声道:“姑姑,多谢你了。” 除了谢傅,张凌萝从不领别人的人情,这声姑姑出口,就相当受了秦湘儿的人情认作亲人一般,对于亲人,张凌萝从来不愿意使上任何阴谋诡计。 秦湘儿被叫得一愣,说来张凌萝是谢傅的侄女,而谢傅对她的称呼也是姐姐长姐姐短的,这声姑姑倒是叫得没有什么不对,嘴上却是冷喝:“滚回去!” 张凌萝突然出手,封锁住秦湘儿周身数处经脉。 “你……”秦湘儿一惊之下,憋在喉咙处的一口鲜血就全喷出来。 这一幕也看的范伯常几人表情一讶,实在搞不清张凌萝葫芦里卖什么药,秦湘儿护着她,却为何反过来害秦湘儿。 秦湘儿周身数处关键经脉被制,再无底子支撑已经受伤的身体,人摇摇晃晃就要倒下,张凌萝轻轻一托就将她扶住,拿出一条洁白的丝帕擦拭她嘴角的血迹,举止特别温柔。 或许是张凌萝心狠手辣已经深入人心,这副温柔举动让人感到十分怪异。 秦湘儿脸容透着愠怒说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姑姑,你已经尽力了,好好休息养伤,我的事我自己来处理。” 秦湘儿也不是个没有人情味的人,她也已经尽力了,叹了口气。 “清澜,好好照顾我秦姑姑。” 念到这个名字,数道冷冽的目光便落在陈清澜身上,看着这个地宗大叛徒。 (本章完) 第1260章 不老仙童 陈清澜却无视众人冰冷的目光,从张凌萝手中接过秦湘儿,轻声说道:“小长老,你不必担心。”心中也是十分敬佩秦湘儿的为人。 秦湘儿才不在意张凌萝的死活,她所担心的是没办法跟谢傅交代,冷笑一声:“她自己找死了,怪得了谁。” 白莲花觉得没有小长老挡在中间碍手碍脚,事情倒是好办多了。 张凌萝这会才目光看向范伯常,拱手施礼:“晚辈张凌萝,幸会地宗大长老。” 范伯常冷哼一声:“张凌萝,别人说你冷酷无情,心狠手辣,诡计多端。” 张凌萝微微一笑:“范大长老谬赞了。” 范伯常继续道:“不过,你敢主动走到我的面前来,倒是让人刮目相看。” 张凌萝淡淡一笑:“哦,有何不敢,莫不成范大长老你有三头六臂让人恐骇不成,我看你双手双腿,也是普通人一个。” “虽无三头六臂,要取你性命易如反掌。” 范伯常说着抬臂张手,瞬间就好像有无数条无形绳索朝张凌萝掠去。 关键时候,门外吹进来一股柔柔夜风,就将范伯常所御之气拂断,吹之消散。 范伯常见状一讶:“何人搞鬼!”一掌隔空朝门外击去。 真气凝聚有如实物,劲若冲柱,只听啪的交击之声,范伯常竟是趔趄后退一步。 众人神情一惊,来者何人,如斯厉害,竞能将大长老逼退。 一足踏入门槛,来人缓缓现于人前,穿身黄衫袍衣,姿态甚是飘逸,气象冲和。 再见其貌,少年之容,丰姿逸伟,相貌清奇,与寻常俗子不同,好似一个仙童。 众人看见来人其姿其貌,脑海中立即浮现出一个人物来——玄门五玄之首,不老仙童独孤上智。 范伯常却是认识,直呼其名:“独孤上智。” 果真是独孤上智,秦湘儿瞥了张凌萝的背影一眼,难怪她有恃无恐,原来是有独孤上智在背后撑腰。 独孤上智微笑:“范先师。” 在独孤上智还是幼道的时候,范伯常就已经是地宗长老,所以在独孤上智面前还有一份资历与辈分。 “独孤上智,你素来潜心仙道,不问世事,怎么也下山参合这尘俗之事中?” 独孤上智淡道:“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语气虽然平和,却也颇有几分魏无是的为所欲为。 范伯常笑道:“曾经的道门十二幼道中,魏无是只看得起你,却不知道你是否如传闻中那么厉害。” 独孤上智微笑:“魏道兄呢?” 张凌萝开口:“独孤长老,你与魏无是有的是机会见面,先料理眼前这个老东西。” “玄女,你误会了,我与魏道兄数十年不见,只是想叙叙旧。” “独孤长老,你也误会了,我就是想让你们两个叙叙旧。” 独孤上智无奈一笑:“玄女,走吧。” 说着背身,打算让张凌萝先行。 张凌萝一愣,没想到独孤长老来这么一出。 范伯常也是一讶,没想到独孤上智架还没打,就想要走,完全就不把他们地宗放在眼里。 范伯常脸色阴沉,身边一人已经沉不住气,冷声说道:“独孤上智,这样就想走吗?” 独孤上智淡道:“是啊。” “那也要问我同意不同意!” 独孤上智缓缓转过身来,平和的看着眼前这个中年人,微笑道:“如何称呼?” 范伯常代为开口:“这是我的嫡传弟子哀来。” “原来是范先师的高徒。” 独孤上智一语之后,对着哀来说道:“哀道兄,我要走,你不让我走,怎么办?” 哀来哼的一声:“你们玄宗五玄也不过尔尔,独孤上智,我要向你讨教讨教。” 独孤上智抬手说道:“哀道兄,请。” 哀来直接亮出兵器来,嘴上虽然说着轻慢的话,实则十分重视眼前的对手。 独孤上智看着哀来手中的兵器,淡淡道:“金鞭,哀道兄果然是范先师的嫡传弟子,却不知道继承了范先师几分衣钵。” 这金鞭名虽为鞭,实则是一把表面遍布螺纹的坚硬重锏,道门神仙就有用金鞭作为兵器,所以效仿的道人不在少数。 而这金鞭也是范伯常年轻时所用的兵器,后来这把金鞭就传给嫡传弟子哀来。 哀来在地宗不是长老也非使者,但作为范伯常的嫡传弟子,随着范伯常学武学道数十年,其实泛泛之辈。 范伯常轻声道:“哀来,小心一点。” 此话的意思是要让哀来全力以赴,绝不可有轻敌之心。 哀来明白:“是,师尊。” 金鞭对着独孤上智一指,周围空气顿有风雨欲来,伏雷欲现之势。 在场的都是武道绝顶高手,光凭这股起势就知必是天崩地裂的交手场面,纷纷运起护体真气庇护周身。 张凌萝心中暗讶,地宗真是卧虎藏龙,有此厉害高手,我竟半点消息不知,有些不高兴的朝陈清澜看去,似在责怪陈清澜没有将这个人物告诉她。 其实以哀来的实力,要在地宗当个长老绰绰有余,只不过他跟随范伯常潜心学习武道,不想宗门事务缠身,所以身上并无职位。 这就好比真正厉害的神仙,不是那些位列仙班,而是那些自有洞府的散仙。 而陈清澜虽是地宗坤女,年纪不过二十出头,那知哀来这种深藏不露人物底细。 独孤上智开声:“请!” 高手交手一招就能决出胜负,哀来已经将气势攀升到顶端,而独孤上智身上却平风静浪,这也是哀来迟迟没有迟迟没有出手的原因。 听到独孤上智这个请字,有如点燃这股攀升到顶端的气势,金鞭一刺,瞬息光芒有如蓄雷一道闪电。 落在众人眼中确认就是一道闪电,大有横贯千里,将所有阻挡之物穿杀毁灭的气势。 独孤上智双臂朝上一挥,抖袖顿生排山倒海真气,哀来这道闪电好似隐入浩海之中,只感这股浑厚真气余势还有扑来,心中一惊,正要稳住身形,不料登登连退步。 眼前就要撞塌墙壁,一股真劲却将他托住,稳住身形。 哀来呆若木鸡,心中惊骇无比,他早就见识过五玄石战。展镇南之辈,在他眼前所有的玄宗五玄只不过是平庸之士。 可今日面对的同时五玄之一的独孤上智,却完全是天上地下两个差距。 (本章完) 第1261章 独孤上智 独孤上智深不可测到难以窥叹的地步,难怪魏无是将独孤上智视作平生劲敌,果然名不虚传。 余者也是惊异骇然,他们惊的不是独孤上智胜出,而是在看到哀来出手之后,独孤上智竞能接的如此闲庭信步。 蓝冰寒扪心自问,自己使出杀手锏能否胜过哀来半分,答案却是个未知迷,唯有交手之后方知真相。 唯独范伯常表情平静,好似理所当然,别人不知道独孤上智底细,他看着魏无是和独孤上智这对天之子成长的人,岂会不知。 此两人都是道门百年一出的天之骄子,大道只是他们的起点,天道才是他们的追求。 当然哀来也是他引以为傲的弟子,他让哀来出手就是不想地宗场面输的太难看。 他的辈分高出独孤上智不止一辈,虽然独孤上智声名在外,他这个道门长辈也不好直接出手。 眼下弟子败北,他这个当师傅的才好出头。 范伯常站了出来:“独孤上智,你果然是玄宗无双。” “先师谬赞。” “虽说哀来武道乃是我所传授,你胜他,未必就能胜我,现在轮我向你讨教。” “上智担当不起,却是要反过来向先师讨教。” “独孤上智,你玄宗与我地宗本来就是生死仇敌,也无需这般文绉绉假惺惺的,武道见真章,胜负断是非。” 哀来双手将金鞭奉到范伯常手中,范伯常手指握住,金鞭如若骤活,金芒灼灼如同仙家法宝。 独孤上智道:“慢着。” 范伯常微笑:“独孤上智,你爱惜一身修为吗?” 两人交手,战至最后,就算不死也是道行折损场面,独孤上智既是潜心武道,不问纷争,追求的自然是天道,而非俗世之争。 “先师,你我放手一搏便是天崩地裂场面,未免祸及生灵,伤害无辜,晚辈提议推手如何?” 范伯常沉吟,能以这种方式胜过独孤上智是最好不过,若是他稍逊一筹,也不会丢脸。 想到这里便将金鞭归还哀来,应道:“好。” 两人搭上手,动作缓慢移动,宛如两个动作迟缓的老人的较劲推搡一般。 表面上看似平风静浪,实则真气流动在方寸之间,只不过每一次真气自体而发,就两两相抵消弥于无声无息之中。 个中气机交感,气贯虚实,攻防强弱非三言二语能够说清。 就好比两个汉子扳手较劲,外人只看到安静,只有较劲两人才能体会到对手的力量,切身感受到对手的每一次发力。 而武道绝顶高手之间的推手比这要远远复杂的多,真气无形,威力毁天灭地,若被对手凌强而入,结果可想而知。 在场的都是武道高手,当然也能看出其中万锋争鸣于无声。 像哀来和蓝冰寒这等级别的,神敏更为敏锐,能感受到真气相抵相消的万番动静,有若烟花连爆,只是无芒无声。 这是一刻都不能停下的交锋,过了一阵子,范伯常脸色微微泛红,心中暗惊,他先前估计,独孤上智爱惜真气,会见好就收,不想对方却持续于自己缠斗。 张凌萝善于捕捉人心,看见范伯常的表情,就猜中了范伯常的心思。 心中冷哼,你们一点都不了解独孤长老,独孤长老不为则已,为则必要其成,不惜百倍其功。独孤长老的心性,岂是你这庸俗老东西能够看透的。 独孤上智见范伯常已经颇有点力不从心的样子,微微笑道:“先师老当益壮,可钦可佩。” 范伯常听了这话,知道独孤上智已经为他这位前辈铺好台阶,准备要拿下他了,凛然说道:“独孤上智,你潜心修道数十年,不问世道纷争,难道要为这一时胜负,天道之路前功尽弃吗?” 意思是说,你要拿下,我必拼死相抗,至少也让你半残,道行折损。 独孤上智淡然笑道:“大道潜心可成,天道须有机缘,正知正见,或许这次出山就是我的机缘。” 武不及对手,心又不能克之,范伯常开口:“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冰生于水而寒于水。后生可畏!” 后生可畏,这四个字是道门前辈为后辈让贤的话,同时也承认自己老了。 独孤上智主动收手,施晚辈之礼:“先师,承让了。” 这份姿态让人感觉没有丝毫卑微,反而是大道风范。 再见范伯常神威凛凛,双目炯炯,只是老脸泛红,显然是输了。 “范先师,告辞了。” 张凌萝虽然有点不甘心,知道独孤上智心性,也只好作罢。 再看哀来、蓝冰寒、白莲花三人也默认无声,大长老已经败阵,哪还有什么资格留下对方。 看见独孤上智转身,范伯常却朗道:“慢着!” 只是两字,刚刚放松下来的氛围又是立即提起。 “先师,还有什么吩咐?” “没什么吩咐,介绍个人给你认识。” 独孤上智微现喜悦:“莫非是魏道兄?” 出口方知此话不妥,他与魏无是本来相识,何有介绍一说,大概心中很想与魏无是探讨天道。 范伯常对着外面喊道:“老叫花子。” 一声近乎谄媚的“来了”,就看见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浑身散发着酸臭味的老乞丐快步走进院子,如急于讨食一般。 范伯常什么人物,怎么会去随随便便招呼一个乞丐,知道其中必有玄机,却是细细打量这名乞丐。 但见他一头白发披散打结,白须长垂至胸前,面容被乱发和胡须遮去大半,剩下的地方都是污垢,根本瞧不起面目来。 这名老乞丐走到门口,却是抱手向秦湘儿拜了一拜:“大娘子,对不住了,今日进门污了你的宝地。” 秦湘儿听见声音,讶道:“是你。” 这句“是你”,让众人将目光从老乞丐移动到秦湘儿身上,希望秦湘儿能替他们解开答案。 老乞丐赔笑道:“是老乞我。” 秦湘儿被他一身臭味熏得掩住口鼻,皱眉说道:“你离我远点。” “是。”老乞丐立即走离秦湘儿。 张凌萝凑近低声问道:“秦姑姑,这老乞丐是什么人?” “我哪知道,那日在他在我秦楼讨食,我嫌他实在太臭,影响生意,就施舍了他一些吃的和酒,让他到别地去。” 张凌萝哦的一声,却细细思索有什么厉害人物是一幅肮脏老乞丐的形象…… 老乞丐走到范伯常身边,“范老头,要我做什么事,赶紧说,还了你的人情,今后两不相欠。” “日月星,我要你帮我杀个人。” 地宗情报遍布天下,独孤上智出山,地宗哪会不知,却是早就留有后手。 日月星三字入耳,张凌萝脑海立即浮现出一个人物来——道门六圣之一人圣日月星。 人圣不是天宗的人吗?何以受范伯常驱使杀人。 “谁?” 范伯常手指独孤上智:“他。” 老乞丐望向独孤上智,笑道:“少年之容,大道风范,该不会是不老仙童吧。” 独孤上智微笑应道:“尊驾孑然一身,不拘一格逍遥自在,该不会就是人圣日月星吧。” 尽管已经猜出这个老乞丐的身份,看到道门六圣之一竟是这样一副模样,还是难以接受。 要知道人圣可是与天宗青华仙真端木慈、地宗真武玄天真人齐名的人物。 日月星哈哈大笑:“范老头,你可真会挑人。” 范伯常道:“要是一般人物,我自会处理,又何须劳你大驾。” “不干,人情继续欠你。”日月星说着就要走,一副赖皮模样。 范伯常愣了一下,张凌萝暗暗松了口气,面对这种神圣人物,独孤长老就算不败,要胜也是不能。 这是独孤上智开口:“日前辈请留步。” 老乞丐停下看向独孤上智,微微眯眼,眼神似有感怀。 “日前辈乃是我辈先师,修道百年,今日机缘得遇前辈,还望前辈能指点天道之路。” 日月星只是看着独孤上智,却不说话,这时范伯常开口:“日月星,你指点他一下,也算还了我的人情。” 白莲花微微诧异,却不知道大长老为何反而帮起独孤上智来,却哪里知道范伯常的心思。 要杀独孤上智谈何容易,他请出日月星来,目的也为了拖住独孤上智,杀人或是指点,能达到目的都一样。 日月星开口:“道子,你既然要探索这天道,就随我到天外天去。” 说完人已经化作一股清风飘天,独孤上智亦随其后。 张凌萝哎的一声:“独孤长老。” 独孤上智人已经不见踪影,竞扔下她不管了。 张凌萝这会是真的慌了,秦湘儿察觉到张凌萝的惊慌,握住她的手,神色凛然道:“别慌,还有我呢。” 张凌萝露出苦笑:“姑姑,没事。” 换做平日,她定将秦湘儿推出去挡刀,然后再伺机偷跑,此刻想的竟是姑姑一会要出头,我该想什么理由阻止她。 范伯常喝道:“秦湘儿,你别不识好歹,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为了杀张凌萝,铲除大叛徒,他不惜请出人圣日月星,那肯让秦湘儿阻碍,秦湘儿再敢阻,他真敢杀。 一把阴沉的声音传来:“谁要杀我姐姐。” 听到谢傅声音,张凌萝欣喜若狂:“姑姑,傅叔来了。”每次谢傅出现都能解决一切烦恼,让她从容无忧,这已经养成一种习惯。 范伯常眉头不由紧皱,这一个甚至比独孤上智还要难搞定,当日格杀朱奉公的场面还记忆犹新。 此子是会武道也会文道,身边还有顾玄、王夫人此类半宗师高手,随便来一个就足够让地宗喝上一壶。 听说白莲花说连魏无是也败于他手,虽然不是很可信。 一旁的白莲花见大长老面色生起变化,压低声音道:“大长老,不必惊慌……” 话未说完就被范伯常冷声打断:“我惊慌了吗?”他只不过是忌惮而已。 谢傅大步而来,身后跟着一女,一袭修身的红色劲衣,身材线条极为夸张,圆润杏感。 腰若约素,股若圆桃,让人见了很想用针扎一下会不会漏气,襟前霹雳勾弦,纷缭乱弹。 比她身段更夺人眼球的是她揣在腰间的厚重大刀。 白莲花见范伯常目光锁定在红衣少女身上,低声说道:“她是王阀四颜之一红叶催霜斩北风,红叶是其名字,催霜是她的兵器催霜刀。” 范伯常点了点头,心中有数了,只要来的不是王夫人就好,有幸见识神武峰绝招灵犀射月,深为忌惮。 谢傅见到秦湘儿面色苍白,声音关切:“姐姐。” 秦湘儿微笑:“小郎,我没事。” 她还很不习惯被小郎保护着呵护着,每每这个时候,总是情不自禁的流露出女儿家的娇羞腼腆来。 张凌萝手指范伯常:“傅叔,是这老东西打伤的秦姑姑。” 谢傅目光朝范伯常一睨,白莲花等人顿感遍体生寒,被一股杀气所笼罩。 范伯常淡然如斯:“又见面了。” 他曾与谢傅有过交手,当时未分胜负,而在朱奉公和顾玄面前,他还特地隐藏了实力,当然此子也一直隐藏实力,直到在战朱奉公,才展示真正实力。 心中约莫估计,双方半斤八两,除非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另外奇遇造化。 谢傅冷睨着范伯常不着一语,突然就将秦湘儿横抱起来。 这个变化就是秦湘儿也始料不及,哎的叫了一声,就见谢傅抱着她从范伯常几人身边经过,往厅堂卧榻走去。 秦湘儿只觉生平从未如此丢脸过,挣扎不是,不挣扎也不是,羞的恨不得在地下找个洞钻进去,同时在人前这般被谢傅疼爱着,心中也甜蜜无比。 谢傅似主人王上一般在正中卧榻分腿坐下,霸气凛然。 秦湘儿身子半挨他的身上,坐在他的大腿上,羞愧难当,原本苍白的脸容一下子红润起来,根本不敢去看范伯常几人是什么表情。 好歹她是地宗的长老啊,小郎也不前注意一点,在人前如此霸气示宠。 “小郎,要不你先放我下来吧。” 原本冷沉着脸的谢傅,立即温柔笑道:“姐姐,没事,我有劲。” 这两天要腾出一点时间来,所以今天和明天都只有一更哈。 (本章完) 第1262章 我也有人 他就是要让范伯常等人看清楚,秦湘儿背后不止有魏无是一个男人,没有魏无是,他谢傅依然不容别人欺凌秦湘儿半分。 秦湘儿心中暗忖,那就当小郎的小女人吧,她已经争强好胜太久了。 双方只有对视,没有言语交流,范伯常思索权衡之下,沉声:“走!” 得罪魏无是,再得罪一个谢傅,实在不值当,杀张凌萝有的是机会。 谢傅冷笑:“走,你伤了人就想走吗?” 范伯常笑道:“那谢公子想怎么样?” 谢傅淡淡说道:“一般来说,我这人极为宽容大度,你得罪我没有关系,可你伤了我姐姐却是死罪,这样吧,你留下命来,余者可以离开。” 秦湘儿原本听得心里甘甜无比,待听谢傅要留下范伯常的性命,急道:“不可!” 眼前局势,范伯常肯避其锋芒离开,已经是最乐观的结果,没必要把人逼急了。 范伯常哈哈大笑:“谢公子豪气干云,不过本座也不是任人宰割。” 白莲花凛然:“谢傅,这位是我地宗大长老。” 谢傅淡道:“知道咯,已经在苏州朱家见过面。”显然白莲花的话对谢傅起不到如何威胁效果。 秦湘儿道:“小郎,让他们走吧。” 谢傅温柔看着秦湘儿,开口却是:“不行!” 秦湘儿愣了一下,拿出姐姐的威严来:“他们是我地宗的人,他们可以不顾及宗门情分,我却要顾及同宗之情。” “闭嘴!” 谢傅突然就把秦湘儿嘴巴堵住,秦湘儿顿时就被亲懵了,我虽然让你疯癫洒性一点,可没让你无时无地啊。 谢傅此刻却是有些放【浪】形骸,把张凌萝都看懵了,傅叔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 被亲了一口的秦湘儿也不知道被亲懵了,还是亲乖了,安静不语。 谢傅此举看似疯癫,实则有其用意,将事情往自己身上揽的同时,改变自己一贯斯文可欺的形象。 “我姐姐替你求情,这样吧,留下一条胳膊。” 范伯常哈哈傲笑:“那就要看你有几分本事。” 谢傅也不再废话:“红叶,动手。” 张凌萝听谢傅如此干脆利落,大感畅快,就该这样,哪有那么多道理可讲,归根到底还是要以强武屈人。 谢傅声止,红叶立即刀出,一刀竖劈,风驰电掣朝范伯常而来,意要砍下他的胳膊。 这个变化快的让人始料不及,白莲花面色巨变,范伯常却伫立淡然,作为地宗大长老,岂能被人一刀就惊的失措。 刀到跟前,范伯常依然稳如泰山,金鞭横挥挡下,却是哀来出手,却被击退三步,心中骇然,这一刀真是刚猛霸道,想不到竟是出自一个女人之手。 还未喘口气,红叶第二刀再至,刀击金鞭瞬间,风雷尽隐只剩下冽冽刀锋。 叮的锐响,有若龙吟,众人只觉耳膜嗡嗡作响。 哀来虽然挡住这第二刀,却感觉虎口发麻,体内真气鼓荡,心中暗惊,太猛了,比独孤上智还要猛,纯以威力就能逼人,无需任何技巧。 他生怕从来没见过力劲如此,突然白莲花呀的惊呼一声,哀来方才发现身后数名地宗弟子在刀气之下,已经化为残骸。 这第二刀分明就是他力弱,要不然身后众人也不会被对方刀气所杀,心中顿生怒气傲意,他追随师尊潜心修武数十年,打不过独孤上智也就罢了,还打不过凭空冒出来的一个怪女人。 当下不守反攻,金鞭刺去,势若闪电。 红叶迟迟没有砍出这第三刀,却是在发愣,这人竞能挡住她二刀,突然看见对方速快如携闪电而来,本能挥刀一砍,虽砍断闪电之势,余电之劲却朝正在卧榻射去。 谢傅抱着秦湘儿微微一闪,身后的墙壁立即穿洞。 红叶惊呼一声:“哥哥!” 谢傅皱眉不悦:“红叶。” “哥哥,抱歉,我杀了他向你赔罪。” 说罢,对着哀来砍去,无需任何技巧,只有山崩倒下之势。 刀刀刚猛至极,又绵绵如流水一般前仆后继。 只需七八刀,哀来就被逼到厅外去,心中暗忖,这娘们真是邪门,刀刀如此霸道,好像天生神力,无需真气催动发力。 范伯常也看出这份蹊跷,却安然静坐,哀来是他的嫡传弟子,对于哀来的实力心中有数,除非遇到魏无是、独孤上智此等上上流,要杀哀来谈何容易。 谢傅微微眯眼,他知道红叶是一品强者中的佼佼者,想不到地宗随便一个人物出来就如此厉害,心中约莫估计,此人实力与红叶旗鼓相当,只怕难以分出胜负。 哀来面色涨红,心中憋了一肚子鸟气,今晚若是连此女都不能胜,他潜心武道数十年也白废了,干脆死了得,当下朗声:“随我到上边打。” 谢傅担心红叶,喊声阻止:“红叶!” 红叶人已紧随,拔空而上,她说拿对方人头赔罪,就一定拿对方人头向哥哥赔罪。 没有争鸣之声,大厅恢复安静。 范伯常从容安坐,一副宗师风范,似对自己的弟子信心十足,只需哀来识破对方霸道刀锋蹊跷,就能斩杀此女,王阀四颜又如何。 白莲花不时候望向门外,似乎在等什么人到来。 而蓝冰寒目光又落在他的清澜师妹身上,只是陈清澜自始至终都没看他一眼,好似根本不认识一般。 张凌萝似个奴婢轻轻得给谢傅捶肩,谢傅知道张凌萝古怪精灵,总有许多奇思妙想,劝也劝不住,做戏做全套,就配合着张凌萝,安然受之。 还别说,这小丫头服侍起人来,还真有一套。 舒服是一回事,就这份张二小姐给捶肩的待遇啊,足以让人心头飘飘然。 张凌萝察觉到蓝冰寒一直盯着他的意中人看,心中冷哼,我的奴婢,你也敢觊觎,让你当我的狗,你又不当。 她一直奉守一个宗旨——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开声说道:“清澜,你也给我傅叔捶捶肩。” 陈清澜柔声:“谢公子,我给你捶肩。” 谢傅倒反而有点受宠若惊,毕竟他与这位陈都知的关系一直都是半识半友,朝陈清澜看去,见她和眉柔睐,大概是为了报答自己的救命之恩吧,也就微笑点头。 看着自己的意中人像奴婢一般服侍别人,蓝冰寒那张蓁莽面容立即变得异常难看,要知道他一直深爱师妹,甘做牛马,也从未有过如此殊待。 站在旁边的白莲花察觉到蓝冰寒的神情变化,压低声音道:“这个贱人实在该死,蓝使你放心,这贱人今晚跑不掉,到时候要奸要杀随你的便。” 蓝冰寒冷哼一声,背过身去,你们这些人哪懂得我对师妹的爱,只是心却有如刀割…… 陈清澜哪会不知道蓝冰寒对她的情意,只是她并非一般女子,深知最好的拒绝就是冷漠无视,但凡有一丝感激,反而是藕断丝连,难以报答对方人情。 不爱便是不爱,任师兄为她做千万件事,结果都是一样。 谢傅并无过多闲情享受两女的捶肩,实则暗暗担心红叶的安危。 要不是小韵不准他与别人动手,何须让红叶犯险,小韵把红叶当做奴婢,他却把红叶当做单纯的小妹妹,唉…… 寂静的大厅中突然发出一声锐响,一道身影踏破屋顶落在大厅,一袭火红映入眼幕,矫健劲爆宛如麟兽,不是红叶又是何人。 人喘着大气,襟前霹雳勾弦伏颤连连,手中提着一个人头答答滴血。 白莲花见识哀来的人头,骇然惊呼,哀来竞被斩于刀下。 范伯常看见自己的爱徒惨死,难以置信,浑身抑制不住的微微颤抖,胸臆充斥着悲伤,难受到几乎不能呼吸。 谢傅看见红叶安然无恙,欣喜站起:“好!” 红叶喘气说道:“我一直砍了二百三十七刀,方才将他斩杀!”这是她平生恶战,幸不辱命。 谢傅笑道:“叶儿,无恙就好。”他此刻高兴,不觉叫的亲昵。 红叶开心的咯的一笑,将人头朝谢傅跟前扔去,人头在地上骨碌滚着,发出声响。 这声响却让范伯常懵然回神,你无恙,我的徒儿却惨死,怒火彻底点燃,怒吼:“欺人太甚啊!”双掌含怒朝红叶后背推去。 范伯常出手偷袭,恶战之后的红叶未必能够抵挡的住,早就有所提防的谢傅,挥掌迎上,小韵一直警告他不准出手,这种情景叫谢傅如何能不出手。 却有一道黑色人影比他更快,先一步迎上范伯常,光电之间迅速就交上手。 范伯常双掌霍霍有如风雷,此人身法鬼魅,黑影眼花缭乱,如同幻化出七八道人影来,更教人看不出她的身形面貌来。 唯独看到她双手闪着如从地狱而来的阴冷芒光,触之便被勾走魂魄,拖入地狱。 红叶已经先一步认出人来:“苏姐姐。” 谢傅望着这看不清的流影,是皂眸么? 心中欣喜无比,又来了一个可以性命相托的人。 这时小韵好听而又威严的声音传来:“你贵为人主,身份尊贵,岂可随随便便与人动手。” 祝所有兄弟姐妹,中秋快乐,阖家欢聚。 第1263章 强拿 为了避免重蹈覆辙,司马韵台特地将苏皂眸从苏州召来,好让谢傅身边有多一层保险。 小韵这话自然对谢傅说的,能不动手,他当然不动手咯。 人重新在卧榻坐下,有小韵、皂眸、红叶在,也轮不到他动手。 秦湘儿大感好奇,小郎身边的桃花也太旺了吧,问道:“是谁?” “是我家……”谢傅及时刹住嘴,改而说道:“是我家婉之的母亲,王夫人。” 谢傅这么说,秦湘儿就懂了,王阀尊贵无比的王夫人,天下第一美人司马韵雪,看小郎满脸喜色的样子,心中暗忖,小郎该不会如此荒唐,连未来岳母也…… 范伯常听见司马韵雪也来了,顿时慌了心神,这个女人可是杀死朱奉公的存在,而他清楚朱奉公武道实力在他之上。 眼神扫望周围,与苏皂眸交手岂可分神,一不留神,范伯常掌心就被苏皂眸手中的背银刺刃割出一道血痕来。 范伯常急退避守,并不关心手上伤势,掠息寻找让他更为忌惮的存在。 苏皂眸身止,谢傅望去,她虽脸戴面具,可这俏妙身段,不是苏皂眸又是何人,更明显的时她身上浓浓的死亡气息,犹如地狱使者。 黑袍漾动,谢傅突然发现她穿鞋,虽然那鞋黑如一团漆墨,但至少是一双鞋。 谢傅还发现她穿衣来,不是一缕不挂,而是她摒弃了她那破破烂烂的道袍。 一袭黑色长袍如同巫衣,巫袍虽然宽松,然却有暗波悬浪之迹,藏着万千风韵。 头顶并无任何装饰,只是在脑后干结的扎上一条黑带,一头乌黑长发如马尾直垂至腰股处。 通身的黑,加上戴在脸上的面具,透着难以言喻的魔魅。 谢傅莞尔一笑,虽稍有变化,还是这么阴森骇人。 红叶手指范伯常:“苏姐姐,公子说取他一条胳膊!” 话音刚止,苏皂眸立即动手,周身满是芒点,好似万千星辰宠爱加身,虽然绮丽美幻,但任何人都知道被这芒光触到,非死即伤。 她的身上有十三把背银刺刃,藏于大腿之上,左腿七把,右腿六把,共十三刺。 范伯常已经与此女交过手了,知她厉害,挥舞衣袖,掌气带着雷霆阻挡,那刺刃却如有穿峰之锐,竞穿破他的浑厚真气,凌杀近体。 范伯常深知面对此等高手,单凭一双肉掌根本无法阻挡,怒吼一声,真气化作震波一荡,整个厅堂四面倒塌,屋顶不见踪影,厅堂与院落成了一个整体。 千里御物,金鞭就到了他手上,刚好红叶一刀斩来,刀锋杀气如同阵云扑涌。 范伯常手有金鞭无需躲避,挥鞭一挡,他这金鞭兵器可作刀劈,其坚之质亦可抵挡强锋。 刀鞭相撞,范伯常心中暗忖,好劲好霸道的刀,只是如此霸道的刀威,你又能使出多少刀来。 范伯常此刻没有心情去探索这个答案,金鞭如同金蛇缠刀而刺。 他这金鞭亦可作剑刺,机用百变,一般他使出此招,对手的兵器会被金鞭表面螺纹绞击之下脱手,鞭尖刺入对方要害,取下敌人性命。 只是催霜刀只是铮铮而颤,未有丝毫脱手现象,这让范伯常微微心惊,好稳,好似刀人一体。 红叶这辈子刀还从未脱手过,正应了那刀在人在,刀亡人亡。 范伯常金鞭与催霜刀交击百次,催霜刀的刀威丝毫不见减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百刀均是如是,凭她的修为应该做不到才是啊。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此女天生神力,神力为主,真气为辅,两者并存。 爱徒哀来定是抱着与对方拼得竭力的打算,刀刀强锋相对,最后自己真气耗尽,对方却刀威依旧,被一刀斩杀。 想到此点,范伯常已经心生退意,今日机不在我,何况司马韵台和谢傅二人还未出手。 只是他想走,哪有那么容易,苏皂眸刺刃密布他的周围,就是连分神喘口气的空隙都没有,如何离开。 虽然苏皂眸极少露面,白莲花还是认出她的身份来:“魔医道娘苏皂眸!她是王阀四颜中的苏皂眸。” 知道又如何,忌惮惊恐能解决问题吗? 眼见范伯常在两人合攻之下,险象环生,几无反击之机,白莲花开口:“蓝使,还不赶紧帮忙!” 蓝冰寒默不作声,却有着自己的打算,地宗什么的并不重要,范伯常的生死也不重要,唯一重要的就是陈清澜的安危。 他今日一同前来,并不是为了杀张凌萝,更不是为了捉拿师妹这个叛徒回刑堂伏法,恰恰相反,他是报着救走师妹的打算。 他可弃蓝水山庄,一人游走天下,这宗门又有何不可弃的,从陈清澜背叛地宗那一刻,他的心也跟着背叛了。 他只忠于师妹,并不是忠于地宗。 眼下范伯常处于劣势,正合他意,凭他个人能力根本无法挡住范伯常做任何事。 又如何会出手帮助范伯常挽回败局。 白莲花见蓝冰寒迟迟不动手,急道:“蓝使,你还在等什么了?” 蓝冰寒垂目冷容,不理不睬。 白莲花咬牙切齿:“我知道了,蓝使你还妄想跟那背叛宗门的贱人双宿双飞。” 蓝冰寒挥掌就扇了白莲花一巴掌:“你话太多了!”一口一个贱人,他已经忍白莲花很久了。 这一巴掌就让白莲花这张无相之脸现出真容来,嘴角流血冷笑道:“蓝冰寒,你也不看你长的什么德行,矮小丑陋,别说陈清澜这种风掻贱【货】,就是半百老娘见了你也要作呕,谁会与你情情爱爱。” “你找死!” 蓝冰寒伸手就要掐住白莲花脖子,白莲花却幻化白雾藏匿。 蓝冰寒冷笑:“我要杀你,你以为你逃的掉吗?” 张凌萝见地宗起了内讧,笑道:“挺适合当狗的,清澜,让他来当我们两个的狗可好。” 脸无表情的陈清澜身躯微微一颤,于心不忍的同时却又感到异常刺激。 主人太懂撩拨她内心……丑陋邪恶的一面,她…… 秦湘儿虽从不管地宗的事,骨子里还是念及宗门情谊,却看不得这种自相残杀的场面,瞪了张凌萝一眼。 张凌萝立即假笑,讨好叫了一声:“姑姑。”她才不会让秦湘儿捉住把柄。 秦湘儿飘身就到场中,将白莲花和蓝冰寒隔开:“自相残杀,让人看笑话,都给我住手!” 时间流逝无声,犹记得上回跟大家祝福中秋,尤在昨日, 第1264章 正牌岳母 两人方才罢手,白莲花似还有所依仗,冷哼:“蓝冰寒,一会你就知死!” 蓝冰寒却不理不睬。 就在这时传来范伯常的一声痛叫,肩胛被苏皂眸刺刃扎中,拔出瞬间,一股血柱飙出。 宫秋上阳这种老狐狸独战苏皂眸,都时时刻刻惊心动魄,在生死之间游走。 范伯常岂能好受的了,何况还有一个刀威如猛虎的红叶正面强攻。 范伯常可不是初月那种能以一敌数的神圣人物。 红叶刀威如故如常,只是这一次范伯常肩胛受伤,手臂无法全力抵抗,在红叶一斩之下,金鞭脱手。 一声厉喝遥遥传来:“住手!” 只是红叶还是一刀斩下,齐肩砍下范伯常一条胳膊,断处血流如注。 白莲花方才惊骇,听见来人声音,却又惊喜:“副尊来了!”这语气好像副尊来了,就能力挽狂澜,挽回败局。 秦湘儿、蓝冰寒、陈清澜听到“副尊”二字,纷纷露出讶色。 谢傅问道:“姐姐,是谁?” 张凌萝也好奇朝秦湘儿望去,在陈清澜所透露的地宗人物中,并无这么一号人。 秦湘儿道:“真武玄天真人的师妹,名谓醉美兰香,被尊为地宗副宗主,只是消失近二十余,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随着秦湘儿的话,一道身影在灯月鎏金背景下缓缓行来,步姿知性优雅,身着杏黄衫儿在夜风下柔漾,美衣合体摇曳生姿。 庭楼树影疏疏如在她的脸上罩上一层迷雾,随着走近,终于现出洁白面容,白得像一朵白玉兰,却又很粉,粉的就像月季淡淡脂粉。 她的眼皮有着天生的清粉,以至于她这双眸子看上去很妩媚,很挑逗,与她眼神对视就有种被他温暖包裹着的酥然感觉。 谢傅看清这张脸,却是目瞪口呆。 地宗副尊走到范伯常身边去:“范伯常,没事吧。” 范伯常看见眼前这张妩媚而又挑逗的脸,二十年不见差点有点认不出来了,她似乎比当年更成熟更有风韵了。 副尊见范伯常这老东西一把年纪了,还色眯眯的盯着自己看,冷容不悦:“怎么?不认识了吗?” “副尊,差点没认出你来,你能出现,太好了!”宗主闭关,他摄职为代宗主,如今副尊来了,他也可以让贤了。 副尊见自己问的问题,范伯常一个没回答,尽说有的没有,举手收回,最终还是点住他肩膀数处筋脉,暂时稳住他的伤口,又从身上取出伤药了。 嘴上讥讽:“怎么?伱范伯常也有如此凄惨的时候。” 范伯常叹息一声:“一言难尽,今日面对我地宗强敌,伯常技不如人,还望副尊能够出头,挽回我地宗颜面。” 二十年前,副尊撂担子消失的无影无踪,想来早就不关心地宗的事,此时晓以宗门情谊,希望副尊能够出点力气。 “要出头也轮不到我,魏无是呢?” 地宗高手如云,就算面对天宗玄宗两宗联手也丝毫不惧,今日却被人欺负成这个样子,她这个副尊也感到脸上无光。 范伯常朝秦湘儿所在的方向望去,此时厅堂已经影子,断壁残垣之下只有谢傅所坐的卧榻还安好无恙。 副尊目光跟着一转,美丽妩媚的双眸犹似两道冷电,掠过秦湘儿身边数人,当然也看到了她的好女婿——谢傅。 谢傅正分腿正坐,一手搂着秦湘儿的纤腰,张凌萝和陈清澜两女正在给他捶肩,红叶和苏皂眸如同死卫分立两旁。 这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身边尽是些莺莺燕燕,还真是巧合。 将腿收并,搂着秦湘儿纤腰的手悄悄收回,不可过于嚣张,还是谦逊一点。 秦湘儿察觉到谢傅一下子就拘谨了:“小郎,你不必担心,她就算比范伯常强,也强不到哪里去。” 谢傅是怕她强吗?他是忌惮她的身份,这一位可是自己的正牌岳母,有些地方张口要叫【娘】。 在【娘】面前,你就是天王老子,也只有讨训,讨罚、讨打的份。 张凌萝笑道:“傅叔哪是担心,是见了美女,合不拢腿。” 谢傅也不知道要不要把自己与这位副尊的关系点破,想着先看岳母大人是什么意思吧,她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嘴上沉声:“从这一刻开始,我没发话,你们谁都不准开口说话。” 副尊见秦湘儿与谢傅挨坐一榻,举止如此亲密,心中约莫也能判断个大概。 这秦湘儿是胳膊往外拐,而魏无是这人又是护犊子,才不管谁跟谁,至于谢傅嘛…… 范伯常见副尊目光锁定在谢傅数人身上,介绍着说道:“那个是地宗玄女张凌萝,心狠手辣,杀害我宗弟子不少人,那个是我宗坤女陈清澜,叛宗投敌跟张凌萝勾结狼狈,正中坐的那个男人叫谢傅,是淮南道节度使,他亦是武道文道双修的绝顶高手……” “那是魏无是的弟子秦湘儿,秦湘儿和谢傅关系匪浅,一直从中袒护作梗,那两个是王阀四颜中的红叶和苏皂眸。” 范伯常这么一介绍,副尊对情况更清晰了,同时又觉得个中千丝万缕,很是复杂。 谢傅是王阀的未来女婿,王阀四颜站在他的身边并不稀奇,秦湘儿与他关系匪浅,袒护作梗也是情理之中,开口问道:“那他跟张凌萝又是什么关系?” “不知道,只知道张凌萝傅叔傅叔的叫?” 副尊思索起来,莫非会稽谢氏与苏州张阀还有什么亲戚关系不成。 这时白莲花走近,欣喜说道:“副尊,你终于到了。” 副尊却是一掌就将白莲花击成重伤吐血。 此举让范伯常大吃一惊,就是谢傅等人也感到十分诧异。 副尊冷若冰霜道:“你这贱婢,竟敢骗我!” 她收到白莲花消息,说谢傅在长安处境十分危险,被魏无是追杀,方才速速从徽州赶到长安来。 女婿半个子,再者哪能眼睁睁看着女儿成了寡妇,为救谢傅,不惜放弃二十年的平静安定生活。 了解原委之后,才知道一切都是白莲花诱她出山的阴谋,如何能不愤怒。 二十年的时间,她早已经与地宗撇清关系,这一出现,相当于前功尽弃,又掺和进这纷争之中。 白莲花挨了一掌,毫无怨言,卑微说道:“副尊要杀要剐,白莲花认了,只是眼下,还请副尊出面挽回我地宗尊严。” 副尊默不作声,范伯常还蒙在鼓里,问道:“副尊,这是?” 白莲花主动开口:“大长老,副尊是谢傅的岳母,是我设计诱她出山。” 范伯常啊的一声,原来如此,这事倒是无需强武,就有办好的可能。 副尊见白莲花还敢将这种关系说出来,对着白莲花又是一掌,白莲花又吐一口鲜血,这会倒地奄奄一息。 “今日我替你们擦屁股,今后不准再来烦我,范伯常说,要我做什么?” 范伯常欣喜:“杀了张凌萝,将陈清澜这个叛徒押回地宗邢堂,还有报我……” 突然扼住,报断臂杀徒之仇,只怕副尊不肯办,到时候免不了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我跟他谈,你们先回去吧,明天一早再来。” “副尊……” 范伯常话未说完,副尊已经朝谢傅走去。 蓝冰寒来到范伯常的身边:“大长老,我们走吧。” 他是以蓝水山庄之主拜入地宗为使,并不是一开始就是地宗的人,所以并不认识这位副尊,不过多多少少还是听说这位副尊的一些事迹。 白莲花虚弱说道:“大长老,还是先暂避吧,副尊的脾气我清楚,我们已经将秦楼包围起来,张凌萝插翅难飞。” 蓝冰寒讥讽道:“人家要走,你拦得住吗?” 白莲花气急:“你,你巴不得陈清澜能够成功逃脱吧。” 范伯常下了决定:“先到秦楼外等候消息吧。” 白莲花刚要站起,却乏力嗯的一声,显然受伤不轻,蓝冰寒竞给搭了把手,把白莲花拉站起来。 白莲花一笑:“谢了,蓝使。” 白莲花此刻现出天水仙歌云慵面貌来,这嘴角沾血一笑,有一种凄美绽放的惊艳,看的蓝冰寒心中一荡。 尽管蓝冰寒面容冷漠平静,白莲花常年潜伏于风月之地,哪能看不出蓝冰寒眼神一刹那的变化,心中冷笑,我还以为你对陈清澜多痴情,还不是见了美女就动心,男人是什么东西我还能不知道,最恨的就是天天戴着一副痴情面孔的男人,看我如何将你玩弄于鼓掌之中。 从一开始对蓝冰寒的敬仰,请他出现,到如今心中对他满是鄙夷轻蔑。 人假装虚弱就往蓝冰寒身上一靠,温香软玉近身贴臂,蓝冰寒心中一荡,人就呆若木鸡,只感觉浑身似被什么东西牢牢束缚捆绑一样。 白莲花弱弱声音飘来:“蓝使,我受伤太重了,帮个忙。” 蓝冰寒也将搀扶着她离开秦楼…… 卢夜华朝谢傅走去,周围虽然断壁残垣,宽敞平坦的地面还是能看出厅堂面貌。 谢傅看见她面貌风尘仆仆,心中怪异连连。 (本章完) 第1265章 岳婿谈判 想起自己临去苏州那晚,从她手上巧取豪夺聚真石的情景,不由会心一笑。 当时这位岳母大人虽然一脸心疼不舍,最终还是忍痛割爱将所有聚真石给了他,说到底她还是把自己当做女婿爱惜。 心中拿定主意,只要岳母大人提出的要求不过分,他就给这位岳母大人一个大大的面子。 谢傅微笑和容相对,卢夜华却冷若冰霜,待卢夜华止步,谢傅立即就站了起来。 这个举动让张凌萝立即察觉到一丝微妙,傅叔似乎对这位副尊很尊敬的样子,该不会是有交情还是哪门子亲戚关系吧。 卢夜华也不说话,只是冷冷的盯着谢傅看,谢傅一直微笑着,无论岳母如何表达,他都会配合。 卢夜华终于开声:“谢大人!” “是。” “你今晚倒是风光无比,仗势凌人。” 谢傅谦逊:“不敢,范伯常伤了我家姐姐,我已有心饶他性命,那老小子却还咄咄逼人,我只好给他一点颜色瞧瞧,让他知道厉害。” “姐姐?什么姐姐?” 谢傅摊手指向秦湘儿:“秦湘儿,湘儿姐,我的好姐姐,我少时艰难,一直蒙湘儿姐照拂,得以三餐有继,天寒有衣。” 他这人特别重情重义,所以经常遇到情义难以二全之事。 卢夜华看向秦湘儿,当年的女娃甚至已经过了芳华正茂的年纪,让人感叹岁月无声。 “秦湘儿,还记得我吗?” 秦湘儿站了起来:“华姐姐……”说着扼住改口:“副尊。” 秦湘儿与卢夜华虽然相差不足十岁,但那个时候她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女娃儿,而卢夜华正值妙龄,她也一直以华姐姐相称,而不是尊称副尊。 “秦湘儿,看来你还没忘。” “华姐姐,我……” 卢夜华抬手打断:“好了,今天你做不了主。”说着看向谢傅:“谢大人,方便单独谈一谈吗?” 谢傅笑道:“当然可以。” 说着前面带路:“请。” 张凌萝看着两人离开,轻轻说道:“伱说傅叔与她是什么关系呢?”虽然两人表面没有说出来,但是傻子都看出来他们有关系。 秦湘儿道:“张小姐,你放心,小郎的为人我清楚,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小郎也不会弃你不顾。” 张凌萝嘻笑:“我知道,我怕傅叔为难嘛。” 秦湘儿心中却耿耿于怀,小郎摊上你这种坏胚子,迟早被你给害死。 张凌萝却是直言:“姑姑,我知道你心里对我没有好感,凌萝身为玄宗玄女,所作所为也没有什么好狡辩的,我对地宗就是心狠手辣,极尽手段,但是我对傅叔绝无异心。” 这话倒说的秦湘儿有点不好意思,对付敌人当然要心狠手辣,难道还要施仁晓义不成,从这一点看,张凌萝只是立场不同,并无过错。 想到这里,秦湘儿也对她的反感也就大大减少,嘴上说道:“话虽如此,可你的手段也未免太……” “姑姑,那日凌萝设计害你,是凌萝的不是,这会就向你赔罪。” 张凌萝说着就要跪下,秦湘儿见状,哎的一声,连忙将她扶住:“你贵为玄宗玄女,如何使得。” 张凌萝素来狂妄自大,这么一跪还真的把秦湘儿给感动了。 “姑姑刚才拼死护我,凌萝并不是那种不懂感恩的人。” “我那是受……”秦湘儿说着改口,大方道:“算了,你我扯平了。” 张凌萝笑道:“那算扯平,是我又欠姑姑你了。” 秦湘儿生怕张凌萝又要跪下,主动道:“扶我回房吧。” 张凌萝立即搀扶,柔声道;“姑姑,小心。” 张凌萝如果要整死一个人,有千百种方法,她如果要讨好一个人,同样有千百种方法。 谢傅这边前面带路,卢夜华后面跟着,心中想问,岳母大人你为什么会突然到长安来,看你风尘仆仆,好像是急赶而来。 只是这称呼却不知道如何叫起,倒是卢夜华突然出声:“你对这里很熟?” 谢傅笑应:“在这里住过一阵子。” “是常住此地吧?” 谢傅笑笑没应。 “这是风月之地,你常住在这种地方,不合适吧?” 谢傅听她这话微含责备之意,却反而感到亲切,看来她并没有撇开这层岳婿关系,嘴上应道:“是不合适,但有时公务在身,不得如此。” 卢夜华冷言冷语道:“我还没见哪位大人把青楼当做办公地方。” 谢傅随口一应:“多的是。” “你说什么!” 谢傅赔笑:“事情如此,青楼衙门不分家嘛,很多要事都是在酒桌谈。” “别人如此,你就能如此吗?我早就知道你是个风流种,人前一堆女人包围着,人后那还得了。” 卢夜华也不是那种格局小的女人,在这种无关痛痒的小事上做文章,无非为接下来的谈判赢得一些砝码,让谢傅能尽量做出让步。 谢傅脸上一红,分辩道:“岳母大人,你误会了,小婿跟她们没有那种关系,只是凑巧。” 听到他主动叫出口了,卢夜华冷哼:“你还知道我是你岳母大人,我还以为你骗走我的女儿,就翻脸不认人了。” “小婿岂敢,岳母大人含辛茹苦将仙庭养育成人,又将仙庭这样的贤女子许配我为妻,小婿心中一直感恩戴德。方才那种场合,岳母大人没开口,小婿也不敢认。” 说着行走僻静的屋子,谢傅请卢夜华入屋上坐,却以晚辈之姿一旁站着,敬意十足。 卢夜华大感好受,其实女婿有为,她这个当岳母的也脸上有光,最重要的是这人并没有小人得志,仗势凌人,依然对她保持着足够的敬意,不得不说仙庭这孩子真有眼光。 嘴上却是讥讽:“刚才不是雄纠纠的一副英雄气概,现在怎地如此脓包?” 谢傅陪笑:“面对强凌,小婿岂可示弱,至于……” 卢夜华问:“至于什么?” “至于在岳母大人面前当个脓包,小婿也是心甘情愿。” 卢夜华闻言不禁被谢傅逗得咯的一笑,脸上冰霜顿化春山,说不出的妩媚动人。 卢夜华在交言中要赢得一些砝码,谢傅岂又不是。 这位是正牌岳母,只要事情还有商榷的余地,谢傅也不会翻脸。 “岳母大人,我看你风尘仆仆,这是刚到,却不知道有何急事抵达长安。” 卢夜华哼的一声,脱口而出:“有何急事!还不是为了你!” (本章完) 第1266章 动之以情 谢傅疑惑:“为了小婿?” 谢傅这么问,卢夜华反而不好意思开口,她是被白莲花骗过来的,本来是为了救谢傅于危难,怎知现在却站在他的对立面,来与他谈判。 岔开话题道:“地宗势要杀张凌萝雪耻,你打算怎么办?” 谢傅倒没想到没叙几句,就谈到正式话题,笑道:“张凌萝是我义姐张意真的亲侄女,也是我的亲侄女,岳母大人觉得小婿应该怎么做?” “这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你义姐的侄女与你何干?” “小婿一直将凌萝当做亲侄女看待。” 卢夜华冷笑:“亲侄女,我看是你的姘头吧。” “岳母大人,你要这么污蔑小婿,小婿也无可可说。” 卢夜华肃容沉声:“我告诉你,这个女人就算是你的姘头,你也得弃,大丈夫要懂取舍,知进退。” “舍不掉,也退不了。” 卢夜华想不到谢傅如此强势,冷声:“你还有没有把我当岳母!” 谢傅微微笑道:“小婿就是敬重岳母大人您,方才如此说话,如若那范伯常敢在我面前如此咄咄逼人,我何止取他一条手臂。” 卢夜华讥笑:“谢傅,你以为地宗只有一个范伯常吗?” 谢傅微微眯眼看向卢夜华:“岳母大人,你就是凌先生吧?”潜台词是我已经知你身份,也并不惧你。 对于谢傅猜出她凌先生的身份,卢夜华并不感到奇怪,那日在灵徽园,只要不是太蠢的人都能通过个中关联猜出来,何况她此刻已地宗副尊的身份露面。 “谢傅,你要护张凌萝,必与整个地宗为敌,范伯常或许你能够应付,我,你也能够应付,但是我师兄真武玄天真人露面,你必死无疑。” 谢傅微笑不语,卢夜华以为稍稍说动谢傅了,继续道:“用一个女人换你一家老少平安无事,这是很值当的买卖。” “多谢岳母大人关心,我的事不过岳母大人操心。” 卢夜华冷道:“我如何能不操心,难道要我女儿年纪轻轻就当寡妇吗?要我女儿受你牵连惨死吗?” 谢傅笑道:“听岳母这么说,这买卖倒是对我很有利,但是小婿斗胆问一句,如果拿仙庭的性命换我安危,不知道岳母大人作何感想?” 卢夜华怒怕桌子,桌子应声碎裂:“混账东西,这岂可相提并论!” 谢傅并不急辨,平心静气。 卢夜华目光冷冷扫了谢傅一眼,以岳母的威严道:“你糊涂,我不能让你糊涂,现在我不是在跟你商量,张凌萝你不弃也的弃,弃也得弃。” 谢傅坐了下来,淡淡道:“办不到!” 卢夜华没有再搭话,安静的房间,气氛变得十分严肃。 无声中,卢夜华突然出手偷袭,拿下他就由不得他说不了,过了今晚,事情已成定局,他就算想袒护张凌萝也不能。 谢傅似乎早就料到卢夜华早就有此一手,立即出手挡下。 两人坐着交起手来,掌风拳影密集,在两人半丈范围内竞形成一个气眼劲界。 卢夜华道:“我要打你,你竟敢反手,无法无天。” “岳母大人打的在理,小婿甘心受罚,若是岳母大人你裹挟私心,小婿也是堂堂七尺男儿。” “呸,你这没良心的小东西,把我的聚精石还给我!” “小婿吃光了,岳母大人要讨回去,只能从我肚子里掏出来了。” “那我就从你肚子里给挖出来!” “岳母大人,真的舍得。” “像你这种不懂尊卑,忘恩负义的东西,有何不舍得!” 两人的对话虽然像一对情侣冤家,但是手上并无丝毫松懈,目的均想制住对方经脉,并无伤害对方的意思。 以至于场面看似激烈,倒不至于天崩地裂。 谢傅不语,双手稍稍发力,卢夜华顿感吃不太消,心中暗惊,自从灵徽园之后,他的武道似乎又精进许多。 如此年纪,武道就有此惊人成就,便是魏无是这种奇才也比拟不上啊。 若是死在师兄手上,岂不可惜。 不成,我今晚非拿下这个愚仁愚义的笨小子不可。 卢夜华面色已经微微泛红,谢傅依然气定神闲,谁优谁劣分明。 “岳母大人,这么快就不行了吗?小婿可还气力很足。” “小东西,枉我千里迢迢赶来救你,你就这么对我!” 谢傅疑惑:“岳母大人,什么意思?” 卢夜华见谢傅稍稍收劲,压力大减:“白莲花说你被魏无是追杀,我才日夜不停赶到长安来。” 谢傅见她风尘仆仆面容,大受感动:“原来如此,小婿深感宠爱。” “你既知宠知爱,还不住手。” 卢夜华说着手上发力,打算趁他松懈之际,将他一举拿下,高手交手,胜负往往也就是刹那间的事。 “岳母大人,小婿倒有个提议。” “说。” “岳母大人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回灵徽园当你的顾夫人,岂不逍遥自在,一个妇道人家何苦搅这趟浑水。” 卢夜华冷哼,干脆说道:“别忘了我是地宗副宗主,这本来就是我的份内之事,今夜你若不依我,你我今后就是生死仇敌!” “下次见面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仙庭要么没有母亲,要么没有丈夫!” 卢夜华也知说不动他的,此番威胁言语也是为了乱谢傅心神,好让自己成功得手。 果不其然,谢傅眉头立即紧锁起来,手上动作也缓慢起来,显然走神。 高手之争,岂容走神,卢夜华哪能错失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指落落足太阴脾经之首胸乡、天溪、食窦。 谢傅一声痛哼,人就倒地。 卢夜华站了起来,冷哼:“小东西,敬酒不吃吃罚酒!” 谢傅却道:“岳母大人,礼小婿已经先赔了,得罪了!” 卢夜华惊呼:“什么!” 谢傅速如闪电,指若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的落在卢夜华身上,封了卢夜华身上数道大经脉。 卢夜华人重重的撞在床榻上,全身乏力无劲,连个普通人都不如,嘴上骂道:“你这个小畜生!” 谢傅见岳母已经被制住了,心中暗忖,小韵教的这封脉手法还真是好用,省去一堆麻烦。 卢夜华见谢傅大步走来,骇然问道:“畜生,你想干什么!”她一辈子都是稳稳拿捏别人,头一回被人拿捏,不由心慌。 谢傅人到榻前却是深深一躬:“岳母大人,小婿再次向你赔罪!” 事情必须这么做,但是对方又是自己的岳母,所以谢傅先以礼相待相敬,其次让对方先出手偷袭,自己故意卖出破绽让对方得手将他击伤,最后这深深一躬也是表达内心愧疚。 事情无法婉转,却是礼至敬至。 卢夜华见他对自己还彬彬有礼,心中好受一些,这会也看出刚才对方有意相让,先受自己一击。 这混小子武道修为还真是进展神速,都稳胜自己了,难怪敢拿地宗开刀,可你再厉害面对师兄那种神圣人物也是必死无疑。 嘴上呵斥:“还不给我解开封脉。” “恕小婿难以办到,岳母大人,你放心,小婿绝对不会伤害你一分一毫。” 卢夜华傲道:“你敢!” “小婿当然不敢。” 谢傅坐着在床沿坐了下来,看着卢夜华面容风尘仆仆,心中很是感动。 她嫁为人妻安稳平静生活二十余年,显然不想掺杂到这武道纷争之中,听见自己被人追杀,性命危在旦夕,立即就日夜兼程赶到长安来。 卢夜华见谢傅一直盯着自己看,呵斥:“看什么看!” 她知道自己美貌妩媚勾人,倒也习惯了被男人瞄着,可被自己的女婿这般看着却是怪异的很。 谢傅却是表情认真道:“岳母大人为小婿奔赴长安,傅内心备受感动,看见岳母大人风尘仆仆沾满风霜,傅也心疼不已。” 说着站起,抖了下袍子,端正的对着榻上的卢夜华跪了下去,磕了个头。 正所谓跪天跪地跪父母,以谢傅如今的身份地位,这一跪不可谓分量不重。 卢夜华倒也是愣了一下,心中有点被他为人风格所折服,嘴上却是冷哼:“又是先礼后兵是吧?” 谢傅不禁一笑,抬头看了卢夜华一眼。 卢夜华不假于色,冷若冰霜:“笑什么笑。” 谢傅抿嘴止住笑意。 卢夜华淡道:“你堂堂七尺男儿,英雄气概,这般跪着成何体统,起来吧。”女婿骄傲,她这个当岳母也骄傲,就像当母亲的,谁愿意见到儿子是个乌龟王八蛋。 谢傅站起:“多谢岳母大人。” 卢夜华依然绷容,冷冷道:“礼你也行了,来兵吧。” 谢傅一笑:“倒不至于,小婿想跟岳母大人说说这男尊女卑。” “男尊女卑?” 谢傅侃道:“天尊地卑,天道下济而光明,地道卑而上行。男尊女卑,男儿应似天一样公正无私,自强不息。女人应像大地一样谦卑,宽容,厚德载物。” 卢夜华心中暗忖,在我面前卖弄什么才华,以为我是个大字不识的鄙妇么,可知仙庭被称为徽州才女,是怎么来的,还不是我这个当母亲的教导有方。 只听谢傅话锋一转:“岳母大人是女子,却以长辈的身份逼迫小婿就范,岂不是倒行逆施。” “好啊,你变着法儿来骂我!” 第1267章 晓之以理 谢傅微笑,并不为自己辩解,“小婿有一劝,劝岳母大人,打道回府,行这女卑之道,少掺和男人的事?” 卢夜华冷笑:“好女婿,你这是要赶我走?” “是请。” “我就不走了,我就赖在你这里了,难道你要强驱不成。” 谢傅平心静气:“当然,岳母大人不走,小婿当然好生伺候,现在就去备上饭菜,款待岳母大人你旅途劳顿。” 谢傅刚刚转身,卢夜华却又将他喊住:“站住!” 谢傅停下:“岳母大人还有何吩咐?” 卢夜华肃容:“女婿,我是为了你好,我师兄真武玄天真人已经入道,你若再掺和道门之争,必遭灭顶之灾,我也保不住你!” 真是缠人啊,该怎么说服这位“为他好”的岳母大人呢?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谢傅脑海浮现,只有让她切身体会到不情愿,才能知道别人有多难。 攸然转身:“岳母大人对小婿真的很好,可真是让小婿喜欢不以。” 卢夜华正要应话,突然发现谢傅眼神炽热盯着她看,咦的一声。 冷冷回视,见谢傅久久不挪开这炽热目光,终忍不住呵斥:“看什么看!” 谢傅淡笑:“当然是看岳母大人你了。” “看我干什么!” “岳母大人你跟仙庭一样美貌,让人见了情不自禁的心生喜悦,正应了那句——我本无意惹惊鸿,奈何惊鸿入我心。” 这就露骨了,卢夜华怒喝:“你敢调戏我!” 谢傅回应她的却是付诸实际行动,伸手去抹卢夜华脸蛋上的尘土,嘴上说道:“岳母大人你风尘仆仆的样子真让小婿心疼不已,来,让小婿对你好,给你擦拭尘土。” 卢夜华一边躲避着一边破口大骂:“你这个畜生!” 面对卢夜华的气急败坏,谢傅却是平心静气:“岳母大人,小婿这也是为了你好啊,你这尘土沾污玉容模样,真是让小婿心疼不已,来,我给你擦擦。” “好,你娘的,你这个禽兽不如的畜生,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我瞎了狗眼才把女儿嫁给你。” 谢傅见卢夜华气的脸色铁青,怒目喷火,情绪无比激动,也知道差不多了,抽身离开笑了一笑:“岳母大人,这别人对你好的滋味不好受吧?” 卢夜华愣了一愣,谢傅淡然一笑:“圣人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卢夜华冷哼:“不着四六!” 谢傅继续道:“又有圣人言,己所欲,亦勿施于人。” 卢夜华冷道:“你什么意思,难道我对你好,还有错吗?” “岳母大人请消气,小婿跟你讲个故事。” “说有个屠夫要把猪杀了用作祭祀,屠夫对猪说,你别害怕,好好吃,好好长肉,我会每天把你猪圈打扫干净,让你吃得好睡的香,你就心情愉悦等死吧。” 谢傅说完故事问道:“岳母大人,你听完这个故事之后,作何感想?” “没有任何敢想。” 谢傅微笑点评:“屠夫以自己的方式对猪好,而猪要的恰恰相反,猪不需要多好的环境,猪只想活的久一点。” “岳母大人岂不是就是那个屠夫,而小婿岂不就是那头猪。” 卢夜华闻言扑哧一笑,正要开口,谢傅抢先说道:“小婿知道岳母大人要说什么,但小婿作为男儿,信义若不能守,生死何其轻。” 卢夜华倒是被谢傅这最后这一句话所震撼住了,这人真是越相处越见真章,难怪仙庭爱他爱得死去【活】来。 也被他说的下不了台来,缄默不语着,只感觉还是要找回些场子来,嘴上赞道:“好一个信义若不能守,生死何其轻,倒是让我对你刮目相看。” 谢傅以为说服了她,欣喜行礼:“多谢岳母大人夸奖。” “我且问你,你刚才对我的好,是真的吗?” 谢傅脱口:“当然……”说着却是扼住,呵呵一笑:“岳母大人,不好挖陷阱让小婿踩吧。” “哦,全是假的咯,既非你所好所欲,那你刚才所说的道理就都是胡扯。” 谢傅刚才所说的一番话,只不过是为了证明“你所好非我所好”,怎知岳母竞要他证明“他所好是真是假”。 谢傅当然不可能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应道:“是小婿所好,是小婿所欲。” 卢夜华立即捉住话柄,厉声责问:“你竞对我有不轨居心!” 面对卢夜华的严声责问,谢傅却是淡定:“岳母大人,你是绝色美人。” 女人无论到了那个年纪,都喜欢别人夸奖自己美貌,卢夜华也是一样,嘴上却道:“与你何干?” “与小婿有干系,小婿是男人,见了岳母大人这种绝色美人,自然心生喜欢,心生爱慕。” 卢夜华冷笑:“畜生,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 谢傅淡笑:“这种喜欢爱慕,如同人爱山水美景发乎于情,山水美景虽无法揽为己有独享,却有隔水望山,隔空望云之喜乐。” 卢夜华讥诮道:“畜生,你可真会狡辩。” “岳母大人若认为小婿在狡辩,小婿倒是可以给岳母大人讲个故事。” “你故事可真多。” 谢傅开讲:“说有善良与正直两位至交好友,一日正直见善良愁眉苦脸,于是询问,善良兄你为何忧愁,善良踌躇良久之后才道出原因,原来善良竞爱上自己的岳母。” 不知为何,卢夜华听见“爱上岳母”这等字眼,脸竟悄悄飘上红云,咬唇骂道:“你这小畜生,跟我讲什么银秽故事!” “岳母大人,别急!” “我急的很,急得想马上宰了你。” 谢傅继续讲:“正直听后勃然大怒,大声责骂,没想到你是如此卑鄙龌龊之人,我正直耻与你为友。” 卢夜华见他讲的声情并茂,不由瞪了他一眼。 “善良忙把正直拉住说,正直兄,我有苦衷啊。正直怒容问,你有什么苦衷说来,说不出个合理来,今日你我就此断交!我不与你这等下流龌龊之辈为友。” “善良踌躇良久却迟迟说不出苦衷来,最后对正直说,这样吧,你跟我去见我那岳母一眼。” 第1268章 互相陷害 “来到善良家,正直就看见一名风韵犹存的妇人在水井边浣纱,但见那妇女生的是花容月貌,乌黑的长发垂下来,发尾轻点水面,荡起阵阵涟漪,不时以手臂撩起长发,一对柳叶眉稀薄得跟刀片一样,一双丹凤眼妩媚动人,嘴唇儿又嫣红得跟花瓣一样,让人见了恨不得亲上一口,那低眼浣纱的眼神娇答答……” 卢夜华有种错觉,谢傅就是在描绘她,听他声音越说越轻,越说越慢,就好像在说银书一样,打断道:“好了,我知道这个妇人很美就是啦。” 谢傅一笑:“正直瞬间就被这妇人勾的丢魂落魄,问,善良兄,这位美娇娘是谁?善良也不说是谁,只是反问,正直兄,这样的美娇娘,你爱是不爱?” “正直说,爱啊,我就算死我也要爱。善良这才说道,这便是我的那位岳母啊。” 卢夜华恼羞成怒,挥手就打:“你这个小畜生,跟我讲什么银荡故事。” 谢傅一边躲避一边说道:“岳母大人,讨饶讨饶,不是什么银荡故事,是人性道理。” 卢夜华追下榻来,身体发软却追不动,气的涨红着脸,怒瞪谢傅。 谢傅讨好:“岳母大人,还没讲完呢。” “还讲个屁!” 谢傅却继续道:“善良立即责问,正直,你是我友,何敢痴想我的岳母。正直当下就被问怔了,再看那妇人一眼,确实是爱,无论如何都压住不住心中这份邪念,只感羞愧无比,回家之后就上吊自尽。” 卢夜华听到正直上吊自尽,倒是一怔。 谢傅问:“岳母大人是不是觉得这正直很是愚蠢?” 卢夜华默不作声,有话想表,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谢傅道:“男女相互吸引乃是天道,伦理之别乃是地设。我对岳母大人之好之欲如这正直一般,还望岳母大人宽心而待,别因为冷落了小婿。” 这些人性挣扎啊,谢傅不知道挣扎了多少回,如僧浸经学,久之自悟,解心说来头头是道。 卢夜华哼的一声:“小畜生,你倒长了一张好嘴。” “岳母大人,我对你有喜爱更有敬重,正如岳母大人对小婿有疼爱更有怜惜,” 卢夜华啐道:“呸,谁爱你。” 谢傅赔笑:“爱儿之爱,可奔赴千山万水,解儿之危困。” 卢夜华此次奔赴长安,正是此情此爱,却是嘴硬:“我无儿!” 谢傅说道:“爱女之爱,爱女婿之爱。” 越说越不是回事,卢夜华打断道:“停停停……” “岳母大人,莫非不爱小婿?” 都把卢夜华说的不好意思了:“小畜生,你有完没完!” “岳母大人,小婿这就亲自下厨给你准备吃喝,您稍等。” 看见谢傅离开,卢夜华忿忿不平骂了一句:“小畜生,平时就是这样哄骗女人的吧。” 不过啊,有礼有节,倒是把自己给说服气了,顿时又为他的安危烦恼起来…… 正思索着有何迂回之法,就听外面有动静,这么快? 来人却是张凌萝,正笑嘻嘻的看着她。 卢夜华身为地宗副尊,什么风浪没见过,哪会畏惧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微微一笑。 张凌萝走了进来:“副尊,你好啊。” 卢夜华微笑:“张凌萝玄宗玄女,听说你小小年纪却心狠手辣,诡计多端,让我地宗吃了不少亏。” 张凌萝咯咯一笑:“副尊你夸奖了,本来今晚可以将你们地宗精英一网打尽,你偏偏出现,害我计划失败,你可知凌萝多恨你。” 卢夜华轻蔑:“就凭你这个小妖女,如果不是有人豁出性命护着你,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开口说话。” 张凌萝一边暗暗打量着卢夜华的情况,再次确认她经脉受制,这才笑道;“怎么?有人护着我,副尊你妒忌了。” 卢夜华一脸鄙夷:“小妖女,你别高兴的太早。” 张凌萝咯咯一笑:“你口口声声说我是小妖女,那你是什么?” 说着伸出手去掐住卢夜华的下巴,啧啧说道:“长着这么一张勾人的脸,你是什么?是我傅叔的老姆狗吗?” 卢夜华闻言怒不可遏,杀气腾腾:“你说什么!” 卢夜华毕竟是一方人物,冷声入骨足以将一般人心惊胆裂,偏偏张凌萝就是个变【态】,从小就以为玩弄别人情绪为乐,微笑着重复一遍:“我说你就是我傅叔的老姆狗。” 卢夜华脸筋暴现,足可见她此刻愤怒到何种程度。 “怎么?很想杀了我,你倒是动手啊?” 卢夜华双眼圆睁着怒瞪张凌萝,却什么也做不了。 “是不是被我傅叔封住筋脉了,唉,傅叔这个人就是心慈手软,特别是遇到风韵成熟的女人,这心软了,手就更软了,要是我啊,肯定不会只封你经脉这么简单,怎么说也要把你好好折磨一番。” 卢夜华能当上一宗副主,也是城府深沉之人,刚才全被那句老姆狗给激怒,一时脑袋发热,这时看见张凌萝眼神掠闪狡黠,心中猜测,这小妖女定是心存忌惮,所以前来刺探虚实。 我何不将计就计,让她干出一些过分的事来,到时候看女婿还有何面目替张凌萝求情,只要张凌萝一死,我所忧虑的,不就烟消云散。 果不其然,只听张凌萝问:“你与我傅叔是什么关系?” 张凌萝所想的却是深知谢傅这人重情重义,兼优柔寡断,很多事情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谢傅解决不了的烦恼,她来帮忙解决。 当然在此之前,要先搞清楚他们的关系,再确定能不能下这个死手。 卢夜华轻笑:“你很想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我偏偏不告诉你。” 张凌萝微笑:“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不就是我傅叔的一个女人咯。” 卢夜华娇媚一笑:“张凌萝,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像你这种毛都没长齐的雏儿,男人怎么会喜欢呢?” 张凌萝眼神掠过一丝阴冷之色,却咯咯娇笑:“我吃醋!我傅叔的女人那么多?我吃醋吃的过来吗?还不得把自己给酸死了。” 卢夜华脸色立即一绷,这个小畜生,果然是个风流种,都有家有室的人了,还在外面乱搞,对的起仙庭吗! 张凌萝察觉到卢夜华的脸色变化,开始数了起来:“我给数数啊,顾婶婶、澹台婶婶、王婶婶、还有秦姑姑,还有我的亲姑姑也偷偷爱着他,哎呀说不过来了,光我知道的就十几个,不知道的还不多少。” 听着张凌萝有名有姓的念出来,卢夜华脸色异常难看。 张凌萝咯的一笑:“副尊,你算老几啊。” 卢夜华讥诮:“我就算排到十里开外,也胜过你这排不上号,假侄女之名,赖在他身边。” 卢夜华已经动了杀心,为了仙庭也好,为自己雪耻也好,为了永解女婿危机也好,这个小妖女都必须死! 不知为何,张凌萝感觉心被割了一刀,那张好看的脸,肌肉抽了抽,嘴上却是轻声笑语:“不肯说是吧,那我可要审一审了。”说着就去解卢夜华的杏黄衫儿。 卢夜华惊呼:“你想……。” 话未说完,嘴就被张凌萝用物件堵住,“想喊救命是吧,我经验很好,不会出差错的。” 杏黄衫儿的纽扣被一颗颗解开,嗒嗒嗒,如同节奏鲜明的乐调,卢夜华感到羞愤,脸色涨得通红,张凌萝附在她的耳边,轻蔑的说:“喜欢吗?这么害羞,该不会这副身子还没被我傅叔玩过吧。” 卢夜华说不出话来,只是眼神又愤又冷的看着张凌萝。 张凌萝玩味一笑,低头目光一瞥,杏黄衫儿衣襟摊开,现出红彤彤如同一朵大红牡丹的抹衣,轻轻地笑:“没想到副尊里面穿的如此……” 她故意不说出口,留于卢夜华想象空间,这才是蛊惑人心的高级境界,当初陈清澜就是被她这么拿下。 她终究是忌惮卢夜华在谢傅心中的分量轻重,不敢太过分,只用上二三分的能耐,“我现在要将你身上的衣服一件件除下来,只要你肯老老实实配合我,回答我的问题,你就点下头,我就停下来。” 将主动权交给对方的同时,也将人性挣扎的负重加注在对方心上。 卢夜华并非腼腆女子,只是张凌萝老提起谢傅,无意间戳中她的死穴,换任何一个其他男人来说,她都会冷笑而过。 不提谢傅,卢夜华情绪也就不激动,反而感觉这些侮辱,只不过是小孩子的恶作剧罢了,付之鄙夷。 心中冷哼,张凌萝,你以为你赢了吗?你只不过在一步一步埋葬自己。 直到将卢夜华褪的一衣不留,张凌萝这才发现,这位副尊神色平静而傲然,好似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服侍她宽衣的卑微婢女,轻笑:“你以为我拿你没办法吗?我只不过还没动真格。” 卢夜华眼神轻蔑一笑,好像在说,有什么招尽管试出来了。 张凌萝拿着口脂在她背后写字,卢夜华不知道张凌萝在搞什么把戏,突然附耳她的耳边,吐息说道:“很想知道我在你背上写什么,是吗?” 这话倒引起了卢夜华的好奇心,只是脸上不假于色。 “我现在就告诉你呀,我在你背上写了七个字——主人谢傅的爱宠。” 第1269章 虽胜实败 一种远远高于廉耻的东西就袭上卢夜华的脑海,将她雷的外焦内酥,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还有很多,我慢慢写,例如银荡的姆狗……” 张凌萝将卢夜华捆绑起来,屋门摊开着,弥留之际,回眸一笑:“你最好祈祷头一个进来的是我傅叔,要不然就被别人看光光啦。” 卢夜华双眼被怒火烧的通红,别说张凌萝了,就是连谢傅都想一并宰了。 谢傅这边亲自下厨,给岳母大人准备了几个拿手好菜,又亲自端着方案回到房间。 仙庭的母亲什么都不缺,要讨好她还真不容易,难得有这个机会可以献次殷勤。 大步踏入房间,“岳母大人,小婿给你……” 骤然间一团白光就突入谢傅的眼幕,谢傅就退了出去,避到一旁的走廊去,第二时间才反应过来,不敢看房内将屋门关闭。 脑海中浮现出岳母大人一刹那的不雅之姿,一颗心才怦怦地狂跳不止,面就红了,汗就冒出。 见过大风大浪的谢傅也震惊了。 屋内的卢夜华急疯了,拼了半条老命才把口中的物件给弄出来,厉声道:“不准进来!” 谢傅从这冰冷的声音中,感受到强烈的杀气。 沉寂的无声之后,谢傅才弱弱问道:“岳母大人,到底发生什么事?” 卢夜华此刻喉咙如要劈雷,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张凌萝!” 无需多说,这个姓名足以说明一切。 谢傅脑海轰然一炸,脸上一僵,气的就将刚刚做好的饭菜狠狠砸在地上,大步就要离开。 卢夜华听见外面啪啪哗啦动静,心头一个咯噔,脱口:“女婿,你要哪里去?” “岳母大人,我去将她捉到你的面前,任由你处置。” 卢夜华喊住:“慢着!” 谢傅止住脚步,压住心头腾腾而升的怒火,尽量让自己平静一点:“岳母大人,你还有何吩咐?” 卢夜华声音有些娇弱:“那个……那个你刚才看到了吗?” 谢傅沉下:“小婿看到了!” 卢夜华声音不觉有些沙哑:“看到……多少?” “岳母大人,都什么时候了!” “我问你看到多少了!” 卢夜华声音充满着羞愤委屈,低头看着自己身上那些红色的文字。 谢傅冷声:“看到岳母大人身上……没穿衣服。” 卢夜华颤声问道:“除此之外呢?” “岳母大人,小婿……就那么一闪而过,小婿就吓得退了出来,哪敢细辩啊,小婿是看到了,却又什么都没看清,你能别再问了好吗?” 卢夜华暗暗松了口气,只感觉被他看到身上的文字,比让他看到自己的身子还要更加无地自容。 两人的对话戛然而止,安寂了一会之后,谢傅用平静的语气道:“岳母大人,你放心,这事我一定给你个交代。” 卢夜华听见谢傅要走,再次将他喊住:“你等一下啊!” 谢傅三番二次被她打断,怒气当头也有点不耐烦:“岳母大人,你有话就说,不要再吞吞吐吐了。” 卢夜华冷声:“你这么就走,那我怎么办?” 谢傅一怔,倒是忘了这茬,只听声音细细弱弱飘来:“谁来替我松绑。” 谢傅想了一下,轻声询问:“我去若湘儿姐过来可好?” 卢夜华立即拒绝:“不行!” 谢傅也没有主意了:“那怎么办啊?” 思来想去,这普天之下就只有仙庭一个人合适。 就算仙庭未必合适啊,并不止光着身子,还被绑成那个姿势。 又是一阵无声,卢夜华轻轻叫了一声:“女婿……”声音好似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谢傅心知岳母是想让他解绑,却说不出口来,这话自然由他来说,这罪自然有他这做晚辈的来当。 “岳母大人,就由小婿给你解绑。” “你……这种话你怎说得出口。” 这样的尴尬场景,没有三五个来回推脱,只怕定不下来,也不知道要磨到什么时候,凛然说道:“看见岳母大人受苦,小婿心如刀割!” 话刚说毕,门就啪的一声被用力推开。 这可把卢夜华杀得个惊慌失措,她一辈子遇到的风浪不知多少,从未过一次像今天这般刺激,心都提到嗓子眼,却被死死闷住。 “你……你……你……”卢夜华唯有你字,却无后言。 只要表现出不尴尬,就从无尴尬一事,谢傅淡道:“你看清楚,小婿闭着眼睛呢。” 卢夜华这才发现他的确紧闭着眼睛,眼皮紧合到眼角都挤出皱纹来,如同熔衔一般,心里稍定许多:“你……你不准睁开眼睛。” 谢傅淡道:“岳母大人放心,小婿若是如此卑劣,也不配当你的女婿。” 这话又让卢夜华宽心下来,她其实并非扭扭捏捏的女人,只是此刻身上过于不堪入目,那些文字更是让她无颜苟活,死无葬身之地! 谢傅声音平定说道:“岳母大人,你坐好。” 卢夜华确实坐着,却不知道自己这姿势算不算是坐好,不知谢傅要怎么给她松开绳索,应道:“我没动过。” “好。” 谢傅说着御气辨位,确认卢夜华所在。 卢夜华本就是武道中人,神敏过人,立即感受到真气柔柔扑面而来,骤然感觉到几道劲气就落在她身上几处关键经脉,被封住的经脉立解,心中不由惊叹,女婿已经到了隔空解脉的神圣境界么! 经脉解封,区区一条绳索岂能束缚得了她,卢夜华回过神来:“你出去!” 谢傅人已经转身走出屋子,屋门兀自闭上,声音飘来:“岳母大人,你自己穿好衣裳,我将人押到你的面前,任由你处置。” 房内,张凌萝正与陈清澜嬉戏,屋门突然被推开,谢傅阴沉声音传来:“张凌萝!” 陈清澜此刻衣衫不整,也不知道谢傅为什么会突然闯进来,缩到墙角,拉起被子盖住身子。 谢傅人已经大步来到榻前,屋内没有点灯,漆黑一片,两女却依然能够感受到谢傅凶煞的一声脸。 张凌萝心头咯噔一下,心知不妙,就傅叔这副样子,事情一定很严重,坐了起来弱弱喊道:“傅叔!” 谢傅狠狠一巴掌就扇了过去,这一巴掌很重,张凌萝立即脸肿,嘴角流出血丝,人怔了一怔:“你打我!” 第1270章 义不容情 谢傅吼道:“你干的好事,我打不得你吗!”此刻的心情就像自己的孩子闯了祸,又是心痛又是愤怒。 张凌萝的声音却轻轻丝丝:“你为了一个女人,这么打我。”这种心情就想自以为在某人心中很重要,而实际却不重要,那种强烈的失落和伤心。 谢傅将张凌萝从榻上拖了下来:“我不但要打伱,我还要杀了你!” 张凌萝冷笑:“就是我干的,你杀了我吧,要是我知道这臭婊子在你心中如此重要,我一定划花她的脸,挖了她的眼睛,在她身上扎满血窟窿。” 都死到临头,还如此顽劣不化,谢傅淡然说道:“我杀了你,自会亲自向真姐赔罪。”说着就拖着张凌萝往屋外走。 谢傅这人就是越冷静说话越说明他下了决心,陈清澜也顾不得自己衣衫不整,从榻上扑下来捉住谢傅的双腿,央求道:“谢公子,你饶了主人吧。” 谢傅此刻正在气头气头上,一脚把陈清澜踢开:“滚开。” 人拖着张凌萝朝卢夜华所在的房间走去,可怜张凌萝作为张阀二小姐兼是玄宗玄女,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只有她折磨别人的份,那曾被别人这般折磨过。 身上衣服剐蹭地面,很快就破破烂烂,一颗心也跟着破碎心死,傅叔竞这么对待她,她在傅叔心中连一个臭婊子都比不上,其实她也不是很重要,傅叔只是对其他人好般对自己好…… 很快张凌萝就被谢傅拖到屋前,“岳母大人,人已经带到,任由你处置。” 岳母大人,张凌萝一怔,昂头朝房内看去,此刻卢夜华已经衣装穿戴整齐,端坐桌前,眼神透着冷笑,似乎在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没想到报应来的这么快吧。 张凌萝心中一惊,只感觉中了这副尊的计,只要她说出这层身份,自己断然不敢对她如此无礼,她却故意不说,分明……分明就是设下圈套要置自己于死地! “女婿,此等妖女,恶极无度,杀了吧。” 谢傅闻言也是一怔,身躯微微一颤,杀了……他如何下的手啊。 卢夜华见谢傅动也不动,应也不应,凛然冷道:“她对我做了此等丧心病狂之事,难道不该处死,莫非你又想徇私袒护。” 是啊,如此丧心病狂,行径恶劣,死不足惜,可谁没有私心,他也不是圣人。 张凌萝冷道:“副尊,你赢了。” 铮的一声,谢傅拔出龙渊宝剑来,剑光闪了张凌萝的眼睛。 “凌萝,你气死我了,你让傅叔好为难啊。” 她这一生不知道赢了多少次,只是输了这一回,也输掉生命,闭上眼睛道:“傅叔,动手吧。” 卢夜华冷声督促:“动手!”此等恶女岂容留在他的身边,今日不除必成祸害。 谢傅没有挥剑斩下,却以剑鞘作棍狠狠打在张凌萝背上,一下又一下动了真格,只盼岳母能解气心软,留张凌萝一命。 很快张凌萝就被打的后背、股腿血迹模糊,衣服与血粘在一起。 谢傅心痛如刀割,再打下去可就要活生生打死了,朝岳母看了一眼,岳母却冷若寒霜,没有半点动容。 谢傅打不下去了,扔掉手中沾满血迹的剑鞘。 卢夜华早知有此结果,冷道:“你下不了手,我自己动手。” 谢傅见岳母心硬如铁,沉声说道:“岳母大人,凌萝对你做了这种恶劣之事,确实该死,小婿也不敢替她向你求情,只是她是我的侄女,我这当叔叔的也有责任。” 说罢,提起龙渊宝剑,对着自己腹部穿腹而过, 卢夜华惊呆了:“你!” 一团鲜血飙到张凌萝脸上,热的有如熔浆一般,张凌萝哇的就哭喊起来:“傅叔,我错了,我错了,凌萝是个坏女人,你不值得为我这么做。” 谢傅将剑从腹部抽出来:“当然一剑还不够赎!” 卢夜华这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见谢傅提剑朝自己胸口刺去,挥掌将谢傅手中宝剑击飞,人至谢傅跟前,打了他一个巴掌:“你疯了!” “副尊,你饶了我傅叔吧,你杀了我没关系的。” 卢夜华低头看向这个工于心计,心狠手辣的女子,此刻却哭得泪流满面像个无助的小女孩,方才动了恻隐之心,至少她对女婿是真情实意。 挥袖转身回屋,忿忿不平:“一笔勾销!” “傅叔啊,傅叔啊……” 张凌萝哭得稀里哗啦,语焉不详。 一声声傅叔如同哭丧一般,让谢傅不禁心想,哪一天自己死了,在灵堂之前她是不是如此哭法。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便是忠厚老实的老牛也有舐犊之私,他自一样,哪能做到大公无私。 可身为人婿,岳母受到如此侮辱,若不给个交代,确又枉为人婿。 收剑入鞘,冷然说道:“我还没死,哭什么哭!” 张凌萝一怔,昂头望了一眼面目冷然的谢傅,却不顾背伤,站起扑到他的身上,又哇嗷哇嗷哭了起来:“傅叔啊,你怎么样了,痛不痛啊……” 谢傅冷喝:“不准哭!” 张凌萝哭声顿时一止,或许哭得太过厉害,像只小花猫的脸容抑制不住的抽泣着,一只手还不肯安分的悄悄摸向谢傅受伤的腹部。 远处的陈清澜弱弱站着,她从来不知道冷漠无情的主人还有如此一面,这哪是心狠手辣的妖女,分明就是一个柔弱的小女孩…… 谢傅看着张凌萝扁着嘴巴的样子,可恨,可怜又可笑,冷冷扫了跟了过来却站在远处不敢靠近过来的陈清澜:“还不把我带回去。” 陈清澜哦的一声,走近过来,轻声道:“主人,我们回去吧。” 张凌萝眼神凶光毕露:“滚开啊。” 谢傅冷道:“还不给我滚回去。” “你打死我,我也不走。”一只手还捂住谢傅腹部伤口,似乎这样就能为谢傅疗伤,减少他的疼痛。 谢傅无奈,只好附耳低声:“我没事,只是苦肉计。” 张凌萝低头见谢傅腹部衣服染红一片,刚才分明又见他利剑穿腹而过,“你骗人!” 谢傅只好低声又道:“不流点血,你以为这事能随随便便了结,再不快走,我又得再吃几剑。” 张凌萝这才在陈清澜的搀扶下离开,却是一步三回头,挂虑担忧写满脸上。 谢傅大步走进房间,叫了一声:“岳母大人!” 卢夜华的脸又冷又臭,应也不应。 谢傅等待良久,方才笑道:“小婿也算给岳母大人一个交代。” 卢夜华冷道:“这算是给我交代吗?” “我将她打得半死,也算替岳母大人出了一口恶气。” “我要她死!”卢夜华对张凌萝之恨显于面目,这等耻辱平生不曾遭受过。 谢傅坐了下来,笑道:“那不成。” 卢夜华看见他身上的血滴答滴答的滴在地上,冷哼:“你还真护犊子。” 谢傅淡笑:“换做岳母大人,小婿也自当如此。” 说实话刚才那穿腹一剑,还真的把她给震撼住了,她就从来没见过这种男人,既重义又重情,在情义两悖时,以惊人的魄力做出取舍,也难怪那小妖女坏到骨髓,却对他如此信服,没有二心。 看着他还在渗血的腹部,于心不忍,冷冰冰道:“还不脱掉衣服。” “岳母大人不必担心,只是一点小伤,很快就会痊愈。” “谁担心你,我是心疼我那女儿,我可不想她年纪轻轻就当寡妇。” 谢傅一笑,虽然他有生脉,这种不致命的伤口很快就会痊愈,想着这也是一次缓和气氛的机会,于是就脱掉上衣。 在谢傅赤膊的瞬间,卢夜华不由惊呼出声,不是因为他腹部的伤口,而是被他身上密密麻麻,没有一处好肉的伤疤所震惊。 情不自禁的伸手轻轻触碰,这人该受了多少苦痛磨难,心头有种心痛仙庭一般的心痛。 谢傅看见卢夜华动容锁眉,笑问:“岳母大人,怎么了?” 卢夜华虽然心痛,嘴上却没有好话:“这身上的伤疤都是护犊子来的吧,你可真是我的好女婿。” “倒也不是,其中大多是师傅给打的,其余的是几次生死中留下来的。” 卢夜华拿出丝帕擦干净谢傅腹部的血迹,现出伤口来,伤口很窄就像一截红线,往往这种伤口却是被利剑穿过,更加厉害。 指尖轻触伤口,注入一道真气查看伤势之后,没好气道:“你还知道避开要害。” 谢傅笑道:“小婿不想让仙庭当寡妇,还没有好好报答孝敬岳母大人。” 卢夜华嗔了他一眼:“贫嘴。” 拿出上好伤药给谢傅敷上,嘴上说道:“虽说没有伤及要害,却要也吃痛流血,下回可不许这样了。” 见谢傅没有应话,卢夜华瞪了他一眼,冷道:“听见没有!” 谢傅笑道:“岳母大人要不是这么狠心,小婿也不会出此下策。” 卢夜华绷容怒目:“我狠心!你知道这小妖女对我做了什么吗?” 这种事情啊,就像清官难断家务事一般,难以说清对错是非,谢傅干脆不应声。 卢夜华冷哼:“我跟你说实话,若你不是我女婿,我连你一起杀。” (本章完) 第1271章 不存芥蒂 谢傅只好奉承:“多谢岳母大人宽容大量。” “你少给我戴高帽,我妇人肚肠,睚眦必报,这事我记一辈子。” 谢傅还能说什么,只好咧嘴赔笑。 “不过这件事,你可不能跟仙庭说。” “什么事?” “你少装蒜!” 谢傅立即恍悟,哦的一声,好笑道:“我又怎么会跟仙庭说呢。” 卢夜华心中暗忖,也不知道他看见我身上的字没有,要是被他看见,我这脸都没地搁,应该是没看见吧,要不然哪能如此淡定。 可全身都是红色大字,哪能没看见,或许看见字,却没看清楚详细内容…… 卢夜华越想心里越膈应的慌,目光扫向谢傅,见他低着个头,出声问道:“伱在想什么?” 谢傅道:“没想什么?” 卢夜华直接责问:“你是不是看见了!” 谢傅微笑看着卢夜华,只见她虽肃容,眉目间却带着愁色,显然还在为那事耿耿于怀,如若不能解开这个心结,只怕日后会影响岳婿之间的感情。 “嗯,我看见了。” 卢夜华被谢傅看得心里忐忑,骤然他突然出声,打了个激灵,两朵淡晕就悄然飘上她的脸颊,声音颤抖着问道:“你看见什么了?” “小婿看见岳母大人和仙庭一样年轻美貌的身体。” 卢夜华涨红着脸:“你……你混蛋!” 越是从容淡然越能免于尴尬,越是扭捏躲避,越是让人感到不好意思,谢傅哈的一笑:“岳母大人难道要挖了我的眼睛不成。” 卢夜华咬牙冷道:“正有此意!” 谢傅一副打趣的语气:“可我已经看了,现在挖掉也是晚了。” 卢夜华恼怒,举起手来,却找不到下手的地方,下手轻了起不到震慑得作用,下手重了,他刚刚受伤,实在不近人情。 突然就狠狠掐住他的耳朵,谢傅哎的一声:“岳母大人,你到底想怎么样啊,小婿又不是诚心的。” “不是诚心的也不成。” 谢傅笑道:“岳母大人,请让小婿给你讲个故事,自解心中芥蒂。” “你故事可真多。” “典可寓言嘛” 谢傅说着讲起故事来:“远古的神仙,无论男女是没穿衣服的,后来女神造凡人,凡人见了女神,所视唯有美的化身,心存虔敬。” “慢慢的才用树叶遮身,目的也是为了取暖而非遮羞,再到后来有了伦理纲常,衣服才有了遮羞的目的。” 卢夜华道:“继续讲下去。” “故事讲完了,我想表达的意思是衣服的本质是可有可无,只不过是后天,人在衣服上面强加色彩。” 卢夜华斥道:“胡说八道。” 谢傅笑道:“若是心地洁净,我所见岳母的身体是美丽和悦形象,便如岳母你的黑发、柳眉、雅容一般。” “若是心地龌龊的人,就算是看了你的美貌,也要心生邪妄。” 不得不说这混小子很会说服人心,听他这么一说,倒感觉没有什么,又没少块肉,嘴上却道:“这么说,你自认心地洁净了?” 谢傅一笑:“小婿若是生在远古时代,自是心地洁净,唯求温饱。可小婿生在如今文明,学伦理纲常,懂人情世爱,这两者是并存的,看见岳母大人你美丽身体,生出情爱悸动。” 卢夜华咬了咬牙,还真敢说出来,就不怕我大义灭亲。 谢傅挑眉一笑:“也知伦理纲常,更生尊重敬爱。” “总而言之,当爱则爱,当尊则尊,恪守本心又加以勒束。” 卢夜华嗔眼看他,却也不说话。 “岳母大人不相信的话,就再让我看一次。” 卢夜华挥手要打:“滚!” 谢傅哈哈笑着躲开:“小婿去给你重新准备饭菜。” 似乎打破了某种隔阂,一种奇妙的感觉攀上心头,直到这一刻才是她的女婿,她的半个儿,如女儿一般可以信任,嘴上笑骂一句:“小畜生。” 骤然想到什么,愁云攀上眉宇,难道我要为了女婿与宗门作对。 哼的一声,面容凛然,我看谁敢杀他。 …… 陈清澜用清水给张凌萝擦拭干净后背之后,一边小心翼翼敷药一边看着从脚后跟到肩血肉模糊,没有一块好肉,不由心疼说道:“谢公子也太狠毒了,把主人你打成这个模样。” “贱婢,竞敢说我傅叔坏话,自个掌嘴!” 谢傅行到屋门口,刚好听到这话,心中感到欣慰,凌萝并没有对他心存怨恨。 而有的人在受到责罚之后,不知其用苦良心,反而徒增怨恨。 推门走了进去,看见扔在地上,沾满血迹的素衣素裤,不由心头隐隐一抽,他是不是下手重了点? 陈清澜见有人直接推门闯进来,脸露不悦之色,待见是谢傅,哎的一声:“谢公子。” 忙把帘帐拉上,此刻主人的整个后背到腿都是光着的。 张凌萝听是谢傅,欣喜说道:“傅叔,你好点没有,凌萝一直牵挂你的伤势,烦恼不安。” 听她反过来言语关切,谢傅不由心头一暖,这样的侄女啊,你让他如何下得了死手,就是犯了再大的错过,也要替她背着。 陈清澜迎面走过来接待:“谢公子,我正在给主人敷药,你请先坐下喝杯水。” 谢傅却好不避嫌,直接拨开帘帐走了进去,冷冷说道:“不是跟你说了,死不了。”目光看向她血肉模糊的后背,心头恻隐,嘴上淡淡道:“你怎么样了?” “我好着呢。” 张凌萝趴着朝他招手,亲热说道:“傅叔,过来过来。” 谢傅便在床沿坐下,张凌萝一只手就伸了过来,去扒他的衣服:“傅叔,我看看你的伤。” 谢傅默不作声,任她施为着。 张凌萝看清伤口无声,眉头却依然蹙的弯弯的,心疼说道:“傅叔,疼吗?” 谢傅再不忍心板着一张冷脸,笑道:“不疼,已经给敷了伤药。”其实这种伤势对他来说,就算是不敷药,也会很快痊愈。 张凌萝扁着嘴唇:“都是凌萝不好,害傅叔你受苦流血。” 谢傅淡笑:“为你受苦流血,我心甘情愿。” 张凌萝闻言,目光一红,眸里闪烁着泪花,眼角就湿润了。 (本章完) 第1272章 和静 谢傅会心一笑,伸出手指温柔擦拭她脸上泪痕,“怎么像个小姑娘家家的,动不动就掉眼泪,害不害臊。” “傅叔。” 一声叫唤,张凌萝竞不顾伤势,起身就将谢傅扑抱住:“傅叔,我好爱好爱你,好心疼心疼你。” 此意她身无片衣,嘴上虽说是小姑娘家家的,实际上却是个大姑娘,该有的都有。 这一扑抱让谢傅措不及防,将双手背到身后去,哎哎哎,连叫几声。 张凌萝双臂搂住他的肩膀,将脸埋在他的肩膀,真情流露:“凌萝好爱好爱你,好爱好爱……” 谢傅心中只感温情沁脾,并无蝎蝎螫螫,笑道:“好啦好啦,让我看看你的伤势。” 陈清澜一旁站着,表情惊异,倒也不敢开声。 张凌萝重新趴好,谢傅看着她好好的肉被自己打成这样,轻声问道:“凌萝,怪傅叔把你打狠了吗?” 张凌萝却不当回事,咯咯笑道:“不怪不怪。” 谢傅笑道:“傅叔给你治疗一下,保证不留伤疤,跟以前一样美。” “傅叔不介意就好,凌萝不在意。” 陈清澜靠近说道;“谢公子,我正在给主人敷上我地宗上好的伤药,正敷一半,你就来了。”意思是说这事,让她来做吧。 张凌萝却道:“清澜,把药给傅叔,让他给我敷。”表情可爱喜悦,就像一个渴望得到呵护疼爱的女孩。 陈清澜哦的一声,把伤药递给谢傅。 谢傅却不接过,“我自有我的治法。” 似救陈清澜一般,割了自己手腕,手腕冒出鲜血化成血雾覆盖在张凌萝的背上、股上,腿上。 陈清澜讶异道;“这个……这个能行吗?” “陈都知,忘了是谁把你从阎罗王手里抢回来了吗?” 陈清澜大感惊奇,不再有任何疑惑。 张凌萝侧头偷偷看着为她治伤的谢傅,“傅叔,你心疼凌萝吗?” “心疼啊。” 张凌萝像个清纯可爱的小姑娘问:“有多心疼啊?” “心疼死了。” 淡晕飘上张凌萝脸颊,模样娇美可爱:“傅叔,那我当你的女人好不好。” 谢傅心头额的一下,陈清澜直接呀的出声。 见谢傅没有回答,张凌萝主动道:“傅叔,你是不是嫌弃凌萝顽劣不化啊。” 谢傅只好以此为借口:“是啊。”他实际上对张凌萝从没有这方面的心思,一直将张凌萝当侄女疼爱。 “傅叔,那是对外人,凌萝在你面前可以很乖的,愿意让傅叔骂,愿意让傅叔打,凌萝不会反抗的,也不会心生不满。” “只要你不犯事,我好端端骂你打你干什么。” 张凌萝可爱说道:“傅叔,我可以当你的爱宠哦。” 陈清澜心中咯噔,那我算什么。 谢傅还没玩到这么高级,根本不明白这个字眼所代表的含意,见她娇俏可爱,似在百般讨好自己,溺爱的摸了她的头:“好好的人,哪能作宠。” 张凌萝立即露出乖巧模样,阖上眼眸,用脸蛋去蹭谢傅的手掌。 陈清澜心中暗忖,看谢公子的样子,似乎没听懂主人的意思。 用血为张凌萝治伤之后,谢傅又默念祝词真言为她抚慰身上伤痛。 突然手背一热,见张凌萝竟在恬他的手,忙把手缩了回去,神情古怪道:“你干嘛。” 张凌萝也不直说,只是咯咯笑的看着谢傅:“傅叔啊,你真是世上最正经的男人了。” 谢傅却道:“你别给我戴这顶高帽,我有家有室,戴不了这帽子了。” …… 天际一丝鱼白,室内还沐浴在温柔的灯色里,一道迷人的倩影置于浴斛内,举着优美修长的双臂正在沐身。 随着雾气朦胧,烛光也变得悠悠,好似一幅生动的画作。 谢傅站在院子里,背手望空,听张凌萝说,在他来之前,独孤上智和日月星两人就到了,一并上了天空就一直没有下来,是在论道还是在较武却不得而知。 他们一个是与杀神魏无是并驾齐驱的人物,另外一个被尊为道门六圣之一。 天宗道尊端木慈,玄宗宗主素还山,地宗宗主真武玄天真人,这三位都属六圣。 三位宗主之中,其余两位实力如何,谢傅并不清楚,但是端木慈,他是知道的,望而不及。 就算自灵山幻境一别之后,他屡获奇遇,修为大有长进,但与端木慈的差距有多少,他依然没底。 剑圣听说年老已经仙逝,九方长鲸他有缘见识并交过手,只不过关键时候,两人见好就收,并没有拼命决出胜负。 人圣日月星,封天白在论天下宗师时,曾有提及。 道门六圣!魏无是、独孤上智之大道者!道门七鬼、冷棱、尤讳精英之流辈出! 道门何其强大啊,若能统一,何惧西域武道势力。 只是却争斗不休,自相残杀,再这样下去,必将由极转黯。 若到时北狄一统西域,率西域雄武入侵,拿什么来抵挡。 另外他与天子达成交易,推倒蓬莱仙门这座神山,就奉大秦景教为护国神教。 如果道门能够统一,单抗蓬莱仙门也不在话下。 只是道门如何才能摒弃旧仇,放下成见,统一呢? 据说道门天、地、玄三宗,各执一道,已经争斗数百年了。 统一道门,似乎无解。 然谢傅心中有莫名强烈的使命感,只觉这天下武道该重整秩序了,历久而不弥新,必成顽疾。 或许这是野心,并不是什么使命感。 秦湘儿行来,带着责问的语气问道:“你为何要将凌萝打成那个样子。” 看来秦湘儿刚刚得知张凌萝被谢傅责打,却又不知内情。 谢傅回头朝房内望了一眼,笑道:“到你偏厅再说?” 秦湘儿也隔门望向那道正在沐浴的倩影,“地宗副尊?” 谢傅点头先行,离开院子,秦湘儿迫不及待询问:“你与她是什么关系?” “凌萝没跟你说吗?” “说什么,我跟你这侄女又不是很熟。” “那你为何气冲冲替她来责问我?” “我是想知道,是什么让你舍得对凌萝下死手。” 有些事不方便说,谢傅敷衍笑道:“我打她自由道理。” 进入偏厅,谢傅刚刚坐下,就听秦湘儿责问:“什么道理?” 谢傅招手:“过来。” 秦湘儿刚刚靠近,谢傅就将她拉坐在腿上,语气轻佻:“怎么,你想当管家婆么,问这么多?” 秦湘儿却不假于色:“我是替凌萝不值,这妮子虽然心肠毒辣,对你却是没话说,我想不通你为了什么,对她下此狠手。” 有些事实在没办法清清楚楚说出来,秦湘儿见谢傅犹犹豫豫,厉声问道:“为了那个女人吗?” “谁?” 秦湘儿直呼其名:“卢夜华!” 谢傅心中暗忖,原来岳母大人的闺名叫卢夜华,我也只知道她姓卢,嘴上好笑:“你想哪里去了,我怎么会是这种人。” “你当然不是这种人,但是女人就是你的死穴!为了女人,你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 谢傅笑道:“像拼死护着姐姐你吗?” “你少跟我嬉皮笑脸。” 谢傅打了她的屁股,“没大没小的,谁准你这么跟你男人说话的。” 秦湘儿哪有心情跟他嬉闹,冷声:“谁是你女人,我是你姐姐,老娘一辈子都是你姐姐。” 谢傅淡笑:“好啦,你情绪这么激动干什么?” 秦湘儿正色道:“小郎,今天可不是玩的日子,我昨晚回房就没睡,一直在想你和卢夜华的关系,一直在想你们谈的怎么样?结果如何关乎整个道门,你也必牵扯其中。” “你以为范伯常走了吗?他和蓝冰寒、白莲花昨晚一直秦楼外面,等待结果。孤独上智和日月星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来。” “当然姐姐也是个明事理的人,尽管心中忧虑,也不敢去打扰你,今日一早起来,就听说你将张凌萝毒打一顿,你知道我的心情多么忐忑吗?” 原来如此,谢傅这才说道:“她是我岳母。” 秦湘儿闻言震惊,明明听清楚了,却惊呼:“你说什么!” 谢傅重复一遍:“她是我的岳母。” 秦湘儿难以置信:“她怎么可能是你岳母呢?” “她是我妻的母亲,岂不就是我岳母。” “这也太巧了吧!” “这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就如月不见日,山水必相逢。” 这句话所蕴含的玄学是某个人到了一定高度,必有相等际遇,现出某些真相来。 如果他今日不来办这事,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岳母地宗副尊的这个身份。 这层关系任秦湘儿想破脑袋也猜不出来,过于震惊,好一会儿回过神来:“那……那你跟她谈的怎么样?” “一开始她不肯妥协,最后我只好霸王硬上弓。” 秦湘儿惊呼:“霸王硬上弓!” 谢傅本来想言语简洁一些,省的啰啰嗦嗦解释一大堆,怎知秦湘儿偏偏要误会,好笑道:“姐姐,你怎么能往那方面想,实在太过分了。我是说我跟她动武了。” 秦湘儿反驳道:“我怎么不能往那方面想,我是你姐姐,你对我还不是照上无误。” “你又不是我亲姐姐。” “她也不是你亲母。” 谢傅抬手打断:“打住打住,越说越离谱。” 第1273章 使命 秦湘儿见谢傅吃窘的样子,忍不住一笑,老娘可是什么话都说的出口,别以为我是吃素的,问:“那你责打凌萝又是怎么回事?” 谢傅将前因后果大概说出来。 “凌萝做了如此恶劣的事,我如何能不责打。作为人婿,岳母受了这么大的侮辱,我如何能不给个交代。” 秦湘儿听后却若有所思起来,轻轻说道:“凌萝在与地宗的争斗中能屡屡占据上风,可不只是个顽劣女子,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的放矢。” 谢傅微微一讶:“那凌萝这么做的意图?” 秦湘儿一笑:“我虽与她接触不算深,就凭这几次的交锋,她可是心狠手辣,我猜她或许是想将祸端扼杀在萌芽之中。” 谢傅恍然大悟,惊讶道:“那她为什么不下手。” 秦湘儿看向谢傅:“因为你。” “因为我?” “凌萝拿不定你与华姐姐的关系,有多忌惮。” 谢傅觉得这种可能性极大,若非忌惮自己,就凭她杀戮果决的性格,绝不会给自己留下麻烦。 秦湘儿继续道:“据我了解,华姐姐可是个厉害的女子,可能华姐姐早就看穿凌萝的意图,于是将计就计想借你之手杀了凌萝。” 谢傅经秦湘儿点破,谢傅才恍然大悟,原本以为只是一场闹剧,怎知里面竞暗藏杀机。 “显然华姐姐赢了,凌萝输了,凌萝也正是输在你身上,你是她的弱点。” 想起自己将凌萝痛打成那个样子,谢傅又是一阵心痛,人就站起要前去看望她,和她说几句心里话。 秦湘儿立即猜透谢傅的意图,将他拦住:“我刚从她那里过来,她睡着了,让她好好休息吧,倒是你腹部的伤怎么样了?” 谢傅微笑:“没什么大碍。” 秦湘儿心中暗忖,这本来是必有一死之局,小郎竟能扭转乾坤,和平收场,也只有他能让两个女子各退一步,柔声问道:“痛吗?” “当然痛啦,不过我也习惯了。” 一句习惯了,就让秦湘儿莫名难受,小郎有今日福分,群美倾爱,可不是老天恩赐,却是一句痛过来积攒起来,这样的男儿何能不爱,何能二心。 “姐姐也是心痛。” 谢傅笑道:“不过,姐姐你亲我一口,我就不痛了。” 秦湘儿见他在自己面前保留一份孩子气,欣慰溺爱,便在他脸上多亲几口。 谢傅手抚她的翘圆:“姐姐,你说小郎为何变得如此放诞,大清早的就想孟德你。” 秦湘儿红脸,细声:“晚上,给你孟德。” 这时飘来一把讥诮声:“我说怎么洗完澡不见人,原来是跑到这里偷欢了。” 来人正是卢夜华,沐浴洗尘之后,神采更加光艳。 一袭青素长裙将曼妙的身段紧紧包裹,眸若星华透着淡然自凛的高贵气质。 脸容虽不施粉黛,却兀自绛唇嫣颊,清粉眼影凭添风情万种,妩媚动人。 秦湘儿也是泼辣女人,换个人自然狠狠怼上一番,不过这位怼不起,突然感受到一跳一跳的,狠狠地瞪了谢傅一眼。 虽说爱美之情发乎本心,被姐姐发现,颇有点老大尴尬,谢傅也不心虚,站了起来:“湘儿姐姐,我正式向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贤岳母。” 卢夜华面露讥笑:“这个贤字我可不敢当。” “岳母大人当得!这位是秦湘儿,我的湘儿姐姐,你们已经认识了。” 卢夜华看着挨站一起的两人,玩味轻笑:“姐弟可真是亲密啊。” “我跟岳母大人也很亲。” 卢夜华骤然就被怼的一愣,秦湘儿见了暗笑,小郎还真是有了很大变化,若是当年这种情景,定是端端庄庄又唯唯诺诺,现在也会反唇相讥了,这坏小子…… 卢夜华定神冷道:“谁与你亲!” 谢傅自嘲一笑:“那就是我单亲热,小婿日后定是更加殷勤,把岳母大人一颗冰心给焐热了。” 卢夜华见谢傅当着人前如此调侃自己,连点面子都不给,脱口就骂:“男人是什么东西,男人都是见了女人就撒欢的贱种,能戏的也戏,不能戏的也戏的杂碎。” 谢傅愣了一下,原来岳母大人也能如此泼辣毒舌啊。 秦湘儿倒是对卢夜华的这一风格还有点印象,当了二十年的名阀夫人,年轻时的这个辣劲还在。 卢夜华见谢傅错愕的盯着自己看,讥道:“看什么看,还不去看你自己的女人。” 她娘的,当着我的面风流倜傥,当我这个丈母娘是吃素的。 谢傅还是有点反应不过来,咧嘴一笑:“岳母大人。” 突然外面传来巨响,伴随着地面震荡,好像有什么巨重之物落下。 紧接着不远处诡异的冒出大量白雾,团团缭绕很快就白茫茫的一片,看不清楚天空。 卢夜华面容一凛,移位站在谢傅跟前,护婿之心流露于举。 谢傅却反过来移动到卢夜华前面去,“岳母大人。” 只要不是师兄来了,一切好说,就怕是师兄到了,卢夜华肃容道:“去看看,跟紧我。” 三人穿过院子,来到白雾冒出的地方,林园的池水边,有两块高三丈左右的冰块,如两座小山,正以惊人的速度融化,腾腾冒出的白气如同沸水一般,只是白雾拂面冰冷,让人感觉如同冬来一般。 卢夜华虽觉诧异,见非师兄来了,心头的大石也落了下来,这时见谢傅离她极近,都快挨到她身上去,冷道;“你离我这么近干什么。” “岳母大人,是你让我跟紧你的。” “我让你去死,你怎么不去死。” 谢傅错愕,印象中落落大方的岳母怎么变得如此刁蛮不讲道理,走开一点说道:“岳母大人,那你小心一点。” 卢夜华又骂了一句:“臭男人。” 好难不跟女斗,何况长辈。 这时有几道人影落下,却是范伯常、蓝冰寒、白莲花三人。 范伯常领头走了过来,“副尊,发生什么事?” 卢夜华淡道:“我也是刚到。” 白莲花看了谢傅和秦湘儿一样,暗暗给范伯常一个眼色。 范伯常立即领会,压低声音问道:“副尊,谈的怎么样?” 卢夜华淡道:“还没谈妥。” 她用上还字,就是表示还有斡旋的余地,这时间她不想太早下结局,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范伯常闻言,脸上露出失望之色。 第1274章 强行压制 白莲花善于察言观色,见场面十分和谐,冷言讽刺:“副尊,只怕你是有心袒护你的好女婿,不肯出力吧。” 卢夜华冷冷一笑:“你这贱婢,把我骗来,还敢说风凉话。” 冷笑着毫无征兆一掌朝白莲花击去,关键时候竟是谢傅出手将白莲花拉开。 砰的一声,白莲花身后一颗大树被劲气击断,这一掌分明要取白莲花性命。 白莲花面色煞白,心有余悸,回过神来才发觉是谢傅救了她,这就尴尬了,道谢不能,不道谢也是不能。 谢傅赔笑:“副尊息怒。” 谢傅没有早些时候的强硬咄咄逼人,这番举止让人感觉事情虽然没谈妥,但她这位岳母,分量依然存在。 卢夜华配合演戏一般,冷哼一声,似连谢傅的面子都不给。 谢傅转头看向范伯常:“范大长老,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本特使有意调解伱们地宗玄宗两家恩怨,你意下如何啊?” 范伯常闻言一讶,地宗玄宗两家积怨已深,势同水火难以两存,如何调解,再者说了这背后还有道门正统之争,想到这里脱口就道:“就凭你!” 谢傅哈哈一笑:“我是当今圣上亲封的直旨特使,督天下不法之事,就是皇亲国戚也可先斩后奏,难道还不够格吗?”这般亮出身份,却是透着威胁意味。 范伯常傲笑:“就算当今天子也不算什么,何况谢大人你。” 道门地宗不受朝廷管辖的武道至尊,地宗之事,朝廷就是想管也不敢管,就像朝廷监管天下武道的六扇门,一个魏无是就能踏平。 神武阁,地宗也不放在眼里,天子秦家的真正倚仗是蓬莱仙门。 范伯常说着暗暗看向卢夜华,似乎在问,副尊,这是你与他达成的协议。 卢夜华也心中暗惊,女婿竟是要化解两宗恩怨,只是这谈何容易,并非他没有分量,而是没有人能够做到。 这天下就没有一个人一个宗门能凌驾在道门三宗之上,就算蓬莱仙门出面,所能做到的也只是暂时缓解矛盾,要解这数百年的道门之争,绝无可能。 谢傅本来可说,你若不妥协,我便配合玄宗灭了你们地宗,只是谈判咄咄逼人只会激化矛盾。 笑笑说道:“本特使本着息事宁人,如果有人顽固不化,要将这天下搞得鸡犬不宁,本特使也不会放任不管。” 范伯常也听懂谢傅的意思,兹事重大,事关道门三宗,他也做不了主,只是淡淡冷哼一声。 谢傅笑道;“天、地、玄三宗同出道门,本该团结一致,何必争的你死我活。” 团结一致!众人只觉这话幼稚可笑,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谢大人,别说我地宗不给你面子,只要你能让玄宗承认地宗是道门正统,这两宗仇恨不无缓和可能。” 范伯常提出一件谢傅无法做到的事,让谢傅打消这个幼稚念头。 地宗与玄宗之争之仇已经如火如荼,范伯常退而求其次,不想再树谢傅这个强敌。 谢傅淡笑:“好说。” 众人微微一讶,秦湘儿低声道:“小郎……” 谢傅打断:“姐姐,我尽力而为,也没承诺能做到。” 这时众人只感寒气逼人,望去才发现在这一会儿的功夫,那两座三丈高的冰山已经迅速融化成一丈来高。 此时速度更是惊人,雾气腾腾为肉眼的速度融化。 待冰块融至七八尺高时候,冰块变薄透明,众人这才看清冰内竞冻着两个人。 心中惊讶,莫非是天外而来的神仙。 冰块骤然碎成碎片,哗啦掉地如同摔镜一般。 冻于冰内的两人现出面貌来,竟是早些时候上天去的独孤上智和日月星。 两人面色白皙,在一瞬间就转为自然血色, 独孤上智对着日月星拱手:“多谢先师带晚辈领略九重天的风景。” 众人闻言惊讶,原来昨晚两人竟上了九重天,这…… 谢傅低声问道:“湘儿姐,九重天是哪里?” 秦湘儿解释:“天高无极,我们武道中人能直上云霄七重天已经是极限,上八重天须有开天之能,这九重天却是天外天,另外一界已非人间。” 谢傅道:“这么说,他们上了天庭了?见到所谓的神仙没有?” 日月星听了一笑:“其实独孤上智说的并不准确,我们两人只是在九重天的门界,终究凡夫俗子肉体凡胎,没有过界之能。” 谢傅笑道:“这么没能进入仙界,见到神仙了?” 日月星摇头:“却也不知道那是一个什么地方。” 独孤上智接话:“神奇之外,还有神奇,引人好生向往。” 谢傅看向日月星,笑道:“我曾听封天白封前辈说过,论天下宗师人圣日月星当有一份,今日一见,虽不修边幅,却气象冲和,正应了那句大道于无形。” 日月星看向谢傅,见他年纪虽轻,立于一众高流之中却卓然脱颖,微笑:“你是?” 代为介绍的竟是白莲花:“日前辈,这位是淮南道节度使兼直旨特使谢傅谢大人。” 日月星哦的应了一声,白莲花觉得这般介绍还不足以让人了解谢傅的底细,紧接又道:“谢大人还是国士无双王婉之的未来夫婿。” 日月星又是哦的一声,表情却是微微动容,拱手道:“失敬。” 显然此时的谢傅,名声还不如王婉之响亮,日月星刚才拱手也是敬王婉之济世之贤。 “烦事已了,老乞走了。” 日月星说完,宗师风范消隐,背影如同一寻常老乞。 众人微讶,却无人表示什么,范伯常喊道;“日月星,你就这么走了吗?” 日月星却没有停下脚步:“范老头,人情已还,你还想怎地。” 范伯常语顿,若非有这个人情,根本使唤不了这喜爱逍遥自在的日月星。 谢傅看着这无拘无束的背影,心中似有感怀,竞生羡慕。 他那时一穷二白,岂不是如此逍遥自在,如今虽然有名有利,妻室红颜,锦衣玉食,一切却如枷锁羁绊。 烦时也曾想过,何不将一切都舍弃,孑然一身逍遥自在。 可这些东西一旦加身,如何脱得下去,仁义礼节,忠孝情信,一件都脱不了。 旁人或许无法理解,日月星作为道门一圣,却为什么要当个老乞丐,谢傅却是懂得,开口笑道:“日月星,烦事已了,还有闲事嘛。” 谢傅一语竞让日月星停下回头:“还有什么闲事?” 谢傅一笑:“施舍你一顿酒肉如何?” 他用上施舍两字,那就是说没有人情交际。 日月星有点吃惊的看向谢傅,因为……因为此子好似知道他心中所求,也好似知道他心中所忌。 站在谢傅身边的秦湘儿与日月星接触过几次,似乎也捉到些什么,没好气道:“你这贪吃好酒的老乞丐,施舍你酒肉都不要吗?” 日月星咧嘴就是一笑:“那敢情是好,就怕玷污了大娘子你这洁白之地。” 秦湘儿破有深意道:“我这地方早就被玷污,却怎么洗也洗不干净,你所带来的污臭,一阵春风便消。” 日月星开怀大笑:“我要我要。” “你要是吧,再叫两名美貌娘子陪你可好。” 日月星却是嗳的一声:“这个不好,老乞怕心有余而力不足。” 秦湘儿咯咯一笑:“就是要看你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狼狈模样。” “受大娘子施舍恩惠,老乞愿意出丑你看。” 独孤上智看了一眼断了一只手臂的范伯常,目光又朝一处屋顶望去,屋顶蹲坐两人,红衣大刀红叶,黑袍面具苏皂眸,两人宛如两个怪胎。 谢傅这时笑道:“独孤前辈,凌萝无恙,你且宽心。” 就此一言,独孤上智已经心中有数。 谢傅朗声:“我有一奇思妙想,相与诸位说说,不如移步大厅?” 范伯常不知道谢傅葫芦里买什么药,看向卢夜华。 卢夜华开口:“走吧。”率先跟上谢傅步伐。 范伯常和白莲花面觑一眼,就跟了上去。 卢夜华与谢傅并行着,谢傅低声:“岳母大人,多谢了。” “小贱种,你到底想干什么?” 谢傅莞尔:“我是小贱种,岳母大人你岂不是贱人。” 卢夜华恼怒:“你又不是我生的。” “可你是我岳母啊。” 卢夜华瞪了谢傅一眼,见他却跟个没事人一样,认真问道:“你将众人聚在一起,到底想干什么?” “说出来怕吓坏岳母大人的一颗女儿心。” 卢夜华冷笑:“我虽生来女儿之身,偏偏虎胆雄心,爱吃豺狼。” “岳母大人误会了,小婿只是一只本分麋鹿。” 卢夜华被谢傅逗的一笑:“你再狡辩也是一只财狼。” “好色银乱,姐姐、妹妹、侄女、姨娘,什么都吃的下口的豺狼。” 卢夜华说着突然想到什么,耳背悄悄一红。 秦湘儿对着日月星道:“老乞丐,你难道想在这里吃草吗?跟我走吧。” “好嘞,大娘子你带路。” 秦湘儿看着独孤上智,却是礼貌:“独孤长老,请。” 独孤上智微笑点头。 到了大厅,谢傅请卢夜华先落座,自己却并没有在正中椅榻落座,而是在卢夜华身边坐下。 一者他非这秦楼之主,二来自己也不想有主客之别。 (本章完) 第1275章 道门之争01 谢傅坐下之后,对着范伯常三人有礼说道:“范大长老,蓝使、白使,你们三位也坐。” 三人便在卢夜华另外一侧坐下,卢夜华贵为地宗副尊,又是宗主真武玄天真人的师妹,便是大长老范伯常也要以她为尊。 随后秦湘儿、独孤上智、日月星也到了。 秦湘儿先请独孤上智在谢傅斜对面坐下,然后看了日月星一眼,不知道如何安置这位浑身脏臭,形象邋遢的道门一圣。 日月星却无需招呼,像滩烂泥就在大厅地面坐了下来,问:“大娘子,肉呢酒呢?” 秦湘儿倒是解窘,笑道:“有有有,今日是你老乞丐的福日,酒肉施舍你个够。” 日月星笑道:“我看大娘子红光满面,红鸾星动,老乞一算,大娘子伱姻缘到了。” 秦湘儿一啐。 谢傅走到秦湘儿身边,低声说道:“姐姐,请凌萝和陈都知过来。” 秦湘儿微微一讶之后,似乎猜到谢傅将所有人聚于一堂想干什么,点了点头便离开。 秦湘儿走后不久,红叶和苏皂眸出现在门口,范伯常和白莲花立即警惕起来。 独孤上智看了断了一只手臂的范伯常,扫了门外两女一眼,一股真气如柔柔春风吹去。 两股杀气,一刚一森从门口窜进屋内,最后锁定在独孤上智身上。 坐下的范伯常三人立即站了起来,当中修为最弱的白莲花,顿有背脊冰凉之感。 独孤上智微微一笑:“两位娘子如何称呼?” 两女却鸟都不鸟独孤上智,红叶不爱与外人交谈,至于苏皂眸,就算谢傅也难以让她开口说话,旁人就更不用说了。 坐在地上捉肉喝酒的日月星笑道:“” “我听说王阀四颜青红皂白,均是天下一等一的绝顶高手。” 日月星说着转身,看向红叶:“红叶娘子,我听说你的催霜刀便是腊月北风见了也要退避三舍,这肉块有些大,不知道能否帮我分一分。” 红叶依然懒得理会日月星,倒是看了他手中的肉一眼。日月星从口中吐出骨头,落在红叶可爱脸颊,留下油污。 红叶怒而出刀,霜光一闪就朝日月星斩去,独孤上智立感刀锋之劲,微微动容,经脉真气兀自浮荡。 刀锋未至,劲气有如霜花扑面,日月星手中的肉就化为碎屑炸在空中,日月星却用两指夹住刀刃,张开嘴巴,那滞于空中的肉屑便如鲸吸百川,被他吸入口中。 日月星边品味着便笑道:“红叶娘子多谢了,只是肉分的有点碎了。” 红叶可爱脸容微现讶色:“从来没人能用手指接住我的刀刃,你是何人?” 谢傅说道:“红叶,这位是人圣日月星前辈。” “哦,是你,难怪了。” 红叶掌控着王右通遍布天下的情报网,自然知道人圣日月星是什么人物,只是今日方才一见。 日月星笑道:“那用臭脚趾接你的刀难道不算吗?” 红叶猛然一惊:“是你抢了我的鸡!” 说罢猛退数步,双手握刀,众人顿觉空气变得实质沉重,如身负大山一般, 在场的多是绝顶高手,均露出讶色, 日月星哎的一声:“那只鸡本来就是我的,是被你给偷走。” “老东西!” 空气变得更加沉重,墙壁开始缓慢出现裂纹。 独孤上智那张平淡的脸竟有明显的严肃认真。 而与红叶交过手的范伯常更是露出震惊之色,此女竞还有如此潜力,简直妖孽一般。 日月星脱口:“谢公子,阻止她。” 谢傅开声:“红叶!” 红叶方才回神收刀,大厅内的空气恢复如初。 人圣日月星松了口气:“玩笑差点开大了。” 此话不禁让人暗暗心惊,难道作为道门一圣的人圣日月星也惧怕红叶不成。 独孤上智听了这话,又多看了红叶一眼。 谢傅来到红叶身边,轻声笑道:“你们两个回去吧,我这边没事。” 红叶眼神似乎在说,一会你出了事,我又要挨屁股怎么了。 谢傅哑然失笑,不由自主的想伸出手去摸红叶的头,大庭广众之下,还是把伸出去一半的手给缩了回来。 尽管举止有所掩饰,大厅数人也还是看的清清楚楚。 日月星微微眯眼看向苏皂眸,戴着面具的苏皂眸却和红叶一并离开。 直到此刻,独孤上智才正视重新坐下的谢傅。 卢夜华低声责备道:“又是你的哪个姐姐妹妹?” 谢傅好笑道:“岳母大人,你别把小婿想的老少皆宜,” 说着无心,听着有意,卢夜华脸色一冷:“你说什么?” “你别把小婿想到老……” 谢傅说着扼住改口:“岳母大人,你放心你一点都不老。” 这么说不误会都不行了,卢夜华沉容:“小畜生,你给我等着。” 范伯常、白莲花见谢傅与卢夜华十分亲近亲热,心中不忧反喜,看来这个丈母娘的分量不轻,怎么说丈母娘也要比什么侄女亲吧,如果谢傅是站在地宗这一边,那…… 过了一会,秦湘儿带着张凌萝和陈清澜走了进来。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范伯常眼神立透冰冷,只是此时大厅有日月星、独孤上智、副尊、谢傅等人在,发作不得。 一直如透明人般的蓝冰寒见到陈清澜,表情再次动容,似乎只有陈清澜才能让他对这个世界生出一丝一毫的关心。 擅长观察形势的白莲花心中鄙夷,就这点志气。 特地凑近蓝冰寒低声说道:“蓝使,你别这样,省的让人看了笑话。” 蓝冰寒见陈清澜对自己冷漠如旧,心中正黯然悲伤,听白莲花言语透着关心,顿生暖意,只见眼前的白莲花长的比师妹还要美。 温柔起来,双眸含凄,有一种楚楚可怜的气质,兼之受伤,唇色极为苍淡,让人心怜,恨不得好好去保护她,呵护她。 白莲花见冷棱酷酷的蓝冰寒眼里透出柔色,心中冷笑,嘴上好声说道:“蓝使,你是英雄人物,我见你为了一个不爱你的女人而如此颓废不振,实在于心不忍……” 嗅着她身上柔柔的幽香,蓝冰寒心中很想被女人爱一回…… “独孤长老。” 张凌萝打了个招呼,在独孤上智身边坐下。 独孤上智见她举止有异,神采也没有平时那般飞扬,问道:“玄女,你怎么了?” (本章完) 第1276章 道门之争02 张凌萝淡道:“没事。” 却特地向独孤上智介绍起谢傅来:“独孤长老,这位是我傅叔,亲叔叔一般。” 独孤上智似不是很关心一般,淡淡哦的一声。 谢傅见人都到齐了,特地扫了全场一眼之后,方才笑道;“天宗、地宗、玄宗都在,聚在小小一堂,却能和睦相处,实在难得。” 什么和睦相处,这种表面的和睦,只不过被某些东西压制住罢了。 谢傅刚开一言,日月星立即砸场子,哎的一声:“可别算上我啊,我就只是一个老乞丐。” 秦湘儿询问:“日月星你这老乞丐,我且问你,你师承何人吗?” 日月星笑道:“大娘子,伱明知故问,谁都知道我的恩师乃是剑圣。” “那我问你,剑圣隶属何门何宗?” 日月星表情透着敬仰:“恩师剑圣,乃是天宗名宿。” 秦湘儿淡淡一笑:“日月星,那你一身修为应该是剑圣亲授的吧。” “那是当然。” “那你说你不是天宗的人,道门的事与你无关,岂不是背师叛道。” 日月星一愣,他最怕受这些东西束缚,所以宁愿当个逍遥自在的老乞丐,对着秦湘儿道:“大娘子,你骗我。” 谢傅接话笑道:“日前辈,你放心,只是让你来凑个热闹,你吃你的肉,喝你的酒就是。” 日月星颇为不悦:“肉不香,酒也不香了。” 谢傅呵呵一笑:“日前辈且听下去,如果一会酒肉还是不香,前辈大可自在离来。” “诸位都是各宗名宿,足以代表,我就直说了吧。” “天地玄三宗同为道门,数百年争斗不休,难道在座各位就没想过止武罢戈吗?” 在座众人也听出谢傅要调停地宗和玄宗矛盾的意思。 范伯常先看了卢夜华一眼,卢夜华点了点头,示意他有什么话就说出来。 范伯常大言不惭道:“要止武罢戈却也容易,只要承认地宗是道门正统,前尘恩怨或许可以一笔勾销。” 范伯常干脆抛出一个难以接受的条件,让你调停,我看你如何调停,你算老几,就算三宗宗主今日齐在,也谈不拢。 谢傅故意问道:“日月星前辈,你觉得呢?” 日月星笑了笑:“我是天宗闲人,可代表不了天宗,这事青华仙真来做决定还差不多。”日月星干脆使上推字诀。 谢傅又转头看向独孤上智:“独孤前辈,你觉得呢?” 独孤上智说道:“谁是道门正统,我不关心,我入道门只是一心向道,我宗宗主在闭关之前,已经将宗内事务全权交由玄女负责,谢大人要问意见,也询问玄女。” 谢傅望向张凌萝,换上正式称呼:“玄女,你觉得?” 张凌萝反唇相讥:“我们玄宗一心向道,也不关心这正统不正统的,只是十几年前,地宗不问缘由,大肆屠杀我宗弟子,正所谓有仇不报非君子,我玄宗就是报仇来的。” 范伯常冷笑:“谁让你们玄宗不肯归顺,还屡屡与我地宗作对。” 张凌萝哈哈大笑;“天大的笑话,凭什么要我玄宗归顺地宗,你们地宗要争这正统是吧,那好,我现在就放出话来,只要灭了你们地宗,我玄宗自当奉天宗为正统,绝不相争,” 范伯常冷道:“那你们玄宗就试试看有没有这个本事。” 张凌萝讥笑:“断臂老儿,手下败将也敢大放厥词。” “我也非败在玄宗手上,若非有外人相助,你这小妖女早就命丧我手。” “说的你地宗独行独往似的,你这老儿无能,还不是请人圣日月星前来相助。” 范伯常嘴上交锋说不过张凌萝,一时气得直吹胡子。 张凌萝素来人狠话不多,谢傅倒也看出张凌萝是在故意演戏给自己看,委婉拒绝自己的提议,开口说了一句,打断两人的争论。 “难道正统就这么重要?” 当然重要,卢夜华见无人给谢傅解释,淡淡问道:“女婿,听说过推恩令吗?” 谢傅一听推恩令三个字,立即懂了,一支根正苗红,余者也会随着时间推移被历史潮流修剪。 如此来说,这正统二字,还真是很重要。 谢傅嗯的一声,一副闲说语气:“正所谓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某有一奇思妙想,道门分为三宗已经数百年了,什么时候才能团结统一,重现道门日月无二之辉呢。” 这个问题也一直都是道门最为尖锐敏锐的问题,身为道门弟子何曾不想成就一统道门的伟业,只是谈何容易。 数百年的历史,道门三宗早已分根各自壮大。 道门先圣也曾多次共聚一堂,商议统一之事,只是连这正统之名都争得你死我活,更别说统一了。 历史的轨迹也证明,任何分裂到统一,都只有通过强武征战这一途径。 所以到后来,三宗的关系也演变灭之而兼并,渐渐的就成了如今最为强大的天、地、玄三宗。 数百年的历史错根盘杂,就算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这谁是谁非,自然也说不清楚。 鸦雀无声,在座无一人回答谢傅的问题,因为均知道这事无法通过谈判达成,都懒得说了。 谢傅笑笑:“看来还真是我的奇思妙想。” 当然是奇思妙想,一个正统都要争得你死我活,统一大业更是遥远。 这时秦湘儿搭话:“要让道门三宗归心统一,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众人闻言惊讶的朝秦湘儿看去,谢傅大感兴趣;“湘儿姐,你有何良策?” “天师令!” 天师令三个字如雷贯耳,震的众道门众人一颗心也震撼。 秦湘儿紧接说道:“我道门先祖有训,天师令在手,凡我道门弟子必言听计从,违者视为悖逆,共诛之。” “大长老,你也不用口口相争,有本事拿了天师令,就算素还山来了,也莫敢不听,莫敢不从。” 范伯常神色古怪,一言不发。 谢傅见众人皆凛,问道:“这天师令师什么东西?” 秦湘儿回答谢傅问题:“是我道门自创始时的法令符牌,有呼风唤雨之神通,有号令群道之威严。” 谢傅大喜:“那天师令现在何处?” 众人闻言又是神色皆异。 竟是不管烦事的日月星回答这个问题:“天师令在仙魔阵中,破阵可取。” 谢傅淡道:“那破阵去啊。” 寡言的独孤上智接话:“谈何容易。” 谢傅笑道;“我看诸位神色,想来此阵极为难破,难道天地玄三宗齐心协力,也破不了吗?” 虽然此阵集三宗之力也是难破,不过被谢傅这么一说,众人心中还有有点蠢蠢欲动,生出雄心壮志来。 自有此阵,五六百年已经无人能够破之,天师令也五六百年未能现世,若我辈能够合力破之,那是功在当代,留史千秋。 天师令在手,延续数百年的道门之争也不攻自破。 此时便连日月星也双眼灼灼有神。 就算范伯常这种自视甚高的人,也不敢在谢傅面前夸下海口。 卢夜华轻问:“女婿,你可知这仙魔阵的来头?” “请岳母大人指点。” 卢夜华说道:“我也不清楚。” 谢傅闻言差点吐血,我这时是正正经经在谈事,岳母大人你怎么来戏我,要戏我也应私下无人的时候,小婿让你戏弄个够又如何。 却哪里知道卢夜华此举是引别人说话,果不其然,日月星搭话:“据道门史记记录,仙魔阵在一千多年前就已经存在了,至于此阵是何人何时所创已经无从考究,甚至我辈对于仙魔阵的了解,也只能从道门史记中的一些记载获悉,还有辈辈相传,副尊说不清楚,并没有错。” 谢傅问道:“既然知道这天师令在仙魔阵中,破阵可取,多多少少对这仙魔阵有些了解吧。” “有,但是不多。” 独孤上智轻道:“有人说阵内是炼狱,妖魔肆虐,有人说那是仙境,破仙魔阵就是一个面仙圣的过程。” 谢傅问:“那到底是炼狱还是仙境。” 日月星笑道:“我想两者皆有,登天面圣之路,岂不是步步如同炼狱一般,路上有妖魔横加拦截,凶险无比。” 日月星这句充满玄理的话大概就是最好解释。 秦湘儿道:“三百年前,地宗有一位高道奇士从破魔阵中出来,给我辈留下一句话,以作警示。” 日月星、独孤上智等人异口同声:“仙魔阵内,你我皆为凡人。” 秦湘儿道:“不错,你我皆为凡人。” 范伯常眼神炽热道:“真龙真人是我地宗三百年来最为杰出的奇才,他的修为虽不敢说前无古人,却也是后继无人。” 白莲花道:“据说真龙真人将【千龙手】练臻大道,威能降妖伏魔,与仙神对抗,便是……便是魏长老也望尘莫及。” 魏无是作为现今地宗第二人,拿魏无是来做比较,就可见这位真龙真人修为高深莫测到何种地方。 日月星轻轻道:“三百年前那一次,天地玄三宗合破此阵,我天宗全军覆没,没有一个活着走出来。” 张凌萝声音有些悲壮:“玄宗无一生还。” 范伯常到:“三宗精英数百,唯独真龙真人一人从仙魔阵中走出,自从之后,道门三宗百年颓势,那蓬莱仙门才得以爬到道门头上,哼,要不然蓬莱仙门算什么。” 谢傅问道:“既然真龙真人破阵,那天师令呢?” (本章完) 第1277章 道门之争03 范伯常脸色怪异,并不言语。 沉寂许久之后,日月星开口道:“我来说吧,真龙真人并非破阵而出,而是逃回来的。” 此话一出,地宗数人脸色有点难看,却也是事实,无可辩驳。 卢夜华岔开:“真龙真人从仙魔阵回来之后,就一直闭关不出,临死前……” 范伯常打断:“副尊。” 卢夜华道:“让他们知道也没有关系,谁爱拿去谁拿去。” 范伯常想了想,也就不再阻止。 卢夜华继续道:“真龙真人出来之后,毕生都在参悟破阵,留下一本破阵手书。” 谢傅动容,日月星动容,独孤上智也是动容,几乎除地宗之外的人皆是动容。 那是不是说有此破阵手书,破阵有望,如若能够破阵,天师令重回道门,一统道门便在当代,圆了先辈夙愿,将道门推至日月无二之辉。 卢夜华笑道:“你们别高兴的太早,这本手书多是真龙真人在仙魔阵所见所历,关于破阵之法却少之又少。” 日月星期待道:“副尊,可否将此手书借与我一阅。” 卢夜华笑道:“怎么,人圣你有雄心破阵吗?” 日月星应道:“不敢!我这一生已别无所求,倒是想到仙魔阵走一走,见识见识,在座诸位谁若想破仙魔阵,老乞丐倒可以陪着一趟。” 谢傅见并无人接话,开口笑道:“某很想天师令能重回道门,道门能够统一,不再起纷争,武道太平。哪宗若是有破阵雄心,谢傅定倾尽全力相助。” 三宗颇为动容,谢傅虽是一人,其背后的势力却丝毫不亚于任何一宗。 张凌萝与独孤上智对觑着,独孤上智点了点头,他本来一心求道,在日月星带领下初窥九重天门径,这份求道求知之心更加强烈。 张凌萝作为玄宗代表说道:“玄宗愿倾尽全宗之力破仙魔阵,只是单凭玄宗一宗之力,只怕不成。” 谢傅大喜,玄宗应下了,现在就看地宗愿不愿意与三百年前一般,齐心合力破阵。 看向作为地宗代表的岳母大人。 卢夜华却默不作声,好脸面的范伯常也沉默不语,看样子地宗似不愿意。 张凌萝讥讽:“怎么,地宗连这点魄力都没有,就口口声声自称正统,实在丢了道门的脸。” 面对张凌萝的讥讽,范伯常竞忍了下来,没有出口反驳。 张凌萝再讥:“你地宗若有本事拿到天师令,我张凌萝头一个奉地宗为正为尊。” 谢傅轻问:“岳母大人,可有什么顾虑?” 卢夜华看向范伯常:“范伯常,伱来说吧。” 范伯常这才说道:“真龙真人在这本手书最后留有遗言:要破仙魔阵,单凭道门只怕不成,集儒释道三门之力,或有十之一二机会,破仙魔阵取天师令之事,慎之慎之。” 集儒释道三门之力,方才有十之一二机会! 毕竟那句——仙魔阵内,你我皆为凡人。已深入人心。 谢傅笑道:“那就集儒释道三门之力,试上一试。” 放眼天下,何人敢说联合儒释道三门之力,便是道门一门就乱过炒面。 面对此豪言壮语,众人微讶看向谢傅。 白莲花、范伯常两人和卢夜华低声说说,说谢傅平大秦景教之乱,与那恐怖无比的景教月王谈判过,在卫州与豫东郡王爷赌过命,与道门一圣九方长鲸斗过法,上过雷渊宗解西域强武来犯之危…… 地宗的情报网遍布天下,虽然这些事情都没有大肆宣扬,此等大事如何能瞒过地宗的耳目。 卢夜华越听越惊,自己的女婿竟是如此人物,别说这么多件,就是一件也足称传奇。 难怪范伯常对他如此忌惮,更重要的是他对自己敬重有加。 想起他身上那数也数不尽的伤疤,那些传奇经历却用淡淡一句——几次生死中留下来的。一语揭过。 一种说不出来的特别情感在心头波荡,卢夜华看向谢傅,眼神竟是一种小女子得见高士的崇拜仰慕…… 张凌萝也低声对独孤上智说她这位傅叔如何伟大传奇,断然不似表面看上去那么浅薄…… 日月星孑然一身惯了,却没有地宗这么灵敏的消息,见地宗和玄宗说起悄悄话来,大为好奇,疑惑的看向谢傅。 见日月星朝他看来,谢傅笑笑:“我与雷渊宗有些交情,或许可以让宿宇宗主说动儒门相助,至于释门,虽然交情不深,也算有些关联。” 日月星不禁问道:“谢大人何以对此事如此用心?” 谢傅淡笑:“往小了说,可解地宗与玄宗十几年的恩怨。往大了说,西域强武逼逼,道门统一势在必须。别到时我等自相残杀,人家强武来犯,被人家按在地上凌辱。” 这都是漂亮话,终究要回到立场利益上面去。 日月星却是赞道:“谢大人大义,不愧王婉之的夫婿。” 谢傅哎的一声:“她是她,我是我,日月星前辈别混为一谈。” 日月星笑了一笑:“谢大人高而不宣,是老乞丐浅薄了。” “岳母大人……” 谢傅转头,却见卢夜华眼神一副小女子的火热,顿时一愣,说不出话来。 卢夜华温柔微笑:“好女婿,你说。” 谢傅这才清嗓说道:“岳母大人贵为地宗副尊,不知道对合力破仙魔阵取天师令有何看法?” “女婿,你说的算。” 范伯常闻言颇为不悦:“副尊,你怎可如此偏袒,公事和私事还是要分开来。” 张凌萝讥讽一笑,独孤上智表情也有点看不起:“世间似魏道兄之流还是少之又少啊。” 日月星倒是直说:“范老头,今日你们地宗若是畏畏缩缩,这正统之名也休要再提。”连这份魄力和人先都没有,又如何让其余两宗心悦诚服。 卢夜华倒是回过神来,对着日月星说道:“说的是三宗合力,天宗只有你人圣一人出力,只怕不成吧。” 日月星笑道:“这是我个人的决定,与天宗无关。” 卢夜华一笑:“这么说,人圣你代表不了天宗了。” 日月星颇为尴尬:“此等大事,还是青华仙真一宗之尊来做决定。” 卢夜华笑道:“没错,此等大事哪能马虎应付,还是要请示师兄。” 日月星顿无言以对。 (本章完) 请假 今天请假哈。 2023/10/7 《小生真不是书呆子》请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78章 拜访仙圣 毕竟兹事重大,事关宗门生死存亡,断然不是魄力就草草下决定。 谢傅开口:“这样吧,地宗有劳岳母大人请示真武玄天真人。” 紧接着看向张凌萝和独孤上智,说道:“毕竟要破此神阵,非三五人之功,需倾全宗之力,玄女和独孤长老还是请示一下素宗主为妥。” “至于天宗嘛。” 谢傅轻轻看向日月星,日月星连忙摆手推脱:“这种事情,我实在不擅长。” 谢傅微笑:“那就让我亲自去说服青华仙真吧。” 众人默然,也算基本认可了谢傅这些建议,范伯常道:“谢大人如果说服不了青华仙真呢,岂不是让我等白忙活一阵。” 谢傅笑道:“范大长老要我立军令状不成?” 卢夜华笑道:“女婿,你误会了,开启仙魔阵的匙符一分为三,三宗各执一片,天宗若不同意,这事也就泡汤,成为空谈。” 谢傅反问:“天宗为什么不同意?” 范伯常道:“青华仙真仁慈。” 青华仙真仁慈吗?仁慈的话,那我身上的密密麻麻的伤疤怎么来的。 “那只好让诸位等我的好消息了,事情就这么决定,待事情有了进展,再齐坐一堂细议,如何?” 日月星先应好,张凌萝后应好,卢夜华也应好。 …… 房间里,卢夜华问:“女婿,你住在什么地方?” 谢傅应道;“目前在长安居无定所。” 便将自己走动的几个地点说了出来,心中想着如何将岳母安置。 怎知卢夜华却道:“不准长住在这烟花之地了。” 谢傅一讶,岳母不应该如此迂腐啊,赔笑说道:“岳母大人,小婿住在这里并非寻欢作乐,只是图个方便。” 卢夜华微笑:“顾家在长安有处住宅,虽然不算大,也配的上你的身份,就送给你居住吧。” “万万不可,当初仙庭嫁我,已经收受岳母大人大礼。” “那是给仙庭的嫁妆,是给你的吗?” 卢夜华说着嗔道:“我的东西就是你的东西,女儿都给你了,还有什么不能给你。” 谢傅见她作嗔带笑,眉目风情勾人,心中暗忖,岳母大人什么意思啊,这是暗示我吗?这可没这胆子啊。 咱虽不算正经人,但也不至于到如此荒银地步,岳母大人,你可千万别误会啊。 卢夜华轻轻看向谢傅,见他眼神闪烁躲避,怒斥:“你这小畜生又在想什么东西?” 谢傅轻道:“照岳母大人的意思,我的东西也应该是岳母大人你的吧。” 卢夜华神色暖和:“哦,原来你在担心这个啊?你连我的话都不愿意听,我还能痴想在你这里获得什么好处不成。” “岳母大人,这话可真让小婿深感内疚。” 卢夜华见他毕恭毕敬,嫣然一笑:“好啦好啦,没后悔吧女儿嫁给你,英雄豪杰哪能屈服我一个妇道人家的银威。” 谢傅端庄行礼:“多谢岳母大人体谅。” 卢夜华好笑:“脓包。” …… 谢傅让人准备了一桌酒菜,好好犒劳红叶和苏皂眸,红叶正胡吃海喝。 至于谢傅却连筷子也没动,一副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红叶稍稍充饥,才反应过来:“哥哥,你怎么不吃?” 谢傅像个疼爱妹子的大哥哥一般笑道:“给你吃。” 红叶有点不好意思:“我也……我也吃不……”她真吃的完,干脆说道:“哥哥,你就吃点嘛。” 谢傅一笑:“对了,皂眸呢?” “在看花呢,她老盯着花痴痴看着,真不知道花有什么好看的,又不能吃。” 谢傅不禁一笑,每个人的爱好不同,你爱吃,皂眸爱花,他呢,看见山珍海味无感,独爱一碗平淡薯面。 望去,苏皂眸正静静站在栏前看着满庭五颜六色的茶花,春风吹得那一袭黑袍微漾,才能从这个女子身上感受到一丝女性化的柔和。 谢傅无声的来到她的身边,安静的与她并站赏花。 身边传来他身上的气味,花香就变淡了,苏皂眸只感觉自己一颗心勃勃的快速跳动着,生平从来没有这么快过。 “皂眸,你还是喜欢茶花,澹台府院子里的茶花开放了吗?” 苏皂眸好像不知道他在问什么,只知他温柔的叫她的名字,面具下的脸全红了,浑身充斥着局促不安。 然后她就冷冷的走开。 谢傅咦的一声,看了离开的苏皂眸一眼,然后就又欣赏起这满庭姹紫嫣红。 尤记得在那幻境,不缺山水,不缺花草,唯独没有吃的,一碗薯面就是件奢侈的事,要等它生根发芽,等啊等…… 想着,谢傅口水就滴答滴答的流…… 猛然间,极其渴望,极其渴望吃上那一碗热气腾腾,满载温暖温柔的薯面。 谢傅大步流星就离开,他再也等不了。 苏皂眸察觉到他的动静,转身望去。 正在胡吃海吃的红叶,见谢傅走的急色匆忙,愣了一下:“哥哥,你要去那?” “我要到太素圣地走一趟,你们不必跟着。” 听说他要去太素圣地,两女却立即跟了上去。 谢傅初登骊山,此山自古就是仙灵之地,亦是有不少传说。 过了半山腰,远远就看见一座宏伟建筑耸峙于巍峨山脊,上端云雾缭绕,日光晒照下,玉辉闪闪,银煌粼粼,美的如同一朵仙葩。 端木慈那高洁形象立印心头,端木慈师傅,傅儿来了。 在幻境相处的几年,端木慈的慈爱远胜恩爱,这个慈爱形象盖过其它,尽管在幻境里两人拜过天地,结成夫妻,端木慈已经成为他的妻子,但是慈慈二字远没有端木慈师傅念来顺口。 他喊端木慈师傅是喊了多少年啊,好似先入为主,已经深入骨髓。 一路奔驰,看到太素圣地,谢傅反而行的缓慢,心中忐忑。 脑海里胡思乱想起来,如今到了这俗世,如同隔世,她还会认他这个徒弟吗?认他这个丈夫吗? 一想到临别时她那句绝情而柔情的话——不准你想我。 谢傅心弦就惊颤连连。 不觉行到山门前,门户上方太素圣地辉煌灿烂如高地不可攀,两侧高大门柱雍容泰然。 谢傅却僵着一动不动,心头血液如同沸水翻滚,好像推开这扇大门,就能看到他日思夜想的慈师慈妻。 懵然间,端木慈似在石灶前挥手招他吃饭,傅儿…… 谢傅挥手一推:“端木慈!” 数百斤重的大门应声荡开,门声震荡中,眼前只是宽阔前庭,并无端木慈的身影。 谢傅不敬自嘲一笑,他到底有多怀念过去,才会梦幻与现实交织难分。 前庭迅速降下数道身影,清一色蓝色大褂,这类弟子多是守山弟子,在宗门地位较低,若是来客,迎客禀报,若是来敌,迎敌示警。 数名天宗弟子见门户这般被人踢开,脸露愠色,便是杀神魏无是到来这太素圣地,也要客客气气的说一句前来拜山。 来人是谁,如此大胆,竟是踢门而入。 目光唰唰朝谢傅凛去:“你是何人,胆敢犯我天宗门户!” 不请而来,不拜而入,便是侵犯。 谢傅也知是自己过错,便是一般门户人家,也需奉上请帖,静候下人通报。 更何况这是太素圣地,天宗洞天宝地,于是行礼:“某听说太素圣地乃寰宇北斗,仰慕许久,今日特地前来拜山访圣。” 几人见谢傅换了副客气姿态,嘴上又是一阵奉承,脸上露出古怪之色,暂时压住腾腾杀气。 有人冷哼:“你好大的胆子啊,既知这是太素圣地,竞敢踢门而入,若不道出个所以然来,那就要为这冒犯之举付出代价。”话里言间已现杀气。 谢傅额的一声:“刚才并非踢门,只是用力轻轻一推,就砰的一声。” 这话落在几人耳中,如同羞辱天宗不过尔尔。 “无礼狂徒!” 一人提剑便朝谢傅刺来,御气无形已经是五品修为,这样的修为在俗世已经是镇压一隅的高手,在这天宗却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守山弟子。 谢傅没想到对方说动手就动手,是他的过错,也不好仗武凌人,便陪这人耍上一番,好让对方下的了台,息事宁人。 假装一个侥幸将对方击退,怎知此举却不足以震慑数人,几人一并围攻过来,一时之间剑影如湖波粼粼,密集劲气压得谢傅衣服体贴。 谢傅不敢轻易出手,只怕一个控制不好轻重,这些守山弟子便灰飞烟灭,就好比大象抬腿轻轻踏下,如何才不踩死蚂蚁。 当下不再躲避,伫于原地,稍稍发力,运起护体真气来。 五品修为的孱弱如何能破谢傅的护体真气,数剑齐击谢傅身上,剑便脱手,人被弹飞落地。 数人微现讶色,这人还有点门道,“你少得意,我们几个只是地位最为卑微的守山弟子。” 谢傅拱手:“劳请几位通报一声,谢傅前来拜访青华仙真。” 一把女声传来:“青华仙真岂是阿猫阿狗都能见得。” 就见点点银光如日光透过楼宇树隙洒洒而来。 谢傅敏锐神敏顿感这一位不同凡响,修为尤在鹤袍尤讳之上,谨记小韵嘱咐,不可与高手动真劲,当下避开。 叮叮当当,谢傅刚才所站的坚硬地面已经满目疮痍,让人感觉在这般犀利劲气之下,就算是一块铁也要变形。 多谢兄弟们的打赏和月票。 第1279章 惊动 来的却是一名女冠,面容秀丽端庄,头盘道簪,一袭宽松青袍微现女性线条,袍衣上跟尤讳一般绣有仙鹤图案。 鹤袍在天宗是一种实力的象征。 几名守山齐声喊道:“纪大师姐!” 纪归雁,道门十二幼道之一,她也可以算是道门天资最优的女道子,与冷棱、秦楚桢三人得到端木慈的青睐,记名传道授业。 虽然冷棱和秦楚桢两人蒙端木慈授业最多,然而纪归雁女子身份,得以和端木慈近身接触,平日多加指点,却是受益良多。 大约在一年前,端木慈念纪归雁常伺膝前,将纪归雁收为入门弟子。 与记名弟子不同,入门弟子需要正式拜师,纪归雁也是天宗唯一一个可以称呼端木慈为师傅的人。 此事,冷棱耿耿于怀却又好生羡慕,只恨他是男儿身,不能得到端木慈格外照顾。 谢傅今日前来拜访仙圣,并非踢人招牌耀武扬威,平和行礼:“仙子如何称呼?” 未等纪归雁说话,便有一名守山弟子代答:“这位是我纪归雁纪大师姐,列位道门十二幼道。” 既称道者,岂是泛泛之辈,谢傅扫向她青袍之上所绣仙鹤图案,笑道:“鹤袍,可见一斑。” “哼,你且不知,纪大师姐还有一个特别的身份,乃是青华仙真唯一的记名弟子。” 谢傅哦的一声,微微讶色,他曾以为端木慈只有自己这个弟子,却不知道眼前这位该称师妹还是师姐,看她年纪应该年长自己,只是辈序却要以入门时间为准。 一名守山弟子见谢傅露出讶色,哼道:“惊惧了吧?” 谢傅哈的一笑,谦虚说道:“万分惊惧。” 纪归雁冷若冰霜:“你是何人,犯我太素圣地,所为何事?” “误会!” 谢傅谦姿:“在下谢傅,今日前来,乞见青华仙真,求仙圣之道。还望纪仙子能够代为禀报一声。” 谢傅尽量卑微一点,好让眼前这位纪仙子带路,免去很多麻烦。 纪归雁心中冷笑,又是一个慕名前来拜师的,冷棱如此天资脱颖之人,在师傅膝前十数载,也只混得一个记名弟子,连称呼一声师傅都没有资格,你当随随便便就能成为青华仙真的弟子。 “哦,你是慕名前来拜师的?” 此话正中谢傅心中所好,哪知道这冷然冰霜的女道子是在调侃讥讽,嘴上朗声:“正是,还望纪仙子代为引荐。”他与端木慈之间只需见上一面。 数名地宗弟子哈哈大笑,只感觉谢傅是在痴人说梦,这种殊遇,连冷棱师兄这种人中龙凤,身着塔袍的人也祈求不来。 纪归雁冷声:“要我引荐也可以,只需胜过我手中的剑!” 谢傅闻言微笑:“当真!” 能让他生惧者,唯魏无是之流,就是道门天宗,又能出多少个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杀神魏无是。 “先接住我的剑再说!” 说罢,纪归雁剑光如瀑一片,有如挥舞着一把十丈巨剑,真气逼逼不知道比刚才强盛多少,既在人前道出青华仙真弟子,岂可丢了师傅名声。 我曹!一品! 谢傅底子虽好,修为虽高,面对一品武者,却也做不到真气不走脉就能胜之。 要胜之需动真格,可小韵的警告犹在耳畔,只能施展绝佳身法躲避。 一众守山弟子,见纪大师姐大展神威,惊叹连连,这辈子修炼到死,怕是也达不到纪大师姐这等修为。 纪归雁见谢傅能在光瀑中躲避,也是颇为吃惊,这人底子倒是不错,难怪敢厚颜前来拜师,嘴上喊道:“难道你就只有这缩头乌龟的本事吗?就这本事就像拜师,却是不成。” 输人不输阵,谢傅笑应:“怕一出手就伤了纪仙子你。” 谢傅这话还真不是托大,便是同为一品巅峰,都有天冠地屦的差距,何况眼前的纪归雁堪堪一品而已。 真正较量,纪归雁在谢傅手上走不了一剑,可是谢傅不能发力啊。 辱她就是辱青华仙真,纪归雁动了真怒:“这是你自找的。”手上再不留情,已是技弱者就要命丧黄泉之势。 就在这时,红叶凌空一刀朝纪归雁斩去,红叶的刀威连范伯常这等人物都要生惧,何况纪归雁堪堪幼道,强威面前,连连激退。 刀威有如洪流横扫,纪归雁如瀑剑光湮灭,霸杀之气震荡整个太素圣地。 还未交锋,仅凭刀威就将她逼退如此,纪归雁也不禁震惊,看着眼前这名一袭红色劲衣,体态有如骏麟的女人,这人是谁,如斯厉害,“你是何人!” 一众守山弟子感受到如同魏无是般的霸道无敌。 唯有这般霸道真气才能让高深者动容,盘坐于湖边修炼的冷棱和秦楚桢同时睁眼,对觑一眼便不约而同朝前庭赶来。 苏皂眸随后落地,居于谢傅身后身侧,并无丝毫动手的意思,但她身上的阴沉腐朽气息尤为强烈,仙气飘飘的前庭,因为她的存在,好似成了阴曹地府一般。 这是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息,与她一袭黑袍,脸带面具无关。 纪归雁心骇,又来一个! 紧接着心中冷哼,仗着修为高深就可以在这里耀武扬威,那就大错特错。 这里是太素圣地,天宗本营,便是杀神魏无是来了,也要灰溜溜走人。 谢傅也是微微一讶,两人跟在他身后,他竟丝毫不知,嘴上微笑:“不是让你们不用跟着吗?” 红叶喏喏说道:“额……额……我们担心你。”刚刚霸杀之气消淡,气质变得可爱而娇憨。 一众守山弟子心有余悸,依然大气不敢出。 纪归雁不敢再轻举妄动,正视谢傅,此人什么来头,身后竟有如此高深莫测的强手。 谢傅依然平和礼貌:“纪仙子,可否代为引荐?” 这话落在纪归雁耳中,却颇有点胁迫的意味,正不如如何应话,这时一声厉喝传来:“何人犯我天宗!” 紧接着又是一声朗声:“何人在此耀武扬威!” “宋长老!吴长老!” 嗯,这一段剧情应书友要求走的是温馨流,所以剧情需要重新编排,昨天实在是太累了,也花了不少时间想剧情,一直想了几个版本都不满意。接下来的剧情算是符合自己的要求。 第1280章 内情 又有不少人赶到前庭来,率先的是天宗的两位长老,这二位长老平日里在地界内修炼,基本不露面,显然红叶刚才的霸杀之气震荡整个太素圣地,把这二位给惊动了。 纪归雁见来了两位长老,神色依然凛然,这一红一黑,只怕宋长老和吴长老也难以应付。 除非大长老亲自出手,正想着就看见一道紫色身影如仙宗飘至,身上龙凤经衣图案,给人莫大自信。 众弟子神气飞扬,齐声:“大长老!” 相比起宋长老和吴长老锐气腾腾,许晖却是神气平和,一副宗师风范,微微朝谢傅看去。 谢傅只不过来拜个山门,却不料把整个天宗都惊动了,见这位大长老朝他望来,有礼拱手:“大长老,误会。在下谢傅。” 有实力才能赢得别人的尊重尊敬,若无实力,早就被别人当做垃圾横扫清除。 许晖微笑:“好说。谢公子你这是?” 谢傅笑道:“在下初登贵宗门户,不懂贵宗规矩,若有失礼冒犯之处,还请诸位多多见谅。” 说着向众人一一致意,连几名守山弟子也包括在内。 这让几名守护弟子受宠若惊,显然眼前这位不同凡响,早些时候是他们看走眼,这样身份的人物,却依然对他们这些低微弟子谦逊有加,如何能不让人心生骄傲喜悦。 仔细回想,这人自踏入太素圣地,一直客客气气,有礼有节,倒是己方先入为主,一直凌语相逼。 想到这里对他竞生好感,想为他说几句好话,只是他们地位卑微,在一众长老面前,根本没有说话的资格。 许晖微笑:“那谢公子今日来是?” 这时纪归雁接话:“他说他是来拜师的。” 许晖微笑,目光扫向谢傅身后的一红一黑,颇有深意道:“谢公子,莫非是来拜青华仙真为师?” 谢傅哈的一笑:“在下今日前来,本是乞见青华仙真,求仙圣之道,刚才纪仙子随口一问,在下一想,若是能成为青华仙真弟子,也是极好的事,于是顺水推舟。” 这会一众弟子并不会认为他没有资格,只是青华仙真愿不愿意。 许晖笑道:“原来如此。” 谢傅道:“这拜师一事,还要讲究一个缘字,一个愿字。在此之前,大长老能否引荐一番,好满足在下一瞻青华仙真仙姿圣容。” 纪归雁低声提醒:“大长老……” 许晖抬手,示意纪归雁无需多说,青华仙真腹怀菩果,如何能让外人知晓。 此事纪归雁近身照顾,早已知晓,却连他这位大长老也瞒着,他也是前些日子魏无是前来拜山,才惊晓此事,却也不敢多问,唯守口如瓶。 “实在不凑巧,青华仙真闭关深修,不便见客待友,便是连我也难以见到,还请谢公子见谅。” 谢傅顿时苦恼起来:“真的不方便?” 许晖拒绝的很果断:“抱歉。”说着一脸友好:“不过老道倒是可以陪谢公子四处走走。” 大长老亲自接待,已是至礼。 谢傅心中暗忖,我专程来见她的,要你陪着干什么。 正思索着找什么理由,这时两道身影降下,却是冷棱和秦楚裳。 看见两人,谢傅露出喜色。 冷棱和秦楚裳一脸惊讶,都顾不上与几位长老打招呼。 冷棱直接脱口:“谢傅。” 秦楚桢跟着谢傅更熟悉一些,人就走上前来,打上招呼:“谢兄,你怎么来了?” 纪归雁见冷棱认识,低声问道:“冷棱,这人是谁?” 冷棱应道:“是个人物,武道不俗。”他虽然与谢傅接触不多,但当日在王家禁地联手斗强敌,彼此信任,也有一份特别的情谊。 纪归雁知道冷棱生性骄傲至极,眼里除了青华仙真,几乎目中无人,故意问道:“比你如何?” 冷棱正色沉吟:“一年前,或许他要更强一些,不过现在就难说了。” 尽管话里言间慢慢的自傲,但还是能看出对谢傅的尊重敬意。 像冷棱这个极傲的人竞愿意承认比别人不如,若是一开始纪归雁定要大吃一惊,不过余光扫过他身后的一红一黑,却也感觉理所当然。 只怕比冷棱说的要更加高深莫测,单凭这一红一黑,冷棱也傲不起来。 许晖淡淡开声:“冷棱,这位公子,你认识?” 冷棱点头说道:“大长老,这位谢公子,为人谦逊有礼,绝非仗势凌人之辈,怕是有什么误会。” 许晖微笑:“倒也没有什么误会,只是刚才那震荡整个太素圣地的霸杀之气把大家都惊动了。” 说起霸杀之气,冷棱这才想起自己和秦楚桢为何而来,目光一扫就落在腰揣厚重大刀的红叶身上,体内真气自生反应,微微荡漾。 猛然之间又移动到一身黑袍,脸带面具的苏皂眸身上。 纪归雁低声说道:“刚才那一刀就是她使出来的,仅凭刀气就将我逼退。” 同时绝顶高手,无需多讲,相信冷棱明白这句话所透露出来的内容。 冷棱却道:“那个穿黑袍的女人,或许更加可怕。” 纪归雁微讶,她知道冷棱的神敏很准,“这两个女人到底是谁?” 王阀四颜虽然名声在外,却极少在人前走动,真正识得的人并不多。 像魔医苏皂眸,更神秘的如同传说一般。 冷棱应道:“我也不知。” 纪归雁疑惑:“你不是认识他吗?” “可我不认识他身后站在那两个女人。” 秦楚桢与谢傅交谈一番之后返回,将谢傅的底细与许晖说了一番。 谢傅有多个身份,背景复杂,非三言二语就能完全说清楚,但秦楚桢所透露出来的,已经足够让许晖正视是个大人物。 “大长老,谢傅说要有要事与青华仙真商议。” “什么要事?” 秦楚桢一字一字:“仙魔阵!天师令!” “什么!” 听到这句话,数人异口同声,惊呼出口。 “楚桢,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一点。” 秦楚桢应道:“谢傅没多说,只是稍微提及。” “这事有点大啊,大到已经不只是我们天宗的事,难怪要找青华仙真……” 许晖沉吟说着,话锋一转:“这是整个道门的事,地宗和玄宗什么态度呢?” 秦楚桢摇头表示不知:“谢傅没提及地宗和玄宗,不过以我对谢傅的了解,其能力魄力惊人,并非夸夸其谈之辈。” 许晖朝谢傅看去,刚好谢傅在静候佳音,报予微微一笑。 吴长老道:“大长老,这么大的事情,你我可做不了主,还是请青华仙真了解清楚此人来意,再作定夺吧。” 许晖、秦楚桢、冷棱、纪归雁四人闻言露出古怪之色,青华仙真腹怀菩果之事如何可大肆宣扬。 尽管三人无意中获悉此事,心中对青华仙真的敬重敬爱,却默契的守口如瓶。 此事需青华仙真做主话事,可眼前青华仙真又不便示人,许晖面露难色,看向知晓这个秘密的秦楚桢三人。 冷棱冷然不语,秦楚桢一时也没有什么主意。 纪归雁解围道:“师尊青华界闭关深修,不能被打扰,可此事又需师尊做主,事情来得有些突然,这样吧,我们向这位谢公子告知情况,请这位谢公子在太素圣地先住下来,我再进入青华界内询问师尊意思,另行安排时间让两人会面,相信这位谢公子能够理解。 吴长老觉得这事办的有点婆妈,仙魔阵!天师令!多大的事啊,还商量什么,赶紧叫青华仙真出来主持大局才是,正要开口,大长老许晖却下了决定:“好,就这么安排。” 几人一同朝谢傅走过来,向谢傅说明情况。 谢傅想不到见个面这么周折,可端木慈是一宗之尊,又是闭关深修,确实不好强人所难,于是先应了下来。 秦楚桢向许晖说道:“大长老,那就由我来先安排谢兄住下吧。” 秦楚桢与谢傅认识,看样子关系不错,由他来负责接待最好不过了,许晖点头应下。 一场误会,天宗一众弟子散去,许晖和吴长老、宋长老等人朝议事大厅走去,嘴上吩咐:“吴长老,宋长老,通知大家到大厅议事。” 吴长老问道:“议什么?” 许晖颇有深意道:“楚桢办事,我放心,一会就知道发生什么,大家心里也提前有个底。” 谢傅这边对着红叶和苏皂眸道:“好了,没什么事了,你们两个先回去吧。” 红叶唯唯诺诺,一副不太肯走的样子,至于苏皂眸人如一尊黑色雕像,不动不应。 谢傅露出苦笑,也就作罢,不再强迫。 转身见冷棱也留了下来,拱手打了招呼:“冷兄,金陵一别,别来无恙。” 想起金陵种种,冷棱那张冷漠的脸露出一丝人性化的表情,应道:“谢公子,阔别一年,你的神姿更加英俊,有机会再切磋一下。” 谢傅哈的一笑:“冷兄如此自信,想来这一年多来,武道大有长进。” 秦楚桢笑道:“谢兄,走吧,边说边聊。” “好。” 两女也跟上谢傅步伐。 秦楚桢特意看了两女一眼。 谢傅深知两女不爱与别人多有接触,简单介绍:“红叶,秦兄你已经见过了,这位是苏皂眸。” 冷棱脱口:“红叶催霜斩北风!魔医道娘苏皂眸!” 第1281章 强求 对于王阀四颜,冷棱早有耳闻,今日却是头次见到,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 秦楚桢笑道:“想不到红叶娘子竟是如此大有来头。” 说着竟向红叶行礼:“红叶娘子,前些日子多有怠慢,还请见谅。” 红叶不擅交际,目光向谢傅求助。 谢傅笑道:“秦兄,红叶虽然武道高强,在这为人处世方面却像个孩子一般单纯,失礼之处,倒是要反过来向秦兄致歉。” “谢兄客气了。” 目光看向苏皂眸,打了个招呼:“魔医前辈。” 称上一声前辈,足见尊重,苏皂眸却像根本没听见一样,连点反应都没有。 谢傅无奈一笑,压低声音说道:“就是我跟她说话,她也是爱理不理。” 秦楚桢微笑:“高人自有清姿。” “谢兄身边有两位绝顶高手相助,令人好生羡慕。” “王夫人听说我初到长安,怕我有什么闪失,所以请她们二位出山照护。” “王夫人真是爱惜谢兄。” 秦楚桢说着心中却是暗忖,当日若是我拔得头筹,有王阀这个大靠山,这一切都是属于我。 却哪里知道红叶、苏皂眸,却不是单凭一个王阀姑爷的名头就能够征服的。 话归正题:“谢兄,你早些时候说仙魔阵、天师令,到底是怎么回事,方才我十分震惊,却也来不及细问。” 谢傅笑道:“道门三宗早该统一了。” 冷然不语的冷棱闻言微微一震,道门统一多么遥远的事啊,何人有此伟大,能一统道门…… 秦楚桢笑笑:“谢兄敢说出这话定非空穴来风。” 于是谢傅便从地宗和玄宗十几年的恩怨仇恨说起,说到地宗和玄宗为了放下恩怨,共坐一堂,此事唯有破仙魔阵,取天师令可解…… 秦楚桢安顿好谢傅住下之后,也顾不上多聊,和冷棱迅速回到议事大厅。 大厅内,许晖正与一众长老、护法正在静待着,气氛有些严肃压迫。 兹事重大,在未知事情原委之前,谁也不敢轻易发表意见。 见秦楚桢和冷棱回来,许晖迫不及待问道:“楚桢,怎么样?” “大长老,地宗和玄宗基本已经应下了,就差我们天宗点头了。” 事隔三百年,道门三宗终于要再一次联手破仙魔阵么。 仙魔阵、天师令、道门统一,件件都是道门弟子的心病亦是身为道门弟子的使命,光想着有一并解决的可能,就让人热血沸腾。 惊叹声中,吴长老猛然站起:“我们天宗岂可屈居人后。” 许晖道:“吴长老,稍安勿躁,先听秦楚桢将原委详细说来。” 于是乎,秦楚桢便将从谢傅获悉的消息一一告知。 听完之后,纷纷讨论起来,所担忧顾虑与地宗玄宗大抵相同,毕竟仙魔阵可是让三百年前三宗联手却全军覆没的存在啊…… …… 青华界内,端木慈坐在房内,手上穿针引线,正缝着一件小孩的衣服,那恬静模样不像一宗之尊的清冷道子,倒像足个温柔娴雅的母亲。 突然高高隆起的小腹一阵踢动,端木慈温柔一笑,放下针线,轻轻的抚摸圆鼓鼓的腹部。 已经高月了,肚子里的孩子越来越活跃,有的时候甚至踢了她一个晚上,让她一夜未眠。 嫣然笑道:“跟你爹一样活泼,一刻也不肯安分。” 嘴上说着,拿起桌子上的铃铛摇晃起来。 叮叮当当……叮叮当当……轻灵悦耳的铃声在寂静的屋子里响起。 端木慈的思绪也跟着这铃声飘远,飘到那个只有两个人生活的世外桃源…… 叮叮当当……洞门口是一串布蝶串起来的风铃,风铃上绘上了生动活泼的颜色,有风吹动着的时候,轻轻晃动就像一群蝴蝶在飞。 踏入洞内,映入眼幕就是一张少年英容,他眼巴巴的等待你的夸奖,你不肯说,他就一直待着,你夸奖他一句,他就会高兴的像只猴子跳起来。 嘴上喃喃说道:“娘手笨,要是你爹,一定会给你做许多好玩的玩具,你爹很聪明,会做锅碗瓢盆,会做椅子床榻,会做衣服,新娘子的漂亮衣裳,能将一个死气沉沉的山洞装点的温暖温馨……” 随着铃声入耳,端木慈回忆着那些甜蜜温馨的日子,她这一辈子大部分时间在平淡静然中度过,所有的激动欢喜都在幻境的几年间。 “你爹……你爹……娘想你爹了。” 端木慈不停的摇晃着风铃,平时她这般摇晃,孩子就会安静起来,不踢她的肚皮,今日却无论如何都不肯安分。 端木慈只好停了下来,抚摸着肚子,慈爱笑道:“好好好,出去走走,出去走走,你们父子一模一样,不肯依你,就一直耍赖,真拿你们没有办法。” 将针线衣服收好之后,就走出房间。 …… 谢傅是一刻都静不下心来,伊人就在太素圣地,却不能闻声不能见影,好似依然隔着千山万水。 红叶回来,谢傅立即问道:“红叶,如何?” “哥哥,没见到你说的青华仙真,不过我看见那纪归雁在准备东西,似乎要给什么人送去。” 谢傅闻言大喜,纪归雁是端木慈唯一的弟子,还能给谁准备东西。 他等不了天宗的人引见了,他是一刻都等不下去了,他马上就想见到! “纪归雁现在何处?” 红叶跃上高处,手朝东边方向一指:“就在那个院子。” “好。” 站在屋檐下的苏皂眸观花赏景的苏皂眸虽无言语,却收回目光,准备行动跟随。 谢傅却道:“这一次你们就别跟着了,我说认真的!”说完人就离开。 纪归雁提着篮子,来到青华界前,突然止步,冷声:“出来!” 谢傅故意让她发现,要不然纪归雁如何能够发现他的踪迹,人走了出来,笑闻:“纪仙子,可真是凑巧啊?” 纪归雁心知肚明,嘴上问道:“谢公子,怎么鬼鬼祟祟的。” “我没事,四处逛逛,就逛到这里来。” 那居住的院落离这后院老远一段距离,又怎么会逛到这里来,纪归雁冷冷一笑,也不接话。 谢傅上前热情问道:“纪仙子,这是要干什么去啊?” “与你何干!” 第1282章 我也是她的弟子 纪归雁一脸冷然,也不走了,伫立原地,等待谢傅先行离开。 若是平时,吃了这么个冷脸,谢傅自会礼貌离开,只是今日却是不同,竞伸手去揭篮子上的灰布,想看里面是什么东西。 纪归雁迅速躲开,怒斥:“你要干什么!”这副怒容,好似谢傅揭的是她的衣服。 谢傅笑道:“纪仙子,那我就直说了吧,你这是要给青华仙真送东西去吧。” 纪归雁干脆应道:“是又如何?” “反正我闲着也没事,可以跟你一起去。” 纪归雁冷笑:“谢公子,你礼貌吗?” 谢傅目光看向青华界的入口,问道:“青华仙真就住在里面吧。” 这青华界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进的去,纪归雁干脆笑道:“是有如何?” 谢傅笑道:“纪仙子不肯带路,那我自个去拜访青华仙真。” 纪归雁也不应声,谢傅看了她一眼之后,就大步朝青华界走去。 看他急色匆匆,一副怀着不良居心的模样,纪归雁却毫无紧张之色,这青华界除了无形屏障,后来青华仙真还赠设一道结界,就算大长老也没法进入。 除非懂得解结窍门。 谢傅刚刚接近青华界,便感受到一股无形阻力,这无形阻力虽然绵柔如泥,其背后所牵扯的力量却好似大江高山,是一个整体。 随着前进,这压力连他的金刚之躯都有点承受不了。 谢傅何等眼力,当下就抬起手掌,掌心泛出银光来,粼粼如若水银波动,掌如水银沉于水中,景象奇异。 脚下的脚步也变得顺畅起来。 纪归雁见状脸露惊讶之色,这人还真是深不可测啊。 人却依然镇定不动,果不其然,只见谢傅行至一半,人被什么巨大力量反弹,直接弹飞出来,其势有如飞矢。 谢傅身体下坠方才止停下来,要不然都不知道被弹飞到哪里去。 纪归雁忍不住一笑:“你要进的去,让你进去见青华仙真又如何?” 谢傅笑道:“当真?” 纪归雁讥诮:“看你有多大本事咯。” 谢傅已经笃定端木慈就在里面,因为刚才将他弹开的结界就是端木慈所设。 当初端木慈就是在洞门口设下这样一道结界,任他费劲心思都无法进入洞内去。 端木慈也是狠心,任他被撞个头破血流,就不心软。 后来在谢傅的死缠烂打之下,终于肯把进入结界的窍门告诉他。 当然这么做的后果就是在谢傅面前再无秘密可言,有的时候换个衣服,擦个身子什么的,都要担心谢傅闯进来。 端木慈有没有后悔不知道,就这样得过且过。 谢傅再次踏入这青华界的无形屏障,运起口诀来,身体表面生出微不可察的变化,却是身化为木立于林,身化为水融于水的道理。 端木慈所设的那道结界不再对他产生抗拒阻拦。 纪归雁正得意洋洋,等着看谢傅出糗,突见他越走越深入,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大为震惊。 这是什么回事,若说他通过青华界的天然屏障,还可以说他修为深厚,像魏无是、大长老这等级别都能做到,上回魏无是就强闯进入。 可加上师尊亲设的这层结界,就是魏无是来了,也要被拒之界外。 莫非师尊撤下那道结界了,带着这个疑惑,纪归雁立即飞身朝青华界内界内窜去。 她的身上戴有界符,所以面对这道天然屏障,无需强闯,只是突然就被一股巨大的反弹力弹飞至天空翻滚身体。 心中惊讶,师尊设下的结界还在啊,到底怎么回事。 容不得多做猜测,纪归雁人在空中稳住身体,飞落在青华界前,运起师尊传授的口诀来,身体表面似谢傅一般生出微不可察的变化,这次进入就通畅无阻…… 谢傅这边刚刚过界,就到了另一天地,但见眼前景色秀丽,却又寂静无比,好似没有人烟。 心中却生出一种久违的熟悉感,好似重新回到只有两个人生活的幻境,在那里没有世俗的一切,只有你与我,师傅是徒弟,妻子与丈夫…… 放目展望,山谷之中有一座深阁琼楼,烟色冉冉之下好似仙阙。 那一定是端木慈居住的地方,谢傅速如流星而去,端木慈师傅,我来了。 这种心情就像在那段最为艰难困苦的岁月里,他找到吃的,带着激动与喜悦返回。 一会之后便在这楼阁庭宇落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谢傅闻到端木慈身上熟悉的气味,这气味能让他的心火热烧红起来,这气味能让他身体如化鸿羽,飘飘然没有一丝重量。 他想大声呼唤她的名字,然后就能看到娇美的身影朝自己奔向而来。 可他又想看见在自己不在的日子里,她一个人是如何生活。 她是清冷自若,宛如道子一般无欲无求,还是会稍稍想起他,像个普通女子一般愁思不展。 谢傅太想知道了,压抑住心中呼喊的冲动,轻轻地走进这座楼阁庭宇。 这地方他好像来过,又好像有人在指引着他,就走进一间房间。 屋内简单而洁净,穿床几桌椅,别无其它杂物,雅净到没有人居住一般。 空气中有一种若有似无的清香气息,却让谢傅感觉那么熟悉,让他强烈的感受到这就是端木慈居住的房间。 可人呢? 人呢! 莫非端木慈知道他来了,彼此无法面对,故意避而不见。 谢傅心里像个丢了什么珍贵东西的孩子,慌慌张张的扫视着。 扫见被褥整齐的床上,枕头边有尊尺高石像。 走近拿起石像,刻的是他的模样。 只是这表情却是凛容怒目。 谢傅微微一呆,端木慈为什么刻上这样一个自己,在幻境中,端木慈在石床下藏着无数个刻画自己的石像,或动或静,或笑或愁,或呆或痴,没一尊石像都栩栩如生。 就是没有一尊将自己刻画的凛容怒目,连谢傅都怀疑这是不是他。 他是这个样子的吗? 他在端木慈心中是这副形象的吗? 谢傅脑海突然一悸,只有一次,自己是这副尊容面对她,那是他刚刚恢复记忆。 端木慈还耿耿于怀,是怨恨自己这么对她伤透了她的心,还是…… 端木慈师傅啊,你可知道,那一刻我比你更加痛苦。 傅儿那是还年少,心中被情义所羁绊,迈不过去那道坎。 其实对于相爱的两人来说,便如浮溺于天地的尘埃。 也如星辰万物一般,共享着宇宙所赠予的光阴,若不珍之惜之,便无声流逝。 那一刻我如果谈笑风生,是否你也有勇气与我共同面对。 你是充满智慧的道子啊,你怎能如凡女俗儿那般庸俗。 我不相信我在你心中就只有这一副形象,谢傅开始翻找着,寻找不一样形象的石像。 石像没翻到,却翻到一件抹衣。 抹衣上散发着属于端木慈浓浓的气味,睹物思人,谢傅将抹衣覆于脸上,如痴如醉的深嗅着。 好像把脸覆在端木慈的怀中,她丝缕般的温柔心,闭目一脸渴望…… 纪归雁追到师尊的房间前,看见扇门大开,心中咯噔。 师尊的房间就算是她也不能涉足进入,正犹豫着要不要闯进去,听见里面传出动静,也顾不得太多就闯了进去。 进门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只见谢傅正拿着师傅的抹衣覆于脸上,口鼻深嗅着。 寂静的房间只有他沉重的呼吸声,如同在馋食师尊神圣高洁的身体。 纪归雁气得浑身颤抖起来:“你这无耻银贼,竞敢亵渎我的师尊。” 凌厉一剑就朝谢傅后背刺去。 谢傅灵敏躲开,若不是有人打扰,他还要沉眠这个动人气味,而不肯醒来。 “纪仙子,这么冲动干什么?” 纪归雁双眸圆睁怒瞪:“你这无耻银贼,放下我师尊的衣服!” 谢傅低头朝拎在手中的抹衣看去,却道:“怕是不能。” 说罢竞将抹衣揣入衣怀里,今日若见不到端木慈,还能解此衣渡过这难熬的相思夜。 纪归雁脸色涨红,肺都要气炸了:“我杀了你这个银贼!” 剑气有若狂涛,谢傅生怕毁了这间居室,便夺门而出,嘴上朗声:“纪仙子,你听我解释,都是误会……” 纪归雁追杀出来:“到地府去讲吧。” 剑气逼杀,显然动了真怒,非杀谢傅不可。 谢傅一边闪避一边说道:“我也是端木慈的徒弟!” 纪归雁哪里会信,咬牙切齿:“今日任你花言巧语,也难逃一死!” 纪归雁好歹是位列道门十二幼道,修为晋至一品,可不比那几个守山弟子,不动筋不动骨就能拿下。 心中突然有了主意,也不一味狂逃,施展莲行如意游走纪归雁周身左右前后。 任纪归雁剑气劲如狂涛,密如暴雨,谢傅愣是从寻找到一丝空隙从容逃脱。 纪归雁心中也暗暗惊讶,这是什么身法,如此神异。 谢傅见时机差不多了,出声询问:“纪仙子,知道这是什么身法吗?” 或许纪归雁太过好奇,竞接话询问:“什么身法?” 谢傅反问:“难道你师傅端木慈没有教过你这身法吗?” 第1283章 相见 说来谢傅所学的莲行如意是初月初授,却是经过端木慈锤炼精修。 纪归雁当他又在戏弄自己,不应声,手上的剑却一点也不客气,不让我刺中,否则我已经补上百剑,让你娘都认不出你的尸体来。 “哦,没教你吗?看来端木慈师傅还是很偏心,却将这绝佳身法教了我。” “休要胡说八道,师尊只有我一个弟子,你这银贼给她当个奴仆都不够格!” 眼看说不清楚,谢傅也不再纠缠,施展莲行如意第五层天外摘星,人瞬间就遁到无影无踪。 …… 日子清浅,见花如面。三月春暖,人间清欢。 端木慈身着一袭宽松道袍,头髻道簪,形象朴素清雅。 相比于天宗大道者,身上道袍仙鹤宝塔,画龙绣凤,她这一袭道袍却色调单一,无勾花织金之绣。 只是袍摆稍稍长些,有如裙裾拖地,行走于田地水涧,为免沾上污泥水渍,需稍稍提起袍摆,足下露出小荷尖尖的灰色道鞋。 端木慈停下脚步,看着田地里的翠绿薯叶,娴雅一笑,小妇人般温柔如水。 她从幻境中带来的山薯在这青华界生根发芽,她本不是一个农妇,却在幻境中学会了耕种。 原本漫山遍野一文不值的东西,若有心栽种,从生根发芽到成熟丰收,却需要等上很久很久。 意义在何处? 或许是栽种思念与回忆,期待收获美好与欣慰。 谢傅看着那道在春日薄阳下的窈窕背影,慢慢步近。 相比起期待见面前的激动,此刻他的心却异常平静,或许是终于相见,浮荡的心终于平定踏实下来。 春华微风吹着她婀娜婷婷,这凝止的人儿为谁笑靥如花。 微风吹乱了她的鬓发,像柳丝一般挠着她红润的脸颊,端木慈伸手将鬓发梳到脑后去。 突然手指动也不动,如瞬化石像一般,只是一颗心却跳的异常之快。 她知道谁来了,虽然那个人离她很远,这种无声的默契,没有第二个人。 谢傅在离她数丈的时候也停下脚步,他只是突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打招呼,又或许是想让端木慈先做出反应来。 是微笑看他,温柔的叫上一声傅儿,或是用看着陌生人一般的眼神冷漠看着他,抑或是有些怨恨…… 这种心情就好像抽生死签时,生死由天,是生是死都需要接受,然而要让你主动去做出选择时,却又不愿意。 一个背对着,一个凝望着,两人都僵着动也不动。 许久如此。 谢傅气她久久无动于衷,喊了出来:“端木慈!” 如仇人一般的语气让端木慈心头一颤,忐忑的心情化作莫名恐惧瞬间袭遍全身,让她想要躲离,可她的全身却软得没有一丝力气。 小腹传来一阵疼痛,肚子里的孩子不停的踢着她的肚子,痛得她想要蹲下来。 痛的她想要伸出手去抚摸肚子,安抚肚子里这个不安分的小家伙。 母子连心,这个小家伙是感受到母亲未曾有过的情绪,想要保护母亲吗? 抑或是小家伙从母亲的激动,察觉到生命中另外一个重要的人。 谢傅人大步流星行到她的身后,他带着足够的勇气而来。 早非那个你有苦我无助,你有难我无能的谢傅。 “端木慈!” 这一声叫唤中气十足,凌驾于她的名字之上,而非依靠依恋。 端木慈却不敢转身,她怕见到那凛容怒目的面容。 谢傅笑了笑:“转过身来,别让我小看你。” 相比深情让人优柔,绝情却让人果断。 端木慈倏地转过身来。 谢傅死死的盯着她的脸,如饥似渴的缓解自己的思念,以至于他完全没有注意到端木慈高高隆起的腹部。 这眼神落在端木慈的眼中却有些凶悍,并不是她日思夜想那张大孩子和熙的笑脸。 谢傅从端木慈眼神中看不到温柔,只有久别之后,突然见面的讶愕,微笑:“怎么?才一年多没见,就不认识了。” 其实他说这句话有些心酸,曾经朝夕相处的夫妻,如果仅仅一年不见就变得陌生不认识,那该是一件多么悲哀的事。 谢傅在克制自己的情感,他想表现的淡然一些,成熟一些,而不是像个孩子一般可笑的哭哭啼啼。 孩子气能成什么事,只有大男人才能够让人依靠。 他希望自己这副形象能够给端木慈带来信心,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横在两人中间的问题。 端木慈确实从谢傅这张脸上看到了成长与稳重,却莫名揪痛,这一年多来,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让这个不吝笑容的大孩子,笑起来变得含蓄。 她当初心肠冷硬,三番二次的拒绝谢傅的示爱,他却像无惧而又热情的浪潮,一次又一次的向她击来,知道将她扑倒,直到将她感染融化。 她爱他的热情无畏,爱他腼腆而质朴,爱他身上这股孩子气。 “你还好吗?” 轻柔的声音传入谢傅的耳廓,这本该让他沉迷悦耳的声音,因为冷淡却让难受的快要窒息。 她还是这样,外表看起来慈柔,心肠却冷硬得跟冰一样,说不爱就不爱,说分离就分离,甚至昨日她满眼柔情看你,隔日就可以变成陌生人的冷漠眼光。 谢傅相信,但凡他眼红一点,在她眼里还是一个成不了大事的孩子,她绝不相信自己能处理好横在两人中间的难题。 谢傅摊手笑了笑:“你看,我有什么不好吗?” 端木慈又再一次明显的气质变化:“你变了。” 谢傅微笑:“我是变了,以前被你护着双翼之下,懵然不知。现在我才知道,作为一个男人这是多么羞耻的事。” “现在自不相同,我有能力将你护在羽翼下,让你不必独自去承担哪些苦难。我才有勇气来见你。” “如果说我们之间还有什么难题,就是固执倔强,自以为是的你!” 谢傅手指端木慈,霸气凌然。 端木慈嫣然一笑:“很好,像个男人。” 谢傅沉声:“我向你证明,你惯用的那一套用在我身上,不再合适了,端木慈!”眼神逼视着,似乎要让她臣服。 端木慈感受到孩子又在踢她了,伸手轻轻抚腹。 谢傅直到这时才发现端木慈挺着个大肚子。 第1284章 积攒 人顿时懵了,脑袋嗡嗡作响,全身冰凉如置身冰窖。 端木慈脸泛淡淡红晕:“他踢我了。” 谢傅看着她抚摸着高隆的腹部,那一下一下温柔的动作却如同一刀一刀的割在他的心头上。 他原本以为铠甲已经将他包裹的密不透风,却不曾想到端木慈却从他的内心深处将他完全击溃。 端木慈声音轻柔,如同倾诉一般:“这个小家伙很顽皮,有的时候踢个不停,让我一整晚都睡不好觉,嗯……差不多再过两个月就要生了吧。” 说起这个小家伙,端木慈脸上也露出小妇人的羞涩来。 谢傅脑袋一直嗡嗡响着,根本不知道端木慈在说什么,他所能感受到的就是端木慈成为一个母亲的喜悦。 温柔慈爱的慈慈此刻近在迟尺,却又飞到不可触及的天涯海角。 他永远失去端木慈了! 身子颤抖,人就坐到在地,阖上双眼,晕厥过去。 端木慈正向谢傅分享喜悦,突见他晕倒过去,还以为他高兴过头。 连忙蹲下握住他的手,喊了一声:“傅儿。” 谢傅却应也不应,探了谢傅的脉搏,却只是暂时晕厥过去。 嫣然一笑,柔声说道:“突然间知道自己要当父亲了,确实……” 看着闭目安静的谢傅,又恢复大孩子的模样。 在幻境的那段岁月里,傅是她的丈夫,更像是每日哄她开心的大孩子。 嘴上轻轻说道:“分开的时候说过要给你一个惊喜,怎知却把你给惊晕过去。” 就在这时纪归雁传来:“师傅,你杀了这个银贼?” 话音刚落,纪归雁人就落在端木慈跟前。 端木慈问:“什么银贼?” 纪归雁手指倒地的谢傅:“这个银贼!” 见师尊露出疑惑之色,纪归雁就干脆就谢傅衣怀内掏出抹衣来。 端木慈一眼就认出是自己的抹衣来,心中羞涩,傅儿这个偷偷摸摸的习惯还是没变,其实很多时候她都知道,就是没说出来,傅儿还以为自己瞒在鼓里呢。 脸上却是十分淡定平静:“他不是银贼。” “他分明就是银贼,师傅,我看得清清楚楚!” “他不是银贼,他是……”端木慈停顿了一下:“他是我的徒弟。” 纪归雁啊的惊呼一声,想不到还真是师傅的弟子,难怪他口口声声说。 突然却是更加愤怒:“是师傅你的弟子,更是罪该万死,我亲眼见他将师傅你的抹衣覆于脸上,口鼻深嗅。” 端木慈闻言,古井无波的心头不由一荡,虽说是两夫妻,毕竟久不想见,也常常十分思念。 纪归雁见师傅毫无表情,肃容说道:“师傅,你听清楚我说的话吗?你收了一个欺辱亵渎师尊的孽障!” 端木慈轻道:“或许你师兄太想念我了吧。” 纪归雁见师傅将这不可饶恕的事,说的如此云淡风轻,一脸难以置信。 许久之后轻弱弱道:“师傅,你怎么了?” 端木慈平静道:“傅是个好孩子。”说着便将谢傅抱了起来。 纪归雁从来没见过师傅如此纵容一个人,疼爱一个人,溺爱一个人。 骤然脑海一悸,师傅仙圣之躯,男女有别,岂可让男子玷染,莫非,师傅肚子里的孩子…… 一想到这种可能,纪归雁脑海就被雷击的一片白茫茫。 …… 房间里,纪归雁坐在椅子上,不时望向那个睡在师尊床榻上的男子。 师尊的房间,她也是第一次涉足,而这个男人刚来,直接就睡到师尊的床上去,这让她内心十分不平衡。 曾以为自己是师尊唯一的弟子,却不曾料到与他相比,自己这个入门弟子显得那么无足轻重。 强烈的妒忌竟让她生出杀了这个男人,取而代之的冲动。 很快她就抹去这个极度自私的念头,能成为师尊的弟子,已经是莫大的福分,自己又岂可贪婪无度。 看着他有此殊荣,内心真的很羡慕,师尊要是也这般疼爱我,那该多好啊! 谢傅突然哇的一声,然后就惊醒坐了起来。 纪归雁站起走了过来,却见这个男人双眼发红,与早些时候相比,神采全无。 “你醒啦。” 谢傅不吭声,连看都没看纪归雁一眼。 纪归雁心中顿生不悦,也不知道拉着个脸给谁看,终究还是没有发作,又问了一句:“想喝水吗?” 谢傅依然不理睬,只是坐着一动不动,人像蔫了一样。 纪归雁也懒得理他,重新回到桌子前坐下。 房间里静悄悄的,静的纪归雁可以听到自己轻柔的呼吸声,却也让她感到十分的压抑。 她宁愿这个人像早些时候一样嬉皮笑脸,却不是现在这个半死不活,爱理不理的模样。 终于忍不住大声责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谢傅脑袋嗡嗡,自问自己一句,他到底想干什么? 只感觉自己来这里变得毫无意义,什么都不想干了。 纪归雁气愤说道:“师傅那么疼你,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他还有什么不满足了,他当然不满足,他失去了他的妻子,满足什么。 “你什么都不懂!” 纪归雁被谢傅爆发出来的怒吼给镇住了,只见他双眼喷火,原本英俊的面孔变得扭曲。 纪归雁冷笑一声:“你这人得尺进寸。” 谢傅内心实在憋得太难受了,只是找个人好好发泄,不管是谁,嘴上冷道:“我就是得尺进寸。” 纪归雁气道:“你知道我多羡慕你吗?” 谢傅讥笑:“你羡慕我什么?羡慕这现在这个德行?” “我从来没有看过师傅对一个人这么好,集纵容,疼爱,溺爱于一身,你什么混账东西,何德何能。” 谢傅讥笑:“你可别被她慈柔的外表给骗你,她的心肠可冷硬着呢。” “混账东西,有你这么说自己的师尊吗?” 谢傅轻蔑:“你当她是师傅,我可没有!” 纪归雁气急败坏:“我杀了你这个孽障!” 人到谢傅杀到跟前,谢傅这次也不留手,一掌就将纪归雁击退。 “就凭你,省省吧,要杀我,让端木慈亲自来杀我!” 纪归雁瘫在地上,气的眼眶发红:“你分明就知道师傅不舍得,受了你这样一个徒弟,我真替师傅不值。” 谢傅轻蔑:“谁想当她徒弟。” 、纪归雁冷冷一笑:“亏师傅还亲自把抱你回来,狼心狗肺的东西。” 谢傅听是端木慈亲自将他抱回来,倒是冷静下来,端木慈师傅那样坚贞不渝的人,又怎么会另寻新欢! 或许是他内心深处太害怕失去端木慈了,才会让这种想法滋生扩大。 我竟如此想她,想到这里,谢傅狠狠的扇了自己一个巴掌:“混账东西!” 纪归雁一愣,看得云里雾里的,嘴上讥诮:“你还知道你是个混账东西啊!” 谢傅这会却没空与她顶嘴,我与端木慈师傅分别一年多,这孩子自然不是我的,可这孩子又是谁的呢? 端木慈不可能另寻新欢,却又怀有身孕,这显然是个悖论。 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其中一件事是假的,端木慈坚贞不渝是真,那怀有身孕就是假了。 她根本没有身孕,却为何要挺着个大肚子来欺骗我呢。 只怕是借此来让他心灰意冷,好完全斩断与他的关系。 想到这里却是更加气愤,好你个端木慈啊,你好狠的心啊,竞用上这样的手段! 纪归雁见谢傅一副若有所思,讥诮道:“怎么不打了?” 谢傅淡淡道:“打过了。”人倒是恢复了几分神气来。 “一下哪够啊,像你这种背师弃义,狼心狗肺的东西,就算把自个扇死,也不足解愤。” 谢傅微微笑道:“端木慈呢?” “谁准你直呼师尊名讳!” …… 端木慈正在厨房忙碌着,那活跃的身体似乎回到幻境的时光,只是她的身姿不似当初那般苗条娉婷,高高隆起的小腹让她的腰身看上去十分臃肿。 炉膛里吐着绯红的火焰将端木慈一张洁白的脸容映照得红艳艳,额头沁出汗水,几根发丝沾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少了几分道子的清冷高洁,多了几分妇人的平庸平凡。 锅内的水开始沸腾,冒出云雾缭绕的水气了,把人烘得湿乎乎的。 将做好的薯面放入锅内,拿着筷子搅动起来。 原本以为久未下厨,担心会变得生涩,一切却自然而然,好像刻在骨子里,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看着面条在水中如漩涡旋转着,端木慈只感觉看到最美好的东西,脸上露出会心的微笑。 突然眉头却是一蹙,小家伙又不安分了。 腾出一只手轻抚着肚子,嘴上好声哄道:“别踢了,娘正在给你爹煮面呢,你爹最喜欢这薯面了,他一定很怀念……” 说着说着思绪也飘向那温馨美好的曾经…… 纪归雁正在臭骂谢傅,端木慈端着一碗面出现在房间门口。 纪归雁立即止住骂声,快步走到端木慈跟前,轻声道:“师傅,我来端。” 端木慈淡道:“不用了。” 说着看向坐在床上的谢傅:“醒了?” 谢傅默不作声。 端木慈笑了一笑,端着面走了进来,坐下对着谢傅说道:“肚子不饿吗?还不过来。” 第1285章 暴发 哪有当师傅的伺候徒弟的,简直是非不分,本末倒置,可师傅对他如此宠爱,只感自己说再多都是枉然。 见谢傅动也不动,纪归雁没好气道:“难道还要哄你过来吗?” 谢傅手指纪归雁:“让她出去,我有话要与你单独聊。” 端木慈心头微微一颤,其实她心里有点害怕单独面对谢傅,内心越是渴望美好,但凡有一丝残酷,总是让人心如刀割。 那次的经历,端木慈还心有余悸。 纪归雁冷斥:“你算什么东西!” 端木慈轻道:“归雁,你先出去吧。” 尽管纪归雁在谢傅面前凶巴巴的,却不敢违抗师尊,师尊说一,她不敢说二,是一个合格的弟子。 纪归雁走后,谢傅才在桌前坐了下来,盯着眼前冒着热气的薯面。 端木慈没有说话,偷偷看着谢傅,渴望在他脸上看到喜悦的表情,直接看见谢傅喉结有明显的吞咽,端木慈才一笑:“不吃吗?” 谢傅突然拿起筷子,趴了下去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他终于吃到这日思夜想的薯面了,端木慈亲手做的薯面,独一无二吗? 端木慈柔声说道:“慢点,没人跟你抢。” 谢傅吞咽着说道:“我一直都是这样子的。” “好吃吗?” “嗯。” 一切似乎回到从前,只是多了一个小家伙,如果这个小家伙早点到来,在幻境的那段日子里,她与傅也不会太过孤单寂寞。 带着慈爱,手又轻轻抚上圆滚滚的腹部,一股柔情散发在夕阳柔和的光影了。 端木慈轻轻问:“味道还跟以前一样吗?” 谢傅心头触动,只感觉自己的目光有点要红了,朝端木慈看去,最后落在她轻抚着的肚子。 不知为何,端木慈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微微发红的脸颊像喝完酒一样,散发着韵味迷人。 心中也好奇他为何如此镇定,曾以为他会像个猴子绕在自己的身边,这问问那问问。 是他本身是大孩子,一时间之间还不能接受成为一个父亲吗? 不管如何,谢傅的平静镇定,让端木慈感到有些失落,其实她很想与谢傅分享,肚子是怎么一天天大起来的,孩子是怎么从乖巧到顽皮的,甚至她很想说,傅,孩子就像你,跟只顽皮的小猴子一样,让人不省心不安心。 她想说,每次感受到孩子就感受到你在我身边一样,在这思念的日子里,给她莫大的欣慰和支持。 只是谢傅的惜字如金,总是让她一腔柔情无法倾诉出来。 端木慈试探着轻声问:“怎么了?” 谢傅平静应道:“不一样了,味道跟以前不一样了。” 端木慈稍稍尴尬:“是吗?可能是太久了,我生疏了。” 你不是要让我心灰意冷吗?你不是要斩断这段关系吗?那也要问你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了,谢傅将计就计道:“人都不一样了,面的味道又怎么会一样。” 端木慈低头轻道:“不一样吗?” “不一样了,我爱的那个慈慈已经变心了。” 端木慈微微一讶,轻声说道:“当时那种情况是最好的选择,你处理不了,我也处理不了。你迈不过那道坎,我也迈不过那道坎。” 谢傅冷笑:“我是说,短短一年,你就另寻新欢,实在让我刮目相看!” 端木慈脸色一冷:“你什么意思?” “我能有什么意思,你我分别一年多,现在你挺着个肚子,我就是想知道是哪个男人能够夺取天宗道尊的芳心。” 端木慈也不说话,抬手一个巴掌就把谢傅扇飞出屋。 谢傅嘴角带血冲冲走了回来,冷笑讥讽:“我就这么说你一句,就受不了了,那你这么伤害我,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你端木慈高贵不容污蔑,我谢傅就下贱,活该让人玩弄!” 端木慈目光发红:“滚!不然我杀了你!” 谢傅却大步流星走了进来:“哦,有了新欢就想杀了旧爱,端木慈你的心肠除了冷硬,还很狠辣!” 端木慈双眸圆睁,浑身剧颤不止,突然只感觉腹部揪痛无比,一手抚腹,人就在痛苦得在桌子上趴了下来。 谢傅虽然于心不忍,却也想让端木慈感同身受,你的心虽然冷硬,可你还是不行,你不够狠! 你跟我一样不够狠,要不然你我哪会这么痛苦。 端木慈痛苦而又虚弱道:“是你的孩子。” 谢傅冷笑:“端木慈,你还真把我当三岁小孩好骗,十月怀胎,你我分别一年有余,哪来我的孩子。” “现在我就揭穿你的诡计!” 人走近,伸出端木慈腹部一抹,隔着衣服却感受到圆滚滚的肚皮。 谢傅整个人一愣,“这……这是易容换形大法?” 端木慈一言不发,只是冷冷的盯着他看,这冰冷的眼神让谢傅心都要结冰,猛然就将耳朵贴在端木慈的肚皮上,立即感受到胎儿的动静。 这易容换形虽能变化,可归根到底是假的,肚子里的孩子却是真真切切。 谢傅一时懵了,搞不清楚到底什么情况。 还没等他问出疑惑来,端木慈就抬手将他推开。 谢傅手无足措:“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端木慈冷若冰霜,一字一字说道:“昆仑秘境的女子怀胎需十四个月。” 谢傅脑海一悸,震撼人心的欢乐瞬间就弥漫全身,惊喜大叫:“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他疯疯癫癫的,咧着个嘴,激动的眼泪都飙出来。 端木慈看着谢傅,这才是该有的惊喜反应,可他刚才所说的话,却狠狠的伤透她的心,恨意难平。 谢傅一阵狂喜之后,又呆呆痴痴的看向端木慈,声音柔柔弱弱:“是我的孩子~~” 端木慈绷容不应,谢傅突然就蹲在她的膝下,将脸往端木慈的肚子贴去。 端木慈却冷漠无情的将他推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滚!” “慈慈,你听我解释……” 未等谢傅说完,端木慈又是一声冷喝:“滚!” 这会却是直接出手,谢傅啊啊大叫,人就被击飞老远,远离楼阁庭宇。 人在空中,谢傅却快意无比,只感觉这快乐就像此刻飞翔一般。 直至在空中坠下,砸断一个大树,重重落在地上。 纪归雁听见动静,奔驰而来,只见谢傅大字倒在地上,衣服勾破,身上沾血带土,心中一阵快意,报应来了,师尊岂是好惹的,让你得寸进尺。 就算宠爱你也有个度。 诡异的是,谢傅却咧嘴傻笑,嘴里念念有词。 纪归雁飞身靠近,讥诮道:“滋味如何啊?” 谢傅直接就坐了起来:“好啊,好的很啊。” 纪归雁错愕,这人是犯贱吗?讨好你的时候,你沉着个脸,这挨揍,你却说好,整个疯疯癫癫的。 “你这么高兴干什么?” “嗳,这是秘密,不能告诉你。”整个人的神气都回来了。 纪归雁冷笑:“你是受虐狂吧,揍你,你才会开心。” 谢傅直接站起哈哈大笑:“有的时候,挨揍也是高兴的。”说完便速如流星朝楼阁庭宇飞去。 纪归雁楞在原地,这是要回去跟师尊干架吗? 端木慈坐在桌前,心中满是委屈愤慨,此时回想,谢傅所说的话字字刺心。 竞这般想她!把她端木慈当什么了。 只感和他见面,自己就就成了一个平凡女子,根本谈不上丝毫道心。 敏锐的神敏突然察觉到外面的动静气息。 心中冷哼,你的莲行如意是我教的,在我面前藏匿的住么! 倒想看看他还有什么把戏。 端木慈假装不知,轻轻抚腹:“儿啊,既然他不认你,你就当没有爹。” 外面静听的谢傅顿时暗暗激动,哪能没爹啊,我认啊,我认啊! “有娘在,一样的。” 仅仅两句话就挠的谢傅心头受不了,憋不住站了出来:“胡说八道,哪能一样!” 端木慈冷冷看他:“你还敢回来,不知道我心肠除了冷硬,还有狠辣吗?” “慈慈,你先别动手,听完把话说完再动手。” “这是怪不得我,谁知道你们昆仑秘境的女子怀胎十四个月。” 端木慈冷声:“所以你就认为我另寻新欢。” 谢傅嘿嘿一笑:“这倒不至于,我了解你,知道你坚贞不渝,绝不是这种女人。” 端木慈冷笑:“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哄哄偏偏就没事了吗?” 谢傅继续道:“所以我认为你根本没有身孕,一切都是在欺骗我。” 端木慈忍不住问:“我为何要这么做?” “或许你想通过这样的方式,让我心灰意冷,斩绝与我的关系。” 端木慈微讶,谢傅补充道:“你知道我肯定会纠缠不清,尽管这个办法很残忍,但不得不说能做到干净利落。” 端木慈不语,她倒没有谢傅那么敏感,想的那么多,不过对于这个见面,她的心情同样喜悦而忧愁,如置身悬崖峭壁,既有凌空的喜奋,也有掉下去万劫不复的惊颤。 谢傅大方说道:“我说完了,你要觉得我罪无可赦,就动手吧。” 端木慈低垂着螓首,默不作声,谢傅就踏进屋内。 端木慈猛然就朝他冷冷望去,吓得谢傅立即止步赔笑,端木慈盯了他一眼,冷冷收回目光。 为了怕断的太难受,今天二更六千字啊。 明天就一更四千字,不过会有删节。 第1286章 如故 谢傅小心翼翼一步一步靠近,来到她身边蹲下,偎在她的膝上,抱住她臃肿的腰身,脸庞就贴在她的肚皮上。 他能感受到端木慈正低头冷冷看他,弱弱说道:“我就听听。” 听到他这恳求的声响,端木慈也不忍心将他推开,这本来就是他的权利。 谢傅突然兴奋道:“踢了!踢了!” 端木慈心中暗忖,本想跟你说的,现在倒是你反过来跟我说,低头看着他沉浸其中的专注模样,倒忍不住会心一笑。 谢傅又一惊一乍兴奋道:“踢我了,踢我了。” 端木慈没好气道:“是踢我了。” 谢傅见她应声,抬头笑着看她,端木慈却冷然的把脸别开。 谢傅自讨无趣,只有在孩子上面找文章:“他似乎感受到我的存在,一直踢个不停,好像是在跟我打招呼。” 手抚摸着肚皮,安抚道:“好了,好了,别再踢了,爹知道了,再踢就要把你娘的肚皮给踢破了。” 端木慈没好气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谢傅呵呵一笑,端木慈还是不想搭理他,不过眼神柔和许多。 谢傅就悄悄摸摸的去拉她的手,刚刚接触到她光滑柔腻的女子柔夷,还没来得及好好感受一下,就被端木慈狠狠甩开,眼神冷冷责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虽然谢傅的脸皮越来越厚,从小知文识礼的良好修养,还是不太习惯做别人不太喜欢的事,稍稍有点尴尬,岔开话题,对着端木慈的肚皮道:“怎么一直踢个没完,是不是很想跟我说话啊。” 端木慈心中莞尔,跟你一样,没一刻安分,一个德行刻出来的,如果是个男孩还好,要是个女儿家那可就糟了。 谢傅把嘴巴贴在肚皮上:“崽,崽,我是你爹,我是你爹……” 肚皮在声音的震荡下,有点发痒,再听他的话,端木慈就被逗笑了。 谢傅听见声音猛地就抬头朝端木慈看去,幸运的看到这刹那间的笑靥如花。 夕阳很温柔,透过门窗斜照入屋,柔和的洒在她的脸上,营造出一种特别迷离动人的氛围。 晚风轻轻吹入屋内,轻轻的撩动她的发丝,让这个优美恬雅的女子多了几分生动。 谢傅一时就迟迟看着,爱意从双眼中流露出来。 端木慈最受不了他这种眼神,举手掩嘴,没好气道:“看我干什么,看你的崽去。” 谢傅笑道:“娘比崽很好看。” “还跟不跟你崽说话,不说我走了。” 谢傅连忙拦住说道:“别走别走。” 端木慈虽然绷着脸,但是眼里已经有些丝丝笑意。 谢傅问道:“我亲亲他,可以吧?” 端木慈没有应声。 有的时候女人没有拒绝,就相当于默认了,谢傅要是连这个窍都没有,白当是个男人了,于是就解开她的道袍。 端木慈哎的一声,她气还没消呢,你礼貌吗? 谢傅赔笑:“就隔着肚皮亲,离他更近一些。” 终归是夫妻,端木慈也就没说什么,随着道袍被他解开,脸上却露出一丝羞涩的红润。 因为她鼓着个肚子,没法穿抹衣,里面只穿着一件月白色的宽松素衣,素衣轻薄柔软因为端坐着而微微褶迭,像一片云那般轻灵。 圆鼓鼓的肚皮处,半透着雪白的肌肤。 谢傅将她素衣下摆掀了起来,端木慈感觉肚皮一凉,轻轻嗯了一声,谢傅已经亲在她的肚皮上。 当肚皮感受到谢傅的温暖的嘴唇,端木慈不由闭目,感觉到自己最亲密的爱人回来了。 她的徒弟,她的傅儿,她的丈夫,她朝夕相处的伴侣。 低头看着谢傅伏在她的身上,心中的慈爱之情荡开,忍不住想伸出手去摸摸他的手,像以前一般。 道子的清冷骄傲终究没有这么做,她可不是无底线妥协的女子。 谢傅的声音通过肚皮震荡传来:“慈慈,你说孩子知道,我在亲他吗?” 端木慈莞尔一笑,她不清楚孩子知不知道,却能清晰的感受到谢傅正在亲她。 “他一定知道,因为他安静下来,没再踢了,似乎睡着了。” 端木慈心中莞尔,总得消停一下吧,没玩没了的,我哪受的了。 低头看着谢傅,像你一样,有的时候蹦跳个没完,安静下来的时候也挺让人喜欢,就像现在一样。 比起对孩子的喜爱,其实谢傅心里更想念端木慈,特别是他的脸接触着端木慈柔软温暖的肚皮,往昔的那些温柔温馨就袭遍他的全身,他太想念了,太渴望了。 轻柔的素衣下摆漾着他的眉角,似在撩拨,似在暗示。 谢傅假装亲着肚皮,却慢慢往上靠近。 端木慈又不是木头,便是谢傅亲几下都说的清楚,何况这么明显的举动,只感觉心脏怦怦似擂鼓一般跳的大力又快。 也不知道是不是过于羞涩,还是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捉住谢傅的衣领就把他揪开。 谢傅正处于快要吃到,那个紧张激动啊,人被端木慈揪开的时候,嘴型还是嘟着的。 端木慈敛容沉眸:“你礼貌吗?” 谢傅太熟悉她的这副表情,那是捉住他干坏事时的没有好脸色,自己的诡计被她给识破了,打着哈哈道:“有什么不礼貌的,又不是头一回。” 这话勾起端木慈的某些回忆,脸色微微一涨,将摊开的道袍拢合,系上腰带。 “你到底是想孩子,还是……” 端木慈稍微停顿组织词语,谢傅就把话给接上:“想你!想你!” 端木慈看着他大孩子般的无赖模样,不禁嫣然一笑。 谢傅见状激动:“你不生气了,是不是?” 端木慈不置可否,倒是轻轻问道:“饿了吗,还想不想吃?” 刚才那碗薯面,过程并不愉快,端木慈想弥补一次。 谢傅高兴坏了:“当然想吃了!” “那我再给你做一碗去。” “面啊?” “那你以为是什么?” “我以为是……”谢傅说着朝端木慈胸襟处瞥去。 端木慈被他看得耳根一红,恼羞成怒:“你要是我徒弟,我一掌就把你打死!”大步走出房间。 谢傅跟了上去,讪笑道:“我又不只是你徒弟,咱俩可是拜过天地,天地同鉴的。” 月儿已经半挂,夕阳也褪去它一天的使命。 沄沄夜空下,她就是最为美丽的风景。 谢傅一直喜欢看端木慈的背影,就算成为他的妻子,端木慈凛然不可侵犯的道子气质,总是让他含蓄而有所保留。 面对着她的时候,她的身上有两种气质,师傅的威严和妻子的慈柔。 只有在看着她背影的时候,他才可以肆无忌惮的释放自己的爱欲。 宽松的道袍原本看不清楚任何身体线条,道字威严端庄,道袍也赋予这一本质。 只是她挺着个大肚子,道袍从腰部位置撑起而收紧,从背后呈现出玲珑俏丽的曲线来,屁股也好像变得更加浑圆丰腴,火辣的腴美让谢傅目光闪烁。 随着她步姿稍加摇曳,便散发出撩动男人心弦的风情来。 作为她的丈夫,谢傅不是没有看过这位天宗道尊的屁股,只是次数算起来并不多。 端木慈从不在白天和他进行房事,按照她的道理说,日为勤业,夜方休寐。 夫妻两人的每一次房事也都是在夜晚进行,而且端木慈不准他说话,有的时候谢傅感觉她端庄的就像当做一项仪式来进行,或者只是在履行妻子的义务。 直到今天,他可以确认端木慈对他有爱,却不能干确定对他是否有欲。 慈慈,每次我都是那么想占有你,难道你就不想吗? 人常说,言不如行,说一句我爱你,根本无法表达出他心中深厚的感情来。 他渴望用行动来证明有多爱她,这并不可耻。 是虚伪者在这强加上可耻的标签,而曾经谢傅也作为虚伪者的一员。 月光多么美丽啊,是否可以将她的屁股大白于月光之下,像欣赏她美丽高洁的脸容般欣赏着她迷人诱惑的第二张脸,爱之无类。 空气中残留着她走过后残留的澹澹清香,谢傅放肆大喊:“慈慈。”这是他一个人专属的称呼。 端木慈回眸一笑,高洁的脸容在月光下散发着慈柔的光辉:“不在房间里好好呆着,跟着我干什么?” “我一刻都不想跟你分开。” 端木慈感受到他依赖的孩子气又回来了,心中暗忖,我还以为你成熟稳重了。 端木慈起了火,炉膛里冒出的火光将整个厨房映照得红彤彤的。 她将早就晾晒好的薯面抖落在盘子里,面条黄澄澄的,在火光映照下细腻如玉,还未下锅,谢傅似乎就能闻到香味。 柴火在炉膛烧的越来越旺,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锅内的水开始咕噜咕噜的叫,很热闹很温暖的声音,响的人心口都是暖的。 那冒出来的热气也熏得人梦幻迷离,谢傅就站在端木慈的身边,享受着这幸福温馨的时光,完全将屁股大白于月光之下的事抛之脑后。 一切似乎跟从前一样,身边是极温柔极贤惠的妻子,又似跟以前不一样,臃肿的腰身,挺大的肚子,虽不至于说笨拙,至少没有似以前轻灵。 她也似乎养成了新的习惯,任何举动的小心翼翼,任何举动都慢条斯理。 她负担的是他的孩子,珍爱保护着的他的孩子,就如对待他一般。 锅里冒出的热气熏得端木慈珠玉般的脸蛋沾上了汗水,将她的发丝黏贴在脸颊上,谢傅肉眼能够看到汗水涎着发尖滴下,而端木慈却丝毫不察,神情特别专注。 谢傅感受到一种不一样的东西,或许……或许可以叫做母性的光辉。 【删节8】 隔日,纪归雁来到,屋门虽打开着,却不敢擅自闯入,生怕遇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 她又不傻,已经隐隐猜到师尊肚子里的孩子可能是这个男人的,虽然这很震撼,很让人难以置信,但种种迹象又指向这个可能。 哪有疼徒弟疼到这种地步,似师尊的孩子,又似师尊的丈夫。 而师尊的性子清冷,与师尊相处这么多年,有的时候她感觉师尊对待她的冷淡,与对待陌生人没有什么两样。 曾经以为自己作为师尊的入门弟子,是师尊最亲近的人,可与他相比,自己的地位轻的可以完全忽略不计。 纪归雁在门口喊了一声:“师傅。” 传来的却是谢傅的声音:“师傅不在。” 纪归雁暗暗心惊,这大清早的,他就在师尊房内,莫非他昨晚在师尊房内过夜,颤声询问:“就你一个人吗?” “就我一个人。” 听房内就只有他一个人,纪归雁就大步踏入,刚进门就看见谢傅身上只着一条长裤,赤膊上身,啊的惊呼一声,就退了出去,怒道:“你坑我!” “怎么坑你,难道不是就我一个人。” 纪归雁怒斥:“你怎么穿着这个样子?” “我穿着这样怎么了?” 明显他的心情极好,声音带着调侃的味道。 “你再别的地方就算光着身子也与我无关,但是在太素圣地,在青华界就是不能这么穿。” 谢傅笑道:“师傅都没管我,你管这么多。” 纪归雁气道:“你穿这样子,我怎么进去啊。” “爱进不进,我又没请你进来。” “这是我师傅的房间。” “我也是我师傅的房间。” 纪归雁突然恍觉自己怎么和他斗气嘴来,这从一开始就陷入必败的死局,斗嘴哪都斗的过他。 干脆大步就踏入房间来,男人的身体有什么好看的,她倒不是畏惧看倮男,就是怕被别人见了误会,例如师尊。 进门就大大方方的朝谢傅看去,突然就被他身上密密麻麻的伤疤所吸引,这些伤疤意味着他曾经无数次受伤流血,真正的男人立印心头,而不是单纯的文质彬彬,玩世不恭。 谢傅笑道:“一个女人这么盯着一个男人的身体看,合适吗?” “我不是在看你的身体。” “哦,那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你身上的伤疤。” 谢傅笑了笑,打算找件衣服披上遮住,突然才发觉衣服被端木慈拿去洗了,在幻境的时候,从她是端木慈师傅到她是慈慈,这一直都是端木慈做的事情:“伤疤有什么好看的。” 纪归雁问:“这些伤疤,怎么来的?” 谢傅笑应:“你猜?” (本章完) 第1287章 商议 “你这么贱,我猜是被人一鞭一鞭抽打的。” 谢傅愣了一下,这个女人猜的可真准,可他真有这么贱吗? 其实他感觉自己那个时候所作所为,尽管心中对端木慈有所妄想,却不敢越雷池一步。 后来行为过分,端木慈反而不曾打他,有的时候被他气得要死,也不动手,生着闷气就走了。 纪归雁见了谢傅的表情就道:“被我猜中了,你这贱人就是欠抽。” 谢傅淡淡一笑:“那你可知是谁打了?” “自然是你的仇……”纪归雁说着扼住,看向谢傅,轻问:“该不会是师傅打的吧。” “你猜中了。” 纪归雁惊讶:“真是师傅打的啊!” 心中暗忖,师傅下手可真狠,把人身上打的没一块完整好看的肉,心中也稍稍平衡,嘴上说道:“师傅为什么把你打成这样,哦,一定是你经常犯贱,师傅才经常教训你。” 谢傅表情古怪,我犯贱的时候不挨打,偏偏老老实实的时候挨打,所以啊,很多事情没有对错,地位高低能决定一切。 谢傅自然不会在端木慈的弟子面前说端木慈的坏话,颇有骄傲道:“你以为师兄的这身修为是怎么来的,当然是师傅的严厉严格。” 纪归雁冷哼:“我年长于你,我才是师姐,你是师弟。” 谢傅一笑,他心情好,也没必要和纪归雁计较这个称呼,怎知纪归雁见他不应声,来劲了,冷声道:“现在叫声师姐我听听。” 谢傅心中莞尔,你要这么说的话,我可要好好跟你捋捋身份,你是该叫师丈呢,还是该叫师弟。 纪归雁从谢傅淡定自若的表情,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岔开话题道:“还不穿上衣服。” “没衣服穿,要不身上脱一件下来,让我遮遮。” 纪归雁气道:“你衣服呢?” “我一早醒来,衣服就不见了,大概是被师傅拿去洗了。” “师傅给你洗衣服,你这是痴心妄想。” “是啊,我痴心妄想,我也是猜,说不定是哪个采男大贼给偷走了。” “你自己就会采花大盗,还污蔑我是采男大贼。” “我又没说是你,你怎么就不打自招。” 纪归雁真要被他气死,恨不得将他按在地上一顿暴揍。 这时端木慈走了进来,淡淡道:“大清早的,吵什么?” 纪归雁手指谢傅:“师傅你看,他在你面前穿成这样。” 谢傅应道:“我在师傅面前都是这么穿的。” “你不知廉耻。” 谢傅被这个一惊一乍的女人烦死了,干脆来个猛的:“我在端木慈师傅面前还光着屁股呢。” 端木慈本来就有点不好意思,听谢傅这么说,耳根立即一红,却也不应声。 还好她涵养功夫极好,表面看上去还平平静静的。 “你胡说八道!”纪归雁此刻只想争赢,哪会细心去分析这种可能。 “不信你问一问端木慈师傅。” 端木慈心中呀的一声,这叫我如何回答,见纪归雁朝她看来,微笑道:“傅儿在我眼里就是个孩子。” 嗯,又坏又爱欺负人的孩子,昨晚竞如此对她,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心慈手软,一掌把他打死,就没有今日之窘,可反过来说…… 纪归雁讥诮:“小屁孩。” 端木慈生怕谢傅口无遮拦,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吐出口:“好了,傅儿,你是师兄,就应该有师兄的样子。” 纪归雁顿时就蔫了,她是师妹。 “归雁,我和傅儿的关系你对外要保密,不可与人言。” “为何?” “你照做就是。” “是,师傅。” 谢傅问道:“端木慈师傅,我的衣服呢?” 端木慈微笑:“我拿去洗了。” “那我穿什么?” “你要是不介意,就先穿我的道袍应付吧。” 端木慈说着挑选了一件最为宽松的。 纪归雁见这件紫色道袍,上绣龙凤图案,却是一件紫袍龙凤经衣,心中暗暗吃惊,紫袍龙凤经衣是身份地位实力的象征,整个天宗就只有师傅和大长老有资格穿。 “师傅,这可龙凤经衣,你怎么就让他给穿上了,若是被别人看见了,如何是好。” 端木慈淡道:“没关系,这里也没有外人,不穿出去就好了。” “傅,你试试看,能不能穿。” 谢傅披上,端木慈身材高挑,但谢傅终究是男人,道袍能够穿上,就是把宽松飘逸,穿成紧身。 纪归雁真的没眼看,好好一件紫袍龙凤经衣,被他穿的这个不伦不类的样子。 端木慈忍不住掩嘴一笑,这个充满女人味的举动让纪归雁大吃一惊,清冷的师傅竟也会这个样子。 “师傅,这这次来有事禀报。” “你师兄不是外人,直说就说。” 端木慈不能说的秘密都在谢傅身上,余者光明磊落,没有什么不可言。 “外面,大长老他们正在找谢傅呢?” 端木慈对着谢傅轻声问道:“傅儿,你是强闯进来的吗?” 昨晚光顾着和端木慈恩爱,都忘了跟她说起自己一年多来的经历,他与端木慈之间其实有很多事要谈,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关于初月的。 纪归雁闻言,问道:“你还没跟师傅说清楚吗?” 端木慈问:“端木慈师傅,我这次来是以官家身份前来拜山。” 说着就将此行目的说来,同时将地宗和玄宗已经基本达成一致意向说明清楚。 直到这时,纪归雁才得知更清楚的事情原委。 端木慈沉吟:“傅儿,这事我恐怕帮不了你。” 未等谢傅出声,纪归雁就抢前说道:“师傅,你是一宗之主,是进是退,由你做主。” “我不是说这个,这仙魔阵厉害无比,我恐怕不能犯险。” 端木慈说着轻轻抚摸自己腹部。 谢傅来之前也没有想过端木慈怀有自己的孩子,尽管他已经从地宗和玄宗口中获悉仙魔阵有多么可怕,还是问道:“端木慈,仙魔阵真的那么可怕吗?” 端木慈点头:“既称仙魔阵,自是与仙魔斗,我等虽是练武修道之人,在真仙真魔面前,终究是凡人之躯。三宗联手,只怕要如三百年前一般重蹈覆辙。” “可有些事又不得不做,仙魔阵是挡在道门前面的一座大山,难以撼动,道门先辈乃不畏生死,前仆后继,我辈又岂可惧而却步。” 温婉一笑:“天师令是道门的心病,若能取得天师令,也是道门修道弟子的大圆满,人懵一生,所求为何,并非苟活。” 纪归雁轻问:“师傅,这么说你是应下了。” “我并无意见,让许晖他们做决定吧,但我不会参与。” 纪归雁表情立即严肃起来,师傅是天宗唯一的入道高手,一人便可抵挡整个宗门,她若不参与,只怕宗内众长老护法要心生顾虑,这事可能要半途夭折了。 轻轻望向谢傅,意思是说此事是你起头,你说句话啊。 谢傅哪里会想不到此点,只是他也不好说些什么,端木慈怀有身孕,哪里能够让她犯险。 端木慈似乎看穿两人的想法,笑道:“若是许晖他们决定参与,我与天宁寺天心大师有些交情,倒是可以请释门前来相助。” 纪归雁离开之后,端木慈和谢傅说知心话:“你到底知不知道之仙魔阵有多么厉害,就是我进去了,怕也是有去无回。” 谢傅心中微惊,以端木慈的修为也是有去无回的么。 也知道端木慈是担心他的安危,笑着点了点头。 “所以你也要进去吗?” 谢傅笑道:“此事是我提议起头,又明白表示会协助破阵,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端木慈抚腹,轻声说道:“这情情爱爱真是烦人,明知需为之,又不愿为之,实在让人心烦意乱。” 谢傅见她不是盯着自己的腹部,却也能够感受到她的情绪,她并不想小孩还没出世就没有了父亲。 他身上所羁绊的,又岂是只有端木慈肚子里的孩子,鹤情也有身孕,他的妻子,他的红颜…… 大概这就是为什么人越是荣华富贵越是顾虑,因为得到越多,越难以舍弃,也难以回到当初孤身一人,无所顾忌的洒脱。 笑着说道:“你放心,我早就不是一年多前的谢傅。” 端木慈嫣然笑道:“打的过我,再来说这些话。” “在床上打的过你,算吗?”除了小韵,谢傅在床上没有敌手,就算天宗道尊青华仙真也要甘拜下风。 端木慈脸色微红:“白天不要说这些事。” “那晚上就可以说吗?” “晚上……晚上我准你说,才能说。” “你看看,又在我面前摆师傅的架子。” “说正经事,别扯东扯西的。” 谢傅正色道:“慈慈,这一年多来,我修为大有长进……”将这一年多来的辉煌战绩说了出来。 别人不清楚,九方长鲸的修为,端木慈倒是了解,道下臻境,听谢傅与九方长鲸交手,也是惊讶:“你能与九方长鲸打成平手?” 谢傅笑道:“后面没有打下去,再打下去就分生死了。” 端木慈微笑:“傅,不是我小看你,再打下去,死的那个人肯定是你。” “何出此言?” “当年天宗宗主之争,九方长鲸就是败在我手,他的真实修为,我何能不知。道门有六圣,六人都是超凡脱俗的存在,当中以剑圣最强,只可惜剑圣已经仙逝,我、素还山、真武玄天真人,三人均是入道修为,剑圣的弟子人圣和九方长鲸要弱上一些,但也有杀道的实力。” “人圣日月星我已经见过,日月星明确表示会协助破阵。” 端木慈淡淡一笑:“难得,他有此热心。” “天宗有人圣日月星相助,是否可以抵上你。” 端木慈淡道:“我不知道,这仙魔阵我没进去过,或许能,或许不能。” “对了,我听说你和杀神魏无是交过手?” “嗯,我已经见识过他的千龙手了。” “你觉得魏无是实力如何?” “不愧为地宗第二人,比九方长鲸稍逊半筹。”也就到端木慈这等境界,才能分清这些道下臻境人物的毫厘之别。 谢傅惊讶,九方长鲸比魏无是还要强!就目前来说,他依然不及魏无是,如此说来,当夜他若是与九方长鲸决生死,死的人肯定就是他了。 端木慈莞尔一笑:“不过他们两个若决生死,怕是要同归于尽,谁也没办法做到全身而退。” 谢傅笑笑:“道门三宗人才辈辈,像魏无是之流还有玄宗独孤上智。” “我听过说他,独孤上智与魏无是是曾经十二幼道中,最出类拔萃的二人。” 谢傅洒然一笑:“这么多的人才,还破不了一个仙魔阵么?”他说这句也是为了让端木慈放宽心。 端木慈淡道:“三百年前,道门人才济济,也似你这般自信,不过最后能够全身而退,就只有地宗的真龙真人一人。” 谢傅已知此事,笑道:“当日我在秦楼与地宗玄宗诸位前辈谈及此事,大家虽然肃然,却均无惧色。” 端木慈轻轻问:“你师傅呢?” 谢傅笑道:“不就近在眼前。” “我是说初月。” 这个名字对于两人来说十分敏感,能尽量避开就尽量避开,可又不得不摆上台面上来说清楚。 谢傅轻轻拉住她的手,微笑道:“你放心,我能搞定她。” 端木慈平静道:“你搞不定她。” 谢傅十分自信道:“我能搞的定她!” “你搞不定她,你认识她不过数月一年,但我从小与她一起长大,认识她已经数十年来。” 谢傅傲笑:“有些事情,我没跟你说,你还不知。” “她很疼你?她当然很疼你,当我知道她将昆仑绝学教给你,你为她与我拼命的时候,我就知道。但你依然搞不定她,她的性格被人称为大魔头,不是没有道理。” 谢傅笑笑不语。 端木慈见他表情,哦的一声:“你似搞定我一样,搞定她了吗?” 谢傅心中惊讶,表面却不动声色。 端木慈淡淡一笑:“初月确实比我好骗。” 谢傅打趣:“好骗不就早就被人给骗走了。” “那也要有资格接近她,才能骗她,例如我、例如你,但是骗她的后果是严重的。” “哦,有多严重?” “当她事情想不通,无法解决,她就会直接消灭这些事情,所有的烦恼也就不存在了。” 心情很糟糕,今天一更。 大孩近视也就算了,小的才读幼儿园也近视散光。 这三年来,她母亲把两个孩子带的一团糟。 这些都是从孩子一出手,我就很重视的问题,心情说不出来痛苦。 请假条 抱歉各位,刚到家,饭还没吃。 今晚会把删8整理一下,明天奉上,顺正常更新。 请见谅。 2013/10/14 《小生真不是书呆子》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88章 师徒较量 谢傅淡淡一笑:“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 端木慈见谢傅当说趣一般,完全没有放在心上的样子,也是嫣然一笑:“所以,你的师傅呢?” “你为何笃定她还活着。” “我的师妹,我岂能不知,她不杀了我,又如何舍得去死。” 谢傅轻轻握住她的手:坚定道:“你不用担心,我能搞定她,我保证!” 端木慈拿开谢傅的手:微微笑道:“你看我像担心的样子吗?现在可以告诉我,她的下落吗?” “她身上的月阴死篆已解,雷罚篆,我也替她给解了。” 端木慈笑笑接话:“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有办法。” 谢傅继续道:“可她身上的自赎篆,我没有办法替她解开,修为还不能恢复至巅峰。” 说着像端木慈眨眼一笑:“我估计现在她要胜你,怕是不易,我也没打算帮她解开自赎篆。” 端木慈不禁一笑:“你这逆徒,竟在背后算计自己的师傅。” 谢傅哈哈一笑:“我对她,问心无愧。” 端木慈淡笑:“现在她在何处?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也不知道她在何处?她说要找个类似昆仑秘境极恶极凶之地,锤炼己身,好恢复全盛状态,上长安找端木慈了结恩怨。” 端木慈闻言嗯的一声。 谢傅反问;“你觉得呢?” “我这师妹武道天赋远胜于我,旷古烁今,月阴死篆、雷罚篆已解,恢复全盛之姿,只是时间问题。” 谢傅惊讶:“那不是说……” 端木慈嫣笑:“你刚才还信誓旦旦的说你能搞得定她。” 谢傅尴尬一笑:“当然,只是有点麻烦。” 端木慈笑道:“可惜了,不知道她现在何处?” “可惜什么,难道你巴不得与她大战一场不成?” “如若她在你身边,陪你进入仙魔阵,那我就可以放心了。” 谢傅想不到端木慈饶了半天圈子,竟是为了这个,笑道:“你放心好了,就算没有她,此次还有日月星、魏无是、独孤上智此等神圣人物。” 端木慈却是摇头:“再多也抵不上她一个。” 谢傅微笑:“管家婆,那你的意思是在未确定初月能一同陪往之前,不想我进入仙魔阵了。” “男人当为,我不拦你。” 端木慈说着轻轻抚摸自己圆滚滚的腹部,似做了什么决定似的。 谢傅若有所思,犹豫着要不要与初月是情人关系,告诉端木慈,只感觉说出来,事情好像又变得更复杂了。 端木慈开声:“傅,我们好久没有打一架了,让我试试你的修为到什么程度?” 谢傅盯着她圆滚滚的肚子,带着轻蔑道:“就你现在这个样子?” 端木慈微笑:“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了?” “大肚婆。” “看不起我这个大肚婆是不是?” 端木慈说着突然动手,谢傅立即施展莲行如意躲开:“想打我屁股,现在我不是你想打就能打到的。” 端木慈笑道:“莲行如意身法果然大有精进,初月看不下去吧,所以又对你锤炼一番。” 说话间又是拂袖,劲气袭去,虽然隔空却也不是护体真气能够抵挡的住的。 谢傅再次施展身法躲开:“还来?” “护住屁股,不然我今天把它打烂了。” 端木慈端坐着,只是舞袖,劲气便是连发,逼迫谢傅在屋前左闪右闪,十分窘迫,朗声喊道:“你公报私仇!” 端木慈脸儿一红:“就当我公报私仇。” 说着娇喝一声,人便离开椅子,瞬间来到谢傅身边。 谢傅心中惊呼好快啊,屁股就挨了狠狠一个巴掌,尽管他身躯强横,也是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怒道:“你还真打!” 端木慈轻笑:“很耻辱吧,堂堂大男人被一个女人打屁股。” “你这刁妻,造反了。” “此时也不要跟我提什么夫妻情分,不想挨揍,就拿出本事来。” 端木慈说罢又是欺身靠近,谢傅大惊,虽然明知她不会伤害自己,但是入道宗师的真气压迫,还是让他身体本能生出一股惊悚之感,虽然躲过这一击,屁股还是凉飕飕的。 还未喘口气,端木慈身影又是逼至,啪的一声,声响有如响雷。 谢傅怒道:“你还真下狠手,肿了。” 端木慈冷道:“如果我手中是剑,何止肿了!” “给我拿出真本事来,不然你今天屁股烂定了!” 谢傅不敢再掉以轻心,毕竟挨屁股的滋味可不好受。 来长安之前,早就听说,长安女风彪悍,当妻子的殴打丈夫,怎知这事也会落到自己头上来。 谢傅全力施展莲行如意,上天落地,只是端木慈却如影随形,无论如何都无法摆脱端木慈。 这不禁让他想起在幻境被端木慈追杀的日子,当时他只是二品,每次都被端木慈揍得半死,伤势刚刚恢复,端木慈又来追杀他。 现如今修为不知比当初高出几何,结局依然没变,由此可见,当初端木慈若有心杀他,他哪里逃脱的了。 “只会逃跑,这就是你的全部本事吗?” 端木慈声音不禁有些恼意,从徒弟的角色来说,此刻谢傅的表现让她脸面全无,教出这么一个弟子来,也是一种耻辱。 或许心中有气,端木慈隔空一掌击在谢傅屁股上,面如如此强力的掌劲,护体真气如纸一般,谢傅只感觉屁股快要裂开,痛得双腿都一阵麻痹。 人撞折一颗大树,掉在地上。 昨晚还你侬我侬,今天就下这么狠的手,谢傅不由骂道:“你这大肚婆,想谋杀亲夫吗?” 端木慈此刻却是冷若冰霜,一副师傅的威严来,轻蔑道:“废物!” 谢傅猛地站了起来,端木慈这才嫣然一笑:“你这莲行如意身法虽然练得不错,可我也会,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也无法摆脱我。” “所以呢?你今天非公报私仇吗?” 端木慈淡笑:“既然打不过,何不全力一战。” “我打不过你。”师傅终究是师傅,这差距需要用岁月来弥补。 “你已经心生惧意,如何能胜。” 端木慈说着真气外露:“接不了我这一招,你干脆死了得!” 谢傅立即感受真气之压,如同泰山压顶,心中惊骇,端木慈动真格了,惊呼:“慢着!” 端木慈却已经出手。 逃不掉啊! 关键时刻,端木慈见谢傅也不反手,猛然收招。 谢傅笑道:“我就知道你会收招!” 端木慈却脸色阴沉,凛声问道:“你怎么回事!也不反手!” 谢傅淡道:“你先别生气,我是有劲使不出来。” “什么缘故。” 谢傅这才将自己的隐疾一一说来。 端木慈听后默不作声,陷入沉思,这番话若是胡说八道,她当下斥责一番,却是有个中道理。 谢傅故意问道:“这医仙该不会骗我吧?” 端木慈将手搭在谢傅身上,真气自炁穴而去,探索谢傅的筋脉状况,只觉谢傅筋脉强健阳暄。 她虽不擅医术,却精晓【道】理。 谢傅所学乃是昆仑无上心法,此门心法本来就是锤炼己身筋脉身躯到如同一般的地步, 筋脉强健阳暄这本来就是正常表现,只是谢傅筋脉强健得过分,几近逆天的地步,这就有点反常了。 出声问道:“你是不是除了修习昆仑无上心法,还修炼了什么功夫?” 谢傅笑应:“慈慈,你果然厉害,这手一搭就看出来,我还学了雷渊宗的悟武宝典。” 端木慈闻言却无喜色,谢傅见状问道:“怎么?你是不是觉得我学了别人的功法不好,是封天白那老小子逼我学的。” 端木慈道:“对你来说却是火上浇油。” 谢傅疑惑:“怎么说?” “你擅长栽种,那我便以树木作为例子,一棵树枝叶茂密,过于蓬盛,却根系疏浅,恰逢旱期,该怎么做?” 谢傅应道:“自然应该斩枝除叶,减少营养消耗,水分蒸腾,必要时除去所有枝叶,只保留主干,已待来年开春生根发芽。” 端木慈点头:“我们修道之人,事事需顺应天道行事,这逆天之举多了,却是有害无益,这就是为什么在幻境的日子,我对你多加督促,要求你勤工百倍,不可懒怠,此举乃积累道基,如同树木铺根散源。” 谢傅问道:“那现在怎么办?慈慈你可有解决之法。” 端木慈黯然:“你都是将死之人,我哪有什么解决之法。” 谢傅闻言一惊,旋即笑道;“你少恫吓我了,我有生脉,受再重的伤,也能痊愈,定是你看出什么来,为了让我忌惮,所以故意这么说,我日后不再随便动用真气就是。” 端木慈轻轻道:“你认识我这么久,我什么时候与你开过玩笑。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你福源于生脉,祸也源于生脉,若说不死不灭,就是神仙也不能做到,何况你只不过一介凡人。” 谢傅脸色一变:“可小韵说我有救啊!”很快恍悟到端木慈并不知道小韵是谁,补充一句:“小韵就是医仙。” 端木慈淡道:“我正好奇,你本来应该隐疾暴发而亡,定是这医仙有什么续命之法。” 小韵把自己当做炉鼎给他治疗这隐疾,说听她的吩咐,这隐疾就能痊愈,却不知道端木慈能不能看出些什么玄机来。 当下主动把手伸过去:“慈慈,你再给我看看。” 第1289章 九方长鲸 端木慈却没有搭上他手,而是绕到他的身后去,指走谢傅全身筋脉,待落在谢傅心脉处却停了下来,察觉到他心脉处,有一股如丝蓬勃的生命真元,正与谢傅的筋脉共生共存,当下明白怎么回事。 收手淡道:“有人把自己当做炉鼎,在你筋脉种下生命真元。” 谢傅闻言惊讶:“慈慈,你果然厉害,这样就看出来了,我原本还想考考你。” 端木慈道:“这小韵对你倒是极好。” 谢傅稍微尴尬,笑应:“确定极好。”紧接着岔开问道:“我是不是不用死了。” 端木慈点头:“不用死了。” 谢傅笑道:“我都说了,你不必担心,吉人自有天相。” 端木慈却表情严肃,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谢傅见状轻道:“慈慈,你有话就说,我是生死过来的,任何事情都可以接受。” “那我就告诉你,免得你日后怪我。” 谢傅点头,端木慈问道:“你可知把自己当做炉鼎给别人种下生命真元的后果?” 谢傅应道:“小韵说她道途夭折,一生修为就此止步。” 端木慈又问:“她是不是说,过些日子,你此隐疾就能痊愈?” 谢傅道:“小韵倒没有这么说,只说我处修养生息的关键期,绝对不可与人动手,否则前功尽弃。” 端木慈淡道:“道理却也差不多,因为她在你筋脉种下生命真元,这生命真元与你经脉共存,需要一阵时间才能完全融为一体,最后才……” 谢傅问道:“最后才怎么样?” “生根是为了开花,开花是为了结果,花凋零才有果实。” 谢傅骇然:“你的意思是!” “你的痊愈之期就是她的死期。” 谢傅震惊到浑身颤抖起来,他完全想不到小韵把自己当做炉鼎为他治疗隐疾竟是这样! 她为什么不告诉自己真相! 她怎么会告诉自己?如告诉自己真相,自己绝对不会答应。 难怪知晓自己与高手交手,她会如此生气,不惜与自己翻脸决绝。 她用生命来换自己的命,自己却不爱惜,换做他也要暴跳如雷! 小韵啊,小韵啊,此时此刻,谢傅真不知道说什么。 “慈慈,那现在怎么办?” 端木慈沉默不语。 “没有其它的法子吗?” 端木慈淡道:“每个人活着的意义各不相同,能为知己者死,快哉。别辜负别人才是。” 谢傅洒然一笑:“正是。” 端木慈微笑:“甚好。” 就在这时,纪归雁飞身而至,凛然道:“大长老来了。” 谢傅疑惑:“大长老?” 纪归雁这才改口:“九方长鲸,大长老他们拦不住他。” 严格说是没人敢拦他,九方长鲸作为道门一圣,他也是曾经的天宗大长老。 当年九方长鲸与端木慈二圣均是道门天宗宗主的热门人选,后来九方长鲸败在端木慈的手上,就销声匿迹,许晖方才继任大长老一职。 端木慈微笑:“来到好。” 纪归雁表情一讶,九方长鲸此次回太素圣地,分明就是奔着师尊来的,若是平常,师尊入道修为自然不惧,可现在师尊怀有身孕,怕是难以全盛之姿应战。 谢傅淡道:“一个九方长鲸,何足惧之。” 纪归雁看向谢傅,轻蔑道:“不自量力,九方长老乃是道门六圣之一,放眼整个天宗,也只有师傅能够胜他,现在师傅怀有身孕,束住手脚,两人交手也是五五之数。” 端木慈道:“归雁,你师兄和九方长鲸交过手,知道他的底细。” 纪归雁惊讶看向谢傅:“那你还能活着!” 谢傅笑道:“难道我在你眼中就那么不堪一击。” 纪归雁道:“那一会你来应付九方长鲸。” 谢傅笑道:“那也要他进的了这青华界。” 端木慈轻道:“他当然进的来这青华界。” …… 巨人一般的九方长鲸似知道端木慈身在何处,大步朝后山方向走去。 身后跟着许晖为首的一众天宗长老、护法,对于这位曾经的天宗大长老,众人生不出一丝一毫的阻拦之心。 而许晖对这位天宗先师也是心怀敬意。 一众人跟着九方长鲸来到青华界前,九方长鲸对着青华界内朗声喊道:“端木慈,三十年一别,我回来了。” 青华界内的端木慈虽然听见,却没有任何表示,原地盘腿坐下。 谢傅又看到初见时那个清冷圣洁的道门道子,高高隆起的腹部,没有一丝一毫影响她的这份出尘之姿。 纪归雁和谢傅对觑一眼,知道师尊自由安排,静观其变。 九方长鲸见端木慈没有回应,沉声道:“端木慈,你既不肯移步迎友,那我只好亲前拜候了。” 冷棱闻言对许晖说道:“自上回魏无是擅闯之后,青华仙真亲自在这个青华界加了一层结界,若无仙真亲授法门,就算魏无是也没法进入。” 九方长鲸任天宗大长老时,冷棱还为出世,哪里知道这位道门先辈的深浅,九方长鲸被尊为道门六圣之一时,魏无是不过是道门一幼道。 深知九方长鲸底细的许晖轻轻摇头:“除了青华仙真本人,太素圣地没有任何人任何物能够拦住他。” 话刚说完,就感觉整个太素圣地摇晃起来,地动山摇好似地龙在地下作肆。 许晖为首众人惊望地下,就见在九方长鲸跟前有物破土现状,非龙非兽,却是半截剑锋,这露出来的半截剑锋就比一般佩剑大上许多,由此可见此剑是何等巨大,约莫一层楼高,楼柱般宽重。 这还算是剑吗?一把比眼前巨人还要高大的剑。 冷棱这些年轻晚辈自然没见过这把能飞腾于寰宇,隐伏于波涛,走行于深地的洪荒名宝。 许晖资历较老,却是有缘见过,脱口而出:“巨阙宝剑!” 吴长老等人叹呼:“原来这就是巨阙宝剑啊。” 巨阙宝剑并非道门之宝,而是九方一脉的宝物,而九方长鲸是现今九方一脉的首人,继承了此宝。 只见此把巨剑只露出地面半截,半截藏于地面,丝滑的青华界移动,经过之处在地面留下有如割布一般平整的裂口。 当巨剑触碰到青华界时,无形却有实的青华界竞被分水一般,裂开一道口子。 而这道口子,好像人体伤口一般,无法愈合。 就这般巨阙宝剑在前面开路,九方长鲸大步踏入青华界。 第1290章 争一剑 冷棱、秦楚桢,一众长老护法均为所见而震惊得无法言语。 独许晖一人表情平静,心中却是在想着其他事,九方长老回来,我天宗又添一圣,破仙魔阵又多一分胜算。 冷棱和秦楚桢两人后知后觉,猛然回神,同时朝青华界飞身而去,只是刚刚触及青华界,就如触到山壁一般被挡了下来。 凭两人的修为,连这青华界都闯不了,更别说青华仙真增设那道结界。 两人同时回头,急色:“大长老!” 许晖淡道:“你们两个稍安勿躁,九方长老是我天宗前辈,是友非敌,他今日回来,只是想与仙真一较高下。” “可……”冷棱欲言又止,只有涉及青华仙真,他这种冷然的话才有丝丝人性化的动容。 纪归雁看到一个巨人徐步走来,按照大尺,寻常成年男子有个五尺来高已经算是正常身高,达到六尺高者,体型已经高大到迫人,而来人身高竞达到七尺有余,简直就是个巨人。 纪归雁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巨大的人,只感觉一头大熊在他面前也如娃娃一般。 其态威风凛凛,神鬼莫挡,随着他的走近,身为一品强者的纪归雁也感受到强大的压迫力。 惧而生敬,这就是我道门天宗圣人,与师尊一般的神圣人物。 三十年不见,九方长鲸心中血热得都在沸腾,眼里只有那盘腿而坐,闭眸凝静,清冷圣洁的天宗至尊。 她叫端木慈,三十多年前在道门凭空出世,也是赐予九方长鲸平生唯一一败的女人,那一役九方长鲸输的心服口服。 当年心服口服,现在却是不服。 “端木慈,三十年不见,岁月没有在你身上留下丝毫痕迹,你依然出尘宛如真仙。” 端木慈睁眸露出微笑,语气如同遇见老友一般:“长鲸,别来无恙。” 九方长鲸哈哈大笑:“太素一别三十载,圣地重逢岂偶然。我甚好,端木慈见到如旧真仙模样,我也甚是欣慰。” 纪归雁看见两人交谈如同老友见面一般,一颗紧绷的心也放松下来。 怎知九方长鲸话锋一转:“端木慈,我已经有杀道之技,如若你三十年来未能更上一台阶,只怕今日要死在我的手上。” 端木慈微笑:“很是期待。” 纪归雁惊讶,脱口而出:“九方长鲸,休要放肆!” 九方方鲸看都不看纪归雁,真正做到眼里除了端木慈之外,目中无人:“不懂尊卑的东西,就算许晖见了我也要恭恭敬敬叫一声长老,你有何资格和我说话。” 一股浑厚的真气之压笼罩在纪归雁身上,让她感觉人如砌于墙壁之内,不能动弹,不能呼吸,亦不能言。 谢傅这时开口:“九方先生,卫州一别,别来无恙。” 听到谢傅声音,九方长鲸却是猛然朝谢傅看去,看清他的模样,却是吃惊:“是你!” 三十年来,就只有此子能够让他正眼相看,当日一役,此子能够让他受伤,甚至逼他使出九方一脉的秘法——半神下凡。 竞生忌惮,手指谢傅沉声说道:“与你无关,你休要插手,我等这一战等了三十年。” 纪归雁闻言惊讶的朝谢傅看去,九方长鲸好像怕他,他真的有这么厉害吗? 九方长鲸倒不是真怕谢傅,他等这一役等了足足三十年,就是要以全盛之姿与端木慈交手。 就算能够杀了此子,自己怕也要伤筋动骨,真气消耗大半,再战端木慈又有何意义。 他早就能来见端木慈,还不是在卫州那晚,真气消耗过多,这些日子休养生息。 端木慈开口:“傅儿,这是我与长鲸之间的事,你别插手。” 其实谢傅此时也只是虚张声势,面对九方长鲸这种级别的高手,他也插不了手,以慈慈入道的修为,应不惧九方长鲸,只是她怀有身孕,却不知道对她影响多大,且静观其变,再作打算。 九方长鲸听见称呼,又见谢傅恭恭敬敬站在端木慈身侧,似明白了什么,哦的一声:“端木慈,他竟是你的徒弟!难怪我当日看他身法有些熟悉。” 端木慈微笑相对,不置与否。 九方长鲸惊讶说道:“你竟有此出类拔萃的徒弟,让人好生羡慕。” 能从九方长鲸口中说出来的出类拔萃,可不是一般的出类拔萃,像纪归雁这种一品修为,在他眼前如同废物一般。 九方长鲸一言之后叹息:“还未交手,你却又胜我一次,你去哪里找这么优秀的弟子,气死我了!” 随着一声怒吼,巨阙宝剑从地而起,现出那黝黑巨大的剑身来,一剑朝盘腿端坐的端木慈劈去。 纪归雁见此巨剑,心胆如被斩裂一般,呆伫原地,只觉就算逃跑也要被这天剑斩杀。 “退后。” 端木慈的警告声却轻的有如禅语一般,周身生出白光如轮环绕,结成莲花之状,人在莲花白光之下好似瑶台仙真。 莲花白气在巨剑的重击之下,有如散瓣一般,瞬间湮消。 仅仅交击余波,站在端木慈身边的纪归雁人就被震飞。 谢傅也不禁连退三步,心中微惊,当日九方长鲸显然有所保留。 一个全力以赴,一个有所保留,慈慈说的没错,如果性命相搏,死的那个人肯定是他。 突间纪归雁人被震飞,立即飞身靠近轻搀:“师妹,你没事吧。” 纪归雁虽不至于手上,胸口却一阵沉闷,脱口:“好可怕!” 端木慈盘坐原地如旧,而御剑的九方长鲸受到牵连,人退了个七八步。 脚步刚止,就使出九方一脉的秘法——天神下凡。 周身发红冒出焰光,身形暴涨有强壮一全,待焰光消止,身上皮肤好像穿上一层玄色铠甲。 纪归雁初见此状,啊的惊呼一声。 谢傅解释:“这是这是九方一脉的秘法——半神下凡,身如玄铁,扞格不入。” “我偏不信。” 纪归雁身上佩剑直接朝九方长鲸催气全力朝九方长鲸掷射过去。 谢傅心中莞尔,就你这修为给他挠痒痒还差不多。 果不其然,这一剑势有开山裂石之威,落在九方长鲸身上,叮的一声分毫伤不了九方长鲸,就如树叶一般掉落地上。 纪归雁再次惊骇,这世上竞还有人能凭肉躯受她全力一剑而毫发无损,就算师尊也做不到啊,心中顿时担忧起来。 谢傅似乎知道纪归雁心中想法,笑道:“你伤不了他,不代表别人伤不了他!” 纪归雁看向谢傅:“你能做到吗?” “我不知道。” 当日他只是使出灵犀射月的起手式,九方长鲸有所忌惮,最终两人罢手收场。 九方长鲸人化半神之后,御着巨剑再生剑威,只见巨剑与白气莲花交击,一击便让白气莲花消散,端木慈却立生白气莲花,好似莲花层放,生生不死,生生不息。 纪归雁怎么说也是一品修为,自然能看出些问道来,叹道:“师傅好厉害啊。” 再看九方长鲸在每一次交击之中,立地不动,身躯如同与天地同稳,九方长鲸也好厉害啊。 两人的每一次交锋都需要挥霍大量真气,白气莲花灭而又生,好像永远斩杀不尽,而九方长鲸又似非斩尽杀绝不可,你生一朵,我便斩杀一朵,看你生的快,还是我斩的快。 随着次数推移,若没一刀都能快上百分之一息,百刀之后就能赢得一息之机。 九方长鲸并不是在与端木慈拼真气,就算作为九方一脉,拥有变身半神之躯的秘法,九方长鲸也没有绝对信心在真气绵长上胜过入道的端木慈。 他等的就是这百刀之后的一息之际,巨剑落下之威与白气莲花抵消的一瞬,身体便动动了。 端木慈终究慢了一步,这慢上的一步是九方长鲸花上百刀之功赢了的。却也后制人,双袖齐挥,鼓起的衣袖有如风口,白气有如万千柳絮劈天盖地朝九方长鲸笼罩过去,密集如雨,几乎无隙可进。 谢傅自问,面对慈慈这一击,他应该如何应付。 其法有二,一是集全力于一点攻向这一击的最薄弱处,这是搏命之举,生死胜负都是未知。 另外一发就是退避三舍,保全自己,这也是最为谨慎理智的方法。 九方长鲸好不容容易才赢得这一息先机,如何肯就此放弃,他等这一剑已经等了足足三十年了。 面对白气如絮笼罩而去,却是不避不退,白气密集的击打在他的身上,人如风中劲草,身上玄色肌肤在击打之下,有如经过雨水冲刷变淡。 双手握住巨剑瞬间,怒吼:“端木慈,看你如何挡住我这一天剑!” 谢傅惊呼:“不好!” 九方长鲸蓄威而巅,端木慈却是先发力而后歇,此消彼长之下,怕是难以挡住这么一道。 这时他要抢救已是不及,就是来得及,平手一剑怕也是挡不住九方长鲸这一剑。 果不其然,在九方长鲸强威之下,盘腿起来的端木慈终于动了,人骤起双拳齐发,气劲如同双龙出海。 只是光凭气劲如果挡得住洪荒名宝,何况这洪荒名宝是九方长鲸双手握住,与他己身相连,若是这么容易被击退,他就不配成为道门一圣,他就不是九方长鲸。 (本章完) 第1291章 听命 白气双龙触剑便化,比起方才那白色莲花还不堪一击。 而实际上白气双龙比刚才白气莲花威力更甚,只不过九方长鲸这一剑太猛了。 剑也能够如此威猛,不愧一个巨字。 若论刀威,谢傅所见红叶为甚,刀王韦散人虽然也以勇猛著称,终究修为太浅,在九方长鲸面前宛如蚂蚁与大象较力。 只觉得就是红叶全力一刀,只怕也不能让这把巨剑挪移分毫,更别说挡下来了。 入道修为的端木慈又当如何,却也是要避其锋芒,在九方长鲸的逼杀下,身形变化着旋动飘退, 谢傅脑海冒出念头,莲行如意步步生莲。 不对!是燕影星驰。 不对,他本身学习莲行如意身份,却也看不出端木慈用上那一层身法。 只觉皆有,已经融化贯通,随心所欲。 端木慈激退的十丈,九方长鲸这一剑也逼杀十丈,过程虽只是一瞬,然端木慈莲行如意身法已经变化了千百次,方才在此剑之下不死。 突然一道金光从天而降,落在端木慈身上,手生一点金光,终于正撼其锋。 叮的一声兵锋交鸣,电光火石间看清抗下这把巨剑竟是一把金刃,谢傅脑海浮出【金光】二字。 金光银芒,昆仑双骄所用的神兵利器。 九方长鲸身巨躯稳,后退一步,端木慈身形轻盈后退三步,两人又同时出手。 九方长鲸求败一剑,端木慈飞仙一刃,一点金光便抵千钧。 两人均同时后退,端木慈以一点金光就能平锋,显然修为要更为深厚一点。 而九方长鲸倚仗半神之躯,勉强在做到不败,但是他百刀所赢来的一息先机已经荡然无存。 强拼之下,九方长鲸气息未稳,端木慈身法齐异,竞接借助退势为进势,赢得半瞬之际,一招卧龙拜月。 高手之争,半瞬就足够致命,巨阙宝剑没有强大真气支撑,在九方长鲸手中也只不过是千钧之物,金光神兵在端木慈真气捶打催动之下,却无坚不摧。 叮的一声,巨阙宝剑从九方长鲸手中脱手,一缕金光从九方长鲸身侧擦肩而过。 九方长鲸面具被切成两半掉落地上,现出面貌来,双目大如铜铃,面狰如魔,头顶无发生着凸密肉髻,却是三分妖相三分魔相三分佛相一分人相。 端木慈声音淡淡传来:“长鲸,你又欠我一条命。” 刚才她若有心取九方长鲸性命,九方长鲸已经死了,同时道门六圣,还是高低之别。 九方长鲸却冷笑一声:“端木慈也是你心地仁慈,要不然刚才死的未必是我。” 纪归雁正端详九方长鲸的惊异面貌,突闻九方长鲸之言,惊讶脱口:“莫非刚才……” 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望向谢傅,希望谢傅能够帮忙解答。 谢傅却露出苦笑,表示他也看不透。 “端木慈,你手中兵锋就是昆仑秘境的神兵金光吧,金光银芒是昆仑双骄所用的兵器,我说三十多年前哪来此等神圣凭空出世,原来你就是昆仑双骄之一。” 九方长鲸说着重新握住掉地的巨剑,缓缓转身,突见端木慈圆鼓鼓的肚子,嗷嗷怒叫起来:“端木慈,你欺人太甚,竟以孕穗之躯与我交手。” 叫着双手握住巨剑,巨剑泛着怒意滔天:“我这杀道之技还没有使出来了。” 骤然又像个小孩子气急败坏一屁股坐下地上:“我再等你三个月,不!我再等你一年。” 端木慈微笑:“长鲸,就算你赢了我又如何,你也算不上道门至尊吧,我想你是不服输又想让我服气吧。” 九方长鲸沉声:“废话少说,我再等你一年!” 端木慈微笑:“就算你再等一年,所面对的也不是全盛姿态的我,到时就算你胜了我,心中也愤愤不平吧。” “你这女人,是哪个混蛋搞大你的肚子。” 这话可谓十分无礼,可九方长鲸修道八十载,年岁不知几许,就算许晖在他面前也是小辈,倒也顶多算上一个轻蔑。 纪归雁朝谢傅看去,眼神似乎在问,是你这个孽障搞大了师傅的肚子吗? 谢傅面目淡然,假装没有看到纪归雁的表情。 端木慈笑道:“要让我服气却也不难。” 九方长鲸猛然站起:“如何让你服气?” “眼下道门三宗正计划破仙魔阵,取天师令。” 九方长鲸铜眼半垂,静待端木慈继续说下去。 “长鲸,如若你能领我天宗弟子破仙魔阵,取天师令,完成一统道门的伟业,岂不比胜我端木慈要伟大许多,非但我端木慈服你敬你,先圣有慰,后辈铭感。” 九方长鲸淡笑:“端木慈,你是要我去送死。” 谢傅闻言心中暗惊,就算道门这些神圣,也是个个谈仙魔阵而变色。 端木慈反问:“长鲸,你怕死吗?” 九方长鲸不置与否,哈哈大笑:“端木慈,我答应你。” 端木慈微笑:“九方长鲸,我现在封你为我天宗无上长老,从即日起你呆在太素圣地,随时听候调遣。” 九方长鲸躬身行礼:“九方长鲸领仙真法旨!” 纪归雁错愕,刚才还生死相搏的两人,眨眼功夫却一个施命,一个愿从。 “归雁,领无上长老去天大衍界。” 纪归雁飞身来到九方长鲸身边,看了这道门一圣一眼:“无上长老,请。” 九方长鲸问:“你也是青华仙真的弟子?” “弟子纪归雁,被道尊收为入门弟子,修道时日尚短。” “长短我不知,只是你比他差远了。” 纪归雁虽然感到被人轻视,却又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他……实在离谱。 “他日你若一并破仙魔阵,不要跟在我的身边,我不想身边有废物拖累。” 纪归雁脸上难看,好歹自己也是十二幼道中名字响亮的人物,表面没有发作:“无上长老,请。” 青华界外等候众人,见九方长鲸和纪归雁一并从青华界内出来,还是不由自主的表情严肃起来。 冷棱喊了一声:“纪师姐。” 纪归雁看了冷棱一眼,轻轻点头,表示没事了。 青华仙真自是无敌,不过她此刻情况有点特殊,方才又听大长老说这位道门一圣有多么厉害,见了纪归雁这般表态,冷棱一颗担心青华仙真的心也落了下来。 纪归雁特地在天宗众人面前恭恭敬敬说道:“无上长老,请!” “无上长老?” (本章完) 第1292章 定事 待九方长鲸和纪归雁走远,秦楚桢这才出声问道:“大长老,这是怎么回事,纪师姐为什么称呼九方先师为无上长老。” 无上长老一职并不常设,只有在宗门生死危难之际,才由能力者临危受命,宗主不在或殉职,无上长老可代摄宗主一职,全权主导宗门事宜。 许晖嘴角挂笑:“无上长老一职,只有宗主亲封受命,看来仙真已经做出表示和安排,破仙魔阵,我天宗又添一圣。” 在场的都不是愚拙之辈,许晖这话已经说得够清楚,九方长鲸既然受封,又在太素圣地落足,显然已经以天宗无上长老之名破仙魔阵。 吴长老兴奋激扬;“太好了,人圣、九方长老,加上青华仙真,我天宗就有三圣,如果剑圣老人家安坐,四圣并驱,天师令还不十拿九稳。” 许晖却道:“吴长老,却不可心存夺令之心,首要以破仙魔阵为重,破阵之后天师令自有归属。” 吴长老应道:“也是……这仙魔阵还不知能不能破,反正我是抱着必死之心。” …… 谢傅见端木慈额头微微泛汗,这会也没有外人,轻搀着关切:“慈慈,你没受伤吧。” 端木慈微笑:“没事,只是有点乏了。” 谢傅问:“九方长鲸真的有这么厉害?” “比三十年前厉害多了,他说他还有杀道之技还未使出,如果真以为性命相搏,我未必能够挡住。” 端木慈说着,慈柔圣洁的脸容却露出欣悦之色,好像为九方长鲸如今的武道修为而感到高兴。 谢傅却是沉吟:“嗯,你现在……” 端木慈似乎知道谢傅想说什么,轻道:“当年被文圣和你的小天雷灭神真言击伤,我一直未能恢复巅峰,加上如今我怀有孩子,实力大打折扣,我怕我帮不了伱,九方长鲸并不比我差。” 谢傅知道她为自己着想,心中感动又内疚,将她拥住:“对不起,当年我就不该对你动手。” 端木慈淡淡一笑:“当年你迈不过那道坎,我岂又不是。有了孩子之后,我也想通了,如今在这俗世也别无他求,唯求能给你留下一点血脉,还有……” 端木慈言虽未出出口,谢傅却知道她要说什么,还有与初月冰释前嫌,同归昆仑秘境,也算师姐妹圆梦。 谢傅亲上她的嘴唇:“我懂。” 端木慈娇羞:“我们可是约法三章,白天不许……” 明明已经是多年的夫妻了,端木慈反而比以前更羞涩了。 昨晚之后,她似乎被开放了不曾有过,流逝于岁月的少女羞涩,大概情至知味。 谢傅笑道:“我知道,我只是想亲亲你。” 说着伸手亲手将端木慈的发丝梳到耳后,指尖难免轻轻触碰到她的耳朵,这般轻微的接触却让端木慈晶莹的小耳都红了。 谢傅见状微讶,旋即笑道:“你耳朵红了,该不是你想了吧。” “胡说!我只不过害羞了。” 说出害羞二字,连端木慈也微微错愕,活了这么长的光阴,才在谢傅身上找到少女的害羞。 谢傅激动哎哟一声:“慈慈,你越来动人啦。”当下就将端木慈横抱起来。 端木慈微呀一声:“约法三章!” “难道抱你都不成。” “不是不成,免得被归雁看见。” 谢傅笑道:“那就羡慕死她。” 端木慈哧的一笑:“归雁是个女子,羡慕什么。” 谢傅笑道:“你难道感觉不到归雁一直在吃我这个师兄的醋?” “我倒不知。” 端木慈应着轻道:“你师傅出现,告诉我一声。” “你不必担心,我绝对不会让她伤害你。” “如果她要伤害我,你这当徒弟的拦的住吗?” “当年我为了她,打了你,现在我也可以为了你,打她。” 端木慈嫣然一笑:“我和她之间的事,你还是不要插手的好。我所关心的是,如若她能陪你一起进入仙魔阵,就算不能破阵,至少能保你不死。” 谢傅一笑,随口笑道:“如若她没陪同,你就会偷偷跟我进去是吧?” 端木慈心头一颤,她正有此意,要死就一家三口死在一起…… …… 太素圣地一行,谢傅也算达到目的,与地宗玄宗有个交代。 当日,谢傅就离开太素圣地,直奔小韵居住的小家小院。 刚进门就看在小韵正在院子了收衣服,她穿着朴素,一件普通的白色上衣,一件淡黄的裙裳,身材修长高挑。 头上并没有任何珠宝,头发挽起来盘在头顶,发梢儿散开如一朵花。 夕阳晕馨的照在她的身上,只感觉这种恬静却也可以美到一眼万年。 谢傅无声的走到她的身后,露出她的纤腰,在她的鬓发处亲嗅:“韵……我爱你。” 单念一字,除了亲昵还有感激,感激自己妻子无声的付出。 司马韵台轻笑:“是不是刚搞完女人回来,所以心里对我心怀愧疚。” 谢傅脱口:“不是。” 司马韵台笑道:“别忘了我是女人,你是我的男人,我的男人身上多了什么味道,我岂能闻不出来。而且你表现的有些反应。” “反常在什么地方?” “平常你会和我先聊聊,而不会这么直接的抱我,在感情方面,你一直都很含蓄。” “喜欢我这样吗?” “好了,你去洗个澡,休息一会,晚上我给你准备了老鸭煲。”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会回来?” “难道不清楚丈夫回不回来,就可以不备饭吗?你要没回来,我就自个吃了。” 谢傅却没有松手,反而更加用力的搂住她的纤腰,好像很害怕失去她一样:“韵,我爱你,我很确定我很爱你,这辈子能够遇到你是我的福气。” 因为谢傅认为自己花心滥情,说不出如何厚颜无耻的话来,可今天他却感觉要让司马韵台知道。 司马韵台能够感受到谢傅的深情,表情一呆。 谢傅继续道:“无论你老了丑了病了残了,我都会爱你,就算你变成一朵花、一棵树、一块石头,我都会爱你。” 谢傅这种深情表白,司马韵台一时却反而有点不太适合,她知道谢傅为人真诚,要么不说,说出来便是真心之言。 心中被他的柔情感动得无以言表,干脆哧的一笑,打趣:“花可以嗅香,树还可以悦目,石头能干什么?” “只要这块石头叫韵,我便爱,我可以每日抱她在怀,拥她入眠,还可以对她亲亲念念。” 司马韵台笑道:“那你怎么不干脆吃下去。” 谢傅轻咬她耳朵:“不……” 司马韵台娇笑道:“你到底是想先吃饭还是吃我……咯咯,痒,你知道我耳朵……” “我什么都不想做,就只想这么拥抱你。” 夕阳晕黄有如有声光弦,谢傅就这般拥着司马韵台轻轻欢动着,脚下脚步如在轻舞一般。 司马韵台什么都不用做,只需将脊背贴在谢傅胸膛上,心跟着他就可以吗? 不知不觉,两人无声离开晾衣架,竞在院子转了一圈。 司马韵台问:“你在跳舞吗?这是什么舞?” 谢傅恍然大悟,他岂不就是在跳舞,却毫无意识到是在跳舞。 犹记得当初在金陵,看见楼兰小国的人在跳着属舞,随着鼓声乐声,男女轻轻相拥而舞。 在这种情感自然流露之下,却是无师自通。 嘴上轻道:“这叫属舞,心有所属之舞,在楼兰小国是跟爱慕的人求爱的舞蹈,浑厚也可以跟丈夫妻子共舞的舞蹈……” 司马韵台轻道;“让人身心很是愉悦的舞蹈。” 应着,螓首微微后将,优美的鹅颈也枕在谢傅的肩膀上。将全身的力量靠在谢傅的身上,似乎也将整个人生靠在谢傅身上。 易容换形之下,落入谢傅眼中是一张平庸的妇人之脸,平庸甚至有点憔悴。 明知是这不是她的本来面目,谢傅却莫名心疼,却又感觉美的无可比拟。 情动的对着她那两片惨淡干瘪的嘴唇亲了下来,莫名悲伤说道:“韵,你说哪天我先死了,或者你先死了,怎么办?” 司马韵台嫣笑:“明明是阳春三月温暖花开,你却为何要想那寒冬腊月冰天雪地。” 谢傅立有顿悟,明明是生命热烈之时,却为何想着老来死亡之事,每个人都需要经历死亡不是,人的一生便如花的一生,其意义便是绽放自己娇艳美丽的光阴。 “韵,你真是人生导师,多亏有你,我的生命才不会满是悲伤。” “相公,我爱你。” “韵,我也爱你,绝对不是贪婪你的美色,你老了,红颜不再,我也依然如此。” 司马韵台咯的一笑:“到时候再来跟我说这话。” …… 隔日谢傅就单人离开长安,一路奔赴回到苏州去。 刚到苏州第一时间不是归家,而是直奔太平小塾,这也是他回苏州的主要目的。 小院幽静,谢傅却走进院子却感受到热烈的生气,院子一景一物都是孩子玩乐过的痕迹。 谢傅想起自己,心也暖了。 走到教室,隔着窗户望去,果然都在。 明老先生不是在教孩子们读书写字,而是嘴里念念有词,而孩子们个个闭目入定练功。 谢傅惊讶,原来明老先生竟是个武道高手,他一直以为明老先生只是个不会武道的普通人,真是深藏不露、 小小年纪就均有如此心性,真是名师有法。 兄弟们,最近经常要跑医院,有时候一去就是一整天,回来就给大家赶稿子,有时候晚一点更新,还请大家多多体谅。 (本章完) 第1293章 成神 明老先生一直在专注于自己的事,直到下课之后,才朝窗户边的谢傅望去。 一众小学子也跟随者明老的目光望去,骤见谢傅。 在齐呼的“先生”声中,像脱缰的小野马冲到谢傅身边,将他包围起来,争先恐后急于表示心中的喜悦兴奋之情。 “先生,忘记我了吗?” “小芸,小叶、小五……” 谢傅清清楚楚记得每个学生的名字,就如当学生时一辈子都会记得恩师的名字。 每个被谢傅唤上名字的小学子,高兴的好像收到最好的礼物,他们抱着谢傅的腿,亲着谢傅的脸,表达喜爱喜悦,又拉着谢傅的手要向先生展示他们的学习成果。 谢傅此行本来有急事,也不舍得打消这群小学子的热情,便一一应着。 直到上课的时间到了,明老才让他们回教室去。 谢傅看着眼前这位苍老许些却依然清瞿的老人,开口笑道:“先生,好久不见。” 明老是这群小学子的先生,也是他的先生,授以儒门不传秘技,给他开启进入武道大门。 不然的话,就算有初月与端木慈这样的神师,谢傅在武道这条路也永远都是平庸之辈。 明老笑道:“才二三年不见而已,你好像经历半世,历经沧桑。” 谢傅笑道:“是,好像过了大半辈子了。” 明老一笑:“人生最光明不过十年,所有的成就也大多在此十年立下,剩下的光阴总是平平庸庸,平平淡淡。” 伸手擦拭了谢傅发上的风尘:“很急赶回来?” 谢傅尬笑:“平时没来看望你,一回来看你就是有时。” “本来如此,年轻人大好时光,挥霍在我这无用的老头子身上干什么?” 朝课堂喊了一声:“这堂课,伱们自己读书,我跟你们谢先生叙叙旧。” 课堂里立即想起小学子门郎朗的读书声。 两人移步隔壁院子的竹亭坐下。 早阳斜照入亭,周遭虬枝翠色,松风满怀。 明老烧炭煮水,主动说道:“一个都没有少,谢夫人多有照顾,太平小塾你不用操心。” 谢傅疑惑:“谢夫人?” 明老笑道:“孩子们叫她顾姐姐。” 谢傅哈的一笑:“是仙庭,我还未曾向先生介绍过,没想到你们两个认识上了。” “仙庭是个极好极好的女子,谢傅你能娶妻如此,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我与仙庭也算志气相投,让明老你见笑了。” 因为他娶了两个妻子,鹤情是他的妻子,仙庭也是他的妻子。 “夫如是,妻也如是,要不然怎么会走到一起,从仙庭能看出谢傅你骨子里是个什么人,谢傅,我没看错人。” 水一沸,谢傅就要动手泡茶,明老却道:“我自己来。” 说着轻车熟路的泡起茶来,此饮茶之法并不算流行,显然明老这般饮法有些日子了。 清茗飘香,明老道:“请。” “请。” “这茶如何?” 谢傅笑道:“好茶,茶香让人忘却尘愁,这么好的茶哪里买的?我也要备上一些。” 明老哈的一笑;“这却是你家仙庭送过来的。” 谢傅哦的一声,明老笑问:“难道你没喝过?” “晚生……” “忙忙碌碌,好茶知茶却没有空闲坐下来品一杯清茗?” 谢傅一笑,算是默认这种说法。 饮着茶,谢傅也说出此行目的:“我又夺一脉,乃是生脉,生生不息,死了复生。” 对于谢傅已经夺取两天脉,明老却也不感到奇怪:“你的福分极佳,又有诚至为辅,理当如此。” “明老,生脉好几次救我于重伤频死,我还以为我从此不死不灭。” 谢傅一笑:“便是神仙也不能做到不死不灭,你我凡人更是在这天规之下。” “明老,你可说这夺脉乃是成神之法?” “神仙也只是进入另外一道,寿长在凡人眼里好比永生,与这天地岁月相比,也只不过一瞬而已。何况你还未成神。” “明老,我那我就直说了吧,我身有隐疾,福于生脉而来,祸也因生脉而来……” 当下便将自己的身体状况向明老一一说来,他的儒门夺脉之技是明老传授,明老又是儒门上一代的儒门庇护者,没有人比明老更有发言权了。 明老听完却是品茶不语,谢傅轻问:“明老,我这身上隐疾可否有解?” “当然有解。” 谢傅闻言惊喜:“请明老指点!” 他不想活着,是以小韵的生命作为代价,如果真到了那一天,他宁愿去死,辜负亲人,却也不愿意单独对不起小韵,要对不起就都对不起吧,公平公正。 明老淡道:“日月盈昃,辰宿列张,一命换一命!” 谢傅闻言吃惊而黯然。 明老一笑:“我想你做不出来。” 谢傅不想把自己归为大无私之人,应道:“不是做不出来,是这个人我做不出来。” 明老道:“初次之外,却还有一法。” 谢傅惊喜却又苦笑:“明老。” “只是此法更难。” “明老,你请说吧。” 明老淡淡道:“成神。” “成神?” “不错,若你能成就神躯,自然不是在凡人之道,疾便不是疾。” “此话何解?” 明老沉吟一片,笑指炉子说道:“便拿这炭这炉举例,炭和炉分属不同物不同道,在火烧之下,炭变成灰烬,而炉厉久弥坚。” “若你能从炭质变成炉,在火烧之下,也就没有盈昃之缺,也就不需要弥补。” 谢傅思索着喃喃自语:“脱道而不在此道。” “正是,鱼游于水中而活,人溺于水中而亡,若能不死,也要重疾终生,若你是鱼这溺于水中的过程,本来就无过无缺,何来疾生。” 谢傅悟道:“晚生懂了。” 看着院子一株梅树:“便如此株梅树,在寒冬腊月喜寒而傲放,百草却受寒而枯死。” “正是此理,冻得半死的草,再想救回来简直就是逆天道而行,可你若是梅花却是顺应天道而红,也从无此疾难之灾。” 谢傅喃喃:“我懂了……我懂了……只要道不同,便不曾有过……明老,那我如何成神?” 明老却笑着反问:“那你说如何成神?古今帝王个个寻其成神之法,又有谁能做到。” 谢傅压抑住心头的黯然,淡淡哦的一声。 明老道:“所以我才说此法比一命换一命更难,不过……” (本章完) 第1294章 大衍 谢傅倒也不再急躁,静待明老说下去:“不过成神于你倒是有迹可循。” 谢傅接话:“我儒门此代代相传的秘法,本来就是夺天地之造化的成神之法。” 明老笑道:“正是,不够你说的还不够准确,是先成神与仙神齐阶,再高于仙神,杀神灭仙!” 谢傅惊讶,此话之震撼高于人心大胆。 明老淡笑:“人杀仙神的传说你没有听说过吗?仙神也在天地之下,人若能以天地为靠背,仙神只不过洪荒宇宙一点尘埃罢了。” 谢傅一笑:“说远了,还是说说我如何成神,莫不成要夺取六脉,才能成神。” “你要是六脉夺齐,那便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第一人了,儒门自知晓此天地奥秘,远古时期最多者也只不过夺取五脉,就能够杀神灭仙,为我凡人争的一生存之地,而不种灭。当然这也只不过是我儒门传说。” 谢傅讶道:“既知此法,却又没有人能六脉夺齐。” 明老一笑:“六脉的发现是数千年来集先人的智慧积累而发现,这天地的奥秘岂能究极,说不定哪天发现第七脉,第八脉,甚至万年之后,六脉变成十脉。” “这六脉夺齐需巧之又巧,若是千年为一巧,这巧之又巧的机遇却需要十万年,数千年而已,又如何留下这段历史痕迹,你我百年之寿,更是无缘得见。” 谢傅道:“那我成神岂不是虚无缥缈。” “倒也不是,你只需能夺取神脉,便能造就神躯,与仙神齐阶。” 谢傅接话:“传说中的神之躯。” 明老点头:“正是!抑或是真魔之躯。” 谢傅笑道:“半魔我倒是见过。” 明老不由轻蔑:“半魔只不过是混上一点血脉,哪能与真魔相比,天壤之别。” 真魔其实谢傅也见过,红叶就是真魔之躯,只不过连他也从来没见过红叶现出真魔面目。 到底是与不是都未曾证实,不过小韵说过最好不要证实。 谢傅话锋一转:“明老,我又遇到一个天脉者。” 明老表情真真惊讶:“什么天脉者。” “我也不知,所以特地回来询问你。” “这么说,你身上已有三脉!” “还未夺取。” “怎么还不下手!” 谢傅额的一声,明老立即明白:“这是天赐机缘,就是你老母……” 说着一顿,改口道:“伦理乃是人设,天地才是大道啊。你懂不懂。” 谢傅点了点头:“晚生也是渐渐方有此觉悟。” “大衍之数五十,天衍之数四十九,天留一线与人取,取到是运,取不到是命。你若遇而不取,就是逆天而行。” 谢傅点头:“那晚生必取此脉。” 明老却道:“慢着,你都是将死之人,若非你所需,取之无益,留于后代人。” 谢傅苦笑,明老这是激将法吗?让他选择一命换一命。 明老见了谢傅表情却是冷哼一声:“天降大任,你既是儒门共主,儒门又是世道之一大根柱,岂可由你个人喜好善恶行事。” “犹如你是一军之帅,手握一军将士性命,当杀戮果断,岂可心存妇人之仁,凭个人善恶行事。” 谢傅恭恭敬敬说道:“晚生谨记明老先生教诲。” 明老这才脸色温和许多:“谢傅,我知道你为人仁善,但此为个人小仁小善,大丈夫立于巅高处,无法事事圆全,当以大事大局为重,此方为大仁大善。” “就如你娶了鹤情,再娶仙庭,俗辈所见是三心二意,我所见却是又得一贤妻,背插一翅,助你腾飞。” 谢傅虚心接受教训,连连点头。 明老轻轻说道:“你将此女详细说来,我便能辨认一二。” 谢傅便将伊蓝身份来历说来。 当听谢傅说是西域吉祥天女,自出世就是菩萨之身,便开口说道:‘既是菩萨之身,那应该是身负神脉了。” 谢傅闻言惊喜:“既然神脉,那不是说我夺取她身上的神脉,身上的隐疾便能不治自愈。” 虽然他表明淡然,但自从端木慈告诉他,小韵打算一命换他一命,多日来此事悬在心头化成阴霾,挥之不去。 此时又见生机,如何能不喜。 另外,与道门三宗合破仙魔阵,也能发挥自己的一份力量。 明老淡道:“你开心什么?” “真是神脉,晚生何能不喜!” 明老却道:“虽是神脉,却也不是你想夺就能夺的。” “明老,此话怎讲,不是依照秘法而行就可。” 明老沉吟:“此女既是菩萨,凡人岂能亵渎,曾也有儒门庇护者,得遇神脉者,苦等六十年,亦不能得。” “明老,你的意思是?” “菩萨之身,无男女之别,你且如何欢好啊。” “既然是菩萨之身,无法欢好,那位儒门庇护者苦等六十年,等的是什么?” “菩萨之身是世界男女化身,亦能千变万化,他等得是这位菩萨化作女子之身。” 谢傅问:“那来了初信,算不算化为女子之身啊?” “当然是女子了,男人能来初信吗?” “她来了初信,她亲口告诉我了。” 明老淡问:“谁?” “神脉者。” 明老正端杯饮茶,听了这话,惊的脱口:“这么巧!” 谢傅笑道:“明老,我看你好像也不是很懂。” 明老被谢傅这话呛的无言以对,甘茶入口,才淡淡说道:“我没有你这么好运气,活了这么一把年纪,也只是遇到鹤情这一水脉者,对于天脉者的了解,也只是前人经验记载。” “那?” “既是菩萨神脉者,又来了初信,化为女子之身,天命如此,那你还等什么啊。” 谢傅欣喜站起:“多谢明老指点迷津。” 明老露出笑容:“这么就要走啦?” 谢傅笑道:“明老,我看你也不稀罕金银珠宝,荣华富贵,这么吧,晚生寻一好茶,派人送到你舍下可好?”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风尘仆仆而来,又风尘仆仆而走,既到苏州,怎么也要回家看一看鹤情和仙庭两位贤妻吧。” 谢傅点了点头,他本来也想偷偷家中两位妻子是否安好。 不过却不想露面,在暗处确认安好便离开,免得陷于温柔乡,舍不得离开。 离开太平小塾,来到澹台府已近黄昏。 想着上回鹤情孕期还呆在书房为他分忧,于是直奔书房而去。 若她人在书房,那就捉个人赃俱获,好好训她一顿。 见书房空寂无人,谢傅这才宽心,还算听话。 就在这时,袁风、王蒙二人同时落在他的身后。 “公子,是你!” 谢傅若是有心隐藏,凭二人的修为还不足以发现他,却是故意露出声息来,看看三人的反应。 眼见二人来的也不算太晚,对于二人人表现还算满意。 哪里知道自从上回黑衣人潜入府邸,掳走杜致微的儿子。 自从这一次失职之后,三人对澹台府的护卫更加用心,一旦有风吹草动,能三人齐到必不来二人,不敢有丝毫掉以轻心。 “二位先生。” “公子你怎么偷偷摸摸回来?” “我回苏州办点事,顺便回家看看,没有惊动鹤情仙庭的意思。” 二人似乎知道谢傅顾虑,开口说道:“公子放心,我们三个一定不惜代价保护两位夫人的安危,若两位夫人有丝毫闪失,无需公子多言,我等以死谢罪。” 谢傅心中暗忖,这三位修为虽然不算太高,在尽心尽职这一方法倒是没话说,尤记得初得三人时,感觉像得到天下一般。 随着自己修为腾飞,所遇到的敌人越来越强,要求也越来越高了。 嘴上好声说道:“二位先生尽力而为即可。” 说着问道:“两位夫人呢?” 袁风应道:“鹤情夫人这些日子一直呆在内宅,不曾走出内宅一步。” 谢傅问道:“一直呆在内宅,不曾走出一步?” 袁风点头:“是!” 谢傅欣喜笑道:“好好好,我最怕她已经深月还爱操劳。” 两人会心一笑,谢傅又问:“那仙庭呢?” 王蒙应道:“仙庭夫人这些日子一直在酒楼忙活,由田天野暗中保护,请公子放心。” 谢傅点头笑道:“有事忙活也好,仙庭的性子也闲不下来,非做些事儿不可。” 王蒙说道:“是,仙庭夫人这些日子常到如东校场去,为苏州府军和常州府军免费送去糕点,深得将士喜爱。” 谢傅闻言心中暗忖,仙庭这是帮我收买人心啊,这小妮子平时不见风不见雨的,倒是挺会办事啊。 明老说的一点也没错,得一贤妻,如插一翅, “好了,我回来的事,不必告诉两位夫人。” 二人退下之后,谢傅悄悄潜入内宅,只要亲眼见鹤情安好无恙,就立即回长安去。 跃上阁楼,隔窗望去,却见澹台鹤情挺着个大肚子坐在桌前,桌上堆满账簿,容神憔悴不堪,似劳累过度。 谢傅是又心疼又生气,明明告诉你好好休养,怎么还死性不改。 澹台鹤情十分专注入神,不时提笔沾墨勾勾点点,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人进来。 (本章完) 第1295章 燃眉 谢傅特意发出声音来,澹台鹤情却忙的连抬起头来望一眼的空隙都没有,嘴上说道:“夏儿,把仙庭给我准备的酸梅汤热一下,给我送过来。” 澹台鹤情见夏儿久未回应,才抬头望去,骤然丈夫就在眼前,惊讶之后,惊喜说道:“怎么突然回来了。” 谢傅却阴沉着脸不说话,打算好好教训这位好妻子。 澹台鹤情见谢傅脸色不对,倒没有多想,关心询问:“出了什么事?” 人就站起身来,却又表情痛苦的唷的一声,人又软坐下去。 谢傅立即走近过去,轻轻将她搀扶,柔声关切:“怎么了?” “没事,就是有点累了……” 澹台鹤情说着反而关心起谢傅来:“你脸色这么难受,是出了什么事吗?” “是出了事!” 澹台鹤情心头一颤,嘴上却是镇定淡问:“严重吗?” “严重!” “什么严重的事情?” “我的妻子已经怀孕深月,马上就要生育,却一点都爱惜身体。” 澹台鹤情一笑:“吓死我了,我还以为除了什么大事。” 谢傅肃容:“在我眼里,这就是大事。”说着抬手将桌上的账簿一扫,全部扫落地上。 澹台鹤情哎的一声:“你要死啦!” 谢傅表情严肃道:“从今天开始,只准你躺着坐着,不准你再忙活这些杂活。” “这可不是杂活!” “我不管是不是杂活,反正就是不准!” 澹台鹤情气势汹汹:“你要造反吗?” 谢傅捉住她的手臂:“是你要造反吧,别忘了我是你丈夫,可不是你奴才,少用你对付奴才的那一套来对付我!” 澹台鹤情目光一红:“狼心狗肺的东西。” “老实听话,不然我比你想象中的还要狼心狗肺。” 说着将澹台鹤情轻轻抱起,走到床榻平躺下来:“老老实实休养到生育之后。” 澹台鹤情还是能感受到谢傅是关心她的,轻轻望向散落地上的账簿,欲言又止。 谢傅怒了:“还敢想那些事。” 澹台鹤情委屈道:“你那么凶干什么,人家见你回来不知道多高兴,你却给我这副脸色看,你还不如别回来,我也省心不填堵。” 谢傅也知澹台鹤情吃软不吃硬,摆了脸色让她看看丈夫的威严也就是了,脸色缓和道:“你也不知道你是什么身体,不看看你肚子多大了,剩下的日子也没几天,就不能忍忍,要是有个闪失岂不是得不偿失。” “还不是为了你。” “我的事情不用你插手。” 谢傅嘴上虽说着冷话,手上却似以前一样给她按摩,鹤情一直孕吐得厉害,按摩之后会好受许多。 澹台鹤情委屈道:“你说的倒轻巧,你扔下一个烂摊子就走,不管不问,还不是我得帮你收拾烂摊子。” 谢傅疑惑:“什么烂摊子?” “陆大人都跟我说了,你这节度使不是打算搞兵器战马养活淮南道和江南东道所有的军队吗?” “嗯,所以我才跟你这个富婆借银子啊。” 澹台鹤情冷笑;“你太瞧的起我了,我要有这么大能耐,可就不是一名普通的布商了,” “怎么,银子不够?” “我倒是愿意倾家荡产,不过依然不够。” 澹台鹤情讥讽:“你是不理家室不知道柴米贵,我拿点东西给你看。” 说着起身从箱子里取出一封书函来:“这是霍端给你的书信。” 谢傅看完之后惊讶,却责问道:“你偷看我的信。” “你有什么秘密不能让我知道不成。” 澹台鹤情说着又拿出厚厚的一本簿子来:“这是霍端送来的购买目录。” 厚厚的一本,谢傅一时之间也无法详阅,翻了翻看了一些关键数字,却是越看越心惊。 澹台鹤情淡淡道:“百万两级别,我就算倾家荡产,也堵不住你这个大窟窿。” 谢傅道:“你不必太过担心,我已经跟圣上达成协议,江南两道的赋税由我自己安排分配,不必上交户部。” 澹台鹤情微微一讶,却伸手说道:“那银子呢,银子呢?” 谢傅额的一声:“我已经暂时压了一部分在各州府库,剩下要等明天赋税收上来。” 澹台鹤情讥讽:“那还是远水救不了近火,霍端现在要银子,你给的起吗?” 谢傅淡道:“那霍端先垫付就是。” “我的谢大人,百万两级别,你可真开得了口,这还让人家怎么替你办事。” “那怎么办?” 澹台鹤情冷笑:“怎么办,了不起的谢大人只能把你夸下的海口给收回去呗。” “那怎么行,我是节度使,既然把话说出去了,若言而无信,以后谁还服我,只怕把我的话当成放屁。” 澹台鹤情冷冷不语,谢傅赔笑:“鹤情,这些不擅长,你这商业奇才给我出个主意。” 澹台鹤情瞪了他一眼,讥诮道:“肯求我了?” “别说的这么难听,夫妻之间说什么求。” 谢傅说着将她抱在膝上哄着。 澹台鹤情也见好就收:“办法不是没有。” “好,你说。” “不过全被你扫掉了。” 谢傅疑惑:“什么意思?” 澹台鹤情手指被谢傅扫落地面,散乱一团的账簿。 谢傅问:“那些账簿。” 澹台鹤情点了点头,就要从谢傅身上下来,谢傅却一步都不愿意让她走,让她在床沿坐下,将地上的账簿捡起来拿到澹台鹤情跟前:“这个是?” “翻开看看。” 谢傅随便翻了翻,只见账簿上记录一些人名和银子数目,问道:“这是别人欠你的钱?” 澹台鹤情没好气道:“这是我欠别人的钱。” 谢傅啊的一声:“原来你还负债啊!” 澹台鹤情瞪了谢傅一眼:“刚借的。” 谢傅脱口就问:“你借这么多银子干什么?”刚才他所见都是大笔数目,少则几百上千,大则甚至上万两。 能拿出上万两借出去,可真不是一般富商,要知道他作为江南东道粮食总商,能腾出来的银两也不过数万两。 澹台鹤情一副看着傻瓜的表情看向谢傅,谢傅哦的一声:“我知道了,借这么多银子购买兵器战马。” 说着笑道:“鹤情,你可真有本事借来这么多银子,银子的事情不就解决了。” “是你有本事,若非你是淮南道节度使,谁肯这么放心借我银子。” (本章完) 第1296章 事业 谢傅抬手:“官字两个口,这些富商才不会这么傻,主动把银子扔我口袋里,见了我恨不得捂的严严实实,我看啊,是你平时人缘好。” “你却是一半聪明一半糊涂,自古官家张口吃进去的就不会吐出来,另外商人无利不往,我人缘再好,也不会无端端把一大笔银子借给我。” “那你是如何借到这么多银子的。” “因为我开了一家柜坊。” 谢傅知道柜坊,类似于当铺,替人保管珍贵实物,收取一定酬金,凭存折取物。 而当铺是直接把物品当出去,换取银子。 “嗯,你继续说。” “我这柜坊跟以往的柜坊不一样,存的却是银子,非但不收取保管银子的酬金,而且还给予利息,凭存折可以随时取回,你说好不好。” “有这好事,定是踊跃将银子存在你的柜坊。” 澹台鹤情笑道:“你说的不完全正确,银子不比实物,银子是能花出去的,存银的人也有顾虑,一者怕被欺骗,二来怕银子收不回去。” “要让人完全信任,凭我澹台鹤情的口碑还不够,还要有一个足够大的靠山。” 谢傅笑道:“该不会是我吧。” “不是你又是谁,放眼地方官员,二品节度使已经是最高官衔,哪个官员敢在你头上动土,这也是那些商人能够放心的一个原因。” “另外柜坊开业那天,我认识的一些布商都来帮衬,陆家、顾家、张家三大豪门也给足面子,陆大人还当众表示支持。” “吴中四阀几百年屹立不倒,也让富商平民吃了一颗定心丸,有此两股东风加上我澹台鹤情多年的口碑,还怕借不到银子。” 谢傅狠狠的亲了澹台鹤情脸颊:“鹤情,你真是天才,竟能想到让人来存银的主意,换到名头就成功借到银子,只是……” 澹台鹤情知道谢傅想说什么,笑道:“只是我如何偿还这么一大笔利息对吧?” 谢傅点头,澹台鹤情解释:“银子我可以借出去啊,有人有余钱,有人就缺钱,这一存一借,我不就赚取差价。” 谢傅赞道:“这可真是无本好买卖啊。” “虽是无本好买卖,却也得有能耐,有人肯来存钱,借出去的钱也得能收的回来。” “此举有利于经商贸易,繁荣地方,等我闲暇,找陆大人颁布这方面的律法。” “一步一步来,此举也是为了缓解你缺银的燃眉之急,这银子也不是可让你私自挪用的,要不然柜坊无需几天就要倒闭,一切按照规矩办事,你既拿去购买武器战马,就当官家来跟柜坊借银,同样也要收取利息,公私分开,数目分明也有利你和柜坊。” 谢傅笑道:“借钱给官家,也就你敢想出来。” 澹台鹤情笑笑:“当地方收了赋税,再连本带利把银子归还柜坊,这样就像活水一般能环流不息。” “民贫时,可借钱于民,带动经商贸易,民富时可存钱于官家,勤修水利,富兵强军安定一方,世道安定,民生繁荣,地方赋税自然水高船涨。若是战乱四起,民不聊生,去哪里收来赋税。” 谢傅再次夸奖:“鹤情,你真是商业天才。” 澹台鹤情却委屈道:“还不是你给逼的,我也是注定命苦,原本以为嫁了人可以安安心心的相夫教子,怎知还是要继续操心劳碌。” 谢傅柔声宽慰:“话虽如此,但余生若是这般,岂不无趣,人总是要有目标追求,才活得有意义。” 澹台鹤情轻道:“你就来哄骗我为你卖命。” 谢傅亲着她的耳鬓说道:“你不知道我看见你挺着个大肚子还在操劳,不知道多心痛难受。” 澹台鹤情欣喜说道:“我确实有想把此当做一项事业来做,远比经商赚取财富更有意义,而且……” 说着轻望谢傅:“而且那一天你功高盖主,有人容不得你,咱也有资本跟他拼了。” 谢傅想不到澹台鹤情一个弱质女流有魄力说出这样的话来,当赞一句女中豪杰。 笑着岔开话题:“孩子什么时候生呢?” “周大夫说大概二个月吧。” “到时我看看能不能回来陪产。” 澹台鹤情嫣然:“大丈夫之志应如长江,东奔大海。我这边你不必担心,人多的是,你在我反而要慌了。” 谢傅柔声:“辛苦你了。” 澹台鹤情轻声:“见到仙庭了吗?这妮子这阵子正忙着帮你收买人心呢,她也确实讨人喜欢,任谁都讨厌不起她来。” “没呢,原本就打算回家看一眼,没想着露面呢,看见你这个样子实在忍不了。” 澹台鹤情狠狠的掐了谢傅一下:“不能厚此薄彼,明天一早再走吧。” “好。” 不知不觉夜幕降临。 顾仙庭和秀儿也回到内宅。 作为节度使夫人,本来地位尊贵,顾仙庭却十分亲民,毫无架子,在望河楼做了不少糕点,亲自送到如东校场,犒劳一众将士。 以节度使夫人的身份想一众将士表示,你们是节度使大人的兵、 对于淮南道眼下的局势,她并非一概不知,就算有不懂的,她也勤问勤打听,问问顾玄,向顾万儒请教。 苏州府军和常州府军名义上归一道节度使统管,却又并非相公的亲属,相公此次在苏州举行两道军事竞赛,目的也是想将拉拢两道军队归心,打心底服从他这位淮南道节度使。 眼下相公不在苏州,顾仙庭就想着为丈夫分忧。 对于小姐此举,若是换个二品大官夫人,自然爱惜身份,可小姐在未出阁前就连乞丐都不嫌弃。 这会手里嘴上骂骂咧咧:“这些人真是大胆,就这么一窝蜂涌上来,我是拦也拦不住,不知道你是节度使夫人么?” 顾仙庭咯咯一笑,秀儿没忍住,委屈道:“小姐,你还笑,你看看我,可这这群老大粗个撞的鼻青脸肿,下回可不能这样了,安排几个侍卫在你身边,看谁还敢靠近你。” 顾仙庭属于男女老少通吃,就更别说那些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了。 顾仙庭微笑道:“他们只是想跟我说说话。” “切,你没看他们看见你,眼睛子都快凸出来了,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你的身边。” 顾仙庭也不是懵懂无知的少女,也知道这些将士喜欢她的眼中多了一丝爱慕,嘴上轻轻说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下次我再打扮的朴素一点。” “小姐,没有的,你身上那股恬静美好的气质,就算是你穿成乞丐的样子,也惹人心怜。” “好了,准备热水吧,我沐个身再去看望鹤情姐姐。” 一轮半月高挂,柔美的月光洒落在大地,清凉的夜风吹拂着顾仙庭鬓角的发丝,抬起皓腕,将被夜风吹乱的鬓丝梳到耳朵后,双眸有如秋水,盯着幽静的院子发呆,大概在思念某人吧…… “小姐,水兑了好。” “来了。” 随着这声悦耳的应声,顾仙庭这张恬静的面容也化作温柔的笑容。 浴斛里冒出热气让并不算大的屋子变得白雾蒙蒙,在烛光映照下迷离朦胧。 秀儿笑道:“小姐,我看你今天一直流汗,定是一身臭汗,快洗个澡吧。” “哪有。” 秀儿特地顾仙庭身上凑去,“哇,又酸又臭。” 顾仙庭轻打秀儿一下:“死丫头。” 秀儿咯咯笑道:“小姐再酸再臭,也是比那些臭男人要香。” 秀儿一边说着一边为顾仙庭解开腰带,顾仙庭轻道:“秀儿,你先出去,我自己来吧。” “小姐,怎么你嫁了人反而害羞了,现在是肯给公子看,不肯给我看么?” “死丫头,又那我开涮。” 顾仙庭又骂了一句,不施粉黛的洁白脸容,在热气熏陶之下,两颊微微酡红,好像点染上片片桃花瓣,好看的眸子,眼角淡淡水气,整个人看上去娇美而清纯。 秀儿见顾仙庭呆呆看着冒着雾气的浴斛,轻声询问:“小姐,在想什么呢,该不会在想着与公子共浴的场景吧。” 顾仙庭被秀儿这么一说,立即羞得满脸通红,嗔道:“你这死丫头,谁叫你偷看。” 主婢两人感情深厚,秀儿干脆取笑道:“小姐,不是小婢想偷听,小婢也知礼数,特地躲到隔壁房间去,可你们两个动静太大了,又是水声又是浪声,小婢不想听见都不成。“ 虽说是自家小婢,顾仙庭也被说的满脸害臊:“那你不会捂住耳朵。” “小婢倒也想捂住耳朵,可又担心小姐。” 顾仙庭好奇:“担心我什么?” “公子好像在打小姐,小姐一直求饶,小姐又不敢擅闯,只能耐着性子听着,要是公子把小姐打的太厉害,小婢就来救场!” 顾仙庭羞的无地自容,抿唇不语,心中暗忖,原来什么都给这丫头听去,真是羞死人了。 秀儿凑近低笑:“小姐,公子是不是在打你,为何你一直求饶个不停?” 顾仙庭恼羞成怒:“你这死丫头,揣着明白装糊涂,还不赶紧走,小姐要沐浴了。” “小婢干嘛要走,可以留下来伺候小姐啊。” “不用你伺候!” “哦,小姐现在有公子伺候沐浴,不稀罕小婢。” 惹得顾仙庭在秀儿屁股狠狠打了一下,这才把秀儿赶走。 第1297章 面圣 褪下外衫下裳,只着素衣的小腿匀称优雅,还未生育过的身段紧致圆润,散发着少女一般的青春气息。 摘下头顶簪子,一头乌黑长发长垂于背,又添几分清香淡雅。 微微的热气洒在脸上,带来一股奇异的感觉,顾仙庭竟忍不住想去…… 此时此刻却十分思念谢傅,恨不得能倒在他的怀中被他好好怜爱一番。 就在这时,一双手从背后捂住她的眼睛,眼前一片漆黑,刹那间,顾仙庭内心充满着未知的恐惧。 一把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姐,猜猜我是谁。” 顾仙庭惊喜出声:“相公!” 谢傅松开手,笑道:“这么快就猜出来,一点意思也没有。” 顾仙庭迫不及待的转身,映入眼幕一张千思万想的英俊笑容,“相公,你刚才把我吓坏了,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 “我以为是坏人。” 谢傅手指轻轻刮过顾仙庭红润光滑的脸颊,讪讪一笑:“相公可不就是坏人。” 顾仙庭立即被调戏得害羞的闭上眼睛,眼角现出淡淡的嫣红,长长的眼睫毛微微颤动,好看的嘴唇抿着,却透着润泽的光泽。 这副模样看得谢傅心头一热,就亲了下去。温柔绵柔正是心中好仙庭的形象…… “相公,我想你。” “小仙庭,我也想你。” “相公,你突然回来,我好开心。” “相公伺候你沐身,让你更开心好么?” “嗯。” …… 一夜之后,谢傅便离开苏州,回长安去。 一去一回也耽搁了数日,也不知道这数日,道门三宗有什么进展。 对于谢傅来说,当务之急就是夺取伊蓝身上的神脉,解除自己身上的隐疾,另外,他对这神脉也满怀期待,每一次夺脉,对他的武道修为都有一次质的飞跃,却不知道这神脉有什么神奇之处。 回到齐王府,人就直奔伊蓝平时在齐王府居住的院子,恨不得今天就见分晓。 到了所在院子,却是一片静悄悄的,也不知道伊蓝是回皇宫去还是外出逛街去。 主人无在,谢傅也知礼数,连偏厅都没进,就站在院子站着。 过了一会,一名老婢前来打扫,恰好是谢傅初进齐王府遇见的那名老婢。 谢傅询问之下,才知道伊蓝和纱罗已经有三四天不在这里居住了,想来应该是回皇宫去了。 谢傅只好离开院子,心中暗忖,莫不成要在皇宫,皇帝寝边办这件事。 正思想着,正好遇见秦楚桢迎面走来:“谢兄。” “秦兄,你回王府了?” 秦楚桢一笑:“虽然想到太素圣地常住,奈何俗事缠身,不能如愿。” 谢傅知道秦楚桢是被魏无是追杀才躲到太素圣地去,心中莞尔,堂堂一个王爷,竞被人追杀,魏无是也真够行的。 嘴上却没有点破,笑了一笑。 “谢兄,你这几天去哪了,我一直找不到你人。” 谢傅哦的一声:“是道门三宗有什么进展吗?” “天宗已经决定入仙魔阵,破仙魔阵,地宗和玄宗那边还没有消息,现在就等三宗共聚一堂,商议破阵细节,现在谈也谈不成什么所以然来。” “哦,那秦兄找我何事?” “父皇召你进宫。” “什么时候的事情?” “几天前。” “那就有劳秦兄领我进宫面圣吧。” “谢兄,其实你身上那把龙渊宝剑,皇宫进出自如,没人敢拦你。” 路上,两人聊了一些闲杂琐事,均没有互问关键问题,谢傅没有打听伊蓝,秦楚桢也没有打听他那日进入青华界发生什么。 下午申时过半,谢傅在御书房见到皇帝。 皇帝正在看批阅奏折,脸上有些疲态,谢傅见了心中暗忖,其实当皇帝未见得就是好,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想当皇帝。 谢傅足足等了一个三个刻种,皇帝才搁笔,像以往一般和善道:“谢傅,陪朕到御花园走走吧” 春色盎然,谢傅伴君:“陛下,不知道召微臣进攻有何要事?” “谢傅,这几天你去哪了?” “臣回苏州了。” “回苏州干什么?” 谢傅当然不可能如实相告,脑海快速思索着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看似一个简单的问题,却必须猜测对方的思想并预测接下来的谈话内容。 “微臣回家看了一下家人。” “哦,奔赴千里赶回去就为了见一下家人。” “是。” “真的有这么重要?” 谢傅额的一声,应道:“对微臣来说很重要,或许……” “有话直说。” “或许以后就看不见了。” 皇帝哈哈大笑起来:“好。” 谢傅继续道:“内人快要生产了,臣下却不能陪在身边,惧怕留下遗憾。” 皇帝道:“澹台小姐的身世颇为坎坷,却自强不息,朕也很是钦佩。” 皇帝高高在上,又怎么会去关心一个臣子的妻子,他连澹台鹤情的身世都清楚,却是向谢傅传递某种信号。 重视谢傅的同时,又对谢傅知根知底。 “微臣替内人谢过陛下夸奖。” “谢傅,你有此贤妻,福分不浅啊。” “内人为我付出极多,我却连她生产时候都不能陪在她的身边,实在愧为人夫。” “好啦,你为朕办事,这事算朕欠你们两夫妻的。” “微臣不敢。” “这样吧,等澹台小姐生产之后,朕封她为二品诰命夫人,算是补偿她的付出。” “微臣替内人谢过陛下圣恩。” 又走了一会,皇帝才切入正题道:“道门三宗的事,朕听说了,谢傅你牵头此事,意欲何为?” 谢傅沉吟着思索,不急于回答。 “你可知朕一直苦心制衡天下武道平衡,若是道门统一,岂不是一家独大。” “陛下,微臣这么做,所虑有二,其一,西域武道势力虎视眈眈,若我大观国武道势力自相残杀,一盘散沙,到时候恐不能敌,要被异族血洗。” 皇帝淡道:“朕这盘棋布了大半辈子的局,难道要推翻不成。” 谢傅应道:“陛下,正所谓世事如棋局局新,棋局之道千变万化,也应因势而变,只会一个路子,岂不是被对手轻松拿捏。” 皇帝微笑:“你继续说。” “其二,陛下不是要让微臣将蓬莱仙门推下神座吗?凭微臣微薄之力根本做不到,只有借助道门之力。” 第1298章 奉旨沟后01 “道门若能统一,倒是足以与蓬莱仙门抗衡,甚至压蓬莱仙门一头,可赶走一只猛虎,引来一条蛟龙,结局还不是一样。” “微臣尽力完成陛下交代的事,至于节外生枝,相信凭陛下的智慧能够从容处理。” 皇帝笑问:“让他们两虎相争,两败俱伤如何?” 谢傅额的一声。 “谢傅,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说来。” “此法倒是可解小忧,却埋大患。” “继续说。” “若西域势力长驱直入,道门与蓬莱仙门两败俱伤,陛下拿什么去抗衡呢?” 皇帝叹息一声:“谢傅,你现在知道朕有多难了吧,比你们这些当臣子的难多了,伱们这些臣子稍有行差踏错,顶多人头落地,朕若有个行差踏错,却是国破山河失,朕比任何人都要小心翼翼,战战兢兢。” “谢傅愿替陛下分忧。” “谢傅,你知道这仙魔阵有多厉害吗?” “微臣无缘见识,但从道门三宗口中获悉,这仙魔阵厉害无比,就算三宗齐心协力,怕也难破。” “朕跟你实说了吧,十分之一的机会都没有,甚至更低,道门统一谈何容易!” 谢傅听这语气,只感皇帝也似乎感到遗憾,突然一个大道的念头在脑海浮现,皇帝会不会也是道门中人,毕竟自古追道求仙的帝王不在少说。 于是轻声试探:“陛下,那这仙魔阵闯还是不闯?” “闯!”皇帝应得豪气干云。 “不过却不能让蓬莱仙门高枕无忧,坐享其成。” “陛下的意思是让蓬莱仙门也协助破阵。” “道门三宗能达成一致,有这么一众雄心虎胆的英雄,只怕要再等六百年了,这等千载难逢的机会,如何能不全力以赴,萨来仪又何能厚颜坐视旁观。” “陛下,可又要如何说服萨来仪为道门之事拼命。” 皇帝轻轻一笑:“蓬莱仙门高居神位,独尊天下武道,又开口闭口天下苍生,有的事不得不做。” 谢傅顺着皇帝的话风,接话道:“此次道门合力破仙魔阵,蓬莱仙门要是一点表示也没有,也愧为天下武道至尊。” “正是如此。” “陛下,我听说蓬莱仙门的弟子极少在俗世走动,据我所知,蓬莱仙门在俗世走动的也只有一个云卧雪。” “要什么云卧雪,一个萨来仪足够了,有萨来仪协助破仙魔阵,却有一般可能。” 谢傅闻言暗暗心惊,要知道三宗若是合力破阵,道门六圣有五,素还山。真武玄天真人、端木慈三人均是入道修为。 九方长鲸连端木慈也心存忌惮,并没有完全胜之的把握。 至于人圣日月星,却是连独孤上智之流也要钦佩敬服。 加上杀神魏无是、不老仙童独孤上智。 余者姑且勿论,此般阵容已经惊世骇俗,皇帝却说破仙魔阵只有十分之一的机。 加上一个萨来仪,可能性立即骤增到一半,那这萨来仪应该厉害到何等程度。 却不知道全盛姿态的初月,能否与萨来仪一战。 嘴上轻轻询问:“陛下,入道之后,修为还能再上一个台阶吗?” 皇帝沉吟:“入道之后便是浩瀚,走上千里万里,在这浩瀚也不过一步二步,同是入道修为,虽无等阶之差,却仍有高远之别,放眼天下无人能够测探出萨来仪的道行深浅,或许……” 谢傅静静倾听,皇帝沉吟一会之后,轻轻说道:“或许景教月王此等千年一遇的仙葩,才能够与萨来仪同等而论。” 谢傅假装惊讶:“那端木慈呢?” 皇帝摇了摇头:“道门三宗宗主均不能敌。” 说完这句话,两人都陷入沉默。 过了好久,皇帝才沉声说道:“谢傅,你要全力促成此事。” 这正合谢傅心意,先前还担心皇帝若是阻拦,他要骑虎难下,当下朗声应道:“微臣领命!” “我会让林定波和李敬堂协助你,你代表的是朕。” 谢傅默然等待皇帝让自己退下,皇帝却继续漫步着,似有话和谢傅继续谈。 过了一会。皇帝突然开口说道:“谢傅,皇后很欣赏你。” 谢傅心中吓了一跳,皇帝突然提起皇后是什么意思,莫非我和皇后的事,他都知道了,抑或是在敲山震虎…… 一刹那,谢傅思索百转,判断皇帝突然在自己面前提起皇后的用意。 并没有表示出丝毫慌张来,等待皇帝继续说下去。 这时皇帝却停下脚步,淡淡朝谢傅看去,这个举动是要他开口。 谢傅心中暗忖,这是要我主动坦白? “陛下,微臣自幼在市井中长大,懂得一些奇银巧技,或者皇后娘娘常住皇宫,见了感到新鲜稀奇吧,其实微臣所会的这些,每一个市井中人都会。” 皇帝微微一笑:“七星才子李少癫,你太谦虚了,你所擅长的,别说市井鄙夫,就算是满朝文武也只能望其项背。” 谢傅心中,皇帝到底知道自己多少底细,该不会我和皇后谈情说爱都知道吧,这可是在挑战一个帝王的威严啊。 忐忑着,只听皇帝说道:“皇后来自北狄,在大观国也有二十年了,别说市井之地了,就算对长安的风土人情也了解不多。” “她一直很排斥大观国,身边也没有什么朋友,难得这么欣赏一个人,这样吧,朕现在交给你一个任务,负责让皇后喜欢上大观国,把大观国当成她第二个家,把心永远留在这里。” 谢傅闻言惊麻了,皇帝这是什么意思,却是不敢猜也不敢问。 皇帝微笑:“谢傅,你意下如何?” 如果真是皇帝的真实想法,谢傅当然乐开了话,但是伴君如伴虎,但是这若是皇帝给自己挖的坑,他傻乎乎的就踩上去的话…… 嘴上假惺惺说道:“陛下,微臣觉得不妥。” “有何不妥?” 有何不妥!这还用问吗?皇后是女人,而他是男人,皇后身边只能有太监,不能有男人。 嘴上毕恭毕敬:“皇后娘娘万金之躯,微臣是个男人,岂可近亵,若微臣是个女子,自当仁不让。” 皇帝呵呵一笑:“皇后不是一般人。” “皇后娘娘自然不是一般人,但是微臣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 皇帝微笑看向谢傅:“谢傅,你倒实诚。” “人非草木,还是陛下恕罪!” “恕你无罪。” “谢傅,有些事,朕不好直说,慢慢你就会懂了,朕为何皇后如此放心,对你又如何放心。” “皇后不是一般人,二十年来,她对朕一直十分冷漠,甚至顶撞朕,对朕大发脾气,但是朕受得了这个委屈,你知道为什么吗?” “微臣不知,或许陛下宠爱皇后。” 皇帝哈哈大笑:“若是换个女人敢这么对朕,第一次朕就杀了她,绝对不会让她有第二次。” “但是皇后不一样,她是吉祥天女,是西域诸邦所信奉的神使,只要她在大观国安好,就能保大观国黎明百姓免遭战争之苦,她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更是大观国国泰民安的镇海神针,所以再大的委屈,朕都受得了。” “陛下体恤天下百姓,乃古今罕见的仁明之君。” 谢傅现在总是明白了,为什么当官都习惯拍马屁,有的时候是不得不拍,皇帝跟你说这话,你根本就没有其它话可以应。 皇帝笑了笑:“其实朕这二十年来一直很忐忑,忐忑她哪一天想不开自寻短见,不瞒你说,朕对皇后也算予求予给,甚至刻意去哄她开心,但这依然不能博取她的欢心,也难得看她展露笑颜,难得有个人能让她喜笑颜开,有些事能让她感兴趣,你知道朕内心多欣慰吗?”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谢傅依然不敢往那方面想,皇帝让臣子去追求自己的妻子,这实在太荒唐了。 除非皇帝有喜欢被人戴绿帽子的癖好。 谢傅正思索着,只听皇帝沉声:“谢傅听旨!朕命你不顾一切博取皇后的欢心,直到让皇后忘记自己是个北狄人,若皇后有半点不开心,朕唯你是问!” 谢傅啊的一声,假装惶恐:“陛下……微臣做不到啊,这可是真让微臣不胜惶恐。” 皇帝哈哈大笑:“李少癫,你是做不到还是不敢做。” 说着转身就走:“你放心,朕从来没有把她当成是我的女人,一直都把她当做是件工具,你若真有这本事,朕现在就与你订下君子之约,但凡朕因此事迁就与你,就让朕江山断送!” 皇帝已经走远,谢傅还呆站原地,震惊无比。 这时传来皇帝的声音:“还不去面见皇后!” 现在?天好像要黑了,是我太单纯了,还是这世界太疯狂了。 皇帝身边的老太监走了过来,恭敬说道:“谢大人,你这会要出宫还是要去往别处来?” 这名老太监姓高,是皇帝身边的近侍,为宫中掖廷局总管,掌管皇宫宫女太监及供御用的杂务,兼管宫中诏狱,权力颇重,是四品官。 虽然只是四品官,作为皇帝的心腹,就是一品王公见了也要客客气气。 既是皇帝身边的心腹自然最懂皇帝的心思,谢傅拱手说道:“高公公,陛下是什么意思啊?还望高公公能够指点一二。” (本章完) 第1299章 奉旨沟后02 高公公呵呵一笑:“我们这才当奴才的,哪敢随意揣摩陛下的心思,陛下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遵命就是。” “高公公谦虚了,你能统管掖廷局,自然深得君心,还望公公不吝指点。” “谢大人来宫中的次数不算多吧。” “加上今天是第三次了。” “谢大人想不想到皇宫四处转转,老奴倒是可以向导。” 谢傅轻问:“方便吗?” 高公公扫向谢傅揣在腰间的龙渊宝剑,笑道:“有什么不方便的,谢大人腰间这把御赐宝剑代表着如朕亲临,老奴去不得地方,谢大人也去得。” “那就请高公公带我逛一逛吧。” 皇宫内院处处有侍卫看守,这些侍卫不识得谢傅,却识得高公公,见谢傅由高公公亲自带路,自然不敢造次,甚至连多嘴询问一句都不敢。 高公公却每经过一处,就隆重的介绍起谢傅来:“这是陛下亲封的直旨特使谢傅谢大人!” 直旨特使一职,闹得满朝文武皆知,这些侍卫如何能够不知,纷纷行礼致意。 高公公笑道:“这宫中人员复杂,谢大人露个面,以后也方便走动。” 谢傅心中莞尔,说的我日后常住宫中一样,说来就算皇子成年之后,除了太子也要搬到宫外住。 这皇宫实在是大,慢慢行着,不多时天便暗了下来。 谢傅不识路目,却能感觉到越行越是僻静,谢傅问道:“高公公,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高公公咦的一声:“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谢傅腹诽,老阉人,装疯卖傻,你在宫中几十年,就算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路,嘴上笑问:“高公公,怎么了?” 高公公手指前方灯火悄淡的地方:“谢大人,你看见前面那黑漆漆的地方没,那就是冷宫。” 谢傅哦的应了一声。 高公公叹息道:“这些嫔妃大多都是犯了错被打入冷宫,孤苦伶仃,也真是可怜。” 谢傅淡淡嗯的一声,高公公继续道:“平日里也难以见到个外人,听说谢大人才高八斗,所作之曲能让人欢乐,所吟慧诗能解人心结,今日既行到此处,何不作诗作曲,解这些苦命人心中愁苦,也算积德行善。” 谢傅心中好笑,绕了几个弯,竞绕到这个,嘴上爽快道:“当然,就怕谢某才疏学浅,在众娘娘面前贻笑大方。” “那走吧。” “谢大人,其实皇后娘娘也住在这边。” 谢傅早就隐约猜到,却还是惊讶道:“哦,难道皇后娘娘最近触怒陛下,所以才被陛下降罚于此。” 高公公笑道;“那倒不是,是皇后娘娘喜欢清静,本来就一直住在此地。” “哦,皇后娘娘倒是性格怪异,好好的中宫不住,却喜欢住在冷宫。” 高公公微笑:“皇后娘娘啊,那是独树一格的奇女子,就连陛下也十分欣赏。” 很多话不好明说,高公公作为皇帝的心腹,不可能不知道皇帝的心思,这话谢傅却也听懂了,欣赏就是得宠。 高公公似乎生怕谢傅听不懂,补充说道:“皇后娘娘既是一国之母,也是高贵圣洁的吉祥天女,住在什么地方都无损她的高贵。” 谢傅点头:“圣洁自不入俗流,我想这也是皇后娘娘喜欢住在这里的原因吧。” 高公公道:“皇后娘娘虽然冷漠寡言,却也待人宽和,实际不难接触,只要不是很过分,皇后娘娘一般都仁慈没有降罚。” 谢傅好笑,又在向我透露什么,是怕我畏惧皇后身份,不敢作为吗? 行着就到了一处庭院,院子亮着黯淡的灯火,与早些时候的灯火通明形成鲜明对方,看上去有点冷清。 就在这时从黑暗中冒出两个身影来,冷声呵斥:“何人擅闯桃花阁?” 淡淡月光下却是两个女子,身穿贴身胡服,身段玲珑凸妙。 高公公显然认识,竞赔笑道:“两位姑奶奶,是我。” 两女假装端详高公公一眼,“哦,原来是高公公啊,皇后娘娘已经安寝了,请回吧。”却连让高公公说话的机会都不给。 谢傅忍不住一笑,这刚天黑,怎么可能就睡觉了。 两女听见谢傅发笑,冷冷看向谢傅,一女冷声说道:“伱这毛还没拔干净的小太监,笑什么!” 这种地方除了太监,哪有男人,加上谢傅眉清目秀,皮肤白净,额…… 显然把谢傅当做新阉的太监。 谢傅一愣,扭头看向旁边的高公公,表情在问,我觉得我与你差别还是挺大的,怎么归一类了。 高公公似乎为了考验谢傅,竞不帮忙介绍。 另外一女见谢傅竞敢不回答问题,冷声:“说!笑什么!应不出来,把你刚切出来的东西再给你堵回去。” 伊蓝身边的女子都是这么泼辣的嘛?纱罗如此,那个叫帕夏的也如此。 “我笑啊,这天刚黑,怎么就睡觉了。” “有什么不可以的。” “这三月暖春夜,又是明月半挂晖,正是……” “正是什么?” “正是晒月沐浴时。” 两女闻言呵斥:“不知死活的狗太监,竟敢偷窥!” 言毕就亮出兵器,要将谢傅就地格杀。 未待谢傅做出反应,高公公就挡在谢傅跟前,将两人击退,竟是个武道高手。 “高公公,此獠言语冒犯皇后娘娘,罪该万死,难道你要袒护他不成。” 高公公这才介绍:“这位是陛下亲封的直旨特使,并不是什么小太监,两位姑奶奶切勿闯祸。” “管他是什么特使,胆敢冒犯皇后娘娘就是该死!” 既皇帝亲封,显然就是代表皇帝的威严,两人显然却连皇帝的面子都不给,是什么原因养成如此目中无人。 谢傅赔笑行礼:“两位辣姐姐,刚才言语若有得罪之处,这里告罪!” “既是告罪,那就领死!” 说着再动杀手,高公公武道虽高于两人,却不敢举止对抗,拉着谢傅急退。 两人追了一段距离,方才停了下来,一女用兵器在地上花了一道线。 “皇后娘娘已经安寝,若敢跨越此线打扰,杀无赦。” 高公公冷声:“若是陛下呢?” “若是皇……陛下,自然不在此例,余者不论。” 高公公看向谢傅:“谢大人,看来只能就此止步了。” 显然把问题抛给谢傅,再次考验谢傅本事。 谢傅撸起衣袖,两女以为他要动手,严阵以待,却见他胳膊处现出巧夺天工的雪豹纹样,在月光下栩栩如生。 同声脱口:“护舒宝卫!” (本章完) 第1300章 奉旨沟后03 显然两女被谢傅这个身份镇住了 在皇后这里,护舒宝卫这个身份比直旨特使管用多了,谢傅将胳膊举起,颇为得意的显摆着这雪豹纹样。 其实他这个人并不俗气,甚至是低调不张扬,可这个世道太低俗了,低调寸步难行,礼貌谦逊很多时候却只是换来别人的轻蔑小觑。 渐渐的,他也融入世俗的为人处事。 两女见谢傅一直亮着胳膊上的雪豹纹样而不收回,对视一眼之后收下兵器,神色庄严的朝他走了过来。 人离谢傅三尺却还不止步,一般这个距离已经是男女间的最近距离,跨过这个距离就是另外一层关系了。 两女似乎要走进他的怀中去,一女双手合十,微微倾身,低着螓首,对着谢傅胳膊上的雪豹纹样就亲了下去,另外一女也如此这般。 谢傅微微一呆,却不知道他刚才举着胳膊显摆雪豹纹样的举动,却是触动了某个仪式,要征召两人为护舒卫。 两女亲在那雪豹纹样的举动,表示愿意接受征召,成为护舒卫! 谢傅隐约感受到什么,只是不清楚怎么回事,见两女面容微微泛红透着喜色,心中却是咯噔一慌,向后退了一步。 两女不约而同的接近,分搀谢傅一臂,甜甜叫了一声:“护舒宝卫。” 这般亲近亲热就让谢傅更慌了:“两位辣姐姐可能误会了。” 两女面色旋即一凛:“没有误会!” 谢傅拨开两女的手,保持距离:“肯定是误会!” 两女表情从欢喜到失落,其中一女忿忿不平,手指谢傅:“你……”却又不敢无礼,口出不逊之言。 另外一女心理直接崩溃,眼睛一红,鹅的一声哭了出来。 殊知能够成为护舒卫正是她们一生的追求,惊喜来的如此突然,却又失去的如此猛迅,谁能接受这种巨大落差。 谢傅天性怜香惜玉,忙轻声哄道:“怎么了?” 掉泪那个辣姐,满是委屈说道:“你言而无信,愧为护舒宝卫,你给我们惊喜,却又让我们希望破灭。” “什么希望破灭,我看两位辣姐姐,容貌俏美,身段玲珑,不愁嫁不出去。” 忿忿不平那女,脾气显然更冲一点,手指谢傅:“谁要嫁伱,你也未免太……” 掉泪那女忙将她的手表拉下:“西琳姐,不能对护舒宝卫无礼。” 女子哼的一声,强行收回气话。 谢傅也算看出玄机来,笑道:“不是想嫁我就好。” 这话却激得女子把刚才的话说出来:“谁要嫁你,你也未免太自以为是了,我们北狄女子所崇拜的男人雄容伟魄,哪是你这种长的一张白脸,像个小太监。” 这话也着急够毒,谢傅却呵呵一笑,艺术是多面的,他也一直接受不同的审美观。 眼眶还盈着泪珠的女子见同伴说出如此恶毒之言,啊的一声,一脸不知如何是好。 谢傅笑道:“我听说北狄女子热情如火。” “本来如此,却与你没有什么干系!” “是我误会了。” “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这话谢傅听多了,不过从这北狄女子口中说来,却别具风味,笑道:“是是是,就当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样吧,为了赔罪,我满足你们每人一个愿望可好?” 叫西琳的女子不屑切的一声,背过身去。 红着眼眶的女子却还痴巴巴的看着谢傅。 谢傅见这位好说话,为了搞清楚刚才的误会,靠近说道:“辣姐姐……” “护舒宝卫,我叫尼露拜尔。” “尼露拜尔,我问你,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 谢傅一边说着一边做着刚才的动作,抬起手臂亮出胳膊上雪豹纹样。 尼露拜尔疑惑,却还是解释道:“这是想征召我们成为护舒卫的意思。” 谢傅哦的一声:“尼露拜尔,这么说了你很想成为护舒卫。” 尼露拜尔立即双眼焕发神采:“那当然了,我一生努力就是想成为护舒卫,给我的部落带来无上荣誉,我们部落上一个护舒卫已经是很久很久……” 谢傅淡道:“尼露拜尔,你正式宣布,你是护舒卫了。” 尼露拜尔表情惊呆,却人如化石像一般动也不动。 叫西琳的女子也猛然转过身来。 谢傅笑问:“尼露拜尔,你怎么了。” 尼露拜尔热泪忍不住就从眼角垂下,“护舒宝卫,我怕你又戏弄我,让我空欢喜一场。” 谢傅笑道:“刚才是我误会了,现在没有误会!” 尼露拜尔猛然就张碧将谢傅紧紧抱住:“护舒宝卫,尼露拜尔不会辜负你的期望,就算是死也会成为一名合格的护舒卫!” 谢傅心中嗯的一声,北狄女子的身段结实而又饱美,跟大观国女子颇具不同…… 这回轮到西琳眼巴巴的看着谢傅,碍于刚才所说的话,却又后悔惭愧的低下头去,不敢向谢傅祈求什么。 尼露拜尔没有忘记她的好姐妹,轻轻询问:“护舒宝卫,那西琳姐呢。” 谢傅朝西琳看去,见她低着头都不敢与自己正视,他这个人从不拿别人的尊严来开玩笑,这是每个人心中珍贵不可欺的东西。 没有半分刁难,笑着直接道:“当然也是了。” 西琳惊讶抬头,一双热辣的眸子圆睁看着谢傅,惭愧无比道:“护舒宝卫,我……” 谢傅笑道:“刚才是我误会了,现在没有误会了,西琳你是护舒卫了,希望你能成为一名合格的护舒卫。” “护舒宝卫,你的心胸比天高比海阔。” 西琳说完表情庄诚,拉起谢傅的一只手,亲在他的手心之上:“护舒宝卫,西琳不会辜负你的期待……” 久久这般如同恒久,尼露拜尔见谢傅没有反应,提醒道:“护舒宝卫,你应该抚摸西琳的面颊以示回应。” 谢傅哦的一声,抚了西琳脸颊一下,西琳这才松手。 尼露拜尔激动的抱着西琳,欣喜若狂道:“西琳姐,我们成为护舒卫了,我们是部落的荣光!” 西琳似乎也十分激动,抿唇点了点头,眼眶也红了。 谢傅不是北狄人,却无法理解一个头衔而已,何以能如此激动欣慰。 心中却隐隐觉得,若是北狄人个个视荣誉胜过生命,那眼下华而不实的大观国…… 高公公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暗暗惊讶,嘴上却笑道:“谢大人果然不一般人,老奴多虑了。” 谢傅笑道:“高公公抬举了。” “呵呵,那不用老奴带路了吧。” 两女神情一肃,虎视眈眈的盯向高公公,却是区别对待。 高公公跟桃花阁的女子打了二十年交道,岂会不知,识趣笑道:“那我先回去了。” 高公公走后,两女恭敬说道:“护舒宝卫,请。” 谢傅笑道:“这会能进去了,皇后娘娘不是已经安寝了?” 尼露拜尔额的一声,刚才她们两个以为皇帝要来,所以才说出那番推脱之词。 西琳却道:“护舒宝卫,你的职责本来就是保护天女周全,要日夜寸步不离。” 谢傅笑道:“那好,如果皇后娘娘已经安寝,那我就为皇后娘娘守护一夜,以尽其职。” 两人热情的带路,正所谓爱屋及乌,谢傅主动攀谈:“我是大观国人却成为护舒宝卫,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尼露拜尔笑应:“天下皆是神的子民,护舒宝卫,你是哪国人又有什么关系。” 谢傅心中暗忖,好大的口气啊,嘴上笑道:“尼露拜尔,你的名字听起来很悦耳,应该是有什么含义吧。” 尼露拜尔嫣然一笑:“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就是白莲的意思。” “好,人如其名,尼露拜尔你真是一朵白莲。” “西琳,那你的名字又是什么含义。” 西琳脸颊微微一红,似有几分羞涩,欲言又止,难以想象刚才还凶神恶煞的辣姐,这会却露出这般娇羞模样。 尼露拜尔代为解释:“西琳姐名字的含义是甜蜜的、香甜的、美妙的。” 谢傅哈哈一笑,却什么都没说,这就更让西琳不好意思了。 尼露拜尔反问:“护舒宝卫,不像吗?” 谢傅话说开了,人也洒脱:“就想香瓜一样,甜不甜,妙不妙,得尝了才知道。” 这话可不算含蓄,西琳脸立即通红起来,看来天底下的女子都一个样。 尼露拜尔却道:“护舒宝卫,那你就尝啊。” 谢傅颇有深意道:“香瓜为过路有缘人而甜,若被一个糙汉子给吃了,岂不暴殄天物。” 不觉行到梅花阁门口,低着头的西琳突然啊的一声。 谢傅好奇:“怎么了?” “天女在沐浴。” 谢傅一笑:“果然被我猜中了。” 西琳轻轻询问:“护舒宝卫,要不你等候一下,我俩先去通报一声。” 谢傅欣然应道:“当然。” …… 房内,伊蓝已经沐浴完毕,身上只穿子衣小裤,北狄女子因为气候原因,小裤却比大观国的更短更小,就薄薄的一小片,看上去更加简洁,十分贴身如若无物。 柔软的红色棉布上绣上朵朵白色小花,看见去热情烂漫又诗意温柔。 白皙的双腿匀称优长,洁白紧致的肌肤散发着少女一般的青春气息。 伊蓝作为天女却是永远不老的少女。 (本章完) 第1301章 奉旨沟后04 此刻她正蹲坐在榻上,并起双腿来,纱罗正蹲在床沿边,用捣碎的花瓣汁,在伊蓝的足趾染着。 被染红的颗颗足趾嫣艳如桃花,这样一双形如弯月的足更是撩人心炫。 在大观国露足是一个不雅的事,在北狄却是一件露脸,稀疏平常的事,在平原溪流的地方,她们更习惯赤足而行,只有在沙漠高山,她们才会穿上皮靴。 与大观国女子施粉画黛打扮自己为了取悦吸引男子一般,北狄女子染红足趾也同样是为了吸引男子,这也是一种暗示,名花无主还不快点来求。 伊蓝似乎大观国少女初戴珠簪一般,脸上露出期待喜悦的表情。 她当做三十多年的天女,从成为一个女人开始,日子却是不长,这些日子纱罗也慢慢教导伊蓝如何成为一个女人。 不然的话,伊蓝真的会闹出很多笑话来,以前她根本不必关心这些。 “纱罗,你染的真好,真漂亮。” “天女,喜欢吗?” “嗯。” “天女,现在纱罗帮你,以后你可要自己染。” “嗯。” 看着天女入俗的脸,纱罗打心底开心,以前天女虽然不拘一格,清冷圣洁,但是笑容对天女来说却是稀罕物,天女为别人而活,自己却很不开心,现在总算能为自己而活,自己而悦。 伊蓝托腮望着外面月光入神,纱罗见她美丽可爱的样子,笑问:“天女,在想什么呢?” 两朵淡淡桃花就飘上洁白的脸颊,明艳不可方物。 纱罗一笑:“天女在想情郎了吧。” 伊蓝一羞:“没……没……”突然却轻轻问道:“纱罗,他是我的情郎吗?” “当然是了。” “那为何他一直不来找我,他一点都不想我吗,我却很想他,纱罗,伱跟我说过相爱的两个人,思念的对等的。” 纱罗微笑:“坠入爱河的人都是患得患失。” “纱罗,我虽然不得男女之情,但我不是小孩子,人与人之间并不是单纯的你和我,还牵扯到名和利,生与死,有的时候我会想,哪一天我失去他了,我该怎么办,我想我已经无法再坚强起来,我很可怕。” 说着轻轻望向纱罗,问出一个纱罗也无法回答的问题:“如果他是皇帝派来对付我的,我该怎么办。” 纱罗一愣之后,冷道:“那就杀了他!” 伊蓝全身微微一颤,目眶骤然就红了,眼神透着入骨的悲凉。 纱罗宽慰:“天女,你要明白一件事,如果他是皇帝派来对付你的,那一切都是假的。” “可我已经……” 纱罗感受到伊蓝的恐惧,将她拥抱住:“天女,你这么好,天神不会亏待你的。” “纱罗,我愿意为他而死,我想知道他愿不愿意为我而死。” “天女,他是你的护舒宝卫,你想让他死,他活不了。” “不,我要他自己心甘情愿。” 纱罗看着天女认真的俏脸,轻道:“天女,自古爱情能开出千万种花来,并无法证明哪一种才是正确的。” 伊蓝问:“纱罗,我无私吗?” “天女,你当然无私。” “不,我非常自私,非常非常自私,既然我成为一个女人,就要做一个真实的女人。”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声音:“天女,护舒宝卫到访。” 屋内两人神情一凛,莫名却有种如临大敌的压迫感。 伊蓝露出苦笑,天天想着,这来了却反而七上八下的,甚至因为忐忑未知而心生想要逃避。 纱罗一边拍着伊蓝手背安抚,一边朗声问道:“人呢?” “在梅花阁外候着。” 纱罗看向伊蓝,小声询问:“天女?” 伊蓝神定:“请他到桃花林去。” 纱罗见天女目光冷静智慧,却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其实男女之间还是单纯一点,掺杂太多就变得不单纯了。有点心疼的轻轻搂住天女。 伊蓝恬静嫣然:“没事的,纱罗,你不是说爱情不只喜乐还有忧愁伤痛吗?” “话虽如此,我却不愿意看见发生这些,天女,我亲自带他过去吧。” 谢傅站在阁外等着,心情却颇为复杂,他此次为取伊蓝身上神脉而来,而事实上他并不愿意将此事当初利益买卖。 这就为什么他明知道伊蓝是天脉者,明明渴求却候而不去。 鹤情和婉之却不一样,他是真心爱着,也就娶的心安理得。 但直到此刻,他还不知道自己是否在这伊蓝,或许自己只是喜欢她的美貌,自己忍不住接近她只不过是她皇后的身份,这让男人感到格外新鲜刺激。 她贵为天女的身份,又让男人产生强烈的征服欲和占有欲。 总是为了什么去做什么,可如同为饱腹而猎,不正是自然万物天性。 上天给了人类智慧,同时也给人类带来许多烦恼…… 谢傅正思想着,听到轻轻的脚步声,来的却是纱罗。 谢傅微笑行礼:“夫人。” 纱罗却冷冰冰道:“跟我走吧。” 谢傅见状询问:“夫人,怎么了,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你是天女的护舒宝卫,你仔细数一数你有多久没在天女身边了。” 谢傅笑道:“这不是来了吗?” “别嬉皮笑脸,回到我的问题。” “额,没细数,有阵子了吧。” “为何不至?” 为何不至!他一个堂堂大丈夫,哪能整天腻在一个女人身上,嘴上笑道:“我又不是皇后的禁【脔】。” “你!” 纱罗猛地转身,冷声道:“可你是天女的护舒宝卫。” 谢傅最受不了别人指点他该怎么做,他这个人本份,心里也有分寸,笑道:“皇后要是觉得我不合格,大可以把护舒宝卫这个身份给收回去。” 纱罗冷笑:“天女没跟你说清楚吗?从你成为护舒宝卫的那天开始,你的小命已经捏在天女手中。” 谢傅懒得跟纱罗说,干脆保持沉默。 纱罗讥诮:“怎么?怕了?” 谢傅耐着性子道:“我是个人,我不是谁都附庸,我从不仗着身份搞主从贵贱那一套,这一套也别用在我身上。” “你!” 谢傅继续道:“就拿夫人你来说,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无论你我之间的身份如何变化,我对夫人你都保持着互相尊重,然夫人你的盛气凌人,却让我颇为不快。” 纱罗轻道:“谢大人……”却又欲言又止,情感并不能改变利害冲突。 (本章完) 第1302 独为你钟情 “夫人想说什么呢?” “没有了。” 谢傅突然发觉正往林子走,扭头看了身后亮着轻灯淡火的屋舍。 “夫人,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太女在桃花林。”纱罗将谢傅带到桃花林,就自个离开。 春夜挂月,夜风轻拂吹得满树桃花颤颤,如欲垂折,月光与桃花争辉,四处皆粉,万物隐隐可见。 谢傅轻轻踏入桃林,幽香阵阵袭来,心旷神怡,如登瑶池仙境一般。 穿花绕树,伫立凝望,见花似月,见月似花,人呢?怎么不见踪影。 这时一阵风吹来,花枝摇曳,有几点银光闪耀,原来是一个俏美身影亭亭玉立,仰脸看花,动也不动。 她身穿粉色裙衣,与桃花林浑为一体,如不是头上银翠晃动,一时间让人难以分辨。 谢傅止步静视,只觉她样子不是一个皇后,也不是天女,只是像个茫然的女孩子。 或许以为伊蓝给他的印象是尊贵高贵的,此刻这副娇弱安静的模样落在他的眼中,却让他顿生怜爱,同时也为自己此次的目的而感到不齿惭愧。 “伊蓝……” 谢傅轻轻唤了一声,伊蓝双肩微微一颤,却没有回过头来。 以往谢傅虽然会叫她的名字,却会在后面加上皇后的尊贵称谓,虽然也算熟悉,却总觉得差点什么。 她出身便是尊贵之躯,只有父亲和姐姐会这般叫她,是否他已经是亲人中的一员。 正思想着,身后突然传来啊的叫声,伊蓝立即站起转身,朝离她几步之遥的谢傅奔跑过去:“护舒宝卫,你怎么了?” 从恬静冷然蹲坐着到热情奔放只在一刹那之间。 拉扯到大腿的谢傅见到奔来的伊蓝却大吃一惊,害怕在爱慕的女子面前暴露自己的丑态,脸现慌张,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应付,就转过身去,背对着伊蓝。 满怀关切的伊蓝吃了个闭门羹,疑惑问道:“护舒宝卫,你怎么了?” 谢傅支吾道:“没事,只是不小心扭到脚了。” 扭到脚了?伊蓝看着这有些窘促的背影,心中对他猜疑莫名就消失了,轻轻一笑:“我就从没见过这么笨的护舒宝卫,丢人。” 听着她平易近人的语气,谢傅也不禁莞尔一笑:“是啊,我很笨。” 他与伊蓝接触的时间不算长,印象也一直清晰不下来,相比之下,皇后和天女的高贵形象要更深入人心。 “伊蓝皇后,我很笨,你还愿意让我当你的护舒宝卫吗?” 看着眼前这个男子,勾起了伊蓝潜藏在内心深处的少女顽心,咯咯笑道:“我才不要这么笨的护舒宝卫,连自己都保护不好,又怎么保护我。” 尽管知道她开玩笑的成分居多,谢傅心中还是一黯:“真的?” 就在谢傅失神之际,伊蓝已经轻走到他的跟前来,给了一个美丽嫣然的笑容:“假的。” 眼前的伊蓝,幽蓝的眸子清澈明亮,眉眼画着淡淡的嫣红,长长的眼睫毛随着笑意微微抖动,一双朱唇带着润泽的光泽笑阖着。 谢傅再次失神,原来高贵冷然的皇后,也能如此娇媚动人,有一种说不出来暧情感觉。 伊蓝突然蹲了下来,谢傅额的一声,伊蓝一双柔夷已经落在他的足踝处,轻声询问:“伤到哪里了?” 她身为皇后却如此卑微,让谢傅心中顿时漾起强烈的满足感,同时又有种被极度宠爱着的感受,人本分自觉的后退一步:“皇后,你贵为万金之躯,万万不可。” 或许皇后这个称呼让伊蓝心生不悦,昂头绷着俏容看向谢傅,责问:“有何不可!” “皇后,你万金之躯,哪能在臣下面前屈尊。” “你们这些大观国人就是虚伪做作,我若是不愿意就是皇帝也逼不了我,我若是愿意,就算你是一个乞丐又如何?” 说着冷声:“站好别动!” 不得不说她冷严起来,还真有几分威慑力,谢傅竞老实站着,一双柔软的柔夷就捉住他的脚腕,谢傅甚至能感受到她的双手大小,手指很修长,手总体却娇小,握不全他的脚腕。 心中有些恼意,这一握却有些用力,很快伊蓝就怕弄疼他,轻轻松开手,问:“哪伤到了?” “额……就脚腕。” “那只脚?” “左脚。” 伊蓝见他应的模糊,也不再细问,一边查看着,一边手指轻触着:“这疼吗?” 谢傅摇头,发觉的伊蓝正低头神情专注,于是应了一声:“不疼。” “这里疼吗?” “不疼。” “这里呢?” 谢傅见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心中感动又好笑,呵的一声。 “你笑什么?” 谢傅只好应道:“有点痒。” “大男人也怕痒啊。” 谢傅反问:“大男人怎么就不能怕痒。” 伊蓝手指继续试探着,嘴上轻轻说道:“在我们北狄怕痒的男人代表着花心,护舒宝卫你花心吗?” 这简直就是送命题,这世上就没有一个男人不花心的,也没有一个女子不吃醋的,谢傅反问:“伊蓝皇后,在北狄男人可以娶多个妻子么?” 谢傅脚上传来疼痛,啊的一声。 伊蓝问:“是这里吗?” “不是。” “我当然知道不是,我罚你的。” “罚我什么?” “罚你不老实。” 大概被她娇顽的一面所感染,谢傅笑道:“我动也不动,没有不老实,是伊蓝皇后你不老实哦。” 伊蓝不应,谢傅继续调侃:“伊蓝皇后,你对别的男人不老实过吗?” 谢傅脚上又传来针刺般的疼痛,低头见她两片嫣红的指甲尖像蟹钳正掐着他的肉,故意疼叫一声。 伊蓝问:“嘴巴肯老实吗?” “嗯。” 伊蓝轻轻一笑,又揉了揉刚才掐他的地方。 谢傅心如柔波荡漾,其实疼与不疼真的不重要,而是她所传递的温柔关切。 伊蓝将谢傅的脚腕摸了遍,“到底伤在什么地方啊?” 谢傅心中好笑,知道我伤在哪里,你就能帮我治好吗?看她刚才的举动,谢傅基本可以肯定她头一回做这种事情,卑躬屈膝关护别人。 “可能……可能在脚底吧。” 伊蓝昂头看他,露出一张好奇不解的脸:“你伤在哪里都不知道。” 谢傅又是额的一声,这显然是说谎话的痕迹,伊蓝却突然笑道:“我知道了。” 谢傅倒是疑惑,我都不知道,你知道什么。 就看见伊蓝动手脱下他的鞋,谢傅长途跋涉,今天刚刚抵达长安,可想而知,一股味道就飘散起来,破坏了桃花林的幽香别致。 谢傅闻到酸臭味,本能就要缩脚,伊蓝却给捉住,笑道:“就是伤在这里,你才不愿意告诉我吧。” 在一个高贵美丽的女子面前露出自己的臭脚,谢傅脸皮再厚也大感尴尬:“伊蓝皇后,不臭吗?” 伊蓝微笑:“不臭。” “真的?” “虽然味道酸酸的,但是我一点都不反感,好像还挺喜欢的。” 挺喜欢的?这话把谢傅整的一头雾水,伊蓝还有这癖好,你贵为皇后,有这种癖好! “大概……” 谢傅好奇问道:“大概什么?” “纱罗跟我说,男人身上的血,男人身上的汗都是男人味,大概这就是我并不反感的原因吧。” 伊蓝一边说着一边在他叫上轻轻按着,看着她洁白干净的手指,谢傅有种完全将她污玷的感觉,心中骤冒邪火,没有束缚的恶龙更加狰狞。 伊蓝突然哧的一笑,谢傅好奇:“伊蓝皇后,你笑什么?” “堂堂二品大员,怎么穿着一只破袜子。” 谢傅感觉脚底有几处凉飕飕的,大概这些日子走的路多,把袜子都给磨破了,笑了一笑,他倒不至于如此窘迫,但是这种情况偏偏让伊蓝撞见。 伊蓝手指勾了勾那几个破洞,指尖突然顽皮的挠了他的脚底,痒的谢傅颤着身体笑了起来。 伊蓝也咯咯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突然止住笑声:“你这么怕痒,一定很花心。” 谢傅突然疼叫一声。 伊蓝哼的一声:“又装傻。” 谢傅叫唤:“就是这里,就是这里伤到了。” 伊蓝立即轻轻揉了起来:“是这样吗?” 谢傅假装倒抽冷气:“对对对。” 原本以为伊蓝要给治疗这子虚乌有的脚伤,却见她就这边轻轻揉着,嘴上轻声询问:“疼吗?” 谢傅还能怎么回答,“嗯,好像舒服许多了。” 伊蓝喃喃说道:“小的时候,我很顽皮,经常弄得一身是伤回去,每次我三皇姐就这么轻轻帮我揉着,很快就不疼了。” “这么神奇?” 伊蓝嫣然一笑:“我也感到很神奇,三皇姐的手就像灵丹妙药,只治愈我身上所有的伤透,有一次我也跟你一样好奇的问三皇姐。” “三皇姐跟我说,治愈伤痛最好的方式就是心里想着不疼了,对方很快就不痛了。” 谢傅莞尔,这显然是哄小孩子的鬼话,笑道:“伊蓝皇后,你三皇姐一定是个很温柔的人。” “不!我三皇姐是个坚强冷酷的女人,她比北狄任何男人都要刚强不屈,只有我受伤的时候,她才会流露出温柔的一面来,让我感受到她是我的亲姐姐。” “三皇姐跟我说,坚强的灵魂不畏任何伤痛,我也从来没见过她哭过,无论她流多少血……” (本章完) 第1303章 惑舞 谢傅听着伊蓝讲着她三皇姐的故事,只感觉这样的女人充满神奇,简直不入人类范畴,突然心中一凛,伊蓝口中的三皇姐,该不会是威名赫赫的北狄三公主吧。 “护舒宝卫,你还疼吗?” “不疼了,伊蓝皇后。” “不许骗我哦。” 看着她少女般的语气模样,谢傅会心一笑:“不骗你,一点都不疼了,伊蓝皇后,你的双手胜过灵丹妙药。” 伊蓝心中暗忖,三皇姐说的一点不假,我心里祈求着他不疼痛,他果真不疼痛了。 抖了抖手:“你不疼了,我手倒是酸了。” “那让微臣给你揉揉。” 伊蓝脸颊微微酡红,突然瞥见谢傅,咦的一声:“护舒宝卫,这就是你的。。。吗?” 谢傅本来大窘,见伊蓝竞伸出去手,猛地就一个侧身抵着伊蓝身体,几个疾步就将抵靠在一颗桃树上。 伊蓝只感脊背撞在一颗树上,谢傅的身体就贴了上了,隔着衣服接触到她的身体。 说实话,这跟躺在床上,被人压在身上差不了多少,腿被抵着,甚至骨头感受到倾倒的重量。 尽管谢傅抱过她,亲过她,但是这种如贴一体的亲密还是让伊蓝很不适应,心头小鹿乱撞。 凉凉的夜风吹拂着皇后鬓角的发丝,撩着她微微发红的小耳,散发出清香淡雅的气味。 双眸有若幽蓝深潭,洁白的脸颊不知道什么时候点染上片片桃花瓣,檀唇如月,瑶鼻好似饮水的小鹿触漾,哼着如兰的气息。 谢傅双眼泛着深蓝,被这个美丽的女子激发出所有的野性来。 伊蓝见谢傅双颊涨红,眼神如虎豹,檀唇吐息:“护舒宝卫,你怎么了?” 其实她心里清楚,纱罗告诉过她,这代表男人想要得到她。 纱罗也告诉过她,不要轻易让对方得到,但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一定要坚决拒绝。 她以前就自问,如果护舒宝卫要她,她愿意吗? 答应是肯定的。 可此刻,她却慌张未定,或许是对未知的忐忑,或者是情未到自然,反正她就是很复杂。 “伊蓝……” 谢傅柔唤着,就低下头去。 怎么办?伊蓝根本没有太多思索的时间,用上最直接的方式,一拳打在谢傅脸上,残忍的破坏这美妙的时刻,然后趁机躲开。 这一拳对谢傅没有造成丝毫伤害,却把谢傅给打懵了。 伊蓝小心翼翼看了谢傅一眼,见他嘴没把打肿,“你这坏护卫,又想干坏事,对不对。” 干坏事? 也算吧,谢傅自嘲一笑,摸了摸自己嘴巴,这一拳不是打在他的嘴上,而是打在他的心上。 刚才自己的表情一定很饥不择食吧,所以才把她给吓到了。 “护舒宝卫,你刚才想干什么?” 谢傅应得模棱两可:“想保护伊蓝皇后啊。” “你想亲我对不对?” 伊蓝眉眼弯弯,轻掩檀口,却止不住笑意。 谢傅惊喜:“是啊。”他愿意被伊蓝掌控情绪,而不是绞尽脑汁去应付。 “那也要得到我的允许才可以。” “那我现在可以亲你吗?” 伊蓝没想到他问的如此直接,反倒不知如何应之,她需要做些什么来平复这紧张的心情:“我现在想跳支舞,你想看吧。” 舞,谢傅看多了,而且他此刻完全没有心情欣赏舞蹈,身如融铁只想浸透在清凉的河水褪去一身烦热,却还是点了点头。 伊蓝咯的一笑,如一只小鸟飞奔向桃花林中间舞蹈起来。 舞姿热情奔放,每一个举臂都充满韵味,每一个舞布都蕴含着美的力量。 谢傅想不到端庄高贵的皇后也能跳出这般热情火辣的舞蹈来,一下子就被吸引过去。 然而谢傅并不知道,伊蓝此舞跳得还算有些拘谨,这是北狄的惑舞,专为心爱的男人而来,伊蓝来大东国还不曾跳过,皇帝与她夫妻名义二十年,也无缘得赏。 就算在北狄,伊蓝也是一个人跳着,这舞不能随随便便让男人看见,何况她贵为北狄五公主,更是人人敬仰的吉祥天女。 “护舒宝卫,我跳的好看吗?” “伊蓝,你真美。” 伊蓝两字让伊蓝心中盈满爱情的甜蜜,她热情挥洒自己女子的一面,跳的更加火辣奔放,在离谢傅不远的地方微微倾身耸肩,一双原本幽蓝的眼眸,眼角泛着桃红,眼神也变得 如杏丝眼,桃花从树上飘落下来,嫣红缤纷,一片飘贴在她的眼角处,徒增艳魅。 红色吊衫如同一片大的桃瓣,衣动之下微微下滑,现出女子精巧的锁骨,再往下是雪白肌肤,胸襟在耸肩之下,好似雪山颤融,让人挪不开眼来。 这对谢傅来说,是震撼的,端庄高贵的皇后竞会跳这种舞,好像窑场里的那些在极尽庸俗的手段诱惑男人。 而他在这种诱惑下,一颗心变成一个粗鄙的男人,丝毫谈不上半点斯文。 突然伊蓝撩起自己的红衣下摆,微微露出平坦的小腹,在月光下,如淡粉丝绸。 这个舞蹈动作对谢傅来说简直天打雷劈,只感鼻子一暖,就窜出两股鲜血来。 伊蓝眉眼弯弯,咯的一笑:“打扰我,你就看不到后面的。” 她要在心爱的男人面前跳完这一支舞蹈。 背身蹲下,双手抚着双足,蜿蜒而上,人也优美的舒展身躯。 衣衫紧绷,圆润、挺拔、修长、紧致,这一些列的色彩构建出惊心动魄般优美线条。 随着缓慢站起,谢傅如同看到一朵花从含苞到傲放,心灵震撼久久不能平静…… 舞毕,伊蓝像只小鸟飞到谢傅跟前,浑身都是欢快的气息:“护舒宝卫,好看吗?” “哦……” 谢傅应着,鼻子又呛出鲜血,答答滴在衣襟。 伊蓝见他被惑的这般样子,心中欢喜,嘴上却是说道:“不中用。”主动在谢傅脸颊亲了一下…… 两人坐在桃花树下,肩靠着肩,谢傅手拉着伊蓝的小手,像一对单纯的情侣。 “伊蓝,你真是无与伦比。” (本章完) 第1304章 返璞 伊蓝将螓首靠在谢傅肩上,如诉心声轻轻说道:“我的父亲是个伟大的人,我的姐姐是个勇敢坚强的人,只有我一无所长,一出生就背着吉祥天女的身份,受人尊敬,受人膜拜,但是什么都不会,只是老天的工具。” “伊蓝,你纯洁的就像天山刚刚融化的冰水。” “你不必安慰我,无论我如何努力都比不上我姐姐。” “伊蓝,容我冒昧说一句,女人的价值就是生儿育女,无需要强。” “不,女人上为了拯救男人,是为了创造世界,让这世界变得和谐美好,没有女人,男人就会像一头凶残的野兽,互相厮杀。只有女人的温柔才能安抚男人,让男人变得安静,甚至感到害怕和难堪。” “像北狄的战神【舒】,他是勇猛无比的战士,可当她看见女神【秋】时,会腼腆的像个小男孩,甚至都不敢看秋一眼,他低着头很卑微,卑微道秋的每一句话都是对他的审判” “女人那什么征服男人,除了美貌,还有内涵,多才多艺,开阔包容的胸怀,慈善的微笑,让男人冰冷的心一下子温暖起来的家,让男人悲伤的心一下子快乐起来的眼。” 谢傅听着她娓娓而谈,只觉又看到这个女子独具神韵的一面,秦楚裳说的对,女人就像一个挖掘不尽的宝藏,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挖掘到深埋的宝藏。 望去,轻声询问:“伱现在在征服我吗?尊贵的皇后娘娘、” 伊蓝花开他的手:“如果你还想牵我的手,就不要这么称呼我。” “伊蓝,我想告诉你,我是个伪君子,就算是在跟我妻子交谈时,我也是将大仁大义,大是大非刻在脸上,只有在你面前才是个真小人。” 伊蓝眉目弯弯的看着谢傅:“在我们北狄,这并不是真小人,爱一个人就想得到她,占有她,这是神给的快乐礼物。背信弃义才是小人,例如舒答应了秋,他会回去找她,可是舒却死在战场上,让秋永远等他。” “为什么要讲这么悲伤的故事。” 伊蓝反问:“你不觉得很烂漫吗?坚持守所爱,不是件很快乐的事。” “可是不能在一起。” “你坚守了,爱就永在,不是数十年,不是一辈子,是永恒。” “伊蓝,像你这么乐观的人,你会哭吗?” “会。” “伊蓝,如果你伤心的时候,我想哄你开心,我也想做烂漫的事。” 伊蓝突然双手捧着谢傅的脸庞,蜻蜓点水的在谢傅脸上亲了一口。 谢傅只感幽香气息扑面,柔糯的嘴唇印在他的脸上,还未做出反应,伊蓝就缩了回去,表情中带着几分顽皮得意:“烂漫吗?” 谢傅不知该说什么,她好像正在享受爱情,就如好乐者在享受美妙的琴乐,贪吃者在享受美食。 “我是皇后,你是臣子,我是天女,你是宝卫,烂漫吗?” 谢傅微微惊讶,伊蓝嫣然:“爱情高于一切,只有你们大观国人才设下条条框框,那只不过是权威者约束你们的工具手段,然后在名正言顺的夺走属于你的爱情。” 说着手轻轻的按在谢傅的胸膛:“护舒宝卫,我希望你能遵循你的本心,如果你不爱伊蓝,这没关系。” “伊蓝,你睿智的我都不认识你了。” “护舒宝卫,那只是因为你还不够了解我。” 伊蓝说着站起,微微倾身,姿态优美无比,美丽面容与他相对:“你想了解我吗?” “了解你什么?” 伊蓝柔情款款:“闭上眼睛,我想亲你。” 谢傅见她脸上有几分羞涩,长长的鬓丝垂下,轻轻漾着他的脸颊,心头一荡就闭上眼睛:“能亲我的嘴吗?” “当然可以。” 谢傅意乱情迷,完全察觉不到伊蓝语气中透着几分玩味。 “护舒宝卫,你能稍稍张开嘴唇吗?” 谢傅心头一荡,莫非要与我,想来此道她应该不甚擅长,可她又说我不了解她……想着就张开嘴巴。 “例如这样……”伊蓝手指抹了些泥土就塞入谢傅的嘴巴。 谢傅呸的一声就将嘴里的泥沙吐出来,伊蓝却咯咯笑着逃跑了。 “好啊,你戏弄我。” “谁让你先戏弄我的。”伊蓝一边逃跑着一边反驳着。 她奔跑着的步伐,溅起了满地的桃瓣,粉红缤纷,那一抹粉红的倩影洋溢着发着内心的喜悦…… 谢傅在后面追着,望着,因为她的喜悦而感到高兴。 他明明可以一下子就追到伊蓝,却乐于沉浸在这种追逐中,他想伊蓝跑的更久一点,跑不动了,将心中的快乐都挥霍干净。 当然也不能演的太假,要有一种被追逐着的金紧迫感,犹记得小时候被小伙伴陷害,被屠夫拿着刀追着,那种不拼命奔跑就会死的刺激,却是难以言喻。 当成功逃脱之后,却是酣畅淋漓的畅快。 此刻谢傅也想让这个了尊贵圣洁的女子也享受着这样的滋味。 “皇后,要追到你了。” 谢傅坏坏的声音就在身后,让伊蓝清晰的感受到他离自己很近,伸手可及,那坏坏的声调又让她进入情景,好像被她捉到,就要被这个恶人所糟蹋。 竞慌张大叫几声:“啊啊啊,离我远点!” 看见她完全失态的样子,谢傅不禁哈哈大笑,这大概就是她深藏在内心深处的另外一面,不在任何人面前展露,包括他在内,只有在她忘乎所以的时候才会自然流露。 谢傅手轻轻触摸她的衣衫,奔跑着的伊蓝好似被鬼捉到一般,双手乱挥乱摆,哪还有皇后的端庄高贵。 伊蓝看似娇弱,奔跑起来却如草原雄山上的一匹骏马,这就是北狄儿女天生的血脉。 因修长的双腿绷紧发力,腰脊处那道挺俏的弧度,也越发结实圆润。 此情此景,没有一个男人不为之奋发,谢傅也起了坏心思,手指轻轻在那俏美结实处轻轻捉了一下。 伊蓝像被毒蛇咬一样,啊的尖叫一声,人窜跳老高,双足落地又发力狂奔,完全不关心自己被捉到什么地方,只想逃。 谢傅真是惊叹她的矫健,如果不是他身怀武道,还真的追不上伊蓝,一个大男人要是跑不过一个女子,那可真是糗大了。 几下轻轻的戏弄之下,谢傅也把自己撩得浮躁,一巴掌狠狠的打下去,过足手瘾。 那种弹性,如同拨弄琴弦一般,整个手掌心都轻轻颤动,美妙无比。 伊蓝却被谢傅打的双腿一软,一个趔趄就跌倒。 谢傅眼疾手快就将她抱住,笑意浓浓的看着她:“捉到你了,该怎么奖赏我呢。” 伊蓝满脸羞怯,不知道如何应着。 谢傅贴鬓咬耳轻轻说道:“或者说怎么罚你,尊贵的皇后娘娘。” 此情此景,这声皇后娘娘没有丝毫尊重的意味,却充满了强烈的请略性。 伊蓝咬唇不语,谢傅像说悄悄话一般在她耳边说:“要不就罚……” 谢傅话未出口,伊蓝就急道:“要不让你亲一口!” 谢傅笑问:“亲哪里呢?” 伊蓝天真的指着自己的脸颊,谢傅却轻轻瞥向她挺俏融满的荷峰。 嗐!伊蓝挥手就打:“你无耻!” 谢傅被她打中下巴,假装嘴边一歪,伊蓝哧的一笑:“又想骗我,我分明用很小力。” “你骂我无耻,又不舍得打我,是不是喜欢我得要紧。” 虽是实话,说出口来却辣的伊蓝脸颊发红,毛发竖起,脑袋滋滋吒吒。 就在这时数道身影降落桃林,却是以纱罗为首的四名贴身护法,还有西琳、尼露拜尔两人。 六女刚才听见天女叫唤,却是第一时间赶了过来,见天女被谢傅搂在怀中,惊讶无比。 西琳、尼露拜尔两个年纪较小的女子,更是双眸圆睁,伸手捂住自己小嘴,护舒宝卫对天女…… 帕夏怒发冲冠:“你你你……你敢亵渎天女,罪无可赦!” 又是这种老掉牙的话,他又不是头一回亵渎天女。 纱罗却是镇定异常,天女对谢傅的心思,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倒在情郎怀中又有什么关系,倒是她们的突然出现,坏了两人好事。 这种事情头一回发生在伊蓝身上,羞得想将螓首埋入谢傅怀中,什么尴尬的事情都让他处理,可她又不得不出面:“额……额……额……”却是一个不擅说谎的女子。 谢傅淡淡说道:“你们大惊小怪干什么,我是护舒宝卫,难道会害天女不成。” 西琳、尼露拜尔两女齐声应道:“当然不会!” 帕夏狠狠瞪了两女一眼,然后对着谢傅厉声询问:“我们刚才分明听见天女惊叫。” 谢傅淡道:“那是因为天女刚才踩到一条毒蛇,所以惊慌失措。” 面对帕夏的疑惑,纱罗淡淡说道:“春暖花开,蛇虫出没也没有什么稀奇。” 帕夏怼道:“这人的话能信。” “我的话不可信,天女的话总可信吧。” 帕夏看向伊蓝,目光给足勇气,天女,你受到什么委屈,大胆说出来,我们会宰了这个狗男人! 伊蓝也不知道从何辨起,干脆神情一肃:“帕夏,不得对护舒宝卫无礼!” 只是肃容便如霜雪冰莹凝于脸上,圣洁凛然,眼神更是有一种睥睨一切的高绝气场,让人不敢仰视。 你说她娇弱吧,此刻她又强的无可比拟。 (本章完) 第1305章 归真 帕夏一呆,伊蓝冷道:“退下,以后我若不在,你们要以护舒宝卫唯命是从。” 纱罗率先做出表率转身就走。 六人离开之后,伊蓝脸上的冰霜面容又恢复柔和,突然发觉谢傅正凝视着她,“怎么啦?” 谢傅笑道:“你气宇轩昂,神态凛然,真如女皇一般。” 伊蓝是皇后,也是天女,女皇二字却不能在她心中生死波澜,取笑道:“我要当了女皇,你可要听我。” “我是伱的护舒宝卫,现在不是就听你吗?” 伊蓝笑道:“女皇可是有很多侧夫,你还想我当女皇吗?” 谢傅一想到她也被其他男人得到,心头就郁堵,剑眉抽了一抽,皱了起来。 伊蓝惊喜;“你为我吃醋了。” 谢傅见她得意样子,无奈一笑。 伊蓝轻轻笑道:“护舒宝卫,我喜欢你为我吃醋的样子,这让我感觉你很在意我。” “当然了,我尊贵的皇后。” 伊蓝轻道:“只有你当了皇帝,我才愿意当这个皇后,要不然我一点都不稀罕,甚至是讨厌。” “刚才……” 伊蓝问:“刚才怎么?” “你让纱罗对我唯命是从,你那么信任我,难道不怕我……” 伊蓝眼神逸过一丝惊色,却恬雅的笑了笑,拿开谢傅搂住她腰肢的手,转身前行。 谢傅并没有追问,只是安静跟着,有的时候他也会这样,突然间就安静不语,心乱了,需要一根根拾顺。 伊蓝漫无目的的行着,眼前熟悉的环境才让她懵然竞走回自己居住的院子,或许人在惊惶不安的时候,内心总想回到那个温暖充满安全感的地方。 她的脚步变得又轻又慢,似乎十分珍惜剩下来的不多时光。 尽管走的很缓慢,很快了走到院子的中央,她的屋子就在前方,几步的距离而已。 停了下来,看了天上柔和的月亮,轻轻说道:“今天的月亮好美啊。” “是,很美,但是没你美。” 伊蓝嫣然一笑:“你说的这么顺口,经常对别人说吧。” 谢傅轻轻一笑:“直举心臆。” 伊蓝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无声之下,气氛有些逼仄。 谢傅扫了简陋的院子一眼,问道:“皇后住在这种地方,不觉得寒酸吗?” 伊蓝微笑:“我们草原儿女,只需一片天一片地,不需要占据多空阔的地方,我们追求的事精神强大富有,不是很在乎外物。” 谢傅暗暗心惊,从伊蓝的只言片语,他能感受到这个民族有其可怕之处,真希望不是人人都如同伊蓝一般高尚,否则,真的无法战胜…… 伊蓝见谢傅久未回应,几个疾步就朝房间走去,这样安静杵着,对她来说是种折磨。 谢傅还未回过神来,就听见啪的一声,伊蓝已经走进房间,用力的关上门。 这清脆的关门声,就像强烈的拒绝,或许说是一种小心翼翼的保持距离。 早些时候燃着的蜡烛早已熄灭,屋内一片漆黑,伊蓝关上门之后,什么都没做,只是将后背靠在门上面。 谢傅在原地站了一会,就朝关闭的屋门走去,想做一次真正的护舒宝卫,在门口守护她一晚上。 刚刚踏上屋檐下,嘚!差点要扯到腿,脸上露出苦笑。 伊蓝能感受到谢傅就在门外站着,两人均是无声,共享着这静谧的月夜,细嗅着对方的呼吸。 “你怎么还不走?” “你怎么还不睡。” “你先说。” 谢傅应道:“我是你的护舒宝卫,我想守护你。” “多久?” 谢傅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只能沉默相对。 伊蓝又问:“一个晚上吗?” 谢傅轻道:“先从一个晚上开始,可以吗?” “嗯。” 谢傅重复刚才的问题:“你为何不睡?” “我有心事。” “什么心思。” 伊蓝沉默良久,隔着门说道:“护舒宝卫,昨晚我做了一个梦,你抱着我,亲了我,又除去我心中的衣裳,在水中,在高山,在天上,在污泥里翻滚……” 她的声音轻柔如真实发生一般,谢傅咧了咧嘴,伊蓝,你是在诱惑我吗?我都忍不住深入联想了。 你可知道我现在是一头疯狂的野兽,用冷静的绳索束缚住自己,请不要再说如此动人的话。 等不到谢傅回应的伊蓝轻道:“你有在听吗?” “嗯。” “你没想说些什么吗?” “这只是一个梦,我也经常会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谢傅总觉得时机未到,怕自己太过冲动,言语矜持。 “不!我以前从不会做这种梦。” 谢傅淡淡应道:“嗯。”这时他觉得应该倾听多一点,而不是急于表达。 伊蓝轻道:“我一身汗醒了过来,又昏昏沉沉的睡着,这次却做了个噩梦。” 谢傅脱口询问:“什么噩梦?” “你把我出卖,所有人都知道我和你的事,我在天女这个身份上涂上污名,所有敬仰天女的人都对我百般唾弃,我被皇帝赐了白绫……” 说到最后,伊蓝声音有点颤抖:“我好痛啊,然后就醒了!” “不会的,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发生在你身上。” “为什么不会!”伊蓝声音透着气愤,现实与梦已经分不清楚,如同谢傅真的出卖过她一样:“护舒宝卫,以前我从不畏惧,现在我却充满恐惧,是你将我拉向软弱。” 谢傅抬手轻轻推门,伊蓝却死死抵住房门不让他进去。 尽管表达了想进屋的意思,谢傅却没有强闯,他能感受到依然此刻情绪的敏感,这不是矫情,如果你了解她的身世背景,了解她这二十年来的话。 在茫茫白雪中生出一朵红花,这朵红花就是最为珍贵的东西,它也是白雪天地唯一的生机。 突然伊蓝打开门,没有门的遮挡,隔着一个门槛,面对着谢傅,她的呼吸有些沉,幽蓝的眸子满是情光。 谢傅也在她的注视下,黑色的眸子变得深蓝。 伊蓝抿嘴委屈道:“不进来陪我吗?” 就是她不是高贵的皇后,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也不应该如此卑微。 谢傅身上衣衫只是漾动,伊蓝就伸手将他拉了进来,然后两人就拥抱在一起,伊蓝第一次主动亲上他的嘴唇。 这还得了,如解开谢傅束缚自己的冷静绳结…… (本章完) 第1306 坦白心迹 除了那朵娇艳热情的檀花,世界上的一切好像都消失了。 两人热情如火拥着,亲着就到了榻边,一切都是那么自然。 直到谢傅扯断她身上充满北狄风情的吊带红衫,伊蓝惊呼一声,才推开谢傅,拉着吊带就转过身去。 在她转过身去的一瞬间,谢傅看到她盈盈秋水的汪眸里,颤动着猝不及防的慌乱,这样动人的眼神简直让人毕生难忘。 屋内漆黑寂静,外面的月光晃晃,两人的心藏在胸腔内悄悄的怦怦搏跳。 过了一会,秋水湖波平定,谢傅才轻轻叫了一声:“伊蓝。” 嗳,伊蓝细细柔柔应了一声,表示她没有丝毫的生气。 螓首继续低垂着,脸蛋嫣红,弯弯的一双柳眉,长长的眼睫毛微微颤动着,红润的嘴唇像沐雨的桃花。 突然发现谢傅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她的前方,正倾身从下到上仰望着她,把她羞赧的模样给捉个正着。 这把伊蓝吓了一跳,呀的一声,退后一步,与谢傅再保持许些距离。 谢傅哈的一笑,风流倜傥说道:“原来只有特别的画笔才能画出皇后你身上美丽妩媚的一面来。” 伊蓝知道谢傅正在调侃取笑她,哼声:“护舒宝卫!” 突然看见他满嘴口水,想起这全部是自己的杰作,又是一阵害羞,凶劲全无。 谢傅笑道:“不知道我这支唇笔,是否可以向皇后你再取些墨水,将皇后你画的更加美丽动人。” 伊蓝嗔了谢傅一眼,手指桌椅:“坐,我想与你说会话。” 其实谢傅想添把火,继续撩拨她,可是心里又觉得还少了些什么,于是便在桌前坐了下来。 伊蓝点了灯,又给谢傅煮了杯花茶。 谢傅品尝着,伊蓝轻声询问:“这是我们北狄的花茶,好喝吗?” 谢傅嗯的一声,细细品味着,嘴上喃喃说道:“不是我特意奉承,我好想天生就喜欢这种味道,就好像天生就注定逃不了皇后你美丽……” 说着朝伊蓝看去,却发现她眸里的秋波已经平定,嘴角微微挂笑,优雅端庄,似完全不受他动人的话语所惑。 反而有一种要跟他摊牌的姿态,这让谢傅突然间有种走上谈判桌的感觉。 感情可以拿来谈判吗?可他对伊蓝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单纯,有个资格批判。 他所痛恨的东西,却不得不继续去做,这大概就是为人之难。 伊蓝眼神透着睿智说道:“我知道你们书中有君子忌玩物丧志,需以天下为己任,但这并不一定是正确的,一个人如果连自己都拯救不了,任何拯救他人。” 谢傅大吃一惊,这话真是一针见血,人常常充满抱负,以拯救天下为要任,却无法自我救赎。 看见谢傅惊讶的眼神,伊蓝微微一笑:“我也是刚刚才有多顿悟。” “睿智的皇后,那你能告诉我生命的意义,或者活着的意义吗?” 伊蓝应道:“天神告诉我,我们应该遵循自然演变的规律,你所作的一切与大趋毫无意义,就如那片桃林,种上的如果不是桃树,也会是一片梅树,或者其它的树,而不会是空荡荡的荒芜一片。” 谢傅眼睛一亮,想不到伊蓝层次竟是如此之高,应道:“但我们总是怀着小心思,想做些什么。例如,有个朋友,不愿意伤害朋友,看到朋友去世会悲伤。” “护舒宝卫,你有小心思吗?” “有,很多很多。”谢傅说着看向伊蓝:“例如想让你爱上我,得到你的爱。” 伊蓝微笑:“可以的,护舒宝卫,希望你能努力。” 谢傅看着淡定异常的伊蓝,说道:“但是我又自私的不愿意背负这份爱。” 伊蓝轻轻一笑:“你可以像远征的战士,打完仗再来找我,思念与回忆也是爱情。” 谢傅听懂了伊蓝的意思,如果想继续下去,他们之间就不能掺杂其它东西,心中暗惊,难道伊蓝对一切都洞若观火了。 他一直以为伊蓝天真单纯,但是她骨子里却是清明睿智的。 这种清明睿智表现在无需去调查清楚事情原委,仅从举动就能敏感的察觉到痕迹。 谢傅轻轻道:“如果我死在战场上呢?” 伊蓝垂眸恬静一笑:“我会坚守到老,很烂漫,不是吗?” 宁愿弃之不污,谢傅心中震撼,嘴上说道:“烂漫的花只会开在理想的土壤上。” 伊蓝眼神冷然,微笑道:“不早了,护舒宝卫,你该回去了。” 两人似什么都没说,谈判却有了结果,两人都是灵魂独具一格的人,均不肯迁就对方。 谢傅倔强的站了起来,对自己内心的倔强,决然的起身离开,当走到门口打开门的一瞬间,却又回头看了一眼。 她侧身端坐着一动不动,看上去满是悲伤,就好像一朵花刚刚娇美绽放,就被暴风雨残忍的摧残凋零。 无声中,伊蓝突然感觉娇躯被人从身后紧紧抱住,心头一颤,声音悲伤而又恳求道:“护舒宝卫,让我冷静一点,不要用这种方式,让情感搅乱我的冷静。” “伊蓝,我很倔强是吗?我的倔强让你感到悲伤吗?” 伊蓝嗯的应了一声,很快却又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有点害怕,怕我所爱非人。” “伊蓝,我的倔强只是为了不满足自己而伤害他人,我向你坦白,我一开始接近你是别有目的,我想从你身上得到某些东西,可你那么美好,这让我内心很矛盾,很抱歉,玷污了你。” 果然跟自己所猜想的一般,伊蓝娇躯一震,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挣脱谢傅的搂抱,愤而转身,一巴掌狠狠打在谢傅脸上:“你玷污的不是我,是践踏了爱情。” “曾经我是那么的欣赏你,可此刻我觉得你是世界上最卑劣的人!” 伊蓝咬牙切齿,幽蓝的眸子却通红盈泪,足可见她的情绪有多么激烈。 谢傅想要为她抹泪,哄她开心让她不要这么伤心,可他只是笑了一笑,黯然转身,心里却畅快无比。 怀着目的接近伊蓝,一直让他心中充满负罪感,坦白也算是一种自我救赎吧。 很多人都不敢坦白,就是无法接受坦白的后果,这也是很多人难以做到自我救赎。 当谢傅走到门口,伊蓝却喝道:“站住!” 谢傅停下脚步,伊蓝泪水已经垂到嘴角,轻轻询问:“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东西?” 谢傅背对着,轻轻摇了下头:“不重要了。” 伊蓝平静道:“你不说我也知道,是皇帝指使的吧,他征服不了我,所以派你来征服我,进而达到完全控制我的目的,你回去告诉他,北狄女儿强大的人格是不会屈服的。伊蓝不想回家了,只是想让他的行为付出代价!” 洞察内情的谢傅心惊,猛然回头:“你想干什么!” 泪水已经涎过娇俏下巴滴落地上,伊蓝轻蔑说道:“不用你管,狗奴才!” 伊蓝一直正视尊重谢傅,可此刻却是那么轻视他,只感得他此刻完全得不到自己的尊重。 狗奴才三个字让谢傅苦涩一笑:“既然话说到这个地步,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也不必互相猜疑。”说完竞重新回到椅子坐了下来。 伊蓝手指摊开的屋门,冷声:“滚!” “我说完就滚,人格高贵的皇后娘娘。” 待伊蓝沉默片响,谢傅才笑道:“我在你眼中就那么狗吗?” 伊蓝毫不犹豫说道:“狗!” 谢傅见她涨着俏脸,愤懑难平的样子,却哈哈大笑:“还好我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狗!” 伊蓝讥诮道:“你人格太低下了,但在我眼中你就是最卑劣的狗。” “伊蓝,听我说完再作评判。” “不许叫我的名字!” “皇后娘娘,难道你就这么不相信自己的眼光。” 伊蓝冷笑:“只能说你谲诈多端。” 见她冷笑的模样,谢傅倒是有点黯然,他还是更喜欢伊蓝优优雅雅,和蔼温柔,遇到什么事情都能宽容大度一笑揭过的样子。 尤记得自己多次冒犯她,她都能温柔相对,甚至反过来关心他。 可此刻她却冷笑相对,将一个如此美好的女子变成这个样子,谢傅感觉自己真是罪大恶极。 “我想得到的和皇帝想得到的并不一样。” 伊蓝微微一讶,旋即说道;“如果你是说你只是想得到我的爱,你以为我会相信?” 谢傅一笑:“倒也没有这么烂漫单纯。” 伊蓝贝齿咬了咬唇,眼神透着恨意。 谢傅额的一声:“该从何说起呢……首先我并非受皇帝指使。” 伊蓝表情一讶,泪就止住了。 “我所遇到你的每一次也不是刻意安排,额,第一次在宁王府,是因为听到你唱的难听走调的曲子。” 伊蓝脸微微一红。 “第二次在弥陀寺听经也只是凑巧,我不可能提前知道你半夜要去弥陀寺听经。” 伊蓝心中暗忖,她也是临时起意就匆匆而至,这次缘遇不可能是可以安排,问:“那第三次呢?” 谢傅笑道:“第三次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是为了追捕一个人到了圣坛。”其实那一次可能是秦楚桢刻意安排,但是这些猜测无需个伊蓝说的太清楚。 见伊蓝沉容不语,谢傅笑道:“如果我有心接近你,不会选择这种方式冒犯你吧,这样岂不是斩断靠近你的机会。” 伊蓝心中觉得很有道理,嘴上却倔强道:“你以为我会相信。” 谢傅笑笑:“皇后娘娘,你我交往接触也有些日子了,我是个什么样的人,难道你心里没底,难道我真的就是世上最卑劣的狗。” 伊蓝差点就被他逗笑了,嘴上冷声:“虽不是最卑劣的狗,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谢傅苦涩一笑:“所以,我遇到你的每一次都是机缘巧合,如果说是谁在背后安排这一切,那就是老天在安排。” 伊蓝颤心连连,这话给了她莫大的心里安慰,“你说你想从我身上得到某些东西,你到底想得到什么呢?” “额,这本来是不能说的秘密,为了澄清你我之间的误解,我就直说了吧,你是天脉者,我想得到你身上的神脉。” 伊蓝哪里会信:“胡说八道。” 谢傅也不急于辩驳,只是将儒门六脉向伊蓝娓娓说来。 伊蓝听完虽然惊讶,心中却是信了七七八八,但也伤心失落,他终究是对自己抱有目的,嘴上轻蔑讥讽:“你早说,我给你就是,何须如此。” 谢傅看了伊蓝一眼,笑道:“要取此神脉,需与你欢好融合。” 伊蓝闻言,警惕的后退一步,与他保持一定距离。 见她对自己充满提防之心,谢傅心中苦涩,嘴上却是淡笑:“皇后娘娘,我抱过你,亲过你,如果我想强来,那种时机岂不是更好。” 伊蓝冷声:“闭嘴!”心中却是自语,虽然他每次都是热情如火,但最终都是点到为止,礼至从不强迫她的意愿。 谢傅低头喝着已经凉了的花茶,平静说道:“虽然我渴望得到你,但是这种目的不单纯,反而让我内心犹豫不决,甚至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爱你想得到你,还是为了神脉而想得到你。” “你少要花言巧语!” “此次前来,我是下定决定要得到你身上的神脉。” 伊蓝心酸,嘴上冷笑:“这才是你的本心吧。” 谢傅继续平静道:“我的身上患有隐疾,时日无多,我的妻子为了治愈我身上的隐疾,将自己当做炉鼎在我体内种下生命真元,在我隐疾治愈之时就是……” 谢傅说着哽咽停顿,伊蓝作为天女,也晓此法,脱口接话:“在你隐疾治愈之时就是她的归西之日。” 谢傅微微一讶,点了点头。 安静无声了一阵子之后,伊蓝轻声道:“继续说。” 谢傅神采飞扬道:“还有一法能够治愈我身上的隐疾,就是夺取你身上的神脉,此隐疾就能不治而愈,我的妻子也不必为我惨死,所以……” 谢傅说着惭愧低头:“所以我才下定决心来找你,想得到你身上的神脉。” 什么神脉,伊蓝根本不关心,只要谢傅需要,她命都可以给他,她所关心的是……谢傅对她有几分真心实意。 如果他们之间只有这神脉,那真是一件悲伤的事。 嘴上请问:“那你刚才舍得离开?” 谢傅轻轻道:“我终究不想这么得到你,我内心真的很矛盾。” 谢傅柔情的眸子让伊蓝心中一荡,不想被他的柔情影响自己的判断,别过脸去,轻问:“那你就舍得让你妻子惨死。” 谢傅洒笑:“若到了那一天,我自然不会让她惨死,找个无人的地方躲起来,让她找不到我。” 伊蓝心中一震,这才是她欣赏和热爱的护舒宝卫,心中为所爱良人而感到极大欣慰,嘴上轻轻询问:“你宁愿死也不愿意……” “是,我宁愿死也不愿意玷污你,践踏我们之间的缘分友谊。” 友谊二字此刻却比爱情二字更撼动人心,伊蓝扁着嘴巴委屈说道:“你又来骗我。” 谢傅淡笑:“若有半句虚假,让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兄弟们,今天一更四千四啊。 还是跟兄弟们解释一下,免得以为我偷懒。 两三天睡不到八个小时,一天是要去带着父母去登山祭祖,紧接着又要带孩子去医院找专家看眼睛,五点半就要起来去医院排队,随随便便就是大半天没了。 因为孩子弱视,从县级医院看到市级在看到省级,挺棘手的,还好名医还是名医,最终有个好的结果。 第1307章 为己 他还是这样,说什么话都是平平淡淡,这哪像发誓的样子,发誓不是应该声情具肃么。 可他言语虽轻,传入伊蓝耳中却如同野火燎原,袭遍全身,她感觉全身都在燃烧,血液在燃烧下沸腾着,她这一辈子都没这么热过。 谢傅无声站起,转身就朝门口走去,这一次他真的想走了,心中毫无淤堵,可以走的痛痛快快。 若是小韵知道了,一定要骂他一句“你真傻”,可他就是这样的人,任无数人劝他可以那么做,可谢傅变来变去,又回到原地。 因为他骨子里就是这样的人,善良到宁愿伤痛自己,也不愿意伤害她人,特别是他爱或者爱他的人。 人常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其实谢傅也是为己,小韵是己,伊蓝也是己,她们不是别人,不是你,而是与他生命相连,如果失去,他的生命也就枯萎。 “站住。” 伊蓝的声音很轻,谢傅也只是在惯性之下,缓踏一步,伊蓝就厉声急喝一声:“站住!” 这一声冷到骨髓,又响到悦耳,给人一种强烈感觉,如果你敢再向前走一步,我一定会让你死也难悔。 伊蓝朝他飞奔而去,娇弱的身躯竞撞得谢傅虎躯晃动,双手抱住谢傅的腰,将脸颊贴在谢傅的后背之上:“呜——” 如泣如诉的一声呜,就让横在两人之间的那道透明的墙消失了。 谢傅心灵为止震撼又迷离酣畅,唯有真好两字。 呜呜,伊蓝笑声的哭泣着,声音通过后背震颤着谢傅的胸腔:“就算你想死,我也不让你死!” 谢傅感觉到后背湿润,猛地转身,只见伊蓝已经哭的像个泪人,哪有半分端庄高雅模样,倒像足一个凄苦无依的小女孩。 谢傅半蹲下来,以卑微的姿态面对她,双手捧着她哭的湿润的脸,两只大拇指按在她饱润的脸颊上,忠诚说道:“天女,护舒宝卫罪该万死。” 伊蓝双手搂住他的脖子,低头对着谢傅嘴唇亲了下去,她亲的那么热情,那么激烈,以至谢傅完全成为被动的一方,他也第一次感受到草原女儿太阳一般火辣的热情,与中原女子不同,没有矜持,没有腼腆,只有火辣辣的爱。 伊蓝似乎想让谢傅知道她有多爱,她在用生命燃烧的亲着谢傅,她忘记了呼吸,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如果能让这一刻成为永恒,她愿意立刻死去,眼睛又一次湿润起来。 分开,两人目光火热的看着彼此。 “伊蓝——” “雅可尼——” 谢傅会点北狄语,这是泪水的意思,如果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这么说,却就是“我的郎”。 泪水与我的郎,本来是毫不相干的两个涵义,或许是我的郎总是让我泪水不止,无论分别还是相聚,思念或是痴恋…… 我的郎就是我的泪水,多么烂漫而又热烈的爱寓啊。 这个称呼在北狄不知道演绎过多少可悲可泣的爱情故事。 伊蓝拉着谢傅就朝床榻走去,如同情鸟归巢。 止步于榻前,微笑而又柔情的看着谢傅,其实谢傅这个时候对她做什么,伊蓝都不会拒绝。 但是谢傅却像个呆瓜一般站着一动不动,或许他还没有从那种上天入地的情感陡动中回过神来。 伊蓝待了片响,突然双手推向谢傅胸膛,将他推倒在床榻上,咬唇说道:“我想要你。” 多么直白啊,谢傅一讶,他绝对想不到伊蓝会如此主动,在她所认识的红颜知己中,就没有一个似伊蓝这么热情主动,难道这就是北狄的风情。 伊蓝眉目弯弯,幽眸灼灼,在等待谢傅的回应,而谢傅第一次遇到这种反过来的场景,竞显得笨拙:“伊蓝,我……” 伊蓝接话:“你是天上的太阳,你是黑夜的膏火,没有你,我会冻死在冰冷的夜晚。你不想得到我吗?” 谢傅终于可以不必克制自己,干脆顺势说道:“我无时无刻为你着迷,我无时无刻想要占有你。” 虽然不是那么烂漫,甚至有些龌龊,但伊蓝心里却暗暗欢喜。 她坐在谢傅的腿上,看着谢傅说道:“你的眼睛,只有我们北狄皇族才有这样颜色的眼睛。” 谢傅应道:“或许我上辈子是个北狄男人,与你相恋相爱,今生又重遇你。” 美丽的夜晚,皓月高悬与天际,宛如明珠般照亮着大地,月光轻轻的洒落在那两座楼台之上,投下细碎的银色光点,借着明月的照耀,朦胧的看在绵云在天空自在飘荡,美的惊心动魄…… …… 落月,快要黎明了,外面变得一片漆黑,屋内的烛火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熄灭。 夜变得静谧而漆黑,却有两颗心在黑暗中依然热烈的跳动着。 伊蓝依偎在谢傅的胸膛上,柔声说道:“哥哥~~” 在北狄,当妻子的也会这么称呼自己的丈夫,这是在闺卧内最最亲昵的称呼。 “伊蓝,我像个男人吗?” “像。” “比起你们北狄男人呢?” “我不知道,或许……你比北狄男人要更加强壮、勇猛,伟大,但是……” 说着伊蓝突然冷冷的看向谢傅。 这眼神如同坚冰,竞让谢傅心悸,让人感觉这个温柔包容的女子,一旦冷酷下来比男人还要冷酷。 谢傅用开玩笑的语气问:“伊蓝,你会伤害我吗?” “当你像在天池那般惹恼我,我会拿剑狠狠的扎穿你的心脏,让鲜血染红你的全身。” 谢傅笑道:“女人很多时候对男人恨的咬牙切齿,说明越爱他。” “是的,在北狄,当一个男人太花心,女人会骑马追杀男人,把男人的双腿砍下来,让他永远无法流浪。” 她嘴里说着狠话,双手却搭在谢傅的脖子上,无比依恋:“哥哥,我好喜欢你,我想和你一起踏遍北狄的千山万里,我想骄傲的把你介绍给我的父亲,我的姐姐,我所有的亲人认识,告诉他们,伊蓝爱人了,也有自己的情郎。” 谢傅见她眼里勾画出美丽的期待,轻声询问:“伊蓝,你想回家吗?” 伊蓝心中一颤:“哥哥,你会送我回家吗?” 这倒是把谢傅问楞住了,皇帝所说的那些话犹如耳边,伊蓝是大观国的镇海神针,当她离开就是大观国的兵劫之日。 伊蓝见谢傅表情严肃安寂起来,轻轻的抚摸他脸庞,微笑道:“没关系,我不会为难你。” 尽管嘴角挂着微笑,眼神还是流逸出淡淡的悲伤来:“其实我也不一定要回家,在这里有你,我就很满足了,我只不过有点思念而已……” “伊蓝,我会!” 伊蓝惊讶的看着谢傅:“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我知道,皇帝跟我说的很清楚,他准许我接近你,就是想把你的心留在大观国,不再思念家乡。” 伊蓝羞涩一笑:“他真会选人。” “我只是一个平凡的男人。” 伊蓝亲了他一口:“哥哥你不平凡,在我心中是至高无上的,你不需要为伊蓝做任何事,而是伊蓝为你做任何事,就让我留在这里吧,永远留在哥哥的身边。” “你真是个贴心为他人着想的女子,但是当我爱的人渴望回家,我当护她回家……” 伊蓝连忙捂住他的嘴,不想他继续说下去,她很清楚这代表着什么,代表着他要与皇帝作对,代表着他用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去殊死一搏,“皇帝想我留在这里,满朝文武想我留在这里,大观国的每个人都想让我留在这里,包括你,不是吗?” 这就是她的命运,到死也无法再见到家乡的悲凉命运! 谢傅拿开她的手,继续说道:“当外敌入侵,苍生涂炭,我当抵御外敌。但行人事,听天命,至于当中与你有何干系,我却不管。” 说着轻抚伊蓝乌黑秀发,柔声说道:“人生有两种心境,一种生前,一种生后。” “生前只是一时心软,却优柔寡断,犹豫不决。生后定悲伤疼痛,后悔不已。” “伊蓝,现在是生前的你,让我心软,却因种种原因顾虑而犹豫不敢。然而当你被害,遗憾不能达成心意的时候,我一定会悲痛欲绝,后悔不及。” “人一生都在做这个轮回,犹豫、悲痛、悔不当初,却从来不曾去想过人性的弱点。” “伊蓝,我答应你,我会带你离开。” 伊蓝心颤:“你知道带我离开代表着什么吗?” 这句话她已经问了第三遍了,个中的严肃性惊天动地。 第1308章 塑神 谢傅微微一笑:“与我无关,我只知道没有人可以拿你当做工具!余事该如何便如何。” 伊蓝嘴巴一扁,眼泪就从幽蓝的眸子涌了出来,呜呜的哭了起来,这种厚待落在她的身上,她真的不敢奢想…… 谢傅温柔的亲上她眼角的眼泪,伊蓝却热情的亲上他的嘴唇…… 当黎明的光线从窗棂斜照入屋,照在谢傅身上,正在挥洒英雄豪气的谢傅,身体一怔,便动也不动。 优雅的舒展身姿,像只迷人小鹿的伊蓝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哥哥,你累了吗?伊蓝也好累。” 回头一望,只见谢傅全身似涂上金漆,人如成为雕像一般动也不动。 伊蓝一惊,连续呼喊几声,谢傅也应也不应,触摸谢傅的身体,根本感受不到丝毫骨肉的触感,没有呼吸没有脉搏,真的就如一尊雕像。 伊蓝又惊又慌,不知如何是何,匆匆披上衣服就夺门而出:“纱罗……” 过了一会,伊蓝神色匆匆的领着纱罗走进屋子了,纱罗骤见化成金像的谢傅也大吃一惊,瞥见谢傅腰间更是震惊,她可不是懵懂无知的少女,这人真是人类中的王者,就算强壮的北狄男儿在他跟前也不足一提。 见谢傅身上无衣,姿势保持乖张,而天女衣衫不发丝凌乱,纱罗已经大概猜到什么,却还是冷静问道:“天女你们两个?” 伊蓝脸上一红,但为了赶紧弄清楚怎么回事,还是点头应道:“是,我给他了。” 纱罗问道:“给了吗?还是刚要给?” 伊蓝点头:“给了,这是……” 纱罗耐心询问:“什么?” 在这方面纱罗懂得比她多,为了搞清楚原因,伊蓝还是据实说道:“这是第五次!” 纱罗闻言脱口骂道:“畜生!” “他很温柔……纱罗,好了,我找你过来,不是跟你讨论这些的。” “天女,我只是心疼你。” 纱罗说着走近,对着谢傅身体仔细观察,所证与伊蓝大抵一般,沉思起来,却完全没有思绪。 伊蓝已经足够冷静,耐着性子,可担心时间流逝会失去拯救谢傅的机会,问道:“纱罗,到底怎么回事?他怎么会突然间变成这个样子。” 纱罗回神说道:“天地玄奥,无奇不有,我只是个普通人,有些事情我也不懂,他这种情况就好像……” 伊蓝追问:“就好像什么?” “就好像天谴!” 伊蓝啊的一声:“他人这么好,怎么会遭受天谴呢。” 纱罗沉声道:“天女,你是吉祥天女,是神使,他胆敢亵渎占有你的身体,岂不天地难容!” 伊蓝闻言泪水就无声滑落,心中悲痛无比,却依然保持一丝冷静问道:“那现在该怎么办?为什么要罚他,我能代替受罚吗?” 纱罗握住伊蓝的手,宽慰道:“天女,我也只是猜测,你先别哭,我们还需细细寻根,才能找个原因。” “嗯。” 伊蓝应着就止住泪水,露出坚强模样。 纱罗轻道:“天女,我问你说。” “纱罗,你尽管问吧,我无所隐瞒。” 纱罗一番询问下来,倒也没有问出什么蹊跷之处,喃喃自语到:“他这个人自有神奇之处,会不会不是天谴,而是他自己自生变化。” 这道提醒伊蓝:“对了,他说他想夺取我身上的神脉?” 纱罗疑惑:“什么神脉?” 伊蓝便将谢傅所说的天脉者与她身上的神脉叙述给纱罗知晓。 纱罗听完之后,若有所思道:“天女,他变成这样,会不会跟夺取你身上的神脉有关。” “我也不清楚,他也没跟我细说清楚。” 纱罗狠狠瞪了化成金像的谢傅一眼:“这个人每次都让人肝肠寸断。” “纱罗,都什么时候了,你怪他干什么。” “天女,我所知也是有限,不如将帕夏她们叫过来,大家一起出主意,或许能追寻到一些缘由。” “嗯,纱罗,你将她们一起叫过来吧。” 纱罗转身,突然止步回头:“天女,这样的话,你与他的关系就让帕夏她们知道了。” 伊蓝淡道:“没关系,让她们知道是我的情郎也好,免得对他不敬。” 一会之后,帕夏、西琳、尼露拜尔等五女便在纱罗的带领下走进房间。 当看见化成金像的谢傅,均是表情一讶,紧接着瞥到什么惊人的东西,惊的捂住嘴巴,世间竟有此等雄壮男人,真是人不可貌相! 五女目光轻轻落在伊蓝身上,虽然心中隐隐有数,却不敢开口询问。 伊蓝倒是坦然:“护舒宝卫是我的情郎。” 听到天女亲口承认,帕夏率先惊呼出声,难以置信的脸容很快充满疑惑,因为天女是菩萨之身…… 伊蓝说道:“你们有什么疑惑,且先放下,我且问你们,可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帕夏原本想说些活该泄愤的话,待见天女眼角带湿,神情悲伤焦急,也就忍了下来。 见五女均一头雾水,纱罗问道:“你们有谁知道天脉者是怎么回事?” 五女摇头均表示不知道。 “那神脉呢,听说过没有?” 数女再次摇头,这是尼露拜尔盯着谢傅,突然咦的一声,似乎想到什么。 伊蓝立即询问:“尼露拜尔,你看出什么来了吗?” 尼露拜尔弱弱问道:“天女,我能走近看一看护舒宝卫吗?” 伊蓝点头。 尼露拜尔走近,伸手触摸谢傅身体表面,只觉这些金漆纹理,不是涂抹上去的,而是从身体内部生出来一般,这种栩栩如生简直就是一层金色皮肤。 待瞥见谢傅腰间,脸蛋红的像红石榴,忙背过身去,好吓人啊…… 伊蓝询问:“尼露拜尔,你但说无妨。” “天女,我们部落也有这样一尊金色雕像,与护舒宝卫此时一般,全身金色,只不过那时一尊表面涂上金漆的石像。” 纱罗代为问话:“尼露拜尔,你将这尊金色雕像细细说来。” “这尊金色雕像是我们部落所信奉的战神祖力,我们部落供奉之已经有一千二百年了。” 伊蓝听到这里心颤,护舒宝卫莫不成要化成此般,永世让人供奉着。 第1309章 破釜 纱罗察觉到伊蓝娇躯微微发抖,轻轻握住她的手,嘴上询问:“尼露拜尔,这尊金色雕像难道就是战神祖力所化?” “这倒不是,这是部落为了纪念战神祖力,请能工巧匠雕刻战神祖力威武模样,然后融化金子,周身涂抹金漆。” 纱罗问出关键:“为什么要涂抹金漆呢?” “这还要从那久远的传说说起,祖力本为我部落的一名勇士,却偷偷与敌部的女酋长偷偷相恋,有一天他们两个偷偷……偷偷那个了。” 纱罗沉声:“什么,说清楚一点!” “偷偷结合了,当黎明到来时,祖力突然就化为一尊金像。” 伊蓝脑海灵光一现,脱口:“对!晨光照在他的身上,他就变成这个样子。” “尼露拜尔,后来祖力怎么样了,你继续说。” “女酋长森尔在祖力金像前足足哭了一个月,哭得肝肠寸断,当她被敌部以通敌之名捉捕准备正法之时,祖力化身天神归来,祖力神威无敌,敌部所有的勇士均不是他的对手,整个敌部的人也折服在祖力的神威之下。” 听到这里伊蓝与纱罗面面相觑,此番倒是与神脉化神颇多相似,会不会祖力夺取了森尔身上的神脉,才会有一系列神奇的变化。 “后来祖力娶了森尔,两个世仇的部落也结合成一个更大的部落。” 为了让天女宽心一点,纱罗问道:“尼露拜尔,这么说祖力并没有死。” “祖力是战神,所有的刀枪均不能伤害到他,不死不灭!” “尼露拜尔,你这传说有几分可信?” “其实也并非传说,战神祖力带领部落抵御外敌入侵,保护着部落,他的丰功伟绩均记录在典碑上,我很小的时候就读过……” 尼露拜尔看见因为天女的悲伤,大家都情绪低沉,轻轻说道:“我觉得护舒宝卫一定会化为战神归来。” 伊蓝轻轻点头。 纱罗道:“好了,你们先退下吧,让天女安静一点。” 几女走后,纱罗轻轻一笑:“天女,你听到尼露拜尔的话了,其实你不必过多担心。” “纱罗,那我要不要为他哭一个月,我怕我的眼泪不够。” 纱罗像个大姐姐般将伊蓝轻拥入怀:“傻天女啊,如化茧成蝶,需要的是时间。” 伊蓝望向床上的谢傅,“那现在该怎么办?” 为了让天女不要过分忐忑担心,纱罗嫣然一笑:“这阵子,我们就好好保护着他,就是这个姿态老大不雅。” 伊蓝沉静说道:“我会坚守到老!” …… 秦楚裳倒在床上,疼的翻来覆去,床沿一道道清晰可辨的捉痕,嘴上咬着一条布条,硬是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受《上池鬼典》反噬,她已经忍受这种非人的痛楚一天一夜。 苏长宁说的没错,这门功夫邪恶至极,乃逆天而行,根本就不是人能修炼的,但是她只有这种方式能够翻盘,唯一的方式,所以她不惜拿生命来搏。 极度痛苦之余,她十分思念谢傅的温暖怀抱,十分思念谢傅施展祝词真言为她疗伤的舒畅快乐,布条从她口中脱落,惨吟着:“长青……长青……我要死了,你在哪里,抱抱我,让我死在你的怀中……” 人在痛苦无助的时候,也是身心最为软弱的时候,心中所想的永远是那个能带来温暖快乐的人…… 就这样垂死一般惨呼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上池鬼典》的反噬总算消失。 被痛苦折磨了一天一夜的秦楚裳也虚弱得剩下半条命,想要起来,却从床上翻落地上,披头散发躺在地上。 听到动静,一名女卫闯了进来,看见秦楚裳披头散发,容神憔悴到可怖的模样,惊呼出声:“公主!” 秦楚裳目光一冷盯向这名女卫,看见公主冰冷的眼神,女卫才记得公主不可擅闯的警告,连忙解释:“公主,奴婢是……” 话未说完,秦楚裳手臂一抬,只听女卫一声惨呼,就被秦楚裳隔空取了性命,没有人可以看见她这个模样,她也不相信任何人会永远忠心耿耿,只有死人才能永远守口如瓶。 但是有一个人例外。 “鬼奴。” 一道黑影立即出现,卓然伫立秦楚裳面前,一袭黑衣,脸戴面具,虽看不清模样,却有高伟森然的气势。 秦楚裳虚弱说道:“鬼奴,将尸体处理一下。” 只见这鬼奴抬手举于尸体上面,一团黑雾从掌心冒出将尸体完全笼罩,尸体很快就被黑雾腐蚀溶解成稠水之状。 鬼奴挥手,这稠水便飞到院子里,在黑夜中分化成雾点散落在整个院子,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见尸体被处理干净,秦楚裳淡道:“退下吧。” 鬼奴如鬼魅一般凭空消失。 过了一会之后,秦楚裳才从地上站了起来,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喝了杯水,人看上去好了许多。 脱下身上被汗水完全湿透的衣衫,光洁的肌肤晶润的如同一尊白玉菩萨,只有身上汗水的痕迹才能看到一丝凡人的气息。 赤着身子坐在梳妆台前,挽着一头长长的乌发,结髻插簪。 然后又换上一袭男儿衣装,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虽然面色憔悴,但是男装打扮让她添上几分英气神采。 离开房间前往密室。 刚刚进入密室入口所在的房间,身后快速跟来一人,正是苏长宁。 这些日子苏长宁一直在密室不远的地方居住,秦楚裳到来,他便能立即知晓。 “公主。” 秦楚裳缓缓转身微笑:“苏大人。” 苏长宁见她脸色凄憔,心中暗忖,还是让这个妖女熬过来了,只怕林初溪这一次凶多吉少。 秦楚裳微笑道:“苏大人,怎么?见我还活得好好的,很是失望?” 苏长宁凛容说道:“公主这一次能侥幸不死,下一次未必。” 秦楚裳淡笑:“做大事不是大成,就是大败,死又何惧,人来人世一趟,若无所为,与苟活又有何异。” 说实话,与这个女人接触的时间越长,苏长宁越是被她的气概所折服,只可惜她身为女儿身,要不然自己或许会…… 秦楚裳轻轻朝苏长宁一指:“苏大人,你以为孤与你一般贪生怕死么。” 这话说的苏长宁老脸一红,人越老越怕事越怕死,因为牵挂顾虑的事多了。 秦楚裳转身,淡淡道:“跟着吧,苏大人。” 苏长宁迅速绕到秦楚裳跟前,挡在密道人口前面:“公主,你三更半夜到密室所为何事?” 秦楚裳淡道:“今夜是我!不是大成就是大败之日。” 苏长宁心中一颤,亦是林初溪等人生死分晓之日,恭敬说道:“那就由臣下来我公主带路吧。” 说着打开密室的机关,率先进入甬道。 行至一半,苏长宁突然回头说道:“公主,你忘了戴脸纱。” 秦楚裳微笑:“不必了,今晚孤要以真面目见林玄师。” 苏长宁闻言突然抬手触动机关,甬道两侧现出凡人石来,此石为武道高手的克星。 紧接着念诵起护身真言来,将己身罩护。 护身真言刚生在周身形成一道无形结界,隔着结界就对秦楚裳施展禁锢绞杀真言。 一系列的行动行云流水,在一瞬间一气呵成,足可见苏长宁在心中演绎无数次。 秦楚裳身上护体真气顿时,心神半衰的苏长宁,所施展出来的禁锢绞杀真言威力不足,却不足以对秦楚裳造成伤害。 更让苏长宁惊讶的是,在禁锢绞杀真言之下,秦楚裳却抬起手来,隔空就击溃他的护身真言。 仅此一击,苏长宁已经失去了杀死秦楚裳的机会。 苏长宁惊讶道:“为什么你不惧凡人石!” 秦楚裳微笑:“苏大人,你好好看清楚,墙壁上是凡人石吗?” 苏长宁朝墙壁看去,只见墙壁上的滑石,泽虽相同,质却不同,分明就不是凡人石,惊讶脱口:“怎么回事!” 秦楚裳淡笑:“苏大人,你以为只有你知道这苏家密室有此机关吗?” “我没有告诉过你,你是如何知道?” “苏大人,你忘了令公子可是我的丈夫,有什么秘密,丈夫不能告诉妻子的。” 苏长宁怒道:“你根本都没有把章儿当成丈夫,你根本就把他当成一个奴才。” 秦楚裳冷道:“公主为尊,驸马为臣,难道他不是我的奴才!” 苏长宁无以反驳,干脆说道:“既然我失手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秦楚裳只是微笑看他,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这种微笑无言却给苏长宁造成强大的心理压力,挺直的腰肢微微一屈:“只求公主能放过无辜。” 秦楚裳轻轻一笑:“苏大人,你虽有有赴死之心,终究还是要求我。” “公主,章儿终究是你的驸马啊,你名义上的丈夫。” 秦楚裳淡笑:“你以为我会在意吗?” 苏长宁表情黯然垂眸,他终究要为他的行为,付出一家大小性命的代价。 秦楚裳纤手搭在苏长宁手腕上,轻轻道:“我在意的是你啊。” 苏长宁睁眼望去,表情一惊,秦楚裳已经走到他的前面去:“跟上吧,苏大人。” 第1310章 沉舟 密室内的一间房间,有数人盘坐于地上,率先一名老者,一头白发,身穿朱红儒服,正是灵山文廷的朱衣玄者林初溪,林初溪文道修为最高,他也灵山文廷仅存的大玄者。 半儒、正儒、大儒、半玄、正玄、大玄,每开一道文道脉轮,文道修为就提高一个层次,林初溪已经开了六道脉轮,离七轮全开成为文道圣人只差一步之遥。 当然这一步却是天壤之别,可望而不可求。 林初溪身后盘坐四人,身上儒服三红一紫,三名红衣玄者,与苏长宁一般正玄修为,另外一人是何楚,辈分低上一辈,修为也只有半玄修为。 一大玄、三正玄、一半玄,在半玄难得一遇的文道,这阵仗是惊人了,这也几乎是整个灵山文廷的全部力量。 这样的阵仗便是入道宗师见了,也要恭恭敬敬,不敢放肆。 五人却是被人设计困于此地,身上的文道神通也无法施展出来。 清楚听见重重机关开启,紧接着一阵轻巧却可闻的脚步声传来,何楚轻道:“林师叔?” 几人都是文道修为高深之辈,刚才已经察觉到施展文道真言的动静,却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什么结果。 屋门被轻轻推开,映入眼幕正是将他们几个设计困于此地的神秘女子,她的姿态依然高尊,只是与往日不同,这一次却是现出真实面貌来。 是个很年轻又很美的女人,脸色看上去有些憔悴,却丝毫无损她一身男装打扮的英伟之姿,甚至还有几分诡异的君临帝王之气。 五人看了秦楚裳一眼,目光又落在苏长宁身上,见他脸上现出心神消耗过剧的憔态,想来刚才施展文道真言的应该就是苏长宁。 只是这个文道叛徒此举何意? 苏长宁开口道:“林玄师,抱歉,长宁能力有限,未能救诸位玄师,今夜与诸位玄师同生同死。” 看来刚才是苏长宁对这神秘女子出手。 苏长宁说完便朝林初溪几人走了过去,何楚冷道:“苏长宁,你这文道叛逆,背信弃义,陷害同道,有何资格与我们同生同死。” 苏长宁止步:“长宁知道自己罪大恶极,现在就一死向几位谢罪。” 林初溪却道:“长宁,坐下吧。” 等到林初溪的允许,苏长宁这才在五人身后盘坐下来。 何楚劝说:“林师叔,就是苏长宁将我们骗来,困于此地,小心有诈。” 林初溪微微一笑:“无妨。”说着看向秦楚裳。 秦楚裳微笑:“诸位玄师,将几位困于此地,却一直隐藏自己身份,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林初溪笑道:“何止失礼,小姐如何称呼?” “孤乃大观国三公主秦楚裳。” 大观国三公主! 林初溪微笑:“原来是三公主,难怪这几日所见公主身上透着尊贵之姿。” 秦楚裳哈哈一笑:“难道林玄师除了尊贵就感受不到其它吗?” “野心,极大极大的野心。” 秦楚裳赞道:“林玄师好眼力,不错,孤想当皇帝!” 此话一处,林初溪身边三位红衣玄者立即睁眸朝秦楚裳望去,看着这个有称皇称帝野心的女人。 尽管心中震惊,但是此女多日来所表现出来的能力、心机、手段、冷酷,却丝毫不让人怀疑她有这个能力,有这个可能。 苏长宁虽然早就隐隐猜到秦楚裳有此野心,不过听到亲口承认,还是很震惊。 秦楚裳微笑:“怎么?诸位玄师好像很惊讶?莫非因为楚裳是个女人,就感觉我不配。” 林初溪微笑:“历朝历代总有妖孽作乱,涂害苍生,致家国社稷于不顾,不足为奇。” “但逆天而行者,又有几个有好结局。” 秦楚裳笑道:“哦,林玄师准备劝我?” 林初溪摇头:“我不准备劝你,有此野心的人哪里劝说得动,我只是表面我的立场,绝不助纣为虐。” 秦楚裳微笑:“林玄师何以认为楚裳所作所为就是纣行?” 何楚立即手指秦楚裳:“你将我等骗至此地,囚禁于此,意图让我助你魔功大成,难道不是纣行!” “何玄师,你年岁虽高,在我眼中却如懵懵小儿一般幼稚,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若处处碍手碍脚,大事何成!” 何楚冷道:“休要妖言惑众!” 秦楚裳淡笑,问:“林玄师,你觉得你们几人的性命重要吗?” 林初溪应道:“我等也只不过芸芸众生一员,于众生相比一点都不重要。” 秦楚裳沉声:“错!若无所作为,你与庭院那颗百年柏松又有何异,就算再赠百年树龄,也不过如此,我斩了那颗松柏与杀了你们几人却没有什么不同。” “但是一树之力,却也可衡千钧之力,保山雪不崩,几位的性命可轻也可重!” 秦楚裳此话一出,几人竞无以辩驳,均觉此女深藏深邃。 林初溪问道:“那我等性命如何重之,如何轻之?” “助我就是重之,反之则轻。” 林初溪一笑:“我刚才所说,你所作所为是纣行,皆因当今皇帝贤明,天下太平,国泰民安,亦无战事,你谋逆篡位之举就是逆天道背人道。” 秦楚裳哈哈大笑:“我本以为林玄师乃是高人,现在才知道玄师也不过一介低见之辈。” “愿问公主高见吗?” “其一,皇帝贤明吗?我看未必,他只不过坐受余荫罢了,在位数十年毫无建树,于民无一贤举,国力日渐衰退。” 林初溪应道:“就算公主所说不假,当今帝君虽非贤明之君,却也是一仁善之君。” 秦楚裳再次大笑:“真的是仁善之君吗?当皇帝露出狰狞面目来,灵山文廷妄想再逍遥于俗世之外,凭我对他的了解,灵山文廷也要卑屈于帝庭之下,卑躬屈膝,而凭我对文道中人的了解,必不肯受辱忍让,到时千年灵山必葬送在尔等庸辈之手。” 何楚呵斥:“什么狰狞面目,你这妖女少胡说八道。” “何玄师,你想知道皇帝是什么狰狞面目,那好,我现在就告诉你,皇帝的另外一个身份是地宗宗主真武玄天真人!” 第1301章 仙魔阵 秦楚裳倒是淡然:“道门争杀便是真武玄天真人一手促成。” 几人均是冷静善思之辈,此刻脑海也乱成一团。 秦楚裳再言:“道门争杀只是其一,真武玄天真人真正意图是推倒蓬莱仙门,一统道门一道释门一统儒门,灭杀铲除九姓十三望……” 秦楚裳故意沉吟,让几人好好想想那种场面。 那场面却根本无法想象,只知道肯定会很乱很乱,天下大乱…… 秦楚裳又缓缓开口:“到时候天下大乱,战乱四起,灵山文廷还能置身事外吗?” 林初溪无以为辩,秦楚裳讥诮:“当然……古往今来拿民生百姓来当做自己名垂青史的资本,先使其乱后平者并不在少数。” “林玄师到时候倒是可以当一颗参天大树,立定乾坤。” 林初溪应道:“林某并不是将天下社稷当做棋局来下的人。” 秦楚裳目盯林初溪:“可你却连一颗棋子都不愿意当!” 苏长宁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公主,你有何证据?” 秦楚裳沉吟:“我没有证据。” 林初溪道:“就算如此……你与他何异?” 我与他何异,我恨他,只不过想与他背道而驰罢了…… 秦楚裳手轻轻一指:“若我当了皇帝,自然是另外一副局面。” “单凭笼统一言,只怕难以说服。” 秦楚裳微笑:“稍安勿躁,论国事,我与伱们此等匹夫,也谈不到一分皮毛来。” 何楚怒道:“你说谁是匹夫!” 秦楚裳不与之争辩,对着苏长宁道:“苏大人,当今天下时局怎样?” 苏长宁嗯的沉吟一声:“外重内轻。” 秦楚裳反问:“真的是外重内轻吗?” 趁着苏长宁开始思索的空隙,秦楚裳沉声:“却是外轻内轻。” 苏长宁一讶,脱口而出:“我大观国镇守边疆,北有河西、陇右、朔方、河东四军,西有北庭、安西两军,东有平卢、范阳两军,南有剑南、岭南,共十道十个节度使,雄兵百万,何说外轻。” 秦楚裳微微一笑:“虽说有雄兵百万,可我大观国疆域辽阔,四面是敌,剑南、岭南两军,镇守南部多年,却南蛮未平,常有暴乱。” “平卢、范阳两军镇靺鞨,东慑新罗、高丽、倭国。北庭、安西两军镇压西锤百部,重兵在河西、陇右、朔方、河东四军守西北线,御北狄、西戎两大强国。我说的没错吧,苏大人。” 苏长宁应道:“正是,便是有这雄兵百万镇守边疆,才能保我大观国安平民。” 秦楚裳笑笑:“就拿西北四军来说,近二十年来却毫无作为,坐视北狄四处征服西北百部,无动于衷。每日坐享闲乐,我大观国养西北四军数十万,以至于地方重赋重税居高不下,除了江南、河东富裕之地,其余地方平民百姓十分凄苦。” 苏长宁讥笑:“莫不成将此四处撤镇归农不成。” 秦楚裳笑道:“无所作为,养重兵而生内疾致百姓凄苦,撤了又如何。” 苏长宁冷斥:“妇人之见,若西北线没有重兵把守,北狄、西戎垂涎中原已久,早就长驱直入,战乱四起,生灵涂炭,哪有今日的太平局面。” 秦楚裳道:“苏大人说的也没错,西北四军镇守边疆保家卫国,罪不在西北四军,而是当今皇帝畏敌惧敌,二十年无所作为,放任北狄四处征战扩疆,养虎为患。” “苏大人,我且问你,如若北狄此时东侵,西北四军能否抵挡的住?” 苏长宁朗声应道:“自然抵挡得住。” 秦楚裳笑笑:“苏大人作为当朝重臣,应该知道八年前,河西节度使率河西军与北狄一战,遇到北狄王牌骑兵,七万三千将士死伤一半,有此败绩,苏大人何敢豪言壮语西北四军能抵御北狄大军。” 苏长宁闻言默不作声,正是此役,自此之后大观国对北狄畏战惧战,谈北狄如谈虎变色,嘴上淡淡问道:“那公主又有良措?” 秦楚裳淡道:“晚了,如今北狄已经国力强盛,统领西域诸邦,据西北之地以跨虎之势朝东,曾经强大无比的大观国只不过是北狄嘴上的一块肥肉。” “若无明主,我敢断言,不出数年,便是战乱四起,山河割裂,尔等也最终会成为异族奴仆。” 苏长宁听到此话,也不禁微微颤抖,何楚却是呵斥:“你这妖女少危言耸听!” 秦楚裳淡笑:“你这匹夫,不理国事自然不懂,苏大人身为当朝重臣,自知节度使已成顽疾,无能医治而放任恶化,不懂你大可请教苏大人。” 何楚朝苏长宁望去,苏长宁点了点头,国力衰退,养兵百万,重赋重税,百姓已经苦不堪言,眼下局面却是养也不成,不养也不成。 甚至边疆驻军独政已久,外未起战事,恐有内乱之患。 仔细想来,陛下这二十年来,并没有良措,放任大观国这个茂密大树慢慢枯败,终有一天衰弱到一击便倒。 或许陛下的心思用在统一天下武道上面,对国事却敷衍应付。 轻轻看向这个洞察国家利弊的女人:“公主,若你为……” 那两个字终究没有说出口,秦楚裳却朗声说道:“若我为帝王,必效法武帝制霸西北百部,霸凌北狄,西戎。” 何楚冷道:“你无端兴起战事,置天下百姓于何处?” 秦楚裳本不欲与何楚这匹夫争辩,还是淡淡应了一句:“世局日变,怎可拘泥。今时今局,外敌强盛,大观衰落,此长彼消,当需求新求变,方能保命。” 苏长宁询问:“外效法武帝,制霸西北,内呢?” “削减郡王封地,清查贵族私地,还地于民,轻赋轻税,官民同税役。” 听到削减郡王封地,清查贵族私地,苏怀章已经大吃一惊,待听到官民同税役,却吃惊到啊的一声,这简直作死,就算你能当上皇帝,所有的王公贵族也要反你。 秦楚裳却一副理所当然,继续说道:“废除人头税,将丁税摊入地税之中。” 苏长宁若有所思起来,骤然脱口:“妙啊,这样王公贵族赋税加重,必不敢肆意兼并土地,无地农户商户也摆脱丁役负担,此般无需三十年,民富而国强,公主你真是天才,竞能相处此等绝妙之法,当真治世之……” 秦楚裳淡淡一笑,苏长宁,不是你一人今日才识我,我便将底抖出来,让你更加惊艳。 “当今无论文人士大夫,皆利欲熏心,邪风邪习。古今士习之邪正,视乎教育之得失,需效法盛汉,尊孝廉贤良,求温卷之名,思盛衰之故,比节义之高。” “陶铸百姓,造就人才,振兴百业。民不能自立,立学教之,上下皆有良德、忠爱,除千古尊卑贵贱之痛疾,士大夫亦以从军为荣,为国作战为誉,万人这般,国岂不强,敌又岂敢来欺,自永无外敌入侵之患。” 苏长宁惊呆了,此话豪言壮语不说是后无来者,至少是前无古人。 何楚倒也听得热血沸腾,只是还有疑惑,问道:“何故?” 苏长宁代为回答:“鹿又岂敢来欺虎。” 这么比喻就通俗易懂了,苏长宁听得如痴如醉:“公主,你继续说。” “民得授要术之遗,懂务农之策,有立世自活之技,世上当少偷盗抢掠。士者人人皆才,工艺诸政,皆能董理……” 秦楚裳口若悬河,让苏长宁惊叹其雄才大略,难以想象此番话语竟是出自一个女子之口。 便是何楚这个不懂国事的文道匹夫,也听得心灵震撼。 言罢,秦楚裳询问:“苏大人,孤有没有资格当这个皇帝?” 苏长宁没有明说,委婉说道:“公主,你所说皆是理想,实行怕是难成十之一二。” 秦楚裳淡笑:“当然!要成此措,纲纪传世,需要一个雄主、强主、贤主。” 苏长宁看见秦楚裳眼里流露出来自信的光芒,起身上前跪下:“臣苏长宁愿誓死追随公主殿下。” 秦楚裳淡道:“苏大人,你送林玄师他们离开。” 苏长宁闻言一讶,秦楚裳却已经转身走出房间。 “公主,若无文道告诉为你念诵祝词真言,你必死无疑!” 对于秦楚裳的情况,苏长宁最为清楚,他一直在等秦楚裳受到魔功反噬而死,此刻想渴望能够救她。 秦楚裳哈哈大笑:“如果非死不可,明天的事就留给明天的人去做!” 林初溪突然站了起来,沉声:“公主,请留步!” 秦楚裳转身回头,凛容:“林玄师,还有何指教?” 林初溪谦逊说道:“在公主面前,林某只是一介匹夫,指教不敢,林某愿全力助公主练就此功,成为流传万事之伟业!” …… 骊山是秦岭北侧的一个支脉,崇峻、绵亘、幽异、奇险,因山势如同一匹骏马,故取名“骊”。 骊山一直都有仙山之名,古便是三皇旧居,洪荒时代更是娲圣取石炼石补天之地。 对于道门来说,此地为道门始祖老君圣地。 一个多月来,道门三宗多次共聚一堂,终于达成一致,合破仙魔阵,取天师令。 破仙魔阵乃是道门先辈夙愿,取天师令,完成一统道门的伟业,也是道门一直未能完全的遗志。 今日之举虽然凶险无比,却是隔了三百年才等来的契机。 三百年来,道门从未似今日这般精英天才辈出,三宗宗主、素还山、端木慈、真武玄天真人均是不亚于三百年前真龙真人的存在。 更有九方长鲸、日月星、魏无是、独孤上智此般大道者。 次之亦有许晖、范伯常一宗大长老,玄宗左右长老,北耕云、南钓月。 三宗精英辈出,大有置死地而后生的决心。 道门已经千年无仙,据说这得道成仙的奥秘便在这天师令当中,无论哪一宗取得天师令,都将执天师令而统领三宗。 若是参悟出天师令中得道成仙奥秘,也得惠整个道门。 道门三宗人员基本到齐,还请的释门、儒门两门相助。 仓促之间,也请来了释门数名高僧,当中便有天宁寺掌寺天心大师,寒山寺正见大师、彤云寺静一大师。 至于天宁寺天净大师,当日却惨死在玉尘山。 儒门大小近百宗,也来了数十人,名声在外,叫的出名的却没几个。 在道门看来,破仙魔阵这种场面,请不到封天白,儒门来再多的人都没用,当然能来,也算儒门的一番心意。 众人伫立静候,似乎在等待某个关键人物,只是这个关键人物却迟迟没有出现。 素还山问道:“凌萝,人呢?” 张凌萝应道:“师傅,我也不知。” 她已经足足找了谢傅一个多月了,谢傅却像凭空一样,三宗数次共聚一堂商议破阵细节,谢傅也没有出现。 素还山淡淡道:“那就是不来了。” 张凌萝脱口应道:“他不可能不来。” “不管他来与不来,今日破阵之举势在必行。” 素还山说着朝地宗和天宗望去。 地宗这边也在等待谢傅出现,范伯常问道:“这谢大人怎么还不到。” 白莲花应道:“从一个月前就不见踪影,怕是知道仙魔阵厉害,心生怯意,故意躲起来吧,或许让我道门三宗合力破阵,本来就是他的阴谋。” 秦湘儿狠狠瞪了白莲花一眼:“什么阴谋?” 白莲花还是比较敬重秦湘儿,轻轻说道:“小长老,我也是就事论事。” 魏无是说道:“湘儿,你就别进去了。” 秦湘儿却道:“我身为地宗一员,当然要进去!” “你这低微修为还是算了吧,我还要腾出精力护你周全。” 秦湘儿好歹也是一品修为,放眼整个道门也算数的上号,却被魏无是说是低微修为,傲道:“不必你护。” 这时素还山声音中气十足传来:“开启仙魔阵吧。” 卢夜华手执匙符之一朝素还山走去,而九方长鲸作为天宗代表走近过来。 素还山不见天、地二宗宗主身影,颇为不悦:“副尊,真武玄天真人呢?” 卢夜华应道:“素宗主放心,师兄必到。” “那为何不见人影?” 卢夜华道:“师兄所习功法,需避日阳。” 素还山看向九方长鲸:“九方兄,青华仙真呢?” 九方长鲸应道:“此时破仙魔阵,由我统领天宗弟子。” 这部分有点难写,蓝图已经在脑子里,细节还未敲定。 所以今天只有一更。 (本章完) 第1302章 精 素还山看了一眼天宗的阵容,九方长鲸、日月星双圣,天宗大长老大道者许晖,一众长老、护法,也算倾巢而出,只是端木慈未至,心中还是耿耿于怀。 这时天心大师特地走了过来:“素宗主,青华仙真身体有恙,特地到天宁寺请贫僧前来助道门破阵。” 听到这里素还山心中再无芥蒂:“原来如此,真是不凑巧。” 九方长鲸锐气腾腾:“素宗主,开始开启仙魔阵吧。” 就在这时,天空飘来一把朗声:“神武阁林定波前来助道门破阵。” 就见骊山之巅降落十数道身影,为首的正是神武阁第一人林定波,神武阁第三人李敬堂。 神武阁是朝廷的武道部门,这些年一直在江湖建立武盟秩序,只不过道门中人眼界甚高,极少与神武阁有联系。 神武阁所笼络的也只是中下层的武道中人,似道门大道之辈,难以接触得到,更别说拉拢了。 不过今日林定波能亲至,也算至诚相助。 道门多是孤僻高傲之辈,林定波前来相助,竞无人出声表示,爱理不理。 白莲花见状,拱手朗声:“地宗多谢林大人,李大人前来相助破阵。” 素还山作为一宗之主,不便主动与朝廷中人攀谈,张凌萝代为说道:“玄宗多谢两位大人前来相助。” 天宗大长老许晖避世深修,不识两人身份,秦楚桢便将林定波和李敬堂两人身份详细告知。 许晖点了点头,朗声致谢:“天宗多谢神武阁鼎力相助。” 今日豁出性命,以破阵为重,却需要放下身段,齐心合力,若是平时自然不会与这些俗辈利徒多有接触。 林定波声如洪钟:“诸位放心,林某当全力以赴!” 三人各执匙符,合而为一,随着念诵开启仙魔阵的篆语,匙符似有所感散发出奇异光芒来,空气如水波漾动就生出一幅光幕来。 众人看着这散发奇光如彩虹垂帘的光幕,那种玄之又玄似藏着某些秘不可探的真理,让人生出探求之心。 踏入这道光幕就是进入仙魔阵内么? 动也不动,并非生惧,而是心存凛敬。 就在这时,一抹阴晦率先飞入光幕,在这青天白日,这一抹阴晦却十分显眼。 就在众人还不知道是人还是怪像的时候,卢夜华脱口而出:“师兄!” 真武玄天真人素来神秘,就算地宗弟子也不知其容其貌,最了解真武玄天真人,就只有作为真武玄天真人的师妹,副尊醉美兰香。 地宗弟子齐呼:“宗主!” 真武玄天真人的出现,不但鼓舞着地宗弟子,同时也给三宗弟子带来信心。 范伯常朗声:“地宗众弟子,随我入阵破阵!” “誓死追随宗主,誓死追随大长老。” 跟随范伯常的身影,飞进光幕,大有此去能回就回,不能回就不回的决心。 秦湘儿刚动,魏无是也不跟他废话,直接动手将她打晕,就算是他,此行也是九死一生,如何能让亲生女子以身犯险。 九方长鲸朗声:“天宗众弟子,随我入阵!” 余音未消,魁梧无比宛如天神的身躯鼓风而起,巨阙宝剑破土而出,追随主人脚步。 天宗弟子紧随其后,一众身影飞驰遁入光幕而隐,好似仙人列队登天。 “走!”素还山说了一声,也率玄宗弟子入阵。 道门三宗作为先锋,随后便是儒门、释门。 骊山之巅密密麻麻的人员在顷刻之间走的一干二净,唯独剩下十几人员。 这队人马便是林定波为首的神武阁人马,却未有行动,似乎等谁。 李敬堂瞭望东边,仍不见有人影踪迹,忍不住脱口询问:“一大人,直旨特使谢大人呢,莫非……临阵逃脱!” 沉吟着终究把这四个字给说出来。 林定波淡道:“似他那种英雄人物会临阵脱逃吗?”当日在玉尘山与端月清辉王谈判的豪情气概犹在眼前。 说着又道:“是谢大人牵头道门三宗合破仙魔阵,他这个主事之人已经明确表示会协助破阵,何况在圣上那边已有承诺,如若临阵逃脱,日后如何在天下人面前立足。” 李敬堂问道:“那为何迟迟不见他人?” 林定波沉吟:“我想必是被什么重要的事情给拖延了,或许为破仙魔阵做着万全准备。” “一大人,圣上让我们以谢大人马首是瞻,如今谢大人还没到,我们该怎么办?” 林定波沉吟:“圣上对你我说过,仙魔阵非同小可,凶险无比,仙魔阵内,你我皆为凡人。” 李敬堂点了点头,看道门三宗的阵容就可见一般,道门六圣已到四圣,余者皆是实力恐怖的大人物,单单一个杀神魏无是,就足以让整个神武阁胆寒心裂。 而魏无是在今日场面,也只不过是当中一员。 “这样吧,我们入阵之后,保存实力,一切等谢大人到达再说。” “好!” 林定波朗声:“道门仙魔阵非同小可,进入阵内,一切要听命行事,切勿擅自行动。” 最后这队人员在林定波的率领下进入光幕。 刚刚穿过光幕就到另一天地,眼前半昏半暗,如同从响午瞬间到了深昏。 十几人还未落地,立感身体异状,如头顶巨石,身遭墙压,身体有种要被压扁撕开的强烈感受,如同遭受武道高手真气之压一般。 十几人均是一惊,要知道他们可是神武阁前二十的人物,能让他们产生这种感觉,足可见这股无形之压何等强大。 个个都是身经百战之辈,未等林定波吩咐,就运气护体真气抵达这股对身体的强压,同时提气减缓急速下坠的身体。 双足落地,砰声竞如巨石从空中落下一般响亮,要知道他们武道高手,上天如风,落地如羽,显然是不适用这种重压对身体的影响。 林定波双足落在地上,还未辨视周围环境,心头有一种掉品的感觉,从一品掉在二品,从二品掉到三品。 李敬堂脱口:“就好像置于深海之中,武道难以施展十分之一。” 李敬堂这话可以简单解释为在陆地之上,奔跑无碍,在深水之中却举步难行,若是气力不足,还会被暗流推得倒退。 林定波看向一名运起真气抵挡强压的男子,他的脸上已经因为费力而涨色。 林定波伸手夺走此人手上兵器,扔在一丈之外。 男子惊讶:“一大人,你这是?” 林定波道:“关林,伱凭空将刀取到手中。” 男子不明白一大人为什么要提出这样的要求来,手上照收,真气自掌心而出,却是羸弱远远不比平时,地上那刀纹丝不动,真气连一丈距离都不能达到。 惊讶的啊的一声。 林定波心中暗忖,果然不出我所料,境如退品,关林三品巅峰,此刻却堪堪五品修为御气无形而无法御物。 “关林,把刀捡起来吧。仙魔阵内,你我皆为凡人,切不可恃武傲事,处处小心为是。” “是,一大人!” 天地只有一层薄光,半昏半暗,眼前雾气腾腾,阴风阵阵,林定波凭着过人眼力也只能看到山石朦胧模糊之状。 林定波运气平推一掌,浓浓的雾气便被推开二三十丈,二三十丈之内景象变得清晰,却是顽石遍布,林木密集,但依然不能窥见此地全貌。 一人说道:“早知道就和道门的人一起进来,现在也不会不知如何自处。” “你们站在原地不要乱动!” 林定波说罢,人便纵远,双掌连发雷霆之威,身体所到之处,浓雾便被推开数十丈。 很快周遭浓雾便被消灭一般,现出方圆一里的景象来,他们所处的地方是一处凹形山谷,三面都是悬崖绝壁,只有一面露出缺口。 前面密林有被利刃削断开路的痕迹。 林定波返回:“循着路迹跟上去。” 十几人只走了一会儿,刚刚被推开的浓雾又慢慢弥漫过来,视线又恢复昏暗,加上雾气湿湿沉沉,给人一种莫名的寒脊之感。 悄然无声中,只有众人踩在地面的脚步声,林定波突然嗅到空气中散发着奇怪的味道,毒瘴? “闭气!” 开声警告的同时,放开神敏探查周围情况,却什么都察觉不到。 凭他的修为,周围十丈,万物休想躲过他的神敏,就算一品武道高手也难以藏匿。 莫非是我过于小心警惕了,脚下却依然放慢脚步。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惨叫,修为最弱的关林人从腰部断成两截,断处血肉模糊,似被什么东西强烈绞杀! 众人立即止步贴背围成一圈,放开神秘,空气中却丝毫没有真气的痕迹,只有从关林断尸散发出来的血腥味。 李敬堂沉声:“什么东西!” 所有人神色凛然,没有人知道是什么东西。 空气丝毫没有真气残留痕迹,且在一大人面前杀人,而一大人却毫无反应,实在太过诡异了。 李敬堂再次喝声:“何方妖孽!” 喝声震荡的同时,李敬堂察觉到异样,猛然抬头,还未出手,林定波已经对着头顶一掌,上面浓雾荡开,现出一支柱粗树枝,如探爪快速伸下来。 林定波的掌力有雷霆万钧,神鬼皆杀的威力,这支柱粗树枝瞬间就被轰成碎屑。 惊魂未定,再察阴风来袭的李敬堂喝声:“一大人!” 仅此三字,林定波便知道李敬堂意图,他们两个在这浓雾之下,尤能从容应付,剩下的人可就有点吃力。 当下双掌朝地面按下,砰的一声,真气像水波向四周荡开,瞬间驱散浓雾,方圆百丈景象清晰。 只见有无数树枝张牙舞爪而来,大的柱粗,小的也有胳膊粗,密密麻麻数也数不清。 林定波大喝:“格杀勿论!” 管它是什么东西,只要看见会动的东西,斩杀就是。 分成四个方位,林定波单人杀向一个方位,李敬堂也单人杀向一个方位,剩下的人分成二队,分别杀向一个方便。 十几个高手齐发力,掌声霍霍,刀光剑影,漫天木屑,如降下木屑雨。 这些怪异的树枝数量之多,尽管十几人,人到便斩没有多余的招式,如潮水袭来一波又一波,却是怎么杀也杀不完。 没一会儿,且之在这股无形强压下,众人真气急剧挥霍。 只听接连两声惨叫,却是修为较弱的两人,气力不继,无力斩杀便被这些枝爪撕成碎片。 李敬堂朗声喝道:“一大人,再这么下去,便是你我也要真气消耗殆尽。” 林定波岂能不知,他隐隐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操控这些古怪的树枝,朗声说道:“李敬堂,跟我来。” 李敬堂不再乱杀,如杀神一般朝李敬堂杀近过去。 人刚靠近,边听林定波说道:“李敬堂,你随我杀到深处去,擒贼先擒王,只要除去这古怪源头,这些树枝不攻自破。” 李敬堂朝身后十数人望去:“那他们怎么办” “顾不上他们了。” 林定波应了一句,朗声发话:“你们退守一起,等我和李大人回来。” 林定波、李敬堂两人如杀神朝深处杀气,四掌并驱,如四道横雷冲贯。 随着接近深处,能明显察觉到树枝变得更粗,有人却有的放矢,那个方位的树枝粗就朝那个方位杀去。 又是一阵杀的昏天暗地,终于看到始作俑者,却是一颗参天巨树,高大宛如一座小山,便是千年松柏在这颗巨树面前也如小草。 在巨大的树干上生出无数树须来,这些胡须长长向周围蔓延,就是攻击他们的那些树枝。 无需多讲,只需彼此一个眼神,两人便朝巨树杀去,树枝接近两人便化为碎屑,无可抵挡。 突然,两人眼前遮天蔽日,却是有两支巨枝朝两人拍去,犹如大树的两只巨手,两人这在巨枝面前宛如蚊般大小。 两人可避之却不避开,双掌迎上,啪啪两声齐鸣,如一只蚊子叮在树干上。 巨枝只是击掌处出现裂纹,并未化成碎屑。 要知道两人均以掌力见长,一掌雷霆万钧,心中暗凛,好坚硬啊。 巨枝压下,轰隆地动山摇。 泥土飞扬中,两人也似乎化为尘埃。 两条巨枝再次抬起,一阵滋滋撕裂声响,巨枝终于断成两截,两道身影从扬尘中飞出,朝巨大树干杀去。 李敬堂掌心发红如浴焰火,朝树干底部朝上击掌,一掌便在树干上留下一个焦黑燃坑。 林定波掌心闪闪如带雷电,从上往下击掌,每一掌均在树干留下乱发裂纹。 两人各击上百掌,终于在树干中央汇合,不约而同抽身而退。 巨树上端如风化般撕散,下端燃起熊熊大火,终于轰然而死,那些大大小小作肆的树枝也如同死去一般,摔落地面动也不动。 兄弟们,四千三。让我缓一缓,应该渐入佳境了。 (本章完) 第1312章 群精 这番激战,李敬堂体内真气激荡,面色微微通涨,而林定波气息也有些粗重。 李敬堂叹道:“好厉害啊,破了仙魔阵吗?” 林定波心中暗忖,怎么可能!如果仅仅如此,何以需要道门三宗倾巢而出,怕只是开胃小菜。 李敬堂摊手,一些碎屑散落在他手心,用手指揉了一下,“分明就是树木,何以能驱枝杀人。” 林定波淡道:“物老成精,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树精了。” 李敬堂惊讶:“世上真的有树精!” 林定波没有回答与否,这宇宙玄奥深邃,他们只不过百年之寿,所见所闻对于宇宙玄奥来说,也只不过沧海一粟,相信李敬堂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果不其然,只听李敬堂:“事实摆在眼前,应该就是树精了。” 神武阁其他人脱险赶了过来,待见眼前熊熊燃烧的大火,表情惊讶无比,这…… 却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或许他们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李敬堂扫了人数,又损失两名精英,这刚刚进来没一会儿工夫,就死了四个人,都不知道能不能等到直旨特使,嘴上淡淡问了一句:“都怎么样了?” 神武阁第六人应道:“十五和十六死了,我等真气消耗巨剧。” 神武阁第五人看向燃上三天三夜也烧不干净的巨树,问道:“三大人,这是什么东西,为何树枝也能伤人?” 先前他们已经有人在暗中施展神通,却不料要杀他们的真的是树。 “一大人说这是树精。” 众人闻言齐声惊呼:“树精!” 便是寻常百姓也有精怪之闻,只是这都当做神话传说故事之谈,有谁又真正见过,看着眼前熊熊燃烧着的大树,却只有【树精】能够解释这是何物? 林定波淡道:“天外天,地微地。这宇宙有三千世界,我们所处也只不过其中一界,只能说我等都是井底之蛙。” “走吧,快速离开这个峡谷。” 在场的皆是能人,一人说道:“一大人,从山势而辨,应该快出山谷了。” 林定波嗯的一声:“小心提防!” 就在这时,隐隐约约听见有无数轰隆交击之声遥遥传来,声音十分复杂,当中似乎又夹杂着人马的喊叫和呐鸣,好像有千军万马在前面鏖战。 因为树林密集,浓雾沉沉,视线却不能望远,根本不清楚发生什么回事。 林定波迫不及待,一掌击出,虽驱散十几丈范围的浓雾,视线已经比密集阻挡。 林定波不由加快脚步,其他人快速跟上,李敬堂问道:“会不会是道门他们遇到什么东西?” 虽然很有可能性,但也未必,毕竟连树精都有了,出现幻音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不知道。” 密林渐疏,依照地理应该是快到谷口了,浓雾也越来越淡,明显能感觉到风从谷口吹进来。 视线变得瞭远一些,昏暗中天空散着一些光亮,那些复杂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清晰,嘈杂嘈杂一直在耳畔荡漾。 有人手指前方:“谷口到了!”声音透着终于离开密林这个鬼地方的庆幸感。 林定波一马当先,最先抵达谷口,脚步猛地止定,身躯瞬化雕像一动不动。 李敬堂和其他人随后跟前,当看到眼前场景,不由震惊出声。 只见天空上飘散着道门、释门、儒门的法宝,照亮一方天地。 辽阔无比的平原上,参天伫立着无数树精,树枝铺蔓,好像整个天地都笼罩着蜘蛛网一般。 道门、释门、儒门的人,各据一方,正在与这些树精激战。 法宝照亮的地方,树精已经多的数不清楚,阴暗处明显还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的痕迹…… 众人先前在山谷听到的那些轰隆交击声,喊叫呐鸣,是真实之声,是儒释道三门与这些树精交战的动静。 这就是洪荒原始战场,这就是传说中仙魔交战的炼狱。 林定波回过神来,倒吸一口冷气。 余者僵着身体,却感觉双腿发软,连向前走进一步的力气都没有。 广袤的平地上,数也数不清的树精,叫他们如何战胜,刚才一颗树精已经差点要了他们的老命。 纵横半生,修为到了此地境界,均是视生死为寻常,此刻心中的无尽恐惧却迅速蔓延到全身每一次肌骨,惧怕的连寒毛都竖立起来。 李敬堂感慨无比:“这就是仙魔阵吗,叫人如何能够破阵。” 林定波沉默无声,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若是面对十个八个树精,他们尚可拼力一战,可这平地上却有千军万马的树精。 李敬堂朗声:“一大人!我们应该怎么做!” 林定波沉声:“我们参战也与送死无疑,我等自不畏死却不能做无用之功,静观其变,等候谢大人到来。” 众人立即齐声应道:“好!” 此刻他们双腿发软,莫说杀精,就是参战的勇气都没有。 这时天空有一件闪着光亮的法宝黯淡掉地,神武阁第七天脱口而出:“那是天火宗大长老的法宝亢火旗。” 无论何种法宝需要由人驾驭,才能泛发神异威力,法宝黯淡掉落,说明驾驭法宝之人已经身死。 紧接着又是一件法宝黯然掉地:“那是心水宗的法宝晨光筶!” 没一会儿,陆陆续续有儒门法宝掉落在地,这说明战斗已经到了白热化,儒门那边已经最先坚持不下去了。 既然合力破阵就没有门户之见,均视为同道同友,李敬堂见状也不由心急:“他们疯了吗?这仙魔阵如何能破啊,撤啊!” 他们不是道门中人,根本无法理解道门中人破阵的决心,均抱着一颗来了就不回去的打算。 而且这并不是仙魔阵,这只是仙魔阵路上的一个障碍而已,真正的仙魔阵到底是什么样子,已经久远到连道门史记都没有记录。 他们也从真龙真人留下的破阵手书中知晓与这些树精树怪有次一战,只是真实场面却比手书中所描述的要更加恐怖。 林定波不是良善之辈,却被儒释道三宗这种宁死不退给折服,同为武道中人,己方却给“武道”丢脸了。 可率领神武阁全员参战,也只是送死而已就算他们能合力杀上二三树精又如何,于这千万之数,基本可以忽略不计,于大势毫无改变。 林定波此刻是冷静理智而又热血沸腾,沉声:“我猜这些树精必有弱点破绽,这般厮杀何年何月才能杀个干净,我入阵探个究竟,尔等原地待命。” 林定波说罢,人便杀入阵中,朝交战最激烈处而去。 李敬堂喝道:“一大人,我随你而已,沿途也有个助手。” 神武阁一众高手,却只有这二个排在前三的人物,有足够的勇气入阵,余者心惧而挪不动脚步。 雷、火四掌霍霍,交叉纵横密如蛛网的树枝碎如木屑,两人费了老大功夫才杀死一颗树精,已是真气消耗不少,体内经脉震颤激荡难平。 李敬堂问道:“一大人可看出这些树精有什么弱点。” 林定波摇头,在场的不乏神圣人物,连这些神圣人物都看不出树精弱点来,他岂能随随便便就看出来,他林定波只不过想找个理由参战罢了。 生平第一次感到练武有意义,有资格与这些神圣之辈并肩作战是一件骄傲之事。 两人合力又杀两只树精,已经有点力不从心,战场交战最激烈处虽可望视,却感觉隔着千山万水,难以抵达。 随着时间推移,两人很快就被树精包围,寸步难行,别说协助杀敌,却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真武玄天真人如一片刀影,过处便有一颗树精倒下,这便是入道宗师的恐怖实力,举手便破与鏖战耗死敌人的区别,要知道林定波和李敬堂合力杀死一颗树精都无比艰难。 真武玄天真人居首,杀神魏无是列左,千龙手连发如横波拂过水草,波过草沉,杀神魏无是终于可以杀个痛痛快快,可敌人却似乎永远杀不干净前仆后继。 卢夜华和范伯常居右。 地宗向一个车轮缓慢向前碾压。 天宗有九方长鲸和日月星二圣领衔,密集树枝巨阙宝剑如纸一般,树精粗大无比的树干也可以一剑斩断,巨剑正好用来杀巨树。 日月星手中兵器却是一把墨剑,他是剑圣的嫡传弟子,身家本领自然是剑,手中那把墨剑也是剑圣曾经的佩剑墨阳。 剑身如墨,剑气如阳,光芒光明,妖魔鬼怪在此光明之下亦要粉身碎骨。 素还山率独孤上智,左右长老北耕云、南钓月…… 三宗如三个车轮并驾齐驱,缓缓向前,他们的方向也是一致,似乎有着共同的目的。 是的,要结束这场无尽的战斗,唯有斩断根源。 这诀窍从真龙真人留下的破阵手书而来,这也是前辈鏖战一夜一日,惨死无数才换来的经验。 今日道门三宗要在前辈留下来的经验,继续前进。 张凌萝朗声:“师傅,严长老他们有些跟不上了。” 素还山扭头望了一眼,只见玄宗弟子已经拉下一段距离。 这些弟子虽然修为不敌,在武道世界上也是佼佼者的存在,但是对于破仙魔阵来说,却帮助不大。 既然如此,道门三宗为何兴师动众,原因却是从真龙真人的破阵手书中,他们获悉一件事,仙魔阵内之气,并无法纳为己用化为真气。 所以他们在仙魔阵中,他们所耗费的每一分真气都无法得到补充,就算是入道宗师真气浑厚,最终要有真气耗尽的那一刻。 三百年,就是有不少大道者,耗至气尽力无,最终成为一个凡人被妖物所杀。 所以在入阵之前,三宗已经做了完全准备,让这些弟子身上带着聚真石,甚至是更为稀少的聚神石,以及本宗一些破阵法宝,救命宝物。 如果一宗比喻做一支军队,那些事修为不俗的弟子就是军队中的辎重粮草,辎重粮草一断,就只有战死一途,再无退路。 张凌萝在一众人中虽然修为处于末流,但素还山却将她带进来,甚至护在身边,就是看中张凌萝的文略智慧,出声问道:“凌萝,那现在该怎么办?” 张凌萝应道:“师傅,需缓。你与独孤长老,左右长老刚才一番厮杀,也耗费不少真气。何不缓之,恢复些真气再说,正所谓器利方锐!同时候也可以等这些弟子。” 左长老北耕云傲道:“玄女,我还没真正发力呢?” 素还山道:“北师叔,听凌萝的吧。” 左右长老北耕云、南钓月是玄宗辈分最高的二人,被素还山还要高出一辈,所以宗主素还山还要高出一辈。 南钓月朝地宗、天宗那边望去,沉声说出自己的顾虑:“若是地宗天宗先突围,到时候我们可要陷入独木难支之境。” 北耕云补充道:“我想他们两宗不会傻到返回救援我们吧。” 张凌萝道:“左长老,右长老,你们两个顾虑不无道理,但依破阵手书记录,这树精之地只不过是刚刚开始,若是过于心急,就算能过这一关,最终要是半途而废,死在这里。要破这千古奇阵,需步步为营,真气补急为重,方能保持凌锐之势。” 孤独上智开口:“听玄女的吧。” 素还山领衔杀了回去,与后面弟子汇合,一半继续抵挡树精,一半盘地而坐,吸纳聚真石补充刚才所消耗的真气,轮番交接。 这种情况就好像战场上一边吃饭一边作战,两两不误。 卢夜华这边发现玄宗原地不前,靠近真武玄天真人,“师兄,玄宗那边似乎被困住了。” “夜华,伱太小看素还山了,他已经入道,绝非仅仅如此,何况身边还有独孤上智,北耕云、南钓月,应有什么策略。” “师兄,就算我们先突围,到了目的地,缺少素还山也不成。” “我们先突围再说。” 真武玄天真人应了看了身后,情况也与玄宗差不多,身上带着聚真石,聚神石的弟子已经落下,当下吩咐:“夜华,由你领衔布阵。” 卢夜华微微一讶之后,点头。 今天带了孩子出去玩了一天。 大家别着急啊,思路已经清晰。 这部分要着重描写的人物也不少,九方长鲸、苏皂眸、红叶、真武玄天真人、萨天师。还有鬼后秦楚裳。 (本章完) 第1313章 怪 天宗在三个并驾齐驱的车轮中间,离玄宗不远,对于玄宗的情况比较清楚。 许晖朗声:“无上长老,玄宗已经停下吸纳真气,我们是否也要暂缓?” 九方长鲸道:“在这里多留一刻,我们所有人就要多战一刻,多挥霍一刻真气,我来开路,人圣你断后护着宗内弟子。” 老乞丐淡道:“没问题。” 手中墨阳剑发出几道阳光,便平了后面弟子和他们之间的阻碍。 宋长老,吴长老两人在最后方,一边断后一边朗声吩咐:“快跟上。”如果离两圣太远,他们根本坚持不了一会。 话音刚落,人圣日月星阳光便至,帮助吴、宋两位长老杀了眼前树精:“两位长老,我来断后。” 由人圣来断后最好不过了,两位长老齐声应好。 滋滋声传来,就看见地宗那边冒出金光:“九鼎护身阵!” “地宗这么快就用上看家阵法!” 虽然策略不同,地宗与天宗却是并驾齐驱,而玄宗这边似是车轮坏了原地不动。 正在吸纳补充的北耕云,见天宗、地宗离他们越远,不由心急站起:“他们已经走远!” 张凌萝安抚:“左长老莫要心急,枪头要磨得锋利一点,才能一击即破,我们会追上他们的。” 果然不出张凌萝所料,玄宗一番调整之后,人员个个神勇无比,势如破竹,很快就追上天宗、地宗。 像修理好的车轮,走的更快,竟是最快到达目的地。 让玄宗上下均感觉到有玄女一将可抵千军万马。 映入三宗眼幕是一座山峰,昏昏暗暗中一眼无法看到此峰顶端,约莫估计大概有百丈之高。 与一般的山峰不同,此峰异常陡峭,状如一柱伫立大地,参天而上,说是山峰还不如说是一根天柱。 这大概是真龙真人破阵手书中所记载的九鼎峰,这九鼎峰也是破树精的关键。 在先辈的经验之上,他们岂能不如前辈,又谈何破阵。 素还山朗声:“真人!” 玄宗和地宗斗了二十多年,深仇大恨,此刻为了道门大义,根本不计较个人恩怨,要并肩作战。 真武玄天真人看向九方长鲸和日月星:“武圣、人圣!” 是的,九方长鲸作为道门六圣之一,其号为武,只不过输给端木慈之后,九方长鲸从此放弃武圣之名。 他也下定决心,哪一天战胜端木慈,再重拾道门武圣之名。 九方长鲸目视九鼎峰山石蜕石,露出来的铜质部分,那是三百年道门先辈在前面留下的痕迹,三百年过去了,那铜质部分依然光泽如新。 九方长鲸心中有种强烈的感觉,时空交错并行,他与道门先辈此刻同在,甚至他能感受道门前辈炙热眼神,热血沸腾…… 双手握住巨阙宝剑,他平生只有在战端木慈时,才会用双手握住巨阙宝剑。 日月星朝素还山看去,朗声:“素宗主!” 这声喊声说明天宗已经做好准备。 无需约定,四大神圣人物全力朝这九鼎峰缺陷地方,露出铜质部分攻击,事隔三百年,他们今日也要在上面留下痕迹。 四大神圣人物合力一击,天下有谁能够抵挡,别说是人,就算是神仙也要避其锋芒。 四人于一点,于一力,这就是连杀神魏无是、独孤上智也不敢出手相助的原因,力不能合一,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当击中铜质之处,咚的一声天钟传遍四野,余音震颤不止。 这九鼎峰亦是九鼎柱,传说上古,大禹偶获得一块神铁,铸制一鼎,此鼎能御精驱怪,纳天下精怪于上,名伏妖鼎。 天生万物,万物相生相克,这九鼎柱便是御服树精之神物…… 广袤战场这边,天宁寺掌寺天心大师双手合十,伫立原地一动不动,周身泛发金色佛光,光状如神佛加身,树精靠近触及神光,巨大的树干就开始燃烧,巨大的火光包围着金光,场面奇壮无比。 天心大师所施展的正是释门无上神通——金刚不动禅印。 寒山寺正见大师、彤云寺静一大师两人盘坐于释门弟子所布下的金刚咒结界内,默念真言为儒门众人护身加界。 仙魔阵内,在强压之下,人人掉品,需运起护体真气抵挡这股对身体的强压。 有正见大师和静一大师两人真言相助,儒门众人如同脱下枷锁一般,个个似天兵附身,神勇无比,从只能一味防守抵挡到向四周杀了开去。 只是树精前仆后继,杀了一波又来一波,让儒门众人有一种永置于战斗的无尽无力感。 他们可以杀上个一天一夜,甚至是三天三夜,可有谁能杀上个十年八载,这种余生只剩下战斗的感觉比死亡更加惊悚可怕。 很多人凄然而又麻木,有种不如送上去,早死早超生的冲动,可看见同道杀敌,又生出一丝斗志来,就这般用杀戮来互相鼓励着彼此。 与天地作战,无血无腥,死也悄然快的只是一声闷哼就消失于尘世,昏昏暗暗中却充满悲壮,这就是无尽炼狱么…… 天空大地突然传来一声天钟,传遍四野,清脆之音肃清洪荒妖邪,那些树精突然就动也不动,天地也一下子安寂起来。 那些树精伫立于广袤大地,如原本就是一颗颗巨树而已。 儒门众人呆了一呆,然后一屁股坐下地上,这时才发现地面厚厚的一层木屑,如坐在厚厚的雪地上。 天地昏暗而悄静,心却慢慢的热了起来。 天心大师收回神通,金光顿隐,满目红光如同一尊佛陀,却是耗费了大量心神,他能杀一精,十精数十精,却也无法永远杀下去,终有心神气力耗尽之时。 正见大师和静一大师两人靠近:“天心大师。” 天心大师说道:“应该是道门找到制服这些树精的窍门。” 静一大师放眼看向这广袤天地,密密麻麻的参天巨树,只感觉人在天地面前是那么渺小,嘴上轻轻道:“这仙魔阵竞……” 却无法用任何词语来形容,改而轻问:“这仙魔阵终于破了么?” 合道门三宗神圣、释门儒门相助,生死一线…… 林定波和李敬堂两人背靠背,浴血奋战…… “一大人,我们要死在这里吗?” “李敬堂,能与你并肩作战很是荣幸。” 李敬堂哈哈一笑:“一大人,我准备好了。” 林定波微笑:“我也准备好了。” 两人闭目受死,就在这时神武阁众人却是杀到:“一大人,我等来助你!” 近十人合力击退杀向林、李两人的树精之后,神武阁第五人看向闭眸待死的两位大人:“两位大人,来年同忌!” 李敬堂无奈睁开眼睛:“一大人,死的悲壮一点吧。” 林定波只是微笑,人却高高跃起。 就在这时,天钟余音传来,所有的树精静止不动,树精可怖的挪动之声也瞬间消止。 神武阁众人放目四野,表情惊讶…… 释门、儒门、神武阁迅速赶到九鼎峰与道门三宗汇合。 大战之后,道门三宗神圣盘腿而坐,吸纳聚真石补充真气消耗,神情皆肃,丝毫没有胜利之后的喜悦,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深沉的氛围。 对于释门、儒门、神武阁的到来,许晖、卢夜华、张凌萝分别上前接洽。 静一大师直接问道:“许大长老,仙魔阵破了吗?” 许晖不知道从何说起,沉吟着轻轻道:“静一大师,还刚刚开始。” 静一大师神色一惊:“才刚刚开始。” 望向道门众人,难怪他们神情都十分严肃,开口说道:“许大长老,这仙魔阵到底是什么样?让我们也有个底啊。” “静一大师,说实话我也不知,道门就没有直到仙魔阵到底是什么样子,就连我们现在身处阵外还是阵中,也不敢确定。” 天心大师倒是问出关键:“刚才那声天钟是怎么回事,为何那些树精会变得静止不动?” 许晖手指伫立眼前高耸入云的九鼎峰:“此峰名为九鼎峰,山峰内有一巨大鼎柱,击之发出天钟地鸣之声能御服这些树精。” 几人望向那泛发金属光泽的地方,天心大师点头:“万物相生相克,原来如此。” 正见大师问道:“你们道门何以知道此巨大鼎柱能够御服树精?” 许晖应道:“这也是道门先辈用鲜血换来的经验,三百年真龙真人从仙魔阵出来,留下一本破阵手书,从这本手书,我们才知道这个御服树精的方法。” 静一大师问道:“既有此破阵手书,何以你说对仙魔阵没有了解?” 许晖沉吟,这一沉吟,几人立即明白,应该是三百年前真龙真人没有走到终点,或者说真龙真人走不远,自然无法知晓全貌。 许晖沉声:“我们道门弟子今日抱着必死之心,就算不能破阵,也要在前辈的基础上更进一步,给后辈留下更多的经验,终有一天必破仙魔阵。” 这就是道门众人明知破阵机会不高,却依然义无反顾入阵的原因。 几人闻言肃然起敬,静一大师问道:“许大长老,那我们接下来要面对什么?” “石怪!” “石怪?” 道门修道求成仙,释门却是立世以降妖除魔为己任,对于“怪”一说,释门也有释义。 乃是凡人少见、不见、无法理解之物。 简单来说,就是同样的东西出现不一样的变化,可以称呼为怪。 (本章完) 第1314章 群怪 以石为例,原本是没有生命特征的物质,受日月精华的侵袭和蕴养,慢慢转化为有了生命气息,并逐渐有了灵智的怪物。 怪区别于妖,妖是违背天地规则,逆天而行的存在,怪却是符合天地规则的存在。 就在这时刮起大风,风声呼啸吹的众人衣衫贴肌,昏昏暗暗的天色一下子乌暗起来,伸手不见五指,下一瞬就狂雨如注,如天瀑直泻。 他们从来没有遇过这么大的雨,或者说这根本不是下雨,是天河漏了,河水从天空倾泻而下。 道门众人立即睁眸站起,做好战斗准备。 许晖肃然说道:“连累几位大师了,石怪要出现了!这是我们道门的事,几位大师还是原路返回吧。” 天心大师淡淡道:“就算不是为协助道门破阵,我们释门本来就是以降妖除魔为己任!” 许晖沉声:“那好!几个大师记住,石怪不可战胜,只需做到避之不死。” 静一大师凛然:“不可战胜是什么意思!” 许晖正要解释,九方长鲸朗声:“天宗众弟子听令,追随我的脚步,一刻也不能停下来!” 许晖抽身离去,余音传来:“几位大师谨记追随道门脚步,我们道门只有破法,且不可与石怪缠斗,石怪是杀不死的。” 没一会儿的功夫,大水已经蔓延到膝盖,大雨依然倾泻,似要把这片地方变成汪洋大海不可。 这时轰隆声接连响起,似巨大石山滚落,又似发生地震,山体崩塌挪位。 众人只感觉大地在摇晃,明明只是到膝盖的水在剧烈的晃动之下,竟荡起如海浪一般的波涛。 之间前方不远的地方凭空冒出一座小山来,刚现山脊就生出两只手臂来,天下万物,无论神、魔、妖、怪均以人为模,禽兽为辅。 道门三宗领衔者齐声:“走!” 趁这石怪还未完全现体之前,道门三宗的人或徒步涉水,或飞身纵跃,各自寻找着缝隙穿过。 释门也在几个大师的带领下穿过这个小山大小的石怪。 静一大师心中纳闷,我看此物缓慢笨拙,有何可惧。 正想着,就听身后传来惨叫,回头看去。 原来在这一二息的功夫,就见这怪石又高出近十丈,形状又生变化,原本可过的缝隙瞬间闭合,有儒门弟子就被这山石给吃了。 静一大师心中暗忖,我们释门中人原本就是以降妖除魔为己任,哪有见了妖怪就逃跑的道理,当下止住脚步,朗声:“莫慌,我来降伏此怪!” 许晖闻声:“静一大师!快走,你杀不死它的!” 静一大师迎着石怪而去,喝道:“妖怪!贫僧要将你伏法!” 见静一大师不听劝,许晖也只好护着天宗弟子离开。 被石怪挡住去路,儒门弟子自然不会无所作为,他们自入武道,修炼到如今高深修为,早就习惯了遇山开山,遇水分水,手持兵器纷纷攻击石怪。 在庞大的石怪面前,每个人渺小得如同一颗尘埃,击中处虽然出现裂纹,但相比于石怪宏伟的身躯,连从它身上拔下一根毛都不算,反而整个人就被石怪表面所吸纳 十数身躯吸附石怪的表面,其状惊悚无比,很快石怪表面如肚皮一阵漾动,这些身躯就淹没在漾动之中,成为石怪的一部分。 而且此时还不是石怪的完全体,它的身躯一直在拔高,好像只是在站起。 静一大师本来打算近身攻击,将这庞大石怪一寸寸击溃,见此场景,知这石怪表面古怪,既其坚如柔,又其柔如水。 释门的存在本来就是降妖除魔,自有降伏妖怪之传法,当下施展释门神通——五鼎万钟。 只听声波如水浪,轰轰齐鸣从四面八方将庞大石怪给包裹住,这种神通对付武道高手,强度不高,武道高手可避之,亦是击中一点破之。 可五鼎万钟本来就为对付庞大妖怪而传世,只见石怪浑身上下有碎石滚落,好像人身上密密麻麻掉下皮屑一般。 而石怪在五鼎万钟的攻击下,似乎停止拔高,见制住石怪,静一大师朗声:“还不快点过来!” 儒门弟子刚有所行动,就看见石怪表面一阵抖动哆嗦,身上就迸射出无数大石来,密如狂雨,威如火山爆发。 最接近石怪的几人被大石炸中,直接被轰杀成血雾,每一颗石头的威力堪比武道高手全力一掌。 离的远的纷纷挥动兵器抵挡,但是他们抵挡的是威力甚巨的大石,却非兵锋,手中所谓的神兵利器纷纷折断,不少人当场受了重伤。 静一大师见状呵斥:“妖孽,休要张狂!” 再施展释门神通——风扫六合。 狂风齐汇,纳石怪迸射出来无数大石为己用,纷纷砸向石怪,文道中人和释门中人的神奇之处就是心神能连天地,巧借天地万物为己用。 密不可计的大石砸向石怪,已经隔得老远的道门众人还能清晰的听到噼里啪啦的轰击之声。 正觉大师沉声:“风扫六合,或许静一大师能降伏此怪也不一定。” 许晖直接否决:“不可能!十个静一大师也杀死不了此怪。” 就在这时,整个天地都要摇晃,已经一丈来高的水面,在天地摇晃之下掀起了狂涛骇浪。 御气涉水面而行的众人,只感人如盅里摇晃的骰子。 许晖面色一惧,他不知道真龙真人破阵手中所记载的恐怖场面,身临其境是什么感觉。 真武玄天真人浩荡传遍四野:“我来领路,地宗弟子跟紧我。” 便是已经入道的真武玄天真人,此刻却不敢用上开路二字,领路有避开的强烈意思。 九方长鲸还是傲,声如雷落:“跟在我的巨阙后面,我的巨阙会为你除障!” 素还山还是仪仗张凌萝,出声询问:“凌萝,前方便是石怪群聚之地,依破阵手书所述,唯有舍九过一一个办法,你有何想法。” 张凌萝沉声:“我细细研究破阵手书,三百年道门有一法没有尝试。” 北耕云立即问道:“何法?” “潜水凌波!” “潜水凌波?” 张凌萝解释:“我们武道中人总要居高要与天比高,早就忘记了伏地而卑,此道之理好比雷击脱颖而高者。” “既是要避之经过此处,何不卑微经过。” 素还山朗声:“好,就听你的,潜水凌波,贴地而行。” 释门的降妖除魔神通确实厉害,石怪表面坑坑洼洼。 但也只是坑坑洼洼而已,就如人破了皮,根本不会影响任何行动。 儒门和神武阁这边,身后顿响轰隆隆声音,地动山摇,显然又生起一石怪来。 这就前后夹击,连逃跑的退路都没有了。 林定波朗声:“神僧,快想办法!” 静一大师双手合十,光溜的头顶九星齐亮,此为向天借力,请佛上身,六数之上神通,非己身人力所能驾驭。 身上浴着金光如佛陀降世,再次施展释门神通:“七宿苍龙!” 角、亢、氐、房、心、尾、箕,天上七宿对应地上七力。 角为首冲,亢为生动,氐为招力,房为消恶,心为牵连、支配四方,尾为多凶、神通之弱点,箕为水风,生万般变化。 一条水龙蜿蜒而上,将巨大石怪捆束缚,在此神通之下,一直拔高的石怪终于第一次停止活动。 林定波惊叹,这就是释门神通么!原来释门才是一直被小看的门户! 但这个过程也只是持续了三息,水龙便在更加强大的力量面前化为水雾。 本来要破七宿苍龙,只需破尾宿,石怪不懂人理却是用强大力量,将七宿仅破。 与水龙心神相连的静一大师也当场吐出一口鲜血,身体摇摇晃晃,身上佛光黯淡无光。 有人见状喊道:“静一大师,你走吧。” 静一大师淡然:“降妖除魔本来就是贫僧职责,哪有逃走道理!” 说罢挥掌击向自己脑门,头顶九星喷涌出鲜血,很快就成了一个血人,鲜血染身瞬化金漆加身,全身金光闪闪,人如真佛现世。 林定波心中凄然,静一大师要以死殉道,双手合十起敬,其他人也纷纷双手合十,肃然起敬! “妖孽,贫僧跟你拼了。 “九九归元!” 人化作一道金光朝石怪飞去,与石怪相撞瞬间,金光如蔓藤从石怪胸口以网状迅速蔓延,被金光网状覆盖的地方,石躯如炭化一般成为粉末。 轰隆隆,石怪原地甩动庞大身躯,不能言语,似乎十分痛苦。 林定波定下神来:“走!” 静一大师用生命换来他们一线生机,何能踌躇枉死。 众人终于成功经过这尊石怪,只是奔驰个二三十息,就被眼前场景震惊得楞立当场。 眼前之地已化汪洋,一尊尊的石怪伫于汪洋海面上,密麻麻阴沉沉的透着死亡气息。 近处一尊石怪只是挥臂撩水,边上狂涛骇浪而来。 水有无隙何以避之,唯有全力抵挡。 林定波和李敬堂领头,率神武堂一众高手全力迎击此波,儒门有法宝的也用上法宝,没有法宝的也收回兵器,全力真气化为掌劲抵挡。 所有人齐齐发力,才堪堪抵挡住石怪借水发力。 骇然! 树精还能格杀,此怪除了神仙,谁能收服。 两章六千三,补一补前两天的。 (本章完) 第1315章 杀神之名 就在这时一把女声飘来:“天生万物相生相克,石怪怪力强大,人力有限,以力相抗是为不智。” 林定波望去,看清来人,脱口:“玄女!” 来的正是张凌萝,她并没有跟随玄宗众人脚步,特地留在此地接应,没有她接应,这些人必死无疑。 李敬堂朗声:“玄女,你有何妙策?” “人力虽然有限,人却有智!” 张凌萝来到跟前,林定波观望左右,见只有她一个人,骇然道:“玄女,只剩下你一个人了吗!”言外之意就是其他人都死了。 张凌萝微笑:“我宗人员已经先行一步,我特地留在此地接应诸位。” 此话一出,让神武阁和儒门众人都大为感激,此举何等凶险! 林定波瞭望汪洋之上密密麻麻的石怪,凛容说道:“我等没有贵宗神武,玄女特地留下来接应我们,难免有拖累贵宗之嫌。” 林定波算是一众人武力最高强的存在,可比起玄宗素还山却是远远不及,就是比起独孤上智也是不如,就算有张凌萝领路,却又如何穿过遍布石怪的地方。 张凌萝道:“林大人你宽心,我既然留在此地,自有带伱们穿过此处的办法。” “什么办法?” “潜水凌波!” “潜水凌波?这样行吗?” 张凌萝解释:“高强者目无卑微者……” 正说着,那石怪又挥动手臂,掀起狂涛骇浪。 刚才所有人合力抵挡的场景还心有余悸:“又来了!” 张凌萝朗声:“随我潜入水底!” 说着率先潜入水中,所有人紧随其后,人在水底通过声音能够听见水面上的狂涛骇浪,水底下只是流水晃荡,算是比较平静。 想不到躲开石怪攻击既然如此简单,人的思维若是习惯于在某个框架,就再很难走出来了。 水很深,张凌萝垂直潜在最底下,方才伏着身子贴近地面前行。 已经身心疲惫的众人,很有就有人吃不消了。 若是在外面潜于水底,自然没有问题,但此地不比外面,刚刚进入这仙魔阵,站立于空气中,强大的气场压力就让人吃不消,需要运起护身真气抵抗。 这会潜于水中,这种压力竟是在水面之上的数倍,就算全力运起护体真气,身体也处于被挤压的状态。 林定波、李敬堂这些修为高深的,还能抵挡的住,修为弱的已经感受到溺水一般的窒息。 这种久违的感觉是在他们还很弱小很弱小的时候,那时他们还未学习武道,还只是一个凡人。 正应了那句——仙魔阵内,你我皆是凡人。 有人受不了了,直接朝水面游去,宁愿在石怪那里化为灰烬,也不愿这般痛苦窒息而死。 张凌萝却不阻止,只是沉声说了一句:“快点!” 也顾不得动静太大,速度加快一倍。 游到水面那人显然惊动到了石怪,就见水底突然生出一朵朵的石花来,石花表面遍布着如冰凌一般的尖锐石刺。 顷刻之间这石花表面的石刺在水底一起爆射开来,密的几乎没有躲避的空隙。 原本在水底都难以忍受,何能再抵挡躲避这些密集的石刺,一下子就死伤过半。 李敬堂看见己方兄弟,眨眼之间就死了三人,另外一人虽然未死,整个肩胛连着半边胸膛都没了,看来也救不活了,只感生死只在一瞬之间。 好是这诡异而厉害的石花没有再出现,看来他们还没有完全领略到这些石怪的厉害,难怪许晖说这些石怪无法战胜杀死。 林定波见张凌萝手臂漾着鲜血:“玄女,你受伤了!” 张凌萝却不关心这些,沉声说道:“林大人,有谁再想游到水面去,你就杀了他,免得祸害大家。” 刚才她不阻拦却是故意为之,速度太慢了,得扔掉一些累赘,要不然所有人都要被这些累赘拖累。 大多数时候,她都能冷静冷酷的做出选择,这才是她的可怕之处。 随着时间推移,所有人的速度越来越慢,跟在张凌萝后面的林定波见张凌萝速度丝毫不见缓慢,心中暗暗惊讶,想不到她的武道修为竟是如此高深,据他所知这个女子修为只是三品巅峰,或许还未达到三品巅峰,此时表现却丝毫不亚于自己,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她一直在隐藏自己的实力。 却哪里知道张凌萝身上带有避水珠,这些在外面武道中人根本用不上的宝物,此刻却发挥着巨大的作用。 早在看到破阵手书,未进入仙魔阵之前,张凌萝就演算在仙魔阵内可能发生的任何事,她做了充足准备,现在只不过是付诸实践。 …… 水面之上,道门三宗陷入艰苦境地,尽管他们所采用的策略是避之,甚至是逃之,但是石怪的攻击太过骁横了,攻击范围大且密,花样穷出不断。 最重要一个,石怪似乎真的没法杀死,无论受到多么厉害的攻击,多少次的攻击都巍然不倒。 真龙真人破阵手书中所说的舍九过一,没有丝毫夸张成分。 似乎十个人注定有九个要死在这里。 天宗弟子死伤最为惨重,武圣九方长鲸失诺了,他护不了宗内弟子,他的巨阙宝剑也未能除障,他已经使出九方一脉的秘法——天神下凡,他已经拼尽全力了…… 人圣日月星手中的墨阳剑很想杀怪,但他亦无法杀死这些庞大的石怪,这些石怪就好像没有生命,不知疼痛,任他光明至极的剑光将石怪洞穿的千疮百孔,亦只是千疮百孔,这些石怪还会动,还会使出让人猝不及防的花样杀人。 日月星所能做的就是吸引石怪的攻击,让石怪都朝他来,让天宗弟子逃脱的机会更高一点,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 地宗这边虽然死伤也是不少,情况却比天宗乐观不少,真武玄天真人不愧是入道大宗师,见无法完全庇护宗门弟子,干脆也不避了,选择与石怪正面硬抗,尽管无法杀死石怪,威力无比的攻击却能击退石怪,在短暂的时间内为宗内弟子赢得一丝通过的空隙。 另外一个,杀神魏无是的千龙手似乎对这些石怪有克制效果,不愧为道门降妖伏魔之技。 正是在此两人的庇护下,地宗弟子的损失才极大减少。 魏无是朗声:“宗主,你护人上岸,无是来断后!” 真武玄天真人见魏无是千龙手神威无敌,那些石怪几乎无法靠近他,此时一分一息都是极为宝贵,不是商量的时候,就用行动来回应魏无是,以庇护宗内弟子度过此地为重。 魏无是见宗主带着弟子走远,也不浪费气力与这些石怪缠斗,本想赶上大队,见不远处的天宗陷入苦战,稍作犹豫便前去支援,虽有宗门之别,今日却是道门同仁。 “千龙手!” “千龙手!” 魏无是人刚靠近,一拳一龙,双拳并发双龙,两记千龙手,四龙便解天宗困苦。 “杀神!” 天宗弟子似看到救星一般,齐呼出声。 杀神在道门的名声并不算好,我行我素,不讲道理,嗜杀好杀,特别是上回硬闯太素圣地,与天宗产生了恩怨。 可此时见他前来相助,心中却无比激动欢喜。 九方长鲸离开天宗三十年,那时候魏无是还只是幼道,根本不入他法眼,近三十年来隐世苦修,所以对魏无是的了解不深,见魏无是如此神勇,心中感叹,道门后辈中什么时候出了这号人物! 殊不知三十年对大多数人来说,已经是半生。 人圣日月星虽然听过杀神魏无是之名,与魏无是并没有接触过,心中赞赏,不负杀神之名。 “武圣,人圣两位前辈,魏无是来助你们一臂之力!” 九方长鲸直接应:“好!” 逍遥自在半生,早已经磨去一身杀气的日月星,此时也被魏无是英雄无惧的豪气激起杀气来:“魏无是,让你看看谁才是杀神!” 说罢,手中墨阳剑如悬烈阳,击倒了一尊千疮百孔的石怪。 这也是石怪第一次被击倒,倒下的身躯溅起巨大的水花。 石怪虽然不能被杀死,却能被击溃击倒。 这一刻也让人产生了战胜的信心,师傅,多谢你教的剑法。 魏无是哈哈大笑:“前辈,你有人圣之名,又何必跟我抢杀神这个外号。” 当下又送出几记千龙手,作为给这位道门神圣的见面礼。 天宗大长老许晖心中暗惊,我原本以为与魏无是只有毫厘之差,怎知竟是老大一截,四十年前十二幼道,他当为第一人,今日大道者,他亦当为第一人。 千龙手对石怪有克制作用,情况得到极大好转,陷入苦战停滞不前的天宗大队在三人的强大庇护下,终于开始缓慢移动了。 但是损伤还在持续,随着时间推移,还未上岸就要死剩下他们几个人了。 九方长鲸如一头野兽,嗷嗷狂叫,巨阙宝剑瞬间就在一尊石怪身躯上留下百道清晰可辨的刀痕,但是这些石怪是不知疼痛,也杀不死的。 九方长鲸又是百刀,专砍石怪手臂位置,像削皮一般,硬生生将石怪手臂削断一截来。 但依然不能阻止石怪发出花样百出的攻击,石怪并不是靠着那只庞大笨拙手臂攻击,那只不过是它的形态。 反而不如魏无是一记千龙手有克制效果。 (本章完) 第1316章 挚友 魏无是看出九方长鲸已经上头冲动了,朗声提醒:“武圣前辈,护人为重,我来断后!” 拳速极快,人化作为一道金龙盘旋游走于一众石怪,一时间只见他竞凭借神威,将石怪钉锁在原地。 此举就算真武玄天真人也不能做到,却是倚仗千龙手特殊的困束绞杀之威。 此绝技乃是道门自古就传下来的降妖伏魔之技,自有其特别的过人之处。 当日司马韵台灵犀射月能胜魏无是,却是他连战三场,真气消耗过半,否则,胜负难说。 此为天宗弟子赢得一丝逃离空隙,许晖毫不犹豫:“走!”率众离开。 魏无是尽展杀神风范,一人杀个痛快,慢慢的,他就被石怪包围起来…… 自古就不缺乏与天斗的人,但最终结果无不都是身死道消,这就为何修道之人最重顺应天命,不可求时切不可逆天而行。 大衍五十,天衍四十九,留一线生机。 显然此时的石怪代表的就是天,石怪虽然不能杀死,但仍有可逃的一线生机。 魏无是所作所为显然是逆天而行,行的远了,这线生机就断了。 连续不断施展道门伏魔绝技千龙手,作为大道者也真气消耗过半,陷入困境。 就在这时,他发觉潜于水底的玄宗一众,石怪乃高强者,目无卑微。 魏无是敏锐的神敏却能洞察仔细,当中还有老友熟悉的气息,欣喜喊话;“独孤兄,请与我并肩作战!” 魏无是是高傲的,也是孤独的,其实他很渴望朋友,四十年前,他的心中将同为竞争对手的独孤上智作为挚友,四十年后他将有共同风雅爱好,豪情洒脱的谢傅视为挚友。 只不过他为了女儿,失诺于友,也失去了这一挚友,表面看似毫不在乎,实际上他的内心是悲伤的。 以至他此刻邀请独孤上智并肩作战,声音透着渴望。 独孤上智却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倒是北耕云稍作停顿:“上智,魏无是在叫你。” 独孤上智表情平静:“魏无是已经强弩之末。” “老友!” 魏无是声音再次传来,透着炽热的渴望。 北耕云微微错愕,表情犹豫起来,这一声老友也把他的心叫热起来,人生难求一友,何况老友。 独孤上智却道:“他不是我的老友。”在他眼中,魏无是只不过是一个可以拿来比较的人物。 见玄宗一众人走远,魏无是眼里逸出一丝黯然之色,颇有几分英雄末路的意味。 却又旋即洒脱一笑,又是一拳使出:“千龙手……” 汪洋上,渐渐的只剩下他一个人,魏无是心寂然,人也累了,他这一辈子从未如此累过,累的想永眠…… 千龙手! 最后的力气化作一拳使出,拳劲已经不能撼动石怪分毫,人也脱力从高空坠下。 就在这时一把笑声传来:“杀神不愧是当今盖世英雄!” 听见这把熟悉的声音,魏无是心中一喜,打起几分精神,稳住坠下的身体,凝步于水面之上。 来人英姿焕发,不是谢傅又是何人,身边跟着双姝苏皂眸和红叶。 三人一进入战场,强大的战斗人就镇住这群杀不死又无敌的石怪。 “谢兄……” 魏无是声音竟是沙哑,清嗓朗道:“谢兄,让你看笑话了。” 谢傅一边战石怪,一边笑道:“我又岂敢看杀神的笑话。” 魏无是笑道:“又不是头回让谢兄看笑话。”说的大概就是失诺之事。 谢傅主动邀请:“魏兄,并肩作战如何?” 这声魏兄叫的魏无是心头一热,并肩作战四字让他热血沸腾,只是此刻他已经油灯枯尽,体内没有一丝真气。 “谢兄,你来晚了,魏某已经是强弩之末。” “不晚!” 一物就朝魏无是飞来,魏无是伸手接住,吃惊:“聚神石!” 聚神石是比聚真石更为稀少的珍宝,就算地宗积攒了三百年,也只有两颗,此次为破仙魔阵,全带入阵中,却不在他的身上。 当然以魏无是的傲气,自然不会占用此珍稀宝物,不过此刻他却无比渴望。 “不错,聚神石。” 这一颗聚神石是谢傅从司马韵台手上搜刮来的,这也是司马韵台早就被他准备好的保命之物,只不过谢傅一直用不上,也就没有给谢傅拿出来。 一颗聚神石足可以掀起血雨腥风,但是谢傅转手送人却毫不吝啬。 魏无是说道:“厚礼!” “既是厚礼,魏兄是不是该回礼!” “好,那就有劳谢兄先独撑了!” 魏无是说着开始吸纳聚神石的浩瀚充盈的真气,真气狂纳体内,生怕从未如此快意过…… 谢傅初战石怪,却是越战越心惊,此等怪物非但强大无比,攻击花样百出让人防不胜防,最重要一个,任他如何重创怪物,都无法将怪物完全杀死。 放满汪洋,密密麻麻都是这些怪物,有种与天恒斗的强烈感觉。 这就是仙魔阵么! 苏皂眸十三背银刺刃齐出,御十三刺对着石怪一顿狂刺,只是这些能够轻易洞穿一品高手的刺刃,对于石怪来说却只能在其身上刮下一些石屑来。 当然苏皂眸身法鬼魅,任石怪攻击花样百出,也难以伤害到她。 倒是红叶刀威强横,杀伤力强大,对着石怪一条胳膊猛砍,像凿刻一般,石块一片片飞落。 狂砍数百刀,把石怪一条胳膊砍断掉落汪洋。 红叶犯了所有人都犯的错误,胳膊只是石怪的形态,并不是攻击的手段,而对于人来说,断了一条胳膊自然战斗力大减。 红叶愣了下神,不由狂躁起来,那我就将伱砍成一块块,看你还如何作肆。 当就飞到石怪那一条胳膊上,一顿狂砍。 谢傅战斗经验丰富,一直觉得石怪表面有一种怪异的吸纳力,并小心警惕着,骤见红叶离石怪如此之近,刀锋要与石怪直面相触,朗声喊道:“红叶,小心,别离开石怪太近!” 只可惜红叶杀势奇快,已经一刀砍在石怪表面,兵器碰撞似乎触发了石怪的某种防守机制,只见石怪坚不可摧的表面突然如波浪一样荡漾起来,红叶的催霜刀就被一股强大的吸力牵引,慢慢被吞纳。 (本章完) 第1317章 入道 谢傅飞身而近,嘴上喊道:“弃刀!” 刀在人在,刀亡人亡已经深入红叶骨髓,非但不弃刀,反而与石怪较力,试图将催霜刀从石怪身体拔出来。 她再猛,力量也比不过巨大如小山的石怪。 眼看红叶就要连人带刀被石头吞噬,谢傅人到,双掌电芒闪闪,一记武神雷杀就击在石怪的胳膊上。 只见雷电之劲走遍石怪整条胳膊,石怪整个胳膊就像溅开的水花化为碎片,正在发力拔刀的红叶人被这股冲击波弹开。 谢傅心中一喜,这就是石怪的弱点,当石怪身体出现这种绵柔波漾时,就能将石怪轻易击散,正应了那句——否极泰来,物极必反。 突然石怪身躯柔的如同一团棉花,就将谢傅整个人包裹吞噬,瞬间成为石怪的一部分。 红叶和苏皂眸大吃一惊,不顾一切全力一击,只是石怪在吞噬谢傅之后,身体表面瞬间石化,无论是红叶的催霜刀还是苏皂眸的背银刺刃都只能在石怪表面刮蹭些石屑来。 石怪胸口突然炸开一个大洞,谢傅人从里面飞了出来,哈哈大笑:“我的神躯,鬼魅魍魉也妄图吞噬!” 他从伊蓝身上获得神脉,刚刚塑神造就神之躯,却是第一次感受到神之躯的无敌之处。 红叶、苏皂眸立即来到他的左右。 “哥哥!” “公子!” 便是冷漠无情的苏皂眸面具下的脸也闪着惊慌之色。 谢傅分看两女:“红叶,皂眸,我已经知晓此怪弱点,听我行事!” “是!” “不过需要你们两个冒些风险!” 红叶嘴巴,干脆不语,反正哥哥说什么,她干什么。 应话的居然是惜字如金的苏皂眸:“我的命是公子的。” “那好……” 谢傅将石怪的弱点说来,两女依照吩咐行事,兵行险着,兵锋与石怪近身相触。 果不其然,石怪没有人智,这防守机制是固定的,兵锋刺砍处立生绵柔荡漾,要故技重施连刀带人吞噬。 谢傅掌心带雷落下。 就这般两女先落兵锋,谢傅在瞬息间补掌。 掌头、双肩、胸口、腹部、双膝、脚踝。 九掌遍布石怪全身,石怪在顷刻见就炸成巨大水花,化为虚无。 正在补充真气的魏无是见状也大吃一惊,脑海闪过念头——石怪并不是不能杀死的。 只不过三百年前,进入仙魔阵的那帮人,没有人能够做到。 魏无是情绪激昂:“谢兄,你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第一人,魏某心服口服,钦佩无比!” 谢傅问道:“魏兄,你倒是好了没有。” “魏某要以全盛之态与谢兄并肩作战,有劳谢兄和两位娘子再辛苦一会。” “好说。” 其知其法,其功百倍。 在三人的合作下,一尊尊的石怪化成石花,只可惜道门所有人已经走远,若是看见这番场景,一定会震惊得眼睛掉下来,不可杀死的石怪被杀死了! 只是对于三人来说,这依然是持续的高强度战斗,要完全杀死一尊石怪,谢傅至少要用上九记武神雷杀,这种程度就是封天白亲临,真气也要跟不上,筋脉也要吃不消。 所以就算道门知道此法,要杀死石怪也未必能够成事。 但此两点对于谢傅来说却完全不是事,他身负水脉,不必担心真气无以为继,神之躯,筋骨经脉其实凡人可比,就算是入道大宗师也在凡人之躯的框架内。 红叶和苏皂眸已经有些吃不消了,只不过两人心志极坚,对于谢傅也是豁命相陪。 热汗浸透红叶一身红色劲衣,惊心动魄的身体曲线让人都要怀疑她不是人类,而是天地精工细刻的另一优美物种,那种爆炸力能够让男人的寒毛都为之激扬竖立。 谢傅见汗水布满了红叶那张可爱又坚毅的脸,心疼而又温柔的帮她抹了下汗,真实意义不大,却有鼓励的意思。 苏皂眸戴着面具的脸面向谢傅的手,看不见她任何表情,却让人感受到渴望之意。 谢傅也回头看了苏皂眸一眼,汗水答答从面具下端垂流不断,可知她也在流着热汗,他不好摘下苏皂眸的面具,便将她因为战斗而变得凌乱的秀发重新梳理拢束。 温柔的双手让苏皂眸像个小姑娘一般把头低下…… 汪洋之上,石怪茫茫,数也数不清,为了证明她们还能再战,两女主动出击,三人的合作已经轻车熟路,她们知道该怎么做…… 又是一尊尊石怪在三人的合击下倒下,只是战斗似无尽黑夜,永远没有结束的时候。 终于红叶刀砍不下去了,苏皂眸也刺不进去了。 魏无是飞至:“两位娘子辛苦了,请旁边休息。” 谢傅看向魏无是,问:“魏兄,聚神石呢?” “抱歉,已经成为一块顽石,我扔到水里去了。” 谢傅微微一讶,因为小韵说过,一块聚神石可抵数百聚真石,没想到魏无是的底子竞这么深。 能挫败六扇门南宫玉象,战端木慈的人物,岂能是泛泛之辈。 魏无是见谢傅神采奕奕,还是问道:“谢兄,还能与我并肩作战吗?” “笑话,你看我有丝毫困乏之意吗?” 两人目光汪洋,石怪纵横遍布,“谢兄有何主意?” 就算石怪能杀,也永远杀不完。 谢傅笑道:“看到魏兄,我倒突然有个主意?” “什么主意?” “要擒一池之鱼,无需一一捕杀,只需放干池水。” 魏无是眼睛一亮,两人同时脱口:“大河奔流滔滔!” 《大河奔流滔滔》上古第一长曲,当日两人曾在苏州江面上合奏此曲,场面恢弘壮阔,今天正好用来治服这些石怪。 借天地之物与天地斗。 魏无是从身上拿出那把骨笛,双手至诚奉上:“我一直带在身上,期望有一天能重回谢兄手中。” 谢傅欣然接过,无需约定,从当日断处,续奏此曲。 上古第一长曲《大河奔流滔滔》以几何之数生变,曲长无终,有如宇宙深邃,无边无垠。 曲起,汪洋之上便生波涛万顷,浪高数丈,场面蔚然壮观。 尺之上有丈,丈之上有里,里之上有由旬,大之上有巨,巨之上有极巨,地无垠天无极。 在这万顷波涛面前,人渺小得几可忽略不计,那些巨大无比的石怪,也只不过如浮石一般。 汪洋水面排山倒海万涛奔腾,犹如一天噬地巨兽,石怪在狂涛面前,身体开始晃荡。 反者道之动!石怪越是巨大,所受狂涛之力越大,还不如水面一根浮草能够随波逐流。 当日在苏州,两人分别控娄江之水和松江之水互搏,今日却合曲为一,合力为一,驱这汪洋万顷。 石怪在波涛冲击下,纷纷倒下,如溺于水中一般。 红叶和苏皂眸表情惊讶,看着潇洒合奏的两人,感觉就像看向两个神仙。 说来两人并非神仙,外号却与神仙沾边,魏无是的真正外号是笛仙而非杀神,而谢傅也被人赠予一个外号——笛神。 今日这首上古第一长曲,却是仙、神合奏。 两人凭曲声驱这汪洋万顷,让人惊叹两人身具神仙之力,其实所控之水不足万一,只不过借这万一,妙生变化,余者皆为自然之势。 如一个小孩在高山之上,破坏平衡推倒一颗大石,大石从高山之上滚落,能砸毁坏房屋 如雪山之上一个跺脚便能引起雪崩。 再如人类筑造堤坝控江河之水…… 诸如此般,皆是道。 人力虽然有限,人智却是无极,在很久以前,人就凭借智慧,晓天地之道,借自然之力与天地斗法,以彼驱彼,以彼御彼。 汪洋万顷波涛,石怪在浪涛中扑腾,不知道敌在何处,也不知道如何抵挡,骨子内如畏这天威地怒,唯有臣服隐退一途,这是从恒古万万年来,天地印在万物意识里的东西。 石怪纷纷屈身沉向水中,伏归于大地。 两人收笛止曲,汪洋之上也慢慢恢复了平静,寂静得如同一汪死水一般,那些石怪似从来没有出现过。 谢傅气定神闲看向魏无是,比起在苏州的时候,他的修为更上一个高阶。 魏无是却瞭望辽阔汪洋,轻轻说道:“谢兄,我入道了……” 苏皂眸和红叶大吃一惊,入道对于武道中人来说是一道难以跨越的天阶。 谢傅一讶之后,虚心请教:“魏兄可否说来?” 魏无是望向谢傅,笑道;“妙不可言,只可意会。” 谢傅哈哈大笑:“魏兄修为再上一个大阶,破仙魔阵有望。” 魏无是看着谢傅,问道:“谢兄,你知道我现在想什么吗?” “想什么?” “你我笛艺难分高下,我想在武道上与你一较高下。” 谢傅哦的一声:“魏兄刚刚入道就想拿我祭道?” “非也,我只想知道谢兄到底有多神奇,还是不是个人。” 谢傅哈哈一笑:“好,等出此阵,我再与魏兄一战。” 石怪之灾已除,四人离开跟上。 …… 道门三宗脱险之后,继续奔驰,直到完全远离石怪,方才停了下来,稍作调整。 次役虽然未杀一怪,却如经历一场旷世大战,所有人均身心疲惫。 (本章完) 第1318章 惨状 真武玄天真人为护宗门弟子,耗费过半真气,从卢夜华手中取来聚神石,盘腿而坐补充真气。 宗内其它弟子在逃命过程中也真气消耗过剧,依照范伯常吩咐,从身上取出聚真石来补充真气。 范伯常清点伤亡,人数已经不不足入阵前的一半,而剩下这一半当中,大多都受了伤。 范伯常心在滴血,有宗主领路,魏无是断后,伤亡依然如此惨重。 在入阵之前,他们就知道仙魔阵厉害无比,入阵者均是宗内精英人物,随便拎出一个来,在武道上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可是这等人物入阵之后的作用,也仅限于合力杀树精,对于石怪却毫无作为,只有逃命离开一途,甚至成为了累赘。 可石怪此怪,本来就是无法杀死,便是宗主也毫无办法,只能避其锋芒。 只觉破仙魔阵在他们这一辈人,依然是件遥远的事,只希望能比三百年前先辈再进一步,为后辈者留下更多经验。 卢夜华走了过来,范伯常主动开口:“副尊。” 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说什么都毫无意义,情况都摆在眼前,又有何话可说,只是从身上取出由他保管的聚神石来。 “副尊,这是给魏长老准备的,还是由你保管吧。” 范伯常怕他突然就死去,失去这保命的聚神石。 卢夜华并没有接过,淡道:“伯常,这些年地宗事务都是由你一手掌管,我死了没有关系,你死了,地宗就散了。” 言外之意,要死她也会死在范伯常的前面去。 哀嚎疼叫之声从不远处传来,却是刚刚赶到的天宗众人,刚入阵时天宗有上百人,此时却只剩下稀稀散散十数人,不足二十之数,而且都是长老护法级的人物。 范伯常表情一惊,破阵手书中舍九过一在天宗身上得到印证,天宗的伤亡竞如此巨大。 领头的九方长鲸毫无入阵前的豪情气概,神情黯淡,身上血迹斑斑。 这些血是他以天神之躯挡在宗内弟子前面,受伤流血,更多的是宗内弟子在他身边惨死,鲜血溅射在他的身上。 日月星脸上也没有平日里的吊儿郎当,表情深沉严肃,看向稀稀散散十数人,眼里流露出一丝悲伤。 天宗大长老许晖走到九方长鲸身边,从身上取出聚神石来:“无上长老,收拾心情,补充真气吧。” 刚才一役,无上长老拼死保护宗内弟子,体内真气几乎挥霍殆尽。 九方长鲸突然发狂一般的嗷嗷大叫就跪了下来,眼就流出眼泪:“我保护不力,有负仙真所托!” 狰狞如魔的面孔瞬间满是泪水。 近百岁高龄却像个小孩子一般轻易掉泪,却反而让人看到武圣至情至性的一面。 日月星在九方长鲸面前躺了下来,笑道:“我现在就想吃只烤鸡。” 九方长鲸狠狠瞪了日月星一眼,怒道:“姓狗日的,你保护不力,还想吃鸡!” 听了九方长鲸这话,众人不由逗得一笑,暂时驱散了悲沉的氛围。 日月星伸手接过许晖手中的聚神石,“他不行了,接下来由我来带头吧。” “谁说我不行!” 九方长鲸从日月星手中抢过聚神石,一瞬入定补充真气,其狰狞面目让人生畏生敬。 范伯常主动朝许晖走了过来,关心询问一句:“许长老,为何伤的如此惨重?” 许晖无言以对,武圣和人圣尽力了,都有人都尽力了,可这些石怪太厉害了,朝地宗看去,见地宗还有一半之数,心中更是悲伤,要是青华仙真在,就不会折损的如此惨重。 范伯常虽有关心之意,此刻说来难免揭人伤疤,转身问道:“许长老,你来时可曾看见我宗魏长老。” 许晖正要应话,骤然传来一声悲呼:“宋长老!” 许晖闻声快步赶了过去,吴长老看了许晖一眼,悲伤道:“宋长老为了不拖累大家,自绝了!” 许晖看着为了保护宗内弟子丢了双腿的宋长老,此时却选择自绝的方式,心中悲伤无比,却笑着说道:“你我若不能同途同归,就同葬身此处。” 说着朗声:“吴长老,将宋长老置于此处,待我等破了仙魔阵,再接宋长老回太素圣地,若是不能破阵,就让我等同葬于此!” 冷棱沉声:“同葬于此。” 天心大师走上前来,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让贫僧为宋长老布下护身法阵,免受风雨摧残,保肉身不腐。” 许晖拱手:“多谢天心大师。” 一会之后,便来了一队人员,却是素还山所率领的玄宗弟子,人员大抵整齐,且个个依然斗志昂扬。 天宗和地宗的人见了大吃一惊,在此之前他们甚至都担心玄宗全军覆没,没想到人家几乎无恙。 林定波看见天宗、地宗人员稀散,如败北之军,心中还是暗惊,想不到天宗与地宗伤亡竞如此惨重。 若无玄女领路,神武阁和儒宗也必无一生还。 想到这里,林定波不由朝张凌萝看去,此女一人可抵百将,若能为我神武阁所用,神武阁必龙虎飞腾。 北耕云、南钓月见天宗、地宗如此惨状,心中对玄女更是钦佩不已,此次若能全身而退,玄女必定是众望所归的下届宗主,就算武道修为稍有不及,他们也必定全力辅佐。 真武玄天真人盘坐闭目吸纳真气,武圣人圣也是如此,便由范伯常和许晖前来接洽。 许晖见玄宗众人身上几无战斗痕迹,问出心中疑惑:“素宗主神通,竞护宗门弟子安然无恙。” 潜水伏地,终究不是什么长脸的事,甚至丢人,素还山谦虚说道:“也是九死一生,惊险无比。” 两人心中一凛,莫非素还山的修为已经到了道上高深,才能从容护着玄宗弟子经过那片险恶之地。 浅谈几句之后,范伯常问道:“素宗主可曾见过我宗魏长老?” 素还山等几人闻言,脸容还算平定,不少人脸上却抑制不住的露出怪状,毕竟看见魏无是一人独战,他们却见死不救,弃之而走,实在难以启齿。 范伯常立即察觉异样,肃然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北耕云额的一声,打算解释非他们不想救,而是根本救不了,更不可能拿一众玄宗弟子的性命来冒险。 独孤上智却抢先回答:“魏兄回不来了。” (本章完) 第1319章 斗妖者01 这么说也算委婉,至少让人抱有一丝希望,让人心理容易接受一下。 范伯常听后却是惊的双足一轻,脚下趔趄一步,魏无是之死,却比死了半数弟子还要让他感到悲痛。 说实话,范伯常一直看魏无是不顺眼,甚至讨厌魏无是的无法无天,可此刻心中的悲痛入骨却也是真实的。 魏无是一人断后,此举足可荡平以往种种恶极。 卢夜华心中凄然,而脸上淡然。 素还山淡道:“许长老,范长老,你们两宗在此稍作休整,我玄宗先行探路。” 说着带着玄宗一众弟子离开。 待走远了,北耕云还是忍不住深深叹息一声:“虽说我们与地宗斗了二十年,可此次放下成见同入仙魔阵,早就没有门户之别,弃同道者不救,实在不该啊。” 此话一出,说的玄宗弟子军心动荡,均觉得左长老说的在理,弃同道不救,实在枉为道门中人。 张凌萝冷声:“左长老宗内长者,此话不该。” 北耕云正憋了一肚子气,见玄女语气透着教训,不悦问道:“玄女有何指教?” “魏无是不该救,就算是你左长老,独孤长老,甚至是我师傅,都不该救!” “别忘了我们此行目的是破仙魔阵,早就抱着有来无回的决心,在道门大任面前,个人生死何足道哉。” “魏无是是真英雄,他之死也是为道门殉道。” 三言二语有理有据就把北耕云说服气了:“玄女说的在理,道门大任面前,个人生死轻如鸿毛。” 说服了北耕云,也稳定了玄宗军心,道心不失,气概更加凛然。 林定波又再一次对张凌萝刮目相看,虽未女儿身却是大帅之姿。 凑近轻声询问:“树精、石怪已经如此可怕恐怖,不知道接下来……” 此时林定波已经知道便是道门对仙魔阵也并不完全了解,对仙魔阵的了解全部来自真龙真人那本破阵手书。 张凌萝微笑:“前面无危无险,破阵手书将那个地方叫做庇护所。” 林定波疑惑而又惊讶:“庇护所?” 仙魔阵内还有庇护所,特别是在遇到树精和石怪之后,庇护两字让人感觉温暖而又安全。 张凌萝点了点头,目光深远道:“在破阵手书的描述,那里住着一群斗妖者。” 李敬堂也不禁好奇:“斗妖者?是什么东西?” 张凌萝笑了一笑:“我也不知,不过破阵手书说,这群斗妖者个个天生体躯雄猛,精魄奇异,宛如半人半神。” 这话把一儒门长老也给说好奇了:“半人半神?” 张凌萝朝这位儒门长老看去:“我也不知,张长老,大概是类似封天白封宗主之神流。” 这位张长老脱口:“怎么可能!”放眼天下,能与封天白并肩而论,五指可数。 张凌萝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继续说道:“这群斗妖者看似面目狰狞,实则十分友善,他们与妖天生就是生死仇敌!” 张长老忍不住打断:“这世上有真妖么?” 话刚出口,就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十分愚蠢,在见到了树精、石怪之后,存在真妖又有什么稀奇。 妖一直都是个形容词,形容邪恶的东西,数十年的世界观根植脑海,一时之间难以改变。 被打断的张凌萝继续道:“斗妖者与妖天生死敌,妖以斗妖者的精血为食,而斗妖者以妖的心胆练魄进化,最终晋升……” 张凌萝只是稍作停顿,张长老就迫不及待问:“晋升什么?” 张凌萝笑笑:“我也不知。三百年前,有一百斗妖者协助道门中人破仙魔阵,只可惜……只可惜凑巧遇到妖皇诞生。” “妖皇!” 张长老都被张凌萝逗得都急躁了:“玄女,你倒是说清楚一点。” 张凌萝解释:“张长老,非我不欲言尽,这些并非我的亲身经历,我所了解也全来自那本破阵手书,关于妖皇的内容,真龙真人描述很少,只是简短几言,说所有人都死了,唯独他一个人回来……” 神武阁和儒门的人为之震撼不已,三百年前道门合力破仙魔阵,就是止步于那里么,能走到最后的人物,修为可想而知,却全军覆没…… 素还山似也被撼动,停下脚步来。 却是前方一座岩山之上,有动物走动,遥遥望去,体大如巨熊,却又是人形模样。 有人忍不住脱口:“巨人?” 现今虽无巨人,对于巨人的传说却是不少。 有书籍记载,人类文明初始,与皇帝作战的蚩尤,就是巨人,蚩尤所率领的就是巨人部落。 更古老的,有东夷一族的记载,也是巨人身躯,居住一个叫夷秽之乡的地方…… 近的就是秦皇时代,曾有人在陇西临洮看到过身高三丈的巨人…… 诸如此类的传说传闻不少,但是真实生活中几乎难得一见。 张凌萝却是脱口:“应该就是斗妖者了。” 素还山开口道:“走吧。” 真龙真人在破阵手书中说,要过妖巢之地,需得到斗妖者的帮助。 随着走近,这斗妖者形象更加清晰,身高约莫两丈来高,就是体躯高大七尺来高的九方长鲸,对比之下也如个娃娃一般。 面目狞恶骇人,像虎像鹰,怎么看都更符合妖怪的形象。 此时这名斗妖者手持铁器正在凿挖岩石,在他的大力凿挖之下,大颗岩石滚落。 足可见手中铁器锋锐,其力也大。 众人见状露出怪色,就是武道中人运气破石也需费力,此斗妖者却唰唰的如家常便饭一般。 就在这时岩石破口,闪出一片银光来,这名斗妖者双手捧起,在白日下那物却银光四射,光芒胜过日光。 张长老不由脱口:“什么宝贝!” 那斗妖者似十分欢喜,捧宝爱不释手,骤见岩山之下,地宗一众人员,却似受到惊吓,嘴里一直胡言乱语着某个字眼,巨大的身躯诡异的飞身离开。 体躯如此巨大,体质此般轻羽,让人不由微微一讶。 张长老说道:“忒的窝囊,像个娃儿一般胆小。” 林定波轻声询问:“玄女,这名斗妖者嘴里嚷嚷着什么?” 张凌萝应道:“我也不知道。”心中暗忖着,双方交流怕是存在障碍,该怎么表达他们此行的目的,寻求对方的帮助。 素还山突然身形一纵,人就到那名斗妖者刚才所在的位置,捡起地上那闪着银光的东西,却只不过是珠子大小的一块晶石。 其他人随后跟上,林定波看见素还山手中之物,脱口而出:“地神晶!” 这三个字十分生涩,在场武道人物或多或少却都听说过,乃是打造人外天地神兵的材料。 人外天地神兵与一般神锋最大的差距就是能借天地之力,天发杀机、地发杀机,像雷渊宗那把古老的镇宗神器——雷神剑。 只是地神晶在天下已经绝迹,林定波也是有缘在皇宫看到地神晶这种锻造材料,也仅仅是鸡蛋大的一块。 这么一小块,根本无法锻造成兵器,而且谁也不知人外天地神兵的锻造之法,似雷神剑这种天地神兵都是远古遗传下来的。 谁也没有真正见过地神晶,素还山问了一句:“林大人,你确定?” 林定波点头:“我确定!皇宫之内有一块,就收藏在神武阁,只不过此等古物,我们也不知道如何使用,一直搁置着。” 若有所思的张凌萝回过神来:“或许这斗妖者懂得锻造天地神兵,若是能向斗妖者借用神兵,人手一把,破这仙魔阵也不是什么难事。” 人手一把! 此话一出,众人不由咋舌,就算能握一次天地神兵,也不枉来上一趟! 就在这时,素还山微微望空,众人好奇跟着素还山望向天空,只见天际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下一刻就看见似有数十颗陨石速如流星朝众人疾撞而来。 三息之后,所有人双眼圆睁,终于看清来物,并不是什么陨石,而是那些斗妖者。 看来……这些斗妖者个个身具神通,却应了张凌萝那句半人半神。 一个眨眼功夫,这些斗妖者便落在十丈远的地面上,轻的不起半点尘土,众人见了都啧啧称奇。 只见来者三十出数,二十个二丈来高,约莫十个竟有三丈来高,立于眼前便如一栋三层楼阁,给人强大的压迫感。 众人心中不由嘀咕,该不会这三丈来高的才是成人吧,刚才那名挖矿晶的斗妖者只不过是个小孩! 这些斗妖者刚刚落地便举起巨斧,摆起战斗架势,从他们的眼神中能感受到莫名的恐惧,却又混杂着视死如归。 只听带头的怒吼一声,说出一个字眼来,一众斗妖者就提斧杀来,没有丝毫真气流动,其势却如山岳压面而来。 张凌萝听这个字眼与刚才那么斗妖者所喊字眼一样,当下朗声:“师傅,为免生误会,我们先退示善!” 先前两次,张凌萝已经在众人心中树下威望,随着素还山一声:“退!” 所有人立即飞身后退,这些斗妖者身躯虽然高大,却并不笨拙,竞如鸟一般轻灵,速度惊人无比。 第1320章 斗妖者02 退在最后面的几个玄宗弟子就被一斧砍杀,巨斧比人还要大,表面还有打造着一些锋利勾刃,一斧砍下,人不是被砍成两半,而是被撕成碎肉,截截白骨在空中炸开,场面诡异而又惊悚。 紧接着就轮到儒门几人,这几人在宗门也算号人物,此刻却被人追成丧家之犬,丧家之犬也就罢了,还被人家一下子就追到。 唰唰,又有两人骨肉分离。 张长老见状大怒,完全不顾张凌萝的吩咐,掉头杀了回去:“老虎不发威,当我……” 话未说完,双方交锋,张长老的剑锋在巨斧面前根本不堪一击,剑断的同时,人就被分尸。 杀他的竟是一个二丈高的小孩。 本来只是打算撤退示善,怎知这群斗妖者速度实在惊人,瞬间就追杀准备大肆屠杀。 北耕云眼前情况有变,也立即掉头护着宗内弟子,迎面就杀向其中一名小孩,刀锋与巨斧相触瞬间,就震的北耕云虎口一阵发麻,暗暗心惊,好个神力! 北耕云作为玄宗资历最老的长老,自然不是张长老之流可比,一锋交击之后,又是一刀。 这名小孩显然只是天生神力,战斗经验不够丰富,就被北耕云砍中肩胛。 虽然砍中对方胳膊,见对方胳膊只是受伤流血,胳膊未能齐肩断下,北耕云又是一惊,他这一刀的威力足可平峰,竞不能卸下对方胳膊。 这体魄强如人龙之躯! 这个小孩被北耕云砍伤,显然慌张惧怕,就在这时张凌萝来到这名小孩面前,张开双臂挡在小孩面前,将小孩护在身后。 只有五尺高的张凌萝在小孩面前,小巧的就像一只兔子,情景十分怪异。 北耕云明白张凌萝的意思,立即收刀入鞘。 张凌萝转身回头,昂头望向眼前的巨人,他的面貌虽然狞恶骇人,可那惊魂未定的眼神,显然就是一个未成年的小孩。 扫了一眼那比她还高的巨斧一眼,却对着小孩善意一笑,然后就跃高小孩的肩头上,从身上取出伤药全洒在小孩受伤的肩胛处,紧接着直接脱下自己的外袍,给他包扎伤口。 一众斗妖者停了下来,静静的注视着这一幕,或许他们也察觉到不对劲,这群人不是他们的敌人。 张凌萝看着自己的外袍才勉勉强强包扎小孩肩膀上的伤口,不禁露出苦笑,对着小孩轻声说道:“回去吧。” 虽然听不懂张凌萝说些什么,但是小孩还是能够领会张凌萝的善意,便回答己方阵营去,对着一名成人,噼里啪啦的说些什么。 北耕云问:“玄女,他们说什么?” 张凌萝苦笑:“我要是能与他们交流,就不必用这种方法表达善意了。” 北耕云回头朗声:“有谁听懂他们说什么吗?” 无一人应话,见都从未见过巨人,又如何懂得他们在说什么。 北耕云问道:“那真龙真人当初如何与这群人交流?” 张凌萝反问一句:“人又如何和马交谈,语言虽然不能互通,时间久了就能领会双方意思,何况这群斗妖者与我们一样都有灵智。” 这时领头之人对着叽里呱啦一顿。 张凌萝一边手指天空,一边朗声回话:“我们是从天上来的。” 北耕云讶道:“玄女,你不是说你听不懂他们说什么?” 张凌萝笑道:“我虽然听不懂,但是我能从他的眼神和肢体,明白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果不其然,这群斗妖者眼神露出疑惑之色,面面相觑一番之后,昂头望向天空。 这个昂头望空的举动,让北耕云惊叹玄女真是智慧过人。 领头的斗妖者指手画脚的叽里呱啦,北耕云又问:“玄女,他说什么?” “他问我们来干什么?” 南钓月疑惑道:“真的吗?” 张凌萝没有回答,思索着如何向这群斗妖者表达他们的来意,突然拔出佩剑来,此举立即引起斗妖者紧张起来。 领头着斗妖者一顿叽里呱啦,其余的斗妖者立即放松警惕。 只见张凌萝用剑在地上画了起来,她画的是一个极为妖媚美丽的女子,看得北耕云和南钓月两个老头一头雾水。 这些斗妖者看了张凌萝初现雏形的画,却莫名紧张严肃起来,甚至能感受到他们眼神中流露出恐惧。 二十个小孩转过身去,似乎这不是他们应该看到的东西。 张凌萝一边画着一边暗暗观察这群斗妖者的神情变化,心中也越发有底。 释门对于妖的释义是:违背自然规律的存在则为妖,妖开启灵智之后,会吸纳天地灵力转为为妖力,当修炼到某一程度,就会幻化为人形。 幻化人形的妖最厉害,从女从芺,越是妖媚美丽越是可怕的存在。 雌雄妖皇结合所生下的妖,出生就是人形,更是逆天的存在。 画已画成,十几名成人斗妖者死死盯着地面那画,神情庄重严肃。 张凌萝突然持剑刺向妖媚女像心脏位置。 十几名成人斗妖者顿时炸开了锅,叽里呱啦的讨论起来。 北耕云急问:“玄女,他们在说什么?” 张凌萝笑道:“我想他们明白我的意思,所以才会如此激动。” 北耕云问:“你又是什么意思?”他都没看懂,实在想不通这群语言不通的斗妖者怎么反过来明白。 “我告诉他们,我们也是杀妖者,再结合上一句,是从天上来的杀妖者。” 北耕云实在难以理解,张凌萝指着地面那画,问:“左长老,我画的是什么?” “美女啊。” “错!我画的是妖!” “妖?” 张凌萝笑着又问:“左长老,你看这群斗妖者长的像什么?” 北耕云脱口:“面目狰狞,跟妖怪一样。” “错!他们看我们才像看妖怪一样!” 南钓月哦的一声:“他们把我们当妖怪了,难怪一见面就要动手杀死我们。“” 张凌萝沉吟:“他们不止把我们当成妖怪,而且是把我们当成最厉害的妖怪!” 斗妖者本来就有杀妖之能,能让他们本能生出恐惧,大概只有人形妖精。 就在斗妖者叽里呱啦讨论个不停的时候,地宗的人来了。 第1321章 斗妖者03 在仙魔阵内,看到这么一群巨人,就有人喊出“斗妖者”三个字,在破阵手书内早有获悉。 卢夜华就朝独孤上智走了过去,询问一些情况。 范伯常直接来到北耕云身边:“北长老,是斗妖者吗?” 北耕云点头。 “什么情况?” “他们说的话,我们听不懂,我们说的话,他们也听不懂,刚才闹出一些误会,玄女正在与这群斗妖者接触交流。” 斗妖者那边有人离开,似回去通风报信。 过了一会,四个斗妖者抬着一个巨大的担架落地,担架用粗木搭成,上面躺着一个斗妖者,毛发发白,看上去年岁很高。 领头的斗妖者看着张凌萝,指了指担架,嘴上一顿叽里呱啦。 这个意思很容易理解,似乎要张凌萝过去。 张凌萝直接就要过去,北耕云稍微阻拦:“玄女,小心,你可是我们的领导者。” 张凌萝微微一笑:“在这里没有小心,只有生死。” 躺在担架上的斗妖者面容十分苍老,闭合着眼睛,似乎离开寿终正寝不远。 张凌萝对着这名斗妖者喊了一声:“前辈!” 这名斗妖者睁开眼睛,却半阖着,眼睛无力没有什么神采,张凌萝便贴心的将自己的脸凑过去,好让这名老斗妖者能够看清楚自己。 老斗妖者咧开嘴,跟人老了一样,一口牙齿已经掉光,倒是透着几分慈祥来:“从天上……来……的仙师。” 见他竟能说一样语言,张凌萝欣喜:“前辈,你怎么懂我们的语言?” “我……我……我……” 见他说话停停顿顿,把张凌萝吓得半死,人就直接扑上去:“前辈,你可不能死啊!” 好不容易遇到能交流的人,要是死了,就完犊子了。 “抱歉……我一辈子从未用这种语言交流,总是一个人念念叨叨,有些不太习惯。” 张凌萝松了口气,哦的一声,感觉他说话有点气喘,竞抬手帮他抚着胸口,生怕这名老头说着说着就断气了。 “仙师,你稍等。” 老头说了一句,然后就对着身边一个斗妖者叽里呱啦,然后这个斗妖者就从老头身上拿出一本书了,书在巨人手中实在太袖珍了,只能用指甲轻轻拈着。 张凌萝接过一看,书籍虽然历经岁月发黄,却保存的很好,正是道门功法绝技:“千龙手!” 老头轻轻的说:“仙师说过他会回来的,与我们共杀妖皇,我们一辈又一辈的等,等了足足三百年……” 说着眼泪就从眼角流下,说着骤然睁眸:“真龙仙师呢?” 人寿长不过百岁,都三百年过去了,真龙真人早就化作黄土,张凌萝不知道为何这名老头何以认为真龙真人还活着,或许他将真龙真人当做不死神仙吧。 “前辈,真龙仙师早在三百年前已经寿终正寝了。” 老头惊讶:“真龙仙师死了!” 张凌萝点头:“前辈,三百年了,你我皆有寿命。” 果不其然只听老头轻轻道:“我老了,糊涂了,或许我心中把真龙仙师当成不死的神仙!” 张凌萝相信真龙真人一定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才能让这些斗妖者如此崇拜他,三百年过去,依然没有忘记这号人物。 老头显得黯然而又悲伤,就好像一个人等了一辈子,最终却白等一回,突然扭头看向张凌萝:“那你们来此?” 张凌萝沉声:“我们为杀妖而来!” 其实他们此次入阵是为破仙魔阵,取天师令,这些斗妖者的事与他们无关,但是为了寻求这些斗妖者的帮助,所以张凌萝才这么说。 杀妖二字能让彼此双方瞬间达成同盟。 老头表情惊讶,老迈的身躯动了动,旁边的斗妖者立即将他扶坐起来。 张凌萝手指玄宗和地宗一百数十人,朗声:“我们都是来杀妖的。” “好……好……好!” 旁边有斗妖者对着老头叽里呱啦,老头叽里呱啦回复一番,就看见三十来名斗妖者神情兴奋,欢呼起来。 张凌萝心中暗忖,看来她真的学这斗妖者的语言,却不知道以她的聪明需要多久才能学会。 老头对着张凌萝道:“仙师,他们听说你们是来帮助我们杀妖的,都很高兴。” 张凌萝道:“那就请你召唤所有勇士,与我们一起杀妖吧。” 老头却一阵表情古怪,过了一会之后才说道:“请你们在此等上三年!” 北耕云好奇,特别挨得较近,想听玄女与他们在交谈什么,一听要等上三年,顿时炸了。 范伯常闻声凑近:“北长老,怎么了?” 北耕云朗声:“那半残废的说要我们在此等上三年。” 此话一出,玄宗和地宗顿时议论纷纷起来,他们怎么可能在此等上三年! 素还山朗声:“北师叔!莫要急躁,看凌萝怎么说。” 张凌萝知必有缘由,微笑问道:“前辈,为什么要等上三年。” 老头道:“我们在打造一把杀妖皇的天地神兵,还需三年方成。”说着手指那些二丈来高的斗妖者:“他们还都是孩子,三年之后也能成为杀妖的勇士。” 果不其然,这些个头小一点的都还没有成年。 张凌萝直言道:“前辈,我们等不了三年,甚至等不了一天,刻不容缓!” “为何?” 有些事情解释太多适得其反,而且别人未必能够理解,张凌萝干脆说道:“因为我们不能在这里呆太长时间!” 老头久久的沉吟不语,似在做着什么重大的选择。 旁边的斗妖者察觉到异状,叽里呱啦。 老头回复之后,刚刚还神情兴奋的众人立即黯然安静起来。 张凌萝将斗妖者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心中暗忖,莫非杀妖皇非天地神兵不可,这些斗妖者世世代代与妖为敌,没有比他们更了解妖了。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器欲尽其能,必先得其法。 破仙魔阵取天师令虽然重要,却也不能过于急躁。 出声询问:“前辈,必须依靠天地神兵才能杀妖吗?” 老头沉声:“杀妖,我们斗妖者的勇士就能做到,但是要杀妖皇,必须依靠我们斗妖一族远古的天地神兵——照胆!” 此名,张凌萝闻所未闻,大概是很远古的东西。 老头见张凌萝沉吟不语,缓缓说道:“仙师,三百年前,我族一百勇士与一众仙师深入妖巢杀妖,屠妖无数,只可惜遇到妖皇诞生,在顷刻之间……” 老头有点激动,停顿了一下,吞咽了下口水,继续说道;“所有的勇士,所有的仙师都死在妖皇手上,只有真龙仙师一人侥幸不死,重伤逃了回来!” 张凌萝不禁吃惊:“妖皇真的如此可怕!” 老头应道:“自那混沌分时,天地再交合,万物尽皆生,万物有走兽飞禽,走兽以麒麟为之长,飞禽以凤凰为之长,凤凰又得交合之气,生育百妖,百妖又生万妖,血脉分化,失灵智而愚化,后为禽兽。” “禽兽若得机缘,纳天地灵力而开灵智,便回溯为妖,妖中神通比肩神仙者是为妖皇。” 听老头这么说,这天下禽兽皆有凤凰血脉,这就可以解释禽兽也能修道化妖,倒也符合释门对妖的释义。 他们修道之人,修的也是仙途,便是修为晋至入道,也只不过是人中神圣,仙途依然遥不可及。 若妖皇神通比肩神仙,岂不是要让他们去杀仙。 这就是好比群羊要去擒虎,如何能成。 老头见张凌萝不语,沉声:“仙士,没有照胆真的杀不了妖皇!而且……” 张凌萝也是心志极坚之人,差点被老头说的心生退怯,笑着打断:“就算是神通堪比神仙,也大不过这天地。” 老头沉容:“所以才要依靠照胆,借这天地之力除杀妖皇!” 张凌萝背过身去,看向玄宗、地宗众多员。 老头继续劝说:“非我斗妖一族胆怯,唯有我族王者,才能发挥照胆神威,杀妖皇。” 张凌萝回头问道:“前辈,你族王者呢?” 老头支吾,看着周围一众孩子:“只可惜很久没有王者诞生神迹,他们都长的太高大了。” 张凌萝不明其意:“前辈,让我和大家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见张凌萝回来,北耕云、南钓月迎上。 范伯常也靠近过来,却又保持一定距离,他与张凌萝嫌隙不小。 张凌萝主动对着范伯常微微一笑,让范伯常暗暗感叹,此女真有大帅气概,在大局面前,能够完全将个人恩怨放下。 “范长老。” 张凌萝主动打招呼,范伯常也客客气气:“玄女,怎么说?” 张凌萝三言二语,条理清晰的向范伯常说明情况。 “范长老,情况就是这样,由你向真武玄天真人转达。” 范伯常点头,朝地宗众员走去,一会之后,地宗议论声纷纷。 张凌萝这边也向素还山说明情况。 这是一件复杂,事关生死,需要谨慎谋划的事,可偏偏需要马上就做决定。 素还山虽为一宗之主,也没有遇到如此艰难抉择的时刻。 这些年他潜心修习武道,力求武道巅峰,可有些事不是仅凭武力就能解决的,更多的是需要智慧。 “凌萝,你怎么决定?” (本章完) 第1322章 斗妖者04 张凌萝先应了一句:“师傅,不管斗妖一族帮不帮忙,我们都没有选择。” 素还山朗声应道:“好!”凌萝一句话就拨开迷雾,目标清晰。 张凌萝继续道:“但还是要需求斗妖一族的帮忙,他们比我们更了解妖。” 素还山点头。 “弟子认为先跟他们回去,再由弟子慢慢说服他们参战。” 素还山问:“凌萝,你有信心说服他们吗?” 张凌萝沉吟:“他们其实也没有太多选择。” 这时范伯常走了过来,张凌萝问:“范长老,真武玄天真人怎么说?” “地宗与玄宗共进退!” 显然此话意思是由张凌萝全权做主,他们地宗会全力配合。 此话一出,连素还山也感觉脸上有光,玄宗与地宗斗了这么多年,哪曾让地宗服气过。 凌萝在玄宗不但众望所归,同时也得到曾经敌人的尊重和信任。 有这样一个弟子,真是他的骄傲。 地、玄两宗的生死,破仙魔阵的成败就压在张凌萝这个女子身上。 这样的责任就是素还山担在肩上也要战战兢兢,张凌萝却是一声淡笑:“好。” 十几个斗妖围绕着老头叽里呱啦,个个神情激奋。 张凌萝走近过来,听不懂他们所讲的话,静候着并无出声打扰。 过了一会似尘埃落定,安静下来,老头朝张凌萝看去:“仙师,我们决定好了,召集族内所有勇士与你们一同前往!” 张凌萝心中欢喜,这样也省去一些功夫,脸上却只是微笑点头。 地宗、玄宗一众人跟随斗妖者回到他们所居住的部落。 斗妖一族似乎有意展示自己的实力,选择腾空飞行。 地宗、玄宗这边虽然不愿意耗费真气,却也只能选择御气跟上。 其实御气飞行对于武道中人来说,是一件十分耗费真气的事,对于爱惜真气的武道中人来说,除非战斗必要,都不会这么做。 且眼下身处仙魔阵内的强大的气场,所有人身上如背着一座大山,御气飞行就更加费力了。 大战在即,这般耗费真气是为不智,只希望斗妖一族所居住的地方不要太远。 张凌萝虽然扮演着领袖的角色,但是她的武道修为在玄宗这一众弟子当中,却属于末流。 加之此时修为降品,没一会子就被落在后面。 张凌萝的重要胜过玄宗任何人,无需特地吩咐,北耕云、南钓月左右两位长老就护在身边,不让张凌萝有半点闪失。 见张凌萝飞行速度奇慢,北耕云立即反应过来:“玄女,我来背你吧。” 张凌萝并不是谦谦让让的人,她做事干净利落,当为则为,笑道:“左长老,多谢了,我也好省点力气。” “玄女客气了,这是我的荣幸。” 能让北耕云这玄宗内辈分最高的人充满老仆角色,只怕素还山也不能做到。 北耕云背上张凌萝,三人迅速跟上大队,紧接着遥遥领先。 张凌萝靠在这名百年高龄的老者身上,突然就想起了谢傅,傅叔也曾这般背过她。 突然感觉自己太冷酷太无情,这种冷酷无情让她有点心疲,或许她应该对陈清澜好一点,对身边的人好一点…… 嘴上轻轻道:“左长老。” “玄女有何吩咐?” 张凌萝一笑:“左长老,此行九死一生,若凌萝到时弃你而去,希望左长老心里不要责怪凌萝。” 北耕云坦然:“玄女当以大局为重,我早就活够了,只想死的有意义一点。” 南钓月听到两人对话,特地凑近过来,潇洒笑道:“玄女,你我在进入仙魔阵那一刻,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玄女大可将我们两个老头当做器锋来使,只要大事能成。” 言外之意,就算张凌萝让他们两个去送死,他们也不会骤一下眉头。 张凌萝沉容应道:“左长老,右长老,凌萝定当努力!” 斗妖一族飞行的速度十分之快,地宗、玄宗一众高手竟只有十之一二能够跟上,余者被远远甩在后面,而且…… 北耕云问出自己的疑惑:“玄女,我丝毫感受不到他们身上有真气流动?” 张凌萝笑道:“他们又不是武道中人,没有修习过武道功法,身上怎么会有真气?” 北耕云讶道:“那他们怎么能够跟我们一般飞行?” 张凌萝反问:“左长老,那鸟怎么会飞?” “因为……”北耕云却应不出个所以然来。 张凌萝笑道:“我们是凡人,因为修习武道才有御气飞行的神通,他们却是天生就有此神赋,天生万物,各有不同。” 北耕云点头道:“玄女,你真是聪慧睿智,一点立解开我心中疑惑不懂。” 紧接说道:“这些斗妖者速度真快,想来十分强大。” 张凌萝道:“却又未必,就拿雨燕来说,是飞的最快的鸟,在雄鹰眼里还不是猎物,翠鸟虽不能入水,却能以鱼为食。” “世间万物都是相生相克,其技所长必有所用,我想斗妖一族身上的种种神赋就是为对付妖而生的。” 北耕云说道:“方才我那一刀威力足可平峰,却斩不断对方一条胳膊,此等体魄强横如同人龙之躯。” 张凌萝应道:“这也应该是他们身上的神赋之一。” 说着陷入思索,斗妖一族既天生坚躯,天敌自是锋利无比…… 眼见后面弟子被越拉越远,张凌萝吩咐:“左长老,追上去,告诉他们慢一点。” 过了一会,居于高空之上朝下鸟瞰,大量的房屋映入眼幕,那一间间巨大的房间就像天纵地横绣线交叉的一个小点,不同的颜色构建成一幅美丽的图案。 山峰、林野、湖泊、水流,青绿黛白各色缀连的风景,在日光下流光溢彩生机盎然,美得让人屏息赞叹。 这样的风景沿山峰起伏延伸无尽…… 斗妖一族的部落之大,就像一个王国。 说是一个王国倒是有点夸张,至少是个城市。 本以为是繁荣热闹场面,落地却是人烟萧条,有个几个一丈来高的小孩和几个斗妖者从房里行出来。 这几个斗妖者虽然身高接近三丈,但胸部高隆,遮有衣物,显然是女人。 张凌萝放眼,均是小孩妇人,竞无一个男丁。 (本章完) 第1323章 照胆 这些妇人小孩看见张凌萝一众人,骨子里的恐惧让他们大呼小叫起来。 张凌萝又听见那个熟悉的字眼,显然这个字眼应该就是“妖”的意思。 同行的斗妖者一顿叽里呱啦,显然是在解释。 在他们的解释下,这些妇人孩子情绪才安定下来,均有好奇的眼神看着张凌萝一众人。 张凌萝向老头询问:“前辈,为何人烟如此萧条?” 老头应道:“自从妖皇诞生开始,我斗妖一族不停有勇士与妖皇作战,只是每一次召集起来的勇士都是有去无回,渐渐的我们斗妖一族的人员就越来越少。” “鼎盛时有不下万人,现在男女老少已经不足一千之数!” 张凌萝惊讶:“不足一千之数,那我们一路过来的那些房屋。” 老头应道:“只是空屋而已。” 张凌萝问道:“都是女人小孩,那前辈你们能召集多少勇士与我们一起杀妖?” “大概……大概……” 老头说不出一个数目来,干脆应道:“所有成年男人!” 张凌萝也不想浪费时间:“前辈,那现在就召集所有勇士吧。” 老头却道:“仙师,杀妖皇不可急躁,需要时机。” “什么时机?” “今夜无月,是妖皇最虚弱的时刻,刚好是杀她的最好时机。” 张凌萝昂头望天,已近夕阳,无论是天外天还是地微地,都共享日月,这仙魔阵内,也是一样,个中奥秘非人智所能参透,只能当做一种认知。 老头道:“仙师,待饱餐一顿之后,落夜再出发杀妖!现在请随我来。” 张凌萝将情况转达地宗、玄宗。 刚才一番御气飞行,大部分弟子都消耗不少真气,原地拿出聚真巨补充真气,地宗只派出卢夜华,范伯常同往。 玄宗这边,北耕云南钓月左右护法跟随。 林定波和李敬堂让神武阁其他人原地调息,两人跟着张凌萝而去,好奇也是,想跟着张凌萝增长些见识也是。 七人跟着老头通往,走了一阵路就感觉空气干燥闷热,好似六月炎天一般,可此时明明已近夕阳,阳光并不骄盛。 又走了一小会,感觉更加炽热,有阵阵热浪拂面而来,好像朝那火山口走去。 张凌萝一众虽然是武道中人,却也是人,感冬夏寒暑,个个已经被热浪烘的热汗直流。 反观同行的斗妖者却个个并无异状。 张凌萝特地询问:“前辈,你不热吗?” “热?” 扭头看向张凌萝一众人,只见他们一众人已经汗流浃背,老头额的一声,一副欲言又止之后,应道:“不热,一点都不热!” 同行的几个斗妖者却低声叽里呱啦起来,显然在讨论着什么? 北耕云低声道:“玄女,他们好像在讨论着什么?” 张凌萝笑道:“我听不懂他们的话,不过我却可以猜上一猜。” “那玄女你说他们在讨论什么?” 张凌萝笑道:“大概他们在说,我们如此怕热,又如何斗妖。” 南钓月疑惑脱口:“怕热与斗妖有什么关系?” 老头却吃惊的看向张凌萝,因为张凌萝说的八九不离十,惊讶询问:“仙师懂得我们的语言?” 张凌萝微笑:“要是懂得,先前就不会闹出误会来。” “那仙师为何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前辈,我都说猜的了,莫非我猜对了。” “不错,他们见你们如此怕热,有点担心。” 北耕云立即询问:“担心什么?” “担心你们被妖焚化。” 北耕云傲然一笑:“那要看热到什么程度,就算置身熔炉也休想将我融化。” 张凌萝淡道:“前辈多虑了,我们均身蕴真气,只要运起真气,能上天能入水,能置身于严寒酷冰亦能手触焰火热浆。” 老头表情惊讶,显然大开眼界。 张凌萝继续道:“只是真气有如气力,用之消减,所以若无必要,我们都会十分珍惜。” 说着,这时已经热得难以忍受,七人均暗暗运气真气抵挡,身上炎热之状顿消,均十分从容。 几面斗妖者见了,又叽里呱啦讨论起来。 来到一处金碧辉煌状如神殿的地方,只见火光金光齐迸,远远的闪照的让人睁不开眼。 老头解释一句:“这就是斗妖一族的斗妖神殿。” 神殿二字源自远古,万族万部皆有所信所奉,有族尊天,有族尊地,所尊皆谓之为神。 “也是我们锻造天地神兵的地方。” 老头说话间,前方银光闪闪,大大小小的地神晶映入眼幕,堆积的如小山一般。 旁人表情还算镇定,林定波和李敬堂却大为吃惊,神武阁将鸡蛋大小的地神晶奉为不可再得的至宝。 与眼前数量相比,却是小巫见大巫,叫他们如何能够吃惊。 林定波感慨道:“这么多的地神晶,应该能打造出多少把天地神兵啊!” 老头闻言,用疑惑的眼神看向林定波。 张凌萝也会错意了,手指堆成小山的地神晶:“他说的地神晶就是那个,前辈,不知道你们如何称呼此物。” 老头应道:“遗晶!” 张凌萝替林定波问出问题:“前辈,不知道这么多的遗晶能打造出多少把神兵利器?” “一把都打造不了!” 老头说着手指前方金光火光迸发之处:“那神锻炉已经不停歇烧了九十六年!” 不停歇烧了九十六年!几人闻言皆惊,难以想象这段漫长光阴,却是需要一辈又一辈。 老头倒是聊着家常一般,淡淡道:“只需再锻造三年,天地神兵照胆出世!” 张凌萝问:“前辈,那我们来干什么?” “开炉!请照胆出世!” “不是说还需锻造三年?” “仙师,你们等不了三年,但望此时请神兵照胆出世,有个一半神威,也好过没有。” 张凌萝轻道:“就怕九十六年的努力功亏一篑。” 有如十月怀胎,九月落地非死即伤。 老头苍老的身躯微微颤抖,深呼缓道:“今日是我斗妖一族生死存亡,如若今晚不能杀死妖皇,我斗妖一族也注定断根断脉,不久也要灭族,绝于这个世上!” 直至此刻,双方使命共重! 非生即死,别无其他退路! 人活于世,人心当如河流长流不息,心灵方有归属,若止于我辈,后来无人,怕如置身宇宙洪荒,孤独无依。 但见那神锻炉下架有数截木头,烈火焚烧之下,那木头竞丝毫不见炭化,李敬堂好奇问道:“那木头是什么做的?如此猛火竞烧个没完。” 张凌萝淡道:“应该是不尽木吧。” 目盯此木的南钓月脱口:“我刚才也觉得是不尽木,只是不敢确认。” 说着看向张凌萝:“玄女真是博学多才,我也是对锻造深入研究,方才对此有所了解,不尽木,上古之物,据《神异经》记载,北荒有个火山,此山生有不尽木,昼夜火燃,遇暴风不猛,暴雨不灭。” 其他人却头一次听说这种神奇的木头。 南钓月颇有卖弄的意思,转头看向老头说道:“既有不尽木,那应该有燃石了,以不尽木作文火,燃石作武火,乃是锻造神兵第一等。” “地神晶、不尽木,此两物在外面已经绝迹,难怪再无天地神兵出世。” 老头人有些黯然恍神,似乎没听清楚南钓月说什么,答非所问道:“哦,不尽木是从妖巢附近夺来,死了不少勇士。” 南钓月询问:“请问,这炉内可有燃石?”涉及爱好,南钓月不耻下问。 老头注意力完全放在神锻炉上面,突然似下了很大的决心,朗声喊道:“库鲁!” 掌神锻炉,负责添地神晶的两个斗妖者神情一变,然后身体就定住了。 所有的斗妖者动也不动,也不开声,弥漫着一股特别庄重严肃的气氛。 北耕云疑惑问道:“怎么了?玄女,他说什么?” 张凌萝神情肃穆:“左长老,别再问了。” 这就好比一个母亲怀胎不足十月,孩子却不得不落地,而且对于斗妖一族来说,这个孩子不止怀了十个月,而是整整九十六年。 是他们斗妖一族继续生存下去的唯一希望。 张凌萝不知道他们一众的到来,是给斗妖一族带来新生还是灭族之灾。 素来冷酷无情的她,心中竟有几分悲伤,她发觉自己的心地越来越柔软了。 老头沉寂了许久,积攒了好久的力气才再次喊出那个字眼:“库鲁!” 其他斗妖者也跟着齐声喊了出来:“库鲁!” 这个字眼从他们口中喊出来有着震天撼地的力量,同时也透着置死地而后生的决心。 看见掌炉的两个斗妖者握住神锻炉左右两边把柄,北耕云才恍然大悟:“开炉!” 话音刚落,就见高圆的神锻炉分成八瓣摊开,呈莲花之状,瞬间有若烟花爆炸,通红的芒火四射。 斗妖者似乎不惧这些芒火,躲也不躲,北耕云等人立即运气护体真气抵挡。 南钓月一边运气真气抵挡芒火一边仔细端详,感叹出口:“真是燃石!” 据说天下只有锻造一族才懂得运用燃石的锻造秘法,剑城苏家苦研百年仍不得其法。 突然就被炉中之物吸引过去,以至于立即弃燃石而目睛此物。 (本章完) 第1324章 斗妖者之王01 只见炉中央悬有一剑雏,剑长一丈有余,足足两个人高,粗重无比似有万钧之重,高温未凉通体生红,上面流逸着幽蓝的光泽,好似散发着蓝光的萤火虫停留在上面走动,蓝光变得越来越多…… 南钓月双目圆睁,激动脱口:“我懂了,天地神兵锻造淬火乃是自淬,任何人力施加控制的东西均不如天地自然大法!” 斗妖者只是双眼死死盯着剑身上面密密麻麻走逸流动的蓝色光点,紧张而虔诚的祈祷着。 祈祷着…… 随着蓝色光点遍布剑身,惊异的一幕出现,从剑尖最锋最薄处开始现出深沉黝黑的剑质,往下缓慢褪火。 张凌萝等人也无比激动紧张,不觉屏息,他们马上就要看到一把天地神兵的出世,这种际遇千载难逢! 火褪至七分,突然一顿,下一瞬剑身就炸成碎片。 张凌萝众人一惊,老头直接瘫软在地,嚎啕大哭。 所有的斗妖者也潸然泪下,哭得像孩子那般伤心。 九十六年,辈辈的努力和坚持,在一瞬之间灰飞烟灭,叫人如何接受。 …… 天宗一众在石怪那里均战至精疲力尽,九方长鲸保护不力,不敢再傲慢托大,欲将体内真气充盈至全盛状态。 天宗剩下的十几人,均是宗门精英中的精英,不是长老就是护法,塔袍冷棱、鹤袍纪归雁竟成为其中的微末者。 十几人盘坐不动吸纳聚真石上面的真气,像一群完全不觉时间流逝的得道高修 天色无声悄黄,已是黄昏,九方长鲸神情庄肃望向众人,一点也没有刚才放声大哭的样子。 见大家都神气昂扬,真气满载外逸,朗声:“走!” 许晖对着天心大师等几名释门高僧说道:“天心大师,我们也走吧。” 释门天心大师是受端木慈所托前来相助,眼见天宗死伤惨重,想必心里有疚,特别陪护天宗身侧。 因为都是一品之上的高手,又是真气充盈,脚履神速,不多时便来一处岩山,周围有战斗过的痕迹,还有一些成了碎肉白骨的尸骸,死状惊悚可怖。 众人警惕停下,放气掠息,周围却是悄静无人。 许晖先开口:“显然,这里发生过一场战斗。” 纪归雁问:“大长老,与谁战斗呢?” 冷棱一边观察一边说道:“战斗不算激烈,有我方尸骸,却不见敌人尸骸,敌人应该很强!” 纪归雁道:“敌人若是很强,战斗应该很激烈,尸骸遍野才是,为何只有我方零零散散的尸骸。” 冷棱沉声:“那只有一个可能,敌人应该是偷袭,凑巧地宗赶到,所以撤退。” 日月星这时说道:“我想应该是个误会。” 此话一出,冷棱和纪归雁讶异的朝日月星望去,许晖询问:“人圣,为何说是误会?” 日月星应道:“真龙真人破阵手书中记载,过了这石怪之地,接下来就是斗妖者居住的地方,真龙真人在破阵手书中告诫我们要寻求斗妖者的帮助,显然斗妖者是友非敌,玄宗和地宗显然也清楚。” 纪归雁问道:“既然如此,为何又会产生误会?” 日月星微笑:“大概交流不畅吧。” 九方长鲸询问:“那如何寻得这群斗妖者?” 日月星笑应:“我想只要找到玄宗、地宗就能找到这群斗妖者,我来带路。” 许晖恍悟:“差点忘记人圣你有千里掠息的神通。” 纪归雁问道:“千里掠息?”此地的战斗已经发生了很长一段时间,真气早已消隐于天地,如何掠息。 许晖解释:“人圣神敏如神,空气中残留一丝一毫的真气都是捕捉得到。” 九方长鲸沉声:“人圣,还不领路!” …… 夜降临,无月,整个天地乌沉。 唯独宽敞的场地中熊熊燃烧着篝火,这也是整个黑暗天地唯一的光亮。 族内所有的妇人围在篝火,望着火光进行着无声的仪式,这个仪式就是看着火光就能看到希望。 每次族内勇士出征杀妖,就会举行这样的仪式,她们围着篝火,在火光中看着自己的丈夫,看着自己的儿子…… 肃穆中,小孩的笑声不时传来,不管什么时候,孩子都如茁发破土的青草嫩芽,散发着蓬勃的生机。 再黑暗的时刻,只要看见这些生机勃勃的孩子,心中就会有一丝温暖欣慰。 老头看着这群不懂世事,无忧玩乐的孩子,露出了笑容,他也曾经是个孩子。 曾经也有这样一个夜晚,他的父亲出征杀妖,他沉浸于玩乐中,后来他的父亲没有再回来,后来他也再没有这么开心快乐过…… 老头望向不远处的一颗楠木,这是属于他的楠木,刻着他的名字。 斗妖一族每个男人在出生的时候,父母就会为之种下一颗楠木,当死去的那一天,就会斩去这颗楠木,做成棺材。 近百年了,这颗楠木生长得亭亭如盖,却只剩下这孤零零的一颗,他依稀记得那一排的葱绿,不知道从那一天开始,一颗颗斩去,渐渐就只剩这一颗。 孩子们玩累朝老头围了上来:“长老,给我们讲王的故事。” 老头露出慈爱的笑容,小孩子就是这样,身体疲惫,心也不知疲惫。 于是乎他便讲起了父亲讲给他听的故事,小孩子也听了无数遍的故事。 “在很久很久以前,妖皇诞生,它强大无比,杀了我们无数的勇士,就算族内最强大的勇士也全部死在妖皇的手上,直到我们的王降世,王手握照胆……” 老头讲着,缓缓的阖上苍老的眼睛,嘴里念念有词的讲着他讲了无数遍的传说故事…… 天玄众人循着火光降落地面,许晖看着眼前这些高大巨人,惊讶脱口:“斗妖者?” 小孩和妇人看着这群不速之客,他们长的像妖,却与先前那群仙师一般装扮。 唯独一人,在群人中显得特别高大,他威风凛凛,气概逼人有若天神下凡,他长的跟他们一般模样。 他握着剑,斗妖一族有句真言:剑乃王者之兵,唯王者方能握剑。 九方长鲸看着眼前这群巨人,有种血脉相连的熟悉感,只是这群巨人比他还要高大许多,他看着这些巨人每一张的面孔,世人所谓的面目狞恶,落在他的眼中却是那么的赏心悦目…… 有孩子天真的喊了出来:“王!” (本章完) 第1325章 斗妖者之王02 ——王。 ——王。 ——王。 接连的喊声充满笃定,眼前之人与他们听了无数遍的王一模一样,王手握照胆…… “长老,王!王!王!” 闭上眼睛的老头,缓慢半展开苍老的眼睛,在火光映照下,他似乎看到了王,他心中的王。 他已经老到虚实不分么,任孩子叫的多么激动兴奋,老头的心依然平静寂然,因为这是不可能的。 孩子们见老头表现的如此平静,推搡着他老迈的身躯,喊道:“长老,王从天而降!” 许晖等人只听到了叽里呱啦,唯独九方长鲸听懂他们所说的话,这是他们九方一脉十分古老的语言。 九方一脉在世上已经稀少得几近灭族,他粗略数了数,眼前竟有数百之众,心中热意沸腾,只是他不敢确认。 他不敢确认这世上还有他这么多族人,他已经孤独太久了,甚至早已经没了家。 九方长鲸振臂举起巨阙宝剑,用古老的语言发出震天呐喊:“我乃九方一脉之王,尔等是否吾之子民!” 深沉黝黑的巨阙宝剑像一条黑色苍龙,在火光下闪耀着奇异的光芒,所有的斗妖者看着这把天地神兵,瞬间看到了他们盼了三百年的希望。 奇异的光芒闪着老头苍老的眼睛,闪的他心灵为之振奋,老迈的躯体如回青壮,昂然站起怒吼:“王!” 无论妇人孩子,悉数齐呼:“王!” 九方长鲸心潮澎湃,激动无比,冲天怒吼发泄心中这股滔天激情。 所有斗妖者跟着九方长鲸怒吼,轰轰之声充斥着寂静的黑夜,如狂兽在怒吼。 斗妖一族的威风志气在瞬间重回巅峰。 老头苍老的眼睛滚滚流出热泪,所有的妇人也热泪盈眶,孩子们明明心里欢喜,却也哭了。 九方长鲸也喜极而泣。 所有的斗妖者都在流泪。 留下许晖等人一脸懵逼。 唯独人圣日月星已经看出原因,笑道:“武圣,寻回族人,可喜可贺。” 九方长鲸心中有所寄托,泪流不尽,怒斥一声:“滚!” “王!” 孩子们最先朝九方长鲸围了上来,朝他身上抱来,他们听了无数遍王的故事,心中对于王的爱戴早就深入骨髓,王也是他们的守护神。 九方长鲸身高只有八尺,在这群接近两丈的孩子面前,却反而像个小孩,他们包围着九方长鲸,场面十分滑稽。 紧接着,所有的妇人和老头也走上前来。 看着这一幕的天宗众人,心中已经有数,斗妖者必有与他们并肩作战。 老头死死的盯着九方长鲸手中的神兵,苍老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散发着炽热的光彩,这也是他第一次看见天地神兵照胆,跟传说中的一模一样。 嘴里念出了那个古老的称呼:“照胆!” 九方长鲸将目光落在这名苍老的族人身上,问:“你是?” “王,我是斗妖一族长老,商。” 九方长鲸点头,很快就察觉到不对劲,再问:“商,我族就只有你一个男人吗?” 商沉声应道:“族内所有勇士已经随仙师前去杀妖皇!” 九方长鲸神情一肃,日月星见询问:“武圣,什么情况?” “族内所有勇士已经和玄宗、地宗前去杀妖皇!” 还未等日月星接话,商就用双方都听得懂的语言说道:“妖皇可怕无比,今夜无月虽然是妖皇最为虚弱的时候,但我族勇士此行依然抱着必死之心!” 天宗众人个个都是高傲得目中无人之辈,但在经历了树精、石怪之后,已经深刻意识到,他们并非与人斗,乃是在与真正的仙神妖魔斗。 但听这名老年斗妖者声调中所透露出来的庄重严肃,心中也是一凛。 商紧接说道:“王,妖皇力斧难破,坚不可摧,王你手持照胆才能杀之。” 九方长鲸看见自己手中的巨阙宝剑:“照胆?” 巨阙宝剑是洪荒名宝,也是他们九方一脉从远古就代代传承下来的宝物。 商目视巨阙宝剑:“正是这把天地神兵照胆!” …… 张凌萝这边已经在斗妖者的领路下,前往妖巢腹地杀妖,先前已经有过试探,这些斗妖者怕他们跟不上,似乎特地放慢速度。 北耕云又感慨斗妖者这天赋神通真好,根本不必耗费真气。 张凌萝却是笑着说道:“虽然不必耗费真气,却定要耗费气力,终归一样,如鸟虽天生会飞,飞久了终究会累会慢会飞不动。” 北耕云道:“可惜那老头不在,不然我真想问一句,你们斗妖者能一直飞下去吗?” “左长老,这个问题我就可以回答你,你就想一个人能不吃不喝永远走下去吗?走走停停,却是能够。” 北耕云感慨道:“玄女,你真是世上最睿智的人了。” 众人开始感觉夜风有点闷热,只见前方不远的地方一片巨大的火海,那场面之阔之大,真真是火成的海。 他们也不是没见过山林着火,满山遍野都是大火,但终究是这里一片,那里一丛。 而眼前的大火却密集均匀没有空隙,好像太阳沉在地面,凸出一块来燃烧着。 带头的斗妖者停了下来,来到张凌萝的面前,一边指着前方那片火海,一边叽里呱啦着。 北耕云等人连个屁都没有听懂,张凌萝却点头指前,示意他们继续带路。 北耕云惊讶:“玄女,你这么快就学会他们的语言了。” 张凌萝好笑:“没人教,我怎么学,不用猜也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无非是说前面大火炎热,让我们小心,我耳朵听不懂,可我眼睛又没瞎。” “而且前方是什么地方,我也心中有底。” 南钓月好奇:“什么地方?” “不尽木燃烧之地。” 南钓月惊异:“玄女你如何得知?” “你们记不记的老头说过,不尽木是从妖巢附近夺来,还死了不少勇士。” 左右长老两人心中暗暗惊讶,没想到别人随口的一句话,玄女竞留心记了下来,任谁也想不到这样一句话透着如此重要的信息。 张凌萝继续道:“由此可见,过了这燃烧之地,就是妖巢了,而且……” 说着朗声:“传话下去,准备杀妖!” 众人对张凌萝的话笃信无疑,修为较低者已经亮出兵器来,他们谨记一件事,在这仙魔阵内,他们皆是凡人,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托大。 果不其然,随着靠近火成的海,斗妖者已经举起手中的斧头,亮出战斗姿态。 这时已经十分炎热,纷纷运气护体真气抵挡,人还未进入火海已经有种即将投身熔炉的强烈感觉。 说武道中人可以置身火山熔浆而不死,这话并不夸张,但也不是人人能够做到。 斗妖者率先领路杀了进来,身影隐失在火海之中。 北耕云等人刚入火海,入目除了红红的火,什么都看不见,耳边如铁淬火,哗啦滚沸。 不远处传来鼓角碰撞声,厮杀声,尖锐惨叫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充斥双耳。 这时身后不远的地方传来一声惨叫,显然是己方人员,可惜大火熊熊根本看不清发生什么,紧接着没有声息,应该是惨死妖手。 张凌萝朗声:“不要看,大家闭上眼睛,用耳朵去听。” 大概都是武道高手,习惯了用神敏去辨认敌人真气气息,反而失去了武道中人最原始的敏锐反应。 张凌萝声音刚起,北耕云就感觉劲风凛凛而至,是的,丝毫感受不到对方有半点真气流动,但分明是敌人袭至。 他听风辨声,不管来者何物,挥刀一砍,就听见刀锋与什么尖锐的东西交击的锐声,北耕云瞬间也看见了眼前模样奇特的妖物,禽兽之状生有几分人样。 这妖物爪子被砍掉,北耕云紧接霸气一刀,只听叮的一声,并非砍到肉躯,更像看在坚岩之上,好似他的刀威厉害,还是将此妖物一分为二。 尽管斩杀此妖物,北耕云却暗暗心惊,他武道修为已经臻至一品巅峰,修为弱的只怕难以将妖物斩杀。 果不其然,左侧有妖物凄叫之声,紧接着却是己方人员一声惨叫,显然两相其害,伤了妖却付出了性命的代价。 单打独斗,北耕云擅长,但这大规模的战斗,北耕云并不哓其法,出声问道:“这些妖物身躯坚如磐石,一刀难杀,玄女,怎么办?” 张凌萝朗声:“大家看不见,也不知彼此所在,就出声交流,合力杀妖。” 声音传来,众人依照张凌萝所示,发生示位。 当然,出声会暴露自己的位置行踪,但眼下火海,他们看不清楚,显然妖物在暗,他们的明,隐藏自己的位置就变得毫无意义的。 对付不寻常之物,应行不寻常之法,改变固有的思维。 “妖在左!” 身后传来警惕:“它到你后面去了!” 虽然看不清楚,但大家同个宗门,都十分熟悉,只听声音就知对方是谁。 “上面!” 两人齐喊出声的同时,此剑朝上方刺杀。 一声凄离的呼叫,妖被刺伤未死,竞挥爪掏胸,旁边一人立即持剑斩断此爪抢救,避免被妖掏杀。 “多谢李师兄!” “林师弟,你我互为掩护,合力杀妖!” “杀!” 有了张凌萝这个策略之后,情况稳了下来,通过声音互示位置,或二、或三、或五,联手杀妖,互为支援救护。 但是己方伤亡也是不小,这是战斗,并不是单方面的屠杀。 北耕云听着宗门弟子惨死声不时传来,恨不得将这些妖物堆成一团,一刀轰杀殆尽。 只是这些妖物多而众,又分而散,就像散乱地上的豆子,需要一颗一颗收拾。 “玄女,有何良策?” 张凌萝又不是神仙,她已穷思竭虑,战斗哪能没有伤亡,朗声喊道:“左长老,杀!” “杀!” 杀气腾腾,放手厮杀。 妖物实在太多,约莫估计这一战斗范围的妖物数倍于他们,这样下去,妖物没有杀完,他们就要先累死。 其实大家都很清楚,最好的策略就是武道高深者杀上前,与斗妖者汇合,而不是在原地缠斗厮杀。 但是他们若是离开,留下来缠斗的弟子必死无疑。 理智是一回事,情感又是一回事。 大家都在等张凌萝这个冷酷无情,以大局为重的领袖来开这个口。 张凌萝心知肚明,只是她的心地真的变得柔软了,大家一路克服困难重重,好不容易走到这里,还是死亡,心中就疼痛无比。 她实在开不了这个口。 就在这时鼓角碰撞声密集传来,却是斗妖者杀了回来,但见他们身形奇快,敏捷无比,那些隐藏在火光中飘忽不定的妖物,在他们眼里无所遁形,举斧就是一个妖物被轰成碎片,他们手中的巨斧是杀妖的利器,一击必杀,不知道比武道中人手中的刀剑好使多少倍。 就像一群狼冲入羊群之中,竞主动掠杀这群妖物,而这群妖物似乎天生忌惮这群斗妖者,多是逃跑,时有反抗。 严格来说,玄宗、地宗的高手总体实力均在斗妖者之上,然而斗妖者身上种种神赋,均是为杀妖而生。 这就好比让猎技高深的猎手去打鱼,让渔夫去打猎,并非专长。 况且斗妖者常年跟妖战斗,熟悉妖,而地宗、玄宗众人却是第一次与这些妖物交手,多个方面吃亏。 见斗妖者杀了回来,所有人均欣喜无比。 原来斗妖者刚进入火海就一路开杀,以无敌之姿碾压为道门中人开路。 只是后面跟上的道门中人一进火海就像进了迷宫,很快就与斗妖者拉开了距离,被妖物围攻陷入原地缠斗。 斗妖者见道门中人没有跟上来,原地陷入苦战,于是就杀了回来。 斗妖者领头来到张凌萝跟前,叽里呱啦的比划着。 北耕云什么都听不懂,都快急死了,张凌萝却点了点头,表示领会。 其实她也什么都听不懂,但是睿智者均是不谋而合。 当下朗声:“大家聚在一起,斗妖者要在外面保护我们通过此地。” 听见张凌萝声音,众人从四面八方汇集到张凌萝周围。 素还山身上沾满妖物鲜血,显然杀妖不少,沉声:“凌萝,妖物十倍于我,若继续在此缠斗,一众弟子均要累死。” 张凌萝点头:“师傅,斗妖者要护我们离开这片火海。” 果不其然,见武道中人聚集在一起,斗妖者立即停止掠杀妖物,散开护在武道中人外围,如同铜墙铁壁,竞无一妖物能够渗透。 前锋数十斗妖者开杀前进,无可匹敌。 累的动不了,今天一更4200,多谢打赏。 (本章完) 第1326章 杀妖01 北耕云见情景如张凌萝所预料一般,对张凌萝佩服的五体投地。 如若今天没有玄女这个领袖,大家只怕要傻乎乎的战死在这片火海之中。 在斗妖者的护卫下,他们成功通过这些火海,让这些在仙魔阵外,属于武道顶尖的人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在这里,他们不停的放低自己的姿态,把自己当做一个凡人,当做一个战士。 但显然在这里,这群斗妖者才配成为战士。 熊熊大火在背后燃烧着,众人只觉后背火热,前方在巨大火光映照下,依然黑暗深邃,他们隐约看到远处有一座山,在黑夜中通体深黑,不知道是不是离的太远,火光根本照不出个底细来。 眼前的一众斗妖者,身上战甲已经被撕裂的支离破碎,全身浴血着。 破碎的战甲混着血,不清楚斗妖者受伤多重,但个个为巍然不倒,似不知道疼痛。 北耕云等人暗暗心惊,他们清楚妖爪有多么坚硬锋利,简直如身上生有利刃一般,他们的人被妖爪挠上一些,瞬间分尸毙命。 明显这些斗妖者体魄强横无比,这也让这些斗妖者丝毫不惧妖爪,正如玄女所说,斗妖者身上的种种神赋正是为斗妖而生。 斗妖者从妖的身体里掏出心胆来,塞入大嘴里咬嚼起来,场面血腥,像足了原始魔兽。 众人也看清楚妖物的模样,虽然比斗妖者小上不少,但体躯也有一丈左右,身上光秃无光,皮肤是诡异的惨灰色,有双腿,足上长有尖锐的利爪,双臂特别的长,臂上长有密密麻麻的利刃,密的如同利刃所成的翼翅。 突然传来铮铮锐响,却是一妖未死,翼翅震颤,震颤间犹如无数把镰刀齐剪,颇有骇人。 旁边一个斗妖者抬足就踩在那锋利翼翅上,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一声凄离的惨叫,那妖物的心胆已经被斗妖者掏了出来,塞在口中咬嚼。 众人只觉的这些斗妖者如同野兽一般。 张凌萝沉声朗道:“妖以斗妖者的精血为食,斗妖者以妖的心胆练魄进化,大家不必少见多怪。” 稍作停歇,清点伤亡之后,继续前进。 前方不知道是什么战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战斗就会到来,众人均保持高度警惕。 北耕云问道:“却不知道像这样的妖物还有多少?” 石怪遍布整个汪洋的阵势让他还心有余悸,石怪能避能逃,妖物却必须战斗到底。 斗妖者首领指着前方深沉无光的黑山,对着张凌萝一顿叽里呱啦。 张凌萝点头表示明白。 北耕云问道:“玄女,他说什么?” “他说过了这座黑山就是妖巢。” 南钓月疑惑:“玄女,你确定?” 张凌萝应道;“我当然确定,因为他说到最后声音明显有颤抖,这些斗妖者无所畏惧,只有在说到妖皇的时候才会恐惧,妖皇所在自然就是妖巢。” “那刚才在那烈火之中的妖物?” “我想只是外围的哨兵而已。” 战斗才刚刚开始。 涉足黑山,众人跟在斗妖者后面朝山顶而上,法宝光芒之下,才辨出此山均是黑色顽石,不能发光,沿途不见一草一木。 众人神敏敏锐,均感觉此山散发着一种腐烂的气息。 不是腐物的气味,而是无形之物在腐蚀着人的身体和心灵,似乎在此气息日积月累之下,会转化成另外一种东西,让人需要速速离开的强烈感觉 “玄女!” 北耕云开口,声音透着警示。 张凌萝应道:“左长老,我感受到了,天地有杂气,想必此为妖需之气,于我等有害无益。” 南钓月应道;“就像我们所需要的天地灵气。” 几句话的空隙,斗妖者已经率先登上山顶,数百人一字排开,动也不动立于高峰,巨大的身躯宛如降落大地的天兵神将。 跟在后面的玄宗、地宗也只是慢上几息,就登上山顶。 眼前是一片低沉的漆黑,有什么东西在深眠中呼吸,这呼吸声密密麻麻,远近交替糅合在一起,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很多很多……多的不计其数…… 更重要的是这种多看不清楚,只有黑暗中如群蚁在耳的微喘声。 有一儒门中人想要看清景况,扔出手中法宝。 法宝发出银光,如黑夜中的一抹流星直线掠去,银光所映之处,均是密集的妖物身躯。 剩下的儒门中人也扔出手中宝物,数件法宝飞动齐亮,众人也凭借着快速掠过的光芒,看清楚个大概。 这是一个阔大山谷,四面黑山包围,中间像个碗,而密密麻麻的妖物如蚁一般一直蔓延的谷底深处。 数以万计,十万计,甚至数十万计…… 仅凭双眼根本无法窥全计算。 所有人心脏抑制不住的怦怦狂跳,感觉似来到远古的洪荒战场,他们这些修为高深的武道者,在这样的战场上只不过是平凡的一员。 己方加上数百斗妖者不足一千之数,战十万妖物大军,实力悬殊,这是一场根本打不赢的仗,唯有死战到底一途。 几名儒门中人扔出法宝的举动,让斗妖者误认为是开始战斗的信号。 斗妖者首领震天一声狂吼,数百斗妖者便无惧冲杀下去,面对数十倍于己的妖物,他们无惧而神勇,不愧为斗妖者之名,不愧为妖物的克星。 众人这时也看清楚了斗妖者与妖物战斗的情景,每个斗妖者就像冲入蝗群的螳螂,任何无数利爪捉挠着身躯,却只顾挥舞着手中的巨斧,一斧就将一个妖物砍杀成血渣。 身上早已支离破碎的战甲没几息功夫便完全被撕碎脱落,强横如同人龙之躯的体魄也经不起如此多利爪撕裂,身上伤痕无数,渗出鲜血。 然他们似不知疼痛,只顾往前冲杀,似乎抱着某个目标而去。 这样一群不知疼不畏死,体大如楼,威猛无比的斗妖者,若放在尘世间是多么恐怖的存在啊。 厮杀的巨大动静,让妖物都苏醒起来,霎时间如喷涌而出的泉水,铺天盖地的向四周蔓延。 天空中密密麻麻如同蝗虫过境,遮天蔽日。 地宗、玄宗立即陷入战斗,除了战斗一途,没有可以犹豫和逃跑的空隙,因为妖物已经如漫过的潮水,将他们包裹。 虽然此时妖物比起火海之中不知道多上多少,不过恢复视力能够看清景象的武道中人,却可以大展神通,凭着手中兵锋大开杀戒。 此刻妖物密密麻麻堆积的几无空隙,北耕云也圆了心愿,举刀轰杀,刀刀杀敌。 但却做不到一刀轰杀殆尽,这些妖物身上的利爪、翼刃太坚硬了,坚硬到身体就是一把兵锋。 北耕云一刀能斩杀二三妖物,已经地宗、玄宗中的强战者。 独孤上智手中无兵锋,唯有抖舞双袖,一袖便生排山倒海真气,真气如狂矢,劲穿一片,眼前强推杀出一片空阔来。 素还山和真武玄天真人两位宗主凌空,对着地面双掌连击,每一掌如一道闪雷落下,轰杀一片。 两人所在下面,如密雷所在,轰炸四起,妖物血肉飞溅。 妖物如飞蝗朝两人前仆后继,还未靠近两人,却如触火飞蛾般唰唰掉落。 原来两人各自凭气驭兵,兵锋如周身护卫,妖物近则斩杀。 真武玄天真人所驭兵锋名为乘胜万里斗,素还山所驭兵锋名为秀霸,皆为道门传承下来的神锋。 如若人人都是这二位宗主,今晚这一战将所有妖物屠戮殆尽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可惜在场的入道大宗师只有此二位,而妖物十万计。 若是双方数目相等,这场战斗已经结束,而玄宗、地宗二宗奋力斩杀千妖,感觉已经尸横遍野,妖物却没有丝毫减少痕迹。 如若百人之众死了一人,如何看得出减少痕迹。 武道中人虽然手有兵锋,兵锋所至威力巨大,杀妖之力不亚于斗妖者,但却不堪一击。 这种不堪一击是指身体一旦被妖爪翼刃割到,重则瞬间分尸毙命,轻则重伤完全失去战斗力,所谓的护体真气在妖爪面前如纸糊一般脆弱。 这是他们与拥有人龙之躯斗妖者的最大差别。 所以不能被妖物所伤,一下都不能。 可铺天盖地的妖物,每一妖物身上四爪有如四锋,加上布满翼刃的臂翅,如何能做到万无一失。 没一会儿功夫,一百五十余众的两宗,已经死伤一半,只剩下七八十众。 人数减少,战力自然减弱,杀妖的速度减慢,这样下去会慢慢陷入死局。 素还山朗声传来:“凌萝,快想办法!” 张凌萝看斗妖者目标明确,朝谷底杀去,心里立即有数,朗声回应:“师傅,杀死妖皇,或许能够震慑群妖!斗妖者目标就是杀妖皇,我们协助他。” 素还山朗声应道:“好!” 真武玄天真人声如洪钟:“都听到玄女的话了!” 言外之意就是要依张凌萝的话行事,地宗一众弟子朗声应:“是!” 北耕云和南钓月护着张凌萝朝斗妖者所在杀去,只是凭借两人之力,要在妖物密如挤豆的情况下开出一条路来谈何容易。 地宗左右两位长老刚刚斩杀数妖,还未来得及向前踏进一步,就有妖物补充上来,天空的、地面的,能做到原地不死已是不易。 独孤上智朗声传开:“我来开路!” (本章完) 第1327章 杀妖02 话音刚落,便见独孤上智人降落左右两长老前方,双袖齐拂,劲气狂矢冲炸出方丈一块空地来,不愧是杀神与魏无是齐名的人物,面对如此强悍的妖物,斩妖如斩草! 左右两长老立即趁机前进。 尽管玄宗三大人物开路,前进却依然缓慢,张凌萝看向斗妖者所在位置,目光虽然能及,却有种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抵达的强烈感觉。 素还山凌空居高,目光纵观全局,在场的也只有他与真武玄天真人两人敢凌空成为众矢之的。 见张凌萝几人前进缓慢,弃玄宗一众弟子不顾,飞杀到张凌萝前方去,双掌连发落雷,将层层挡住去路的妖物轰得一片混乱。 “素道兄,我来助你!” 真武玄天真人也飞杀而至,两大入道宗师合力轰杀开路。 独孤上智、左右长老三人负责收拾残妖,进速果然增了数倍。 林定波双掌生雷,大开杀戒,杀得昏天暗地,踏入武道数十年,练就一身神武,生平从未杀得如此痛快过。 听见张凌萝几人的话,朗声:“神武阁众人,随我去追随玄女。” 一人突然背贴在他的后背,李敬堂的声音传来:“一大人,就剩下我一个人!” 林定波淡淡哦的一声,对于这个结局没有任何惊讶,非但其他人,今晚他们两个也要死在此地。 目视远处,仅凭两人之力,别说杀到斗妖者那边去,就算追上张凌萝也做不到。 “李敬堂,让我们神武阁在道门面前风光扬名一回,看他们今后是否还敢小觑神武阁!” 地宗这边失去了真武玄天真人,立即陷入苦战,身边接连有弟子倒下,在卢夜华和范伯常两个大柱的带领下,苦苦支撑。 不多时,地宗和玄宗人员就聚在一起,被无数妖物包围,由攻转守。 早些还有一百来员的玄宗弟子,此时也只有长老级的人物能在此恶战下存活,不足二十人,与地宗人员相等。 范伯常单臂已经杀麻:“副尊,我们跟不上了!” 卢夜华点头朗声:“殉道!” 此二字出口,表达原地战死的决心。 范伯常心中暗凉,此时若有一名入道宗师带头,他们这四十名精英中的精英仍可作为一支穿军利箭,可惜要在原地白白战死! 就在这时,周围骤生诡异森雾消烟,向四周铺散开去,森雾鬼风荡开去处,只听妖物凄离惨叫声密集响起。 从战斗在现在,还没有听见过妖物如此密集的惨叫声。 何方天兵神将,只见人群中央,有一人正在大展神威,森雾浓烟便是从她身上生发出来。 只见此人身段高挑,一身黑袍黑帽裹身,面戴面具,圆润优美的身段、镇定自若的气势都似足女圣 所有人齐呼出声:“鬼后!” 道门七鬼在道门之中只算中流,众人惊叹鬼后为何如此厉害,神通竞直逼宗主。 不管如何,有此强援都让人精神百振,死志中又萌生一丝生念。 鬼后艳丽之声传开:“都呆在森雾之内,妖物难侵!” 在林初溪等文道高手的帮助下,她的《上池鬼典》终于练至大成。 原本一直保留实力,眼见玄宗、地宗高手要死绝,终于展露出真正实力来。 此刻鬼典大成的鬼后,不知道比在秦楼之时的鬼后要厉害可怕多少倍。 正如鬼后所说,只要呆在森雾之内,妖物难侵。 接近阴森鬼雾的妖物,无坚不摧的身体也出现腐蚀之状,凄离的惨叫声连连,却依然前仆后继。 这也给地宗、玄宗众人赢得一方安全之地。 卢夜华见鬼后头顶白气有如沸水冒腾,知道鬼后施展这等神通,所耗费的真气之巨难以想象。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迟早也要真气耗尽,当下朗声:“鬼后,护着我等和地宗玄女汇合。” 艳丽之声传来:“走!” 近四十来人都是道门长老级别,平日里都将道门七鬼当做宵小鬼祟之辈,眼下见鬼后神通广大,心中已被折服,对其言听计从。 林定波和李敬堂背贴着背,二雷二火战至筋疲力尽。 尽管二士威风,在万千妖物之中伫立不动,随着筋脉疼痛发软,烈焚欲断,也知自己死期将至。 就在这时一股森雾裹住两人,紧接着感受到一股有如大海漩涡的强大吸力,拉扯着两人拔空而起。 两人不知什么情况,见人到空中,眼前密密麻麻都是妖物,从四面八方而来,骇然无比,正要挥掌抵挡,那些妖物触碰到裹身浓雾,却如飞蛾触火般,惨叫掉落。 怎么回事! 念头刚起,两人便掉落在鬼后所施展出来的浓雾之中,身边尽是地宗玄宗的人。 “范长老!” 范伯常声音传来:“是鬼后!” “鬼后?” 鬼后是道门七鬼之一,而道门七鬼在道门高手之中根本不入流,何以有如此神通。 看见群人当中有一黑袍黑帽,浑身透着妖艳鬼魅之气,料想她应该就是鬼后。 想不到还有如此强援,却是绝地生机,也知道刚才是鬼后施以援手救了他们两个。 当下也容不得思索鬼后何以如此厉害,得以有此喘息之机,自然好好把握,力图再战。 斗妖者这边也已经陷入绝境,谷底妖皇所在还离得很远,他们已经前进缓慢。 大多数斗妖者身上的伤痕已经密集到如同烂肉一般,这说明他们的身体承受妖物无数次的攻击,就算打铁的身躯也容不得这般摧残。 许多死亡的斗妖者都是血尽力竭而倒,倒下的瞬间就成为无数妖物吸食撕咬的对象,转眼就连片毛发都看不见。 尽管斗妖者还是一斧一个,但妖物实在太多太多了,同时他们身上的伤势也一直在加重。 终于杀入腹地的斗妖者也难进分毫,被困在原地。 这时道门二圣杀到,暂缓了斗妖者的困境。 这斗妖者见这些仙师神通广大,一击便击杀十妖之数,不知道比他们厉害多少倍,心中顿生神仰,战意高燃。 张凌萝来到斗妖者首领身边,首领立即指着谷底方向叽里呱啦。 张凌萝朗声:“师傅,他们说妖皇在谷底,只需杀了妖皇,这些妖众就会瓦解。” “走!” 素还山、真武玄天真人两圣,独孤上智、北耕云、南钓月三尊,一众无敌的斗妖者。 三股强大的战斗力汇集在一起,所向披靡,终于杀出了强大的气势。 这支孤军朝谷底深入…… (本章完) 第1328章 妖灵 素还山和真武玄天真人太强了,连独孤上智这种大道者心中都在惊叹,这就是入道的真正实力吗?真气浑厚如斯,似永不枯竭。 放开杀戮,魏无是杀神之名只怕也要让贤。 斗妖者不愧是妖的克星,今日如果是同等人数,妖物定被狂风扫落叶般击败。 张凌萝太聪明睿智了,虽然语言不通,却能做到与斗妖者心有灵犀,配合默契。 她把斗妖者当做威力巨大的攻城利器,而他们要做的就是好好保护着攻城利器。 在五大高手的保护之下,斗妖者只管杀戮,妖物再难在他们身上留下伤痕,而斗妖者回报的是神乎其技的杀妖技巧。 妖物虽然密集如蚁竞难阻其锋,让这支孤军一直逼进到谷底去。 谷底有一颗妖茧,血红得发亮散发着诡异的生命气息,妖茧外围遍布着类似于脉络的红色丝线,这些红色丝线另外一头如蛛网一般覆盖在斗妖者的身上,显然这颗妖茧通过这根红色丝线在汲取斗妖者身上的精血。 红色丝线密集如织有上千根,被汲取精血的上千个斗妖者死寂不动。 斗妖者见此场面大吃一惊,显然想不到谷底还有这么多的族人。 下一刻斗妖者的神情庄重严肃到无可复加的地步,似乎有严重的事情发生。 大家都有来无回,还有什么比这更严重的事! 斗妖者指着这颗妖茧对着张凌萝叽里呱啦说了很长一段话。 任张凌萝聪明无比也听不懂斗妖者首领想要表达什么。 语言不通,北耕云都快急坏了。 斗妖者首领见张凌萝听不懂,便拿着巨斧在地上画了起来。 此时此刻,腾出空做出如此举动,显然斗妖者首领想要传达的意思十分重要。 斗妖者首领画的不算太好,但张凌萝看得认真,只见斗妖者画出妖茧破茧而出的一瞬间,万物毁灭的场景。 张凌萝也算领会到斗妖者的这一层意思,当下朗声:“师傅、真人,妖皇似乎还在晋化!” 都已经是妖皇了,还能晋化成什么,妖神,妖仙不成! 人一旦成神成仙,都具无上神通,妖成神成仙的机缘比人更难,那还得了! 反正今夜本来就为杀妖皇而来,管它是不是在晋化! 素还山与真武玄天真人两人各持道门神锋朝那妖茧杀去。 突然一声尖锐到极点的叫声传来,刺耳到好似锋刃扎入耳膜,叫人毛骨悚然。 紧接着就看见一只巨兽从地面冒了出来,高大凶恶如高塔般耸立在众人眼前,它的体态如一条巨龙,身体遍布着厚实的鳞片,光秃的头上一张狰恶大口。 紧缩在尖锐指爪的翼翅突然张开,庞大到遮天蔽日将数百斗妖者都笼罩,一双阴森的妖瞳锁定着所有的非妖之物。 所有的斗妖者惊呼出声:“朵浪!” 如果听懂斗妖一族的语言,就能知道他们喊出来的是——妖灵! 妖灵也是斗妖者无法杀死的存在,它身上厚实的鳞片让斗妖者手中的巨斧无法伤其分毫,它源同洪荒妖兽的强大力量能够将斗妖者强横体躯瞬间撕成碎片。 除了斗妖一族的王,手握天地神兵照胆才能找到妖灵的弱点,将妖灵杀死。 这是斗妖一族代代传下来的传说,除了王从未例外过! 这是龙吗?就算是龙,也是妖龙! 素还山和真武玄天真人干脆驭着神锋攻击这条拦路妖龙,独孤上智的也配合着出手,双袖齐拂,万道劲气如狂矢。 三大神圣人物同时出手,气势惊人,神仙也要伏法! 然而结局却是让人难以置信,独孤上智的万道劲气落在妖龙身上,只有啪啪声响,难以撼动妖龙分毫。 倒是素还山河真武玄天真人两把神锋靠近时,妖龙明显有躲避的动作,奈何两人速度奇块,妖龙身躯庞大,目标甚大,躲避不及。 携入道高手真气的剑锋刺中妖龙身体,与妖龙表面鳞片碰撞出尖锐的厉响,却难以刺进妖龙身体。 两大入道高手心中暗惊,他们的神锋竞无法刺进身体,这是平生第一次! 莫非这真是一条龙,它身上的鳞片真的龙鳞,传说远古洪荒,用龙鳞打造的锁子甲坚硬到能够抵挡的攻击。 妖龙似乎吃痛,身体扭动了一下,妖瞳露出了憎恨,大口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叫声有如实锋直灌耳膜,修为最为低微的张凌萝只感觉心神一震,哇的就吐出一口鲜血来。 北耕云和南钓月也感觉似吃了一击重掌一般,胸口沉闷难畅。 一众斗妖者似乎也难以忍住这样的叫声,放下斧头,本能的捂住双耳,露出痛苦的表情来。 要知道这群斗妖者可是无论遭受多少妖物利爪攻击,直至血尽战死都不会疼叫出来。 这条妖龙仅仅一声尖锐,就颇有将己方全军覆没的架势,实在骇人无比。 斗妖者首领忍着痛苦,对着张凌萝叽里呱啦。 张凌萝这时神色苍白,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北耕云倒看出了他想让自己护着张凌萝离开的意思,可此时他们已经深入妖巢腹地,除了杀死妖皇一途,哪有其它离开的办法啊。 张凌萝虚弱道:“左长老,不走!” 北耕云悲然道:“好,不走!” 一众斗妖者耳朵突然闭合覆住耳洞,闭塞听觉,紧接着挥动着巨斧朝妖龙足爪攻击。 一斧就是将妖物轰成血渣的攻击力,数十把巨斧同时砍下,竞不能对妖龙造成丝毫伤害。 妖龙似根本不在乎这些在它足下也显得渺小的斗妖者,一双妖瞳不时转动着,锁定素还山和真武玄天真人。 显然妖龙更忌惮这两个能够让它感到疼痛的人。 素还山、真武玄天真人两人在刚才与妖龙的交锋中,已经刺中了妖龙不少剑,却对妖龙造不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这条妖龙身躯之坚硬,比那石怪还要强横,面对石怪,他们的神通至少能让石怪断手断脚。 战斗这个时候,已经外强中干,两人对觑一眼,立即心领神会,跃至空中,使出道门合技。 只见两人身形交织在一起,如化一人,乘胜万里斗和秀霸两把神锋也如化一剑。 道有言:一难破,二可破。 这个道理,就好比一少年只有五十斤的力气,无论尝试多少次,永远都提不起一桶百斤的水。 而一个有一百斤力气的成人,一下就能提起水来。 两剑合力于一,这一击竞在妖龙身上挑下一块鳞片来,妖龙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怒吼。 两个入道高手见这一剑只是挑落一块鳞片来,心中暗惊,却不容多想,跃至空中,打算再来一次合击,目标就是鳞片掉落的地方。 妖龙这时双翼却是一扇,锋利的翼刃像刨地一般扑划,数十名挥砍巨斧的斗妖者在翼刃之下瞬间成了断肢残骸。 煽动的风刃朝张凌萝等人铺天盖地而来,在此威压面前,北耕云等人有种强烈的感觉,自己的身体要被这强大风刃撕成碎片。 与南钓月、独孤上智三人合力推掌抵挡,三个大道者三股浑厚真气却依然抵抗不住妖龙这一扇,首当其冲的三人首当其冲被击飞。 北耕云和南钓月两人还不忘死死的将受伤的张凌萝护在身后。 三人虽然合力抵挡不住妖龙这一扇,却极大的减弱妖龙这一扇的力量,一众斗妖者纷纷倒地,场面乱成一团。 如果不是三人合力这么一挡,妖龙这一击已经将所有斗妖者悉数毁灭。 实在恐怖到让人心惊胆战的地步。 妖龙这一扇也不分敌我,不少妖物纷纷碎片,如降黑雨一般。 妖龙扇翼收翅瞬间,就如一直利箭射到空中去,庞大不代表着笨重,竞敏捷迅速到让人难以置信的地步。 合在一起的两个入道高手还未出手,就被迫分开。 刚刚分开,庞大的翅翼就如旋剑分别朝两人划去,攻击范围之大,无比惊人。 两人瞬间退掠数十丈,虽然躲过翅翼的直接攻击,却依然感觉到罡劲冽冽。 便是这罡劲冽冽已经不是一般武道者能够抵挡,晓是两人入道修为,方能不死。 眼前是妖,而他们是人,尽管他们是人中神圣,这却是一场不同等阶的战斗。 修为已臻至入道,手中所握也是神锋,却依然不能伤害这妖龙分毫,这场战斗该怎么继续下去,逃跑是唯一生路。 可他们能逃跑吗?从踏入仙魔阵,他们已经没有选择了,破阵或身死! 妖龙再次如箭朝素还山而去,素还山心中暗惊,好快! 只见妖龙横翅,根根翼刃刚现,灭杀之威便至。 素还山心知无法撼其威杀,再次躲开。 虽然成功躲开,却也九死一生,惊险无比。 如此机会,真武玄天真人如何能够放过,乘胜万里斗刺中在妖龙背脊之上,叮的发出一声天地交鸣的锐响。 也仅仅是这样一声锐响,妖龙空中一个侧身,一翅便如天刀横扫而至。 真武玄天真人此刻离妖龙太近了,要躲避已经不及,手中乘胜万里斗唯有全力抵抗此击。 在武道中人眼中是妖龙,在斗妖者眼中是妖灵。所以文中会出现二种称呼。 (本章完) 第1329章 王至 入道宗师手持神锋的一击,那是开山裂地的威力。 然而锋翼交锋的瞬间,真武玄天真人手中的神锋却被强大无比的力量直接震飞脱手,冽劲击破了真武玄天真人的护体真气,身上道袍成了渔网,人击退数十丈,方才止住身形,显然受了伤。 冽劲已经可以伤害入道宗师,若是被翼刃击中,只怕瞬间也要分尸。 强大至如斯地步已经超越真武玄天真人的认知,脑海有个强烈念头,此等妖物,人根本不能胜,除了神仙才能收服。 脑海数个念头刚闪过,妖龙乘胜而至,这会距离稍远,真武玄天真人得过逃过,依然背脊发凉。 两个入道宗师竞被追杀,而毫无反抗之力。 也并非毫无反抗之力,而是他们对妖龙的攻击毫无效果,每一次接近反而将自己置于危险境地。 北耕云见二人一龙在空中速度奇快,快得入眼是一幅身影所成的图案,心中惊讶无比,这妖龙好快啊,如若他在阵中,此时只怕死在妖龙锋翼之下。 独孤上智朗声:“宗主,解剑!” 真武玄天真人冒着生死风险接住乘胜万里斗,却依然躲避妖龙攻击。 素还山沉声询问:“真人,伤势如何?” “没有大碍!” “好。” 这一问一答已经达成默契,打算再来一次合二为一,而目标就是妖龙掉了鳞片的地方。 妖龙双翼一直挥舞,他们要寻找一瞬间的破绽,务求一击得手。 张凌萝虽然受伤,双目却死死盯着妖龙的一举一动,那双妖瞳在转动之间似乎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此妖龙并非无智之物。 她察觉到妖龙面对着这两个难以杀死的入道宗师,不是一味的追杀,它在不停的调整策略,似乎在引诱两人。 当下朗声:“师傅小心,这条妖龙并非无智之物,它非常狡猾。” 只是张凌萝这个提醒对于两大入道宗师来说却毫无帮助效果。 一众斗妖者虽然为斗妖而生,却是第一次遇见妖灵,眼见妖灵如此恐怖,非他们所能力敌,立即把目标放在妖茧身上。 随着斗妖者首领一声大吼,一众斗妖者重整旗鼓朝妖茧杀去,妖龙一个低飞,展开双翼一个划地。 正与妖物激战的斗妖者连着妖物又被分尸无数,断肢成杂草,皮肉成积雪。 两个入道高手见妖怪双翼大展,胸口那点掉落鳞片的红斑殷然可见,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如何能够错失。 两人身影交织一起,两把神锋合二为一。 张凌萝见妖龙妖瞳低垂,惊呼出声:“别上当!” 可两人合锋已经刺下,骤见妖龙翅翼突然探出两只巨爪,准确无误的将两大宗师拢杀。 想不到这妖龙还有如此杀手锏,刚才在与两大宗师战斗,却没有展露出来,实在狡猾无比,如若两大宗师早有防备,此时就不会惨死。 妖龙松开双爪,只剩下两把无主神锋,两大宗师毛发不存。 地面众人惊骇无比,“师傅!”“宗主!”齐呼出声。 连二大入道宗师都惨死妖龙之手,这场战斗如何继续! 就在这时传来素还山的声音:“凌萝,我还未死!” 真武玄天真人声音同时传来:“我也未死!” 众人闻声惊喜无比,纵望四周却不见两人身影,张凌萝喊道:“师傅,你在哪里!” 只听其声不见其人,莫非师傅毁了肉身,却保住魂魄,这已经超过她的认知,只能如此猜想。 素还山声音传来:“我刚才施展大小如意,得以躲过一死,短时间却也难以恢复。” 独孤上智惊讶:“大小如意!道门真的有这门神通!” 大小如意据说是仙人天罡神法之一,能够变幻身体大小,与易容换形大法有异曲同工之妙,却不知道比易容换形大法神通多少倍。 只不过此等神法乃是仙人神通,凡人如何能够使来,若是能够使来,岂不破阶逆天。 确实如此,两人以入道修为使此等天罡神通,依然是逆天之举,所以无法做到收放自如。 对于二人来说,此等仙人的天罡神通也只能施展出个十分之一来,这十分之一也足够成为道门保命秘术。 张凌萝问道:“师傅,那现在怎么办?” “撤吧。” 真武玄天真人声音也传来:“此等妖物,非我凡人之辈能杀,留得青山在。” 入道修为在此妖龙面前尚且只有保命一途,其他人再战岂不是送死,张凌萝咬牙朗声:“撤退!” 斗妖者此时正在与妖灵激战,一个个挥舞着巨斧前仆后继,这妖灵似在玩耍一般,任斗妖者挥着巨斧砍着自己,集齐个十来人,就抬足将十几斗妖者悉数踩成肉酱。 斗妖者首领感受到张凌萝要撤退,手指妖茧大声呱啦,意思是不能撤,不然就是一场浩劫。 张凌萝神色坚毅的对着这么首领喊道:“撤!” 若是有一分胜算,他们也要拼尽最后一人,只是显然毫无胜算,又何必白白送死! 就在这时深沉黝黑天空出现异象,有一黝黑之物散发着黝黑的光泽,让人第一次认识到黑也是一种光。 在此黑光照耀之下,所有的妖物胸口中间都现出一颗搏动着的红心。 妖龙大口下方三丈之地也现出一颗搏跳的红心,妖龙似乎忌惮恐怕,收拢双翼将冒出红心的地方包裹住,只是那红光依然透翼,所在位置殷然。 就在张凌萝众人不明异象因何而生时,一众斗妖者精神百振,齐呼出声:“照胆!” 正是斗妖一族杀妖的天地神兵照胆,神兵一现就能让妖物心胆毕现,弱点鲜明。 一人手握巨剑如天神而至,看清来人模样,张凌萝众人惊喜出声:“武圣!” 来人正是武圣九方长鲸,天宗的人到了,只是下一刻他们的心情就由惊喜转变为黯然,就算天宗到,武圣人圣至,又当如何! 斗妖一族看见九方长鲸却比道门中人还要兴奋激动,齐呼出声:“王!” ——王! 震耳欲聋的呼喊,此刻惨败的斗妖一族似在瞬间重回巅峰。 三百年来从未有此强大过,三百年来从未如此鼎盛过,皆因他们斗妖一族的王回归了。 手握照胆的王能杀妖灵,亦能斩杀妖皇! 无所畏惧! 写到忘了时间,还以为现在是十点半,抱歉。 (本章完) 第1330章 妖皇 九方长鲸居高纵望一众浴血斗妖者,有古老的语言沉声;“吾之子民!” 一众斗妖者举斧齐呼:“王!” 如出征雄师,威势逼人。 北耕云见此场景询问:“玄女,到底怎么回事,武圣怎么?”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感觉这一幕太奇怪了。 玄女若有所思道:“武圣应该就是他们一直寻找的斗妖之王吧。” 北耕云错愕,看向九方长鲸手中那把在此地变得奇异无比的巨阙宝剑:“那他手中那把巨阙?” 现在不是解释探究的时候,沉声喊话:“武圣,这条妖龙不可战胜,我们已经打算撤退!” “撤退?不是说好了,道门三宗宁死不退!” 张凌萝无言以对,若是有一分胜算,他们自当战死到底,可眼下两位入道宗师以无能发力,余者在这妖龙面前更是不堪一击。 “素宗主与真人呢?” 一时无人应话,不知如何解释。 斗妖者首领手指妖灵:“王,就是这妖灵杀了两位仙师。”他们听不懂张凌萝他们的话,还以为两位神通广大的仙师已死。 九方长鲸朝庞大的妖灵瞪去,这妖灵似乎骨子里就畏惧九方长鲸,双翼拢束死死护住自己的身体,妖瞳闪烁。 九方长鲸怒吼一声,周身冒出焰光,身形一直惊人暴涨,好似得授天地之力,原本不足一丈的身躯一直暴涨到五丈来高,比最高大的斗妖者还要高大不少。 同时身上皮肤生出一层奇特黝黑鳞铠。 手中巨阙如生黑焰一般。 北耕云等人也知九方长鲸有九方一脉的秘法——半神下凡,能让身体暴涨一圈,身体如覆玄甲,扞格不入。 却从不知道能暴涨到如此高大地步,只觉应该叫天神下凡还差不多。 强大的威势逼面而来,北耕云不由脱口:“武圣好像强大许多。” 张凌萝喃喃道:“或许……这是武圣的主场!” 主场?鲸在水为鲸,在地为肉! 望去,九方长鲸方圆百丈,群妖低首颤抖,好似血脉恐惧。 便是那无敌妖龙也如临大敌,妖瞳死死锁定九方长鲸。 九方长鲸朗声:“我杀了此物,为两位宗主报仇。” 说着巨阙作重刀朝妖灵砍杀而去,面对九方长鲸这一刀,妖灵不挥舞翅翼抵抗,竞拔空而逃! 看得北耕云众人惊叹出声。 张凌萝此时也看出底细:“这妖龙似乎天生畏惧武圣!” 北耕云疑惑:“他畏惧什么!”此妖龙身上鳞片无坚不摧,便是入道宗师手握神锋也难伤它分毫。 妖龙体内红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颤,飞起速度也没有刚才那般敏捷神速,好似受到什么限制。 威压还是领域? 张凌萝突然脱口:“我懂了,那把照胆!” 九方长鲸在身后追杀:“想逃!” 话音刚落,一刀便斩在妖龙背后,只听妖龙一声尖锐的惨叫,背后大片鳞片哗啦掉落。 众人皆震惊无比,这把巨阙威力竞如此巨大,坚硬如斯的鳞片也不堪一击。 几剑之后,妖龙后背就如同被剥皮一般,光秃秃一片。 这会局势反转,妖龙似无力抵抗,只能一味躲跑,只是任它上天下地,左右纵横,依然被九方长鲸死死锁定。 九方长鲸血脉里有一种熟悉的东西在流淌,似乎天生就懂得猎杀此妖灵。 妖灵似乎知道这样逃下去只有死路一条,终于孤注一掷反抗,一个转身,双翼合拢对着九方长鲸一个绞杀。 此击就算是素还山此等入道宗师也要避其锋芒,然而九方长鲸手有巨阙,却反而来的正好,硬碰硬,挥剑砍下。 双锋交击瞬间,妖灵翼刃折断无数,张凌萝立有预判:“武圣小心!” 两只巨爪翼翅中探出,两大入道宗师就是栽在妖龙这杀手锏。 九方长鲸巍然不惧,亦从容不迫,血脉里流淌着的东西知道如何应付,巨阙兀自脱手,竞徒手去接。 在惊呼声中,妖龙双爪被九方长鲸双手死死掐住,实在想不通他是如何在这电光火石间捉住妖龙双爪,但他就是捉住了。 双方在较力,体躯庞大,力量巨大的妖龙拼命扑腾,竞无法挣脱九方长鲸的的束缚。 这一幕实在匪夷所思让人叹为观止,要知道素还山这等入道高手要接近妖龙都是小心翼翼冒着九死一生,九方长鲸竞凭双手就将妖龙压制住。 这就是血脉压制,斗妖一族原本就是妖的克星,而九方长鲸是斗妖一族的王。 凭妖灵的等级还不足以与斗妖王对抗,九方长鲸霸气发声:“让你们的妖皇来!” 言罢,巨阙划破妖灵的胸口,那颗搏跳着的红色妖心似主动脱体而出。 在妖灵惨死掉下的同时,九方长鲸本能的将这颗红色妖心吞咽入口。 似徒增无穷力量,九方长鲸霸吼一声,声音如猛虎啸林! 这一声霸吼让万千妖物低伏皆颤,如同弃械投降的士兵。 张凌萝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心中均有同一个念头,幸好九方长鲸是友非敌。 斗妖者欢呼齐响:“王!” 张凌萝心中暗忖,这场战斗结束了吗? 这时天地变色,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阴沉压迫的气息,如有巨凶即将显世。 低伏颤抖的群妖似乎感受到什么,又蠢蠢欲动起来。 张凌萝心中暗惊,差点忘了还有一个妖皇。 斗妖者首领手指妖茧,对着九方长鲸说道:“不要让妖皇成人!” 三百年前妖皇诞生仅凭强大意念就让道门高手和一众斗妖者悉数死绝,只逃出一个千龙真人。 今日若是晋化成人,只怕连斗妖王都难以匹敌。 九方长鲸望去,见近千名族人当做食物被此妖茧汲取精血,心头悲痛滴血。 这时千名斗妖者似被利用殆尽,轰然炸成碎片,妖茧出现表面出现一道裂纹。 九方长鲸睚眦欲裂,挥剑斩去:“妖孽受死!” 巨阙斩在妖茧上面,一声炸响,尘土飞扬。 成功了吗? 所有人带着这样的疑惑,心微微颤抖着。 九方长鲸似被什么强大的力量反弹,人从尘雾中弹飞出来,双足落地还踉跄后退,猛然将手中巨阙扎入地面,才稳住身形。 张凌萝心中暗忖,坏了,慢了一步。 念头刚起,就感受到一股阴沉沉的气息无声弥漫整个山谷,在这股气息的侵袭下,心头不由自主的产生无尽恐惧来。 九方长鲸手中那把散发着黝黑光泽的巨阙也黯淡了一半光芒,群妖毕现的妖心也归隐起来。 群妖恢复狰狞凶恶,挥着利爪对着所有的非妖者杀去,比一开始更加凶恶疯狂…… 增援而至的天宗、释门,战至精疲力尽的地宗、玄宗、还没有搞清楚怎么回事,再次投入到厮杀中去。 “五鼎万钟!” 随着天心大师施展释门神通,战斗瞬间进入你死我活的高潮。 张凌萝看到妖茧破茧而出的面目。 她蜷缩着,双手抱胸,身体没有一丝衣缕,肌肤玉润纯白到似乎从未接受过阳光照射,那玉泽却涌动着神秘的生命气息。 五官精雕细琢,嫣红的樱唇,精致的瑶鼻,细细的眉毛,闭合着的双眼。 她静静不动,看上去就像一个初降凡尘,纯洁不通世事的女子。 这就是妖皇?与妖物截然不同的两种生物,简直就是人化一般。 “芍姬!” 一众斗妖者声音颤抖着喊着这两个字,血脉本能中油然而生的恐惧。 这并不是张凌萝第一次听到这个字眼,她知道在斗妖一族的语言中,这个字眼就是妖皇的意思。 显然这个女子就是妖皇,她的形象看上去纯洁无害。 九方长鲸再次挥剑斩去:“芍姬受死!” 起速如电,诡异的是,随着接近妖皇,九方长鲸的身形却越来越慢,在离妖皇三丈远的距离,他的动作慢的像个动作迟缓的老人,却难以再进一步。 可他的表情明明睚眦欲裂,狰狞扭曲,他的刀吃力的斩下,什么声响都没有传来,九方长鲸人却被反弹击飞。 北耕云吃惊:“这……到底怎么回事,武圣连接近她都做不到!” 张凌萝道:“这大概就是领域吧。” “领域?” 领域是仙、神独有的神通,在其领域下,唯有独尊,至高无上掌管一切。 领域这个字眼在武道也存在,像大秦景教的二元神功、神武峰的镇派绝招灵犀射月均能造就领域,但这种领域都是因功法招式运起而生,随着收功收招而消失,并不能永远存在。 只有仙、神能永具领域。 难道这妖皇已经与仙、神同阶了吗? 而他们修为再高深,就算入道终究还是停留在人的范畴。 被弹飞的九方长鲸刚刚稳住身形,再次挥剑朝朝妖皇斩去,只是在离妖皇三丈距离的时候,速度又从极快到极慢,一刀缓慢砍下,再次被领域强大的力量弹飞。 九方长鲸一次又一次,有种不杀妖皇誓不罢休的决心…… 张凌萝心中暗忖,难怪三百年前道门精英悉数折戟于此,只有真龙真人一人逃出生天。 这根本就不是一场同阶的战斗! (本章完) 第1331章 生性凉薄的女子 张凌萝根本不清楚,三百年前道门和斗妖一族所遇到的妖皇只是刚刚诞生的妖皇,那时候的妖皇,若是九方长鲸在,或许可以杀死妖皇。 而今日的妖皇是晋化成人的妖皇,已经超阶,与斗妖王不是同一等阶。 不同等阶的战斗根本就没有意义,只有当方面的掌控操纵。 笑声突然在每个人心中响起:“卑微低等的生物。” 妖皇闭阖的眼睛,烟岚的眼睫毛只是颤颤了,斗妖者首领就大声嚷嚷着:“闭上眼睛,不要去看妖皇的眼睛!” 声音中充满着严肃的警告,南钓月听不懂却能感知到危险将即,挡在张凌萝的前面去,老眼怒瞪。 在妖皇睁开眼睛的瞬间,她那张脸变得纯美与妖媚共存,琥珀般晶莹的双眸透着难以言喻的魔魅! 所有看到她眼睛的人,身体均是一怔,然后就不由自主的朝她走去。 九方长鲸首当其冲,手中巨阙散发奇光庇护抵挡,让九方长鲸免于妖瞳的无声入侵,当下朗声:“别看妖皇的眼睛!” 北耕云、张凌萝被南钓月挡在前面,躲过一劫,眼见南钓月如行尸走肉般朝妖皇走去,张凌萝情急喊道:“左长老,快阻止右长老!” 除了南钓月之外,看见妖皇眼睛的上百名斗妖者也似失去理智朝妖皇走去。 斗妖者首领大声喊道:“王,他们已经失智,快杀了他们。” 九方长鲸知道此话必有缘由,可他今日方才遇到他们族人,如何下得了这个死手。 只见这近百名斗妖者踏入妖皇的领域,瞬间就被抽尽了精血,骨头皮肉塌了下去,堆积成一堆骸墙。 南钓月在北耕云的阻止之下变得暴躁而疯狂,竞挥掌将北耕云击退,然后就充满渴望的朝妖皇飞身投去。 妖皇瞥向飞身而来的南钓月,似什么肮脏的东西朝她靠近,烟岚的眼睫毛轻轻一漾,南钓月还未接近领域,身体就轰然炸成碎片。 “右长老!” “老南!” …… 谢傅和魏无是这边降伏了石怪之后,就马不停蹄的追赶着道门众人的脚步。 红叶在刚才一战中消耗的太过厉害,竟在趴在谢傅背后沉沉睡着了,其实出力最多的就是红叶,战斗起来就化身战姬,刀刀都要与石怪较力、 谢傅也乐得背着这个妹子,倒是苏皂眸不是朝他们看来,她戴着面具,谢傅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却感觉她似乎有点羡慕。 她会羡慕吗?她不是单纯的不懂人情世故吗?她不是没有太多人性情感吗? 苏皂眸又一次悄悄朝他们两个望去,这一次谢傅干脆将她捉个正着,笑问:“怎么了?” 苏皂眸收回脸容,什么都没说。 谢傅笑道:“皂眸,你是不是羡慕了红叶了,我也可以背你。” 其实谢傅不知道如何跟苏皂眸深入交流,如果当做同伴,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掺杂太多个人情感,事情就简单许多。 苏皂眸一言不发,脚下不自觉的加快脚步,面具下的脸却是红了。 那天在澹台府,她看到满院盛开的茶花,想起谢傅亲手栽下每一个颗茶花的身影,想起他劳作冒汗的情景,她一下子就懂了。 正是有他一开始的付出,才有后来的满庭芳艳,在一瞬间她开窍了,似乎明白了人世间的情爱,那天她特别思念谢傅,特别想告诉他,她很喜欢这些为她特地栽种的茶花,她很开心。 可当见到谢傅,除了心跳的非常快,她的喉咙似在什么东西堵住,满腔心声压在心头无法表达起来。 她一直感觉自己的人生没有意义,只知道在他身边时……才充满意义。 她…… 谢傅快步跟上,与她并行着,只是嗅到他身上的气味,苏皂眸心就跳的非常之快。 谢傅笑道:“要不要试一下?” 苏皂眸心头荡起欢喜,很多事情一开始她只是不懂,不代表她愚钝,侧头朝谢傅看去,灿烂的笑容和微微眯着的善目,这一刻她读懂了谢傅的温柔,这并不是他固有的形象,是对特定的人才会展露出来,其实他对自己露出这一面的次数并不少,只不过以前她当做理所当然。 苏皂眸颤抖的问出来:“试什么?” “背你啊。” 苏皂眸内心很渴望很渴望,可她却违心的摇了摇头,这是为什么,她自己也不理解。 苏皂眸本来深藏难懂,谢傅自然无法敏锐的察觉到她的内心,哈哈一笑:“皂眸,好歹我们相处的时间也不算短,你应该相信我只是想背你。” “我相信你。” 苏皂眸应了一声之后就有点卑微的低下头去。 谢傅还是稍稍能感受到一点,她似乎有点多愁善感,似乎……有种小女子的恬静矜持…… 谢傅说不出来,他只是无声的伴行着。 低着头的苏皂眸看见一模一样的步伐,想到什么温暖的事,轻轻说道:“我和我的母亲被村子里的人追杀,那天的阳光很明媚,透过槐树的阳光细碎的洒在我的脸上,暖暖的,母亲拉着我的手拼命的跑,我穿着母亲给我缝制的衣衫,跑的后背起了一层毛茸茸的汗水……” 谢傅能从苏皂眸的声音中感受到她懂人情的喜悦,而一直以来她都很凉薄。 他轻轻的拉起苏皂眸的手,笑问:“像这样吗?” 苏皂眸身体一怔,然后手掌竞颤抖起来。 谢傅察觉到她的手心湿润,搓了一下她的手心,问:“毛茸茸的汗水。” 苏皂眸一言不发,戴着面具的脸面对谢傅,谢傅问:“皂眸,你开心过吗?” 苏皂眸不明白什么程度才能称为开心,她迟疑着应:“没有……有……”她思念他的时候似乎很开心。 “这么不确定?” “嗯。” “那来一次确定的,好吗?” 谢傅说着突然将苏皂眸横抱起来,苏皂眸惊呼一声,生不出丝毫反抗,被谢傅横抱起来的身子一下子就软了,这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强大力量,瞬间侵蚀她的身心。 谢傅抱着苏皂眸哈哈大笑的奔跑起来,像个顽皮的大男孩。 魏无是见了也不禁一笑:“谢兄,想不到你也有如此一面。” “皂眸,开心吗?” “皂眸,开心吗?” 谢傅奔跑着不停的询问,回答堆积在苏皂眸紧闭的唇齿之声。 (本章完) 第1332章 强援 谢傅情绪一旦释放出来,人就有点疯癫无度,这种疯癫无度同时也充满着感染力。 见苏皂眸迟迟不答,竟她屁股掐了一下,小娘子的屁股哪能乱掐,他疯癫起来就是这么没有分寸。 苏皂眸只觉股尖一麻,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早就堆积的情绪一下子爆发出来:“公子,我好开心!” 听她竟有此热情回应,谢傅举止更加疯癫,竟将她高高抛起,口上大呼:“皂眸,皂眸……” 咯咯咯,苏皂眸像个小女孩放声娇笑起来。 这个生性凉薄的女子第一次笑的如此开心自我。 “我饿了。” 红叶不合事宜的声音传来。 苏皂眸似乎有点害羞:“公子,放我下来。” 谢傅刚刚将苏皂眸放下来,红叶又是一句撒娇语气的:“我饿了。” 谢傅无奈笑道:“入阵之前不是将你喂得饱饱的。” “我不管,我现在饿了,我要吃肉。” 谢傅无奈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魏无是哈哈一笑,调侃道:“谢兄,艳福太好也是一种烦恼。” 就在这时,四人神情皆肃,因为他们听到遥遥传来的厮杀声。 红叶立即主动从谢傅后背下来,四人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奔驰。 谢傅沉声询问:“魏兄,前方面对的是什么?” “依真龙真人手书所记,要面对的是妖皇!也是三百年前道门折戟止步的地方。” …… 妖巢这边,战斗激烈无比。 从妖皇现世那一刻开始,这群妖物好似力量加身,变得更加疯狂可怕。 原本在天宗和释门的增援之下,局势应该有所扭转才是,战况却比一开始更加恶劣。 鬼后刚才施展神通,以森雾庇护众人,真气消耗巨剧,早就无力继续支撑下去,森雾一旦消失,人妖双方短兵相接,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死伤二十来人。 人圣日月星是当中战力最强者,墨阳剑所到之处如阳光照到,妖邪尽晦。 他杀妖无数,可妖物不计其数前仆后继,却无法解这困局。 而地宗、玄宗早就战至筋疲力尽,刚刚支援而来的天宗虽然真气充沛,只是十数人而已,独木难支。 眼见局势如此严峻,天心大师和正见大师对觑一眼,两人同时双手合十,手腕交结打印,腕脉处便破了口,飙出鲜血互相浇灌对方。 成了血人的两人,鲜血瞬化金漆加身,全身金光闪闪,人如真佛现世 释门高僧的鲜血本来就是至刚至阳,而且有向天借力,请佛上身之威。 释门六数之上神通,非己身人力所能驾驭,借到天力的两人结着莲印,合力施展出释门最高神通——十方无量! 金光十方暴涨,所照之处妖邪皆化烟尘,金光一直蔓延开去至一由旬,由旬之内无一妖物生还。 眨眼之间,密密麻麻的妖物竞被清扫出一极为宽大的场地来,犹如空旷的校场。 这一神通瞬间杀妖不下数千,天上飞的,地上走的,均被肃杀干净。 道门众人见状大喜,天心大师和正觉大师还有此神通,怎么不早点使来。 却哪里知道两人合力施展十方无量,却是以己身精血、修为作为代价,万不得已才使出此神通来。 十方指的是十方世界,东、南、西、北、东南、西南、东北、西北、上、下。 十方无量指的就是神佛领域,在神佛领域,威神无极,妖物岂能生还。 金光蔓延至一由旬之后,又如太阳下山一般光晕开始退去,一直缩小到只有十丈大小,将众人笼罩。 天心大师沉声警告:“只要呆在这十方领域之内,妖物难侵。” 正觉大师修为比天心大师要弱上一筹,尽管身化神佛,施展此等神通也是极为吃力,垂目闭口,神情入定。 范伯常问:“天心大师,那现在该怎么做?” 天心大师道:“等待强援!” 等待强援?该到的已经到了,哪里还有什么强援。 虽知此时需要保持冷静镇定,可是众人还是不由暗暗商议起来。 “我俩支持不了太久时间,诸位还是好好调息补充真气吧。” 也就是说,他们只是获得一个喘息之机。 范伯常惊讶;“大师能够支持多久?” 天心大师却已经垂目入定,不再应声。 妖物再次朝众人靠近过来,刚刚才清扫出来的场地又密密麻麻都是妖物。 这些妖物似开了智,知道这十方领域厉害,不再前仆后继送死,只是在领域外围打转。 众人也不再浪费时间,拿出聚真石来,开始补充真气,慢慢恢复气力…… 突然一声尖锐惨呼,调息补充真气的众人不由睁开眼睛,却是一只不怕死的妖物离十方领域太近,妖爪刚刚触碰便化为灰烬。 不知道谁嗤之以鼻:“不知死活的东西!” 有一个,就有二个,第三个…… 妖物开始不怕死的冲向十方领域,如攻城一般前仆后继。 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在命令这些妖物,却是身处妖巢中心的妖皇,她感受到十方领域的存在,作为妖,她极不喜欢这神佛领域,尽管这神佛领域看上去很弱小,却如眼中钉一般,不除不快。 眼见这些妖物主动冲上来,众人不忧反喜:“都来送死吧!” 却没有注意到两位高僧在妖物的不停冲击下,平静入定的脸色开始发生变化。 直到天心大师开声:“正觉,坚持住。” 众人这时才发现正觉大师已经口鼻流出鲜血,显然是心神受到重创,摇摇欲坠。 本来两人以人躯向天借力施展这神通就不容易,在苦苦坚持着,如今无数妖物以肉躯冲撞十方领域,每一次的冲击都将消耗两位高僧的力量。 在妖物的不畏死的冲撞下,十方领域开始黯淡缩小,而且速度越来越快。 随着正觉大师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倒下,十方领域顿消,从施展此门神通开始竞坚持不了一个刻种,这群妖物太大太疯狂了。 道门三宗早就严阵以待,随着十方领域消失,刚刚补充点真气的众人,再次陷入厮杀之中…… 这时轰轰炸声从山谷上方传来,动静比这边还要大。 众人惊讶,援兵! 哪来的援兵? 动静以势如破竹之势从山谷上方迅速靠近过来,尘土漫天,双耳充斥妖物惨死之声。 这阵仗好似来了一直千军万马的援兵! 来的当然是谢傅、魏无是、红叶、苏皂眸四人! ——剑出不由我! 谢傅在地手握宵水,剑若画荒。 ——千龙手! 魏无是在天,千龙手连发,炸起烟土如若在大地泼墨,道门这门降妖伏魔绝技继三百年前真龙真人之后,在魏无是手中发扬光大。 苏皂眸和红叶,分居谢傅双翼,斩杀漏网之鱼。 四人以箭矢之状,势不可挡,长驱直入。 这组合战力惊人,猛的一逼,不亚于一直军队。 千龙手的呐喊声传来,地宗众员惊呼出声:“魏长老!” 看见魏无是,只感觉比爹娘复生还要高兴激动。 “女婿!” 谢傅循声望去,卢夜华正遭受数只妖物围攻,怒喝:“妖孽,胆敢犯我岳母!” 人杀到卢夜华身边,剑气如虹瞬间斩杀数只妖物,解了卢夜华的艰苦困战。 卢夜华见谢傅如此神勇,情绪激荡:“好女婿!” 谢傅见卢夜华战至衣衫褴褛,满脸污土,动容说道:“岳母大人,可否受伤?” 此情此景,这份关切让卢夜华心头暖意如注,摇头:“你终于来了……” “小婿来迟让岳母大人陷入危险,罪该万死!” 卢夜华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摇头,为有这么一个女婿感到骄傲欣慰。 “师兄!” 发出喊声的居然是纪归雁,她终于肯成为谢傅是她师兄了吗? 谢傅扭头一望,见天宗也陷入苦战,当下又杀到纪归雁身边去,清了她跟前数妖:“师妹。” 纪归雁年纪长辈长谢傅十多岁,这声师妹落入纪归雁耳中,没有丝毫的厚颜无耻,反而满是亲切。 还未来及和纪归雁好好说上一句话,又一喊声传来:“谢大人!” 谢傅先循声杀至,后才看清来人,竟是李敬堂。 李敬堂此时胸口衣服撕裂溅满鲜血,显然受伤不轻,却依然浴血奋战,面无惧色。 见了谢傅却像看到亲爹一样,老泪纵横:“陛下让我们率神武阁听从你的调遣,只剩下我和一大人了。” 他的心中一直对谢傅抱有希望,此刻终于等到谢大人,可惜兄弟们已经先走一步,悲伤之情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不远的林定波一边杀妖一边朝谢傅望了过来,打了声招呼:“谢大人,玉尘山一别,又见面了。” 儒门有人认出谢傅手中的宵水宝剑:“是雷渊宗刑礼长老谢长老吗?” 有人问言心惊,雷渊宗刑礼长老可是雷渊宗继宗主之后的第二号人物,想不到谢傅与儒门还有此等密切关系。 谢傅忙于杀妖,顾不应暇无法一一作出回应,朗声说道:“诸位稍作休息,该我们来出力了。” (本章完) 第1333章 谁才是真正的妖皇01 妖物不计其数像潮水从四面八方涌上来,谢傅独挡一面,魏无是杀神本色尽显也独挡一面,苏皂眸和红叶联手独挡一面,这时成了道门三宗的领军人物的日月星,凌空于众人上空,墨阳剑剑光密集如在所有人上方拉上一层光罩,清杀空中飞翔妖物。 剩下的人抵挡一面,以卢夜华、范伯常、许晖几位道门大道者扛在最前面,大部分人得以有喘息之机。 配合默契,各守其职,战斗依然激烈! 真正陷入厮杀,谢傅才知道道门如此多的高手战至如此凄惨,妖物不计其数,杀也杀不尽,就算神仙来了也要活活累死。 如果边战边歇,或许还能一战,可妖物的攻击根本不会停下来,任谁最后也要真气耗尽。 素还山呢、真武玄天真人呢,九方长鲸呢,独孤上智呢? 莫非他们几人已经战死,谢傅此刻忙于厮杀抵挡妖物入侵,根本无暇问出心中疑惑。 就在这时,前一刻还凶残疯狂妖物突然停止攻击,立于原地动也不动,那些在空中密如蝗虫的妖物也纷纷降落地面。 战斗在一刹那间就停止了,安静无比,只有众人急剧的喘气声和万千妖物让人心底发麻的低沉呼吸声。 情景诡异无比,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很快众人就发现这些妖物齐唰唰的望向同一个方面,严格来说是望向苏皂眸! 一身黑衣戴着面具的她身上总是透着浓浓的死亡气息,犹如地狱使者。 此刻脸上的面具在战斗中掉落,头上束发的发带也不知道什么掉了,齐腰长发下掩映着一双琥珀般妖异的眼瞳。 离苏皂眸最近的一名地宗长老好奇的朝苏皂眸望去,当眼神接触到她那双朦胧而妖异的眼瞳,心灵瞬间就被什么东西所侵蚀,立即发疯发狂起来。 谢傅恍然大悟,高呼出声:“千万别看她的眼睛!” 人飘降苏皂眸身边去。 苏皂眸此刻正沉浸在一种特别奇异的感觉之中,她感觉在这地方,她无比的强大,强大到唯我独皇,掌控一切,所有的妖和人都只不过是卑微的生灵,生死由她操控。 她尝试着朝一妖物望去,那妖物在她的注视下颤颤发抖,紧接着心胆位置爆裂而亡。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万妖皆俯。 对比起斗妖王九方长鲸让他们畏惧,这是源自血脉里的臣服,臣服于妖皇!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万妖好像臣服于苏皂眸,它们不是应该臣服于妖皇吗? 莫非……这个猜想却不敢大胆联想下去。 谢傅自然能察觉到苏皂眸的异状,生怕她堕入妖道或者魔道,紧紧将她拥住:“皂眸……” 苏皂眸能感受到谢傅对她的重视和关切,轻声道:“公子,我没事,我现在很强大。” 在这个地方她好像解开了某种封印,身心充斥着无比强大的力量,“只是,你别看我的眼睛。” 除了她的母亲,从无例外过,她不想伤害谢傅一丝一毫。 “公子,走吧,我已经感受到她了。” 苏皂眸随着就朝谷底方向走去,姿态如个帝王一般,群妖让开道路,退避三丈,莫敢侵害。 谢傅看着苏皂眸冷漠神高的身影,心中有点担心皂眸就此与他分道扬镳。 却哪里知道苏皂眸心中有种无法与他对视的悲伤。 卢夜华、范伯常、许晖等人靠近谢傅。 卢夜华问道:“女婿,怎么回事?” “岳母大人,我也不清楚。” 范伯常紧接说道:“我能察觉到群妖臣服于她,莫非……” 谢傅见苏皂眸越行越远,生怕离苏皂眸太远有所闪失,说道:“先跟上她的步伐再说。” 果不其然,众人稍有举动,群妖就朝他们露出凶恶的面目,一副随时扑上来厮杀的架势,群妖只是臣服于苏皂眸,并不是臣服于他们所有人。 众人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快步跟上苏皂眸的步伐。 许晖故意问道:“谢大人,莫非苏娘子有御妖的神通?” 妖皇两个字他终究不好出口,今夜他们是来杀妖皇的,若苏皂眸是妖皇,那岂不是苏皂眸才是他们要杀的对象。 谢傅哪会听不懂许晖的言外之音,沉声说道:“皂眸是我的人,她绝对不会做出伤害我利益的事,我不管她是什么,诸位若是对她不怀好意,休怪我宝剑无情!” 卢夜华道:“女婿,你多虑了,我们只是搞清楚情况。” 如果不是她的存在,此刻他们还陷入在与群妖生死厮杀之中,这人情这道理,他们不可能不懂。 谢傅连卢夜华也不是很给面子,冷声说道:“最好不过。” 张凌萝这边,只有斗妖王九方长鲸面对妖皇威压仍有举刀之力。 只是任九方长鲸挥砍出多少刀,仍无法越过三丈的范畴,更别说伤害妖皇分毫了。 反倒是妖皇似乎在戏耍玩弄九方长鲸。 这是一场不同等级的战斗! 要知道此地也是斗妖王九方长鲸的主场啊,就在刚才那不可一世的妖灵在他手上都毫无反抗之力。 可现在,角色再次颠倒过来,让张凌萝惊叹,就算天下所有的入道宗师齐集,这仍是一场不对等的战斗。 人终究是人,妖皇此刻所展示出来的力量,已经是让他们这些凡人感到匪夷所思的仙、神等阶一般。 这就是仙魔阵么,仙、魔二字毫无夸张。 他们入此阵来,就是以凡人之躯与仙、魔斗、 九方长鲸又再挥出一刀,终于累趴在离妖皇三丈之外,他拼尽全力连她的毛发都触及不到,心中悲怆无比,他愧为斗妖一族的王。 妖皇艳丽的声线传来:“斗妖一族的王,我缺少一只坐骑,如果你愿意臣服于我,当我的坐骑,我就饶你不死!” 九方长鲸何等英雄人物,岂能受此侮辱:“休想!” 妖皇发出如同人类一般的咯咯笑声,笑声中充满着无法无天,同时笑声中操作别人生死的阴森又让人背脊发凉。 赤着身双足落在九方长鲸背上,九方长鲸腰背一挺刚要做出反抗,下一瞬就如负大山被压的五体投地。 妖皇亭亭而立,如同一个婀娜少女,身上无衣唯独一头红色长发稍微遮掩身体,无比美丽而又充满妖异。 而五丈巨躯的九方长鲸在她不足七寸的莲足下竞无法动弹。 (本章完) 第1334章 谁才是真正的妖皇02 妖皇轻声问:“那这样呢?” 妖瞳朝一众斗妖者望去,斗妖者首领大声警告:“别看她的眼睛!” 尽管所有的斗妖者悉数闭上眼睛,但是还有近百名斗妖者瞬间爆体而亡。 妖皇已经强大到无需与她对视,她便能杀人于无形,在这地方,在她领域蔓延范围内,万物生死仅凭她心念主导。 九方长鲸如怒兽般嗷嗷狂叫,看得出他在疯狂挣扎,可在妖皇的莲足下,他的身体却被禁锢一般,纹丝不动。 妖皇继续诱惑道:“你若不臣服于我,我会灭了斗妖一族,斗妖一族将会永远消失在这个世上。” 她所说的每个字,配合着她的声线,充满着让人不得不去接受的诱惑。 张凌萝见妖皇如此能迷惑人心,心中暗忖,妖皇并非无智,她的智慧不亚于人类,甚至高于人类。 原来迷惑众生并非无稽之谈,她若在仙魔阵外,必是一场人间浩劫。 “我……”九方长鲸内心天人交战着,实在说不出口。 就在九方长鲸停顿之际,妖皇抬眸又杀了百名斗妖者。 九方长鲸嗷嗷怒吼:“别杀了!” 范伯常的声音大声传来:“别看苏皂眸的眼睛!” 张凌萝众人闻言惊讶,范伯常他们杀过来了,可是背后却没有听见与妖物厮杀的任何动静,反而安静的无比诡异,好像是直接走过来一样。 这时张凌萝才发现万千妖物似休战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范伯常的声音再次传来:“别看苏皂眸的眼睛!” 这时挤得密密麻麻的妖物竞如分水一般,让开了一条宽敞的路道来。 一身黑袍的苏皂眸出现在人前,一头黑色长发垂背披肩,散发着丝绸般的奇亮光泽,步履犹如冷焰跳动。 与黑发形成剧烈反差的是,她脸容白净的如同千年的冰晶,闪烁着寒冰的幽蓝,绝美五官美得让人屏息。 苏皂眸此刻是闭着眼睛的,要不然因为惊讶而将范伯常的警告忘之脑后的张凌萝三人,此刻已经被妖瞳入侵心灵,进而发疯发狂。 张凌萝看见非但道门三宗的人来了,而是魏无是活着,谢傅也到了,惊喜无比:“怎么回事?” 谢傅见张凌萝三人睁着眼睛看向苏皂眸,大吃一惊,飞身就来到张凌萝的身边:“凌萝,别看皂眸的眼睛。” 所有的斗妖者从苏皂眸身上感受到妖皇一般的气息,惊恐出声:“芍姬!” 作为斗妖一族的他们从来不知道可以两个妖皇并存。 张凌萝听见这个字眼,惊讶脱口:“妖皇!” “苏皂眸是妖皇!” 此话一出,也证实了道门众人的猜想,苏皂眸竞是遗留在人间的妖皇! 妖皇艳丽的声音传来:“只能有一个妖皇!” 苏皂眸睁眸朝妖皇望去瞬间,谢傅第一时间捂住张凌萝的眼睛。 苏皂眸竞不惧妖皇的妖瞳,她当然不惧,因为她的眼睛也是琥珀色的妖瞳。 两皇对视着,一山不容二虎,谁才是真正的妖皇! 所有人立即从苏皂眸身上感受到一股令人压抑窒息的气息,与此同时妖皇那股阴沉沉弥漫整个山谷的强大气息的散发出来。 苏皂眸身上那股令人窒息的气息就被压了下去,显然变得弱小许多,脸上也似乎露出痛苦难受的表情。 斗妖者首领开始指着苏皂眸叽里呱啦的说些时候,没有人能听懂斗妖一族的语言。 北耕云知道必有玄机,最熟悉妖皇就是这群斗妖者了,每次他们都能提前预知危险,对着张凌萝问道:“玄女,他在说些什么?” 张凌萝每次与斗妖者首领的交流都是凭着聪明才智猜出来的,涉及复杂深奥的东西,哪是凭着聪明才智就能猜出来。 突然想到什么,对着被妖女踩在身下的九方长鲸问道:“武圣,他在说些什么?” 这里就只有九方长鲸晓得两种语言,正好作为翻译。 九方长鲸朗声喊道:“他说苏皂眸根本不懂运用领域,根本不是对手。” 领域是什么东西,在场的武道中人根本没有认识,也从来没有涉及过,任张凌萝聪明无比,也无法给苏皂眸提供帮助,只能喊道:“苏皂眸,你会运用领域吗?” 苏皂眸应道:“我不会,不过我可以学。” 现在学习吗?那还来的及! 可是有些东西是刻在血脉骨子里的,就像鱼会游,鸟会飞,无师自通。 而苏皂眸是天生的妖皇,此地本来就是属于她的领域。 妖皇讥讽:“妖皇么?只能是一个妖皇,就是我。” 话刚说完,就感受到苏皂眸的气息强大到与她同等的地步,妖皇妖瞳闪耀着奇光:“你真聪明,这么快就能掌握领域。” 苏皂眸霸气应道:“不是我聪明,这本来就是属于我的东西。”她的眼神闪烁着难以言喻的妖泽,似乎要通过眼神就将与她对视的妖皇杀死。 妖皇艳丽笑道:“那又如何,这也是我的领域。” 两皇动也不动,只是对视着,似乎在较量争夺什么。 斗妖者首领又叽里呱啦起来。 未等张凌萝询问,九方长鲸就翻译出来:“他惊叹苏皂眸这么就掌握领域,她们两个在争夺这个领域的主导,谁成了这领域的主导,谁就是皇,能够掌控另外一人的生死。” 这话不难理解,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胜负便是生死。 两股气息似乎旗鼓相当,谁也奈何不了谁,但这已经足够让妖皇产生忌惮,因为她知道眼前是正统的妖皇,是雌雄妖皇结合所生,是天生的皇。 而她是后天晋化的妖皇,在纯粹的血脉面前,她不得不退居皇下。 可她不甘心,从诞生到化人,她花了整整三百年的光阴,凭什么! 出声问道:“你本为妖,为何帮助外族,与自己的族人自相残杀?” 这句话刺痛了苏皂眸的心,是的,她从小就跟别人不一样了,与人格格不入,被人排斥驱赶,甚至追杀,原来她是妖物。 她本来已经凉薄到毫不在乎,可是现在她却很在乎,她不想是妖物,她想是个正常人。 骤然情绪激动,怒斥道:“你闭嘴!” 妖皇十分敏锐的察觉到苏皂眸的反感与厌恶,继续说道:“你天生是妖,为异族所不容,他们没少伤害你,对吗?” 说到最后,妖皇的声音温柔而充满蛊惑性。 苏皂眸听着她的话,想起了从小的遭遇,她们母子左藏右躲,吃不饱穿不暖,受尽欺凌,所有人确实对她们很不好,不能容她们母子…… 她的表情慢慢开始出现恶意与报复,有种杀死毁灭一切的冲动。 张凌萝自然知道苏皂眸正遭受妖皇的蛊惑,朗声说道:“苏皂眸,不要听她的话,妖皇最擅长迷惑人心。” 不料却遭受苏皂眸的呵斥:“卑微的生物,你闭嘴!”随着她化身妖皇,显然她血脉中的另外一面也被激发出来。 谢傅只是淡淡笑道:“皂眸。” 仅仅一个叫唤就安抚住苏皂眸狂躁的内心,让她内心被温暖所包裹,除了母亲,世上就没有人比谢傅对她更好了,他也从来不畏惧自己,排斥自己,相反…… 妖皇见苏皂眸表情变得平静,继续蛊惑道:“你打算同归于尽吗?” “是。” 谢傅表情一惊,早就将注意力放在谢傅身上的妖皇,立即伸手将谢傅摄到跟前来。 在惊呼声中,红叶已经出刀,只是在离妖皇三丈的范围就被弹了出去。 便是化身斗妖王,手握照胆的九方长鲸也不能跨越妖皇的领域,红叶自然也做不到。 在这里,只有同为妖皇,能够掌控领域的苏皂眸才有资格叫板。 妖皇看见苏皂眸露出紧张的表情来,轻轻笑问:“是为了他吗?你就是为了这个人类,不惜同族相残。” “我与你不一样,马上放了他!” 令人窒息的气息迅速攀升能够让人感受到苏皂眸的怒意。 妖皇笑道:“看来你很在乎他,放了他当然可以,不过就看你愿意为他付出多少代价?” “一切!” 妖皇却已经动手对谢傅施加压力,谢傅立即感受到身体被一股强大挤压着,这股力量跟天地一般强大让他无法反抗。 心中暗暗吃惊的同时,立即开始寻访设法自救,出乎意料的,这股力量在慢慢加重,显然妖皇是在慢慢折磨他,或者说慢慢弄死他。 张凌萝见谢傅被挟制,一时也乱了分寸,不知道该怎么做。 妖皇轻轻道:“他马上就要死了,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十息。” 她的话总是能一步步将人心腐蚀,最终击溃坚韧的意志,尽管谢傅哼都没哼出来,但是他忍受痛苦的表情落在苏皂眸眼里,让她心如刀割。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凉薄的女子,毫不在乎别人的生死,直到此刻她才发现自己那么在乎,那么多情,在她看到茶花满庭盛放的那一刻,她早就变了:“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魏无是聚气于全身,他的命是谢傅救的,现在就是回报的时候,对着妖皇使出一击毁天灭地的千龙手。 千龙金光强至生出红焰,紧接着以妖皇的中心的三丈范围内就如同烈焰焚烧融化着。 许晖暗暗吃惊,魏无是这一击千龙手比当日在青华界使出来还要更加强大,魏无是在这短暂日子是有所突破,抑或是那天有所保留。 只见魏无是似受到反噬,原地吐出一口鲜血,再见妖皇却毫发无损,严格来说,这记入道之后全力使出来的千龙手都无法侵入妖皇三丈范围。 有点难以置信,当下喃喃自语着…… (本章完) 第1335章 谁才是真正的妖皇03 其实魏无是这一击千龙手与九方长鲸那一刀威力大同小异,而像这样的攻击,九方长鲸不知道做了多少次。 在这里,在妖皇的领域内,妖皇就是掌控一切的神,而他们只不过是凡人。 妖皇丝毫不关心别人,对着苏皂眸道:“我要你放弃,放弃属于你的一切。” 这句话旁人或者听不懂,正在与妖皇争夺领域主动的苏皂眸却是明白,身上令人窒息的气息立即减弱黯淡下去,取而代之是妖皇那股阴沉沉恐怖气息迅速弥散开来,在这一刻她又成为这空间唯一的皇,没有人能与她争夺。 张凌萝想喊出来,不要相信她,可她却喊不出来,她没有办法将谢傅的性命来做赌注。 苏皂眸对着妖皇道:“你现在可以放了他吧!” 妖皇回应她的却是操控领域,苏皂眸妖瞳没有神采,人就瘫软在地上。 见此情景,所有人心头黯然,完了,全完了,千算万算,算不到这妖皇还如此狡诈。 苏皂眸脸色苍白的朝妖皇看去:“放了他!” 妖皇咯咯大笑:“伱这妖族叛徒,有什么资格命令我。”说着轻笑:“你是不是在人世间呆了太久,忘记在妖的世界,强者为皇,主导一切。” 苏皂眸怒不可遏:“你言而无信!”恨不得想杀了妖皇,却已经无力再夺回领域。 张凌萝闭上眼睛,虽然早就料到这妖皇狡诈,最终是这个结局,却不敢去赌,而且苏皂眸未必肯听她的。 妖皇看着苏皂眸:“这就是你在意的东西吗?现在我就消灭他。” 谢傅很快就感受到身上的压力在增强,这种压力就算已经是神之躯的他也疼痛难以忍受,在痛苦的侵蚀下却一直告诉自己的冷静…… 这时斗妖者对着九方长鲸叽里呱啦大声喊话,谢傅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却从九方长鲸眼睛一亮中,察觉出有破局之法。 奈何九方长鲸此时被妖皇死死踩在身下,动弹不得。 谢傅干脆不再忍受痛苦,放声痛叫起来,早些时候他忍痛不叫是怕影响苏皂眸,此时发出痛叫声却是为了迷惑妖皇。 苏皂眸听见谢傅痛叫,心都要碎了。 “这么快就承受不了吗?” 妖皇说着减缓了对谢傅身上的压力,在杀死这个男人之前,她还有一件事要做,让苏皂眸向她臣服,尊她为皇。 对着苏皂眸淡淡道:“向我臣服。”她要成为真正意义的妖皇。 苏皂眸微微正要弯腰,就在这时一直被压制禁锢无法动弹的谢傅,一击武神雷杀就击在妖皇身上。 神之躯的深度远远在正常人的想象之中,其实那么容易就被灭杀,谢傅只不过一直在隐忍不发,寻找一个反扑的机会。 妖皇露出讶色:“你!”显然她也惊讶这个男人竟还有反抗之力。 虽然这近身一掌只是将妖皇击退数步,未能对她造成太大伤害,但是在妖皇错愕之际,却给九方长鲸赢得逃脱之机,朝苏皂眸飞身而去:“苏皂眸,喝我的精血!” 妖皇露出惊色,谢傅却挡在她的前面,将一辈子所学的能耐都使出来,身上金光毕现,圣衣加身。 ——剑出不由我! 这一剑集齐悟武宝典的精髓聚萤成雷,将剑出不由我的精髓抬高到新的层次,超越己身极限。 同时具备灵犀射月所成的领域。 可以说谢傅这一剑能杀入道,甚至已经达到了杀仙神的门槛。 妖皇感受到灵犀射月的领域,也心生忌惮,终于第一次出手了。 双方交击之下,不出意料,等阶差距的谢傅被直接击飞至消失,湮灭于夜空中。 妖皇嗤之以鼻:“卑微生物!” 张凌萝和红叶见状直接瘫软下去,卢夜华也心神摇晃…… 苏皂眸怒火焚烧:“妖孽,我杀了你。” 此时的苏皂眸吸了斗妖王的精血,强大到天地之下也要唯我独尊,气息冲天贯地将妖皇的阴沉气息完全掩盖。 万妖在此气息之下,低伏颤抖。 妖皇吃惊,想争夺领域的主导,却发现已经完全丧失主导权。 在妖的世界,强者为皇,主导一切,在领域之内也是如此,强者可以主导弱者的生死。 此时领域已经完全被苏皂眸这个正统血脉妖皇所掌控,周遭的所有力量也完全属于她,她就是领域内的掌控者,而妖皇只不过是领域内的一只生物,与其他人并没有什么两样。 苏皂眸双眼喷火,瞳光有如烈阳直射:“你这杂妖,说的一点没错,强者为皇,我要慢慢虐杀你!” 妖皇心知大势已去,竞请求道:“妖皇,我愿意臣服与你!” 苏皂眸回应她的却是轻蔑一笑,妖皇身上无衣却燃烧起来,场面诡异无比。 妖皇刚才面对谢傅那逆天一剑毫发无伤,此刻在诡火的燃烧之下,却似乎十分痛苦,扭动的身体痛苦哀嚎。 哀求着说道:“妖皇,饶了小妖一命。” “妖皇,就算你不念小妖苦修三百年才晋化成人,也要念同族之情啊!” 张凌萝此刻将这狡诈无比的妖皇恨得牙痒痒,生怕苏皂眸心软,咬牙切齿道:“苏皂眸,不要听她妖言惑众!” 苏皂眸此刻怎么会心软,谢傅死了,她的天塌了,现在只有为谢傅报仇的满腔怒火,恨的不想太快杀死这只杂妖,她要慢慢折磨这杂妖,让她承受无尽痛苦,让她会悔恨不已。 盛怒之下,苏皂眸的声音却变得无比平静:“哦,你苦修三百年才晋化成人。” “是,念在小妖不知光阴流逝的苦修。” 话刚说完,两条美得精雕细琢般的雪白手臂就掉了下来,妖皇哀叫狂嚎,声音中竟有肉体的痛苦也有心灵的痛苦。 苏皂眸夺去妖皇最看重的东西,淡淡说道:“你现在不像人了。” 妖皇无比愤怒捉狂:“你这妖族叛徒,你不得好死!” 突然,妖皇两条雪白的大长腿又离开她的身体,失去四肢在诡火焚烧之下的妖皇唯有凄离惨叫,叫声响遍整个山谷,让深夜鬼吟一般,让人毛骨悚然。 无论妖皇多么凄惨,苏皂眸永远都不会解气,永远永远…… “你现在一点都不像人了,是只无足无手的怪物,这还不够……” 在一瞬间就拔光妖皇的一头红发,光秃的头顶立即布满血珠,其状可怖。 妖皇刚刚少女婀娜的形象在几个光景间就成了丑陋的怪物,脖子扭曲旋转起来,直至扭断闭气惨死。 妖皇终于死了…… (本章完) 请假条 今天请假一天。 2023/11/11 《小生真不是书呆子》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36章 安然无恙 所有人均吁了口气,身心疲惫得就想原地倒下,睡上三天三夜都不够。 万妖低伏着望向这唯一的妖皇,苏皂眸却缓缓闭上眼睛,关心爱护她的人死了,她什么都不在乎了。 闭眼瞬间,万妖悉数裂心炸死,山谷成血海,天地悄静…… 是谢傅牵头道门三宗入仙魔阵,他也实现诺言鼎力相助,谢傅今日之死是为道门而死,其风范让人折服肃敬。 不管此次破阵成与不成,他都是整个道门的大恩人。 所有道门弟子均三礼九叩行最高拜礼,向谢傅致以崇高的敬意。 跪着,卢夜华直接泪流,骂道:“你这混蛋,怎么舍得让我女儿年纪轻轻就当寡妇……” 一直骂着,一直骂着,突然又悲痛喊道:“好女婿,你给我回来……” 当中最伤心的要数张凌萝,她与谢傅感情深厚,将谢傅视为挚亲之人,大悲无泪,却是没有流出一点眼泪来。 反正此次入阵也报着必死之心,心中暗忖,傅叔,你路上慢行,凌萝随后赶来。 天色灰蒙,快天亮了,众人收拾心情继续踏上征程。 没有人敢去与苏皂眸打招呼,她的身上充满死亡气息,人像死寂一般。 从她闭上眼睛,一切结束,她就像一尊立于天地不倒的雕塑,不曾动过一下。 红叶在苏皂眸身边坐了下来,不哭也不喊,脸容呆滞茫然。 虽然彼此身边有人,却感到特别的孤独,特别的孤独…… 当黎明的第一缕光穿过地平线,照射在大地上,苏皂眸紧闭的眼眸感受光明,冰冷的脸颊上有淡淡的温暖,泪水就止不住的流。 她从来不会哭,第一次感受热泪盈眶时滋味,却是那么的痛苦难受……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她憎恶这种感觉,她希望回到凉薄无情,这样就不会如此难受了…… 苏皂眸哀叫一声,浑身脱力就瘫软下来,一双强有力的手臂将她搀扶住,正是从天而降的谢傅。 妖皇那一击厉害到宵水宝剑在瞬间就湮化,那不是凡人所能解下的一击,什么人龙之躯,什么天神下凡,在这神仙一般的力量面前都要化为尘埃。 妖皇虽然为妖,当时她已经踏上仙神的等阶,这也是入道高手也在苦苦追寻的目标。 仙魔阵这个地方,本来就不是凡人所能涉足的地方。 入阵破仙魔阵是个错误,尽管有真龙真人的破阵手书,道门中人对仙魔阵的了解还是微乎其微。 如果不是有苏皂眸这个遗留在世间的妖皇,今日也跟三百年前一般境况,止步于此。 谢傅能够不死,也是凭借神之躯,能够在神一般力量面前不死,也只有超越凡人的神躯了。 肉体的层次高度已经远远超远实力,当然这么厉害的攻击面前他也会受伤,生脉的神奇与神躯完美结合,却也让他迅速恢复伤势。 可以说谢傅在人世间已经是无法杀死的存在,可这是仙魔阵。 仙魔阵到底是什么,这到底是一个上古阵法,还是上古洪荒遗失之地? 苏皂眸心头一颤,却不敢睁开眼睛,她生怕这一切都是虚幻,心抽离身体般的颤抖着,红叶啊的叫了一声,这让苏皂眸稍稍有一些落地感。 谢傅熟悉的声音传来:“皂眸,伱真美。” 虽然是这不是第一次看见苏皂眸的容貌,却是第一次完完整整的打量她,她落泪的样子,不再冷漠没有情感,而是充满人性喜怒哀乐的一张脸。 “你哭的时候也是如此的美。” 原本细水长流的泪水突然像山洪暴发一样夺眶而出,瞬间就将她冰雪一般的脸颊打润的泪泪洼洼,她扑进谢傅的怀抱里,激动得失声痛哭。 照在身上的晨光和心爱之人的怀抱终于让苏皂眸实实在在的重回这个世界,泪水冲刷着胸中的块垒让每一次呼吸都微微的疼痛,这是活着的感觉。 她一直不明白人世间为何有那么多光怪陆离的欲望,也不明白到底是什么造就那些可歌可泣的传奇。 现在她懂了,成了人就有了生死也无法隔绝的东西,做人真好,虽有痛彻心扉,却也有酣畅淋漓的欣慰满足,让你每一次的呼吸都是希望向阳。 谢傅愣了一下,说实话,他还不习惯这样的苏皂眸。 很快哈哈大笑,搂住苏皂眸的螓首,柔声安慰:“好了,好了。” 男人的胸膛是让女人放下自尊的地方,有了这份安慰温暖,谁还管什么宿命劫数,苏皂眸泣道:“公子,我好害怕。” 就算在母亲面前,她也不曾如此示弱表现出恐惧来。 谢傅双手捧着她的脸颊,用大拇指抹去她脸上泪漉漉的泪水,笑着说道:“别哭了。” 一般来说,苏皂眸给人的感觉是生人勿近,触之必死,就算谢傅与她相处也是一种平淡交流,不掺杂个人情感流露,可此刻做来却如此自然,大概她落泪表现出来的娇弱让人心疼怜爱,让人感觉她与其她女子没有什么不同。 苏皂眸十分乖巧的点头,嗯的一声,尽管止住眼泪,可紧闭的眸子却依然泪眼婆娑。 谢傅哈的一笑:“皂眸啊,你的上半生已经受尽孤苦,今日这泪水就像过去告别,今后就享受为人的欢乐吧。” 历经艰辛的人总是更乐观,谢傅前半辈子受到的磨难太多了,以至于现在,他看见泪水总是比别人多几分释然,笑看生死离别…… 苏皂眸嗯的应了一声,其实她没有深入与理解谢傅的话,她只是喜欢听他的话,愿意按照他所说的去做。 谢傅立即就让她体会到欢乐的滋味,将她背了起来,有些东西来的过于突然,苏皂眸不由惊颤“啊”的一声。 谢傅笑道:“怎么了?” “没……事。” 她凉薄冷漠,寡言少语,以至于她不善于表达,只是将脸颊贴在谢傅的背后上,安静不动。 谢傅会心一笑,红叶这时才像只兔子一般钻到谢傅胸膛来,低着个头,谢傅像个大兄长一样在她头上摸了摸…… 怎么说呢,现在可以说是男人与女人,也可以说是公子与女从,不管哪种角色都以他为主导。 “走吧。” 清晨的阳光十分柔和,透过苏皂眸未干泪花折射出梦幻般奇异的光晕,脸暖洋洋的,身暖洋洋的,心也暖洋洋的,她感受到一种从未感受过的快乐。 她不知道这种快乐叫什么,只知道它温柔的在心中悠漾着,令人陶醉。 …… 道门众人踏上新的征程,他们在先辈的基础上迈向新的一步,同时对于前方,他们一无所知,不知道将会面对怎样的艰难与恐怖。 谢傅给他们树立了一个很好的榜样,赴死为大任,便是此行目的。 跨越这山脉,映入眼幕便是一片荒漠,空阔无垠,茫茫望不到边。 斗妖者首领指着荒漠叽里呱啦起来。 杀死妖王之后,一众斗妖者表示要追随九方长鲸。 九方长鲸知道自己此行九死一生,如何能让族内仅存的青壮陪自己去送死,男人都死绝了,斗妖一族也注定走向衰败灭绝。 于是他遣回了所有斗妖者,独留斗妖者首领陪在自己身边。 张凌萝问道:“武圣,他说什么?” 九方长鲸应道:“他说这片荒漠应该就是葬王厄荒。” 张凌萝问道:“你问他来过这里吗?” 通过九方长鲸的翻译转达,双方交流起来。 斗妖者首领说,因为有妖族的存在,他们斗妖一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跨越过这座山来到这片荒漠,对于这个地方的认识也仅存于古典和传说。 据说这葬王厄荒在古时是各族之王的朝圣必经之路,因为此地充满厄祸,各族的王都葬身在此地,久而久之,这个地方被称为葬王厄荒。 张凌萝听出关键字眼,出声问道:“朝圣?朝什么圣?” 在入仙魔阵之前,她以为这仙魔阵只是一个阵法,可进入之后却对这仙魔阵有一个新的认识,这里的所有东西是真实存在的。 或许这不是一个阵,而是一片遗落遗失的洪荒古地,在这里山河为屏,妖魔为障,沿途艰辛。 至于真相是什么,或许因历史久远,没人一窥全貌,有个完整的认识。 斗妖者首领听了九方长鲸的转述之后,却露出了疑惑之后,或许他自己也不理解“朝圣”这两个字的真正涵义。 在外面,“朝圣”两字是去神灵诞生与创造的地方,到了那里,通过神灵遗留下来的痕迹,与神有所联结,或者见到神灵,见证奇迹发生。 张凌萝紧接又问:“在这片土地上,你们所信奉的神灵又是谁?” 斗妖者张开嘴巴,却哑言无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终回了一句:“我不知道。” 张凌萝沉思起来,久久不发一言。 过了许久许晖才忍不住问道:“玄女,你在想什么?” 张凌萝回神应道:“许长老,我们进仙魔阵是为了破阵取天师令。” 许晖点头,张凌萝又问:“那你可知这仙魔阵怎么破?” 许晖摇头:“我们对这仙魔阵都了解不深,怎么知道如何破阵。” 张凌萝道:“或许从来就没有破阵一说。” (本章完) 第1337章 葬王厄荒 许晖等人表情一讶,只听张凌萝手指天再指地:“这哪里是一个阵法,这明明就是一片土地,如同传说中妖魔鬼神共存的洪荒古境。” 日月星接话:“玄女此言差矣,天地本来就是一个阵,阵内万物为旗。” 张凌萝道:“人圣好眼界,那就当这里是一个阵,也是一片土地。” 日月星问道:“玄女你到底想说什么?” 张凌萝道:“人之阵为阵法,天之阵为世界。” 众人都是修道之人,听懂张凌萝这句话,纷纷点头。 张凌萝继续道:“这是一个世界,它的存在或许远在洪荒之前,如果我们道门先圣也曾经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呢?” 在众人微微吃惊的时候,张凌萝手指斗妖者首领:“如同斗妖一族一样,曾经生活在这里。” 众人为张凌萝的这个猜想而感到震惊,却又觉得不无道理,天师令三个字仅存在道门传说中,就算道门史记也未有对天师令这一物品有任何的记录,天师令到底长什么样子,也没有人知道。 而他们对于天师令的了解,也仅仅一句代代相传的祖训:天师令在手,凡我道门弟子必言听计从,违者视为悖逆,共诛之。 深入联想的话,天师令的存在只怕很远古。 许晖道:“玄女,你有任何猜想,尽管说出来。” 张凌萝道:“如果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们道门为这世界一部,那会不会天师令就遗落在朝圣的路上。” 北耕云惊讶道:“不是说破仙魔阵取天师令吗?” 张凌萝反问:“北长老,你觉得这世界是为我们道门而存在的吗?这树精、这石怪、斗妖一族,妖皇,这里所有的一切。” 实话说,整个道门比起这些反而有点微不足道,如果说这些都是为道门而存在,却是本末倒置,不大可能。 张凌萝紧接说道:“就是一句话都可以通过几个人之口,以讹传讹而面目全非,何况这么远古的事。” 独孤上智这时接话:“真相往往不是双耳所听到的,而存在于智慧之中。” 北耕云问:“所以呢?” 张凌萝直接下了结论:“所以我们不应该纠结于破阵,而应该把重心把在寻找天师令上面。” 不得不说张凌萝这番话理清了思路,也为寻获天师令有了更为明确的线索。 日月星道:“走吧。”这话也相当于认可张凌萝的判断。 众人踏上这片茫茫望不到尽头的荒漠。 张凌萝沉浸在谢傅死去的悲伤之中,无时无刻想起与谢傅相处的种种光景,心头压抑难受。 她觉得该做些什么,转移注意力,不去回想这些往事,于是向九方长鲸学习起斗妖一族的语言来。 就这般从早上行到临近黄昏,数个时辰,除了茫茫荒漠,不见它物。 要知道他们均是武道高手,步履较寻常人不知道快上多少倍,这数个时辰可是相当于寻常人走了十天八天。 难道这葬王厄荒无边无际,走不到尽头吗? 虽然是武道高手,也是凡人,在此高温烈日下,众人也饥肠辘辘,口干舌燥,身心十分疲惫。 就在这时,天色突然大变,狂风开始肆虐,卷起的沙尘笼天盖地,天地开始灰暗阴沉起来。 卷起的沙粒在伱眼前打转滚卷,让你无处可躲,只有经受的份。 没见过猪跑还没吃过猪肉,显然沙尘暴要来了。 只是不知道这仙魔阵的沙尘暴比之外面的沙尘暴有何不同。 范伯常年龄较长,走南闯北,有面对沙尘暴的充足经验,朗声说道:“沙尘暴要来了,尘暴之后改天换地,为免于分散,大家尽量聚在一起。” 确实这茫茫荒漠,分不清楚东南西北,也没有任何坐标物,要是分散了,只怕要永远迷失在这片荒漠之中走不出去。 风越来越大,远处出现一条抖动的黄线向前滚动,越快越宽,越来越高,像平静的海面上骤起的波浪,十分壮观。 生在中原地区,不少人第一次看见沙子所成的浪,不由叹为观止,惊叹天地力量之无穷。 沙浪经过高地不等的山丘,交撞着骤就黄龙骤起,声如牛吼嗷嗷,又轰轰如闷雷滚动。 几个气息间就生出数条风龙朝这边席卷而来,众人身为武道高手火里来水里去,见此场面也不由面色凛然。 范伯常朗声喊道:“沙尘暴而已,对我等来说没有什么可怕的,大家聚在一起运气抵抗。” 话刚说完,就天昏地暗似瞬间来到黑夜,周围什么都看不见,只有飞沙走石的怒吼尖锐。 轰轰之声越来越近,是那数条风龙在接近,在西域,如果遇到这种风龙只有死路一条,足以将一支军队完全掩埋,身体被风龙卷起,尸体甚至会落在几十里外。 范伯常沉声:“准备……运气!” 数十高手同时运气抵挡,强大的真气形成一个保护罩,尘暴虽烈,却也难以入侵。 这个过程大概持续一个刻钟左右,风沙小了许多,众人也就收回真气。 又过了一会,风沙完全消停下来,恢复夕阳和晕。 可眼前景象却挪山移海,大变模样,刚刚还在平地,此刻立于高丘之上,如同大地被削浅了几十丈,足可见刚才风暴吹走了多少沙子,风暴何等恐怖。 别说是人了,就算村庄遇到这样的风暴也要被完全淹没在沙子低下。 突然有人手指前方:“你们看!” 众人望去,只见数里远的地方,模模糊糊出现一座庞大的建筑,像建筑在沙漠中的城市一样。 张凌萝朝斗妖者首领望去,叫了他的名字:“大虎!” 她也是不久前才知道这名斗妖者首领的名字,斗妖一族取名多用大小长短,后面加上猛禽恶兽。 大虎摆手表示不知道。 范伯常道:“天快黑了,不管如何先找个地方落脚吧,看能不能找到水源。” 一众人快速朝这庞大建筑走去,刚才没一阵子,就有人踩到什么坚硬的东西,低头一看不由惊呼一声。 这声惊呼吸引其他人的主意,不由停下脚步,只见这么天宗护法猜中的是一副头颅骸骨。 这头颅人形模样,却比一般人要大上一倍不止,而且颅骨形状较为特别顶小鄂大,差距很大,大家不由自主的朝大虎望去,拿他与这头颅骸骨作对比。 显然这头颅骸骨远远还比不上巨人般的大虎,模样也不像,不知道是什么物种。 (本章完) 第1338章 古老王朝01 大虎渐渐习惯了他说的话,别人听不懂,直接摇头表示什么都不知道。 范伯常几人将埋在沙子的低下的骸骨挖出来,却是一副正常尺寸的人体骸骨,除了头颅比较硕大,手掌脚掌特别巨大,从骨骼的框架看,双腿手臂短而粗壮。 将骸骨挖出来的时候,又发现沙子低下露出金属物品来,挖出来却是一把古怪的锤。 锤柄短而粗,锤头却特别巨大,整把锤纯金属一体打造,重有数百斤,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拎的起来的东西,更别说拿这把锤战斗杀人。 结合着这骸骨的形状,众人面面相觑,只感觉来到了从未探索过的时间。 日月星蹲了下来,端详着这把锤头,“想把到古时候也有这么先进的锻造技巧。” 凭他们所阅的史书记载,在冶炼技术未完全成熟之前,任何金属都是特别昂贵,所以除了杀人的锋器部分是金属打造,把柄部分都是竹木,甚至粗鄙到用比较坚硬的石头磨成棍状。 就算在现在冶炼技术已经足够成熟,花费数百斤的金属,无论材料、功力、人力都是一件特别奢侈的事。 许晖颇有深意道:“看来这个世界有很多事,淹没在历史洪流中,不为后人知晓,自秦皇焚书之后。” 张凌萝将此锤头研究一番之后,说道:“从这制式应该是一把夷锤,历史从颛顼到成汤期间。” 日月星说道:“这个期间的夷锤可没有这种柄头一体化,金属也是稀少。” 张凌萝颇有深意道:“谁是起源还不得而知。” 众人闻言皆惊,这个时期离今有二千多年接近三千年的历史,如果比这还要远古,岂不是又是一段没有记载下来的历史。 可事实摆在眼前,这人骸骨奇特,这把数百斤重的锤也实在令人惊叹。 有人问道:“这人是个普通的士兵还是个将军了。” “当然是个将军了,要是普通士兵能拎起几百斤重的锤子,应该是什么军队啊!” 蹲下研究骸骨的张凌萝突然开口:“他是自杀的!” 自杀?此话一出莫名增添了几分诡异。 好是自进入仙魔阵内,他们已经见怪不怪,只是心存警惕。 范伯常朗声:“走吧。” 随着走近,这庞大建筑的轮廓也渐渐清晰起来,是一座高大巍峨的古城堡,像是什么古老王朝的遗址。 而出现在沙子上的骸骨也越来越多,当来到古城堡面前,满地堆满骸骨骷髅,遍布整个古城堡的外围,数量之多,范围之广,让人叹为观止。 显然这个曾经是古老原始的战场,在这里曾发生过数千人,甚至数万人的战争。 骸骨大小不一,像第一个发现人体骸骨,在这里随时可见,几百斤重的锤头也随处可见。 他们也揭晓了刚才的疑惑,那人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兵而已。 这个答案也让人暗暗心凛,这到底是什么军队啊,放在现在,拥有这样的军队足以横扫天下,战无不胜。 这样的军队又在与什么军队战斗,场面如此惨烈,伤亡如此惨重。 张凌萝看着古老城堡墙壁上还在散落的沙子。 北耕云问道:“玄女,发现什么吗?” “这座城堡一直埋在地面,在刚刚那场风暴中才露出地面来。” 张凌萝一边说着一边指着还在掉落沙子的墙壁,像一件刚刚出土的古物,表面上布满尘土痕迹。 北耕云哦的应了一声,盯着古老城堡道:“不知道这城堡里面曾经住着什么人?” 张凌萝道:“你应该说,这城堡里面曾经住着什么文明?” 紧接着喃喃自语道:“实在太巧了。” “玄女,巧什么?” “这场沙尘暴来到太巧了,这城堡遗址在这个时候露出地面也太巧了。” “玄女,你什么意思?” “我觉得冥冥当中有什么力量在操控着这一切,如果不是这场沙尘暴,我们就不会在此地逗留。” “玄女,你的意思是我们马上离开这里?” 张凌萝道:“如果我们道门先辈曾经涉足此地,天师令就遗留在此地,我们离开岂不错失,不管如何,先进入城堡探个究竟。” 就在这时范伯常的声音传来:“玄女,伱来看一下。” 范伯常曾经誓杀张凌萝不可,此时却主动向张凌萝请教,足可见他的心中对张凌萝已经完全改观,无形之中以张凌萝为主导。 张凌萝走来,范伯常就指着地上的缠在一起的两具尸骸道:“他们是互相杀死对方,我刚才巡查了一番,像这样的情况并不少见。” 北耕云道:“这有什么奇怪,显然这里发生过一场战斗。” 张凌萝道:“左长老,你没听明白范长老的话,范长老是说他们自相残杀。” 范伯常点头:“玄女真是睿智,我刚才也是仔细侦查一番,才有此判断。” 北耕云讶道:“何出此言。” 张凌萝手指两人:“相同的体躯,相同的兵器,显然他们两个不是敌人,而是同伴。” 北耕云微微一惊,越来越觉得此地诡异古怪,范伯常问道:“玄女,会不会是叛变?” 张凌萝沉默不置与否,而是沿着这些骸骨边走边看,不时蹲下来查看,却迟迟不发一言。 满地的骸骨,实在没有其它落足的地方,被踩断的骸骨不时发出清脆的戛嚓声响。 张凌萝终于停下脚步,说出自己意见:“除了自相残杀,自杀的也并不在少数。” 北耕云问道:“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做?” 张凌萝反问:“左长老,你觉得呢?” 北耕云沉吟道:“除非他们疯了。” 张凌萝嗯的一声:“有这个可能,也不排除其它原因。” 许晖问道:“还能有什么原因?” 作为天宗大长老,许晖竞也要处处询问一个年轻小娘子,皆因张凌萝自进入仙魔阵以来的表现,让人刮目相看。 张凌萝露出苦笑:“许长老,我不是神仙。” 紧接又说道:“而且这里并不止发生过一次战场,来到这里也不止一批人。” 此话似提醒了范伯常和许晖两人,两人又走动起来,对着这些骸骨观察起来。 一会之后,范伯常先返回,神情似有什么重大发现。 “这并不是一场异族间的战斗,而是每次都是同一批人在自相残杀。” 许晖也走过来说道:“太古怪了!太古怪了!为什么来到这里的人都会自相残杀。” 北耕云心直口快:“是不是说我们也会自相残杀!” 此话一出众人面色皆凛,如果是这样的话,比面对强大的敌人更让人感到恐怖。 沉寂了一会之后,众人目光齐刷刷落在张凌萝身上,希望她拿个主意出来。 张凌萝沉吟道:“能让人意识错乱发狂的原因很多,水、植物,还有空气,所以我们进入城堡之后,不要喝水,也不要碰触任何古怪的东西。” 众人为小心观察而有这个发现感到庆幸,同时也心中黯然,能在此地建造城堡,必是水源丰富之地,他们已经渴了一天了。 许晖爽快应道:“没问题!”当下朗声吩咐:“天宗弟子听着,进入这个城堡之后,不要接近水源,也不要接触任何古怪的东西。” 范伯常也这个决定传了下去,事关生死,不能疏忽大意。 北耕云问了一个比较残酷的问题:“如果是空气呢?” 张凌萝淡淡笑道:“那我们就止步于此了。”自谢傅死后,她早无惧死亡。 看来不管如何,今晚都要在此过夜来。 趁着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下来,众人直接跃跳上围墙。 站在围墙高处纵望,众人震惊了,这可不仅仅是一个城堡,而是一个巨大的古老都城,房屋建筑遍布之处,东西南北纵横越三千丈。 比想象中的更加庞大恢宏,刚才他们所见到的城堡,只不过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大部分的建筑都藏在黄色土质的山脊之中。 从这些密密麻麻的房屋建筑,足可以想象出在古老的时候,这里曾经何等繁荣富盛,生活着至少数十万人。 能居住着数十万人的地方,自然是水草丰茂,是什么原因导致这个都城覆灭,深埋在沙子底下,淹没在历史洪流之中呢。 其实在西域地区,像这样的王朝遗址并不少见,大多在战争与历史风雨中成为断墙残垣,像这样保存完整的王朝遗址几乎没有 范伯常手指远方一处较为高大磅礴的建组群:“玄女,你看。” 高高耸立的尖塔,方的圆形各式各样的柱子伫立着,还有类似宫殿的巨大建筑,显然那里是这个王朝的最核心所在,这样的地方往往也是王殿所在。 张凌萝道:“那里应该就是王宫所在,我们分开搜查,天黑前在王宫汇合。” 因为整个都城是依照山势而建,大多数的房屋都建造在山脊坚石之上,蜿蜒错落而上,这类房屋也类似于陕西一带的窑洞,显然这些房间应该是普通百姓居住的地方。 宽敞平躺的地方并不多,这一类地区有宽敞的街道,房屋更加高大分布在街道的两旁,这应该是古时候的集市,富人集中居住的区域。 (本章完) 第1339章 古老王朝02 道门三宗分成三队,开始对着这座都城进行地毯式的搜查,希望能有一下蛛丝马迹的发现。 张凌萝和北耕云率领玄宗,主要沿着这些古老的街道集市探索搜查,有别于窑洞,这类房间多是要坚石切成方正形状垒成,大一点的方石甚至可以达到半丈宽长。 用这么大的石头来建筑,在中原地区,只有皇宫才有。 因为像这么大的石头,每块都有上千斤数千斤,每垒砌上这样一块石头都要十数人借助大型工具才能做到。 而街道两旁的建筑,这样的大石随处可见,并不是什么稀少的时候,是否可以理解为曾经这座都城的人,个个都是身具神力。 带着这样的疑惑,张凌萝试探发力推动墙壁,墙壁坚固无比,只是出现轻微的松动,要知道在外面的世界,她这一掌足以让一间房屋瞬间倒塌。 北耕云看见张凌萝的举动,问道:“玄女,发现什么了吗?” 张凌萝说道:“好坚固的房子啊,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建造的。” “其实……”北耕云说着停顿。 张凌萝接过话:“其实以前的某些文明比现在更加先进,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而遗失,出现短层,从外面的那些兵器就可见一斑。” 北耕云点头:“我刚才正想表达这个意思,像现在仅存的神兵利器都是从古老时传下来,现在我们根本无法打造出这些神兵利器来。” 张凌萝问:“左长老,你相信时代的存在吗?” 北耕云道:“以前我认为这都是传说,可自从进入这仙魔阵后,我怀疑在很久很久以前,确实有这样一个时代。” 张凌萝目光深远道:“那时候的天是什么样子,地又是什么样子,气又是什么样子。” 说着又向北耕云抛去一个问题:“左长老,自从我们进入仙魔阵后,在这片土地上的强压之下,修为降品,如果这只不过是这片土地的正常环境。” 北耕云脱口而出:“那生长在这里的人身具神力就没有什么稀奇。” 这个道理显而易懂,就好比生活在雪山的雪豹,根本不畏严寒,因为雪豹早已经习惯适应这种严寒,若是把一只生活在森林里的豹子带到雪山上,一个晚上都熬不过去。 “走吧。” 刚刚从沙子低下现世的都城,街道之上还积上厚厚的一层沙子,埋在沙子里的森森白骨依稀可辨,诡异的却是没有任何战斗的痕迹。 北耕云说出了自己的疑问:“没有太多战斗的痕迹,就好像……” 张凌萝接过北耕云的话:“就好像突然暴发厉害的瘟疫,所有的人在一夜之间死去。” 北耕云点了点头,只可惜如今只剩下骸骨,无法从尸状判断出是否的瘟疫导致所有人在短时间内全部死去,十分诡异就是。 明明是人类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悄无声息唯有无数的森森白骨作伴,让人莫名有种背脊发凉的感觉。 就好像他们随时会成为这森森白骨的一部分,留与后人探索,隔着时空生死,他们却无法告诉发生在这里的一切。 墙壁上有一些图画,充满着人类生活劳作的痕迹,从这些图画也可以联想到曾经这个地方的生活场面。 还有一些奇幻的图,这些画周围大多有密密麻麻类似于文字的图案,可惜任张凌萝博学多才,也看不懂这些文字所透露出来的涵义。 只是她依然能感受到这些文字图案所透出的庄严。 过了一回,独孤上智返回,手里多了几件东西,精美的珠宝和黄金镶崁的神像。 北耕云疑惑:“什么东西。” 独孤上智却把手上一根石制棍状物品扔了过去,北耕云抬手借助:“好重啊,有几百斤重,什么东西?” 张凌萝扫了一眼:“什么生活用品吧。” 独孤上智用确定的语气道:“这里的人都身具神力,所用的每一物品都特别之重。” 这话也证实了张凌萝刚才的推断,对于这仙魔阵到底是什么地方,思路也越发清楚。 很可能就是一片遗落遗失的洪荒古地。 独孤上智将手中的黄金神像才张凌萝递了过去:“玄女,你看。” 张凌萝接过仔细端详这尊奇特神佛,獠牙外露,怒目圆睁,红黄双色头发向上竖起,面容凶神狰恶仿佛地狱罗刹让人不寒而栗。 却又头顶佛冠,身披彩练,眉心点朱,一身神佛装扮。 身有六条手臂,顶端两臂高高举起,各执剑、矛,中间两臂分执弓、锤,下方两臂合上,双掌作类似释门莲花法印。 北耕云也仔细端详着:“这是什么?” 张凌萝反问:“左长老,你觉得是什么?” 北耕云应道:“像佛又像鬼,要是天心大师在此,或许能看出一些玄机。” 张凌萝问道:“伱看这尊佛像像不像车神?” “车神是什么?” “车神是西域密宗八大明王之一,六畜之首。” 北耕云似懂非懂问:“所以呢?” “车神有擒服恶鬼的本事,所以又被某些地区的人成为鬼王。” 北耕云问:“那到底是善物恶物?” 张凌萝颇有深意道:“你若是鬼,车神便为恶物,反之为善。” 天宗等人最前抵达王宫,这些建筑埋在沙子底下,虽然历经数千年至今依旧气势恢宏,各种精美的壁画栩栩如生,珠宝黄金也随处可见。 神佛之像,神佛之画随处可见,便连珠宝黄金的雕刻形状也处处透着神佛痕迹,简直就是一个神佛国度。 佛的起源众说纷纭,就连传承许久的释门也只不过是其中一个分支。 看着眼前这一些,张凌萝有种强烈的感觉,这或许是更为古老的起源。 如果佛也只不过时代的一部呢? 如果佛是哪个时代的一个部落,那鬼又是什么,这种关系会不会就像斗妖一族与妖的敌对关系。 当然这些只是大胆猜想而已。 根本看不懂这些古老的文字图案,就算有一本历史典籍摆在眼前,细数种种历史,他们也无从阅读知晓。 还不如从代代流传的传说中推断出一些蛛丝马迹来。 (本章完) 第1340章 过夜 王宫很大,天宗不急于深入探索,在显眼位置等待其余两宗的到来。 过了一会范伯常率领地宗弟子先到。 每个人或多或少都那些一些古老的武器。 “玄女,这都城有很多武器库,堆积着大量的武器,羽箭堆积成山,盔甲盾牌随处可见。” 范伯常说着将收集过来的古老兵器每个单品扔在张凌萝面前,下了一个结论:“这里的人个个身具神力,像这把弓就有数百斤重,这样的弓也随处可见。” 要知道项羽的玄铁神弓也只不过一百二斤重,在那个时候已经是除了项羽无人能够拉动,一把几百斤重的弓,拿都拿不起来,更别说拉动了。 张凌萝接过此弓,武道之躯的她单手握着都感觉有点费力,改为双手捉握。 只见此弓造型奇特,最为奇特的是弓弦部分,不是一般的筋胶,而是某种坚韧的金属丝线。 弓的两端有金属打造的圆形梭子,像织布机上的梭子一样,随着拉动弓弦,梭子就会随着转动。 弓虽重,拉开弓弦却没有想象中那么费力。 在场众人虽见多识广,却也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弓。 范伯常递过来一箭:“玄女,射一箭试试。” 要知道为了让弓箭射的更远,每根箭务求更轻,破甲箭重也不过三两,此箭纯金属打造竟约有十斤之重。 这么重的弓箭如果射出去,别说破甲了,就是城墙也能洞穿。 张凌萝尝试射了一箭,弦震之声竞如龙吟,箭射出百丈远,撞在一面墙壁上,强大的撞击力所发出来的声响清晰可闻。 如果不是被墙壁阻挡,这根箭显然能够射的更远,张凌萝不由感叹:“简直就是人间没有,天上独有的神弓啊!” 精锐部队所用的弓箭正常距离在四十丈,如果能射到七十丈已经算是稀少神弓。 范伯常说道:“像这样的弓箭,兵器库里随处可见!” 北耕云问道:“这箭能射多远?” “三百丈!” 骇人听闻的一个距离,难以想象一支普通军队要是装备这样的神弓,简直就是化身天兵。 张凌萝淡淡道:“此弓数百斤重,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拿的起来。” 范伯常却肃容道:“一个有武道基础的人,握有此弓,杀死一个武道高手就变得更有可能了。” 张凌萝却不以为然:“范长老此言差矣,如同武道低微的人手握神锋,面对武道高手还未出手就已经死了。” 说着补充一句:“不过用来偷袭却让人防不胜防。” 尽管林定波和李敬堂表现得漫不经心,但是炙热的眼神却骗不了人,如果大东国的军队能装备这样的神弓,那面对北狄军队还不横扫,唯一的缺点这弓太重了,必须具备一定的武道基础才拿的起来,难以大范围普及。 尽管如此,如果能阻止一支两百人的神弓队,也是惊世骇俗的存在。 林定波、李敬堂能想到,张凌萝岂会想不到,傅叔作为淮南道节度使,如果他有军队有这样的神弓,完全有称帝的能力。 只可惜傅叔已经……不知道傅婶她们知道这个消息…… 张凌萝越想心里越难受,强压在心头的悲伤慢慢渗透出来,眼眶不由红了…… 又过了一会,天宗一众也到了,带来了水,用陶器盛着。 许晖说道:“我们发现了水井,清除了沙子之后,取来了水。” 范伯常见天宗众人嘴唇恢复些血润,惊讶说道:“你们喝了?” 许晖点头,还未开口说话,范伯常就直接责问:“不是已经提醒你们,这里所有的水源都不许碰,就不能忍一忍!” 这座古老都城发生如此诡异之事,定是都染上能够让人发疯的瘟疫,而且能够如此大范围传播,水源的可能性最大。 天宗竞冒如此大的风险,范伯常显得有点气急败坏。 许晖倒是淡定:“我一开始也有此顾虑,不过天心大师说释门有净水驱疫之法。” 这时天心大师接过话来:“范长老,你就放心吧,这些取上来的水,我与正觉大师已经用净秽咒净化过,就算水有什么问题,也驱除干净。” 范伯常看向张凌萝:“玄女,伱觉得呢?” 一不小心就是全军覆没,范伯常不得不小心谨慎,以保万无一失。 张凌萝正想喝口水平复自己悲伤的心情,好让自己坚持下去,笑道:“给我来口水吧。” 张凌萝已经做了表率,范伯常就算有什么不放心的,也不好力排众议。 走过去低声说道:“玄女,要是这水依然有问题,那我们可完蛋了。” 张凌萝笑道:“范长老,我们无时无刻都是九死一生,如何能做到步步稳当,此时喝这水固然有风险,却能换来几日无水危机。” 范伯常沉声:“那如果这水有问题呢?” 张凌萝淡道:“那我们就止步于此,破阵之事留于后背。” 范伯常道:“只好如此了。” 却忍住饥渴没有喝水,心中想着,如果这水有问题,他也能活着回去,给后辈留下经验,免得后来者重蹈覆辙。 ” 这时天也基本暗了下来,众人寻了个空旷的大殿稍作调整。 虽然在荒漠走了一天的路,大家都身心疲惫,却第一时间拿出聚真石来补充真气,务求真气保持在充盈状态,随时应付战斗。 儒门只剩下两人,一名是天火宗的纯阳子,他是天火宗的太上辈,也算是儒门的重量级人物,手上拿着的是天火宗的镇宗之宝——神火环。 也正是这件儒门法宝多次拯救纯阳子的危险之中,存活到现在。 据说需要童子之身才能发挥出神火环的威力,算是一件能够地发杀机,龙蛇起陆的宝贝。 只不过是纯阳子能否发挥出天火宗这镇宗之宝的真正威力就不得而知,毕竟纯阳子在这一众高手当中并不算顶流。 另外一名是御风宗的清商道人,情商道人是御风宗大长老,年岁已经不轻,手上也有一件从古时候传下来的法宝——八宝混元伞。 这件法宝是一件防御型宝贝,在树精和妖物的时候,多次保护御风宗弟子,最后真气无以为继,难以发挥这件防御法宝的威力,眼睁睁看着宗内弟子惨状。 释门来的人不算多,能叫出大名广为人知的就是,天心大师、静一大师,正觉大师。 现在也只剩下天心大师,正觉大师,连静一大师此等人物也惨死在路上。 神武阁也只剩下林定波和李敬堂这两号人物。 加上道门三宗,不足四十人。 大多数人都在吸纳聚真石的真气,神武阁过于轻视仙魔阵,并没有做此准备。 张凌萝就娶了两块聚真石过来:“林大人,李大人补充一下真气吧。” 两人道谢:“玄女,多谢了。” 张凌萝笑道:“应该是我向两位道谢。” 林定波问道:“玄女,现在该做些什么?” 张凌萝反问道:“林大人你不累吗?或许着你想做些什么?” 林定波应道:“自然是早点破仙魔阵,拿到天师令,离开这个地方。” 张凌萝意味深长道:“林大人,我们现在就像大海上的小船,没有目标,只能随风飘荡,风浪来了,我们不一定能抵挡得住,你觉得呢?” 确实让人很是矛盾,既想遇到又想能够避开。 林定波不知如何应之,张凌萝笑了笑:“林大人好好调息吧。”说完就转身离开。 回到原位,表面看似平静,内心却一刻也安静不下来。 范伯常急色匆匆的走进大殿来,见众人都在静心调息补充真气,就不动声色的来到张凌萝的身边,压低声音道:“玄女!” 张凌萝问道:“范长老,发现什么了吗?” 此次进入仙魔阵为取天师令,自然有所准备,身上带有感应天地神物的符宝,三宗轮流守夜,方才由地宗负责探查宫殿环境。 范伯常点了点头。 不远处的许晖从范伯常进来就察觉到了,特地起身走了过来,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九方长鲸虽被端木慈封为无上长老,作为此行的领袖,但实际上小事细节还是由许晖这个天宗大长老负责。 范伯常说道:“蓝冰寒接近一个地方,发现遗玉珠鸣亮,不知道是不是天师令?” 遗玉珠正是能感应天地神物的符宝。 许晖颇为激动:“在什么地方?”如果能找到天师令,他们就能打道回府了,至于破不破这仙魔阵已经完全不重要了。 “在一座古怪的寺庙,看上去十分诡异,我不敢轻举妄动,特地回来找你们商量?” 张凌萝疑惑:“寺庙?”一座建筑在王宫内的寺庙? 许晖迫不及待道:“走,现在就去看看。” 范伯常却看向张凌萝,问道:“玄女,要不要通知大家?” 张凌萝扫向众人,见大家都在聚神调息,吸纳真气,于是说道:“无需一惊一乍,让大家先好好休息吧,等发现什么再通知大家不迟。” 于是乎张凌萝叫上独孤上智、北耕云,许晖叫上武圣、人圣,范伯常叫上卢夜华,魏无是,在范伯常的带领下,来到这座建造在王宫内古怪的寺庙。 (本章完) 第1341章 大凶? 与印象中清幽肃穆庄严祥和的佛寺不同,这座寺庙却处处耸立着许多金刚怒目法像,两排而立,就像列队的士兵。 因为这些金刚怒目法像十分高大,貌若恶鬼双手握住金锏,给人一种威严的压迫感。 进入寺庙中庭阔达广场,右边有一殿宇,殿宇后面耸立着一座庞大的佛像,佛像巨大盖过整座殿宇,地狱罗刹模样,身有六臂。 张凌萝拿出早些时候独孤上智搜寻到的佛像来做对比,竟是一模一样。 范伯常和许晖见了,微微一讶:“玄女,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早些时候独孤长老寻获。” 一并跟上来的吴长老询问:“玄女,这是什么邪物?” 张凌萝笑着反问:“吴长老,你会将邪物如此这般供奉在家里吗?” 吴长老:“所以呢?” “所以此并非邪物,而是这里的人所信奉的神圣,人不能凭借美丑来辨别善恶。” 许晖仔细端详一番后,说道:“这佛像看上去有些熟眼。” 张凌萝淡道:“虽然有点出入,应该是佛中的车神吧。” “车神,那岂不是镇压凶鬼恶灵?” 车神在某些地区被称为鬼王,类似于中原地区钟馗一般的存在。 右边是一处圆形阁殿,呈钟亭模样,顶部造型震撼,一人形金色童子站在中央,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周围绕着五条色彩斑斓的巨龙,两侧还有两只艳丽的凤凰。 许晖见到这副景象,脱口:“佛太子?” 佛太子指着就是神佛之子,此源自《九龙浴太子》的佛教传说,传说佛子自诞生就有驭龙的神通。 范伯常也不是一窍不通之辈:“既是佛太子,为何是五龙二凤,儿不是九龙环绕。” 一边说着一边轻轻看向张凌萝,希望她能释疑。 张凌萝淡笑:“到底是九龙还是五龙二凤,谁又知道呢?” 此话立即点拨众人,此地更为远古,或许五龙二凤环绕才是佛太子的真正法相。 来到正殿,殿作坛状,殿顶坐立这一尊四面像,四面法相各不相同,或白玉慈悲模样,手结莲印,或正大威严,手执降魔杵,或满目喜悦,双手捧着法印…… 任何张凌萝通古博今,也不识此像来历。 蓝冰寒走了过来,手中的遗玉珠在黑夜中十分鸣亮,正是有天地神物存在的痕迹。 许晖询问:“蓝使,确认了吗?” 蓝冰寒应道:“我一直在此等候,不敢擅自行动。” 张凌萝看着这三座圣像,心头有一股不好的强烈预感,轻轻说道:“请天心大师和正觉大师他们过来吧,释门与佛本就同源,或许他们能洞察更多信息。” 蓝冰寒道:“我去!” 众人在坛殿门口等候两位释门高僧的到来,过了一会九方长鲸就耐不住一探究竟冲动:“有何可惧,皆杀就是!” 九方长鲸这话在外面说,确实有这个底气,可在这个仙魔阵,遇到妖皇之后,妖可不是妖媚,魔也不是凶恶,而神更是高远的存在。 范伯常喊了一句:“武圣!” 九方长鲸已经大步走进坛殿,其他人只好跟着走了进去。 刚跨越大殿门口,就被所看到的景象惊呆了,最先进来的九方长鲸也楞在原地。 只见阔大的大殿盘坐着数百躯骸骨,严格来说应该是数百躯干尸,身上衣物早就风化无踪,唯独肉身干瘪不化。 脖颈处均挂有挂珠,由此可以断定他们是僧侣一类的身份。 这数百躯干尸均手结法印,有如坐化,地上布满经文图案,在火光映照下金光闪闪,有如描上的金漆一般。 其悲壮庄严让人强烈感觉到他们在应付什么厉害的东西。 他们围着一个奇特的石头,上面有经文图案,看起来却浑然天成没有丝毫雕刻的痕迹。 很快众人就将目光集中的其中一躯干尸上面,其他干尸手结法印,唯独这干尸手执法杖,抵在这块石头上面,好像在对这块石头施法。 众人将目光落在这根透着神圣气息的法杖上面,显然就是这根法杖让遗玉珠感应发出鸣亮。 范伯常颤道:“这就是天师令吗?” 对于天师令的了解,只有一句道门代代相传的祖训——天师令在手,凡我道门弟子必言听计从,违者视为悖逆,共诛之。 至于天师令长什么样子,没有人知道,道门史载也未有对天师令这一物品有任何描写。 许晖应道:“我看不像,更像是释门法器。” 九方长鲸朗声道:“取来研究便知。” 日月星连忙拦住:“武圣不可,这明显就是一个法阵,为了镇压某些厉害无比的东西。” 这时天心大师和正觉大师刚好赶到,见了眼前场景,肃然垂目念了一句佛号。 范伯常问道:“天心大师,可看出什么来。” 天心大师见众干尸盘坐手结法印,地面满是经文图案,轻轻说道:“这应该是一个法阵。” “法阵?什么法阵?” 正觉大师这边已经靠近低声研究那些经文图案,扭头对着天心大师道:“这些经文图案乃是高僧精血所画,恒久不化。” 听见正觉大师的话,天心大师应道:“能让高僧耗费精血,必定是一个无比厉害的法阵。” 张凌萝问道:“天心大师,你作为释门首人,可识这个法阵?” 天心大师道:“这经文图案我是一个不识,不过释门与神佛同源,容我与正觉大师仔细辨认一番。” “不过还需诸位安立一旁,免得破坏这个法阵,引发什么不好的事情。” 众人点头。 天心大师和正觉大师两人沿着外围观察起来,连地上的经文图案都不敢伸手触摸。 一个观察这数百僧侣所坐方位,另外一人研究地上的经文图案。 正觉大师道:“这应该是一个大界法阵。” 范伯常询问:“正觉大师,什么是大界法阵?” “大界指的就是人法二同,人同就是僧众合共的意思,法同值得是以为山、河、林、石等十九种界相。” “大界广至十里,乃至百里,显然此刻我们已经在界内。” 吴长老问道:“什么意思?” 正觉大师通俗解释:“有的时候我们走进一个地方,无论如何也走不出去,民间俗称鬼打墙,其实就是身处大界之内。” (本章完) 第1342章 恶灵01 张凌萝问出疑惑:“我们一路看见骸骨遍地,会不会此地之人遭遇瘟疫,会不会这些人布下此大界,为所有人驱除身上疫疾?” 这时研究经文图案的天心大师说道:“应该不是,看上去应该一个困魔法阵?” “困魔法阵?” 正觉大师点了点头:“如此密集的经文图案,足可见面对强敌。” “困什么魔?” 两位大师均摇头表示不知。 “那为何不干脆将魔杀死,为何将要将其困束?” “如若能够杀死,自然不会选择困住,有些凶灵恶魔源自洪荒远古,力量与神仙同等,便是神仙也难以制服,我等凡人之躯,所能做的也只有合众之力借助天地神佛之奥法,将其困束,要杀死是万万做不到。” “这么厉害!” 天心大师道:“实不相瞒,我从未见过如此厉害的困魔大阵,仅从地上用精血所布的经文图案,这些僧侣修为个个高深,他们以肉身人同布阵千年,足可见此凶物之厉害,怕是不亚于妖皇一般的存在。” 提起妖皇二字,众人不由心中暗凛,倒吸一口冷气,如若不是苏皂眸刚好是遗留在人间的妖皇,从妖皇手中夺过领域,道门三宗倾尽全力也难伤妖皇分毫。 手握照胆的九方长鲸能轻松拿捏妖龙,面对妖皇却毫无反抗之力就可见一斑。 吴长老道:“苏皂眸不是妖皇吗?她能不能对付这厉害的凶物吗?” 倒是问出众人心中疑惑,也想起他们还有一个神通者,纷纷朝天心大师看去。 天心大师沉吟片刻之后,只是轻轻摇头。 正觉大师解释道:“天心大师的意思是两物不同道,互相奈何不了对方,凶物要做什么,不同道根本无法阻止。” “就好比狂风能毁灭一些,洪水能肆虐大地,你让狂风去对付洪水,只能是推波助澜。” “那现在应该怎么做?” 天心大师和正觉大师对觑着,久久不发一言。 过了许久才由天心大师开口:“我和正觉大师均无把握应付,最好的办法就是迅速离开此地!” 正觉大师点了点头。 见两位释门高僧说的如此严肃,众人打算迅速离开这个地方。 就在这时却传来一声咔咔动静,却是其中一尊干尸身上肉身瞬间风化,骸骨散架洒落地面。 正觉大师惊呼:“是谁乱来?破坏这个法阵!” 自从两位释门高僧到来,众人都听从吩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有两位大师在走动,如果说是谁破坏这个法阵,肯定也是两位大师之一。 天心大师见地上金光闪闪的经文图案迅速黯淡下去,成了死灰,肃声:“坏了!” 这话说的众人心头猛地一提,紧接着就看见所有的干尸悉数风化,挂珠掉地,声如急雨,刚才数百躯干尸已化满殿森森白骨。 随着抵住石头的法杖掉落地上,那石头散发出一股充满阴恶的气息迅速荡开,所有人心头不由打了寒颤。 从来没有过这种感受,就好像已经受到什么东西腐蚀侵害一般。 想起此地的种种过往遭遇,张凌萝当机立断:“马上离开这里!” 众人迅速退出坛殿,却发现天心大师和正觉大师没有迅速跟上,纷纷止步回头,却看见两位高僧不紧不慢的从坛殿走了出来。 两位大师的这份稳重倒是让众人心安不少,却听两人异口同声道:“晚了!” 闻言虽心中一惊,毕竟都是经风历雨之辈,许晖沉声:“大师,什么意思?” 天心大师说道:“法阵已破,恶灵之力已经弥散,我等已经受到侵蚀。” 天心大师作为释门高僧自然不会信口雌黄,加上刚才心头诡异的寒颤,众人已经信了七八分。 先前经过探查,已经确定来到这里的人都发疯自相残杀,莫非现在他们要步后尘。 已经足够小心翼翼,还是难逃一劫。 能行到这里,众人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是却不想死的如此窝囊,更不想最终死在同伴的手中。 范伯常沉声:“天心大师,那现实怎么办?” 天心大师实话实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目前来说,对于这恶灵他毫无了解,想着这数百修为高深的高僧布下如此厉害的法阵,却也只能做到将此恶灵镇压。 他与正觉大师两人如何能够…… 张凌萝洞察到天心大师心思,开声说道:“这世间万事大不过天地,人算不如天算,我们今日能走到这里便是机缘,再凶恶之事也必有解困,雨过天晴之时,两位大师尽力而为就是!” 正觉大师与天心大师对觑一眼,朗声道:“好,我俩尽力而为就是。” 两位大师用法器戳破手心,用己身精血率先在张凌萝眉心处点莲画符。 天心大师道:“玄女,此为驱魔除障菩萨真咒,我不知道能否抵挡住这恶灵侵害。” 一般的邪妄,天心大师自然是信心十足,可数百高僧动用如此法阵,却也只能将此恶灵镇压千年,足见非同小可。 若是此为与神佛比肩的上古凶物,他这借佛神通,凡人法门如何能够发挥作用。 张凌萝笑道:“大师,不必说这种话,免得打击大家信心。” 天心大师点头,正觉大师补充:“真咒护身,终究是外物。佛说万法心生,不要着相,真正能够护身的是你的心,如若能够保持心灵清净,足可抵挡一切妖魔邪妄侵害。” 张凌萝点头。 两位大师分别为在场众人眉心画上真咒,范伯常武道中人的神敏已经能感受到周遭环境已经发出变化,充满着腐败,阴沉、极恶、死亡的气息。 这种环境在武道中人眼中视为极恶极凶之地,唯有避而远之一物。 而此时这种环境却由此凶物而生,避不能避,躲不能躲,看不见踪影无从杀之,却不知道如何应付。 当下问道:“正觉大师,你说这凶恶之物已经摆脱镇压,现在何处?” 正觉大师手一指:“这整个王宫都是。” “大师看得到吗?” “此为无形无相之物,我虽看不见,却感受得到。” “那如何将其灭杀?” 正觉大师却是无言以对,面对如此上古凶物,自保尚且不易,将其灭杀却是说远了,应了一句:“天道只有归章,要伏此物,唯有天地。” 天地之玄奥高大,自然有镇压此凶物之法,亦有灭杀此物之法,只是他虽为释门高僧,在天道面前终是渺小,难堪探其玄其奥。 范伯常只感觉正觉大师说了相当于没说。 许晖这边对着天心大师询问:“天心大师,这凶物到底是什么东西?” “无形无相之物,就在你我的身边,也在你我的身上。” “鬼吗?” 天心大师应道:“如果说是鬼,却是从洪荒时代天地腐恶而生的恶鬼,非人死后的魂魄。” “天地腐恶而生的恶鬼?” “释门有古典,恶灵如同看不见的死亡,所在之处,瘟疫、疟疾、战争、混乱、残杀,乃是大灾大祸的起源。” “那如何应付?” “神佛自有神通能驱之降之,灾祸源头一除,自恢复山清水秀,瑞兆祥和。” “大师,那你有办法吗?” “许长老,我并非神佛,面对这种天地腐恶而生之大凶大恶之物,也只能做到避而远之。” “那我们不是死定了!” “天道自有归章,眼前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如若能熬到天明,光明之时,或有一线生机。” 说着望向左右:“此地为车神、佛子、四面菩萨,威严法相所在,这恶灵或有忌惮。” “只需我们诚心祷告,心中有佛,恶灵也难以入侵。” 许晖惊讶:“三圣在此,竟也无法镇压住这恶鬼!” “此只不过三圣塑身法相,并非三圣真身,如闻虎之名,心有忌惮而已,但恶灵有一丝一毫的软弱,对我等来说都是极大的帮助。” 事关生死,许晖问得仔细:“什么意思?” “此寺有三圣坐镇,恶灵势弱,我们便多一分胜算。” “所以不能离开这寺庙了。” “一旦离开,死的更快。” 就在这时忽闻交击之声,几道身影飞来。 冷棱和纪归雁率先落地,神色严峻:“出事了!” 许晖询问:“出什么事了!” 林定波和李敬堂随后落地,电光火石之间也难以解释清楚:“是鬼后!” 张凌萝问:“鬼后怎么了?”莫非鬼后一直心怀鬼胎,此时趁虚而来,在妖皇那里已经见识她的厉害,若此时临阵倒戈,却是火上浇油! 天火宗纯阳子和御风宗的清商道人,各持法宝护身断后,最后落地。 “鬼后要将我们所有人都杀个一干二净!” 天心大师和正觉大师闻言惊色,莫非鬼后已经被此恶灵附身控制。 鬼附身并不是无稽之谈,民间所说的鬼附身是指着精神虚弱之人的肉身被有魂有魄之物附体上身,肉身被完全操控。 而释门对于附身的理解却更为广泛,元神出窍也可以奔赴千里之外强行附加到某个人身上。 另有一种就是可以请神佛上身,意识主动放弃对身体的控制,躯体让神佛占领,进而让这身被神佛占领的躯体发挥出神佛一般的神通来。 第1342章 恶灵01 张凌萝问出疑惑:“我们一路看见骸骨遍地,会不会此地之人遭遇瘟疫,会不会这些人布下此大界,为所有人驱除身上疫疾?” 这时研究经文图案的天心大师说道:“应该不是,看上去应该一个困魔法阵?” “困魔法阵?” 正觉大师点了点头:“如此密集的经文图案,足可见面对强敌。” “困什么魔?” 两位大师均摇头表示不知。 “那为何不干脆将魔杀死,为何将要将其困束?” “如若能够杀死,自然不会选择困住,有些凶灵恶魔源自洪荒远古,力量与神仙同等,便是神仙也难以制服,我等凡人之躯,所能做的也只有合众之力借助天地神佛之奥法,将其困束,要杀死是万万做不到。” “这么厉害!” 天心大师道:“实不相瞒,我从未见过如此厉害的困魔大阵,仅从地上用精血所布的经文图案,这些僧侣修为个个高深,他们以肉身人同布阵千年,足可见此凶物之厉害,怕是不亚于妖皇一般的存在。” 提起妖皇二字,众人不由心中暗凛,倒吸一口冷气,如若不是苏皂眸刚好是遗留在人间的妖皇,从妖皇手中夺过领域,道门三宗倾尽全力也难伤妖皇分毫。 手握照胆的九方长鲸能轻松拿捏妖龙,面对妖皇却毫无反抗之力就可见一斑。 吴长老道:“苏皂眸不是妖皇吗?她能不能对付这厉害的凶物吗?” 倒是问出众人心中疑惑,也想起他们还有一个神通者,纷纷朝天心大师看去。 天心大师沉吟片刻之后,只是轻轻摇头。 正觉大师解释道:“天心大师的意思是两物不同道,互相奈何不了对方,凶物要做什么,不同道根本无法阻止。” “就好比狂风能毁灭一些,洪水能肆虐大地,你让狂风去对付洪水,只能是推波助澜。” “那现在应该怎么做?” 天心大师和正觉大师对觑着,久久不发一言。 过了许久才由天心大师开口:“我和正觉大师均无把握应付,最好的办法就是迅速离开此地!” 正觉大师点了点头。 见两位释门高僧说的如此严肃,众人打算迅速离开这个地方。 就在这时却传来一声咔咔动静,却是其中一尊干尸身上肉身瞬间风化,骸骨散架洒落地面。 正觉大师惊呼:“是谁乱来?破坏这个法阵!” 自从两位释门高僧到来,众人都听从吩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有两位大师在走动,如果说是谁破坏这个法阵,肯定也是两位大师之一。 天心大师见地上金光闪闪的经文图案迅速黯淡下去,成了死灰,肃声:“坏了!” 这话说的众人心头猛地一提,紧接着就看见所有的干尸悉数风化,挂珠掉地,声如急雨,刚才数百躯干尸已化满殿森森白骨。 随着抵住石头的法杖掉落地上,那石头散发出一股充满阴恶的气息迅速荡开,所有人心头不由打了寒颤。 从来没有过这种感受,就好像已经受到什么东西腐蚀侵害一般。 想起此地的种种过往遭遇,张凌萝当机立断:“马上离开这里!” 众人迅速退出坛殿,却发现天心大师和正觉大师没有迅速跟上,纷纷止步回头,却看见两位高僧不紧不慢的从坛殿走了出来。 两位大师的这份稳重倒是让众人心安不少,却听两人异口同声道:“晚了!” 闻言虽心中一惊,毕竟都是经风历雨之辈,许晖沉声:“大师,什么意思?” 天心大师说道:“法阵已破,恶灵之力已经弥散,我等已经受到侵蚀。” 天心大师作为释门高僧自然不会信口雌黄,加上刚才心头诡异的寒颤,众人已经信了七八分。 先前经过探查,已经确定来到这里的人都发疯自相残杀,莫非现在他们要步后尘。 已经足够小心翼翼,还是难逃一劫。 能行到这里,众人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是却不想死的如此窝囊,更不想最终死在同伴的手中。 范伯常沉声:“天心大师,那现实怎么办?” 天心大师实话实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目前来说,对于这恶灵他毫无了解,想着这数百修为高深的高僧布下如此厉害的法阵,却也只能做到将此恶灵镇压。 他与正觉大师两人如何能够…… 张凌萝洞察到天心大师心思,开声说道:“这世间万事大不过天地,人算不如天算,我们今日能走到这里便是机缘,再凶恶之事也必有解困,雨过天晴之时,两位大师尽力而为就是!” 正觉大师与天心大师对觑一眼,朗声道:“好,我俩尽力而为就是。” 两位大师用法器戳破手心,用己身精血率先在张凌萝眉心处点莲画符。 天心大师道:“玄女,此为驱魔除障菩萨真咒,我不知道能否抵挡住这恶灵侵害。” 一般的邪妄,天心大师自然是信心十足,可数百高僧动用如此法阵,却也只能将此恶灵镇压千年,足见非同小可。 若是此为与神佛比肩的上古凶物,他这借佛神通,凡人法门如何能够发挥作用。 张凌萝笑道:“大师,不必说这种话,免得打击大家信心。” 天心大师点头,正觉大师补充:“真咒护身,终究是外物。佛说万法心生,不要着相,真正能够护身的是你的心,如若能够保持心灵清净,足可抵挡一切妖魔邪妄侵害。” 张凌萝点头。 两位大师分别为在场众人眉心画上真咒,范伯常武道中人的神敏已经能感受到周遭环境已经发出变化,充满着腐败,阴沉、极恶、死亡的气息。 这种环境在武道中人眼中视为极恶极凶之地,唯有避而远之一物。 而此时这种环境却由此凶物而生,避不能避,躲不能躲,看不见踪影无从杀之,却不知道如何应付。 当下问道:“正觉大师,你说这凶恶之物已经摆脱镇压,现在何处?” 正觉大师手一指:“这整个王宫都是。” “大师看得到吗?” “此为无形无相之物,我虽看不见,却感受得到。” “那如何将其灭杀?” 正觉大师却是无言以对,面对如此上古凶物,自保尚且不易,将其灭杀却是说远了,应了一句:“天道只有归章,要伏此物,唯有天地。” 天地之玄奥高大,自然有镇压此凶物之法,亦有灭杀此物之法,只是他虽为释门高僧,在天道面前终是渺小,难堪探其玄其奥。 范伯常只感觉正觉大师说了相当于没说。 许晖这边对着天心大师询问:“天心大师,这凶物到底是什么东西?” “无形无相之物,就在你我的身边,也在你我的身上。” “鬼吗?” 天心大师应道:“如果说是鬼,却是从洪荒时代天地腐恶而生的恶鬼,非人死后的魂魄。” “天地腐恶而生的恶鬼?” “释门有古典,恶灵如同看不见的死亡,所在之处,瘟疫、疟疾、战争、混乱、残杀,乃是大灾大祸的起源。” “那如何应付?” “神佛自有神通能驱之降之,灾祸源头一除,自恢复山清水秀,瑞兆祥和。” “大师,那你有办法吗?” “许长老,我并非神佛,面对这种天地腐恶而生之大凶大恶之物,也只能做到避而远之。” “那我们不是死定了!” “天道自有归章,眼前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如若能熬到天明,光明之时,或有一线生机。” 说着望向左右:“此地为车神、佛子、四面菩萨,威严法相所在,这恶灵或有忌惮。” “只需我们诚心祷告,心中有佛,恶灵也难以入侵。” 许晖惊讶:“三圣在此,竟也无法镇压住这恶鬼!” “此只不过三圣塑身法相,并非三圣真身,如闻虎之名,心有忌惮而已,但恶灵有一丝一毫的软弱,对我等来说都是极大的帮助。” 事关生死,许晖问得仔细:“什么意思?” “此寺有三圣坐镇,恶灵势弱,我们便多一分胜算。” “所以不能离开这寺庙了。” “一旦离开,死的更快。” 就在这时忽闻交击之声,几道身影飞来。 冷棱和纪归雁率先落地,神色严峻:“出事了!” 许晖询问:“出什么事了!” 林定波和李敬堂随后落地,电光火石之间也难以解释清楚:“是鬼后!” 张凌萝问:“鬼后怎么了?”莫非鬼后一直心怀鬼胎,此时趁虚而来,在妖皇那里已经见识她的厉害,若此时临阵倒戈,却是火上浇油! 天火宗纯阳子和御风宗的清商道人,各持法宝护身断后,最后落地。 “鬼后要将我们所有人都杀个一干二净!” 天心大师和正觉大师闻言惊色,莫非鬼后已经被此恶灵附身控制。 鬼附身并不是无稽之谈,民间所说的鬼附身是指着精神虚弱之人的肉身被有魂有魄之物附体上身,肉身被完全操控。 而释门对于附身的理解却更为广泛,元神出窍也可以奔赴千里之外强行附加到某个人身上。 另有一种就是可以请神佛上身,意识主动放弃对身体的控制,躯体让神佛占领,进而让这身被神佛占领的躯体发挥出神佛一般的神通来。 第1343章 恶灵02 而请神佛上身往往是修为高深之辈,因为他们身体才能在短时间内承受神佛的加载,但时间也是十分短暂的。 依请神者的修为而定,一旦身体超过承受极限,神佛就会离身。 被妖邪之物附身却又不同,妖邪之物会将被占领的身体一直利用下去,直到被占领者死亡为止。 所以才有,能请神留神难,请鬼易送鬼难,这么一说。 张凌萝问完,便见鬼后落地,一身黑袍裹身,身上已经染上鲜血斑斑,宛如地狱勾魂夺命使者。 范伯常厉声责问:“鬼后,你干什么!” 鬼后声音平静:“他们均已被邪灵侵害入体,非死不可!” 纯阳子怒声说道:“你胡说八道,大家都在安静调息,只是一阵冷风吹进来,打了个寒颤,这鬼后就突然大开杀戒,我看是你被妖邪上身才是!” 许晖望向冷棱和纪归雁:“此话当真!” 林定波和李敬堂也点头表示此话不假。 鬼后看向纯阳子:“纯阳子,我如果要杀你,你以为你逃的了吗?只不过是你纯阳之躯,还未中招,不过也是迟早的事。” 清商道人询问:“我非纯阳之躯,又当如何说?” “八宝混元伞毕竟是儒门从上古就传下来的宝物,能辟妖邪之气,你才得以逃过一劫。” 林定波沉声:“那我们两个呢?” 鬼后淡道:“令祖林万豪有战神之名,据说是鲜血流不尽,刀剑杀不死,或许是所练的家传神功有关。” 纪归雁问道:“那我们两人身上既无法宝,又非纯阳之躯,所学又跟其他天宗弟子一般,又当怎么说。” 鬼后应道:“你们两个为何没有中招,我倒不是很清楚,却可以猜上一猜,或许你们两个跟某人走的较近,身上沾上他的一些气息。” 两人心中暗忖,莫非说的是青华仙真,要说他们两个和谁走的更近,就只有青华仙真了。 而青华仙真在他们心中,一直都是仙神般的存在。 冷棱直接问道:“是何道理?”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或许是这邪灵不喜欢这股气息,所以没有接近。” 鬼后对答如流,似乎对着邪灵十分了解。 纯阳子怒斥:“简直一派胡言,先拿下这妖后再说!” 话毕,却见众人无动于衷,惊讶说道:“你们该不会信了她一番鬼话吧?” 范伯常问道:“鬼后,为何你了解的如何仔细?” “别忘了我是孤鬼一脉之后,我们孤鬼一脉一直居住在阴气滋生,死气沉沉之地,所以对于阴邪之物十分敏感,何况这邪灵无比强大,所以我方才洞察一切。” 正觉大师惊讶:“鬼后,你可知这是什么邪恶之物?” “自然知道!” 众人听鬼后识得此凶恶之物来历,均露出惊喜之色:“什么来头?” “洪荒时代有十二恶灵,它们均是灾难之源,对于十二种灾难,此地凶恶之物名字叫做【蜚】” 众人惊呼:“蜚!” 蜚是传说中的灾兽,居住在一个叫做复州之山的地方,牛身鸟翅,白头蛇尾,能飞天钻地游水,若行走水中,河水便会枯竭,若行走草中,花草也会枯萎,若飞在天空,天空便会阴沉无阳,如果出现在人类群居的地方,就会有大瘟疫发生。 鬼后道:“此蜚非那蜚,此蜚无形无迹,以灵异之态存在,蜚兽只不过是它变化出来的实物,它才是真正的灾难之源。” 众人皆惊,灾兽已经是人类无可奈何的存在,而它只是此凶物变化出来的东西,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会存在这类上古凶物。 天心大师询问:“鬼后,你可有应对之法?” “有。” 众人大喜:“鬼后,请说。” “我们最后一个人把此凶物镇压在此,如果让此凶物来到人间,对人间将是一场浩劫。” 最后一个人!鬼后的意思是说他们都要死在这里吗? 这算什么应对之法。 鬼后看穿众人的心思:“这件事难道不比取天师令更重要吗?” 许晖问:“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或许有,但我想不到。” 天心大师问:“鬼后,你有镇压此凶物的办法?” 既然这么问,显然天心大师已经被说动了。 鬼后淡道:“需要天心大师和正觉大师你们两位的帮助,先帮我杀光其他人。”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纯阳子怒声:“简直胡说八道!” 范伯常洒道:“我倒不畏死,只是为何要这么做?” 鬼后目光扫视众人,最后落在吴长老身上。 两人目光交视瞬间,就看见吴长老朝车神像飞身而去,双掌击在车神像身上,巨大的车神像轰然倒塌。 许晖惊呼:“吴长老,你干什么!” 吴长老嘎嘎怪笑,模样也不像常人,突然又朝佛太子像飞去,似乎要以同样的方式毁了佛太子像。 天心大师察觉到它的动机,惊声脱口:“阻止它!” “千龙手!” 魏无是出拳,吴长老还未靠近佛太子像,人在空中就被轰成碎片。 许晖惊声:“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吴长老会?” 鬼后淡道:“他被这恶灵上了身。” 正觉大师道:“我明明已经为他施以驱魔除障菩萨真咒。” “没用的,大师虽是释门高僧,终究凡人一个,除非神佛亲临,你这驱魔除障菩萨真咒才有威力效果。” 纪归雁天真询问:“这恶灵被魏长老杀了吗?” 没有人回答她这个天真的问题,如若这么轻易杀死,就没有什么恐惧可怕的了。 许晖无暇为吴长老的死而悲伤,正色询问:“那是不是说,恶灵可以上我们任何一个人的身?” “是,不过它可能不喜欢天心大师和正觉大师的身体,至于我,它就更不喜欢了。” 鬼后说着,话锋一转:“如果它上了杀神的身,或许武圣、人圣的身,你们抵挡的住吗?” 九方长鲸傲道:“我还没尝过被恶灵上身的滋味,来上我……” 九方长鲸突然一顿,众人面色一变,迅速退避三舍,与九方长鲸保持距离。 唯独没有迅速避开的清商道人,却手持八宝混元伞击向九方长鲸的后背。 还没好,精神老是断断续续不集中。 第1344章 恶灵03 这一击幸好在击在肉身强横的九方长鲸身上,换个人都要当场毙命,尽管如此八宝混元伞的威力还是让九方长鲸受了点伤,嘴角流出鲜血。 九方长鲸也不客气,手中巨阙一挥,清商道人就人头落地,无头尸体手持八宝混元伞立在原地,断颈处鲜血如喷泉冒出,死相十分恐怖。 想着刚刚还说话的道友眨眼之间就阴阳两隔,让人心头不由阴森瘆人,而且随时都会轮到自己。 有心杀敌,可这恶灵无形无迹,根本无从对付,说实话,宁愿对上无敌的妖皇。 这会由不得纯阳子不信,对着鬼后大声喊道:“你不是说八宝混元伞能辟妖邪之气,为何清商道友还会中招?” 鬼后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我说过吗?” 纯阳子无比笃定道:“你说过!” “我只说过,八宝混元伞能暂时抵挡恶灵散布出来的恶疫,现在是恶灵要上他的身,谁也无法抵挡。” 范伯常朗声询问:“鬼后,现在要怎么做?” “等它一个个上你们的身,或者你们提前自杀。” 许晖朗声:“大家散开,别聚在一起。” 话音刚落,就看见大虎挥动着巨斧朝九方长鲸砍去,九方长鲸虽然身材比大虎矮小许多,却抬臂就掐住大虎的脖子。 大虎眼睛翻白,露出鬼相,嘴上以一种极为低沉又凶恶的嗓音咒言着。 咒言中包含憎恨,犹如毒液灌耳般让人心底发寒。 尽管看不到恶灵的真实面目,但从大虎此时恶鬼般的面目,就可知它有多阴狞。 面对同族之人,九方长鲸终究下不了死手,看向鬼后,厉声:“有什么办法让它出来?” 鬼后平淡道:“除非他死了,否则恶灵永远都不会从他身体离开。” 九方长鲸对着大虎怒吼道:“出来!” 大虎只是不停的发出毒液灌耳的咒语。 “出来!” 九方长鲸又怒吼一声,手上加大力气,大虎却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狞笑。 坚韧有力的手指将大虎颈骨掐的咯咯作响,大虎毒液灌耳般的咒言却一直没有停过。 “来啊,附身到我的身上,让我看看你有多厉害!” 九方长鲸将大虎的脖子掐断,那咒言犹在耳边回荡,或许说在众人心中烙下恐怖的印记。 大虎死去,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寺庙内变得异常安静。 下一个幸运者是谁? 或许说已经有了答案! 众人面面相觑,提防着彼此,最终把目光落在九方长鲸身上,觉得他的可能性最大。 要是九方长鲸被恶灵附身,在场不超过三个人能够抵挡住他。 安寂中,九方长鲸怒吼:“你这个孬种,为什么不敢附身到我的身上。” 不在九方长鲸的身上!那到底在谁的身上? 范伯常看向鬼后:“鬼后,是谁?”他觉得鬼后能够看穿。 鬼后并不言语,置身事外。 她并非不为所动,从发现恶灵就定好了一套坚定不移的策略。 鬼灵虽然强大,但却意志软弱。 而人虽然天生弱小,却是天地间最逆天的存在,因为人有不屈的意志,亦能克服己身恐惧,不畏死亡。 人又是世间情感最为丰富的动物,感情能够影响人做出最为理智的决策。 恶灵能够一直在人类中肆无忌惮,就是因为牢牢捉住了人性这个弱点。 她要让自己变得没有弱点,毫无破绽,所以才能对付这只恶灵。 这个前提是,这里的所有人都必须死,包括天心大师和正觉大师。 而她选择了一条比死还要更痛苦的路。 她的骄傲让她做出来的事都是惊天动地,世间无二。 许晖望张凌萝:“玄女,现在该怎么办?” 张凌萝一直都是众人的精神领袖,她的聪明睿智帮助大家逢凶化吉,度过难关。 可这个时候张凌萝这个主心骨却意志消沉,自从谢傅死后,她的情绪一直低落到谷底,却又一直压抑坚持着。 事已至此,赴死之念一生,便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无法阻拦,张凌萝不再压抑,任着悲伤在心头弥散,冲击得她胸口的骨头都隐隐作痛。 这太痛苦了,死亡反而是一种解脱。 张凌萝淡淡应了一句:“许长老,听天由命吧。” 说完就闭上眼睛,一动不动,不提防不躲避,恶灵要附她身也好,附身在别人身上杀她也好。 许晖似十分恼怒,突然双掌就朝一动不动的张凌萝击去,北耕云随时随地的守护在张凌萝的身边,见状挥刀朝徐晖砍去。 正常情况下,面对北耕云这一刀,许晖都应该收招躲避。 怎知许晖却避也不避,势以杀张凌萝为主要目的。 许晖作为天宗大长老,也是曾经与魏无是等人齐名的道门十二幼道,这不顾己身生死的一击,就算入道宗师也要避其锋芒。 北耕云是从侧面抢救过来,想要挡在张凌萝正面已经做不到,虽然一刀砍断许晖一条胳膊,却还是惊呼一声。 关键时候,魏无是隔空一击千龙手,正面迎上许晖一只肉掌。 两人同为道门十二幼道,几十年来并没有真正分出胜负来,这正面交锋的一掌又当如何。 只见魏无是仅凭劲气与许晖实掌相触,许晖人却被震飞,撞向右边的钟亭阁殿,随着轰隆一声巨响,佛太子巨像也轰然倒塌。 魏无是不愧为道门十二大道中的双尊之一,同为大道者的许晖竟如此不堪一击。 九方长鲸和日月星吃惊,光凭这一记千龙手,魏无是已经可以列圣。 独孤上智也是眼神微微一沉,这位道骨仙风的不老仙童也显然动容。 范伯常直呼其名:“许晖,你干什么!” 许晖从圆殿废墟中站了起来,被北耕云砍断一条胳膊的肩胛湍湍冒出鲜血,另一条胳膊像还没有下锅油炸的油条,扭曲变形着。 口鼻流血却咧嘴狞笑着,模样神态十分阴森瘆人。 看见这副模样的徐晖,众人已经明白怎么回事,许晖被恶灵上身了。 刚才他还与张凌萝正常说话,这个过程只是一刹那间的事。 而这种事随时都是轮到自己,这种感觉比死亡更加恐怖。 鬼后飞身来到许晖身边,众人见状,心有暗忖,鬼后打算出手了吗? 她对此恶灵如此了解,她应该懂得如何应付吧。 许晖对着鬼后狰狞一笑,嘴上如念着咒语一般,声音充满憎恶。 鬼后却是一笑,捉住许晖的另一只胳膊,就将他整条胳膊拧了下来。 众人见了心头一突,只听鬼后说道:“鬼灵虽然强大,但意志却是软弱,只是你们下的了手吗?” 她的身上生出森雾将许晖双腿笼罩,紧接着许晖双腿就发出滋滋声响开始迅速腐蚀腐烂,却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恶灵似乎也感受到痛苦,憎恶的对着鬼后咒骂着,伴随着嚎叫尖锐如针。 许晖做为道门大道者,如此凄惨,很多人都不忍睹视,移开目光去。 魏无是朗声:“道兄,我送你一程。” 一掌隔空击去,掌劲所至,许晖身体化作灰尘。 刚刚还好好的一个人,转眼功夫连副全尸都没有。 死亡并不代表着结束,就像瘟疫一样,死亡之后还会传播到下一个人身上。 紧接着就轮到纯阳子,如果鬼后所说一般,纯阳子的纯阳之躯也不能避免。 纯阳子死亡,紧接着就轮到蓝冰寒。 到目前为止,每一个被恶灵附身的人,没有一个能逃脱死亡。 众人都是心志极坚之辈,在这种死亡随时降临的高压下,每个人精神都濒临崩溃,有种横竖都是一刀,不如早死早超生的渴望。 范伯常颤声:“它盯上我了。” 说着就要举掌自绝,手刚举起来,却又诡异的停了下来,眼神邪恶的望向众人,充满挑衅。 九方长鲸怒吼一声:“杀!杀!杀!” 鬼后暗暗咬牙,你们先走一步,我会替你们报仇。 随着范伯常被九方长鲸分尸,正觉大师盘腿坐下,双手合十,垂目嘴上念念有词。 此为请神上身之法,只不过他这一次请的却是鬼。 正觉骤然睁眼,表情变得狰恶。 不知是正觉主动请君入瓮的众人,心中一凛,害了!连正觉大师这种释门高僧都难以避免。 要知道正觉每日经佛经钟声熏陶,其心灵清净无尘,佛法高深,本来就是一切邪恶的克星。 下一瞬,正觉就闭上眼睛露出平常的慈悲相,嘴上朗声:“天心,动手!” 众人惊讶,这是唯一一次被恶灵附身之后,还能保持自己理智。 正觉在请君入瓮之时,就提前做好准备,让自己的心灵免受恶灵侵蚀,而其他人在被恶灵附身的那一刻,心灵已经被恶灵吞噬,并完全占据躯体,其实那一瞬间就已经魂魄灭绝。 但是这恶灵终究太过强大,强行喧宾夺主,没几个瞬息,正觉又睁开眼睛,露出狰恶面目来。 天心大师已经动手,拿去伏恶法器,用两片叶子模样的东西遮住正觉的眼睛,紧接着用一颗珠子放在正觉的口中。 正觉表情立即恢复慈悲模样。 日月星出声:“净清珠!” (本章完) 第1345章 恶灵04 众人闻言不约而同朝日月星看去,日月星解释:“此为天宁寺的镇寺之宝,能净清世间一切污秽邪恶,已护寺千年,也受诵熏经千年。” 众人闻言心中暗凛,天心大师将此宝贝也带来,看来早有准备。 紧接着又看见天心大师用一面青金色的镜子从正面照着正觉的脸。 魏无是道:“青金镜!此为洪荒时传承至今的古宝,传说可以照出鬼魅,镇鬼锁鬼化鬼!” 众人听着,又增加几分信心,露出喜色。 可没一会之后,又严肃起来,天心大师身上既有此厉害法器,为何不一开始就使用起来,让这恶灵一直残害。 想起两位大师初始时所说的话,只觉情况并不乐观。 天心脱下正觉身上僧袍,用手指沾着己身精血开始在正觉身上写下经文,精血沾上正觉肌肤,立即化成金光闪闪具备法力威力的法咒。 正觉额头汗如雨落,足可见其艰难困苦。 众人屏息看着,不敢有丝毫打扰,只见天心在正觉后面写了满背经文,整个后背被金光笼罩,完全半佛。 天心迅速来到正觉前面,此时已经面色泛白,所耗甚巨,却不敢有丝毫喘息怠慢,沾着自己精血正觉胸前开始写下经文法咒。 这是正觉脸上又开始扭曲狰狞起来,虽然口目被法器遮蔽,但狰狞依然毕露。 众人心中暗惊,只见狰狞面目现出几个瞬息之后,又恢复慈悲模样。 还未等众人松口气,狰狞面目再次毕露,就这样正觉的面容在狰狞与慈悲之间迅速变换,好像是两个人两张面孔,在场武道高深之辈也觉惊悚可怖。 纪归雁见天心大师只是聚精会神写下经文,丝没有察觉到正觉大师的变化,好心提醒:“天心大师,你看正觉大师的脸。” 天心岂能没有察觉,他又能如何,只能尽力尽快在正觉身上写完经文,好让正觉化身金佛已固其身,将此恶灵永远封锁在这尊金佛之身上。 这也是他们降伏此恶灵唯一的办法,机会只有一次,破釜沉舟! 纪归雁见天心大师不应,还想再出声提醒,却被冷棱阻止:“师姐,不要打扰天心大师。” 光从天心大师脸上的严肃,就知道此时凶险无比,稍有行差踏错就前功尽弃。 天心大师经文只写到正觉胸口下方,骤然阴风四起,顿觉什么邪恶的东西开始侵蚀肌肤表面,下一刻就看到彼此身上开始出现黑斑,脸上、手上,还有衣服里面。 是恶灵开始发怒,大展恶威么? 四面菩萨像毫无征兆的轰然坍塌,正觉吐出口中净清珠砸在天心大师身上,已经气虚神弱的天心当场就向后倒地,当场吐出一口鲜血来。 “天心大师!” 众人惊呼出声,也只能惊呼而已,他们不是释门中人,根本不哓这降恶法门,一点忙也帮不上。 天心大师看向地上变得黯淡无光的净清珠,露出惊色,连净清珠也被污染失光,这恶灵好凶悍啊。 青金镜倒地瞬间,镜面裂碎,遮住正觉双面的两片法器也立即弹开。 此时正觉脸上已经布满黑斑,没几个眨眼这些黑斑就开始腐烂,整个脸上千仓百孔翻着黑肉流出深处黑血来。 面目像惨死多日的腐尸,偏偏张着大口,吞吐着一条赤黑的舌头来,咧嘴狞笑着说着远古最为恶毒的诅咒。 它的声音也充满着憎恶的威力,每个人身上的黑斑开始迅速增多,身上黑色脉络如同枯纹,有人身上已经开始破孔,渗出脓水一般的黑血。 就像疫毒深入五脏六腑,死亡前最为厉害的爆发。 天心大师见状,立即上前,用手指沾着手心处几近枯竭的鲜血,想要继续写完没写完的经文,为正觉塑造金身。 正觉口中突然喷出一口黑血,天心大师立即发出一声惨叫,被黑血洒到的地方,立即腐蚀化为黑色。 众人脑海划过一个念头,他们的死期到了! 就在这时,一只手遮住正觉的眼睛,紧接着又一只手捂住正觉的嘴巴。 这双手白玉般纯洁无暇,与正觉黑腐的脸形容鲜明的对比,这双手又纤净如幼笋,似菩萨的手。 在这双手的遮蔽下,正觉虽然面目依然可怖,嘴里却念着释门咒语来:“嗡啊吽般咋,呗吗嘻地吽……” 此为莲花大士心咒,又名金刚上师咒,此为释门最古老的咒语,净化己身和净化一切众生,为高僧普世大咒。 原来正觉大师一直在与恶灵抗衡着,众人不由红了眼眶,恨不得代替正觉大师受此苦难。 鬼后被两位大师无畏赴死舍身成仁的魄力所折服,提前出手。 是鬼后,她终于舍得出手了吗? 天心大师见鬼后一出手就将恶灵镇住,不由惊讶:“鬼后!” “大师,赶紧吧,我也坚持不了多久。”说着手上生出森雾就将正觉的脸上笼罩。 天心大师也不知道鬼后何以有此神通,何以一出手就能将恶灵镇住,容得多想,手指朝腕上沾去,渗出不多的鲜血早已干凝。 他的血都快流尽了,直接自断一臂,在断臂处沾血在正觉身上写下经文。 鬼后所习的邪功正是《上池鬼典》。 《上池鬼典》其实并非一部邪典,皆因此典深奥无比,蕴含宇宙天地智慧,非人智能轻易堪破,古今修习者大多连门径都难以窥探,乱入歧途。 而实际上《上池鬼典》是鬼王甶孑大帝在上池集生平所学著作,留在人间的一部旷古奇典,修学大成,其神通神巫能符劾百鬼,御制世间所有鬼魅魍魉。 所以鬼后一出手就能镇住恶灵,《上池鬼典》本来就为驭服鬼恶而生。 可是此恶灵并非泛泛之恶,乃是洪荒时代便存在的十二恶灵之一,是灾难之源,大凶大恶之物,就算鬼后也毫无把握。 天心大师终于写完最后一个经文,正觉身上金光闪闪已成金佛金身。 鬼后对着天心大师说道:“天心大师,你们走吧。” 天心大师此时已经十分虚弱:“你呢?” 鬼后笑道:“你该不会以为仅凭这金佛金身就能镇压住此恶灵吧。” (本章完) 第1346章 降伏 天心此时已经对恶灵实力摸个七八分,连净清珠都…… 要是如此容易镇压,就无需数百高僧布下如此大阵,死后尸体不敢腐化,将此恶灵镇压千年。 清楚鬼后要继任数百高僧大任,对着鬼后念了一句佛号,朗声喊道:“我们速速离开此地。” 魏无是飞身上前,搀着天心大师仅存的一条胳膊,跟随众人离开这极凶极恶,充满死亡的地方。 刚刚离开王城,众人发觉身上的黑斑在慢慢褪去,这是不是说明恶灵已经被镇压住,已经无法腐蚀他们的身心。 林定波忍不住问道:“天心大师,恶灵被镇压住了吗?” 天心大师此时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虚弱应道:“不知道。” “那鬼后呢?” “她不会跟上来了,她要继任数百高僧镇压恶灵大任!” 众人想不到一直袖手旁观的鬼后竟是如此大义。 天心大师虚弱解释:“其实……其实……鬼后并非袖手旁观,而是怕恶灵离开此地,给人间带来浩劫…… 其实鬼后一人独留,已经无需过多解释。 …… 天心大师等人刚走不久,正觉身上的金色符文就开始慢慢黯淡,直接完全灰暗,紧接着他的身上如患了疫疠一般,迅速出现黑色斑点,皮肤开始腐败腐烂,皮沾着肉开始掉地。 正如鬼后所说一般,正觉大师的金佛金身根本无法困住这个恶灵,这恶灵太强大了。 这也是《上池鬼典》记载中,世间最难对付的十二大凶。 此十二大凶因为天地腐恶而生,如同日月存于天地是没有办法灭杀的,所以在洪荒时代,它才没有被消灭。 唯一的办法就是将此凶灵镇压封固。 鬼后松开遮住正觉眼睛的手,在鬼后的压制下,正觉还仅存一丝清明,直至此刻他还在战斗着,但力量悬殊。 鬼后轻轻道:“正觉大师。” 正觉大师说不出话来,只是睁着眼睛看着鬼后,如同死不瞑目。 “正觉大师,你安心走吧,剩下的交给我。” 听到这句话,正觉才闭上眼睛,走了。 可在闭上眼睛的一瞬间,又猛然睁眼,通黑的眼睛充满憎恶。 鬼后笑了一笑,干脆松开口,那张皮肉裂开的血口,不停的说着古老的语言,对鬼后施以最为恶毒的诅咒。 鬼后虽然不动古老语言,却识得这种古老的诅咒。 “你不会得逞的。” 她只是淡淡应了一句,将抬手将正觉大师的尸身轰成碎片,让正觉大师得到解脱。 瞬间,腐败阴恶的气息迅速弥散,鬼后施以神巫之术,森雾瞬间布满整个寺庙。 鬼灵虽然无形无迹,可风尘雾气有形。 森雾如同墨色的浓云在挤压着,出现一张模糊的面孔,风尘集中处像是一双猩红的双眼。 雾气滚动之声似在喘息,风尘集中翻动之处如一双眼睛在狞厉盯视着,给人一种十分凌厉的感觉。 鬼后声音如同神旨:“我会饶你不死,但会夺走伱的自由,让你陷入永久的孤独,尝尽无边的痛苦,让你苟延残喘活着!” 雾气狂滚,那张巨大的模样面孔仿佛乌云压下来一样,凄凄之声震耳欲聋。 鬼后放开自己的身体,她要在自己的身体与这洪荒恶灵来一场心识大战…… 谢傅三人从沙子底下冒出来,这时天已经亮了。 昨晚三人遭遇一场巨大的沙尘暴,这场沙尘暴无比恐怖,可以这么说,这场沙尘暴如果降落在苏州,可以让苏州城这座千年古城,永埋地底深处。 谢傅抬手抹去苏皂眸脸上发上的沙子,苏皂眸知冷暖,不再似以前那般凉薄,他也感到高兴,甚至喜欢上这种疼爱苏皂眸的感觉。 看在苏皂眸会害羞,脸上露出笑容,他的内心有一种更胜自己喜悦的欣慰。 谢傅手触摸着她细细的眉毛,轻声说道:“真想亲眼看一看,你的眼睛有多么的美丽。” 苏皂眸只是摇着头,脸上露出黯然失落的表情来,这是永远不能达成的遗憾。 谢傅敏锐的察觉到了,他刚才只是一时由衷而发,笑道:“我说说而已,你这样就足够美丽了,如果在露出一双眼睛来,我一定要被你迷的神魂颠倒。” 虽然言语轻佻,但对于彼此经历过生死的人来说,这话却让人欢喜。 苏皂眸脸微微一红,这种心弦颤抖的感觉真的特别奇妙,她已经割舍不掉。 谢傅将后背露给苏皂眸:“上来吧。”他想好好疼她,疼爱这个前半生凄凉孤独的女子,好好的弥补她。 苏皂眸这一次却是拒绝:“不啦,我能走。” 谢傅转身就发现红叶用一种奇怪的表情看着他,然后扁着嘴说道:“哥哥,你偏心。” 谢傅哈哈大笑:“皂眸会为我哭,你会为我哭吗?”他感觉自己越来越不要脸了。 苏皂眸脸上立即涨红,有种要立即否认的强烈冲动,却用沉默以对。 真是奇怪,为什么自己害怕承认呢? 红叶语顿:“我……” 谢傅也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沙子,笑道:“好了,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宝贝。” 红叶抖了下胸口处的劲衣,这里面还有。 谢傅瞥了一眼这巨大的要压到他脸上来的两座大山,稍稍有些尴尬,说心里话,谢傅也想尝尝这两只手掌都无法掌握的兔兔,还有…… 红叶见谢傅目光顺着纤腰她往下,嘻嘻一笑:“我看见你一直摸偷偷摸夫人的屁股,你很喜欢是不是,夫人的屁股没我大。” 红叶一边说着一边露出骄傲的表情,以前她为自己夸张的身材比例而感到自卑,此刻却引以为傲,因为谢傅喜欢。 “谁说我喜欢大?” “我明明听你对夫人说你喜欢又大又圆。” 谢傅再次尴尬了,迅速转移话题:“红叶,你偷听我说话!” 红叶可爱一笑:“哥哥,你想抹红叶的屁股吗?” 这么天真可爱的话却充满诱惑力,却又让谢傅有种欺骗小姑娘的感觉,笑着摸了她的头。 被风暴困了一夜,三人加快赶路,想要与大队尽快汇合,从树精、石怪到妖皇,这仙魔阵内的一切是如此可怖,那句仙魔阵,你我皆是凡人丝毫没有半点夸张。 走了一段走,红叶手指前方古老的建筑遗迹:“哥哥,你看。” 谢傅应道:“我看见了,走。” 来到建筑遗迹外围,三人发现成千上万的森森白骨,谢傅蹲了下来查看这些骸骨,过了一会颇有深意道:“看来历史的车轮在倒退这句话是真的。” 红叶疑惑询问:“什么意思?” 谢傅解释;“你看这骸骨明显跟我们体型不一样,这建筑遗迹显然有上千年,甚至数千年的历史。” “所以呢?” 谢傅拎起数百斤重的锤子:“数千年就有这种锻造工艺,成量打造出这种武器来,现在我们却无法打造出来,难道文明不是在倒退吗?” 心中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只是三言二语说不清楚,需一点一滴慢慢挖掘。 看着周围,生出一股探索远古历史的热情来,只可惜他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用在这上面来。 三人进入这座建筑遗迹,才发现这是一座古老都城,同时三人无比敏锐的神秘也察觉到空气中有真气残留的痕迹。 红叶开口道:“哥哥,他们来过这里。” 苏皂眸道:“这里有一只很强大很可怕的东西?” 谢傅却没有感觉到,问道:“皂眸,是什么东西?” 苏皂眸应道:“我不知道,只是闻着这气息,有种莫名的熟悉。” “熟悉?” 苏皂眸道:“我也说不上来,就是熟悉,似早就认识一般。” “你知道这可怕东西在哪里吗?” 苏皂眸点头。 “马上带路!” 在苏皂眸的带领下,三人直奔王宫方向。 穿过这古老的建造,有种穿越时光,回到几千年前强烈感受。 只是再没有人在他们耳边一一述说这里的故事。 谢傅并非愚人,沿路所见种种,越觉此地曾经被死亡所笼罩过,将一切毁灭。 如果是这强大可怕的东西所为,那凌萝他们能够抵挡的住吗? 进入王宫,空气中残留的真气气息更加明显,似乎发生过激烈的战斗 刚踏入那座古老的寺庙就闻到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除了血腥味还有一股让人作呕腐臭味,谢傅曾闻到过这种味道,那是在无锡县,瘟疫之下大街之上腐尸遍地。 此时白天,寺庙内却阴雾重重,视线不甚开阔。 依然可辨大战后的建筑废墟,悄静无声中似一切已经结束。 谢傅很快就发现范伯常被一分为两的尸体,大惊失色,要知道范伯常可是天宗大长老,其武道修为可是既真武玄天真人、杀神魏无是之后的第三人。 在妖皇那里,妖物成千上万,范伯常依然活了下来,此刻却死的如此之惨,足可见此处敌人之强大可怕。 紧接着他们又发现这大虎的尸体、紧接着又发现蓝冰寒、清商道人、纯阳子等人的尸体。 种种痕迹表明,死了的远不止这些绝顶高手,只是有人在战斗中成了灰烬。 谢傅的心噗通跳着,既想知道张凌萝和岳母的安危,又害怕发现她们的尸骸痕迹。 红叶拿着神火环和八宝混元伞过来;“这是儒门宝物,天火宗的神火环和御风宗的八宝混元伞。” 连这种宝物都遗留在地,是不是说明已经全军覆没,要是有活口,断然不会弃这些宝物而去。 想到这里,谢傅心跳到嗓子眼。 他根本无法想象昨晚的情况有多么危险,命都快掉了,哪还有功夫捡起这些东西。 苏皂眸声音传来:“公子,你看。” 谢傅走进,发现地上一件僧袍,僧袍旁边还堆积着片片腐肉,十分恶心惊恐,不由惊颤:“连天心大师都遇害了!” 连这等神圣人物都死了,其他人怕也难逃一劫。 红叶却道:“不是天心,这不是天宁寺的僧袍,应该是正觉。” 红叶掌握着王家的情报网,对天下人物了若指掌。 是天心大师还是正觉大师,已经不重要。 谢傅面如土色,感觉自己来晚了。 都怪昨晚那场风暴,如果他们能及时赶到,或许…… 苏皂眸突然咦的一声:“还有人活着。” 谢傅惊喜:“在哪?” 苏皂眸朝正中大殿指去,谢傅望去,只见大殿屋顶堆积着一些废墟,殿宇却依然完整…… 鬼后故意承受《上池鬼典》反噬,让自己置身于无尽痛苦之中,听着恶灵在自己体内痛苦哀嚎,却充满着报复的快意。 你这邪恶的东西,也让你尝尝这种东西。 恶灵无形无迹,不受实锋砍杀,可当占有肉体之后,身体与灵魂相连,身体的痛苦同样也能让自己的灵魂颤抖。 只有用这种方式才能折磨恶灵,让它也尝尝这种痛苦难忍的滋味。 鬼后早已经习惯了这种痛苦的折磨,可对于只有孤独从不知道痛苦的恶灵来说,却是时时刻刻都难以忍受。 “停下来,快结束!” 听着恶灵在自己体内哀嚎着,鬼后竞喜欢上这种感觉,她从不知道痛苦如此之好。 当然鬼后不可能让自己疼痛至死,她还要一直活着,折磨这恶灵,直到这恶灵屈服,乖乖被重新封印。 对于被封印千年,受尽千年无尽孤独的东西来说,这显然不是容易的事。 鬼后感受到恶灵在喘息,这种声音听起来是如此美妙,用意识与恶灵交流:“我说过不但会夺走你的自由,让你尝尽无边的痛苦。” 谢傅三人踏入大殿,就看见森森白骨之上盘坐一人,黑袍黑帽裹身,脸上雾气笼罩,看不出模样来。 鬼后! 为什么只有鬼后一个人活着,其他人呢? 是否那些人都是鬼后所杀,鬼后又此地又有什么联系呢? 谢傅脑海快速闪过数个疑惑来。 鬼后看见谢傅,心中一喜。 与鬼后同体共识的恶灵立即感受到鬼后的这份喜悦,同时它也找到鬼后身上的破绽弱点,对着鬼后说道:“我会杀了他……” 随着声音在鬼后心中飘荡,恶灵也感受到鬼后的恐惧,对方若恐惧软弱,它就会越强大,任何恐惧软弱都是它的力量来源。 它继续蛊惑着:“我会用你的身体荼毒生灵,让死亡降临大地……” 这就是鬼后为什么要杀光所有人,让自己没有人性的弱点,因为人性软弱的一面会让她变得更弱小,而恶灵更加强大。 谢傅来了,但他来的不是时候,鬼后宁愿他永远不来。 苏皂眸面向鬼后,虽然闭着眼睛,却给人一种死死盯着,突然开口:“就是她!” 一更啊,兄弟们。 (本章完) 第1347章 弱点 谢傅立即出手:“是不是你杀了他们?” 盘坐着的鬼后骤然消失在原地,大殿内立即布满森雾重重,种种迹象都证明鬼后极可能就是杀人凶手。 谢傅大声责问:“他们人呢?” 鬼后正面回答:“我杀了他们,现在轮到你们三个。” “我杀了你这个妖孽。” 谢傅循声杀去,却扑了个空,在这森雾重重之中,却好像就是鬼后的领地,她似与森雾一体无迹无形。 红叶握紧刀,却找不到目标。 苏皂眸伫立着,背银刺刃突然出手朝鬼后所在射去,鬼后一惊,迅速躲开,变换位置。 又是一把背银刺刃朝她射来,苏皂眸似乎十分清楚她的位置,这是她《上池鬼典》大成之后的第一次。 确实如此,尽管鬼后与森雾融化一体,但是鬼后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却让她无所遁形,人可以隐藏,气息却无法隐藏。 在苏皂眸射出第七把刺刃的时候,终于射中鬼后,发出一声惨呼。 红叶那肯错过这个机会,催霜刀就朝目标所在斩去,谢傅却比红叶更快,掌心电芒闪闪,自从学会《悟武宝典》之后,武神雷杀随心所欲,肉掌也不必剑锋差上多少。 “妖孽受死!” 这一掌足以让一品巅峰高手毙命,说句不夸张的,就算拥有人龙之躯的顾玄也要吃不消。 关键时候,谢傅似察觉到什么,收回九分力道,击在鬼后肩胛处。 不知道谢傅是不是要留活口,这一掌显然留情。 不过鬼后却没有留情,五指一展,森雾就像云海一般将谢傅包裹住。 被云海之气所笼罩的谢傅在一瞬间就感觉到身体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所挤压,这股力量强到可以将一切揉成一团。 这鬼后竞如斯厉害,在他接触过的高手之中,除了入道高手,就数她了,连魏无是也不曾这般威胁过他的生命。 谢傅心骇的同时,却又感到十分愤怒,你竞对我下死手! 如若他不是成就神之躯,在这一瞬间,他的骨头已经寸断,身体成了一团。 电光火石之间,红叶刀锋杀到,逼得鬼后退后,解了谢傅之困。 谢傅却道:“你们两个不要动手,我要亲自收拾她,慢慢折磨她。” 鬼后听着他声音充满阴冷与恶毒,心中黯然神伤,却又没有办法,你不该来,你必须死。 比起人间浩劫,你我的性命微不足道。 讥讽笑声传来:“谢傅,你很不错,配当我的鬼奴!” 谢傅淡笑:“是吗?” 说着再次出掌欺近,这一次再无留情,武神雷杀的威压让人感到窒息。 鬼后知道厉害,不敢硬接,身形有如化风躲开。 道门七鬼均精晓《无形诡步》,当日谢傅曾追踪其中一鬼,最终还是被他逃脱。 而鬼后此时所展现出来的更是无形无迹,明明就在你的眼前,你却看不见,摸不着。 但是谢傅也不是吃素的,立即锁定她的气机,施展莲行如意身法,如影随形。 嘴上讥讽:“这就是无形诡步吗?不过尔尔。” 鬼后也不甘示弱:“是吗?” 刚说完,谢傅身体就感到一股融火般的炙烫,饶是他已具神之躯也感到十分难受。 在这森雾内与鬼后交手是为不智,无论两军交战还是高手交手,最忌讳的就是对敌人没有了解。 显然谢傅不了解鬼后,也不清楚这森雾有何诡异,就像此刻随时都会中招。 鬼后反过来讥讽:“滋味如何?” 谢傅声音就在鬼后耳后,笑道:“好极了!” “还敢嘴硬,若非我怕毁了你这副身体,你早就化为血水,疼就叫出来吧。” 谢傅笑道:“想不到鬼后你还会留情,怕不是个多情种?我还以为鬼后你清冷无情,或者凶残冷酷!” 鬼后冷道:“你遇到个女人,不管对方长什么样,就跟对方调情吗?” 谢傅感觉身体如置身于熔炉之内,显然是鬼后所为,嘴上笑应:“我习惯先拿下,再看看适合不合适。” “如果不合适呢?” “自然是弃之如敝履。” 鬼后冷笑:“我也是如此,如果你不中用,我也会把你给毁了。” “看来我们有很多地方相似,不过……” “不过什么?” 两人交手着竞如朋友一般聊了起来,实在诡异无比。 “不过我要先看你长的入不入我的法眼!” “你没这个本事!” 鬼后话刚说完,谢傅就感觉身体如置身太上老君的炼丹炉一般,身体都快融化。 心中暗忖她好厉害的同时,也怒火中烧,如果不是他有神之躯,此刻已经成为灰烬。 她竟要杀了自己! 感觉到被欺骗的他,十分愤怒,却故意痛苦的叫了出来。 鬼后冷笑一声,张手就要将谢傅拿下。 谢傅趁她大意,身形风逝电止的绕到鬼后的身后去:“武神雷杀!” 鬼后感觉后背强大劲气侵体,要躲避已是不及,心中一惊,完了! 她若死了,就没有人能镇压住恶灵,而且恶灵会借助他们当中一个人的身体离开这里,为祸人间! 谢傅却没有真正落掌,而是从背后搂住鬼后。 真是太疯狂了,面对如此可怕的人物,谢傅竞还做出如此儿戏举动。 鬼后不由一讶,然后就感觉有两只手掌覆盖在自己的兔兔上面。 谢傅轻佻笑道:“果然如想象中一般绵柔。” 鬼后如被制住要害一般,身体僵着不动,待感觉那双恶手在兔兔上面挑衅的捏了几下,这才反应过来:“你该死!” 谢傅轻笑:“果然又如想象中一般清高不可亵渎。” 红叶提醒道:“哥哥,小心!” 鬼后这个人物,厉害到就想凭空冒出来一样,对于鬼后的底细,红叶没有一点了解。 红叶实在想不通此时此刻,谢傅不速战速决擒下鬼后,何以这般打闹嬉戏。 谢傅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似被无数根丝线牵连一般,无法动弹,紧接着身体表明就开始发黑。 鬼后身上有很多让人难以理解的神通,就真鬼一般。 这种侵袭如狂涛骇浪一般汹涌而至,谢傅有能力反抗,或者说挣脱。 却仗着神之躯坚持着,他真的很想知道,鬼后会不会杀了他。 随着时间流逝,谢傅心如凉冰,温柔询问:“你就这么冷酷无情吗?” 鬼后本已经下定决心,听见谢傅的话,心头不由一颤,流露出人性软弱的一面了。 同时也感觉到体内的恶灵捉住她的弱点,开始变得强大起来。 谢傅在她耳边柔声:“玉阳,我不相信你会舍得杀我。” 听到她道出自己真实身份,鬼后心灵震撼,原来他早就识破自己的身份,难怪会处处留情。 她从很小的时候就为某种目的而活得,自从遇到谢傅之后,才感觉人间值得。 与谢傅的种种过往如潮水一般在心头流淌,这时光是快乐甜蜜的。 她变得越来越软弱,困在体内的恶灵越来越强大,强大到她已经无法镇压,要挣脱自己的身体。 比起某些事,你我皆是微不足道,我知道你是什么人,一个你希望看到的天下,那将是我送给你最好的礼物! 鬼后冷声;“你以为我会在乎!” 谢傅身体变黑的速度加快,这是奔向死亡的征兆。 谢傅迅速离开她的身体,原来他不是不能挣脱,而是一直不想挣脱,是等到答案了吗? 如此甚好,可以让我更决绝一点。 突然看见谢傅肌肤恢复常色,鬼后惊讶:“你竞一点事也没有!” 谢傅没有解释原因,而是感叹说道:“我一直以为人生最大的遗憾是所爱隔山河,山海不可平。” “但其实海有舟可渡,山有路可行,山海皆可平,难平是人心。” 鬼后冷声:“废话少说!受死!” 两人在森雾之中激战起来…… 红叶恍然大悟道:“原来他们认识啊,到底是谁啊?” 苏皂眸闭着眼眸说道:“它越来越强大!强大到……” 鬼后冷声:“不用你留情,还你!” 鬼后掐住谢傅的脖子之后,又迅速松手,还谢傅这个人情。 谢傅问:“能告诉我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你就是该死!” 鬼后亮出杀手锏来,大殿之内森雾如怒云翻滚,她不单要杀死谢傅,连苏皂眸和红叶也要一并杀死! 苏皂眸不确定谢傅能够抵挡得住,违背谢傅的吩咐,终于出手了,其实他一直很听谢傅的话。 十三把背银刺刃同时飞出,在森雾浓浓中准确无误的射中鬼后,饶是鬼后《上池鬼典》已经练成,也难逃苏皂眸如此厉害的一击。 虽然此地并非妖皇的领域所在,但是解开某种血脉封印的苏皂眸已经不是往日的苏皂眸。 只听鬼后发出一声惨叫,森雾诡异消散,鬼后身上中刺倒在地上,身上黑袍已经染红一片,显然受了重伤。 谢傅飞身而至,并没有下死手,而是将她搀住:“玉阳,为什么?” 他实在无法理解,无法理解什么东西能让一个女人变得如此冷酷无情,或者自己一直被骗,冷酷无情一直就是她的本来面前。 趁她虚弱,恶灵已经趁机离开她的身体,她也再没有能力将恶灵镇压。 鬼后柔声说道:“长青,你凑近过来,我告诉你愿意。” 谢傅低头凑近,鬼后却对着他的心口给予致命一击,杀意坚决! 谢傅身体一飞,倒地吐出一口鲜血,就算是拥有神之躯,被这般击中要害,也吃不消啊。 红叶惊呼一声,抢攻一刀,然后退回到谢傅的身边去。 苏皂眸也第一时间来到谢傅的身边。 这一掌直接贴近他的心口要害,谢傅毫无防备之下,只觉五脏六腑都碎了,这样还能活吗? 忍着剧痛说了一句:“我……还行。” 鬼后惊讶谢傅仍然不死,心如刀割,却打算将三人一并收拾,如若让恶灵借助某个人的身体离开这里,那他们所有人就都白死了。 黄泉路上,谢傅更会责怪自己。 当下强打精神,大殿森雾再生。 苏皂眸立即感受到森雾之中,还有一股强大的气息,充满着腐败,阴沉、极恶、死亡…… 铺天盖地,无处不在。 正是那股让她感到熟悉的气息,只不过此刻这股气息变得无比强大。 她并不畏惧,只是不知道如何对付。 谢傅和红叶自然也感受到,怪异的是红叶也是不惧。 唯独谢傅感觉到背脊发凉,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侵蚀他的内心,在他的内心里面弥布恐惧。 红叶以为这股气息是属于鬼后的,沉声:“她竟如此强大!” 苏皂眸说道:“不是她,是那只很强大很可怕的东西!” 红叶问:“在哪?” 鬼后的声音传来:“晚了,我已经没有能力镇压它,唯独把你们三个杀死。” 红叶素来傲气:“就凭你!” 谢傅感觉鬼后要动手了,喊道:“玉阳,慢着!到底怎么回事?” 鬼后先杀上来,后说道:“如若此恶灵离开此地,会是一场人间浩劫,长青,别怪我,换做是你,相信你也会这么做。” 苏皂眸主动迎了上去。 谢傅吩咐:“皂眸,别伤害她。” 两道黑袍在森雾中缠斗在一起。 谢傅讥讽道:“我可不似你一般冷酷无情。” 鬼后已经是强弩之末,谢傅一句话说完,苏皂眸就将鬼后擒到谢傅跟前来,制住鬼后命门,让鬼后无法作肆。 鬼后远远低估了苏皂眸的实力,或者说她对自己太过自信。 谢傅问道:“玉阳,现在可以解释清楚吗?” 这个称呼依然让鬼后感到亲切,突然却朝红叶看去,同样感受到的苏皂眸也面向红叶。 红叶感受东西要侵入她的体内,也只是像扇动苍蝇般,厌恶的挥了挥手臂。 苏皂眸和鬼后均屏住呼吸,红叶对着鬼后不悦道:“你这贱人看什么看!”如果不是谢傅在场,一切由他做主,她早一刀将这贱人斩了。 苏皂眸和鬼后两人同时松了口气,紧接着苏皂眸神色一凛,鬼后也转头望向苏皂眸。 苏皂眸声如冷冰:“魍魉东西!” 鬼后见苏皂眸不受恶灵侵蚀,表情惊讶,这两个女人……不一般,恶灵竟是难侵。 紧接着又吃惊的看向谢傅,恶灵在连续两次失利之后,终于瞄准谢傅。 谢傅何等敏锐,拿不定这神之躯能否抵挡,护体真气、圣衣、驱除邪妄的《般若心经》,文道真言,平生所学所会能驱除邪妄,一并使了出来。 骤然身上就冒出一阵诡烟消散。 谢傅不明所以,鬼后却感受得一清二楚,方才恶灵要附身到谢傅身上,怎知谢傅身体却有若神佛之躯,扞格不入。 而且,恶灵似乎被谢傅无意间所伤。 惊喜脱口:“太好了!” 这几天老毛病犯了,吃了药忍着痛写的。 知道这几天更新量对不起大家,等身体恢复之后再弥补, (本章完) 第1348章 故事 谢傅闻言错愕:“这东西已经被消灭了吗?” 苏皂眸以为谢傅在问她,应道:“没有。” 鬼后接话:“它似乎受到伤害。” 她能感受到恶灵明显被削弱,到目前为止,这是首次发生,就算她能恶灵镇压在体内,也做不到伤害恶灵。 鬼后双手激动的按住谢傅肩膀:“你真是天选之人!” 她真的太高兴了,这样就免去她的顾虑了,谢傅每次都能让她看到光明,看到希望。 对于鬼后突然的热情,谢傅微微错愕,却冷漠的将她推开,不管如何,玉阳刚才想杀他是真真切切存在的,他的心中已经有了膈应。 他对秦楚裳屡次手下留情,没有下死手,是因为他这个人念情,不代表他毫不在乎,可以既往不咎。 鬼后似乎十分虚弱,被谢傅轻轻一推就倒地,突又猛然坐起,森森诡雾骤生,却是察觉到恶灵想要逃离此地,忙施展神通将恶灵困在在大殿。 红叶以为鬼后又想暗算,首手中催霜刀铮鸣,却见苏皂眸身形一动,移动到门口处,似乎想阻止什么东西离开。 确实,苏皂眸也察觉到恶灵的动向,只是这恶灵奈何不了她,她同样对这恶灵没有办法,不知该如何对付。 待见这森雾生动生活,如符一般,恶灵的气息停留在门口,立晓鬼后有劾制恶灵的神通。 突然鬼后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笼罩的脸上的森雾消散,露出本来面目来,不是秦楚裳又是何人! 这张五官精致,美丽的脸让谢傅感到熟悉又陌生。 往日里气色红润,英姿勃发的脸容此刻却惨白的没有一点血色,惨白的让人心疼,嘴角的鲜血血迹在惨白的肤色下,殷然夺目。 相同的是,她端坐着身姿笔直,闭目面容毅然,仍不露一丝一毫的软弱来,那么的清丽倔强。 刹那间谢傅心头掠过一丝骄傲,他有幸与此霞姝交识,成为知己,甚至有一段情。 他以为自己了解秦楚裳,可秦楚裳每次都能给他带来新的认识, 秦楚裳曾经说过,他看到的玉阳只是其中一面,并不是完整的玉阳。 今日他所看到的玉阳,又是她的哪一面? 冷漠无情?视死如归?坚韧不屈? 就算她这般呈现在自己面前,谢傅依然无法完全看透。 不知内情的谢傅,最重要的一面却没有看到。 秦楚裳张开说话:“我可能坚持不了太久。” 重伤之下,她已经很虚弱,却是拼了命在坚持,嘴里已满是鲜血,那洁白的贝齿硬生生染上血玉。 谢傅眉头一皱,沉声问道:“有什么办法没有?” 秦楚裳应道:“没有?” “他们呢,是不是被你杀了?” “我原本想将他们全杀了,不过在我动手之前,他们已经死在此恶灵的手上。” 谢傅声音颤抖:“就剩下你一个吗?” 秦楚裳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是死了不少人,不过天心大师他们几个还活着。” 未待谢傅问出来,秦楚裳就提前给了答案:“你岳母还有张凌萝还活着。” 这确实是谢傅最想知道的答案,看来秦楚裳对谢傅的底细很清楚,对于他与两女的特别关系了若指掌。 谢傅松了口气,冷冷瞪了秦楚裳一眼,如果是秦楚裳敢对她们二人下死手,他只好拿秦楚裳来偿命。 闭着眼睛的秦楚裳似乎能感受到他冰冷的眼神,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谢傅问道:“这恶灵什么来头?” 秦楚裳将自己所知全盘说来,谢傅听完紧锁眉头,嘴上喃喃:“没法杀死……” “那就只有将它镇压一途了?” 秦楚裳道:“我本来还有几分把握,你们不该出现。” 谢傅冷冷道:“怪我了?你为何不说清楚?” 秦楚裳沉默不语。 谢傅追问:“为何不说清楚!” 秦楚裳这才应了一句:“说清楚又如何,你能帮的上忙吗?” 本来就打算杀了他们三人,又何必多此一举。 谢傅冷道:“玉阳,你很骄傲,但太骄傲不是好事,特别对于一个女人来说。” 秦楚裳微笑道:“你无法接受一个女人骑在你的头上。” 谢傅淡笑:“别以为你多特别,在我眼中你只是一个女人。” “你以前好像不是这么说,你说我很特别,就从来没遇见过像我这样的女人。” 秦楚裳翻旧帐,谢傅却不想在此事多做纠缠,眼下之重是寻找办法解决问题。 目光开始巡视大殿的缓解,但见地面森森白骨骷髅,不下数百人。 秦楚裳主动道:“这些骸骨是镇压此恶灵的高僧,他们已经死了千年,甚至更久。” 谢傅道:“那就是说不止你一个人能够镇压此恶灵了。” “是,不过他们数百人,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也付出了死亡的代价。” 谢傅捡起地上的法杖,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秦楚裳应道:“应该是高僧降伏恶灵的法宝吧,想来威力无穷,不过对于我们来说形同虚设。” 史官手中的笔,才算得上真正的笔,写出来的文字才是历史的真相。 这法杖在高僧手中才能发挥出真正的威力来,而他们不懂其法,在他们手上跟一根木头没有什么两样。 谢傅端详这法杖:“我好想见过这东西。” 秦楚裳惊讶:“在什么地方?” “额……” 谢傅沉吟着:“想不起来了,或许我根本就没有看见过这种东西?” 秦楚裳大感失望,她还是很希望谢傅再现神奇。 谢傅仔细端详着这法杖的形状模样,只感觉这法杖的纹理,方圆,似乎很符合寺庙的建筑。 而他在扬州大明寺呆的时间并不短,而他这个人素来对环境花草有着敏锐的触觉,那里的大开大合,那里的一砖一瓦,那里的圆柱横梁…… 他也曾经有个疑惑,为什么寺庙要建造成这个样子,想来必有原因,就像一个树向阳的部分要长的更加茂密,顺应天规地理。 谢傅露出苦笑,简直天马行空。 秦楚裳问:“你笑什么?” “我说出来,你一定会觉得很可笑很离谱。” 秦楚裳道:“并不会浪费很多时间?” 于是乎谢傅便把自己天马行空的想法讲了出来,秦楚裳却应道:“不!我相信你的直觉。” 就算他的直觉是正确的,这又如何。 谢傅继续研究这支法杖来,法杖造型很简单,却又给人一种很复杂的感觉。 这种复杂就像一副画,一眼望去简洁明了,但若是细辨,你又能发现很多东西,画里的万千世界,甚至是作者的精神思想。 谢傅不知道这种复杂是不是老毛病犯了,不知不觉沉浸其中…… 大殿悄静,腐败死亡的气息就在身边笼罩着,四人却表现得安之若素。 谢傅突然回神惊喜出声:“我明白了。” 这种惊喜透着发现什么玄奥。 三女望去,秦楚裳发话:“明白什么?” 谢傅手中法杖顶部:“这是三个面。” 三女疑惑,顶部明明就是这个整体,为何谢傅说是三个面。 谢傅见三女疑惑,解释道:“不要看实体,就看上面的线条,然后想象这线条无限延展,这些线条会在某在时候交点,就像一幅画由线和点组成……然后就可以看见一副完整的画面。” 谢傅长篇大论解释,三女只觉匪夷所思,按照他的说法,相当于看见一粒沙子就要看到一个沙漠,看见一个长安来的游人就要看到整个长安的景象。 她们根本无法按照谢傅所说这般去看,入眼就只是一根法杖,那些线条也只是线条。 谢傅以为自己说得很清楚,期待问道:“看见没有?” 苏皂眸和红叶摇头,秦楚裳问道:“你看到什么?” 谢傅聚精会神看向法杖,喃喃说道:“看到一幅奇幻壮阔的画面……不,是一段故事。” 秦楚裳好奇:“故事?什么故事?” 谢傅在秦楚裳的循循诱导下,喃喃说道:“有个僧人来到这里,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僧人,他穿着僧人一样的衣服,僧人要在此地普度他的法,他利用他的神通救治帮助了很多人,短短数年间,就有很多信徒。” “然后他准备建造一间寺庙,冥冥中他在废墟里发现一块奇特的石头,上面居然刻有他认识的经法,僧人十分欣喜,认为此地与佛法有缘,曾是佛光普照之地,将此石当做佛石,在建造寺庙的时候,将此石作为基石。” 说起石头,三女同时望向正中那块石头,石头上面有经文图案,该不会就是这块石头吧! 只可惜那些经文图案,她们不哓其义,静听谢傅继续说下去。 “僧人这么做也是信奉乘如实之道来成正觉古佛,却不知道这一下坏了大事,此石镇压的是一只洪荒恶灵,因为僧人的举动,让这只恶灵苏醒过来。” 红叶竞听得津津有味,问道:“接着呢?” 谢傅沉吟,历史如画面一幕幕闪过,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尽管恶灵苏醒过来,此地还有东西镇压住恶灵的大部分法力。” 听到有东西能镇压住恶灵,秦楚裳问道:“是什么东西?” 谢傅应道:“三尊同样埋在地底的佛像!” (本章完) 第1349章 文字 秦楚裳望向殿外,这三尊佛像应该就是外面被毁的、车神、佛太子、四面菩萨。 只是让她不明白的是,三尊佛像明明在此,为何恶灵还能做恶。 “恶灵用他仅存的法力,蛊惑人心,让人将这三尊佛像挖出来,然后毁坏,恶灵不再受到压制,恢复全部法力,降下瘟疫。” “所有染上瘟疫的人,身体腐烂发疯发狂,僧人知道自己不是恶灵的对手,逃回自己的家乡。” 红叶问道:“接着呢?” “不久之后,僧人又回来了,不过他不是一个人回来,而是从家乡带来了数十僧人,其中有三位神僧法力高强,能够化身成三位古佛的形象,展示古佛的威严,同时他们还带来了一件专门对付此恶灵而打造的法器,便是我手中这支法杖。” “凭借这件法器和数十僧人的努力,终于再次将此恶灵镇压在石头之中,瘟疫消失,此地又恢复太平祥和。” “他们重新修建寺庙,并打造三尊佛像,用来永久镇压此恶灵。” 三女望向周围,这座充满古老气息的寺庙,大概就是这个故事中的寺庙。 “自此之后,此地的人对佛无比虔诚信仰,一百年,两百年,三百年……慢慢的就变成一个繁荣富盛的礼佛国度。” 原来这个王朝的建立竟有如此历史,与此恶灵有关。 秦楚裳看向地面这数百森森骸骨,显然这数百名僧人并非最开始的那降伏恶灵的数十僧人,这是又隔了很久又发生的事。 嘴上问道:“长青,故事结束了吗?除了高僧和这根法杖,有没有说明降伏此恶灵的详细方法?” 谢傅转动法杖,看向这法杖的另外一面:“降伏恶灵之后,他们对着这块石头举行了特别庄重的仪式,他们在石头背面留下警言,同时又对石头正面的经文图案进行释义,此为古佛留下来镇压恶灵的无上法咒……” 听着谢傅的话,红叶走到石头的背面去,果真看见经文背面刻有类似经文的文字,只是她一个都看不懂。 秦楚裳也看走过去确认一番,只是此时行动不便,于是问道:“红叶,看到什么?” “看有经文,不过我一个都看不懂。” 秦楚裳又问:“和正面经文图案有和不同?” 红叶端详一番之后说道:“看似相同,又似不同。” 这种事情还是让谢傅亲自出马较好,秦楚裳说道:“长青,我不方便行动,你对比一下石头正面背面的文字。” 谢傅看着法杖,沉浸其中,似没有听到秦楚裳说话,转动着法杖看向法杖的第三面,继续讲着他的故事:“后来,此地来了一帮人,他们身上穿着袍子,像道衣又像儒衣,后来这帮人也有了信徒,开始建造道观庙宇,不知道过了多少年,所奉之道在此礼佛国度生根壮大,有一天后辈者认为他们能够降伏此恶灵,就让这块石头重见天日,于是历史又再次重演,瘟疫再次降临大地,死了很多人,繁荣富盛的礼佛国度在混乱中,慢慢成为废墟,慢慢沉没……” 秦楚裳神色严峻起来,这帮后来者可能是道门的人或者儒门的人,毕竟儒、道从记载可追溯到商周时期,至于起源只怕更为古老。 至于这帮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归更到底还是派系之别,争而别是人类自古的劣根性,就算同为道门的三宗,都一直存别,何况派系不同。 不管这班人到底什么身份,显然他们高估了自己的实力。 见谢傅不再讲着故事,秦楚裳说道:“长青,你看石头正面和背面的经文文字。” 谢傅放下法杖,把注意力放在石头上面,聚精会神的看着上面的经文图案,久久一眼不发。 红叶轻声问道:“哥哥,看得出来吗?我一个也看不懂。” 谢傅应道:“你当然一个也看不懂。” 秦楚裳听谢傅能够看懂的样子,惊声询问:“长青,你能看懂吗?” 谢傅扭头看向秦楚裳,嘴角翘起一笑,似乎在说,玉阳,你不是很聪明,很骄傲,什么事情都觉得自己能够独立完成,为何现在需要求助别人指点。 两人相识这么久,仅凭一个眼神就能领会。 “长青,都什么时候了,你我的账以后慢慢算,请指点。” “急也急不来,急也不一定就能成事,昨晚够紧急了,还不是……” 谢傅说着扼住,再次看向石头说道:“你们当然看不懂这上面的经文,因为这是……这是一种超越文字的文字?” “超越文字的文字,什么意思?” 谢傅道:“简单到需悟需会,又丰富到身临其境的文字。” 这话超越秦楚裳的认知范畴,落入耳中只觉玄奥无比,如同听天人授天地大道一般。 谢傅将对此文字的理解说出来:“立于何时何地,便知其义,化繁为简的文字。比现在文字不知道要先进多少倍,就像意识,就像回忆,就像情景,在刹那之间流贯,而用我们现在的文字来表达,不知道繁复几许。” “猎雪之季,山巅圆月之境,这一幕可覆文千字繁之,亦可吟诗一首简之,皆不如一字表之。千言万语不如心临其境。玄妙其中。” 这话听来玄奥无比,让人难以置信,尽管秦楚裳深知谢傅为人,扔惊讶道:“长青,你真看得懂?” 谢傅简单解释一句:“我曾经无意中发现这种文字,认为是夏朝之前的文字,我曾花费了很多年的时间,画图画景不下万张,终于通悟这种文字。” 万张!秦楚裳不由咋舌,她发觉她也看不全谢傅,七星才子四字,后面藏着多少故事。 谢傅手指自己眉角:“这些情景,全在我脑子里。” 总的来说,谢傅虽然聪明,但无人教授,从不会到会,他用了一种笨办法,就是将所有的信息记下来。 这种文字就是一种认知,他用强大的记忆力,复刻了整个文明的认知。 就像我们寻常生活,懂得无需多言,不懂说上半天也是不懂,因为你完全缺乏这方面的认知。 秦楚裳道:“上面的经文图案为古佛留下来镇压恶灵的无上法咒,那你?” (本章完) 第1350章 镇压 谢傅眉头一皱:“道可道非常道。” 秦楚裳倒听懂了这六个字,能看懂这经文图案,可谢傅并非那数十高僧,数百高僧,此法为道法、佛法。 既知其法,也应通其道。 都知道打铁就是拎起锤头砸,可并非人人都是铁匠。 谢傅话锋一转:“还好我也算精晓佛法。” 秦楚裳见谢傅眉头依然紧锁着,她擅长察言观色,这如何能逃的过她的眼睛,知必有难处。 亦肯定有难处!若仅凭经文图案就能阵法恶灵,何须数百高僧同寂,这一定需要特别强大的力量。 谢傅紧锁的眉头一舒,洒脱一笑:“我可以试一试。” “长青……”秦楚裳欲言又止。 “怎么?” 秦楚裳摇头嫣然一笑,如初遇时一般美丽动人。 谢傅不再言语,双手握住法杖,睁目瞬间,如化天神古佛一般。 他方才为何皱眉,因为他可能回不来了。 他又为何舒眉洒脱,因为当死则死。 秦楚裳突然察觉不到谢傅的气息,心头一颤。 红叶亦是一样,颤抖:“哥哥……” 秦楚裳提醒:“红叶,别打扰他。” 话音刚落,就又感受到谢傅的气息,就像恶灵虽然无迹无形,她们依然能够感受到腐败死亡的气息就在身边笼罩着。 这已经超越苏皂眸和红叶的认知,而秦楚裳修习《上池鬼典》,却知道谢傅是灵魂出窍了。 一般来说,当魂魄脱离身体之后,游荡于天地会渐渐被天地的光明正阳能量所融化,变得越来越虚弱,直至完全消失。 所以人的魂魄开始脱离身体时,魂魄最为强盛的,在这个时间,魂魄必须奔赴某一个安息之地,否则就会湮灭。 而有一些极强怨念的魂魄,会藏匿在黑暗阴晦之地,所以鬼是存在的,又是不存在的。 它只是以一种你无法察觉的方式存在。 大多数人魂魄离开身体后是很弱小的,弱小到六识察觉不到,更别说影响到别人。 而一些神识强大的人能让你明显感受得到,甚至影响到你的方方面面。 就如此刻,气息如同恶灵一般强大的谢傅。 秦楚裳心中暗忖,莫非要擒拿住这恶灵,就要化身为与恶灵一般形式,以此搏斗。 秦楚裳猜中了一半,谢傅此时确实灵魂出窍,但并非以魂魄之态与恶灵搏斗,而是要施展仙神古佛的神通。 道曰: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此句中的神,应是“神,天神引出万物者也”的道理。 神仙并非生出万物,造出万物,万物是自始便有。 《礼记祭法》有曰:山陵川谷丘陵能出云为风雨,皆曰神。 显然,风雨的形成由诸多能量汇聚而来,从而引出风雨,神仙神法是象征世间万物的源头,是引出、孕育出万物的存在,而非创造万物的造物主。 谢傅现在要做的是,用神识神法,召唤援引这股天地本来就存在的力量。 他与法杖都是媒介,一个主动,一个被动。 既然恶灵是天地腐恶而生,那就用天地之力,天地之法将其镇压。 殿内三女能感受到强大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如天音。 地下深处的气脉汹汹拔起,如地声。 天音地声汇集在一起成为天地力量,要降伏某种东西,镇压某种东西,肃清某种东西,其势磅礴走泥丸。 到底发生什么,无法窥探清楚,只知恶灵那股强大的腐败死亡气息越来越小,越来越弱,直至完全感受不到,似被消灭一般。 只见石头出现一阵异象,在刹那间又归寂。 恶灵被重新镇压在石头中去! 念头在秦楚裳脑海闪过,但她并没有因此感到兴奋欢跃,心头却是一颤,感到无比惧栗。 因为她同样感受不到谢傅的气息了,就好像谢傅一并被镇压在石头之中,又或者他刚才扮演着药引一般的角色,引药归经了。 她不知道,她只是无比害怕,害怕到皮肤起疙,手指脚趾抑制不住的颤抖着。 我不是已经鼓足勇气,下定决心要杀了他,只要恶灵能被降伏镇压,什么代价都在所不惜吗? 为何?我…… 她心里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红叶颤声喊了一声:“鬼后?” 秦楚裳听见红叶喊声,回神却是诡异一笑。 这笑容让害怕的苏皂眸和红叶心安不少。 秦楚裳站了起来,走到谢傅身边,他已经没有丝毫气息了,就像曾经在此的数百僧人一般,肉身永远留在此地镇压此恶灵。 她依偎在谢傅的后背上,喃喃自语道:“我一直有个心愿,就是能够死在你的身边,而不是……这样。” “现在我反倒是很庆幸,你先走一步,因为这样你就不必承受这样的伤心痛苦。” “长青啊,我答应你,玉阳一定给你一个不一样的天下,你想要看见的天下,你一定很喜欢,一定很高兴……” 秦楚裳喃喃着,悲伤过度晕厥过去…… 当秦楚裳再次醒过来时,眼前一片漆黑,只感风冰凉透骨。 眼前的夜,孤独而无尽。 惧栗退去之后,换上悲伤袭上心头,泪水就如泉眼一般咕咕冒出泪水来。 “哥哥……” “不用管她!” 听到谢傅声音的秦楚裳表情一呆,在原地愣了好几息之后,才颤声问道:“长青,是你么?” 她的声音依然怯弱害怕,害怕自己在做梦。 谢傅冷漠不应,现在恶灵被重新镇压,自然也是跟她好好算账的时候。 “长青……” 秦楚裳站了起来,像个老弱多病的人跌跌撞撞的走了几步之后,然后就跌倒在地。 看见她跌倒,谢傅表面虽然不为所动,心头却是一颤。 玉阳虽然是个女子,在他印象之中,一直英姿飒爽,风采更胜男儿,何曾如此娇弱过,娇弱得连走上几步也摇晃需扶。 没有人去搀扶她,秦楚裳又表现出她刚强不屈的一面,重新站了起来,走到谢傅的跟前去。 看着眼前真实的不像梦,又惊喜得让人难以置信的活生生男人。 秦楚裳轻轻的说:“告诉我这不是梦。” 谢傅看都不看她一眼,冷漠不应。 秦楚裳几近崩溃的大声喊道:“告诉我这不是梦!” 谢傅这才冷哼一声。 这横眉冷对,这不屑一顾,秦楚裳太熟悉了。 也太真实了,真实到梦里也描绘不出来。 秦楚裳像得到证实一般,突然就扑到他的怀里去。 这太突然了,突然到谢傅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待他反应过来,想将这个女子冷漠推开的时候,她又趴在自己的胸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哭得稀里糊涂,撕心裂肺,谢傅胸口上的衣服一下子就湿透了。 谢傅惊讶秦楚裳也会哭,这个冷酷无情,为成大事不择手段的女人也会哭。 她哭得太厉害了,以至于谢傅都怀疑这一切都是演的,她的演技一直独步天下。 过了好一会儿,秦楚裳才止住哭声,却颤声抽泣着。 谢傅从头到尾冷漠不动,让一旁的红叶都疑惑人间最温柔的哥哥,为何此刻变得如此冷酷。 冷冷声音传来:“哭够了没有!” 这声调更像在说,演够了没有! 秦楚裳紧紧将他搂住,双手交接在谢傅背膀,深情喊了一声:“长青。” 这副深情却是让谢傅冷笑起来,白天想杀他的时候,可是冷酷无情,真真切切。 怎么?现在就能变得如此深情,这反极也太大了,大的让人感到厌恶。 谢傅掰开她的手,就将她推开。 秦楚裳错愕:“长青?” 谢傅讥讽一笑:“三公主,我们关系有那么好吗?” “你是我最……” 面对谢傅讥讽的表情,素来骄傲的她有些话一时说不出口。 可心中情感不宣不快,话也不吐不快,俯视天下男人在脚下的她,愿意匍匐在他的脚下,将他送上王座。 “你是我最爱的男人,唯一不再二!” “哦,三公主你这种话对多少个男人说过,欺骗过多少个男人?” 秦楚裳冷声:“长青,你可以羞辱我,但不要羞辱你自己。” 一瞬间她表情恢复冷傲不可侵亵,似乎能成为谢傅所爱,就是一件可以自傲的事。 谢傅笑道:“哦,你喜欢杀死你最爱的男人吗?” 秦楚裳闻言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去,她知道她不可饶恕,她也不想为自己狡辩,谢傅确实不是世间最重要的,但胜过于她,她也是放在隔着肚皮的人心,真实爱他。 “三公主,你真是变态啊。” 秦楚裳温柔一笑:“你不就是喜欢这样的我,独一无二,世间再无第二个玉阳。” 谢傅笑道:“当然,不过我喜欢的东西可多了,我也有着每个男人的毛病,容易喜新厌旧。” 听到他语气如同调侃一般,让秦楚裳感到十分不安,他情绪激动,他愤怒着大声责骂反倒是好一点。 如果一个人不在乎你了,就会这样,就像她看待苏怀章和晴芳做出多么出格的事来,她都毫不介意,甚至如看好戏般玩味一笑。 秦楚裳轻轻朝谢傅走近,近到超越正常男女的距离,近到谢傅伸手可以搂住她,低头就能亲到她。 “长青,那晚你对我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永远永远爱着玉阳。” 那晚在欢好的巅峰,谢傅所说的话要更狂放浓烈,秦楚裳却矜持温柔深情的表达出来。 她的气息洒在谢傅的脸上,让谢傅有些魂牵梦萦,回忆思想,让他忍不住想亲下去。 但这个念头也只是一刹那间在脑海一闪而过,谢傅就转身走开:“呵,别以为你有多难忘。” 秦楚裳大声责问:“你不要我了吗?” “像你这种贱女人遍地都是,有何可珍惜的。” “你不珍惜是吧?你不珍惜是吧!” 谢傅都懒得回应了。 秦楚裳声冷入骨:“你了解我,知道我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你别后悔!” 面对她的威胁,谢傅哈哈大笑:“与我何干。” 看见谢傅走远,秦楚裳只感觉一阵强烈的挫败感,浑身脱力就瘫软在地上,她不惧刀枪剑矢,唯独惧这能无形穿透人心的情。 夜似乎无尽,秦楚裳就这般瘫坐在地。 不知道过了多久,红叶送来了水。 秦楚裳讶道:“是他让你送过来的?” 红叶摇头。 秦楚裳闻言,懒得动弹一下。 红叶说道:“你身上的伤是哥哥用真言给你治疗的。” 一句话就够了,若是一点都不在乎,又怎么会给你治伤呢。 秦楚裳摸了摸身上被苏皂眸银刺所伤的伤口,这才发现恢复很多。 欣喜的站了起来,接过红叶送来的水,一口喝完,然后打起精神的朝谢傅走了过去。 此时,夜深寒冷,谢傅却以地为席,背身躺在地上睡觉。 秦楚裳喊话:“谢傅!” 谢傅动也不动,应也不应,似熟睡过来。 秦楚裳连续喊了几声,见谢傅不应声,怒声:“你别装睡,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醒着。” 见谢傅还不应声,抬足狠狠朝谢傅身上踹了几下。 谢傅怒而站起:“你想干什么!” 见他终于发怒,秦楚裳却是高兴:“你不就是心里有气吗?来,我想在就让你解气。” 说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寒匕塞到谢傅手中:“来,你尽管扎,扎到你解气为止。” 谢傅只是冷冷看她。 秦楚裳讥讽挑衅:“怎么?你不舍得啊?” 谢傅冷道:“你别以为我不敢!” “那你倒是动手啊?” 秦楚裳等待了几息,见谢傅还未动手,握住他的手就狠狠扎在她的大腿上,鲜血瞬间就又将她方干的黑袍染湿。 谢傅冷漠如故,他不能让这个冷漠无情的贱人再随意摆布了,这一次他要冷酷到底! 不能再软弱窝囊的像个傻瓜,像个笑话! “还不解气啊?” 秦楚裳声音如同在哄着谢傅一般,毫无征兆的就又握着他的手朝另一边大腿扎了下去,依然是深可抵骨的一刀。 谢傅心头一颤,看见她温柔笑着看向自己,汗水却悄无声息的在眉角渗出来,这说明她在忍受着疼痛。 这让他感觉就像两军交战,他已经势弱开始出现败北,恨己不争,冷声骂道:“你这个贱人!” 谢傅骂的更狠,秦楚裳就笑得更甜,竞贴在他的耳边温柔说道:“是不是杀了玉阳,你才会解气。” “贱人,我们之间的账,除非你死了,否则永远算不清。” “好,只要你能解气,玉阳的性命何足道哉。” 说完,她握住谢傅的手,毫不犹豫的朝自己胸口要害扎进去。 谢傅不敢赌,就像毒药那次,他不敢跟她赌! 这一刀势如穿胸,尽管谢傅第一时间反力收刀,这一刀还是扎破她的黑袍,刺激胸口半寸。 谢傅浑身颤栗惊悚,但凡他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但凡他没有全力以赴,她就死在此刀之下。 气急败坏骂道:“你这个疯子,你这个贱人,贱人、贱人……” 谢傅连续骂了十几遍,秦楚裳却哈哈大笑起来,她太高兴了,畅快淋漓。 她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因为她坚信! 谢傅一番臭骂之后,喘着粗气,秦楚裳突然扑倒他的身上去。 谢傅眼睛瞪得如牛眼一般:“贱人。” “就算是贱人,也是你爱而不舍的贱人。” 秦楚裳说着,主动亲上谢傅,密如雨落。 谢傅只是稍微愣神,脸就湿润了,抬手就要将她推开。 秦楚裳却死死将他缠住:“长青,玉阳爱你。” 在强求与反抗中,谢傅慢慢陷入她的温柔之中,他反抗的力度也越来越小。 突然他生出另外一种报复的方式,他要让她哭,他要摧残她。 像暴风雨中的花朵,终于他不再反抗,反客为主。 凑不够五千字,四千六字啊。 (本章完) 第1351章 赶路 风雨过后,谢傅像个渣男一般穿上衣服就走,而秦楚裳倾尽满腔热情,却换不回一丝一毫的温存。 虽然心中黯然,但秦楚裳性格所然,她就算是爱,也爱得大大方方,而不是奴颜媚骨,卑声恳求。 穿上衣服,盘坐调息,似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他们似乎不是很熟,一个是谢傅,一个是鬼后。 就这样安静度过一夜,天蒙蒙亮的时候,谢傅已经起身。 扫了红叶和苏皂眸一眼,两人依然还在熟睡着,自进入仙魔阵内,一直在战斗的路上,连翻激战之下,就算铁打的人也受不了。 看着她们安睡的模样,谢傅不由会心一笑,在人生的道路上,有人伤害你,但总有人能够给你带来心灵安慰。 红叶和苏皂眸就是这类人,她们是异类,与人群格格不入,正因为如此,她们又显得特别简单纯粹,爱就是爱,恨就是恨,不掺杂人性勾心斗角。 谢傅不打算吵醒她们,在启程之前,他要做一些准备工作,这古老的都城之外是荒漠,他不清楚这荒漠有多大,需要走多久才能走出这片荒漠。 在离开之前,最后收集到足够的水,如果能在这个地方找到食物就更好了。 他都饿得吃不消,更别说红叶这个馋鬼了。 就在这时,红叶说着梦话:“饿……饿……饿……” 谢傅又好笑又心疼,自从踏入荒漠之后,红叶就没再跟自己说饿,大概是不想给自己添愁吧。 这丫头还挺懂事的。 扫向盘坐着的秦楚裳,她的脸色已经恢复许些红润,不似昨晚那么苍白,想来伤势没有什么大碍。 秦楚裳突然睁开眼睛朝谢傅望去,谢傅脸色一冷就离开了。 谢傅搜刮整个古城,除了找到水,没有找到一点吃的,别说动物了,就连可草的看不见。 到处死气沉沉,都是没有生命的东西。 如今他已经将恶灵重新镇压,却不知道这片身处荒漠中的古城,不知哪天才能重获生机,终究需要人来建设发展。 想起昨天也是九死一生,凶险无比,幸好他是神之躯,就在他的魂魄要飘远的时候,这副神躯如同一根绳索将他牢牢牵住,最重把他拉回身体里面。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能躲过一劫。 他身上的种种神奇,都是上古遗留下来的,没有人懂得,也没有人告知,一切都需要他自己慢慢摸索。 都说神躯不死不灭,或许是就是这个原因。 返回的时候,天色清亮许多,苏皂眸和红叶也都醒了。 红叶眼巴巴的望着归回的谢傅,看着他手上只有盛水的器具,没有吃的东西,忍不住露出失望之色。 谢傅走近柔声说道:“红叶,我知道你饿,可我找遍整个古城,没有找到一点吃的东西。” 红叶嗯得应了一声。 谢傅宠爱的摸了摸她的头,笑道:“走吧,或许找走这片荒漠,就能找到吃的。” 给一个希望,红叶才有动力。 “出发吧。” 谢傅说着扭头看了秦楚裳一眼,这话也相当于对她说,不管如何,在这仙魔阵内,大家都是伙伴。 此时秦楚裳脸上已经笼罩着森雾,看不出真实面容,或许她依然不想让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四人均是一品巅峰的高手,在荒漠之上行走,速如飞马。 这天走了大半天,却依然还身处荒漠黄沙之中,依照他们的速度,刚才所走的路程相当于快马奔驰数日。 幸是他们均非常人,若是换作一般人只怕要困死在这一望无垠,广漠无际的荒漠之中。 红叶实在是饿坏了,“哥哥,到了没有?” 这话问的谢傅不知如何回答,他们本来就没有目的地,又何来到了一说。 对着红叶说道:“先休息一下,喝口水患一患。” 也只能如此,红叶接过水来。 “皂眸,你也喝点水?” 苏皂眸嗯的一声,似乎有点腼腆害羞。 谢傅不由哈哈大笑,这样的苏皂眸与往日的苏皂眸判若两人,简直就像……像那十六芳华,情窦初开的少女。 谢傅突然发现秦楚裳不在身边,张望左右均不见她的踪影,不由紧张起来。 这荒漠茫茫,水在自己身上,她若找不到自己,就算神通再大也要活活渴死。 谢傅正慌张着,红叶手朝后方一指:“在哪?” 谢傅顺着红叶所指望去,只见黄沙之中有一黑点快速朝这边靠近过来,强光之下,若非定睛还真的难以发现。 心中暗忖,怎么被拉了这么远,是伤势还没好吗? 谢傅原本像朗声喊话,见她径直朝这边而来,显然知道他们所在,也就不多此一举。 过了一会之后,秦楚裳便来到他们跟前。 一身黑袍黑帽将自己遮的严严实实,脸上也蒙上一层森雾,谢傅还是能从细微处察觉到她有些吃力,问道:“是伤势还没好了?” 昨夜,两人明明做了男女间最亲密的事,可直到此刻谢傅才跟她说第一句话。 秦楚裳冷冷道:“你还会关心我吗?” “我是怕你迷失在这荒漠之中。” “不关你事。” 谢傅把手递了过去:“喝点水吧。” 秦楚裳没有接过,谢傅一脸疑惑,只听秦楚裳说道:“你哄我,我就喝。” 谢傅错愕,冷声:“你哪来的理直气壮,厚颜无耻!” 秦楚裳还是没有接过水,谢傅怒而转身,懒得理睬,可是一瞬之后又回过头来,她要是迷失在荒漠中,自己自然不可能看她活活渴死,还得费尽心思去找回她。 没有必要把一件小事搞成麻烦事,再次把水递了过去,声音轻了许多:“喝不喝?” 秦楚裳见好就收,接过饮起水来,看得出来她真的很渴。 谢傅走来,来到红叶身边,立即换了副笑脸,安慰道:“我们快离开这片荒漠了,到时候一定能找到好吃的。” 提到吃的,红叶立即来了精神:“我要吃烤鸡,烤羊……” 秦楚裳对着谢傅问道:“你确定?” 谢傅手朝前方一指:“你看,荒漠已经从深黄开始变成浅黄,这表示已经接近荒漠的边缘。” 秦楚裳这才注意到确实如此,若不注意还真的不会留心到,嘴上问道:“你去过沙漠吗?” “没有?” “那你为何懂得这些?” “什么东西在书中都能找到答案,因为这是人类的经历和智慧。” 他曾经想踏遍名山大川,草原戈壁,所以对环境地理有一点的研究认识。 秦楚裳走到他身边来,将水递了回来,想借机与他近距离接触一番。 谢傅接过水,朗声鼓气:“走吧。” 这一次他稍稍放慢速度,似乎担心秦楚裳跟不上。 大约疾驰一个多时辰,沙漠从浅黄变成灰黑,正应了谢傅的判断,开始接近戈壁边缘了。 地面开始从黄沙变成黄土,空气也不是那么干燥了,却依然一望无垠,广漠无际。 终于走出沙漠,四人精神振奋,脚下更加发力。 又奔驰半个多时辰,远处出现一抹山峦。 转眼之间,山峦越来越近,从两旁延展开去,山峦间弥着云雾,几人干燥的脸上微微湿润起来,感觉十分舒服。 一纵延展开去的山峦中间有条黑线,走近是一条峡谷。 进入峡谷,两旁石壁峨然笔立,色泽深黑发亮,峭壁高高拔起,顶端缝隙可见天色幽蓝,在这封闭压抑的空间下,有如一扇窗户。 红叶气势骤变猛虎一般,双眼开始搜寻活物,竞高高跃起十几丈,踏着峭壁而行。 只是这峡谷除了石头,别无其他。 峡谷弯来弯去,曲折异常,疾行着地上开始出现稀稀落落的草黄之色。 一路都是黄沙,虽然只是一抹草黄,却也让人心情愉悦。 又疾驰了一会儿,青草渐多,原本只有石头的峭壁上也树木,开始有了生机痕迹。 红叶欣喜:“哥哥。” 谢傅笑着点了点头,有时候人的需要很简单,一顿饱饭足矣,回想起当初瘟疫,渴求一块树木,不禁莞尔一笑。 秦楚裳一直暗暗注意谢傅,见他这笑容,森雾下的脸容也不禁看痴了,原来男人也能这么俊,这么撩人心弦。 这时她就想谢傅能对她笑一下,像以前一般。 红叶走到最前方,似乎急于找到吃的。 穿越峡谷,眼前恍然开朗,山林葱绿映入眼幕,十分喜人,却完全没有路道了。 谢傅干脆说道:“先歇息一下。” 红叶停了下来,回头见谢傅已经停下脚步,却应道:“哥哥,我到前面先探下路。” 谢傅喊道:“小心点,不要太久。” 没一会儿,红叶人就消失在树林之中。 秦楚裳对着谢傅说道:“你不必太照顾我,我一点都不累。” “三公主,你未免太自作多情了。” “不要这么称呼我,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的身份,你可以像别人一样叫我鬼后。” “好。” 谢傅应后趴伏下来,耳朵贴地,他自幼耳力胜过普通人,很快就听见远处的流水的动静。 秦楚裳问:“你干什么?” 谢傅手朝流水动静的地方指去:“那个方向有溪流。” 无论他说什么,秦楚裳都笃信无疑,笑道:“所以呢?” “水是生命之源,有水的地方就有生命,有人烟痕迹。” 秦楚裳故意问:“如果没有呢?” 谢傅傲气道:“你要跟我打赌吗?” 秦楚裳爽快应道:“好!” (本章完) 第1352章 莲行如意 谢傅却是沉默不语,自己不是没有跟她打赌过,却没有一次赢过,不知道是她运气好,还是她每次都胜券在握。 秦楚裳主动道:“赌什么?” 谢傅没有接话,秦楚裳道:“如果我赢了,你不准生我的气。” 谢傅笑道:“鬼后,我一点都不生气。”他确实没有生她的气,只是心冷了。 “如果你赢了……” 秦楚裳说个故意停顿卖起关子来,又耍起老把戏来,可是谢傅这回却不吃她这一套,都懒得搭话,她爱讲什么是她的事,淡道:“休息一下吧。” 原地等候一阵,就看见红叶回来,却耷拉个头,两手空空,显然毫无收获。 谢傅一笑:“走吧。” 前面带路,没一会儿便听到淙淙水声,转眼就看见一条小溪,水清见底。 四人都十分欢喜,靠近饮水解渴。 谢傅只觉这水清凉清甜,直透心扉,十分满足,便多饮了几口。 这时天色已经昏淡起来,就算找不到吃的,今夜也不必在荒漠过夜了。 一丈开外的地方传来叮叮水声,谢傅望去,看见鬼后已经脱下身上的黑袍,身上只穿黑色贴身衣物,掬水清洗这自己身上的伤口。 抹衣,小裤十分贴身,将她玲珑的身段完美地凸显出来,双峦傲拔,腰肢却如初生柳条一般纤细柔弱,到了股腿处,圆润弧美的曲线又给人十分结实有力的感觉。 她的肌肤如同白雪一般,美中不足的是布满伤口,有几处十分突目,血痕鲜红。 秦楚裳似完全就没有把谢傅当做男人看待,毫不吝啬展露自己的美丽身体。 谢傅却无心欣赏,只是看着血水在一抹一浸间,融化在清水之中。 心头微微颤动着,说毫不在乎是没有可能,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 毕竟她把她的处子之身给了自己,她对自己也很特别,她只是很有野心,野心大到,男人和爱情并不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事…… 尽量给她寻找理由。 谢傅虽然看着秦楚裳,心思却不在她的身体上,秦楚裳似乎察觉到谢傅在看着她,扭头冲着谢傅莞尔一笑。 这一笑倒让谢傅有些尴尬,本来不心虚也有点心虚了。 秦楚裳咯咯一笑,挽束起一头黑发盘在头上,淌水走到溪流中间,坐在凸起来的一块石头,将白玉般的双腿濯在溪流中,弯着腰身,清洗着两边大腿上伤口,情态撩人至极。 直到经过她双腿的溪流变成血水,谢傅才想起她的大腿有两道深深的伤口,不知道算是他扎的,还是秦楚裳自己扎的。 黄昏透过树木间隙照射下来,光晕映照在她和溪流之上,风轻轻的拂着她长长的鬓发。 谢傅沿着溪边走了过去,隔着溪流坐了下来。 无言却又默契得向一幅画里的男女。 秦楚裳突然幽幽开口:“你在古庙问我为什么不说清楚,现在我可以回答你,因为我想杀死你。” 谢傅一笑,显而易见,这也是他到现在也心存芥蒂的原因。 秦楚裳继续道:“我也不想让你知道,是我杀了你。” 谢傅接话:“让我做个糊涂鬼吗?” “糊涂总好过伤心。” 谢傅讥讽:“你还会怕我伤心。” “当然,被心爱的人谋杀,一定是很痛苦的事。” 谢傅怒而站起,话到嘴边却一言不发。 秦楚裳笑了笑:“当时我没有选择,让你死在我的手上,好过死在恶灵之后,至少不会那么痛苦,至少不会那么凄惨,有尊严一点。” 谢傅问:“那你呢?” 秦楚裳淡道:“我打算将恶灵困在我体内,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它来到人间,酿成人间浩劫。” 谢傅一惊,当时他从秦楚裳身上看到了冷漠无情和坚韧不屈,却看不到她舍身成仁,神佛般的风范。 一瞬间,他又觉得自己对秦楚裳十分陌生,只有雄才大略者才能支撑起野心来。 秦楚裳嫣然一笑:“怎么?你不相信?” 谢傅肃容道:“这是一件比死更痛苦,更难的事。” “长青,对你,我深怀歉仄,不过比起镇压住恶灵,你我的性命并不重要,不是吗?” 秦楚裳说着咬了咬唇:“确实,你在我心中并不是最重要的!” 转头看向谢傅,双眸有如一暖春江:“但比我重要!” 谢傅正想说话,突然听见树林中有动静。 四人不约而同望去,谢傅朗声:“是谁?” 这一声喊似乎惊动了对方,动静立即消止。 红叶以为是猎物,踢到杀气腾腾而去。 谢傅喊道:“红叶,别动手,是人!” 如果是动物,被惊动之后会发出更大的动静来,惊慌逃跑,只有人在发现危险的时候,本能会潜伏躲藏起来。 大概是红叶的杀气惊动到对方,树丛中窜出两道身影,迅速逃离,速度快得惊人,肉眼竞看不清楚,体型像两只小鹿。 “你们两个留在这里别乱跑,算的走丢了。” 谢傅人如箭矢追去,声音远远传来:“皂眸,你照顾她的安危。” 这句话让秦楚裳心头暖暖的,至少他还在意自己。 谢傅速如流星追赶而上,见凭红叶的本事竞追不上这不明来历的东西,暗暗心惊,遇到的又是什么东西。 “红叶。” 红叶速度不减,嘴上应道:“哥哥,好像是两只东西,速度好快。” 因为速度太快,她只能掠影,根本看不清楚这东西形状。 “不是东西,是人!” 因为谢傅已经感受到空气中残留的真气,这是他们自进入仙魔阵内,第一次感受到除了他们,其它东西身上也有真气。 而真气是武道中人独有的东西,是否可以将这两人归类为武道一类的范畴。 红叶闻言也恍然大悟:“人?真气!武道中人!” 这让她感到亲切,毕竟一路行来,所遇到的不是精怪就是妖鬼,这会遇到个人,就像回家一样。 谢傅给了肯定的答案:“不错!” “红叶,你追不上他们了,先回去。” “不,我要在你身边保护你。” 谢傅施展莲行如意第四层神行无踪:纵身百里无息,日月穿梭若飞。 一下子就越到红叶的前头去,声音飘了回来:“回去!” 红叶见更不上他们,只好听话返回,免得到时走时。 谢傅终于看清那两道身影,竟是两个少女。 不!应该说是两个年龄十岁左右的女孩。 两个女孩察觉到谢傅追近过来,骤得变换身法,在密林之中穿梭自如。 谢傅惊讶,莲行如意身法! (本章完) 第1353章 双姝01 她们两个怎么会莲行如意身法? 她们与端木慈,初月是什么关系? 不!应该这么说,她们与昆仑秘境有何关联? 带着这些疑惑,谢傅加快速度迅速靠近这两个女娃。 嗯,莲行如意第二层燕影星驰和第三层风逝电止,运用得娴熟无比。 其实就修为和速度来说,她们两人比不上红叶,靠的就是身法的巧妙和充分利用山林的地势,若是在宽阔平坦的地方,两人根本无法逃开红叶的追掠。 谢傅越看越心惊,感觉单纯就这莲行如意身法来说,这两个女娃甚至比他要更精,她们差的只是修为。 小小年纪就能将此门昆仑绝学身法练至如此地步,让谢傅惊叹不已的同时,也必须承认世上真有武道天才,一年能抵优秀的人十年之功。 此时的谢傅,就像当初端木慈追着他一样,心中有种爱屋及乌的惜才喜欢之情。 以至他一直跟着,看着,却不急于拿下两人。 在谢傅的追赶下,两个女娃全力奔跑,明显真气有点跟不上来,速度慢了下来。 谢傅察觉到此点,莞尔一笑,被人追杀的滋味可不好受,他是深有体会。 突然一个女娃身上的背包掉了下来,这女娃要转身去捡,却被另外一个女娃拉住,继续逃跑。 谢傅“哎”的喊了一声,这两个女娃却像惊慌失措的兔子一般跑的更快,好像被谢傅捉了就没命一样。 谢傅凭空御物就将背包取到手中,看着这两个小兔崽子速度既快又灵活,要在不伤害她们的前提下,擒住两人还真不容易。 谢傅抬头望天,人跃高到树林顶去,没有树木的阻挡,行动起来就方便多了,一个“神行无踪”,就到两个小兔崽子的前方去。 居高临下,看着在树林中窜动的两道身影。 两个女娃见谢傅没有追上来,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好了,甩掉他了!!” 其中一个女娃却哇的一声:“我的背包掉了!” 另外一个女娃,年纪稍长一些,安慰说道:“掉了就掉了,师姐的背包还在。” “不是,里面有师姐你送给我的布娃娃。” “傻师妹,布娃娃,师姐可以重新给你做啊。” 那师妹望向后方,一副要回去捡回背包的样子,师姐将她拉了回来,打消师妹这个念头,拿下身上的背包,从里面取出一块干饼来,递了过去:“师妹,吃点东西吧。” 师妹似乎很听这个师姐的话,嗯的应了一声,接过干饼吃了起来,看得出来她很饿,张口就是一大块。 一边吃着一边说道:“师姐,现在掉了一个背包,不知道我们能不能穿越葬王厄荒?” 师姐:“多备点水,食物少吃点就是。” 师妹闻言突然想到什么,朝师姐看去,问道:“师姐,你也吃啊?” 师姐一笑:“我不饿。” “师姐,你也吃点吧。” “我一会再吃。” “不!我现在就要看你吃。” 争执中,背包掉在地上摊开,除了水囊和衣物,背包里食物已经吃光了。 无声了一阵子,师妹全明白了,突然目光一红:“师姐,原来你一直没怎么吃东西。” 师姐一笑:“我也是想多省点食物,这样我们才有机会穿过葬王厄荒!” 师妹将手中的干饼撕成两片,递给师姐,小小年纪却神色凛然道:“师姐,同生共死,绝不独活!” 师姐凝视了师妹一阵子,嗯的一声,接过一半干饼吃了起来。 谢傅一个大男人,也被这一幕给感动了。 可以看出这对师姐妹感情深厚,这也不禁让他想起了端木慈与初月,想必当初她们两个也这般感情深厚吧,要是能重归于好,那该多好啊。 师妹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师姐都是我连累了你,把背包给丢了。” 师姐也是神色一黯,旋即温柔笑道:“没关系,我是师姐,就是应该照顾师妹的啊。” 谢傅不忍心再看着这对女娃伤心,降落在地,掂了掂手上的背包,笑道:“不必伤心,背包在这里呢。” 两个女娃看见谢傅却是大吃一惊,然后镇定冷静的看见眼前这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 谢傅能从两个女娃瞬间提起的真气,察觉到她们内心很慌,但表面又表现得很镇定。 小小年纪就能做到这一点,叫人如何不喜欢。 扬起手来,笑道:“你们两个不必……” 话还说完,两个女娃就对觑一眼,默契的同时出手,玉女投梭朝谢傅刺去,手中匕首分别闪着金光、银光。 谢傅心头一颤,金光银芒,怎么这两个女娃手中有金光银芒,这两把神锋不是分别在端木慈和初月手中吗? 或者说这样的神锋,在这地方只是寻常兵锋,不足为奇。 想起在古城之外那遍地精工打造的兵器,觉得也只能这般解释。 念头在谢傅脑海快速掠过,两个女娃已经来到他的跟前,分别将手中的匕首狠狠扎在谢傅身上。 匕首瞬间扎穿谢傅的衣衫,那师妹惊喜:“得手啦!” 如果随随便便被两个女娃所杀,谢傅这副身体也不叫神之躯了,却是毫发无伤,这两个女娃的修为还不足以伤害他。 那师姐明显感觉到匕首没有洞穿敌人的身体,警告道:“师妹,小心!” 两人刚要退离,谢傅一双大手将分别将两人揽在腰侧,柔声说道:“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 两个女娃表情一呆,只到谢傅腰际的螓首昂头望去,见这这男人虽然满脸络腮胡子,面目粗犷,身上却散发出特别友善的气息,特别是那双眼睛,满是温柔温暖。 那师妹明显更狠一点,握紧匕首朝谢傅腹部要害狠狠扎下去。 “师妹!” 那师姐惊呼出声,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师妹性子鲁莽,此人修为明显远远高过她们两女,此举无疑触怒对方。 这一刀虽然扎下去,依然不能伤害到谢傅。 那师姐不知为何松了口气,嘴上却道:“你不要伤害我师妹,要杀就杀我吧。” 谢傅却依然温柔如故:“没关系。” 说着忍不住伸手去摸那师妹的头,这凶巴巴的样子像足师傅初月,大概就是他此刻无比包容疼惜的原因吧。 那师妹却明显不屑,扭动着头躲避开去。 谢傅干脆蹲了下来,与她们并高,给这两个女娃心理上的安全感,轻声说道:“你们两个放心,我不会伤害你们的。” 两个女娃默不作声,眼神透着警惕,谢傅觉得这年长的女娃似乎好说话一点,对着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娃没有回答,尽管谢傅表现的很友善,她却没有完全放下戒心,相信谢傅。 谢傅望向她手中的匕首,这把匕首锋利无比,透着神锋之姿,与端木慈手中那把金光一般无异,转而问道:“这把匕首叫什么名字。” 女娃方才应道;“转魄。” “转魄?” 名字倒是很有霸气,只不过谢傅还是觉得叫金光好听一点。 手轻轻的朝她握住匕首的手伸去:“把你的匕首借给我看一下好么?” 女娃虽然没有答案,手上倒是没有反抗,匕首就到了谢傅手上。 谢傅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心中暗忖,确实是一把独一无二的神锋。 很快就又把匕首还给女娃,他的目的并不是贪慕占有这把神锋,而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赢得彼此的信任,从遇到这两个女娃,这两个女娃给他的感觉就是充满警惕性,对任何风吹草动都充满戒心。 紧接着谢傅对着年小一点的女娃道:“能把你的匕首也借给我看一下吗?” 这个女娃却绷容直接拒绝:“不行!” 谢傅不由哈哈大笑起来,明明都已经是俘虏了,还如此有骨气,毫不虚与委蛇。 当然谢傅也不会强求,提起手中的背包,笑道:“你把匕首借我看一下,我就把背包还给你。” 女娃怒道:“这本来就是我的背包。” 说着伸手就要去抢,谢傅只是手一抬,女娃人矮手短就触及不到,居然恼羞成怒就朝谢傅胳膊咬去。 谢傅第一时间不是躲避,而是怕自己的神躯崩掉女娃的一口牙,忙放软自己的身体。 女孩跟野兽撕咬猎物一样,狠狠的就咬了下去。 “师姐,你快跑!” 这年少的女娃明显天真,年长的女娃就懂事多了,面对这么厉害的人物,她们如何逃得掉,却喊道:“师妹,快松口。” 这师妹却死死咬住不肯松口,谢傅笑道:“好了,还给你,还给你。” 师妹一手抢过背包,迅速逃开,兴奋说道:“师姐,背包拿到手了。” 师姐也迅速落在师妹身边,与谢傅保持距离,相比起于师妹的满脸警惕,她却颇有深意的看了谢傅一眼,对于她们刚才的逃跑,这个男人并没有做出任何举动来,似乎放任着她们做任何事,她相信如果这个男人不想让她们逃跑,她们一定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谢傅与这个年长一点的女娃,眼神对视着,他敞开自己的心扉,眼神清澈,希望能从这种眼神交流中让女娃感受到他的善意。 女娃眼神露出柔弱和无助来,还有一点点渴望,似乎渴望着谢傅的帮助,可她又下不了决心,手中不自觉的紧紧握住师妹的手。 第1354章 双姝02 谢傅能感受到她这种渴望得到帮助又充满着戒心。 正要开口,那师妹朗声道:“师姐,谁都靠不住,只能靠我们自己!” 师姐在一瞬间下定决心,拉着师妹的手转身就跑。 谢傅愣了一下,望向牵着手一起奔跑的两道小小身影,真是一个好师姐,小小年纪就如此有担当。 她们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她们会莲行如意身法?这里是什么地方?她们为什么像在逃亡一般?她们要到哪里去? 有太多的疑惑需要搞清楚,这一次谢傅却是偷偷跟了上去。 两个女娃似乎要远离他,奔跑了好一阵子。 谢傅怕撂下红叶她们,又怕这两个女娃走丢,再也遇不到了。 便沿路留下自己的真气气息,方便红叶她们寻来。 好是这两个女娃没有走太远就停了下来,那师妹迫不及待的打开背包,欣喜说道:“师姐,食物和水都在耶。” 躲在暗处匿息的谢傅不由会心一笑,有时候喜悦就是这么简单,失去的东西复得。 看着她的小手还没有干饼大,又不免心酸,这女娃还没十岁吧。 那师姐明显有些走神,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接过干饼,却不急于吃,拿在手上。 “师姐吃啊,你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我们刚才的那个男人。” “想他干什么?还好我机灵咬了他一口,才得以脱身。” 师姐不由嫣然一笑,师妹还是这么天真。 “师姐,你笑什么啊,难道我说的有错吗?” “师妹,你想一下,我的转魄和你的惊鲵全力一刺都伤害不了他,你又怎么咬的动他。” 谢傅心中暗忖,原来那把匕首名叫惊鲵,同样是很霸气的一个名字,不过谢傅感觉叫银芒更动听,或许先入为主吧。 “或许我的牙齿更锋利,师姐,我刚才咬下去了耶。” 谢傅差点被这番天真言语逗笑起来,不过天真才符合她这般年龄,要是心思缜密,逻辑清晰,那就不是小女孩啦。 师姐咯咯一笑:“你的牙齿咬饼还差不多。” “师姐,我知道我吃的很多,你吃你吃,这回我看着就好。” 师姐却将干饼撕成两半,分一半给师妹,十分照顾这个师妹。 师妹显然饿坏了,狼吞虎咽的吃起来,谢傅注意到这师姐又趁师妹不注意,偷偷把饼藏起来了。 心中又是一阵感动,小小年纪就……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心中很想帮助她们,只是该如何让她们对自己放下戒心,完全信任自己呢。 还是耐心一点,先搞清楚她们逃亡原委,再对症下药。 “师妹,这个男人似乎对我们没有坏意。” “师姐,上回我们就是被师叔骗了,这次可不能再上当了,你不是说过,除我们两个,任何人都不能相信。” 谢傅闻言心中暗忖,原来是有前车之鉴,难怪对我戒心如此之重。 “可是……可是……” 这师姐似乎还想为谢傅辩解,师妹却直接打断:“师叔都可以欺骗我们,还有谁能信任呢?” 谢傅也觉得这话很有道理,连亲近的人都欺骗,又有谁可以信任呢,难怪一点都不信任我。 “可是……我感觉他很不一样,就像……就像师傅一样亲切。” 谢傅在暗处闻言,心头一暖,原来我的善意并非没有回报,至少让他感到像师傅一样亲切。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傅的分量就像父亲一样,虽然只是像,谢傅还是感到骄傲。 师妹黯然:“师姐,师傅死了,就是他们害死师傅的,我是绝对不会原谅他们的,他们休想把我送到神君面前,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他们得逞。” 神君?又是什么人物呢? 谢傅正想着,突然察觉到有人朝这边迅速靠近过来,而且不少人,光凭那气势均是非比寻常的高手,至少一品。 心中惊讶无比,就算是在道门,一品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一下子冒出这么多的一品高手来,莫非就为了捉这两个小丫头,未免过于兴师动众了。 谢傅耐住性子,静观其变。 谢傅早已察觉到,两个小丫头却还坐着聊天,待到来人将两人包围起来,两个女娃才惊站起来,扫了一圈将她们包围的数人,神情异常严肃。 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让这小小年纪的两个女娃露出大人一般的庄重严肃来。 一名青袍男子冷声说道:“你们两个还不跟我回去!” 那师姐对着青袍男子弱弱喊了一声:“师叔……”俨然是一贯循规蹈矩的好孩子。 那师妹却是冷道:“师姐,叫他干什么,这人早就不是我们的师叔。” 说着手指青袍男子:“骗子,我们师姐妹就算是死,也不会跟你回去的。” “月儿,那就休怪师叔不客气了。” 师妹亮出叫惊鲵的神锋来,见师妹亮出兵器,那师姐也亮出自己的转魄。 青袍男子看向那师姐:“瓷,你素来乖巧,连你也要忤逆我吗?”看来打算在这师姐上面寻找突破口。 师姐应道:“师叔,我们不想死!” 青袍男子动之以情道:“瓷,难道你想害死所有人吗?” 那师姐眼眸微微一垂,看得谢傅心头一痛,到底是什么事都需要牺牲两个小女孩,无论是什么理由都说不过去!无论什么理由! “师姐,不要听着骗子的话,他怎么不自己去送死。” 青袍男子朗声说道:“如果神君选中我,师叔我绝不会像你们两个一样苟且偷生,自当欣然赴死,瓷,不要逼师叔动手!” 谢傅心中暗骂,厚颜无耻。 那师姐轻轻把兵器放下,低头说道:“师叔,我跟你回去!” “这才像话!” 就在众人松懈下来的瞬间,两个女娃却突然施展身法逃离包围圈,然后拔腿狂驰起来。 谢傅心中欢喜,好聪明啊,看来是早就约好的暗号,才能做到如此行动一致,这师姐小小年纪,就有这份智慧预判,着实可赞。 青袍男子哼道:“这次岂容让你们逃脱,我早就知道你这丫头阴奉阳违,教唆师妹一起叛逃。” 那师妹虽然逃跑着,还不忘呸的回应一声。 第1355章 爱护01 数人却是不紧不慢的追了上去,两个女娃虽然身法精妙,奈何追捕的人也是不弱,两女身影被牢牢锁定,一时之间难以摆脱,照此下去被追上只是时间问题。 谢傅心中暗忖,方才我明明感受到十数人的气息,此时却只有数人追捕,另外的人。 莫不成他们早就设下埋伏。 果不其然,只见两女前方突然飞出无数芒点,密如狂雨,声音厉厉。 两女身形动若惊雷,快的好像只有光影,奈何这无数芒点似乎就是专门对付两人身法。 铺天盖地,从四面八方而来,无处不在,那师妹腿上先中招,惨叫一声,就倒在地上,那师姐立即停下,将师妹抱在身下。 眼看这无数芒点就在射向那瘦弱的后背,谢傅从天而降,落在两女身后,弯下腰来,张开双臂,将两个女娃裹护住。 激撞之声密如狂雨怒拍荷叶,谢傅后背衣衫成了娄子,身体却毫发无伤。 那师妹感觉被人罩护在身下,情不自禁喊了一声:“师傅!” 那师姐却是十分清醒,师傅已经死了,没有人再这么不顾一切保护她们了! 可此刻护着她们的是谁? 芒点消止,谢傅直起腰来,却是毫发无伤。 青袍男子等人大吃一惊,因为他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人非同小可,到底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又是什么来历。 需知此地已近葬王厄荒,向来没有人烟。 那师妹抬起头来,眼神充满期待,待见是谢傅,却露出失望之色。 那师姐倒是冷静如故,因为在这个男子护着她的瞬间,她已经知道是谁了,他的胸怀很温暖跟刚才一样。 谢傅低头看向两个女娃,柔声关切:“你们两个没事吧?” 师妹表情黯然,师姐心甘情愿应了一句:“没事。”说着又忙去查看师妹的伤势。 谢傅笑道:“你们两个放心,有我在,没人能够伤害你们。” 总有骄傲过头,目中无人之辈,有一个人对着谢傅朗声责问:“你是何人?胆敢管我们昆仑的事!” 昆仑应该是一个门派吧,只是不知这里的昆仑与外面的昆仑有个联系。 谢傅冷声;“我倒要问一问你们是什么东西,竟对两个小女孩痛下毒手。” “识趣的就不要多管闲事。” 看来对谢傅还是有所忌惮,谢傅也懒得与他们墨迹,冷声喝道:“这事我管定了,识趣的就给我滚!” 他心头一肚怒火,然而凡事都不能不问缘由就痛下杀手,再不识趣就休怪他不客气了。 师姐心头一震,看着谢傅的目光透着仰慕,昆仑九门十八派,有谁敢与师叔他们这般说话,这会一人面对十数高手,非但丝毫不怯,而且气势力压群雄。 这一声喝也让十几人心头一怯,却也不肯善罢甘休,这两个女娃是神君指定的人选,如果交不出人来,触怒神君,降下惩罚,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如果不是看见他刚才用肉身抵挡茅芒却毫发无伤,早就动手了。 就在这时飘来一把沉声:“动手!” 那师姐闻言一惊,连昌长老都来了,看来是铁了心要捉她们回去,心中黯然,反正都是死,何不成全大家呢,或许,她和师妹太自私了…… 声音刚至,十数人就立即动手。 谢傅立于原地,不躲不避,一个个击退,二三人齐攻过来,谢傅也以一击数,一并击退。 转眼之间,就转了一圈与十数人都交上了手,唯独双脚不离原地,将两个女娃护在双掌之下。 众人早就知道他是个强敌,却万万没想到厉害到如斯地步,手无兵锋,光凭一双肉掌便从容应付他们十几人围攻,这是何方神圣! 谢傅也并非托大,以他一贯与人交手的风格,习惯利用身法的优势,在躲避之间出手,这般硬碰硬的方式,是一种较为耗费真气的作用,实为不智。 然而他却是有心保护着这两个女娃,生怕在与这群人交手的时候,两个女娃被掳走。 好是这十数人修为都是一品,还不至于到巅峰的地步,他尚且应付得来。 当然心中也暗暗心惊,就是道门三宗所有数的上号的绝顶高手都拎出来,也不过是这个数目,这昆仑到底是什么门派。 这要是在外面的世界还不是天下第一大门派。 女娃知道这些师叔师伯辈的厉害,心中暗暗为这男人担心,见一轮攻击下来,这男人从容应付下来,才暗暗松了口气。 青袍男子朗声问道:“尊驾如何称呼?” 谢傅冷喝:“滚!” “那我就来领教尊驾高招!” 青袍男子说着平平一掌朝谢傅推来,那女娃见状惊呼:“乾元掌!快躲!” 只是这一掌来的太快太突然了,女娃的警告来的太晚了。 谢傅不能躲开,仓促之间抬掌相抵,虽是仓促,但悟武宝典小成的他,已经随心所欲能做到聚萤成雷,而且他这一副身体,简直就是聚萤成雷最好的发挥,他的每一掌都是念到劲发,无需特地运起真气。 在女孩的惊呼声中,双方这一掌平分秋色,振波荡开,山林拂拂。 此地压力非常,如身背大山,行动如置身于淤泥之中,仙魔阵内,皆是凡人。 能有这么大的动静,确实惊人。 从十几人的惊讶表情就可见一斑,好久没有看到如此激烈的交掌了! 谢傅心中暗暗惊讶,乾元掌! 端木慈也会这乾元掌,这也是昆仑绝学之一,谢傅曾经也想学,不过端木慈当时说,这是他们昆仑秘境的人才能练的一门绝学,以他目前的躯质练不了,待他昆仑无上心法练到一定程度,再传授他这么绝学,后来这事不了了之。 看来此地的昆仑与昆仑秘境渊源越来越深了,或许在很久的时候同为一脉。 青袍男子更是惊讶,完全不相信对方仓促抬掌就接住自己这一击绝招,在昆仑,修习乾元掌的条件极高,需要是血脉纯正的神仆,能被成为神仆,也是身体天赋接近神的存在。 在这个条件之上,还需将神送给他们的礼物——昆仑无上心法,修炼到一定的层次。 就算整个昆仑,能练成乾元掌的人也是屈指可数,他便是其中为数不多的人之一。 所以在这十数人之中,他虽然不是年龄资历最老,却是地位最高的那个人。 这么难以练成的乾元掌,足以傲视整个昆仑的乾元掌,竞这么轻易就被对方接下来。 青袍男子惊讶之际,突然感觉到一股瞬间爆发的掌劲贴着掌心而来,心中一骇,人就被震飞。 众人惊呼,他们不是惊呼城被震飞,而是惊呼城在使出昆仑绝学乾元掌之后,还被震飞,情况完全颠倒过来。 年长一点的女娃看着谢傅,眼睛瞪得都圆了,他比师傅厉害多了,就算师傅也难以做到这般轻而易举的击退城师叔。 谢傅察觉到女娃在看他,低头望去,柔声说道:“不必害怕。” 女娃只感觉这双明亮清澈的眼眸里闪烁着温柔温暖的光芒,只觉心头一阵发热,不察晕生双颊,低下头来,隐隐约约觉得他这双眼睛好是动人,便是有这一双眼睛,脸上就算长满野兽一般的毛发,也一点都不吓人。 刚刚低头头去,又忍不住抬头再看他一眼,心中暗忖,他这双眼睛见了,让人心如飘荡于水波之上,比师傅那双凶巴巴的眼睛强多了。 念头刚生,猛地惊吓,师傅是最好的,我怎么可以让别人凌驾在师傅之上,瓷,你真是该死! 瓷,你真是该死,师傅养你授你武道,与他相遇时间都还不足半天,就把师傅对你的好给比下去了…… 谢傅从女娃身上收回温柔目光,瞬间精光四射,英气逼人,扫了众人一眼:“还不快滚!” 被他目光扫中的人无不心头一悸。 “尊驾,我来领教!” 却是刚才那把深沉苍老声音,一名白袍老者出现在人前,白发白须,看来年岁不少。 众人从心悸中定过神来:“昌长老!” 昌长老是昆仑特别崇高的存在,他也是被神君赐予神氏的三个人之一,整个昆仑只有三个人拥有神的姓氏——妘。 青袍男子对着白袍老者道:“昌长老,此人深不可测,你要小心!” 若是平常,他自然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可是方才与自己贴掌,他依然能爆发出猛雷一般的劲道,实在让人难以想通个中道理。 刚才的情景,这位昌长老已经看得一清二楚,沉声:“我也以乾元掌向尊驾请教!” 刚刚抬手,白袍老者的掌心就散发出一股让人都要窒息的气息。 同样是昆仑绝学,这名老者显然修为更为高深,比青袍男子厉害许多。 瓷用尽所有的力气,放声大喊:“你要不顾一切全力以赴!” 谢傅对这女娃信任无比,当下全力以赴,使出悟武宝典的绝招——武神雷杀! 心中一骇,顿觉这一击武神雷杀与以往的武神雷杀不同,却是没有什么全力以赴,而是无极……任他使出全力,依然不是全力。 (本章完) 第1356章 爱护02 别人修炼悟武宝典,在提高自己武道修为的同时,也将自己的筋脉臻至到能承受武神雷杀瞬间威力而不死。 然而谢傅这副神躯,根本不受此约束,却是无尽无极。 连谢傅都心骇完全不受自己控制,那力量在裂变攀升,无限膨胀。 就算经脉能够无限承受这种攀升,既是攀升,那量从何来? 偏偏谢傅又拥有水脉,让他自己都感觉恐怖,如果他的力量无穷,甚至强大到可以灭天! 不能,不能再继续下去了,这种不受控制,让谢傅竞主动收回力量。 两掌相抵瞬间,众人依然对昌长老充满信心,因为他是昌长老,是被神君冠予神氏的人物。 结果却是谢傅立于原地,没有挪移分毫,而昌长老被击飞至不见踪影,甚至连是死是活都不清楚。 差距巨大! 众人立于原地,呆若木鸡。 就是谢傅也是错愕,这就是神之躯吗? 不仅仅躯体如神一般坚不可摧,不伤不死。 而且……已经脱离了凡人的范畴,可以施展出仙神一般的神通。 他可以笃定,若是以前,此刻他已经在化成渣尘了,就算他已经将昆仑无上心法修习到一个很高的层次,他的躯质已媲美人龙之躯,但在这种裂变膨胀的力量下,他依然会湮灭。 悟武宝典的功法虽然逆天,但人毕竟在天规之下,可换成神躯的话,这种逆天就真是逆天。 谢傅实在不敢深入想象下去,甚至感觉存于水脉的真气被抽干都不够…… 因为天地无极,有多大的载体就可以发挥多大的力量,借云可化雷,借风可生暴,借水可起洪…… 如果借助神之躯呢? 青袍男子最先反应过来,朝昌长老被击飞的方向飞去,一会之后搀扶着惨兮兮的昌长老走了回来,刚才出掌的胳膊已经垂了下来,脸色晦暗,显然受了经脉内伤。 昌长老是血脉纯正的神仆,近神的躯质,从未见过他伤的如此凄惨。 可一想到昌长老使出来的乾元掌,却差距巨大得被击飞,又觉得昌长老能活下来是因为他是昌长老。 昌长老来到人前停下脚步,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却是:“武神雷杀!” 谢傅闻言心中暗讶,他竟识得武神雷杀,武神雷杀是雷渊宗的绝招,莫非…… 昌长老微微弯腰,一脸尊敬:“能将这一击武神雷杀使的如此惊世骇俗……”说着突然一顿,呕出一口鲜血来。 谢傅本人也觉得惊世骇俗,他也没有意料到,当用上全力便是往无极走。 众人见昌长老呕血,连忙关切:“昌长老!” 昌长老抬手,示意没有大碍,继续刚才没有说完的话:“在这整个昆仑虚,也只有儒教神仙人物游辞君。” 众人齐呼:“游辞君!” 眼前之人竟是消失数十年的游辞君,可是连昌长老也不堪一击,就只有这位充满神奇色彩的神仙人物了。 瓷神采奕奕,满眼希望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如果他是游辞君,如果他愿意保护她们,那她和月就有救了,或许还可以与神君讲数。 谢傅看众人表情,就知道这位游辞君是了不起的人物,他既想借助这个身份,来为这两个女娃换来一处容身,毕竟生在这里长在这里,两人年幼,离开这里又能到哪里流浪去。 就像他当初被迫逃亡,心里还是念着家乡。 可冒人身份又是一件极为不齿的事,谢傅干脆不置与否,以为高人口吻说道:“这两个女娃我护定了,你们回去吧。” 昌长老拱手致意:“游天师,有一件事我必须向你老说清楚,这两个女娃是神君指定要的人。” 谢傅闻言料定这神君定是地位极高的人物,却依然傲道:“神君指定的要如何?” 话不能多,一会露馅就不好商量了,反正有多傲气就表现的多傲气。 此话一出,却炸开了锅,低声议论起来。 瓷这会看向这个谢傅的眼神就更加无比崇拜了,整个昆仑虚无人敢对神君不敬,除了他也无人敢说出这种话。 这昌长老虽然震惊,却老成稳重,抬起手来,示意众人安静,对着谢傅凛容说道:“游天师就不怕神君降下惩罚吗?” 谢傅哈哈大笑:“在我眼中,有只有强弱,没有神凡之别。” “纵然游天师你神通广大,能够躲过一劫,可游天师你是儒教中人,难道就不怕将整个儒教牵连进来。” 冒人之名,连累祸害别人,这正是谢傅所顾虑的,此时他倒是更愿意光明正大一点,轻轻看向这两个女娃,觉得为了这两个女娃,打破一贯的原则也没有什么不可,做人不能太过死板。 谢傅这一举动,让众人以为他心有忌惮,昌长老沉声:“游天师,别忘了三百年前,你们儒教不知天高地厚,挑战神君威严,最终落得凄惨地步。” 有很多事还没有了解清楚,却也谈不出给所以然来,谢傅朗声:“这样吧,你们先回去,此时我自然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昌长老等人却沉默不语,不答应也不拒绝。 谢傅又道:“或许你们还是试一试从我手中带走他们两个。” 昌长老说道:“冒犯神君,事情重大,还请游天师能够深思熟虑。” 这位昌长老说完,带着众人离开。 谢傅待他们走远之后,才低头看向这两个女娃,只见这年长的女娃睁着明眸看他,眼神既炽热又仰敬,有渴望又胆怯,唯独再也看不到戒心。 谢傅内心深感欣慰,总算…… 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爱溺之情,不由自主的伸手摸了她的头,女娃愣了一下,低下头去,后知后觉的腼腆害羞。 谢傅问道:“现在相信我了吗?” “嗯。” 谢傅蹲下去看受伤的女娃,这女娃眼神依然坚毅,透着一种无论如何都不会妥协。 谢傅心中好奇,我又没有强迫做什么,对我露出这种眼神干什么。 朝她腿上看去,只见小腿位置整条裤腿都被鲜血染红,柔声说道:“我帮你看看伤势。” (本章完) 第1357章 逃跑 这师妹不置与否,做师姐的说了一句:“师妹,这是游辞君游天师。” 游辞君是传闻中的神仙人物,她们师姐妹经常听过他的大名,或许这个名字能够让师妹尊敬一点。 怎知这年幼的女娃却十分不屑,傲慢的别过头去。 谢傅不由呵呵一笑,这性格倒与初月有点相似,只认喜欢不喜欢,管你是谁。 掀开裤腿,只见伤口小而密,覆盖整条小腿。 看着这还没有自己胳膊粗的小腿被伤成一堆烂肉,谢傅心头颤颤,说不出的心疼。 手指刚刚触碰到小腿,这女娃就颤抖起来,牙齿死死咬住嘴唇,脸上瞬间冒出豆大的汗水来,显然十分疼痛,却很有骨气,没有让自己疼叫出声。 再疼也得治,不治这腿就废了。 这密密麻麻的东西还在她的腿里面,谢傅抬手隔空覆盖在女娃小腿上去,运气御物,稍微一发力,这女娃身体就剧烈颤抖,痛得在地上翻滚起来,瞬间咬破嘴唇,依然没有让自己疼叫出声来。 谢傅心中一凛,这些东西如钉子一般扎在她的骨头上,他刚才运气御物犹如生拔一般,个中痛楚可想而知,只怕连他也要叫出声来,这女娃小小年纪竟能忍住。 “师妹,你忍一下,这矛芒必须拔出来,不然你这条腿就废了!” 师姐说着死死按住师妹,对着谢傅说道:“天师,动手吧。” 谢傅想不到这师姐看似温柔可人,狠起来竟也如此干净利索,不再磨蹭,狠下心来,运气发力。 无数芒点就从腿上迸射出来,溅出来一团血花,把谢傅弄得满脸是血。 这师妹十指插在地上,咧嘴死死咬住牙根,咬得牙龈都渗出血丝来,硬是不让自己痛叫出来。 谢傅都惊呆了,他不明这么忍着有何意义,但是对于某些人来说,意义重大。 “天师!” 师姐喊了一声,谢傅忙施展祝词真言为她疗伤驱痛,舒适传来,这师妹反而绷不住了,身子脱力浑身发软,轻轻的看向这个为她疗伤的男人,他那认真温柔的样子,让她想起已经死去的师傅,突然很想他能…… 谢傅朝这师妹看去,见她目光发红,柔声问道:“还疼吗?” 这师妹轻轻摇头,尽管没有出声,却是她第一次回应谢傅。 谢傅一笑,拿了转魄,割了自己的手腕,毫不吝啬的将自己的鲜血洒在那受伤的小腿上。 见这师姐错愕又疑惑的看着他,谢傅笑道:“要不要打个赌?” 师姐疑惑:“打什么赌?” “这腿明天就能行动自如。” 师姐惊讶:“真的吗?” 谢傅笑道:“如果我赢了,把你的名字告诉我?” “天师,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叫瓷。” 慈?与端木慈的名字一模一样,莫非冥冥中有此缘分,让我遇到她。 谢傅紧接问道:“你姓什么?” “天师,我没有姓。” 谢傅疑惑:“你怎么可能没有姓呢?” “天师,我们昆仑虚都是神君的仆人,没有自己的姓氏,要拥有自己的姓氏,只能是神君赐予神氏,才能称姓?” “原来如此。” 瓷疑惑问道:“天师,你不知道吗?” 谢傅觉得她很仰敬自己,很信任自己,全赖这个身份,一时不想揭破,笑道:“我给忘了。” 瓷也没有再追问。 谢傅转而望向这师妹,问道:“你呢,叫什么名字?” 这师妹却扭过头去,不肯应答。 谢傅觉得自己有点自作多情,他还以为跟这女娃已经拉近距离了,却毫无芥蒂的呵呵一笑,从身上撕了片布出来,给她包扎小腿。 这师妹虽然别过头去,却扁着嘴,眼睛越来越红,眼眸里的晶莹在打转,终于从眼角挤了出来。 给她包扎的谢傅感觉到她在颤抖,柔声问道:“弄疼你了。” 这师妹终于忍不住了,啊的一声哇哇大哭起来。 泪水似乎积攒了很多,瞬间就将她乌漆漆的小脸冲的一道一道的。 谢傅一时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只见这女娃一边哇哇哭着,一边恶狠狠的瞪着他:“你为什么要这么好?” 谢傅表情依然僵着,没有回过神来,他不明白这有什么问题,难道不好才是正常的? 女娃又哭着责问一句:“你为什么要这么好,害我心里已经背叛师傅了,师傅永远都是最好最好的。” 如此天真的一句话,怎能叫人不疼不爱,谢傅情不自禁就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柔声宽慰:“是,你师傅永远都是最好最好的,我做的再好也永远无法超越他。” 小孩子最好哄骗了,一句话就解开心结,在谢傅的胸怀里尽情哭泣起来,最好的亲人去世,这段日子的艰辛逃亡…… 决口一旦打开,所有的情绪全部汹涌倾泻出来。 听着师妹的哭声,瓷也想起这段日子,师姐妹的艰辛,师姐妹的无助,眼眶也不禁红了。 谢傅怎么会将她忘记,伸出手臂将她一把揽住,将这两个凄苦,无助的女娃紧紧的搂在自己的臂湾中。 许久之后,才将两人松开,那师妹看着谢傅,主动说道:“我叫月。” 月! 谢傅呆住了,她们一个叫慈,一个叫月,而且还是师姐妹,难以想象世上竟有如此凑巧的事,这真的是…… 一时之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感能遇到他们两人就是命数! 月见谢傅应也不应,以为他没听清,重复一句:“我叫月。” 谢傅回神,喜道:“月,好名字啊。” 月这会倒是十分礼貌:“谢天师夸奖。” 谢傅手指两人:“你们一个叫慈,一个叫月。”说着失心疯一般哈哈大笑起来。 两个女娃只是疑惑着看着谢傅,不明白有何可笑的,只听谢傅说道:“你们两个放心,你们的事就是我的事。” 瓷说道:“天师,我们两个是神君指定要的人。” 谢傅笑道:“谁也休想从我手上把你们两个夺走。” 这种霸道占有却让两个女娃心头一荡,紧接着就暖暖的,那种紧紧依附在某个人身上的感觉又回来了…… 谢傅笑道:“好了,慈、月先跟我走。” 谢傅怕耽搁太久,让红叶她们担心。 这会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谢傅前面带路,瓷背着月在后面跟着。 月一直盯着谢傅的后背,却有点闷闷不乐的样子。 瓷察觉到了,轻声问道:“师妹,怎么了?” “师姐……”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瓷倒是干脆:“师妹,说吧。” 月才附在瓷的耳边低声说道:“师姐,我们会害了他的,就像师傅一样。” 瓷闻言,猛地停下脚步,深深望了谢傅一眼,她明白月的意思,这个男人如果想保护她们,就会跟师傅一样惨死的结局,没有人能够对抗神君,就算游辞君游天师也不能,因为 神君是神,而他们都是凡。 谢傅时时刻刻都留心她们两个,见她们稍稍落远,就停下问道:“怎么了?走啊。” 瓷找了个借口:“天师,月要嘘嘘。” 月一听,脸唰的就红了。 谢傅倒没有多想,两个只到他腰际高的小丫头,能多想什么,笑道;“好,我等你们。” 瓷把月放了下来,月却杵在原地,瓷向月使了眼色示意她脱裤子。 月知道师姐必有用意,双手在腰间动了动,却迟迟没脱下裤子来。 谢傅见这小丫头脸涨的通红,立即明白这丫头是害羞了,他不介意,并不代表别人不介意,笑着就背过身去。 见谢傅背过身去,月的神色才稍稍适应许多,正要动手脱裤子,这是师姐却暗暗朝她使着眼色。 “天师,你能走远一点吗?月害羞。” “好。”谢傅应着又走远一点,给女娃留下私人空间。 一会又察觉到两个女娃又走远一些,初时谢傅只当她们是过于害羞,眼见她们离自己越来越远,有点不放心了,朗声说道:“你们两个别走太远了,我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 怎知两个女娃却走得更快,谢傅顿觉异常,朗声喊道:“你们走那么远干什么?” 话音刚落,瓷背着月竞施展身法跑了起来。 这会天黑,若是让她们两个脱身,就再找不回来了,谢傅立即追了上去。 一边追着一边心里很不好受,我对你们两个真挚如此,你们两个却还提防着我。 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将两个丫头拦下,冷声:“跑什么!” 从认识他开始,这个男人一直给她们温柔和蔼的感觉,原来他也会凶啊。 凶起来也挺骇人的,两个女娃立即就被镇住,噤若寒蝉起来。 谢傅这会心里有气,冷声询问:“为什么逃跑?” 月瞪着眼睛,凶巴巴的说道:“我们不喜欢你,我们的事不用你管。” 说实话,谢傅心里挺伤心的,这话不亚于情人的毒言,脸上的失落表情也自然流露出来。 月看见他的表情,心里也挺难受,心中暗暗道,你太好了,我们不想害死你。 小孩子的心思无法用大人的思维来理解,谢傅控制住情绪,尽量让自己温和一点:“说,为什么要逃跑?” 瓷轻轻说道:“你不要伤心就是,我们只是想离开这里,多谢你救了我们师姐妹,我们会念你的恩。” 谢傅问:“那你们两个要到哪里去?” 瓷眼里逸着茫然,她们要到哪里去,她也不知道,只知道要逃亡,逃亡到一个能活下去的地方,反应迟钝的应道:“我们要穿过葬王厄荒到遥远的地方去。” 这如何能逃过谢傅的眼睛,就像他当初离开扬州,哪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唯有流浪与生存,嘴上笑道:“就凭你们两个就想穿过葬王厄荒。” 月朗声说道:“为什么不可以?” 谢傅看向瓷:“慈,你说实话。” 瓷还未应话,月就先抢答:“这就是实话。” 谢傅完全把月当做透明的,只是目光凝视瓷,瓷在他的注视下,弱弱道:“天师……我……我……” 谢傅以不容拒绝的口吻道:“我想知道真实答案,如果你们还念我就你们一命的话。” 瓷心理终于破防:“天师,我们不想害你了。” 月“哎”的一声。 这老气横秋的叹气声让谢傅好笑又好奇:“你们两个小丫头啊,小小年纪就擅作主张,这种事情是你们能拿捏的吗?” “天师,我们拿捏不了,只有逃亡一途,天师你也拿捏不了,会害死天师你的。” 谢傅微笑:“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们两个小丫头是在关心我的生死?” 两人默不作声,相当于默认了。 谢傅看向月,打破安静:“你还用不用尿尿?” 月立即脸红低头。 谢傅转身:“走吧,再敢溜走,这次我可要罚你们两个。” 月立即怼道:“你凭……”后面的话终究没有说出来。 红叶看到谢傅终于回来,心头的大石终于落下:“公子,你回来了?” 然后就把注意力放在谢傅身后两人看,见只是两个年龄不足十岁的女孩,表情一讶:“公子,就是她们两个!” 谢傅点头。 红叶问道:“这两个小丫头什么来头,让公子你花了这么长时间才捉到!” 谢傅还未应话,月就怼道:“我们是主动跟天师回来的。” 谢傅低声说道:“中间出了点意外,遇到追杀她们的人,我顺手就被她们给救下来。” 红叶望向两个女娃:“有人追杀她们?”有点无法理解什么人回去追杀两个小女孩。 “我也未能完全了解事情原委,好像她们族内的人要将她们两个献给神君,她们两个一路逃亡。” “神君?” 前一个问题还没搞清楚,又添新问题,偏偏谢傅对着神君也没有了解,根本无法回答。 他急着回来,与两个女娃也刚刚建立信任,还未来得及细细询问,于是说道:“待我一会找她们问个清楚,皂眸和鬼后呢?” 红叶手朝不远一指。 谢傅朝鬼后走去,苏皂眸见谢傅回来,也识趣走开。 这会秦楚裳脸上又生森雾,将真实面目罩住。 或许是这罩在脸上的一层雾,让他们之间产生距离,或许是在某一时刻没有说出来的话,后面就说不出口了。 谢傅问道:“伤势好点了吗?” 鬼后笑道:“托你的福,只是一些皮外伤。” 谢傅淡淡嗯的一声。 鬼后朝两个女娃望去:“那两个女娃是什么人?” 带了小孩去玩了一天,两个小孩都近视了,我这个父亲缺少陪伴,缺少足够的户外时间是我的失职,心里一直很有愧疚,很想弥补。 瓷和月的笔墨有点多,她们两个是很重要的伏笔。 第1358章 来龙去脉 仙魔阵内,处处超过他们所能理解的范畴,所有的非寻常在这里都属于正常。 谢傅应道;“我怎知道她们来自昆仑虚,其它还没有深入了解。” 鬼后微讶:“昆仑虚?” “怎么,你对昆仑虚有了解?” 鬼后笑道:“你博学多才,不会没有读过昆仑虚这三个字吧。” 谢傅当然读过,昆仑山也就是昆仑虚,在古经中将昆仑虚称为天神下都,又是璇玑玉衡所在,又名天柱。 昆仑虚自古就充满神话色彩,例如天道祖神伏羲在昆仑丘王天下,考察星象推演出太极八卦。 在昆仑虚有西王母、皇帝、后羿等神话故事。 可现迹的昆仑山是位列西北的一座高山,圣山、华夏龙脉之祖。 两者似一个整体有着很深联系,又好像就是两个不同的地方,毫无干系。 这么深入思想,脑子就立即不够用了。 鬼后笑道:“会不会这里的昆仑虚才是真正在的昆仑虚。” 谢傅问:“你什么意思?” 鬼后补充:“我们从古经中了解到,充满神话色彩,神奇玄奥的昆仑虚。” 谢傅接话道:“而我们前往昆仑山探索这些古老遗迹,却毫无所获,就好像……” 鬼后见谢傅陷入沉思,轻道:“目前我们对这世界,空间、时空的了解,也仅限于天外天,地微地,这天地有三千世界,每个世界之间有入口通道,如果不是道门有打开仙魔阵的匙符,谁又知道骊山有如此一个大世界,好比天宗太素圣地看似不大,却藏有大大小小的界……” 谢傅听着鬼后的话,突然脱口:“又例如灵山文廷的幻境。” 鬼后疑惑问道:“什么幻境?” 谢傅回神,敷衍一句:“没有,我只是随口说说。” 在幻境中,他与端木慈相处好些年,外面的世界却只过了数月,又如广为流传的一句话,天上一日人间一年。 这种种岂不就是空间不同,时空不同…… 鬼后察觉到谢傅的敷衍,心里黯然,嘴上笑着:“不管如何都走到这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已经没有退路了。” 谢傅点头。 就在这时红叶走了过来:“哥哥,她们有吃的。” 谢傅一时没多想:“什么?” 红叶朝两个小丫头指去:“她们有吃的。” 谢傅望去,只见两人蹲在一起,正吃着没吃完的干饼,淡道:“我知道啊。” “哥哥,我饿了,我也想吃。” 红叶一边说着,一边口水答答的流。 谢傅明白红叶是要自己去讨点吃的,于是就笑着朝两个女娃走了过去。 两人见谢傅走来,立即站了起来。 谢傅笑了笑,然后瞥向两人手中还没吃完的干饼。 两女均感到不好意思,瓷解释道:“天师,这些天我们都没怎么舍得吃东西,月刚才实在是饿坏了。” 月也跟着解释:“每次分吃东西的时候,师姐都偷偷把她那份给藏起来,下次分吃东西时,还是拿出那份来。” 月解释的不是很清楚,但谢傅明白月想表达的意思,食物不多,必须节省,慈没怎么吃,把属于她的那份给节省下来,又不想月知道。 笑道:“慈,你真是最好的师姐。” 这句话说的瓷不好意思,小脸一红,然后解释道:“天师,食物不多,我们得留有食物穿过葬王厄荒。” 一边说着还一边摊开月的背包,让谢傅看剩下不多的几个干饼。 谢傅本来是来讨食物的,这会也不好意思开口了。 “额……你们两个好好休息。” 谢傅应了一句之后,就返回跟红叶说明清楚。 红叶别提多难受了,谢傅一顿好声安慰,给红叶画大饼。 说着说着,红叶便被谢傅哄睡过去,谢傅人也有些疲惫,眼睛也慢慢合上。 夜变得异常悄静…… 不知过了多久,红叶被饿醒了,朝两个女娃看去,见两个女娃靠在一起睡着。 红叶双眼发亮的盯着那个装有干饼的背包,最终饥饿战胜道德,悄无声息的靠近,手刚朝背包伸去,瓷就立即被惊醒,冷道:“你想干什么。” 月也立即醒了过来,师姐妹两人第一时间与红叶保持距离,靠在一起,看着红叶充满警惕。 在这逃亡的日子,就算在休息睡觉的时候,也保持着半醒,时时刻刻警惕着,所以红叶稍有举动,立即就被发现了。 到目前为止,她们只信任天师,但不代表她们也信任其他人。 瓷的叫声惊醒了谢傅,立即走了过来,对着两个女娃问道:“发生什么事?” 两个女娃满怀警惕的望向红叶,谢傅一下子就明白了,轻轻看向红叶。 红叶眼眶发红,生怕谢傅责备,弱弱说道:“哥哥,我实在饿的受不了。” 谢傅明白饥饿的滋味,人饿到一定程度,连人肉都吃,何况红叶是个馋鬼,她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又哪里会责备她。 轻轻的摸了红叶的头,温柔说道:“我知道。” 谢傅这个举动落入两个女娃眼中,让她们羡慕又妒忌,月轻轻说道:“师姐,我想师傅了。” 瓷轻轻搂着比自己小两岁的师妹,自从师傅离开之后,她一直扮演着照顾疼爱师妹的角色,可她也是个小孩,谁又来照顾疼爱她,此刻她的心里比月还要羡慕妒忌。 红叶点头:“我会忍住的。” 谢傅听着心酸,却温柔一笑。 红叶走后,谢傅走近两个女娃,他实在不想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因为一件小事崩塌。 笑着说道:“她对你们两个没有恶意,她只是饿了。” 两个女娃闻言错愕,看向背包。 谢傅又解释一句:“我们已经好些天没有吃东西了。” 月脱口问道:“那天师你呢?” 谢傅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笑了笑。 这么一笑,两个女娃立即有了答案,天师这么好的人,如果有吃的,自然会先让给其他人。 “天师,我们有吃的。” 月说着忙不迭的打开背包,突然停下看向师姐:“师姐……” 瓷笑着点头。 月立即拿了一个干饼,兴冲冲的来到谢傅面前,双手奉上:“天师,给你。” 谢傅一瞬间感觉自己其实跟这两个女娃很近很近,他的内心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快乐欣慰。 月见谢傅动也不动,又万分真诚的说了一句:“天师,给你!” 谢傅只是盯着月看,月回想起刚才对他的恶意,竞有点不好意思,弱弱说道:“天师,其实……其实……” 说着把干饼塞在谢傅手中,转身就跑远:“其实我一点都不讨厌你。” 谢傅见这女娃竞躲了起来,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对着害羞得躲起来的小丫头道:“月,饼我收下了,命是你的了。” 谢傅拿着饼返回:“红叶,给你讨了一个。” 红叶猛地蹦坐起来,夺过饼来,整个塞到嘴里,饿鬼一般吃了起来,咬嚼着目光就红了。 谢傅笑道:“只有一个。” 红叶红着眼眶点了点头。 谢傅再次朝两个女娃走来,月见谢傅靠近过来,竟立即起身瘸着腿跑开。 谢傅对着瓷疑惑道:“她?” 月躲生怕师姐说出她心里的秘密,竞不惜用另一件丢人的事来掩饰,躲在树后,假装脱裤子嘘嘘:“师姐,你可乱说。” 谢傅在瓷身边坐了下来,瓷立即从背包里拿出一个饼,递给谢傅:“天师,给。” 刚才那个饼给了那个女人,天师没吃,她全看在眼里。 谢傅没有接过,笑道:“你拿的了主意吗?” 瓷嗯的一声:“我是师姐。” 谢傅故意问道:“你给我吃了,食物不够,你们怎么穿过葬王厄荒?” 瓷目光茫然:“不知道。” 谢傅问:“就算你们能经过葬王厄荒之后呢?” 瓷依然茫然,只觉如无根飘萍,不知何去何从:“不知道,找个地方和月好好的活下去吧。” 她的声音透着毫无生机,人总要有一个目标,没有目标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就像他当初逃离扬州,内心那种空荡荡。 谢傅道:“你可知道就算能葬王厄荒,却是更为凶险的地方。” 瓷表情错愕,谢傅笑道:“人再如何流浪飘荡,总要有一个心灵归属,首先要问你一下你的心灵归属是什么,难道是寄情于山月?” 或许谢傅这番话对于一个小女孩来说太深奥了,怎知瓷却表情坚定道:“师傅在临终之前嘱咐我,照顾好月。” 谢傅笑道:“这就是你活下去的理由,但是你自己呢,你自己想要什么?” 瓷道:“我想……我想……” 瓷深深看了谢傅一眼,然后就低下头去。 谢傅笑道:“想回到过去,对吗?” 瓷点头。 谢傅却道:“可永远都无法回到过去。” 一句话就触动瓷的心扉,让她目光发红,眼睛就有了泪珠。 谢傅温柔的抹去她眼角的泪滴,笑着说道:“虽然无法回到过去,但是我向你保证前面的风景会更加迷人,你终究会有心灵归属,亲人或家,抑或是某些坚定不移的奋斗目标。” 瓷痴痴的看着谢傅。 谢傅笃定道:“我向你保证一定会,因为我就是这么过来的。” 瓷轻轻问道:“天师,你是来拯救我们的吗?” 面对如此天真的一句话,谢傅哈哈大笑,给了肯定的答案:“是。” “我们非亲非故,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我喜欢你们,我愿意这么做,我高兴这么做。” 瓷想靠在谢傅身上,想依附在他的身上,可她又有些胆怯。 谢傅直接将她搂住,让她小小的身子靠在自己的身上,小脸贴在自己厚实的臂膀上,“如果你愿意的话,我……” 谢傅话未说完,瓷就拼命点头,小孩子的心防不似大人那么重,也不似大人那么坚固,只要有人真心对她们好,她们就会完全放开自己的心扉。 月躲在树后,偷偷看着,她也想,这些日子在痛失亲人和逃亡的双重负担下,她也想获得这样一份安全感。 这时谢傅问道:“月,尿尿好了吗?是不是又想趁机逃跑。” 月闻言脸色一红,从树后走了出来:“才没有呢,我为什么要逃。” 谢傅回头一望,看着这个怯生生,却满脸傲气的小丫头,笑道:“过来。” 月呆呆站着,谢傅笑着招手:“过来。” 月来到谢傅面前,看着已经靠在天师身上的师姐,虽然心里很想,人却杵着。 谢傅伸手就将月拉坐下来,同样搂着她小小的身躯,让她的小脸靠在自己的臂膀上。 一瞬间月的内心就被温暖所包裹,她好喜欢这种感觉,有人疼爱呵护着。 谢傅问:“月,你刚才说不讨厌我,对吗?” 月点头:“嗯。” 谢傅笑道:“我也不讨厌你,而且很喜欢你。” “天师,为什么,除了师傅,不,就算师傅也不是很喜欢我。” 谢傅问:“为什么呢?” “因为月是个不听话的坏小孩,经常惹师傅不开心,就像……就像……我白天那么对待天师,天师心里一定对我很嫌弃。” “不,我喜欢你。” 月扭头错愕的看向谢傅,谢傅与她眼神对视:“特别特别的喜欢。” “可我那么对你。” 谢傅哈哈大笑:“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你只是有点顽皮而已。” 说着伸手刮了她的鼻子一下,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从一开始对两个女娃就有一种特别的亲近,以至于认识不久就能自然的做出这种亲近的举动来。 月愣了一下,却好不反感,反而有点腼腆的脸红起来,感受到天师紧紧将她搂住,双手缓慢的悄悄的搂住他的腰,感到很满足很幸福。 趁着这个机会,谢傅正好问清楚一些问题:“你们的武道是谁教的?” 瓷应道:“是师傅教的。” “你们师傅能将你们教的如此优秀,他一定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物。” “是,师傅是整个昆仑虚最了不起的人,很多人都打不过师傅。” 谢傅莞尔一笑,在当徒弟眼中,师傅永远都是最厉害的,谢傅问了一句:“比起那位昌长老呢?” 瓷被问的为之一愣,有种怎么可以将师傅与昌长老这种人物比较,嘴上应道:“不能这么比较,昌长老可是整个昆仑虚地位最高的人,所有人都必须尊敬他,他也是唯一被神君赐予神氏的人。” 谢傅一听就知道她们的师傅不是这位昌长老的对手,确实那一刻如果他不是成就神躯,那一掌只怕结局完全相反。 瓷见谢傅若有所思,虽然心里不愿意承认师傅不如,还是实话实说:“昌长老是整个昆仑虚最厉害的人,神通广大。” 这是月搭话:“可是依然不是天师的对手。” 谢傅呵呵一笑,说实话被这么夸奖,他也蛮骄傲的,问道:“那神君是谁?” 瓷疑惑:“天师,你是儒教的人,怎么会不知道神君?” 谢傅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假装高深莫测道:“我离开昆仑虚太久太久了,久的不知道昆仑虚发生了什么事?” 瓷这才想起师傅曾说过,儒教在很久被赶出昆仑虚,看向红叶等人,莫非天师这一次出现是为了对付神君。 想到这里紧紧的抱住天师,师傅就是因为违抗神君被神使所杀,她不想这种事再次发生在天师身上。 谢傅感受到了,问道:“瓷,怎么了?” “天师,你斗不过神君的,神君是神,自古我们就是他的仆人,我们的生命是神君给的,没有神君就没有我们。” 谢傅心中暗忖,一个人如果强大到一定程度,确实可以称为神,就如在普通人眼中,他们这些武道中人岂不是如同神明一般,又岂敢生出反抗之中。 但是神也是可以推下神坛的,在谢傅的心中,唯独孕育万物的天地才是真正的神。 天地没有意识,不假框束,众生平等,才配得上成为神。 而需要仆人伺候供奉,算得上什么神。 瓷察觉到天师的不屑,弱弱说道:“天师,我害怕。” 谢傅训道:“大不了一死,有何可害怕的。” “我是害怕天师你……”瓷说着将谢傅搂得更紧,无比害怕失去他。 谢傅哈哈一笑:“如果能为你们两个而死,我死而无憾,天师不害怕,你们两个也要不害怕。” 月眼神充满崇拜道:“天师,这世上就没有让你害怕的事吗?” 谢傅愣了一下,笑道:“天师也害怕很多东西,但不是死。” “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可怕的?” 面对着小女孩天真的问题,谢傅笑道:“有些事情啊,比死更让人害怕。” 月满脸疑惑,谢傅笑道:“等你长大了,你就懂了。” 月不服气道:“大人懂的,我都懂。” 谢傅哈哈一笑,你懂什么懂,你要是个大姑娘,哪能被我这般搂着,所以这小丫头还是不懂。 月追问:“天师,你害怕什么?” 谢傅笑道:“例如我害怕你们师姐们反目成仇。”他也不知道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或许是对端木慈和初月的美好寄托用在这对感情深厚的师姐妹身上。 月错愕:“我和师姐怎么会反目成仇。” 瓷道:“天师,你放心,我是师姐,会让着师妹的。” 谢傅点头:“我相信,因为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师姐。” 月道:“嗯,师姐是天底下最好的师姐。” 话归正题,“我听昌长老说,你们两个是神君指定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瓷讶道:“就是把我们两个献给神君,天师你不知道吗?” 谢傅敷衍道:“我对你们昆仑虚的事情不太了解,瓷你说清楚一点。” 瓷道:“就是把我们两个当做祭品来祭祀神君。” 谢傅脱口:“人祭。” 一章五千多字,就不分章了。 第1359章 拜师 人祭是一项古老的仪式用来活人祭祀神灵,表达忠诚信仰,祈求神灵庇护,祈求神灵息怒,风雨调顺,降福免灾。 甚至这一古老仪式还沿袭到王权上,以此来展示王权的权威和高贵。 这一仪式在秦皇时代就被禁止。 至今在西域一些古老的部落还保留着如此残酷残忍的仪式。 谢傅问道:“这就是你们逃亡的原因吗?” 瓷摇了摇头。 月道:“我们虽然害怕,但是没有办法,反抗神君,整个昆仑虚的人都会被降罚,可师傅不愿意,师傅为了我们两个……最后被神使给杀了。” 谢傅可以理解,如果他有这么两个徒弟,要拿他这两个徒弟去当祭品,就算真的是天神的旨意,他也会誓死抗争,决不妥协。 瓷接过月的话:“没人帮师傅,整个昆仑虚眼睁睁的看着师傅被神使杀了,我不想帮他们了,我恨他们,我们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他们如愿的,所以我和月就逃跑了。” 谢傅大概搞清楚来龙去脉了,现在就是该怎么做了。 “你们两个想回昆仑虚吗?” 月脱口:“我永远都不想回到那个地方了。” 谢傅笑问:“月,那你想去哪里?” 月看着天师,以前她只想逃亡,也不知道该去哪里,现在她心里有一个期待,希望能跟在天师的身边,嘴唇动了动,心里渴望的话却没敢说出来,害怕被拒绝。 谢傅自然不知道一个小女孩心里竟有如此复杂的想法,笑问:“那你们想报仇吗?” 落叶终究归根,自从他来到这仙魔阵,所见种种就没有一处能够生存的地方,她们两个小小年纪,在其它地方根本无法存活,最终还是得回到这个叫做昆仑虚的地方,在有人群的地方生活。 谢傅已经为她们想好了未来的归属,所以用报仇来诱导着。 这话却丝毫没有激起两个女娃的任何愤慨,反而黯然的低下头去,似乎接受这种命运。 确是,如果把神当做是天的话,在无比绝望之际,唯叹天命不公,又怎么会产生找天报仇的念头。 谢傅何等敏锐,何等博晓人理,笑道:“你们把神君当做神,不可反抗,对吗?” 骨子里的顺从让她们脱口:“当然!” 从小她们就被告知,她们是神君的仆人,是神君赐给她们生命与生存,没有神君就没有她们,神君是高高崇拜的存在。 谢傅却道:“我告诉你们,唯有这天这地,才是真正的神,至于这神君肆意主宰生命,只不过凡人一个。” 两女吃惊,这样的言论对她们来说是充满震撼的,一时之间只感脑袋嗡嗡。 谢傅继续道:“既然是凡人,就能被杀死,待我杀了他,你们就不是谁的仆人了。” 两女嘴唇嚅嚅,却没有声音,月突然捂住谢傅的嘴。 谢傅不悦的拿开她的手,沉声:“就算他真的是神,我也要将他拉下神坛。” 两女听着这番言语,心灵无比震撼。 谢傅待她们消化一阵之后,笑道:“你们害怕了吗?” 两女不知道该怎么说,脑海唯有无比深刻的三个字——不可以。 谢傅笑道:“你们连死都不怕,怕什么?” 是啊,有何可怕! 谢傅将两女从那种根深蒂固的框束中来了出来,瓷先说道:“天师,我不怕!” 月也附和:“天师,我也不怕!” 谢傅臂膀一揽,就将两个小丫头搂在自己的胸膛前:“好,乖孩子!” 这话说来简单,但谢傅知道,信仰这种东西是从小根植在内心深处,就好比让他去砸祭祀祖宗的祠堂,大逆不道,无法无天。 月开心的咯咯笑了起来,谢傅侧头望去,月这小丫头看似凶巴巴,还蛮开朗的,或许这本来就是小孩子的天性,只不过被某些东西压制住。 谢傅扭头看向瓷,瓷年长两岁就含蓄许多,不过也脸红红很可爱,已经有点小姑娘的味道了。 夜悄静,人无声。 过了一会,两人便靠在谢傅的胸膛上睡着的,她们都睡的很沉,月这小丫头竞咧着个小嘴,打起鼾来。 瓷也睡得很深沉,均匀的呼吸着,秀美的五官已经有了美丽小姑娘的味道,娇美又惹人怜爱。 或许在这段逃亡的日子里,两人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这会在谢傅的身边终于可以安心睡上一觉。 谢傅动也不敢动,生怕打扰到两人甜蜜的睡眠。 到了半夜,谢傅小心翼翼的将这个女娃放平在地上,脱下身上的袍子盖在两人身上,他也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不远处的鬼后正盘坐调息疗伤,睁开眼睛看着这一幕,嘴角莞尔一笑,他的骨子里依然是个温柔的男人,能这般温柔善良的对待两个小女孩,连她都被打动了,这种男人真的很动人。 什么时候他才能这般温柔对待自己,鬼后心中渴望着…… 谢傅刚走开几步,两个女娃就睁开眼睛,只有在天师温暖的怀抱中她们才睡的安心甜熟,天师刚一离开,她们就敏感醒了,只感觉内心空荡荡的。 两女躺着对视着,眼神交流着,均有同一种渴望。 “天师……” 谢傅闻声回头,只见两女都醒了。 “怎么醒了?” 两人没有应声,只是用一种特别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谢傅笑道:“放心睡吧。” 两人对觑一眼,就大步走到谢傅跟前来,突然就跪了下去。 谢傅讶道:“这是干什么?” 瓷表情坚毅:“天师,请怜我们师姐妹孤苦伶仃,收我们两个为徒吧。” 月应嗯的一声附和。 谢傅猛地一愣,他从没有过收徒的念头,只感觉自己在武道方面所学杂驳,没有专精,他之强在种种奇遇,真正能拿得出手教授别人的却是没有,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应答。 瓷见谢傅迟疑,深深磕头:“请天师可怜,瓷会一辈子伺候你。” 月也跟着磕头:“月也会乖乖听话,不会顽皮让天师操心。” 谢傅回神,上前将两女搀扶,这时两个小丫头已经目眶红红,眼神里充满渴望。 谢傅笑道:“你们两个天赋过人,我就怕我能力不足,误了你们两人前途。” 瓷道:“天师,我们就想能跟在你的身边,一辈子伺候你,报答你,其它都不重要。” 月应力点头:“嗯!” 谢傅心中暗忖,我武道没有什么能教授她们的,这书文倒是绰绰有余,这样也算是师傅,想到这里便笑着点头:“好吧,我就收你们两个为徒。” 两女得偿所愿,欣喜行拜师之礼,对着谢傅磕了三个响头,以师为父。 然后额头死死抵在地上,等待谢傅发话。 谢傅第一次当人师傅,有些笨拙,看着两个小丫头,显得有点不知所措。 还时鬼后朗声提醒:“长青,你不发话,难道让她们一直跪着吗?” 谢傅这才回应过来,笑道:“你们两个起来了。” “是,师傅。” 两人起身,恭恭敬敬站着,这会已经换了称呼。 谢傅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看见两人额头沾着些泥土,就伸出抹去这些泥土。 这份疼爱立即传递到她们心头去,月情不自禁的抱着谢傅大腿,叫道:“师傅。” 瓷也叫了一声:“师傅。” 这声师傅把谢傅的心都叫酥了,从来没想到当人师傅是一件如此幸福快乐的事,看着这两个小丫头,就好像自己的女儿一般。 “额……额……额……” 谢傅连续额的几声,没有主意,回头看向鬼后,想让她提醒一下自己该怎么做。 鬼后笑道:“长青,徒弟给你磕头了,怎么也得给个见面礼。” 谢傅哦的一声,却发现自己身上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本来还有把宵水宝剑,可惜被妖皇一击融化。 两女见谢傅发窘的样子,也明白怎么回事,瓷笑道:“师傅,没关系,以后再给。” 谢傅倒也哈哈一笑:“仓促之间,礼物我一时没有准备,以后再给,不过现在我要送你们一件从来没有过的东西?” 两人好奇疑惑:“什么东西。” “姓氏!” 两女惊讶,因为他们昆仑虚的人是神君的仆人,姓氏只有神能赐予。 可如今以师为父,师傅说什么,她们便听什么。 谢傅额的一声看向瓷:“古有祝融之后裔端木氏,是匡君泽民,卫贤之辈,其属地百姓儿女,皆天性贤良,仁慈端庄,慈,我便为你取姓端木。” 说着指发劲气,在一颗树上写下“端木慈”三个大字。 鬼后见了心中暗忖,端木慈乃是道门天尊,长青给这女娃取名端木慈,是何用意,这是对青华仙真的大不敬。 却不知道谢傅与端木慈的深厚关系,给这女娃取这么名,是带着一份美好寄托。 瓷望着大树上师傅给自己的姓名,明亮的眼睛闪烁着神采,她有自己的姓名了,师傅给取的。 当下跪下磕谢:“谢师傅赐予徒儿姓名?” 谢傅笑道:“慈儿,喜欢这个姓名吗?” 端木慈嗯的一声,用力点头:“好喜欢。” 谢傅哈哈大笑:“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月迫不及待的问道:“师傅,那我是不是叫端木月?” 谢傅笑道:“楚之先祖出自帝颛顼高阳。高阳,昌意也,高阳子孙初氏,乃光融天下之士,月,我便为你取姓初。” 说着也如此一般在大树刻下“初月”二字。 两个女娃有了师傅,欢天喜地,谢傅也是欢喜一夜。 第1360章 百花瀑 隔日一早,立即启程,有两个女娃带路,也不必胡乱探索。 红叶听说靠近昆仑虚就有猎物,来了精神,一路发力狂奔,被她的带动下,速度也快了起来。 端木慈和初月两人虽然身法精妙,奈何修为不深,真气不足,没一会儿就落在后面,可把两个小丫头给急坏了,咬住牙根死死跟上。 谢傅哪能落下她们,就停了下来等她们,见两人气喘吁吁,满脸热汗,明显是真气不继,难以继续坚持下来。 直接说道:“都上来吧,我来背你们。” 两人趴在谢傅后背之上,一人占着一边胳膊,而谢傅修为深厚,背着两个小丫头毫无压力。 初月只感速度奇快,耳边风声呼呼作响,兴奋说道:“师傅,你好厉害啊,背着我们也能跑这么快。” 谢傅笑道:“你这小丫头才多重啊。” “师傅,月儿在你后背呆一辈子好不好。” 谢傅却道:“不行。” “为什么不行?” “不行就是不行。” “师傅,月儿喜欢你,好不好嘛?” 这小丫头竞撒起娇来,性格活泼开朗,反倒是端木慈在拜师之后,变得更加矜持。 谢傅笑道:“好好好。” 初月伸手就搂住谢傅脖子,开心说道:“谢谢师傅。” “慈儿。” “在。” “捉紧一点,别掉下来了。” “是,师傅。”端木慈也搂住谢傅脖子。 谢傅问道:“慈儿,你听说过天师令吗?” “师傅,徒儿没听说过。” 紧接着问道:“师傅,你要找着天师令干什么?” 谢傅笑道:“没事。” 心中暗忖,看来这仙魔阵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先过神君这一关再说吧。 也不知道神君是什么来头,不管如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那妖皇、恶灵都过来了,还会惧这什么神君不成。 就这般足足奔驰一整日,眼下天色暗了下来,一众人寻了处有水的地方休息,打算在此过夜,明日一早再出发。 红叶直接饿瘫在地,她本来盼着今天能吃到东西,终究还是落空。 鬼后特地走了过来:“明天别跑这么快了。” 红叶连应话的力气都没有。 鬼后自个寻了个地方盘腿调息,真气用来这般赶路实在奢侈,她宁愿多饿一日。 初月装了水,双手递过水囊:“师傅,你喝水。” “好。” 谢傅接过水囊,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只感觉这水特别甘甜,如饮美酒,心满意足的啊的一声。 初月开心的咯咯笑了起来,端木慈这边已经解开背包,双手奉上干饼:“师傅,你吃饼了。” 谢傅不是没有被人伺候过,却从未被伺候得如此舒坦过。 接过饼就朝红叶走去,初月立即追了上去,抢过干饼,委屈巴巴道:“这饼只能给师傅你吃。” 谢傅笑道:“我知道你心疼师傅,不过我还不饿。” 初月扁着个嘴,一脸不愿意,谢傅摸了她的头,就朝红叶走过去。 “红叶。” 红叶直直倒在地上,听见谢傅叫唤,才有气无力道:“哥哥,我要饿死了。” 谢傅蹲了下来,拿出干饼在她眼前一晃,红叶看见吃的,立即活了起来。 谢傅转身来到两个女娃身边,却见两个女娃闷闷不乐,大概恼他把饼给红叶吃。 端木慈还勉强赔笑叫了声“师傅”,初月直接板着脸,喜怒形于表色。 这丫头还真不假于色啊,谢傅笑着叫了一声:“月儿。” 虽然不高兴,听见师傅叫唤自己,初月还是应了一声:“在。” “月儿,你怎么不高兴啊?” “这是我特地给师傅你留的,我和师姐一整天都不舍得吃。” 初月说着,目眶竞红了起来,只感觉很是委屈。 谢傅哈哈大笑:“你们两个对师傅的好,师傅已经吃尽心里了,至于这饼吃不吃,只不过是形式而已。” 初月又从背包里拿出干饼了,这每一个干饼对于她们来说都无比珍贵,是为了穿越葬王厄荒而准备的,甚至端木慈为了能节省更多食物,一路上都假装吃了。 初月将饼朝谢傅递过去,谢傅伸手要接,初月突然把手缩了回去,表情认真道:“这个饼可不能再给别人了。” 谢傅笑道:“到底我是师傅,还是你是师傅。” “你是师傅,不过师傅做错了,徒儿有责任提醒师傅。” 谢傅哈哈笑道:“你这丫头,你倒不愚忠愚孝。” “师傅,怎么说?” “好。” 谢傅接过饼,将饼分成三片,师徒三人一起分享。 紧接着,谢傅又行使师傅的职责,教她们写字,又讲了一些典故。 两个小丫头哪经过这么丰富多彩的故事,听得津津有味。 夜渐深,靠在谢傅的身上再次甜甜入睡。 隔日一早,一众人再次启程,临近黄昏,来到一处溪流,但见溪流之中夹杂着一些花瓣漂流,溪流流淌散发着清香。 谢傅心中黯然,溪有花瓣,想必上游有花,花性娇弱不必乔木生物顽强,前方应是湿润肥沃之地。 果不其然,只听初月惊讶道:“好快啊,两天就到这里了。” 她们两个逃亡了十几天,没想到才花了两天时间就回来了。 谢傅问道:“月儿,这里是什么地方?” 初月朝前方一指:“师傅,前方就是百花瀑了。” 端木慈接话:“到了百花瀑就相当于到了昆仑虚,那边动物果树,就能找到吃的了。” 红叶一听吃了,立即打起精神来:“走。” 在两个女娃的指点下,不久之后就听见轰轰水声,穿越树丛,突见眼前一片银瀑,有如白练从天而降,银珠飞溅。 周围有百千样花,姹紫嫣红,清香摇荡。 端木慈道:“师傅,这便是百花瀑,过了这座峰就是昆仑虚脚下。” 谢傅眼看天色已经不早了,奔驰一日也都累了,问道:“慈儿,你不是说到了这里就有动物果树。” 初月笑道:“师傅,我去给你摘下果实,可甜可好吃了。”说完就像一个小鸟飞走。 谢傅嗳的一声:“月儿,小心一点,别走太远了。” 声音飘荡回来:“知道了,师傅。” 谢傅对初月不太放心,让一个八九岁的小丫头独自去摘果实,想都不敢想,端木慈年长一些,看上去也比较稳重。 “慈儿,你跟着月儿去。” “是,师傅。” 第1361章 情同父女01 端木慈刚应下,就听见红叶突然兴奋咦的一声,朝瀑布边飞掠而去,望去惊呼:“那是梼杌,不能杀!” 谢傅也第一时间望去,见是一只四蹄动物,体型巨大身躯如熊,头部像虎,背有翅膀,浑身灰白毛发,是一种从来没有见过的动物。 听见端木慈警告,生怕杀害此兽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忙喝道:“红叶,住手!” 红叶本已出刀准备斩杀此兽,听到谢傅呵斥,硬生生收回刀锋。 这兽本来在饮水,察觉到红叶靠近,立即暴怒睁开大口朝红叶扑来。 红叶灵活躲开,这兽竞有着如刀锋一般的利爪,扑下一块大石就这兽的力量和利爪下,轰成碎片。 此地重压,所有人在这种环境下都修为降品,谢傅约莫估计,这一击不亚于一个一品修为的人。 心中暗暗吃惊,这地方随随便便一只动物都有武道一品的力量,这要是在外面,简直是恐怖的存在。 嘴上问道:“慈儿,为什么不能杀。” 端木慈应道:“这是被神君所庇护的神兽。” 谢傅哦了一声,问道:“那杀了又如何?” “神君会降下惩罚。” 谢傅闻言朗道:“红叶,宰了!”就先那这只被神君庇护的异兽开刀。 红叶口水都快掉下来了,奈何谢傅有命,只能忍着,听见谢傅的话,也不躲了,突然持刀迎面而去。 一阵密集的铮铮交击声,异兽锋利十爪触碰到红叶的催霜刀,那爪子就像刀剑断了一般。 红叶嘿嘿一笑:“我看你还怎么凶,乖乖给我吃吧。” 那异兽与红叶眼神一个对视,突然就展开翅膀化作一道白箭朝天空飞去。 “想逃!” 红叶速如流星,追杀上去,在半空将这异兽斩杀,然后拎着异兽重重落在地上。 端木慈吃惊,她杀了梼杌,在这昆仑虚没有人敢杀梼杌,一瞬间心里某些不可动摇的东西又被推倒。 “哥哥,我要吃这四条腿。” 端木慈一讶,看着梼杌和女人一般大小的腿。 谢傅却没有怀疑,他一直不明白红叶肚子是怎么长的,为什么能吃下比她身体还要大的东西,笑道:“去找些柴火过来,今晚饱餐一顿。” “好嘞。”红叶应着,人便不见踪影。 …… “师傅。” 初月很快回来,远远就听见她兴奋的叫声。 谢傅光听声音就知道她满载而归,这正是他曾经的写照,获得某种东西,迫不及待的带回来与某人分享,与某人一起喜悦。 初月落地,堪堪三尺来高的娇小身躯,在外面这般年纪的女娃出外还要紧紧跟在父母的身边,生怕一不小心就走丢了。 可就是一个这么大的女娃,此刻却用着自己的衣衫兜着大大小小的果实,多的她都快兜不住了,这分量也不比她的体重轻多少。 谢傅沉浸在某在特别的情感之中,已经于他表明看起来特别平静。 初月也沉浸在特别的兴奋当中,介绍着她兜起来大大小小青青红红的各式果实:“师傅,这是桑果,这是穗果,这是大茗……” “还有这是寿果,师傅吃了能长命百岁。” 谢傅忍不住一笑,初月见状说道:“师傅,就先吃寿果吧,月儿这就去给你洗。” 她忙不迭的洗干净送到谢傅面前:“师傅,快尝一尝好不好吃。” 谢傅咬了一口,果汁是甜的,带有一点酸,味道很清冽,算不上什么人间美味,但对于此时饥饿的他来说,却特别芳香可口。 初月满怀期待问道:“师傅,好不好吃?” 谢傅抬头,看见她身上沾上一些枝青绿叶,衣衫勾勾皱皱,发也乱了,显然这些果实不好摘。 不知道为何,目光就红了,一直以来都是他掏心窝对别人好,当然对方也会感激,但大多数都表现得很矜持。 而眼前的初月热情直接,毫无保留的对他好,她只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孩子,这种心不设防把谢傅给感动了。 初月见谢傅表情怪异,有些担心道:“师傅,是不是不好吃,不好吃没有关系,我这里还有……” 谢傅打断道:“好吃,好吃极了,月儿,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果实。” “真的吗?” 小丫头高兴的像只猴子,咯咯笑了起来。 谢傅伸手摘下她挂在发上的枝草,小丫头却有些害羞起来,低着头轻轻道:“师傅……” 谢傅笑道:“脏兮兮的。” 小丫头咧嘴咯咯笑了起来,突然瞥见地上的梼杌尸体,一讶之后就恢复常色。 这一幕落入谢傅眼中,心中暗忖,月儿这个性格倒是敢冒大不韪。 “你们两个也吃吧。” “师姐,我们去把果子洗干净。” 初月看见瀑下水花如同晶玉飞溅,一时玩心大起,直接就跳入湖水之中,前些日子顾着逃亡,哪里有这份心情,这会身心放松下来,小孩顽皮贪玩本性毕露。 端木慈见了哎的一声:“月。” 初月浸在水中,喊道:“师姐,下来啊,好凉快啊。” 端木慈绷容说道:“伱别胡闹,快点上来,一会师傅要责怪。” 说着扭头看向谢傅,谢傅却毫无责怪之意,满脸的络腮胡子咧出一抹洁白的牙齿,显然笑容满面。 他这个人不迂腐,该认真的时候需认真,该放松的时候需要放松,不能处处拘束。 人向往着光明,快乐,这是本性所然,而扼杀天性,也会让一个人失去了创造力。 端木慈一个不留神,就被初月拉进水里,噗通一声水声。 端木慈冒出水面,刚才责骂,就听见岸上传来谢傅的哈哈笑容:“月儿,你真是顽皮。” 心中暗忖,师傅好像一点都不生气。 以前师傅虽然对他们两个极好,却十分严厉严格,两人稍有失格,师傅就一顿责罚。 而月又天性顽皮,她这当师姐一方面在师傅面前循规蹈矩,一方面处处袒护包庇月,要不然啊,月每天都少不了一顿打。 如今有了新的师傅,端木慈心中当做亲人一般依靠,虽然心里高兴欢喜,却也忐忑的珍惜着,生怕她们师姐妹哪里做的不好,师傅就不要她们了。 她又何尝不想跟月一般随心所欲,可有些事必须她这个师姐担着。 端木慈心中正想着,突然初月朝她脸上泼水:“师姐,你的脸脏兮兮,我给你洗干净。” 清凉的湖水洒来脸上,洗刷了脸上的污漆,也洗刷着她多日来沉重的负担和身心疲惫:“好啊,你敢戏耍师姐,看我不收拾你。” 初月迅速游开,挑衅道:“来吧。” 两个小女孩在湖里追逐玩耍起来,不时传来悦耳动听的欢乐笑声。 咯咯……咯咯…… “师姐,饶命饶命。”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戏耍我。” “不敢了,不敢了。” 端木慈疼爱初月,见师妹求饶,也就松手。 怎么初月突然偷袭,摘了她头顶的发带,一头漆黑长发就散在湖面上。 初月咯咯取笑:“师姐,你现在就像一个长发妖精。” “看我不打你。” 自然遇到端木慈以来,谢傅感觉她身上有种超过目前年龄的稳重、懂事。 两人能够一路逃过追掠,肯定是端木慈起到了重要作用,要是靠初月这性格,没跑一天就被人给捉回去。 懂事的人也想得更多,处处衡量利弊。 说实话,他心里挺心疼的,童年就应该拥有童年的心性,而不是像个大人一样成熟。 当长大后,就再也找不回那颗童心。 如果不曾拥有过童心,那是多么可悲的事。 此刻见端木慈不知不觉玩疯了,谢傅心里无比欣慰,忍不住喊了一声:“慈儿。” 端木慈吓了一跳,连忙松开压住初月的手,一脸知错的表情,弱弱的看着谢傅。 谢傅却是笑道:“脏兮兮的,洗干净一点。” 端木慈闻言一愣,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幸福快乐,这种感觉跟以前师傅给她的感觉不一样,很放松,很甜。 突然初月又朝她脸上发上泼水:“咯咯,师傅让你洗干净一点,我来帮你。” 或许是谢傅在场的原因,端木慈有些拘谨,没有反击,只是抬手挡住。 她明明是师姐,却任着师妹欺负,谢傅也忍不住打抱不平:“慈儿,泼回去啊。” 端木慈一愣,以前初月若有什么过分的行为,师傅总是说她是师姐,要多加谦让。 怎么此刻师傅却她泼回去,这一愣神又让初月泼了个满脸水花,眼睛都睁不开了,谢傅声音传来:“慈儿,泼回去啊。” 鼓励的声音化作动力,端木慈开始反击,一下子就泼的初月节节败退。 谢傅还在鼓励着:“慈儿,用力泼!” 初月不干了,委屈说道:“师傅,你偏心。” 谢傅站在岸边哈哈大笑:“你这顽皮的小猴子,老欺负你师姐,师傅今天要做回公道。” 公道二字落在端木慈心中,暖流如注…… 谢傅张嘴大笑着,突然一股水就进入他的嘴巴,呛的他咳嗽一下,然后就听见初月顽皮的咯笑起来。 谢傅假装生气:“真是无法无天!” 端木慈吓了一跳,正要求情,怎知谢傅却只是蹲了下来,朝初月泼水。 水花劈天盖地,初月都睁不开眼睛来,哇哇大叫起来:“师姐,帮我。” (本章完) 第1362章 情同父女02 端木慈朝谢傅看去,她不是初月,哪敢忤逆。 谢傅一时也来了兴致,朝端木慈一并泼去,端木慈却呆呆站着像个傻子。 谢傅忍不住喊道:“慈儿,你不反击吗?” “师傅……”端木慈哪敢啊。 谢傅喝道:“还不反击!” 一喝之下,端木慈本能做出反应,朝谢傅泼水,待见将谢傅泼的头发胡子都湿了,却楞了一下。 谢傅却哈哈大笑起来,初月喊道:“师姐,你好厉害。” “慈儿,师傅不会输给你们两个的。” “师姐,快快快……” 在两个的鼓动之下,端木慈终于投入这游戏当去。 男人的笑声,小孩的笑声此起彼伏,三人玩的不亦乐乎。 直到红叶扛了一堆柴火回来,谢傅这才作罢。 端木慈却有点意犹未尽,她好久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两人也玩累了,上岸来,直接就在岸边坐下。 谢傅回头看了一眼,见两人头发披散湿贴在身上,身上衣服也都湿透了,这会天色已经半暗,快要入夜了,哪能湿着身子吹风。 吩咐红叶先将这异兽分尸,就朝两人走来。 两人甜甜叫了一声:“师傅。” 谢傅笑道:“傻乎乎的,衣服都湿了,就这么坐着,不知道脱下来晾干吗?” 初月应道:“没事的,师傅,我们不怕冷。” “怕不怕是一回事,能不能又是一回事,我们做任何事都要顺应天地,热时宽衣,冷时穿衣,经祁寒暑雨,一时之间虽看不出来,久而久之就会量生质变。” 端木慈若有所思起来,只觉师傅的话藏着奥妙,初月却天真问道:“质变就会怎么样?” 谢傅好笑道:“会变笨。” “我不要变笨。” “那还不脱掉身上湿衣。” 初月笑嘻嘻站了起来,直接就将自己脱得赤条条。 在谢傅眼里,她就是个小孩子,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何不妥,就好像他小时候光着身子在某位婶子面前,婶子只会骂一句小屁孩。 收了初月的衣服,却见端木慈还没有任何行动,说道:“慈儿,伱也脱啊,师傅帮你们把衣服烘干。” 端木慈却显得扭扭捏捏,她比初月年长两岁,已经懂得知耻吃羞,红着脸说道:“师傅,我到那边脱。” 人躲在一颗大石后,将身上湿衣全部脱下来,放在石头上,人却躲在石头后面害羞说道:“师傅,我脱好了。” 谢傅这才反应过来,慈儿虽然还是个小孩子,不过再过个五六年也是个二八少女了。 心中暗叹自己糊涂,走了过去,取走端木慈的衣服,却脱下自己的外袍放在石头上面,好让端木慈遮羞。 端木慈心中暖暖的,师傅一个大男人却比琳师傅还要细心,我心里想什么他都知道。 突然,脸又红红的,可爱中别有几分美丽气息。 夜幕降临,谢傅也架起了烤架,点燃篝火,异兽已经被红叶斩成一段段,架在火上烘烤。 负责这些的,当然是谢傅这个厨艺大师。 大家围坐在篝火边,火光将周围照耀得红彤彤,也热乎乎,嗅着花草香气,听着瀑布水声,只感觉花天锦地下闹气洋洋,与昨夜的死气沉沉完全不一样。 红叶守着旁边,肉还滴着血水,她已经开始流口水了,若非谢傅在场,她都打算先啃几口生肉解饿再说。 对于红叶来说,时间流逝似乎特别缓慢,终于肉开始飘出香味来,红叶口水直接答答的流:“哥哥,先给我烤一块。” 吃就是红叶的命,何况此时饿了几日。 “好。” 打算先烤块小的,让红叶解饿。 端木慈和初月坐在一颗花树下,身上裹着谢傅的外袍,对于两个小丫头来说,这件袍子都可以当被子用了。 端木慈看着正在烤肉的师傅,嗅着师傅衣服的味道,只感觉师傅的气息很好闻,有一种让人特别安定温暖的感觉,嗅着心头就会荡起丝丝的甜。 初月后知后觉,突然说道:“师傅衣服好好闻啊,全是亲人的味道。” 端木慈默不作声,她早就闻到了,正悄悄嗅着。 初月道:“师姐,你不相信啊,你闻闻。”说着把一只袖子凑到端木慈的鼻尖去。 端木慈脸红嗔道:“我闻到啦。” 初月好奇问道:“师姐,你脸红什么,闻师傅的衣服,又不是闻师傅的臭屁股。” 也只有初月这个年岁,才会说出如此口无遮拦的话来。 “让你胡说。” 端木慈恼羞成怒,袍子里的手开始掐起初月,教训她。 初月属于越打越来劲那种,大声说道:“就说,闻师傅的臭屁股。” 端木慈一下子就怂了,捂住初月的嘴巴:“师妹,算我怕你了。” 这时谢傅拿着两块肉走过来,好笑道:“你们两个怎么又斗起来?” 端木慈松开捂住初月嘴巴的手,初月立即道:“师傅,是这样的……” 话还未说完就被端木慈抢先道:“师傅,是我的错。” 谢傅笑道:“慈儿,你不必把责任揽到自己的身上,我不用猜也知道又是月儿顽皮,你这当师姐的,委屈了。” 端木慈心头暖暖的,琳师傅从来不会说这种话。 谢傅继续道:“当师姐的虽然要爱护师妹,但也不必过分谦让,这样会把她惯坏了,该教训时,你这当师姐的就教训她。” 端木慈点头:“慈儿谨记师傅教诲,一定当好这个师姐。” 初月忿忿道:“师傅,你说的我有多坏似的。” 不是坏,是还不懂事,不过谢傅没有必要明说,把烤肉给了两人。 初月闻到香味,张口就吃了起来,一边吃着一边夸奖:“这肉太好吃了,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端木慈想着这是梼杌的肉,却心里膈应,杀了梼杌还吃梼杌的肉,整个昆仑虚从来没有人如此大胆,要是让神君知道,只怕整个昆仑虚都要给这只梼杌陪葬。 谢傅自然明白,慈儿还是没法做到踩在神权头顶,这或许是数百年甚至上千年的根深蒂固,不近是她从小养成的思想,而是所有人都在影响她。 光凭慈儿此刻的反应,谢傅就能预判,与神君的斗争只能靠自己,不要花费心机劝说他们奋起反抗。 嘴上故意说道:“慈儿,要师傅喂你吗?” 初月咯咯取笑:“师姐要师傅喂。” 端木慈涨红着脸:“才没有呢。”说着大口吃肉。 (本章完) 第1363章 昆仑虚01 谢傅颇有深意道:“慈儿,吃了又如何,身上少块肉没有,谁罚你没有?” 端木慈明白师傅的教诲,嗯的一声:“徒儿明白了,全由自己。” 谢傅哈哈大笑:“吃个够,多的是,饱为止。” 谢傅分给苏皂眸一块,又拿了一块烤肉朝鬼后走去,见她盘坐着似无察觉,问道:“不稀罕吗?” 鬼后这才睁开眼睛:“我不是矫情的人。” 谢傅问:“那为何不为所动的样子?” 鬼后笑道:“我在等你开口。” 谢傅轻轻道:“我从头到尾都没有生气。” 鬼后却道:“我宁愿你生我的气。” 谢傅一讶,只听鬼后说道:“我也从来不生苏怀章的气,不管他做任何事,因为我一点都不在乎他。” 谢傅笑道:“我不是你。” 鬼后问:“是说你心胸阔达吗?” 谢傅莞尔一笑:“你往我身上扎一刀,就算是无意的,伤口愈合也需要时间。” 鬼后突然逼近他:“你我之间,你更像个女人,婆婆妈妈优柔寡断,要是你心里有什么不痛快,直接说出来,做出来。” 谢傅笑道:“贱人,你我只不过各取所需罢了。” 鬼后咯咯一笑:“长青,你总算让我刮目相看一回。” 谢傅丢下肉就走,心中却无比轻松,你我各自为利,但凡有三分想着对方就够了。 秦楚裳跟鹤情、仙庭不一样,她不是一个依附在男人身上的女人,她是个做大事的人,就像古今雄主,女人只不过是消遣和垫脚石。 拿男人来与她比较远远不够,应该拿有雄韬伟略的男人来与她作对比。 像这样这个女人,你要将她当普通女人对待,岂不是逆天行事。 两人能够相识成为知己,还有一段情做过夫妻,又有什么不满足的。 所有人都饱餐一顿,均感觉十分满足,最满足的要数红叶,一个人干掉半只,他们所有人吃的都没有红叶多。 谢傅还是远远低估红叶的饭量,这败家红叶,一般人还真养不起她。 夜渐深渐静,谢傅烘干两个小丫头的衣服,发现衣服破破烂烂,所穿的小肚兜也都裂了。 于是就削了根石阵,拆下自己衣服的纱线,一番缝缝补补。 男人怎么会这些针线活,谢傅却是个例外,以前在谢府受了冷落,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自己包办。 也就会了这一门手艺,很多人都会感觉他无所不能,无所不精。 还不是逼出来的,要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何须会涉及这些东西。 很多事不会去考虑可做不可做,自然而然就做出来。 两个小丫头虽然躺着,也很疲惫,却不舍得睡,只感觉看着师傅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看见师傅正在给她们缝补衣服,内心更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眼睛,只觉得师傅已经是她们最亲最亲的人了。 初月低声道:“师姐,师傅对我们真好,等我长大了,一定把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献给师傅。” 端木慈比初月年长,更能感受到这种珍贵难得的情感,这是并不属于她们的东西,突然就拥有,就好像是老天的馈赠。 “师姐,你听见我说的话没?” “嗯。” “师姐,我突然好心疼师傅。” “心疼师傅什么?” “心疼师傅一个人孤零零的没个伴。” “师傅不是有我们吗?” “不一样,我是说师傅没个娘子。” “你怎么知道师傅没有娘子。” “师傅长的这么丑,满脸胡子,谁会要他啊。” 端木慈忍不住一笑:“月,你嫌隙师傅丑了。” “我当然不会嫌弃师傅丑了,我要是大人,我马上就嫁给他。” 端木慈忍不住讥诮:“你这么顽皮惹事,师傅才不要你呢,当妻子的应该温柔体贴,善解人意,能为夫君解忧。” 初月听着看向端木慈,笑嘻嘻道:“师姐,你不就是这样的人,要不你嫁给师傅。” 端木慈脸一红:“胡说八道,我是小孩子,怎么能嫁给师傅。” “嘻嘻,师姐你现在是小孩子,再过几年就不是了,到时候就可以嫁给师傅了。” 端木慈莞尔一笑,月真是幼稚,什么时候才能像自己知情达理,突然想到什么,却是叹息:“要是琳师傅还活着,嫁给师傅就好了。” 初月低头一脸内疚:“师姐,我觉得很对不起琳师傅,我怎么就……” 端木慈是师姐,逃亡路上月经常灰心丧气,是她经常鼓励鼓气,此刻也是一样:“月,我们会为琳师傅报仇的,告慰琳师傅在天之灵。” 两人说着悄悄话,突然看见谢傅拿着衣服朝这边走来,两人立即假装睡觉。 谢傅本来拿来衣服让两人换上,见两人睡着香甜,也就让他们继续睡着。 此刻已经入了深夜,有了凉意,两人身上只有一件外袍裹身。 谢傅便将两人抱到火堆边,在温暖的火光下,将两人的脸映照的红彤彤的,一会之后就真睡着了。 隔日一早,谢傅醒了,发现袍子披在自己身上,一讶之后,发觉两个小丫头已经穿戴整齐,正守着他的身边。 见谢傅醒来,立即师傅长师傅短,甜甜叫着。 “你们两个怎么早起来?”谢傅已经算是习惯早起的人,两个小丫头比他还要早。 端木慈应道:“师傅,我们习惯了,以前天还未亮就得起来练功。” 谢傅赞道:“名师出高徒,难怪你们两个小小年纪便有如此修为。” 昨天晚上剩下的肉还可以再吃一顿,谢傅稍微准备一下,趁着空闲,见两人披头散发像两个小乞丐一样。 就为两人梳发髻发,用草绳固定住,这般之后,果然形象清秀灵逸。 谢傅瞥见端木慈五官胚子已具玉容丽色,随手就摘下自己头顶剑簪插在她的发端。 一瞬间就化成小仙女,高雅秀洁。 初月妒忌死了:“师傅,我呢我呢。” 谢傅额的一声:“一会师傅给你捏个泥人。” “我不要泥人,我要跟师姐一样。” 装好水,再次踏上征程。 在两个女娃的带领下,一路沿上而行,经过这座山岭,从一排参天树林中穿了出去,眼前豁然开朗,是一片处于高地上的平原。 满目翠绿从两旁无边无际延伸开去,与天相接,正前方是一座巨大高山参天而起,耸入云霄,半山腰之上皑皑白雪,山腰下却是生机勃勃的葱茏树林。 平原上一条蜿蜿蜒蜒的河流,早些时候所见的瀑布只不过是这条河流的细小支流。 此刻他们已经登上山岭顶,只不过是在这座高山的最底端,唯有仰视。 雪山脚下的高山平原正是书中所读景象,谢傅心中震撼,天地真是鬼斧神工。 苏皂眸望着也不禁喃喃说道:“好美啊。” 谢傅一笑:“知景之美便是心中有情,皂眸变化挺大的。” 端木慈朝这座山峰指去:“师傅,那是昆仑虚了。” 谢傅朗声:“走!” 两女有如飞鸟,前面带路,谢傅四人跟上巅峰高手,自然轻轻松松跟了下来。 景色太美,谢傅忍不住低头俯视这片土地。 只见两女却是越飞越低,直至双足落地,在地面快驰。 谢傅好奇,莫非上方有什么危险不成,也没有多想,跟着就是。 随着接近大山,视线已经被近处葱茏树木所遮掩,周围均是树木林隙。 端木慈说了一句:“师傅,快到山脚下了。” 谢傅嗯的一声,突然感受到一股让人快要窒息的气息,这股气息无处不在竞无法辨认从何处而来。 随着靠近,这股气息越来越强大,越来越沉重。 谢傅终于停了下来,喊道:“慈儿、月儿等一下。” 鬼后、苏皂眸、红叶也一早就感受到了,见谢傅停下,也纷纷停了下来。 两个女娃回到谢傅的身边:“师傅,怎么了?” 谢傅问道:“慈儿,你感受到了吗?” 端木慈疑惑说道:“没有啊。” 谢傅心中纳闷,端木慈虽然修为比不上他们,但是这么强大沉重的气息,作为武道中人不可能感受不到啊,就算是一个凡人也能明显感受到这种身体的负重,怎么说呢,就像置身于深海之中,身体承受着海水的挤压。 “慈儿,你难道没有感受到一股令人窒息沉重的气息吗?” 端木慈恍然大悟,应道:“师傅,这昆仑虚是天神下都,神仙游赏之地,对于某些人和动物来说,根本无法靠近涉足,只有被天神眷顾之物,才能生活在此地,我们是神的仆人,才能世世代代生活在此地。” 端木慈与初月从小生活在这里,习以为常,而谢傅等人初次涉足此地,立即感受到不同。 “慈儿,你是说这股窒息沉重气息不是来自某人某物,而是此地本来如此。” 端木慈点头。 谢傅心中暗忖,原来如此,这股窒息沉重的气息是来自此山,就好像他当初在神武峰,被某种天地限制所禁锢着,只能徒步登山。 笑着说道:“慈儿,我看你和月儿好像十分适从。” 第1364章 昆仑虚02 端木慈应道:“我们血脉纯正,天生就有近神的躯质,所以昆仑虚的环境对我们影响不大。” 初月接话:“非但如此,我们修习了昆仑无上心法之后,还能变得更加强壮,在这昆仑虚上也能身轻如燕。” 谢傅讶道:“你们也修习昆仑无上心法?” 初月应道:“当然了,我们血脉纯正的人都修习昆仑无上心法,那些血脉不纯的人想修习都没资格。” 谢傅只感觉此地与昆仑秘境联系很深,脑海中有个大胆猜想,莫非此地就是昆仑秘境,嘴上问道:“慈儿,这昆仑虚是不是也叫昆仑秘境?” 端木慈脸露疑惑,不明白谢傅为何有此一问,应道:“没有这个说法,不过昆仑虚之上倒是有处秘境。” “秘境!什么秘境?” “我不知道,我没有进去过。” “为什么没有进去。” “因为秘境之中有重重限制,进入之后就永远迷失在里面,我听说进去的人从来没有出来过。” “慈儿,你对这秘境还有什么了解?” “有人说秘境里面住着神仙,有人说里面有一群被天神所囚禁的罪人,还有人说,通过秘境就能到达另外一个世界。” 谢傅问道:“你听谁说的?” “琳师傅。” 谢傅露出失望之色,因为她们所说的琳师傅已经死了。 端木慈见状说道:“师傅,这些都是传说,从没有人证实过。” 谢傅笑道:“好了,我们继续赶路吧。” 随着靠近,这种让人窒息的氛围也越来越强,当双足踏在这座传闻中的仙山,谢傅几人能够清晰感受到这种天地对他们身体的威严压制——凡人止步。 而这种压制正在来自这座山,无处不在,无孔不入。 说句不夸张的,这种压制就算是三品修为也要寸步难行,而普通人都根本无法行到这里。 也不知道自己修习昆仑无上心法的原因,抑或是他已经是神躯,虽然能够感受到这种威严压制,却对他毫无影响。 却不知道鬼后几年感受如何,扭头问了一句:“你们感觉怎么样。” 鬼后一笑:“压制很强大,似乎要让我匍匐在这天地威严面前,不过还行。” 谢傅转头望向红叶、苏皂眸,“你们两个呢?” 苏皂眸淡道:“公子,你放心。” 红叶却道:“是重很重,不过却有种特别的感觉。” 谢傅问:“什么感觉。” “很熟悉似的,就本该如此。” 谢傅三女在这种环境下,都还算适从,笑道:“慈儿,继续带路。” 此时两个女娃也只能疾行,稍有想腾空跃起,就有种大山死死压下的强烈感觉,好像此地唯有神仙才能飞行。 连她们几个也都成为凡人了。 疾行一会,在一处较为平坦的空山上站有一人,一袭青袍,正是早些时候遇到的青袍男子,此人好像是两个小丫头的师叔。 两个女娃放慢脚步,停了下来。 城看见瓷和月两人,脸上露出喜色,紧接着把目光放在谢傅身上,恭敬说道:“游天师,你果然言而有信,城在此地恭候多时了。” 谢傅看见他对两个师侄痛下狠手,对他却没有好感,冷冷道:“带路吧。” “好。” 城初时只是快速步行,见他们能够跟上,慢慢的加快速度,变是疾驰,见他们依然轻松跟上,心中暗暗惊讶。 要知道他们昆仑一脉是神的仆人,天生就有近神躯质,世世代代都生活在这里,才能适应昆仑虚的环境。 游天师是传说中的人物,就算被昆仑虚天地之息所压制,能跟上他的脚步也不足为奇。 可后面那三个人物又是什么来头,竞也如此轻松自如,儒教、道教流浪在外的人? 城有心试探他们几人的极限,全力疾驰起来,在昆仑虚只有昆仑一脉的人才能奔驰的如此之快,有如雪山上敏捷的雪豹。 速度一提起来,端木慈和初月两个小丫头就跟不上了,谢傅见状:“慈儿、月儿,趴到我的后背,师傅背你们。” 城闻言心中暗惊,瓷和月拜游辞君为师了吗? 这两个小丫头真是大胆,竞敢拜异族为师,所作所为简直为昆仑一脉所不容。 还有,游辞君收她们两个为徒,简直就不把昆仑一脉放在眼里。 突然心中一凛,难道游辞君打算跟琳一样,与神君誓死抗争。 城正思想着,只见游辞君已经背上两个小丫头轻轻松松跟了上来,问道:“多久能到?” “游天师,照这个速度,明天一早能到。” 谢傅讶道;“这么远!” 城朝上端一指,谢傅望去,但见透过林隙,千层青峰插雪霄,万迭烟雾滔白昼,瑞光笼罩,可见而不可及,遥高不可攀。 正应了那句——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这个速度,连鬼后都感到压力,只感体内真气狂泻流逝,要知道自《上池鬼典》小成之后,她已步入大道,自信道下无人能敌,也有资格与真武玄天真人一战。 可此时她竟落在最后面,而苏皂眸和红叶两人竟在她的行在她的前面,苏皂眸是遗落在人间的妖皇,属于非人范畴倒也可以理解。 可这红叶又是什么变态。 还有谢傅,尽管早就知道谢傅有文道神通,鬼后还是自信能够将他稳稳拿捏。 此时却感觉谢傅深不可测,无法探清他的底细,只感觉他身上充满神奇。 这三个人到底是什么变态,说句不夸张的,此次进入仙魔阵,他们三个就能抵整个道门。 城见自己全力奔驰,后面三女依然能够跟上,心中震惊无比,这三个难不成是与游辞君一般级别的人物。 一个消失几十年的游辞君已经足够惊人了,从哪里冒出这么多厉害人物来。 莫非是儒道两教,攒足数百年为对付神君。 这般奔驰一个时辰,依然身处山林之中,那峰顶依然遥遥可见而不可及。 这时谢傅远远看见前方有建筑痕迹,再近一些看清竟是青瓦翘角,道观模样。 谢傅手指这道观建筑,出声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候圣观,道教的地方。” (本章完) 第1365章 候圣观01 谢傅心中暗讶,这个地方竟有道教,仔细回想,先前昆仑一脉的人把自己当做儒教神仙人物游辞君,而儒家是儒门的前身。 既然此地有儒教,有道教也没有什么奇怪,却不知道这道教与道门有什么联系。 嘴上虽然询问,又怕泄露自己身份,毕竟如果是游辞君,应该不会问出如此无知的问题。 谢傅又想探问究竟,于是换个方式问道:“观内都还有什么人?” 城应道:“一群修道的道人,我们昆仑一脉与他们少有接触,素来河水不犯井水。” 这时已经靠近,谢傅看着这道观处处透着人气痕迹,生怕错漏什么重要的事,毕竟他们自进入仙魔阵,都是自己摸索,对这仙魔阵没有一个完整认识,这些道人生活在这里,应该对这片天地有个完全认识。 眼看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谢傅喊道:“先等一下。” 城停下问道:“游天师,什么事?” “我想到候圣观看看。” 城为难道:“天师,昌长老还是昆仑虚等我们。” 神使已经前来要人,如果不能及时将两个丫头送出去,只怕昆仑九门十八派都要遭受大劫。 谢傅却不假于色:“我让他等了吗?” 说着便朝建于路道一侧的道观走去。 道观前面一块数丈高的石碑十分突目,上书三个大字——望先石。 望先石三个大石充满着岁月历史痕迹。 石碑左下角有落款:道门第十三代门主许逊立。 谢傅惊讶,原来曾经有道门的人来到此地,道门先辈也似他们一般,穿越树精石怪,妖域鬼城,来到此地。 谢傅不确定这许逊是不是三国之后第一天师许逊,扭头看向鬼后,鬼后是道门中人,对道门历史应该更加了解。 鬼后也看到落款之名,沉声说道:“许逊许天师,道门最后一个门主,自此之后,道门就分裂成各宗各派。” 这段历史谢傅也听说过,道门分裂成大大小小的派系,最终互相兼并,最终只剩下最为强大的天地玄三宗传承下来。 谢傅道:“这么说,道门曾经有人已涉足此地。” 显而易见,只是内情如何却不得而知。 从许逊到现在这段历史太久远了,久远得没有传下什么记载。 鬼后绕到石碑后面,谢傅也跟着过去,只见满面碑文,记载着一段远久的历史。 原来数百年前,世道混乱,天师许晖也曾率领道门弟子进入这仙魔阵,面圣取天师令,他们克服难关重重,一路过关斩将,过程也如三宗一般凶险,死伤无数,来到这昆仑虚,人员已经十不足一。 踏足圣山,所有人都兴奋不已,因为终于可以面神圣取天师令,怎知他们所面见的神圣,却并非他们心中所仰望的神仙,而是远古洪荒真魔…… 看到这里,谢傅与鬼后均神色一凛,对觑一眼。 他们遇到妖皇,也见识到恶灵,仔细一想这远古洪荒真魔也不足为奇。 再者说着,外面的世界一直都有半魔的存在,像谢傅所遇见的龙竞、蒙浩身上就流淌着半魔之血。 这类人虽然天生强大异于常人,倒也不是不可战胜。 全魔他也经常耳闻,只是不曾见过,好似只存在于传说之中。 朝红叶看去,红叶不就是隐藏的全魔吗?这么可爱的女子又有什么可怕的。 红叶可不可爱,死在她手上的人不知多少,若一一清算,足以算得上一个女屠夫,只不过在谢傅面前可爱而已。 回头看向鬼后:“全魔真的那么可怕吗?” 鬼后应道:“当然!” “有多可怕。” “媲美入道宗师的可怕存在。” 谢傅淡道:“那也不是有多可怕。” 鬼后应道:“当然,在这仙魔阵内,全魔也算不上恐怖的存在,可许天师所说的是远古洪荒真魔!” 谢傅问道:“这又有什么不同?” “当然不同,就拿半魔来说,可以分为假半魔、半魔、真半魔三个等阶,他们身上只不过流淌着的血液,你我身体之中或许也有,只不过淡化并不显示。” 谢傅应道:“我明白,杂种,有的杂出来能继承优点,有的却是不能。” 鬼后继续道:“但是全魔那是纯粹的魔,不受到一丝半点的混染,它具备魔的一切特性,天生魔躯,力大无比绵绵不竭,最显著的一个特点就是能吸纳吞噬其它种族精血为己用,增强自己的体魄和力量。” “据说他们尤好仙神之血。” 这句话蕴含的很大的信息量,拿仙神当做猎物,应该是什么样的存在。 谢傅说道:“在力量上,我们虽然不必上魔,自古人类之中就不缺乏拥有降魔神通之士,就好比猎人力虽不及猛虎,却有擒虎之能。” 鬼后见谢傅毫不动容,反问:“猎人能擒虎,如果让他去擒龙呢?” 谢傅讶道:“你什么意思?” “这碑文所说的是远古洪荒真魔,可不可全魔。” “真魔与全魔又有何区别。” 鬼后解释:“这么说吧,半魔与全魔的区别,就如普通人与武道中人的区别,而真魔有如武道者中的巅峰存在,虽同为魔,却有高低之别。” “那你去与一名九品武者做对比,伱觉得当中的差距有多大呢?” 谢傅震惊,别说是九品了,就算是五品,甚至是三品,再多也不是他的对手,因为已经不是一个量级了。 “那这真魔?” 鬼后继续望向碑文,颇有深意道:“许逊许天师是道门旷古烁今的神圣人物,他拿这真魔又当如何?” 两人继续看下去,据这碑文记载,许逊一人前往,就再也没有回来。 唯留这块望天石数百年伫立在此,以待后来圣者。 可他们一众人中,又有谁能媲美许天师…… 谢傅几人将注意力放在这块石碑上,城却趁机走到两个小丫头。 两个小丫头却警惕的后撤一步,城心里不是滋味,露出苦笑:“师叔,还会害你们两个不成。” 初月闻声立即冷声说道:“你这骗子,还有脸说。” 城脸容一肃:“是你们两个贪生怕死,置整个昆仑虚所有人安危于不顾,还有脸在我面前大义凛然。” 初月故意说道:“我就是贪生怕死,你拿我怎么样?” 城冷哼一声:“没有教养的东西,师姐真是教子无方。” 初月顿时满脸怒容:“你还有资格提我师傅!” 城不与这不懂事的丫头争辩,转而看向端木慈:“瓷,我且问你,这些年来师叔也没少指点你的武道,可曾亏待过你。” 端木慈不语,师叔并不是什么恶人,只是她恨师叔袖手旁观,坐视师傅惨死。 “别说师叔了,整个昆仑虚可曾亏待过你。”城说着手指初月:“别提这丫头闯了多少祸,身上可缺手缺脚,你们两个就这么报答昆仑虚的养育之恩。” 初月生怕师姐被说动,朗声怼道:“去送死的又不是你,你说的倒轻松。” 城傲然一笑:“如果是我,我自然毫无惧色,绝不苟且偷生。” 初月怒道:“被选中的不是你,你自然说风凉话。” 城眼神逸过一丝黯然悲伤,嘴上平静说道:“你师婶难道不是吗?” 说着目光如剑,沉冷说道:“你师叔我可有半点徇私!” 两个小丫头哑口无言。 城语气一轻:“你师傅的为人我不做点评,但凡有一丝一毫的机会能让你们两个不死,师叔我也不会放弃,可这是神君的旨意!” 见两个小丫头扭头望去游天师,城继续道:“说句不好听的,你师傅就是被你们两个害死,难道你们还想重蹈覆辙。” 此话一出,两人内心立即松动,如果能用她们的小命与换师傅的命,却是一百个愿意。 这样的话也能救整个昆仑虚…… 谢傅看见城与两个小丫头似在交谈,特地走了过来,见两女神色有异,扭头对着城说道:“我不用猜也知道你跟她们说什么,定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你有你的利益,我有我的利益,而我的利益绝对不会为你而妥协。” 城肃容说道:“游天师是拿定主意了!” 谢傅一笑:“你不必劝我,也不必说那神君多么神通广大,我倒要劝你何不放手一搏,众生平等,就算天神地神也无资格主宰别人的生死,今日是她们两个,明日又是谁呢?” 城心头一震,放手一搏! 他不是没有想过,在自己妻子被选择那一刻! 但是整个昆仑虚太重太重了,如果只是他一个人的生死,何须如此痛苦纠结…… “长青。” 鬼后这是朝他喊话,谢傅知道是要让自己进观去,对着两个丫头说了一句:“把他刚才说的话忘了。”人就朝鬼后走去。 几人踏入这候圣观,但见这观内处处透着生活气息,诡异的却是空无一人,悄静无比。 谢傅扭头看了城一眼,眼神透着责问。 城应道:“久远前,我们昆仑虚与道门或有争斗,不过百年来相安无事,河水不犯井水。” 端木慈说道:“师傅,是这样的,百年前道门与我们昆仑虚达成约定,互不侵扰。” 这涉及一个故事,不过短时间内无法将这个故事讲完。 (本章完) 第1366章 候圣观02 穿越前庭,方才看见一个穿着道袍的人坐在大殿前的台阶上,低着头嘴里念念有词着。 能在这仙魔阵遇到同道中人,这种感觉就好比在万里他乡遇到故知。 谢傅开声:“道兄。” 那道人闻声一惊,抬头望来,瞬间呆若木鸡。 好几息之后才猛然站起:“道门第三十一代弟子,领路人周丽兵恭迎圣驾。”说完大礼深躬。 这么隆重,几人一时倒是有点反应不过来,谢傅上前搀起:“道兄,不必客气。” 这名道门起身,双目圆睁死死盯着谢傅,能涉足此地者,非神即圣,乃道门拥有大神通之辈,他们已经在此等了足足有六百年之久。 谢傅额的一声:“我们是……”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说清楚。 这名道人却打断道:“我明白,几位尊上请,待领路人为几位慢慢解答。” 绕过大殿,领着几人朝后阁方向走去,刚到后阁门口,道人停了下来,手指城和两个女娃,说道:“此为我道门藏书重地,他们三个不能进去。” 端木慈问;“为什么?” “因为你们是昆仑虚的人。” 却不知道这名道人从什么方面辨认他们是昆仑虚的人,却是准确无误,要论怪,森雾罩面的鬼后,戴着面具的苏皂眸绝对算的上古怪。 城主动说道:“天师,我在这里等你,希望天师不要耽搁太久。” 谢傅对着道人说道:“道兄,这两个小丫头是我的徒弟。” 道人闻言表情一惊,嘴唇动了动,想问些什么,却不知道从何问起。 谢傅笑着补充:“刚收她们两个不久。” 道人点了点头,不再阻拦,进了门之后,方才说道:“这数百年来,我们也想借助昆仑虚之力,却是白费心机,他们对那真魔是死心塌地,百年前我们也放弃了,与昆仑虚达成约定,互不侵扰。” 谢傅笑道:“周道兄误会了,我收她们为徒,只是喜欢她们。” 周丽兵哦的一声:“原来如此。”颇有深意的看着两个女娃一眼。 谢傅笑道:“周道兄直说无妨。” “我辈分低微,在尊上面前不敢称兄,尊上直接叫我的名字即可。” 周丽兵说着解释:“我看着两个小丫头天资异禀,尊上从昆仑虚抢人,昆仑虚怕是不肯相与。” 谢傅哈哈一笑:“他们能耐我何。” “尊上能来到这里,定是我道门神圣人物。” “实不相瞒,我并非道门中人。” 周丽兵一讶:“尊上并非我道门中人。” 一旁鬼后解释:“这位公子入仙魔阵来,是协助我们道门破阵。” “原来如此,也也是我道门之友。” 周丽兵说着看向鬼后:“这位娘子身上气息阴晦,应该是孤鬼一脉的人。” 谢傅见这位道人隔着数百年,对道门底细还如数家珍,应道:“不错,她便是鬼后。” “好、好、好。”道人看着鬼后,连说三个好字:“终于有人练成《上池鬼典》。” 鬼后惊讶,不明白这么道人何以一眼便能看破,只听道人说道:“只是鬼典里面神通乃符劾百鬼,御制鬼魅魍魉,伏魔还是要靠我道门神通,鬼后尊上勿要轻敌。” 鬼后心知肚明,虽然她已经练成《上池鬼典》,在这仙魔阵内并非无敌,就连真武玄天真人和素还山都险死在妖皇那里,借助大小如意天罡神法之一才躲过一劫。 进入一间书阁,但见阁内书柜林立,书籍无数。 道人介绍说道:“这几百年来,我道门在此地的历史悉数在此,这里也有历代先贤留下来的心法秘籍。” 谢傅笑道:“有句话叫做临时抱佛脚。” “当然,诸位自进入仙魔阵内的所有疑惑,均可以在此找此答案。” 谢傅道:“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 道人却道:“不,尊上有很多时间,多到可以将这里的书看完。” 谢傅问道:“道友你的意思是,我们几个要止步于此。” 道人应道:“这也是弟子的恳求。” 谢傅道:“我们是来破仙魔阵,取天师令的。” “我知道,数百年前许天师率领道门精英也是如此这般,可结局是死的死,活下来的也只能永远滞留在此地。” 谢傅道:“道友,我直接请问吧,请问这仙魔阵到底是一个仙阵,抑或是……” 谢傅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道人直接回到:“这里不是仙魔阵,这里是一个大界,另一个天地,与外面的世界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两个世界的通道有着重重禁制,无法随意通过。” 道人说着走到门口,把门掩上:“就像这扇掩上并锁上的门,将屋内和屋外分隔开来,屋内的人看不见屋外的事,屋外的人也看不见屋内的时,要打开这扇门,需要钥匙。” 红叶说道:“直接将门踹开不久可以。” 道人应道:“当然。这只是一扇门,如果是一扇天门,踹不开呢?还不是需要钥匙。” 谢傅道:“就算这是一个大界,为什么这么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道人问道:“尊上是指精、怪、妖、鬼、佛、魔、仙?” 谢傅点头:“正是。” “因为这片天地本来就是从洪荒时代遗留下来,这里本来就有精、怪、妖、鬼、佛、魔、仙,一直都有。” 谢傅喃喃说道:“难怪有这么多的传说,原来都是真实存在的。” 道人附和道:“一直都是真正存在的,要不然儒家道教佛教,这些降妖伏魔的神通又怎么会应运而生。” 鬼后问道:“那为何外面的世界与这里会分开来呢?” “尊上,伱这个问题倒是把弟子给问住了,弟子也是不知,或许是天为,或许是仙为,或许是人为,就如远古混沌初开,乾坤始奠,弟子也不明白个中玄奥。” 谢傅接话:“不管天为仙为人为,这里的人和物与外面的人和物,曾经都有过交洽,甚至同处一片天地过。” 道人惊讶:“尊上智慧,先贤也曾有过如此推断,此地有人迹,外面亦有妖仙痕迹。” 鬼后问道:“这里既是一大界一天地,那仙魔阵到底在何处?” (本章完) 第1367章 候圣观03 道人说道:“仙魔阵的说法,从道门的前身还是道教就一直存在,我们也没有见过。” 此话一出,颠覆了他们一贯对仙魔阵的认知,原来他所遇到的种种,只不过是这片洪荒古地之异物,与仙魔阵毫无关系,亏数百年来,他们一直以为这就是在破阵。 连仙魔阵都没有见到,简直可笑。 “不过……” 道人说着扼住,谢傅开口:“道友请说。” “许天师乃是我道门旷古烁今的神圣人物,他曾断定此片天地有我道门原始一脉。” 鬼后疑惑:“原始一脉。” 谢傅接话:“应该就是道门的前身道教之始。” “尊上真是博学智慧,在许天师进入此片天地之前,这里就有道教的痕迹。” 谢傅见鬼后微微低头,似在思索,说道:“这原始两字,怕就是此地原生,并非后来者的意思。” 道人点头。 谢傅见红叶小脸满是疑惑,笑道:“这里本来就有精、怪、妖、鬼、佛、魔、仙、道。” 谢傅特地在原有的基础上加了一个道字,连红叶这傻乎乎的人都瞬间就懂了。 鬼后道:“既是此地原生,那这些人应该比我们更了解这片天地。” 道人给了一个显而易见的表情。 鬼后见道人没有主动回答,问道:“那这些人呢?” 道人应道:“我们在这里遇到儒教和道教的人,我们对这片天地的了解也是从他们口中获悉,不过他们对于仙魔阵的了解也比我们多不了多少。” 鬼后说道:“这就奇了,他们既是此地原生,为何会半点不知。” 道人颇有深意的对着端木慈道:“小姑娘,你知道仙魔阵吗?” 端木慈摇头:“闻所未闻。” 道人又问:“那你见过树精、石怪,妖物吗?” 端木慈又是摇头:“我们昆仑一脉世世代代都居住在这昆仑虚,不曾离开过。” 谢傅笑道:“道兄的意思是,这里的人都是井底之蛙,对这片天地也不能悉数了解。” “正是,我们与他们一样都被困在这里,后有葬王厄荒,前有……前有……前面有什么,我们也不清楚。” “可以肯定的是在这昆仑虚存在的儒教道教是零散个体,而非总体,他们更像是散修,并不能接触到核心神通,甚至大多数人连涉足昆仑虚的能力都没有,三百年前,就有儒教不知天高地厚,挑战昆仑一脉口中的神君。” 鬼后问道:“结局如何?” 道人一笑:“天壤之别,他们都没有见过那神君,一个神使就让整个儒教几乎死伤殆尽。” 谢傅心中暗忖,到底是那神使太强还是这里的儒教太弱呢,两者他都没有接触过,却也无法做出比较。 道人继续道:“不过儒教这百年来倒是出了一个天才人物——游辞君。” “这游辞君一心钻研天道,不问世事,后来销声匿迹,据说是死在某位神君的手上。 端木慈和初月两人疑惑,不就是师傅吗?师傅还活的好好的。 谢傅不想让两个小丫头认为自己是在欺骗她们,对着端木慈和初月道:“慈儿,月儿你们两个先出去。” 两个小丫头显然在逗留在谢傅身边,听听师傅的一些故事,初月撒娇道:“师傅,月儿想留在伱的身边。” 谢傅肃容沉声:“先出去。” 端木慈极少看见师傅如此严肃的表情,拉着初月就走了出去。 谢傅对着苏皂眸道:“皂眸,你去看着她们。” 道人虽然觉得谢傅的举动古古怪怪,倒也没有多问,总结说道:“这些井底之蛙,靠不住。” 谢傅接话:“如果不想当井底之蛙,就只能跳出井口。” 道人沉容:“可我们被阻挡在此地,近六百年来不能跨越。” 终于涉及到关键问题,鬼后脱口:“远古洪荒真魔!” 道人扭头看向鬼后:“不错,尊上定是已经看到观外望天石上的碑文,望天石是我道门旷古烁今的一代天师许逊许天师所立。” “望天二字……也是许天师的终生遗憾和对后来者的殷切期待。” 谢傅问道:“连许天师这种旷古烁今的人物都拿这真魔没有办法吗?” 道人从书架中拿出一本尘封许久的书籍,吹拂上面的灰尘:“六百年前发生的事,都记载在这本书中。” 谢傅道:“道友,我们没有这么多时间,你还是长话短说吧。” “当年道门一众人来到这里,发现所面圣者非仙是魔之后,就一人前往。” 尽管隐隐猜到原因,鬼后还是问道:“为何许天师要一人前往?” 道人应道:“面对真魔,这种级别的战斗,除了许天师,去再多人都无济于事。” “许天师的意思是好不容易来到这里,如果他不能回来,也能在此处留下一点星星之火,以待天时,并为我道门后来者作指路明灯。” “许天师没再回来,我们就在此处生活下来,一代又一代,过了一辈又一辈,辈辈将此当做使命牢记。” 谢傅问:“就这样,什么都不做吗?” 道人看向谢傅:“何曾不想做,这六百年来,破品入道者寥寥无几,媲美比肩许天师更是没有。” 可以理解,破品入道已经算人中龙凤,像许逊这样旷古烁今的人物,千年来也只出一个。 谢傅问道:“已经入道,连一战的勇气都没有吗?” “不是没有!” 谢傅哦的一声。 “说来这是一件羞以启齿的事,在三百年前,我道门有一位先圣,修为臻至继许天师之后的第一人,为避免连累道门,他以儒教之名向神君挑战,这位先圣自然是有去无回,却也连累此地儒教几近灭绝。” 谢傅恍若大悟,原来三百年前,儒教不知天高地厚挑战神君威严,背后还有这样的隐情。 “自此之后,我们是慎之又慎,等啊等,这样又三百年过去,再也出不了比肩这位先圣的人物,直到昨天,苦候六百年,却等来了我道门后来者。” 谢傅和鬼后同时脱口:“他们昨天到了。” 早些时候,他们还寻思张凌萝他们现在何处,却不料一直走到他们的前头。 道人点头。 谢傅询问;“现在他们人呢?” “今天一早,师叔伯他们一起出发了。” 谢傅惊讶:“就这么出发,不该从长计议。” 道人说道:“我们已经等了六百年了,这十二位尊上也视死如归,还说什么再耽搁下去,也回不去。” 谢傅讶道:“十二人!” 说着望向鬼后,道门三宗、释门、儒门加上神武阁,数百众就只剩下十二人! 鬼后应道:“天宗武圣、人圣,冷棱、纪归雁。地宗魏无是、卢夜华。玄宗张凌萝、独孤上智、北耕云,释门只剩下天心大师,神武阁林定波、李敬堂。” 谢傅惊讶:“许大长老,范大长老、白莲花,正觉大师呢,还有儒门的人呢?” 鬼后淡淡道:“都死了!” 谢傅神情黯然,喃喃自语:“都死了……” 突然想到什么,脱口:“真武玄天真人与素宗主呢?” 鬼后解释:“在妖皇那里,他们两位施展仙人天罡神法——大小如意,此对于凡人来说是逆天之法,并无法做到收放自如。” “所以呢?” “我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够恢复如初。” 谢傅沉吟,这真魔能让许天师有去无回,亦能在此挡住道门去路六百年,只怕是比妖皇更加可怕的存在。 一个强烈的念头在脑海浮现,不能再死人了,脱口:“走,我们赶紧跟上他们。” 看向道人:“有请道友带路。” 道人却是说道:“几位尊上还是留在这里吧。” 谢傅讶道:“却是为何?” 道人解释:“留下一点星星之火,他们都走了,候圣观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修为低微,难以将在此地的道门之火传承下去。” 谢傅冷道:“我千辛万苦来到这里,难道就是为了传承你们的使命。” 道人平静道:“委屈尊上了。” “不委屈,我来此地是为了打破某种东西!请道友领路。” 道人却伫立原地,谢傅喝道:“难道你们还想再等六百年!” 道人身躯一震,谢傅继续说道:“何谓破釜沉舟,做大事者,成则成,不成则不成,哪能还给自己留有退路,我若没有及时赶到,他们都得死!” 见道人还犹犹豫豫,谢傅双掌生火,几个挥舞就将这书阁四处点燃。 道人大吃一惊,一边救火一边哭喊说道:“这可是六百年来历代先贤留下来的心法秘籍和历史文献啊。” 谢傅淡道:“人活着,什么都在,人若死了,要这些死书何用。” 说完就走出书阁,四处点燃道观。 道人刚刚扑灭书阁内的火,走出书阁却见整个道观已经沉浸在一片火海之中,整个人呆若木鸡。 谢傅拉着这个杀道人就到观外去,道人依然呆呆看着身处火海六百年历史的候圣观,再没有后来者了,再也不必等待了…… 谢傅却没有太多感触,问道:“现在可以带路了吗?” 道人回神:“是,尊上。” (本章完) 第1368章 献祭 城见这候圣观葬于火海之中,错愕问道:“游天师,到底怎么回事?” 谢傅说道:“正好,跟你说件事,我不去昆仑虚了,准备直接去找神君。” 城啊的一声,惊的说不出话。 周丽兵道:“昆仑虚是必经之路。” “那走吧。” 从知道张凌萝他们已经去面对真魔,谢傅快刀斩乱麻,没有一丝一毫的拖拉。 周丽兵充当领路人,上神山云霄。 他的速度居然不算慢,谢傅不禁问了一句:“道友,你的修为在候圣观算什么层次。” 周丽兵应道:“尊上,我先前说过,我修为低微,所以才留下来。” 谢傅心中暗暗惊讶,依他估计,周丽兵的修为至少在一品之上,在这昆仑虚才能步履如风。 这般行了三个时辰,不知不觉天色暗了下来。 周丽兵稍稍放慢速度,回头看了谢傅一眼,还未询问出口,谢傅就说到:“连夜赶路。” 他希望能赶上张凌萝他们,然后再一起面对那远古洪荒真魔。 又走了一会,脚下的土地已经不知不觉变成雪地,空气变得稀薄让人难以呼吸,连谢傅一时都难以适应,朗声问道:“都还行吗?” 苏皂眸素来寡言,只有谢傅问话的时候才会出声:“公子,我很好。” 红叶直接来到谢傅身边,笑嘻嘻道:“哥哥,你看我不行吗?就是有点饿了。” 谢傅莞尔一笑:“就知道吃。” 说来奇怪,红叶修为在四人之中属于最差,可看她的样子,似乎毫无压力,是因为体内隐藏着全魔之血吗? 随着前进,变得异常寒冷,这种寒冷衣服毛发根本无法抵挡,是透骨入体的,就像当初谢傅在玉尘山青女窟所感受到的那种寒冷。 低声说道:“慈儿,月儿,伱们冷吗?” 端木慈应道:“师傅,不冷。” 谢傅又关心一句:“还受得了吗?” 初月咯咯笑道:“师傅,我们从小在生活在这里,要是受不了还怎么生存啊。” 谢傅恍然大悟,自己一时之间倒没有想到这一点。 周丽兵说道:“尊上放心,昆仑一脉的人躯质奇异,不畏这山压酷寒。” 就这般赶了一夜的路,依然没有赶着张凌萝他们,莫非他们也连夜赶路。 想来也只有这个可能,他们早上出发,自己午后出发,如果他们不是连夜赶路,此时应该已经赶上了。 隔日一早,在晨光之下,周围环境慢慢变得清晰。 环境已经大变模样,山峰成了冰晶高耸顶透虚空,雾气朦胧迭嶂,地面白雪茫茫看不见其它颜色。 城靠近过来,朝前面一指:“前面不远就是昆仑虚。” “走吧。” 走没一小会,晨雾消淡许多,遥见青瓦梁木依山势而建,在这白色天地尤为显眼,充满生机气息。 一处要道处站有数人,领头者正是那昌长老。 昌长老看见城带着两个丫头回来了,快步迎上。 远远的,谢傅就看见他发须上沾满雪花,心中暗忖,这老头该不会等了一夜。 城打了招呼:“昌长老。” 昌长老却直接看向端木慈和初月,欣喜说道:“人带回来就好。” 谢傅冷道:“带回来又如何?我今日是作为她们的师傅来向你们讨个公道,我倒想看看你们有什么利用动她们。” “师傅?”昌长老表情一讶。 两个小丫头趴在谢傅背上,埋着个头,似乎心中有愧。 昌长老很快说道:“天师,我跟你说不清楚,也争论不出个结果来,神使昨天到了,你亲自与神使商量吧。” 周丽兵闻言心中一凛,神使!同样可怕的存在。 且看这几位尊上有没有资格过神使这一关。 谢傅笑道:“也好,反正你们也做不了主。” “那快点吧。” 昌长老转身前面带路,步伐匆匆似乎十分着急。 进入昆仑一脉居住的地方,不多时便来到一处宽阔广场,广场密密麻麻占满了人,男女老少大约数百上千众。 只见他们站立着一动不动,反倒像栩栩如生的雕像一般,人众而悄静下,充满着一股诡异的肃穆氛围。 谢傅见他们神情悲寂,好比等待临刑。 好奇朝昌长老看去,昌长老却步伐匆匆,无心注意谢傅的表情。 待见昌长老回来了,人群中才有了声音,纷纷望向昌长老,最后目光充满希望的落在两个小丫头身上。 两个小丫头面对同族众人希望而又恳求的目光,于心不忍把头埋入谢傅后背。 初月轻道:“师姐……”初月在一瞬间感觉自己做错了,她们两个应该坦然赴死,而不该连累整个昆仑虚。 谢傅感受到两个徒弟的异样,沉声说道:“不必胡思乱想,师傅马上解决掉麻烦。” 终于来到人前,只见前方竖着一四方戊鼎,色泽青绿如叶,戊鼎造型奇特,四只鼎脚如兽腿,鼎的四面刻画有不同异兽纹理,显然此鼎是一件古老物品。 此刻这尊巨大古鼎周遭血迹洒地,有十多数无头尸体倒在地面,而鼎内盛满了还淌血的人头,明显刚死不久。 鬼后说道:“四兽戊鼎,古时祭神用的东西。” 古老时用人祭祀神灵,四兽戊鼎就是盛载人头鲜血的东西,而当凡人有罪触怒神灵,唯有人头和鲜血盛满整个大鼎,神灵才会息怒宽恕。 此刻谢傅亲眼看到这种古老仪式,却愤怒无比,这不是愚昧,而是被压迫服从。 这时叮的一声,却是不远处一铜壶莲华漏发出的声音。 铜壶莲华漏是古老时计算时间的声音,莲华漏特别巨大,还设置有撞珠,用以提醒时间。 若是平时,谢傅自然会好好研究这件鬼斧神工的古物,此刻却无心多研。 只见一名男人就主动走到四兽戊鼎,准备祭祀。 昌长老朗声:“慢着!” 声音清脆传遍整个广场,所有人看到了昌长老,也看到了端木慈和初月,悄静的天地瞬间炸开了锅,欢呼振奋起来。 这声音落入谢傅耳中,却充满讽刺,你们不用死,轮到别人死,难道就值得振奋吗? 真正的振奋推翻压迫与主宰! (本章完) 第1369章 神使 正中大殿走到一道魁梧身影,踏出大殿屋檐,阳光照射在他的身上,才看清他的模样,却是一个女人。 甚至都不知道她是不是人,身材特别高大,比八尺高的九方长鲸也矮不了多少。 身上只有黝黑甲胄覆盖住,双臂、胸部、小腹、小腿,头戴头盔遮住三面,只露出深邃的五官来,七分像人,三分魔态。 她的身上除了冰冷甲胄,没有一片衣服,强壮的肌肉纹理如同猛虎一般,肌肤光泽赤红。 这种高大强壮让人忽略她是个女性,可那弯弧有致的女性线条,又给人一种金刚魔女的感觉。 这金刚魔女头盔下的大眼望向昌长老,昌长老手朝谢傅背后一指:“神使,神君要的两个人已经带到。” 这金刚魔女目睨谢傅,抬臂展开手掌,她的手掌特别巨大,大的与她巨大的身躯都不成比例。 随着她的手掌一舒,有如生出一个无形漩涡,谢傅立即感受到强大的吸力。 但谢傅是谁,岂是任人鱼肉之辈,在这股强大吸力下却立于原地纹丝不动。 这金刚魔女显然感到意外,收回手臂,一双大眼注视谢傅,出声问道:“你是谁?” 昌长老看向谢傅,眼神在说,游天师你要袒护这两个女娃,是不是由你来说。 谢傅走前几步,一脚踢翻几千斤重四兽戊鼎,鼎内的数十人头洒落一点,场面森怖。 要知道这是在昆仑虚,天神下都,禁制之地,这一脚的力道在相当于裂山。 不明谢傅底细的众人惊呼出声,因为这是神才拥有的力量。 谢傅手指这金刚魔女:“你马上就要死了,我是谁一点都不重要。” 这金刚魔女伫立不动,只是眼睛现出红色,谢傅感受到杀气如实芒刺肌,却笑道:“或者……跪下臣服。” 此话一出,整个广场砸开了锅,此人蔑神当然该死,但是他们害怕因为触怒神使而遭到连累。 金刚魔女终于动了,在这禁制之地,她的速度依然很快,谢傅感受到一股从没有遇到过的强大力量,比九方长鲸强,比魏无是强。 除了在领域内无敌的妖皇,是谢傅平生所遇最强者,强大到令人油然而生退怯。 谢傅见背后的两个女娃摆脱,迎面而上。 两人眨眼之间便在中间交会,在百分之一息,金刚魔女瞬间出拳,气劲以面聚点,用了最原始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来分强弱,只有弱者才会取巧。 谢傅也是一拳迎上,这一拳聚萤成雷,却是武神雷杀,务求一招分雌雄。 拳头相抵,却是刚强不让,只是一股红光突然将谢傅笼罩。 众人只感热浪拂面,犹如熔浆浇在脸上,站在前方的几人还未来及惨叫出声,就被热浪融为灰烬,别说毛发了,连骨头都看不见。 后面离的远的,正面均被烧焦糜烂。 所有人都惊慌急退。 昌长老也不禁震惊,这就是神的力量吗?都知道神使也是神一般的存在,却不曾料到强至让人望尘莫及,唯有臣服仰望。 这种热不是火,而是热到空气都燃烧变红了。 见这位游天师被笼罩在红光,看不见人,昌长老心中暗忖,这么快就结束吗? 儒教传奇人物游辞君在神使面前也如此不堪一击。 “师傅!” 两个女娃悲呼声起,红叶、鬼后、苏皂眸三人已经出手。 红叶竟是最先那个,刀锋裂空而至,催霜刀还没完全接近,表面已现融状,触及红光时成了一坨熔铁。 连催霜刀这种宝锋都抵挡不住这种高温,眼看红叶就要飞蛾扑火,关键时刻,鬼后所生森雾笼罩而来,森雾与红光混在一起,两者抵消,红光黯淡温度骤降,森雾也瞬间消散。 红叶手握破铁斩下,金刚魔女抬臂轻轻一挡,就挡了下去。 人不避不退,完全没有将两女的攻击放在眼里,直到苏皂眸杀至,这魔女似十分忌惮,抽身速退,一双大眼死死锁定苏皂眸。 这时红光完全褪去,众人方才看清谢傅竞安然无恙,惊的说不出话来。 “师傅!” 两个小丫头喜呼却泣。 金刚魔女将目光从苏皂眸移动到谢傅身上,厉声:“你不是人!” 谢傅能在妖皇手下不死,凭着金刚魔女一拳就想将他杀死,却是休想:“我是人,你却不是神!” “速战速决!” 红叶又是第一个出手,她的修为在四人当中最低,怪异的是她总比别人快上一步,这一步对于高手来说虽然只是微息之差,却足以在这微息之差取人性命。 谢傅却将红叶拦住,这种级别的战斗不是红叶能够参与的,刚才若非他成就神之躯,修为再高也被熔为烟尘。 在谢傅将红叶拦住的瞬间,鬼后所生森雾已经将这金刚魔女笼罩。 神使竞被……还未等他们惊呼出声,金刚魔女一拳就将笼罩在周身森雾荡散,却是这一拳带着焰息,力量抵消。 简直匪夷所思,便是谢傅等人对于鬼后所生森雾也是毫无办法。 森雾乃是鬼后所生,气息与森雾相连,随着森雾被强行荡散,踉跄后退几步。 苏皂眸飘身而至,自从她觉醒妖皇血脉之后,少了一贯的鬼魅多了几分大气。 这不紧不慢的样子反倒让人担心,谢傅朗声提醒;“皂眸小心,她的拳劲焰息!” 谢傅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却清楚有如武道中人的真气能够杀人于无形之中。 金刚魔女与生俱来的本能让她如临大敌,一拳就朝苏皂眸轰去,滔滔焰息犹如洪流。 这不是兵锋,是铺面而来且没有丝毫缝隙,这么近的零距离,若说要躲开那是痴人说梦,只有能不能抵挡的住,古老的战斗就是这么原始,只有强弱,在强弱中分出生死,没有太多技巧可言。 红光瞬间将苏皂眸身上,却无法侵蚀苏皂眸半分,她就像激流之中的一块顽石渊渟岳立,任激流如何汹涌也休想将她冲溃。 “啊!” 惊呼声四起,这一幕比看到谢傅在焰息中安然无恙还要震惊。 苏皂眸是已经觉醒的妖皇,尽管此地并非她的领域,可是作为远古叫得出名的凶物,岂是鬼魅魍魉就能杀的。 金刚魔女拳出如龙,将苏皂眸所笼罩的红光变得火红,好似空气在炸燃。 不知道什么时候,宽阔广场上累年不化的积雪完全融化,热浪在天地熏拂,连远处树木上的积雪也跟着融化,现出木绿之色。 热的这昆仑虚的天地好像成为一个融化万物的熔炉,骤然树叶竞冒出燃烧起来。 尽管如此,身处高热中心的苏皂眸依然不受侵害,而她所站的地面早就烧红了。 金刚魔女怒吼:“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个问题也问出众人心中的疑惑,是啊,她到底是什么,仙还是更强的神。 谢傅心中暗惊,皂眸竞强到如斯地步,天地真不公平,她从一出生就已经注定是别人无法的高度。 还好皂眸是我的人! 朗声脱口:“皂眸,速战速决!” 苏皂眸并非不想速战速决,而是她在慢慢熟悉掌握,熟悉她这副妖皇血脉苏醒的身体,熟悉这些天生就拥有的神通,而她曾经学的那些,已经完全不需要了。 听到谢傅吩咐,脸上面具脱落,一双妖眸望去,金刚魔女头上头盔骤然闭合,罩住脸面,躲过苏皂眸这致命一视,然后跃地而起,打算逃跑。 谢傅喊道:“别让她跑了!” 苏皂眸抬手的动作几乎有谢傅喊声通报,隔空就将金刚魔女拉坠落地,袍摆一荡现出两条雪白如玉柱的大腿,十三把背银刺刃同时射在金刚魔女身上。 叮叮当当,这十三把背银刺刃大多刺在金刚魔女的甲胄,就算射在她光泽赤红强壮如猛虎的身体上,却也难以洞穿她的身体。 苏皂眸还是习惯用以前的战斗方式,而这些凡兵利器甚至都没有金刚魔女的肌肉坚硬。 金刚魔女双拳齐出,她刚才已经试过,她的攻击对苏皂眸无效,但这是一种本能,就像虎口下的羚羊,临死之前也要拼命挣扎。 苏皂眸缓缓抬手,她的动作就像一个咿呀学语的婴儿,第一次好奇的伸手去捉东西。 然而在她抬手时就生出一股漆黑如墨的光,这墨光令人窒息,让远处的人都嗅到了死亡阴沉的气息。 红光瞬间就被湮灭,然后金刚魔女身上的甲胄蹦碎,所有被甲胄的地方,血肉模糊。 被头盔所包裹住的头颅,也因为头盔炸碎,整个头血肉模糊已经看不清楚原来模样。 然后她就看到苏皂眸的眼睛,在看到苏皂眸眼神的一瞬间,一种东西侵入她心灵:“你是……” 话未说完,身体竟冒出红光来,然后在己身焰息下融成尘烟。 数百人的广场竞鸦雀无声,神使被杀死了。 所有人没有感到丝毫兴奋,反而有点天塌下来的感觉,弑神之举不是几十条人命就能赎罪的。 昌长老颤颤说道:“她到底是谁?” 他希望谢傅能说出一个让他们生出一丝希望的答案来。 第1370章 杀神使 谢傅冷哼一声,飞身来到苏皂眸身边:“苏皂,好!” 苏皂眸此刻已经闭眼,神情恬静高圣如菩萨,若说与菩萨有什么不同,便是一份人性化的腼腆。 看得谢傅都想亲她一口,又碍于她姿神过于高圣,有亵渎菩萨之嫌。 苏皂眸轻道:“公子,等我戴上面具先。” “我给你打算。”谢傅说着捡起地上的面具给苏皂眸戴上。 转身面向呆若木鸡的众人,朗声喊道:“神使已死,我宣布你们的性命属于你们自己,不受任何神灵主宰。” 但是这一番话并未能众人鼓舞欢悦,他们杀死的只不过是神使。神使只不过是神君的侍从。 此刻他们心中恐惧且愤怒,可又不敢顶撞这帮能够杀死神使的存在。 看着这些人不为所动的表情,谢傅感觉自己倒什么恶人,愚昧这种东西之所以愚昧,是因为深刻在骨子里。 他却没功夫跟这些人长篇大论,无论动物和人都慕强,只有强大的让他们感觉如同神明一般,他们才会言听计从。 谢傅手指苏皂眸:“告诉你们一件事,她同样是神君。” 鸦雀无声的广场突然又炸开了锅,议论纷纷起来,难道她能这般轻易杀死神使。 谢傅继续道:“但这位神君不会去主宰别人生命,这才是真正的神灵。” 苏皂眸低声:“公子。” 谢傅低声说道:“皂眸,你只需保持安静就好,现在需要借你之名,先稳住他们。” 紧接朗声:“无情夺取两个女娃的性命,这算什么神灵,就算是神灵也是恶灵。” “你们扪心自问,你们的这位神君庇护过你们什么,他所做的只是无情屠戮你们的性命,把你们所当所草芥一般。“ 有个老头朗声喊道:“我们都是神君的仆人,献祭自己的生命本来就是我们昆仑一脉的本分。” 任何群体都有刺头,谢傅对此并不感受奇怪,抬手就将此发声之人,凭空捏到跟前来,问:“你是神君的仆人。” 这个老头巍然不惧:“是!” 低下有不少人喊话,显然这名老头在昆仑一脉的身份不低。 谢傅又问:“你愿意为你的神君献出性命?” “是!” 谢傅从他的眼神看不出丝毫畏惧,这种人也是最为棘手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将这种人给杀了,但他却不能下这个手,不然的话与那神君并无二样。 “既然如此,我就将你带到你的神君面前,将你的生命献给你的神君。” 谢傅说完就将这老头重重扔在地上,再次朗声:“我们现在要去杀神君,你们要么陈旧如初,要么历久重生!” 在一众嘈杂的议论声中,谢傅看向城,朗声:“你过来。” 城疾步行到谢傅跟前来,他不知道别人是何想法,他的心中被压制住的仇恨已经燃烧起来,他想杀了神君,就算是神,却也是杀害他妻子的凶手。 回想起当初那种痛苦无奈,城脸上甚至扭曲起来,只要游天师一句话,他必誓死追随。 城恭恭敬敬:“游天师!” 谢傅手指两个女娃,沉声说道:“我把她们两个交给你,她们两个若有半点闪失,你们所有人都得死。” 没有人怀疑他的能力,连神使都能杀死的存在。 两个小丫头朝谢傅奔跑过来,不约而同道:“师傅,我们跟你一起去。” 一个神使都如此可怕,如果不是有苏皂眸再次,只怕他们连神使这一关都过不起。 此行凶多吉少,谢傅如何能让这两个小丫头跟着。 当然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是说服不了她们两个,谢傅直接道:“你们两个跟在师傅身边,会拖累师傅的,你们两个想拖累师傅吗?” 两个女娃无言以对,初月突然目光一红:“师傅,我怕。”怕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谢傅笑道:“有什么好怕的?” “怕……” 初月终究没有说出来,她怕师傅回不来,她真的很害怕,突然扑倒谢傅怀中,紧紧抱住谢傅的腿。 谢傅情不自禁的在她的小脸蛋亲了一下,安抚她害怕的情绪。 端木慈较为成熟稳重,笑着说道:“我怕师傅不要我们。” 她却是故意说的,师傅用生命保护她们,又怎么会不要她们呢,她只是在转移这种未知的恐惧,那种天人永隔,她们再也无法承受一次。 谢傅对着端木慈笑道:“慈,你过来。” 端木慈走近一步,谢傅就主动将她揽住,柔声说道:“慈儿,你总是将心事藏在心里,师傅见了很心疼你。” 端木慈轻轻应了一声:“师傅。” “慈儿,你知道师傅喜欢看到什么样的你吗?在瀑布下跟月儿忘我玩耍的你。” “师傅……” “答应师傅,以后有什么心事藏在心里,无人诉说,可以跟师傅说。” 端木慈嗯的一声,目光也红了。 谢傅也亲了她一下,安抚她的情绪,哈哈笑道:“我总感觉我们师徒的缘分不仅仅是这几天。而是一辈子。” “一辈子。” 初月猛然回神,抬起手掌来。 谢傅疑惑:“干什么?” “师傅,击掌为誓。” 谢傅哈的一笑:“你这小丫头,古灵精怪的。” 抬起手掌来,初月小手就用力的拍在谢傅手心,啪的声响有如天地共证。 城靠近道:“天师,神使并不止一位……” 谢傅看了城一眼,在他眼中看到了殷切,莞尔一笑,将两个女娃交给他,就更放心了。 并没有在昆仑虚耽搁太久时间,谢傅四人在周丽兵的带下来下,前往他们六百年来难以跨越的地方。 那是昆仑虚之巅再上一个重天。 这个重天虽然无门,却存在限制,犹如天门,只有沾神带仙者能往。 那里金光喷红霓,瑞气生紫雾。 凡人只要被红霓照到就会化为灰烬,凡人之质,就算神仙将你带到此地,也会瞬间湮灭,这是神通者才能生存的地方。 那里的紫雾如同软泥,可以垫足。 那里有山有水,有树有草有花,有云有雾。 却又非凡地之山水树花云雾,何来缘由无从考究,只知自古便有,自始便有。 个中奥秘就如同探出人从何来,仙神妖魔从何而来,是一个无解的答案。 第1371章 挑战 那里的天地贯荡着一种气,谓之炁。 道教仙书早有明示——万物负阴而抱阳,冲炁以为和。 炁是介于阴阳之间的物质,无谓阴,无谓阳,是阴阳未开的原始混沌之气,是宇宙天地最原始的能量。 凡地已无炁,只有后天之气,后天之气下也就凡人,凡人只需凡地空气。 儒释道得先圣智慧,修武而求炁,得近炁真气,锤炼打造凡躯,力求一人能化身仙神之躯,与仙神同阶。 然仙、神、魔……诸众之物,天生得惠。 凡人在求的过程中,千千万万寿命耗尽而无终。 此时,在这重天之地,正进行着一场激烈战斗。 他们以凡人之躯来到此地,他们均是是凡人中的脱俗成圣,他们跨越天地法规制定的阶层,挑战上阶。 此举形同群羊擒虎。 像这样的事,历史上出现过多少次,无从追寻。 只知远古有人皇,伏羲、神农、燧人,皆为人中之皇,与仙神并驾齐驱,神通甚至盖过一些仙神。 后又人王帝辛自号与天地齐,妖怪鬼怪悉数称臣。 人虽渺小弱小,智慧加身却能与仙神同强。 当哪一天,人的智慧到达洞悉宇宙天地奥秘时,仙之强物,也不过豢养于园内一恶宠罢了。 此刻在这重天之地正在进行一场激战,他们的对手是…… 因其体躯强壮,躯质形象异于常人,加上一身蹂躏洪荒的骁横之气,张凌萝将之称呼为魔将。 严格来说应该是两位魔将,另外一位更像是人。 此三人身上有一股能够将空间挤压揉碎的气息,以至于十二人中,能出手参与战斗的人并不多,武圣、人圣、魏无是、独孤上智。 对,只有他们四人有资格作战,就连林定波、李敬堂这种一品巅峰的高手,也只能一旁焦急看着,根本插不上手。 北耕云、卢夜华、冷棱、纪归雁四人能身处此重天之地而不死,已经很了不起。 最惨的要数张凌萝,她的修为只有三品,照理来说,按照她这种微末修为,根本无法涉足此地。 可偏偏她又是这十二人默认的领袖,她的智慧和认知,是武力所不能替代的。 甚至她在此地呆着,都需要天心大师施展文道结界保护着,不然的话,瞬间就会在此地禁制下湮灭。 而天心大师作为释门至尊,释门神通也最擅长降妖伏魔,奈何在古城那里受伤太重了,天心大师现在的作用就是为众人施展文道结界,保护张凌萝的同时,减轻此地禁制对众人的压力。 确实讽刺,连呆着都成问题,竞还想以凡人之质挑战。 然而…… 没有然而……人就是这样,明知不可也要赴死求仁,他们是整个人类的精英,也将人这最光辉的特点,展现的淋漓尽致。 武圣和魏无是合力对抗一个魔将,这个魔将体躯高大与施展天神下凡秘法的九方长鲸一般大小,不同是他的身躯方正强壮像一块厚实的盾牌,相比之下四肢就显得短瘦弱,但实际上他的手臂与九方长鲸一样强壮,头的比例在方正身躯之下,犹如无头一般。 这个魔将一手持盾,一手握戚,威猛无比。 在此重天之地,魏无是的千龙手已经无法似凡地一般,劲气所至有如实龙,杀人于金光之中,需用肉掌近身杀敌。 而手握巨阙宝剑的九方长鲸也是一般,宝剑在此地禁制之下,无威势慑人,就是实打实的力量剑锋。 原来与之间的战斗竟是如此原始,回溯简单粗暴。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技巧都是形同虚设。 反过来想,林定波这种一品巅峰高手,在此地所发之力有如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就足可见九方长鲸每一剑,魏无是每一掌的威力是何等强大可怕。 在此地还能战斗,九方长鲸和魏无是还能战斗,已经是一脚踏上之阶。 其实这名魔将身上还有一股气息萦绕周身,这股气息有挤压空间之力,九方长鲸一直都感受到,他的剑锋每每接近这股气息,就感受剑锋被一个力量牵动拉扯。 可有的时候又感觉这股力量消失,剑锋实打实在砍在盾牌之上,到底怎么回事,他也想不明白。 其余的人围绕在张凌萝身边,观看这场魔凡较力较强的战斗,张凌萝神情尤为专注,不放过任何局势变化。 这种级别的战斗,他们想帮忙都帮不了。 北耕云问道:“玄女,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用东西来形容是因为这魔将看上去不像人,也不是兽,介于两者之中,又有种族的特性。 张凌萝应道:“我看,应该是远古的魔族。” 对于魔族,后世留有各式各样图案描写,他们长的像人又像禽兽,与人相同的是,他们同样是高等智慧,凌驾于禽兽之上。 北耕云道:“原来魔族长这样的啊。” 张凌萝目光扫了另外一个与人圣、独孤上智两人激战的魔将,说道:“不,魔族长的各式各样。” 突然脱口:“你们看他长的像不像刑天。” 刑天! 刑天可是传说中的上古魔神,众人仔细一辨,还真是与后世流传的刑天图画相似,同样一手持盾一手握戚,体躯特别方正,胸膛到腹部的位置生的像一张狰恶的人脸。 唯一不同,刑天是无头,而此魔将却有一个小头。 北耕云说出疑惑:“可刑天是无首。” 张凌萝说道:“你难道不知道刑天的头颅是被黄帝砍下来的,方才无首。” 这涉及到古老的传说记载,刑天是上古东夷部落一个魔族部落首领,后与皇帝作战,被斩去头颅,他也是炎帝手下的忠臣神将,让黄帝都要胆寒颤栗的存在。 北耕云骇然:“那他就是刑天!” “不!他不是刑天,他与刑天同族,是魔族一部。” 张凌萝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战斗局势,见这魔将似乎忌惮魏无是的千龙手,下了判断:“魏长老,你的千龙手对他有压制作用,由你从旁牵制,武圣主攻,可杀此魔。” 张凌萝就像一军之将,坐镇运筹帷幄,而其他人就像她的士兵,要打赢胜仗,需靠她这个主将洞穿敌人弱点。 九方长鲸闻言心中暗忖,我说这魔将身上的诡异气息对我的影响怎么时有时无,原来是魏无是的压制作用。 当下朗声:“魏无是。” 魏无是应道:“武圣尽管挥剑。” “那你坚持住!” 说吧,九方长鲸放弃防守,全力进攻。 彼此双方被砍中,都绝无生还可能,这就是原始的既分胜负,也分生死。 九方长鲸此举兵行险招,将己身生命托付给魏无是。 魏无是岂能让九方长鲸失望,在石怪那里,他一瞬入道,已经是道门继素还山,真武玄天真人、端木慈,入道的第四人。 比昨日的杀神魏无是迈上一个新台阶,千龙手连发,拳影将魔将完全笼罩,这每一拳在凡地都是开山裂地之威。 九方长鲸举剑砍下,这一剑不受诡异气息影响,比先前任何时候都要笔直。 魔将抬盾抵挡,咚的一声交击巨响,轰亮震波让人双耳刺痛。 九方长鲸见一剑无功,再砍一剑,还是被魔将盾牌挡了下来,如果不是魏无是从旁牵制,魔将已经一戚将九方长鲸砍成两半。 两击虽然无功,但九方长鲸也清楚察觉到,这魔将无反击之力,当下又挥出第三剑,第四剑…… 咚咚震波响亮有如天钟,众人双耳只感刺痛,不由抬手掩上双耳。 连战斗所发出的声音都无法忍受,谈何战斗,真真像个凡人一般无能为力,只能坐视。 这魔将确实强悍,面对九方长鲸这般能够将山峰削平的攻击,却只是步步后退。 九方长鲸砍了几十剑,见盾牌松动,怒吼一声:“吃我一招拜月!” 双手握剑拜月砍下,这是他为对付端木慈的绝招。 绝招之下,盾牌被击飞,魔将也被强大的冲击力撞飞出去。 力不能抵,力量通过盾牌全部灌输到魔将的身体上,这一击就算有盾牌挡住,也足以让魔将裂骨散骸。 北耕云等人喜呼:“成了!” 然而倒地的魔将却立即站了起来,嘴角只是流出一丝鲜血,身体强横到让人难以置信的地步。 九方长鲸微微一呆,他已经使出全力,依然不能杀死这个魔将,心中一凛。 魔将小眼目视九方长鲸,出声:“斗妖一族的王。” 九方长鲸傲然:“正是!” 魔将沉声:“你们斗妖一族本是我颠戮部的追随者,何以敢以下犯上,与我为敌。” 张凌萝闻言脱口:“颠戮部,果然是与刑天同族。” 北耕云问道:“何处此言?” “天者,颠也;刑者,戮也。颠戮为远古一异族部落。” 张凌萝说着陷入深思,能说出颠戮部已经是博学,对于古老颠戮部之事,却无能考究印证。 九方长鲸怒斥:“放你妈的狗屁!” 魔将嘎嘎而笑,转头看向魏无是:“你大概就是人之中的最强者吧,只可惜人已经衰败,你之能在远古时期也只不过是平庸者。” 魏无是凛然不应,他眼中的魔将只不过是兽,兽何能与他论是非,就似虎虽凶恶嗜杀,还是被归类为兽一道。 (本章完) 第1372章 游辞君 魔将说:“让你们见识我颠戮部的真正力量。” 说吧,再次持盾握戚杀来。 张凌萝从思索中猛睁:“不好!” 北耕云急问:“什么不好!” “颠戮一部,力大无比,力量不竭,传说有百名颠戮战士曾与皇帝万人大军酣战三天三夜而不乏。” 果不其然,这么魔将经过一番激战,刚才又受到九方长鲸一击,依然威猛如旧。 而九方长鲸刚才大发神威,已经力竭一般,他斗妖一脉是力大无比,却没有力量不竭的本事。 魏无是虽已入道,但是武道中人最害怕的就是真气耗尽,一旦真气耗尽就如凡人一般,刚才为牵制这魔将,他千龙手连发,却是已经耗费了极多真气。 局势扭转,魔将以一敌二,面对魏无是的千龙手只是挥盾变挡了下来,握戚对着九方长鲸挥砍。 天神下凡下的九方长鲸身高一丈,手握巨阙,何止武圣之姿,简直天神威风。 在魔将的强攻下却连连败脱,勉强抵挡。 这般下去终究要力竭被杀,北耕云急道:“玄女,快想办法。” 北耕云也不想像个娘们一样只会叽叽喳喳,他也是想上前杀敌,可这种程度的战斗,他真的连插手的资格都没有。 “我……”张凌萝无能为力。 李敬堂早就憋了一肚子鸟气,作为武者只能干看着,生怕从未如此憋屈过,哈的一声,李家家传绝招化作一掌朝魔将杀去。 本应该是雷霆之威的一掌,在这重天之地,却如同凡人拍墙的一掌。 在此拒凡人涉足的禁制之地,李敬堂的力量还不足以无视天地禁制的存在。 林定波早已与李敬堂养成默契,见李敬堂有所行动,不容多想立即附应。 他之掌力素来雷霆万钧,神鬼皆杀,此刻却只是生出几缕掌风,此地禁制对人的压制太大太大了。 两人手掌分别击在魔将左右双臂上,情景却如男人打架,两个娘们上前捉挠,这魔将根本无视,两人就被甩开,断臂吐血。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何以差距不止毫厘。 一品巅峰都没有资格参与这种级别的战斗吗? 局势最为乐观的是此地道门这边,他们的对手更像是一个人,身躯不高大,五官仙逸面无狰恶,相反一身白袍下,反而有几分道骨仙风。 若说他是魔,还不如说他是仙。 此地道门三名高手围攻一人,虽然处于优势,却久久无法将对方拿下。 道门门主许格突然沉声:“《归云化雾》,《风雷》,游辞君,原来是你!” 能够将儒教身法绝技使的如此这般,除了消失几十年的儒教神仙人物游辞君,别无他人。 许格对于此地儒教的底细了若指掌,这数十年来,整个儒教连一个接近游辞君的人物都没有。 这人说道:“许门主,既然被你认出来了,我也不否认了,不错,我便是游辞君。” “想不到你游辞君这般神仙人物,竟也甘当别人奴仆。” 游辞君颇有深意道:“我为何在此,想必你心中有数。” 站在许格身边的长老张洞手指游辞君:“你不止是游辞君,你还是昆仑一脉的人。” 刚才在与游辞君交手的时候,就感觉游辞君受此地禁制影响不大,儒教之人可没有这样的本事,能做到此点,只有昆仑一脉天生近神躯质。 “我们昆仑一脉本就是神君的仆从,我游辞君是人中龙凤,也想化凡成神,与天地隽永。” 许格沉声:“那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分生死吧。” 双方再次交手,站在一团。 游辞君仍有闲情说道:“许格,我知道你们道门的故事,都六百年了,早就沧海桑田,你们何谓苦苦追求一个不切实际的目标,无论道儒还是我昆仑一脉,还不是追求臻至仙神。” “此重天之气乃是炁,是混沌未开原始之气,宇宙天地最原始的能量,不知道比你们所练真气要精纯多少,这炁才是真正踏入仙神之道的门槛,只需你们在此修炼百年,便可比肩,岂不美哉。” 许格并不应话,手中的斩蛟灵剑却不留情。 许逊许天师曾握此剑,指天天裂,指地地坼,让星辰失度,江河逆流,万邪不敢当,神圣至宝。 此剑也为此地道门门主传承。 游辞君继续说道:“你们若诚心归服,我倒可以向神君美言几句。” 许格冷哼:“人固有一死,我道门之辈求道求仙,道在前,既失道就算也成就仙神之躯,也与你一般是魔。” “你这魔障,受死!” “许格,我终究以人躯立足之地,孤独无友,有心邀你同修,既然你不领情,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罢威势大增。 许格喊道:“张洞、韩贝小心。” 话音刚落,就见两位长老一命呜呼。 许格凭着斩蛟灵剑躲过一劫,在游辞君刚才一击之下,却也震鸣不止。 “你们连我游辞君都过不了,还想挑战神君!” 许格骇然,游辞君竞可怕到如斯地步,以他入道修为仍然不敌,他一直看不起此地儒教,只觉此地儒教只不过是一群未能接触儒教高深的乌合之众,想不到儒教竞出了这么一个可怕的游辞君…… 不!他可是昆仑一脉的人,他不仅仅之儒教之流。 既拥有昆仑一脉的近神之躯,休息儒教之技自然事半功倍。 游辞君轻笑:“许格,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儒教之技再如何终究是人技,称不上神通,何以你我苦修精臻还是不能施展出神通来,便是你我皆是凡人之躯,凡人之躯受天地法规所限,如何能展现出神通来。” “要展神通首先有练就之躯,只要练就之躯,便是平庸之技使出来,也是毁天灭地。” “数十年前,或许你们并肩,但现在你已经被我拉了老大一截。” “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在这重天仙魔之地修炼,所纳乃是原始之炁,你如何比得上我。” 游辞君目光轻望许格,眼神似乎透着怜悯,嘴上却是笑道:“许格,怎么样,心动了吗?” (本章完) 第1373章 恶战 许格暗忖,游辞君之强,他并无法战胜,他也不畏死,可这一刻道门等了足足六百年,他如何能够这般轻易枉死。 眼下局势只有先拖住游辞君,待几位尊上那边先解决战斗,再合力围杀游辞君。 几个年头在脑后掠过之后,许格应道:“确实很让人心动,不过我要看你游辞君是否真的已经比肩。” 两人再次交上手,不求生死,更像是在切磋。 剑锋交击,一个扺掌不分高下,许格心中暗惊,游辞君手下留情。 这时只听游辞君低声说:“许格,就凭你们几个人斗不过神君的,速速离开还有一线生机,不然要全部葬身于此。” 许格心中暗惊,游辞君竞好生劝说,他明明可以杀死自己,莫非真的孤独无友,像有个伴。 可他们在此地等了足足六百年,虽然他不是六百年最强的人物,但是进入仙魔阵内几位尊上能与他比肩,还有两位入道大宗师因施展天罡神法——大小如意,一时还未恢复。 这已经是六百年来的最强阵容了,下一次他看不见,甚至不止六百年。 分开之后,两人又一次交锋近身,许格低声问道:“神君真的那么可怕。” 游辞君应道:“你们道门神圣人物许逊许天师不就是证明,你们几人自认比得上许天师吗?为什么要来送死?” 为什么要来送死? 许格不知道,他们等了六百年了,终于等来后继者,他们是领路人,这是他们的使命! “真的不可战胜吗?” “许格,你自问比我如何?” 许格坦然:“不如。” 游辞君道:“我来此地数十年,只见过神君一次,此刻回想仍然胆寒。” “游辞君,明知必死,也需赴死,这是我们的使命!” 游辞君道:“无论仙妖皆在天地之下,也并非不能战胜。” 许格喜问:“有什么办法?” “你们道门再出一个许逊。” 许格无言以对,六百年来连一个接近许天师的人都没有。 游辞君道出一个惊天秘密:“六百年前,神君被许逊赴死一击所伤,许逊不愧为旷古烁今的人物,伤了神君神府,神君六百年来仍未能痊愈,此举就是为你们道门留下一线希望。” 许格听着激动:“那……” “不!你们几个没有机会!许格听我一言,留住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许格黯然,他们已经等得足够久了,等了六百年,难道再等千年,等一个许逊。 “许格,我加入儒教是因为儒教一直有个传说——拥有大神通的庇护者!” “庇护者?” “古时称之为人皇,抑或人王,与仙神并驾齐驱,自号与天地齐。”游辞君说这么多就是想给许格希望,六百年的等待足够让人绝望! 一剑将许格击开,许格心中一惊,为什么游辞君要了解这些,难道…… 许格复又欺身靠近,在电光火石间,眼神死死盯着游辞君,似要看透他的内心。 游辞君沉容低声;“不错,我也想当他们的神,守护神!” 昆仑一脉从古自认为仆,奉为主,看着族人的生命被主宰,他早就想推翻压在头上的神权,族人的生命不由任何人所主宰,只能由自己主宰。 像游辞君这种有反抗神君的人,以前应也有,但敢于付诸实际的,游辞君却是第一人。 他要拯救自己族人的灵魂,他们不是一群被圈养在昆仑虚的禽兽,他们的生命应有独立的人格! 许格惊讶无比,却又精神百振,他一直以为昆仑一脉是一群愚昧昏聩,却不料还有一个游辞君。 游辞君却是沉容:“许格,还不速速离开,不然我要杀你了!” …… 人圣与独孤上智这边陷入苦战,严格来说是惊险的苦战。 他们的对手身形如鹿修长,长着彩色斑纹,头如凤首,生出一对峥嵘古角,长着一条长长的尾巴。 形象美丽的像尊女仙,身上却毫无女性特征。 他一手执扇一手执轮,身形飘逸如一阵风,任人圣和独孤上智的攻击如何犀利,都无法触及到他。 相反他一出击,就让人两人处于生死之间,幸是人圣屡屡抢救。 独孤上智十分自傲,一直认为自己离入道只有一个脚步,他也认为道下修为,他能与任何人平风秋色,无论是魏无是,还是人圣、武圣。 此时方知道,他与人圣日月星仍有差距,甚至他怀疑人圣已经入道。 就算未能入道,亦不输给入道大宗师。 这魔将突然说道:“玩够了,不跟你们玩了。” 独孤上智心中一惊,难道这魔将一直在戏耍两人,不可能! 念头刚生,就感觉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两人逼退。 对手所展示出来的实力比刚才强大的多,这也证明刚才所谓的恶战,只不过是人家在练手戏耍。 这个变化才让张凌萝等人将注意力转移到独孤上智这边来,看着这魔将形状,北耕云又忍不住问道:“这又是什么东西?” 张凌萝说道:“鹿身、凤头,嵘角,有尾,你说呢?” 北耕云叹道:“风伯飞廉!” 风伯飞廉亦是古老传说中的神怪,因为其有驭风神通,凡人将其视作风神,尊称为方天君。 而有的地方国度民族,却将其视为凶神。 风伯飞廉的传说记载存在于各种民族文化中,从这一点看,他在历史应真正出现过,所以才能被不同的地方,不同的民族共同记载。 张凌萝淡道:“他不是风伯飞廉,他只不过与风伯飞廉同属物种。” 就如人这一物种,有人能够成圣成皇,被历史所记载,而有的人籍籍无名。 风伯飞廉大概就是这一物种的翘楚,被历史所载,而眼前魔将,形象与风伯飞廉相似,只不过是这物种的普通一员。 只见这魔将,一手执扇一手执轮,作扇轮状。 骤生风暴将人圣和独孤上智笼罩其中。 北耕云惊呼:“这是什么奇术妖术!” 张凌萝沉容:“大概类似的文道中人的真言,能够感受到宇宙天地的某种神秘力量,并掌握运用,这应是这一物种的神通,如鸽子无论身处何方都能准确辨认方向。” 北耕云问:“那怎么办?” 张凌萝见此魔将双手执扇轮作扇轮状,知这必有玄机,好似文道中人施展真言,也需一个施展的过程。 理同道,道同理! 张凌萝当下脱口:“他手上的扇和轮,应该是类似文道中人的法器!” 法器能够帮助并增强文道中人的能力,就算修为高深的文道中人在施展文道大神通的时候,也需借助法器。 张凌萝这么说,北耕云就懂了,当下飞出结界,朝这魔将杀去,意要趁机夺下这扇和轮,替人圣和独孤上智解困。 北耕云像个娘们唠唠叨叨的问东问西,就是在寻找自己能够出力帮助的地方,现在就是他出力的时候! “北长老!” 张凌萝一惊,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她也没有能力阻止北耕云。 只是北耕云太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或者是太低估这魔将的能力,人未靠近,一股风刃袭来,惨呼一声飞甩落地,浑身是血与碎成丝绦衣服沾在一起,好似被千刀万剐一般。 北耕云虽然未来伤害这魔将,却也并非毫无作用,只见将人圣和独孤上智笼罩的风暴瞬间一滞,如同施法被打断一般,两人得以从窒息的风暴中脱身。 张凌萝当下朗声:“人圣、长老,机不容失!” 独孤上智知道胜负就此一刻,真气攀升的极点,打算施展绝招,就在这时身边传来一股力道,却将他击飞,却是人圣动的手。 独孤上智倒地一惊,却见人圣已经手持墨剑,人剑合一朝那魔将杀去。 这把墨剑曾是剑圣的佩剑,后来传给人圣日月星,剑身如墨却是光明骄阳之剑。 落在独孤上智眼中却是锈迹斑斑。 当日在重天之上,独孤上智向人圣指点天道。 人圣日月星却向他讲了一个故事。 在日月星还未拜剑圣为师之前,已经是成名的剑客,为了向剑圣学习厉害的剑法,他跪了剑圣半个月,剑圣终于传了他一剑。 此一剑易学难精,但大成之后,可破山河。 不过剑圣又说,此剑大成之前,切记不可出剑,否则前功尽弃。 日月星得了此剑招之后,心中只有剑招大成,再无暇顾及其他。 未婚妻被恶人凌辱,他没有出剑,父母被仇人所杀,他只是远远看着,没有出剑。 有一天,他终于剑招大成,他高兴无比,可转眼之间,他已经老了,身边无亲无故。 他剑招大成,可破山河,可那一天他倒在地上,想起父母做的饭菜,想起未婚妻的笑容,他想了很多,唯独没有想起他的剑。 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吾不知其名,强名曰道。 人圣日月星终于明白这一剑,可他后悔了,从此之后人圣日月星就成了一个老乞丐。 此剑招是人圣日月星练成之后的第一次出剑。 风暴朝众人席卷而来,意要将所有人灭杀。 光明骄阳之后,风暴消散,魔将倒地重伤,而人圣已经不见踪影,只剩下地上那般光明如旧的墨阳剑。 天道无情人有情。 日月星这一次终于保护了他想要保护的人,去他妈的天下无敌! 正将北耕云拉回结界的冷棱和纪归雁也呆住了。 “人圣!” …… 第1374章 如有神助 谢傅这边几日杀了金刚魔女之后,便马不停蹄直上昆仑山之巅。 昆仑山之巅已经白雾蒙蒙,唯有冰寒雪气萦绕,连呼吸一口都是寒气直灌心肺。 此地别说凡人了,就算二品武道高手也吃不消,已经四人的特别,自然不畏这天地禁制。 说来谢傅已成神之躯,苏皂眸身上又流淌着妖皇血脉,鬼后练成《上池鬼典》,乃是乃符劾百鬼,御制鬼魅魍魉的存在,便是【蜚】这种上古大凶恶灵,而拿她没辙。 而红叶虽然没有展示出特别来,但是自上这昆仑虚,似乎变得更加勇猛。 此地明明是天地对凡人的禁制,对红叶却好像是如鱼得水。 就如吃人鱼在水中才厉害,在陆地上只能扑腾,却伤不了人,相反人在水中却反而弱小时候。 天地生万物,万物自有归属适从,老鹰在天空为王,老虎在地上为王…… 谢傅不知道这一切,是不是红叶身上全魔之血在作祟,如果…… 周丽兵行到此地已经有点吃不消,却毅然指着上空:“上面就是重天所在。” 因为此地禁制,连奔驰都是一件困难的事,更别上腾空而上,这需要更加的修为神通,要再上去,这就是门槛。 谢傅扫望三女,三女均点头表示没有问题。 周丽兵说道:“尊上,我并非怕死,恐怕我没有能力上去,我在此等你们,若几位尊上不能回来,候圣观已毁,我也不打算回去了。” “我对此地没有了解,哪能缺了你这个领路人。” 谢傅说罢就提着周丽兵拔空而起,周丽兵只感周围烟雾缭绕,风声的耳边呼呼作响,好似腾云驾雾登天而去。 刚上重天,脚下浓雾有软地,就听厮杀声大作,不时传来几声临死前的呼叫。 五人朝厮杀声奔驰而去,只见眼前竟是一个互相厮杀的修罗场,敌我双方有数百人在战斗,剑斧交击铮鸣,怒吼狂嚎,血光飞溅。 人人均在舍死忘生的厮杀,以毁灭清扫为目的。 这就是战场,谢傅在书籍中读过无数次,再生动的描写也没有亲眼目睹来得震撼。 那巨斧落下,便是血肉横溅,断臂残躯。 一方穿道门袍衣,一方形状各异,什么妖魔鬼怪都有。 显然道门这边大劣,正在拼死顽斗,他们尽管日月精修,终究是凡人之躯来此之地,与魔作战。 远古洪荒战场重现,凡人的弱小一面展露无遗,天赐人类上智,初次别无任何优越。 人勤修数十载也只不过换来同场作战的资格。 周丽兵朗声:“师伯,师叔,我们来了。” 有数名正在恶斗的道人扭头望来,只见周丽兵带来四人,一男三女。 虽然不明白道门何以还有后继者,想来能涉足此地者,岂是泛泛之辈。 “去助门主一臂之力,这里交给我们。” 谢傅看着局势,不出一个刻种,这群道人就要全军覆没。 战场混乱,根本难分敌我,当下大声喝道:“凡我道门同仁,闭上眼睛!” 此声有如天旨,在众道人心中震荡,竞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 一众妖魔鬼怪,听见声音也悉数朝谢傅这边望去,却看见脱下面具睁着眼眸的苏皂眸。 瞬间便似中邪昏迷一般,个个都呆住了,前一刻还厮杀滔天的战场上,一下子悄静的落针可闻。 听得当啷一声,一名魔人手中巨斧掉在地上,紧紧着当啷之声此起彼伏。 所有的魔人如发疯一般,不分敌我的乱挥乱舞。 不少安静闭目的道人,脑袋被这些巨臂击中,瞬间成了血渣。 “红叶!” 红叶手握着已经成为一堆融铁的催霜刀,如飞燕一般快速游掠于一众发狂魔人之中,人过头落。 催霜刀虽已经再无锋利之状,但最锋利的刀其实是红叶本人,钝铁所生霜雪之气,利至吹毛断发。 眨眼之间,地上了多了几百颗滚溜溜,血烫烫的头颅。 在这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扭转局势,尽歼敌人。 道门众人难以置信,就好像……就好像…… 他们道门也有神仙庇护。 这般神通,岂不就是他们一直仰望的神仙。 “来的是我道门哪路神仙!” 神圣二字已经不足以表达心中仰敬,唯有得道成仙者,才能让这些清高之辈,心身俯首跪拜。 周丽兵介绍道:“尊上,这位是我李师伯,吴师叔……” 谢傅打断周丽兵的介绍,问道:“现在他们人呢?” 一名德高望重的道人应道:“已前往神君所在!” 无需多言,断臂残躯者也整装待发,一脸凛然以谢傅马首是瞻,唯命追随。 谢傅见他们个个身上血迹斑斑,极少有完躯之辈,心中敬重无比。 属于他们的战斗已经结束了,现在是他的战斗,当下朗声:“你们留在此次收拾战场,包扎伤口。” “周丽兵领路!” …… 张凌萝看着人圣已死,心如死寂,面对人圣舍生一剑都无法杀死的存在,任张凌萝聪明无比,也无能为力。 很多时候,智慧根本无法解决强弱之别。 傅叔,我马上就来了。 如被千刀万剐的北耕云,身上没有一块完整的肉,见张凌萝神情黯淡,毫无神气,忍着身体疼痛说道:“玄女,你不能灰心丧气,我们不能没有你。” 张凌萝微笑:“北长老,此事不是大成就是大败,今日我们之败只是败在天数,我们已经履行我们的使命,可坦然赴死,剩下的留给后来者。” 九方长鲸已经力竭,巨阙与巨斧相抵,人被撞飞倒地,呕出一口鲜血来,斗妖一脉强横的身体也抵挡不了如此强大的力量。 此等级别的战斗,便是都可以被杀死,他在凡地独一无二的强横之躯又能如何。 失去了九方长鲸,独战的魏无是立即陷入困境,任他的千龙手如何威猛,却被这颠戮魔将逼得步步后退。 魏无是不复往常的温文儒雅,长发已经披散,狰狞着脸,面容恶如魔头,却给人一种神正之气。 我已经入道,今日却是要死在此地,湘儿,为父走了。 就在这时谢傅声音远远传来:“魏兄,坚持住!” 听到谢傅声音,魏无是精神百振,燃着生命真元,千龙手击得盾牌咚咚作响,如同敲响天钟,竞逼得这魔将后退几步。 “傅叔!” 萎靡不振,虚弱无力的张凌萝竟直接站了起来,她是一众人的精神领袖,而谢傅是她心中的精神支持,从认识傅叔以来,傅叔从未让她输过。 任何人!任何事!张凌萝都对谢傅信心十足! “女婿!” 卢夜华终于活过来了,比起别人,她的使命感不强,自谢傅死后,她就一直在想着女儿的事,陷入一种生不如死的痛苦之中,无法自拔。 “师兄!” “谢大人!” 只是听见谢傅声音,个个精神百振,如若神助。 就连北耕云嘴巴都淌着血,虚弱道:“来了……来了……” 两章五千五了。 第1375章 扭转 谢傅岂能让他们失望,施展莲行如意第五层天外摘星。 原本一男三女并驾而来,眨眼之间谢傅便越过三女,来到魏无是身边,抬掌对着那颠戮魔将一击武神雷杀。 那魔将抬掌一挡。 千龙手、武神雷杀,拳掌并至。 当的一声巨响,这颠戮魔将就被击飞。 魏无是欣喜若狂:“谢兄,你还活着!” 有友如此,能并肩斗生死,人生何憾! 谢傅哈哈大笑:“我这么容易死吗?” 魏无是欣喜:“谢兄,你我再并肩作战。” 他向来自傲,平生都难逢一敌手,何须与人联手,在这仙魔之地,他们同为凡人,以凡人之躯抗,与谢傅并肩作战的滋味何等快意。 谢傅是他的知己,亦是他的战友,可生死相托的战友! 谢傅哪能看不出魏无是的虚弱,洒道:“魏兄,请一旁押阵,对付这东西,我一人即可!” 魏无是闻言惊讶,这里不是凡间,是遗落的洪荒之地,他已入道加上武圣仍不是这魔将的敌手,谢傅一人如何能敌。 谢傅笑道:“魏兄,术业有专攻,绣花需小娘子来,捕鱼需渔夫来,要杀这东西,需我来。” 谢傅并非托大,体内水脉生脉神脉蠢蠢欲动,这种强烈感觉,就像恶狼遇到绵羊。 “谢大人,不可轻视,这魔是全魔!” “谢大人,就算杀神和武圣两人也吃了大亏。” 林定波和李敬堂两人好声提醒,圣上让他们入仙魔阵内以谢傅马首是瞻,在妖皇那里,两人心中更是对谢傅心悦诚服,奉作上位。 “女婿!” 卢夜华看见谢傅活了过来,从死气沉沉中生活起来,恢复一贯高贵泼辣风姿。 岳婿两人目光交视,后面的话,卢夜华却说不出来,这女婿乃人中之极,他不担当,何人担当。 当下没有阻拦:“不准死!” 谢傅一笑:“岳母大人,放心!” 这一击有点猛,好一会儿那颠戮魔将站起,哼的一声。 但是这般仍让人胆战心惊,因为无法杀死! 谢傅冷道:“你不必哼,一会让伱——啊。” 颠戮魔将哈哈大笑:“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儿。” 苏皂眸和红叶飘身落在谢傅左右,鬼后紧随其后,站在一侧。 众人见鬼后还活着,心中暗凛,鬼后还活着,看来在古城那里,他们已经镇压住那远古凶灵,只觉谢傅神通无比,心中又对他多了几分信心。 颠戮魔将傲慢道:“一起上吧!” 谢傅淡道:“我一个人就够了!” 说着扫了独孤上智和许格那边:“你们去那边帮忙。” 红叶咦的一声:“红叶你来给我押阵。” 红叶欣喜:“好!” 独孤上智这边,眼见人圣将这驭风魔将重创,如何能错失机会,打算趁机将此魔将格杀。 怎知这魔将虽然受伤,战力依然强悍,凭借着驭风的本事,独孤上智又奈何不了他。 这般激战一会,独孤上智已经是强弩之末,却连驭风魔将的衣角都摸不着。 突然看见这魔将眼神流露出狡猾的光芒,心中暗呼,坏了,我中了他的计,真气白白消耗殆尽。 果不其然,这驭风魔将再生风暴将独孤上智笼罩住。 早些时候,独孤上智已经尝过这风暴的厉害,犹如文道中人的禁锢真言,将人的身体牢牢禁锢住,与禁锢真言不同的是,这风暴还能将人慢慢侵蚀,直至将人灭杀。 先前,他真气充盈,还能运气护身抵挡,此刻空虚,简直就是一个肉靶子。 没有真气,他的肉身其实就是个普通人,瞬间身体表面皮肉翻滚。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进入风暴当中,抬手就将独孤上智推出风暴中。 独孤上智倒地,身体如同北耕云一般,千万道裂痕,心有余悸,再慢一会,他的身体就只剩下一堆骨头,自入武道还从未如此惊险过。 抬头望向风暴,却看不清到底是谁。 这时张凌萝朗声:“独孤长老,先回来。” 冷棱飞速来到独孤上智身边,战斗帮不上忙,就扮演着救死扶伤的角色。 独孤上智却道:“不用!” 与冷棱一并回到结界内,脱口问道:“是谁?” “我傅叔与鬼后他们。” 独孤上智闻言心中一凛,他们过了上古凶灵那一关了么,谢傅此人真是神奇,每次他出现总能化险为夷。 朝谢傅望去,只见他一人面对颠戮魔将,而九方长鲸和魏无是两人,一个受伤盘腿调息,一个站视,显然已经无力再战。 心中暗暗惊讶,当初分工,由他和人圣先拖住驭风魔将,九方长鲸和魏无是两人强战,由他们两个先拿下这颠戮魔将,然后再合力围杀驭风魔将。 此为田忌赛马之法,怎知结局还是不如人意。 九方长鲸和魏无是两人联手尚不能胜,谢傅一个人行吗?不是他小看谢傅,就算入道大宗师在九方长鲸和魏无是的围攻之下,也要残败。 谢傅再厉害,也不可能年纪轻轻就修为入道。 又见鬼后已经去帮助许格,望向风暴,问:“这风暴中是谁?” 张凌萝脱口:“苏皂眸!” 这三个字很有分量,苏皂眸不仅仅是王阀四颜之一,她还是妖皇,在妖域之地,如果没有苏皂眸的存在,他们已经全军覆没。 终于来了一个能比肩的存在,却不知道这妖皇能否拿下这驭风魔将。 颠戮魔将见谢傅闲适站着,感觉被轻视,方才谁面对他不是如临大敌,冷哼道:“还不上前送死!” “好!” 一个好字,谢傅就欺身靠近,魏无是朗声提醒:“谢兄小心,此魔周身气息诡异,有挤压牵扯之力。” 谢傅留心,靠近却没有察觉到魏无是所说的异状。 魔将见谢傅一掌拍来,嘴角却露出得意的奸笑,盾竞滑落,一拳从盾中探出。 武器虽然强力,拳却生在身上,速度更快能随心而发,且盾只能抵挡,而拳能杀人。 谢傅心中疑惑,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的拳劲刚猛,电光火石之间,容不了多想,也不能再生变化,拳掌交击。 啪的一声,不分伯仲。 颠戮魔将吃惊,他所惊不是对手掌劲能与他平分秋色,而是对手竞丝毫不受他的魔息影响。 他刚才以拳相示,是料定对手这一掌徒劳无功,让他一拳将对手轰杀,全然不是以拳击掌的用意。 颠戮魔将却仍不信,再次挥拳相对,谢傅抬掌回敬,在眨眼之间就连出两击武神雷杀,便是封天白也做不到。 此为雷渊宗的绝招,绝招哪能当平招来用,绝招就是使出来能击杀对手,己身也要元气大伤。 对于谢傅来说,他的神之躯已经将武神雷杀的缺点弥补,不受这种逆天限制。 对击几招之后,颠戮魔将终于信了,此人不知道是什么来头,根本不畏他的魔息。 一旁观战的魏无是忍不住咦的一声,他也察觉到谢傅似乎毫无影响,对于这魔将身上的诡异气息,他是深有体会,若非他一直施展有擒魔之威的千龙手压制,九方长鲸何能全力进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直到这时,颠戮魔将终于不敢小觑对手。 可不敢小觑又能如何,此人力量根本不亚于他,颠戮魔将一向屡战屡杀,战无不胜,此时为了取胜竞选择改变策略,用盾牌抵挡谢傅的双掌,一边挥戚砍杀。 魔的可怕在于他跟人一样是高智,懂得策略变化。 而兽怪之物,虽然同样强大,打不过只会选择逃跑一途,不懂变化。 颠戮魔将这般策略是为了消耗对手力气,而他颠戮一部,力大无比,力量不竭,待对手力竭之时,就是他随意蹂躏的时候。 可这颠戮魔将千算万算,却是算错了,他认为对手的弱点,恰恰就是谢傅一贯以来的优势。 水脉神脉,有源有本,如天道之法则圆然成循。 见谢傅单人便与这颠戮魔将斗的有来有回,几人啧啧称奇,独孤上智表情动容,他竟如此深藏不露。 魏无是惊讶之余,心生疑惑,我已入道,本来自认稳胜谢兄一筹,可他此刻所展示出来的实力却强于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谢兄何以如此神奇。 一来他丝毫不受魔将诡异气息影响。 其二,这每一掌可都是实打实的真气啊,要知道能达到与魔将平风秋色的一掌,是何等巨大的力量。 方才与魔将交手,他的千龙手能抵却不能伤。 这般激战之下,颠戮魔将虽仍能战,却手筋酥软,气喘吁吁,身体已经跟不上力量的消耗,有些吃不太消。 反观谢傅信手闲庭,颠戮魔将惊讶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谢傅淡道:“那魔女也这么问过。” 颠戮魔将骇然:“你杀了魃?” 谢傅反问:“不能杀么?” 颠戮魔将难以置信:“不可能!” 此时是在战斗厮杀,并非切磋,谢傅哪有这个闲情与此魔将闲聊。 却是他也是第一次与这种东西交手,刚才在战斗的时候就一直在摸索对手底细,此时言语交谈也在深入摸索对方底细。 (本章完) 第1376章 挫败 见这魔将露出惧色,知这魔将有死亡之惧,也就是说这魔将的底子也就这么深。 当下朗声:“轮到你了!” 抬掌杀至,这颠戮魔将强战,却不擅武道中人武道之技,不擅躲避,挥戚迎击。 这也是最原始的格斗方式,刀剑、斧戚相抵,在强弱中分胜负分生死。 谢傅自然不会傻到用一只肉掌去对砍重工锋戚,身形一变,避开戚锋,改而攻击颠戮魔将身体,只有当力量站在同个层次上,这些看似朴实平华的技巧才能起到作用。 怎知颠戮魔将却抬起盾牌一挡,咚的一声天钟震荡。 此魔力量强大,又有盾牌庇护,谢傅掌劲虽猛却拿此魔没辙,他断然没想到一面盾牌竞能起到这么大的作用。 看来远古的战斗方式才是最实用的。 谢傅连击几掌,均被此魔盾牌挡了下来,心中不禁暗忖,我的武神雷杀虽然刚猛,但是此时使来不够灵逸,若是有剑在手,剑走四面八方看你如何盾挡。 我的宵水宝剑要是还在就好了。 不成,宵水宝剑此等凡兵只怕难经折腾,朗声喊道:“有宝剑没有!” 听见谢傅要剑,纪归雁便将自己的佩剑扔去:“师兄,接着!” 谢傅接剑只是与此魔重戚一个交锋,便应声而折,根本不堪一击。 谢傅再次喊道:“有更好的宝剑没有!” 更好的宝剑?就是几人面面相觑之时,九方长鲸朗声:“小子,接着。” 这是九方长鲸第一次将自己的巨阙宝剑借人。 谢傅看着飞来的巨阙宝剑,心中哎妈一声,巨阙长一丈,在谢傅眼中跟柱子,让他轮着跟柱子,岂不是更加笨重,还不如一双肉掌呢。 抬足将这巨阙宝剑踢了回去:“武圣,还你!” 九方长鲸大怒:“伱竞瞧不起我的宝剑。” 独孤上智却看出关键,知道谢傅以灵巧取胜,每一掌都对此魔挡了下来,什么时候是个头。 突然脱口:“有了,人圣的墨阳剑。” 卢夜华立即飞出结界去取掉在地上无人捡起的墨阳剑。 回来朗声:“女婿,人圣的墨阳剑!” “不用了!” 两次无功,害他差点被利戚切成两片,谢傅已经想到新的对策,那就是强攻。 你不是能挡吗?那我就看你能挡多久,只要我的力量足够大,就算你举着盾牌抵挡,也把你压扁。 轰轰轰。 谢傅双掌对着盾牌一顿狂轰,好像盾牌才是他要毁灭的东西。 这般强攻下,还真的收到一点效果,在十几掌之后,坚不可摧的盾牌已经有松动摇摆痕迹,逼得颠戮魔将竟是弃戚,改用双手提盾抵抗。 獠牙都拔掉了,谢傅更是肆无忌惮。 卢夜华不知内情,见谢傅强攻不下,生怕谢傅力竭被魔将反杀,竞亲自送剑而来。 可这种战斗,旁观看感觉不出来,待接近时,方知个中何等凶险,卢夜华立即被魔息影响,只感身体被四面八方而来的大山挤压,以卢夜华的修为竞连接近的资格都没有。 其实林定波和李敬堂已经试过,差一点点都不行。 谢傅根本不受魔息影响,只见岳母明明没有被击中,人却如受了重创一般,忙将卢夜华揽住护住。 “母大人啊!” 又气又急时,竞少说了一个岳字。 卢夜华嘴角淌血,虚弱说道:“女婿,剑!” 谢傅心中感动无比,冷声:“我现在就收拾他!” 颠戮魔将得以有喘息之机,其实他刚才快要招架不住了,这女人却帮了他的忙。 这对手是什么东西,他堂堂魔人,竞被如此压着打。 谢傅手握墨阳剑凝视,在他的眼神下,颠戮魔将竞有种胆寒欲裂的强烈感觉。 “贱魔,握紧了!” 有剑在手,谢傅要出绝招了。 颠戮魔将不知为何脱口:“风轮,辞君帮我!” 这可是魔将第一次出口求助,北耕云忍着剧痛坐了起来,不肯放过这么激动人心的场面。 望去游辞君还与许格、鬼后两人缠斗。 而风轮…… 颠戮魔将双目圆睁,风轮竞倒在地上。 风轮竞倒在地上,全身凄离破碎,鲜血直淌,嘴上惊颤道:“妖皇!” 只有妖皇才能无惧他的风暴,甚至反过来夺走他的主导权,风暴虽是他所生,却不由他所控,借他之力杀他,这何等逆天。 却是妖皇才能拥有的领域神通,领域之内她是一切主宰。 他虽为魔族,可面对的是远古大凶,妖皇为什么与他们为敌。 颠戮魔将吃惊之际,谢傅已经一剑杀到——剑出不由我。 不受体躯限制的剑出不由我,拥有水脉,真气浑厚如江海的剑出不由我。 这虽然已经是叶家的绝招,但是在谢傅手中使出来已经不是剑出不由我。 而是无极。 人躯有所极,神躯无所极,真气有所限,水脉无所限。 颠戮魔将只感此剑取他心而来,双手持盾全力抵挡,从未有此天崩地榻之危。 不求挡下,唯求不死。 咚的一声巨响,声巨不是天钟,响同天怒。 盾牌中心处出现裂纹,而颠戮魔将倒地重伤,这一次是重伤到连站起来的力量都没有。 望着他们颠戮一族的神盾,此盾可抵挡神兵利器,可这一击太强了,强到所有的力量都被神盾吸收,而他的力量并没有太大的抵挡。 这神盾救了他一命,却也毁了。 颠戮魔将、驭风魔将皆败,结束了吗? 游辞君见此场景,摆脱许格、鬼后,飞身来到。 鬼后化作一道影子尾随而至,凛然对峙:“此人同样可怕。” 许格随后而至,挡在双方中间:“慢着!” 众人好奇看向许格,不明白他为何要护着敌人。 许格沉声说道:“他是游辞君!” 对于这个名字,张凌萝众人却十分陌生,倒是谢傅脱口:“儒家神仙人物游辞君?” 游辞君惊讶看向谢傅:“你认识我?” 谢傅淡道:“一路过来,听说过。” 其实昌长老把他当做游辞君,谢傅也一直在两个弟子面前充当游辞君。 游辞君直接询问:“你到底是谁?” 眼前此人能个挫败后战,游辞君不禁对他的身份产生猜疑,这是凡人无法做到的。 虽已经将对方视为之辈,但游辞君仍要问个清楚。 他穷其一生为一举,断不可出半点差错。 谢傅应道:“我只是个凡人。” (本章完) 第1377章 宿命 这话颇有讥讽之意,败在凡人的手上,算是为人族增长志气。 这时徐步走来,她的对手已经没有反抗之力,是杀是问,随时听从谢傅安排。 游辞君又望向苏皂眸:“你又是谁?” 这个女子以不费吹拂之力拿下风轮,实力更是接近神君的存在。 苏皂眸目中无人,如没听见。 谢傅接话:“她是谁,只是一个名字。” 游辞君沉声:“我不是问名字,我是问,是仙是神是魔,是佛是妖……” 目光最后落在鬼后身上:“是鬼!” 许格说道:“游辞君,你直说就是,何须多问。” “我自然要问个清楚!”游辞君说着骤然朝苏皂眸偷袭出手。 众人大惊失色,游辞君剑尖瞬间就到了苏皂眸一丈,然而进势骤然缓慢,缓慢得肉眼清晰可见,艰难朝苏皂眸喉眼而去。 尽管如此,仍是极快,快的别人抢救不及,唯有苏皂眸自救。 偏偏苏皂眸立于原地动也不动,未有丝毫惊慌。 游辞君骤然收剑哈哈大笑起来,对着苏皂眸道:“真的是传说中的妖皇,这里是你做主吗? 苏皂眸没有出声,转头看去谢傅,其他人也把目光落在谢傅身上,包括张凌萝这个精神领袖,谢傅来了,她也要以傅叔马首是瞻。 游辞君看向谢傅,眼神微微惊讶,此人虽然同样神通,但是妖皇既是为皇,岂可屈尊人下。 谢傅沉声:“有话就说,怀什么鬼胎。” 游辞君谦逊说道:“抱歉,我必须确认你们是否有挑战神君的能力。” 谢傅问道:“如果没有呢?” 游辞君应道:“那我只好把你全部杀了。” 谢傅轻笑:“你有这个能力吗?” “我没有这个能力,所以我会帮你们。” 颠戮魔将冷声责问:“游辞君,你说什么!” 游辞君剑锋一指,颠戮魔将立即人头落地,没有头颅,真正成为刑天模样。 众人惊呼:“剑气!” 剑气在凡地并不起稀奇,但是在此重天之地,却是足够惊人,要知道魏无是已经是入道修为,千龙手使出来也只有拳影而没有金光。 由此可见这游辞君的修为比魏无是…… 游辞君冷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颠戮一族的弱点!” 这颠戮魔将断颈噗噗冒出鲜血来,诡异的是他竟还不死,双手竞去捂住断颈冒出的鲜血。 又是一阵剑光,游辞君将其分尸。 驭风魔将颤道:“游辞君,你……” 游辞君看去:“风轮,我也知道你的弱点。” 驭风魔将周身骤然生风,人就腾空化风要逃,游辞君追掠而去,只见他从驭风魔将身上挑落什么东西,却是那扇和那轮。 驭风魔将人在空中犹如止风一般,身形一滞,游辞君就将其分尸两瓣。 刚才让众人苦战不胜的两个魔将,眨眼之间就被游辞君所杀。 人是他们打败的,对于游辞君擅作主张,谢傅却是心中不悦,幽幽说道:“你倒是挺黑的,人我让你杀了吗?” 游辞君闻言一讶之后,沉声说道:“为表立场,让诸位信任我。” 谢傅冷道:“我说过需要你吗?” 游辞君错愕,强烈感觉自作多情。 许格见双方有些矛盾味,靠近对着谢傅说道:“尊上,游辞君是昆仑一脉的人。” 谢傅见此道人气象冲和,俨然是名门正派风范,轻声询问:“你是?” 张凌萝代为介绍:“傅叔,这位是此地道门门主许格许门主。” 谢傅刚才见此地道门弟子舍生忘死,想来这位许门主领导有方,以身作则,座下弟子才能悉数有此风骨,透着敬意说道:“许门主,失敬了。” 许格手上回敬,嘴上说道:“尊上,我们此刻有同样敌人,应该同仇敌忾才是。” 谢傅问道:“昆仑一脉不是神君的仆人吗?”说着眼光轻轻飘向游辞君。 游辞君沉声说道:“我们昆仑一脉自古奉神君为主,神君却将我们当做圈养禽兽一般鱼肉,肆意将我族人当做祭品摆上祭台,辞君早就想为族人谋……” 说到最后游辞君声音轻无,眉宇毅然消退,取而代之却是悲伤。 此刻,谢傅才对他印象改观,有了一些好感。 昆仑一脉对神君的信奉已经深入骨髓,宁可献死也不敢反抗,整个昆仑一脉缺的就是游辞君这种人,砸祖宗灵牌以正是非! 谢傅一直都在慈儿、月儿谋生存,仅仅生存还不够,她们还需脱离压迫,有着自由光明的前途。 谢傅露出肃然起敬的表情来:“原来如此!” “还请游天师作指路明灯。” 见得到谢傅的信任,游辞君沉沉点了下头,要推倒神君,他需要这帮人的帮助。 “六百年前,神君被许逊赴死一击所伤,至今还未恢复至巅峰状态,有妖皇和诸位联手,有机会击败神君。” 游辞君说着又看向苏皂眸,他还是最为看重妖皇,认为她才是对付神君的主要战力,刚才也是确定妖皇的身份,才下定决心表明立场。 不过神君到底多强,能不能胜,都需一战,道门行到这里,没有退路。 此地道门等了六百年,等到今日,没有退路。 谢傅为慈儿、月儿两个女娃,亦没有退路。 当下朗声:“那请游天师带路吧。” 游辞君沉声:“神君不是神使可比,妖皇必须参战。”说着目睁戴着面具的苏皂眸。 谢傅淡道:“你放心,我到那里,她便跟到那里。” 游辞君点头:“尊驾也算一份。” 手指鬼后:“她算一份。” 又指着九方长鲸和魏无是:“这两位尊驾也算。” “许门主也算一份吧。”说的免为其难。 谢傅问道:“其他人呢?” 游辞君笑道:“尊驾,恕我直言,其他人去了也只是送死。” 有人闻言心惊,竞连独孤上智这般人物也看不上眼。 独孤上智冷道:“我不够格吗?” 也没有看见游辞君如何出手,就看见剑尖抵在独孤上智脖子上,问:“你够格吗?” 独孤上智道:“我只不过受伤,真气耗尽,要不然……” 游辞君却不留情面:“不管你受不受伤,你都不够格!” 独孤上智沉声:“凌萝,还有聚神石没有?” “独孤长老,还有一颗。” 独孤上智取过聚神石,原地盘腿补充真气。 红叶这时对着谢傅问道:“哥哥,我呢?” 不管红叶身上是不是流淌着全魔之血,就目前红叶所展现出来的实力,终究难以企及苏皂眸,这也是刚才谢傅没有让她出手的原因。 笑着说道:“红叶,交给你一个特别重要的任务。” “好!” “留在此地保护他们。” 红叶前一刻还兴奋,下一刻可爱的脸就拉了下来:“我保护他们干什么,我保护的是你。” “他们比我更需要保护。” 红叶怒道:“我才不管他们的死活,我知道你就是瞧不上我。” 谢傅好声说道:“听游天师的安排。” 红叶闻言怒睨游辞君:“你是不是瞧不上我!” 游辞君不置与否,自己行不行,心中没数吗,何须让他直言。 “我宰了你,看你还瞧不起我。” 谢傅嗳的一声,红叶已经对着游辞君动手。 游辞君碍于谢傅脸面,生怕决战之前再生矛盾嫌隙,只是躲避,让这女娃知难而退,施展《风雷》身法。 飘逸如风,迅动如雷。 红叶却杀气紧锁,游辞君心中一惊,要知道刚才许格可是连他一片衣角都摸不着,他若有心躲避,许格连他影子都看不到。 并非许格太弱,乃是此重天之地有天地禁制,他本来就是昆仑一脉的人,天生近神之躯,受这种天地禁制影响不大。 加上数十年来在此地修炼,纳原始之炁为己用,躯质已经比肩风轮他们。 这女娃竞能跟着上他,如何能不惊。 惊念刚才,红叶手持那熔成一顿烂铁的催霜刀对着他的后背砍下。 刀还未真正砍中,刀霜凛气已经让他背脊生寒吃痛。 危及生命,游辞君岂敢托大,一个转身刀剑交击,挡住这一刀。 动容凛声:“你是何人!” 要知道刚才面对许格和鬼后联手围攻,他仍游刃有余,这女娃一出手却就让他有生命危险之感。 红叶冷声:“我够不够格!” 游辞君又问:“你为何不受重天禁制影响。” 就算他们昆仑一脉近神之躯,也不能做到完全不受影响。 此重天是遗落的远古洪荒,只有仙佛妖鬼怪,才能从容。 “屁话真多!” 红叶挥刀欲砍,谢傅飘身而至,握住她的手:“好吧,你一起跟上。” 红叶立即换了副嘴脸,嗯的一声。 谢傅扭头看向游辞君:“游天师,你没意见吧。” 红叶跟着望去,眼神透着杀气,敢说一个有字试试看。 游辞君懵然回神,应道:“缺她不可!” 并非畏惧红叶的警告,而是就事论事。 游辞君靠近谢傅身边,低声询问:“尊驾,她又是什么?” 谢傅知道他想问什么,并非姓名,而是物种,反问:“游天师,你觉得呢?” “我只是怀疑,不敢确定。” 谢傅又问:“与斗神君有何联系吗?” “没有。” 第1378章 凡魔之战01 “傅叔……” 刚刚见面又需分别,这一别怕又是生死,张凌萝不禁悲伤。 谢傅笑笑:“傅叔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张凌萝嫣然一笑:“我知道不该,不过实在忍不住。” “女婿……” 谢傅扭头,卢夜华受伤不轻,面色苍白娇弱,这位岳母一直给人凌人感觉,此刻却让他感觉有仙庭的影子,女子柔弱中有坚强的品质,让人好生怜惜。 终究岳婿有别,谢傅举止须有分寸,笑道:“岳母大人,你找块舒服的地方躺着,小婿回来之后再给你疗伤。” 卢夜华本来黯然,被谢傅逗着一笑:“你这混蛋小子,连老娘都逗。” 在游辞君的带领下,谢傅、鬼后、苏皂眸、红叶、九方长鲸、魏无是七人前往神君所在。 不多时便来到一地,左右汪洋,水势连天,浪涛滚滚,中间悬有一山,周遭彩色朦胧,山峰高耸顶透虚空,山生千百种花草,日映之下有若仙境。 谢傅看见这番仙地,不由错愕,魔居住在这种地方吗?与他所想居住在极阴极晦极凶极恶之地完全不同。 他宁愿相信此地有仙,也不相信此地有魔。 鬼后似乎知道谢傅心中所想,说道:“仙魔也只不过一念之别,古有由仙入魔,也有由魔入仙,终究人心主导,就像伱我。” 游辞君接话道:“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们昆仑一脉所信奉的神君,其实就是魔。” 谢傅笑道:“游天师,你们昆仑一族的人称他为神,你却称他为魔,难道由你说的算。” 游辞君道:“我所说的是本质,并非人心,魔族多异,或高大或矮小,或强壮或轻瘦,或嗜血好战,或与世无争,或人形、兽性、异形,物种千奇百怪,但是他们均有一个显著特点,能通过吸纳魔气和吞噬其它物种精血,增强自身体魄,从而达到进阶的能力。”说着率先登上此山。 谢傅询问:“游天师,你在此地数十年,对神君还有什么了解,他可有什么弱点?” “我只知道神君活了很久很久,他是远古时期就在的魔,他与魃、风轮这些魔族后裔不同。” 游天师说着又轻轻望向苏皂眸,不知道这位妖皇是远古活在现在的妖皇,还是妖皇后裔,嘴上说道:“至于神君的弱点,应该就是受伤还未痊愈。” 不多时便来到一处洞府,洞府前一片平地状如卧龙望云,后背峭峰长有花木秾华,左右乾坤结境,洞口清雾缭绕。 众人立即被洞府前一物所吸引。 只见此物巨大方正,非炉非鼎,质地青润,四周棱角分明,底部却是圆形围墩,造型正应了天方地圆。 表面刻画有蟠螭云纹,还有无法考究的上古文字。 正面刻画有一人像面孔,尖目大鼻小嘴,眉角高凸,给人一种陌生阴森之感。 “这张面孔?” 鬼后说着朝谢傅望去,希望博学多才的谢傅能够代为解答。 谢傅摇了摇头,表示不曾见过。 最奇怪的是此方皿之上生有一颗树,说是树并非真树,而是由某种金色金属打造。 底部有三个生有树根连着方皿,上有树枝迭迭而上,枝上立有金鸟,主干有如一条蜿蜒而上的绳索,可有一兽,长短犄角、圆眼露齿,羽翼似刀,昂首触地。 并非真树,偏偏整颗金属树泛发着充满生机的青红之光。 顶端枝头结有一果,质如仙果,漾气如仙丹,无论树枝上的金鸟还是主干上的兽龙都昂望这颗果,似十分垂涎。 谢傅见了这颗金树,脑海浮现字眼,与鬼后同时脱口:“通天神树。” 通天神树是古树记载的一种古老祭祀之物,对于此物多有猜测,或膜拜,或沟通天地,或问神,或征伐、或祭祀。 实际用途却没有统一说法。 对于此物,书籍有文字描写,却连实图都没有流传下来,谢傅和鬼后也是博学多才,突然灵光一闪想起这等传说之物。 不过与书中记载又有不同,通天神树本来就是祭祀死物,而这颗树却似活着一般。 底部的方皿应也联系密切,相关书籍却从未提及。 谢傅也是头一次亲眼看见这种东西,在场之中只有游辞君最有发言权,问道:“游天师,这是什么东西。” 游辞君脱口:“就是通天神树。” 鬼后接问:“此物有何意义?” “连地接天,育果之物。” 鬼后目盯金树顶端那果:“什么果!” “我不知道,只知道此果对神君很重要,我猜神君服用此果便能伤势痊愈,甚至登仙化圣。” “既是如此,为何还不服用?” “因为还未成熟。” “那什么时候成熟?” “我不知道,我在此数十年了,那果一直如此,快要成熟又未成熟,似乎差什么东西。” 谢傅沉吟:“我想……” “尊驾请说。” “古书不是说了,这天地神物要成熟要成果需天机地运,并非时间。” 鬼后问:“什么天机地运。” “引!” “什么引!” 谢傅额的一声:“小引如春雨,大引如猛雷,上引需天地乾坤变幻,气聚而成。” 尽管谢傅说的通俗,这话还是玄奥难懂。 谢傅便补充一句:“你们就理解成药引,就算太上老君的炼丹炉也需要药引。” 游辞君突然变色。 谢傅察觉到他的异样,问道:“游天师,是不是想到什么?” 游辞君旋即恢复常色,淡道:“没有。” 谢傅知他必有隐瞒,仍对他十分信任。 九方长鲸朗道:“既是神君所需之物,毁了便是。”说罢靠近挥刀砍去。 几人要阻拦已经不及,刀劲刚刚接近神树三丈范围,就如触及一层无形之罩一般,乾的一声,生出一层圆罩光纹来。 几人靠近,谢傅说道:“武圣切勿鲁莽。” 见游辞君似乎料定如此,“听游天师怎么说。” 游天师说道:“此为我昆仑一脉浴血之物,如若能毁,我早就偷摸毁了。” “什么意思?” “我昆仑一脉之血之命,所祭便是此物。” 众人惊讶,原来是噬食人命的东西,这时方看清方皿四周有圆盂,盂连表面走渠,汇于神树根部。 从此布局,大约可以推测此树以人血为源。 (本章完) 第1379章 凡魔之战02 游天师补充道:“每年七祭,首次一人祭品,第二次三人祭品,直至第七次十三人祭品,这棵树每年要吞噬我昆仑一脉四十九条生命。” “六百年来……” 游天师说着停顿,众人已经能够算出这个数字,这棵树竞吞噬三万生灵。 游天师转而说道:“我昆仑一脉本来十分繁荣鼎盛,这整个昆仑虚处处是人……” 不管如何,谢傅只感觉游辞君此刻与自己使命相同,他为两个女娃,游辞君为整个昆仑一脉,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在眼中,没有仁与不仁,为达目的将凡人是为草芥。 然人有仁心厚慈,以不仁为魔。 你要成,我辈自要反抗,便不让你成。 突然众人感受到一股气息在探索他们,这股气息似凭空生起,却无法追踪源头,如同鬼魂在周身游荡窥伺,伺机而动。 连魏无是和九方长鲸也感到背脊发凉,在在八人之中,两人虽然不是最强,却是战斗经验丰富。 要知道有息就便有人,他们却只能感受到这股气息,而完全察觉不到人物所在。 这就如同有魂而无体。 这种感觉也只有在古城遇到恶灵可比,众人望向游辞君。 游辞君点头:“是神君。” 正是他所曾感受过的气息,大多数时候,神君像沉睡去一般,你根本无法感受到他的存在。 可他一旦醒了,其神识之强大却可直下重天,让昆仑虚所有人都感受到他的存在。 犹记得他很小很小的时候,在半夜醒来,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在他身边存在,却看不见摸不着。 父母告诉他,是神君。 当时游辞君还很崇拜,感觉到神灵无时无刻在他身边,庇护着他们。 那晚,父母离开之后就再没有回来。 后来他才知道,父母把自己的性命献祭给了神君,这颗神树三万祭魂中便有他的父母。 游辞君与昆仑虚的人的一样,对神君是敬畏的,但是他又是特别的,他敢于生出反抗之心。 这么神通广大,无处不在的神灵,怎么能够反抗! 神灵让他们活,他们才能活,神灵让他们死,他们就必须死! 今日,游辞君已经赌上了一切,不单单他一个人的性命,还有整个昆仑虚。 九方长鲸朗声喊道:“鬼鬼祟祟的,出来!” 话音刚落,九方长鲸就感受到一股无形的气息将他牢牢锁定并压迫着。 在一瞬间,躯体强横的九方长鲸就痛苦的蹲了下来,承受不了这种无从由来的拘束。 天降神罚一般! 众人不知道该怎么办,求助的看向游辞君。 游辞君也没有法子,他要是能对付神君,就不用在重天之地潜伏数十年了。 却反而看向苏皂眸,妖皇同样的远古大凶,能应付的就只有她了。 苏皂眸虽然是妖皇血脉不假,可她刚刚觉醒,本来对于自己神通就处于摸索阶段,而对于远古之事就无从得知。 游辞君见苏皂眸不为所动,转而看向谢傅。 谢傅立即明白:“皂眸,有办法吗?” 苏皂眸应道:“他不是冲着我来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在这眨眼之间,九方长鲸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了,立即施展九方一脉的秘法——天神下凡。 周身发红冒出焰光,体型暴涨,浴过一层焰光,身上皮肤多了一层玄色铠甲。 稍稍松了口气,昂然站了起来。 看来化身天神之后,其躯质之坚终于能够抵挡住这股无形拘束。 可下一刻,九方长鲸昂然的身躯突然一软,脸上表情扭曲,却是这股压迫的力量再次加强,人又屈蹲下去,痛苦得嚎叫一声。 魏无是惊呼一声:“武圣!” 九方长鲸此时哪有遐应话,魏无是目光纵望四周,放开气息搜寻目标,只是在这重天之地,他的气息却放不开去,只得疾动,朝洞府而去。 许格也是一般,要解九方长鲸之困,只有在源头下文章,就是找到神君并阻止。 魏无是和许格刚刚走开,九方长鲸已经受不了,身上的玄色铠甲竞受到诅咒一般开始一片一片脱落 这玄色铠甲与他皮肉相连,掉落显出血肉模糊来,犹如被剥了壳的虾,肉红红一片。 惨嚎声随着而来,可想而知,九方长鲸正承受何种痛苦。 就在这时一把声音飘来:“斗妖一族的王,跪下向我臣服,饶你不死!” 谢傅此刻是希望九方长鲸跪下躲过一劫,大丈夫能屈能伸,可涉及尊严之事,又岂能替九方长鲸作主,有的人是宁死不屈! 魏无是和许格见声音正是从洞府中传出来,九方长鲸惨叫声就在耳边,事情紧急,容不得商量耽搁,立即杀了进去。 只是刚到洞府门口就感受到一股阻力,就好像是当初进入青华界的那种结界阻拦。 虽有阻力,却仍拦不住两人。 刚刚进入洞府三丈,一把深沉不悦的声音传来:“不知量力的凡人。” 一股庞匹无比的气劲扑面而来,魏无是和许格大吃一惊,立即全力抵抗。 “千龙手!” “斩蛟!” 轰的一声巨响,刚刚进入洞府的两人立即被击飞出来。 震惊! 魏无是已经入道,许格也不逞多让,两人竟连人都没有见到,就被击败。 谢傅立即朝两人疾去,游辞君以为谢傅要只身冒险:“尊驾,沉住气,不要白白牺牲。” 谢傅经历过多少次生死之战,知道有多时候,不是拼死就能解决问题,更多的是需要冷静,当然拼死能胜,也需拼死! 人落两人身边:“魏兄,许门主。” 两人迅速站起,嘴角流出鲜血,显然受伤不轻。 魏无是应道:“还死不了。” 许格也不说不能战胜的丧气话,改而说道:“此魔很强大,尊驾,该怎么办?” “斗妖一族的王,再给你一次机会,跪下臣服!” 九方长鲸硬骨头,怒吼:“放你……”却痛苦的话也不能说全。 谢傅喊道:“皂眸,快想办法。” 苏皂眸目视洞府,喝叱:“冲我来!” 声音直贯洞府而入,回音在这片天地震荡。 九方长鲸的哀嚎声停了下来,身上的压迫消失,只感舒快无比重获新生一般。 秘法消退,身形恢复常状,皮肉已经凄离破碎,整个人软瘫瘫倒在地上,只是喘着粗气。 说实话,九方长鲸从未这么惨过,就算在妖皇那里也没有这般凄惨。 谢傅见神君还未见到,就折损三名大员,心中暗凛,他知道神君强大可怕,却没想到可怕到如斯地步。 先前游辞君选人,看不上独孤上智,根本没有半点夸张。 独孤上智又如何,斗妖一族的王武圣九方长鲸,入道的魏无是,还未贵为道门门主的许格,还不是一个照面的事。 差距太大了,再多的人也是枉然。 由此可见当年的许逊许天师,能够击伤神君,是什么样的存在。 道门千年也只不过出一个许逊。 现在唯有把希望寄托在皂眸身上,不知道皂眸的妖皇血脉是否能战胜神君。 声音从洞府传出来:“很熟悉的气息,是妖皇么?” 苏皂眸沉声:“有什么冲着我来!” 话音刚落,九方长鲸就立即感受到刚才的那种诡异,只是这一次却不是冲着他来,虚弱喊道:“小……心。” 小心就能躲过去的吗? 这不是剑锋也不是风雨,好像无所不在,随时降临。 只有能不能承受抵挡一途。 苏皂眸周身三丈范围突然笼罩住一股黑色,如雾似尘,好似微小生物现形一般。 这股黑色似乎侵向苏皂眸,却在三丈范围被抵挡下来,难以入侵。 魏无是脱口:“领域。” 谢傅讶道:“领域?” 虽然作为武道中人,谢傅对于这两个字也很陌生。 魏无是应道:“妖佛的神通,好似释门文道真言,在某个空间能够主宰控制一切。” 魏无是这么说,谢傅就懂了,因为他也是半个文道中人,施展祝词真言时,就是控制某种能量,祛除伤痛邪妄。 魏无是补充道:“这大概就是妖皇的领域,在三丈范围内,她为皇掌握一切。” 在妖域那里,魏无是也有了这方面的见识,“只是……” 谢傅问:“只是什么?” “只是苏皂眸好似没有在妖域那么强大。” 在妖域时,妖皇的气息贯遍正在妖域之地,无处不在,此时却只有三丈范围。 谢傅沉吟:“或许那里是妖皇的主场。” 九方长鲸当初在妖域也特别强大,巨阙宝剑似乎威力更大,焕发神通。 这也容易理解,任何东西在特定的环境下都会变得强大或弱小,鱼在水中自由灵活,若是来到地面很快就会失水而死。 火泼上油会燃烧得更加猛烈,如若泼水却是很快熄灭。 “啊!” 众人突然惊呼,却是看见那团黑色竞侵入进去,如同乌云笼罩下来。 诡异的是,黑色侵入之后,却是停滞不动,黑点渺渺虚浮,场景如同夜晚浩瀚星空。 到底怎么回事,这已经不是武道的范畴了。 魏无是惊喜:“我知道了,她反过来控制了这东西。” 就如面对风轮魔将,风暴并非苏皂眸所生,却为她所控所用,此等神通简直逆天。 那岂不是敌人有多强,就表示她有多强。 所控之物虽然不同,苏皂眸先前已有过一次,此时更加熟练,只见这团黑色竞朝洞府方向而去。 显然是苏皂眸所用控,以欺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洞府传出咦的一声,显然因这场景而感到惊讶。 这团黑色还未靠近洞口,却突然凭空消失。 众人虽然不明其理,神敏依然敏锐,可以清楚确定神君并未出手。 这是苏皂眸驾驭不精,还是其它原因。 洞府声音传出:“哈哈,吓我一跳,不过仍然让我大开眼界,能将我的诅咒现出实状,你们妖族果然奇异。” 诅咒? 谢傅望向魏无是,希望他能解释这两字涵义。 魏无是露出苦笑,他还希望博学多才的谢傅能够代为解答。 诅咒两字原义是指:鬼神嫁祸于人,嫁祸于身。 冥冥之中就有灾祸降落,无法躲避。 如果拿文道的祝福真言来做对比,诅咒却是一种反面。 由此可见也是一种操控能量。 而诅咒二字,往往是大范围,大面积,带着巨大的力量。 古时候有个王国曾受到诅咒,然后这个王国在一夜之间变成死期沉沉,草不能长,水不能喝,空气中弥漫病恶,人生病死亡,整个王国的人不得不迁离这诅咒之地。 苏皂眸却不言语,朝洞府方向走去。 “妖皇,你来此地干什么?” “来杀你。” “我与你们妖族无冤无仇,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是想杀你。” 笑声传来:“那就较量一下吧。” 这时苏皂眸已经走到洞府门口,突然一股庞匹无比的力量扑面而来,这不是风、不是暴、不是芒,不是诅咒,而是单纯的力量。 苏皂眸在这股力量面前虽不至于倒下,却一直后退,直接退离十丈左右方才止住,然后止步僵持着,如隔空较力。 声音传来:“妖皇,这不是你的妖域,这是我的主场,你竞敢欺境犯我,你真以为你是大罗神仙吗?何况……” 声音沉吟着,那探索的气息又凭空生起,围绕着苏皂眸,似在摸索她的底细。 “何况你并不是我在远古时所遇见的那位妖皇,你只不过是一个新生妖皇,不好好找处地方精炼神通,学艺不精就胆敢犯我!” 说到最后冷声在众人心中震荡,好似天神发怒,不容亵渎! 谢傅深知苏皂眸的脾性,能进她绝不会退,能动她绝不会静,显然此刻她能力已到,仍拿这神君没辙。 正如神君方才所说,这不是在妖域,她是欺境犯人,此消彼长。 何况皂眸觉醒妖皇血脉时日尚短。 听这神君十分骄傲自大,谢傅正好借助人性,出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谢傅话音刚落,九方长鲸就惊呼:“小心。”他又感受到那种随时降临的可怕存在,这神君称之为【诅咒】。 只是小心就有用的吗? 谢傅自然感受得到,如同恶毒阴暗笼罩而来,只能承受无法躲避。 只是此番恶毒阴暗却对他毫无影响,身躯如同不侵。 洞府内传出“咦”的一声,显然又生惊异。 “你非仙非神非佛非魔非妖非怪非精,你是什么东西。” 谢傅应道:“我是人。” “你是人?” 这语气显然透着怀疑,人又如何能够抵挡他的诅咒,他的诅咒是天地一种力量,能够让含冤而死的人变成僵尸! 谢傅问道:“你又是什么东西?” “你有资格问,我自认为神,昆仑一脉世世代代奉我为主,仙与人皇却将我归类为魔,还有你们这些卑微的凡人,对我横加指点。” 谢傅试探着说道:“我听说远古时有位,神通广大能够诅咒大地与生灵,莫非你就是……” 这位神君神通虽然强大,玩人性却不如人一般狡诈,果不其然,傲然接话:“我就是后卿!” 后卿! 后卿这个名字陌生,但并非没有听说过。 在道士眼中,其为四大僵尸始祖赢勾、后卿、旱魃、将臣之一。 后卿本为后土诋之亲弟,由后土诋派去帮助黄帝作战,后来战死沙场。 传说其死后被曝尸荒野,魂魄四周游离。 时日一长,怨念加重,痛恨黄帝,痛恨凡生。 后来,犼的一分魂魄飘荡至此,为了再次复活,与犼达成契约,三魂七魄奉献给犼,两者结合为一,后卿的残破身躯得以复活,化为四大僵尸始祖中的后卿! 复活后的后卿继承了犼的某些神通,拥有诅咒的能力,能够诅咒大地,诅咒生灵,最擅长的就是让死尸成为僵尸,为其操控。 在后来的战斗,黄帝大军在面对僵尸大军时,就吃了很大的亏。 这是传说,谢傅不知道传说与真实有多少出入,出声问道:“后卿,听说你与犼一分魂魄合二为一,方才复活,这是真实的吗?” 前人留书留说传于后世,必有其深意,这是智慧,这智慧中也有答案。 如果传说出入不大,或许谢傅能从传说找到对手的弱点,进而击败。 他一直认为,人在远古时代是最弱小的存在,可偏偏人在后世最为鼎盛繁荣,那些反而销声匿迹。 何故? 因为人有智慧,奋进勤奋,自谦知进退,尤敬天地法则。 哪像那些无法无天,终须在天地法则下衰败。 “你说呢?” 一个人从洞府中走出来,他的身躯只是不常人高大一些,并无夸张。 身上穿着一件古老事的套衫,无袖无摆只遮住胸膛和大腿部分,小腿之下完全显露出来。 他的皮肤有些弯弯曲曲的纹理,那些纹理像愈合的伤疤,这些伤疤遍布身体的每一个地方,就像梯田一般数百上千块。 光是他的脸就横纵十几道,面目十分狞怖。 这是被人闸成数百块,让后一块块拼凑缝合起来的? 传说后卿死后被敌人泄愤,尸首分离尚不罢休,身体也被人切成数百块。 此刻看到后卿这副形象,谢傅更笃定那些传说的真实性。 离谱,怎知却是真实! 眼前的人,让他感觉时光交错,他的双足似踏足远古时代,目睹英雄风范。 其他人看见这位神君真面目,只感觉他的形象与魔并无瓜葛,看上去更像是个人。 后卿本来就是个人,他的形象当然是人,只不过他此刻是魔,由人化魔,他的内在魂魄已不单纯,但中有一分是四大古神中的犼。 后卿看向谢傅:“其实我尤其敬人,似你之辈!” 一章5200字,明后天会比较忙,可能会请假一天,也可能每天一更四千。 如果能挤出时间来就正常更新。 第1380章 凡魔之战03 谢傅听他竞有点罢战的味道,难道真怕了他们几个不成,嘴上轻笑:“真的吗?” 后卿目光深远:“我本来也是人,人有着让神都要赞叹的勇气和胆量,也有对极限的追求和突破自我的精神。” “人充满智慧,擅于学习,喜欢冒险,充满探索的渴望,永无止境。” “所以人虽然天生弱小,却是这天地中最为强大的存在。” 众人听着,只觉后卿在示弱奉承。 后卿笑问:“怎么,你们不信?” 谢傅作为代表说道:“你曾经为人,应该知道人一直都是弱小被欺压。” 后卿哈哈大笑:“只不过是现在罢了,无论仙佛妖怪精人,都在天地法则之下,与天地比,与天地斗,仙佛之弱小,与人无异。” “然而,我断定在未来的某一天,人的智慧一旦洞察天地奥秘,掌握天地间神秘的力量,创造出比更可怕的东西来,到时候天生强大的优势就不复存在。” “而且,已经有人做到比肩,超越。” 许格脱口询问:“谁?” “人皇不就是人,其强大连妖魔鬼怪也要臣服。” “人皇真的存在?” 后卿给予无比肯定的答案:“当然!” 说着看向许格:“我不知道你是谁,不过你身上的特点与某个人很相似,只不过你与他差太远了。” “许逊许天师!” “是,我记得他的名字,六百年了,我依然印象深刻。” 许格冷声:“是你杀了许天师!” “算是吧,或许可以说是他杀了他自己,我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么特别的人,特别到我想当做稀世珍宝留着。” 后卿的语气似乎透着几分惋惜,他充满人性化,让人感觉不是一个嗜血残暴的魔,而更像一个人。 后卿目光扫视八人:“你们为何而来?” 许格沉声:“杀你?” 后卿笑道:“为什么要杀我?” “因为你挡住我们的路了。” “这大道通天,我又没拦住你们的去路。” 众人闻言一愣,难以相信。 后卿一笑:“一群蚂蚁从我跟前经过,我会去拦它吗?” 这话充满对他们的轻视,但却不是没有道理。 谢傅问道:“这么说,你不打算阻拦我们前进?” “你们来到我这里冒犯了我,本来该死,可你们又值得不死。” 后卿说着,特地看了苏皂眸和谢傅一眼,由此来表达他对两人的特别重视。 许格怒斥:“胡说八道,这六百年来,我们有多少人死在你的手上。” 后卿笑道:“他们不是死在我的手中,他们是死在神使的手上,连神使都战胜不了,还主动去招惹他们,不死也没用。” 看后卿将人命说的如同草芥,许格怒指:“你……” 许格抬手阻拦:“许门主,现在说这些毫无意义。” 确实,说这神君多么罪大恶极,多么罪该万死都没有意义,能轻易将神君杀死,神君早就人头落地,断然无需这么啰啰嗦嗦。 现在是神君并无阻拦之意,他们可以大步向前,这场战斗的意义是什么。 冒着全军覆没进行这场战斗的意义在何处? 许格被谢傅这么一劝,也冷静下来,他们还有更远的使命——取天师令。 在此耽搁了六百年之后,又能再次大步向前,不得不说很有诱惑力。 而且……就这神君所展示出来的实力,他们八人根本拿他没辙。 听上去更像是天大的好事。 游辞君变色,要知道他可是赌上一切,现在共同的战友竞被分化,不得不说,神君的话充满诱惑力,道门一众也没有继续战斗下去的意义。 游辞君心中很不甘心,但他又感觉无论说什么,都没用。 后卿看向游辞君,唤道:“游辞君。” 游辞君昂然抬头,凛然叫了一声:“魔头。” 后卿微微一笑:“你不怕吗?” 游辞君哈哈大笑:“我要是怕,就不这么干了!” 后卿又问:“整个昆仑一脉,你也不怕吗?” 游辞君面色一变,他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可如果连累整个昆仑一脉,游辞君确实有点怕了,甚至他的心已经开始颤抖。 谢傅脸色也沉了下来。 后卿却是微笑:“你并非小人,我原谅你。” 游辞君却朗声道:“我不需要你的原谅,而且你杀了我的父母,我却不会原谅了。但我所做的事,他们均不知情。” 后卿叹气道:“人啊,既想达到目标,又想顾及周全,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游辞君换回称呼:“神君,就当我今日是来报仇的。” 谢傅见游辞君打算拼死一战,心中敬佩,朗声阻止:“游天师,还没有到那个地步。” 后卿看向谢傅:“你有何高见?” 谢傅心中已经做了决定,却望向许格:“许门主,你怎么说?” 许格沉容说道:“就算如此,六百年前,你杀了许天师这笔账怎么算?” 后卿淡淡笑道:“是许逊非杀我不可!” 许格怒斥:“胡说八道。” “我在此修行,并没有去招惹他,是许逊非要杀身成仁。” 许格错愕,顿时失去了理由。 谢傅却道:“定是你干了伤天害理之事,今日我等也要杀身成仁!” 游辞君惊讶,想不到事情仍有此极大扭转,这帮人…… 谢傅手指身后的通天神树,冷声:“这颗树可是有三万冤魂!” 后卿不置与否,用一种轻视的眼神看着众人。 魏无是朗声:“好!” 九方长鲸附和:“好!” 这声好叫的游辞君心潮激荡无比。 苏皂眸和红叶无需开口,永远坚信谢傅做的就是正确的,无论谢傅要做什么,她们两人都誓死追随。 后卿声音沉冷:“好,我成全你们!” 气氛骤然变得剑拔弩张,就在这时一声稚嫩的童音飘来:“师傅。” 谢傅望去,却是昌长老和城带着端木慈和初月两个小丫头来了,表情一讶,她们两个来这里干什么? 游辞君心中一惊,完全了,怕什么来什么。 谢傅瞪向城,冷声责问:“你带他们两个来干什么!” 城无言以对,初月却道:“师傅,是我和师姐以死相逼,让城师叔带我们过来的。” 谢傅生气说道:“为什么呀?” 端木慈代为应道:“我们两个要跟师傅死在一起。” 谢傅闻言心头一荡,不忍再责备下去。 昌长老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死死盯着游辞君,颤抖的喊出两个字来:“父亲?” 后卿瞥向初月和端木慈,笑道:“我等了这么久,就差你们两个为引了。” 游辞君也不再隐瞒,朗声喊道:“尊驾,他要这两个女娃为引,宝树果实就成熟了,到时我们不可能再战胜他!” 谢傅朗喝:“动手。”矛盾不可调和。 谢傅身先士卒朝后卿杀去,其他人唯他马首是瞻,立即跟上。 ——武神雷杀。 ——万邪归正。 ——催霜。 ——拜天。 ——千龙手。 ——斩蛟。 一时间,七人同时使出绝招攻向后卿。 七人均是人间至强之辈,亦自恃有灭神之能,此刻面对真正的,能否将其灭杀。 结果在瞬间揭晓。 除了苏皂眸还能站着,其余六人均被击退。 谢傅受到伤害最轻,只是激退踉跄就止住脚步,不愧为神之躯,然而修为毕竟没能跟上。 早些已经受伤的魏无是、许格、九方长鲸,再受重创,直接倒地不动。 鬼后倒下之后,立即起身盘腿调息,面上森雾消散,七孔缓缓流血,脸容苍白异常。 出乎意料的是红叶,受到重击之下,立即起身飞落谢傅身边。 一击之后,七人还能站着继续战斗只有三人。 最奇怪的是游辞君,齐心合力之际,竞临阵逃脱。 不!他不是临阵逃脱,他是奔着两个女娃而去。 昌长老见父亲朝他奔来,呼喊:“父亲。”他一直以为父亲早已死去,没想到父亲竞好端端活在人世,心中何等震惊。 本来以为生死两别,几十年不见,游辞君却不看昌长老一眼,直奔两个女娃而去。 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城从游辞君眼中看到杀气,心中一凛,瞬间就明白了,挡在两个女娃面前,乾元掌迎上。 城哪里是游辞君的对手,何况游辞君杀两个女娃之心决绝不移,城如断线风筝被击飞。 “师叔!” 两个女娃见状朝城奔驰而去。 谢傅惊觉吼道:“游天师,你干什么!” “尊驾,这个两个女娃必须死,否则后患无穷!” 游辞君应着话,人朝两个女娃追杀而去。 谢傅立即施展莲行如意第五层天外摘星以最快速度赶救。 在游辞君抬掌要拍向奔跑着的两个女娃后背,千钧一发,谢傅赶到,抬掌挡下。 轰的一声,谢傅破口大骂:“王八羔子!” 游辞君急辨:“尊驾,你信我就是。” 谢傅此时正在怒头之上,那容得上他分辨,双掌透着怒气:“我先宰了你再说!” 游辞君退避三舍:“尊驾,我昆仑一脉人人皆可牺牲。” 谢傅直接怼道:“你别拿我徒弟牺牲!” 游辞君悲喊:“比起三万冤魂,两人性命又算的上什么!” “废话少说,受死!” 两个女娃奔到城的身边,悲呼:“师叔!” 此时城已经奄奄一息,只剩下一口气:“慈儿、月儿,师叔还你们了,不要怪……怪……” 端木慈摇头说道:“不怪,不怪……” 初月怆然泪下:“师叔,月儿不生你的气……” 苏皂眸这边只剩下她与红叶联斗后卿,她的能力虽然能与后卿叫阵,却拿后卿没辙。 而红叶自然不是后卿的对手,连续被后卿击倒几次,诡异的是,她每次被击倒之后,就能立即站起来战斗,屡败屡战,屡战屡勇。 连后卿都生出惊讶疑惑:“神躯?” 只有神躯才能这般重击下而不死,而且每一次被击倒之后,身体似乎在战斗中千锤百炼,注入韧劲之魂。 这就造就了她越战越猛。 “不管你是不是神躯,都得死!” 这是后卿第一次主动进攻,红叶刚刚站起,后卿人就逼近,一掌击打在红叶身上。 后卿作为远古时期就有名的,亦是四大僵尸始祖之一,这实打实的一掌,就是神仙也要魂飞魄散。 这种程度的威力断然不是方才可比,红叶身体就化作云霄一芒,没了踪影。 素来寡言不语的苏皂眸见状怒吼:“红叶!” 后卿看了苏皂眸一眼,这妖皇虽然厉害,但是此为重天之地,她的领域只要三丈范围,此刻他伤势还未痊愈,不想冒险深入她的领域之内杀她。 苏皂眸带着愤怒近身杀来,后卿却避开,直奔两个女娃而去,意图明显,先取两个女娃作引结果。 待他服下神果恢复伤势,再来收拾妖皇。 游辞君在谢傅愤怒强攻之下,也大感不消,心中暗忖,这位尊驾真是深不可测。 同时目光死死锁定在两个女娃身上,突然看见神君朝两个女娃而去,竞不顾谢傅的攻击,剑指神君而去,嘴上大喊:“不要让神君得手!” 谢傅虽然满腔怒火,却并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见游辞君朝神君杀去,立即朝还在哭泣的两个女娃疾去,瞬间达成一致目标。 游辞君心知自己不是神君的对手,他所要做的就是拖延神躯,不要让两个女娃落在神君受伤,哪怕拖延一刻都好。 神君面对游辞君从侧面杀来,竞置之不理,眼里只有两个女娃。 游辞君剑近神君时,突然痛苦惨呼,却是中了神君的诅咒。 而神君速度没有丝毫停顿,游辞君连拖延一刻都做不到。 “快跑!” 谢傅声音传来,两个女娃扭头看来,眼里只有谢傅,却完全没有察觉另一方向的神君,朝谢傅奔跑而来。 谢傅心中暗忖,也好,就要迎着两个女娃而近。 突然两个女娃身体却不受控制,双足立地朝神君飞去,被神君凭空摄到手上。 谢傅大惊失色:“放了她们。” 神君摄着两个女娃就朝通天神树而去,谢傅追赶不及,朗声喊道:“阻止他!” 第1381章 碾压 现在还能战斗的就只有苏皂眸一人,苏皂眸横身阻挡。 神君似乎畏惧苏皂眸的领域,竞不敢直面相对,诅咒随心而发,如初次交手一般,一团黑色如乌云将苏皂眸笼罩,在苏皂眸周身三丈范围就被阻挡下来。 这诅咒依然拿苏皂眸没辙,神君的目的却不是杀死苏皂眸,而是避其锋芒,趁机拜托苏皂眸的阻挡。 这一阻挡,却是给谢傅赢得赶上之机,神君将两个女娃扔在方皿之上,抬掌劈下,要用两个女娃的鲜血作引,让宝树果实成熟。 谢傅怒吼而至:“剑出不由我!” 他也不知道这一掌算剑出不由我还是武神雷杀,只知为了救这两个女娃,平生所学能耐悉数使出来。 这一掌,谢傅以神之躯使出来,不是剑出不由我也不是武神雷杀,而是无极。 双掌一抵,竟是硬生生挡了下来,后卿面容露出讶色,却又岂容他坏了自己大事,又是一掌拍下,打算让谢傅一并祭给这颗宝树。 谢傅抬手迎击,体内真气有如洪流,筋脉瞬间暴涨,若是常人已经经脉爆裂而死,而谢傅体躯却是膨胀一拳,周身青筋毕露,形象狞异。 光影之间,两人已经交上十几掌,场面有如天雷交撞。 要知道在场八人,战斗至此,没有一个人能正面抗衡这位僵尸始祖,无论是已经入道魏无是的千龙手,还是道门门主许格,抑或是手握巨阙宝剑的九方长鲸。 在面对绝对的力量差距下,都如狂风扫落叶般不堪一击。 而谢傅竞正面硬抗后卿十几掌,别说十几掌,就算一掌,也足可成为人中之圣,独一无二。 神躯虽然能够承受这种无极恒流,但真气从何而来,谢傅没连地也没贯天。 十几掌之后,谢傅体内水脉真气就干了,只剩下一副神躯。 无以抵挡,神躯全受后卿一掌,人就趴软下去,只感身体每一点肉每一点骨都疼痛无比,神躯虽没有崩坏,但是意识已经超过所能承受的范围。 饶是谢傅曾受月阴死篆之痛,仍然差点晕厥过去。 后卿这会也看出玄机来,冷道:“就算你是神躯又如何,在远古时期就是互相厮杀!” 抬掌落下,谢傅仅存一点意识张臂将两个女娃身下,用自己的身躯来抵挡。 端木慈和初月双眼一睁,就看见谢傅口中喷出一口鲜血,将两张小脸全部染红,红色小脸上,两双黑溜溜的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 “师傅!” 哀嚎声响,谢傅又受一掌,口鼻鲜血如喷泉,将两个女娃全身染红。 掌劲巨大从谢傅身体传递到两个女娃身上,两个女娃也当场吐血。 临死之际,她们紧紧抱住师傅,谢傅闭目不动,双臂却依然死死揽护着。 苏皂眸携那团黑色而来,如同化身黑雾,黑雾突然朝她身上抽离,将后卿笼罩。 后卿不想进入妖皇领域,抽身退避,身上黑雾很快消散:“诅咒乃是由我所生,你想用诅咒杀我,却是痴心妄想。” 眼神却死死盯着那颗通天神树,只见那枝头上的锁云囊生出渺渺霞气,心中欢喜无比,宝果成熟了。 他苦等六百年,果实终于成熟了,只要服下此果,他何止伤势痊愈,完全有能力统治这片天地,让那些精怪都臣服于他。 苏皂眸脸上面具突然脱落,一双妖眸朝后卿望去。 后卿只感心头一悸受到侵蚀,大吃一惊,抬手就捂住自己眼睛:“妖眸!” 连也要惧怕三分的妖眸! 只需一眼,后卿整个心神就处于动荡不安,魂魄似要脱体而出。 与凡人不同,心神意识尤为重要,没有心神意识,再强的体魄也如同一躯行尸走肉。 终究是僵尸始祖,不是凡人可比,忙压住浮躁不安的心神。 避开妖皇的妖眸,看向那棵宝书,锁云囊所发出的渺渺霞气让整个宝树都萦绕在烟霞之中,这是宝物要出世的征兆。 再看宝树在妖皇领域笼罩范围之内,作为远古,后卿深知妖皇领域的可怕,这让他一直不敢欺身犯险,何况他现在是伤势还未痊愈之躯。 后卿死死盯着宝树,嘴上说道:“妖皇,我不想与你为敌。” 苏皂眸声音冷入骨髓:“我要杀了你。”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别无其它可能。 杀死对手的强烈渴望,让她变得异常冷静。 异常的冷静让她没有轻举妄动! 就像她曾经还不是妖皇的时候,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致敌于死地。 看着烟霞越来越浓,树上的龙和鸟似活过来一样,垂涎着树顶那颗慢慢变色的果实,后卿内心同样充满着渴望。 “妖皇,我们平分天下如何,我后卿以僵尸始祖之名在此立誓!” 魔各不相同,所追求的也不相同,后卿的话对苏皂眸来说毫无诱惑力。 苏皂眸不应声,后卿也不再言语,两人无声对峙着,个中却藏着杀机,彼此都在寻找着杀死对手的机会。 这种机会可以在一瞬分出生死。 随着宝树顶端的果实一阵光华闪闪,成熟了,苏皂眸还沉得住气,后卿却沉不住气,身形一动,冒险朝苏皂眸杀去。 面对后卿突然动手,苏皂眸沉静如故,她在等后卿进入她的领域,如在妖域主宰妖皇的生死那般去主宰后卿的生死。 游辞君惊呼:“宝果成熟了,千万不要让他得到!” 游辞君虽然中了后卿的诅咒受了伤,却一直在暗中观察着局势的变法,惊呼提醒的同时,人也朝宝树飞去,与后卿争夺那颗果实。 苏皂眸却什么都不管,只待后卿进入自己的领域,只要杀死对手,一劳永逸。 苏皂眸蓄势以待,后卿在靠近妖皇领域的时候,却突然掉头朝游辞君杀去。 游辞君伸手探向那颗光华闪闪的果实,后卿从侧面杀至,一掌就将游辞君击飞,两人的差距犹如老鼠跟猫,老鼠要跑到猫的前头,要先跑很久。 电光火石,一道雾影快的如同光电,似凭空就出现在宝树跟前,正是鬼后。 鬼后本来就是道门七鬼之一,道门七鬼修习无形诡步,个个身法奇异如鬼。 而练成《上池鬼典》的鬼后可以说就是鬼。 方才她一直隐忍不发,就是在等待时机,天知道在谢傅被击打的时候,她多想不顾一切冲过去。 但是她不是一般女人,今日就算要一起死在这里,也要给谢傅报仇。 鬼后进入领域,而苏皂眸的心神意识锁定在后卿身上,并无加害。 鬼后伸手摘下宝果瞬间,身体顿时受到天罚般的侵害,惨叫一声,手中的宝果就飞掉地上。 后卿趁机就将宝果摄到手上,看着手中光华闪闪的宝果,哈哈大笑起来:“此等天地宝果,岂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有资格触碰的。” 他知道妖皇等到进入妖皇领域,本来就伤势未愈,在尝到妖眸厉害之后,更不敢以身犯险,所以就借他人之手,替他取果。 那个如同鬼魅的女人一直在隐忍着,后卿早就知道,却特地不揭破。 游辞君悲呼:“完了!” 后卿看向游辞君:“我不需要你们昆仑一脉了,我会让你看着你的族人一个个死去,最后才轮到你。” 他故意不杀游辞君,总要有人来见证他的丰功伟绩。 “天地没有人再能拦住我了!” 后卿说着怀着激动的心情缓缓抬手,苏皂眸不再出手不行了,朝后卿杀去。 后卿却无心与她缠斗,移身躲开,笑道:“等我服下宝果再来杀你!” 他很高兴激动,有这么多人见证他的成功,这么伟大的事,如果一个人悄悄静静,那多么遗憾啊。 人在最得意的时候也是最疏忽的时候,红叶从天而降,如一道闪电劈在后卿身上。 在受到后卿打击之后,她的身躯如同得到淬炼,变得更猛了,那是她体内的真魔之血在觉醒。 真魔哪能任人凌辱,这是血脉里的桀骜不驯。 这一劈虽然不能杀死后卿,却让他踉跄后退,手中宝果脱手。 “宝果!” 游辞君竞与后卿异口同声。 游辞君就要去夺宝果,奈何他的身体已经无力跟上他意识。 后卿也是要去夺果,却是被红叶的狂攻拦了下来。 在看到谢傅倒在血泊之中,红叶双目喷血,怒了,狂了,疯了,不顾一切对着后卿挥拳。 她完全没有躲避,每一拳都是她全部的愤怒,全部的力量,同归于尽的打法。 不知道红叶此时真魔血脉觉醒了多少,只知面对狂暴不要命的红叶,后卿竞被逼的步步后退。 这次换成鬼后喊道:“皂眸,毁了那果!” 这些日子,三女以谢傅为首,养成战斗默契,谢傅不在,依然能够通力合作。 后卿闻言吃惊,猛然就将红叶再次击飞,其实他刚才心思全在宝果身上,根本无心应付红叶。 方才击飞红叶,苏皂眸立即又杀了上来将他挡住。 红叶落地刚好就在那宝果旁边,鬼后再次喊道:“红叶,毁了那果!” 红叶朝那宝果瞥去,后卿顿时急了,怒吼道:“你敢!” 红叶此刻恨不得吃了他的血,喝他的肉,见他如此在意,抬掌就朝宝果拍下去。 后卿急得嗷嗷狂叫,如同一头发狂的野兽,对着苏皂眸狂攻。 苏皂眸凭借妖皇领域,有条不紊应付着,她拿后卿没辙,后卿同样拿她没辙。 红叶大掌拍下,这宝果却毫发无瞬。 后卿松了口气,额头冒出冷汗了,这可是他接近八百年的心血,等的就是今天这一刻,要是被毁了,简直比死还要难受。 游辞君和鬼后同时错愕,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红叶却拿起这颗宝果就吞了下来,后卿见状震天怒吼:“我杀了你!” 面对苏皂眸的阻挡,却发疯一般的狂攻,这是他第一次深入妖皇领域,他已经什么都不顾了,千年的心血毁于一旦,他要将所有人杀死,他要毁灭一切。 吞下宝果后的红叶,身体开始发生变化,体躯膨胀变得特别强壮坚实,那腿那臀那臂的线条充满着天地造化的力量,给人一种撞上去也要被磕的头破血流。 衣服噗的一声就成为灰烬,并非撑裂,而是被高温瞬间荡烬,而她的身体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覆盖了一层黝黑的甲胄。 这甲胄如龙鳞一般,好像天生就长在身上,黝黑甲胄浸在一股赤红光芒中,以至于甲胄看上去变成幽红,金属的冰冷光泽中多了些红色的火热。 脸容已经红的如同浴着火光,双眼更是变成火瞳,根本看不见丝毫黑色。 这副形象好似早些时候在昆仑虚顶所遇到的金刚魔女,却不知道比那金刚魔女强横多少,狞凶多少。 红叶似沉睡方醒一般舒了口气,鬼后等人便感觉热浪拂面,比酷暑还要炎热,而这重天之地的云雾竞漾烟气,如在沸腾。 这副景象就好像大凶现世。 游辞君心中颤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这仙果的原因吗? 鬼后惊呼:“红叶!” 红叶又舒了口气,这个气息向四周荡开,充满着残暴与诛戮,充满着暴力无以发泄的狂躁。 暴怒的后卿将苏皂眸击败,她这妖皇雏儿终究不是这上古就成名的魔神对手。 后卿携着怒气滔天朝红叶杀去,这时才是他的真正实力,早些时候碍于伤势还没痊愈,一时有所保留。 化身真魔的红叶正狂躁,正愁无疑发泄,见后卿杀来,伸手捉去,那只变得特别巨大的手掌就焰芒,那光竟是白色的。 从来没有人见过白焰,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温度。 啪的一闷声,犹如屁声无力,就见后卿人竞惨叫脱飞,原来后卿的惨叫声如同苦恶鸟一般。 砰的一声,后卿的身体刚刚撞击地面,红叶就泰山压顶一般落在他的身上。 轰的一声,地动山摇,冒气的尘雾如风暴,周围的山体纷纷崩裂,大树倾斜倒下。 连游辞君都感觉后卿太惨了。 后卿如同苦恶鸟一般的哀嚎声传了出来,游辞君惊讶,竟还未死! 如果传说是真的,作为四大僵尸始祖的后卿肉身是不死不灭的。 烟尘刚刚消散,只见红叶压在后卿身上,抬臂对着后卿的身体就是一拳,紧接着拳如密雨,啪啪啪落下。 第1382章 和谐 肉眼根本看不见她的拳速有多快,只看见她双拳所成的拳影如一根大柱压在后卿身上。 嗡嗡嗡,声音如同蜜蜂振翅,却响亮震耳欲聋,鬼后和游辞君只感脑袋发痛,无法承受这种高频巨响。 这个过程持续上百息,周围天地已经像地震之后大变模样。 而地面被砸出一个天坑来,后卿虚弱的声音从坑底传出来:“我认输了。” 红叶回应又是一顿狂轰,嗡嗡嗡,让人脑袋发痛的声音再次传来。 这一次声音持续百息,没有人知道红叶两次轰了多少拳,按照这速度没有上万也有数千拳。 后卿极为虚弱的声音从坑底传出来:“旱神,我原奉你为主,饶我一命。” 嗡嗡嗡,这一回持续数百息,然后方才静了下来,已经受不了这种声音的数人,只感觉宁静二字弥足珍贵。 周围的一切弥漫在烟尘中,有如天地初生混沌未开,不时还有山土崩裂掉下的动静。 而这一次后卿的声音再也没有传出来。 后卿死了吗? 这死法也极为雄壮。 宁静中传来低沉的呼吸声,从地下传出来如同大地在呼吸,让人不得不屏住心神聆听着这呼吸声,一下一下,心跳不由自主的跟着这呼吸声跳动。 一道影子从坑底窜出落在地面上,正是红叶,她身上的残暴和诛戮似乎得到发泄,气息不似刚才那般狂躁。 但是她的双眼依然如同一双火瞳,看不到丝毫的人性和理智。 从她身上依然能够感受到毁灭一切的气息。 这就是天宁寺的僧人如此畏惧她的原因,如果此刻她以此幅形象出现在天宁寺。 别说一个天宁寺,就是成千上万个天宁寺也要被她毁灭。 天宁寺的僧人还是远远低估了红叶的底细,她不止是全魔,还是真魔,她不止是真魔,身上流淌的血脉还是上古著名真魔。 后卿认出她来了,所以后面才会臣服求饶。 苏皂眸察觉到红叶的异样,轻轻喊了一声:“红叶。” 红叶竞直接朝苏皂眸杀去,这股残暴的气息如同对待后卿一般。 鬼后见红叶变得六亲不认,喊道:“皂眸,小心!” 苏皂眸立即施展妖皇领域抵挡,红叶没有后卿那种心机,更不存忌惮,竞直接破域而入,一拳就将苏皂眸击飞。 尽管有妖皇领域抵挡,这一拳就让苏皂眸人在空中飙血,落地瞬间,红叶人就速至,场景如同后卿一般。 电光火石间,鬼后凭着重伤之躯,化身一道光影将苏皂眸救走。 轰的一声,红叶砸了空,瞬间变得异常暴躁,目睨抱着苏皂眸的鬼后。 火瞳方才扫视,人便杀至,鬼后心惊,忙施展鬼典神通,生出重重森雾来,人藏于森雾之中。 她本为道门七鬼之一,加上修习《上池鬼典》若有逃命,就是大罗神仙也拿她没辙。 可此刻身负重伤,带着苏皂眸却无意增加几分危险。 森雾将整个天地笼罩,红叶找不到目标,开始发狂毫无目标的狂轰乱炸。 场面简直天怒一般。 游辞君没想到杀了一个后卿,竞来了一个更加凶残的。 他们连后卿都对付不了,如何有能力对付此魔,好似她疯狂没有理智,让众人在缝隙中有一分生机。 山崩地裂,轰隆不止,她似乎永远不知疲惫,再继续下去,这座山都要被她荡平。 而他们也迟早也与此山共葬。 森雾中传来谢傅喊声:“红叶!” 几人闻言心头狂喜,他还未死! 谢傅哪会这么容易死去,神之躯加上生脉,成就不死不灭。 他只是意识在非人之痛中晕厥过去,生脉却依然在治愈恢复他的伤势,除非似后卿那般被捶得连渣都不剩。 “红叶!” 谢傅带着威严沉沉又喊了一声。 鬼后大喊:“小心,她疯了!” 话音刚落,就感觉到红叶朝谢傅杀去,她将谢傅当做发泄的目标。 想象中的轰击声却没有传来,诡异的却异常安静。 到底发生什么,所有人屏住呼吸,心跳也跟着停止跳动。 谢傅声音再次传来:“鬼后,好了。” 见谢傅还活着,所有人均松了一口气。 鬼后卸去森雾,人就软绵绵的瘫软在地上,见谢傅黯然无恙站着,而红叶站在他的面前,嘴里吭这一块烤肉,像一只安静进食的野兽。 鬼后苍白异常的脸容露出一丝笑容,这丝笑容也让她看起来有了几分血色。 这人啊总是能创造奇迹,谁能想到一块烤肉就能稳住发狂失智的红叶。 红叶贪吃易饿,这烤肉当然是谢傅特地为红叶准备的。 其实谢傅也不确定这烤肉能否安抚住红叶,他也只是试上一试,要不然所有人都得死了。 没想到真能让红叶镇静下来,这大概就是本能吧,野兽张着獠牙捕猎,最终还不是为了满足本能欲望。 看着她啃咬烤肉的声音,只觉天地间变得十分和谐。 谢傅扭头看向两个倒在血泊中的女娃,心痛不已,伸手将两人搂住,小小的身躯还微暖着,颤抖的心感到异常安慰。 还好,自己这个当师傅的还算尽职,保护住他们两个。 当下切开自己的手腕,分化出两股血雾渗透进两个女娃的身体上。 两人的脸容沾满鲜血,谢傅也不清楚是自己的还是她们的,唯独眼角出泪水冲刷出一抹洁白来。 谢傅会心一笑,你们两个是心疼师傅吗? 你们两个为师傅落泪,师傅很是感动,我的好徒儿。 谢傅第一次当人师傅,感觉尤其骄傲满足。 红叶吃了烤肉之后竟倒地呼呼大睡起来,一旁眸视眈眈的苏皂眸才放松下来,见谢傅朝她望去,闭上眼睛,转头面向谢傅。 苏皂眸本来就是个美人,只不过大多数时候她的美透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此刻嘴唇垂着殷红的血丝,让她多了几分慑人心魄的清丽凄美。 “皂眸,辛苦你了。” 苏皂眸露出笑容,这抹人性化的表情美丽动人。 “皂眸,你笑起来真美,能常笑吗?” “嗯。”听某人的话也是一种快乐幸福的事。 “过来。” 苏皂眸走到谢傅身边去,谢傅腾出一只手臂将她揽住,苏皂眸身体颤抖了一下。 “累了,就靠在我身上休息。” 苏皂眸轻轻将螓首抵在谢傅胸膛上,强壮的依托让她偎着,有人可以寄托依靠的感觉真好…… 大战之后竟变得异常和谐。 昌长老在游辞君身边蹲了下来,游辞君此时已经气若游丝,屡受重创之下,全凭一口气在支撑着。 昌长老不敢确认眼前之人是不是自己的父亲,他是印象中父亲的模样,可他丝毫没有流露出半点父亲的慈爱,甚至完全不认识自己一样。 “昌儿……” 直到游辞君虚弱出声,昌长老才激动的将游辞君紧紧抱住:“父亲。” 昌长老虽然一把年纪,在父亲面前却永远都是个儿子。 “昌儿,我已经履行我的使命,从今以后我昆仑一脉要为自己而活,从今以后……” 游辞君说完垂目闭气,也算满足而死。 无论是死了还是半死,都无暇顾及他人。 这场战斗太过于惨烈了,如果不是红叶…… 算了,都有点累了,根本没有精力去考究原因,就这样吧…… 天地变得异常悄静,不知不觉夜幕降临。 这里也同样有黑夜。 黑夜真好,可以将人心偷偷藏起来,无论悲伤还是喜悦…… 待察觉到两个女娃已经无生命之危,谢傅眼睛沉沉垂下,竞直接就睡着了。 夜渐深,不知道过了多久,谢傅突然听到动静,睁开眼睛,却是鬼后,她脸上没有笼罩森雾,脸色依然很苍白,有别于秦楚裳这个人的英姿勃发,美艳动人。 这样惨弱的形象,不知道是不是看多了,谢傅没有感觉心疼,甚至有点报复的快感,你也有今天。 鬼后自然感受,他看向自己的眼神跟看向别人不一样。 他看向两个徒弟,看向红叶,看向苏皂眸是怜爱,心疼,呵护,可他看向自己的眼神里,鬼后什么也感受不到。 作为一个女人,这是一件悲伤的事,也很失败。 她从来不把自己当做一个女人,可当某个人出现,她就自然而然的成为一个女人。 不管她比男人多能干,比男人多有雄韬伟略,比男人更加冷酷。 天生作为女人这种性别,心中自然会萌长出某种情感。 谢傅像个朋友问道:“还好吧?” “有点冷,可以吗?” 她没有说清楚可以什么,但是如果心里不拒绝,可以什么又有何关系。 谢傅没有应声,在无声中,鬼后身子就轻轻朝谢傅身上靠去。 都到这种地步,谢傅当然不会拒绝,她依然能够将谢傅的性格拿捏的死死的,或者说将所有男人拿捏的死死的。 谢傅感觉到她的身子真的有点冷,这不禁让他想起她火热的身躯。 同时她的身上有着呛鼻的血腥味,而以为她就算扮作男人,细嗅时总有一股迷人的幽香。 如同曾经娇艳芳香的花朵成了凋零腐败的残花。 他终于开始有点心疼她了,同时又觉得自己好贱,出声问道:“冷吗?” 鬼后低着头像个孩子朝谢傅怀中蜷缩着。 谢傅手臂就一搂,裹住她的臂膀,这是一种本能。 鬼后欣喜的像个孩子一般嘤嘤一声。 这种声音听了真是令人心情愉悦,她只是一个女人,自己的女人。 只不过这个女人不老实,有野心,心冷酷又狠辣。 这正是她的特殊魅力。 谢傅笑道:“你真是一个漂亮的女人。” 鬼后听出他的挪揄,以为男性之尊居高临下的去俯视一个女人,轻声说道:“你不要这样?” 谢傅一笑:“为什么不要这样?” 说着竟伸出托起她的下巴,让她这张漂亮的脸昂头看着自己。 谢傅用一种欣赏美女的眼神欣赏着这张脸,嘴上笑道:“有人说男人就像个孩子,只有遇到某个女人时,才会变得成熟。” 鬼后冷声道:“我不是那个女人。” 说着螓首挣脱谢傅的手指,将脸埋入他的胸膛,似乎这一刻想做他怀中的乖乖女。 谢傅却又托起她的下巴,让她面对自己。 鬼后有些恼怒:“你到底想干什么?” 谢傅笑道:“人心各不相同,不是吗?” “当你满腔真心去对待别人,别人未必会以这种方式回馈你,这个世界不会围着你转,或者说这个世界不会围着你所想的那般去转,所以我们应该接受各种不同。” “就像你,你是一个充满野心不甘安分的女人,你有你的行为方式,你有你的思想,有一些肯定让我感到不满意,不愉悦。” 鬼后冷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这样的女人肯定做不了一个好妻子,至少不是一个男人梦想中贤惠的妻子。” 鬼后轻蔑一笑:“长青,我以为你不一样,想不到你也如此庸俗,你不知道我已经让你三分了吗?我没有把你当做一个男宠。” 说到最后充满挑衅。 谢傅呵呵一笑:“果然如你。” 鬼后也不甘示弱:“你也不过尔尔。” “哦,我让你小看了吗?” “是,你像个娘们一样,动不动就大动肝火,动不动就多愁善感,你白长一副男儿躯,你就应该当个女人。” “所以呢?” 鬼后戏谑:“我来当爷,让我来宠你,满足你的小性子。” 谢傅斯文一笑:“抱歉,让你这么看待。” 鬼后问道:“还要斗嘴吗?” 谢傅哈哈一笑:“像你这样的妖姬,只当知己太可惜了。” 鬼后眼眸一垂,柔声道:“你也有像个男人的时候。” 这番举动算是变相服软。 “当妻子,你又不够格。” 鬼后瞪去,眼神透着冰冷:“你说什么!” 谢傅无视她的威胁,一边用手指去轻触她的嘴唇,一边笑道:“当个情人,未尝不可。” 鬼后嫣然一笑:“你要当我的情人?” “难道不算吗?” 鬼后问;“有名分的情人还是没有名分的情人?” 谢傅反问:“有何区别?” “当然有,没名分只是一个男宠,有名分就是皇后。” 谢傅附耳低声:“你就坚信你能当皇帝?” 鬼后微笑:“如果我当不了皇帝,也当不了你的情人。” 兄弟们,这三天委屈大家了,明天正常更新,先倒了。 第1383章 皆大欢喜 爱人与情人的区别是什么? 爱人是荣辱同体,掏心掏肺。 情人却是利益不同,怀着一点小心机。 谢傅可以接受这样的秦楚裳,他也应该接受这样的秦楚裳,这正是他所说的成熟吧。 低头看着此刻依偎在他怀中温顺的秦楚裳,想到某一天她会变得冷酷无情,谢傅不禁笑道:“有趣。” 鬼后轻声询问:“有趣什么?” 此刻她真的很享受依偎在谢傅怀中的温暖,特别是在古城之后,看到他对两个女娃的温柔爱护,看到他对红叶、苏皂眸的关怀备至。 唯独对她像个陌生人一般,她的心里真的酸溜溜的不是滋味。 此刻终于如愿以偿,充斥着满足感。 谢傅笑道:“征服你这样的女人,是一生的挑战,难道不是一件有趣的事。” 鬼后轻轻道:“你不是已经征服我了吗?” “我征服你的身体,可却依然没有征服你的灵魂。” “你所说征服灵魂是什么,是指我对你千依百顺,像副行尸走肉,没有自我吗?” 谢傅托起她的下巴,再次让她看向自己:“忠诚的狗,无论什么情况下都是不会咬主人的。” 面对谢傅的羞辱,鬼后却不发怒,轻笑道:“我不是狗,你也不是主人。” 谢傅哦的一声。 鬼后反过来讥讽:“你已经有很多条狗,就算我要当狗,也要当一条不一样的狗,会咬主人的狗。” 她竟通过自贬,反过来嘲讽谢傅那些所谓的爱情。 谢傅用力掐住她的娇俏的下巴:“她们不是狗。” “那我就更不是了!” 谢傅哈哈一笑:“那到时候你可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奉陪到底。” 鬼后嘴上虽然硬气,双手却搭在谢傅腰际,生怕谢傅把她推开。 安静无声中,鬼后内心有点忐忑,轻轻道:“至少现在我愿意当只小狗。” 谢傅用调侃的语气道:“要骑上烈马,就应该付出被摔的鼻青脸肿的代价。” 鬼后手狠狠掐了他的腰肉:“你真是该死,你真是该死……” 这话可是她的真心话,并无说情味道,换个人这般蔑视她,就更该死了。 放下某些固执,其实能得到更多东西,谢傅感的自己真的成熟了。 …… 寂静无声的夜晚,突然传来一声娇滴滴的梦呓:“好饿啊。” 谢傅望去这才发现红叶已经醒了,此刻她身无衣缕,巧夺天工的身材线条纤毫毕现,忙把搂在他身上的鬼后推开,脱下身上的外袍。 红叶看见谢傅,却激动无比,直接就扑到谢傅怀中去:“哥哥……” 泪流满面说道:“哥哥,你还活着,我以为你……”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谢傅好声宽慰一番,红叶这才情绪安定下来,却依然紧紧搂住谢傅,透着一种失而复得的珍贵。 看见自己的地盘被别人给霸占了,鬼后心里自然不是滋味。 谢傅抽空将外袍披在红叶身上,红叶这才后知后觉,羞涩说道:“哥哥,我的衣服是你脱的吗?” 谢傅好笑:“我是这样人吗?” 红叶骤然翻脸:“那是谁给脱的!” 谢傅心中暗忖,看来红叶对后面发生的事情一点都不知情。 “是谁脱的?”红叶声音透着杀气。 谢傅低头一看,见红叶虽然冷绷着脸,却可爱依旧,而早些时候却是六亲不认,见人就杀,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希望红叶永远都不要变成那个样子。 被谢傅一看,红叶眼神就柔了:“哥哥,为什么这么看我。” 谢傅微笑摇头。 这时鬼后却插话道:“想知道是谁脱了你的衣服吗?” 红叶望向鬼后:“是你吗?” 鬼后哈哈一笑:“我可没有这个兴致。” “那是谁?” “可不就是你自己。” 红叶怒斥:“胡说八道。” “不信的话,问一问你的好哥哥。” 红叶回头看向谢傅:“哥哥,是真的吗?” 谢傅不想让红叶知道这件事,也不想红叶再变成那个样子,干脆应道:“是我脱的。” 红叶啊的一声,很快脸蛋红红的。 鬼后表情一讶,不明白谢傅这么说是何用意。 红叶安静的趴在谢傅怀中,腼腆羞涩,过了一会才轻轻问道:“哥哥,战斗结束了吗?” “结束了。” 红叶崇拜道:“那是你杀了神君吗?” “是大伙的齐心合力。” 一顿敷衍之后,红叶又睡着了。 鬼后方才问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不告诉她实话?” 谢傅反问:“重要吗?” “不重要,不过为什么要隐瞒?” 谢傅再次反问:“如果你也变成那个样子,六亲不认,见人就杀,你自己是什么感受?” 鬼后立即懂了,笑道:“果然如你。” 谢傅岔开话题:“武圣,他们怎么样了?” 鬼后淡淡应道:“不知道,不知道死了没有?” 谢傅吓了一跳,忙查看几人情况。 几人伤得极重,只剩下一口气,以至于直到现在都昏迷不醒,若是持续下去,几人必死无疑。 亏他刚才还有空闲调情说笑,狠狠瞪了鬼后一样。 鬼后说道:“我都自身难保,哪有空暇去管他们。” 谢傅道:“那为什么不告诉我。” 鬼后反问:“你不是也剩半条命吗?” 谢傅不与鬼后争论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忙将三人聚在一起,他也不知道三人伤到什么程度。 再次割开自己的手腕,分化出三股血舞,渗透进三人的身体上。 鬼后见了有点心疼,终于说出实话来:“他们三个筋脉破裂,就算能救回来也是废人一个,你不必……” 其实早些时候她查看过三人伤势,这种情况能不能救活,都不重要了。 谢傅并不言语,只是专心致志用自己的鲜血为三人疗伤。 只是三人伤的极重,不是二个女娃可比,直到天蒙蒙脸,仍然没有苏醒迹象,甚至谢傅都怀疑自己是在白费功夫。 突然一声讶声传来,谢傅见许格醒来正惊讶望他,欣喜说道;“许门主,你醒了。” “尊驾,这是怎么回事?” 谢傅笑道:“我在为你疗伤,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经脉破裂,必死无疑,尊驾不必为我白费力气。” 在受到后卿重击的那一瞬间,许格就知道自己死定了。 谢傅却道:“许门主,你运气感受一下,经脉是否有所恢复?” 许格稍一运气,立即惊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谢傅身负生脉,他的鲜血同样有起死回生之神奇功效,看来起到作用了。 “尊驾,你竞有此神通,简直神仙一般。” 许格言语透着仰敬,再看谢傅手腕渗出鲜血化作血舞渗透进他的体内,再傻也知道谢傅正在损耗他的精血,当下感动无比:“尊驾大恩,许格无以为报。” “许门主,你我同行同道,本就应该互相帮持,不必言谢。” 许格点了点头,扫了周围一眼,只见天地大变模样,一派疮痍,可想而知经过何等激烈的大战,出声问道:“尊驾,那神君?” 谢傅淡道:“已经死了!” 许格顿时激动无比:“已经死了!” 阻挡他道门前进六百年的障碍清除了,那不是说他们这一辈完全了许天师未完成的使命,可以往前再进一步。 肃然看向谢傅:“神君可是死在尊驾手上!” 神君是死在化身真魔的红叶手上,谢傅却不想揭开这个隐秘,于是应道:“是大家的齐心合力。” 若是齐心合力就能杀死神君,众人也不必落到死的死,伤的伤这般凄惨田地。 许格当谢傅谦虚,加上谢傅此刻展示起死回生的神通,更加笃定神君是他所杀,当下敬仰说道:“尊驾真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第一人,甚至……” 停顿一下,还是改口:“堪比我道门旷古烁今的许逊许天师。” 许逊许天师做不到的事,他却做到了,在许格心中,谢傅的高度已经盖过许天师。 然而许逊是他们道门千年来的神仙人物,许格心中对这位道门至圣心存敬仰,只能委屈谢傅,将谢傅拉低与许天师并肩位置。 谢傅笑道:“小子岂可与许天师相比。” “尊驾谦虚了。” 过了一会,魏无是与九方长鲸也悠悠苏醒。 两人见自己还活着,也与许格苏醒时一般震惊。 魏无是惊讶:“谢兄,你……”他惊的不知如何言语。 许格代为应道:“正是尊驾将我们从阎罗王手里抢了回来。” 魏无是苦笑:“谢兄,你何苦如此,我已经筋脉破裂,就算能救回来也是废人一个,你快快收手吧。” 谢傅干脆笑道:“要是只是救回来一个废人,我就干脆不救你了。” 魏无是讶道:“什么意思?” 许格再次代为回到:“魏道友,你运气试试。” 魏无是运气行走经脉,虽然还淤痛未愈,却不见破裂之状,大吃一惊。 九方长鲸先“啊”的惊呼出声,刚才也暗暗运气,发现自己情况乐观。 再见谢傅耗力耗血耗神之下,神色苍白憔悴,心中却也感动感激无比。 他为人骄傲,从不肯受人人情,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第1384章 真情流露 凑巧谢傅这时心力交瘁,人轻轻一摇晃,渗透进三人身体的血雾就随着一断,身体轻轻朝一旁倒下。 三人眼疾手快,竞一并扶住。 “谢兄……” “尊驾……” 两人均是高圣之辈,一生只馈人恩惠,几不受人恩情,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来表达心中的感激之情。 九方长鲸倒也洒脱:“我这条命是你救回来的,以后你有事吩咐,我九方长鲸拼死报答。” 许格说道:“尊驾于我道门之恩,盖过对我许格之恩,尊驾若不嫌弃,我此刻便退位让贤,尊你为主。” 谢傅笑道:“门主一职,以德为重,哪能看能力高低来分,我自认我的德品还不足摄此大职。” 俗话说的好,身在其位必谋其职,他一个风流之人成为道门门主,成何体统。 只怕整个道门的名声都要给自己败坏了。 谢傅不是谦虚,是真心不敢接受。 魏无是却哈哈大笑:“你我相识已久,你是何许人也,我魏无是岂能不知,我这人对于德品从不看重,但谢兄你之德品为人,我魏无是却心悦诚服。” “这道门三宗谁当门主,我魏无是心里都不服气,如果是谢兄你,哈哈……我是甘为属下。” 谢傅笑道:“魏兄,你就饶过我吧。” 九方长鲸干脆说道:“我看就这么定了,你如果是门主,救我性命也是应该的,我就不会心心念念欠你一命。” 魏无是笑道:“你看,连武圣都服气了。” 谢傅见三人重获新生,心情欢喜,一时也不好推脱,浇三人冷水,笑道:“兹事重大,暂且搁置,日后再做谈论。” 魏无是和九方长鲸突然想到什么,神色一凛,望向周围,只见天地大变模样,满目疮痍,顿时大吃一惊。 许格淡淡说道:“神君死了!” 九方长鲸吃惊问道:“何人所杀!” 许格反问:“你觉得呢?” 九方长鲸和魏无是立即将目光落在谢傅身上,表情震惊无比,要知道一开始七人联手,都不堪一击。 心中疑惑又震惊,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傅知道自己若不解开三人心中的疑惑,只怕三人要认定神君就是自己独自擒杀,于是说道:“皂眸出了很大的力气。” 三人点头,他们八人来到这里,唯独妖皇能独当一面,与神君后卿有一战之力。 谢傅又道:“鬼后也出了不少力,好几次救我们于危险之中。” 九方长鲸和魏无是早知鬼后深不可测,她的诡异如鬼身法和神奇森雾,想必在与神君后卿一战中,也扮演着必不可少的存在。 “至于我嘛。” 三人目光盯向谢傅,显然最想知道谢傅用何种法子战胜强大到无法战胜的这僵尸始魔。 谢傅却道:“我也没有出多少力,因为躯质奇异,扮演着挨打的角色。” 许格道:“尊驾谦虚了,定是你在正面对抗神君。” 谢傅转而看向红叶,三人也跟着望向红叶,心中好奇,红叶虽然强悍,但在八人之中却是实力最弱的,莫非红叶也起到不可代替的作用。 “全靠红叶。” 三人闻言,表情难以置信。 谢傅说道:“红叶在游辞君的指点之下,吃了宝树上那颗成熟的果实,变得威猛无比,最终将后卿杀死。” “原来如此,这果实竞是如此神奇。” 鬼后这时走过来,说道:“神君屠戮三万冤魂,苦等六百年,就是为了这颗宝果,如果让他服下,后果不堪设想。” “幸好最终是为他人作嫁衣裳,便宜了某人。” 鬼后语气虽然透着酸意,谢傅却知道她特地为自己隐瞒红叶的情况,朝她投去感激的眼神。 许格哈哈一笑:“作嫁衣裳的好,作嫁衣裳的好,让这恶魔功亏一篑,实在解气。” 众人修整完毕,准备返回,免得让张凌萝那边过于担心。 谢傅来到昌长老亲手埋葬游辞君之地,只见墓碑之上却是无字,开口说道:“他是昆仑一脉的英雄,不应该无名。” 昌长老却道:“他让昆仑一脉蒙羞,这是他的遗愿。” 回头看谢傅背着两个女娃,起身走到两个女娃身边,搭了两人脉搏。 谢傅淡道:“他们两个没事,只是暂时没有苏醒。” 小孩气脉不必大人,却是虚弱很多,小小年纪就遭受这些,实在让人心疼。 昌长老应道:“甚好。” 谢傅道:“我们还要路要走,前面是什么也不知道,她们两个就交给你了。” 昌长老深深的望着这个充满神奇的人,杀死神君的存在,严格来说父亲的一生使命是借他之手完全的,他为昆仑一脉创造了新生。 谢傅直接道:“你们昆仑一脉欠我的,打算拿什么来偿还。” 昌长老道:“不知道。” 谢傅将两个女娃移交到昌长老的手上,“她们两个永远都是我徒弟。” 昌长老只感觉手上沉甸甸的,用力的点头。 …… 张凌萝这边众人一夜未睡,望着谢傅等人离开的方向,翘首以待。 在见识了神使的厉害之后,理智告诉他们,没有人会回来。 可对于谢傅的神奇,让他们心存一丝希望。 终于清晨的天际出现人影,道门众人欣喜若狂:“门主。” 张凌萝和卢夜华心头掠过一丝窃喜,心头仍然颤抖着,能全回来吗?还是…… 紧接着、魏无是和九方长鲸也出现在眼幕中。 冷棱欢喜:“武圣!” 北耕云喜呼:“杀神!” 张凌萝和卢夜华心也紧绷着,她们恼这清晨的雾太浓,浓的无法一下子看清楚全部。 直到谢傅出现在眼幕中,张凌萝紧绷的心终于放松下来,一时间激动的眼睛一红,全身却虚脱无力。 卢夜华直接飞奔而去:“女婿!” 谢傅见卢夜华满脸喜悦,心里也是高兴,笑道;“岳母大人,小婿幸不辱……” 话未说完,卢夜华却燕子投怀般扑在他的怀里,呜呜一声,不知道是不是哭了。 谢傅愣了一下,就感受到卢夜华双臂勾住自己脖子,丰伟双圆紧紧挤压着他的胸膛。 这个……虽然说这样的迎接方式真情流露,激动人心,可终究身份有别啊。 耳边传来呜呜泣声,谢傅怀疑卢夜华落泪了,却不敢去确认。 第1385章 众望所归 双手笨拙垂着,一时之间宽慰也不是,哄也不是,见外的话更不好说出口。 要不……还是…… 谢傅双手抬起又放下,一会之后就感觉到肩膀湿了,看了岳母大人是真掉泪了。 一时心中说不出的奇怪,岳母虽然也是至亲,可为他掉泪,总感觉…… 罢了,就当享受岳母疼爱,这种疼爱,其他当女婿的还享受不来,我付出这么多,占点便宜也是应该的。 这么一想,谢傅反而坦坦荡荡,大大方方。 卢夜华颤动着身躯,过了好一会儿才止住激动的心情,鼻间嗅到谢傅年轻男人的气息,方才后知后觉,感到自己的行为有点越礼。 偏偏谢傅坦然接受,不推也不辞,她倒想松手,却没有一个合适的台阶下。 想起他曾经说的话,什么生在如今文明,学伦理纲常,懂人情世爱,什么看见岳母大人你美丽身体,生出情爱悸动。 一时之间,心跳竞如小鹿一般怦怦直跳。 凑巧这是谢傅手掌轻轻落在她的脊背上,卢夜华就更紧张了,他要是这么一搂,可就真要出事了,她又不是圣人。 好是谢傅只是轻拍她的俏背,笑道:“小婿该死,害岳母大人担心了。” 卢夜华终于找到台阶下,狠狠推了他一把:“你确实该死!” 本想转身趁机抹干眼泪,怎知谢傅被卢夜华一推,竞踉跄一屁股坐在地上。 卢夜华嗐的一声,也顾不得抹干眼泪,连忙蹲下关切:“你怎么样了。” 谢傅还真不是装的,本来就是被后卿打成半死,就算生脉能够疗伤恢复伤势,也需要时间,加上又连接为两个女娃,魏无是他们输血续命,身体虚虚弱弱的。 谢傅抬起手,一口气没缓过来说话,卢夜华已经迫不及待道:“伤到哪里了?” 谢傅缓了过来,笑道:“无恙,岳母大人不必担心。” “跟张纸一样,一吹就倒,还说没事。” 谢傅笑笑,看着卢夜华眼睛发红挂泪,心中挺感动的。 卢夜华却被谢傅看得不好意思,脸色一红,冷容说道:“看什么看!” 她是长辈,谢傅又怎么会让她下不了台:“岳母大人关心小婿安慰,小婿倍感感动。” 卢夜华咬了咬牙,抿了抿唇:“你这张嘴啊,老少都勾。” 卢夜华这种语言,谢傅反而洒脱:“岳母大人言重了,你一点都不老,与仙庭就像姐妹一样,而且比仙庭更有女人味,任何男人见了都会心动。” 这话要是从女人嘴上说出来是一种美誉,可是从男人嘴上讲出来就是轻佻调戏。 卢夜华竞问:“那你呢?” 谢傅笑道:“小婿当然也心动,可是小婿不敢犯伦啊。” 犯伦两字出口,卢夜华狠狠的就敲了谢傅脑袋:“你嫌命长了。” 很多事说出来与不说出来都是存在的,谢傅就不相信没有男人对岳母心存不轨念头过。 关键还是在于止举。 对于人性,谢傅越来越看得通透,不再强迫自己。 去承认去接受,反而能够让自己活得更轻松洒脱。 此地道门弟子迎上许格。 冷棱、纪归雁迎上九方长鲸。 独孤上智、北耕云迎向魏无是。 天心大师、林定波、李敬堂迎向谢傅。 一派欢天喜地的场面。 谢傅正与三人说着话,张凌萝虚弱喊了一声:“傅叔。” 谢傅朝她走了过去,蹲了下来。 张凌萝只是眼眶发红,并未落泪,谢傅像个长辈摸了下她的头。 瞬间,张凌萝眼泪忍不住哗啦啦直流。 总有人说清楚来龙去脉。 只见许格朝谢傅一指,此地道门一众弟子就齐刷刷来到谢傅面前。 这番大动静立即吸引众人注意,这数十名道门弟子昨日经过恶战,基本都是血迹斑斑,甚至不少数都断臂残躯。 只是此刻众人面色凛然,不失英姿。 张凌萝等人好奇,不知道这么大阵仗是要干什么。 刚才热闹欢喜的场面一下子安静,各人屏住呼吸,百人之众却落针可闻。 便在万籁俱寂的一刹那,这数十名道人竞悉数跪下:“多谢天师救命之恩!” 谢傅愣了一下,忙道:“诸位请起,你我皆是同道,互相帮持是应该的,不必言谢。” 有人作为代表说道:“天师说的极是,即为同道,那就请天师带领我等取天师令。” 谢傅笑道:“我既进此地来,自然全力以赴。” 众人欢喜:“天师答应了。” 张凌萝低声笑道:“傅叔,恭喜了。” 谢傅疑惑:“恭喜什么?” 张凌萝笑道:“你已经是道门门主,道门分裂数百年总算统一了。” 虽然未等到道门三宗的认可,可是此地道门是许逊许天师一脉传承下来,若论正统,已经分裂的三宗根本无法比拟。 若得到此地道门认可,谢傅道门门主一职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谢傅吓了一跳:“我没说我要当道门门主啊” 张凌萝道:“我道门只拜天地父母,拜先圣门主,傅叔你觉得你刚才属于哪一种。” 谢傅忙对众道人说道:“诸位误会了。” 这道门门主,他可真不敢担,本身就并非一个清静修道之人,如何敢担此大任。 许格这时走了过来:“没有误会,这也是我的意思,此行若非没有尊驾,我等已经悉数葬身于此,可以说是尊驾拯救整个道门的生死存亡,在我看来也只有尊驾配执掌天师令。” 许格一边说着一边望向众人,这后面的话也说给道门三宗听,不管你们如何决定,我许格就这么决定了。 刚才与一众弟子交洽,方才众人在与魔人血战之时,这位尊上及时出现,扭转局势。 他不单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也是所以弟子的救命恩人,更是道门在此苦等六百年要等的那个人。 舍他其谁! 冷棱、纪归雁看向九方长鲸,九方长鲸淡淡说道:“我的命也是他救的,他当不当这个门主,我都欠他一命。” 地宗剩下魏无是和卢夜华,鬼后。 魏无是满脸笑意。 反倒是卢夜华这个岳母眉头紧锁,这不是什么好事,相当于虎口夺食,要知道道门三宗争这个门主争了多久。 虽说女婿此刻众望所归,但是涉及到重大利益,随时翻脸。 此行还未结束,此时提这件事于齐心不利,某些人难免因此心生鬼胎。 玄宗行走这里只剩下张凌萝、独孤上智、北耕云三人。 独孤上智面色平静,看不出他是什么想法。 北耕云笑呵呵,将心思挂在脸上。 至于天心大师,神武阁林定波、李敬堂并非道门中人,并无权发表意见。 许格等待一会,见无人反对,朗声喊道:“就这么定了!” 说着以身作则,躬身行参拜大礼:“参见门主!” 谢傅立即跳开,躲过这一拜,并非他不贪慕权利,号令道门,只是既居其职,就要担当其任。 他身份本来复杂,又是官又是商,无法做到清孑一身,到时涉及利益矛盾,只怕左右为难。 加之作为道门门主,有这么多红粉欢好,成何体统,他看不像背上这层枷锁。 既享其利又不想担其职责,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既然他做不到,就只有推辞。 许格众人见谢傅躲开,表情一讶,顿时没有主意,纷纷望向许格。 许格看向谢傅,和气说道;“尊驾?” 这时张凌萝出名为谢傅解窘:“我傅叔为人我最清楚,我来劝劝他。” 许格欣喜:“有劳玄女了。” 张凌萝走到谢傅身边,低声说道:“傅叔,你可有什么顾虑?” 谢傅苦笑:“凌萝,你聪明伶俐,难道想不出来。” 张凌萝会心一笑:“说的也是,依你的为人,让你当这个门主,相当于让你当个和尚。” 谢傅忙道:“正是,傅叔自认不够格。”若将他这等俗人去与许逊许天师做对比,更是贻笑大方,成为历史笑柄。 张凌萝微微垂眸,所想与卢夜华一般,师傅一直都想一统道门,那真武玄天真人也一副必争之势,天宗虽然置身事外,却不知道那端木慈是何想法。 到时候傅叔这门主没当成,成为三宗宗主的死敌,反而是一件坏事。 要知道涉及权力利益,可是连亲兄弟都可以残杀。 想到这里开口说道:“我也觉得傅叔你不适合当这个门主。” “凌萝,你帮我想个办法吧。” 两人交谈一番之后,谢傅朗声说道:“我三思之后还是觉得不适合当这个门主。” 惊讶声起,许格望向张凌萝,让你劝说,怎么劝成这个样子。 张凌萝无奈一笑。 只听谢傅朗声:“我本为儒门之人,怎好再入道门,岂不背道忘宗。” 谢傅本来打算先敷衍一番,暂搁此事,等取了天师令再说。 张凌萝却说不好,如此的话,三宗宗主却将他是为竞争对手,得有一个绝对的理由打消对他的顾虑。 谢傅这才想起自己是雷渊宗的刑礼长老,他本来就没有把这个刑礼长老放在心上,此刻却可以拿来当挡箭牌。 众人啊的惊呼出声。 “尊驾是儒门的人?” 谢傅笑道:“我是雷渊宗的刑礼长老。” (本章完) 第1386章 佛的国度 以他身份既然说出来自然无假,正所谓门派有别,既然是儒门的人,自然没办法再当道门门主,许格等人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心头满是遗憾失落,将他视作许逊许天师一般神仙人物,怎知竟是别人家的瑰宝。 北耕云心直口快:“道门统一势在必行,谢公子你卸去那什么刑礼长老一职就是。” 此话一出,立即有人纷纷附和:“是啊,只要尊驾卸去刑礼长老一职就是。” 谢傅看向北耕云:“北长老是要让我叛道?” 一句话就问的北耕云哑口无言,确实此为大忌。 谢傅笑笑:“道门统一势在必行,今日我等走到此地,已证同心同向,道门人才辈出,门主一职并非非我不可。” “我刚上重天,就看见道门弟子舍生忘死与妖魔战斗,许门主领导有方,以身作则,座下弟子才能悉数有此风骨。” 谢傅说着躬身行礼:“许门主,失敬了。” 许格受宠若惊忙回一礼:“不敢。” 谢傅紧接又道:“素宗主、真武玄天真人、青华仙真三位宗师,摒弃旧见,率门内精英入阵来,已证舍生忘死,齐心协力。” “若论出力,人人出力,若论功劳,谢傅亦不敢居首功,若论风骨,谢傅自比许门主和三位宗主也是远远不如。” 此话说的通情达理,众人不知为何却不愿意听。 魏无是特地走到谢傅身边:“谢兄,道门此番入阵,本来就为统一,你这番话语出口,岂不又现争端。难道此时谢兄你众望所归。” 谢傅宽慰:“魏兄,我有我的顾虑。” 魏无是微微一讶之后,沉声说道;“你有妖皇、红叶护法,我也以你马首是瞻,怕他作甚,如果有谁非要站出来反对,我帮你宰了就是。” 谢傅笑道:“我不愿意,魏兄难道要强人所难不成。” 谢傅心中其实有自己的打算,他却是想掌控道门势力,但这个道门门主却万万不可当。 他当不了,可以让别人来当啊,例如端木慈。 端木慈成了道门门主,与他成为道门门主,差别不大。 到时靠他的影响力加上端木慈的身份地位,扶端木慈上位,只怕不难。 魏无是叹道:“那算了。” 谢傅当下朗声:“待取了天师令,此事再做决定可好?” 话都说到这种地步,也只能如此。 众人负伤的负伤,心力交瘁的心力交瘁,于是在谢傅的主意下,打算修整一日,隔日再行出发。 隔日一早,道门众人踏上新的征程。 对于此地道门来说,这是继六百年前踏出新的一步,遥想当年在许逊的带领下,也不能做到这一步。 这是新的征程。 对于此地道门来说,他们只经过一场战斗,大部分人都显得兴致勃勃。 而对于道门三宗来说,他们屡经生死,早已经麻木了,唯一担心的就是接下来他们会遇到什么。 在这片天地,他们遇到过精、怪、妖、鬼、魔,接下来是什么呢? 神还是仙呢? 穿山过水,经过一日的路程,他们来到一处地方。 这里是佛的国度,无论男女皆是僧侣,他们所敬仰的男中之圣便是佛,女中之圣便是菩萨。 原来在这里人人都可以成佛成为菩萨。 原来佛也是从人而来,而这里的人只不过是人类中的一种。 他们长着佛的模样,菩萨的模样,哪一日修行至真,便如人类圣人一般被供奉着,名声穿于后世。 最震惊的莫过于一生信佛的天心大师,他发现这里的均懂法咒,在外面释门弟子需要修行学习的东西,在这里却只不过是一种基本技能。 只感觉这似乎就是佛的起源,佛由此而来,通过传播变化。 对于谢傅他们这群陌生来客,这里的人并没有表现出异样来,他们和谐友善,予给予求,奉上水和食物。 尽管语言不通,却能感受到一种至善无恶。 一路行来,这个国度有万物,万物严净光丽。 这里的人也似乎没有悲伤痛苦,没有疾病伤痛。 梵音天乐鸣空,树叶和美丽的花朵飘落地面,处处散发着奇妙的芳香,人与万物和谐相处。 除了没有病痛,这里的人似乎也没有烦恼,没有不善的人事物,快乐无边。 谢傅不由感叹:“这里难道就是传说西方极乐世界。” 天心大师恍然大悟:“如是这般。” 正是凡人所追求的西方极乐世界,却看向谢傅,请教道:“谢公子慧根过人,我有一事不懂,何以他们能做到与世无争。” 谢傅笑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子非佛,安知佛之性。天心大师,这个问题只有等你成了佛,才有答案。” 天心大师惊讶:“我本为凡人,修佛求佛性。他们本为佛人,天生就有佛性。我所求所修的,他们天生就有,本来如此。” 正是如此,你非鱼怎能体会鱼儿平淡游水之乐,你非树怎能体会树静观春夏秋冬之乐,你非花怎能体会花开凋零的自然从容。 要知其乐,需先成鱼,需先成树,需先成花。 就如凡人要知仙之乐,需先成仙。 “你非佛,所以不明他们为何不争,你若为佛便知道他们为何不争。” 说着摊手左右,下了结论:“又有何可争,若是这争念一生,便自然带来痛苦,便不是佛了。” 天心大师听着一时入了怔,喃喃自语着。 张凌萝笑道:“傅叔,你把天心大师这得道高僧给说懵了。” 谢傅笑道:“天心大师本为佛门高僧,已入此道,深陷其中,我本为俗人,置身事外,如同在谈神说仙一般。” “我本为人非佛,何必刻意求佛,若这宇宙洪荒有轮回,下世我倒愿意当一棵树,便知树之乐。” 张凌萝笑道:“不论春夏秋冬,伫在那里一动不动,不孤单吗?” 谢傅嗳的一声:“你非树,怎知树受光汲水之乐,你非树怎知树授粉结果,传播之乐。” 张凌萝笑道:“便如我不知道你死心眼,乐在何处?” 谢傅哈哈一笑:“便如我不知道当女人是什么滋味?” 张凌萝笑道:“傅叔,那你下辈子就当女人呗。” 谢傅取笑:“凌萝,就你这性子,你下辈子要当男人咯。” “正是,到是我便取傅叔你的芳心,让傅叔你尝尝那种滋味。” 谢傅哈哈大笑:“你这丫头。” (本章完) 第1387章 菩萨 鬼后凑近过来:“我想这就是那个高僧的家乡。” 张凌萝疑惑:“哪个高僧?” 于是谢傅便将在古城为了对付恶灵,所遇到的事如实说来。 张凌萝惊讶,简直匪夷所思,从一根法杖竟能清楚看到一段故事。 “只是我却不明,既然不争,为何要传播,为何要除魔。” 鬼后说着看向谢傅,希望他能解答。 谢傅淡道:“这也可以理解,既然有此佛性,自然见不得这些,便如罗汉。” 鬼后疑惑:“罗汉?” 谢傅一笑:“说到罗汉,那就要先区分佛、菩萨、罗汉三者的区别。” “愿闻其详。” “佛有三身,一为法身,即自性、灵体等诸多名相。二为报身,即有形有相,因缘和合之身。三为化身,即法身与报身的结合体。” “佛家说:佛不度人而在传法。如若自觉,便成佛,免去一切灾祸疼痛。” “菩萨却依然有度人之心,菩萨公心依然执着。” “再说这罗汉,乃有修行有成就之人,相比于菩萨,罗汉在实修上做功夫,而忽略了度人,虽能造福于人,其发心私心偏重。” 鬼后笑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谢傅一笑:“我是知而不悟。” “傅叔,我们与语言不通,不知何去何从。” 张凌萝说着转头看向谢傅:“傅叔,你既从一根法杖看到一段故事,不知道能否与他们交流。” 谢傅摇头:“我是看得懂,却不能表。” 张凌萝疑惑,谢傅哈哈一笑:“便如你会用剑,却不会锻造剑。” “那?” 谢傅笑道:“只需表达我们来意,就有人做指路明灯。” “什么来意?” “朝圣。” 张凌萝曾听斗妖者首领大虎说过,葬王厄荒在古时是各族之王的朝圣必经之路。 他们此时欲寻天师令,岂不如朝圣一般。 只见谢傅走到一个行人僧侣跟前,僧侣微笑和容相对。 谢傅行释门朝圣之礼,那僧侣便微笑点头,前面领路。 张凌萝不禁笑道:“此行,少了傅叔真是不行。” 魏无是也哈哈一笑:“没有谢兄,我们像无头苍蝇一般,不知道要在此地钻营多久,希望这一次顺利一点吧。” 这位不认识不知名的僧侣一直行着,足足行到天快黑了,也未见他止步。 众人信任谢傅,已经忍了一天,直到这个时候李敬堂也忍不住了:“莫非这位僧人要领我们到天涯海角去。” 天心大师出声:“李大人慎言,莫要亵渎神佛。” 李敬堂道:“若是真佛,让我亵渎一下又怎么了,就怕不是真佛。” 天心大师念了一句佛偈。 张凌萝颇有深意笑道;“天心大师的执着心依然很重。” 天心大师闻言一愣,似被点悟,又念了一句佛偈。 就这样,这位僧人不言语,又足足行了一夜,直到隔日一早,方才来到一处清净之山的殿宇。 但见殿宇上顶霄汉,下接地脉,巧峰参差,花草万样,一派自然万谐。 古刹建筑布局与一般寺庙极为相似,又有少许不同,这少许不同便是那森森金瓦,幌幌玛瑙,各式瑰宝所铸,人间难以造就。 此刻清晨烟云白雾笼罩,古刹若隐若现,就好像一座建造在天上的刹宇一样。 天心大师激动无比:“莫非这就是灵山圣地。” 谢傅朝那牌匾看了一眼,手指:“天心大师不识那字,应该也识那纹理标识。” 天心大师望了一眼,依然激动:“原来是某位菩萨的修行之地。” 魏无是笑道:“谢兄,我发现你与谁都能说的上话。” 谢傅笑道:“那也未必,我刚好在扬州大明寺待过一阵子,知晓一些佛门语言。” 这位僧人将众人带到这古刹前便止住脚步,手指这座古刹。 谢傅行礼答谢。 僧人微笑,不着一言离开。 僧人离开之后,众人望向谢傅,不知道如何拜门。 谢傅没有任何举动,只是在门口少待一会,便有一人出门来迎,但见此人非僧非人,身材高大却是一副金刚模样。 这位金刚行礼,谢傅还礼。 然后这位金刚就领着众人进入刹宇,在这里语言好像是多余着,只需见面便知人心。 众人啧啧称奇,皆因谢傅默言,他们也就跟着没有喧哗。 这位金刚将众人引到一处休息,随后又奉上水和食物,然后门口等候。 众人一顿止渴饱腹之后,金刚又引路前往。 穿庭过宇,来到后山一道场,只见莲台之上端坐一名女相,脖挂缨络,腕戴明环,头顶乌云飞天髻,一手执袄一手拈持莲花,一身罗袍绣带飘飘,周身祥光笼罩。 再看其貌,眉如弯月,双眸紧闭,瑶鼻红唇,却是一张清丽少女面孔。 因为垂眸,神态显得端庄和贵。 这副形象正是民间所信奉的女菩萨形象,应是有人见过菩萨真容,留画留像传于后世。 却不知道眼前这位是哪位菩萨。 众人以前这般骤见,定要惊呼神迹,原来菩萨是真实存在的! 皆因入了仙魔阵后,一路走来,什么妖魔鬼怪没有见过,倒也适应许多,心中仍然震撼。 最震撼的要数天心大师,他修佛多年,今日终于得见神迹,面见菩萨真身。 当下毕恭毕敬行礼“弟子天心见过菩萨。” 这位菩萨睁开眼眸,双眸如星,朱唇微微一翘,一脸慈悲欢喜,开口无声,清音却在众人心头荡起:“你们若是为求极乐,此处便是终点。” 天心大师行礼:“弟子修行便是为了成佛。” 这位菩萨点了点头:“那你便留此修行。” 佛普法度人,有教无类,也算正常。 谢傅上前恭敬:“菩萨,我等乃是一介俗人,今日来到这极乐宝地,不知有缘还是无缘?” 菩萨应道:“既是来到便是有缘,缘结不同果,你留也是缘,你去也是缘。” 谢傅笑道:“弟子明白了,我等为寻道门仙圣,结道门仙缘,还望菩萨指点。” 菩萨朝东方一指:“名大荒山,行走三夜三日便到。” 谢傅行礼答谢:“多谢菩萨指点。” 张凌萝上前询问:“菩萨,可知天师令?” 菩萨点头:“亦在那里,在人皇手上。” 众人闻言立即激动起来,喧哗声起,终于有了线索,道门夙愿达成在即。 谢傅示意众人安静,再寻询问:“人皇是谁,菩萨可否指点?” “人皇便是你们人类的神祇。” 说着颇有深意说了一句:“你们人人可为人皇,便如人人可成佛。” 此话只怕谢傅一人听得懂:“多谢菩萨指点。” “大荒山乃是平凡难近之地,行者此去障碍重重,我有两物相赠。” 九方长鲸是目中无神之辈,傲然:“菩萨何以看出我等平凡。” 这位女菩萨微微一笑:“并不与之争辩。” “武圣。” 谢傅换了一声之后,直接道谢:“我等乃泥牛入海,多谢菩萨馈赠。” 菩萨差人将物品送至,一丝薄至透明的裟衣,不知道是什么质地做成,另一物品是一个瓷瓶,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东西。 只听菩萨说道:“此裟衣乃是法咒熏陶所就,只要穿上就能为你们遮风挡雨。” “多谢菩萨。” “大荒山上有混沌毒瘴,若是中毒,只需服下瓶内一颗丸剂便可解救。” “多谢菩萨。” “行者请去。” 这位女菩萨说着闭眸,瞬间如化雕像没有半点神色显露。 眼前虽是菩萨,并非他们所朝所拜。 天心大师走到谢傅面前似要告别。 谢傅笑道:“天心大师,你决定了吗?” 天心大师只是点了下头,并非言语,便随那金刚而去。 魏无是错愕:“天心大师就这么留下来了?” 谢傅笑道:“天心大师本来就是释门中人,六根清净无牵无挂,此极乐国度正是天心大师梦寐以求。” “天心大师已至终点,我等还需争需求。” 修道之人与释门中人不同,本来就是与人争与天争。 众人依照谢傅吩咐,均穿上菩萨所赠裟衣,但觉此衣轻薄如若无物,根本不可遮风不可挡雨,更别说挡刀挡剑了,若是保暖,更是没有。 谢傅见卢夜华好奇,笑道:“岳母大人,你穿上这裟衣真相一位美貌端庄的女菩萨。” 女菩萨本来是夸人心善的夸奖之言,此刻被谢傅顺势运用。 卢夜华倒也听得心乐乐的,嘴上却斥道:“你是不是调戏上瘾了。” 谢傅呵呵笑道:“我说岳母像个女菩萨,怎么成了调戏。” 卢夜华凑近低声恶狠说道:“你看错了,我心地狠毒的很!” 谢傅哪会畏惧她的威胁,笑道:“怎么个狠毒法?” 卢夜华冷冷一笑:“等你得罪我了,就知道。” 谢傅洒然一笑,说实话,谢傅要做什么,卢夜华也管不住他。 卢夜华哪会看不出他的不以为然,冷道:“你以为我真治不了你吗?” 或许受着极乐之地环境影响,谢傅心情宽松愉悦,竞问:“例如呢?” 卢夜华低声说道:“例如我将女儿召回娘家,让你独守空房。” 谢傅脱口笑道:“我又不止一个娘子,怎么会守空房。” 第1388章 回归 卢夜华闻言脸色一黑,谢傅见状忙补救道:“尽管如此,亦不能伤了仙庭和岳母大人的心。” 卢夜华这才脸色暖和一些:“算你识相。” 转身拈着身上裟衣问:“女婿,你说这裟衣有何用途,我看着风也遮不了,雨夜挡不住。” 谢傅笑道:“风有恶风,雨有恶雨,菩萨说这裟衣既是法咒熏陶,我想冥冥中自有祛邪祛恶之效果。” 说着关切:“岳母大人穿上很漂亮,可千万别随便脱掉。” 卢夜华故意说道:“漂亮什么,都成了个女尼姑。” 谢傅忙道:“就算是个女尼姑,也是个漂亮脱俗的女尼姑。” 卢夜华狠狠掐了谢傅耳朵:“你找死是吧。” 谢傅早非懵懂小子,哪会不懂女人心事,笃定说道:“你再拧我,也是漂亮脱俗。”你要说丑,信不信她扭头就不顾生死给脱了。 卢夜华咯咯一笑:“算了,看在你实话实话的份上就饶你这一回。” 众人顺着菩萨指点往东边方向行走,瓷瓶就交给谢傅保管。 一日就走出这个佛的国度,次日一早素还山和真武玄天真人竞出现在人前。 谢傅不由一讶,却也欢喜,若是再遇到危险,这两位宗师可以独挡一面。 张凌萝特地走了过来:“傅叔,我师傅与真武玄天真人已经恢复化身。” 谢傅不由感叹:“这大小如意真是神奇,竟能从无化有。” 张凌萝微微一笑,既能称为天罡神法,个中玄奥也并非她能理解的,便如棉能压缩也能膨胀,见多了就不奇怪了。 “傅叔,我特地来跟你打个招呼。” 谢傅笑道:“打什么招呼?” “我要回到师傅身边去。” 谢傅坦然说道:“这个当然。” 道门还未完全统一,早些时候玄宗群龙无首,如今宗主回归,张凌萝自然要回到素还山的身边去,以素还山马首是瞻。 真武玄天真人那边正与许格交谈着什么,卢夜华趁机走了过来,淡淡道:“女婿,你看见了吧。” 谢傅笑道:“我又不瞎。” 卢夜华神情怪异,沉默不语。 谢傅笑道:“岳母大人,莫非你也是特地过来打个招呼。” “师兄昨晚恢复化身,特地让我前来多谢你对道门的鼎力相助。” 这话透露出某种意思,把谢傅排除在道门之外,此行是道门之事,谢傅只不过是前来相助。 谢傅明白,真武玄天真人可能已经警惕他的影响力,问了一句:“岳母大人,真人知道最近发生的事吗?” 卢夜华虽然地宗的人,却也是自己岳母,谢傅对她还是十分信任。 “师兄没说,不过我猜,他可能悉数知晓。” 谢傅笑道:“好,如此也省的我费上口舌。” 卢夜华苦笑,你可真会自作多情:“那我……走啦,你好好照顾好自己。” 谢傅哑然失笑:“岳母大人,你这话说的,应该是小婿不能照顾你,你需好好照顾自己。” 卢夜华嫣然一笑:“回去以后,我们岳婿再聚在一起,吃一顿。” 谢傅惊喜道:“岳母大人要亲自下厨吗?” 卢夜华反问:“不应该吗?” “那敢情是好。” 卢夜华走后,许格似与真武玄天真人谈完,特地朝谢傅这边走了过来。 “尊上,我将你之事与玄天真人说了,玄天真人对你十分赞许,感激你对道门的帮助。” 谢傅见许格眉目闪烁,欲言又止的样子,这位许门主在此地与世无争,倒也换得一份淳朴,内心被人一看就看透,笑道:“许门主,还说什么了吗?” 许格这才笑道:“我将玄天真人提议,尊你为门主。” 谢傅哦的一声:“真人有何看法?” 他也有点好奇,自己虎口夺食,玄天真人是何态度。 “玄天真人自然十分赞成,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玄天真人说兹事重大,等取了天师令再作决议。” 谢傅心中有数,许格自小出生在此地,与世无争,不知道人心有真假,却把玄天真人的话当真了。 看来凌萝的担心不无道理,树大招风,他太出彩已经成为别人的目标了。 其实他还真的不想当这个道门门主,不过让真武玄天真人坐这个位子的话,他更愿意让端木慈坐这个位置。 他看似不争,其实暗争。 眼下前途未卜,还是以成事为重。 素还山和真武玄天真人分别前来和谢傅表达感觉,言语无异就是表达他对道门鼎力相助的感觉。 浅言客客气气,并无许格的那份亲近感。 说来谢傅与两人并无交际,也谈不上什么亲近。 继续行路,本来所有人以谢傅马首是瞻,不知不觉就分成三支队伍。 一支是以为真武玄天真人为首的地宗,一支是以素还山为首的玄宗。 两宗似有意错开,分门别类。 天宗、许格、林定波、李敬堂这边依然以谢傅马首是瞻,他们的队伍最为众多。 相比之下,地宗、玄宗两宗人员零零散散,就好像不合群的几个人一样。 途中,魏无是抽空和谢傅搭话:“谢兄,我心依然不变,是副尊让我别跟你走太近,免得害了你。” 看来魏无是也不是不明世事,看出一点诡异氛围。 谢傅笑道:“魏兄宽心就是,当日苏州河上,你我敌对,依然能作友谈。” 自走出佛的国度,一路上就荒无人迹,只有山林河流,好像踏入洪荒之境。 没有路道没有坐标,似乎只有永远走不完的山,行不完的水。 他们依照菩萨所指,以太阳为向,一路沿东而行,遇山开山,遇水过水。 两日之后,他们来到开阔荒地,前面雷点密集如雨。 众人还第一次看到如此密集的雷,如星河倾泄银雨,一道道雷傲然而落如天剑纵横劈刺。 撕裂空气所发出的轰隆声响,震的众人耳膜发疼。 荒地无树无草,只有被密集雷点击的发红散发出烧焦气味的砂砾。 这么密集的雷,就是神仙也飞不过去。 众人虽是武道中人,却也不敢以身试雷,一时没有主意,纷纷望向谢傅。 第1389章 过五关 此刻素还山和真武玄天真人已经回来,谢傅有意压制自己表现,也作没有主意的一员。 就这般伫立原地呆了一会,素还山朗声:“你们先原地等候,我先去试一试这雷!”说完就飞身而去。 张凌萝喊了一句:“师傅小心。” 素还山速如流星,在众人视线下身影很快小的如同一只蚂蚁,刚进入雷阵,就淹没在密雷强光之中。 众人暗暗心惊,这雷如此密集,如何能够躲避。 过了一阵子,只见素还山是带着火出来。 众人吃惊。 ——师傅。 ——宗主。 ——素宗主。 素还山出了雷阵,方才抖了下衣袖,身上的火焰立即熄灭,身上袍衣已经被烧焦一片。 出来之后方才灭火,由此可见个中何等凶险,火焰烧身的顾不上了。 张凌萝迎上前去,素还山点了下头:“我没事。” 然后对着众人朗声说道:“这雷太密集了,根本没有缝隙可以穿过去。” 以素还山的入道修为都说过不去,在场的人九成九都过不去。 北耕云朗声关切一句:“宗主,你可否受伤?” 北耕云当然看出宗主没有受伤,这么一问也是为宗主挽回几分颜面,毕竟出师不利。 素还山朗声:“没有,只是烧了点衣服。” 众人议论纷纷起来:“连素宗主都过不去,该怎么办?” 议论着,又纷纷朝谢傅望去,显然相信谢傅的能力。 谢傅心中苦笑,别看我啊。 为了团结,只好假作思索对策,装没看见。 就在这时,真武玄天真人飞身而去。 素还山见了脸色一沉,真武玄天真人信不过他! 心中冷哼,你若过得去,这门主之位,我也不争了,奉伱上位。 张凌萝见师傅脸色,轻声说了一句:“师傅。” “凌萝,你放心,他要是能过去,我素字倒过来写。” 其实张凌萝心里想说,师傅你真的对门主之位志在必得吗? 道门三宗能齐心合力走到这里真不容易,以前她将地宗之人视为生死仇敌,能为友伴并肩作战的感觉真好,无需勾心斗角,将自己的背后交给范伯常的感觉真好。 那一声声“玄女”犹在耳畔响起,范伯常、许晖、南钓月…… 每一个人死去,她心里就多一分悲伤,她早非那个冷酷无情的张凌萝,原来她可以如此多情,充满人性。 这种事情劝说起来只怕长篇大论,张凌萝干脆扼住不讲。 却见那真武玄天真人,人到雷阵之前却未以身犯险,而是凭气御兵锋乘胜万里斗飞入雷阵之中。 真武玄天真人御剑作人姿,快若闪电穿梭于雷电缝隙之中,只是剑本来就是引电之物,劈落地面的雷电竞生出丝丝电网就覆盖在兵锋上。 兵锋就被雷电劈的铮铮作响,眨眼功夫,如雪剑身就变了颜色。 终究是道门传承下来的神锋,若是换作一番凡铁就早化作铁水。 尽管如此,兵锋走势未减,如不畏雷电。 众人暗暗惊讶,真武玄天真人之力竞可以雷电匹敌。 顷刻,兵锋周身数道雷电骤然朝兵锋汇集而去,喳的一声,犹如熔铁入水。 兵锋走势一顿,便不堪重击掉在地上。 真武玄天真人心知就算乘胜万里斗也不能持续承受雷电轰击,忙御气将剑收回。 乘胜万里斗凌空悬于跟前,剑身已经通红,冒出丝丝烟气来。 神锋尚且如此,若是换作人来,只怕已经成为灰烬。 真武玄天真人朗声:“这雷威力巨大,不可以身犯险,需另想办法。” 素还山闻言脸色暖和许多,原来玄天真人只是想试试这雷的威力,不是信不过他。 两位宗主试过,已然没有再试的必要,许格询问:“尊上,你看?” 谢傅依然一脸沉思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方才突然脱口:“有了!” 许格惊喜:“尊上可是想到办法?” 谢傅却是不语,直接朝雷阵走去。 装傻也是一门艺术,既要装得像,还要不失去本真。 自古上位者喜欢哪类人,有智却又拙直,忠勇,因为这类人成不了领袖,不会威胁到上位者的地位。 为了团结,谢傅只好做作一番。 众人好奇望向谢傅,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谢傅行到雷阵前方才止步,此时雷电就在他前方一丈落下,伸手几乎可及,让人担心雷点随时都可能落在他的身上,瞬间把人劈成灰烬。 要知道这雷电的威力可是连道门神锋乘胜万里斗都承受不了,众人不禁为他捏了把冷汗。 卢夜华终究是女人,朗声:“女婿,你到底要干什么?” 谢傅朗声:“试一试不就知道了。”说着竟大步走进雷阵之中。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谢傅却没有被雷电劈中。 诡异的是,雷电虽然密集如雨,却避开谢傅,无论怎么落下都在谢傅周围半丈落下,地面砂砾劈的滋滋作响,他人却一点事也没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所有人都惊奇无比。 卢夜华却还有点担心:“快回来!” 谢傅站在原地观察一会,果然不出他所料,他本身没有施以任何神通,这些雷电却避开他,想来应该身上裟衣起到作用。 菩萨所说的遮风挡雨可不止遮风挡雨,还能避雷。 当然谢傅也是艺高人胆大,想着自己拥有神躯,还有神脉,冒险挨一下还有的救。 面对卢夜华的警告,谢傅却反而走到更加深入,而且漫无目的随处走动。 无论他怎么走,雷电都避开他,不会落在他的身上,看得众人啧啧称奇。 得到确认之后,谢傅方才走出雷阵。 一众人立即朝他围了上来,许格直接发问:“尊上,难道你还有御雷的本事?” 道家仙人也有御雷的神通,只不过那是天罡神法,并非他们武道中人所能掌握的。 谢傅笑道:“我哪有什么御雷的本事,是菩萨所赠的这件裟衣,你也能跟我一样。”说着竟邀许格入雷阵。 许格对谢傅信任无比,虽然看见那雷阵,心头不由自主生出悚栗,却依然大步跟上谢傅步伐。 进入雷阵的许格,什么都不用做,雷电就主动避开他。 众人不由惊叹神奇,在佛的国度遇到的那位女菩萨,真的当得起菩萨二字。 有了两人作范,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踏入雷阵之中,有裟衣加身,根本不受雷电伤害,此时方知身上这件轻若无物的裟衣是护身宝贝。 一会之后,大部分人都踏进雷阵,本应该一马当先的两位宗主却伫立原地,显得有点尴尬。 因为唯独两人没有裟衣,刚才已经试过这雷电威力,可不能逞强。 张凌萝作为徒弟,自然要招呼师傅颜面,就将身上裟衣脱下:“师傅,你先过去吧。” 卢夜华也将身上裟衣先给真武玄天真人。 有了裟衣,两位宗主各自带领宗内弟子继续前进。 谢傅自然不可能留下张凌萝和卢夜华独自等待,说来这一众人中就他们两个是自己最重要的人,于是也留了下来。 卢夜华苦笑道:“你又出风头了。” 谢傅笑道:“我倒是想让别人出风头,可是你也看见了。” 卢夜华提醒道:“我师兄可不是善辈。” 谢傅淡笑:“从他这二十年来对玄宗的手段就可见一斑。”说着问道:“岳母大人,若我与玄天真人必有一斗,你会站在哪边?” 卢夜华愣了一下之后,大恼道:“为什么问我这问题,你想烦死我吗?” 话虽如此,却轻轻叹息一声,看向谢傅:“这就是我远离地宗,安安心心当个小妇人的原因。” 谢傅一笑:“岳母大人,你也不必烦恼,到时候真有一争,请你袖手旁观就是。” 卢夜华没好气道:“你说的倒轻巧,若是你输了,我能眼睁睁看着你死吗?” 谢傅淡然一笑:“人活到某个岁数,总有一些不能承受之重,尽力!接受!” 张凌萝插话:“傅叔,你放心,我会劝说师傅的。” 谢傅摸了张凌萝的头,笑道:“小丫头就做小丫头该做的事。” 其实张凌萝足够成熟,只是谢傅一直将她侄女爱护着。 张凌萝嫣然一笑:“但愿。”她也想当个单纯的小女子,而不是去担负她这个年龄不该担负的东西。 三人闲聊着,过了一阵子,魏无是返回送来两件裟衣,和苏皂眸、红叶六人顺利经过这雷电密集之地。 这雷阵范围之广,简直就是一处死亡之地,若非有菩萨所赠裟衣,他们的朝圣之路可要止步于雷阵之外。 许格早已等候多时,见谢傅到来,立即迎上:“尊上。” 谢傅见他似有要事,询问:“许门主,又出了什么事?” 许格苦笑:“我们又被拦住去路了。” 谢傅哦的一声:“又出现什么了?” 许格前面领路,一会便来到一处熔面之地。 说着熔面之地是实在不知道应什么合适的词语来表达,放眼望去一片火红的海,地面坑坑洼洼有大大小小的像泉眼一样的洞眼,这些洞眼冒出来的并不是泉水,而是火红滚烫的岩浆。 人居十丈之外,阵阵热浪拂面而来,若是居于其中,只怕瞬间融化。 (本章完) 第1390章 大荒混沌 谢傅望去,视线根本看不到尽头,这么宽大的范围,这么远的距离,可不能强行闯过去。 笑道:“以天地作炉,莫非这就是太上老君的炼丹炉。” 本来是一件事关生死的严肃事,谢傅的玩笑话让许格放松下来,只感根本没有什么。 谢傅问道:“两位宗主怎么说?” 许格应道:“两位宗主已经试过,这件裟衣同样能抵挡熔浪之热,简直神奇无比。” 看来这一次两位宗主有了表现,谢傅看向张凌萝和卢夜华。 许格立即看穿了谢傅的想法,笑道:“缺了两件,老这么借来借去也不是回事,在你们来之前,我已经送了两名弟子回去。”说着将手中两件裟衣递了过来。 腾出来两件,张凌萝和卢夜华身上的裟衣也不用脱下来,谢傅笑道:“许门主想的周到。” 素还真见张凌萝回来了,朗声:“凌萝,等你呢。” 张凌萝归队,卢夜华也回到真武玄天真人身边去。 有了裟衣护身,众人成功通过这熔面之地,许格回头望向身后阵阵热浪拂面,不由感叹:“真不敢想象,若没有这件裟衣该如何过来,天地间有太多太多我们难以企及的玄奥。” 紧接着他们又经过的酸雨之地,恶风之地,厄土之地。 在厄土之地虽然遇到不小麻烦,也算有惊无险。 一座荒山横挡眼前,岭峦绵绵铺开,看不到一点平地,好像山就是地,地就是山。 再看山上无一木一草,只有泥石之色,极为荒芜凄凉。 许格开口道:“这大概就是大荒山。” 谢傅随口一应:“好似混沌未开之地。” 谢傅无心一言让许格一愣:“我想这就是叫做大荒山的原因。” 大荒二字在他们道门释义是荒古荒原的意思,个中也蕴含着从无到有的生命起源。 人智求知,既要探奥也要溯源。 眼看天下就要暗下来了,许格说道:“我先去探个路,看此山可否有什么古怪。” 地宗、玄宗这边,真武玄天真人和素还山亲自前往探路。 这是他们未曾涉足之地,在天地自然面前,人何等渺小,需步步谨慎。 大概二个刻种之后,许格就回来了。 带来好消息,他转了一圈,这山上无树无草,无兽无禽,只是荒芜没有丝毫生命气息,却也没有什么危险。 只是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众人打算休息一夜,明早再行出发。 黑夜悄然降临,漆黑无比,根本看不到一点光来,暗得好像变成一个瞎子。 漆黑中,有人已经倒下休息,有人凭声辨人,还在兴奋聊着,道门使命即将在他们这一代成就。 突然间天地有了动静,轰轰隆隆,咕咕噜噜,声音极为复杂,从四面八方传来。 无论休息的还是聊天的都惊静起来,竖起耳朵聆听这从远处传来的声音。 许格喊了一声:“尊上。” 谢傅应声:“在这里。” 许格摸黑走近问道:“发生什么事?” 这会漆黑无比,根本无法看到发生什么,许格都把谢傅当做神仙了。 “不知道,容我听听。” 说着竖起耳朵聆听起来,他天生耳力异于常人,能听到别人听不到的声音,且仅凭声音就能辨其境其事。 听着嘴上说道:“好像山在崩裂,不!是山石在分解。” 许格惊讶:“山石在分解?” 山石又不是器具,哪能分解,“是地震吗?” 谢傅没有回答,继续喃喃说道:“水在冒气,云雾沸腾,尘土飞扬……水土烟尘所有的都混做一团。” 许格惊讶:“尊上,你没有听错!” 谢傅虽然目不能见,却笃定道:“没听错,不是地震也不是火山爆发,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道门弟子围近过来,听见谢傅的话,有人庆幸道:“还好没有上山。” 有人说道:“可这大荒山最终还是得上去。” 许格朗声道:“稍安勿躁,我们先在山下观察一番,看看这番动静什么时候停下来。” 谢傅点头:“与天地自然斗,从来都需要用智慧去洞察其理其规,而非蛮力。” 声音持续不断,越来越喧响,似乎动静朝这边蔓延过来。 地宗和玄宗的人朝谢傅这边集中过来,除了素还山和真武玄天真人。 谢傅问道:“素宗主和真人呢?” 张凌萝接话:“师傅去探个究竟。” 卢夜华也应道:“师兄也一同前往。” 谢傅说道:“那我们静待两位宗主消息吧。” “傅叔……” 谢傅听张凌萝语气有话要说,“凌萝,伱说。” “傅叔,我听这声音有点古怪,范围似乎很大而且一直蔓延开来,你说天崩地裂吧,动静又不是很大,反而有点像大海表面风平浪静,实在暗流涌动。” 许格便将谢傅所听到的场面重复描述一遍。 张凌萝听完啊的惊呼一声。 谢傅立即问道:“怎么了?” “这场景……这场景……” 在众人焦急之下,张凌萝终于说出她的猜测:“这场景不就是混沌未开,朦朦胧胧混沌一团吗?” 谢傅表情一惊,虽然奇思妙想,在这种地方却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嘴上喃喃:“若是混沌之境,连山石都被分化,那我们肉体凡胎……” 谢傅没有把话说全,众人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只怕也要被分化为烟尘。 一时之间恐惧弥布心头,死倒也不怕,不过这种死法却还忍不住心生悚栗。 人总相信死后灵魂有所归息,若是置身这朦胧混沌之中,永远如此飘荡,岂不是比死还要可怕。 谢傅感受到众人的惧意,朗声:“不要惊慌,我们身上有裟衣,若不可行,菩萨不会坑我们。” 此话一出,众人安定许多。 就在这时,真武玄天真人声音飘来:“快离开此地,退回到厄土之地。” 众人皆惊,玄天真人竞让他们退回到厄土之地! 素还山的声音传来:“快跑!” 只有两字,没有多余言语。 动静如飓风,来势汹汹,众人脚下已经感觉地动山摇。 (本章完) 第1391章 混沌初开 谢傅耳力过人,情况未至,他已经先行知晓,当下朗声警告:“大家手牵手,不要分开!” 说着两手已经分别捉住张凌萝和卢夜华,作为男人,这两个女人是谢傅最需要照顾的,特别是张凌萝,修为低微,根本难以独自承受这种天地恶境。 话音刚落,地面就好像炸裂一般,平整的地面瞬间分裂成无数块,地块炸空而起。 围在谢傅身边的众人瞬间被分开成四五股,谢傅所站的地方是一块一丈宽长的地块,在巨大的冲击力,正腾空斜上。 谢傅双手握住张凌萝和卢夜华的手,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是知道两人就在自己身边,心里踏实许多,朗声喊道:“皂眸,红叶。” “在。” 两女的声音在谢傅身边响亮,显然与谢傅同在一地块。 “皂眸你看着凌萝,红叶你护着我岳母。” 苏皂眸有妖皇神通,所以他把修为最弱的张凌萝交给苏皂眸,卢夜华毕竟是地宗副尊,就由红叶护着。 当然这只不过是发生意外的后手,还是有他亲自保护,放心一点。 两人却没有应声,显然眼中只关心谢傅生死。 谢傅喝道:“听见没有,若她们有半点闪失,你们以后也不用跟着我了。” 谢傅尽量把话说的重一点,让两女把全副精力放在张凌萝和卢夜华身上。 “是!” 人被地块弹飞到空中,周遭漆黑一团,什么都看不见,谢傅朗声:“许门主。” “魏兄!” “鬼后!” 根本没有人回应他,周遭只有轰隆隆密如狂雨声响,其他人不知道被弹飞到何处去。 谢傅骤然感觉脚下松散,当下朗声:“御气!” 话音刚落,就感觉脚下的地块如散沙一般,散而化为烟尘。 五人脚下无垫足之地,只感觉漂浮于茫茫无际的虚空之中。 心中一惊,到底是什么力量在分解这些土石,如果身上没有裟衣,只怕此刻已经似这地块一般命运。 咕噜咕噜之声从下面传来,不是从某一处,而是四面八方都是,却不知地面发生了什么事。 “傅叔。”饶是张凌萝聪明博学,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谢傅虽然看不见,却听得见,应道:“是水在沸腾。” “水在沸腾!” 谢傅苦笑:“这片天地就像一口大锅,现在我们在锅顶蒸着呢。” 卢夜华问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谢傅应了一句:“你问我,我问谁。”天地奥秘岂是那么容易参透。 咕噜咕噜一直持续,目前没有危险,谢傅只好静观其变,他所担心的是这般没玩没了,就算真气能够支持下去,迟早也要饿死渴死。 而张凌萝却仔细聆听周围所发出来的声音,此刻真想长一双能够看透黑暗的眼睛,看清天地到底发生了什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咕噜之声停止,张凌萝又喊了一声:“傅叔。” 声音沙哑,如同从闷鼓中传出来一样。 “凌萝,你怎么了?” 谢傅的声音竟也一般闷沉。 两人同时意识到不是自己的出了问题,而是空气发生了变化。 谢傅伸手在空气中摸了一下,明明空无一物,却感觉到阻力极大,这空气中除了水气和灰尘,还有肉眼和身体皮肤感受不到的东西。 “空气中有东西。” 其他人闻言,也跟着伸手感受,均惊讶出声:“到底是什么东西。” 谢傅说道:“天地间存在着,我们看不见感受不到的东西太多了,例如磁场,例如我们刚才进入仙魔阵所感受到的无形压力。” 张凌萝接话:“例如文道真言。” 说起文道真言,谢傅灵光一闪,文道中人本来就能感受到天地间的某些力量,并掌握运动。 当下放下心神去感受,立即沉浸在一个无比奇妙的世界。 张凌萝见他突然沉默,出声询问:“傅叔,怎么了?” 谢傅喃喃道:“这些本素在结合,并创造出新的东西来……” 卢夜华问道:“是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它们有的是水的本素,有的是火的本素,有的是土,有的是石,还有是风,还有好多好多,成千上万……它们可以变成石,可以变成玉,它们也是可以变成你我……” 听着谢傅神神唠唠说个不停,几女根本听不懂,更别说理解了。 一会之后,张凌萝突然开口:“傅叔,我动不了。” 谢傅回过神来,尝试握了握张凌萝的手,他依然能动,只不过有点吃重吃力。 卢夜华补充一句:“我也一样。”只感觉身体被某些力量控制住一样。 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小,小的明明在说话,却完全听不见。 他们感受周围越来越重,重到就连谢傅也动弹不得。 周遭明明没有东西,可身体却被禁锢住了,就像冻在冰晶里面,连一根毛发都不能发出微动。 真气已经无法透体而出,可身体却漂浮在空中没有坠下。 他们也无法交流,好像成了这天地洪荒的一粒尘埃。 他们的身体好像不属于自己,唯独灵魂还能思想,这种茫茫无底的感觉令人恐惧无比。 好是在发生这些之时,无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他们是一粒五人握在一起的尘埃。 灵魂不能交流,充满极尽的孤独感。 谢傅想握紧手,哪怕动弹一下,让她们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可是他一下都动弹不得。 这样的身体已经不重要了,跟寄附在一块石头,一根木头上并没有什么两样。 世间的一切已经与他无关,灵魂却依然能够思考,无穷无尽的孤独让恐惧在心头慢慢弥补。 此刻便是将来,感知不到时间的流逝,这就是永恒吗? 永恒一个让世人梦寐以求的词语,可此刻却让谢傅毛骨悚然。 时间又是什么,昨日又昨日,明日复明日,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 空间又是什么,尘埃之上有花草树木,花草树木之上有天空大地,大地的尽头又是什么,天空的尽头又是什么。 思想又是什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开始蒙蒙亮。 张凌萝欣喜说道:“傅叔,天亮了。” 天早就亮了,这会并非早晨,早些时候之所以漆黑一团,是被某些混沌的东西遮挡住光线。 在不知时间空间变化的极黑下,谢傅之所以能够知道时间,是因为他有一种特别的时间计算方法,现在应该是下午未时。 脱口应道:“早就亮了。” 两人突然恍悟:“能听到声音了!” 当下激动得相拥起来,想来张凌萝也经历了一段特别孤独的时间,这段时间对于某些人来时只是一觉醒来,而对于他们来说却是特别漫长难熬。 随着谢傅与张凌萝拥抱,被谢傅牵着手的卢夜华也被牵着身形一动,突然发现什么,对着谢傅就用力一抱,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激动说道:“女婿,我们能动了!” 谢傅也回亲了一口,哈哈大笑起来,此时激动欢喜,发乎于情,对于此番举动完全没有想到有何不妥。 光线越来越亮,身体所受到的禁锢越来越弱,谢傅说道:“看来一切正在慢慢恢复正常。” 这种感觉真的比重获新生还要奇妙。 原本混沌一团的东西开始分化,轻的清的东西往上飘,重的朴的东西开始往下沉。 众人的身体也开始有了缓慢下降的迹象,这种感觉就好像踏在树枝或许白雪上,身体慢慢下沉。 几人只需稍稍运其真气便能稳住身体凌空不降。 下边还有些浑浊如同覆上一层浓雾,上空已经碧空如洗,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干净的天空。 随后开始感受到风,风开始扫清宇内烟尘。 大地的景象也慢慢变得清晰,却是大变模样,山峦不复昨日形状,岩石好似熔铁刚刚冷却,透着一股冷冽的芒光。 那土竞是金光闪闪,宛如刚刚出土的珍宝,满山均是。 五人沐浴在各色奇异光芒下,忘我的看着这不曾见过的景象,就好像见到天地万物的诞生,窥见宇宙洪荒从元气未分,浑沌为一到化为万物的起源。 漫说是他们,就算仙神见此情景也会感觉自己渺小。 岩石慢慢黯淡下去,直至恢复青冽本色,=大地的泥土也恢复成原本的土色。 就好比婴儿刚刚诞生,一声清亮的啼叫后,恢复安静。 谢傅道:“我们下去吧。” 五人从高空落下,双足着着实实的落在地面上,深深吸了口气,只觉生机勃勃,空气中蕴含着强大的生命力。 展望四周,山很是干净,却给人一种稚嫩之感。 此时所处位置已经在高山之上,左右是连绵起伏的山峦,前为高峰,后是峡脊。 根本不知道所在何处位置。 张凌萝像个学者一样,这摸摸那看看,研究着这新生的一切。 卢夜华这会也从震撼中恢复平常心,出声问道:“女婿,现在该怎么办?” “也不知道许门主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卢夜华宽慰道:“我们没事,他们也应该没事。” “但愿如此。” 张凌萝回头说了一句:“先找到他们,跟他们汇合吧。” 卢夜华道:“那也应该有个方向吧,这荒山茫茫,我们也不知道离开他们有多远,要找到他们谈何容易。” 谢傅说道:“如果你是他们,会往哪个方向走呢?” 第1391章 混沌初开 谢傅耳力过人,情况未至,他已经先行知晓,当下朗声警告:“大家手牵手,不要分开!” 说着两手已经分别捉住张凌萝和卢夜华,作为男人,这两个女人是谢傅最需要照顾的,特别是张凌萝,修为低微,根本难以独自承受这种天地恶境。 话音刚落,地面就好像炸裂一般,平整的地面瞬间分裂成无数块,地块炸空而起。 围在谢傅身边的众人瞬间被分开成四五股,谢傅所站的地方是一块一丈宽长的地块,在巨大的冲击力,正腾空斜上。 谢傅双手握住张凌萝和卢夜华的手,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是知道两人就在自己身边,心里踏实许多,朗声喊道:“皂眸,红叶。” “在。” 两女的声音在谢傅身边响亮,显然与谢傅同在一地块。 “皂眸你看着凌萝,红叶你护着我岳母。” 苏皂眸有妖皇神通,所以他把修为最弱的张凌萝交给苏皂眸,卢夜华毕竟是地宗副尊,就由红叶护着。 当然这只不过是发生意外的后手,还是有他亲自保护,放心一点。 两人却没有应声,显然眼中只关心谢傅生死。 谢傅喝道:“听见没有,若她们有半点闪失,你们以后也不用跟着我了。” 谢傅尽量把话说的重一点,让两女把全副精力放在张凌萝和卢夜华身上。 “是!” 人被地块弹飞到空中,周遭漆黑一团,什么都看不见,谢傅朗声:“许门主。” “魏兄!” “鬼后!” 根本没有人回应他,周遭只有轰隆隆密如狂雨声响,其他人不知道被弹飞到何处去。 谢傅骤然感觉脚下松散,当下朗声:“御气!” 话音刚落,就感觉脚下的地块如散沙一般,散而化为烟尘。 五人脚下无垫足之地,只感觉漂浮于茫茫无际的虚空之中。 心中一惊,到底是什么力量在分解这些土石,如果身上没有裟衣,只怕此刻已经似这地块一般命运。 咕噜咕噜之声从下面传来,不是从某一处,而是四面八方都是,却不知地面发生了什么事。 “傅叔。”饶是张凌萝聪明博学,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谢傅虽然看不见,却听得见,应道:“是水在沸腾。” “水在沸腾!” 谢傅苦笑:“这片天地就像一口大锅,现在我们在锅顶蒸着呢。” 卢夜华问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谢傅应了一句:“你问我,我问谁。”天地奥秘岂是那么容易参透。 咕噜咕噜一直持续,目前没有危险,谢傅只好静观其变,他所担心的是这般没玩没了,就算真气能够支持下去,迟早也要饿死渴死。 而张凌萝却仔细聆听周围所发出来的声音,此刻真想长一双能够看透黑暗的眼睛,看清天地到底发生了什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咕噜之声停止,张凌萝又喊了一声:“傅叔。” 声音沙哑,如同从闷鼓中传出来一样。 “凌萝,你怎么了?” 谢傅的声音竟也一般闷沉。 两人同时意识到不是自己的出了问题,而是空气发生了变化。 谢傅伸手在空气中摸了一下,明明空无一物,却感觉到阻力极大,这空气中除了水气和灰尘,还有肉眼和身体皮肤感受不到的东西。 “空气中有东西。” 其他人闻言,也跟着伸手感受,均惊讶出声:“到底是什么东西。” 谢傅说道:“天地间存在着,我们看不见感受不到的东西太多了,例如磁场,例如我们刚才进入仙魔阵所感受到的无形压力。” 张凌萝接话:“例如文道真言。” 说起文道真言,谢傅灵光一闪,文道中人本来就能感受到天地间的某些力量,并掌握运动。 当下放下心神去感受,立即沉浸在一个无比奇妙的世界。 张凌萝见他突然沉默,出声询问:“傅叔,怎么了?” 谢傅喃喃道:“这些本素在结合,并创造出新的东西来……” 卢夜华问道:“是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它们有的是水的本素,有的是火的本素,有的是土,有的是石,还有是风,还有好多好多,成千上万……它们可以变成石,可以变成玉,它们也是可以变成你我……” 听着谢傅神神唠唠说个不停,几女根本听不懂,更别说理解了。 一会之后,张凌萝突然开口:“傅叔,我动不了。” 谢傅回过神来,尝试握了握张凌萝的手,他依然能动,只不过有点吃重吃力。 卢夜华补充一句:“我也一样。”只感觉身体被某些力量控制住一样。 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小,小的明明在说话,却完全听不见。 他们感受周围越来越重,重到就连谢傅也动弹不得。 周遭明明没有东西,可身体却被禁锢住了,就像冻在冰晶里面,连一根毛发都不能发出微动。 真气已经无法透体而出,可身体却漂浮在空中没有坠下。 他们也无法交流,好像成了这天地洪荒的一粒尘埃。 他们的身体好像不属于自己,唯独灵魂还能思想,这种茫茫无底的感觉令人恐惧无比。 好是在发生这些之时,无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他们是一粒五人握在一起的尘埃。 灵魂不能交流,充满极尽的孤独感。 谢傅想握紧手,哪怕动弹一下,让她们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可是他一下都动弹不得。 这样的身体已经不重要了,跟寄附在一块石头,一根木头上并没有什么两样。 世间的一切已经与他无关,灵魂却依然能够思考,无穷无尽的孤独让恐惧在心头慢慢弥补。 此刻便是将来,感知不到时间的流逝,这就是永恒吗? 永恒一个让世人梦寐以求的词语,可此刻却让谢傅毛骨悚然。 时间又是什么,昨日又昨日,明日复明日,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 空间又是什么,尘埃之上有花草树木,花草树木之上有天空大地,大地的尽头又是什么,天空的尽头又是什么。 思想又是什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开始蒙蒙亮。 张凌萝欣喜说道:“傅叔,天亮了。” 天早就亮了,这会并非早晨,早些时候之所以漆黑一团,是被某些混沌的东西遮挡住光线。 在不知时间空间变化的极黑下,谢傅之所以能够知道时间,是因为他有一种特别的时间计算方法,现在应该是下午未时。 脱口应道:“早就亮了。” 两人突然恍悟:“能听到声音了!” 当下激动得相拥起来,想来张凌萝也经历了一段特别孤独的时间,这段时间对于某些人来时只是一觉醒来,而对于他们来说却是特别漫长难熬。 随着谢傅与张凌萝拥抱,被谢傅牵着手的卢夜华也被牵着身形一动,突然发现什么,对着谢傅就用力一抱,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激动说道:“女婿,我们能动了!” 谢傅也回亲了一口,哈哈大笑起来,此时激动欢喜,发乎于情,对于此番举动完全没有想到有何不妥。 光线越来越亮,身体所受到的禁锢越来越弱,谢傅说道:“看来一切正在慢慢恢复正常。” 这种感觉真的比重获新生还要奇妙。 原本混沌一团的东西开始分化,轻的清的东西往上飘,重的朴的东西开始往下沉。 众人的身体也开始有了缓慢下降的迹象,这种感觉就好像踏在树枝或许白雪上,身体慢慢下沉。 几人只需稍稍运其真气便能稳住身体凌空不降。 下边还有些浑浊如同覆上一层浓雾,上空已经碧空如洗,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干净的天空。 随后开始感受到风,风开始扫清宇内烟尘。 大地的景象也慢慢变得清晰,却是大变模样,山峦不复昨日形状,岩石好似熔铁刚刚冷却,透着一股冷冽的芒光。 那土竞是金光闪闪,宛如刚刚出土的珍宝,满山均是。 五人沐浴在各色奇异光芒下,忘我的看着这不曾见过的景象,就好像见到天地万物的诞生,窥见宇宙洪荒从元气未分,浑沌为一到化为万物的起源。 漫说是他们,就算仙神见此情景也会感觉自己渺小。 岩石慢慢黯淡下去,直至恢复青冽本色,=大地的泥土也恢复成原本的土色。 就好比婴儿刚刚诞生,一声清亮的啼叫后,恢复安静。 谢傅道:“我们下去吧。” 五人从高空落下,双足着着实实的落在地面上,深深吸了口气,只觉生机勃勃,空气中蕴含着强大的生命力。 展望四周,山很是干净,却给人一种稚嫩之感。 此时所处位置已经在高山之上,左右是连绵起伏的山峦,前为高峰,后是峡脊。 根本不知道所在何处位置。 张凌萝像个学者一样,这摸摸那看看,研究着这新生的一切。 卢夜华这会也从震撼中恢复平常心,出声问道:“女婿,现在该怎么办?” “也不知道许门主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卢夜华宽慰道:“我们没事,他们也应该没事。” “但愿如此。” 张凌萝回头说了一句:“先找到他们,跟他们汇合吧。” 卢夜华道:“那也应该有个方向吧,这荒山茫茫,我们也不知道离开他们有多远,要找到他们谈何容易。” 谢傅说道:“如果你是他们,会往哪个方向走呢?” 第1392章 中毒 四女不约而同的朝高处方向望去。 谢傅说道:“我们本来就不知道仙圣在何处,最高处就是我们的目标。” “走!” 五人朝高处走,谢傅不时让苏皂眸和红叶去探路,方便更快找到许格他们。 直到临近天黑依然毫无所获。 夜幕降临,五人有点担心昨夜的事再重复,随着夜深却依然悄静没有变化。 就这样安静度过一夜,隔日中午,红叶去探路回来,说在前面大约十里的地方发现许格他们,而且他们身体似乎出现问题。 谢傅本来大喜,听红叶说他们身体出现问题,立即询问:“出了什么问题?” 红叶应道:“我也说不上来,许格说他们的身体正在慢慢发生分解!” 谢傅惊讶:“为什么会这样?” 红叶沉默没有回答。 张凌萝道:“可能与昨夜的变化有关,也可能与此地的新生环境有关?” 谢傅稍一沉吟:“都有可能。” 当下吩咐:“皂眸,你先陪她们两个慢行。” “红叶带路!” 谢傅跟着红叶一路奔驰,脑子思索着,脱口说道:“凌萝,你说会不会跟我们呼吸的空气有关?” 菩萨曾说过,大荒山上有混沌毒瘴,昨夜经历混沌初开的景象,加上早上石头泥土竞能焕发光芒。谢傅不由有此一想。 红叶应道:“哥哥,你说什么?” 谢傅这才恍悟凌萝没有在身边,问道:“红叶,你身体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没有啊,就是……” “就是什么,但说无妨。” “就是饿了。” 谢傅本来担心起来,被红叶这会逗的哑然一笑。 十里的距离对于两人来说,一会儿的功夫就到。 只见有三四十人,均悉数盘坐着一动不动,脸色均是异常好似中毒一样,有一些脸色已经深黄。 谢傅来到许格身边:“许门主。” 许格听见谢傅声音,睁开眼睛,眼神闪烁喜悦光芒,神色却是懒怠虚弱:“尊上,你来了!” 谢傅直接询问:“你身体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说着手已经搭在许格手腕,为他把脉。 本来不报什么希望,若是把脉出什么问题来,问题也不严重了。 怎知却是一惊,因为许格的脉象很乱,五脏六腑都出问题了,不!不止五脏六腑…… 许格说道:“我的五脏六腑,我的全身好像在分解融化一般。” 正如所察觉到的一般,谢傅当下施展祝词真言,身上泛出红光如火焰,蔓延到许格身上。 许格整个人就浸透在温熙红光之中,惊讶说道:“祝词真言!” 许格自出生就在这里,从未与文道中人接触过,对于文道真言的了解也仅限于道门书籍记载,那是六百年前道门先辈留下来的。 初次见识,难免大开眼界。 谢傅微笑:“许门主,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许格应道:“痛苦减弱许多,不过身体的分解融化依然继续,只是减缓。” 谢傅见祝词真言无效,于是己身血液化雾渗入许格体内,要知道当初在重天之上,许格经脉破裂,谢傅正是用此法将许格治愈。 他的鲜血到目前为止,能百病百伤,还没有一次失利过。 怎知许格却道:“尊上,我看你别白白浪费自己的精血,我看我这一次是在劫难逃。” 谢傅惊讶:“没有效果吗?” 就在这时一名道人哇的一声,吐血倒地。 谢傅立即靠近过去:“周丽兵!” 这名道人正是周丽兵,此时已经闭目不省人事,嘴角却依然缓缓流血鲜血来。 周丽兵开了个头,紧接着,其他人陆续倒地呕血,有的神识还有几分清醒,有的跟周丽兵一样直接昏死过去。 在场中就数许格修为最高,连许格都遭不住,其他人更不用说了。 生死时刻,死马当作活马医了,谢傅拿出菩萨所赠瓷瓶,取出一颗丸剂拍服入周丽兵的口中。 紧接着又递给许格一颗,许格对谢傅毫无质疑,药刚入腹就惊喜道:“有效!” 谢傅比许格还要欣喜,药浪费倒是没关系,就怕救不了人。 听许格这么说,迅速逐一救治。 没一会儿,瓷瓶内的丸剂就少了一大半,救人时刻,谢傅倒也没有多想。 回到许格身边,许格症状较轻,已经恢复许些精神,气色看上去也比刚才好许多,心中暗忖,菩萨所赠之药,简直就是仙丹。 许格扫望左右,沉容说道:“尊上,你又救了我们一命,就算脱离道门,我们也要追随你。” 谢傅笑道:“许门主,说什么胡话,别忘了我们是为何来到这里,你若脱离道门,岂不是本末倒置。” 许格应道:“尊上教训的是,我是糊涂了,不管如何,我等都必将追随尊上的脚步。” 谢傅岔开话题问:“其他人呢?” 这里的人数只有三四十人,并不是全部的人。 “我不知道,我们几个从天上下来,从昨天到现在就找到他们。” 看来许格前夜经历跟谢傅一样,谢傅说道:“我担心他们现在遭遇与你们一样。” 许格惊讶:“那怎么办!” 谢傅宽慰道:“许门主,我现在就去找他们。” 许格点了点头,心中对于谢傅的感激已经不能用任何言语表达。 “红叶。” “哥哥。”红叶立即靠近,一脸听从吩咐。 谢傅将瓷瓶里剩下的丸剂分出一半来,交给红叶,一脸严肃道:“你我分头行动寻找他们,遇到中毒的就给他们服下一颗,这丸剂是救人的东西,可不能弄丢了。” “哥哥放心。” 红叶说完去状如流星,谢傅也没有丝毫耽搁,朝另一方向搜寻。 许格众人望着谢傅远去背影,表情充满敬仰,谢傅在他们心中地位,已如许逊许天师一般,崇高无比。 谢傅一路奔驰,又怕速度太快遗漏,放开声喉:“有人听见我的声音,应我一下。” 一句接着一句,从未断过。 大荒茫茫,找人与大海捞针并没什么差别,只盼他们无恙,神识清醒听到声音能够回应自己,若是昏迷在哪个疙瘩,真是容易错过。 谢傅双眼如鹰,尽量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 突然传来一把声音:“尊上。” 《小生真不是书呆子》无错的章节将持续在少年书屋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少年书屋! 喜欢小生真不是书呆子请大家收藏:()小生真不是书呆子少年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93章 一丸二用01 声音虚弱,似扯着嗓子喊出来的,一声之后就安寂下去。 谢傅耳力何等聪敏,立即循声而去,只见有几个人倒在地上,胸前袍衣已经染红鲜血,其中一人神识还清醒着,嘴唇嚅动着却发不出声音来。 显然刚才那声回应就是他所发,谢傅靠近:“道长!” 这名道人只是嘴唇动弹,无法表达任何言语,一副随时要死去的样子。 谢傅立即喂他服下丸剂,又查看其余几人情况,见他们还有气息,并未完全死去,均为他们拍服丸剂。 紧接着又生怕不保险,不惜精血化雾为他们疗伤。 随着时间推移,刚才那位道人似乎有了好转,虚弱开声:“尊上。” “道长,你现在怎么样了?” “好……多……” “不用担心,你们会没事的,许门主也跟你们一样,他们一样开始好转。” “许师兄在……” 谢傅没让他说太多话:“你先缓一下,一会我为你指点方向,好让你们汇合。” “多谢尊上……大恩……” 谢傅打断:“好了,道长省点力气吧。” 也不知道菩萨所赠丸剂神秘,还是谢傅的生脉之血起到作用,抑或是两者皆有。 一会之后,昏迷的几人开始睁开眼睛,看来是救活回来了。 谢傅欣喜无比,这是那位道人已经能够正常说话:“尊上,你去救其他人吧。” “好。” 谢傅也觉得此时时间紧迫,救人为重,为他们指点许格所在方向,就迅速离开,继续寻找其他分散的人。 陆陆续续又救了几人,为他们指点许格所在方向。 邻近傍晚时分,遇到了玄宗一众。 独孤上智盘腿苦撑着,胸口衣衫已经染红一片,而素还山双掌抵在他的后背上,为他输送真气续命。 显然三人也中了这无名之毒,这个时候就看修为高低了,北耕云显然修为最弱,而已经入道的素还山依然还能腾出手帮助别人。 谢傅落地,除了素还山还能抬起眼皮看他一眼,其余两人闭着眼睛动也不动。 谢傅与素还山一个眼神交接之后,看向面色发黄的北耕云,叫了一声:“北长老!” 北耕云眼皮动了动,却撑不起来。 素还山说道:“北师叔,谢傅来了!” 北耕云眼皮终于打开一条眼缝,模模糊糊的看着来人,嘴唇动了动却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谢傅直接就将丸剂拍服入北耕云的口中,素还山表情一惊。 谢傅解释:“素宗主,此丸剂乃是菩萨所赠,能解此无名之毒。” 谢傅此刻要杀他们三个轻而易举,若要加害之心,根本无需多此一举,素还山黯然道:“恐怕晚了。” 谢傅道:“素宗主,你也服用。” 紧接着又给了独孤上智一颗。 北耕云伤势最为严重,谢傅除了给他服药之后,还有己神精血化雾为他疗伤。 随着时间推移,夜幕降临,北耕云情况似有缓转,竞能出声说道:“谢公子,你不要白白浪费真气,前路未明,还要靠你主持大局。” 北耕云信任崇拜张凌萝,而张凌萝信任崇拜谢傅,所以他的心中对这位谢公子就自然而然心存仰敬。 谢傅与北耕云没有什么交集,想要拉进两人的距离,最好就谈起共同认识的人。 “北长老,凌萝再三嘱咐,一定要把你安全无恙带回去。” “玄女她……竟这么惦记我这个老头子。”北耕云显然激动起来。 谢傅直接应道:“是!”干脆把这人情给了张凌萝,以后她在玄宗也有北耕云支持。 其实谢傅多虑了,除了素还山,北耕云是绝对支持张凌萝。 北耕云当下强行打起精神来:“我一定……我一定……” 谢傅知道北耕云想说什么,打断道:“北长老,好了,别说话了。” 无论病伤,都是先治后愈,谢傅用己身精华化雾为北耕云疗伤,并非多此一举。 丸剂虽然能祛北耕云的毒,但是北耕云身体被伤害太深了,如若来的不是谢傅,就算有菩萨所赠丸剂,也未必能救活北耕云。 这个道理就如人都死了,再吃解药那还有用。 一会之后谢傅觉得差不多的,他的血也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连日耗血,人也很虚。 与素还山说了许格所在位置,就继续前进,直到瓷瓶里的丸剂全部用完,才远路返回。 到了与许格一开始相遇的地方已经是深夜。 谢傅还未好好休息,就有人急色匆匆的来到他的面前:“尊上!” 谢傅问道:“出什么事了!” “玄女和卢副尊她们……” 谢傅直接打断:“带路!” 许格双掌抵在卢夜华后背、苏皂眸双掌抵在张凌萝后背,分别为两女输送真气续命。 而两女情况与北耕云一般严重,胸前衣衫已经鲜血殷然。 林定波直接说明情况:“谢大人,张小姐和卢副尊也中招了。” 李敬堂那边与许格说明情况:“许门主,谢大人回来了。” 许格头顶冒出丝丝热气,双目紧闭,显然真气所耗甚巨,为了挽回一线生机,却仍没有停下。 心知两女是谢傅重要的人,就算把命搭上去也在所不惜。 听见李敬堂的话,猛然睁开眼睛,露出惊喜之色,总算回来了。 见谢傅疾步走来,焦急说道:“尊上,快给她们两个服下解药。” 谢傅心头一颤,他已经没有解药了,如果提前知道卢夜华与张凌萝会中招,无论如何都要留下两颗来。 看两女情况已经很不乐观,也不知道发作多久了,谢傅直接道:“你们两个让开。” 许格和苏皂眸让位,谢傅代替位置,双掌分别抵在两女后背,己身精血化雾挽留两女生机。 许格见状疑惑问道:“尊上,为何不给她们服下解药。” 谢傅淡道:“丸剂用完了。” 许格吃惊啊的一声,李敬堂直接哎呀起来。 事已至此,又能如何,只盼红叶那边还剩有解药,于是问了一句:“红叶呢?” 李敬堂道:“还没回来。” 林定波接话:“红叶救了我们两个之后,就继续北进。” 谢傅不再询问,红叶表面虽然傻乎乎的,对于自己交代的事却尽心尽职,只怕…… 谢傅真不敢想象下去。 林定波知道谢傅所忧:“我现在就去把红叶找回来。” 李敬堂附和:“我也去。” 许格接话:“我们三个分头找吧。” 虽然人命同样重要,仍有轻重之分,就算牺牲某些人也要救回这两位。 三人说完就离开,没有丝毫耽搁。 “皂眸。” “公子。” “我没事。” 谢傅有点奇怪皂眸怎么没事,大概她有妖皇血脉,能够避免,就像自己神之躯,好像也没有中招极限。 “皂眸,你也去把红叶给找回来。” 谢傅也怀有私心,他一直救人,如果最终连自己亲人救不了,那该是多么讽刺的事。 “好。” “皂眸,辛苦你了。” “公子不必说这些。” 苏皂眸没有回头,留下这句话,人就消失在黑夜之中。 随着时间推移,谢傅已经有点坚持不下去了,可这两位,坚持不下去也要继续坚持。 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李敬堂的声音传来:“谢大人,红叶回来了。” 听他声音并无丝毫兴奋激动,谢傅就知糟了。 果不其然,只听李敬堂说道:“可是红叶也把所有的丸剂用完了。” 谢傅哦的应了一声,声音有气无力。 “哥哥。” 红叶人到谢傅面前:“她们两个?” 谢傅已经没有精力解释了,李敬堂代为解释:“就是玄女和卢副尊中了毒。” 红叶弱弱说道:“哥哥……” 谢傅听她欲言又止,说道:“有话就说吧。” 红叶小声的话:“哥哥,我还剩下一颗。” 李敬堂大跳起来:“你不是说全用完了吗?” 李敬堂可不是谢傅,不是谁都可以指责她,红叶怼道:“你又没说是她们两个,而且这一颗是我给哥哥留的。” 红叶一路救人,见了那些人中毒之后的情况,就私自为谢傅留了一颗,一旦谢傅中毒,就拿出了急用。 这一颗她她都不打算给自己用,李敬堂说要赶回去救人,她如何肯据实相告。 谢傅惊喜说道:“你说什么!” 红叶小声说道:“我还剩下一颗,你别骂我。” “快拿来!” 红叶便拿出藏在衣怀里的丸剂,谢傅开心得就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又怎么会怪她,这颗丸剂留的好啊。 可接过丸剂,谢傅突然又愣住了,药只有一颗,该救谁呢。 一个是他的侄女,一个是他的岳母,两人都是他的至亲,无论救谁放弃谁都不合适。 谢傅顿时头疼欲裂,他怎么会遇到这种事。 可救一个,总好过两个都死了。 谢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向卢夜华,发黄的脸已经不复风韵美艳,让人心疼无比。 她将女儿嫁给自己,大婚之日又赠送自己房产,甚至将珍藏多年的聚精石都悉数赠予自己。 听说自己有难,不惜放弃安定生活再次掺和到道门之争,谢傅尤记得在秦楼突然遇到她,她一脸风尘仆仆的样子。 她对自己的恩情如同再造,虽非亲母却胜过亲母,爱护有加。 自己不救她,还算是人吗?还对得起妻子仙庭吗?又如何向仙庭交代。 第1394章 一丸二用02 当下就觉得该救卢夜华,却又忍不住朝张凌萝轻轻望去。 凌萝心狠手辣,可对自己却从来没有坏心过,她叫自己傅叔,亦表里如一将自己视为长辈敬重有加,言听计从。 在进入仙魔阵的这段日子里,他也看到张凌萝的变化,不再唯利是图,她开始会为别人着想。 就好像一个顽劣的小姑娘终于长大成熟了。 真姐的付托,长辈的身份,有何理由不救! 想起自己为她挨剑,这个从不落泪的女子哭得稀里哗啦,那一声声傅叔啊,让谢傅此刻心如刀割…… 李敬堂岂能看不出谢傅的为难,唉的叹息一声,就走开。 红叶轻轻道:“哥哥,早知道我就……” 谢傅抬手打断:“听天由命吧!” 这事他实在无法做出抉择,就由天来做决定,当下捉了把沙子,紧紧握住,喃喃自语:“单就救凌萝,双就救岳母。” 话虽如此,拳头却颤颤,迟迟不敢松开。 张凌萝声音突然虚弱传来:“傅叔,我本来就该死,而且你从未欠我,是凌萝一直占你的便宜。” 张凌萝太了解谢傅了,她没有直接说救卢夜华,而是说出恩情轻重。 谢傅立即被她说动了,若论恩义,他欠卢夜华更多,而张凌萝是反过来欠他。 “凌萝……” 张凌萝嘴角微微一翘:“傅叔……” 闭着的眼睛流出眼泪叫着他的名字,她宁愿谢傅欠她一回,而不是一辈子都欠着傅叔。 “女婿,我早就活够了。” 卢夜华说着冷静,越煽情女婿越难抉择,最终让他忘记自己是他岳母。 谢傅沉声:“你们两个不必让了,看单双听天命!” 说着颤颤摊开手掌,数了起来:“单双单双……” 数到双的时候,谢傅突然停了下来, 卢夜华一惊。 张凌萝会心一笑,流着眼泪的眼睛想要睁开看谢傅最后一眼,眼皮却沉重的睁不开来。 “傅叔,帮我一下,我想看你一眼。” 谢傅却道:“都不用让了,我想到办法了!” 卢夜华喊道:“你胡说什么!” 谢傅冷斥:“你给我闭嘴!” 说着夹着两人朝僻静处去,红叶立即跟上。 谢傅只是远离人群就停了下来,对着红叶吩咐道:“红叶,你外面守着,不准任何人过来打扰。” 谢傅的声音已经淡定许多,当下为张凌萝宽衣解裤。 张凌萝虽然虚弱,仍未失智,轻轻喊了一声:“傅叔……” 傅叔从未脱过她的衣衫,她虽然玩了不少女子,身体却从未让其他男人见过。 不过傅叔的话,她是一百个愿意。 谢傅“嗯”的一声,都懒得解释,信任这种东西,不需要言语画蛇添足。 眼下虽然漆黑,卢夜华闭着眼睛,可她耳朵没聋,知道谢傅在干什么,颤道:“你在做什么?” “别着急,一会就轮到你。” 轮到她! 卢夜华心头一颤,就听见张凌萝羞涩的声音:“傅叔……” 谢傅温柔宽慰:“放松就好。” 话音刚落就听张凌萝发出啊的一声,难堪中带有几分凄离…… 语气带着责备:“傅叔,你……” 话未说完,人竞直接昏厥过去。 卢夜华听张凌萝晕厥过去,正提醒吊胆,就听谢傅凑过来:“轮到你了。” 她不怕死,听他的话竞有种胆颤的恐惧:“你想干什么!” “你相信我就是!”谢傅说着已经动手开始为她宽衣解裤。 卢夜华嗐的一声,责问:“你脱我衣服干什么?” 谢傅不应声,手已经去剥她的小裤,打算在无声中把事情迅速做完。 这还得了,别说剥了,就是窥看一眼都不行,除了丈夫,没有人可以这么做。 如果无法反抗的话,她宁愿是别的男人,而不是自己的女婿,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有什么脸面啊。 不管他准备做什么,卢夜华脑海只有一个念头,就是阻止。 竞有点回光返照的迹象,开始反抗。 谢傅没想到卢夜华都这个样子了,还能挣扎,好声哄道:“岳母大人,你信我就是。” “我从来都没有相信过你,何况你早就承认了。” 谢傅无奈说道:“岳母大人,小婿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还不了解。” “不说清楚,宁死不从!” 谢傅哪有功夫与她讨价还价,直接就将她翻身趴着,这样动手起来方便许多。 卢夜华也就稍微挣扎,表示下决心,哪有能力真正反抗,直接威胁道:“你再强来,我咬舌自尽了,死了也好留个清白。” 谢傅冷训道:“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一样。” 卢夜华不是张凌萝,谢傅的训斥哪有效果,带着哭腔说道:“你说清楚,你到底要干什么?” 谢傅哪敢说清楚啊,都还没怎么就这个样子,这要说清楚,保证她宁死不从。 卢夜华情绪激动,突然大口呕血,她趴在谢傅腿上,立即将他衣摆染红一大片。 谢傅极为心痛,却又硬下心肠来:“岳母大人,得罪了!” 抬手把她打晕过去,动手操作起来。 他所想到的一药救两人,谷道给药。 谷道给药因为涉及隐私部位,是一种极不常用的服药方式,但对于昏迷不醒无法口服或者重症需要快速给药的病人,却是一种救命的给药方式。 根据医书记载,谷道给药是口服给药的双倍效果。 这样谢傅一颗丸剂就能当两颗丸剂来使用。 若是平时,谢傅或许会心存遐想,此刻心急如焚,只盼两女能够治愈恢复。 给药之后,迅速帮卢夜华穿好裤子,依然不够放心,继续用自己的精血化雾,为两女疗伤。 他实在太虚弱了,却依然不敢掉以轻心,双掌不曾挪开两女后背,眼皮却慢慢垂下…… 有菩萨所赠解药,又有谢傅生脉之血,只要有一口气也能就回来。 随着时间推移,夜由深到极深,再由极深到灰蒙。 卢夜华骤然惊醒,感觉有个人趴在自己后背上,情绪延续昨夜的高度紧张:“你敢!” 见谢傅死不悔改,沉声呵斥:“还抱着!” 人猛然转身,谢傅原本垫在卢夜华后背上的脸,顺理成章的就贴在她的胸口上。 卢夜华一呆,扬起手就要下毒手,映入眼幕却是一张闭目熟睡的脸,这副睡容是一个人累极了,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 第1395章 潜移默化 卢夜华盯视着,慢慢被这张脸填满暖意,紧绷的脸容也露出一丝慈爱温柔的笑意。 嘴上试探着冷道:“还装睡。” 谢傅应也不应,卢夜华轻轻抬起手,将手指移动到谢傅的脸上,看着他熟睡的样子,又不忍心掐下去。 怎知谢傅竞蹭了蹭脸,将脸枕头在她为柔软的部位。 卢夜华美艳的脸蛋一红,心中暗骂,这个小贼子,可真会找地方。 虽然有几分女人的羞涩,却不是很反感。 低头见他睡的香甜,心中喃喃,舒服吧,就是我丈夫也没有这种待遇。 她也不知道对谢傅是什么情感,你要是说亲人吧,那肯定是,女婿半个儿,可是至亲女儿的丈夫。 另外她还没有老到完全失去女人该有的情感,再说这个人,模样长的顺眼,有才学,人也风趣活泼,有能力有担当,人品更是…… 若是不动心,那是骗人的。 看着谢傅贴在她的身上,这算什么。 也就是仙庭能这般依偎在她怀里。 都是儿女,仙庭能依偎在她怀里,他怎么不可以。 卢夜华这么简单一想,感情倒是纯粹,大大方方就将谢傅搂住,脸上慢慢流露出成熟女性该有的慈爱与温柔…… 卢夜华刚搂住没多久,就察觉到一双眼睛在盯着看,她不用望去也知道是张凌萝醒了。 一个劈手就把谢傅直接劈醒。 谢傅啊的惊醒过来,张凌萝也后知后觉的惊呼出声,她知道傅叔是累了,睡着了,只觉得卢夜华硬生生把他劈醒,真是残忍无比。 谢傅醒来,见两女安好,兴奋无比:“你们两个没事了。” 卢夜华冷哼一声,伸手就把谢傅推开。 张凌萝却腾手去接去扶,只要傅叔能睡舒服,把她当垫子都愿意。 谢傅这才发觉刚才挨贴在卢夜华身上,忙解释道:“我……我……” “我是睡着了,我什么都没做。” 卢夜华立即变脸发飙:“你敢说伱什么都没做,你把我当不懂人事的三岁小孩。” 谢傅顿时哑口无言,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问也不是,不问也不是。 张凌萝本来想帮谢傅说几句在情在理的话,一想到谢傅对她做的事,根本开不了口,任谁被这么对待,都难堪无法接受吧。 如果不是傅叔的话,她一定杀了对方,让这件事成为永远的秘密。 气氛正僵着,外边突然传来林定波的声音:“谢大人,她们?” 林定波他们后半夜就回来了,也了解事情的大概,在外面守了一夜,等待结果。 刚才听见卢夜华的声音,才出声询问。 许格直接询问:“玄女怎么样了?” 张凌萝应声:“许门主,有劳关心,我无恙。” “太好了。” 外面传来几人欣喜之声,紧接着交谈议论起来。 “尊上真是能化腐朽为神奇。” “是啊,谢大人一直很神奇,却不知道他如何做到一丸两用。” 按照李敬堂这个年纪,最多做到尊上而不会去崇拜某人,但是他对于谢傅真的很崇拜,崇拜谢傅的无所不能。 提起一丸两用,卢夜华又狠狠瞪了谢傅一眼,眼神中满满的杀意,可没有什么温柔慈爱。 谢傅心中苦笑,看来岳母还是很清楚发生什么,不过事情既已经做出来,人也救回来了,本就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旁枝末节就无需过多讲究。 就算岳母从今以后将他视为仇人,谢傅也一点都不后悔,干脆洒脱一笑。 卢夜华见他笑的很猥獕,怒声:“你还笑的出来!” “你安然无恙,我为什么笑不出来,我现在是开心得要哈哈大笑。” 卢夜华气的怒指谢傅:“你……” 谢傅真诚:“岳母大人,见你安然无恙,小婿真的感到很开心,若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也是为了救你。” 卢夜华怼道:“你还不如让我直接去死。” 这让她以后如何做人,说真的,早知是这个过程,她宁愿双眼一闭,一了百了。 看来她了解的很清楚,谢傅干脆戳破窗纸,低声说道:“岳母大人,小声一点,难道你想闹的满城皆知。” 卢夜华立即被谢傅捉把柄,哑了,狠狠的瞪着谢傅看。 谢傅立即说道:“岳母大人,你放心,这事你知我知。” 卢夜华冷笑:“这事只能是我知,你不知。” 谢傅疑惑:“什么意思?” 卢夜华凑近冷声:“你小心一点,我找到机会一点会把你灭口。” 谢傅闻言却哈哈大笑起来,外面几人听见谢傅笑声,只感觉情况应该乐观。 卢夜华冷哼背过身去,张凌萝靠近过来,轻声询问:“傅叔,天还没亮,你还想睡吗?” 谢傅摇了下头:“不睡了。” “你可以睡在凌萝的怀里……” 说到最后,语焉不详,谢傅没听清楚:“什么?” 张凌萝嫣然一笑:“你可以在凌萝身上靠一会。” 谢傅脱口:“岂有此理,你才是病人,哪有反过来的道理。” 卢夜华闻言心中暗骂,你就不是反过来吗?我看你是想趁机占我便宜。 张凌萝道:“傅叔,你很累了吧。”这个也是故意说给卢夜华听,一个人为了救你,都累趴了,你却斤斤计较。 怎知谢傅却没有领会,或许他完全没往这方面想,洒笑道:“你看看我像是累的样子吗?我精神抖擞着呢,” 张凌萝心中暗骂,傅叔这个笨蛋,怎么就不开窍呢。 “我现在是既高兴又兴奋……” 谢傅说着身体微微摇晃,然后就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卢夜华嗳的一声转过身来,张凌萝已经蹲下将他搀着,关切询问:“傅叔,你怎么了?” 谢傅眉头一皱,僵着个脸缓着,皱的卢夜华很是心疼。 谢傅旋即一笑:“没事,可能是留了太多血,有些吃不太消。” 卢夜华立即朝他手腕望去,只见上面还有殷然的血迹,心中一荡,她的身上也流淌着女婿的鲜血。 人常说恩同再造,这样不就是恩同再造吗? 自己为何对他老耿耿于怀,是因为他是自己女婿,救自己就是应该的吗? 如果他不是自己女婿,自己又该拿什么来回报…… “傅叔,在我身上靠一会吧。” 谢傅一笑:“凌萝,想不到你还有温柔的一面。” 语言分明就是长辈在调侃晚辈,在谢傅的印象中,张凌萝就是个假小子,可跟温柔不沾边,甚至她的男性风格太强烈,以至于谢傅有时候会忽略她是个女人。 哪有女儿家打打杀杀,阴谋算计,既狡猾又毒辣。 张凌萝脸蛋微微一红:“温柔不好吗?” “好好好,太好了,这才像个女人,以前你那个样子,谁敢娶你啊。” 张凌萝咯的一笑,谢傅疑惑:“笑什么,我说错了吗?” 张凌萝笑道:“我是说,谁要是娶了我,也是挨干的份。” 她的性格本来就属于强势,大开大合那种,只不过在谢傅面前温顺听从的多,这会心情一愉悦,就语由心生。 谢傅愣了一下:“你又来了。” 张凌萝干脆跟谢傅开起玩笑来:“傅叔,你又不娶我,怕什么?” 想起她与陈清澜那种不正常关系,谢傅无奈一笑。 张凌萝轻声询问:“傅叔是不是想让我温柔一点。” 谢傅好笑:“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倒是想,不过啊,不报多大希望。” “那就让凌萝好好学习一下怎么温柔。” 轻轻扶着谢傅靠在她的肩膀上,嘴上柔声询问:“要是傅婶,这个时候会怎么做?” 谢傅好笑:“鹤情也不算很温柔。”澹台鹤情虽然也有江南女子的温婉气质,但独自撑起一个家的经历让她显得更坚韧一些。 柔弱的女人会让人心疼,其实坚韧不拔的女人更应该让人心疼。 张凌萝嫣然一笑:“我说的是庭婶婶。” “不知道,肯定很温柔就是。”顾仙庭就像一旎柔水,无论他是什么形状,都能温柔将他包裹,让谢傅身心处于绵绵柔柔之中。 张凌萝直接将谢傅的头枕在她的大腿上,手指轻轻拨梳着谢傅的鬓发,另一只手抹去他脸上的尘污,嘴上轻道:“像这样吗?” 谢傅嗯的一声,缓缓闭上眼睛,刚刚就好像仙庭在身边一样。 男人在外面打拼奋斗,不就是为了能回到那个温暖的小家,呆在妻子身边,享受着妻子的温柔…… 谢傅真是身心疲惫,在张凌萝的温柔安抚下,很快就又睡了过去。 卢夜华看得碍眼,只感觉什么东西被抢走了一样,我才是他的娘,你算什么东西! 嘴上讥讽:“玄女,你可真有本事。” 张凌萝并未看她,手上轻节奏安抚谢傅,嘴上说道:“多谢夸奖了。” 卢夜华冷笑:“我是在夸你吗?恬不知耻。” 张凌萝是个不肯吃亏的主,此刻却平心静气,微笑道:“你不懂我和傅叔的感情。” 她从小没有感受到父爱母爱,甚至父母两字给她带来了耻辱和扭曲的心理。 是姑姑张亦真一直留心关照她,让她不至于走得太偏,如果说姑姑算半个母亲的话,那傅叔在她心中就相当于半个父亲。 傅叔也比父亲做的更好,他关心自己,爱护自己,保护自己,他也教训自己,责罚自己,望博她好。 更难能可贵的是,傅叔对她的亲情是纯粹的,不掺杂男女的自私欲望。 这样的人再找不到第二个,想到这里,情不自禁的将傅叔紧紧抱住,她真的好爱傅叔,甚至这种情感已经超越男女之情,夫妻之情。 这是一种不求回报,只要对方开心,她会开心。 如同父女之间的那种双向望安。 卢夜华讥诮:“是昨晚把你叉爽了吗?” (本章完) 第1396章 女人天生就是敌人 张凌萝抬头微笑:“难道你不爽吗?”她可不是那种柔柔弱弱可以随便欺负的小姑娘。 她是张凌萝,便是陈清澜的这种角色也被她折磨的生不如死。 你要与她说这种泼辣的话题,张凌萝也绝对能够震碎你的三观。 卢夜华脸涨的跟猪肝似的,既难堪又愤怒。 好久才憋出来一句:“我迟早给叉回去!” 张凌萝咯咯一笑:“想不到卢副尊在某方面的情致还独具一格。” 卢夜华疑惑:“什么?” 卢夜华当然听不懂,如果与张凌萝比邪恶的话,已作人妇的卢夜华简直单纯的像只小绵羊。 而张凌萝可是开欢馆南院的。 这一觉,谢傅一直睡到中午才懵松睁开眼睛。 被谢傅所救下的人陆陆续续的回来汇合,大家都等谢傅来住持大局,可又不敢去打扰他。 倒并非害怕红叶守住界限,不准任何人靠近一步,而是心疼谢傅,希望他能得到休息。 许格对着卢夜华轻声询问:“卢副尊,尊上也该醒了吧。” 这一位不止是地宗的副宗主,她还是尊上的岳母。 卢夜华也感受到许格对自己的礼重尊敬,心中苦笑,想不到她竟也要靠谢傅增光添彩,心中还是蛮骄傲的。 刚好这时素还山一众回来,卢夜华道:“我去看看吧。” 张凌萝见谢傅醒来,柔声问道:“睡的舒服吗?” 谢傅笑道:“可舒服了。”说着感慨:“好久没睡一个这么舒服的觉了。” 张凌萝听着心中一喜,“舒服那就再多睡一会。” “不啦。” 谢傅坐直起来,看着温温柔柔的张凌萝,再次夸奖:“有点江南女儿家的味道了。” 张凌萝咯的一笑,她可不喜欢别人这么夸奖她,她更喜欢别人骂她歹毒狠辣,不过谢傅说什么她都喜欢:“今天我表现的还算温柔吧。” “嗯,再接再厉。” “那比起庭婶婶呢?” “那可就还差不少。” “那傅叔你以后可要让我多多表现。” 谢傅哈的一笑:“你应该找个英俊的公子让你好好表现。” 张凌萝眉毛一挑,眼神一冷,嘴角却依然挂着笑意:“那我可就温柔不起来,甚至我会变得很粗暴。” 这就好比一个人在人前是坏胚,在父母面前却变成乖乖女。 谢傅错愕:“那你学温柔又有何意义?” 张凌萝笑笑不答,心中暗忖,让傅叔你高兴啊。 谢傅见她脸色红润:“手伸过来。” 张凌萝把手递过去,谢傅为她把脉起来。 他虽然算不上一个神医,把脉辨病,但是通过脉搏来辨别一个人的身体状况还是能够的。 微微垂目:“心脉浮大而散,肝脉沉而弦长,肾脉沉实而柔软,肺脉浮而短涩,脾脉中取和缓……” 张凌萝见他一幅老头子的神态,咯的一笑。 笑声打断谢傅的思路:“笑什么,你以为傅叔我是半吊子,我九岁就在药店帮忙给人捉药,十一岁已经就能够独当一面给人把脉了。” “我当场相信傅叔你有真才实学,我是笑傅叔你一幅老学究的模样。” 谢傅饶有其事道:“你不知道,得装,别人才信得过你。” 说着话锋一转:“昨晚……你就当傅叔是给你看病的大夫。” 张凌萝脸色悄然一红,羞涩道:“好了,傅叔你不用解释。” 谢傅哈的一笑,将张凌萝拥住,“不过傅叔倒是不在意。” “真姐将你付托给我照顾,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傅叔无论如何都不会原谅自己,相比之下,小事一桩不是吗?” 张凌萝脸枕在谢傅胸膛,细若蚊吟道:“凌萝愿意给你……” 谢傅没听清:“什么?” 卢夜华走来,刚好看见这一幕,怪声怪调的讽刺道:“唷,还挺恩爱的嘛。” 谢傅感觉岳母大人有点像秦湘儿的那种尖嘴薄舌,就是成熟妇人的那个味,哈的笑了出来。 卢夜华凶巴巴的瞪了谢傅一眼,你还笑的出来,听不出我在挪揄你吗? 谢傅大大方方的,如若以前定是像偷了情,被岳母发现,急于解释。 当某个人的身份地位高了,许多事情根本不必解释,反而是别人来向你解释。 卢夜华走近,见张凌萝还偎在谢傅怀里,心里老大不痛快了,讥诮道:“有了男人就把我师傅给忘了,你这种女人也是吃里扒外的货。” 这话嘲讽张凌萝,同时也说给谢傅听。 张凌萝微笑:“你吃醋了吗?” 卢夜华吼道:“你说什么!” 张凌萝大大方方说:“别一股酸味了,让给你就是了。” 张凌萝可不是什么正经人,在她的思想里,傅叔玩玩岳母什么的,可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嘴上野跟心里野是两个层次,卢夜华是嘴上做的出口做不出来,张凌萝却是说的出口就做的出口。 卢夜华沉着个脸,没好气道:“你师傅回来了。” “是吗?”张凌萝欣喜跟谢傅打了个招呼就离开。 卢夜华黑着脸瞪着谢傅,却见谢傅一脸乐呵像在看戏一样,愠怒道:“你在笑什么?” “小婿……哎。” 谢傅话未说完,卢夜华却直接上手掐住谢傅耳朵,沉声责问:“你笑什么!” “小婿见岳母你跟个母……生龙活虎的,心里高兴。” 卢夜华捉住他话里的纰漏:“跟着母老虎吗?” “跟个母夜叉一样。” 卢夜华绷着的脸被谢傅逗笑,也开出了花儿,嗔了谢傅一眼:“我就是母夜叉,你小心一点。”手上却轻轻松开。 谢傅问道:“岳母大人,你应该没事了吧。” 卢夜华反问:“你说呢?” “就是哪还有不对劲的地方?”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要说还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是…… 就是跟被人开了苞一样,怕是有好些天不适,脸容一冷:“睡够了没有,他们都还在等你。”说着转身离开。 谢傅也察觉到卢夜华的异常,打算就此揭过。 走远的优美倩影落入眼幕,卢夜华是个成熟的妇人,身段高挑匀称和婀娜秀挺两者精髓。 这样的身段行走起来形体优美,情态有方,简挽的一头秀发长长披垂在脊背上就像从天而落的一道黑瀑。 每无论腰身还是股腿都似为衣裳而生,衣裳在挤漾中就好像花片在风中摇摆着,腰窝正中下那一道细壑时隐时现,配上成熟女性特有的腴韵,真是满满的诱惑女人味。 有些机会曾经摆在你的面前,一旦错过了,就不会再有。 谢傅自嘲:“我是男人,面对这么美丽的倩影岂能不动心,要挂就怪岳母大人风韵依然。” 谢傅一出现,众人就将他围了起来,见他精神抖擞都露出笑容,心里真的感到高兴。 《小生真不是书呆子》无错的章节将持续在少年书屋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少年书屋! 喜欢小生真不是书呆子请大家收藏:()小生真不是书呆子少年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97章 反哺 “谢大人,看见你神采奕奕,我就放心了。” 经过这些天,李敬堂对于谢傅是敬若神明,崇拜到五体投地,要知道他也是号人物,这在以前是难以想象的,说实话连他自己都不信会如此崇拜一个人。 但长时间在一个人面前感到渺小,加之性命又是人家所救,也就自然而然了。 林定波笑道:“早些时候,我们还担心谢大人又拿出性命去救人。” 他们不是幼稚的小孩子,工于心计,重视利益,不是一颗糖一件玩具就能收买得了人心。 可谢傅这种人让人打心底佩服,只觉得为他这种人卖命,绝对不会吃亏被卖。 如果可以的话,林定波甚至愿意成为谢傅的人,不管前途是生是死。 许格搭话:“好了,说再多感谢的话也不足以表达心中的感激之情。” 话归正题,谢傅放望左右,见人多了许多,问道:“都回来了吧。” 许格笑应:“七七八八。” 谢傅有些惋惜,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许格倒是宽慰道:“他们应该还在某处,只是暂时没找到我们。” 这也只是安慰自己,其实大家心里都很清楚,没回来,怕是回不来了。 谢傅也没打算再浪费时间可找,菩萨所赠的丸剂已经用完,找到了又如何,徒增悲伤无奈罢了。 看见张凌萝正在跟素还山说完,却没有见到地宗一众,脱口就问:“真武玄天真人他们呢?” 林定波应了一句:“没看见他们。” 谢傅将红叶叫过来问:“红叶,你一路上救人,遇到魏兄他们吗?” 红叶摇头,谢傅心头一沉,情绪立即低落起来,那是不是代表楚裳和魏无是他们已经落难了。 众人立即感受到他的情绪,却没人敢开声,倒是谢傅淡淡道:“武圣他们呢?” 红叶应道:“我也没遇到他们。” 这时玄宗一众特地走过来道谢,看得出素还山念着谢傅的救命之恩,言语恭敬,没有丝毫宗主架子。 北耕云老激动了:“谢公子,多亏了你,要不然我这条老命就让阎罗王给收了。” 谢傅心里惦记秦楚裳和魏无是的安慰,强颜欢笑:“北长老,伱客气了。” 素还山竞主动询问:“谢公子,我们是不是该出发了?” 谢傅还心存希冀,想再等一等,可又不能因为几个人而耽误了正事,当下决定道:“这样吧,我们往最高处走,一路上再慢慢寻找他们。” 自无异议,一众人往高峰走。 说是一路慢慢寻找他们,谢傅在不影响大队行走的前提下,却是四处搜寻,却是一无所获,这大荒茫茫若无回应,一个人其实就跟一粒沙子差不多。 夜幕降临,天色变得极黑,因为人数众多,已经不适合再连夜赶路了。 且大家都剩下一口气强撑着,说倒下随时都可能倒下,只不过是大家都不想成为累赘。 早点休息,隔日早点启程也是一样。 大多数人刚刚倒下就呼呼入睡,谢傅却无心睡眠,一个人呆坐着。 他怎么睡的着,脑海里一直浮现着秦楚裳奄奄一息,却无人施救的场景。 如果她中了毒,现在应该死了吧。 想到这里,谢傅心头绞痛,就算死了,我也不能让她暴尸荒野。 猛然起身,打算再去找找看。 有的人看见了,没有去劝,把谢傅的这份大仁大义放在心上,这样的人怎能不让人对他死心塌地。 苏皂眸和红叶立即跟了上去。 谢傅停下问道:“你们去好好休息。” 两女不应声,只是谢傅迈动脚步,却又立即跟上。 谢傅没好气道:“我要是撒尿,你们也要跟着吗?” 红叶傻乎乎嗯的一声。 谢傅无奈,好笑道:“我睡不着,与其杵呆着还不如四处走走,就当散散心,回去吧。” 两女这才没有跟上。 谢傅一夜未归,也害的有的人一夜未睡,他关心别人,别人同样关心他。 直到天际有一丝鱼白,谢傅才返回,张凌萝等人才安心的闭上眼睛趁机休息一下。 见他奔波一夜,却依然没有休息一会,一个人孤零零的坐着。 卢夜华就主动朝他走了过去。 谢傅一讶:“岳母大人,你这么早就醒了?” 卢夜华心中苦笑,如果现在有张大床,她能睡上三天三夜不起来,这些天,铁打的人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又是打又是杀,又是伤又是痛。 能走到这里的,哪一个不是九死一生,只剩下一口气强撑着。 卢夜华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就这般安静做着,却不出声。 谢傅的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很快就闻到她身上独特的幽香,这幽香有种富家夫人的感觉,优雅、高贵、性感,像牡丹那种浓郁的香气,熏人欲醉。 细嗅之下,浓香中又透着丝丝清新干净的味道,如清晨的花园里,露水与香草混合的气味。 清新中又暗藏一缕异香,如夹杂香草丛中的一颗依兰,让你眼前一亮,心动一悸,不经意间就将你心身侵犯。 轻熟女的神秘杏感。 谢傅很好奇,为什么卢夜华这么多天没洗澡,身上闻起来还如此芳香,千万不要说女人天生就是香,大汗淋漓之后肯定是酸涩酸涩的透着一点海的腥冽。 除非她天生就自带体香,这种人是存在的,属于可以记录在奇闻里面的存在。 感受到谢傅情绪的变化,卢夜华这才开口问道:“在想什么呢?” “其实也没想什么。” “说!我们岳婿两人都没谈上次正经的。” “其实也属于不正经。” “不正经的也……” 卢夜华说着狠狠朝谢傅瞪去,责问:“想什么不正经的?” 谢傅直接道:“我说出来,岳母大人可不要怪小婿胡思乱想啊。” 卢夜华淡道:“那我倒要听听是那种不正经的。” 尽管刻意压制,声音中还是流露出丝丝杀气,对于丈夫来说都属于禁地,竞让你给叉了。 “我在想为什么岳母大人你身上这么香。” 卢夜华哧的一笑:“尽想些不正经的。” “不是不是,岳母大人是贵妇,身上有香气这是正常的,我是好奇你这么多天没洗澡,为什么还这么香?” “那你觉得应该是什么味呢?” “岳母大人,不是我揶揄你啊,臭倒不至于,正常应该是一身酸酸的汗味。” 卢夜华微微挂笑,谢傅轻道:“莫非……” “莫非什么?” “莫非岳母大人天生就是个香美人。” 卢夜华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香美人,亏你想的出来,女婿啊,有时候我不得不佩服你,你这张嘴天生就是用来勾引女人的,难怪我那闺女非你不嫁。” 谢傅却道:“此言差矣。” 卢夜华哦一声。 “我和仙庭是两情相悦,志趣相投,品性端庄,仙庭这个好娘子是我用真诚娶回来的,可不是勾引来的,仙庭这样的女人也勾引不来。” 卢夜华露出满意笑容,谢傅在夸她女儿也相当于在夸她。 谢傅继续道:“我本真诚相待,言语举止时有突破界限,心地纯洁的女人自然不会多想,只有那些不正经的女人才会认为我在勾引她们。” 卢夜华骤地暴起:“老娘的清白毁在你手上,你还敢再次大放厥词。” 谢傅愣了一下,忙道:“岳母大人,我不是说你。” “你不是说我,是在说谁?” “额……” 谢傅一时之间也找不到一个例子来。 卢夜华气的胸口直伏:“我早说不用你救了,你非要毁我清白,如此这般,我现在一死雪耻!” 说罢,抬手就朝自己脑门拍去。 谢傅眼疾手快,阻拦下来,心怦怦直跳,被卢夜华吓的半死。 卢夜华也是后知后觉,觉得有点冲动,可那一刻却没有想太多。 两人僵着身体,无声。 卢夜华先反应过来,甩开谢傅的手。 谢傅哎呀一声:“岳母大人,你为什么要做这种傻事啊!” 说真的,他还真是预料不到,卢夜华又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可这种由心而发的举动正好证明她的内在秉性。 “那你让我怎么办,杀了你不成!” 谢傅闻言心慌,怎么听都像是要让他负责任,他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可这责任怎么负啊,宰了老丈人,把她抢过来? 杀岳父夺岳母,离了个大谱,放眼历史也就隋炀帝,昭武皇帝、明元帝…… 不管如何我是不会干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当下脱口而出:“你杀了我吧!” 卢夜华猛然转身,怒瞪着他:“杀了你,那仙庭怎么办,难道要她守寡不成?” “那就不杀!” “可是不杀你我又不解气,我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 谢傅也来脾气了:“杀也不成,不杀也不成,那你要我怎么办?难道要我眼睁睁的看着你死而无动于衷。” 卢夜华怒道:“你还敢顶嘴!” 谢傅虽然性情温和,可也不是任人欺负而不会反抗,走近一步道:“我救你还救错了,你不感谢就罢,还反过来责备我。” 卢夜华被他逼退一步:“我让你救了吗?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不要。” “简直岂有此理,胡搅蛮缠,你说不救我就不救啊,生死之事哪能由你一张口来做决定。” “是,我宁愿去死。” “你……”谢傅扬起手来,却没有打下去,逼得他动手,足可见对方何等气人。 (本章完) 第1398章 学思明理 卢夜华挑衅道:“你还敢打我不成。” 谢傅才不会上她的当,这一巴掌打下去,他一世英名就全毁了,打岳母这个罪名扣在头上,做再多也弥补不回来。 稍稍缓了口气,调整自己的情绪之后,淡道:“不就戳一下,又没少块肉。” “按照你这么说,我是不是可以把你摆在菜市场,让走过路过的都戳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谢傅简直笑哭了:“能不能好好说话。” “那伱说的是人话吗?不就是戳一下,又没少块肉。” “怪我,是我说错话了,我最该挨千刀受万剐,我不得好死。” 卢夜华见她示弱,气也消了,明明做了救人的事,却背上一大堆罪,也蛮可怜的。 其实这道坎,她早就迈过去了,只不过刚才旧事重提,一时来气。 谢傅见她表情,似乎有了转机,便好声说道;“岳母大人,其实有些事我们无法接受,是因为我们没有经历过。” 卢夜华瞥了他一眼,你倒是说对了,谁经历过。 “岳母大人,这样吧,我给你讲个故事。” 卢夜华眼神透着说不出来的意味:“又讲故事?” 谢傅一笑:“典可寓言嘛。” 说着便跟卢夜华讲起了医者无忌讳的故事。 卢夜华很喜欢看他满腹经纶,滔滔不绝的样子,或者说她很欣赏。 其实她这一次过来的目的,就是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不要去想烦心却无能为力的事情,现在目的倒是达到了。 谢傅讲完之后询问:“岳母大人,你说是生命重要还是礼法重要?” 卢夜华脱口:“当然是……”顿扼一下,故意说道:“当然是礼法重要!” 谢傅愣了一下:“岳母大人,没听明白我刚才讲的故事吗?” “你的故事我是听明白了,不过我倒也问你,一个女子若是受到侵犯,她是宁死不从保住贞洁,还是苟且偷生呢?” “这怎么能混为一谈。” “你问的是生命与礼法,这不就是生命与礼法,怎么就混为一谈了。” “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怎么了?” 这个千古难题,谢傅一时之间无法给出确切答案,倒是把谢傅给问住了。 卢夜华笑道:“怎么回答不出来?” “岳母大人,我虽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却可以说说着礼法存在的意义?” “哦,那你就开始胡扯吧。” “天高地下,万物散殊,而礼制行矣。” 谢傅引用《礼记》原话之后,方才说道:“区别于动物的弱肉强食,人引礼定制,目的是为了人类社会更加和谐,生命更受尊重。” “然万物万事都有扬有抑,在定制和谐的同时也难免出现高低尊卑,同样是人,有人是帝王,有人却是乞丐,你不能否认旁人会以区别的眼光对待。” 卢夜华反问:“这与弱肉强食何异?” “当然有异,天地不仁,人却有仁。就拿你我之间来说,若无礼法,只有强弱,你猜是什么结果?” 卢夜华心中暗忖,什么结果,你当然为所欲为。 谢傅见卢夜华不答:“这么说吧,我是一只强壮的公老虎,你是一只软弱的母老虎……” 卢夜华打断道:“我懂我懂,你不必举例。” 当然是直接就骑到她的身上,哪管三七二十一,趁机责问:“你变着法骂我!” 谢傅笑笑:“我想表达的意思是礼法有些需遵有些乃是弊礼,就算是益礼,也有时需遵有时需弃,不能迂腐固守。” “那你说说什么时候需遵什么时候又该弃?” 这又是一个笼统的问题,谢傅却一针见血:“其实很简单,礼法是为了生命得到尊重,当尊重生命和礼法发生矛盾中,以尊重生命为主,可摒弃礼法。” 不得不说这番话有理有据,把卢夜华说服气了,嘴上却道:“你还真有三口六舌。” 谢傅哈的一笑:“岳母大人,咱讲道理,不狡辩。” 卢夜华心中暗忖,听他这么一讲,倒真没什么,人因为无知而固执,今日聆听受教,却也开阔思想。 学思明理大概就是这么个涵义,嘴上小小夸奖一句:“你还真是学识渊博。” 谢傅笑道:“书如良药,善读之可以医愚,小婿可不想当个愚人,愚到看见岳母大人你生命濒危还无动于衷。” 卢夜华心中暗忖,我相信你还是有这份心的。 “岳母大人,小婿又想到一个故事。” “又有故事?” “岳母和女婿的故事。” “又是什么不正经的故事。” “正经的很。” “正经那就将来听听。” “说的是有个男人娶了个如花似玉的妻子,他的岳母也是个风韵犹存的美人。” 卢夜华想起上回他讲的那个《爱上岳母》的故事,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我姑且先听,要是又往不正经走,这次我可要好好敲打你。 谢傅瞥了卢夜华一眼,见她神色淡然,才继续说:“有一天这个男人看见岳母落水了,这岳母不懂水性,在水中扑腾呼叫,女婿救我,救我,救我啊,我快不行了……” 这刚听开头,卢夜华就感觉像在听银书一样。 “那男人见了,忙要下水去救,突然却见岳母衣衫被湖水浸湿,衣衫紧贴在那曼妙的躯体上,凝脂肌肤毕现,顿时魄为之荡,魂为之消……” 卢夜华脸沉了下来,忍着不出声。 谢傅瞥了她一样,笑着继续讲:“男人本是知书达礼之人,立即踌蹴不定,我若下水去救,岂不是犯了伦理,一世英名尽毁……就这样耽搁着,当男人回过神来,岳母已经溺水身亡。” 卢夜华冷道:“继续。” “事后,妻子愤怒责问丈夫为何见死不救,男人说出了自己的苦衷,我若救了岳母大人,见到岳母身体与岳母肌肤相亲,那就是犯伦,岂不将我所读的圣人之书践踏在脚下。” 卢夜华忍不住怒道:“真把自己读成个死呆子了。” 谢傅点头说道:“正是,男人对妻子说,你也不要伤心,岳母虽然死去,却保留清白,我也保住英名。” 卢夜华闻言大怒:“这种男人死一百回都不足惜!既把别人丧母之痛说得如此轻松。” 谢傅就是要这种效果,也怒容附和:“正是,这种迂腐的男人死一百回都不足惜。” 紧接轻轻问道:“那岳母觉得该救了?” 卢夜华责备:“你也读书读成呆子吗?当然该救!” 谢傅义愤填膺道:“若是小婿,哪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就跳到水里把岳母大人捞起来,就算岳母大人多喝一口水,我都心疼不已,何况活活溺死。” (本章完) 第1399章 一家子 卢夜华猛然反应过来;“你给我挖坑。” 谢傅笑笑:“岳母大人,你就说是不是这个理吧。” 卢夜华眼神是又瞪又嗔的。 谢傅继续道:“最后,夫妻两人自然是感情破裂,男人非但没有保住英名,也落得个不仁不义,最后悬梁自尽。” “岳母大人,昨晚看似我在救你,实则你在救我啊,要不然小婿愧对岳母,愧对仙庭,愧对天地,唯有悬梁自尽一途。” 说着对着卢夜华深深躬身。 卢夜华倒慌了手脚,忙把他搀起:“你这是干什么?” “多谢岳母救命之恩。” 卢夜华无奈一笑:“你这张嘴啊,黑的被你说的白,死的也能让你说活。” “请问岳母大人心中可还有芥蒂?” 卢夜华见他满脸期待,没好气道:“没有了。” 谢傅又问:“岳母大人可否心甘情愿?” 卢夜华警告道:“你别得寸进尺啊!” 她本想解谢傅困愁,此刻谢傅生龙活虎恢复神气,目的倒也达到了。 而且自己心中的疙瘩也给解了,与生命相比,多大的事啊。 看着谢傅笑呵呵,又有点不解气,冷道:“有机会我也想这般救你一回。” 谢傅笑道:“岳母大人是想报复吧。”女人真是心胸狭隘。 “不过岳母大人未必有这个机会。”谢傅说着竟哈哈大笑起来。 “怎么没有这个机会!” “没那么简单,得我和岳父大人一并中毒。” 卢夜华啊的一声,脑子顿时成了浆糊…… 这话题绕的够远的,话归正题,谢傅问道:“岳母大人,你天生就是个香美人吗?” 旧话重提,卢夜华不由扑哧一笑:“你说呢?” “小婿不知道,岳母大人好些天没洗澡了吧?” 卢夜华嗔了谢傅一眼,哪有你这么问的,都打听到我有没有洗澡,不过这些天连命都差点给丢了,自然是没有空闲洗澡。 谢傅笑笑继续:“岳母大人好些天没有洗澡,换做一般女人身上肯定臭熏熏的,不过小婿却依然能从岳母大人身上闻到一股清香,有贵妇的那种牡丹香,高贵、优雅、性感,熏人欲醉。” 谢傅也不知道这么夸奖合适不合适,不过当女婿的一般夸奖岳母,都是从身体形象下文章,如年轻啊,气色好啊,雍容华贵啊…… 见卢夜华脸上微微挂笑,显然很受用,看来女人无论老少都一样,都爱听这话,当然这位岳母大人一点都不显老,应该说是成熟风韵。 嘴上继续说道:“虽然熏人欲醉,但细微之后又不失清新,像清晨的花园,满地的东方香草沾上露水,有点清纯少女的感觉。” 卢夜华哧的一笑:“你真是越说越离谱,清纯少女,亏你说的出口。” 谢傅确实没有这般厚颜无耻,不过他却是真实嗅到,真实而言:“东方香草中又有一缕暗香,如混在东方香草丛中的一颗依兰,在清晨中微风中轻轻摇摆,枝叶婀娜多娇,花片又丽润迷人,清纯中有杏感,杏感中有清纯……” 卢夜华感觉他的话真的很动听,如喝了浅酒让人微醺陶醉,朝他看去,只觉的他说话的声音和表情,都让人很上头,要不是知道这位女婿大方坦荡,都怀疑他在暗暗勾引自己,嫣然笑道:“你说完了没有?” “如果说别的美人是一朵花,岳母大人你却是一整个花园。” 卢夜华见他夸张的比划,扑哧笑了起来:“得了得了,再听去下,我这张老脸都挂不住了。” “岳母大人一点都不显老。” 卢夜华心花怒放的同时也受不了他了:“我可不是什么香美人。” “岳母大人不是香美人,谁又是香美人。” “谢傅,你阿谀奉承的都有点下头了。” 谢傅呵呵一笑:“只要岳母大人心情愉悦,就当我是在阿谀奉承。” 卢夜华没办法只能揭晓答案,再让他说下去,魂真的让他给勾去。从衣怀里取出一个香囊来。 谢傅恍然大悟:“原来岳母大人身上佩戴有香囊啊。” 说着手朝香囊伸过去,打算拿过来细辨刚才所嗅到那些香味,手却一顿,礼貌询问:“可以吗?” 卢夜华微笑点头。 香囊是从她衣怀里刚拿了出来,触手还带着她的体温,放在鼻尖细嗅,刚才所闻到的那些香味正是如这香囊一般,心中觉得好笑,难怪他感觉岳母就像个花园。 不过比起刚才,他却多嗅到一股味道,那就是女人微酸淡沁的汗味。 谢傅将香囊归还,卢夜华又珍藏般放在衣怀里,本来她就钟爱这个香囊,刚才听女婿这么一顿讲,就更喜欢了。 谢傅笑道:“这种香囊哪买的,回头我也给仙庭买一个。” 卢夜华闻言却是表情一僵看着谢傅,似乎有点不高兴。 谢傅疑惑:“岳母大人,怎么了?是不是小婿说错话了。” 卢夜华不悦道:“你忘了?” “忘什么了?”谢傅真是一头雾水。 卢夜华又将香囊拿出来,摊手显摆在谢傅面前;“你仔细瞧瞧。” 谢傅是左瞧又看,也看不出个什么不对劲,卢夜华的脸越来越黑,终于忍不住了:“这是你送给我的,你给忘了!” 谢傅脱口一笑:“我怎么会送你这种东西。” 卢夜华哦的一声:“是不是送的人太多了,把我给忘了。” 谢傅笑道:“我极少送人这些东西,男人送女人这东西,表情有情有意,哪能乱送。” “当真?” “当真,我又不是花花公子,整天拿这些去哄骗女人。” 听谢傅这么说,卢夜华心中还真有点被特别对待的高兴,嘴上却冷笑:“这就是你送给我的,上次你跟仙庭回门的时候。” 谢傅恍然大悟,狠狠拍了一下自己脑袋,上次与仙庭回门的时候,依照礼数得给岳母带点礼物,顾家是徽州首富,想来什么都不缺,于是谢傅就寻思着送点特别的,于是就是玄澹斋,搞了些面脂、口脂、小饰品、小衣物什么的,整了一个大包锦帕,东西太多,一时之间没把这香囊单独记上。 卢夜华冷道:“谢傅,你给忘了,由此可见你的敷衍。” “岳母大人你误会的,东西太多了,小婿一时之间没记清,知道岳母大人你什么都不缺,小婿特意到玄澹斋挑选了这些东西,都挑花了眼,恨不得将整个玄澹斋都搬到岳母大人面前,一时也没记清楚到底送了多少东西。” 这话也在情理之中,他的确送了许多东西,稀奇古怪,有一些连自己这个富家夫人都没见识过,像那小裤啊,当时看清了,当场就火冒三丈,不过穿起来轻薄如若无着,很是舒服,整的她后来都穿不习惯其它裤子了,嘴上淡道:“饶你了。” 谢傅见卢夜华悦色,轻声询问:“岳母大人,其它东西用的还习惯吗?” 卢夜华心头一颤:“什么?” 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是你能问的吗?朝谢傅看去。 谢傅明明是一副和顺谦逊,硬生生被卢夜华看成挤眉弄眼,暗送秋情,怒道:“昨夜你不是看的一清二楚吗?” “什么?”谢傅又掉水里了,头上都是雾。 卢夜华怒冲冲的转身离开,走了十几步却又停下回头:“我是穿着舒服才穿的。” …… 天刚亮,众人已经修整完毕,准备出发。 这正合谢傅之意,他是一刻都不想耽搁。 一直往高处行,这般行了一日一夜,谢傅沿途四处搜索,依然一无所获。 隔日中午,行到一处,前方被浓浓大雾掩盖,回头一看众山都变得低矮。 此处已是高峰,却不知道前方是否还有再高的山峰。 浓雾笼罩,视线不是很开阔,众人放慢脚步。 就在这时看见前方竟有数道人影,当下有人朗声呼喊。 那几道身影听见呼声,朝他们走了过来。 真武玄天真人、魏无是、鬼后,九方长鲸、冷棱、纪归雁…… 随着形象一个个清晰,众人欣喜不已,激动迎上前去。 谢傅几个疾步,颇为激动的就给魏无是一个熊抱,抱得魏无是一愣,感受到谢傅的那种热情激动,旋即哈哈大笑起来:“谢兄,你这见面方式很好。” 当下就给谢傅也来上一个熊抱,入乡随俗,待友也是如此。 却哪里知道谢傅是看见他活着,真情流露。 两个大男人开心的哈哈大笑,其他人这时也走近过来,许格开口道:“你们还活着,可真是太好了!” 这话说的魏无是等人疑惑不解,魏无是开口笑道:“许门主,魏某难道输你许多。”言外之意是,你们一众人都活的好好的,我难道就那么不济。 “魏长老,你误会了。” 许格说着就将他们中了毒瘴,生命垂危,待到谢傅这边赶来,将他们解救一一说来…… 谢傅轻轻朝鬼后看去,其中这些人当中,谢傅最担心的不是魏无是,而是鬼后,这个与他有过夫妻之事的女人。 鬼后脸上笼罩着森雾,谢傅看不清楚她是什么表情,鬼后却将他脸上的欢喜激动看到眼里。 第1400章 平安 耳边听着谢傅这两天来担心他们,无时无刻搜寻他们的下落,连夜晚也不放过,别人在休息,他却一夜未归。 鬼后心中暖流如注,尽管谢傅不全是为了自己,但她有足够的自信,自己至少占了一半,就凭他此刻闪闪发亮的眼神。 看着他喜悦却掩盖不了的憔悴面容,这个男人真是让人心疼。 碍于他们的关系不便公开,鬼后沉默相对,其实两人相识至今,光凭眼神就足够交流。 谢傅还是开口:“还好吧?” 鬼后淡淡应了一句:“你辛苦了。” 谢傅哈的一笑:“值的。” 鬼后还想说些什么,却发觉真武玄天真人正盯着他们两人看,于是缄默不语。 这时天宗三人也走了过来,纪归雁笑道:“你是不是担心我的安危啊?” 纪归雁虽已一品,在剩下的一众人中却属于一品末流,能活在现在,还不是谢傅三番两次相救。 谢傅笑道:“是啊。” 纪归雁笑问:“没天没夜的寻找?” “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让你抛尸荒野。”谢傅这句话是跟鬼后说的,不知道她能不能领会。 纪归雁嫣然一笑:“也不枉我叫你一声师兄。” 其实纪归雁年纪要年长于谢傅,她也是天宗末代弟子中的纪大师姐,连塔袍冷棱也要叫上一声师姐。 纪大师姐身份摆在那里,这声师兄得她心甘情愿才叫的出口。 谢傅呵呵一笑,跟九方长鲸和冷棱分别点头打了个招呼。 冷棱素来骄傲,曾经同辈,如今却与他距离越来越大,与谢傅相比已经没有任何骄傲可言。 许格正在与魏无是互相交接情况,突闻这声“师兄”,便走了过来,对着纪归雁询问:“你叫他什么?” 纪归雁脱口:“师兄啊。” 许格惊喜,对着谢傅说道:“你也是道门弟子啊!” 纪归雁身着道门鹤袍,自然是道门弟子无疑,既称谢傅为师兄,谢傅自然也是道门弟子。 此话一出,众人目光齐刷刷朝谢傅这边望来,先前可惜谢傅是儒门之人,如果他也是道门弟子的话…… 对于某些人来说,谢傅道门弟子的身份可就十分敏感,例如真武玄天真人和素还山,两人眼神一锐。 谢傅已经众望所归,赢得人心,如果他是道门弟子的话,只怕一宗之尊也要让贤。 许格见谢傅不答,扭头望向纪归雁:“你是谁的弟子?” “家师天宗道尊端木慈。” 外面道门已经分为三宗,此次入仙魔阵来,来了两位宗主,这位青华仙真,许格也有听说过,只是未见其人,如果是她教导出谢傅这样德品双全的徒弟来,那真真是了不起的人物。 许格看向谢傅,眼神透着尊上,这次你往哪里逃! 谢傅淡定依旧,笑道:“许门主,你误会了,我只不过想占纪仙子的一点便宜罢了。” “占她一点便宜?”许格说着疑惑看向纪归雁。 纪归雁这才想起师傅曾说过这层关系要保密,不可与人言。 可她不会编故事啊。 谢傅笑道:“上次为了联合道门三宗破仙魔阵,我以拜师之名求见青华仙真,纪仙子说我不配,连面都不给我见,为了证明我能行,便强行要当她师兄。” 听谢傅旧事重提,纪归雁脸色一红,当时她的确没把对方放在眼里,谁曾想却是有眼不识泰山。 纪归雁这番表情落入众人眼中,过程大概也能猜到几分,结果当然是被狠狠打脸了。 希望又落空,许格不禁叹息一声,原本满脸期待的道门弟子也露出失望之色,命是谢傅救的,道门的志气也是谢傅长的,多么希望谢傅能当他们的门主。 有人叹息,有人却暗暗松了口气,例如真武玄天真人。 谢傅哈哈笑道:“我倒想拜青华仙真为师,可青华仙真不肯收我。” 纪归雁心中暗忖,不肯收你才怪,师傅都不知道多疼你,当然你这个人也确实值得疼,连我与你相识没几天,也都有点疼你了。 有人想到什么,嗳的一声,既然谢傅那么想当青华仙真的弟子,让青华仙真收谢傅为徒,他不就成了道门弟子。 别人想得到,许格岂能想不到,他可是一直想着如何把谢傅拐骗进道门,眼下办法凭空出现,如何能逃过他的眼睛。 只是不可打草惊蛇,得来到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谢傅想推都推不掉,嘴上呵呵:“谁又有资格当尊上你的师傅。” 纪归雁不服气了:“我师傅当然有资格。”本来就是。 许格呵呵一笑:“我已入道,尊上的修为并不在我之下,莫非青华仙真已经堪比许逊许天师不成。” 许格一边说着一边暗暗观察谢傅的反应。 谢傅道:“许门主此言差矣,我因身体天赋超常,才能多次死里逃生,若论修为高低,我是万万不能与许门主相比。” “尊上谦虚了。” 谢傅继续:“再者说了,长者为师,博者为师,并不能用强武来论,青华仙真无论为人或者武道修为,都是天下一等一,晚辈也想向青华仙真学德修武。” 许格心中暗喜,嘴上笑道:“尊上说的倒是有道理。” 这时九方长鲸开声:“谢傅你说的倒是大实话,我生怕最佩服的就是端木慈,接下来就轮到你了,你虽然天赋奇高,可哪里比起上端木慈那个变态。” 听九方长鲸这么说,许格心中就更乐,看来有戏,我们道门还是有个能坐镇四方的。 有名道人说道:“那尊上你何不干脆拜青华仙真为师。” 许格最怕打草惊蛇,此事与青华仙真暗中商议才是,开声说道:“陆师弟,尊上只是在说客套话,你怎么当真了。” 许格口中的陆师弟正是谢傅前日所救的那位道长,闻言叹息一声。 话归正题,谢傅询问:“魏兄,你们到多久了?” 魏无是应道:“已经在此停滞两天两夜了。” 谢傅朝浓雾看去:“莫非到了?” 没人应声,纪归雁倒是应道:“不知道。” 谢傅疑惑:“那为何不继续前进?” 纪归雁苦笑:“前进不了。” 魏无是道:“这浓雾背后有一层结界,阻拦我等继续前进。” 九方长鲸接话:“这层结界,我们数人合力也无法打破。” 第1401章 轮鉴 谢傅心中暗惊,这几位的实力已经放眼天下十数之内,几人合力竟也无法打破,足可见这结界坚实到何种程度,“莫非是天生地衍的结界。” “不知道,这两天我们也用了不少办法,均无法踏入结界一步,想着等你到了,能否想出什么破解的法子。” 独孤上智问道:“莫非是九重天之门?” 那日人圣日月星开了八重天之门,带他领略九重天的风景,只是两人只能在九重天的门界,终究凡夫俗子肉体凡胎,没有过界之能。 魏无是笑道:“独孤兄试一试就知道了。” “好!” 独孤上智人就进入浓雾,只听传出一声浪涛之声,独孤上智人就从浓雾中被弹飞出来,双足落地之后,依然踉跄好几步方才止住身体,凝容出口:“这结界……” 魏无是道:“还好独孤兄只是稍加试探,若是全力以赴,却要反噬受伤。” 在场都是武道中人,魏无是这么说,众人就都懂了,结界简单可分为文道中人施展出来的文道结界和天地本来存在的结界。 两者区别就是一个小一个大,一个会随着文道中人的中断而消失,一个却以天地气脉为源,恒久不息。 如果将结界比喻水,那就是一桶水与江河之别。 一桶水你能够提起或打破毁坏,但是江河你却没办法这么做,如若伱去击江河之水,江河之水就会生出万钧之力化作浪涛将你吞噬。 你击出的力量越大,浪涛越大,反噬越大。 太素圣地有大大小小的三千地界,便是天地结界。 天地结界如水,要过水,身体需溶浸于水,而不是毁灭破坏。 当初魏无是轻而易举进入青华界便是此番道理,不与水争,与水齐息。 只不过拿青华界与此结界相比,简直就是飞蚊比高山。 独孤上智道:“我再试一下。” 说完再次进入浓雾,许久没有动静,众人有点担心,纷纷看向魏无是,却见魏无是微微挂笑,似能预料到结局一般。 又过了一阵,只听一声闷响,独孤上智便退了出来。 动静虽然不大,却见独孤上智面如关公,显然是用气过度,有点竭力。 独孤上智表情虽然平静,心中却心有余悸,他差点就回不了了,幸好他小心谨慎,没有再深入冒险。 魏无是问道:“独孤上走了几丈?” 独孤上智淡道:“三丈。” “三丈”二字有一种无声的傲气,他敢肯定魏无是最多也是三丈,这个距离已经是极限,再过一线就是生死:“魏兄又走了多远?” 魏无是却微笑不语,他已入道,岂可与以前相比。 许格询问:“什么三丈?” 有些事说不清楚,“许门主亲自试试便知,不过不要越过三丈,恐有生命危险。” 许格并非争强好胜之辈,他这条命是谢傅救回来了,可以为道门大业牺牲,却绝不会折在好胜心上。 当下飞身进入浓雾,一会之后就从浓雾中出来。 魏无是询问:“如何?” 许格应道:“我明白了,与江河较力最为愚不可及。” 魏无是接话:“浩瀚万万钧,寸步难行,虽能做到己身化水,终究还是异物,一微不容。” 许格点了点头。 独孤上智询问:“许门主走了多远?” “三丈。” 独孤上智见许格气定神闲,心中暗暗吃惊,一想到人家是道门之主,入道宗师立即释然,我虽已一脚踏进入道之门,终于与入道存在差距。 就在这时,素还山朗声:“我试一试。” 素来寡言的真武玄天真人轻轻嘱咐:“素兄小心为是。” 他在此两夜两日,对这结界的厉害已经了然,若是强来,必死无疑。 眼下还未拿到天师令,还需素还山出一份力,等拿到天师令,要争再来争。 素还山不语,飞身进入浓雾。 这一回却许久没有出来,九方长鲸眉头微微一蹙,魏无是紧锁眉头,而真武玄天真人干脆垂下眼眸,静化雕像一般,许格微微拈指。 这几个修为高深者都在为素还山暗暗担心,越是修为高深者越是能摸清这结界的厉害,若是深入冒险,就是在拿自己性命来博。 终于看见素还山从迷雾中走了出来,几人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幸好有惊无险。 素还山朗声淡道:“三丈未必就是极限。” 看来素还山跨过这三丈的生死之线,数人只觉得素还山太冒险了,只有独孤上智暗暗心惊,宗主真的跨过生死之线了。 素还山突然咳了一下,脸色由常色迅速变红,一副竭力之态。 几人并不觉得奇怪,要是气定神闲反而让人惊讶。 终于是一宗之主,在人前这般窘态有点下不了台。 魏无是哈哈大笑:“素宗主,我等也尝过这种滋味,确实很不好受。” 这话也为素还山挽回面子,在此的人就没有例外的。 素还山回到原位,张凌萝这才低声询问:“师傅,你没事吧。”并非她不关心师傅,而是在人前对师傅过于关切是在下师傅面子。 “凌萝,此结界厉害无比,在我找到办法之前,你不准冒险。” 素还山已经完全见识到这结界厉害,他仗着艺高冒险一试,差点就回不了了,个中生死凶险,只有亲身才能体会。 众人望向谢傅,虽想让谢傅提出建议,却需试一下才有发言的资格。 “谢兄,你试一试吧。”魏无是对谢傅还是很有信心的,能与他同奏上古第一长曲击退石怪,放眼天下又有几位人。 谢傅耗血太多,身体却有些虚,贻笑大方倒没关系,就算打击众人信心,毕竟众人都对他很有信心。 于是朗声:“红叶,皂眸,你俩去试一试。” 鬼后这时方才动容,在场之中只有她才知道苏皂眸和红叶的真正厉害,苏皂眸有妖皇血脉,自不用说, 红叶更是潜力无限,只是她化为真魔之后,失去理智,无法控制。 这两位虽是谢傅随从,武力却在谢傅之上。 红叶飞入浓雾,手持成了坨铁的催霜对着一阵乱砍,动静好似晴天旱雷,轰轰响个不停。 苏皂眸却放开妖皇领域,渗入其中。 两人行为各不相同,一个像在戏水,一个像浸在水中沐浴。 不知红叶厉害的众人将焦点放在苏皂眸身上,妖皇能走多远呢,毕竟是能独抗神君的存在。 谢傅听轰声越来越响,显然是红叶发力越来越猛,朗声喊道:“红叶,你先回来。” 红叶回到谢傅身边:“玛的,越看越来劲。” 谢傅解释一句:“你与江河之水对抗,发力越大,浪涛越大。” 红叶还不服气:“我是饿了,哥哥你现在要是给我一头牛吃,我保证把它砍的稀巴烂。” 苏皂眸久久没有出来,所耗费的时间已经超过素还山。 从一开始好奇苏皂眸能走多远,现在已经隐隐有些希冀,毕竟是妖皇,身上流淌上洪荒远古的血脉。 又过了一会,看见苏皂眸的身影出现在浓雾,众人竞有点失望,看来还是无功而返。 苏皂眸不理会众人目光,直接走到谢傅跟前:“公子。” 谢傅点了点头:“好了,我知道。” 九方长鲸伸长着脖子等听结果呢,没想到谢傅来这么一句,干脆对着苏皂眸问道:“你走多远?” 苏皂眸跟没听见一样,九方长鲸又问一句,苏皂眸还是没搭理。 除了谢傅,管你是天王老子,苏皂眸都爱理不理。 这样的性格就是有个好处,不怕她会多嘴,有些事情也不必特别去嘱咐。 走多远其实是个挺敏感的问题,走远了对别人不好也对自己不好,九方长鲸就不该问这个问题。 谢傅走到素还山跟前,素还山先开声:“谢公子。” 虽无明说,作为一宗之主,先开口表示有话直说,一切可以。 谢傅笑道:“素宗主,借一下你的徒弟。” 素还山微讶,他还以为谢傅看重他的能力,要让他出力,所有人联手打破这结界,点头:“你们本来就有叔侄之情,无需客气。” 谢傅看了张凌萝一眼:“走吧。” 张凌萝跟上谢傅的脚步朝浓雾走去,红叶和苏皂眸自然不会让谢傅只身犯险,作为随从跟在两人后面。 其他人也满怀好奇,悉数跟上,有人议论起来:“刚才他们以三丈为生死界限,你说尊上能走几丈?” “当然不止三丈。” 谢傅的无所不能的形象太深入人心了。 许格听了苦笑,他们根本没有深入接触这结界,根本不明白三丈代表着什么,这么说吧,按照在场大部分人的修为来说,三丈犹如登天一般困难。 苏皂眸听见他们议论,对着谢傅低声:“公子,我走了七丈,依然无法通过,谨记你的吩咐,就没有冒险,你如果要进入,小心为是。” 谢傅淡淡应了声:“好。” 九方长鲸这个老小子见他们两个有交谈,竟然竖起耳朵在偷听,他实在好奇有妖皇血脉的苏皂眸能走多远。 只可惜当他凑近的时候,两人已经停止交谈。 (本章完) 第1402章 循法 很快就来到这结界的边缘,这结界无色无状,混在浓雾之中,谢傅抬手轻触,感觉柔软像触摸柔雪一般,可当他要将手伸进去的时候,却遇到强大的阻力。 每进分毫,阻力就以几何倍数增长,好像四面八方的力量汇集而来…… 稍加试探便将手收了回来,一脸思索起来,这种情况就好比水压,潜水越深身体越承受不了,只不过水看得见,这结界却看不见。 魏无是在此已经两天两夜,为谢傅解释分析:“结界有如河流,非兵器锋利蛮力可破。” 说着破有深意的看向红叶,意在说明她刚才一顿乱砍是做无用功。 红叶自然不服气:“我是没吃饱。” 魏无是呵呵一笑:“你吃不饱了,也办不到。” 红叶刚要回怼,见谢傅朝魏无是望去,便闭上嘴巴。 “魏兄当初是怎么进入青华界的?” “这个简单,只需有托山移水之力。” “那这个结界呢?” “万物都有由小到大,由大到巨,由巨到极,同样是水,我能将桶水托在掌上,却无法将整条江河托起,如果说青华界是小,眼前这结界便是极,我所谓的托山移水之力就显得无比渺小。” 谢傅看向张凌萝,张凌萝有智慧,她的修为却不足以进入此结界体会,谢傅目的就是通过魏无是之口向张凌萝传达情况。 张凌萝笑道:“我明白,不过还没有头绪。” 魏无是道:“谢兄,你大可进入试一试。” 谢傅笑道:“听你这么说,我就不白费力气了。” 转头看向独孤上智:“独孤长老,听说伱和人圣日先辈上过九重天,请问你有什么见解?” 独孤上智应道:“没上九重天,只是门界徘徊,终究凡夫俗子肉体凡胎,没有过界之能。” 谢傅看向张凌萝,嘴上继续询问:“独孤长老,不知道这结界与那日场景有何相似差别?” “同样上摸不到门径,强闯又是不能,至于差别,这结界还能闯一闯,那九重天却不知何在,如同天地障眼一般。” 这话说了相当于没说,谢傅却对张凌萝道:“凌萝,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那你有何见解?” 他最近穷思竭虑,脑子有点不够用了,需要张凌萝来帮助他确定某个方向。 “傅叔,容我想一想,理清头绪。”张凌萝说着陷入沉思。 两天两夜都等了,也不急在这一时,众人耐心等待。 一会之后,张凌萝方才说道:“傅叔,我理清思路了。” “说。” “天地万物,循环无端,如若长江大河之水,高山冰雪所化,后蒸腾化雾,被风带回雪山降成大雪。” 谢傅微笑点头,九方长鲸问道:“玄女,你说这个与破这结界有何关系?” 谢傅道:“武圣稍安勿躁。” 张凌萝继续道:“万山峰峦必有峡谷,地必有裂,水必有流。” 九方长鲸再次插话:“越说我越糊涂了,说这些干什么。” 谢傅解释一句:“凌萝是在解释这结界的力量来源,如池常得水盈满,必有源头活水来。” 众人能修为至此,均是智慧之人,闻言一讶,似乎……似乎捉摸到一点点玄奥,却又无法清楚说明白。 张凌萝笑道:“如屋必有门。” 谢傅兴奋:“好,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想与辩证是完全两件不同的事,想,直接就出结果,错对勿论。 而辩证却需要充足的证据来证明,如何找出这些证据来,那些看这个人是否渊博智慧,将其巧妙联系在一起。 而有充足证据得出来的辩证结果往往都是正确的。 人对天地的认识,不是这么一点点积累起来嘛,是谁分春夏秋冬二十四气节,又是谁定下春种秋收的章则……总有第一个人。 张凌萝此话一出,众人犹如醐醍灌顶,均有种“怎么没有想到”的强烈感觉。 当然他们不是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只是结界哪会有门,有门还算结界嘛,就拿文道结界来说,如有缝隙,这文道结界还不形同虚设。 大家对结界已经形成固定思想,结果只能破。 便是脑海掠过有门这样的想法,也会自觉荒唐。 而张凌萝所说出来的话,却是通过智慧辩证出来的结果。 许格轻轻询问:“尊上,你是说这结界无需强破,有通道可以进入?” 张凌萝与谢傅异口同声:“肯定有!” 旁人无法理解他们为何如此笃定,只有深学之人才有这份自信。 九方长鲸问出自己的疑惑:“我们知道文道结界密不透风……” 谢傅打断道:“密不透风吗?” “当然,不然的话刀剑何以不能突破。” “刀剑不能突破,不代表有些东西不能突破文道结界,例如结界内为何能听到外面的声音?声音又是什么东西?” 谢傅此话一出,震人发聩,声音是什么,既然没有缝隙,何以声音能够传递到耳? 答案就是文道结界有缝隙,只不过这缝隙刀剑不能穿过,而某些东西能够穿透。 九方长鲸一愣,继续说道:“可我们不是声音。” 谢傅笑笑:“武圣,不知道你见过渔夫撒网捕鱼吗?” “自然见过。” “那我问你,这渔网对于鱼来说是网,对于蚊子、蜜蜂来说还是网吗?” 魏无是开口道:“我懂了。” 其他人也瞬间就被点破,许格笑道:“尊上,那就请你带路吧。” “我也不知道门在哪。” 众人闻言表情一僵,说了这么多还是白说,只听谢傅话锋一转:“不过也并非无迹可寻。” 说着看向张凌萝。 张凌萝笑道:“要知道盆哪破了,盛盆水就知道了。” 谢傅接话:“要知道屋那破了,吹阵风就知道了。” 众人还是听的一头雾水:“尊上,你就别打哑谜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鬼后开口:“水流的地方必有高低。” 谢傅赞了一句:“聪明。” 九方长鲸怒道:“别打哑谜了,我脑袋都疼死了。” 张凌萝笑着解释:“鬼后的意思是地势高低而生雾,当雾受到山风鼓动时,就会飘逸涌动起来,雾很大很浓的时候,像极了流水。” “算了算了,你们拿主意就好,我们跟着就是。” (本章完) 第1403章 旧疾 许格是修道,修的可不是学问,“尊上,你直说就是。” “浓雾像流水一般的地方,应该就是这结界的门。” 九方长鲸在此地憋了两天:“那走吧。” 谢傅、张凌萝、鬼后三人却动也不动,张凌萝直言:“现在不是时候,要等雾最大最浓的时。” 九方长鲸直接问:“什么时候雾最大最浓?” 这是常识,九方长鲸都不愿意动脑子了,谢傅笑道:“太阳刚刚升起来的时候雾气最重。” 许格讶道:“那岂不是要等到明天清晨。” 谢傅道:“在此之前,我们也有事要做。” “尊上请吩咐。” 谢傅问:“这结界有多大?” 没有人回答谢傅的问题,谢傅换个方式问:“或者说你们所知道的结界起点与终点。” 依然还是没人回来,魏无是开口:“这两天我们只是想着如何突破进入结界,根本就没去探这结界的范围。” 谢傅安排道:“这样吧,我们今天就分头探查一下所及范围有多大,明天清晨再各人负责一个区域。” 许格首应:“好。” 许格紧锣密鼓的吩咐下去,此地道门人员最众,此时正好派上用场,朝这浓雾四面八方散去。 天宗三人在九方长鲸的带领下负责一个方向。 张凌萝回到素还山身边,素还山询问:“凌萝,为什么要探查这结界有多大?” “师傅,太阳刚刚升起,浓雾如流只不过是那么一会儿的功夫,错过了可就要再隔一天,甚至犹如雨后彩虹,不一定会出现,傅叔这么安排,目的也是为了人员能够遍布,不遗漏错过。” 张凌萝刚才没有说清楚,也是怕打击大家的信心,毕竟大家走到这里已经身心俱疲,如果说可能等上十天半个月,很容易让人失去高昂的斗志。 “那我们也走吧。” 玄宗四人也负责一个方位。 魏无是、卢夜华也跟随真武玄天真人的脚步。 鬼后虽然也是地宗的人,但是她有点独来独往,稍顿一会之后,方才动身。 谢傅扫了鬼后离开的方向一眼,心里生出和她私下说上几句心里话的渴望。 对着苏皂眸和红叶说道:“你们往这个方向探查。”得先把她们两个支开,不然肯定跟紧自己。 “是。” 最后就只剩下林定波和李敬堂这两个老小子了,两人恭恭敬敬,等候谢傅的吩咐,“谢大人,伱安排。” “林大人,李大人,你们探查这个方向,天黑之前回到这里集中。” “好。” 等所有的人员都各司其职之后,谢傅才奔向鬼后离开的方向。 追赶一番之后却没有看见鬼后的身影,莫非是我会错了情,她并没有和我私下说几句话的意思。 也是,她根本无法体会我这两天心一直悬着的心情。 人一旦死了,什么都不重要,无论她生前多么对不起自己,真的都没关系,一切罪孽都可以抹清,这两天谢傅真的是这么想的。 眼前雾蒙蒙没有方向,心中黯寂,如香火断了很久的荒寺,不知道神明还愿不愿意眷顾这里,让失魂落魄的荒寺,重新往昔的香火鼎盛。 谢傅突然感受到身后有人,就听到一把声音:“跟着我干什么?” 这诘问的语气,没有鬼后的冷冰冰,却是秦楚裳的那种青春如歌,,娇美飞扬。 谢傅心头悸喜,这种感觉就好像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寻找某个人,她突然从背后喊住自己。 转过身来,眼神如火剑盯着,她依然一身墨黑,连脸上也笼罩着层层森雾,如不屑于向谢傅展示她娇美动人的一面,甚至怀着敌意。 然而,鬼后岂能读不懂他的眼神,突然间谢傅就紧紧将她拥抱。 鬼后措不及防,紧接着就感受到他强有力的双臂,如同害怕失去自己一样。 自古城之后,她无时无刻都这样的拥抱,真诚热情,没有丝毫掩饰的拥抱,她熟悉的谢傅回来了,她曾经的爱人回来了。 天知道,这些天看见他对旁人的温柔爱护,秦楚裳心里有多么妒忌酸涩,甚至她连那两个小丫头的醋都吃。 也曾冒出过念头,如果我是个单纯的小女孩,他是否能原谅我所做的一切。 大家都是成年人,都能明白有些事情,情非得已,但是伤害就是伤害了,伤害之后就会留下伤疤。 尽管两人看似和解,但秦楚裳知道,谢傅已经将她排除在最亲的圈子,正如他所说,她依然可以当个情人。 青楼里的姬女也可以拿来当情人,秦楚裳哪甘心。 谢傅的声音在耳边荡起:“玉阳,我不生你的气了,一丁点都没有。” 秦楚裳一讶,她根本不清楚谢傅这两天都经历了什么,她更无法体会都谢傅害怕有些话没能跟她说的遗憾。 她只是从两人紧拥在一起的身体,感受到彼此和鸣心跳,他的话让横在两人之间那道透明的墙消失了。 秦楚裳眼眶瞬间就红了,摇了摇头:“不!我罪该万死,不值得原谅。” 谢傅什么都没说,直接就朝她嘴上亲去,这是他最想表达的。 其实人类的语言已经基本能表达人的每一种情感,但依然无法清晰表达情绪上无比复杂又强烈的震撼。 就像动物在面对幼崽被猎杀时,低头靠在幼崽身边,不停的拱动幼小的尸体,那种无声的悲鸣。 秦楚裳在他一亲之下,心魂俱醉,双臂勾住他的脖子,享受着这种内心丰富,心灵酣畅的滋味。 我是他的,我是他的,我永远都是他的…… 只有不停的重复这个念头,她那如烟尘飘荡着的灵魂才能安稳沉淀下来。 一亲之后,秦楚裳脸上的森雾已经消失,就好像她的美丽只有谢傅而展露,她所有的秘密都可以在谢傅这个信任的人面前暴露出来。 谢傅看着眼前这个长眉入鬓,英气勃勃的女人,公主高不可攀的高贵身份,让她的神情看上去依然倨傲。 一样美丽的容貌,可还差点什么。 秦楚裳紧抿着的嘴唇微微一翘,娇美的朱唇就如花盛开一般。 谢傅心头一动,立即明白缺什么了,缺了美丽动人的笑容。 不管再怎么变,她依然是自己心中那个秦楚裳,目光一热,情感依浓,就朝那朵盛开的花亲了下来。 这一次秦楚裳却躲开,在看到谢傅热情真诚眼神一瞬间,她除了感动还有内疚,她愧对这这双眼神,她不配,她罪该万死。 如果谢傅把她当个一个情人来满足男人的浴望,可以的。 但是他的眼神如此真挚。 谢傅疑惑:“怎么了?” 秦楚裳心中想说,因为我罪该万死,不配得到你这样的爱。 可她不会这么败兴,笑靥如花:“你什么眼神,彼此玩玩不好吗?” “你说什么胡话,谁跟你玩玩。” 秦楚裳笑道:“哦?你不是说过我只配当个情人,情人的程度就只能这样。” 谢傅闻言一笑:“心里还憋着怨气呢?” 说着伸手就再次就将她搂在怀中来,轻轻拈着她娇俏的下巴:“情人之间也可以做很多的事情。” 前一刻人还在谢傅怀中,下一刻秦楚裳就化为一阵风从他手上溜走,与谢傅保持距离:“在我这里情人的程度只能这样,想再进一步,只有……” 秦楚裳说着停顿,把问题留给谢傅。 谢傅顺水推舟:“只有什么?” “只有妻子,挚爱才可以更进一步。” 谢傅轻笑:“哦,故意吊着我,想让我屈服,你知道我不是个好色之徒,比起上你的身体,我喜欢上你的灵魂。” 秦楚裳微笑:“随便你怎么想?我就是这个态度,当我的情人只能是我想什么时候上你就上你,而不是你什么时候想上我,就让你上。” “由不得你!” 谢傅说着骤然欺身靠近,秦楚裳人如一阵风吹走,让谢傅捉了个空,也不是什么都没捉到,至少捉到一缕残留幽香。 秦楚裳刚刚稳住身体,谢傅便转身再次靠近,只可惜还是慢了一步。 秦楚裳咯咯一笑:“好身法,你是唯一有可能捉到我的人,只可惜还是差了一点。” 她本为七鬼之一,无形诡步神出鬼没,无以捕捉,更何况如今练成《上池鬼典》,乃名副其实的鬼王,她要躲,谢傅一辈子都碰不到她。 “我不想做有可能捉到你的人,我要做唯一能捉到你的人。”当下施展莲行如意。 两道身影快的如同白日之鬼一般,莲行如意虽然精妙无比,可身影如鬼本来就是《上池鬼典》的精髓所在,只能说旗鼓相当,谢傅没办法捉的到她,秦楚裳也不敢丝毫托大。 见捉不到,谢傅也不白费气力了,停了下来。 秦楚裳取笑道:“看来,你只能做有可能。” 谢傅沉声:“主动过来!”语气充满命令。 秦楚裳迟疑一会,不敢触怒他,便乖乖来到他的跟前。 谢傅没有动脚动手,而是正色询问:“想当我的女人吗?” 很自大的一句话,自大的秦楚裳可以尽情讥诮,可她却睫毛轻漾,眼睛一垂,摇了摇头。 谢傅不悦:“为什么?” (本章完) 第1404章 对症 秦楚裳凄笑:“因为我不配,你的女人不会对你动杀心,更不会付诸实际行动,可我都做了。” 听完这个理由,谢傅却将她拥抱入怀,淡笑道:“我发现其实我蛮喜欢野性难驯的女人,因为这还有调教的空间。” 秦楚裳虽无反抗,眼神也没有与谢傅接触交流。 谢傅笑问:“我能想问一下你要杀我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吗?” 秦楚裳一讶,抬头看向谢傅,从他的笑容中看到毫不在意,谈笑风生。 扭过头去,声音透着愠怒:“我不想再说一次!” 在与谢傅和解的时候,她已经说得很清楚,比起镇压住恶灵,你我的性命都不重要, 虽然是一件残酷的事,却也是理智的。 谢傅再次掐住她的下巴,让她看向自己,平静询问:“只有大仁大义,只有舍身成仁吗?” “既然你知道,还问什么?我可不是苟且偷生的女子。” “我想问的是你有一点点心疼吗?” 秦楚裳愤怒:“当然!生不如死!可我没有选择,与其让你死在恶灵的手上还不如死在我的手上,这个答案让你满意吗?”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锋利的剑尖刺向谢傅,谢傅却温柔的抹了抹她入鬓的剑眉,轻声询问:“那你为何还下得了手?” 秦楚裳反诘:“你的女人没有感情用事,难道你不应该值得骄傲吗?” 谢傅哈哈一声大笑:“好,了不起的玉阳。” 秦楚裳并没有因为谢傅的夸奖而露出丝毫喜悦的表情,甚至这听起来更像是讽刺。 谢傅继续平静询问:“杀了我之后呢,你打算怎么办?” “将恶灵困在我的体内,永远。” 谢傅很清楚,这需要比死亡更大的勇气,就像初月为留一线生机在人间将自己冻在冰晶之内,嘴上说道:“一个人的永远会很孤独痛苦的……” 秦楚裳冷道:“你废话怎么这么多?” 谢傅反问:“我想了解清楚原因,是废话吗?” “幼稚的像个小孩,成大事者只问结果,不问过程,原因重要吗?” 谢傅握住她的手,轻道:“知道我这两天是怎么过来的吗?” 秦楚裳轻笑:“一点兴趣都没有。” 谢傅却自顾说道:“大家都中了毒,很痛苦,我想你也应该不例外,脑海里一直浮现你奄奄一息,却无人施救的场景。” “我想,在你临死的那一刻,你一定会很失落很失望吧,所以我告诉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找到你。” “就算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死了,也绝不让你抛尸荒野。” 秦楚裳能感受得到,他一直都是个重情重义的男人:“我曾经要杀你,你还这么在乎我吗?” 谢傅手臂用力,将她紧贴着自己,面容相近,说话的气息洒在她的脸上:“你应该这么问,我为什么对你的身体念念不忘。” 秦楚裳咯咯一笑,她给这个男人面子,所以她不打算揭破,感觉有只手搭在自己的股尖上,笑道:“你吃的挺香的。” 谢傅笑问:“我吃什么了?” “你吃我豆腐。” 谢傅哈的一笑,演示一下:“我就不小心碰到了。” “你还吃,没吃够是吧。” “玉阳,你是喜欢花花公子多一点还是老实木讷多一点?”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喜欢你这一种的。” “我这种是什么样的,我自己都不清楚。” “你是什么样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就喜欢。” 谢傅手指勾着她的袍领,低头看向她紧贴曲线的黑袍:“这样呢?” 秦楚裳咯咯娇笑:“论斯文,你是一品佳公子,论风流,也还过的去,论下流嘛,那可就差的远。” 谢傅轻笑:“是吗?” 秦楚裳骤然感觉到自己衣内的抹衣系带被解开了,本能就抬手捂住自己胸口,可她的黑袍还好好穿在身上。 谢傅佻笑:“害羞了?” 秦楚裳瞪了谢傅一眼,谢傅御气打算解开她衣袍内的小裤,秦楚裳却运起护体真气,挡住谢傅的使坏:“别用这种下三滥手段,有本事用手。” “如你所愿。” 谢傅刚刚抬手,秦楚裳却化风躲开,笑着挑衅:“不如你所愿。” 话刚说完,谢傅已经欺近,一招黑虎掏胸,秦楚裳抬手挡住,嗔骂一句:“无耻!” 谢傅却又是一招猴子偷桃,秦楚裳竟也不躲,丰腴双腿一夹,卡住谢傅手腕,笑斥:“你师傅没跟你说,这招对女人没用。” “我师傅可没教过我这些,全是我自个想出来的。” 秦楚裳讥诮:“那你的武学天赋可是很一般。” “那接我这招灵蛇寻洞!” 秦楚裳身下骤然如受电殛,松腿急退,怒骂:“下流!” 谢傅哈哈大笑:“这么说我离差的远,其实不远。” 秦楚裳脸色一冷:“给你三分颜色你开染坊,看我的猴子偷桃。” 秦楚裳身形如风,速如闪电,眨眼人就到谢傅跟前,伸手摘桃。 怎知谢傅却摊手摊脚,丝毫不加躲避。 秦楚裳本来只是恐吓他,哪会真摘,手朝谢傅衣袍划过,把他袍摆捉了几道裂痕。 谢傅戏谑:“哦,你也会这么一招?” 秦楚裳恼道:“你怎么不躲?” 谢傅笑道:“你玉手主动送上门,我躲什么躲,在榻上三番五次的哄你,你还不愿意呢。” 秦楚裳苦笑不得:“你真是……” “真是什么?” “下作没有品位了。” “你刚才不是说我什么样子,你都喜欢。” “你说对了,就算你是猪头,我也喜欢。” 秦楚裳言毕,忽东忽西,忽南忽北,身形疾转,谢傅周身四面八方,都是黑袍影子。 谢傅眼神如电,跟随秦楚裳的身形,无形诡步虽然神出鬼没,但谢傅也不是吃素的,只待秦楚裳出手,就将她搂住。 秦楚裳见他立于原地,岂会看不出他的心思,骤然出手击向谢傅胸口。 果不其然,谢傅并不躲避,而是张开双臂相应,料定秦楚裳不会真正伤害他,在他身上挠个痒痒,换来把她抱住,值钱。 过招哪有这种过法,比打情骂俏还要过分,秦楚裳心中苦笑不得,不过她这一招也是虚招,身形骤然一变,让谢傅搂了个空,人却在谢傅头顶,犹如神龙戏水一般在谢傅头顶点了几下。 谢傅笑道:“玉阳,我没想到你这么顽皮。” 秦楚裳笑应:“长青,我也没想到你这么不要脸。” 《小生真不是书呆子》无错的章节将持续在少年书屋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少年书屋! 喜欢小生真不是书呆子请大家收藏:()小生真不是书呆子少年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05章 门径 对话一句,秦楚裳又起身靠近,嘴上朗声:“长青,护住脸了。” 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如何能被打脸,听到刚才说要把自己打成猪头,谢傅更加笃定,忙盘护双颊。 谢傅只见黑影朝自己脸颊而来,突然屁股却挨了一脚,被踹的踉跄几步,摔的个脸朝地。 秦楚裳冷道:“这一脚回敬你刚才的灵蛇寻洞!” 谢傅迅速起身,呸的一声吐掉嘴上的泥土,怒道:“你还会骗人!” 秦楚裳见他窘样,咯的一笑:“谁说我就不能骗人,长青,今天玉阳就教你一课,越漂亮的女人约会骗人。” “再吃我一脚。” 谢傅嘴上一咧,两人身影迅速交缠在一起,电光火石间又迅速分开。 谢傅得意的晃了晃手上的窄小的黑色抹衣,递到鼻尖嗅了一口:“哇,好浓的兔兔香味。” 秦楚裳抬手,一条裤子就在手上垂下,谢傅这才发觉自己袍摆内空空如也:“你什么时候动的手!” 秦楚裳娇笑:“不给你点诱饵,你怎么会上当,这叫引蛇出洞。” 谢傅回想刚才交手的场景,恍然大悟,笑道:“小狐狸精,挺狡猾的嘛。” 秦楚裳不甘示弱:“无耻之徒,彼此彼此。” “既然你说我是无耻之徒,我也不能被你白白冤枉,我要把你脱的一件不剩。” 言毕,施展莲行如意身法,双手如点星,松带解扣,当然不忘从秦楚裳的黑袍内夺走她身上的小裤。 秦楚裳错愕,有点不敢相信有人能做到此点:“你这是什么身法?” “告诉你也无妨,这叫宽衣妙手。” 秦楚裳怒斥:“胡扯!” 见他眼神轻轻飘落在手上的黑色小裤上,立即涨红着脸道:“不准嗅!” “哎呀,我怎么没想到,你可提醒了我。” 谢傅说着忙不迭的把小裤往鼻尖凑,秦楚裳情急,速度流星赶来阻止,却被谢傅守株待兔,牢牢搂在怀里,得意的哈哈大笑:“引蛇出洞,你刚才教我的。” 秦楚裳脸微红:“行啦,任君采撷。” 谢傅见她一头黑发摊垂如云,内中无物的黑袍如轻罗半盖,十分美丽动人,一个心动就亲上她…… 渐近暮色,秦楚裳喘气问道:“怎么停下来了?” 谢傅贴耳说道:“有人朝这边靠近过来。” “那赶紧的吧。” “他们来的很快,赶不上了。” 谢傅说着从秦楚裳后背起身,秦楚裳打了个寒颤,双腿无力就瘫软在地,恼怨的嗔了谢傅一眼。 谢傅轻笑说道:“等下回再这般爱你。” 秦楚裳叹气:“没上榻之前女人说的算,上了榻全凭男人施为。” 谢傅把手指放在她的嘴边:“人来了。” 两人同时匿去气息,静如天地之石。 便看见两道身影出现在眼幕之内,竟是真武玄天真人和卢夜华。 谢傅心中暗凛,幸好他耳里远胜常人,能够提前察觉,不然要瞒过真武玄天真人这种入道高手还真不易。 卢夜华询问:“师兄,你想与我商量何事?” 真武玄天真人放开气息搜寻周围的同时,眼神如电扫望周围一眼之后方才说道:“师妹,有一件事你一定要下定决心。” 卢夜华心头一颤,能让师兄开口的,定是非比寻常之事,嘴上却是淡道:“师兄你说。” 真武玄天真人直言:“不能让谢傅离开这里。” 卢夜华已经隐隐察觉到会是此事,待师兄真正出口,仍抑制不了震惊,脱口:“为何?” 真武玄天真人会有此念,谢傅并不感到意外,他倒是很好奇岳母大人会站在哪一边,是女婿亲还是师兄亲,抑或是如某人一般,不论亲近以大局为重。 低头看向怀中的秦楚裳,秦楚裳报予嫣然一笑,眼神似乎在说,想杀你的人还真不少。 心中却是暗忖,凭她对真武玄天真人的了解,他绝对不会将心底如此机密之事与别人摊在桌面上商量,就算这个人是他的师妹。 此事必有蹊跷。 真武玄天真人淡道:“师妹,你不是笨人,有些事你看得很清楚,无需我多言吧。” “师兄,谢傅并无争权之心,你何必如此。” 真武玄天真人应道:“不管他有没有争权夺利之心,道门众人已经唯他马首是瞻,如果他不死,师兄我以何等身份来统一道门。” 卢夜华还想说些什么劝说师兄打消这个念头,承诺,保证,可她并非三岁小孩,清楚在权力利害面前,做出这些承诺、保证是多么幼稚的举动。 黯然说道:“师兄,非要如此吗?” “师妹,我知道这让你很为难,但到了我们这种身份的人,就注定要承受一些普通人所不能承受的东西,一个女婿而已,谁又不能成为你的女婿,他并不是唯一。” 卢夜华沉声:“从他是我的女婿那天开始,就永远是我女婿,我把他当做儿子看待,师兄你现在是要杀我儿子。” 谢傅闻言心中感觉,有岳母大人这句话就够了,无论最终她站在那一边。 “师妹,师傅临终之前将统一道门的责任托付在我身上,要完全这一伟业,必须牺牲很多人。” 卢夜华冷道:“从我选择嫁人那一刻,地宗的事就与我无关了。” “师妹,知道当年我为何放你离开,眼睁睁的看你嫁人吗?” 真武玄天真人说着竟牵住卢夜华的手,卢夜华却甩开玄天真人的手,冷道:“师兄,你搞清楚,我早为人妇,前尘往事休要再提。” 真武玄天真人淡笑:“如果我要抢走你,你以为凭顾权阻拦的了我?” 卢夜华冷道:“你威胁我?” “我没这么做不是吗?就算到了今天我也与你坦诚相待,我想告诉你,我想要做到事,如果你敢与我作对,我不会对你客气,到时候就不会只死一个女婿。” 卢夜华双眸冷睨,缓缓开口:“放马过来!” “师兄妹一场,我言尽于此,师妹你好自为之。”真武玄天真人说完先行离开。 谢傅听完心中惊讶,原来岳母大人和真武玄天真人当年还有一段情啊,仔细一想也算正常,师兄妹关系本来就是青梅竹马。 朝卢夜华看去,只见她一个人孤独的伫立于天地之间,美艳的脸容满是愁云。 心中暗暗说道,岳母大人,害你因为小婿而烦恼了。 秦楚裳却想的更加深入,玄天真人对卢夜华说这番话的意义是什么,念及师兄妹之情? 他可是一个为达目的,六亲不认的人,又岂会为了一段曾经的恋情而瞻前顾后。 显然此番言语必有目的……难道是在引蛇出洞? 借卢夜华之口将他的目的传到谢傅耳中,或者早就知道谢傅躲在暗处偷听。 一个人知道别人想杀你,会怎么做,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必先下手为强。 到时候玄天真人就有一个反过来杀谢傅的理由,诱人犯罪正是他一贯铲除异己的手段! 不不不,没有这么简单。 我要不要提醒谢傅,无论是何目的,只要不为所动,对方就无计可施。 可权力之争,若无相斗,我又如何从中得利,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否则她一辈子都可能扳不倒真武玄天真人。 夜幕降临,浓雾已经被黑夜所代替,卢夜华方才离开。 秦楚裳看向谢傅:“我还要。” 谢傅错愕,怎么跟个银娃荡儿一般,秦楚裳已经热情主动扑上来。 “玉阳,你……” 谢傅打了个颤,闭上眼睛,心随着那张娇美动人的朱唇,飞翔到遥远的云端。 谢傅,抱歉,与你共枕,我的心却依然背着你,我是个坏女人。 秦楚裳内心充满内疚,想要拼命回报谢傅。 …… 休息一夜,隔日天还未亮,所有人就已经各就各位。 经过昨日众人实地探查,结界的范围遍布整个山峰方圆,这范围确实是大,仅凭一个人或者几个人根本无法做到洞察全局。 所以每个人负责一个区域,以免遗漏错过。 随着清晨的阳光照射在大地上,由漆黑转为灰色,正如昨日所预测的一般,雾很重很浓,把双臂伸直就看不见自己的手指了,目光所及不足一丈。 可每个人负责的区域差不多是方圆一里,这就相当于要在浓雾之下洞察到一个村子大小的所有动静变化。 难度不可谓不高,尽管如此,每个人都没有怠慢,凭着武道中人的敏锐,迅速游走于自己所在的区域,只为寻找那雾气如流水的地方。 时间似乎流逝的很快,感觉还没有怎么游走,雾气已经由极浓开始减淡。 众人心中暗忖,难道要白忙活一场。 就在这时听见一般朗声传遍四野:“在这里!在这里!” 所有听见的人朝声音传来的地方奔驰而去。 许格最前赶到:“陆师弟,在哪里?” 正是谢傅所救的那位道长陆冲。 陆冲手指一处,兴奋说道:“师兄,就是这里。” 许格望去却没有看到雾如流水的景象,与其它地方并没有什么不同:“哪有?” “师兄,我刚才看的清清楚楚,昙花一现,你赶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消失了。” “好,等尊上到了再说。” 陆冲颇为激动:“尊上真的神机妙算,跟神仙一般,早些时候我还半信半疑。”毕竟一切都是推测出来的,并没有经过任何实际证实。 一会之后,大家都到了,互相传递消息。 张凌萝刚好与谢傅同时到,疾步来到谢傅身边,英美的脸蛋红扑扑的,喊了句:“傅叔。” 这个结局说明她与傅叔的推断没有错,其实昨夜她一直有点忐忑,不够自信。 可一想到傅叔,又开始自信确信。 此刻颇有骄傲,觉得没有辜负傅叔的期望。 谢傅当然给了一个赞许的眼神。 许格和陆冲见谢傅出现,迎面而来,未待许格开口,陆冲喧宾夺主说道:“尊上,就在那里。” 谢傅瞧他那个兴奋劲,就好像小孩子有功劳想要获得表扬一样,笑道:“道长,多亏了你,要不然今天我们可要白忙活了。” 陆冲呵的一笑:“尊上,你可别这么说,我是运气好。” 大家都脸露喜色,唯独卢夜华脸上愁云更浓,轻轻朝真武玄天真人看去。 正如师兄所说,谢傅飞杀不可,如果她站在师兄的位置上。 当然她早已经有了立场,从她说过你是要杀我儿子那句话开始,她的立场就不曾变过。 来到陆冲所指之地,浓雾如流水之状早已经消失,从表象看与其它地方并没有不同。 发现者陆冲说道:“尊上,我刚才看到清清楚楚,绝对不会看走眼。” 谢傅点头,正因为浓雾如流水之状只是一会儿的事,所以他们昨天才做了那么多的准备工作,为的就是不错过遗漏。 抬手在陆冲所指的地点触摸研究,此处的结界之墙从表面看与其它地方并没有什么不同。 如果不是有雾如流水之状作为提示,根本无法发现此次特殊。 许格见谢傅收回手,询问一句:“尊上?” 谢傅笑着点了下头,并没有多说,朝张凌萝看去。 张凌萝上前,也对此处结界之墙研究,并没有发现什么诀窍。 许格干脆询问:“玄女,怎么说?” 张凌萝应道:“许门主,就算知道此处有机关,也得先找出机关来,才能打开机关。” 简短的一句话就让人显而易懂的明白个中道理。 “摸又能摸出什么来,不探一探又岂能知道机会在哪?”九方长鲸说着就要如以往一般强闯。 许格忙道:“九方长老,不可鲁莽,听从尊上安排。” 九方长鲸此举正中谢傅的想法,没有阻止,嘱咐说道:“武圣,小心为重,不可过分冒险。” 这话九方长鲸爱听,感觉谢傅很看得起他,将首探交到他的身上。 凭着己身修为,强行闯入,没一会却面色涨的赤红走了出来:“此次结界比其它地方还要强劲,幸亏我有近神之躯,不如就被压成肉扁了。” 谢傅闻言和张凌萝对觑思索,许格已经打算进入探一探,却被九方长鲸拦了下来:“不行,你不能进去。” 看来九方长鲸也并非只有鲁莽,利害的时候也分得很清楚。 魏无是人已经进入结界,急得九方长鲸喊了一句:“杀神,这里的结界比我们早些时候遇到的要强劲数倍,而且多有变化,让人防不胜防,如果不行就出来,千万不要逞强啊。” 生怕自己的话不能让魏无是信服,对着谢傅说道:“谢傅,你嘱咐一下你兄弟,他未必肯听我的警告。” 谢傅喊道:“魏兄,一步之差便是悬崖。” 九方长鲸忙道:“对对对,就是这种感觉。” 小孩肺炎,事有点多,今天一更啊。 第1406章 鬼门关01 过了一会,魏无是出来,虽面色正常却表情严峻:“危险多了,跟过鬼门关一样。” 众人闻言好奇,只有独孤上智说道:“我试一试。” 魏无是和九方长鲸竞直接横挡他的去路:“不行!” 素还山徐步而近:“上智,还是我先来吧。” 魏无是却道;“素宗主,小心。” 以前他经常放言,玄宗只有一个独孤上智,就算素还山也不放在眼里。 自从入道之后,方知入道和道下的差距,而素还山已经入道,魏无是曾经对他俯视,此刻却是仰望。 素还山走进结界之强,人消失在浓雾之中。 张凌萝陷入深思,连师傅去进入结界探路都不知道,过了一会才回神说道:“傅叔。” 这一声叫,不单谢傅,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如若不是谢傅,此时就轮到张凌萝来做主了,一路上张凌萝的博学与睿智也证明了她当领袖的资格。 “傅叔,我知道原因了。” 谢傅讶道:“你说说看。”我刚才有点走神。 张凌萝说道:“哪里的水最急,哪里的风最大?” 大河宽广,河水看上去还算平缓,可到了窄口处,那就可汹涌澎湃,因为所有的水流在汇集与此窄口处,作为泄口。 同样的道理,风比山林所遮挡,峡谷就作为泄风处,所以显得风大。 九方长鲸忙道:“对对对,不是那么平稳稳定了,时强时弱,让人防不胜防。” 许格接话:“这么说是正常的?” 张凌萝应道:“黄水之水要从西域入中原是不是必须要过黑三角。” “黑三角”指的是晋陕峡谷,此处两岸悬崖峭立,水石相激,水流汹涌澎湃,水况十分复杂,舟船极容易在此翻船。 所以很多商队都会改行陆道,而弃水道便利。 张凌萝要表达的意思是,路就在眼前,要过去就看本事了。 许格道:“路口虽然找到,要走过去却也不是那么容易。” 朝谢傅看去,谢傅却保持着极好的耐心,笑道:“许门主,就差这一关了,更不应该急躁,免得前面所作出的努力前功尽弃。” “尊上说的有理。” 谢傅道:“等素宗主出来再说吧。” 又待了一会之后,素还山方才出来,虽脸如常色,众人却能感受到他身上真气激荡的痕迹,想来在里面经历了不少凶险。 素还山凛容:“此路可行,不过……” “不过比早些时候更加凶险了。” 真武玄天真人开口:“既是可行,我也来探探路。” 素还山开口:“真人,我和你一起……”突然有一口气上不了,情况就如刚刚经历一场大战一般。 许格看出素还山有点力竭,开口:“我陪真人进去吧。” 两位宗师人物一同进入,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谢傅有点担心,真武玄天真人该不会这么蠢,会在这个时候对许格下毒手吧。 真武玄天真人有杀他之心,显然作为道门门主的许格也是眼中钉。 照理来说,玄天真人不会这么愚蠢,可他不是玄天真人,无法确定玄天真人会不会。 陆冲见谢傅脸有忧色,心中感动,开声宽慰:“尊上放心,我师兄已经入道,就算未有什么作为,全身而退应该不能。” 谢傅微笑点了下头。 现在商量也商量不出什么来,只待两位宗师能探出些什么来。 初时,众人还保持耐心,随着时间推移,见两位宗师迟迟没有出来,众人竞隐隐有点担心。 唯独卢夜华心中竟有点窃喜,只觉师兄如果死了,一切烦恼就烟消云散。 毕竟是师兄妹,如果可以的话,卢夜华当然不想师兄死去。 曾经师兄也对懵懂无知的她表达过爱慕之意,可如今师兄威胁到她一整家子,卢夜华当然不会为了一段前尘久恋而奉上一整家子的性命。 孰轻孰重之下,该死的当然是师兄,而不是她的女婿,她的女儿,她的丈夫。 而刚才她一直在想着怎么先下手为强,宰了师兄。 只是越想越觉得一点把握也没有,所以才满脸愁云。 足足近一个多时辰,两人方才从结界内出来。 众人见有惊无险,松了口气,唯独卢夜华心中却暗暗失望。 许格刚刚出了结界,竞浑身脱力一般的瘫软盘坐在地。 陆冲吃惊上前:“师兄。” 道门其他弟子也齐声关切:“师兄。” 许格缓道:“我没事,只是有些脱力,多亏了玄天真人帮持,否则真的回不来了。” 在回来的路上,是玄天真人把他拉回来的,朝玄天真人看去:“真人,多谢了。” “许门主,客气了。” 真武玄天真人此时也外强中干,憋着不露出半点脱力的痕迹来。 地宗三人之中,卢夜华和鬼后显得十分冷漠,不问不顾,倒是魏无是关切一句:“宗主,你怎么样了?” 真武玄天真人淡道:“没事。”特地朝鬼后和卢夜华看去,此举似有暗中警告之意。 谢傅问道:“许门主,为何你们两个进去这么久?” 许格露出喜色:“我与真人一路互相帮持,闯过层层凶险,终于……” 说着又一口气提不上来,谢傅忙道:“许门主,不着急,慢慢说。” “终于到了一个风平浪静的地方。” 众人啊的叫出声来,显得欣喜若狂。 欢喜之后很快静了下来,听许格继续说下去。 “初时,我与真人十分欢喜,以为终于进入这穿过这结界,怎么却又不挡了下来。” 魏无是问了出来:“哦,难道又有一层结界?” “倒也不是结界,就好像到了天地的尽头,再也不能继续走下去了。” 许格看向真武玄天真人:“真人,要不你也跟他们说说吧,到底是什么阻挡我们两人。” 真武玄天真人沉吟:“就好像找到了一扇门,这扇门关着,任我和许门主如何发力,这扇门却纹丝不动。” 许格接话:“真人说的很形象,非但纹丝不动,是连一丁点动静都没有,我们两个研究了一会,还是打算回来找你商量,在回来的时候,真气消耗巨剧,幸得真人施以援手。” 真武玄天真人才卢夜华看去:“师妹,拿块聚神石给许门主补充真气。” 卢夜华走进,递过一块聚神石:“许门主,给。” 陆冲凑近一看:“啊,这就是聚神石啊。”他们在道门史典看过聚神石的记载,只是在此地却从来没有见识过。 许格说道:“此刻用人之际,我还能出一份力,就不客气了。”当下取过,补充真气来。 谢傅看向张凌萝,张凌萝却无奈一笑,许门主和玄天真人实地探索都摸不清半点头绪来,难道让她凭空猜测,就能找出玄机,有点强人所难吧。 陆冲看出张凌萝为难的原因,开口说道:“能不能护送玄女进入。” 正在凝神补充真气的许格猛地脱口:“不行。” “绝对不行!以玄女的修为,别说到达那风平浪静之地,就是尝试进入也必死无疑。” 魏无是搭话:“肯定如此,此法不可行。” 谢傅笑道;“许门主,你先安心补充真气,没说要让凌萝冒险。” 真武玄天真人走到卢夜华身边,低声说道:“师妹,跟我到一边去。” 两人远离众人,真武玄天真人才原形毕露,脸色迅速变成赤红,明显就是真气耗费过度,筋脉处于激荡难平。 “师妹,最后一颗聚神石拿给我吧。” 卢夜华心中却立即起了杀意,趁师兄真气空虚,我直接取他性命,这绝对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真武玄天真人见卢夜华迟疑,笑道:“师妹,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 见被师兄识破心思,卢夜华直接说道:“师兄,我的确想杀了你。” 真武玄天真人笑道:“你想杀了我,是人之常情。” 卢夜华沉声:“师兄,你不要逼我,师兄妹一场,我不想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师妹,只要你活着,一切好说,但是如果你死了,师兄我可就无所顾忌,会把这近二十所承受的憋屈都找回来。” 卢夜华只感觉自己的手很重,重的抬不起来,她大不了一死,但如果失败了,死的可不止她一个人。 像师兄这么小心谨慎的人,不可能不防我,他既然敢与我独处,那就是有一定的把握。 所谓的千载难逢的机会,只不过是假象罢了。 “师妹,聚神石拿过来吧。” 卢夜华把最后一颗聚神石扔向真武玄天真人,然后转身离开。 两大入道宗师忙着补充刚才损耗的真气,谢傅和张凌萝这边却断了思路,想商量却又不知道从何商量起。 谢傅觉得还是付诸实际行动,自己亲自探一探,当下朗声:“皂眸,红叶,随我进去实地探查。” 许格猛地睁眼:“尊上,稍等一会,容我恢复真气,陪你一同前往。” 谢傅笑道:“许门主,你好生休息就是。” “尊上,机会只有一次,再进去怕是回不来了,我走过一次,若是由我带路,可以避免走弯路,省力许多。” 第1407章 鬼门关02 九方长鲸接话:“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商量的,这么进进出出,真气迟早耗干,到时候就是想做些什么也无能为力。” 九方长鲸的话不无道理,不停的尝试探查,消耗真气,并非良策。 最好能一次搞定,就像两军作战,以全盛之姿一举拿下。 魏无是听了九方长鲸的话,心中已经有了打算,目光看向鬼后、独孤上智,还有陆冲…… 清点有资格的人员,修为高深者就这么几个了。 这时张凌萝开声:“傅叔,我有点头绪了。” 众人立即把注意力放在张凌萝身上。 “玄女,请说。” 张凌萝道:“刚才玄天真人说,挡住去路的就像一扇关闭着的门。” 许格应道:“正是。” “既然是门,应该是有关也有开。” 许格欣喜:“玄女你的意思是?” 张凌萝点了点头:“开门!” “那这门怎么开呢?” 九方长鲸朗声:“这还不简单,直接一脚踹开。” 张凌萝笑问:“武圣,试问如果你是一只蚂蚁,如何打开一扇门。” “我又不是一只蚂蚁。” “在这扇天门面前,你岂不是如一只蚂蚁一般蚂蚁一般渺小。” 九方长鲸顿时哑口无言,许格重复刚才的问题:“玄女,你还是说说这门怎么开呢?” “现在这扇门锁上,要开门自然需要钥匙。” “钥匙呢?” 张凌萝也不知道钥匙在哪里,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询问:“如果天黑,应该怎么让太阳升起来,照亮大地呢?” 陆冲应道:“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太阳升起来,只有等到天亮。”说着表情一凛,立有顿悟。 其他人也明白张凌萝想要表达的意思。 谢傅直接说出答案:“天时。” 张凌萝补充:“还有地利。” 许格苦笑:“天时地利,归根结底还是一个等字。” 魏无是补充:“在门前等。” 九方长鲸讶道:“进去一趟尚且不易,我们怎么等得起。” 商量永远商量不出结果来,只有在实践中才能获得真知:“那就进去等吧。” 目光看向许格,许格应道:“我来带路。” 魏无是笑道:“这种有去无回的事,怎么能少的了我。” 九方长鲸手中巨阙宝剑插地,傲道:“谁敢看不起我。” 陆冲也道:“我虽出不了什么力,尊上对我有救命之恩,就让我在周围鞍前马后吧。” 路冲只不过找个理由,在整个道门弟子之中,他的修为只逊色于门主许格。 这几位都有资格,谢傅看向鬼后,鬼后点头。 见鬼后也有赴死之心,魏无是朗声叫好。 现在就差地宗和玄宗两位宗主了,张凌萝笑道:“我师傅义不容辞,独孤长老也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我现在就跟他们打个招呼。”说着离开。 就差真武玄天真人了,都这种地步了,想来也是十拿九稳的事,若是临阵退怯,也耻于坐在宗主这个位置上。 卢夜华返回,见众人似有重大决定就走近过来。 许格见状问道:“卢副尊,你来的正好,玄天真人呢?” “师兄真气耗费甚巨,正在用聚神石补充真气。”卢夜华此话也相当于提前向谢傅提个醒。 许格说道:“多亏了玄天真人拼死拖我回来,要不然我的老命可就要交代在里面了。” 卢夜华直接询问:“你们是不是做了什么决定?” 魏无是便将众人的决定说了出来,卢夜华微微一讶之后,淡道:“那算我一个吧。” 几人却是笑而不语,没有搭话,说句不客气的话,以卢夜华的修为要进入冒险,还是差了点。 这些人选,哪一个不是逆天妖孽的存在,妖皇、真魔、入道宗师,武圣斗妖一脉的王。 便是独孤上智,便是道门大道者中的脱颖人物。 这么一算,身为副尊的卢夜华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卢夜华哪会看不出这些人看不上她,扭头看向谢傅,眼神似乎在说,你开个口,他们没人敢半个不字。 谢傅脸露难色,这又不是什么好事,九死一生,岳母干嘛往上凑啊。 便将卢夜华拉到一旁去,好声劝说:“岳母大人,刚才你也看见了,许门主、素宗主他们都惊险出来,岳母大人自认修为比他们如何?” “自然不如。” 谢傅笑道:“那就请岳母大人在外面等候小婿的好消息。” “不,我要进去。” 谢傅一讶,嘴上不客气道:“岳母大人,说句你不中听的话,你进入只会拖累小婿。” “谢傅,你附耳过来。” 谢傅好奇低下耳朵,只听卢夜华在他耳边轻轻吐息:“我师兄有杀你之心,我怕他趁机下手,有我在,也许他会掂量掂量。” 此秘谢傅已经知晓,听卢夜华直言相告,心中感动无比,显然岳母大人还是站在他这一边,应道:“岳母大人请宽心,我不惧他。” “知你不惧,就怕两虎相争,坏了大事,我在场还能保持这个平衡。” 谢傅思索一会,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许格等人见两人说完悄悄话回来,只当谢傅已经成功卢夜华,这等凶险之事,岂能儿戏。 怎么谢傅竞道:“多一个人多一分力量。” 几人错愕,这不是多一个人多一分力量,而是多一个人多一分拖累。 魏无是开口:“谢兄……” 谢傅打断:“魏兄,我已经决定了,不必多言,我岳母大人的安危就由我负责。” 听谢傅这么说,众人也不好说些时候。 真武玄天真人获悉众人决定,爽快应下,只是得知卢夜华也要一并进去,倒是颇有深入的看了卢夜华一眼。 卢夜华却站在谢傅身边,似表明立场,与地宗划清界限。 谢傅说道:“真人,岳母大人就由我照顾。” 真武玄天真人没有多言。 人选确定下来。 谢傅、苏皂眸、红叶、卢夜华四人。 天宗能拿得出手的现在也只剩下武圣九方长鲸。 地宗、真武玄天真人和魏无是,鬼后,这三位绝对也是独当一面的存在。 玄宗,素还山搭上孤独上智。 此地道门、许格、陆冲师兄弟。 一共十二人,这阵容要是放在外面,绝对是横扫宇内的存在。 而现在只不过是去探查一扇关上的天门。 而玄宗左长老北耕云、神武阁林定波、李敬堂却连进入的资格都没有。 第1408章 鬼门关03 进入结界,其他人都已经有过尝试,只有谢傅、鬼后、陆冲、卢夜华是第一次尝试,顿觉这结界的压力强大到无可复加的地步,就连停留一息都是艰难,恨不得立即退了出去。也 连入道宗师都压力山大,可想而已,寻常之辈早已瞬间毙命。 谢傅和鬼后还好,稍稍便适应下来,而陆冲却是十分吃力。 卢夜华更是十分不堪,面色已经涨的赤红,正全力抵挡着,只觉得比溺水还要难以忍受。 心中暗暗告诉自己,不就是几丈远,我坚持坚持就过去了。 众人心思都在那风平浪静之地,亦自顾不暇,只有许格留心,好声说了一句:“副尊,你感觉自己样,要不?” 许格也不是有多么关心卢夜华的生死,现在每个人谁不是把生死用一根线牵着,他是顾虑谢傅把太多的精力放在照顾卢夜华上面去。 此话也有劝说知难而退的意思。 怎知卢夜华确实语气坚决道:“走!”她也是傲性之人,怎肯成为别人笑话。 如背大山,万钧压力罩在身上,所有人的动作异常缓慢,缓慢得肉眼看不出有在移动。 三丈的距离有如天堑一般不可跨越,时间流逝似乎变得缓慢,卢夜华感觉自己承受不了了,真正体会到这结界的厉害。 问了一句:“走了多远?” 许格应道:“差不多一丈。” 卢夜华吓了一跳,这么漫长的煎熬,竟只行了一丈。 “女婿,我不行了。” 卢夜华开这口是让谢傅放弃自己,怎知谢傅却直接就拉上她的手。 有了谢傅的牵拖之力,卢夜华压力减弱许多,想着再坚持坚持。 经过一个漫长的过程,卢夜华期间不知道产生了多少次放弃的念头,却又一次次坚持下来,终于听到许格开声提醒:“三丈了。” 终于三丈了,卢夜华心头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可许格一瞬就将她打入地狱。 “这才刚刚开始,接下来多有变化,让人防不胜防。”许格说着就与真武玄天真人并肩前面带路,他们两个闯过一次,比别人更有经验。 卢夜华完全没有意志,心中放弃抵抗,直接瘫软在地,也不出声跟谢傅打个招呼。 旁人只是淡淡看了一眼,成年人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他们也无力担负卢夜华这个累赘。 卢夜华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直接闭上眼睛,此举胜过千言万语。 谢傅没有多言,直接将卢夜华背了起来。 卢夜华顿感一股护体真气笼罩在她的身上,将她庇护,如要四分五裂的痛苦立即消失。 许格等人看了一眼,谢傅抬手示意他们继续前进,既然自私的将卢夜华带进来,他就要负责卢夜华的一切,而不给其他人带来负担。 卢夜华被人看着,像个小姑娘一般羞得满脸通红,恨不得立即从谢傅身上下来。 可此时谢傅负担她已是不易,岂可再任性添乱,却也羞于见人,干脆把脸埋在谢傅背上。 继续缓慢前进,领头的真武玄天真人和许格神情却变得异常严肃,并没有刚才那么放松。 这般又行了个二丈,卢夜华忍不住关心一句:“女婿,你吃力吗?” 身上担负一个人,相当于双倍压力,谢傅岂能不吃力,他把大部分的护体真气都用来保护卢夜华,自己却尽量靠着神之躯的强悍来承受结界压力,全身麻麻的很是吃痛。 为了不让卢夜华担心,谢傅并没有应声。 卢夜华忍不住说道:“都怪我,没想到这结界里面竟是如此厉害,拖累你了。” 真武玄天真人突然警告:“小心!” 许格接话:“快点跟上真人的步伐!” 只见玄天真人突然朝右边全速移动,说是全速移动,也只不过比刚才的速度快上一倍,相当婴儿学步的速度。 但是这个速度已经是他们所能发挥的全部极限。 其他人或快或慢跟上玄天真人的步伐,改变方向朝右边移动。 什么东西从众人左边经过,好像一股流水般的危险气息, 修为最为低末陆冲有点跟不上脚步,只是稍慢一点点,就发出一声惊呼,一条胳膊就抬了起来,身体不受控制似被什么巨大的力量拉扯。 走到最后的谢傅抬手拉了陆冲一把,让陆冲身体稍顿下来,可陆冲此刻的身体就好像处于激流之中,谢傅感觉自己无法僵持抵挡,当机立断:“红叶,砍断胳膊。” 红叶抬手,动作却异常缓慢,手上的催霜刀如有万钧之重一般。 在这结界之内,连移动一步都异常艰难,何况这么一个拔刀落刀的动作。 落在谢傅眼中只觉慢的就像在演习刀法一般,他感觉自己已经支持不住了,那头似有九头天牛在扯着,他再不松手,连他也要一并被拉走。 喝道:“红叶,快点!” 红叶嗷嗷一声怒吼,刀落! 陆冲惨叫一声,谢傅把陆冲拉回安全地带,而那条断臂刚刚脱体,没有护体真气保护,就以惊人的速度湮灭消失,连血渣都没有。 众人大惊失色,知道这危险气息厉害,没想到竟是触之则湮的存在。 见陆冲已经脱险,真武玄天真人也顾不得上他的伤势,凛声:“走!” 在这里多停留一刻就多一分危险,赶紧离开为重。 许格看了陆冲一眼,并非他不想顾及陆冲死活,而是早就有了默契,任何人的生死都轻如鸿毛,一切以大局为重。 许格这个眼神有心痛也有坚定,陆冲岂会不懂,忍着剧痛,平容说道:“师兄,一切如故。” 谢傅沉声:“陆道长,交给我,继续。” 许格闻言,眼神反倒是闪烁出犹豫之色,谢傅比谁都重要,谁死了都没关系,谢傅绝对不能出意外。 谢傅没有给许格商量的余地:“走!” 话音刚落,真武玄天真人凛声:“退后!” “皂眸!” 谢傅只是喊了一声,苏皂眸就知道该怎么做,拖着陆冲往回退。 原本领头的玄天真人退到了最后面去,依然扮演着领路的角色,有了陆冲的前车之鉴,其他人岂敢掉以轻心。 玄天真人一直撤退,直到在进入结界三丈的地方才停了下来。 独孤上智问了一句:“安全了吗?”从来没有想到过跟一众宗师级人物呆了一起,竞也会有这么惊心动魄的时刻。 真武玄天真人没有应声,神情严肃,严阵以待。 九方长鲸暴了句粗:“玛的,又回到原来的地方,刚才的路白走了。” 可不是又回来原来的地方。 没有人提出撤退,许格看向谢傅,想征求他的意见。 谢傅这时却在为陆冲处理伤口。 魏无是询问:“许门主,你们早些时候也是如此这般吗?” “我跟真人运气好一点,时而稍稍后退,但是没退这么远。” 真武玄天真人突然开口:“走!” 容不得多想,众人立即提起真气,跟上玄天真人的脚步。 这种感觉就像背着一座大山,逆风而行,时不时还要提防危险暗流来袭。 就这般躲避着时进时退,总体还有前进的迹象。 而玄天真人就像一名经验丰富的舵手,在变化莫测的激流中掌着船舵,一次又一次的躲过危险。 许格压抑不住心中的激动:“越来越近了。” 话音刚落,众人就均感受到一个危险气息扑面而来,就像突然掀起的一个巨涛滚滚而来。 连许格这般心性稳重的人都忍不住脱口:“倒霉透了!” 再退就又是前功尽弃了,都快到目的地了,如何甘心啊。 而且也不知道后退能不能躲过去,所有人都高度紧张,闭住呼吸,等待真武玄天真人的号令。 真武玄天真人必须在电光火石之间做出决定,可他也是人,一念生死,忍不住犹豫一刹。 便在犹豫的这一刹那,谢傅已经脱口:“大家一起发力抵挡!” 没有其它选择了,所有人鼓足真气,向着迎面而来的危险巨涛,全力一击。 尽管十一人同时发力,仍不敢妄想将这危险巨涛击退。 事情也是如此,危险巨涛瞬间就将众人淹没,无声冲刷而过。 而十二人所组成的小阵就像猛流中的一艘小船,齐力划动着船桨,让小船不至于被掀翻。 修为最弱的陆冲在迎上危险巨涛的一瞬,犹如其中一根最为细弱的绳索,应声倒地。 十二人现在如同拧在一起的一股绳,少了这一分力道,在危险巨涛的强大冲击力面前,脚步齐齐后退。 诡异的是,拧在一起的这股绳突然又补充力量,弥补了陆冲所缺失的力量,显然还有人有所保留,没有竭尽全力。 船翻了都得死,许格朗声:“这个时候就不要保留实力了,若不能齐心协力抵挡住这波冲击,我们都得死,谁也不能幸免。” 也不知道是不是许格的话起到作用,任危险气息汹流冲冲,这个小阵却如同扎在河底的一根深桩,渊渟岳峙。 陆冲缓了过来,立即起身继续发挥自己的一分力量。 总算稳了下来,众人心中侥幸而欢喜。 只是这危险涛流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九方长鲸忍不住喊道:“倒地什么时候结束?” 真武玄天真人没有应声,许格应道:“我也不知道,我们早上进来的时候没有遇到这种情况。” 如果当时他和玄天真人遇见这种阵仗,必死无疑,只能说早上他们很幸运,现在却很倒霉。 又过了一会,涛流依然如故,似要这般持续到天长地久。 这种情况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个地方上岸,而不是与涛流僵持着。 可此刻身处这结界之中,又朝何处上岸。 独孤上智出声道:“宗主,我坚持不了。” 不是他没有气力,而是他的身体已经承受不留涛流从身边而过的摧残,随时都会分崩离析。 而陆冲早已经七孔流血,他在耗费自己的生命真元出最后的一份力,就算能侥幸不死,一身修为也付之流水,成为一个废人。 最为吃力的其实是谢傅,他背着卢夜华,护体真气用来保护卢夜华的周身安危,却是凭借自己的神之躯在抵挡。 相当于他一个人要出两份力才能保住不死。 别人全力抵抗,或许并不清楚,可卢夜华如何能不知道,她此刻后悔死了,万万不该进来,拖累谢傅。 心知这个女婿绝对不会放弃自己,卢夜华平静说道:“女婿,好好照顾仙庭。” 此时此景,这样的话语,谢傅如何会听不懂,不应声却也容不得商量,给卢夜华做了决定,背后双手一收,用力覆盖在她的圆股之上,就算她想摆脱自己也是不成。 这种举措换做平时那就是大不敬,卢夜华此刻却唯有感受到死就一起死,活就一起活的决心,心中感动而又激动,只觉不能辜负他,双臂竞主动搂住他的脖子…… 绝境之时总有一线生机,就在众人快要支撑不住,这十二人组成的小船快要被掀翻的时,危险涛流在最激烈的时候却偃旗息鼓,一切恢复了平静。 众人心头掠过劫后余生的欢喜,真武玄天真人当机立断:“走。” 众人立即跟上玄天真人的步伐,走过这最后的一段路程。 当玄天真人和许格停下脚步的时候,众人有种终于上岸的强烈感觉,尽管周围的环境看上去没有什么不同,这种感觉却异常清晰。 许格说道:“到了……”声音透着精疲力尽。 此处异常风平浪静,平静到就像在结界之外一般,不需要花费太多的真气来抵挡外部压力的侵蚀。 九方长鲸一屁股坐在地上,生平未曾有过这般力竭之感,就算在妖域之地,面对妖皇也不曾过,那个时候是面对强大无能而力,却依然能够战斗,此刻是真的一点力气都不剩。 所有人都不开声,默契的缓口气先。 安静中,卢夜华心疼谢傅,腾出手来擦拭谢傅额头沁沁的汗水,刚才虽然心惊,卢夜华却是不用出力的那个人。 因为有个人帮她出了那份力,她像一名高贵的公主,无论遇到什么凶险,都被好好保护着。 这种感觉在少女时候不曾在师兄身上找到,因为她足够强大,根本不需要师兄的保护。 也不曾在丈夫身上找到,因为一直都是她在暗中保护着丈夫。 却在女婿身上第一次感受到。 女人天生慕强,都是喜欢被保护着。 “岳母大人,我们安全了。”谢傅平静的声音中透着兴奋欢喜。 卢夜华嗯的应了一声。 “岳母大人,不必擦了,小婿没事。” 听到这句话,卢夜华才后知后觉,停顿了一下,继续擦着,这种关切情感无法表达实在别扭,这一次她不想掩饰了,她就是钟意这个女婿。 “多谢岳母大人。” 卢夜华嫣然一笑:“是我应该多谢你多是。” “师弟。” 许格的声音传来,十来道目光朝地上的陆冲看去,只见他的脸颊已经被鲜血覆盖,眼睛、鼻子、嘴巴都是血。 什么情况,众人也心中了然,这是拼上的生命真元,不死也残废了。 抱歉抱歉,凑不到五千,一章全上了。 第1409章 苦等01 谢傅靠近蹲下:「道长。」 陆冲面色凄惨,却笑道:「尊上,我没事。」 旁边的许格说道:「师弟耗上了生命真元,就算能活下来也是……」后面的话却不忍继续说下去,作为一名修道之人,若今生与道无缘,简直比死还要痛苦。 谢傅其它先不远,施展祝词真言为陆冲治疗伤痛。 真武玄天真人目光锐利的看向谢傅,似乎要摸清他的底细本事,却迎上卢夜华充满警告的眼神。 师兄妹几十年,从未如此针锋相对过。 陆冲笑道:「尊上,我已经是个废人了,不必再为我白白耗费精力。」 谢傅笑道:「道长,怎么才算是废人,今后是不能走还是不能动?」 陆冲解释:「我动及生命真元,今生与道无缘,只能苟延残喘了,活着也是没用。」 谢傅笑道:「道长,此言差矣,你修道为何?照我看,你大道已成。」 陆冲瞬间顿悟,我勤修武道,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如今力有所用,不就是达成目标。 欣喜说道:「多谢尊上点拨。」 谢傅露出笑容,一个人最怕的就是意志被击溃,失去动力,至于其它的也不重要,这世上身残志坚之辈还少了吗? 得到谢傅祝词真言治疗,祛除伤痛,虽已经失去修为,陆冲双眼却比先前更具神采:「尊上,我好多了,还是以大事为重。」 谢傅点头。 许格领路:「尊上,你来看一下。」 众人正在研究这扇关闭着的无形天门,见谢傅走过来,纷纷朝谢傅看去,刚才他们经过一番探索,却毫无头绪,想听听谢傅这个智者有何看法。 卢夜华只感觉所有人都在盯着她看一般,顿时羞的满脸通红,说真的,她一辈子从没有如此丢人过。 人群百众被一个男人背着,而且这个男人的双手还覆盖在她的圆股上。 不想她和谢傅的关系还好,一想她与谢傅的关系更是羞愧难当。 根本不敢迎上任何一个人的眼神,像个羞滴滴的小妇人把螓首埋在谢傅背后。 心中想要开声提醒谢傅,却又感觉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 其实卢夜华多虑了,女婿背岳母是天经地义的事,旁人哪会有什么异样目光。 魏无是迎上,说出自己的看法:「谢兄,就好像到了天地的尽头。」 天地的尽头?一种非常有趣的说法,那又是什么东西裹住天地的尽头,就像在屋子内走到墙角就是尽头,隔着一面墙,屋外却有院子,院子之后又有更广阔的天地…… 想到这里,谢傅笑应:「天地从来就没有尽头。」 魏无是嗯的应了一声:「我是说像,你还是研究一下,看看有什么头绪没。」 先前在结界外猜测推断,要开这扇天门需天时地利,现在进来,不管如何要实地揣摩一番。 谢傅抬手触摸,手掌很快就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挡住,像一面墙壁,却又感受不到什么实质的触感,唯有强烈的四个字——挡住隔开。 谢傅手掌贴着这无形墙壁移动,感觉这扇天门就像一面光滑的镜子,范围很大很大。 突然脑海灵机一动,上端会不会有边缘呢,就像长城,你往左右行走,走上个三天三夜也不会找到缺口,但其实你如果要越过长城,只需要攀爬过数丈高的城墙。 谢傅手贴无形墙壁突然朝上一跃,这一跃竟有三丈多高。 众人颇为吃惊,虽然此地风平浪静,毕竟还是在结界之内啊,这一跃足见他的修为深厚。 谢傅落地之后,后知后觉,扭头说道:「岳母大人, 要不你先下来。」 卢夜华是一万个巴不得,这般被你背着与被你搂在怀中何异。 旁人已经从谢傅这个举动,察觉到他的用意,魏无是朗声:「我来试一试。」说着朝上一跃。 这一跃竞比谢傅高出许多,足足有五丈之高。 某些人暗暗惊讶魏无是修为的高深,并没有人知道魏无是已经入道。 魏无是落地没有多言,只是摇了下头,表示他刚才这个高度探不到顶。 九方长鲸傲道:「我来。」 一跃却只是四丈来高,落地惊讶的看向魏无是,有点惊讶魏无是竞能跳上五丈高,要知道他作为道门六圣之一,魏无是在他面前还是个后面。 九方长鲸面子有些下不去,魏无是呵呵一笑:「武圣,这身法并非你所长。」 九方长鲸哼的一声,不如就是不如,这每高上一寸一尺都是修为,跟身法毫无关系。 作为武道者,修为高低强弱是一件敏感的事,有了魏无是和九方长鲸作样,其他人谨慎许多。 许格生在这里,长在这里,生性淳朴,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贴近墙壁,发力朝上一跃,不足六丈高,却比魏无是还要高上一些些。 落地摇了摇头,他那个高度依然被挡住。 真武玄天真人心中暗暗估计,他与许格在伯仲之间,就算比许格强,最多也是强上一星半点,见许格已经尝试,就不打算试了。 素还山开口:「看来就算顶端有缺口,我们也无可奈何。」 谢傅朝红叶看去,红叶声震如雷:「我来试一试。」 许格等人颇为期待,要知道神君可是死在红叶的手中,不知道她吃了宝树上的果实,是不是由人化神。 让人出乎意料,红叶竞连谢傅也不如,堪堪三丈高便掉了下来。 许格心中暗叹可惜,看来那神果的功效是一次性的,却并不清楚红叶的真魔底细。 鬼后知道这个秘密,要让红叶发挥真正实力,只有让她变身真魔,可一旦红叶变身真魔,这里所有人都得死。 九方长鲸见红叶只跃了个三丈高,哈哈大笑起来。 红叶朝九方长鲸冷睥而去,只有哥哥可以取笑她。 谢傅生怕红叶发狂变身真魔,忙道:「红叶,过来。」其实他希望红叶这般就好,并不需要红叶保护他什么。 红叶扭头看向谢傅,立即换了一副乖乖脸;「哥哥。」 谢傅关心道:「回来,休息一下。」 红叶立即像个乖乖女回到谢傅身边去。 真武玄天真人瞥了红叶一眼,他的身边要是有这么一个言听计从,死心塌地的傀儡就好了。 虽然魏无是也很强,但是魏无是绝对不是傀儡,更不会完全对他言听计从。 真武玄天真人永远无法拥有红叶这样的人,因为他不是谢傅。 谢傅看向苏皂眸:「皂眸,你试一下,有多高够多高。」 众人已经知道苏皂眸身上有妖皇血脉,谢傅倒不担心她暴露实力。 许格颇为期待,毕竟苏皂眸是独抗神君的存在。 苏皂眸一跃却堪堪五丈,比九方长鲸强一些,比魏无是却也不如。 尽管这个高度已经足够惊人,但却远不及旁人对她的期望,她可是有妖皇血脉啊。 谢傅也是好奇,莫非皂眸故意保留实力。 其实不然,苏皂眸强在拥有妖皇领域,天鹅能飞的比鹰更高,并不代表天鹅就比鹰更强大。 苏皂眸一跃五丈高,却没有立即下坠,只见袍摆一荡飞出十三把刺刃,正是她藏在大腿上的十三把背银刺刃 。 这十三把刺刃搭成梯形,苏皂眸凌空踩梯而上,这般又高出五六丈来。 众人惊叹叫好。 苏皂眸脚踩第十二把刺刃,手持最后一把刺刃朝上空劲射而去,刺刃飞高六七丈,被挡了下来,发出叮的一声。 苏皂眸人也从高空落下。 露的这一手直接探到十六七丈的高度去,就算上方有缺口,众人也无法企及,何况都不知道有没有,看来只有另想办法了。 许格叹气:「看来此法不通。」 谢傅淡笑:「我也只是试一试而已,既然不行,那就等吧。」 先前已经打算在此等待天时地利一到,天门自开,只是在场的都是无往不利之辈,心里总有几分不甘心。 这番折腾已经累得够呛,大家都盘腿休息调息。 谢傅关心了陆冲的伤情之后,朝卢夜华走了过来:「岳母大人,你还好吧?」 卢夜华心中暗忖,有你这般护着,我能不好吗?嘴上微笑:「我像是不好吗?」 谢傅哈的一笑:「有些详细我也看不清楚,还是要问一句的好。」 卢夜华笑问:「人就好端端在这里,你还要看什么详细?」 谢傅笑了一笑:「没事就好,太详细的地方,小婿也不敢看。」 卢夜华嗔了谢傅一眼,这混小子开口就跟自己开这种玩笑,这时倒觉得无伤大雅,皆因两人的关系已经熟悉到一定程度,而且彼此是什么人也都心里有底。 有些事遮遮掩掩的反倒显得心里有鬼,堂堂正正跟朋友一般有何不可。 谢傅也自觉唐突,打了自己嘴巴一笑,自训道:「小婿这张嘴,一旦高兴起来就口不择言。」 卢夜华问:「有何高兴的?」 「岳母大人高兴,小婿就高兴。」 卢夜华假装绷起脸来:「我可不高兴。」 「岳母大人又哪不高兴了呢?」 卢夜华见他眼珠子打转,分明就在思索自己有何过错,心中暗忖,这个孩子真让人心疼,你有何过错,若论有错,也是我这个当岳母的小肚鸡肠,尖酸刻薄,不够大气。 笑着打断:「好了,与你无关。」 「那小婿也还是要问一问,岳母大人因何事不开心?」 「看你刚才那般拼命护我,我很不开心。」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第1410章 苦等02 “这个奇怪了,难道小婿不应该拼命护着岳母大人?” “谁见了自家孩子吃苦受累能够开心起来。” 谢傅闻言心头一暖,特别是“孩子”让他暖意融融。 “岳母大人……” 谢傅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心头酥融融好生舒畅。 卢夜华微笑看着谢傅。 这打量的眼神让谢傅有点熟悉,一时之间想不起岳母大人是什么时候也这么打量过自己,赔笑问道:“岳母大人,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女婿,你说呢?” 卢夜华这声女婿特地加重语气。 谢傅突然想起来,岳母大人第一次遇到他就是这种打量眼神。 果不其然,只听卢夜华说道:“其实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我对你不是很满意。” “那不满意呢,小婿愿闻其详。” “第一,太英俊了。” 谢傅笑道:“原来岳母大人是在变相夸奖我。” 卢夜华脸一沉:“谁说我在夸奖你,我是说你一脸风流相,果不其然。”说着颇有深意的看了红叶和苏皂眸一眼,连随从都是绝色,其她的就跟不用说了。 这话一出,倒是点到谢傅的死穴,让谢傅无以反驳。 卢夜华冷幽幽道:“如果我的丈夫敢风流,看他怎么死。” 很显然,她对丈夫的标准就是对女婿的标准。 谢傅尴尬一笑。 卢夜华轻笑:“不过哪个有本事的男人不风流,那是你的本事。” 谢傅嘴巴一掉,是不是可以理解岳母纵容他的风流。 “第二,就是你们谢家家道中落,你谢家凭什么娶我顾家的女儿,门不当户不对的,穷的叮当响,家里连个奴婢都没有,怎么养得起我女儿。” 谢傅笑笑应道:“女婿我有双手,能挑水会做饭,我能照顾好仙庭。” 若是以前,卢夜华听这话,一定一个耳光扇过去,嘴上没好气道:“你是堂堂公子,就这志气,应该当妻子的来照顾服侍你。” 谢傅赔笑,卢夜华没好气道:“若女儿非嫁你们谢家不可,我当时倒宁愿把女儿嫁给你堂兄,他看上去更有稳重,更有前途,哪像你吊儿郎当。” 谢傅赞道:“岳母大人,你的眼睛好毒辣,我堂兄那是天下第一好的男人,不赌不嫖,品性端庄,浑身上下挑不出一点毛病来,我也觉得仙庭嫁给我堂兄一定会很幸福。” 卢夜华沉容,不悦嗯的一声:“你很差吗?” “小婿虽然马马虎虎,比起堂兄那是远远不如。” 卢夜华脸就更黑了,讥讽道:“这么说我选错了。” 谢傅笑道:“错倒是没错,好不代表合适。” 卢夜华脸色缓和:“你说对了,你堂兄未必能吃定我,你就不一样了。” 其实一段姻缘能不能圆满,关键就看岳母对女婿的态度,若岳母看女婿不顺眼,自然少不了在女儿面前编排女婿的不是,长此以往,夫妻关系岂能融洽。 反而岳母若是钟意女婿,夫妻两人若有什么矛盾,当岳母的也不会过分偏袒女儿,会比较公道撮合两人关系。 一直等到天黑,这扇无形天门依然没有什么变化。 许格问了一句:“尊上,如果这扇天门一直没有变化,那该怎么办?” 谢傅反问:“许门主,你有更好的主意吗?” 众人一直在这结界内等了三个日夜,作为武道中人,每日修道练武,盘坐个半月十天也不在话下。 可毕竟这是在结界之内,他们需要无时无刻的运起真气抵挡周围环境的侵蚀,三日之后大家都变得很虚弱,心态已经慢慢发生变化。 暴脾气的九方长鲸自不用说,从第二天就开始骂,骂到第三天晚上已经没有力气骂了。 进又进不了,出又出不去,大家似乎被困在一个箱子里面,慢慢等死。 谢傅也忧虑起来,这天时地利到底什么时候来,如果是年载为一轮,甚至一甲子为一轮,等待他们的不是无形天门打开,而是死期。 卢夜华已经很虚弱了,谢傅都不敢肯定她能不能熬过这个晚上。 许格走了过来,瞥了一眼闭眼无神的卢夜华一眼,对着谢傅说道:“尊上,我们最多能熬这一个晚上,过了今晚就无办法继续等下去了。” 魏无是也凑了过来,苦笑道:“已现在大家的状态,只怕没有能力回去了。” 这种情况就先深陷泥潭,想退都退不了,只有等死一途。 谢傅没有应声,人智有时候在天命面前很渺小,穷思竭虑也没有作为,这些天他不是没有想办法,也不是没有尝试着堪破这无形天门,只是结果都是徒劳无功。 他想累了,也不想了,把命运交给老天:“许门主,不必说了,就这样吧。” 夜渐深到极深,黎明前是最为寒冷的时候,卢夜华已经虚弱到连抵御寒冷的力量都没有,颤抖着身体。 她的修为比别人差太多了,与其他人相比,她就是一个弱女子。 谢傅凑近低声询问:“岳母大人,很冷吗?” 卢夜华没有应声,只是身体本能的颤抖着。 谢傅便将她搂在怀里,挥耗自己的真气为她取暖,别说她是自己的岳母,就算是一个素不相识的弱女子,也理当如此。 清晨再次到来,可众人并没有得来光明的喜悦,心中已经习惯这种无尽的等待,这一天或许更加漫长、煎熬、痛苦。 或许是他们生命的最后一天。 在浓雾之下,灰蒙蒙的光线透着几分暖意,卢夜华缓缓的睁开眼睛,气色看上去比昨天还要好。 谢傅见惯这种情况,这却不是什么好事,人们将这种情况叫做回光返照。 卢夜华笑道:“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死在你的怀里。” 谢傅心情是悲伤黯然的,可脸上却挂着笑容:“是,有点遗憾,如果仙庭在就好了。” 一个人临死之前总是希望儿女能够送终,这样就可以没有遗憾安心离去。 卢夜华表情有些遗憾:“突然间发现这一生有很多事没有去做,就这么走了,很遗憾很不甘心。” 谢傅道:“小婿不应该说这话。” 卢夜华叹息道:“突然好想去做一些从没有做过的事。” 说着轻轻的看向谢傅,眼神特别的温柔。 谢傅这才发现她眼神可以如此温柔,温柔的跟仙庭一样,温柔得他好像看到的是仙庭。 他轻轻的在卢夜华的脸蛋亲了一口,卢夜华没有像以前那般怒眉瞪目,而是轻轻阖上眼眸。 “尊上。”许格的声音透着喜悦。 “尊上,尊上,你快过来,”许格又连续喊了几声。 谢傅正要起身,卢夜华却突然用力捉住谢傅的手:“不要离开我。” 谢傅淡道:“我去看看发生什么事,马上就回来。” 《小生真不是书呆子》无错的章节将持续在少年书屋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少年书屋! 喜欢小生真不是书呆子请大家收藏:()小生真不是书呆子少年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11章 钥匙 来到许格身边,众人都盯着那扇无形无色天门看,只见表面闪烁着一层类似水光的粼粼光泽。 见谢傅到来,许格兴奋说道:“尊上,你看,有变化了,是不是天时地利到了,天门开了。” 谢傅应道:“八九不离十。” “那是不是我们可以穿过去?” “我想应该可以吧。” 真武玄天真人突然身形一动,就率先朝天门而去,身体竟穿门而入,不再受到阻挡。 鬼后紧随其后,紧接着是素还山和独孤上智。 “谢兄,我先去探路。”魏无是说完第五个进去。 九方长鲸也不甘人后。 十二人进去一般。 许格道:“尊上,我们也跟上吧。” “好。” 谢傅应了一声,扭头对着红叶苏皂眸道:“你们先照顾我岳母,我马上回来。” 话音刚落,就看见真武玄天真人从天门走了出来。 许格好奇询问:“真人,你为何又出来了?” 真武玄天真人本人却有些错愕,紧接着鬼后也出来。 刚才进入的六人全部都出来了,个个表情错愕,难以置信。 许格见魏无是目光朝他们看来,询问:“魏长老,怎么回事?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魏无是定神:“我们在里面奔驰了数个时辰,看见一道光门,以为到了,穿过光门就又回到这里。” 许格惊讶:“你们才刚刚进去一会儿的功夫。” 真武玄天真人沉声:“我们确实在里面奔驰数个时辰,还好奇你们怎么没有跟上来呢。” 实在匪夷所思,众人一下子陷入寂静。 谢傅在灵山幻境待过,知道空间不同,时空也变得不同,他明明在幻境住了数年,外面却只过了三个月。 出来之后,他好奇的搜索这方面的书籍,惊奇的发现,除了时间流速不同,甚至还有过去、现在、将来,时间交错重叠的记载。 天地之奥秘,实在非人智所能堪破。 众人见唯有谢傅神色淡定,目光纷纷落在他的身上:“谢兄有何见解?” 谢傅道:“可能我们还缺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钥匙。” “钥匙!什么钥匙?” 谢傅哪知道什么钥匙,他也是头一次来到此地,一切都处于摸索,他与张凌萝能推断出天时地利一到,天门自开,已经是人智之极。 “我进去看看吧。” 许格道:“我陪你。” 魏无是朗道:“谢兄,我也陪你。” 谢傅扭头看了一眼,留卢夜华在这里,他也不放心,干脆说道:“那一起进去吧。” 人来到卢夜华身边,想起刚才她那句不要离开我,心头隐隐作痛,她也是个弱女子啊,轻声说道:“我说过,我会很快回来。” 卢夜华知道谢傅又要背着她去冒险,她都是濒死之人,又何苦去拖累谢傅,虚弱说道:“你不要管我。” 谢傅也不跟她争这长短,直接就要将她背起,卢夜华反应却十分强烈:“不要碰我!” 谢傅松手,吩咐道:“红叶,背我岳母走。” 转身领头进入这散发着粼粼光泽的天门,刚刚穿过天门就感觉到来到另外一个空间,就好比从陆地进入水中能清楚感受到不同。 谢傅带头径直奔驰着,许格和魏无是居左右,苏皂眸和红叶紧随其后,犹如四大护法一般。 谢傅何须去争什么道门门主,有此四人追随,随便创建一个门派就是横扫宇内的存在,就算千年仙门蓬莱仙门见了,心中也有掂量一下,惹不惹的起。 周遭无边无际,无方无圆,只有光芒茫的一片。 谢傅奔跑了一会,察觉到不对劲就停了下来。 “尊上,怎么了?” 谢傅直言:“我感觉我们好像在原地踏步。” “怎么说?” “魏兄,不知道你玩过螺旋吗?” “明白。” 谢傅道:“以圆为圈,无论转多少圈,起点既是终点,终点即是起点。” 这个道理显而易懂,许格说道:“可是我们是直线行走啊。” 谢傅道:“那是你以为,这大概是这个空间的古怪之处。” 魏无是道:“那我们换个方向走。” “好,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要留个标志。” 谢傅说着脱下身上的外袍扔在地上。 许格明白谢傅的举动:“我就不相信我们一直走,还能再看见这件衣服。” “走!” 一众人朝一个方向放开奔驰,也不知道奔跑了多少,突然白茫茫中一件物品映入三人眼幕,正是谢傅刚才脱下的外袍。 众人在外袍所在的位置停了下来,面面相觑,绝对不会相信这件衣服会自己跑,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们朝某一个方向奔跑,却又回到了原地。 许格脱口:“怎么回事?”实在难以理解。 谢傅道:“其实也不是难以理解,有两种可能,第一,这空间有细微的弯折,当这种弯折不停的发生,就会近圆。” 谢傅首先解释这种弯折:“两位捕过鱼吧,水清见底的时候,我们明明看见鱼,伸手去捉的时候,总感觉与我们所判断的距离有差距。” 两人点头,谢傅继续道:“既然水可以弯折,那空间弯折也就没有什么奇怪。” 许格问道:“那近圆又是怎么说。” 谢傅道:“拿打造一个手环来说,手环是圆的吧?” 许格道:“手环当然是圆的了。” 谢傅道:“不,手环不是完全圆的,只不过是我们肉眼看上去是圆形,表面还存在细微的弯折,只不过随着打磨的越光滑,这种弯折会越细微,细微到我们肉眼和触摸都感受不到,但这种弯折却是真实存在的。” 众人立即明白谢傅的意思,他们现在就像在一个手环上绕圈,许格问道:“那第二种情况?” 谢傅将手握成拳头,手指拳眼:“如果一只蚂蚁在我拳头上走,无论蚂蚁怎么走,是不是都在我的拳头上。” 有了这么生动的演示,两人就更好理解了,相当于他们在一颗球上走,无论怎么走都是在球上。 许格赞道:“尊上的智慧真是超越凡人。” “魏兄,那怎么办?” “无论是在环上走还是在球上走,想要离开的最好办法就是离开环和秋。” 谢傅说着昂头望天,一跃而起。 魏无是和许格立即紧随其后,其他人也不甘人后。 众人只感觉上升毫不吃力,就像在陆地行走一般轻松,甚至人在空中可以变换方向翱翔,不受如何束缚。 这种情况实在超越他们的认知。 当他们升到一定的高度时,只感觉摆脱了什么,犹如钻出水面一般,就到了一处新的天地。 眼前有山有水,有树有草有花,有云有雾。 万物重者皆沉,轻者上飘,天地贯荡着一种陌生的气,却是昆仑巅上重天遇到过,这种气名谓——炁。 一时之间有种错觉,又回到了神君后卿居住的地方。 “尊上。” 谢傅知道许格想说什么,开口说道:“有点相似,却有点不一样,负阴抱阳,冲炁为和,更加的纯粹。” 许格说道:“游辞君曾说过,他之所以那么厉害,便是在重天之地,吸纳炁气修炼,得以打造神躯,是否可以……” 说着扭头看向众人,挡在天门三日,大家真气几乎耗尽,此刻仅凭一口气在撑着。 用凡人的话来说,饿的都没有什么力气了。 谢傅闻言欣喜:“未尝不可!”如果可行的话,卢夜华就有救了, 话虽如此,众人却面面相觑,不敢轻易尝试,大家的修炼法门都是纳灵气化为真气,谁知道吸纳这炁气会有什么后果。 许格叹息:“都怪我当时游辞君问个清楚。”当初游辞君提出那个建议,许格根本就不心动,又怎么会开口询问。 谢傅笑道:“行不行,试一试就知道了。”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最后目光落在谢傅身上。 谢傅却直接走到红叶身边,看着趴在红叶背上一动不动的卢夜华。 “岳母大人,醒醒。” 卢夜华却一点反应都没有,脸容像枯萎的树叶一般,几乎都没有什么生命气息。 谢傅直接掐了她的人中,卢夜华这才幽幽睁开眼睛。 谢傅微微一笑:“岳母大人,你等一下啊。” 说着就放开周身炁穴,任着这片天地的炁气滔滔而入。 再纯粹的灵气要化真气为己身所用,都需要在体内慢慢淬炼,去杂留真,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所以武道中人才会无比爱惜真气。 而谢傅此刻的感受却如同在吸纳聚真石上的真气一般,无需再加以淬炼,就纳为己用。 而且周身筋脉更加受用如沐阳润水,舒泰无比。 怎么说呢,就好比米饭虽然也能饱腹充饥,可远不及肉吃起来那般美味可口,让人欲罢不能。 谢傅只是稍加试探,就回神说道:“可行。” 许格欣喜:“太好了。” 真武玄天真人对谢傅还有所怀疑,生怕上当受骗,对谢傅笃信的许格等人已经开始盘坐吸纳真气。 真武玄天真人见其他人都无恙,这才盘腿坐下,跟其他人一样补充体内空荡荡的真气,炁气入体顿有一种妙不可言。 心中暗忖,我若在此修炼些时日,到时候拿下萨来仪,天下岂不是真正唯我独尊…… 第1412章 万物皆有 谢傅并不像其他人一样急于补充体内真气,他更关心卢夜华的安危:‘岳母大人,岳母大人……’ 卢夜华却轻轻动了下眼皮,半睁了下眼瞥了谢傅一眼,又闭上眼睛。 谢傅将手搭在她的脖处脉搏,丝毫感受不到跳动,心头一悸,怦怦狂跳起来。 又将手搭在她的手腕上,阴阳离决! “岳母大人,有救啊,你快醒醒,只要运气就能恢复!” 可卢夜华却毫无反应,她的寂静似乎在告诉谢傅,生老病死,谁也躲不过去。 谢傅那肯放弃,手探入苏皂眸袍内去了一把刺刃,割破自己的手腕,鲜血化雾通过卢夜华周身炁穴强行渗透进卢夜华体内。 心头怦怦狂跳,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在,我就能够把你给救回来。 他已经用此法救过不少人,内心稍稍平定。 只是随着时间推移,卢夜华身上阴阳离决之状毫无复苏迹象。 谢傅难以置信;“为什么会这样!” 他真的慌了手脚,脑海中不停的告诉自己,不要慌不要慌,只有冷静下来才能想到办法。 可人在局中,并非草木无情,又如何能冷静下来。 一旁的苏皂眸见了,说道:“公子,让我看看。” 谢傅这时才想起苏皂眸是魔医,活生生的一个大救星就在旁边,自己竟给忘了,忙道:“皂眸,你快救救她。” 苏皂眸十指拈针,迅速在卢夜华周身关键处落针,真气透针而入。 收针之时,卢夜华似活过来一样,身体微微一动,眼皮又动了动。 谢傅欣喜:“太好了!” 苏皂眸却摇了摇头。 “皂眸,你摇头是什么意思?” “公子,她全身经脉已经晦暗,失去生命活力,救不活了。” 刚才苏皂眸一番操作是在探查卢夜华身体情况,并非在施救。 谢傅心头一紧:“不可能,我的血能治百病,起死回生,再重的伤都能治愈,许门主,魏无是他们就是我救活的……” 苏皂眸解释:“公子,死跟伤是两码事,我掐死一只兔子,公子你用自己的鲜血能救活这只兔子吗?” 谢傅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血不能起到效果了,伤能愈,死又岂能活,想到这里,身体抑制不住的微微颤抖起来。 苏皂眸轻道:“同理……” “我不甘心……”谢傅说着双手用力按住苏皂眸双肩,激动说道:“皂眸,你一定有办法救她!” 苏皂眸缄默不语,禅思竭虑起来,突然嗳的一声。 谢傅猛然朝苏皂眸望去,苏皂眸沉吟:“有个……” 谢傅不想时间浪费在犹犹豫豫上面:“你说。” “有个办法倒是可以试一试,不过我不确定是否可行,而且……”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不行也得试一试,说!” “公子,我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只要能救活她,就算让我死也在所不惜。” 卢夜华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这句话,紧闭的眼睛,眼睫毛微微漾动。 苏皂眸说道:“她现在的情况是经脉晦暗,无法自行运气,如果你们两个同体,由你操控经脉行气运转,她的经脉或许能够复苏……” 谢傅心中暗忖,就像枯木逢春有了生命气息,就能慢慢恢复生机来,有了生机那就好办,到时候他再用自己的鲜血给她治疗。 “如何操作?” 苏皂眸附在谢傅耳边低声:“夫人教过我动字门法门,一人为主导另外一人为炉鼎……” 谢傅听完苏皂眸的办法,呆若木鸡。 这如何可行,简直比让他去死还要难办! 苏皂眸见谢傅如化石像迟迟不语,轻声说道:“公子,要不算了吧,此法也未必可行。” 她个人倒觉得没有什么,救人就是救人,她经常给人开膛破肚,如果说划开别人的肚皮就是杀人,那她是杀了不少人而不是救了不少人。 谢傅听了苏皂眸的话,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做!” 若是不救,自己与故事中那个见岳母落水而不救的书生又有何异。 “哪?” 谢傅看了周围,大家都在旁边,当然不能就地救治。 “找个比较安静隐蔽的地方,皂眸你指点,红叶你负责在外面护法。” 谢傅抱起卢夜华就离开,苏皂眸和红叶两人紧随其后。 对于谢傅的离开,大多数人都盘腿闭目全心吸纳补充真气,只有个别有心人睁眼多看了一眼。 远离众人,谢傅将卢夜华放下:“皂眸,现在该怎么做?” 苏皂眸额的一声。 “皂眸,整个过程你直说无妨,不要再遮遮掩掩浪费时间。” 苏皂眸道:“你们两个除去身上衣衫。” 谢傅闻言,三下二下就将自己剥秃了。 看着谢傅伟岸充满魅力的男儿躯,苏皂眸脸不由红了。 她这一辈子不知道看了多少身体,无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在她眼里都是一堆死肉,或许说就是工具。 但谢傅不一样,漫说关键地方,就是强壮的胸膛就让她心动不已,脸红心跳,挪不开目光来,有一种很奇怪奇妙的感觉在心头滋生,很想投入他的怀抱让他抱一抱。 谢傅已经蹲下为卢夜华解衣,她的面容已经如枯槁一般,不复早昔美艳,这倒让谢傅感觉自己现在拯救一名老妇。 除去外衣,她的肌肤已经灰黯,就像缺水一般表面起了微微的皱纹,与美丽完全不沾边。 这种肤色,谢傅没少见过,在无锡爆发瘟疫的时候,那些刚死不久的人,身体就是这个样子。 谢傅心头恻隐,眼神不忍,待看见卢夜华身上的小衣小裤,却停了下来。 比起那香囊,这小衣小裤,倒是印象深刻,当时他犹豫了很久要不要买、 不得不说,玄澹斋这些东西真是心思巧妙,在保持贴身舒适的同时,能够让女人美上十倍,让人心动不已。 她既然穿在身上,那应该是喜欢吧,至少不抗拒。 只可惜此刻这套衣物的主人,反而让衣物夺去了风头。 尽管她的身体毫无美丽可言,不能让人心动,谢傅依然闭上眼睛,手上稍微停顿一下就继续解下这最后两件衣服。 第1413章 万物皆有02 面容保持端正严肃,皆因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妇人,她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手上触碰到什么东西,是香囊,谢傅就将香囊放在她的耳侧,嘴上问题:“接下来呢?” 苏皂眸应道:“合体。” 谢傅闻言手抬起收回,这般连续三次耽误了不少时间,又狠狠扇了自己一个巴掌,方才抱起卢夜华坐在自己腿上。 几息之后,苏皂眸又提醒一句:“合体。” “我知道,我不行。” 苏皂眸微讶,莫非公子是衰阳之躯。 谢傅表情紧绷,似在思想什么,过了一会开口:“还是不行。”他真的是动不起念头来,竟问:“能用手代替吗?” “当然不行,此为衔合。” 谢傅睁眼看向苏皂眸:“皂眸,把你的袍子掀起来。” 苏皂眸疑惑:“什么。” 谢傅重复一遍:“把袍子掀起来。” 苏皂眸照做,谢傅只看一眼就说:“成了。” 谢傅露出喜色,卢夜华却是蹙眉楚楚。 苏皂眸立即明白,心中欢喜,原来公子是为我而心动。 谢傅询问:“接下来呢?” 苏皂眸指点:“有气为人,无气为尸,体无气则死,气无体无以衍生。万物皆有,皆是炉鼎,男女阴阳乃有中之至,冲炁为和,于有中炼妙,全身形而入无形,故生无死……” 世间万物都不是独立存在,宇宙和人一气相通,人是通过自己的精气神来沟通与宇宙万物之间的联系,正所谓“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 谢傅依照苏皂眸指示所做,控制着卢夜华体内经脉真气运转起来,顿觉玄妙无比。 只感觉卢夜华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卢夜华的经脉就是他的经脉,他的真气就是卢夜华的真气,两者并无差别区分,自然随心所欲。 卢夜华现在是死的,而谢傅是活的,把死的连接在活的,死的也会慢慢复苏恢复生机。 这种情况就想砍断一个手指,这根手指脱离身体很快就会死亡,但是及时把这断指接回去,只要血通气到,断指也能恢复生机。 谢傅盘腿不动,只有心神真气流转,就好像在治愈他身体的某一伤势。 一个时辰,二个时辰……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谢傅已经能感受到属于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属于卢夜华经脉的那部分已经有了复苏的迹象,就像春天到来,枯木上冒出了青绿的嫩芽。 随着时间推移,光水滋润,嫩芽会变得青翠,生机勃勃。 夜寂静无声,只有一轮又一轮的真气轮转,每一轮都会带来一点微不可察的变化,直到积少成盈。 不停复的循环,红叶在外面护着,苏皂眸在旁边守着,在无声中度过一夜。 天地周而复始,又是一个黎明到来,对于天地之大来说,人不过天地渺小一物,无可不为。 对于个人来说,有可为却息息相关。 谢傅再次领略永恒,脱离空间、时间的束缚,他亦如天地一块顽石没有思想,存在只不过是宇宙完美法则的一环。 谢傅突然察觉到属于卢夜华的经脉能够自我运转,就好像果掉落地生根发芽,孩子长大了离开了他。 谢傅从永恒中回到现实,也回到了空间和时间的束缚,睁开眼睛。 映入眼幕是一张依然枯槁般的脸和一双平静无物的眼睛,眼睛虽然平静却有生机。 谢傅瞬间激动的喜极而泣。 卢夜华看着男人的泪水从眼角缓缓划过脸颊,又轻轻闭上眼睛。 苏皂眸也守了一夜,见状微笑说道:“恭喜,两位无欲、无为、自然,达到了性命双修的最高境界,此为求道者一辈子可遇不可求的际遇,” “如若长此修炼,故生无死,为天上神仙也。” 谢傅不求道不求仙,只求当一凡人过一世,问道:“皂眸现在该怎么做?” “收气回玄关一窍,分体即可。” 谢傅抽身离去,卢夜华保持端坐姿势,闭目动也不动如尊观音玉像,只是眉头微微蹙了一下。 谢傅转身穿衣,苏皂眸说道:“夫人你继续运转真气。” “我找个地方洗把脸。”谢傅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 找到一处水边,谢傅本来想洗把脸,看着水中自己的影子,突然脱掉衣衫下水洗澡。 似乎想洗掉身上什么东西,过了一会又立于水中呆呆不动。 谢傅没有回到卢夜华那里,而是返回找到许格等人,经过一夜一日的调息补充真气,众人个个神采奕奕,真气充沛。 许格询问:“卢副尊怎么样了?” 谢傅淡道:“已经脱离危险了。” “那卢副尊现在人呢?” “许门主,我想让她在休息一下,我们能候上半天吗?” 许格额的一声,有些为难,怕迟则生变。 谢傅道:“那你们先行出发吧,我一会跟上。” 许格苦笑:“我去跟他们打个招呼。”少了谢傅,心里总不踏实。 “许门主,多谢了。” “尊上客气了。”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卢夜华方才睁开眼睛,很快就发现自己的皮肤如同缺水一般黯淡无光,甚至起了皱纹。 苏皂眸解释:“夫人,伱失去意识的时候就这样了,或许是身体承受不了结界的摧残导致的。” 卢夜华没有出声,瞥了地上的衣物一眼,便平静的穿上衣服,突然看见旁边的香囊,却停了下来,一动不动的盯着香囊看。 苏皂眸轻道:“夫人,其实这只不过是天地自然之举,万物皆有,无论是夫人还是一颗石头,一颗树,一朵花。” 卢夜华把香囊揣入小衣之内,穿上外衣站了起来,也不出声打招呼就朝一个方向走去。 苏皂眸跟了上去,卢夜华说道:“不必跟着,我只是找个地方洗个澡。” 此事对她的冲击力不可谓不大,她不止想找个地方洗个澡,还是静一静。 苏皂眸说的没错,其实这只不过是天地自然之举,万物皆有,无论是她还是别人,抑或是一颗石头。 她能从容的正视这次接触,说简单点与握手并无太大差别。 问题是那个男人眼角流出那滴眼泪已经滴落在她的心里,这才是要命的。 来到水边,映在水里却是一张褶皱的像老妪的脸…… 卢夜华并没有让大家等太久,她看上去精神还不错,只是那张脸不复美艳,脸上的皱纹让她似乎在一夜之间老了,原来再美丽的女子也经不起岁月的摧残。 就像再美丽的花朵当它凋零的那一刻,也是残败腐烂的。 天地是不公平的,却又是公平的。 谢傅面容严肃的看着走近过来的卢夜华,平静中似乎透着风雨欲来之势,他已经做好准备。 卢夜华朝他轻轻点了下头,谢傅露出笑容:“走吧。” 连跟卢夜华打招呼都省了,一众人再次上路。 这里就像神仙居住的地方,原始之气充盈,唯独见不到人,也没有半点人间之气。 谢傅不禁自问,在此成为神仙长生不老真的好吗?一个人孤零零的,他宁愿走人间走一世,就像那七仙女一样。 许格见谢傅若有所思的样子,轻轻询问:“尊上,是不是又察觉到什么不对劲?” 谢傅笑道:“许门主,你不必紧张,我什么不对劲都没有发现,只是在胡思乱想。” “哦,胡思乱想什么?” “说来也是无妨,人人都求得道成仙长生不老,这里如仙境一般,若在此长生不老,真的比人间好吗?” 许格一笑:“我倒有不同见解,子非仙焉知仙之乐。” 谢傅哈哈大笑:“许门主这句话改的好。” 许格继续说道:“人间有万般疾苦,人所求不过是一时温饱快乐,我们修道者求的是道,只需道在心中,不管艰难险阻,疾苦悲痛,内心仍感到盈足。” “许门主说的好,好一句道在心中。” 许格却望向前方,目光深远期盼。 陆冲靠近过来,笑道:“只需大道可及,疾残生死又何足道哉,我若归于尘土,亦化繁花娇艳。” 谢傅看向陆冲,断了一臂的陆冲最有资格说这句话了。 “在两位道长面前,小子浅薄了。” 谢傅说着看向许格:“许门主还没说仙之乐是什么,难道是长生不老?” 许格反问:“这些日子我们所经历的,尊上难道对仙之乐没有体会。” 谢傅愣了一下,哈哈大笑。 神仙的乐趣大概就是对这天地奥秘的认识以及不停的探索。 不远处的卢夜华看见谢傅活泼开朗的样子,不由会心一笑,她不担心自己,却反而有点担心正直仁义的谢傅。 能教导出仙庭这个知书达礼的女儿来,卢夜华不是粗鄙无文的妇人,情理其实她都懂。 谢傅笑着突然扭头朝身后望去,目光刚好与卢夜华交接,有点心虚的忙收回目光。 卢夜华心中叹息,看来她所虑不是没有道理,此刻她倒希望谢傅是个不知廉耻,无心无肺的人。 大步朝谢傅走近过去。 许格和陆冲见卢夜华走来,识趣的走开。 卢夜华无声与谢傅并行着,谢傅却埋着个头假装不知,心中如负重担。 卢夜华心中好笑,冷幽幽喊了一句:“谢傅。” 谢傅啊的一声:“岳母大人。” (本章完) 第1414章 天弈 卢夜华心中莞尔,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你的耳朵,你就装吧,嘴上冷哼:“怕什么!” 这声熟悉的冷哼让谢傅一下子卸下心中的重担,朝卢夜华看去,映入眼幕却是一张像老了的脸。 卢夜华冷容:“我问你,怕什么?” 谢傅直起腰板,微微挺起胸膛:“小婿什么都不怕!” 怎知卢夜华却嫣然一笑:“这才配当我的女婿。” “岳母大人,你好些了没有。” 卢夜华淡淡说道:“能走能动,你说呢?”作为武道中人就算断手断脚也依然能战斗到最后一刻,她还不至于那么软弱。 谢傅目光再次落在她那张不复美艳的脸上,眼神颤颤,说不动容是骗人的 卢夜华释然笑道:“现在叫岳母是不是会叫的更顺口一点呢?” 谢傅一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听卢夜华笑道:“现在是不是更像一个岳母。” 谢傅这才明白,会心一笑:“其实在小婿心中都一样,您慈爱而有胸怀。” 卢夜华笑道:“其实我也头一回当别人岳母,若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请你见谅。” 谢傅哈的一笑:“这当岳母还能有当第二回不成。” “怎么不能,有几个女儿,可不就是一回生二回熟。” “说的也是,只可惜岳母大人只有仙庭一个女儿。” “女儿是赔钱的货,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要女儿了,倒是想有个儿子。” 若是以前,谢傅肯定会说,女婿半个儿,可如今这话却说不出口。 卢夜华哪能捕捉不到这丝微妙,突然咦的一声:“你这模样……” 谢傅疑惑:“我这模样怎么了?” “看着眼熟,好像以前见过。” 谢傅哈的一笑:“我们又不是头次见面,以前当然见过。” “我是说在你当我女婿之前,见过。” 谢傅疑惑:“是吗?” 卢夜华凑过脸来:“这胚子越看越像,你小时候是不是特别顽皮。” “额……” 谢傅沉吟,“小婿小时候不懂人事,是有一阵比较顽皮,不过少年时就已经规规矩矩了。” 卢夜华突然责问:“掀我裙子的是不是你?” 谢傅啊的一声:“小婿又怎么会掀你裙子呢?” 卢夜华一字一字说道:“我是说你小时候。” “小时候,我也不认识你啊。” “有一次我去扬州,有一群小屁孩追着我,其中一个胆大包天竞掀我裙子。” 谢傅闻言一愣,仔细回忆小时候的事,只不过年月久远却记不清楚了,他当时确实是跟一群小伙伴玩到一起,那群小伙伴仗着年纪大,也经常指使他去干一些坏事,像戏弄夫人、小娘子的事情还真的没少干。 卢夜华见谢傅迟疑表情,冷道:“就是你,还敢狡辩!” 谢傅忙道:“太久的事情了,小婿真的记不清楚了,就算有,小婿也不知道是你啊。” 卢夜华干脆认定事实,笑道:“人生真是奇妙,谁能想到当年掀我裙子的小孩,竞成为我的女婿。” 谢傅苦笑:“我要不是娶了仙庭,咱也不会再见面。” “这就叫做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人与人之间,因为某些人某些事才联系在一起。 两人因为仙庭而成为岳婿,也可以因为某些人某些事成为别的关系,例如仇人、恩人、或者朋友,甚至…… 卢夜华讲这件事,大概就是她想要表达的。 当剥离了仙庭,仍有无限可能。 两人边走边聊,像朋友一般十分融洽,甚至比以前还要更加轻松愉悦,只有卢夜华心里清楚,她已经无法再正视谢傅了。 两人聊得正欢,突然陆冲喊道:“你们看!” 其他人也看见了,只是表面没有陆冲表现的那么激动。 正在聊天的两人也抬头望去,只见天际有一幅巨大的画,严格来不是画而是一幅真实的场景。 两个肩比日月的仙人坐于云端之上正在行棋,以天地为棋盘,以万物众生为子,场景十分宏伟震撼。 卢夜华脱口:“蛟龙吐气,海市蜃楼?” 谢傅哪能给出答案,笑道:“应该是吧。”这几乎铺面整个天际,栩栩如生的场景也只有海市蜃楼能够解释。 许格疾步朝谢傅走来:“尊上,这到底是什么?” 谢傅也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不要以为他什么都懂,应了一句:“海市蜃楼吧。” 见谢傅直接拿了她的答案,卢夜华朝他嗔了一眼,你不是博学多才无所不晓无所不通,能不能说出一个新颖的答案。 “那到底是真是假?” 是真是假?根据《史记·天官书》所记载:海旁蜃气竖楼台,广野之气成宫阙,云川各象成万物。 如同镜子一般,只是一种光景映照。 可眼前景象如此真实清晰,并不朦胧模糊,不像是蜃气云川所化,更像是一种真实景象的映照。 那就是另外一种情况了,有真景方有映景。 嘴上应道:“应该是真的,不过我们看到的应该只不过是虚无的景象。” 许格问道:“什么意思?” 谢傅笑道:“镜花水月。” 许格恍然大悟:“我们所看到的只不过是镜子里的东西。” 这是魏无是等人也朝谢傅围了上来,魏无是道:“只有真实的东西,镜子里才会出现,这么说这件事此刻正在真实发生。” 此话一出,几人比刚才看到这副铺满整个天际的情景还要吃惊——这两个执棋者,竞以天地为盘,众生为子。 谢傅道:“也不尽然,据有关书籍记载,霸王兵败之后,有一支败军被汉军逼到一个叫做天子山的悬崖,楚军士兵宁死不降,纷纷跳下万丈深渊,后世曾有人亲眼目睹这个景象,并传这支败军不甘战败,在天子山操练阴兵,打算卷土重来。” 魏无是问:“谢兄突然讲这个故事是什么意思?” 谢傅道:“我是说某些景象可以穿越空间,时间,重现。”其实像这样的记载并不是个例,谢傅也笃定人能看到过去的景象。 他曾有一个大胆的猜想,此刻看到的太阳,天上的繁星点点,难道就是真实存在的吗?或许只不过是一个景象罢了。 魏无是询问:“谢兄的意思,就算这景是镜子所映,也有可能是过去的。” 谢傅点头:“不排除这个可能。” 陆冲脱口:“怎么可能!” 谢傅反问:“怎么不可能? 第1415章 天师令 陆冲哪有底子回答这个答案,就是感觉不可能。 谢傅笑道:“陆道长,我跟你讲个例子,你就明白了。” “如果声音能传播的足够远,我此刻离你十万八千里,三日后方才听到你的声音,那算不算听到过去的声音。” 陆冲震惊:“这!” 谢傅继续道:“同理,光景也可以如此,如果这光景从过去穿越某种时空,又或许声音和景象可以被保存下来……” 魏无是打断道:“谢兄,你不要说了,我脑子快炸了,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是镜像还是真实,靠近一探究竟就是。” “好,靠近探个究竟就是。” 众人也算有了目标,朝这副景象疾奔而去。 谢傅见众人速如流星,很快成了一个小点,对着卢夜华说道:“岳母大人,要不……” 卢夜华打断:“我又不是废人。” “那好,岳母大人若是吃力,就说一句。” 四人也迅速跟上大队,奔驰了好一阵,那副景象一直近在眼前,又好似远在天边,永远无法企及。 卢夜华忍不住说道:“何曾听过看见海市蜃楼,能够真正触摸得到,只怕永远都无法靠近。” 谢傅却道:“不,我们离这幅景象越来越近了。” 卢夜华好奇看向谢傅,只见他目光一直锁定在那幅景象上面,不像其他人埋头赶路,问道:“你发现什么了吗?” 谢傅目光依然看着那幅景象,嘴上说道:“棋盘上的天地经纬越来越清晰了,那以众生万物的棋子也越来越清晰了。” 卢夜华好奇昂头望去:“我怎么看不出来。” 谢傅问道:“岳母大人会下棋吗?” “我当然会,要不然怎么能交出一个琴棋书画的女儿来。” “那岳母大人知道棋是怎么来的吗?” “这个……”卢夜华一时语顿。 谢傅解释:“以日用星辰为象,以万物为机,便是此时这副棋局。” 卢夜华看向那局,只是看到一种象,并没有看出真正的棋局来,嘴上问道:“那你看出什么来?” “岳母大人可研读过,《河图洛书》?” “看不懂。” “那我简单点说,河图洛书由黑点和圆圈组成,黑点为阴,圆圈为阳,各五十正对应大衍之数五十,此为一阴一阳之谓道,亦指阴阳之中还有阴阳。” 卢夜华那听得懂,只能点了点头。 谢傅继续道:“既然大衍之数五十“,为何用四十有九,皆因天地本来不全,一切显象之物皆不能圆满,这就对应我们修道之人那句——大衍之数五十,天衍之数四十九,天留一线与人取。” “这“一”便是为变为生,求圆而不能圆,求满而不能满。” 卢夜华说道:“你看到什么,简单点说吧。” “那我以围棋之势来与你说吧,死落五十归混沌,生定四九守人间。” “再简单说,死已落了五十子,生还有一子未落,落下这一子就……” 谢傅也一时也语顿,卢夜华接话:“就赢了。” 谢傅道:“也不能说就赢了,应该说一生万物,生生不息吧。” 卢夜华道:“按你这么说,如果是两个仙人在下棋,为何生的一方只下四十九子,最后一子迟迟不落?” 谢傅道:“我先前说过这是以天地为盘,万物众生为棋,如果没有便是没有,这“一”是为变数。” 卢夜华道:“就像我们修道之人的机缘,可遇而不可求,可求而不能取。” 谢傅赞道:“岳母大人聪慧,生方手中无此子,或许说时机未到。” 正说着,谢傅突然看见真武玄天真人和素还山加快速度,如同抢先一般。 紧接着,鬼后、魏无是、九方长鲸等人也如此这般。 就连发生什么事都会跟自己打个招呼的许格,也弃他远去,似乎有什么重大的发现。 “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卢夜华目光死死盯着天际那幅图案,声音透着激动说道:“天师令!” 谢傅惊讶:“在哪?” 卢夜华手指:“在那白袍仙人后面不远的地方。” 谢傅在卢夜华的指点下,才看见有一物在浮云滚滚中若隐若现,那物上圆下方,乍一看去如一竖立方柱。 细辨之,上面布满文字纂纹。 一是讳字,讳字指的就是天地诸神的隐讳名谓,是某神的代号,道门独有的特殊文字。 讳字是一种神秘文字,任何法器如果没有讳字,就相当没有某神的签字,如一件死物,无法发挥出神通威力来。 讳字也是与某种神秘力量沟通的重要凭证,与文道中人与天地能力沟通大抵相同。 其二便是符印,如元始混沌太极印、九天玄女印、都天雷火印、杀神印、六丁六甲印……诸如此类。 这些符印相当于兵符,号令某部,任我调遣。 一般来说,不管什么印符都是独立的,这竖立方柱上却纂刻有诸多符印,相当于得到众神众部的共同认可。 这么说吧,如果说法印相当于某类兵符,能号令某部,这方柱就相当于皇帝的金牌统管。 其三便是令,令亦有多种,号令驱役鬼神、阵法护身、祈求通神通灵,沟通天地趋吉避凶,召将遣将、雷法……诸诸种种。 眼中所见之物囊括道门所有元素,连谢傅这个外人一看就强烈感觉是道门不凡之物,天师令三个字立现脑海。 历经千辛万苦,终于见到天师令了,不止于他们而是整个道门盼了千年。 许格他们道门一脉,在此地生活六百年,也只不过为了越过神君后卿,更进一步。 谢傅朗声:“我们也速速跟上。” 四人立即提上速度,尽管谢傅暗地里照顾卢夜华,没有用上全速,一会之后,卢夜华还是显得十分吃力,有点跟不上。 “岳母大人。” 卢夜华这会也不傲性,不得不承认,她能压过谢傅的就只有岳母这个身份,论实力在他面前却是一个弱女子。 “女婿,我有跟不上你的速度。” 说着扭头看向红叶,希望能让红叶背她。 谢傅却牵住她的手,在谢傅的牵拖下,卢夜华立即轻松许多。 手被他紧紧握住,风声在耳边呼哨而过,这种感受从未有过,脑海里不禁浮现着很多奇思妙想,就像被她牵着手奔跑在大街小巷上。 她活了大半辈子,从未被人这么对待过,生平最亲近的两个男人,兄长一般的师兄和丈夫,也不曾有过。 这种滋味……简简单单,却有种人活一生,值得。 曾几何时,她看见别人这般,视为成何体统。 朝谢傅看去,只见他的神情却只有心无旁骛赶路。 也不知道奔驰多久,终于赶上魏无是他们。 众人驻步不前,看着前方两个正在下棋的仙人,严格来说应该是一仙一怪,那仙者一袭白袍,白发长须道骨仙风。 那怪者身体朴素黑袍,面容苍老得五官模糊,丑陋如同恶怪,披头长发已经老到变成金色,形象极容易让人想到邪恶一方。 谢傅并不以貌取人,是正是邪,要看执的是生子还是死子。 卢夜华微微惊讶,这场景,他们刚才已经在天际映像看到,此刻看到的却是真实场景,真的有两个仙人在下棋,这两个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突然想到什么,朝白袍老人身后望去,果真看到插在一副骸骨中的天师令,探手可及。 卢夜华心念一动,就飞身去取天师令。 谢傅嗳的一声,还来得及出声提醒,刚刚靠近天师令的卢夜华就如被雷电劈中一般,惨叫一声,被弹飞回来,落地当场就呕出一口鲜血来。 如若能取,八人先到,如何会站着无动于衷,谢傅只感觉岳母大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蠢。 却哪里知道卢夜华想为谢傅夺得此令,天师令在手定乾坤,她深知谢傅性子,绝对不会去争夺。 谢傅靠近蹲下搀扶卢夜华,这么一下显然受了重伤,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谢傅是又生气又心疼:“早知道就不带你了。” 卢夜华凄笑:“抱歉,又拖累你了,我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谢傅见她说话的空隙,嘴角还渗出鲜血来,那还忍心责备,周身泛发出红光,一边施展祝词真言为她疗伤,另一边准备割腕,双管齐下。 卢夜华见他手腕伤疤累累,久痕未消,抬手阻止,摇了摇头。 很想帮助他,可每次都是害他受苦,卢夜华内心是既愧疚又心痛。 发生这么大的动静,两个仙人却动也不动如同雕像一般,只有和风轻拂长须摆动,方才确认两人鲜活真实。 许格靠近过来:“尊上,这天师令就在眼前,我们却无法靠近。” 在谢傅来之前,他们八人已经逐一尝试过,八人也联手一击也无法撼动分毫,方才正要提醒,想不到卢副尊如此鲁莽。 转念一想,看到天师令就在眼前,谁又不鲁莽呢,他们还不是先试过之后,方才冷静下来。 苏皂眸开口说了一句:“领域。” 众人恍然大悟,可不就是领域,妖皇的领域,仙人的领域,或者其它领域,反正就是领域,让人连接近的能力都没有。 苏皂眸身上有妖皇血脉,或许她可以一试。 要指使苏皂眸只有谢傅了,无需许格询问,谢傅主动开口:“皂眸,试一试。” 皂眸点头。 “小心点,不要强求。” “嗯。” 众望所归。 苏皂眸周身生出一股气息,令人窒息的气息,九方长鲸等人曾在妖域感受过的那股气息;“就是这种感觉。” 随着苏皂眸走近,她的周身突然冒出光电焦灼,那是两种不同的东西在碰撞,大抵可以理解为苏皂眸的妖皇领域与这仙人领域在较劲。 要知道苏皂眸的妖皇领域,可是连僵尸始祖后卿都不敢侵犯的存在,却不知道与这仙人领域相比,孰强孰弱。 这已经超出他们的认知,他们只想看到结果。 刚才他们接近立即被弹开,只见苏皂眸非但没有被弹开,反而继续往前走进,只是动作明显缓慢下来。 而随着她每走近一步,光电焦灼变得越发激烈,犹如万道细雷齐轰,滋滋作响。 所有人都闭住呼吸,越来越近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焦急的原因,他们感觉苏皂眸的动作越来越慢,慢得如同静止一般,时间也好像凝固。 突然一声异响,苏皂眸人被击退仙人领域之外,踉跄几步之后直接屈身蹲了下来,也如卢夜华一般呕出一口鲜血,原本就苍白的脸容瞬间变得如同白纸一般。 众人啊的一声,透着无限惋惜。 唯独魏无是感激她在石怪相救,上前要搀。 人刚靠近,却被苏皂眸呵斥:“滚开!” 众人以为苏皂眸仍有余劲要大展神威,怎知她却一手托地,身子瘫软,显然已经乏力。 她刚才那声呵斥,只不过是不准任何人碰她,不管是不是在关心她。 谢傅无法抽身,问了一句:“皂眸,怎么样了?” 苏皂眸应道:“我没事。”其实她伤得比卢夜华还要重,只是妖皇身份给人一种假象。 见此场景,真武玄天真人眼里竞闪过一丝杀机,这是个好机会,断了谢傅一臂。 很快这丝杀机却一闪而过,恢复常色。 却不知道有一个人无时无刻在注视他,这个人就是鬼后。 红叶朗声:“我来!” 不管面对什么,红叶总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 鬼后收回落在真武玄天真人的目光,看向红叶,其实红叶的底细比苏皂眸更凶更强,只不过一旦化身真魔的她,无法似苏皂眸那般保持理智,到时候助力不成,反受其害。 谢傅呵斥:“红叶。” 红叶竞撒娇:“哥哥,让我试一下嘛。” 能让红叶试,谢傅又怎么会阻拦,两女的底细,他最清楚了,红叶没有化身真魔,根本没有试的必要,可他又不想红叶变成真魔。 许格见谢傅脸色阴沉严肃,到嘴的话又给咽下去了。 谢傅朗声道:“都到这里了,也不急于一时,慢慢想办法。” 这话对红叶说,也是对众人说。 谢傅切开自己的手腕,鲜血化雾为卢夜华治伤,一会再看看苏皂眸的伤势,打算先治两女的伤势再说。 身上鲜血化雾就能为人治愈伤势,简直比文道祝词真言还要好用,众人不是头次看见,也见怪不怪了。 就在这时,上方两位定如石像的两位仙人却转身面向谢傅。 众人一惊,刚才苏皂眸那么大的动静,两位仙人都不为所动,此刻为何动容。 白袍仙人哈哈大笑:“扶希,你的子出现了。” 黑袍仙人脸容挤动,脸上多了一条眼缝,如同从岩石中生出一双眼睛,原来他是苍老得眼睛被眼睑所掩盖。 他只是看向谢傅,眼中却没有任何神色。 (本章完) 第1416章 争令01 众人心中暗暗震惊,他们是在看向谢傅,为何唯独看向谢傅。 为何谢傅值得这两位仙人重视! 谢傅占时无法顾及太多,专心为卢夜华疗伤。 在他眼里,神只有天和地,什么仙人只不过是神通高强者。 真武玄天真人见两位仙人终于有了动静,恭敬说道:“两位仙君,不知道如何称呼?” 两位仙人却半点反应没有,如同是一只蝼蚁在他们面前。 众人恭敬静待两位仙人做出回应,在如此神圣面前,心中油然而生敬仰。 只是两位仙人又如石像一般,只是明显在看着谢傅。 许格恭敬说道:“两位仙君,我们是道门弟子,无意打扰仙君清净,只是为那天师令而来。”说着手指那插在白骨之中的天师令。 白袍仙人看向黑袍仙人:“又是不自量力之徒。” 却不知道曾经的不自量力之徒指的是谁,那躯骸骨吗? 众人面面相觑一番,许格恭敬问道:“这天师令乃是我道门至宝,不知道仙君能否归还?” 白袍仙人笑道:“什么道门至宝,只不过是一块狐假虎威的木头。” 众人闻言脸色有点难看,只不过不知道这两位仙人身份,不敢轻言放肆。 黑袍仙人开声:“速速离去!” 众人以为黑袍仙人要驱赶他们,却见天师令从领域内飞了出来。 天师令! 所有人在一瞬间,瞳孔睁大。 天师令还在空中,真武玄天真人已经飞身去夺。 素还山岂肯居于人下,几乎同一瞬间有了反应。 眼看玄天真人就要拿到天师令,素还山提掌而至,玄天真人本能就做出反应,想先击退素还山再取天师令。 嘭的一声,双掌交击,两人均被震退,眼睁睁看着天师令掉落地上。 一路上同心协力,并肩作战,在这一刻终于撕破脸皮。 地宗和玄宗斗了近二十年,宗内弟子死伤无数,两位宗主却第一次交手。 玄天真人掌心一阵火辣辣的,体内真气还激荡难平,心中暗忖,好一个素还山,果然名不虚传。 许格和陆冲一时楞在当场,不明白两位宗主为何突然反目成仇。 许格当然不知道,他一直在此地生活,此地道门弟子齐心协力,没有纷争。 他不知道玄宗和地宗之间的恩怨,更不晓得既然分门别派就必有纷争,谁甘居于人下,将一生心血拱手送人。 一掌之后已经知道彼此底细,玄天真人瞥了地上的天师令一眼,要在素还山面前拿下这天师令只怕不易,看了魏无是一眼,虽然他信不过任何人,但魏无是终究是地宗的人,他的身边也没有其他人可以付托此事。 魏无是岂能领会不到玄天真人的意思,他本以为道门三宗经历这么多艰辛,一路齐心合力走来,早已经化干戈为玉帛,冰释前嫌,怎知权力之令一现,瞬间就反目成仇,心中感到悲伤。 反观谢傅流血救人,连看都不看那天师令一样,高下立判。 如果是谢傅让他取这块天师令,他立取,至于玄天真人嘛,他不配指使自己。 玄天真人却魏无是视目无赌,反而看向谢傅,杀谢傅之心更加强烈,不管此子有没有争夺门主之心,都留不得他。 魏无是不肯动手取天师令,地宗还有一个鬼后,玄天真人却信不过她。 这个鬼后太强了,强到充满蹊跷。 鬼后当然也对这块权力之令虎视眈眈,只不过现在谁动着天师令都会成为众矢之的,她要等待一个时机。 素还山也清楚要在玄天真人面前拿到天师令几乎没有可能。 他本来忌惮魏无是,见魏无是这番冷漠态度,心中大喜,朗声:“上智!” 独孤上智淡道:“明白!” 玄天真人乘胜万里斗出鞘,寒气逼人,冷声:“谁敢动天师令,我必杀之!” 身边无人可用,唯有恫吓让所有人在他的威慑之下不敢轻举妄动。 确实在入道宗师面前,便是独孤上智之流也不敢轻举妄动。 素还山傲道:“那你先杀了我吧!” 说罢秀霸出鞘朝玄天真人杀去,两把道门神锋绞杀在一起。 素还山目的也很明显,由他制衡玄天真人,让独孤上智从容取天师令。 独孤上智目睨魏无是一眼,只见魏无是背手伫立,一脸不屑。 又看了鬼后一眼,见鬼后也没有动手的意思,心中暗忖,天助我也。 身形速如闪电朝天师令而去,玄天真人双眸圆睁,想要阻止,奈何被素还山死死缠住,除非他不要命了。 眼看独孤上智就要得手,一把巨剑劈下阻断独孤上智的进路,一人横刀立马有万夫莫敌之气势,不是九方长鲸又是何人。 “武圣,你?” 九方长鲸朗声:“在未确定天师令归属之前,谁都不准碰天师令,谁敢动我就杀谁。” 独孤上智冷道:“武圣是想占为己有吧。” 九方长鲸哈哈大笑:“当然也包括我自己,某自认不配执掌天师令。” “话虽如此,武圣你想为天宗拿下这天师令吧。” “眼下看来,玄天真人和素宗主都不配,还真得由青华仙真来。”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多说无益,独孤上智冷声:“那我只好得罪了。” 九方长鲸傲笑:“你与魏无是齐名,那我就看你比不比的上魏无是。” 魏无是听九方长鲸提及自己,顿时也来了兴致,他也很想知道与自己齐名的独孤上智,如今能不能比肩自己。 只见独孤上智宽大道袍一抖,九方长鲸持剑警惕,毕竟以独孤上智的修为也是能够杀死他的存在。 却见独孤上智两腰侧滑落两物,形状方长,色泽暗金,如木点金,看上去更像贴身护甲。 紧接着双袖一滑,露出手臂来,只见双臂上戴着银色护臂,袍摆又是一抖,露出双腿来,腿上也同样带有护腿却是银光闪闪。 魏无是哈哈大笑:“原来独孤兄身上竟有此等护甲庇护,难怪一路上凶险无比,却能安然无恙到达这里。” 独孤上智应道:“魏兄误会了。” 魏无是疑惑:“误会?” “这并非护甲,而是我所用的兵器。” 兵器?怎么看都像护甲,怎么说是兵器。 只见独孤上智将两块护腰贴在一起,侧面有镶眼,两块护腰立即合二为一,变得方长。 魏无是有笛仙之名,也是好音好乐之人,只感觉这板有点像琴身,形状却又有点奇特。 果不其然,只见独孤上智将两块护臂镶在琴头之上作凤眼、护轸,将两块护腿镶在琴尾作龙龈、冠角。 紧接着身上物品均可做古琴零件,分别镶凤沼、雁足、龙池、轸池等件。 最后从长发之中抽出七根琴弦来,按上之后就组建成一把古琴。 魏无是见此琴造型奇特,不由叹为观止,询问:“这把琴叫什么?” 能以琴作为兵器,可不是用来弹奏乐曲这么简单,定是不凡之物。 独孤上智应道:“此琴名叫电母。” 魏无是惊呼出声:“电母!这就是电母!” 九方长鲸不悦说道:“不就是一把琴而已,杀神你何故大惊小怪?” 魏无是苦笑:“此琴乃是帝俊时就闻名天下的名宝,电母电母,雷公电母,武圣你可曾听说过?” 九方长鲸傲道:“听说过又如何?看我巨阙将它斩成稀巴烂。” 魏无是知道九方长鲸脾性,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多说无益。 目光深睨独孤上智:“不过传闻电母乃是黄老道教镇教之宝,却为何会在独孤兄的手上。” 此话一出,素还山不由抽空瞥了独孤上智一眼,四十多年孤独上智这样的天才似凭空出世一般,何曾先前没听说过此等天才,素还山当时对其身份来历还有所怀疑,只是四十多年来,独孤上智一直潜心修道,素还山也就没有对他猜疑过。 这么一分神,差点被玄天真人神锋所杀,素还山忙聚精会神应付这旗鼓相当的对手。 独孤上智没有回答魏无是的问题,冷声:“武圣,你再不让开,晚辈就不客气了。” 九方长鲸傲道:“你尽管放马过来就是。” 独孤上智拨弄琴弦:“龙池!” 九方长鲸骤然感受到随着琴声而来,一股强大的力量有如金钟罩一般朝他罩了下来,意要逼他屈服认输。 九方长鲸岂是服软之辈,狂挥手中巨阙,刀锋似砍在巨钟之上,一时之间咚咚之声响彻天际,不绝于耳。 九方长鲸刀锋刚猛,这股强大力量亦被他不停挡下消除,可却如滔滔流水一般前仆后继,让人感觉琴声不断,这股朝他罩下的强大力量就无穷无尽。 独孤上智朗声:“武圣,此音名为龙池,寓意仁慈力量,你若肯退下,我立即收音。” 九方长鲸怒道:“放屁。” 当下已经使出九方一脉的秘法——天神下凡,身躯高大暴涨。 举剑朝天一指,咚的一声巨响,钟罩似被穿破一个洞口,强大力量泛散,如化水花如雨落下。 九方长鲸仗着身覆玄甲,扞格不入,却不躲避,周身噼啪暴芒,手持巨剑朝独孤上智杀去,心知独孤上智乃是始作俑者,只要宰了他一了百了。 第1417章 争令02 独孤上智见九方长鲸能破他此音,眼神逸过一丝惊讶,旋即恢复常色,他既然亮出电母来,早就做好恶战的准备。 九方长鲸一剑斩下,浮云荡散,地面裂开一个巨大口子。 却斩了个空,独孤上智已经瞬至别处,躲过这么一斩。 魏无是微微颔首,若是这么轻易就被斩杀,独孤上智也不配与自己齐名了,就凭刚才躲避武圣就不压于曾经的自己。 武圣要杀人,又有多少人能躲过去,何况武圣此刻天神下凡,刀锋未至,杀气先到,只需慢上一瞬,就逃不了了。 九方长鲸自然知道自己斩了个空,朝侧面望去,再次持刀杀去。 独孤上智再次拨弄琴弦:“凤池!” 九方长鲸速如劲风,突然感觉身体变得异常沉重,速度也缓慢下来,有什么东西弥漫在他的周围,密密麻麻无处不在,就像伸出结界或者领域之中。 高手之争,便是一滞都天差地别,更何况速度慢了下来,这一剑自然无功而返,凛声:“独孤上智,你还会操作领域。” 独孤上智应道:“非也,此音名谓凤池,凤凰象征君子品德,有和谐、仁和为仙的寓意,晚辈还请武圣罢兵。” 九方长鲸傲笑:“端木慈都不能让我罢兵,就凭你。” “仁慈、和谐已示,晚辈要杀你了。” 九方长鲸怒吼:“看谁杀谁!” 趁琴音未响,提剑杀至,也不知道独孤上智这一次是不是躲不过去,竞立于原地不动。 九方长鲸心中大喜,这一次就算你使出什么鬼音来,也绝对躲不过这一剑。 剑气已经将独孤上智确实躲不过这一剑,只有全力迎击或者受死。 与化身天神的九方长鲸比刚猛,就算入道宗师也没有把握。 独孤上智确实躲不过去,也不想多,只见他拨弄琴弦:“承露!” 音起的同时,只见九方长鲸这一剑似插入水中,剑劲似乎被江河湖水吸收,分而散之。 力分而散,自然就只剩下兵锋之利,独孤上智只是抬指弹了剑尖,刺向要害的巨阙就像摆动的柳枝一般。 九方长鲸大吃一惊,忙握紧剑锋。 就听独孤上智又是一声:“岳山!” 九方长鲸顿觉上方泰山压顶,身上肌肉状如鳞铠冒出焰泽,昂首扞格抵挡。 真的一座山峰压下,就算天神也难以抵挡,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九方长鲸连人带剑消失不见,地面多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深坑。 魏无是大吃一惊,深知九方长鲸脾性,绝对不屑躲避,那就是…… 望着那深坑,武圣死了吗? 照理来说,独孤上智绝对不是武圣对手,可他手中有黄老道教镇教之宝——电母,这种逆天宝贝,实力不知道攀升多少。 冷声询问:“独孤上智,你到底是谁,此并非我道门之技。” 独孤上智应道:“魏兄也要试试我这电母厉害吗?” “有何不敢!” 魏无是说着就飘身挡住独孤上智去路,与独孤上智对立:“你我齐名四十年,今日该分个高下雌雄了。” 独孤上智问:“魏兄用什么兵器?” 魏无是哈哈狂笑:“你听说过我杀神杀人用兵器吗,一双肉掌足矣。” 许格并非不想插手,而是不知道如何插手,刚才听九方长鲸所说的话,正合他的心意,在未确定天师令归属之前,谁都不准碰天师令! 此时武圣生死未卜,独孤上智和魏无是又要交上手,都乱成一锅粥了。 却也再也忍不住了,朗声喊道:“两位暂且罢手,先听我一言。” 魏无是看向许格说道:“许门主,我们一路上遇到多少次性命攸关时刻,独孤上智有神兵在身,却没有展露出来,此刻天师令出现,对付起自己人来,却用上此等厉害神兵,单此一点,就居心不纯!” “再者说了,电母乃是黄老道教的镇教之宝,为何会落在他的手中,这身份也值得怀疑,是不是我道门中人还值得怀疑。” 许格一直也难以抉择,看向谢傅,希望谢傅来主持大局,却见谢傅全副心神都放在为卢副尊疗伤上面。 独孤上智朗声:“魏兄,多说无益,只要你能胜过我,任你怎么说都可以。” “好!” 一个好字,魏无是已经出手,千龙手杀至。 “承露!” 琴音响起,魏无是擒魔之技千龙手击在独孤上智面前,劲力却如九方长鲸一般分而散之被挡了下来。 可魏无是的千龙手可不止一拳,有千龙之名,一拳接着一拳,如千龙齐舞。 独孤上智亦是琴声不止,施以“承露”相抗,一时之间,空气碰撞犹如狂雨落池,漾荡不止。 独孤上智心中暗惊,魏无是竞可怕到如斯地步,今日如果不是他有神兵电母在手,眼下已经毙命于魏无是的拳头之下。 他并非不想似拿下九方长鲸一般拿下魏无是,而是魏无是一拳接着一拳如同江水一般滔滔不绝,他唯有施以承露抵抗,根本无暇施以岳山反击。 魏无是正是此意,他只听电母之名,对于这电母的神威却不甚了解,刚才看到独孤上智与九方长鲸交手,绝对不想让独孤上智有还手的机会。 “独孤上智,你还能抵挡多久!” 独孤上智虽有电母添威,施以“承露”仍然大感吃力,见魏无是不知道挥出多少拳,劲道如故毫无歇力之状,心中暗暗惊讶,魏无是到底深不可测到何种地步。 自在石怪与谢傅并肩作战之后,魏无是早已经不是曾经的魏无是,他的心中亦将谢傅当做入道领路人。 现在除了谢傅能叫停他,天下没有第二个人能叫停他。 许格再也无法做事旁观了,竟朝魏无是杀去:“魏长老,给我速速罢手!” 他这一击虽然来势凶猛,依魏无是的修为要躲也是躲的过去。 魏无是腾出一击千龙手挡住许格这一掌,冷声责问:“许门主,你这是何意?” “我就是想让你们停手!” “岳山!”这边得以有喘息之机的独孤上智立即施展厉害杀招。 魏无是大惊失色,未感泰山压顶,已经抬拳击天,千拳快至如同一拳,千龙密的如同一龙。 金光张牙舞爪如同在撕咬着压下的岳山,只是在龙却慢慢低头,有种负隅顽抗的感觉。 第1418章 夺令03 许格此刻如若对魏无是出手,魏无是绝对必死无疑。 怎知许格却朝独孤上智杀去:“你也给我住手!” 随着琴声一段,魏无是得以脱身,体内真气激荡,心中暗叹,不愧是黄老道教镇教之宝,威力真是逆天。 独孤上智身份可疑,此物绝对不能在他心中,想到这里立即独孤上智杀去。 两人联手,独孤上智电母在手,承露之技也难以抵挡。 魏无是见独孤上智立显吃力难支,沉声:“许门主,拿下这个叛徒再说。” “是不是叛徒由不得你说的算,再不罢手,我可不客气了。”许格说着转攻魏无是。 许格什么人物,可是道门之主,魏无是哪还有空暇去对付独孤上智。 独孤上智本要趁机对魏无是施以杀招,想到许格并非真的在帮他,念头一转,望去地上那天师令,先夺下天师令再说。 人朝天师令而去,鬼后目睨独孤上智后背,打算给独孤上智致命一击。 怎知地上却突然冒出一把巨剑来,独孤上智惊避开去,差点被扎在剑上。 却是九方长鲸手持巨阙,威风凛凛。 独孤上智惊讶:“你还未死!” 九方长鲸傲笑:“端木慈都杀不死我,就凭伱!” 魏无是朗声:“独孤上智是西域奸细,武圣不必留情!” 此时此刻,魏无是直接给独孤上智安上罪名,同时也为了提醒许格,好让许格罢手。 此地道门在此六百年,许格哪知道外面纷争,在他眼里天下道为一家。 九方长鲸冷道:“不管他是不是西域奸细,都得死!” 独孤上智冷笑:“你以为你是魏无是。” 九方长鲸勃然大怒,他乃道门六圣之一,可是魏无是的前辈,被拿来与晚辈比较已是丢人,比晚辈不如更是耻辱。 独孤上智目的就是为了激怒九方长鲸,捉住九方长鲸的破绽,速战速决,还有一个魏无是虎视眈眈,他耗不起。 九方长鲸是怒了,但对独孤上智来说却不是一件好事,因为九方长鲸真的动了杀心,刀锋劲霸,而且刀刀不绝,这正是他当初在青华界对付端木慈的真本事。 独孤上智明显感觉九方长鲸变了个人,面对不绝剑锋,承露之音施以不绝,体内真气也狂泻不止。 而且独孤上智也感受到微妙变化,九方长鲸每一刀都比先前快上微瞬,这般持续下去,结果就是九方长鲸一剑将他斩杀,他却来不及施以承露相抗。 心中惊骇无比,想不到电母在手,败迹的竟然是他。 看着每一刀威霸,独孤上智仍然不信九方长鲸真气绵长到用之不竭的地步,看你还能挥出多少刀! 他在赌,也不得不赌,赌九方长鲸赢得一刀之瞬将他斩杀,还是九方长鲸先真气消耗力竭。 原本同心协力的众人,此刻却乱战一团。 白袍仙人笑道:“扶希啊,你的子孙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黑袍仙人看向谢傅,苍老的面容已经看不清楚五官变化, 谢傅确认卢夜华并无大碍之后,见共患难的同道生死相搏,厮杀在一起,心如刀割。 一路上死了多少人,许长老、南长老、范长老、吴长老、宋长老,人圣、正觉大师、静一大师…… 难道这些人的性命就换来眼下这副自相残杀的场面吗? 这让谢傅感到十分悲痛,朗喝:“都给住手!” 声音透着怒气,魏无是和许格第一时间就住手了。 而玄武真人和素还山根本不鸟他。 九方长鲸还差一点,他马上就可以杀了独孤上智,如何肯就此放弃。 谢傅喝道:“武圣,住手!” 九方长鲸的命是谢傅救了,终究还是卖谢傅面子,收到罢手,唉的叹息一声:“憋屈。” 魏无是提醒;“谢兄,独孤上智很可能是西域奸细,他手中那把琴是黄老道教的镇教之宝。” 谢傅朗声:“魏兄,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 说着对红叶说道:“红叶,他若敢有异动,你就杀了他。” 红叶朗声:“好!” 谢傅看向斗的火热的两位宗主,显然没有罢手的意思,也就不再劝了,任他们去。 黑袍道人见谢傅一出面就镇住混乱局面,苍老到看不见表情变化的五官,唯独眉毛轻轻一舒。 白袍仙人说道:“扶希,那就看看他是不是你等着那颗子。” 谢傅骤然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吸力拖着他朝两位仙人而去,心中吃惊忙运气抵挡,却丝毫阻止不了身体被拖拽,当他反应过来,人已经落在两位仙人旁边。 红叶大吃一惊,手握催霜追了上来,当接近仙人领域,发出咚的一声巨响,人被弹飞开来。 咚声不止,余音不止,足见这一撞有多么强烈。 谢傅惊呼:“红叶!” 红叶却立即起身,可爱的脸容狰狞扭曲起来,显然在蓄力再来一击。 谢傅忙道:“红叶,我没有,交给你一个任务,盯住独孤上智!” 红叶见谢傅确实无恙,狰狞脸容恢复常色,转头盯向独孤上智,只要独孤上智有丝毫异动,她的催霜刀就不客气。 谢傅深知在这两位大神面前,自己的生死根本由不得自己主宰,却也毫无惧色,论大,大不过天地,天地也不会从不会平白无故杀人。 况且他刚才已经从那幅映照在天际的天地棋盘,看到这两位仙人是站在生死对立面。 只不过谁是生,谁是死,他还尤未得知。 “两位仙君,凡子应该如何称呼?” 白袍仙人看向黑袍仙人:“他叫扶希,是你们人族的祖皇。” “伏羲?” 对于伏羲有太多太多的传说了,真真假假无从得知,在智者眼中,最重要一个就是伏羲拟定人的法则,因此他也被成为人类之祖,人皇。 何谓法则,万物皆有法则,如火能生暖带来光明,水能滋养万物,这就是法则。 人也有人的法则,不会飞却能学飞,不会水却能学会游水,天生力不及兽,却能擒兽,甚至能够开山劈水,因为人有一样特别的东西,此物能够弥补万缺,就是“智慧”。 人除了智慧,身体骨肉经脉也蕴含万般奇妙,这都是法则。 谢傅看向黑袍仙人,黑袍仙人却缄默不言,不置与否。 倒是白袍仙人笑道:“伏羲这个身份只不过是他的一个分身。” 谢傅惊讶,脑海搜寻自己对伏羲这个神的种种传说故事,立即印证一件事,传说故事充满矛盾,如同是人自编自导。 光是伏羲存在各个时代就是一种悖论,分身这一说法就是最好的解释,他能在不同时代以不同面目出现。 谢傅转头看向白袍仙人,询问:“那这位仙君又该如何称呼?” 白袍仙人笑而不语,一直缄默不语的黑袍仙人却开口道:“他是我的主人,我是他的仆人。” 谢傅惊讶,眼前两人竟是主仆,询问:“那该怎么称呼呢?” 黑袍仙人应道:“他没有名字,你也可以叫他上苍。” 谢傅问:“昊天上帝吗?” 昊天上帝,整个华夏文明神话中的至高神,对于这位神,所有书经的记载少之又少,也鲜有传说,更像是凭空想象出来的。 皆因天地万物有其规律,人总会忍不住幻想着有某神在掌握主宰着这一切,便想象出这样一个神来。 黑袍仙人道:“你可以这么认为。” 谢傅笑道:“那我就当是。” 黑袍仙人问道:“凡子,你并不惊讶。” 谢傅淡道:“在我预料之中。” 白袍仙人哦的一声。 谢傅看向白袍仙人;“仙君大概把自己当成无所不能的神吧。” 白袍仙人反问:“难道不是?” 谢傅笑道:“在我看来,仙君与我并无两异。” 白袍仙人问道:“凡子,我指手就是变天,划手就是裂地,你有何资格与我相比。” 谢傅笑道:“天地大无极,天地亦微无极,别人主宰着我,我亦主宰着别人。” 说着从地上捉住一把沙子捏在手中:“这把沙子之中无数个天地,无数个微世界,我刚才捉沙之举,这微世界已经地动山摇天崩地裂,此刻我只需轻轻用力,这无数个微世界就悉数毁灭,此刻我亦是主宰天地的神。” 白袍仙人笑道:“有趣,继续。” 谢傅看向白袍仙人:“仙君神通堪比此刻的我,我又如这沙中世界一微尘,仙君主宰着这天地,主宰着我的生死。” 白袍仙人笑道:“妙,人真是了不起的物种。” 谢傅道:“我再请教仙君,天地亘亘古,何时为始,何时为终?” “这个……”白袍仙人沉吟片刻:“这个问题我不知道,所以我回答不了你。” “在凡子看来,能成为神的就只有这天这地,仙君只不过是一仙种,先智者,就算仙君你活了这么久,仍然不知道天地何时为始,何时为终,岂不是也活在这天地之下……” 谢傅故意沉吟,说出了一个可怕的事实:“仙君也被别人所主宰!” 白袍仙人表情骤然严肃起来,对于一个主宰天地,无法无天的人来说,此话足够让人颤栗。 “凡子,你是不知道我的厉害,我随时可以让你灰飞烟灭!” 谢傅微笑平静说道:“仙君与我一般无异,就算仙君有造化天地之能,在凡子看来就如凡子做一道菜。” “凡子望仙君称奇,那飞禽走兽望凡子也称奇。” 白袍仙人望向黑袍仙人:“扶希,你这一子果然非同凡响。” 其实在知道黑袍仙人身份之后,谢傅已经知道谁执死子,谁执生子。 黑袍仙人看向谢傅:“可惜。” 谢傅笑道:“仙君,不可惜,宇宙亘亘古,还有后来者。” 这两位仙君为何对他另眼相待,谢傅心中岂能没底,只怕与自己身上的神脉有关,而六脉俱全就能成神,成为人中之皇。 而这位黑袍仙人又是伏羲化身,是人族的祖皇,有人皇渊源,拟定法则,若说两者没有联系,实在说不过去。 黑袍仙人所说的“可惜”二字,只怕是说他还是个人,而不是一个神。 既然留有此法传世,为人所用,自然希望有人能够成就。 白袍仙人笑道:“不可惜,把他当做一颗生子太可惜。” 说着看向谢傅:“凡子,你想留在我的身边当我的仆人吗?” 谢傅并不急于回答,而是低头看向棋盘说道:“仙君说凡子是一颗生子,说的应该是这副天地棋盘吧?” “哦,你看得出这是一盘棋。” 谢傅笑道:“仙君虽是先智者,亦有后来者,仙君之智虽与高山一般,高山之上仍有天地。” “妙语,那你看出什么来?” 谢傅脱口:“死落五十归混沌,生定四九守人间。” 光此一言,就无需多做解释。 白袍仙人闻言却看向黑袍仙人:“好你个扶希。” 谢傅笑道:“仙君,我们凡间有句谚语——善水者溺于水,人不能太过于高估自己,天地有变数。” 白袍仙人问:“凡子,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仙君看不起人,也惊讶于人的智慧。” “确实,在我眼中,人与蝼蚁并无差异。” “我今日之智慧,乃是集万万人,千百世……” 黑袍仙人打断:“好了……” 谢傅恭敬:“人祖,终归需决个胜负。” 白袍仙人笑道:“凡子,你觉得此局,他有胜的可能吗?” 谢傅应道:“不负便是为胜。” …… 仙人领域之外,真武玄天真人与素还山两位宗师已经斗至白热化,胜负随时分晓。 这世上从来没有完全相等,再接近的东西终有差距,只不过差距越微小,需要推移的时间越长。 真武玄天真人终究胜上一微,乘胜万里斗刺破素还山胸膛。 一直蛰伏的鬼后终于出手了,蓄势已久一击偷袭真武玄天真人后背。 她本就练成上池鬼典,若无十足把握岂敢轻易出手,加之玄天真人与素还山激战许久,心神甚微,却是一击得手! 真武玄天真人当场嘴角逸出鲜血,受了重伤,怒骂一句:“你这贱婢。” 鬼后不语,森雾重重之下看不见她的表情,却能感受到她身上所流露出来的杀气。 “贱婢,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你想取而代之吗?” 玄天真人此话问的极有技巧,希望赢得许格和魏无是的相助,此两人以道正为重,鬼后此举无疑是欺尊叛门,大逆不道。 鬼后为什么这么做,她只是不想玄天真人夺得天师令罢了,如果让玄天真人拿到天师令,那她这辈子就再没有机会了,所以她必须出手阻止。 嘴上应道:“我只是想杀你。” “为何?” “受死!” 祝大家元旦快乐。 (本章完) 第1419章 归属 鬼后化作一团森雾朝玄天真人杀去,玄天真人与素还山激战一场兼受了伤,却不敢与鬼后硬战,抽身躲避鬼后追杀,堂堂一宗宗主,何曾如此狼狈过。 素还山被玄天真人一剑穿胸,受了重伤,见玄天真人也受了伤,机会千载难逢,朗声喊道:“上智,夺令!” 独孤上智何尝不想夺令,只是红叶虎视眈眈死死将他锁定,他倒不畏惧红叶,就怕自己的举动引起连锁反应,让魏无是和许格群起攻之。 可机会稍瞬即逝,如何能够错过,却不惜冒险。 果不其然,红叶见独孤上智有异动,立即持催霜杀至。 此时的红叶虽然勇猛,但未化身真魔,这一刀让独孤上智施以“承露”便轻轻松松挡了下来。 九方长鲸怒斥:“不知死活的东西!”持巨阙杀至。 独孤上智一下子就面对两大高手围攻,唯有全力抵挡,想接近天师令却是不能。 魏无是和许格对觑一眼,加入战阵,许格此时目标明确,乃是谢傅早些时候有言在前。 果然不出独孤上智预判,他的举动引起群攻,尽管有神兵电母在手,顷刻之间就险象环生,便是玄天真人,素还山在四人围攻之下,也坚持不上个百息。 许格朗声:“独孤长老,还不束手就擒!” 独孤上智立即应“好”,再不开口就要死在四人围攻之下。 许格立即收手,随后魏无是也收手。 九方长鲸并非不想杀独孤上智,奈何他实在不屑于围攻别人,刚才只不过是出手阻止独孤上智夺令,完全没想到魏无是和许格也会参战。 唯独红叶势杀独孤上智不可,谢傅的话就是命令,独孤上智竞还不知死活,那就要让他付出代价。 许格见状喊话:“红叶娘子,你先停下来,我保证他逃不了的。” 可惜许格却喊不住红叶。 四人之中有三人罢手,独孤上智立即从生死存亡到毫无压力,有电母在手,对付一个红叶,他还是绰绰有余,然而他却抽身激退,一副示弱罢手之姿,也不敢再动天师令的念头。 红叶穷追不舍,许格立即飞身挡住红叶:“红叶娘子,可以罢手。” 他相信谢傅的目的就是阻止自相残杀,不管彼此怀着什么目的,有话好好谈,没必要生死相搏。 都是道门弟子,看见这场面,他也感到十分心痛。 红叶冷道:“滚开,不然我连你也杀。” 怎知独孤上智示弱认输乃是假象,目的是施展杀招。 琴声骤起,众人顿时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危险的气息,风雨欲来之势。 果不其然,下一瞬,他们就感受到头顶威势犹如大山压下,同时身体如深受领域之中变得异常沉重。 许格冷道:“独孤长老,你!” 魏无是冷笑:“许门主,这种小人,我看你对他还有没有仁慈之心。” 独孤上智笑道:“魏兄说笑了,自古成王败寇。” 红叶却不能他客气,持刀杀去,只是她的动作在空中变得缓慢,犹如慢动作一般,显然空气中多了某种力量,在这种力量的浓度之下,人的身体变得异常沉重缓慢。 独孤上智犹如一个琴道高手,双手拨弄不止,声音复杂,犹如在调动天地中的某种力量。 顷刻之间天空突然乌云滚滚,这种乌云滚滚并非像要降下暴雨,而是犹如水开沸腾,云如激流,让人见了骇然。 在场的都是有识之士,立即惊讶:“天发杀机!” 而抚琴不断的独孤上智,此刻却七孔缓缓流出鲜血来,显然他要借助电母施展这种天发杀机也是强为。 魏无是肃容沉声:“阻止他!” 三人同时出手,生死攸关,九方长鲸也顾不得围攻不围攻了。 只是三人受凤池影响,动作却异常缓慢。 乌云沸腾中突然迸裂出闪电来,霎时间整个天空便满是电网,铺罩而下,好似雷公电母发怒要毁灭大地一切。 人的动作缓慢,雷电却丝毫不受影响,瞬间便到大地,率先行动最接近独孤上智的红叶首当其冲,一道闪电如就连在她的身上,那电网如同万千溪流通过这道闪电,将雷杀威力贯在红叶身上。 只见红叶惨叫一声,整个人就被银电光球所包裹,除了银光灼眼,根本看不见人影。 其余三人身体如同定住一般缓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看着红叶被毁灭。 独孤上智收拾了红叶之后,正准备灭杀其它三人,只听一声低沉的吼声,银芒闪闪之中竟挺起一道强壮的身影。 她不算巨大,却给人一种强壮无比的感觉。 独孤上智吃惊,双手抚琴生出电光牵着电网,雷电之网刺目非凡朝这道强壮身影铺盖笼罩。 许格三人只感觉身体变得更加沉重,电光笼罩之中却轰出一拳朝独孤上智而去,这一拳不受龙池、凤池影响,破承露,岳山。 独孤上智人直接被轰飞出去,手中电母脱手。 先前还电网密集的天地瞬间消失,山压束缚之感也荡然无存,一切恢复常状。 银芒消尽,那道强壮身影也清晰映入众人眼幕。 只见她周身如覆龙鳞,整个人浸在一股赤红光泽,冰火重天光泽中透着萧杀与恐怖气息,双眼更是如两道焰火一般。 这副形象分明就是大凶现世。 许格脱口:“真魔!”他现在明白为何谢傅会说后卿是红叶所杀,眼前这玩意分明就是真魔中的凶物。 脑海一震,杀死后卿的存在,该多么可怕。 虽然眼前之人大变模样,魏无是还是能看到属于红叶的一些身体轮廓,那充满力量惊人的身体线条,脱口询问:“红叶?” 九方长鲸有点懵:“什么玩意!”他不是惊叹此物的形象,而是惊叹她刚才所展示出来的力量,一拳就搞定独孤上智。 三人还把化身真魔的红叶当做自己人,鬼后的声音传来:“快逃,她没有理智的!” 知道红叶底细的鬼后知道化身真魔的红叶是何等可怕,就算后卿都只有挨揍没有反手的份。 “逃!”九方长鲸一愣之后,傲道:“笑话!” 红叶吐了口气,这口气犹如火山口喷出热浪,那双火瞳最先锁定九方长鲸,或许是天神下凡的九方长鲸身躯最为巨大,所以最先成为目标。 九方长鲸还是那一副天不怕地不怕,对着红叶警告道:“我劝你不要自寻死路!” 红叶此刻哪有理智,直接就朝九方长鲸冲去,无拳无招似乎要用粗暴的方式将九方长鲸生撕,当一个人强大到某种程度,何须什么招式。 九方长鲸本无意对红叶动手,怎么说红叶都是谢傅的人,打伤了她不好跟谢傅交代。 但是他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化身真魔的红叶,红叶瞬间就到他的跟前,心中暗呼好快! 生命受到威胁,九方长鲸才本能抬手,可他刚抬手,就连臂带剑被红叶捉住。 九方长鲸不惊反喜,来的好!他从来不惧与任何人比较力量,要知道当初那妖龙力大无比,他却徒手去捉妖龙双爪。 当下发力,要把这小丫头甩飞,怎么手臂在一股强大力量压制下,却纹丝不动如被束缚。 什么!九方长鲸吃惊,就感觉一条胳膊脱体而出,鲜血从断臂处飚了出来。 陌生的疼痛和丧失感从断臂处传来,九方长鲸直接震惊得呆站原地,天神下凡的他竟…… 许格和魏无是双目圆睁,同时也被这一幕所震撼住,本能做出行动。 “千龙手!” “斩蛟!” 两人并驾齐驱杀至,两人入道高手绝招联手,便是玄天真人之流也要退避三舍。 感受到两股凌厉杀气欺近,红叶只是转身一拳轰出,带着杀招而来的两人竟直接被轰飞。 红叶拿着九方长鲸断臂撕咬一口,吱吧咬嚼几口,然后就将吐了出来,显然不合胃口。 情绪暴躁,地吽一声,残暴和诛戮的气息荡开,焰眸看向九方长鲸。 九方长鲸如被她的眼神定住一般,还未能成震惊中回过神来,脑海中还沉浸在怎么可能,他是九方一脉的王,他亦是斗妖一族的王,对于极为骄傲的人来说,这是无法接受的。 红叶朝九方长鲸伸手,电光火石之间,鬼后化作一团森雾赶至,卷起九方长鲸,同时朝红叶身上笼罩着一层森雾,才得以带着九方长鲸脱险。 说出一个事实:“她就是这般杀死后卿,我们斗不过她的!” 许格问;“那怎么办?” “逃命,远她越远越好,千万不要试图去挑战激怒她!” 鬼后抽身救人,真武玄天真人得以有喘息之机,同时也震惊于红叶的变化,原本以为这群人当中苏皂眸最凶,却不曾料到红叶比苏皂眸还要凶。 谢傅身边这两个人…… 突然发觉素还山趁乱去取天师令,他不是被我一剑刺破胸肺受了重伤吗?何以还能够…… 玄天真人惊讶之余,素还山已经夺得天师令,朗声:“上智,走!” 负伤的独孤上智,将电母分化为零件罩护在身上,紧随素还山的脚步。 第1420章 挟制 玄天真人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考虑要不要追上去。 素还山是真受伤还是假受伤,玄天真人无法确定,他受鬼后偷袭受伤却是真真切切,何况还有一个独孤上智,就算能够追上他们,也未必能胜过他们两个。 转念朝卢夜华看去,恰好捉不到人的红叶目光转而锁定坐在地上的卢夜华,玄天真人先一步赶到将卢夜华掳走,红叶扑了个空,气急败坏的朝两人追去。 许格、魏无是等人虽然打不过化身真魔的红叶,毕竟是大圣的存在,躲着跑还是能够坚持一会的,何况四人十分默契,配合着转移红叶的注意力,毕竟红叶此刻没有理智,谁离她近就扑向谁。 骤见玄天真人救走卢夜华,又被红叶追着,许格和魏无是立即调头杀了回来。 “斩蛟!” “千龙手!” 尽管两人再次被击飞,却为玄天真人和卢夜华赢得逃脱之机。 九方长鲸这会已经回神:“玛的,根本没得打。” 鬼后朗声:“只有谢傅能够制服她!” 外面的发生什么情况,谢傅早就知晓,只是他身处仙人领域之内,无法抽身救援。 特地看了两位仙人一眼,希望两位仙人能出手镇压外面混乱。 只是两位仙人眼中只有天地棋盘,对于旁事漠不关心,其实站在两人的位置上,他们漠不关心也是可以理解。 白袍仙人问:“凡子,既然你能看透这天地棋盘,应该知道扶希这最后一子是什么?” 谢傅应道:“凡子能够猜到。”说着对黑袍仙人说道:“还请仙君暂缓落子。” 黑袍仙人不语,谢傅当他默认了,从身上掏出一块烤肉来,对着红叶朗声喊道:“红叶!” 红叶看见谢傅手中烤肉,立即激发了本能欲望,朝谢傅箭射而去,身体撞到仙人领域,发出震天裂地的巨响。 撞击下所产生的冲击波向四周荡开,地面被硬生生刮了一层。 谢傅心中一颤,待见红叶安然无恙,却又露出笑容来。 大概这一撞威力过于巨大,微微撼动仙人领域,两位仙人方才朝红叶望去,寡言的黑袍仙人说了一句:“魔。” 能被他成为魔,可不是杂种的半魔,也不是喽喽的全魔,而是有远古洪荒真魔血脉。 白袍仙人更是直呼其名:“魃。” 红叶站起,挥拳对着仙人领域一顿狂轰,一副吃不到肉誓不停下罢休。 许格众人得以有喘息之机,面对此大凶真魔,周旋得了一时,周旋不了一世,除非他们什么都不管,逃之夭夭。 九方长鲸见谢傅仅用一块烤肉就转移红叶的注意力,错愕道:“就这!” 鬼后应道:“这就是他的神奇之处。”说着突然朝九方长鲸出手。 九方长鲸毫无防备,吃了一惊,鬼后却并无伤他之意,只是取走了他身上的匙符,然后化雾躲开。 九方长鲸责问:“鬼后,你干什么?” “武圣,借你匙符一用。” “这是我天宗的东西岂容你想借就借,还回来!” 鬼后却直接化雾离开:“我去追独孤上智。” 九方长鲸心中冷哼,你是去追天师令吧,刚才鬼后偷袭玄天真人,他可是看在眼里。 玄天真人这边与卢夜华说着话:“师妹,我救你一命,你不应该说声谢谢吗?” 卢夜华冷哼:“我不用你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注意。” 玄天真人哈哈一笑:“知我者师妹也。” 就在这时看见鬼后夺了九方长鲸身上的匙符离去,猛然询问:“师妹,你的匙符是否还在?” 卢夜华朝身上一摸,却摸了个空,神色一变,真武玄天真人就知道匙符不在卢夜华身上。 卢夜华惊讶道:“我不知道匙符什么时候不见了。” 要知道三把匙符可是进入仙魔阵和离开仙魔阵的关键,她一直小心翼翼珍藏着,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 玄天真人道:“一定是那个贱婢!” 鬼后本为道门七鬼之一,修习无形诡步,刚才玄天真人与她交手,鬼后身法更如鬼魅一般,让他都无从捉摸,若要无声无息从卢夜华身上取走什么东西,还真不是什么难事。 卢夜华惊呼:“坏了,她要将我们永远困在这里。”只要她关闭进入仙魔阵的通道,他们一辈子就回不去了。 显而易见,鬼后若想单独离开,根本无需多此一举夺走九方长鲸身上的匙符。 玄天真人沉声:“还有一把在素还山身上。” 卢夜华道:“那你还不去追!” “追自然是要追,但不是我去追。” “你什么意思?” “师妹,只有委屈你了,只要你在我手上,你那女婿就会对我言听计从。” “师兄,想不到你堂堂人物,竟也会做出卑鄙无耻的事。” “师妹,你不必激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何况你深知我的为人,为了达成目的,任何的手段都是谋略,就没有不能做的。” “只是师兄,你还是不了解我。” 玄天真人笑道:“我又怎么会不了解你。” “既然了解我,为何要告诉我,你有杀谢傅的念头,你真以为我会站在你这一边。” “你当然不会站在我这边,我告诉你这件事,只不过是想引诱你对我动手,这样我就能名正言顺的拿下你,用你来挟制谢傅了,让他对我言听计从,然后再想办法杀了他。” 卢夜华闻言怒道:“你!” 玄天真人继续道:“我也知道你肯定会高密,提醒你那女婿小心提防我,如果你那女婿对我动手就更好了。” “为何?” “他众望所归,这个举动岂不是从受人尊敬的君子变成卑鄙无耻小人,只要他失了人心,事情就好办多了,这是一石二鸟之计。” 卢夜华骂道:“你真奸诈!” 玄天真人斥道:“妇人之仁,古今成就大业者,那个不是奸诈与冷酷并有。” 卢夜华冷笑:“不过你也太高估我了,像他那样的人物,岂会因为一个女人而受你胁迫。” 玄天真人笑道:“别人我不知道,可他三番五次舍命救你,我可是看在眼里,你这个岳母在他心里分量可不轻。” 第1421章 定数 从旁人口中听到这句话,卢夜华心中竟暖洋洋的十分高兴。 「甚至他对你这岳母有几分男女之情也说不定。」 卢夜华怒骂道:「你简直不知廉耻。」 玄天真人淡道:「你外号醉美兰香,天生就对男人有强大吸引力,怎么对自己这么没有自信。」 「胡说八道,他是何等的英雄人物,岂是你这种卑鄙小人。」 玄天真人笑道:「要不赌一赌,我若是赢了,你就乖乖配合,省的师兄对你使手段让你白白受些苦头。」 卢夜华心头一颤,竞很想知道答案,嘴上却坚决应道:「休想!」 这时两人身体摇晃,竟是两人所站的地方出现一条巨大的裂纹,放眼望去周遭地面迸裂犹如旱的干裂的地面。 而以红叶为中心的附近,泥土如沸水一般蹭蹭四溅。 却是红叶对着仙人领域不停挥拳,在两者强大的撞击力下,整个大地都在摇晃松散,与地震一般无异。 地震乃是天灾,红叶却是凭着一双肉拳创造如同天灾的场面来。 连玄天真人也不禁惊叹:「这个变态!根本不是人。」 红叶当然不是人,她的身体流淌着远古洪荒真魔血液,是名正言顺的真魔。 谢傅感受到在红叶的捶击下,仙人领域开始有被打破的迹象,因为他能感受到红叶每一拳所打来的晃动。 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哪一天我会不会死在红叶的手上,就算拥有神之躯也会被她打成肉酱,毕竟后卿身体的强悍丝毫不亚于他,最终结局却是连渣都不剩。 谢傅说了一句:「领域要被打破了,两位仙君的天地棋局只怕要被打乱。」 白袍仙人呵呵一笑:「某些人努力达成某件事,以为就是终点,殊不知只是敲了下门,这些不自量力之徒啊,就像那支天师令的主人。」 谢傅闻言心惊,知道白袍仙人要出手了,忙道:「还望仙君手下留情。」 白袍仙人道;「那就要看她能不能承受。」 就在这时,一直寡言的黑袍仙人突然抬手,一记星辰斗印就朝红叶而去。 红叶对于危险的感知十分敏锐,抬臂朝星辰斗印轰去,光是拳劲就如焰龙喷火。 这劲焰迎上星辰斗印,却有如火遇到水,被完全压制。 星辰斗印实实在在落在红叶身上,并没有发出太大的动静,红叶却如中了暗器一般,直直倒地,然后就没了动静。 谢傅吃惊:「红叶!」 领域外的众人也惊的一时呆若木鸡,如此可怕的红叶竞被仙人抬手之间就击倒。 反应过来之后,却仍不敢轻易靠近。 谢傅心头颤颤,一时茫然感受不到悲伤,脑海只有一个念头,红叶死了吗? 白袍仙人笑道:「扶希,你悲悯天人也就罢了,想不了你连魔也怜悯。」 谢傅闻言就知道红叶还活在,黑袍仙人出手击倒红叶其实是在救红叶,如果白袍仙人出手,恐怕就是另外一种解决。 当下躬身道谢:「凡子多谢仙君手下留情,请仙君凡子为子下完这盘棋。」 谢傅深知这盘棋若不下完,他们一众休想离开。 黑袍仙人询问:「你可知我若落子,你的最终结局?」 谢傅微笑:「仙君不应说,凡子也知道。」 人生如棋,棋局如命,他若作为这最后第五十子,只怕与这盘天地棋局一并烟消云散。 死!谢傅已经想过无数次,经历过无数次,他也遗憾牵挂过,不甘不舍过,对于死,现在只有等这一天等这一刻。 谢傅是否惧 死,又岂能瞒过这两位仙君的眼睛,他真的不惧,亦心境从容。 黑袍仙人赞道:「好,我人族还有如此舍身成仁之辈,我甚是欣慰,不枉我苦等这局千千载。」 白袍仙人也看着谢傅,目光深远:「没想到人之中还有……」说着却沉吟思索起来。 谢傅微笑:「舍身成仁者岂是凡子一人。」 此次入仙魔阵一众同道,殉道者日月星、正觉大师、静一大师、许晖、范伯常……有哪一个不是舍身成仁之辈。 还有那个智勇心性胜过男儿的秦楚裳,她不但不畏死,还不畏永恒的孤独,为苍生而置自己于无穷无尽的孤独之境。 谢傅对秦楚裳虽有嫌隙,仍不妨碍心中对她的敬服,如果把秦楚裳当做一个情人,谢傅更愿意把她当做大圣来仰望追随。 因为秦楚裳做的到,他却做不到。 在她那份大义面前,她所有的欺骗狡猾女干诈都瑕不掩瑜,欺世人而救世人本来就是…… 白袍仙人朗声:「如果这天地少了人,肯定是一件非常孤独寂寞的事,扶希,还不落子!」 他早已经落满五十之数,归于混沌之局已定,扶希落子四十九,死守生局,最后一子判阴阳生死。 能否挽回混沌死局,就看扶希这一子的威力了。 黑袍仙人看向谢傅:「我等的不是你,不过我也多虑了。」 说着抬手将谢傅送出仙人领域:「速速离开这里,回到你生活的地方。」 白袍仙人看向黑袍仙人问:「扶希,你将他送走,又该如何来下这最后一子?」 「上帝,你忘了还有我。」 白袍仙人表情微微一讶,旋即露出智慧之光:「那你又何苦等上这么久?」 「我没有等我我想要等的人,却等到我想要的答案了,我虽为人之始足,拟定法则,但人已经超越我的想象,换言之……」 黑袍仙人沉吟片刻之后继续:「换言之,人已经为天地一物,不受上帝你的主宰,亦不在我的法则之内,更不需要我的庇护。」 「正如那凡子所说,上帝你也只不过是天地的先智者,这宇宙洪荒能称为神只有那自亘亘古便有的天地法则。」 「上帝,今日你我之间并不是在主宰生死,只是在下一盘棋。」 说罢,黑袍仙人己身便生造化…… 谢傅人落仙人领域之外,微微错愕看了上座那两位仙人一眼,他们好像就是一群不速之客,无意间闯入别人的棋局,而他们的存在与否都不影响棋局的变化。 而天师令更是与两位仙人毫无关系,恰好是遗落此地,无人拾起之物。 这世上本来就有许许多多看不见却存在的东西,冥冥中有人在主宰着他们,冥冥中又有人在主宰着这两位仙圣…… 谢傅回神低头看向地上的红叶,忙靠近查看她的状况,身体毫发无伤,生命特征也一切正常,似那日精疲力尽到睡了过去。 谢傅宽心,你没事就是,无论是人是魔都是我的红叶。 红叶骤然睁眸,把谢傅吓了一大跳,她眼神有些诡异的盯着自己,盯着谢傅心发慌,不知道红叶此时是人是魔,颤声:「红叶……」 红叶张口就朝谢傅咬去,谢傅心一横闭上眼睛也不躲。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睁开眼睛却发现红叶正在啃咬这他手上的烤肉,不禁哑然一笑,把他吓一跳。 「好吃吗?」 红叶根本无暇应话,只是点了下头。 她身上的龙鳞慢慢黯淡消散,体躯也慢慢缩小,肌肤也开始呈现回少女的雪白,胸前那两只肥兔没有束缚的摇荡着,荡的谢傅心旌神 摇,没看清楚还以为是光着屁股对着我。 这时许格的声音从远处小心翼翼传来:「尊上。」 谢傅忙脱下身上外袍给红叶披罩上,他身上这件外袍是一个身材与他相仿的道门弟子给他的。 心中暗忖,以后跟她在一起,是不是要给她多备几件衣衫,否则迟早走光。 想着又忍不住低头望去,可惜美好的风景已经被他自己亲手遮上,哎呀,我这么正派干什么,美丽的东西当然要有人欣赏才有它的价值。 红叶这时将烤肉吃完,满足的恬了下嘴唇,对着谢傅笑道:「哥哥,没人的时候我再给你看。」 谢傅大为尴尬,红叶的单纯恰恰反映他的肮脏。 红叶柔声:「给哥哥你看,没关系的。」 原来单纯到极致也是一种诱惑,你总忍不住要去挖掘她不单纯的一面…… 天啊,谁来救救他。 刚刚许格的声音又传来:「尊上。」 谢傅欣喜:「没事了。」 许格、魏无是、九方长鲸三人这才靠近过来,看着红叶还小心翼翼,随着保持警惕。 谢傅笑道:「没事了。」 三人这才又放下几分心来,毕竟红叶可不是开玩笑的,谁能想象到这个女人竟有如此恐怖的力量。 在见识到红叶的真实实力,有些事已经不必多做解释,后卿肯定是死在她的手上。 谢傅看向九方长鲸的断臂,透着歉意道:「武圣,实在……」毕竟红叶是他的人,而九方长鲸的断臂又是红叶撕下来,他实在不想就此有了仇恨。 九方长鲸却嗳的一声:「不必多讲,是我技不如人,谁也不怪。」 谢傅欣喜,拱手道谢:「武圣大量。」 失去一臂的九方长鲸竞哈哈大笑:「我早就看那条胳膊不顺眼了。」 崇敬武力的红叶深知九方长鲸的实力,问道:「是谁砍断你的手臂,素还山还是玄天真人?」 许格和魏无是神情古怪,看来红叶完全不知道刚才的事情,九方长鲸却骤然暴怒:「关你屁事。」 许格话归正题:「尊上,素宗主夺走了天师令,鬼后追上去了。」其实这个时候他都分不清楚谁敌谁友。 第1422章 胁从 谢傅点头表示他刚才看见了。 九方长鲸沉声:“鬼后拿走我的匙符!” 旁人只是疑惑,魏无是失声:“什么!” “魏兄,怎么了?” 魏无是解释:“这三把匙符合在一起开启仙魔阵,同时也能关闭仙魔阵,将我们永世困在这里。” 谢傅道:“她应该不会这么做吧。” 九方长鲸沉声:“那她要拿走我的匙符干什么?” “这个……”谢傅一时之间找不到理由为鬼后解脱,话锋一转询问:“哪另外两把匙符在谁手上?” 魏无是应道:“一把在素还山的身上,或许在玄女的身上,另外一把在卢副尊的手上。” 说起卢夜华,谢傅这才不知道岳母的生死:“我岳母呢?” 许格应道:“尊上放心,红叶……关键时候,玄天真人将卢副尊救了下来。”说着又感觉敌友关系复杂起来。 谢傅心中暗忖,看来还有一份师兄妹之情在,没有见死不救:“大家也不必多虑,不管她夺走匙符是什么目的,要拿到三把匙符也没那么容易。” 朝不远处盘腿而坐的苏皂眸望去:“皂眸。” 苏皂眸应声:“公子,我没事,只是需要点时间。” 简短一言,谢傅就知道苏皂眸受了伤,却无生命之危,也好,她一路上出力搏命,也该让她好好休息了。 “皂眸,你好好疗伤就是。” 许格这时才想起自己的师弟陆冲,张望左右却不见陆冲的身影,心中一惊,莫非刚才在红叶的狂攻乱轰下,师弟成了渣渣。 “师弟!” 陆冲从泥土中蹦了出来,浑身都是泥土:“师兄,我没事。” 许格这才宽心:“师弟,你这是?” “刚才不是提醒大家逃命,我便用上这地伏之法。” 陆冲说着补充一句:“我可不是怕死,而是怕成了累赘。” 谢傅笑道:“道人为人自不必多言。” 陆冲一笑,然后看见红叶,神色一变,许格朝他暗暗使了眼色。 陆冲领会不了师兄意思,抱着少说少错就是,干脆一言不发。 这时玄天真人携卢夜华落下。 谢傅站起询问;“岳母大人,你没事吧?” 敬老爱幼,敬老在前,爱幼在后,如果自己的儿女和父母一同掉入水里,只能就一个,谢傅一定先救父母,这时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如果岳母有个三长两短,他还多了一个不孝之名。 卢夜华却没有谢傅那么兴奋,十分平静道:“我没事。” 谢傅转头看向玄天真人:“多谢真人出手相救。”一码归一码,他夺天师令是他的私心,他救了岳母也该表达感谢。 卢夜华冷道:“你不必谢他。” 谢傅疑惑,感觉岳母对自己的态度冷冰冰的,早些时候还好好的,又发生了什么事,难道玄天真人跟她说了一些自己的坏话。 他倒也堂堂正正,如果非说有点心虚,那就是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对美丽的东西会油然生出喜爱。 除此之外,谢傅问心无愧。 谢傅笑道:“好了,没事就好。”说着主动朝卢夜华走去。 玄天真人却突然掐住卢夜华要害:“站住!” 此举让众人大吃一惊,谢傅惊讶之后询问:“真人,你这是何意?” 玄天真人笑道:“谢傅,你确实不必谢我,人是我救下来,生死由我决定。” 这个时候与其讲道理耍嘴皮子,还不如直接询问对方目的:“真人,你到底想干什么?” 玄天真人问道:“谢傅,你想救你岳母吗?” 卢夜华冷道:“杀了我,孬种!” 谢傅明白刚才岳母为何对自己那般冷漠了,看来玄天真人想拿岳母挟制自己,笑道:“当然!” 当然二字出口,许格、魏无是、九方长鲸、陆冲、红叶立即有所行动将玄天真人包围起来,就连不远处的苏皂眸也闭着眼眸将脸容面向这边来。 这副场景刺痛玄天真人内心,自己堂堂一宗之主却落地形单影只的地步,而谢傅只不过是一个外人,众人却对他言听计从。 如果没有谢傅,魏无是、九方长鲸都会因为自己的威望而听从自己的调遣,现在却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拿样东西来换,我就把你岳母还给你。” “什么东西?” “天师令!” 魏无是开口:“谢傅,你必须考虑他们两个也许是狼狈为奸。” 卢夜华闻言脱口臭骂:“魏无是,你放屁!” 骂完却立即后悔了,让谢傅怀疑他们两个勾结也未尝不可,这样谢傅就不会受师兄挟制了。 谢傅笑道:“我深知我岳母为人,绝不会做这种下三滥之事,更不会同流合污。” 这话又说的卢夜华内心一阵暖洋洋,嘴上却道:“谁说我不会!” 谢傅没有理睬卢夜华,对着玄天真人道:“真人,别说一块天师令,就是十块天师令,我也跟你换,只是我手上并没有天师令。” “我当然知道你没有天师令,天师令在素还山的手上,你把天师令夺过来,再拿来换人。” 谢傅沉吟不语。 玄天真人道:“不必拖延时间,你没有选择,你也无需找任何借口,你身边有这么多高手对你言听计从,要从素还山手上夺回天师令,根本不是难题了。” “真人过奖了,我能指使的只有红叶、皂眸,其他人只不过是同道之友,有何资格指挥别人为我卖命。” 玄天真人笑问:“不愿意是吗?” “不是不愿意而是……” 谢傅话说一半,玄天真人突然朝卢夜华要害拍了一掌,卢夜华凄叫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胸前衣衫血迹殷殷。 “岳母大人!” 玄天真人冷道:“她还不会死,不过下一次必死无疑!” 九方长鲸骂道:“玄天真人,枉你为一宗宗主,简直就是我道门耻辱!” 魏无是劝说:“宗主,你好歹是宗师名宿,此举岂不天下人耻笑。” 许格和陆冲也算看清楚玄天真人为人,脸上露出不齿表情。 历史自古只有成王败寇,玄天真人现在是破釜沉舟,哪会顾虑这些,当他掌握至高无上的武力,齿与不齿都需对他顺从。 谢傅淡道:“魏兄,现在说这些没用。” 说着对玄天真人道:“真人,我答应你。” 《小生真不是书呆子》无错的章节将持续在少年书屋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少年书屋! 喜欢小生真不是书呆子请大家收藏:()小生真不是书呆子少年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23章 还不清 “那还等什么呢,我只给你一天的时间,一天之后你若拿不到天师令来换,休怪我辣手摧花!” 谢傅朗声:“红叶,皂……” 苏皂眸站了起来:“公子我可以。” 谢傅点头:“你们两个去把天师令抢回来!” 两人速如流星而去。 玄天真人扫望魏无是等人,对着谢傅破有深意道:“素还山和独孤上智也不是泛泛之辈,还有那贱婢鬼后暗中使坏,人多一点是不是成功的机会高一点。” 谢傅明白玄天真人的意思,是要他们倾巢而出,看向魏无是和九方长鲸,实在开不了这个口。 这欲言又止的为难表情,魏无是见了都心痛谢傅为人正直自觉,笑道:“谢兄,你我之间何须多言,我魏无是多说一个“不”字,就是玷污你我这份交情。” “多谢。” 九方长鲸洒道:“谢小子,我还想着如何还你的救命之恩,正合我意。” 两人说吧也紧随红叶、苏皂眸而去。 谢傅看向许格,许格抬手打断:“尊上,无需多讲!” “师弟,走!” 顷刻之间,这方天地只剩下他们三个,谢傅询问:“真人,可还满意?” 玄天真人微笑:“谢傅,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何能让这么多人对你死心塌地,为你卖命。” 谢傅笑道:“真人也很想能够这样?” 玄天真人直言:“我很羡慕你,甚至有点嫉妒你。” “说出来,真人也未必能够做到。” “愿闻其详。” “以诚待友!为知己死!为爱人亡!” “好一个为知己死,为爱人亡!” 玄天真人说着低头看向卢夜华,问:“不知道她算不算在此列?” “当然!” 玄天真人笑道:“可我不相信。” 卢夜华脑海一悸,脱口骂道:“秦孝夫,你这卑鄙无耻的小人,枉我与你同门,简直耻辱!” 玄天真人在卢夜华的要害处稍稍发力,卢夜华立即疼的表情扭曲,脸色发白,却哼都不哼出一声来。 真人在卢夜华耳边说道:“师妹,如果这世上真有一个人愿意为你而死,你这辈子也没白活,难道你不想知道这个答案?” 卢夜华此刻恨不得对玄天真人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只是牙关一松就会疼痛出声。 谢傅见状忙道:“真人,有话好说。” 玄天真人直言:“谢傅,如果你不想这个女人死,就拿你的命来换。” 卢夜华心头一颤,这卑鄙之徒真的提出此般无耻至极的要求。 却又心中暗忖,我虽是他的岳母,可又有谁会拿自己的性命来换别人性命,秦孝夫真是痴心妄想。 朝谢傅看去,见他表情平静,天平似完全倒向一边,没有丝毫晃荡。 暗暗松了口气的同时,不知为何又有些失落,如果有个男人愿意为她而死,她一定愿意…… 谢傅说道:“真人,不是说拿天师令来交换我岳母?” 玄天真人笑道:“没错,可是还要加上你一条命。” “我这师妹性命很值钱不死吗?犹记得当年,同门师兄弟可是个个对她暗生爱慕倾心。如今二十年过去,非但没有老去,反而变得更加美艳,更有味道了。” 卢夜华怒骂:“贱人,你闭嘴!” 骂出来的同时,压抑许久的痛楚也随之脱口。 谢傅突然出手,想要救走卢夜华。 怎知玄天真人却早有提防,竞先一步预判谢傅的行动,躲了过去,冷笑:“看来你是一点都不心疼这个女人,那好……” 卢夜华凄厉惨叫,表情扭曲,双眼凸起布满血丝,显然承受了非人的痛楚。 谢傅骇道:“真人,住手!” 玄天真人喝道:“动手自我了结!” 谢傅迟疑起来,虽说他不怕死,可涉及生死哪能如此果决,事情还没有那个地步,似乎还有斡旋的空间,而且我若自尽,他完全可以反悔。 可这个男人冷酷毒辣,显然不是心慈手软之辈,再折腾机会,岳母不死也要剩半条命。 容我在想想办法,脑海思绪百转,快速掠过无数念头。 卢夜华见谢傅为难纠结,谢傅救她要死,不救她要背负骂名,卢夜华如何能让他陷入两难境地。 女婿,你三番五次救我,就让我报答你一回。 痛的凸起的眼珠子却闪过坚毅决绝之色。 谢傅看见卢夜华痛苦之中闪现出来的决绝之色,心中震惊。 拼了!再无犹豫,抬手就朝自己的天灵盖拍了下去。 这一击看似不重,瞬间却是七孔流血,人直直倒下。 卢夜华原本要自绝,免得谢傅受到胁迫,完全想不到谢傅会先动手。 双眼凸睁几息,让后就发疯一般的朝谢傅冲去。 玄天真人也是错愕,断然想不到此子如此干脆利落,实在出乎意料。 看着冲过去的卢夜华,心中松了口气,总算解决了心头大患,却仍不放心。 卢夜华心抑制不住的怦怦狂跳,这种狂跳让他快要窒息闭气。 将手搭在谢傅脖处脉搏,全身筋脉断了,连点生气没有,骤的哀嚎起来。 玄天真人靠近过来,谢傅七孔流血之状分明就是经脉尽绝,一个人休想用假死瞒过他的眼睛,却仍不放心。 抽出乘胜万里斗朝谢傅檀中要害刺去,剑尖穿背插地,拔出鲜血溅了卢夜华一脸。 哀哭中的卢夜华瞬间就僵呆住静了下来,一颗心随着溅射出来鲜血一同破碎,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尽管补上一剑,玄天真人仍不放心,准备砍下谢傅头颅,将他碎尸万段,绝无生还可能。 抬剑银光一闪,卢夜华也迎了上来。 玄天真人偏移剑锋,从卢夜华耳鬓划过,斩下几缕青丝,他还要拿卢夜华换天师令,可不想杀了卢夜华,这个师妹从相识那天起就被他完全拿捏,也对他造成不了威胁。 卢夜华发了疯的对着玄天真人狂攻,毫无招式可言,只想杀了他。 只是多次受伤的身体却支撑不了这种疯狂,人颤颤巍巍,像个少了拐的老人。 玄天真人只是稍加躲避,就让卢夜华摸不到她的衣角,见卢夜华决心要与他搏命,抬手就将卢夜华扇飞几丈远。 卢夜华人倒摔在地,不哭不叫,平静得诡异似乎摔死一般。 玄天真人沉声:“他死了,你做什么也改变不了。” 卢夜华猛然塔抬头,充血的双眼透着入骨的仇恨:“我可以杀了你。” 玄天真人的目的达到了,当一个人万念俱灰,只有仇恨能支撑活下去,笑道:“我随时奉陪,不过在此之前容我先将他碎尸万段。” 扑腾,卢夜华朝他跪下:“师兄,念在师兄妹一场,师妹求你给他一个全尸。” 看着她双眸泪水潸潸,玄天真人也不禁有点心疼,其实如果不是利害必要,他也不想伤害这小师妹。 他虽然冷酷狠毒,却没有到灭绝人性的地步。 看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谢傅一眼,这人绝无生还可能,何不卖个人情,收剑入鞘:“好。” 得到应允,卢夜华再次扑到谢傅跟前,双手擦拭着他七孔流血,死状无比凄惨的脸容,默声无言,泪水却止不住的流。 十指纤纤,轻轻擦拭干净谢傅脸容的鲜血,好让他恢复英明神武的形象。 你为什么这么傻,我从来就没见过这么傻的人,你是大英雄,你的命多珍贵,拿来换我这条贱民,太不值了。 想起他举手自绝的干脆利落,悲伤心痛到无法呼吸。 是啊,任何人都会觉得不值,可是他却觉的值得。 女婿,你让我怎么偿还你这深似海重如山的恩情。 我还不了,下辈子好不好。 下辈子,我给你做牛做马。 下辈子…… 为何人总盼着有下辈子,不是想再活一世,而且因为今生的遗憾实在太悲痛了。 玄天真人可没有时间更卢夜华磨蹭,冷道:“葬了吧。” 卢夜华徒手给谢傅挖墓,她不想做又必须做,麻木的身体还有一丝入土为安在支撑着她做着这一切。 一双从未干过粗活的贵手没一会儿便挖的十指血迹斑斑,泥土沾着血。 玄天真人眉头紧皱,耐心一直被消磨着,嘴上笑道:“师妹,想不到你还是一个痴情儿,当年你可是对一众师兄弟不屑一顾,冷若冰霜。” 卢夜华没有力气与玄天真人斗嘴,心中只有一句,你也配与他相提比论,与他相比,你连个畜生都不如。 走近过来,一脚踩在地上,地面便出现一个深坑,笑道:“师兄帮你挖了,省的磨破了你那双玉指。” 卢夜华吼道:“你也配!” 玄天真人脸色一沉,卢夜华却毫无惧色,冷容相对,现在她万念俱灰,又有什么可怕的。 “如果你还想拿我去换天师令,就给我滚远一点。” 玄天真人脸色旋即一变,笑道:“好,师兄便成全你这份痴情。”说着人便走远一些,虎视眈眈盯着。 卢夜华麻木的挖着,手指头的肉早已经和泥土掺混在一起,人说十指连心,此刻她却毫无知觉,这些疼痛差远了,远的都丝毫感觉不到。 本来虚弱的她有些乏力的停了下来,朝旁边的谢傅看去,这一眼何止锥心之痛,是会窒息而死的感觉…… 第1424章 赌 她不敢再看谢傅一眼,生怕自己就会这般倒下不起,连让他入土为安都做不到。 就在这时,轰隆声来,大地突然开始摇晃裂开,玄天真人与卢夜华原本只有十丈距离,一道裂缝恰好出现在两人中间,地面随着这条裂缝被劈成两半,反向分离,两人瞬间的距离就变成几十丈。 真武玄天真人吃惊,突然脚下一空,早昔的地面已经变成万丈深渊,人急速坠下,头顶泥石如雨滚滚落下,周围泥土弥漫,耳边轰轰作响,一副灭世景象。 到底发生什么事,玄天真人也不清楚,一边寻找落足避开石雨,一边双眼如鹰在混乱中搜寻卢夜华的身影。 他还不至于在此般危险中还牵挂卢夜华的安慰,而是卢夜华的命代表的天师令。 目光锁定,终于看清卢夜华所在,可这一会儿的功夫,卢夜华已经离她有二三百丈,足见天地变得多么厉害。 卢夜华看着眼前的世界要毁灭沉沦,喃喃说道:“是这天地在为你哭泣悲哀愤怒吗?” 突然看见一颗大石朝谢傅身上砸去,卢夜华没有犹豫就替谢傅挡下,背脊一痛,脑海打了个激灵,人也精神起来。 不行,我不能让你葬身此地。 念头刚起,抱起谢傅在灭世一路狂奔。 玄天真人疾近过来,见状喊道:“师妹,站在原地不动,师兄来救你!” 卢夜华却头也不回。 前方地面崩裂坍塌,如大地沉沦大海,没有去路。 玄天真人喊道:“危险,别再跑了!” 卢夜华却踩着坠下的地块一路往前跳跃,随着整个山脊塌下,两旁的泥土像汹涌的浪潮铺盖而来,荡起满天的泥尘,卢夜华的身影也消失在这灭世之中。 玄天真人呆了一呆,他们穿过结界来到的这片重天世界正在毁灭,容不得他多做思索,立即逃离。 卢夜华脚下随着坍塌的地面下坠,上方铺盖而下的泥土沙石就遮天盖地的浪潮。 要坠落地狱了吗? 似你这样的人不应该下地狱,不过没有关系,有我陪你,双手紧紧的抱住谢傅。 身体一直下坠,耳边风声呼呼,卢夜华有点害怕,当双臂感受到实实在在的躯体,却又不害怕了,甚至觉得这种结局是心中所愿。 死能共葬,多么崇高的荣誉啊,活着却绝对不能。 后背突然重重的砸落在地面上,痛的全身骨头都似散了一般,周遭砰砰之声不绝于耳,却是从上空掉落的石头如雨砸落地面。 那一并将降落的泥土厚的像沙漠的沙尘暴一样,天空已经变成昏暗的灰色。 一块巨石如陨石一般朝两人所在的位置疾射而来,卢夜华闭眼瞬间又猛然睁眼,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抱着谢傅迅速翻滚躲避。 人都死落,这般同葬何不快哉。 卢夜华不知道,她不知道,她只有万般的不舍,她连他的尸体都不舍得分别。 刚刚躲过这块大石,石碎便如万箭齐降,身体瞬间千仓百孔,没有一处不同,谢傅也是如此一般成了血人。 卢夜华凭着伤势运气真气抵挡,将两人一并罩护住,如雨石碎击在护体真气上面,声密如炮竹。 卢夜华只感觉受伤筋脉撕痛,紧闭的嘴角就逸出鲜血。 咬破嘴唇,在疼痛的刺激下,提神提气,将谢傅抱着身前,躬着腰一路狂奔。 气力有限,加上她又经脉有伤,既有带着逃跑,又要运气抵挡石雨,如何能够做到。 随着体内筋脉抽痛,身上的护体真气也随着消失,飞石落在她的背上,痛楚如同火烙一般。 卢夜华似在走一条没有尽头的路,只知道自己不能停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似乎脱离了毁灭的中心,身后的轰隆之声犹在耳畔,却越来越远。 卢夜华一直奔跑着,她要到达一个安宁到没有丝毫动静的地方。 夜悄然无声而来,漆黑无月。 脚下绊到什么东西,扑的一声,整个人狠狠摔了一脚,倒在地上就再没有力气起来。 身体虽然感受不到疼痛,亦没有知觉,她感觉自己要死了,阖上眼睛,眼角却多了一滴眼泪。 不知道过了多久,卢夜华睁开眼睛,眼前依然一片极黑极静。 这是阴间吗? 她想要站起来看看阴间是什么样子,与她一同下阴间的人又在何方,甚至心头有一丝莫名的期待。 身体刚刚一动,难忍的痛楚传来。 她还活着! 念头刚起,卢夜华就悲伤的呜咽起来,声如黄莺啼血。 天际慢慢有了光阴,原来是黎明前的极暗…… 谢傅感觉自己睡了一个很久很久又很沉很沉的觉,想要睁开眼睛却无论如何都睁不开眼来。 甚至他根本都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好像灵魂困束在一个黑暗的空间。 这是怎么回事,我死了吗? 既然我死了,为什么我还有意识? 既然我没死,为何我的丝毫感觉不到五觉。 如同身处一个醒不过来的黑梦之中。 谢傅琢磨着…… 随着时间推移,他终于搞清楚,他的意识还存在,可身体却是死去,尽管拥有意识却无法操控一幅死去的躯体。 谢傅朝自己头顶拍下的那一掌,虽然是情急之下,却也并非鲁莽,他在赌,赌自己起死回生的生脉,赌自己不死不灭的神躯。 像玄天真人那种人物,如果不是真死,绝对瞒不过玄天真人的眼睛。 他好像赌对了,又好像赌错了。 现在该怎么办? 他的身体完全死去了吗? 如果身体腐烂,他的意识是不是跟着一并消磨。 他曾见过一个病人,昏睡着身体没有知觉,也没有反应,但是你跟他一直说话,他的身体会出现一些奇怪的反应,例如无声流泪。 他现在是不是就是这种情况? 岳母大人呢?玄天真人有没有实现诺言放她一马。 玄天真人还要拿她换天师令,想来在没有拿到天师令之前,他不会下毒手。 谢傅的意识依然十分清晰,可他被困在一个黑暗的小屋子一般,这小屋子却又没有边际,除了黑暗别无其它。 他努力想要感知一切熟悉的东西,光、风、冷、暖、声、味……所有一切平时能够感觉到的东西。 可是除了能够思考,他一切都感受不到。 谢傅努力寻找着…… 第1425章 死后何人为你悲伤01 无尽黑暗中,谢傅似乎听到一把呜咽的哭泣声,这让他特别兴奋,朝声音而去:“是谁在哪里?” 没有人回应他,只有那时短时继的呜咽声,似要断气一般。 无论谢傅怎么寻找却无法接近这哭泣声:“你是人是鬼?” 回应他的却只有那在周围回荡的泣声,这把声音哭得那么悲伤,似有万千冤屈不平,冤魂难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般哭泣声终于停了下来,然后谢傅就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感受不到,困在这无尽黑暗的孤独空间。 卢夜华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才停了下来,回过神来才发现将谢傅胸前衣衫哭湿一大片,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也可以有如此多的眼泪,似乎哭不尽。 人还近在咫尺,可他一动不动不会言语,卢夜华心头一抽,这种感觉生不如死。 看见他的脸满是泥污,便抬手去擦拭,可越擦拭却越污浊,人变得像刚从土里挖出来一样,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也是脏的。 太阳已经升起,阳光普照大地,卢夜华感觉有点暖洋洋,却又异常饥渴饥饿。 扫了周围环境,岭峦绵绵铺开,看不到一点平地,不是山就是地,无一木一草,极为荒芜凄凉。 她似乎回到的大荒山,朝高处望去,大荒山之巅笼罩在灰色蒙蒙之中,似乎天上的世界坍塌,不停的有泥石从天上坠落人间,看上去却像一根冲天烟囱正冒着灰蒙蒙的烟气。 轰隆之声遥遥的隐约可闻,这毁灭之势似乎还在蔓延。 卢夜华弯腰要将谢傅抱起,双手刚一发力却立即停了下来,她已经虚弱到连一个人都抱不起来,如果不是有种强烈的信念要达成,她一定直接倒下,永远不起来。 却咬了下牙,发力将谢傅背了起来,往山下方向一步一步走。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只感觉太阳热的炙人,嘴唇干枯破裂,再不喝水可就要活活渴死了。 可这大荒山本来除了石就是土,又哪来水源。 要不…… 要不就这样吧,反正都没有希望,还不如留点力气将他给葬了。 饥渴饥饿战胜了仅存的意志,卢夜华停了下来,双腿一软就连带背后的谢傅一起瘫软在地。 女婿,我真的没有力气了,我也想把你带回家,可我…… 要不我就在这里陪你,可以吗? 念头刚起,双手就可是挖掘坟墓,钻心的疼痛从手指传来,她这一辈子从没有受过这样的苦,可又有什么关系呢。 在疼痛下,双手一边挖着一边打颤着,当卢夜华累的停下来歇息,发觉自己只挖了一个小坑,离坟墓还差的远。 意志又再次崩溃,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发肿的眼睛却流不出眼泪了。 一物映入眼幕,是谢傅送给她的香囊,这香囊本能珍藏在她的抹衣内,在早些时候逃亡,她的衣服被碎石割的千仓百孔,连里面的抹衣也难以幸免,刚才趴着挖掘的时候,香囊从破洞里掉了下来。 看着这香囊,卢夜华想起谢傅送她东西时战战兢兢的场景,不禁嫣然一笑。 捡起香囊放在鼻尖嗅了一口,各种香味传来,让人心旷神怡,有种错觉身处花园一般,忘却了痛苦忘却了悲伤,没有忧虑…… 人为何对遗物有一种特别的情感,因为在万念俱灰的时候,遗物是一个人的精神支柱,宽慰内心让人重新振作起来。 瞥了谢傅一眼,好,听你的。 背上谢傅,再次启程。 香囊就挂在脖子上,在胸前晃荡着,卢夜华低着个头,就看着这在晃荡中飘出香气的香囊,一直迈动着脚步。 太阳渐渐西下,阳光也变得不那么炙热,傍晚的风有些清凉,却也透着接近夜晚的凄凉。 突然一幕白如晶玉的东西映入卢夜华的眼幕,水! 只见一处裂口的岩石正涌出泉水,周围已经汪汪一片像个水池。 卢夜华立即踉跄奔跑过去,直接趴了下来,像动物一般直接将脸埋着水里,贪婪着喝着水。 清凉的水入口瞬间滋润她干的快要冒烟的口腔喉咙,咕噜咕噜直灌入喉咙里,滋润她的身体的四肢百骸,给她带来生命元气。 卢夜华饱饮一顿,舒坦的呼了口气,人也抖擞恢复不少活力。 有了水就有活下去的动力,卢夜华望向那涌出泉水的岩石,那裂口分明就是新裂,边缘还有锋利的痕迹,周围也没有任何苔青的痕迹。 当初上这太荒山,一路行到山巅,就根本没有看到水源,这片天地似乎在发生变化,如同摧毁重建。 傍晚的风吹拂池面,在夕光的映照下粼粼而闪别样美丽,卢夜华有种错觉,她回到了人间。 突然看见水中自己的模样,却吓了一跳。 水中的人白发盈头,卢夜华难以置信,伸手去触,白发轻轻荡漾,像一缕垂在天际的银丝一般。 卢夜华呆呆的看着白丝在自己的指间漾动,那是她的手指也是她的白发。 她从不爱惜自己的美貌,因为习惯拥有,可一瞬间失去,却又有限茫然痛惜。 一会之后却嫣然一笑,我如今要这一头青丝何用,留与谁赏。 将一头白发梳在脑后去,看着水中自己满脸泥血,形如乞丐的样子,卢夜华双手捧水洗脸。 泉水清凉也带来微微刺痛,当感觉泥污尽除,再朝水中望去,这张脸却变得更加苍老丑陋,如同枯槁的肌肤甚至有点瘆人。 她变成了一个无比丑陋的老妇,以引为傲的美貌似在昨日。 喃喃自语:“不知道他见了我这个样子,会不会被吓跑。” 可一想到谢傅抬手自绝毫无犹豫,又立即否定这个想法,他救自己与自己容貌美丑无关,他救自己是因为情义,或许…… 扭头朝旁边的谢傅看去,突然泄愤的朝谢傅胸口锤了一拳:“情义,情义,情义就可以让你为所有人付出自己的性命吗?” “你可知……有些人会很心痛,不管你是为了谁,不准你再这么做,生命无比珍贵,只有一次,只有一次……” 卢夜华说着,双手又变得异常温柔,双手擦拭着谢傅那张满是泥血的脸,刚刚洗净的手又弄脏了,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抹干净谢傅的脸。 卢夜华撕了一片短衣,浸了水拧干,轻轻擦拭他污血的脸容。 拭去泥血,五官又恢复了英俊的轮廓,只是粗犷的胡子像个不修边幅的邋遢汉子。 卢夜华不禁会心一笑,年纪轻轻就学人装老成。 只是他却那么安静,安静得让人悲伤…… 见他浑身像个泥人,卢夜华一边为他宽衣一边为他擦拭身体。 嘴上呢喃自语着。 本来这些事应该由仙庭来做,可是她不在,就由我代劳。 我这辈子从没这么伺候过别人,这算不算是报答你,你也算好福气…… 瞥见谢傅心窝处那穿背的伤口,声音却又黯然。 不!你真没福气,你还这么年轻,还有大把的人生没有享受。 这身上密密麻麻的伤疤,不知道受了多少苦,娶那么多妻妾又有什么用,没享受几天。 卢夜华从来没有这么心疼一个人,心一抽一抽的,她都从来没有这么心疼过仙庭。 随着擦拭,裤子也被卢夜华给褪下,从腿擦拭到足。 眼下谢傅赤坦坦的呈现在她的面前,她却没有丝毫的异样,更没有感到半点的不可以,需要避嫌。 正如谢傅曾经所说,涉及生死,这些伦理之见根本不足一提。 心里只有伤心,哪会去想其它事。 想来他两次救自己,怕只有心急如焚吧,亏自己还可笑的感到羞耻难堪,甚至逼得他说出一大堆大道理来解释。 真是可叹又可悲。 你不必解释,无论你做什么事,以后……没有以后了。 谢傅意识正在安息,突然打了个激灵,感觉一盆水骤然浇在头上一样,感到异常寒冷。 这个发现让他异常兴奋,又活跃蹦跶起来了,努力的去感受自己的身体,可却若有若无。 这种感觉就像一根纱线另外一头系着千斤重的石头,稍微用力拉扯,纱线的就断。 当他想要去拉扯时,却失去联系。 谢傅只好耐心的慢慢将纱线系上,然后慢慢拉扯了,这种存在联系让他异常激动,稍微用力,纱线却又断了。 他就不停在重复这个过程,在无尽黑暗中做着努力。 谢傅的身体虽然擦拭干净,从他身上褪下的衣服却是脏的。 便拿着他的衣服来到池边,人都死了,做这些事本来毫无意义。 可她需要找些事来做,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忘记某人的死亡离开。 一旦安静下来,那蚀股的悲痛就让她难以呼吸,而且做着与某人有光的某些事,却能让她的内心感到稍稍安慰。 衣服很脏,刚浸在水中,泥污便似粉尘一般散开,灰蒙中还有几率殷红的血丝,那是谢傅衣服上的鲜血,灰红相映各擅胜场。 卢夜华荡了荡,伴随着哗哗水声,灰尘和血迹就融入水中。 动作有点陌生却有种真实人生的感觉。 第1426章 死后何人为你悲伤02 她是范阳卢氏的女儿,自古衣食无忧,被上师慧眼识珠选中进入道门修习武道也备受宠爱,师傅死去之后,厌倦道门纷争嫁作人妇,也衣食无忧,凡事不必亲劳。 她的人生顺风顺水却也平平淡淡,平淡到为何嫁人,现在也想不起来。 也许她们名阀小姐嫁人本来就是一场交易,她从小也深受身边人的影响,那些姑姑姐姐…… 但可以肯定的是,她绝对不会因为爱而嫁人,深爱一个人迫不及待的成为他的妻子,拥有这个身份而感到骄傲、幸福。 因为她已经知道深爱一个人是什么滋味,那是一种真实活着的感觉,那是一种不枉来人世一趟的感觉。 却又……原来爱一个人还这么难受悲伤痛苦,原来爱一个人恨不得随他而去。 他死了,自己也无生志,此刻她也不再受那些道德伦理束缚,尽情的放开自己的情绪,她终于可以好好想一想,大胆想一想。 哗哗,水声轻灵,卢夜华将衣服捞出水面,灰尘已经洗去,血迹却还残留,卢夜华便用水捶打了几下,手指头的伤口传来刺痛,内心却有一种幸福的感觉。 在水中又淘了一会,又用手捶打有血迹的地方,如此这般几次之后,方将衣服拧干摊放在石头上吹晾。 这会天已经暗了下来,又是无月极黑的夜晚。 卢夜华褪下身上的衣衫,女婿就在她旁边不远的地方,她却没有丝毫的羞齿,倒希望他能活过来偷看一眼。 马马虎虎的将衣服浸在水中淘去上面的泥污,拧干晾晒。 人进入池水中,顺便洗了个澡,手擦着自己的身体就像触摸着树皮一样,她的肌肤已经没有往日的光滑细腻,跟个老妇人没有什么两样。 却也没有丝毫惋惜。 卢夜华没有在水中呆太久,洗澡就是洗澡,洗去身上尘污,不是沐浴不是消遣。 赤着身子就在谢傅身边蹲坐下来,侧头看了同样赤身无衣的谢傅,心境平静。 就算是现在这样,她与谢傅之间也干干净净,突然觉得那些伦理道德很是可笑,心若是污的,就算和衣相对,也充斥着龌蹉的氛围。 心若是洁净的,就算此刻这般也问心无愧,天地可鉴。 她喜欢他,并非动物欲望驱使,而是纯粹的喜欢,欣赏这个人,赞赏这个人,敬仰这个人。 现在想来,这并不止一种情感,朋友、亲人、知己知尔,男女之情反而淡淡。 就算有又如何,正如他所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为光明温暖美丽的东西而心动,他很让女人心动,而她也是一个女人。 与谢傅是她女婿毫无关系,认识不认识,熟悉不熟悉也没有关系。 就像她特别喜欢玉兰,小时候第一次看见玉兰洁白的花色,第一次嗅到玉兰的香气就喜欢上了,直到现在。 夜风有点凉吹得无衣的卢夜华感觉有点冷,便躺在下来,靠在尸体身边:“你也有点冷吧。” 依然还是有点冷,双臂就将谢傅搂住,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有了踏实的感觉,她感觉暖和许多,然后就伴尸而眠。 谢傅在无尽黑暗中做着努力,这种徒劳无功的无力感很容易让人放弃。 人最大的弱点就是意志薄弱,不像流水不厌其烦的滔滔不绝。 水滴石穿这个成语要在告诫那些半途而废的人,要意志坚持到底。 谢傅记得有一个昏死多日的人最终活了过来,大夫也赞叹求生意志好坚强啊。 淡淡的一句话,背后却不简单,太少人能真正做到坚强二字,而上天对这两个字也有极大的回馈。 天不折人之不屈,在无数次的尝试之后,谢傅终于用一根纱线拉动了那千钧重的大石。 那是他的身体,他的意识终于找回与身体的联系。 他想要操控这副身体,躯体却如腐败死去一般没有反应,就好像用跟一根手指头全力去戳大山,大山却纹丝不动。 我真死去了吗? 虽拥有生脉,活得神脉得到神之躯,谢傅却从来没有这种经历,意识还在,身体死去。 神之躯的我就这般死去吗?我体内的生脉呢,不是能够起死回生吗? 在思考中,谢傅不着急于去控制身体,转而开始内窥自己的躯体。 很快就察觉到体内的生脉犹如忙星火一般还在活动,它们分散在自己断裂的经脉处,犹如造物一般点点滴滴重成。 天地自有神奇,伤口可以愈合,经脉也可以愈合,只不过需要特别的方式,这大概就是天地留在世间的密码。 这个发现让谢傅异常兴奋,他还没有死,他只是伤的太重跟死去一般,生脉正做着努力,只不过这一次他伤的太重,需要时间。 他赌对了! 激动的暴了粗:“你他娘的!玄天真人,等我恢复非宰了你不可。” 卢夜华太累了,一睡悠悠,似要与天地永眠。 直到感觉到被一根棍子戳醒。 睁开眼睛看见抵在肚子上的棍子,着实吓了一大跳,旋即又惊喜若狂:“女婿,女婿……” 人翻身坐了起来,双手按在谢傅身上摇晃叫唤。 尸体又怎么会做出回应。 卢夜华定了下神松手,尸体又直直倒下,纹丝不动。 卢夜华表情呆滞一会,蹲下去触,尸体冰冷没有温度,没脉搏亦没呼吸,哪有什么奇迹发生。 心头一黯,瞥了他挺直棍子一眼,触手依然冰冷,不单此处僵硬,整个尸体都是僵硬的。 人死后一天,身体会变得异常僵硬。 希望覆灭,卢夜华泣的一声,捶了谢傅一拳,愤道:“又来骗我开心!” 伤心再次袭来,趴在尸体身上又呜咽哭了起来:“你要是能活过来多好啊。” 原来意识也会疲惫,意识正在安息的谢傅突然听到呜咽哭泣之声,猛然惊醒:“是谁在哭泣?” 他四处寻找起来,像第一次一样只闻其声,难循其源。 便静下心来,感受着这哭泣之声。 比起意识刚刚苏醒过来那阵,他对于外面的感知要更加清晰,这声音好像……好像是岳母大人的声音。 岳母大人在哭? 为什么而哭泣? 莫非是为我而哭? 第1427章 黎明到来01 虽说自古没有岳母为女婿哭丧的道理,不过就凭自己一命换一命的举动,换得岳母感动感激,惹她掉下几滴眼泪也是合情合理。 谢傅心中暖暖的同时竞有几分得意,博得岳母为女婿哭丧,我谢傅也算是突破礼法的第一人。 细听这哭声哀肠寸断,撕心裂肺。 谢傅也是感动,岳母大人也是至情至性,这番真情,小婿心领了。 听着哭声却是越来越伤心,谢傅喊话,岳母大人,别哭了,小婿还活着。 只是面对他的却只有这无尽的黑暗空间。 听着这悲恸的哭声,谢傅也是听者落泪,心情跟着悲伤起来,岳母大人定是以为我死了,内心愧疚,也不知道眼睛有没有哭肿。 他曾有一个荒唐的念头,当他躺在棺材的那一天,自己的妻儿会为自己如何悲伤落泪。 现在同境,想法却是只要悲伤者不要悲伤就是他最大心愿,甚至希望她们能笑起来,自己的离开对他们毫无影响。 以前他不明白喜丧的意义,死了亲属却在灵堂上欢乐大笑。 他一定要给自己立下遗嘱,他死后要举行一场喜丧,所有都要欢笑不准落泪。 死者已逝,生者向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哭声终于停止,谢傅也如释重负,也差不多了,你为我哭得这么惨,我都过意不去,我是晚辈,可受不起你这一斤重泪。 突然一句骂声传来:“你这死人想对我干什么?” 骂声在谢傅耳边荡起,把谢傅吓得脑海一个激灵,岳母在对谁说话? 骂声再次传来:“说,你直挺挺想对我干什么?” 谢傅心惊,莫非是谁要欺辱岳母,死来想去也只有玄天真人这个奸贼有此恶胆。 心中冷哼,你也太小觑我岳母,我为了救她,只是稍有肌肤之亲,她尚且宁死不从。 很快又为岳母的遭遇担心起来,玄天真人若是强来,以岳母的性子定是自绝保持清白。 心情焦急却又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听听玄天真人在说什么做什么。 只是却久久无声,非但听不到旁人的声音,连岳母的声音也听不到了。 寂静却让谢傅更加心急,感觉岳母被人拖到小树林去了,迫切想要操控这副身体,苏醒过来。 只是身体却重的像座大山,心神聚集捉住那根系着千钧重的石头,全力拉扯着。 正在治疗他断裂经脉的生脉也随着他强大的意识滚滚前来相助。 骤然感觉千钧石似被拉动,谢傅心中一喜的同时,纱线再次不堪重负断了。 谢傅此时心神已经疲惫泛散,再也无法集中起来。 卢夜华用骂声来寄托自己的哀思,欺骗自己人还活着,突然看见那棍子似乎动了一下。 她难以置信的揉了揉自己发肿的眼睛,定睛望去,这死人却动也不动,刚才就好像错觉一般。 却仍不肯放弃希望,双手擦干眼角的泪痕,好让自己看的更清晰一点。 屏住呼吸,死死盯了好一会儿,这尸体却像块石头一样,刚才所见分明就是恍惚中的错觉。 “死人。” 谢傅心急如焚担心岳母的安危,不禁想到岳母曾经问过的问题——一个女子若是受到侵犯,她是宁死不从保住贞洁,还是苟且偷生呢? 当时他无办法回答这个千古难题,但却知道岳母已经有了答案。 此时却恨不得帮岳母做出选择,生命有所重,你的命是小婿用血救来的!贞洁有所轻,你的贞节早就被小婿给破了,根本没有贞洁! 岳母大人,你可不要做傻事啊,就当逛了回南院玩了个小白脸,你们名阀夫人都不是很喜欢这种娱乐方式。 “死人。” 骤闻岳母声音再次传来,谢傅楞了一愣,没有被拖到小树林去? 或者结束了?肯定没这么快! 也许是岳母宁死不屈,让对方放弃了! 仅仅二字,谢傅脑海就掠过多种可能。 静心细听动静。 “死人,你是不是很想对我做什么?” 听这声音异常温柔,谢傅脑海立即冒出三字——美人计。 美人计也叫金刀计,明明有风险,最终还是让人冒险上当。 岳母倒也聪慧懂得随机应变,不过此计用来对付玄天真人,只怕会弄巧成拙。 算了,只有你能保住性命,我一定帮你报仇雪耻。 “死人,你说话啊。” 声音如同小娘子一般娇嗔,谢傅都怀疑此调是否出自岳母之口。 可也柔的如同一池芳水,让谢傅这种正人君子都心起涟漪。 脑海里浮现出卢夜华美艳的面容以及抬手举足间就给人很妩媚很挑逗的感觉,谢傅此时光想着心头还有种被温暖包裹着的酥酥然感觉。 嗯……也许可行,玄天真人终究也是个男人。 只是心头却有些不爽。 “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谢傅打了个寒颤,虽然知道岳母肯定在演戏,却也愤愤不平,玛的,让这老东西捡了大便宜——这种做鬼也风流的好事。 这话对我说,我也不一定遭的住。 心中忍不住悄念,这话要是对我说就好了。 “只要你能活过来!” 活过来!谢傅脑海一悸,什么意思,该不会是…… 聆听声音,既想听到什么动静,却又矛盾的不想听到玄天真人的声音。 “谢傅,只要你能活过来,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听着她叫着自己的名字,谢傅再也无需猜测,这话就是对自己说,心里立即被一种强烈的幸福感包裹,有这种待遇,死了也值。 却又感到可笑,岳母大人为了让自己活过来,竞这般来诱惑自己,难道自己在他心中就那么不堪,是那种看见美色,死了都能活过来的人吗。 也许是两次救她,让她产生误会,这可是天大的误会啊! 岳母大人,你可把小婿给误会惨了。 幽怨的声音传来:“难道你不想吗?” 谢傅闻声,念头骤起:我当然想了! 岳母大人能吐此言,真是委屈她了,想来是对他的死耿耿于怀,悲伤难抑,不惜如此。 真是个至情至性,落落大方的好女子啊。 虽然知道你只不过在激发小婿的求生意志,小婿领你这份厚情,也请你再坚持些时日,熬过这段煎熬的日子。 卢夜华既寄托哀思也心存希冀,然谢傅却依然沉默安静相对。 一个人死了又怎么会回应,简直痴心妄想,她只是不愿意接受这个事情罢了。 在谢傅身边躺在下来,此刻正值中午,太阳正悬直射,倒地望天的卢夜华被阳光照得有些眩眼,便闭上眼睛,吁了口气。 能感觉到身边有个人躺着,也感觉手臂的肌肤贴在一起,只有夫妻才能这般无衣而对,同床共枕。 呢喃说道:“今生无以为报,下辈子当你的妻子好不好?” 谢傅情绪刚刚平静下来,便被这句话惊的脑海一炸,真的假的! 缓过神来,岳母大人过分了,竟这般诱惑小婿,试问哪个男人能够招架。 谢傅心中暗暗告诫自己,谢傅稳住,可不能再继续联想下去,可脑海里却忍不住联想下世与卢夜华共挽鹿车,夫唱妇随的场景。 想想不过分吧,况且下世你也不是我岳母了…… 卢夜华轻问:“你说好不好?” 谢傅自然不会回答,卢夜华却道:“你不同意?” 谢傅在黑暗中应话:如果是下世,那准了!咱来做一世夫妻,我也尝尝压在你头上,你对我言听计从的滋味,哈哈。 “你不想下世,你只盼今生,对是不对?” 谢傅笑应:今生那就算了,咱们做岳婿挺好的。小婿完全可以远远欣赏你的美,正所谓只远观而不近玩焉,尤知亭亭净植,香远益清。 我赏岳母如赏菊,见其美,嗅其香,感其隐,仍是君子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卢夜华言语激发,谢傅一时间倒流露出几分少癫不羁来。 卢夜华眼神幽幽充满悲伤:“我也只盼今生。” 别别别,别来害小婿,无需如此重情。 “也不知道有没有下一世,就算有下一世,也不知道能不能相见相识相爱……” 谢傅听着也感觉有点点遗憾。 “那我就今生当你妻子吧。” 今生!妻子!谢傅脑子顿时乱成浆糊。 “你答应了,是不是?” 无尽黑暗中的谢傅却大声喊道:“我没答应啊,我没答应啊,此事怎行……”只是他的呐喊声却无论如何都无法穿破这黑暗空间。 卢夜华嫣然一笑,眼角却逸出眼泪,“我就知道你也想。” 谢傅在黑暗中据理力争,甚至不惜发上毒誓,小婿若有此念,不得好死,让我世世沦为娼姬被千人抡万人锤…… 卢夜华在谢傅冰冷僵硬的脸颊轻轻一亲:“我很喜欢,我也很高兴,今生死而无憾了……” 这些情感压抑在心中许久,此时宣泄出来,却如绵绵柔水,温柔极了…… 谢傅沉默了…… 自古夫妻情比金坚自值得歌颂,却也有放弃荣华富贵安逸生活,追求真爱的感人故事。 似前朝有一个千金小姐,受父母之命嫁入大富大贵人家,最后遇到真爱,不惜放弃一切与相爱之人私奔,最后穷困潦倒病亡在家。 从伦理纲常上说,这千金小姐背叛丈夫,乃不忠不贞之人,可从放弃富贵与相爱之人相伴至死看,却又是一个忠贞不渝的女子。 第1428章 黎明到来02 这世上的事和人都是充满矛盾双面性。 就以此事而论:为欲而爱,耻也。为情而爱,真也。 谢傅深知卢夜华为人,绝非贪欲好乐之人,那她便是真情流露。 而自己,如果说对她有几分爱慕,也是爱慕她的美艳迷人,却是耻也。 大人,小婿只好辜负你一番厚爱了。 卢夜华情意绵绵,让人难以想象这个大方泼辣的女子也有如此柔情一面。 谢傅不想听,可这却并非捂上耳朵就能挡住,每一句话都直灌他的意识。 卢夜华苍老的脸颊微微泛出几分小娘子的红晕,她这辈子从没有对人这么表白过,却也感到很幸福,原来爱一个人是如此快乐的事,她的人生在这一刻达到完整。 这时轰隆之声遥遥传来,卢夜华扭头望去,只见那如浪潮的灰蒙蒙离开并不远,约莫只有几里远,而几里远的天地遮天蔽日早已经被这灰尘泥土所笼罩。 卢夜华脑海立即浮现念头,这灭世已经牵连到大荒山,正朝山脚下蔓延! 突然卢夜华感觉地面摇晃,前面的水池突然裂开一个大口子,一股水柱就从地面飚了起来,紧接着地面的水就哗啦啦的涌出来向四周迅速蔓延。 卢夜华立即站了起来,迅速为自己和谢傅穿衣,将谢傅背了起来,用一条腰带将两人紧紧系在一起,打了个死结,然后朝山脚下奔驰。 刚奔跑没多久,身上就传来砰砰砰的震响,卢夜华扭头看了一眼,刚刚休息的地方已经冒出数十条巨大的水柱来,而地面在这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泥泞汪汪一片。 几滴水花打在卢夜华的脸上,有些冰凉却也让她精神抖擞,忍着身上的伤痛,发力奔驰。 没一会儿便气喘吁吁,汗流浃背,每当她要运起真气飞驰起来,经脉传来的痛楚就让她身体发软,反而慢了下来。 干错不作二想,凭着自己的体力。 仅凭体力,她就只是一个弱女子而已,一个受伤背重的弱女子。 呼呼呼,卢夜华大口喘着粗气,身体浸透在汗水之中,身后的轰隆之声却向穷追不舍的野兽,甚至她不敢扭头看上一眼,山崩地裂离自己有多远,生怕一回头那野兽就扑上来。 从白天跑到黑夜,又从黑夜跑到白天,这个女人正在用惊人的毅力与天地搏斗着。 死只是一闭眼间的事,可求生却是漫长的煎熬,生比死难多了。 难多了。 困于无尽黑暗中的谢傅也能感受到外面的危险,轰隆之声一直充耳不绝,就像夺命音符一般。 而卢夜华也不再说话,只有她急促的呼吸声,她在奔跑!她在逃命! 而自己一直能听见她的呼吸声,代表着她带着自己在逃命。 自己已经是个死人,她为什么不将自己放下,谢傅是无法理解的,却备受感动! 犹记得在无锡,亲人已逝,仍将尸体背在身上不弃的只有父母,孩子,而他看不到一对夫妻这么做,夫妻之间感情再如何深厚,生死别后仍能放弃。 只有流着同样血液的至亲,才能此般生死不弃。 生死不弃,说的简单谈何容易。 此情足可媲美! 喘气之声一直伴着轰隆之声不断,千千万万次,谁说人不能似流水一般不厌其烦滔滔长流,他见识到了。 谢傅同样在做着努力,争取早一刻掌控身体。 清晨的黎光照射在大地,却是一半光明一半晦暗。 卢夜华终于跑到山脚下,离开大荒山的主体,身后的大荒山笼罩在灰暗之中,连阳光也无法穿透。 地面晃动着,震荡之声遥遥传来,那是山在坍塌,是世界在崩坏。 卢夜华终于停下脚步,双腿一软瞬间瘫软在地,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生命走到尽头,快要绝气一般。 谢傅听着急促的呼吸声慢慢缓下来,直至他一点动静也听不到,累死了吗? 心头一悸,意识发力,不敢有丝毫松懈停下,生死关头唯有搏命。 经过昨天一日一晚的努力,他已经稍稍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身体,经脉也在生脉的修补下愈合起来,只是他的身体如同枯木一般,需要慢慢复苏,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谢傅也深知这个道理,可他没有时间继续等下来了,身体就像一座大山那般沉痛,谢傅持续发力推动着,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抽力,毅力与逆举较量着。 岳母大人,我来了! 卢夜华倒下就再没有力气起来了,甚至她连扭过头去看谢傅一眼的力气都没有。 地面在震荡,耳边在轰鸣,甚至她已经能够感觉灰尘落在她的脸上,遮住她的眼睛。 眼前已经有些灰蒙,太阳也只剩下一轮模糊的光晕,虽然毁灭还没有到达,灰尘已经先扩散过来。 这天地要完全毁灭,并不止大荒山,前路还艰难险阻,卢夜华过不去,也放弃了。 生不能同衾,死能同穴,也算真真正正做了一刻夫妻。 卢夜华缓缓闭上双眸,突然什么东西顶在她的脊股,把她撬醒。 卢夜华猛然睁眸,却迟迟没有再感受到,这时地面摇晃一阵剐蹭,自嘲一笑,到死还做着这样不切实际的美梦。 叹了口气,那棍子骤然又戳了她几下,卢夜华懵神,伸手去捉。 虽然僵硬却不似早昔那么冰冷,甚至还晃动着致意回应。 三番二次的失望,卢夜华仍不相信会有这种奇迹发生,搭上谢傅的手,手软了下来,是一种还活着的柔软,不再冰冷有了许许温度。 卢夜华再无质疑,喜极而泣:“你这死人,吓死我了!” 也不知道哪里就力量就重新站了起来,一边奔跑着一边眼角的泪水在飞扬。 你放心,我不会抛下你的,你放心……你放心…… 谢傅尚存一息生机,让卢夜华充满希望,全身也迸发力量,轰隆之声在后面追赶,卢夜华却毫无惧色,亦无丝毫黯然,有的只有坚毅。 奔跑着,眼前一片青色之地挡住去路,厄土之地! 扭头见那滚滚烟尘如同潮水汹涌而近,卢夜华当机立断,将谢傅身上裟衣裹好,只是谢傅此时裟衣只有一截,上半身凄凄破破,漏洞百出。 于是卢夜华就脱下自己身上裟衣,罩在谢傅身上。 一边死死盯着越来越近的尘暴一边迫切自语:“他不能再受一丁点伤害了,一丁点都不可以。” 轰隆之声逼近,犹在耳边擂鼓,卢夜华一路上从未怕过,此刻却特别害怕,害怕不能保护好谢傅。 越是要快越是手麻脚乱,强迫自己镇定冷静下来。 将谢傅重新背起,收紧腰带,深呼一口气,向前冲。 当双足涉及这青色之地,一声凄厉惨叫从喉眼迸出。 入骨的疼痛灌注双腿,因为冲刺之势,人却踉踉跄跄的继续向前。 因为惯性冲了个几丈,人就要跌倒,卢夜华啊啊啊狂叫几声,痛得麻痹的双腿用力,身子又直了起来。 啊! 卢夜华似要叫破嗓子一般的狂嚎,没一会儿紧咬的两排牙齿已经渗出鲜血,睁凸的双眼也布满蛛网般的血丝,这是何等的痛楚。 她却还在奔跑,青色的土地上只有那一抹白色的长发。 被困于黑暗中的谢傅也在嚎叫,他已经推动大山了,意识也在崩溃的边缘,搭在卢夜华腰间的双手动了动。 双腿越来越麻痹,越来越沉重,速度也越来越缓慢,慢的像这青色土地上的一景,最终定格。 随着双足不动,卢夜华双膝跪了下来,这是她最后能做的,将谢傅托在背上,不让他摔下来。 青色的厄恶开始吞噬她的身体。 啊! 一声震天怒吼灌入卢夜华的耳中,震破她的耳膜。 一双狰狞怒目便映入卢夜华的眼眸,那么的凶悍却又那么的动人。 卢夜华嘴角微微一翘,遽又扁了下来,眼泪就滴了下来,无声中似有万千委屈,万千凄楚,万千悲伤要向这双怒目叙说。 卢夜华只感觉身体一轻,疼痛削弱就被谢傅背了起来。 谢傅想婴儿学步般笨拙的走了几步,身体在跌倒在地。 他的意识刚刚重新掌控这副身体,对于这副身体还有点又陌生又不属于自己的感觉。 卢夜华见状,在他背后有气无力的挣扎一下:“不要管我了,你自己逃吧。” 谢傅双手用力的托着她的脊股,冷道:“敢再添乱,拖我后腿试试。” “嗯,要死一起死!” 她这一辈子从未对别人如此乖巧过,就算在师傅面前仍有几分任性不服。 谢傅重新站了起来,开始缓慢行动,从行到跑,从跑到奔跑。 卢夜华刚才是越跑越慢,谢傅却是越跑越快,体内静止许久的血液随着奔跑开始泵发流动,真气也开始行走全身。 他的双足落在青色之地上,这些厄恶却难以侵入他的神之躯,反而被留下一个个沉沉的脚印。 谢傅如一道箭穿行于青色的土地,卢夜华无髻的一头白色长发也再次飞扬起来,是青色世界上唯一的洁白,也是最美丽动人的洁白。 她好累,身也累,心也累,双手搭在谢傅的脖子上,却又感觉好安宁好幸福,如同在爱人怀中死去一般。 怕断章,就写完。六千多字啊。 第1429章 共渡 白发长飞扬,既俯又揠起,颠伏不能折,昂扬伤痛里。她生也柔弱,日夜逝如此,时而把歌唱,温柔有忧伤。 随着谢傅慢慢掌控自己的身体,他已经从奔驰变成飞驰,双足无需沾地,高高而起如同背着白发嫦娥奔月一般,把轰隆之声远远甩在身上。 当脱离了整个社会,只剩下独立的个体,人就会变得无比自由,想我所想,爱我所爱。 这大概是就是人渴望成仙的原因吧,宁愿用无尽的孤独来换得自由。 飞跃这片青色土地,谢傅双足落地停了下来,他已经重新掌控这副身体,体内的血液在流动,真气循环行走于经脉中,犹如初春枯木上冒出来的嫩芽,满树青翠只是时间问题。 “岳母大人,我们脱险了。” 背后之人静若处子动也不动,谢傅心头一颤,伸手去摸她搂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待察觉到微微温度和跳动的脉搏,这才松了口气。 轻轻将她放下,这才发现她一头青丝已经化作白发盈头,披乱的遮住脸容,身上衣衫更是凄凄破破沾泥带血,状如女鬼一般。 说不动容悲伤是骗人的,只是谢傅更关心她的状况,又轻轻叫唤一声:“岳母大人。” 卢夜华却应也不应,谢傅心想,她应该是累的睡着了吧,想来这些天,她定是异常艰难坎坷,从在厄土之地背他不弃就可见一斑。 谢傅轻轻拨开她遮脸的一头白发,骤得如同鸡皮的一张脸容映入眼幕,又老又丑,早就不复往昔美艳。 谢傅有些惋惜却又释然,人总会变老总会变成这个样子,这一刻只不过是早点到来而已。 他年纪虽轻所经历的都是伤痛离别,生死之间,感悟早不是一个年轻人,只感觉与生死相比,其它都不值得一提,美丑也是无关紧要。 况且他已经领略到卢夜华内心最美的一面,那一面光辉如阳,不会因为岁月的痕迹而黯淡,温润长暖。 而这一面藏在她的内心深处,不像美貌可以让任何人看到。 他却有缘洞识窥见。 卢夜华身上衣衫凄破,伤痕累累殷然可见,就像一个承受了无数严刑拷打的囚犯。 谢傅张望左右,印象中这恶风之地与厄土之地周围好像没有什么水源,谢傅就先坐下鲜血化雾为她疗伤。 看见她背上肌肤也是发皱黯淡不复往昔光滑白皙,心中想着,这些皮肉外伤倒是容易治愈,最多留下些伤疤,只是这副苍老之躯不知道会不会回复年轻。 最怕的就是岳母大人难以接受? 他一个局外人尚且有点耿耿于怀,事情落在她的身上,只怕难以接受吧。 一会等她醒来,我定要好好宽慰开导她,也尽量不要刺激到她…… 时间无声无息流逝,也不知道在谢傅的治疗下,卢夜华的身体有了缓转还是舒服睡了一觉,突然嗯咛一声。 谢傅欣喜:“岳母大人。” 卢夜华却闭着眼睛,人还浑浑噩噩半昏半醒,两片干裂的嘴唇喏喏:“水……水……水……” 水! 谢傅张望左右,这里哪有水,突然瞥见自己手腕上的血痕,便将手腕抵到卢夜华的嘴边。 卢夜华两片干裂的嘴唇一接触到湿润的东西,就像个婴儿汲吸起来。 鲜血虽然不能完全止渴,在人极渴的情况下却是救命恢复生机的东西。 记载中,西域人在穿过沙漠的路上,如果最后一滴水都没有,就会斩杀马和骆驼,饮动物的鲜血来止渴补充体力,茹毛饮血就是这么来了。 见卢夜华人躺着迷糊居然动用牙齿去咬,应该是人很渴,血流却缓慢。 谢傅莞尔一笑,跟个孩子一样,暂时先把手挪开,把手腕的伤口切大一点,让血流的很快,要知道他也是一个刚刚从死亡中活过来的人,可又有什么关系呢。 卢夜华喝不到血,牙齿竞磨砸起来,谢傅托着她的背将她扶起,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把手腕凑到她的嘴唇,卢夜华立即乖了起来。 大概这个姿势是被哺育的姿势,天生就刻在人类的骨子里,卢夜华也不动用牙齿了,只是安静汲着。 看着她靠倒在自己身上,紧闭的眼睛,眼睫毛微微漾动着,两片染红的嘴唇像婴儿一嘟一嘟着,让谢傅感觉她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 在无锡,他看见过母亲饿死,孩子还在怀中被哺育着,一点也不哭泣。 总是有某种东西让人内心感到安宁。 谢傅低头一笑,那就当一回我的孩子吧。 卢夜华没完没了,失血过多的谢傅有些受不了,人微微晕眩,好几次想把她的嘴拿开,等找到水源再给她喝个够。 可一看到她满足乖静的样子,联想到她这些天艰难的付出,却又不舍得。 好是卢夜华汲着汲着就睡着了,谢傅生怕把她惊醒,小心翼翼的把她放下。 松了口气,笑道:“你再不睡,我的血可要被你喝干了。” 也不给卢夜华疗伤了,人先缓一下,坐下盘腿运气调息,也好让卢夜华再睡熟一点。 化天地之气为己用,经脉犹如树木汲水,这大概就是仙人可以不吃不喝的原因吧。 时间无声流逝,谢傅感觉人有点热,睁开眼睛,这时阳光已经很强烈,太阳高悬偏西,差不多未时左右。 想着赶紧寻找有水源的地方再做调整。 接下来是而恶风之地,风大恐怖比沙尘暴还要骇人,砾石尘土与飓风融为一体,在风速卷动之下,任何脆弱的东西进入其中很快就会被一片片撕成渣渣,这个地方也没有任何生物。 武道中人有护体真气,这些对对武道中人还造成不了威胁,可怕的是这大风之中似乎隐藏着某种恶物,能够侵袭腐蚀人体。 身体一旦接触就被沾上并迅速蔓延,一名修为较低的道门弟子便在刺地中招,幸得许格当机立断将其手臂斩下,才保住一命。 风力巨大不可怕,可怕的是风暴中搞不清楚能够威胁他们性命的恶物,所以他们才将此地取名为恶风之地,而非风暴之地。 他们能够轻易经过恶风之地,全靠菩萨所赠裟衣庇护。 谢傅将裟衣凑作一件,将卢夜华裹的严严实实,背起卢夜华踏上启程。 至于他自己打算凭着神之躯硬抗抵挡,事情从来就没有周全的时候,关键时候总要有人做出牺牲,就像这些年卢夜华所做的一切。 刚刚靠近恶风之地,谢傅就感觉劲风拂面,而前方遮天蔽日是一片阳光照射不进去的黑暗之地,那里有千百条风龙在肆虐大地。 随着深入,眼前已经漆黑一片,而谢傅也感觉似有无数把刺刀在挖凿他的身体,那是风暴中的砾石和尘土,在高速之下,每一颗有棱有角的砾石都不亚于尖锐的刀锋。 谢傅拥有神之躯,体躯坚硬无比,倒不惧这些外力杀伤,他担心的是自己的神之躯能不能够抵挡那些恶物的侵袭。 毕竟身上没有裟衣的他在风暴中就是这些恶物的活靶子。 待觉身体没有丝毫异状,行动如常,谢傅心中欣喜,脚下发力迎风前行。 行了一半,卢夜华突然做噩梦一般的惊醒过来:“女婿!”想来周遭动静太大,将熟睡的她吵醒。 “岳母大人。” 听见他的声音,卢夜华搭在他肩膀上的双手就紧紧搂住他的脖子,似乎害怕失去他一样。 再见周围漆黑无光,满是狰狞鬼叫,卢夜华问道:“这是黄泉路上吗?” 谢傅笑道:“我们现在在恶风之地。” 这种地方本来就是生命难容的极恶之地,早些时候他们也穿越此地到达大荒山,这么说卢夜华就懂了。 “不是黄泉路上吗?” 卢夜华声音中有欣喜,不知道为何却又有几分惋惜。 谢傅哈哈笑道:“放心,要进黄泉路,还要问小婿同不同意。” 卢夜华心中暗忖,阎罗王要你的命,也要问我同不同意。 再次感受到谢傅活生生的在她面前,这种感觉真的太好了,欢喜得让人要晕眩过去,却又不舍得晕眩过去,生怕遗漏这一瞬一息的喜悦。 她背了冰冷僵硬的尸体许久,忍不住要好好感受这活生生的躯体,双手忍不住在谢傅身上捏捏摸摸,感受那温暖感受那有生命的柔和。 谢傅大概也能感受到她的心情,如果此刻他的父母活生生出现在他的面前,他肯定会高兴得疯癫起来,岳母大人已经很克制了。 “岳母大人,我无恙。” 卢夜华突然惊呼起来:“啊!” 谢傅以为她受到恶物侵蚀也紧张起来,立即停下问道:“岳母大人,你怎么了?” “你没穿裟衣!” 还以为什么事,把他吓了一跳,谢傅继续前行,嘴上淡道:“没事。” “你快穿上。”卢夜华似看到孩子受冻,忙不迭的要脱下身上衣服给孩子披上。 这一回谢傅是真真被她给吓到了,忙停下阻止。 争执中,谢傅喝道:“好了!” 卢夜华这才安静下来,似乎被他给镇住了,怎知几息之后却冒出来一句:“你不穿我也不穿!” 这份任性劲就跟个小娘子一样,谢傅哑然失笑。 卢夜华听他发笑,却是震怒:“你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我现在就脱下来!” 谢傅手只是轻轻搭在她解裟的手上,卢夜华就被定住。 “岳母大人,这恶风之地的恶物侵蚀不了我的身体。” “真的?你不会是在骗我?” “若有事,我早就化成烟灰,那还能跟你说话。” 想着他死了还能重新活下来,又有什么不可能的,卢夜华也就信了,“那……那你答应我不准再出意外了。” “好!”谢傅应得干净利落,心中暗忖,我出意外,你也要跟着出意外,哪能啊。 “还有……还有不准再做那种事情了!”卢夜华声音异常严肃冰冷。 问得谢傅心虚,该不会以为我趁你昏迷,把你给怎么了,嘴上问道:“什么事情?岳母大人你该不会做了噩梦,又把噩梦当成现实了吧。” “胡说八道什么,我清醒的很!” “那你指的是什么事?” “还能有什么事,那种蠢事!” 谢傅也算既有耐心之人,此时还身处恶风之地,停下来跟你扯这些无关紧要的,也有点不耐烦:“什么事,你直说!” “你为什么要自尽!” 原来是这回事啊,谢傅像个没事人笑道:“岳母大人,试问在那种情景下,小婿有选择吗?” “你当然有选择了!” “什么选择?” “你应该毫不犹豫的杀了秦孝夫,而不应该因为一个女人受人胁迫,这才是大豪雄所为。” “小婿不是什么大豪雄,小婿只是一个普通人,识仁义,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 卢夜华啐弃:“呸,蠢货!懦夫!” 若非知道她这些时日为了自己遭受艰难困苦,谢傅肯定觉得自己好心被驴踢,哈哈一笑:“随便你怎么讲。”脚下迈步迎风前进。 卢夜华嗳的一声:“我在跟你说很严肃的事情!” 见她凶巴巴像个泼妇一样,谢傅心里很高兴,有气力训人骂人,这说明状态还不错。 嘴上淡道:“可以一边走一边说,难道要在这种恶地一直停留。” 感受到他步履如风,遇风推风遇暴击暴,龙骧虎姿,天地无可抵挡,卢夜华心头极为欢喜,此刻四周虽漆黑无比,身心却如沐娇阳。 情不自禁的将头贴在谢傅的背后,感受着温暖的气息,不再冷冰冰。 她的身心悲伤坏了,需要这温暖好好宽慰一番。 双手也不知不觉将谢傅脖子紧搂,人活一世,承受再多的悲伤苦痛,这一刻就值得了。 谢傅此刻倒巴不得卢夜华搂紧一些,就别去计较那些伦理之见,当然她最好还保持安静。 偏偏她的声音却在耳边响起:“谢傅!” “在呢?”谢傅应得有些不耐烦。 卢夜华不禁嫣然一笑,真好,早些时候还是一副冰冷的尸体,现在居然…… 想着表情表情突然一冷:“以后不准你再干这种傻事!” “怎么算是傻事,现在我们两个都没事,不是挺好的。” “好个屁!你不知道我这些天……” 第1430章 又讲故事01 卢夜华说着娇喉却是扼住,谢傅却是明白,嘴上却是哈哈大笑,给了卢夜华一个台阶下:“肯定是担心死了。” 她最恨谢傅这一点,该正经的时候不正经,无需正经的时候却又很正经,怒而出口:“你简直要了我的命!” 说是怒话还不如说是真话。 谢傅见她情绪已经开始有点绷不住了,淡淡笑道:“岳母大人,你真的以为小婿真的有这么蠢,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中,也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卢夜华立即斥道:“胡说八道,事发突然,哪来的计划,又哪来的掌握?” 谢傅实话说道:“确实事情有点突然,小婿一时候也有点为难。” “你哪有为难,你下手那么快,抬手就拍下去!” “当时确实为难,也担心这一掌拍下去就醒不来了……” 谢傅话未说完,卢夜华就声嘶力竭怒骂:“那你还干!” 谢傅声音平静:“看岳母大人你受折磨,我心头一痛,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拍下去了……” 卢夜华心头一颤,只感觉灵魂就被俘虏了,至于谢傅后面所说的话根本没有听清楚。 谢傅将自己拥有生脉,受到再重的伤也能够恢复解释清楚,“岳母大人就是这么回事,所以小婿才冒险一试。” 见卢夜华安静无声,谢傅说道:“岳母大人,你是不是不相信?我给你疗伤的时候用我自己的鲜血,就是……” 卢夜华打断道:“我相信!”她不能让谢傅继续说下去,她的心脏已经颤抖的无法呼吸了。 谢傅笑笑不再言语,脚下不停。 卢夜华安静许久之后,在他耳边幽幽说道:“我以后不许你这么做。” 谢傅知道自己若说我下次依然还会这么做,定是要惹来长篇大论,便敷衍的嗯的一声。 他肯听话,卢夜华也不会凶,声音变得温柔,循循诱导道:“没有人比你的性命更重要,就算……就算是仙庭!” 谢傅烦了她的唠唠叨叨,加快速度,人简直就像在风浪中翻滚一般。 卢夜华自然受不了,啊的一声:“慢点,慢点……” 谢傅一笑,这示弱的声音可必唠叨顺耳多了,看你还唠叨不,却是不慢更快。 卢夜华自然惊颤连连,都快吐了。 这惊声颤声传入谢傅耳中却感觉就像一曲美妙的乐章,那就当她在唱歌给自己听吧,平时若要让她唱歌给自己听,那是打死没有可能。 当谢傅在恶风之地和酸雨之地中间停了下来,卢夜华人已经瘫了,双手软绵绵的搭在谢傅的肩膀上,心脏却依然高悬着怦怦狂跳,太刺激了,简直比……反正她的脑海还颤栗着。 谢傅见天色已经有点转暗的迹象,他赶夜路倒没什么,就怕卢夜华吃不消。 “前面就是酸雨之地,眼下天也快黑了,要不我们就在此地休息一晚,明天一口气通过酸雨之地,焰火之地,阵雷之地。” 谢傅见卢夜华没有出声:“岳母大人?” 卢夜华正要应话,却发现嗓子刚才喊哑了,扯不动。 谢傅掐了她的脊股一下,见她连点反应都没有,吓得忙她放了下来。 卢夜华双足落地,人便直接瘫软在地上,嘴上说不出声音来,晃了晃手,示意她没事。 谢傅松了口气:“吓我一跳,你刚才怎么不吱声呢,害我以为你……” 卢夜华狠狠瞪了他一眼,谢傅见她这凶悍的眼神,却哈哈大笑起来。 卢夜华扬手作势要打,本来她只是做做样子,怎知谢傅却主动将头凑过来,笑道:“该打该打。” 卢夜华嘶着嗓音道:“自小到大,我没打过仙庭是因为仙庭乖巧懂事,你要是我儿子,打你小就得少层皮。” 谢傅笑道:“岳母大人,你声音怎么了?” 卢夜华又瞪了他一眼:“明知故问,这会让你公报私仇,你高兴了,爽了。” 谢傅笑道:“哪里。” 卢夜华张口,这会却只发出呜呜的声调,根本听不清楚在说什么,就好像喉咙眼堵到东西了,好不容易才嘶哑的挤出一个“水”字来。 “明白。” 谢傅指朝手腕一划,伤痕犹在的手腕立即裂开,渗出鲜血来,便把手腕凑到卢夜华嘴边。 卢夜华一愣:“干什么?” “给你止渴啊。” 谢傅说着解释:“人在沙漠中没有水,最后会斩杀马匹骆驼,饮动物的鲜血来止渴补充体力。” 谢傅不解释还罢,一解释卢夜华立即想到某种可能,手朝自己的嘴巴摸了摸,立即摸到从嘴角蔓延到下巴干凝的血迹,脸色立即阴沉到无可复加的地步。 女人真生气假生气,谢傅还分辨的出来,莫非此举触碰到她的逆鳞,忙解释:“岳母大人,鲜血真的能够止渴,你信小婿!” 诡异的是,卢夜华圆睁怒瞪的双眼喷出来的不是怒火,却是热泪,如同被气哭一般。 谢傅脸上肌肉抽搐,嘴微微向上一咧,僵住! 卢夜华怒不可遏:“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我告诉你,我一点都不感动,相反我看到一个男人的没有分寸!不知轻重!小家子气!” 肯骂出来就好了,谢傅笑问:“那你喝不喝?” 卢夜华这会是真的被气哭了,又是流泪又是笑骂:“滚一边去!” 谢傅倒也干脆,将手收了回去:“那我好省点血。” “巴不得!” 两人像一对吵架的冤家,谁都不开口说话,气氛有点压抑。 谢傅倒是没有所谓,他这个人只是不喜欢跟别人脸红耳赤的争个对错,见气氛有点不对劲,就谄着个笑脸凑过来,还未开口,卢夜华就骂了一句:“滚!” 谢傅笑道:“岳母大人,每个人从小的生活环境不同,学识教养也不同,所以每个人的思想想法也并不相同,你有你的想法,我有我的做法,你有你的对错,我有我的是非,咱俩谁也不要试图去说服对方按照自己所想的去做。” “你娶仙庭的时候怎么不来跟我说这些话,怎么?娘子到手了,现在过河拆桥了。” 谢傅哑然失笑:“这么说就有点过分了,从你成为我岳母的那天开始,小婿无论从嘴上到心里对你是恭恭敬敬,礼貌有加。” 卢夜华心中暗忖,这倒是大实话,无论他是到达什么高度,无时无刻都将自己奉在长辈的位置上,这一声声的大人,一声声的小婿,她都听的起耳茧了。 谢傅见她不语,倒是有点心虚,尊重归尊重,却发生了好几次意外,自己非但把她的身子看光了,还…… 容不得她多做思想,继续笑道:“我若劝岳母大人你按照我的想法行事,岳母大人肯定不乐意。” 卢夜华道:“那要看你说的是什么,若是在理,我也是愿听。” 你看看,又给绕回去,得你觉得在理,你才愿听,而不是直接听从,谢傅干脆直接说道:“那我觉得男人逛青楼是天经地义的事。” 卢夜华脸上表情一僵,顾权要是敢去逛青楼下她面子,看她不把顾权的腿给打断,看他以后怎么去逛。 瞥了谢傅一眼:“如果必要的时候,逛一逛倒是无可厚非。” 谢傅一愣,没想到被卢夜华堵了无言以对,笑笑说道:“想不到岳母大人,这方面倒是挺开明的。” 卢夜华叹气说道:“有什么办法,谁让男人天生就是看见女人就翘尾巴的贱骨头,难道要让我逆天而行。” 这怪声怪调的,分别就是在讥讽。 谢傅心中暗忖,给你来个狠的,让你怎么认可。 “这样啊,太子殿下赠了我几个西域胡姬,鹤情一直虎视眈眈视若眼中钉,我也不知道安置在何处,这样吧,就送给岳父大人当小妾,也算我孝敬岳父大人一回。” 卢夜华河东狮吼:“你敢!” 谢傅却笑笑:“怎么?是不可以还是岳母大人你不乐意?” “当然……”卢夜华哪会上他的当,狠狠瞪视。 谢傅趁机说道:“你看看,就是男人和女人也会因为所站立场不同,看法完全不同。” 见卢夜华有点下不了台,谢傅趁机缓和气氛道:“这样吧,我给岳母大人你讲个故事。” 说实话,卢夜华挺喜欢听他讲故事的,只感觉这是人生一大乐事,脸上却冷冰冰道:“讲吧。” 谢傅开讲:“说有对夫妻,丈夫是个粗人,妻子呢虽然家道中落,小时候倒读了点书,懂得一点文墨,算是个知书达礼的女子吧。” 卢夜华接话:“这样的姻缘又怎么会般配呢!” “般配不般配我不知道,两人倒也是过了几年,还有一个孩子,丈夫勤劳,妻子持家,有的吃也穿的暖。” “这丈夫是个粗人,粗到什么程度呢,拉完屎之后直接用手去擦屁股,手指插在土里,搓拉几下就完事了,讲究的时候再用草用树叶抹一抹。” 卢夜华听着眉头皱的弯弯的:“你每次讲到故事怎么没有一个正经。” 谢傅笑笑:“民间故事哪有那么多英雄豪举,无非就是这些屎尿屁的家常小事。” “继续!” 第1431章 又讲故事02 “有一次丈夫抱起妻子,妻子闻到了,这一回实在受不了,就责问丈夫:你是不是又用手去擦屁股了!” 卢夜华一个没忍住就扑哧笑了起来,明明是龌蹉脏的故事,硬生生被他讲出笑味来。 缓了一会之后,冷冰冰道:“如果你是为了逗我笑,你的目的达到了!” 谢傅继续他的故事:“夫妻两人为此大吵一架,妻子委屈巴巴的到隔壁找一位先生叙说,希望先生能给评评理。” “先生是四里八乡有学问的人,很受人尊敬,听了这妻子的叙说之后就表示这事包在他的身上。” “于是乎这位先生找到这男人,从礼义廉耻讲到道德修养,从天上讲到地下,反正说了一大堆大道理来劝导男人。这男人听完之后,也说出了自己的道理,他从小就这么干,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纸贵他用不起,竹筹又疼又刮不干净,还不如用手指方便灵活……” 卢夜华打断道:“不必讲那么清楚,我知道了,男人不愿意。” “对,男人不愿意啊,甚至还劝说这先生跟他一样用手指,说有多么方便多么节省……” 卢夜华差别又没憋住,还是最终忍住了。 “这先生气的直吹胡子……” 卢夜华想到那场景,扑哧就笑出来了,明明是劝人,最终却被别人劝用手指…… “哈哈哈……”卢夜华大笑起来。 谢傅待卢夜华笑完之后继续道:“气的先生大骂孺子不可教也,屎乃脏恶之物,你沾饭入口,迟早得病身亡。” 刚止住笑意的卢夜华又咯咯大笑起来。 “隔年开春,先生得了重疾身亡,男人不禁叹息,先生,我都告诉过你,那样很伤身体,听人劝吃饱饭,你看你不听我劝,先走一步了吧。” 卢夜华斥道:“胡扯,定是你胡乱编的。” 谢傅笑问:“岳母大人,那你还劝不劝我?” 卢夜华怒道:“你诅咒我早死!” 谢傅淡笑:“这倒没有,只是想告诉岳母大人你不要白费心机,最终只会像那位先生一样自讨无趣。” 卢夜华冷冷问:“最后呢?” 故事到这里当然就结束了,既然卢夜华想继续听,谢傅就给续上:“最后是就是男人一家子都用手指擦屁股,全部活到九十九。” “胡扯!胡扯!胡扯!”卢夜华连续说了三个胡扯。 谢傅哈哈大笑:“那现在要不要喝血止渴呢?” 卢夜华冷若冰霜:“我只喝水,你也不必劝我。”说着沉容怒目:“还有,若再敢擅作主张喂我喝你的血,我直接把你身上的血放干!” “水啊。” 谢傅望向前方的酸雨之地,酸雨之地倒是铺天盖地都是水,只是那水沾肤能够将人腐蚀融化,又如何能饮。 卢夜华如何能看不出来,轻道:“我不渴了,明日再说,你也累了,休息一晚吧。” 说完就背过身去,不喊渴不喊饿,免得给他增添困难。 夕阳昏昏,静美悄然,卢夜华心中有很多话想跟他说,说说这些天她的心理历程,当时盼不得他能够听见,此时如何说得出口。 其实和他闲聊几句也好,听听他的声音就很让人满足快乐,却又不知道聊些什么。 实在受不了这种安静,她受到一个人的无声,忍不住出声:“谢傅。” 谢傅却没有回应。 卢夜华疑惑,难道累的睡着了?扭头一看哪有谢傅身影。 他抛弃自己是没有可能的,显然是去给她寻找水源了,卢夜华气急败坏:“你干脆吃了我得了!” 谢傅确实在寻找水源,他们刚才厄土之地过来,眼下就只有在酸雨之地寻找了。 这铺天盖地的水,难道就没有一处可以饮用的水源,谢傅在酸雨之地搜寻许久,还真的没有寻找到干净的水源。 却又很不甘心无功而返,突然看见衣袖处沾到酸雨的地方,衣袖已经被酸雨腐蚀融化,他的身体却毫发无伤,脑海一闪,有了一个大胆的主意。 那就是过滤,在野外遇到恶水可以用滤水之法将水过滤成可饮的清水,那这酸雨是不是也可以过滤。 当然酸雨不能用寻常的滤水之法,他这滤水之法要大胆多了。 首先要看自己的身体能不能承受。 他先寻了一处水池,水色看上去很清,甚至有点银亮,可如果一个人掉下去,就会被慢慢腐蚀融化成白骨。 谢傅先用手足试探,确认这些酸水对他身体造成不了伤害,干脆将衣服全部脱下,找到地方藏了起来,免得被淋蚀。 然后人直接跳入池水去,对于他来说这水与溪水并无两异,忍不住沐浴起来。 哈哈笑道:“孙行者把太上老君的炼丹炉当做浴池,我也不遑多让。” 他也饥渴,只是没有说出来,干脆饱饮起来。 入口像在喝胡椒水一样,嘴巴喉咙都辣辣的,除此之外并无异状。 直至将自己灌饱为止,这时却感觉体内水脉生脉神脉如临大敌,水脉真气沸腾不肯安分,生脉循环行走全身经脉如在警戒一般,神脉也开启自我保护的模式。 一会之后,谢傅感觉自己无比炎热,热得身体每个毛孔都在渗出汗水,就算身体沐在水中,依然感觉炎热火烫。 低头一看,只见肩膀处冒出的汗水居然是银亮色的,显然这些银亮色的液体就是融化酸水之中的恶毒之物,现在通过谢傅的身体被分解过滤出来。 谢傅欣喜无比,与他所估计的差不多,他觉得自己太聪明了,居然能够想到这样的法子来。 现在卢夜华就有水喝了,不过得加点味,把气味给混过去…… 卢夜华本来就是伤病虚弱之躯,需要休息调养,她有点累,不过自从谢傅离开之后,别睡着了,却是坐立不安,很担心谢傅出现什么意外。 你的命是老娘费了千辛万苦给救回来的,就是破了皮,老娘也饶不了你。 不安中起了夜风,荡漾着她一头长发,卢夜华伸手托起几缕白发,喃喃说道:“他没看见吗?” 第1432章 以礼治身 这一头白发如此扎眼又如何能没有看见,可他却连提及都没有。 是一点都不在乎吗?哪怕一点点的心疼都没有吗? 手指轻轻抚着自己一头长发,有点顾影自怜,早些时候她是真不在乎的,此刻却又是真在乎的。 为什么不在乎又在乎,连她也搞不清楚,也许她希望谢傅能看到她美丽的一面,甚至情不自禁的一面。 卢夜华啊卢夜华,你真是不知廉耻,这与主动勾引他又有何异,你在乎的并非是自己的容貌,你在乎的是他喜欢不喜欢罢了。 手指不小心触碰到自己发皱的脸颊,这张脸变得有多老有多丑,她十分清楚,甚至在第一次看到之后,自己都不敢去看第二眼。 心中悲伤,心疼那也要看对什么,就像看见一个娇弱的小娘子摔倒会生出几分恻隐之心,看见一个醉汉摔倒只会在心里暗暗骂一句活该。 她现在的尊容只会让人恶心躲避。 卢夜华正在悲伤自卑之际,身后传来动静,却是谢傅回来了:“岳母大人,岳母大人。” 以往听见他充满喜悦向阳的声音,卢夜华也会跟着欢喜,此刻却恨不得躲的远远的,永不与他相见。 “岳母大人,找到水了。” 卢夜华却像尊雕像一样一动不动,谢傅感觉好奇,难道在气自己不告而别,心中暗忖,知道你与仙庭最大的差别是什么吗? 仙庭不会耍小性子,会对我这做丈夫的言听计从,无论我做出什么决定都十分支持,你这当母亲的反而不如女儿大气。 不过转念一想,身份却是不同,仙庭是他的妻子,自然要尊夫从夫。 卢夜华是他的长辈,遇到那些的恶岳母还要没事挑毛病呢,尊、从更是无从说起。 “岳母大人。” 谢傅喜孜孜的来到卢夜华的面前,卢夜华却低着个头侧过身去,分明就避开与他面对。 谢傅笑道:“岳母大人是气小婿自作主张吗?你看小婿找到干净的水源了。” 卢夜华哦的一声,不是很兴奋。 “小婿已经喝饱了,你也喝点水止止渴,你人好好的,小婿负担也轻一点。” 这句话倒是让卢夜华伸出手来接过水,抿了几口,干裂的嘴唇立即得到滋润,喉咙也顺滑许多。 只是喝了几口之后,感觉味道怪怪着,停了下来:“这水怎么有点怪怪的?” “哪怪了?”谢傅睁着眼睛说瞎话,反正这会天黑也看不清水色。 卢夜华嗅了几口,眉毛触的弯弯的:“味道怪怪的,像……” “是,好不容易找到这可以喝的水源,不是很干净,我就找了些石子沙子净了些尘污,水我已经先试过了,没问题,你放心好了。” “哦,对了,石碗下面的石子沙子是净水去味,你浅一点喝,别沾到嘴上了。” 卢夜华听他以身试水,怎能辜负这不容易的一碗水,就又低头抿了一口,或许心中已经有了疑惑,这一口被那气味呛的直咳嗽起来。 谢傅心虚忐忑,卢夜华声似撒娇一般:“好难闻的气味啊,就像尿一样。”这会也干脆说出来,免得谢傅误会她不珍惜。 谢傅哈哈大笑:“胡说八道,怎么会是尿呢?” “就是这个味!” 谢傅反问:“你喝过尿吗?” “我自然没喝过!” “那你怎么知道就是这个味。” “我……” 趁着卢夜华支吾,谢傅不给她思考的时间,哄道:“快点喝吧,我也好放心。” 卢夜华也就忍着难闻的气味把水喝完。 谢傅自然没把这当回事,尿算什么,命才重要,你是没看见饿的受不了,吃土的,那才难以咽下,却不得不逼迫自己吞下去。 “还要吗?” “不要了……等我渴了再说吧。” 谢傅将石碗扔远毁灭证据:“那早点休息吧,养足精神,明天一早我们一口气通过这些极恶之地。” 夜悄静,善入眠,卢夜华明明身体疲惫,却毫无困意,终于忍不住轻轻询问:“谢傅,你睡着了吗?” 谢傅不想应话,假装睡着。 “谢傅。” 见谢傅没有应声,卢夜华便轻轻起来想瞧瞧到他身边去,人刚站起,谢傅的声音就传来:“要干什么?” 卢夜华似被发现干坏事的小孩一般,有点窘迫:“你不是睡着了吗?” “我很灵敏的,有危险动静,我就会醒,你想干什么?” “我……”总不是说我想到你身边去,看看你活生生的样子吧。 谢傅却误会她要去方便:“不要走出十丈范围,不小心踩在厄土之地就糟了,太漆黑要是分辨不清楚方向就喊一声,我等你。” 卢夜华听他一大堆吩咐,疑惑:“什么?” 谢傅笑道:“岳母大人,吃喝拉撒人之常情,委屈你了。” 卢夜华立即脸红:“什么啊?我只是想问你句话。” “问吧,最好大声一点,我怕听不清。” 卢夜华立即明白他的贴心:“我信你才怪,你的耳朵灵着呢。” 谢傅好笑:“我不用心去听,不会什么声音都注意到。” “我怎么知道你用不用心。” “这种事情能用心听吗?” 卢夜华讥讽:“那倒未必!” “我听腻了好不好,甚至都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 卢夜华脸再红,怎么跟他扯到这回事上:“我问你件事,你看见了吗?” “看不见,看不见,天这么黑,什么都看不见。”谢傅显然有点烦了。 “不是,我是说……” 谢傅打断:“你就是蹲在我面前,我也看不见。” 卢夜华啐了一声:“狗嘴吐不出象牙,不跟你说了。” “那我睡了。” 谢傅直接堵住卢夜华继续交谈,她想去干什么事就去。 卢夜华其实想问,你看见我一头白发了吗? 安静无声了一会儿,听见谢傅呼呼大睡的声音,听着听着,她也睡着了。 …… 隔日卢夜华醒了,只感觉这个觉似睡足了三天三夜,浑身舒服到连脚趾头都暖洋洋,却不知道谢傅又抽出时间用祝词真言给她疗伤,当然是睡的又香又舒服了。 懵松的睁开眼睛,就看见谢傅一张脸映入眼幕,愣是把她给吓了一大跳:“干什么!” 谢傅笑笑:“醒啦。”就递过一碗水去,“吃的没有,只有水。” 现在有碗水喝却是难得的事,想必是他辛苦寻来,卢夜华接过抿了一口,呛鼻的味道立即传来,卢夜华眉头立即皱弯,却又强忍着气味咽下几口,就当吃药吧,免得他认为自己矫情。 谢傅见她皱眉样子,忍不住心中暗笑,刚好这会卢夜华朝他轻轻瞥去,见他微笑善目,问道:“你喝了吗?” 谢傅点头,卢夜华就把水递乐回来:“我喝够了,你也喝点吧。” 谢傅连忙抬手:“不不不,你喝吧。”他不需要喝这些东西,卢夜华才需要。 卢夜华没好气道:“客气什么,现在应该同甘共苦才是,谦让什么。” “我真的喝饱了,总不能逼我再喝下去吧。”谢傅说着拍了自己圆鼓鼓的肚子。 他确实把自己给灌饱了,现在就把自己当做一只骆驼来储水以备不时之需。 卢夜华嗤的一声又被他逗笑了,低头继续饮水,味道真的很呛,这会白天瞥了那水一眼,见水色有些微黄,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越喝越觉的是那种东西。 谢傅见她一边喝着一边怀疑的表情,开声道:“被你发现了。” 卢夜华一惊:“什么!” “我在水里加了些鸡尿石。” “鸡尿石是什么东西?” 谢傅手指碗底那几颗石子:“那就是鸡尿石,这种石头能够除毒净水,平时也可以用来入药,主治症瘕积聚,疟疾。” “为什么要加这些东西?” “因为这些水虽然能喝,却跟屎一样臭,加上鸡尿石,气味就会减弱许多。” “气味也没好多少。”卢夜华说着又抿了几口,将水喝完,只剩下沉底的几颗小石子。 谢傅接过石碗,拈了一个小石子凑到卢夜华的鼻尖:“这鸡尿石天生有股尿味,你闻闻。”就是一个甜桃浸在尿里也会有味。 卢夜华咦的一声躲了开去:“别来恶心我。” 谢傅心中暗忖,果不其然,对女人不能说真话,一颗石头反应都如此之大,要是知道喝的是尿,还不得炸了。 卢夜华问:“大清早的,你不去休息睡觉,呆在我身边干什么?”倒也没有责问的意思,只是不想谢傅对她过分关心。 “大清早吗?我在等你醒啊。”谢傅说着手指天上太阳。 卢夜华昂头望去,见太阳已经高挂,都快中午了,啊的一声:“这么晚了!” 谢傅淡道:“没关系,今天我们一口气经过这些极恶之地。” “那走吧。”卢夜华说着站了起来,虽然白发盈头,姿态却亭立娇美,毫无伛偻之态。 谢傅问:“岳母大人,你需不需要去准备一下?” 卢夜华疑惑:“准备什么?” 谢傅隐晦提醒:“一会我们要一口气通过,可没有功夫停下来,这些极恶之地也没有可以蹲下来的地方。” 卢夜华立即明白他的意思,耳根悄红:“走啦。” 第1443章 以乐治心 “那真走了啦?” “走啦!”卢夜华语气笃定,表达她真的没有这方面的需要。 谢傅将背露给卢夜华:“那上来吧。” 卢夜华暗暗运气,只感觉体内真气空荡荡的,这经脉也还隐隐作痛,若是自个行走反而要拖累他的速度,想到这里就双手搭上谢傅的肩膀。 谢傅双手裹住她的脊股,卢夜华只感觉心头一紧,谢傅已经背着她朝酸雨之地奔驰。 这酸雨之地无时不刻降着绵绵细雨,地面也满是泥泞水洼,放眼望去看不见一点实着之地。 这里的一滴水就能夺人性命,实则是一处无比危险之地,而卢夜华在裟衣和谢傅的双层庇护之下,甚至可以趴在谢傅的背上宽心休息。 看着双足如沾轻羽的谢傅,再看周围细雨绵绵,不知为何,卢夜华却感觉一切很美。 她其实是个有特别诗情画意的女子,但这样的人又注定是个内心特别孤独的人。 她常常在清晨的时候一个人来到雾气笼罩的徽港,在清晨雨雾中,看那扁舟隐约,听那水鸟凄婉低吟时穿过雾幔,水波轻拂犹如身上衣裳漾动,既质朴梦幻又风情万种。 这对她来说是一种精神享受。 她亦喜欢黄山霁雨初晴,阳光和熙,波澜壮阔的云海翻涌,潮湿的雾气笼罩黄山诸峰,云烟缥缈,云海与山峰相拥如恋人。 她喜欢濛濛细雨后的街道,温婉的山水气息扑面而来,漫步于街巷中,脚下凹凸的青石板是岁月留下的痕迹,有的时候她会停下来数着踩在上面的脚步。 高高的马头墙后是一栋栋的深宅大院,看着墙壁上青苔的痕迹,有的时候她会思想着这当中曾演绎着怎样的故事。 那一刻她似与历史融为一体,那一刻她的激动喜悦,是任何语言都是匮乏的。 她把名阀贵妇的形象留给世人,唯独把精神世界留给自己。 她是孤独的,就算在女儿面前。 在仙庭小时候,她经常牵着仙庭的手,走过她喜欢走过的地方,渴望母女间有共鸣。 或许仙庭还小,对她更多的是依赖,而不是精神反哺。 有的时候她牵着仙庭的小手,会问又是谁牵着她的手呢,她曾幻想过一个影子,但这个人绝对不是顾权。 什么东西溅在她的脸上,就像雨,卢夜华心头莫名激动喜悦。 不是雨,是谢傅身上挥洒出来的汗水,卢夜华微微昂头,因为奔跑而变得劲烈的汗水扑扑的打在她的脸上。 是一种特别的气息,既汹涌炙热又温柔恬暖,正是她走过徽港,走过黄山,走过徽州的大街小巷,一直在寻找却寻找不到的东西。 卢夜华不由闭眸,身子都软了,灵魂为之颤栗,一时间热泪盈眶。 她情不自禁的紧紧搂住谢傅,渴望着与这种精神共鸣融为一体。 奔跑中谢傅猛地停下脚步来,轻轻叫了一声:“岳母大人。” 回应他的却是卢夜华微微颤抖的身躯和如歌在泣的呼吸声。 谢傅扭头,映入眼幕是那一头白发盈头还有那张泪水垂过满皱纹苍老双颊的脸。 谢傅一时惊呆了,轻问:“岳母大人,怎么了?” 卢夜华只是微笑摇头,她无法用语言告诉谢傅,有些东西只能意会而不能言语。 谢傅哦的一声,扭过头去,却明显放慢脚步。 “哦什么呢?我什么都没有说。” 谢傅嗯的一声:“有的时候别人问我为什么笑,我却无法把那种妙不可言告诉对方,便会哦的一声。” 卢夜华眼神一亮:“继续。” “就像此刻岳母大人你泪流满面,难道就是悲伤吗?除了悲伤,激动、喜悦、达成心愿的时候也会落泪,更深远的还有灵魂深处的妙不可言。” “谢傅,你去过徽港吗?” “上次去徽州有点匆忙,还未有机会涉足游玩。” 卢夜华轻道:“可惜了。” 谢傅笑道:“不可惜,天下水情风爱皆一般,岳母大人可曾去过苏州?” “没去过你大婚之日等你上前奉茶的又是何人?” 谢傅哈哈一笑:“那你去过桃花河吗?” “如何能够错过这曲柔水。” “那岳母大人又是几月份去的桃花河?” “九月份。” 谢傅疑惑:“我与仙庭成亲那时候不是九月份啊。” “难道我就不能以前就去过。” 谢傅呵呵一笑:“岳母大人可真会挑时间。”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九月的桃花河有一种特别的风景,这是别的季节看不到的。” 卢夜华哦的一声:“你先别说,让我猜一猜。” 谢傅笑道:“你肯定猜不出来我说的是什么?” “如果我猜出来呢。” “猜出来就当我们心有灵犀。” 心有灵犀,卢夜华心头微微一颤,笑道:“我若猜出来你不承认怎么办?” “猜出来就猜出来,又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那我说了。” “说吧。” “秋眸,是不是?” 谢傅惊讶,光是秋眸两字已经道足万千,甚至他脑海是一道风景,卢夜华却用两字描绘出来,无比形象生动。 卢夜华道:“河岸边青黄的柳树在秋风下轻轻摇摆就像那妇人稀疏的眉毛,少了些生机翠美却温柔依旧,秋时的桃花河河水见浅,不似夏时汪汪,甚至凄枯黯然,如若等来一场秋雨,雾气濛濛更见雨丝轻盈柔情,那一刻……” 谢傅接话:“那一刻的温柔娴静就是一个妇人的眼睛,无争自美。那是走过初春的青春羞涩,走过炎夏的热情奔放,承受过无水滋润的孤枯,偶然间的一阵秋雨,却又能顷刻焕发生机。” “她看上去娴静自美,雾气濛濛却满是她的沉郁,雨点如珠却是她的豪放,点点滴滴漾出一圈圈的细密波纹,满是她的故事,大点如欢笑,细滴如忧伤。” 卢夜华只是轻轻点头,无声而应,她也想不到有人能跟她看到一样的风景,有着相同的感觉,这是她一直寻找不到的精神知己。 她培养出琴棋书画的仙庭,却培养不出一个精神伴侣。 第1444章 精神知音 谢傅讲着,思绪已经飘到那秋雨幸水的桃花雨:“你们快来看啊,看我如何高雅而不流俗,个中味道涵养。” 卢夜华脸颊微微泛红,只感觉似被谢傅调戏一般,她确实有点精神自傲自美。 “你们都快滚开,不是让你们来泼水弄流,是让你们来看我情腻如细流如轻波。” 卢夜华哑然失笑,这混小子却将女人的任性无理、感性敏感描绘的生动活泼:“你还算有点意思。” “是岳母大人,有意思竞能说出秋眸这两个字来。” 卢夜华淡道:“这有何难,脱口便来。” 谢傅突然停下扭头来看她,卢夜华本来就趴在他的背上,他这么一扭头都快亲上她了。 这身体大部分都贴在他的身上,加上脸也凑的这么近,甚至脸颊都能感受到他口息呼出来的热风,心中有种很亲近很亲近的强烈感觉,轻问:“为什么这么看我。” 谢傅笑道:“我怎么以前看不出来。” “看不出来什么?” “看不出来岳母大人还有此等才情此等慧思。” 卢夜华好笑:“你那琴棋书画知书达礼的娘子怎么来?” “一码归一码,她是她,你是你。” “怎么就一码归一码,仙庭还不是我一手教出来的。” “岳母大人你看上去更像个泼妇。” 卢夜华怒容:“你说什么!” 谢傅话锋一转:“不过“秋眸”两字让我对岳母大人你印象改观,我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出“秋眸”二字来。” “那你所说的风景又如此概括?” “我倒没有多想,大概就感觉像一个凄凉的暮妇,还是岳母大人你这“秋眸”二字有味道。” 卢夜华笑道:“你能看到此处风景之妙也不简单。” “岳母大人,你反客为主啊。”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考考你。” 谢傅扭过头去,继续赶路:“考什么?” “桃花河两岸一共有多少颗柳树呢?” 谢傅讶道:“这谁会去数。” “总有人会去数。” “岳母大人你该不会这么闲去数吧?” 卢夜华笑笑不答。 谢傅心中估计,大约是三丈二颗,两边的话…… 说出了一个大概数字:“大概是七八百颗吧。” 卢夜华却说出了详细数字:“一共是八百一十三颗吧。” “真的数了啊,你可真是闲的没事干。” 卢夜华轻轻敲了谢傅一下。 谢傅道:“那我也来考考你,桃花河有间酒楼,没有招牌,样若旧屋。” 卢夜华道:“你说的是望柳楼吧。” 谢傅赞道:“不错,桃花河有那么多酒楼,岳母大人你居然能记清楚。” “我在楼上喝过酒。” 谢傅哈的一笑:“那有没有招惹到一些风流公子啊,苏州的公子可不比徽州的公子。” 卢夜华骂了一句:“混小子,你以为个个都似你这么大胆。” 谢傅又是一笑:“我是扬州的。” “扬州也没有你这么犯贱的。” 话归正题:“我的问题是,望柳楼外面外墙上的青砖有一块颜色不一样,请问是什么颜色?” “黑色咯。” 谢傅惊讶,大多数人都不会留意个一个酒楼外面的墙有块砖不同颜色。 而桃花河沿街不知道有多少个酒楼,不知道有多少面墙,有多块砖,只有,细数历史痕迹的人才会如此细心留心。 正如你看水是水,我看水却是历史滔滔之流,水养一方人才辈出,英雄儿女风流…… 谢傅有感而发:“桃花河酒肆林立,风景怡人,有人喜欢到桃花河看桃花,有人喜欢去桃花河看柳,有人喜欢去看曲水柔流。” “我却独爱清晨寂静时的初喧,咿乃咿乃的摇撸声,船夫的叫卖声,啪啪啪小娘子浣衣的声音,晨风吹动枝叶摇摆的沙沙声,叮叮的淘水声,小娘子动听的侬语笑声,莲动近岸水,挑担上渔舟,一切的一切都像美妙的音符,一曲动听的乐章……” 谢傅说着闭目停下脚步:“丰富的物质在得到满足之后总会让人内心感到空虚迷茫,但……” 卢夜华轻轻接话:“同来望月人何处,风景依稀似去年。” 思想堵塞的谢傅似乎被点悟,脑海灵光一现,表之:“”但有些情感有些精神满足,是物质所无法满足,那一种特别的安逸和愉悦,它高于物质让人精神达到永恒的满足,这大概就是以乐治心吧。” 卢夜华无声,只是轻轻点头,真是我的知音。 两人就这桃花河聊了起来,像偶逢的知音,有说不完的话题, 他们忘记了男女之别,也忘记了岳婿的身份,就像两个精神孤独的人,在茫茫人海中终于找到了精神共鸣,恨不得互慰彼此。 聊着,谢傅停了下来。 卢夜华正意犹未尽,问道:“怎么了?” 谢傅道:“我们过了酸雨之地,接下来就是焰火之地,要歇息一下吗?” 卢夜华这才发觉周围已经没有细语绵绵,周围的地面干燥,就好像不知不觉走过了春雨绵绵的春季。 此刻她正情绪高涨,生怕这妙不可言一去悠悠,应道:“不是说一口气通过吗?继续。” “好。”谢傅也没有丝毫磨叽,立即前行踏进焰火之地。 再行焰火之地,卢夜华却感觉如同的春雨绵绵走到了炎炎夏日,眼前一片火红的海好似娇阳正盛倒映在大地的热光,好热好热,热的熏化心中潮湿的忧伤,好热好热,热的融化心中冰冷的悲痛。 焰眼迸射出来的熔浆就像盛夏下一朵朵娇艳绽放的红花,好美如夏日烂漫张狂。 卢夜华情感奔放,竞向谢傅聊起了她的少女时光,她华裙罗裳,青春美貌惹人心驰神往。 聊起范阳的风土人情,街长灯沸,纸醉金迷,也聊起了范阳的青砖古墙,诗韵画香。 谢傅感觉似乎伴着一个少女一同走光她最青春耀眼的光华,感受她的青春、美丽、喜悦。 礼而不往非礼也,作为回礼,谢傅也讲起了自己鲜衣怒马少年儿,虽未得志内心张狂不屈,讲着他在月光高悬的墙角下捧卷读书。那借来的书,捡来的书,晒干的书…… 这样的男人真的很让人心疼也很让人喜爱,卢夜华总算明白他为何出口就能成章,一肚子讲不完的故事。 你看到的只是他表面上的谈笑风生,多少人又知道他背后的勤读好学。 你看到的只是他游走于小娘子当中的得心应手,谁又知道在你贪慕美色年华的时候,这个少年人却一个人孤独的沉浸书海。 不知道为何,卢夜华竞感到异常骄傲,就像自己的孩子,自己的丈夫,自己的父亲光芒四射,她的身上也沾光泛光。 既是回礼自要礼至,谢傅不加掩饰,自嘲的讲他受到家人轻视冷落的伤心诗章。 听得卢夜华心疼不已,恨不得飞身到他的少年时光去,好好的保护着他,慈爱的双手将他搂住,嘴上愤愤不平道:“好个谢广德,真不是个东西,竟是如此偏袒。”说来顾权与谢广德同辈,卢夜华这般直骂也不算不敬长。 谢傅见卢夜华骂起爷爷来,笑道:“岳母大人,我可不是在向你告状。” 卢夜华却道:“我就当你就是在告状,你放心,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他再敢欺负你试试,我一定杀到扬州谢府去。” 受人如此关心重视,像有个如此强大的靠山,谢傅内心也感到很受用的,嘴上笑道:“今非昔比了。” 卢夜华却道:“那倒不一定,就算你爬的再高,他终究是你爷爷,就你那尿性,在他面前肯定怂的跟孙子一样。” 谢傅哈哈大笑:“我本来就是他孙子。” “我可就不一样了,欺负你就是得罪我,我可不会跟他客气。” 卢夜华说着冷哼一声:“为老不尊,对待晚辈要一视同仁,怎么能区别对待,也就是你,换做别人肯定要记恨一辈子。” 谢傅呵呵一笑:“其实爷爷也有他的难处。” 卢夜华凶巴巴道:“你也是的,吃了亏却往肚子咽,谁准你这样,以后再这样,别告诉你是我女婿,我丢不起这个人。” 谢傅呵呵笑道:“揭过……揭过……” “揭什么过,我咽不下这口气,揭不过去了!” 说实话,谢傅心里挺感动的:“岳母大人。” “谢傅,没人疼你,我疼你。” “岳母大人,那小婿就领你这份疼爱。” 说着不知不觉已经经过这焰火之地,谢傅稍加停顿,卢夜华直言道:“继续走。” 涉足阵雷之地,好像来到冬天,冬雷震震…… 卢夜华说名山矗立,苍劲不屈,说百川争流,河海不息…… 谢傅说黄河长江,历史流淌,人文篇章,古今传奇…… 两个精神世界高度丰富的人,既和谐融合着又激烈碰撞着。 当谢傅双足踏过最后的阵雷之地,均感意犹未尽,可他们已经一起走过春夏秋冬,说完了古今,说完了过去现在。 “岳母大人……如果……如果……” “谢傅,你说。” “如果你不是我的岳母,肯定是我的知音。”只感两人相识一年有余,却不及今日。 第1445章 各显神通 “我是你的岳母,难道就不能是你的知音吗?” 谢傅笑笑看她,一副欲言又止。 卢夜华好笑:“你到底想说什么?” 经过刚才精神交流,卢夜华反而能够正视谢傅,他确实是自己的唯一的精神伴侣,这种特别甚至盖过仙庭,与他是男人女人、青年老人都没有关系。 谢傅额的一声:“要是我和你的关系能够像我和岳父一样就好了。” 卢夜华微笑:“我不懂你的意思。” 谢傅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表达,转而说道:“我与岳父大人兄弟相称,彻夜畅谈,自由无碍。” “哦,你也想与我姐弟相称。” 谢傅尴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卢夜华淡笑:“有何不可?” 谢傅一愣,只听卢夜华笑道:“如果你我之间只有男女伦理之别,刚才你我也不会聊上那么多。” 谢傅欣喜:“确实如此,如果你我之间掺了男女之情或是伦理之间,那就太下流了,如那清水之中多了一颗尘土,整杯作废,我与岳母大人之间是……” 卢夜华笑应:“知音!” “对,知音。” 就在这时突然朝身后阵雷之地看去,与刚才经过极恶之地的轻松不同,此刻表情却有些严肃。 卢夜华问:“谢傅,怎么了?” 谢傅问:“岳母大人,你听到了吗?” “听到什么?” “地在摇晃分裂,大概在厄土之地。” 卢夜华便将谢傅那日昏死之后天地毁灭的情况说了出来。 “我背着你离开重天之后,这种毁灭之势却继续蔓延到大荒山,如今却又极恶之地蔓延过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谢傅听着卢夜华的话,心中暗忖,这一切可能与两位仙人的那盘天地棋局有关,莫不成是要破而重生,或者是毁灭归无。 无论两位仙人谁胜谁负,都要先行毁灭,想着黑袍仙人将他送出仙人领域的那句警告,心中一凛,莫非要波及这整片天地。 那生活在远古洪荒的人怎么办?佛国、昆仑一脉、斗妖一脉,这里的所有妖魔鬼怪。 天要灭世,谢傅自然无法拯救那么多人,唯求自保,可那两个小丫头却不能坐视不理。 卢夜华见谢傅沉吟不语,问道:“女婿,怎么了?” “岳母大人,这整个仙魔阵只怕要完全毁灭。” 卢夜华骇然:“女婿,鬼后拿了我和武圣的符匙,另外一把可能在张凌萝的手中,如果她拿到三把符匙,关闭仙魔阵的通道,我们就要全部死在这里。” “她应该……” 谢傅说着却犹豫起来,秦楚裳是一个为成大事不惜一切代价的人,所有人都可以牺牲,就像曾经对他一样。 想到这里脱口说道:“走,我们赶紧追上他们。” …… 玄宗素还山、独孤上智、张凌萝、北耕云四人此刻已经远离大荒山,奔驰在返回的道路上。 当初入仙魔阵,宗内精英尽出,如今只剩下他们四人,遗失千年的天师令到手,也算功德圆满。 道门统一在即吗?只是好像一切并没有那么顺利。 入仙魔阵之后,三宗齐心协力,一路克服困难重重,这天师令一出现,又成为三宗分裂的导火线。 有些细要,素还山并没有如实告知张凌萝和北耕云,只是说众人都在争夺这天师令,特别是地宗,争抢的最为厉害。 而北耕云心中感觉,为了道门统一大业,宗主没必要去争这天师令,令在手,人心未必在手,谢傅已经众望所归。 张凌萝并不关心天师令,却更担心谢傅的安危。 眼看天色快暗了下来,素还山便停下脚步,为了早点离开仙魔阵,这两日来,他们不惜耗费真气日夜狂奔,早已经身心疲惫。 北耕云背着张凌萝靠近过来:“宗主,怎么了?” 素还山看见北耕云面色泛红,显然是体内真气空虚,有点吃不消了,开口说道:“既要赶路,也要保留真气,不然强敌追来,我等无力抗敌,先修整一夜补充真气吧。” 北耕云讶道:“要是他们趁机追上了怎么办?” 这些日子他与其他人已经有了患难之情,实在不愿意与他们交手为敌,可他不愿意,别人未必愿意放过他,最好的办法就是逃的远远的,避免这一场厮杀。 素还山没有回答北耕云的问题,对着张凌萝问道:“凌萝,你怎么看?” 张凌萝却默不应声,人有些走神。 “凌萝!” 素还山喊了一声,张凌萝才回过神来:“师傅,你说。” “你觉得我们应该修整一夜,调息补充真气,还是连夜继续赶路?” 张凌萝问:“我们现在到哪里了?” 素还山道:“我们明天应该就能到达佛的国度。” 张凌萝嗯的一声,沉吟起来,一会之后才道:“师傅,我们耗费真气赶路,想必他们也是一般,都在拼一口气。” 素还山道:“你的意思是我们连夜赶路?” “本该如此。”张凌萝说着转而问道:“师傅,你与玄天真人旗鼓相当,我怀疑他一直悄悄跟在我们身上,却不急于露面,只待我们真气空虚虚弱,就突然偷袭逐个击破。” 北耕云啊的一声,张望左右,玄女的怀疑不无可能。 素还山却道:“我倒不担心玄天真人,他受鬼后偷袭,受伤不轻。” 北耕云又是啊的一声,连地宗都起了内讧,只感觉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了。 “师傅,这事你没有告诉我。” “忙着赶路,我也没来得及与你细说,现在天师令在我手中,反正都是我们的敌人。” 张凌萝道:“如果是鬼后的话,那更应该小心。” “为何这么说?” “师傅,你也看到了,鬼后的真正实力并不比玄天真人差多少,而且她的身法鬼魅无比,只怕早就追上我们了。” 素还山、独孤上智、北耕云立即放开气息搜寻,却一无所获。 张凌萝道:“师傅,不必白费力气,如果能发现早发现了。” “凌萝,你继续说。” “凭我对她的了解,她现在就在我们的周围。” 三人立即警惕起来,北耕云问道:“既已经追上,为何不出现?” 第1446章 上智其人 张凌萝笑道:“除去我,鬼后以一敌三,有几分胜算呢?” “有宗主在,她一分胜算也没,你的意思是她要逐个击破?” “不仅仅如此,只怕她要待我们真气空虚虚弱,一锅端。” 听到这里,素还山道:“那就休整一夜,调息补充真气吧。” 其实张凌萝心中有私心,故意劝说师傅休息一夜,好让谢傅追上他们,师傅既出手夺令,谢傅自然也就成为他必须清除的拦路石。 张凌萝内心也很是矛盾,最终还是更偏向谢傅。 素还山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了下来,终于从衣袖内取出夺来的天师令,一路上顾着避开他们的追赶,都没来得及好好研究这天师令。 此刻看着这天师令上面布满文字纂纹,满是讳字、符印、令符,一股强烈的神秘和唯我独尊就充斥脑海。 道门有训:天师令在手,凡我道门弟子必言听计从,违者视为悖逆,共诛之。 何能让人言听计从,何能将悖逆者诛杀,这天师令必定不仅仅是道门门主的标志,定有其不凡神通之处。 这上面的讳字符纹或许是道门上古秘法,也有可能是掌管天地神秘力量的要物。 素还山正研究着,就听见动静,望去却是独孤上智走了过来。 “上智,有什么事吗?” “宗主,你的伤势如何?” 素还山闻言立即警惕起来,他对独孤上智不是没有怀疑,独孤上智在重天之地的所作所为,他都看的清清楚楚,还有魏无是所说的话,他也听的真真切切。 只是后有追兵,他需要独孤上智这个强援帮助。 毕竟认识四十年,这四十年来独孤上智也一心向道,不掺和到如何纷争之中去,甚至他更愿意相信独孤上智是忠于玄宗的。 玄天真人刺中他那一剑确实是他的瞒敌之计,不过要瞒过玄天真人岂能不付出些代价。 伤势对他实力还是有影响的,嘴上却道:“并不碍事,上智你的伤势如何?” 独孤上智淡道:“并不大碍。”说着眼神不加掩饰的瞥向天师令,“这就是天师令,宗主可否借我瞻仰一番?” 有些事素还山本不欲深究,见独孤上智说的如此直接,开口询问:“上智,你身上那把琴是怎么回事?” 独孤上智伸直手臂,素还山真气立即迸发护身,这个举动表明他并不完全信任独孤上智。 独孤上智笑了一笑,并无明言,露出手腕处的护臂来:“宗主说的是这个?” 素还山点头,独孤上智道:“宗主不是知道了,我也明言过,此琴名叫电母。” 素还山问:“电母乃是黄老道教镇教之宝,却为何会在你的手上?” 独孤上智道:“因为我曾是黄老道教的弟子。” 素还山神色一惊,也不加掩饰,直接询问:“你是西域奸细!” 要知道中原与西域诸国常有兵戎,中原武道与西域武道也经常明争暗斗。 西域有两大教系,一是萨满教,二是黄老道教。此两大教系影响力遍布西域大大小小的国度,相当于中原儒释道三门。 所以独孤上智一道出身份,素还山就会认为独孤上智是奸细,而这个奸细潜伏在玄宗足足四十余年。 独孤上智反问:“宗主认为我是奸细吗?” “不知道。”这个回答算是给这位四十年的老友留足面子,也留足商榷的余地。 独孤上智道:“有像我这样四十年潜心向道,不掺杂纷争的奸细吗?如果我是奸细,那我这个奸细也太不称职了,毫无作为。” “那……愿闻其详。” 独孤上智道:“我不远万里来到中原,是一心求道而来。” “西域有黄老道教,黄老道教道武源远流长,你又为何舍近求远?” “因为黄老道教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地,所以我只能远走他乡,另寻求道栖处。” “黄老道教为何会没有你的容身之地,似你这样的人才到了哪里都会成为栋梁。” “不知道宗主知不知道黄老道教教主一职是一脉传承?” “倒是有所耳闻。” 独孤上智眼神透着悲伤,喃喃说道:“我本是黄老道教的候选人之一,在教主之争中,我输了。” 素还山深知独孤上智的厉害,惊讶:“你输给谁了?” 独孤上智微笑:“不重要,我也曾认为我的天资天下无双,不过来到中原之后,我遇到了魏无是,那个时候我就认识到天下之大,像我这样的人不止一个,还有很多很多,那时正是我意志消沉,魏无是的存在也让我重振信心,战胜我的那个人并非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只不过是历史悠悠长河中普通的一个人。” “说远了,我输了,依照黄老道教的传统,我必须自废武道变成一个普通人,余生撰写道典,留下一生所学于后世。” 素还山疑惑:“我一直不明白黄老道教为何要有这个传统,教内精英辈出不是更好吗?” 独孤上智微笑:“其实很简单,就如这天下能够有两个皇帝吗?威胁者的存在会影响到整个国家的稳定,中原道门就是最好的例子,这一代足够人才辈出了吧,宗主你,端木慈、真武玄天真人,哪一位不是有门主之姿,然而道门三宗却互相敌视内耗。” 素还山颇为不悦:“我也只不过想一统道门,永远不再有纷争。” 独孤上智笑道:“可宗主还没有强大到一定乾坤。” 素还山瞥向手中的天师令,沉声:“马上就能够了!” 独孤上智笑笑不语,任何人要满足自己的私心总要说出一番大义凛然的话来作为借口。 素还山睨向独孤上智:“电母乃是黄老道教镇教之宝,上智,你还没有说为什么在你手上?” 独孤上智笑道:“我要从黄老道教全身而退,自然需要一件神兵相助,这电母是我从教中夺取的。” “说的倒是有点道理,只是黄老道教又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你带着他们的镇教之宝离开。” “因为他们以为我死了,这电母也不知所踪,不然的话,这四十多年来,我又岂能安宁,潜心修道。” 独孤上智见素还山眼神锐利盯着自己,笑道:“宗主,我可以详细叙述过程,四十多年前那九死一生的一战,我还记忆犹新。” “不必了,上智,我还有疑惑,你四十年来,你是潜心求道还是另有所图?” “我自然是潜心修道,得道也是我之所图。” “得道之后呢?” “如若能够得道,自然是重返黄老道教,为我自己正名。” 素还山沉声问:“这就是你求道的目的,为争而争?” 独孤上智闭目:“人圣教了我一课,道是不争而争,道是求而不求,我只是想走我的路,开拓一条康庄大道。” “上智,我信你。” 独孤上智睁眼,看向素还山手中的天师令:“宗主,这天师令不单单是一块身份象征的符牌,还蕴含着无上奥秘。” 素还山心中暗忖,还用得着你说,毕竟他可是玄宗宗主。 独孤上智继续道:“天下道为一家,我一眼就看出天师令与我黄老道教也有渊源。” 素还山微微一讶:“真的?” 独孤上智将左手上的护臂亮给素还山看:“宗主你看我这电母讳字,再仔细分辨天师令上的讳字。” 素还山瞥了那护臂上的讳字,又低头看向手中的天师令,从诸多讳字中看到和电母一模一样的讳字,十分光亮正大,大神之印。 独孤上智道:“我本为黄老道教候选人之一,接触到教内密要,或许我能帮助宗主你参破这天师令的奥秘。” 素还山稍稍心动:“上智,这对你有何好处?” “我潜心修道四十年,却一直只在门径徘徊,这天师令就是我得道的机缘,宗主,如若能够参破天师令奥秘,你可以一统道门,我也能重返黄老道教,继续我四十多年所行的路。” 素还山沉默许久,脑海中掠过种种利害之后,开口:“如果我不答应呢?” 独孤上智拱手:“那我只好抢!” 素还山哈哈大笑:“好!上智,就凭你这份诚实,我愿意与你分享,请一并瞻仰此宝。” 独孤上智却伫立原地不动,看了素还山一眼,真气外露方才上前。 人刚刚上前,素还山突然出手偷袭,朝独孤上智身上拍去,关键时间,独孤上智抬手欢乐一掌,人趔趄激退数步:“宗主,你这是何意!” 素还山站了起来,笑道:“上智,你不是对我也有所提防,要不然刚才那一掌你已经死了。” 独孤上智冷声:“宗主,想不到你堂堂一宗之主竞如此卑鄙!” “独孤上智,你这西域奸细,以为我会信你吗?实话告诉你,这天师令就算落在其他人的手中,也不会让你这西域奸细看上一眼,受死!” 素还山说着双掌如雷,丝毫没有留情,分明就是要将独孤上智毙于掌下。 独孤上智岂又是泛泛之辈,虽怯于素还山的掌劲,仍立于不败之地。 两人打斗的声音立即吸引到不远处的张凌萝和北耕云。 两人赶到,见两人动了真章生死相搏,惊讶问道:“宗主,独孤长老,你们两个这是干什么!” 第1447章 反目 素还山沉声:“独孤上智是西域奸细,要抢我的天师令。” 独孤上智冷声:“宗主,你血口喷人,我只不过是借瞻一番。” “好一个借瞻,借瞻的话又何必提防着我,你分明就心怀鬼胎,你是不是西域奸细,我本不欲与你计较,既然你敢打天师令的主意,就休怪我无情了。” 素还山说着道门神锋秀霸突然出鞘,一剑朝独孤上智心窝刺去。 在入道宗师面前,这等距离绝无逃避可能,素还山修为高过独孤上智,加上有神锋在手,眼看独孤上智就要饮恨剑下,北耕云不由惊呼出声,他曾想过玄宗第二号人物独孤上智会在路上遇难,却绝对想不到会死在宗主手上,抢救已经不及,大喊出声:“宗主手下留情。” 这一剑蕴含素还山的毕生修为,就算素还山留情,独孤上智不死也要残废。 却见独孤上智双臂交并,抵挡秀霸剑锋,一声兵锋交击的惊鸣响彻夜空,独孤上智只是退了数步,人却安然无恙。 北耕云面露讶色,独孤上智竞强至如斯地步,难以想象还有人的身体可以抵挡秀霸之锋。 张凌萝却淡然说道:“独孤长老身有异宝。” 北耕云这才恍然大悟,他刚才好似听到兵锋交鸣之声,确实如此,再强的躯体就算人龙之躯,在秀霸神锋之下也难以抵挡。 果不其然,只见独孤上智抖抖衣袍,脱下身上护件迅速组合,在转眼之间手上就多了一把琴。 第一次看见这场面的北耕云目瞪口呆,这……他与独孤上智认识几十年,根本不知道独孤上智身上还有这东西。 见多识广的张凌萝却沉声:“电母!黄老道教的镇教之宝,独孤长老你果然是西域奸细!” 独孤上智却不言语,拨弄琴弦发出琴声:“凤池!” 声刚起,素还山剑已至:“你以为我是九方长鲸!” 他可不会像九方长鲸那般傲慢,傻乎乎的站在原地承受电母之威,他亦清楚,独孤上智手中之琴便如兵锋,只要让独孤上智弹不出琴音来,便如拔不出来。 凤池之音本来就是,屈敌止戈之声,素还山人已杀至,便毫无意义,独孤上智改施:“承露。” 音起同时,素还山这一剑雷劈水中,威力似乎被江河湖水吸收,分而散之,泛出巨大震波涟漪。 独孤上智心中暗惊,素还山这一剑明显比九方长鲸要强,却不知道他伤势如何,我若与他真正生死相搏,谁生谁死。 挡住素还山这一剑后,要如法炮制施以【岳山】之音。 素还山看见独孤上智和九方长鲸的交手,岂容独孤上智从从容容,剑锋再杀。 独孤上智扔只得继续【承露】之音抵挡。 一时之间,银光飞电,素还山剑锋有日万雨垂丝降落江湖,湖面生起万点涟漪漾漾。 这不是在比试啊,分明都动上真章生死相搏,北耕云不由惊叹:“独孤上智竟能立于不败之地。” 如果换上是他,早就被宗主一剑斩杀,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一品巅峰与独孤上智有差距,差距也大不了哪里去,此刻看来却是天堑。 张凌萝却道:“不,独孤上智若只有如此,他就要饮恨剑下。” 但是独孤上智仅仅如此吗?对于电母,张凌萝也有一定了解,虽只是一把琴却有百兵之名,却此刻面对师傅的狂攻,简直就是密不透风的盾牌。 她也绝不相信,堂堂黄老道教镇教之宝,神威仅仅如此。 雨落池湖虽然只声涟漪,但如果雨足够大足够急,同样也能让湖面生出急水来。 果不其然,挡在独孤上智前面的那股力量,已经从泛起涟漪变得有如沸水在腾,有种水也要崩散的迹象。 北耕云惊呼:“坏了!” 关键时候,素还山却收锋,应是强攻不下,后继无力。 北耕云还庆幸独孤上智挡了下来,毕竟认识了四十年,他可不想独孤上智就这么死了。 却见素还山似畏惧什么,身体激退,正是害怕独孤上智趁他虚弱,施以【岳山】,他的修为被九方长鲸强,身体却没有九方长鲸刚,真被压在地下,都不知道能不能似九方长鲸一般脱土而出。 果不其然,独孤上智【岳山】二字出来,什么力量就当独孤上智跟前降下,地面似吃了一击强捶。 张凌萝和北耕云只感大地震颤,而他们就像鸣钟上的一只蚂蚁,要站稳身子都很吃力。 北耕云还好,张凌萝直接倒地。 独孤上智一音不中,再弹一音【凤池】,素还山激退身体立即变得缓慢,此般比欺身去追还要骤效。 【龙池】 独孤上智音至罩落,素还山便感觉一股力量铺天盖地落下,先前他已经见过九方长鲸对付此招,若是与这个力量较力,迟早要力气耗尽,抵不如破。 运足真气持剑朝天一刺,咚的一声巨响,这个力量似被破形而散,如陨石群落,啪啪啪,四周围树倒地裂,波及范围很广。 北耕云忙提起张凌萝迅速原来,落足安全地带,远远看着满目疮痍,惊叹力量强大。 他也看出关键,这股力量是被破而散,足可见刚才这股力量何等可怕。 独孤上智暗暗心惊,好一个素还山,一举就破了我的【岳山】。 岂知素还山也心中惊讶,如若不是有九方长鲸的前车之鉴,只怕他此刻要中道。 两人激战多时,虽难分胜负,却也真气耗费甚大,已经大变模样的地面弥漫着浓烈的真气气息。 素还山终于捉住机会,使出绝招来,手中的秀霸突然光芒暴涨,光华照亮黑夜。 北耕云惊呼出口:“剑洗乾坤!” 此物玄宗绝招,他一直想学会此招,奈何修为不够。 看来要分生死了! 独孤上智在玄宗修道四十年,岂会不知此招厉害,施以【凤池】之音,素还山身形是慢了,剑洗乾坤这一剑的剑劲之光却没有慢,也就相当于【凤池】之音被破。 独孤再施【龙池】,在千钧一发犹如高手变招,剑光似被什么挡住了一部分,其余却继续滔滔逼前,就如溪流冲石而过, 第1448章 黄雀伺蝉 独孤上智自知单是【承露】抵挡不住这一剑,却仍施展出来,果不其然【承露】之音刚起便如水花泛碎。 而独孤上智这么做是为了有暇施舍地发杀机的杀招,大喝一声:“地泣!” 电母上的琴弦竞飞断射入光芒之中,缠着秀霸剑锋而去,凄凄之音犹如大地在哭泣。 光黯音止,两人均黯然无恙,剑锋与琴丝交缠在一起。 平风秋色,不分上下! 绝顶高手最怕兵锋死抵,力归于衡,因为这样就会陷入生死较力之中。 何况此刻双方所使出来的都是必杀绝招,绝招能让吗?绝无此事!誓杀你或是我亡! 一团森雾突然出现在黑夜中,以惊人速度靠近两人:“独孤上智,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正是潜伏已久的鬼后,张凌萝猜的没错,鬼后确实潜伏在他们周围,静待时机,眼下独孤上智与素还山拼的你死我活,两败俱伤,正是千载难逢的出手机会。 原本就是偷袭,出声并非提醒,而是她一旦现身,两人肯定能够察觉到她的存在,此举是让独孤上智莫要惊慌,继续发力。 鬼后现在要杀谁,谁就死,毫不夸张。 森雾充斥萧杀之气朝素还山身上笼罩而去,选择素还山,一者天师令在素还山的身上,二来素还山已经入道,明显更具威胁。 僵持不下的素还山和独孤上智却骤然分开。 鬼后一击落空,心中一骇,立生警惕,打算迅速逃离,两人在那种情况下能够默契收手分开,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两人是约好的。 果不其然,独孤上智弦归电母,立即对鬼后施以【凤池】之音,在【凤池】之音的影响之下,鬼后那无形无迹的身影立即现出形迹来。 素还山手持秀霸一剑刺入森雾中的那道身影。 森雾荡散,鬼后那一袭黑袍的优美身段现出原形。 素还山咦的微讶一声,对于这一剑没能杀死鬼后感到意外。 鬼后冷声:“你们两个!” 素还山笑道:“鬼后,你也算狡猾,我们两个斗到这般程度才将你诱出来,你还真是小心谨慎,不过还是上当了。” 对于局势转变还一头雾水的北耕云,听闻此言,欣喜说道:“原来宗主跟独孤长老是在演戏,诱惑这鬼后现身。” 张凌萝却毫无喜色,她仍记得在古城,鬼后一个人留下来对付恶灵,这份舍己为人的大仁大义让她很是钦佩,开口说道:“鬼后,你又何苦争这天师令。” 这种利害岂是张凌萝能够一言调解的,鬼后面向素还山,笑道:“就算我上当了,你就能奈我何。” “那就试试!” 素还山说着持剑杀向鬼后,他早就烦了这鬼阴魂不散跟在他的身边。 鬼后本来胜在身法鬼魅,想躲想逃随心所欲,就算素还山这等人物想要杀她也难以办到,只是在独孤上智【凤池】之音的压制下,她的动作变得缓慢,别说鬼魅了,简直就是肉靶子。 只得硬拼硬撼素还山的剑锋,抬臂拂袖卷起重重森雾,只是森雾还未靠近素还山,就被秀霸剑锋荡散。 转眼之间就险象环生,苦苦支撑,却要支撑不了多久。 而素还山是第一次与鬼后交手,对于鬼后身上所释放出来的森雾不是很了解,所以显得谨慎,并不贪功冒进,所以鬼后人还能站着。 若论修为深厚,鬼后又如何是素还山的对上,每一次正面对抗,都让她经脉隐隐生痛,更要命的事,她伤势还未完全痊愈。 终于在一次硬抗之后,鬼后嘴角流出一丝鲜血,身体微微摇晃,脚步已经不稳。 虽然她森雾裹面,却又如何能瞒得住两位绝顶高手的眼睛,独孤上智朗声:“宗主,动手!” 两人为了诱鬼后现身,真打一场已经耗费不少真气,需速战速决,以免生变。 施以【龙池】之音,琴音如若天音朝鬼后身上罩下,素还山持剑杀至,与独孤上智合杀鬼后。 鬼后娇声喝叱:“登王台!” 她虽已经练成上池鬼典,仍不敢使用此逆天大招,一旦驾驭不住就会遭受发噬,此时生死攸关,也顾不得许多了。 一时间之间天地森森,似有无数冤魂奔像鬼后,形同万鬼朝王。 无数力量灌入鬼后体内,鬼后瞬间感觉无法承受这么多的力量,身体如要被撕成碎片,竞发出凄厉叫声。 素还山这必杀一剑骤然感受到巨大的力量,剑锋竟被这个强大力量生生挡了下来。 就在这时,独孤上智琴音生变:“岳山!” 一座无形大山就朝素还山头顶压了下去,素还山正全力对付鬼后,哪还有能力对付这突然的变化,更料不到独孤上智会在这个时候偷袭他。身体生吃此重击,狂喷一口鲜血便倒地不起。 与此同时,鬼后施展逆招,虽然抵挡素还山这必杀一剑,却因驾驭不了此招,身体受到反噬,喷出一口鲜血之后便屈地奄奄一息。 张凌萝和北耕云哪会想到竟是此般扭转,北耕云大喝一声:“独孤上智,你这卑鄙小人!”人便朝独孤上智杀去。 北耕云本来就不是独孤上智的对手,何况此刻有电母此般神兵在手,只是拨弄琴弦发出琴声,北耕云还未近身就被击倒在地。 “左长老,你不是我的对手。”独孤上智念及四十年交识,并没有下死手。 北耕云破口大骂:“独孤上智,我看错你了。” 独孤上智不与北耕云逞口舌之争,飞身落在素还山身上,取出天师令来。 张凌萝不叫不喊,异常冷静镇定,只是冷冷的盯着独孤上智。 独孤上智将天师令揣入衣内,扭头看了张凌萝一眼:“玄女,后会无期了。” 独孤上智像个谦谦君子一般,张凌萝亦礼貌相对,微笑:“独孤长老,慢走。”她拦不住独孤上智,又何须像北耕云一般气急败坏。 看见独孤上智消失在黑夜之中,张凌萝才对北耕云看去:“左长老,别骂了。” “气死我了!” 北耕云说着竟哭了起来,要知道为了这天师令,他们道门死了多少人,克服多少艰难困苦,连多年的老友南钓月离他而去。 天师令就算落在天宗、地宗手中,他都不难受,如今竞落在异域奸人手中,心中一时悲痛无比,哭得像个孩子一般伤心。 见北耕云伤心落泪,张凌萝心中暗忖,左长老也算至情至性之人,只是此刻却无暇宽慰北耕云,迅速来到素还山身边,查看师傅伤势。 真气探入师傅体内,死寂一片,立即眉头一皱,师傅伤的太重了,只剩下一口气在。 当下从身上取出一颗救命丹药,拍服入素还山口中,对着北耕云冷声喝道:“别哭,师傅伤的很重,危在旦夕。” 北耕云吃惊,忍着身体疼痛靠近过来,查看素还山伤口,脱口说道:“完了!” 张凌萝道:“我给师傅服用了保命丹,三天之内还能保住一口气不死。” 北耕云怒骂道:“这天杀的独孤上智!” 任张凌萝聪慧无比,也想不到竟是这个结局,让独孤上智渔翁得利,不悦说道:“左长老,省点力气吧,你伤势怎么样?” “死不了。”比起宗主所受之伤,他身上的伤势简直不足一提:“玄女,现在该怎么办?” 张凌萝并没有回答,而是扭头朝一旁蜷缩在地的鬼后看去,此刻鬼后脸上森雾消散,一张美丽脸容无遮。 看清了鬼后的真面目之后,张凌萝表情一惊,绝对想不到鬼后的身份竞是那声名狼藉的三公主。 北耕云也顺着张凌萝的目光望去,他却不认识秦楚裳,只觉这鬼后此刻脸容虽然苍白凄弱却难以掩盖其美艳之姿。 回想一路过来,这鬼后屡次挺身而出,一时之间也不知道眼前之人是敌人还是朋友。 见张凌萝起身朝鬼后走去,北耕云忙出声:“玄女,她已经伤的很重了,没必要再落井下石。” “左长老宽心。” 张凌萝在鬼后跟前蹲了下来,对着鬼后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便将手指搭在她的手腕上,释放一缕真气查看她的伤势,骤然鬼后体内弹出一股力量,就将张凌萝弹开一丈多。 北耕云怒而站起:“你恩将仇报!” 张凌萝忙抬手解释:“左长老,与她无关。” 北耕云咦的一声露出疑惑之色。 张凌萝站起,重新来到鬼后身边,这一次暗运真气,将手指缓缓朝鬼后手腕搭去。 鬼后却将手腕移开,冷淡道:“别白费心机了,你什么也做不了。” 她施展逆招【登王台】借天地万鬼之力为己用,却又无法驾驭住这股强大的力量,此刻身体如受万鬼肆虐一般。 只有林初溪他们几个他们联手才能助她压制住这股强大力量,让万鬼归章。 只是林初溪他们当日为了助她练成《上池鬼典》已经耗尽文道心神,就算此刻在她身边,也是有心无力。 林初溪他们几个已经是文道巅峰人物,又去哪里找几个林初溪来,突然脑海闪现出一个人来。 第1449章 议他 他也会文道真言,但只有他一人也远远不够。 不需要他时候总是将他撇在脑后,一旦无助又会想起他来,鬼后嘴角露出苦笑,我真是个坏女人,坏透了,难怪他对我颇有怨言…… 鬼后正想着,张凌萝的声音飘来:“你现在是什么情况?” 鬼后冷淡道:“等死。” 张凌萝从身上拿出保命丹来,问:“这个对你有帮助吗?” 鬼后摇头,除了文道中人,谁也帮助不了她,而且是需要数个修为巅峰的文道高手。 张凌萝笑笑:“服下吧,聊胜于无。” 鬼后接过服下,身体痛楚稍稍减弱,苍白的脸色缓和一些。 张凌萝笑道:“看来还有点作用。” 鬼后沉默不语,想要运气生出森雾将脸容遮住,刚一运气,体内万鬼窜肆之痛传来,眉头紧皱,忍着痛苦却不出声。 张凌萝从身上撕了一块纱布下来,帮鬼后将脸容遮住,只露出一双眼睛来。 鬼后眼神惊讶,聊不到张凌萝竟能猜出自己心中所想,只听张凌萝淡淡说道:“你既然隐藏自己的真面目,自然不想别人知道你的身份?” 说着看向鬼后,与鬼后目光交视:“不是吗?” 张凌萝知道秦楚裳这个人,秦楚裳也知道张凌萝这个人,平时却并无过多交际,不知道为何又似乎很熟悉彼此,大概她们两个都与某个人熟悉。 鬼后冷冷道:“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张凌萝笑道:“你能堵住我一张嘴,难道你能其他人的嘴。” 鬼后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张凌萝笑道:“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某人肯定看过你的真面目。” 鬼后不置与否,这个女人太聪明了,多说多错。 张凌萝问道:“鬼后,你又为何要争这天师令?” 鬼后冷笑一声,讥讽道:“你以为我是那种女人?” 张凌萝反问:“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 张凌萝哦的一声:“那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我自己。” “愿闻其详。” 鬼后笑看张凌萝:“如果他想要天师令,我倒也愿意成全他,只是你看看现在这个局面全是他一手促成,如果他有此心,早力定乾坤。” 张凌萝不置与否,心中却也无法辩驳,如果傅叔强烈的表达他要拿天师令的野心,大多数人都是追顺他,师傅和玄天真人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鬼后继续道:“我早就看透他了,靠他成不了什么大事,他也不是一个成大事的人,所以我只能靠我自己。” 张凌萝道:“我承认你说的没错,但他就是这么一个人,仁义为先,重情重义,如果他似你我一般,只看重利益利害,试问你或者我又岂会心悦诚服。” 鬼后不语,人无完人,你既爱上他的重情重义,如何能要求他当一个杀戮果断的人,这本身就是矛盾悖论:“所以有些事情我才要自己做。” “你的伤势情况,我不了解,我们在此等他吧。” 鬼后闭目,全力压制住体内万鬼肆虐,她知道谢傅来了也没有办法,只是希望能见他一面,像上次那么渴望。 张凌萝不再打扰,返回素还山身边,北耕云问:“那个女人,你很熟吗?” 张凌萝敷衍道:“不是很熟?” 北耕云道:“没想到鬼后竞如此年轻美貌。” 张凌萝低声提醒:“左长老,她既然遮住脸容,就不想别人知道她的身份,你把刚才看到的那一眼给忘了。” “你是说她会杀人灭口?” 张凌萝笑笑不答,却是相当于默认,怎么北耕云却道:“现在跟死又有什么分别,她想杀就杀吧。” 张凌萝笑道:“左长老你完全可以现在先杀了她。” “我不是这种人,不会因为莫须有的猜测而对别人痛下杀手,不过到时候她如果要杀我灭口,我也不会坐以待毙。” 北耕云这番话说的很大声,意在警告鬼后。 张凌萝却感觉北耕云多此一举,敢算计师傅和独孤上智,出手偷袭的人,又岂会忌惮你北耕云的警告。 她这种女人,只有傅叔的警告有效,而傅叔又是一个不会随便警告别人的人,有的时候,张凌萝感觉傅叔是人,却已有仙性。 北耕云看向半死不活的素还山,“玄女,现在该怎么办?” “等,等我傅叔到。” 北耕云闻言,迷茫中立即看到了阳光,只觉谢傅到了,万事不愁。 “左长老,你好好养伤吧。” 夜变得悄静无声,直到半夜时分,突然传来冷问:“素还山呢!” 张凌萝睁开眼睛,见红叶和苏皂眸出现在自己眼前,欣喜出声:“红叶,苏娘子。”这两位跟傅叔形影不离,她们到了就相当于傅叔到了。 两女不答,红叶扭头朝不远处躺在地上的素还山望去,苏皂眸人已经逼至。 守护在素还山身边的北耕云感受到苏皂眸的杀气,大吃一惊,连忙阻拦:“苏……” 只说了一个字就被苏皂眸一袖拂开。 苏皂眸携妖皇领域逼近素还山,抬手就将素还山叉了起来,见素还山一动不动像个死人一般,不由咦的一声。 张凌萝这时才赶紧过来:“苏娘子,我师傅已经受了重伤,生命危在旦夕。” 苏皂眸不应,手朝素还山身上搜找,却没有寻获,问道:“天师令呢?” 未待张凌萝开口,北耕云就抢先应道:“被独孤上智那个西域奸细给抢走了,这卑鄙小人从背后偷袭宗主,将宗主打成重伤。” 苏皂眸与素还山无冤无仇,她只是奉谢傅之命夺回天师令,将半死不活的素还山扔在地上,与红叶对觑一眼。 张凌萝见两女反应冷漠,似要立即离开,脱口问道:“我傅叔呢?” 红叶这才应道:“哥哥在跟真武玄天真人周旋。” “怎么回事?” “真武玄天真人捉住了卢副尊,用来胁迫哥哥。” 北耕云闻言脑子一下子就乱了,真武玄天真人与卢夜华不是同为地宗的人,卢夜华还是玄天真人的师妹,玄天宗又怎么会拿卢夜华来胁迫谢傅。 第1450章 汇合01 鬼后深知玄天真人为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在他眼里也从无亲情可言,联想那日偷听到玄天真人和卢夜华的对话,立即判断出玄天真人早就准备拿卢夜华来制衡胁迫谢傅。 张凌萝也是稍加思索,便悟出个中缘由,傅叔重情重义把卢副尊当岳母,自然看重卢副尊的生死,而真武玄天真人属于那种不择手段的人,却把自己的师妹当做利用工具。 “那我傅叔什么时候到?” 红叶也不知道谢傅什么时候到,她与苏皂眸一路狂追,根本不清楚谢傅那边的情况,朝苏皂眸看去。 苏皂眸应道:“不知道,你们在这里等着吧,红叶,我们去追独孤上智。” “好。” 两人来的突然,去的匆忙,根本没有给张凌萝继续说话的机会。 北耕云欣喜;“独孤上智,这回你还不死!”突然想到什么,对着黑暗的夜空喊道:“苏娘子,别放过独孤上智这个西域奸细。” 只是他又有什么资格命令苏皂眸。 张凌萝有些黯然道:“傅叔还没到。” 看了看地上一动不动的素还山,又朝苦熬的鬼后望去。 听谢傅还没到,鬼后也就重新闭上眼睛,万鬼肆虐的痛苦袭来,脑海唯有坚持二字。 清晨,天地刚有黎光,便有两道身影如同流星坠下,却是魏无是和九方长鲸。 北耕云欣喜:“杀神,武圣!” 两人对北耕云却态度冷漠,因为在离开仙人重天之地回到大荒山之巅,他已经与道门众人有过交接,素还山隐瞒抢得天师令,匆匆带着张凌萝和北耕云离开。 两人目光扫过盘腿而坐的鬼后,起身站立的张凌萝,最后目光落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素还山。 九方长鲸充满警惕道:“独孤上智呢?”作为道门六圣之一,以前他没有把独孤上智放在眼里,自与独孤上智一战之后,方知手握电母神兵的独孤上智是不容小觑的敌人。 北耕云怒道:“孤独上智这个狗娘养的从背后偷袭宗主,将宗主打成重伤。” 魏无是问:“那天师令也被独孤上智抢走了?” 张凌萝抢答:“是。”朝两人走上前来。 魏无是又问:“独孤上智走了多久?” “昨天天刚黑不久。” 九方长鲸哎呀一声:“来晚了。” 这半天的时候对于伯仲之间的高手来说,要追一辈子才能追上,想不到他们一路上穷追不舍,依然被落了这么远。 也是他们遇见道门众人耽搁了不少时间了,不能再耽搁了:“杀神,追吧。” 张凌萝忙道:“昨夜半夜,红叶和苏娘子就到了。” 红叶和苏皂眸跟他们的目的是一样的,九方长鲸问道:“现在她们人呢?” “没说几句话就又追独孤上智去了。”张凌萝这么说是想让这两位稍加停留帮助他们。 九方长鲸却似乎不太关心他们的死活,看向魏无是:“他们有机会追上独孤上智。” 张凌萝道:“我师傅受了重伤,武圣,杀神能否施以援手。” 九方长鲸冷笑一声,到嘴的风凉话倒没有说出口。 魏无是却是微笑:“玄女,很是抱歉,魏某不是乐施好善之人,如果是你受了重伤,看在谢兄份上,魏某倒是很乐意帮忙。” 九方长鲸一跃来到鬼后跟前,双足落地,地动山摇,怒气冲冲道:“臭娘们,把我符匙还给我。”在被红叶追杀时,鬼后终究救过他一命,九方长鲸凶归凶,并没有直接动手。 鬼后却闭眸不应,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 九方长鲸怒道:“还不主动拿出来,难道要老子把你这贱婢拍成肉酱吗?” 张凌萝解释:“鬼后也受了重伤。” 魏无是笑道:“看得出来,要不然早化作一股烟溜走了。” 九方长鲸举起巨阙,冷声:“再不拿出来,我就一刀把你劈成两半!” 鬼后冷笑:“没有!” 九方长鲸疑惑:“难道符匙也被独孤上智一并抢走?”说着扭头看向张凌萝。 张凌萝应道:“这我倒不知。”说着补充道:“应该没有。” 九方长鲸怒瞪鬼后:“她说没有。” 鬼后应道:“丢了。” “曹你玛,敢耍老子,你是嫌命长了!”九方长鲸举剑斩下。 “武圣!”数人同时喝声阻止。 九方长鲸这一剑却没有真砍下去,剑锋离鬼后头皮只有一分停了下来,荡起鬼后一头黑发,剑锋杀气震得地面尘土拂拂。 张凌萝暗暗松了口气,九方长鲸拿鬼后没辙,气的如同暴跳张飞,鬼后救过他一命,别人可以不仁,他却不能不义:“臭娘们,你到底想怎么样?” 鬼后干脆闭眸不语。 九方长鲸冷道:“起来,跟我打一场,我赢了就把符匙还给我,怎么样?” 鬼后闭眸说道:“跟你说丢了,你要不相信就把我斩了吧,反正我现在也无力反抗。” 九方长鲸气的浑身发抖,张凌萝觉得这位百岁老人就像孩子一样,笑道:“往她身上搜一搜不就得了。” “对啊。”九方长鲸朝鬼后伸出手去,待见她一袭黑袍紧裹,身段优美弧凸,却把手缩了回去。 张凌萝笑道:“我来吧。” 魏无是提醒:“玄女小心她身都是有毒。” 张凌萝也不多讲,直接应好,女人最毒的不是身上怀着什么剧毒,而是心毒。 鬼后睁眼看了张凌萝一眼,张凌萝却直接在她身上搜了起来,确实她现在依然能够杀死张凌萝,但有这个必要吗。 张凌萝一番搜寻无果,对着九方长鲸摇了下头。 九方长鲸怒骂:“玛的,你是不是藏比里了,玄女,搜她的比。” 张凌萝道:“搜过了!” 九方长鲸道:”你刚才明明没搜她的比,玄女你是不是想包庇她。“ 张凌萝好笑道:”我说我搜过了。“ “你当我是瞎子啊!” 张凌萝也不知道怎么跟九方长鲸解释,那里有没有异物,她在尾椎压指便知。 魏无是道:“武圣,还是我来吧,不怕她不说。” 九方长鲸竞低声提醒一句:“可别弄死她了,免得我落个见死不救,恩将仇报的罪名。” “放心,死不了,只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鬼后见魏无是笑眯眯的朝她了过来,眼神倒是逸出一丝忌惮之色,魏无是不比九方长鲸,他从来就不讲什么道义,行事全凭个人喜好。 魏无是微笑道:“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免得白白吃了些苦头。” 鬼后闭眸不语,只见魏无是运气朝鬼后身上一戳,鬼后骤然凄厉狂嚎,一头黑发竞直接竖了起来。 九方长鲸一惊;“杀神,你下手轻点啊,别把人给直接弄死。” 魏无是笑道:“此为我地宗十八层地狱秘篆,现在才刚刚第一层,到目前为止,我还没见过有谁能挨过第四层。” 九方长鲸、张凌萝、北耕云三人闻言色变,比月阴死篆还要更加痛苦的十八层地狱! 鬼后刚才只是措不及防,冷声:“再来,十八层赶紧用完好早点死心。” “恭敬不如从命。” 魏无是这次连施两层直接来到第三层,诡异的是鬼后这一次竞没有叫出声来,只是一头黑发有如吊发一般竖起,皮肉眉毛都在痉挛剧抖,足可见肉体承受着何等非人的痛苦,遮脸的纱布在嘴唇位置现出一团血迹。 九方长鲸惊道:“杀神,你别把她搞吐血啊。” 魏无是应道:“不会吐血,那是她的裂齿之血。” 紧咬牙根的鬼后,牙龈竞迸出满口血丝来。 确实这是非人所能承受的痛楚,如若她不是常受修习鬼典之苦,还真熬不过去,挨过这第三层之后,虚弱说道:“再来。” “鬼后,我知道你在赌什么,赌我魏某是否是心善仁慈之辈。” 魏无是说着已经抬指落下,鬼后顿觉全身如同万蚁噬骨,这种痛楚折磨,她没有经历过来,差点要哀声求饶,人蜷缩在地上,十指深扎入地面。 好是这个过程没有持续太久,鬼后也算缓了过来,便是这一会儿的功夫,额头已经汗如雨落。 九方长鲸有点看不下去,骂道:“你这个臭娘们还不说,现在才第四层。” 魏无是笑道:“她连叫都没叫出来,又怎么会说。” “鬼后,你倒是让魏某深感佩服,不过佩服归佩服,还得继续。” 魏无是说着再次朝鬼后身上落指,只是这一次却被鬼后探开,人微微向后一倒,不由疑惑咦的一声。 暗运真气,再次朝鬼后身上落下,只是这一次手指刚刚触碰到她的身体,真气还没有透炁穴而入,就被一股力量激烈弹开,人趔趄后退数步方才停了下来。 魏无是惊讶:“到底什么情况!” 只见鬼后周身炁穴冒出黑气来,这黑气充满死亡气息,迅速将她笼罩包裹。 众人知道鬼后功夫诡异,小心提防着,却听鬼后朗声喊道:“快杀了我!” 九方长鲸说道:“杀神,小心上当,我看她要诱你上前。” 张凌萝却道:“我看不像。”鬼后若有能力杀魏无是,早就动手,何须等到现在。 “快杀了我,我受到反噬了!” 这可能才是真正原因,魏无是问道:“鬼后,到底怎么回事?” “杀了我,我不想变成鬼王!” 第1451章 汇合02 变成鬼王?九方长鲸和魏无是不得其解,朝博学多才的张凌萝望去。 张凌萝沉吟片刻之后说道:“天地万物本无生无死,久阳为生,久阴为死,造就两极。” 魏无是本来就是修道学武之人,立即明白张凌萝的意思,犹如秋木耳本来是良补的食物,长时间泡发于水中却可以成为剧毒。 当下毫不犹豫双拳朝鬼后轰去:“双龙贯斗!” 面对魏无是这么一击,鬼后却毫发无损,黑气在鬼后周身笼罩缠绕,有如结茧。 鬼后声音传来:“晚了,符匙藏于东边二十丈巨石之下,取了之后速速离开!” 九方长鲸立即朝东边方向而去,大概二十丈的距离就看见一颗巨石,抬手将巨石推开,果然看见下面藏着两把符匙,迫不及待喊话:“找到了,她没有骗我。” 魏无是立即察觉到事态可能有点严重,刚才对她施以十八层地狱秘篆,她半字不肯吐,此时却主动告知。 九方长鲸返回,手中多了两把符匙,正是属于地宗和天宗的符匙。 魏无是问道:“鬼后,你变成鬼王之后会怎么样?” 鬼后没有应声,黑气结茧下也丝毫感觉不到她的气息,犹如死去一般。 魏无是扭头看向张凌萝,张凌萝应道:“我想应该很可怕吧,还记得我们在古城遇到的那个恶灵吗?” 九方长鲸闻言色变,自入仙魔阵,不知道遇到多少妖魔鬼怪,让他还心有余悸就是那恶灵,朗声:“听她的吧。” 举起巨阙,对着鬼后全力劈下,剑锋接触到那黑气缠绕成茧,却被一股更为强大的力量消弥于无形之中,连点动静都没有。 九方长鲸大惊失色,魏无是道:“武圣,没用的,我刚才已经试过了。” “那现在怎么办?” 说着习惯的看向张凌萝,在谢傅不在的日子,他们习惯以张凌萝马首是瞻。 张凌萝拿主意道:“这样吧,你们两个去追独孤上智,我留在这里等傅叔。” 九方长鲸朗声应好,魏无是却道:“不妥,这样吧,武圣你留在这里,看着他们,以防生变,我一人便能拿下独孤上智。” 先前他们两人一起,是以为要同时对付素还山和独孤上智,现在只剩下一个独孤上智,根本没必要两人一起出手,何况还有红叶和苏皂眸两个变态。 九方长鲸有些不愿意,正要说话,魏无是却已经去若流星。 张凌萝笑道:“如此甚好,武圣拜托你了。” 九方长鲸到嘴的话也不好意思说出口,应道:“应该的。” 却说谢傅这边背着卢夜华一路狂奔,明显能感觉到这个世界毁灭的速度正在加快。 这番日夜不停奔赴一日,终于在隔日黄昏遇到许格一众人。 众人看见谢傅安然无恙,欣喜围了上来,完全忽略谢傅背后的卢夜华。 许格欣喜:“尊上,看见你安然无恙,太好了。” 陆冲接话:“是啊,我们一直担心你的安危。” 原来许格和陆冲回到大荒山之巅,与道门众人汇合不久,就发现仙人重天之地开始发生坍塌,而且迅速朝大荒山这边蔓延,于是他们只得迅速撤退离开。 许格向谢傅解释一番之后,说道:“尊上,真是抱歉。” 谢傅疑惑:“抱歉什么?” “你让我帮你夺回天师令,我却……”许格说着看向身边一众道门弟子。 谢傅见大家都灰头灰脸的,立即明白许格的意思,他们撤离大荒山,路上还要经过那些极恶之地,许格显然是担心道门弟子安全,不敢远离。 笑道:“许门主,无需多讲,大家的安全还很重要。” 许格立即说道:“尊上请放心,红叶、苏娘子、魏长老、九方长老他们已经追上去,相信他们四个一定能够夺回天师令。” 陆冲点了点头。 谢傅却是笑道:“夺不夺回天师令已经不重要了,素还山喜欢那就给他吧。” 陆冲怒道:“他也配!” 许格却是惊讶:“不夺回天师令,怎么拿天师令换回卢副尊啊?” 谢傅微微侧身,将背在身后的卢夜华露给众人看:“岳母大人已经安然无恙。” 众人这时才注意在谢傅身后背了一人,此刻卢夜华将脸埋在谢傅身上,衣衫破碎褴褛,一头白发长垂披盖,许格惊讶:“这是卢副尊?” 谢傅点头,许格讶道:“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谢傅叹气一言难尽。 许格见谢傅表情似有什么隐情,宽慰道:“你们两个都没事就好。” 一直默然的卢夜华却突然开口:“玄天真人拿我要挟谢傅自尽!” 众人惊呼出声:“竟有此事!” 见谢傅点了点头,众人不由破口大骂起来,堂堂一宗之主竟卑鄙无耻到这种程度。 许格问道:“尊上,那你如何与他周旋?” 谢傅苦笑:“还能如何周旋。” 众人听谢傅似乎话中有话,卢夜华却直接说了出来:“谢傅一掌就拍下自己的天灵盖,全身筋脉断裂,当场暴毙。”心中恨秦孝夫到极点,要秦孝夫永远无法翻身。 众人惊呼,震撼得久久不能言语,别人或许不太相信,但是对于谢傅这个人,只感觉他就会毫不犹豫这么做。 “那尊上你?” 谢傅淡然笑道:“我那乃假死之法,幸好瞒过了玄天真人,也幸好岳母大人不离不弃,一路背着我的尸体逃亡,不知道受尽多少艰难苦痛。” 众人被这份彼此情义所折服,纷纷交声称赞起来。 “尊上愿为卢副尊而死,卢副尊见尊上死而不弃,便是夫妻之间也难以做到此点,此真为天地第一真情真义。” 卢夜华听众人称赞她和谢傅情义真挚,心中很是高兴,待听这话,却耳根暗暗俏红,心中暗骂,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是他岳母,能这么说话吗? 偏偏众人纷纷附和:“夫妻之情哪比得上尊上和卢副尊的这份情义。” “比不上,比不上,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人生若能得此舍死忘生,不离不弃之眷侣,也不枉来人世走一趟。” 谢傅见众人越夸越离谱,笑着打断:“好了,诸位都把我夸的老脸通红,我相信这事落在诸位身上,诸位也会义不容辞这么做。” “哪敢与尊上仁义相比。” 第1452章 啥? 也算有惊无险,众人乐呵呵的皆大欢喜,这时纪归雁和冷棱才得以插得上话。 “谢兄。” “师兄,我一直担心你的安危。” 谢傅笑着和两人聊了几句,林定波和李敬堂也凑上前来:“大人。” 聊着都忘记了赶路,这时夜幕也无声降临,众人也就打算原地修整一夜,养足精神,明日一早再行出发。 有人去寻找水源打来清水,有人去捕捉猎物烘烤饱腹,火光下,因为谢傅的安全回归而来,而充满欢乐气氛。 谢傅亲手烤了块肉递给卢夜华:“岳母大人,你还没试过我的手艺。” 卢夜华笑道:“我的嘴可是被仙庭给养刁了,能不能入我口先。” 谢傅笑道:“试试便知。” 卢夜华接过,饿了几日,只有清水饱腹,闻到肉香味,早就饥肠辘辘,竞不由自主的狼吞起来。 落入谢傅眼前宛如一个饥饿无食的老妇,犹记得仙庭回门,她设宴款待,席间那风情万种的模样。 卢夜华见谢傅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嗔道:“看什么看,我就不相信你饿了几天,遇到美食还能如此淡定。” 谢傅哈哈一笑:“你又不是没见过小婿的吃相。” 卢夜华笑道:“像饿鬼投胎一样。” 谢傅笑道:“小婿是真饿过。”说着讲起无锡瘟疫,没有食物只能啃树皮饱腹的事。 卢夜华一边吃着一边听着,只觉岁月静好,时光真美,“再来一块。” 谢傅笑道:“小婿的手艺还行吧。” “算你过关,以后让你试试我的手艺。” “那次仙庭回门,岳母大人设宴款待,难道不是岳母大人下的厨。” “是府内的厨师准备的,下次我亲自下厨,真的。” …… 闲聊着,卢夜华也算吃饱喝好,感到十分满足,突然发觉谢傅又盯着她看,轻轻问道:“我脸上有东西吗?” 说着恢复贵妇优雅姿态,用一根手指轻轻抹去嘴角的油污。 优雅的举止与苍老的面容形成鲜明的对比,谢傅眼神不由透着黯然。 卢夜华手指刮擦到脸上的皱纹,方才后知后觉,自嘲一笑:“很丑吗?” 谢傅摇了摇头:“一点都不丑,只是小婿……小婿心里有点悲伤。” 卢夜华嫣然一笑:“我都不在乎,你在乎什么?” “小婿没有好好保护岳母大人,很是内疚难受。” 卢夜华主动伸手握住谢傅:“傻瓜,没有人比你做的更好了,真的……” 卢夜华越是不以为然,谢傅内心越是内疚。 半夜,谢傅见卢夜华一个人孤零零睡着,迟疑许久之后,大方堂正将她拥住,奔波一日一夜劳累的身体方才踏实闭目睡去。 隔日,天刚亮,许格便过来打招呼:“尊上,我们还是赶早启程。” “好,我们随时可以走,出发前通知我一声就好。” 许格见卢夜华被谢傅搂在怀中,此时卢夜华满脸皱纹白发盈头,丝毫不会想到谢傅对他的岳母有什么不轨居心,见卢夜华熟睡着,关心问道:“卢副尊还好吧?” 谢傅低头,只感觉她如同老死在自己怀中一样,伤感说道:“岳母大人受了很多苦,我一辈子也难以报答。” 许格点了点头:“也只有尊上如此重情重义的男儿,才能让人舍生忘死相报相托,尊上大义,卢副尊大德。” “尊上,那我先去通知其他人了。” 许格走后,卢夜华立即睁眸,凶巴巴道:“谁让你这么抱我。”其实她早就醒了,只不过在人前被谢傅这般抱着,恨不得在地下挖个洞钻进去。 谢傅觉得一旦解释,只怕越描越黑,干脆说道:“有何不可?” 有何不可! 卢夜华惊呆了,当然不可了,亏他还说着理所当然。 谢傅岂容她思考清楚,继续说道:“一路上我不是这么背你抱你吗?” “那是合情合理,可刚才在人前……” “人前怎么了,人前才光明正大,除非你心里有鬼。” “你才心里有鬼!”卢夜华说着不满的挣脱起来,只是身体被谢傅双臂紧紧搂住,倒好像在他怀中撒娇一般。 谢傅咦的一声,卢夜华后知后觉,大恼:“还不松手!” 谢傅松手,卢夜华立即从他身上起身,训了一句:“成何体统!” 谢傅叹息一声:“看来我与岳母大人做不了知音。” 卢夜华疑惑:“却是为何?” 谢傅道:“终究避不开这男女之别,伦理之见。” 卢夜华呆了一呆,“算了,下回可要先征求我的意见。” 谢傅笑道:“好,我下回抱你,一定先征求你的意见。” 卢夜华见他将如此过分的话说的如同家常,心中却叹息一声,你问心无愧堂堂正正,可我却问心有愧啊。 说真的,谢傅对卢夜华只有关心爱护之情,绝无男女私欲,若说还有什么绕不过去,就是这个“礼”字,可在困难共济中早已经破礼。 卢夜华轻道:“我走开一会。” 谢傅嗯的一声,并没有多问,女人事比较多,而且遮遮掩掩的,哪像男人咧腿一站,裤子一推,哗啦啦就完事。 原地坐下,闭目养神。 没有一会之后,许格前来通知可以启程。 谢傅讶道:“这么快。” 许格笑道:“该准备的昨晚也准备好了,一路上我们是在逃亡,随停随走,说起来昨晚是休息的最晚的一次。” 谢傅应道:“好。” 许格问道:“卢副尊呢?” 谢傅笑了一笑:“她说走开一会。” “尊上,那我们再等一会吧。” “不必了,不用因为一个人而耽误行程,你们先走,我们一会跟上。” “额……”许格犹豫了一下,点头应道:“好。”主要是担心他们两个落单,不过一想到谢傅的能力,又觉得自己多虑了。 大队先行,谢傅在原地等了好一会儿,还不见卢夜华回来,不禁有点担心,该不会遇到玄天真人,又被挟持了吧。 这一回假死这一招可不管用了,玄天真人看见自己还活着,非把自己砍成一块块的,别说生脉神之躯了,就是神仙也没有办法复活。 谢傅往卢夜华离开的方向寻去,方个便不必走这么远吧,朗声喊话:“岳母大人。” 卢夜华听见他的呼喊,朗声应道:“这呢。” 谢傅听声音从一处草丛传来,心里放心一半,却又感到好笑,女人天生就擅长找这些个隐蔽旮旯。 便走近过去,就当站岗隔着草丛问道:“好了没有?” “你来干什么?” “见你这么久没回来,放心不下所以过来看看。” “我又不是小孩子,走开一会能出什么事?” “就怕玄天真人冒出来把你挟持,小婿这回是真死定了。” 言外之意,他依然会这么做。 卢夜华啐道:“不能这么诅咒自己,快说呸,把这些不吉利的话给吐掉。” 谢傅呵呵一笑:“岳母大人,你也信这些啊。” 卢夜华声音严肃:“快说,赶紧的。” 谢傅只好大声呸的一声,卢夜华闻声不禁嗤的一笑。 谢傅问:“有何好笑的?” “知道唾弃这个词是怎么来的吗?” “考小婿不是,以前那个大奸大恶之人被押赴刑场受刑,沿街百姓都会唾上一口臭痰,以表心中憎恶痛恨。” “我觉得你一定是那个唾的最凶最狠的人,一大坨就飞过……飞过……”卢夜华说着禁不住,咯咯娇笑起来。 谢傅笑道:“岳母大人,你真风趣。” 咯……嗤…… 卢夜华又憋不住笑几声,方才正色道:“你放心,我不会再给秦孝夫胁迫你的机会。” “也请岳母大人放心,我不会让他有捉走你的机会,我会日夜把你看紧。” 卢夜华闻言,人有些走神,从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也从未有人把她当做一个小女子去爱护,突然觉得自己也渴望着被爱被保护着,或许是她以前没有遇到过一个比她强大的人来保护着她…… 谢傅见突然安静下去,唤了一声:“岳母大人。” 连唤几声都没有回应,忙拨开草丛闯了进去。 卢夜华蹲在地上见谢傅突然闯进来,有些羞赧道:“你闯进来干什么?” “我进来看……”话说一半见卢夜华脸色似乎有羞色,忙道:“你不应声,我以为出了什么事。” 卢夜华没好气道:“若不是知道你的为人,我就把你当满肚子坏水的下流胚子了。” 谢傅只知她蹲着,也不敢多看:“那我先退出去了,我跟你说话,你要应声,不然我还会闯进来了。” 谢傅刚转身,卢夜华却道:“既然进来了,就别走了。” 别走了?谢傅脑子顿时好多个问号,这算是邀请吗? 要是仙庭还说的过去,可以趁此机会交流些夫妻感情。 卢夜华问:“好看吗?” “啥?” “我问你好看吗?” 谢傅顿时一脸尴尬:“小婿刚没看清,也不知道是好看还不好看。”心中暗忖,你那身段就是隔着衣服我也知道既苗条又丰腴,要不然走起路那哪能扭的如此风情万种。 “那就转过身来看清楚。” “啥?” 第1453章 鬼兰01 卢夜华怒道:“你耳朵聋了是吧!” “没聋,不过……” 卢夜华喝道:“转过来!” 难道这是为了考验“知音”二字的真实性,谢傅啊,你可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扯上岳父干什么,搞得岳母大人爱攀比,他还真跟顾权一起开诚布公解手过,这对于男人来说是兄弟仪式,可跟岳母大人也来这样的仪式,岂不乱套了…… 想着不觉转身,却见卢夜华虽然蹲着却衣裤整齐,手指放在鬓角处,一头白发不知什么用草绳挽束起来。 谢傅立即恍悟:“让我看这个啊,我还以为……吓我一大跳。” 卢夜华狠狠瞪了他一眼:“不让你看这个,让你看什么!” 谢傅呵呵一笑,卢夜华发觉自己蹲着,骤然醒悟,猛地站了起来,对着谢傅头顶卯了一下:“想什么了你!” 谢傅作投降状:“是我龌蹉了。” 卢夜华又瞪了他一眼,冷声问:“好看吗?” 谢傅朝她发型望去,原本一头散发此刻已经用几根草绳挽束,白丝紧紧贴近头皮,在脑后结了个燕尾髻,这就让她鹅蛋形的脸上充分呈现出来。 嗯……不能说这发型很符合她,只能说配合着她的脸型,很有高贵冷艳的味道。 卢夜华见他眼神品头论足,却迟迟不开口,不由督促:“你倒是说话啊。” “惊艳无比!” 或许是谢傅的表现过于夸张,卢夜华讥讽:“我还不知道你这个人还擅长拍马屁,我现在是什么尊容,我心里清楚。” “这么说吧,有一种美不会因为岁月的痕迹而消失,它叫气质与内涵,就是岳母大人你身上的这种美。” 卢夜华听着绷着的嘴角慢慢翘起:“小嘴还真甜,平时是这么哄仙庭的吧?” 谢傅哈哈大笑:“没有没有,我与仙庭是诗书交流,哪会这么俗。” 卢夜华刚刚翘起的嘴角又绷了起来,谢傅见状话锋一转:“只是曲高和寡啊,我个人还是喜欢俗一点。”说着对着卢夜华神秘一笑:“我也是在仙庭面前装装高雅,岳母大人你可不要戳穿我。” 卢夜华被他这一笑,三魂笑飞两魂。 “岳母大人,可以走了吧。” 卢夜华嗔道:“催什么催。”说着手在头顶按了按,“没镜子,你帮我看一下哪别出来了。” “好了,已经够美了。” 卢夜华明显能够感受到谢傅的不耐烦,没好气道:“走吧,走吧。” 两人远路返回,卢夜华轻轻说道:“其实我也要脸,披头散发的像个疯婆子。” “可以理解。”女人可以不必打扮的如何花枝招展,但一定要衣装整洁,形象得体,何况她是名阀夫人。 来到昨夜休息的地方,卢夜华发现四周静悄悄,人都不见踪影,疑惑问道:“他们人呢?” 谢傅淡淡说道:“他们已经启程出发了,我原本打算原地等你,见你一直没有回来,方才寻了过去。” “哎呀,你怎么不早说,那我们赶紧跟上他们把。” “没关系,我很快的。”谢傅说着就弯下腰来,把背露给卢夜华。 “不用了,我累了再让你背。” 还是那句话,在私底下让谢傅多关心她一下没关系,在人前她还是要脸了。 卢夜华现在比个普通人强不了多少,脚履较慢,一直快行了两个时辰,还没有看到人影,主动说道:“谢傅,还是你背我吧,免得误了事。” “好。” 谢傅背起卢夜华,一下子就窜飞起来,速度不知道比刚才快上多少。 卢夜华感觉耳边风声呼呼,美的魂儿也跟着飞了起来。 只需一个多时辰,谢傅就追上他们,卢夜华低声道:“可以放我下来了。” 谢傅笑道:“当然,堂堂地宗副尊的面子不能丢,没有八人大轿抬着也就罢了,怎能像个小娘儿一般被人背着。” 卢夜华嗔骂:“去你的。” 许格见谢傅赶上他们,特地过来打个招呼:“尊上。” “许门主,让你们久等了。” “不碍事。”许格看向卢夜华也打了个招呼:“卢副尊。” 卢夜华点头:“女人事多,还请许门主见谅。” 许格笑笑:“卢副尊言重了,你重伤未愈,我们不能多加照顾都很是内疚不安。” 卢夜华道:“我有谢傅就够了。” 许格哈哈笑道:“有尊上悉心照顾确实让人放心不少。” 一番客套之后,谢傅切入主题:“许门主,我们到哪里了。” “按照估计,今晚连夜赶路,明天就能到佛国,到时候再下榻休息,尊上你看如何?” 谢傅点头:“可以。” 许格看向卢夜华:“那卢副尊身体吃不吃消?” “没关系,谢傅会照顾我好的。” “那好。”许格返回大队。 谢傅对着卢夜华问道:“今晚也连夜赶路,岳母大人你行不行?” “不行,不是还有你。” 两人跟在大队后面,卢夜华身体未愈,尽管全速依然被慢慢拉下。 谢傅倒也不急不燥,反正现在他谁也信不过,只要卢夜华在他身边就好,慢一点,一会再跟上就是。 眼见前方大队已经不见踪影,卢夜华朝谢傅看去,谢傅只是微笑相对。 笑什么笑,我等你主动开口啊。 卢夜华看了谢傅好几次,谢傅也笑了好几次,就是不开口不办事。 卢夜华终于忍不住了:“笑什么笑,背我啊。” 谢傅哦的一声,停了下来,卢夜华直接就朝他背上趴去。 谢傅脚履如风,没一会儿就赶上大队,谢傅贴心不远不近跟着,嘴上笑道:“还是被人背着舒服吧?” 卢夜华没好气道:“那当然了,抬轿的跟坐轿的谁舒服啊。” 谢傅笑道:“如果抬的是美丽高贵的名阀夫人,轿子摇晃不时荡出香风来,我觉得轿夫也挺幸福的。” 卢夜华笑骂一句。 对于别人来说是急赶路,对于谢傅来说背着卢夜华却如同闲庭信步一般。 这般又行了两个多时辰,临近黄昏时候来到一处雾气浓浓的潮湿之地,夕阳之光有点稀薄,给人一种阴森森的不舒服感觉。 卢夜华道:“这地方给人阴森森的感觉,我们赶紧经过。” “好。” 谢傅应着突然看见草丛中有一丛白色的花朵,速如流星靠近,那一朵朵白色的花却簌簌的钻地消失。 “想逃!” 第1454章 鬼兰02 “想逃!” 谢傅朗声的同时,手指发出劲气,连着花朵的花茎咻的被切断,谢傅顺手就将花朵拈在手上。 卢夜华趴在谢傅背后,吃惊问道:“发生什么事?” “花。”谢傅将刚才捉摘的白花移动到卢夜华跟前。 “你还有这般闲情逸致,真是闲的……”卢夜华说着骤这白花,花朵苍白艳丽,形状十分奇怪,有点像跳跃的青蛙,给人一种很阴森不舒服的感觉:“这是什么花,我很不喜欢。” “不是送给你的。” 卢夜华顿时感觉很丢脸:“不是送我给我的,你摘来干什么?” 不是送给你,难道我就不能送给别人,这种花阴气太重,大多数女人都不适合吧,却感觉有一个女人很适合,洁白艳丽却又阴森诡异,让人分别不出是美还是恶。 “哈哈,我可以送给别的女人啊。” “送给谁!” 谢傅打着哈哈一笑而过。 卢夜华伸手要去把花打掉,谢傅却把手一缩,解释道:“这种花名叫鬼兰,受不了强烈的阳光,大多数时间都躲在地下,只要在空气特别潮湿,阳光微微的早晨和傍晚才会冒出地面来,却也只是昙花一现,一刹那的功夫,难得一见,一旦感觉到有动物靠近就会立即躲起来。” “能看见这种花已是难得,要摘到花更是千载难逢,所以这种花又叫幽灵兰。” 卢夜华道:“阴森森的倒跟鬼和幽灵沾边。” 谢傅笑道:“鬼兰的花语是纠缠,生生死死都要在一起,宁愿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你说的我都起鸡皮疙瘩了。” “怎么,岳母大人也怕鬼。” “我不怕鬼,我怕人说鬼话。” 谢傅哈哈一笑:“其实这花语源于一个传说故事。” “说来听听。” “相传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对男女相爱,定下山盟海誓,生死不弃,后来女人先死了,男人伤心了一阵子,又重新爱上另外一个女子。” 卢夜华哼的一声:“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什么山盟海誓,生死不弃都是假的。” 谢傅笑道:“其实我感觉男人并不过分,死者已矣生者如斯。” “你不必给我洗脑,继续讲。” “在女子的关怀下,男人很快就走出悲伤,和新的爱人甜蜜生活,某一天开始,男人开始心灵不宁,总感觉心头萦绕着悲伤,就好像有什么东西缠着他一样,不知道找了多少大夫吃了多少药都不见好转,却是一天天变得消瘦虚弱。” 卢夜华道:“却是被那曾经爱侣给缠住是不是?” 谢傅点头:“有一天夜里,曾经爱人托梦给男人,在梦中痛骂男人背弃誓言,她一个人成了孤魂野鬼,好孤独好伤心,男人却很其她女人逍遥快活。” “男人醒来泪流满面,对曾经爱人在梦中骂他的那些话充满愧疚,立即来到曾经爱人面前,自绝履行誓言。” 卢夜华微微一呆:“这传说是真的吗?” “我不知道。” “这男人还不算太差。” “其实我觉得人终究有错,错的在于事不在于心,如果男人知道女人死而不弃,一定愿意相伴。” “故事完了吗?” “不久之后,在女人墓前生出白色的花朵,便是这鬼兰,人们认为女子终于心满意足,灵魂得到安息。自此以后若有谁死后,灵魂不得安息化成厉鬼,就有人千方百计寻找着鬼兰,只需将鬼兰插在这个人的墓前,这人灵魂就会得到安息。” “真的假的?” 谢傅哈哈一笑:“这我哪知道,传说就是这个样子。” “听你讲完这个故事,我倒不觉得这话阴森可怖,反而觉得很是凄美。” 卢夜华说着伸手轻轻去接,谢傅却把手缩走:“这花不适合你。” 卢夜华生气了:“我喜欢。” “你喜欢也不适合你,岳母大人若是喜欢花,待我遇见大红大紫的花再摘给你。” “我就喜欢这一朵。” “抱歉,这一朵我要送给别人。” 卢夜华心里酸溜溜的,冷言讥讽:“又想拿这花去哄骗哪个小贱人啊。” …… 九方长鲸无所事事,闲的蛋疼,骤然察觉到什么,猛然站起喝道:“是谁!” 他所面对的方向却悄无声息。 九方长鲸喝道:“出来!” 举剑一砍,劲气直贯而去,分地裂树。 张凌萝问道:“武圣,怎么了?” “有人在暗中窥觎我们。” “是谁?” “能无声无息躲过我这一剑的人不多,鬼鬼祟祟不敢出来,定是玄天真人。” 北耕云骇然,九方长鲸却道:“他已经走了,看来我留在这里是对的。” 如若不是九方长鲸的存在,玄天真人只怕早就现身。 九方长鲸骤然喝道:“是谁!” 声音如同猛雷,向四野贯荡开去,远远的传来欣喜之声:“武圣,是我们。” 一会之后,便看见林定波和李敬堂出现落下,放目一扫:“武圣、玄女、北长老。”最后目光落在倒地的素还山和一团黑气缠绕的鬼后身上。 张凌萝问道:“林大人,李大人怎么只有你们两个,其他人呢?” 林定波应道:“我们两个在前面探路,寻找有水源的地方歇息调整,他们跟在后面很快就到。” 张凌萝欣喜:“谁?” “许门主他们。” “那我傅叔呢?” “谢大人昨日傍晚跟我们汇合,卢副尊也安然无恙。”林定波尽量用最简短的话将情况说明。 张凌萝听谢傅也到了,欣喜若狂:“太好了!” 林定波看向倒地一动不动的素还山:“素宗主怎么回事?” 北耕云应道:“宗主被独孤上智偷袭,受了重伤生命垂危。” 林定波又看向一团黑雾的鬼后,问:“那又是什么东西?” 此刻所见只有一团黑雾笼罩缠绕,根本看不见鬼后。 张凌萝应道:“那是鬼后。” “什么情况?” “我也不太了解,一切等傅叔到了再慢慢寻求解决办法。” 李敬堂道:“好,我现在先回去跟他们打着招呼。” 谢傅正跟卢夜华闲聊着,就看见陆冲与李敬堂一并前来。 陆冲脸露喜色说道:“尊上,遇到玄女他们了。” 谢傅喜道:“凌萝他们没事吧?” 李敬堂应道:“玄女安然无恙,不过素还山被独孤上智偷袭,受了重伤生命垂危。” 谢傅不痛不痒的哦了一声,说句不好听的关他鸟事,他又不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李敬堂道:“天师令也被独孤上智给抢走了。” 谢傅好笑:“真以为拿到这天师令就能成为道门门主吗?独孤上智名不正言不顺,何况做出如此卑鄙的事来。” “谢大人,鬼后可能出事了。” 谢傅立即动容:“鬼后怎么了?” “玄女也搞不清楚状况,好像挺紧急的。” “李大人速速前面带路。” 李敬堂前面带路,谢傅迅速跟上,卢夜华见谢傅一副关切样子,低声问道:“你该不会与这小贱人也有一腿吧。” 谢傅这会关心秦楚裳安危,嘴上有些不客气:“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跟你也有一腿。” 卢夜华一呆,喝骂道:“放肆!” 却说许格一众先行赶到,林定波打了招呼:“许门主!” 许格正要应话,看见一团黑气缠绕如聚成茧,却神色大变:“万鬼缠身!” 其他道门弟子也啊的惊呼出声。 张凌萝见道门众人反应,又见许格脸色瞬间严肃到了极点,感觉事态严峻,问道:“许门主,什么是万鬼缠身?” “这是鬼王诞生的迹象,待我灭了此鬼,再与玄女你慢慢细说。” 张凌萝若有所思,鬼后好像说她不想变成鬼王,骤见许格已经拔出斩蛟剑准备下手,神色一变:“许门主,你要干什么,她是鬼后。” 许格只是微微一讶:“不管她是谁都必须消灭,要是让鬼王诞生就糟了。” 许格为人仁慈,这么果断,足见情况严重。 “斩蛟!” 对着黑气缠绕一出手就是绝招,以张凌萝的修为根本拦不住,亦来不及拦住,只是惊呼一声。 只是威力巨大足以毁天灭地的绝招接触到黑气,却被什么巨大的力量消弥无形,相反竞有一缕黑气缠上斩蛟剑朝许格身上蔓延起来。 许格骇然,猛然喝道:“北斗金光神咒!” 骤然冒出一团金光正气与这团黑气相抵,只见两气滋滋作响,许格人也激退数步方才躲过一劫。 九方长鲸、张凌萝、北耕云都是道门中人,知道这北斗金光神咒乃是道门第一护身法咒,乃是难以学成的地煞神法。 异口同声脱口:“好厉害啊,竞连北斗金光神咒都难以抵挡!” 许格脸色变得异常难看,道门众人也神色严峻。 九方长鲸道:“许门主,没有的,我和魏无是都已经试过,任何攻击都无效。” 张凌萝也劝说:“许门主,还是等傅叔到了再说,鬼后是傅叔很看重的人。” 许格本来还稍有犹豫,骤听此话,立即凛声喝道:“众弟子,布阵助我灭杀此恶!” 许格深知谢傅比他还要仁慈,但是此事没有商榷余地,有时候过于仁慈也会误事。 “是!” “天地玄黄,万气本根,广修亿缘,包罗万象,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 第1455章 鬼兰03 随着许格朗声,众弟子布下厉害法阵来,气势霹雳交彻,杀气腾腾。 就在这时三道身影落下,正是谢傅、李敬堂,陆冲三人。 张凌萝惊喜:“傅叔,许门主要杀了鬼后,快阻止他。” 谢傅沉声喝道:“许门主,稍等!” 一言发出,不单许格就连其他道门弟子也纷纷停下。 陆冲也是惊讶:“师兄,何故动用大字雷霆法阵。” 许格扭头朝黑气笼罩望去,陆冲见状惊呼:“万鬼缠身,鬼王现世!师兄,快快快……” 谢傅说道:“陆道长,稍安勿躁,也不急在这一时。” “尊上,你有所不在,这可是道门史典记载的大凶之世,一旦鬼后现世,就算我道门也无能为力啊。” 谢傅却是一笑:“自入仙魔阵后,我们无能为力的事多了去,又岂有这一件,还不是过来了。” 陆冲闻言稍稍镇定,确实,他们连僵尸始祖后卿都杀了,这鬼王……可是道门史典的恐怖记载却历历在目,那是一场人间浩劫。 张凌萝快步来到谢傅身边:“傅叔。” “怎么回事?” 张凌萝朝被黑气笼罩缠绕的鬼后一指:“鬼后受了重伤之后就变成这个样子,还让我们杀了她。” 谢傅哦的一声:“情不由己。” 许格也上前来:“鬼后大义,看来她也知道事态严重,尊上,你且不可心存妇人之仁,否则酿成大祸。” 谢傅深知许格为人,他如此决绝,必有道理,开口说道:“许门主放心,事有轻重,我绝不会心存私欲置别人生死于不顾,现在的关键是如何解决问题。” 许格沉声:“我就是在解决问题!” 谢傅刚到,有些情况还不太了解,张凌萝便在谢傅耳边耳语一番。 谢傅听后便有了主意,说道:“许门主觉得动用动用大字雷霆法阵就能够解决问题吗?” “这个……”许格一时语顿,这已经是他的杀手锏了,如果还不能灭杀此恶,就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转而问道:“尊上,你有办法?” “当然。” 谢傅放下卢夜华就朝黑气笼罩走去,其实他根本没底,只不过他平生所遇难事都是仓促而来,容不得他思考探究清楚再行解决。 他也习惯了在实践中了解事情本质,针对解决,就像那神农尝百草,不试哪知是良药还是毒草。 别人说这话,许格断然不信,不过对于谢傅那是笃信不疑,骤然谢傅这般直直就走向黑气,忙声提醒;“尊上小心那黑气,厉害无比。” 只可惜说晚了,谢傅稍稍靠近黑气,那黑气就似无数鬼影朝谢傅卷去。 在惊呼声中,却出现诡异的场景,只见那黑气靠近谢傅却又退了回去,然后缠绕沸动的状况减缓下来,就像一头处于暴怒的野兽瞬间得到安抚,情绪稳定许多。 众人大为惊奇,特别是道门众人面面相觑。 刚刚那一刻谢傅也感受到死亡气息扑面而来,虽仗着神之躯,仍暗运真气和圣衣护身,却不料这团黑气似被什么东西所克,莫非畏惧我这神之躯,又或者我身上的什么厉害法宝。 思先想后,他身上却没有什么厉害法宝。 想着,人已经走进黑气笼罩,消失在众人视线。 九方长鲸惊讶:“一点事都没有,这小子身上怎么有这么多的神奇。” 进入黑气之中的谢傅,立即感受到这黑气犹如千万道冤魂所集,它们萦绕在自己周身,似乎渴望着得到什么。 这种感觉就像狗馋着他手中的包子,对他异常亲昵。 目光骤然落在拈在手上的鬼兰,莫非是鬼兰的原因,莫非鬼兰能够让灵魂得到安息的传闻是真的。 任何传说背后所隐藏的都是真相。 这方面的知识领域超出谢傅的认知,但有一个人肯定对此深有见解,就是鬼后。 人到鬼后跟前,只见她闭目不动,脸容苍白却又艳丽,低头看向手中鬼兰,莞尔一笑,这花跟你很搭。 …… 那是一个春天的午后,温暖的阳光,微微的轻风,睁眼便有蓝天。 她的头枕在母亲柔软的腿上,脸贴近她的小腹,母亲正帮她掏耳朵,暖暖的,痒痒的,非常的温柔惬意…… 紧接着她们又来到了花园,她在花园奔跑着,沐浴着轻柔的微风,和熙的暖阳,空气中弥漫着青草的气息,泥土潮湿的芳香,花儿的雅香,耳畔蜜蜂嗡嗡作响,蝴蝶噗噗扇动翅膀飞舞着…… 母亲在后面追喊着,裳儿,裳儿…… 她好快乐,突然传来母亲的惨叫…… 从此以后她便没有母亲了。 “母后!”秦楚裳骤然惊醒。 “是我。”耳边传来一把极为温柔的声音,却不是他的母亲。 谢傅见她泪流满面,温柔微笑:“做噩梦了吗?” 秦楚裳泪眼看着眼前这个温柔的男人,他有宽广的胸怀,无论自己做错多少次,他仍能包容接纳自己,甚至理解自己,他就像她的母亲,无论自己犯了多少错,永远当做孩子一般疼爱呵护…… 秦楚裳道:“抱我!” 谢傅微微一讶,便将她抱住,心神一动默念祝词真言,周身泛起红光便将秦楚裳包裹住,“很痛苦吗?” 秦楚裳感觉光明暖和的东西覆着她的身体,滋着她的血,润着她的骨,那万般痛楚便被赶走了。 身上暖洋洋的很是舒服,就像回到那个微风温柔,暖阳和熙的下午。 自那那个下午以后,无论再明媚的春光,她再也感受不到这种舒服惬意,久违…… 秦楚裳不由心神陶醉:“叫我,叫我。” “玉阳。” “不要叫我表字,叫我的小名。” 小名?谢傅不知道她的小名叫什么,便唤出自己心中的亲昵的称呼:“裳儿……” “嗯……”秦楚裳心满意足应了一声。 “再叫,不要停。” “裳儿,裳儿。” 就这样,秦楚裳在一声声裳儿中迷失。 许久之后,欢喜万极的叫了一声:“母后。” “想起你的母亲了吗?”谢傅声音依然温柔。 “嗯。”秦楚裳既遗憾也欣慰。 谢傅是一个从小没有见过母亲的人,从未感受到母爱,他很羡慕别的孩子,至少秦楚裳曾经拥有过…… 嘴上无声,手指轻轻的擦着她嘴上的血迹。 秦楚裳恢复冷静:“我很舍不得你,但是你必须离开了。” 第1456章 人到难除 谢傅笑道:“你以为我来干什么?来跟你聊聊天而已吗?或许送你一程。” “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不是很清楚。” “我受逆天功法反噬,现在万鬼缠身,不久之后就会变成鬼王,冷酷无情,见到你也会杀了你,你想重蹈覆辙吗?” “不想。” “好,那现在杀了我。” “我下不了这个手。” “长青,能不能别像个婆娘婆婆妈妈的,能不能男人一回,别让我瞧不起你。” 谢傅问:“没有别的办法吗?” “没有,如果你早到的话或许还有一丝机会,但是现在已经晚了。”其实就算谢傅早到也没有机会,他的文道修为虽然高深,毕竟只有一个人,这远远不够。 谢傅哦的一声,将鬼兰递到她的面前:“这花送给你。” 秦楚裳惊讶:“鬼兰!” 谢傅笑道:“喜欢吗?” 秦楚裳不语,只是死死的盯着这朵花,眼神充满激动喜悦。 谢傅便将这朵花插在她的头上,秦楚裳一下子感觉到体内万鬼之气温暖安宁:“我不想死了。” 谢傅笑问:“为什么?” “因为我还想封你为皇后,好好宠爱你。” 谢傅笑了一笑:“我也不想死,因为我也看到女皇陛下在我身下求饶的动人模样。” 秦楚裳没空跟谢傅说情,问:“你的祝词真言还能坚持多久?” “我让你失望过吗?你说多久便多久,直到你满足为止。” “好。” 万鬼之气不再暴躁肆虐,秦楚裳运起上池鬼典功法将万鬼之气归章。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万物本无好坏善恶,只需将其归章有法。 时间无声流逝,黑气笼罩之外,众人守着,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黑气外围慢慢减弱,就像退去的大雾中,直至看到黑气缠绕所成的黑茧。 只见那黑茧如同抽丝一般解茧,不明内情的人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到底是安然度过还是鬼王现世呢。 在紧张不确中,许格神情严肃:“布阵!” 道门众人无一不如临大敌,连陆冲也加入其中。 终于厚茧变薄,他们看见谢傅抱着鬼后,身上沐着淡淡红光将鬼后一并笼罩其中。 他们已经知道谢傅会文道真言,这层红光便是谢傅施展真言所发,这是一个好的迹象。 只是结果没有完全出来,仍不敢掉以轻心。 最后一丝黑气消失,两人清晰的映入众人眼幕。 许格颤抖着问:“尊上,怎么样了?” 谢傅笑道:“你说呢?” “是安然度过还是鬼王现世?” “许门主,我没见过鬼王,你说她像鬼王吗?” 众人目光焦点从谢傅移动到鬼后身上,她靠在谢傅怀中就像个凄弱的女子,哪有一点鬼王样子,鬼王要是这个样子也不足为惧。 许格道:“应该……应该安然度过了吧。” 谢傅道:“我想是吧,我已经从她身上感受不到任何邪恶死亡的气息,你们觉得呢?” 张凌萝欣喜:“不愧是我傅叔,人到难除。” 其实问题不是谢傅解决的,他只是对秦楚裳提供一些帮助,全靠秦楚裳自己,此番领域并非他所擅长,他也不哓个中内情。 对了,还有那朵鬼兰。 谢傅低头看向别在她鬓教的白色花朵,他一辈子都没见过鬼兰,更别说将鬼兰摘到手上。 偏偏今天就遇见了,还突然心动摘下,让他不得不相信“天意”二字。 无意中的一件事就拯救了一个人的生命,如果不是这朵鬼兰,现在只怕阴阳两隔吧。 他这个人一向从不信天命,也认为天地万物自有其运行的规律,不是谁在背后主宰操作。 就算在重天之地遇到的那两位仙人,也只是大神通者,而不是神。 此刻却越来越相信“顺天而行”这四个字,逆之艰难,内心也变得痛苦。 在天地大规大法面前,凡人所定下的伦理纲常,真是渺小。 漫说这伦理纲常,就是整个人类文明历史,在天地宇宙面前也只不过一粒尘埃。 人读书是为懂理,懂理之后呢,难道就止步不前? 难道不是继之再上一层楼? 回过神来,只觉这花别在她的头上别样洁白娇艳,比她还要苍白的花色显得她的肌色净美。 谢傅松手站了起来,鬼后便软绵绵的倒了下去,便是这一个小动静便把众人吓了一跳。 谢傅淡笑:“她可能累了,让她睡一会吧。” 众人围上前来,对谢傅充满仰敬崇拜,谢傅不单单是人格让他们诚服,能力上也让他们诚服…… 卢夜华一直看着鬼后鬓角处的白花,虽然衣纱遮脸,但那眉儿还有露出来的白皙肌肤就知道鬼后是一个绝世美人。 她是那么的美,美的让她一个女人也心生爱怜。 越是如此,她的心头却越是酸溜溜的,这是从没有过的感受,很不是滋味。 一个人安静悄然走开,谢傅根本没有主意到她,他被众人围绕着,周围充满赞美之声,而她泯然众人,甚至有点自卑。 谢傅确实无暇注意到卢夜华,心神耗费甚巨的他有点累了,眼前他只是碍于礼貌敷衍应付着。 “许门主,现在都半夜了,干脆休息一阵子,明天一早再出发吧。” 许格看见谢傅神情微露疲惫,关心询问:“尊上你没事吧。” 谢傅微笑:“我只是有点累了。” 许格点头,朗声:“就地休息养足精神,明日一早再行出发。” 众人各自寻找地方休息养神,以防万一,许格却在鬼后一丈外的地方盘腿而坐。 谢傅随便找个地方坐下,眼睛就闭上了。 众人知道他需要休息,并没有再行打扰。 北耕云这边和张凌萝窃窃私语着。 张凌萝十分为难,她实在无法厚颜向谢傅提出要求,可师傅的情况却危在旦夕。 师傅再如何不是终究是她的师傅,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况且师傅只是私心作祟,并无大恶,若论恶举,谁又做的比她更多。 在北耕云的殷切目光下,张凌萝终于硬着头皮朝谢傅走去,北耕云也跟了上去。 张凌萝轻轻叫了一声:“傅叔。” 谢傅睁眼微笑,他只是在闭目养神,并非睡着了。 “傅叔,打扰到你了吗?” “凌萝,我只是有点累了,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明日再说好吗?” “是有点事……对你来说也不是很重要……” 北耕云在玄女唯唯诺诺,都快把他给急坏了,扑腾一声就朝谢傅跪下。 谢傅心知肚明,只是他却不喜欢这种以情逼人,故意问道:“北长老,这是为何?” “宗主被独孤上智那奸贼偷袭打成重伤,现在性命危在旦夕,还请谢公子出手相救。” 谢傅道:“我又不是神医,若是皂眸在的话,倒是可以让她帮忙看一下。” 北耕云知道谢傅心中有嫌隙,毕竟宗主那些行径有些宵小,当下磕头:“谢公子如若能够出手相救,老头子这条命以后就是公子你的了。” 谢傅依然有礼,上前将北耕云搀起:“北长老,不是我不愿意相救,就怕我也无能为力。” 北耕云知道谢傅在说推辞话,扭头看向张凌萝,意思是说玄女,该你出马了,老头子我的话根本没有分量。 张凌萝怯生生的,抿着的嘴唇动了动就是没话说出来。 谢傅知道她不愿为难自己又想救自己的师傅,倒是有点心疼她了。 难道她还有孝心,晓得师道,谢傅其实也蛮欣慰的,他一直希望张凌萝能做到有共情的人。 “凌萝,你有话要说吗?” 张凌萝点头:“嗯。” “那说吧。” “可又说不出口。” 谢傅笑道:“那我们叔侄聊聊天吧。” “北长老,你请回稍后。” 北耕云见事情有转机,欣喜应好,还是得靠玄女出马,谢公子才肯卖面子。 北耕云走后,张凌萝便乖巧在谢傅身边坐下,像个小婢女一样在谢傅臂上捏捏:“傅叔,你这阵子辛苦了。” 谢傅见她捏的地方,一看就是平时没有服侍过人,却也更胜欣慰:“见你安然无恙,我也很开心。” “见傅叔你迟迟没有归来,凌萝很是担心,但一想到傅叔你英明神武,就没有什么难倒你的,却又笃信无疑。” 谢傅哈哈大笑:“凌萝,看不出来你拍马屁也是一绝。” “凌萝只拍傅叔的马屁。”说着双手抱着谢傅的手臂,亲昵的靠在他的身上。 这份亲昵倒让谢傅感觉她就是自己的小侄女,只不过小侄女长大了,笑道:“好了,你铺垫了这么多,可以说了。” “凌萝此时此刻真的想好好服侍傅叔,只是心中有事堵在心头。” 谢傅见她到这会都不肯说出口,干脆主动提起:“是不是你师傅?” “嗯,凌萝为人徒弟,不能不为不孝,却又不愿意强迫心中爱的人做不愿意做的事,傅叔你曾经跟凌萝说,有什么想不通的就来找你,凌萝现在想请傅叔帮我出个主意。” 谢傅好笑:“你这丫头,依然古怪精灵。” 张凌萝甜笑看他:“傅叔,你帮凌萝出个主意呗。” 谢傅道:“这个容易,我若遇到两难不决之事,就什么都不做,听天由命。” (本章完) 第1457章 远之则怨 张凌萝闻言脸上煞白,谢傅却站了起来:“走吧。” 张凌萝错愕:“傅叔,你不是说听天由命吗?” “现在是我做决定,又不是你做决定。” 张凌萝立即顿悟,欣喜说道:“谢谢傅叔。” 北耕云见谢傅走过来,连忙先前相迎:“谢公子。” 谢傅点头:“先看看吧。” “好好好。” 谢傅手一搭,便眉头一皱,还真是性命危在旦夕,只剩下一口气在。 北耕云连忙问道:“谢公子,怎么样,还有救吗?” 谢傅淡道:“我试试吧。”这种情况他只有鲜血化雾一法,能不能活过来就看素还山自己的命了。 对卢夜华,谢傅自己的血跟不要钱似的哐哐的给,对素还山却十分吝啬,甚至看上去有些敷衍。 “好了。” 北耕云讶异:“这么快就好了?” “嗯。” 北耕云道:“谢公子,我看你救治卢副尊的时候可是花了好长时间。” “情况不一样,治疗的方法也不一样。” 北耕云似懂非懂哦的一声,探了素还山的情况,惊喜说道:“好像情况乐观不少。” 张凌萝忙探了师傅情况,情况如北耕云所说一般,脸上立即露出如花笑容来,表面上看似镇定,内心还是十分关心的。 北耕云当下叩谢:“谢公子,你真是神奇无比!” 谢傅淡道:“伤要慢慢的好,药要慢慢的吃,等素宗主醒了,再来找我吧。” 张凌萝听出谢傅的言外之意,他愿意持续帮忙:“多谢傅叔。” 却哪里知道谢傅的打算,素还山肯定给救回来,不过想恢复到以前一样,门都没有,他是打算看情况给治。 返回坐下,闭目养神,或许真是累了,竞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听见有人在叫自己,以为天亮了,睁开眼睛却发现眼前依然漆黑。 却是卢夜华在叫自己:“谢傅。” “岳母大人,这天还没亮,怎么不好好休息?” 卢夜华透着幽怨道:“你不是说会日夜把我看紧,我看我人丢了,你都不知道。” 刚才她一个人找了个地方呆着,谢傅竞一直没有寻来,内心十分不平衡。 谢傅这才恍悟把卢夜华抛之脑后了,应道:“事有点多,还请岳母大人见谅。” 卢夜华也不是不能理解,内心就是……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得如此小家子气,连点风度都没有。 “那边有条小溪,我想去洗个澡。” 谢傅一听就皱眉:“现在天都快亮了,洗什么澡啊。” 卢夜华也不多说,转身就走。 谢傅嗳的一声,忙起身跟了上去。 卢夜华见他跟来,心里暗暗欢喜。 在卢夜华的带领下,很快就听到柔柔流水声,一条溪流映入眼幕,在星光映照下像一条洒着银点的柔帛。 “赶紧的,天快亮了。” 卢夜华见他肯跟上来,本来喜孜孜的,听他语气有点不耐烦,有点恼火,也不避嫌,直接宽衣。 谢傅骤见她外衣一褪,身上就只有一件抹衣,俏背毕现,只有一根系带,吓了一大跳。 一头银发如瀑铺下遮住俏背,神秘深邃中透着几分别样凄美,骤的失神。 卢夜华也只是一时性子发作,可并没打算无耻的在谢傅面前暴露自己,刚褪下来的外衣就朝谢傅扔来,盖在他的头上遮住他的视线:“帮我看着衣服。” 当谢傅拿掉衣服,传来一声水声,卢夜华人已经跳入溪水中,只剩下地面一些小件衣服。 卢夜华一入水,人就消失不见,溪水粼漾中,这条天然柔帛越发栩栩如生。 谢傅手里拿着外衣,不觉就往鼻间一凑,若是一个男人一件衣服穿了这么多天不换,早就发臭了。 衣裳上却还残留着淡淡香味,没有似上回那么的清晰,却又多了几分生活的味道,更真实了。 一声水声,卢夜华突然从水中冒头,一头银发湿润的贴在鹅蛋形的脸容,余下如白花盛开一般散在水面上, 谢傅感觉很美,脑海里冒出“妖精”两字,三更半夜,漆黑无人,白发垂丝,容貌朦胧,确实很像妖精出没。 卢夜华清脆的声音传来:“你干什么?” 谢傅笑道:“我还能干什么?守着你洗澡。” 这话听着有点怪,哪有女婿守着岳母洗澡的,可仔细一想却又不怪,这说明谢傅是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我是说你正拿着我的衣服干什么?” 谢傅这才恍然大悟,自己都快把她的衣服蒙在脸上,忙拿了开去。 卢夜华咯咯一笑:“香吗?” 谢傅闻言,一股热热的感觉从尾椎骨升起直窜脑门,瞬间打了个寒颤。 这个味这个劲又来了! 在谢傅的印象中,卢夜华属于那些骨子里颠倒众生的女人,她无需故作姿态,只需与她眼神对视就有种被温暖包裹着的酥然感觉。 这些天他都快忘记了这种感觉了,怎知因为她的一个笑声又冒出来。 不过从另一个方面讲,说明卢夜华这朵凄败的花朵又重新焕发生机来。 谢傅内心也感到蛮欣慰的,笑道:“香,岳母大人你果然是个香美人,若是一般女子衣服穿这么多天,早就发臭了。” 卢夜华啐的一声;“我可不是什么香美人,是你那香囊的功劳。” 说着转过身去,游了开去,此刻天黑看不太清楚,谢傅只见她的手臂轮廓细长,一头白发在水面上掠过,拖动出一条水线来,几分妖异几分静美。 会游水的女子不多,能大大方方欣赏女子游水的情景更是几乎没有,倒是难得一见的风景。 谢傅一时看着缥渺恍惚,如梦如醉。 这时水线停下,化作一团涟漪荡开,却是卢夜华停了下来,转身朝岸上望来,笑问:“你礼貌吗?” 谢傅哈的一笑:“失礼了。” 有些不舍的收回目光,毕竟这种美景难得一见,也不知道仙庭会不会游水,有机会游给我看,我也好提笔作画,留作永恒。 “你跟顾权之间也如此见外吗?”卢夜华也不知道为何有此一问,大概潜意识里想打破某种隔阂。 (本章完) 第1458章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 “这倒不会。” 还记得仙庭回门的那几天,顾权日夜将他霸占,卢夜华最后不得不替仙庭来要人,哪有当父亲的抢女儿丈夫。 “那为何跟我这么见外?” 话刚问出来,卢夜华就后悔了,可又莫名感到刺激,就像在做一件冒险的事,似她这身份似她这能力,已经很少有事能够让她感觉到冒险二字。 千言万语难道尽其中,谢傅笑道:“古之善为士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识,夫唯不可识,故强为之容;豫兮若冬涉川,犹兮若畏四邻……” 谢傅只说两句,大概表达的意思是有些事微妙通达,深刻玄远,正因为不认识,所以只能勉强的来形容它。 正如小心谨慎好像冬天过江河,犹豫狐疑好像畏惧四周有威胁。 卢夜华把下面的话说完;“俨兮其若客,涣兮其若凌释,敦兮其若朴,旷兮其若谷,混兮其若浊,孰能浊以静之徐清,孰能安以动之徐生。” 恭敬郑重是因为要赴宴做客,行动洒脱是因为冰块消融,淳朴厚道是因为本性如此……谁又能分清浑浊,谁又能究其动静本质。 两人似什么都没有说,又好像在无形中解释了什么。 谢傅点了点头:“正是如此。” 卢夜华问:“你跟顾权私下怎么称呼?” 谢傅笑道:“无礼的叫一声安中兄。” “你与他既然兄弟相称,有何无礼的。” 谢傅笑笑,他与顾权先当兄弟,后才娶仙庭,有时候也不知道按前还是按后。 一般来说在外人在人前,他都恭敬的叫上一声岳父大人,在私底下才会以兄相称,毕竟少了些礼数,少了些尊卑才相谈甚欢。 卢夜华道:“我表字美庄。” 卢夜华绝不会无缘无故的说出自己表字,她给谢傅一次机会,而这机会只有一次,就看谢傅能不能捉住了。 谢傅岂是愚笨之人,前有知音之说,现在又提起他和顾权的兄弟关系。 其实两个人都在寻找一个方向,寻找一个位置,让两人的关系能够舒适长久下去。 历史上岳婿之间关系非比寻常,比比皆是,最终都会走向同一个方向——苟合。 谢傅不想,卢夜华也不想,均觉的若是俗于男女之情,就太玷污这段日子的生死相托,患难共济。 在卢夜华的心慢慢向谢傅走近,对他产生爱慕之情时,她甚至有点羡慕顾权,也痛恨自己是个女人。 当谢傅说出知音二字时,卢夜华是高兴无比的,迷茫中有了方向。 但还有一样东西挡在两人中间,那就是男女之别,伦理纲常。 就在她刚才沐浴的时候,这样东西展示得淋漓尽致,如心中刺,喉中鲠。 谢傅以开玩笑的语气道:“那我无礼叫一声美庄姐。” 卢夜华哧的一声,嫣然笑了出来:“准了。” 然后划动双臂迅速游开,她游的比男人还要矫健好看,一头白丝拖动的水线越来越远。 谢傅哎的一声:“别游太远了。” “你不是说要把我看紧,跟上来啊。” 谢傅心头突的一跳,如果说这是诱惑,他更愿意把这当做朋友间的打趣。 露出苦笑,突然瞥见她的衣裳破破烂烂都是洞,想起她今早特地挽束头发的场景,便有了心思。 做了根石针,从自己衣服内衫上抽出丝线来,原地缝补起来。 卢夜华游了很远,见谢傅并没有跟上来,哼的一声,还说会日夜把我看紧,秦孝夫这个时候出现,看你怎么救。 她不是没有分寸的人,便游了回去。 其实心里倒希望谢傅能够跟上来,再彼此深入试探一下。 就好比小时候经常玩的游戏,在一根筷子上面立碗,只有经过无数次试探之后,才能最终找到那个平衡的位置,碗稳稳的立在筷子上面。 当然这个过程是有风险的,不小心碗就会从筷子上掉下来,砸个稀碎。 但如果畏惧碎碗又如何能最终找到那个平衡的位置呢。 回来就看见谢傅蹲在岸边正在给她缝补衣服,她也不知道谢傅哪来的针哪来的线,只知道他正在给自己缝补衣服。 说来衣服破漏走风,正是她的烦恼之一,只是她并没有说出来而已。 卢夜华呆呆看着,心都柔软到融于溪水一般,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男人。 只感觉她好不容易架在筷子上保持平衡的碗被一脚狠狠踹飞。 有股强烈的冲动要向他展示自己内在真实的一面,别人无缘欣赏到,有别于名阀夫人或地宗副尊的另外一面,就好像腊梅独为凛动而开,又好比风雨兰只有在大雨之后才会绽放。 她朝岸边的谢傅轻近,溪水流过她的身体沾染到她的气息,似乎也变得柔美风情万种,长长的白丝浮在水面拖动出无数丝纹来,蠢蠢欲动着。 连那吹过她脸颊的风也在奋力的撩动她湿润的鬓发,热情无比。 黑夜因为她的存在也变朦胧而神秘。 她就像倾国倾城的妖姬,让世间万物都为之倾醉。 谁能抵挡! 她有个外号就做醉美兰香,这个外号是她的师傅给她取的,就是希望她能当做一朵醉美香兰,而不是主导男女情感的神,或者魔,或者妖。 她的骨子里蕴含着某种天地所赠的力量,这股力量能够让男人生机蓬勃。 在现今的男女关系上,正是男人的这种生机蓬勃让男人成为主导。 而据说在远古的母系社会,男人是被动的,因为人类在战斗和恶劣环境中,人口急剧减少,人类濒临灭亡。 有一位女神赠予男人生机勃勃,让男人化被动为主动,拯救了濒临灭亡的人类。 他就是主导着繁衍与生育的大地母神。 此刻她就像那位圣母,男人怀揣着崇敬对她俯首跪拜着,匍匐在她高贵优雅的仪态下,渴望她赐予生机勃勃。 正专注于缝补衣服的谢傅听到水声,抬头望去,这第一眼并不是惊艳于这朦胧的美丽,竟是受宠若惊。 惊而生出惶恐,闭上眼睛不敢瞻视,虔诚听示。 滴……答…… 水滴滴落在水面上,就像初降的雨,闭目的谢傅的双耳变得无比敏锐,甚至能听到水滴是划过肌肤最后才滴落在水面上的细微动静。 答答答,如雨落在水面上,也落在他的心头上。 谢傅只感觉整个人因为雨滴的滋润而生机蓬勃,他不知道形容这种感觉,就好像有种声音有种力量在告诉他,你是伟岸的男子汉。 你是阴阳的一面,繁衍是你的使命! 卢夜华双足来到岸上,看着闭目的谢傅,喜爱无比。 无声在闭目的谢傅心中却又是极大的动静,他听到水滴已经滴落在泥土上,多了几分细微的尖锐。 这细微的尖锐有点迫人,迫的人的呼吸也不由变得沉重起来。 他想起自己还是个懵懂少年时,曾无数次幻想过,却从来没有了解过真相,每一次接近真相,随着心怦怦狂跳,生命的一切都被调动起来。 一切似乎回归本初。 卢夜华嘴角一翘微笑着,在齿唇中逸出一丝笑息,嗤…… 她的神情并不妖媚,相反有点天真纯粹,她只是一位慈爱女神,垂青于这个人类中的优秀男儿,要给予馈赠。 谢傅浓眉颤颤,想要睁眼,却不敢睁眼。 “不准睁眼。”她有点严厉,语气中的轻柔却又似诱导。 谢傅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剧扑着,又紧紧的闭住眼睛,眼角都现出深深的皱纹。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被调动起来的生命略过了思考犹豫,只有彻彻底底的真诚。 “嗯。”女神似乎有点恼怒不悦。 谢傅迫不及待道:“我爱你。” 如同不够虔诚而让女神不满,说话的同时一颗心被死死压迫着。 咯的一声笑声:“爱我什么?” 悦耳动听的笑声似乎割破了将他束缚起来的丝线,谢傅的心挣脱跃起:“爱你的一切。” 女神的沉静似乎在思考,无声中谢傅感觉到自己的鞋子湿了,水滴一点都不凉,透过鞋面浸在他的脚背上热乎乎。 “那你为什么还不抱我?” 谢傅张臂将她抱住,似乎抱着月亮又弯又圆,他又再一次接近真相,生命怦怦狂跳。 却动也不动,似乎笨拙什么都需要人来教。 卢夜华的手指充满柔爱的撩起他荡逸在额头的几缕刘海,让发丝归于鬓角,然后顺着鬓角划过他下巴的轮廓,最后贴在他的嘴唇上,问:“嘴巴只是用来说话的吗?” 谢傅如同得到启示,将手指尖包含。 那手指尖却从他齿口中逸走,却又欲擒故纵让谢傅嘴角能感觉到她指尖的尖锐和指心的柔美细腻。 谢傅的头跟着她的手指尖而移动,严格说是他的嘴跟着,无论上天下地,刀山火海。 卢夜华的指尖落在自己的唇角上,啵,在只有滴水的寂静中,这声响异常清脆。 他又一次无限的接近真相…… 轰隆隆之声传来,大地似在摇晃,谢傅忘我寻求真相,他好像不是他,他只是是人类的阴阳一面,背负着使命。 直到一声急呼声传来:“尊上……尊上……” 谢傅骤然从梦幻中惊醒过来,睁眼一双如同星星般明亮的眼眸正贴着他的眼,那黑瞳里满是柔情款款。 而他的嘴正贴在这双眼睛主人那高贵不容侵犯的檀唇上。 谢傅惊的啊的一声,松手如同洪水猛兽般的将卢夜华推开。 女神跌倒在地上,曲腿凄戚却又美丽朦胧。 “你不喜欢吗?” 卢夜华身上让世间万物都为之倾醉的气息也被悲伤黯然所代替。 “尊上……” 声音更近,许格来的很快。 谢傅将手中缝补一般的衣服朝卢夜华身上扔去:“找个地方躲起来,穿上衣服。” 谢傅看着拿着衣服就走的朦胧倩影,心头还有些茫然,我怎么了? 许格出现在他的面前:“尊上,总算找到你了。” 谢傅见许格神色焦急,问道:“许门主,出了什么事情。” 许格神色严峻道:“毁灭正朝我们这边波及过来,离我们已经不远了。” 谢傅讶道:“这么快?” 凑巧这时,地面微微动荡,轰隆之声传来,比刚才更加清晰。 谢傅一惊,这就像水波扩散,从小及大,范围越大蔓延的速度越快,当机立断道:“马上走!” “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你和卢副尊,卢副尊呢?” 谢傅深感内疚,如此紧急时刻却还让众人等待他们:“她在洗澡,你们马上出发,我们两个随后跟上。” “好。” 许格走后不就,卢夜华穿戴整齐走了出来,只是一头白发还湿润贴脸。 看着这张苍老满是皱纹的脸,谢傅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邪念,完全想不通刚才自己是怎么了,可那种感觉又是如此奇妙,如同种在心头挥之不去。 “你听到许门主的话了吗?” 寂静无声中,谢傅用这句话作为开场白。 卢夜华垂首不语,如同跌落神座的女神,变得卑微。 无言中又传来一声轰隆之声。 “走!” 出声的同时,谢傅没有丝毫商量背着卢夜华就走,然后急速撤离。 许门一众人已经先行撤离,漆黑中只剩下谢傅一个人奔驰的身影,还有背上安然不动的卢夜华。 轰隆之声像夺命的音符在背后追赶着,那种山崩地裂一直在耳畔灌荡着。 不知不觉,天色开始明亮起来,身后远远的地方,地面在坍塌,大片树木在坠落,在卷起巨大尘灰之后,就被潮水所淹没,一切不复存在。 “你说两个人为什么要结为夫妻?” 从那一推到现在,沉默了许久的卢夜华终于开口说话,却是一个问题。 谢傅脱口应道:“这个问题问的好。” “那男人和女人之间为什么要结成夫妻?” “我不知道。” 卢夜华又问:“那从什么时候开始有夫妻这层关系?” 谁会想这个问题,偏偏卢夜华又问出来。 谢傅不语,这个问题实难回答,他也无法去追溯开始,那个时代过于远久,也不曾留下记载。 “怎么?难倒你了?” “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我就是好奇,你难道不好奇吗?” 今天只有一更,主要是删了重写。 第1459章 酣战 谢傅道:“我所学有限,无法追溯初始,只知道在生产力低下的母系社会,一女多夫,男人就是女人的财产吧。” 卢夜华笑道:“哦,男人是女人的财产,所以夫妻的意义就是在向外人宣誓财产的归属权。” 谢傅莞尔一笑:“应该是吧。” 卢夜华又问:“如果他本来就是你的财产,又何须向别人宣誓。” 谢傅应道:“岳母大人,你要知道就算在动物的世界也有规则,例如两只公羊决斗,胜者就拥有所有的母羊,而败者不是死亡就是被驱逐流浪。” “那个时代的社会也有规则,你侵犯了别人的财产,也相当于侵犯了公则,是要受到所有人的抛弃。” 卢夜华好不容易找到的一点突破口又被谢傅给堵住了,黯然伤神道:“我宁愿没有你这个女婿……真的。” 谢傅哈哈大笑,颇有深意道:“天下谁不想当皇帝,有三宫六院坐享荣华富贵,可谁又不是老老实实的当个凡夫俗子,为每日温饱奔走,有些事情不切实际,想想就好。” 卢夜华问:“那你呢?” “我呢,当然也想,不过我若是能当一天皇帝就满足了,你说呢?” “一天够吗?” “够了,太够了。” 卢夜华继续问:“那你上瘾了,还舍得从皇帝的位置上下来吗?” 这个问题谢傅无法回答:“我不知道。” 卢夜华又轻轻的问:“一天真的够吗?” 面对她的追问,谢傅只好脱口应道:“那要等我当上皇帝之后才知道。” …… 却说独孤上智这边在佛的国度讨了点食物之后,仍一路狂奔不敢松懈,怀揣巨宝的他直到远离众人,一颗心才安定下来。 这天师令是他开启天道的大门,也是他毕生的梦想。 想起回到黄老道教开启前无古人的篇章,独孤上智情不自禁的拿出天师令一看,道门熟悉的讳字符纹映入眼幕。 这一眼就再也移不开眼光了,沉浸其中而不能自拔。 却是越看越喜,果然不出所料,这天师令不仅仅是一面符令,这上面的讳字符纹还蕴含着掌管天地神秘力量的奥秘。 其深奥艰涩,凭他在这一方面的天赋已经摸索到一点门径…… 独孤上智正看得入神,两道身影降落,正是一路追赶的苏皂眸和红叶。 独孤上智大吃一惊,两女目光立即落在独孤上智手中的天师令,红叶喝道:“把天师令交出来!” 苏皂眸声音冰冷:“不然的话杀了你。” 独孤上智看着眼前两女,说实话他宁愿面对素还山或者真武玄天真人,也不愿意面对这两个妖孽。 苏皂眸自不用说,拥有妖皇血脉的她在所有人中几乎是无敌的存在,而红叶,他也见识到她化身真魔后,见神杀神的恐怖存在。 嘴上笑道:“谢公子也暴露出他的野心吗?想要将这天师令占为己有,我还以为谢公子是个深明大义之人。” 红叶怒道:“放你狗屁,我哥哥才不稀罕这天师令,他要拿这天师令换人。” 独孤上智闻言脑海快速转思,哦的一声:“不知道谢公子,要拿这天师令换谁?” “卢夜华!” 独孤上智脱口:“是谁挟制了卢副尊吗?”说话的同时脑海快速排除人选,这个人很可能就是玄天真人。 苏皂眸冷冷道:“红叶,不要跟他废话了,动手。” 苏皂眸说动手的瞬间,独孤上智立即拔腿就逃,他不想与其中任何一人交手,何况二人联手。 苏皂眸似乎料到独孤上智早有此举,身形一动有如瞬移落在独孤上智的前头,挡住他的去路。 红叶在后,两人气机将独孤上智锁定,已经没有逃脱的可能,唯有全力一战。 红叶见独孤上智停下蓄力,雷霆一刀便朝独孤上智背后斩去。 独孤上智畏惧这个女人,双臂朝上一扬,抖袖以全力之姿对抗红叶这一刀。 排山倒海的真气朝红叶扑面而来,两强交击之下,被击飞的居然是红叶。 没有化身真魔的红叶还是红叶,耐扛耐揍而已,而独孤上智毕竟是道门十二幼道中的大道者,与魏无是齐名分庭抗礼的人物,全力一击岂容小觑。 见将红叶击飞,独孤上智本人也微微一讶,旋即暗喜,看来红叶现在的状态并不可怕,少了一个不是没有机会。 正欢喜之时,苏皂眸在刹那之间杀至,那气息强大到让独孤上智感觉与她抗衡只有被淹没覆灭一途。 生死时刻,唯有兵行险招了,仗着身上有电母护身,全力催动藏于发间的七根琴弦飞出,朝苏皂眸劲射出去。 却是同归于尽的招数,苏皂眸击中他,却也要被这七根琴弦穿过身体。 独孤上智绝非想要同归于尽,他在赌,赌一个高手在感受到生命威胁时的本能,那一刻绝对没有思考的空隙,有的就是本能反应。 果不其然,本能让苏皂眸首要挡下这七根劲箭的琴弦,袍摆一荡,藏于双腿的背银刺刃便飞出,击向七根琴弦,七声化作一声,铮的一声。 其实以苏皂眸妖皇的能力根本无需这般应付,她还是习惯于自己是苏皂眸,而还没有完全熟悉自己是妖皇,妖皇那种拥有领域无需忌惮,碾压一切的能力。 如果她刚才对自己妖皇的能力有绝对的熟悉,独孤上智必死无疑。 独孤上智挡住苏皂眸这一击已经让他赢得一丝喘息之机,人借力劲退,身上电母零件脱身,瞬间组合成琴身,七根琴弦归琴瞬间就弹奏出龙池之音来。 如果没有借助电母之威,他在苏皂眸手上走不过一招。 咚的一声,有如天钟朝苏皂眸身上罩下,面对此音连九方长鲸这种神力之辈仍要狂挥巨阙抵抗。 拥有领域的苏皂眸却毫发无伤,甚至她已经无视龙池之音朝独孤上智杀来。 独孤上智一惊,双手狂拂琴弦,施以凤池之音。 苏皂眸速度缓慢了一些,仍然杀气逼逼而至,凤池之音影响了她,却挡不住她。 眼见苏皂眸已经持刺刃刺向自己心窝,独孤上智只得施以承露之音保命。 但是苏皂眸不是九方长鲸,她是妖皇。 这一刺力量太过于强大,刹那强弱之下,独孤上智便被击飞,脸上微微泛白,紧抿的唇角逸出一丝鲜血。 他一连施以为龙池、凤池、承露三音,仍然挡不住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强大到让他胆寒心裂。 苏皂眸朝独孤上智徐步走近,独孤上智突然掏出天师令来,喝道:“站住,再走近一步,我便毁了这天师令,看你们拿什么去换人。” 苏皂眸停下脚步,冷声:“交出天师令,饶你不死!” 独孤上智微微一笑:“你们两个并不是要这天师令,只不过是要拿着天师令去救卢副尊,不如你们说是谁挟持了卢副尊,我帮助你们救出卢副尊,两全其美如何?” 苏皂眸不屑:“就凭你。” 独孤上智笑道:“我的能力自然不能与苏娘子相比,不过苏娘子你是投鼠忌器,能力再高又有何用,我却不同,我猜挟制卢副尊的人真武玄天真人吧。” 苏皂眸微微一讶,独孤上智继续说道:“我们可以慢慢商量如何救出卢副尊。” 苏皂眸道:“这个我拿不了主意。” 独孤上智道:“苏娘子拿不了主意,谢公子总拿得了主意吧,眼下我已经受伤也绝逃不出苏娘子的手掌心,何不在此等谢公子。” 苏皂眸迟疑起来,若是她自己的事,管谁死活,干净利落宰了再说,可她是奉谢傅之命行事,需以谢傅嘱咐为重。 这时红叶站了起来,骂了一句:“你这娘娘腔!”人持刀就朝独孤上智杀去。 苏皂眸哎的一声,已经阻拦不及。 独孤上智哪会真舍得毁了天师令,虽然受了伤,电母在手,对付现在的红叶绰绰有余。 凤池之音一起,原本杀势腾腾的红叶就缓慢的像被定住一般,由此可见没有化身真魔的红叶与武圣九方长鲸还是有差距的。 若是换作一般人,一击无功,自会罢手,可红叶终归是红叶,耐草耐干就是不服,虽然动作变得缓慢依然朝独孤上智逼近。 独孤上智只得不停施以凤池之音,眼看真气直泄,已经受伤的独孤上智也不好受,这般较力下去,迟早要被她给磨死。 他还想留点实力离开这里,当下沉声:“红叶,你还不罢手,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红叶却是阴笑:“你死定了!” 如果这般较力下去,独孤上智确实死定了,不过他可不会坐以待毙,再施龙池之音,天钟之力就朝红叶身体罩下,打算给红叶一点颜色看看,如果能将她打倒那就再好不过来。 红叶与九方长鲸都属于神力神勇之辈,只不过红叶比九方长鲸还要粗鲁,九方长鲸还懂得挥剑狂砍,她倒好一嘟噜就直接捅上去,却偏偏没有素还山朝天一刺,一剑破罩的能力。 天钟罩下,威力通过催霜刀灌到红叶身体上去。 这天钟不仅仅是天钟,而是以天钟为媒介,背后如滔滔流水源源不断的力量。 第1460章 强援 九方长鲸虽然表面看似莽勇,可武圣之名不是白叫了,当日他初次接独孤上智的龙池之音,就看出这背后的玄机,没有一击较强弱,而是狂挥巨阙抵挡这源源不断的压迫力。 受此强威,只怕素还山也要直接倒地,红叶却强躯昂然,身躯微微泛出微微赤红光泽,笑着讥讽:“好爽。” 顽石虽不尖锐,却也是针砭难破。 独孤上智暗暗一惊,这个变态女人,简直不是人,见红叶身上泛着微微赤红光泽,联想到当日重天之上发生的事,心中又有计划,朗声喝道:“红叶,再不罢手,我可要出杀招了。” 独孤上智怕的是苏皂眸,他既要一边稳住苏皂眸,也要同时进行自己的计划。 红叶冷笑:“放马过来!” 两人的对话看上去似意气之争,独孤上智却真出杀招:“岳山!” 九方长鲸和素还山均在此招折戟,足见此招厉害。 难道独孤上智忘记在重天之地的教训? 不!他没有忘记,只有红叶化身真魔,他才有逃脱机会,要不然绝对无法逃出苏皂眸的手掌心。 但是独孤上智忘记了在场还有一个人不愿意红叶化身真魔。 那就是苏皂眸,迅速来到红叶身边,替红叶硬吃此招。 九方长鲸硬吃此招,连人带剑被打入地底,觉醒妖皇血脉的苏皂眸比九方长鲸强,却也不是那么好受,更要命的是牵动伤势,脸色微微泛白,人微微一晃。 她本来就是负伤追来。 红叶朗声:“老黑,不必你替我挡着。” 苏皂眸冷声:“你少废话!” 独孤上智又惊又喜,惊是这个女人真是变态,竞生吃【岳山】,喜是竟有意外之喜,苏皂眸好像伤势未愈。 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如何能够错过,不惜耗费真阴,拼力施展出天发杀机的绝招:“天惊!” 不成功便成仁,成败在此一击! 天如过幕,黑暗中迸裂出闪电,化作电网铺罩而下。 天发杀机威力足可灭神,岂是随便就能抵挡。 苏皂眸大惊失色,绝不让红叶受此雷击,妖皇领域全力抵挡。 雷光过后,独孤上智见两人还在,心中黯然,完了,这都杀不了她们两个。 却见苏皂眸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来,人摇摇晃晃好似受伤不轻,却又旋即一喜,看来还有继续,立即拔腿要逃。 红叶本来关心苏皂眸伤势,见独孤上智要趁机逃跑,举刀斩去:“纳命来!” 独孤上智刚才都拼上真阴才使出【天惊】,此刻虚弱,根本无法躲过红叶的这一刀追击,唯有施展【凤池】之音阻止。 只是音声却十分羸弱,红叶携怒气而至,来势未减。 眼看独孤上智就要被一刀斩成两半,却听红叶惨叫一声,人被击飞。 却见独孤上智跟前多了一人,正是真武玄天真人。 苏皂眸和独孤上智两人立即锁定在真武玄天真人身上。 玄天真人朗声:“你我联手,否则你今日必死无疑!” 玄天真人不是已经挟持了卢夜华,为何多此一举,此时此刻也容不得独孤上智多做思考,朗声应好。 玄天真人手上已经没有卢夜华,必须自己亲自拿到天师令,而且让这两个女人知道,谢傅是死在自己手上,肯定会追杀自己到天涯海角。 这天师令要拿,杀这两个女人也重中之重。 如此良机他如何能够错失,等杀了这两个女人,独孤上智也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铮的一声,乘胜万里斗出鞘就朝苏皂眸杀去,趁她重伤取她性命。 但是玄天真人还是太小看苏皂眸了,或者说太小看妖皇这个身份了,受伤的苏皂眸仍有一战之力。 玄天真人约战越心惊,完全不确定苏皂眸受伤有多重,心中可恨,若非不是受鬼后偷袭,此刻以全盛之姿,定能拿下此姝。 苏皂眸此刻伤了再伤,已无力奋战,全凭妖皇领域周旋。 独孤上智也留了个心眼,玄天真人与他非亲非故,看似帮他,还不是相互利用。 趁着玄天真人与苏皂眸缠斗在一起,忙运气疗伤,安抚施展天发杀机后的真气激荡难平。 被玄天真人击飞的红叶又站了起来,还是那句话耐草耐干。 独孤上智见红叶朝他杀来,忙拨弄琴弦抵挡。 两方均陷入缠战,随着时间推移,苏皂眸嘴角逸出鲜血的频次越来越高了,真武玄天真人的攻击也越发激烈,双方都在拼着一口气。 独孤上智这边也暗暗叫苦,有种没完没了的感觉,说实话,生平还是头一次经历此苦战恶战。 若是打不过也就罢了,干脆利落的事,偏偏他还能周旋,这就陷入无穷无尽的痛苦折磨之中。 连独孤上智这种意志坚韧之辈都受不了了,腾出一点空暇朝真武玄天真人那边看去,见苏皂眸嘴角的血已经垂滴到黑衣上,在真武玄天真人的狂攻下,人也如狂风暴雨中的一支凄花摇摇欲坠。 朗声喝道:“苏皂眸都要死了!” 红叶回头,见状就调头朝玄天真人杀去,独孤上智才得以松懈下来,抚琴的十指已经血迹斑斑,颤不由己,他真的是凭意志在坚持。 玄天真人见苏皂眸已经是强弩之末,正憋着一股劲,见红叶又来插手碍事,挡了红叶几刀之后,怒喝:“去死!” 一击道门绝招使出,红叶从不畏战,更喜与人强锋相抗,以催霜刀相对。 只听一声低沉嘚音,本成顽铁的催霜刀应声折断,红叶人也再次被击飞。 一把哈哈笑声传来,人却比声音更快,抬掌便抵住红叶后背,托背助她稳稳落地来。 仅听笑声就知道是谁来了,只有魏无是才会笑的如此狂妄而又洒脱。 红叶落地之后,半句感谢没有,反而怒道:“别碰我,滚开!” 魏无是见红叶盯着手中断刀,神色黯然深受挫折,笑道:“我认识剑城一名锻造神匠,能够将催霜重新铸合,历经风霜之后,锋利坚韧更胜从前。” 红叶闻言惊喜:“真的?”此刀是夫人所赠,一直跟她出生入死,所以就算当日被那魔将融成钝铁,红叶也仍然不弃。 魏无是笑道:“真的。” “那多谢了。” 第1461章 灭世01 真武玄天真人见魏无是到了,心中一凛,不管如何先杀了苏皂眸,除了这个心头大患再说。 在玄天真人一记强击之下,妖皇领域终于消弥,妖皇领域是苏皂眸所生,人力不继何来领域,显然苏皂眸已经支撑不下去了。 玄天真人打算一鼓作气斩下苏皂眸人头,一记千龙手隔空而来,替苏皂眸挡下此杀招。 魏无是虽然跟红叶说着话,却一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玄天真人跟自己动手,喝道:“魏无是你是地宗之人,竟敢跟我动手!” 魏无是徐步走来,笑道:“你这卑鄙小人也配当地宗宗主,今日我要清理门户。” 说话的空隙又是一击千龙手隔空击出,不是针对玄天真人,而是打算趁乱逃跑的独孤上智。 独孤上智惊吓之下,忙全力施以承露之音抵抗,砰的一声,此时的独孤上智终究无法抵挡魏无是强威,倒地呕血。 “独孤兄,你什么时候成了鬼鬼祟祟之辈。” 独孤上智双目半垂,脸色苍白,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玄天真人实在不愿意与魏无是交手,瞥了苏皂眸和红叶一眼,却如何愿意煮熟的鸭子飞了,冷声:“魏无是,那我就领教你的千龙手!” “我只是想杀了你。” 一言刚罢,两人便不约而同的交上手。 总的来说,魏无是刚刚入道,修为还是稍逊于玄天真人,他若要逃,玄天真人也杀不了他,可生死相搏,最终死的肯定是魏无是。 不过玄天真人受鬼后偷袭,伤势未愈,一时之间斗的旗鼓相当,难分难解。 魏无是是真的想与玄天真人分出胜负,清理门户。 而玄天真人却不想与魏无是陷入缠战,能杀魏无是那是最好不过,杀不了只好另思对策。 见苏皂眸盘坐闭眸疗伤,突然转而朝苏皂眸杀去,却是想故技重施,挟制苏皂眸。 魏无是与玄天真人战的正激,哪会想到玄天真人有此一举,待反应过来已经抢救不及,玄天真人可不是一般人,他已抢的先机,魏无是不是神仙,哪能在这刹那之间夺回这先机。 可苏皂眸不是卢夜华,脸上面具迸碎,怒睁双眸,一道琥珀色的就光射进玄天真人的眼睛。 玄天真人心头一悸,浑身如受电殛,只觉魂魄似瞬间四分五裂,惨呼一声。 苏皂眸立即施展妖皇领域判玄天真人生死。 在几人目睹之下,玄天真人凭空消失,连点血渣都没有。 红叶欣喜:“杀了他了!” 苏皂眸重新闭上眼睛:“不,让他逃了!” 魏无是惊讶:“大小如意!” 当然在站妖龙,素还山和真武玄天真人就是靠这道门天罡神法躲过一劫。 魏无是转头朝独孤上智望去,此刻独孤上智已经奄奄一息,连坐起来疗伤的能力都没有。 魏无是客客气气的询问:“独孤兄,伤势如何?” 这一回独孤上智却没有拿天师令来威胁,或许是他了解魏无是不受威胁,或许是玄天真人已经败走,卢夜华已无性命之危,天师令已经没有威胁的意义。 红叶提醒:“魏无是,天师令!” 魏无是抬手一摄,天师令就到了他的手中。 红叶见天师令到手,冷声:“小白脸,你现在还不死!” 魏无是却抬手阻止:“红叶娘子,给我个面子,这事由我来处理。” 红叶哼的一声,转头关心苏皂眸的伤势去。 魏无是徐步朝独孤上智走近:“独孤兄,你我齐名四十余年,我一直渴望与你分个高下,辨个雌雄,那日重天之上一战,未能真真正正分出胜负,实在让人遗憾。” 独孤上智嘴角一翘,讥讽一笑,却不言语。 魏无是问:“独孤兄,伤势如何?” 独孤上智冷静说道:“魏无是动手吧,成王败寇,我没有什么好讲的。” “好。” 独孤上智闭目受死,却感觉魏无是双掌抵在他的后背上,为他输送真气疗伤,睁眼惊讶:“魏无是,你?” 魏无是笑道:“我除了想与独孤兄你分出胜负,也很想杀了独孤兄你,却绝不是在你受伤衰弱无力抵抗的时候,在你伤势完全痊愈之时,就是你我分个生死之时。” 独孤上智朗声:“好个魏无是!我道你是一个不问手段的人,想不到你竟是如此光明磊落,说实话我以前心中不是很看得起你,今日却自愧与你齐名。” 魏无是哈哈大笑:“不,我只是我行我素罢了。” 待独孤上智能够自行运气之后,魏无是方才收手。 独孤上智昂然站起,电母分散归身,却又从身上取出一块令牌来,递给魏无是:“这是我的身份,你来西域找我决战,只需亮出这令牌,就有人带你找到我。” 魏无是接过,看向手中令牌,上面刻着西域文字和一些古老的纹饰,他却不识的上面的文字,问道:“独孤兄,你在西域是什么身份?” 这时独孤上智已经走远十几丈,声音传来:“魏无是,我在令牌上面刻有我黄老道教的斗气技法。” “斗气技法?”魏无是却是闻所未闻。 “此在古时本为道门的一技,却因鸡肋而被摒弃,后来才被我黄老道教一位高人改法而发扬光大,成为我黄老道教上技,以后你如果遇到黄老道教的人,希望对你有所帮助。” 独孤上智走后,魏无是来到两女身边,对着苏皂眸关切问道:“苏娘子,你伤势如何?” 苏皂眸不语。 魏无是知道苏皂眸脾性,冷入骨髓不爱搭理人,好坏也不跟你说,除了谢兄,旁人休想从她嘴里撬出一句话来。 转头看向红叶,想借红叶之口了解苏皂眸的伤势。 红叶却哼的一声,有点不爽他放走独孤上智。 魏无是笑了一笑,其实自入仙魔阵,独孤上智一路上也出了不少力,最后争夺天师令只不过各为其主各为其利罢了。 你说他是西域奸细,他在玄宗四十年却是潜心修道,从不掺和道门纷争。 对于独孤上智,他总有几分惺惺相惜,如果要杀死独孤上智,也一定是光明正大,而不是趁其虚弱无能反抗时下手。 魏无是讨好的奉上天师令:“夺回天师令,红叶娘子你要居首功。” 红叶笑嘻嘻的收下,想起谢傅夸奖她的场景,心里笑开了花。 魏无是轻瞥苏皂眸一眼,“是不是该回去跟谢兄报喜?” 苏皂眸开声:“红叶,走吧。” 红叶将苏皂眸背起,魏无是心中暗忖,看来伤的不轻。 …… 却说谢傅这边天亮之后,奔驰了两个时辰回到佛的国度。 奇怪的是一路疾行,一个人也没有遇见,别说是人了,就连一只蚊子一只苍蝇都没有见到。 一切死寂的成了一副图画,偏偏所有的建筑和物品井然有序,没有丝毫混乱迹象。 诡异的让人难以置信。 陆冲脱口询问:“这里的僧侣呢,这里的动物呢,这里的一切能动的东西呢,怎么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谢傅不语,因为他也搞不清楚。 张凌萝猜测道:“是不是他们知道这天地正在毁灭,撤离在安全的地方去?” 许格接话:“如果这天地要完全毁灭,又有什么安全的地方可去。” 谢傅沉吟:“或许我们可以去找一个人问一问?” 许格和张凌萝异口同声:“菩萨!” 一众人立即前往菩萨所修行的那座宝刹,虽然谢傅知道这洪荒古地的毁灭跟那两位仙人有关,但希望菩萨能为他们指点迷津。 这天地毁灭的范围到底有大多?毁灭什么时候结束?是否会波及到外面的世界?如果波及到外面的世界又该如何挽救? 一些列的问题在谢傅脑海掠过,他确实需要菩萨指点迷津,这个佛的国度所有人都消失不见,菩萨一定知道情况。 一路上依然是一个人都没有遇见,来到古刹,只见门前竞盘坐着的一位僧侣。 对于众人来说,只感觉简直就是奇迹。 走近许些方认出这位僧侣竟是他们的老朋友天心大师。 “天心大师!” 听到众人欣喜之声,天心大师方才睁开眼睛,看着这一路患难过来的一众老朋友。 刚刚接近,就有人迫不及待的询问原因:“天心大师,到底怎么回事,为何这佛的国度一个人也没有?” 天心大师应道:“这天地要毁灭了,他们都已经离开。” 谢傅闻言心中暗忖,果不其然,他们的猜测没错,这场毁灭连佛的国度也要波及其中。 背着素还山的北耕云立即询问:“大师,连菩萨都没法阻止吗?” 天心大师摇头,菩萨再拥有大神通也大不过天地。 张凌萝倒问出关键:“大师,他们到哪里去呢?” 天心大师应道:“须弥山。” 众人惊讶脱口:“须弥山!” 在世人的普世观中,须弥山是世界的中心,也是神佛万众居住的地方,传说须弥山周围有威海环绕,有四大神州,有三十三重天,有诸天大小世界……这是广义上的须弥山。 而狭义上的须弥山就是一个小世界,由五道加上天道九层天组成。 第1461章 灭世01 真武玄天真人见魏无是到了,心中一凛,不管如何先杀了苏皂眸,除了这个心头大患再说。 在玄天真人一记强击之下,妖皇领域终于消弥,妖皇领域是苏皂眸所生,人力不继何来领域,显然苏皂眸已经支撑不下去了。 玄天真人打算一鼓作气斩下苏皂眸人头,一记千龙手隔空而来,替苏皂眸挡下此杀招。 魏无是虽然跟红叶说着话,却一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玄天真人跟自己动手,喝道:“魏无是你是地宗之人,竟敢跟我动手!” 魏无是徐步走来,笑道:“你这卑鄙小人也配当地宗宗主,今日我要清理门户。” 说话的空隙又是一击千龙手隔空击出,不是针对玄天真人,而是打算趁乱逃跑的独孤上智。 独孤上智惊吓之下,忙全力施以承露之音抵抗,砰的一声,此时的独孤上智终究无法抵挡魏无是强威,倒地呕血。 “独孤兄,你什么时候成了鬼鬼祟祟之辈。” 独孤上智双目半垂,脸色苍白,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玄天真人实在不愿意与魏无是交手,瞥了苏皂眸和红叶一眼,却如何愿意煮熟的鸭子飞了,冷声:“魏无是,那我就领教你的千龙手!” “我只是想杀了你。” 一言刚罢,两人便不约而同的交上手。 总的来说,魏无是刚刚入道,修为还是稍逊于玄天真人,他若要逃,玄天真人也杀不了他,可生死相搏,最终死的肯定是魏无是。 不过玄天真人受鬼后偷袭,伤势未愈,一时之间斗的旗鼓相当,难分难解。 魏无是是真的想与玄天真人分出胜负,清理门户。 而玄天真人却不想与魏无是陷入缠战,能杀魏无是那是最好不过,杀不了只好另思对策。 见苏皂眸盘坐闭眸疗伤,突然转而朝苏皂眸杀去,却是想故技重施,挟制苏皂眸。 魏无是与玄天真人战的正激,哪会想到玄天真人有此一举,待反应过来已经抢救不及,玄天真人可不是一般人,他已抢的先机,魏无是不是神仙,哪能在这刹那之间夺回这先机。 可苏皂眸不是卢夜华,脸上面具迸碎,怒睁双眸,一道琥珀色的就光射进玄天真人的眼睛。 玄天真人心头一悸,浑身如受电殛,只觉魂魄似瞬间四分五裂,惨呼一声。 苏皂眸立即施展妖皇领域判玄天真人生死。 在几人目睹之下,玄天真人凭空消失,连点血渣都没有。 红叶欣喜:“杀了他了!” 苏皂眸重新闭上眼睛:“不,让他逃了!” 魏无是惊讶:“大小如意!” 当然在站妖龙,素还山和真武玄天真人就是靠这道门天罡神法躲过一劫。 魏无是转头朝独孤上智望去,此刻独孤上智已经奄奄一息,连坐起来疗伤的能力都没有。 魏无是客客气气的询问:“独孤兄,伤势如何?” 这一回独孤上智却没有拿天师令来威胁,或许是他了解魏无是不受威胁,或许是玄天真人已经败走,卢夜华已无性命之危,天师令已经没有威胁的意义。 红叶提醒:“魏无是,天师令!” 魏无是抬手一摄,天师令就到了他的手中。 红叶见天师令到手,冷声:“小白脸,你现在还不死!” 魏无是却抬手阻止:“红叶娘子,给我个面子,这事由我来处理。” 红叶哼的一声,转头关心苏皂眸的伤势去。 魏无是徐步朝独孤上智走近:“独孤兄,你我齐名四十余年,我一直渴望与你分个高下,辨个雌雄,那日重天之上一战,未能真真正正分出胜负,实在让人遗憾。” 独孤上智嘴角一翘,讥讽一笑,却不言语。 魏无是问:“独孤兄,伤势如何?” 独孤上智冷静说道:“魏无是动手吧,成王败寇,我没有什么好讲的。” “好。” 独孤上智闭目受死,却感觉魏无是双掌抵在他的后背上,为他输送真气疗伤,睁眼惊讶:“魏无是,你?” 魏无是笑道:“我除了想与独孤兄你分出胜负,也很想杀了独孤兄你,却绝不是在你受伤衰弱无力抵抗的时候,在你伤势完全痊愈之时,就是你我分个生死之时。” 独孤上智朗声:“好个魏无是!我道你是一个不问手段的人,想不到你竟是如此光明磊落,说实话我以前心中不是很看得起你,今日却自愧与你齐名。” 魏无是哈哈大笑:“不,我只是我行我素罢了。” 待独孤上智能够自行运气之后,魏无是方才收手。 独孤上智昂然站起,电母分散归身,却又从身上取出一块令牌来,递给魏无是:“这是我的身份,你来西域找我决战,只需亮出这令牌,就有人带你找到我。” 魏无是接过,看向手中令牌,上面刻着西域文字和一些古老的纹饰,他却不识的上面的文字,问道:“独孤兄,你在西域是什么身份?” 这时独孤上智已经走远十几丈,声音传来:“魏无是,我在令牌上面刻有我黄老道教的斗气技法。” “斗气技法?”魏无是却是闻所未闻。 “此在古时本为道门的一技,却因鸡肋而被摒弃,后来才被我黄老道教一位高人改法而发扬光大,成为我黄老道教上技,以后你如果遇到黄老道教的人,希望对你有所帮助。” 独孤上智走后,魏无是来到两女身边,对着苏皂眸关切问道:“苏娘子,你伤势如何?” 苏皂眸不语。 魏无是知道苏皂眸脾性,冷入骨髓不爱搭理人,好坏也不跟你说,除了谢兄,旁人休想从她嘴里撬出一句话来。 转头看向红叶,想借红叶之口了解苏皂眸的伤势。 红叶却哼的一声,有点不爽他放走独孤上智。 魏无是笑了一笑,其实自入仙魔阵,独孤上智一路上也出了不少力,最后争夺天师令只不过各为其主各为其利罢了。 你说他是西域奸细,他在玄宗四十年却是潜心修道,从不掺和道门纷争。 对于独孤上智,他总有几分惺惺相惜,如果要杀死独孤上智,也一定是光明正大,而不是趁其虚弱无能反抗时下手。 魏无是讨好的奉上天师令:“夺回天师令,红叶娘子你要居首功。” 红叶笑嘻嘻的收下,想起谢傅夸奖她的场景,心里笑开了花。 魏无是轻瞥苏皂眸一眼,“是不是该回去跟谢兄报喜?” 苏皂眸开声:“红叶,走吧。” 红叶将苏皂眸背起,魏无是心中暗忖,看来伤的不轻。 …… 却说谢傅这边天亮之后,奔驰了两个时辰回到佛的国度。 奇怪的是一路疾行,一个人也没有遇见,别说是人了,就连一只蚊子一只苍蝇都没有见到。 一切死寂的成了一副图画,偏偏所有的建筑和物品井然有序,没有丝毫混乱迹象。 诡异的让人难以置信。 陆冲脱口询问:“这里的僧侣呢,这里的动物呢,这里的一切能动的东西呢,怎么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谢傅不语,因为他也搞不清楚。 张凌萝猜测道:“是不是他们知道这天地正在毁灭,撤离在安全的地方去?” 许格接话:“如果这天地要完全毁灭,又有什么安全的地方可去。” 谢傅沉吟:“或许我们可以去找一个人问一问?” 许格和张凌萝异口同声:“菩萨!” 一众人立即前往菩萨所修行的那座宝刹,虽然谢傅知道这洪荒古地的毁灭跟那两位仙人有关,但希望菩萨能为他们指点迷津。 这天地毁灭的范围到底有大多?毁灭什么时候结束?是否会波及到外面的世界?如果波及到外面的世界又该如何挽救? 一些列的问题在谢傅脑海掠过,他确实需要菩萨指点迷津,这个佛的国度所有人都消失不见,菩萨一定知道情况。 一路上依然是一个人都没有遇见,来到古刹,只见门前竞盘坐着的一位僧侣。 对于众人来说,只感觉简直就是奇迹。 走近许些方认出这位僧侣竟是他们的老朋友天心大师。 “天心大师!” 听到众人欣喜之声,天心大师方才睁开眼睛,看着这一路患难过来的一众老朋友。 刚刚接近,就有人迫不及待的询问原因:“天心大师,到底怎么回事,为何这佛的国度一个人也没有?” 天心大师应道:“这天地要毁灭了,他们都已经离开。” 谢傅闻言心中暗忖,果不其然,他们的猜测没错,这场毁灭连佛的国度也要波及其中。 背着素还山的北耕云立即询问:“大师,连菩萨都没法阻止吗?” 天心大师摇头,菩萨再拥有大神通也大不过天地。 张凌萝倒问出关键:“大师,他们到哪里去呢?” 天心大师应道:“须弥山。” 众人惊讶脱口:“须弥山!” 在世人的普世观中,须弥山是世界的中心,也是神佛万众居住的地方,传说须弥山周围有威海环绕,有四大神州,有三十三重天,有诸天大小世界……这是广义上的须弥山。 而狭义上的须弥山就是一个小世界,由五道加上天道九层天组成。 第1462章 灭世02 一千个小世界就相当一个小千世界,一个小千世界有千个须弥山,千个太阳,千个月亮…… 一千个小千世界组成一个中千世界,以此类推最后才是大千世界,最后才是三千大千世界。 三千大千世界中的“三千”已经是泛泛之数,无穷无尽之意。 广义上的须弥山就是宇宙。 此时此刻已经没有时间就须弥山这个问题研究,就是花耗一生时间也难以究其根底,天心大师此刻所说的须弥山,大概就是类似于地微地,天外天的一个地方。 谢傅问道:“这场毁灭波及的范围有多大?” 天心大师抬臂一挥:“这里的整个世界,所有的东西都要被毁灭。” 立即有人替谢傅问出问题:“整个世界,会不会波及到仙魔阵之外?” 如果波及到仙魔阵之外,也就相当于灭世,在灭世下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 天心大师沉吟,显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菩萨没说,只是说一切在毁灭之后方才重生。” 众人心中立即荡起一股入骨的惊悚。 天心大师道:“菩萨让贫僧在此等候诸位,随我一同前往须弥山躲过这灭世一劫。” 听到有一线生机,众人并没有丝毫欣喜,就拿谢傅来说,如果世界一切毁灭,他就算能够前往须弥山躲过一劫又当如何,他的一切已经失去,他一个人孤单活着,生命又有何意义。 他不是天心大师,无法做到六根清净,无法大彻大悟。 被谢傅背在身后的卢夜华,眼神平静,微笑在谢傅耳边说道:“你想不想当一天皇帝?” 谢傅回神笑了一笑,并没有回答卢夜华这个问题,而是对着众人朗声说道:“谁都无法肯定这场毁灭会不会波及到仙魔阵之外,如果会就是大家从古书中看到的灭世。” 灭世二字一出,众人只感觉压的喘不过气来,以前听到灭世故事,只当一个传说,如今却真实的发生在自己身上,所有的一切都不复存在,回归世界原本的样子,那是何等的荒凉入骨…… 谢傅紧接说道:“但或许只是这仙魔阵的世界毁灭,不会波及到外面的世界,所以这是一个生与死的选择,我不想到须弥山去,就算灭世,我也要与我的家人朋友在一起。” “所以,大家该分道扬镳了!” 谢傅话说完,卢夜华的原本搭在谢傅肩膀上的双手变成紧紧搂住谢傅脖子。 张凌萝也往谢傅身边靠了靠,对着谢傅微微一笑,能跟某个人一起死去,也是一种满足。 许格沉声:“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说着扭头笑看张凌萝:“还没有到过玄女跟我说的繁华世界,如果真的灭世,那就让我看一看繁华世界,然后与这繁华世界一并毁灭吧。” 陆冲笑道:“师兄,我也很想。” 一众道门弟子朗声:“追随门主!” 林定波和李敬堂颇具江湖豪气:“哈哈,如若能与谢大人一同赴死,也是荣光。” 谢傅对于两人来说不算是知遇之恩,两人也不算是谢傅的真正属下,但是谢傅从来没有把他们当做外人,屡次舍命相救。 对于他们这种身居高位,每日却不得不为利益工于心计的人来说,谢傅就是他们心里的花田地,也算是灵魂的自我救赎。 竟无一人想要苟且偷生。 谢傅反过来问:“大师,你又作何打算?” 天心大师笑笑:“我自然是到须弥山去。” 谢傅倒也干脆:“大师,那就此别过。” 天心大师弯腰施礼:“后会无期,诸位慢走。” 众人迅速离开佛的国度,眼下回去的意义已经不是功德圆满,而是与亲人朋友一起死。 卢夜华又轻轻询问:“你想当一天皇帝吗?” 谢傅回想起在河边的那种忘我随心的奇妙感觉,不再隐瞒。脱口应道:“想!” 卢夜华笑道:“那一天够吗?” 谢傅应道:“一刻都够了。” “谢傅,我想成为你的……” 谢傅只听她叫着自己的名字就心头颤抖,只觉灵魂已经飞上九天,不受世间万法束缚。 “哥哥。” 红叶的声音欣喜传来,打断了卢夜华的话。 人飞奔到谢傅跟前,扬起手中的天师令,骄傲得意道:“哥哥,你看这是什么?” 已经醒了,被北耕云背上身后的素还山眼睛一亮,天师令! 谢傅却是微微一笑,并没有表现的多么兴奋。 红叶见谢傅如此淡定,疑惑问道:“哥哥,你怎么不兴奋啊?” 谢傅侧过身去,把背上的卢夜华暴露在红叶面前:“这看这是谁?” 红叶吃惊:“卢夜华!”紧接着很是失落道:“那我夺回天师令不是毫无意义?” “怎么会没有意义。” 谢傅安抚一句之后,很快注意到红叶背上的苏皂眸,直接问道:“皂眸,你怎么了?” 苏皂眸听到谢傅关心,轻声应道:“公子,我没大碍。” “谁将你伤成这个样子?” 按照谢傅的估计,拥有妖皇血脉的苏皂眸是让他最放心的,他更担心红叶多一点,毕竟没有化身真魔的红叶在一品之流都算不上顶尖,怎知红叶反而无恙。 红叶怒道:“是独孤上智这个娘娘腔,原本老黑已经把独孤上智打伤,准备拿下他,谁知道这个娘娘腔居然拿毁了天师令来威胁我们,老黑不敢下手,为了替我挡下那雷劈才受了伤。” 众人闻言脸色一惊,当日独孤上智那天发杀机的绝招,其威力已经有目共睹,没想到苏皂眸竞生抗下来。 北耕云怒骂:“独孤上智这个卑鄙小人!” 谢傅问道:“那独孤上智现在人了,是否已经被你们杀死?” 红叶低头:“没。” 北耕云错愕:“没?又让他给他跑?” 红叶没有回答北耕云的问题,谢傅平心静气问道:“红叶,怎么回事?” 红叶回头看了魏无是一眼,没好气道:“魏无是把他给放走了。” 北耕云闻言怒瞪魏无是:“魏长老,你为何放走这个卑鄙小人!” 魏无是睨了北耕云一眼,一副老子做事,关你屁事,却客客气气的对着谢傅解释:“谢兄,这事是我的不是,当时他已经受伤无力反抗,我下不了手,我向谢兄承诺,待独孤上智伤势痊愈,我必取他性命!” 第1463章 落幕余晖 魏无是这般光明磊落,以许格为首的道门众人却暗暗赞许,这才是我们道门中人的风范。 谢傅笑道:“魏兄言重了,独孤上智杀不杀那是你的事,我还要多谢魏兄帮我夺回天师令。” “多谢谢兄体谅。” 魏无是说着突然说道:“对了,我们遇到了玄天真人,我赶到时,玄天真人正和与苏娘子交手。” 红叶也搭话:“对!玄天真人这个奸诈小人,趁老黑受伤打算杀了我们两个,害的老黑伤上加伤!” 许格等人闻言立即露出鄙夷之色,与魏无是的光明磊落相比,玄天真人简直不堪入目。 卢夜华冷声:“你们杀了他吗?”仅从声音就能感受到卢夜华对玄天真人恨之入骨。 魏无是应道:“原本我以为苏娘子已经杀了他了,苏娘子却说让他给跑了。” 苏皂眸接话:“虽然他看了我的双眼在我的领域内消失,但我能够感受到让他给跑了。” 魏无是接道:“我猜测他施展了道门天罡神法大小如意逃过一劫。” 素还山肯定道:“就是大小如意。” 素还山没有多言,皆因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赢不到别人的尊重,此时想来,自己比玄天真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没有人去接素还山的话,事实也证明他在别人心中的地位已经一落千丈。 卢夜华听玄天真人还活着,气的浑身发抖,背着她的谢傅最能感受的到,安抚道:“岳母大人莫要生气,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我和他的账会算个清楚明白。” 魏无是早就注意到卢夜华的存在,这会才将目光落在卢夜华身上,轻轻询问:“谢兄,卢副尊这是?” 大概想询问卢夜华不是被玄天真人挟持,又怎么会落在你的手上。 有些事谢傅不想重提,笑道:“魏兄,一言难尽,等有空与你慢慢说。” 卢夜华却带着愤怒将过程原因讲了出来,魏无是听后错愕。 红叶恨得牙痒痒的,牙齿咬的咯噶作响,谢傅怕她情绪过于激动,化身真魔,忙宽声安慰。 趴在红叶背后的苏皂眸突然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就喷在红叶的肩膀上。 谢傅忙查探苏皂眸的伤势,苏皂眸嘴角咽血说道:“让他给跑了,我好气啊。” 原来是急怒攻心,触发伤势,谢傅是又心疼又感动,柔声说道:“我没事我没事,你别气就是。” “我一定杀了他!” 杀气荡开,连魏无是都感到背脊发凉,只觉这苏皂眸若是要杀的是他,他绝对多活不了一天,平生只有苏皂眸一人能给他这种想逃都逃不了的感觉。 谢傅微笑:“好了,你有伤在身,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知道吗?” 已经原地耽搁不少时间,许格不得不开口提醒:“尊上,不要浪费时间了,还是边走边说吧。” “好。” 魏无是见许格面有焦急之色,疑惑问道:“出了什么事吗?” 许格沉声:“这个世界要被完全毁灭,整个佛国的人已经撤离到须弥山。” 魏无是闻言一时怔怔:“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都要被毁灭吗?” 许格点头。 谢傅朗声:“许门主,走,路上再说。” 许格扬起:“走!”一众道门弟子便跟上他的脚步。 谢傅对红叶道:“红叶,你放下皂眸,我来背她。” 卢夜华闻言一呆,心里竟一百个不愿意,却又无资格说出不愿意的理由来。 红叶道;“哥哥,我来背老黑就好。” 谢傅笑道:“傻瓜,我是要给她疗伤,你会给她疗伤吗?” 红叶哦的一声就把苏皂眸放了下来,苏皂眸落地,腿微微一软,显然受伤不轻,很是虚弱。 谢傅伸手将苏皂眸搀住,另一边不由自主的就将背上的卢夜华放了下来。 这时才后知后觉都没有跟卢夜华商量打招呼,忙补充一句:“红叶,你背我岳母大人。” “好。” 卢夜华却道:“不用!”然后就赌气一般迅速跟上许格众人的步伐。 谢傅将苏皂眸背起:“走。” 两人步履极快,没一会儿便追上众人,又放慢速度来,与众人保持一般速度。 谢傅瞥了卢夜华一眼,对着红叶说道:“我岳母大人伤势未愈,红叶你留心照看。” 红叶点头:“明白。” 本来一句就够,无需多言,谢傅想了想之后,又补充嘱咐:“我岳母大人脾气有点犟,有什么委屈,红叶你忍着点,别跟她怄气。” 红叶咯咯一笑:“哥哥,你别把红叶当蠢猪,能跟谁怄气,不能跟谁怄气,红叶还分的清楚,她可是哥哥你用命换回来的。” 说着绷容:“就是这女人有点不知进退了!” 脸凑到谢傅身边低声:“哥哥,像对付夫人那样对付她,让他知道你的厉害。” 谢傅脸一冷:“你再这么胡说八道,我倒想这么收拾你。” 红叶脸一下子炸红:“不要啊,哥哥,我怕,夫人叫的老惨了。” 谢傅本无此意,被红叶这话搞得反而尴尬了,都搞不清楚这小妮子是懂还是不懂。 “你看好她!”人背着苏皂眸赶到前头去。 卢夜华见谢傅从她身边经过,连个招呼都不打,鼻子酸溜溜的,也不知道哪来的委屈。 她是走的最慢的那个人,大概有种被人遗弃的感觉。 突然感觉身后有人,回头一看,却是红叶不紧不慢跟着,似在照看她。 这两个女人是谢傅的跟屁虫,几乎跟谢傅形影不离,这会红叶独自一人走在最后,显然是谢傅有所付托。 想到这里,心里才稍稍平衡。 谢傅柔声问道:“皂眸,疼吗?” “公子,不疼。” 谢傅却是再问:“皂眸,疼吗?” 苏皂眸依然如故回答:“公子,不疼。” “我希望你说疼,疼痛的时候也不要忍着,可以跟我说,这样我就能心疼你了。” 苏皂眸常年遮脸,肌肤苍白,这会受伤没有血色,白净如纸的脸都现出血丝来,悄然间生出几朵红晕来,却如新月清晖,异常动人,低声说道:“公子,疼。” 她素来自强自立,从未对别人示弱过,开这样的口只感极为难堪别扭,不知道为何却又特别温暖幸福。 “皂眸,公子让你舒服一点好吗?” “嗯。”那平时冷冰冰的声线这是变得有点娇滴滴。 谢傅默念祝词真言,身上生出红光融融将苏皂眸裹住。 “皂眸,还疼吗?” 苏皂眸这会快乐的被扎上一千刀都愿意:“公子,很……舒服多了,谢谢公子。” 谢傅笑道:“跟我这么客气干什么?” “皂眸很高兴,也很想感谢公子。” “皂眸,这是你应得的,懂吗?” 她这一辈子无论走到哪里都被人赶着,受尽人间冷漠,温暖本来就不属于她:“公子,我不懂。” 谢傅额的一声:“你是我的人,你身上挨一刀也相当我我身上挨一刀,你疼就是我疼。” 苏皂眸似懂非懂:“嗯,我是公子的人,我不会背叛公子的,不过我要跟夫人说一声,我要当你的人。” 谢傅顿觉好笑,苏皂眸和红叶都属于古怪不易相处的人,可她们两个又是最纯粹的女子,苏皂眸的纯跟红叶的纯又不一样,就是两个宝贝。 “公子你笑什么?” “皂眸,原来你这般乖巧温柔啊,回想第一次遇到你,我可被你的凶残给吓坏了,有句话说的好,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公子,对不起。” “没事没事,回想起来还蛮有趣的。” 随着谢傅的话,苏皂眸也回想起往事,点点滴滴后知后觉,从那时候开始,谢傅对她就跟别人不一样,他包容、细心、温柔,从不用异样的眼光看她…… 谢傅见苏皂眸不答,问道:“皂眸,你说呢?” “公子,那时候皂眸不懂事。” 谢傅哈哈一笑:“你现在也未必懂事。” 懂事二字的涵义很广,可以说是乖巧,也可以说懂人情世故。 “公子,你喜欢皂眸什么样子,皂眸在公子面前就什么样子。” 谢傅却道:“不!这样哪有自我,你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不必为任何人改变。” “我喜欢杀人,喜欢剖开他们的身体,公子你也会喜欢吗?” 谢傅额的一声,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回答。 “公子,你不喜欢对不对?” 谢傅干笑,感觉有点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把话说得太满了。 苏皂眸却是笑道:“公子不喜欢,皂眸就不做。” 谢傅玩笑道:“会不会太为难你了?” “不会,只要公子你能高兴,就算让我死也愿意。” 其实谢傅是不愿意这样的,剥夺一个人的自主人格,别人又治不了她,他这算不算劝魔立地成佛,大善一件…… 想着脱口询问:“你真愿意不委屈啊?” “公子,要不你试一下。” “怎么试?” “让皂眸去死!” 谢傅突然翻脸:“胡说八道,我怎么会让你去死!” 苏皂眸能够感受到她的性命被重视:“公子不想让我死,那无论什么情况下,我都会活着回来见公子。” “这还差不多。” “公子,皂眸好开心。” 谢傅感觉她就像一个孩子一样。 第1464章 长舌鬼 夜幕悄无声息降临,只是众人却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连夜赶路。 只是有句话说的好,欲速则不达。 夜色漆黑,加上大家长时间赶路都身心疲惫。 像谢傅之流自然毫无影响,一些道门弟子已经有点吃不消了,速度不知不觉慢了下去。 大家又需要互相照应,不能自顾着自己赶路,总体速度慢下来不少。 这般又赶了两个多时辰的夜路,到深夜子时时分,许格跟谢傅商量:“尊上,夜路漆黑不好走,大家也都累了,要不停下来歇息,养足精神明天一早再出发赶路。” 本来就该如此,要不是在逃命的话,谢傅说道:“好,不知道毁灭蔓延离我们多远,见机行事。” 许格朗声:“尊上说停下来歇息,明天一早在出发赶路。” 话音传开一话,不少人原地瘫坐地上,看来是真累了。 魏无是来到谢傅身边:“谢兄,我回去探查情况,你们安心休息就是。” 谢傅点头:“魏兄,小心。” “放心。” 谢傅将苏皂眸放下,正要问她还疼吗,怎么苏皂眸却先开口关心:“公子,你累吗?” 谢傅笑道:“不累啊。” “可你好多汗啊。”说着腾手给他擦汗。 谢傅看着她温柔的样子,不禁又想起她的凶残冷漠,怎么一个人可以变化这么大,就好比他变成一个抠脚大汉,打死他都想象不出来。 苏皂眸察觉到了,手上稍微停顿:“公子怎么这么看着我。” “皂眸,你好温柔啊。” 苏皂眸嫣然一笑,笑里有几分羞涩,手上继续。 谢傅哎呀一声:“你也对别人也这么温柔,我会妒忌的。” 这话本事以玩笑的语气夸奖,苏皂眸却道:“公子放心,我对别人只有残忍。” 说实话,谢傅还是有几分沾沾自喜的,笑道:“对我会残忍吗?” “不会。” 谢傅哈哈笑道:“其实女人的话听听就好,爱你的时候爱的要死,恨你的时候恨不得扒你皮吃你肉,曾经的温柔话语抛之脑后,我哪天得罪你啊,你说不定……” “说不定什么?” 谢傅哈的一笑:“说不定把我剖解了。” 苏皂眸淡道:“不会。” 谢傅笑道:“你还记不记得你曾经说过要阉了我。” “公子需要吗?那的确是烦恼根,我可以帮公子除掉。” 谢傅无语了,皂眸还没开窍吗? 苏皂眸嫣然一笑:“烦恼根也是快乐根,公子不舍得。” “那你还问我需要不需要?” “有时候烦恼多于快乐,就想斩断,就像不要荣华富贵却偏偏要坠入空门。” 谢傅哎呀一声,惊叹苏皂眸竟能说出如此有深度的话。 苏皂眸问:“公子,我说错了吗?” 谢傅赞道:“皂眸,这方面你的领悟比我深。” “公子,身体的快乐止于表面,永远达不到精神的高度,只要精神不朽,没有也相当于有。” 谢傅笑道:“我听你的意思是要劝我除掉。” “不知道啊,我只是实话实话,全凭公子你自己做主。” 谢傅哭笑不得,却又不得不说她的话大有道理,只是他所站的位置在门外,领悟不到门内去:“好了,我来帮你疗伤,好让你好些恢复。” 祝词真言虽然能够疗伤,可进展缓慢,他的心神也耗不起,还是得靠他拥有生脉的鲜血。 当下鲜血化雾为苏皂眸治疗伤势。 却说卢夜华早就到了,暗暗看着谢傅与苏皂眸卿卿我我,只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人遗弃的怨妇,心里满不是滋味。 再看他用鲜血为苏皂眸疗伤,心中忍不住黯然,原来他对每一个人都这么好,自己并不是特殊的。 这时红叶给她送来水:“卢副尊,喝点水吧。” 卢夜华一副不爱领情:“给你家主子先送去吧。” 红叶脸一绷:“你爱喝不……” 骤得却脸色一柔换上笑脸,哄道:“你不喝,哥哥会怪罪我的。” 卢夜华冷笑:“与我何干?” “你!” 红叶素来火爆脾气,不服就干,不顺眼就斩,那曾这般贴别人冷屁股,就算哥哥也从来没有对她趾高气昂过。 终于深呼一口气,把怒气给压了下来,这口气把地上草儿都压的弯了腰。 “怪罪我没关系,就怕哥哥见了会心疼。” 卢夜华顿时来了精神,嘴上却淡淡道:“心疼什么?” “心疼你啊。” “他会才怪。”卢夜华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语气已经有点嗔了。 “他不心疼你才怪啊,不心疼你会拿命来换你。” 卢夜华闻言心头一荡,这话倒是说的没错,倒是显得我小家子气了,她本不是个小气的人,也不知道怎么了,变得斤斤计较。 嘴上却道:“你是一点都不了解他,他是仁义所在,把仁义看得把命还要重。” 红叶一笑:“仁义归仁义,仁义过后各走各的,这么顾着你干什么,还不是爱你。” “爱你”二字入耳,卢夜华脑袋顿时炸了,感觉心脏停止都快窒息了,骤得又如擂鼓一般的狂跳不停,脚底手心一下子都是汗。 怒斥:“你胡说什么!” “爱你啊。” 卢夜华涨红脸色:“你可知道他叫我什么?” 红叶淡道:“岳母大人啊。” “那你……那你……” 卢夜华感觉自己喉咙堵了,一口气怎么也上不来,往自己胸口猛拍一下,把浊气给吐出来之后,方才把话说全:“那你这般胡扯!” “这有什么,夫人,他还不是也一样爱,私下里小韵小韵的叫,一点规矩也没有。” 卢夜华错愕:“谁?哪个夫人?” “我家夫人啊。” “你家夫人是谁?” “我家夫人的名讳我不可叫,不过我家小姐你一定认识,她叫王婉之。” 卢夜华脱口而出:“王夫人,天下第一美人司马韵雪。” 红叶笑笑不语。 卢夜华猛声:“胡扯,王夫人是他的未来岳母,打死他都不会干这种事。” 红叶回想起谢傅与夫人在房内有说有笑,时而惹得夫人生恼发娇,笑道:“哥哥就最喜欢干……” 红叶猛然扼住,卢夜华腿却已经软了,只听红叶改口说道:“我不能说,说了哥哥会打死我的。” 第1465章 攀登高峰 谢傅要是知道红叶这么胡说八道,红叶头顶肯定要长很大一个包。 “喂,你喝不喝水。” 卢夜华这会口干舌燥,接过水来咕噜一口喝完,这会才感觉发热的身体凉快许多,一直堵着不通顺的喉咙也顺畅许多。 轻轻朝红叶瞥去,判断这个女娃说的话有几分可信。 见她一脸天真烂漫,没心没肺的样子,心中暗忖,这个娃儿就是手把手教她编谎话,她也编不出来啊。 那…… 一想到有几分可信,卢夜华又一阵心惊胆跳。 本想问个清楚,可这种事如何能问清楚,能点到为止已然不错,却开口说道:“红叶,这种话你以后不能随便对别人胡说。” “我没胡说啊。” 卢夜华冷声:“没胡说也不行!事关他的声名!” 红叶露出一副清纯表情来,卢夜华冷幽幽道:“我渴了,再去给我弄点水来。” “好,只要你有吩咐,我一定将你服侍周到。” 红叶走开之后,卢夜华立即骂了一声:“玛的!这种丑事,我不是想着将他投水示众,竞想着帮他遮掩!” “早知道你是这种人,我也不必做什么贞女烈……” 朝远处的谢傅望去,只见他面容端正正全神为苏皂眸疗伤。 忍不住又骂了一句:“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个伪君子!” 明知他是个伪君子,这般远远看着却无论如何都恨不起来,甚至有点暗暗庆幸。 她一直内心煎熬着,充满着负罪感,此刻这份负罪感轻了许多,人也轻松不少。 “你算个什么东西?” 越是对谢傅百般唾弃,内心越感到轻松,看着看着心慢慢热了起来:“小韵,亏他叫的出口,真是恶心龌蹉!” 莫名脸却一红,小韵,不知道他会怎么叫我,小……夜么…… 卢夜华胡思乱想着,骤得全身起鸡皮疙瘩,身躯微微颤抖,灵魂似被雷劈中一样…… 红叶取水回来,却不见卢夜华的踪影,借问几人都说没有留意到。 只好返回向谢傅禀报:“哥哥。” 谢傅淡道:“什么事?” “你岳母大人不见了。” 谢傅猛地睁眼:“什么!” 放目扫望四周,哪有卢夜华的身影:“到底怎么回事,她怎么会不见了?” “我去给她取水,回来就见不到她人,问了几个人,都说没留意。” 谢傅手指红叶:“你啊你……” 红叶一脸自责,不敢开口辩解。 谢傅很快冷静下来,自己是不是太紧张了,她会不会是去方便了,或者知道离死不远,想洗个澡干干净净的离开人世…… 红叶见谢傅沉默不语,弱弱问道:“哥哥,现在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找啊!” “哦。” “皂眸,你先休息一下,等我回来再给你疗伤。” “公子,我已经好多了。” 许格见谢傅急匆匆的离开,立即追来询问:“尊上,发生什么事了?” 谢傅不想一件小事就闹得满城风雨,若只是去方便,那可就糗大了,淡道:“没事,你们安心休息就是,若有情况,魏兄会赶回来示警。” 三更半夜,四处漆黑视线有限,谢傅溜达一大圈,尽往隐蔽的草丛找,还是没能找到卢夜华。 越来越担心,方便也没有这么长时间啊,应该是洗澡去了,就往有水的地方找。 红叶突然冒出来:“哥哥,没找到。” 谢傅突然脱口:“不对!” 红叶疑惑:“什么不对?” “她不会给我添乱的,若是去洗澡什么的,绝对会跟我打个招呼。” 谢傅说着突然盯着红叶看。 盯得红叶心头颤颤:“哥哥,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你是不是得罪她了?对她说了什么刺耳的风凉话。” “没有啊,我把她当你娘子伺候,尊敬着呢。” 红叶说着扬起手来:“我发誓!” 谢傅点头,却忍不住埋怨起卢夜华来:“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不轻不重。” 红叶也若有所思,突然脱口:“不过我跟她说了你和夫人的事。” 谢傅直接跳了起来:“什么!你吃饱了撑着!” 红叶吓得噤若寒蝉。 谢傅双眼瞪得跟铜铃一眼,压下火气,问道:“你都说了些什么?” 红叶如实照说,还解释都是卢夜华不识好歹。 谢傅手指红叶,气的说不出话来:“你……你……你……”干脆狠狠卯了红叶脑袋一下。 红叶捂头,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谢傅好气又无奈:“你这笨蛋!” 见她还哇哇哭着,谢傅语气一软:“好啦,又不疼。” “头是不疼,可我心疼,哇……” “不准哭!” 红叶立即收声,谢傅见这一小会儿的功夫,她的脸蛋已经多了两条小河,挂在下巴的泪滴斗大斗大的,忍不住一笑。 红叶见谢傅笑了,眼角偷偷瞄了他一样。 “我一世英名迟早要葬送在我手里。” 红叶委屈巴巴道:“你常跟我说做人要光明磊落,你能干出来的事情,我就认为能说嘛。” 谢傅紧紧捂住胸口,红叶靠近在他胸口轻抚:“哥哥你别气,都是我的错,我就是不明白这有什么不能说,你跟夫人不是又搂又抱的,我还看见你亲夫人的嘴。” 谢傅哎呀一声,闭目皱眉,一脸痛苦,捂住胸口的手颤抖,一副要原地倒毙的样子。 “哥哥你别吓我啊!” 不行,我得振作,不然得被这小笨蛋活活气死,“好了,我没事了,分头找我。” 两人分开寻找,如果说刚才是忐忑,那现在谢傅是真担心。 转念一想,就算我跟王夫人有什么,关你屁事! 就算你觉得我有悖伦理,我和婉之一天没成亲,王夫人就不是我岳母,何况韵台又不是婉之的亲生母亲,我与韵台是有宾客为证,明媒正娶的妻子,我爱她,亲她不是天经地义的事。 回想起自己被困在黑暗中听到的那番话,喃喃自语:“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那番话,谢傅一直都当做自己的异想,甚至在那种情况下,他都不能确定卢夜华有没有说过那番话。 就算是有,也是在激发他的求生意志。 如果是吃醋的话,我是不是哄一下她就是…… 只觉脑袋乱如浆糊…… 不由大喊一声,狠狠发泄一番:“我都要死翘翘了,怎么还这么烦,来啊,来啊,来啊。” 骤然却看见一道朦胧倩影,那膂股似弯弓吊月,珠圆玉润绵绵有情。 总算找到你了!谢傅欣喜快步走近,待见这道倩影身材十分高挑不让须眉,已经知道是谁。 “身体好些了吗?” 昨夜帮她解除万鬼缠身之苦,一路顾着逃命,谢傅还没来得及问候一句。 倩影转身,一张美丽高贵的脸化作一片红桃花就飘入他的眼睛里,谢傅的嘴唇就被咬在齿间。 “玉阳,不要这样……”谢傅此时此刻并无心情寻欢作乐。 “不喜欢么?” 香息洒面,谢傅感觉就像春日里的花海吹来一阵风,巷里的两侧荡漾着清冽的酒香,不由张嘴尝了一口,滑酒入口,浓郁的酒香在口中荡开,舒惬百骸,也迷醉他的心神。 一只柔软的手牵着他走过人声喧闹的市井肆馆,她有些顽皮,时而在自己眼前欢声笑语,时而又快速躲开,留下一道美丽的倩影让自己去追逐。 她领着他来到林间,在清晨的薄雾中并骑驯鹿信步徜徉。 她领着他高登,越过天堑的关隘,攀上巍峨险峻的巅峰。 又一路俯冲而下,来到滔滔不绝的黄河,在河水咆哮声中,描攀人类最壮美的图祥。 最后带着他飞到世界的最高峰,在温婉幽蓝的云川下,细数那高洁神秘的琼玉…… 秦楚裳离开谢傅的嘴巴,谢傅还沉浸其中,嘴角垂涎口水,样若痴傻。 秦楚裳咯的一笑:“看来你很喜欢?” 谢傅回神,猛然将她抱住,恶狠狠道:“你知道挑拨我是什么后果吗?” 秦楚裳笑道:“我当然知道,天神手持巨剑刺破我的心房,让我魂飞魄散。” 谢傅猛然将她抱起,秦楚裳修长的双腿就勾住他的腰脊,矫健而又热情。 秦楚裳双眸柔情似水的看着他,谢傅却问道:“伤势好点了吗?” “你又救了我一回,我是个坏女人,你就不怕哪一天我在背后狠狠扎你一刀。” 她那双美丽的眸子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就像色彩斑斓的毒花暗藏着死亡,又如花纹美丽的毒蛇,张开毒口时能给你致命的一击。 这世上越是美丽的东西越是危险,稍有不慎就会万复不劫。 谢傅笑道:“有个人特别喜欢野马,有一天野马把他给撞伤了,属下就跟他说不如把这匹不识相的野马给杀了,换一匹温顺的马,男人就说我就喜欢野马这个劲,如果温顺听话就不是野马了。” 说着看向秦楚裳:“我就是喜欢你是个不一样的女人,会偷偷往我背后捅刀子。” 秦楚裳嗔了他一眼:“你是不是贱?” 谢傅哈哈大笑:“那你说那个喜欢野马的人是不是贱,那些喜欢冒险攀登高峰的人是不是贱。” 第1466章 杀母仇人 两根手指掐住秦楚裳的下巴,端详着她这副国色天香却又威美无双的脸容:“我想是因为高峰上有不一样的风景,你也有寻常女人不一样的那个味。” 秦楚裳似乎不喜欢谢傅这么掐住她的下巴,脸上露出傲色扭过头去,下巴从谢傅双指中滑走。 谢傅双手再次掐住她的下巴,秦楚裳感受到疼痛的嗯了一声,谢傅强迫她转过脸看向自己,笑道:“每一次将你征服,都能让我有满足感,额,下次我会尝试用暴力,不同的野马有不同的驯法,多尝试不是吗?” 秦楚裳嫣然一笑,那弯弯的桃花瓣就主动朝谢傅嘴上凑去。 啪的一声,谢傅却狠狠朝她的翘楚月股狠狠打了一下,秦楚裳吃惊:“你干嘛?” 谢傅笑道:“我准你亲你吗?” 看着他嘴角戏谑的笑意,秦楚裳却道:“我偏要亲!”说着又凑过美丽脸容去。 谢傅突然松手,秦楚裳就一屁股摔到在地上,身子半瘫卧着狠狠瞪了谢傅一眼。 谢傅哈哈大笑:“我现在还有事,下次再陪你玩。” 谢傅人转身刚走了几步,秦楚裳骤然起身,人如脱弦的箭朝他飞去,谢傅猛的转身就感到胸膛似被马车狠狠的冲撞一下,后背撞折一颗大树。 这一撞老狠了,胸口有些闷沉沉的,看着压在他身上的秦楚裳:“你这个顽劣的女人!” 秦楚裳咯咯笑道:“你不是说我是野马吗?野马可不会你说什么,我就听什么。” 谢傅刚要起身,秦楚裳弯下腰,人就贴在谢傅身上,嘴巴移动到他的耳边轻声:“知道野马最喜欢干什么吗?我告诉你,是冲撞主人!” 说着牙齿就咬住谢傅的耳朵。 谢傅感觉沁密的牙齿扎入他的耳肉里,疼叫一声,便开始挣脱。 秦楚裳却死死咬住不松口,翻滚中的谢傅就像在摆脱一条毒蛇的毒口…… 谢傅猜的没错,卢夜华确实是在水边,不过她却不是在洗澡,而是找到墨石揉成碎末然后浸水湿润,再抹在她的银发上。 被抹黑的头发与原本的银发银黑交映,一会之后就全部被黑发所代替。 又用墨汁画了眉染了鬓,弄破自己的手指,涂脂一般的染红自己的嘴唇。 低头看着水中的自己,银发可以变黑,檀唇可以染红,可这张脸就算涂抹上再多的胭粉也难以掩盖住那皱纹。 不是说不在乎吗?何以这一刻是那么在乎,渴望着回到那美艳的容貌,甚至是再往前二十年,她少女时候最光彩夺目的时期。 黑发红唇本来就该配玉容雪肌,这副形象倒像足老来发姣,连自己都看不下去,旁人又如何入目。 卢夜华第一想法就是这张脸应该立即遮起来,低头朝身上一看,破破烂烂的外衣已经被缝补了一半。 从破漏的空隙中露出里面小衣柔薄绸缎,色泽清绛。 这件小衣是谢傅所赠,质地采用上品苏缎,再以蚕丝绣上花纹。 这样精美的东西用来遮脸是不是暴殄天物了,卢夜华却用手指轻轻一划,在小衣上刮出一片来,将自己满是皱纹的脸给遮住。 再往水中看去,绛绸遮脸,黑发如瀑,黛眉黑眸,只是眼角还有浅浅的皱纹。 卢夜华伸出手指往眼角一抹,舒眸瞬间,眼角那道皱纹也消失了。 什么心情呢? 好像一个正要出嫁的新娘,可新郎呢? 现找吗? …… 秦楚裳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就像一匹被打的奄奄一息的马。 谢傅问:“下次还敢放肆吗?” 秦楚裳满头香汗,敛着眼眸,微微喘着。 谢傅如拷问者一般捉住她的一头乱发,让她看着自己:“回答我,还敢放肆吗?” 秦楚裳睁眸瞬间,眼神却充满挑衅。 谢傅笑了笑:“这次先放过你。”说着起身要穿上衣服离开。 秦楚裳伸手捉住他的一条腿:“我有话跟你说。” 谢傅居高临下俯视着她,过了片响才道:“说。” “真武玄天真人就是皇帝!” 谢傅闻言吃惊,心中震撼,无论如何都无法将那个形象和蔼的老人与真武玄天真人联系在一起。 秦楚裳补充道:“也就是我的父皇!” 谢傅想起她曾在仙人重天之地出手偷袭玄天真人,问:“那你为什么还要伤害他?” 心中有点害怕眼前这个女人,她竟心狠手辣到弑父弑君。 秦楚裳笑道:“你一定认为这是一场争夺皇位的父子相残。” 谢傅冷冷道:“难道不是吗?” 秦楚裳看着谢傅冰冷的眼神,淡淡一笑:“就当是吧。” 谢傅骤然掐住她的脖子,冷声重复:“就当是吧!你要是说不出一个合理的理由,我现在就杀了你!” 弑父还算是人吗?简直不是畜生不如,他竟爱上这么一个东西,这种所爱非人必爱而不得还要难受。 秦楚裳也不反抗,只是扭过头去,缄默不语。 谢傅手指缓慢收缩,细长的鹅颈都被他捏在手心,而秦楚裳因为窒息,脸容也慢慢变紫。 “你的命是我救的,我随时可以收回来。” 秦楚裳依然没有屈服。 谢傅回想起她吃毒药与自己打赌那次,他很赢一次,可面对一个敢拿自己性命做赌注,敢于弑父的人,还没有开始赌,他就已经输了。 什么湿热的东西流到他的手指上,谢傅朝她的脸上望去,那张涨得紫青的脸竟泪流满面。 手指一松就再也掐不下去,秦楚裳咳嗽一声,空气就重新灌入她的口中。 谢傅平静道:“你又赢了。”动手穿起裤子。 秦楚裳缓着气坐了起来,手搭在他的脊股上,谢傅抬手狠狠甩开,把裤子穿上。 秦楚裳平静道:“我不想赢你,只想你赢别人,可你赢不了别人。” 谢傅不语,弯腰捡起上衣来,秦楚裳抢过他的衣服来:“我很可恶不是吗?狠狠的惩戒我!” 谢傅只是微微一笑,毫不在乎也不感兴趣。 这一笑却让秦楚裳不敢再玩火,笑道:“我能让你马上高兴起来,你信不信?” 谢傅伸手去夺衣服,秦楚裳身体一退,像个女浪子一样去低嗅谢傅的衣服。 谢傅的脸色阴沉起来,秦楚裳嗅着衣服,微微敛眸陶醉:“因为他也是我的杀母仇人。” 第1467章 承蒙厚爱 谢傅表情惊讶,秦楚裳咯咯大笑:“我说过我能让你马上高兴起来。” 随着她的笑声,俏脸上的泪水也抖飞。 谢傅说道:“我一点都不高兴。” 手轻轻的擦拭她脸上的泪水,父亲杀了母亲,父亲成了仇人,这真是人世间最悲惨的事,谢傅什么都说不出来,帮秦楚裳擦拭泪水也是他唯一能做的。 秦楚裳笑问;“这个理由让你满意吗?” 谢傅点头,将她拥入怀中,秦楚裳却桀骜不驯的挣扎起来:“你是不是觉得所爱非人,世界上就没有我这么恶毒的女人。” 谢傅温柔的亲上她的嘴唇,秦楚裳闭上眼睛,身子也慢慢软了下来。 分嘴,谢傅温柔道:“玉阳,你还有我。” “是,我还有你,可我也注定失去你,因为我还会伤害你。” 谢傅抬手,天师令就到了他手上,递了过去:“我不稀罕这东西,如果你需要就送给你。” 谢傅不蠢,相反他比任何人都要聪明,只是很多时候他宁愿装傻糊涂,刚才在欢乐时,秦楚裳眼神不止一次瞥向天师令,那种伺机而动。 秦楚裳错愕,谢傅微笑:“送给你,只要你能高兴。” 秦楚裳毫不客气的将天师令握住手上,一瞬间变了个人,眼神睥睨,高挑挺拔的身躯透着一股女皇般的居高临下。 “我非但要夺走他的一切,还要完成他不能完成的伟业,让他知道自己有多么无能,多么失败,我要将他踩在脚下,让他向我忏悔求饶,最后我会亲手杀了他……” 她的脸上充满仇恨,看上去有点可怕,也不是谢傅所认识的玉阳。 谢傅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 秦楚裳回神看向谢傅,旋即一脸笑容:“对他,你可要小心一点,他是一个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人。” 谢傅哦的一声,他已经见识过玄天真人的六亲不认。 秦楚裳见谢傅一脸无所谓的表情,认真说道;“真的,你身上的弱点太多了,有的时候你应该狠毒一点。” 她并不比谢傅矮多少,微微昂头时候,似能与谢傅平肩,却又把头低下去:“其实我不是没有想过把你扶上皇位,可很快我就打消这个念头,你一点都不适合坐在那个位置上。” “如果我坐在那个位置上不是篡逆。” 秦楚裳苦笑:“你看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突然一声惊呼传来,两人同时望去,只见一道影子快速窜离。 秦楚裳提醒:“是你岳母。” 谢傅这才想起自己本来就是来寻找她的,捉起衣服顾不上穿就追了上去。 “岳母大人。” 谢傅在后面喊着,卢夜华非但没有停下,反而跑的更快。 谢傅又连喊几声,见卢夜华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冷声威喝:“站住!” 这一声喝似乎把卢夜华给吓到,脚下一绊竞直接摔倒了。 谢傅追上,伸手将她搀住。 “滚开!” 卢夜华怒吼着抬臂拨开,啪的一声,好死不活的刚好扇了谢傅一巴掌。 谢傅捂脸怔住,卢夜华也是一呆,朝谢傅看去:“我不是故意的。” 映入谢傅眼幕却是一双眼眶发红的眼睛。 两人眼神对视了几息之后,卢夜华方才有所察觉,忙站了起来,躲闪的背过身去。 夜漆黑而又安静,两人都没有出声,气氛压抑逼仄。 在这几息的时间,谢傅脑海已经千回百转,思索着可能的原因,也在想着寻找转机的办法。 她因为听了自己与小韵的事而消失,又因为看见自己与秦楚裳在一起而怒奔。 “岳母大人,小婿让你失望了。” 这声岳母大人让卢夜华打开愤怒的阀口,所有的愤怒一下子倾泻出来:“不要叫我岳母大人!” 她凶的像只母老虎,声音咆哮,似乎能随时将他撕成碎片。 谢傅无言以对,安静中能够清晰的听到她一沉一沉的呼吸声,每一声呼吸都呼出怒息来。 大概几十息之后,察觉到她的呼吸平稳下来之后,才再次出声:“不叫你岳母大人,叫你什么?” “反正我就不再是你的岳母大人。”声音中依然有火星,清楚表明不再认可这个女婿。 这却是一个语言陷阱,擅长酒令的谢傅为她而设的语言陷阱:“那我叫你一声美庄姐可以吗?” 这是谢傅第二次这么称呼她,依然能够让卢夜华心头一荡,她竟沉默了,飙不出怒言来。 “美庄姐,抛弃那一层关系,我们也依然是朋友,依然是知音,如果小弟有什么做的不对的,让你怒其不争,还望你能指点。” “好!” 卢夜华猛地转身,表情锐气腾腾,一副指点江山,却无从指责。 谢傅看着她发红的眼眶,主动给她寻找台阶:“小弟如此不端,美庄姐一定是气坏了。” 卢夜华终于找到话柄:“你还知道你不端,你简直……你简直……” 谢傅没有接话,一副聆听受训。 “你简直无法无天,不堪入目,猪狗不如。” 谢傅微笑相对,她能够骂出来说明问题不大。 “你还笑的出来,我问你,你与王夫人是什么关系?” 谢傅欠小韵许多,也不想让小韵背负那些委屈,实话实话:“小韵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 卢夜华脑海被劈了个响雷,雷的焦糊:“你……你说什么?” “我与小韵是成过亲拜过堂,有宾客见证相贺。” 原本以为他只是偷偷摸摸,没想到他如此胆大妄为,这种事情也只有昏君能干的出来:“你竞娶你岳母为妻!你你你……” 卢夜华手指谢傅,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词语来形容他了。 谢傅早知她有此一责:“小韵不是我的岳母。” “你少找借口,你与王婉之早有婚约,她就是你岳母!” “小韵不是婉之的亲生母亲,她的名字叫做司马韵台,是司马韵雪的孪生姐妹。” 卢夜华错愕,还有这种事。 谢傅简短扼要的把司马韵台照顾王婉之的原因讲了出来。 卢夜华听后沉默不语,谢傅以为她还不信,继续说道:“美庄姐,我就算再粗鄙,再野蛮也不会干出娶岳母为妻的逆事来,更何况我出身名门书香门第。”谢傅的话却打破了卢夜华最后一丝希望,阴云中那一丝光晕完全被黑暗所替代。 只感觉这一生死也不甘心,心头被死也无法解脱的悲伤所笼罩,泪水哗啦啦的就流了出来。 这种平静无声的落泪倒是把谢傅给吓住了:“美庄姐,你哭什么?” “我吃醋了。” “什么!”谢傅心头一颤。 卢夜华情绪已经崩溃:“我吃醋了,吃你的醋,你满意了吧。” “为什么她可以,我不可以。” “为什么老天要这么对我?” 卢夜华一连三责问,责完,人也浑身无力瘫软下去。 谢傅伸手将她搀住瞬间,卢夜华却泣声的朝他怀中扑去,紧紧将他抱住。 谢傅内心又惊又颤,身体呆若木鸡动也不动,他真希望自己现在就是尊雕像,什么也看不见听不到。 “我不知廉耻,可我就是爱你,到死也想爱你……” 卢夜华狠狠的捶打谢傅的胸口,无助道:“你说话啊。” 可谢傅依然动也不动。 卢夜华亲上他,一边亲着一边喃语:“你不是说你想当一天皇帝吗?就一天……不,就算一刻也好,明天我们就都死了……” 谢傅能够感受到她在用生命燃烧着这热情,他的身体也被烈火焚烧着,炙热而又痛苦。 缓缓的抬起双臂,猛地按住卢夜华双肩,让她停下来,语气极为平静道:“你冷静下来。” 发了疯的卢夜华一下子就安静下来,谢傅重复一遍:“你冷静下来!” 卢夜华狠狠的扇了他一巴掌,骂道:“懦夫!” 谢傅微笑道:“我承认我是个懦夫,知行知止惟贤者,能屈能伸是丈夫。匹夫见辱,拔剑而起,挺身而斗,此不足为勇,真正的勇者也不是勇于牺牲,而是能为国为家为亲人苟且忍辱,负重前行。” “同理,心有积闷,生有求之不得,骨肉有万千悲痛,也需克忍,而非……而非……” 谢傅咬着牙把话说完:“而非直泄意气。” “美庄姐,小弟承蒙厚爱,无以为报,唯有一跪答谢。“ 谢傅说着扑腾跪下,卢夜华踉跄后退脚步:“你骗我……你说你想当一天皇帝的。” 谢傅跪着不言不语,卢夜华嚎啕一声,人就拔腿狂奔,泪如斜雨。 直到奔跑不动,人直接瘫软在地。 爱上不该爱的人,她早就无颜面苟活于天地,只盼明日末日灭世,今晚好圆心愿,爱人一场,相爱一场。 如今连这夙愿也不能达成,万念俱灰。 她已经等不及灭世降临,痛苦到一刻都熬不过去,抬手就拍向自己百汇,断脉自绝。 红叶这小妮子发现了卢夜华的踪迹,留心跟着,骤见卢夜华拍下自己百汇,吓了一跳。 立即来到卢夜华身边,只见卢夜华双目紧闭流出血迹,死的透透的连点生机挽救机会没有。 顿时慌了,我闯大祸了,哥哥非杀了我不可。 (本章完) 第1468章 孤魂野鬼 谢傅跪在原地一动不动,他不是没有担心卢夜华,可追上去又能说什么,做什么。 他不知道,也没有主意,正如他刚才所说,再有积闷,难受悲痛,也需克忍。 “哥哥。” 红叶声音哭哭啼啼传来。 谢傅抬头见红叶哭得梨花带雨,却根本没有心情安抚,直接问道:“什么事?” “卢副尊死了!” 谢傅脑海轰然一炸,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哥哥。” “走走走……带路。” 路上,谢傅颤着心,想要集中精神理清思路,脑海却一片空白,什么都还没有想清楚就看到血泊中的卢夜华。 “岳母大人……” 谢傅颤着嘴唇唤着,可卢夜华已经死绝,成为一副冰冷尸体。 “岳母大人。” 这一刻谢傅的心反而诡异的镇静。 可当看清她一头用墨汁染黑的发,满是皱纹的脸也画了眉点了唇,紧闭的双目流出血痕鲜艳夺目,一瞬间就抑制不住,泪无声的哗哗直流。 一边哭着一边刮破自己的割破自己的手腕鲜血化雾覆盖到卢夜华身体上。 红叶看见谢傅双腕的鲜血跟涓流一般流出即无,忍不住出声提醒:“哥哥,人已经死了。” 这句话却触动了谢傅的神经,怒喊一声:“滚开啊。” 吓得红叶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这一回,任凭谢傅如何努力,卢夜华都没有半点生机,寂静如斯。 回想起两人患难共济,生死相托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入骨的悲伤侵遍全身,嚎啕大哭:“我爱你啊。” 人就对着卢夜华狂亲:“我爱你,你听见没有。” 卢夜华在心里偷偷的盼着这句话,甚至她想着能在梦里听到一回就死而无憾。 只可惜她就算等到末日到来也没有听到,也再也听不见了。 如果此刻她能够听到,一定会死而无憾,不会带着悲痛而逝。 “你听见没有,我什么都敢做,只要你能活过来,我向你保证……” 红叶见谢傅一边亲着死人,一边语焉不详的说着胡话,像疯了一样,忍不住又开口:“哥哥,上回她也是半死不活,还不是活过来了,或许……” 谢傅怔的停止哭泣,睁眼朝红叶看去,吓得红叶都不敢再说话了。 对!还有一个法子,只要与她融为一体,让她身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他生即她生。 立即解开卢夜华的衣带,依照苏皂眸曾经指点行事:有气为人,无气为尸,体无气则死,气无体无以衍生。万物皆有,皆是炉鼎,男女阴阳乃有中之至,冲炁为和,于有中炼妙,全身形而入无形,故生无死…… 这一幕落入红叶眼中却把她给惊坏了,哥哥真的疯了,竟然剑尸。 不知不觉间,谢傅的意识进入了一个黑暗空间,这里没有生命也没有边缘。 这是怎么回事? 就像上回一样被困住。 当他想要感受自己的身体睁开眼睛了,却丝毫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了。 而无论他往四方八维走,永远就像在原地踏步…… 红叶一旁守着,哥哥要剑尸那就让他剑吧,骤然却发现谢傅动也不动,死寂一般。 不放心的喊了一声:“哥哥。” 谢傅却一点反应没有,既怕打扰他又担心他的轻轻靠近,敏锐的神敏感受不到谢傅身上的丝毫气息。 红叶心头一颤,将手搭在谢傅鼻间,瞬间就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却又立即爬了起来,奔回去求救。 “老黑,哥哥出事了!” 闭眸养伤的苏皂眸立即站起:“走!” 当离开休息营地,红叶一下子就哭了起来:“哥哥悲伤过度死了!” 苏皂眸心头一颤:“说详细点。” 红叶便将过程说了出来,苏皂眸听完心中有底,一颗惊惶的心也稍稍镇定下来:“红叶,你先别慌,公子还没死!” 两人到了现场,苏皂眸立即来到谢傅身边,查看谢傅的身体状态,同时也将检查与谢傅融为一体的卢夜华身体虚实。 红叶见苏皂眸眉头皱的越来越紧,紧张问道:“老黑,情况怎么样?” “坏了,他们融为一体,气无你我,虽能同生也能同死,我当初就特别警告过他,若是不行且不可强求,需立即分割退出。” “什么意思?” “生强于死,复苏为生。死强于生,凋敝为死。” “我听不懂,你快想想办法救哥哥。” 苏皂眸道:“待我为她定魂守魄,剩下的只有看公子了,死活一起!” 却说身处黑暗之中的谢傅猛然一惊,坏了,我忘了皂眸的警告了。 可那个时刻,他一心想着挽留卢夜华,哪有异想。 我要与她一并死去吗? 死去倒没有所谓,就是也无法找到她,跟她说过话。 想着她心愿不能达成,死的悲痛,死的遗憾,谢傅就悲从心来,涕泗横流。 卢夜华骤然醒来,四周漆黑,双手摸索却什么也摸索不到…… 寂静、孤独像冰凉的雨丝渗入身体,心被打湿。腐烂了,卢夜华就悲伤而无助的哽泣起来。 人常说死了就一了百了,可她现在与活着又有什么区别,黑暗看不见一点光明,悲伤而无法自抑,痛苦如椎心割肉。 禁锢着无法解脱,一切都是骗人的!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卢夜华方才停下,只感身体毫无实着,脚下明明腾空,却如踏实地没有坠下。 我是成了孤魂野鬼了吗? 这般凄凉还不如让我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 悲伤的难受让她想要躲避,思绪转移,也不知道我死了,他会不会为我悲伤,会不会为我流一滴…… 他又怎么会为我悲伤为我落泪,像我这般不知廉耻的女人,或许他会有小小的伤感,更多是解脱吧。 忍不住想起这段日子的生死相托,患难共济,每个细节都被放大而触动心扉,每一滴温存,每一丝甜蜜,都渗入到生命中化作这黑暗孤独中的温暖。 伤心欲绝是为他,温暖甜蜜也为他。 越悲伤越渴望温暖,往昔越甘之如饴,此刻越欲罢不能,一黑一白丝缕纠结成死茧,将她困在里面。 卢夜华现在想喝一杯孟婆汤,忘却一切。 在黑暗中寻找出路,只是一直漆黑寂静,未有丝毫变化。 突然呜咽哭声隐隐约约传来,终于有人了,卢夜华心中一喜,朝哭声奔跑。 (本章完) 第1469章 死会 随着靠近,那哭声也越发清晰,哭得呼天号地,十分凄惨。 心中不由揶揄,堂堂大男人,哭的比个小娘子还要凄怆,真是可笑。 转念一想,她自己还不是一样,想她卢夜华风华绝代,向来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自视甚高,到头来却要为一个小男人掉眼泪,而且结局还那么的凄凉。 这个情字,谁沾上了都逃不掉,我又有什么资格笑话别人。 听他哭得如此伤心,定是个多情之人,也不知道他是在为父母为儿女,还是为爱人。 这会卢夜华倒产生了同病相怜的同情心,忍不住朗声:“喂,你别哭了。” 正悲伤的谢傅突然听见卢夜华的声音,先惊后喜,立即停下哭泣,竖耳聆听起来。 卢夜华见自己一喊,他便止住哭泣,心中却又忍不住讥讽,看来也不是很多情,这只男鬼定是因为害怕而哭泣。 我倒不害怕,要是有个人来劝劝我就好了,只是这丢人的事我也不会与他倾诉。 谢傅竖耳聆听许久,再也没有任何声音传来,认为自己是悲伤过度而产生幻听,这喜来又丢,又忍不住悲怆起来。 他这人受过不少苦,穿过破衣挨过饿,忍着寒夜读着书,无锡瘟疫那回,更是饿的吃上树皮,甚至差点在瘟疫中病死。 但他从来没有把这当做凄惨,人生在世本来的喜怒哀乐皆有,有失也有得。 苦难并不值得歌颂,但它就像风雨,每个人都无比避免,他也大大咧咧坦然视之,乐时惜欢。 但他偏偏就看不惯别人受苦凄惨,特别是他所爱的人。 一想到卢夜华走的那么悲伤痛苦,在这漆黑无人的天地就放声嚎啕起来。 这撕心裂肺的哭声骤地又传来,卢夜华一愣,我倒是看错他了,看来他并不是害怕,是真的伤心。 柔声喊道:“你别哭了。” 谢傅一怔,猛地又止住哭喊,他刚才似乎又听见了卢夜华的声音,心颤颤的却又不敢去确定,生怕空欢喜一场。 卢夜华见自己的劝说有效,继续说道:“该生离的已成定局,该死别的也改变不了,何苦白哭了眼泪。”虽然是在劝说别人,不知为何卢夜华眼睛却又湿润了。 谢傅正难分真假,第三次听到卢夜华的声音,惊喜出口:“岳母大人!” 岳母大人四字落耳,卢夜华大吃一惊,这世上只有一个人会这么称呼她。 却是莫名心慌,我都死了,这死鬼竞还阴魂不散。 “岳母大人。” 卢夜华这回却没有应声,如若能够相聚,又何须死别,阴阳相隔。 谢傅从刚才声音传来的大概位置奔去,远远的,卢夜华就能感觉到一股劲风夹带着烈火朝自己奔袭而来。 卢夜华第一反应却是悄无声息的躲到一边去,在这看不见的黑暗空间,如果不出声,真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谢傅寻不见人,焦急大呼:“岳母大人,岳母大人……” 卢夜华心中暗忖,他怎么会在这里,莫非他也死了。 念头刚起,就惊呼一声。 这声惊呼却又让谢傅发现她的位置,如一阵风火就朝她奔袭而去。 张臂将她搂的紧实瞬间,惶惶不安的心就沉淀下来,悲痛也被喜悦完全代替。 卢夜华啊的一声,她曾幻想过在清晨旖旎的梦还在脑海徘徊,睁开就能看见爱人睡在身边,他拥着她而眠,自己却羞涩的不敢朝他多看。 也曾想过,在入睡的时候能缩在他的怀里,娇慵的享受他的呵护与怜爱。 此刻却如梦那般不真实,让她惊慌受怕,狠狠的推开这个热情的男人,然后就躲了起来,心怦怦狂跳,他怎么会在这里,他真的死了吗? 他好端端为什么会死,他刚才哭得那么伤心,是为我而哭吗? 卢夜华不敢奢想,却又忍不住带着小小期盼奢想的,如果有一个男人会因为她的死亡而哭得如此悲痛,她就算跟全世界作对,也要跟他在一起。 谢傅见人好像在又好像不在,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心也很慌,更害怕她只剩下一缕游魂随时飘走。 “岳母大人,我爱你。” 明明是一句好话,怎么听起来那么不对劲,岳母大人和我爱你,根本就不能搭在一起。 卢夜华脱口而出:“滚!” 谢傅急了:“岳母大人,我是真的爱你,你相信我。” 卢夜华只是呆了一呆,并没有太大的波动涟漪,大概把这句话当做挽救她的谎言。 露出苦笑,你这么做又有何意义,还是什么都改变不了,甚至你给别人惊喜,这惊喜却是假的,岂不是更加残忍。 谢傅见没有声音回应,急道:“岳母大人,你别走啊。” 卢夜华冷冷道:“我没走。”她跟本不知道往哪走,也不知道怎么走。 “那你为何如此冷静?” 卢夜华平静道:“那你觉得我应该是什么反应?” 谢傅轻轻询问:“你听清楚我刚才所说的话吗?” “听清楚了。” 谢傅疑惑:“真的听清楚了?” 卢夜华冷笑:“你说你爱我。”她的语气听起来更像是一种嘲讽,揶揄。 卢夜华太镇定了,镇定到谢傅感觉自己这句打破自己准则的话是那么的苍白无力:“那……那你是不是有所表示。” 卢夜华笑问:“你觉得我应该什么表示呢?” “惊喜若狂?” “投怀送抱?” “还是承蒙厚爱,一跪答谢。” 她的每一句话都充满着对谢傅的讥讽。 谢傅沉默不语,刚才的死别让他悲痛无比,心力交瘁,他脑子还有点乱,与她再遇的惊喜也让他有点语无伦次。 他需要捋一捋,稳一稳,定一定。 卢夜华讥诮:“怎么?哑口无言?这样吧,你选一个吧,我送给你。” “我选投怀送抱。” 卢夜华一呆,竟生害羞,冷声道:“我没在跟你开玩笑!” 谢傅认真道:“我也没再跟你开玩笑!” “滚!” 谢傅回应她的却将她抱住,紧紧的抱住,不可生离,也不能死别。 卢夜华唯一的感受就是被侵犯,被欺骗:“我告诉你,无论你做什么都没用,一切已成定局。” 谢傅叫着她的字:“美庄,我爱你。” 卢夜华心头一荡,这句话他刚才已经说过,可此时叫着她的表字,听起来却格外不同。 她梦寐以求的一句话,却只敢在梦里偷偷惦记。 就算明知他在欺骗自己,也欢喜的让人陶醉,死也甘心。 谢傅趁卢夜华怔怔失神之际,嘴竞不安分就亲上她的嘴唇,对于女人来说,嘴是最神圣高洁的部位,只给至爱,也是心灵最洁白的地方。 就算那些沦落风尘的青楼女子也惜嘴如命,身子可以丢了,嘴唇不能失。 而卢夜华的嘴唇只给过一个人,那就是她的女儿仙庭。 没有错,一个女儿都长大成人的妇人,还保留着初泽,她没有真爱过,她只是走进了婚姻的式程,如果这是名阀之间的政治。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端庄大气,实则小家子气,一个女人只有在心爱的人面前才会像个小女子一般,无论她是什么岁数。 卢夜华惊吓的像一株受到侵犯的含羞草,躲避的同时狠狠就给了他一巴掌。 打完之后,卢夜华却是呆了,有些后悔,可刚才她根本没有多想,只是一种本能。 手指轻轻触摸自己的嘴唇,心头娇弱的抖了一下,竞回味那一瞬间的接触,这可是她最讨厌的事啊。 谢傅一时之间也被打蒙了,他是个谦谦君子,从不强人所难,骨子里的温文尔雅让他一时之间望而却步,心海激退数步。 某种心愿却又让他奋楫向前,再次将她抱住。 卢夜华啊的受惊,就感觉到他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还来! 在一瞬间她有些犹豫,过于陌生还是让她心中的天平倾斜,脸一扭。 谢傅本来是想亲的她的嘴,啵的一声,亲在她的脸蛋上。 这么清脆的声响,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吃了她。 卢夜华哎呀一声:“等会等会……” “我等不及了。” 这是什么话,猴子都没这么急,不知道怎地,卢夜华嗤的就笑出来了。 这一笑,谢傅反而一怔,喜道:“你笑了,你笑了!” 光听声音,卢夜华就能感受到他的欢喜,不知什么时候悲伤吹走了,心里洋溢的是暖意。 大概在他叫自己名字,阳光就照进她心里阴暗潮湿的地方,驱赶寒冷也带来温暖。 感受到他的双手肆无忌惮的搂着自己,卢夜华狠狠的甩开他的双臂。 谢傅回神:“岳……” 话未说完,卢夜华就声如劈雷打断:“你还想挨巴掌吗?” 谢傅停顿几息,还是开口:“你笑了!你刚才笑了!” 仅听声音就能感受到他高兴地像个孩子在蹦跳,卢夜华也感受到丝丝甜蜜,嘴上却冷声道:“我没有名字让你叫吗?” 谢傅恍悟:“美庄姐。” “再敢乱叫,我割了你舌头!” 谢傅听她责备中带有几分嗔,心中了明,现在在这天地,他还拘于在俗世的身份,岂不是作茧自缚。 在这里,他们是两只鬼,他叫谢傅,她叫卢夜华,就好比轮回一世,重新开始。 在他困于黑暗时,卢夜华曾对他说话,盼着下一世能成为他的妻子。 他们大概已经死去,现在不就是下一世吗,只不过还记得彼此,在喝孟婆汤之前,我与她约定下世…… 谢傅越想心越宽阔,欢喜到欢呼起来:“好啊。” 卢夜华疑惑:“我要割你舌头,你这么高兴干什么?” “美庄姐,我愿意,我愿意。” 卢夜华见他说话糊糊涂涂,莫名其妙,跟得了失心疯一样:“你愿意什么?” “我愿意娶你啊。” (本章完) 第1470章 欢言 卢夜华一下子羞的像个小娘子,拔高嗓音:“谁说要嫁你了!”这话比亲她还要过分,也不怕闪了舌头。 “美庄姐,我是说下一世。” “下一世也……” 卢夜华猛然回怼,却又猛然扼住,心中喃喃,下一世倒是……倒是可以,你做夫来我作妻,日日夜夜与你如胶似漆…… 呀,生出这般大胆的想法真叫人害羞。 “美庄姐,下一世的话,你愿意吗?” 卢夜华张开欲言又止,说不出口来,转而轻问:“下一世我还能遇见你吗?” 听她透着担心,谢傅笃定说道:“能!” “那你还会记得我吗?” “会,我会把你的样子刻在身上,化作胎记投胎。” 卢夜华心中感动甘甜,这人甜话一出一出的,简直就是蜜罐子,真是要命,青灯古佛的尼姑都要被你给哄回家。 实在羞的厉害,掩饰着取笑:“你身上密密麻麻都是伤疤,哪来的地方再刻画?” “屁股,我屁股没有伤疤,可以把你样子刻在我屁股上。” 谢傅真没有开玩笑,也并非在逗卢夜华笑,而是直舒胸臆,快言快语。 卢夜华抬手就打了谢傅一下:“去你的!” 谢傅趁机捉住她的手腕,问:“美庄姐,你愿意吗?” 卢夜华羞的脖子都软了,螓首微微一垂:“那……那你变成女人怎么办啊?” 谢傅额的一声,没想到她会问出这么离谱的问题,脱口:“那你就变成男人,你来娶我。” 卢夜华忍不住掩嘴偷笑一声,“我……我没跟你开玩笑。” “是你先开玩笑的。” “谢傅,要不……我怕……” 卢夜华似说了,又似什么都没说,谢傅直接应好。 卢夜华嗔道:“你知道我说什么,你就应好。” “无论你说什么,都好。” 卢夜华气道:“那你下世变成一只猪好不好啊?” “好,不过你要变成母猪。” “你骂我!” 谢傅直接将她搂住,卢夜华哎的一声挣扎起来。 好个温文尔雅的谢傅,此刻却像一个当街强抢妇女的恶霸,任卢夜华如何挣扎,都将她死死搂住。 过了一会,卢夜华也不知道是没有力气,还是从了,不再挣扎,却忿忿不平道:“下一世你要变成一只猪,我就当杀猪的屠户,迟早有一天落在我的手上,把你给宰了!” 谢傅笑道:“你舍得吗?” 卢夜华嘴硬:“我有什么不舍得!” 谢傅却是叹息:“是,你有什么不舍得,我那么狠心将你害成这个,你应该狠心一点,将我千刀万剐。” 听着他的话,想着他绝情一跪,虽然心中不愿意,还是从美梦中醒来。 她经此一刻,也算了却心愿,死而无憾了。 至于谢傅,她的所有的勇气已经在昨日用完,没有能力再经历一次。 人还是要冷静现实一点,做着不切实际的梦,最终只会徒增痛苦。 她十分平静的拿开谢傅的手:“好了。” 谢傅哪肯松手,卢夜华笑道:“你要抱就抱吧,就当答谢你的厚爱重惜。” “下一世我再等你,等不到你,我就孤老终生,然后再等下一世,一世又一世,总有让我等到你的时候。” 卢夜华说的云淡风轻,似已经得到满足也已释然。 谢傅却道:“我不想等下一世了,就像你所说下一世我不一定能遇到你,不一定能认出你。” 卢夜华微微一讶之后,却淡然一笑:“你是什么人,难道你自己都不清楚,我也知道你很好,真的很好,好的不得了,好的我恨不得……” 说着停顿下来,嫣然一笑,轻轻的舒了口气才继续说道:“女婿,多谢了你了,让我死而无憾。” 她重新叫回女婿二字,事情似乎有了一个解决,但是谢傅心头却依然堵的慌,不吐不快:“美庄,我爱你。” 卢夜华淡淡一笑:“你已经说过了,我也已经听到了。” 谢傅见她如此淡定,急道:“不是,我是真的爱你。” “或许吧,不管如何,我已经领你那一跪。” “你是不是心里还怪我。” 卢夜华摇头:“没有,我谁都不怪。” 她平平淡淡的几句话让谢傅感觉自己所有的出路都被堵死。 深深叹了口气之后,剖白心迹:“在生前我为人夫,为人子,不能满足你的心愿,见你死去,我既心如刀割又悔恨无能,便想着寻你来了。” 生前?卢夜华心头一颤,我死了,他能到来与我说话,岂不是也一样死了。刚才她遇见谢傅,过于激动,都忘了这茬事了。 一时之间,卢夜华又难受起来。 谢傅却如喃喃自语一般:“只盼着能跟你说一句我爱你,就算你死了,灵魂也会安息。” 卢夜华想着他刚才哭得那么悲痛,既柔情似水,又心疼不已,手轻轻抚摸上他的脸,这会才发觉手上漉漉都是泪水,“傻瓜,你要是找不到我可怎么办?” 谢傅一笑:“没关系,我会一直找,一直找,直接找到你,跟你说这句话为止。” 卢夜华又悲伤起来:“你是说你也死了吗?” “我不知道,大概是吧,不过能找到你,我很开心。” 卢夜华愤泣:“你这傻瓜!” 谢傅却激动说道:“美庄,现在我死了,我能跟你说心里话了,我想我是爱你的,要不然我也不会那么痛苦悔恨,你不是说只盼今生,想当我的妻子。” 卢夜华吃惊:“我什么时候说过?” “在我昏迷那阵子,你不是自言自语说不想下世,你只盼今生,今生就当我的妻子。” “我……”捅破这层窗纸竞是如此惊天动地,惊的卢夜华哑口无言。 谢傅问道:“莫非你这番话是对别人说的?” 卢夜华怒道:“你胡说!” “那就是对我说咯。” “我……” “你想抵赖不成。” 卢夜华被谢傅逼的没办法,干脆大声承受:“我就是说了,那又怎么样,你敢娶我吗?” “你敢吗?” 谢傅一时语顿,被卢夜华逼的步步后退,卢夜华止步:“你也没有这个胆子!” “谁说我没这个胆子!” (本章完) 第1471章 小喜 谢傅张臂就将卢夜华搂住,贴耳在她耳边表白:“美庄,当我的妻子好吗?” 卢夜华身体都被融化了:“你说的是真的吗?你那么想我嫁给你吗?” “是,我想光明正大照顾你,疼你。”在这黑暗无人的世界,谢傅绝不允许自己在心存遗憾,也绝不让自己再后退半步。 好不要脸的情话啊,奇的是,她一点都不觉得唐突,唯有喜不自禁,心花似一层层开放出来,开遍她的全身。 他就是春天的化身,连他在自己耳边说话的气息都充满着春天的味道。 “谢傅,你抹抹我。” 谢傅大胆的摸向她的雪峦。 卢夜华吓了一跳:“不是,摸脸。” 谢傅摸向她的脸,感觉光滑温腻富足温熏。 卢夜华柔声问:“喜欢吗?” “喜欢。” “开心吗?” “开心。” “想当皇帝吗?” “我爱你,不是想侵占你美丽的身体,我是想……” “你就想,说你就是想,要不然我就算做鬼也不会让你找到我。” 谢傅只是紧紧的抱住她,这让卢夜华感受到被疼爱珍惜,她也终于感受到谢傅对她的爱,远胜语言的表达。 却又变得贪婪:“说你想,说你就是想侵占我。”悲伤把她煎熬成一把干柴,碰到他却又无遏制的焚烧。 谢傅双手捧住她的脸蛋,那么的珍爱,泪水顺着他的指缝,如汹涌的潮水很快就湿透他的双掌。 此时此刻,任何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谢傅亲上她的嘴唇,像爱人一样温柔,又像丈夫一样理所当然。 嘴唇接触的一瞬间,卢夜华却又躲了开去。 本应该是温馨甜蜜的时光,不料却成为尴尬的一幕。 谢傅尬笑一声,卢夜华忙解释道:“我有点不太习惯。” 谢傅笑道:“其实我也有点不太习惯,刚才只是有点情不自禁。”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不喜欢,甚至有点反感。” 谢傅哦的一声:“你不喜欢我亲你吗?那我就不亲你,抱你可以吗?” 他表现的是那么体贴善解人意,卢夜华却更急了,急的解释不清楚,哎呀一声:“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没关系,你可以慢慢说。” “我不喜欢别人亲我的嘴,懂了吗?”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就是不喜欢,也很讨厌男女之事,很是别扭抗拒。” 谢傅这下懂了:“哦,你还有这种毛病啊。” “什么毛病?” “这其实叫做情冷淡。” “什么情冷淡。” “就是对男女之事极为抗拒排斥。” 卢夜华喃喃说道:“好像是这样的。”说着向谢傅解释刚才的躲避举动:“我这张嘴只亲过仙庭,所以你刚才突然亲上来,我不由自主就躲开了。” 谢傅嗯的一声。 “你……你会不会嫌弃我啊?” “不会啊。”谢傅应得很轻松随意。 卢夜华沉吟好一会儿,问:“这个情冷淡能不能治啊?” “能治是能治,不过我看你也没有必要治。” “为什么?” “你要想治早就治了,何必等到今天。” “我……我现在想治了。” 谢傅问:“为什么现在才想治?” 卢夜华又兔子被逼急了,凶巴巴的掐住谢傅的脸:“说!怎么治?” 谢傅笑道:“吃药调理,吃个十年八年的,或许有效果。” 卢夜华若有所思,不觉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十年八年,这么长时间啊。” 谢傅笑道:“怎么,等不及了?” 见他取笑自己,卢夜华冷道:“谢傅,你想找死吗?我可不是你平日里在青楼里遇到的那些下三滥。” 见她恢复活力,又本性毕露,谢傅心里很是高兴,笑道:“要见效快也不是没有。” “说。” “有一味奇药,立马见效,就是不知道你肯不肯吃。” “什么奇药,你一次性把话说完。” “药是现成的,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卢夜华疑惑;“在哪里?” 谢傅把脸凑到她的面前:“就是我啊。” 卢夜华一听,羞得满脸通红,把他的脸推开,啐道:“你兜了这么大圈子,就是为了调戏我。” 谢傅一笑:“有人好书写文章,并乐在其中,有人却感觉是痛苦折磨的苦差事,同理,男女之事也是如此。” “归根结底,做任何事情还是要找到其中的乐,而不是嚼其苦味,又例如我这味奇药来说,会调戏人……” 卢夜华好笑:“你以为天下就你会调戏人,这满大街的登徒子,一捉一大把,还缺这种烂东西。” 谢傅嗳的一声:“调戏是调戏,可我调戏你,你非但不生气,还心花怒放,这就是区别。” “放……” 屁字,卢夜华终究没说出来,想着他刚才为自己哭得那么伤心,就让他高兴高兴,得意得意。 谢傅继续侃侃而谈:“就拿断肠草和黄连来说,两样都苦的难以咽口,断肠草是毒药,吃了断肠,这黄连却是良药,能治心火,下火气。” 说着又把脸端到卢夜华面前:“我就是良药黄连,看着黄,能消火。” 卢夜华嘴角嫣然,真不要脸,骤然感觉一股口息靠近,谢傅蜻蜓点水的就亲上她的嘴唇,她立即无比紧张起来。 谢傅何等敏锐,搂住她的手感受到她的身体都紧绷起来,点到为止的离开。 卢夜华紧绷的身体柔软放松下来,一颗心却怦怦狂跳起来,只觉自己手心脚底都是汗。 谢傅似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一亲芳泽之后却不留下半点痕迹,笑道:“大才女,问你一个问题。” 卢夜华扑哧一笑:“问吧?” “首先,你见过动物亲嘴吗?” “这个……”卢夜华沉吟着思索,好一会儿才应道:“我想了半天还真想不出哪种动物会亲嘴,交颈倒是见过……” 说着突然脸蛋羞红,轻打谢傅一下,嗔骂:“又要骗我出丑。” 谢傅呵呵一笑:“交颈我也见过,白鹤啊,天鹅啊,鸳鸯啊,通通都见过。” 卢夜华又打了谢傅一下:“好了,别说了。” 谢傅笑道:“那下一个问题,人也是动物,为什么人会亲嘴呢?” “这个……”卢夜华一下子又被谢傅问住了,恼道:“这个我怎么会知道,尽问这些九不搭八的问题,你要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饶不了你。” 谢傅笑笑:“那你得饶我,人类开始有亲嘴这个行为,是因为……”说着扼住,故意卖起关子来。 卢夜华已经产生好奇:“是因为什么?”问着心中也是暗忖起来,应该是禽兽终究是禽兽,而对于人类来说这却是情感崇高纯洁的表达吧,人不止步身体的满足,更追求着灵魂的共鸣。 在卢夜华的期待中,谢傅回答道:“其实啊,人类最开始有亲嘴这个行为,是源于远古时候人类互相不信任,怀疑对方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偷吃食物的试探行为。” 卢夜华愣了一下:“胡说八道。” “看过人类古迹图录这本书吗?” “没有。” “这本书比较僻,你没看过也很正常,里面有一幅图,画的是一尊陶俑,陶俑中的男女在亲嘴,女人神情有点紧张,闭着眼睛,男人睁大着眼睛,奇怪的是他却不是看着这个女人,而是眼神闪烁。” 卢夜华道:“这又不能代表什么?” “怎么代表不了什么,女人闭上眼睛代表着心虚,男人目光落在别处,显然心思不在女人身上,而是望向别处,代表着怀疑。” “那也不一定是你说的在试探有没有偷吃食物,也可能是怀疑女人偷汉子。” 谢傅哈哈大笑:“你这么说也不无道理。” 卢夜华脸俏红,谢傅继续道:“不过书的作者对这陶俑做了详细的解析,也引用了大量记载,在那个年代,食物是比繁衍更重要的基础,最终证明了男人就是在试探女人有没有偷吃东西。” 卢夜华没好气道:“只有不正经的人才会研究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 “嗳,话可不能这么说,人在探索中进步,也在实践中文明,我们应该感谢这第一对互相试探偷吃食物的男女,他们开创了先河,才有这一项美妙的行为。” “美妙吗?” 谢傅压低声音道:“很美妙。” 说着卢夜华心怦怦的跳,很想尝试一番。 谢傅的手指轻轻刮着她的脸蛋,卢夜华以为谢傅要捧起她的下巴,谢傅却只是轻轻梳理她凌乱的鬓发,心头竟感觉有点失望。 谢傅只是温柔的梳理她的鬓丝,卢夜华感到很舒惬轻松,心也慢慢被温柔温馨所代替。 谢傅无声无息的亲上了她,卢夜华丝毫感觉不到别扭抗拒,感觉就像抿了一口浅酒,柔滑间浓郁的酒香就在口中荡开,熏得人醺醺欲醉,身子也暖暖慵疎。 谢傅很自然的离开,卢夜华竞感觉欲罢不能,很想再抿一口。 谢傅声音如乐章在耳窝飘扬:“美妙吗?” “嗯。” 谢傅轻声问:“还想要更美妙的吗?” 卢夜华害羞不语,在羞不可耐中推了谢傅一把。 谢傅假装被他推倒,卢夜华哎的一声,忙伸手去拉,谢傅趁机把她一并拉倒,两人的身体就一并跌倒在地上,身体重重的撞在一起。 第1472章 一日算 心似乎撞的更加厉害,怦怦激荡狂跳起来。 谢傅得意的哈哈大笑:“小娘子你这是主动投怀送抱啊,莫非早就对我有意。” 卢夜华嗔骂:“尽使这些下三滥手段。” 说着就要起身来,骨子里终究有名阀小姐的风范与端庄,只觉这般倒在地上成何体统,有何仪态。 卢夜华腰刚半直,谢傅却嗳的一声,翻了个身就将她压在下边。 这般一个要起,一个不让,两人在地上不知道翻滚了多少圈,直到卢夜华吁吁气喘,干脆放弃。 谢傅双肘就靠在卢夜华的肩膀上,脸靠在她的下巴。 卢夜华没好气道:“别闹了。” 谢傅笑问:“没跟男人这么玩过吗?” 卢夜华骤的生怒:“当然没有!我是名门出身,其实你这种乡野粗鄙小子。” 谢傅爽朗一笑:“嫌我粗鄙啊。” 卢夜华张口,欲言又止,总不能说我喜欢你的粗鄙吧。 谢傅笑道:“大才女,你喜欢斯文,那我们来点斯文的如何?” “你举止粗鄙,说再多的斯文话都是欲盖弥彰,先起来。” 谢傅便翻了个身躺在她的身边,卢夜华倒没想到他这么老实听话,一下子空荡荡的,竟感觉还是他刚在压在自己身上更充实一些,温暖一些。 身侧感受到他的手臂挨着,人正躺在她的身边,内心十分安定踏实。 心中暗忖,就这般躺在天长地久也好,其实她并不奢求太多。 正想着,一只手就在她腿上摸索,然后就捉住她的柔夷,将她的小手握紧。 卢夜华闭眸,嘴角温柔。 一会之后,又感觉两人有这份时光不易,这般无声流逝实在浪费,主动开声:“你不是要整些斯文吗?” “再给你讲故事好吗?” 卢夜华嫣笑:“我爱听。” “那就继续说说这亲嘴的发展。” 卢夜华嗤的一笑:“你要是正正经经的说,我也愿听,就怕你胡说八道。” “放心,绝对有理有据,保证你心服口服。” “说呗。” “说这男女通过亲嘴试探对方有没有偷吃东西,后来男人和女人也就学的越来越精,每次偷吃完东西,就会用清水漱口,去掉口中食物的味道。” 卢夜华嗯的应了一声,这倒是合情合理。 谢傅继续道:“但是再如何漱口,终究会残留味道,只不过隐藏的比较深,口上闻不到,嘴巴又不能进入到口里闻,这怎么办啊?” 卢夜华问:“怎么办啊?” 谢傅笑道:“你这大才女这么聪慧,你说怎么办?” 卢夜华知道他又故意来逗自己难堪,故意说道:“我怎么知道怎么办,要是我啊,就直接在嘴上开一道大口子,直接掀起来搜查。” 谢傅忍俊不笑:“你倒是狠,还是古人有智慧。” 这话又勾起卢夜华的好奇心:“那你倒是说说,如何个智慧法?” “嘴巴伸不进去,舌头可以伸进去啊,别说气味了,是甜是咸都能尝出来。” 卢夜华啊的一声:“你好恶啊。” “喂喂喂,这是智慧,就算恶,也是古人恶不是我恶,你听不顺耳,恼古人去。” 卢夜华咬了咬,却忍不住去想那场面,完全就不能接受,不过如果是他的话……他的话…… 也不能接受! “你要敢这么做,我一定割了你舌头。” 谢傅笑道:“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又不对你,要对也是对我家娘子,你又不是我家娘子,与你何干。” 卢夜华狠狠的拧了谢傅一下,发泄恼意。 “喂喂喂,还听不听故事了。” “不听了!” 谢傅嘿嘿一笑:“你想听,那我就继续讲了。” 卢夜华心中暗骂一句坏胚,嘴上倒没有拒绝。 “后来女人也学精了,哪能这般不设防的被你搜查,牙齿就一闭。” 卢夜华嗤的一笑:“咔嚓,咬断了,活该!” 谢傅笑道:“你别得意的太早,没咬断。” “怎么没咬断?” “男人缩回去,躲了过去啊。” 卢夜华笑道:“那他还敢搜吗?” “怎么不敢,在那个时代,食物可是比命还要重要的东西,没听过鸟为食亡,那时候食物奇缺,人也跟鸟差不多。” “牙齿都闭合了,还怎么搜?” “男人就在女人唇上挠痒痒啊,挠的牙关一软,齿就无力了啊。” “会吗?” “要不我们现在来试一试。” “滚,休想骗我。” 谢傅呵的一笑:“所以说了,实践是文明进步的掘金镐,没有实践,一个人就会显得多么无知。” “你少废话。” “试你又不肯,说你又不信,大才女你又怎么进步呢?” “我的学识够用了,不用进步了。” 谢傅笑道:“这样很容易被男人骗的。” 卢夜华冷笑:“敢骗我的男人,哪一个都不得好死。” 谢傅一笑:“我吓大的。” “你尽管试一试?” 谢傅贴耳说道:“那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啊,我第一次看见你的身体,没我表面说的那么正经,我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也全是假的,当时我差点就忍不住了,事后你穿上衣裳之后,我脑子里还一直浮现那些画面……” 卢夜华咬牙忍住不发作,也就是对谢傅的宠爱,要是旁人,说到身体二字,后面的话已经没有机会说出来了。 听见谢傅停下,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还好忍过来了,真想撕了他这张死嘴。 怎知谢傅却不怕死的继续讲:“也不知道是不是想的多,画面都刻画在我脑子里了,每次你穿着衣服站在我面前,我看见了却感觉跟没穿一样,那轮廓弧线竞一清二楚。” “我忍不住想啊,要是这是我的女人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搂在怀中,尽情怜惜。” 卢夜华终于忍不了:“你说够了没有,是不是觉得我喜欢你,你就可以百般嘲弄羞辱我。” 谢傅一愣,没想到卢夜华竟如此大的反应,他本来是想表达对她的爱慕,这番话对小韵,仙庭说来都无伤大雅,是情人之间的趣味话,甚至就算澹台鹤情说来也没关系,大多狠狠瞪他一眼,骂他一句。 可与卢夜华的感情基础还没稳定,而且因为两人的特殊身份,这种关系却是千钧一发,随便断线,以至于卢夜华无比的敏感。 第1473章 执掌 “我知道我是很贱,可我都一死雪耻,你还想让我怎么样?” 卢夜华难道不懂得不可以,难道不懂得需要控制自己的感情,可这种东西根本控制不住,一旦沾上了就跟生命连在一起,有则生命蓬勃茂盛,无则生命黯然枯萎。 她不知道想了多少解决的办法,一直在寻求着一种特别的关系,所以当谢傅说出知音二字,她才会那么高兴。 在末日即将到来,她才敢萌生出让谢傅当一天皇帝的念头,达成这一生的心愿,让自己不要遗憾死去。 当这最后一丝期望被谢傅一跪扼杀,她已经无路可走,只有选择死亡来解脱。 想到这里,卢夜华眸里已经泪水澘澘。 谢傅伸手去抹她的眼泪,卢夜华伸手拨开:“滚开啊,不用你假惺惺。” 谢傅哈的一笑:“那你自己擦啊。” 谢傅这么说,卢夜华倒是一怔,泪水就止住了,骂道:“你这个没心没肺的。” “我没心没肺会豁出命来换你的命,我没心没肺会跟你一起下地狱,你说我哪点没心没肺了。” 卢夜华被问的哑口无言,可女人嘴上天生就是不肯认输:“你羞辱我,还嘲笑我。” “如果你把我对你的爱慕当做羞辱,那我也没办法。” “那时候你就不能对我有这种想法,把我轻贱。” 谢傅冷哼一声:“怎么不能对你有这种想法,实话告诉你,若非你的身份压我一头,像你这种美惑动人的美人,我早就把你勾搭上手,省的我茶不思饭不想,日夜惦记。” 这话霸气又无耻,奇的是,她丝毫不觉得反感,反而有点沾沾自喜:“你别说的这么难听,把你自己都说贱格了。” 谢傅自我点评道:“我就算不是一个正人君子,也算一个谦谦君子吧。” 卢夜华忍不住一笑:“算。”心中暗忖,就是风流了点,身边莺莺燕燕的,要不然还真的没得说。 “你说像我这样的谦谦君子,怎么会变得如此贱格。” 卢夜华低声说:“我没说你贱格。” “还不是你太诱人你,那眼神一挑就把男人的魂魄勾走,那腿一迈,腰肢一扭,男人就浑身打哆嗦,要是在你面前喷上一口香风,哎呀,那可真是要命咯。”卢夜华听他说的如此夸张,笑道:“没有,就算是有,也不是勾引你的。” “美人虽不诱我,我却因美人而醉。” “好啦。” “怎么?你长的美还不准别人看,还不准别人想,不准别人惦记,岂有此理!” 岂有此理四字一出口,卢夜华就扑哧笑了起来。 谢傅凑近她的耳边,轻声道:“准你喜欢我,就不准我喜欢你,岂有此理。” “好啦。”卢夜华声音已经有点讨饶。 “准不准我喜欢你?” “准准准。” “这还差不多,那我问你,我想你的身体,你委屈什么,又哭什么?” “我就是觉得你把我当成贱女人,一时之间……” “美庄姐,咱说句实话,你要是贱女人,早就被我玩腻了扔一边去了。” “你说什么!” “就是你有品,我有德,咱们两个才会如此痛苦,换做一般男女早狼狈为奸。” 谢傅说着叹息:“我们都是人,有些事已经超越我们所能,爱既然存在于世间,应该是让人变得温柔和勇敢,而不是时常让人感到悲伤和痛苦,不管是何种爱,你说呢,美庄姐?” 卢夜华沉默不语,她却爱的那么痛苦,那么悲伤,这还算是爱吗? 谢傅安静了一会之后笑道:“如果你我都感到痛苦,那就不是爱,美庄姐,你开心吗?” 卢夜华笑道:“现在算吧。” “我也是,能大大方方说爱你的话,真的好轻松,好自在。” 两人挨着躺在一起,没有再说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卢夜华说道:“谢傅,我饿了。” 谢傅把手臂伸到她的嘴边,卢夜华疑惑道:“干嘛?” “吃我的肉啊。” 卢夜华狠狠咬了一口,谢傅夸张的哇哇叫:“真吃啊!” “你送上门,我为何不吃。” 谢傅嗳的一声,侧过身来,卢夜华问道:“又有什么鬼主意?” “我想继续给你讲刚才的故事。” “这故事还没完吗?” “没完。” “那你继续讲吧。” “说到哪里了?” “说到在唇上挠痒痒,牙齿就会发软。” “对,牙齿一软,敌舌就能长驱入口,美庄姐,换作是你,你会怎么应付?” 卢夜华嗤的一笑:“我呀,牙齿一咬把敌舌咬断。” 谢傅好笑:“你齿都软了,给敌舌挠痒痒么。” “那你说怎么办?” “还是古人有智慧,把舌一卷堵在檀口,敌舌不就进不来了。” 卢夜华扑哧一笑:“亏你想的出来。” “哎哎哎,不是我想出来的,是古人的智慧。” 卢夜华笑息道:“接着呢?” “敌舌自然不肯善罢甘休,要发动猛攻啊。” 卢夜华接话:“己舌是不是奋力抵抗啊?” “对对对,敌舌与己舌混战在一起,那是你推来我推去,打的你来我往,殃及一腔齿唇,顽强的话还能反攻到对方腹地……” 卢夜华只是安静听着,不再应声,心里已经羞的无地自容。 她又不是三岁小孩,哪里不知道谢傅在引诱自己,心中暗骂,这个坏胚。 谢傅见时机差不多,又翻身趴在她的身上:“美庄姐,我们试一试好吗?” 面对着他,卢夜华卑微孱弱,根本没有力气拒绝,却是悄喜,轻问:“试什么啊?” 谢傅稍加试探的在她唇上轻点一下:“试这个。” 卢夜华闭上眼睛,小声地说:“你拿注意吧。” 谢傅亲着她,手却开始不老实的为她宽裳,卢夜华像着了魔一般的顺从…… 【删节9】 天刚蒙蒙亮,许格的声音就远远传来:“尊上。” 昨晚已经约好,今早天亮出发,想来许格是前来通知。 谢傅现在的情况如何能让别人看见,无需苏皂眸吩咐,红叶就飞身前去阻拦:“许门主,请留步!” “我来通知尊上可以出发了。” “好,我知道了。” “那请红叶娘子转达一声。” 红叶点头。 许格本来还想嘱咐几句,想来谢傅素来稳重,不会拿大家的安全开玩笑,就先行离开。 红叶返回,主动说道:“是许门主来通知我们可以出发了,哥哥情况怎么样了?” 苏皂眸没有应声,只是摇头。 红叶不再询问,静待结果。 却说许格这边,众人都在等待谢傅回来。 因为谢傅身份特殊,众人耐着性子足足等了半个时辰,不敢有丝毫埋怨,这时晨雾已经消散,阳光清亮。 北耕云忍不住问:“许门主,你有没有通知到谢公子?” 许格说道:“我让红叶娘子转告了。” 北耕云道:“这小娘子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说不定谢公子睡过头了,这小娘子心疼谢公子,不忍心打扰。” 张凌萝道:“不会的,傅叔做事有分寸,绝不会在这种大事疏忽,我想应该出了什么意外。” “意外!” 众人关心,一并寻去。 还未靠近,就又被红叶拦了下来。 许格问:“红叶娘子,这都过去半个时辰了,你到底有没有通知到尊上?” 红叶直接道:“你们先走吧。” 先走?哪有这种事,许格直接问道:“红叶娘子,尊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红叶欲言又止:“反正你们帮不上忙?” 陆冲闻言急坏了,就要越过红叶看个究竟,看能不能帮上忙。 却被红叶挡了下来,拔出断刀:“谁敢擅闯,休怪我刀下无情。” 张凌萝上前:“我想见傅叔。” 红叶冷声:“你也不行!” 正僵持不下,魏无是突然落地:“佛之国度已经灰飞烟灭。” 众人神色震惊,这么快! 这说明毁灭蔓延已经离他们很近了。 魏无是朗声道:“我们赶紧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原本是十分火急的事,却见众人怔怔站在原地没有半点行动,魏无是疑惑问道:“出了什么事?” 许格道:“尊上,出了点意外。” “什么意外?” “红叶娘子不肯说,也不让我们靠近。” 魏无是扭头看向红叶,严肃责问:“红叶,谢兄到底出了什么事?” 张凌萝也冷声道:“红叶,人命关天,你还不赶紧说清楚。” 红叶一时之间被逼急,说漏嘴:“卢夜华死了,哥哥为了救她,也陷进去了,现在也生死未卜。” 只听啊的一声齐呼,众人根本不顾红叶的警告,纷纷闯进。 红叶一个人哪里拦得住这么多人。 急的红叶一边阻拦一边喊道:“他们两个没穿衣服,你们不能靠近。” 没穿衣服四字出口,众人倒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不敢轻犯,却又急的不得了。 张凌萝拿主意道:“我去看看傅叔,你们先在外面候着吧。” 红叶也知道不给他们一个交代,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便指着张凌萝道:“只准你一个人进去。” 张凌萝一会之后返回,神色黯然,许格迫不及待问道:“玄女,情况怎么样?” 张凌萝轻轻摇头:“苏皂眸说凶多吉少,不过还有机会。” 第1474章 执掌02 顿时又炸开了锅:“这个如何是好。” 最后目光落在许格身上,许格淡道:“等吧。” 魏无是也道:“等吧。” 九方长鲸朗声:“我虽然不想死在这里,不过要走一起走,老子绝不做弃伴独逃之事。” 众人竞无异议,一直认为该等。 静寂一会之后,鬼后开口:“张凌萝,你深知谢傅为人,如果他现在清醒会如何安排?” “傅叔一定让我们先走,不要白白给他陪葬。” 鬼后朗声:“那还等什么,我们还不赶紧离开。” 九方长鲸立即骂道:“你这鬼女,别忘了你的命是谁救的。” 鬼后沉声:“这是两码事,你不要混为一谈。” “玛的,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我先扇你两个耳光再说。” 九方长鲸立即动手,靠近之时,鬼后却从身上掏出一件东西。 众人齐呼:“天师令!” 鬼后举起手中的天师令,朗声:“我道门先祖有训,天师令在手,凡我道门弟子必言听计从,违者视为悖逆,共诛之!现在我命令所有道门弟子速速离开此地!” 却没有一个人听她的命令。 九方长鲸更是讥讽:“你这个贼婆娘,又偷东西,你以为你拿了天师令,大家就会听你的吗?你够格吗你!” 鬼后朗声:“这是谢傅亲手交给我的。” 却无一人信她的话,魏无是笑道:“鬼后,这天师令在谢兄手中是号令道门弟子的令牌,在你手中嘛,恕我直言,你根本不配。把天师令放下,不然我不客气了。” 许格愠怒:“还不放下!” 众道门弟子齐声喝道:“放下!” 一时之间就将鬼后包围起来,杀气腾腾。 说句不客气的话,有魏无是和许格在,鬼后就插翅难飞,更别说还有一众高手。 鬼后冷道:“一群不分轻重的迂腐,乌合之众!” 张凌萝开口:“我可以替她作证,这天师令是傅叔亲手交给她的。” 众人闻言惊讶,却又疑惑:“尊上亲手交给他的?” 魏无是语气缓和许多:“鬼后,谢兄为什么要把天师令交到你的手上?” “你看你们,有哪一个能主持大局的,遇到一点小事,就乱做一团,也分不清个轻重缓急,竞傻到要留下来一起陪葬,谁愿意领导你们这一群迂腐蠢货。” 鬼后这一番话毫不留情,将众人损的脸上无光,一时之间竟也无人出声反驳,只是面面相觑。 “魏无是!” 鬼后这一声朗喝,竞透着几分上位者的尊贵威严,黑袍裹身神秘美丽,身姿与精神双重拔秀,与她以往给人鬼里鬼气的形象迥然不同。 魏无是望去,鬼后竞将天师令朝他抛来,魏无是伸手接住,表情错愕有点意料不到。 “魏无是,要不由你执掌天师令,来领导道门。” 一时之间,魏无是只感觉这天师令重如千钧,便朝九方长鲸扔去:“武圣,不如你来。” 九方长鲸一惊,就感觉自己没有这个资格,怎么轮也轮不到他,看向许格,朗声:“许门主,接着。” 许格较为稳重,没有把这件道门至宝扔来扔去,而是轻轻抚摸一下,感受天师令表明那历经岁月不衰的深刻纹理。 这是道门自创始时的法令符牌,有呼风唤雨之神通,有号令群道之威严。 道门为了寻回这块天师令,历尽数百年,多少代人的辛苦和鲜血。 不仅仅是他们数十人的性命,而是整个道门的传承和使命,实在太重了! 如果同葬于此,天师令再难见天日,就算是死,他们也都是道门罪人。 尊上将天师令交给鬼后,必有深意。 想着朝鬼后看见,见她虽为女子,却有雄姿英发的气势,当下上前将天师令双手奉上:“许格愿听命行事。” 鬼后朗声:“我以道门三十七代门主的身份号令,凡我道门弟子速速离开此地,违者视为悖逆!” 许格首表:“许格听命。” 余众也齐声附应:“领命。” 九方长鲸虽不太愿意,也是卑躬抱拳。 魏无是问了一句:“门主,那谢兄该如何是好?”承蒙谢傅不弃,魏无是如何能弃之。 鬼后却没有应他的话,朗声:“刻不容缓,走!” 许格等人跟随鬼后脚步离开。 张凌萝对着红叶说道:“红叶,我傅叔就交给你了。” 红叶应也不应,这不是废话,不交给她交给谁,哥哥生她生,哥哥死她死。 张凌萝并非不关心谢傅生死,而是担心留下来会成为谢傅的生死,该清醒的时候她比任何人都清醒,她也在做谢傅会做的事,所以才会替鬼后作证。 见魏无是还原地踌躇,没有跟着众人离开,上前打了声招呼:“魏长老。” “玄女,你们先走吧,我再等等。” “魏长老,傅叔拜托你照顾我。” 魏无是立即拱手:“玄女放心,魏某必定护你周全。” “那走吧。” 魏无是朝密林望了一眼之后,应道:“好!” 见众人都走了,红叶说了句“烦人”,就转身返回谢傅身边去:“老黑,他们都先走了,我们……” 苏皂眸闭目打断:“不必多说。” “好。” …… 卢夜华像一个哀艳的流星从浩瀚无垠的宇宙陨落到地面。 拼将一生休,尽君一日欢。 他们两个终于在这黑暗空间打破了那层厚厚的禁锢,两只孤魂也为下世订下契约。 卢夜华身心困倦难当,心满意足闭目,甘心死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又醒了,眼前漆黑无声,寂静的可怕,她慌张的摸索:“谢傅……” 一只大手很快握住她的柔夷:“我在这里。” 听到谢傅的声音,卢夜华立即安定:“我害怕!” 谢傅笑道:“你死都不怕,怕什么?” 卢夜华娇弱:“我怕你不在了。” 谢傅笑道:“放心,做鬼要陪你。”说着在她脸蛋亲了一口。 这一温存立即消除卢夜华的不安,虽然漆黑看不见他,却能感受到他笑容迷人,蛊惑人心。 谢傅将她搂住,卢夜华也乖柔的依偎在他的身上,从来不知道做鬼也能如此幸福。 谢傅手上不太规矩,似爱不释手,他并非贪色之人,实是珍爱。 卢夜华倒是十分受用,当谢傅摸着她的脸蛋时,竞捧起他的手来,亲了一口。 谢傅哈哈大笑起来。 卢夜华奇道:“你笑什么。” 谢傅笑道:“你亲我。” 第1475章 生门 “哼,准你亲我,就不准我亲你啊。” 语气不知不觉间像个少女有点撒娇的味道,实难想象这是一位端庄有态名阀夫人的语调。 “你不是说你有心冷淡,不喜欢男人碰你,我看不像啊,看上去很正常啊。” 卢夜华脸红不语,她也不知道怎么了,谢傅的声音,谢傅的手,他的温柔,他的所有一切都让自己陶醉,五脏六腑都热了起来,身体也好像捧上一生的热情去谄媚他。 就像她钟爱兰花一样,是天生刻在骨子里的喜欢。 应该说她不是不喜欢男人碰她,是不喜欢其他男人碰他,她知道她的身体与灵魂已经被他画上记号,是属于他的。 谢傅笑道:“莫非一切都是骗我的。” “我骗你干什么!” “骗我上当啊,你们女人啊,有时候比男人还要坏,心机还要阴险狡诈。” 谢傅本来与她开玩笑,怎知卢夜华却十分敏感,冷声:“你竞这么看我!” 谢傅见她声音透着委屈,忙哄道:“跟你开玩笑了。” 卢夜华却恼意未消,爱理不理,谢傅贴在她耳边说道:“那是不是我这味奇药见效了。” 回想起刚才那醉生梦死,卢夜华心头还有强烈的感觉,她总算明白有的女人为何宁愿不要名节也要失节。 那番畅美,怎能忘怀啊。 “来,再吃点药,咱一次性把病根清除,免得久疾发作。” 谢傅说着把嘴凑近,卢夜华是最最讨厌这个,这也一直都是她的底线,但是她的底线却被谢傅给破了,而且啊,还一点都不反感,却把头扭到一边去,高傲道:“不给。” 谢傅哄道:“来,乖了。” 谢傅见她不应声,就当她默认了,女人嘛,哪一个不是嘴上一套,心里一套,你要等到她嘴上许可才下手,只怕等到地老天荒都等不到。 而且啊,她形象看上去风情万种,如倾倒一切的妖姬,其实还蛮害羞的。 谢傅亲上去,却被卢夜华狠狠的咬了一口,啊的叫了一声。 卢夜华咯的一笑:“都说不给了,你偏要凑上来,这不是自讨苦吃。” 谢傅捂住唇角,笑道:“我以为你变温柔变乖了,怎想却是原形毕露,不过没关系,我就是喜欢你这股辣劲,心毒嘴毒下手毒。” 卢夜华立即发飙,冷道:“我要是毒,你还有命在,在你第一次看见我身体那回,我就挖了你的眼睛,斩断你的四肢,再阉了你。” 谢傅笑道:“说的这么顺溜,你当时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卢夜华见被他识破,干脆应道:“是!” “可怎么又没怎么做?” “还不是……还不是……” 谢傅凑过脸去:“还不是什么?” “还不是被你这三寸不烂之舌给糊糊涂涂蒙混过去,还说什么心地洁净,看见我的身体是美丽和悦形象。” 谢傅呵呵一笑,他当时对卢夜华确实只有敬意,没有异想。 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情,大概在他昏死那阵子,卢夜华背着他的尸体不离不弃,那幅辛苦浴血形象就映在心中,嘴上不觉喃喃;“你在我心中是美丽高洁的。” 卢夜华心中一荡,柔声问道:“想亲吗?” 谢傅回神:“想啊,不过怕被你咬断舌头。” 卢夜华嫣然一笑:“放心,这一次不咬你。” 谢傅嘴就凑了上去,卢夜华抬手挡住:“心急什么,我又跑不掉。” “跑是跑不掉,不过你喜怒无常。” 卢夜华咯的一笑:“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若是换作别人,一定吧啦吧啦的应好,谢傅却道:“那算了吧。” 卢夜华一愣,怎么这么不按套路啊,问道:“怎么?” 谢傅笑道:“你一定想戏弄我,报复我,让我空欢喜一场。” “没。” “那也不要。” “怎么不要?” “你若是让我去摘天上的月亮,我可办不到。” “没这么难,只要你肯办,一定办的到。” 谢傅一边摆手一边说道:“我可不想上你的当。” 卢夜华有点恼了:“你听都没听,怎么说就会上当。” 谢傅凑近一笑:“你若让我当你的爱宠,你说我是答应的好还是不答应的话,这岂不让我为难。” 卢夜华闻言,脸红的跟猴屁股一样,恼羞成怒,抬手就打:“找打!” 打自是轻打,打完之后嗔道:“听不听嘛。” 谢傅本来打算见好就收,见她作娇,却是来劲了,平日里哪有机会见到她这风情娇姿,若是能再娇滴滴一点,那该何等动人啊。 再深入挖掘一下? 双手捂耳,故意说道:“不听不听。” 卢夜华狠狠的甩开他捂耳的手,恶狠狠道:“必须听!” 谢傅怔了一息,错愕道:“你凶我?” 卢夜华被他问的一愣:“我怎么不能凶你,我还要打你。” 谢傅夸张道:“谋杀亲夫啦,不守妇道。” 这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了丈母娘说俏皮话。 “哎呀咦。” 这声不依的哎呀,谢傅腿都快软了,真想看看她此刻什么神态表情。 卢夜华突然说道:“你要能答应我这个条件,我就主动亲你如何?” 谢傅立即心动,他虽然已经一亲芳泽,可都是他主动诱骗,却不知道卢夜华主动亲他是何种动人滋味。 卢夜华见他松动,笑问:“怎么样?” “不许骗我。” “你以为我是你,尽干些坑蒙拐骗的事。” “那好,你说吧。” “你个小色胚,表面装得正正经经的,骨子里还是个臭男人。” “嗳嗳嗳,你说我归说我,别把天下的男人都给骂了,我代表不了全天下的男人,坐怀不乱柳下惠还是有的,提条件。” 卢夜华倒是安静了。 “赶紧提条件,别浪费我亲嘴的时间。” 卢夜华嗔了他一眼:“我想让你叫我的名字。” 谢傅一愣:“这么简单,这招是不是欲擒故纵啊。” 卢夜华打了他一下:“少废话,叫不叫?” “美庄。” 谢傅话刚出口,又挨了一下揍:“你这笨蛋。” 谢傅哦的一声:“你是想让我叫你台甫、闺名、芳名。” “那你倒是叫啊。” 谢傅尴笑:“好奇怪啊。”说起来他从来没有直呼卢夜华的名讳。 卢夜华很不高兴:“你还想不想亲了?” 谢傅理解脱口:“夜华。” 卢夜华嘴角一翘,这名从他口中说出来,似乎也变得动听悦耳了。 正沉浸其中,谢傅不解风情道:“来来来,快亲我。” 嘴巴就凑到卢夜华跟前来。 卢夜华不悦道:“不行,叫的还不够亲。” “你耍赖。” 卢夜华趁谢傅没注意,冷不丁就在他嘴上亲了一口:“别说我耍赖,亲了。” 谢傅还没感受到呢,就没了:“这么马虎?” 卢夜华娇笑:“你马马虎虎,我也只好马马虎虎,你要是表现的好,我倒是可以试试你有没有偷吃食物。” 谢傅心头一荡,你进我退,你攻我守,缠战一团…… 卢夜华哪会不知道他已经想非非了,沉声:“别想了,正事还没做呢。” 谢傅轻柔叫了一声:“夜华。” 卢夜华淡道:“平淡无味,如同嚼蜡。” “早知道没有这么好的事情了。” 卢夜华见他又打退堂鼓,一脸苦笑,讥诮道:“平日里巧舌如簧,什么鬼话都吐的出口,今天怎么了,舌头被人捆了,嘴巴被人缝了。” “怎么叫你才满意啊?” “自己想,这种事还要我教你,你也别当个男人了。” “亲亲?宝贝?乖乖……” 卢夜华越听越起鸡皮疙瘩,感觉就像一个哄骗小娘子上榻的贼胚子:“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恶心。” 谢傅实在摸不清楚卢夜华葫芦里买什么药的:“你到底想我怎么样嘛,算了算了,这个便宜我也不占了。” 卢夜华内心失落,有些事不是教出来的,是发自内心的,你能叫别人小韵,为何就不能叫我小夜,归根结底还是区别对待。 谢傅自然能够感受到卢夜华的不开心,心中苦笑,还是跟兄弟在一起开怀自在,女人敏感,事又多。 不过话又说回来,女人能上,兄弟不能上,所以多费点心思也是合情合理的,总不能尽要好处不沾坏吧。 “小夜啊,是不是不开心了。” 卢夜华惊讶:“你叫我什么?” 谢傅这才后知后觉,潜意识里已经把她当做自己的女人,所以才会有如此亲昵的称呼,笑道:“小夜啊。” 卢夜华嗤的一声,就高兴的笑出来。 谢傅见摸对路子了,凑近到她的耳边坏坏叫了一声:“小夜儿。” 卢夜华耳朵都烫了,从来没有人这么叫过她,心里却很是受用,就往谢傅嘴上亲上去…… 火一旦点着,要扑灭了就不容易了。 她的声音变得很奇妙如一曲优美的乐章一样,她几乎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发出来的。 如果说第一次,她像一块寒冰,需要炽热的爱来融化,她也紧张忐忑不安。 那这一次,已经融化成水的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成为腾腾热水。 热到化成烟气,融作一团…… 两人累的闭目拥睡,不知道过了多久,卢夜华感觉眼皮有点光晕,睁开眼睛,一束淡光就钻入她的眼睛:“天亮了。” 听到这三个字,谢傅猛然惊醒,在这里又怎么会有天亮一说,朝光线传来处望去,漆黑的世界有一光口。 想起苏皂眸的话,阳为生门,欣喜说道:“我们有救了。” 卢夜华也瞬间意识到什么,轻道:“你的意思是?” 谢傅喜道:“小夜,不瞒你说,你已经死绝,身上没有半分生机,我不甘心,还想用上回的办法救你,可这一次你死的太绝,连我也陷进来。” 第1476章 去留 “我也本来不报什么希望,可是你看。” 谢傅手指那光口:“那就是生门,只要我们穿过那道生门,就能复生。” 宇宙玄奥,个中之道,卢夜华也无法研透,大概明白谢傅的意思,她又能回到人间去了。 想到这里,却没有丝毫欢喜,回到人间,她就要再面对那一系列的难题,那种伤痛却无休止的感觉还印象深刻…… 卢夜华正想着,谢傅已经迫不及待的拉着她的小手朝那光口奔驰而去。 随着离光口越近,卢夜华感受到光,也感受到明,甚至她能嗅到光口之外,那芳草鲜美,落英缤纷。 可她的心却越来越紧,越来越沉,谁都不想呆在这孤独暗无天日的地方,可那光明的地方似乎更加可怕。 尽管被谢傅拉着行走,卢夜华却感觉自己的双腿越来越沉重,终于放弃奔跑,直接停了下来。 谢傅疑惑:“怎么了?” 卢夜华弱弱道:“我就不走了。” 谢傅冷道:“你什么意思!” 卢夜华忙道:“你别生气,我不是在跟你怄气,这辈子我已经很满足,没有遗憾了,这里就是我的归处,下辈子我等你。” 谢傅骤的面目狰狞:“我拼着一死来找你,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生机,你跟我说这种话,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卢夜华能感受到谢傅的愤怒,轻轻拉着他的手,微笑道:“你来找我,不就是想告诉我,你爱我,谢傅,我听到了,感受到了。” “我这一辈子的心愿就是能与你相爱一场,当一天你的女人,傅郎,我心满意足了。” “在这里,我能开心的叫你傅郎,到了人间,我甚至都无法面对你,等待我的只有痛苦和无休无止的思念,你难道想我这样吧。” 看着她模样言语柔情款款,谢傅揪心脱口:“到了人间也……” 话说一半,卢夜华伸手捂住他的嘴,嫣然一笑:“今天是我最快乐,也是我人生最美好的时光,我想作今生永恒,下辈子再这般高兴的爱你,而不是再折磨成 悲苦冤家,下辈子不想爱你了。” 说着卢夜华嫣笑的唇角慢慢下抿,委屈楚楚,眸子一红也有了晶莹的泪光。 却又想努力掩饰,哧的干笑一声。 听着她的温柔心声,谢傅紧绷甚至狰狞的脸柔和下来,笑了一笑。 卢夜华欣喜:“你答应啦?”不愧是她的知音,能够明白她这一份心境,虽然有几分悲伤,但更多的却是高兴欣慰。 谢傅微笑:“女人总喜欢多愁善感……” 卢夜华忙道:“傅郎,我不是多愁善感,我是……” “小夜,听我说完,女人天生多愁善感,患得患失,太在意从前,又太担心将来。但是男人,把哭泪往肚子里咽,只问今天对错。” “小夜,承蒙厚爱!我其实只是个很普通很普通的人,说我好学吧,比我勤奋的人多的是,说我聪明吧,古今有多少智士让我望尘莫及,说我善良吧,我又远远不及那些大慈大悲的人,痴情专一那就更谈不上了,自感羞愧难当,唯一说的过去就是一表人才,长的还算英俊。” 卢夜华不禁哧的一笑。 谢傅笑了一笑:“但比我英俊的也是一捉一大把,额……像我这么一个普通的人,只能说运气好,遇到了你,承蒙你的厚爱,让我在被爱中变得温柔和勇敢。” “我也经常想,我都这么幸运了,老天爷这么眷顾我,让这么美丽优秀的女人来爱我,承受一点悲伤,一点痛苦,又算的了什么,甚至为我设下这层层难以跨越的难关,又算的了什么,你如果跨越不过去,那说明你根本不配承受这份厚爱。” “小夜,你说对吗?” 这话也同样说到卢夜华的心坎上去,点了点头。 谢傅笑着继续道:“我在说我,其实也正如你啊,我们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就如候鸟南飞,遇冰霜风雨,穿越高山,穿越大海就是为了奔赴那温暖如春,水草丰茂的地方,回过头来才发现,在风雨中淋湿羽翅,在冰霜中瑟瑟发抖,在跨越高山时被猛禽追捕折了翅,才是我们一生的风景。” “同样的,也在南飞中见过高山神秘高洁的雪,吹过大海深邃幽蓝的风,也见证了人间沸灯烟火,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何悲之有,何苦之有啊?” 卢夜华点了点头。 “你说无休无止的思念,难道思念一个人不是一件甜蜜的事吗?” 卢夜华嗯的应了一声。 谢傅温柔的抚着她的发,笑道:“我小时候也经常感到烦恼痛苦,知道大明寺的慈观大师是怎么劝导我的吗?” 卢夜华静听。 “慈观大师说得不到自己所爱的,就爱自己所得的。” “嗯。” “你是个大才女,想必喜欢看书,看过许多书,那就多看书,你爱好风景深有感触体会,那就是多四处走走,你要是爱好武道,那就每天打上几套王八拳。” 卢夜华被逗的哧的一声:“打王八拳揍你吗?” “你喜欢就好啊。” “那我就练好一点,好吧你揍的鼻青脸肿。” 谢傅又问:“喜欢我送你那些香囊吗?” “嗯,很喜欢。” “你看,这不是又一个爱好,又一乐趣,生活哪全是悲苦,阳光明媚风和日丽,你却躲在屋内淌泪,岂不愚蠢。” 卢夜华大恼:“谁躲在屋内淌泪了。” 谢傅指尖刮蹭她的眼角:“都哭成只小花猫了,还说没有。” 卢夜华低着个头,脸红红不应声,谢傅又问:“喜欢我送给你的那些小衣,小裤吗?” 卢夜华错愕天抬头,只见他嘴挂微笑,双眼却星辰一样迷人,小声应道:“喜欢。” “你看,这又是一个爱好,穿过多少套了?” “与你何干!” 谢傅重复刚才的问题:“穿过多少套了?” 他极为平淡的询问似充满着魔惑之力,卢夜华竞无法拒绝回答,低声应道:“你送给我多少套,我就穿了多少套。” “都喜欢吧?” “嗯。” 《小生真不是书呆子》无错的章节将持续在少年书屋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少年书屋! 喜欢小生真不是书呆子请大家收藏:()小生真不是书呆子少年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77章 信守承诺01 “还想尝试再多的吗?薄纱透明的,苏缎柔软的,薄如蝉翼好似无物的,烂漫黄色的,神秘黑色的,美惑粉红的,精致小小三角的,遮前不遮后的……” 听着谢傅的话,卢夜华只感觉他在给自己构建一个美丽梦幻色彩斑斓世界,竞充满向往,此时此刻就恨不得奔赴成衣店,试个够,买个够。 谢傅见她表情神往,凑近轻轻说道:“还有裙子里什么都不穿的。” 卢夜华只感觉身体突然冒出一把火,脸蛋烫烫的,嗔恼道:“我才没你想的那么下流,我乃出身名门的名阀小姐。” 谢傅哈的一笑:“正是你这高贵端庄的身份,谁能想到你裙子里竞是无着。” 卢夜华咬唇不应声,从来没有人竞用言语就掌控她的心跳。 “虽然裙内无着,穿着衣裙依然无损你的美丽优雅,雍容华贵气质,街上所有的男人都为你的风姿而倾倒。谁也不知道你裙衣内的秘密。” 卢夜华用力咬唇,齿印更深了。 “就怕一阵风突然吹来,荡漾裙摆,风钻裙而入,凉飕飕的,那就要害羞死了。” 卢夜华终于狠狠揍了谢傅一拳。 谢傅却哈哈大笑起来:“试问这么美妙的人生,你舍得去死吗?还有好多好多的新鲜事,你都没有尝试过,你就舍得这样死去吗?” “我才不会尝试这么下流的事。” “此言差矣,你是大才女,应该知道以前有裳无裤,诗经中有述:“子惠思我,褰裳涉洧。子不我思,岂无他士。狂童之狂也且。”连男人都只着裳不穿裤。” “更有道德家愤言:两条腿分立,成何体统?这是返璞归真哩。” 卢夜华没好气道:“你这张嘴啊,就是我光着走在大街上,也要被你说成理所当然。” “这个不成。” “为何不成?” 卢夜华还以为谢傅要说出一番大道理来,怎知谢傅却道:“你的美丽要是别人看光光,我定要妒忌难受死。” 卢夜华咯的一笑:“你会死啊,那我就偏偏要给……” 她一笑就风情万种,谢傅忍不住就将她搂住,正色道:“不成!” 卢夜华低首抿嘴一笑,心里甜甜的。 “你要是敢这么做,我就不要你了。” “你敢!” 谢傅像个浪诞公子轻轻刮着她的脸蛋,笑问:“尝过被人抛弃的滋味吗?” 卢夜华没有回答,只是高傲一笑,这不屑傲慢表情已经是她的答案了。 谢傅笑道:“被人抛弃,老惨了,天天以泪洗面,悲天呼地,呜呼哀哉,了无生趣恨不得一死了之。” 这不正是她的写照,却让谢傅说的云淡风轻,骤有感悟:你看它轻,它便轻,你看它重,它便重。 嘴上微笑:“说的这么真切,那你被人抛弃过吗?” 谢傅傲道:“本公子这么英俊潇洒,谁舍得抛弃我啊。” 卢夜华咯的一笑:“恬不知耻。”突然想到什么,心中柔荡:“也不知道是谁放声嚎啕,涕泗横流。” “见笑了,本公子为人至情至性,时而有之。” 卢夜华柔情:“傅郎,爱你。” 谢傅将她依偎在自己胸膛:“你爱我,并非无耻,是因为你是有情有义的人,天置世间有阴阳、雌雄、男女,乃求两者相亲相爱,相互依存。人伦说你不可,却是人定,人定又怎么拗的过天定。” “我望而却步,也并非我不爱你,而是我怕伤害其他人。以前我对那些罔顾伦理纲常的帝皇不屑一顾,困于其中之后,才知道他们不愧为一代雄主,敢为天下先,也知天顺天。” “世间凡夫俗子都将爱看的太重,视为占有,得到与失去,所以当失去的时候就感觉失去了爱,异常痛苦。” “佛又说了,痛是因为放不下,放下了就不痛了。” “你我皆凡人,无法做到说放下就放下,放不下爱,仍可放下执念。” 卢夜华是大才女,具有独立智慧,问:“那你为何执念于我去和留。” 谢傅训道:“胡说八道,佛劝人向生,哪有劝人向死的。” 卢夜华笑道:“我很喜欢你教训我的样子,很男人,但只有你可以教训我。” “小夜,我问你,你爱我,那你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我爱你并非想得到什么,而是希望你好。” “喂喂喂,你给我带来这么大难题,还说为我好。你觉得我爽吗?我都快引颈自尽,亏你说的出口。” 卢夜华心里明明这么想的,却无法反驳。 谢傅重复:“你爱我,得到什么?有个男人可以抱你,或者可以让你爽一下?” “谢傅,你过分了!” 谢傅笑笑:“我看你不稀罕这些止于表面的东西吧。” “我告诉你,应该得到什么,共鸣的价值观,如看了一本书的受益匪浅,如果你是南飞的候鸟,我便是你沿途的风景。” 谢傅牵着卢夜华的手:“走吧。” 时间在无声中流逝,不知不觉过去了两个时辰,这时隐隐传来铿铿之声,伴随着地面细微震荡。 红叶抬头望天,这时太阳已经近中,嘴上说了一句:“老黑。” 苏皂眸闭眸不语,如化雕塑一般。 红叶拔出腰间短刀,伸手轻轻摩挲刀身刀背刀刃,这一次的对手不是人,不是仙神妖魔鬼怪,而是天地。 铿铿之声越来越近,变成锵锵之声,那是大地在撕裂,石头在崩碎,水浪在溅射,尘土在覆腾…… 唰唰唰,地面在坍塌,大片绿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失,在下一瞬间就被卷起的漫天尘土所掩盖。 红叶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灭世的场景,为之震撼,握住刀柄的手心第一次冒出汗水。 在心灵震撼的一刹那功夫,这漫天尘土已经扑近许多。 “老黑!” 苏皂眸依然不动不语。 之有不到十息的时间做出决定,苏皂眸似早就做出决定,又似没来得及做决定,漫天尘土就铺盖而下。 红叶狂挥手上断刀,刀锋密集的刀气抵挡住尘土的吞湮,形成一个三丈方圆的保护圈,尘微难入。 前一刻还正午白日,此刻已经是漆黑极昼。 地面在晃荡,整个天地成了不倒翁。 这只不过是毁灭产生的铺盖烟尘,真正的毁灭还没到,却也快了。 当真正毁灭到来,人与这漫天翻腾中一粒烟尘并无二异。 两女无言,一个极静,一个狂动,一个不惧死亡,一个不知疲倦。 只是十几息之后,烟尘变成飞石,疾射而来有如万箭齐射。 叮吟吟,原来刀锋与石头的碰撞也可以是这样的一声长鸣,却是红叶在刹那间与百千飞石交击。 呼呼之声,劲如携飓风而来,红叶敏锐的神敏察觉到有块很大很重的东西疾飞而来,就像一座山! 红叶双手握住刀柄,打算拼死一挡:“老黑。” 那是一块大如楼宇宫殿的大石,人在这个大石面前渺小如蝼蚁。 红叶双足蹬地,腰马合一,周身瞬间迸发出来的真气已经足够抵挡住万石齐射,断刀上的刀气冽冽而伸,犹如天光激芒。 但依然没有把握挡住这块山一般的石。 钿! 在天光激芒与巨石交击瞬间,一直不动不语的苏皂眸也出手了。 两女合力挡住此击,巨石炸开瞬间,碎石密如蝗虫过境。 苏皂眸抬臂一挥,红叶横刀一扫,便将蝗石湮灭。 “皂眸,红叶!” ——公子。 ——哥哥。 两女齐声喜呼,她们等得就是这一刻,若等不到就一起死去。 万千种声灌入谢傅耳中,再见周围天被蒙蔽,黑暗无光,一瞬间他已经知道这么回事:“其他人呢?” “先走了!” “好!我们也走!” 红叶扬刀:“我来开路。” 刀锋旋的如同飓风,硬生生在烟尘中开出一贯圆道,却是勿论,遇石破石,遇山开山,不平也斩,无所匹敌。 苏皂眸运起妖皇领域:“我来断后!” 领域犹如天盾,万千箭石疾射难破。 一人作神锋,一人作铁背,与这天地大军作战。 三四十息之后,仍在烟尘笼罩之下,谢傅朗声:“红叶,快点!” 红叶一笑:“好!我还有点担心你刚刚醒来,跟不上我。” 谢傅抬手在她球股打了一下:“跟不跟的上?” 红叶咯的一笑:“那我就全力以赴了。” …… 初月和端木慈并坐山巅,痴痴望着天上。 这已经不是她们坐在这里望天,自苏醒过后,她们两个每日都会坐在这里,从早晨坐在太阳落山。 因为昌长老说过,师傅会从这个方向回来,她们等着,盼着。 不知不觉已经是夕阳时分,今日的夕阳异常的大,异常的圆,周围还有一圈一圈的晕粉,特别的漂亮。 可是两人却无心欣赏,随着太阳越来越低,心也越来越沉,满是失落。 景色极美,独缺心心盼盼的人,初月只觉天地无情,想起师傅当日将她们两个护在身下,一口鲜血喷在她们脸上,心头揪痛,凤眼一红就有些湿润。 端木慈轻声:“月,天黑了,再不回去,昌长老会担心的。” 心中情感无以发泄,初月怒道;“都怪你!” 端木慈疑惑:“怪我什么?” 第1478章 信守承诺02 “都怪你,非要去找师傅,害师傅为了保护我们受伤吐血。” 端木慈轻道:“是你说要跟师傅死在一起,我们才以死相逼让城师叔带我们去找师傅的。” 初月恼怒:“那你怎么不劝我?” 端木慈想起那日师傅吐血场景,心头颤抖,声音也跟着颤抖:“因为……我也想跟师傅死在一起。” 眼泪从初月眼角滴落,气道:“那就是怪你。” 端木慈也很想哭,可是她是师姐,她要是哭了,就没有人安慰初月了,拉起初月的手,柔声道:“怪师姐。” 初月眼泪顿时答答,哇的一声:“也怪我!师姐,我好难受啊,我每晚都做噩梦,梦见师傅死了,回不来了。” 端木慈目光发红,偷偷抹泪,嘴上笑道:“不会的,不会的,师傅英明神武,不会有事的。” “可师傅是人啊,我看见他吐血了,他也会死啊。” 初月哭得让端木慈也忍不住要流眼泪,怒道:“别哭了!” 初月一怔,望去才发觉师姐俏眸已经盈满晶莹:“师姐,你怎么也哭了?” 端木慈嘴角微微上翘想要微笑相对,泪水从眼眸滚出,滑过脸颊瞬间,就忍不住嘴唇一抿,哗哗哭了起来。 在初月的印象中,师姐是极为坚强的人,任自己哭得稀里哗啦,师姐都是微微笑着,她们逃亡的那段日子,何等艰难,受了多少伤痛,师姐都不曾掉过一滴眼泪。 此刻见师姐泪流满面,那双眼眸就像泉眼,扑扑的冒出泪水来,一时怔住,都忘记哭泣了。 回过神来,张开双臂将端木慈抱住,哄道:“师姐,不哭不哭,月疼你。” 一番痛哭之后,心头压抑的情绪发泄出来,端木慈只感觉心头舒畅许多。 她答应过师傅,有什么心事藏在心里,无人诉说,可以跟师傅说。 她本想遇到师傅之后,再痛痛快快的哭出来,却先被初月骗出来了。 初月见端木慈停止哭泣,看着师姐哭得像小花猫一样的脸,柔声道:“师姐,你不能哭,哭了就不美了。” 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去抹端木慈脸上的泪水:“师姐是小仙女,脸不能脏兮兮的。” 端木慈扑哧就笑了出来:“你还不是一样。” “月是小魔女,丑了没关系。” 端木慈微笑,伸手抹去初月鼻间的鼻涕:“邋里邋遢的。” “师姐,我们回去吧,明天一早再来等师傅。” “嗯。” 两人收拾心情,站了起来,这时见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飘下东西,白茫茫的不像雪也不像雾。 初月讶道:“下雪了?” 端木慈应道:“不是雪,倒像是灰尘。” “灰尘!天上怎么会飘下飞尘?应该是飞尘飞到天上去。” “不知道,我们回去吧。” 两个小丫头见识太浅,还不知道大难降临。 就在这时轰轰阵声传来,再次吸引两人的注意,在这一会儿的功夫,天际的红霞已经被什么所遮掩,半点霞光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灰压压阴沉沉一片。 “师姐,天好像要塌下来一样。” 话音刚落,就看见灰压压之中飞冒无数石头,骤密如狂雨。 咻咻咻,砰砰砰。 还未等两人反应过来,飞石已经在两人附近落下,溅起数团积雪。 两人定神:“快跑!” 两人拔腿就逃,可回家的路已经在无数天石的冲击下,面目全非。 嗖嗖嗖,白色天地溅起了漫天白雪,两人施展莲行如意身法躲避,可天降飞石密如狂雨,又如何有空隙躲避。 跑没一会儿,两人后背已经被飞石击中,好是两人底子不错,加上这飞石不大,只是感到疼痛,没有造成太大伤害。 两人强挨着,脚下不停,端木慈喊道:“师妹,快!” 若是挨上个几颗飞石,也就痛上一阵,而实际情况是飞石如雨一般砸落,只感后背如同浇上一锅滚烫的油。 在又一轮猛烈打击下,初月身子晃荡,人就跌倒。 端木慈年长一些,修为也要比初月强,见状返回来到初月身边,拔出金光挥舞抵挡飞石。 初月忍着疼痛,打起精神,拔出银芒,师姐妹两人默契挡击飞石。 此般不知道比逃跑要耗力多少倍,两人是不到十岁女童,若生在寻常人家,还是拉着父母衣角撒娇的年龄,如何有足够气力抵挡此番狂轰滥炸。 没一会儿就筋骨酸软,汗流浃背。 初月天真问道:“师姐,这石雨什么时候结束啊?” 端木慈扫望天际,比刚才还要阴沉黑压,轰隆阵声更响,分明只是风雨欲来之势:“才刚刚开始。” “啊!那我们不是要死在这里。” “胡说!我们还没见到师傅呢。” 初月豪气:“师姐,那跟这老天拼了!” 端木慈却十分冷静:“不要冲动,尽量保留气力,能坚持多久就坚持多久。” 这般下去却也不是办法,端木慈放目扫望四周,这昆仑山巅无一树一木,积雪之下凸起的顽石也被扫平,溅起的雪花犹如身处白色海浪之中。 骤见百丈远有一硕大圆石,在飞石的撞击下依然无损,那是帝台之棋,别名大圆石。 “师妹,能走吗?” “能!” “我们到大圆石躲避,这样可以保存气力。” “好。” “走!” 百丈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若是前方有枪矛挡着,却是一寸难进。 硬抗飞石击背的两人,此刻便差不多这种境地,她们每向前踏一步,后背也承受滚油浇背的剧痛。 从没有感觉到走一步这么难,百丈这么远。 眼看大圆石越来越近,两人心中求生欲更强,突然呼震之声传来,犹如猛虎在耳边啸鸣。 从天而降的一块巨石好巧不巧击中大圆石,千年不动的大圆石微微晃动,光滑的表面裂开一条纹理,伴随着一声锵隆,裂成两半。 两人眼睁睁的看着裂成两瓣的石头,被无数狂石砸成稀巴烂。 端木慈不知道该说幸运还是不幸运,如果刚才她们躲在大圆石后面,在此巨大撞击之下,一定必死无疑。 初月心头一黯:“师姐。” 端木慈小脸坚毅,嘴上淡道:“打起精神来,跟这老天拼了。” 《小生真不是书呆子》无错的章节将持续在少年书屋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少年书屋! 喜欢小生真不是书呆子请大家收藏:()小生真不是书呆子少年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79章 师傅来了01 三道身影混在石雨之中,从黑压压中冒飞下来。 红叶一马当先开路,刀气犹如飓风席卷,杂物不近。 苏皂眸居后,身冒一团紫光,那是她的妖皇领域,任何飞石靠近这光,瞬间静止成了寂物掉落。 谢傅人在中间,抱着卢夜华,衣袍拢合遮住卢夜华身体,刚刚从死境回来就顾着逃命,还没来得及分体。 可苦了卢夜华,就好像在两女面前做一样,好是谢傅一路御气疾飞平稳,没有什么颠簸,要不然可真要疯了。 尽管如此,依然感觉自己像被穿串的冰糖葫芦,羞的一路装睡。 除了装睡,她还能做什么,难不成告诉他,你先拔,让我穿好衣服再说。 三道身影犹如天外来客。 谢傅朗声:“红叶,先回昆仑虚。” 他们本可直接离开这昆仑山,可谢傅如何能弃那两个小丫头不顾。 目前情况,这两个小丫头他倒是有能力护其周全,可整个昆仑一脉呢? 想着立即头疼,不管了,先救两个小丫头再说,其他人就看他们的命了,他已经足够了大好人。 刚近昆仑山巅,苏皂眸就朗声:“公子。” 谢傅应道:“我知道了!” 谢傅知道苏皂眸想说什么,这昆仑虚有一股无形压制,这股压制很强大,强大到让人要匍匐在这天地威严面前。 唯独昆仑一脉身具天赋,受这股压制影响不大。 在苏皂眸还没开口,谢傅就感受到了,不过他拥有神之躯,影响不大。 拥有妖皇血脉的苏皂眸更具备半仙之姿,也应该没有问题。 就是不知道普通人形态的红叶…… “红叶,你感觉怎么样?” “哥哥,我感觉充满力量,你看。” 说着刀劲竞一掠十数丈,比刚才更犀。 谢傅这才想起,初上昆仑山,就数红叶窜的最快,看来这无形压制非但对她毫无影响,好像还有裨益加强。 如同水虽有阻,对于鱼来说却游的自在更快。 “哥哥,你看!” 只见山巅之上,两道小小身影正在与石雨激战,弱小的如同烟尘一般。 若非金光、银芒神光闪闪,在这狂石之中还真的难以发现。 心中一惊,她们两个怎么会在这里,其他人呢? “红叶,救人!” 这两个可是哥哥的宝贝徒弟,无需谢傅特意吩咐,红叶已经提前往两个小丫头所在的位置奔袭而去。 初月修为弱于端木慈,已经精疲力尽:“师姐,我坚持不住了,我想见师傅。” “好!站在我的身后!” 端木慈来到初月面前,挥舞金光,替初月挡下飞石。 一块庞巨石头朝两人陨落而来,大的有如一座山压下来,端木慈知道自己无法抵挡这庞石,转身抱住初月,想要用自己的身体保护初月。 一时之间忘了陨落下来的不是一根长矛,而是一块庞大如山的石头,被这块石头击中,别说是人了,就算是大山也要缺个角。 哈的一声娇咤,刀气化作一道天光激芒,将庞石从中间一分为二,红叶人现分石中间,犹如从庞石中出生降世。 “师……师……师……”初月身体剧颤,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砰,红叶落地如炸雷,明明身材娇俏,却给人一种地龙四爪落地喷息的强烈感觉。 “慈儿,月儿莫惊,师傅来了。” 端木慈心头一抖,莫大的喜悦冲击四肢百骸,已经精疲力竭的身体便软瘫下来。 初月却已经朝谢傅奔跑而去:“师傅!” 小小的身影刚刚触碰着师傅的袍摆,双臂就十分依赖的搂住师傅的腰,头也埋入了下去。 踮起脚尖努力的往上蹭,想要靠近师傅的脸,亲亲师傅。 只是她的身躯在师傅面前却是那么娇小,伸长手臂也只是触碰到师傅的下巴,脸便埋在师傅的肚子上蹭蹭着,师傅的肚子好圆好软啊,月儿好幸福啊…… 卢夜华感觉到有个头贴在她的樱股上,蹭着顶着,感觉快要死了,偏偏她还要装死…… 她实在受不了了,咬唇正要开声,那女娃突然哇的一声,哭喊:“师傅,月儿好心疼你啊。” 这句话在师傅口吐鲜血染红她的小脸那一刻就该说了,一直憋到今天才有机会说出来。 这话如棉袄裹心,谢傅哈哈一笑:“怎么个心疼法?” 初月委屈巴巴说道:“心疼到吃不下,睡不早,半夜醒来还一下一下的,跟针在刺一样。” 谢傅心中一荡,原本只是当孩子话来听,怎知她小小年纪却是真的承受这种悲痛。 当下呵斥:“师傅是天地伟岸男儿,自强不息,何须你们这小丫头来心疼。” 初月错愕,止住哭泣昂头望他,只见师傅敛容紧绷,一脸凶巴巴的,弱弱说道:“可是师傅,月儿真的很心疼你,你知道吗?那一刻月儿的心都要碎了,好疼好疼,恨不得帮师傅承受痛苦。” 谢傅心中满是慈爱,嘴上却道:“师傅从不畏痛,你也要坚强方才配当我的徒弟,知道吗?” “嗯。”初月用力点头,却道:“可我还是好心疼师傅。” “好啦好啦,本末倒置,应该是师傅心疼你才是。” 端木慈朝谢傅走近过来,虽有苏皂眸和红叶抵挡飞石,她的脚步却比刚才身处石雨还要沉重缓慢,一步一步如扎根地上。 离谢傅有半丈距离时,不知为何怯弱不敢靠近:“师傅……” 谢傅见这小美人一张小脸满是尘污,光洁的额头被汗水冲出数道污流,鬓丝也是凌乱,唯独一双眸子依然明洁,却又红通通。 谢傅招手:“慈儿,过来。” 端木慈向前一跃,就抱住谢傅的另一侧腰,就呜呜的哭了起来。 谢傅心中哎呀一声,慈儿年纪虽小,却异常坚强从不掉泪,这么一哭,谢傅心头立即又酥又痛。 张臂将这小小身躯搂住,柔声哄道:“慈儿,不哭不哭,师傅抱抱。” 人常说慈母,慈父慈爱起来却比慈母更加温柔,这两个女娃就像是他的孩子一样。 在谢傅的安抚之下,端木慈很快就止住哭泣,昂头望向谢傅,小小的眼神充满着依赖和仰敬,月上面还有她可以依靠,可她如果没了师傅,就没人可以依靠了。 谢傅伸出两只手拇指去抹端木慈的眼下,却抹出一层灰来,抹不到眼泪来。 初月哦的一声:“师姐,你假哭。” 端木慈一听气道:“我没有。” “没有,你怎么没有眼泪?” “我……我……我……” 端木慈一时急坏了,目眶红红看向谢傅:“师傅,慈儿这段日子憋了好多悲伤,好多眼泪,想哭的时候就忍住,想着见到师傅您,再全哭出来。” 初月问:“师姐,那你怎么一滴眼泪都没掉?” 端木慈恼道:“还不是你刚才骗我悲伤,眼泪全哭掉了。” 谢傅哈哈大笑,这些孩子话是最暖心了。 初月对着谢傅说道:“师傅,你不知道师姐刚才想起你的时候哭得伤心,都像只小花猫一样,我也从来没见师姐哭得这么惨。” 谢傅对着端木慈温柔笑道:“慈儿,是真的吗?” 端木慈小脸红通通的,有些害羞。 初月在一旁添油加醋:“师姐,师傅问你话呢?” 端木慈好看的小脸绷涨,恼道:“要你管!” 初月嘻嘻一笑:“师姐,这样师傅才会心疼你。”原来初月这小丫头是害怕师傅偏心。 谢傅哈哈大笑:“小傻瓜,师傅都心疼我的两个宝贝徒弟。” 初月咯咯笑了起来,端木慈嘴角也翘起微笑,只是较为含蓄腼腆。 初月极为喜欢的张臂搂住谢傅:“师傅,你的腰好粗啊,跟大树一样。” 端木慈哧的一笑:“傻月,师傅抱着人呢。” 初月一愣,这才发现师傅袍衣撑涨,从肚子到胸口圆鼓鼓的,下巴处还埋贴着一个头:“师傅,你干嘛抱着个女人?” 谢傅这才恍悟过来他与卢夜华还连在一起呢,心里稍稍有些尴尬,嘴上笑道:“她跟你们一样,同样也是师傅的……宝贝。” 他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更合适的词语,迟疑了一下,还是出口。 卢夜华听他这么称呼自己,身体抑制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师傅的大宝贝?” 谢傅呵的一笑:“是。” “哼,这么大的人也还要人抱,真不要脸。” 初月这小丫头显然吃醋了,谢傅笑着解释:“她受伤了。” 初月好奇的去掀谢傅的袍摆,卢夜华只感腿下一凉,惊的啊的叫了出来,她躲在谢傅袍衣之内,身上无着,这么一掀樱股岂不是要大白于天下。 谢傅哪能让初月掀来看,捉住她的小手:“干什么?” 初月嘻嘻一笑:“看一下。” “有什么好看的。” “我看她什么姿势,也想师傅你这么抱我。” 卢夜华脸埋在谢傅胸膛,牙尖咬住谢傅胸口,意思是要他赶紧结束这一切,她受不了了。 童言无忌,谢傅也没有多想,笑道:“好了,下次师傅再这么抱你。” “我现在就要。” 初月说着一跃,就要攀上谢傅的身上去,谢傅只好抬臂一勾,就让初月坐在他的手臂上。 第1480章 师傅来了02 这小丫头就朝谢傅脸上亲去,嘴唇被谢傅粗犷的胡子给扎到了,哎呀一声:“师傅,你的胡子好刺人啊。” 端木慈眼神有些羡慕,却含蓄自觉。 “慈儿,你也上来。”谢傅说着另一只手臂就伸手一勾,将端木慈抱起,端木慈眼神一下子晶莹明亮。 轰轰之声犹如汹潮而来,打破这温馨一刻。 苏皂眸提醒:“公子。” 谢傅朗声:“走,回昆仑虚!” 红叶再次前面开路,清除障碍。 这时天上除了降下飞石如雨,降下庞巨大石的次数越来越密集,情况比刚才还惊险许多,飞石最多将人砸疼砸伤,庞石大如小山,砸下去连人都看不见。 每颗庞石落下都一阵地动山摇,如果这般持续下去,整个昆仑山被生生砸平也不是没有可能。 卢夜华低声说道:“谢傅,把我放下,找件衣服给我穿上。”她不想再被人当做冰糖葫芦串着。 “美庄姐,把你放下可以,不过没有衣服,你如果不介意的话。” 卢夜华恼道:“你故意的!” “你看看周围,我哪来的故意。” 卢夜华扫望周围,一派人间炼狱,也是他们三个神通广大才能游刃有余,换作一般高手,绝难活命:“我不管,你给我想办法。” “这样不好吗?” “不好!” “是不舒服还是……” 谢傅话未说完就卢夜华怒声打断:“舒服!舒服极了,可我还要脸,行不行!” 这时端木慈搭话:“师傅,回昆仑虚,再找衣服给这位老婆婆穿上。” 老婆婆?卢夜华一愣,伸手触脸,方才后知后觉,她回到人间,也一副苍老模样。 谢傅却在她额头亲了一下:“你的美已经永远留在我的心中。” 说着突然啊啊啊的叫了起来,却是初月在拔他的胡子。 “月儿,你在干什么?” “师傅,我得把你的胡子拨开,这样亲你的时候才不会被胡子刺到。” 谢傅哭笑不得:“师傅亲你还不是一样。” 说着就在小丫头脸颊亲了一下,初月开心的咯咯笑了起来,周围充满生命危险,在师傅身边却还能闲逸的说笑:“可我还是很想亲亲师傅你。” 说着双臂就依赖的勾住谢傅脖子:“师傅,月儿好幸福好幸福啊,就算现在死去也没有关系。” “胡说八道!” 红叶神威,便是这恶天也无法阻挡,一路奔至昆仑虚。 整个昆仑虚已经满目疮痍,大多数的屋舍都被砸成稀巴烂掩盖在石雨之下,不过还是能看见断墙残垣的痕迹。 初月和端木慈看见从小生活的地方变成这个样子,一时呆住了。 “昌长老,师伯、师叔……” 两个小丫头放声呐喊,却没有一人回应,只有各种恶声。 两个小丫头顿时害怕起来:“昌长老他们该不会都死了吧。” 谢傅淡道:“你们两个都能坚持那么久,昌长老哪有那么容易就死去,我想定是找地方躲起来了。” 嘴上虽如是说着,心中却是暗忖,又能躲到哪里去,这不是一般的灾难,灭世所至一切覆灭,连菩萨都要到须弥山躲避。 “躲起来了?对,昌长老他们定是躲起来了。” 初月稍稍打起精神,可看见整个昆仑虚已经成为废墟,黯然说道:“可他们又能躲在哪里去?” 端木慈虽然年纪小,但是冷静心性却一点都不比大人差:“好像有个地方能够躲一躲。” 初月猛然望向端木慈,立即明白师姐说的是什么地方:“可是躲进那个地方又与寻死有什么差别。” 刻不容缓,谢傅问道:“什么地方?” 两女齐声应道:“秘境!” 谢傅听端木慈提过这个地方,从端木慈的口述,那是一个有重重限制,进入之后就永远迷失在里面的地方,进去的人从来没有出来过。 因为过于神秘,对于昆仑一脉的人来说,秘境也有一些传说,有人说秘境里面住着神仙,有人说里面有一群被天神所囚禁的罪人,还有人说通过秘境就能到达另外一个世界。 谢傅笃定他们就在那里,因为他们没有选择了:“走!” 端木慈突然松开谢傅的手臂,朝一处飞奔而去。 谢傅喊道:“慈儿,你指路就好,无需亲自带路。” 话音响起的同时,几人立即跟上保护,却见端木慈在一处废墟落足,从废墟中翻出一件袍子来。 卢夜华见状欣喜,谢傅心中暗忖,慈儿真是细心,都这个时候了,还忘记这事。 卢夜华终于可以不用和谢傅连在一起,在场的都是女人,也没有什么好避的,至于谢傅,身体别说被他看了,都被他给用了。 初月道:“老婆婆屁股好圆啊,乃子也俏笋笋。”卢夜华只是皮肤发皱,身材身段可是一点没变。 虽说童言无忌却又直白粗鄙,不过倒给卢夜华小小的心里安慰。 她只是花上几息的功夫便把穿衣这件事完成:“可以走了。” 谢傅直接将她背起:“搂紧了。” 卢夜华是自家人知自家事,知道凭自己的能力绝对无法在这种恶境存活,反而会拖累别人。 在两个小丫头的指点下,往昆仑秘境走。 半路上,混杂之声传来呐喊:“瓷、月……” 两个小丫头欣喜;“是昌长老他们,他们没有死!” 当下放开声喉回应:“昌长老,师叔。” 数道身影立即往这边靠近过来,他们昆仑一脉虽然不受昆仑山天地压制,在狂石如雨之下移动起来依然艰辛,倒是谢傅他们三个迅速靠近。 看见谢傅,昌长老欣喜万分:“天师!”又见瓷和月两人安然无恙,心头大石落下。 初月迫不及待问道:“昌长老,其他人呢?” “他们都到秘境去了,你们去哪里了,害我们冒着生命危险来找。” 端木慈弱弱应道:“我们去山巅等师傅了。” 现在不是教训这两个小丫头的时候,昌长老对着一名男子朗声吩咐:“群,迅速通知他们,两个小丫头找到了,让他们不必冒险。” 《小生真不是书呆子》无错的章节将持续在少年书屋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少年书屋! 喜欢小生真不是书呆子请大家收藏:()小生真不是书呆子少年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81章 昆仑秘境 只见这名男子摇晃手腕手环,发出有节奏的叮当声响,其他人手臂上的手环也跟着振荡叮当。 谢傅一讶:“共振。” 端木慈见师傅有兴趣,解释道:“师傅,这是共鸣环,只要离的不算太远,其他人手上的共鸣环也会一样振荡发出声音来,再根据振荡节奏传递消息。” 谢傅心中暗忖,这东西要是运用在战场上,用来传递消息信号,可真是一大妙物,大型的战争打的就是一个消息差。 “天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像天要塌下来一样。”昌长老希望谢傅能解释这种情况。 谢傅沉声:“昌长老,灭世降临,这个世界的一切都要被毁灭。” 昌长老身后几名男子,闻言惊呼出声。 昌长老震惊:“那不是所有人都要……” 如果这个世界一切都要被毁灭,那还躲什么躲啊,早些时候他们还以为是可怕的大灾难,躲一躲就过去了,想不到竟是灭世。 谢傅心中也是没底,他们还盼着一丝希望,这灭世不会波及到外面的世界,可是凭他们三个人的能力,根本无法带所有人安全离开。 “昌长老,不是还有秘境可以躲吗?” 昌长老为难道:“天师,你有所不知,这秘境啊,进去的人就从来没有人能出来过。” 未等谢傅说话,身后一名男子脱口:“昌长老,反正都是死,还不如一试。” “是啊,天师,不是说秘境之内有神仙吗?或许他能庇护我们。” “又或者我们能通过秘境到底另外一个世界。” 谢傅没有给昌长老思考的机会,因为根本就没得选择,沉声:“昌长老,没得选了。” 昌长老朗声:“好,进入秘境,躲避灭世之灾!” 几人迅速转身,顶着石雨前面开路,此时的石已经不是一开始的小石,庞巨的如同小山,小一些也有屋子那般大小,根本发现凭借强锋击开,只能尽量躲开这些大石,用强悍的身体素质硬受那些小石。 初月忙道:“师傅,我们赶紧躲进秘境去。” 谢傅自然不可能跟他们一起躲进秘境去,不管进入秘境之后是生是死,他都必须回去,活要跟自己的爱人一起活,死也要跟自己的爱人一起死。 嘴上笑道:“月儿,进入秘境从来就没有人出来,你难道不怕吗?” “只要跟师傅在一起,月儿就不怕,就算是死。” 端木慈神色坚毅:“师傅,我也一样。” “好,红叶,帮他们开路。” 红叶提着断刀,一下子就跃到艰难前进的数人前面,面对巨石落下挡路,却不躲不避,刀锋如天光电芒将巨石斩分,清除障碍。 几人吃惊,这是魔君吧!心中又燃起几分希望,或许还有其它办法…… 红叶朗声:“跟上了!” 有了红叶在前面开路,所有人只需提速全力跟上即可。 一路无阻,很快就到达秘境入口,一片色彩斑斓的光幕,整个昆仑一脉的男女老少都聚集在光幕之外,等待昌长老的最后指示。 因秘境入口前方有一方穹嵌,作为天然庇护可以暂时抵挡石雨。 谢傅见状心中暗忖,看来他们并不是想进入秘境,只是想在这秘境躲避一阵。 可他们低估了灭世的威力,这么凶险恐怖的场势,只不过是灭世的前波,真正的灭世还没有到来。 别说这穹嵌了,就算是整个昆仑山挡着,只怕也难逃一劫。 果不其然,昌长老还心存侥幸:“天师,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谢傅直接打消他的幻想:“这才刚刚开始,真正的灭世还没有开始,到时候就算这昆仑山也要沉沦,被汪洋所淹没。” 昌长老身后几人闻言,惊呼出声:“那该如何是好?” 谢傅望向那秘境入口光幕:“只有这一条路了!” 众人神色沉重,初月却紧紧搂住谢傅,将嫩薄的脸蛋依赖的贴在谢傅的脸上,也不顾师傅粗犷的胡子扎人,或许在她心中,只要能跟师傅在一起,无论到什么地方去,是生是死都没有关系。 谢傅却有些犹豫,他自然不可能与月儿、慈儿一并进入秘境,要不要带她们两个离开呢? 无论哪条路,他都希望两个女娃走的是生路,可此时此刻他根本不知道哪一条才是生路。 就在这时,众人感受到一股窒息到难以呼吸的气压,铺盖整个天地,是什么东西整降临下来,只是此刻已经乌黑,什么都看不清楚,却让人感觉更加心惧。 “红叶!” 未待谢傅开声,红叶已经握着断刀迎空而上,大约三四十息之后,在高空之上出现一道明亮电芒,众人这才看清是一块极大极大的天石,大到根本看不见边缘轮廓,已经不能丈引之数计算,是万万之庞。 这哪里是大石,分明是整个天塌下来了,整个昆仑山也不能承受。 这才是真正的灭世降临! 所有人在这一刻,心脏停止跳动! 显然刚才那道明亮光芒是红叶挥刀所斩与这天石发生碰撞所发出来的,紧接着又是一道横光纵横百丈,犹如闪电横劈,却是红叶又是横向一斩。 一道道天光电芒划在那天石之上,每一道都有数十百丈之广,交叉纵横,银光并迸犹如在天空开出一朵巨大的银花。 但是这种天塌下来的窒息感依然没有消失,红叶具神威魔力在这天石面前依然是在螳臂当车。 眼见在红叶斩击之下,飞溅出来的碎石已经密如狂雨坠射下来,昌长老才回过神来:“所有人,进入秘境!” 谢傅扫了一眼密密麻麻涌向入口光幕的人群,如果不推迟天石下降速度,这么多人根本来不及离开。 将端木慈和初月放下,沉声:“昌长老,她们两个就交给你了!” 初月年纪虽小,岂能不懂师傅要与她分开了,立即挣扎喊道:“师傅,我不要跟你分开!” 端木慈身躯一颤,面色煞白起来。 谢傅一笑,虽然与这两个小丫头相处的日子不算太多,但彼此间已经建立了难舍难分父女感情。 他心里真把两个小丫头当做自己的女儿,那他就该当一个父亲该做的:“听话!” “我不听,我要跟师傅你在一起!” 初月嚎啕大哭起来:“师傅,让我跟你在一起好不好,求你了……”哭声中充满了害怕恐惧无助。 谢傅回应她的却是与苏皂眸一起拔空而起。 初月想要挣扎,追随谢傅而去,却被昌长老紧紧制服住。 “师傅,月儿讨厌你……月儿恨你……月儿求求你……” 端木慈死死咬住嘴唇,把想要说的话死死憋在嘴里。 谢傅声音远远飘来:“慈儿、月儿,你们两个要永远相亲相爱!” 昌长老朗声喝道:“走!” 离天石越来越近,谢傅平静说道:“夜儿,一起死!” 卢夜华紧紧抱住谢傅,将脸贴在他的后背上:“正如我所愿。” “武神雷杀!” 与苏皂眸齐肩并进,助红叶一臂之力。 拥有神之躯的谢傅、身体流淌着妖皇血脉的苏皂眸,还有真魔之躯的红叶。 三人合力终于撼动这天石,天石表面纵横贯裂,有如剥皮一般,大片大片的石头崩散掉落。 却也仅仅撼动而已,受伤未痊的苏皂眸更狂喷出一口鲜血来。 极限也终于激发出红叶的潜能来,身体迸泛出赤色光泽,周围覆上鳞甲,瞬间化身真魔,顶天狂轰。 哒哒哒……拳头疾如暴雨,一拳就击出一个大坑来,以她为中心,碎石如同瀑布直泻。 但是红叶的身躯与这覆天盖地的天石相比太渺小了,就算她的拳头能够开山裂石哪又如何,对于这天石来说不过九牛一毛。 而这天石下坠的速度自始至终都没有缓慢过。 大衍之数五十,天衍之数四十九,天留一线与人取,天从来没有绝人之路。 这天石凭他们三人力量根本无法阻挡,却可以破石而穿,被红叶硬生生轰出来的那个大洞就是他们的生机。 “皂眸,跟上我,助红叶一臂之力。” 苏皂眸心领神会,再次拼着受伤施展妖皇领域。 为这一线生机,谢傅拼上所有的力量,他都分不清这是武神雷杀、或是剑出不由我,亦或是灵犀射月。 “昌长老,求求你,放开我,我想要跟师傅一起死。” 初月转而哀求昌长老,昌长老也被打动,这丫头小小年纪,竞就有这份共生共死的志气,可他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却也绝不会让这小丫头做傻事。 谢傅的清朗之声肃清天地轰轰杂音传来:“哈哈,慈儿、月儿,我们师徒的缘分绝不仅限于此,好好活下去,师傅等你们。” 初月一下子止住哭泣,抬臂抹干眼泪,昂头怔怔望着。 眼看天石降下,端木慈伸手就将初月拉入光幕之内,进入秘境。 谢傅最后这一句话给两个小丫头坚强活下去的希望,对他来说岂不是也心存一线希望…… 在三人合力之下,终于洞穿天石,破石而出,而红叶也好像达成心愿,身上赤色光泽消黯,恢复原样,人直接晕睡过去。 “皂眸!” “交给我。”苏皂眸应着就将身体下坠的红叶抱住。 他们三人完成了一件人不能完成的事——破天! 也为自己赢得生机。 第1482章 生离 天石落地之后,天地已经大变模样,根本看不到昆仑山的痕迹,降下的天石成了一块大陆在沉沦。 整个天都是黑暗的,只有雷电密集在劈闪,空气也开始散发弥漫着一股混沌的原始气息。 炼狱二字也不足以形容这种可怕。 这时身居高处,方才看清降下的天石是一个陆地,别说他们三个人,就算是三十个人,三百个人也无法阻挡。 幸好关键时候,化身真魔的红叶打开这一线生机。 谢傅表情怔怔,我倒是逃出生天,却不知道慈儿、月儿她们如何。 这一别就是永别了,是生是死也不得而知,心中十分黯然失落…… 谢傅怔怔不动,苏皂眸从来不会督促谢傅任何事,只会提醒他危险。 劝说谢傅的任务就落在卢夜华身上:“谢傅,走吧。” 虽然逃过一劫,不知为何,她的心中反而有几分失落,可一想到谢傅给她讲的那些人生风景,却又充满乐观。 “走!” 谢傅的命不属于自己的,他也越来越不意气用事,这让他在大事上更加冷静果断,却不知道这是一种成熟还是一种悲哀。 …… 鬼后手握天师令,摄道门门主一职率领众人,一路穿过葬王厄荒,妖域、石怪海地、树精之地…… 经历数天数夜的疾奔,终于回到仙魔阵的入口。 当落足骊山,青山翠绿映入眼幕,呼吸到那熟悉让人轻松惬意的空气,所有人紧绷的心也放松下来。 不少人都软绵绵直接瘫倒在地上,阳光是那么和熙温暖。 而许格所率领的道门弟子身心虽然疲惫,双眼却睁大看着这个新世界。 这就是他们隔绝六百年的世界,天师许逊曾经生活过的世界,道门史籍中记载的诞生着无数传奇的地方…… 好像与他们曾经生活的地方没有什么不同,却又让人充满向往…… 北耕云扫望一众人员,入仙魔阵取天师令一行,道门三宗精英折损一半。 人圣日月星陨落,道门六圣存世又少一位,只剩下四圣了。 三宗大大小小长老十几位,只剩下他一人存活。 前来相助的神武阁也只剩下林定波、李敬堂两位领军人物。 儒门全军覆没,释门也不知道天心大师生死如何。 虽付出惨重代价,但是在他们这一代终于结束道门千年来的遗憾,天师令回归,道门统一。 这是天师许逊也完成不了的伟大成就。 有欣喜也有遗憾,老南,你看见了吗?总算没有辜负你的期望,想必你在天之灵也会欣慰。 鬼后望着仙魔阵入口光幕动也不动,他们只是暂时脱险而已,事情并没有结束。 她最担心的是灭世会蔓延到这个世界上,那人类迄今为止的文明将在转眼间消失。 没有曾经也没有将来,没有历史。 他们所能做的就是关闭连接两个世界的通道,至于能不能阻止,只有听天由命。 第二件事就是谢傅死了吗?能不能回来? 如果她成为女皇,开创万世太平,其中一半原因是为了成为谢傅感到骄傲的女人,如果他不能见证,那该是多么遗憾的事啊。 她又该多么孤独啊,在她灰暗寒冰的人生,谢傅是一道光,也是她心中的温暖。 有的时候她有点羡慕谢傅身边的其她女人,她们只需做到与他同心同生同死,但是她却不能。 排在她心中第一位的不是谢傅,而是这大世,排在第二位的才是谢傅,紧接着才是她。 她可以为谢傅而牺牲,她亦可以为了大世而牺牲谢傅。 朗声:“九方长鲸!” 九方长鲸并没有回应,鬼后放眼四周,并没有看到九方长鲸的身影。 玄女上前:“门主,武圣去带他的族人离开,还没回来。” 玄女特地称呼鬼后为门主,并非她心里真的信服鬼后,而是眼下谢傅生死未卜,道门需要有个人来主持大局。 也让玄天真人没有可趁之机,让鬼后当这个门主绝对比玄天真人成为道门门主要乐观,至少她是傅叔的女人。 张凌萝万万想不到鬼后的志向,道门门主只不过是鬼后成就大事大业的跳板。 鬼后沉声:“其中两把符匙还在九方长鲸身上!” 众人闻言惊呼出声,这可不是小事情,关闭仙魔阵通道还需三把符匙。 张凌萝清声:“武圣已经将两把符匙交给我,并吩咐如果他回不来,就不必等他了。”说着从身上取出两把符匙来。 众人松了口气,武圣看似鲁莽,幸好留心此事,没有误了大事。 鬼后淡道:“拿过来吧。” 张凌萝将两把属于地宗和天宗的符匙交到鬼后手上。 鬼后见张凌萝只交出两把,说道:“玄女,这玄宗的符匙在你身上吧?” 张凌萝心头一颤,她没有三把符匙全部交出来,是怕这个女人心狠手辣,特意防了一手。 “玄女,是在你的身上吗?” “是。” “那也一并交由我保管吧,已防被贼人所夺,酿成大祸。” 张凌萝迟疑:“这个……”她没有理由不交出来,可却又不想交出来。 魏无是走了过来:“既是害怕被贼人所夺,不如交由我保管,总可以放心了吧。” “好。” 张凌萝爽快的将玄宗的符匙交给魏无是,魏无是不客气的揣在身上。 鬼后道:“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我在这里放出话来,无论是九方长鲸还是谢傅,等到没办法再等为止,但是为了一个人换这个世界的安危,到底值不值,你们好好想想。” 张凌萝道:“门主,我替你傅叔多谢你。” 鬼后没有应声,心中暗忖,谢我干什么,有何可谢的,我欠他已经够多了,不妨多欠一笔,反正这辈子是还不清了。 大概等了半个时辰之后,盘坐调息的鬼后突然站了起来。 同样调息的众人目光立即齐刷刷落在她的身上,并非因为她是门主,而是担心鬼后已经等不下去了,准备关闭仙魔阵。 “九方长鲸怎么还没有回来?” 谁又知道呢? 张凌萝接话:“或许是遇到麻烦了吧。”鬼后还没有足够的威信力,她需要维护其门主的身份。 《小生真不是书呆子》无错的章节将持续在少年书屋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少年书屋! 喜欢小生真不是书呆子请大家收藏:()小生真不是书呆子少年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83章 信任 “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谁跟我一起回去帮助九方长鲸?” 许格站起:“我跟门主你一起去吧。” 魏无是露出笑容,你这新任门主总算说了句人话,笑道:“算我一份。” 鬼后看向两人,他们两个无疑是最好的帮手,不过这仙魔阵入口是他们的后门,必须有一个绝顶高手坐镇,以防玄天真人偷袭,确保万无一失。 剩下的人之中,够得上玄天真人这一级别的就只有素还山了,可眼下素还山已经成为半个废人。 魏无是见鬼后迟疑,督促:“门主,走吧。” 鬼后说道:“为了预防玄天真人偷袭,必须有个绝顶高手坐镇此处。” 众人闻言心中暗忖,差点忘记玄天真人这个卑鄙小人。 鬼后吩咐:“许格你还是留在此地坐镇吧。” 许格点头:“门主说的极是,不得不防。” 鬼后说完放眼左右,剩下的残的残,废的废,没一个拿的出手了。 林定波和李敬堂两人主动请缨:“我们二个陪走一趟吧。” 两人除了想帮助九方长鲸,更多是关心谢傅安危,一路上受谢傅多次出手相救,他们还没有机会报答谢傅的救命之恩。 林定波和李敬堂也算是大人物,不过面对这灭世之灾,鬼后还真看不上他们两个。 北耕云也主动请缨,不少道门弟子也纷纷请示。 这些人进去拖后腿么,鬼后不再痴想,朗声:“你们留下好好调息,杀神,我们走!” 两人重回仙魔阵,很快就遇到树精,这些树精似乎知道灾难降临,大限将至,再次变得躁动不安。 在辽阔的袤野,放眼望去如密密麻麻的树枝生长在空中,插翅难以飞过。 两人虽然无翅,其速却必鹰隼还要疾速。 鬼后沉声:“杀神,跟上了。” 魏无是本来就傲,如今入道,修为更上一层楼,笑道:“你尽管发力,我定能跟上。” 鬼后轻笑:“是吗?” 说着化作一股森雾,速如流星,面对那些茂密树枝如若无物。 魏无是见鬼后似一阵风吹过不受阻碍,心中微微一讶,这是什么功法。 他知道鬼后有幻化森雾的本事,人藏匿于森雾之中也无从捉摸,但这归根到底迷惑障眼之法,最终离不开事物本质,就如风虽无形,永远都无法透墙。 那些树枝密集程度,缝隙之小,就算蚊子也难过钻过去,她这半丈多高的身躯何能做到无视阻挡穿过。 这颇有点像道门道门天罡神法——大小如意。 魏无是虽然能做到速度不慢,却无法做到无视树枝阻拦,双臂出拳使出千龙手轰开阻碍,这么一来速度便滞慢下来,被鬼后落下。 鬼后穿过这树精之地,看见魏无是经过之处树精爆燃,广袤的天地一条长长的火舌直贯而来。 心中暗赞,好个魏无是,若能为我所用,真是如虎添翼。 自万鬼缠身之后,她却因祸得福,上池鬼典大成,修为更上一个台阶。 此举却是有心御服这道门傲人,让魏无是明白她这个门主并非徒有虚表,最终让魏无是心甘情愿屈居门主之下。 大约十几息之后,魏无是方才赶到,虽只是十几息,对于绝顶高手来说却是天壤之别。 当然也是因为魏无是是一路杀来,而鬼后是利用其鬼典秘法无阻穿过。 “杀神,你好像跟不太上,要我放慢一点速度吗?” 魏无是直接问道:“鬼后,你到底是谁?” 到了她这种修为,哪一个不是大宗师级别,而每一个大宗师又岂是泛泛之辈,魏无是实在想不到放眼天下有谁与鬼后身份符合。 鬼后笑道:“我既然摄道门门主一职自然不会做藏头露尾之辈,只不过眼下时机还未成熟,不能暴露身份,走吧。” 魏无是跟上她的脚步,问了一句;“谢兄知道你的身份吗?” 在魏无是想来,谢傅绝对不会把天师令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一个身份不明的人,所以方有此一问。 鬼后没有立即回答,过了一会才道:“他知道。” 鬼后也有顾虑,怕谢傅向魏无是透露她的真实身份,倒不是怕魏无是知道她是谁,而是怕谢傅坏了她的大事。 魏无是笑道:“好,那你到底是谁,并不重要了。” “为什么?” “鬼后,我虽然信不过你,但是我绝对信任谢兄。” 很快就到了石怪之地,那些原本已经沉入水底的参天石怪却不知道为何又冒出水面,一尊尊耸立在汪洋海面上。 这些石怪看上去跟树精一样躁动不安,似乎也感受到灭世的到来。 未等魏无是出手,鬼后就吩咐:“尽量躲开他们,无需浪费力气。” 当日经过这石怪之地为何艰难,却是因为要护着其他人,所以需要开路。 眼下凭着两人修为,若有心躲避,这些石怪根本威胁到他们。 九方长鲸这边却是光景重新,手握巨阙一马当先率领斗妖一族的勇士硬生生杀开一条血路来。 斗妖一族的勇士也个个都是人高马大,躯质坚不可摧,天生神力之辈。 他们连妖都能擒杀,又如何会畏惧石怪。 虽无法杀死这些杀不死的石怪,石怪的所有攻击手段也对他们造成不了太大的威胁。 苦的是,九方长鲸带的是整个斗妖一族,当中还有不少老弱病残。 这些人并没有太强战斗力,必须清除出一条畅通道路来,让这些老弱病残顺利通过。 厮杀与狂奔逃命完全是两种不同程度的战斗。 斗妖一脉的勇士个个浴血奋战,这场战斗变得异常艰难。 如果没有时间限制,这场战斗九方长鲸可以浴血三天三夜,就在这时身后隐隐约约,遥遥传来轰隆之声。 九方长鲸心中一惊,这么快! “王!” 斗妖一族的勇士擅长擒妖,耳力聪敏也是天赋之一,他们也都听到了。 九方长鲸朗声:“凡我斗妖一族,无论老少妇孺全部投入战斗,拼了!” 那些原先被保护着的小孩立即率先冲到前阵,投入战斗。 斗妖一族是一个战斗族群,从小就训练战斗,也有不俗的战斗力,但是要成为一名能够擒妖的勇士,还需要成长和磨砺。 但是眼前这场战斗的级别太高了,这小弱小的战斗力根本提供不了太大的帮助。 九方长鲸看着他们斗妖一族的未来被击飞,眼睛都红了,他唯有奋力厮杀,别无他法。 就在这时传来一把朗声:“武圣,我前来助你。” 听见魏无是的声音,九方长鲸精神百振,用族语朗声告诉众人,强援来了,让所有人都打起精神来。 魏无是声到人至:“千龙手!” 拳速快至如同瞬间覆面,一尊石怪便被击倒,轰隆一声倒在水面,溅起巨大水花。 “千龙手!” 又是一记,击倒一尊石怪,在转眼之间就扫倒挡住进路的两尊巨大门神。 见来援如此神威,斗妖一族个个战意振奋,嗷嗷发出战斗吼声,声波一时震的水面波荡。 九方长鲸喜道:“杀神,来了多少人。” “我和鬼……门主。” “人呢?” 这时被魏无是击倒的那两尊石怪又缓缓站起,这些石怪虽然笨重,但是有一个显著特点就是杀不死,除非将它们撕成无数碎片,可偏偏这些石怪又躯质奇异,过于靠近就会被它们融入身体里面。 最好的策略是避开它们,而不是试图杀死它们与之缠战。 两尊缓缓站起的石怪,身体表面如同石水在漾动,生出一朵朵石花来。 很快这就石花就会变成冰凌尖刺向四周爆迸万射,这也是石怪的攻击手段之一。 九方长鲸所能做的就是朗声警告:“小心!” 突然,水面漾动生出水所化的人形来,色泽幽黑,状如水鬼一般。 这些水鬼密密麻麻如蚂蚁一般,迅速攀附在石怪上面,数百上千直至将石怪表面覆盖,然后往水底拉扯。 两尊石怪就这样被拉沉入水底去。 鬼后的声音在上空传来:“武圣,我在这里。” 九方长鲸欣喜:“有你们两个就够了!” 有鬼后的神通加上魏无是、九方长鲸的开路,一路通行无阻,很快就经过这水怪之地。 九方长鲸松了口气:“鬼……门主,多谢了。” 鬼后说道:“前面就是树精之地,你们直接通过就是。”说完化作一阵森雾消失。 魏无是疑惑:“她干什么去?” 这时身后轰轰之声如同催命音符一般,夹杂着海啸之音,显然毁灭已经来到石怪之地。 九方长鲸朗声:“不管了,我们走!” 来到树精之地,广袤天地布满树枝,几无空隙可以通过,如果说是树林,还不如说是树枝密编交织所成的墙壁。 而魏无是刚才用千龙手轰出来的那条烈火之路早已被完全掩盖。 一名勇士背着年迈苍老的商来到九方长鲸身边:“王,这该如何是好?” 九方长鲸神色坚毅,只应一字:“杀!” 族内男女老少齐声附呼:“杀!” 魏无是朗声:“我来开路。”说着一马当先,使出千龙手轰杀。 “走!”九方长鲸带领族人跟上。 第1484章 凝聚 这树精倒不像石怪那般无坚不摧,在魏无是的千龙手面前,很快就轰碎燃烧起来。 可是这些树精此刻好像处于疯狂状态,树枝生长蔓延速度十分变态,魏无是刚刚开拓出来的缺口很快就被树枝蔓延填补,连火都被吞噬扑灭。 若是魏无是一人,完全可以一边杀一边前进,只是斗妖一族的老少妇孺根本跟不上他的速度,这就变成刚刚开拓出来的缺口还没穿过就又被堵了起来,进程十分缓慢。 甚至他们还要不停砍断朝身体蔓延上来的树枝树藤,忙着砍断树藤,这就让这些勇士没有太多的精力照顾那些弱小。 很多妇女小孩被树藤死死缠住,性命攸关,这些勇士又忙着救人,人没有救下,自己又被藤条缠上。 一时间应顾不暇,场面乱作一团。 海啸之声厉厉传来,那是毁灭已经波及石怪之地,汪洋掀起了滔天巨浪逼近而来。 九方长鲸心中一惊,完了! 魏无是当机立断:“武圣,走吧,救不了他们了。”他们两个要走,完全没有问题。 九方长鲸心中生出一股无力感,沉声:“杀神,你走吧,我与他们同在!” 就在这时咚的一声天钟传遍四野,余音震颤不止,所有的树精一下子静止下来,犹如死去一般。 两人欣喜:“九鼎柱!” 差点忘了这茬,九鼎柱所发出来的钟声能够御服这些树精,想必鬼后刚才离开就是去击打这九鼎柱发出御精钟声。 “走!” 这些树精变成死物又有何惧,众人一路披荆斩棘,速度不知道比刚才快了多少倍。 只是刚刚解除困难,又有新的危险,身后海啸之声呼呼已经来到树精之地逼近而来,光天化日,巨浪滔天! “快点!” 、九方长鲸一边督促一边维持秩序:“不要管那些树了,伤员先走,剩下的背起老人小孩,加快速度,前面就是出口了,兄弟儿郎们,拼这最后一口气,扑鲁扑鲁!” 扑鲁在斗妖一族的意思是冲锋,无论男人女人老人小孩,都发力呼喊着这个口号:“扑鲁,扑鲁……” 已经能够看见那光口了,身后还海啸巨浪却到了。 魏无是大喝:“武圣!” 言毕,使出千龙手,可是水柔而无形,魏无是的攻击也只能炸起巨大水花而已,根本无法起来阻拦巨浪。 九方长鲸已经是一个足够合格的王,但有些事情非人力能胜,看着这浪无能为力。 生死存亡在这几息之间,鬼后降下,再次施展神通。 汹涌而来的巨浪表面生出无数水鬼来,这些水鬼身体粘合在一起,形成一层幽黑透明的水墙挡住这吞噬而来的啸浪。 九方长鲸一愣,鬼后将两块符匙扔给魏无是:“快走!”与天斗力,她也坚持不了多久。 魏无是接住符匙,立即明白鬼后的意思,将关闭仙魔阵通道交由他来做,谢兄信任之人果然可信。 “走!” 斗妖一族所有人穿过光幕降落人间,许格等道门中人好奇的看着这些比九方长鲸还要高大的巨人。 魏无是第一时间三把符匙交给张凌萝:“玄女,你负责关闭仙魔阵,无论我们能不能及时出来。” 魏无是没有多废话一句:“武圣,我们回去!” “好!” 张凌萝看着三把符匙,完全信任只在顷刻之间,显然鬼后信任魏无是,魏无是信任她,这才是道门该有的凝聚力,生死相托,生死相扶。 魏无是、九方长鲸再入仙魔阵:“门主!” 鬼后问道:“人都安全了吗?” 九方长鲸朗声:“是!” “好。” 鬼后一个好字,已是极限的她立即撤力,撤力瞬间一口鲜血喷出,人便从高空坠下。 与天较力岂能毫发无伤。 被阻挡许久的啸浪如一座水山压下,而已经乏力的鬼后如一粒尘埃。 魏无是大喝一声:“万法无是!” 重拳击地,地如豆腐竞横向一裂,迸弹起来阻拦啸浪,让鬼后免于被啸浪湮卷。 但是啸浪巨大,眨眼之间便将这迸起的地块吞噬湮没。 九方长鲸伫立原地天神下凡,巨阙旋飞而去化作一条风龙,有如怒龙吸水一般将潮水牵到天上去。 无论魏无是和九方长鲸所做的都是螳臂当车,无法抹平这种巨微之差。 “斩蛟!” 许格竞近啸潮而去,剑击生力,每一剑都引水互搏,乱潮之势。 许格竞也来了,原来他见魏无是举动,知必有紧急之事,特来相助。 三人合力虽然无法阻拦啸潮,却成功救下鬼后。 魏无是双手托着鬼后,朗喝:“许门主,撤!” 许格朗声:“好!”乱潮抽身。 这时鬼后脸上森雾消逝,魏无是见鬼后是个美貌少女,微微一讶,在他心中一直以为鬼后是个老巫婆模样:“你是?” “杀神,希望你能替我保密。” 魏无是没有应声,从身上撕下块布,遮住她的脸容。 从光幕传来魏无是的急呼之声:“玄女,关闭仙魔阵!” 张凌萝将三把符匙合而为一,念诵起关闭仙魔阵的篆语,只是匙符却没有丝毫反应。 素还山抢前:“我来!” 当下念诵起篆语来,匙符立即有所感应散发出奇异光芒来,浮现在空中的光幕开始黯淡起来。 水从光幕里涌了出来,如同从天上泼水,所有人都被浇的浑身湿透,轰轰之声也喷喷如火炉口。 北耕云督促:“宗主,快!” 水开始如瀑布哗哗灌出,就看见魏无是几人从中穿出。 众人欣喜齐呼。 鬼后双足落地瞬间,转身看向光幕,看着光幕越来越黯淡,缓缓闭上眼睛,心中悲伤无比:长青,抱歉。 就在光幕完全消失瞬间,一缕光射了出来。 纪归雁惊呼道:“你们看到了吗?” 有人问:“看到什么了?” “有一束光射出来了!” 大部分人都把注意力放在消失的光幕上,还是有极少部分人注意到了:“好像有一束劲光射出来了。” “这又能说明什么,或许灭世的力量在通道关闭前逸出来!” 林定波说道:“会不会是谢大人呢?” 第1485章 苦尽甘来01 此话一出,众人立即动容,纷纷四处张望,大部分人都望向天空,却什么都没发现。 “如果是,那人呢?” 说话间就看见高空处有闪亮光点,亮的在白日下依然清晰可辨。 那光点以极为惊人的速度下坠,宛如陨石降落。 几个眨眼间便狠狠砸落地上,发出轰的一声巨响。 所有人朝降落处奔去,鬼后黯寂的心也跳动起来。 地面被砸出一个大坑,四周折断不少大树,尘土飞扬。 许格举袖一拂,劲风所至便吹散烟尘,只见坑底之人正是谢傅,他身上背着卢夜华,双手分别拉着红叶和苏皂眸。 不少人在一瞬间喜极而泣,鬼后也不例外。 ——傅叔! ——尊上! ——谢大人! ——师兄! 所有人都激动呼喊,一瞬间就包围在谢傅的身边。 谢傅此时是油灯枯尽,一点力气都没有。 红叶自破天石之后一直昏迷着,苏皂眸也受了重伤,这数日数夜来,是他一路拖拽三女狂奔,一口气都不敢松懈下来。 到了最后,仙魔阵通道关闭的一刹那,他更是拼着最后一口气,使出莲行如意第五层——天外摘星。 却没有气力停下来,直接飞到高空去。 各种呼声在自己耳边响起,吵得谢傅耳朵嗡嗡作响,他望向天空,天是那么蓝,阳光是那么明媚,灭世灾难并没有波及到这个世界。 周围的草木是那么翠绿,空气是那么新鲜。 “我累了。” 谢傅只睡了一句话,便晕了过去。 …… 当谢傅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软弱的床榻上。 缓了几息之后,看见旁边有个人靠在床柱睡着了,却是张凌萝。 谢傅刚一动就发现自己的身体有点僵硬,哎呀的叫出声来。 这一叫立即把张凌萝惊醒:“傅叔,你醒了!” 谢傅笑了一笑,就要起身。 张凌萝立即上前安抚:“傅叔,你刚醒来,先缓一下。” 谢傅笑道:“我不是病人,我只是累坏了。” “你虽不是病人,可你一直睡了七天七夜,可把秦姑姑给担心死了。” 谢傅讶异:“我睡了七天七夜?” 张凌萝点头:“嗯。” 谢傅自嘲一笑:“那大概是我这段日子睡的太少了,一次性给补了回来。” 这段日子何止睡的太少,身体时时刻刻都处超负担状态,天地有阴阳圆缺,偷走的最终还是要补回去,便是神仙也要经常修养生息,与天地同规同息。 暗暗探查自己的身体状况,体内真气空荡荡,经脉也处于晦黯,看来真的要好好调养一段日子。 张凌萝道:“我现在就去告诉秦姑姑,让她开心一下,傅叔你先躺一下。” 谢傅点头。 张凌萝刚去没多久就返回,秦湘儿端着水盆快步跟了进来:“癫小子。” 谢傅笑着打了个招呼:“姐儿。”往往一个举动比言语更能让人放心。 秦湘儿放下水盆走近过来,看着谢傅一脸笑嘻嘻,染上厚厚黑眼圈的眼眸却不禁一红:“笑!你还笑得出来!” 谢傅笑道:“好了,湘儿姐,你是英雄儿女,女中辣姐,怎么也学会动不动就哭。” 秦湘儿被谢傅这么一说,红红的眼睛还真的逸出眼泪来,干脆说道:“我就哭怎么了,为你掉眼泪也不丢人。” 自张凌萝口中获悉谢傅在仙魔阵的那些艰辛遭遇,她不知道多心疼,恨不得谢傅能够早点醒来,好好补偿他。 有的时候越想越觉得这个孩子命苦,少年时候命苦也就罢了,现在高官厚禄,身边都是红颜知己,却也没有过几天安稳的好日子,这条命时时刻刻都吊在半空中,与其如此,还不如回到扬州秦楼,至少不必担心没命。 谢傅笑道:“那我是不是也要哭啊,我们两个哭上三天三夜,方才解愁解苦。” 秦湘儿忍不住打了他一下:“浑小子,没看你姐儿这么厚的黑眼圈,我是吃不好睡不好,担心死了,还拿我开涮。” 张凌萝接话:“是啊,秦姑姑这七天七夜就没有一刻能安下心来,有的时候累的睡着了,没一会儿就又惊醒过来。” 谢傅无奈道:“姐儿,你这又是何必呢?守灵也就三天,都没你这么折腾。” “说什么混蛋话,你要是真死了,我倒也省心,哭上个三天就是,就怕你这样半死不活的,时时刻刻折磨人。” 谢傅看向张凌萝:“凌萝,我的情况你没跟我姐儿说清楚吗?” “傅叔,我说了,你只是累坏了,可秦姑姑见你一天没醒,二天没醒,就越来越担心。” 虽然打的很轻,秦湘儿小手却又给谢傅揉了起来,柔声说道:“刚才打疼你吗?” 谢傅顺她心意,笑道:“疼。” 秦湘儿就在刚才打下去的地方亲了下去,柔声问道:“还疼吗?” “唉,奇了怪了,姐儿你这么一亲下去,马上就不疼了。” 秦湘儿嗔笑:“贫嘴。” “姐儿,你这小嘴可真神奇,竟能祛除疼痛,以后我要是哪里疼,找你给亲一下不就好了。” 见他刚醒来就能跟自己说俏皮话,秦湘儿很是高兴,笑道:“好。” “有道是达则兼济天下,姐儿你有这个本事也不能只顾着我一个人。” “你又打什么鬼主意?” “我有一个好主意,姐儿你开间医馆,由你坐诊……” 秦湘儿打断:“我还用得着开医馆,我有的是银子花,养一百个你都绰绰有余。” 谢傅嗳的一声:“姐儿你开青楼是败人家财,害人妻离子散的损行当,开医馆可就不一样了,那是行善积德。” 秦湘儿摆手道:“得了得了。” 谢傅却继续说道:“由你坐诊,招牌上就写着“一亲痛除”,这手疼亲手,脚疼亲脚,屁股疼亲……” 秦湘儿终于忍不住了,冷声打断:“闭嘴!” 谢傅哈哈大笑起来。 秦湘儿哼道:“我这么心疼你,你一醒来就嘲笑我,你还有良心吗?” 谢傅笑道:“姐儿,你不是很喜欢和我讲这些俏皮话,我还不是逗你开心。” 秦湘儿绷着个俏容:“你看我像开心吗?” 谢傅神秘说道:“我能让你马上开心,你信不信?” 秦湘儿拿定主意跟他犟了,冷笑道:“我就还真不行。” 谢傅突然起身下床将她抱了起来,猛然就将秦湘儿抱住,朝空中一抛。 秦湘儿措不及防,惊呼一声,谢傅却又稳稳将她抱住,低视一笑:“看见小傅如此生龙活虎,你是高兴不高兴呢?” 张凌萝看着谢傅光着个屁股,有点不好意思的背过身去,心中暗忖,我什么屁股没见过,为何变得如此害羞,这傅叔的屁股是屁股,别人的屁股也就是一片肉而已。 秦湘儿心里当然高兴,表面却不肯服输:“我还真不高兴了。” 谢傅骤然发觉自己光着身子:“我的衣服呢?”然后就窜回床榻盖上被子。 秦湘儿见他窘样,扑哧的就笑出来了。 “姐儿,我的衣服呢?” 秦湘儿笑道:“你在床榻睡了七天七夜,脏衣服怎么可能还在身上,从第一天我就帮你脱了。” 谢傅哦的一声:“见笑了。” 秦湘儿重新将水盆端过来:“来,我给你擦身子。” 谢傅笑道:“不必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秦湘儿讥讽:“瞧你那穷酸样,都没有当爷的命,先趴好!” “真不用了,凌萝还在呢,免得吓坏小孩子。” 张凌萝咯的一笑:“傅叔,你吓不到我。” “凌萝,要不你先回避一下。” 秦湘儿没好气道:“回避什么,这些天我们轮流给你擦身子,你早就被她看光光了。” 谢傅哎呀一声,张凌萝落落大方的咯咯一笑。 秦湘儿直接就掀开他的被子,吓得谢傅直接就趴在床榻上,被看见后面总好过看见前面,说真的,谢傅还真怕吓到张凌萝。 秦湘儿就拧干毛巾给他擦拭身子,张凌萝咯咯一笑:“傅叔啊,你这种类型在南院最吃香了。” 一句话玩笑话就抹去这小小的尴尬,谢傅忍不住一笑:“你这丫头。” 张凌萝笑着补充一句:“不过再吃香,那些夫人小姐也吃不到,还是秦姑姑有福气。” 秦湘儿唉的一声:“你这丫头,干嘛扯到我的身上。” 张凌萝亲昵靠近:“秦姑姑,咱又不是外人,你跟我傅叔好,我心里高兴,不必遮遮掩掩的。” 这段日子两人一起照顾谢傅,关系也慢慢熟络,不管张凌萝这个人以前如何,对她是礼貌恭敬,对谢傅她也全看在眼里,别说侄女了,女儿也不过如此。 笑着掩饰:““玩了一辈子鸟,竟被家雀儿啄瞎眼,被这混小子给骗了,真是丢人。” 张凌萝咯咯笑道:“那些鸟,哪比得上我傅叔这只鸟好玩。” 听见张凌萝话中有话,秦湘儿也有点不好意思,这些青楼行话,她不知道说过多少,也整天拿别人来揶揄,这落到自己头上,还真是羞人。 “哎哎哎,别以为我听不懂。” 秦湘儿竞替张凌萝说话;“准你拿我开涮,就不准我们拿你开涮了。” 第1486章 苦尽甘来02 谢傅解释道:“别教坏小孩子了。” 张凌萝又咯的一笑,只感傅叔把她当做小孩子,又可笑又温暖。 秦湘儿讥笑:“傻瓜,你以为凌萝是单纯小姑娘,如果你不是她傅叔,就是你被她卖去伺候小姐夫人,我也不会感到奇怪。” “秦姑姑,此言差矣。” “凌萝,你少装纯。” 张凌萝哧的一笑:“我的意思是像傅叔这种好鸟,我肯定留着自己用,哪舍得的去接客。” 谢傅苦笑道:“一个妇道人家,一个闺中名秀,说这些成何体统。” 秦湘儿讥诮:“是不是伤到你男人的自尊心了。”嘴上虽然如是说着,手上却异常温柔。 谢傅岔开话题:“凌萝,其他人都还好吧?” 张凌萝问:“傅叔,你说的是谁呢?” “大家。” “好的都很好,不好的也过去了。” 谢傅哦的一声:“红叶和皂眸呢?” 秦湘儿接话:“红叶第二天就醒了,吃了我好几桌。” 谢傅哈的一笑:“姐儿,记在我的账上。” “记什么记,我的还不是你的。” 张凌萝笑道:“是啊,这么见外干什么,等傅叔你身体养好了,在行动上好好报答秦姑姑就是。” 秦湘儿嗔恼:“凌萝,你够了啊。” 谢傅问:“皂眸呢?” 张凌萝应道:“苏皂眸不太爱搭理我,不过我看她也挺关心你。” “哦,那她们两个现在呢?” “第二天的时候王夫人就来看你,然后就把她们两个带走了。” “王夫人有说什么吗?” “只是说你没事,其它的没多讲。” “那我……” “卢副尊让我转告你,她回去了。” 谢傅笑道:“好,都很好就好。” 只是心中却感觉少了什么,丢了什么东西一样。 是那两个小丫头,如果早知道自己选的是生路,他一定把这两个小丫头带出来。 这么一别,不知生死,只怕也永无相见之日。 张凌萝见谢傅不应声,轻声问道:“傅叔,你还有什么事情没办好吗?告诉凌萝,凌萝替你去办。” 谢傅笑应:“没有。” 这时秦湘儿擦拭到谢傅的屁股上,就要往他的腿间擦:“腿分开一点。” “姐儿,那里就不用了吧。” 秦湘儿没好气道:“又丑又脏,你以为我稀罕啊,还不是这旮沓更容易藏污纳垢,更要擦拭干净。” 说着强行分开谢傅双腿,让他大黑于天下。 “凌萝,剩下的你给他擦,我去给他准备一套衣服。” “好。” 秦湘儿说着走到很匆忙,张凌萝心中一笑,心知肚明,秦姑姑是有些受不了了。 “傅叔,翻过身来吧。” “凌萝,你就算了吧,你还待字闺中,免得辱没你的名声。” “傅叔啊,那日你剥凌萝衣服,怎么没想到辱没我的名声。” “哪能一样,我那是为了救你。” “我现在也为了给你擦拭身子。” “这能混为一谈吗?” 张凌萝一笑:“傅叔,这些天你的身体早就被我看光了,连你哪个部位刻着谁的名字我都知道,害我也想在傅叔你身上留给名字。” “你这不离谱?” 张凌萝扶着谢傅翻身:“傅叔,转过身来。” 谢傅干脆大大方方翻身过来,闭目想事,只是张凌萝的小手却很是柔软灵巧,让他经常走神。 “傅叔,对凌萝有感觉吗?” “你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哦,没有感觉吗?” 谢傅身体骤得一绷,只听张凌萝漫不经心说道:“秦姑姑说了,越隐蔽的东西越容易藏污纳垢,更要擦拭干净。” “凌萝,你想关系变得复杂吗?” “我可不想,当傅叔你的宝贝侄女挺好的。” “那你……为何……”小鸟似乎被掐住了脖子,呖呖的凄叫。 张凌萝咯的一笑:“傅叔,干净之后,是不是舒服多了?” 谢傅瞧她一脸玩味,伸手将她的脸揪到自己面前来:“你是不是又一肚子坏水,敢玩你傅叔。” 张凌萝轻道:“可以吗?凌萝还没玩过这么好玩的……” 谢傅微微垂目,吁了口重气。 “咯咯……凌萝很羡慕秦姑姑哩,可以随便玩。” 越说越过分,谢傅拨开她的手,正色道:“不用你擦了,我现在很烦,你最好不要给我添乱。” 张凌萝嗔笑:“傅叔,跟你闹着玩而已,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凌萝,我可不想害你了。” “这话就过了,傅叔,你又怎么会害我呢?” “凌萝,跟着我的每个女人都很苦。” 张凌萝淡淡一笑:“我又没说要当你的女人。” 谢傅错愕,只听张凌萝笑道:“当你的女人只是其中,当你的侄女却是唯一。” “那你刚才还为何这么做?” 张凌萝淡道:“你就当凌萝是个服侍你的婢女好了。” 谢傅重申:“凌萝,你在我这里等不到回报的,你会变得很痛苦的。” 张凌萝咯咯一笑:“傅叔啊傅叔,知道你为何活着这么痛苦吗?你太拘泥于形式了,做人还是自在一点。” 谢傅见她一脸谈笑风生,玩世不恭,由衷说道:“凌萝,有的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 张凌萝微微一笑:“我也很担心你。”说着继续给他擦拭身子。 这一次谢傅并没有拒绝。 这些天陆陆续续有人来探望,先是魏无是,关切谢傅情况之后,告知许格一众被安顿在地宗。 谢傅点了点头。 魏无是道:“这是门主的安排。” 谢傅哦的应了一声:“很好。” “谢兄,有一件事我要向你亲口确认,天师令是你交给鬼后的吗?” 谢傅点头。 魏无是问:“谢兄你为何要把天师令交给鬼后?” “魏兄,如先前所说,我的身份并不适合当道门门主,这天师令在我手中就是烫手山芋。” “那为什么偏偏要交给鬼后?” “虽然鬼后行事风格看似不择手段,自私自利,但实际上她却是一个心怀大义,处处以大局为重的人。” 说着将鬼后为了对付恶灵,避免恶灵为祸人间,不惜舍身成仁的大仁大义说了出来。 魏无是点头,当日鬼后重回仙魔阵救助九方长鲸就将他折服。 轻松过渡一下就处理端木慈和初月的事。 第1487章 日月轮换 “魏兄,鬼后会是个明主,还望你今后能够全力辅助。” 魏无是笑道:“谢兄,你知道鬼后的真实身份,对吗?” 谢傅点头。 魏无是应了声好,没有再问。 魏无是离开后不久,林定波和李敬堂前来探望。 一番寒暄之后,两人互望一脸欲言又止。 谢傅笑道:“两位大人,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直说吧。” 林定波这才从怀中拿出一封书信来:“谢大人,这是陛下给你的密旨。” 谢傅接过书信,直接当着两人的面打开阅读,密旨中要求他拿到天师令并呈上。 谢傅早已从秦楚裳口中获悉皇帝的真实身份,所以对于这份密旨的内容并不感到意外。 他是君自己是臣,臣奉君命,天经地义。 淮南道节度使这个位置已经有点烫屁股了, 李敬堂见谢傅若有所思的样子,轻轻问道:“谢大人,陛下在密旨中说什么?” 谢傅反问:“李大人难道不知道?” 李敬堂露出尴尬之色。 林定波缓和尴尬道:“陛下确实对我们两个有所吩咐,不过密旨的详细内容,我们两个却没有看过。” 谢傅说道:“陛下让我拿到天师令,并呈送御前。” 两人默不作声,显然已经了解。 谢傅笑道:“这是道门至宝,遗落千年,不知道牺牲了多少人才重回道门,伱要夺走道门这件至宝,道门岂不要跟你拼命,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林定波叹气道:“我们是臣子,忠君之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李敬堂叹气道:“谢大人,你当初要是答应成为道门门主,现在就不会这么烦恼了。” 谢傅心中暗笑,我若成为道门门主,死的更快,嘴上应道:“李大人,此言差矣。” “何故?” “我若成为道门门主,如果将天师令交给陛下,我还配当这个道门门主吗?” 谢傅的身份太特殊了,确实不适合当这个道门门主,个中牵连太深太广,让人左右为难,这么看来,也算有先见之明。 两人苦恼不语,谢傅说道:“陛下此举是要与道门翻脸啊。” 两人心中震撼,当日陛下向他们表达这方面的意思,两人就百思不得其解。 今日听谢傅之言,更是无法猜透圣意,陛下为什么要跟道门翻脸,圣上虽是一国之君,但是就所拥有的武道力量来说,根本不足与道门抗衡。 莫非这是蓬莱仙门的意思,亦或是不喜欢鬼后成为道门门主,另有人选。 林定波想着猛然看向谢傅,谢傅不就是最好的人选,如果谢傅成为道门门主,整个道门不就在陛下的掌控之中。 李敬堂身为神武阁第三人,也并非愚笨之辈,很快想到此点,慢上一步看向谢傅。 谢傅笑笑:“两位大人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李敬堂直言:“当日圣上派我们两人入仙魔阵协助谢大人,可能就是希望谢大人最终能成为道门门主。” 谢傅哈哈笑道:“李大人可不能妄自揣摩圣意。” “当然,我也是希望能给谢大人提供一些思路。” 谢傅道:“这样吧,你们先回去复命,向陛下呈以个中利害,看看陛下是什么反应。兹事重大,我择日面圣,亲自与陛下面谈。” “如此甚好。” 两人离开之后,谢傅立即思索起来。 皇帝来这么一手,他还真没有想到。 其一,皇帝肯定是想拿到天师令,由他出面自然是想借自己在道门的影响力,不费吹灰之力将天师令拿到手。 其二嘛,这会不会是一种试探,试探自己是否愚忠,试探自己的底细,到底知道多少事。 不管如何,他肯定不会真正去干这件事,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当初在仙魔阵杀了他就好了。 心头骤然一惊,我居然想着要弑君! 念头在心里沉淀一会之后,却哈哈大笑起来,某些束锢在脑海解除。 若是以前,他定要左右为难,苦恼死了。 可叹他一生知仁知义,却要往奸臣恶臣的道路走。 秦湘儿端着炖汤走了进来:“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谢傅招手,秦湘儿蹲着炖汤走近,谢傅看着冒着腾腾热气的炖汤,问:“什么汤?” “虎鞭,这可不是一般的虎鞭,是我秦楼里的珍藏,便宜你这癫小子了。” 说着盛了一汤匙,嘟嘴轻轻吹气:“趁热喝。” 谢傅见状心动,便在她嘴上亲了一口。 秦湘儿哎呀一声,笑道:“先喝汤。” “喂我。” 秦湘儿微笑道:“这不是在喂你吗?” “用你的嘴喂。” 秦湘儿一愣,在她的印象中,谢傅虽然时而有些俏皮,却还不至于到如此放狼形骸的地步:“你今天是怎么了?” “你天天喂我虎豹熊鹿,不就是盼着这个吗?” 秦湘儿脸红绷容:“谁盼着这个了,你以为你多稀罕啊,不喂你了,自己喝,省得你以为我别有所图。”说着将汤放在桌子上,转身就走。 谢傅单手端起汤来,看着秦湘儿扭动的腰肢带动一袭柔美的裙水,散发着优美迷人的风姿,心中一动,眼瞳就微微有些幽蓝。 秦湘儿几个疾步气冲冲的走到门口,却又停了下来:“不跟我说些什么吗?” 谢傅一笑,站起来朝她走了过去:“不舍得走吧。” 秦湘儿见他端着炖汤走了过来,嫣然一笑:“真拿你没办法,拿来吧。” 伸手就要去拿炖汤,谢傅却把手一缩。 秦湘儿好奇:“干嘛?” “省去这个步骤吧。” 谢傅说着就把她压在窗边,撩起她的裙摆来。 秦湘儿哎的一声:“会被别人看见的。” “让别人看见更好,让他们都知道你是我的女人,当我的女人有多快乐。” 秦湘儿吃惊,恳求道:“好弟弟,别这样。” 谢傅自己喝了口炖汤,润润喉咙:“姐儿,今天我很暴躁,忍着点。” “别……啊!” …… 隔日,九方长鲸早早前来拜访。 秦楼是风尘之地,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高大的人,引得众人注目。 本来这么特殊的人物该由秦湘儿这楼主亲自接洽,偏偏秦湘儿还在谢傅的被窝里。 好是秦楼里面还有张凌萝还能招呼九方长鲸。 因九方长鲸是不请自来,张凌萝也是衣冠不整仓促来迎:“武圣,有失远迎。” 九方长鲸不太喜欢在世俗之地走动,每次都被人当做怪物看待,好是这长安是百杂之地,对稀奇古怪之事接受程度高一些,若是换在其它地方,定是把他当做怪物捉起来。 “谢傅呢?” “傅叔还在休息,武圣你先入屋坐下,我去转告。” 九方长鲸看着比他还要低的门框,眉头微微一皱,还是朝门口走去。 低着头刚要走进,便看见房内有一男子被五花大绑,捆束在柱子上,好奇问道:“玄女,你在审问谁?” 张凌萝笑道:“昨晚将他捆绑,后来忘记了,都忘了这事,实在抱歉。” 九方长鲸突然咦的一声:“女人?”紧接不悦:“玄女,你搞这么一出是什么意思?” “抱歉,听你到来,匆匆来迎,都来不及处理好其它事。” 九方长鲸摆手:“得了得了,我站在门口等就好,你跟去谢傅打个招呼,我来了。” “也好。” …… 秦湘儿赖在谢傅怀里卿卿我我,谢傅笑道:“姐儿,喜欢弟弟粗鲁的样子吗?” 秦湘儿嗔怪:“你这坏贼子,你开心就好。” 两人正说着话,就张凌萝声音传来:“傅叔,太阳晒屁股了。” 人就直接推门进屋来,吓得秦湘儿躲在被子里,虽然她与谢傅关系,张凌萝早已经知道,可这般在人前坦白还是很难为情。 以前总揶揄那些小娘子装,可落到自己身上,还不是一回事。 张凌萝见被子鼓鼓,笑道:“原来傅叔你是有佳人作伴才睡的这么晚,我昨夜还寻思傅叔你孤枕难眠,打算安排几个小娘子来陪陪你。” 谢傅也习惯了张凌萝这种不见外,就是自己被她撞见在方便,也要被她调侃几句,都感觉是从小一起生活的亲人,见怪不怪,见里不外。 “你有什么事?” 张凌萝靠近床边:“让我先看看被子里的小娘子水灵不水灵。” 说着就要去掀被子,秦湘儿干脆主动掀开被子,冷道:“是我,看什么看!” “原来是秦姑姑,咱秦楼第一风情绝色,难怪傅叔乐得都不舍得起床。” 秦湘儿没好气道:“凌萝,你礼貌吗?” 张凌萝咯咯一笑:“秦姑姑,有这种好事,你也不给凌萝透个风就一个人独享,你也不是很礼貌。” 秦湘儿大恼:“傅啊,这小丫头越来越过分,你还不好好收拾她一顿。” 张凌萝扑哧一笑:“秦姑姑,莫非吃不消,想让凌萝帮衬帮衬。” 惹得秦湘儿破口大骂:“你这小婊砸,恬不知耻。” 谢傅劝道:“好啦好啦,她这张嘴,你就当她在放屁。” 张凌萝笑道:“秦姑姑你也莫气,凌萝也是羡慕妒忌才说风凉话。” 秦湘儿也不是气,只是难为情。 谢傅问道:“凌萝,什么事?” “武圣来了。” 谢傅哦的一声:“好。”便下床来。 (本章完) 第1488章 心病 本该是秦湘儿为他更衣,见张凌萝在场便有些迟疑,倒是张凌萝取了衣裳便为谢傅更衣。 惹得秦湘儿讥诮:“你这当侄女的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有样学样,秦姑姑你这当姐姐的可以睡到弟弟床上,凌萝这当侄女的又怎么见外。” 秦湘儿大恼道:“你以为那么好受?” 张凌萝咯的一笑:“我这辈子嘛,刺激的事情干过不多,越来越觉得枯燥无味,越刺激越好。” 秦湘儿这张利嘴在青楼磨砺多年,素来没有敌手,不是她说不过张凌萝,而是没有张凌萝那么无耻不要脸。 “傅,这就是你的好侄女,还不狠狠教训她!” 谢傅只是呵呵一笑,若是以前他定会劝说这个,安抚那个,不过也女人接触多了,也渐渐了解女人这种动物,就是这么回事。 你不劝还好,越劝她们越来劲,而且这也没有什么,拌拌嘴也显得有闹气。 “哟,秦姑姑开始跟情郎求救了。” 谢傅轻轻打了她一下:“赶紧的,别光顾着说话。” 谢傅轻轻一打,张凌萝就老实了,胜过秦湘儿尖锐讥讽十句。 也就是只有谢傅能让张凌萝心悦诚服,这是他用包容、真诚、疼爱,甚至生命换来的,在张凌萝心中谢傅就跟父亲一样高大。 张凌萝带路,谢傅看见九方长鲸站在门口,远远就喊道;“武圣,有失远迎还请赎罪。” 九方长鲸打量着谢傅:“你看上去气色不错。” 谢傅哈的一笑:“就是有点累了,贪睡了几天,有劳武圣关心了。” “我这些日子忙于安顿族人,没来得及前来探望你,见你无恙,我就放心了。” “武圣寻回族人,可喜可贺。” 九方长鲸点了点头,颇为感慨:“是啊,这是我入仙魔阵最大的收获。” “好了,进屋聊,武圣请。” 九方长鲸朝屋内一瞥,见那女人还被绑着:“这屋子小,我怕把这屋顶捅破了,在屋外说说话就可以。” 谢傅也注意到屋内的柱子上绑着一个人,虽然身着男人衣裳,却一眼就认出是陈清澜,笑道:“那我带武圣院子里四处走走,边走边聊。” “好。” 临走之前瞥了张凌萝一眼,低声道:“还不把人松绑。” 张凌萝咯的一笑:“遵命。” 屋子里被绑的是陈清澜无疑,本来有雪夜烟火”的美誉,此刻却被张凌萝玩的凄凄楚楚,见张凌萝走了进来,弱弱叫了一声:“主人。” 张凌萝手轻轻抚摸陈清澜的耳朵,玩味一笑:“被男人看见你这个样子,害羞吗?” “害羞。” “刺激吗?” “刺激。” “喜欢吗?” “不是……很喜欢。” 张凌萝嗯的一声,骤然翻脸,手上一拉,陈清澜立即吃痛,弱弱道:“主人喜欢,我便喜欢。” “别紧张,我傅叔让我给你松绑。” 一边解开绳子一边说道:“你怎么不感谢我傅叔。” “多谢谢公子。” “光口头上谢可不行,得有实际行动。” “嗯,主人你说。” “这样吧,我在你身上写几个字,晚上你给我傅叔看。” “主人,不行啊,我做不到。” 陈清澜深知主人所写的那些文字有多让人难堪,而她与谢傅是旧识,光是想到那场景,想死的心都有了。 若是谢傅似主人这般践踏她还好,偏偏谢傅处处以礼待人。 “你不愿意也罢了,今晚我就将你带到南院拍卖,那些个男人见到你一定会很心动,清澜啊,你不知道那些男人又老又丑,一身肥膘都是臭味……” 谢傅和九方长鲸一边行着一边聊着,寒暄几句之后便把话题转移在鬼后身上。 “谢傅,你对鬼后这个人了解有多少?” 谢傅笑了一笑:“我总以为对她足够了解了,可每次她总是能给我新的认识,说实话她永远让人看不透。” “那你就这么把天师令给她。” 谢傅反问:“武圣,你了解我吗?” 九方长鲸苦笑:“我怎么能了解你,你身上有太多神奇的地方了,你的底细让我越开越看不透。” 谢傅再问:“那武圣你信任我吗?” 九方长鲸脱口:“那当然了,别人为这天师令争的你死我活,你唾手可得却拱手相送,还有你救了我的命,我不信任你又信任谁,说来我还欠你。” “武圣言重了,当日我岳母被挟持,请你追回天师令,人情就已经还清了。” 九方长鲸摆手:“还不清,还不清。” 谢傅笑笑:“说远了,武圣虽不了解我,却还不是信任我。” 九方长鲸点头:“其实鬼后那日豁出性命救我族人于水火,已经让我服气,今日我来是跟你讨句话。” 谢傅拱手:“还请武圣全力辅助,光耀道门。” “谢傅,你如此大礼,她该不会是你的女人吧。” 谢傅哈哈大笑:“她不属于任何人,要也应我是她的男人。” 九方长鲸低声:“谢傅,你跟我透个底,她到底是谁,我实在想不出武道中有这么一号厉害人物。” “武圣啊,我确实知道她的身份,不过她既然暂时隐瞒身份,必有缘由,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还请武圣收起好奇心,耐心等待。” “好,我先走了,如果不是你在这里,这地方我一刻都不想带着。” “刚好,我陪武圣太素圣地走一趟吧。” “你还有什么要事吗?” “没事,就是想见见青华仙真。” “谢傅,你跟我说实话,端木慈是不是你师傅?” “武圣,你的好奇心真多。” “还不是发生在你小子身上的事情太离谱了。” 到了太素圣地,九方长鲸领着谢傅去见他的族人,而九方长鲸将他的族人安顿在武圣地界之内。 也就是打个招呼,互相认识一下。 从武圣地界出来,谢傅就前往青华界。 刚好遇到纪归雁要去给端木慈送饭。 纪归雁好像有心事,并没有注意到谢傅,倒是谢傅主动打了个招呼:“师妹。” 纪归雁一愣,回头一看,整个太素圣地遇到她都要恭恭敬敬叫上一声纪大师姐,除了谢傅又有谁敢大放厥词唤她师妹。 “你怎么来了!” 《小生真不是书呆子》无错的章节将持续在少年书屋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少年书屋! 喜欢小生真不是书呆子请大家收藏:()小生真不是书呆子少年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89章 陌生 谢傅笑着走近:“怎么,不欢迎吗?还是要像上回一样先过你这一关,才能踏到此地了。” 纪归雁给了他一个白眼:“你就不要说风凉话了,知道你厉害,我这一辈子是拍马不及。” “话也不能这么说,我这个人虽然天赋奇高,但是懒怠,你勤奋一点追上我没问题。” 纪归雁露出苦笑,天宗六百年又出多少个像他这样的人物,嘴上笑道:“师兄,多谢你的鼓励了。” “对了师兄,你的伤势好了没有,我一直很担心。” “担心怎么没见你来探望我?” “得了吧,你身边莺莺燕燕那么多,我去探望你都不知道有没有我的位置站。” 谢傅看向她手上的篮子,问道:“你这是?” “给师傅送饭。” “我也要是见师傅,一起走吧。” 纪归雁压低声音道:“师傅快要生了,不知道方便不方便见你。” 谢傅心头一颤,那我不是要做父亲了。 “喂!” 谢傅回神:“在。” 纪归雁压低声音道:“你听清楚我刚才的话吗?” 谢傅点头。 纪归雁轻问:“那你觉得师傅方便不方便见你?” 那有这么问的,这纪妮子挺狡猾的嘛,分明就是在试探什么,嘴上应道:“那我更应该去看望一下,必要的话这段日子就住在青华界,以备不时之需。” 纪归雁笑道:“这种女人事,你能帮什么忙?” 谢傅笑道:“我在入武道之前,当过大夫接过生。况且你师兄救人的本事一绝,你又不是不知道。” 纪归雁笑道:“师傅才不会让你给她接生呢。” 突然间感觉这句话说得好奇怪啊,徒弟给师傅接生,什么跟什么,乱了大谱。 谢傅凑近神秘说道:“纪师妹,等你要生孩子,可以找我来给你接生,保证母子平安。” 纪归雁脸唰的就红,骂道:“去你的。” 两人通过界道进入青华界,纪归雁道:“师兄,我把你在仙魔阵内的表现告诉师傅了。” 谢傅笑道:“师傅说什么了?” “我也以为师傅会夸你一句,不过师傅只是微微一笑,什么都没说。” 谢傅一笑:“师傅是个闷葫芦。” 纪归雁轻轻道:“在你来之前,师傅在我心中就是一个没有七情六欲的仙圣。” 谢傅问:“那现在呢?” 纪归雁笑道:“现在有点人气,不过不多。” 两人闲聊着,不久之后一座深阁琼楼立于眼前,烟色冉冉好似仙阙。 “师兄,到了。” 谢傅点头。 纪归雁隔阁喊了一声:“师傅,我来了。” 屋门应声而开。 纪归雁将篮子递给谢傅:“你跟师傅一定有很多话要说。” 确实,谢傅心中有很多苦闷,无以排斥,特别想见端木慈和初月。 提着篮子走到门口,只见端木慈盘腿坐在榻上,闭眸静容,乌发挽束,白玉道簪横贯而髻,肌如瓷玉,眉目如画,眉心一点朱砂,满是仙道的清冷圣洁 身上灰色道袍静垂,宽松的胸襟处微现女性线条,只是小腹位置特别隆大,像足弥勒佛的大肚子。 脚下道鞋逸出袍摆,还有那一抹动人的月白素裤。 谢傅露出笑容,仙室静洁,人如仙子,偏偏他脑海里却出现凌仙辱仙之念。 端木慈睁开眼睛,见是谢傅,微笑说道:“回来啦。” 谢傅倒习惯她这种恬静淡然,特别是她盘腿修息的时候,有的时候他感觉两人不是两公婆,倒像一起清修的道友。 只有在她情动的时候才会像个女人,像个妻子,想着谢傅心头一热。 不该啊,本来是想找她排斥苦闷,怎么一见面就奔着这事思想。 “坐。”端木慈已经重新闭上眼睛。 谢傅走了进来,坐下放下篮子:“路上遇到归雁,就由我给你送饭了。” 端木慈闭眸说道:“孩子快要出世了,我们昆仑秘境的人跟外面的人不一样,生孩子是一道劫难,只有一半机会。” 谢傅一惊:“什么意思?” “就是一半生一半死。” “那你为何如此镇定?” “有如行水越静越平,你此次在仙魔阵经历一番磨砺,经历生死,心性好像没有什么见长。” 谢傅苦笑:“这是我的孩子,你就当我还是一个年轻人,我还没有你这么深厚的岁月沉淀。” “心性见长也未必是好事,就像我能将悲苦看淡,欢喜也少。” 谢傅接话:“就像小孩子,越是心性见短,越是天真无邪满是快乐。” “这里跟昆仑秘境环境完全不一样,从没有昆仑秘境的人在俗世生孩子,我无法预测结果,你做好心理准备。” “你安然无恙就好,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该准备好的,我已经准备了。” 谢傅起身轻轻走进床榻,正要在旁边坐下,端木慈开口:“这段日子尽量离我远点,一不能乱我心,二不能惹我情,你自己也要清心寡欲能做到吗?” 谢傅苦笑:“不确定。” “要不这段日子你就先不要呆在自己了,等日子一到,你来见证结果就是。” 谢傅道:“那我们师徒相称吧,你也不要对我太客气,像我们一开始见面那样。” “恨也能乱心。” 谢傅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看着这个菩萨一样的女人,只感她很陌生也很遥远。 自醒来之后,对于和两个小丫头生别而耿耿于怀,总感觉生命中丢了什么。 他与这两个小丫头结缘,是因为端木慈和初月,当初对那两个小丫头的喜欢,也是将对她们师姐妹同归于好的期望寄托在这两个小丫头身上。 此次前来却是想从端木慈身上找到那种内心温暖充盈。 只可惜他什么也感受不到,反而更加失落。 端木慈开声:“你很少这么安静,是因为我刚才的话吗?” “有点事,本来想跟你说的,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端木慈竟道:“如果不重要,那就先压着吧,等我生完孩子再说。” “好。”谢傅也觉得没有开口的必要。 “开仙魔阵那天,我到过骊山,见你没来,我就回太素圣地了。”端木慈本来想陪谢傅一起入仙魔阵。 谢傅应道:“有点事情耽搁了,我后来才到。” “幸好你有惊无险。” 谢傅看向桌子上的饭菜:“你不饿吗?” “先放着吧,我一会再吃。” 谢傅沉吟一会,端木慈觉察道:“我现在处于观心无常的无求境界,你如果想找个人说话,可以去找归雁。” “好,那我就先不打扰了。” 谢傅站了起来,走到门口,突然停下说道:“慈,我收徒了。” “恭喜。” “可我把她们给弄丢了。” 端木慈没有应话,谢傅回头见她已经入定恬静,便掩门离开。 一个人便在这太素圣地逛了起来,这里有天有地,有花有草,有水有云,也有兽禽鱼虫,只是天地却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的。 有的时候他实在无法理解端木慈如何能够忍耐这些无尽的孤独寂寞。 还有初月也是一样,能身处于寒冰之中,一夜一日,一年一载,如是。 换做一般人只怕一息一刻都忍受不了。 她们终究是一心向道的高修之人,可那两个小丫头呢,年纪才那么小,要是想我怎么办? 这不是一日两天,半年十月啊,或许是一辈子直到老去那一天也想不来心中所盼。 ——师傅,月儿心疼你,心疼到吃不下,睡不早,半夜醒来还一下一下的,跟针在刺一样。 月儿的声音在脑海回荡,谢傅心头一揪一揪,一扎一扎的,不由黯然说道:“月儿,师傅尝到这种滋味了,真的很难受,不知道你能否熬过去啊,你可要坚强啊,不!” “不!师傅宁愿你死去,不要承受这种苦痛。” 看着那潺潺溪流,蓝天白云,不由黯极:“山鸟与鱼不同路,从此山水不相逢。” 纪归雁笑声传来:“师兄还雅兴,一个人在此吟诗。” 谢傅却道:“归雁,有酒吗?” 纪归雁一讶:“这青华界,禁饮酒。” 谢傅又问一句:“有酒吗?” 纪归雁见他表情异常,问道:“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就是很想饮酒。” 纪归雁脱口:“好!” 一会之后,纪归雁也不知道从哪里搜过来一坛酒回来,问道:“够吗?” 谢傅豪气应道:“先喝完再说。” 说着先倒一碗,咕噜咕噜一饮而近,烈酒有如火焰穿喉,谢傅却感觉好生痛苦。 他已经很久没有喝酒了,今天要喝个痛快,直接醉倒不可。 纪归雁见状心中暗忖,平时见他斯斯文文,没想到这么男人。 倏地又见谢傅饮下一碗,开声说道:“师兄,我陪你吧。” 谢傅笑道:“归雁,你会喝酒吗?” 会喝酒的女人其实不多,青楼那些小娘子另说,像张凌萝、秦楚裳这些自小出身在大富大贵的女人又另说。 纪归雁从没沾过酒,见谢傅露出笑容,如何能够扫兴,脱口应道:“不就是喝酒,还有会不会的。” 说着学着谢傅倒了一大碗,往嘴上灌,没喝几口却呛的连连咳嗽起来。 第1490章 初月来了 这酒水入口如若吞火她还能忍受,酒气窜向七窍冲脑就有些受不了了。 谢傅哈哈一笑:“娘们终究是娘们。” 纪大师姐这四个字在太素圣地一直压男人一头,纪归雁哪受得了这激,一发狠一口闷下去。 从喉咙到肠子都在烧,酒气窜脑,人晕乎乎的。 这还是酒劲没有完全上来,纪归雁已经喝不下去了,吃屎都没这么难。 “归雁,谢了。” 谢傅说着就又倒了一碗,自己干了。 也不知道喝了多久,回头,纪归雁已经醉晕过去。 谢傅借着酒兴豪情吟道:“愿这浓酒知我意,解我心中意难平……” 这就一直喝到天色暗了下来,想要醉一回,偏偏不醉。 人跌跌撞撞的返回,推门就走了进去。 屋内漆黑无灯,端木慈声音传来:“喝酒了?” “嗯。” “这太素圣地不能喝酒。” “我就喝了。” 谢傅说着人已经走到床榻,直接就倒了在床上:“慈儿,替我宽衣。” 端木慈安静没有应声,也没有行动,只是一直闭眸盘坐着,好像谢傅不存在一般。 “慈儿……慈儿,你不要哭也不要伤心,师傅疼你。” 谢傅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说着醉话,一双手就搂住谢傅端木慈那圆圆的腰肢。 手刚接触到端木慈的道袍,人就飞了出来重重的摔在地上,屋门啪的闭上。 “今晚你就在外面睡一宿,酒醒了再说。” “慈儿,你生师傅的气吗?都怪师傅……都怪师傅……”说着嗷嗷嗷似在呜咽哭泣。 “谢傅!” 端木慈冷声有如天音。 谢傅稍稍回神,边听端木慈吩咐:“听着。” 诀音飘来:“无有相生,难易相成。份与物忘,同乎浑涅。天地无涯,万物齐一。飞花落叶,虚怀若谷。千般烦忧,才下心头。即展眉头,灵台清悠。心无挂碍,意无所执……” 端木慈念了半夜,谢傅也听了半夜,心中烦恼尽消。 武道,武在前道在后,在幻境的那段日子,端木慈只教武却不授道,皆因谢傅的武道修为太浅薄了,端木慈也希望谢傅在最短的时间内能够有自保之能。 如今谢傅屡得奇遇,修为已经臻至顶尖,道基却是浅薄,于道之理无所精通,肆意乱用武力,甚至上回惹来毁身之祸。 这般继续下去,非但难再精进,甚至会走火入魔。 是时候给谢傅恶补一下了,端木慈清声:“这是道门清心诀,你心性不定,这些天就留在此地修习此诀。” 谢傅应也不应,只是致神趁机其中。 这般如是一连三日,各自修炼倒如回到幻境那段日子一般。 …… 端木慈,我来了。 一道身影驾日而至,衣裙飘拂,雪降落地宛如天仙白日下凡。 来的正是初月,当日与谢傅一别,她寻了一处深海凶险之地,日夜不停锤炼己身,终于恢复全盛状态。 而身上的自赎篆虽然未解,却形同虚设对她再也造成影响。 能做到无视蓬莱仙门自赎篆,初月也算是前无古人的第一人。 一路奔驰而来,身上沾满云尘,衣裙鼓抖,身上云尘尽扫,明洁一尘不染。 抬头望着一眼高高而上的台阶,徐步而上,这笔二十年的恩怨情仇今日该算清楚了。 不!是数十年! 不觉已经行到山门前,门柱雍容泰然,上挂一块古老牌匾,上书太素圣地。 初月嘴角露出冷笑,这个地位真值得你这么做吗? 那好,我便将你所得到的一切尽数毁去,让你一无所有。 正要动手,一声喝声传来:“来者何人?” 门前降下数道身影,清一色蓝色大褂,却是天宗的守山弟子。 望去,却是个黄衫绿裙,青绫束腰,美若天仙少女,凤目秋神,眉若双剑,气质有些清冷,身上并没有任何兵器。 初月少时便踏入一品,青春永驻,穿上澹台鹤情的衣裳,还真的跟一名少女一般,身上完全看不到岁月的痕迹。 “小娘子,此刻乃是太素圣地,不接待俗客,如若误闯,还请原路返回。” 说着话,几名守山弟子眼睛根本挪不开来,只觉这名女子生的真美,比纪大师姐还要美,还有她身上那股特别高冷的气质,让人望而生畏却又偏偏十分心动,恨不得匍匐在她脚下博她一笑。 若是以前,这几名弟子敢这般端视她,早就人头落地。 自从遇到谢傅之后,她身上的杀气消减不少,也不再随意乱杀,免得给谢傅增加罪孽。 初月抬手一拂,太素圣地这块数百年的牌匾轰然炸碎,山门连着围墙应声倒下一大片。 几名守山弟子震惊的杵在原地呆若木鸡。 初月淡道:“让端木慈出来见我。” 几名守山弟子这才回过神来,持剑杀去:“猖狂,敢渎我天宗!”砸人招牌那是准备不死不休了。 初月看都不看几人,只是徐步走前。 这几名守山弟子剑锋离初月还有三丈距离,手中之间没有例外折断,人被一股无坚不摧的力量反弹,纷纷摔飞在地,一口鲜血吐出。 还没靠近这女人,就被己身真气反弹受了重伤,简直匪夷所思超出他们的认识。 更让人震惊无比:“你是什么妖怪!” 初月不答,只是一步一步走近门庭,几人不由发颤,挪动着身体缓慢后退。 直到初月无视他们,从他们身边走过,几人才回过神来,鸣声示警。 鸣声三下,代表强敌来袭。 一名守山弟子问道:“胡师兄,三声够吗?” 天宗有三种示警,分别是三声,五声,七声。 三声为强敌来犯,提醒宗门长老护法出来迎敌,大部分的护法长老都在地界内修炼,若非必要不会中断修炼走出所属地界,由门内普通弟子自行处理。 五声却是天宗恐有灭顶之灾,需全员抗敌。 至于七声,是指来者无以匹敌,弃太素圣地逃离,最大程度保留有生力量。 太素圣地一直都是道门之地,隶属天宗之后,还从来没有响过七声之警。 放眼天地,别说践踏天宗,又有几个人敢直达门户冒犯。 道门六圣,天宗就得其四,剑圣、人圣已死,还有武圣和青华仙真二圣坐镇太素圣地。 胡师兄看着倒下的门户和围墙,表情怔怔。 “胡师兄,要不……” 胡师兄回神打断:“上回魏无是来了,也只不过三声。” 第1491章 镇山招牌 “可我感觉她比魏无是还要可怕。”这名弟子说着看向破败的门户,这只是人家抬抬衣袖。 “胡说八道,天下去哪里找这么多比魏无是还要可怕的高手,我看她只不过使用什么障眼术法,我们几个修为浅薄看不出来罢了,再者动不动就全员抗敌,我天宗还不让天下人耻笑。” “可我们离她三丈就被她的护体真气弹开。” “你不是胡扯,护体真气在周身方寸之间,哪来三丈,别说魏无是了,就是青华仙真也做不到,我看定是障眼术法将我们蒙蔽,或是文道真言。” “对,应该就是文道真言才有如此可怕的威力。” 这边几名守山弟子议着,初月已经踏入前庭。 听到示警,十几名天宗弟子已经来到,这些都是在宗门内有资历的弟子,当中甚至有两名身着鹤袍,修为在二品。 二品在天宗不算顶尖,放眼天下武道却是足以傲视一方的存在。 十几人见门户招牌被拆,有点不敢相信是眼前美貌少女所为。 一名鹤袍道人手指初月:“你是何人,如此胆大包天敢渎我天宗!” 初月冷笑:“今日之后,没有天宗了。” “狂妄!” 这名鹤袍道人持剑杀至,剑势丝毫没有留情之势,敢犯此大忌,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罪不容恕。 剑锋近初月三丈距离却如碰撞到坚墙,叮叮锐响,难进分毫,惊呼出声:“怎么回事!” 全力催动真气,却唯有击声,依然难进。 破之一字,唯有成与不成,就如用一根针去扎石头,针再锋利再用力,扎上多少次都无济于事。 差距太大了,光是初月身上的护体真气已经是无法跨越的天堑。 另外一名鹤袍道人见状,持剑杀来相助。 初月不再墨迹,这亮出点本事来,端木慈又怎么会出来,或者不敢出来。 也没见她有什么动手,只是凤目一睨,周身就迸发出强大的真气之威,如狂涛骇浪般向四周袭荡。 砰的一声闷响,整个前庭竞被夷为平地,那十几名资深弟子倒地重伤,无一人能够站起。 终于意识到来的是可怕的敌人:“快请武圣前来迎敌!” 冷棱从地界出来,自从回来之后,意识到与谢傅之间的差距巨大,冷棱就专心致志修炼。 他年纪还轻,余生还有大把光阴,盼着苦修能够接近谢傅,至少不要被他约拉越远。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八字也牢牢记在心中,不敢再目中无人。 刚出地界就遇到纪归雁:“大师姐,是谁来犯?” 纪归雁应道:“我也不知,该不会魏无是又来捣乱了吧。” 在纪归雁想来,也只有魏无是敢在天宗门户放肆,至于其他高圣之辈,绝不会这般没轻没重。 经历仙魔阵之后,道门其实已经统一,三宗也同为一体,有什么误会矛盾也可以坐下来谈。 冷棱道:“应该不会。” “那又是谁?” “见了就知。” 两人简短交流之后,巡视来到前庭,见天宗前庭已经被人荡平,只有一个美貌少女伫立着,其他人包括崔师叔,方师叔均倒地受伤不起。 纪归雁冷喝:“是你伤人!” 初月此刻却闭眸站着如一尊雕像动也不动,静的连一点气息都感受不到。 唯有微风拂着她鬓发衣裙漾动,才知道这是一个活人。 见纪归雁剑已经出鞘,真气杀气并迸,急得鹤袍道人喊道:“归雁,你不是她的对手,等无上长老到。” 冷棱按住纪归雁肩膀:“等武圣!” 这個女人很静,静到感受不到她的真气流动,甚至是气息,这种静很可怕,可怕到宛如一个天人站在自己面前,自己的渺小根本无法探清她的虚实。 纪归雁却抖开冷棱的手,凌厉一剑杀去,敢践踏天宗门庭,就相当于亵渎师傅威名,纪归雁如何能忍,只有用这个女人的血方能洗清天宗所受亵渎。 不出意外,剑锋在离初月三丈距离就停住了,分毫难进,如撞金刚壁垒。 两名鹤袍道人表情一惊,纪归雁虽然是晚辈弟子,承蒙青华仙真亲授,修为已经晋至一品,比他们两个高出一个层次。 一品修为一剑之威,竟……竟连接近对方的都无法做到。 初月闭眸不动,一股无形真气朝纪归雁席卷而来。 两名鹤袍道人和冷棱齐呼:“小心!” 宝剑锋芒先鸣,纪归雁岂能不知,情急之下忙施展莲行如意身法躲过这一击。 两名鹤袍道人松了口气,对武道十分敏感的冷棱心中暗讶,这是什么身法,并非我道门身法,跟谢傅当日在金陵所施展的身法有点相似,莫非是谢傅传授,叫一声师兄得这样的便宜,他冷棱虽傲却也愿意叫。 试了一下之后,纪归雁方知对方厉害可怕,本欲罢手等武圣来主持大局,却见初月突然睁眸,朝纪归雁睨去。 那眼神极冷,似乎被惹怒了。 初月抬臂伸手,纪归雁便感受到好几道劲气朝自己而来,其强大让她心动不由发寒,背脊发凉。 忙施展莲行如意第三层风逝电止,人便到原地消失不见,连冷棱也看不清她的身法,人在何处。 初月露出冷笑,在她面前施展莲行如意,那是关公面前舞大刀。 纪归雁人在空中,本来以为躲过一劫,突然感到一股强大力量将她裹住,身体便不由自主的朝初月而去。 两名鹤袍道人不约而同惊呼:“御气无形,凭气御物!” 御气无形不足为奇,五品修为就能做到,就算是凭气御物,三品修为也能够娴熟运用,修为到了一品甚至能够将水这种无形之物化为有形之物。 可是这般制服一名一品高手,却是闻所未闻! 水是死物,力到边成,一品高手可不会任你随意拿捏。 这种能力已经与神仙一般无疑。 所有的弟子震惊的一点反应没有,唯独冷棱见纪归雁有危险,立即出手相救:“如是我破!” 一出手就是自己最厉害的绝招,冷棱知道自己也非这个不明身份女人的对手,当日魏无是闯太素圣地,面对他这一绝招也要腾手来接。 而他的目的也很明显,就是让这个女人腾出手来对付他,让纪归雁得以脱身。 这一剑光华刚耀,初月只是蹬地,地面有如地震纵裂,一股力量从地迸发而起,冷棱便被裹在其中,光芒黯淡,于碎石一般倒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冷棱这一剑虽然厉害,其实依然无法洞穿初月的护体真气,只不过此剑威力越大,如若不能伤敌便要全受反噬。 初月此举看似伤冷棱,实则在救他性命。 每次她要杀人的时候,总会想起和谢傅初次见面的场景,如果她当时一念之差杀了谢傅,便没有这么好的一个徒弟了。 冷棱刚才舍己救人之举,也让她看到一点谢傅的影子,所以特地手下留情。 冷棱一击无功,反受伤害,纪归雁人也小鸡一般被初月掐住脖子拧在手中,作为一品高手却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门庭那数个守山弟子心中震撼:“胡师兄,不是术法,她比魏无是还要可怕!” 初月问:“你是端木慈的弟子?” 堂堂一品高手被人如此对待,纪归雁只感耻辱,又辱没师傅威名,却不肯承认。 “如果你是端木慈的弟子,我便不杀你。” 纪归雁却喊道:“我不是!”喊着竞目眶发红,心灵大受伤害。 冷棱喊道:“她是青华仙真唯一的入室弟子。” 初月哦的一声:“端木慈教徒弟的本事也太差了,教出这么一个废物来。” 纪归雁怒道:“不准侮辱我师傅,是我无能!” 初月哈哈狂笑起来,笑声充满着无法无天。 天宗众弟子脑海只有一个念头——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初月看向纪归雁:“我也有一个徒弟,伱的性命就由我徒弟来拿。” 说罢将纪归雁甩手一扔。 在场中已经没有人能够站起去接住纪归雁。 一道巨大身影突然落下,稳稳接住纪归雁。 众弟子见道门一圣到了,激动欢喜齐呼。 ——武圣! ——无上长老! 九方长鲸见门户前庭尽毁,目光所到满目疮痍,表情一绷,怒声骂道:“你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魏无是那狗娘养的都不敢如此大胆!” 冷棱提醒:“武圣,她比魏无是还要可怕。” 九方长鲸傲道:“魏无是那小子算什么东西。” 说着松手将纪归雁放开:“冷小子,照顾好她,这个小娘皮我来处理。” 冷棱上前微微搀扶:“师姐。” 纪归雁却失魂落魄,大受打击:“我辱没师傅名声,无颜面苟活于世。” 说着就要当场自绝,冷棱连忙阻拦:“师姐,怎么会辱没仙真名声,你忘了仙真还有一个徒弟,你不行,他行啊!” 纪归雁恍然大悟,眼眶还红红的却突然破涕为笑:“对啊,天下间最厉害的徒弟就数我师兄了。” 这思路一打开,一下子就从黯然到喜极,精神抖擞,冷冷朝初月看去,等我师兄来了,看你徒弟怎么死! (本章完) 第1492章 言传身教 九方长鲸的存在让初月正视他,这也是她自踏入太素圣地,唯一值得她正视的人。 自二十多年前,与三大入道高手,她就再没有遇过气场这么强的人,蓬莱仙门传人与他相比就像小孩子一样,比那叫司马韵雪的美人也要强。 “总算来一个能看上眼的,我也好松松筋骨当做练手。” 九方长鲸傲道:“小娘皮,你可知道我是谁?” 初月冷笑:“不认识,江山代有人才出,人才如那繁花开,总有娇红胜场者。” “你马上就认识!吃我一剑!” 一剑朝初月斩去,巨阙之巨,九方长鲸常作刀斩,一般厚刀在巨阙面前宛如小刀。 三丈! 众人目光如炬,刚才没有人能够近这个女人三丈。 三丈是一道鸿沟,只有能与不能。 眨眼之间,剑锋已过三丈。 无阻! 九方长鲸之威不是针破石,而是刺刃裂石,破与不破只在一字之差,力能至便能破! 又是一个眨眼,刀锋便到初月跟前。 那崔师叔不由惊呼道:“成了!”这女人终究小看武圣,道门六圣之一,有百年功力的武圣岂容小觑! 明明刀锋已触裙衣,却见初月一个移行挪位,便到九方长鲸身后。 众人不由惊呼一声:“躲过去了!” 这可不是快就能够做到的,武圣刀锋已经近身,气势全至,人已经在其刀威笼罩之中,这就好比一個人被绳索牢牢束缚住,却依然能在眨眼之间摆脱逃开。 九方长鲸一刀已经试出对方深浅,这个女人竞比端木慈还要强,便是端木慈也无法做到这般轻飘飘的躲开。 除了在仙魔阵里那洪荒古地所遇到的妖魔鬼怪,九方长鲸还从来没有在人间遇到这么强的人物,强的根本不是个人。 动也不动,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初月一笑:“你叫什么名字,我不杀无名之辈。”一副居高临下之姿。 “狂妄!” 九方长鲸脾气本来暴躁,自从仙魔阵回来之后已经收敛许多,不过也不是任人羞辱而无动于衷,转身又是一刀,转眼就将初月笼罩在剑影银光之中。 初月人就在九方长鲸刀锋方寸之间游走,根本无视他的刀威压迫,竞朝纪归雁喊道:“娃儿,看好了,这才是真正的莲行如意。” 初月何以要向纪归雁展示莲行如意,缘是端木慈对谢傅有授业之恩,今日初月要还回去教她徒弟,她不想欠端木慈任何东西,一丝一毫的都不愿。 纪归雁一下子看得入神,竞忘了这个女人是她的辱师仇人,嘴上喃喃:“步步生莲,若将曲直无颠倒,脚踏莲花步步生……” 其他人都全神贯注看着场内两人高手交锋,唯独站在纪归雁身边的冷棱暗暗惊讶,纪师姐怎么能够看出这个女人的家门来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着,纪归雁竞提出要求来:“你太快了,慢一点。” “好。” 初月应的爽快,动作慢了下来,奇怪的是九方长鲸的剑依然斩不中她。 纪归雁似有领悟,却又不够清晰,这时边听初月说道:“风来莲才动,顺水好行舟。” 初月是名师,天规便是道理,而道理便在我们生活之中,将深奥复杂的东西化作简单平朴的道理,便是最好的传授方式。 纪归雁欣喜:“我明白了,你再演习一遍。” “好!” 这时众人才反应过来,这个女人刚才还要杀死纪归雁,此刻却对纪归雁有求必应。 “我要看第二层燕影星驰。” “好。” 初月应着,人便朝九方长鲸欺近,九方长鲸一直都处于进攻一方,见状大吃一惊,直剑一劈,斩中黄绿光影,心中一息,成了! 突然一股微风吹到脸上,面具却被人摘走,露出狰狞凶恶面孔来。 纪归雁激动:“移步成影随心御,影即是人,人即是影。” 众弟子有些不悦,纪大师姐怎么为敌人叫好起来,却哪里知道纪归雁此刻完全沉浸在武道的渴望和追求之中。 初月先摆着手中的面具,对着九方长鲸挑衅道:“丑八怪,来拿!” 九方长鲸一手挥剑,一手伸手,双手并至,一心两用。 却见初月咻的一声消失不见,九方长鲸捉了个空间。 崔师叔惊讶:“去哪了?” 九方长鲸率先望天,其他人跟着昂头,只见这女人已经在高空之上,小若一点微尘。 冷棱心中惊呼,好快啊。 纪归雁欣喜:“,疾若飞星风雷驰。” 初月人已经从高空飞下,疾势如陨石坠落,声音飘来:“这第二层的诀窍就在于这个“御“字,如若势不能改,再快再猛也会被守株待兔。” 纪归雁心中喃喃,御字,借高势俯冲而下,不是更具杀伤力吗。 骤见武圣双足沉地,持刀待兔,人近刀扬。 电光火石之间,却见初月在九方长鲸头顶一丈处遽然止住身形,剑尖在初月脚下一分之间划过。 纪归雁脑海灵光一现,脱口而出:“我明白了。” 如果以冲势而落,此时身体已经被武圣一分为二,便是这么一御却然武圣斩了个空。 “让敌人无以捉摸,化被动为主动。” 初月说着,面具竞重新戴在九方长鲸脸上。 “我要看第三层。”纪归雁此刻恨不得一口气将初月身上本事学去。 “好。” 这第三层是逝电止:动若惊雷退风逝,急如紫电隐光止。 初月当下向纪归雁演示起来,简单来说就是静如处子,动若脱兔的更深层次。 纪归雁道:“道理我懂,可我做不到你这样。” 九方长鲸见自己竟被别人当猴来耍,气的嗷嗷狂叫,剑锋密集如雨,疾如劲雷,一时之间好像无数镜子在日光下其晃,让人睁不开眼睛。 一缕青布飘下,却是斩断了初月束腰的一截青绫。 这人这刀能够威胁到她的生命,却是笑道:“甚好,我还怕你不够格!” 说着抬臂,纪归雁便被她擒到手中,冷棱喊道:“武圣,小心伤到纪师姐!” 九方长鲸收剑。 崔师叔骂道:“伱这无耻女人,竞用这卑鄙手段。” (本章完) 第1493章 谁更刚猛 初月握住纪归雁的手,人便瞬移到崔师叔跟前,这鹤袍道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啪啪两声,挨了两个巴掌,脸肿了起来。 动手的却是纪归雁,弱弱说道:“崔师叔,我是身不由己。” 说着对初月怒道:“你放开我。” “看是看不会的,我来言传身教。” 说着竟握住纪归雁的手,持剑朝九方长鲸刺去。 九方长鲸抬剑一挡,叮的一声,小剑撞大剑,纪归雁手中宝剑竟是微弯,初月却是顺势从巨阙剑身划滑而上。 嘶嘶嘶,声音十分刺耳,巨阙剑身竟是微颤。 初月对着纪归雁说道:“一击不成,这力如何能够浪费,虽不能伤及对方皮毛,却胜一瞬,他有一万我先杀其十,十十下去,他便不是一万。” “我懂了。”纪归雁何等聪慧,要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就踏入一品,皆因端木慈授业,并没有言传身教,只是授于功法,让她自行领悟。 九方长鲸人犹如被文火炖着,内在已经积热快要爆炸,却又害怕伤到纪归雁,对着端木慈道:“你放开她!” 纪归雁不知是何来勇气,竞道:“武圣,你尽管出手就是。” 刚才那一刹那领会到武道的奇妙,她已经迫不及待继续下去。 九方长鲸也不管了,一剑斩来气势滔天,纪归雁心中一寒,只感身体如僵硬了一般。 别看初月耍的那么轻松,身处其中才知道厉害,武圣刀气笼罩之下,如何能躲,唯有受死一途。 初月带动着纪归雁躲过这一剑,在她耳边说道:“动若惊雷退风逝,退!” 纪归雁回过神来,九方长鲸已经一剑追击而来,让人没有喘息的机会。 初月朗声:“逝!”人便带着纪归雁瞬移到了武圣身后。 纪归雁感受到刚才竟是借武圣之势而动,来到武圣身后,激动不已:“好啊。” 九方长鲸这一剑却是连招,一剑不中又生剑势,看似一剑又像二剑,看似两剑又像一剑,到了他这个境界才能将武道运用的如此炉火纯青。 来势之快感觉毫无空隙,纪归雁感觉自己要人头落地,突然腰肢疼的要断,却是初月强掰,“急”字出口。 纪归雁方才痛叫一声。真实是急,急得需先躲后叫。 九方长鲸刀锋绵绵不绝,看似已经砍出无数剑,又好像一剑未完,如同画圆。 两名鹤袍道人看得叹为观止,武道还能这般,这方为道。 连冷棱也一时看得入神。 初月在纪归雁身边说话:“急、急、急……”只说这一个字。 而纪归雁被掐胸拽屁股,她可没教谢傅时那般斯文,简直就把纪归雁当做一件工具,下手异常粗暴。 纪归雁只感觉全身疼痛无比,怎么说呢,就好像在这一会儿的功夫,身体已经被掐了一万下,没有一处能够避免。 初月心中暗忖,好个丑八怪,此势不断,迟早要被他扭亏为盈。 当然若是她来应付,对方根本做不到化圆循延,只不过她既然要言传身教,那就要教彻底。 九方长鲸终于满盈,纪归雁已无躲避瞬息,初月手背贴住纪归雁后背,一股真气灌入,朗声:“隐!” 身体竞是变形,如一张薄纸,从刀身分寸只见掠过。 九方长鲸满盈一刀斩空,纪归雁痛的叫出声来:“要裂了!”她还是黄花大闺女啊。 裂没裂不知道,也算躲过九方长鲸这致命一刀,此时纪归雁已经汗流浃背。 初月笑笑:“学到多少了。” “一分!” “再来!” 还没有等纪归雁喘口气,初月竟是握住她的手腕,主动攻向九方长鲸。 九方长鲸只是提剑抵挡,纪归雁每一次都反受其噬,没一会儿就体内真气激荡,整条手臂震的酥麻。 她都是这么教徒弟吗?简直就是地狱磨炼,心中却依然满是求武之心:“我做不到动若惊雷,隐若光止。” 初月问:“练过昆仑无上心法吗?” 纪归雁心中窃喜:“没!” “静若围水无波息,动若开闸狂涛怒吞,懂了吗?” “我试试。” 一试之下,收获奇效,纪归雁欣喜:“摸到门径了。” “学到多少了?” “三分。” “继续。” 不知不觉,纪归雁沉浸其中,连初月抽身而去都毫无察觉,一人对战九方长鲸。 围观众人错愕,怎么变成纪大师姐和武圣在交锋了,只是武圣并没有罢手意思,也不好说些什么。 “七分了。” 初月笑道:“孺子可教,比我那個笨徒弟强多了。” 纪归雁骤然发觉初月不在身边,九方长鲸刀锋逼至,顿时慌了,大呼:“救我!” 初月伫立原地不动,檀口脱字:“围水!开闸!” 纪归雁本能照做,收力聚真,借九方长鲸刀锋之势纳盈,开闸二字灌脑,瞬间爆发躲开。 人在空中一声凄叫直上云霄:“又裂了!” 九方长鲸这时杀的兴起,人已经落在纪归雁身后,一剑斩下。 地下众人要呼叫已经来不及了,只是睁圆双眼。 初月施展莲行如此第五层——天外摘星。 伸手就可摘星,足可见速度之快极如光。 初月将纪归雁裹住,抬臂可挡九方长鲸刀锋。 凭血肉之躯去挡巨阙之锋,真当自己是仙人之躯吗? 这一剑便是仙人,怕也要齐臂而断,却听叮的一声,如兵锋交击,却是初月藏在袖内的银芒神兵与巨阙交击。 纪归雁并不知道自己刚在鬼门关门口转了一圈,激动说道:“天外摘星!” 莲行如意最高深的第五层,天外摘星! 叮声之后,九方长鲸也回过神来,飘身落地,目睨初月,怒吼一声:“天神下凡!” 身体暴涨,表面如覆玄色铠甲,终于使出九方一脉的秘法——半神下凡。 纪归雁见状弱道:“我恐怕不行了。”此刻武圣身上的那股威势已经压迫得她体内真气有如凝冰一般。 初月将纪归雁朝地上一扔:“你的命还要等我徒弟来取。” 九方长鲸见状立即朝初月杀来,天神下凡之后,速度更快,威力更暴。 九方长鲸虽还没有入道,天神下凡之后,却是入道之姿,不然当日何敢来杀已经入道的端木慈。 大宗师的一剑,已具伤仙神之威。 初月一笑:“这才像话!” 虽然自傲,却不敢托大,徒手接招,当年一人独占端木慈。云弱水、封天白三大入道宗师,个中凶险扔记忆犹新。 袖中银芒出袖,握在手中与巨阙交锋。 叮的一声启音,铮铮之声不绝,两人便打在一起。 交锋之快让人目不暇接,每一次交锋却又是天牛较力,震天撼地。 纪归雁此刻竟矛盾起来,不知道该为谁叫阵,这个女人刚才言传身教却是真心实意,学了她的东西,怎么也算半个师傅吧。 越看越觉得这个女人身姿飘逸若仙,惹人喜欢,反观武圣面目狰狞,让人反感。 她真实是美,神姿比起师傅一点不差,好像比师傅更有人情味,师傅虽然传授她这莲行如意身法,却没她教的如此认真。 初月手中银芒小而轻,九方长鲸巨阙巨而重,两者比重就好比一只苍蝇和一头牛,偏偏每次交锋都旗鼓相当,各擅胜场。 崔师叔不禁惊讶问道:“这女人手中兵器是什么神兵,小小之体竞能与巨阙争锋争威。” 目不转睛的冷棱骤然惊呼:“我知道她是谁了!” 所有人齐声询问:“是谁?” “世间第一魔头——端月清辉王。” 众人恍然大悟,除了她还有谁! 二十年,她以一人独战云弱水、端木慈、封天白三大入道宗师,被三大宗师合力格杀。 前些日子听说她在玉尘山现世,对于这个消息,不少人仍半信半疑,如果这么魔头复活,那些围剿大秦景教的人岂有命回来。 现在看来,这个消息是真的。 武道上传闻这个魔头视人命如草芥,从她踏入太素圣地到现在还未杀一人。 是曾经的传闻有意将其抹黑,还是这魔头二十年来修心养性,变得慈善起来。 纪归雁檀唇喃喃:“她就是第一魔头……”那她今日是来报仇的。 初月身上的血液在沸腾,与九方长鲸强锋交击让她找回二十年前的感觉,她本来已经而已拿下对方,却特别喜欢这种硬碰硬的交锋。 此人手握神兵,每一剑的威力比云弱水、端木慈、封天白任何一人都要刚猛,若是有什么比不上三人,那就是除了刚猛,再无其它。 刁不及端木慈,奸不及云弱水,智不及封天白。 但是初月特别喜欢,所以她也打算用对方最擅长的方式战胜对方,也算致敬对方的这份刚猛。 初时九方长鲸嗷嗷怒吼,一声更比一声高,现在却是巅扬低落,变成沉重喘息。 都说九方一脉力大无穷,战斗不知疲倦,那是因为很多时候都没有用到那个程度,便是天地都有盈缺,人力何能无极。 九方长鲸每一剑都是天牛之力,这般一剑又一剑,迟早都有消减力弱之事。 这个女人怎么这么猛,他所遇到的人物,除了化身真魔的红叶,威猛没有人可以与这个女人匹敌。 (本章完) 第1494章 行事非常 初时初月檀口闷闭,此时却是娇叱不止,在对付端木慈之前,就拿这丑八怪热身。 她正兴起,见这丑八怪没有初时刚猛,激将喝道:“没有力气了吗?” 也算激起九方长鲸的好胜之心,明知无机也不顾上太多了,双手握住巨剑,怒吼:“天剑!” 起招便破绽大开,初月并没有趁绽而入,娇叱一声:“来得好!” 以强锋与九方长鲸这一天剑硬碰。 巨阙与银芒交锋竟是脱飞,初月哈哈狂笑:“痛快,二十年前热血的感觉又回来了。” 凤目睨向九方长鲸:“再来!” 九方长鲸第一次被人看得胆寒,低头手上已经无锋,无以抗敌。 初月哪会占兵锋之利,将银芒收入袖内,喝道:“丑八怪,吃我一掌!” 一掌拍去,气势滔天怒海,冷棱等人顿感真气凝滞,窒息闷沉,那些修为弱的弟子直接晕厥过去。 九方长鲸双拳齐发,气劲如同双龙出海迎接这一掌,交击瞬间,人被击飞坠地。 生生喘出一口闷血,身上玄光黯淡,身躯缩小,天神下凡之态消失。 初月人在空中,如狂魔喝叱:“人呢,再吃我一掌!” 低首见九方长鲸人在地下,降落地面大步朝九方长鲸走去,姿态九五,气吞山河、纵横唯我独尊。 “我还没打够呢。” 纪归雁拦在前面:“武圣已经受伤了。” 初月叱道:“还有谁!” 九方长鲸双腿突然一软,趔趄欲倒,冷棱连忙搀住:“武圣。” 九方长鲸低声:“快去请杀神、许格来助。” 初月一叱之后,吐出一口闷浊之气,这二十年来东躲西藏隐藏身份受的鸟气,还有无锡瘟疫,她这个当师傅的竟不能保护好傅儿。 却是越想越闷,很不痛快:“不行,我还没有打够!” 纪归雁大声说道:“武圣已经受伤,你难道还要趁人之危吗?” 初月冷笑:“你这娃儿嘴巴倒是挺利索的,知道说些仁义道德来胁迫我,换做以前,知道我会怎么对你吗?” 纪归雁毫无惧色:“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换做以前,我会拔光你的牙,割了你的舌,看你如何巧舌如簧来与我说教。” 初月说着哈哈狂笑起来,明明美若仙姝,却笑的如一个恶魔。 纪归雁问:“为何现在不这么做?” “我那徒弟也是巧舌如簧,老举着仁义大旗来向我说教。” 纪归雁刚才已经听见武圣对冷棱的吩咐,想着拖延时间,说道:“按照你的脾气,你一定很反感吧。” “反感,我当然反感,我恨不得缝上他的嘴巴,不!把他的舌头割掉。” “现在伱徒弟现在成了哑巴?” 初月想起谢傅念念叨叨个不停,只觉耳朵嗡嗡作响,十分烦躁,玉容咬牙切齿:“烦死了!” 纪归雁见状问道:“是不是你割了你徒弟的舌头,现在有些后悔了,才不再这么做。” 初月喝叱:“别说这混蛋了!” 纪归雁一惊,很快有些好奇,看她样子好像忌惮自己徒弟,哪有当师傅的忌惮自己徒弟的,心中对她徒弟身份十分好奇。 这时初月迈步逼近,纪归雁吃惊,张开双臂拦住:“要动手,先杀了我!” “我说过,你的命是我徒弟的。” 说话的空隙,纪归雁人已经被震开到一旁去,没有人能够阻止她。 初月来到九方长鲸面前,昂着头望去,她的身材在高大的九方长鲸面前就像一个小孩,气势却凌驾于九方长鲸之上。 俗话说的好,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王寇之别! 九方长鲸瞪着牛眼大的眼睛,毫无惧色,大不了一死,他九方长鲸从不畏死。 初月笑道:“丑八怪,你很不错,比端木慈、云弱水、封天白他们一点都不差。” 如此盛誉,九方长鲸心中欢喜,竞脱口询问:“真的?” 初月淡道:“蹲下来!” 九方长鲸闻言骤的翻脸:“休想!”士可杀不可辱,想让他屈服,门都没有。 初月往九方长鲸肩膀轻轻一下,可以外强中干的九方长鲸立即如堆烂泥一般瘫软在地,一颗药丸就飞入他的口中,还没反应过来就穿喉入腹,惊呼:“这是什么毒药?” 初月傲道:“我从来不用这玩意。” 确实,作为天下第一魔头,何须用这种下三烂的手段,要杀谁还不是举手之间。 初月手抵九方长鲸后背,九方长鲸立即感受到一股庞匹无比的真气灌体而入流走全身经脉,隐隐作痛的筋脉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立即明白对方是给他疗伤,惊讶道:“你为何要给我疗伤?” “我不是给你疗伤,是跟你继续打。” 九方长鲸心中暗忖,我倒是很想和你继续打下去,只不过就算我伤势能够这么快痊愈,可我真气又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充盈。 虽说聚神石能在短时间内填补体内空缺的真气,可这宝贝可遇不可求,天宗的二块珍藏早已经在仙魔阵内用去。 只听初月在身后说道:“我刚才给你服用的丹药,非但能够让你迅速补充真气,还能让你的修为更上一层楼!” 九方长鲸惊讶:“还有这种东西!”有这种东西,那他还修炼個屁啊。 这是昆仑秘境的东西,乃是给初降人世的婴儿洗髓,婴儿初降仍是先天无浊,若是后天之人服用,那可就不得了。 初月并没有道清楚来历:“否极泰至,福兮祸所伏,就是不知道你能否熬过来,哈哈哈。” 九方长鲸傲道:“有什么熬不过的,有这种东西你尽管拿出来,我全受用。” “真的吗?” 初月话音未落,九方长鲸就感觉玄关一窍变得炙热,初时还能忍受,随着炙热攀升,终于开始有点遭不住了,难受得额头冒汗,还是强忍下来。 怎知这炙热却是一直攀升无极,让九方长鲸感觉从体内要将他整个人融化,终于忍不住嗷嗷叫了起来。 初月一笑:“这么快就受不了,还要不要了?” 九方长鲸咬牙说道:“要。” 说要的同时却又爆粗:“卧曹,卧曹……” (本章完) 第1495章 三圣会师 粗言充斥整个前庭…… “我受不了,我不要了……” 纪归雁吃惊,她知道武圣是硬骨头,到底是何种痛楚让武圣竞弃这般好处不要。 这么说生不如死不足形容,却是后悔为人! 初月却是笑道:“不成了,必须要。” “饶了我吧,要不杀了我!” 两名鹤袍道人震惊,武圣竟然求饶。 初月骂道:“废物!要成为人上人就要能够承受常人所不能忍受!” 手上却没有留情,强行为九方长鲸清浊洗髓…… 魏无是正在房内与许格探索武道,他入道不久,还需许格这位先行者指点一二。 就在这时,门外有弟子禀报:“天宗冷棱有急事求见魏长老。” 两人一讶,魏无是忙道:“快请!”自仙魔阵之后,道门三宗虽然分宗,却同为一体。 冷棱进屋,直接道明来意:“太素圣地有强敌来犯,武圣请魏长老和许天师前去相助。” 两人闻言吃惊,太素圣地可是有武圣坐镇,就是玄天真人来了也不足为惧,依武圣脾性竞请他们两个前去相助。 魏无是脱口:“何人来犯?” 冷棱凛容:“可以能天下第一魔头。” “端月清辉王!” 冷棱点头。 魏无是当机立断:“走!” 许格初到人间之地,对这片天下了解不多,问道:“魏长老,到底是何方人物?” “此魔头一人能斗三大入道宗师。” 许格啊的惊呼出声。 “许天师,路上再与你慢慢细说,若慢上一步,整个太素圣地只怕要被血洗!” “好!” 魏无是为赶时间,根本顾不上让冷棱带路:“冷棱,我们先走,你后面跟着。” 魏无是和许格两人极速,刚近太素圣地,就听见九方长鲸的嗷嗷痛叫之声。 许格沉声:“是九方长老!” 魏无是点头。 远远的就看见太素圣地门户前庭已经被夷为平地,九方长鲸坐在地上被人困束折磨惨叫。 若是别人这般惨叫,魏无是也只是莞尔一笑,可九方长鲸这硬骨头叫的如此凄惨,魏无是心中也不禁有些发凉。 “千龙手!” “挥师南下!” 两人同时出手,天骤变得闷沉,如同暴雨欲降。 纪归雁等人吃惊,定是杀神与许天师到了,却是又惊又喜。 此时,这女人正在为武圣疗伤,怕生意外,纪归雁朗声:“先住手!” 初月昂首睨了一眼,银芒从衣袖中飞出。 许格见有一点银光如流星飞来,朗声:“魏长老小心!” 许格挥师之威,魏无是劲气所化金龙,与芒光相触,两力抵消。 两人稳稳落地,杀招已被化去,心中暗暗吃惊,天下第一魔头果然名不虚传。 两人均定睛看向这个美貌清冷少女,她就是端月清辉王! “魏长老,许天师先住手,她正在为武圣疗伤。” 魏无是一时摸不着头脑,问:“那是谁伤了武圣?” 没有人应话,却齐刷刷把目光落在初月身上,显而易见。 魏无是更加疑惑;“那这是什么道理?” 纪归雁嗫嚅说道:“她说她还没有打够,要治好武圣的伤势之后,再打!” 魏无是一愣之后,却哈哈大笑起来:“豪气!霸气!” 说着微微躬身行礼:“尊驾可是大景景教端月清辉王?” 初月问道:“小儿,你叫什么名字?” 魏无是也算是四十年前就成名的人物,近些年来更是叱咤风云的一方大佬,天下武者闻杀神之名,无不闻风丧胆,却被初月卑称小儿。 然魏无是却丝毫不生气,反而谦逊应道:“晚辈魏无是。” 毕竟眼前这位是一人独战三大入道宗师的人物,单凭这份勇气就足够让人敬服。 初月淡道:“没有听过,不过你也不赖,能从容接我一招。” “月王谬赞了,月王叱咤风云之时,魏某还是无名小卒,没有听过晚辈的名字也没有什么奇怪。”魏无是依然谦虚。 二十年前端月清辉王名声并不算响亮,只是大日明耀王齐名并驱。 自与入道三大入道宗师一战之后,才有天下第一魔头之名,至于大日明耀王已被远远甩身后,不是一個层次。 初月睨上许格,问:“你又是谁?”显然在她眼里,许格也是个人物。 “贫道许格。” 初月凤目微微一垂:“闻所未闻。” 纪归雁代为介绍:“许天师本为世外神仙,初到人间不久。” 初月哈哈大笑:“我杀人不少,还没有杀过神仙。” 面对初月挑衅,许格具大家风范,只是微微一笑。 这是冷棱方才赶到,手指初月:“就是她!” 只是魏无是和许格两人却不为所动,方才人未至就先动手却是误会武圣在被折磨,此时知道人家是在为武圣疗伤,哪有动手的道理。 冷棱见状沉声:“杀神!” 魏无是淡道:“一会再说。” 纪归雁走近低声:“冷棱,她是在为武圣疗伤。” 冷棱咦的一声,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纪归雁苦笑:“谁知道呢,她说她还没打够,然后就不由分说为武圣疗伤。” 这女人喜怒无常,行事非常,刚才还对她言传身教,根本都猜不透她想什么做什么。 九方长鲸疼得双眼凸了出来,嘴巴被初月塞住无法嚷嚷,身体如同痉挛一般抖颤着。 突然身体一止就直直倒下。 众人神情一凛,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初月疑惑松开按住九方长鲸的手,喂的喊了一声。 九方长鲸却一点反应没有,身体如同僵去。 初月踹了一脚,疑惑:“死了?这么没用。” 众人大吃一惊,崔师叔更是怒指初月:“你这妖女杀了无上长老。” 初月隔空对他扇了一个巴掌,她动手和借纪归雁之手可是两个不同层次,这崔长老立即被扇的口鼻耳都流出鲜血,倒在地上抽搐。 气氛一下子严肃起来,魏无是和许格提起真气来,准备大战。 九方长鲸突然蹦站起来,吐出口中塞物:“真踏娘的疼,疼死我了。” 众人心头大石落下,见九方长鲸如同小孩在叙说委屈,均露出笑容来。 九方长鲸骤又一惊一乍:“卧曹,卧曹……” 就在众人疑惑不解之时,许格笑道:“九方长老,可喜可贺,武道更上一个台阶。” 九方长鲸哈哈大笑:“老子苦修百年,今日终于入道。” 众人双目一亮,魏无是笑道:“武圣,恭喜了。” 九方长鲸开怀大笑:“痛快,痛快,太痛快了,这就叫……叫……” 纪归雁笑着接话:“因祸得福。” “对对对,因祸得福。” 九方长鲸说着朝初月看去,躬身行了一礼,致深深感谢。 初月举手一挥:“好了,你们三个一起上吧。” 九方长鲸面露尬色,却不再愿意动手:“我认输了。” 这女人方才助他入道,他如何能恩将仇报。 初月冷道:“你认输关我屁事,伱们三个一起上。” 九方长鲸虽百岁高龄,时而会露出小孩子的一面来,嗫嚅道:“反而我不打。” 初月骤然欺身靠近,九方长鲸却毫不设防,连护体真气都没运起来。 初月止手,气急败坏扇了九方长鲸一下,骂道:“窝囊废!” 九方长鲸几个趔趄,止住身体:“反正我不跟你打了。” 初月怒道:“那就将你们全部杀光,再踏平太素圣地,将天宗永远抹去。” 此话绝非恫吓,她喜怒无常,谁也不能保证她会干出什么事来。 许格缓和气氛道:“看来尊驾是个武痴,这样吧,就由贫道和尊驾切磋一下。” “你一个人?”初月语气充满轻蔑。 许格谦逊:“贫道若是不敌,不是还有杀神武圣。” 初月骤然真气外放,气势有如潮水朝许格滔滔而来,许格身居其中却渊渟岳峙。 九方长鲸已经知道这个女人厉害可怕,魏无是却是第一次感受到她强大的气势,心中暗凛,好强大的气势啊,简直就如领域一般。 初月一番试探之后,笑道:“值得练手!”说着人窜到高空。 许格持剑紧随腾空,然后就是一番神仙打架的场面。 魏无是看得入神,心中暗凛,人间还有此番神姝,当日入仙魔阵,若是有此神姝相助,是否会更加顺利一点,让那洪荒谷底的妖魔知道我们人类也有此等高圣,说不定,范大长老、许大长老他们都不应死。 九方长鲸来到魏无是身边:“杀神,你谁许格能够坚持多久?” 魏无是错愕,要知道许格已经入道,在此之前也贵为道门门主,便是在仙魔阵内那妖魔之地,就只有僵尸始祖后卿能稳胜他。 在他看来,许格在人间已经是能力巅峰,九方长鲸却说坚持多久,反问:“武圣,你说呢?” 九方长鲸应道:“我不知道。” 他拼到受伤战败,却依然摸不到这个女人的底,甚至这个女人用他最擅长的东西来打败他,说实话,九方长鲸是输的心服口服。 嘴上补充一句:“必须承认,我技不如人。” 魏无是微笑:“我们三个比起青华仙真、云弱水、封天白也差不了多少。” (本章完) 第1496章 三圣斗一魔 九方长鲸错愕;“三打一,反正我干不出来。” 魏无是笑道:“武圣,又不是头一回了,只不过还没到那个份上。” 九方长鲸朗声:“斩妖除魔岂能与这相比。” 魏无是反问:“她难道不是天下第一魔头吗?” 九方长鲸讥诮:“若论杀生,你杀神造的杀孽还少吗?” 魏无是哈哈一笑。 两人说话的空隙就看见许格从高空落地,面色涨红,显然体内真气激荡难平。 九方长鲸惊讶:“这么快。”虽然他从不认为自己差过谁,但必须承认,已经入道的许格层次更高,修为更加稳固绵长,而他只有在天神下凡的时候才能与许格拼上一拼。 却哪里知道初月刚才与他交手是热身,这会却是动上真格。 初月紧接落地:“什么神仙,我看就是废物一个。” 许格面色有点难看,并非被对方羞辱,而是没想到自己输得那么快,朝魏无是看去,意思是说,要不换你上去跟她切磋一下,消消她的暴躁。 魏无是笑道:“天师你都不敌,我又岂是对手。”必输无疑的交手毫无意义。 初月冷声:“你们三个一起上吧。” 魏无是应道:“这个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九方长鲸低声骂了一句“无耻”。 许格拱手:“尊驾,我认输了。”认输并不可耻,目空一切才是无知,道之路本来无极,前有一山可攀,反而有更加清晰的目标。 初月问:“你们三個不准备动手吗?” 许格和九方长鲸不语,只有魏无是笑看两人,意思是只要他们两个点头,他就打。 这时纪归雁搭话:“我看要不这样算了吧,尊驾你已经证明你是天下第一。” 初月冷声:“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抬手,真劲隔空而去,纪归雁就直直倒下。 冷棱吃惊上前,见纪归雁已无气息,怒道:“伱杀了她!” 初月又是一掌将冷棱击毙。 ——冷棱! ——冷师兄! 惊呼声起,初月却是双手隔空一顿乱杀,眨眼之间就将两名鹤袍道人和一众弟子全部击毙,唯剩下九方长鲸、许格、魏无是三人。 这番变化措不及防,魏无是已经收敛笑容,许格神色严峻。 九方长鲸更是暴怒,天神下凡,双拳有如双龙:“我杀了你!” 初月一声“来的好”,挥掌相迎。 砰的一声,刚猛相对,却是旗鼓相当,两人同时后退。 魏无是和许格立即分立九方长鲸左右,已成三人联手之势,刚才被这个女人的外表欺骗了,眨眼之间夺取数十条人命,这个女人就是魔头。 初月哈哈大笑:“这才像话。” 九方长鲸修为更上一个台阶,这双拳比刚才更加浑厚。 巨阙破土而出落在九方长鲸手中,眼睛发红:“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初月笑道:“谁叫你们不与我打,现在是不是很恨我,来杀我啊,哈哈……”笑声狂妄至极。 魏无是沉声:“武圣,一码归一码,今日若不杀此魔,武道要生灵涂炭!” 九方长鲸怒吼:“纳命来!”持剑杀去。 魏无是和许格立即呼应,齐肩并进。 刚才是热身,现在是战斗,战斗的目的是取胜,而非意气之争,初月自然不会傻到以一人之力与抗衡三位入道宗师合力一击。 一个天外摘星,人便御风踏云飘到高空去。 入道修为何等人物,在初月身形消止之时,三人已经形成三角包围之势,三股气势将初月牢牢锁定。 “来得好。” 初月一声娇叱,竟是主动朝魏无是杀去。 高手之争,气势相抵,强弱往往在分毫之间,初月修为虽要强于三人,但是三人同样也是入道修为。 三股气势同时笼罩在初月身上,初月以一抵三,实则处于弱势。 在对方严阵以待,没有破绽的情况下,这般出击,却是一种极为冒险的行为。 然冒险的举动,收获也越丰厚,正应了那句兵行险招。 魏无是也算见过风浪,面对银锋刺来,巍然不惧,一记千龙手击出,拳劲化作金龙之威迎上。 金龙与银芒相交,还未舞爪展威就消弥,而银芒依旧魏无是命门要穴而来。 九方长鲸和许格从左右强救而来,九方长鲸一剑砍下,与银芒交锋。 初月此锋已先灭千龙手,势弱不少,被九方长鲸一砍之下停滞,余劲却从巨阙刀锋掠向魏无是。 魏无是虽有护体真气,若被这余劲击中,也要当场受伤。 九方长鲸已经发力,想要回救已经来不及。 “星河!” 许格手握斩蛟,剑光水银泄地,剑锋与这劲气交击,叮叮之声不绝于耳,犹如一锋便可斩下万剑齐落。 初月这余劲虽然威力已经不强,但胜在密如狂雨,当中一道劲气穿破剑锋,洞穿许格的护体真气。 在瞬息之间,许格惊险躲避,衣摆已经裂了一道。 以三对一仍险些中招,若一对一,根本不是对手。 九方长鲸一直信奉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刀锋有如开闸放水正是威盛。 武道如天道,同世间一切普现的道理,初月刚才那一击已经满盈,盈后便亏。 用最简单的道理来解释,例如砍柴,狠狠一刀劈柴,要劈第二刀时需收刀蓄力,才能砍下第二刀。 武道中人也是一样,只不过驱动力量的不是身体强壮肌肉,而是体内真气,真气走脉补至,力便至。 初月止锋之时正是亏缺,只有在遇到比她更强的对手才是破绽。 九方长鲸一剑斩下,初月已经由亏转盈,抵住巨阙刀锋。 铮!巨阙威盛三分,银芒势弱三份,却足够保初月身体不伤。 九方长鲸也就是这一刻的机会,不能杀敌就前功尽弃,当他落下第二剑时,威盛已经不足三分。 铮铮铮,眨眼之间已经狂挥十数剑,这十几剑的空隙,初月已经增威,双方力道持平,巨阙再无威盛之势。 自此刻起,一个力量依旧,一个威力升腾,初月也由守转攻,只是又一个眨眼,初月就连刺十几剑,芒光如激电,九方长鲸边挡边退。 局面扭转直下,若无援手,他必死无疑。 (本章完) 第1497章 败走 当的一声,银芒破锋,一缕银光点到九方长鲸咽喉,斩蛟剑锋挑开救了九方长鲸因一命。 却是许格杀至,他只是微微错愕的光景,九方长鲸与初月已经有来有回交手二十多锋,惊快无比,而九方长鲸从胜势转为败势也只是一个眨眼之间。 快!这也是为什么说高手胜负只在刹那之间。 初月银芒迅如电掣,回击竞比许格更快。 许格自是惊颤,好快!依他对武道的理解,这一剑太快未必好处,便如你还未蓄足力量就仓促砍下,威力自然不够。 他没有初月快,却是防守以劳代逸,如若初月此剑威力不够,那便是他反击的时机,直至此刻他仍不敢确定对方这一剑是虚招,在谨慎保守中稳重求胜。 九方长鲸挥剑替许格挡住初月这一剑,巨阙铮鸣剧颤示弱。 许格心中大骇,竟是实招!这魔女的武道境界已经超过他的认知,幸好他刚才没有冒险。 说时迟那时快,与九方长鲸联袂进攻,把初月逼退。 初月手中银芒左挡巨阙,右迎锋斩蛟,便是这一招就能看出她对武道的透彻领悟以及炉火纯青。 她力比九方长鲸要强,但强不至于一剑将九方长鲸击杀,最多将九方长鲸击退,这样的话却没有余力来抵挡许格这一剑,最终结局就是伤敌不成,反受其伤。 最好的应对方式就是以相当之力挡下九方长鲸,不浪费丝毫,留力迎锋许格。 道可道非常道,要在这凶险无比的瞬间做出来谈何容易,就好比你看见一箭射来,能不能躲开又是另一回事。 许格暗暗心惊,他估计对方必防守后退,甚至他已经准备好下一招,却不料对方竟以强锋以一应二。 九方长鲸已经与初月交过手,知道这魔头根本就没到道理可讲,朗声:“天师,这魔头不能以常理应付,随机应变。” 随机应变四字,意要许格打破固有武道理解,一切重头再来。 “好!” 初月以一对二,一剑快过一剑,剑劲荡起,衣袂飘扬,强行与两锋争个长短。 初月也找到当年以一锋对抗云弱水、封天白双锋的感觉,是那么的熟悉。 她已经二十多年没有与真正的高手交手,此战之后才真正重回巅峰。 初月是越战越勇,九方长鲸和许格两人却是越战越惊,特别是每一次一锋在刹那之间交擦两锋,神奇到叹为观止。 她一力不及二力,可就在这刹那间的分而匀之,便抵挡下来,但凡有一丝一毫的差错都是致命的,每一微息都是千钧一发,每一息就是无数凶险,而经历这么多,她还活着。 无数个奇迹重叠,那就不是奇迹了,而是她真正的本事。 虽是一场生死恶战,对于九方长鲸和许格来说也是受益匪浅,感觉这个女人在带领他们领略武道的新层次。 犹记得初学武道的第一课,那就是读先圣留下来的一句话——武道初巧,终于返璞归真。 这不是一场生死决斗,这是一场真正切磋…… 初月可不这么想,却想拿两人鲜血祭她重回巅峰王座,摸清两人底细,剑招一变,力量变成不匀,强锋击九方长鲸,弱锋挡许格。 九方长鲸感觉对方力量变强震得握刀虎口发麻,退避回守。 许格一击强锋,心中一喜这個魔头后力不继了,欺身冒进,却惊觉九方长鲸没有跟进,有种自投罗网的强烈感觉,招了。 双狼或许能猎一虎,如果只有单狼,那就是狼送虎口。 在这电光火石间,幸好许格根基深厚,也幸好九方长鲸及时反应过来,抢前抢救,让许格死里逃生。 许格背脊发寒一刹,就又投入战斗之中。 初月时而重锋巨阙轻锋斩蛟,时而重锋斩蛟轻锋巨阙。 已经熟悉这种联袂的两人一时之间手麻脚乱,双锋示弱连连后退。 魏无是气机一直锁定初月,并非他不想出手,而是这种级别的交手,已经没有他的身位,若是强行插入会破坏两人联袂下,一环扣一环的攻势,反而是替初月解围。 高手的胜负之机在微息间,胜机一失却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找回来,先前的努力就全功尽气。 此时见两人被初月单锋逼得连连后退,却容沉住心气,他出手要等一个时机。 眼见初月满盈一剑,杀招毕露要破锋杀人,魏无是终于出手,等得就是这个时机,在满盈强锋之时,也是己身最薄弱的时候。 拳劲化作一条金龙从侧面杀至,九方长鲸和许格在银芒强锋之下或要受伤,但是初月必死无疑。 满盈之后的亏缺,便是神仙也无法做到没有,这是天规,神仙所能做到的就是将由亏转盈的时间压缩在极微极微的微息间。 只要能捉住这个微机,有洞穿仙躯之力,便能杀仙! 魏无是拿捏的就是这个时机! 怎知初月这一剑却不是杀许格、九方长鲸两人,而是为魏无是而准备的。 这一招虽是杀招毕露,却也并非满盈,真正的满盈一剑是迎锋魏无是的千龙手。 金龙劲气触到银芒之锋立即湮化,神仙也难救魏无是。 银芒点止魏无是咽喉,改为一掌拍向魏无是胸口。 魏无是狂喷出一口鲜血,人便要坠下,许格和九方长鲸落在魏无是左右,同时搀住。 初月哈哈狂笑:“端木慈,你这个卑鄙贱人,好不好受!” “哈哈哈……” 笑声刺耳荡遍云霄,人好像瞬间疯了一般。 三人疑惑,她怎么突然骂起端木慈来。 却哪里知道,二十年前,初月与云弱水、封天白激战,正满盈使出杀招时,端木慈似魏无是这般捉住这一瞬时机将她打伤。 而封天白也在初月这一杀招下废了。 同样是三大入道宗师,同样围攻她,情景重演,吃一堑长一智,初月刚才却是故意卖出破绽诱魏无是出手,结局也就完全不一样了。 哈哈哈,初月一直狂笑着,三人神色黯然,他们不是没有机会战胜这个魔头,随着魏无是重伤,这机会已经不复存在。 笑声顿止,初月凤目睨向三人,她没疯,她刚才只是太高兴了。 九方长鲸心中暗凛,天宗要被血洗了。 魏无是此刻仍然无法接受这个结局:“我实在想不通,她这一剑好像就是为我准备的,都怪我贪攻冒险。” 九方长鲸却道:“那是杀她的最好时机,这种机会白驹过隙,换我也会这么做,只是……只是……” “若是稳扎稳打,我们不是没有机会。”魏无是说着憾伤攻心,又呕出一口鲜血来。 许格宽慰道:“就算如此,也只是两败俱伤。” 九方长鲸道:“输了就是输了,就算大意也是输了。” 许格黯然:“输了倒没有什么,在仙魔阵内,我们也不是头回输,只是天宗弟子……”说着扼住喉咙,一言难尽。 九方长鲸说着突然想到什么,神情一变,双眼精光炯炯:“有了。” 许格问道:“武圣有何良策?” 九方长鲸压低声音道:“谢傅在这里!” 许格欣喜:“真的吗?” 受了重伤的魏无是也打起精神来,苍白的脸恢复许些血色。 九方长鲸道:“他去见青华仙真了,加上他和青华仙真,再与这魔头一战,胜算更大。” 魏无是却顾虑道:“也不知道谢兄状态恢复到什么程度?”他一直想卖力报答谢傅,但是每一次反而谢傅来扛,只觉自己真是一个损友。 “事关天宗生死,就算状态没有完全恢复,也得顶上来,何况还有青华仙真。” 对于谢傅的能力,三人是信得过,谢傅也完全能顶替魏无是的空缺,唯一担心的是在仙魔阵内,他真气消耗殆尽,没有恢复。 魏无是嘴角溢血:“武圣,你忘了仙真她……” 虽然魏无是欲言又止,九方长鲸却立即明白:“哎呀,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许格倒是好奇:“青华仙真怎么了?” 道门三宗,高圣人物他基本都见识过了,唯独青华仙真还无缘得见,对于这位至一宗之主的传奇女子还是好奇的。 “她……” 这种事情九方长鲸如何说得出口:“她不是很方便就是啦。”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什么不方便的。” 魏无是嘴角溢血:“青华仙真现在就算想打也打不了。” 对于修习武道的女子来说,怀有身孕几乎失去战斗力。 皆因胎儿而母体相连,而战斗时要真气行走全身经脉,孱弱的胎儿如何承受得了,除非不要孩子了。 初月倒是冷冷笑着,看三人窃窃私语。 正主还没露面的,她今日来太素圣地也是奔着这正主来的,其他人都是配角。 沉声:“商量好了吗?打算怎么对付我?” 初月的话似催命音符一般,许格问道:“怎么办?” 九方长鲸素来鲁莽,这一次却反而谨慎,看向魏无是,想让魏无是来拿主意,端木慈在,天宗还在,端木慈死,天宗也相当于死了。 魏无是道:“我听说谢兄曾在玉尘山与这魔头打过交道,或许凭他的三寸不烂之舌能够稳住这魔头。” 能打就打,不能打就只能靠谢傅那张嘴了。 九方长鲸朗声:“走!” 两人携着受伤的魏无是朝青华界疾飞。 初月冷笑,正好让你们给我带路,省的我掘地三尺。 (本章完) 第1498章 见面 …… 谢傅和端木慈在房内各自修心养性,互不打扰。 趁着这个机会,谢傅正好恶补道心,而端木慈也在为生育做着准备。 安静无声,好似回到当初在幻境的日子。 恬静如菩萨的端木慈突然睁眸:“有人闯入青华界。” 青华界不是想闯就能闯进来的,特别是端木慈在原来的基础上增设一道结界,谢傅闻眼睁眼:“高手。” “嗯,二人。” 谢傅惊讶:“二人!什么来头。” 一时之间倒没有联想到九方长鲸和许格身上去,这两位又怎么会无故擅闯青华界。 转念一想,太素圣地有武圣坐镇,这两人能闯到这里,那就是说已经过了武圣那一关,莫非是西域武道。 端木慈突然道:“不,是三人。” “三人!” 三个能过武圣那一关的高手!他现在体内真气不足,根本无法迎敌,看向大着肚子的端木慈:“你行吗?” 端木慈突然捂腹,眉头凄蹙,表情有点难受:“她来了!” “谁?” 谢傅话音刚落,门便被震开,出现在门口的却是九方长鲸、许格、魏无是三人。 “怎么是你们三个?” 旋即便发现魏无是竟受伤了,莫非是五世圆方亲率西域武道杀来:“是谁伤了你!” 九方长鲸肃容沉声:“端月清辉王!” 这五个字代表的也是天下第一魔头。 谢傅微微一愣之后,反而稍稍宽心,站了起来:“你们莫慌。” 见谢傅镇定如斯,九方长鲸欣喜脱口:“谢傅,你能战否!” 这时初月笑声遥遥传来,震荡整個青华界:“端木慈,原来你躲在这个地方。” 这时端木慈已经恢复常色,下了床榻,说道:“这是我与她之间的事,你们不用插手。” 谢傅笑笑,显得十分镇定,在很久以前他就夹住师姐妹两人中间,他内心也一直逃避着,希望师姐妹永远都不要见面,这样就相安无事。 但很多事终究要面对,不管将会发生什么,他也……做好了心里准备。 端木慈从谢傅的笑容中看到了从容,露出微笑来。 这微笑是欣慰的,谢傅尤其记得在幻境,端木慈看见自己勤奋练功时,就会露出这欣慰的笑容,这一刻他又从端木慈身上找到那丝人情味:“我还以为你已经成仙了。” 端木慈微笑:“傅,伱不了解她。” 谢傅莞尔一笑:“我了解她。”初月敢爱敢恨又固执,当她找不到出路的时候,甚至会动手杀了他,然后自绝。 端木慈道:“你还不够完全了解她。” 说着附耳低声:“她恨我入骨,如果知道我成了你的妻子,还怀了你的孩子,她会发疯了,她会特别恨这天,她会杀光所有人,毁掉她所能看到的一切。” 谢傅心头一颤,他自认为自己做好心理准备来面对一切,可这样的场面,他能够面对接受吗? 端木慈继续道:“到时候你肯定会站在她的对立面,你下的了手吗?” 谢傅双手颤抖,他与初月经历那么多的艰难困苦才走到一起,就算在苏州澹台府,相处的时光也不算多,他怎么可能对初月下手,就算他死也不会对初月动手,可坐视不管,任她肆杀吗? 谢傅开始有点害怕了。 端木慈握住他的手,微笑道:“连点力气都没有,让我先跟她谈谈,如果不行,你再出面。” 尽管不愿意承认,谢傅内心很想躲,躲在端木慈的后面。 端木慈突然往谢傅身上一点,谢傅便瘫软在地上,连话都说不出口,只是睁着眼睛惊讶的看着端木慈。 九方长鲸错愕:“仙真,你!” 端木慈微笑:“这是我的独门封脉手法,你们别妄想替他解开。” 魏无是问道;“仙真,你这是什么意思?”比起端木慈这个大肚婆,他们更寄希望于谢傅身上。 端木慈道:“我知道你们是什么意思,他还没有完全恢复,只能是送死。” 九方长鲸啊的一声,却也立即可以理解端木慈,依谢傅的脾气,有事自然朝冲在最前面,管他行与不行,端木慈此举却是在保护谢傅。 “那仙真,你还能打吗?”九方长鲸说些瞥向端木慈那圆鼓鼓的肚子。 端木慈瞥向受伤嘴角的魏无是:“你们不是已经与她交过手了吗?” 魏无是解释:“是我贪攻冒险,如果再来一次,不是没有机会。” 端木慈微笑淡道:“她是我的师妹,我们是几十年的师姐妹,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 三人听见她们两个竟是师姐妹,不由大吃一惊,却是一人成魔,一人成圣,殊途。 九方长鲸啊的一声:“我想起来了,你们就是昆仑双骄!” 魏无是感慨:“原来如此!” 端木慈目光深远:“当今世上除了我师傅重生,没有人能够镇得住她。” 许格问道:“仙真,那令尊师呢?” 端木慈看向许格,九方长鲸忙代为介绍:“仙真,这位是许格许天师,一直生活在仙魔阵那片洪荒古地,也是我道门许逊许天师一脉。” 端木慈微微点头致意:“家师他……他……我也不知道他在何方,我也寻了他几十年了,恐怕早就已经仙逝了。” 三人闻言露出失望之色,要是这位老人家还活着就好了。 就在这时初月声音再次飘来:“端木慈,你在哪里呢?”听这语气似在寻找。 端木慈莞尔一笑;“她在吓我,她要让我感到害怕,甚至深深后悔。” 三人疑惑不解,只听端木慈笑道:“可我一点都不后悔,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 三人心中敬服,大义灭亲,却哪里知道其中内情。 她们师姐妹存在于俗世,犯了灵山文廷大忌,端木慈只有这么做,才能继续留在这俗世,找到师傅然后回家,或者老死在这里。 端木慈走出房间,吩咐道:“你们三个就留在这里照顾谢傅,最好不要插手,否则死的可就不是一二个人。” 双足刚降落琼楼,清音便震荡传遍整个青华界“师妹,别来无恙。”声音震荡,传遍整个青华界。 初月瞬息便至:“你终于肯出来了吗?” 落地瞬间看见端木慈圆鼓鼓的肚子,却大吃一惊:“你!” (本章完) 第1499章 报复 端木慈微微一笑:“师妹,二十多年不见,你风采依旧。” 初月却直接问道:“这是谁的孽种!” 端木慈微笑:“我不会告诉你。” 初月冷笑:“你以为这样我会放过你吗?正好连你肚子里的孽种一起杀,方能借我心头之恨,哈哈哈……”仇还没报,笑声却充满已经报复的畅快淋漓。 屋子内的谢傅听见初月要将孩子一并杀死,心急如焚,却偏偏动不了也说不了话。 九方长鲸注意到了,问道:“谢傅,你想说什么?” 谢傅嘴巴说不出话来,只是不停的转着眼珠子,九方长鲸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倒是说啊。” 许格正在运功给魏无是疗伤,魏无是说道:“谢兄的意思是让伱给他解开经脉。” 谢傅立即眨眼,九方长鲸哦的一声:“可这是仙真的独门封脉手法,我不会解啊。” 谢傅又眨眼,示意九方长鲸试一试。 “那我就试一试,弄巧成拙你可别怪我啊。” 谢傅眨眼表示同意。 面对端木慈的沉默,初月终于忍不住了,冷声道:“你倒是说话!” 端木慈微笑道:“想让我说什么,你今天不是来杀我的吗?”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初月说着眼睛一红,对端木慈自是恨之入骨,比这更多的却是伤心,仇恨可以一剑了解,可伤心又该用什么弥补。 “月,你哭了,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见你掉眼泪了,就算当年在玉尘山,你那么凄惨,也没见你掉一滴眼泪。”端木慈平静说着,温柔一笑。 初月冷笑:“不愧是你,这个时候还如此云淡风轻,如果我把你肚子里的孩子给挖出来,不知道你是否还能笑的出来。” 屋内的谢傅闻言一慌,眼睛眨的飞快,九方长鲸说道:“我知道了,我正在想办法解,这是仙真的独门手法,一时半会没那么容易。” 端木慈脸上微微苍白,她不怕死,可如果不能给谢傅留在一个孩子,而且这杀子之仇,谢傅又该如何来报。 这一刻她甚至都想道出真相,这是谢傅的孩子,你不能动。 可这话又如何说的出口。 初月见端木慈表情,得意笑道:“怎么,害怕了?是不是觉得我跟以前不一样的,人是会变的,就跟你一样。” 端木慈弱声说道:“我的命你尽管拿去,但是孩子是无辜的。” 初月笑着走到端木慈的身边,啧啧说道:“孩子怎么可能是无辜的,跟你这贱人有关系的一切都罪该万死,你知道我是恨不得吃了你的肉,喝了你的血,我一直想着怎么报复你,一剑杀了你太便宜你了,现在好啦,杀了这个孽种,只怕比折磨你让你更加痛苦吧,哈哈哈……” 初月说着狂笑起来,笑声阴森冰冷,让人毛骨悚然。 屋内的谢傅心急如焚,眼睛眨的飞快,快告诉她这是我的孩子,初月一定会网开一面的。 九方长鲸说道:“在解了在解了,你越督促我越乱。” 端木慈沉默不语,内心却天人交战着,终于出口:“你说跟我有关系的人都罪该万死,那谢傅呢?” 谢傅心中欣喜,对,亮出我来,她再恨你,怎么也要卖我几分面子。 初月咯咯一笑:“早知道你这个贱人会把他给搬出来,师姐多谢你教我徒弟武道了,想必你是见他好骗,特地留此一招保命吧。” 楼内三人闻言吃惊,便是专心为魏无是疗伤的许格都睁开眼睛,震惊朝谢傅看去,谢傅竟是此魔头的徒弟,却是无论如何也猜想不到。 魏无是露出苦笑,天下第一魔头的徒弟,难怪如此的出类拔萃,惊为天人。 九方长鲸也惊讶得都忘了替谢傅解开经脉。 谢傅此刻只想尽快解开经脉,看样子端木慈是根本没有法子,打算用死来解开这段恩怨,他根本无暇解释,也无法张口解释。 只是眼睛眨的更快了,九方长鲸反应过来,继续钻研端木慈的独门封脉手法。 初月继续道:“甚至你一定下贱的去诱惑他吧,想着有他护着你,我就没办法对你下手。” 谢傅心中一惊,是这样的吗?很快就拂去这個念头,端木慈绝对不是这种人! “只是我这徒弟为人坚贞专一,任你使出浑身解数诱惑他,也绝对不会背叛我的。” 初月语气充满骄傲,只是谢傅内心却感到惭愧内疚,一开始是这样的,我恨不得杀了端木慈为你报仇,可后来……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就全变了,再也回不去了。 端木慈道:“是,他是这样的。” 初遇谢傅,他对自己的仇恨极深,明知不敌却又一次又一次的想杀死她,任自己伤他千万次,他仍越挫越勇,重新以赴死的勇气来面对她。 在这一次又一次,她也渐渐对这个男儿印象改观,内心产生喜爱。 在他失去记忆的那段日子,自己也是真心倾囊相授,到最后他恢复记忆后,那痛苦无比的表情,端木慈现在回想起来依然心如刀割。 伤痛侵入心肺,腹中胎儿反应剧烈,端木慈有点难受,不禁轻轻抚腹安抚。 初月轻轻瞥了端木慈圆圆的肚子一眼,淡道:“你这贱人耍的好计谋,他这人重情重义,现在一定很烦恼,不过没有关系,我无声无息的杀了你,他就不会烦恼了。” 谢傅心中一荡,原来初月看得出来。 楼内其他三人也听出初月对谢傅的关心在意,听她们的对话,看来师姐搞不定,还得徒弟出马。 魏无是道:“许天师,先别管我伤势了,想办法替谢兄解开经脉吧。” 许格正有此意,点头应好,便与九方长鲸一起钻研破解这独门封脉手法。 端木慈嘴上想要否认,不是这样的,她与傅之间没有阴谋,心中却是暗忖,一切就让她来承受吧,初月所承受的悲伤痛苦,所背负的仇恨,就让她一个人来偿还。 “我刚才对你的徒弟言传身教,你对我徒弟的授业之恩,我已经还了。” 这时,纪归雁的声音远远飘来:“师傅,师傅,那端月清辉王那女魔头杀上门来了。” 楼内三人闻声眼睛一亮,纪归雁还没死,那是不是其他人也没有死! 这魔头并没有下死手,这么看来还有商榷的余地。 其实九方长鲸并不想与初月打,如果不是初月痛下杀手的话,毕竟是人家送他入道,这一门槛靠他自己,不知道还需要花费多少日月,甚至是终生无望。 如今见纪归雁还活着,心里这份负担也就放下,最好能有个圆满结局,看了谢傅一眼,嘴上说道:“许天师,你攻奇经八脉,我攻十二正经。” “好!” 纪归雁落地瞬间见初月就在眼前,却狠狠愣了一下:“你是怎么进来的!” 初月哈哈一笑:“我要到的地方,一道地界又怎么拦得住我。” 说着凤目微微一眯:“吓一跳吧,我说过你的命由我徒弟来拿,又怎么会杀了你呢。” 纪归雁冷容相对:“你现在就把你徒弟叫出来,我要与他分个高下。” 此话却是打算拖延时间,许天师、杀神、武圣他们那里去了,怎么只有这个魔头一个人在这里,莫非连三位神圣都死在她的手中。 初月笑着继续道:“不过我那徒弟心慈手软,就算把你打败也定不舍得杀你,看你长的俊俏,这样吧,你若输了,就给他当个暖床小妾,也可苟活一命。” 九方长鲸惊讶的看向谢傅,这魔头对你这么好,连这个都替你着想。 许格正在攻奇经八脉,额头冒汗,见九方长鲸走神,顿感压力,提醒道:“武圣,别分神!” 暖床小妾! 纪大师姐四字在太素圣地也是受众男弟子倾慕仰敬的存在,却要给人当暖床小妾。 气的纪归雁当场涨红着脸,怼道:“你怎么不给你徒弟当暖床小妾。” 也不知道纪归雁怎么就蹦出这句荒唐离谱的话来,却偏偏命中初月死穴。 初月恼羞成怒:“找死!” 手臂一抬,纪归雁就被初月掐到跟前来。 纪归雁立即露出痛苦表情,看向端木慈。 初月讥笑:“她现在是自身难保,你还想着她能救你!” 纪归雁道:“你不是想让我和你徒弟一较高下,现在就把他叫出来,我要赢了,也不用他给我当暖床小妾,每天给我擦干净鞋子就好。” 这倒提醒初月,刚才差点真把她给杀了,松手冷叱:“再敢胡说八道,我把你舌头割下来。” 端木慈开口道:“归雁,你走吧,这里我会处理好。” 纪归雁道:“师傅,徒儿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既然成为你的徒弟,又怎么会苟且偷生。” 说着竟是对着琼楼朗声喊道:“师兄,难道你要当缩头乌龟吗?” 楼内谢傅闻言心急,老子现在都恨不得变成只兔子窜出去。 端木慈闻言一慌,现在还有商榷的余地,最多她一命解初月心头怒气,如果谢傅还出来搅局,那事情就变得更复杂。 如果盛怒刺激之下,化身真魔,就算整个天宗陪进去,也赎不了这天大的罪孽。 当下呵斥:“让你滚就给我滚!” (本章完) 第1500章 报复02 纪归雁微微一讶,师傅生性冷漠,极少这般怒形于色。 初月笑笑:“师姐,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纪归雁错愕,师姐?这魔头跟师傅是师姐妹! “莫非这楼里头藏的是……”初月说着却咯的一笑。 纪归雁正色:“不错!楼内面是我师兄,我师兄随我师傅学武数十年,修为不知道比我高深多少,如若让你那徒弟与我师兄打,看谁当谁的暖床小妾。” 纪归雁一顿胡扯,目的却是激将,诱初月答应这个提议,尽量拖延时间。 眼下师傅这种状态,如何是这魔头的对手,这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心中暗忖,师兄,你可别怪我把你推出来挡枪头,我们既然为人弟子,有事就要帮师傅担当,不能让师傅一个人扛。 纪归雁这番念头虽然天真,却是因为不明内情。 楼内的九方长鲸又分神了,有句话叫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这算什么,分身有术,自我殴打。 许格额头又冒汗:“武圣!” 九方长鲸回神,忙道:“好好好,不会有第三次了。” 初月哦的笑道:“那让师侄出来亮个相吧,让我见识见识师姐你教了几十年的好徒弟。” 端木慈沉默不语,她的内心其实很心疼初月,只要初月能够泄愤开心一点,无论初月如何讥讽都没有关系。 纪归雁见师傅不说话,屋内也没有动静,心中暗忖,莫非师傅把师兄给藏起来了,想来也是,她那么心疼师兄,又怎么会让师兄白白送死,嘴上却喊了一声:“师兄!” 初月附在端木慈耳边说道:“莫非屋内藏的是你的姘头,你肚子里孽种的父亲吧,你是怕我杀了他吧。” “师姐伱的情郎,我怎么舍得杀呢,这样好了,我就让他尝尝痛失至亲骨肉的滋味就好。” 端木慈太了解初月了,往往初月平心静气的时候,就代表准备这么干了。 纪归雁虽然不知道月王在师傅耳中说什么,看师傅脸色极为难看,也知不是什么好话,是时候拉师兄出来挡一挡了。 念头刚起就直接窜上琼楼,刚进屋就看见谢傅瘫坐地上,而许格、九方长鲸、魏无是也都在。 立即破口大骂:“你们几个乌龟王八蛋,竞都躲在这里,枉你们被尊为道门高圣!” 魏无是苦笑:“仙真让我们不要插手,我们也不敢乱插手,只好先静观其变。” 纪归雁转头指着谢傅鼻子骂:“还有你,怎么也躲起来,连個屁都不敢放,你在仙魔阵的英明神武呢,枉我还将你奉为圭臬,你实在让我太失望了。” “走,现在就随我下楼去,就算打不过这魔头,把他徒弟干掉也好,大不了一死。” 三人闻言露出古怪表情,自己干自己,倒是天下第一奇葩事。 “怎么,无话可说吗?” 魏无是见纪归雁竞伸手去拉谢傅,连忙阻拦道:“别捣乱,他现在动不了,也没法说话。” 纪归雁这时才发现谢傅异状:“他怎么了?” 魏无是解释:“仙真用独门手法封了他的经脉。” 纪归雁一愣之后:“我就知道,师傅太疼你了。” 人却在谢傅面前蹲了下来,握住谢傅的手:“师兄,这一回全靠你了,师傅现在这个状态,根本不是这个魔头的对手。” 谢傅眨眨眼睛,表面明白。 纪归雁侧过头去,若有所思道:“我知道你肯定也不是这魔头的对手,我也不想你白白送死,可我真的没有办法了,咱们能拖多久就拖多久,你比我聪明,一定能够想到解决的办法。” 谢傅拼命的眨眼,可纪归雁并没有看见。 九方长鲸心中暗忖,要不要告诉纪归雁,这魔头口中的徒弟就是谢傅呢? 算了,还是先不要说的好,省的伤了纪归雁的心,情绪激动之下搞出什么乱子,眼下之急是先解开谢傅的经脉。 “你不是最擅长骗人吗?用你的三寸不烂之舌骗骗这魔头,我就嘴笨的很,也没有你那么多坏心思……再不济,你拿出你的杀手锏。” 魏无是三人闻言,好奇看向谢傅,谢傅还有什么杀手锏是他们不知道的。 纪归雁沉声:“美男计,色诱她!” 听到纪归雁这句话,三人的表情不知道多奇怪,九方长鲸忍不住呵斥:“你别添乱了!” “我在想办法,怎么就添乱了,师兄要搞哪个女人搞不定,妖啊、魔啊、鬼啊。” 这妖指的当然是有妖皇血脉的苏皂眸,魔是流有真魔之血的红叶,鬼也就只有鬼后对的上。 谢傅眼睛也不眨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与皂眸红叶那是清清白白。 “就连他岳母也跟他暧昧不清。” 谢傅睁大着眼睛,这话就太过分了! 九方长鲸咳咳一声,提醒纪归雁说话不要太离谱。 纪归雁故意问:“怎么?武圣你有法子?” “没有。” “没有就赶紧解开他的经脉,咳什么咳。” 九方长鲸恼怒:“我不是在努力解了,你这个没大没小的小娘皮!” 魏无是安抚:“好了好了,归雁,我就跟你这么说吧,你慌也没用,只要能解开谢兄的筋脉,事情就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魏无是终究不知内情,还以为初月没有肆杀天宗弟子,就有商榷的余地。 而实际上,谢傅出现,事情可能会变得更加糟糕,这也是为什么端木慈不让谢傅露面的原因。 “对了,归雁,其他人还好吧?” 纪归雁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所有人都醒了过来。” 魏无是道:“看来这魔头使了什么手法,让我们三个误认为你们已经死了。” 九方长鲸心里还是挺感激初月的:“看来这魔头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穷凶极恶。” 初月在端木慈耳边极尽讽刺:“我了解你,你既然授他昆仑无上心法,那就是心里把他当徒弟,可你又哪里知道他花心思讨好你,就是为了从你身上学到月阴死篆,他一直都是我的徒弟,从来就不是你的徒弟,你下在我身上的月阴死篆就是我那好徒儿给我解的,哈哈哈……” (本章完) 第1501章 报复03 初月要夺走端木慈的一切,她要狠狠的报复,一剑杀了端木慈太简单了,她要让端木慈尝尝这二十年来她所承受的痛苦,哪怕只有十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 端木慈与谢傅在幻境数年,可以说已经当了一世的夫妻,谢傅是什么人,恐怕初月都没有她了解,所以初月刚才所说的那些话刺激不到她。 但是…… 端木慈看着初月眼睛发红充满着仇恨,也沉浸在报复的快感中。 可怜的月,就让你好好满足一回吧,应道:“是,他只是你的徒弟,从来都不是我的徒弟,你赢了。” 初月沉声:“端木慈,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端木慈轻轻问:“月,能放过我肚子里的孩子吗?” 初月哈哈狂笑:“你痴心妄想,告诉你,除非……除非师傅……” 端木慈心头一颤:“除非师傅什么?”初月对自己的仇恨,恐怕只有师傅能解,月很听师傅的话,奉为玉旨,就算受再大的委屈都愿意。 初月微微一笑:“端木慈,你又痴心妄想,就算师傅站在这里,也救不了你了,亮出伱的金光来!” 端木慈敛容:“这是我欠你的,只要你肯放过我的孩子,我自血债血还!” 初月轻轻一笑:“你这个贱人现在讨价还价的,我会先把你的孩子挖出来,再杀了你。” 一道金光迸现,端木慈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兵器,正是她的兵器金光:“那我只好为了孩子与你一战了。” “期待已久!” 初月也亮出银芒,还未真正交手,金光银光已经交并在一起,为主人发声。 两道光芒迅速攀盛,端木慈身体羸弱,感觉到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承受不住了。 而初月的银光却继续攀升,威势大盛,在银光笼罩之下,金光有如变得有如浓云下的丝光,若隐若现。 楼内几人立即感受到初月所发出来的强大气势,魏无是脱口:“她们两个已经准备动手了,仙真不是对手!” 光是这气势就能感觉到差距,一个本来就强此时更强,一个身怀六甲,羸弱低谷。 纪归雁急坏了:“怎么办啊,快点给他解开封脉啊。” 九方长鲸额头汗水滴滴答答的淌,却是已经到了最后攻关阶段,根本无暇用话。 许格应了一句:“差一点!” 纪归雁看向谢傅,谢傅眨了下眼睛,纪归雁里面明白,转身一跃飞落琼楼:“魔头,我师兄到了!” 端木慈一惊,气势一消。 初月本来就打算光明正大杀死端木慈,自然不会趁机出手,银光也随着一黯,怒喝:“干什么!” 纪归雁双足落地:“魔头,我师兄到了,快让你的徒弟前来受死!” 初月桀骜一笑:“这样吧,你们师傅三人一起上吧。” 纪归雁本来就是为了拖延时间:“你徒弟呢?” “他没空。” “那就等他有空,另约时间,我们师徒三人随时在太素圣地恭候。” 初月抬手就将纪归雁擒到跟前来,在初月的强大气势下,一品修为的纪归雁根本连逃脱的机会都没有,这就是差距。 初月凤目睨向纪归雁,冷声:“小丫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拖延时间。” 说着一声叱咤:“人呢?” 声啸四野,周遭树木尽折,溪流溅如激浪,眼前深阁琼楼轰然倒塌。 在倒塌中一把声音传来:“来了!” 一個昂然男儿落地,不是谢傅又是何人。 纪归雁欣喜若狂:“师兄,你终于来了!” 初月看清是谢傅,也是一讶,凤目微微一垂:“是你。” 谢傅在楼内情绪积攒已久,一时之间却反而不知道如何开口,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纪归雁充满骄傲,对着初月道:“这就是我的师兄,快让你徒弟出来受死。” 初月突然咯咯笑了起来,笑的花枝乱颤,好像一下子又疯了。 笑的纪归雁心麻麻飕飕:“你笑什么?” 初月垂眸淡淡道:“我告诉你不要掺和我们两人的事,你非要,既然来了,傅儿,那就替为师杀了端木慈。” 纪归雁大吃一惊:“你说什么胡话。” 初月很享受纪归雁的惊讶,她还要纪归雁失望失落,看向谢傅:“你不说些什么吗?我的好徒儿。” 谢傅平静说道:“归雁,我是她的徒弟。” 得到谢傅的亲口承认,纪归雁震惊无比:“你是这魔头的徒弟。” 亏她还一直期望师兄出头,为她和师傅扬威,没想到英明神武的师兄竞是人家的徒弟,真是天大的讽刺。 纪归雁骤然反应过来,持剑指向谢傅,神情冷若冰霜,已经将谢傅视做敌人。 早知谢傅这层身份的魏无是三人却神情镇定,不管谢傅是谁都徒弟,只要他能扭转乾坤,平息今日这场风波就好。 谢傅无视纪归雁的剑锋,看向初月,直呼其名:“初月罢手吧。” 初月目光骤然发红:“你叫我罢手,你叫我罢手,我所承受的,你比谁都清楚。” 说着手指谢傅,表情透着冷笑,这番模样比刚才还要让人感觉阴森可怖。 端木慈看见初月这个样子,于心不忍:“谢傅,不要说了。”她多么喜欢初月能痛痛快快的报回仇。 初月呵斥:“让他说,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理由说服我罢手。” 初月此刻目光冰冷,咬牙切齿,好像所有的仇恨都转移到谢傅身上。 这正是端木慈所担心的,初月对她有恨,那也是取她一人性命,如果她连谢傅也恨,那她心中唯一的温暖也没有了,信念崩塌将化身真魔,屠戮人间,文圣已死,没有人能够阻止她,到时候就算谢傅不死,也会更加痛苦。 经历了这么多,谢傅早过了动之以情的幼稚,却是晓之以理:“我劝你罢手,自然有我的道理。” “说,说不出个理由来,我连你……我连你也杀!” 纪归雁心中惊颤,这魔头真是六亲不认,连自己的徒弟也准备杀。 却哪来知道初月就是看重谢傅胜过自己性命,此刻才会如此愤怒,她什么都没有了。 九方长鲸几人震惊,莫非谢傅这张牌也不好使,难道仙真封住谢傅经脉才是对的。 谢傅看向端木慈:“你不说清楚为什么这么对待她吗?” 初月目光看向端木慈,端木慈却一言不发,谢傅不懂,如果初月认可,她也不会瞒着初月这么干。 她此刻倒希望当年就死在文圣手上,今天就不会这么痛苦,可她们两个还盼着找到师傅啊。 她不甘心啊,她不甘心师姐妹一生的寄望,到老死都一场空。 师傅,你在哪里? 救救初月,救救慈儿,慈儿真的好痛苦。 无声中,端木慈眼泪顺腮而流。 看见端木慈流泪,初月微微一讶,遥远的记忆在脑海模糊浮现,自进入秘境之后,端木慈就不曾哭过。 最后的一次是师姐妹两人在山巅盼着师傅回来,还没见到师傅,端木慈就先哭了,见到时候时,端木慈反而哭不出来了。 自那一次之后,她印象中就没再见端木慈哭过。 往事浮现心头,初月也满腔伤臆,目光发红:“你哭什么哭?你还有脸哭!” 哭啼如果能感动上天,解决问题,这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悲惨的事情,谢傅镇静:“你不说,那我来说。” 说什么能解决问题,所有人目光都落在谢傅身上,包括初月,只不过她的眼神比别人要更冰冷,爱之深恨之切! 谢傅正视初月:“她还是你的好师姐。” 初月讥笑:“贱人!”却是一语双关,骂端木慈也骂谢傅,竞替她如此说话。 谢傅又不是头一回被她骂,竟是一笑,这熟悉的笑容让初月内心感到熟悉温暖,却别过头去,不与谢傅对视。 “初月,你可知端木慈为什么要这么对你?” 这个问题倒是触动初月,从昆仑秘境入俗世后不久,师姐妹两人殊途分开,各自寻找师傅,后来她寻到玉尘山与大景景教教主打了一场成了端月清辉王,而端木慈也成为了天宗宗主…… 她也一直不明白师姐为什么会对她那么残忍冷酷,竞联合外人来残害她,或许这尘世的地位和名声迷了端木慈的心。 谢傅道:“初月,你应该识的文圣吧。” 魏无是心中暗忖,莫非此时还牵扯到文道文圣。 初月嗤之以鼻:“那个老东西。” 谢傅问道:“那你可知道这个老东西在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想杀了你。” 初月傲道:“谁想杀我都可以放马过来,唯独……”说着睨向端木慈,唯独端木慈不可以! 谢傅问:“文圣与你无冤无仇,那你可知道文圣为什么要杀你?” 初月笑道:“我想杀人就杀,也不问为什么。” 谢傅说道:“昆仑秘境的人所练功夫源自,唯有昆仑秘境之地才能压制,一旦涉世入真道,便会化为真魔,为祸人间。” 魏无是和九方长鲸闻言一惊,真魔,该不会是红叶那一种吧! 红叶尚且还能恢复正常状态,如果一直是真魔癫狂状态,可以想象暴打僵尸始族后卿的存在,在人世间,就算记集起天下武道也对付不了。 (本章完) 第1502章 报复04 谢傅继续道:“数百年前,有一个来自昆仑秘境的人在凡世间成为真魔,昆仑秘境和文道三大圣地合力诛杀此真魔,为此双方也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 “尽管最终诛杀真魔,文道三大圣地与昆仑秘境却心生嫌隙,文道三大圣地不想留下这个危险,再酿祸害,于是乎文道三大圣地商议毁了昆仑秘境。” “如果真的这么做,必有一场波及整个天下的旷世大战,为此昆仑秘境做出了让步,而文道三大圣地初衷也不想再生祸劫,于是双方有了约定。” 纪归雁听着入神,见谢傅扼住,脱口问道:“什么约定?” “昆仑秘境的人永世不能踏入凡世间,一旦有人触犯,双方均全力诛杀。也正是因为这个约定,双方数百年来才能够相安无事。” 这事不知道经历多少朝代,魏无是等人却闻所未闻。 初月清楚这件事,永世不能涉足俗世,是昆仑秘境的铁律,而她和师姐就是为了寻找师傅,不惜犯下铁律,离开昆仑秘境,涉足尘世。 没有师傅,她们两個活着又有什么意义,死有何惧! 谢傅问:“初月,现在你知道文圣为什么要杀了你。” 初月笑道:“那又如何,那老东西未必杀得了我。” 谢傅一笑:“是吗?” 初月傲道:“你这小东西怕是还清楚我的厉害,我揍你的时候都还没出一成力。” “初月,你看清楚!” 谢傅朗声说着,开始默念起小天雷灭神真言来,与心神相连的圣衣燃烧着强烈金光,好似活佛天神降临。 藏匿天上大地的力量因为谢傅的真言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 九方长鲸惊讶:“这啥玩意!” 魏无是惊讶:“谢兄还有此神通!” 许格却是无言,唯独双眼睁睁,露出惊奇神色。 “小天雷灭神真言!” 随着谢傅一声威呵,青华界外面,天地变色,乌云迅速收拢,闪电在云里劈闪交贯,最后汇集成一道光柱贯穿青华界,降落在青华界内的一座小山上。 小山瞬间消失,变成一个天坑。 九方长鲸惊呼出声:“卧槽!” 初月也微微一惊,她还从来不知道谢傅还有这等本事,这是神仙之威啊。 谢傅声音传来:“初月,这天雷如果落在你的身上,结果如何?” 银芒铮鸣,“你这逆徒,你以为我会怕伱!” 初月冷睨望去,却见谢傅七孔流出鲜血了,微微一呆,端木慈已经腾手将谢傅搀住,她吃过谢傅这一击小天雷灭神真言,谢傅虽然文道天赋惊人,每次使出这招,都要元气大伤。 端木慈还未来得及开口关心,初月已经抢近过来,一把将端木慈推开:“滚开。” 人代替端木慈的位置,柔声问道:“你怎么样了?” 魏无是等人见状,心中暗喜,看来这份师徒之情依然坚固。 谢傅抬臂擦拭脸上鲜血,淡道:“没事,我只是心神消耗过度,我且问你,这一击小天雷灭神真言,你能受得了吗?” 受不受的了,要接过才知道,初月放下谢傅的手臂,傲道:“就算接不了又如何,你还能再来一次吗?” 这种逆天的威力来一次,就够他喝一壶的了。 谢傅说道:“文圣的大天雷灭神真言,威力十倍于此,如果文圣要杀你,你必死无疑。” 谢傅不惜耗费巨大心神,强行施展出小天雷灭神真言来,就是为了向初月证明这一点。 初月问:“那他为什么不杀我?” 端木慈看向初月:“因为那天我在场,我向文圣承诺我们两个会回昆仑秘境。” 初月大手一挥:“没有可能!回去也是一死,大不了跟这老头拼了。” 谢傅现在能理解端木慈为什么瞒着初月干这件事,她确实比自己更了解初月。 端木慈轻轻道:“我们两个拼不过他的,况且……” 初月冷声打断:“不拼怎么知道。” 端木慈瞪向初月:“我已经和他交过手了,没有胜算!” 从头到尾,端木慈都是一副柔弱之姿,此刻才展露出师姐的威严。 初月冷笑:“你就是怕死!” “死还不简单,当初我们两个死在秘境就好,为什么要活着,还不是为了……”端木慈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微微托腹平息心潮。 初月微微垂眸,为什么活着…… 进入秘境之后,她们两个心如死灰,还不是因为师傅那句话——慈儿、月儿,我们师徒的缘分绝不仅限于此,好好活下去,师傅等你们。 师傅在等她们,她们两个活着也是为了再见到师傅。 可她们两个拼命练功,等啊等,等到成年有能力逃出昆仑秘境,又找啊找,找却一直没找到师傅。 她找了好久好久,久到已经记不起师傅的样子了,只怕师傅在她面前,她也认不出来了…… 平静说道:“端木慈,继续说下去。” 端木慈闭眸道:“我跟文圣提出一个要求,希望解除文道三大圣地与昆仑秘境的约定,让我俩可以顺利回家。” 魏无是闻言心中暗忖,这是用鲜血和惨痛教训换来的约定,文圣又怎么会答应。 初月道:“这老东西不会答应你的。”这不单单是文道三大圣地的事,还关乎昆仑秘境。 “不,文圣答应我了。” 初月微微一讶。 端木慈却道:“不过他也向我提出一个要求,必须先杀了有入魔迹象的你,这样才有与其他文道圣地商洽的余地。” 初月哈哈大笑:“所以你就这么干了。” 端木慈平静道:“是。” 端木慈平静,谢傅可不平静,让你解释来龙去脉,可没让你越抹越黑,接话道:“端木慈根本没想真正杀死你,她只不过是想欺骗文圣。” 初月表情没有什么反应,倒是端木慈睁开眼睛惊讶的看向谢傅,这只有她一个人知道的秘密,他不明白谢傅如何知晓。 其实这是谢傅猜出来的,熟悉一个人到某种程度,就能理解一个人的举动。 谢傅看向初月:“只要你假死,文圣解除文道三大圣地与昆仑秘籍的约定,你们两个就可以回到昆仑秘境了。” (本章完) 第1503章 澄清 初月看向端木慈,想要证实这句话有几分可信,但是端木慈却闭着眼睛,没有给予回应。 端木慈平静道:“你已经有入魔迹象,而我这些年在道门勤修清心诀,压住修为,我知道我打不过你。” 初月道:“难怪这么多年,你的修为停滞不前。” 魏无是等人暗暗心惊,已经入道的青华仙真,竟是修为多年停滞不前,此等天资直追许逊许天师。 端木慈继续道:“趁着大秦景教和蓬莱仙门、儒释道三门的恩怨,我便联合云弱水、封天白上云尘山。” 后面的内容已经不必多讲,初月以一人神姿战三大入道宗师,最后战死。 谢傅觉得自己需要补充一句:“初月,如果端木慈真的想杀你,在你战败那一刻,你就死了。” 初月冷道:“她给我下了月阴死篆!” 听到这四个字,连许格都倒吸一口冷气,中了此秘篆,自古至今没有人能活过第一个月圆之夜,而且死前要承受巨大痛苦。 可为什么她还活着呢。 “我……”端木慈欲言又止。 谢傅沉声:“不然又怎么能证明你死了呢。又如何能瞒过云弱水和封天白的眼睛。” 别看谢傅嘴上说的从容,对于这月阴死篆这四个字却是心头颤颤,他亲眼看见初月秘篆发作时的痛苦,也承受过,他只真正承受过一回,而初月却是熬了二十年,一次又一次,带着仇恨活下来的。 只感觉端木慈真的太狠了,还不如杀了初月。 初月微微一笑:“逆徒,你也尝过那滋味,伱只尝过一次,就生不如死,师傅我可是日日月月年年。” 此话一出,许格三人都感觉初月造就多大的杀孽都不为过。 端木慈终于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因为我知道我的师妹初月,意志坚贞非比常人,她一定能熬过来,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 端木慈声音初始激扬,说到最后却轻如柔丝。 “这月阴死篆也并非无解……我……我……” 端木慈实在无颜说出口,谢傅代替:“端木慈打算等一切尘埃落定,再为你解开这月阴死篆。” 初月冷笑:“端木慈,你现在说什么都可以了。” 端木慈心中暗暗道,月,我知道那很痛苦,也是一段漫长的煎熬,可是你我能够活着,一切就值得,我向师傅承诺过,一定带着你找到他,我向师傅承诺过…… 端木慈没有并自己辩解,比起初月所承受的那些痛苦,她的辩解是那么苍白。 平静说道:“我杀了你之后,就来到灵山文廷,要求文圣实现诺言,可这老头骗了我。” 魏无是等人惊讶,想不到天下文道之圣也会言而无信。 谢傅从林初溪口中已知内情,在文圣心中以大局为重,个人名声并不重要。 倒是初月气坏了,骂道:“你这個笨蛋,还不如一起跟他拼了。” 谢傅闻言心中一暖,他好像看到一丝姐妹同心。 端木慈微微一笑:“我当场大怒,打算血洗灵山,将灵山夷为平地,我与他大战一场,最终我输了,我告诉那老东西,等我养好伤,五年后会再来。” “每隔五年,我就到灵山一次,可每一次我都败于他手,这个老头太强大了,简直就跟神仙一样。” “到了第五次,这一次文圣那老头终于熬不过岁月,老死了,但是这老头临终前布下小天雷灭神真言将我击伤,灵山的人将我诱人幻境,在幻境我遇到……” 端木慈说着扭头看向谢傅:“遇到了你的徒弟,他知道我的身份后,明知不敌却一次又一次的找我报仇。” “这孩子太痛苦了,让我想到背负仇恨的你,所以我就抹去他的记忆,把他当做徒弟一般传授他武道。” 端木慈止声,空气静的落针可闻。 魏无是等人心中暗忖,想不到这对师姐妹竟是有这么曲折的恩怨情仇,如今误会解开了,总该冰释前嫌了吧。 初月却冷冷道:“说完了吗?” 众人闻言微微一讶,听这语气似还未释怀,转念一想,背负了这么深的仇恨,承受了这么多的痛苦,也是可以理解。 谢傅补充道:“初月,端木慈传授我月阴死篆,目的就是想让我替你解开月阴死篆。” “所以呢?” “所以师姐心里是爱师妹的,我希望你们两个能够同归于好。” 初月哈哈一顿狂笑,然后狠狠瞪向谢傅:“你还是这么天真。” 谢傅朗声:“有何不可!” 初月冷冰冰道:“如果我将你家中妻儿尽数杀了,你还能与我同归于好吗?” 谢傅顿时哑口无言,动之以情的轻呼一声:“月。” 初月却是冷声:“今日端木慈必须死,你可以置身事外,也可以与她联手来对付我。” 端木慈见谢傅露出痛苦无比的表情,知道谢傅根本无法抉择,内心心疼无比,此因是她种,此果有她尝,何能将谢傅牵连进来。 当下亮出金光来:“今日这番局面,我也无颜去见师傅了。” 初月震怒:“你还有脸提师傅!” “月,我来结束你的痛苦。” 端木慈竟持金光主动朝初月杀去,金光如电,便点到初月心窝。 初月银芒以锋芒相抵挡住了端木慈这必杀一招,金银光芒迸射一团,身体羸弱的端木慈,踉跄后退,微微抚腹露出难受的表情。 初月讥讽:“徒儿,看到了没有,这个女人多歹毒,这就是爱我吗?” “现在轮到我了,贱人吃我一剑!” 九方长鲸和许格反应过来:“仙真,我来助你!” 九方长鲸身上玄光一闪,巨阙斩至,已是天神下凡之姿。 许格的斩蛟剑也到了,双剑联击替端木慈挡住这一招,并趁着这份先机,联手强攻将初月逼得连连后退。 大家都是入道高手,虽有差距,却不明显,胜负就是在这个“机”字,微息之间。 端木慈喝斥:“不用你们插手!” 九方长鲸一边强攻着一边应道:“仙真,今日之事已经不是你们两人之事,事关天下武道。” 许格斩蛟剑虽不留情,嘴上却是恭敬:“月王,前因后果我也听了,还请放下仇恨,化干戈为玉帛。” “谁敢劝我,都该死!” 便在一二十招的功夫,两人先机已尽,三把神兵一个平锋,就轮到初月转守为攻。 银芒犹如神龙戏水,在两人面前飞虹盘绕,银光鞈匝逼得两人连连后退。 先前已与初月恶战一场,真气消耗不少,刚才又强攻谢傅身上封脉,真气耗费大半。 两人实则是强弩之末,心中估计不出三十招必败必死。 九方长鲸喝道:“仙真,你还不出手!” 虽然生死凶险之时,许格却是依然冷静:“若是让这魔头赢了,必是一场武道浩劫。” 端木慈主动出手,本意是解谢傅无法抉择,二来也是让初月杀了她。 此时听了许格的话,心中想着,若是初月化身真魔为祸人间,我还有何面目去见师傅。 想到这里便上阵相助,师妹,师姐先送你一程,然后就来陪你。 两人在初月的强攻之下本已经到负隅顽抗的地步,得到端木慈的相助立即压力大减。 九方长鲸兴奋:“好!” 端木慈与初月师出同门,所练功夫也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自踏入俗世,初月的修为一直在增长,而她这个当师姐的,为了道行修为同步,修为却停滞不前,非但如此,她此时身怀六甲羸弱之躯。 但是端木慈识得初月功法和身法的玄妙,一来金光封住初月身法退路,二来专取初月由亏转盈、由盈转亏的微息之机。 严格来说,此时的端木慈比不上一个魏无是,但是她的作用却不是魏无是可比,起到的却是领导作用,如同将三根绳索拧成一团。 而初月之强,强于其中任何一人,就算三人联攻,只要有微息之机,她也能够从容应付。 端木慈的加入却看出她的弱点,没有微息之机可以宛转,她就相当于时时刻刻都在一力较三力。 好是许格和九方长鲸状态明显下滑,不似一开始那么强劲,不然此时她已经落败。 初月被逼的处于下风步步后退,处于下风,却依然出声讥讽:“师姐,想不到你也会与人联手,丢了师傅的脸。” 端木慈敛容不语,金光紧逼,不让初月有一丝一毫的扭转机会,只需她稍有松懈,同在阵中的许格和九方长鲸也有生命危险,胜负就在这一口气。 初月再次出声讥讽:“哦,我忘了,你早就这么做了,师姐,当年承蒙你那一剑,师妹我这二十年来隐姓埋名,受尽屈辱,连个阿猫阿狗都可以来欺负我。” 端木慈想起当年她以一斗三却宁死不屈的场景,心神荡漾。 如此胜势,许格如何能不知道是因为端木慈的存在,朗声:“仙真,莫要分神!” 却是已经晚了,这种时机,初月如果能够错过,银芒强锋破金光,巨阙抢救,银芒偏锋划中端木慈的胳膊,手臂处的灰色道袍顿时被鲜血染红。 这方回救,先机已失,三人迅速回退固守之姿。 初月并未追击,哈哈一笑:“这就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本章完) 第1504章 相杀 纪归雁看见端木慈受伤,啊的惊呼一声。 正在天人交战的谢傅回过神来,两人都是他的师傅,两人也都是他的至亲,他帮谁都不可以,当下跃到双方中间,朗声:“你们都不准打了。” 初月轻轻睨了谢傅一眼,谢傅见状立即说道:“初月,你还要打的话,我就死给你看!” 这是女人才用的泼洒手段,可谢傅实在没有办法了,唯有以死相逼,只盼初月看在两人的情分,能够罢手,有再多的仇恨再慢慢的偿还弥补。 怎么初月却道:“你尽管去死!” 谢傅心中一颤,她说出如此冷漠无情的话来,莫非我已经让她失望透顶。 只听初月冷笑:“你若死了,我便将你的妻儿一个个宰了,看你在阴曹地府如何面对她们。” 谢傅怔怔,初月竟反过来威胁他。 “滚开!” 初月趁着谢傅分神之际,抬袖一扫,就将谢傅扫飞,人便杀向端木慈三人。 四条人影便再次混战在一起,满是剑气纵横,银光闪耀一片,如同降下芒雨。 许格、九方长鲸本已经是强弩之末,端木慈又是负伤羸弱之躯,而初月威芒依胜,三人如何是对手。 三人犹如狂风巨浪中的三叶小舟,动荡飘摇,形势险绝,所能做的就是负隅抵抗,更别说抢得什么微息先机。 端木慈后背突然被银芒扎中,啊的发出一声惨叫,人便摇摇欲坠。 初月并没追击,而是笑着讥讽:“贱人,什么滋味?” 其实刚才那一剑,她已经可以取端木慈性命,却是故意避开要害,她要让端木慈尝尝被刺的滋味,她当年所受的那一剑比这要凄痛百倍。 她的心都碎了,她也要端木慈尝尝心碎的滋味。 纪归雁听见师傅惨叫,急眼望去,只见师傅后背已经血红一片,连忙上阵帮忙。 可是入道修为之间的战斗,又岂是她一个一品修为能够沾染的,还未接近交峰,就被四人强大的气势击飞。 端木慈敛容,强打精神战斗,初月一声狂笑,咻的一声又在端木慈胳膊来上一剑,又是一声惨呼。 初月此时已经胜券在握,如同猫戏老鼠一般,特别避开端木慈身上的要害落剑,端木慈惨呼之声连连。 许格和九方长鲸心急如焚,拼命抢攻抢救,可两人全盛状态都拿初月没辙,此时强弩之末又能拿对方如何。 初月边战边笑,全然不把三人放在眼里,再次出声讥讽:“贱人,疼吗?” “就算在你身上刺一百剑也抵不了伱当年刺我的那一剑!” 初月本来想把谢傅打晕,省的他碍事,怎知谢傅身具神之躯兼生脉强大恢复能力,没一会儿工夫便悠悠醒来。 精神震荡之下,骤然端木慈一身灰袍已经被鲜血染红,不胜凄怆。 悲声:“师傅,罢手吧。” 这一声师傅叫的初月心化柔水:“你是不是想化解我们两个的仇恨,让我们同归于好?” 谢傅闻言惊喜点头。 初月轻轻一笑:“我这二十年所承受的,我迈不过这道坎,这样吧,我把她肚子里的孩子挖出来,如果她还能释怀,我便与她同归于好。” 谢傅怔怔,身体摇晃。 初月平静问:“傅,公道吧?” 谢傅有气无力:“公道。” 初月笑道:“那我动手了。” “可那是我的孩子啊!” 这句话谢傅是怒吼出来,声音传遍整個青华界。 回声消止之后,静的连风都没有声息。 纪归雁心中暗忖,果然! 九方长鲸和许格也惊的忘记了战斗。 而初月也好像一瞬间化为雕像一般,骤然鼓发怒嚎:“你们两个贱人,全部该死!” 银芒竞朝谢傅刺去。 谢傅看着那致命的一点芒光,却闭上眼睛,如果连初月都有心想杀他,那他一定没有理由躲避,不是吗? 所有人都预料不到初月会对谢傅动手,唯独端木慈反应过来,速如流星,金光刺向初月后背:“师妹!” 这一剑初月想要躲避,完全来得及,可是她此刻被愤怒冲昏头脑,杀谢傅之心无比坚决。 银芒扎入谢傅胸口,金光也扎入初月后背,同时迸出两朵血花。 初月用真气将端木慈震开,冷声:“你们全部该死!” 此刻她的双眼已经发红,披头散发,真的就像一个魔头。 端木慈瞥了谢傅一眼,露出诡异的微笑,平静道:“师妹,我先送你一程。” 说着金光便朝初月杀去,九方长鲸和许格第一次感觉端木慈身上的杀气,冷的经脉都要被冻僵。 九方长鲸更是心惊,原来慈柔的端木慈冰冷起来竟是如此可怕。 铮的一声,金光银芒交锋,两人才反应过来,上阵相助。 三人齐头并进,银芒一锋应三锋,三股力量挥作一道贯入银芒,银芒嘶嘶鸣叫犹如马驹斩首瞬间,气劲透臂而来,初月人竞被击飞,后背剑伤在重击下又炸出一团血花来,嘴巴一抿,嘴角还是逸出一丝鲜血来:“贱人,原来你一直在隐瞒实力。” 许格和九方长鲸惊讶望向端木慈,仙真终于动真格了吗? 端木慈忍住腹痛,她什么都没有了,孩子她不打算要了,眼睛流出眼泪道:“然后我就来陪你。” “我可不想与你这贱人再有任何瓜葛。” 初月明明受伤不轻,却是主动杀来,未待九方长鲸和许格做出反应,端木慈金光已经迎上,铮,一声脆金戛玉。 金光银芒竟是齐锋,端木慈不打算要孩子了,初月也受了内伤,师姐妹回到同一起跑线。 许格和九方长鲸犹有再战之力,巨阙、斩蛟双锋杀至。 两人均是入道修为,这一击时机拿捏之准,妙在颠毫微息,正是银芒与金光强锋争威之时。 依武道之理来讲,初月应该退了而避,只是此刻她已经杀疯了,一毫厘先机都不肯让,竞强吃端木慈强锋。 金光刺穿她肩胛的同时,银芒迎击巨阙、斩蛟双锋。 初月是聚气突发,有如洪涛盖顶,溃堤而出。 许格、九方长鲸这边是强弩之未,气劲不足立遭反噬。 神兵交呜之瞬,巨阙、斩蛟双锋同时脱飞,许格、九方长鲸倒地重伤,已无再战之力。 天地间只剩下金光银芒两把神兵,铮铮作响在为两位主人争鸣。 但见金银交映之中,两道身影混在一团,分不清灰红与黄绿。 自进入昆仑秘境之后,师姐妹两人变得勤奋无比,每日不知道交手切磋多少次,对彼此都熟悉无比。 只是当初只是切磋,点到为止,眼下却是性命相搏,招招刺向致命要害,欲取对方性命不可。 你搏命,我也搏命,谁也不肯让上分毫。 拼的两人连护体真气也不要,把这一丝力量也用在剑锋之上,剑气交击纵横之下,鲜血飞溅不止,场面惨烈无比。 在一声交击之后,金光银芒脱飞,两人四掌相对,连续拼上三掌。 砰砰砰,每一掌都地动山摇,劲波震荡所至,林木尽俯,山石尽平,挪山移海! 四掌相贴,端木慈忍着腹痛,凤哕叱咤。 初月也一头青丝鼓起,两人化作一股旋风交并旋转直达天际消失不见,如同化作一点流星归去。 “师傅。”纪归雁已经哭的涕泗交下。 魏无是、九方长鲸、许格三人神色黯然,不知为何,心中对这个魔头一点都恨不起来。 这悲壮可泣的场面让人难受到快要窒息。 从今之后,再没有昆仑双骄,也永远不会出这样一双奇女子。 就在众人黯然之际,两人却同时狠狠掉落地面。 纪归雁欣喜若狂:“师傅!” 端木慈却动也不动,好像死去一般,倒是初月身体先动了一下,然后端木慈也有了动静。 两人像蹒跚学步的婴儿,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端木慈看着同样浴血的初月,平静道:“原来你以前一直都在让我。” 初月却是无声,只是紧闭着的眼睛淌出泪水,心中竟有一丝期盼,如果能回到当初,那该多好啊…… 端木慈似有所感,轻轻询问:“你后悔吗?” 初月摇了摇头。 端木慈闭眸,两人浴过雷火,逃出昆仑秘境涉足尘世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师姐,我们逃出来了,终于可以见到师傅了。 ——嗯。 ——师姐,不知道师傅见到我们会高兴成什么样子? ——师姐,你怎么不说话? ——我只是有点紧张。 ——紧张什么?是不是害怕师傅亲你啊,师姐现在可是个大美人,害羞不能让人亲了,咯咯咯。 ——没,我就是有点紧张。 ——我就让师傅亲个够,而且我还要好好亲师傅,把这十几年的思念都补上,咯咯…… 那时光印在心头,当时充满期待,是那么美好,便是想一想,心都是热的。 当端木慈重新睁开眼睛,已经是泪流满面,喃喃说道:“我也不后悔,只是人算不如天算。” 感受到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没有动静,端木慈吁了口气,做了一个起手式:“师妹,我送你一程。” 初月睁开眼睛,看了端木慈的起手式,也做了同样的起手式:“我也送你一程。” (本章完) 第1505章 圆满 九方长鲸看见两人均嘴角勾起露出笑容来,那笑容祥和甚至让人感觉到幸福的味道,错愕说道:“她们两个同归于好了?” 魏无是却十分敏感:“不!这招式叫做对面笑杀,犹如宝应象戏中的白脸将杀,是一种王不见王的相杀。” 纪归雁惊骇:“快阻止她们啊。” 那幸福的笑容叫人如何舍得阻止,人生最圆满的莫过于归也欢喜。 血泊中的谢傅半昏半迷醒来,见两人成了血人,一时心如刀割,悲呼道:“你们两个要永远相亲相爱啊!” 此话有如仙音从天而降,敲在两人心灵深处——师傅! 不约而同的声音传来处望去,见谢傅死而复生,初月颤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谢傅此时被悲痛摧残,神智昏迷,脱口便把心中最殷切的期望说出来:“慈儿、月儿,你们两个要永远相亲相爱啊!” 初月惊声:“你怎么知道!” 端木慈此时还难以置信,这句话她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谢傅也不曾有,因为那是心里最深最深的伤疤,听见初月的话,腿一下子软了下来。 初月人已经走到谢傅跟前,凝视着他的面容,这张脸本来他已经熟悉无比,此刻却在不停变化模样,一样的轮廓,模糊记忆中那一脸粗犷的络腮胡一点点显现出来。 与师傅分别几十年,太久太久了,她生怕忘记师傅的样子,每日都在脑海中描画着,却是越描越模糊,只记得那一脸特别粗犷的络腮胡…… 胆怯细声的问:“你是师傅吗?我是月儿啊。” 连番打击,谢傅精神那容得如此摧残,往心灵最温暖的地方钻,人像得了失心疯一样,胡言乱语着:“慈儿、月儿,我们师徒的缘分绝不仅限于此,好好活下去,师傅等你们。” 已经瘫软在地的端木慈,啊的一声,浑身抑制不住的发抖。 “你们不要打了,师傅很伤心,师傅很心痛……” “你们都是我的宝贝……” 谢傅语焉不详,断断续续的胡言乱语着,落在魏无是等人眼中,只感觉谢傅在巨大刺激之下,疯了。 初月却颤声说道:“师傅,月儿不打了,月儿听伱的话。” 谢傅表情完全失态,双眼失神,继续说着胡说:“师傅好后悔没有跟你们一起进入秘境,不!师傅好后悔没有带你们一起走,外面太危险了,天要塌下来了,慈儿、月儿,快躲到秘境去,师傅没事的,师傅还会回来找你们的……” 初月紧紧抱住谢傅,对着谢傅的脸庞猛亲:“师傅,月儿没事,月儿没事,我们两个都没事……” 猛然回头看向端木慈:“师姐,找到师傅啦,找到师傅啦,快来,快来,呜……哇哇哇……”说着竟像個孩子一样哇哇大哭起来。 端木慈全身发软,站不起来,就快速爬着来到谢傅身边,抱住他的腿:“师傅,我是慈儿,我是慈儿,找到……你了,找到……你了……” 端木慈激动得好像窒息一样,说话断断续续,十分依赖,脸蛋不停的在谢傅腿上磨蹭着…… 旁人呆若木鸡的看着这一幕,九方长鲸错愕道:“他们三个该不会都疯了吧。” 魏无是内心反而感觉欣慰:“都疯了,反而更好。” 许格却道:“我看不像,好像有什么缘由。” 三人虽同入仙魔阵,却机缘巧合没有见过初月和端木慈,就算见过,她们当时还是不足十岁大的孩子,如今成人大变模样,又哪里认得出来。 就算认得出来,只是不到一月时间,哪敢把那两个女娃与这两位武道至尊联系在一起,大抵也觉得长的相似而已。 而初月和端木慈在仙魔阵接触过的人除了谢傅,也只有红叶、苏皂眸,一直森雾遮脸的鬼后,还有一个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卢夜华。 当她们两个逃离昆仑秘境涉足尘世,这些人都还没有出生。 时间神奇,天地神奇! 如果说有轮回,也就只有时间二字能够解释。 谢傅一直说着胡话:“慈儿、月儿,师傅把你们两个弄丢了。” 谢傅生性虽然坚韧,但他又是一个极重感情的人,在仙魔阵与两个小丫头永别,来到这青华界,本来想寻找一点精神寄托,精神安慰。 怎知又遇到初月和端木慈互相残杀,再坚韧再坚强的人也有底线啊,这最后的底线被突破,就如汹涌的洪涛一下子淹没心神。 初月双臂紧紧抱住谢傅脖子:“师傅,你没弄丢我,月儿在这里。” 只是谢傅却没看她,自顾自说。 初月低头看向端木慈:“师姐,快叫师傅,师傅认不得我俩了。” 端木慈本来已身心油灯枯尽,无比激动之下却连站起来都法做到,初月便腾手拉了她一把,让她靠在谢傅的臂膀上。 端木慈将嘴凑到谢傅耳边:“师傅,我是慈儿……” 只是谢傅此时已经失心疯,嘴上嚅嗫着,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初月隐约似乎听见相亲相爱,对着端木慈喊道;“师姐,师傅恼我们两个,我们两个快同归于好。” 端木慈点头,初月便拉住她的手,紧紧握在一起,然后举到谢傅面前来。 谢傅看到一双紧握不弃的手,嚅嗫着的嘴巴停了下来,怔怔看着。 初月见状欣喜:“师姐,师傅有反应了,快背我,让师傅看见我们相亲相爱的样子。” 端木慈哦的一声,便吃力的背起初月来。 两人此时衣衫破碎,蓬头散发,血如红泥,凄惨无比。 这一幕落入谢傅眼中,脑海中便印现出师姐背师妹相亲相爱,不离不弃的场景啊。 谢傅嘴巴张的大大的,突然哇的一声似吐出一口悲切浊气,心中两个最大的期望重叠在一起,张臂就将两人紧紧抱住:“我的两个宝贝徒儿啊。” 盼着几十年,寻了几十年,终于在师傅的怀抱中了,两人如痴如醉。 或许过于激动,谢傅双目流露,哇哇哭得像个孩子。 虽还不明所以,魏无是也不禁感慨:“谢兄真乃至情至性之人。” 九方长鲸目光红红,没好气道:“怎么跟个孩子一样,动不动就哭,一点男儿气概都没有。” 许格欣慰一笑:“不管如何,好像……好像……” 这天大的难题本来已经无解,却又在一瞬间解了,许格最终化作一句:“尊上真是神奇至极。” 初月伸手去抹谢傅眼泪,她也曾用手去摸谢傅的络腮胡,只是曾经那小手已经长成修长的大手,一摸就覆盖上谢傅的半张脸,没有刺着手心的络腮胡,手心里取而代之的全是热乎乎的泪水。 心头如暖阳熏湖,柔风温熙,师傅也定是十分思念她。 “师姐,我们亲亲师傅,师傅很伤心。” 端木慈早已经闭目亲上谢傅泪水,那么无声无息。 初月也轻轻亲了下来,没有刺嘴的络腮胡,师傅的脸很光滑柔腻。 谢傅也稍稍定下心神来,感觉到两女靠在自己身上,这番场景岂敢奢望,便是让她们两个同处一屋都不敢深入联想下去,脱口就问:“你们两个不打了?” 端木慈看向初月,初月笑道:“不打了。”紧接着又补充一句:“我们两个要永远相亲相爱。” 欢喜犹如解药,谢傅心神又恢复几分:“真的吗?” 端木慈点头:“嗯。” 初月欣喜道:“师姐,师傅高兴了。” 此话一出,已经清醒理智的谢傅又糊涂了,只觉一切都是那么奇幻,奇幻的像一场梦,脱口就问:“月,你叫我什么啊?” “师傅啊。” 谢傅一脸懵。 “对了,师傅你已经认不出我们了。” 初月嘻嘻笑着,竞伸手去捉谢傅的嘴巴:“这个总记得吧,我最喜欢拔师傅的胡子了。” 谢傅啊的一声:“这一定是在做梦!” 哪有这么荒唐离谱的事,他与两个小丫头分开才不足一月,然后她们两个就这番模样出现在自己眼前,而她们分明就是端月清辉王和青华仙真。 魏无是虽然不明所以,却也看出谢傅难以置信,朗声喊道:“谢兄,这不是在做梦,是真真切切。” “师傅,这不是在做梦,我和师姐寻了你几十年。” “你是月儿?任性顽皮的月儿?” 初月竟向他做了个鬼脸:“是啦,师傅。” 谢傅惊的头一晃:“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师傅,你傻啊,月儿会长大啊。” 谢傅当然知道人会长大,可这才不足一月的时间啊,何况他数年前就认识初月,而昆仑双骄在几十年前就存在。 谢傅一下子被搞糊涂了,根本无法理清个中因序。 这时端木慈轻轻叫了一声:“师傅。” “你是慈儿?” 端木慈竟有些腼腆:“是,慈儿也日日夜夜思念师傅你。” 说着动手将乱发挽束,从身上取出一根剑簪插在发端。 这个剑簪是当初谢傅在仙魔阵内,从自己头上拔下来,亲手插上端木慈的发端。 只见发端上的剑簪明显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谢傅一瞬间似捉摸到些什么,却又模糊不够清晰。 就在这时端木慈脸上露出痛苦表情,托着自己圆鼓鼓的腹部,灰色道袍下淌出澄清如玉的阳水来。 当中数许格初入俗世,表现的最为镇静:“仙真要生了。” (本章完) 第1506章 秘境之妙 谢傅这才反应过来:“快快快,先进屋去,事情以后再说。” 纪归雁忙过来帮忙搀着端木慈。 深阁琼楼已经在初月的毁灭下,成了废墟。 打架纪归雁排不上号,这时倒是条理清晰:“先找出可以遮挡的角落。” 初月闻言便大步走到成了废墟的楼阁,摔柱扔墙从残垣断壁中清理出一个可以遮挡的角落:“把师姐放这里吧。” 端木慈此时又痛又急,握住初月的手:“师妹,我准备好的东西全部都埋在废墟里面了,你一定要帮我。” 初月神色坚定:“放心!” 谢傅问道:“月,需要我做些什么?” 初月应道:“师傅,我们昆仑秘境的人比较特殊,生育孩子跟着尘世不同,而且一半生一半死,如果不幸运,你也不要太伤心,这是天命使然。” 此事谢傅早已经从端木慈口中获悉,两人也已经看开,说道:“一切以慈为重,有什么事你唤我一声就好。” 初月点头走了进去。 不知道为何,谢傅的心情不是很忐忑沉重,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老天已经待他不薄,孩子没有就没有了,就当从来没有过,重要的是端木慈要安好。 许格三人走了过来,许格关切问道:“尊上,你身上的伤势?” 谢傅低头瞥了自己胸口上一团血迹,他能活过来,那就是代表没事了,如果致命也就直接死了,淡淡一笑:“无碍。” 许格惊讶:“无碍,要不我帮你看一下吧。” 谢傅笑道:“许天师你有所不知,我躯质特异,只要能活过来就慢慢能够恢复,在仙魔阵你不是已经见过了吗,我被后卿打成那个样子,最后还不是好端端的。” 九方长鲸却是不信:“真的假的!莫非你的躯质比我还要强悍!” 那一剑可是月王含怒一剑,就是他九方一脉王躯吃了也要当场毙命,却是伸手去揭谢傅胸口衣服,只见那伤口已经停止淌血,外面浅浅血迹,好像皮外伤一般,惊讶说道:“怎么回事?” 魏无是这时接话:“对于谢兄多次死里逃生,我总是百思不得其解,最后有一个猜想。” 九方长鲸问道:“什么猜想?” 魏无是笑笑:“那就谢兄拥有不死不灭的神之躯。” 许格和九方长鲸闻言不禁啊的惊呼出声。 武道天赋分为四等,四等为天资者,能入武道。三等为天才者,努力仍有出头之日,却难有惊人成就。 这二等天禀者已是世间寥寥无几,他日必是人中冠杰,这二等又可细分为龙相、虎姿,虎姿为定格,龙相却仍有化龙入道可能,却需要奇迹。 这一等天授者是万中无一,天所给予,天授之,能有这等资质,无一不是一方之尊,一代宗师。 而神之躯并不是在这四等之中,已经是天生人神之别。 便是一等天授者也需修行锤炼神躯,而神之躯已经是到了这一步。 眼前三位都是共生共死过,谢傅也不隐瞒,点了点头。 魏无是双眼一亮,显然惊着,摊手道:“那我眼前岂不是神迹,传说。” 谢傅笑笑:“魏兄,我们在仙魔阵内看到的神迹,传说还少吗?再神还是有天地压着。” “这倒也是,对了,伱不说我还忘了,她们两个怎么回事?” 谢傅语顿,他都不知道魏无是在问什么,是问他为什么既是端木慈的徒弟,也是初月的徒弟,还是问怎么又会变成她们的师傅了。 九方长鲸道:“杀神是想问,为什么你是她们的徒弟,一下子又变成她们的师傅,乱七八糟的,我都糊涂了。” 谢傅苦笑:“别说是你,我都糊涂了。” 说着又望向废墟角落,那里却没有一点动静,女人生孩子不是应该嚷嚷叫吗,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魏无是笑道:“谢兄,很难熬吧?” 谢傅淡笑:“魏兄,我年纪虽然不大,这辈子经历难熬的事情也还真不少,倒是魏兄很有经验。” 魏无是道:“我却是遗憾没有经历这样的难熬。”说着是他的女儿秦湘儿,公主生育湘儿时,他这個当父亲的并不在身边。 转而说道:“谢兄不如说说,顺便也可以转移一点注意力。” 谢傅直言:“我跟初月学过武道,也跟端木慈学过武道,她们两个倒是可以算的上我师傅。” 许格呵呵一笑:“三人行必有我师,尊上倒也算的上博而取精。” 魏无是问:“那她们两个说寻了你几十年到底是怎么回事,莫非谢兄你已经百岁高龄,只是看上去少年。” 九方长鲸接话;“那独孤上智这不老仙童的外号让给你刚刚好,又是不老,又是跟仙一样死不掉。” “武圣说笑了,我也只是弱冠几年,而立未到。” 九方长鲸道:“这说不通,他们寻你了几十年,那时你还未出生。” 魏无是接话;“可谢兄又好像与她们认识,很多话又好像对应的上。” “三位年长于我,阅历比我更加丰富,正好请三位为我解答。” 于是便把在仙魔阵内收了瓷和月两个昆仑一脉两个小丫头为徒的事讲了出来。 因为中途分开,此事三人竟是一点不知,虽然在战后卿时,两个小丫头也上过重天,可当时三人已经昏死过去,外事不哓。 魏无是笑问:“谢兄为什么要替她们两个取名端木慈和初月呢?” “说来这也是我心中的寄托期望,月王和仙真师姐妹有生死仇恨,我早就知晓,偏偏我夹在中间,实不相瞒我也是不知如何化解,很是苦恼。那日见这两个小丫头,感情笃深不离不弃,想着月王和仙真她们两个要是也能这样,那就好了,于是变为起分别取名端木慈、初月。” 许格笑道:“有因就有果,前世种下的因,后世结下的果,不管如何,尊上现在也算心愿达成,可喜可贺。” 谢傅品味许格这句话,喃喃道:“前世……后世……” “如果不是堪堪分别不足一月,还真像前世后世一般,可不是前世后世,却又是什么原因,实在让我费解。” 许格笑道:“月王和仙真提到过秘境,尊上你也提到过那秘境,关键可能就出现在秘境。” 谢傅问:“许天师,你在昆仑山下居住数十载,对着秘境可又什么了解。” “听是听说过,了解也不算深,全是一些耳闻。” “许天师请说。” “就算对于昆仑虚的人来说,秘境也是一处禁地,自昆仑一脉存在,进入秘境就从来没有人能出来过。” 魏无是接话;“也就是说进去了就出不来。” 许格点头:“此事应无例外,如果有人出来过,必定是载入史册的大事件,也不会对秘境之内一无所知。” 魏无是道:“此理可推。” 许格继续道:“对于秘境还有一个传闻,通过秘境能到达另外一个世界。” 九方长鲸道:“这有何奇,我们进入仙魔阵不就是从一个空间世界进入另外一个空间世界,便是这青华界内和青华界外也分别不同。” 许格笑笑:“如果是回到过去呢?” 九方长鲸啊的一声,这却是让他们都未知的领域,过去、未来,前世、今生。 这时魏无是说道:“在仙魔阵内,我记得谢兄曾与我说过某些景象可以穿越空间,时间,重现,人可不可也能如此呢?“ 谢傅啊的一声,一言点醒梦中人,脑海里理清思绪,喃喃说道:“这两个小丫头通过秘境回到过去的昆仑秘境,然后在昆仑秘境长大成人,直到今天。” 许格毕竟是道门之主,涉道甚深,点头笑道:“只能这般解释才说的通。” 九方长鲸脑袋乱成一团浆糊:“越说我越糊涂了。” 魏无是哈哈笑道:“妙实在是妙,天地真是无奇不有,妙不可言。” 九方长鲸问:“妙在哪里?” 魏无是额的一声:“假如谢兄今日生了一个儿子,这个儿子回到三十年去,长大成人到今天,是不是三十岁了?” 九方长鲸脱口:“是啊。” 魏无是继续道:“那谢兄才二十有几,儿子却三十岁了,儿子比老子还年长,岂不是妙。” 九方长鲸啊的愣住了,听起来合情合理,事实又离谱至极。 谢傅已明其理,笑道:“魏兄,你可不要诅咒我。” 魏无是哈哈大笑:“谢兄在前世种下的因,今世结下的果,难怪佛言前因今果。” 谢傅笑道:“哪来的前世?” 许格道:“尊上在仙魔阵内岂不就是前世。” 谢傅大彻大悟,前世广义上并非指轮回,而是前举,这前可以是一万年一千年,也可以是一月一天一息,当下拱手:“多谢许天师点拨。” “不敢,尊上之大慧,贫道也许学习求问。” 正说着,初月从废墟角落走了出来,身上衣裙本已血迹斑斑,只是双手又沾了些鲜淋淋的血。 谢傅问:“生了?” 初月点头。 谢傅心颤:“为何没有动静?” 初月不语,谢傅安静了几息,平静道:“我知道了,慈呢?” “师姐无恙。” 谢傅微笑:“无恙就好,孩子嘛,再生一个就是,只是苦了慈怀胎十数月。” 九方长鲸轻道:“谢傅啊,我嘴笨,不知道怎么安慰你。” 魏无是轻轻拍了谢傅肩膀一下。 许格道:“我们修道之人总是轻看生死,只是当事情落在我们亲人朋友身上总不免悲伤,看来人入仙,任重而道远啊。” 谢傅道:“既是为人自是有悲有喜,今日我痛失幼儿是悲,重寻两位徒儿是喜,喜胜于悲。” 三人静然离开,独谢傅静静站着一动不动。 初月轻声:“师傅。” 谢傅微微一笑,将她搂住:“月儿,可以这么叫你吗?噢……我好像已经这么叫过你。” “师傅,师姐生的是活胎。” 谢傅一怔:“吓我一跳!” 初月沉吟:“不过……” 谢傅问:“不过什么?” 初月轻轻一笑:“小事一桩。” 谢傅淡道:“走吧。” 欲戴其冠,必承其重,如果要当她们两个师傅的话,而不是反过来需要她们处处照顾的傅儿。 纪归雁手里抱着刚刚出生的孩子,看见初月返回,都快哭出来了:“师傅。” 初月对别人可没有什么好脸色,冷斥:“哭哭啼啼干什么?” 谢傅看都不看纪归雁怀里的孩子一样,而是直接来到气若游丝的端木慈身边,柔声道:“慈儿,辛苦你了。” 端木慈凄道:“傅,孩子他……我有愧于你。” 谢傅微微一笑:“我都知道了,没关系,只要你在你安你好,就什么都有。” 其实什么情况,他一点不知,但是痛失幼儿他都可以接受,又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谢傅说着看着浑身是伤,灰袍浸红的端木慈,柔声:“你身上的伤,疼吗?” 端木慈微微一笑:“一点都不疼,能见到师傅你,我很高兴。” 谢傅正欲开口,初月脱口说道:“师姐的伤,拜我所赐,师傅你责罚我吧。” 谢傅已经历一开始的惊愕,他也坦然接受这种特别的身份,看向低着头,一脸知错认罚的初月,你说她错了,她只是报仇,何错之有,你说她没错,她又好像错了。 莞尔一笑:“月儿,那你身上的伤呢,又是拜谁所赐?” 端木慈抢道:“拜我所赐,也请师傅责罚,临别之际,师傅你嘱咐我们两个要相亲相爱,可我们两个却有负师傅,是我这个师姐做的不好,要罚就罚我吧。” 谢傅心中暗喜,师傅这个身份真好,能让她们两个乖乖听话,若是傅儿这个身份,她们两个虽然疼爱,却一点都不放在眼里。 初月瞥了端木慈一眼:“省省吧你,就你现在这个样子还领罚,我不用你替我扛。” 端木慈心中生怕初月对她还有嫌隙,轻轻道:“要不就一起领罚吧?” 谢傅哈哈一笑:“都不必争了,你们都没错,都不必领罚。” 说着左膀右臂拥着两女,柔声道:“你们那么乖,那么懂事,又怎么会有错呢。若说有错也是师傅的错,要是知道,你们两个寻我寻的这么苦,我就不让你们来找我的。” (本章完) 第1507章 师傅之尊 初月紧紧抱着谢傅,端木慈也往谢傅身上靠。 初月说道:“不!师傅,你若不这么说,我们肯定活不下去,一天也活不下去!” 端木慈嗯的附和一声。 初月悄悄摸摸的摸向谢傅的胸口,谢傅捉住她的手,问:“干什么?” 初月弱弱应道:“我想看看你的伤口。” 谢傅傲道:“师傅的神通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知道,可我还是心疼。” 谢傅心中倒想询问,如果是你的傅儿,你就不心疼了。 只是此时此刻不好重申这个身份,省的身份一下子变回去,就压不住她们两个,淡道:“让师傅两个替你们疗伤。” 说完取出初月身上的银芒,割破自己的手腕,鲜血化雾分慰两人身体和心疼所受到的伤害。 初月柔声:“昌长老当初说,师傅你就是这样把我们两个救活了。” 谢傅问道:“神奇吗?” “神奇。” 谢傅心中颇为骄傲,以前初月目高于顶,那肯说这种话,不贬不损他就烧高香了,现在像乖得像只小兔子,人与人之间真是奇妙无比啊。 心中拿定主意了,不过曾经经历了什么,这個师傅他当定了,嘴上故意哈哈大笑:“要不然怎么有资格当你师傅。” 初月竟拍起马屁来:“师傅是天下第一英明神武!” 谢傅心中暗忖,初月竟也会拍马屁,脑海里重现那个顽皮活泼的小娃儿形象,心中也就释然,他的徒弟他的月儿不就是这样吗? 初月见谢傅走神不应声,轻声询问:“师傅,我说错了吗?” 谢傅心中一动,突然动手打了她的屁股一下。 初月嗳的一声,却温温顺顺。 谢傅心中暗忖,果不其然,初月的屁股比老虎还要可怕,以前若是这么打她,她还不怒发冲冠。 初月眼角偷偷瞥他,却听谢傅笑道:“越大嘴巴越甜。” 初月咯的笑了起来。 端木慈轻道:“师傅,伱不必这样,我没事。” 谢傅瞥向端木慈,她属于心性冷漠,恬淡如水的类型,也知道在榻上情动时才会流露出人性化的一面来。 自己在幻境中也没少挨她揍,现在是不是可以明目张胆报复回来。 看着谢傅的眼神,端木慈似有所感,心中竟有一些忐忑,檀唇一动,张开欲言却又一字吐不出来。 谢傅露出师傅的威严来:“不喜欢师傅给你疗伤吗?” “不是,我心疼师傅你。” 谢傅沉声:“你们一身是伤,难道要师傅担心吗?” 端木慈端庄中有几分腼腆:“那听师傅的。” 谢傅心中乐坏了,慈儿也是这般乖巧,看来男人还是得雄一点。 纪归雁看见人叙着师徒之情,对于孩子却不管不顾,凑上前来:“师……师……师……”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叫师兄还是师公。 谢傅直接叫她的名字:“归雁。” 纪归雁将怀中孩子递前:“孩子。” 谢傅看着闭目不动的孩子,岂能没有感觉,他以前也给别人接生,哪个孩子生出来,不是哇哇大哭,哭声嘹亮。 这可是他的孩子啊,他之所以忽视孩子,其实是怕端木慈难受悲伤。 谢傅伸手将孩子接到手中来,低头看着闭目安静的似死去的孩子。 尽管谢傅表现的很平静,气氛还是黯然起来,端木慈轻道:“师傅……”其实她能保住孩子的,可那一刻她已经顾不上太多了,只想与初月同归于尽。 谢傅抬头朝她看去,端木慈竟露出微笑来。 谢傅笑道:“笑的那么勉强,记得师傅跟你说什么吗?在师傅面前,心里不必憋着,有什么难受尽管宣泄出来。” 端木慈嘴紧抿着,就算在师傅面前,她还是端庄而又腼腆。 谢傅只是微微一笑,笑容中充满着疼爱与宠溺,端木慈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把这数十年来对他的思念,辛酸苦涩、悲伤痛苦一下子宣泄出来,单单初月这件事,她就压迫了二十年,却一个人暗暗扛着,没有人可以倾述,也没有人能帮她。 她曾在无数个安静的夜晚,想着有一个人可以倾诉多好,可她最亲的两个人,师傅丢了,初月又与她仇恨不共戴天,势同水火。 后来遇到谢傅,谢傅也是她的亲人,偏偏谢傅夹在她与初月中间,她根本无法启齿给谢傅增添烦恼痛苦。 同样一个人因为身份不同,却也不同。 谢傅在她心中更像徒儿,就算嫁他为妻,在端木慈心中也一直是扮演着长姐的身份,照顾他疼爱他。 但是师傅的意义不同,可以寄托依偎,也早就驻扎在她幼小的心灵里,可以讨宠。 端木慈泪水滔滔如潮,一下子就把谢傅的衣服哭湿一大片。 谢傅轻拍她的后背,却开怀大笑:“记得我对你说过,我收了两个徒弟,可我把她们弄丢了,现在又找回来了,知道我多高兴吗?” 纪归雁看着痛哭流涕的端木慈,从来想不到清冷如仙的师傅,也有如此一面。 听着端木慈的哭声,初月也能听到哭声中的悲伤委屈,而且她现在也明白前因后果,她虽受尽痛苦,可端木慈又好到哪里去。 脑海里不禁回想起师姐对她点点滴滴的好,心中温暖如注,一只手搂住谢傅,一只手也轻轻搭上端木慈的后背,像小时候安慰师姐一样,轻轻的摩挲着。 端木慈骤然止住哭泣,错愕看向初月。 初月见端木慈一副美丽面容哭得丢了仙姿,心中一荡,嘴上却扑哧一笑:“原来你哭起来,丑死了。” 端木慈轻呼一声:“月。” 熟悉的呼唤落在心头,搞得初月也想哭了,嘴上却是淡淡说道:“刚才我刺你的那一剑剑,还疼吗?” 端木慈嘴上沾泪,微笑摇头。 初月哼的一声:“你老是这样,疼就疼,不疼我再扎你几剑。” 端木慈慈爱道:“只要你高兴,扎多少剑都没关系。” 初月脸一绷,有气发不出来,竞转而向谢傅告状:“师傅,你看看她,气死人了。” 谢傅笑道:“月儿,你也够气人的。” 初月哼的一声:“师傅,我知道你心里疼师姐多一点,师姐是那么温柔体贴,懂事明理,我是那么调皮任性。” 谢傅呵呵一笑:“人各有异,性情不同,你有你的乖法,慈儿有慈儿的乖法,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宝贝徒儿,我都疼。” 说着同时将两人紧搂,心中暗暗感到满足,以前岂敢想象这一幕的发生,可此时此刻却真实达成,那快乐像和熙柔水一直在心头荡漾着。 这三人团圆,温馨的一幕,初月和端木慈却是盼了几十年。 虽然不想打扰他们,纪归雁还是出声提醒道;“孩子不打算救吗?” 谢傅低头朝孩子望去,纪归雁接话:“师兄,这可是你的孩子啊。”师兄叫习惯了,都忘了改师公。 谢傅问道:“孩子是什么情况?” 端木慈道:“我为了和月拼命,就顾不上孩子了,孩子承受不了,所以变成这个样子。” 谢傅可以理解,胎儿本来脆弱,哪经受得此般剧烈,手指搭在孩子的脉搏上,孩子的脉搏本来就虚弱,此刻几乎微不可察,却是半死不活。 另一只手忍不住在那小手摩挲着。 端木慈轻道:“本来我可以保住孩子的。” 谢傅轻轻一笑,示意端木慈无需多讲:“事已经至此,可有什么挽救之法?”说着看向初月。 初月本来都不敢开声,见谢傅朝她看来,立即说道:“其实简单,只要给孩子洗髓就好。” 谢傅说道:“那做啊。” 两女却不应声。 谢傅没好气道:“慈儿、月儿,你们要急死我么,有什么困难,直说就是。” 端木慈这才说道:“昆仑秘境的人没有在俗世生孩子的经历,虽然我做足准备,打算孩子一出生就给他洗髓,可事情却跟想象中不一样。” 初月接话:“东西是师姐准备的,给孩子洗髓是我做的,刚开始就进行不下去了。” 昆仑秘境的人如何洗髓,谢傅也一点不知,并没有问原因,直接询问:“那该怎么解决这个难题?” 初月看了端木慈一眼:“回昆仑秘境。” 谢傅大手一挥:“那就回!” 两女却又沉默,过了一会之后,端木慈才轻轻道:“从踏出昆仑秘境,那一刻开始,我们就再也回不去了,如果回去会被处死的。” 谢傅哦的一声:“我忘了,昆仑秘境与文道三大圣地的约定。” 初月杀气腾腾道:“那就杀回去!” 谢傅却狠狠瞪了初月一样,初月问道:“师傅,难道我有说错吗?” 谢傅道:“那是生你育你的地方,你不思图报,还杀回去成什么东西了。” 初月道:“可我也不能白白让他们把我处死啊。” 谢傅道:“有律在先,你们两个触犯,他们依律行事,也在情理之中。” 说着问道:“昌长老还在人世吗?” 初月道:“昌长老已经去世了,就算昌长老还活在人世,他也做不了主。” 谢傅疑惑:“昌长老都做不了主,那现在是谁在做主?” 端木慈一下子就看出谢傅疑惑的关键,解释道:“师傅你有所无知,昆仑虚是昆仑虚,昆仑秘境是昆仑秘境,是两个不同的地方,当我们大家进入秘境来到昆仑秘境,是昆仑秘境的人帮助收留我们。” 初月紧接补充:“虽然我们和他们都同样流淌着昆仑一脉的血液,但是他们比我们强大的多。” “尽管他们帮助我们,但是我们当中还是有一半的人承受不了昆仑秘境恶劣的环境而死去。” 谢傅惊讶:“比昆仑虚还要恶劣?” 初月点头:“恶劣的多。” 端木慈补充:“昆仑虚是凡人止步之地,昆仑秘境却是神罚之地。” 谢傅道:“我大概明白了,你们到了昆仑秘境,成了那里的人,在那里成长,也需按照那里的规矩行事。” 端木慈微微点头。 初月淡道:“师傅,虽然昆仑秘境的人很强大,但我们两个也不再是柔弱可欺的小孩子,我们两个强大的多,杀回去也不是没有胜算。” 毋庸置疑,初月的实力说是天下第一也不过分,可昆仑秘境的人实力到底多强大,谢傅也不清楚,但是从文道三大圣地如此忌惮就可见一斑。 难道为了孩子,又要让她们两个以身犯险,可很多事明知难为也需强为,断然没有让孩子白白死去的道理。 两女见谢傅若有所思,眼神交流,师姐妹的那种默契又回来了。 谢傅回神问道:“孩子能坚持多长时间。” 初月本要开口,檀唇一动却又抿着,看向端木慈,看来是想让端木慈来开这个口。 端木慈道:“最多一个月的时间。” 谢傅嗯的一声:“磨刀不误砍柴工,为求稳当,需细细计议,这样吧,我先回灵山文廷走一趟。” 端木慈问:“师傅,你要回灵神文廷干什么?” 谢傅看向端木慈:“文圣失诺于你,心中对你有愧,临终之余打算由文廷护送你们两个回家,他也将此事交由新一任的文廷之主王婉之来办。” 端木慈喃喃道:“这个老东西。”老东西这三个字也可以看出她心中对文圣怨恨不浅。 初月道;“文廷的人言而无信,不知道这一次还会不会失信于人。” 端木慈却道:“一代江山一代主,此事未必会那么顺利。”当初文圣为何宁愿不要名声也要欺骗失信于她,还不是因为兹事重大。 两人的顾虑不无道理,谢傅笑道:“王婉之是我的未婚妻,我了解她。” 初月闻言直接蹦跳起来,恶狠狠道:“你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未婚妻!”责问之意明显。 谢傅没有解释,而是镇定沉静的与初月对视。 在对视中,初月的眼神慢慢弱了起来,轻轻说道:“你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未婚妻?” 谢傅能够看出初月有气不敢发作出来,若是以前肯定直接翻脸,甚至扬言要去杀王婉之。 见她在自己的注视下,轻轻咬唇,心中暗暗开心,师傅这个身份真是管用,稳稳能够压住她,说实话,在众多红颜知己中让他最头疼的就是初月了。 (本章完) 第1508章 凌驾 谢傅收回目光,继续说道:“不过这约定是昆仑秘境与文道三大圣地的约定,灵山文廷一家说了不算,还需另外二大圣地也一并点头,还得王婉之从中斡旋,必要的话,我陪王婉之走一趟。” 端木慈轻道:“如果昆仑秘境愿意让我们回去,那是最好不过。” 谢傅笑道:“我现在就往灵山文廷走一趟,至于你们两个先好好养伤,等我的消息。” 两女不应声,只是紧紧捉住谢傅的手,寻了师傅几十年,刚刚团聚就又要分开,说实话,两人心里有点害怕,害怕一别又是无终。 谢傅刚想站起来,却在两女的控制下纹丝不动。 气氛沉静严肃,纪归雁这时开口:“师兄,你身上有伤,不如也修养几天吧,去的早还不如去的巧,说不定那王婉之不在灵山呢,再者说了……” “再者说了师傅刚刚生完孩子,你就这么走了,也不太合适。” 初月立即拿主意道:“就这么说定了,师傅你先养伤几日,再启程。” 在无声中,谢傅轻轻点了下头,两女严肃的脸立即露出笑容来。 纪归雁道:“这里已经成为一片废墟不能住人了,不如到我的定光界住下吧。” 端木慈点头。 “那走吧。” 谢傅说着把孩子递到初月手中,改而抱起端木慈。 端木慈不是没有被谢傅抱过,却从来没有像个小孩子般被谢傅这般横抱着,依她的性子也绝对不会允许谢傅这般抱她。 可此刻他作为师傅,这般抱着自己却是理所当然,脸红红的有点腼腆,过了一会就将脸贴在谢傅的胸膛上,熟悉又陌生,陌生又熟悉,两种不同的感觉交错在一起,却均受用喜欢。 四人离开青华界,一会便来到纪归雁所居住的定光界,天宗的长老护法多有自己的地界,就如平日里清修的道场一般。 纪归雁作为天宗的佼佼者,修为甚至强于一般的护法长老,作为天宗未来的重点培养人才,当然也有属于自己的地界。 居如其人,纪归雁所居住的屋子也干净雅洁,直接让给端木慈疗养。 端木慈刚刚生完孩子,元气大伤,谢傅在床榻边守护着。 孩子的情况有些特殊,就由初月照顾着,纪归雁就负责准备端木慈在此居住的一些日常用品。 见端木慈一直盯着他看,谢傅笑道:“怎么不好好休息,不累吗?” 端木慈微笑:“累,但是不想闭上眼睛,想好好看看你。” 谢傅呵呵一笑:“你又不是没见过,看不腻吗?” 端木慈道:“感觉不一样。” 谢傅知道她所表何意,以前是徒弟丈夫,现在却是师傅,说实话,他现在也有点朦朦胧胧,现在面前是与他相敬如宾的妻子端木慈,还是那一声一声师傅叫着的慈儿。 终归是大变模样,不再是曾经那个小姑娘了,妻子端木慈的感觉还是更加强烈一点。 他的师傅成了他的妻子,然后又成为他的徒弟,人生还有如此奇妙的事吗? 这时纪归雁端水进来:“师傅,我给你擦身子。” 说着特地看了谢傅一眼,示意谢傅先避开。 谢傅却道:“我来吧。”无论是师傅还是丈夫,这种事情岂容由别人接手。 纪归雁站在原地不动,暗暗朝师傅瞥去,却见师傅似乎有点腼腆却又不应声,似默许又非默许。 谢傅直接就接过清水去,端木慈不敢与谢傅对视,轻轻低下头去。 气氛古怪得都有点尴尬,纪归雁识趣道:“师傅,那我先去准备衣裳用品。” 师兄当然不可以给师傅擦拭身子,可孩子是师兄的,那说明他们两个已经睡过了,而且他还有一個身份,是师傅的师傅。 哎呀,走出房间,纪归雁脑子已经乱了。 谢傅先放下清水,动手去解端木慈身上被鲜血染红的灰袍,刚刚摊开衣襟,端木慈就紧张的轻轻颤抖起来。 谢傅停下问道:“怎么了?” 端木慈细若蚊吟道:“师傅,我跟小时候不一样了。” 心中有两种奇怪的心情,把他当做自己的丈夫,倒还能适从,可一想到他是自己的师傅就害羞的不得了。 脑海里一直冒出一个念头,师傅看光她的身子。 谢傅淡道:“我知道。” 端木慈微讶看他,只听谢傅笑道:“我看见过。” 端木慈略显苍白的双颊立即飘起两朵红晕来,谢傅紧接笑道:“你的身体又有哪里我没看过。” 说着脱下她破碎不堪的灰袍,此时端木慈身上只着月白素裤素衣,却闭着眼睛不敢与他目光对视,双臂抱胸十分腼腆害羞。 谢傅拧干毛巾,先擦拭着她脸上和手臂的血迹,每擦拭一下就能察觉到端木慈抖一下。 为了让她放松一点,笑道:“当时我觉得慈儿长大了会是一个大美人,果不其然。” 这句话却将端木慈拉回久远的回忆去,她第一次遇到师傅的场景,师傅力挫一众高手,她很快就对这个粗犷的男人产生敬仰崇拜之情。 随着接触,她渐渐发现这个男人外表虽然粗犷,内心却十分温柔,开朗阔达,他既像那溪水温柔清澈,又像那光明骄阳,充满温暖与希望。 他不吝赞美的说她乖巧懂事,又能善解人意的体贴自己的害羞腼腆。 可她现在变得这么烧,她现在变成一个烧货了,师傅一定以为她当初都是装出来的。 端木慈一下子陷入了某种固执的魔怔之中…… 在无声擦拭中,谢傅看着她身上那些斑斑血迹,却是心疼不已,不管她是自己的妻子端木慈,还是自己的徒儿慈儿,都是他的宝贝。 解开她身上的素衣让端木慈的上半身坦白于他,端木慈骤然从回忆中惊醒过来,双臂紧紧护着胸前,一副不让谢傅看到的坚决:“师傅,不要!” 谢傅一怔,便停了下来,房间里陷入悄无声响。 端木慈头埋得低低的,那脸蛋都红透着,双臂护着死死的。 看着这一幕,谢傅内心竞产生了不平衡,一阵酸溜溜的感觉在心头弥漫。 大概察觉到怪异,端木慈眼角偷偷瞥他一眼,只见他脸上竟流露着失落之情,情急之下说道:“师傅我害羞,我不是小孩子了,身体不能被师傅这般看着,内心会很奇怪的。” 谢傅一笑,却是苦笑:“我吃醋了。” 端木慈讶道:“吃谁的醋?” 谢傅道:“伱忘了,我是你的师傅,还是你的丈夫,你说我吃谁的醋?” 端木慈不是忘记了谢傅还是她的丈夫,但是她已经享受了丈夫对她的疼爱,而师傅对她的宠溺却是缺失了几十年,这几十年也是苦苦寻着盼着,内心充满渴望,以至于她所有的情绪都专注于此点,一时倒不回来,无言以对。 “如果你的师傅不是我,而是别人,你说我这个当丈夫的要难受到什么程度。” 显然谢傅此刻在以丈夫的身份在跟端木慈说完。 端木慈能感受到谢傅的失落,腾出一只手去拉谢傅的手臂,轻声说道:“师傅,你知不知道,我们两个寻了你几十年,你知不知道你在我们两个心中的地位,你知不知道慈儿内心渴望再感受到师傅你的疼爱,你又知不知道慈儿内心多么害怕又把师傅你给丢了。” 谢傅与她们分别不足一月,可端木慈与他分别却是数十年啊,从少时盼到成年,又在成年中颠肺流离,千辛万苦,在端木慈的心中,师傅就跟父亲一样如海阔如山重。 谢傅不是她们,根本无法感同身受,唯有安慰,弯下腰去亲她的脸颊,端木慈立即嘤嘤:“师傅……” 谢傅心动,刚要把嘴移动到她的檀唇,端木慈却抬手挡住。 谢傅问:“怎么?” “是师傅还是傅?” 谢傅好笑:“这又有什么区别?” 刚才他也想开了,无论师傅还是丈夫,他都同样扮演着保护她宠溺她的角色,以前他弱小,像个孩子受端木慈保护太多了,是一个不合格的丈夫。 现在他成长了,强大了,是时候扛起丈夫的责任来,当一个合格的丈夫。 端木慈道:“师傅只能亲脸,傅才可以亲嘴。” 谢傅哈的笑了起来,内心爽死了,看着她温柔恬雅的美丽脸容,目光不禁顺着她优雅细长的脖颈往下,优雅之下是那峦山曲水的美惑迷感。 端木慈却把素衣拢合:“师傅,你不准看,慈儿已经长大了。” 端木慈何曾在他面前露出此番娇俏可爱的模样来,谢傅一时兴勃,笑问:“那师傅非要看呢?” “那师傅就是不要脸,为老不尊,下下下……” 见她迟迟说不出来,谢傅就把话接过:“流。” “对,下流!” 见她嘴儿紧抿的样子,谢傅只觉她可爱极了,那害羞腼腆的小姑娘形象立上心头,笑问:“那谁可以看?” “慈儿的丈夫才可以看。” “那师傅当你的丈夫可以吗?” 端木慈呀的一声,此话戳中了她心中最敏弱的部位,月经常调侃她是个小美人,长大后一起嫁给师傅,就可以永远都跟师傅在一起,不用分开了。 端木慈也不是没有想过,可又觉得不是很适当,徒弟哪能嫁给师傅啊。 在谢傅目光逼逼之下,端木慈弱弱道:“师傅,你好好好……” 谢傅又接过她的话:“好无耻是不是?” 端木慈咬唇不语。 谢傅笑道:“那时你只是个小姑娘,师傅才能对你保持纯洁,现在你出落得如此仙姿,师傅也是个男人,岂能不动心。” “师傅,你不是这个样子的。” 谢傅嗳的一声,坏坏一笑:“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么美丽的小宝贝,师傅我怎么舍得拱手送人。” 说着亲上她动人的小耳,在他的逗逗挑挑下,端木慈檀隙处逸出咛喃细息:“师傅,你不可以这样……” 竞劝不住,端木慈竟将他的俊脸推开,紧绷俏容道:“师傅,你不可以这样!这样会让慈儿对你失望的。” 谢傅愣了一下,很快就明白端木慈为何拒绝的如此坚决,师傅二字是端木慈的心中的寄托,她也很想眷恋这份神圣情感。 而对于他来说,却希望将这师傅和丈夫这两个身份重叠在一起。 谢傅一笑:“好了,那身上的血迹总得擦干净吧。” 说着拧干毛巾,清水已经变成血水,清红的让人哀伤。 端木慈却只听到那轻灵又悦耳的水声:“不行!换个人来吧。” 谢傅解下自己腰带,将双眼遮住,笑道:“这样总可以了吧。” 端木慈微微走神,谢傅已经轻轻的拿开她的手,重新摊开她的素衣,轻轻擦拭着她身上的血迹。 其实谢傅遮住自己的眼睛,其意有二,一者是让端木慈更适从一些,其二也是想让自己正正经经的做完这件事,无论何时何地,端木慈那优美的身体对他具有诱惑力。 何端木慈竟生不出抗拒来,任其施为,身体感受到他手上的细心温柔,呵护溺爱透过薄水滋润肌肤也渗透到她的心头去。 忍不住朝他看去,他的嘴角挂着和熙的微笑,让人看了那么赏心悦目,只是剑眉不是微微皱起,显然是心疼他。 不管是师傅还是丈夫,都会这般心疼她,一瞬间两个形象重叠在一起,化作眼中这个真实生动的人。 情不自禁的在谢傅脸庞亲了一口,谢傅微微一讶之后,笑问:“把我当做师傅还是丈夫呢?” 端木慈道:“不管师傅还是丈夫,我都想亲。” 谢傅玩笑道:“你这算不算是三心二意,见异思迁。”只有释然不在乎才开得起这样的玩笑。 “是,我喜欢师傅,也喜欢傅,这脸是师傅的,这脸下面是傅的。” “师傅只能亲脸,傅可以亲下面。” 本来是表明心迹的一句话,把谢傅撩起火来,差点忍不住,终究顾着她身子羸弱,强忍下来,专注为她擦干身体的血迹和污渍。 端木慈脸由红转极红,又由极红转清红。 倒是谢傅为她擦拭干净之后,盖上被子,一张白脸微微泛着红泽,忍着导致的。 端木慈见了竞笑着轻轻问:“你在想什么?” 谢傅逗笑道:“想徒儿你的身体哩。” (本章完) 第1509章 寻找 端木慈被她又逗的腼腆害羞起来,嗔道:“坏师傅,怎么可以……” 谢傅听她语气竟作嗔态,心头一荡,顿时来劲,继续言语逗挑:“怎么不可以,那是你干干瘦瘦,现在圆的圆,俏的俏,又长出新东西来。” 皆因端木慈素来端庄,就算成为她的妻子也相敬如宾,恪守本分极少与他打闹,那曾在他面前露出这番嗔样来,谢傅一个捉住就揪住不放。 端木慈好奇问:“什么新东西?” 谢傅笑道:“等闲不许春风见,玉扣红绡束自牢。” 端木慈顿时羞的无地自容:“你……” 谢傅解下遮住眼睛的腰带,端木慈竟呀的一声,双臂本能遮胸,这时才发觉身上已经盖上被子。 谢傅少癫本性毕露,哈哈一笑,凑到端木慈耳边低声道:“徒儿,师傅刚才只摸到却没看到,让师傅好好看一下。” 若是自己的丈夫,端木慈也只是矜持腼腆而已,偏偏他此刻以师徒相称,顿时羞不可耐,凛声应道:“不给看!” 却哪里知道谢傅就是要这个味,在她耳边坏坏说道:“怎么连给师傅看一眼都不可以。” 端木慈凄道:“那里只有丈夫可以看。” “那就让师傅来当你的丈夫,这样慈儿每晚都可以睡在师傅怀中了。” 谢傅此刻就像一个诱骗小姑娘的坏师傅,偏偏端木慈吃他这一套。 就在端木慈不知如何应付的时候,纪归雁拿着干净衣服踏进屋内,特别朗声叫了一声:“师公,我拿来干净衣服给师傅换上。” 端木慈生怕谢傅代劳:“归雁,你来给我换上吧。” 谢傅捡起地上换下来的脏衣服,就听端木慈轻轻说道:“师傅,要不你先出去吧。” 谢傅故意说道:“慈儿,你赶师傅走。” “不是……”端木慈一时不知道如何解释。 谢傅逗端木慈一嗔之后,笑道:“好了好了,知道你害羞,师傅避嫌可以了吧。” 说完拿着衣服离开房间,再逗下去,他也有点忍不住了,心中越来越喜欢师傅这个身份了,以前想和她亲近,总是要小心翼翼的讨好着,现在却把她吃的死死的。 见谢傅离开,端木慈竟松了口气,师傅是找回来了,可现今的师傅多了一点坏。 小时候对师傅是一百個信任,现在感觉需要防着点师傅,这种感觉挺奇怪的…… 纪归雁见端木慈走神,轻轻询问:“师傅,我以后该叫他师公还是师兄,或者师丈啊?” 端木慈自己都搞不清楚,哪能回答纪归雁这个问题啊。 这灰袍、素衣满是剑痕破破烂烂的,也没有洗的必要了,谢傅直接扔掉,就好像扔掉了端木慈青华仙真的身份一样。 来到初月这边,只见初月闭眸正在用真气为孩子续命。 人生真是奇妙,早些时候初月因为这个孩子而发疯,此刻却不惜耗费真气救护孩子。 初月很是敏锐,睁开眼睛见是谢傅,立即欣喜叫了一声:“师傅。” 这声师傅也把谢傅拉回不远的回忆中去,月儿见到他高高兴兴蹦蹦跳跳,活泼又顽皮的模样。 而今她却成长为冷漠无情人见人怕的魔头,时间真是神奇的东西,会让人变老,也会让人转性。 说实话,他更喜欢小时候的初月,那时她无需背负太多东西,有自己为她遮风挡雨。 突然恍悟,这不是自己一直想做到的吗?只不过初月一直骄傲不领情,如今却也名正言顺。 初月见谢傅不应声,人有点走神,问道:“师傅,怎么了?是不是师姐……” 谢傅抬手打断:“你师姐很好。” 初月哦的一声。 谢傅问道:“孩子怎么样了。” “我正在用真气为他续命,不过这样下去也于事无补,除非为他洗髓,孩子能够自长。” “伱休息一下,我来吧。” 初月本已经与端木慈斗得精疲力尽,此时也有些疲惫了,嘴上说道:“师傅,孩子经脉羸弱,不比正常人,需细水长流。” 谢傅点头,这是他的孩子,自是小心翼翼。 代替初月的位置,为孩子真气续命。 初月忍不住说道:“可怜的孩子,出生连一口乃都没喝,就遭受此般苦难。” 谢傅淡道:“我的孩子自是不凡,这一关他肯定能过去。” 谢傅闭目,过了一会感受到初月轻轻的依偎在他的身边,一声轻柔细语传来:“师傅……” 谢傅能够感受她对自己的依赖,虽然没有睁开眼睛,却有一股幸福在胸口荡漾。 紧接着又是一声近乎呢喃的讨爱:“师傅……” 谢傅腾出一只手摸她的头,她已经是个大人了,一只手再无法裹住她的小脑袋,取而代之是如丝绸光滑的柔发。 “师傅,月儿感觉很幸福,就像在做梦一样,你应我一声。” “嗯。” “师傅,你再应我一声。” “嗯。” “咯……” 初月发出一声偷笑的轻轻笑息,然后就蜷缩着身子,往谢傅怀里中。 谢傅莞尔一笑,他还记得那个小姑娘蜷缩成一团在她怀中取暖的场景,本来他是抱着两个的,最后硬生生的把慈儿给挤出自己的怀抱。 或许月儿当时年纪更小一点,谢傅总感觉月儿对自己更加依赖。 只是现在她已经是一个高挑女子,无论如何蜷缩着身子,都无法完全缩在他的怀中。 她不停的调整姿势,谢傅就当她在与自己互动,任着她去。 过了一会,她似乎找到一个舒适的姿势,然后就一动不动,似乎在谢傅怀中睡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孩子的气机稳定下来,谢傅这才睁开眼睛。 一睁眼就看见一个圆屁股突突映入眼幕,此时已经是黄昏尾,夕阳透着油灯一样橘红色的光芒映照在她完全的腰腿线条上。 她的身子柔软的像条虫子一般盘成一团,因为紧绷着,隔着绿裙能够看到那小裤的痕迹,它紧贴那弧圆的部位上,勾勒出更加迷人的线条来。 谢傅心突突的跳了起来,这屁股可比那时候大了三四倍不止,那时他能保持一颗纯洁之心,此刻面对如此迷人景色如此能够不为所动。 要不偷偷抹一下? 谢傅的心蠢蠢而动起来,手也不自觉的抬了起来,初月刚十分敏锐,谢傅刚有动作,立即醒了起来。 吓得谢傅忙把手缩了回去,他也不知道怕什么,大概是月儿此刻把他当师傅信任,他却惦记着月儿的身子。 “师傅,怎么了,是不是月儿压到你让你不舒服啊?” 声音是从谢傅的肚皮传出来的,这说明她的脸正贴在他的肚皮,这个姿势倒有点像江湖卖艺杂技。 谢傅有些窘:“月儿,你先起来。” 初月从谢傅怀中起来,身子舒展就像一只猫突然变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子,笑嘻嘻问道:“师傅,你的脸怎么红红的?” 谢傅装傻道:“有吗?” 初月突然就凑到他的耳边低声问道:“师傅,你刚才是不是偷看月儿的屁股?” 谢傅闻言,脑袋一下子就炸了,要是这句话以初月的身份来诘问,他倒可以适从,偏偏是以月儿纯真无暇的语气。 承认?我就为师不尊。 不承认?我岂是敢看不敢认的人。 初月一句话就把谢傅整无措了,以前她骄傲高冷,一直都是自己扮演着调戏她的角度,现在颠倒过来都把他整不会了。 谢傅正窘时,初月又附耳低声:“师傅,月儿的屁股大吗?” 这是正经女人该说的话,这分明就是不正经的女人,或者顽皮的小孩子。 见把谢傅问怔,初月咯咯娇笑起来。 谢傅莞尔一笑,就把她当做顽皮的小孩子吧,难得她内心深处还保留有这样一份童趣。 初月确实并非诱惑谢傅,只是怀念过去的时候,渴望找回那熟悉的感觉。 谢傅转移话题:“孩子气机稳定下来,需要注意些什么。” 初月与谢傅嘱咐一些事宜,孩子每隔一段时间就需为他输送真气,保住生机。 这个道理就好比孩子一出生要喝乃,不吃不喝就活不下来。 谢傅抱住孩子,打算送到端木慈身边去,刚刚成为一个母亲,她都还没有抱过自己的孩子。 其实他知道,大家都很在意孩子,只不过都在故意忽略孩子,尽量将这件事情淡化,免得悲伤渲染这份重聚欢喜之情。 对着初月说道:“去沐个身吧,换上干净衣衫。” 初月笑着摇头。 谢傅笑道:“我喜欢你干净的样子,而不是这样脏兮兮的模样。” 初月立即说道:“我现在就去洗。” 说着急步走到门口,骤然停下回头:“师傅,你会来看月儿洗澡吗?” 谢傅想起她俩在百花瀑下戏水的场景,笑道:“会。” 初月开心的离开。 谢傅抱着孩子来到端木慈的房间,这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屋内没有点灯,漆黑一片,也悄静无声。 或许是纪归雁想让端木慈好好休息,所以并没点灯。 谢傅抱着孩子来到床边坐下,尽管床榻上没有动静,谢傅还是出声说道:“好了,别装睡了。” 端木慈轻声:“师傅,你怎么知道我没睡。” 谢傅笑道:“我也算接生过不少孩子,有哪个母亲孩子不在身边,睡的着啊。” 说着把孩子轻轻递了过去:“孩子很好,他只是暂时睡着了。” 端木慈接过孩子,一瞬间就搂在怀中,正如谢傅所料,这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何能不重。 “抱歉,我本来是想给你最好的礼物,只是这礼物却不完美。” 谢傅笑道:“大道理我就不讲了,省的自欺欺人,你在他在我在,月儿在,好好抱着他睡个安稳觉吧,有我守着你们母子俩。” 孩子在她怀中,身心疲惫的端木慈终于踏实睡去。 谢傅修炼清心诀来,夜悄静依然……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寂静的夜却被一声哼声打断。 谢傅知道是初月沐浴好回来了,睁开露出笑容:“洗好了?” 初月气冲冲的走了进来:“师傅,你骗我,你没去看我洗澡。” 谢傅好笑道:“师傅哪能偷看你洗澡。” “我准许你看的。” “准许我看,我也不看。” 初月骤然翻脸:“那你以后还想不想看了,如果你敢说半个不字,以后别再来找我,非但如此,我还要把你的那些女人全杀掉。” 一瞬间恢复初月本色,显然她并没有忘记谢傅的另外一个身份,情急之下暴露出来。 谢傅一讶,初月也明显一怔,无声中气氛有些古怪。 还是初月先反应过来,嘻嘻一笑,凑到谢傅耳边,低声说道:“师傅,你难道不想看月儿的屁股吗?什么都没穿哦。” 谢傅浑身打了个激灵,想不通高冷的初月为何可爱起来却变得如此妖精,“月,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端木慈倒是适从许多,忍不住暗暗偷笑。 毕竟师姐妹从小一起长大,也认识了几十年,初月对旁人是高傲冷漠,可一提起师傅啊,就像个长不大的小姑娘,话说个不停。 初月凑近他的耳边,冷冰冰道:“如果你想我乖乖的,最好不要说出来,不然我直接翻床。” 谢傅心中苦笑不得,我还以为你忘记我是谁了,看来你心里还一清二楚,还知道威胁我。 你是要师傅不要情人了吗?我跟你是九死一生过来的,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你那么想要师傅,那我就好好当一回你的师傅,看是师傅好还是情人好。 当下说道:“去点灯,让我好好看看我的月儿出落的什么模样。” “好。” 初月喜孜孜的去点灯,这时端木慈用手指在谢傅后背写字:她知道你是谁,她只是十分眷恋曾经被你宠爱的感觉,你好好满足一下她,越是摆足师傅的架势,她越喜欢。 谢傅心中暗忖,原来如此,搞的我都以为你们要师傅不要丈夫了,明明都是我,心里却很不平衡。 紧接着端木慈又在谢傅后背轻写:“坏师傅,如果你不是慈儿的丈夫,慈儿的身子能随便给你看吗?” 谢傅心中暗忖,好了,原来你也清楚,搞得我都觉得我这个正牌丈夫被人给遗忘了。 知道我是你丈夫就好,手伸了过去,在她胸前掐了一下。 (本章完) 第1510章 拨雾 端木慈刚刚生下孩子,正涨着,这一下可有她受的了,差点没忍住给叫出来,忙转过身去,躲在床角里,不掺和这趟浑水。 初月声音甜甜飘来:“师傅,你看。” 谢傅望去,一下子魂之为夺。 这时屋内已经亮起了灯火,淡淡的灯光映照在她的身上,如同披上一层粉红的薄纱。 褪去黄衫绿裙,换上的是一袭宽松的道袍,袍衣上还绣着仙鹤图案,显然这件袍衣是纪归雁的。 初月比较纪归雁要更高一点,曲线也比纪归雁要突出一点,以至于这件原本穿在纪归雁身上微现女性线条的袍衣,穿在她的身上却有点紧绷,弧韵玲珑。 特别是胸上绣着仙鹤图案的双翅撑得饱满圆润,如同一双生动的翅膀展翅欲飞。 其姿之美,谢傅尚且还能克制,毕竟她也是饱阅绝色美人,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物。 问题是其态巧笑嫣然,眼眸流波顾盼,檀嫣微微勾起,那一抹唇红让人沉醉,洁白的项颈如同优雅的天鹅骄傲的展示她的美丽。 要知道初月平时不苟言笑,这番情态,谢傅哪受的了。 初月对于别人落在她身上的眼神特别敏锐,寻常男子这般看她,死字已经刻在头上。 看见谢傅这般痴痴看她,却不恼反喜,竞问:“师傅,好看吗?” 谢傅嚅嚅说道:“想不到你……想不到你……” 初月娇笑:“想不到什么?” 谢傅回神笑道:“想不到月儿竞出落的如此仙姿美丽。”其实他心里想说想不到你还有如此一面,以前打死我也不会相信。 初月问:“那师傅你喜欢吗?” 谢傅笑道:”喜欢又有什么用,你终究要嫁做人妇,师傅可真是舍不得。“ 演戏就要演全套,谢傅开始给初月下套,有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挺坏的,坏心思都用在身边女人身上,对待别人甚至是敌人,反而堂堂正正。 “师傅,你真的舍不得吗?” 谢傅点头,初月就飘身来到他的跟前,竞蹲了下来,昂着俏脸,睫毛颤颤,檀唇轻启:“师傅,那我就一辈子陪在你的身边好吗?” “唉,女大不中留,我拿什么理由让伱永远留在我的身边啊。” 初月不知道是上当还是情愿上当,在谢傅耳边轻轻吐气如兰:“师傅,那月儿就当你的……好吗?” 中间的字眼,谢傅听不清楚,脱口:“当我的什么?” 初月眉眼弯弯,饱含笑意:“师傅,我已经说了,听不清楚是你的事。” 看她样子分明就是故意说得模糊,让自己听不清楚:“好啊,你竟敢戏弄我。” 说着趁机紧紧抱住,或许是谢傅抱着有点紧,初月双颊透着几分红晕,越显娇媚:“师傅,我害羞说不出来。” 谢傅心中莞尔,你骄傲不屑出口,我倒是相信,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哪有半点害羞模样,分明就是一个勾引师傅犯错的坏徒弟。 嘴上笑道:“那我猜一猜。” “师傅,你猜哩。” “嗯,月儿肯定是想当我的保镖。” 谢傅故意不说出那个字眼,他已经沉浸在这个游戏中,这样的初月让他特别着迷,要知道以前要博她一笑都要费劲心思,跟别说像现在一样主动献媚。 初月扑哧一笑:“师傅你是怎么想的,谁想当你保镖了。” 谢傅咦的一声:“当我保镖不就可以寸步不离跟在我的身边。” 初月凑近低声:“保镖能跟你睡同一张床吗?” 哪個男人经得起这样的诱惑,谢傅瞥见他娇艳欲滴的檀唇,情动之下就亲了下去,初月却眼疾手快就抬手一旦。 谢傅只是亲在她的手背上,心中暗忖,好你个初月,现在都学会吊着我了,嘴上问道:“怎么了?” “师傅,你干嘛要亲月儿啊?” “师傅疼爱月儿,所以才亲月儿啊,以前你不是很喜欢师傅亲你吗?” “月儿当然很喜欢被师傅亲,可是嘴巴只有心爱的人才可以亲。” 别看她表现的纯真无暇,谢傅却是领教到她的狡黠,小时候的那种狡黠,嘴上笑道:“你口口声声说寻了我几十年,难道师傅不是你心爱的人?” “师傅当然是月儿心爱的人,却不知道是不是那种心爱的人。” “哪种心爱的人?” “就是那种心爱的人。” 谢傅看她的红唇,嘴角微微翘着就像桃花含苞待放,浅浅抿着又似羞于盛放,如此的生动迷人,心中准备寻找时机来个偷袭。 初月见他眼神闪烁,何能不知他心里打着什么主意,毕竟这可是与她共生共死的傅啊。 其实在知道傅竟是她心中高大伟岸的师傅之后,初月心里也处于一种比较奇怪的状态,她害怕傅跟以前一样唯唯诺诺忌惮自己,再也找不回小时候那种感觉了。 她怕傅还在,师傅却消失不见了,这可是她寻了几十年的梦啊。 所以在相认之后,她刻意淡化傅的形象,加强师傅的感觉。 傅她也要,师傅她也要,她两个都要,最好两副形象能够融为一体。 当然初月不仅仅把他当师傅而已,与傅彼此之间的那份熟悉感还在,要不然那容得谢傅这般又亲又抱。 她又不是那种专门勾引师傅的妖媚儿,她对师傅这两个字更多的是尊敬、崇拜、倚赖。 对师傅的敬爱和对傅的痴爱,也造就了现在她这又娇又嗔的模样来。 初月竟主动道:“想亲月儿吗?月儿的嘴吗?” 谢傅喉咙里咽了下口水,此刻她真的别具风情,这样别具风情的月,他只敢在梦里想,此刻却成为现实。 “嗯。”谢傅此刻真的愿意被这个小妖精骗,不管她是月儿和初月,他都愿意。 “那师傅你闭上眼睛。” 谢傅闭上眼睛,很快他就感受到初月的嘴唇在往他脸上靠近,她那暖暖的、柔柔的、清香甚至透着芳甜的口息越来越清晰。 他的呼吸越来越沉,他在等,他的心在跳,都快跳出胸腔了。 初月却迟迟没有亲下去,在端详着谢傅的这张脸,她想到寻找师傅的感觉,可是映在脑海里却是充满反差的一张粗犷的脸,相反傅的形象却是那么清晰,两人共生共死的一幕幕在脑海里回荡着。 在谢傅满怀期待中,初月却只是用指尖在谢傅脸上刮了一下。 谢傅诧异睁开眼睛,只听初月笑道:“坏师傅,想骗月儿的亲亲,月儿才没有这么放诞。” 谢傅错愕,我火都被你撩到头顶,你来跟我说这话,再者说了谁骗你,从头到尾都是你在勾引我,本来我都想好好适应师傅这个身份之后,再徐徐图之,你趁我兵马还没整顿完毕,就先杀了我一个措手不及。 谢傅猛然就对着那片红色的桃花亲了下来,初月咛的一声,已经迷失了方向,都忘记了呼吸。 初月不是没有被谢傅亲过,只是这一次他是那么霸道,毫不顾忌她的感受,让初月体会到被征服的感觉。 是师傅在征服她,还是傅在征服他…… 傅是那么温柔,他才不会这么对我,骤然间,初月竟有种强烈的背叛感觉,猛然止住了他的放肆,将他用力推开。 谢傅被她推的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只见初月脸蛋变得酡红,羞愤道:“坏师傅,你怎么可以这么欺负月儿,月儿不要你了。” 说着眼里竞盈着泪花,好似受了莫大委屈。 这倒是把谢傅整不会了,怔怔坐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 初月竟是泣道:“月儿只是尊敬仰慕师傅,师傅可以抱月儿,疼月儿,亲月儿,却不可以这么亲月儿的嘴,坏师傅,你坏死了。月儿的嘴只可以给最心爱的人亲。” 初月此刻的模样完全就是一个女子背叛之后的羞愤惭愧。 谢傅朦朦胧胧感受到许些,却又不够清晰,脱口询问:“难道我不是你最心爱的人。” 初月脱口;“你不是,你是月儿最尊敬的人,月儿最心爱的人是……” 说着看向谢傅,还是他,这个负重背着她走过千山万水,这个让她甘愿冻于坚冰,日夜思念痴等三年的男人,这个经历生死离别,蚀骨之悲的男人,这个受尽千辛万苦将从痛苦深渊拉出来的男人,这个…… 谢傅猛然站起,气鼓鼓道:“难道你还有别的男人!” 看着他气涨着脸的窘样,初月却笑不出来,温柔说道:“是,那个在夕阳牵着我的手,却不敢说爱我的男人。” 谢傅一愣,这不就是他吗? 初月羞赧的侧过身去:“我对师傅你只有尊敬,我的心早就给了他。” 谢傅心里的幸福就像冒腾的泉眼噗噗,迅速蔓浸到全身啊,啊的一声:“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还有别的男人。” 这话却激怒初月:“你能有那么多女人,我为什么就不能多一个男人。” 谢傅笑道:“好汉娶百妻嘛。” 初月冷哼:“百妻,你还真敢想,我还没有找你算账呢。” 这个确实理屈,谢傅只好搬出师傅的身份来压她:“你这么对我说话,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做师傅了。” 初月微笑:“把你当做师傅也可以,我自然会对师傅你恭恭敬敬,言听计从,不过月儿现在长大了,可不是小时候,师傅不可以随便亲月儿,也不可以和月儿睡睡。” 谢傅心中莞尔,你变得倒是挺快,小韵这个百变魔女的称呼给你得了,看着她紧绷袍衣下玲珑迷人的身段,笑问:“那如果想和你睡睡呢?” “我的丈夫自然可以与我睡睡,不过让我知道他乱搞女人的话,我就一刀把他给切了。” 初月说着眼神挑衅的看向谢傅,笑笑:“怎么?想当我师傅还是想当我丈夫。” 谢傅走到她的面前,溺爱的摩挲着她这一张俏容:“我既想当你的师傅也想当你的丈夫,真是令人难以抉择。” 在这一瞬间,初月感受到师傅的慈爱,也感受到丈夫的疼爱,两副形象终于重叠在一起,抿嘴说道:“你为什么变成我的师傅,害我都乱了。” 乱了两字,真的恰如其分的表达初月的心境。 谢傅苦笑:“我岂止乱了,我还吃醋呢。” 初月疑惑:“吃醋?” “吃我自己的醋,我以为你要师傅不要傅了,我与你这几年的感情抵不过师傅这两个字,你可知道你刚才说你心爱的男人就是那个在夕阳牵着你的手,却不敢说爱我的男人,我心里有多高兴。” “都怪你,为什么突然就变成我的师傅,让我怎么面对你,我好乱啊。” 初月一边说着一边粉拳捶打谢傅,似撒娇似发恼,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谢傅淡道:“这有什么?又不是变成你的父亲,如果这样的话,我头可就炸了。” “你说什么!”初月动手就去拧扯谢傅的脸颊。 谢傅道:“我的意思是无论昆仑虚下的师傅,还是无锡瘟疫路上与你风雨共济的傅,都是我,而无论是那个活泼可爱的月儿还是傲如寒梅的初月,也都是你。我注定喜欢上你,你也注定喜欢上我。” “就好像春花爱骄阳,腊梅爱白雪,我俩再换一个身份,你是正义凛然的女侠,我是那采花大盗,冥冥之中总有一股力量会将我们牵在一起。” 初月切的一声:“你当采花大盗试试,你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我就把你那东西割了喂狗。” 谢傅呵的一笑:“侠女中了银毒,恰逢被我这采花大盗遇到,一夜春风之后,你食髓知味离不开我,也不是没有可能。” 说着轻笑:“这个采花大盗某方面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初月自然知道谢傅这方面的厉害,只有在那个时候她打不过谢傅,他的招数招招致命,而她根本无以应付,脸颊酡红:“一点师傅的样子都没有,师傅才不会像你这么不正经。” 谢傅好笑:“你和慈儿那时候才多大啊,我要是对你们两个小丫头心存歹念,我还是人吗,畜生都不如,若是当时你们两个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绝色美貌,我早就收入囊中,那还会肥水流向外人田。” (本章完) 第1511章 磨合 初月嘴角一翘:“月儿还不知道师傅你还是色胚子、坏胚子。” 谢傅笑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初月喜道:“这么说我注定爱上你了。” “是,就算我是一个采花大盗,你也注定爱上我,无论你我身在何方,隔着时间空间,总有一根线将你我系在一起。” “其实……其实……” 谢傅轻道:“你说。” “其实我害怕傅还在,师傅却没了,我盼了几十年,终于找到师傅了,盼来的却是一场空,师傅,月儿只是好想依赖你,好想被你疼爱呵护着,月儿也是一个孩子,心中也想有着一份坚实的依靠。” 谢傅微笑:“傅在,师傅也还在,伱也永远都是我的小宝贝,小月儿。”说着紧紧将她拥在怀中。 初月嗯的一声:“可我有时候感觉好奇怪啊,师傅怎么可以亲月儿的嘴啊。” 虽然浓雾散去,浅雾依然漫漫,她还需要有人为她指点迷津。 谢傅莞尔一笑:“听过两小无猜,青梅竹马这两个成语吗?” “听过,怎么?” “小时候两小无猜,随着年纪长大,有一天男孩盯着女孩的圆圆的屁股,渐渐的就不是那么两小无猜啊。” 初月轻问:“男孩有了坏心思吗?” “是啊,小时候瘦的干巴巴的当毛丫头看待,现在亭亭玉立,股圆峰美,何能不动心。” 初月哧的一笑。 谢傅笑道:“你小时候亲我,我还嫌你嘴臭呢。” 初月撇嘴傲道:“月儿的嘴才不臭呢,倒是师傅你满脸胡子,扎死人了,月儿恨不得一根根拔掉。” 谢傅笑道:“现在嘴是甜的,亲了还想亲。” 说着如蜻蜓点水般要亲了上去,初月似早有准备,轻轻一躲就让谢傅亲了个空,龙眉凤目带着得意之色,咯的一笑:“坏师傅,又想使坏,月儿可不是小孩子了。” 谢傅亲不着,看着她这副娇人的模样,心中却是欣喜,真好。 以前她总是冷若冰霜,不假于色,是不是因为她心中背负着仇恨,现在心中没有了仇恨,所以小时候的月儿又回来了呢。 其实谢傅只猜对了一半,初月天性是活泼可爱甚至是调皮的,从她小时候经常被琳师傅惩罚,端木慈处处替她遮掩就可见一斑。 后来琳师傅死了,师姐妹一路逃亡,异常艰难又有什么喜悦可言。 直到遇到谢傅,在谢傅的保护下,初月又流露出天性来,只是这段时光太短暂了,师徒又分开了。 这一分开就是几十年,初月也就一直把这份天性藏在内心深处,用坚韧不屈来武装自己。 盼了几十年,终于盼到了,她迫不及待的想在师傅面前撒娇,重温那远久的温馨时光,藏起来的天性也慢慢的释放出来。 谢傅破有深意笑道:“你从来没有在我面前如此娇媚可爱过。” 初月听出了谢傅的话外之音,从无锡第一次相遇,她一直都是高冷的凌驾于谢傅的头上,后来与谢傅有了男女之情,就算不是他的师傅了,心里也想着以长姐的身份来保护他,成为谢傅坚实的后盾和依靠。 她骨子里终究是女人,谁又来保护宠溺她呢,谁又来让她依靠呢,现在她有十分充足的理由了,成为谢傅的小女人了。 “师傅,为什么这么说,难道月儿以前不乖吗?” 谢傅也默契的听出她的弦外之音,她可以做他的月儿,心甘情愿的做他的月儿。 东风已至万事俱备,现在还不放火更待何时,谢傅猛然将她直抱起来。 相比起以前轻轻的揽住,这种热情霸道的抱法让初月心头一突,啊的叫出声来。 谢傅突然又双手一松,初月人又滑了下来,修长的双腿本能又勾住谢傅腰肢,谢傅双手才重新托住她的圆股。 初月眼神与谢傅的笑容接触一眼,然后羞赧的将脸埋在谢傅胸膛上,真是奇怪啊,她竟没有发飙,也丝毫不觉得丢脸,内心反而有丝丝缕缕的甜意。 谢傅笑问:“怎么了?” “没被你用这姿势抱过……难为情。” 因为她的脸是贴在谢傅胸口,声音吟吟透入胸腔内,就像春风吹过,湖面柔水旖旎轻漾,说不出的奇妙。 “有。” 初月昂头好奇看他:“有吗?”原本一双冷凛的凤目此刻睁着,美丽的大眼睛透着糊涂又可爱的光芒。 谢傅咬耳低声:“你忘了,上次在苏州,我一边这么抱着你一边赏着夕阳美景,你开心快乐的都忘了欣喜夕阳。” 初月立即呀的一声,他知道谢傅在说什么时候,当时她内心是抗拒的,可是谢傅一直强攻让她招架不住,最后就沉溺了。 谢傅见她不吱声:“真忘了,后来你还……” 初月抬手死死的捂住他的嘴巴,又羞又恼道:“不准说,不准说!” 谢傅重提那光景,并非为了羞初月,只不过是将两個身份重叠起来:“那就不说。” “唔……” 檀如一间幽静充满意境的寺庙,刹前寥寥青烟引人心往,咿呀一声推开沉沉的门扉,红色佛光笼罩而来,温暖湿润中飘散着轻灵寺香,一切都理所当然的让人悸动。 心情一下子愉悦起来,空气也都甜了起来,就好像她刚刚从你身边经过,落下缕缕温柔。 心思忍不住想为她编织点点心思,或惬意,或愉悦,或笑声,或者她嗔恼的向你瞪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睛。 不信佛的你最终又虔诚的跪在佛前,祈祷着她永远快乐安康。 点水止渴的泽泽声响让端木慈十分不适,她感觉自己也渴了,终于轻轻挪动了下身子发出轻微的动静,提醒正在亲昵的两人,我还在呢。 两人岂能不察,只是刚才情以忘我,忘了这周遭的一切。 初月咯的偷笑:“她好像吃醋了。”说着故意亲上谢傅的耳朵,发出更加明显的动静来。 谢傅心中莞尔,月儿啊,你可真是顽皮,嘴上说道:“你也吃醋了吗?亲的这么卖力。” 初月在谢傅耳边说着悄悄话:“是,我也想给你生个孩子。” 一句话就让谢傅感到惊心动魄。初月却已经开始进攻,原来可爱比高冷更具杀伤力,谢傅的呼吸变得低沉,如同被活埋的人奋力的呼吸着。 咯噔,榻上传来更加明显的动静,谢傅望去,端木慈弓着身子背卧着,曲线十分优雅动人,在橘红色的灯光下,每一道弯每一轮圆都令人心驰神往。 谢傅心里冒出了一个大胆的念头,抱着初月朝床榻走去。 察觉到谢傅举动的初月一下子紧张起来,动都不敢动。 少了泽泽动静,却又多了脚步声,每一步都那么明显,让人清醒的记得他走了多少步,甚至脑海里已经丈量了这几步的距离。 难道他要在这榻上…… 过分!端木慈贝齿死死咬唇,师傅她不敢骂,只能骂自家相公是个坏人! “慈儿。” 谢傅的声音突然传来,心头如最轻的羽弦抖颤不已,叫我干什么,就当我不存在就好。 初月也是一慌,去拉谢傅衣袖,示意他不要惊动端木慈,闹归闹,真正捅破这层窗纸坦诚相对,她还是做不到。 她可不想自己的羞模样被师姐看在眼里,见谢傅朝她望来,又手指外面,只要不在这里,外面什么地方都可以,甚至可以飞到天上,晃着弯弯的月舟。 端木慈不应声,就听没听见,刚才稍微弄出动静是在提醒他们,现在一动不动是在自我保护。 初月也像谢傅挤眉弄眼着,这会别说有什么小动作,连悄悄话都不敢说了。 师姐妹在这一方面还是很有默契的,虽然小时候说过以后要一起嫁给师傅,姐妹两人和师傅永远在一起,可那是小时候,当时还很天真,不懂男女之情,以为嫁给师傅就可以与师傅亲密无间。 现在长大了,也早就懂了男女间还有那回事情,藏于闺寝不可外宣,那番样子也只有丈夫可见。 “慈儿,你睡了吗?” 初月见谢傅还想继续下去,打算溜之大吉,谢傅却是早就有所预防,手臂将她紧紧搂住,正所谓经历了大大小小的战役,目的就是为了最终的大决战,关键时候岂可含糊,心生退怯之心。 初月腰肢被谢傅一夹,额的发出一声闷哼。 这声闷哼落入端木慈耳中,以为谢傅已经应战,心头一突,吓得呀的叫出声来。 这一声呀也将她暴露,谢傅凑近一笑:“慈儿,原来你还未睡啊。” 手刚触碰到端木慈秀发,就把这个端庄道子吓的连忙说道:“师傅,傅,我不行啊,你放过我吧。”还没开始就已经先逃饶。 她刚刚生下孩子,谢傅其实没有分寸的人,他只是想圆心中一个一直不敢奢想的梦,柔声说道:“就想亲亲你。”说着轻点端木慈的檀唇。 端木慈也不知道是为了敷衍他让他见好就收,还是情难自禁,竞十分配合,闭眸檀动。 初月见他们两个竞亲上了,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好啊,师姐,我照顾你的面子,你也不照顾照顾我的面子,是在向我挑衅吗? 檀口一凑,嘴就夺走,紧接着双臂热情的往谢傅脖子一勾。 先是夺嘴,后是夺人。 端木慈这会脸已经红红,听不得半点声音,偏偏初月……偏偏初月若无旁人。 灯光映照,那两张脸印在一起举案齐眉,便抬手将灯火熄灭。 黑暗中感受到初月似乎娇怯生涩,端木慈心中竟想,也不知道师妹经历过没有,却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这个坏人。 我要不要帮帮她呢。 皆因作为师姐,她一直都是护着初月,照顾初月,帮着初月。 这时初月传来一声痛哼,昏暗中端木慈望去,见谢傅竞狠狠压着初月的两条腿,心中惊讶,傅怎么这么粗鲁,需循序渐进啊。 却哪里知道每一次,谢傅与初月就像一场战争,必须将初月给压制住,要不然初月一腿扫来,他命就要剩半条,后面就好多了,不过一开始却是攻坚硬仗。 端木慈伸手就去拉住谢傅的手,意要帮初月一把。 谢傅问道:“慈儿,你也想要吗?” 端木慈忙道:“不是的。” 初月哼道:“你少装了,在师傅面前装的端庄腼腆,说起梦话来却是师傅抱抱慈儿,师傅抱抱慈儿。” 初月一下子就揭端木慈的陈年老底,当场就把端木慈给羞的无地自容。 “好,那师傅就抱抱慈儿。”谢傅说着就将端木慈也搂在怀中里。 左搂初月,右搂端木慈,一个是杀人无数大魔头,一个是天宗道尊,而且她们两个还势同水火。 这一刻,谢傅就是什么都不做,也满足了,心中生出无比强烈的雄壮感,谁又能有我伟大。 端木慈道:“月,我是想帮你。” 初月傲道:“我何须你帮,你是看着不舒服,想来分一杯羹吧。” 端木慈微微一笑:“师姐又怎么会跟你抢男人呢,再者说了,我刚刚诞下麟儿……” 端木慈话未说完,就被初月怒怼:“你还敢说没抢我男人,孩子都生下来了。” 端木慈顿时被怼的无言以对,过了一会之后才窘道:“是他……我本来不想的,是他……” 她本来想说是谢傅纠缠得她没有办法,可这话如何说的出口。 初月讥讽道:“你该不会是说是他诱惑你的吧,你要是清纯玉女,他哪里勾引得了你,还不是你自己骨子里风烧。” 以前她们两人若有矛盾,谢傅哪里敢插嘴啊,开口就炸了,不过今日他的目的就是立下身份地位,男人若是说话不算话,不能成为一家之主,那这个家迟早要乱了,散了。 当下狠狠趴了初月的圆股,用训斥的语气冷道:“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师姐。” 初月脸骤然一绷,因为无声,气氛一下子天寒地冻,谢傅的心也跳的有点快,毕竟这个魔女发起飙来,可不仅仅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而是把你轰的毛都看不见。 寂静中,初月遽然哇的一声:“我就知道你偏心。”却是委屈连连。 (本章完) 第1512章 青梅竹马 谢傅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当然偏心,要不然怎么允许你骑在我的头上,还任着你拔我的胡子。” 初月一听,哧的就笑了出来。 这就是说话的艺术,尽量去忽略个中不可调和矛盾,更多是专注对方说这句话的目的,想得到什么。 如果去解释有没有偏心,就是说到天亮也说不完。 端木慈只是微微一笑,她是什么人,初月心里清楚,无需刻意在谢傅面前重申,她也知道月只不过是在说气话。 谢傅道:“趁着我们三个在一起,打开天窗说亮话吧,省的彼此之间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互相猜测。” 两女心中一荡,还有什么可讲的,这不是明摆着,何必自找羞愧。 初月先开口道:“你不必讲了,孩子都给你生了,还有什么不清楚不明白的。” 端木慈实在难以启齿表达心扉,轻道:“让月说的算吧。” 初月直呼其名:“端木慈,你可要想清楚,我说的算可没你的份。” 端木慈微微一笑:“师傅我也有份,至于丈夫,你容不下我,我也不会与你争,伱一人独享好了。” 初月嗤之以鼻:“死要面子活受罪,你就不能说你也要,好像我天生自私,你无私伟大。” 师姐对她的好,初月哪里会忘记啊,有什么好东西都是第一时间拿出来与师姐分享,当初饿坏了,一块碎饼分成两半共同分享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也正是因为如此,端木慈当初刺她的那一剑才会让她如此心痛。 眼下这么说,也是为了让端木慈不要再谦让了,争取属于她的东西。 端木慈轻道:“月,可以吗?” “把可以两个字去掉。” “那我要。” 初月心中欢喜,嘴上追问:“要什么?” “要师傅。”师傅两字较为婉转一些。 初月咄咄逼人:“要师傅什么呢?” “要师傅……要师傅……”端木慈声音越来越小,爱字实在说不出口。 初月笑问:“要跟师傅一起睡是不是?” 这是两人小时候谈论最多的话题,她们两人白天练功,可当夜晚一切安寂下来,就会忍不住想起师傅来,想着师傅现在在身边那该多好啊。 而聊着最多的话题就是跟师傅一起睡,初月毫无隐瞒,而端木慈对于内心秘密却只字不吐。 有一次在初月的逼问下,端木慈终于启扉,说她很想师傅抱,说师傅的怀抱好温暖温馨,好让人留恋。 后来,初月就经常拿这个取笑端木慈。 初月盼着找到师傅,除了自己的渴望,也希望看到师姐达成心愿,师姐对她的好,她只能用这個来回报, 这一幕就在今夕此刻,初月目光灼灼的看着端木慈,端木慈也感受到初月眼眸里的善意,这一刻似时光倒流回到当时,两个幼小的心灵在互相鼓励安慰,也总是把自己柔弱的一面隐藏的内心深处,用坚强来激励对方。 谢傅不知内情,见端木慈久久不语,开口说道:“好了,月儿,你就不要逼慈儿了。” 端木慈点头嗯的一声。 初月道:“那你还等什么?” 端木慈昂头望向谢傅:“师傅,慈儿想你抱。” 谢傅张臂轻轻揽住,搂着的一瞬间却又紧紧。 端木慈感觉心被托着裹着呵着,恩的一声如痴似醉。 看着这一幕,初月眼睛里竞闪着泪花,多少次她半夜醒来,看着师姐一个人蹲坐门口,望着天边一动不动,她的背影是那么坚强笔直,却又是那么的孤独悲伤。 那一剑刺在她的身上,她为什么那么恨端木慈,因为她是那么爱师姐啊。 找到师傅,她为什么宁愿抹去傅的痕迹,是因为她害怕师傅消失不见啊,这样师姐就要失望了,也永远无法达成心愿。 被谢傅抱着,端木慈仍然没有忘记初月,伸手摸索着初月,从初月的手臂摸索到她的手背,初月的手却一动不动,端木慈想像以前那般握住,却又有点胆怯。 突然初月的手紧紧的将她握住,端木慈心灵一震就听初月泣道:“你知道我多气你吗?” 初月不是用“恨”这个字,而是用“气”,却比恨分量更重更杂。 端木慈嗯的一声:“月,是我的错。” 初月弱弱唤着:“师姐。” 端木慈听到那熟悉的娇憨与依赖,激动说道:“月,是师姐的错,是师姐的错,每一次我总是以为你不懂事,每一次我总是自作主张,但请你相信,师姐真的很疼你,很爱你,从小我们就一起长大,一起练功,一起吃饭,一起睡觉……” 端木慈说着竟哽咽起来,初月接话话来:“还有,连受罚你也要跟我一起。” 端木慈点头:“是,受罚也要一起,死也要一起。” “那……”初月也说不出话来。 端木慈知道初月想说这么:“我没有办法了,受了那么多苦,等了那么多日夜,怎能功亏一篑,记得我们一起发过誓,无论多么艰难多么痛苦,也一定要熬过去,所以我相信你,因为你是我的师妹。” 初月沉容:“我没让你失望,每个晚上我都在咒诅你,为何背弃我们的誓言。” “那一剑我也很痛,你不知道我多么想跟你换。” “不准再这样了,死也要一起面对,下回我不会原谅你了。” “月,没有下回了,师姐向你保证。” 听着两人的对话,谢傅想不到她们感情如此之深,他曾以为这是天裂地变也无法解开的仇恨啊。 “师妹,我想抱你。” 初月怯生生的动了动身子,端木慈忙不迭的拿开谢傅紧搂的手臂,张开自己的怀抱。 当被师姐抱住,熟悉的感觉传来,初月再也忍不住像个孩子一把哇哇哭了起来。 端木慈像小时候那般安慰初月:“好师妹,还有师姐,还有师姐……” 端木慈越是安慰,初月却越哭得厉害。 其实最亲最亲的人还是师姐啊,是师姐陪她成长,在没有师傅的日子里,陪伴照顾她,安慰她鼓励她,是师姐啊。 有的时候人执念于某种东西,往往会忽略身边已经拥有的,当失去之后才会明白多么重要。 初月一边哭着一边说着:“我早上扎你那几剑,你疼吗?” “不疼不疼,就像你小时候掐我一样。” 谢傅心里欣慰无比,想留她们师姐妹独处,却又不舍得离开。 过了好一会儿,初月才停止哭泣,情绪稳定下来。 谢傅也得以插嘴:“都怪我,都怪我,一切都怪我。” 端木慈挪了挪身子:“来,师傅的怀抱最温暖,你最喜欢了。” 初月轻道:“师姐,我还想你再抱我一下,他已经抱的够多了。” “好。”端木慈又重新抱住初月。 谢傅哈的一笑,干脆将两人都揽住。 这一幕就像那日万芒齐落,师姐将师妹抱在身下,谢傅从天而降张臂裹护两人。 就这样,谢傅向初月说起了他和端木慈相识相爱的经历,也是异常艰辛。 他又向端木慈说起和初月相识相别重逢,更是艰难悲痛。 剖开心迹,三人之间没有任何秘密。 谢傅其人如何,对得起亲人朋友,也尽力做到问心无愧。 端木慈其人如何,无论何时何地的念着师妹,心爱而又割爱。 初月其人如何,坚贞不屈亦重情重义。 三人说了一夜话,什么也没做,正应了那句民间俗谚:翁媳夜逢——说一夜话,摸不到缝。 天还未亮,谢傅在桌子上留了一封书信,回头看了床榻上安睡的两女一眼,然后就带着笑容潇洒离开,下回再把你们两个一起在榻上办了。 虽说待上几天,可他岂是一个贪图享乐,放着急事不办的人。 事没办妥,就算乐着,心里也不踏实。 谢傅走后,清晨的第一缕光也透过窗棂照射入屋,两女同时睁开眼睛,这样的时光怎舍得入睡。 她们知道谢傅离开,却也没有叫住谢傅,因为她们也早就有着自己的打算。 孩子的时间根本没有一个月,是刻不容缓,必须马上回到昆仑秘境才有的救,她们也等不到灵山文廷那边传回消息。 之所以没有告诉谢傅实情,是怕谢傅担心。 师姐妹默契的对视一眼,下床来。 端木慈轻呀一声,初月立即搀着:“师姐。” 端木慈微笑:“我没事,普通女子生下孩子之后,一日就能下床,我又岂能连个普通女子都不如,只是……” 初月问:“你身上的伤呢?” “好的七七八八。”端木慈应着关切一句:“月,那你身上的伤呢?” 初月淡道:“这点小伤,算的了什么?只是……” 端木慈微笑:“这些年,我收集有不少聚神石,你我补足真气再走。” 初月欣喜;“太好了,先跟他们来软的,如果不识相,只好跟他们来硬的。” 端木慈笑道:“月,你鲁莽率性,一切听我安排。” 初月沉容:“那我可跟你提前说好了,要死就一起死,不然这一次无论你有天大的理由,我都不会再原谅你了。” 端木慈淡笑:“好,要死一起死。” 初月立即露出笑容:“这才是我的好师姐。” 两女同时朝桌子上的书信瞥去,走近一阅:吾妻慈儿,吾爱月儿…… 光是看到这称呼,两女就脸上一红,初月嗔道:“好不要脸。” 端木慈红着脸微微道:“师傅也是……” 初月凑近一问:“师傅也是什么……” 端木慈嗔道:“好了,别问了,要不然师傅跟他,我又倒不回来。” 初月笑道:“昨晚的话难道你没听到吗?他就是师傅,师傅就是他,只不过那时候我们还小,没看清楚他坏坏的一面,满脑子都是他光辉伟岸的形象。” 端木慈轻轻一笑。 初月笑道:“师傅就是个坏胚子,说不定那时候就在打我们两个的主意。” 端木慈微笑:“你比鬼还机灵,他要是打你主意,你会看不出来,说不定你心里还怨他没打你主意。” “好啊,师姐,现在你也会说这种话了。” “怎么?准你说就不准我说啦。” 初月咯咯一笑:“有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是不是跟他走的太近了,跟他学的?” 说着凑到端木慈的耳边悄声说:“坏师傅平时是怎么对你使坏的。” 端木慈闻言娇躯微颤,说傅还好,师傅这两个字却太刺激了,一想到徒弟的烧样全被师傅看到了,她就受不了…… 初月看见端木慈脸都红到耳根,继续说道:“是不是一边温柔脱你的衣服,一边又哄又骗说甜蜜的话。慈儿我爱你,好爱你……” 端木慈嗔道:“好啦。” 初月咯咯笑了起来:“这个坏师傅,坏起来没边了。” 端木慈看着初月喜笑颜开,活泼顽皮的样子,也感到到自己曾经的师妹回来了,微笑道:“那他是不是也是这么对你的?” 初月哼的一声:“给他胆了。”脸颊上的悄红却将她出卖。 端木慈微笑:“告诉师姐,你跟师傅做过没有?” 端木慈不说傅,故意用上师傅这个称呼,却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被端木慈这么一问,初月呀的一声,整个脸蛋全红了。 端木慈微笑:“难为情了吧,还老追问我。” 初月敷衍道:“好啦好啦,办正事吧。” 抱着孩子,两人走出房间,初月突然问道:“师姐,师傅那么虎,你吃的消吗?” 端木慈大恼:“还问!” 初月咯的一笑:“我的意思是说要不下回我们一起上阵。”为了挽回尴尬,补充一句;“不是说要死一起死吗?” 端木慈没好气道:“这是两码事!” “怎么两码事,他要揪着不放,比死还难受,你难道不想救我吗?” “师妹,求你了,别说了。” “师姐,我会帮你的。” “你喜欢说,自个说去吧。”端木慈哼的一声,加快步伐。 初月却在后面咯咯发笑:“师姐,你恼羞成怒了。” 端木慈心里虽然恼羞着,却也高兴着,小时候的那种感觉又回来了。 …… (本章完) 第1513章 奔波劳碌命 却说谢傅这边已经奔驰在去灵山文廷的路上,他这辈子就是这个命,享受不了一天清福,每日都在为别人奔波劳累着。 人生如走马,在奔波中内心充实,或许这就是生命的意义吧。 因为一路急驰,不到两人便到灵山脚下。 再次踏足这片文道圣地,谢傅心中别有感触,两年多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犹记得他当初上灵山文廷是因为武道天赋不足,难脱颖而出,想在文道上寻找出路,根本目的也是想为初月出头找端木慈复仇。 偏偏他在这里遇到端木慈,在幻境内糊里糊涂的做了数载夫妻,后面就全乱了。 好是现在与她们师姐妹有个圆满结局,想到她们两个,谢傅内心就充满温暖。 他这辈子最大的心病总算摘下了,余事何憾何愁。 心境开阔,如化少癫狂放羁,拿起魏无是所赠的骨笛,一路吹奏上山。 欢喜之音在整个灵山上空飘扬,飞禽走兽似有所感,万物和谐。 灵山文廷本就是人间仙地,在笛声缭绕之下好似瞬间荣升仙境。 笛声欢极之时,只听一声嘹亮的凤鸣穿破云层坠落人间,白云变得赤红如在燃烧,红光铺盖整个灵山上空,一时之间掩盖日华将灵山笼罩在焰红之中。 一只神兽周身赤炎耀目之极,挥舞着双翼凤鸣相和,炫丽夺目的焰浪向整个天地铺开,这清净圣地瞬化火焰山。 谢傅一曲竞引起凤凰和鸣。 灵山所以弟子都走出屋子,昂头望天瞻仰此等神迹。 虽然均是方外之人,又何曾见过凤凰这等传说中的神武,一时之间激动震撼无比。 “凤……凤……凤凰!” 谢傅见自己一曲竞引起凤凰和鸣,忙收住笛声,凤也匿去。 若非空气中还残留热浪,只感就像做梦一般不真实。 整个灵山炸开了锅,有人说是老文圣显灵了,有人说是仙人驾凤而至。 有的说凤凰无宝不落,此为灵山吉兆,乃是大圣降世之兆,便是老文圣在时也不曾有过此神兆,不!整个灵山历史上就不曾有过。 这般联想就只有他们新一代的文圣王婉之了。 就在众文道弟子猜测纷纭之时,谢傅已经迈过那层层阶梯来到灵山门庭,看着眼前尘封不开的山门。 这正门并不是随便开的,谢傅想起上回闹出天大误会,不禁莞尔一笑。 为免得再产生误会,当下朗声:“凡俗子弟谢傅前来拜山!” 声音清亮传遍整个灵山文廷。 “谢傅!” 这个名字在灵山文廷可是很响亮,当初为送他和端木慈,灵山文廷可是开九重门以大礼送辞。 刘太轻欣喜:“是师弟吗?”当初谢傅初上灵山,是刘太轻招待,虽相处时日十分之短,却是以师兄师弟相称。 谢傅是灵山上宾,需以大礼迎接,只是此时文圣不在灵山,诸位重量级的师伯祖师叔祖也不在灵山,一时无人主事。 刘太轻道:“我去看是不是谢师弟来了,免得闹出乌龙,你们去禁经阁请师叔祖前来主事。” 眼下整个灵山文廷能够主持此番大事的就只有禁经阁的许正宁了。 谢傅待了许久,才看见一道身影从山门旁边的山道小径奔跑而来,双眼一眯就看清来人,朗声喊道:“刘师兄。” 刘太轻会文道却不是武道中人,一路跑的满头大汗,骤听谢傅声音,欣喜万分,朗声回应:“师弟。” 跑到谢傅跟前,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师……师……师……”一口气接不上来。 谢傅见他窘样,却是异常亲切,这位刘师兄是一个十分淳朴的人,在他看来,有刘太轻这样的人就不负灵山圣地之名。 谢傅十分熟络亲近的为他轻轻拭汗,刘太轻也缓过这口气来:“师弟,真是你来了,当初一别,师兄我十分挂念。 “我也是,请师兄领路吧。” 刘太轻这才想起自己是来打探消息的,当下默念真言,一把声鸣传出好像飞鸟掠山飞过灵山上空。 谢傅问道:“师兄,这是?” 刘太轻笑着解释:“这是飞信,近可传数百丈,远可传数十里,我告诉灵山弟子,是你来了。” 谢傅受宠若惊:“何须如此兴师动众。” “你是灵山贵客,必须以上宾之礼接待。” 话刚说完就听见宇内传来钟鸣之声,清朗铮铮天地让人感到威严隆重。 刘太轻笑道:“他们收到我的消息了。” 谢傅本想说些什么,想想还是算了。 尘封的山门沉沉打开,一众灵山弟子鱼贯而出,列队两旁以至礼相应。 许正宁一身红色儒衣,正装来迎,过九重门请谢傅入会客大厅上座坐下。 上了辈分的人厅内作陪,刘太轻与谢傅相熟,也在厅堂,只不过辈分太低却只能站着。 谢傅本来是想找王婉之私聊昆仑秘境一时,阵仗这么隆重反倒不好开口。 他与林初溪熟悉一些,如果林初溪在,他也能说上几句,偏偏是最陌生的许正宁接待。 与许正宁客套几句之后,问起了林初溪:“怎么不见林玄师,莫非是在闭关。” “林师兄不在灵山。” 谢傅心中暗忖,莫非林初溪随着王婉之到西域去,想的也是,王婉之现以贵为灵山文圣,何能让她一人前往,嘴上问道:“不知道林玄师去了哪里?” “是这样的,长安文廷出了点事,林师兄携几位师侄前去处理。” 这倒出乎谢傅意料:“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需要林玄师亲自出马?” “沈师侄在信中说的很急,说有妖魔需要灵山文廷出面镇压。” 妖魔?说的该不会是皂眸、红叶吧,你们可不要想着去镇压她们,那是自讨苦吃,嘴上问道:“林玄师什么时候离开的?” “差不多有两个月了吧。” 谢傅估计了一下时间,那就不是为了对付皂眸、红叶的,这是文廷内部的事,他管不着也不好过多询问,转入正题:“许玄师,是这样的,我此次来灵山是有要事与文圣相谈,还望许玄师引见。” “谢公子,文圣也不在灵山。” “怎么回事?” 很多事谢傅都清楚,许正宁也无需说的太啰嗦:“文圣为了达成老文圣遗愿,早在林师兄离开之前就前往西域二大文道圣地。” 谢傅啊的一声:“既然如此,林玄师怎么没有一同前往。” “文圣一人前往。” 谢傅不由担心起来:“要是出了意外可如何是好?” 厅内一众文道弟子听了不禁微微一笑,能位居文圣岂是凡辈。 许正宁倒是耐心解释:“谢公子请宽心,文圣身有圣衣,文道神通出凡入圣,妖魔难侵。” 谢傅这才记得灵山文廷还有一件圣衣,那是经过五雷炼化,沐浴历代文圣圣光传承下来,可比他身上那件没有来历,还未炼化的破烂圣衣强多了。 刘太轻这时插话:“师弟你就放心吧,如果遇到文圣处理不了的事,林师叔祖跟着也没用。” 额,谢傅沉吟着,西域两大文道圣地,一处在北狄一处在西戎,此去千里迢迢辗转两国,好是婉之已经出发数月,却不知道事情办得怎么样。 本来这种大事也急不来,可他现在非常急啊。 许正宁见谢傅表情:“谢公子与我灵山渊源极深,不是外人,有话直说。“当初见谢傅得到圣衣,还学会小天雷灭神真言,灵山还希望谢傅来当这个文圣呢。 “许玄师,是这样的,她们两个要回昆仑秘境了,我想知道文圣那边什么时候有结果。” 厅内一众文道弟子闻言啊的一声,提起这两位总是让人心惊胆战。 许正宁露出疑惑之色,轻轻询问:“谢公子,不是应该三大圣地这边有结果,她们才启程吗?” “原本是这样安排,不过临时情况有变,她们必须赶紧回去。” 许正宁啊的一声:“此事万万不可鲁莽,还请谢公子尽量安抚她们,先等一等。” 这是老文圣的遗愿,事关文道三大圣地一致,也牵扯到昆仑秘境,乱来的话,说不定要天下大乱。 谢傅只是脸露难色,并无言语。 可能涉及什么秘事,这大厅人多嘴杂,许正宁说道:“谢公子,咱移步偏厅说话。” 在偏厅重新落座,许正宁询问:“谢公子,可有什么难言之隐?” “许玄师,我就直说了吧,她们在一个月内必须回到昆仑秘境,我也不打算劝说她们。” 许正宁心中一震,一个月内!这事一个月内怎能完善。沉容缓缓说道:“一个月内仓促了点。” 谢傅微微一笑:“许玄师,你也无须劝我,道理我懂,这事的严肃性我也懂,但是救火的时候,身边有什么水就通通用上,哪能准备妥帖。” “谢公子,我明白了。恕我冒昧问一句,这火能不能不救?” 许正宁的意思是兹事重大,能不能弃轻从重。 “不能!” 谢傅应完笑笑:“可惜婉之不在。” 许正宁知道谢傅在讥讽他分量不够,做不了主,也畏首畏尾,笑道:“既然如此,谢公子接下来怎么打算?” 谢傅问:“能联系到婉之吗?” 许正宁点头:“我们文道有独特的联系方式,能够在最快的时间内找到文圣。” 谢傅道:“我有一份书信想留给婉之,额……方便在最快的时间内送到婉之手中吗?” 许正宁笑道:“虽有独特的联系方式,但西域辽阔,路途遥远,恐怕有失,这样吧,我亲自来为谢公子送这封信。” 谢傅闻言站起,躬身拱手致谢:“许玄师,那多谢了。” 许正宁连忙起身搀住:“谢公子,折煞我了。” 谢傅笑笑直起腰来,许正宁笑道:“我现在就为谢公子准备笔墨。” “多谢。” 谢傅写完书信之后,再三拜托许正宁。 刘太轻在门口恭候多时,见谢傅走了出来,欣喜上前:“师弟,我带你四处走走,上次你来的仓促,走到也仓促。” 谢傅十分抱歉:“师兄,我此次急事而来,也急事而回。” 刘太轻啊的一声:“不能留宿一日。” 谢傅笑着不语,刘太轻轻问:“就一日!” 谢傅摇了摇头,刘太轻失落道:“好吧,那我送你一程。” 谢傅点头。 两人一边行走一边聊着,刘太轻一直送到山脚下,十分不舍。 谢傅停下脚步:“师兄,就送到这里吧。” 刘太轻点头。 谢傅哈的一笑:“师兄,无需这样,这样吧,师弟家在苏州,邀请师兄有空在苏州做客,这样不就能够重逢。” 刘太轻露出笑容:“是啊,我又不是与师弟你永远分别,何必伤感。” 谢傅哈哈一笑:“苏州可比这灵山好玩多了,有很多美食。” 刘太轻一笑:“我又不贪吃。” “还有很多美丽动人的小娘子。” 刘太轻闻言一愣,谢傅低声询问:“师兄可搂过小娘子。” 刘太轻脸立即红了起来:“万万不可,你要是这样安排,那我不去了。” 谢傅忙道:“好好好,一切听从师兄意愿,不过我到时若是凑巧不在家,你说是我师兄就好,内子自然好好款待。” 刘太轻点头,反过来劝:“师弟,天色不早了,你还是赶路吧。” 待谢傅走远,却又忍不住朗声喊道:“师弟,一路顺风。” “师兄,苏州见。” 声音飘来,谢傅去如流星,已经消失在视线中。 …… 隔了两日之后,谢傅回到长安,来回四日基本全在路上,除了在灵山与许正宁商议正事,没有其它耽搁。 他留于王婉之书信内说明情况,至于婉之那边是与文道二大圣地谈妥再行动,还是急事急办,由王婉之自行拿捏。 王婉之之智慧谋事,无需谢傅指手画脚。 谢傅进入定光界,兴匆匆直接推门入屋:“我回来了。” 啊的一声惊呼,一个大白屁股就映入谢傅眼幕,苦茶才刚刚提到膝上。 谢傅忙退到屋外,纪归雁也躲了起来,恼羞成怒道:“你怎么不敲门就闯进来。” 谢傅反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面。” “这本来是我的房间,我不在这里在哪里。” “我的意思是她们两个呢?” “等我穿完衣服再说。” 第1514章 待客 谢傅以为出了什么事情了,心里有些急,不由督促一声:“怎么这般磨磨蹭蹭的。” “来了来了。” 纪归雁应了一声,又过了好一会儿才走了出来。 谢傅直接询问:“她们两个呢?” “走了。” “去哪里了?” “师傅没说,不过给你留了一封书信。” 谢傅手一伸:“书信呢?” 纪归雁从抽屉里拿出书信来,谢傅读了书信之后,才知道她们两个是回昆仑秘境了。 至于信中让他不要担心,她们自有办法,谢傅却无心阅读,哎呀一声:“怎么不等我回来,着什么急啊。” 纪归雁安抚一句:“走之前,师傅和师叔用了不少聚神石补足真气,她们两个联手肯定天下无敌。” 在纪归雁想来,师叔已经是天下无敌了,再加上师傅,就算挑战儒释道三门也不在话下。 谢傅哦的一声:“那还不算太糟。” 纪归雁问道:“你那边什么情况?” “没遇到王婉之,王婉之不在灵山。” “那师傅和师叔岂不是要独自面对。” “我已经托人给王婉之书信告知情况。” “哪?” 谢傅沉吟不语,许久之后方才说道:“给我弄点吃了。” 纪归雁错愕:“什么!” 谢傅重申一遍:“给我弄点吃的。” 纪归雁原地怔怔,眼神疑惑看他。 谢傅摆手:“算了,我自己找地方吃饭去。” 转身就走,他着急着赶回来还没吃饭呢,肚子正在打擂鼓。 纪归雁朗声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谢傅能有什么时候,他只不过是想给婉之一点时间,也给慈儿月儿两人一点时间,他已经不是鲁莽毛头小子,凡事轻拿轻放,从容处之。 最好的吃饭地方当然是青楼,刚好他在青楼有个窝。 这会已经傍晚,正是青楼生意最火爆的时候,听见谢傅回来了,秦湘儿特地回来招待谢傅。 “好弟弟,怎么一走就是好几天,姐姐我以为你又跑了。” “怕我跑了啊?” “是啊,你红粉知己那么多,随便在哪个宵魂窝就能把姐姐我给忘了。” “怕我跑了,就给我生一个,我的窝在这里,跑得了和尚要跑不了庙。” 秦湘儿切的一声:“我这把年纪还生孩子,会被别人耻笑的。” “谁说的,姐儿可正是风韵迷人时,不知道比那生涩的小娘子动人多少倍,无论是扬州城还是这长安城,不知道有多少青年才俊盼着姐儿你给生孩子。” 秦湘儿没好气道:“你这张嘴啊是越来越……放诞。” “那也是姐儿你给的面子。” 秦湘儿瞪了他一眼,谢傅莞尔一笑:“姐儿,我跟你亲,所以说话随意了点,你莫放在心上。” 秦湘儿嗔道:“好啦,我要是放在心里,早撕了你这张嘴,有什么烧话你放马过来,姐儿我风里来雨里去,还怕接不了。” 谢傅看着秦湘儿,秦湘儿一副随时应招,谢傅吐出一句:“我饿了。” 秦湘儿脸一红:“这么早就饿了,等晚点。”这是两人之间的暗语,表示谢傅想吃了,免得毛毛躁躁撞到红。 谢傅反应过来,好笑道:“我是真饿了。” 秦湘儿脸红红,轻轻解开衣襟扣子,轻声道:“先给你吃点小菜,晚点再吃大餐,我刚才忙活半天,全身都是臭汗。” 谢傅哎呀一声,指着自己肚子:“姐儿,我是说这里饿了。” 秦湘儿顿时恼羞成怒,掐住谢傅的脸:“好啊,你捉弄我。” “没没没,真饿了,等我吃饱了也才有力气。” 秦湘儿嗔了谢傅一眼:“等着。”人便轻移莲步离开。 没一会楼内的婢女便端上山珍海味,这东西谢傅以前在扬州没少吃,不过是吃别人剩下的。 如今有这么一个好姐姐,咱也光明正大享受一回,便大快朵颐。 吃一半,秦湘儿便走了进来,身上换了套衣装,身上也飘着沐浴后的淡淡香味,却是抽空洗了个澡。 谢傅笑道:“这么早洗啊,一会又弄脏怎么办?” “再洗呗。” 秦湘儿娇声应着在谢傅身边坐在下来,拿出手帕轻轻擦拭谢傅嘴角油痕:“跟只饿鬼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当姐的亏待你。” “我是真饿了,你不知道我多久没吃饭了。” 秦湘儿疑惑:“怎么回事?” 谢傅不想多说:“没出什么事,就是忙。” 秦湘儿责备一句:“忙也不能不吃饭啊,整天卖惨来惹我心疼。” “你宽心,我是路上经风雨的鹅卵石,硬的很。” “我看你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秦湘儿说着夹着块鱼喂谢傅吃下:“好吃吗?” “好吃。” 秦湘儿哧的一笑:“你知道一桌子在我这里要多少银子吗?” “你记在账上就行。” “你旧帐还没还清呢。” “那晚上我清一清旧账。” 秦湘儿打了他一下:“别光顾着吃肉,这酒也是好酒。”说着又为他斟酒。 “姐儿,你不用特别招呼我了,这会秦楼生意正好,你去招呼客人吧。” “他们全部人都抵不了你一个人重要。” 谢傅笑问:“你作陪要银子吗?” 惹得秦湘儿又动粗了:“说什么呢!” “我是怕我的账越来越多。” 秦湘儿咯咯笑了起来,笑着话锋一转:“这几天来找你的人不少。” “都有谁呢?” “林定波、李敬堂,齐王秦楚桢,还有那个长安第一纨绔姓崔的,你怎么也认识。” “那是我的结拜兄弟。” 秦湘儿眉头一皱:“你怎么跟这种人作兄弟。” 听语气,崔三非在秦湘儿这秦楼风评不好,也肯定干过不少恶劣事。 谢傅苦笑:“没办法,结了就得认。” 秦湘儿提醒道:“你小心一点,这种酒肉朋友。” 他跟崔三非还真不是酒肉朋友,却也跟秦湘儿解释不清楚,点了点头。 “对了,还有一个西域打扮的女子,也是要来找你,不过我不认识。” 谢傅真想不出自己在长安认识什么西域女子,也就伊蓝一人,不过以伊蓝皇后之尊自不会涉足这风月之地,嘴上问道:“长什么样?” “你让我怎么形容,反正很美让男人很想上那种就是了。” 谢傅好笑看向秦湘儿:“姐儿……” 秦湘儿撇嘴:“姐儿我平时就是这么说话,想端庄的,找别人去。” 手上又给谢傅斟酒:“你也无需特别打听,他们肯定在我这秦楼布有眼线,你一回来他们都知道了,自会再找上门来,你等着就行了。” 话音刚落就听外面传来婢女的声音:“楼主,有位林大人和李大人来找谢公子。” 秦湘儿叹息一声:“某人今晚怕又是一个无眠之夜咯。” 谢傅笑道:“姐儿,你先去忙你的事,晚点找你。” “你别以为我是那种雨求不满的女人。” “知道啦,姐儿就想和我说几句枕边悄悄话。” “混小子。” 秦湘儿骂了一句之后离开,一会之后,林定波和李敬堂被请了进来,看见谢傅正在大快朵颐,微微一愣。 谢傅微笑招呼:“正好,一起吧。” 这秦楼本来就是风月饮酒作乐之地,既然在这地方见面,正好边吃边聊,气氛也会轻松一点。 两人坐下,谢傅差人送来两双筷子:“无需客气。” 两人应付着夹了些菜,眼神互望,却均没有开声。 谢傅微笑:“两位也算是大人物,劳你们亲自过来,事不小吧。” 林定波笑道:“让谢大人见笑了,为人臣子也需听从差遣。”言外之音是指替皇帝办事。 李敬堂为谢傅斟酒,轻声问道:“谢大人,事办的怎么样了?” “正在办,这才几天,两位大人着急了点吧。”这事谢傅应对的方法就只有一个字——拖。 李敬堂赔笑道:“谢大人,也不是我们两个着急。” 言外之音是上面有人在督促,林定波接话:“谢大人也没有给我们一个消息,我们也不好交代。” 谢傅笑道:“没进展,怎么给你们消息,林大人这才几天功夫,你们就这么催,是不是我要直接去送死。” 林定波忙道:“大人,绝无此意,某还记得大人的救命之恩呢。” 李敬堂接声:“正是!我俩敬服大人你,也寻思着有什么地方能帮助大人,只是苦于无策。” “林大人,李大人,咱们生死同舟过来,绝无怀疑两位居心,只是刚才忍不住发发牢骚,这事急不来,还望两位帮忙在陛下面前周旋一二。” “这个当然!”林定波说着举起酒杯:“谢大人,承蒙多次出手相救,卑职敬你一杯。” 林定波是神武阁第一人,而各大郡王府背后其实就是神武阁,也就是说林定波就是各大郡王府的统领者。 以林定波的身份就算谢傅是淮南道节度使兼直旨特使,也无需自称卑职。 皆因曾奉圣命入仙魔阵协助谢傅,也算在谢傅手下当过差,其二他是打心底敬服这位救命恩人。 林定波身份特殊,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这个面子谢傅需给,举起酒杯:“李大人,一起吧。” 三人同饮一杯之后,林定波轻道:“谢大人,当日你说择日面圣,亲自与陛下面谈,我俩已经回禀陛下,陛下可是待了你好些天了。” 谢傅呵呵一笑:“我没有做出成绩哪敢去见陛下,就像登门造访,哪敢空手上门啊。” 林定波点头:“倒是有理,我们两个此次来……”说着看向李敬堂。 谢傅哪里不知道林定波想让自己接话头,笑道:“请直言。” 李敬堂开口:“奉陛下之命召你进宫面圣。” 谢傅哦的一声。 林定波轻问:“谢大人,你看你什么时候方便?” 谢傅嗯的一声沉吟起来。 林定波又轻声询问:“你看你现在方便吗?” 谢傅疑惑:“现在?三更半夜的?” 两人同时点头。 谢傅笑笑看向两人,却不言语,笑的两人心慌,却不敢给谢傅任何承诺,正如谢傅所说圣心难测,他们两个也不知道陛下为何要搅道门这趟浑水,只能在奉命行事的同时尽量给谢傅提供方便。 若是换个人,陛下召见,立即马上,哪还有你商榷的余地。 谢傅笑道:“这样吧,我现在还没吃饱,沐浴整装折腾一番也快天亮了,两位大人看明日可好?” 两人闻言欣喜,总算有个交代了,免得两头不好交代。 林定波道:“这样吧,我们两个就干脆在这秦楼住下,谢大人什么时辰走,打个招呼就好,我们陪大人您进宫。” 谢傅呵呵笑道:“两位大人是怕我跑了。” 李敬堂道:“大人说笑了,你一言九鼎,岂会反悔。” 谢傅心中莞尔,好你的李敬堂,给我来官场的这一套,给我摘高帽让我摘不下来,我偏不戴。 “李大人说重了,我待两位为友,岂能失信于朋友。” 李敬堂闻言突然站了起来:“好一个朋友!这官场尔虞我诈,只有利害,哪来的朋友,在官场为朋友那是要赔上性命的。” 说着话锋一转:“不过谢大人不单是我的朋友,还是我的恩人,谢大人,卑职在这放出话来,哪一天大人有难,卑职必赔上身家性命相助。” 这些话多么蠢啊,但是林定波微微垂眸,并没有阻止。 谢傅站了起来,朗声道:“就凭李大人这一番话,谢傅就要敬李大人你一杯。” “谢大人,请。” 两人均一饮而尽,李敬堂吁了口气,豪情说道:“这是某在官场上喝的最痛快一杯酒。” “此言差矣,你我并无着官服,哪来的官场。” 林定波站了起来:“唠扰大人多时,就不再影响大人用餐了,我们两个就先告辞了。” “两位慢走。” 两人走出院子,李敬堂主动道:“一大人,我没醉也没说醉话。”说着哈哈大笑起来:“痛快,这杯酒到现在都热着肠子,痛快啊。” 林定波微笑:“敬堂,我什么都没说。” …… 夜晚,皓月高悬于空,月光轻轻洒落在院子,在屋檐、亭榭、栏杆、梁栋染上细碎的光点。 春天的夜风温柔,树叶轻轻摇摆,花香悄悄的温柔来到你的鼻尖。 谢傅请一轮明月上座,邀一缕花香作情,边吃边饮摊门待客。 虽心有牵挂繁琐,不弃眼前酒肉,一杯美酒入喉,豪情洒脱:“半是称心,已是如意。” 谢傅虽心有豪情,此刻饮起酒来却是浅抿细饮,他并不是一个饮酒有雅姿的人,但是秦湘儿这酒实在是太好了。 好的他这个一辈子没有饮过什么好酒,也不擅品酒的人都能品味出其中之好,酒入口如垂丝挂喉,酒香回腔飘荡,让你不由自主的慢慢品味个中充满层次的滋味。 第1515章 风雨已来 俗话说的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最近喝的好酒多了,以后怕喝不了劣酒了。 端详着酒杯,自言自语道:“这么好的酒不能再喝了,今晚是最后一壶。” 他不是一个贪图享乐的人,过分痴迷某样东西会消磨人的意志力,这也是他自制力强于一般人的原因。 又轻抿一口,薄薄的一层入口如水气蒸腾,充满层次感的香味一下子挥发出来。 原来品好酒要这般品法,原本以为饮酒是一件野性的事,怎料也能如此之雅。 眼睛突然微微半眯,他耳力敏于常人,听到有客来访,那脚步声很轻,轻得就像落叶飘在积雪之上。 步姿笔直,节奏均等,是一个常常走路的人,以至于习惯到好像与生俱来。 女人? 或者是男人,在他印象中陆文麟也有如此雅步。 突然脚步停了下来,如突然停了风,落叶消止。 为什么停下来? 大概两三息,轻轻的脚步声又继续,只是走了一步,却又停了下来。 并不长的一段路,他竟足足停了十数次,谢傅不禁对来人产生兴趣,眼睛望向门口迎客。 到了,谢傅睁眼,就在这一步之遥,来人却突然停了下来,这一次却足足停了几十息。 来的到底是谁呢?就在谢傅微微眯眼,对来人充满兴趣的时候,一抹红色绮罗却蓦然闯入眼幕,谢傅不禁呀的一声。 来人身材高挑,身穿一袭赤红披风,乌发挽束高贵清冷,云鬓垂肩飘逸别致,面容白洁清俊,一如初见时充满英美之气。 脚踩红色云靴,配合那一袭披风,英姿飒爽宛如一个女将军垂临。 来的竟是那陈清澜,谢傅不禁嘴角微微挂笑,不禁想起第一次遇到这位陈都知的情景。 当日在秦楼门口,他和胡地全形象粗鄙被人当做轿夫,而这位陈都知被众星拱月,万众瞩目。 谢傅想着有些走神,这陈清澜也站在门口不作声,微微低着个头。 直到一声轻如柔水的“谢公子”传来,谢傅才回过神来,站了起来:“陈都知,你怎么来了?” 谢傅与她也算旧识,关系虽算不上亲密,也有一定交情,两人还一同在太平小塾教过书,比过画呢,这声陈都知叫的恰如其分。 陈清澜脸唰的就红了,低下头去,一双清眸竞不敢与谢傅对视,眼角漾着水,似十分害羞。 这与他印象中的陈清澜天差地别,谢傅好奇问道:“陈都知,你怎么了?” 陈清澜贝齿轻轻咬着檀唇,谢傅询问:“陈都知,有事你请说。” 陈清澜檀唇动了动,谢傅以为她要开口了,却不料她将檀唇咬的更深,半字未吐。 谢傅微笑道:“陈都知,你我虽算不上至友,也算交识一场,咱俩还在太平小塾比过画,陈都知你的风姿才华,谢傅还印象深刻,深以瞻慕,所以有事请说。” 听谢傅提起往事,陈清澜却是身躯轻颤,一袭披风抖颤的如同一抹红色柔水。 见她如此反应,谢傅料她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便开口,便上前迎客:“陈都知,请屋内坐下叙话。” 陈清澜见他突然动身,却慌得像只受惊的兔子,惊喝:“你站住!” 谢傅被她一喝之下就停下脚步,他一直都是个温柔体贴的人,轻声询问:“陈都知,出了什么事了?” “我……我……我……” 陈清澜又急又窘,眼睛又红又湿,竞急哭了。 谢傅心中一惊,定是出了大事,面上却从容镇定:“陈都知,屋内慢说。”脚下悄无声息的迈动脚步朝她接近。 陈清澜却十分敏锐,谢傅刚迈出一步,就惊道:“我不进去!” 谢傅停下脚步,与她保持一丈距离,微笑说道:“也好,就这般说话。” 陈清澜颤抖着叫了一声:“谢公子。” “你请说。”为了显得亲近一些,谢傅连陈都知三个字都省略了,两人的交情不算至亲,她能找到自己,实属不易。 “我有一个请求。” “但说无妨,我能做到一定倾力。” “我想……我想……” 陈清澜停停顿顿说着,一双能书擅画修长莹白的手慢慢移动到颈下披风系带的地方:“我想你当我的主人!” 在说出这句话的一瞬间,她也解开了红色披风的系带,如同分幕,白雪一片映入谢傅眼幕,披风之内竟是无一丝一缕。 谢傅一下子震惊的呆若木鸡,脑海里荡漾的却是她在酒会之上的风姿俊逸,气定神闲,面对宾客尖酸刻薄时信手拈来的辞锋犀利。 人有些懵的出口询问:“你干什么啊!” 陈清澜咬唇说道:“我想你当我的主人。”说完这句话眼角逸出泪水滑过凄红羞愤的脸颊。 谢傅回神沉声:“把披风拢上。” 陈清澜摇了着,盈着泪花的眼眸里似有无尽委屈,谢傅干脆上前,帮她拢合披风,系上系带。 本想责备几句,你堂堂苏州名人雪夜烟火,受无数才子名士追捧,何故如此作践自己,见她委屈凄弱模样,却又不忍心。 也不多问,淡淡道:“你回去吧。” 陈清澜摇头:“你不答应我,我就不回去。” 谢傅怎么会答应如此荒唐的事,若是他的爱人,当做闺乐,也未尝不可,可他与陈清澜半点男女关系没有。 也料定是张凌萝搞得鬼,你们两个玩归玩,竞玩到我的头上来了,沉容说道:“我陪你回去。” 陈清澜啊的一声似天打雷轰一般,竞屈身跪下:“谢公子,求你了,帮帮我。” 谢傅有些左右为难,答应她是不可能的,这么一直跪着也不是办法:“你先我一起进屋吧。”说着先转身入屋。 陈清澜嗯的一声,起身跟着谢傅进屋,咿的一声关上房门,然后怯生生的站在门口,见谢傅目光朝她看来,主动说道:“谢公子,我没有委屈,我心甘情愿,只是我头一回做这种事,很是难堪。” 也不知道是不是谢傅的淡定和礼貌,让陈清澜感到适从许多,心中也暗暗敬服,谢公子果非凡夫俗子,若是一般男人早就露出卑鄙面目来。 谢傅好笑道:“陈都知,你们两个玩的也有点……不过呢,这种游戏恕我玩不来。” 把这事当做游戏,也极大的免去了尴尬的气氛。 陈清澜嗯的一声:“很多事我也没有尝试过,谢公子你不如试一试,说不定会喜欢呢。” 谢傅拱手:“多谢了,不管她交代你做什么,你就暂时在我这里呆着,时间到了,你再回去就是。” 陈清澜低头不语,谢傅淡道:“当然你要嫌无聊的话,也可以坐下来喝几杯水酒,以你陈都知的才华,不怕没有话题。” “恐怕不能。” 谢傅脸色一沉,一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陈清澜弱弱解释:“主人在我后背写有几个字,我自己看不见,回去以后若是念不出来,要……” 谢傅不由爆粗:“关我屁事!” 陈清澜突然拔出头上簪子,抵住自己胸口,谢傅拍桌而起:“你威胁我!” 陈清澜神情楚楚摇头,抿唇不语。 谢傅无奈摆手:“转过身,我看看写的什么字。”都看过了,也无妨多看一眼。 陈清澜转身,红色披风滑落,如红水洗石就现出满地白雪来,雪脊上有几个黑字,谢傅照读出来:“主人,挽弄你的烧姆……” 谢傅急声刹住,陈清澜却请问:“还有呢?” “狗……” 房间里静的落针可闻,连呼吸都屏止了。 “回去吧,跟她说,傅叔多谢她了!”谢傅说到最后却十分冰冷。 陈清澜重新穿上披风,就在这时,谢傅却道:“有人来了。” 陈清澜呀的一声,她可以让谢傅看见,别人却绝对不可。 谢傅又道:“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说不定是你那主……玩伴来探听虚实。” 陈清澜紧张道:“那该如何是好,若是让主人知道我没有完成任务,会不要我的。” 说着急匆匆的朝谢傅走过去,谢傅后退:“哎哎哎……” 陈清澜此时竞神色坚毅:“玩我。” 谢傅突然神色一凛,落地无声至少是个二品高手,张凌萝没有这份修为,“不对,另是其人!” 陈清澜一慌,第一时间竞将微微摊开的披风拢的密不透风。 谢傅淡道:“来了,你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陈清澜有些慌不择路,谢傅朝垂着帘布的更衣室一指;“那里。” 陈清澜刚躲进去,门口便在灯光映照下出现一道影子,衣装紧致,没有丝丝绦绦,身段高挑矫健跟红叶差不多,却又较红叶那种夸张的极窄极健瞬间。 来的是谁,谢傅一时之间想不出熟悉的人来,直到门口那人开声:“护舒宝卫!” 谢傅才知道来的是谁:“纱罗。” 听到谢傅声音,纱罗推门进来,紧接着又把房门关上。 谢傅问道:“你怎么鬼鬼祟祟的?” “我是偷偷来见你的。” “出了什么事了?” “五公主出事了。” 谢傅心头一惊,神色一凛,自从夺取伊蓝身上的神脉之后,他一直把伊蓝当做是自己的女人,尽管他深知两人的身份地位没有结局。 他也早就看开了,万事不能苛求如意圆满,但求彼此有爱即可。 纱罗见谢傅镇定从容,冷声责问:“你是不是害怕了?” 皇后出事,自然是大事,普通人害怕也是可以理解,谢傅淡道:“你哪里看到我害怕了。” “那你为什么不说话?” “我只是一时反应不过来,放心,伊蓝的事就是我的事,出什么大事我也扛定了。” 谢傅的话让纱罗放心不少,在这大观国,她们一众女子没有什么倚仗,现在只有护舒宝卫可以信任依靠了,嘴上却道:“这事你还未必扛的了。” 谢傅淡淡一笑:“我连皇后都敢……还有什么事我不敢做不敢扛的。” 以前还有礼义廉耻孝悌忠信拘束着他,现今他也自认有愧于此八字,但求退而求其次,无愧于天地友亲,做起事来反倒是大开大合。 “皇后出事了,你还笑的出来。” 谢傅淡道:“先坐下来。” 纱罗坐了下来,却狠狠瞪他一眼。 谢傅给她斟了杯酒:“什么事,说。” 纱罗并没有心情饮酒,直接说道:“五公主被皇帝囚禁起来了。” 见纱罗没喝,谢傅自己端起轻抿:“哦,因为什么事呢?” “五公主和太子被齐王捉奸在床。” 前一刻是十分淡定的谢傅,听到这句话猛的站了起来,杯中的酒洒了纱罗一脸:“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要不然我偷偷来找你干什么?” 谢傅挥手道:“没有可能,伊蓝不是这种人!” 纱罗疑惑:“你说什么?”话刚说完,猛然回神,沉容怒道:“五公主当然不是这种人,他们两个若是有事早有了,哪还轮的到你,我们北狄女子从一而终,宁死不辱夫!” 躲在更衣室的陈清澜闻言暗暗心惊,谢公子该不会连皇后都……我原本以为他是一个谨行谨言,畏缩怕事的人,想不到他的胆子比天还大。 谢傅松了口气:“那你刚才说是真的。” “我的意思是说出这么大的事是真,这件事文武大臣当中已经有不少人知道了,陛下没办法袒护皇后,没办法才将皇后囚禁起来。” 从纱罗的这句话,谢傅已经可以判断出秦楚成想名正言顺继承皇位已经不可能了,除非他造反。 江山继承人易主,确实是一件大事。 谢傅淡道:“这么说太子和五公主是被人陷害的?” “太子是不是被人陷害的我不知道,不过五公主肯定是被人陷害。” “纱罗,你这话我听的有些糊涂,难道不是一起被陷害的吗?” 纱罗冷哼一声:“我早就怀疑太子对五公主有窥觎之心,果不其然,居然就敢对自己的母后产生那种丑恶念头,简直禽兽不如。” 谢傅觉得纱罗这话在变相骂自己,臣犯君,子犯母均属大不敬,嘴上问道:“此话怎说?” 纱罗怒道:“太子如果对自己的母后没有窥觎之心,怎会三更半夜跑到五公主居住的寝室。” 谢傅错愕:“那你们就让他进?伊蓝就让他进?还被人捉奸在床!” (本章完) 第1516章 谁是幕后 纱罗气道:“五公主是冤枉的,她……我……” 纱罗一时之间不知道从何开始解释,干脆脱口:“五公主以为是你。” 谢傅疑惑:“奇了怪了,怎么会以为是我。” 纱罗冷冷看向谢傅:“这就要问你了。” 谢傅一脸无语:“问我干什么,我怎么知道。” 纱罗责问:“你是不是跟太子是一伙的。” “哎哎哎,你有没有脑子,我跟太子如果是一伙的,又怎么会陷害太子。” “谁知道呢,也许太子许诺你什么,让你帮助他得到五公主,只可惜被齐王撞破。” 再次听到齐王这两个字,谢傅嘴角一勾,心中已经稍稍有底,出了这事谁是既得利益者,谁就是最大的嫌疑,嘴上淡道:“太子能许诺我什么,跟你说他就是拿江山来换伊蓝,我也不换。” 纱罗听了暗暗感动,出事之后,她们一直怀疑谢傅,没有谢傅的帮忙,太子何能那么顺利进入寝室接近五公主,可五公主却对谢傅坚信不疑。 嘴上却故意说道:“你若是得到江山,像五公主这种绝色美人还不是唾手可得。” 谢傅好笑:“这可未必,皇帝坐拥江山,他还不是不能得到伊蓝的身心。” “好啦好啦,信你就是。” “我看你心里也是信我的,要不然你这一趟岂不是自投罗网。” “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是五公主信你。” “话归正题吧,你刚才说伊蓝以为是我,到底什么情况?” 纱罗额的一声:“有点复杂。” “那就慢慢讲。” “你给五公主写了一封信。” 谢傅应道:“我没有给五公主写过信。” “可那是你的笔迹,你送给五公主的那首诗,五公主日夜琢磨了不知多少遍,不会认错的。” “我的笔迹也是可以模仿……慢着,是谁送的信?” 纱罗应道:“帕夏。” 谢傅笑笑:“我没有给帕夏送过信。” 纱罗神色一变:“你的意思是说帕夏是叛徒?” “找帕夏问问就知道了。” 纱罗说道:“五公主出事之后,帕夏就说要回北狄找三公主对大观国施以压力,救回五公主。” 谢傅道:“如果帕夏真是叛徒,只怕不是真话,找地方躲起来了,这个幕后指使够狠,帕夏被杀灭口也不是没有可能。” 纱罗双眼睁睁看着谢傅,心里在判断到底谢傅是叛徒还是帕夏是叛徒,帕夏跟在五公主身边十几年一直忠心耿耿,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更愿意相信谢傅。 谢傅问道:“帕夏的那封信写的什么?” 纱罗回神应道:“我不知道。” “你是伊蓝身边的贴身人,你会不知道?” 纱罗脸一红:“这是你写过五公主的书信,谁知道你会在信里写什么内容,我能随便乱看吗?” “这倒也是。” “不过五公主看完书信之后很高兴,感觉很快就要回家的样子,赶紧给你回了一封书信,并在附上她的信物。” 谢傅问:“什么东西?” 纱罗神情古怪:“你最喜欢的东西。” “我最喜欢的东西,我自己最喜欢什么,我都不知道。” 纱罗没好气道:“面罩啦。” 谢傅立即明白纱罗说的是什么,当日他在赏春阁捡到一件又轻薄又小巧的衣物,后来才知道这是西域皇族女子专用的贴身子衣,纱罗当时却骗他是面罩,还让他带在脸上去见伊蓝,后来与伊蓝提起此事,把伊蓝这冰霜美人笑的花枝乱颤。 嘴上说道:“伊蓝这么辣的?” 纱罗不悦道:“你懂什么,这表示与你生死同心。” 谢傅回归正题:“信也是帕夏给送出去的?” “当然。” 谢傅嗯的一声,事情前因后果已经很清晰了,就差解开谜底了。 “护舒宝卫,你说谁是幕后主使。” 有些话,谢傅不好直说出来,笑道:“假设帕夏是叛徒,谁最容易接触到帕夏,并说服帕夏叛变呢,谁又最了解伊蓝?” 纱罗表情震惊:“你的意思是说……” 谢傅问道:“你刚才说是谁出现将太子和皇后捉奸在床?” “齐王爷!” 谢傅淡道:“这么巧的?” 纱罗知谢傅话里有话,“没有可能,齐王是五公主的儿子,当儿子的怎么会坑害自己的母后呢?” 女人总是天真,谢傅淡笑:“古今有多少皇子为了夺取皇位不惜杀兄弑父,坑害自己的母后又算的了什么,再者说着伊蓝也不是他的亲生母亲。” 纱罗低声道:“此事只有你知我知和陛下三个人知道。” 谢傅笑笑:“你如何肯定齐王不知道?” 他早就可以肯定上回诱自己前往圣坛的人就是秦楚桢,此等卖母行为,恐怕早就在秦楚桢整个计划中的一环,为大事者需不择手段,倒有几分帝王风范。 加上秦楚裳、真武玄天真人,这一家子就没有一个是吃素的,名声最差行事荒诞的秦楚成反倒是最真实的人。 纱罗现在已经基本可以肯定谢傅的判断,低声问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谢傅淡道:“不管个中有何阴谋,我答应伊蓝的事情就一定会办到。”说着喃喃自语:“祸兮福所倚,说不定这反而是件好事。” 就在这时外面远远就传来崔三非的声音:“大哥……大哥……” 纱罗神色一变:“我先走了。” 谢傅却将她拉住:“他带了高手过来,你一出去就会被发现。”纱罗的修为远远比不上谢傅,谢傅却一下子就感受到了。 纱罗问:“那怎么办?” “嗯……” 谢傅手朝更衣室的帘布一指,旋即又朝衣柜指去,话未出口,纱罗已经迅速窜进更衣室。 谢傅头朝额头一拍。 纱罗发现更衣室有人,大吃一惊,刚才与谢傅的对话岂不是让这人听去了。 电光火石之间也容不得多想,立即动了杀心,当做头饰戴在头顶的乾坤环就朝对方要害击去。 陈清澜也是一惊,骤见对方二话不说动手,岂能坐以待毙,她虽伤势未愈,好歹也是地宗坤女。 纱罗一击不中,暗忖此人竞也是武道高手,却也不敢闹出太大动静来。 陈清澜握住纱罗的乾坤环,也是一般心思,与纱罗面容相对瞬间,低声说道:“是谢公子让我躲在这里的。” 纱罗脑子立即清醒,以谢傅的本事,房间内躲着一个人,他岂会不知道。 这种情况,谢傅解释不清楚,本来也不打算开口,可不打个招呼又不行,咳的一声:“都老实呆着。” “都”字证明谢傅一清二楚。 暗暗较着内劲的两人,目光对觑着还是不敢轻易收力。 纱罗目光突然瞥向陈清澜微微摊开的披风,一片雪白内中竟是无着,表情一惊,谢傅的女人! 陈清澜的身体岂容别人看见,就算女人也不行,立即要收手拢合披风。 这个行动却让纱罗误会她要动手,乾坤环就朝陈清澜脖颈处要杀刺去。 陈清澜虽然躲了过去,系在脖下的披风系带却被乾坤环隔断,赤红披风就从身滑落,心中一惊,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来。 纱罗就看到一副白的如雪的身体,情急之下,陈清澜双臂忙护着重点部位,背过身去。 陈清澜背后的字就映入纱罗眼幕,瞬间就把纱罗三观劈成碎片,这王八蛋还有这种爱好。 都说皇室荒诞,比他差远了。 陈清澜也顾不得纱罗会不会出手偷袭,捉起落在地上披风重新遮住身体。 纱罗此时也不屑出手,眼神充满讥诮,一只姆狗而已,不过他的这只姆狗还真有几分本事。 就在这时,崔三非的声音已经到了门口:“大哥。” 说话的空隙就直接推门进来,笑道:“门关的这么紧,是不是在屋内藏女人了?” 此时谢傅已经从容坐下,笑着打了个招呼:“三非,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崔三非鼻子触触:“有女人的味道,大哥你在这屋内藏女人了。”说着竟要搜差起来。 两女神色一变,均暗暗握紧兵器,打算崔三非一揭开帘布就给他来个不省人事。 谢傅稳坐,他不想崔三非看见什么,崔三非根本走不近更衣室,待崔三非经过他的身边,抬手就将他拉坐下来:“别闹了。” 崔三非笑笑:“该不会是秦楼主吧?” 谢傅淡道:“刚刚还在,走了。” 崔三非点了点头:“我想和大哥你说几句悄悄话。”言外之意是接下来的谈话不方便被别人听到。 谢傅从秦湘儿口中知道崔三非来找过他,干脆说道;“我知道你今晚会来,这桌酒席也是特意为你准备的。”说着为崔三非倒酒:“这是上等好酒,你尝尝。” 崔三非轻抿一口,突然停下说道:“这酒!” 谢傅笑道:“好酒吧。” 崔三非平日穷奢极侈,能让他动容的酒,足可称为极品,笑道:“此等好酒,连我都不曾喝过,大哥你是越来越会享受了。” “我哪有这种好货,是湘儿姐商量。” “大哥就是魅力惊人,到了哪里都能被人奉为上宾,特别是那些女人,见了大哥腿软的都走不动道了。” 谢傅给崔三非夹菜:“别光顾着说话,尝尝味道。” 崔三非吃了一口,笑道:“菜都凉了,不过胜在是大哥你亲手给夹的。” “我等你好久了。” 崔三非瞥了桌子上的筷子:“在我之前有人找过你吧?” 谢傅点头。 “让我猜一猜,是秦楚桢?” “是神武阁的人。” 崔三非闻言说道:“神武阁的人可是陛下的亲信啊,找大哥什么事呢?” “他们来传达陛下旨意,召我进宫面圣。” 崔三非颇有深意道:“不让太监过来,却让神武阁的人来传旨。”、 谢傅笑笑:“你我兄弟之间,有话直说。” “大哥这段日子一直找不到你人。” 谢傅直言不讳:“我也算半个武道中人,一直都在忙道门的事。” 崔三非问道:“是陛下的意思?” 谢傅点头,此事也算经过皇帝的授意,甚至还派林定波率一众高手前来相助,当时他还不知道皇帝的另外一个身份,还极力劝说皇帝促使道门统一,不要从中作梗。 如今皇帝另外一个身份真武玄天真人浮出水面,皇帝的所作所为就完全可以理解,皇帝比任何人都想要道门统一,甚至成为道门之主,将整个道门完全控制在手中,到时候就有足够能力与蓬莱仙门抗衡,将蓬莱仙门推下神坛,成为真真正正的天下第一,一家言事。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这天大的好处最后却被秦楚裳给捡去。 而对于谢傅来说,是想道门统一,三宗不再内斗,也算达到目的。 崔三非道:“朝廷一向都想与道门拉进距离,甚至封天宗道尊青华仙真为至高无上大国师,只是道门素来清高自恃。” 谢傅笑笑不语,这个中复杂程度,绝非你能想象的到,如果他不是知道皇帝的另外一个身份,还有皇帝向他透露想将蓬莱仙门推下神坛的野心,谢傅也理不清个中思路。 崔三非继续道:“陛下虽贵为当今天子,一国之君,但是二百年来却一直有这么一句话——坐江山天子秦家,安华夏汉魂九姓十三望。” “眼下儒释道三门,数道门最为强大,如果道门能够向陛下表达忠心,这江山就更加稳固了,就算九姓十三望联合,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更何况九姓十三望也未必齐心,南地以为金陵王阀为执牛耳者,北地以洛阳李家马首是瞻。” 谢傅笑道:“陛下背后不是还有蓬莱仙门。” 崔三非哈的一笑:“大哥,你说这句话那是有所不知,蓬莱仙门那是凌驾在帝王之上的仙门,有如天子秦家供奉起来的保护神,而天子要的是臣,而不是压在头顶的一座神山。” 谢傅心中暗忖,好你个崔三非,竞看得如此透彻,看来自己在某方面比起崔三非还显得很是幼稚,他曾认为天子恨不得死死捉住蓬莱仙门这颗大树,怎知天子想的却是如何推倒这颗大树。 “大哥,三非向你说这些也不是让你去做什么,只是为了让你更清楚整个格局,免得行差踏错入了坑,很多事能置身事外就置身事外,这才是最好的应对之策。” “三非,多谢了,只是很多事身处其中却身不由己。” 崔三非给两人斟酒,举起酒杯:“大哥,来,我们兄弟喝一杯。” 一杯之后,崔三非吁了口气:“大哥,在你不在长安的这段日子,出了一件大事,此事真可谓是风云突变,足以改变未来格局。” 谢傅哦的一声:“什么大事。” 崔三非压低声音道:“太子殿下出事了。” 第1517章 卖母 谢傅假装惊讶:“出了什么事?” 崔三非把声音压得更低:“太子银乱后宫,与皇后娘娘搞在一起,此事虽然压着没有传出来,不过已经有不少臣子知道,大家心照不宣。太子也已经被卸去一切实权,被软禁在东宫。” 谢傅惊讶道:“皇后娘娘怎么会……” 崔三非道:“那还用说,自然是被人陷害的。” 谢傅问道:“是被谁陷害?” 崔三非直言不讳:“那还用说,自然是秦楚桢,捉奸在床的人是他,哪有这么凑巧的事,秦楚桢也有一万个理由这么做。” 谢傅轻轻道:“秦楚桢。” 崔三非淡淡道:“自古帝王之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也怪太子殿下自己。” 谢傅虽然从纱罗那边获得一些信息,却并非全部:“三非,此话何意?” “大哥,咱们兄弟之间,我也不瞒着你了,太子殿下从小就痴恋皇后娘娘。” 这还真的惊到谢傅,啊的一声:“三非,这话可不能乱说。” “什么乱说,我跟太子是死党,他干的那些事有哪件是我不知道的,你可知道他为何特别钟爱西域女子,还不是爱屋及乌,他每次跟女子在榻上银乱,必须喊皇后娘娘的名字才能发泄,甚至让那些女子扮作皇后把他当狗一样戏弄……” 谢傅打断道:“好了,细节就不必多讲了。” 崔三非叹息一声:“贵为太子,能得到天下任何女人,却偏偏这个女人得不到,他想得到皇后娘娘比想得到江山更加渴望。” 说着怒其不争的冷哼一声:“我看他想当皇帝,也只不过想名正言顺的霸占这个女人。” 谢傅只能说一句:“帝王之家可真够……疯狂的。” 崔三非没好气道:“普天之下有哪个男人不想得到皇后啊,我敢打包票满朝文武就没有一个不想的。” 谢傅神色古怪,拥有一个全天下男人都觎觊的女人,却不知道是好是坏。 崔三非见谢傅表情:“大哥,你敢说你没想过?” 谢傅陪笑:“想倒是想过,不过也只是敢想想。” “是啊,平日里见到她得向她下跪,如果能够将她搂在怀里,看她向自己献媚,这滋味只怕比坐上皇位还要过瘾。” 谢傅听了,心里竟不是滋味,提醒道:“三非,这可是大逆不道的话。” 崔三非话锋一转:“常人想归想,有谁比太子殿下一样疯狂,日思夜想着如何把她搞到手。” 说着举起酒杯来,痛快一饮,却发现酒杯是空的,谢傅替他斟酒。 崔三非一杯酒水入肚之后,神情反而平静起来:“不管如何,太子现大势已去,也无法挽回。” 看向谢傅,诚恳道:“大哥,你也要提前找好出路。” 谢傅微微一笑:“我,你不必担心,倒是你自己。” 崔三非笑了一笑:“我与秦楚桢有仇,他岂会饶得了我。” 听崔三非的语气,已经料定秦楚桢是未来的帝王,说来也没有错,除了秦楚桢,谁又有资格和太子秦楚成争夺皇位,其他的皇子不是羽翼未丰,就是并非嫡出,名不正言不顺。 不过谢傅看来,他们均忽略了一个最厉害的人,那就是女儿之身的秦楚裳,这个女子的雄心壮志并不比两个兄长差,她的手段和魄力甚至要盖过两位兄长。 敢与自己的父皇直面对抗,难道还不能证明这一点吗? 当然这么秘密的事,谢傅不可能告诉崔三非,笑了笑:“乾坤未定,鹿死谁手还犹未可知。” 崔三非惊讶:“大哥,你是说太子还有翻盘的可能。” 谢傅淡道:“我没有这么讲,陛下还没老,就算秦楚桢没有竞争对手,等他坐上皇位那一天,还不知要多少年。” 说着轻拍崔三非肩膀,笑道:“各为其主,你与他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如果他是一位雄主,似你这样的人才岂能不用。” 崔三非冷哼一声,嗤之以鼻。 “秦楚桢的手段果然卑鄙。”谢傅说着一笑:“可反过来说,古今贤明之君,有哪一个不是在正邪黑白之间呼风唤雨呢。” 崔三非眼睛一亮:“大哥,你真的这么认为。” 谢傅笑笑:“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我还是懂的,我没你想象中的那么迂腐,就拿你来说吧,我已经从弟妹口中获悉你是一个有志向抱负的人。” 崔三非脸上肥肉一绷:“这个娘们跟大哥你乱说什么。” 谢傅呵呵一笑:“我倒要多谢弟妹,否则我可要误会你了。” 崔三非疑惑:“此话怎讲?” 谢傅哈哈大笑:“你崔三非恶名广传,是恶是坏,可你之恶之坏也只用在权贵身上,可曾欺负过那些平头老百姓。” 崔三非傲道:“嗳,这些平头百姓根本不配让我欺负。” 谢傅轻轻一笑:“那你对那些乞丐施以善举,又怎么说?” 崔三非一时语顿,过了一会才狡辩道:“肯定是我那些娘们乱说。” “三非啊,我对我以前的迂腐要向你诚恳的道歉。” 谢傅说着意味深长道:“忠于某个人是愚忠,忠于心中志向才是真忠,你之忠应该放眼天下,而不是在某在人身上。” “大哥你的意思是?” 谢傅哈哈大笑:“就拿张文远来说,一口一个曹贼,最后还不是忠贞卖命一生,美名留于后世。” “大哥你的意思是?” 谢傅嗳的一声:“我可什么都没说哦。” 比起秦楚桢,谢傅内心自然更偏向于秦楚裳,如果秦楚裳有一个成为女皇,女儿之躯的身份一定治国艰难,谢傅有心为她留个人才。 就凭崔三非能在黑白之中游刃有余,肯定是个人才。 崔三非神情似颇有激动,猛地端起酒杯想与谢傅痛饮一杯,却又轻轻放下:“大哥,你这番话太深奥了,我要回去好好领悟一番。” 谢傅能感觉到崔三非很高兴,却又说不出他为何高兴。 “大哥,我现在想与你痛痛快快饮一番,心中有事却又饮不下去,这样吧,等兄弟想通了,再请你到府上豪饮一番。”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低声说道:“崔爷,齐王来了,胡宝在前堂捣乱拖延他。” 崔三非神色一凛,谢傅说道:“大哥,我还是避嫌,免得连累你,你看你这里有什么地方可以躲一躲。”说着就朝更衣室的方向望去。 谢傅一见,头就大了,她们两个女人,你一个男人混进去岂不是乱套了。 躲在帘布后的两女均有些紧张,特别是陈清澜。 只听谢傅淡道:“你与我的关系,秦楚桢岂能不清楚,你来找我,他又岂能不知道,大大方方就好,不必遮掩。” 崔三非顾虑道:“就怕秦楚桢……” 谢傅笑拍崔三非肩膀:“我也是有面子的人。” 就在这时,门外那人说道;“崔爷,齐王已经过前堂朝这边来了。” “大哥,那我就先走了。” 谢傅点头,听崔三非离开,躲在帘布后的二女暗暗松了口气。 却说秦楚桢在婢女的带领下,神色凝重朝这后院走来,自家人知自家事,他在背地里对谢傅所做的那些事,根本谈不上光明磊落。 刚进后院,就看见崔三非迎面走了过来,秦楚桢眉头紧锁。 崔三非对他点了下头,秦楚桢立即眉毛一展,眼里有了光采。 来到屋前,只见谢傅低头抿酒,似还不知道他的到来。 秦楚桢打了个招呼:“谢兄。” 谢傅闻声抬头,醉眼懵松迷眼,突然惊讶:“秦兄,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谢兄,你可是大忙人,要见你一面比进宫面圣还难。” “哪里话,只是最近凑巧有事。” 谢傅说着起身迎接,秦楚桢忙快步上前搀住:“谢兄,你我之间不必如此。” 谢傅抬手:“请。” 秦楚桢坐下,扫了桌子上的杯盘狼藉:“谢兄,你今日客人不少。” 谢傅一笑:“我差人重新准备一桌酒菜。” “那倒不必,向谢兄讨杯水酒,可以慢饮长谈即可。” 谢傅晃了晃酒瓶:“还有半瓶。” “够了。” 谢傅笑道:“以我的酒量,若是平时早就完了,只是这酒实在太好了,好的不舍得快饮。” “那我倒要好好尝尝。” 谢傅给秦楚桢斟了一杯,秦楚桢只是轻轻一抿,微微垂目品味着。 谢傅询问:“这酒如何?” 秦楚桢这才睁眼:“恰如谢兄其人,清澈不浊,内涵深厚,让人回味无穷。” 谢傅哈哈大笑:“秦兄谬赞了,我可比不上这酒。” 秦楚桢低头晃动着酒杯,清酒晃动飘散出酒香来:“只是此等仙酿,不应该出现在这酒桌上。” 谢傅好奇:“那应该出现在什么地方?” 秦楚桢颇有深意一笑:“既是仙酿,自然是在天上。” 谢傅哈哈大笑:“秦兄越说越玄乎了。” “谢兄之为人清澈,我深感敬服,只是像谢兄这样的人却不应该存在凡尘浊世之中。” “哦,那我又该出现在什么地方。” “深山仙地,或许是一方庙宇。” “哈哈,愧不敢当。” 说着微微眯眼,轻轻一笑:“承蒙秦兄抬举,就算我是仙酿,也早就成了浊酒。” 秦楚桢微微垂目:“谁又不是呢?” 说着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主动示歉:“恕我浪费谢兄美酒了,只是我想试试这般饮酒能否品味出这酒之好。” “那秦兄可品出个中之好?” “好是好,只是好的不够仔细。” 秦楚桢说着从衣内拿出一樽酒来,谢傅惊讶:“秦兄还带酒了。” “知道谢兄好酒,特意拿酒与谢兄分享。” “那还等什么呢?” 秦楚桢刚刚拔掉瓶塞,谢傅闻到酒香,脱口:“女儿红。” 秦楚桢笑道:“不错,女儿红。” “不过……”谢傅说着笑笑,酒味虽浓未化,应该是一瓶普通的酒,可他又感觉像秦楚桢这样身份的人不会拿一瓶劣酒来糊弄他。 “谢兄,好奇了。” 谢傅点头:“好奇了。” 秦楚桢分别为两人酒杯斟满:“我也没喝过,一起品如何?” 因为刚才喝过好酒,谢傅习惯浅抿,入口便知是普通的酒,民间市井喝酒为何多豪放之风,因为大多贪图酒味,烈性辣性。 朝秦楚桢看去,却见他如刚才品着美酒一般慢饮细品。 秦楚桢见谢傅朝他看来,停下笑问:“谢兄,品出什么味道来?” 谢傅笑道:“陈皮、砂仁、当归、零陵、丁香,紫檀……” 这正是女儿红的标配,十余种中药经蛋清、竹叶、冰糖浸泡酿造而成。 “秦兄有品出什么滋味来。” 秦楚桢笑道:“辛味、鲜味、涩味、甜味、酸味、苦味。” 谢傅哈哈一笑,这正是女儿红的特色。 秦楚桢主动说道:“这瓶酒不是什么珍藏,是我在来的路上在街边的一间小酒馆买的,也是寻常百姓平时所饮的酒。” 紧接说道:“这世间有千万种酒,恰如世间有千万种人,只有真正品过才知道,就拿这女儿红来说,色如琥珀光鲜亮丽,只有细品之后,才知道除了甜还有苦, 除了酸还有涩。” 微微眯眼:“至于喜好与不喜好,因人而异,好与不好,也各有评论。” 谢傅笑道:“好一番深刻入理的酒评。” “谢兄,我今日来是来向你剖我酒心。” 谢傅哦的一声。 “谢兄应该听说了吧,太子与皇后的事。” 谢傅想不到秦楚桢会主动提出这件敏感的事来,应道:“三非刚才跟我说了,实在令人震惊。” 秦楚桢笑笑:“我倒不震惊,有因必有果,这是注定要发生的事。” 谢傅惊声:“注定要发生的事!” 秦楚桢淡道:“太子觎觊我母后已久,现在他还是太子,等他坐上皇位,肯定要将我母后占为己有,难道不是注定要发生的事。” 此事太过于敏感了,而且当事人就是眼前,谢傅实在不知道如何接话。 秦楚桢冷冷一笑:“作为人子,岂能容忍!” “秦兄倒是个孝子。”谢傅此话难免有点讥讽嫌弃。 秦楚桢微微一笑:“我虽非母后亲生,但母后从小对我照顾有加,慈爱有道,这份养育之恩,我岂能不念。” 谢傅心中暗忖,秦楚桢果然什么都知道,嘴上假装震惊:“什么!秦兄非皇后娘娘亲生!” 秦楚桢微笑:“谢兄,我已向你剖心,谢兄却还防备着我啊。” 谢傅哈哈一笑,遮掩住这份尴尬。 “太子不是想得到我母后吗?那我就成全他,让他能够接近我母后一回。” 尽管已经猜出是齐王所为,纱罗还是咬牙切齿,心中暗骂一句不孝子,竞这般卖母。 (本章完) 第1518章 酒实 谢傅问:“这么说,这件事全是秦兄一手策划的?” 秦楚桢承认:“是,在情在理,我都应该这么做,既打击对手,又为母雪耻。” 谢傅问:“用皇后的名声,代价是不是太大了?” 秦楚桢诚恳道:“谢兄,这就是我与你的区别,我生在皇家,步步惊心稍有行差踏错就万劫不复,凡事但求成与不成,其它之事已经不是我能太去顾及的了,换言之,我若输了,母后会更惨。” 谢傅若有所思,站在秦楚桢的角度上确实如此,将可怕的后果提前扼杀在萌芽之中。 “说来,这事还有谢兄的一份功劳。” 谢傅知道秦楚桢想说什么,露出苦笑,蛮尴尬的,尽管秦楚桢不是伊蓝亲生,伊蓝却是秦楚桢名义上的母后。 秦楚桢见谢傅表情:“谢兄感到惭愧。” 谢傅直言:“惭愧。” “我知道谢兄内心惭愧,不像某人一般无耻,也知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并非谢兄本衷。” 谢傅低头抿酒,确实难以做到与秦楚桢目光对视。 秦楚桢哈哈一笑:“谢兄可知此事是我一手促成。” 谢傅找到与秦楚桢目光对视的机会:“那晚的黑夜人是你,是你诱我到圣坛去。” “不错!我的本意是想利用谢兄的弱点,让谢兄内心更偏向我,我需要谢兄毫无保留的帮助。” “秦兄,你这玩笑开大了。” 秦楚桢微微垂目:“本来我想利用致微与谢兄走近,与太子敌对,只是谢兄你太精明了,对我充满怀疑。” “这么说孩子被掳走也是你一手策划的?” 秦楚桢点了点头。 “秦兄还真了解我啊。” “谢兄之仁义厚德是楚桢所佩服的,也恰恰是谢兄最大的弱点。” 谢傅轻轻一笑:“秦兄,你不觉得讽刺吗?大谈仁义的却是一个……” 谢傅没有继续说下去,算是给秦楚桢留了点面子,再说下去就太太难听了,毕竟他赚足秦楚桢的便宜。 民间有一句骂人的口头禅——日、你、娘! 挂在嘴边依旧足够侮辱对方,他却是千真万确做出来了。 秦楚桢淡淡道:“知母莫若儿,母后的痛苦我看在眼里,也一直心中有数。” 谢傅不想没有道德的拿此事来讥讽,可他又必须说些什么:“不知道这是孝顺还是不孝顺?” “就如这酒,只有饮过才知个中滋味,谢兄,我真的很想和你换个位置。” 谢傅抿嘴淡道:“秦兄,请继续。” “我低估了谢兄了。” 见谢傅低头抿酒不语,秦楚桢继续道:“母后的底细,我早已知晓,她是吉祥天女,纯洁无瑕,不哓男女之情,我三番二次设局让你能够接近她,并非……并非……” 秦楚桢沉吟许久,还是说不出口,最后豪饮一杯女儿红,辣酒入口方才脱口说道:“并非卖母,只不过是为了引君入瓮,好让谢兄最终为我所控,为我所用。” 纱罗听到这里,心里暗忖,还算有点人性。 “只是我没有想到母后明明菩萨之心,也会坠落凡尘。” 秦楚桢说着表情扭曲起来,握着酒杯的手也冒出青筋来,又是一杯辣酒入口之后方才继续说道:“为此我感到无比痛苦纠结,甚至我动过无数次杀了你的念头,可我看到母后脸上的笑容,我又……” 突然扼住,看着谢傅正色问道:“谢兄,你明白这种感受吗?” 谢傅心中暗忖,大抵就跟自己希望看到爷爷脸上阴霾尽扫,喜笑颜开吧,诚恳的点了点头。 “以往她的眼神总算平静得如一潭死水,没有希望,后来我在她眼神中看到了光采,看到了希望,我就知道谢兄你答应她了。” 谢傅问:“答应她什么?” “她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回到故乡,我做不到,就算哪一天我真的当了皇帝,我也不可能让她回去,我愧为人子,但是这件事却可以由谢兄你来做,也只有谢兄这样的人,才敢于为朋友、亲人、爱人,不顾一切的豁出性命。” “我想也正是谢兄这样的仁义才能收获这样的回报,我应该成全你们不是吗?母后也能实现梦想回到故里,难道不好吗?” 谢傅能够感受到秦楚桢的痛苦纠结,撒谎道:“像伊蓝这样纯洁的女子,谁人不爱,秦兄放心,我与伊蓝只是止于精神互慕,没有……没有……” 谢傅也不知道不擅长说谎还是实在说不出那样的字眼来,秦楚桢应道:“我知道,帕夏告诉我,母后是菩萨之身,不可能与男人发生什么。” 纱罗闻言暗忖,帕夏果然是叛徒,幸好没有什么事情都让帕夏知道。 谢傅没有应声,秦楚桢也不再言语,两人自顾无声饮酒。 直到一尊女儿红全喝完,秦楚桢才站了起来:“谢兄,请你记得对母后的承诺,告辞了。”说完转身离开。 过了一会儿之后,谢傅才道:“他走远了,出来吧。” 纱罗解开帘布直接走到谢傅跟前:“原来真是齐王一手策划的。” 谢傅一脸淡定,奇怪吗?一点都不奇怪,是那么的合情合理,只有又有多少人能似秦楚桢这般做出来,有帝王野心的人,果非常人。 帘布再次被解开,陈清澜姿态优雅的走了出来,让人完全想象不到她披风之内竟是无着。 直到谢傅目光轻轻朝她看去,陈清澜方才止住脚步来,脸上露出几分扭捏,她今晚听到不少秘密之事,可她现在对这些都不关心。 弱弱说道:“谢公子,我不会说出去的。” 纱罗亮出乾坤环来:“只有死人才会守口如瓶,护舒宝卫,我替你杀着这只姆狗。” 陈清澜立即脸露杀机,只有一个人可以把她当做姆狗,刚才不方便动手,如果这个西域女人胆敢放肆,她会让这个西域女人知道,谁才是被践踏的姆狗。 谢傅淡道:“纱罗,把兵器收起来。”说着朝陈清澜看去:“过来。” 在谢傅的注视下,陈清澜不再优雅,怯弱走近。 谢傅伸手一拉,陈清澜吓了一跳就坐在他的膝上,披风袍摆微微摊开,隐约现出一双纤长皎白的腿来。 谢傅只是淡淡瞥了一眼,陈清澜就轻颤不已,娇弱唤道:“公子。” 谢傅贴耳低声说道:“不是要当我的姆狗吗?” 陈清澜吃惊,睁眸看他,现在! 谢傅轻笑:“在外人面前证明给我看。” 陈清澜猛摇头,目光充满恳求。 纱罗十分不悦:“护舒宝卫,你搞什么!” 谢傅不理纱罗,在陈清澜耳边继续低声;“你知道男人怎么对付姆狗吗?他们会……” 陈清澜恳求的看向谢傅,咬唇说道:“我只想当你一个人的……” 后面二个字实在难以在外人开口,贴近谢傅耳边如兰吐息:“姆狗。” 谢傅的魂差点就被她勾去,皆因说这句话的是雪夜烟火陈清澜,那个能书擅画,在酒会上端庄优雅,游刃有余的女子。 这种反差感,不得不说…… 嘴上淡道:“好了,先到后面去。” 今晚陈清澜听到不少秘密,正如纱罗所说一般,理应灭口,决不能泄密。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办法,那就是保证陈清澜不会泄密。 陈清澜老老实实的站在谢傅身后去,纱罗瞥了她一眼,对着谢傅问道:“就这样?” 谢傅淡道:“她是我的姆狗,你知道狗是忠诚不会背叛主人的。” 陈清澜听到谢傅亲口承认,无比的难堪,却又感到异常紧激。 纱罗冷哼一声,倒是认可谢傅的安排,话归正题:“齐王今晚来就跟你说这些?” 谢傅淡道:“那你觉得他应该说什么呢?” “他不择手段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皇位,又向你坦白一切,难道不是为了拉拢你,把你捆在同一艘船上吗?” 谢傅反问:“你觉得他不是这么做吗?” 纱罗不悦道:“跟你说话真累,你直说就是。” 谢傅这才说道:“他临走之前嘱咐我不要忘了对伊蓝的承诺,如果我要实现对伊蓝的承诺,就要站在他这一边帮他扫清所有的障碍。” 纱罗接话:“因为他已经默认你送五公主回到故里。” 谢傅点头。 “那他为什么不直说?” “这正是他的高明之处,把选择权交到我的手上,可我又没的选择。” 纱罗骂了一句:“这个奸人。”看向谢傅问道:“那接下来该怎么做?” “伊蓝的安危,你不必担心,现在有人比我们更烦恼。” “谁?” “陛下。” 纱罗立即明白,五公主身份特殊,贵为吉祥天女,别说杀了,动都动不得,就算给五公主扣上一个淫乱后宫的罪名,也必将遭受西域万国的讨伐。 谢傅继续道:“这件事如果传开了,很大程度给太子按一个罪名,让太子一个人扛。” “没人敢乱说。” 谢傅呵呵一笑:“会不会传开,可不是由你说的算,要看某人的意思。” 纱罗问:“你是说齐王。” 谢傅点头:“你还算聪明,如果确定太子无法翻身的话,齐王或许不会将事态闹大。” “纱罗,你先回去吧,跟伊蓝道个好,让她不必担心,万事有我。” “我现在见不到五公主。” “嗯,如果你见到她的话,最好不要把今天晚上听到的告诉她。” “为什么?” “她的世界不必那么复杂,她只要当她的伊蓝就好,我也不想她的世界再有烦恼、忧伤、痛苦。” “好。” 纱罗走后,谢傅看向陈清澜,在他的目光注视下,陈清澜本能的紧紧捉住自己的披风系带,似乎生怕谢傅伸手扯下来。 谢傅笑了一笑:“刚才我跟你开个玩笑,就如同你早些时候跟我玩的游戏一样。” 陈清澜错愕,只听谢傅笑道:“我还是喜欢把你当成陈都知,当然你刚才那个样子挺迷人的,也挺让我心神荡漾的。” 陈清澜轻轻道:“公子,可以的。” 谢傅抬手嗳的一声:“妙就妙在你是陈都知,有着落落大方的姿态,强势犀利的辞锋,面对名士才子拥趸倾慕,却又自视甚高,清冷自持。” 目光瞥向陈清澜修长纤白的双手:“还有这十指葱葱能抚琴,能书写能作画,这唇红齿白的檀口所吐出来的也是诗情画意,多么书香雅致的画面啊。” 谢傅越说的文雅,陈清澜内心越是波动连连。 “也正是这样的你,刚才那种强烈的反差才会让我心灵大受震撼,差点沦陷其中,如果是一只抬足便可践踏的姆狗,那多么索然无味啊。” 听谢傅再次说起这个字眼,陈清澜脸一阵红一阵白,不知为什么感觉谢公子比主人更会撩拨人心。 主人是外在的强势征服,而谢公子却是掐住你的心,让你感到窒息,时不时又戳一下她的死穴。 “所以,陈都知不要轻易露出你这神秘的一面,让我对你有足够多的幻想,甚至如果没有下一回,今晚我能够记住一辈子。” “嗯。” 谢傅抬手:“请。” “告辞。” 陈清澜步姿优雅,披风抖动大气,背影清冷孤傲。 …… 秦湘儿忙到三更半夜,方才回院,这青楼不比别的生意,最热闹就是这晚上。 朝谢傅的屋子望去,见灯火已经熄灭,莞尔一笑,这混小子肯定是喝醉了,直接睡着了。 刚走几步,却又停下脚步,算了,柴房都睡过,死不了。这一折腾怕又是天明了。 秦湘儿终归疼谢傅,不想他太过劳累。 刚推门进入自己的房间,人就被一双强壮的手臂搂住,把秦湘儿给狠狠吓了一跳,正要做出反应,就听谢傅的声音传来:“姐儿,是我。” 秦湘儿不由大嗔:“是你啊,把我吓一跳。” “除了我,谁会搂你啊。” “想搂我的人多的是,不过也只有你这小东西得手。” 谢傅十分热情的在她的耳鬓亲亲,秦湘儿一边推着谢傅的脸一边说道:“小郎,小郎,别,姐姐身上都是汗臭味,还没洗澡呢?” “不用洗了,我喜欢你身上的汗味,那是你最真实的气味。” “哎呀。”秦湘儿一发狠把他推开:“你干嘛啊,跟五十都没娶妻的老汉一样。” . 第1519章 叔侄 谢傅赔笑:“古人说得好饱暖思银欲,这闻到姐儿身上的汗味,一肚子邪火就上来了。”谢傅确实被陈清澜撩的一肚子邪火,他是男人又不是圣人。 “贫嘴。” 谢傅伸手又把她拉到怀中来,秦湘儿嗔恼道:“跟你说了,身上都是汗味,酒味,怎么也得容我洗个澡再说。” “等不及了。” 谢傅说着就抱秦湘儿朝床榻走去,秦湘儿大恼道:“我不要,我要先洗个澡。”却是想以干干净净面对谢傅,不想在谢傅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 谢傅嘘的一声:“小声的,让隔壁四邻听见了多不好意思。” 秦湘儿脸一红:“我就叫了,怎么着,少拿这个威胁我。”声音却是小了许多。 谢傅哄道:“湘儿小狗狗,乖啦。” 对于这个昵称,秦湘儿却浑身起鸡皮疙瘩,嗔道:“谁是你的小狗狗,恬不知耻。” “你是我的小狗狗啊。” “滚,要找小狗狗啊,外面多的是野狗,手里拿着个包子,一呦呵一大群就过来了。” “我又不是要野狗,我是想要姐儿你这种,抱起来软绵绵,亲起来甜滋滋,会撒娇,说起话来比百灵鸟还要美妙动听。” 秦湘儿扑哧一笑:“你这张嘴啊,天生就是长来骗女人的。” “那姐儿想当我的小狗狗了?” “门都没有!” 谢傅知道秦湘儿素来是吃软不吃硬:“姐姐,我还记得你第一次抱我的场景,你的怀抱柔软温暖又香香的,当时我就想,又是能在你怀里呆一辈子就好了。” 秦湘儿咯的一笑:“当时你才多大啊,就有这种心思。” 看着谢傅眼巴巴的表情,好笑道:“想抱还不过来。” 谢傅一下子就钻到她的怀里去,把秦湘儿撞的哎哟一声,嘴上又脱口骂道:“你这混小子。” 感受谢傅像个孩子一样钻在她的怀中,却又情不自禁的搂住,感觉拥有全世界一样。 “小郎长大了,不再是小孩子了,当时搜不拉几,单臂就能裹住,现在跟头虎一样,双只胳膊都拢不紧。” 每个男人内心都有孩子气的一面,这一面只在最信任最亲密的人面前才会流露出来:“姐姐,我永远都是你的小郎。” 秦湘儿搂着谢傅,回忆起往事的一幕幕,心里也甘甜无比,突然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扑哧就笑了出来。 “姐姐,你笑什么?” “我笑有一回你……”秦湘儿说着咯的就又笑出来了。 这千娇百媚的一面映入谢傅眼幕,不禁想起了曾经心里想与她亲近又不敢与她亲近的场景。 “姐姐,当我的小狗狗好吗?” “你脑子什么啊?” “这辈子都是你在护我,我也想护你一回,把你当小狗狗一般宠爱。” “好好好,给你这机会。” “姐姐愿意当小狗狗。” “谁的小狗狗?” “小郎的小狗狗。” 谢傅火一下子就要点燃了…… …… 这一折腾就到天亮。 一夜未睡,谢傅精神依然抖擞,手指爱不释手的梳理着秦湘儿的鬓丝。 秦湘儿一身狼藉,想要去洗个澡,全身骨头却跟断了一样,动听一下都酸软无力。 “姐姐,昨晚还喜欢吗?” “我怕你了。” “我的小狗狗。” 秦湘儿哼的一声:“我不当小狗狗了。” “为什么?” “我还想多活几年。” 谢傅哈哈一笑。 秦湘儿轻声问:“昨晚来了不少人,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谢傅笑道:“男人的事情,女人少管,专心当我的小狗狗就好。” 秦湘儿睁眸错愕看他:“我少管,你怕是忘了姐姐的本事吧。” 她秦湘儿无论在扬州还是长安都是黑白通吃的人物,而这小东西在几年前还是窘迫穷酸,连口饭都要自己施舍,也赚足了她秦楼的便宜。 谢傅手伸进被子,朝她圆股一拍,惹得秦湘儿大恼:“你越来越过分了。” 谢傅附耳低声说道:“怎么,反悔了?” 秦湘儿嘴一撇,傲道:“是啊,反悔了。” “堂堂的秦楼掌楼秦湘儿也有说话不算话的时候。” 秦湘儿讥诮:“亏你在青楼混了这么长时间,不知道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谢傅悄悄说道:“不知道昨晚是谁一直说:大人,小狗狗不要了,小狗狗以后乖乖听你的话……” 秦湘儿顿时恼羞成怒:“我撕了你的嘴!” 拽起粉拳,张牙舞爪对着谢傅的头又是暴打又是撕脸,嘴上威胁道:“马上给我忘了,忘得一干二净。” 谢傅一边捂头一边笑道:“好好好,忘了忘了,捉挠泼洒有辱你高贵成熟的风范。” 秦湘儿这才作罢,见谢傅脸上已经被她捉了几道捉痕,又心疼又气愤:“活该。” 谢傅哪会介意,哈哈一笑,人太拘束自己,确实活的很累,在亲人朋友面前也还这样,那就更累了,自嘲一笑:“姐姐,我是不是越来越癫了,不再是你印象中温文尔雅的谢傅,你会不会因此不喜欢我了。” 秦湘儿被谢傅问的一呆,却是柔声:“其实我更喜欢你这个样子,你对别人太好了,对自己太差了,也咽下不少委屈,我懂你。” 谢傅将她紧搂在怀:“知我者姐姐也。” 秦湘儿像只猫儿,乖乖依偎在他怀中:“不过,你也得给我留点面子,姐姐要面子的,不能让我太难堪了。” “咱张驰有度,时而有之。” …… 林定波和李敬堂早早就来到谢傅屋前,像两个保镖一样站在门口。 像他们这等响当当的人物,以前只有别人来求见他们。 能让他们两个如此卑躬屈膝的,也只有他们的顶头上司——当今圣上。 能赢得两人如此敬重有加,谢傅已经足可自傲。 两人负手而立,快到巳时看见张凌萝走进院子。 “玄女。” 两人打了招呼,对于这位玄宗玄女,他们两个其实早有耳闻,当时也对这个女子不屑一顾,认为山中无老虎才让猴子称大王。 可在仙魔阵内,张凌萝所表现出来的领导才能,让一众高圣愿意言听计从,两人也对这玄宗玄女另眼相待。 当初也是张凌萝亲自带他们两个穿越石怪之地,人不可貌相,眼前娇美之娃不可小觑。 “林大人、李大人,你们两个怎么会在这里。” 以张凌萝的消息灵通,自然不可能不知道两人昨晚就到,还在秦楼落宿,不过有时候就得装,话也得这么问。 李敬堂直言:“跟谢大人约好今天见面。” 林定波笑道:“谢大人好像还没起床,要不玄女你给问一问。”说着看了看身后紧闭房门的屋子。 张凌萝咯的一笑:“傅叔向来早起,这个点还没起来只有一个可能?” 李敬堂好奇:“什么可能?” 张凌萝笑笑,手朝西边屋子一指:“那就是在这个屋了。” 李敬堂疑惑道:“那可是秦楼主的房间。”一般主人的居室都是坐西朝东。 张凌萝微笑:“不信,打个赌?” 林定波谦逊:“我可不敢跟玄女你打赌,准输。” 张凌萝来到秦湘儿屋前敲门:“傅叔。” 谢傅刚要应话,秦湘儿就捂住他的嘴巴,然后朗声应道:“凌萝,你走错房间了。” 张凌萝咯的一笑:“秦姑姑,这么早就醒了,还是一晚上没睡呢?” 秦湘儿哪能听不出张凌萝的嘲笑,冷道:“与你何干,你别影响我休息,你走错房间了。” 张凌萝笑道:“没走错,我进来了。” 秦湘儿哎的一声:“等会,我还没穿好衣服呢。” “秦姑姑,我也是女人。” 谢傅搭话:“凌萝,你等会。” 秦湘儿幽怨的看了他一眼,谢傅好笑:“她鬼精鬼灵的,哪里瞒的过她,你再睡会。” 张凌萝嘴上说归说,并没有闯进来,谢傅自个穿好衣服就打开门走了出来。 “大清早的,想干什么?” “一大早听说傅叔你回来了,特地来探望你。” “你是大清早才听说的吗?” 张凌萝咯的一笑:“那昨晚过的还好吗?喜欢凌萝给你的惊喜吗?” 谢傅正要开口,林定波的声音传来:“谢大人。” 谢傅瞪了她一眼:“一会再慢慢找你算账。” 见林定波和李敬堂两人走了过来,谢傅转身把门关上。 “谢大人,今天没什么事吧?” “有啊。” 两人闻言错愕,只听谢傅笑道:“不是说好要和两人一起进宫面圣吗?” 在他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宫里出现这么大的事,他也该去探探皇帝的口风,如果方便的话,见一见伊蓝。 两人立即露出笑容:“哪?” “也得容我吃顿饭,沐浴穿戴整齐吧。” 李敬堂笑道:“当然。” 林定波提醒道:“谢大人,穿便服就好。” 谢傅转头说道:“凌萝,方便准备顿早餐吗?” “当然。” “两位大人吃了吗?” “还没。” “那一起吧。” “好。” 三人移步偏厅,一会之后张凌萝奉上早餐。 见张凌萝亲自伺候,林定波和李敬堂连声道谢,张凌萝笑道:“这早餐也不是我给准备的,我只是接过手送过来。” 三人边吃边聊,差不多的时候,张凌萝又过来:“热水准备好了。” 谢傅起身:“那两位大人慢慢用餐,我沐浴整戴就随两位进宫去。” 跟着张凌萝走出偏厅:“委屈你了,张二小姐。” 张凌萝咯的一笑:“服侍傅叔你,不是应该的吗?” 谢傅手指张凌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张凌萝对着谢傅眨眨眼睛:“傅叔,你倒是说对了,我就是别有目的。” 谢傅倒是不知道如何接话了,只听张凌萝轻道:“就是不常伺候人,怕伺候不好。” “那换别人吧。” “不!” 领着谢傅进入一间屋子,热水已经准备好了,浴斛冒着热气。 谢傅手搭在衣服上,做出一个准备宽衣的动作,留有时间好让张凌萝离开掩上房门。 张凌萝倒是把门掩上,人就走到谢傅跟前,抬手就要为他宽衣。 谢傅手按在她的手背上:“虽说我们两个是叔侄关系,男女有别也需避嫌。” “这秦楼都是女的,换个人也是男女有别,这个便宜我不想让别人给占了。” 张凌萝说着抬手之间就解了他的腰带脱了他的外衣,快的谢傅吓了一跳。 张凌萝轻轻笑道:“傅叔,怎么了?” “你扒衣服倒是挺快的。” 张凌萝哧的一笑:“扒的多就熟练了。” 听到这话,谢傅心头竟有种酸溜溜的感觉,张凌萝敏锐的察觉到谢傅的表情变化,请问:“傅叔,又怎么啦?” 谢傅没有回答,笑的很勉强。 张凌萝低头帮他解内衫的扣子,这会却解的很是缓慢,嘴上说道:“傅叔,你好像不太高兴了。” 谢傅额的一声,他确实感到不悦,或许占有欲是每个男人的通病吧。 张凌萝葱葱十指突然停下,挑眸瞥了谢傅一眼:“是吃醋了吗?吃凌萝的醋?” 这句话有点杀伤力,搞得谢傅表情都僵了,人性人心都是不能窥探的,否则不堪入目。 张凌萝双手突然捧着谢傅下巴,用两根小尾指勾起谢傅僵硬的唇角,嫣笑道;“如果我说脱的都是女人的衣服,傅叔你是不是就不会吃醋了。” 谢傅心头一下子开朗起来,嘴角也会心一笑:“凌萝,你不喜欢男人吗?” 张凌萝双手继续解着谢傅内衫的纽扣,嘴上淡道:“我记得我跟你说过。” 谢傅哦的一声:“你说过男人很肮脏。” 张凌萝补充道:“不止肮脏,而且恶心丑陋,就像赃郎一样,看见了恨不得一脚踩死,在尸体上蹂躏一遍。” 谢傅尴尬一笑:“我也是男人。” “傅叔你不一样,在我眼中你比女人还要美,比女人还要甜,比女人还要温柔,比女人还要可爱的让人感到快意。” 这样的甜言蜜语本来应该男人来说,骤然感觉到张凌萝指尖划过他的内衫,却又没有接触到他的肌肤,不由低头一看,只见她十指芊芊雪白,就像那刚冒出的笋芽,指甲尖白里透红十分动人,划着他的衣衫发出丝刷声响,让人恨不得肌肤也尝尝这种滋味。 . 第1520章 对质 只见她指尖缓慢的朝内衫一压,内衫贴肌,偏偏他只能感受到衣衫,却感受不到她的指尖,不由惊叹,她是如何做到毫厘不差的。 有句话叫熟能生巧,也有句话就千锤百炼,张凌萝常常以玩挵别人为乐,以至成艺。 陈清澜就是在她这种高超的技艺下沦为她的附庸。 几次撩罢,谢傅呼吸已经屏止期待,张凌萝咯的一笑:“傅叔现在这个样子,真像一个可爱的女子。” 竞反过来调戏他,但又不得不说这样的调戏别具新鲜感,透着几分诗情画意。 双手按住她的窄肩:“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习惯主导一切的张凌萝显然有些不适用,没有了刚才的适从游刃有余,俊美的脸蛋微微泛红,竟有些羞赧:“一般我都把自己当做一个男人,在傅叔面前我可以尝试当一个女人。” 男人扮演的角色是主动、进攻,掌控,而女人扮演的角色是被动,承受,任君采撷。 谢傅问:“你想害我吗?” 有些话不必说的太清楚,相信张凌萝懂得,真姐嘱咐他好好照顾这個侄女,最后他却监守自盗把这个侄女给吃了,这不是谢傅的为人。 “我害的人还少吗?” 张凌萝说着微微弯腰倾身,宽下谢傅的长裤。 谢傅此刻能做的就是证明自己的正直,好是他昨夜已经与秦湘儿酣战一场,勉强过关。 张凌萝蹲了下来,拿掉谢傅脚下的长裤:“我有点羡慕那个小姆狗了。” “额……”谢傅本来想要解释他跟陈清澜什么都没做,可为了陈清澜免于责罚,也就止口。 “傅叔,我也想当小姆狗。” 嘚,谢傅十分正直。 张凌萝转过身去,方才站起,脸蛋已经红的李子一样,心跳动的厉害。 说来,那物她受用过,却并非正道。 谢傅趁机跨入浴斛入水,张凌萝这才回过头来为他湿发洗头。 谢傅干脆闭目,把她当做一个普通婢女,锤炼清心诀。 水声轻灵,谢傅所阅是那如歌声一般优美的风景。 过了一会,张凌萝再次启檀:“傅叔,我没被男人压过,也想尝尝被男人压的滋味。” 这话明明说的语气天真,却一下子就把谢傅整破防:“又不只是我一个男人,你应该把眼光放宽放长一点,其实傅叔也希望……你有个好的归宿,虽然不是很舍得。” 这话并不矛盾,就像当父母的,既盼着女儿出嫁找到自己的幸福,内心又很是不舍。 张凌萝一笑:“我是有要求。” “哦,说来听听。” “第一,要长的英俊有才。” 谢傅莞尔一笑:“你身边英俊的文人名士还少吗?” 张凌萝咯的一笑:“小白脸是不少,不过他们大多不符合第二个要求。” “那第二个要求是什么?” “就算我要被男人压,也绝不是酒囊饭桶,需要硬气阳刚能够保护我。” 这第二个要求看似简单,对于张凌萝来说却不容易,本来她地宗玄女和张阀二小姐的身份就凌驾于大多少男人。 谢傅额的一声:“算是一个比较苛刻的要求,不过也不是没有,苏州第一美男子陆文麟文武双全,他的武道修为在年轻一辈出类拔萃,也足够保护你。” 张凌萝咯的一笑:“第三个要求陆文麟不一定符合?” “那第三个要求是什么?” 张凌萝附耳低声:“屪也要够俊。” 这话从一个女人口中说出来真是太撩太辣了,谢傅差点走火入魔,忙闭眼念起清心诀来。 “有个人倒是符合这三个条件,不过不知道他喜不喜欢压我。” “凌萝,别这样。” “傅叔,抱歉,我有点情不自禁。” 谢傅岔开话题:“作为陈都知听到了不少秘密,你能让她守口如瓶吗?” “放心,她就是我的一条狗。” 想想也对,能够让陈清澜做这种事,灵魂已经卖给张凌萝。 见谢傅没有接话,张凌萝问:“傅叔是不是还在想昨晚的乐事啊?她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我这个当先生的更在行哦,傅叔伱如果能够接受,凌萝还有更紧激的能让你赛过神仙。” “我都没找你算账,就算打算放你一马,你还敢主动提出来。” “那傅叔你就一笔一笔算,先罚罚凌萝好不好?” 这种不按常规让人如何应付,谢傅继续转移话题:“陈都知跟你说那些听到的秘密了吗” “没。” “凌萝,你工于心计,我倒想你帮我拿拿主意。” “傅叔,你说。” 谢傅没有隐瞒,将眼下的困境说了出来。 张凌萝不愧是擅长玩阴谋的人,略作思索便给谢傅一系列应对的策略。 谢傅听完无语,张凌萝问:“傅叔,你看我这主意怎么样?” 谢傅额的一声:“好是好,就是过于缺德有伤天和。” 张凌萝深知谢傅为人,也不劝说:“那好,傅叔你没辙的时候再用吧。” 谢傅看着眼前这张娇美动人的脸,实在想象不到她如此毒辣,如果她有心谋害自己,自己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张凌萝微笑:“傅叔,想什么呢?” 谢傅笑了一笑:“没。” “是不是觉得凌萝好毒啊?” “有点。” “那你会不会讨厌?” “不知道为什么,讨厌不起来。” “那是因为傅叔你通人情达天理,知道毒蛇天生剧毒是为了生存和自保。” “不,是因为我偏心,所以你有时候不要做出让我太为难的事来,也不要越过的我的底线。” 张凌萝轻道:“知道了。” 张凌萝为谢傅换上早就准备好的衣衫,张凌萝赞道:“英俊,风度、优雅。” “你看这样不是挺好的,我们的关系其实不用搞得很复杂。” “傅叔,你知不知道在女人眼里,最有魅力的男人是什么样子?” 谢傅莞尔一笑:“那我就听听看。” “不是多金,不是英俊,不是有才华。真正能让女人特别着迷的男人,第一是自信又强势的男人,有掌控力,不会轻易被女人所驯化。” 谢傅哦的一声。 “其二,以自我为中心,内心强大,强大到女人无法看透他们的内心,让女人捉摸不透,在女人眼里充满神秘感。” “其三,勇敢具备有冒险精神,敢为常人所不敢为,让女人崇拜。” 作为一个以玩挵调教女人为乐的人来说,张凌萝在这一方面有绝对的发言权。 谢傅笑笑:“说完了吗?”他毫无兴趣去成为一个充满魅力的男人,他已经够多够烦了,说句不夸张的,现在见到女人就退避三舍了。 从顾玉灵开始,他已经保持了足够的克制,但无论是顾玉灵、还是伊蓝、秦湘儿,卢夜华,或者眼前的张凌萝,都似有某种命运的丝线将自己和她们牵在一起。 如果可以的话,谢傅可以把她们当做知己至友,生死之交! 但偏偏男女之间亲密到某种程度,总是免不了俗。 张凌萝在他面前蹲了下来亲自为他穿鞋:“其实你不必太在乎女人的看法,也不必过分因为女人的情绪而影响到自己。” 说着昂头看向谢傅:“你只需征服她们,像个领袖一样让她们对你言听计从。” “例如你现在可以不必管我愿意不愿意,你只需展现你的男性魅力。” 张凌萝脸此刻是面对谢傅的腿之间,谢傅竞听懂她的意思,微笑:“虽然我很想,但还是能忍住,等忍不住再说吧。” 张凌萝嫣笑:“忍不忍的住重要吗?” 谢傅爱溺的摸了摸她的头:“傻姑娘,人生走错了路,就没法回头了。我是你叔,无权替你做任何决定,却有责任做你的明灯,在重雾朦胧中为你照清道路。不单单是我自己,任何一个男人,我也会在心里审一审。” 张凌萝笑问:“那你觉得你自己合格吗?” “当然不合格了,立即否决,没有任何商榷的余地。” 张凌萝扑哧一笑,就投入谢傅怀中:“我就是喜欢傅叔你处处为我着想的感觉。” 谢傅宠溺一番,拍拍她的肩膀:“好啦,今天我还有正事要做。” “傅叔,你放心去吧,他不敢对你下手的。” “如果他敢呢?” “那他一定做好了万全准备,我会让他后悔这么做。” “好大的口气,你可知道他是谁。” 张凌萝嫣然一笑:“傅叔,别忘了凌萝工于心计,你整日想着如何保护她们,有什么事情都自己一个人扛,凌萝却想着如何利用她们。” 谢傅脸一沉:“别打她们的注意!” 张凌萝咯的一笑:“不是凌萝看不起你,对付狡诈的人,你不在行,只有更奸诈更坏的人才能收拾他们,我就是这种人。” 说着手指顽皮的在谢傅额头点点:“仁、正、义、信、忠、孝……这每个字都像一根绳索将你束缚,让你做任何事都碍手碍脚。” “知道古今明君要行事为事成事却又不失仁贤之名会怎么做,会培养一帮奸臣,让这帮奸臣去做一些他不能做的事情,让凌萝来当你这个仁君背后的奸臣,否则你会惨败为寇,你没有其它选择!” “凌萝……那委屈你了。” “凌萝定当报答傅叔的宠爱。” …… 谢傅在林定波和李敬堂的引领下在御花园见到了皇帝,其实他有皇帝御赐的龙渊宝剑,直旨特使之职,要见到皇帝不是难事。 皇帝封谢傅直旨一职本来就是便于他直达天听。 有些日子没见,这位一国之君的背影看上去慈蔼依旧,谢傅一时之间还是无法与仙魔阵内那个心狠手辣,威神赫赫的真武玄天真人联系在一起。 一个人为何能隐藏的如此之深,或许每个人都是矛盾体,表面看似温良恭俭,内心却奸诈狡猾,表面看似洒脱不羁,内心却又细腻温柔,表面看似…… 林定波开声:“陛下,谢大人到了。” “你们两个先回神武阁吧,我想与谢傅单独聊聊。” 待两人离开之后,谢傅才上前参礼:“臣谢傅参见陛下。” 皇帝背对着一动不动,也不出声,谢傅只好一直保持着参拜之礼。 无声中,气氛显得有点严肃,谢傅待了许久之后,瞥了皇帝的背影一眼,再次朗声:“微臣谢傅参见陛下!” 皇帝倏地转身,表情严厉,沉声责备:“谢傅,你让朕很是失望!” 谢傅当然知道皇帝失望什么,却是装傻:“还请陛下赎罪。” 从来龙颜大怒总伴随着血流成河,谢傅语气却是不亢不卑,并非他已知皇帝身份,不生敬畏之心,而是在来之前他已经想好应对策略。 自古臣子在君王面前,就没有话语权,就算你没错也必须承认错误。 如果过分表现出臣子的卑微来,在皇帝的逼问下,他将处处被动,所以他要表现出一种态度来。 一种直臣直忠的态度,甚至为了天下苍生,为了黎明百姓,为了大局,他敢于与皇帝据理力争,这也符合他在仙魔阵内所表现出来的仁义形象。 进而化被动为主动。 皇帝冷声问道:“这几天为什么没来见我?” “微臣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禅思竭虑想着如何办好陛下交代的事,连个头绪都没有,所以无颜来见陛下。” 皇帝冷哼:“谢傅,你难道以为朕没有耳目吗?这些日子你一直呆在太素圣地。”说着朗声喝道:“你可知欺君之罪该处斩首之刑!” “斩就斩呗,伴君如伴虎,陛下封我为直旨特使那一天,我就想到会有今天。” 皇帝一讶之后,却露出笑容:“好你个谢傅,朕知道你不怕死,也听说你在仙魔阵的勇猛无惧。” 谢傅趁机接话:“臣食君禄,自然要为陛下尽职。” 皇帝淡淡问:“你尽职,那尽忠呢?” “微臣不明,还请陛下指点。”谢傅气冲冲的,好像受了很大委屈一样。 皇帝淡道:“仙魔阵的事情一会再提,朕先问你,你这些天在太素圣地干什么?” “陛下既有耳目,又何须多此一问。” (本章完) . 第1521章 云弱水 谢傅料定皇帝根本不知道他在仙魔阵的事,太素圣地是天宗圣地,高手如云,岂是耳目随随便便就能够入侵的,除非皇帝亲自冒险探听虚实,可谢傅料定他不会冒险,也不会这么做,也不知道皇帝在仙魔阵受的伤好了没有。 “朕问你,你据实回答就是,至于朕知道多少与你无关。” 谢傅应道:“臣请青华仙真指点迷津。” 皇帝冷声:“朕传你的是密旨,你竟敢将此事泄露出去!” “臣并未直言,只是旁敲侧问。” “问什么?” “问天师令的重要性,还问如果天师令落入旁人手中,道门又当如此处之。” “那青华仙真怎么说?” “道门上下必定齐心协力夺回天师令,不死不休!” 谢傅这话其实也在情理之中,道门为了拿到天师令,付出多大的代价啊,岂能沦落他人之人,便是丢失也是不可饶恕。 皇帝冷笑:“谢傅,别忘了青华仙真是朕亲封的至高无上大国师,朕随时都可以找青华仙真对质。” 谢傅心中莞尔,在她眼中,你这个皇帝只是个外人,随时欢迎你去对质,我不让她见你,就算伱是当今天子,也见不到她。 嘴上从容:“陛下如果不信,可以随时找青华仙真对质。” “谅你也不敢骗朕,你这些天就做了这点事。” “不止,微臣还打探鬼后的下落。” 皇帝眼睛一亮:“结果呢?” “鬼后凭空消失,这个人好像不存在一样。” 皇帝当场怒斥:“一派胡言,谢傅,别以为朕不知道,这天师令本来在你手上,是你交给鬼后的。” “是微臣将天师令交给鬼后。” 皇帝声音冷如骨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天师令本来就是道门之物,微臣岂有强取豪夺之理,自然归还道门之人,再者说了,微臣也是奉陛下之命入仙魔阵协助道门破阵取天师令。” 皇帝一时之间无以反驳,过了一会方才问道:“为什么偏偏交给鬼后这个身份不明之人?” 谢傅淡声:“古城之内,鬼后为保天下太平,以己之躯困住上古恶灵,这份大仁大义让微臣钦佩不已,道门之中难保没有鬼魅魍魉,天师令自然要交给一個可信之人手中。” 皇帝冷笑:“好一个可信之人,难保你与她没有干系。” 他千思百想都想不到鬼后底细来历,在仙魔阵内就谢傅与鬼后走的最近,实在让他怀疑。 “当然有干系了。” 皇帝哦的一声,只听谢傅沉声:“志同道合之士!” 皇帝脸容一黑:“你!” 鬼后在仙魔阵内偷袭他,害他痛失天师令,一切前功尽弃,骤听这话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旋又恢复常色:“谢傅,别忘了你为谁尽职为谁尽忠。” 谢傅也不知道是不是怼上瘾了:“微臣当然知道,微臣身为大观国的臣子,自然是为这天下苍生尽职,为这大观国的黎明百姓尽忠,道门统一,国内安平,外敌也不敢侵犯。” 这话说着没错,但皇帝听起来却十分不悦。 谢傅知道皇帝不喜欢听,他偏偏要说,反正今日他拿定主意要扮演一名敢谏策君王的直臣:“我知道陛下不喜欢谢傅这个的臣子。” 皇帝露出杀机:“朕何止不喜欢你,朕简直就是斩了你,从来没有人敢在朕面前如此放肆。” 谢傅以退为进:“既然陛下不喜欢微臣,微臣性子直也受不了这官场的条条框框,还请陛下准臣辞官。” 皇帝闻言一愣,完全想不到谢傅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多少人拼搏一辈子也爬不到他今日的地位,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可以说是位极人臣,说不要就不要。 眯眼看向谢傅,以他擅察人心,仍看不透此子底细,脑子里回映起此子在仙魔阵内的种种行径,这才对他刚才之言没有怀疑。 严格说来,这样的臣子是江山社稷之福,只可惜他现在不需要这种,他要的是权利巅峰,真真正正做到一家言堂,没有人可以压在他的头上。 况且,此子的存在挡到他的路了,非铲除不可。 嘴上淡淡说道:“你以为这官相当就当,想辞就辞。” 谢傅不语,给皇帝一个台阶下,毕竟是一国之君,帝王之尊,也不好将他逼得太紧。 过了一会之后,皇帝才开口说道:“这天师令既是你交给鬼后的,朕现在要求你拿回来。” 谢傅应道:“微臣不是道门中人,没有理由去讨这天师令,也没有资格去拿这天师令。” 皇帝冷哼:“别以为朕不知道,道门众人早就有意让你来当这个道门门主,只要你想拿到天师令,并非难事。” 谢傅故意问道:“陛下的意思是想让我当这个道门门主?” 皇帝一下子被谢傅杀个措手不及,额的一声,沉吟道:“有何不可。” “微臣不想当这个道门门主。” 皇帝认为谢傅这倒是大实话,如果谢傅有心成为道门门主,鬼后哪有机会,嘴上说道:“当不当,等你拿到天师令再说。” “陛下,微臣有一事不明,还请陛下指点。” “说。” “朝廷跟道门八竿子打不着,陛下为何非要拿这天师令呢?” 皇帝训斥:“谁跟你说八竿子打不着,如今道门三宗归一,那是华夏大地第一武道力量,便是蓬莱仙门也要退避三舍,如果这股武道力量能够为朕所用,不知胜过神武阁多少倍。” 说着目光如刀看向谢傅:“记得朕跟你说过吗?朕要将蓬莱仙门推下神坛,朕是天子,朕才是这天下的神。” “陛下……”谢傅欲言又止,只觉是在演戏,如今蒙混过去,也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必要。 皇帝却道:“说!” “陛下,道门都一群心高气傲的方外之士,不比一般贩夫走卒,如果他们心里不服,拿到这天师令,非但掌控不了他们,反而会引起祸端。” “朕自会安排,你将天师令取来就是。” “微臣尽力而为,微臣先行告退。” 皇帝看着谢傅背影,能够感觉到谢傅不肯卖力办好此事,今日见谢傅本来就是为了试探,如果谢傅能顺自己的心意拿到天师令,那最好不过。 若是软的不吃,那他只好来硬的。 突然开声喊住:“谢傅!” 谢傅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陛下还有何吩咐?” 皇帝徐步朝谢傅走去,来到谢傅跟前方才淡淡说道:“最近宫里出了点事,听说了吗?” 谢傅心头一颤,他本来就想探探皇帝的口风,只是实在找不到机会开口,轻声询问:“陛下指的是?” 皇帝直言:“太子和皇后银乱后宫的事。” 谢傅只是点了下头,没有言语。 “你怎么不说话?” “这种事,微臣不敢妄言。” “那朕现在问你,此事有几分可信?” “陛下与皇后娘娘二十年的夫妻,想必心中有数。” 皇帝微微一笑:“我虽与皇后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说实话朕并不了解她,朕也不想花精力去了解她,朕一直都只是把她当做大观国国泰民安的镇海神针,倒是你或许比朕更了解她。” 谢傅心中暗忖,这老东西又在试探我,试探我与伊蓝发展在哪一步了。 他想装傻,可装傻的话如何说的出口,难不成询问为何没有夫妻之实。 皇帝见谢傅久久不语,主动说道:“你定以为朕年老不举。” 谢傅连忙拱手说道:“微臣不敢!” 皇帝抬手淡道:“皇后贵为吉祥天女,是菩萨之身。” 谢傅疑惑:“菩萨之身?” “伊蓝没跟你讲吗?” 谢傅摇头。 皇帝主动解释:“菩萨之身无男女之别,亦无法与男人欢好。” 谢傅趁机说道:“那皇后娘娘与太子殿下之间不就是被人给冤枉的。” “伊蓝自然是冤枉的,不过太子可就未必。” 谢傅轻询:“哪?” 皇帝道:“旁人却是不知此等内情,两人也被人捉个正着,已落人口实。”说着看向谢傅:“谢傅,你说朕该如此处置此事?” “还请陛下指点。” 皇帝笑道:“朕问你,你倒反过来问朕。”嘴上提醒道:“此事是被齐王捉个正着。” 谢傅依然三缄其口,只听皇帝继续道:“不管如何,这件事太子让我太失望了,倒是齐王让我重新刮目相看。” 皇帝这句话蕴含着很大的信息,或许他心里比较都清楚,这场政治斗争,也是两位皇子实力与能力的较量,无疑太子输了,齐王赢了。 谢傅依然谨慎言语,这件事他了解再多,也不想讲。 “好了,这件事迟早都会尘埃落定,眼下有一件事困扰着我,这些日子皇后滴水未进,你帮朕去劝劝她。” 皇帝说完转身离开,在不远处的候着的高公公走了过来:“谢大人,老奴来为你领路。” …… 内阁钦天监有一座摘星楼,共四十九层,每层楼高一丈不多不少,所以这座摘星楼共四十九丈。 大衍五十,天衍四十九,四十九缺一五十大衍,这一便留与人摘星。 每当清晨雾浓之时,楼高如直插云霄,实则离云端还远,更别说摘星。 这摘星并非举手去摘,而是用眼摘星,观天象而洞地机。 在第四十九层之上,有一青衫素裙女子正在抚琴,此处楼高无遮,风大,女子一身白衣飘飞宛如团雪翻滚,奇的是她的一头乌发却披背凝静,连一个发丝荡漾都没有,静如雕石。 她端坐在琴桌前,姿态美得没有笔墨可以形容,随着十指纤纤轻拨琴弦,每根琴弦震颤便化作浓烈而又实质的琴音,强可达云霄破裂云臆,柔若水雪飘降落地温润万物。 此等天籁之音,若是有人旁听,定要心神震撼。 却是有人旁听,除秋如意闭眸沉浸于这天籁琴音,对弈两人却专注于黑白棋盘,缓缓落子。 一曲完,秋如意方才睁眸,心中却依然音韵缭绕,好个云弱水,此等仙音普天之下怕只有他能比拟。 忽地莞尔一笑,云弱水是仙人仙音,他却是凡人仙音,理应更胜一筹。 美眸轻轻朝这位女相男身有着菩萨之姿的男子望去,看着这张清丽得不着一丝人间烟火的雌性之容。 云弱水虽然闭眸,却知道秋如意在注视着他,出声问道:“秋大家,你乃琴乐大家,不知道我这蓬莱之音如何?” 秋如意应道:“这蓬莱之音在凡俗之地却可以排个天下第二。” 云弱水面朝秋如意,一双莲花唇微微一翘:“不知道这天下第一是谁?” 听说云弱水从不睁开眼睛,此刻秋如意却无法看到他的眼神,想来应是有几分好奇吧,笑着应道:“他只是一介凡夫俗子,无名之辈。” 云弱水道:“能识的秋大家,应该不算是无名之辈。” 秋如意嫣然一笑:“我偏偏好结交无名之辈,世上有名之士多是沽名钓誉,亦为名声所累,唯有那大隐隐于市的高洁之士,方有不为名利所染的清澈。” 云弱水道:“说的我都好奇了,想结识一番。” “云门主名震天下,我却不想将他介绍给云门主认识,免得他也为名利所累。” “我只是想听听他天下第一的乐音。” 秋如意笑道:“云门主是世外仙士,也有着争强好胜之心?” “人之所以是人,便是有一颗争之心,争名争利,争生争志,争是争非,说不争者皆是自欺欺人,我也是人,自存争心,若我不争,秋大家此刻也见不到我了。” 这时秋如意身边的中年儒士额的一声,秋如意这时才把注意力放在棋盘之上,一瞥之下却是暗暗吃惊,下的好快啊,她只听一曲,这盘棋已经从布局到一争输赢。 她的棋艺是师傅所授,已无敌手,她亦认为天下已经无人能与师傅在棋盘上争长短,连接近者都没有,因为师傅下的是仙棋。 朝对面一袭白袍,白发长须宛如活神仙的道人望去,萨来仪怕是已天人化境。 中年儒士问道:“如意,你说接下来这一子,为师应该怎么下?” (本章完) . 第1522章 揣测 秋如意也是棋道高手,双眸变得锐利,快速阅棋,当纵观整个棋局之后,却看不出输赢来。 再看之,越是推测越觉这胜败之势有万千中可能,好似进入恒河沙数之中…… 无声中,格韵绝高的脸容已经慢慢渗出汗水,一滴二滴三滴…… 女相男身的云弱水也走了过来,面向棋局却依然闭眼,一股无形之气从袖中而出,拂过棋盘,心中便阅整个棋局。 …… 这边高公公领着谢傅朝钦天监的方向走,半路谢傅就发觉这不是去冷宫的方向,开口询问:“高公公,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谢大人,去钦天监。” 谢傅疑惑:“去钦天监干什么?” “皇后娘娘现在钦天监。” 谢傅哦的一声,心中暗忖,钦天监不是萨来仪的地盘,骤然心中一惊,莫非皇帝已经要杀他了。 他遇到过萨来仪,这个老道的武道修为已经到了深不可测的地步,面对萨来仪,他丝毫没有战胜的信心,甚至连逃跑的信心都没有。 真武玄天真人已经是入道大宗师,尚且忌惮萨来仪,被萨来仪压在头上,由此可见萨来仪应该比真武玄天真人更可怕。 皂眸要是在就好了,有她在应该更加稳当一点,可这是皇宫深院,他却不能随随便便带个人招摇过院,况且他也无法提前预测这些。 既来之则安之,我身负神躯,连后卿都杀不了我,萨来仪再高深莫测,终究是人。 想到这里也就宽心从容,何须杞人忧天,徒增烦恼。 远远的就看见一座高楼,高竞有数十丈,插云穿霄。 高公公介绍道:“那是摘星楼,皇后娘娘就在摘星楼内。” 谢傅笑道:“好个摘星楼,志气可嘉。” 高公公应道:“这天文地理,我也不懂。” 谢傅问:“听说萨天师就居住在这里?” 高公公颇有深意道:“知道萨天师的人可不多。” 谢傅哈的一笑:“我凑巧是其中之一。” “萨天师是钦天监的监主,不过深居简出,极少在人前露面,倒是……” 见高公公话说一半停了下来,谢傅问道;“倒是什么?” 高公公笑了笑:“倒是国师还容易见上一面。” 谢傅好奇问道:“青华仙真也呆在这钦天监吗?”他知道端木慈被皇帝封为至高无上大国师。 高公公笑道:“我说的不是至高无上大国师,是秋国师,秋国师司天文地理,推历法定四时,观天象定凶吉,祭天祀地变化运数。” 谢傅一下子就明白了,端木慈是虚衔国师,这秋国师却是实权国师,嘴上问道:“那萨天师作为这钦天监监主,平日负责什么事宜?” 高公公颇有深意笑道:“有些人存在就好,他什么都不用做。” 谢傅岂能不懂,萨天师代表的是皇帝背后的那杆旗帜——蓬莱仙门,其效用并非体现在一事一务上面。 而皇帝却要推倒这杆旗帜,若他当了皇帝却巴不得有这样一杆旗帜来压制自己,人性是可怕的,如果不经束缚压制的话,那就更加可怕。 就像他一样,明明想要成为一个端庄自持的人,可最终却沦落为反面。 说话的功夫,谢傅已经在高公公的带领下进入钦天监,莞尔一笑:“好一曲仙音润物无声。” 高公公闻言好奇问道:“什么仙音?” 谢傅笑道:“高公公你仔细听。” 高公公也算是个武道高手,竖耳聆听起来,却什么乐声也听不到:“谢大人,我什么都没有听到啊。” 谢傅手朝周围林木花草一指:“高公公你看,此时骄阳,花草正是困酣之时,其姿却如经雨滋润无声,精神抖擞。” 高公公是个武道高手,却不擅这些玄说,笑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或许是因为这钦天监人杰地灵吧。” …… 秋国师轻轻按了秋如意的手腕,秋如意方才从恒河沙数之中定过神来,脸容满是沁密汗水,内衫也被汗水浸透:“师傅。” 朝棋盘看去,只见棋局依旧,师傅还未落子,而萨来仪和云弱水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栏杆边,居高俯视。 秋国师微微一笑:“这一子便是为师也下不了,为难你了。” “师傅,难道连你也……” 秋国师抬手阻止秋如意继续说下去:“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有些事没有答案。” 见秋如意还不甘心的看着棋局,微笑说道:“这棋局你不能继续看下去了。”抬手轻轻拂过棋盘,黑白棋子如有灵性一般,归入各自棋笥。 若是常人见了定将此视为仙法,秋如意却知道师傅御气无形已经到了神乎其技的地步,御气数百,心随所欲。 秋国师朝萨来仪和云弱水望去,微笑道:“我们也去见见刚到的客人吧。” “客人?” 秋如意刚刚走近止住,便听云弱水询问:“师叔祖,就是他吗?” 萨来仪淡淡点头,秋如意暗暗心惊,什么人物竟能引得萨来仪和云弱水两位神仙人物瞩目,美眸利如鹰隼,居高俯视而去,见到那张面孔,心中不由大吃一惊,怎么是他! 这人竟是她在扬州结识的老朋友——李少癫。 那个狂放不羁,没个正经的少年郎,此刻却龙行虎步,身上有一层历经风霜厚厚的沉淀成熟。 秋如意心中惊讶而失落,少癫他终于也染上这世俗名利之气。 扬州一别之后,就再没有见面,秋如意也曾想过重逢时的情景,如果是在一个酒肆,他衣衫不整,豪情狂放,杯酒一诗口吐莲花,秋如意会很高兴。 而这样的李少癫却让她内心不禁有些哀伤。 秋国师道:“这个男人就是要我们三个一并出手的人吗?” 萨来仪昂头望向悬空骄阳:“这天下还没乱,这天下也还是秦家的。” 秋国师笑了笑:“我闭关三年,想不到竞凭空冒出这等人物来。” 秋如意脱口:“并非如此!” 秋如意这话也吸引到萨来仪和云弱水的注意,均面向秋如意。 秋国师微笑询问:“如意,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认识他,他本来就是一块惊世无双的宝玉,如今只不过拂去表面的灰尘,发出耀世的光芒。” 眼神正视三人:“他就是扬州才子李少癫。” 萨来仪道:“他叫谢傅,出身会稽谢氏,排行第二。” 秋如意嫣然一笑:“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他叫什么名字并不重要。” 萨来仪笑道:“秋大家误会了,谢傅现任淮南道节度使兼圣上亲封直旨特使,赐龙渊宝剑,只听授皇命,不受任何人调遣,另督天下州府、贵戚、廷臣,可先斩后奏!” 秋如意表情吃惊,太快了吧。 萨来仪微笑道:“位极人臣,不是吗?” 秋如意旋即恢复嫣笑:“虽让我震惊,却又在情理之中。” 萨来仪看向秋国师:“秋国师,看来秋大家对于她这位朋友并不是很了解。” 秋国师解释道:“如意喜闲云好风月,越大的事情她越了解不多。” 说着看向自己的徒弟:“不仅如此,他还是国士无双王婉之的未婚夫,与陆阀阀主陆涛、张阀阀主张正河、顾阀新阀主顾玄交好,吴中四阀,他已得其三。” 秋如意问:“那朱阀呢?” “被他与顾玄联手灭了。” 秋国师虽然一直闭关,但这些大事岂又能瞒过他的耳朵,要了解一个人的完全底细,他在一日之内就内做到,何况皇帝给他不止一日时间。 灭了!这个风流狂羁却不失温柔细腻的男人,已经学会杀人了吗? 屠夫? 再次居高望去,眼神却十分心痛。 萨来仪道:“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此次道门三宗摈弃旧嫌,联手入仙魔阵,谢傅入阵出了很大的力。” 秋如意虽非道门中人,却知仙魔阵,这是道门数百年来深深的伤疤,也是道门一直不敢去触碰的痛,嘴上说道:“他因此也收买了道门人心吗?” 萨来仪不禁一笑:“收买?应该说他已经众望所归吧,道门三宗共举他为道门门主。” 秋如意失声:“什么!”这数百年来,道门三宗拼死拼活,争的也只不过是“正统”二字,也不敢以门主自居,在她看来,如今这局面,除非许逊许天师重生,凭许天师的威望才能统一道门,也只有许天师的威望坐上门主的位置,才能让道门六圣心悦诚服,甘为属下。 道门门主堪比蓬莱仙门门主,统领六圣甚至比蓬莱仙门还要…… 脱口问道:“他已入道门了吗?” 萨来仪笑道:“好问题!” 秋国师说道:“他并非道门中人,当初在仙魔阵内,道门众人举荐他为道门门主,他便以此理由推辞。” 秋如意疑惑:“他为什么不当?” 萨来仪看向秋如意:“秋大家不是很了解他吗?这就要问你。” 以他们三个人的身份地位本不应该为了对付一个人而行商议,有些话三人也不好开口明说,正好接秋如意之口表达自己的意义,也达到商而共策的目的。 秋如意道:“我已经几年没遇到他了,他已经变得让我不认识了。” 萨来仪微笑:“我借秋大家刚才的话一用,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唯质心不变。” 秋如意闭眸,说出她心中的李少癫:“他喜欢的东西跟别人不一样。” 一直没有开口的云弱水问:“那他喜欢什么?” “他喜欢他所没有的,他不喜欢他所拥有的,以他的才华,名利唾手可得,他却不屑一顾,甚至避而远之。” 此话对在场三人均有影响,蓬莱仙门遇到前未有过的挑战,如果眼前这个男人不争的话,他们也就不必与之争斗。 秋国师也微微垂下眼眸,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每个人活在这世上均有目标,有人只是为活的,有人为荣华富贵,而有的人为达成某个志愿,终生奋斗着。 以秋国师如今身份地位,他又有何目标。 云弱水朝谢傅所在方向望去,一股无形之气便如风一般吹去。 谢傅突然止住脚步,高公公疑惑道:“谢大人,怎么了?” “高公公,你没感受到吗?” “感受到什么?” “有人在窥探我们。” 谢傅说着朝摘星楼楼顶望去,这番高度,楼上的人小如蚂蚁,他却一眼就看清四人。 当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幕,谢傅无视窥探他的青衫女子,亦无视其他两人,只是盯着这张不施粉黛却格韵绝高的脸容,在这里遇到老朋友,他却不是那么高兴。 高公公顺着谢傅的目光望去,方才发觉摘星楼顶四人,哦的一声:“穿道袍的是萨天师,穿黑袍的是秋国师,着绿山白裙的是秋如意,谢大人识的秋如意吗?” 见谢傅不答,高公公介绍道:“她是梨园明月大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算是女子才艺魁元。” 谁又有谢傅更了解这位朴实无华,恬淡如云却又格韵绝高的女子。 在他认识的女子之中,只有与秋如意关系最为纯粹,乃才艺之友,不掺杂半点男女之情。 “至于那位青衫女子,我却是不识。” 谢傅淡道:“她应该就是云弱水。” 仙姿风范能与端木慈相媲美的,除了云弱水,谢傅想不到第二个人来,而且她刚才无声窥探,所展示出来的武道修为,已入道化境。 天下入道大宗师,屈指可数。 高公公表情一惊,蓬莱仙门门主云弱水! 每一次蓬莱仙门传人入世,不是要改朝换代就是要天下大乱,而云弱水并不是蓬莱仙门传人,她是蓬莱仙门门主,这种际遇如同神仙下凡。 虽然萨天师也是蓬莱仙门的人,但自他知道萨天师这个人开始,萨天师就一直生活的俗世之中。 要出大事了吗?云弱水也来了,上一次云弱水出现在俗世,还是二十年前为了对付大秦景教那个大魔头。 那这一次又为了对付谁。 “谢大人,你确定?” “八九不离十,高公公带路吧。” 第1523章 朋友满天下 云弱水淡道:“他感觉到了,这般年纪有此修为已非凡人,不过……” 说着却是沉吟没有说下去,秋国师笑道:“云门主不会以为我们只是对付他一个人吧?” “秋国师,请指教。” “他的身边有一魔一妖。” 云弱水嫣然:“在我眼中,这天下能成为魔只有一人,就是大秦景教端月清辉王,至于妖,我还没有见过。” “云门主误会了,是真魔!” 萨来仪微微垂目,抬手抚着银白长须,云弱水清丽的脸容平静无波:“师叔祖,看来势同水火。” “至于一妖,据可靠消息,此女身负妖皇血脉,其神通之广大力压入道大宗师。” “妖皇血脉?” 似云弱水此等洞察天下,知千年前后的人却也闻所未闻:“师叔祖,能否为弱水释疑?” 萨来仪应道:“我也不知。” 秋国师道:“仙魔阵是一片洪荒古地,这一次他们走的比任何一次都远。在仙魔阵内他们见到了精怪妖鬼魔佛仙。” 云弱水道:“据古书记载,在很久很久以前,世间有精怪妖鬼魔佛仙,万族万相,万族相争,人是最弱小为各族奴隶,供各族驱使欺凌,后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人成了这片天地的主人,我蓬莱仙门立世已经千年,世间虽常易主,但王者一直是人,天下乱而太平,兴衰复始。” 云弱水闭目说着面向萨来仪:“师叔祖,守护人间一直都是我蓬莱仙门职责所在,今有妖魔存在人世间,当扼杀于萌芽之中。” 秋如意沉声:“寡见!狭隘!” 云弱水微微一笑:“秋大家,我非圣母,蓬莱仙门亦非佛门慈悲门户,还记得二百年前蓬莱仙门助秦家夺得天下杀了多少人吗?换来这二百年的太平安定,是否值得?” “蓬莱仙门就像一个车轮,以宗旨为轨迹轮行,无论轮前是花是草,是虫是兽都一并碾压过去,我不想与你讲道理,你也莫与我讲是非善恶。” 萨来仪道:“弱水,你是门主,当由你全权做主。” “师叔祖,非也,门律为法,弱水也只是奉律行事。” 秋如意看向秋国师:“师傅?”直到现在,她依然不知道自己和师傅处于何方位置。 秋国师微笑:“我乃是国师当以护国为任,虽难辨善恶,却也要论是论非,论道论理。” 秋如意嫣然,她明白了,师徒二人现在还没位置,依局依势而站:“多谢师傅指点。” 这是谢傅在高公公的带领下已经来到摘星楼的入口。 秋如意从高空飘身降落谢傅面前,阔别多年两人又再次重逢,两人脸无惊色,似昨日刚见今日再遇,嘴角挂着微笑。 秋如意先开声:“少癫,意外吗?” “意外。” “我早就与你说过,只是当时你以为我在与你说笑。” “你当时所说超过我的认识范畴,只是我刚才所说意外并非你真的化成一道瀛洲玉雨从天而降。” 秋如意低头看向身上绿衣图案:“这玉雨梨花乃是你所画。” “却是你自己亲绣。” “闲来无事,消磨光阴。” 谢傅笑道:“在风月之家,有闲云作伴,应该说消遣。” 秋如意微笑:“扬州无声而别,有数年不见了吧。” “有三年了,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少癫,很高兴遇到你,人生难得有一老友,悲是难与老友谈。” “我却不是很高兴遇到你。” 秋如意勉强一笑,这笑容并不美,美的白脸红唇下的那抹洁白的贝齿。 谢傅道:“如果你是被群士拥趸,我巧见救场,那我肯定会很高兴。” 这场景正是两人第一次相遇,当时秋如意被登徒子纠缠,凑巧谢傅撞见便上前解围,最后谢傅被人打得半死。 当时秋如意并没有出手,初始他以为是苦肉计,目的是为了接近她,接下来谢傅被人打到吐血,她又想知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是否会因为生命危险而放弃原则求饶。 结果是打他的那帮流氓反而怕了,最后她与淡君将谢傅送到住处养伤,两人认识。 秋如意明白谢傅在阔别三年之后说这句话的意思,物是人非,友人是否如故? 嫣然一笑:“少癫,我以为你变了?” 谢傅反问:“变了吗?” 秋如意笑应:“没变。” “那如意你变了吗?” “或许?” “你自己不知道吗?” “我藏的较深,我自认没变,或许你认为我变了。” 谢傅哈哈一笑:“两兄弟打架,两人的儿子堂兄弟见面依然打闹成一片,大人的事情与小孩子无关。” “可当大哥的要去杀侄儿,当堂兄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谢傅笑道:“这当堂哥的是傻子吗?” 秋如意应道:“不是。” “那他怎么不去通风报信?” 秋如意突然出手,高公公吃惊,未来得及做出反应,秋如意人已经来到谢傅跟前,五指有如拈果朝谢傅胸口捉去。 谢傅却也不避,反而挺起胸膛相迎,啁啾,结实中有点滑溜。 “你这女流氓还是对此地念念不忘。” 秋如意抽回手:“你怎么不躲?” “反正躲不过去,任你施为。” 秋如意嫣笑:“真的躲不过吗?还是因为……” 谢傅骤然出手,所袭位置也如秋如意一般,秋如意却惊躲开去,胸襟盈晃好似春风下的两支桃花。 秋如意狠狠瞪了谢傅一眼,谢傅却不羁笑道:“我信你,你却不信我。” 秋如意也知道了答案,他跟以前一样,总是用特别的方式来给予答案,让人信服,竟是主动致歉:“抱歉,你再来一次,我保证这次不躲。” “好!” 音未落地,谢傅抬手捉去,这次秋如意却也不躲,嘴挂微笑,她要用实际行动来证明对老友的信任。 谢傅却手如握碗捉住正着,秋如意美眸圆睁,难以置信。 在她还呆住的一刹那,谢傅另一只手又覆上,双掌探花,秋如意这才反应过来,抬臂一扫:“你干什么!” 谢傅淡定说道:“刚才我不是很相信,现在信了。” 秋如意冷哼一声:“你果然变了。” 谢傅一副放诞不羁的姿态:“我没变,以前是因为知道这样会挨打。” 秋如意绷容:“那现在就不会吗!” 谢傅笑道:“现在这叫引蛇出洞,你来打我啊。”秋如意为什么叫他少癫而不是谢傅,因为秋如意的老友是李少癫而不是谢傅。 秋如意见他一副恨不得把以前所受的憋屈全在今天找回来,她才不会上当,嗔了谢傅一眼:“今天来这里干什么?” “我嗅到江南杏花的香气,循香味而来。” 高公公咳咳一声,表情有些尴尬,你们在一个太监面前谈情说爱,合适吗? 秋如意朝高公公看去,打了声招呼:“高公公。” 高公公陪笑道:“秋大家,原来你与谢大人认识。” 作为宫中掖廷局总管,高公公对秋如意的了解比别人多,知道秋如意不仅是梨园明月大家,同时还是秋国师的徒弟,所以特别尊敬。 秋如意问道:“高公公,今天你们两人来这钦天监是为了?” 高公公压低声音道:“来见皇后娘娘。” 秋如意轻轻看向谢傅,眼神带着询问,谢傅笑道:“来逗皇后娘娘开心。” 秋如意道:“那我来带路吧。” 高公公额的一声,谢傅已经开口:“如意,有劳了。” 秋如意进入摘星楼,谢傅和高公公两人跟上。 高公公低声问道:“谢大人,你与秋大家很熟吗?” 其实高公公无需低声,以秋如意的耳力,离这么近,说再小声,她也能够听见,这般低声说话大概是一种本能。 谢傅却是大大方方:“何止是熟,我与如意那是睡一张床的兄弟。” 前面领路的秋如意轻轻一笑:“你还敢说,每次都将我的床榻弄得臭熏熏。” “哪里臭了?” “就是臭。” “明明就是男人味,你是嫌弃男人味吧。” “我不嫌弃男人味,就是嫌弃你身上的臭味,我问你,你几天洗一次澡。” “我不知道告诉你了吗?十天八天吧。” 秋如意眉头一皱:“那现在呢?” “现在更过分,有的时候一个月都不洗一次。” 谢傅多流浪奔波,哪能将洗澡当做每日必备,有的时候连吃饭都是个问题,更别说洗澡了。 入仙魔阵,他就从头到尾没洗过澡,小命随时会丢,还想着洗澡,也只有女人会这么不分轻重。 还在无锡瘟疫逃荒那次,都沦落到吃树皮了,还洗个屁澡啊。 秋如意知道李少癫什么话都敢大胆说出来,完全就不考虑小娘子会怎么看他,眉毛皱的更弯了,脚下不由自主的加快步伐,与他保持一定距离。 她还记得李少癫有一次被泼了全身的屎尿,居然跑到她那里去,把她整个院子都熏的臭烘烘,现在回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谢傅加快步伐跟上,秋如意先作预防:“你干嘛啊。” “今天让你撞到了,我是洗了澡过来的,你闻闻。” “我才不要。” 高公公有些错愕,秋大家也会作嗔。 谢傅却把手臂就凑到秋如意的面前去,问道:“臭吗?” 秋如意嫣笑:“胳膊倒是不臭,谁知道别的地方臭不臭。” “那你闻闻其它地方。” 谢傅一边说着一边煞有其事的指着自己身上其它地方,腋下、胸膛、小腹、大腿…… 惹得秋如意一顿大窘,默不作声。 某些举动都是因心而发,谢傅也只不过是为了找到曾经那熟悉的感觉,因为他接下来有话要与秋如意谈,朋友交心之谈。 无声中,秋如意转身先行,沿着蜿蜒的楼梯登楼而上,谢傅在后面保持半丈跟着,目光落在秋如意俏姿风流的背影上。 她梳了个云髻,一头长发如黑色雪团束在螓首上,优雅细长的鹅颈肌肤雪白雪白的,格韵绝高。 上身穿着了一件简洁的绿衣,衣款清新贴身,后背呈现出绵柔的线条,腰肢纤细,给人一种窈窕优美的感觉。 下身穿着一件白裙,蓬松的褶皱如团花散开,此类传统的汉服虽然在江南地区盛行,也是江南温婉小娘子的标配,但是并非谁穿都好看。 江南女子身材娇小,穿起来多透着一种娇弱惹人呵爱的感觉。 而秋如意身兼高挑匀称,圆润秀挺二者的精髓,一双长腿既能把软垂而散的裙子撑持起来不显臃肿,还能做到形体优美,作态有方,像一道瀛洲玉雨。 每迈上一步楼梯,她就要屈一下膝,那蓬散的白裙就会收紧,背后那道挺俏的弧线就会越发的圆润。 随着她另一条腿往上迈上一步,那流畅的曲线便如山峦一般起伏有致,那两团便似满盛的桃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摆。 谢傅虽然时而言语轻浮贪谑,当他一直都是个饱读诗书,在礼仪上还保持分寸感的人,之所以盯着秋如意脊股上,是因为这处正在扭动着的部位太美了。 美的他只顾着欣赏,而完全忘记了这般死死盯着,十分无礼轻浮。 只有脚踏木板楼梯的脚步声,过于安静反而让秋如意有一种别扭,出声问道:“跟这么紧干什么?” 谢傅一笑:“品花嗅香,哪能隔着十万八千里,当然是越近越好。” 秋如意骤然停下脚步,却并没有回头:“少癫,你礼貌吗?” 把女子比拟为花,本来是赞美,但是对于有着明月大家称谓的秋如意来说,却是一种轻视。 当女子除了花姿美态,没有其它内涵,那她就离成为男人玩物不远了。 谢傅看着入神,面容差点撞上她背后的那张俏脸,还好及时刹住:“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礼貌吗?” 说着趁她停下来的空隙,就迈上一层台阶与她并排着,这摘星楼因为楼高四十九丈,所以楼梯修的比较狭窄,只容一个人通过,谢傅这么一并排就把秋如意挤到栏杆边缘去,差点将秋如意挤下楼梯。 谢傅顺手就搂住她的玉肩揽住她的手臂,笑道:“虽然有点窄,不过挤一挤还是有点空间的。” (本章完) 第1524章 秘密 秋如意脑后中冒出四个字来——成何体统,不过檀唇却是莞尔一笑,这就是李少癫,与他相处时总是新鲜奇妙,这是她走过千山万水,人海茫茫却遇不到的。 “如意,走吧,还是……” 谢傅故意停顿给秋如意选择,秋如意抢答:“走吧。” 狭窄的楼梯就像走到一条狭长的小巷,两人的身体紧紧挨在一起,胯与腿不时磨蹭。 嗅着他身上男人的气味,他离的那么近,身侧交错中就像无时无刻的被呵抚,秋如意心跳的有点快,身体也似蒸在热雾之中,开始变得有点热,某种神秘的质子在牵动她的神经,让她腿有些发软。 终于她有点受不了,娇呵一声。 谢傅关切问道:“怎么了?” 秋如意从他玩味的笑容,知晓他在明知故问,抿着嘴唇,美眸盯着他看:“不是很习惯。” 谢傅哦的一声,莞尔笑道:“好一个不是很习惯,人对于陌生没有经历过的事情,总是抗拒并将这归类为不是很习惯。” “但是又不得不承认,陌生的遭遇会让人紧张伴着小小的刺激。” 秋如意眼神从容而平静的听着他讲。 谢傅自嘲一笑:“以我为例,那一次我躲在你房内,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 秋如意应道:“是惊吓吧。” “呵,不管惊喜还是惊吓,好死不活,我撞见你在换衣服,那一刻我紧张的无所适从,不知如何是好。” 秋如意咯的一笑,也想起那一回,作为一名武道高手,谢傅这个普通人躲在她的房间,她岂能不知,她之所以秘而不宣是想看看李少癫接下来会做什么,冲出来或者偷看,可这个胆小的男人竟躲了起来,连瞄都不敢瞄一眼。 她记得演到最后,她身上是一丝不着,如果当时他偷瞄一眼,自己是来不及阻止的。 “当我发现你将衣裳脱尽,你可知道我当时紧张成什么样子,真怕你就揭开纱帘直接走进来。” 秋如意故意问:“你偷看了吗?” “很想,但是没。” “那你为何知道我身上一丝不着?” “那么安静,每一件衣裳掉在地上,我都听得一清二楚,无论是大的还是小的。” 大概当时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秋如意此刻回想起来不觉羞耻,反而是满怀玩味,她习惯戏谑玩弄男人,并乐此不疲。 “我紧张得手上都是汗,连内衫都被汗水浸透。” 谢傅绕了半天,方才直切主题:“所以刚才男人味侵犯着你,也让你手心冒汗了吗?” 他握住秋如意的手,秋如意并没有阻止,光滑的手背,温润的手心并没有汗。 秋如意得意一笑,只听谢傅说道:“我知道男人和女人紧张时,流汗的地方是不一样的,男人是手,而女人是……”说着目光顺着她饱满圆动的胸襟,纤细平坦的小腹,微微一略便纵观她娇美动人的身段,“在什么地方呢?” 秋如意狠狠甩开他的手,迈动脚步行到谢傅的前方去,面容躲开谢傅的视线瞬间,雪白美丽的双颊立即掠过一丝红霞。 她的步伐明显加快,像一个受到惊吓的小娘子,而谢傅紧随其后,像…… 对!就像那纠缠不休的登徒子。 谢傅笑着:“为什么走这么快?” “我想走快就走快,要你管。” “每天盖着有我味道的被子,睡的很香吧。” 秋如意回头一笑:“抱歉,每次你走后,我就把整床被子都扔掉。” 谢傅一愣,秋如意笑道:“难道你没发现,你每次来,被子都换新的吗?” “我还以为……” 秋如意笑问:“你还以为什么?” “我还以为你这个女人奢侈无度,东西用过一阵就扔了。” 秋如意咯咯一笑:“现在你知道答案了。” 谢傅走快一步,在楼梯的拐角,将她压在角落:“你这个女人不识好心。” 秋如意微笑问:“你安什么好心呢?” “知道香囊里面除了放花香,为什么还要放苍术、山奈、白芷等中药香料吗?” 秋如意岂能不懂:“因为能够安神静睡。” 谢傅道:“你的屋子坐北朝南,窗户却偏偏开在西边,在窗户的北边栽种有乔木遮风,一年四季只有冬季会吹西北风,而窗户的北边有林木,无论吹西北风还是北风,都能够将风挡住。” 秋如意道:“我喜欢安静,院子的前主人也尤爱僻静,当初我就是看中此点,才选择在那定居。” “不,你不喜欢风,因为风会扰人心扉,特别是在深夜人静的时候。” “你什么意思?” 谢傅微微一笑:“如意,你的房间里放有不少安神的东西吧,你的书柜珍藏的书籍之中,最多并非六艺略,诸子略,诗赋略,方技略,恰恰却是经书。” 秋如意淡道:“这有什么奇怪,我偏爱经书。” 谢傅笑道:“如意,还嘴硬吗?” 秋如意嫣笑:“我嘴硬不嘴硬,那要看你李大才子能不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谢傅嘴角一翘:“如意,你的睡眠一直不好吧,大概也问了不少名医,用了不少针药,却收效甚微。” 秋如意表情一讶:“你怎么知道?” 谢傅哈的一笑:“当然是我猜出来的,难道是你告诉我的,嘴不硬了吧。” 秋如意微笑:“确实如此。少癫,我知道你博学多才,被你看不出并不奇怪,很多大夫一看我的气色,无须给我把脉就知我受此困扰。” “可没有一个大夫能解决你的困扰,甚至一番针药之后,见你没有缓解,均摸不着头脑,最后只能自愧医术不精,让你另请高明。” 秋如意惊奇:“那些名医都没辙,少癫,难道你有解决之法?” 谢傅笑笑不答,秋如意嗔道:“说啦。”显然她受此困扰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解决。 谢傅笑道:“我虽略通医术,自然比不过那些你门诊的名医,但我有一样,那些名医却比不上我。” “什么?” “如意你刚才说了——博学多才,名医只在医的范畴,脱离医的范畴,他们就无能为力了,如意,你有秘密,没有跟那些大夫说。” 秋如意雪颊微微泛红,默不作声,表情算是认可了谢傅所说。 谢傅低声询问:“羞于启齿,对吗?” 秋如意大惊,双眸圆睁。 谢傅手按在她的手背上:“莫慌,我既然看出你身上的秘密,自然知来龙去脉。” 看来什么都瞒不住他了,秋如意低声道:“小声的说,别让人听见了。” 谢傅压低声音道:“宽心,你不是患了病,你这体质天生就是浮龙体质。” 秋如意美眸圆睁,然后眨了眨。 谢傅又细声问:“你没有听说过浮龙体质,对吗?” “没有……我只知道有些人天生就是银娃诞妇……”秋如意一边说着,眼神避开与谢傅对视。 谢傅十分善解人意道:“委屈你了,我知道你骨子里骄傲高庄,偏偏你的身体……” 秋如意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别说了,你知道就好,还是说说该怎么解决吧。” 谢傅一笑:“这不是病,针药自然无效,其实……其实……” 见谢傅支支吾吾起来,秋如意干脆道:“说。” “其实你心里想什么就去做什么,不要压抑,自然困扰尽扫。” 谢傅算是说的委婉含蓄,秋如意却脸容一绷,抬手将谢傅狠狠推开:“没有可能!” 谢傅干笑;“你不信,以为我在骗你。” 秋如意敛容冷道:“信不信,我都不会这么做。”说着转身就行,继续前面带路。 高公公见两人从谈情说爱演变成肢体接触,颇为尴尬,谢大人是真没有分寸啊,这个时候还有心思想这回事,不过秋大家作为梨园明月大家,天下女子才艺魁元,难以抵挡其魅力也是可以理解的。 罢了,我不要跟的太近,给他们一点空间就是,想到这里,放慢脚步,只是远远跟着。 谢傅这会倒是与秋如意保持两三步台阶的距离,没有给她太大的压力。 悄静的脚步声中,谢傅额的一声:“其实我长这么大也没有真正见识到浮龙体质,只是书中涉猎,知晓个一星半点,如意,这浮龙体质到底是什么样子,难受不难受?” 秋如意冷声道:“你最好别再问,不然连朋友都没得做。” 谢傅知她性情直率,绝不惺惺作态,说到做到,只好从侧面入手:“额,你饱阅书籍,应该知道锁骨菩萨吧。” 见秋如意没有流露出太反感来,便继续说道:“锁骨菩萨化作美女,以好合诱少年诵佛经,使人永绝银欲,我想每一个浮龙体质的人都是锁骨菩萨的化身吧。” 秋如意突然停下脚步,显然因为谢傅这话而动容,倏地转身沉声说道:“我才不是锁骨菩萨,我讨厌男人,他们大多胸无点墨,偏偏又自大无知,他们哗众取宠 ,趋于权力美色,他们人云亦云,对他人缺乏尊重,他们……反正就是草包一个。” 看着她激动的样子,谢傅忙安抚道:“我知道,我知道,委屈了你,以你明月大家之名,才华横溢,要委身男人,确实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秋如意鹅的一声,目光就红了:“可我好贱啊,我想男人,不管屠夫乞丐,村夫鄙户,只要是男人就好,我根本控制不住我的身体,只有不停的念诵经书,不停的念诵经书……” 她终于在至友面前说出她身体的秘密,也倾吐心中的烦恼困扰。 谢傅将她搂住,轻拍她的俏背,秋如意深嗅他身上的男人味:“我好喜欢你身上的气味,只有你才能让我身体和灵魂双重喜欢,知道为什么每次你睡过我的床后,我都要将被褥全部扔掉吗?因为那个晚上闻到你的气味,便是念诵经书,我也无法控制住我自己。” “我疯了,我魔了,你想象不到我有多难堪,我不能让我这样沦陷下去,所以我要清除掉这些影响到我的东西。” 谢傅宽慰:“抱歉,我以为我那样是在帮你,都怪我对你的情况了解不深,额……我也对浮龙之躯了解不深,我以为只是欲求不……不不不,我以为只是像得了风寒一样,人有些难受。” 秋如意见他支支吾吾,语焉不详,知道他在照顾自己的感受,扑哧笑道:“你确实帮了我,每次过后,我都能睡几天好觉,还记得吗,有次你来找我,我正在懒睡,都不想见你。” 说着美眸睁睁看着谢傅:“但是,我不想无休止的重复沉沦下去,我要抵抗,我要克服,你明白吗?” 谢傅哇的一声:“你真是个意志坚韧,骨子坚贞的女子。” 秋如意见他夸张的表情和言语,撇嘴傲道:“反正我现在都说出来,也不怕你耻笑,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说着推开谢傅的搂抱,背影清高冷傲的前行。 谢傅跟了上去,由衷说道:“如意,委屈你了。” 只有挚友方才会这般语气,也只有挚友虽不能感同身受,却极力去理解,甚至秋如意听到了一丝心疼的意味。 李少癫啊,不枉我与你相识一场,也不枉我将你视为至交,嘴上淡淡问道:“你心疼吗?” “说什么话,我的心也是血肉所成,你知道我对待朋友,那是肝胆相照。” 秋如意嫣然一笑:“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谢傅好笑;“如意,我给你添的麻烦还少 吗?又何曾听你抱怨过,当初我要是知道得更详细一点,就不是把气味留在你的床榻上,而是把我整个人留在你的床榻上,哈哈哈……” 秋如意幽怨的瞪了他一眼:“你现在知道的也不算太晚。” 谢傅挑眉:“怎么说?要不我带你南院逛一圈?” 秋如意抬手就朝谢傅脸上扇下去,谢傅抬手一挡,这巴掌扇在他的手背上,只听秋如意道:“我要逛南院,何须你来带路,漫说我有的是银子能够让南院的男人拍成一列任我挑选,就是我不用银子,只需说一声我秋如意要男人,我门口排的男人,一年也用不完。” (本章完) 第1525章 护卫 跟女人说话要顺着她的心意,千万不要对着干,趁一时口舌之快,惹来责怨,何苦呢,谢傅笑道:“当然,你肯定不缺男人,是你不要。” “不,是这些男人配不上你。” 秋如意淡道:“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藏着掖着了,以后你穿过的衣服给我留着。” 谢傅一愣:“你不是说你不想沦陷吗?我这不是害你吗?” 秋如意反问:“你有办法解决吗?” 谢傅哑口无言,唯一解决的办法可伱不想要啊。 秋如意淡道:“我也不白占你便宜,以后我穿过的衣服留给你。” 谢傅一头雾水:“我要你衣服干什么?” 秋如意讥笑:“李少癫,少装了,你们男人什么德行,我还不清楚。” “什么德行?” “天水仙歌穿过的一双罗袜拍出千两的高价。” 谢傅惊讶:“真的吗?” 秋如意淡淡道:“你也算青楼常客,男人喜欢什么东西,你应该比我更清晰。” 谢傅想起澹台文望将牡丹娘子的一条丝帕视若珍宝,脸上肌肉抽了抽,好笑:“我不好这些东西。” 秋如意高冷道:“礼尚往来,我礼数到了,你爱要不要。” 谢傅玩笑道:“要,怎么不要,天水仙歌穿过的一双罗袜都值一千两,明月大家秋如意穿过的罗袜怎么也值个三千两,要是小衣小裤那可就是天价了。” 秋如意声音冷冷;“李少癫,你欠扇是吧,你赠我之物,我再穷苦潦倒,也不会去换做银两。” “如意,玩笑而已,莫要当真。” 秋如意停了下脚步,扫了身后慢上两三层的高公公之后,才开口说道:“少癫,我刚刚听说了你很多事,谢傅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 “哦,听谁说的。” “我的恩师秋云,他是陛下亲封的国师。” 早些时候,谢傅已经从高公公口中获悉这位秋国师的一些情况,不过也就一个名而已,其它一概不知:“如意,那你的师傅一定很厉害吧。” “少癫,说句不自傲的,我十九岁就踏入一品,但是我的修为比起我师傅相去甚远,他深不可测,到目前为止,连我这个徒弟都不知道他的深浅。” 谢傅哦的一声:“那就是已经入道了。” 秋如意笑了笑:“或许吧,至少我还从来没有遇见过值得他出手的人。” 谢傅笑道:“你既然秋国师的爱徒,应该知道你师傅的来历,何门何派?” “我只知道我师傅来自昆仑,其它一概不知。” 昆仑?又是昆仑,昆仑在西域境内,莫非这秋国师属于西域武道势力,又或许与初月端木慈同样来自昆仑秘境。 应该不是,要不然初月和端木慈一定会跟他提起。 那秋国师属于西域武道势力的可能性要更高一点,嘴上问道:“陛下知道秋国师的来历吗?” 秋如意应道:“应该知道吧,不过或许也不甚详尽,没有过多去追究,但是有一点你要明白,我师傅既是国师,最大的职责就是护国,如果某個人某个群体威胁到陛下和大观国,我师傅绝不会做事旁观。” 秋如意这话相当于向谢傅透露了秋国师的立场和位置。 谢傅问:“你还听说过谁提起我?” 秋如意沉声:“萨来仪和云弱水。” 谢傅笑了一笑,果然是云弱水,嘴上淡道:“哦,他们提起我什么?” “萨来仪还未做表态,但是云弱水已经将你视作威胁。” “我与云弱水无冤无仇,因为什么?” 秋如意回头一笑:“你行到今日这个高度,我不相信你还如少年般天真,有的时候仇恨可解,立场却无法转变。” 谢傅微笑:“如意,愿闻其详。” 秋如意直接指出关键:“你已经强大到威胁蓬莱仙门,云弱水还说你身边有一魔一妖,非除不可,我知道那只是他的借口,越是满口大义者越是趋炎附势。” “如意,看来你对这位入道大宗师评价不高。” 秋如意问:“你应该见过他了吧。” “嗯,刚刚在楼下瞥见一眼,长的很美很仙。” 秋如意咯的一笑,谢傅好奇:“你笑什么?” “云弱水是男人。” 谢傅吃惊:“什么!长那副德行是个男人。” “他是女相男身,所以有机会的时候,不必怜香惜玉。” “说的我多怜香惜玉一样。” “以前是,现在是不是,我还不清楚。” “如意,多谢你告诉我这些。” “少癫,当立场无法改变的时候,就避免不了要发生战争,战场上两军对垒,仁慈只会成为自己的弱点,敌人也不会因为你的仁慈怜悯而放弃战斗,决至胜负为止。” 谢傅停下脚步来,看着秋如意的背影,人生最悲哀痛苦的莫过于亲人朋友成为自己的敌人。 秋如意见谢傅没有应声,回头轻声询问:“少癫,怎么了?” 谢傅笑了笑:“如意,如果有一天你我立场对立,你又该何处?” 秋如意嫣然一笑:“我就效法诸葛孔明与周公瑾,乐时与友乐,敌时决雌雄。能死在英雄朋友之手,皆快意欣然,少癫,你说呢?” 谢傅道:“那时天下大乱,生灵涂炭,人命如草芥,英雄轻生命重志气。” 秋如意轻道:“现在也是一样,能成为英雄者皆重志气轻生命。” 谢傅苦笑:“说实话,我不想成为英雄。” 秋如意嫣笑:“谁叫你心胸宽阔,心怀怜悯,你没有选择。”说着轻轻叹息;“人就是这样,乐时不知乐,苦时又愁苦。” 谢傅骤的心情激扬澎湃,撩起袍摆就把长裤脱下,揉做一团递给秋如意。 秋如意微微一呆,无声的接了过去,将长裤折成一方,揣入衣怀内,嘴上轻轻道:“我的,等方便的时候给你。” 谢傅莞尔一笑,这算什么,互赠信物么? 不知不觉行到这四十一层,四十一层是一个特别的数字,秋如意停了下来,指着一间屋子道:“到了,皇后娘娘就在里面。” 谢傅大步朝屋子走去,秋如意抬手拦住:“她已经好几天不吃不喝了。” 谢傅按下秋如意的手,微笑道:“放心。” 高公公见到了目的地,快步赶来,想要靠近屋子,却被秋如意拦了下来:“高公公,我们找个地方饮茶,不要打扰他们了。” 高公公望了屋子一眼,最终还是点了下头,跟着秋如意离开。 谢傅无声走进屋子,正值白日,房间里四处通明,有一个身影却盘坐在光照不到的阴暗角落。 她闭目凝静无声,姿容如故矜贵圣洁,只是谢傅从她破裂到糜烂的嘴唇和晦暗的脸容,明显感受到这个受神明照顾的女子,炽热的生命正在消逝。 她像一名即将坐化的高僧,在端庄不改中黯然凋零。 谢傅心痛无比,伊蓝是多么单纯,多么纯洁啊,可她一直都成为别人的工具,无论是受万人敬仰的吉祥天女还是尊贵无比的皇后娘娘,她都只不过是一件工具,就算是自己,当初接近她的目的,也是为了获得她身上的神脉。 从她双足踏入大观国开始,她就没有一天是为自己而活着的,甚至在自己向她说起大观国的河山辽阔,风土人情,这个当了二十年皇后的女子,美丽眸子却露出了好奇眼神,谢傅也看出她被自己口中的风景所着迷,神往…… 多么哀伤的二十年。 谢傅无声走到她的跟前去,伊蓝却似死一般毫无察觉,若非敏锐的神敏察觉到她还有生机,谢傅都要心裂悲呼起来。 露出笑容,轻轻开声:“嗳,这是怎么了?” 安寂不动的伊蓝闻声立有反应,身体刚一动就如散架一般瘫下,谢傅眼疾手快就将她搂托住:“伊蓝,是我。” 伊蓝紧闭的眼皮动了动,长长的眼睫毛颤颤不止,似乎要睁开眼睛来,只是因为闭眼太久,眼睛一下子好像被黏住一般。 谢傅伸出手指轻轻帮她拨开眼皮,一个人连睁开眼睛都要别人帮忙,那她应该虚弱成什么样子。 她的脸容应该是光洁无垢的,但是谢傅手指尖却摸到浅浅的一层灰,只有尘封在屋内的死物才会积灰,这说明她已经保持这个动作不动,好久好久了。 伊蓝睁开眼睛看见谢傅的一瞬间,眼睛一红就无声流出眼泪了,破裂糜烂的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来。 谢傅能感受到她的委屈,手指轻轻放在她的嘴边:“嘘的一声,你什么都不必说,我都知道。” 手按在自己的心脏位置:“护舒宝卫都知道。” 伊蓝抿唇点了点头,旋即就又把两片嘴唇微微分开,眼睫毛抖颤一下。 谢傅哈的一笑:“知道疼啦,知道疼就好。” 伊蓝发红流泪的眼睛眨了一下,嘴唇却僵着,用手指在地上画了一个笑容的符号。 谢傅问:“见到我很开心?” 伊蓝轻轻颔首,然后手指又指向自己的嘴唇,谢傅笑道:“我知道,你想笑却笑不出来。” 伊蓝轻轻点头。 谢傅柔声道:“喝点水好吗?一会就能说能笑,再吃点东西就能蹦能跳像只……像只……” 一时好似脑筋迟钝竞说不出来,伊蓝却睁着美眸,眼神似乎有点期待。 谢傅并非脑筋迟钝,只是感觉没有任何动物能够比拟她,她是伊蓝,世间万物无可替代,见她期待,只好手指轻轻刮着她的脸蛋,好笑说道:“像只小花猫好吗?上窜下跳,破窗揭瓦,每天都把自己弄脏兮兮的。” 伊蓝眼神竟有神采,点了点头。 谢傅又轻轻抹着她的眼角,泪水和脸上的灰混做一团,生出一道明显的泪痕:“每次啊,在外面受了委屈,就会一脸哭相的跑回家。” 伊蓝在地上画了一个不开心的符号,代表才不。 谢傅笑笑:“先喝点水,等你恢复些精神,我们再说个够。” 这是方才发觉周围没有饭菜也没有水,当下朗声:“如意,如意。” 秋如意不知道离的远还是已经离开,没有回应,谢傅就站了起来,伊蓝却紧紧把他捉住。 谢傅安抚道:“你放心,我不会离开的。”一边说着一边捶击自己的胸膛:“护舒宝卫永远保护着天女。” 走到屋子,便放开声喉:“秋如意!” 这一声吼,竞震的整座摘星楼嗡嗡,积尘荡漾,也把正在饮茶的秋如意和高公公两人惊着,迅速前来。 高公公急色匆匆:“谢大人,是不是皇后娘娘……” 谢傅直接打断:“水和饭呢?” 高公公回归神来:“哦,老奴这就是让御厨准备。”转身匆匆忙忙的下楼梯。 谢傅没好气道:“等御厨做好了,人早饿死了,再者说了山珍海味现在也吃不下,弄点水和清粥就好。” 高公公哦的一声:“好好好。” 秋如意微笑问道:“皇后娘娘愿意吃了吗?” 谢傅淡淡点头。 “少癫,还是你有办法,你跟她……” 在秋如意想来能让一个绝食求死的人有了求生欲望,定是关系匪浅。 谢傅淡道:“重要吗?” 秋如意提醒:“你别忘了她是皇后娘娘。”秋如意本来还想说,她还是吉祥天女,只是觉得单皇后这个身份就足以震慑一切邪念。 “这皇后娘娘不当也罢。” 谢傅说完回到房间去,伊蓝一双深蓝的眸子正睁睁望着门口,谢傅立即换上一战温暖笑容:“我从未失信于你,不是吗?” 伊蓝眸子朝门口瞥去,似乎在询问门外的女人是谁? 谢傅笑道:“秋如意,我的一个朋友。” 伊蓝本能的要说话,嘴唇刚轻轻一动,好看的眉毛就蹙的弯弯的,两片破裂糜烂的嘴唇黏在一起,一时间难以分开。 改用手指在地面书写:我知道她是谁,你刚才在外面的话我听见了,你不想我当皇后吗? 简单的一句话,她写的老大费劲了,谢傅笑道:“你当什么都没有关系,最主要是你要开心。” 伊蓝本能一笑,嘴角刚刚翘起,立即就要牵扯到嘴唇糜烂的伤口,谢傅伸出手指轻轻抚着她再次蹙起的眉毛。 (本章完) 第1526章 少癫 伊蓝反应过来,用手指在地面书写着,谢傅这会却没有留心她写着什么,用手指抹了点口水,说了句“忍着点”,手指在伊蓝嘴唇轻抹着,直至将她两片干裂的嘴唇完全滋润:“好点了吗?” 伊蓝却手指了指地面,地面有一些手指划过痕迹,却完全看不清字迹,谢傅刚才也没有注意到她书写的过程,所以根本不知道她写着什么,“一会再说,直接来,好么?” 伊蓝深蓝的眸子疑惑,谢傅已经直接亲了上去,用自己的嘴唇滋润她那两片干裂糜烂的嘴唇。 伊蓝虽有刺痛,却很快就被快乐甜蜜冲散,并陶醉其中。 谢傅并非贪泽,他只是想用这种方式来滋润伊蓝的嘴唇,湿润、温热、安抚,没有比这更好的方式了。 如伤口黏到衣服,用热水敷着就会慢慢分开,一会之后,伊蓝两片黏着的嘴唇就分开了,能吐出气息来。 谢傅也嗅到一股干涩涩的味道,原来女神的嘴巴也是会臭的…… 秋如意的声音飘来:“水来了。” 等高公公过来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刚好她在泡茶,便先送来清楚,踏入房间看见两张脸黏在一起的两人,瞬间呆若木鸡,他在亲皇后娘娘。 若非知道少癫为人,秋如意定将其当做趁虚而入的卑鄙小人,那就只有另有一个可能,他们两个有奸.情。 少癫,你在玩火啊,你勾搭谁不好,勾搭皇后娘娘,她可是皇帝的正室,一国之母啊,你要造反么。 虚弱的伊蓝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用力把谢傅推开,眼神凶巴巴的盯着他。 谢傅一脸疑惑,很快就明白伊蓝是在保护他,回头朝秋如意一指,介绍道:“秋如意,我兄弟,不是外人。” 兄弟?梨园明月大家秋如意,她是认识的,当初秋如意还特意向她展示过大观国的文化艺术,并表示她喜欢的话,可以教授学习,只是伊蓝却兴趣不高。 伊蓝疑惑的看着眼前格韵绝高的明月大家,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秋如意平坦的小腹上,秋大家是男扮女装么? 长安虽然女扮男装的多,男扮女装的也不在少数。 惹的秋如意一嗔:“谁跟你不是外人。”紧紧着微微倾身,恭敬说道:“皇后娘娘,水来了,先喝点水吧。” 谢傅伸手接过水:“伊蓝,先喝点水吧。” 伊蓝?秋如意又是一呆,皇后娘娘的名讳岂可随便直呼,看来自己猜测的没错,他们两个确实有一腿。 骤然感觉自己天真可笑,都亲文一起了,还有什么可猜的。 谢傅温柔的喂伊蓝喝水,大概有外人在,伊蓝有些不好意思,一手接过杯子一手拿开谢傅的手,示意她自己来。 谢傅照顾她的感受,笑道:“那你慢点,先慢慢滋润喉咙。” 秋如意站在一旁暗暗给谢傅使着眼色,示意谢傅跟她出来一趟,谢傅一心想着照顾伊蓝,便当做没有看见。 秋如意没办法,只好直接开口:“少癫,方便跟我出来一趟吗?” 谢傅站起起来,调皮的跟伊蓝眨了下眼睛:“我出去一会,就在门口。” 伊蓝嫣然一笑,待见谢傅跟秋如意走出屋子,双颊却立即染上愁云。 谢傅淡淡道:“什么事,非到外面说。” 秋如意表情严肃,压低声音道:“你疯了,她可是皇后!” 谢傅嗯的一声:“你妒忌了吗?” 秋如意骤地情绪爆发:“我妒忌个……” 猛然捂住自己的嘴巴,把屁字闷在口中,“少癫,你不要命了吗?” 谢傅淡淡一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喜欢她,我想得到她。” 秋如意直接揪住谢傅的衣襟,表情冷若冰霜:“这是灭族之罪!” 谢傅轻轻的拿开她的手:“你要是怕了,现在就可以与我划清界限。” 秋如意冷笑:“我孤家寡人,我有何可怕,倒是你有家有室,你就不怕。”如果谢傅一时被美色所惑,作为挚友,一定要劝他悬崖勒马。 谢傅由衷说道:“如意,跟你实话说吧,无论我和皇后有没有关系,皇帝都打算杀了我,我和皇后也一直都是皇帝的棋子,这当中的复杂,非三言二语能够说明白。” “另外,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多谢了。” 谢傅说完转身回屋。 “你们说什么呀?”伊蓝能说话了,只是声音沙哑干涩。 谢傅笑道:“她问我是不是疯了,不要命了,我告诉她,我喜欢你,想得到你。” 伊蓝眼睛跟嘴巴都睁的大大的。 谢傅蹲下,看见水杯的水还满着呢,问道:“怎么没喝水?” 伊蓝浅笑;“有点烫。” 谢傅问:“要我喂吗?” 伊蓝朝门口看了一眼,有些羞赧的点了下头, 谢傅喝了口水,就亲文上她的嘴唇,涓涓暖流穿越唇齿流入,伊蓝深蓝的眸子睁的圆圆的,没想到谢傅竟是这种喂法。 此景此情伊蓝是十分害羞却又压抑不住心中如鲜花盛发的高兴快乐,傅他好狡猾奸坏啊,他又比北狄男儿还要大胆热情。 感受到被温柔而又炽热的爱包裹着,心中恨不得慷慨激昂的回应他的深爱,十分虚弱的身体却软绵绵的偎在他的胸膛,任他施为。 一杯水喝完,也不知道身体是得到水的滋润还是其它原因,伊蓝原本黯淡无光的脸颊竟现出几缕血色来,见谢傅低头朝她看去,矜贵纯洁的俏脸透出一丝羞涩的浅笑。 谢傅戏谑道:“喜欢吗?” 伊蓝轻轻应了一声:“嗯。” 谢傅大感惊奇,哎呀一声。 伊蓝疑惑:“怎么了?”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 谢傅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说,顿了顿理清了下思路之后才道:“从来没有女子这么直白清楚回应我,她们不是刻意回避就是恼羞成怒。” 伊蓝反而疑惑:“这有什么,喜欢就是喜欢,为什么要逃避。” “你不懂,我们大观国的女子天生矜持。” “傅,你是说我不矜持吗?” “不,你是不一样的珍宝,我喜欢听到你心里的声音,而不是老让我猜猜。” “傅,爱你。” 谢傅啊的一声,激动无比的将她紧紧搂住:“就是这样,我感受得到,也能听的到,伊蓝,我会好好疼你的。” “你疼我,我就给你生孩子。” 谢傅一怔,只见伊蓝低头认真说道:“在北狄,一个男人有了孩子,人生才会完整,我想让你的人生完整。” 谢傅感动道:“有你,我的人生就会完整。” 伊蓝疑惑:“你不喜欢孩子吗?” “怎么会呢,我喜欢孩子,特别是你生的孩子。” “在北狄,男人一生都是在远方,女人会一直守在家,你放心,无论你身在何方,我都会把孩子抚养长大,把你的根永远植在大地上。” 谢傅好笑:“伊蓝,你想的好远。” 伊蓝突然展喉歌唱: 天山的雪,白又白。 伊骊的河,长又长。 岸边的骏马,拖著缰…… 伊蓝刚唱两句,嗓子就沙哑干涩:“美丽的……美丽……” 清了清嗓子,却完全无声起来。 谢傅笑道:“好啦,好啦,等你吃饱了再唱。” 伊蓝浅浅笑着:“我怕以后没机会唱给你听,傅,我没有爱过人,原来爱一个人是这么复杂的事,我会日夜不停的想着,只是光想着你就开心快乐,可光想你见不到你的人,我又会很焦虑,很忧伤,甚至很讨厌讨厌你。” 她说着翘起的唇角不由自主的下抿,一脸委屈巴巴。 谢傅坚定的将她搂住:“傻伊蓝,以后肯定会有好多好多的机会唱给我听,我要从白天听到黑夜,每天都听。” 伊蓝张臂将他紧紧抱住:“傅,我好喜欢好喜欢你,我好爱好爱你,不论将来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后悔。” 前大半辈子没有爱过人的伊蓝,毫不掩饰内心的热情钟爱,谢傅能够真切的感受到她的温柔如水却又热情如火:“我也绝不后悔!” 秋如意再次走进屋子,看见拥抱在一起的两人,如果不是皇后娘娘虚弱,她敢肯定这对痴男怨女会原地办事,嘴上淡淡道:“我也不想打扰你们,可高公公上来了。” 谢傅却没有松手的意思,似乎想在人前证明他的决心,伊蓝想要分开,可她根本没有力量摆脱谢傅的搂抱。 高公公声音传来:“谢大人,来了来了。” 伊蓝情急之下在谢傅脖子上咬了一下,谢傅却僵如顽石毫不动容:“伊蓝,你后悔了吗?” 伊蓝松口:“不!” 谢傅收紧双臂,伊蓝只觉胸腔都要被撞散,却莫名的有一股勇气从脚到头,让她无惧面对一切,哪怕天崩地裂,天下腥风血雨也与她无关,她只是想爱某个人,她委屈极了。 秋如意吃惊,他们两个在玩命! “皇后娘娘,这是高丽进贡的雪米……” 高公公端着清粥,人行到门口,看着相拥的两人,一下子惊呆了,谢大人和皇后娘娘……脑子刹那间乱如浆糊。 待回过神来,却不知道如何应付,他在伺候陛下几十年,从来没有遇见过如此炸裂的事。 完了!秋如意捂眼没办法再看下去,只有杀人灭口了! 可高公公是掖廷总管,陛下心腹,杀了他只怕遮掩不住,一时间也难以抉择。 谢傅突然亲上伊蓝的嘴唇,他并非不清楚高公公已经在门口,他也并非着魔了,相反他的意识很清醒冷静。 高公公看见就是皇帝看见,他就是要让皇帝知道,伊蓝是他的女人,同时他也在向伊蓝证明他无所畏惧的勇气。 伊蓝被谢傅感染,身体瞬间点燃如烈火一般焚烧起来,紧闭妙眸,轻漾着鹅颈热情回应谢傅火山爆发般的热文,陶醉其中,鼻间哼嘘,甚至檀唇毫不掩饰的发出动人无比的嘤嘤呼吸…… 这一幕落在两位旁观者眼里,无疑又是一记猛雷记载心头,将心房炸的四分五裂。 秋如意还好一点,反正他们一副死了都要爱。 高公公却是无比震撼,看着这个热情、妩媚、动人,情姿撩人的女人,难以将印象中的皇后娘娘联系在一起。 在后宫众多嫔妃之中,高公公尤敬皇后娘娘,皇后美丽高贵,纯洁无瑕,清冷自持,与那些只知争宠,玩弄心机的女人完全不同。 她就像一个凡人无法染指的神女,就连陛下帝王之尊在她面前也许和颜悦色,百般讨好,连牵到她的手都是一件难事。 可此刻,皇后娘娘热情的回应男人的亲文,颤漾的美丽娇躯就像一朵傲放的娇花,全身散发着甜美气息。 她怎能流露出如此迷人动情的姿态,高公公感觉心中的信仰被毁灭,怒不可遏吼道:“住嘴。” 谢傅眼神稍稍正色,正要罢休,伊蓝的小嘴却如一汪柔水覆上,好像这是他们最后一次。 西域女子都是这样的吗?热情的都要将人融化。 直到伊蓝呼吸不过来,螓首仰着如同刚刚冒出水面,急促呼吸几口。 谢傅哈哈一笑,轻抚她的俏背,让她顺气一点。 伊蓝缓过气来,身体软绵绵的偎在谢傅身上,娇滴滴道:“傅,我快要死了。” 听到如此不知廉耻的话,高公公脸色变得更加阴沉可怖。 谢傅笑问:“喜欢吗?” 伊蓝不加掩饰,喜欢就是喜欢:“嗯,喜欢极了。” 谢傅见她没有害羞,应话的语气好像把这当做一个小游戏,感觉自己就像欺骗纯洁姑娘的骗子:“我也喜欢亲亲伊蓝的小嘴儿。”不知不觉用上哄孩子的溺爱语气。 秋如意浑身起鸡皮疙瘩,这个李少癫啊,真是什么话都说的出口。 伊蓝昂头望向谢傅,眼神充满爱意:“那你每天都要亲我。” “当然。” “一百遍。” “一百遍。” “我现在还要。” 谢傅一愣,可看见她纯洁无瑕的眼神,却旋即莞尔一笑,情真无垢,多么难得的女子啊,手指轻轻抹了她的嘴角:“等吃了粥再说。” “嗯。”伊蓝乖巧得像个小孩子。 第1527章 约会 谢傅这时方才回头:“高公公,清粥拿过来吧。” 高公公方才回神,喝斥:“谢大人,你胆敢……你胆敢……” 他在宫中几十年,从来没有人敢如此大逆不道,便是偷看皇后娘娘一眼,也生怕被人看见,谢大人居然敢明目张胆的在人前与皇后娘娘亲文。 谢傅淡道:“高公公,怎么了?” “你敢亵渎皇后娘娘!” 谢傅笑道:“高公公,我是奉旨行事。” 奉旨行事?谢傅这句话让高公公一时愣住。 奉旨行事?秋如意也是满腹疑惑,哪有皇帝让臣子去追求自己的妻子,不过……不过这样荒唐的事情在历史上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南朝皇帝刘子业就让自己的妃子与大臣欢好,可陛下并非荒银无道之君,而皇后乃一国之母,并非妃子可比。 高公公定过神来,冷道:“你胡说八道!” 谢傅淡道:“高公公是陛下心腹,有些事应该知七八,那我也就不瞒你了,陛下让我不顾一切博取皇后的欢心,此乃秘要之事,不得外宣,高公公若是不信,尽可将今日所见之事禀告陛下。” 高公公略作思索,看着皇后依偎在谢傅怀中:“陛下让谢大人你博取皇后欢心,那也不是……那也不是……”支吾半天,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谢傅回头看向伊蓝:“皇后娘娘,你开心吗?” 伊蓝早就将自己置于死地,微笑应道:“我一辈子从来没这么开心过,开心极了。” 说着当着高公公的面主动亲上谢傅,虚与委蛇二十年,或许是正式向皇帝决裂,或许是情真而表。 谢傅唔的一声,嘴巴就被伊蓝动人的檀唇堵住,好热情大胆啊,他一辈子都没有遇到如此热情的女子,而这个女子是他一直认为高贵冷漠,纯真无瑕的皇后娘娘。 秋如意微微别过头去,说实话这场面有些不堪入目,不过又为皇后这份为爱不畏死的勇气所折服。 高公公忍了好一会儿,见两人没完没了,冷声道:“够了吧!” 谢傅捧住伊蓝的俏脸,笑道:“够了吧,别人在督促了。” 伊蓝满眼柔情的看着谢傅:“管他呢,我就是想亲亲你。” 在北狄,情人之间在人前相拥而文并不是一件上不了台面的事,相反具有多层涵意的象征,代表着这位女子已经将身心全部交给爱人,别人休想再染指,同时也希望得到所有人的祝福。 谢傅回头:“高公公,把粥拿过来吧。” 高公公递给清粥,忍不住警告一句:“谢大人,就算陛下让你不顾一切博取皇后娘娘的欢心,你也需有个分寸。” 谢傅的地位摆在那里,高公公拿他没辙,若是换一个人,早就先拿下,等待陛下发落。 谢傅笑道:“高公公,你明白不明白“不顾一切”的含义,况且陛下已与我定下君子之约,绝对不会因此事迁就于我。” 高公公冷笑:“谢大人为官时日尚短,有些话不能全听照做,还要加上九分谨慎。” 谢傅心中莞尔,这么粗浅的道理,我又岂能不懂,只是你对内情知之甚少。 当下也不与高公公继续争辩下去,盛了一匙粥,嘟嘴吹拂热气:“来,你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先吃点粥暖暖胃,等身体缓过来,再带你去吃好吃的。” 伊蓝乖巧嗯的一声,感觉幸福极了,就算在这一刻死去也无憾。 谢傅见她嘴唇哆嗦,轻声问:“还是有点烫吗?” 伊蓝指了自己嘴唇:“嘴皮破了。” 谢傅轻声责备:“谁叫你几天不吃不喝。”说着在她破皮的嘴唇亲了一下:“还疼吗?” 伊蓝嫣然:“不疼了。” 秋如意全身又是一阵鸡皮疙瘩。 高公公已经看不下去了,冷哼一声,转身走出屋子。 秋如意问道:“少癫,我应该怎么做?” 她不知谢傅作何打算,所以未敢擅作主张,是追出去先拦住高公公,还是杀人灭口。 谢傅淡道:“再送杯水过来吧。” 秋如意疑惑:“就这样。” 谢傅回头一笑:“如意,我的事你不必操心,我自由分寸。” “那好吧。” 秋如意转身离开,刚走出房间不远,却轻轻的靠在栏杆边,脑海里回映着刚才看到的场面,一顿脸红心跳。 忍不住从衣怀内拿出叠成方角的裤子,放在鼻间嗅了一口,忍不住哦的一声;“少癫,我也……想。” 她天生浮龙体质,常受此困扰,渴望男人,骨子里的高傲又让她对男人不屑一顾,甚至厌恶,每日都在承受身体和理智的矛盾碰撞。 唯独对李少癫不存厌恶,眼下就好像有了一个突破口,积攒许久的情绪如决堤般一发不可收拾。 骤觉自己的手已经往裙摆下伸去,猛然定神快步朝茶室方向行去。 却说谢傅和伊蓝这边卿卿我我,每喂上一口粥就要补上一个文作为安慰,然后伊蓝就乖乖张开嘴吃第二口。 以谢傅的端庄本来不会做这些有失体统的行径,不过伊蓝的纯真无垢倒也诱发了谢傅骨子里的癫性随我。 他本性应该是一只不羁的飞鸟,只不过是一直都被传统的教条所拘束。 而且谁又能拒绝这样的女子呢。 见她浅笑嫣然,双颊也喜色生采,谢傅心中好生喜欢,突然发现她的洁白的双耳挂着一对幽蓝络索,在低头颔首间,络索轻轻漾动十分撩人。 伊蓝轻问:“在看什么呀?” “在看你啊。” 伊蓝咯的一笑,微微侧脸,将挂在耳垂的络索展示在谢傅面前:“好看吗?” 原来她知道谢傅是在看她的耳坠,谢傅笑道:“好看,充满异域风情,只是平时怎么没见你戴过。” “平时自是不戴。” 谢傅好奇:“为什么啊?” “你没发现我今天的装扮跟平时有什么不一样吗?” 谢傅这才发现她今天穿的跟平时完全不同,上身内着一件素衣,外披一件马甲紧裹娇躯,将女性本来娇美的身段衬托的圆弧有致。 说是马甲却又不像,腰腹处连着修身裙子过膝,极富质感的金色缎面,雕绣镶金贴银,工艺颇为繁复。 双肩处佩戴肩甲,小臂一双护臂,胳膊处却裸露出雪白肌肤来,用一条金带束臂。 谢傅问道:“好看,给人一种金甲赤裳,威仪凛然的感觉,这衣裳叫什么名字?” 伊蓝笑道:“你不是博学多才,什么都懂。” 谢傅笑道:“天下之大,学海无涯,我哪能什么都懂,我要是什么都懂,就不会把皇后娘娘你穿在里面的贴身小衣当做面罩戴在脸上了。” 久事重提,惹得伊蓝咯咯而笑,谢傅见她笑的由然,也跟着会心一笑。 伊蓝止住笑意之后才道:“这叫马裙。” “马裙?骑马时穿的?” “是哩,衣裙一体,衣露臂便于放开双臂,裙过膝便于跨腿上面,骑马纵横奔驰。” 谢傅低头端详:“这衣露臂便于放开双臂,我倒是认可,不过这裙既短又紧,这跨腿上马,腿什么的不久什么都让人看见了。” 伊蓝咯的一笑:“你想的美。” “怎么我想的美,事实摆在眼前。” 谢傅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摆了个跨腿上马的姿势:“你看,腿这么一分开,双腿之间的秘密不就一展无遗。” 伊蓝掩嘴咯咯而笑。 谢傅讪讪笑道:“腿分这么开,别说眼神了,就是头都可以探进去。” 伊蓝脸蛋微红,嗔骂:“你这只老狈。” 谢傅疑惑:“什么老狈?” 伊蓝浅浅一笑:“就是老狈哩。” “什么意思?” 伊蓝抿嘴唔的一声:“狈趴在什么动物身上?” “狼啊。” “那狈那副样子是不是很猥锁啊?” 谢傅哦的一声:“我懂了,就像男人趴在女人身上,男人缠在女人身上。” 伊蓝掩嘴偷笑,眉目间流露出几分羞意来。 谢傅补充道:“那老狈就是登徒子、浪荡子、轻薄儿、银贼的意思。” 伊蓝轻笑:“差不多,不过老狈是属于最下流最下流那种。” 谢傅哈哈大笑:“那我也不装了,我想当伊蓝你身上那只老狈。” 伊蓝好笑道:“这可是骂人的话,你倒抢上了。” “嗳,你骂出口的,那可就是赞美,说明……说明……” 伊蓝疑惑,谢傅凑近一笑:“说明我在你心中是一只合格的狈,你一想到我就想到狈。” 虽然西域女子热情率真,可羞涩却也是女人骨子里的,伊蓝红着脸低着头不应声。 谢傅轻轻询问:“伊蓝,我是不是一只合格的狈。” 伊蓝羞的无地自容,将他凑近的脸推开:“走开。” 看她作嗔作恼的美态,谢傅却乐得呵呵笑了起来:“伊蓝,这马裙你还未释疑呢。” “你过来。” 谢傅凑近,伊蓝在裙子的侧边一拉,原本修身的裙子立即如扇子一般展开,原来这裙子是又一条条云纹方缕组成,方缕与方缕之间缝着柔布,收拢时糅做一团,展开时候如百褶裙般蓬松遮垂。 谢傅赞道:“太聪明了!这样既修身简洁,上马的时候蓬开不夹腿,骑马的时候又软垂遮腿不走漏。” 一边说着一边看见她脚下一双长及膝盖的皮靴,皮靴表面镶覆上一层网状雕纹金饰,小腿修长纤美显得英姿高贵。 笑笑说道:“这应该就是马靴了吧。” 伊蓝应道:“嗯,这是我们北狄皇族女子的骑马衣装。” 谢傅道:“难怪我从未见过这等衣装,原来你们北狄皇族女子专衣。” “小时候,我看三皇姐穿上,十分羡慕,只是我身份特殊,一时没有机会穿上。” 伊蓝说着看着谢傅轻轻说道:“这是我第一次穿这衣装。” 谢傅问:“为什么突然想穿这样的衣装呢,你又不是去骑马?” “我们北狄女子与情郎是在马背上约会,我是特地为你而穿,只是那晚来的却是……” 伊蓝说着目光骤然一红:“我没有,我以为来的是你,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情况复杂的伊蓝自己也解释不清楚,谢傅却心知肚明,一切了然,她的儿子齐王设计了她,而太子又痴恋她,皇帝虽然对她百般呵护,有求必用,却也把她当做一件抱住江山稳固的工具。 便连自己,当初刻意接近她,也是奔着她身上的神脉去。 可她对所有人都是那么真,也从来没有去害人的心机,微笑道:“伊蓝,我明白,你不必解释。” 伊蓝委屈巴巴道:“明明是你给我写的信,为什么会变成他啊?” 谢傅微笑:“你怀疑我没?” 伊蓝摇头:“我只是糊涂了。” 她纯洁无瑕,与世无争,又怎么算计得过别人,而且这个人还算是她的至亲,谢傅笑道:“那就继续糊涂。” 伊蓝一讶:“你不问清楚吗?” 谢傅手指温柔的抚着她的眼角:“我已经很清楚。” 本来伊蓝只是目眶红红,感受到谢傅的柔爱,眼角又逸出眼珠儿:“多亏了桢儿及时出现,要不然我就对不起你啦。” 谢傅只是笑了一笑,什么都没说。 伊蓝眼角虽涎着泪珠,却神色坚贞道:“不过你放心,我若是失贞,必定一死报答你的厚爱。” “好啦,不要说这些伤心的事。” 伊蓝咯咯笑道:“不说不说,和你在一起应该开开心心的。” 谢傅从脚到头打量她的全身:“你今天真是英姿飒爽,高贵凛然。” 伊蓝得到赞美,很是高兴:“是吗?” “不过穿着这么英姿勃勃,什么都不做是不是有点浪费。” 伊蓝疑惑:“什么意思?” “去骑马好吗?” “现在?” 谢傅直接将她抱起:“不是要在马背上约会吗?这屋子这么小,可没办法骑马?” 伊蓝打量着房间:“只是……” 谢傅玩笑道:“要不我当马让你骑?” 伊蓝错愕,只听谢傅笑道:“我迫不及待想看到高贵的皇后在马背上的英姿。” 伊蓝抿嘴一笑:“我才不舍得骑你呢。” 谢傅低笑:“那你什么舍得让我骑?” 伊蓝打了他一下,嗔骂:“你这老狈。” 见她羞涩,谢傅趁热打铁:“喜欢被我骑吗?” 伊蓝抿紧嘴唇不语,挂着幽蓝络索的一双雪白小耳却红彤彤的,谢傅又轻轻追问一句:“喜欢吗?” 伊蓝大胆开口:“只要是你,对我做什么事,我都喜欢。” 谢傅开怀:“好,现在我就带你去骑马,带你逛遍长安城。” “可是……” 谢傅打断她的话:“没有什么可是!” 伊蓝感受到他的热情似火,只觉此时此刻一起跳入火海也在所不惜:“好,现在!” 第1528章 一鸣惊云 秋如意人有些恍惚,端水进入房间就撞见谢傅抱着皇后一副要离开的样子:“少癫,你干什么?” 未待谢傅应话,伊蓝就先兴奋说道:“我们要去骑马。” 秋如意看着此刻神采飞扬的皇后,难以想象在这一个刻种之前,她还虚弱到说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爱情的力量真是强大。 心中十分羡慕,或许她也应该找个男人好好爱一场,至于有没有结果,并不重要。 一双美眸不由自主的飘到谢傅身上,她身为明月大家,一生所见男人不知多少,只有李少癫配的她爱,就如刚才在茶室之内,她放肆的叫着他的名字,身体灵魂同鸣,这种感觉太美妙了。 她受够了身体想要,灵魂却排斥的纠结痛苦! 谢傅眼神淡定,淡定到如同一块大风大雨都巍然不动的巨岩,秋如意知道劝不了他,转而看向伊蓝:“皇后娘娘,你知道这会害死他的。” 谢傅冷声:“如意,你给我闭嘴!” 秋如意平静说道:“萨来仪,云弱水,还有我师傅三人在此,你觉得你能带着她走出钦天监吗?” 谢傅哈哈大笑:“我看谁敢拦我!” 看着谢傅这副样子,秋如意心中暗忖,他真癫了,目光带着恳求望去伊蓝,轻轻说道:“皇后娘娘。” 伊蓝看向谢傅:“我不怕死,你怕死吗?” “有的时候怕,不过现在不怕。” 伊蓝微笑道:“你真勇敢。”说着主动在谢傅唇上亲了一口。 “美人恩重,当以死相报!” 谢傅哈哈大笑抱着伊蓝离开房间,直接从窗户跃下,留下秋如意呆立原地。 伊蓝人在空中,欢呼雀跃:“傅,我飞了。” 摘星楼顶三人见状,几乎不约而同动身。 谢傅双足落地,伊蓝笑声未止,三人便如仙人现身一般的出现在谢傅面前,挡住他的去路。 谢傅眼神微微一眯,露出笑容。 三人均想不到谢傅会做出如此举动将皇后带出摘星楼,秋国师眼神充满兴趣的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便是这一举动,已经让他刮目相看。 云弱水闭眸没有表情,静若处子。 萨来仪一袭白袍,白发长须,道骨仙风,脸上挂着和善微笑看上去人畜无害,甚至慈霭。 以四人为点的方圆瞬间空间凝止。 眼前三人气象冲和,光是身上自然流露出来的气派就让人心折垂服,他们三个也是让一众武道高手都要仰望的存在。 但是谢傅是大风大浪过来,天下高圣他几乎都见识过,从苏州第一人顾玄到天下第一美人司马韵雪。 神武峰东极真人、儒门第一人封天白、道门六圣除已经去势的剑圣,其余五圣端木慈、素还山、玄天真人、人圣日月星、九方长鲸他已经见识过了。 杀神魏无是这样的英雄豪杰亦和他兄弟相称,情同手足。 初月、端木慈一魔一仙都成了他的徒弟,对他言听计从。 还有仙魔阵内,妖魔佛仙,谢傅的眼界高度已经到了可以平俯天下万众。 面对眼前三人拦路之举,他也表现得镇定从容,如只是三个常人拦路一般。 虽然安静,伊蓝岂能感受不到这剑拔弩张的氛围,轻轻开声:“萨天师。” 萨来仪微笑如故:“皇后娘娘。” 伊蓝又看向秋国师:“秋国师。” 秋国师有职在身,倒是行君臣尊卑之礼,微微躬身:“皇后娘娘。” 至于云弱水,伊蓝却不识,但见她闭眸静如菩萨,又站在两人中间,出声问道:“这位女菩萨是谁?” 萨来仪代为介绍:“这位是我蓬莱仙门门主云弱水。” 云弱水之名,伊蓝岂能不识,哦的一声:“原来是蓬莱仙门云门主,难怪一副菩萨之姿。” 云弱水微笑:“不敢,皇后娘娘谬赞了,皇后娘娘才是天女神姿。” 萨来仪微笑询问:“皇后娘娘这是要去哪里?” 明明是谢傅带着伊蓝要离开,萨来仪却问伊蓝,若问谢傅便成了责问,打算保留一分余地,时局还没有到真正动手,蓬莱仙门和道门完全决裂成敌的地步。 伊蓝笑应:“我要与护舒宝卫去骑马。” 秋国师假装疑惑:“护舒宝卫。” 伊蓝介绍道:“谢大人是我的护舒宝卫。” 秋国师笑道:“这位谢大人在我出关之后也听说过不少英雄事迹,深的陛下信任亦身兼数职,没想到还是皇后娘娘的护舒宝卫。” 谢傅见这位秋国师一边说着一边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拱手致意:“失敬!” 这一敬也是敬他能够教导出才品双全的秋如意,如非眼下双方立场不明,以谢傅的谦逊自会以晚辈之姿像这位前辈多多请教。 但此刻却半点谦逊不得,把身份摆低了,矮人一头,很多话也就不好讲了。 伊蓝从不参与这些权力斗争,终归天真,见三人客客气气的打着招呼,还以为什么事都没有,对着谢傅笑道:“护舒宝卫,我们走。” 萨来仪微笑道:“皇后娘娘,你身体虚弱,还是留在钦天监好好休息。” 伊蓝道:“萨天师,我的事,你就别管了。”她与萨来仪虽然见面次数不多,但一直互尊互敬,上回约谢傅来见,还请萨来仪前来坐镇。 秋国师笑道:“皇后娘娘,陛下将你送到钦天监来,让我等好生照料,再者,皇后娘娘你是千金之躯,这般贸然出宫,是为不妥,如若有个三长两短,整个钦天监也担当不起。” 这番话说的在情在理,伊蓝一时语顿。 谢傅笑道:“如果我非要带皇后娘娘走呢?”他一直没有插话,只是不想闹僵,不过看这情况,不翻脸是不行了。 秋国师笑道:“那我只好当谢大人挟制皇后离宫。” 谢傅拔出佩剑:“秋国师可识得此剑?” 秋国师应道:“此乃皇帝陛下的龙渊宝剑。” 谢傅傲道:“陛下赐我此剑,让我督天下州府、贵戚、廷臣,不知道此剑斩不斩的了国师?” 秋国师淡笑:“陛下封我为国师,护国护法护律,谢大人挟制皇后娘娘出宫,无视国法皇律,我将谢大人拿下也是职责所在。” 双方都是有实力的人物,狐假虎威均恫吓不了对方,终归要凭实力说话。 而二人均默契的寻找不撕破脸皮的动手。 就在这时,萨来仪抬手对手谢傅身上一拂,谢傅立有所感,却伫立不动,当日他无法动用真气,只能任萨来仪拿捏,现在倒想试试获得神脉,躯质功法均有质的飞跃之后,能否与这位连玄天真人都忌惮的神仙人物抗衡。 怎知萨来仪的目标却不是他,而是他背后的伊蓝,伊蓝身体不受控制的飞离谢傅,双足落地之地,惊呼一声:“傅!” 萨来仪几乎同一时间瞬移到伊蓝身边:“皇后娘娘莫惊,还是由贫道送你会摘星楼。” 吉祥天女身份特殊,事关大东国与西域诸国的安定,不管谢傅想带吉祥天女干什么,都不容有失。 伊蓝气道:“我不回去,萨天师你不要管我的事。” 萨来仪依然恭敬有礼:“皇后娘娘,实在抱歉,贫道不得不管。” 谢傅转身直呼其名:“萨来仪,你也想试试我的宝剑锋利否?” 一直没有言语的云弱水飘身来到谢傅面前,闭目表情依然神定,檀唇微动:“素闻谢大人乃天下英雄之首,贫道望能指教。” 云弱水乃是蓬莱仙门门主,入道大宗师,而谢傅终究是晚生后辈,对谢傅动手实在有辱声名。 他将谢傅抬高至天下英雄之首,又自降身份谦逊求指教,谢傅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也可放开手脚。 谢傅哈哈大笑:“早闻云仙子之名,一直以为仙子乃是方外仙真,今日一见想不到仙子也擅长世俗这一套虚伪作态,门主如此,我看蓬莱仙门也不过如此。” 面对谢傅讥讽,云弱水脸上表情毫无荡漾,微笑说道:“说得也是,那贫道便直言,贫道将谢大人视为乱世之魔孽,理当除之。”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谢傅也无需客气,直呼其名:“云弱水,你厚颜无耻也不是头一回了,当年在玉尘山作为围攻中的一员,早就名声响亮。” “除魔卫道,自当人人有责,众心所向。” 谢傅一副居高临下之势:“这才像话,何须假惺惺的。” 云弱水微微抬手:“请。” 谢傅真气外放,气若流水滔滔,既沉又稳朝云弱水涌去,敢于面对这成名已久的入道大宗师,他并非初生牛犊不怕虎,而是有真才实底。 而若没有真才实底,面对入道宗师,便是连出手的资格都没有。 云弱水身处谢傅气势洪流之中,却渊渟岳立,面容不变。 一旁观战的秋如意暗暗心惊,这股气势…… 她与少癫才几年没见,少癫就由一个普通人晋臻如此,实在让人难以置信,简直天仙造化一般。 或者……或许可以一战。 谢傅骤然出手,平平一拳朝云弱水轰去。 云弱水伫立不动没有躲避,并非托大便是此子刚才流露出来的气势,已经值得他出手,作为长辈,他要先接为敬。 谢傅这看似平平一拳却暗藏杀机,乃是雷渊宗绝招——武神雷杀。 这一招如同旱雷,无风无雨没有征兆,猛然劈落却毁天灭地。 武神雷杀招发威力之时,云弱水蓬莱无上心法运转裹着周身的真气有若裂形,破开一个大洞,杀劲侵体而来,要避要迎已是不及。 袖内青金镜挡住谢傅这一击,当的一声有如天鸣,云弱水人若风中柳絮飘退数丈方才止住身躯来。 有青金镜抵挡避伤,强受此拳威力,撼动之下体内真气激荡,一张雪白的脸已经泛红。 秋如意目瞪口呆,绝顶高手之争,在于机,瞬微之机,一毫一厘都不能让,而云弱水竞足足退了数丈,可以说是一败涂地。 少癫莫非成真仙了,连云弱水这等人物在他面前都如此不堪。 秋如意修为终究还未到入道的层次,看不出谢傅这平平一拳的玄机,萨来仪自然看出其中关键,这一拳之高深不亚于蓬莱仙门绝招——天剑。 其实雷渊宗绝招武神雷杀要比蓬莱仙门绝招天剑逊色一些,只是谢傅身负水脉生脉神脉,已是非人近仙之躯,这三道天脉更是完全弥补了武神雷杀的缺陷,这一绝招在他使来也没有丝毫瓶颈。 没有人比谢傅使出这一绝招更加完美,便是封天白也受天道规则所限,不能做到逆天。 但是谢傅身躯已经脱离人的范畴。 脸上挂着从容笑意的秋国师也凛容肃目,心中暗忖,果然名不虚传,非凡夫俗子。 当然云弱水也并非不堪一击,而是过于轻敌,可以说是硬受此拳,而此子这一招也出人意料,便是他身在阵中也是一般结果。 谢傅笑道:“想不到云仙子还有如此娇媚之姿,动人撩人心弦啊,原本以为云仙子是方外仙真,不敢有所妄想,怎知仙子也有人间情态,我有一套双修功法,苦于没有佳侣同修,不如云仙子与我欢好同修。” 秋如意原本目瞪口呆,听见谢傅的话,旋又错愕,心中古怪无比,我已明白告诉他云弱水是女相男身,莫非少癫也是好此道的变态。 变态二字进入脑海,浮龙之躯的身体立生异样感觉,少癫你喜欢走不寻常路,我……我也有。 念头刚在脑海掠过,却是无比痛恨自己这天生憎恶下贱之躯,咬了咬檀唇,恨不得当场自绝,免得留于人世丢人现眼。 谢傅明明知云弱水是女相男身,故意这么说却把他当做娈儿看待,没有比这更甚的侮辱了。 对于云弱水,他全无好感,更谈不上敬重,说句不好听,满嘴仁义道德实则道貌岸然的东西。 云弱水闭眸脸无表情,大约十个瞬息之后,体内激荡真气已经平静,脸色也恢复常色如故。 谢傅轻笑:“哦,云仙子不愿意,这般我可不再怜香惜玉了。” 云弱水檀唇微动:“武神雷杀,雷渊宗的绝招。” 第1529章 以卵击石 秋如意闻言从邪念从定过神来,少癫怎么会雷渊宗的绝招——武神雷杀。 要知道此绝招是要以雷渊宗镇宗宝典《悟武宝典》为基础, 既是镇宗宝典自然绝不外传,便是宗门弟子也不是人人能够学得,少癫又是如何学会。 便是学得又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臻至大成,要知道儒门百年一出的天才封天白,将《悟武宝典》练至大成,也花了近五十年光阴。 实在匪夷所思,结合以往种种,加上现在种种,就是说李少癫上神仙下凡,秋如意也相信。 秋国师心中暗忖,原来是雷渊宗的绝招武神雷杀,听说此招威力瞬间鲸鲵吐水,如若猛雷,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不过……这一招可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逆天杀招,刚刚照面就使出此等绝招,是否说明此子已经穷驴技黔了。 谢傅笑道:“不错,正是武神雷杀,云仙子入道大宗师,一眼便能看出。” 云弱水淡道:“我见识过封天白使出这一绝招。” 谢傅哦的一声:“不知道我这一招使来比之封宗主如何?” 云弱水微笑:“天下能使出武神雷杀这击绝招不出十人,悉数尽在雷渊宗,而不负此招威名只有一个封天白。” “哦,云仙子是说我此招不如封宗主。” 云弱水继续道:“谢大人你还未入道,若论威力确实稍逊封天白一筹,恰如大雷小雷之别,不过刚才若是封天白使出此招,我仍有应付的微瞬之机,而谢大人此招无声无息随心而发,较之封天白还要完美,不能说不如,是各擅胜场。” “云仙子谬赞了。” “天下武道皆同源,后分流归派传承发扬光大,不知道谢大人这一招是别处所学,还是师从雷渊宗?” 谢傅笑道:“我也不瞒你,《悟武宝典》原是探月峰首座御武尊所授,后遇到封宗主,封宗主加以点拨。” 云弱水不语,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谢傅笑问:“怎么?云仙子不信,莫不成把我当成偷学别人绝学的小人。” 云弱水微笑:“我只是好奇,谢大人并非雷渊宗弟子,探月峰首座和封天白何以会将镇宗宝典传授于你。” “谁说我不是雷渊宗弟子,承蒙宿宇掌门厚爱,某暂摄雷渊宗刑礼长老一职。” 谢傅虽然打算强行将伊蓝带离皇宫,却没有鲁莽到只知武拼而不智取,说实话单是眼前的云弱水,他也是稍稍能够抗衡,更别说更加深不可测的萨来仪和不知深浅的秋国师。 他亦相信,眼前三人已经清楚他和道门的亲密关系,如果一个道门都不足以震慑住他们,那就再加上一个儒门。 儒释道三门,他的背后已经站了两大门系,你蓬莱仙门再强,终究单门单户。 秋国师道:“谢大人的身份真多,到了哪里都能如鱼得水。” “秋国师,明人不说暗话,我谢傅是什么人,想必你心中有几分底细,我以诚待人,以真待友,亦信奉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谢傅说着颇有深意的看向云弱水,如果能将秋国师拉拢过来最好不过,最不济少一个敌人,也少一分压力。 秋国师微微垂目:“可叹,可惜,你我立场不同。” 说着好声劝说:“谢大人,你我皆知皇后娘娘身份特殊,她是大观国镇天下太平之宝,鄙人斗胆问一句,谢大人为何非要带皇后娘娘离宫呢?” 谢傅笑道:“刚才已经说出了,皇后娘娘想要骑马。” 秋国师微笑道:“谢大人这番说辞,恕鄙人难以相信。” 谢傅哈哈一笑:“国师,你非我,怎知我所好所求。”你们在场所有人看到的都是利益,包括我在内,唯独伊蓝循本心而行。 这时秋如意插话:“师傅,少癫就是这种人。” 秋国师额的一声:“这样吧,皇后娘娘现在身体虚弱,先好好休养些时日,这骑马之事日后再说。” 谢傅心中暗忖,这时缓兵之计还是……嘴上试探着说道:“秋国师做的了萨天师和云门主的主吗?” 秋如意闻言心中暗忖,好个少癫,淡淡一言就起到调拨离间,分而散之的作用。 师傅、萨来仪、云弱水,他们三人均是大宗师级的人物,联手来对付一个晚生后辈实在羞于启齿,所以三人靠的是默契,从头到尾都没有言语约定。 秋国师岂能没有察觉到谢傅的意图,淡淡一笑:“鄙人虽做不了萨天师和云门主的主,却敢向谢大人保证,只要谢大人肯放下一时意气,鄙人可保谢大人今日无恙。” 看来这秋国师的立场也是可以改变,谢傅目的已经达到,拱手笑道:“秋国师,多谢了,不过有句话叫不负光阴,今日风和日丽正是骑马郊游的好日子,所以不行。” 秋国师道:“谢大人,如果你这么说的话,恕我怀疑你别有所图。” 谢傅哈哈大笑:“随便国师你怎么想。” 秋国师道:“那我便不再劝谢大人了。” 云弱水开口道:“刚才是我轻敌,谢大人,贫道还想再领教你武神雷杀。” 话毕,强大的真气之息弥漫整个钦天监,这是打算动真格了。 秋如意立即在这股强大压力下感到窒息难以呼吸,秋国师将手搭在秋如意的手腕上,替她挡去周遭真气入侵,秋如意立感压力顿消。 再看周遭,看似没有变化,花草树木,楼塔建筑无一例外如同浸在水中一般。 心中惊叹,这就是入道大宗师的实力吗?在绝对的实力,一品修为的她却连动手的资格都没有。 秋国师意味深长道:“为师已经劝过他了,这是他自己的选择。”看来他也不看好谢傅,如果刚才那一击武神雷杀就是谢傅所有能耐的话,谢傅必败无疑。 秋如意朝谢傅看去,只见少癫脸上挂着微微笑意,这种轻松随心的微笑,她不知道见过多少次,太熟悉了。 不知为何,尽管感受到云弱水的强大无比,她依然对少癫充满信心,大概他就是奇迹的代名词,他也不止一次给自己带来难以置信的奇迹,不止琴棋书画而是方方面面。 伊蓝在萨来仪的庇护下,身体不受影响,同时她的心境也十分平静,这或许是草原儿女对自己男人的绝对自信,又或许是当自己的男人在战场上冲锋陷阵,身为女人却满期骄傲奋力为男人擂鼓助威的传统。 在北狄,女人爱英雄,男人也争做英雄,生与死不过点缀,生可长依,死成永恒,男人与女人的爱情在刹那间点缀的光芒万丈。 谢傅瞥着云弱水,微笑道:“云仙子缓过劲来了吗?”在云弱水面前这么说话,不可谓不傲慢。 云弱水扭头望向萨来仪,眼睛虽然紧闭,萨来仪明白他的意思,两人的交手必然毁了这钦天监,点了点头,真气如洪流透体而出,罩在以两人为中心的方圆十丈。 秋国师肃眼动容,这并非文道真言,也不是释门金刚结界,而是萨来仪由体而发,实打实的真气。 武道中人大多能够御气无形,能够御真气凭空摄物已经算是一流高手,而像顾玄此等半宗师人物,能够摄无形之水化有形之状已经令人叹为观止。 像萨来仪这般仅凭真气化作罩护,简直就是神仙之能。 秋如意问道:“师傅,你能做到吗?” 秋国师摇头苦笑:“我怀疑萨来仪已经登仙,或许……” 秋如意问道:“或许什么?” “我们也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蓬莱仙门既称仙门,或许是仙门功法奇奥之处,而我所擅长的,却是萨来仪所短。” 秋如意知道师傅擅长什么,师傅那特别的躯质,若是双方拼至成凡,死的一定是萨来仪。 云弱水方才面向谢傅:“谢大人,你尽可放开手脚,全力以赴!” 云弱水已经展势,周遭压力如同沉水,偏偏他的人却安寂无息,好似日月不与风雨争,却普照大地隐力无穷。 这诡异之势让谢傅感觉到云弱水要出绝招,什么样的绝招,谢傅的心中却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当日在玉尘山,云卧雪曾以绝招天剑,剑指初月创造出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复,地不周载的恐怖景象。 他亦被这一剑的威力所震撼。 眼前的对手不是云卧雪,而是实力更为可怕的云弱水。 他也不是初月,能否接住云弱水的天剑? 或许我应该以最厉害的杀招灵犀射月来抗衡云弱水这一杀招。 不!灵犀射月固然厉害,面对同样使出杀招的云弱水,最多做到分庭抗礼。 云弱水已经入道,功力明显要强于我,我这么做无疑是以己之弱抗敌之强,若是弱上一分,分出胜负重创之下,已无力再战。 好,就以武神雷杀相抗,主打一个出人意料。 刹那间,谢傅脑海掠过无数念头之后,出拳:“武神雷杀!” 两人相距五丈,杀字脱口,谢傅速如电光,人已掠近一丈。 看着谢傅这平平一拳,实在暗藏雷杀之威的绝招,云弱水方才出手,直指相迎。 这一指比谢傅这一拳还要平静,丝毫感到不到半点劲气流动,然而云弱水的速度亦如谢傅一般快如闪光。 两人迎面各自并进一丈,太平静了,平静到让谢傅有种错觉,云弱水是在送死,却理由又在告诉他,绝非如此简单。 果不其然,云弱水这一指在极为平静之后却展现出獠牙来,他刚才所释放出来如沉水的气势狂暴的拢集在他的手指尖上,那是某种更强大的力量骤然出现,万力归大。 一股气劲从他指头透出,明明无剑,指尖实劲却嗤嗤尖啸胜过实剑,毁天灭地的威力汇集在这指寸之间,暴露出纵横无敌,所向披靡的气势来。 果然是绝招天剑,无剑的云弱水使出这一杀招却比有剑的云卧雪更加可怕,如果当日在玉尘山,初月以羸弱之姿接这一剑,只怕…… 虽然惊讶,一切亦在谢傅的猜测预料之中,他的拳也展现出獠牙,雷霆碧落。 从二丈到无距,只在微息之间,拳与指便如电火交击在一起。 聚萤成雷,惊天动地的一拳! 毁天灭地拢在指寸之间的一剑! 两强争锋,以交接为中心,劲气如滔天巨浪般往四外倾翻,被萨来仪罩住的十丈之内,是物湮灭。 无树无花无草,连地面也被清洗少了半丈,灰蒙蒙一片犹如尘水,十丈真气圆罩也在冲击下消弥,萨来仪微微后退一步。 秋国师并不关心胜负结果,在拳指接触瞬间,他只感受到云弱水的气就知胜负结果。 就如云弱水此剑之力有十,谢傅此拳威力有九,两力相抵,十减九存一,这一就是属于云弱水的。 在看到萨来仪后退一步,却反而暗暗欢喜,看来萨来仪并非神仙,仍可战胜。 骤觉谢傅气势从无到有在瞬息之间,气势如雷,又是一击雷神武杀,平了天剑一之余威。 秋国师吃惊,怎能如此,从无到有迅比激电,几乎无瞬,简直逆天! 云弱水要败! 秋国师念头刚生,在这一息之间,拳指交击之声密如震音,两人已经交手十几击。 好个云弱水,实力在估计之上,如若接不了一,便没有后面的十几击。 谢傅先机不能化为胜势,那就是以卵击石。 这般劲力互害,未入道者在入道者面前必死无疑! 秋国师想的没错,以卵击石,只是谁是卵谁是石,未得而知 一息十几击,两人擦肩而过,天地静至落针可闻。 方圆十丈内的灰蒙蒙像四周弥散,那是十丈内被两人碰撞气劲所湮灭的烟尘。 背对站立两人,也如蒙上一层薄纱映入众人眼幕。 两人伫立不动如同化为石像,便是秋国师也看不出谁胜了,或是两败俱伤,同归于尽。 萨来仪是第一个做出反应,朝云弱水走去,来到云弱水身边,淡道:“弱水,你赢了,也输了。” 他赢了,只是惨赢,他的对手已经死了,没有人能在他如此重创下还活着。 师叔祖为什么说他输了。 第1530章 制胜 秋如意感受不到谢傅的气息,颤道:“师傅……” 秋国师平静道:“他输了,也死了。” 道门会为谢傅出头吗?道门和蓬莱仙门会有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吗? 儒门呢?王阀呢?吴中三阀呢? 只怕少了这个龙头,各方势力如同一盘散沙,难以齐心合力抗衡蓬莱仙门。 云弱水这一战如同一记将棋局反败为胜的妙手。 有 伊蓝看着闭目不动的谢傅,平静露出微笑,他们的爱情当如此壮烈,展喉歌唱: 天山的雪,白又白。 伊骊的河,长又长。 岸边的骏马,拖著缰 美丽的姑娘,舒伊蓝。 出嫁到远方。 当年在父母身旁,绫罗绸缎做衣装, 来到这边远的地方,缝制皮毛做衣裳。 还好有情郎,伴我骑马去翱翔。 宽阔的草地像河水起波浪,偎郎怀,爱着郎…… 这是一首古老的北狄民歌,在北狄广为流传,描绘的正是那片土地那个民族,最美丽朴实纯洁平凡的男女爱情。 女子嫁了人便是丈夫的一部分,而丈夫也会离开家乡亲人妻子最坚实的依靠。 远处的皇帝听着如此美妙动听的歌声,脸上变得异常难看,他认识伊蓝二十年,作为她的丈夫却从来不知道伊蓝能够歌唱出如此动听的歌声来。 尽管他一直将伊蓝当做工具,但是男人的占有欲,男人的自尊心,皇帝的威严,还是让他的内心极为难受。 伊蓝,总有一天,我要在两国阵前拿你祭旗! 跟了皇帝几十年的高公公敏锐的察觉到皇帝的不悦,本想说些什么,硬生生又把话咽入肚子了。 谢傅自是该死!皇后也是该死!不管如何终究是二十年的夫妻之名,怎好让陛下颜面扫地。 伊蓝的歌声似乎唤醒谢傅,由死寂到复苏,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无比开怀,就好像一辈子没有这么痛快过。 “哈哈哈……哈哈哈……” 他拥有神之躯,水脉、生脉、神脉三天脉,怎么会死呢,他本来就打算以卵击石,与云弱水玉石俱焚。 相击之下,已经入道的云弱水才是卵。 甚至就在刚才,他可以掌毙云弱水,但是他换了另外一种方式。 这也是他开怀大笑的原因,初月所承受的痛苦折磨,谢傅未能未之报复,内心一直耿耿于怀。 封天白已经成为一个废人,谢傅根本下不得手,封天白也得到应有的报应。 端木慈也……实在一言难尽。 唯独云弱水无苦无痛,逍遥快活,谢傅终于逮住一个了,自然是往死里干。 看见谢傅竞还活着,皇帝脸色由难看变为阴冷。 秋国师露出惊讶之色,他入世三十年从未如此惊讶过。 秋如意欣喜万分,竟有一种早知如此的强烈感觉,少癫一直都在创造奇迹,这一次也不例外。 所以难以置信的事在他身上都变得理所当然。 刚刚微笑平静的伊蓝,此时反而抿唇默默流着眼泪,好似委屈极了,又像吓坏了。 她并非不怕,而是北狄的女子从小就被教导,越怕越要坚强,越悲伤越要欢歌。 听见谢傅笑声,强行压住伤势的云弱水终于嘴角缓缓流出鲜血,其实他受伤极重。 只有萨来仪如故保持平静,似乎早就预料到有此一幕。 云弱水声音又轻又柔:“怎么可能?”他可以笃定,便是端月清辉王受此重创也必死无疑。 谢傅修为实力自然不能与巅峰时的初月相比,但他有一点比初月还有强的就是他的身体。 云弱水能够重创他的神之躯也让他十分惊讶,这说明云弱水是有杀神的实力的。 谢傅此刻七孔缓缓流血,也是伤势极重,还好他有生脉,伤势再重也能在短时日内迅速恢复。 云弱水面向萨来仪,希望师叔祖能够释疑。 萨来仪缓缓说道:“那一刻,我也以为他必死无疑,可在你们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我知道他还活着,而且……” “为什么!” 闭目的云弱水就像个菩萨一样,此刻也流露出一丝人性化的表情来,此疑惑如同武道奥秘,引入探索究底。 “我猜,除了真魔之躯就是神之躯了。” 谢傅闻言暗惊,萨来仪这老家伙还真有点东西,竞能一下子就看出我的底细。 云弱水嘴角露出微笑:“那我又再次轻敌了。” 秋如意微讶,什么意思!刚才那一记天剑,还不是云弱水的全部实力吗? 萨来仪继续道:“而且,他刚才明明可以杀你,却不知道为什么不杀你。” 谢傅听到这里,笑道:“知道为什么吗?” 云弱水已经恢复常容:“心慈手软让你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见云弱水是个如此不识好歹的东西,谢傅却哈哈大笑:“痛快,痛快,云弱水你越不是东西,我越不后悔刚才的决定。” 云弱水面容平静,嘴角微微弯翘,如同菩萨慈霭的微笑,他非常人,绝不会因为别人的言语而生情绪波动,他只会就事论事。 杀人时和赦人时,同等心境,只有该不该。 平静而柔和的面容突然僵了起来,紧接着脸皮如同破裂的佛像出现塌形,脸上冒出沁密的汗水,滴答落地。 人似承受着巨大的痛苦,终于娇呼一声,屈膝软瘫在地。 谢傅轻轻询问:“云弱水,感觉如何,是不是很痛苦啊?” 云弱水根本无法应答,这种痛苦只要牙齿一松,便是凄厉的惨叫,蓬莱仙门门主的尊严绝不允许他突破这个底线。 萨来仪似乎明白谢傅刚才为什么不掌毙云弱水,他只是在换一种方式。 如果他是在玩弄蓬莱仙门威严的话,他只好破八十年不破的杀戒,看向谢傅的眼神流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杀意。 秋如意不明白发生什么,疑惑的看向师傅,却见师傅看向谢傅,似乎也在寻求答案。 看来这个答案只有谢傅来揭晓,看他得意洋洋的样子,恨不得与别人分享。 谢傅见秋如意目光投来,顺口问道:“如意,今天是初几?” 这个问题很奇怪,秋如意还是照答:“初一。” “那离月圆之夜不是还有很长时间。” 秋如意道:“还有半个月!” 谢傅兴奋道:“太好了!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啊,云弱水,你能好好享受半个月。” 秋如意脑海灵光一现,惊声脱口:“月阴死篆!” 转头朝师傅望去,想征求师傅的看法,秋国师表情严肃,显然也猜到是月阴死篆,世间密篆千千万,唯独道门天宗的月阴死篆能够将云弱水折磨的如此凄惨难堪。 谢傅对着秋如意笑道:“我还送了他一个雷罚篆。” 秋如意背脊有些发凉,这比杀了云弱水还要更残忍。 这个男人微笑又恶毒的脸容映入眼中,让秋如意身体大受刺激,某些不受她控制的东西将她侵蚀,只感自己此时此刻就是一头母狼,愿意任他掌控生死…… 她并非意志懦弱的女子,相反她意志无比坚韧,要不然她也不会顶着浮龙之躯,到现在还保留处子之身,若是换作一般女子,早就人尽可夫,只求得到解放, 而不是难受的默念经书熬过去。 但多年的压抑已经快要将她逼疯了,现在开了一个小口,就如被迅速冲溃崩塌的决口,怎么也止不住了。 秋如意妩眸垂丝,脑海里冒出一个无比疯狂的念头,谢傅现在就将她正法,就在这里!就在众人面前! 好是谢傅这时扭过头去,没有再与秋如意眼神接触。 看着这位受天下人肃然起敬的入道大宗师,此刻娇弱可凄的瘫软的地上,谢傅的报复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啧啧,想不到云仙子也有如此楚楚动人的一面,真是惹人好生怜爱。” 这腔调像足唯女是欢的银贼,不知道为何秋如意却丝毫不反感,少癫他好坏啊,他原来如此之坏。 萨来仪眼神没有一开始的和善慈霭,看来他是准备破杀戒了。 “师叔祖……”尽管云弱水是咬牙说出这个三个字,这种非人的痛楚却让她依然夹杂着吟吟颤音。 没有人比谢傅更了解月阴死篆的痛苦,他自认自己也是一个意志坚韧的人,当初在承受小阴寸篆的痛苦,都原地打滚痛呼惨叫,更别说更加厉害的月阴死篆了。 此篆没有人能够忍耐,便是神仙也要屈服求饶。 他知道云弱水是想让萨来仪帮他了解。 “云仙子,难道你想求死,你可真是娇弱的不像话,要知道端月清辉王中了月阴死篆,可是足足熬了二十年不死。” “作为人人仰敬的大宗师,怎么说也得熬到月圆之夜,要不然你这门主让蓬莱仙门颜面何在。” 哼,想死!没那么容易,我让你想死也不能,必须完完整整的承受这股痛苦滋味。 作为蓬莱仙门门主,如果刚刚中了月阴死篆就一死了之,那蓬莱仙门在世人眼中的威严高大形象立不复存在,无需旁人推动,蓬莱仙门自己就从神坛上跌落。 这正是谢傅的阴狠毒辣之处,他素来与人为善,但如果用起计来,发起狠来,比谁都不差。 萨来仪抬手在云弱水脊背连点数下,本想帮助云弱水减轻痛苦,免得如此狼狈不堪,怎知反而让云弱水坚持不住,痛哼出声来。 谢傅讥诮:“没用的,月阴死篆一旦发作起来,就是昏死也会痛醒过来,若是那么好应付,就不是月阴死篆了。” 云弱水沉声:“师叔祖,我自己来!” 当下盘腿端坐,运气进入物我两忘之境,只是脸上汗水依然密如雨落,显然还是十分痛苦。 萨来仪站在一旁,专心护看。 也不知道过来多久,云弱水神色恢复平和,也不再冒汗,应是熬了过来。 只是云鬓散乱,那张清丽脸容红一阵白一阵,凄凄惨惨,像足刚刚被无数男人凌辱。 谢傅淡道:“哦,熬过来了,这也没有什么了不起,而且每一次发作,时间会更长更痛苦。” 萨来仪冷冷看向谢傅:“谢大人,你现在只有一个选择,解去弱水身上秘篆或者死。” 谢傅讥讽:“你这老道终于露出真面目来,装什么世外仙人,还不是俗人一个。” 萨来仪淡道:“看来谢大人依然信心十足。” 说罢,真气外放朝谢傅罩去,谢傅虽然敏锐察觉,终究与云弱水大战之后,负伤之躯,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身处一股强大的压力之中。 这股压力强大到他无法动弹,就像小时候不自量力去推一块比他身体还要大的石头。 同时压力不停的渗透挤压,谢傅想运起真气抵挡,只是经脉伤势未愈,根本无力,人如俎上鱼肉,任萨来仪宰割。 在这个强大的压力下,谢傅七孔缓缓流出鲜血,若非神之躯早就湮灭消失。 伊蓝见状,情急大喊:“萨天师你趁人之危,厚颜无耻。” 萨来仪淡道:“皇后娘娘,抱歉,我不得不这么做,倒是皇后娘娘应该好好劝说谢大人,只要谢大人为弱水解开秘篆,贫道绝对不会伤害谢大人分毫。” 怎么伊蓝比谢傅还要犟:“他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 谢傅嘴角淌血,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好。” 秋国师道:“他不该惹怒萨来仪。” 声音中透着几分惋惜,此等英雄豪杰本该叱咤风云,不可一世,只可惜遇到了萨来仪这个老不死的。 说句不夸大的,萨来仪足可称得上是人间神仙。 见秋如意没有回应,望了过去,这才发现秋如意眼眸半阖垂丝,咬唇表情难受,如同中了情毒一般。 “如意,你怎么了?” “师傅……” 秋如意刚刚开口二字,声如绸丝缠绕心弦,竟让心中有了挚爱的秋国师也不禁生出一丝荡漾来:“我知道了。” 抬手在秋如意身上轻轻一点,秋如意就晕倒过去。 秋国师低头看着一脸妩姿的徒弟,可怜的孩子,当年我见你天生浮龙之躯,将你收为徒弟,本来想助你擅用此躯,免得堕入糜恶,怎知你心高气傲,世俗男子竞无一个能入你法眼。 因由不解,可就要受苦一辈子。 第1531章 娇妻护夫 直到此时,皇帝终于露出笑容来,他让谢傅来看望皇后,就是想借蓬莱仙门之手杀谢傅,虽然过程有点曲折意外,但是只要萨来仪动了杀心,结局就不会变。 萨来仪和云弱水只知谢傅与道门关系密切,却不知其二。 他却无比清楚,魏无是和谢傅情同手足,如果谢傅被杀,魏无是绝对与蓬莱仙门不死不休。 谢傅对九方长鲸有救命之恩,以九方长鲸的性子,绝对不会看着恩人被杀而无动于衷,必报仇谢恩。 至于许格更是一个恪守道义之人,谢傅是整个道门的大恩人,天师令更是在谢傅的帮助下重回道门,如果不做些什么,道门就再无颜面立足于世。 还有那个不明身份的鬼后,谢傅既然亲手将天师令交到鬼后手中,必也关系匪浅。 综合以上种种,蓬莱仙门杀了谢傅,就相当于与道门结下死仇。 到时候两虎相争必两败俱伤,到时候他再出面收拾残局,顺便把压在天子秦家近两百年的蓬莱仙门推下神坛。 谢傅这颗棋子,他下的简直就是天手。 萨来仪心中虽然动了杀机,却更想谢傅为云弱水解开秘篆,沉声:“谢大人,再不应承,贫道要下死手了。” 谢傅虽然身体痛苦无比,却依然哈哈大笑:“老道士,你应该知道月阴死篆是无解的,云弱水如果想活下去,就看他自己能不能熬过月圆之夜了。” 萨来仪冷道:“既然如此……” 突然一声娇叱破空而落,落在谢傅跟前,瞬间便荡散了萨来仪的无形真压。 来人一身黑袍,脸上带着狰狞面具,浑身上下透着浓浓的死亡气息,不是苏皂眸又是何人。 萨来仪微微一讶,想不到这人世间还有人能够在举手之间,就扫清他的无形真压,此女实力之深厚至少可以与他分庭抗礼。 秋国师也是露出惊讶之色,与能萨来仪叫板! 突然从这个黑袍女人身上感受到一股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气息,莫非她就是那一妖。 紧接着露出苦笑,这妖可不是泛泛之妖,不是那么好降伏的。 苏皂眸背对谢傅,将谢傅护在身后:“公子,你没事吧?” “呸!” 谢傅唾了一口血,抹了嘴角的血迹,恶狠狠道:“死不了。” 然后绕到苏皂眸的前面去,叫嚣着:“老道士,这月阴死篆其实能解,我就是不给她解,来杀我啊。” 萨来仪目光镇静锁定在苏皂眸身上,至于谢傅已经负伤,不足为患。 苏皂眸也运起妖皇领域,将谢傅罩护其中,绝不让敌人有可趁之机。 萨来仪伫立原地,骤然再生无形真压朝苏皂眸而去,如果说刚才对付谢傅是无数条坚不可摧的无形绳索将谢傅身体牢牢控制束缚,那么此刻就是一把无形之剑要将苏皂眸洞穿。 只是这无形之剑接触到苏皂眸的妖皇领域,却消弥无形,连起半点动静都没有。 萨来仪露出惊色,此刻他这一副道骨仙风的形象露出这样的表情,真的非常有趣。 苏皂眸掌控着领域,自然能够察觉到萨来仪的试探,面具下的美脸露出冷笑,她这妖皇领域,连僵尸始祖后卿都没辙,此老道虽是人间神仙,也休想洞穿。 萨来仪微微垂目,眼前的妖是他从没有遇到过的对手,在没有探清楚对手底细之前,不可轻战。 秋如意双目凝神,也在揣摩苏皂眸身上的玄奥。 要擒真妖,非凭乱力可成,需循佛法道法仙法。 人在远古时,与妖同在一片天地,必有制妖之法,这些法门也必定传承后世。 只是这片天地安宁太久了,没有妖魔侵蚀,这些制妖法门被人遗忘在某个角落。 这时天空传来声响,如有风云来。 几人昂头望去,只见一名强壮到过分,圆润到过分的红衣女子单手抬轿凌飞而来。 双足落地如两根天柱捶落地面,发出砰的一声地嚎,手中轿子却若一片羽絮无声着地。 来人身躯矫健弧美非人,结实的肌肉纹理将一身红衣满撑得没有一丝缝隙,红衣如甲裳,金刚霸然。 相貌娇美可爱,让人感觉单纯巧人,可当把目光往下看到她的身躯,却又霸气的唯有被她碾压。 此女魔武霸姿,该不会就是那个真魔吧,形象虽然骇撼,不过倒没有让人感受到什么可怕。 红叶对着谢傅咧嘴一笑,十分娇憨可人,悦人心弦。 谢傅收敛脸上恶容,微笑相对。 轿子内走出一个女子,身段纤美修长,脚着白色皂鞋,长腿如椽,一袭简洁白裙,风姿高贵洁美到无懈可击的地步。 背后背着一把古朴的长剑,剑柄高于头顶,立添侠气威凛。 当看到她那张冰雪似的玉容,所有人都知道来的是谁——天下第一美人司马韵雪。 天下美女各擅胜场,但是司马韵雪只有一位,没有人能与她争第一。 连谢傅有时候都希望小韵不要这么美,美的让他心生膜拜而不敢生出邪念来,美的让他瞥见她洁白的身体都感觉是一种罪过。 在听雨堂,他双眼看不见,他才全心身感受到真实的小韵,她时而善解人意的婢女对他百般体贴,时而又想一个飒气御御的姐姐对他百般玩弄调戏。 那神魂颠倒的经历让他此时都心潮荡漾,恨不得马上就叫上一声小韵,然后开启五彩斑斓的世界。 司马韵台看向萨来仪:“萨天师。” “王夫人,十几年不见,你还是风姿如故。” 听着对话,两人应是认识,一般来说,两人应无交集,萨来仪一直呆在皇宫深远,几不接触俗事。 而司马韵雪作为王阀夫人,天下第一美人,亦是深居简出,每次露面也是薄纱遮脸,要见她真容都不是一件易事,与她说话结识那就更难了。 而两人之所以会认识,却是天宁寺天心大师作介。 司马韵台笑道:“萨天师,十几年前你已过百岁高龄,深浅不知,我以为你已人限将至,离死不远,怎么十几年过去,你还活的好端端的。” 在年老之人面前说死,是一件忌讳的时,司马韵台虽然浅笑端庄,和颜悦色,从这份不礼貌中能够明显感受到她不客气的敌意。 萨来仪微笑:“贫道肩负天命地平,自然不敢轻易离去。” “王八能活千年,萨天师你还能活多少年,是否比王八还要长寿?” “贫道也是不知,或许还有少许光阴赏阅这太平盛世。” 言语明显婉转,分明在向司马韵台陈情。 司马韵台咯的一笑:“我却不信,我说萨天师你的死期就在今天,萨天师你也该死了。” 面对司马韵台暗藏冷锋,萨来仪却只是微微一笑。 司马韵台那双好看的眉毛轻轻一敛,像月儿般弯弯的弧度变得更加优美,美眸轻漾,眼波流转如同向萨来仪投去情意绵绵,嘴上却道:“萨天师,要不要打个赌?” “王夫人,赌什么?” “赌萨天师你今日死不死?” 谢傅心潮澎湃,小韵真给我长脸,该客气时客气,不客气时那是趁人虚下狠手,半点不含糊。 可惜他总是改变不了与人和善,每次都狠不起来。 萨来仪会忌惮吗? 眼前这神武峰仙姝可抵半个入道大宗师,她之绝招灵犀射月,是天发杀机灭仙神之招。 况且还有一妖一魔从旁,萨来仪当然忌惮,却是应道:“王夫人真是风趣如故,贫道岂能扫兴,好。” 谢傅疾步走到小韵身边去,习惯上的与她并肩,而小韵是他名义上的未来岳母,谢傅理当微微居后半个身位,表示尊敬。 司马韵台轻轻瞥他一眼,见谢傅满脸是血,眼神似乎在说,每次都要我来给你擦屁股,你就不能自个清理个干干净净一回。 谢傅露出苦笑,谁让他每次的敌人都是天下尊圣,能保住狗命已经很不错了:“夫人。” 这声夫人却是在叫自家夫人。 谢傅见她眼眸秋波流转,柔柔情意如丝水漾来,心中一惊,她该不会想在人前秀恩爱吧。 一惊之后,旋即一横,面色凛然,你敢我就敢,谁怕谁。 小韵手掌落在他的背上,谢傅旋即又慌又怂,还真来! 小韵柔声询问:“伤势如何?” 谢傅额的一声,就感觉小韵指尖纤纤点落他的脊骨,一个电流顺着脊骨窜下,下半身又酥又热,舒泰得噢的一声叫了出来。 小韵微微蹙眉:“看来伤得不轻。” 手掌顺着他的背脊移滑到屁股上,谢傅屁股立即清晰无比的感受到她干净洁白,优美修长的手指,甚至连那点缀着红润贝壳的指甲尖也奇异的浮现在脑海。 “是这里吗?” 司马韵台一边问着一边五指轻轻用力捏了捏,这让谢傅立即回想起她优雅淡定却又神秘玩味的调御姐儿形象,虎目猛地一睁。 司马韵台淡道:“忍着。” 看似在为他疗伤,实则在人前玩弄他。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在人前搞这档事,谢傅暗暗朝她挤眉弄眼,示意她见好就好。 怎知司马韵台却半阖眼眸,她认真样儿优美极了,手指却坏极了。 谢傅也不知道是难受还是爽,不过表情却应了司马韵台那句“忍着。” 眼见她越来越过分,谢傅只好开声:“多谢夫人关心,谢傅好多了。”人也退后一步,与她保持一定距离。 司马韵台目光轻轻从谢傅身上离开,落在萨来仪身上却冰冷如霜棱。 萨来仪道:“既是赌,自然需要有些彩头。” 司马韵台巧笑嫣然:“萨来仪,你是越来越俗了。” “王夫人说笑了,贫道是个人,身上自然有俗气。” “那你要什么彩头?” “这样吧,贫道今日若是不死,请谢大人为弱水解开秘篆如何?” 司马韵台朝盘坐地上的云弱水看去,云弱水的大名,天下自然无人不识。 司马韵台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传闻中的入道大宗师,只见她闭目静容,神如圣菩,只是被月阴死篆折磨之后的姿容稍稍流露出几分凄切。 嘴角玩味一笑,扭头看向身侧的谢傅:“你干的?” 谢傅立即靠近,颇为骄傲道:“是!” 这确实足可自傲,云弱水平生第一次凄惨拜他所赐。 司马韵台光采的眸子流露赞许的目光:“萨来仪要这么彩头,你怎么说?” 谢傅额的一声,他心里自不愿意。 司马韵台微笑:“但说无妨。” 谢傅这才直言:“这肯定是不成!” 司马韵台笑问:“你信不过我?” “本来小事一桩,怎好劳夫人以身犯险,若夫人有个三长两短,谢傅万死难辞其咎!” 司马韵台嫣笑:“算你还有良心。” 两人神情对话落在旁人眼中,不像岳婿,倒像足一对正在打情骂俏的眷侣,不过这般在人前大大方方,反而让人没有怀疑,只觉是这王夫人高贵风情,不拘一格。 司马韵台转头看向萨来仪:“萨来仪,我答应你这个彩头。” 谢傅一讶,小韵你把我的话当放屁呢,脸上顿时有些不太高兴,不过这会在人前又不好发作。 萨来仪拱手致意:“那就多谢王夫人了。” 司马韵台咯的一笑:“萨来仪,你还没问我要什么彩头呢?” 萨来仪笑问:“难道贫道的性命还不算彩头吗?” “我本来就要杀你,自然不是彩头。” “那王夫人要什么彩头?” 司马韵台淡淡道:“我要你们蓬莱仙门从今以后不准踏入世俗一步。” 谢傅一愣,这才明白错怪小韵了,萨来仪又怎么会答应这个条件,这般却是既不输人也不输阵。 萨来仪表情一时凝住了。 远处的皇帝听见王夫人提出这个彩头,也是大吃一惊,这个女人提出这样的要求,目的是什么。 骤得心中一凉,如果他天子秦家没有蓬莱仙门的庇护,那这江山也就坐不稳了。 他想将蓬莱仙门推下神坛不假,但目前时机未到,他还需蓬莱仙门为他站台,压住道门以及九姓十三望,以争取更多的空间,一切还需等大局稳定…… 萨来仪沉静片许之后开口:“王夫人,这个我做不了主。” 第1532章 委婉屈服 司马韵台轻笑:“那彩头就免了,只赌生死吧,今日我与你之间只能活一个。” 说着韵台神锋出鞘,厚重的剑身宛如一条黑龙充满萧杀之气,而剑的主人威仪凛然。 红叶也拔出催霜刀,此刀经过剑城神匠重新锻造之后霜银不改,而且表面流淌着火一般的纹理,风霜烈火,历久弥坚。 红叶不擅掩饰自己,从她催霜到现眼的一瞬间,整个钦天监就笼罩在杀气之中。 虽然苏皂眸脸带面具,萨来仪已经能够感受到此妖气机锁定在他的身上,以一对三,确实有些强人所难。 秋国师没办法在视若无睹了,开口笑道:“我看算了。” 一边说着一边行到萨来仪的身边去,这份风范让人无法将他忽略。 司马韵台笑问:“你是何人?” 秋国师笑应:“鄙人秋山,蒙陛下不嫌,任国师一职,以护国护法护律为己任,王夫人你擅闯皇宫也就罢了,还准备在这钦天监大开杀戒,有些不合适吧。” 这番话虽然说得委委婉婉,却也表明立场,如果你不肯罢手,那就不好意思了。 司马韵台哦的一声:“是秋国师,失敬了。” “不敢。” 司马韵台笑笑:“秋国师身为国师,以护国护法护律为己任,刚才哪里去了。”说着轻轻瞥了谢傅一眼,明显就是要为谢傅讨个说法。 秋国师笑道:“我刚才已经劝过谢大人了,可是谢大人一意孤行,云门主阻止谢大人擅自将皇后娘娘带离皇宫,也是职责所在。” 司马韵台瞥了冰清玉洁的伊蓝一眼,然后眼神透着询问看向谢傅,你来皇宫就为了干这种事?为了一个女人玩命,而且这个女人还是人家皇帝的妻子。 谢傅眼神透着歉意,嘴上却是朗声:“王夫人不想管,可以不管。” 萨来仪不是不敢动手,而是单决生死,这场争斗将变得毫无价值,而且就算他能够杀死王夫人,王阀作为南地执牛耳者,蓬莱仙门将失去半壁江山。 云弱水轻声:“师叔祖。” 萨来仪低头望去,只见云弱水神容不变,檀唇却是微动,对着萨来仪密音传话:“师叔祖无需管我,端月清辉王能够做到,我也能够做到,眼下还没有降妖伏魔的法门,此战胜算不高,我蓬莱仙门传自上古,立世千年,自有对付这一妖一魔的法门,待从长计议之后,再做决战。” 就在这时高公公朗声:“陛下驾到!” 众人望去,就看见皇帝身穿便服,龙行虎步来。 “陛下。” 秋国师微微行礼致意,萨来仪虽居住皇宫却无官无职,被奉做世外神仙的高度,也无需拘于俗礼,对着皇帝颔首致意。 皇帝微笑相应,然后轻轻把目光移动到司马韵台身上,司马韵台手执兵锋,皇帝却和善依旧:“眼前这位该不会就是天下瑰宝,金陵王家的王夫人吧。” 他不说天下第一美人,却改用“天下瑰宝”四字,分明就表达敬重。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而眼前这位终究是大观国的主人,司马韵台收兵入鞘:“陛下,贱妾擅闯皇宫,还请陛下恕罪。” 皇帝嗳的一声:“谪仙驾临,皇宫蓬荜生辉,素闻夫人容貌天下无人能出其由,今日得以一见,果然无虚,朕甚是喜悦,不怪不怪。” 说着婉笑:“倒是朕这俗人打扰诸位尘外高圣,唐突了。” 司马韵台轻笑:“陛下客气了。” 皇帝进来可不是来聊天的,一番委婉客套之后,切入主题:“王夫人,朕刚才看你向萨天师亮锋,可是与萨天师有什么矛盾?” 司马韵台微笑:“是。” 皇帝啊的一声,然后眉头紧皱起来,似十分烦恼,沉吟着说道:“不知道是什么天大的矛盾,非要生死相搏,朕倒是愿意当这个和事佬,化干戈为玉帛。” 秋国师开口说道:“陛下,谢大人要带皇后娘娘离开皇宫,云门主加以阻拦,双方就动手了。” 皇帝直到这时目光才落在谢傅身上,见他满脸是血,慈爱说道:“谢傅,伤势如何?” 若非知道皇帝的底细,谢傅差点就给他这慈爱表情给骗了:“回陛下话,微臣无碍。” 皇帝扭头看向一旁的高公公,“高公公,现在就去宣最好的御医来给谢大人看下伤势。” “是。” 高公公离开之后,皇帝这才把目光重新落在司马韵台身上,笑道:“王夫人,朕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你这当岳母的,看见女婿受伤害,心痛生气是不是?” “贱妾素来心胸狭隘,让陛下见笑了。” “王夫人莫要生气,此时既然发生在皇宫,朕是皇宫之主,不如由朕来处理,如何?” 司马韵台微笑不语。 皇帝骤然看向谢傅肃容凛声:“谢傅,皇后数日米水未进,朕让你来看望皇后,顺便劝说皇后,你擅自要将皇后带离皇宫是什么意思?” 谢傅额的一声,你我心知肚明,可有些事却不好在人前戳破窗纸说出来。 皇帝问道:“你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这是伊蓝插话:“陛下,是臣妾让护舒宝卫这么做的。” 皇帝缓缓行到伊蓝的面前:“皇后,你真的那么想出宫吗?” “是。”伊蓝回答的斩钉截铁,她在皇帝面前向来如此清冷,此刻在人前也没有掩饰。 皇帝柔声说道:“皇后,是不是怪朕将你囚禁在这里?” 伊蓝不语。 皇帝意味深长道:“朕与你二十年的夫妻,又怎会不知道你是冤枉的,可是人言可畏,有很多事也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伊蓝依然不语,皇帝慈爱笑道:“这二十年,你在大观国过的不开心,朕全看在眼里,委屈你了。” 或许被皇帝说中心酸处,伊蓝目眶微微泛红。 “你是北狄五公主,背井离乡而来,你更是万众仰敬的吉祥天女,朕虽贵为天子仍是凡夫俗子,能与你成就夫妻之名,也觉荣幸。” “伊蓝,你抿心自问,这二十年来,朕是不是尊你若圣,敬你若宾,爱你若女?” 伊蓝应道:“是。” 皇帝微笑:“那你是不是应该反过来体谅朕的苦衷,这整个国家压在朕的肩膀上,朕的腰板若是挺不直,整个国家就要砸在地上。” “陛下,我……” 皇帝抬手笑着打断:“好啦,今日依然如此,只要能够让你开心的事,朕都愿意为你去做。” 说着扭头看向谢傅:“谢傅,那还不奉皇后懿旨。” 谢傅心中正在讥讽,好一副慈夫良君的形象,骤然听到皇帝的话,猛地定神:“臣领皇后懿旨!” 皇帝回头对着伊蓝慈爱笑道:“皇后,高高兴兴,痛痛快快的玩一回,这是朕欠你的。” 伊蓝点头:“嗯。” 正好有轿,谢傅擅自雀占鸠巢,揭开轿帘:“皇后娘娘,请上轿。” 伊蓝走进轿内坐下,谢傅单手扶轿正要离开,皇帝突然喊道:“慢着!” “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好好保护皇后,皇后若有半点闪失,朕唯你是问。” “是。” “还有,此事终究于礼不合,不得外宣。” “是。” 谢傅应完,单手扶轿,凌飞离开。 谢傅走后,皇后才微笑看向司马韵台:“王夫人,你看朕这般处置,能否让你满意。” “陛下深明大义,虚怀若谷,让人佩服不已,贱妾先行告退。” 皇帝微笑:“那朕就不送了。” 司马韵台身形一动,凌空而起,苏皂眸和红叶紧随其后,瞬间就消失在眼前,如同神仙退场一般。 皇帝微笑顿消,一脸冰冷:“天师,连你都拿她们三个没辙吗?” “陛下,司马韵雪虽是神武峰仙姝,贫道仍信心十足,倒是她身边这一妖一魔,虚实不明,说实话,贫道没有把握。” 皇帝早知妖皇和真魔厉害,假装惊讶:“本来皇宫之内有天师坐镇,朕可高枕无忧,如今这外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叫朕日后如何安寝。” 萨来仪微笑:“这擒妖降魔自古就并非易事,不过仙门留传有降伏妖魔法门,请陛下宽心。” 皇帝惊问:“真的?” 萨来仪微笑点头。 皇帝这才露出笑容:“那朕就放心了。”目光看向云弱水:“云门主是受伤了?” 萨来仪道:“弱水伤势倒不是问题,仙门自有疗伤之法,可快速恢复,只是……” “天师请直言。” “弱水中了月阴死篆有些棘手。” “月阴死篆!”皇帝心中惊讶,谢傅怎么会下月阴死篆,莫非他与端木慈也关系匪浅。 萨来仪微微点头。 “谢傅下的月阴死篆?” “我也惊讶他会这道门天宗不传秘篆,此事还要劳陛下从中斡旋。” 皇帝脸露难色:“若是国事,朕自直言不讳,让谢傅奉旨行事,只是这是门派恩怨,朕倒不好插手,若是仙门能和道门私下处理,朕觉得更为妥当。” 萨来仪也知道涉及道门之事,确实有点强人所难,沉吟片许之后开口:“那贫道先带弱水下去疗伤。” 萨来仪和云弱水走后,秋国师这才走上前来:“陛下。” 皇帝一脸愁色:“国师,越来越复杂了。” “蒙陛下不嫌,道人居国师之职,却不能为陛下排忧解难,还请陛下赐罪。” “此事连萨天师都棘手无策,怎么责怪国师,朕只是希望,他日若妖魔作肆,国师能助萨天师一臂之力。” “道人自当全力以赴。” 皇帝笑道:“今日全托国师从中斡旋,不然的话朕这皇宫可就要变成战场了。” “陛下言重了,额……”秋国师说着沉吟。 “国师,请直言。” “陛下,那道人就直说了,皇后娘娘贵为吉祥天女,乃我大观国天下太平的镇海神针,道人也知皇后娘娘日夜思乡,谢大人行事又随心所欲,举不常理,道人怕……” 皇帝怒声打断:“他敢!” 秋国师平静不语,若是以前,秋山也认为无人敢这么做,但是今日见了谢傅所作所为,难保没有这个可能。 皇帝龙颜大怒之后,平静下来:“国师,那依你看。” “道人觉得需监视谢大人的行踪举止,不如此事就交给道人来办。” 皇帝正准备干一件大事,他打算派人密切监视谢傅的一举一动,寻常人物只怕难胜此任,林定波与李敬堂又不可足信,此事交由秋国师来办正合他意。 颔首道:“那就有劳国师了。” 就在这时,高公公带着御医匆匆赶来,年迈的御医走的满头大汗,高公公在前大声喊道:“胡御医到了。” 进入钦天监才发现人员走了大半,疑惑问道:“陛下,谢大人呢?” 皇帝没有解释,也无需解释,冷冷道:“我们回去吧。” 路上,高公公小心试探:“陛下,那就这任着谢大人胡为?” 他回去禀报,只是说谢傅与皇后举止亲密,有搂搂抱抱之嫌,当着他的面前亲文一事,仍不敢明说。 这是在践踏一个帝王的尊严,龙颜大怒之下,只怕连他也要被迁怒,治他一个没有及时阻止的罪名。 可谢傅又信誓旦旦的说这是与陛下的君子之约,谢傅屡次接触皇后,也是陛下授意,高公公心中实在没底。 皇帝轻轻一笑:“你怕他们两个行苟且之事?” “陛下明见。” 皇帝冷冷一笑:“皇后乃吉祥天女,菩萨之身,谢傅一介凡夫俗子哪能亵渎。” 高公公却不明内情,只当这是陛下对皇后的赞美,心中暗忖,哪有菩萨与凡人接文的,又哪有菩萨娇媚依依偎在男人怀中的,那分明就是一个坠入爱河的女子。 陛下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要多事再过问了。 “就算他们两个行苟且之事又当如何,朕从来没有把她当做朕的女人,她也从来不是朕的女人。” 他一出生就在权力斗争的中心,从一众皇子之中脱颖而出登上皇位,后来受九姓十三望所制,受蓬莱仙门所压,只觉成为天子也不过如此,处处受肘掣,反而比当一名皇子还不如。 他要成为真真正正的天子,四海威服,唯我独尊。 第1534章 约会 追逐权力,扫清障碍,已经成为他的习惯,也是他活着的意义。 他天性冷酷,对伴侣对子女同样心狠手辣。 平生唯一爱过的女人,就是一起学习武道的小师妹卢夜华,对这个爱过的女人,他同样也能痛下杀手,他马上就要这么做,所有敢悖逆他的人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 人真是坚韧的动物,饿得半死,只要有食物和水,就能很快恢复生机活力。 当然还有希望,不能缺少希望,就像无锡瘟疫那回,那些灾民吃着树皮喝着污水,熬过每时每刻每息向前走,还不是因为怀揣着希望。 正是因为怀揣着希望,才能让他们不停往前走。 长安终究是繁华之地,街上人来人往,不比草原辽阔无人,纵马奔驰不太现实。 谢傅对着伊蓝问道:“肚子还饿吗?” 饿了几天,就吃一碗清粥,哪能满足,这会肠胃缓过来之后,只觉饥饿非常,伊蓝嫣然一笑,露出洁白如贝的瓠齿:“我现在能吃下一只羊,你信不信。” 谢傅哈的一笑:“吃下一只羊,那肚皮要成什么样子啊。” 伊蓝略作思索,双手比划着说道:“应该有这么大吧。” 谢傅又问:“那肚皮这么大,像什么?” 伊蓝疑惑:“像什么?青蛙?” 谢傅哈哈大笑:“像一个快要生的大肚婆。” 伊蓝咯的一笑,打了谢傅一下:“你取笑我。” 谢傅抬手捉住她的柔夷,目光盯着她看:“先吃东西好吗?吃饱了才有力气做其它事?” 伊蓝被他看得脸颊泛红,轻轻问:“做什么事啊?” “找个空阔的地方骑马奔驰?” 伊蓝以为谢傅在含蓄暗示:“骑什么马呢?” 谢傅反倒被问的一愣:“还能骑什么马,当然是快马、烈马、好马。” 伊蓝不好意思一笑,谢傅见她脸上羞涩,这才反应过来:“你以为我要骑什么马呢?” 伊蓝甩掉的手,跑开几步之后朝回头喊道:“我以为你要骑我这匹马?” 羞涩妩媚与热情大胆,落入谢傅眼中是一个草原少女的所有风情,他这个大观国男儿从未领略过的异域风情。 这是与那些轻易就能获得胡姬完全不同,胡姬只是虚与委蛇,只在你面前展示皮肉之美,心却隐藏起来。 而她的心却与你牵在一起,轻轻扯一下,你的心就跟着动一下,她高兴你高兴,她悲伤你悲伤。 谢傅为伊蓝此刻的娇美而愣住了,路人也因为这句富有暗示意义的话而停下脚步愣住了。 伊蓝也因为谢傅的僵容,脸唰的就通红了,却又迸发出青春少女活力:“追到我,就让你骑。”说完就拔腿狂奔。 谢傅望着她奔跑着混入人群之中的倩影,心中感慨,好一匹矫健的胭脂马。 路人怔怔看在谢傅,眼神似乎在说,还不追,你的马跑了。 谢傅不负所望,追了上去。 伊蓝在人群之中穿来插去,没一会儿就气喘吁吁,仔细回想,自来到大观国,她还不曾这般尽情的放肆的奔跑过。 她就像湿润温暖丰沃水草地的一颗水草被移动到干旱的沙砾地,整个都枯了。 死寂的心让她能够扮演好一个端庄高贵,母仪天下的皇后,却做不回自己。 身后没有动静,伊蓝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谢傅阔步疾行,依然保持着大观国男子那种虚伪的温文尔雅。 有些人的温文尔雅的装出来的,博学多才,有世家教养的谢傅,身上的温文尔雅却是从骨子里油然而生。 要捉到伊蓝还不是这一眨眼间的时,他现在就像放马一样,让马自由奔腾,释放出骨子里的自然本性来。 伊蓝竞道:“你不想骑我了吗?” 或者这是北狄女子的直白,或许是她作为一个异国人,言语上的匮乏不懂得委婉的表达,不管如何,谢傅的心一下子热了起来。 他刚加快速度,伊蓝就像一只灵魂的兔子转身窜入人群中去。 “马儿,哪里逃?” 谢傅的声音在身边传来,伊蓝就吓的啊的一声,惊慌失措的拔腿逃窜起来,她为什么这么害怕被捉到,或许天下间的女子骨子里都有一样的羞涩。 逃窜中,伊蓝重新找回少女时的感觉,如同在草原上自由自在的奔跑,这种感觉是那么的久违,她要跑到天涯海角,跑到跑不动为止。 这一幕落在谢傅眼中,只觉她是那么的快乐自由,这个被囚禁了二十年的女子,身心终于自由无拘。 不知道跑了多少条街,伊蓝跑的双腿发软,突然身子一倾往前一跌,谢傅往前一冲从后面将她抱住。 此时她已经满头热汗,月儿般的眉毛和长长的睫毛也沾上汗水,在阳光照耀下颤动着晶莹的光泽。 因为激烈奔跑,白皙的双颊透出淡淡的红粉,气喘吁吁的嘴唇像两片正在开放在桃花在微风中轻漾,襟前双兔一起一伏散发着浓浓的少女气息。 “捉到你了。”谢傅情不自禁的亲了下去。 伊蓝紧紧抱着谢傅,闭上眼眸,长长的眼睫毛轻轻颤动着。 亲文就好比女子口中有一颗糖,要把这颗糖找出来,然后吃掉。 唇和齿就像守在门口的两只恶犬,若是贸然闯入,这两恶犬就会向你张开獠牙,首先要跟这两只恶犬混熟,直到这两只恶犬见到你就向你摇尾乞怜。 然后你就可以堂而皇之的进去找糖,在找糖的过程中,这两只恶犬时而会闯进去误事,这个时候你就要呵斥或者安抚。 谢傅在这一方面,有一部分是自己摸索领悟的,但大部分是得益于小韵的传授,在听雨堂,他也将这一方面的技艺打造得炉火纯青。 伊蓝一个清纯女子哪受得了,只感觉灵魂快要融化般温暖,很快乐很快乐,双腿也软得如同踩在云端,感受不到实地…… “喂喂喂……” 直到一个老头不悦的喊声传来,两人才分开。 原来两人所站的位置在一包子摊档前,影响了老头做生意了,什么叫情到深处,这就叫做情到深处,视无旁人。 谢傅看都不看老头一眼,一两碎银子递了过去:“我要买包子。” 老头立即换了副笑脸:“公子,你要多少包子?” “先拿两个过来吧。” 伊蓝脸蛋微红,羞答答地低垂着头微笑:“不要在这里好吗?” 在北狄,男女间打破关系更进一步,总需要某个仪式,刚才她跑他追,到被他捉住就完成了整个仪式。 她感觉自己好疯狂,整颗心都是火,不知道他是否也是如此。 谢傅笑道:“先吃东西,再逛街,然后再骑马。” “好,我想和你做任何事情。” “公子,给。” 谢傅接过两个包子,递过一个给伊蓝,问道:“试过在街上吃东西吗?” 伊蓝额的一声,仔细回想,自从来到大观国好像不曾有过,她出过宫,也在这长安城逛过,只是每次都遮头遮脸的被纱罗小心翼翼的保护着,这么放肆无遮还是头一回。 伊蓝笑着摇头,谢傅笑道:“那我教你。” 吃东西还用的着教吗?对于伊蓝来说,好像又有这个必要。 谢傅张大口咬了一口包子,一口就三分之一。 伊蓝咯的一笑,也学着谢傅的模样也大咬一口,这一口的分量竞不输谢傅。 谢傅微微吃惊,伊蓝咽下去之后,咯咯笑道:“知道大块朵颐这个成语怎么来的吗?是从草原传过来的,我们吃肉的时候亦是这般。” 伊蓝大概真饿了,三口两口就把包子吃下,谢傅发觉她竟比自己吃的还快,伊蓝非但不羞涩,还笑道:“我还饿,我还能再吃十个八个。”然后像个傻姑娘一样咯咯大笑起来。 老头笑道:“有的有的,公子给的银子,吃上百八十个都没问题。” 谢傅却拉着伊蓝就走,老头在后面喊道:“公子,还没找你钱呢。” “赏你了。” “公子小姐慢走。” 伊蓝说道:“我还没吃饱呢。” 谢傅一笑:“吃饱还不简单,但不是光吃包子吃饱,这街上看到的美食,只要你喜欢都尝一尝。” 两人逛了起来,伊蓝来大观国二十年,有些东西竞见都没见过,而长安又是大观国的文化中心,汇集了各方游客也汇集了各地美食,有些东西伊蓝尝了之后,美不赞叹。 正吃的津津有味时,谢傅又拉着她走,尝试下一种食物。 没一会儿,伊蓝的肚子就鼓起来了,虽然没有像个大肚婆那么夸张,但是穿着束腰紧身马甲,还是能看到明显的痕迹。 “傅,我饱了,不能再吃了。” “饱了吗?” “真饱了,一丁点都吃不下了,你摸摸。” 说着就拉着谢傅的手摸在她的肚子上,谢傅摸着她鼓起微隆的肚子,表情有点奇怪。 伊蓝见状问道:“怎么了?” 谢傅笑道:“感觉就像你有了孩子,迫不及待的与我分享。” “我也希望有这么一天。” 吃完了,自然是玩乐,伊蓝在谢傅身边像只快乐的小鸟,表现的很是活跃兴奋,看见什么都很新奇,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这些东西,她以前不是没看见过,但每次都难以勾起她的目光,就好像不存在一样。 这个在大观国呆了二十年的女子,直到今天融入这个国家,领略这个国家不一样的风景风俗。 每进入一间店铺,伊蓝总是要买上一点东西,看上精致的饰品就戴上问谢傅好不好看。 没一会儿就把自己戴着花花绿绿的,头上戴的,身上挂的。 惹得谢傅一顿嘲笑,伊蓝小嘴一撇哼的一声,突然看见一间西域风格的店铺,就把谢傅拉了进去。 进入这间售卖西域服装的,伊蓝就好像到了她的主场,从衣服到饰品,以及一些谢傅见都没见过的东西都如数家珍,谢傅也大开眼界,增长了见识。 伊蓝满怀期待道:“我给你挑选一套好吗?” 谢傅哪能扫她的兴致,微笑点头。 伊蓝绕着她走了一圈,打量了他的身材一番,然后就兴致勃勃的挑选起来。 谢傅也自个看了起来,相比起大观国服装的柔软舒适,西域服装更注重防风保暖厚实耐磨,大观国的外衣大多是袍衣,而西域却是多见组合,显得有点零零碎碎,大概是那边的气候昼夜温差较大,方便穿脱。 像袍子一脱掉,里面就是素衣素裤,女子裙子一脱,立面就是抹衣小裤了,终于不妥,前人说入乡随俗,不是没有道理。 另外大观国服装简洁,衣服好坏,主要是从衣服材料和衣服上的刺绣下文章。 而西域服装挂饰要繁复一点,大概衣服金银饰品越多,就说明身份地位越高贵。 伊蓝那边挑选着问道:“我听说你们大观国女子送男子衣服都是自己缝制的吗?” 谢傅额的一声:“应该这么说,如果一个女子送一个男子衣服,那就代表着关系不一样了,无论是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自小就学习女红,精于针线,我想自己亲手缝制,更能表达心意吧。” “另外,也在向男人展示自己贤惠的一面,人的身材高低矮胖不同,买的衣服终究有宽大窄小,没有量身定做那么合体,如果衣服贴身,也代表女子处处贴心。” 伊蓝扭头对着谢傅一笑:“我不会缝制衣服。” 谢傅笑问:“那你会什么?” “我会骑马打猎。” 谢傅笑道:“我记得纱罗说你可是五公主,身份高贵无比。” 伊蓝反问:“那大观国的大家闺秀不愁吃穿,为什么还要学习女红。” 谢傅笑道:“这是一种传统。” “女子会骑马打猎也是北狄传统,男人一生多在远方奔波,女人有谋生技能,在家也能养儿育女。” 谢傅笑道:“这么说大观国女子能缝制衣服,也是一种谋生技能,虽不同传统,归根结底还是同理。” 伊蓝突然咯的一笑,谢傅疑惑:“你笑什么。” “在北狄,男人的衣装可是女人的面子。” 第1535章 约会02 “怎么这么说?” “我们女人大多不会做衣服,也不擅长打造那些复杂的装饰,所以大多时候就用打来的猎物换钱,或者直接用猎物去换置衣服装饰,今天换置一件马甲,明天换置一件外披,后天再换置一双皮靴,大后天再换置一套腰带,肩膀、胳膊、手腕戴着,脖子挂着,男人身上的一套完整的行头,女人不知道要打多少猎物。” 竟是这般,谢傅讶道:“这些都要靠女人,那男人干什么?” “男人爱女人爱孩子,保护女人孩子,用鲜血用生命。” 伊蓝说着嫣然一笑:“所以今天我给你好好打扮打扮,免得我没有面子。” “那就拜托了。” 伊蓝认真挑选起来,有时候赠送物品的意义不在于物品价值继续,而是有某人的心,用心为某人做事。 谢傅随意搬弄着店内一些没有见过的小玩意,他也算博学多识,很多东西虽然没见过,大多都能猜到用途。 唯独一件小东西,是一根小棍子,棍子的一端用飞禽的羽毛粘作团状,就像一件精致小型的掸子。 谢傅问道:“伊蓝,这是什么东西?” 伊蓝眼睛一睁,然后扭过头去,抿嘴不语。 谢傅笑道:“怎么不说话。”说着往脸上扫了扫:“既柔软又不变形,莫不成是女人梳眉,或者均匀抹粉的工具。” 伊蓝扭头见他把此物往脸上扫,哎的一声就猛然靠近过来,一把抢走谢傅手中之物。 谢傅更好奇了:“怎么,这玩意有毒不成?” “毒倒是没毒,就是……”伊蓝说着忍不住扑哧笑了起来。 “你倒是说啊,光笑干什么?” 伊蓝这才低声说道:“这是擦屁股用的。” 谢傅啊的一声,伊蓝立即被他逗笑的花枝乱颤。 谢傅端详此物:“没想到这小玩意竟是拿来擦屁股用的,还真是高级,我还以为北狄是蛮荒鄙地。” 伊蓝笑道:“这是贵族用的东西,普通人可用不起。” 谢傅好奇:“那普通人用什么擦屁股。” 伊蓝反问:“你们大观国寻常百姓用什么擦屁股呢?” 谢傅哈的一笑:“那就没有讲究,身边能找到什么东西往上一抹就是,没有的话就直接用手,然后再洗干净。“ 伊蓝应道:“北狄也是一样,揪把草就能应付了事,若是在沙砾之地,就干脆……干脆不擦。” 谢傅问:“黏着不难受吗?” 伊蓝抿着嘴想笑又忍着没笑出来,怎么越聊越偏了,还是正色说道:“马牛羊这些畜生还不是一样,也没见它们有什么不自在。” 谢傅笑笑:“伊蓝,你是贵族中的贵族,你是不是也是用这玩意擦屁股。” 伊蓝脸一窘,抿唇道:“不告诉你。”转过身去继续挑选衣服。 谢傅凑近过去:“你告诉我,是不是?” 伊蓝假装没听见,挑好的衣服往谢傅身上一比划:“你试试这件给我看看。” “你不告诉我,我就不试。” 伊蓝没好气:“你打听这个干什么?多难堪啊。” “哎,你都是我的爱人了,有什么难堪的,说不定哪天你不方便的时候,我可以代劳,要不我傻乎乎的用手去抹,岂不闹出大笑话来。” 伊蓝拿他没办法:“是啦,快试试。” 马甲,外披,裤子,皮靴,头巾,腰带,纽扣,银的铁的,伊蓝在店铺花了足足半个时辰,才满意。 谢傅看着自己戴满挂满了东西,不伦不类的模样,疑惑道:“我这德性,你就有面子?” 伊蓝笑道:“是啦,戴的越多,我越有面子。” 谢傅挥动手臂,身上挂饰叮叮当当,自嘲笑道:“我感觉我是个走街串巷卖货的。” 伊蓝疑惑:“什么卖货的。” 谢傅解释:“就是身上带着一大堆东西,挨家挨户……” 说着骤然扼住,解释再多还不如亲自带她领略那种情景:“没事,我们走吧。” 走出店铺,这时已经天色昏昏,华灯初上。 伊蓝刚才在店内还喜颜悦色,这会却不知为何,神色黯然默不作声。 天黑了,该回宫了,这种感觉就像天黑了该回家了,不舍得和情郎分别。 如果在北狄,他们明天还能再见面,可是这样的机会对她来说却极为难得,她来大观国还是第一次,今后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 谢傅何能察觉不到,问道:“怎么啦?” 伊蓝没有明说:“说要来骑马的,今天还没骑马呢。” “大晚上的,怎么骑马啊。” 伊蓝勉强一笑,欲言又止。 “你说。” “晚上也可以骑马,在榻上骑的那种。” “哎呀呀!”谢傅激动的直接将她抱了起来,高高举起。 见谢傅如此激动,伊蓝也有点不好意思,轻问:“那你舍得带我回宫吗?” “谁说要带你回宫了,还没玩够呢。” 伊蓝闻言立即欢笑起来,搂住谢傅脖子,在他脸上热情亲了几口:“我真的不舍得,不舍得,我这辈子从来没想今天这么高兴过。” “哈哈,能让你高兴,我也高兴。” 说着举起伊蓝转起圈来,丝毫不顾自己的形象,身上佩饰叮叮当当,声音十分悦耳动听。 “傅,要不……就到桢儿王府住一晚吧。” 谢傅可不想到哪里去,不知道秦楚桢又要对他这个母后耍什么阴谋,他倒不惧,就是怕伤了伊蓝的心,推脱着说道:“陛下不是说不得外宣吗?” “那去哪里?” “还怕没有地去。” 谢傅说着拉着伊蓝就走。 一会之后就来到长安最繁华热闹的烟花之地,街道两旁青楼林立,锦瑟瑶琴、檐马叮当,牙签玉轴之声不绝于耳。 “伊蓝,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伊蓝又不是傻瓜:“青楼哩。” “青楼又是什么地方?” “男人的宵魂地。” “错,文化的集中之所。” 伊蓝心中好笑,你又把我当无知小孩哄骗,嘴上故意说道:“你该不是想带我来逛青楼吧?” “对!” 伊蓝错愕:“我不进去这种地方,要逛你自个去逛,我回宫了。”说着扭头就走,竞发起脾气来。 谢傅莞尔一笑,这才是真实有性子的人,犹记得第一次在宫宴见到她,她虽雍容典雅,美丽不可方物,但冷冰冰的也不见一丝笑容,简直就像被膜拜的神像。 追上去,赔笑道:“我们高贵的皇后娘娘该不会是生气了吧。” 伊蓝敛容,抿嘴不语。 谢傅哄道:“好了,亲爱的皇后娘娘,不要生气了。” “不要叫我皇后娘娘,我要真把自己当做皇后娘娘,现在就治你死罪,不!赐你宫刑,看你拿什么逍遥快活。” 她瞪着眼睛,涨着个俏脸的模样落在谢傅眼中却可爱极了,忍不住就亲了下来。 伊蓝挣扎道:“别亲我,我生气了。” 谢傅双手捧着她的俏脸,一顿猛攻,直接把守在门口的那两只恶犬给杀了,施展高超的律动之文。 待伊蓝不再挣扎,身体软的如棉花,又温柔起来。 让丁香的夜露在月色的盈照下慢慢融化。 分开的时候,伊蓝十分安静,眉目间也温柔起来,丝毫看不出刚才还气鼓鼓的样子。 谢傅心中不由感慨,还是小韵说的对,跟女人根本没有道理可言,只要你征服她,什么都由你说的算。 谢傅什么都不解释,拉着伊蓝的手就走。 伊蓝虽然不是很情愿,还是被谢傅拉着,乖乖跟着他走。 谢傅带着伊蓝前往秦楼后门,都说青楼的门槛高,青楼的后门门槛更高,一般都是青楼娘子避开耳目进出的通道,另外就是某一类特殊的人群,例如谢傅这一种,是掌楼秦湘儿的宝。 既是如此,这后门自然有人看守,免得闲杂人等厮混进去。 远远的就听到叮叮当当的金银环饰摇晃碰撞声,光是听着声音,守门的就知道来的是个西域人,而且算是有身份地位的西域人,因为身上佩戴越多代表着身份地位越高。 不过守门的依然不放在眼里,到了这秦楼就算皇亲国戚也得按照规矩来,何况一个西域人,当下朗声:“这里是秦楼后院私地,贵客请留步。” 谢傅应了一声:“钱管事,是我。” 守门的一愣,待谢傅走近,在门庭灯笼灯光照耀下才看清谢傅的脸,再看谢傅脖子项圈腰挂环,一副西域贵族的打扮,更是露出疑惑的表情来:“谢公子,你怎么这副打扮,小人一时候没把你认出来。” 谢傅莞尔一笑:“不好看吗?” “不是不好看,就是……古古怪怪的。” 伊蓝气道:“一点都不古怪,是你不懂。” 钱管事把目光落在伊蓝身上:“这位是?” “我朋友。”谢傅敷衍一句就直接带着伊蓝进去。 钱管事望着两人走远的背影,秦楼可以说是天下美貌集中之地,就拿横眉娘子和可琴娘子来说,随便到一个地方去,那就是镇一州一府的绝色,可是他刚才只是轻轻瞥这西域女子一眼,就被其美貌绝色所震慑住,而且她身上还有种青楼娘子所没有,说不出来的感觉。 一般来说谢傅算是这秦楼的半个主人,他带什么女子回来,钱管事也管不着,不过…… 犹豫了一会之后,还是觉得跟掌楼打着招呼的好。 伊蓝见谢傅一路穿庭过院十分熟悉,问道:“你对这里很熟吗?” 谢傅笑道:“何止是熟,我就住在这里。” 伊蓝闻言,脸又沉了下去,显然很不高兴。 谢傅笑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回到所在院子,直接推门进入自己房间,昨夜还一片狼藉的房间,这会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 谢傅点了灯,见伊蓝还愣站着,招呼道:“坐下来啊,愣站着干什么?” 伊蓝有点怯生的坐了下来,说来她还是第一次夜晚到男人的家里去,这在北狄是不被允许的,就算两人是情人关系。 伊蓝打量着房间布置,目光最后落在锦帐绣衾的床榻上,今晚我要睡在这张床榻上吗? 想着,心竟怦怦飞快跳了起来,这是谢傅凑近过来,往她颈间一嗅,把伊蓝给吓了一大跳,猛然站起走开几步与谢傅保持距离,弱弱问道:“你想干什么吗?” 谢傅反而疑惑看她,伊蓝也恍悟自己刚才反应过了,轻轻解释:“这陌生地方,我一时有些不太习惯。” 紧接着解释一句:“在北狄就算是情人之间也是不能在男人家里留宿过夜的。” 上回与伊蓝发生关系,他的注意力放在夺取伊蓝身上神脉,伊蓝也心思也放在救他,算不上温馨烂漫,更像是一种仪式,此刻她与自己同处一室,表现得有点紧张生涩,也是可以理解。 谢傅笑道:“那是不是今晚我要把房间让给你,我到外面过夜。” 伊蓝轻轻一笑:“那倒不必,我习惯一下就好了。” 说着有点羞涩的背过身去,轻轻望向那床榻,骑马骑马,白天说的轻轻松松,真的接近了,却又特别紧张。 “先洗个澡好么?” “嗯。” “那我去准备一下。” 谢傅大步离开,走到门口,一名丽人刚好踏进屋内,差点撞个满怀,却把丽人惊的嗳的一声:“谢公子,你怎么冒冒失失的。” 谢傅笑道:“海棠姐,你怎么来了?” 年轻丽人嫣然一笑:“谢公子你回来了,我这后院管事要是都不知道,岂不失职。” 谢傅笑道:“海棠姐,你是专盯着我吗?比猫儿还敏锐。” 年轻丽人咯的一笑,媚眼一挑:“掌楼可是特地吩咐过要我多加照看,你这院子也就二三盏灯,这灯一亮,我就知道你回来了。” 说着眼角轻轻瞥向背对着的伊蓝,笑问:“谢公子这是要干什么去啊?” “正好,有劳海棠姐给准备点热水,我要洗个澡。” 年轻丽人笑道:“是谢公子要洗澡还是其他人要洗澡。” “有区别吗?” “谢公子有谢公子的洗法,别人有别人的洗法。” 谢傅笑道:“这是我朋友伊蓝。” 年轻丽人笑道;“哦,我明白了,是这位娘子要沐个浴,不过呢……” “海棠姐请说。” 年轻丽人咯的一笑:“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洗法,两个人有两个人的洗法,要是两个人洗,我就让人烧多点热水,准备个鸳鸯斛,谢公子,你可要跟我说清楚一点,省的到时候太挤了,说海棠姐不贴心。” 正好他也需洗个澡,谢傅被说的有点心动了,风情洒脱之地,倒也无需遮掩,只是……扭头轻轻望向伊蓝,伊蓝背对着他默不作声。 年轻丽人嫣然一笑:“好了,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准备热水。” 第1536章 约会3 谢傅嗳的一声,追出门外,低声道:“海棠姐,还是先准备一个人的热水,我晚点再洗。” 年轻丽人咯的一笑:“放心吧,谢公子,这小娘子心里乐意的很,要不然绝对不会允许你我这般编排。” 他与伊蓝已经有了实际关系,愿意肯定是愿意,就是在这陌生环境想来有些拘谨,不太自在,没经过她的口头允许,也有点不尊重她,想到这里,笑道:“海棠姐,还是准备一个人的热水就好,她有些害羞。” “咯咯,春光无限好,有些事啊不能等,一等就美好不复返了。”年轻丽人说着扭动着婀娜曼妙的腰肢离开。 谢傅站在原地,是啊,有些事不能等,美好一旦过去就不复返了,想到这里就拿定主意。 回到房内,伊蓝还背对着站在原地,柔和的灯光照在她的身上,倩影好生动人。 听着谢傅走近的脚步声,伊蓝的心跳也跟着一下一下的,明明与他无比熟悉亲密,却又不知道为何紧张起来。 谢傅的手轻轻的揽在她的肩上,伊蓝紧张的心就安定下来。 “来,这边坐下。” 揽着伊蓝就在床榻边并排坐下,笑道:“这是我住的房间。” “我知道。” “那为何这么紧张?” 伊蓝露出笑容:“我也不知道,跟你呆在一起很开心,此时却又有点紧张,大概……我也说不上来。” 谢傅柔声问:“是不是刚才海棠姐说要准备个鸳鸯斛的事?” 伊蓝羞涩的点头。 谢傅问:“那你愿意不愿意啊?” 伊蓝不语,心情有点复杂。 “伊蓝,你不是说想和我做任何事情吗?” “是啊,可我沐浴的时候都是一个人洗啊。” 谢傅顿时觉得她好天真可爱,忍不住笑了起来。 伊蓝脸涨红:“你笑什么啊。” 谢傅止住笑意:“那我问你,你沐浴的时候,纱罗难道没有在一旁服侍你?” “有啊。” “那你把我当做纱罗不就可以。” “这不一样。” “哪不一样。” “纱罗不会欺负人,你会欺负人。” “我怎么欺负你了,你倒是说说。” 伊蓝说不出口:“反正……你就是欺负人。” 谢傅突然伸手挠向她的腰处:“是不是这么欺负你啊?” 伊蓝顿时被他挠的咯咯笑了起来,身子一软就倒在床榻上,谢傅趁机压了上去,笑嘻嘻问:“是不是这么欺负你啊?” 伊蓝笑意未止,用笑息道:“是。” 谢傅又问:“那喜欢不喜欢被我欺负?” 伊蓝一双美丽的幽蓝眸子笑意盈盈看她,却抿唇不语。 谢傅突然又动手挠她:“说!喜欢不喜欢被我欺负。” 伊蓝又被挠得咯咯发笑起来,实在受不了,终于投降道:“喜欢,喜欢……” 谢傅停下双手:“有多喜欢?” “喜欢到天天都想被你欺负。”在玩闹中,这话却是由心而发。 “我怎么会欺负你呢,我只会爱你。” 谢傅手温柔的梳理着伊蓝的鬓丝,手指穿过她的一头黑丝,指尖不时按压着她的头皮,划过额头眉角。 伊蓝感到异常舒适的闭上眼睛,感觉就像自由自在的躺在大草地上,草地上还有他的气息萦绕包围着。 “伊蓝,放松下来了吗?” 伊蓝檀唇喃喃:“嗯,傅,我感觉好开心,好快乐,好幸福,我不想离开你,我想一辈子跟你在一起,就算是死也要跟你在一起。” 对于伊蓝的真情表白,谢傅给她按捏的手指却突然停了下来,伊蓝敏锐的睁开眼睛:“怎么?你不想吗?” 面对她满怀期待却又惶恐的眼神,谢傅给她一个坚定的答复:“想!” 说着就亲上她的檀唇,一只手不由自主的去撩她马裙的裙摆。 “傅,狠狠的欺负我,我要怀上你的……” 海棠的声音突然传来:“谢公子,你要的鸳鸯斛来了。” 谢傅这才反应过来,情不自禁都忘了大门摊开着呢,伊蓝更是羞涩的拉起被子盖上,躲在被子里面。 海棠一进门也明白坏了人家的好事,若是谢傅一人,她自要嘲笑几句,不过见那女子躲在被子里,最终还是给那害羞的小娘子留几分薄面,笑嘻嘻的吩咐两个婢女将浴斛搬进来。 谢傅为了挽回尴尬,笑道:“这么大?” 海棠咯的一笑:“大,不好吗?” “好是好,就是会有点费水。” “这个不用公子你操心。” 说着吩咐婢女提水进屋来,一桶热水一桶冷水交替倒入浴斛,十几个婢女倒了十几桶水,才将浴斛倒了个七八分满。 谢傅自嘲一笑:“我从未想到过,洗个澡要十几个人伺候着。” 海棠改正道:“不是伺候,是准备,伺候是另一码事。”说着又道:“别的娘子要沐浴都得提前一个时辰打招呼。” 谢傅道:“海棠姐,这可还没有一刻钟的功夫吧?” 海棠咯的一笑:“听说谢公子你迫不及待要沐浴,其她娘子都把丫鬟给借出来,巴不得谢公子你舒舒服服的洗个澡,好几个锅炉同时烧水,所以才这么快。” “海棠姐,替我向院里的娘子们道声谢。” “谢公子客气了。” 海棠一边说着一边从衣怀里拿出纸包内,将纸包里的粉末洒进浴斛内,两个婢女又提着花篮将鲜艳的花瓣洒进浴斛内,直到将浴斛表面的水扑面,入目落花缤纷,姹紫嫣红。 霎时间花香随着热气飘散,氤氲满室。 “谢公子,这花浴你慢慢享受吧。” “有此享受,全托海棠姐之福。” “咯,要人伺候说一声,不过我想谢公子也不想旁人打扰。” “多谢海棠姐体贴。” 海棠领着众婢女离开,贴心的把房门掩上,房间内归于寂静,寂静中热气在灯光的映照下好像仙宫团雾一般,香气飘飘,靡靡迷人。 谢傅扭头一看,好笑道:“人都走了,出来吧。” 伊蓝这才掀开被子,脸蛋红红的,明显是真害羞的:“我这辈子从来没这么丢人过。” “那是你的生活太平淡了,我这辈子不知道丢人的次数多的都洗不清了。” “跟我说说啊。” 谢傅直接将她横抱起来:“边洗边说。” 人直接行到浴斛边,伊蓝道:“还未宽衣呢。” 谢傅就将她放下,伊蓝害羞,自己不便动手,想着让他转过身去,却又觉得都要一起入斛了,岂不多此一举。 “我替你宽衣吧。” “嗯。” 腰缕带儿刚刚一解,束腰的马裙蓬松开来,伊蓝身体就一颤。 谢傅察觉到她的紧张,笑道:“你就当我是个婢女,正在伺候你。” “你这张白俏俊脸,让我怎么把你当做婢女。” “那你就把我当成个奴才,太监。” 伊蓝扑哧一笑:“把你当太监敢情是好,可我清楚太监不会使坏,却不敢肯定你会不会使坏。” 说起太监,谢傅顺口问道:“你平时沐浴的时候,会有太监伺候你吗?” “没,我住的地方比较清冷,没有太监,一直都只有纱罗在旁。” 伊蓝说着低头看向满是鲜花的浴斛:“也没有洗过这种澡。” “这叫花浴。” “真好听的名字。” “你马上就可以享受这种滋味。” 滋味二字落入耳中,伊蓝不知为何感觉含意特别,俏脸悄悄一红:“要不……” “要不什么?” “要不一会就单纯洗澡吧。” “本来就是洗澡,你还想干什么?” 伊蓝嗔道:“谁知道你还会干什么?”说着轻道:“我是第一次和男人共浴呀。” 谢傅随口一应:“我也是第一次与女人共浴。” “胡说,你表现的这么坦然自若,肯定不是头一次。” “我表面虽如平湖,但内心有如惊雷,紧张的不得了。” 伊蓝恼道:“我说真的,你不要跟我开玩笑。” 谢傅呵呵一笑:“傻瓜,我当然相信。” 伊蓝这才认真说道:“怎么说呢,我既期待又紧张,期待你为我沐身,我为你沐身的美好场景,又怕某些事情破坏了这些。” “例如呢?” “例如你这只老狈只顾着使坏,毁了这美好的时光。” 谢傅呵呵一笑,伊蓝却若有所思说道:“就好像正在演奏一曲美妙的乐章,外面却吵杂无比,混了音周遭都变成噪音,本来应该是一件值得怀念烂漫的事,最终却成了闹事一件。” “嗯。” “嗯什么嗯,一会你可不能对我使坏。” “我使我的坏,你沐你的浴不就得了。” “不行啦,我怕我会忍不住。” 谢傅慢条斯理,这会才帮她脱下皮鞋,又帮她将罗袜脱下,露出一双白玉般的动人赤足。 伊蓝双足缩了缩,似要藏起来一样,谢傅笑道:“怎么了?” 伊蓝轻道:“以前都是纱罗帮我脱的靴子。” “嗯,现在是我。” “所以新鲜哩。” 刚刚及膝的马裙下是一条贴腿的长裤,脱了罗袜的谢傅,顺手在裤腿一拉,伊蓝本能的惊呼一声,双手就揪住裤子。 谢傅并没有硬揪,停了下来:“给你讲个笑话好吗?” “好啊。” “说一群美女在屋内里洗澡,洗的正欢时候,突然发生地震了。”谢傅说着昂头望向伊蓝问道:“这个时候该怎么做呢?” 伊蓝应道:“当然是跑啊。” “对,美女吓得直接跑出屋去,屋外有一大群男人,问题来了,美女应该捂住自己什么地方呢?” 伊蓝低头朝自己身上一看,只觉的两只手无论怎么捂都捂不住。 谢傅站了起来,目光落在她秀美挺拔的胸襟上,双手落在上面为她解开马甲:“捂住这里吗?” 伊蓝不应声,随着马甲解除,上身只剩下一件小的可以当面罩的心衣,两片薄薄罗绸中间的同心结好似生出两团白雪中间的红花,伊蓝不由自主的抬臂捂住。谢傅微微一笑,蹲下扯下她的长裤:“还是捂住下边呢?” 伊蓝轻呀一声,刚刚捂住胸襟的双手又去捂住裙子。 谢傅哈的一笑:“你捂住下边,那上边怎么办啊?” 伊蓝只好一手捂上,一手捂裙,没了腰缕带儿,马裙变得松荡,这般反而上下尽失,伊蓝只感觉自己就好像笑话中的女子,窘道:“那怎么办啊?” “捂脸!” 伊蓝本能双手捂住自己的俏脸,谢傅趁机除去她的马裙:“别人看不到你的脸,不知道你是谁,这样就不会丢人了。” 此时她的身上只剩下心衣小裤,玲珑婀娜的曲弧纤毫毕现,肌肤洁如白雪,净如美玉,一双修长笔直的腿竞比无覆时更显英飒别致。 高挑劲拔中有柔和娇美,柔和娇美中有高贵迷人,再没有比较北狄女子更完美的人种了,谢傅一时看痴了。 伊蓝见久久没有动静,睁眼从指缝中一瞥,只见眼巴巴的,微微咧着嘴,一幅要滴口水的老狈模样,心中又羞又喜:“谢郎,美吗?” 她知道大观国的女子都是这般称呼最深爱的男人,所以特地这般称呼。 这声柔柔的“谢郎”叫的谢傅灵魂从泥丸宫溜了出来,口水答的就滴落在地。 伊蓝见他窘样,一时也忘记了害羞,嗤的一笑。 谢傅张臂就要将她抱住,伊蓝灵活的躲闪开去:“说好的,只沐浴,不做其它的事情。” “抱你都不行。” 伊蓝心中暗忖,我这个样子已经很难为情了,要是被你抱住,那还得了,这澡也别想洗了,伸展着优雅的鹅颈,昂着螓首高傲说道:“不行。” 谢傅忿忿说道:“你这不是难为人?” 伊蓝咯咯发笑:“那你就难为难为我咯。” “怎么难为你?” 伊蓝额的一声:“你也把衣裳褪尽了,让我看看你这只老狈衣裳底下藏着什么坏事。” 谢傅巴不得如此,可是听伊蓝着调侃的语气,不知为何感觉有点难为情。 伊蓝见他发楞,竞督促道:“宽衣啊。”人竞主动靠近要来代劳。 谢傅见她架势不像是要来宽衣,更像是来扒衣,扒衣与宽衣可是完全两种不同感受,说道:“我自己来。” 谢傅将身上衣裳除褪剩一条短裤,突然却背过身去。 第1537章 约会4 伊蓝见状问道:“为什么转过身去?是不是也有点不好意思啊。” 谢傅笑了一声:“算是吧。” 伊蓝饶有其事道:“像你脸皮这么厚的人被人看着都不好意思,换我可想而知,刚才还使劲盯着我,现在我也要让你尝尝这种被人盯着的滋味,我也要让你难为情到无地自容。” 说着竟几个疾步靠近要来脱谢傅的短裤,谢傅哎的一声,骨子里的文人端雅让他本能一护,退开一步。 伊蓝见他不肯,反而来劲了,追了上去。 角色突然颠倒过来,一追一逃在房间里追逐起来,而伊蓝也化身一个与情郎打闹的少女,完全沉浸其中。 一会之后,谢傅就反应过来,我是大男人,怎么反过来被小女子追,可一看到伊蓝追逐他,喜笑颜开的模样,又感觉这样的情景十分难得,于是继续扮演着被追的角色,目的就是博这个一辈子没有什么开心时光的女子,开心尽兴。 伊蓝敛着容,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非把你扒光,狠狠丢脸一回不可。” 这哪里是正经女子说出来的话,就算女登徒子也没有这般直白泼辣,女魁首还差不多,但是伊蓝说来却充满天真可爱。 谢傅干脆演起戏:“皇后娘娘,不要这样啊。” 伊蓝咯咯笑了起来:“你都看了我好几回了,我还没有清清楚楚看一次。” 谢傅问道:“皇后娘娘不是已经看过我了。” “胡说。” “在吉祥圣坛池里那一次。” 伊蓝脸一窘:“乱说,谁会去看你的臭身体,我一眼都没看。”说着突然捉到把柄:“你还敢提起这回事,你这个大胆奴……坏人!” “是啊,我就是大胆坏人,大胆到天天都要看皇后娘娘的身体,而且是不穿衣服的样子。” “好啊,你这只老狈这么恶俗,我现在就让你扒光,让所有的宫女太监都来看。” …… 守在外面的海棠听屋内放肆的传出欢声笑语来,识趣的走远一点,这个谢公子啊,掌楼还说他拘谨呢,让她热情周到一点,这哪有半点拘谨的样子,风流浪子都没他浪。 突然看见掌楼秦湘儿走进院来,立即迎了上前:“掌楼。” 秦湘儿问道:“谢公子是不是回来了?” 海棠点头。 秦湘儿嗯的一声:“海棠你去忙吧。” 海棠却突然将她拦住,秦湘儿表情疑惑看她,海棠弱弱道:“谢公子正在沐浴。” 秦湘儿骄傲道:“我是他姐儿,他光着屁股的模样,我都不知道看了多少次,别说他在洗澡,就是在跟女人鬼混,该进我还是照样进。” 海棠表情尴尬,还真的被掌楼你猜中了。 秦湘儿在青楼呆了这么多年,察言观色何等敏锐,猛然就朝谢傅所在的屋子望去,只见屋内亮着灯火,两道人影一前一后追逐着,看影子轮廓好像根本没穿衣裳,顿时火气蹭蹭的往上涌,大步走去。 …… 伊蓝哪里知道谢傅在欲擒故纵,笑声不绝,开心忘我。 谢傅也觉得差不多了,突然停了下来,伊蓝见他表情坏笑,心中一惊想要停下来,却刹不住脚步,主动就撞到谢傅怀里去。 谢傅双臂一收,就将娇美伊人紧拥在怀,伊蓝惊呼:“你耍赖。” 谢傅讪笑:“哪里耍赖了。” 伊蓝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说道:“我让你不准碰我的。” “嗳,我一直都躲着你,是你要来碰我,不是要来脱我裤子吗?你倒是动手啊。” 伊蓝这会在他怀中,强烈感受到男儿强壮的身体和阳烈的气息,羞意陡增,那敢动手。 谢傅在她耳边低声:“是不是知道里面藏着可怕的怪兽,会将小伊蓝给吃掉啊?” 伊蓝一下子羞的双颊如炭火般炙热。 门突然被踹开,把拥在一起的两人吓了一跳,谢傅吃惊,不觉松手:“姐儿。” 伊蓝羞的直接就跃跳进浴斛,将身子浸在水中,只露出螓首来,背对着来人。 秦湘儿见谢傅身上只穿一条短裤,俏脸冷的更铁一般,心中妒火腾腾,借故责备:“我秦楼是诗画琴乐文雅之地,可不是你荒银放诞的地方。” 谢傅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赔笑又叫了一声:“姐儿。” 伊蓝心中暗忖,这是傅的姐姐吗?却为何这般生气,撞见自己弟弟这般模样,理应该羞得立即退出来才是。 她听到大观国有些世族大家尤重门风,莫非是恼傅举止不端,放诞形骸。 都怪她害了傅,可她刚才真的好自在,好开心,好喜欢。 从小她就被人摆在一个极高的位置,被人仰敬膜拜着,可谁又知道,她看见那些小孩子玩成一团,心里不知道多羡慕。 她想要参与其中,可身边的人都告诉她,她是吉祥天女,身份尊贵,不能与这些人混做一团,而其他的孩子也不敢跟她一起玩。 就在刚刚她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小孩子那般的放纵无忌。 谢傅一时之间也拿不定秦湘儿什么心理,秦湘儿虽然嘴上又辣又利,实则是个心怀阔达大气的女子,柔声喊了一句:“姐姐。” “不要这么叫我,我不是你姐儿,你这没良心的东西,我道你品格端庄,事事照顾着你,生怕你受到委屈,谁知道你比青楼里的那些下烂男人还不如。” 谢傅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姐儿是吃他的醋了。 这话落在伊蓝耳中,却道是姐姐对弟弟怒其不争,当下朗声:“不怪傅,傅都是为了博我开心。” 秦湘儿本就妒火横生,伊蓝这话无疑是火上浇油,冷笑一声:“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狐媚子,这般不知廉耻,比窑子里的娼姬还要下贱。” “你怎么说我都可以,不要怪傅就好,就当我勾引他。” 谢傅心中暗暗感动,伊蓝身份高贵,洁白如雪,竞不惜往自己抹黑。 这时见秦湘儿带着杀气朝浴斛里的伊蓝走去,忙走上去拦住:“姐姐。” “你在袒护她!我告诉你,今天有我没她,有她没我。”秦湘儿声音虽然冰冷入骨,可是美丽的眸子却微微泛红透着委屈。 谢傅柔声哄道:“你先出去,一会我再向你解释。” “滚开!” 秦湘儿抬手就把谢傅推开,然后疾步朝伊蓝跟前走去,谢傅再次抢前,拦在秦湘儿的面前,这次却收敛笑容,一脸严肃阴沉:“别闹了。” 谢傅这副表情落在秦湘儿眼中,不知道让秦湘儿多么伤心,想昨天晚上还在床榻上那么恩爱,山盟海誓,可才一天的功夫就完全变了,为了别的女人这么对待她。 抿了抿唇,檀唇颤颤着说道:“没想到你跟那些男人一样,不,天底下的男人都一样,有了新欢就把旧爱都抛之脑后。”说着红红的眼睛终于逸出泪珠儿。 见秦湘儿掉泪,谢傅很难受,可理智告诉他,此时此刻绝对不能示弱,百般讨哄,需摆正男人的地位,冷冷道:“从你跟我那一天开始,你就应该有这个觉悟。” 秦湘儿难以置信:“你说什么,你跟我说这种话。” “我不属于你一个人的。” 这句话让秦湘儿心如刀割,脚下轻浮,摇摇欲坠,谢傅却也强忍着不去搀她,依然摆出一副冷漠凛然的姿态。 秦湘儿泣声,转身跑了出去。 谢傅并没有追上去,重新将门掩上。 伊蓝不是傻瓜,听出两人不是单纯的姐弟关系,似乎还掺杂着一些男女感情。 在大观国,姐弟之间结合属于不伦,但是在北狄,姐弟结合成为夫妻并不在少数。 特别是【舒】皇祇,在古时为了维护这一血脉的纯粹,仅限于血脉内结合,只不过一些近亲所生下来的孩子,大部分存在虚弱、疾病、残疾,后来才尽量避免近亲结合,但是隔代、远亲之间的结合还是很普遍。 伊蓝轻轻问道:“傅,刚才那女子是你亲姐姐吗?” “不是。” “但是我听你叫她姐姐。” 谢傅走到浴斛边,笑道:“我还叫她姐儿呢,你了解姐儿这个称呼吗?” “不熟悉。” 谢傅解释:“姐儿一般都是称呼成熟娇媚的女子,而且彼此关系很熟悉亲近。” “那你和她?” 谢傅不知道伊蓝会不会吃醋,笑了一笑:“你没看出来吗?” 伊蓝轻轻低下头去:“她是你的情人,是吧?” 谢傅半蹲下来,双手捧着她的俏脸,让她看向自己,诚恳说道:“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清楚,我是个混蛋,我三心二意,我花心滥情。” 伊蓝嗯的一声,表现的十分淡定:“像你这么英俊有为,才华横溢又温柔风趣的男人,应该有不少女子喜欢你吧。” 谢傅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将伊蓝带出皇宫,就是想让她高高兴兴,实在不想让她感到闹心,甚至是伤心。 “伊蓝,我已经有了妻室,还在外面勾三搭四,还去勾搭你,我真是该死。” 是他来勾搭自己吗?好像从一开始,两人的每次见面就像注定一定,他是那么特别,对自己有着莫大的吸引力,自己自然而然就爱上了他,自然而然就相爱了。 接触以来,谢傅也并非一个风流贪色的男人,如果非要找个理由,那就是他这个人很重情很痴情,爱上他之后就完全割舍不掉。 谢傅见她不说话,捉住她的手狠狠的拍打自己的脸:“你打我吧,只要你心里痛快一点。” 伊蓝猛力把手抽了回去:“我打你干什么。” 谢傅见她如此平静淡定,越是担心:“伊蓝,你别这样,反正一切都怪我。” 伊蓝见他满脸忧愁,心中一暖,展颜浅笑:“你们男人不都是这样的吗?越有本事的男人,女人越多,这是你们男人的天性,就像雪山的头狼,所有的母狼都是头狼的,难道要我扼杀你的天性不成。” 谢傅沉吟:“其实……其实……” 伊蓝抢答:“没有什么其实,除非把你给阉了。” 谢傅忍不住赞道:“你真是太有智慧了!把人的本质都看透了。” 伊蓝忍不住一笑:“智慧什么,可是把你阉了,我就……”话说一般被自己给堵住。 谢傅笑道:“就不喜欢我了,是吧?” “对,就不喜欢你了!” 谢傅苦笑道:“这话真让人伤心,我还以为你还爱我如故,不就少了一样东西,我人还是我这个人。” 伊蓝嗔了谢傅一眼,说的她好像就只盼着那回事,浅笑说道:“附耳过来。” 谢傅把耳朵凑了过去,只听伊蓝在他耳边低声说道:“阉了你,你就不是个男人了,你就是个怪物了,你让我怎么爱上一个怪物啊,再者说了,你让我怎么给你生一个孩子啊,我宁愿你风流,也不愿意你没办法风流。” 谢傅欣喜:“这么说,你不介意了。” 伊蓝小嘴一撇:“谁说我不介意,我心里酸溜溜的。” 谢傅苦笑道:“那现在怎么办?” 伊蓝淡淡道:“在北狄,两个女人抢一个男人的事也不是没有。” “这种情况应该如何处置,你说。” “最常见的就是来一场比赛,在限定的时间内看谁打的猎物多,输的那个人就永远离开。” 谢傅心中暗忖,秦湘儿已经一品修为,输的那个肯定是你,伊蓝你最好不要以卵击石。 伊蓝见谢傅表情,淡淡道:“你看我娇娇弱弱,认为我一定输是不是。” 谢傅实话实话:“我姐儿是武道高手,比纱罗还要厉害,伊蓝你觉得你有几分胜算。” 伊蓝傲道:“就算如此,输赢也是未定,她虽是武道高手,可她不会打猎,我虽不会武道,但是我会打猎,我知道怎么寻找猎物的踪迹,而且……” “而且什么?” 伊蓝笑笑:“还记得我敕封你为护舒宝卫那回吗?” 谢傅点头。 “作为吉祥天女,我还有一些掌控自然的能力,所以就算她是一个武道高手,输赢也是难料。” 谢傅微微一讶。 伊蓝嫣然一笑:“但是我不打算这么做。”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让你难受啊,你为我付出那么多,我受一点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谢傅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伊蓝,你真好。” 伊蓝却嘴一抿:“我不好,傅你情人那么多,我现在怨气很大呢。” “那怎么让你消气呢?” 伊蓝额的一声,美丽的眸子一眨:“罚你给我擦背。” 第1538章 道歉来了 谢傅错愕:“这哪里是什么惩罚,这是奖赏吧。” “你就说你领不领罚吧。” “领。” 谢傅说着就迫不及待跨腿进入浴斛,浴斛很宽敞,根本不会拥挤,不过随着谢傅身体浸入水中,浴斛里的水就满的溢了出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动静太大,伊蓝“额”的一声,人紧紧贴近浴斛。 谢傅不由莞尔一笑:“还说让我给你擦背,看你紧张成什么样子。” 伊蓝不好意思一笑:“第一次嘛,难免有点紧张。” 谢傅问:“那在圣池那一回算第几次?” “那一回怎么能算。” “怎么不能算,难道我们不是在一个池子里吗?你当时不知道多镇定冷静,怎么现在你我成了爱人,反倒放不开了。” “嗯……那一次我总感觉你不敢侵犯我,现在却……拿不准你会不会使坏。”伊蓝说着嗤的一笑。 “不喜欢我对你使坏吗?” “嗯,不知道怎么说,喜欢又害羞吧,害羞就有点紧张忐忑,感觉好丑好羞的样子被你看到很难为情。” 谢傅手轻轻落在她的脊背上,淡淡道:“这算是使坏吗?” “不算,是我让你这么做的。” 谢傅笑了一笑,规规矩矩的给她擦着背,就好像在大明寺,为了报答慈观大师收留他在寺内阅读书卷,他会经常将寺庙的佛像都擦拭干净,而眼前这一位更是位活生生的女菩萨,只要心存敬畏,自无邪念。 伊蓝初始身体微微颤抖,过了一会也就慢慢适从,只感觉谢傅跟纱罗擦拭的感觉完全不同。 纱罗帮她擦身只是一项日以为常的工作,而傅却是在疼爱她,内心被甜滋滋的幸福所包裹着。 谢傅一边帮伊蓝擦拭后背,人却有些走神,想着秦湘儿的事。 严格意义上,秦湘儿不仅仅是他的情人,是他的亲人,胜过亲姐姐的亲人,秦湘儿对他多好啊,可他却这么伤她的心。 谢傅越想内心越难受,他就是这种人,不会顾着眼前欢乐就将别人抛之脑后。 他本身不贪恋欢乐,更想将欢乐给予身边的人,更渴望众乐共乐。 做人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特别是做男人。 想到这里,谢傅不由轻轻叹息一声。 伊蓝作为女子,何等敏锐,轻轻询问:“在想她吗?” 谢傅回神:“抱歉。” 这算抱歉算是没有否认,伊蓝微微一笑:“傅,我知道你是个重情又善良的人,很多时候你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愿意去伤害他人。” “伊蓝,多谢你的理解。” 伊蓝继续道:“除非你迫不得已,没有选择,就像刚才,你只能二选一,选择伤害一个。” 谢傅淡笑:“怪谁呢,只能怪我自己,三心二意。” “能不能告诉我,能让傅你对我无动于衷,心思却放在她身上,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吗?” “话不能这么说。” “告诉我,我想知道,或许我也能从她身上学习到一些东西。” 于是乎,谢傅便把秦湘儿对他姐姐般的关爱说了出来。 或许是谢傅描述的足够生动,或许是谢傅是带着真情流露,伊蓝听完只觉得秦湘儿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了,甚至让她感到惭愧不已,秦湘儿对谢傅尽是关爱照顾,而她除了索取,并没有对谢傅付出什么。 “傅,这么好的女子,你怎么能伤害她呢,你真不是东西。” 伊蓝这么骂他,却让谢傅感到高兴,这说明伊蓝通情达理,对秦湘儿也有了好感,妻妾间最怕的就是敌对充满矛盾了:“那你说说,刚才那种情况我应该怎么做,任她伤害你吗?” 伊蓝不知道如何应答,谢傅自嘲:“那我岂不是更不是东西。” “傅,难为你了,以后如果发生这种事,你不必太考虑我,我能理解的,我对你做的不够多,我受点小小的委屈没关系的。” 说再多的“爱”字,断然没有这份体贴入怀,理解谅解要让人感动:“你可是皇后娘娘啊。” 她是皇后,她的身份多么尊贵,几乎任何人都要对她察言观色,小心翼翼的伺候她的心情,可此时她却说她受委屈没关系。 “谢郎,可我也是你的女人啊,别说我是皇后,就算我是女皇,也是你的女人,需对你言听计从,给你生儿育女的女人啊。” 伊蓝说着竟转过身来,双手捧着谢傅的脸庞,满眼柔情道:“知道吗?” 谢傅内心既感动又欢喜:“你是皇后,那我就是皇帝。” 伊蓝咯的一笑:“你比皇帝还大,皇帝跟我说话,我都不爱搭理他,可你让我站我就得站,让我跪我就得跪,让我……让我……” “让你什么?” 伊蓝脸一红,转过去身才小声说道:“让我像只马一样趴在,我就得老老实实趴着。” 谢傅哎呀一声:“我道你纯洁无瑕,怎知你说的话却火辣辣的,诱惑死人了。” “喜欢吗?” “当然喜欢。” “那我以后就经常诱惑你,让你为我疯狂。” “是否每个北狄女子都如你一般让人欲罢不能。” 伊蓝咯咯娇笑:“不知道哩,但我可以为你做很多很多。” “伊蓝,你真是人世间的无上瑰宝。” “谢傅,多谢你的赞美,但我只想做瑰宝的其中之一。” 谢傅疑惑,伊蓝轻轻道:“还有秦姐姐呢,一会沐浴完了,好好去哄哄她,她现在一定很伤心,如果是我,我一定伤心极了。” 谢傅点头:“嗯。”在没有比这更顺心的了,伊蓝劝他去安抚秦湘儿。 伊蓝轻轻道:“还有我,也要一起跟她道个歉。” 谢傅疑惑,伊蓝轻道:“我想让秦姐姐知道,我不是下贱女人,我与傅之间也是有爱的。” “伊蓝,我姐儿说话就是这么毒,你别放在心上,有时候她骂我,比这还狠。” 伊蓝嫣然一笑:“我知道啦,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刚才都告诉我了,我跟你过去,也是想让秦姐姐知道,傅你可不是什么女人都爱,误会你是个下烂男人。” 谢傅应着头皮道:“那好吧。” 这是伊蓝轻轻道:“光擦背吗?” “那你也得转过身来啊。” 伊蓝颤抖着缓缓转过身来,低着个螓首,洁白的脸颊红彤彤的,羞得都不敢去与谢傅对视。 谢傅笑道:“把我当成一个太监就好。” 伊蓝轻声:“当不了,你太英俊了,我看见你就心动。” 一会之后,两人都沐浴干净,整个过程充满暧昧与悸动,却没有越雷池一步。 连谢傅都难以置信自己是如何做到,大概就像他作画时,沉浸在一种美妙的境界,而这种境界需要压抑住一蹴而就,最终才能成就一副充满神韵的佳作。 刚才就是这般,如果越了雷池,那就是只是一场床事,反之却是一次烂漫悸动,值得回忆的美妙光景。 谢傅这时才发现,没有准备干净衣服:“我让人送来衣服。” “不用了,我穿白天那一套就好了。” “这外衣可以继续穿,可这内衫都湿透了,得换吧。” 说完朗声:“海棠姐。” “来了。”海棠在门外恭候多时,也早就为两人都准备好衣裳。 门轻轻被推开,伊蓝害羞的将大部分身体都浸入水中,只露出头来背对着,目光所见只有一头乌发,还有如花散开飘散在水面的发丝。 只不过海棠似有心事,目光只看向谢傅,并没有过多去留意伊蓝。 谢傅见海棠手里拿着两套干净的衣服,笑道:“海棠姐,你真贴心,我正准备让你拿衣裳。” 海棠破有深意道:“贴身的可不止我一个,某人不知道比我贴心多少倍。” 谢傅哪会听不出来,笑道:“海棠姐,放心好了,谢公子不是个混蛋。” 海棠这会才轻轻瞥了伊蓝一眼:“可我觉得谢公子就是个混蛋。” 掌楼伤心成那个样子,谢公子你却与别的女人在洗鸳鸯浴,你何止是个混蛋,简直没心没肺到不知道怎么形容的恶劣。 皆因对谢傅还是比较尊重,才没有恶语伤人,嘴上却依然不饶说道:“掌楼纵横风月这么多年,何曾对别的男人虚与委蛇过,就算皇亲贵胄对掌楼也言语礼恭有加,莫敢亵渎,那出于污泥的一朵白洁莲花。” 谢傅闻言忍不住一笑,海棠见谢傅发笑,以为他在讥诮,顿时火大:“谢公子,你是什么东西,胆敢欺负掌楼。” “海棠姐,我不是东西,行了吧。” 海棠凛然:“不行,今天得给我说法,要不然这秦楼每人一口唾沫就可以把你活活淹死。” “我穿上衣服,这就去给姐儿道歉。” 海棠闻言一楞,欣喜上前:“这才对嘛,来,谢公子我伺候你更衣。” “不用了吧,海棠姐也算是有身份的人,怎好让你屈尊。” “嗳,只要你肯去给掌楼道歉,怎么都好说,快一点吧,慢一会,掌楼就要多伤心一会。” 海棠一边说着一边巴不得直接将谢傅从水里捞起来,谢傅依然推脱:“真不用,海棠姐你把衣服放下,我自己来。” “怎么啦?害羞了?”海棠眼神透着讥讽,你都洗鸳鸯浴,还装什么正人君子。 “害羞倒不至于,有点尴尬。” 海棠淡笑:“是我尴尬还是你尴尬?” “应该都有吧。” 海棠轻笑:“我可不尴尬,这男人我是见多了,什么稀奇古怪的我都见识过,怎么?谢公子觉得自己很伟大,还是耻于见人?” 人家都在嘲讽了,谢傅再扭扭捏捏可就不像男人了,直接站了起来,跨腿出斛。 海棠“啊”的惊呼一声,目瞪口呆,抹上净粉的双颊晕染出两朵桃花来。 这声惊呼也把伊蓝心怦怦的跳,上回只想着救他性命,乌漆墨黑的没顾着细看,只知痛不能忍,这会是想看又羞于去看。 谢傅见海棠呆站了,不由自主的把头轻轻垂下,已经不敢去正视他了,笑道:“海棠姐,不是说要给我更衣吗?” “谢公子,我可不敢伺候你。”说完把衣服放下,灰溜溜的走人。 …… 秦湘儿神情黯然呆在房内,想起自认识谢傅以来的种种往事,是越想越悲伤,眼角的泪珠儿无声悄悄滑落。 她在青楼风月之地沉浮多年,这男男女女之间的爱,她都不知道见过多少,也知道这情爱,除了甜美还有悲伤痛苦。 时而有娘子坠入情海,受尽了感情的悲苦,她还常常笑着劝说:这男女之情啊就像繁花一现,娇美盛放也会黯然凋零,爱过了痛过了也就没白爱一场,作为青楼女子就应该趁着艳帜高张及时行乐,将这些公子当做玩具,在调笑玩乐中取悦自己。 可这事落在自己心头,却堵在心头难以排斥出去,根本无法看得这么轻淡,这大概就是医不能自医吧。 伤心之后却是越想越气,李少癫,这些年来,我哪里对不起你了,竞这么对待我。 想着昨夜还在她这张床榻上恩爱绵绵,此时此刻还能嗅到温韵犹在,更是火冒三丈。 蹭的就站直起来,老娘不发威,你还当我好欺负你,老娘现在就阉了你,看你拿什么去显摆,看有哪个女人还喜欢你。 抬手就拿起桌子上的剪刀,讽刺的是,桌子上除了剪刀还有一块上好的布料,白天的时候正准备亲手给谢傅做身衣裳,她何曾对男人这么好过,屁都不是。 秦湘儿本来就泼辣狠辣,在她秦楼放肆,被她叫人打出去的不知道多少,只不过对待谢傅格外宽容溺爱。 手拿剪刀,杀气腾腾正准备杀回去时,一道身影出现在门口,透着灯光映照出大概轮廓。 这身材秦湘儿一眼就知道谁来了,脸上露出冷笑,我正要找你算账,你倒主动送上门来了。 谢傅在门外轻轻叫了一声:“姐儿。” 这声柔柔的姐儿荡入秦湘儿心中,秦湘儿脸色立即柔和起来,算你还有良心,知道赶紧来看我。 旋即又拂去这份心软,把我伤的这么深,一声姐儿就想抵消,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滚!” 谢傅赔笑道:“姐儿,刚才是我不对,对你凶了点,现在我是过来跟你道歉来的。” 道歉来的? 旋即却是冷笑,道歉!恐怕是来糊弄哄骗我,然后不了了之吧,我秦湘儿终日周旋于狎客之中,你们男人的把戏,我岂能不知,真把我当三岁小孩那般好骗。 嘴上轻飘飘道:“来道歉是吧?” 谢傅欣喜:“是。” “既然来道歉,也得有诚意。” “小郎诚意满满。” “口说无凭,总得让我看到一点实质性的东西来。” 第1539章 使命 谢傅笑道:“姐儿,莫非要小郎给你跪下才算吗?” 秦湘儿讥笑:“谢大人你贵为一品大员,贱妾哪敢让你给我跪下,贱妾承受不起,再者说了男儿膝下有黄金。” “别人受不起,但是姐儿你对小郎的恩情绝对受的起,小郎这就给你跪下,表示诚意。” 谢傅将秦湘儿视若亲姐姐一般,弟跪姐也是天经地义,更何况当中还有一份厚厚的关怀备至之情。 秦湘儿见谢傅就要跪下,反而慌了,凛声:“你若是敢跪下,我这辈子都看不起你,给我站直了!” 因谢傅少年时候就忌惮秦湘儿,这份敬畏已经在心底有根,秦湘儿呵斥之下,还是对他很有威慑力。 谢傅也不想把阵仗搞大,好像成了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笑道:“姐儿,那小郎进来了。” “站住!” “姐儿……” 秦湘儿轻笑:“按照我的脾气,非把那个狐媚子痛打一顿不可,我也不为难你,你把那狐媚子带到我的面前来,扇她两个巴掌给我看看,就算你有诚意。” 谢傅心中莞尔,给你三分颜色,你倒开染坊来,直接推开门走了进来。 秦湘儿一惊:“谁让你进来的!” 谢傅一笑:“我又不是没进来过。” 秦湘儿冷声:“这是我的房间!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正是因为你的房间,我什么时候想进来就进来。” “混蛋,老娘给你脸了是吧。” 谢傅转身将门掩饰,若是平时秦湘儿不知道要多高兴,只是此刻怒火未消,却不假于色,趁着他关门的空隙,迅速退回到床榻边,将手里的剪刀藏到枕头底下,同时抹了抹眼角的泪痕,免得被他笑话。 气归气,脸还是要的,她秦湘儿可是掌管秦楼的风云人物。 谢傅刚刚回头,一样东西就朝他扔了过来,眼疾手快接住,却是一双属于他的鞋子,这双鞋子他今早刚刚换下来,秦湘儿给他洗净晾干,又放回房内,好让他随时更换。 谢傅笑了笑,调侃道:“姐儿,我可不知道你有乱扔东西的……” 话未说完,秦湘儿又扔来东西,衣服裤子,腰带头饰,只要是属于他的东西,全部砸到谢傅的身上去,眨眼的功夫,谢傅跟前就一堆东西。 “拿着你的东西,滚出我的房间!” 谢傅微笑依旧,弯腰将地上的东西一件件捡起来挂在手臂上,慢慢的朝秦湘儿走进:“能好好说话吗?” 秦湘儿冷笑:“我倒是想跟你坐下来好好谈,只可惜你诚意不够。” 谢傅走到桌边,把东西放在桌子上,瞥见桌子上刚刚裁剪还未成衣的绸缎,心中有数。 “谁说我诚意不够,我可是满怀诚意而来。”说着就如同一头饿虎朝床榻扑去。 这突然的举动着实把秦湘儿吓了一跳,本能就身子向后一卧,抬脚一抵。 谢傅是要张臂想要抱人,可不是准备打架的,脸给秦湘儿踹到,脸稍稍一歪,再次发力。 秦湘儿腿上感受到强力贯来,另一只腿本能一扫,只见裙摆一荡,谢傅便被扫倒在地。 秦湘儿心中一惊,谢傅立即站起,揉了揉脸,气道:“你要谋杀亲夫么?这么用力!” 秦湘儿见他好端端的,心里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嘴上啐道:“呸!少来占老娘便宜,老娘还云英未嫁,黄花闺女。”这话大概是平时说顺口,一时忘了身子已经被谢傅给破了。 谢傅讥笑:“你还算黄花闺女吗?” 秦湘儿恼羞成怒:“马上给我滚出去,不然我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最毒妇人心。” 若是以前,谢傅自然老实听话,可现在他已经上位了,就如你驯服了一匹马,已经成功骑到马背上,还会任着马儿任性撒脾气吗?马儿不老实不听话,就得训。 “那我倒要看看你毒到什么程度。”谢傅说着再次扑上去。 秦湘儿嗳的一声,刚抬腿又怕被谢傅踹死了,猛然收力,欲出掌又怕把谢傅给打疼了,就在这个犹豫踌蹴之间,谢傅已经紧实的把她搂住,顺势就压在床榻上。 这会秦湘儿心里还堵着一股气没发泄出来,哪肯啊,奋力挣扎起来:“放开我,我跟你没完,你这个恩将仇报的东西。” 谢傅将她双臂紧紧箍住,想要让秦湘儿明白,谁才是主人,姐姐已经是过去式了,这个身份压不了他了,张嘴就朝她檀唇亲去,打算用热情将她融化,让她温顺下来,再好好谈。 怎知嘴唇刚刚接触到她的檀唇,骤地一疼如同被毒蛇狠狠咬了一口,这个柔情似水的地方已经变成一个危险的地方。 谢傅一急躁,将她翻过身去,对着她圆润的屁股就掌打下去。 一边打着一边责备道:“你这只不听话的小狗狗,竞敢咬我,还敢不敢咬我了……” 谢傅骨子里终归是个男人,具备有男人的强势而征服欲,只不过这是特质被他平时的知书达理和温文尔雅所掩盖住。 初时,秦湘儿只感觉窝囊与羞愤,她秦湘儿何曾被人这般凌辱过。 随着屁股火辣辣的疼痛传来,想到赐予她这些的是她最最疼爱的小郎,刻薄到充满羞辱的言语贯入耳中,眼眸里忍不住就隐约有了泪花。 谢傅突然发现秦湘儿一动不动任他打着,吓了一跳,他也不知道刚才怎么了,就好像着了魔一样,有一股力量在驱使着他这么做。 轻声叫了一声:“姐儿。” 这声姐儿竞让秦湘儿哽咽起来,俏背瑜股在眩红的烛光下轻轻颤抖着,勾勒出一种凄美又朦胧的动人曲线。 谢傅刚才极为粗鲁,这会却温柔的倾抱下去,在她耳边柔声道:“姐儿,你所有对小郎的冷若冰霜,恶言相向,都是舍不得小郎,想要给小郎一个挽回你的机会,对吗?“” 秦湘儿正处于屈辱悲伤的谷底,听了谢傅这话,心里热流澎湃,一下子就热流盈满眼眶。 谢傅亲着她的耳鬓说道:“小郎这么做,都是舍不得姐儿啊,想要将姐儿你霸占啊,给小郎一个挽回你的机会,好吗?” 秦湘儿哇的一声,再也忍不住像个小女子一把哭了起来,把心里的悲伤与难受全部发泄出来,也毫不掩饰的在谢傅面前展示她女子娇弱可怜的一面。 她如一美丽的漂萍随水飘零,遇到谢傅这块绿沃,才在这块绿沃上固定生根…… 谢傅轻轻将秦湘儿翻过身来,这张美艳风情的俏脸此刻已经哭的梨花带雨,那么的柔弱可怜,这是谢傅自认识她以来,从没见过的一面。 姐儿在她心中的形象一直都是高大的,坚强不屈能遮风挡雨的,甚至能呼风唤雨,给谢傅一种强烈的感觉,无论自己捅了天大的篓子,只要躲在她身后,姐儿就能挡下来。 在他少年的时候,姐儿是那么温柔温暖,充满着安全感。 可此刻,姐儿柔弱得也需要别人保护,舍他其谁:“我不准你哭,我要你笑!” 说着强势蛮横的对着她的檀唇亲了下来,秦湘儿也不知道情绪未定还是受到侵犯时的本能,又狠狠咬了下去。 谢傅只是眉头一皱,并没有惊躲开去,极尽技巧强攻。 一开始,秦湘儿唔唔挣扎,拽着粉拳对着谢傅又推又打,没一会儿就全面沦陷,互偎互哺。 分檀,秦湘儿已经温驯的像只小绵羊软绵绵的依偎在谢傅的身上。 谢傅有不少红粉知己,无一不是绝色美女,随着经历越来越丰富,体验的花样也越来越多,他也从一开始的懵懂少年成了今天的情场老手。 身体上的享受已经无法满足他了,他更在乎的是精神上的享受,当看见一个女人因为他而喜悦,可以来说,那是一种征服感,自豪感以及作为男人的成功感。 就像眼前成熟美样的姐儿,曾经她是自己仰望崇拜,暗暗生慕的对象,现在已经被他所征服,这是一种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精神满足。 自己的成长已经让她无法再把自己当成一个少年那般去轻视,去居高临下调侃着。 在这种特别的情感驱使下,谢傅手臂用力的将她揽住,有种宣誓她是属于自己的强烈意味,将男人的霸占欲展示的淋漓尽致。 秦湘儿在他的箍束下,啊的轻呼一声,然后弱弱的昂头朝他望去,脉脉柔情的目光下,迎来的却是谢傅得意的轻笑,这种表情让她有一种想捉住某种东西却无法捉牢的不着实感,同时他的轻笑也似乎带着一丝嘲笑,让她感到卑怜凄弱。 谢傅眼神透着男人天生的强势感,伸出手指轻轻的抹去秦湘儿脸颊上的泪痕:“我不喜欢你在我面前哭。” 秦湘儿嘴唇抿了抿,羞弱的把头低下去,谢傅猛地就托起她的下巴,凛容道:“我刚才跟你说的话,听清楚没有,我不喜欢你在我面前哭。” 他的声音他的形象铺天盖地的笼罩她的心房,让秦湘儿感觉在他面前微弱的就像一粒尘埃,没有他来依靠,自己就无法沉稳下来,只能随风飘荡,同时又淡薄的随时可弃,娇声说道:“我就是要为你而哭,我的泪水就是要为你而流。” 一个女人泪为他而流,情为他为哭,多么动人的一句情话啊,也让谢傅心理得到极大的目标:“悲喜由我,是吗?” 秦湘儿点头:“嗯,悲喜由你。” 直到今天,谢傅才找到当男人的精髓,一个男人如果做不到引导女人的灵魂,掌控女人的灵魂,真的不算是一个男人。 以前他总秉持着女人就应该有自己独立的思想,她不该成为男人的附庸,甚至他唾弃那些将女人当做动物来操控。 可此刻他却意识到女人就是这样一种生物,她是应该被驯服的,她也愿意被更强大的异性所征服驯服,而男人只要扮演好领头羊的角色,自己走到那里,她们就跟到那里,就算前面是一道沟堑,也会毫不犹豫的跟着自己往前跳。 几千年下来,老祖宗所积累的经验,老祖宗已经看到很透彻,断然不是他这种新颖的思想所能击溃的。 谢傅多情,也常常因为复杂的男女关系而感到迷茫无措,此刻脑海犹如点亮了一盏明灯,为他清晰指明道路。 如果连姐儿都驯服不了,拿捏不了,又如何征服更加强势的小韵,性如菩萨的端木慈,魔性无忌的初月,淡看一切宛如人中圣人的王婉之,帝王野心的秦楚裳,还有不为世俗所接受,有着伦理天堑的卢夜华…… 自己与她们相遇,更像是命运使然,自己在她们的命运中也扮演着重要的一环,霎时间,谢傅有强烈的使命感,这就是他的使命啊。 如果他软弱,他可以想象一定是场悲剧,每个厉害强势的女人就像一个诸侯,各自为政,天下大乱。 如果他足够强势,或许会天下太平,就如天子威风足以震慑群雄,让群雄归心臣服。 悲剧与喜剧只在他的一念之差,老天爷一直给他创造磨难,实在是在给他铺路,他的身份地位镇不住初月和端木慈,就安排自己成为她们的师傅…… 他岂能辜负上天厚爱厚望! 手指移动到她的嘴巴,轻轻抹着她娇美动人的檀唇,秦湘儿有点羞涩的低垂目光,避开与他对视。 谢傅凛声:“看着我。” 秦湘儿嗳的一声,抬头望向谢傅,在谢傅坚定的目光下,她的眼神由羞弱变成怯弱。 谢傅笑问:“不想对我说些什么吗?” “我……我……我……”秦湘儿好几次启唇,却说不出来。 谢傅笑道:“说出来,我想听到你的心声,在小郎面前不必掩饰自己内心真实的一面。” 似乎得到谢傅的诱导,秦湘儿轻道:“小郎,我错了,姐姐错了。” “错在哪里?” “不知道,反正就是姐姐错了,姐姐不该吃醋,不该贪心,不该……” 秦湘儿说着都快哭出来了,谢傅笑道:“你太爱我了,是吗?”谢傅从来不知道说出这种话来,如此的轻而易举,就好像他天生骨子里自带的天赋。 第1540章 窘见 “嗯,姐姐就是太爱了你,看见小郎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心里就很难受,难受的受不了,难受的要发狂,难受得要对你死。” 这番话让谢傅心怜无比,姐儿,小郎心里多疼你,你知道吗?在跟伊蓝共浴时,我心里还想着你的事,内心纠结无比,小郎从来就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你对小郎的好,小郎点点滴滴都记在心头。 嘴上却不肯泄露半句:“喜欢我刚才那么亲你吗?” 秦湘儿脸唰的就红了起来,刚才小郎好坏啊,口舌也坏,却坏的让她心花怒放,陶醉其中,让她感觉自己是一个极为银诞的女人。 人惭愧得又低下头去,毫无声息间只听见自己怦怦的心跳声,终于忍不住偷偷瞥他一样。 这一眼让谢傅心灵震撼,眼前的女人年长成熟,风韵迷人,有着丰富的人生经历,在风月场上犀利而强势,她当之无愧是风月场上的女王,引无数才子名士心灵暗暗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可这样一个女人,此刻正用渴望的眼神眼巴巴的看着他,渴望得到他的怜爱,甚至是崇拜的眼神看着他,被她需要着,就好像她所有的快乐都是自己所赐予的。 这种眼神已经是她的答案,谢傅并不苛求于言语的回答,当下亲了下来,给予她极大的精神满足。 唔…… 这么娇怯,这是在讨饶吗? 谢傅内心有一种强烈的雄壮感,我这座高山,单凭你一个人就能征服霸占的吗?凌弱之势依旧。 秦湘儿一手推着他的脸一手推着他的胸膛,显然她已经承受不了。 终于把谢傅推开,嗬的一声如从溺水中缓过来,大口吸了口空气,急声讨饶:“小狗狗,受不了了。” 谢傅哈的一笑,逼着她也说不出口的话,此刻竟自个说出来了,讪笑道:“姐姐,喜欢吗?” 秦湘儿羞是真羞,把脸埋入谢傅胸膛,温顺的像只小猫咪一样,柔声细语透着衣服传递到谢傅胸腔:“小郎,你贼坏,不过姐姐……小狗狗好喜欢啊。”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改变自称,大概姐姐更多是表达她对谢傅的疼爱,而小狗狗更多是对谢傅的崇拜,依赖。 她当够了姐姐,也索然于一味照顾疼爱别人,她要当一个小女子,依赖依偎他,被他所疼爱,渴望着更多的温暖关怀,如一只小狗狗被他疼爱呵护着,有何不可。 “小狗狗?”谢傅故意以疑惑的语气复述这三个字。 “是,姐姐愿意当你的小狗狗,只要小郎怜我爱我,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此刻谢傅所感受到的并非征服一个女人的满足感,而是深深感受到她渴望被怜爱的情感:“姐姐,小郎知道了,小郎一定把姐姐当做最好最好的宝贝疼爱着。” 双臂将这玲珑人儿裹在自己的臂弯中胸怀里,手温柔轻抚她的秀发,另一只手摩挲着她的脊背,抚平她动荡不安的情感。 “姐姐爱小郎,姐姐爱小郎,爱极了爱死了,被小郎爱着也好幸福……” 情话却决堤一般澎湃而出,秦湘儿口中之话,除了谢傅,天下间绝对不会有第二个男人能够听见,他们永远只能面对秦湘儿的冷若冰霜,嘲讽轻视。 不知什么时候,谢傅的手掌移动到她的瑜股之上,秦湘儿十分敏颤的抖了一下,弱弱说道:“不要再打了。” 谢傅像摩挲过她的脊背一样温柔,手掌也隔着裙衣感受到那美曲玲珑的质感,这种事真的会上瘾,就像一个抚琴高手,手指尖触碰到琴弦那一刻就不由自主的想弹奏一曲。 尽管谢傅并没有掌打,一想到被小郎打着屁股,秦湘儿就羞的把脸死死埋在谢傅胸膛,心颤连连,我怎么会有这一天啊! 感受到佳人在他怀中轻颤,谢傅低头一看,秦湘儿已经把整张脸埋藏起来,显然是羞于见人,耳鬓处的小耳已红的像一朵仙客来。 回想起少年时候在他面前衣裙飒尔的秦湘儿,此时却温驯如猫,这种感觉太美妙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打错着被自己打了屁股的原因,好像小韵也挺喜欢被自己打屁股,莫非这是治服女子的手段? 谢傅微笑询问:“姐姐,喜欢吗?” 秦湘儿身躯微颤起来,显然知道他在说什么,嘴上却是问道:“喜欢什么吗?” 谢傅咬耳低声:“打屁股啊。” 话入耳中,秦湘儿抖的更加厉害,贝齿咬紧嘴唇。 谢傅说道:“姐姐,我想知道你的心声,你不喜欢就说不喜欢,直说无妨。” 或许是谢傅的温柔体贴给了秦湘儿莫大的勇气,终于启檀弱道:“有谁喜欢被人打屁股,这是莫大的羞辱,在被小郎打的时候,姐姐也感到很羞斥很丢人,无地自容,可是……可是……” 谢傅嗯的一声保持的极为平静。 秦湘儿深呼一口气之后,继续说道:“可是这种感觉我极少经历过,又感到特别新鲜刺激,被小郎为所欲为着,就好像我是完全属于小郎,竞感到很幸福快乐。” 谢傅柔声道:“这么说姐姐很喜欢咯。” “姐姐喜欢被小郎打屁股,姐姐是不是很下贱?” 谢傅笑了一笑,这笑声却让秦湘儿十分敏颤:“姐姐不喜欢被别人打,只喜欢被小郎打屁股,因为姐姐只属于小郎一个人的,只有小郎可以这么做。” 大概是怕谢傅误会她是那种轻浮放诞的女人,秦湘儿一时急的都快哭了。 谢傅忙柔声哄道:“我知道我知道,俗话说得好老虎屁股摸不得,谁敢找死。” 秦湘儿嗔恼的捶打谢傅一下:“我才不是老虎!” 谢傅托起她的下巴,笑道:“你敢说你不是老虎,你秦湘儿的大名在扬州城可是如雷贯耳。” 秦湘儿被他表情逗笑:“好吧,我是老虎,可我在小郎面前就会变成一只听话的小狗狗。” 谢傅感慨:“姐姐啊姐姐。”心中极为喜爱,手上也不觉用力。 秦湘儿似乎感到疼痛,轻呀一声,好看的眉毛轻轻一蹙。 谢傅问道:“还疼吗?” “火辣辣的疼,又火辣辣的喜欢,你打吧。” “不舍得打了,我给姐姐亲亲吧。” 秦湘儿一懵,就看见谢傅撩起她的裙摆,脸趴了下去,惊得秦湘儿翻身躲开,竟缩在墙角,将自己的后背护着死死的。 谢傅笑道:“怎么,给打不给亲?” 秦湘儿表情极为羞愧:“小郎,不要啦,姐姐难为情死了。” 谢傅却道:“你可知道刚才打在你身痛在我心,我非疼慰姐姐不可。” 秦湘儿俏脸一窘:“不如这样可好。” 说着主动朝谢傅抱来,献上温柔动人的檀唇…… 风雨过后,秦湘儿身心得到极大的满足,偎在谢傅的胸膛上温顺得像只小猫咪,柔声细语着。 谢傅笑问:“姐姐,还生气吗?” 秦湘儿这会心儿甜得都快酥了,幸福极了,哪还有什么怨气,柔声说道:“不气了。” “那刚才你为什么发那么大的脾气。” “姐姐是吃醋了,姐姐是委屈极了,你有姐姐还不够吗?为何还要去招惹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她们有姐姐美吗?” 对于自己的相貌,秦湘儿还是很自信,光从是那些男人看她的眼神就可见一斑,而且她还有成熟女人说不出来的风情。 谢傅叹息一声,秦湘儿十分紧张:“你叹气什么?” 谢傅饶有其事道:“姐姐是比别的女子美,可是姐姐没有别的女子烧啊?” 听前半句话,秦湘儿心里甜滋滋的,听后半句话顿时恼羞成怒,粉拳捶打谢傅:“你说什么!” 谢傅强势的拽住她的手腕:“我说的是事实。” 秦湘儿一下子软了下来:“那我以后……以后烧一点就是。” 谢傅手指轻轻刮了她鼻子,哈哈大笑:“给你开玩笑的。” 秦湘儿嗔道:“你怎么这么坏,以前你癫就够让人受不了,现在加上这味坏,还让人怎么活啊。” “那我以后跟其她女人在一起,你可不能乱发脾气。”这话简直不要脸到极点,也不知道谢傅是怎么说出口的。 秦湘儿咬唇,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道:“嗯,可你要也多疼姐姐一点,要不然姐姐要吃醋吃死了。” “刚才那个女子,你知道是谁吗?” 秦湘儿傲道:“这种不三不四的女人,我根本不关心她是谁,姐姐就当你是在捧场做戏,以后你喜欢这种乐子,我多陪陪你就是了。” “我不是在捧场做戏,她也不是不三不四的女人,她是我的女人。” “你欺负我。”秦湘儿说着就狠狠咬了他一口。 谢傅能够体谅她,任谁都不愿意将自己的爱人与别人分享,这是一道坎,就算嘴上说乐意,心里也不乐意,任着她咬着,手温柔的抚摸着她的秀发。 秦湘儿咬着咬着就不舍得了,主动松口:“你真是让姐姐又爱又恨。” “介绍她给你认识好吗?” 秦湘儿委屈道:“反正已经被你欺负成这个样子,你说什么就什么吧。” 谢傅笑道:“那是不是应该有点秦楼掌楼的风范。” 秦湘儿道:“放心好了,该翻脸的时候我毫不犹豫,该虚情假意时,我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姐姐不会拂你面子的。” “那好,现在就让你们两个见个面。” 秦湘儿错愕:“现在!” 谢傅微笑朗声:“伊蓝,进来吧。” “唉,你混蛋!” 秦湘儿大惊失色,此刻形象狼藉,她还是要脸的,狠狠怼了谢傅一眼,拉起被子一顿手忙脚乱,躲到被子里面去。 一会之后,一道婀娜动人的倩影就出现来门口,轻轻推门走了进来,被子里的秦湘儿听见咿呀开门声,心怦怦直跳起来,只感觉小郎好欺负人。 伊蓝看见地上散落衣服,床榻上也一片凌乱,再傻也知道屋内刚刚发现什么事,表情愣了起来,谢郎可没说要这么个见面法…… 不过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就把一个暴怒的女人拿下,也不知道该夸谢郎厉害还是混蛋极了。 谢傅见了伊蓝错愕表情,歉意一笑,也不知道这样会不会伤了伊蓝的心。 伊蓝感受谢傅的歉意,回应谢傅一个会心的微笑,似乎在说,没关系,是我让你这么做的。 谢傅见伊蓝没有表现出丝毫不悦来,心里也就轻松许多:“姐姐,伊蓝来了,出来见个面吧。” 秦湘儿此刻身上一丝不着,正在被子里摸索着自己的贴身衣服,再怎么说也得稍微遮一遮,骤然听见谢傅的话,整张脸就埋入谢傅的胸膛里,十根掐握住谢傅的手臂,警告着他。 谢傅笑道:“姐姐,怎么了?这可不是待客礼数。” 秦湘儿心中暗骂,怎么了!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见人啊,你这小混蛋分明就是在欺负我,大不了我跟你拼了。 谢傅突然掀开被子,让被子里的情景大白于天下。 两个女人同时啊的惊呼一声,秦湘儿感觉背脊一凉,身上无遮,把脸死死埋在谢傅肩膀上,羞的都快裂开了,手里摸索着寻找被子,好重新掩盖上。 刚刚摸到被子一角,谢傅就用力一扯,把被子直接扔到地上去,气的秦湘儿狠狠的在他肩膀咬了一口。 伊蓝此时脸也红通通的,不过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至少不是正在进行之中,只是心里却酸溜溜的,这大概就是妒忌吃醋吧。 她以前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好奇妙啊,轻轻瞥了谢傅一眼,眼神中带有几分嗔几分恼几分怨。 谢傅还能做什么,只能向伊蓝露出一个顽皮的表情,希望伊蓝把这当做游戏,而不是他想羞辱谁。 伊蓝有没有当做游戏不知道,不过谢傅这个表情倒是让伊蓝放松许多,没有感到过于紧张难堪。 谢傅故意问:“姐姐,是羞于见人吗?” 秦湘儿没有应声,不过贝齿陷入谢傅肉里给予回应。 “姐姐刚才说你之所以那么生气,是因为妒忌了,吃醋了,那我们现在让伊蓝也好好妒忌一回,好吗?” 第1541章 皇后身份 谢傅本意是激将,怎知秦湘儿还是要脸的,她也想好好回将一军,但绝不是在此情此景,用这种方式,直接拒绝:“不要!我可不是那种不知廉耻的女人。” 这话让伊蓝稍微有点尴尬,感觉自己可能过于热情奔放了,相比之下秦湘儿就端庄矜持许多。 这时谢傅朝她投来目光,眼睛眨了眨,似乎想让她配合着什么,伊蓝虽然不知道谢傅准备干什么,还是微笑着轻轻点了下头,她这次过来是来向秦姐姐道歉的,而道歉的目的也是想让秦姐姐消气开心,毕竟这位秦姐姐可是天底下对傅最好,付出最多的女子。 谢傅突然坐了起来,顺势也把秦湘儿搂抱在怀中来面对伊蓝。 “啊!” 秦湘儿惊叫出声,霎时间只感觉自己化成一汪池水,全身渗着热汗,怦然的心跳和烧红的面颊让她紧闭双眼,恨不得在地上找个洞钻进去。 踢脚摆手起来拼命挣扎,可身体却被谢傅双臂紧紧箍束住 “小郎,你混蛋!” 谢傅也管不上伊蓝会不会伤心,心一横就亲上秦湘儿檀唇,痛文起来。 在柔情攻势之下,秦湘儿慢慢忘记了反抗,忘了天忘了地,忘了这周遭的一切,忘我的回哺着…… 伊蓝自然羞得不敢去看,别过脸去,可一会却被动静勾引的偷偷瞥了一眼,这一眼就再也移不开眼光了,心头热乎乎的,我和傅也是这个样子吗? 以第三者的视觉看阅读这样的傅,好生奇怪啊…… 檀分,秦湘儿已经有气无力,脑袋晕乎乎如一团浆糊,什么都无法思考,任着谢傅抱坐在怀中, 谢傅竟问:“伊蓝,你吃醋了吗?” 伊蓝低声嗯的一声。 秦湘儿终于大胆的朝这个女子看去,当看见这女子面容的一瞬间,却是惊神。 淡淡的烛光映照在这个女子的衣上、发上。脸上,好像笼罩着一层神圣的光辉,她是那么的美丽,她是那么的高贵圣洁。 这恬静神姿让人心中柔和宁静又自渐形秽,这哪里是什么不三不四的女人,说是真仙真神降临,她也相信。 心中不由疑惑,这是刚才与小郎嬉戏打闹的女子吗? 谢傅见秦湘儿被伊蓝的绝世丽容震慑住了,心中高兴,伊蓝就是有这样的魅力,仅凭外表形象就能够令人对她印象改观。 谢傅笑道:“伊蓝,你妒忌吗?” 伊蓝从谢傅眼神中看到几分恳求,心中甘甜,谢郎,你何须恳求我,这事是我害了你,让秦姐姐对你印象不好,嘴上应道:“妒忌死了!” 这声“妒忌死了”让秦湘儿羞得差点晕死过去,低垂个头,却瞥见自己形象狼藉,像个小孩一般不堪的被谢傅抱在怀中。 口口声声说人家不知廉耻,比窑子里的娼姬还要下贱,可人家是那么高贵圣洁,自己才是窑子里的娼姬吧。 这时谢傅说道:“姐姐,伊蓝说她吃醋了,妒忌了,你心里可舒服一些?” “小郎,你就饶了姐姐吧。”她这辈子从来没经历如此惊心动魄的事,简直要命。 谢傅看向伊蓝:“伊蓝,既然妒忌,你也想吗?” 伊蓝闻言不禁啊的一声,待见谢傅微微挂笑向她眨着眼睛,这才微笑应道:“我既妒忌又羡慕,自然也想。” 这番话,秦湘儿有被安慰到了,她也不是那么不堪。 “那过来,我也亲亲你。” 伊蓝虽然不知道谢傅在演什么戏,配合就是,涨红着个俏脸,硬着头皮朝床榻走近过来。 秦湘儿狠狠瞪了谢傅一眼,手指狠狠的掐了谢傅大腿一下,谢傅却不为所动:“伊蓝,我们两个都没穿衣服,你是不是也应该坦诚相对?” 伊蓝静的像尊菩萨一样,秦湘儿破口大骂:“你这个癫子,你还有没有廉耻!” 伊蓝这时轻轻应了一声:“好。” 抬手就朝自己腰间的腰带伸去,秦湘儿猛然按住她的手:“妹子,可不要听他胡说,任他胡为,你看上去那么高贵圣洁,想必也是个端庄优雅的女子,不能这般作践自己。” 这声“妹子”叫的伊蓝心头一暖,又听她言语之中满是关怀礼敬,这位秦姐姐果然如谢郎说的极好极好,嘴上微笑笑道:“秦姐姐,没关系的。” 秦湘儿凛容:“你叫我一声秦姐姐,我就更不能让你这么做了。” 伊蓝轻轻瞥了身上无缕的秦湘儿一眼:“可是秦姐姐你……你……”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秦湘儿这时也豁出去了,昂首挺胸一阵荡漾:“反正我的脸面也丢尽了,再没有什么可丢了。” 伊蓝道:“那我就与秦姐姐你一起丢脸吧。”说着开始解带宽衣。 秦湘儿哎呀一声,这事整的都有点糊涂了,朝谢傅瞥去,只见他一副奸计得逞的表情,忿忿说道:“你早就想了吧,跟你说门都没有,还不说些什么,别逼老娘跟你翻脸。” 这凶巴巴的模样惹得伊蓝咯的一笑。 秦湘儿没好气的朝伊蓝看去:“你还笑,傻乎乎的被人卖了还不知道。” 伊蓝站了起来:“秦姐姐,伊蓝是特地来跟你道歉了。”说着对着秦湘儿致了歉礼。 秦湘儿嗳的一声,正要起身搀扶,只是此刻身上无衣,成何体统,轻声说道:“好啦好啦,你气质高洁,我也明白怎么回事了,应是我误会了,我现在也没办法与你好好说话,等明日一早再好好谈谈。” 伊蓝也觉得这般实在不雅,便转身弯腰将地上秦湘儿的衣衫捡来:“秦姐姐,你先穿上衣服吧,咱再慢慢说。” “妹子,让你看笑话了。” 伊蓝背过身去:“伊蓝也让秦姐姐看了一回笑话。” “都怪……” 秦湘儿扭头狠狠瞪了谢傅一眼,谢傅笑着接话:“都怪我咯。” “不怪你,怪谁!” 秦湘儿迅速穿上衣服,顿觉无比从容,瞥向那洁雅亭亭倩影,她在风云场这么多年,这女子骨子是什么样的,还不是一样就看出来,开声说道:“妹子,你是怎么被他给骗了?” 伊蓝这才转过身来,只见秦湘儿穿着衣裙之后,风韵无边,赞道:“秦姐姐,你生的真是迷人,难怪谢郎对你这般痴爱。” 伊蓝也不是嘴甜,她是北狄人,不会拐弯抹角,有一说一。 “刚才那个难堪的样子都被你看个一清二楚,你是在取笑我吧。” “没有,刚才谢郎已经与我说了,他一直仰慕着你,好喜欢你,好爱你。” 秦湘儿轻轻瞥了谢傅一眼,似乎在问你再别的女人面前这么说我吗? 伊蓝继续说道:“谢郎也说了,秦姐姐你一直对他照顾关怀,你是世间最温柔最慈爱的姐姐,胜过亲姐姐。” 秦湘儿闻言自是心花怒放:“我这当姐姐的被他给……倒是让妹子你看笑话了。” 或是先入为主的好印象,伊蓝竞主动搀住秦湘儿的双手:“这样不是亲上加亲,若秦姐姐你变成别人的,谢郎定要心痛死。” 秦湘儿低头看着伊蓝握住自己的双手,是真情还是假意,她一眼就能看穿。 伊蓝也恍觉自己唐突了,正要把手缩回,却反而被秦湘儿紧紧握住。 “他才不会心痛。” 谢傅朗声:“谁说我不会心疼。” 两女同时瞥去,却均脸蛋一红,刚才还有秦湘儿身子遮挡着,这会正好不要脸的显摆出来,逗人心肝。 秦湘儿弯腰捡起地上被子朝谢傅身上一扔:“小心着凉了。” 秦湘儿转过身了,握着眼前女子软软的小手,能够感受到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柔弱,再见她一张恬静圣洁的脸容泛着羞涩的红晕,心里莫名喜爱。 一般来说,女人天生就是敌人,天生就是竞争对手,怎么说呢,此刻就像看着自己的弟媳一样,由衷疼爱,也感的脸上有光。 而对于伊蓝来说,就好像突然间多了一个亲人,这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 而她来大观国这么多年,除了纱罗她们几个贴身婢女,几乎就没有朋友亲人。 她名义上的儿子齐王,因为生在帝王之家,也是重关系而轻感情。 “妹子,你是怎么被他给骗了?” “秦姐姐,谢郎没骗我,我俩是真心相爱的。” 秦湘儿笑了一笑,小郎倒不是那种玩弄女人感情的男人,当时是妒火灼心冲昏了理智。 伊蓝见秦湘儿只笑着不说话,急道:“秦湘儿,我不是下贱女人。” 秦湘儿扑哧的就笑了出来,一边轻拍伊蓝手背安抚一边笑道:“你要是下贱女人,天底下的女人就都是下贱女人了,我收回刚才骂你的话,也正式向你道歉,你可不要放在心上。” 伊蓝天性率真,欣喜说道:“怎么会呢,只要秦姐姐不要生气就好。” 谢傅这时候插话:“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秦湘儿扭头嗔了谢傅一眼,你可真会自作主张。 伊蓝却轻问:“可以吗?”在这异国他乡,她从来没有家在感觉。 秦湘儿立即应道:“当然可以了,只要妹子你不嫌弃,以后我就是你姐姐了,谁欺负你,姐姐都会替你出头。”说着手指谢傅:“包括他。” 伊蓝想起秦湘儿刚才像个小孩被谢傅抱在怀中的样子,浅浅一笑。 秦湘儿何等敏锐,脸红道:“刚才是我让着他!”说着看向谢傅,凛容询问:“你说是不是?” 这个面子,谢傅当然要给:“姐姐你是疼爱小郎,才一直忍让。” “那我还能当你姐姐教训你吧。” “当然,姐姐永远是小郎的姐姐。” 秦湘儿颇为得意的看向伊蓝:“你看吧,我还是有资格罩着你的。” 伊蓝笑着点头。 “妹子,我看你丽容绝世,气质不凡,应该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吧。” 伊蓝额的一声,不知道如何说清楚自己的身份,朝谢傅轻轻看去。 谢傅开声:“姐姐,我来向你正式介绍一下,这位是伊蓝,大观国的皇后娘娘。” 秦湘儿抬手就打了谢傅一下,责备:“乱开玩笑,你嫌命长了。” 皇后娘娘是一国之母,母仪天下,岂是…… 突然看见伊蓝表情怪异,并没否则,心中猛地一颤,睁眸端详着,她这份高贵雍容还真有点母仪天下的风范,心中惊颤连连:“他说真的?” 伊蓝点头“嗯”的一声。 皇后娘娘!秦湘儿惊的脚下趔趄后退,一屁股跌坐在床榻上,谢傅轻轻扶住:“姐姐。” 秦湘儿扭头就朝谢傅喝道:“你想全家死绝吗!” 谢傅只是一笑,任何人看见这场面都会震惊不已吧。 伊蓝轻道:“秦姐姐,其实你把我……” 话未说完就被秦湘儿打断:“皇后娘娘,我可不敢当你姐姐。” 伊蓝闻言,脸上伤感失落。 秦湘儿毕竟不是寻常女子,见过大风大浪,定下神来:“皇后娘娘,你会害死他的,你要是……你要是孤独,宫里面……也无需找他啊。” 伊蓝凛容:“可我只爱他一人!” 好家伙!皇帝都不爱么?皇后这个身份都不要么?抛弃一切荣华富贵打算与傅远走高飞,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们又能躲在哪里去。 这种大事都不仅仅是你们两个人的事,还牵扯到傅的妻儿老少,牵扯到整个会稽谢氏。 知道小郎魅力无比,可把皇后都给勾搭上,这也太狠了,依皇后的身份,要见一面都难,秦湘儿实在想不到他是如何做到的。 秦湘儿心乱如麻,是越想越烦恼,勾搭谁不好,勾搭皇后,你就九条命都不够死。 谢傅见秦湘儿满脸忧愁,知她是关切自己,为自己的事而烦恼,笑道:“姐姐,你怕了吗?” 秦湘儿冷声:“我当怕了,怕你全家死绝!” 谢傅只是呵呵一笑。 “你还笑的出来,你是色迷心窍啊。” 秦湘儿一脸怒其不争,沉容说道:“两件事,第一件事,你们两个马上断了,断的干干净净!” 伊蓝立即说道:“我不要,我死也要跟他在一起。” 秦湘儿冷道:“由不得你!” 第1542章 回扬州 见伊蓝不为所动,放轻语气说道:“你可知道,这可不是他一个人的事,会牵扯到他整个家族给他陪葬。” 伊蓝无言以对,只是轻轻看向谢傅。 谢傅笑着将伊蓝拉坐在自己膝上:“姐姐也是为我们两个好。” 秦湘儿见两人还有心情恩爱缠绵,有些无语,算了,放在已经干了,在断之前就让他们两人好好满足一回。 嘴上正色说道:“第二件事,你们两个人的关系有几个人知道?” 谢傅见秦湘儿眼神冰冷透着杀气,笑道:“姐姐,你打算将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杀了灭口吗?” “当然!只要死人才会守口如瓶,此事只要泄露出半点口风来,你就算完了。” 谢傅笑道:“知道这件事的人可不少。” 秦湘儿心中一惊,嘴上却镇定说道:“你一个一个说出来。” “这些人恐怕姐姐你杀不了。” 秦湘儿傲道:“你怕是不知道我的手段,告诉你,我杀的人可不少。” “好,萨来仪萨天师知道这件事。” 秦湘儿错愕:“什么!” 萨来仪的名声并不响亮,甚至可以说知道这三个字的人不多,可秦湘儿作为地宗小长老,岂会不知道萨来仪的来历,他可是蓬莱仙门的祖宗级人物,更是这人间的老神仙。 “萨来仪会帮你们两个隐瞒此事吗?” 谢傅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云弱水也知道,还有秋山秋国师也知道。” 秦湘儿心麻了,脸僵硬了。 “还有皇帝陛下也知道。” 秦湘儿突闻此话,脱口:“你什么意思?” “这话说来话长。” 秦湘儿正色:“我有的是时间。”此事不搞明白,她今晚肯定睡不着觉,不!是一辈子都睡不安稳。 谢傅将前因后果讲了出来。 秦湘儿听完之后,脸上更加阴沉,眉头紧骤着,因为谢傅有些内情秘密没有透露,此事之复杂,秦湘儿一时也理不清个中思索,只是觉得谢傅已经成为别人的棋子。 当棋子能有什么好结果,最终只能成为别人胜负局中的弃子。 给秦湘儿增添烦恼自不是谢傅所愿,笑道:“姐姐,你看小郎是个傻子吗?” “你不是傻子,你是莽子!” 谢傅哈的一笑:“自我涉足权力中心,就步步惊心,步步惊险,我想平平淡淡,别人也容不得我,现在我只想爱我所爱。”说着当着秦湘儿的面亲上伊蓝。 秦湘儿在场,伊蓝初时还有点羞涩扭捏,一会之后在谢傅的柔情攻势下就忘我热情。 秦湘儿窘在原地,她何德何能,有生之年能看见皇后此等情态。 眼前的女子还是至高无上,尊贵无比的一国之母吗? 她只不过和自己一样是个渴望被男人疼爱的普通女子。 心都麻了,大大方方的在床榻边坐下:“你们两个能不能缓一缓?” 谢傅松口,手指轻轻抹了伊蓝变得湿润的檀唇,笑道:“刚才说妒忌死了,现在满足了吧?” 伊蓝还是有点难为情:“谢郎,别这样,秦姐姐在。” 谢傅哈的一笑:“你不是想像她证明我们两个情比金坚,就让她好好看看我有多爱你。” 伊蓝檀唇微动,欲言又止,目光弱弱,轻轻摇头。 秦湘儿没好气道:“他逗你的。”看向谢傅:“你真成了癫子了。” 谢傅反问:“姐姐不就希望我这样子吗?” 秦湘儿叹息一声:“就算是要癫,也得有个程度啊,你以前就挺好的,癫归癫,还有把握好分寸。” 谢傅搂住她的腰肢,秦湘儿嗳的一声,然后就说不出话来了。 谢傅是真癫了,秦湘儿却没疯,吓得躲离房间,惹得伊蓝咯咯发笑,突然却被谢傅搂住:“姐姐逃了,就剩下你了。” 伊蓝立即有点紧张,却道:“我不逃,我想给你生个孩子。” 谢傅柔声说道:“上回我在半昏迷之中,让你承受了不少苦楚,这一次一定让你体会到我们相爱的欢乐。” 纱绫放下,屋内灯光摇曳,一副良辰美景…… 秦湘儿一夜未睡,为谢傅的事烦恼,隔日一早就耐不住来敲门,要与谢傅商量个对策。 敲了好一会儿,屋内却迟迟没有动静,心中暗忖,相比两人都累坏了。 本来打算一会再过来,可心中有事堵着,最终还是推门走了进去,却见属于她的床榻收拾的整整齐齐,两人不见踪影。 桌子留有一份书信。 信中说他要陪伊蓝去江南走一走,至于他的事,他自有分寸,让秦湘儿不要为他烦恼。 秦湘儿看完叹息一声,她怎能不烦恼,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不管如何,与谢傅共进退就是。 谢傅此刻已经和伊蓝骑马奔驰在朝东的官道上,因为伊蓝说她想到谢傅的家乡看一看,看看谢傅生长生活过的地方,见识他讲过的风土人情。 一人一骑,谢傅在前带路,伊蓝在后跟着,一会之后就变成伊蓝在前方纵马奔驰,谢傅也乐得跟在后面欣赏北狄儿女的马背英姿。 两人一边游阅山河,谢傅一边向伊蓝讲述江山美景,他博古通今,各种人文故事信手拈来,滔滔不绝,听得伊蓝如痴如醉,也第一次认识到这片土地的无穷魅力。 她似乎爱上了这一片土地,因爱上一个人而爱上关于他的一切,也有了一种特别的归属感。 此去扬州两千多里地,虽做不到日行千里,一日纵马也能行个四五百里地。 除了夜晚休息,白天几乎都在马背之上,谢傅这个大男人也有点吃不消,只感觉颠的肝肺都移位了。 伊蓝看似娇弱,反而看不出有什么不适来,天生就是马背上的儿女。 五日之后已经来到江南地界,一路上山见多了,这最后一段路,谢傅就建议坐船看水,伊蓝自然欣然应下,全听谢傅安排。 一日之后,船只行到瓜州渡头,此处乃是京杭运河分支进入长江的地方,此处风景如画,韵味无边,有诗如此描绘——春风又绿江两岸,只是瓜洲一水间。 此时恰逢入夜,河岸边青楼的灯火倒映在水中,在流水荡漾中闪烁,如一朵朵柔美的烟花。 河面上游船画舫,灯光点点,像漆黑夜空下的一条星河。 萧鼓琴瑟之声朦朦胧胧传来,一切美丽梦幻,一时之间让人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中,天上还是人间。 伊蓝何曾见过这等人间盛景,目光痴醉,不由感慨:“好美啊。” 谢傅笑问:“美吗?” 他出生在这里,见多了也习以为常,严格来说,扬州的水上夜景,比不上苏州,也比不上金陵。 “太美了,我都感觉到了天上,原来大观国还有如此美丽的地方。” 谢傅呵呵笑着,看到伊蓝高兴,他也愉悦。 “傅,这就是你的家乡吗?” “是啊。” “你的家乡真美,我好羡慕你啊。” 谢傅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们大观国有句话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嫁给我,就是扬州媳妇了。” 伊蓝轻问:“你会娶我吗?” 谢傅淡笑:“只要你敢嫁,我就敢娶。”以前他哪里敢说出此等豪言壮语,娶皇后为妻,他好像变了,变得不再瞻前顾后了,畏手畏脚了。 伊蓝嫣笑:“你就不怕被砍头吗?” 谢傅嗳的一声:“我是好色如命,爱美人不要命。” 说着将伊蓝揽入怀中,两人都轻看生死,顾望眼前美好。 此时已经入夜,两人站在船头,河风清凉,伊蓝衣衫单薄,谢傅柔声问道:“冷吗?” 伊蓝轻轻摇头:“不冷,不过你的怀中好温暖。”说着往谢傅怀中蜷缩着。 “现在要是有几杯水酒入肚,就不冷了,伊蓝,你会喝酒吗?” 伊蓝反问:“你说呢?”北狄儿女又怎么不会饮酒。 谢傅笑问:“船夫,有酒吗?” 船尾掌舵的船夫应道:“公子,真是抱歉,这船上没有酒,我们行船人最忌讳的就是喝酒了。” 说着又道:“公子若是想喝酒,小的可以先把船靠岸,给公子买去。” “那算了,你撑你的船吧。” 这是伊蓝手指前方:“那首船好漂亮啊。” 谢傅顺着伊蓝所指望去,只见数十丈远的水面上飘行着一艘大船,船上建有楼阁,船上挂满纱灯,如一座水中楼宇,绚丽多姿。 数十桂桨齐划,入一条水龙潜行,好不气派。 谢傅微微一讶,这船好大好气派啊,他在扬州呆了二十年,还没见过这么大的船,比之张凌萝的月不落也不逞多让。 “船夫,那是谁的船?” 船夫应道:“公子,我一个外乡人又怎么识的。” 谢傅吩咐:“船夫,往这艘大船驶近。” 随着靠近大船,只见船上灯火通明,人影瞳瞳,不时传来琴乐之声,好像在举行什么活动。 伊蓝问道:“上面在干什么?怎么这么热闹。” 谢傅微微一笑:“大概是青楼的女子在竞艺争艳。” 伊蓝疑惑:“比谁更美吗?” 谢傅额的一声,想着如何给伊蓝这不知大观国民风民宿的女子解释这种场景:“怎么说呢,就像宫宴,各展才艺,如果能夺得头筹,就既得名又获利,一般这种场面都会有很多富家公子前来捧场,气氛十分活跃。” 伊蓝笑问:“那你呢,会不会特别热衷这种活动?” 谢傅笑道:“忘了告诉你,以前我可是穷小子,这种地方挥金如土,我怎么消费的起。” “真的吗?” “倒也有幸见识过几次,不过次数不算多。” 大船上面挂着一面旗帜,写着霸气的三个字——逍遥号。 大大小小的船只纷纷朝这艘逍遥号靠近,宽敞的河面上一下子拥挤起来。 这些船只大多都是公子游玩所乘坐的画舫,也有挂着各家青楼门户,青楼娘子所乘坐的花船。 除此之外,谢傅还注意到当中还混着一些商船,目测数量还不少,大约有二三十艘。 商人来到扬州这风月名都寻欢作乐也没有什么奇怪,但大多都是单行,或于与商友作伴,哪会与船工一起带来。 而且这船工形象模样也不像一般的船夫,个个身材劲练,显然都是有武力底子。 谢傅一下子就看出这些船只底细,应该是有黑道背景,这么多的黑道船只聚集在此地,难不成是一场黑道聚会。 他虽非扬州的父母官,但是作为淮南道节度使,扬州也是他所管辖的范围。 蛇有蛇路鼠有鼠道,这世上没有完全的白,黑道在哪个朝代都是不可避免的,这些黑道门户若是在自家地盘老老实实,谢傅也不会平白无故去断人生路。 可如果敢到扬州作乱,破坏扬州繁荣富盛,那他可就不客气了。 就在这时,一艘普通画舫靠近逍遥号,从画舫下来一名锦衣华服的年轻公子,这名华服公子刚刚登上逍遥号,立即有几名候在登船口的男子上前迎接。 从几名男子的衣貌神容,应是一方黑道大佬,却对这名华服公子十分恭敬,颇有点马首是瞻的味道。 谢傅却识得这名华服男子,竟是有数名之缘的韩不凡。 韩不凡是韩忠的儿子,韩忠曾任礼部侍郎,后来才被调任为扬州刺史,再后来年老致仕,现任扬州刺史是王阀的王正。 谢傅前几次见到韩不凡是在秦湘儿的秦楼,最后一次是在凌云楼,韩非凡受永阳郡王府世子林枫之欺凌,他看不顺眼,狠狠教训了林枫之一顿。 而当日两位公子的争端并非争风吃醋,背后却有隐情。 从霍端口中获悉,在皇室的暗示下,永阳郡王府有以神武阁之名在江湖上组建一个武盟的想法,这长江三十六水道和黄河二十八分舵这些黑道联盟就是神武阁首先要拿下并控制的,而韩不凡这些年与长江三十六水道,走的很近。 看见韩不凡,谢傅也就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黑道船只聚集在样子,这恐怕是长江三十六水道的一次聚会,准备商议什么大事。 而逍遥号上举行的风月活动,只不过是一个掩人耳目的幌子。 伊蓝激动道:“好漂亮,好热闹啊。” 谢傅笑问:“想上去看看吗?” “可以吗?” (本章完) 第1543章 黑道联盟 “当然了,这本来就是为所有人准备的娱乐活动。” 船夫搭话:“公子,上这艘船消费一次,应该要花不少银子吧?” 谢傅呵的一笑,没有回答,免得吓了这位每日为生计奔跑的汉子,这种场面,那是挥金如土,银子砸下去都看不见水花。 伊蓝显得十分兴奋:“那我们赶紧上去凑凑热闹啊。” “伊蓝,以前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爱凑热闹。” 伊蓝见谢傅沉吟,笑问:“我是不是问了不该问的?” 如果您发现内容有误,请您用浏览器来访问! 中年男子问道:“公子,可以走了吗?” 谢傅忍不住就在她的玉润檀唇亲了一口:“小白脸,先亲一口。” 谢傅笑道:“我这真名,说了你也不认识,不过我有个外号,你或许听过。” 谢傅哦的一声:“这么神秘?” 身后跟着十几名黑衣男子,衣绣金边统一服装,一看就是属于同一个派系门户。 马伟说着:“谢公子是扬州人,应该不会不认识韩公子吧。” 谢傅问道:“马先生,这艘逍遥号的主人是谁?” “我试试。”谢傅说着手直接探进她的马裙内。 伊蓝却有些走神,盯着迎面走过的一群人看。 伊蓝这才反应过来,笨拙的行礼:“失礼了,还请娘子莫要见怪。” 过了一会从船舱内出来,刚才充满异域风情的绝色美女就化身成为一名江南翩翩佳公子。 伊蓝刚好与这白裙女子眼神对视,骤然就被这白裙女子脉脉柔波给电了一下,心中顿生奇怪感觉。 白裙女子经过伊蓝身边的时候,忍不住用眼角轻轻瞥了她一眼,眸子里竟是脉脉含情。 这般盯着人家看是十分不礼貌的,白裙女子身后有名中年男人目光冷冷落在伊蓝身上,眼神透着警告。 “假的太多了,真假也分辨不出来了。” “准备什么?” 伊蓝啊的一声:“可我是女子,也不喜欢女子啊。” 伊蓝并非什么都不懂,十两银子的分量她还是晓得,笑问:“傅,你平时出手都是这么大方的吗?” “好,不过在上去之前,我们要先准备一下。” 特地打量了白裙女子的容貌一番,这番直视立即惹来一众黑衣男子不悦,也惹的白裙女子眸子杀机更浓。 谢傅见伊蓝傻乎乎的与人家对看,提醒道:“伊兄,还不跟人家娘子赔礼道歉。” 伊蓝见女子发笑,看向谢傅疑惑问道:“她笑什么?” 伊蓝立即脸蛋红红:“那我可不要被人调戏。” 这也是伊蓝第一次向别人行礼,还是学着谢傅的样子做来。 “我对你什么都不了解,就爱上你。” 就在他们快要发作的时候,谢傅开口说道:“今日我特地带我这位朋友前来见见世面,免得变成一个傻子,跟他说青楼娘子长的就像天上的仙女一般美丽,我这位朋友却是不信,上船的时候还问我,仙女在哪里。” 肌肤白皙,檀唇细眉,头结男儿髻,样子俊俏极了,说是一个小白脸,还不说是白玉贵公子。 容貌清丽,冷如霜雪,眉目间隐含悲色,显然家中亲人新丧。 伊蓝是北狄人,其实并不矮,只比身材特别高挑的秦楚裳矮了一点点,而且她骨子里有一种马背女儿的英飒之风,又添了几分男子气貌。 白裙女子见伊蓝傻乎乎的样子,忍不住又掩嘴偷笑一下,竞微微屈膝向伊蓝道了个万福:“公子客气了。”清冷白净的双颊竞微现红晕。 船夫朗声:“小娘子请放心,不该看的,我绝对不会看。” “想必刚才见到娘子仙姿玉容,无意间口出冒犯之言,说来全赖我。” “这个就姑且先饶他一命。” “这个我才不要。” “谢公子,伊公子,请随我来。” 白裙女子这时才瞥向伊蓝,在看到伊蓝的一瞬间,那双冷冷的眸子竞柔了起来,好一个惨绿少年,眼神如白雪一般清澈,她还从来没有遇到如此洁净男子,人间还有如此神仙男儿。 谢傅啪的一巴掌打在她娇俏动人的瑜股上,伊蓝呀的一声:“你打我干什么?” 刚才那白裙女子神情举止,谢傅全看在眼里,如何会看不出钟意上伊蓝了。 待白裙女子一众人走远之后,谢傅才笑道:“想不到你这小白脸这么会勾人。” 伊蓝啊啊娇呼:“有人!有人!” 谢傅笑道:“自然是早就为你准备的,带着你这样的绝色美女,就算不被别人横刀夺爱,也要被别人妒忌的眼神杀死。” 谢傅微微一讶,女魁首? 看这名女子弱不胜依,不像有武道底子。 “谢公子面生的很,很少涉足青楼吧。” “你没看她对你另眼相待吗?她喜欢上你了。” 谢傅也只是逗伊蓝一下,领着她进入船舱内准备。 “我不知道跟你在一起这么有趣这么好玩嘛。” 马伟立即露出古怪表情,笑道:“扬州卧虎藏龙,我来扬州时日尚短,不知道公子尊姓大名。” 伊蓝却是疑惑:“什么意思啊?” 白裙女子见伊蓝行礼的动作都做错了,忍不住嗤的一笑,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么笨的男人,却又如此可爱干净的男人。 谢傅额的一声,如果是仙庭,一定会爱屋及乌把伊蓝当做自己人,鹤情的话,乍听之下肯定会暴跳如雷,过后却又会识大体,接受这一切,当然心里有怨,狠狠咒骂他几句是难免的。 任何人都喜欢受人尊敬,特别是有身份地位的人,看谢傅衣品风度,马伟这种老江湖隐约感觉对方就是这种人。 马伟特地停下脚步恭敬回敬:“谢公子,过誉了。” 二六零五:f七零零:四三:六零零零::六b八 这么说伊蓝就更害羞了,总不能让人家把耳朵也捂住吧。 直到这时这名白裙女子目光才瞥向谢傅,眼眸微微一垂,眸子却隐蔽的掠出一丝杀机。 谢傅笑道:“就是这般调戏,更甚者还会撩起你的马裙来,看看里面啊有没有穿裤子。” “大当家的,那个绿衣男人呢?” 谢傅上前一步,拱手致意:“我这位朋友是个书呆子,每日只知在家读书写文,对这人情世故是半点不哓,也经常闹出一些笑话来,还请娘子与诸位英雄莫要见怪。” 伊蓝疑惑:“在扬州,女子出门都要穿男装吗?” 谢傅哈哈一笑:“马先生,倒是我看你面生的很。” “自然不用,不过像你这样的绝色在街上露面,身后肯定跟上一群老狈,最好还是把自己扮丑一点,除非你想要勾引男人。” 马伟愣了一下,呵呵一笑:“谢公子说笑了,今晚加上你已经是第四个李少癫了。” 谢傅笑道:“她们两个都挺好的,就是有一个爱吃醋。” 谢傅拉着伊蓝让到一旁去:“娘子你们先行。” 江南虽是风月繁盛之地,可民风倒没有长安开放,而且对于越有名声的青楼娘子,越不敢言语放肆,因为每一个花魁背后都有一众拥趸者,这样做无疑是犯了众怒。 她来大观国二十年,贵为皇后之尊,谁又敢调戏她,就是言语不尊都是大罪。 伊蓝从没有穿过男装,感到十分新奇:“你这身衣服哪来了。” 谢傅哈的一笑:“以前我可是个吝啬的人,可是我家娘子一直告诉,当男人首先要学会怎么花银子,银子能解决很多麻烦。” 谢傅一边讪笑着,一边抬手勾住伊蓝下巴,一副调戏表情。 “她可不知道你是女的,说来你真是俊俏,在你面前,我简直就是一个鄙人,连苏州第一美男子陆文麟都被你比下去。” 谢傅柔声:“委屈你了。” 谢傅对着伊蓝低声笑道:“这就是银子的便利,有银子就会恭恭敬敬的给你安排好位置,把你奉作上宾,你若是两手空空,人家就会想方设法刁难,甚至找个理由把你赶下去,这银子也算是茶位费,在青楼墨守成规。” “李少癫。” “哪位韩公子?” “不过小人倒是知道这首逍遥号的主人是韩公子的朋友。”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谢傅又是道歉又是解释,确实让人不好发作。 谢傅点头,跟上中年男子的步伐,嘴上问道:“怎么称呼?” 谢傅淡笑:“怎么?后悔了,感觉上了贼船?” 谢傅吩咐船夫将船驶近逍遥号,临走之前给船夫一锭银子再作答谢,船夫受宠若惊,激动得跪下答谢,尊呼贵人。 “哦,什么外号?” 伊蓝对着谢傅低声问道:“这个女子好是美貌清冷,她就是青楼娘子吗?” 白裙女子走了十几丈远,脑海里一直回荡着那惨绿少年的形象,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刚好看见谢傅调戏伊蓝的这一幕,脸上立即布满寒霜,冷冷说道:“二当家,找机会杀了那个青衣男人。” “这个小人也是不知道。” 谢傅这么说只不过是吓吓伊蓝,毕竟以她的姿容神韵出现在这风月之地,必定会引人注目,引起轰动,谢傅可不想太招摇,惹上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谢傅莞尔,还能笑什么,笑你连行礼都不会,说来伊蓝是北狄人,根本不哓大观国礼数的这一套,她来大观国二十年,贵为皇后,从来就只有别人对她跪下行礼,唯一需要行礼的皇帝,偏偏伊蓝又鸟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中年男子这才询问:“两位公子如何称呼?” 谢傅是在青楼混大过来的,岂会听不懂这种行话,一锭银子就递了过去:“还没有,有劳安排一下。” 谢傅讪笑:“你不是说什么都要尝试一下。” 谢傅岔开话题:“马先生,不知道刚才那位穿白裙的女子是什么人?” 伊蓝轻轻道:“你家娘子若是知道我的存在,会不会很生气?” 尽管伊蓝说的很小声,这番话还是被对方听见了,那名正冷冷盯着伊蓝的中年汉子骤然冷喝:“你说什么,竟敢羞辱我们当家的,嫌命长了。” 伊蓝显然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民间不比皇宫,可不是每个人都对她恭恭敬敬,而且她此时扮作男装,模样俊俏,旁人也就把她当做不知死活的登徒子。 不单谢傅,伊蓝也不知道为何一直盯着这么清冷的白裙女子看,只是这名女子目光清冷,旁若无人。 谢傅却是谦逊笑道:“我看先生一身儒气,不如叫你一声马先生可好?” 伊蓝竞笑道:“被人调戏是什么样子?” 谢傅也知伊蓝触犯人家的忌讳,这事可大可小,若是心胸阔达的,多是一笑揭过,显然这白裙女子可不是什么心胸阔达之辈。 谢傅顿觉好笑,人家明明一身缟素的良家女子,又怎么会是青楼娘子,不过话说回来,亲人新丧,出现在这种风月场合确实有点奇怪。 伊蓝微微一讶:“你有两个妻子吗?” 谢傅手指拈着伊蓝娇俏的下巴,带着调戏的语气道:“你这么美,他们定要将你当成花魁娘子,难免要调戏你。” 谢傅跟着望去,只见迎面走过来一名婀娜娉婷的白裙女子,头顶没有任何珠饰,只插一朵素净白花,一身缟素。 这时两人已经登上大船,一名中年男子端详了两人衣着打扮,走上前来:“两位公子可有预定位置?” 伊蓝翘嘴说道:“我就想勾引你。” “哦,马先生看我不像?” “还能是哪位韩公子,自然是韩不凡韩公子。” “我姓谢,他姓伊。” 对方知道他是扬州人,这也没有什么奇怪,毕竟乡音难改:“韩公子是我们扬州贵公子的龙头,我又怎么会不识。” “我也不认识,今晚来了很多陌生面孔,包括谢公子在内。” 聊着,马伟将两人带入大厅,大厅异常宽敞,摆了数十桌,有青楼娘子在台上表演才艺,还有一名青楼都知在主持互动,气氛也算活跃热闹,不过无论相貌气质比之陈清澜都相去甚远。 马伟将两人带到居中的一张桌子:“谢公子,真是抱歉,前面的位置已经被其他公子提前预定了,暂且让你屈尊此处,待前面有公子离场,我再为谢公子重新安排座位。” 第1544章 共聚大事 “我也不想太过招摇,此处甚好。” 谢傅说着又递给一块碎银:“有劳马先生上壶酒。” 伊蓝第一次来到这种场合,显得十分新鲜,张望周围灯光装饰,环境布局,甚至观察其群人百态来,唯独对台上表演才艺的青楼娘子毫无兴趣。 显得有点本末倒置。公子哥来青楼,还不是奔着青楼娘子来的,伊蓝倒好,对其它东西更感兴趣。 说来台上的青楼娘子虽然才艺不俗,但在谢傅眼中还不至于到惊艳的地步,特别是他见识了兰甯,天水仙歌,洛楚仙此等闻名天下的青楼名魁。 便是比起,桃花流可琴、雨梨花横眉、傅东云、柳铮这些名伶大家也逊色不少。 谢傅笑问:“怎么?伊兄对台上青楼娘子表演的才艺不敢兴趣。” 伊蓝笑道:“弹的没梨园的好,唱的也没梨园的好,比起秋大家那就更是差远了。” 谢傅这时才恍悟伊蓝虽从来没涉足青楼过,梨园才艺却是见过不少,拿这些民间青楼女子与皇家梨园做对比,自然存在差距。 “你拿秋如意来比就有点过分了,毕竟被尊为明月大家,天下也只有她一人。” 恰逢这时婢女送来酒水,顺带端上一盘糕点瓜子,一盘水果,谢傅笑道:“对这些才艺不敢兴趣,喝酒总有兴趣吧。” “你倒吧。”伊蓝说着咯的一笑:“不过这些人倒是很有意思。” “哪些人?” “这些坐在此地听曲的人啊。” “有意思在什么地方?” 伊蓝随手一指:“你看那个,好像成了石雕,样子都不带眨一下的,还有那个答答流口水,跟个傻子一样。” 谢傅笑道:“你道人家僵了傻了,人家只不过是痴了。” “痴了?这琴音勉强入耳,也没有到仙音痴醉的地步。” “进青楼者有几个是真正来品乐赏艺的,人家痴的是人,痴娘子的颜,痴娘子的肌,痴娘子的骨,痴娘子在榻上既端庄矜持又风情万种,既苗条洁净又丰腴藏污。” 谢傅嗓音低沉轻缓,意有所指,听得伊蓝都心动了,朝台上那名抚琴的青楼娘子看去。 此时已是春末,这名青楼娘子衣着十分清凉,下着一条白色纱裤,曼妙双腿朦胧隐约,上穿一件绣花红抹,外罩月白半臂,婀娜窈窕身段毕现,特别是胸前双秀,嫣嫣而拔,风情无边。 不知为何,伊蓝白脸悄悄泛红,这时谢傅两指拈了一颗葡萄递到她的嘴边,伊蓝眼眸脉脉瞥了他一眼便分檀吃下,样子说不出的娇媚动人。 谢傅嘴挂轻笑,言语轻柔:“他们盼着就是与青楼娘子并坐对喂的场景啊。” 此时大庭广众之下,伊蓝难免拘谨,轻道:“傅,你就别捉弄我了。” “你倒说说,我怎么捉弄你了。” 伊蓝抿嘴笑道:“别勾引我总行了吧。” “你是这么容易勾引的吗?” 伊蓝哼的一声:“不但勾引我,还取笑我。” 看着她敛容生气的可爱样子,谢傅忍不住哈的一笑,端起酒来:“伊兄,喂你一杯,算是向你赔罪可好。” 伊蓝轻轻瞪了谢傅一眼,嘴角浅浅翘起,饮了这杯水酒。 两人一边听着锦瑟之音一边饮着酒水,有酒催醺,顿觉情致不同。 北狄儿女酒量果然过人,两人差不多喝了两壶酒,伊蓝只是白颊微微挂红,并无醉意。 伊蓝站起身来,谢傅也跟着站了起来:“要走了吗?” 伊蓝笑道:“你继续欣赏美人,这里太吵太闷了,我想到外面透透气。” “那我陪你吧。”伊蓝千金之躯又无武道傍身,谢傅如何放心她一个人。 “不用,我一会就回来。” 谢傅笑道:“想去偷偷约会那白裙娘子吧。” 伊蓝哧的一笑,故意说道:“是哩。” “那我更要牢牢盯着,免得你被别人拐跑。” 伊蓝笑道:“要拐跑也是我拐跑她。” “你是我的人,她是你的人,那她是不是也是我的人。” 伊蓝立即吃醋了:“不许你惦记她。” 两人一边说笑,一边离开大厅。 说是要到外面透透风,伊蓝却尽在船舱内走,这看看那看看,似乎对逍遥号的环境布局十分感兴趣。 一会之后,谢傅才反应过来,凑近低声:“伊公子,你是不是要如厕啊?” 伊蓝这才略带羞涩的点了点头。 “你怎么不早说,哄我兜兜转转还以为你对这艘逍遥号感兴趣。” “人家不好意思跟你说嘛。” “嗳,你我之间已经知根知底,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伊蓝抿唇:“就是不好意思。” 谢傅微微一笑,说来这些事儿,这些日子伊蓝都避着他,好像女人都特别忌讳这种事情让人看见,就算在最亲近最亲密的人面前。 就拿鹤情和仙庭来说,已经是几年的夫妻了,这些事也避着他,不让他看见。 或许女人在丈夫面前,更想要保持洁净优美的形象。 “伊蓝,你贵为皇后,有一些事我想向你证实一下。” “你说。” “皇后你平时是怎么如厕的?” 伊蓝闻言顿时脸色一窘,嗔恼道:“你问这些事干什么?” 谢傅笑道:“是这样的,我从一些书籍了解到,皇后如厕十分讲究,居于二楼楼阁,楼阁有个洞口,皇后如厕之后,将桶从这洞口放到一楼,再由太监铺上一层厚厚的香灰,再撒上一层花瓣,听说一点都不臭,还香飘四溢。” 伊蓝脸涨的红红的,默不作声,谢傅追问:“可有此事?” 伊蓝这才小声说道:“我哪里知道。” 谢傅哎的一声:“你是皇后,你不知道谁知道啊。” 伊蓝跺脚哼的一声:“别人我不清楚,反正我没这么多事,我大部分时间都是住在冷宫,身边只有纱罗她们,也没有太监伺候。” 谢傅叹息一声。 伊蓝疑惑:“你叹息什么?” 谢傅说道:“古人有言,书中之言不可尽信,需亲证方可证真伪,好不容易认识一个皇后,谁知道这个皇后却是一个假皇后,什么都不知道。” 伊蓝好笑:“谁跟你说我是假皇后,你问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不想告诉你而已。” 谢傅讨好道:“伊兄,你就解我好奇之心吧。” 伊蓝咯的一笑:“中宫倒有处东暖阁,是如厕的地方,倒如你所说是二层楼阁,不过一楼只有一个狗洞大小的洞,情况大概跟你刚才所说的差不多,桶通过拉链放下来,再由太监……” 伊蓝说着就闭口不言,终究是隐晦不雅之事。 谢傅疑惑:“大概?” 伊蓝低声道:“这地方我没用过,只是听宫女跟我提起过。 “为什么?” 伊蓝脸又涨红:“拿这种脏东西摆弄着……就好像在做饭一样,好奇怪。” 谢傅错愕:“做饭?” 伊蓝顿时恼羞成怒,拽起粉拳打起谢傅来:“让你问这些事,让你问这些事,害我难为情死了。” 谢傅却呵呵发笑:“不管雅室俗事,抑或是鄙事,都是求知之事,以后我娶了皇后,却不知道皇后如何如厕,岂不是后人耻笑。” “你还说!”伊蓝更恼了,打的更狠。 两人在走道上打情骂俏,旁人见了只是多看一眼,倒也不作惊奇,毕竟这“分桃”之风在青楼风月之地也时有见过。 追逐一会,谢傅突然停下:“更衣室到了。” 伊蓝瞥了一眼,正是更衣如厕的地方,正要进去,却被谢傅拦住:“慢着。” “怎么?” “刚才多谢你指点宫中如厕之秘,礼尚往来,我也跟你说说民间如厕之法。” 伊蓝疑惑:“有什么不同吗?” “当然不同,至少男子与女子不同,男人是站着的。”谢傅说着竟当场演示起来。 伊蓝紧抿嘴唇说道:“你告诉我这个干什么?” 谢傅凑近低声:“你现在扮作男儿,当然也要站着啊。” 伊蓝愣在当场,想到那个站着的场景顿时一窘,脱口说道:“我不要。” 谢傅哎的一声,继续诱骗:“要是让别人看见大男儿却蹲着,岂不让别人笑掉大牙。” “我不管,也只有你会偷看。”伊蓝说着进入更衣室。 谢傅在外面笑道:“伊兄,一起啊。” “你敢进来,我以后不理你了。” 谢傅哈哈一笑,站在外面看护着。 …… 逍遥号另一厅堂,长江三十六水道的当家共聚一堂。 这长江三十六水道虽有联盟之名却无联盟之实,平日里各守一方水路地盘,大多时候河水不犯井水,时而也会利益闹出矛盾来。 古时长江水道行走黄河水道,与黄河水道帮派发出利益矛盾,双方大打出手,后来长江水道组成所谓的长江三十六水道联盟来对抗黄河水道,说是三十六水道联盟,实际上也只不过是几条长江水道抱团。 长江三十六水道联盟一直都是一个虚名,说来要将这么多的帮派联合团结起来,确实也是一件难事。 今日三十六水道的当家共聚一堂,还是有史以来的头一回,却是被以永阳郡王府为首的武道势力逼急了,根本混不下去。 而永阳郡王府借铲恶之名对付长江三十六水道,目的是想将长江三十六水道收编,建立武盟为朝廷所用。 眼前摆在面前只有两条路,一是放弃自由成为别人的走狗,二是团结一致对抗永阳郡王府。 韩不凡作为牵头人,居坐正中主位待客,三十六水道的当家根据势力大小,分坐两旁,身后站的是各水道的重要人物。 因为帮派过多,均是核心人物,宽敞的大厅却也聚集了两百多号人,如果将三十六水道的帮众聚集在一起,那可就是数万之众,这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若能团结联合起来,举事造反也不是没有可能。 当然如果不是被逼急了,小日子过的好好的,也没有人会去干这掉脑袋的事情。 湘江当家高攀龙朗声:“我们三十六道团结起来势在必行,现在我提议从我们所有人当中推选出一个盟主来,领导我们一起对抗永阳郡王府。” 来参加之前,各水道当家都有收到消息,知道这一些三十六水道当家共聚一堂的意图,此时才真正摆上台面说来。 刚刚还喧闹的大厅一下子安静起来。 众人都心怀鬼胎,有的是惦记着这盟主的位置,毕竟能统管长江三十六水道的权力是何等诱人。 有的却是知道自己势力威望不如别人,不愿意受别人管控,习惯了当家做主,宁为鸡头不为凤尾。 有的是不愿意和永阳郡王府拼命,希望有个折中的办法,能够继续生存下去就好。 高攀龙特地待了好一会儿,才朗声询问:“大家觉得怎么样?” 水阳江当家郭少怀朗声:“理当如此!永阳郡王府背后有朝廷神武阁撑腰,大家只有团结一致,才能与之对抗。” 与郭少怀平日里走的近的几位水道当家跟着附和,又有十来位当家点头表示同意。 高攀龙见有超过半数的人同意,于是朗声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汉江道二当家,凑到白裙女子身边,低声道:“大当家,我们怎么决定。” 白裙女子面无表情,檀唇微动:“稍安勿躁,先听他们怎么安排。” 厅内人员虽然众多,汉江道二当家附耳说话的举动立即吸引到其他人的注意,纷纷朝左边首座望去。 在长江三十六水道中,要数汉江、雅砻江、嘉陵江、大渡河、乌江、沅江六条水道范围最广,这六条水道势力最为强劲,当中又以汉江道势力最大,隐隐有龙头之势,而且汉江道与乌江道、沅江道素来交好,关系密切。 这左边首座是给汉江道大当家的,汉江道大当家白擒龙死后,白擒龙的女儿白罗刹成为了新的大当家,也就由她坐上这个位置。 汉江道一众正是谢傅在甲板上遇到的那帮人,这白裙女子也真是伊蓝无意冒犯的那个女子。 推选盟主一事,高攀龙打算一气呵成,可不想听到其它声音,本来有意跳过白罗刹,见众人目光落在白罗刹身上,想听听这位新任汉江道大当家的意见,只好朗声询问:“白当家,你怎么说?” 第1545章 白罗刹 白罗刹笑道:“我这次来是来旁听的,合我心意我就继续听下去,不合我心意,我走就是。” 这话有点离心,可不利于团结,其他当家立即窃窃私语起来,不明白白罗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擒龙不愿意归顺永阳郡王府被杀,整个汉江道被连根拔起,白罗刹现在成了丧家之犬,难道不思为父报仇吗? 抑或是想投靠某一水道,只是依白罗刹之心高气傲,如何愿意屈居人下。 谁都想将汉江道剩余精英占为己用,又怕引狼入室,被白罗刹雀占鸠巢。 在白罗刹眼中,长江三十六水道大多数都是乌合之众,不可与之谋事,可是以她一个人的力量又无法对抗永阳郡王府,却又矛盾的想利用三十六水道的力量。 高攀龙和郭少怀的举动岂能瞒过她的眼睛,分明就是做好铺垫,打算让韩不凡来当这个长江三十六水道盟主。 这些年韩不凡与长江三十六水道走动频繁,关系密切,余者都是草包,韩不凡有实力有本钱有威望,白罗刹也愿意让韩不凡来当这个盟主。 只不过韩不凡到底想借此机会独揽大权,还是敢于做出实际行动,帮助她报杀父之仇。 白罗刹还想看看韩不凡的态度和决心,所以才有刚才那番话。 高攀龙向天拱手致意:“若是白擒龙白老英雄还在人世,我高攀龙定推他来当这个盟主,只可惜老英雄义薄云天,宁死不降,被永阳郡王府一帮恶贼杀害。”说完深深叹息一声。 白罗刹闻言,目光也不由黯然,她的所有至亲均被杀害,只剩下她一个人,还有水道的一众兄弟姐妹,她的余生只剩下这血海深仇。 白擒龙也算是这黑道的英雄人物,一众当家也不由神情黯然,肃然起敬。 与白擒龙交好的乌江道、沅江道两位当家,愤慨出声:“永阳郡王府郡王府欺人太甚!” 其他当家也纷纷为白擒龙仗义执言,一时之间群雄愤慨。 高攀龙见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了,朗声说道:“白老当家何等英雄人物,最终还是因为寡不敌众惨死在永阳郡王府手中,我等若再不团结一心,恐怕最终也是与白老当家一样结局,推选出一个盟主来领导大家共同对抗永阳郡王府,势在必行!” 郭少怀朗声附和:“是迫在眉睫!” 紧接着有十几位当家附和:“迫在眉睫。” 一时之间大厅情绪高涨,高攀龙待众人情绪发泄一番之后,才缓缓说道:“在确定盟主人选之前,有谁贪生怕死的,或许打算投地归降的,尽可离去。” 说着亮出佩刀:“今晚我绝不会阻拦,不过过了今晚,以后就不是兄弟,而是死敌!” 在这种氛围下,就算心存怯敌之心,谁又会站出来,高攀龙这番话相当于断了别人退路,让人没有选择。 郭少怀朗声:“高当家,在座的岂有贪生怕死之辈,无需如此墨墨迹迹,你干脆一点吧。” 高攀龙朗声:“好!大家既然没有意见,那就正是推选盟主人选吧。”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汉江道二当家凌欺虎也暗暗看向大当家白罗刹。 乌江道大当家耿直、沅江道大当家麦和两人先是习惯性的望向汉江道一众,待看到坐在大当家位置上的是白罗刹而不是白擒龙,却又将目光轻轻移动到居中大座的韩不凡。 白罗刹一介女流终究比不上白擒龙威望,黑道联盟让一个女人来当盟主也贻笑大方,再者说了汉江道现在成了丧家之犬,连地盘都没有,确实难以服众。 其他人也隐隐约约把目光飘向韩不凡,在座的也就韩不凡有这个资格,能够服众。 高攀龙朗声道:“大家没有人选吗?那我来举荐一位,就由韩不凡韩公子来当这位盟主如何?” 韩不凡心中欢喜,表面上却连忙站起推辞:“在下非属长江三十六水道,如何可以。” 韩不凡也就这一点有点说不过去,郭少怀朗声道:“韩公子此言差异,天下英雄皆为一家,况且这些年长江三十六水道得益于韩公子帮助扶持,我早就把韩公子当做自己人。” 早就与韩不凡达成暗盟的十几个当家齐声附和:“早就把韩公子当做自己人。” 韩不凡依然一脸为难,郭少怀干脆出言讥讽:“韩公子莫非也畏惧永阳郡王府,不肯为我等出头。” 韩不凡傲然说道:“我韩不凡自然不畏恶势强权,要不然也不会与诸位走在一起。” 郭少怀当下拱手单膝跪下:“那就请韩公子莫要推辞!” 高攀龙紧跟其后单膝跪下:“请韩公子莫要推辞!” 三十六水道的当家陆陆续续跪下示尊示敬,帮众也跟着自己当家唰唰跪下,一时之间场面有如天子登基,群臣尽服。 三十六水道的当家唯独白罗刹端坐原位,神情冷漠,好像一切都与她无关,闹得还站着的凌欺虎等人有些尴尬。 韩不凡心里乐开了花,正要接受长江三十六水道盟主一职,突然发现汉江道大当家白罗刹未有服从之意,他不便出头,轻轻瞥向高攀龙。 高攀龙冷冷说道:“白当家,你是什么意思?” 白罗刹站了起来:“你们推荐韩公子当这个盟主,我也没有意见,但是要让我臣服,我有一个条件。” 高攀龙责问:“什么条件!” “我的杀父仇人,林枫之的项上人头!” 韩不凡沉声:“白老当家的仇自然非报不可。” 白罗刹心中冷笑,嘴上说说谁不会,恐怕等你坐上大位,就把家父大仇抛之脑后,嘴上问道:“那什么时候取林枫之项上人头来祭奠家父呢?” 韩不凡无言以对,林枫之身为永阳郡王府世子,身边高手如云,要杀他谈何容易。 白罗刹笑道:“我倒有一个提议,不如我们明日就杀到永阳郡王府,取下林枫之的人头,并将整个永阳郡王府杀个鸡犬不留。” 白罗刹此话一出,大厅顿时炸开了锅,这不是羊如虎口,主动送死。 他们达成联盟,是为了有能力抵抗永阳郡王府,可不是为了造反。 漫说以他们长江三十六水道的能力撼动不了永阳郡王府,就能能够铲平永阳郡王府,其他郡王府呢,这郡王府背后的神武阁呢,神武阁背后的朝廷呢。 听说黄河二十八分舵在豫东郡王府的压迫下,日子也很不好过,这要是调转枪头来对付他们,就算长江三十六水道达成同盟也没有活路。 众人目光齐刷刷的落在韩不凡身上,此时却害怕韩不凡意气用事,答应下来。 能轻轻松松为白擒龙报仇那是最好不过,这也能助长长江三十六水道的威风,可豁出去身家性命为别人报仇,又有多少人愿意。 韩不凡拱手:“承蒙各位不弃让韩某来当这个盟主,韩某肩负重任,又岂能拿大家生命安危开玩笑,白老当家的大仇需报必报,此事需从长计议!” 听到韩不凡这番话,众人均暗暗松了口气,白罗刹却是冷笑,早知道你会敷衍于我,根本就是贪恋大权,无心为我父报仇,冷冷说道:“那先告辞了!” 说完朝大厅门口走去,凌欺虎等人愣了一下,真走啊?来之前可不是这么商量的,就是希望韩不凡能替他们汉江道出头。 反应过来之后,十几人才更上白罗刹的步伐。 韩不凡看着空出来的首座位子,心头有些堵,高攀龙早就成了韩不凡的人,敏锐的察觉到韩不凡不悦,眼看白罗刹已经快走到大厅门口,飞身一跃落在白罗刹的前头,拔出佩刀挡住白罗刹的去路:“不准走!” 白罗刹似乎早就料到,淡淡一笑:“高当家的,意欲何为啊?” 高攀龙毫不客气:“白罗刹,你这条丧家之犬,从是不从,今晚必须给个交代!” 白罗刹冰眼露出杀机,嘴上却是淡笑:“我不愿意,白当家还要逼我不成!” “刚才给过你机会了,现在要走就把命给留下!” 黑道中人本来就是靠狠辣行走,说动手就动手,高攀龙说着一刀朝白罗刹脸面砍下,丝毫不怜香惜玉,正好拿这条丧家之犬祭盟,激发众人血性,断畏惧退怯之心。 白罗刹立于原地从容不迫,竟是玉手缓抬,手迎刀锋而去,仅凭两根手指夹住刀锋。 众人见状大惊失色,白罗刹竟是如此深不可测,先前还以为她只是凭着其父威风的草莽女娃。 高攀龙也是吃惊,发力抽刀却发觉刀锋被人家二指夹住,纹丝不动,因为暗暗运气,脸上竟涨的通红。 众人暗暗震惊,高当家全力以赴,连刀都收不回来吗?这白罗刹竟是一个武道高手,这份实力只怕比其父有过之而无不及。 白罗刹冷笑一声,手上轻轻一动,高攀龙的佩刀便脱手被她夺到手中,领一只手臂朝高攀龙身上缓缓一伸,一抹青黑如同一条黑蛇从袖中闪出击在高攀龙的胸膛之上,高攀龙惨叫狂嗥,倒在地下身体扭曲着滚来滚去,似十分痛苦。 高攀龙也是黑道大佬,一方人物,在白罗刹面前竟是如此不堪一击,一时之间大厅落针可闻,竞连湘江道帮众也忘了为自己的大当家出头。 白罗刹笑吟吟询问:“高当家还拦我吗?” 高攀龙痛声哀嚎,若是单独面对,或许愿意屈服,此时在三十六水道众当家面前,如何能丢了这份骨气,竞放声骂道:“你这个臭婊子!” 白罗刹眼神一冷:“那就让我这个婊子送你归西吧。” 韩不凡朗声:“白当家,请手下留情!” 白罗刹扭头望去,韩不凡疾步走来,身后跟着一个中年灰衣男子,似是韩不凡的仆从,此人气机锁定在白罗刹身上,预防白罗刹骤然出手,却是一名深藏不露的武道高手。 白罗刹不惊反喜,看来韩不凡还真有点本钱,韩不凡越强大,她报仇越有望。 她也并非想要与韩不凡唱反调,故意露这么一手是要让韩不凡看重她,并向她做出实际承诺。 韩不凡走近过来:“都是同道中人,还请白当家手下留情。” 白罗刹微微带笑,而韩不凡身后的中年男子却目光锐利的落在白罗刹的双袖,虽然刚才击向高攀龙那物速如闪电,他却看清是白罗刹的手臂,一个女人的手臂,只是一个女人的手臂又怎么会是青黑的。 就在这时高攀龙痛的在地上翻滚打转起来,韩不凡望去,只见高攀龙脸上布满黑色纹理,那些黑色纹理还会走动,高攀龙形容变得如同罗刹恶鬼,十分可怖。 韩不凡喊了一声:“范先生!” 灰衣男子立即来到高攀龙身边,只见高攀龙非但脸上也布满黑色纹理,双手也是一般,撸起高攀龙衣袖,两只手臂在黑色纹理的遍布下也变成青黑。 果然如此,灰衣男子毕竟见多识广,知道高攀龙被异气入侵,这些异气在高攀龙体内走动,所以才会这么痛苦。 便是一根针卡在肉里面,都浑身不自在,何况如此这般,当下来到高攀龙身后,双掌抵住他的后背,打算运气将此异气驱赶出高攀龙的体内。 哪知灰衣男子不运气还好,真气进入高攀龙体内,高攀龙体内顿时有如万千条毒蛇乱窜撕咬,五脏六腑翻滚着,身体如同成了战场,双方厮杀的更加厉害。 高攀龙痛的叫都叫不出来,汗水如豆一般滴落,脸上肌肉完全变形,五官位置全乱套了,让人见了也心惊胆战。 灰衣男子收回双掌,朝韩不凡摇了下头,这事他搞不定,这人他也救不了,高攀龙不是受伤,更像是中了白罗刹的独门手法。 这时高攀龙才得以缓过一口气来,朝白罗刹求饶道:“姑奶奶,你杀了我吧。” 要知道高攀龙能够成为大当家,也是一条汉子,此时直接向白罗刹求死,足可见他刚刚承受了莫大的痛苦。 韩不凡躬身,十分诚意:“白当家,刚才高当家冒犯了你,由我韩不凡向你赔罪,请给高当家一条生路吧。” “那就给韩盟主一个面子。” 第1546章 男女通杀 韩不凡心中惊讶,她为什么叫我韩盟主,就看见白罗刹手朝高攀龙身上伸去,高攀龙身上的黑色纹理如抽丝一般通过白罗刹的手掌回到她的身上。 电光石火之间,灰衣男子通过袖口看到白罗刹手臂上布满青黑条纹,不像纹上去的,鲜活光泽像有生命一样。 “韩盟主,我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考虑,过了今晚就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她口口声声叫自己韩门主,韩不凡似乎琢磨到白罗刹的一点想法,笑道:“好!容我与诸位当家再从详商议一番。” 白罗刹对着凌欺虎道:“二当家,你们留在这里吧,我自己一个人到外面透透气。” 特地将汉江道帮众留下,只是一个人避嫌,暗示意味就更加明显了。 …… 白罗刹一个人行到逍遥号上灯火照不到的黑暗地方,悲伤的人总习惯一个人躲在黑暗里。 看着河水滔滔,扬州城的夜晚灯火如红织,世界依故辉煌,可她的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那么的孤单。 父亲,我一定会为你报仇雪恨,我也一定会将汉江道发扬光大,照顾好帮里的兄弟姐妹,不负你临终所托。 不知道为何,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那个惨绿少年的身影,心头也为之一暖,或许是人越是寒冷孤独越是渴望温暖…… 突然,白罗刹敏锐的察觉到身后有动静,眼神如冰望去,只见一道身影鬼鬼祟祟的朝这边靠近过来。 心中冷笑,鬼祟之辈,待看清这人模样,清丽雪白的脸颊却是一红,他是来找我的吗? 是否他知道我家中亲人去世,心中悲伤,想要来安慰我,白罗刹心头很温暖。 只是这惨绿少年却没有朝她走近过来,而是寻了个隐蔽黑暗的地方躲了起来,白罗刹顿时失望。 她身处于黑暗之中,显然惨绿少年没有发觉到她的存在,白罗刹心中好奇,他为什么要躲起来,是被人欺凌还是被人追杀? 想着,心头涌起强烈的保护欲,朝这惨绿少年靠近过去。 脚步优雅,心中却是有点紧张,不知觉间就悄无声息的来到惨绿少年的身边,人如幽灵一般站着,一时候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见这惨绿少年紧张兮兮的偷望着,忍不住嗤的一笑。 这一笑却把伊蓝吓了老大一跳,扭头一看,见是早些时候的那个白裙女子,伸手就将她拉到身边来。 白罗刹嗳的一声,人就挨贴到伊蓝身边去,感觉就像被人突然搂住冒犯一般。 若是其他男人,白罗刹已经痛下杀手,此时心中却掠过一丝窃喜,正要说话,伊蓝却抬手捂住她的嘴巴,“嘘”的一声,示意她保持安静,不要说话。 白罗刹立即脸色羞红,她的脸从来没有被男人摸过,跟别说嘴唇了,身体本能的向后微微一缩,后背却立即抵上木板。 两人此刻所处的位置是平时放船帆的小艏楼,船帆升起,这小艏楼就空了出来,容一个人躲藏有余,两人躲藏就显得有点拥挤了。 肩挨着肩,腿贴着腿,白罗刹第一次和男人挨的如此之近,是动都不敢动弹一下。 因为惨绿少年正捂住她的嘴,两人的眼睛是近距离对视着,白罗刹又看到那双清澈干净的眼睛,这双眼睛没有丝毫的不怀好意,但是白罗刹却不知为何感到十分羞涩,扭过头去避开与惨绿少年目光对视。 安静中,白罗刹感受到他有些紧张的呼吸,是因为她而紧张吗? 她也好是紧张,心儿怦怦的跳,原来她的心也可以跳的如此之快,充满活力。 肢体暧昧中,白罗刹也嗅到他身上的男人味,个中还掺杂着了酸酸的汗味,不知为何她却一点都不反感,反而像饮了酒一般有些微醺上头,脸特别的红,身上也特别的热。 怎么可以如此贪恋男人身上的味道,这让她感到很羞齿,可她又控制不住的偷偷去贪嗅。 骤然嗅到一丝女人的味道,这是哪个女人留在他身上的味道,白罗刹立即吃醋了,恨不得杀了那个女人。 伊蓝看见谢傅没有朝这边寻来,朝别的地方离开,这才松了口气,明明知道这只是一个游戏,可谢郎提出来的赌注也太羞人了,搞得她紧张又刺激,就好像被人追杀一样。 可这种感觉又好新鲜好特别,真想被别人真正追杀一回。 伊蓝这时松开捂住白罗刹嘴巴的手,微微侧过身来,由于空间太过狭隘,手肘不小心就蹭刮到白罗刹的酥熊。 白罗刹浑身如受电殛,颤抖的嗳的一声,心中又羞又气,就算我喜欢你,你也不能这般无礼冒犯。 伊蓝也反应过来,碰到女儿家的害羞处,轻声说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这里太挤了。” 听到惨绿少年的道歉,白罗刹心头的怒气立被抹除,想来他不是这种人。 伊蓝见她不吱声,轻声询问:“你不怪我吧?” 白罗刹低声:“不怪。”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说话变得如此小声。 伊蓝微笑道:“你心里是不是很难受?” 白罗刹表情疑惑,不知道他突然冒出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伊蓝看向白罗刹插在头顶的素净白花,刚才谢傅已经向她解释过了,这种装扮代表家中有至亲去世,悲伤缅怀亲人以表孝道,而且白衣孝服要一直穿上三年。 伊蓝来到大观国二十年,却对这些孝道礼法半点不知,或许她骨子里一直把自己当做北狄人,不愿意去接触了解大观国的文化。 经过谢傅之口了解大观国文化越多,越觉得大观国是个有人文深度的国度。 伊蓝轻声说道:“我这个人傻乎乎的,早些时候不知道你家中有至亲去世。” 提起此事,白罗刹表情黯然,眼里透着悲色。 伊蓝是善良的女子,见她表情悲伤,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安慰她,柔声:“你要是心里难受,要不我抱你一下吧。” 在北狄,拥抱能够给人莫大的鼓励,也表示愿意与对方一起承受分担痛苦悲伤,这是表达善意的最好方式。 白罗刹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就看见惨绿少年温柔充满善意的微笑,他的微笑同样干净到不沾染世俗的半点污尘,心中顿时暖流如注,目光一红有种想要哭的冲动。 伊蓝张开手臂,白罗刹吓了一跳:“不要了。” 脱口之后,却暗暗有点后悔,嘴上轻声问道:“公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伊蓝。” 白罗刹轻轻念道:“蓝桥春雪伊人归,好雅的名字。” “娘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白……我姓白名悠悠。” 习惯于别人叫她白罗刹,都快忘记了自己原本的名字。 “悠悠?” 白罗刹心头一荡,怎么这么快叫的如此亲昵,嘴上羞涩应了一声:“嗳。”除了她的父亲,没有人会这么叫她。 伊蓝念着骤然欣喜说道:“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你的名字可是此般出处?” 这些日子谢傅一直跟她念诗,她刚好听过这一句。 我还以为他在叫我名字,原来……白罗刹尬笑:“我也不知道。” 她的名字是父亲给取的,父亲是个粗人,大概觉得悠悠好听而已,被他这么一解释,倒是蕴涵几分韵味。 伊蓝笑道:“你笑了。” 我笑了,你就开心吗?世上还有这么好的人,白罗刹见他微笑着,突然有种强烈的冲动想亲上他的唇,羞红的别过脸去,不敢再与他对视了,真怕克制不住。 岔开话题:“公子,你为何躲在这里,是被别人追杀吗?” 伊蓝顿时老大一窘,与谢傅之间的打赌却羞于向外人说出口,谢郎居然提出那样的要求,羞死人了,她死都不能被他捉到,死都不能输。 白罗刹见伊蓝不应声,追问道:“公子,你怎么不说话?” “丢人,不好意思说出口。” 是堂堂男子汉这般躲起来丢人吗?不管是谁要欺负他,有我在,我都能保护他,想到这里,白罗刹说道:“公子你放心,有我在,没人能够伤害到你。” “多谢了,不过不用,我在这里躲一阵就好,时间一到就走。” “公子,你不必害怕连累我,贼人要害你,我就帮你把他给宰了。” 伊蓝哦的一声,突然紧张起来:“来了来了,他来了。” 白罗刹望去,只见有道身影正朝这边靠近过来,而伊蓝身子缩成一团,明显害怕紧张,心头顿生爱护之情,手臂就轻轻搭在他的臂膀上,像他刚才那般安抚自己去安抚他。 谢傅心中莞尔,伊蓝从头到尾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此时这艘逍遥号聚集着很多黑道人物,他绝不可能让伊蓝脱离他的视线。 既然是游戏,那就要兼玩与戏,若是一开始就将伊蓝捉住,那就一点意思也没有。 随着来人走近,白罗刹终于看清他的面孔,是他!早些时候和伊蓝在一起的青衣男子。 这青衣男子为什么要谋害伊蓝呢,莫非是因为争风吃醋,在青楼这种场合,朋友之间因为争风吃醋而反目成仇是常有的事。 白罗刹一边胡乱猜测着一边朝伊蓝看去,伊蓝双手抱在一起缩在胸前,表现出肉眼可见的紧张。 谢傅朗声:“伊兄,我知道你在这里,快出来吧。” 伊蓝一副糟了被他发现了的表情,白罗刹嫣然一笑,正要开口宽慰,伊蓝却忙不迭的把手指放在她的嘴巴,嘘的一声,示意她保持安静。 嘴唇又一次被触碰到,他的手指尖好柔软光滑,白罗刹感觉就像被他轻轻亲了一口,如痴似醉,脑袋也晕乎乎的。 就在这时,谢傅的声音再次传来:“找到你了,就在这里对不对?” 他的声音已经很近了,就好像在耳畔间回荡,伊蓝完全忘记了这是一个游戏,只顾着紧张,身体竟微微颤抖起来,如果她信佛的话,只怕心里已经默念了一百句阿尼陀佛。 白罗刹突然就从小艏楼钻了出来。 “伊……” 谢傅脸上还挂着讪笑,待看清眼前之人,表情却僵住了:“怎么是你!” 当下放开气机寻找伊蓝的所在,待发觉艏楼内还有动静,这才松了口气。 伊蓝闻声,忍不住嗤的一笑,惊觉的连忙捂住自己嘴巴,却是已经晚了。 谢傅没好气道:“你还笑的出来。”刚才那一刹那都快把他给吓死了。 白罗刹冷冷盯着谢傅:“他怎么就笑不出来。”说着对着艏楼说道:“伊公子你放心,我现在就把他给宰了!” 此话吓得伊蓝直接现身:“不要伤害他。” 白罗刹心中暗忖,此人对你不怀好意,伊公子你怎么还护着他,你真是又善又傻,嘴上说道:“我现在就将他拿下,要杀要剐再听你安排。” 谢傅感受到白罗刹杀气毕露,微笑道:“美娘子,我劝你还是不要动手的好,我可不是怜香惜玉之人。” 白罗刹见他言语调戏,心生厌恶,冷笑应道:“是吗?我也可不是柔弱女流。” 谢傅哦的一声:“难道你是男扮女装,难怪我早些时候看你眼神不是那么正派。” …… 大厅这边,郭少怀手拎一只活鸡,一刀割在鸡脖子上,将血分别滴在众当家碗里水酒,最后才轮到韩不凡。 韩不凡点了点头,举起碗来,朗声说道:“歃血为盟,共进共退!” “歃血为盟,共进共退!” 一众当家朗声宣誓,饮下手中血酒。 就在这时传来一把哈哈笑声,众人目光齐刷刷望去,只见厅门走进一名锦衣玉服贵公子,脸上无须,生得比青楼娘子还要白净娇美,只是一双眼睛却透着阴冷狠毒。 众当家中有的还不明所以,还道来的是韩不凡的朋友,有的已经认出来人,面如死灰,呆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韩不凡目光冷冷盯着来人,来人也无视群雄,目光看向韩不凡,笑道:“韩公子,又见面了。” 韩不凡冷冷开口:“林枫之!”他与林枫之有深仇大恨,此事只有高攀龙和郭少怀知道。 第1547章 有恃无恐 “啊!”听到这三个字,大厅顿时炸锅,旋即又归于寂静。来的是永阳郡王府的林枫之,便是他带队剿了汉江道,杀了汉江道大当家白擒龙。 而林枫之之所以拿汉江道白擒龙开刀,是因为汉江道白擒龙是长江三十六水道的龙头老大,杀鸡儆猴,让其他人胆怯降服。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汉江道凌欺虎一众眼神死死盯着林枫之,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冷喝道:“林枫之,你还敢主动送上门来!”林枫之笑道:“今夜是谁主动送上门来,还不知道。”说着目光巡视群雄,微微笑道:“长江三十六水道的当家都到齐了吧。”此话一出,林枫之显然是有备而来。 林枫之也并非当枪匹马,身后只跟四人,左右分列。料这四人定是武道不俗的高手,有人暗暗端详四人,当见四人气定神闲,目光淡然完全不把群雄放在眼里,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强烈感觉。 仅仅五人气势逼人,就压的大厅二百来人大气都不敢出。凌欺虎妻儿也被永阳郡王府所杀,背负血海深仇,怒气血性上涌间,就拔出刀来:“林枫之,今日必取你人头祭奠汉江道一众男女老少!”韩不凡沉声:“凌二当家,稍安勿躁。”林枫之笑道:“这才对嘛,这江湖上打打杀杀是常有的事,冤家宜解不宜结,今日我也不想大开杀戒。”此话一出,有的当家立即松动,他们也有一家老少,若无十足把握,他们也不想冒险,若能有个缓和折中,那是最好不过。 韩不凡何等敏锐,立即察觉到有一半当家畏惧林枫之,已经意志松动。 今日他虽然凭势上位,但却还未建立威望,让众当家对他这个盟主完全信服。 目光看向林枫之身后四人,认出其中一个中年人,当日在凌云楼凭着一双肉掌,就让高攀龙和郭少怀两人吐血失械。 还好他今日也有所准备,带了高手在身。虽然对范先生信心十足,但是以一对四,范先生难免吃亏。 就在这时,范先生凑近低声说道:“林枫之身后四人,有一人我看不出深浅来。”事关生死,韩不凡直接问道:“范先生,你能否以一敌四?” “我能保证护着公子你全身而退,若是性命相搏,只怕没有把握。”韩不凡心中约莫估计双方实力,范先生大概能以一对二,白罗刹刚才露出了一手深不可测,也能独当一面,一众当家虽然算不上绝顶高手,也个个都是武道过人,且胜在人多。 只要白罗刹在,今日这局面有六成胜算。凌欺虎刚才虽然举止鲁莽,实则有着自己打算。 知道在场的人都畏惧永阳郡王府,想作为表率激化双方矛盾,让其他当家没有退路,唯有死拼一途。 这时见众当家未战先怯,而新盟主韩不凡似有斡旋之意,如何能忍,怒道:“你们这些怂货,亏你们还是一道当家,他们只有五个人,怕他作甚。” “汉江道所有兄弟,宰了林枫之,为大当家为所有死去的兄弟姐妹报仇!”就在这时,韩不凡却抬手握住凌欺虎的刀锋,凌欺虎一讶,看向韩不凡,冷冷问道:“韩公子,你什么意思!”韩不凡压低声音道:“凌二当家可以不给我面子,我也知道二当家背负血海深仇非杀林枫之不可,但是林枫之带过来的四人均是武道高手,其中一人单凭一双肉掌就让高当家和郭当家失械重伤,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白白送死!”凌欺虎此时可顾不了那么多,死就死,仇人就在眼前,不报还是男人吗? 还有何颜面对得起死去的亲人朋友,当下就要将刀抽回,韩不凡却死死握住刀锋,鲜血就从他的手指缝流了出来。 郭少怀见状呵斥:“凌欺虎,你敢伤害盟主,我必杀你!”韩不凡镇定自若,低声:“二当家,听我说完,你要动手报仇,我绝不拦你。” “范先生虽是绝顶高手,以一敌四恐怕吃亏,我先拖林枫之一阵,你找机会去请白当家回来,今日生命相搏,我方有六成胜算。”原来如此,误会了韩不凡了,凌欺虎肃然起敬,点了点头。 林枫之根本不关系韩不凡在对凌欺虎说什么,在绝对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徒劳。 看向韩不凡,指着正中的位置笑道:“韩公子,那个位置不错,借我坐坐如何?”韩不凡岂能不知道韩不凡意有所指,笑道:“那个位置有些烫屁股,就不知道林公子坐不坐的习惯。” “哦,是吗?那我倒是要试坐一下。”林枫之说着就缓步朝正中大位走去,此举无疑点燃导火索,所有人都知道大战一触即发,暗暗的握住兵器,只待韩不凡怒发号令。 二百多人的大厅静的只听到林枫之的脚步声,气氛无比紧张压迫。议事大厅宽敞,从门口到正中位置约有十丈距离,在不知觉间,林枫之已经走了数步一丈。 就在林枫之走了两丈远的时候,终于有人忍不住了,乌江道大当家耿直拔出佩刀跃跳到林枫之跟前数丈远的地方拦路:“要坐这个位置先问问我手中的刀!”耿直虽是黑道中人,亦是血性之人,与白擒龙交好受过白擒龙不少恩惠,见众人个个畏之如虎,早就憋了一肚子怒气,大不了一死。 沅江道大当家麦和紧随其后与耿直并肩而立:“也要问问我手中的刀!”林枫之步频如故,如若眼前无人,这股气势反而让拦路两人紧张起来,见林枫之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耿直怒道:“宰了你替白兄报仇!”麦和听了耿直的话就知耿直要动手了,两人箭步并进,明晃晃的刀锋朝林枫之直劈而去。 就在两把刀锋离林枫之还有一丈距离的时候,林枫之身后闪出一人来,手中无锋仅凭一双肉掌迎上双刀,双掌在刀光之中朝两人手腕击去。 跟着和麦和均是老江湖,感觉到来人劲气逼面,心知厉害,哪敢硬拼,忙刀锋一变回防。 当的一声,肉掌击在刀身,两人踉跄后退一步,体内气血翻动,他们已经踏入三品,此人以一对二,强弱明显,至少……却是没底,纵横黑道多年,生平从未遇到如此强敌。 一个事实摆在眼前,仅凭他们两人,绝对不是眼前这中年人的对手,只要再有援手,也不是不能一战。 三十六水道,就再没有人敢站出来吗?这时高攀龙与郭少怀朗声:“耿当家、麦当家我来助你!”两人几乎同时跃入阵来,高、郭两人认出这中年人正是当日在凌云楼让他们吐血失械之人,知道此人厉害无比,仅凭耿、麦两位当家恐怕不敌,所以特地下阵来助,同时也报当日败北之耻。 高攀龙、郭少怀也是长江三十六水道的佼佼者,耿直正盼强援,就来强援,朗声叫好:“高当家、郭当家是汉子!”高攀龙朗声:“先宰了他再说!”说着率先动手,其余三人虽是第一次联手,却也默契跟上,四个三品之人,四把刀锋,让大厅众人见了都背脊发凉,只感别说面对四把刀锋,便是一把,自己也只有被一分为二的命运。 怎知结局却是出人意料,中年人仅凭一双肉掌,掌风呼呼竞逼着四人小步后退,让旁观者震惊无比。 长江三十六道之中,还是有识大局的,知道若是畏惧在众人心中弥漫扩大,就再无一战的勇气了。 雅砻江、嘉陵江、大渡河三位当家陆续入阵参战,方才稳住中年人的攻势,反过来将中年人包围起来,轮番抢攻。 大厅众人见了,心中并无半分欢喜,要知道这七人已经是长江三十六水道的第一阶梯,联手杀敌也仅仅如此而已,再看中年人虽然处于围攻之中,却一副从容不迫,游刃有余。 这是林枫之又走近两三丈,被前方混战挡住去路,沉声说道:“郑先生,容你伤他们,但不要取他们性命!”林枫之杀白擒龙是为了杀鸡儆猴,震慑长江三十六水道,好让他们臣服归降,意在将长江三十六道收编。 这些当家的若是杀了,谁又来管束下面那些帮众,养狗是为了好帮助自己捕猎,可不是为了杀狗。 高攀龙冷笑嘲讽:“他现在都自身难保。”一边说着见有空位,立即又抢攻上前,手中大刀朝中年人胳膊砍去,诡异的是中年人这次竟是不躲,手掌收拢作矢状直面刀锋而来。 锵的一声兵器交击之声传来,高攀龙手中大刀脱手,人向后一飞倒在地上呕出一口鲜血来。 再看中年人双手已经多了一对节棍,刚才藏于袖内脱袖而出。中年人双棍在手,情景却与刚才赤手空拳不同,刀棍交击瞬间,六人均兵器陆续脱手倒地,竞无一合之将。 刚才七人联手之所以能与中年人缠斗,皆因中年人终究是一双肉掌,肉掌无法直面刀锋,需避正面锋芒,从旁敲击。 而现在手中有兵器,自然无惧刀锋,也无需躲避,双方兵器交击,强弱立见分明。 双方个体实力上终究是有差距,这种差距也并非人多势众就能弥补。连人家的节棍都挡不住,这仗还怎么打,中年人见将七人悉数被打倒,收棍入袖微微退居一侧,以恭姿迎林枫之。 林枫之哈哈一笑,无视倒地七人,从七人身边经过。现在,在林枫之正前方就只剩下韩不凡和他身边的那位范先生。 韩不凡目光与林枫之对视着,而那位范先生目光一直锁定在林枫之身后三人上,严格来说是锁定在最后那名貌不惊人的赤衣中年男子上。 林枫之所带来的四人之中,只有这赤衣男子一点也看不出虚实来,甚至赤衣男人给自己的感觉就像是个普通人。 如果在大街之上,范钟斗绝对不会多看此人一眼,但是此时这名赤衣男子是跟在林枫之身后,那就十分可怕了。 林枫之离他还有三丈距离时,韩不凡开口:“范先生!”范钟斗缓步朝林枫之走来,真气外放逼逼朝林枫之迎面而来。 高手!韩不凡今日身边有高手坐镇!林枫之停下脚步来,这是他第一次停下脚步来。 范钟斗故意释放出真气来,本是打算诱那赤衣男子露出底细来,怎知却引得恭居一旁的郑先生出手,刚刚缓抬脚步就由缓到极快,眨眼之间就到范钟斗跟前,一掌拍去,罡风逼人。 范钟斗也不避开,目光淡然,抬掌相迎。倒地七人大惊失色,要知道这中年人的掌劲是能与刀锋较色,这位范先生竞硬碰硬。 啪的一声激响,范钟斗立于原地,不挪退分毫,反观郑先生踉跄后退数步,方才稳住身子来,体内气血翻动,涨红的脸透着讶色。 直到这时,大庭众人才欣喜万分,己方竟有如此高手坐镇,要知道这名中年人刚才以一敌七,在亮出兵器之后,便从容胜出,大家心中都对此人忌惮不已,只感觉就算一起上也不过逐一送死。 个个精神从萎靡转为抖擞,倒在地上受伤七人,苍白的脸色也恢复了红润喜色。 林枫之身后又跃出一人来,落在郑先生的身边,两人对觑一眼,同时对范钟斗出手。 一人对两人,一掌对二掌,力分为两,啪的又是一声劲响,范钟斗身体终于微微后仰,向后退了一小步。 而与之对掌两人,却是踉踉跄跄退了好多步才停下来,显然双方交击比刚才还要猛烈许多。 大厅众人压抑不住激奋之情,暴雨般叫好。范钟斗脸色微红之后,迅速恢复常色,而与之对掌两人却脸上持红不退,显然体内真气激荡难平,短暂时间内无法再全力出手。 韩不凡露出微笑,转身走到正中大位,正襟端坐下来。直到此时他才在三十六水道众当家面前树立威望,展露出盟主霸气来。 第1548章 争风吃醋 林枫之脸色自不好看,轻声:“明叔,有劳你了,今日本来没有打算让你出手。”林枫之左后侧那人走上前去,身穿黑服绣着图案金边,光是这身服饰就让人感觉身份不低,中年模样,不过眼神、沉稳之气让人感觉年龄不止于此。 见这位黑服男子入阵,那郑先生两人就主动退了回去,显然是个更厉害的角色。 黑服男子也不说话,直接朝范钟斗走了过去,高攀龙等人立感黑服男子真气迸迸,范钟斗同样也真气如潮,直到这时目光才赤衣男子移动到朝他走来的黑服男子身上。 两人还没有交上手,已经真气互争,在场的黑道草莽如何见识过这种场面,莫不成是二品高手! 四品武者与三品高手已经是天渊之别,那三品高手与二品高手之间的差距又是多大,他们不知道,对于他们来说三品巅峰已经是一辈子也难以达到的境界,他们从没有见识过二品高手。 有人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惊讶,喊出口来:“二品高手!”此声一出,二百来人似受惊一般纷纷后退,啥时间略显拥挤的大厅就硬生生腾出一块宽敞的空间来。 要知道刀王韦散人还在三品巅峰的时候,就威名广亮,足以慑群,何况二品绝顶高手。 在这些黑道草莽眼中,一品高手那是凤毛麟角的天人。唯独韩不凡四平八正,镇定依旧,因为范钟斗也是二品绝顶高手。 黑服男子人近范钟斗半丈,方才出手,一拳无声,众人只感逍遥号似遇到风浪一般竞微微晃动起来,不,就好像有一只巨手托在船底轻轻翻覆。 面对这无声一拳,范钟斗双手快的如同鬼影一般,退了足足一丈距离,方才接住对方这无声一拳。 前一刻还四平八正端坐着的韩不凡惊的猛然站起,林枫之嘴上终于露出微笑来。 黑服男子看向范钟斗,直接道出对方底细来:“鬼手范钟斗!” “啊!”众人惊呼出声,这位范先生就是鬼手范钟斗,成名江湖数十年的老前辈,可这位实力更为强劲的黑服男子又是何方神圣。 范钟斗道出对方身份:“撼地神拳,永阳郡王府第一高手明禄!”严格来说,永阳郡王府第一高手明禄的名号并没有鬼手范钟斗响亮,但是范钟斗却深知对方之厉害可怕,这就好比一名江湖好汉在江湖上名声响亮,一名实力比之厉害数倍的大内高手却籍籍无名,本身所处的阶层就不同。 明禄傲道:“既然知道我的身份,鬼手你还不束手就擒。”汉江道有人怒声喝道:“明禄,就是你杀了大当家!”长江三十六水道第一号人物白擒龙正是死在明禄的手上! 韩不凡朝汉江道帮众所在的位置望去,见凌欺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心中稍定,现在就看同样深不可测的白罗刹能不能扭转局势。 范钟斗微微一笑:“难得一见,正好领教你的撼地神拳。” “鬼手,你难道想象脚的后尘吗?”范钟斗闻言动容变色:“象脚就是死在你的手上?” “不错。”……面对谢傅的嘲讽,白罗刹冷冷一笑:“你这么看不起女人,那我就让你彻彻底底变成女人,先把你屪子割了,再往上面扎个洞!”谢傅微微一讶,秦楼娘子都说不出这么泼辣低俗的话来。 白罗刹见谢傅表情,以为他怕了,微微一笑:“怕了,可惜晚了!”伊蓝眼前两人要动手,忙走到两人中间:“好了,你们可千万别动手,一切都是误会。”白罗刹说道:“伊公子,你可不要被他给骗了,我见他模样就知道他是奸诈之徒。”谢傅哈的一笑:“美娘子还会看相啊,不过你看错了,我不是奸诈之徒,是好色之徒。”说着目光特地落在白罗刹高拔雪柔的雪峰之上,看似在亵渎白罗刹,实则在调戏伊蓝。 这是两人的暗语,伊蓝脸色微微泛红,有些羞涩的轻垂下头。白罗刹何曾被人如此言语亵渎过,绷容冷道:“神仙也救不了你了!”话音未落,抬掌就拍去。 伊蓝此刻站在两人中间,嗳的惊呼一声,竞不由自主的挡在谢傅前面,惊的白罗刹猛然手掌,心中竟是一阵后怕,旋即又无比气愤,这伊公子善良到让人生气,竞拿生命保护别人,可正也因为他如此为人,我才钟爱于他。 谢傅也是吓了一跳,暗骂一句傻伊蓝,忙移步到伊蓝身边去,却哪里知道伊蓝只不过是本能反应。 伊蓝不会武道,完全不知道自己刚刚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对着白罗刹轻轻说道:“白娘子,你不要伤害他好吗?”此话让白罗刹暗暗吃醋,她竟吃一个男人的醋,不成,绝不能让伊公子再呆在这种奸诈小人身边,伊公子这么天真无污,迟早要被这奸诈小人害死,想着脱口:“伊公子,你跟我走,我就饶他一命!”此话一出,伊蓝愣住了,白罗刹恍悟自己言语唐突,耳根悄红,嘴上沉声说道:“我就是不准你这种歹人在一起!”谢傅笑道:“听见抢女人的,还没有听说过抢男人的,这个男人真的有这么好,让美娘子你不惜放下脸面来抢。”谢傅又在变相赞美伊蓝,伊蓝不禁暗暗嗔瞪了他一眼。 “当然好!比你这种货色好一千倍一万倍,你们两个站在一起,伊公子高真如仙,你却是一坨狗屎。”听白罗刹说谢傅是坨狗屎,伊蓝不禁嗤的一笑:“他倒是没那么坏,那么臭。” “大当家。”就在这时一把朗声传来,白罗刹望去,却是凌欺虎疾步走来,脸上稍稍不悦,不喜欢凌欺负在伊蓝面前叫她大当家,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因为我是个黑道魁首而嫌弃我。 凌欺虎还未走进,白罗刹就冷声问道:“什么事?”凌欺虎瞥见有外人在场,用暗语说道:“重义轻生一剑知,白虹贯日报仇归!”白罗刹脸色巨变,拉住伊蓝的手就走:“伊公子,先跟我走!”伊蓝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白罗刹拖行着走,谢傅嗳的一声:“怎么还抢人呢,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心中也知道这美娘子对伊蓝有情,所以言语轻松,换个男人这么捉伊蓝的手试试。 伊蓝听了谢傅的话,又被逗笑:“我跟别人走了哦,不理你了,谁让你老欺负我。”这番言语是在跟谢傅玩笑,同时也免得激化双方矛盾,毕竟这白娘子处处袒护她,看上去不像坏人。 白罗刹听伊蓝愿意跟她走,心里甜滋滋的,手上大胆的将伊公子的手握的更紧,只觉连体内流淌着的鲜血也充满力量。 谢傅心中莞尔,你这贪玩的伊蓝,还没玩够吗?想来也是,她束缚太久压抑太久了,好不容易挣脱牢笼,那就让她当一只自由自在的快乐小鸟吧,朗声回应:“伊兄,可我不舍得你啊,你我兄弟之情,深至同床共枕,和被同眠,共浴共厕!”伊蓝见他在人前说出这种话来,啐的一声:“现在我要与白娘子这般。”不知死活的东西,白罗刹正暗暗咒骂,骤听伊蓝的话,脸色羞红无比,伊公子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凌欺虎凑近过来,瞥了伊蓝一眼,然后疑惑的看向白罗刹,意在询问为什么要带这个男人? 白罗刹给了凌欺虎一个眼神,让他马上动手杀了身后的男人。凌欺虎虽然不明原因,还是暗暗点头,黑道中人要杀人那需讲什么道理原因。 在拐角的时候,凌欺虎把谢傅拦了下来,表情森冷如铁,手指栏外:“跳下河去,永远都不要出现!”谢傅自然明白眼前壮汉是受那美娘子指使,心中莞尔,这美娘子醋劲还挺大的,或许是伊蓝魅力太大了,嘴上笑道:“我要是不呢?” “那就只有死!”说话的同时,抬手就朝谢傅脑门拍下去。谢傅拥有神之躯,体躯如神仙,便是面对真妖真魔也是无惧,那是凌欺虎一个江湖草莽伤害得了,却是不躲不避,头顶硬吃一掌之后,微微笑道:“弄乱我的头发了,我可是很注意公子形象!”凌欺虎大吃一惊,这一掌下去,任谁脑瓜子都要被拍烂了,他还毫发无伤,闲情说笑。 顿时感觉就像做梦一般不真实,全力以赴又朝谢傅头顶拍去。哐当,手掌似拍在铁板一般,手掌心反而火辣辣的疼痛。 谢傅笑问:“手疼吗?”凌欺虎一脸难以置信:“你是人是鬼?”谢傅淡笑:“你就当我是天上下凡的神仙。”到了他这种高度,一般武道高手根本无法理解,就好像当初他只是一个普通人,看到五品修为的叶一全,是那么震惊难以置信。 “神仙?”谢傅手只是轻轻拍在他的肩上,凌欺虎还没来得及叫出声,人就如一滩软泥瘫软在地上。 前一刻还挂笑的谢傅,此时却沉容冷道:“我生平最恨的就是恃强凌弱之徒。”刚才若是一个普通人,已经被这壮汉夺去生命,所以他才会如此生气。 凌欺虎全身麻痹,浑身使不出一点力气来,却是嘴硬说道:“我大当家叫我杀你,你定是个好色卑鄙该死小人,我刚才已经有心饶你一命,算是仁慈厚道,是你找死!”说来倒是有点道理,自己确实屡次调戏轻薄这个美娘子,他当做玩笑调侃,可人家未必这么想,说不定还把他当做常常奸人妻女的大银贼。 再者说了,刚才这美娘子处处袒护伊蓝,对伊蓝却是极好,只是讨厌痛恨他罢了。 想到这里,哈的一笑:“算你说的有几分道理,不过你刚才不分青红皂白就对别人痛下杀手,我就废你一身武道,免得他日祸害别人。”凌欺虎一听谢傅要废他武道,却是急了:“不成啊,你不能废了我的武道。”谢傅好笑:“我想废就废,难道还跟你讨价还价不成。”凌欺虎连忙讨饶:“仙人,我是黑道中人,每日在刀口上讨生活,对付敌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哪能像个大人一样把案断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再下手啊!”谢傅笑道:“你这么能说会道,当强盗太可惜了。”凌欺虎见谢傅似有松动,继续说道:“仙人,你刚才若是一个狠毒之人,我出手若不干净利落,死的可能就是我啊,还请仙人体谅。” “算你说的有理,不过我还是要废你武道。”凌欺虎拖着全身麻痹向谢傅磕了三个响头:“仙人,我不怕死,还请等我报了大仇,再废我武道,仙人你如此神通广大,我就算躲到天涯海角也逃不了。” “那我要听听你要报什么大仇!”凌欺虎便将永阳郡王府要收编长江三十六水道,拿汉江道开刀,把汉江道男女老少一并屠戮,只尽剩下他们十几人逃出来的过程一五一十讲了出来。 谢傅听完眉头微微一皱,冤有头债有主,老人女人小孩也一并杀了,与强盗恶霸何异。 凌欺虎擅长察言观色,见谢傅皱起眉头,沉声说道:“仙人,你刚才说你最恨的就是恃强凌弱之徒,这永阳郡王府算不算恃强凌弱之徒。”谢傅故意说道:“对付你们这些黑道中人,那是铲奸除恶!”凌欺虎神色黯然,先是问了一句:“仙人,你真是仙人吗?”这话问的谢傅哑口无言,他自然不是仙人。 凌欺虎轻轻说道:“自古谁又能分清楚黑白,我们也只不过是一帮在刀口上混生活的凄惨人,谁又不想坐在家中有吃有河,每日逍遥快活。” “要说黑要说恶,那些当官的才是真黑真恶,欺压良善,为非作歹,我们当中有不少兄弟都是血性之人,实在被逼的没办法才走上这条路,虽然每天都有掉脑袋的风险,却真他妈的爽快。”见谢傅眉头皱起,忙收起热血情绪,轻轻说道:“我们也都是有妻女父母,平日里也不会无端端与人结仇,杀害别人,也就劫劫官船,上次劫了一个大贪官,真他.妈的爽!” 第1549章 归云化雾 听得谢傅都心动了,无视律法率性而行,确实容易上瘾,嘴上问道:“你敢说你们没劫过商船!”凌欺虎嘿嘿一笑:“只要肯交过路费,一般我们都不劫,吃一顿和吃长久的道理,我们还是懂的,不过若是有哪个不识相的,不肯交钱坏了道上的规矩,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谢傅笑道:“算你实诚。” “仙人,百行有百苦。”凌欺虎说着瞥了谢傅一眼:“若是能换,我想跟你换,我来当公子,每天嘴上挂着大仁大义风花雪月,你来当强盗,好好尝尝个中滋味。”谢傅好笑:“你这么能说会道,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强盗了。” “小人祖辈是说书的,从小听家爷说书耳濡目染,要不是家爷被那恶霸欺凌至死,我犯了人命也不会……”凌欺虎说着扼住,改口询问:“仙人,这永阳郡王府恃强凌弱,你打算怎么处置,总不能只针对我,对强权者却区别对待。”谢傅笑道:“好你个奸滑之徒,我且问你,今日这艘逍遥号集合了那么多黑道中人是为了什么?” “长江三十六水道的当家共聚一起,推选出一个盟主,领导抵抗永阳郡王府。” “刚才你匆忙寻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永阳郡王府林枫之带人杀到!”谢傅生怕伊蓝有闪失,沉声:“速速带路!”凌欺虎却是误会谢傅要为他们做主,磕头叩谢。 “还不赶紧打路。” “仙人,刚才被你轻轻一拍……”谢傅反应过来,未等凌欺虎说完,抬手轻轻一提,凌欺虎就恢复如初。 ……伊蓝回头见谢傅并没有及时跟上来,有点担心谢傅找不到自己,问道:“白娘子,我们这是要去哪?”白罗刹回头,没看见两人,心中暗忖,凌欺虎应该已经解决了那个银贼。 表情严肃,沉声说道:“伊公子,一会我可能无暇在你身边保护你,不过你放心,我会让我的手下保护好你。”其实这会白罗刹已经有点后悔把伊公子带到身边来,不过总比呆在那个银贼身边要强。 伊蓝见白罗刹表情认真,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吗?”白罗刹并未隐瞒:“我的杀父仇人就在这艘船上,今晚不是他死就是我活,到时我若有个闪失,你不要管我,跟着我的人走,他们会一心护你周全。”说完心中暗忖,我们今晚才刚刚认识,我怎么会跟他说这种话,谁又会去关心一个刚刚认识之人的生死,或许伊公子这么纯净善良的人,应该会这么做吧。 伊蓝呀的一声:“白娘子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额……”大概想说有护舒宝卫在,什么厉害的敌人都伤害不了你,一时却组织不出语言来。 白罗刹听了这话,从脚底暖到脑门,全身暖洋洋的,眸子柔情似水的看着伊蓝:“伊公子,你真是个傻瓜。”伊蓝从来没有被女人用这种眼神看着,她似懂又非懂,一时之间有些乱了,反正就是浑身别扭不自在,窘道:“额,我们算是朋友吧?”毫无征兆,白罗刹竞轻轻在伊蓝脸颊上亲了一口,伊蓝还未转过身来,白罗刹已经蜻蜓点水般的转过身去,羞赧说道:“伊公子,我从来没有这般亲过别人,这是我的第一次。”这算什么,伊蓝急了,正要解释,这时前方却传来一声碰撞响亮,白罗刹拉着伊蓝的手就疾行:“记住我说的话,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管我!”见鬼手范钟斗被击败,韩不凡心头一震,这明禄连范先生也是不敌吗? 精神气一瞬间似被拔空,却打起精神来端坐着。其他人也是面如土色,鬼手已经是他们最后的倚仗了,他们已经没有什么能够拿出来了,虽然三十六水道的当家都在,但在明禄这等高手面前,他们上去多少人就死多少人。 不知为何,这时心中反而燃起几分血腥来,若林枫之逼人太甚,大不了拼死一战,干这一行的,脑袋本来就是揣在腰上。 鬼手范钟斗重伤吐血,明禄也受了伤,一身黑服被鬼手捉的破破烂烂,渗出血迹来,朗声赞道:“好个鬼手,你虽败犹荣!”林枫之上前关切:“明叔,你没事吧?” “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动了些真气,没有什么大碍。” “明叔,那你一方休息。”明禄瞥了范钟斗一眼,低声说道:“公子,这范钟斗是个人才,若能为公子所用,如虎添翼。”明禄也不知道为何会替范钟斗求情,大概是重英雄惜英雄吧。 林枫之微笑点头,明禄朝侧边望去,寻了个空位,也不管空位左右都是敌人,直接坐下,倒是旁边两位当家立即如坐针毡。 林枫之从众当家的脸色,如何能不察觉到他们的心里变化,他今日到来是来收编他们,而不是来屠戮他们。 若说有谁要收拾打压,那就只有韩不凡。收敛起刚才的嚣张傲慢,谦逊的对着范钟斗拱手:“范先生神武,让晚辈好生佩服,只可惜遇人不淑。”范钟斗哪里不知道林枫之打的什么主意,哈哈一笑:“林枫之你死了这条心吧,既然我技不如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既然不能为己所用,那就物尽其用,拿这范钟斗来打压韩不凡,进而震慑群豪。 举止依然恭敬,嘴上却道:“先生英雄,那晚辈就亲手送先生一程。”就在这时,大厅门口传来一声娇叱:“林枫之!”众人望去,来人一身白衣缟素,脸如寒霜,眸若冷冰,不是白罗刹又是何人。 “白当家!”群豪心头荡漾起几分水花来,旋即又平静下去,连鬼手范钟斗都不敌,白罗刹来了又怎么样,除非此时出现一名天人一品高手,才能扭转乾坤。 白罗刹有可能是一品高手,当然没有可能!如果她是一品高手,那就是如苏州第一人顾玄一般是立足于天下的大人物,而不是窝在小小的汉江道当个黑道强盗。 韩不凡看见白罗刹,心头也冒出几分热气来,旋即又暗暗叹息,终于来了,可惜来晚了,若是与范先生两人联手,未必不能战胜明禄。 林枫之嘴角微微挂笑,以前他喜欢美女,后来他极为讨厌美女恨不得毁灭,他享受不了的东西,别人也别想享受。 白罗刹朝伊蓝使了个眼色,让伊蓝先找个不起眼的地方呆着,这边直接朝林枫之走去,没有女子的半分婀娜扭捏,英锐之气不输男人。 白罗刹人离林枫之三丈距离,突然出手拔下头顶白花朝林枫之射去。她心知林枫之身边有高手坐镇,先杀了林枫之,就算今日死在此地,也回本了。 林枫之抬手双手夹住射来的白花,叮当一声一根七寸银针掉在地上,原来这朵白花中还藏着致命的暗器。 永阳郡王府以武立名,有家传神功,林枫之作为林家子弟,岂能没有武道傍身,夹着白花放在鼻间轻轻一羞:“多谢白当家的白菊。”白罗刹偷袭不成,再想出手,那郑先生和另外一人已经朝她杀来,两人四掌,掌劲便将白罗刹笼罩住。 刚才偷袭林枫之不算本事,能不能过得了两人这一关才是本事。白罗刹见两人没有亮出兵器,有点托大近凭一双肉掌杀来,如此机会岂能错过,身形一闪,人便轻渺得如云如雾。 落在郑、吴两人眼中就好像只有一缕白衣飘过,两人吃惊准备亮出兵器来,肩胛同时受了白罗刹一掌。 三品武道高手周身要害岂是那么容易得手,在这一刹那间,两人只有此处破绽,但是对于白罗刹来说已经足够了。 看见白罗刹施展身法,端坐着的明禄猛然站起,受了重伤的范钟斗也眼睛一亮,已经认出白罗刹刚才所施展身法乃是归云宗身法绝学——归云化雾。 归云宗也算是儒门大宗,身法绝技,这两名老江湖岂能不识。而一众当家可就没有这份眼力,见白罗刹以一敌二,一击得手,惊叹之余为之叫好。 郑、吴二人肩胛受了一掌,身板只是微微一歪,兵器已经在手似无大碍,正准备与这个女人动真格,突然却嗷的一声倒地惨叫狂嗥起来。 待脸上被黑色纹理侵蚀,痛的翻滚打转起来,情景与高攀龙早些时候一般无异,显然刚才中的那一掌却是白罗刹的独门手法。 高攀龙心中冷笑,这种痛苦滋味,便是神仙也要求饶。果不其然,早些时候还威风凛凛的郑、吴两人竟开口求饶:“杀……了我。” “痛死我了!”要自绝还不容易,朝自己脑门一拍,或者自断筋脉,显然两人此时痛的只能叫痛,什么都做不了,连求死都要别人帮忙。 永阳郡王府的走狗,白罗刹自然不会让他们死的那么快活,转身看向林枫之:“林枫之,一会我也要让你尝尝这种滋味!”林枫之却镇定依旧,嘴角挂着阴阴笑意,明叔在场,岂容他安危有失。 果不其然,明禄沉声:“杀白擒龙的是我!”白罗刹闻声便把目光冷冷投向明禄,杀父仇人就在眼前,铮的一声,悬在腰间佩剑出鞘。 明禄身形一动,人便来到白罗刹跟前与之对峙。一旁受伤的范钟斗见明禄身法依旧,心中暗惊,不愧是永阳郡王府第一高手,修为深厚,我道刚才与他硬拼耗了他不少真气,看这样子似无太大影响。 当下朗声提醒:“白当家,此人是永阳郡王府第一高手明禄,小心他的撼地神拳,可用归云化雾身法与之周旋。” “《归云化雾》,归云宗的身法绝技!”在场众人虽然看不出这身法绝技,《归云化雾》的大名还是听说过的。 “我正想看看归云宗的身法绝技能不能避的了我的撼地神拳。”明禄说着一拳朝白罗刹轰去,拳劲如纱网朝白罗刹铺盖而去,落在众人眼中只见白罗刹凭空消失,可苦了白罗刹身后数人,虽保持距离,离阵中还有数丈,被明禄拳劲击中,当下毙命,连哼都没来得及哼出来。 吓得众人撤步退后,免得冤死。当再看见白罗刹身影,她已经在人在明禄头顶,滞空伫立,这就是归云化雾身法,竟是如此诡异,如同神仙化云化雾那般缥缈无踪。 明禄冷哼一声,似清楚白罗刹方位所在,拳先出头后仰。却又是一拳击空,白罗刹人落明禄身后,剑刺明禄后背要害。 范钟斗急呼:“小心!”这声急呼不知道是在提醒白罗刹还是明禄。白罗刹剑锋刚近,就感受到拳劲扑面而来,霸道无比,剑锋在此拳劲之下为之一滞,再无杀敌之势。 一击无功,连忙收招疾退,这拳劲之威却仗着强势逼逼而来,如鬼缠身,逼得白罗刹施展化雾身法才躲了过去,心中惊讶,他明明背对着我,拳劲从何而来? 范钟斗出声解释:“他的撼地神拳,不仅仅从双拳而发。”刚才他以鬼手与明禄相斗,无论双手如何神鬼造化,明禄拳劲均能应付得着。 鬼手在于神鬼之妙,但论威力刚猛自不及撼地神拳,屡屡两相交击,真气一个弱势不继,就被明禄重创。 个中详细,三言二语,范钟斗也不知道如何跟白罗刹解释清楚,只有白罗刹切身体会才能了然。 但当了然,只怕已经被明禄拳毙!明禄却干脆替之解释:“不错,我的撼地神拳不单双手能发,我周身任何部位均能发出拳劲,有如大地无盘,看你归云化雾如何来破。”若是如此,归云化雾身法再诡异又有何用。 明禄一边说着,从容朝白罗刹所在方位出拳。白罗刹只能施展归云化雾身法躲避,根本没有空隙出手,场面就成了明禄拳如劲箭,白罗刹人如飞鸟闪掠躲避。 没一会儿大厅已经一片狼藉,逍遥号在撼地神拳下不停摇晃,要知道这艘逍遥号可是有千万钧之重,外面作乐众人还道今夜风浪异常的大,屁股都沾不稳椅子。 第1550章 怎能勾销 力无法二用,既然耗费真气施展归云化雾身法就无法发力进攻敌人,不过明禄每一拳所耗真气也是不少,初时白罗刹觉得这般也不吃亏。 归云化雾毕竟是归云宗身法绝技,真气所耗甚巨,而她显然修为不够深厚,一次二次还能从容,时间久了就有点吃不消了,额头汗水沁密。 可不使出归云化雾身法,根本无法躲开明禄这如网铺开,范围广开的拳劲,白罗刹已经陷入死局。 反观明禄这边,撼地神拳是他的拿手绝技,施展起来得心应手,加之他年岁远远长于白罗刹,修为较白罗衫深厚许多。 旁人见了,还当白罗刹与永阳郡王府第一高手斗的旗鼓相当。只有范钟斗看出其中情况,眉头紧锁为白罗刹思索对敌解困之策,可撼地神拳要是容易破,他刚才就凭鬼手破之,岂会沦落到重伤惨败的结局。 这撼地神拳也不是不能破之,只要一品高手,以强凌弱,管他什么撼地神拳,在绝对的差距面前一掌拍死,可是白罗刹没到这个境界啊,到这个境界也无需这般了。 破与不破充满矛盾,归根结底唯有凭实力说话,没有投机取巧。明禄傲笑:“这归云宗身法绝技就是拿来逃命的吗?真让我大开眼界,好了,我也见识过了,也不过如此,受伏!”骤然,明禄拳劲有如数手齐发,十手齐发,因为能发出拳劲的不仅仅是他的双手,他身体的任何部位都能够。 断了白罗刹所有逃离方位,显然在刚才交手中,明禄已经摸索到归云化雾身份的一些痕迹。 白罗刹眼睛一亮,一力分十,岂不力成十分之一,娇叱:“你道我只会躲么!”范钟斗却是急呼:“不要!”明禄虽然一力分十,每一拳劲却是由面转点,恰如针芒,威力不减反增。 阵中两人的交手瞬息万变,不比下棋对弈有足够的思考时间,白罗刹心念刚生,银光一闪,剑锋已经快如掣电朝明禄杀去,意要以强锋破拳劲取敌性命。 剑锋刚刚接触到明禄拳劲,白罗刹立感不妙,敌人拳劲更甚,剑锋势顿,倏的变化招数,由攻转守,破节一般分断明禄拳劲。 可明禄是人,是人就能拳劲再发,一拳不成又生一拳,追魂索命一般。 任白罗刹剑锋如团白光虹绕,人却被逼的连连后退,而明禄拳劲如白光中的毒蛇,咄咄逼进。 转眼之间就十几招,这副场景落入众人眼中,感觉有点熟悉,正是明禄和范钟斗最后决出胜负的场面。 最终范钟斗在明禄强势攻击下,竭力受了重创。范钟斗朗声:“快施展归云化雾甩掉他!”他与明禄交手过,比旁人更加清楚内情,当时他苦不堪言,却被明禄缠住无法抽身,逼得只能以己之短与明禄拳劲刚猛强拼。 惊险之余,白罗刹腾挪闪逝便举重若轻的脱离明禄拳杀范围。明禄眉头微微一皱,归云化雾不愧是归云宗身法绝技,还能有此变化。 轻轻朝白罗刹睨去,见她满头大汗,气息已经不稳,嘴角露出微笑了,此女已经是强弩之末,底子比之范钟斗还要逊色一下,当下朗声:“受死!”拳劲如箭矢一线一点,追击白罗刹,白罗刹除了施展归云化雾身法躲避别无他法,更别说反攻。 众人眼力再差,这会也看清局势,白罗刹毫无反击之力。一时之间,大厅满是白罗刹白色如云如雾的身影,而明禄拳劲如箭矢唰唰乱射,众人看得入神,连身边人中劲惨死都毫无察觉。 “啊!”骤然一声惊呼,终于有人发现身边同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毙命,身上被洞穿一个铜钱大小的窟窿。 大厅顿时乱作一团,纷纷退至大厅四周墙壁,可任你离的再远,只要身处明禄拳劲所发方向,皆要被洞穿身体而死,他的拳劲比实矢实箭威力更甚,且无形无状,随心而发。 恐慌之余又纷纷朝大厅门口跑出去,伊蓝谨记白罗刹吩咐,跟着众人朝大厅门口跑去,心中纳闷,傅怎么还没到,这黑服男子虽然厉害,断然不是傅的对手,他到了立能扭转乾坤。 伊蓝虽然不懂武道,可她身边可都是些神仙人物,这份眼力还是有的。 分神之际,却被人撞倒在地,朝白罗刹喊道:“白娘子,你不是他的对手,等傅到!”白罗刹闻言,只知伊公子此时此刻还只关心着她的安危,心中暖意盛盛,报仇雪恨有的是机会,我先护着伊公子安全离开再说。 心念一动,人便化作一缕白衣朝伊蓝疾飞而去,手只是握住伊蓝胳膊,身形稍稍一顿,明禄拳劲便至。 千钧一发,白罗刹不容二想,手握剑锋化作一道气势如虹与明禄拳劲硬碰。 剑锋直面明禄拳劲,却是不堪强压寸断,明禄拳劲余威不减,白罗刹手中已无兵锋,改用双掌全力以赴对上明禄这一拳。 砰的一声,明禄立于原地,只是身体微微后仰,而白罗刹人被击飞撞墙,倒在地上呕出一口鲜血,面目凄然。 范钟斗也忍不住啊的惊呼一声,想不到竟是此般惨败结局。明禄虽然一直处于优势,却屡屡追击不中,也是憋着一腔闷气,见终于得手,胸腔吐出一口浊气:“哈……哈。”骤觉双掌炙痛,笑声顿止,朝自己双手看去,手上筋络变成青黑之色,如绘上黑纹一般。 这青黑之气正顺着手腕朝手臂蔓延而上,明禄也知道中了人家的独门手法,应该是在刚才拳掌交击的瞬间,朝郑、吴两人看去,这会的功夫两人已经毙命,全身发黑,死状可怖,扭曲的面容足可见生前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明禄忙盘腿坐下,运气抵抗这入侵青黑之气,青黑之气受阻,立变缓慢,明禄脸上也沁出汗水,头顶上热气腾腾。 伊蓝朝白罗刹奔跑过去,蹲下搀着:“白娘子。”伊蓝心地善良,见白罗刹一副惨状,又想及她刚刚痛失至亲,顿生悲缅,眼睛顿时湿润发红。 白罗刹见伊蓝眼睛发红,心中感动无比,人生能得如此挚爱,死而无憾。 微微一笑:“伊公子,我没事,你不要哭。”说着突然呕出一大口鲜血来,染红伊蓝胸襟。 伊蓝顿觉悲戚,眼泪就从眼角滑落。白罗刹深知自己受伤极重,只怕……只怕救不回来了,心中又喜又悲,喜是能得此爱人,欣慰欢喜,悲是与他只相处一夜,不足一日,本来能希冀美好的未来。 伸出一根洁白的手指,轻轻擦拭伊蓝的眼角,嘴角淌血说道:“伊公子,你别哭,其实我心里真的很高兴,能先扶我起来吗?”伊蓝抿嘴点头:“嗯。”范钟斗见明禄盘坐运气,一脸苦熬之状,方后知后觉,心中肃然起敬,好个白罗刹,这是拼着经脉破裂也要拿下永阳郡王府第一高手。 韩不凡既是惊喜又是担忧,没想到真的靠白罗刹扭转局势。其他人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停了下来看着盘腿而坐一脸痛苦之色的明禄,已经跑到厅外的人也围在厅门口,驻足窥望,白罗刹反败为胜了吗? 刚刚还混乱无比的大厅,这时却是静的落针可闻。就在这时,白罗刹在伊蓝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众人心头不由咯噔一下,见白罗刹满脸是血,面目惨然,却又拿不准她的情况。 白罗刹拨开伊蓝搀着她的手,抬袖抹了嘴上的血迹,脸容一绷生出霜花来,眸若冷冰盯着林枫之,霸气凛然走了过去。 此举给长江三十六水道众人带来莫大的鼓舞,莫大的勇气,莫大的自愧不如,羞为男儿……铮铮之声不绝于耳,竟是不约而同的亮出兵锋,一股脑的涌向大厅中心,里三层外三层的将林枫之包围起来,只待白罗刹一声令下就将林枫之碎尸万段。 明禄虽然表情痛苦无比,还是睁开眼睛来,刚要站起震慑众人,豆大的汗珠就滚滚滴落,青黑之气迅速窜至手肘。 林枫之手轻轻落在明禄肩膀之上,淡定说道:“明叔你专心运气抵挡。”紧接着目光巡视众人,悠然笑道:“再给你们一次机会,速速推开。”耿直喝道:“林枫之,你死到临头还敢口出狂言,各位当家,现在就宰了他!”林枫之哈哈大笑:“那就试试看。”嚣张跋扈才是他的本色,刚才的谦逊只不过是狡诈隐忍,对于这些食古不化的粗人,只能来硬的,让他们见了棺材掉眼泪,完全没有礼贤下士的必要。 白罗刹抬手轻轻阻止耿直:“耿当家,他是我的杀父仇人,由我自己亲自动手。” “好!我等为白当家压阵!”白罗刹撸起自己的衣袖来,众人见了大吃一惊,只见白罗刹手净如白玉,双臂却布满青黑纹理,乍一看去就好像一条白头蝰。 这不是一个妙龄女子该有的手臂,就算是老妪也不会有这样一双手臂。 细辨之下,手臂肌肤依然光滑,青黑纹理如同有生命的生长在皮肤上,并非刺纹上去。 古便有言,天生就拥有刺青者,均非常人,不畏神鬼。所以黑道中人喜欢在自己身上刺青,寓意自己已入神鬼之道,辟邪克鬼,百无禁忌。 看来她这双特别的手臂与她所施展的独门手法有关。 “林枫之,让你尝尝地狱的滋味!”白罗刹双臂上的纹理骤然变得更加清晰,甚至鲜活,双臂如同两条毒蛇向林枫之索命。 林枫之似不畏死,从容不惊:“古先生。”白罗刹突然似受重击,惨嗥一声,人便倒在地上。 众人一头雾水,不明白发生什么事,唯有范钟斗脸色大变,差点忘了他! 朝那赤衣男子望去,却见赤衣男子人静静站在原地,一副根本没有出手的样子。 但范钟斗坚信刚才就是此人出手,除了他没有第二个人了,而且……而且连他都没有看清,那此人修为之高要高出自己老大一截,至少是一品天人! 二品之高深,已经可以细分为九阶,一阶一个台阶,实力强弱分明,他也只不过是二品中游,凭他的武道天赋要触及二品一阶巅峰,今生无望,便是再上一个台阶,也需余生奋斗。 而二品巅峰与一品的差距,范钟斗根本不敢想象。耿直错愕之余,见林枫之嘴角挂着阴笑,怒道:“你这奸贼使诈,杀了他!”二百来人持刀朝林枫之一并涌上,噗的一声闷响,冲到最前面的二十来人似被什么无形之物击中,倏地倒下与后面的人撞在一起,一时之间乱成一团。 范钟斗吃惊,御气无形?不!这已经不单纯是御气无形了,五品修为就能御气无形,让人感受风劲般的威势,而这种情况分明就是能够凭气随心所欲取人生命。 范钟斗也算是武道高手,生平第一次有种大开眼界的强烈感觉。灰衣男子从容走到林枫之身边去,范钟斗心中暗忖,此人终于露出真山来,到底何方神圣? 整个江南能到这一级别的,只有苏州第一人顾玄,可顾玄顾三爷威名赫赫,岂会当林枫之走狗。 林枫之施礼致意:“古先生,多谢出手相救。” “林公子客气了,这是我的本分。”耿直忍痛骂道:“他娘.的,使的什么阴招,与他们拼命。”这些黑道中人常年干生死勾当,脑子一热还真的不畏生死,就像怂人喝了酒会变得胆大包天,跟清醒时完全两个样。 范钟斗见他们还要动手,朗声喊道:“他是一品高手,不要送死!”听到一品高手四字,所有人瞬间呆若木鸡,身体如被无形束缚住一般,化作一尊尊雕像。 一品高手!那是这些黑道中人奉为主宰生死的存在,普通百姓反倒没有这个观念。 无知者无畏,便是清楚才有敬畏之心。白罗刹虽然倒地,但眼神依然坚毅,待听一品高手四字,完全绝望了,闭上眼睛,百般情绪涌上心头,眼角湿润。 就在这时,林枫之听到嘎嘎之声,却是明禄忍着剧痛,咬紧牙根。 “明叔,你怎么样了。”明禄直接说道:“我坚持不住了,杀了我。”张口就有几颗断牙从口中掉下,连牙齿都咬折了,足可见明禄承受着何等痛楚。 林枫之撸起明禄衣袖,只见整条手臂已经变成青黑,猛然朝白罗刹看去,沉声:“白罗刹,给你一次机会,替我明叔解了,恩怨一笔勾销。”白罗刹黯然应道:“杀父之仇,怎能勾销。” 第1551章 人比人 明叔看他从小长大,却是情同父子,林枫之表情阴冷,拔剑抵在白罗刹眉心:“我再说一遍,替我明叔解了!” 白罗刹平静说道:“动手吧。” 林枫之眉毛抽了抽,他绝非怜香惜玉心慈手软之辈,便是一百个美人他也舍得杀。 扭头看了明禄一眼,微微一笑:“哦,不怕死,那就弄点让你怕的。” 说着剑锋轻轻一划,唰的一声划破白罗刹的白衣,白衣如同分帘从中间摊开,露出里面同样素白的抹衣来。 众人这时方才看见白罗刹脖下双肩同样遍布青黑纹理,莫非她通身如此。 白罗刹骤地睁眸圆瞪,林枫之猥笑:“下一剑我可就要挑下你的抹衣,让所有人大饱眼福。” 白罗刹如何能受此辱,伸手捉剑就朝自己脖子一抹,众人不由啊的惊呼出声。 叮的一声,林枫之却抬手将剑挑落,这个女人死一百回都不足惜,但是明叔不能出事。 冷森一笑:“白罗刹,你以为死了就一了百了吗?我会让人轮流奸——尸,然后把你沾满秽物的尸体示众供人欣赏。” 到底什么样的畜生才会说出这种话来。 “哈哈,到时我看你下了黄泉,有何面目去见白擒龙。” 白罗刹浑身剧颤,双眼喷着仇恨怒火,体会到要死无法的痛苦。 伊蓝候在大厅门口,心急如焚,傅去哪了,怎么还不来! 大厅有了惊呼动静,回头望去,吃了一惊,就疾跑过来:“住手!” 伊蓝气宇轩昂,神态凛然,便是林枫之也被她震住,任着她走到白罗刹面前去,伸手将白罗刹身上摊开的白衣拢上, 白罗刹刚才只是眼角湿润,这会却泪水顺颊直流,轻轻摇头,心中有千言万语要说,劝他走别管她,倾诉心中悲痛,仇恨、无奈、爱慕…… 最终只是化作“伊公子”三个字。 伊蓝微微一笑:“你放心,没事的,没人能够伤害你。” 林枫之见这男子镇定从容,气度雍容贵不可侮,知道身份必定不俗,不管如何,先救明叔再说。 微笑说道:“是,没错,只要白当家肯解除明叔痛苦,一切没事。” 伊蓝转身望向林枫之,眼神有种就地判人死罪的威严。 林枫之终究是郡王府世子,不亢不卑:“公子可以劝劝白当家。” 伊蓝看向白罗刹:“白娘子,你先答应他,我向你保证,你必报大仇!” 林枫之闻言,心头一震,到了他这等身份,别人说的是恫吓之言还是真话,他立能敏锐分辨出来,眼睛微微一眯,眼里的杀意一闪而过,这人绝对不能留,否则后患无穷。 白罗刹也是老江湖,从林枫之细微的表情变化,知道他这种人言而无信,待自己解了明禄身上独门手法,她与伊公子都难活命。 她本来就是将死之人,死就死,怎能连累伊公子跟她一起死。 打开天窗说亮话:“林枫之,我知道你心里在打什么主意,让伊公子走,我便解了明禄身上独门手法。” 白罗刹虽然看穿林枫之心思,终究不够老道,一句话就泄露了伊蓝在她心中的重要性。 “白罗刹,你当我是三岁小孩!” 林枫之说着,剑锋指向伊蓝喉心,伊蓝夷然不惧,白罗刹却紧张起来。 林枫之冷冷一笑,在伊蓝手臂上割了一剑,绿色衣袖霎时染红一片。 白罗刹急呼:“我解!我解!” 林枫之见白罗刹终于屈服,痛快得意到哈哈大笑起来。 伊蓝素来与人为善,从来没有像今天那么想杀一个人,气呼呼喊道:“傅啊,你死到哪里去!” 林枫之笑道:“叫天王老子都没用!”不管这人是何身份,待白罗刹解了明叔身上苦痛,他都准备痛下杀手,绝不留后患。 一把朗声传来:“来了!” 哪来的不速之客,众人循声望去,就看见门口出现一名温文尔雅的青衣男子,身边跟着凌欺虎。 大部分人都心中好奇,凌欺虎从哪里搬来的救星,可这救星看上去文质彬彬。 凌欺虎不清楚刚才发生在大厅的事,只怕搬来的不是救星,而是又一送死之人。 不管此人是谁,只要说出一品高手四字就要被吓破够胆。 白罗刹见他还活着回来,表情吃惊,凌欺虎为什么没杀他了。 韩不凡一眼就认出谢傅来,今日是什么好日子竞能遇到贵人,这位真真是个救星,有力挽狂澜之威。 刚才还得意忘形的林枫之,脸色立即难看起来,他这一辈子最恨最怕有两个人,一个是李徽容,一个就是眼前这位谢大人,心中思考着如何全身而退。 宽敞的大厅二百多双眼睛落在谢傅身上,谢傅却眼中无他,唯有伊蓝,见伊蓝抿着嘴气嘟嘟的,赔笑道:“来了,来了,不要气。” 伊蓝不知道是真气还是假气,哼的一声。 谢傅正要讨好,骤见伊蓝一只手臂被鲜血染红,笑脸立变冷硬如铁:“放心,无论什么事都今晚解决完,绝不拖到天亮。” 这话落入众人眼中,只觉好大的口气啊,敢说这话,怕是不知道这大厅都有谁吧。 林枫之心中一惊,暗呼糟了。 韩不凡快步迎上前来,恭敬说道:“谢大人,请上座。”面对林枫之不肯让出来的位置,这会却主动敬请。 见韩不凡如此态度,众人观感立变,何方神圣? 谢傅却不打招呼,甚至都不看韩不凡一眼。 韩不凡虽然有点尴尬,心中却是暗喜,他能感受到这位谢大人的怒气。 凌欺虎来到白罗刹身边,关切问道:“大当家,你怎么样了?” 白罗刹怕伊蓝听见,压低声音责问:“他怎么还没死!” 凌欺虎笑道:“他可是神仙!” 白罗刹以为凌欺虎被他巧舌如簧欺骗,责斥:“你说什么胡话!” “大当家,我一掌拍在他的脑门,你猜怎地,他毫发无伤还笑嘻嘻跟我说话。” 白罗刹表情一讶,还是个武道高手,难怪刚才敢大胆调戏羞辱我。 在凌欺虎一掌之下毫发无伤,想来应是二品修为,就算他的修为到了二品巅峰,也绝非一品天人的对手。 这时谢傅已经行近林枫之,林枫之脸露谄笑,准备躬身致礼,见谢傅看都没看他,便身子微微一侧,退到一旁去,让开路道。 看见这一幕,众人比看到韩不凡十分恭敬还要吃惊,刚才听韩不凡叫他谢大人,莫非和永阳郡王府是一伙的。 白罗刹此时才惊讶他的不明身份,连林枫之都怕他! 范钟斗低声问道:“公子,这位是谁?” 恰好这时谢傅已经在正中大位落座,韩不凡干脆郑重解释:“这位是淮南道节度使谢傅谢大人!” “淮南道节度使,多大的官?” 这些黑道中人有很多不通文墨,还搞不清楚这官职有多大。 “正二品!”当然也并非全是不通文墨。 “苏州刺史陆涛才正三品,官不是比陆涛还大?” “当然了,淮南道节度使是淮南道最大的官,兼管江南东道,这两道所有的刺史都是他的下属。” “哇,土皇帝!” 这么解释立即就明白这淮南道节度使权力有多大了。 一物克一物,小官怕大官,这些黑道中人却一点都不怕官,越大的官在他们眼中就是越大的肥羊。 白罗刹听旁边人议论起谢傅的身份来,轻轻朝伊蓝的背影望去,他是二品大员,二道军政大佬,伊公子与他是朋友,又是什么身份呢? 想来身份也是非同小可,我却只是一名强盗头子,再想到自己身上布满青色纹理,心中自渐形秽。 韩不凡见众人议论纷纷,似在暗中编排谢傅,生怕他们无礼得罪谢傅,朗声说道:“扬州是谢大人的管辖范围,诸位可不得无礼。” 说着暗暗朝高攀龙等人使个眼色,示意他做出表率。 单是上回在凌云楼,这位谢大人力压林枫之,就让高攀龙和郭少怀打心底佩服,躬身致敬:“谢大人。” 其他的大当家附和,所有的帮众也纷纷仿效,一时之间这些习惯拿官员开刀的黑道中人,悉数表现出恭从来。 谢傅此时懒得与这些黑道中人虚与委蛇,看向伊蓝,直接问道:“是谁伤了她!”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林枫之身上,心中却是猜疑,就算你是二品大员,敢拿永阳郡王府开刀不成,这些当官的还不是官官相护。 谢傅目光转移到林枫之身上:“林世子啊,你与我八字相克吗?怎么老是找我的茬?” 林枫之不是怕了淮南道节度使这个身份,是怕了谢傅这个人,立即躬身行礼:“谢大人,若是知道这位公子是你的人,就是给枫之十个胆子也不敢冒犯,实属无心,还请大人恕罪!” 众人见两人对话似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趋势,心中不屑,果然是一丘之貉。 谢傅笑道:“你承认就好,自我了断吧。” 谈笑风生之间就要让人自我了绝,众人眼睛睁大,这是真翻脸了!一时之间又拿不定。 林枫之迅速退回到赤衣男子身边去,依然好声好气:“谢大人,莫要逼人太甚,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这是求饶了吗?众人心头到比吃了人参果还要舒爽,林枫之,你这么嚣张跋扈的人也有这一天。 谢傅淡道:“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林枫之凛容:“我是永阳郡王府世子,我亲叔公是神武阁第一人,林大人你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吧。” “啊!” 众人不由惊讶失声,林枫之还有这层关系,那这赤衣男子该不会就是神武阁的人吧。 韩不凡也为之惊讶,顿感棘手,谢傅背后虽有几大名阀,可神武阁毕竟是朝廷的武道权威,轻轻朝谢傅看去。 谢傅却哈哈一笑:“永阳郡王府算什么东西,林定波算什么东西。” 说着手指林枫之,杀气毕露:“林枫之,别说是你了,就算是林定波伤我亲挚,也照杀不误!”现在的谢傅还真不把永阳郡王府放在眼里,与当今天子,他都敢于叫板。 啊,这土皇帝还真有点土皇帝的威风! 林枫之见搬出叔公来都无法震慑对方,神情一变,沉声说道:“古先生,速速护我离开!” 众人这才想起林枫之身边还有一个一品天人坐镇,要杀他谈何容易,想来在强武庇护之下,林枫之会最终安然离开。 虽然会让人无比失望,可让嚣张跋扈的林枫之如丧家之犬一般逃跑,也算是安慰。 旁人想的到,白罗刹如何会想不到,娇叱:“不能放他走!”她无权要求别人为她做什么,只是表达内心最强烈的念头。 韩不凡朗声提醒:“谢大人,他身边之人是一品天人!” 虽然在凌云楼时,韩不凡也见识到谢傅武道不俗,但无论如何都不是一品天人的对手,谢傅这么大的官,身边应有高手护卫吧,想着目光巡视大厅,想看看谢傅的高手在哪里。 范钟斗却生怕这位谢大人不知个中厉害,稍微朝谢傅所在方向移动了两个身位,随时提防谢傅受袭,若是谢大人有个三长两短,在场就没有人能镇住林枫之,大好局势也付之东流。 不少当家也手握刀柄,随着护卫,宽敞的大厅弥漫着一股紧张气氛。 伊蓝开声:“傅,不能放他走!” 同样的话,伊蓝就有分量的多,谢傅笑道:“你放心,说杀他就杀他,做不到我人头给你当坐垫。” 伊蓝耳根暗暗一红,都什么时候了,还开这种下流玩笑,我才不要呢。 林枫之当机立断:“古先生,走!” 这古先生却伫立原地,动也不动,林枫之急了:“古先生,走啊!” 古先生这才沉声说道:“公子,我走的了,恐怕你走不了。” 众人闻言吃惊,莫非这位一品天人也怕了这位谢大人,是怕他权怕他势,还是怕他其它。 范钟斗吃惊朝谢傅望去。 只有凌欺虎大大咧咧道:“一品天人算什么,碰到神仙一样得玩完。” 白罗刹疑惑看向凌欺虎,别人都十分紧张,唯独凌欺虎无比放松。 林枫之一时呆住,反应过来才惊声问道:“古先生,你什么意思!” 第1552章 杀了 谢傅哈哈一笑:“算你识相。” 说着伸手一抬,林枫之身体就不受控制的朝谢傅飞去,手朝林枫之肩膀轻轻一捏,林枫之就痛的瘫软在座下,朝古先生露出哀恳的目光:“古先生,救我!” 众人目瞪口呆,单是露的这一手就惊天动地,林枫之可不是死人,而是一名活生生的三品武道高手,却毫无反抗之力就被隔空擒在手上。 这位谢大人武道修为高到什么程度已经无法想象,难怪那位古先生刚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凌欺虎向白罗刹兴奋说道:“大当家,我都说他是神仙了。” 古先生看似不为所动,实在气机暗暗锁定在谢傅身上,寻找出手机会,这种机会只有一次,一击不成就前功尽弃。 眼神与谢傅接触瞬间,见谢傅嘴角勾起一丝诡异的微笑,心中一凛,坏了,他知道我是谁,只怕连我也走不了! 骤然出手朝白罗刹杀去,实际目标却是伊蓝。 古先生速度快到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唯独谢傅人如瞬移一般挡在伊蓝面前,既是识破他的身份,又如何能没有提防。 古先生伸手准备擒住伊蓝,打算用伊蓝来与谢傅谈判,见谢傅挡在面前,忌惮的猛然缩手身退。 在与谢傅保持距离的同时,使出绝招——隐剑。 别人不清楚谢傅的底细,他却清楚无比,所以一照面就拿出看家本事来。 隐剑无形无质,如同无形之矢刺杀而来,谢傅本可避开,可一旦避开,身后伊蓝必定毙命。 当下拳风霍霍与隐剑交击,隐剑不愧为北狄剑皇的成名绝技,其凌厉竞削开谢傅拳风真劲,进而再破谢傅护体真气,落在谢傅身上。 罗剑隐心中惊喜,竞还有如此奇效。 个中变化,旁人根本看不透,落在眼幕,只知谢傅身上如同烟花爆放一般,啪啪齐响。 罗剑隐一击得手,得意一笑:“谢大人,这就是你最大的弱点。” 谢傅低头瞥向自己一身衣裳已经千仓百孔,抖了抖破衣,微微笑道:“罗剑隐,果然是你,你的隐剑仅仅如此吗?” 所有人之中,只有范钟斗看出几分详细来,再听“隐剑”之名,吃惊脱口:“什么!” 他不是惊讶隐剑,而是惊讶这位谢大人身中隐剑居然一脸悠闲自得。 如果他知道谢傅毫发无损,定会更加震惊。 罗剑隐见谢傅身上没有血迹,从谢傅衣裳破漏中见他肌骨完好,连破皮都没有,更是一脸难以置信。 谢傅笑道:“很意外是不是?”雷渊宗之后,谢傅又不是曾经的谢傅了。 捉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方才得手,可人家却毫发无伤,罗剑隐本来就对谢傅十分忌惮,此刻那里还有勇气再战。 沉容说道:“谢大人,是我技不如人,但并非隐剑伤不了你,我知道一人,他之隐剑比我厉害百倍,大人如有兴趣与他比个高下,我倒可以引荐。” 谢傅一笑:“罗剑隐,你这西域奸细,四处兴风作浪,唯恐天下不乱,我只对杀你有兴趣。” “谢大人,你我立场不同,各自报效桑梓,我虽将你视为大敌,却从来不恨你,反而对大人为人敬重万分,只盼有一日能与大人同寅共事。” “说得好,那你就更该死了!” 罗剑隐根本无心恋战:“先告辞了,后会有期!” 话毕,直接穿破大厅屋顶,逃跑。 伊蓝急呼:“傅,不能留他性命!”“ 此人与北狄剑皇渊源不浅,北狄剑皇是神一般的人物,若是亲自出手,只怕傅也性命难保。 谢傅并无放罗剑隐离开的意思,伊蓝话还没有说完,就追击上天:“想逃!” 大厅众人何曾见过这等场景,登天上霄随心所欲,简直神仙一般,均目瞪口呆,心中震撼难以平静。 唯独凌欺虎兴奋的像个孩子:“大当家,看到没有,他是神仙,这会总信了吧。” 武道修为到了这种地步,跟神仙又有什么不同。 白罗刹此时却无心关心这些,目光朝林枫之睨去,怒叱:“林枫之!” 众人回神,跟随白罗刹目光望去,只见林枫之竟在地上爬着,打算趁乱偷偷逃走。 旁人还好,只觉解气,与永阳郡王府有深仇大恨的汉江道一众立即冲了上去。 凌欺虎冲在最前面,突然感觉一刀杀了他太便宜他了,扔掉手中大刀,改用拳头,一边落拳一边痛骂:“这一拳是我娘子的,这一拳是我儿子的,这一拳是我女儿的……” 妻儿惨死的一幕如针刺入脑海,这黑道汉子竞涕泪纵横,仇恨能报,悲痛何渡。 其他帮众见了,喊道:“二当家,先别把他打死了,我也要帮我妻儿报仇” 仅仅三拳,凌欺虎就感觉全身发软,一屁股跌足到一旁去。 所有人都很有默契,避开要害落拳,免得一下子把这林枫之打死,让其他人也有动手报仇的机会。 其他水道根本无需动手,光汉江道一众就能够将林枫之活活乱拳打死。 就在这时,有人哈的大笑:“这林枫之没鸟没卵,跟个娘们一样。” 这人笑着就掐住林枫之后颈高举起来,为了让众人看得清楚,还特地将林枫之的裤子除去。 只见两腿交际的地方,男人的门面不见所踪,只剩下一抹伤疤。 这帮黑道中人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哄笑起来:“原来是个阉人,堂堂永阳郡王府世子竟是个阉人。” 这种情况,只感比一刀杀了林枫之还要解恨快意。 伊蓝嫌弃咦的一声,背过身去,不知道为何,脑海里突然冒出谢傅身上那突狞狞……整个耳根就全通红了。 林枫之被人打得奄奄一息,如软弱娘们任一群恶汉摆布。 白罗刹忍着剧痛,蹒跚的朝林枫之走近。 老当家的仇还没报呢,大当家还没动手呢,将林枫之提起来那人松开手,其他人也主动让开。 白罗刹蹲了下来,捉住林枫之的头发,让他昂头望向自己,声音轻柔道:“求我,我就饶你不死。” 明知白罗刹不会放过自己,对于死亡的恐惧还是让林枫之捉住这一丝可能的生机,哀求道:“白当家,饶了我吧,我该死,我是体躯不全的阉人,不值得你如此美丽高贵的人动手,你就当我是蝼蚁,蛆虫,让我自生自灭吧。” 白罗刹笑靥如花:“好,你都这么说了,我总要给你一个机会,这样吧,只要你像狗一样的爬出大厅门口,我就饶你不死。” 林枫之点头,立即像狗一样朝大厅门口爬去,被谢傅一掐之下经脉酥软隐痛,加上被打了上百拳,全身疼痛无比,刚爬没几步,身体就趴软下去。 众人见林枫之像个女人一样拱着个大白屁股,哄笑起来:“白当家,杀了他!” 白罗刹缓缓走近,林枫之立即咬紧牙根继续爬行,而白罗刹跟在后面,像驱狗一般。 林枫之心中羞辱化作仇恨,等我渡过今日这一劫,我要让你们百倍偿还,男的一肢一肢砍下来,女的先煎后杀,通通杀掉。 在羞辱笑声中,林枫之终于爬到大厅门口,望着生天,伸手朝那门槛捉去,终于…… 白罗刹却一脚踩在他的背上,林枫之上身趴贴在地,跪着!屁股!翘着!白罗刹一剑就朝他谷道刺进去。 在哀嚎声中,林枫之一命呼呜。 这一剑似用了白罗刹全身的所有力气,人软绵绵的瘫软在地上,父亲,女儿给你报仇了。 “大当家。” 汉江道一众拥围上来,韩不凡和范钟斗也疾步走近过来,韩不凡朗声:“都让开一点,让范先生看看伤势。” 范钟斗查探伤势之后,对着韩不凡轻轻摇头:“伤的太重了。” 其实在明禄那一拳之下,白罗刹早就心脉破裂,为了大仇却一直忍痛强撑着。 白罗刹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知道自己世间不多了,虚弱喊道:“伊公子。” 伊蓝的声音在外围飘来:“白娘子,我在这里。”因为人太多了,伊蓝被挡在外面,挤不进来。 众人立即让开一条道路,伊蓝来到白罗刹跟前,蹲了下来,紧紧握住她的手:“白娘子,你会没事的。” 白罗刹嫣然一笑:“伊公子,我今晚好开心,报了大仇,还遇见了你。” 伊蓝嗯的一声。 白罗刹轻声说:“伊公子,你凑近一些,我有话跟你说。” 伊蓝把耳朵贴近白罗刹耳边,就听她低声说:“伊公子,我好喜欢你,喜欢到恨不得马上嫁给你,我活不长了,在死之前我有一个愿望,你能亲我一口吗?” 伊蓝闻言一惊,心中顿时慌了,她想告诉白娘子,她是个女子,可此时此刻又如何说的出口。 只觉得无论如何都要满足她的愿望,只是她实在不知道作为男子如何表达出对女子的爱,便学着谢傅的样子,双手捧住白罗刹的脸蛋,对着她的嘴唇就亲了下去。 白罗刹原本只是想让他亲自己的脸蛋,没想到伊公子直亲要害,心头有如雪火又柔又热,只觉死而无憾。 汉江道一众呆了,很快就自觉转过身去,并为两人遮挡视线。 外围有人好奇,踮足张望,凌欺虎呵斥:“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 分檀,伊蓝问道:“白娘子,你满足了吗?” 白罗刹心中喜极又悲极,可叹与伊公子只相识一夜,不能长相厮守,顿时泪流满面,无语凝噎。 伊蓝纯真,还以为自己做的不够好,没有让白娘子感受到爱,又亲了下去,这此学着谢傅动用上灵檀。 白罗刹只觉得伊公子好爱好爱她,便快乐到晕死过去。 …… 一辈子都是被人追杀,这追杀别人还真是经验不足,最终还是让罗剑隐跑了。 谢傅臭着个脸回来,刚到门口就看见林枫之惨死在地上,怒道:“是谁擅做主张杀了林枫之!” 听这语气是要追责,所有人都噤若寒蝉,凌欺虎挺起胸膛:“仙人,是我干的!” 然后其他人就抢着说是他干的。 作为长江三十六水道的盟主,韩不凡觉得自己有必要扛下一切,大步朝谢傅走来,待见谢傅拍着凌欺虎的脑袋骂:“你有几个脑袋,敢杀永阳郡王府的世子。”就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来。 众人闻言心中暗忖,原来这谢大人也怕了永远郡王府,刚才嘴上倒是说的漂亮,什么永阳郡王府算什么东西,林定波算什么东西…… 凌欺虎硬着脖子道:“仙人,你怕,我可不怕。” 谢傅又推了凌欺虎脑道几下,推得凌欺虎身子猛晃,骂道:“我能杀,你有什么资格杀!背上这条人命,你们长江三十六水道不想混了!” 原来是这个原因,凌欺虎立即喏喏。 就在这时,伊蓝声音传来:“人是我杀的,这条人命算的我的头上。” 谢傅立即换了副笑脸:“是你杀了,也就相当于是我杀的。” 众人暗暗松了口气,却又暗暗感激两人,这会却是后想后怕。 谢傅瞥了林枫之屁股插了一把剑,这么狠肯定不是伊蓝动的手,很显然他已经知道是谁下的手。 伊蓝说道:“快过来看看白娘子。” 谢傅靠近,看见白罗刹依偎在伊蓝怀中,这会倒感觉伊蓝还真的有点男儿魅力,以后该不会连我家中的妞都给泡走了吧。 伊蓝见谢傅笑着不怀好意,想起刚才与白罗刹檀檀纠缠,脸色不由暗暗一红,没好气道:“笑什么笑,还不看看白娘子怎么样了。” 谢傅显得有点漫不经心,这妞刚才还要杀他呢,他是善良,可不是不分好坏的善良,总的来说对于这黑道女魁首并没有太好印象。 手拈白罗刹手腕,真气自炁穴而入,表情不由自主的严肃起来。 伊蓝见状问道:“怎么样了?” 谢傅淡道:“伤的很严重,基本没救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有些事也不能强求。” 凌欺虎不知道为何对谢傅笃信无疑,当下恳求:“仙人,救救我大当家吧!” 谢傅不悦道:“你说救就救,我为什么要救她。” 一众汉江道帮众立即跪下:“求仙人大发慈悲,我家大当家也是个苦命人。” 这话对谢傅没有,强盗头子苦命,那贫苦百姓又算什么,动不动就苦命,嘴上懒洋洋道:“你们少来这一套。” 第1553章 放屁 韩不凡深躬说道:“请大人施以妙手救白当家一命,小人会谨记大人的人情。” 谢傅心中冷哼,拿我当工具来拉拢这群黑道中人,嘴上说道:“韩公子,你上回欠我的人情还没还呢。” 韩不凡顿时一脸尴尬。 今日对抗林枫之,白罗刹是豁出命来,长江三十六水道在场的几乎都欠白罗刹的,耿直和麦和几人面面相觑,然后就率众跪下恳求:“请谢大人救白当家一命!”既是恳求也有以厚情大礼相挟的意味。 世间万物都有生存的权力,黑道自古就有,以强霸为生。 就算你今日铲清了长江三十六水道,明日就会冒出新的三十六水道,所以这个“序”就很重要。 长江三十六水道各占一方地盘为霸,乱生其害,要有序就需有头。 谢傅有心扶持起一个盟主来,只是目前还在甄选之中,是韩不凡还是白罗刹。 这时伊蓝说道:“你到底救不救啊?” 谢傅笑道:“你说救,我肯定救。” “那赶紧的。” 谢傅瞥了一脸急色的伊蓝,又看她紧紧搂着白罗刹。 伊蓝哪会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嗔了他一眼,意思再说,她是个女人,你吃什么醋啊。 谢傅莞尔笑道:“那先给她找个地方躺在再说。” “这里就好,我抱着你动手。” 谢傅附耳低声:“要脱衣服。” 伊蓝脸色一红,点了点头,然后巡视一圈,最后落在韩不凡身上。 旁人一头雾水,韩不凡却立即明白定是这救治过程不方便在大庭广众之下,开声说道:“跟我来。” 伊蓝直接抱起白罗刹,谢傅笑道:“伊兄,想不到你文文弱弱,力气挺大的。” 伊蓝嗔了他一眼,不知道他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其他人迅速跟上,韩不凡说道:“其他人就不要跟着了,免得打扰谢大人救治,你们先留在大厅吧,有什么情况,我会及时通知大家。” 谢傅也想起一事来,停下脚步朝苦苦煎熬的明禄看去,此刻青黑纹理已经蔓延到他的脖子,脸上的汗如同刚才水中冒出来一样。 韩不凡立即说道:“这是永阳郡王府第一高手明禄,跟林枫之一起过来了。” 凌欺虎怒道:“就是他杀了老当家。” 谢傅瞪了他一眼,凌欺虎立即噤若寒蝉。 见谢傅走到明禄身边去,范钟斗走近解释:“他中了白当家的独门手法,除了白当家能解,其他人没有办法。” 谢傅什么都没有说,抬手落在明禄后背,然后发力一拍,只听嘭的闷声,明禄周身冒出青黑之气来,然后人就瘫软在地,大口大口的喘气,身上的青黑纹理已经消去,身体肌肤恢复常色。 众人大吃一惊,想不到这位谢大人抬手之间就解了白罗刹的独门手法,这会对他救回白罗刹充满信心。 谢傅沉下:“谁都不准动他,等我回来处理。” “凌欺虎,你帮我看着。” 听谢傅特地吩咐他做事,凌欺虎是又高兴又不愿意,咧了咧嘴应道:“是。” 谢傅几人刚刚离开大厅,大厅就议论纷纷起来:“这位谢大人真是神通广大啊。” 凌欺虎立即说道:“那当然了,要不然我为什么叫他仙人。” “要是能攀上谢大人这颗大树,以后就没人敢欺负我们长江三十六水道了。” 凌欺虎却表情古怪,他能感受到仙人不喜欢他们这群黑道中人。 耿直见凌欺虎表情古怪,询问:“凌二当家,你觉得呢?” 凌欺虎苦笑:“仙人是嫉恶如仇。” 耿直脱口:“嫉恶如仇好啊。” 凌欺虎询问:“耿当家,你说我们是属于恶还是属于善呢?” 耿直立即哑口无言。 韩不凡这边询问:“看得出大人有意留明禄性命,不知道大人有什么打算?” 谢傅轻轻瞥了韩不凡一眼,韩不凡便不敢跟谢傅耍心机,直接解释:“大人,小人并不是兴风作浪之辈。” 谢傅淡道:“继续。” 韩不凡轻轻问道:“大人也是扬州人,家父任扬州刺史时,请问大人,家父为官如何?” 谢傅嗯的一声:“韩大人也算勤政爱民。” 得到谢傅的认可,韩不凡很是高兴:“多谢大人,只是大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家父为人清高廉正,正是因为不愿同流合污,才从礼部侍郎被排斥到扬州来当刺史。” “任扬州刺史期间也得罪不少人,最终不得不勒令致仕,家父在家每日郁郁不乐,忧国忧民,我这个当儿子也看在眼里。” 谢傅笑道:“韩大人忧民之心让人佩服。” “大人是扬州人,请问大人,扬州哪行哪业最为发达。” 谢傅岂会不知,脱口说道:“扬州水道陆道交通四通八达,航运最为发达,山阳口岸码头无数,航力充沛,是水道中枢,同时也是陆道转水道的中心地带。” 韩不凡笑道:“一业兴带百业旺,不得不说当中有家父的一份功劳吧。” 谢傅点头:“当然。” “不瞒大人,家父在任时一直有一块心病。” 谢傅接话:“长江三十六水道。” 韩不凡点头:“商贾常向家父叫苦,家父虽为刺史,却管不了这些黑道中人,再者说了长江三十六水道山高皇帝远,家父就算能管,手也伸不了那么长,所以时常苦恼不已。” “不瞒大人,为了与这些黑道中人打好关系,我是花了好几年的时候才赢得一些人的信任,最终目的是在长江三十六水道建立秩序,解商贾之苦。” 谢傅笑道:“商贾以经商运输为生,黑道中人以为索取打劫为活,你解了商贾之苦,岂不是断了这些黑道中人的饭碗。” 韩不凡笑道:“大人考我?” “算是吧。” 韩不凡笑笑:“占山为王,过路留财自古是天经地义,就如地租赋税是合理合法,可如果苛捐杂税,逼得人无法生活,那就合理变无理,合法变无法……” 谢傅打断:“好了,韩不凡你来当这个盟主。” 韩不凡惊讶:“大人,我还没有讲完呢。” 谢傅淡道:“纸上谈兵谁不会,我要看结果。” 韩不凡拱手:“定不负大人所望!” 谢傅本来也考虑白罗刹,但相比之下,白罗刹适合为将,而韩不凡却有帅领之才。 “大人,回到刚才那个问题,大人留明禄性命是何用意?” “杀了林枫之,你们长江三十六水道背的起吗?还是你韩不凡背的起?” “小人背不起,长江三十六道也背不起,但是大人背的起。” 见韩不凡在拍自己马屁,谢傅骤地莞尔,当初在秦楼,韩不凡岂会多看自己一眼。 谢傅只是一个表情,韩不凡就弱弱问道:“大人,小人说错了吗?” 谢傅好笑:“韩公子你不必紧张,你我同乡,再者说了,你可是扬州贵公子的龙头。” “在大人面前,小人岂敢……”韩不凡说着扼住,改口说道:“我们也只是一群纨绔子弟,让大人见笑了。” 谢傅已经不是什么贵公子,他已经是军政大佬,跺跺脚,扬州城都要震一震。 “明禄,我另有安排,你专心带路吧。” 韩不凡轻轻看向一旁的伊蓝,暗暗猜测他的身份。 谢傅沉声警告:“他的身份不是你能够打听的,韩公子,你的好奇心会害死你。” “是!大人,前面就到。” 韩不凡加快步伐,前面带路,一会之后就到了一间雅室。 “韩公子,你现在外面等候。” 谢傅吩咐一句之后,就和伊蓝进屋去。 掩上门,谢傅让伊蓝将白罗刹放在床榻上,就动手给白罗刹宽衣解带。 伊蓝捉住谢傅的手:“傅,你干什么?” “不是跟你说了,要脱衣服。” “能不脱吗?”伊蓝还以为谢傅刚才在开玩笑,有的时候都分不清楚谢傅那句话是真那句话是假。 谢傅好笑:“你还想不想我给她治了。” 伊蓝轻道:“我来吧,毕竟人家是待字闺中的黄花闺女。” 谢傅一笑便在圆桌前坐了下来,伊蓝轻轻摆手,你转过身去。 谢傅心中莞尔,你该不会以为我一会是闭着眼睛给她治吧,倒也不多做解释,转过身去就是:“一件不留。” 白罗刹迷迷糊糊之间感觉有人在脱她衣服,是又惊又羞,又怒又辱,偏生她全身软绵绵地没有力气,连眼睛都睁不开,根本无法做出反抗,檀唇虚弱说道:“住手!” 安抚的声音传来:“是我。” 是伊公子的声音!白罗刹是又羞又喜,唯一能做的就是深嗅那熟悉的气味,羞齿之余多了几分安全感。 伊公子脱我衣裳干什么,难道是…… 如果能成为伊公子的女人,她是愿意的,心头顿时高兴起来。 只是随着外裳被除去,那双接触到她肌肤的手像探究她内心秘密一样摸索前进,温柔落在她女子害羞的部位,白罗刹只感觉五脏六腑都热了起来。 虽然她还是个黄花闺女,从来没有经历过男女之事,可是又不是小孩子,知道他准备干什么,她的秘密与伊公子的秘密将结合在一起。 白罗刹既期待成为伊公子的女人又充满忐忑害怕,脑海发热迷糊。 感觉到身上最后一块衣布离她而去,白罗刹凄声恳恳:“伊公子,你对我温柔一点。” “白娘子,你睡吧,睡醒了就好了。” 伊公子温柔的声音立即消除了白罗刹内心的不安,就算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温柔的微笑和那双星辰般幽蓝纯净的眼睛。 “嗯。”白罗刹动也不动。 伊蓝一只手贴在白罗刹的脸颊上,一只手轻抚着她的秀发,作为一个成熟的女子,伊蓝身上也有慈性与母性。 待见白罗刹似乎安定入睡,这才朝谢傅使了个眼神。 谢傅这才走了过来,待看见赤身的白罗刹,表情不由一讶。 与一般女人不同,白罗刹全身上下布满着青黑纹理,唯独脸蛋、双手双足是雪白的。 玲珑的曲线下,身上鲜活的黑色纹理像一条白头蝰,散发着特异的美艳和危险气息。 对于男人来说,美艳和危险都属于致命诱惑力,对于美艳的追求和对于危险的挑战征服是男人的天性。 伊蓝圆眸瞪着谢傅,似乎在责备他还只顾着看。 谢傅做了个肢体动作,表示还是更喜欢如白雪一般的你。 伊蓝努了努嘴,督促他赶紧的。 谢傅刚刚接手,白罗刹就敏锐的感觉到不一样,身心充斥着抗拒,柔弱叫了一声:“伊公子。” 伊蓝愣了一下,她还以为白罗刹昏睡过去了,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应。 没有得到回应,恐惧迅速侵遍全身,白罗刹强迫自己睁开眼睛来,谢傅的脸刚刚映入眼幕,白罗刹就像一头刚刚惊醒的猛虎,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就朝搂住她的手狠狠咬了下去。 谢傅只感觉什么邪恶的东西侵入他的手指,如被毒蛇咬了一口,啊的痛叫一声。 伊蓝骇声:“白娘子。” 白罗刹悲愤填膺,双目泪水滚滚直流:“伊公子,你竟把我给这种卑鄙小人分享。” 伊蓝何曾见过这种场面,一时急的说不出话来。 谢傅甩了甩手,将侵入手上的青黑之气逼出来,没好气道:“通身乌漆墨黑,谁看你啊。” 白罗刹怒斥:“就算丑陋如怪也不给你看!”说着竟气的呕出一口鲜血来,脸色由涨红转为苍白。 伊蓝急道:“白娘子,你误会了。” 谢傅懒得跟她废话,抬手将白罗刹打晕,伊蓝大恼:“你干嘛啊。” 谢傅经历的多,倒是平心静气:“这种情况要解释到什么时候,救了再说。” 门外的韩不凡听见动静,却不敢擅闯进来:“大人,需要帮忙吗?” 谢傅冷冷道:“你说你能帮什么忙呢?” 韩不凡立即闭嘴。 谢傅回头对着伊蓝笑道:“你放心,说救好她就救好她,我什么时候对你失诺过。” 伊蓝点头,谢傅动手,鲜血化雾透肌而入,他就这一手,对治疗刀伤剑伤等外伤,五脏六腑筋脉之伤屡次不爽,当然治不了风寒伤风啊。 伊蓝一脸关心,拽着衣袖温柔的给白罗刹擦拭脸上泪水,嘴上鲜血。 谢傅见状笑道:“伊蓝,你是不是爱上她了。” 伊蓝脱口:“放屁!” (本章完) 第1554章 手段 谢傅笑道:“她肯定是爱上你,而且是很爱很爱那种,你说我也是长的风流潇洒,你瞧瞧她刚才怎么区别对待的,说我是卑鄙小人,再丑也不给我看。” 伊蓝心里烦死了:“傅,你知不知道,有时候我也很讨厌你嬉皮笑脸的。” 谢傅收敛笑意:“好好好。” 白罗刹伤的挺重的,五脏六腑,全身经脉皆伤,如果谢傅不施以救治,绝对活不到天亮,所以呢也比较耗血。 伊蓝这边全身心顾着白罗刹,突然看见谢傅微微眯眼,神情萎靡,回过头来关心一句:“傅,你脸色这么差,没事吧。” “怎么可能没事,我一直在流血耶,我都血都快流干。” 伊蓝啊的一声:“那怎么办?” “你要是心疼我,那我就停下,可她也要没命了。” 伊蓝一时纠结为难,谢傅笑道:“好了好了,跟你开玩笑的,为了你把血都流干也不在话下。” 气的伊蓝捶打谢傅:“不准跟我开这种玩笑!” “你对她这么好,我可吃醋了,安慰安慰我。” 谢傅说着努了努嘴,伊蓝就亲了下去:“这下满足了吧。” “你是我的,不准任何人把你抢走。” 伊蓝咯的一笑:“我是你的,不会被任何人抢走。” 帮白罗刹治好伤势,谢傅又帮伊蓝治疗手臂上的剑伤,顺便安慰一句:“你放心,不会留疤的,没一阵子就又跟以前一样白璧无瑕。” 伊蓝嫣然一笑:“没关系,留下伤疤也好,就当我与你江南之行的纪念。” “那好,你留下来照看她,我回大厅处理点事。” “等一下。” 伊蓝双手捧着谢傅的脸,眼眸充满柔情:“脸色没刚才神采了。” 谢傅笑道:“贫血了呗。” “我给你……” 伊蓝说着却发觉自己不会下厨,自小就被人当做神明供着,怎么可能接触到这些事情。 谢傅伸出手指轻划她的脸蛋:“你就是最好的补药。” 伊蓝羞涩道:“知道啦,你说什么都依你。” “我们那个赌注也依我?” “你好讨厌啊,除了那个!” “我就喜欢那个。” “你别这么龌龊下流行吗?” 谢傅哈的一笑,还是小韵说的对,女人天生就需要男人去拨弄,调戏以及柔情言语去滋润,好比鲜花需经轻风暖阳,水和养分。 刚走出房间,韩不凡立即迎上:“大人,白当家怎么样了?” “好啦。” 韩不凡惊讶:“这么快?”见谢傅直接从他身边跟过,迅速跟了上去。 二百人的大厅就算都小声说话也是闹哄哄的,见谢傅返回大厅,瞬间却肃静下来,这么快就回来了,莫非白当家死了。 再看谢傅脸色严肃,没有半点笑意,更是隐隐觉得很有可能。 汉江道一众可控制不住担心情绪,一股脑就朝谢傅拥围上去,凌欺虎询问:“仙人,我大当家可是?” 被挡住去路的谢傅一言不发,凌欺虎嚎啕就哭了起来,其他人也是悲悲戚戚。 跟在谢傅身后的韩不凡忙道:“白当家安然无恙。” 凌欺虎一愣,哭声就止住,刚刚挤出来的几滴猫尿还垂在眼角:“安然无恙?” 谢傅心中想笑,还是忍住了,他可不想给这帮强盗什么好脸色,越是惧怕自己越好,免得有恃无恐。 韩不凡又安抚一句:“白当家已经没事了。” 凌欺虎嘴一咧就傻笑起来,汉江道其他人也笑了起来:“刚才可把我给吓坏了。” “太好了,白当家总算没事了。” 大厅的气氛一下子喜悦起来,就好像正在举行喜事一样热闹哄哄,忽又发觉谢傅还严肃着脸不苟言笑,陆陆续续又安静起来。 对于这位谢大人,众人是既敬若神明又十分惧怕。 谢傅直接来到明禄身边,明禄看向谢傅,严格是在端详揣摩谢傅,感觉他就像一座大山突然降下,稳稳的扎在大地上。 谢傅用询问的语气:“明禄,永阳郡王府第一高手?” 别人说来是赞美,终得一见,眼前这位大人说出来,明禄唯有惭愧,他是永阳郡王府第一高手不假,可与眼前之人相比,却是仙凡之别。 毕竟蒙他刚才出手解除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恭敬说道:“明禄见过节度使大人。” “明禄,你刚才都看见了?” “看见了,大人杀了林公子。” 谢傅心中一乐,竞还有这种意外之喜,倒省去不少功夫。 没有在杀林枫之一事提及半句,就好像杀一只蝼蚁那般无足轻重:“你刚才看见罗剑隐了。” 明禄一讶,突然感受到比林公子被杀还要严重的事。 “你知道罗剑隐是谁吧?” 明禄无法否认,点了点头。 果不其然,谢傅突然冷声:“罗剑隐是西域奸细,永阳郡王府竞与罗剑隐勾结成奸!” 见谢傅直接定罪,明禄惊道:“大人,冤枉啊,永阳郡王府世代沐浴皇恩,又怎么会与西域奸细勾结,这当中……” 谢傅直接打断:“刚才有两百多双眼睛看的清清楚楚,还有何抵赖!” 明禄忙道:“大人,对于这古先生我了解也不深,只知道是数月前公子寻获的武道高手,公子也一直对他试探提防,并未完全相信。” 谢傅问道:“明禄,你说话能算数吗?代表的了永阳郡王府吗?” “这个……” “此事我暂且压住不宣,你回去给郡王爷打个招呼,让林定波亲自调查清楚,然后再给我一个答复。” 林定波那是永阳郡王府的老祖宗啊,说句不过分的,林定波说什么,郡王也的遵听:“小人一定如实回禀。” 谢傅大手一挥:“回去吧。” “大人,那小人就先告辞。” 明禄疾步走大大厅门口,却停下脚步来,看着地上林枫之的尸体,心头悲痛滴血,他与林枫之虽是主仆,实则有师徒之情。 就这般怔怔站了许久,终于大胆开口:“大人,我能把林公子的尸体带回去吗?” 谢傅淡道:“这大厅有二十几副尸体,你要不要一并带回去。” 凌欺虎发难:“汉江道几百号人的尸体要不要一并带回去领功行赏!” 明禄疾步离开,头也不回! 二百多号人回头看向谢傅,静待这位谢大人吩咐,说实话生平从未如此畏惧一个当官的,就算皇帝在此,大家也敢挺直腰板,而不是微躬着个腰。 谢傅无视众人目光,朝韩不凡看去:“韩盟主,管好你的人,让他们迅速返回属地,不准在扬州逗留了。” 韩不凡心中欢喜:“是,大人!” 谢傅说完就朝大厅门口走去,众人面面相觑,想说些什么无人敢开口,最好目光落在凌欺虎身上,暗暗使着眼色,在场之中就这凌二当家还能与这位谢大人说上几句话。 凌欺虎心一横,疾步追了上去跟着谢傅走到大厅。 “仙人,仙人,我有话跟你。” 谢傅继续行走,没有应声。 “仙人,刚才大伙在大厅里商量好了,以后就跟你混了,你让我们上刀山,我们就上刀山,你要让我们下火海,我们就下火海,就算你要我们的人头,也呈案给你送过来。” 谢傅停下脚步来,凌欺虎立即谄媚赔笑:“仙人,怎么样?” “你一直叫我仙人,你是不是忘了我什么身份?” “你是淮南道节度使,二品大员,淮南道和江南东道的土皇帝啊。” “我是官,你是贼,你跟我混?” “怎么不可以,不知道有多少当官的想巴结我们这些黑道中人,好替他们办事,兄弟们看不上,不稀罕,瞧不起,大人你就不一样啊,兄弟们心里面没有一个不服气的,特别是你杀林枫之就跟踩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朖顶天了!” “我是官,你是匪,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我把你们给剿了。” 凌欺虎啊的一声:“仙人,刚刚不是说的好好。” “谁跟你说的好好。” “我们是黑道中人,不是江洋大盗,不干那些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事,黑道黑道也是有规有矩,有方有圆,大人,我们兄弟遍布长江三十六水道,有我们替你办事,这水道有一半就是你的天下,比龙王还要呼风唤雨。” 谢傅这才露出笑容:“以后听韩不凡的。” 虎父无犬子,谢傅信得过韩忠为人,还是比较信任韩不凡的。 凌欺虎一愣:“仙人,你什么意思?” 见凌欺虎又追上来,谢傅冷冷警告:“别再骚扰我了,不然把你扔下河。” …… 如服了仙丹妙药一般,白罗刹身体迅速好转,悠悠睁开眼睛。 刚刚醒来就像惊弓之鸟,并腿,双臂归拢护胸,然后眼神如隼睨去。 伊蓝一直守护在床边,见白罗刹醒来,欣喜说道:“白娘子,你醒啦。” 他的眼神依然如白雪一般清澈无暇,他的笑容依然温暖如春,看着这样一张脸,白罗刹的眼神实在冷不下来。 可是伊公子,你怎好将我与别人分享,你怎么能这么做!白罗刹无比伤心,再朝伊蓝望去,眼神已经从冰冷凶狠变成悲伤凄凉。 伊蓝柔声说道:“白娘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这温柔温暖一下子又让白罗刹无法抵挡,内心强烈的想要飞蛾扑火,伊公子这么善良纯洁的人,一定受那卑鄙小人欺骗怂恿。 想到这里,白罗刹积压在心头难受才得以有所宣泄,冷声问道:“他呢!” 伊蓝笑道:“他走了,不在这里,你放心。” 白罗刹突然想到什么,掀开被子一角往里面看去,被子里面的身体连块布都没有,脸色是又红又青。 突然感觉小腹位置隐隐作痛,把手伸进被子里抹了一下,只见手指尖鲜血殷然夺目。 白罗刹死死咬紧嘴唇,好几次想要启齿,在情绪激动之下却又只字难吐。 伊蓝见她表情怪异,轻声问道:“白娘子,你还感到难受吗?”傅说治好了啊。 白罗刹何止感到难受,简直生不如死,她恨不得将玷污她的人剁成几截,可这件事伊公子有份啊。 终究不是寻常女子,每日行走于生死厮杀,白罗刹心如惊雷灼灼,面如平湖淡淡说道:“是你还是他?还是你们两个?” 伊蓝疑惑:“白娘子,你说什么?” 这话落在白罗刹耳中就像是装傻,或者包庇,狠狠朝伊蓝瞪去,这是她第一次用这么凶的眼神看伊蓝。 伊蓝心中暗忖,该不会是说帮她脱衣服的事吧,傅说江南女子视贞洁重过性命,嘴上轻轻应道:“是我啦。” 听到是他,白罗刹不怒反喜,甚至莫名的有股甜滋滋的在心头弥漫散开,却又旋即问道:“那他呢?” 伊蓝不会说谎,嗫嚅着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白罗刹心头悸窒,冷声:“他有没有份?” 伊蓝紧抿着嘴唇,硬着头皮点头。 白罗刹手指伊蓝,愤怒耻辱的泪水就滚滚而流,咬着嘴唇一字一字沉声说道:“你们两个禽兽不如!” 伊蓝柔声说道:“白娘子,你也不要怪他,是我让他这么做的。”说着还想白罗刹露出一个干净清澈,纯良无害的微笑。 “你……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白罗刹扬手就要一掌把伊蓝劈死,手掌近他脸颊,却又停了下来。 伊蓝把脸凑近:“怪我怪我,你打我吧,只要你能消气。” “我道你清澈无暇,怎知你是又蠢又傻,蠢傻的不是东西!我恨不得杀了你。” 伊蓝微笑:“只要你能消气,就杀了我吧。” 白罗刹微微垂眸,宁可自尽,也对他动不了丝毫杀心,眼角瞥见散乱一地的衣物,佩剑也被扔在其中。 “既然如此,把我的剑拿来。” 伊蓝捡剑递了过去,白罗刹接过剑立即拔剑出鞘,将剑锋抵着伊蓝脖子上。 伊蓝却不惊不避,闭上眼睛露出微笑。 白罗刹看着这张圣如佛的脸容,问:“不怕我杀了你吗?” 伊蓝只是轻轻摇头。 白罗刹突然把剑锋抵在自己雪白脖颈,伊蓝听见动静睁开眼睛,反而大吃一惊:“白娘子,你干什么?” 白罗刹冷笑:“是!对你我下不了手,既然你不珍惜我,我也没必要留在这个世上,正好用血洗清自己身上的污秽。” 就在这时,谢傅声音传来:“人醒了吗?” 第1555章 恩将仇报 听见谢傅声音,白罗刹眼睛一睁,杀气毕露,我就这么死去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门刚被推开,在伊蓝的惊呼声中,白罗刹以玉女穿梭之势一剑杀去。 此剑蕴含着她满腔怒气仇火,毫无保留直插谢傅心脏位置。 叮,剑锋却如刺向钢墙上,难伤谢傅分毫,神之躯岂是一个二品修为就能伤害的了,更何况白罗刹远远还未达到二品巅峰。 白罗刹吃惊,谢傅喝道:“你干什么!” 白罗刹见一剑无功,又是一剑朝谢傅小腹之下刺去,相比于胸膛,此处更是武道中人要害薄弱之处,这是打算让对方断子绝孙。 谢傅不躲不避,伫立原地只是冷冷看她。 怎知谢傅此处也如金钟一般坚硬无比,白罗刹见又是白白出力,气的对着谢傅一顿狂刺乱砍。 谢傅人如铜像,剑锋落在上面分毫不伤,只是叮叮作响。 此时白罗刹身无片缕,一身青黑纹理,吊灯黑兔晃的谢傅有点炫眼,伫立原地气劲一发,白罗刹就被震飞,脱剑倒在地上,泣鸣一声。 伊蓝忙道:“傅,你不要伤害她。” 谢傅看向白罗刹,不悦说道:“我救你性命,你竟恩将仇报!” 白罗刹目光充满仇恨等着谢傅,咬牙切齿;“谁要你救,你这个奸贼,我恨不得杀了你,就算是死,我也要化作厉鬼让你永远不得安宁。” 谢傅能感受到白罗刹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吃,朝伊蓝看去:“她怎么了?还是你对她说什么了?” 这是把他当情敌,想要杀死情敌吗?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可就不会客气了。 伊蓝说道:“定是白娘子恼你看了她的身子,丢了清白。” 谢傅不屑的嗤笑一声:“若非为了救你,乌漆墨黑的谁要看你。” “你!”白罗刹激愤无比,手指谢傅。 风吹灯笼,一阵摇曳晃荡,白乃谢傅见不过不少,这黑乃倒是头一次见,新奇中透着几分特异美感。 隔空御物,那白色裙衣就披在她的身上,嘴上轻蔑说道:“不堪入目,遮紧实一点。” “虚伪小人,你玷污我的清白,我……我……我……” 白罗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杀又杀不了他,窝囊、羞愤、屈辱、仇恨……多种情绪的冲击下,泪水哗哗直流。 微微颤抖的身子想一朵黑色罂粟,朦胧的曲线散发着神秘诡栗的美感。 谢傅见她哗啦掉泪,诡艳中流露出凄弱来:“喂喂喂,不就看了你一下,至于吗?” 白罗刹留着眼泪的眼睛瞪向谢傅:“就看了一下!你强暴了我!” “喂,饭可以乱说,话可不能乱讲,你可别胡说八道!” 白罗刹手朝身下一抹,手指沾血亮在谢傅面前:“还想抵赖!” 谢傅疑惑看向伊蓝,伊蓝也是一头雾水。 可看白罗刹一脸仇愤,又不像又假:“我没干过!” 白罗刹眼神死瞪,那里会信。 谢傅手指伊蓝:“不信你问伊蓝。” “从头到尾我都在场,傅没做过。” 白罗刹瞪向伊蓝:“你也有份,你刚才也承认了!你们一起玷污我。” 伊蓝表情一窘:“我以为你是说给你脱衣服。” 谢傅不悦说道:“我可没脱,从头到尾都是你一个人脱。” 伊蓝没好气道:“这会争辩这个有什么意义。” “一是一,二是二说清楚,瞧她这样子是想赖上我。” 白罗刹立即啐了一口:“呸,就算你给我提鞋,我都嫌你手脏。” 谢傅呵呵一笑:“能划清界限最好不过了,我最怕这个了。” 伊蓝来到白罗刹身边:“白娘子,我们两个真没做过这种事,你就放心好了。” “伊公子,你们两个做都做了,为什么就不敢承认呢?” 没做过让他们怎么承认,伊蓝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自证清白,突然想到什么,拔下头顶男簪,一头黑发披垂下来,这会看去,英飒中多了几分柔美。 白罗刹目瞪口呆,伊蓝微笑说道:“我是女的,又怎么玷污你呢。” 白罗刹颤抖着摇头,嘴上喃喃重复:“不可能……不可能……” 伊蓝捉住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圃上,虽然束了胸,但依然能够感受到女子的弹性柔软,白罗刹触电般的将手缩回,只感觉美好的梦瞬间破碎,然后就神情消极,怔怔无语。 伊蓝柔声宽慰:“白娘子,你我一见如故,不如结拜成金兰姐妹。” 白罗刹应也不应,像一朵枯死的花朵。 这种场面,伊蓝不会调动气氛,朝谢傅看去,询问:“傅,你说好不好?” 谢傅微笑:“你喜欢就好。” “白娘子。” 伊蓝手敢触碰到白罗刹手指,白罗刹却如同触电一般,反应剧烈的甩开:“你不要碰我!” 伊蓝倒是尴尬了:“白娘子……” “你走!你走!我再也不想看见你。”白罗刹说着看向谢傅:“还有你,都走,我不想看见你们两个。” “走吧。”谢傅拉起伊蓝就离开房间。 掩上门,走了几步之后,伊蓝又忍不住回头,轻轻说道:“傅,你说白娘子会不会想不开,做出傻事来?” 谢傅莞尔一笑:“多大点事就想不开,以后的日子还活不活了。” “可我感觉白娘子真的很伤心难受,此事又因我而起,内心很是过意不起。” “傻伊蓝,永远不要把别人的过错归咎到自己身上。” “可是……” 谢傅打断:“没有什么可是,毕竟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男人,一时无法接受也是可以理解,你们仅仅认识一夜,彼此也没有什么深厚的感觉,只要能看透“得”与“舍”这两个字,立能释然。” 在谢傅看来,真的没有什么,就拿卢夜华来说,有情有义,深爱至生命相托,却不得不舍弃才真正痛苦。 两人只在梦中相爱一场,现实中却恪守界限,不越雷池,卢夜华才真正值得佩服。 伊蓝见谢傅微微皱眉似有烦恼,柔声问道:“傅,你在想什么?” 谢傅回神笑道:“珍惜眼前人,珍惜此刻美好才是。” 伊蓝嫣然一笑:“从和你走出皇宫,我无时无刻都是开心的。” 谢傅将伊蓝横抱起来:“皇后娘娘,奴才这就服侍你嘘嘘。” 伊蓝啊的一声:“我没有,我不用……我说过了,什么事都依你,就这事不成。” 谢傅笑道:“那皇后娘娘服侍我解手如何?” 伊蓝脸涨的老红,嗔道:“你自己没手啊。” “那天我失去双臂,怎么说?” “等你失去双臂再说。” 伊蓝说着咯的一笑:“我不在,你岂不是要尿裤子。” 谢傅哈的一笑,伊蓝得意道:“我告诉你,你可不要欺负我,免得我到时候故意让你憋在裤子里。” “哈哈,到时候还不是要你来清理。” 两人有说有笑走远,找了个视野开阔的地方,吹着河风,欣赏着这座不夜城,深夜时分的灯火璀璨…… 白罗刹就这样一动不动呆坐在地上许久,突然一股热流从身下流出,掀开白裙一看,才知道自己来月信了。 原来刚才小腹隐痛有血,只不过是月信来之前的征兆,却是误会二人了。 说来两人都是极好,伊公子自不用说,原来他是个女子啊,难怪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清澈无暇的男人,想着自己竟对一个女子一见钟情,一往情深,不由自嘲苦笑。 这谢公子也并不坏,单是杀了林枫之帮她报了杀父之仇,就是大恩大德。 加上自己这条命是他救回来的,恩情就更重了。 自己却从头到尾对他没有半句好话,还用剑刺他,换了别人这么对待她,她定是勃然大怒。 由此可见这位谢公子胸怀阔达,难怪伊公子这样的人会喜欢他。 越想越对两人心怀愧疚。 白罗刹也算是江湖儿女,黑道魁首,拿得起放得下,处理好刚来的月信,就穿上衣服走出房间。 今夜一别,江河山海遥远,说不定就再没有见面的机会,有些话憋在心里不吐不快。 谢傅拥着伊蓝,心悦吟诗情:“朱颜如晕,蓝瞳点漆,闲倚栏杆看江山。旁有郎伴,英俊模样,人间十八最风流。” 白罗刹远远就听见诗音,忍不住细细品味起来,你道我,我道你,你我如一,好有韵味的一首诗。 她虽是黑道江湖儿女,少时被带到归云宗学习武道,也学了些书文。 忍不住加速脚步走近,望去见他衣决飘飘,长鬓随风漾,身姿如竹修长峻拔,一时之间竟把曾经的意中人伊蓝完全忽略。 白罗刹身边都是些粗鄙的大老粗,何曾见过这种有姿有才,气质英貌的男儿,心中忍不住暗忖,其实他也没有那么差。 谢傅差吗?相貌才华都没有什么可挑剔的,更重要的是他的礼仪人品。 伊蓝笑道:“你吟诗我听,我唱首北狄歌曲你听回报。” 说着展喉歌唱起来,比起江南小曲哀怨柔情,北狄歌曲却是豪迈之中细藏柔情,兼着伊蓝歌喉动人,一时之间让白罗刹如闻仙音,只觉比那些青楼女子唱的好太多了。 抬头再次望去,男的英雄,女的美貌。 伊蓝笑道:“好听么?” “令人如痴如醉,只是有歌却无舞,我听说西域有一种舞,叫属舞,心有所属之舞,不如你来教我跳。” 伊蓝笑道:“我不会哩。” “你怎么不会,是你不想教吧。” “属舞是楼兰独有的舞蹈,我是北狄人,怎么会跳。” 谢傅哦的一声,有点失望。 伊蓝嫣然一笑:“不过北狄也有一种舞蹈。” 谢傅来了兴趣:“什么舞蹈?” “女子在成亲之夜跳给夫君看的舞蹈。” 谢傅讪笑:“我知道了,肯定是脱衣舞。” 伊蓝闻言竞脸色一红,好似被谢傅猜中一样。 谢傅惊讶:“我该不会猜中吧。”刚才他只不过是趁机调戏。 “叫答君舞,答谢夫君垂爱,以媚……以……” “不管叫什么,快快跳来我看。” 伊蓝轻打谢傅:“怎好这时跳给你看。” 白罗刹见谢傅一脸猴急,忍不住嗤的一笑,好色之徒! 笑声传来,两人同时望去,见是白罗刹站在数丈远的地方。 白罗刹目光与两人对视,有点尴尬的低下头。 伊蓝见白罗刹杵在原地一动不动,心里高兴,热情招呼:“白娘子,过来啊。” 白罗刹这才硬着头皮走近过来。 谢傅对着伊蓝低声轻笑:“我跟你说,她没事吧。” 伊蓝点头,谢傅自觉走开,准备给两人单独空间。 白罗刹见谢傅要走,忙开口喊道:“谢公子。” 谢傅停下笑道;“叫错了吧。” 白罗刹疑惑,只听谢傅笑道:“不是奸贼吗?” 这番自嘲倒是让白罗刹有点尴尬;“谢公子,刚刚是悠悠不是,这里向你赔不起。”说着屈膝躬身行了歉礼。 谢傅哈哈一笑:“我还以为白娘子只知喊打喊杀,想不到白娘子身上还有这份书香雅气。” 这话是在变相夸她,白罗刹岂会听不出来,应道:“我还以为谢公子是狠人黠虫,想不到谢公子也有才文鎏逸的一面。” 也是变相在夸谢傅,只不过夸的有点尖酸刻薄。 谢傅一笑:“让白娘子见笑了。” 白罗刹也浅浅一笑,也算一笑泯恩仇。 伊蓝热情如故,握住她的手:“白娘子,看见你没事,太好了。” 这会白罗刹敏感膈应,本能的缩回手,反应过来之后尴尬一笑:“伊公……伊娘子,多谢你的关心,我没事了。” 说着扭头看向谢傅:“我这次过来,一是为刚才的无礼冒犯向谢公子道歉,二是……” 突然跪下磕了三个头:“感激谢公子施以援手助我报的大仇!” 谢傅最见不得别人对他施以大礼,啊的一声,连忙上前搀住她的双臂:“我只是看他不顺眼,快快请起!” 白罗刹却又强行磕了三个头:“三是答谢谢公子救命之恩!” 谢傅强行将她搀扶起来,干脆说道:“也不是我要救你,是伊蓝要我救你,要谢就谢她吧。”说完干脆走远。 白罗刹望着他的背影肃然起敬:“公子他日若有所需,悠悠定以死报恩。” 伊蓝笑道:“白娘子,好啦,他就是这种人,你越是跟他客气,他越是浑身不自在。” 白罗刹轻轻说道:“伊娘子,你刚才说的话还算数吗?” “什么话?” “与我结为金兰姐妹。” “当然算数了!” …… 第1556章 玄澹斋 谢傅一个人站在船头,看着江水滔滔,寄思亦寄情。 听到身后轻轻的脚步声,以为是伊蓝,扭头,没想到来的竟是白罗刹。 白罗刹轻轻道:“我与伊娘子结为金兰姐妹了。” 谢傅笑了一笑,没有回应,扭过头去继续看着江水滔滔。 白罗刹在原地站了一会,还是走到谢傅的身边去。 谢傅侧头看她,眼神带着询问。 白罗刹窘道:“我与伊公……娘子呆在一起时还是有点不习惯,老是……胡思乱想。” “额……睡不着,有些茫然,看见谢公子在这里,就走过来了。” 白罗刹说完也望着江水滔滔,毫无意义的反复着。 谢傅问:“那跟我呆在一起就习惯吗?” 白罗刹嫣然一笑:“或许谢公子更像一个陌生人,让我感到自在许多。” 谢傅道:“白娘子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 白罗刹知道谢傅在宽慰她,苦笑道:“是,我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这么爱一个人,讽刺可笑的却是一个女人。” “你并没有错,人之所以会喜欢一个人,不仅仅看到对方美的一面,更多是从对方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这跟对方是男人女人,老人小孩都没有关系。” 白罗刹若有所思,似有点悟。 谢傅继续说道:“喜欢一个人,因为对方身上体现出认同的价值,渴望靠近,渴望拥有,也因为飘忽的灵魂在属于它的地方有了安身之所。” 白罗刹许久之后方才说道:“谢公子,你真是睿智。” 谢傅自嘲一笑:“睿智吗?这只是先行者精炼出来的经验。” 说着看向白罗刹,白罗刹被他的眼神看得有点心慌。 “如果你的喜欢仅限于男人,那只不过是你作为女人的本性,动物繁衍后代的本能驱使,只是欲算不上爱。” 白罗刹脸一红,如此美好的事都被他说纯粹了。 谢傅一笑,转身走开:“白娘子,回去好好休息吧。” …… 隔日一早,逍遥号靠岸,谢傅二人跟着船上宾客一起下船,韩不凡不敢声张,默默恭送。 至于长江三十六水道在天还未亮之前,已经陆陆续续乘船离开,遵从谢傅的警告,不敢在扬州多做逗留。 下了船之后,伊蓝才说出昨晚为何盯着白罗刹看,原来是在看白罗刹身上那一袭白裙飘飘。只觉美丽动人。 扬州和长安虽然都属于大观国,不过长安文化百家交融,衣着风气较为大胆洒脱。 而扬州属江南之地,衣着还保留着浓浓的汉风,所以伊蓝在大观国呆了近二十年,乍到江南还是感到耳目一新。 “傅,你说我穿成白娘子那个样子,好不好看?” 北狄女子热情大方,习惯表达自己的真实情感,也乐于在情人展示自己的美丽动人,这与江南女子的含蓄矜持是截然不同的。 谢傅听了不禁哑然一笑:“那衣裙系系带带的,长裙曳地,跳起脱衣舞来可很不方便。” 伊蓝打了谢傅一下:“谁要跳给你看,你再说,我一辈子都不跳。” 谢傅讪笑:“这么说有打算跳给我看咯。” 伊蓝翘唇说道:“你先回答,我再考虑一下。” 谢傅嗯的一声,在伊蓝的期待中,却应道:“当然不好看了。” 伊蓝哼的一声,自顾先行,竞耍起脾气来。 落在谢傅眼中却为她感到开心,这才是她的真,时刻流露出内心真实的情绪来。 确实在谢傅身边,伊蓝不是受人崇拜的吉祥天女,也不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她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子,有喜怒哀乐,有着她热爱的东西,也有她厌恶的东西。 谢傅跟了上去:“你识的路吗?” 伊蓝自顾行路,不理睬他,她知道谢傅会紧紧跟着她,不会丢下她的。 很快就被江南的风景风俗所吸引,充满兴致应接不暇的看了起来。 扬州是座大城市,同样很繁荣热闹,在繁荣热闹中又透着江南人家烟火气。 玩的吃的,伊蓝都要看上一眼,好几次想向谢傅这个扬州人请教,却又不想主动开口,偏偏谢傅好像有点走神,不知道左右看着什么。 气的伊蓝都想问你是不是在找美女。 伊蓝在一家买东西的小摊子前停了下来,这会还没吃早餐呢,闻到食物的香味,肚子立即咕咕的响,看着眼前好像很好吃的东西,却不知道叫什么,直接说道:“来一点。” 买东西的老汉问:“一个吗?” “十个吧。” “好嘞。” 老汉用竹叶包好:“公子,十文钱。” 伊蓝身上哪里有钱,刚好谢傅这时候凑过来,就把钱给了老汉。 伊蓝忍不住美食的诱惑,直接就用手拿着在大街上吃了起来。 谢傅见了忍不住哑然失笑,谁会想到这位在大街上吃东西的是当今皇后娘娘。 伊蓝忍不住问道:“你笑什么?” 谢傅笑道:“你看看这大街上,有哪个小姐哪个娘子是在吃东西的。” 伊蓝不以为然:“这有什么,我们北狄人还在马背上吃东西呢,这东西外脆里嫩,味道鲜美,叫什么名字。” “笋肉锅贴。” 伊蓝拿了一个笋肉锅贴就往谢傅嘴巴凑来,直接喂他。 谢傅却闭着嘴巴,感觉成何体统。 伊蓝疑惑:“吃啊,你不饿吗?” 谢傅笑了笑就张口吃下。 刚吃完一个,伊蓝又递来喂他,谢傅伸手接过,在大街上还是注意一点的好。 逛着就到了最为繁华的十里长街,伊蓝很快发现这条街两旁都是青楼,就要离开到别处去。 谢傅却把她拉住:“再逛逛。” 伊蓝看着谢傅:“你该不会又想带我逛青楼吧。” “这条街,除了青楼还有别的东西。” “什么东西?” “一会你就知道了。” 一会之后,谢傅就在一座三层楼宇前停了下来,门庭气势恢宏,牌匾写着三个烫金大字——玄澹斋。 能把商铺开得比青楼还要霸气高档,就只有澹台鹤情了。 光看这富丽堂皇门面就足以让普通人望而却步,怪的是门庭若市,都是些衣着靓丽的小姐夫人。 伊蓝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卖衣裳的地方,给你买身好看的衣裳。” 伊蓝闻言欣喜:“你不是说我穿起来不好看吗?” 谢傅凑近低声:“我是说你穿那套白色衣裙不好看,在大观国只有家里死了亲人才这么穿,例如我死了,你就可以这么穿。” 伊蓝啐道:“胡说八道,乱诅咒自己。” 谢傅却是无此忌讳,笑着就带着伊蓝进入玄澹斋。 店里客人不少,只不过都是些女客,骤得进来两个大男人,惹的这些女客纷纷朝两人看来,见两人长的英俊均眼睛一亮,特别是那绿衣男子,简直就是仙童下凡,俊美灵逸到让人一时忘记移开目光,痴痴看着。 谢傅心中好笑,看来男女都一样,男人爱美女,女人爱美男,对美都是情不自禁。 伊蓝看见宽敞的厅堂摆满花花绿绿的艳丽衣裳,脚步不由自主的被吸引过去,竞撇下谢傅自个走到衣裳前去。 谢傅见所有女人的目光都跟随伊蓝脚步而移动,心中莞尔,见过女人被男人的英俊所吸引,这般完全忘了矜持却是头一回。 说来伊蓝扮起男装来特别俊美,更难能可贵的是她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气质,极为吸引人让人很渴望亲近。 女客都是些年轻美貌的女子,身上还有一股书香气质,乍一看去像是大户人家的大家闺秀,谢傅却知多是青楼娘子。 其实要分辨出大家闺秀和青楼娘子很简单,看头饰妆容,青楼女子擅巧妆美饰,头饰更加繁复一些,妆容也更加精致,而且姿色普遍更加美貌,而未出阁的大家闺秀,头饰大为简洁大气,妆容也注重清秀端庄。 另外一点,看眼神,青楼娘子敢于与男人对视,美眸里也流露出敢于戏弄男人的慧黠。 而大家闺秀眼神要矜持一些,如若遇到英俊中意的男人,眉目间也会不由自主流露出羞赧来。 夫人、小姐、青楼娘子,看来这玄澹斋已经有了一定的消费人群,还记得玄澹斋在扬州刚开不久,他第一次进来,宽敞的大厅就只有他一个客人。 鹤情真是个商业天才,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操作的。 斋内有男侍女侍,男侍衣装端雅,相貌堂堂流露出几分文士气质,女侍也是年轻美貌,眉目间有几分书文气质。 毕竟进来的客人,青楼娘子才华自不必讲,夫人小姐也是知书识墨有世面,若没有一定底蕴还真的招呼不来,或者说文化层次相差太远,真的说不到一起去,光是家教礼仪,就足以让人一瞬间拉远距离。 谢傅还注意到一点,女侍多负责接待那些小姐,青楼娘子,而男侍多接待夫人。 心中暗忖,好你个澹台鹤情,把南院的精髓都用在玄澹斋的上面来。 男人爱逛青楼,是因为青楼有美女,可近身接触交谈。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一个地方,有俊男又有正当名义,夫人小姐爱不爱去呢? 而对于青楼娘子来说,在青楼是取悦男人,在这里是男人取悦自己,这种反差也让人感到极大满足。 就在这时一名女侍朝谢傅走来,形象不亚于青楼小婢:“公子,需要我给你介绍一下吗?” 玄澹斋的大名已经在扬州传开,敢于走进来的都是潜在客户,只不过比起女子,男子在这方面较为陌生,更需要引导介绍。 谢傅笑道:“我先看看,你去忙吧。” “好的,公子有需要随时唤我。” 抬头发现伊蓝已经不见踪影,一番巡视才发现伊蓝已经行到东南角去正在一套绿裳白裙面前驻足,看来已经相中这套衣裙。 而大部分女客也都移动到东南角,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在寻找机会接近伊蓝。 要知道这些青楼娘子见多了男人,比大家闺秀还要眼高于顶,平日都是男人去搭讪她们,今日却如此主动。 伊蓝真是魅力无极,男女老少通杀。 伊蓝回头巡视,看见谢傅,招手示意他过来。 一名美貌女子从伊蓝跟前走过,身上掉下一条丝帕,伊蓝捡起正要唤住,谢傅刚好走近,顺手就将丝帕拿了过来,替伊蓝喊道:“小娘子,你的丝帕。” 美貌女子欣喜回头,见是谢傅,眉目间却隐蔽流露出不悦来,冷淡说了一句“多谢公子”就取回丝帕。 谢傅也知道坏了人家好事,惹人家不悦了。 伊蓝见谢傅眉目讪笑,却是误会了,低声说道:“你是不是看见美女就不会转睛了,怎么不上前勾搭啊。” 谢傅反问;“你愿意吗?” 伊蓝干脆说道:“你有这个本事吗?” 谢傅潇洒一笑:“单凭我这一张俊俏的脸,刚才在对视间已经令她倾倒,但是为了确保无失,我觉得我应再加多几分浪子味,这一股浪味一出,她一定会不能自拔,主动投怀送抱。” 嘴上虽然这么说,心中却是暗忖,我是主动勾搭,人家是来勾搭你,还没比,我已经输了。 “好啦,帮我看看这件衣裙怎么样?” 谢傅看去,他知道玄澹斋所用的布料都是最好的苏缎,这件衣裙同样如此,总的来说,这是一件不错的衣裙,不过在玄澹斋这种以奢侈名贵著称的地方,只能说一般般:“不再看看?” 伊蓝问道:“你不喜欢?” “不是不喜欢,或许有你更喜欢的。” “那再看看吧。” 在两人交谈的这一会儿,又有几名年轻美貌的娘子从身边经过,无一例外掉下丝帕,这种暗示可以说很直白了,有点竞争的味道。 伊蓝咦的一声,感到奇怪,正要弯腰去捡,谢傅拦住:“别捡。” 伊蓝疑惑:“为什么?” 谢傅低声:“人家在你面前掉下丝帕,暗示想跟你认识,你一捡就表示愿意。” 伊蓝呀的一声:“她们在勾引我。” 谢傅啊的一笑:“是啊,想勾引你到床榻去,与郎君缠绵恩爱。” 伊蓝脸色一红:“那现在怎么办?” “走,假装没看见。” “那赶紧走,到楼上看看。”有了白罗刹的前车之鉴,伊蓝现在挺忌惮跟女子走的太近。 看着两人上楼走远,暗留情信的娘子均露出失望之色。 第1557章 小雅 上了二楼,样式更加繁多,依照衣裳、饰品美妆、鞋帽、女子贴身隐私衣物等分隔成一个个独立的空间。 二楼的客人寥寥无几,显然这上面的物品更加昂贵,便是青楼娘子也消费不起。 而从客人的形象气质,谢傅也能辨别出是富家夫人,富家小姐。 不远处一位衣着雍容华贵三四十年纪的贵妇,身边拥着二三名男侍,一个单手托着方案,案上罗列数件价值不菲的珠簪宝钗,一一为这名夫人插上,不时询问:“霍夫人,你看这件可好。” 一个竞蹲在夫人脚下,亲手为夫人换鞋,嘴上夸奖:“霍夫人,你的双足真美,穿上这绣鞋,正应了那句六寸肤圆光致致,白罗绣屧红托里。” 贵妇咯的一笑:“江相公,你真有才华,听着悦耳,就这双了。” 手托方案男侍忙问道:“霍夫人,你看我刚才给你看的珠簪怎么样?” “张相公,别着急,都要了。” 托着方案的男侍欣喜,这时又一个男侍手拿一件衣裙走来,在贵妇面前展开:“霍夫人,你看这件衣裙可好,特别适合你。” 贵妇笑道:“合不合适要穿过才知道。” 男侍欣喜:“那我帮夫人换上。” 贵妇却是笑道:“我懒得伸腰了,你换给我看就好。” 男侍一愣,贵妇妩媚一笑:“怎么,不愿意?” 男侍回过神来,谄媚一笑:“当然愿意!我这就去换给夫人看。” 男侍拿着衣服走后,另外两名男侍不忘一顿殷勤,博得贵妇心花怒放。 一会之后,男侍换上女装回来,形象不伦不类:霍夫人,你看这件衣裙是否合适?” 谢傅心中哎呀一声,这与南院何异,全是心甘情愿,也不好说些什么。 贵妇却微微笑道:“裙子看起来是漂亮,不过不够妩媚动人。” 男侍机灵,立即学着女子走路,故作妩媚起来:“夫人,你看是否妩媚动人?” 贵妇却认真点评起来:“嗯,还差点味道。” 说着低头朝蹲着她脚下的男侍使了个眼色,男侍立即领会,拿起一双绣鞋:“唐相公,换上这双绣鞋再走几步给夫人看看。” 男子脚大,穿着绣鞋需要踮起脚尖,走起路来扭扭捏捏,摇晃欲倒,惹得贵妇花枝乱颤笑了起来。 谢傅见了也忍不住噗笑一声。 笑声惹的贵妇望来,眼睛不由一亮,谢傅的风度气貌其实这几个男侍可比,顿时对身边三男没有兴趣,轻轻挥手:“去把东西都包起来吧。” 看戏看过瘾的谢傅这时才发现伊蓝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正要去寻,这时贵妇朝他招手:“你,过来。” 谢傅疑惑,贵妇微笑点头:“就是叫你,过来。” 谢傅上前,礼貌习惯:“夫人,有何吩咐?” “你新来的,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却是把谢傅当做这玄澹斋的男侍,大概这玄澹斋从不见男客人吧。 谢傅一时无法理解这话意思,顺着问题应道:“是,刚才,不是很熟悉。” 贵妇笑着朝谢傅伸手,手指刚要碰到谢傅脸庞的时候,谢傅躲了一下,让贵妇手指摸了个空。 贵妇咯的一笑:“挺害羞的嘛。” 谢傅道:“夫人可真不客气。”这刚见面就动手动脚跟凌云楼的唐妈妈有点像。 贵妇投来一个媚眼:“本夫人喜欢你,是你的福气,傻乎乎的。” 谢傅应道:“感激夫人有情意,可惜晚生家有妻。” 贵妇咯的一笑:“我偏要与你家中娇妻分个高低。” 谢傅心中莞尔,这是他第二次遇到女狼君了,相比起厉芝如狼,眼前这位如虎。 贵妇身子娇软挨贴过来,娇滴滴说道:“你说,是我美还是你家中娇妻美?” 谢傅轻轻一避,贵妇想不到他会躲开,咚的一声便跌倒在地,恼怒说道:“还不赶紧过来扶我。” 这番鲜奇,谢傅一时来了癫性,随手拿了支蒲扇,靠近蹲下。 贵妇欣喜伸手,谢傅却用蒲扇打了她的胳膊一下,用扇端托起她的下巴,戏弄笑道:“夫人这是缺男人吗?” 谢傅癫起来那是魅力无边,贵妇立被撩的心痒起来,痴眸颔首:“本夫人不缺男人,但是缺你这种男人。” 谢傅转身潇洒扇风离开:“只可惜我是夫人永远得不到的男人。” 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想得到,男人女人一样。 这是三名男侍将物品包好回来,见贵妇跌倒在地,争先恐后的来搀扶。 贵妇却甩手自个站了起来,见三人一脸谄媚讨好,嫌恶说道:“一群贱骨头,连点男人的样子都没有。” 自古男人好色,女人慕强,男人喜良,女人爱坏。 贵妇手指远去的谢傅问:“他是谁,叫什么名字?” 三名男侍均表示不认识,贵妇这会也意识到自己误会了,却扑哧一笑,刚刚定是把他给吓坏了。 你说我得不到,我偏要得到,淡道:“去吧霍良叫上来。” 三名男侍神色一变:“夫人!这是玄澹斋。” 贵妇笑道:“我知道这是玄澹斋,给澹台小姐面子的。” 谢傅在二楼寻了半天,都是衣裙身影,根本看不过公子儒姿,心中暗忖,伊蓝该不会是到三楼去吧。 伊蓝站在谢傅身后不远的地方暗暗偷笑,知道谢傅东张西望是在找她,刚才目光在她身上一掠而过,显然是没有认出她来。 悄悄的走到谢傅后面去,嗳的一声。 谢傅转身一看,不由自主哇的惊叹一声,但见伊蓝已经换了副女装,两弯柳眉,一双凤目,樱口玉脂,风流娇态散发着动人心魂的魅力。 上身穿一件月白洒金裳,完美的承托出女子堪堪一束的细腰却圆润挺拔的胸圃。 下系一条冰绿百褶缎裙,脚下穿一双高底鹿皮小蛮靴,感觉裙内长腿如椽,高挑如仙女下凡来。 伊蓝见谢傅又痴又呆,嫣然笑道:“好看吗?” 谢傅一副痴色之态:“好看好看,平时见惯你高贵雍容,凛然不可侵犯的冷态,这是看见你旖旎风流之姿,真是……” 伊蓝问:“真是什么?” “真是恨不得解开你的上衣弹一弹,撩起你的裙子端一端。” 伊蓝脸色一红,嗔道:“没个正经。” “真的,我恨不得解开你身上的所有秘密。” 伊蓝咯的一笑:“晚上我穿这件衣裙给你跳答君舞好不好?” “好不好?” “可这套衣裙要五十两银子。”虽然伊蓝对大观国了解不深,但也知道五十两代表着什么,对于普通人家来说,这是一个天文数字。 谢傅脱口而出:“什么!这家店也太坑了!” 话刚说完才恍悟岂不是说自家娘子坑,心中暗忖,鹤情也太黑了,不过也坑不到普通人身上去,坑的都是些富家权贵。 伊蓝有些失落道:“太贵了是不是?” 看得出她很喜欢,谢傅笑道:“贵是贵了点,不过配你啊也不过身外之物一件。” 伊蓝很是欣喜,却又小声说道:“这双皮靴要一百两。” 谢傅已经麻木了,笑道:“买。” “你身上有这么多银子吗?” “我在扬州有头有脸,可以赊账,你看上的就买,不必在乎价钱。” 伊蓝趁人没注意,在谢傅脸庞亲了一口:“傅,我好开心。” 谢傅跟着伊蓝后面,她就像一只小鸟来到水草丰茂的湿地,尽情沉浸其中。 说来她贵为皇后,什么珍贵的饰品没有,什么华贵的衣服得不到,但这种感觉真的不一样,挑选、喜欢、获得,不停的重复这个情绪波动,对女人来说冲击太强烈了。 一会就来到一处更安静私密的空间,伊蓝进去之后就在里面驻足起来。 这里面摆设的是一些女子的贴身衣物,从抹衣、小裤再到冰凌袜,甚至是女子月信期所佩戴的红签,应有尽有。 光是抹衣的种类就有传统的抱腹、心衣,近代的小衣诃子,还有西域风情的罩带,甚至连北狄皇室的子衣也在其中。 至于小裤就更可以大做文章,看得谢傅这个大男人是眼花缭乱,脸红耳赤。 心中暗忖,鹤情可真是太会整了,我与她夫妻这么多年,平日里怎么不见她穿给我看。 总的来说以轻薄舒适为重,风格火辣杏感为次。 不得不说澹台鹤情很有想法,毕竟是贴近肌肤的衣物,舒服舒适很重要,至于火辣杏感嘛,穿在里面,别人又看不见。 能看得见的人,却又恨不得博取对方热情喜爱。 伊蓝看见连北狄皇室独有的子衣也在陈列之中,微微一讶,拿起一看,非但款式一模一样,而且做工质地竞比她以前穿的还要更好,这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伊蓝感到新奇又新鲜,开始一件件看了起来,女子天性对花花绿绿丝丝缕缕的喜欢也是,另外一个在她枯燥的世界里突然间丰富多彩起来,心也蠢动起来。 谢傅见了心中暗喜,伊蓝这是打算穿给我看啊,还是北狄女子热情奔放,要是换个红颜知己定要遮遮掩掩。 伊蓝挑了一件贴身上衣,系带如柳条,还绣有图案,一针一线精致的栩栩如生,眼里立即流露出钟意来,忽又轻轻朝身后的谢傅看去。 谢傅上前介绍:“这件心衣,源起于汉,民间俗称亵衣,意是轻薄不庄重。” 伊蓝疑惑道:“怎么就轻薄不庄重?” 谢傅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跟伊蓝解释这种文化差异,额的一声笑道:“因为女子穿上这心衣,会变得非常美丽妩媚,男人见了就挪不开目光,有勾引男人之嫌。” 伊蓝若有所思,骤地嫣然一笑:“我明白了,只能爱人可见,外人不可见是不是?” 谢傅点头。 伊蓝笑道:“在北狄,女子也不能仅穿这样示人,但轻薄不庄重在人而不在衣,这衣强赋为“亵”不好。” 谢傅一时哑口无言,转而指向这心衣上的图案:“这是什么?” 伊蓝笑道:“你当我瞎啊,鸳鸯啊。” 谢傅指着色彩艳丽那只问:“这只是雌是雄?” 伊蓝给了谢傅一个白眼:“我只是对你们的文化不甚了解,又不是无知小孩,这只是雄的。” 谢傅一笑:“那另外一只就是雌的,你说它们正在干什么呢?” 伊蓝呀的一声,这才发现雌雄正在交颈,脸红轻声说道:“绣这图案干什么?” “因为这衣还有一个别称叫做合欢襟,相思树上合欢枝,紫凤青鸾共羽仪。” “大观国的女子矜持,有些话不好说出口,所以用此图案发声。” “发什么声。” “郎啊,来哟,奴家想要合欢。” 伊蓝大羞,将谢傅推出去:“你先找个地方休息,我自己挑选就好。” “那你多挑一些,我想欣赏到你不同美姿。” “知道了。” 谢傅呵呵笑着离开,只觉感情就需浓情如此,在自己的爱人面前还处处谨行谨言,实在是惺惺作态,难怪秦湘儿以前老说他不开窍。 开窍了,开窍了…… 二楼近窗口的地方布置有供客人休息的地方,近窗临望,风景独佳。 地方也不小,一张方长茶案,几张方椅,还有三张卧榻犄角布置,珠帘隔开。 列三二竖柜,柜内陈列古玩,旁挂字画,置有绿植,陈设颇雅。 啧啧,光是那张用整块檀木雕成的方才茶案就价值不菲。 有的时候谢傅根本不知道澹台鹤情多有钱,在澹台鹤情面前,他这个出身名门的公子,总有见识不够的时候。 此时方长茶案边坐着二位女子,一边休息一边轻声交流着,至于交流着什么,谢傅就不得而知,既在这玄澹斋,应该是在交流巧妆美饰吧。 谢傅心中莞尔,鹤情还把青楼那一套给学来了,富家小姐夫人有的是钱,缺的是花钱消遣的地方,这真的是把小姐夫人的心理拿捏的死死的。 大概这玄澹斋很少出现男人,谢傅的出现让二位娘子有些拘谨,目光若有若无的轻轻打量谢傅。 谢傅过来真的想找个地方休息而已,绝无攀谈勾搭的想法,终究贸然闯入,并未擅自坐下,止步礼貌问了一句:“二位小娘子,我可以坐下吗?” 第1558章 大俗 其中一位看上去年长的女子大方笑道:“公子,请坐。” 谢傅坐了下来:“唐突了。” 终因不熟,谢傅也无混熟的打算,坐下便闭目养神起来。 因为没了眼神交接,二位女子眼神大胆起来,开始肆无忌惮的打量谢傅,紧接着彼此相觑,无声掩嘴偷笑起来。 男人聚在一起,少不了谈论酒跟女人,女人聚在一起,少不了谈论珠宝美装和男人。 而谢傅无论形象还是气质都值得女人一谈,二个女人还互相使着眼神,似乎相互调侃。 尽管无声,谢傅也知二个女子在编排调侃自己,人之常情倒也不觉得对方无礼,如果换做他和易杭坐在这里,前面坐着一名美貌娘子,也会这般。 嘴上笑道:“两位小娘子请继续,就当我不存在好了。” 年长那位接话:“你像块木头杵在这里,怎么当你不存在。” 谢傅睁开笑道:“那就把我当做块木头。” 两个女子扑哧一笑,年长许些那位笑道:“木头会说话,那我还是头一回见。” “这样啊,既然当不成木头,成了扰人,那我便不打扰了。”谢傅说着便起身准备离开。 双八年华的少女朝年长那位使了个眼色,年长那位便开始喊住:“公子请留步。” “小娘子有何吩咐?” “公子请回坐。” 谢傅重新坐下,年长那位便问:“公子怎么称呼?” “我姓谢。” “谢公子。” 谢傅点头:“娘子又如何称呼?” “我姓萧。” 谢傅淡淡瞥了她的衣装一眼,身穿劲裙,头扎长辫,腰揣长剑,这是江南不是长安,佩剑的女子可不多见:“萧小姐。” 这么姓萧的女子似乎发觉到谢傅目光落在她腰间的佩剑,笑着询问:“是因为我身揣佩剑,谢公子方才匆匆要离开吗?” 这话可不少言外之意,公子本来是过来亲近的,见我身有佩剑,觉得我不好惹,方才要走。 谢傅哈的一笑:“我已有妻室,两位小娘子大可放心。” 萧小姐咯的一笑:“这么坦白的男人还真是少见。” “莫不成萧小姐以前遇到的都是不坦白的男人。” 萧小姐哧的一笑:“就没有见过坦白的男人,不过见了我这剑都变坦白了。”说着指尖一推,亮出一截兵锋来:“谢公子,我这剑锋利否?” 双八年华少女轻声:“晴芸,你别吓到这位公子。” 谢傅哈的一笑:“多谢小娘子照顾,鄙人没这么容易被吓到。” 萧小姐笑道:“谢公子一直没有询问人家名字,是否有点无礼。” 谢傅看向这名少女,正式询问:“冒昧请问小娘子芳名。” 萧小姐代为接话:“芳名可不能告诉你。” 谢傅笑道:“那我就斗胆叫一声碧玉小姐。” 两女神色怪异,萧小姐冷声:“你到底是谁?” 谢傅反倒疑惑:“何出此言?” “那你为何知道碧玉名字?” 谢傅哈的一笑:“那可真的凑巧。” “直接叫出芳名来,哪来的凑巧!” 谢傅笑道:“这位小姐正值双八,岂不是碧玉年华, 两女闻言一笑,萧小姐道:“那还真的凑巧。” 谢傅哦的一声:“这位小姐芳名叫……” 萧小姐打断:“这闺名也不可让你乱叫,她姓……” 少女起身行礼:“奴家姓王。” 谢傅见她一派书香气质,又知书达礼,印象大好,直到此刻才开口说话,想来是有教养的大家闺秀,便起身行了一礼:“那我便假熟的叫一声王小姐。” 萧小姐道:“谢公子,别忘了你是有家室的人,今日只是偶遇也不是相亲。” 说到相亲,少女立即脸红羞涩,应是家教颇严,平时少与男子接触。 “萧小姐,老开这玩笑不好,王小姐有礼,我岂能无礼。” “是,晴芸,你别老开这个玩笑。” 谢傅爽朗一笑:“我倒无所谓,只是要累王小姐尴尬不好意思。” “你倒是很在意碧玉的?” “这是当然,像王小姐这般美丽优雅,知书识礼的女子,何人见了不心悦,何人见了不喜欢。” 谢傅大大方方说来,让人听了并没有感到丝毫唐突,两人见他爽朗自若,心里也感觉自然自在。 萧小姐笑道:“我看你对我也没有多相敬,莫非是因为我不够美丽优雅,不够知书识礼。” “也不是,萧小姐身上有股江湖儿女的飒爽之风,我若过于拘谨,反而又显得无礼,人与人之间对不上眼,那便自持莫扰,如故便如友。” 这萧小姐也是个性格开朗的人,赞道:“好个如故便如友,我便交你这个朋友。” 谢傅笑道:“那我可要问一句,萧小姐可有婚配?” “我也待字闺中哩,怎么,你已有家室,难道还想纳妾不成?” 谢傅哈哈一笑:“萧小姐,莫非认为我眼拙不成,我看小姐风度应是出身大户吧,既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岂有成为别人妻妾的道理。” “哦,你不敢想。” “鄙人不敢奢想。” “算你识相,那你问我可有婚配又是什么意思?” “若萧小姐已有夫君,那鄙人可就有勾搭有夫之妇嫌隙,这友可就交不成了。” 那王小姐听到这里,掩嘴偷笑起来。 萧小姐笑道:“这么说我成了勾搭有妇之夫咯。” 谢傅一愣,没想到被反将一军,王小姐终于忍不住扑哧笑了起来。 萧小姐笑道:“跟你开玩笑的,人海茫茫难得认识,饮杯水酒吧。” 女儿家家开口就饮酒,看来平时也有好酒之风。 这萧小姐扫向茶案,这才发觉案上没有酒水,便是连酒杯也没备。 谢傅笑道:“这玄澹斋既非酒楼也非青楼,可不是饮酒的地方。” 萧小姐大大咧咧站起:“王公子,那找间酒楼。” 谢傅可无心撇下伊蓝与一个刚刚认识的女子把酒言欢,笑道:“茶三酒四,刚好三人,饮茶就好。” 萧小姐道:“咦……饮茶有什么意思,还是找间酒楼饮酒好。” 王小姐暗暗拉了萧小姐的衣角,给她使了个眼色,萧小姐这才后知后觉,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刚好谢傅这时说道:“有没有意思,不如试一试。” 萧小姐便顺着台阶:“那我就试一试,没意思我可要罚你哦,坏我好心情。” 谢傅淡道:“没意思认罚。” 萧小姐得意的给了王小姐一个眼神,谢傅看在眼里当没看见,只是心中莞尔,他又有什么好算计的,若说算计他财,两人明显是富家小姐,若说算计他貌,两人均生得美貌又有家世,被人算计还差不多。 萧小姐招手让一名女侍过来,询问:“一壶茶多少银子?” 女侍笑应:“进门是客,分文不需,小姐尽管吩咐就是。” “那来一壶茶吧。” “小姐请稍候。” 谢傅开口:“慢着,这玄澹斋可有茶具?” 女侍一讶:“公子雅人,我这就为公子送来茶具。” 萧小姐疑惑:“茶具?” 谢傅笑道:“容我卖个关子,萧小姐一会便知。” 很快女侍便端来一方案,案上陈列茶具,颇为复杂。 两女虽然大户人家,却也没见过饮茶这么讲究的,茶从吃而来,“饮”字还未广泛流行,任何文化都需要时间沉淀,这个时间需要数年甚至数代。 文化需要推广,后蔚然成风,终发扬传承,谢傅见两女疑惑,便有此心,特地对着女侍笑道:“娘子可否介绍一番。” 女侍将茶具一一置于茶案上,顺便介绍起来:“这是茶铫,这是火筴、这是则、这是水方、这是茶盏……” 谢傅特地问道:“这水方之水看着特别,可有什么讲究?” 女侍笑道:“公子,你猜?” 谢傅端起水方轻嗅一口:“这江南好水有七。” 萧小姐好奇:“哪七水。” 谢傅笑应:“一是南零水,二惠山石水,三是虎丘石水,四是丹阳水,五是大明石水,六是吴淞江水,七是淮水。” 女侍道:“正是这七水之一,公子可知是哪一水。” “扬州就有名泉名水,岂有弃近而取远之理,无非是南零水和大明石水,这南零水瀖濩晶莹无定物,这水细嗅之下有梅竹之香,应该大明石水。” 其实谢傅在大明寺待过很长一段时间,常饮大明石水饱腹,已经熟悉无比,一嗅便知,哪用着细辨,说这么多也只不过给眼前两位女子普及。 “正是大明石水,公子定是品茶高手。” 萧小姐却说道:“真的假的,嗅一下便知道是哪个地方的水,你们两个一伙的吧,故意在我们两个面前演这一出戏。” 女侍忙道:“绝无此事,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位公子,连这位公子姓什么都不知道。” 谢傅笑道:“萧小姐,你不信?” 萧小姐摇头:“我不信!” 谢傅笑道:“我这鼻子很灵。” “哦,多灵呢?” “额,往萧小姐身上一嗅,就知道萧小姐何方人氏什么出身?” 萧小姐大感兴趣:“哦,那我倒要试一试。” 旁边的王小姐拉了拉萧小姐的衣袖,暗示她不要上当,免得白白被人占了便宜。 萧小姐拍了拍腰间佩剑:“他要是敢趁机占我便宜,就别怪我的宝剑不客气了。” 谢傅谈笑风生:“萧小姐,这可不是待友之道。” “你为了占我便宜,哄弄诓骗难道就是待友之道。” “实在冤枉。” “冤枉不冤枉,我只看结果,嗅来。”萧小姐说着便把玉手伸了过去。 谢傅笑道:“谁说要嗅手。” “那嗅哪里?” “如果我说裙底呢?” 萧小姐脸色一窘,她虽性格飒爽,可有哪个男子敢对她说这种话,王小姐羞涩已经脸色涨红,原来是个登徒子,刚才隐藏的蛮深的。 见谢傅笑笑,一脸得意,萧小姐冷笑:“我知道你是因为被我识破所以怕了,故意刁难我,可你也太小看我了。” 说着站了起来,霸气说道:“钻进来嗅,不过如果嗅不出来,我可就要割下你的鼻子。” 王小姐心中暗忖,晴芸可真是什么都敢做,这要是传出去…… 谢傅笑道:“我只是说如果,又没说真的如此。” “不成,钻进来嗅!敢调戏轻薄我,你的鼻子我要定了,除非你向我求饶。” 萧小姐一脸得意,料定谢傅不敢这么做,会向他服软。 “恭敬不如从命。” 谢傅站了起来,刚刚靠近,萧小姐就往后一跳,手按在剑柄上,冷声责斥:“你还真敢钻,嫌命长了!”笑话,她的裙底岂能随随便便让一个男人钻。 谢傅却微微眯眼,竖起聆听起她腰间佩戴玉玦轻轻碰撞的声响,心中暗忖,果然如此。 嘴上哈哈笑道:“早知道你们女人喜欢耍赖了。” 萧小姐脸色尴尬,嘴硬道:“谁耍赖了,本小姐的裙底你敢钻吗!” 谢傅笑道:“不必钻了,我已经嗅出来了。” 萧小姐疑惑:“你都没钻,怎么就嗅出来了?” 谢傅淡笑:“也许萧小姐你身上味大。” 王小姐知道不该笑,却忍不住嗤的笑了出来。 萧小姐却恼羞成怒,直接拔出剑来:“你再说一句!” 谢傅好笑:“说不过怎么动起手来。” 王小姐有眼力,见对方镇定自若,料定对方不简单,若是普通公子见了晴芸剑锋寒气早就吓得脸色苍白,上前低声劝阻:“晴芸,这是玄澹斋。” 萧小姐也有心收剑,只是一时找不到台阶下,谢傅笑道:“我在朋友面前,总是口不择言,是我不对,这样吧,我若说中你的出身,你就不要见怪好吗?” 这话极为悦耳又是主动示弱,哼的一声收剑入鞘,算是默许。 王小姐又再缓和气氛,笑道:“好,只要谢公子能说中,自不是糊弄诓骗。” 谢傅笑道:“萧小姐是兰陵萧氏的,梁武帝后人吧。” 两人表情一讶,萧小姐脱口问道:“你怎么知道?” 她来扬州一年,虽然萧晴芸三字在扬州城大名鼎鼎,可对于她出身兰陵萧氏却知之甚少。” 谢傅笑道:“自然是嗅出来的。” “胡说,你定是听说过我的名头,刚好又对家父来历有所了解。” 第1559章 不速之人 谢傅破有深意道:“萧小姐身上的香味为什么这么浓呢?” “要你管!” 谢傅笑道:“是为了掩盖另外一种味道吧。” 两人均表情惊讶,这个他怎么又知道,这可是没几个人知道的秘密:“你到底是谁!” 谢傅抬手:“两位小姐坐下,便饮茶便说,好吗?” 这时刚好茶铫的水开了,谢傅便在两女面前演绎了冲茶的流畅。 他举止优雅,不紧不慢,如同泼墨作画让人看了只觉赏心悦目。 谢傅看了两女一眼,见她们注意力已经放在自己双手动作上,想来浮躁之心已经除去一半。 这冲茶品茶的过程就跟诵经一样殊途同归,无非是专注某件事而忘却烦杂之心,最终饮得一杯甘茗,回过心旷神怡。 谢傅恭敬:“两位小姐,请品饮。” 两女朝茶杯望去,只见茶色金黄清澈,表面缥缈着热气,茶香在弥漫中微微颤抖,还未饮已经先嗅其香。 谢傅见两人蠢蠢欲动又怕贻笑大方,笑道:“我先来吧。” 以身作范,二指轻拈茶杯,唇轻啜茶水,鼻嗅茶香,好茶好泉不输人间美酒。 两女也学着谢傅模样品茶,茶香热气触鼻已经让人心旷神怡,再品香味甘醇,有种如置山林,看林草葱绿,听泉淙淙,山风琤琤,身历其境的奇妙感觉。 仅仅一杯就静心归然。 谢傅笑问:“如何?” 王小姐浅浅一笑:“确实不一样,想不到饮茶还能有此滋味。” 谢傅转而问向萧小姐:“萧小姐,这饮茶可有意思?” 此时萧小姐心如被泉水冲过,全无躁气,直诚:“你确实有点东西。” 谢傅道:“全托这好茶好水,我也只是工具之一。” 王小姐兴致勃勃:“我也来试试,可有什么讲究。” “凡事没有定式,随心就好,不过要小心烫到手,这么好看的手指要是留下伤疤,可就不妙。” “可我第一次,要是冲不好怎么办?” “熟能生巧,后自成一派。” 王小姐咯的一笑:“好。” 萧小姐调侃道:“碧玉,可很少见你跟陌生男人说这么多话。” 王小姐嗔道:“谢公子,为人随和嘛。” “萧小姐此言差矣。” “哦,你又有什么高见?” “我们坐在一起共品清茗,又高谈阔论,怎么说我是陌生男人,就算我是陌生男人,人与人之间哪个不是由生到熟。” “好啦,刚才你说我身上味大,是什么意思?” “难道不是吗?” “你直说就是,别拐弯抹角。” 谢傅压低声音:“萧小姐,你附耳过来。” “神秘兮兮的。”萧小姐嘟哝着还是微微倾身,把耳朵凑过去。 随着她凑近,谢傅立即嗅到一股隐藏在浓香中的臭味,低声说道:“萧小姐天生身上就有一股异味,是不是?” 萧小姐惊讶:“你怎么知道?” 因为这个原因,她小时候的花名叫做臭妞,但随着长大,谁再敢叫她这个花名那就是找抽。 “我的鼻子又没失灵,闻到的啊。” “那你怎么知道我天生就臭,不是不小心踩到狗屎。” 谢傅闻言忍不住哈的一笑,萧小姐绷容冷道:“有什么好笑。” 谢傅收敛笑意,萧小姐似乎十分在意自己身上这异味,认真询问:“我不知道问了多少大夫,都无法清除这股味道,大夫也说不是胡臭,你既然能够猜出我是天生的,应该有什么办法除去。” 谢傅摇头:“除不去。” 萧小姐顿时失望,不悦说道:“那你讲出来干什么?” 谢傅一笑:“我虽不能除去,却能变废为宝,变臭为香?” “什么意思,臭怎么能变成香呢?” 谢傅笑问:“闻过刚刚从林麝身上取出来的麝香吗?” 萧小姐摇头。 谢傅额的一声:“这么说吧,刚从林麝取出来的麝香那是膻臊腥臭,一般人闻了立即作呕。” 萧小姐疑惑:“麝香不是香的吗?” “香极则臭,只有稀释之后,才有一种甜甜的幽香味。” “你说这么多,跟我身上的臭味有什么关系?” 谢傅一笑:“你可以这么理解,你就像一只林麝,你的身上有麝香,只不过太浓了,所以闻起来的臭的。” 萧小姐惊喜:“真的吗?” 谢傅点头,萧小姐反而不敢相信:“你怎么这么肯定?” “你的先祖萧皇后,尤好香浴,每日晨起便要沐浴一次,寝前也要沐浴一次,她的身上时时刻刻都有一股从肌肤散发出来的幽香。” 萧小姐疑惑:“这你都知道。”毕竟萧皇后离现在都两三百年了。 谢傅笑道:“我还知道,其实萧皇后跟你一样身上是臭的,因为洗了香浴,身上的臭味才会变成幽香。” “这些宫廷秘事,你都知道,胡扯的吧。” 谢傅淡道:“有些秘事有人记下,我刚好阅过,就知道咯。” “说不定是别人胡编乱造,岂可足信。” “若是野史倒是不可足信,可我所阅这书却是一本医书,这本书记载一些非病非疾的疑难杂症,并举有实例,是由一位宫廷御医编撰。所以刚才我闻到你身上浓麝恶臭便立即想到萧皇后。” 萧小姐脸色一窘:“没那么臭好不好。” “哦,你觉得不臭,那是我多事。” 萧小姐哎的一声,拉住谢傅胳膊。 这是王小姐说道:“可以饮茶了。” “等会。” 萧小姐敷衍一句之后对着谢傅说道:“你继续。” 谢傅笑道:“当然,我对你的身份也只是猜测,待看到你腰间的玉玦之后,才完全确定你的身份。” 萧小姐低头朝自己腰间佩玉瞥去,此玉是他们兰陵萧氏世世代代传下来的一块古玉,色如碧水,有一片红沁,雕刻有莲花图案,碰撞时会发出水漾般清灵声音。 此玉名夏歌,大有来头乃梁武帝佩玉,可是一枚帝王古玉。 谢傅卖弄吟道:“江南莲花开,红花覆碧水。色同心复同。藕异心无异。” 萧小姐却完全不关心这些:“算你高才,你别卖弄了,快说说怎么帮我除去身上臭味。” “天食人以气,地食人以味,天为阳,地为阴,所以气为阳,味为阴。你身上之气,气浓腥臭,如典型阳药,温通无所不至。” “所以呢?” “所以需用阴药中和。” “你的意思是我需要服药?” “凡药三分毒,你本来无疾,服药作甚。” “那该怎么办?” “效法萧皇后,香浴沐身,身上臭味自然变成香气,倒是你可就从一个臭妞变成一个香美人。” 听他无意中说中自己花名,萧小姐咬了咬唇,忍住没有发作,虚心请教:“你刚才说要用阴药中和,这香浴可有什么讲究?” “当然,刚好那本医书留有香料方子,想来是多番尝试后的最佳配方。” 萧小姐欣喜:“快快写来。” 谢傅让女侍拿来笔墨,写下香方。 萧小姐视若珍宝拿了过去,赞道:“想不到你字还写的挺好看的。” 王小姐瞥了一眼,点评道:“谢公子的字用墨太浓,实韵有余。” 谢傅谦虚:“多谢王小姐批正。” 王小姐嫣然一笑:“谢公子,我可还没有说完,正是这份韵味,让人觉得自然率真,毫无狂怪做作之感。” 一边说着一边指点笔划:“墨浓而字丰,观之如敦厚贤淑之姑妇,未觉生疏,反之有亲近温暖之意。” 谢傅哈哈一笑:“到底是贬是赞。” 王小姐浅浅一笑:“俗话说字如其人,谢公子性情为人可见一斑。” 谢傅讪讪一笑,眉目微眯:“真的,王小姐没有看错吗?” 被这么一个英俊公子看着,还是少女的王小姐脸色羞涩一红。 萧小姐接话:“你还别说,碧玉书法造诣颇为不俗。” 谢傅笑道:“定师从名师。” “叔公刚好是书法名家,小女子也只是跟他学了些皮毛,在谢公子面前献丑了。” 萧小姐喜滋滋的端详香方,对着谢傅说道:“若是奏效,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谢傅呵呵一笑:“那我就先多谢了。” 萧小姐却道:“你别高兴的太早,若是不奏效,我绝不饶你。” 谢傅一讶:“我也只是提供良方,要是不奏效,我也没有办法。” “我不管!谁叫你给我希望,就不能让我失望。” 萧小姐将香方小心翼翼珍藏起来,对王小姐对觑一眼。 王小姐道:“谢公子,这茶道你是大家,请点评一二。” 谢傅品茶,王小姐虚心询问:“谢公子,如何?” 谢傅反问:“王小姐,你觉得呢?” 王小姐应道:“好像一下子失去灵气。” 谢傅这才说道:“茶浓了,茶香反而淡了,这冲茶在这个冲字,有如水过灵芝,沾香带甘便可,可能王小姐平时喝茶,习惯于泡,过于贪图茶色茶味茶甘。” 王小姐是个聪慧的女子,一点即通:“多谢谢公子指点,我再冲一盏,谢公子再试试。” 冲着茶聊着天,三人刚刚认识却如老友一般自然熟络。 过了一会,王小姐暗暗朝萧小姐看去,萧小姐出声询问:“对了,与你一起进来的公子呢,怎么不见他。” 谢傅笑道:“说的是谁呢?” “穿绿色衣裳,模样俊俏极了,简直如真仙下凡一般。” 谢傅立即知道说的是男装的伊蓝,笑道:“打听他干什么?” 萧小姐哎的一声:“如此神仙人物,还请谢公子引荐认识一番。” 这萧小姐大大咧咧,倒是王小姐一时安静下去,低垂着头,脸蛋微微发红,谢傅立即明白,该不会对伊蓝一见钟情了吧。 说来哪个少女不钟情,倒也是人之常情,只可惜伊蓝是个女子,这少女要跟白罗刹一般白喜欢一场。 好心说道:“我劝两位小姐还是不要唠扰他的好。” “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谢傅微微一笑,一副你我知而不宣的表情。 萧小姐问道:“该不会这位公子已经有了家室吧。” 听到这话,王小姐表情有些紧张,待听谢傅笑道:“这倒不是。”方才暗暗松了口气。 萧小姐突然说道:“哦,我知道了,谢公子你是妒忌吃醋了。” 谢傅哈哈一笑:“我还真有点妒忌她。”别人追娘子是费尽心思方才接近,伊蓝倒好,小娘子一见倾心,主动接近,真是令人妒忌。 萧小姐没好气道:“你这人都有家室了,跟人家争什么,贪心不足。” 谢傅干脆笑道:“美人自然多多益善,哪个男人会嫌美人太少。” 萧小姐一脸不悦,王小姐浅笑;“谢公子倒是实诚,不像一些伪君子。” 说着从取出衿缨:“谢公子既然不肯引见,这衿缨代为转交总可以了吧。” 谢傅并没伸手去接,轻轻摇头。 王小姐没想到谢傅这么不给面子,脸色一白很是尴尬。 谢傅好声说道:“王小姐,你听我一句劝,收了这心。” 王小姐抿唇不语,过了一会才轻轻说道:“谢公子,我也是第一次……第一次对别人这么主动,” 萧小姐道:“关你屁事啊,你管这么多。” 谢傅一脸苦笑,好人难做啊,只好低声说道:“她喜欢的是男人。” 萧小姐一讶,王小姐直接呆住了,过了一会表情失望极了。 萧小姐一脸八卦,低声说道:“我刚才在街上见你们两个贴的极近,该不会是喜欢你吧。” 谢傅一愣,萧小姐一脸嫌弃:“你好恶心啊!” 这是一把慵懒娇媚的声音传来:“说谁恶心呢?” 谢傅望去,正是刚才那名贵妇,漾裙而来,每一步盈盈腰肢都摇曳出无限的风情,特别是一双水眸大胆落在谢傅身上,眸里荡漾着诱惑媚笑。 说来此女美貌迷人,身段成熟风韵,对男人有很大杀伤力。 只是谁又比得上小韵美极贵极烧极,谢傅要品也是品品野味,或者朴素小菜,目光收回重新落在萧王二人身上。 萧小姐脱口:“他咯。” 贵妇这是已经走近,身上漾着玄澹斋极为高档的香气:“咯咯,怎么个恶心法,奴家倒是十分好奇。” 二女这会才看向来人,脸上立即露出古怪的表情。 贵妇主动打招呼:“王小姐,萧小姐。” “霍夫人。” 双方显然认识。 (本章完) 第1560章 怪异转变 贵妇问道:“王小姐,萧小姐常来这玄澹斋吗?” 王小姐知礼:“今日第一次进来。” “哦,那可有相中什么” 王小姐嫣笑:“倒是看到不少喜欢的,只是价格昂贵,试都不敢试。” 贵妇热情说道:“王小姐,你尽管挑,记我的账就好。” “多谢霍夫人,无功不受禄,岂可白受夫人馈赠。” “王小姐客气了,你是刺史千金,倒是我有讨好攀附之嫌。” 谢傅听到这里表情微微一动,刺史千金,那个州府的刺史,扬州刺史王正的女儿? 霍夫人留意到谢傅表情变化,眼神带着讥诮,听清楚没有,刺史千金其实你们这些普通男人能够沾染的,倒不如乖乖当我的小男人,吃香喝辣。 “公子,没打扰你吧?” 谢傅抬手:“不会,夫人请坐。” 霍夫人妩然一笑,姿态优雅坐下:“公子,刚才可不是很客气。” 二女疑惑,谢公子认识这个外表风烧妩媚,实则狠辣的女人? 赵浅予,江南黑白两道大佬霍端的义妹,丈夫霍雷光是扬帮帮主,霍雷光死后,这个女人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成为霍端的义妹,在霍端的帮助下,力压众人成为新的扬帮帮主,而扬帮是江南地区势力最大的盐帮。 自赵浅予上位之后,这个女人改变传统只走私私盐的行当,将手伸到各行各业,开酒楼,开赌档、开当铺,开青楼。 背后有扬帮支撑着,做起生意来自然顺风顺水,加之有霍端这个大佬在背后大力扶持,自然是如鱼得水。 短短数年之间,扬帮各行各业的生意是蒸蒸日上,如火如荼。 而赵浅予一介女流非但坐稳了龙头的位置,底下还有一帮死忠,毕竟扬帮的好日子全是赵浅予带来了。 男人要做到这一点都不容易,何况一介女流,在萧晴芸看来,这个女人不简单很厉害。 谢傅是个斯文人,既然都坐在一起了,自不好硬着脖子红着脸说话,笑道:“夫人刚才吓到我了,所以失措了。” 赵浅予扑哧一笑:“我看你可不像被吓到的样子,你还调戏我哩。” 萧晴芸闻言心中暗惊,你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去调戏赵浅予,别看她现在巧笑嫣然,下起毒手来可是比男人还凶残,听说这个女人还有点心理变态,喜欢折磨摧残男人,特别喜欢听到男人的惨叫声,也特别喜欢听到男人的求饶声。 想来谢公子不知道她的身份,还以为只是一名普通的贵妇,才敢调戏,想来这里,开口说道:“霍夫人,这位是我的朋友,若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还请多担待。” 显然是有心替谢公子说情,虽然她能够保护他,但总不能一辈子跟在她身边,住在都督府吧,能解开是最好不过了。 赵浅予刚才在躺在卧榻小憩,只隔着一层纱帘,岂会不知道双方刚刚认识,嘴上却是笑道:“哦,萧小姐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刚才只不过是玩笑,不是吗?” 谢傅笑道:“我对夫人并无恶意。” 赵浅予嫣笑:“我相信。” “那莫谈是非,一切都在茶里可好?” “好。” 若是仔细观察,就能发觉赵浅予说话的时候,一双眼睛几乎没有从谢傅身上离开过,若是一般男人在这火辣目光下早就如坐针毡。 王碧玉心中暗忖,坏了,谢公子成了她的猎物。嘴上嫣笑:“谢公子擅长茶道,霍夫人正好体味一番。” 赵浅予竞道:“无比期待!” 谢傅半垂眼睛,闲适冲茶,这风韵浓浓的美妇似对他毫无影响。 赵浅予看着他滴茶过盏的手,眼神竞比萧王二女还要认真。 茶色金黄清澈,与平日所见茶水不同,盏内竞不见一点茶末,谢傅抬手:“夫人,请品茶。” 赵浅予却看着茶水道:“这么清澈的茶水我是第一次见过,是否下一次再看到要五年十年之后。” 这话有点莫名其妙,却又能从她轻缓的语气中感受到她感触良多。 谢傅这个人有共情心,每个人背后都有故事,或许是想到什么事,一时有感而发。 善意笑道:“夫人,饮杯清茗,或能除去心中烦恼。” 赵浅予嫣然一笑:“谁说我烦恼了。”看向谢傅一动不动,画面如同定格。 春日和熙,清风怡人,她身上烟霞色的衣裙被带着了飘逸的线条,恰到好处的勾勒出女子高挑婀娜的动人曲线,衣裙在漾动中如虚化成云霞。 绾束的青丝下是一张杏脸桃腮,雪白的颈项莹玉无暇,而最生动宛然的是挂在细颈上那串金丝镶白玉的璎珞。闪耀着贵气逼逼的金,流泽着美丽柔和的白。 她的眼神肆无忌惮,谢傅虽不惧与她对视,可不想与她演绎一出款款对视,笑道:“夫人,为什么这么看我?” 赵浅予檀唇微动:“你相信幸运的事即将发生在你身上吗?” 谢傅哈的一笑:“我不在乎。夫人,不是什么东西都唾手可得。” 赵浅予脸色一冷:“我想得到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无论用什么手段,这些年也从无例外过!” 谢傅淡然一笑:“总有例外。” 萧、王两女听出了威胁的味道,她们两个倒不惧与霍夫人翻脸,只是还不够老道,一时之间找不到翻脸的理由。 王碧玉笑道:“茶都凉了,谢公子你怎么光顾着说话。” 谢傅看王碧玉眼神,知道她想当这个和事佬缓和气氛,于是双手端茶奉上:“夫人,请饮!” 向别人双手奉茶,本来就是一个致歉的礼仪,他素来与人为善,没必要为了一点小事和别人闹得不可开交。 萧、王两女盯着赵浅予的手,只要她伸手接茶,就代表这是揭过去了。 赵浅予要是伸手,只不过却是握住谢傅的手腕,然后盯着他虎口处的一道伤疤:“这么雅致的一只手出现这么一道伤疤,真是让人惋惜。” 这话又让人听出了威胁的味道,谢傅笑道:“男人的手用来打拼天下,要那么精致干什么?” 赵浅予笑问:“除此之外呢?” 王碧玉笑着接话:“自然是舞文弄墨,扶琴作画。” 对于王碧玉的话,赵浅予讥诮一笑,看向谢傅:“侠肝义胆,锄强扶弱算不算?” 谢傅一讶,实在有点摸不着头脑,难道是在讥讽他不自量力,可听她语气神情又不像。 赵浅予微微笑道:“谢公子,奴家是个坏女人,不过只喜欢对付更坏的人,所以你大可放心。” 说着拇指竞摩挲着谢傅虎口的那道伤疤,缓慢的动作没有挑逗的味道,更像是一种怜惜。 萧、王两女对面觑一样,实在不知道赵浅予葫芦里买什么药。 赵浅予轻声问:“还记得这道伤疤怎么来的吗?” 谢傅淡笑:“忘记了。” 赵浅予桃颊一绷,透着不悦:“忘记了!” “是,忘记了。” “这么长的伤疤一点都记不起来吗?” “没有印象了。” 赵浅予哼的一声,骤然发怒,指甲陷入谢傅肉里:“那我今天就让你印象深刻!” 谢傅可不跟她客气,手臂一甩,哗啦声响茶杯掉落在地,赵浅予也被谢傅一甩之下摔倒在地。 萧、王二女表情一惊,就看见一个中年男子闯了进来,铮的拔出刀来:“找死!” 萧晴芸也第一时间拔出佩剑来,摔倒在地的赵浅予顾不上起来,冷若冰霜呵斥:“霍良,谁让你闯进来!” 中年男子被赵浅予一斥之下,弱道:“夫人,我以为你受欺负了。” 赵浅予冷冷道:“这是玄澹斋,留根手指,我也好跟澹台小姐有个交代。” 中年男子二话不说,挥刀砍断自己的尾指。 “手指留下来,你可以滚了。” 中年割了一块袍布包住尾指,放在茶案上然后似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转身离开。 萧、王二女看着茶案上血淋淋还在渗血的手指,心中暗惊,这赵浅予对自己人都这么狠,除非谢公子从了她,否则这事不好相与了。 说来这赵浅予长的也是美貌风流,跟了她也不是很吃亏,只是不知道谢公子家的娘子愿不愿意。 谢傅闲适品茶,似乎一切跟自己无关。 赵浅予朝谢傅笑道:“这是你推倒我的第二回了。”说着伸出手臂给谢傅一个拉她起来的机会。 拉啊!王碧玉都替他着急了,偏偏谢傅不为所动,把赵浅予当做空气一般。 赵浅予自讨无趣的抽回手,正要起身,王碧玉上前搀扶。 赵浅予礼貌道谢:“王小姐,多谢了。”却又不忘讥诮一句:“不像某些男人无品无礼,把人推倒了,却置身事外。” 谢傅这时才放下茶杯,扭头笑问一句:“夫人,摔疼了吗?” 赵浅予听他关切,眼眸一亮,声音带嗔:“当然疼了。” 谢傅微笑着说道:“活该!” 赵浅予脸色一变,本性毕露:“你嫌命长了!” 谢傅淡笑:“还没活够呢,怎么?你看不顺眼。” 赵浅予扑哧一笑:“有胆色。” 细腰一弯,美股一撅优雅坐了下来,嫣笑道:“不过这扬州城卧虎藏龙,你性子这么直,怕是很难长命。” “与夫人何干?” 赵浅予柔声:“我好心相劝,你以为别人都似我这般好说话么,是料定我不会伤害你吗?” 看着她假惺惺的样子,谢傅只觉好笑:“夫人,难道看不出我有恃无恐。” “唉。” 赵浅予叹息一声:“饮茶吧。” 见赵浅予真的不计较,品起茶来,萧王二女心中感到奇怪,赵浅予这么好脾气的吗?跟传闻中不一样啊。 谢傅只是负责冲茶,三女品茶,一时安静无声,只是氛围已经无法回到品茶上去。 终于赵浅予忍不住道:“谢公子,饮酒吗?我有好酒。” 谢傅这人是吃软不吃硬,见她语气讨好,好笑道:“霍夫人,你不缺男人吧。” 赵浅予嫣笑:“当然不缺,男人这种东西遍地都是,一捉一大把。” 谢傅直接戳破窗纸:“那你为何非盯着我呢?” 赵浅予扑哧一笑:“因为比起春光和月光,你是阴霾时穿过浓云厚雾照射在泞地的一缕阳光。” 王碧玉一呆,想不到赵浅予这个女人说起情话来竟是如此诗情画意。 萧晴芸哇的一声,这话用来勾搭小娘子也是十拿九稳。 谢傅一愣,直接站起:“你看我堂堂七尺男儿是当小白脸的料吗?” 先前对于赵浅予的强势,谢傅云淡风轻,没想到一句情话反而把他搞破防了。 赵浅予脸微红,竞羞赧道:“我又没说把你当做小白脸,我可以当你的女人。” 萧、王二女目瞪口呆,这还是扬帮帮主,雷厉风行心狠手辣的赵浅予吗? 谢傅断然拒绝:“抱歉,我已经有了妻室。” “如果你喜欢,把我当做你的情人也可以,予求予取,我不会纠缠你的。” 谢傅无语了:“不与你说了,品茶好。” 赵浅予咯咯一笑,萧、王二女一头雾水,虽说他还不错,可有这么大魅力吗?一下子就降伏赵浅予这女煞星,比绿衣公子差远了好吧。 …… 伊蓝在这充满新奇新鲜的世界探索着,完全没有察觉到时间流逝,不知不觉就来到三楼。 这三楼所展示的是珍贵无比的物品,就像世界宝物展览,任何一件物品换个地方都可以成为镇店之宝。 当中还有遗留下来的名人遗宝,价值连城也不知道玄澹斋从哪里搜刮来的。 玄澹斋不仅仅是一个卖衣装饰品的地方,还橱列极具收藏价值的宝物,比起衣装能够人带来美丽高贵,拥有更是一种身份地位的象征。 这个让人叹为观止的地方,对于身为皇后不知道见过多少珠宝的伊蓝来说,却没有多大吸引力。 正要下楼去,突然却被置于正中一抹金色光芒所吸引。 走了过去,方长的檀木案上置有一套物品,一件金色的子衣,一件金色窄小的子裤,一件如绸缎柔软的金色面具,共三件。 三件均是用丝线一般的黄金所制,美轮美奂如金色丝绸一般。 第1561章 欺凌 伊蓝注意力完全放在这套黄金衣裳上,却没有察觉到其她人已经被她的丽色神光所震撼住。 伊蓝之美不是天下第一美人司马韵雪那种无可挑剔的绝美,而是纯洁无瑕之美,神圣殊不可侮之美。 有三位大家闺秀正盯着伊蓝看,三人衣装神气绝非一般富贵,其中一位更是有国色天香之貌,美的让人惊叹天地造物神奇。 只是在伊蓝这股神圣无瑕面前,再美丽的容貌也不过是人间韵色。 “这是哪家小姐?如观音菩萨现世。” 说话的是穿一袭湖绿衣裙的女子,姓陈名婉音,是广陵陈氏千金,这广陵陈氏也是扬州地区的名门望族。 “观音菩萨白衣素装,婉音,你何曾见过那尊观音像穿的花花绿绿,戴簪插钗,我看是哪一家青楼花魁,美则美矣,不过一介风尘俗粉。” 搭话这位正是其中容貌最美,有着国色天香之容的女子,姓霍名琼蕤,是江南首富黑白两道大佬霍端最宠爱的女儿,霍端有三个儿子,却只有这一个女儿,从小奉作掌上明珠,特别宠爱。 “琼蕤,看来你这扬州第一美人要让贤了。” 这位一袭深兰衣裙,姓盛名清平,广陵盛氏千金,这广陵盛氏也是扬州名门望族,族谱记载始族是西周召公奭,是一个历史久远的族氏。 三人是闺中密友,常作伴游玩,自从扬州开了玄澹斋之后,三女更是这里的常客。 春末近夏,今日来定做夏衫,顺便挑些珠宝美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霍琼蕤那双美丽的眸子掠过一丝阴沉之色:“生的这么好看,不好好躲在家中,这般招摇过市也不怕变成残花败柳。” 陈婉音知道霍琼蕤善妒,低声说道:“琼蕤,我看这位小姐气质不俗,可要打听清楚再说。” 霍琼蕤笑道:“这扬州城叫得上名号的小姐,除了你我三人,也就是都督家的萧晴芸,刺史家的王碧玉,你说还有谁是我得罪不起的,如此绝色凭空冒出来,不是青楼花魁,难道真的是仙女下凡不成。” 盛清平道:“说的也是,一个青楼女子竞敢夺琼蕤风采。” “谁说她能夺我风采,我马上就叫她狼狈不堪。” 玄澹斋斋主许卿慕亲自为三位小姐量好尺寸之后,就准备让师傅制作款式,绘制图案,玄澹斋每一件订做的衣裳都是世间独一无二,没有第二件。 也正是因为这份独一无二,才博得这些名门小姐夫人青睐喜欢。 突然看见伊蓝,立即被其相貌气质所撼,世间竟有如此清澈无暇的女子,周身如同浴着神光,没有一丝一毫的人间俗气。 迈步朝了过来,一袭娴雅的连裙,腰间丝带轻舞,及腕裙摆飞漾,脚下溢出裙摆的却是一双小皮靴。 自上回那双马靴被人强行从脚上扒走之后,最近才找到这双心怡的马靴。 “小姐,我是这玄澹斋的斋主,姓许,有什么需要吩咐的吗?” 伊蓝看着入神,身边突然传来声音,吓了一跳,侧头望去,微微一笑:“许小姐,这套衣物应该要不少银子吧?” 许卿慕应道:“无价之宝。” “既然置于橱列,公之于客,便是有价,许小姐,你说出价钱,看我买不买的起。” 许卿慕笑应;“小姐,开价这事我做不了主。” 伊蓝疑惑:“那谁做的了主?” “我家主上澹台小姐,这家玄澹斋归澹台小姐所有,我也只不过受雇于澹台小姐。” 伊蓝瞥向这套黄金衣裳,这是她北狄之物,与她吉祥天女身份也有密切联系,她有心购下。 只是这件黄金衣裳价格定是个天文数字,不知对于傅来说,会不会压力太多。 转念一想,傅又岂是吝啬之人,以后我再好好回报他就是,想到这里嫣然笑道:“那澹台小姐呢,能不能请她过来一见。” 许卿慕应道:“澹台小姐现在苏州。” 伊蓝哦的一声,露出失望之色。 许卿慕见状笑道:“我虽开不了价,但有一件事可以做主。” “何事?” “此黄金衣裳不卖,只赠有缘人。” 伊蓝惊喜:“还有此事,那怎么才算是有缘人?” “相传此衣乃是神之衣裳,凡人沾之深受其害,谁能穿上就可以直接带走。” 伊蓝喜道:“此话当真!” “小姐,玄澹斋这么大的招牌岂会言而无信。” “那好,我现在就穿给你看。” 许卿慕笑笑:“小姐莫急,我方才说过此衣凡人沾之深受其害。” 伊蓝笑道:“我不怕。” 许卿慕心中莞尔,要是这么简单,这衣早就被人穿走,又怎么还会在这里:“小姐不怕,我却不能害了你,这样吧,小姐先用指尖轻触一下,若能承受,再试不迟。” 伊蓝应道:“好啊。” 许卿慕看着她这一副像小孩子的天真无邪,正要再次说明清楚,这时霍琼蕤三人走近过来。 许卿慕微笑:“霍小姐,陈小姐、盛小姐,随后我就会让师傅绘画出款式和图案来,到时再通知三位小姐来挑选确认。” 霍琼蕤微笑点头,陈婉音这边和伊蓝搭话:“这位小姐陌生的很,不知道怎么称呼。” 伊蓝友好应道:“我叫伊蓝。” 北狄没有大观国这么多的礼数,都是直接说出自己名字来,而姓氏反而忽略。 三人暗暗对觑一眼,若是名门小姐,都会说出自己的姓氏,便于别人称呼,只有青楼女子和贱民才会直接说出自己的名字来。 对于这位女子的身份,三人已经基本有底,很有可能就是一个青楼花魁。 许卿慕郑重介绍三女:“这位是万丈光辉园的霍琼蕤霍小姐,这位是是广陵陈府陈婉音陈小姐,这位是广陵盛府盛清平盛小姐。” 这三位的大名在扬州城如雷贯耳,只是伊蓝却完全不识,微笑点头致意。 陈婉音见对方听见她们三人名字如此镇定,询问:“伊蓝娘子是刚到扬州?” 伊蓝笑道:“是啊,我刚到扬州不久。” 果然如此,琼蕤猜的一点没错。 伊蓝心思在这套黄金衣裳上,对着许卿慕道:“许小姐,我现在可以试一下吗?” 盛清平好奇:“试什么?” 许卿慕笑道:“这位小姐想试穿这套黄金衣裳。” 三女闻言表情一讶,旋即露出讥诮的表情来,对于这套衣裳只赠有缘人她们三个是知道的。 她们也均尝试过,只是这套黄金衣裳虽然美轮美奂,却如毒物一般,轻轻触碰便会感受到如刀一般的疼痛,更别提穿到身上。 对于那种痛楚,此刻想来还心有余悸。 霍琼蕤哦的一声。 伊蓝似受到召唤,手指已经轻轻朝这套黄金衣衫触去。 三女眼睛一亮,幸灾乐祸的等待惨叫声响起,让三人目瞪口呆的是伊蓝竞直接将那件黄金抹衣拿到手中。 怎么可能! 许卿慕也是惊呆了,双眸睁的圆圆的,很快惊喜说道:“小姐,你莫非就是有缘人!” 伊蓝咯的一笑。 这话却狠狠刺痛了霍琼蕤的心,只感觉什么东西被别人夺走,称号、荣耀一切都不再属于她,伸手就去抢这件黄金抹衣。 手刚捉住这件抹衣的瞬间,痛的惨叫一声瘫软在地,黄金子衣也就掉在地上。 两女立即蹲下搀扶关切:“琼蕤,你没事吧。” 霍琼蕤畏惧的蹭腿挪退与这件黄金子衣保持距离,一脸不解:“怎么她一点事也没有。” 伊蓝轻声说道:“这件衣裳普通人是不能随便触碰的。”说着在霍琼蕤面前捡起黄金子衣来。 这话落入霍琼蕤耳中却充满讥讽,她是普通人吗?她是万丈光辉园的千金大小姐!扬州第一美人!天之骄女! 这时伊蓝已经顺便将子裤和柔软如绸的面具挂在小臂上,这对霍琼蕤更是极大的嘲讽。 许卿慕颇为激动:“小姐,请随我到更衣室换上。” 她一直想知道女人穿上这套黄金衣裳要美的什么样子,只是这件神物无人能够触碰,马上就要见证奇迹的发生,岂能不激动。 三女心里很不是滋味,比让人在脸上扇一巴掌还要难受,霍琼蕤更是脸色阴沉难看。 盛清平道:“到底怎么回事,为何她一点事也没有,莫非……” 霍琼蕤冷声打断:“不管如何,我都不会让她得逞。” 说着忍着手上疼痛直接站起,朗声喝道:“站住!” 许卿慕和伊蓝停下回头,许卿慕疑惑问道:“霍小姐?” “我刚刚买的玉坠不见了!” 许卿慕啊的惊呼一声,霍琼蕤刚才买的玉坠可不是普通的玉坠,乃是前朝皇室之物,价值千金,忙道:“霍小姐快找找看,掉在什么地方了?”说着眼睛已经在地面寻找起来。 霍琼蕤冷声道:“不必找了,我怀疑就是她偷了。” 伊蓝一讶,轻轻说道:“我没有啊。” 许卿慕一愣:“不可能吧。” 霍琼蕤冷声:“许小姐,你敢打包票吗?” 在这三位小姐面前,许卿慕只是一个身份卑微的人,哪有资格替别人担保,在霍琼蕤冷声责问之下,一下子就哑了。 霍琼蕤神色冰冷道:“刚才东西还在我身上,走过来没一阵子就不见了,不是被她偷走又是谁。” 伊蓝清者自清,镇定自若,她天真单纯完全不知道外面世道险恶,人家是在故意陷害。 许卿慕弱弱道:“或许……” 话未说完就被陈婉音冷声打断:“许小姐,你是怀疑我偷了琼蕤的玉坠。” 许卿慕忙道:“没有的事,陈小姐您怎么会做这种事。” 盛清平也冷幽幽道:“这么说就是我偷的咯。” 许卿慕恭敬道:“也不可能是盛小姐!” 霍琼蕤冷笑:“那该不会是许小姐你监守自盗?” 许卿慕凛然:“绝无此事!” 霍琼蕤微笑:“我当然信得过许小姐的为人,不过别人可就难说。” 伊蓝再纯再傻也知道人家把矛头指着她身上:“反正我没偷。” 霍琼蕤冷笑:“既然你说你没偷,那敢不敢让我搜一搜。” 伊蓝已经有点不开心了,撇嘴说道:“搜就搜!” 霍琼蕤朝身后一名婢女模样的女子使了个眼色,婢女心领神会朝伊蓝走了过去,装模作样的在伊蓝身上搜了搜,对着霍琼蕤摇了摇头:“小姐,没有。” 伊蓝天真笑道:“我都说我没偷了。” 霍琼蕤却冷笑道:“继续。” 婢女朝伊蓝腰间系带伸去,要解开她的腰带,伊蓝将婢女的手按住:“干什么!” 霍琼蕤笑道:“自然是脱掉衣服搜,除非你心里有鬼。” 伊蓝从未受到过如此侮辱,一脸难色,既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又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衣着不整示人。 陈婉音道:“大家都是女人。” 伊蓝咬牙:“好,搜吧!” 许卿慕深感抱歉,可她的身份地位根本无法对抗霍琼蕤,对着伊蓝道:“小姐,到更衣室吧。” 伊蓝心中暗暗感激,微笑点头。 霍琼蕤却道:“就在这里搜,谁知道她会不会趁机将玉坠藏在别的地方。” 伊蓝沉默,婢女已经动手解开她的腰带,伊蓝闭上眼睛默默承受着,当衣裙从她身上垂落在地,眼角已经湿润,只感觉好委屈,她明明没偷…… 许卿慕深感愧疚,特意拿了块绸缎过来,摊开垂下作帘稍微遮挡,让伊蓝好受一些。 她的身上只剩下子衣和子裤,圆润俏美的双圃,堪堪一束的腰肢,修长而笔直的双腿,白雪无暇的肌肤都给人莫大的美丽震撼。 尽管她穿着窄小撩人的子衣子裤,却丝毫没有半点银荡,反而透着圣洁不可亵渎。 陈婉音讥笑:“看不出来里面穿的这么烧贱,看来平时没少勾引男人。” 听到这句话,伊蓝凝在眼角的泪珠终于滑过洁白的脸颊。 婢女朝霍琼蕤望去,霍琼蕤森冷道:“继续,不要放过任何地方!” 婢女心领神会,指缝暗藏利刺朝伊蓝只着子裤的小腹探去,打算毁了她的后半生。 脱剩贴身衣物已经是伊蓝的极限呢,如何能再受此般侮辱,身体避开,大腿突然感觉被什么利器割伤,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低头一看大腿已经一抹血痕。 婢女趁机将就在准备好的玉坠拈在手上,高高举起:“小姐找到了,就藏在这女人的贱笔内。” 许卿慕一讶,放下绸帘,这位小姐真的是贼吗? 伊蓝怔怔一瞬之后,气的哭了出来:“我没有,你诬赖我!” 霍琼蕤美丽的脸一狞:“贱人,人赃俱获,还敢狡辩,珠儿先狠狠教训她一顿再说。” 婢女一巴掌狠狠的扇在伊蓝脸上,直接把伊蓝扇的踉跄倒地,放声哭喊:“傅啊,你在哪里,快来救我!” …… 第1562章 挺身而出 谢傅正与赵浅予说话,觉得这女子有点秦湘儿的味道,看来看人不能只看表面只看一时,日久方能见人心。 突然隐约听到伊蓝叫喊,表情一怔,声音好像是从三楼传来的,猛然起身就朝三楼奔去。 三女耳力没有谢傅那般聪敏,一脸疑惑。 萧晴芸疑惑问道:“他怎么了?” 王碧玉摇头表示不知道。 赵浅予见谢傅朝三楼而去,起身缓步跟上,萧、王二女也好奇跟上去。 谢傅刚上三楼就看见一个女人骑在伊蓝身上揪住她的头发,而伊蓝衣衫不整,嘴角流血,发肿的双颊满是泪痕。 谢傅太清楚伊蓝为人了,她纯洁善良,热心热肠,一个人是何等穷凶极恶才会这么对待她。 他从来没有像此刻那么毫不犹豫的想杀一个人,大步走近伸手将女人揪了起来,随手一扔,女人身体狠狠撞到墙壁就没了动静声息。 “傅……” 看见谢傅来了,伊蓝立即哭得稀里哗啦,哽咽说不出话来。 谢傅心疼极了,便是被污蔑与太子通.奸,绝食数日虚弱无比时也会向他露出微笑来,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脸上露出一贯的微笑,温柔说道:“你什么都不用说,看着就好。” 事情发出的太突然了,霍琼蕤三女震惊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霍琼蕤暴跳如雷:“你敢动我的人!你知道我是谁吗?” 谢傅一腔怒火正卡在喉咙眼,扭头朝霍琼蕤望去,起身朝她走了过去:“不管你是谁,你今天要倒大霉了!” 许卿慕这时也认出谢傅来:“谢公子,这位小姐是万丈光辉园的千金大小姐。” 她不清楚这位谢公子是什么身份,不过澹台小姐早有吩咐,这位谢公子可以在玄澹斋予取予求,想来与澹台小姐关系不一般,这要伤害到霍小姐会给澹台小姐带来天大的麻烦。 谢傅停下脚步,霍端的女儿? 霍琼蕤得意一笑:“怎么?怕了,现在跪下求饶,或许我可以饶你一条狗命。” 谢傅看着眼前这个生的国色天香的女子,从来没想到皮囊之美可以如此肮脏不堪,缓步走到霍琼蕤的跟前去。 霍琼蕤以为他要向自己跪下求饶,怎知啪的一声,谢傅抬手就扇了她一个巴掌。 霍琼蕤被扇的晕头转向,身体还没稳下来,谢傅又是一巴掌扇在她另外一边脸上。 他本可一掌就将这个女人打死,却是啪啪啪连扇十几巴掌,只感觉用这种方式才能解心中怒气。 赵浅予在楼梯就听到啪啪掌脸之声,心中暗惊,完了! 这玄澹斋是什么地方,能踏入门的非富即贵,敢行到这三楼更是贵中之贵。 她记得今日霍琼蕤、陈婉音、盛清平她们也来了,很有可能是她们。 这三位都是扬州城的千金贵小姐,便是她也得罪不起,无论他打的是谁,后果都很严重。 内心暗暗祈祷,最好不是。 上了三楼,看见谢傅打的正是霍琼蕤,顿时一脸土色,心中绝望,完蛋!怎么偏偏打的是霍琼蕤,若是其她两女,凭她的能耐还能斡旋一二。 神色旋即一凛,不管如何,我都要护他,这是我欠他的。 脚下如风,朗声喝道:“住手!” 人便挡在霍琼蕤跟前,毕竟是一帮之主,沉容之下还是有几分威严的。 这是萧晴芸和王碧玉赶到,看到霍琼蕤一屁股软坐在地上,脸已经肿成猪头,嘴角流血,一下子就明白发生什么事。 萧晴芸表情吃惊,愣住当场。 而王碧玉吃惊之后,眼眸黯淡垂下,贝齿咬了咬牙,一脸纠结为难。 虽说萍水相逢却也一见如故,她想帮他,可他打的是霍琼蕤,叫她怎么帮啊。 她素来是个乖乖女,父亲也尝尝告诫,她虽是刺史千金,王阀女儿,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凡事与人为和,不可仗势任性。 父亲也特别吩咐过,尽量不要得罪霍家。 今日这事别说是她,就是他父亲来了也搞不定。 谢傅虽然盛怒,但还没有到失去理智的地步,对着赵浅予冷冷道:“滚一边去!” “你可知道她是谁,她是霍端的女儿霍琼蕤!” 就算没有听过霍琼蕤,也应该听过霍端吧,在江南谁不识江南首富,黑白两道大佬。 而赵浅予这话看似在责问他,实在在救他性命,心中暗忖,我一会派人护送他逃离,最好跑到西域去,就算得罪霍端也在所不惜。 谢傅冷冷一笑:“刚才已经有人告诉我了。” 赵浅予见他还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气急败坏:“你真是胆大包天不知死活,你以为你是谁啊!” 谢傅淡笑:“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容不得纵恶欺善的普通人。” 赵浅予微微一呆,那个临恶无惧,不折不挠的少年人立在脑海浮现。 当年那个少年人为了护她周全,面对几个恶徒逼害,宁死不肯透露她躲藏地方,他是那么瘦弱柔弱,但是他的骨气足以称得上英雄无惧。 这也是这么多年,她心存感激念念不忘此事,一直在寻找这个少年的下落,想要报答他的恩情。 在她认出这个少年时,她已经好多年没有这么开心过。 骤然抬手狠狠推了谢傅一把,杀气腾腾道:“不自量力的东西!今天你死定了!” 萧晴芸回神,直接来到谢傅身边,将他拉到身后去,面色凛然面对赵浅予,嘴上沉声:“你马上走,这里由我担着!” 萧晴芸的举动让王碧玉暗暗感到惭愧,沉步走到萧晴芸的身边,与萧晴芸把谢傅挡在身后,虽然什么都没有说,却已经摆明态度,要插手此事。 陈婉音和盛清平两人原本惊楞在原地,完全想不到扬州城还有人敢对霍琼蕤动手,赵浅予的到来让熄灭的嚣张气焰又重新燃烧起来,怒喝:“今天谁都不能走!” 说实话,谢傅心里挺感动的,是不是朋友,就看关键时候敢不敢为朋友挺身而出,从中间将挡在他面前的两女拨开:“说的好,今天谁都不能走!” 萧晴芸着急的向谢傅使着眼色,示意谢傅快点离开,现在还走的了,一会霍家来人了就走不了了。 谢傅心中莞尔,嘴上讥讽:“我们今天才刚刚认识,和你们两个很熟吗?平时你们都是这么随便吗?” 萧晴芸一愣之后,怒道:“你放什么狗屁!” 谢傅勾起萧晴芸的下巴,讪笑道:“你是见本公子长的英俊,想要为本公子豁出性命吗?” 萧晴芸狠狠拨开谢傅轻薄的手,怒道:“好,今天我就看你怎么死!” 人气匆匆的拉着王碧玉走到一旁去,王碧玉低声道:“不救他了吗?” 萧晴芸正在气头上:“不救了,活该他死!” 霍琼蕤被谢傅扇的脑袋嗡嗡,这会才缓过神来,揪出挂在胸襟内的玉哨放在口中吹了一下,玉哨发出啸声传荡开去。 赵浅予神情一变,知道霍琼蕤在呼救,这是主哨,所有佩戴有副哨的人会立即收到消息,霍家方圆十里之内的高手会第一时间赶到。 压低声音对着谢傅说道:“霍家的高手马上就到,你马上就走,不然我也救不了你了。” 紧接着朗声喊道:“霍良!” 喊声刚止,刚才那中年男人直接就从三楼窗户钻了进来,看着霍琼蕤被打吓了一跳,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动霍小姐。 赵浅予直接下令:“霍良马上放出信号,召集城内帮众到玄澹斋汇合!” 霍良来到窗口,从身上掏出一物,用力一拉,啪的一声闷响,几息之后天空发出烟花般的炸响。 王碧玉察觉到不对劲,问道:“晴芸,怎么了?” 萧晴芸道:“霍琼蕤刚才吹的是阴阳哨,很远的人都能感应得到,霍家的高手马上就到!” 王碧玉神色一惊:“那怎么办。”无形之中已经把自己和谢傅视同一艘船上。 萧晴芸神色一凝:“碧玉,你不会武道,要不你先回去吧。” 王碧玉镇定:“霍家的人不敢伤害我。” 萧晴芸沉吟片刻:“这样吧,你去让你父亲带兵过来!” 王碧玉露出苦笑:“我父亲不会插手这件事的。”而且知道她在外面惹祸,会第一时间将她囚禁起来。 “霍良,护送这位公子离开,若有半点闪失,你就不必回来见我了!” 霍良一愣,谢傅也是满腹疑团,为了他这么拼命?为了美人不要命,他见过,为了美男不要命连听都没听说过。 未等霍琼蕤开口,陈婉音就代为发声:“赵浅予,你胳膊敢往外面拐!” 赵浅予并没有理睬,喝道:“霍良,还不赶紧的!” 霍良定神:“公子,请跟我走!”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反正听帮主的就是。 就在这时,一名男子从窗户掠进来,穿着普通人的衣衫,不过身上却流露出武道中人的气势来,目光巡视一圈,最后落在霍琼蕤身上:“小姐,小人来迟了,让小姐受苦了,还请小姐恕罪。” 紧接着又陆陆续续有人从四周的窗户掠进,转眼之间,三楼就多了七八个人,均穿着各行各业的服装,看来这些武道高手平日是混在市井之中。 赵浅予心中暗忖,来到好快啊!霍端若是有心杀她,真是防不胜防。 朝屋顶望去,屋顶却又轻微的脚步声,看来屋顶上已经有了霍家的人。 七八人齐声:“请小姐吩咐!” “婉音,扶我起来。” 在陈婉音的搀扶下,霍琼蕤站了起来,眼神充满杀气朝谢傅睨去:“放心,我不会马上杀了你,我会慢慢折磨你,方能消我心头之气!” 谢傅心中莞尔,这话落在耳中,感觉就像一个小孩子在威胁他,说句不谦虚的,他怕过谁,就算眼前站的是当今天子,他亦不惧。 赵浅予挡在谢傅前面,霍良也迅速移动到赵浅予的身边去。 刚才说气话的萧晴芸又回到谢傅身边,就连手无缚鸡之力的王碧玉也是如此,好像要用自己的柔弱之躯为谢傅担刀。 四人分站四方将谢傅护在中间。 这一幕谢傅完全没有想到,心中挺暖的,萍水相逢而已,却挺身而出,吾友也! 霍琼蕤冷瞪赵浅予:“赵浅予,你反了!”扬帮一直暗中替霍家办事,赵浅予也是父亲一手扶持起来的,竞敢与自己作对。 赵浅予恭敬说道:“只要你愿意放他一条生路,我可以答应你任何条件!” 霍琼蕤顿时来了兴趣:“哦,赵浅予,这人是你姘头?” 为了护住他,赵浅予沉声应道:“是!” 霍琼蕤笑道:“赵姑姑,男人还怕没有,明日侄女就送些美男到你府上供你挑选个够。” 赵浅予毕竟是父亲名义上的义妹,而她作为晚辈对赵浅予动手不妥,对父亲名声影响也不好。 “别的男人我不要,我就要他!”赵浅予知道她只有态度坚决,霍琼蕤才会有所忌惮,他才有一线生机。 霍琼蕤假装错愕:“赵姑姑,你为了他真的可以连命都不要?” “今生若得有情人,那是前世烧了断头香!” 霍琼蕤笑道:“我不信。” “那琼蕤你要如何才愿意相信呢?” “侄女自然不敢取赵姑姑你的性命,这样吧,你砍断一条胳膊,侄女为你的真情感动,或许会饶他一命!” 赵浅予沉声:“霍良,刀!” 霍良错愕:“帮主!”他实在想不通,帮主不是最恨男人吗?怎么会为了一个男人砍下自己一条胳膊来。 赵浅予直接把刀抢到手中来,她虽然不是武道高手,这些年勤练刀剑,身上也有杀人之勇。 嘴上低声问道:“我的人大概一刻钟后到,萧小姐你能坚持多久。” 她太了解霍琼蕤了,这个生的国色天香的女子,奸诈歹毒不压其父,就算她砍下自己一条手臂,霍琼蕤大概也会翻脸不认账,她必须留有后手。 萧晴芸巡视这七八个男人,均是气息沉稳的武道高手,而她虽然武道不俗却不入流,她能赌的就是这些人忌惮她和碧玉的身份,不敢动手,低声应道:“不知道。” 第1563章 谈笑风生 赵浅予的表现太反常了,以至于谢傅很想知道这个女人是否真的愿意为他失去一只手臂,同时也心存怀疑,这一切会不会早就设计好了,完全不符合常理,一个萍水相逢刚刚见面的女人愿意为他豁出性命来,而且听对话,两人还关系匪浅。 霍琼蕤眼神冰冷,嘴上却是笑道:“怎么?赵姑姑只是在跟侄女开玩笑而已。”说着声音转为冰寒:“侄女今日受此凌辱,却没有在开玩笑!” 赵浅予知道必须做些什么来震慑霍琼蕤,好为自己的人赶到拖延些时间。 我的命是他受尽残害救回来的,就先还上一点吧! 当下以义无反顾之势朝自己的左臂砍去。 谢傅心中一惊,到了他这种境界完全能够看出赵浅予这一刀是真是假,这个女人真的愿意为他失去一条手臂! 捉住她的手腕阻止她做出这种傻事来。 赵浅予一讶,却又再次发力,手腕却传来疼痛,叮当一声,刀就掉到地上。 “赵娘子,感激万分。” 霍琼蕤朗声:“动手,先把这个男人拿下再说!” 王碧玉娇叱:“我父乃是扬州刺史王正,谁敢白日行凶!”却是气宇轩昂,神态凛然,全然没有刚才那副娇弱柔弱模样,这就是王阀儿女的气范。 萧晴芸也是喝叱:“我父扬州都督萧凤鸣,谁敢放肆!” 两女的身份还真的把这群人给震慑住了,霍琼蕤、王碧玉、萧晴芸都是扬州城的千金贵小姐,若是闹出人命,牵扯的可就是刺史府、都督府还有霍端,这扬州城就在没有太平日子了。 谢傅哈哈一笑,对着三女说道:“我认你们三个朋友了,不过我的事不必你们插手。” 说着走到跟前来,直面霍琼蕤,笑道:“霍端只怕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众人心惊,这口气太大太大了,大的别人捉摸不透他的底细。 霍琼蕤凛声:“你到底是谁?” 未必人人都惧怕他父霍端,就有很多人视他父亲为仇敌,她父亲也经常遭到暗杀。 这类人,霍琼蕤不惧,她担心那些敢明面当着父亲动手的人,例如李阀李徽朝,王阀王韵之,或者太子殿下。 一直没有插话的伊蓝轻轻开口:“傅,今日之事万般不该,大事化小吧。” 男人在办事的时候,女人本来不应该插嘴,但是第一次来到傅的家乡,她想留下更多美好,而不是因她而起的人命。 谢傅朝伊蓝看去,在谢傅的注视下,伊蓝嫣然一笑。 谢傅对她还是有几分了解的,伊蓝是个唯美的人,或者说看见一副美丽的画卷,不忍心上面留下污点,她会因此而暗暗内心不开心,微微一笑:“好,听你。” 转头对着霍琼蕤道:“小丫头,你分量还差的远,等霍端来了再说吧。” 不管是真是假,谢傅这份从容镇定已经将所有人镇住了。 很多东西其实不必学习,当你能耐大了,底气足了,一切自然而然,拿天子为例,君无戏言说杀你就杀你,够不够震慑。 扭头对着三女说道:“我们边品茶边等人好吗?” 三女只是看着他没有应声,谢傅就当她们默认了,对着许卿慕道:“许小姐,上好茶上好水。” 原来谢公子还记得她,此刻她已经隐约猜到这位谢公子的身份了,跟澹台小姐关系匪浅,而且还姓谢。 上回还觉得这个男人有点过分,仗着和澹台小姐有点亲戚关系什么的,就鼻孔朝天,现在却觉得这也太平易近人了吧,从外表根本看不出来。 一会之后,许卿慕亲自端来方案,上了茶具上了好茶上了好水。 谢傅一男四女坐着泡起茶来,而霍琼蕤等人站在外围,一时不敢轻举妄动,反正他也跑不掉,等父亲到了再说。 在这氛围下泡茶,实在难以悠闲起来,偏生谢傅悠然自得,伊蓝也算适从,其她三女就神情严肃、 萧晴芸低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谢傅却介绍起伊蓝来:“这位是伊蓝。” 萧晴芸现在什么都不关心,就关心他到底是谁,打了霍端爱女,居然还敢坐在这里等霍端,这人不是不知死活,就是大有来头:“你先说说你是谁?” 谢傅要请几位看一场好戏,又怎么会这么快解开谜底呢:“你们两个刚才不是还要我引荐一番吗?” 萧晴芸疑惑:“什么意思?” 王碧玉却啊的一声,萧晴芸疑惑:“碧玉,你啊什么啊?” 王碧玉望向伊蓝:“她……她……她……” 萧晴芸看着伊蓝,仔细端详着,感觉有点眼熟,骤然也啊的惊呼一声,直接脱口:“你是那位神仙公子。” 伊蓝是北狄人,身材高挑,五官深邃所以扮作男儿时英姿勃勃,气质有如飞鸾翔凤,女装时又肌肤白皙光滑,十分美丽,兼之有纯洁无瑕,殊不可侮的气质。 总的来说她就是块美玉,无论如何变化,总是美神化身。 伊蓝倒是疑惑:“什么神仙公子?” 谢傅哈哈一笑,便在伊蓝耳边低语一番。 王碧玉见伊蓝听着,眼眸轻轻朝自己瞥来,顿时羞的脸红耳赤,大恼道:“谢公子,你不准说了。” 这时也明白谢公子是为了她好,免得她一腔痴情错付。 萧晴芸大大咧咧道:“闹了这么大的乌龙。”转头对着王碧玉道:“碧玉,我就说嘛,天底下哪有生的如此白净的男人,原来是个女子。” 王碧玉双八年华,正是怀春羞涩的年纪,低声道:“好了,晴芸你别说了。” 萧晴芸替王碧玉说话:“不过伊蓝娘子,你比一般男人还要高挑哩,也难怪我们没把你往女人身上想。” 伊蓝疑惑道:“我很高大吗?” 萧晴芸没有直说,心中暗忖,在大街上,大部分男人都没你高挑。 伊蓝看向谢傅:“傅,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笨重啊?” 谢傅哈的一笑:“不知道啊,反正我抱的起来。”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南方女子娇小居多,北方女子高挑居多,再往西北,女子就更高挑,而且善骑弓射,身上有股男儿英朗之风。 伊蓝其实跟秦楚裳差不多高,只是腿特别的长。 伊蓝嗔道:“说啊。” 谢傅这才笑道:“什么笨重,是高挑窈窕。” 伊蓝向来纯直,自从和谢傅相爱之后,身上那股热情奔放就全出来了,在她的观感里,在外人面前表达对情人的喜欢并无不妥。 不过落在萧晴芸等女眼中就成了当着她们的面打情骂俏了。 王碧玉轻轻问:“你们是夫妻吗?” 伊蓝瞥了谢傅一眼,不知该怎么说,谢傅应道:“是。” 王碧玉笑道:“那我是不是该改口叫谢夫人。” 谢夫人这三个字落入耳中,伊蓝微微一愣,很快玉洁俏脸就变成娇羞模样。 萧晴芸大大咧咧道;“谢公子,你可真让我好生羡慕。” 谢傅笑道:“你羡慕我干什么,你不是应该羡慕伊蓝。” 萧晴芸愣道:“什么意思?”突然恍悟,嗔骂道:“去你的。” 伊蓝见状问道:“两位小姐是傅的朋友吗?” 萧晴芸有些尴尬,和人家才刚刚认识却就打成一片,王碧玉主动自我介绍:“谢夫人,我是王碧玉,这是我的闺中好友萧晴芸。” 伊蓝朋友不多,热情说道:“王小姐、萧小姐,我是伊蓝。” 萧晴芸笑道:“谢夫人,刚才尊夫已经介绍过了。” 伊蓝笑了一笑,转头看向坐在谢傅旁边的赵浅予:“这位小姐?” 赵浅予扑哧一笑,自嘲:“谢夫人,我已经是大娘子了,早不是小姐了。” “抱歉。” 赵浅予热情道:“谢夫人,我是赵浅予。” “赵娘子。” 赵浅予看向谢傅嫣然一笑:“你能娶到这么美丽大方的女子,真是福气。” 谢傅却被她看得有点心慌,打着哈哈移开目光,避免与她对视。 说来也怪,刚才任她百般调戏挑逗,谢傅都没有当回事,现在却有点心虚。 大概是见她愿意为自己失去一条胳膊,感觉这个女子动了真情,这才是他所惧怕的。 刚才赵浅予为谢傅挺身而出,伊蓝也看在眼里,心里对这个女子有很大好感,问道:“赵娘子跟傅是?” 赵浅予没有回答,而是看向谢傅,笑道:“你说呢?”也很想知道他是怎么看待自己。 谢傅一懵,什么我说呢,我怎么知道,我又该怎么说。 伊蓝也轻轻看向谢傅,看得谢傅有点窘迫,伊蓝轻轻笑道:“也是好姐姐吗?” 谢傅知道好姐姐是秦湘儿的那种好姐姐,忙道:“不是不是,你不要误会,我跟她不是很熟。” 赵浅予闻言很是伤心,脸色难看起来,怒道:“你想撇清关系吗?” 谢傅错愕:“你说清楚一点,我和你能有什么关系。” 赵浅予正在气头上:“你敢说没有关系!” “没有啊。” 谢傅越是要与她撇清关系,赵浅予越不让他如意,妩媚一笑:“刚才调戏轻薄我的时候,和我已经有了肌肤之亲。” “你血口喷人!” 赵浅予淡笑:“你敢说没有。” 谢傅一时语顿,转头对着伊蓝说道:“伊蓝,你听我解释,额……” 赵浅予抢话:“也好,趁着你妻子在场,你说清楚,什么时候娶我过门?” 谢傅衣袖一摆:“谁说要娶你过门了!” 赵浅予咯咯一笑:“早晚的事。”说着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娇躯一倾,人就依偎在谢傅身上。 或许是赵浅予表现得太过自然,谢傅也不知道犯的哪门子神经,手竟本能一搂,这种本能就好像眼看一个小娘子快要摔倒,勾手一搂。 搂完之后,身体骤得一僵,猛地将赵浅予推开跌在地上,站起退后一步:“你干嘛啊,不要来害我!” 这一幕落在萧、王两女眼里就成了一个男人事迹败露却打死不肯承认,气急败坏。 萧晴芸一脸不屑:“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敢做不敢当,无耻!” 谢傅苦笑不得:“我今天才刚刚认识她。” 萧晴芸一脸讥诮:“你是在炫耀你风流倜傥,擅长勾搭吗?” 伊蓝见谢傅一脸窘样,咯咯一笑。 二女满腹疑惑,这样你还笑的出来。 伊蓝笑道:“傅就是没有什么不敢认的,只要他敢做出来就敢认。” 她这是在说反话还是纵容丈夫如此? 谢傅笑道:“伊蓝还是你了解我。” 说着低头对着倒在地上的赵浅予笑道:“我家娘子了解我,你赖不上我。” 赵浅予水汪汪的眼眸朦朦胧胧弥上一层水雾,就像被人抛弃的深闺怨妇,又是恼恨又是娇怜惹人心怜:‘这是第三回了,还不拉我起来。’ 伊蓝笑道:“赵娘子也是在跟你开玩笑,大概是恼你……恼你……” 伊蓝一时之间也不知道用什么词语来表达,在几人目光注视之下只好生硬说道:“无情。” 无情!几人一愣,这都在说什么鬼话啊,赵浅予竞代为解释清楚:“我是恼他不识时务。” 伊蓝笑道:“对,我就是想表达这个意思。” 谢傅哎的一声:“说我不识时务,我认。” 赵浅予幽恨道:“那还不赶紧拉我起来。” 谢傅讪讪一笑:“这个不算肌肤相亲吧。” “不算啦。” 谢傅这才抬手捉住她的手腕将她拉了起来,怎知赵浅予眉头一皱,疼叫一声,人就软绵绵的偎在谢傅身上,顺势就将他抱个满怀! 谢傅不悦:“你还有完没完了!” 赵浅予娇弱道:“你弄疼我了。” “放屁!我就这么随手一捉,怎么会疼,你有这么……” 谢傅一边说着一边朝她手腕看见,骤然看见她手腕肿红一圈,顿时扼住,这才想起刚才为了阻止她自断手臂,使了暗劲伤了她的手臂。 哦的一声,扶起她的手腕,声音轻柔道:“还好吧。” 赵浅予哼的一声,把手抽了回去:“不用你关心。” 谢傅心中尴尬,我也不是很关心,只是礼貌的问一下而已,打着哈哈:“抱歉,刚才没注意分寸,把你掐肿了。” “你也知道都把我给掐肿了。” (本章完) 第1564章 不够看 谢傅蛮不回事道:“这个地方掐肿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其它地方被掐肿。” “你还想掐肿我什么地方?”萧晴芸和王碧玉听着,不由自己的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圃。 霍琼蕤这边三女见几人有说有笑,完全不把她们放在眼里,陈婉音低声道:“琼蕤,就这么任着他们。”霍琼蕤这会显得稳重:“等我父亲到了再说。”霍良疾步走来,见帮主依偎在男人怀中,表情大讶,帮主不是最痛恨男人吗? 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这般不正常。赵浅予看见霍良回来,收敛起娇弱模样,恢复一帮之主的威严,神色凛然道:“都到了吗?”霍良点头。 赵浅予重新回到座位坐下:“我的人到了!”谢傅笑道:“不是说我的事情不让你们三个插手吗?”赵浅予一脸严肃道:“很多人都听过霍端的名字,可如果仅仅把他当做一个奸诈狡猾的商人那就大错特错,他远远比你们想象中的要可怕,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的底细。”谢傅哦的一声:“真的有那么可怕。”说来他对霍端有所了解,却又了解不够深。 赵浅予看向王碧玉和萧晴芸:“这么说吧,如果必须的话,他可以随时对刺史大人和都督大人同时下手。”萧、王两人终究是千金大小姐,不比赵浅予知道个中深浅。 谢傅却笑道:“好!好一个霍端!”一个中年男子走到霍琼蕤跟前:“小姐,扬帮的人到了,已经将玄澹斋里里外外包围起来。”霍琼蕤轻蔑一笑:“一群奴才罢了。”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不小的动静,可是不到十息之后却又安静下来。 赵浅予神色一凝,朝霍良使了个眼色,疾步移动到窗边,头刚探出去就发出一声惨叫,从窗户掉了下来。 赵浅予脸色一边,朗声:“血狼、疯狗、屠夫、老牛动手!”却没有人回应她,外面也一片悄静。 赵浅予知道出事了,猛然站起,谢傅却将她按住,手压在她的手背上,示意她稍安勿躁。 赵浅予却误会了:“你放心,我不会跑。”谢傅心头一暖,微笑淡道:“相信我。”伊蓝也笑道:“赵娘子,你安坐就是,相信傅就是。”就在这时二楼传来一把朗声:“是谁这么大胆,敢欺凌我家小姐!”声音低沉,震的赵浅予等人耳朵嗡嗡作响,萧晴芸惊色说道:“好厉害的高手,比我师傅还要……”终究不好辱没师名。 登上三楼的脚步声似一下一下踩在众人的心头上,整个三楼静的落针可闻,整个天地唯有这清晰可辨脚步声。 来人在万众翘首中出现,负手而立,一派宗高风范。霍琼蕤欣喜喊道:“天叔。” “老奴来晚了,让小姐你受苦了。” “天叔,我父亲呢?” “小姐请放心,老奴向你保证,今天一个也跑不了,直接小姐解气为止。”赵浅予站了起来:“霍天!””霍天却看都不看赵浅予一眼:“霍夫人,我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不过你的人已经被我制服了,如果今天的事你也有份的话,那霍天只能跟你说一声,抱歉了。”霍琼蕤笑道:“赵浅予,我早就跟你说过,你们扬帮只是我霍家养的一只狗,如果狗咬主人的话。”霍天应话:“当然宰了!”赵浅予表面镇定依旧,心中却是颤抖,连反抗一下的机会都没有。 萧晴芸朗声:“我是萧晴芸!”王碧玉凛声附和:“我是王碧玉!” “哦,是萧小姐和王小姐,我认得两位小姐的声音。”霍天说着对着霍琼蕤问道:“小姐,你是与王小姐、萧小姐闹出矛盾吗?”霍琼蕤道:“这倒没有,不过她们两个想要插手此事。” “哦,是这样的啊,王小姐、萧小姐如果你们二位非要插手的话,我也只好请刺史大人和都督大人亲自到万丈光芒园领人了。”谢傅明明大摇大摆坐着,偏偏霍天就是瞎了一样没看见他,举手打了招呼:“霍天。”霍天闻声,身体一绷然后僵住,表情呆固,大概三四息之后才反应迟钝的朝谢傅所在的方向望去,脱口而出:“你什么时候回来了!”紧接着又忙补充道:不是……不是……”谢傅一脸漫不经心:“你是叫霍天吧?”霍天赔笑:“正是小人。”听见霍天自称小人,所有人大惊失色,霍天可是霍老爷的心腹,除了在霍老爷面前,从来就没见过他在谁面前自称小人。 这位公子是谁?太子殿下!赵浅予、萧晴芸、王碧玉三女惊讶的望向谢傅。 谢傅朝霍天招了招手,霍天收腹躬腰微低着头,一副卑微的朝谢傅走去,哪还有刚才负手而立的风范。 霍琼蕤脸色难看又尴尬,陈婉音低声说道:“这人是谁啊,看来真的来头不小。” “不知道,再看看。”霍天来到谢傅面前,谢傅没有开口,他也不敢多言。 “霍天,我问你,我这个人平时有没有恃强凌弱?”霍天没应道:“没有的事。” “那我再问你,我这个人还算公道吧?” “公道。” “那今日的事,谁是谁非,你清楚了吧?”霍天当然清楚小姐是什么德行,说句横行霸道一点也不过分,他也清楚这位谢大人为人,不是那种没事找事的人,肯定是小姐去得罪这位谢大人。 可他不能承认啊,这罪名一旦按上去,就算老爷也救不了小姐。弱弱说道:“大人啊,你大人有大……”谢傅拍桌喝道:“我问你,谁是谁非,你清楚了吗?”这一拍把同桌三女吓了一大跳,没想起他凶起来这么可怕。 霍天只能硬着头皮应道:“清楚了。”冷汗已经滴了出来。谢傅笑道:“既然清楚了,今天的事你做得了主吗?”听到这句话,霍天真的感到解脱了:“小人做不了主。” “那霍端能做主吗?” “老爷能做主。” “那还不去请能做主的人来。” “是,小人马上就去。”灰溜溜的就要离开,连看都没看霍琼蕤一眼。霍琼蕤心里七上八下的,她还从来没有看见天叔这样过,感觉今天真的惹了惹不起的人了,弱弱喊道:“天叔。”霍天回头看了一眼,唉的叹息一声:“小姐你今天出门没看黄历,老实等老爷来吧。”疾步走到楼梯口,突然停下回头,对着三楼七八个汉子说道:“都散了吧。”赵浅予站起:“霍天,那我扬帮的人呢?”霍端岂会不识相:“放,马上就放!”萧晴芸目瞪口呆,谢傅笑道:“萧小姐,戏好看吗?看的这么合不拢嘴。” “你到底是谁?”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问这个问题了。谢傅呵呵一笑:“能办好今天这事的人。” “你到底是谁,憋死我了。”许卿慕搭话道:“不如我来猜一猜。”三女疑惑看向许卿慕,只听许卿慕笑道:“这位应该就是澹台小姐的夫君,淮南道节度使谢傅谢大人吧。”霍琼蕤三女闻言面色土色,只感觉被宣布死刑,父亲曾告诫她,整个江南谁都可以惹,就是不能惹这个人,不然连他也救不了。 她为何经常光顾玄澹斋,还不是为了和谢夫人澹台鹤情打好关系。陈婉音也觉得今天这事已经不是她一个人的事,很有可能会连累整个广陵陈氏,声音颤抖:“琼蕤,现在怎么办?”霍琼蕤哪里知道怎么办,闭上眼睛,只有等父亲到来了。 盛清平竟直接哭了起来:“都怪你们两个,平白无故去欺负人家干什么,现在连我也给害了。”说着一屁股瘫软在地。 谢傅笑道:“许小姐,你能猜出来也不奇怪。”赵浅予心中惊雷震震,曾经那个瘦弱软弱的少年,现在已经是二品大员,二道军政之主吗? 本该如此啊,他这种人就活该他高官厚禄,福禄双全。心中欣慰无比的同时又暗暗感到失落,我本以为我到了今天的地位能够报答他的恩情,满足他的一切愿望,可笑的是,在他眼中只怕自己是一个无名小卒吧。 所有的激动激情一下子荡然无存,甚至不敢告诉他,她就是当年那个他拼死相救的女人。 萧晴芸惊色道:“你就是那个……”一直之间却不知道用什么形容他,他有太多事迹了引起啧啧乐道,简直就是传奇。 谢傅笑道:“怎么?” “你就是谢傅!” “对啊。”萧晴芸一时无措,脱口说道:“你知不知道你好厉害啊,我听说……我听说……”他有太多事迹了,一时之间不知道从哪件说起。 谢傅抬手笑道:“萧小姐,别别别,把我当成个人就行。”王碧玉这会倒是表现的大方得体,起身行礼:“小女子王碧玉,见过谢大人。”谢傅笑道:“王小姐,朋友之间不必如此。”萧晴芸兴奋道:“谢大人,我们是朋友吗?” “当然,刚才三位挺身而出,谢傅岂能不认你们三个朋友。”萧晴芸开心的像个小孩子一样:“哈哈,我居然跟淮南道节度使成为朋友,想都不敢想,我感觉立马高我老爹一等。”谢傅嗳的一声:“朋友之间不分高低贵贱,图一知心。” “咯咯,谢大人,你好平易近人啊。”萧晴芸实在不知道怎么拍谢傅马屁的好,转头看向伊蓝:“这位就是澹台小姐吧,果然高贵脱俗。”许卿慕暗暗偷笑,却又不好揭破,这一位想必是谢大人的红颜知己吧。 伊蓝注意力没有在这边,却静静看着脸如土色,甚至惊怕的霍琼蕤三女。 谢傅见伊蓝表情,就知道她动了恻隐之心,于心不忍了,轻声说道:“又心软了,别忘了她们三个刚才是怎么对待你的。”伊蓝微笑说道:“其实我也没有什么损失,你看我不是好端端在你面前。”谢傅反问:“如果我不出现呢?”伊蓝无言以对。 赵浅予突然站起,微微笑道:“大人,现在也不需要别人帮助,奴家先告辞了。”谢傅见她姿态有几分清冷自持,也不知道自己刚才哪又得罪她了,站起拱手笑道:“刚才多谢赵娘子出手相助,谢傅改日再登门道谢。”谢傅这番姿态也算谦逊,赵浅予眼神有点复杂,轻蔑一笑:“一切不都在大人的拿捏之中,倒是奴家不自量力了,想必大人刚才没有少看我的笑话。” “没有的事,只是……”谢傅一时之间也无法解释清楚。赵浅予笑了一笑,转身离开,在她转身的一瞬间,谢傅似乎瞥到她眼神有点落寞,不过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目送赵浅予下了楼梯,方才坐了下来。 伊蓝低声道:“还不追上去了。” “你别闹了,我追上去干什么?”伊蓝笑道:“我说不上来,但知道肯定是你欠下的风流债。”谢傅无奈苦笑:“我今天才第一次见过她。”萧晴芸脱口道:“没有可能,我知道赵浅予,她痛恨男人,喜欢折磨摧残男人,就是个心理变态,为什么偏偏对你这么好。” “我哪知道。” “一定是你风流成性,玩过的女人太多了,所以把她给忘了。” “哎哎哎,你嘴巴放干净一点。”伊蓝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萧晴芸把矛头转向伊蓝:“伊蓝娘子,你说句公道话。”伊蓝心中暗忖,傅家中已经有两位娇妻,算上我、秦姐姐、秋大家也算半个吧,再加上这赵娘子,这些还是知道的,不知道还不知道多少,说他风流成性也不算过分。 脸上有些窘迫,既想袒护谢傅,又不习惯说违心的话,干脆沉默不语。 萧晴芸冷笑道:“你看看,伊蓝娘子都在掐着手指数了。”伊蓝嗐的一声,低头一看自己真的掐指在数,顿时老大尴尬。 谢傅不客气道:“小丫头,你懂什么!”这句话让萧晴芸捉狂:“我是小丫头!” “对,这世上有很多事你还没有经历过,没你想的那么天真。”萧晴芸急了,挺起傲然的胸圃:“我哪里小了,这儿小吗?”紧接着又背过身去将屁股大方的露给谢傅看:“还是这个小了!” 第1565章 死给你看 谢傅懒得理她,王碧玉温雅说道:“大人,你看伊蓝娘子都不吃醋,不如追上去看看吧。”谢傅嘴上默不作声,心里却有点堵,这个女人为什么愿意为他自断一只手臂,她临走前又为何落寞呢,说今天刚见面就深爱上他,他是绝对不行,难道……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他以前那么端庄自持,在秦楼呆了那么多年,身边美人如云,依然保持金身不破。 萧晴芸讥讽道:“嗯,慢慢回想,还没捋到赵浅予吗?”谢傅脸色一沉,瞪向萧晴芸:“你给我闭嘴,我现在就去问个明白。”萧晴芸吓得不敢再再开声。 谢傅临走之前冷冷瞪了霍琼蕤三女一眼,心中一直忐忑不安等待审判的霍琼蕤顿时被瞪的身子一软,摇晃一下就跟盛清平一般瘫软在地,陈婉音也没好到哪里去。 谢傅见三女连与自己对视的勇气都没有,这才放心离开。赵浅予有些落寞的行到一楼,伤心倒不至于,完全就没有伤心的理由,又不是被谁伤害,就是完全提不起精气神来。 有的时候,她也会有这种黯然失落的情绪,她一个女人奋斗到今天图的是什么,她已经可以做到不受任何人欺负了,只感觉前景空空,没有追求。 反倒在折磨摧残男人的时候,会找到一丝活着的乐趣,当年欺辱她的贱男人,现在被她踩在脚下,生死由她。 特别是看见他们哀声苦求,报复的乐感会让她特别满足。或许她特别想证明自己,她命运的转变有个见证人,她特别渴望这个人见证这一切变化,她由凄惨无比到现在的光鲜亮丽。 又或者她在寻找光,正如她刚才所说——比起春光和月光,你是阴霾时穿过浓云厚雾照射在泞地的一缕阳光。 赵浅予闭上眼睛,手轻轻按在自己的胸口,那一刻真的很温暖,如同阳光照在心头上。 睁开眼睛,一件男装就落入眼幕,赵浅予情不自禁的走过去,驻足于这件男装前,伸手触摸,柔软的质地是最好的苏缎,精致的刺绣和做工,就算是一个乞丐穿上这见衣裳,都能立马变成一个公子。 赵浅予不由回想起那一天,她衣衫不整,满脸伤痕披头散发,惊慌闯入屋子。 一屋子的膻臊,有个少年郎一手刷着马桶,一手捧着本破书正在朗读。 两人目光对视的瞬间都呆住了,几个刹那的无声后,少年郎就站了起来,手指堆了半屋子的麦稿,让她躲到里面去。 帮她躲藏起来,掩饰好之后,少年郎又若无其事的一边刷着木桶,一边朗读书籍。 当时她真的很害怕恐惧,可是听到那平稳的朗读声,却莫名感到安定。 然后那几个恶人就闯进来,朗读声愕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少年郎的疼叫惨叫声,这个过程持续了很久,不亚于酷刑,让赵浅予都不得不佩服这个少年人的坚韧,而其实他只要指出自己躲藏的地方,就可以避免这一切。 就算恶人把刀刺向他的虎口,威胁着要砍下他的手指,让他变成一个废人,这个少年郎依然只有冷冰冰的三个字——不知道。 后来有个凶悍的女人出现,少年郎才转危为安。其实她这么痛恨男人,有一半是替这个少年郎恨。 她这么喜欢折磨男人,报复男人,有一半是替这个少年郎报复。刚才认出这个少年郎,她真的很激动高兴,她期待找到恩人的这一天很久了。 她无比激动的想告诉他,她就是当年被他所救的那个女人,现在她要好好报答他。 从今往后,你有穿不完的绫罗绸缎,吃不完的山珍海,你不必再给人刷马桶了,你是坐拥豪宅的老爷。 甚至明确告诉他,在扬州城没有人可以欺负你。她的变化是挺大的,这少年郎的变化更大,他已经完全不需要自己的帮助。 看着眼前这件华丽的男装,赵浅予不由叹息一声,有种离谱的想法,他要是一个乞丐那该多好啊,这样她就可以把这件华丽的衣裳送给他。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叹气什么?”赵浅予吓了一跳,回头看见谢傅正微笑看着她,转身就走。 谢傅不来则已,既然来了就打算搞个清楚明白,哪会任她离开,直接挡在他的面前。 赵浅予凛容冷声:“大人想要干什么!”谢傅咦的一声,嘴角挂笑打量着她这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冰冷姿态:“我想要你热情大方时候,你偏偏冷若冰霜,我想要你冷若冰霜时,你却又偏偏风烧放荡,你说你是不是故意见不得别人心里舒坦。”风烧放荡四字入耳,赵浅予感觉羞辱,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大人,你想干什么?”谢傅讪笑:“干!夫人你想让我干的事情,例如再推倒你一回。”赵浅予却是轻蔑一笑:“大人,奴家这里要向你道个歉。”谢傅哦的一声:“你何歉之有?” “早些时候奴家见你生的英俊白嫩,所以生出霸占收入裙下之心,所以才生出玩心,百般挑逗玩弄,现在大人身份已明,是奴家有眼不识泰山,岂敢再敢放肆。”谢傅心中苦笑,就是说把他当做一个小白脸,嘴上笑道:“这么说夫人平时很放荡咯。”赵浅予咬了下唇,眼里掠过一丝恨意,旋即咯咯一笑:“大人,怎么说我也是扬帮帮主,就像你们男人,身份地位到了,身边总是要有几个美人装点排面。”谢傅笑道:“夫人是个放荡的女人,真的是太好了。”赵浅予满脸疑惑,只听谢傅说道:“我以为夫人是良家妇女,哪敢轻亵轻亵,我正好喜欢放荡的女人。”赵浅予双眸睁圆:“你喜欢放荡的女人!” “当然,若是良家妇女,一违德范,广受诟病,二来被缠上甩也甩不掉。这放荡妇人自是不同,你情我愿,到了这床榻之上更是妙处连连,如作诗画可探索不尽。”赵浅予脸容一沉,唇角不由下抿,谢傅伸出手指去触摸她的脸蛋:“我看夫人双眸蕴含世情,正是风韵动人的年纪,这肌肤却比小娘子还要白皙动人,却不知道夫人平日是怎么保养的。”赵浅予狠狠的拨开谢傅的手,凶冷说道:“找男人来保养,你满意了吧。” “早些时候夫人竟能相中我,我应该不差吧。” “大人风姿俊逸,倜傥不羁,自是娘子恨不得拥入怀中的一枚美男,不过我就怕大人你受不了。”谢傅啊的一笑:“夫人又中我心意,我在床榻也有些钻研,正苦寻一名榻上高手切磋。”赵浅予眼里又掠过一丝厌恨之色,嘴上嫣笑:“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你说的又是哪个,我受不了。”赵浅予附耳低声:“奴家喜欢当夫,把男人当妻,亦喜欢使上些变态手段,把男人捆绑起来百般玩挵……”听着她所说的一桩桩,谢傅这人夫也不禁脸红耳赤,虽说这花样比不上小韵,不过这变态程度,小韵那是远远不及。 人总是爱新鲜充满好奇心的动物。赵浅予在他耳边幽幽说道:“大人肯屈尊吗,若是大人有心尝试,奴家倒可以让大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魂体分离各不相干。”谢傅笑指赵浅予:“夫人是真会玩。”赵浅予冷笑:“大人玩不起,那就恕奴家不奉陪了。”说着要从谢傅身边一侧绕过。 谢傅捉住她的手腕:“谁说我玩不起。”赵浅予眼神一冷:“想玩是吧,那现在就跟我走!” “慢着!” “怕了?”谢傅附耳低声:“实不相瞒,我也与夫人有一般爱好,也喜欢将女人捆绑起来,甚至在女人身上写上一些下流的文字……”谢傅哪懂这些,把张凌萝那套照搬过来就是。 赵浅予听得耳根都红了,谢傅给了致命一击:“夫人想不想当我的小姆狗?”赵浅予顿时恼羞成怒,挣扎着要甩开谢傅的手:“滚开,去你马的小姆狗!”奈何手腕却被谢傅紧紧箍束住,根本无法挣脱:“你弄疼我了。”谢傅笑道:“才刚刚开始叫喊疼,看来夫人也需要好好调较。”赵浅予竞低头就朝他手上咬去,谢傅手一缩躲了过去,这会也试探了差不多了,她并不是一个不正经的女人,就像澹台鹤情表面上有小鹤夫人之名,骨子里却比谁都要正派。 笑笑:“好啦,刚才跟你开玩笑的,你为什么愿意为我失去一只手臂,千万不要说你已经爱上我这种话来糊弄我,我不是三岁小孩。”赵浅予眼里有恨有怨:“你忘了我吗?”谢傅只觉得这个女人太会演戏了,冷道:“你少来这一套!我从来没有乱来过,跟任何一个女人捧场做戏一夜春宵!从来没有当中也自然不会有你!”原来他还是如故正派,赵浅予那双冷飒的眼眸融化许多:“如果我说在今天之前,我们见过面,你相信吗?” “让你失望了,我是过目不忘。” “我却一直记得那个在柴房刷着马桶的少年郎。”谢傅咦的一声,他到秦楼不久确实担任刷干净全楼马桶的工作,秦湘儿那个吝啬鬼可不会让他白吃白住,而对他来说,秦楼有些很多书可读,干什么都没关系,和哪个娘子打好关系,还能借到书籍阅读。 不过他对赵浅予实在没有印象:“你在秦楼当过丫鬟?”赵浅予脸容一绷,谢傅道:“那你就是在秦楼当过青楼娘子了。”赵浅予突然捉住他的手,指着他虎口上的伤疤,怒道:“那这道伤疤怎么来的,你应该能记起来吧。”谢傅淡道:“还真忘了。”赵浅予气的都快吐血了:“你怎么能忘了!” “我怎么就不能忘了。”谢傅说着撸起自己衣袖,手臂的伤痕累累,淡淡笑道:“这么多的伤痕,每一条我是不是都要记住是怎么来的?”赵浅予呆住了,眼眸立即流露出不忍和心痛来,这些年他都是怎么受苦过来了,她已经她这些年已经历经沧桑艰难,可好想他要更惨。 谢傅好笑:“我身上的伤疤更多,你要不要看看?”赵浅予竞真的揪住他的胸襟往下一拉,紧紧脖子下边的那一片已经凄淋夺目,她根本不敢想象全身是什么样子,一时情绪激荡,张臂就将谢傅搂住,悲伤心痛道:“这些年你都是怎么过来的。”谢傅心头一荡,一瞬间有被她的柔情慈爱给温暖到,旋即却把她推开:“你少来煽情,跟你谈正经事,说清楚,我们什么时候见过面?”你连伤疤怎么来的都忘了,说出来又有什么意思,赵浅予自嘲一笑:“我不想说可以吗?” “不行!这疑团堵死了我。”赵浅予轻声:“那天你正在柴房刷马桶,一个女人闯了进来,然后你就二话不说将她藏起来,任歹人如何逼害你,你都没有泄露她的藏身之处。”谢傅哦的一声:“你就是那个女人。”赵浅予却是弱声:“可你却一点印象都没有,说来也是,像我这种可怜兮兮悲惨落魄的弱女子,你又怎么会留有印象吗?” “话可不能这么说,你当时满脸血迹披头散发,我也只瞥你一眼,再看看你现在衣裙华丽,娇美风流,叫我怎么认出来啊。”赵浅予咬牙说出:“可你对这伤疤也是一点印象没有。” “这种无足轻重的小事,我记得那么深刻干什么?”赵浅予瞪眸:“无足轻重!” “是啊,多小的一件事啊。”赵浅予笑得很难看,好几次欲言又止:“好!就算对你来说无足轻重,可你是否知道对我来说,却是一次生与死!”谢傅笑道:“好啦,真是不大鸟的事,今天你为我挺身而出,也算扯平,今后你也不必耿耿于怀。” “不行,你因为我差点死了,我赵浅予岂是有恩不报的女人,这事塞在我心头,一辈子都要堵的慌。”谢傅竖起大拇指:“夫人重情重义,谢傅佩服!”赵浅予见他不以为然,漫不经心,有点被逼疯的感觉:“我现在死给你看,把命还给你,你信不信!” 第1566章 不讲情面 这女人神经起来,谢傅也怕,就像张亦真,当初也没说她什么,咔嚓就把自己一头青丝剪断。 笑道:“说的也是,也该报答报答,也算发扬好人有好报。”赵浅予这才笑道:“你要我怎么报答你。” “怎么报答我,额……我想一想啊。”打量着她,思索起来,目光刚在她玲珑傲人的胸圃多停留个二三息,赵浅予就毫不犹豫道:“可以!”这该死的男人本性,谢傅真想扇自己一嘴巴子:“你误会了。” “我没误会,我自人自己还有几分姿色,要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男人惦记我,除非你不是男人。”谢傅嘟哝,这帽子扣得也太无理取闹。 赵浅予沉色道:“我知道你顾虑什么,我不会缠着你的,你把我当做……当做……” “情妇。”谢傅跌掉下巴。 “如果你觉得情妇还影响到你,让你有所顾虑,把我当做小姆狗也可以。”说出这三个字,赵浅予也绝羞愧难当,背过身去。 谢傅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额的一声。 “你放心,我刚才说的玩弄男人也都是假的,我恨死男人了,又怎么会让他们碰我,我只当你一个人的小姆……情妇,若我背叛你,你随时可以杀了我。” “额,我听说心理……你喜欢折磨摧残男人。” “这倒是真的,我恨死他们了,对付歹恶之人,我从不心慈手软,我要让他们受尽痛苦,后悔自己为非作歹,那些喜欢奸银妇人的,我就让他们尝尝被奸银的滋味,那些……”谢傅听着顿觉不妙,早知道不来了,这么好奇干什么,这可真是桃花横祸啊,蹑手蹑脚悄无声息的离开。 赵浅予听身后久久没有回应,弱声说道:“这么说你答应了。”见他还是没应,回头见他人已经离开,气的跺脚。 三女见谢傅满头大汗回来,伊蓝好奇问道:“怎么了?”谢傅抬手:“别提了,早知道不去了。”萧晴芸比伊蓝还好奇:“搞砸了?”谢傅莞尔一笑:“一言难尽。”萧晴芸也不敢多问,只是心中实在好奇,暗暗朝伊蓝使着眼色,望她能够代为打听一下。 伊蓝浅浅一笑,轻轻摇头,示意还是不要的好。王碧玉缓和气氛道:“我来冲茶,已经越来越熟练了。”饮着茶,不多时就听到咚咚咚匆急的脚步声,连地板都微微有些摇晃,足可想象这个人如何肥胖笨重。 来人登上三楼,是一个中年大胖子,不是霍端又是何人,只是他衣衫不整,脸上还有胭脂唇印,显然昨夜逍遥快活,这会才被人惊醒,都来得及修容一番就匆匆赶来。 霍端目光巡视三楼一圈,目光落在自己女儿身上,见女儿脸蛋肿红,嘴角隐有血丝,非但没有发怒,而是暗暗松了口气,抬手抹了额头的热汗。 霍琼蕤眼神楚楚可怜,弱弱叫了一声:“父亲。”霍端冷哼一声,没有理睬,快步朝谢傅走去,一股混杂酒气和女人香气扑面而来,熏得伊蓝不由掩嘴咳的一声。 霍端人近谢傅,便是一个深躬:“霍端教女无方,还请大人恕罪。”萧晴芸心中暗忖,整个江南能够让霍端如此卑躬屈膝,就只有他了。 谢傅笑道:“霍先生,坐下来谈吧。” “不敢,大人面前,我还是站着吧。” “也好,霍先生,请你过来,是想与你谈谈令爱的事情。”霍端叹息一声:“唉,都怪我平时忙于生意,缺少对她的管教,这丫头有眼无珠竟敢得罪大人,实在该死!”说着转头喝道:“你们三个还不过来跟大人赔礼道歉。”三女闻言却是一喜,如蒙大赦连忙站了起来。 谢傅却是抬手:“慢着!”霍端弱弱说道:“大人!”谢傅笑道:“令爱她们并不是得罪我,而是得罪我这位朋友。”霍端朝伊蓝望去,骤然却是啊的一声,咚咚咚,肥胖的身子竟是趔趄向后退了几步,然后双臂竞抑制不住微颤起来。 萧晴芸和王碧玉见状大吃一惊,霍端好像惧伊蓝更甚谢傅,伊蓝的来头难道比谢傅还大,除了皇帝谁还能压谢傅这个土皇帝一头。 朝伊蓝看去,却见伊蓝柔柔弱弱,一副人畜无害,实在想不通她有什么可怕的。 谢傅见霍端反应,神色一冷,莫非霍端识得伊蓝身份!霍端一脸难以置信,揉了揉眼睛再定睛朝伊蓝望去,这世间除了她还有哪个女子有这高贵如神的气质。 他与太子交好,曾受邀参加过一次宫宴,有幸见到这位吉祥皇后一面。 这可是连太子秦楚成也要恭恭敬敬叫上一声母后的皇后娘娘啊!霍端不明白皇后娘娘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可事实就摆在眼前,在见皇后娘娘脸上有伤痕,显然被欺凌过,心中惊颤无比,完了完了。 猛然朝谢傅望去,目光透着恳切,大人你可要救我啊!光是这个眼神,谢傅已经知道霍端识得伊蓝的身份,这样也好,他本来就打算跟霍端翻脸,而不是打着哈哈敷衍过去。 笑道:“霍先生,现在该怎么做,不用我说了吧。”霍端却恭敬说道:“还请大人指点一二。”谢傅淡道:“弃车保帅,大义灭亲!”刚刚站起的三女乍闻此言,脸色立即变得煞白,再次瘫软在地,陈婉音哭泣道:“霍伯伯,我父亲与你交情匪浅,你可要救我啊。”霍端连头都没转,呵斥:“你给我闭嘴!”霍端都不敢与伊蓝对视,看向谢傅欲言又止,紧接着又看了萧晴芸和王碧玉一眼:“大人,方便单独谈话吗?”谢傅应道:“就在这里谈。”霍端撩了下衣摆,在赵浅予刚才的位置坐了下来,对着萧晴芸和王碧玉道:“萧小姐,王小姐,请回避一下。”虽然用上 “请”这个字,却是有几分命令的味道,两女也知道自己的分量没有和霍端同坐的资格。 王碧玉识大体,先站了起来:“谢大人,那我们先到楼下去。”谢傅点头,涉及伊蓝身份,还是保密一些的好。 两人走后,霍端这才正色说道:“大人,霍端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视若掌上明珠,请恕霍端弃不掉。”谢傅正要接话,霍端抢先道:“大人,霍端一直在替你办事,这数个月来也一直为大人筹集铠甲兵器,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谢傅笑道:“霍端,你胁迫我。” “不敢!”霍端说着拍拍自己的脸庞:“只是希望大人能够霍端这张老脸一点面子,将这劣女交给霍端处置,霍端向大人保证,一定严加管教。”谢傅笑道:“霍先生,你说的太简单了吧,若是人人犯错就领回去管教,还要王法何用!”霍端正色问道:“那如何处置才能让大人满意呢?”谢傅淡道:“以命偿错!”听到这四个字,三女吓得大哭起来,霍端扭头怒吼:“闭嘴!再哭我先杀了你们三个!”三女吓得连抽泣声都强行压住。 霍端恳切说道:“大人,只要大人今日肯帮霍端这个帮,霍端会谨记大人恩情,尽心尽力为大人办事。” “抱歉,霍先生,这事我帮不了你。”霍端脸色阴沉,要不拼了?可自己怎么拼的过谢傅,因小失大对整个霍家是灭顶之灾啊。 但又如何能够眼睁睁的看着女儿死去,一时之间在情感与理智中纠结无比。 突然瞥见伊蓝看见哭泣三人,脸上流露出恻隐来,心中一喜,对着伊蓝恭敬唤了一声:“夫人。”伊蓝嗳的一声看向霍端,就看见霍端站起又重新跪了下来:“霍端向夫人赔罪了,请夫人大人有大量给小女她们一个机会。”三女见霍端竟然跪下,也跟着跪下,哭得稀里哗啦:“夫人,我们知错了。”伊蓝一时不知所措,朝谢傅看去,却见谢傅冷眼旁观,只好先开口说道:“你们先起来再说。”霍端沉容:“夫人若不肯宽恕,霍端就长跪不起。”谢傅心中暗骂,好你个霍端,居然如此赖皮,这一招对伊蓝还真有效果。 果不其然,伊蓝看向谢傅:“傅,难得霍先生如此至诚,三位小姐也诚恳认错,要不大事化小吧,反正我也没有什么大碍。”霍端沉声:“大人,夫人已经有心宽恕,难道大人要置霍端于绝境吗?难道大人就一点旧情都不念吗?”谢傅笑道:“霍先生言重了,伊蓝都这么说了,那就大事化小了。” “多谢大人!”霍端站起对着谢傅深躬,谢傅却起身抬手托住:“霍先生别着急道谢,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几女再次变色,没有到这位谢大人依然不肯饶过她们。 霍端真气毕露,逼逼凌人:“大人别逼霍端!”显然在警告谢傅,逼急了,大不了鱼死网破,我霍端豁出去了。 谢傅心中暗惊,好你个霍端,居然是个武道绝定高手,却一直深藏不露。 抬手要将霍端扶起,怎知霍端身体却如同大山一般纹丝不动,反而压着谢傅的手,弯腰深躬下去。 谢傅这才暗运真气发力,缓缓将霍端扶直起来。霍端惊讶看向谢傅,对方武道修为竞在他之上,这最后的本钱也输了,脸色顿时煞白起来。 谢傅却微微挂笑:“霍先生,你如果能管教好令爱,令爱今天也不会变的目中无人,为所欲为了。”霍端无言以对,论势力不如谢傅,论武力也不及谢傅,人情谢傅也不肯给,他已经没有本钱了,只能任谢傅安排处置。 谢傅看去霍琼蕤:“霍小姐,你这般无端欺凌别人,今天不是头一回吧?”霍琼蕤根本不敢与谢傅目光对视,把头埋得低低。 “伊蓝的事就算了,不过我要为其他人讨个公道。”霍端惊讶看向女儿,眼神责问,嘴上问道:“还要为谁讨公道?”谢傅沉声:“为所有被霍小姐欺凌过的人!”霍端错愕:“大人,这是何意?”谢傅微笑:“霍先生,令爱得罪我,凭你我交情,大可一笑而过,这也是你我之间的私事,但是曾经被令爱欺凌过的人呢,他们只是平头百姓,谁又来替他们申冤做主,谁又来替他们讨回公道。” “刚好我是他们的父母官,若我就此罢了,岂不是与你狼狈为奸,官官相护,莫说这江南百姓看不下去,就是谢傅我自己也过不了心里那道坎。”霍端哎呀一声,悲叹:“大人!小女就任你处置吧!”三女闻言,身体一软瘫倒在地,谢傅忙道:“先别着急晕过去,刚才说了死罪可免。”三女强行打起精神来。 “这样吧,以一年为限,只要曾经被你们欺凌过的人愿意为你们请命,这罪就清了。”霍琼蕤悲声说道:“大人,他们定是恨我入骨,又怎么会为我请命,大人,你还是杀了我吧。”谢傅竟是劝说:“霍小姐,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父至诚才为你赢得这一线生机,你愧为人女。” “大人……” “自己的生死掌握在曾经欺凌践踏过的人手上,自然是一件极为艰难痛苦的事,希望霍小姐以今日之事为戒,日后多行好事善事。”三女叩谢:“多谢大人。”霍端知道谢傅已经特别给了面子,心中十分感激,拱手说道:“大人,我改日再登门拜访。” “不必了,我并没有打算回家。”霍端呵斥:“你们三个还不跟我走!”霍端走后,谢傅见伊蓝一脸若有所思,笑道:“我这么做还算公道吧?”伊蓝嫣然一笑:“公道,若要得到别人的原谅,自需要十倍的偿还,比一刀杀了她还要公道。”谢傅哈哈一笑:“其实我刚才也是为难,毕竟霍端为我办过事,这人情不能不给,可一想到曾经那些被她欺凌过的人,我若不能为他们讨个公道,我这官当着又有什么用,这般也算两全其美,良心能安。”伊蓝笑道:“我知道,我看得出来。” “那你是为我给她们这个台阶下,还是心里还有怨气呢?” 第1567章 回府 伊蓝嫣然一笑:“我有这么小气吗?比起杀一个歹人,我更愿意看到一个歹人改过自新,行善积德。”谢傅冷哼一声:“那是她罪不至死。”萧晴芸和王碧玉回来,萧晴芸气冲冲道:“就这么让他们走了。”谢傅淡道:“那你觉得要怎么做才解气呢?”萧晴芸一时语顿,说来霍琼蕤也不是做了什么杀人放火的恶事,若是放在普通人身上,真的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就是欺负到不该欺负的人。 额的一声:“至少要狠狠再扇她十几个巴掌,为伊蓝娘子出气。”谢傅呵呵一笑:“扇她十几个巴掌,这算什么处罚?”萧晴芸错愕:“你处罚她了吗?”伊蓝这才将谢傅对霍琼蕤三人的惩罚说了出来,王碧玉听完眼睛一亮,竟然还有这种惩治方法,只觉得太妙了。 萧晴芸哈的一笑:“这可比杀了她还要让她难受,以后她们三个要夹着尾巴做人了。”王碧玉笑道:“何止要夹着尾巴做人,只怕曾经欺凌别人一分,现在要十分偿还,施于别人的要反受其辱。”萧晴芸思想起来:“若萧琼蕤曾经欺凌我,若想博去我的原谅,先给我磕三个响头再说。”谢傅笑道:“这个处罚好不好?”王碧玉点头:“太妙了,大人真是充满智慧。”萧晴芸笑道:“我倒觉得是恶毒无比!要我肯定宁死不干! “这时许卿慕才再次出现,对着伊蓝说道:“小姐,那黄金衣裳还试吗?”伊蓝欣喜:“差点忘了。”谢傅好奇:“什么黄金衣裳?” “傅,你来看一下。”伊蓝拉着谢傅就到橱柜前,指着那套黄金衣裳问道:“好看吗?”谢傅惊叹:“真的是鬼斧神工令人叹为观止!”第一次看到这套黄金衣裳的萧晴芸、王碧玉两女,也是一脸惊慕:“好漂亮的衣裳。”萧晴芸问道:“许小姐,我也想来一套。”王碧玉拉了拉萧晴芸,低声道:“一看就是镇斋之宝,你买的起吗?”许卿慕道:“此等宝衣,人间就此一套,澹台小姐曾吩咐技艺最好的师傅仿制,却做不出来。”萧晴芸反问心中平衡,笑道:“我也好死心了。”伊蓝应道:“这是当然。”许卿慕问道:“小姐似乎对这套黄金衣裳的来历十分清楚?” “这是吉祥天女世代相传的神衣,寻常之人无法沾染。”萧晴芸好奇:“吉祥天女?”这里是江南,几乎没有西域人在这边行走,所以萧晴芸没有听过也没有什么奇怪。 谢傅却不想伊蓝泄露身份,免得闹得满城风雨,抢道:“快试给我看看。”伊蓝见谢傅一脸急色,嗔道:“这又不是为了穿给……”见有外人在场,干脆扼住。 王碧玉轻轻瞥向这套黄金衣裳,脸蛋暗暗俏红,美是美矣,可那抹衣也太小了堪堪能够裹住胸圃,那小裤就更过分了,窄小的连屁股都包不住,两片蛋蛋都要暴露出来,就算是在自己丈夫面前,也太羞人了。 萧晴芸也后知后觉。这黄金衣裳别人碰不得,伊蓝取了黄金衣裳就跟随许卿慕到更衣室换上。 谢傅这边打趣道:“你们二位也别闲着,既然进来就看看有什么喜欢的。”萧晴芸没好气道:“你说的倒简单,这里面的衣裳多贵啊。”谢傅哎的一声:“账记在我头上就可以了。”萧晴芸眼睛一亮,哪个女子不爱美啊,何况这里任何东西都是珍品。 王碧玉倒是说道:“这怎么可以。”谢傅大方说道:“怎么不可以,就凭你们两个为我挺身而出,几件衣服就当是小小回报。”萧晴芸嘿嘿一笑:“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倾家荡产可别怨我了。”谢傅哈哈大笑:“这玄澹斋的主人是谁啊?” “苏州大布商澹台鹤情啊。” “那我跟澹台鹤情又是什么关系呢”萧晴芸啊的一声:“差点忘了这层关系。”谢傅笑道:“那你还客气什么,就当我们成为朋友的见面礼。” “那我就不客气了!”两女刚走后不久,更衣室里就传来许卿慕的惊叹之声。 谢傅疾步走去,直接揭开帘帐走进更衣室,然后就看到全身沐浴着金光的伊蓝。 纯洁无瑕的玉容,高贵的鹅颈,沐浴在金光下晶莹如玉的雪肌肤,窈窕俏妙的身姿。 那黄金衣裳早已无隙裹贴在她的身上,似乎成了身上的金色肌肤。所有的一切构成了一副让人神之为夺的动人画面,偏生她的身上充满庄重与圣洁,让谢傅这个最亲密的人也不禁生出膜拜之心来。 伊蓝微微抿起的檀唇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看什么看,我还没有穿上外衣呢,还不出去。”谢傅闻言,内心不由自主的奉命行事,从更衣室退了出去。 惊叹中的许卿慕这才反应过来,将更衣室的帘帐拉好。离开玄澹斋,伊蓝见谢傅神情古怪不说话,轻声问道:“怎么了?”谢傅笑道:“你知道我刚才闯进更衣室看见你时是什么感受吗?”伊蓝嗔道:“定是满脑子坏心思。” “不,一丝一毫邪妄之心都没有,我就好像看见神,有种向你跪下膜拜的冲动。”伊蓝呀的一声。 “我强烈有种神凡之别,总感觉与你任何接触,便是脑子里有轻亵之念,对你来说也是一种亵渎!伊蓝,你说我渎你是不是就是在渎你,老天定会对我降下惩罚!” “傻傅。”伊蓝说着檀唇便亲上谢傅脸庞,柔声说道:“是我主动亲你,这样就不算你亵渎我了。”谢傅顿时豪气冲天:“管他呢,渎神就渎神。”说着将伊蓝拥抱入怀,一只大手就朝她的俏股伸去,突然手心却传来如受雷殛电火的疼痛,啊的痛叫一声,将手缩了回去。 手掌虽无外伤,谢傅却能够感受到正只手掌麻痹,似乎完全不属于自己的了。 伊蓝啊的一声:“定是这衣裳的缘故,傅,你没事吧。”谢傅偏偏不信邪,他拥有神之躯,刚才只是没有防备,用另一只手对着伊蓝的胸圃就捉了下去,刚刚接触到她的衣裳,就感到什么东西朝他侵袭而来,手掌再次受到雷殛电火的疼痛。 伊蓝忙道:“你别试了,这件黄金衣裳是从古时传承至今的神物,你凡人之躯若能侵犯,就算不上神物了。”谢傅啊的一声:“那我以后不是不能碰你了!”伊蓝扑哧一笑。 谢傅恼道:“你还笑的出来。”伊蓝俏皮的刮了他的鼻子一下:“笨傅,我可以脱掉啊,这样你不就可以碰我了。” “我刚才见衣裳似乎与你融为一体,成为你身上一物,还能脱下来吗?” “当然能了,要不然怎么会单独存在。”说着撸起他的衣袖,露出他胳膊上与肌肤融为一体鲜活的雪豹纹样:“就如这护舒宝卫的身份,我随时都可以收回来。” “谁稀罕当你的护舒宝卫啊。” “啊!你不想当我的护舒宝卫吗?”谢傅讪讪一笑:“护舒宝卫只能跪在你裙下脚下,我只想钻到你的裙里去,护舒宝卫在你嘘嘘时只能在外面守护听着,我想到里面伺候你嘘嘘,护舒宝卫在你沐浴时候只能帮你挑水,我想……”伊蓝脸红打断:“别说了,你这只老狈。”谢傅开怀一笑,拉着她的手就走:“带你好好逛逛我的家乡。”伊蓝实在太注目了,有些虔诚又无知的妇人老汉见了,竞当场朝伊蓝跪下。 被人视若神圣,根本寸步难行,谢傅拉着伊蓝突破重围,来到一处无人的角落。 “不行,你得换回男装,这样子根本没法逛街。” “我不想换,在北狄,女子都是将自己最美丽的一面展现给情郎看。”谢傅劝道:“北狄辽阔无人,这里是江南最繁华的地方之一,三步一人,五人一车,哪能同论,你不换回男装,我们根本没办法逛街,只能当做神像变人瞻仰着。”伊蓝也是苦恼,突然喜道:“有了。”转了个身就变了副模样。 谢傅讶道:“你还会易容换形大法?” “什么易容换形大法?” “就是这么一转身就变了副样子。” “是这黄金面具的功劳啦。”谢傅哦的一声,开玩笑道:“哪能变成我的样子吗?” “额,应该能吧,但是很容易被人认出来?” “为什么,变得不像吗?” “模样可以相似,可你这英雄气概我可学不来。”谢傅呵呵一笑:“我哪有什么英雄气概。” “是,你只有老狈气质,这个我无论如何都学不来。” “走吧,终于可以大摇大摆的带你逛街了。”三天二夜,走遍谢傅曾经生活成长过的地方,每到一个地方,谢傅也跟伊蓝说起在这里生活过的故事。 这让伊蓝有种并没有错过的感觉。天色阴沉,突然降下大雨,两人在雨中奔跑起来,跑到一处屋檐下避雨。 谢傅一边抹去脸上的雨水一边哈哈笑道:“江南这个时节,说下雨就下雨。”伊蓝看着眼前大雨瓢泼,水气蒙蒙,雨风吹拂到脸上透着几丝寒意。 湿润的天地下,站在人家的屋檐下看着路人撑伞匆匆经过,莫名感受到漂泊的黯然,这个地方只有傅是熟悉的,如果傅不在身边,这地方的一切都变得与她无关。 谢傅擦拭着雨水,察觉到伊蓝有些不开心,轻声问道:“怎么了?”伊蓝摇头:“没。”谢傅笑道:“是不是看见别人有伞,我们却没有伞,所以不开心?”伊蓝勉强一笑:“不是。” “这里等着。”谢傅说着就冒雨不知道要去干什么。伊蓝哎的一声,谢傅人已经跑远,混在匆匆归家的人群中,消失不见。 雨点猛烈敲打着屋檐发出啪啪声响,正如刚才所想,傅不在身边,她感到无比的寂寥孤独。 一名妇人手拿雨伞背着孩子匆匆经过,裙脚已经溅的满是泥泞,这温馨的一幕落入伊蓝眼中,却反而让她感到更加消然。 这些三天来,谢傅带过走过扬州城的大街小巷,唯独没有带她回家,其实伊蓝内心一直暗暗等着。 “伊蓝。”伊蓝闻声望去,谢傅正撑着雨伞朝这边奔跑过来,伊蓝消然的心才多了几分暖意,嫣然一笑。 谢傅来到屋檐前,笑道:“你看,我们也有雨伞了,这些高兴了吧。”伊蓝看见这一身已经淋的湿透,衣裳下摆满是泥点。 脸上也沾满雨水,笑着嗯的一声。 “你好像还不是很开心?” “没。” “走,带你雨中散步。”谢傅揽着伊蓝,共撑一把雨伞,成为雨中行人一员。 风雨有些大,这把雨伞并不能完全遮住两人,谢傅尽量护着伊蓝免受风雨。 伊蓝看着路人匆匆,问道:“傅,他们要去哪里?” “雨这么大,当然是回家啊?”伊蓝轻声问:“那我们呢?”谢傅停了下来,看着这张还是沾着雨水的脸颊,伸出抹了抹她脸上的雨水。 伊蓝凝望着他:“我们呢?我们去哪里?”谢傅又不是傻子,笑道:“你想跟我回家吗?”伊蓝眸子一亮,嘴上却弱弱说道:“你愿意吗?这扬州城我几乎都逛遍了,就是这个生你育你的地方还没有去。”谢傅笑道:“我家里可是有一个凶神恶煞又顽固不化的恶老头。” “是谁?” “我爷爷。”伊蓝听出谢傅的弦外之音,傅已经有妻室,带个女人回家算什么,这些日子她也了解到江南的一些风俗,就算在北狄,随随便便带个女人回家,对整个家族的门风也是一种挑衅。 紧紧抿着唇,过了一会之后,才委屈巴巴说道:“我不怕,我就是想去看看。”谢傅笑道:“你不怕,那我们就回去。”紧接说道:“其实我是担心你受委屈,你知道他是我爷爷,我拗不过他,再者说了我也确实理屈。” “这么说你有想过带我回家了?” “那当然了。”尽管身边风雨飘摇,伊蓝心里却雨过天晴。谢傅的家在青莲巷,雨越下越大,巷子里已经积上一层雨水泥污,谢傅就将伊蓝背起来,淌水缓行。 第1568章 回府02 伊蓝趴在谢傅身后,询问:“傅,要到了吗?”谢傅手指前方不远一所府邸:“那间府邸就是。”伊蓝心头有些紧张:“傅,你的父母呢?”谢傅这才想起自己曾未向伊蓝说起自己的家内事,笑道:“从我出生起,就不知道我的父母在哪里,我也不曾一次问过爷爷,可爷爷也无法给我答案。” “傅,你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吗?” “是啊,我都不知道他们长的什么样子。”伊蓝心怜无比,紧紧搂住谢傅的脖子:“傅,有我疼你。”谢傅哈的一笑:“你不必安慰我,我早就习惯了。”话虽这么说,心里却不由幻想起母亲的模样来,他也不止一次想过如果母亲在身边,像其她母亲呵护其他孩子一般呵护疼爱他,他可以尽情撒娇……便是这种从小缺少母爱,也造就了他对年长慈爱的女性有一种特殊的爱恋。 伊蓝见谢傅呆呆若思不说话,岂会察觉不到,把俏脸从谢傅耳侧凑到他跟前去:“傅,不如我来当你母亲,好吗?”谢傅一愣:“你!”伊蓝笑道:“是啊。”谢傅表情一窘:“别开玩笑了。” “我没开玩笑,我年长你许多,当你母亲绰绰有余,桢儿小时候,我也带过他一阵子,我想我还算会带孩子吧。”伊蓝说着咯咯笑了起来,谢傅心头一荡,确实他经常能从伊蓝身上感受到一股特别的亲近,让他特别的依恋,这种亲近不是爱情也不是熟悉,更像是血脉相连与生俱来的亲人感觉。 只觉偎在伊蓝怀中受她疼爱也是很幸福,心里虽然如是想着,表面却摇了摇头。 伊蓝却在他耳边慈爱温柔叫了一声:“傅儿。”谢傅灵魂骤地振动共鸣,有种错觉就是母亲在呼喊自己,嘴角竞不由自主的喃喃应道:“娘亲……”伊蓝咯的一笑:“还说不想。”温柔的亲着他的耳鬓,温柔无比道:“疼疼我的傅儿,这些年你受苦了,娘亲回来了……”谢傅心头一酸,竞有种想哭的冲动,旋即又大惊失色,忙把伊蓝放下来,正色道:“别闹了。”伊蓝还以为谢傅不好意思,笑道:“没关系的,你所缺失的,伊蓝都可以给你。”谢傅却无比严肃道:“你不是我母亲,你是我女人,我的母亲已经死了!”谢傅这副表情把伊蓝给吓坏了,弱弱说道:“我只是想……只是想让你也感受一回母爱。”谢傅脸色缓和:“我知道,但是伊蓝,这是我内心最神圣不可轻亵的地方,更不能拿来开玩笑。”伊蓝急辨:“我没有开玩笑,我也知道那是你内心最柔弱脆弱的地方,我想一针一线的缝补好。”谢傅心中欣慰:“伊蓝你这么说,我已经很开心了。” “我想给傅儿做饭,给傅儿做衣,给傅儿洗澡,让傅儿枕在我的腿上哄傅儿睡觉……”谢傅心中暗忖,傻伊蓝,同样的事不同人来做,意义完全不同,不是换个称呼就可以改变的,嘴上说道:“到家了。”伊蓝立即紧张起来:“一会见到你爷爷,我应该怎么称呼他呀?” “老头、老汉,随便你叫。” “别玩笑,我说认真的。”谢傅额的一声:“我也没想好,随机应变吧。”这时天色已经昏暗,刚好有一个仆人来到门口,准备上灯。 谢傅心中暗忖,真好,以前谢家中落萧条时,这些活都是全伯亲力亲为,这就是为什么全伯小时候对他不是很好,他心里依然尊敬这位忠心耿耿的老仆。 仆人拿着叉子将灯笼拿下来,突然发现门口有人拿着雨伞站在雨中,因为雨丝蒙蒙,一时没能看清来人,咦的一声。 谢傅开声:“是我。”仆人闻言也忘记跟谢傅打招呼,就欣喜若狂的跑回府里去,嘴里大声嚷道:“二公子回来了,二公子回来了……”原本悄静的谢府一下子动静热闹起来,屋内屋外的都放下手中的活。 屋内,谢广德躺在床上,每到下雨天湿气重的时候,他腿上的隐疾就发作,又酸又痛。 全伯一旁伺候着。 “阿全,你是没看见那大胖小子,跟傅儿长的一模一样,一看就是我谢家的种。”谢广德一边说着一边乐呵呵的笑着。 全伯手上给谢广德捏着脚,嘴上笑呵呵道:“感觉二少爷昨天还是个顽劣小孩子,转眼之间也是当爹的人了。”谢广德感叹:“是啊,时间过得真快,好啦,阿全,你也是一把年纪的让你,别捏了。” “没事的,阿全伺候老爷习惯了。”谢广德又是一声叹息:“我就是替鹤情不值,生育的时候叫的那个惨啊,丈夫却不在身边,我这个当爷爷的又是心急又是心疼,可我又不是她的丈夫,什么忙也帮不上。”阿全宽慰:“少夫人总算有惊无险。” “你是不知道啊,孩子生下来后,我进去看见鹤情脸色煞白成那个样子,心疼的都快当场晕过去。”阿全笑道:“老爷,我发现你疼少夫人胜过少爷。” “那当然了,鹤情这孩子多值得人心疼啊,一个女儿家撑起这么大的家业,比男人还能干,又是美丽大方,又是知书达礼,又是通情达理,真的有说不完的好,我谢家是积德积善几百年才娶到这么一个好媳妇,这没心没肺的小混蛋根本就配不上鹤情。”阿全笑道:“二少爷现在当了大官,公务繁忙也无法面面俱到。” “哼,公务繁忙,我看他是在外面风流快活。”阿全笑道:“二少爷风流,老爷你才多仙庭小姐这个孙媳妇。”谢广德立即乐呵起来:“这倒也是,不过够啦够啦,这两个孙媳妇已经把我谢家积攒的福分给耗光了,就是鹤情都生了,仙庭这孩子怎么肚子一点动静也没有。”阿全宽慰:“这种事顺其自然,急不来。” “这种事,我这个当爷爷的不方便问,等见到那混小子再好好盘问,是不是冷落仙庭了。”阿全笑道:“哪会,天底下哪里还有比仙庭小姐还要美丽纯洁的女子。” “在澹台府的这段日子,全靠仙庭里里外外照顾我,把我的嘴都给养刁了,若不是礼儿来信说告假回家办婚事,我还真不舍得回来。” “两位少爷的终身大事都办好了,老爷你也没有什么心事了。” “采薇这姑娘虽然比不上鹤情、仙庭,不过只要礼儿喜欢就好,再者说了我谢家庙小可再容不下大佛了,朴素点好,低调点好,就怕……”阿全疑惑:“就怕什么?”谢广德脸容一绷:“就怕那混小子又搬来一尊大佛吓我。”阿全呵呵笑道:“不会的,不会的。”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喊叫声:“二少爷回来了!”两人同时一愣,谢广德问道:“阿全,我没耳背吧。”阿全还没来及回答,就看见仆人全身淋湿来到门口,气喘吁吁道:“老爷……二少爷回来了。”谢广德疑惑:“回扬州干什么,不是应该先回苏州吗?”嘴上说着,人已经下床,双足刚刚着地就哎哟疼叫一声。 全伯立即说道:“老爷,你腿脚不便,先床上休息,老奴去迎接就好。”大家虽然都很想到门口去看看,但是府内有府内的规矩,看见全伯撑着雨伞出现,才主动跟了上去。 全伯本来想让闲杂人等回去干活,想想少爷回家,喜事一件,热闹一点也好。 阿全远远的就看见门口的谢傅,真是二少爷回家了,老脸立即笑开了花。 下一息看见谢傅整个挂灯笼,忙朗声喊道:“少爷,这种事情,老奴来做就好。”谢傅将点燃的灯笼挂上,门庭红晕晕的一派馨光:“全伯,不碍事,谁做都一样。”阿全快步走来,倒是谢傅看他年纪大了,生怕下雨路滑他老人家不小心摔倒,忙迈过高高的门槛上前搀扶,笑呵呵道:“全伯,莫着急莫着急。” “啊,怎么搞得,全身都湿透了。”阿全一边说着,一边拽起自己的衣袖仔细的帮谢傅擦拭脸上的雨水。 突然发觉身后有人在拽他的衣角,回头不悦:“小娴,你干什么?”小娴手指暗暗指了指,阿全这才发现所有的仆人都神情古怪的看上一个方向,回头望去,顿时老眼惊睁,又来一个! 虽然这位女子一身衣裙满是泥污,脸容满是雨水,却依然遮不住她的天姿绝色,橘红的灯光映照在她身上,端庄圣洁得如女神一般。 这气场比澹台小姐和顾小姐还要强啊,顶不住! “少爷,这位小姐是谁?”既然要带回家,那就大大方方的:“全伯,这是伊蓝。”全伯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身份,既然跟少爷一起回来,先敬再说,便在名字背后加上一个小姐:“伊蓝小姐。”伊蓝也不行礼,微笑着称呼一声 “全伯”。全伯脸上陪笑点头,心中却是暗忖,看上去不像粗俗无礼的人啊,怎么也不行礼,就算是澹台小姐第一次见到他,也是礼数周到,这位美的像女神的小姐,谱倒是挺大啊。 却哪里知道,伊蓝本就是北狄人,没有中原书香门户的这些文文绉绉,虽说来大观国二十年,可她贵为皇后,那需要向别人行礼,能笑一下和颜悦色对别人来说已经是一种恩赐。 谢傅把伊蓝当做自己人,还怕见外,倒没有想到这一点,看向小娴、小雅等人正要介绍。 这两个小丫头受过不少苦,擅长察言观色,立即率先甜甜叫上一声:“伊蓝小姐。”谢傅顺便介绍:“这是小娴、小雅,我的贴身婢女。”伊蓝也是微笑点头,打了招呼。 其它仆人学着附和:“伊蓝小姐。”谢傅额的一声,本想一一介绍给伊蓝认识,当中却有一些生面孔,叫不出名字来,干脆说道:“今后再慢慢认识吧。”伊蓝礼貌回应一句:“大家好。”仔细看向每张面孔,在北狄正视对方就是礼貌,因为北狄人信奉眼睛所流露出来的就是内心最真实真诚的东西。 全伯道:“好了,少爷,伊蓝小姐,先进府再说。”入门是客,当了几十年管家的全伯还是懂这个道理,先领入厅堂再做安排。 在厅堂坐了下来,全伯立即吩咐下人送来脸巾擦拭身上的雨水,又差人送上热茶让淋到雨的两人热热身上。 伊蓝十分好奇的打量着古色古香的厅堂,会稽谢氏是数百年的名门,虽比不上皇宫富丽堂皇,却处处流露出文化深邃的历史厚重感。 这就是傅的家啊,难怪他博学尔雅,一身才气。全伯暗暗打量着伊蓝,见她四处张望,心中暗忖,怎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从一开始就拿伊蓝跟两位少夫人作对比,美是美极如神,可论端庄大方比不上鹤情夫人,知书达礼恬静优雅更是与仙庭夫人相差甚远。 谢傅出声问道:“全伯,爷爷呢?”他最担心的就是爷爷的身体,毕竟年纪摆在那里。 “少爷,老爷本来要到门口接你的,不过下雨天,这腿上的老毛病又犯了,要不先去给老爷请个安?”听见爷爷腿疾犯了,谢傅立即站起:“那我先去看看爷爷吧。”刚要走突然想起伊蓝,伊蓝十分善解人意:“你去吧,我这里等你。”毕竟第一次来,陌生地方,谢傅怕她不习惯:“伊蓝,要不这样,你先到房内休息,顺便换身干净衣裳。”伊蓝点头。 “小娴,小雅,领伊蓝小姐到我房间去,拿套干净的衣裳给伊蓝小姐换上,如果没有合身的,穿我的衣裳也可以。”众人闻言,心中暗暗嘀咕起来,客人自然是住客房,怎么住在少爷的房间,何况对方还是个女子,莫非……小娴、小雅一愣。 谢傅走进特地低声吩咐:“伊蓝来自异国他邦,对我们中原文化不是很熟悉,你们两个好生伺候,胆敢有一点捉弄之心,小心少爷我剥了你们两个的皮。”两女识趣点头,领着伊蓝离开大厅。 第1569章 回府03 谢傅忽又觉不妥,追了出来,趁周围无人,暗暗塞了些银子到两女手中:“少爷久不在家,平日里院子有劳你们两个打扫关顾,拿去买些吃的穿的。” 小娴小雅受宠若惊,要是鹤情夫人这么做,她们不觉得稀奇,毕竟鹤情夫人有钱大方,就是喜欢撒钱,见个面叫声少夫人就有赏钱,逢年过节就算不在扬州,也会特别托人来发放赏钱。 可少爷不兴这一套,也从来不搞这一套啊,两女顿感这银子沉甸甸,哪里敢拿,连忙推辞。 谢傅绷容道:“让你们拿就拿!” 两女只好惶惶恐恐收下,谢傅这露出笑容,朝两女眨眼:“你们是少爷的人,跟少爷见外什么。” 见少爷给了钱就转身离开,两女面面相觑,少爷这是什么意思。 两女领着伊蓝来到谢傅居住的院子,安置在西厢的房间。 房间很干净,两女每天都认真负责的打算干净,以备谢傅回家可以随时入住。 爱屋及乌,伊蓝刚进房间,莫名就有一种亲切感,观察房间的环境布局来,总的来说温馨高雅而富有格调。 嘴上问道:“这就是你们少爷居住的房间吗?” 两人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这是少爷的房间,同时也是鹤情夫人的房间,鹤情夫人回扬州时就住在这房间,自鹤情夫人嫁给少爷以后,房间里的一品一物都是鹤情夫人亲手布置的,可这话如何能对别的女人说出口。 小娴生怕小雅说错话,敷衍着应道:“是。” 伊蓝虽对大观国风俗不甚熟悉,但常住皇宫,眼力还是有的,只见房内无论摆的、坐的、卧的,件件都非凡品,手拿桌面一件插花的瓷器端研着:“看不出来你们少爷平时穿的普普通通,品味不低啊。” 小雅见状脸露惊色,快步走近,双手握住瓷瓶:“伊蓝小姐,你小心一点,这是冰瓷,而且还是世上仅存一件的孤品。” 伊蓝笑问:“价值几许呢?” 小雅应道:“你摔坏了,赔不起就是。” 小娴见小雅如此心直口快,暗暗掐了小雅的屁股,暗示她说话注意一点。 小雅恼道:“小娴,你掐我干什么?”回头见小娴朝她使着眼色,这才反应过来。 小娴笑着恭敬说道:“伊蓝小姐,你先坐下休息,我去拿套干净衣裳给你换上,对了,这房间里的东西都价值不菲,我们平日里打扫的时候都是小心谨慎,生怕刮着蹭着。” 伊蓝微笑:“我明白了。” 小娴补充说道:“伊蓝小姐,你别放心里去啊,你是客人,少爷自然不会说你什么,最后肯定怪罪在我们两个小丫头头上。” “好的,我会小心的。” 走出房间,小雅还是放心不下:“小娴,要不把这位伊蓝小姐安置在东厢吧。” 小娴说道;“鹤情夫人和仙庭夫人情同姐妹,那房间也是鹤情夫人亲手布置的,里面的东西更贵。” “你说少爷塞银子给我们俩是什么目的?” “那还用说,堵住我们的嘴,让我们给他打掩护啊。” “少爷多此一举了,就算不收买我们,我们也豁出去干。” 小娴轻轻问:“如果是让我们两个背黑锅呢?” 小雅果决道:“背!” “那如果是老太爷大怒之下,要把我们两个赶走呢?” 小雅啊的一声,立即惨兮兮道:“背黑锅我不怕,挨顿毒打我也不怕,可我不想再离开这里了。” 小娴却道:“不!照背不误,我们有今天都是拜少爷所赐,是时候报答少爷了。” 小雅一脸苦相,小娴却是笑道:“还记得鹤情夫人跟我俩说过,无论什么时候都记着心向着少爷就好,出了事她来背着。” 小雅立即眼睛一亮:“有鹤情夫人做靠山,那我就不怕了,鹤情夫人不舍得我俩走,老太爷也得给面子。” 两女对觑一眼,小娴沉容:“背叛老太爷!” 小雅点头:“背叛老太爷!” 谢傅衣还没换,就跟着全伯前去探望谢广德,看着府内处处有灯,人气温馨,心里也暖洋洋的。 其实也无需富贵显荣,有点家的样子就好,像以前漆黑萧条到令人心酸。 全伯见谢傅望着走廊上方的灯笼,笑道:“这府里的灯是鹤情夫人特意从苏州运过来的,还有……也说不完,反正每次鹤情夫人每次来,都会往这府内添些色彩。” 谢傅笑道:“鹤情有心了。” 全伯道:“少爷,你说哪里话,鹤情夫人难道不是你娘子啊,这里难道不是鹤情夫人的家啊?” 谢傅呵呵一笑:“全伯说的极是。” “二少爷啊,全伯有句话不知道该问不该问?” “全伯,你说。” 全伯靠近低声:“这位伊蓝小姐,你可否向老奴透个底,免得老奴心惶惶。” 谢傅额的一声,却是沉吟起来,他本就打算大大方方将伊蓝介绍给爷爷认识,可是在他老人家的观念里,带回家的女子就是半个谢家人,总不能说是未婚妻吧。 再者说了,他与伊蓝虽然相爱,前景却是朦胧,怎么娶她,谢傅真的没想过,他想的最多就是圆伊蓝心愿,送她回到家乡。 这些日子朝夕相处,感情已经越发深厚,这会想着她将离自己而去,顿感心酸不舍。 全伯见谢傅眉头紧皱着不说话,轻轻询问:“少爷?” 谢傅回神应道:“算是红颜知己吧。” 红颜知己的范围可是很广泛,可以是朋友知己,也可以是情人的代名字,全伯询问:“少爷,那你会娶伊蓝小姐吗?” 谢傅苦笑:“我不知道。” 全伯闻言心顿时放了一半,如果真心要娶一个人,那是毫不犹豫,哪会给出这般模棱两可的答案:“少爷,那是打算纳为小妾?” 谢傅果决应道:“没有这个可能!” 全伯哦的一声:“那这件事最好还是不要让老太爷知道,老奴会替少爷瞒住,也保证管住那些下人的嘴。” “为什么?” 全伯陪笑:“少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老太爷的脾气你要是不知道,不瞒你说,你这回过去还要先挨顿骂。” “无端端的,为何要挨顿骂?” “鹤情夫人生育时,你这个当夫君的不在身边,你说该骂不该骂?” 谢傅啊的一声:“鹤情生育了!”算算时间也早该生下孩子了,自上了长安,他就没停下过,根本抽不出时间回苏州一趟。 “老爷越是心疼鹤情夫人,越要骂你,把气撒在你的身上。” 谢傅道:“该骂!该骂!” 全伯点了点头,笑道:“少爷你这会整出个红颜知己来,还往家里带,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吗?你说按老爷的脾气,还不得为两位夫人出头。” 谢傅知道这会全伯心里偏袒澹台鹤情和顾仙庭,苦笑道:“伊蓝也是极善良极好的一个女子,全伯你会喜欢她的。” “少爷,恕全伯说句不敬的话,我就认两位明媒正娶的夫人,其她的女人再好,老奴最多视若客人一般礼数周到。” “全伯,你说我如果打算将伊蓝介绍给爷爷认识。”谢傅可不想委屈伊蓝,让伊蓝胡思乱想。 全伯啊的一声:“少爷,你确定!” 谢傅点头。 全伯见状一张老脸顿时惨兮兮的,想赔笑都笑不起来。 谢傅轻抚全伯肩膀:“先探望爷爷,等我晚上想个万全之策,明天一早再说。” 全伯脸上已经冒出冷汗来:“到时候少爷可以先跟老奴商量,老奴也可以帮少爷拿捏拿捏,毕竟我伺候老爷几十年,对老爷很了解。” 谢傅笑道:“好,嗳,到了。” “少爷,等老奴先把脸上汗水抹干净,免得让老爷看出端倪来。” 谢广德盼孙心切,虽然腿脚不便还是走到门口张望着,那是心急如焚啊,如果不是下着雨,他就一瘸一瘸走过去了。 心中暗忖,怎么还不来,难道是打算明天一早再来请安。阿全真不识相,我哪里等得到明天啊。 正想着,就看见黑暗中有一把灯火摇晃着朝这边过来,模模糊糊是两个身影。 谢广德欣喜若狂,连忙转身打算回床上躺着,可腿上却是又酸又痛走不太动。 费了老大的劲才走了一半,忽听屋外传来两人的交谈声,一个心急步子迈大,就摔倒在地。 谢傅在走廊听见爷爷屋内发出咚的一声,然后就传出爷爷的疼叫声,连忙快步闯入屋子,见爷爷摔倒在地,连忙上前搀扶:“爷爷,摔到哪里了!” 谢广德见谢傅一脸担忧焦急,反而安慰说道:“没事没事,就是腿疾发作走不动道,突然就给瘫下去了。” 全伯哎呀一下:“老爷,你怎么下床来啊。” 谢广德绷容说道:“我不得方便。” “你可以等老奴过来啊。” “等你过来,我不得憋死。” 谢傅道:“好了,爷爷,我先抱你上床躺着。”说着就将谢广德横抱起来。 谢广德顿时老脸一窘:“扶扶扶,扶着就好,谁让你抱了!” 谢傅却是一笑:“我小时候你抱我,你老了,我抱你不是很正常吗?” 谢广德被谢傅整的很不好意思,心里却是暖洋洋的:“你这混小子,没个正经。” 谢傅让全伯提灯过来,这边撩起谢广德的裤腿检查起来。 谢广德看着谢傅这副孝顺模样,早就准备好教训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唉的叹息一声:“你还记不记的鹤情怀胎十月?” 谢傅淡道:“嗯,全伯已经跟我说了。” 谢广德见谢傅这副漫不经心的模样,顿时来火:“鹤情可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在你不在家的时候将家里打理的条条有序,为你生儿育女,你就这态度。” 谢傅笑了一笑,手掐住谢广德腿上红肿的地方,问:“这里疼吗?” 谢广德哦的一声,嘴巴立即嘟起来:“你轻点。” “我给你摸一摸就不疼了。”说着暗暗施展祝词真言为谢广德疗伤。 谢广德刚刚感到舒适,立即教训道:“我跟你说啊,这两天鹤情和仙庭过来,你要好好疼爱她们两个,特别是鹤情,为你生了个大胖小子,付出多少艰辛,还有仙庭,都一年多了,怎么肚子一点动静也没有,你是不是冷落她了?” 谢傅疑惑:“她们两个要到扬州来?” “忘了跟你说了,你堂兄这两天要回来,筹备跟那……” 谢傅接话:“采薇。” “对,筹备跟那采薇姑娘的婚事,这事我跟鹤情说过,鹤情说要帮忙筹备筹备,所以会提前过来。” 谢傅疑惑:“鹤情不得坐月子吗?” 谢广德没好气道:“早出月了,你儿子我都抱了一个月了。” 谢傅问道:“鹤情生的是儿子吗?”心中暗忖,鹤情给我生的是儿子,慈儿给我生的是女儿,一下子我就儿女成双了。 谢广德敲了谢傅脑袋:“儿子女儿你都还不知道,有你这么当人丈夫的吗?” 谢傅赔笑:“这不是知道了吗?” 谢广德端详着谢傅:“你怎么一点都不激动!” “刚才激动过了,你问全伯。” 全伯老脸一僵,咧嘴生硬一笑:“是啊是啊,少爷刚才高兴坏了,还问鹤情夫人怎么样了。”心中却是暗忖,少爷那个淡定啊,好像是别人家生孩子。 谢傅也是确实高兴,只是没有过分表现起来,这些年经历这么多,心性磨砺的沉稳,凡事无论好坏都云淡风轻。 谢广德这才语气缓和:“算你这混蛋小子还有点良心。” 嘴上继续刚才的话题:“本来我也没打算麻烦鹤情,可是耐不住鹤情热心。” 谢傅笑看谢广德,你是怕婚事办不妥当吧。 谢广德被孙子看穿心事:“是是是,这大好事,我怕自己办来有些闪失,交给鹤情更放心一点,我有个能干的好孙媳妇,不行啊。” 谢傅顺便暗暗施展祝词真言治疗一直困扰着谢广德的腿疾,这不是伤而是疾,年纪大了是自然衰老,却也不能完全治愈。 “爷爷,你下床走几步试试” “你这混小子看我笑话是吧,明明知道我腿脚不便,还故意刁难我。” “你信我,下床走几步再说。” 第1570章 北狄三公主 谢广德尝试着双腿着地,丝毫感受不到酸痛,哎的一声。 紧接着又尝试着走动起来,是越走越利索,丝毫看不出是有腿疾的人:「哎、哎、哎,奇了怪了,一点都不疼了!」 全伯看得目瞪口呆:「这也太神奇了,少爷你什么时候变成神医了?」 谢广德也惊奇的看向谢傅。 谢傅笑道:「神医来了也没用,就得靠我。」 谢广德欣喜:「傅儿,到底怎么回事?」 「爷爷,你别高兴的太早,听我慢慢跟你说,你这腿疾是淤结不通,你人逢喜事气血旺盛通畅,刚才我又给你这么按捏疏通,所以就不痛了,明日我再给你开个方子,你服用调理一番,虽然不能完全治愈,行动自如还是没有问题的。」 「好好好,连方便一下都折腾死了我。」 「不过有一事要忌。」 「什么事?」 「忌生气,你一生气就结气,这病马上就犯。」 谢广德嘴一咧,谢傅双手按住他的老脸往上一提掰弄出一个笑脸来:「最好每天都笑呵呵,堂兄的婚事马上近了,到时候你也不想坐着轮椅迎宾吧。」 这一番话,谢傅自然是胡掰,关键是祝词真言起的作用,至于让爷爷不要生气,其实也是提前预防伊蓝的事。 「好啦好啦,我记住了。」 全伯赞扬道:「咱少爷就是博学,都称的上神医了。」 谢傅又问了堂兄成亲的日子和鹤情仙庭到扬州的时间,一些大大小小的事,方才告退离开。 走出院子,谢傅就让全伯回去伺候爷爷,心中暗忖,想来好久没见到鹤情仙庭的,也怪想念她们两个。 也不知道鹤情能不能和伊蓝成为姐妹,念头刚起就自嘲一笑,我真是太天真了,伊蓝的身份太复杂了,事情也很复杂了,我这么杞人忧天干什么。 回过居住的院子,就看见西厢屋子亮着灯火,小娴小雅两人守着门口,心中暗忖,这银子没白给,还是鹤情老道。 小娴见谢傅疾步走来要进屋去,上前拦住:「少爷,伊蓝小姐正在屋内沐浴。」 谢傅沉吟,今晚自是要与伊蓝睡一屋,定是瞒不过这两个丫头,干脆来个光明正大,笑道:「正好我全身湿漉漉的,要洗个澡。」 小雅笑道:「少爷,咱到东厢去,奴婢也给你准备好热水了。」 谢傅一笑:「这么麻烦干什么,我这屋内洗就好。」 两女表情一愣,就看见谢傅要推门入屋,两人分别捉住谢傅一只手臂,把他拉住。 谢傅问道:「干什么?」 两女被谢傅问的无言以对,小雅打着哈哈笑问:「少爷,你要洗鸳鸯浴啊?」 「是啊。」 小娴轻轻问:「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了?」 小娴轻轻放下捉住谢傅的手:「小婢多嘴了。」 小雅也放下手,陪着笑:「少爷说合适就合适。」 谢傅推门进屋,伊蓝浸在浴斛中,早就听见他们的对话,知道谢傅要进来,倒也没有惊慌,只是脸红红的有些不好意思。 知道谢傅在人前公布他们的亲密关系,证明谢傅很重视她,心里也暖呼呼。 谢傅掩上门就脱掉身上的湿衣,讪笑着朝伊蓝:「伊蓝宝贝,我来了,等一刻等很久了吧。」 伊蓝耳根一红,立即竖起手指嘘的一声,示意谢傅小声一点。 「放心,她们两个是我的人,知道我要洗鸳鸯浴。」 伊蓝脸更红了,却站了起来:「今晚我来伺候你,不过你可要乖乖的。」 谢傅咦的一声:「你这么好?」 伊蓝抬腿走出浴斛,谢傅看见她美丽身姿,一时神醉,呆呆若塑。 伊蓝人已经来到他的身边,为他脱去身上的内衫:「不是说了,要给傅儿洗澡。」 谢傅神经一绷,猛的捉住裤子,伊蓝却轻轻拿开他的手,笑道:「我又不是没见过,害什么羞啊?」 谢傅只感觉心神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束缚住一样。 「呀,你都长这么大了!不过没有关系,你永远都是我的孩子。」 谢傅脑海瞬间炸裂…… 却说小娴小雅两女在院子门口守着,为谢傅打着掩护。 小娴见小雅表情既紧张又难受,问道:「小雅,怎么了?」 小雅这才把心里话说出来:「背叛老爷我倒觉得没什么,就是心里觉得对不起鹤情夫人。」说着竟骂了起来:「混蛋少爷,没良心少爷。」 小娴宽慰:「咱只要记得鹤情夫人说得那句话,无论什么事,心向着少爷。」 「可这种事能向着少爷吗?」 「这我们哪做得了主,当奴婢的听鹤情夫人的,准没错。」 两人就这般尽忠职守的帮谢傅望风打掩护,到了后半夜抵挡不住困意,站着靠在门框上睡着了。 一夜过去,五更鸡提之后,天色蒙蒙清亮,雨也早已晴了,这个时节的雨来得猛也去得快,一日雨一日晴。 谢傅像从天上飘回人间悠悠醒来,不愿意睁开眼睛,感觉自己正枕睡在一片柔软的稻花地,周围散发着一股怡人暖恬的清香,什么都不用做就很安逸很悠然…… 伊蓝早已醒来,看着谢傅头枕在她的大腿上,脸侧贴在她的小腹上,双臂收拢在胸前,就像她的孩子一样,情不自禁的将他一搂,用力的紧紧抱住:「我的傅。」 谢傅感觉自己的脸陷入一片柔软的地方,将他的脸包裹,很快就意识到是伊蓝的肚皮,无法呼吸让他唔的一声。 伊蓝闻声放松手臂,谢傅睁开眼睛望去,映入眼幕就是一张美丽温柔,眼神透着慈爱的脸,一瞬间一股幸福在胸口荡漾,感觉就像窝在母亲的怀中一样,母亲正温柔的凝视着他。 这正是他缺失又一直在寻找的东西,他不知道为何在伊蓝身上如此明显。 伊蓝微笑道:「傅儿,醒啦。」洁净纤细的手指将他披散在脸上的长发归拢到长鬓边。 从昨夜,伊蓝一直这么称呼他,尽管嘴上不愿意承认,谢傅心里却特别喜欢她这么叫着,她的身上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力量将他的灵魂折服,让他甘于弱小,甘于扮演着被疼爱保护的角色。 一个人外在的强大不代表内在的强大,一个人外在的柔弱也不代表着内在的柔软。 就算是七尺大汉也会窝在伛偻母亲怀中哭泣。 谢傅看着这张温柔慈爱的脸,欲言又止,心中竟有一种痴想,如果她是我的母亲,那该多好啊。 伊蓝浅笑:「怎么啦?」 「我感觉你就像……」谢傅说着停下又是尴尬又是不好意思。 「嗯,你说。」 谢傅自嘲一笑:「算了。」 伊蓝温暖的手掌轻轻捧着他的脸庞,微笑:「我的傅儿有什么心事要向我倾诉呢,你藏在心里面会让我很担心吧。」说着低头在他的额头亲文一下。 或是感受到她的这份慈柔包容,谢傅脱口说道:「我感觉你就像我的母亲。」 伊蓝眼眸睁亮看他,谢傅忙窘道:「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很神奇,却驱之不散。」 伊蓝喜道:「太好了。」 谢傅扭过头去:「不好,不好, 太奇怪了。」 伊蓝却双手捧着他的脸颊,让他目光与自己对视着,真诚说道:「太好了,我很高兴。」 或许是文化的差异吧,谢傅无法理解伊蓝高兴什么。 「北狄有句古老谚语,一个女人先是一个男人的母亲、姐姐、妹妹,最后才是他的妻子。」 谢傅品味着这句谚语,只感当中充满了经验与智慧,额的一声:「母亲可以理解,姐姐又怎么说?」 伊蓝笑道:「母亲疼爱溺爱……姐姐理解管束……妹妹撒娇讨宠。」 谢傅笑道:「那可真是太完美了。」 「所以你有这种感觉并不奇怪,这说明我可能成为神赞中的妻子。」 「伊蓝,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怎么说呢,就好像有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 伊蓝咦的一声,紧接着扑哧一笑:「你是不是想说我可能是你分别二十年,素未谋面的母亲啊。」 谢傅苦笑:「真是令人矛盾又疯狂!」 伊蓝咯咯一笑:「我又没生过孩子,又怎么会有你这么大的孩子呢。」 「所以我才说疯狂。」 「不过你身上可能流淌有我【舒】皇只的血脉。」 谢傅惊讶:「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的眼睛。」 「我的眼睛和别人一样啊。」 「昨晚你跟我恩爱的时候,你的眼睛变成深蓝色,深蓝眼眸是我【舒】皇只独有的标志。」 谢傅疑惑:「有吗?」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这些。 伊蓝给了肯定的答复:「有,你越疯狂,眼眸就变得越蓝,在你最后的时候,蓝的如同神瞳一般。」 谢傅心头颤颤搏跳着,说他不在乎自己的母亲,说他不关心自己的母亲是谁,那是骗人的,他也不止一次向爷爷追问,可爷爷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说一个蒙面女子将还是襁褓中的他送到谢家来,说他是谢振右的儿子,其他话什么都没有说。 初时爷爷认为没人会开这个玩笑,对此坚信不疑,后来父亲战死沙场的消息传回,爷爷对他的身份就开始产生怀疑,他也由被宠爱被当做野种看待。 父亲是河西军的一名将领,而河西军镇守凉州,地处西戎与北狄两国交界,莫非我的母亲……脱口而出:「莫非我的母亲是北狄女子。」 伊蓝额的一声:「我也不敢替你确定。」 「你不是说我身上有流淌有【舒】皇只的血脉?」 伊蓝解释:「只有两个【舒】皇只血脉结合生下来的孩子,才会有【舒】皇只的显着特征,但如果两人当中只有一个是【舒】皇只,那生下来的孩子,可能完全没有【舒】皇只的特征,或者特征不明显,但是经过几代之后,这个特征又有可能显现出来。」 谢傅道:「就像狼与狗结合,生下来是狗,在几代之后又有可能生下具有狼性的狗来。」 伊蓝点头:「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你祖上有【舒】皇只血脉。」 谢傅沉容:「按照你这么说,我可以确定我的母亲就是有【舒】皇只血脉的北狄女子。」 如果母亲还在人世,根据这条线索找到母亲,不是没有可能,谢傅内心立即蠢蠢欲动。 伊蓝道:「傅,为何你这么确定?」 谢傅应道:「因为我会稽谢氏是中原数百年的名门望族,祖上所娶女子也是血统纯正的名门闺秀,爷爷往上十数辈皆是如此,族谱记载的清清楚楚。」 伊蓝啊的一声:「傅,那你的母亲一定是血统纯正的【舒】皇只!」 谢傅问:「伊蓝,你们【舒】皇只人多吗?」 伊蓝摇头:「混有【舒】皇只血脉的人倒是不少,从无从清算,但是血统纯正少之又少。」说着心头一颤,想到一种可能,很快却又自我否定的摇了摇头,没有这个可能。 谢傅喜道:「这么说我逐一甄别的话,就有可能找到我的母亲。」 突然发现伊蓝一脸若有所思,根本没有听他说话,问道:「伊蓝,你在想什么?」 伊蓝回神:「没。」 谢傅擅长察言观色:「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伊蓝苦笑道:「我脑海突然冒出一个荒唐的念头,你会不会是我三皇姐的儿子啊,毕竟拥有纯正血统,年纪对得上的并没有几人。」 谢傅有种强烈的预感,轻问:「你的三皇姐是?」 「北狄三公主。」 「手握军权,北狄王牌骑兵的最高统帅,二十年来南征北战的北狄三公主!」 伊蓝点头,谢傅心中颤抖,莫非我的母亲就是这个女人。 伊蓝紧接说道:「可我三皇姐一生没有嫁人,也从没有生育过,膝下并无子嗣。」 谢傅听到这里心中竟暗暗松了口气,他希望母亲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这样在将来,他就有可能寻回母亲,并将其带回大观国。 伊蓝笑道:「如果真是的话,我可就成了你的小姨了。」 谢傅讪笑:「在北狄,可以曹小姨吗?」 伊蓝脸蛋火辣辣的,低声轻道:「可以,亲上加亲。」 谢傅上手将她抱到自己腿上,伊蓝哦的一声:「傅儿……」 …… 免费阅读. 第1571章 探望 有句话说的好,人逢喜事精神爽。 谢广德习惯早起,腿上无疾痛,心情特别愉悦,不由想起昨晚谢傅昨晚对他说过的那些话,你这混蛋小子不来气我,我天天都心情愉悦。 一路朝谢傅所居住的院子走去,此时还早,府内悄静却处处透着人气,修整干净的院子,一尘不染的屋檐门窗,刚刚换上不久崭新的灯笼。 这人老了越怕孤独,回想二三年前,敞大的府邸只有他和阿全两个人,府内杂草丛生,十分萧条,每个晚上更是又暗又静跟鬼府一般。 谢傅差点就败在他这一代,还好振右生了个好儿子,这好这孙子托了我谢家几百年的福荫,娶了两个好孙媳妇。 谢广德想着脸上笑呵呵,脚下利索竟感觉有年轻时的健步如飞。 来到院子门口,看见小娴小雅两人站在门口左右,本想叫唤一声,待见两人睡的正熟,嘴角留着口水,也就作罢。 笑了一笑,这两个小丫头倒是有心,嗯,定是鹤情教导的好。 进入院子,虽有人气却显得不够热情,这院子还是得常有人住才会生机勃勃,等鹤情和仙庭住过来,再生下儿女。 到时候院子就闹哄哄的,恢复曾经繁荣鼎盛的场面,却不知道我这把年纪还有没有机会看到。 行到院子中间,张望左右,想来应该是住在西厢,朝西厢屋子走去,刚近屋子便听见屋内传来微弱的喘息声,表情一怔,哪来的女人? 这混蛋跟府内的婢女鬼混?扭头朝院子看去,府内长的最为俊秀的就数小娴小雅,其它不是妇人就是容貌一般。 我该不会耳背了吧?正想着,屋内突然传来一声清晰娇呼:「傅儿……」 谢广德脸容一绷,几个疾步一脚踹开房门,顿见帘帐半垂,红被翻动,顿时怒发冲冠,破口大骂:「你这个没心没肺的畜生,自家妻子刚刚生育不去好好疼爱,竞跟别的女子苟且。」 谢傅闻言一惊:「我爷爷!」 伊蓝立即惊的钻到被子底下去,谁也不曾想到会遇到这种状况。 谢广德此时正在气头上,直接朝床榻冲去,随手捉了桌子上的瓷瓶。 谢傅头刚刚探出被子,就看见谢广德抡着瓷瓶朝谢傅脑袋砸下去。 谢傅本可躲避,还是硬受这一砸,哐当!名贵的瓷器立即成了碎片。 谢傅惊呼:「爷爷,你先听我说!」 谢广德此刻哪里听得进去半句解释,他那个气,两位孙媳妇如此辛苦,谢傅却把心思用在与别的女人风流快活。 一时气谢家怎么出了个如此没有德品的儿孙,二是觉得亏的两个好孙媳妇。 今天要是不把这混蛋狠狠教训一顿,都没脸去见孙媳妇了。 「我打死你这个没有良心的狗东西!」 目光巡视左右,寻找着可以轮在手上的东西,嘴上怒声嚷叫:「阿全阿全,把我的训子锏拿来!」 实在找不到东西,干脆一巴掌朝谢傅脸上扇过去,谢傅孝顺哪里敢躲,一条白雪的藕臂却从被子里伸了出来,替谢傅挡住这巴掌,凛然说道:「不准打他!」 听见这不三不四的女人还敢阻拦,谢广德更是暴怒,猛一望去,但见此女披发斜鬓,却是双眸如电,神态凛然,气宇圣洁,一时倒把他给镇住了。 再见她身上遮被,双肩如雪,瞎了他一双老眼,猛地背过身去,沉声说道:「你们两个先把衣服穿上!」说完疾步走出房间。 两人面面相觑,伊蓝也想不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傅的爷爷,神情失落。 谢傅却是笑道:「我早就跟你说了,家里有个凶神恶煞又顽固不化的恶老头,现在你见识到 了吧。」 伊蓝却笑不出来:「怎么办?」 谢傅笑道:「什么怎么办?」 「现在你爷爷一定认为我是不三不四的女子。」 谢傅笑问:「你不是不三不四的女子吗?」 伊蓝伤心道:「我现在没有心情跟你开玩笑!」 谢傅连忙宽慰:「小事一桩,小事一桩,咱先穿上衣服,交给我就好,你宽心就是。」 伊蓝嗯的点头:「你不必为我争辩什么,我就是想到你家里看一看,现在事情变得如此糟糕,我今天离开就是。」 谢傅在她唇上亲了一口,笑道:「爷爷是顽固不化,不过也不是不能说通。」 门口,小娴小雅早已惊醒,噤若寒蝉,心中暗暗懊恼,怎么就给睡着了,连老太爷来了都不知道,实在对不起少爷。 全伯也赶了过来,心里七上八下的,心中既想袒护少爷又不想老爷生气。 其实他昨晚一夜未睡,一直小心翼翼盯着就怕出现闪失,给老爷准备早膳的功夫,怎么也想不到老爷会自个跑到少爷的院子来,主要是一时没反应老爷腿脚这么利索了。 谢傅已经穿戴整齐走了出来,小娴小雅和全伯朝他瞥去,见他脸上挂笑一副淡然,心中安定许多,又偷偷瞥了老太爷一眼,见其脸容紧绷乌云密布,心又提了上来。 「爷爷,早啊。」谢傅像个没事人一般打着招呼。 谢广德沉声责问:「鹤情十月怀胎,含辛茹苦,你对得起你的妻儿吗?」 谢傅也知道爷爷为了他好,双方只是立场不同,实在难说个是非对错,有句话不是这么说,清官难断家务事。 「孙儿,知错!」 谢广德冷声:「知错就好,阿全……」 也不知道是年纪大了,还是怒气冲腔一口气没提上来,谢傅代为喝道:「全伯,去拿棍杖来!」 这一声喝把全伯吓了一跳,少爷当了大官就是不一样,这气势比老爷还要足。 谢傅紧接说道:「小娴小雅,去搬两张长凳过来。」 两女一愣,谢傅喝道:「还不快去!」 一会之后,两女搬来两凳,全伯有手握棍杖到来,心中暗忖,今天这顿打是逃不了的,不过少爷你放心,全伯会悠着点。 谢傅也不废话,除去外衫露出上身来,直接趴在长凳上。 两女和全伯见他身上密密麻麻都是伤疤,顿时惊呆了,这么多的伤疤到底经历了多少生死,便是说他是一个在战场厮杀数十年的将军也不为过来。 谢广德也是被谢傅身上的伤疤给镇住了,苍老的手微微颤抖起来,说不心疼那是骗人的,毕竟是自己的孙子。 联想到这些年自己的所作所为,立即对这孙子充满愧疚,定是我对他太过苛刻了,才造就他今天如此放诞。 可错的这么离谱,我若不惩戒他,就没人能够惩戒他了,日后必惹祸上身,家破人亡。 惯子如杀子,心一狠朗声喝道:「阿全……」 那一伤疤鲜明入目,动手二字实在喊不出口。 全伯看出老爷于心不忍,开口说道:「老爷,把少爷打坏了,鹤情少夫人会心疼的,老爷你也不好交代啊。」 谢广德哪里不知道这阿全给自己摆好台阶下:「好,看在两个孙媳妇的面子上,我不打你,现在就到祠堂祖宗灵前跪下自省,好好想想你干的是人事吗?」说完拂袖离开。 打一顿谢傅倒不怕,就怕打在他身上最后痛在爷爷的心上。 全伯见老太爷走远,连忙上前将谢傅搀扶起来:「少爷,老爷还是心疼你的,不过这事全伯也没办法替你说情。」 谢傅笑呵呵:「全伯,你有心了。」 全伯朝掩上的房门瞥了一眼,低声说道:「赶紧把这位伊蓝小姐给送走吧,明天一早,老爷气就消了。」 伊蓝在这里无亲无故,谢傅怎么可能将她一个人扔在外头,淡道:「这事我自会安排,小娴小雅,你们两个好好照顾伊蓝小姐。」 全伯唉的叹息一声。 「全伯,进门是客,我谢家是名门望族,你可要礼数周到。」 全伯还想说些什么,谢傅已经大步朝祠堂方向离开。 小娴小雅追过去,解释道:「少爷,本来我们两个是给你守着的,然后就给睡着了,没想到老太爷大清早就过来。」 谢傅笑道:「这事不怨你们,给我好好照顾好伊蓝小姐,知道吗?」 小雅点头:「嗯,少爷放心,小雅豁出命也会保护好伊蓝小姐。」 小娴倒是顾虑说道:「少爷,要是老太爷要来赶走伊蓝小姐,怎么办?」 「放心,爷爷不是这种人,名门人家的这点风度还是有的。」 …… 全伯小心翼翼的端来早餐,见老爷坐着生闷气,轻轻说道:「老爷,用膳了。」 谢广德没好气道:「一肚子气,吃不下来。」 全伯还是将早餐端到桌子上,嘴上轻轻问道:「老爷,你今天腿还疼吗?」 谢广德扭头看了全伯一眼:「阿全,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全托了这混小子的福,但是一码归一码。」 「老爷,儿孙自有儿孙福,容老奴说句不敬的话,有些事也不一定是你全对。」 「这混小子呢?」 「少爷已经老老实实到祠堂思过了。」 「那个女子呢,送走了没有?」 阿全摇了摇头,谢广德立即眉头紧锁起来。 阿全宽慰一句:「老爷,少爷血气方刚,难免的,哪个少年不风流。」 「你懂什么,我只看这女子一眼就知道不是普通人,若是风尘女子也就罢了,我还可以替他遮掩。」 阿全一愣,听这话老爷也不是很迂腐。 谢广德道:「也不知道是哪家名阀小姐,把人领回府,还毁人贞洁,这丫头怎么就这么不自爱呢?」 「老爷,你的意思是?」 「若是普通人家,凭这混小子的身份纳妾也是合情合理,就怕是大有来头,到时候要跟鹤情仙庭争名分,还有鹤情那边,这这个当爷爷的不能替她做主,也没脸去见她……唉,烦死我了,这混蛋天天惹事让我心塞,叫我怎么心情愉悦。」 阿全傲道:「少爷现在也是二品大爷,什么人家不能当小妾。」 「你懂什么,与那些豪门名阀相比,二品大员算什么,他能当上今天这官还不是托了王阀的福,我就问你,如果这女子是九姓十三望的小姐,有没有资格让人家当小妾。」 阿全立即哑口无言。 「阿全,你对这女子了解多少?」 「这位小姐叫伊蓝,少爷说是他的红颜知己。」 「姓伊还是名字叫伊蓝?」 「不知道,应该是名字叫伊蓝吧。」 谢广德道:「伊姓倒是没有什么名阀,不管如何,此事错在这混小子,人家小姐也没有什么错,进门是客,我们要礼数周到。」 全伯心中暗忖,少爷还真说中了,嘴上应道:「是。」 「老爷,那少爷呢?」 「先饿他一天再说。」 …… 一日过去,黑夜降临,随着夜色深低,府邸变得悄静起来。 谢家是传统 人家,晚上没有什么丰富节目,亥时人定时分,大部分就都已经睡去。 谢傅在祠堂跪了一天,饿了午夜子时已经有点受不了了,虽然一身武道,终究人道范畴,不吃饭哪受得了。 要是鹤情仙庭在此就好了,她们两个绝对不会舍得让我挨饿。 悄静中突然听到轻轻的脚步声,这三更半夜是谁来了? 这个点绝对不是爷爷,爷爷要来早来了,应该也不是全伯。 莫非是小娴小雅见他饿了一天,偷偷给他送饭来到。 想来应是,这两个小丫头还是有良心。 来人映入眼幕,竟是伊蓝,谢傅又惊又喜:「你怎么来了!」 「我想你一天了。」伊蓝说着就将谢傅紧紧抱住,内疚说道:「都赖我,让你受委屈了。」 谢傅轻拍她的后背,宽慰:「多大的事,没有委屈。」 「是我让你难做了。」 「好啦,你是怎么识得这里?」毕竟伊蓝昨天才到,对这里环境不是很熟悉。 「我向小娴小雅打听你的情况,从她们口中探出祠堂的位置。」 「她们两个对你还好吧?」说真的,谢傅有点担心两女迁怒于伊蓝。 「她们对我很好,今天怕我不开心,一直陪我聊天,我也是等她们睡着,才偷偷溜过来。」 伊蓝说着拿出布包来打开:「你看,我给你带来什么?」 谢傅见伊蓝给他送吃的,欣喜说道:「知我者伊蓝宝贝。」 免费阅读. 第1572章 微臣参见 伊蓝咯咯一笑:「今天我说想尝尝糕点什么的,让小娴她们给送来,好晚上给你送过来。」 谢傅轻轻刮了她的鼻子:「想到你也鬼精鬼灵的。」 伊蓝拿了块糕点就塞到他的嘴里:「饿坏了吧,来,我喂你。」 吃了一块之后,伊蓝有拿了一块准备喂他,说实话,谢傅不是很习惯,作为谢家子弟,特别注重礼仪,也重人格,含蓄说道:「只有小孩子才需要人喂。」 伊蓝却是笑道:「正好,我就是把你当做我的孩子。」说着就把糕点塞到谢傅嘴上,嫣然一笑:「这般疼爱你,可好?」 谢傅笑道:「好吧。」 很快,带来的糕点吃完,伊蓝又贴心的抹去他嘴角的糕屑,问道:「还饿吗?」 谢傅盯着她饱满的胸圃,讪笑道:「我还饿,你还有东西给我吃吗?」 两人早已亲密熟悉,伊蓝也习惯了谢傅这方面的情致,妩媚一笑:「有,喂你个饱,可好。」说着竟开始解开腰带。 谢傅本来只是戏弄她而已,哪里知道她准备来真的,忙阻拦说道:「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伊蓝咯咯一笑:「我不害羞,你倒害羞了,你这只老狈今日转性了?」 「转性倒是没有,不过这里是我会稽谢氏的祠堂,供奉祖宗灵位的地方,还是庄重一点的好。」 伊蓝开始打量着寝堂来,两国文化并不相同,在北狄只供奉神灵,至于人死后便归于自然,不会特别供奉起来,最多在书籍留在名字故事。 嘴上问道:「你们这般供奉,他们真的有灵吗?」 谢傅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跟伊蓝解释这一种文化信仰,一个西域人在短时间内是很难理解的,干脆直接说道:「当然有灵,我俩若在此时行苟且之事,祖宗定要笑我。」 伊蓝反而问道:「为何要笑你,男欢女爱生儿育女不是天经地义吗?若是你的祖宗不爱不育,哪来你们这些子孙。」 谢傅一时之间倒不知道如何反驳。 伊蓝继续说道:「在我们北狄,男人强壮多儿多女可是一种让族人感到骄傲的事,你的祖宗见了,要引起为傲的才是。」 「来,让你的祖宗看看他的好儿孙何等的蔓蔓日茂。」 越说越离谱,谢傅只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你被看见,就不羞啊。」 伊蓝掐了他一下:「实话告诉你,我不信这些,人不比神灵,死了归无,不过我被你说的没了兴致。」 「好了,你回去吧。」 「我要在这里陪你,你一个人不孤单寂寞吗?」 「我这是在受罚,又不是在玩乐。」 「我回去了老担心你,也睡不着。」 「那好吧,你明天一早再回去吧。」 伊蓝在谢傅身边挨坐下来,突然问道:「我要不要也跪着?」 「又不是你祖宗,你跪着干什么?」 两人聊着天,也算排遣无聊,聊着聊着,伊蓝靠在谢傅身上睡着了,其实她一整天心思都在担心谢傅,直到这会见到谢傅才放松下来。 夜渐深渐凉,谢傅轻轻扶她躺靠在自己的腿上,又解开外衫遮在她的身上,然后才闭目跪睡。 直到嘹亮的鸡鸣之声将他叫醒,低头看见伊蓝窝趴在他的腿上睡的正熟,眉毛细细的,睫毛长长的,脸蛋红红的,越看越迷人,很想低头亲她一口。 奈何此时跪着,无法弯下伸去,便用手轻抚她的耳鬓秀发。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轻柔的动作惊动到伊蓝,伊蓝唔的一声,慵懒一动像个孩子一样揉了下眼睛:「天亮了吗?」 「还没 呢,不过也快了。」 伊蓝望了外面的天色,还黑漆漆的,回头发现谢傅袍摆有些张扬,咯咯一笑:「傅儿,你不乖哦。」 「是,我对你心动了,谁叫你如此美丽迷人。」 伊蓝眨眼俏皮一笑:「我瞧瞧。」 谢傅脱离:「不!」 伊蓝见谢傅袍摆有如起风,几个荡晃,掩嘴一笑:「表里不一的傅儿。」 人绕到谢傅身后将他抱住,在他耳边吐语:「我就是想看看,傅儿对我有多心动。」 她的声息温暖芳香,如同一张轻纱罩在身上,让谢傅实在难以拒绝。 大地昏黑如墨怒泼,让众神失明,因而大胆…… …… 谢广德整夜半醒半睡,终于挨到天色蒙蒙亮,喊道:「阿全,准备早膳。」 「老爷,你饿了吗?」 「饿了他一整天了,又不是要饿死他。」 全伯欣喜:「老奴明白了,这就去准备,然后给少爷送去。」 全伯勤快利索,很快准备好一份早膳,一旁的谢广德早就等不及了:「我给他送过去就好。」 全伯一愣:「不妥吧,老爷。」哪有爷爷给孙子送饭的道理,这种待遇大少爷都没享受过。 「有何不妥?」 全伯应道:「于礼不符。」 「老说我偏心,那我就偏心一回,给这混蛋当回孙子。」 谢广德亲自端着方案前往祠堂,心中这种解脱的感觉,做错事,罚自然要罚,罚完之后,宠还是该宠。 他都记不清楚上一回端方案给人送饭是什么时候了,有几十年了吧,毕竟也当过别人儿孙。 嘴上嘟哝一句:「我一把年纪还给你当回孙子,以后谁敢说我不宠你。」 人到寝堂门前,看到眼前的一幕却是惊呆了,谢傅端正跪在灵牌前,那个女子竞贴在他的背上,双手在他的身上摸索,嘴上还咯咯笑的说着不知廉耻的话。 「哐当「一声脆响,两人扭头望去,看见站在门口的谢广德均大惊失色。 谢傅脑海更是轰隆隆,雷劈不止,依他神敏本应该能察觉到有人来了,好死不活,心神却完全被伊蓝迷倒。 「你们两个竟敢在寝堂行苟且之事!」 谢广德说着就冲了进来,随手就抄起门边的扫把,要将两人一并殴打。 如果说先前在西厢,谢广德还会照顾这个女子的面子,可眼下这个女子竞亵渎他谢家寝堂,也是罪无可赦。 谢傅如何能让伊蓝挨打,一个转身就将伊蓝护在身后,嘴上急辨:「爷爷,没做什么,伊蓝只是抱抱我。」 伊蓝确实只是抱抱他,逗逗他,就是一对小情侣在嬉闹,谢傅也绝对不会让自己在寝堂做这种事。 谢广德此时哪里听得了解释,一棍子就打在他的身上。 伊蓝见情郎被打,十分强势:「不准你打他!」 谢广德此时怒火冲脑,轮着扫把发疯一般的打在谢傅身上,一副要把谢傅打死的样子。 谢傅也不躲,任着谢广德打着,伊蓝心痛就抢前替谢傅挡着。 她可不是谢傅,本就是个柔弱的女子,一棍子打在她的胳膊上,立即痛苦的发出一声惨叫。 谢傅双臂将伊蓝护住,扫把狠狠落在谢傅后背,这会却应声而折。 扫把折断,发泄了一番怒气之后,谢广德倒恢复几分冷静,气喘吁吁的喘着大气。 「爷爷,你要打就打我吧,与伊蓝无关。」 「她是别人家的女儿,我没有资格打死她,不过她亵渎我谢家寝堂,这里不欢迎她。」 说着狠狠瞪向伊蓝:「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马上给我滚!」 伊蓝捂着手臂,站了起来,气势逼人:「是傅带我回家,你有什么资格赶我走。」 「凭我是他的爷爷,他的一切由我做主!」 「你又不是我爷爷,我就不走。」 一边是爷爷,一边是自己的爱人,谢傅是左右为难,站了起来:「先消消气,有话慢慢说。」 谢广德喝道:「你给我跪下,谁让你起来了!」 谢傅连忙跪下,纲常如山。 伊蓝却将谢傅揪起来:「不准你跪!」 谢傅苦笑:「伊蓝姑奶奶!」 伊蓝低头一笑:「傅,你放心,今天我就要为你做回主,我不允许,谁都不能让你跪,别说这个老头子,就是你祖宗也不行!」说着十分无礼的手指身后灵牌。 谢广德气的浑身发抖,却又拿眼前这个盛气凌人的女子没辙,转头瞪向谢傅:「瞧你带回来什么东西。」 伊蓝凛然说道:「我不是什么东西,我是人,傅的爱人,你欺负他,我就不准。」 「你这水性杨花,滚不滚!」 「傅叫我滚,我才滚,至于你,不够格!」 谢傅头皮一阵发麻。 谢广德弯腰捡起地上的断棍,威胁道:「你滚不滚!再不滚我就打死你!」 「无礼老头,你敢动我一下,小心人头落地!」伊蓝可是当了二十年的皇后,身上多多少少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 听到人头落地四字,谢傅脑袋又炸麻了。 伊蓝素来温柔,不与人争,也不知道为何会表现得如此强势,大概是看见谢傅被打,再不阻止就要被活活打死了。 打她可以,打傅就是不行。 谢广德毕竟是会稽谢氏家主,数十年的风度涵养不至于让他真的动手去打一个女人,朗声喝道:「阿全!」 全伯正喜滋滋守在祠堂外面,突然听见老爷叫唤,便匆匆赶到寝堂来,看见那伊蓝小姐也在,还有地上断成两截的扫把,一下子就全明白了。 完了!火上浇油! 少爷怎么能干这种事,这可真是无法无天,触犯了老爷的逆鳞。 定是受这个女人迷惑,少爷,全伯也不向着你了。 「阿全,叫人过来将这个女人赶出府邸!」 「是!」 全伯脸色一沉,转身离开。 刚出祠堂就看见下人匆匆来报:「全伯,大少爷回来了。」 全伯心中暗忖,这一回老爷肯定要将二少爷给打死,大少爷可真是救星啊,想到这里就疾步从府门口走去。 刚到前庭就遇见走进来的谢礼。 谢礼笑呵呵打着招呼:「全伯,无需匆忙,我这次回来赶时间,轻装上阵就一个背包,没有什么行礼。」 「少爷,出事了。」 谢礼闻言一惊:「出什么事了!」 「老爷要打死二少爷!」 「啊!傅现在已经是朝廷二品大员,怎可轻责,快快带路。」 「大少爷,你先听我说完。」 全伯简明扼要的将谢傅带回来一个漂亮女人,二次苟且的事说出来。 谢礼听后勃然大怒:「这个混蛋谢傅,置鹤情仙庭于何处,我一定要狠狠修理他。」说着撸起衣袖来。 「大少爷,二少爷虽然不羁,但行事还有分寸,今日在寝堂行苟且之事,定是受那女人引诱怂恿。」 事情未明,谢礼没有妄断是非:「先带我过去再说,我要好好询问,若是真的有愧于鹤情仙庭,为兄可不对 他客气。」 「傅,你给我起来,不然我以后不理你了。」 谢傅心中暗暗叫苦,伊蓝宝贝啊,你哪里懂我们大观国的纲常伦理啊,他是我爷爷啊,我忤逆他不就成了逆子逆孙。 谢广德虽然有家主的涵养风度,可还是有限度的,冷色责问:「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有我在的一天,你休想进我谢家的门!」 伊蓝冷傲自持:「老而不死是为贼,你迟早要死,到时我想进就进。」 老而不死是为贼!谢傅听到这里,心惊肝颤得差点晕了过去,我才刚刚教你,你这么快就用上,还用在我爷爷身上。 谢广德嚎叫:「无法无天啊,无法无天啊……」瞪向谢傅:「今日有她没我,有我没她,你是要这个女人还是要你爷爷。」 就在这时全伯喊道:「大少爷回来了。」 谢傅闻言心中一喜,先拿堂兄当挡箭牌,过了眼前这关再说,事后再慢慢缓和。 全伯话音刚落,谢礼就大步踏入寝堂,旅途风尘仆仆的脸上满是沉肃。 「礼儿,你来的正好,这逆孙竟在寝堂与不三不四的女子行苟且之事!」 「爷爷请息怒,此事听来荒唐,待问个清楚明白再作定夺。」 「我亲眼目睹,还有什么可问的。」 谢傅急辨:「爷爷你老眼昏花,我们明明……」 「傅,你先闭嘴!」 谢礼打断谢傅的话,目光朝这女子扫去,待看见她的容貌,却是表情一怔,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来。 世上有容貌相似的人,可这份雍容华贵,庄重圣洁到令人不敢靠近的矜贵,除了当今吉祥皇后,世上再无第二人。 谢礼看着伊蓝,伊蓝也淡淡朝他望去,在与这幽蓝洁眸对视瞬间如受电殛,颤颤巍巍的跪了下来:「微臣谢礼拜见皇后娘娘。」 免费阅读. 第1573章 吓死人 谢礼虽官职不高,毕竟是皇宫内臣,有幸在大殿见过这位深居简出的皇后娘娘一面,当日群臣俱在,都无人敢于这位矜贵圣洁的皇后娘娘对视,此刻一人独自承受皇后娘娘的所有目光,可想而知。 皇后娘娘!谢广德一下子傻了,站着怔怔不动,紧接着一股恐惧侵遍全身,全身发软,就他刚才的所作所为,罪诛九族! 谢礼暗暗扯了谢广德衣摆,谢广德才反应过来,哐当就跪了下去:「草民谢广德拜见皇后娘娘。」 站在门口发懵的全伯也跟着跪了下来。 伊蓝也想不到在这江南还有人能认出自己,二十年来,除了不得不出现的重大祭典,极少出现在人前露面,只有***见过她。 看向谢礼:「你是?」 「微臣谢礼,任太史局太史中丞一职。」 伊蓝虽为皇后都不知道太史中丞是什么官,哦的一声,也不叫谢礼起身,扭头看向谢傅,柔声说道:「傅,你起来。」 谢傅刚要起来,突然又朝谢广德轻轻问道:「爷爷,我听你的还是听她的?」 在谢傅心中,谢广德的话比皇后还更有威慑力,可这话无疑将谢广德架在火上烤,冷声:「还用的着说,自然是听皇后娘娘的。」 谢傅这才站了起来,看着跪着的爷爷和堂兄,心里十分古怪,一时之间脑子也有点乱,搞不清楚谁尊谁卑,该怎么排列。 看向伊蓝:「要不……」 「傅,抱我回去。」伊蓝此刻就是一个充满少女心的女子,要给她不喜欢的人给予狠狠的回击。 地上跪着三人身体一抖,显然被这句话给震撼到了。 谢傅本能脱口:「好。」旋即又反应过来了,竞大发脾气:「你有完没完了,皇后了不起啊。」 伊蓝嘴唇一抿,有些不开心,不过倒没有出言反驳。 谢傅上前搀扶谢广德:「爷爷,你先起来。」 这个孙子疯癫,谢广德可没疯癫,狠狠甩开谢傅的手,老老实实跪着,整个谢家的生死还在一根线上悬吊着。 谢傅也知道爷爷尤重纲常伦理,自己不怕伊蓝,可爷爷怕啊。 不好直接吩咐伊蓝,便朝伊蓝暗暗使着眼色,让她发话先让爷爷起来。 伊蓝领会到谢傅的眼神,却像个任性的少女一般说道:「就不!谁让他打你,我还要治他个大不敬之罪!」 谢广德老躯一颤,大不敬可是重罪十条之一。 谢傅知道此刻伊蓝在场,什么话都不好说,什么事也办不成,拉着伊蓝就走:「我们先回去。」 伊蓝嗳的一声就被谢傅拖着离开寝堂。 感觉到两人走远,跪着三人才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普通人一辈子谁有机会遇到皇后娘娘,谁又经历过这种场面啊。 此时谢广德已经满头冷汗,谢礼也好不到哪里去,虽是皇宫内臣,但在宫内只是一名不起眼的七品小官,在皇后眼中说白了跟名太监宫女差别不大。 两人对觑一眼,谢广德这会还跟在做梦一样,轻轻问道:「真是皇后娘娘?」 谢礼点了点头。 谢广德立即一脸惨兮兮:「这混蛋怎么跟皇后娘娘……」后面的话不知道怎么说,也不敢说出口。 谢礼闭上眼睛摇了摇头,他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这件事情很严重,严重到可以让数百年的会稽谢氏在一夜之间覆灭。 谢广德惨呼:「就算是个公主,我也受得了啊。」 全伯是个奴仆,无知而无畏,只觉得二少爷真是神了,跟皇后关系都这么好:「老爷,他们走远了,我们起来吧。」 说着起身走到谢广德身边要 把他搀扶起来,谢广德却看向谢礼,征求他的意见。 谢礼扭头看了一眼,确认人真的走了,这才说道:「爷爷,我们起来吧。」 谢广德颤颤巍巍的被搀扶起来,这会还感觉到双腿发软。 「爷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后娘娘为何会在我家?」 「我哪知道啊,我现在还懵着呢。」谢广德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全伯。 全伯便将谢傅昨天把伊蓝带回家的过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最后补充一句:「我初见这位伊蓝小姐,还以为是女神下凡,没想到竟是皇后娘娘。」 谢礼沉吟道:「看来傅早就知道皇后娘娘的身份。」 谢广德颤着手指指天要骂,却骂不出来:「他们两个……皇后娘娘到扬州干什么?」 谢礼轻轻道:‘据我所知,这位皇后娘娘却不是一般人。」 这不是废话,皇后母仪天下,是大观国最尊贵的女子,自然不是一般人。 谢礼似乎看穿爷爷的心思:「爷爷,我不是这个意思,皇后娘娘本是北狄皇室公主。」 全伯听到这里哦的一声:「难怪我朝她行礼,她却没有对我行礼,只是微笑看我,原来与我们礼俗不同。」 「阿全,你别打断,听礼儿说。」 谢礼声音变小:「我在宫中任职,听到一些秘密,这位吉祥皇后还有一个身份。」 谢广德好奇问道:「还能有什么身份?」 「吉祥天女。」 「吉祥天女是什么身份?」 谢礼将吉祥天女的身份解释一番,最后概括:「总的来说就是西域诸邦所信奉神灵在人间的使者,额……如同我们的观音菩萨。」 谢广德啊的一声:「那岂不是比皇后这个身份还要神圣尊贵?」 阿全又忍不住道:「难怪我第一次见到她就有种女神下凡的感觉。」 谢广德瞪了全伯一眼:「你这个马后炮,你怎么不早说。」 阿全苦着脸道:「我若这么讲,老爷你定是以为老奴在发疯,再者说了……再者说了二少爷……」又不知道怎么说了。 谢礼点头:「不错!吉祥天女这个身份便是连皇帝陛下也敬若神明。」 谢广德问道:「这样一位神圣的人物跟傅来扬州干什么?」 「我官职低微,这等大事秘事我也不清楚,不过傅还有一个身份。」 「什么身份?」 「直旨特使!」 「这又是什么官?」 「皇帝陛下赐傅龙渊宝剑,封为直旨特使,只听皇命,不受任何人调遣,另督天下州府、贵戚、廷臣不法之事,可先斩后奏!」 啊!谢广德不由惊叹:「这混小子官是越做越大,都盖过先祖了。」 谢礼苦笑:「官大是一回事,权大才可怕,爷爷你想一想,皇亲国戚,一品大员,他可先斩后奏!」 谢广德颤抖道:「这……权力这么大,听得我都有点害怕了。」 谢礼嗯的一声:「话归正题,此时皇后娘娘和傅一起出现在扬州,傅可能是奉了密旨要办什么事情。」 「办什么事?」 谢礼看了谢广德一看,谢广德反应过来:「礼儿,你继续说。」 谢礼压低声音道:「就怕傅中饱私囊。」 听到中饱私囊四字,谢广德双腿一软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还好全伯眼疾手快搀扶住。 谢广德哭丧着脸,悲哀道:「我谢家做了什么孽啊,生了这么一个祸害,还不如在这个扬州城当个不务正业的浪荡子。」 「爷爷,你先别紧张,这也是我的猜测 ,据我了解,傅这个人外表虽然放诞,但是骨子里还是个端庄正经的人。」 「猜测什么啊,昨天我看见她们两个在房内……」 谢礼好奇:「在房内干什么?」 谢广德不敢说出口,用大拇指贴在一起比划了一下。 谢礼惊的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好久才缓过神来:「当真?」 谢广德点了点头。 「此事……此事……不得外宣!」 两个老人严肃点头。 谢礼紧接又问:「府内还有多少人知道此事?」 谢广德和全伯对觑一眼,全伯摇了摇头道:「我赶到时也不清楚发生什么事,只当老爷你见二少爷带了女人回家很生气。」 谢广德道:「小娴小雅应该还不清楚他们两个在房内之事。」 谢傅拉着伊蓝返回院子,小娴小雅见了有些好奇:「少爷,老爷饶过你了?」 谢傅直接吩咐:「小娴小雅去准备吃的,少爷饿了。」 谢傅进入房内立即掩上房门,伊蓝嗔道:「你拉我回来干什么,我还没有替你出气呢。」 谢傅不知道是该感动还是无奈,苦笑道:「出什么气,他是我爷爷。」 「爷爷怎么了,爷爷也不能这么对你。」 「伊蓝,你吓坏他了,我爷爷是个老实人。」 「你不是说他凶神恶煞吗?我两次见他,正如你所说又蛮狠又凶恶!」 谢傅苦笑:「凶神恶煞只对我凶,对我管教严厉,老实是为人老实巴交,守规守矩从不违法犯律。」 伊蓝撇嘴:「他不是喜欢拿纲常伦理压你吗?正好!我就拿纲常伦理压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谢傅冷道:「我准你这么做了吗?」 「那白白让他打死你不成!」 「正是!」 伊蓝气愤:「我不准!」 谢傅瞪了她一眼,伊蓝毫不示弱的与他对视着,过了一会抿着唇有些委屈道:「打我可以,打你不行!」 谢傅心中一暖,有些哭笑不得,一时之间不知如何跟她解释,有些事不能任性而为。 伊蓝见他还发笑似是轻蔑,目光一红,堕入情爱中的女子就是这样,有的时候会因为跟情郎拌几句嘴就伤心一整天。 谢傅哎的一声:「怎么还哭上了呢?」 说着上前宽慰,伊蓝却将他推开:「不要你管!」 谢傅也不与她讲道理,跟女人根本没有道理可讲,最好的办法就是! 谢傅强行将她抱住,伊蓝还在委屈之中,脾气还不小,挣扎着不让谢傅抱。 谢傅就亲上她的脸蛋,一口又一口,亲到她开心为止。 伊蓝慢慢不怎么挣扎了,紧抿的嘴唇无声翘起,开心暗暗偷笑起来。 谢傅暗暗观察,知道时机差不多的,啊的一声:「再亲一口,你再不消气,我就不亲了。」 嘟着嘴巴夸张的朝伊蓝亲来,伊蓝咯的一笑:「好啦,弄得我一脸口水啦。」 谢傅笑道:「不生我气啦?」 伊蓝轻道:「我没生你气,我只是……」 谢傅替她说完:「你只是有点委屈,对我这么好,我还不领情。」 伊蓝把心里话说出来:「你付出那么多,我就是想为你做些什么,眼睁睁的看着你被打,我做不到!不管他是谁,都不行!」 谢傅微微一笑,伊蓝翘嘴傲道:「我顾全不了那么多,我心里想什么就做什么!」 谢傅能感受到她爱的直率、轰烈,笑问:「我是你的什么?」 伊蓝一愣, 一时之间无法理解谢傅这个问题,谢傅笑着再问:「小宝贝,我是你的什么?」 加上小宝贝三个字,伊蓝这才领悟:「你是我的男人。」 「那你是不是该听你男人的话?」 伊蓝脸微红,虽不出声却是默认,谢傅在她大腿打了一下:「该不该听?」 伊蓝呀的一声,嗔道:「听啦。」 「那以后遇到这种事情,你不要跟我拗,听我的。」 说着就亲上她的红唇:「刚才敢戏弄我,看我怎么修理你。」 伊蓝咯咯发笑:「不敢啦。」 …… 小娴小雅推门入屋:「少爷,饭菜……」 骤然少爷和伊蓝小姐在床榻上嬉戏打闹,少爷竞钻到伊蓝小姐裙子里去,一时楞在当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谢傅停了下来,从裙子里钻了出来,淡道:「好了,放下吧,我饿坏了。」 伊蓝虽然有北狄女子的热情大胆,在北狄在人前搂搂抱抱也是正常的事,不过刚才的举止有点过分,也是羞的不得了,侧过身去掩住一样发红发烫的脸。 「好的,少爷。」 两人放下饭菜,还贴心的把房门掩上。 小雅忍不住道:「少爷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小娴道:「我们到院子守着吧,这次可不能再睡着了。」 伊蓝整理了衣裙和谢傅一起坐在桌前用餐。 回家后,终于可以吃上一顿香喷喷的饭菜,谢傅大快朵颐,发现伊蓝没动筷,只是一直盯着他看,笑道:「怎么?是不是不习惯别人比你先吃,是不是要先说一句皇后娘娘请用餐。」 伊蓝掐了他一下,嗔道:「我是这么看着你很开心。」 谢傅往她碗里夹了点菜:「皇后娘娘,尝尝这江南的家常菜。」 两人吃着饭菜,平淡却温馨。 免费阅读. 第1574章 自圆其说 谢傅放下筷子,伊蓝拿出丝帕给他擦嘴,嘴上轻轻问:“你爷爷那边?” “肯定吓坏了!” 伊蓝这会也有些内疚:“那我今天是不是该离开?” “离开什么,只要你肯放下架子,保证他欣喜若狂。” “我哪有什么架子?” “你刚才皇后娘娘的架子可是很足,我都以为你要把我的头给砍了,他一把年纪哪经历过这种场面。” “那是因为……那是因为……” 伊蓝解释:“老人家,我本为北狄皇室子女,后来才嫁到大观国。” “那应该怎么做?” 伊蓝听完错愕:“这不是胡扯吗?他会相信吗?” “不知者无罪,老人家请坐。” “因为我是皇后啊。” 伊蓝启唇微笑:“我与皇帝只有夫妻之名,并无夫妻之实。” 谢傅点了点头,谢礼失口说道:“那伊蓝小姐与陛下岂不是……”幸好及时刹住,妄自揣测帝王秘事,也要治个大不敬之罪。 “走,我们一起去见爷爷,解释清楚,免得他吓坏了。” 谢礼正在院外等候,谢傅与皇后娘娘苟且,此事听来荒唐难以置信,谢礼想从谢傅口中探些口风,再思对策。 谢傅走到谢广德身边去,这让谢广德心里踏实很多。 伊蓝问的太直接了,让人根本没有缓冲的余地,他再不帮忙梳理一下,爷爷就要被吓得暴毙了,忙安抚道:“爷爷,你别紧张,我跟伊蓝通不了奸。” 谢广德恍然大悟,这样就可以解释为什么皇后娘娘会跟谢傅在一起。 谢礼额的一声:“菩萨众生相又无相,无并无性别之分,亦无男女之别。”说着惊讶看向伊蓝:“你是说?”只见伊蓝微微垂眸,一脸祥和而又圣洁。 伊蓝笑道:“或许我说心腹,老人家你更好理解。” 谢傅笑道:“伊蓝。” 谢傅道:“比起这离谱荒唐的事,他更愿意相信我在胡扯,就是委屈你了。” 伊蓝立即有点失落,谢傅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若你是个普通女子,直说无妨,可你是皇后,这种事能吓死人。” 扭头一看,发觉阿全竞靠在椅子上睡着了,吼了一句:“阿全。” “哪?” 伊蓝像个少女一般偷笑起来,眼眸半阖睫毛轻颤却又娇美妩媚。 谢傅嗯的一声:“你知道为什么他对你前后态度不一样吗?” 伊蓝微笑看向谢傅:“傅,是我的护舒宝卫。” “傅,你拿主意吧,我该怎么做?” 谢傅笑道:“只要你随随便便说几句平和的话,就能显示你的显示你的胸怀阔达,大人大量。” “皇后,你懂吗?我干的事情,依律法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 谢广德是坐立不安,在房间里来回渡步,没一会儿就又走到门口张望:“礼儿怎么还没回来?” “可我爷爷不这么想啊,他一定认为我谢家大难临头了,整个会稽谢氏的人都会被牵连在内,一并砍头!我就直说吧,这件事比造反还要严重!” 谢傅接话:“伊蓝还是吉祥天女!此事并无明宣,不过朝中很多人都心照不宣。” 伊蓝?这是皇后娘娘的闺名还是化名,想着全伯似乎也是这般叫唤,于是大胆说道:“伊蓝小姐,我来带路。” 谢广德吓了一跳:“我……我……我……”顿时支吾起来,说看见也不成,看没看见也不成。 谢傅附耳低声威胁:“再敢顽皮,今晚我不让你睡觉。” 谢傅有点心虚,伊蓝本是天女,可天女也会下凡,是自己将她从九天拉下凡尘。 伊蓝撇嘴哼的一声,手上摸着谢傅屁股,暗暗掐了一下,谢傅立即紧张,身体一绷,伊蓝贴耳轻息说道:“偷偷的,可以吗?” 谢广德点了点头:“草民明白了。” “你开什么玩笑!” 谢傅笑道:“爷爷,你的腿疾真以为是我随便摸几下就能好的吗?还不是因为伊蓝赐我神通。” 谢傅淡道:“也没有什么主意,一会去见过面,你不要太凶就好,平平淡淡说话?” 伊蓝问道:“那老人家还知不知道我另外一个身份?” 谢傅解释:“类似于贴身护卫。” “好了,我知道。” 谢广德心中暗忖,贴身护卫我懂,可你也不能贴到床上去啊,哪有这种贴身法。 “不能直说吗?” “就是我与你之间的关系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清楚。” 谢广德点头:“是是是,伊蓝小姐忝居敝府是我等的荣幸。” “为什么?” 伊蓝微笑:“傅是我的护舒宝卫,老人家想问什么?” “治病疗伤?”谢广德一副你骗鬼去吧,没穿衣服在床榻上,说什么治病疗伤,有这么个治病疗伤法吗?当他是蠢货吗? 谢傅施展出祝词真言来,身上骤地冒出红光来,整个人看上去如同神佛降世一般。 “你的头不是还好好的。” 谢傅却是低声说道:“别挨这么近,忘记我刚才跟你说的吗?” 谢傅一笑:“你这小狐狸精。” 谢傅收敛身上红光,笑道:“爷爷是问,为何我会有这等神通?” 谢傅笑笑不答,谢礼立即领悟:“好,我不问了。” 左位为尊,伊蓝在左位坐了下来:“老人家,你也坐。” 伊蓝立即惊怕,露出一副撒娇的表情来:“不要好不好。” “傅,到底是什么机密要事?” 谢广德摇了摇头:“没看清。” 谢广德受宠若惊,身体保持躬着,却不敢直腰,谢傅上前搀住,低声说道:“爷爷,皇后娘娘身份机密,不得张扬。” 谢礼点着头暗暗朝伊蓝瞥去,见伊蓝竞朝他微笑,受宠若惊,忙颔首致意。 “伊蓝小姐,你请坐。” 伊蓝咯咯一笑:“你定是以为我和傅在苟且通奸是不是?” 阿全立即惊醒:“老爷,什么事!”自从二少爷回来,这两天他没怎么睡好,加上年纪大了,刚才站着站着就睡着了。 谢礼朝伊蓝看去,不叫皇后娘娘,却不知道如何称呼。 谢广德小鸡啄米点了点头,谢傅说道:“因为吉祥天女在敕封我为护舒宝卫的同时便赋予我此神通。”说着撸起衣袖,露出胳膊上那雪豹纹样。 “可我想跟他道个歉,毕竟我刚才那么对他。” 谢傅朝伊蓝暗暗看去,伊蓝这才开口:“老人家,这次过来,一是刚才对你无礼,向你道歉。” “兄。” “他是色迷心窍,胆大包天!” “让伊蓝小姐见笑了。” “好,我知道了。” 谢傅问道:“堂兄,我问你,菩萨是男是女?” 伊蓝若有所思道:“嗯,你说的有几分道理,我就是太在意他是你爷爷了。” “那又该怎么说明我们的关系?” 谢广德应道:“伊蓝小姐,这个礼儿已经跟我说了。” 谢傅心中哎唷,想不到伊蓝说话如此熨帖。 谢广德哪敢问出口来,谢傅凑近低声:“爷爷,你是不是想问那昨天我俩在房间干什么?” 谢傅问道:“爷爷吓坏了吧?” 伊蓝没有搭话,安静得让谢广德如坐针毡。 谢傅见爷爷不敢坐,动手将他按坐下去。 “就是什么?” 谢广德瞪大着眼睛,眼里翻白,整个脸都将僵住了。 谢傅却是眉头紧锁:“就是……” “对,就是因为你是皇后,皇后就应该有皇后的姿态,你这般扭扭捏捏像个小女子去跟他道歉,拿不准他以为你是假的。” 谢广德疑惑:“护舒宝卫?” 谢礼声音传来,谢广德立即走到门口,迫不及待问道:“礼儿,打听的怎么样了?” 谢礼张大嘴巴,果然如此! 伊蓝紧接说道:“护舒宝卫是我北狄勇士中最高的殊荣。” “是。”谢广德唯唯诺诺坐了下来,与当今皇后并坐,这种阵仗他真没遇过,竞朝谢傅露出求救眼神。 谢广德心中暗惊,奴仆吗? 谢傅轻轻解释:“伊蓝的意思是说,我是她的人。” 阿全嘟哝一句:“二少爷又不是小孩子。” 伊蓝道:“护舒宝卫这个殊荣属于北狄,与大观国无关,也可以这么说护舒宝卫只属于我。” 谢傅接话:“以贴身保护吉祥天女为己任。” 谢礼点了点头,谢傅继续说道:“将皇后娘娘当做上宾礼待就是” 文道在这世上属于极为小众的一个群体,便是武道中人也难得一见,何况谢广德这种整天窝在府邸的普通人,见了不由大吃一惊:“傅儿,你你你……” “可不是!” 阿全也不知道怎么说的着,脱口应道:“有二少爷在!” 谢傅思索一番:“有了,就这么说。”说着在伊蓝耳边低语一番。 谢傅见堂兄前面板板正正带路,心中莞尔,真是一物克一物,唯有这礼法纲常能治堂兄。 听着对话,一直惊心动魄的谢礼惊讶脱口:“菩萨之身?” “堂兄人呢?” 谢广德心中暗忖,现在看上去是平易近人,刚才可吓死人了,嘴上赔笑:“看得出来。” 谢傅瞪了她一眼:“别闹!” 伊蓝微笑轻声询问:“你看见没有?” “就是这个祸害!我宁愿他当个浪荡子,这官越大惹的祸越大,我们谢家要有灭顶之灾了,你知不知道。” 伊蓝微笑:“老人家,那早些时候,我和傅在房内的事,你都看见了》” 伊蓝不甘示弱:“我是小狐狸精,你是只老狈。” “在院子外呢。” 突然看见谢傅跟皇后娘娘也来了,表情一怔之后,连忙跪下行礼:“草民……” 伊蓝上前搀住,温和说道:“老人家,不必多礼。” 谢广德啊的一声,立即笃信无疑,虔诚的朝伊蓝跪了下来:“菩萨!” 伊蓝笑道:“因为我是菩萨之身。” 谢广德狠狠瞪了谢傅一眼,知道还问,谢傅笑道:“其实昨天我是在为伊蓝治病疗伤?” 谢广德疑惑脱口:“为啥?” 听到这句话,谢广德心惊胆战,根本不敢开口询问,心中暗暗祈祷,能不能就这样敷衍过去,别说出来,我谢家没这个胆子接住这泼天富贵。 谢傅的声音传来,谢礼望去,见皇后娘娘也一并前来,大吃一惊,慌慌张张就要行礼,谢傅却快步上前将他搀住,压低声音道:“堂兄,皇后娘娘此次出宫乃是机密之事,不可宣扬,若非被你识破身份,我也不打算告诉爷爷。” 伊蓝微笑:“不碍事,能帮你过了这一关就好,偷情的感觉也挺好的。” “当做上宾礼待即可。” 这个谢傅倒没想到,很快就又释然,爷爷尤重纲常伦理,更具信仰。 谢广德立即站起:“不敢不敢,草民冒犯伊蓝小姐,罪该万死才是!” 谢广德见那雪豹纹样与肌肤融为一体,鲜活如真,栩栩欲扑,心中又信几分。 谢广德惊讶,扭头看向身边的谢傅:“那他?” 谢广德连忙点头:“好好好。” 伊蓝挨近浅笑问道:“你笑什么?” “爷爷。” 谢广德看着谢傅,这与皇后娘娘刚才所说有什么区别吗? 这时小娴在门外敲门:“二少爷,大少爷来了。” “其二,我这次出宫乃是机密,此次借住贵府,让傅难做了,老人家你可要多多担待。” 阿全干脆不应声,谢广德无人发泄,又继续在房间里来回渡步。 谢广德责问:“你还睡的着!” 谢傅抬手:“哎,千万别!” 见伊蓝打量着他的房间,连忙说道:“草民寒舍粗鄙,让……” 谢礼抢答:“伊蓝小姐。” “伊蓝平易近人。” 伊蓝疑惑,谢傅笑道:“就按我说的去做。” 谢傅被她这娇滴滴的声音整的邪火直冒,差点就要将她原地正法。 “其三,说清楚我与傅的关系。” 伊蓝微笑:“简洁朴实,正如老人家其人。” 谢广德这番举动也整的伊蓝不知道如何应付,轻望谢傅,谢傅将谢广德搀扶起来:“爷爷,伊蓝是北狄的吉祥天女,不是我们大观国的菩萨,不必跪拜。” 谢广德却道:“皆救济社稷,庇护苍生,有何不同?” 谢傅一时如何反驳,伊蓝微笑:“便是神灵也有恶神,老人家也一并跪拜么?” 第1575章 不速之客 谢广德语顿,伊蓝微笑:“老人家请起。” 谢广德重新坐了下来,谢傅说道:“昨日清晨,我正在为伊蓝治疾疗伤,正在关键时候,爷爷你突然闯进来,差点害死伊蓝。” 谢广德啊的一声,懊恼道:“你怎么不早说?” “当时你气成那个样子,根本不容我解释,就算我说了,爷爷你会相信吗?” “我以为你们两个……” 谢傅继续道:“我也不好泄露伊蓝真实身份,如非堂兄认出伊蓝来,我也不打算将这些事告诉你。” 谢傅反问:“你说呢?” 谢傅咧嘴一笑:“没事,只是有些累。” 其实当初在第一次见到秋如意之后,他就暗恋上这个美貌绝伦,才华惊艳的女子,只是他自知身份低微,知道自己在做白日梦,便强行抹去心中这份爱慕之情。 谢傅淡道:“全伯,要不你试一下?” 谢礼得到通报,亲自到门口迎接,请两人进入大厅,奉作上宾,同时让全伯去请谢广德来大厅会客。 临走之前,伊蓝摘下身上项索,上有一幽蓝珠坠:“老人家,此次多有唠扰,这天珠就作为报答。” 谢傅哈的一笑:“差不多吧。” 杜川见谢礼欲言又止,好奇问道:“格致,怎么话说一半?” 谢广德表情扭曲:“我的手!我的手!” 秋如意见谢礼不答,轻唤一句:“谢大人?” 伊蓝微笑:“这天珠是我从小戴到大,能趋吉避凶,保你一家平安。” 烦事尽扫,谢广德心情愉悦,亲笔书信一封,信中告诉鹤情,谢礼已经回家,谢傅也在扬州谢府,督促鹤情和仙庭带着孩子来扬州一家团聚。 谢礼这边本来谢傅小聚一番,想着谢傅跟伊蓝在一起,不好唠扰,加之长途劳顿,便好好休息一番。 全伯忙解释道:“少爷,我也只是想问清楚,日后能够提防避免。”其实他是想替其他人问,避免老爷和大少爷受伤。 “那些地方不能碰呢?” 谢傅应道:“谁跟你说我没事的。” 谢广德是严厉在表,慈爱在心,正如他刚才所说爱之深方才恨之切,没好气道:“看什么看,你不是我孙子啊。” 谢礼连忙站起:“秋大家,失礼了失礼了。” 谢礼话未说完,杜川就脱口说道:“好啊,格致你端庄致学,令弟也定是与你一般端庄。” 众人一惊。 谢广德道:“是,我刚才好像不小心碰见伊蓝小姐的衣摆,整条手臂就像被雷电击中一般。”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伊蓝,露出敬畏表情来。 杜川笑道:“格致,我刚到扬州就直奔你家,迫不及待想见到我的得意门生。” 这柔善嗔美一面让三人微微一讶,心中却是暗忖,看得出伊蓝小姐很疼谢傅。 秋如意嫣笑:“谢大人,我方才问你,令弟可在府内。” 谢广德松了口气:“好多了,刚才真的……就像被雷电劈中一般。” 谢傅自嘲一笑:“白屋同愁,已失凤鸣之侣,朱门自乐,难容乌合之人。他不是好骗,他是个正经人。” 伊蓝开口:“不知者无罪!不过,老人家你今早这般殴打傅,我很是生气。他虽是你的孙子,也是我的护舒宝卫,以后你若敢随便打他,我绝不允许。” 秋如意说着拿出一条白色脸纱来,遮住绝色容貌,只露出一双秋眸来,姿美不减半分,又凭添几分引人窥探的神秘感。 杜川笑道:“自是怨秋大家你这天仙之姿,太容易让我等凡夫俗子分心。” “人的一生其实是一个痛苦的循环,在野心、欲望、私利、道德中挣扎着,人也很渺小,会做错事,会做错选择,当你迷茫不知如何是好时,老祖宗留下来的良法良道就是你最好的出路。” 谢广德闻言老眼一亮:“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老爷!” 谢礼恍然大悟:“莫非是考核之事?” “便如今日这事,我爱你,所以我编造谎言,诓骗爷爷堂兄。无耻吗?卑劣吗?那又如何。” 杜川呵呵笑道:“好好好,与格致阔别多时,我也想与你好好聚聚。” 秋如意是武道高手,神识何等敏锐,知道谢礼在暗暗偷看她,心中莞尔,有的人比不上就是比不上,不管过了多少年,身份如何变化。 谢傅笑道:“我试给爷爷他们看嘛。” 立即施展祝词真言为爷爷疗伤,随着红光蔓延到谢广德手臂之上,谢广德这才从痛楚中缓了过去,却是后惊后怕,额头冷汗直冒。 谢广德活动了一下胳膊,欣喜道:“一点都不疼了,傅儿……” 谢傅说着看向伊蓝:“我也是循法循道,爱我所爱,全力以赴,轻问卑劣,轻听指责。” 谢礼见爷爷表情放松下来,问道:“爷爷,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谢礼有些尴尬,哦的一声:“在的在的,傅前两日刚刚回来。” 杜川笑道:“格致,扬州人杰地灵,此次前来我心中还没有人选,你可有良才引荐。” 三人大吃一惊,谢傅却举起自己已经发红发肿的手指说道:“看见没有,有些地方,我也不能碰。” 秋如意笑道:“我与仲明先生一并登门拜访,也想遇一遇多年未见的好友,不知道令弟谢傅谢大人,可在府内?” 恭恭敬敬上前接过,手指不小心触碰到伊蓝衣摆,骤得惨嚎一声,整个人瘫倒在地。 谢广德内疚道:“全赖我,全赖我。” “我明明看见……明明看见……” “爷爷,好了,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吗?是孙儿让你失望了。” 全伯衣服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哪里是神圣地方?” 谢傅没好气的看向全伯,眼神似乎在说,全伯,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如此八卦。 谢傅哈哈一笑之后,轻道:“我知道在很多人眼中,他们很普通平庸,但在我眼中,我爷我兄才是最了不起的人,就拿堂兄来说,多点心术,未必不能成就一番伟大事业。” 谢礼脱口:“有啊,我弟……”说着却是扼住。 谢礼笑道:“我弟才高八斗,本来想引荐给先生……” …… 谢傅一愣,伊蓝你怎么自己随便加菜啊,却也知道伊蓝为了袒护他。 “那你呢?” 伊蓝没有回答,谢傅自答道:“我爷我兄皆是端庄正直,尊法循礼之人,我自然就是乌合之人。” 伊蓝嗔恼说道:“叫你不要试,还非要试。” 谢礼说道:“这些日子就由学生款待老师,不知老师现居何处?” 全伯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 谢傅说道:“忘了提醒你们,伊蓝是神圣之躯,凡人不得轻触,可能刚才爷爷不小心碰到了。” 谢礼心动不能自持,只感今生若无她作伴,一生无趣,生怕心中情感流露过甚,忙岔开话题:“秋大家怎么会与老师在一起?” 全伯惊道:“真的吗?” 谢傅看向伊蓝:“神圣的地方就不能碰!” 谢傅只好说道:“一会我试给你看。” 秋如意嫣笑:“绿野斋早已变卖换了主人,如意现在扬州是无家可归。” 谢礼欣喜:“既然如此,先生在扬州的这段日子就暂住我家。” “秋大家稍坐,一会我将傅叫来与你相见。” “不,我一直以你为荣!” 秋如意微笑:“仲明先生,那怨谁?” “好了。” 她与这堂兄弟两人均有接触,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虽然谢礼也不算太差,但是在她接触的名士才流之中只能算是平庸之辈。 突然却发觉谢傅人站着有些晃动,神色萎靡满头汗水,立即真情流露,连忙搀住:“傅儿,你怎么了?” 想着骤得心惊,我都快成亲的人了,怎么还思想别的女子,我常说傅风流不专,我岂不也是一丘之貉。 伊蓝嫣笑:“那我岂不是乌合之侣。” 谢礼闻言心中暗暗失落,原来是来找傅的,他早知傅与秋如意交情不浅,当年也是在谢傅的牵针引线下,他和杜川才认识了秋如意,杜川欣喜之下才破例收他为学生。 “有何不方便的,先生乃是我的授业恩师,对谢礼又有提携之恩,若无先生便无谢礼今日,谢礼还不知道如何报答先生恩情,请先生万万不要推辞。” 伊蓝插话道:“那你刚才打的那么狠?” 谢礼与恩师寒暄一番之后,轻轻瞥向秋如意,虽然他已经入仕为官,可是秋如意的气场太强大了,此刻面对她,心中仍生自渐形秽之感。 “伊蓝小姐,你以为我不心疼么,傅从小没有父母,就我这个爷爷,他如果变坏,那就是我管教无方,如何对得起他死去的父母。” 全伯疑惑问道:“那少爷你怎么没事?” 此番阔别多年,秋如意风韵更甚,谢礼再次心动不已,她若能成为我妻子,我便是折寿十年也愿意。 杜川笑问:“方便吗?” 专心施展祝词真言为爷爷疗伤,随着时间推移,谢广德刚刚青色发肿的胳膊竞神奇的恢复正常来。 杜川点了点头:“此时来扬州就是为了云鹤书院入学考核名额,凑巧遇到秋大家要回扬州,便一路同行。” 谢广德敢肯收下,连忙拱手推辞:“伊蓝小姐,万万不可。” 秋如意双眸带着微笑看向杜川,杜川笑道:“格致,你是不是忘了我什么身份?” 而秋如意尤敬谢傅一点,从不自骄自傲,自谦自省! 嘴上轻笑:“谢大人,偷偷看着我干什么?” 秋如意欣喜:“是吗?我已经有几年没有见过他了。” 谢礼转头问向谢傅:“傅,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广德搀着谢傅:“来来来,先坐下再说。” “有劳了。” “对了,刚才不是说要试一下吗?” 全伯插话:“定是消耗了太多仙力。” 谢礼回神大胆说道:“秋大家若不嫌弃的话,就暂住在鄙府如何?” 三人立即明白,所谓神圣的地方就是私敏的地方,这也证实谢傅与这位伊蓝小姐绝无奸.情。 谢礼啊的一声,心中蠢蠢欲动,有心邀请秋如意在谢府住下,却又不敢唐突开口。 “爷爷!” 转念一想,傅与秋如意定是陈重雷义胶漆之交,若是彼此有情有意,早就结成神仙美眷,想来这里心头莫名心悦。 隔日,府上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说是不速之客,其实也不算,乃是谢礼在云鹤书院的老师杜川,同行的还有一名相貌气质双全的女子——朱门明月秋如意。 杜川哈哈大笑:“秋大家貌美绝伦,便是我见了也恨不得多看几眼,格致年华正茂,怨不得他怨不得他。” 谢广德唯唯诺诺说道:“是是是,伊蓝小姐,其实我心里极为疼爱他,也是因为爱之深,方才恨之切。” “我也是有些地方能碰,有些地方不能碰。” 谢礼撸起谢广德衣袖,只见整条手臂已青紫发肿,谢傅立即明白定是伊蓝穿在身上的黄金衣衫所致,便是他轻轻一触都承受不了雷殛电火的痛楚,何况爷爷。 “可他不屑,亦有成人之美的宽阔胸怀,你可以说他古板迂腐,他只不过是循法循道。” “那我便遮住这脸,免得让两位分心。” 而谢傅,那是就算天才在他面前也要黯然失色。 谢礼轻轻望向秋如意,请问:“不知道秋大家是不是回绿野斋?” 谢傅推辞:“爷爷,我真没事。” 谢广德也是恼道:“还试什么试,这会我岂能不信。” 回去的路上,伊蓝笑道:“傅,没想到你爷爷这么好骗,你是不是经常这样诓骗别人。” 被爷爷强行搀着坐下,看着爷爷一副慈眉善目,骤然感觉有些怪异。 谢傅说着站起,走到伊蓝面前去,看了伊蓝饱美的胸圃一眼之后,手指朝她腰际轻触一下,骤得疼的缩手。 秋如意听了不禁一笑,杜川好奇问道:“秋大家,你笑什么?” 谢礼解释:“老师,是这样的,我弟已经入仕为官。” 杜川微笑:“哦,不知道令弟任职何方,官居何职?” 第1576章 朱门明月 谢礼一脸尴尬,杜川见状微笑:“我有不少同窗在朝为官,倒可为令弟引荐一番,择良木而栖。” 秋如意又是咯的一笑,杜川好奇:“秋大家,你又笑什么?” 秋如意破有深意道:“仲明先生,看来你这些年专注教学,少在外面走动吧?” “谁说的,我这些年一路游学,走遍大江南北。” 秋如意微笑:“难怪了。” 谢礼这才说道:“家弟谢傅,现任淮南道节度使。” 杜川闻言惊叹一声:“啊!” 进入鹿睦院,处处古朴,谢礼也滔滔不绝为秋如意介绍着,此地出了不少才人名士,有说不完的故事人文,谢礼也终于可以在秋如意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谢家门户数百年内不知道出了多少才人名士,他们均在这里生活过,他们也是嗅着此宅之文气,成名流芳。 “原来是秋小姐,久闻才名!” 谢广德立即行礼致意:“早就听过先生大名,老朽有礼了。” “秋大家,我来领路,请。” 刚刚走近,和风拂面,嗅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幽香,顿时心旷神怡,身心陶醉,只感觉整个人有如枯草逢春,一下子活过来生机勃勃。 修长的双臂一舒,优美的胸圃一挺,再配合着她那娇慵懒散的姿态,谢礼心头顿时一热,只觉比一百个踝女在他面前还要诱惑,尴尬的腰微微一弯。 杜川笑道:“听说南零水清澈甘香有仙气,可惜了。” 杜川骤地惊叹:“好茶!” 谢礼见两人谈着茶,自己却半句都插不进来,终于找到机会,插话道:“我现在就差人送来南零水。” 谢礼起身,就要去吩咐下人,秋如意将他喊住:“谢大人。” “南零泉位于江心漩涡乱石之中,此处波涛最险,船只常在此颠翻,取水极为不易。” “这茶乃是我……是采薇姑娘从采摘到挑选,再到烘茶一手包办。” “爷爷,这位也是我半个恩人,朱门明月秋如意秋大家。” 谢礼应道:“原来如此。”心中却暗暗留心,若是他取来南零水,好茶的秋如意定对他刮目相看。 谢广德破有深意道:“这样的女人若能成为我谢家媳妇,你的妻子可真是我谢家天大的福气。” 秋如意是武道中人要取这南零水对她来说却是轻而易举,只是这茶,开口询问:“谢大人,不知道这茶你从何处购得?” 秋如意手指东边方面:“那里林木蓊郁,是什么地方?” 杜川笑笑:“秋大家考我?” 秋如意笑道:“我看那里文华芳气更郁。” 秋如意笑道:“这茶虽然好,却有一样不足。” 采薇虽好,终究学识不高,只能与我浅聊不可深谈,若是与秋如意结为夫妻,定是日日有说不完的话。 两人却笑笑不应,也不说好。 谢礼笑道:“老师盛兴而来,学生自然不能会老师失望。” “扬州得其二,大明石水和南零水,上回得秋大家款待品过这大明石水,不知道用这南零水泡来,是什么滋味,配上这茶只怕称得上仙茗。” 谢广德点头:“是是是,我的意思是如果能娶这秋小姐为妻,岂不是更好,当然也不能委屈采薇姑娘,到时纳为妾室,爷爷向你保证,一定对采薇一般宠爱,凭采薇的出身,能入我谢家门户,也不算委屈她了。” 在谢广德的盛情邀请下,秋如意就在谢傅暂住下来。 谢礼哪里听过这么直白的挑语,顿时脸色一红:“我!” 秋如意说着扼住,有些话听得懂就听得懂,听不懂也不好解释,想到谢礼可能误会,这些启唇解释道:“会稽谢氏数百年来不知道出了多少才人名士,这座老宅也不知道汇集了多少文华芳气,当中岂不是也有谢大人的一份。” “爷爷将这位秋小姐留在府内,就是为你着想,你可要捉紧机会,多和她接触,我相信随着深入接触,没有女子不喜欢你这样的才品兼优的男儿。” 心中自问,为何我对采薇没有这种感觉,莫非这才是书中动人的爱情,而我对采薇只有友情,兄妹亲情。 秋如意心中莞尔,真是无趣,若是谢傅定是应出她想不到来的答案,也不解释,伸了个懒腰。 谢礼疑惑:“哪来的文华芳气?” “谁知道呢,怕也是枕着这文华芳气,不肯起身。” 秋如意道:“便是绿阳春,也有下山高山,清明前清明后,高低优劣之别。” 秋如意站在院子里赏着风景,花草新发一季一变,唯有这数百年的谢家古宅风雨不变,屹立不倒。 谢礼应道:“改日再为老师引见。” 杜川啊的一声:“怎么味道不一样?” “先生可这扬州有什么好泉水。” 杜川说道:“正是!好茶须有好水来配,不然就是暴殄天物了。” “哦,愿闻其详。” 秋如意回头一笑:“能进去看看吗?” 秋如意是被谢傅引入茶道,也是好茶之人,双眸微垂慢慢品味起来,久久无声。 秋如意笑道:“这南零水,你也不要白费功夫。” 谢礼闻言心惊,爷爷怎么可以有这样的念头,这又致采薇于何处,心中却是蠢蠢欲动,我与采薇只是性情相近,说不上志趣相投,不如结拜为兄妹,也算对得起采薇重情。 谢礼道:“傅是傅,我是我,怎好混做一谈。” 秋如意嫣笑:“刚刚才枕着这文华芳气,睡了一觉。”她睡眠一向不好,来扬州的路上,每晚都是苦不堪言,身心早已疲惫,刚刚在房内卧榻倒下,竞就甜甜睡去。 秋如意笑道:“你呀?” “这是我这些年饮过最好的茶,格致你府内竟有此极品好茶,不知道这茶叫什么名字。” 赞了一句:“会稽谢氏果真乃兰桂齐芳之宝树。” “秋大家过誉了,谢礼不敢与先贤相比。” 谢礼额的一声,却叫不出名字来,他对茶一直没有什么研究。 谢礼朝秋如意走来:“生怕秋小姐住在不太习惯,特意过来看一下。” 来到一间屋前,上挂一块牌匾写着“不求甚解”四字,秋如意停下脚步,谢礼心中颤动,这屋子正是他以前读书写字的书屋。 杜川转而望向秋如意:“秋大家在茶道方面乃是我师,可品出是什么茶来?” “我是说……” 谢广德欣悦道:“老朽是一个粗鄙浅学,秋小姐有大家之名,过礼了,过礼了。” 谢礼笑道:“秋大家好眼力,那里是我谢家历代先圣读书洗墨之地。” 谢广德笑道:“我早就看见了,你一直暗中偷看人家,像个笨拙小子。” “爷爷,那采薇那边呢?” 谢礼点了点头。 “这水。” 却是被这个官职惊呆了,老脸也微微一红,只觉刚刚一番话实在献丑,他的那些同窗,官最高的也只是从四品下,离正二品那是几道天堑。 杜川端起茶来,还未品饮已经嗅到茶香,朝秋如意看去,秋如意还未端茶却也已经嗅到茶香,两人对觑一眼便品味起来。 杜川问道:“特意挑选大小一般又有什么讲究?” 谢广德继续说道:“礼儿,凭你现在身份,一妻一妾也在情理之中,你看傅儿何止一个。” “秋大家有何吩咐?” 谢礼忙道;“不是,我见了她就……” 杜川道:“这位采薇姑娘定是烘茶大师,格致你可否引荐一番。” 谢广德轻轻瞥向脸遮白纱的秋如意,此女落落大方,虽不见全貌,光是一双眸子已见其格韵绝高,这些日子绝色美女见得太多了,每一个都与谢傅扯上关系,却是有点怕怕:“这位是?” 谢礼本来对采薇深存愧疚,听了爷爷这话立即放下负担。 杜川立即说道:“我明白了,类似串味。” 秋如意微笑:“是,寻常人品味不出来,但好茶之人尤为敏感,若是甘醇中突然串出一丝涩味来,岂不如同仙曲断弦。” 谢礼根本不敢去迎接她的眼神,唯诺道:“什么?” “当然。” 秋如意见谢礼整张脸红的像站在太阳底下的六月天,不由咦的一声。 秋如意微笑:“这茶便是数年前我赠先生的绿杨春。” 秋如意笑笑,继续欣赏院子风光。 秋如意盈盈到了个万福:“谢老太爷,如意有礼了。”这一礼也是看在谢傅的面子上。 杜川回礼:“老人家,客气了。” “哪样不足?” 谢礼在官场平步青云,他料定有人在背后扶持,没想到这个人竞是其弟。 说着从容应来:“这江南好泉水有七,一是南零水,二惠山石水,三是虎丘石水,四是丹阳水,五是大明石水,六是吴淞江水,七是淮水。” 谢广德深知谢礼为人,轻道:“这采薇姑娘确实不错,我也很是喜欢,终究出身太过小气,若是成为你的妻子难免被人在背后说闲情,若是拿你将傅儿相比,那是更无法比。” 谢礼心动,若能如此那就两全其美了。 送两个客人下榻之后,谢广德特地将谢礼带回自己房间:“礼儿啊,我看这位秋小姐谈吐不俗,举止优雅大方,真具大家风范。” 谢礼笑道:“爷爷,她是朱门明月,全天下就她一个人有这称谓,若连这份风范都没有,怎得此厚名。” 有一个二品大员的弟弟,在官场上自然顺风顺水,人人肃敬。 这时婢女端茶进来,谢礼知道杜川好茶:“老师,秋大家,请品品这茶。” 谢礼哦的一声,想来老师是旅途劳顿。 这份好奇心让秋如意对此地兴趣浓烈,人文历史竟在这一砖一瓦,一栋一梁之中。 晡时时分,阳光柔美,微风清凉。 谢礼推开屋门,一股尘封的灰尘扑面而来,谢礼举袖扇动几下,然后才请秋如意进去。 谢礼也得意缓冲一下,只感独自面对秋如意压力太大了,要是仲明先生也在就好了,开口问道:“秋大家,我老师呢?” “茶嫩则甘却味浅,茶厚则涩却味浓,茶至上品追求一个醇而无杂。” “只是看日而已,还没有下聘,到时就说日子不好,重新选择,等你与这秋小姐有了消息,那边再做安排。若是这位秋小姐愿意的话,到时就像傅儿一般,以娶妻之礼迎娶采薇,就像鹤情和仙庭一般地位平等,也不算委屈采薇。” “爷爷,可是秋大家未必对孙儿有情意。” “哪……方便吗?” 不说出采薇是他未婚妻却是心存私心,对秋如意抱有幻想,他这一辈子放弃了许多渴望得到的东西,唯一一次想发自内心争取一回。 这就是李少癫的家吗?这就是培养出那个无所不能,能下厨善诗文,大俗大雅之人的地方吗? 其实谢礼今天来了好几次了,见房门紧闭,未敢唠扰,这会见秋如意来到院子,才颤着心大胆走来。 杜川笑道:“我以为我在茶道方面已经颇有研究,今日在秋大家这里又学了点东西。” 谢广德笑道:“若论相貌你不比傅儿差,才学也是不输,你之品性端庄更胜傅儿,傅儿行你也一定行,切勿要妄自菲薄。” 轻拍谢礼肩膀:“自信一点,拿出你所有的才华来让这位秋小姐刮目相看。” 静静的,秋如意有种穿梭在历史时光的奇妙感觉。 这时谢广德姗姗来迟,谢礼当下为爷爷介绍两人:“爷爷,这位就是我常与你说的,我的恩师杜川仲明先生。” 谢广德见谢礼不说话,笑道:“怎么,你不喜欢这位秋小姐?” 谢礼应道:“那里是鹿睦院。” 说着揭开茶盖,看着泡开的茶叶:“这茶叶叶大小一般,只怕每一叶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 屋内朴素,最显眼的是一张书案,一个巨大书柜,上面放满书籍,除了沾上一层灰尘外,总的来说雅洁干净,也可见书屋主人端庄一丝不苟。 谢礼心中暗忖,也算没有在秋如意面前丢人,嘴上谦虚说道:“简陋了点。” 秋如意嫣然:“谁说的,这是我见过最华丽的屋子。”她已经认定这是谢傅以前读书写字的地方,谢傅的一身才华便是来自那书柜上密密麻麻的书籍。 谢礼疑惑:“真的吗?” 第1577章 三心二意 秋如意走到书柜前,手指上面书籍,笑道:「这不是件件珍宝。」 谢礼这才恍然大悟,心中暗忖,秋大家真乃不俗女子,身上丝毫没有烟尘俗气,嘴上赞道:「秋大家仙眼方才洞察真宝。」 秋如意随手从书柜上抽了本书,谢礼见她玉指沾尘,忙上前抢过秋如意手中的书,用衣袖扑打干净上面的灰尘,方才重新递回秋如意手中。 秋如意笑笑:「不碍事。」 谢礼却用自己的衣袖当做掸子,扫清书柜书籍上的灰尘。 秋如意随意翻看起来,她很想知道谢傅那些奇思妙想,博说杂学是从哪里来的。 只是这些书籍大多都是诗词歌赋,四书五经,她也早已经读过,并没有看到让她感兴趣的书本,如养花识草,厨艺名食,驯禽杂戏…… 一本都没有! 这书柜上的书不可谓不多,秋如意却问道:「就这些吗?」 谢礼一愣,秋如意还嫌他不够博读吗?应道:「还有一个藏书阁,阁内藏书无数,却无法全搬到书屋来。」 秋如意眼睛一亮,哦的一声。 谢礼笑道:「都是历代先贤留下来的,我也无法读全。」 谢礼若是知道谢傅早就将阁内书本全部读完,定是大吃一惊。 其实谢傅读书跟谢礼不一样,谢傅读书是如久渴之人,如饥似渴,兼之他有过目不忘的天赋,那是一本过一本,忘我享受书中内容。 谢礼读书是细细研读,甚至力求能背下诵出。 两人的出发点不同,谢傅是享受,谢礼是刻苦。 秋如意嫣笑:「可以吗?」 「请。」 临走之前,秋如意还轻抚书案,这就是少癫用过的书案。 路经谢傅曾经居住过的院子,谢礼见院子杂草丛生,院舍也未修缮翻新,不过多看一眼,心中暗忖,这地方怎么还是老院子。 哪里知道谢广德是故意如此,给自己一个警示。 谢礼这一眼却让秋如意留心停下脚步,问道:「这是?」 「额……」 谢礼有点难以启齿,当初家门中落,家中窘迫,加之爷爷对堂弟身份怀有偏见,所以堂弟在府内的生活并不如意,虽然他这个当堂兄的对谢傅多有照顾,因学业种种原因,却未能面面俱到。 秋如意见谢礼欲言又止,那就更加好奇了:「谢大人,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吗?」 「没有,这间院子荒寂已久,屋内杂草丛生,里面也没有什么东西,秋大家,我们还是到藏书阁去。」 「我不怕脏。」 秋如意说着就朝远门走去,谢礼嗳的一声,追上去时候,秋如意已经推开远门,映入眼幕是满院杂草,连条路都没有。 谢礼这才说道:「这是傅已经居住的院子。」 秋如意哦的一声,立即大感兴趣,竞无视杂草,提裙跨过门槛。 谢礼忙前面开路,淌过杂草在前面清除出一条路道来。 穿过杂草丛生的院子,一间简陋的屋舍映入眼幕,秋如意疑惑问道:「谢傅以前就住这种地方?」 谢礼点头。 秋如意又问:「他不是谢家二少爷吗?」 个中原因三言二语说不清,谢礼只好赔了一笑。 对于谢傅,秋如意是熟悉却又不熟悉,因为在谢傅狂癫表面,还有一丝她无法触摸到的内在,时而会在谢傅沉静的一瞬间察觉到,当她想要去探索时,却又消失不见。 此刻来到老友曾经居住过的屋舍,或许能探索到这位老友内心的秘密,秋如意主动推门入屋,映入眼幕却是简陋到不成样 子的房间。 秋如意一辈子从未见过如此简陋的房间,一张木床,一个衣柜,除此之外别无其它家具。 朴素不代表就是简陋,为何如此? 秋如意再次问道:「这是谢傅曾经住的地方?」 谢礼苦笑点头。 秋如意淡问:「那刚才是谁的书屋?」 谢礼一愣:「我的书屋。」他还以为秋如意知道。 「谢大人,都是谢家的公子,凭什么你得到优待,谢傅却住的如此寒酸?」 秋如意声音透着一丝怒气,颇有点为老友鸣不平的味道。 谢礼只好说道:「秋大家,你有所不知?」 秋如意微笑:「愿闻其详。」 谢礼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有些事也不足为外人道,以前爷爷确实对不起谢傅。 秋如意冷冷一笑,自个看了起来,屋内简单一目了然,秋如意却处处能嗅到老友的味道,除床底的书和衣柜内的藏书用心收藏,其它随性归然。 就如谢傅其人,内在准则有章,其它不端。 秋如意初时心疼谢傅,难怪他老厚着脸皮到我那里蹭吃蹭喝,渐渐心悦,少癫却是自在乐在其中,无需受缚于任何约束。 谢礼道:「秋大家,不如我们到藏书阁去吧?」 藏书阁的书只不过是死书,这里文气厚积,却是气机勃勃,秋如意对藏书阁已经没有兴趣,在床沿坐了下来。 谢礼忙道:「秋大家,床上脏。」 秋如意反问一句:「脏吗?」 说着竟在满是灰尘的床上躺了下来,不知为何只觉灵魂安宁,情不自禁闭上眼睛:「却是满床文华芳气,让人深根宁极。」 见秋如意就这般倒在床上闭目安睡,谢礼有些尴尬,却又不好出声唠扰,只得秋如意睁开眼睛来。 心中暗忖,秋如意有大家之名,自有大家境界,该是我浅薄了,顿时又没有自信。 可看她平躺安睡,虽置于污尘之地,一张绝美玉容分外娇艳,根本无损她的美丽。 神情恬然祥和,有若海棠春睡,让人心动不已,却又很不甘心。 就在这时,全伯声音传来:「大少爷。」 谢礼朗声应了一句:「全伯。」 一会之后,全伯进入房间内:「大少爷,你在这里干什么?」 谢礼责问一句:「全伯,这里为何没有修缮翻新?」 全伯解释:「老爷说有些东西还是原来的好,留点纪念。」 原来是爷爷的意思,谢礼问道:「有什么事?」 全伯欣喜说道:「采薇姑娘来了。」 谢礼却是吓了一跳,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扭头看了倒在床上的秋如意一眼,见她似乎睡着了。 将全伯拉到屋外去,低声说道:「全伯,你吩咐下去将这院内杂草清除一下。」 谢礼生怕采薇寻来与秋如意撞上,竟扔下秋如意就匆匆离开。 全伯看着满院杂草,喃喃自语道:「是该清理清理了。」 突然身后传来声响:「老人家。」 却把全伯吓得差点瘫软在地,定睛一看,见是秋如意,拍了拍胸口:「秋小姐,是你啊,刚才吓死我了。」 「秋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秋如意微笑:「谢大人带我游赏府邸,走着走着就走到这里来。」 全伯朝屋内张望:「哪个谢大人?」 「谢礼谢大人。」 全伯哦的一声:「秋小姐,实在抱歉,大少爷临时有急事,你要去哪里,老奴来带路。」 「也 好。」 「秋小姐,那先离开这里吧。」 走出院子,全伯这才发现秋如意一袭雅洁衣裙,背后却沾满灰尘污漆:「秋小姐,你后背上沾上尘污。」 秋如意扭头一看,轻轻一笑:「不碍事。」 全伯顿时觉得这位秋小姐优雅却不矫情,恭敬问道:「秋小姐,要到哪里去,老奴来领路。」 秋如意微笑:「我刚才这里,对这里不熟悉,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 全伯道:「要不老奴领你随处逛逛。」 「老人家,你知不知道我与你家二少爷是多年好友。」 全伯闻言惊讶:「是吗?」 秋如意点头:「我与傅阔别多年,此次登门造访,也是想和老友一聚,方便的话就带我到傅的住处吧。」 全伯却是为难,二少爷跟皇后娘娘在一起呢,老爷也吩咐过,若无大事不可唠扰。 这事又不好向外人解释清楚,只好推脱道:「二少爷正在清修,老爷吩咐下去,不可打扰,秋小姐,要不我们先别处走走,等方便的时候,老奴给你向二少爷通报一声。」 秋如意善察言观色,立即看出必有原因,该不会因为带皇后娘娘回家的原因吧,想来谢傅也不会蠢到将皇后娘娘的身份泄露给家里人知晓。 「那先领我回院,待方便的时候再说。」 「好。」 路上,秋如意随口一问:「这位采薇姑娘该不会就是那位烘茶大师吧。」 「采薇姑娘心灵手巧,她制作出来的茶叶,连我家二少爷也赞不绝口。」 「那这位采薇姑娘跟你家二少爷是?」 全伯笑道:「采薇姑娘是我家二少爷的朋友,不过很快就要成为谢府的少夫人了?」 秋如意吓了一跳:「什么!」 「是啊,婚事都定下来了,日子也都选好了?」 「傅跟采薇姑娘要成亲?」 全伯闻言啊的一笑:「秋小姐,怪我没说清楚,采薇姑娘是我家大少爷的未婚妻。」 秋如意也不禁扑哧一笑:「我以为傅又要娶妻呢?」 全伯感觉嗅到一丝酸溜溜的味道,心中暗忖,这位秋小姐该不会对二少爷有意思吧,虽说这位秋小姐美若天仙,格韵绝高,可又什么女子是二少爷拿不下的。 故意说道:「是啊,我家二少爷太风流了,家中已经两个貌美如花、贤良淑德的夫人,还整天在外面沾花惹草。」 秋如意微微一笑:「老人家,你好这般在背后说你家二少爷的坏话吗?」 全伯应道:「老奴也直言,二少爷万般皆好,就这点不好。」 …… 谢礼安抚送走采薇之后,匆匆赶回谢傅曾经居住的院落,来到屋内发现秋如意已经离开。 路上遇到全伯,这才知道秋如意已经回下榻的院落,便又寻去。 刚进院落,人朝秋如意屋室行去,却被杜川突然喊住:「格致。」 谢礼只好主动迎上:「老师,早些见你房门紧闭,未敢唠扰。」 杜川笑道:「旅途劳顿,颠簸的一身老骨头都快散了,得以安安稳稳睡上一觉,现以精神抖擞。」 「先生饿了吧,我这就吩咐下去,为老师你准备一桌酒菜。」 杜川却道:「格致,不急,不如你陪我到外面吃吧?」 「外面?」 杜川微笑点头。 「好,哪去那里吃呢?」 「上次在秦楼还未尽兴,你看秦楼可好?」 「青楼啊!」 谢礼应着,恍悟老师最爱这风月 之地,于是爽快应下:「那我就陪老师走一趟。」 …… 谢傅这边还不知道秋如意已经在府内下榻,正亲自下厨在厨房忙活。 心中已经拿定主意送伊蓝回北狄,圆伊蓝心愿,每过一天就少一天相聚时光,至于两人能否修成正果,不作思想。 小娴进入厨房传话:「少爷,老爷叫你去他房内一趟。」 谢傅哦的一声。 饭后,与伊蓝打了声招呼便前往谢广德住处。 见了面,谢广德就问:「皇……伊蓝小姐住的还习惯吗?」 「爷爷放心,伊蓝很好相处的。」 谢广德又问:「那伊蓝小姐打算在这里住多久呢?」 谢傅闻言心中暗忖,鹤情和仙庭也快要过来了,在此之前送伊蓝离开吧,免得徒增事端,嘴上却敷衍道:「再看看吧。」 谢广德点了点头:「最近府内事多,我是怕唠扰到伊蓝小姐,若是平时,自是住多久都没关系。」 「爷爷,你特地让小娴唤我过来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我听说你与明月大家秋如意关系不错。」 谢傅咦的一声,爷爷怎么会平白无故提起秋如意来。 谢广德笑道:「秋如意现在就下榻在府内。」 谢傅一讶,秋如意为何会平白无故进他家门来,很快明白,定是伊蓝的缘故,她是秋国师的徒弟,自然扮演着秋国师的耳目,监视他的行踪。 看来,伊蓝离开要提上日子了,不能贪恋与她相处时光。 谢广德见谢傅表情怪异:「这位秋小姐是和礼儿的老师杜川一起过来的。」 谢傅点头:「云鹤书院的大儒士杜川。」 「傅儿,你跟着秋小姐没有什么吧?」 谢傅忙道:「爷爷,我跟如意那是清清白白的知己好友,你可不要误会。」 谢广德笑道:「那就好,那你觉得秋如意这个人怎么样?」 谢傅笑道:「爷爷,你不是已经见到人了,要才有才要貌有貌,若论出身,人家也是皇家梨园女官。」 「那你觉得当我谢家的媳妇合不合适?」 谢傅闻言一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爷爷居然撮合他和秋如意,这是喜欢秋如意到什么程度才不惜放下自己的原则。 「爷爷,我跟你说了,我跟如意清清白白,人家也不是你想的那种轻浮女子。」 谢广德呵呵一笑:「我是说你堂兄和这位秋小姐。」说着双手比划了一下。 「堂兄?」 谢广德点头。 「堂兄不是要与采薇成亲吗?」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免费阅读. 第1578章 捷足先登 谢广德叹息一声:“虽然我也很喜欢采薇这个姑娘,可这丫头出身终究小门小户,难以配的上我会稽谢氏门户,我心里更中意这秋小姐。” 谢傅脱口而出:“这怎么可以!” 谢广德反问:“怎么不可以!” “这置采薇何处?” “我是这样想的,采薇姑娘也是有情有义,咱也不能辜负人家,要不做妾也不算委屈她,要不效法你与鹤情仙庭,一并娶了。” 谢傅苦笑,说的简单,当初他这么做不知道挣扎多久,最终也是因为时势逼人,顺势而为。 “那堂兄呢,他是什么意思?” “礼儿也是十分喜欢这位秋小姐。” 谢傅一讶,有点意外,难以相信堂兄是这样的人:“堂兄真的同意了?” “若没有得到礼儿允许,这种我岂能乱安排。” “礼儿在这方面太过端庄了,你呢对付女人有一套,加之你了解这位秋小姐,可以帮你堂兄出出主意。” 谢傅心中莞尔,以前说我这是行为不端,现在倒成了优点,嘴上应道:“爷爷,我也是老实人,哪有什么手段。” 屋内并无书桌,点燃蜡灯之后将蜡灯直接端到床上,盘腿捧书读了起来。 房间日常用品一备俱全,偏偏找不到一本书籍来。 秋如意爱好广泛,爱书爱画爱琴爱乐、擅舞,也好山水风月,但其实她最好的是睡觉。 进入房间,打开衣柜从柜内随意抽出一本书来,白天已经注意到在床角下边有蜡灯。 秋如意熟读经书,自晓其义,意思是应无执着而生成空灵洁净的心念,物来则应,去则不留。 却哪里知道谢傅所读的佛经都在扬州大明寺。 只要秋如意明确拒绝堂兄,堂兄自会收心,爷爷也会打消这个念头,采薇真是一个好姑娘。 对于秋如意来说这简直就是火上浇油,整个人处于不上不下的境况。 谢傅无言以对,谢广德道:“就这么说定了,你找机会撮合撮合他们。” 正行着,突然发现自己曾经居住的院落亮着灯火,心中好奇,谁在那里呢。 谢家将她奉作上宾,送来热水香浴,秋如意沐浴一番之后,换上一套轻薄的素衣,躺在床榻上,准备入睡,今天白天那一觉让她太满足了。 其实谢傅心里是不愿意做这种事的,这事一来对采薇不公平,二来堂兄镇不住秋如意,就拿他来说,都只敢与秋如意说说笑笑,不敢过分深入。 谢傅好奇走近,刚到门口就看见一道曼妙的身影趴在床沿,柔和优美的身段随着摇曳的灯火轻轻颤抖着。 秋如意欣喜,因为这正是《金刚经》里面的四字。 在好几次挣扎之后,终于将手稿扔到一旁去,满脑子都是男人…… 秋如意很快就被故事内容吸引,忘我阅读起来,随着故事进展才知道这是男女情爱故事。 可并非什么书都能镇住体内的烦躁,秋如意只好重新在衣柜内翻找起来。 …… 秋如意突然想到一个地方有书,披上衣服就离开房间,来到谢傅曾经居住过的荒院。 打开书本阅读起来,却是一本故事小集。 可恶的李少癫,以前满嘴佛偈,怎么连本佛经都没有。 突然脑海灵光一现,他不好开口劝说爷爷和堂兄,可以从秋如意方面下手啊。 强大的自制力让她停止自己的行为,她无比清楚这种事只要有第一次,就覆水难收,浮龙体质会让她沦陷其中,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婊子。 谢傅返回,心里实在不愿意做这种事,可不帮堂兄又说不过去,一时之间左右为难。 手指竞无意思的触摸自己的肌肤,身体随着手指的流动而滚动,但这种滚动让她感到更加燥热和不安。 果不其然,打开封面,第一页上题八字——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穿过杂草丛生的院子,只见荒寂已经的房门打开着,屋内摇曳着灯火。 谢广德意味深长道:“看得出你堂兄真的喜欢这位秋小姐,他为了这个家,从未真正去追求过自己喜爱的东西,上回你和仙庭,你堂兄也大度相让,没有半句怨言,傅儿啊,这一次你可要好好帮帮你堂兄。” 谢广德没好气道:“你是老实人吗!你这么坏,没手段,鹤情和仙庭还对你死心塌地。” 当脑海里情不自禁的出现许多不应该出现的画面,她已经完全无法平静下来。 只是夜晚却是她的敌人,秋如意却十分烦躁,辗转难眠。 秋如意下床来,想找本佛经诵读,或者随随便便的一本书,只要让她能专注其中就好。 …… 对于一个有睡觉困扰的人来说,能睡上一个好觉比什么都强。 书书书,秋如意像一个中了毒急于寻找解药的人,可这是客房,并不是在自己家里。 谢傅苦笑一声,难道当了官,堂兄也变了。 衣柜找不到,秋如意就在床底下找,趴在地上,俏着个屁股,根本毫无优雅可言。 佛经没翻到,倒是翻到谢傅的一本手稿,封面写着庄严净土四字。 “要我怎么做呢?” “你是?” 那女子扭过头来,映入眼幕是一张通红的脸,一双美眸润润在烛光曳动下如水波潋滟。 谢傅一讶,真是日不能思人,夜不能想鬼。 见是老朋友,谢傅讪笑:“如意,一个人偷偷躲在这里干什么坏事呢?” 秋如意骤地如一只饿狼就朝谢傅扑抱上来,谢傅吃惊哎哎哎的叫唤起来,秋如意却直接就朝他脸上亲去。 谢傅定神将秋如意推开,秋如意一下子跌到在地上,人像软泥瘫卧在地上,娇弱无助道:“少癫,帮我。” 谢傅靠近蹲下:“如意,你怎么了?” “我……”秋如意咬唇难以启齿,改而说道:“你骗我。” “我骗你什么了?” “你说……我多闻男人气味就能够缓解,这些日子却是更严重了,这些天我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我怎么骗你,我早就告诉过你,这只是治标不治本,你应该早点找个男人嫁了才是。” 秋如意大恼:“说嫁就能嫁的吗?” “你别挑啊,就你眼高过顶,挑死也找不到顺眼的。” 秋如意气的狠狠踹了谢傅一脚:“让你挑个老妪当妻子,你愿意吗?” “你这么说就离谱了,就你的条件根本不用挑老头,年轻俊彦任你选。” “我不要!” “你这么犟,那我就没办法了。” 秋如意骂道:“你去死!” 谢傅淡道:“如意,我想你也不是头一回这样了,忍忍就过去了,如果我在这里影响到你,我先到屋外去。” “这次不一样,我忍不了了。” “要不我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给你,我今天还没洗澡,早些时候在厨房忙活,一身臭汗,味挺浓的。” “去你的臭衣服!” “哎,我还是第一次听你爆粗,要不我陪你聊聊天,转移一下注意力。” 秋如意将手稿扔砸在谢傅脸上:“我本来想到你这里找本佛经,没想到又看到你写的银书。” 谢傅捡起手稿一看,哦,这是他那本《桃花宝鉴》初稿中的一小部分,笑道:“不算银书吧,不过这又不能怪我,我又没逼你看。” “那你在开头写“应无所住,而生其心”干什么?” “这是故事的中心思想啊,物来则应,去则不留,世间情爱也皆是如此。” 说着忽然顿悟,啊!我早已经明白这个道理,这些年却一直苦苦挣扎着。 物来则应,去则不留。我却一直痛苦纠结于得舍啊。 谢傅瞬间大彻大悟,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 谢傅欣喜道:“好啦好啦,都赖我,我将功补过就是。” 秋如意闻言心头一颤,这一天她不是没有想过,早就渴望无比,而最好的人选非谢傅无疑。 想着紧张无比,心跳不已。 谢傅问道:“你要听那段经书?” 秋如意闻言一愣,错愕看他! 谢傅笑道:“就这《金刚经》可好?” 秋如意捉狂:“去你的金刚经。” 谢傅只得她此时情绪烦躁,微微一笑,闭目念诵:“于意云何,如来昔在然灯佛所,于法有所得不……“ 事到如今,秋如意只好静心聆听,奇怪的是,以前她诵读经书,总能求得几分心静。 今日却不知怎么回事,听谢傅诵来入耳却成了靡靡之音。 当听到“应无所住而生其心”,身虽心动,起身来到谢傅背后将他抱住。 谢傅察觉到了,却依然闭眸念诵。 青丝在谢傅脸庞轻拂的,如千万根情丝在撩动这他的心弦,紧接着一股香甜热息洒在脸上:“少癫。” 谢傅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微笑,继续念诵十一品——无为福胜分。 “少癫,打个赌吗?看谁能坚持的住。” 这个赌正应了那句“物来则应,去则不留”,谢傅以念诵默应。 一双手顺着他的衣襟探入他的胸膛,谢傅皮肌敏锐立即察觉到柔夷雪肤,他见过秋如意的手,那是一双优美灵洁的手,能书写能画画能抚琴,便是对弈落子也是飘飘若仙。 此刻这双手把他胸膛当成一张纸,挥笔在上面书写着,当做画卷泼墨在上面洒画着,把他当做一把琴,十指纤纤抚弦…… 什么东西罩在他的头上,谢傅知道那是她脱下的丝罗美裙,近乎恳求的声音传来:“少癫,你睁开眼睛好么?” 谁没有怜悯之心,修佛之人更甚,谢傅却能清晰的感受到一双秀长的凤目在窥伺。 只要他心念安定,任妖魔万相也难以动摇侵害。 谢傅感觉到脸有些湿润,那轮廓是一张红唇印在他的脸上,紧接着这张红唇便在他的脸上亲文起来。 有香味、有颜色、有冷暖、有形相,还有如信子生动的一条红绫,已万般引力惑之…… 谢傅不为所动,直到将第三十二品应化非真分,念诵完毕。 秋如意泣声:“我输了。” 谢傅睁开眼睛,映入眼幕是一张美又表情复杂的脸,雪白的脸颊上红的如涂上浓浓的胭脂,唇红如滴血挂着银诞的笑靥,偏生楚楚动人的星眸里挂着寒怯的泪珠。 眼是她的心,端洁骄傲,知羞知耻。 唇是她的身,发乎本情,身不由己。 谢傅心怜,抬手捧着她的脸颊,拇指抹去她眼角的泪珠。 秋如意如溺水的人儿呼喊一声:“少癫。” 医者虽不能自医,却能医人,谢傅微笑:“如意。” 这个名字已经不知道叫了多少次,如以往任何一次一般自然,也是老友之间无需拘礼的自在。 而每次秋如意都不吝啬自己的微笑,也不掩饰见到朋友时内心的喜悦。 她嫣然一笑,美眸微微眯着,眼角一夹,盈在眸里的泪珠就从脸颊滑落。 她不掩饰自己的喜悦,也不掩饰自己的悲伤,然而以悲伤赠友,实在无礼。 谢傅手掌从她的下巴划过她的细颈落在她圆润的肩胛上,秋如意双肩颤抖一下。 在微红的烛光下,清雅的素衣如同染了一身粉水,谢傅手掌抹过,衣平如湿,紧紧贴在身上,优美的身段也似镀上一层粉红的颜色,呈现出极柔美的曲线。 谢傅手掌经过的地方,秋如意似被拔走了力量,当他手掌来到秋如意足踝时,秋如意人已经从蹲跪着变成软卧在地上。 谢傅手指落在她的胸襟处,解开她上面第一颗纽扣。 从来没有男人的手来到这个地方,也从来没有男人可以为她完成这个动作,尽管她曾思想过。 陌生让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在这刹那间她明白即将发生什么,本以为应该万分期待,不知为何却是十分惊恐:“少癫,我冷。” 谢傅用力将她抱了起来,秋如意骤觉如置身篝火中间,浑身暖洋洋的,紧接着一股焰舌就逼近她的耳鬓。 好像是篝火中最尖锐炙热的火焰,她的脸一下子被烧红了。 当来到她的耳朵,她洁白柔美的小耳也烧红了,秋如意一下子就不冷了…… …… 这是谢傅战斗过最艰苦的一场战役。 他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野兽、妖怪!恶龙!魔神! 他不知道用什么确切的词语来形容,只知很可怕,任何男人都会被之吞噬,来多少男人都会被之一口吞下,皮毛不存。 蜡烛已经快要燃完,烛光暗淡变得如月光一般柔浅。 谢傅低头朝已经沉沉睡去的人儿看去,完美的曲线沾满汗水,闪烁着如一尊嫣玉。 雪臂枕着脸颊,伏首而睡,一头披散的青丝将她的脸容完全掩盖,谢傅伸手将一头乱发掠到背后去,映入眼幕是一张绝美玉容,睡姿恬静柔美。 谢傅不由看得痴了,就这般看着,直到烛光完全熄灭,屋内漆黑一片。 这才动手帮她穿上衣服,秋如意身体软绵绵的暖融融的,却毫无反应任他施为。 穿上衣服之后,谢傅又将她抱到床榻上,这才离开。 (本章完) 第1579章 绝情 回到居住的院子,已经是半夜,所有的灯光都熄灭,悄静一片。 谢傅身上汗糊糊的,很想洗个澡,又不想惊动其他人,便直接脱了外衣,在院子中间打起井水直接冲洗。 或许是被水声惊动到了,西厢的屋子很快亮了灯火,屋门打开,伊蓝衣装整齐走到院子中间来:“这么晚才回来,发生什么事了吗?” 伊蓝这么快就走出来,显然是一直没睡,在等他回来,谢傅笑了笑:“没事,你一直没睡吗?” 伊蓝嫣然一笑:“或许已经习惯了,身边没人睡不着。” 说着捡起谢傅脱下的衣衫轻嗅一口,调侃笑道:“好浓好香的女人味。” 这算是被捉个正着吗?不知为何,谢傅却没有半点担忧,直接应道:“是秋如意。” “朱门明月秋如意吗?” 谢傅点头。 “秋大家怎么会在这里?” 屋门打开,昨日负责伺候她起居的女婢正在打扫房间,见秋如意回来了,欣喜说道:“秋小姐,你回来了?” 少癫啊,如意多谢你了。 留足银两,请青楼妈妈好生照料杜川,大清早就回府去。 婢女应道:“我大清早打水过来,就发现秋小姐不在房内。” 想到这里,伊蓝嫣然一笑:“不知道哩。” 秋如意微笑:“萍姐,有劳你了,大清早就来给我打扫房间。” 伊蓝心头一颤,来大观国的二十年,她无时无刻都思念着归乡,可这一刻却不舍矛盾,因为她在这里有了羁绊。 写完之后又激动兴奋立即前往秋如意下榻的院子,刚进院子却又紧张忐忑起来,这般会不会唐突了点。 直奔书房,怀着激扬的心情给秋如意写了一封情书,委婉的表达了对秋如意的倾慕之情。 看向谢傅,她可以留下来,为谢傅留下来,可以什么身份留下来,皇后娘娘么?自是不成。 伊蓝微笑:“先回屋穿上衣服,不要着凉了。” 在忐忑间不知不觉的走到秋如意的房间,却见房门打开,有个女婢在打扫房间。 昨晚的情景有些模糊,她只知道自己就像火山爆发一般,无比疯狂的将积攒了二十多年的烈焰全部浇灌在谢傅的头上,而这位相识多年的老友,无论承受多么激烈的冲击都紧紧的抱住她,护着她。 谢傅走到伊蓝跟前:“现在的局势只有一条路可走。” 想来也是,这倒也免去与她直面相对的紧张尴尬,谢礼进入房间,房间里残留着秋如意身上的香气,光是嗅着就让人陶醉心悦。 在回下榻的院子,秋如意一直想着如何宽慰谢傅,免得他心怀芥蒂,以后连朋友都当不成。 想着,秋如意又心疼起谢傅来。 谢礼讶道:“走了吗?” 伊蓝轻轻一笑:“那也是情理之中。” 谢傅早为人夫,当然没有什么男贞了,但是秋如意深知谢傅为人,从某种意义上,她确实夺走了谢傅某些东西,一个男人的君子,或者一个已婚男人的忠诚…… 身下火辣辣的刺痛,却清楚那是真实发生过。 正在打扫房间的婢女见了,问了一句:“少爷,秋小姐回来见了这封书信,我应该怎么说?” 谢礼与杜川在秦楼过夜,这也是他第一次在青楼过夜,这一夜也改变了他对青楼的刻板印象,这个地方风雅并非藏污纳垢之地。 …… 谢傅轻问:“伊蓝,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她是秋国师的徒弟,我想她到来是为了监视你我的行踪吧。” 我知道这并非你所愿,你只是想帮助我,对吗? 扫望左右,谢傅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再看自己衣装整齐,昨晚就像做了一场梦。 她的心情与其她失去贞洁的女子完全不同,并没有太多的失落,反倒是夺取一个男子男贞的愧歉。 室有仙姝则成仙阙,将书信压在桌上。 想到这里,秋如意心中温暖无比,竞生愧疚,也不知道他会不会以为我只把他当做发泄的工具。 谢礼淡道:“你就说我留下来的就好。” 少癫啊,辛苦你了。 …… “这是应该的,对了,秋小姐,你一大早就起哪里了?” 婢女笑道:“秋小姐优雅有礼,不会不告而别吧,应是在府内散步。” 谢礼错愕问道:“秋小姐呢?” “好” 或许你还会觉得对不起我吧…… 秋如意在荒屋醒来,只觉一辈子从来没睡过如此舒服的一个觉,全身轻松脱胎换骨一般,连骨头都是酥融融的,也第一次感觉做人真好,人生充满色彩。 如果他们两个要双宿双飞,只能在异国他乡,可傅在这里有家人朋友,怎能让他放弃一切,随自己而去。 “我睡眠比较差,经常天一亮就醒了。” 婢女见秋如意满脸荣光,笑道:“秋小姐,我见你气色红润,昨晚应该睡的很好吧。” 秋如意点头:“也不知为什么,在这里总是睡的十分踏实香甜,应是这里处处皆是文华芳气?” 婢女没文化,听不懂:“文华芳气?” 秋如意笑笑不答,婢女恍悟:“我这就去给秋小姐打来清水洗漱。” 秋如意点头:“萍姐,有劳了。” 坐下来,圆股刚刚碰到椅面,就像被一根针扎中一样,不由呀的叫了一声。 婢女闻声停下回头:“秋小姐,你怎么了?” 秋如意有些尴尬,总不能说身下受了重催,余伤未痊吧,虽没有用肉眼去细辨,也知道定是如刚刚含苞的花朵被摧残得连花蕊都不堪轻风。 这也不能怪谢傅粗鲁,从头到尾都是她飞蛾扑火。 这时昨晚的情景又清晰几分,他一直很温柔,甚至小心翼翼,一副生怕弄伤到她的样子。 少癫啊,你真是一个温柔的男人。 “秋小姐?” 秋如意回神,突然瞥见桌子的书信,疑惑问道:“这书信?” “少爷送过来的。” 秋如意惊奇:“是吗?” 婢女点头,然后离开。 少癫给我留书信干什么,想来是有什么话不好当面说吧。 想来也是,本是知己好友,突然有了夫妻之实,换做是她,见面也是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看着这封书信,秋如意莫名有些紧张忐忑,会不会让我当他的女人呢? 又或者是一份向她道歉的信,抑或是…… 与其胡思乱想,不如直接揭开真相。 打开书信的一瞬间,看见上面的字迹,秋如意就知道不是谢傅写的,对于谢傅的字迹,她熟悉无比。 这是一封倾诉衷肠,表达对她爱慕的情书。 看到最后落款,秋如意却是轻蔑冷笑,甚至有些不屑一顾。 一个马上要成亲的男人,却是满心思都是别的女人,这样的男人让人不齿。 谢礼虽然平庸,通过谢傅之口,秋如意对谢礼印象不错,也对这个平庸男人怀有敬重。 这一封情书却撕毁这个男人虚伪的外表,将肮脏的内心完全暴露出来。 …… 谢礼昨晚陪杜川在青楼沾了一身脂粉酒气,沐浴一番,正更衣换装,门突然被推开把谢礼吓了一跳,望去却是采薇。 胡采薇直接走了进来,一脸欣喜:“谢大哥。” 谢礼见她一身布裙荆钗,原本清秀的脸颊更是晒得有些黝黑,脚下一双绣鞋更是沾满泥污,手里拿着个布包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 联想到优雅高洁的秋如意,顿生嫌弃,爷爷说的没错,粗鄙的人永远是粗鄙的人,我娶这样的妻子,只怕会被人笑话。 语气有些冷淡道:“进来怎么不敲门?” 胡采薇俏皮一笑:“着急见你嘛?”人直接朝谢礼走近过来:“谢大哥,你看我给你带来什么?” 谢礼看见干净的地面上留下泥污脚印,眉头一皱:“先出去再说,我在换衣,你这般闯进来,成何体统。” “哦,那我先出去。” 胡采薇行到门口,突然回头:“谢大哥,你是不是遇到什么烦心的事,可以告诉我啊,或许我能帮到你。” “没有。” 谢礼十分冷淡,走上去把门掩上,换上一套尔雅的衣装,又对着镜子梳头髻发,插上一支男簪,看着镜子中温润如玉的贵公子形象,十分满意。 门打开,胡采薇看见焕然一新的谢礼,哇的一声,不吝赞美道:“谢大哥,你真英俊!” 这话落入谢礼耳中却感觉低俗无比,哪有女子这般对男人说话,简直轻浮,冷淡道:“进来吧。” 谢礼还未坐下,胡采薇先坐了下来,抬起衣袖抹了头上的热汗,为了烘出好茶来,她昨晚一晚没睡,茶刚出炉,就趁着新鲜着急给谢礼送来,巴不得谢礼见了能夸奖她几句。 谢礼见了,心中却是暗忖,连点礼数都没有,私底下倒是没有什么,若在人前都把我的脸都丢尽了。 本来对胡采薇还有点愧疚,此时却觉得这事不能拖了,今天就要说个明白,自己也可以没有负担,全力追求秋如意。 秋如意这种优雅有才的女子才是我谢礼要娶的女子。 谢礼刚刚坐下,胡采薇就把布包递上前去:“谢大哥,你要的绿阳春,刚刚出炉,我就给你送来,这是最好最好的绿阳春,比上回送给傅大哥的都要好。” 胡采薇以前也叫谢傅谢大哥,为了区分出来,后来改叫傅大哥。 谢礼把布包推到一边去,神情有点严肃道:“采薇啊,有些事,大哥今日要跟你说个明白。” 胡采薇也从谢礼的神情中感受到发生什么事,关切道:“谢大哥,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你跟采薇说,看我能不能帮到你。” 谢礼微笑:“也算不上麻烦,你倒是能帮到我,就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 “谢大哥你说,只要能帮到你,我一定不会推辞。” 听胡采薇应得如此爽快,谢礼心头竟逸出一丝窃喜,缓缓说道:“采薇,我们还是当兄妹吧。” 胡采薇一懵,然后整个人将僵住了。 谢礼心中有点担心,轻唤一声:“采薇。” 胡采薇这才回神,勉强露出笑容:“谢大哥,你说什么呀,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你了解我,我从来不开这种玩笑。” 谢礼说着,有些心虚不敢去直接胡采薇的眼神,移开目光:“采薇,这些天我发现我对你没有太多的男女之情,更多的是兄妹之情,既然我不爱你,就应该放了你,趁我们两个还没有成亲,一切还来得及,谢大哥我也是思前想后才作出这个决定……” 谢礼平静的解释个中原因,发觉胡采薇没有回应,望去才发现胡采薇双眼已经滚滚流出泪水,有些黝黑的双颊多了两道溪流。 这可把谢礼吓了一跳:“采薇,你怎么哭了?” 胡采薇伤心到说不出话来,抬起两只脏兮兮的衣袖轮番抹去自己的脸上的泪痕,只是刚刚抹去,眼里的泪水又冲刷下来。 谢礼见她越抹越脏,都变成一只小花猫了,于心不忍,伸手要给她擦泪,猛地又把手给缩了回来。 叹气说道:“采薇你别哭了,我们结拜成兄妹好么,以后我们还是亲人,你随时都可以到府里玩。” 胡采薇感觉自己被施舍一般,强烈的自尊心和骄傲,让她噗的一声,勉强露出笑容来,抽泣着说道:“我只是……我只是……不知道如何回去与爹娘交代。” 谢礼忙道:“你放心,伯父那边,我来跟他们说,你我结成兄妹之后,你爹娘也是我爹娘。” “再说吧,谢大哥,这是你要的茶叶,我先走了。” 谢礼看了桌面的布包一眼,又看了胡采薇黯然的背影,心里也不好受,犹豫着,胡采薇已经走远。 胡采薇快步走出院子,刚刚忍住的眼泪立即又流了下来,看见前面有人走来,立即躲了起来。 缓了好一阵才控制住悲伤的情绪,止住眼泪了,紧接着又抹干净自己脸上的泪痕。 觉得差不多了,才从隐蔽处行了出来,刚走没一阵子就遇到一个仆人,笑着打招呼:“采薇姑娘,恭喜啦。” 胡采薇勉强露出笑容:“多谢啦。” 脚下加快脚步,想赶紧离开这里,回去要如何跟爹娘说呢,左邻右舍都已经知道我马上要嫁入谢家了。 一想到左邻右舍的嘲笑和颜面无存的爹娘,胡采薇心中越发委屈,目眶又红红的。 满腔委屈却没有一个人可以倾诉,恨不得眼前有一条河,直接跳下去,一了百了,什么都不用想。 突然听见前方有交谈声,胡采薇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样不能让人看见,连忙又躲了起来。 两人经过的时候,听她们说二少爷回来了,胡采薇立即精神抖擞起来,我若做傻事,傅大哥定是狠狠臭骂我一顿。 想来这里朝谢傅居住的院落走去。 “傅大哥!傅大哥!” 第1580章 插足 胡采薇响亮的声音在院子里传来,小娴和小雅听见声音,连忙从房间里跑出来,见胡采薇已经走进院子来,连忙跑过去阻拦:“采薇姑娘,你不能进来。” 胡采薇直接道:“我找傅大哥。” 小娴解释道:“老爷吩咐过,任何人都不准踏进这院子一步,你先出去,我帮你通报。” 厨房里,谢傅正在教伊蓝做饭,听见声音,对着伊蓝说了一句:“伊蓝,你先炒着,我出去看看。” 人行到厨房门口,就看见小娴小雅在跟胡采薇纠缠,朗声喊了一句:“采薇。” 看见谢傅,胡采薇越过两女,朝谢傅奔跑过来:“傅大哥。” 采薇十三四岁的时候,谢傅就认识她,虽然如今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但是这种感觉依然没变。 胡采薇冲到谢傅跟前,直接就将他紧紧抱住。 谢傅胸膛措不及防被狠狠撞了一下:“哎哎哎,你马上就要成为我大嫂了,还是注意点的好。” 胡采薇听了这话,却将他抱得更紧,将头埋在他的肩膀,委屈无比的喊了一声:“傅大哥。” 胡采薇狠狠发泄一番,直到把谢傅的肩膀哭得湿漉漉的,这才慢慢止住哭泣,轻轻抽泣着。 胡采薇听见厨房有人,好奇跟了进来,当看到伊蓝的一瞬间被她的美丽所震撼。 胡采薇只说了三个字,就哇的一声放声大哭起来了, 他本来打算从秋如意身上下手,让堂兄死了这条心,没想到堂兄行动如此迅速,这么快就跟采薇挑明,断了自己的后路。 难道是堂兄跟采薇开诚布公,采薇不接受。 胡采薇没说话, 胡采薇被谢傅拉了几步之后,连忙甩开谢傅的手:“傅大哥,算了算了。” 嘴上宽慰道:“采薇,你放心,傅大哥一定替你讨回这个公道。” 尽管伊蓝此刻脸容沾上油污,香汗滴滴,容姿不洁,亦无损她的美丽高贵。 未等谢傅应好,伊蓝嫣笑:“当然,采薇小妹子。” 谢傅一讶,没想到堂兄如此绝情,爷爷不是说了两个都娶? 这声小妹子让采薇感到亲昵无比,就看见伊蓝走过来,亲热的握住她的手,手上感到疼痛,呀的疼叫一声。 胡采薇看着谢傅不说话。 “傅大哥,我来找你并不是想让你帮我出头,只是想在你这里倾诉一下,强扭的瓜不甜,他都说出那种话了,我也不想死皮赖脸纠缠他。” 胡采薇却不知道如何称呼对方,这美若天仙的女子又是傅大哥的什么人? 谢傅回头说道:“采薇,这是伊蓝。伊蓝,这是采薇,我的小妹子。” “傅大哥,还是不要了,你那么怕他。” 谢傅好笑:“他乃我兄,我是敬重他,他举止端庄是我的榜样,也值得我敬重,如今做出这事来,几同背信弃义,我也不容!” 伊蓝也看到胡采薇,友好的微微一笑。 “谁说我怕他了。” 谢傅将她搂住:“好吧,有什么委屈就大哥的肩膀上痛痛快快的哭出来吧。” 谢傅闻声疾步走进厨房,拿过伊蓝手中的锅铲,从容不迫应付让伊蓝窘迫的场面。 谢傅察觉到有点不对劲,正要开口,看见小娴小雅追上来,挥手示意她们两个退下。 嘴上轻道:“到底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尽管谢傅已经作了介绍,胡采薇依然不知道如何称呼对方,对着伊蓝行了一礼,嘴上问道:“傅大哥,我应该怎么称呼啊?” 谢傅额的一声,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胡采薇聪慧说道:“叫伊蓝姐姐好吗?” 就在这时,伊蓝的声音从厨房内传出来:“傅啊,快来帮我。” 谢傅笑问:“你不相信。” “你见了谢大哥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 “谢大哥他不要我了!” “傅大哥……” 两人这才看见采薇两只手心有点发红,就像被烫伤了一般。 胡采薇将谢礼对她说的话转述给谢傅听,谢傅听完眉头紧皱,只觉堂兄在这件事上做的十分不妥,此举与见异思迁,抛弃糟糠之妻何异。 谢傅拉着胡采薇的手就走:“那好,我现在就带你去讨回个公道。” 双手按在胡采薇的肩膀上,轻声问道:“采薇,发生什么事了?” 谢傅轻拍她的肩膀:“小丫头,发生什么事了,可以跟大哥说了吧。” 伊蓝以为是自己身上黄金衣裳的缘故,连忙撒手与采薇保持距离,谢傅也是这般认为,忙放下锅铲。 这副形象啊,比一般小姐都不及,更别提让男人为之疯狂的朱门明月了,难怪堂兄会如此决绝。 谢傅态度坚决:“算不了!”今天他打算臭骂堂兄一回,把堂兄骂醒。 却见采薇摊手说道:“不碍事,不碍事。” 谢傅心中暗忖,他只是一时色迷心窍,想着看向胡采薇,见她布裙荆钗,脚下一双布鞋沾满泥土,脸上沾着泥污,哭得像只小花猫。 采薇笑着解释:“昨晚烘茶了一整个晚上,时间太长了,手被烫伤了。” 谢傅疑惑,采薇又不是新手了,不至于如此啊。 胡采薇却笑笑没有解释。 谢傅打算一会再问个清楚,让伊蓝先将菜端回房间,这边领着胡采薇到东厢去,吩咐小娴打盆热水过来。 让采薇坐下,拧干毛巾就要帮胡采薇擦拭脸上的污痕和泪痕,胡采薇受宠若惊:“傅大哥,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谢傅笑道:“又不是头一回了,怎么长大了反而见外,你永远是大哥的小妹子。” 谢傅刚把胡采薇的脸擦干净,这小丫头泪又流出来了,滑过脸颊:“傅大哥,你真好。” 其实谢傅此刻对胡采薇心怀愧疚,因为堂兄而对采薇愧疚。 谢傅笑道:“你是泪人做的吗?泪都流不完的。” 胡采薇被逗的扑哧一笑:“我好久没哭过了,攒的有点多。” 谢傅哈哈大笑,蹲了下来脱她脚下满是泥污的布鞋,胡采薇猛地把脚缩了回去:“傅大哥。” 谢傅却按住:“别动。” 嘴上意味深长道:“你知道我堂兄这个人,正经、端庄、严肃,你这般不修边幅,他见了难免碍眼。” 胡采薇没好气道:“就他事多,当初也是他来招惹我的。” 谢傅呵呵一笑:“话虽如此,但他好歹也是个官,你嫁给他之后,就是官夫人了,他又最爱面子,难免损他颜面。” “傅大哥,你官比他还要大,怎么没见你这么多事。” “呵,我浪荡习惯了,想改也改不回来了,每个人的性情不同,不能这般拿来对比。” 胡采薇把心里的怨屈倾吐出来:“我不嫁他总行了吧。” “那你哭着来找我干什么?” “我……我就是感觉他欺人太甚,心里很是委屈,想到大哥你这里倾诉一下。” 谢傅将脱下的布鞋扔到一边去:“女儿家家的可以朴素,但是必须整洁,大哥这里要说你一句,这般成何体统。” “我……”胡采薇说着嘴唇一抿,一脸委屈巴巴的。 “说,我听着呢。” “他不是说要最好最好的绿阳春,越快越好,所以我昨天就上高山采茶,深夜才回到家里,立即又开始烘茶,直到早些时候方才做好,饭都二三顿都没吃,就匆匆忙忙给他送来。” “我……”胡采薇眼眶又红红的。 谢傅啊的一声,将她搂住:“好姑娘。” “大哥,我不嫁他了,我就是一个没有文墨的农家女子,我配不上他。” “不要说这种话,今天大哥就帮你好好打扮一下,看我家采薇有多漂亮。” 说着兴致勃勃的去打开衣柜,将衣柜里的漂亮衣裙给拿出来,这里面是衣裙是澹台鹤情给顾仙庭量身定做的,件件精致,便是大家闺秀见了也眼睛一亮,何况采薇这没有穿过什么好衣裳的普通女子。 谢傅问道:“喜欢吗?” 胡采薇竞不好意思,谢傅看在眼里,又走到梳妆台前,打开珠宝饰盒,一下子珠光四射:“采薇,这个你也随便挑。” 胡采薇不好意思道:“这些都是仙庭姐姐的。” “嗳,你仙庭姐姐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喜欢,她巴不得都送给你,大哥帮你拿主意了。” “那我今天就借用一下,大哥你可要跟仙庭姐姐说清楚。” “好啦,再见外,我可要生气了,赶紧把身上脏兮兮的衣服脱下来,换上试试看,你身段跟你仙庭姐姐差不多,应该合身。” 胡采薇脸一红:“现在吗?” “当然现在,难道等到明天吗?” 胡采薇站了起来,低着头十分难为情,双手移动到胸襟处却迟迟不动手,细若蚊吟的憋出来一句:“大哥,我长大了,不再是小姑娘了。” 谢傅恍然大悟,打了自己一下:“瞧我,兴奋坏了,都忘了这茬,我这就去叫小娴小雅来帮你。” 待胡采薇换完衣裙来,谢傅方才进屋来,看见焕然一新的胡采薇,不由哇的一声。 俗话说的好,佛靠金装,人靠衣装,有这一身衣裙加持,的确很不一样。 虽然还缺少点大家闺秀的气质,但是小家碧玉却十拿九稳。 当然也不是说胡采薇就比不上大家闺秀,而是她本身娇俏又淳朴的气质,让人感到亲近,更惹人喜爱。 “啧啧啧,想不到我家采薇是如此迷人的小美女啊,这谁见了不动心啊?” 胡采薇被谢傅说的有点不好意思,却又心花怒放,害羞说道:“那傅大哥你会动心吗?” 谢傅表情夸张道:“当然,你没看大哥都变得贼眉贼眼了。” “傅大哥,那我嫁给你,你会嫌弃吗?” “哎哎哎,你这样我就没办法跟你好好说话了。” 胡采薇被逗的扑哧一笑,旋即却又神色黯淡起来,幽幽说道:“我只是想在大哥你这里找回一点自尊自信。” “别再大哥这里找,咱在街上转一圈,看能俘获多少公子哥的心。” “傅大哥,你放心好了,我才不想嫁给你呢,你就像采薇的亲大哥一样,嫁给你,采薇就没有亲大哥了。” “走,去吃饭了,伊蓝怕是等久了。” 看着采薇心情有所好转,谢傅也放心下来,人最怕一时想不开做出傻事来。 胡采薇轻轻问:“傅大哥,伊蓝姐姐是你的新娘子吗?” “新娘子?” 胡采薇压低声音道:“就是马上要成为鹤情姐姐、仙庭姐姐那一种。” 谢傅不好明说,敷衍道:“你真多嘴。” 胡采薇却道:“我希望是,因为傅大哥你值得,我希望天底下所有美丽善良的仙女都归大哥所有。” 谢傅随口应道:“承你吉言。”说着恍悟:“哎!你这是咒我吧,大哥哪吃的消。” 胡采薇咯咯笑了起来。 …… 院外春花如锦,暖暖春日透窗而入,秋如意斜卧在近窗的一张卧榻上,美眸轻阖,意态舒闲休憩着。 鹅黄春裳柔和的裹贴在她曲线动人的娇躯上,双腿交并挂在卧榻边缘,一双雪白雅足从那在日光下变得半透明的罗裙下微微露出来。 美人横卧,美在慵姿,美在懒态。 若是谢傅见了,定要提笔作画记录下这动人的一幕,定格隽永。 闲来无事不从容,睡觉东窗日已红,人间小神仙。 这种情景秋如意读过,这种心境却是第一次享受过。 轻轻的脚步声传来,打破了午后的慵静,秋如意长长的眼睫毛轻轻眨了眨,来的会是谁呢? 婢女萍姐,杜川,抑或是那个恼人的家伙? 连来一个人也可产生心思玲珑,真是奇妙的感觉啊,前半辈子算是白活了。 秋如意敏锐的神敏察觉到脚步声既轻又重,轻是可以放轻脚步,重是每一步都有明显的顿挫,好像有沉重的心思。 少癫么? 念着这个名字,秋如意就心动不已,就好像一股恼人的暖风吹来,把她的身体都吹得更加慵懒了。 谢礼见房门没掩,就大胆走去,他也很好奇秋如意一个人的时候在做什么? 捧书静读?舞文弄墨?抑或是抚琴弄音?向她这样一个声名在外的大才女,大抵逃不出这几样吧。 人行到门口,一副令任何男人都要神魂颠倒的美人横卧图就映入谢礼眼幕。 紧接着就迎上一双如秋水明媚又如薄雾朦胧神秘的美眸,谢礼心头一悸,骤地怦怦狂跳起来,激动而又胆怯。 第1581章 戏弄 秋如意见是谢礼,眼里的嫣然立即黯淡下来,提了提罗裙抖了抖,裙摆遮住一双赤足。 这几下差点把谢礼的心都抖出胸腔了,忙推倒门侧去:“秋大家,打扰了。” 心怦怦狂跳,原来秋大家一个人的时候,竟是慵姿迷人,简直……妖精。 人常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以前谢礼不屑一顾,此刻却感觉,若是能与她同榻,死也甘心。 秋如意起身,穿上鞋,方才说道:“谢大人,请进。” 谢礼顿了顿衣装,方才端端正正走了进去,这时秋如意已经坐在圆桌前,侧对着他。 谢礼丝毫不觉得她无礼,反而很是冷傲高贵,不由朝床边那张卧榻看去,榻上已无美人,只洒下一片春粼,慵懒之气犹在。 却不知道她看过我给她写的情书没有,此事想来有点冲动,也有点唐突,可那一刻我心中的情感如瀑水飞泄,也算真挚实感。 换做此刻,却再也鼓不起勇气写上一封情书送来,内心有庆幸也有忐忑,显得矛盾。 “秋大家。” “谢大人有何贵干?” 秋如意冷淡的语气立即让谢傅心凉了半截,人怔怔站在原地,瞬间丢魂落魄。 秋如意见谢礼不应声,转过身来,嫣笑道:“谢大人?” 谢礼见她嫣笑模样,心又瞬间活过来,我真蠢,她乃朱门明月,端庄高贵,哪有我表明心迹就立即投怀送抱的,这般未免显得轻浮也让人不齿。 以她身份便是心里有什么心思,也是藏而不表。 只要她和颜悦色,没有横眉冷对,便是对我不反感。 秋如意还真是反感谢礼这个人,特别是知道他即将成亲,还写了一分情书给自己,说句不好听的,这个男人是什么贱东西。 只不过如今下榻在人家府上,她这个人也喜厌不轻易流露于表。 “秋大家,我给你送来茶叶了。” 秋如意哦的一声,眼睛一亮,脸上流露出兴奋之色来,若是睡觉是第一好,这茶就排第二。 谢礼将布包放在桌子上,秋如意小小激动,也忘了答谢,就要打开布包来,手刚接触到布包,瑶鼻轻轻一颤;“好新鲜的茶叶,这股新鲜香气透纸而出。” 谢礼对茶没有太多研究,见秋如意喜欢,也是很开心:“秋大家快打开看看,这茶是否符合你的要求?” 秋如意打开布包,只见里面又包上一层纱纸,顿觉用心。 纱纸透气强能防潮,抵挡异味保留香气,像这样的珍品,一点闪失都是暴殄天物。 当纱纸摊开,茶叶映入秋如意眼幕,贵如片片黄金,惊叹说道:“这茶叶成色似乎昨日喝的还要好?” 谢礼呵呵笑道:“秋大家喜欢就好。” 秋如意微微一笑:“谢大人,多谢了,不知道这茶叶你花了多少银子购来?” 谢礼笑道:“秋大家你太客气了。” 秋如意将茶叶轻轻一推:“无功不受禄。” 她和谢礼的关系还不到互赠礼物不讲究的地步,她也不想与这個男人扯上关系。 谢礼一愣,心中暗赞,嘴上说道:“谁说秋大家没有功劳?” 秋如意微笑:“哪来的功劳?” “当日若非秋大家接待,仲明先生欣喜之下又怎么会收我为学生,谢礼又怎么会有今日成就,这点茶叶就当是对秋大家的答谢,秋大家若是不肯收下,那就太不近人情了。” 这茶叶秋如意确实弃不掉,给银两,谢礼肯定不会收下,微微一笑:“那我就厚颜收下,礼尚往来,我也有一物回赠。” 谢礼表情一讶,秋如意笑道:“你若推辞,这茶叶我就不收了。” “好好好。”谢礼应着心中暗忖,若是太贵重的东西,我定推辞不收。 “等着。” 谢礼好奇,就看秋如意转身取了一封书信,心怦怦狂跳,这不是我早些时候写给她的情书吗?却不知道秋如意此时拿出来是什么意思。 秋如意微微一笑,坐了下来,却也不去阅读书信的内容,而是当着谢礼的面十指灵巧折了起来。 过了一会,她手中的信纸就成了一只生动的纸鸟,吟道:“纸短情却长,化作比翼归。捧书顿惆怅,拨半辨柔肠。” 谢礼听着又是比翼又是柔肠,顿时受宠若惊,莫非秋大家对我也有情意。 秋如意微微笑道:“谢大人,这回礼你收是不收?” 谢礼欣然接过:“恭敬不如从命。” 秋如意见他一脸欣喜,心中暗忖,我给他留足面子,委婉拒绝,只怕他却没有少癫的那份玲珑心思,还当我是接受他的情意。 不成,我得给他狠狠提个醒。 想到这里,笑道:“春日正娇,昨日意犹未尽,可否?” 谢礼忙道:“当然!今日我定带秋大家好好游赏一番,以弥补昨日款待不周。” 谢家毕竟是江南名门,府邸宽敞,自经过修整之后,处处焕然一新,重现名居遗风。 秋如意感受其中,一时忘我,好一个会稽谢氏。 谢礼带着秋如意行走在府内的青石小道上,看着这亭阁挺拔,檐角玲珑,花木红绿交映的风景。 再看身边佳人优雅端庄,款款慢行婀娜多姿,春风吹着她一袭鹅黄裙衣漾动如蝶,简直如那画中的仙子要乘风而去,说不出来的美丽动人。 只感自己的人生如这满院盛放的杜鹃花一般,娇艳灿烂。 这个时候是一日最热的时候,秋如意也被晒得光洁的额头渗出几点汗水来,拿出丝帕轻轻擦拭着,突然发觉谢礼正在痴痴看她。 秋如意对男子的浅薄一如既往的反感,这也是为什么她宁愿受浮龙之躯折磨,也不愿意投入任何一个男人的怀抱。 轻轻朝谢礼瞥去,正在偷看的谢礼离开避开目光,脸上火辣辣的。 秋如意笑道:“谢大人,有点热呵。” 谢礼只道她在嘲笑自己,一边提袖擦汗一边应道:“是是是,今天实在是太热了。” “不如找个阴凉幽静的地方休息一下吧。” 谢礼心中一动:“好。” 便领着秋如意往幽静的地方行去,却是越走越僻静,刚刚时而还能遇到人,这会却是连个人影都没有。 秋如意虽然不喜男人,但并非没有与男人接触,对于男人的心思还是有几分了解,笑问:“谢大人,怎么一个人都没有,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谢礼应道:“我们到府内的后花园去。” “哦,怎么如此安静?” 谢礼解释:“是这样的,前些年府内开销太大,养不起太多的仆人,这后花园就渐渐荒寂下来,去年开始才慢慢修整,目前还处于修缮阶段。” 很快就来到后花园,确实如谢礼所说一般,正处于修缮阶段,上百年甚至数百年的林木没有经过修剪,放肆生长,蓊郁遮天只有粼粼日光从林隙洒落,好似身处森林一般。 花园内里除了主要路道和一些亭榭经过修整,大部分地方都还处于杂草丛生的阶段。 虽然清凉却也显得阴气太重,秋如意心中竟浮现遐想,我若和少癫在此做些什么,也没有人知道。 看着那茂密的杂草,就算在那草丛中翻滚,旁人见了也只当是雉鸡走动。 想着身体骤然来劲,哦的一声,双腿竞发软起来。 谢礼闻声问道:“秋大家,怎么了?” 秋如意应道:“突然感觉有一阵阴风吹来,怪瘆人的。” 谢礼手指前方:“那有个水榭,开阔有风,应该舒服一点。” 来到水榭,水榭上了新漆,明显修缮过,因为近着池塘,周围没有林木遮掩,日光斜照入亭,春风吹过水面送来,让人感觉清凉惬意。 秋如意赞道:“临水望绿,凭栏而飞,确实一处胜景。” 说着隔着栏杆低头看向水面,水光粼粼中映出一张美丽娇容,她风华正茂,只是这般形单影只,恰如美人对镜自怜。 突然水中多了一张英俊面孔,恰如一对璧人,却是谢礼也靠近过来,往水中望去。 秋如意心中顿生强烈厌恶之感,收回目光行走另一边去。 见谢礼又跟了上来,干脆顺着亭阶往水边走。 那亭阶是竹木所架,谢礼见了忙道:“亭阶年久失修,秋大家小心落水。” 秋如意轻笑:“你怎么这般胆小。” 谢礼闻言一愣,顿觉自己确实处处谨慎,难怪傅说我太过呆板了,一点生活情致都没有,嘴上却道:“要是不小心落水,如何是好?” 秋如意娇笑:“那我就顺便洗个澡,让你大饱眼福。” 这话形容勾引,让谢礼一时矛盾,不知道盼着她落水的好,还是不落水的好。 这时秋如意已经行到最下边的一层亭阶,微微弯着纤腰,提起裙角,当着谢礼的面将鞋袜脱下,坐了下来将白玉般的双足浸在清水里。 这番情态撩人之极,谢礼何处见过,一时看着水边垂裙,一时看着她优美脊背,一时又看着安置一盘的绣鞋罗袜,只感处处风景动人,不知道该赏哪一处。 秋如意咯咯笑道:“好凉快啊,伱不来吗?” 此番话语如同邀请上榻一般,谢礼一时如被勾魂摄魄,迈步就走下亭阶来。 这亭阶虽然年久失修,毕竟涉及安全却是多番加固,而秋如意刚才走过其中一节亭阶却是用了暗劲,将木阶踩断。 谢礼色迷心窍哪有去留心注意,秋如意在心中默念个一二三,就听见折断之声,谢礼人就失去平衡,噗通掉入水中。 秋如意心中讥笑,看你还敢不敢来招惹我,也算给你未过门的妻子出气,教训你一顿,嘴上却“啊”的惊呼一声。 谢礼有溺水经历,特别怕水,在水中噗通乱拍起来,嘴上喊道:“秋大家,救我!” 秋如意假装紧张:“我也不会游水啊!” 咕噜咕噜,谢礼喝了一口池水,又冒出头来:“救我!” 话刚说完,又咕噜咕噜沉入水中,这般连续几次,连续几次不知道喝了多少水,脸上满是惊恐之色,双手怕打的力气减弱,明显没有什么力气。 秋如意心中冷哼,若非看在你是少癫堂兄的份上,直接就让你溺死,蹲近水边伸出手去,喊道:“快捉住我的手。” 谢礼看到生机,用拼了剩下的力气,怕打几下朝秋如意的手靠近过来,捉住秋如意的手。 手被捉住的一瞬间,秋如意心生抗拒,本能甩开,谢礼又咕噜噜沉下去喝了好几口水。 秋如意见了,干脆就让他再多喝几口。 谢礼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刚刚冒出水面没来的呼吸一口气,就又沉下去。 秋如意见再玩下去可真的要闹出人命来,抬手便拆了亭阶的扶手,朝谢礼伸去。 处于无比痛苦的谢礼双手捉到东西,便发狂的往前拽。 在秋如意的帮助下终于脱离危险,刚上岸人便直挺挺躺在地上,脸色十分煞白。 秋如意见他死寂一般,还真有点担心,可真别把他给搞死了,问了一句:“你还好吧?” 心有余悸的谢礼听见秋如意的关切,立即打起几分精神来:“我没事了。” 秋如意笑道:“没事就好,刚才可真把我吓坏了,你还真的不会游水啊?” 谢礼尴尬应道:“我小时候溺水过,所以特别怕水。” 说着为了显示自己的大男子气概,人就站了起来。 秋如意见他全身湿透,披头散发,脸上还沾着一根水草,模样十分狼狈,心中玩味。 谢礼也知道自己此刻定是形态不堪,在爱慕之人面前如此狼狈,顿觉十分丢脸。 秋如意笑了笑:“你全是都湿透了,先把衣服脱了吧,免得受了风寒。” 风一吹,谢礼还真的打了个哆嗦,此刻春还未过,池水还很是凉,伸手就要去解开腰带,突然停了下来,看向秋如意。 秋如意微笑:“放心,我不看。”说着转过身去。 她如此落落大方,谢礼自然信她十足,只是在爱慕之人面前这般宽解衣裳,实在做不到:“为免玷污佳人耳目,我找到隐蔽的地方。” 人便行到草丛中去,刚脱下身上衣服,人赤条条的,就听见秋如意声音传来:“谢大人,好了吗?” (本章完) 第1582章 心有灵犀 谢礼望去,见秋如意朝这边行来,吓得又往更茂密的草丛钻去,嘴上说道:“秋大家,你别过来,我现在没穿衣服。” 秋如意心中莞尔,就是要你没穿衣服,嘴上说道:“我就是想过来看你好了没有,好将你的衣服晾干,不然一会你怎么穿上。” 谢礼心中顿时一暖,看来秋大家对我还是有几分情意的,所以才没有计较这男女之嫌,若是寻常女子,早就惺惺作态。 他日,我若有幸娶她为娶,定对她万般的好。 秋如意取了谢礼的衣服就走,过了一会之后说道:“这衣服湿透了,就算晾到明天早上也干不了。” 谢礼闻言心中掠过一丝窃喜,若能让她在此陪我一夜,那就好了,嘴上问道:“那怎么办?” “这样吧,我回去给你取来干净衣服来,好让你换上。” 谢礼闻言竞有点失落,嘴上应道:“好,那多谢你了。” 秋如意撂下谢礼一个人离开,路上寻了处草丛,将手上的湿衣扔掉。 回到院落,遇到一个仆人,就说谢礼在后花园那边池塘落了水。 仆人前去禀报全伯,全伯听了,这还得了,立即动员府内男女老少浩浩荡荡的赶到后花园去。 谢礼正喜滋滋,今天这水落的好,让我多了与秋大家接触的机会,增进许些感情。 听她言语处处透着关切,又是帮我晾衣,又是帮我去取衣服,定是对我有情。 正偷了乐,突然听见喊声传来:“少爷!” ——少爷! 谢礼躲在草丛里望去,只见浩浩荡荡来了一大群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 顿时吓了一跳,他此刻身无一缕,如何能将此丑态现于人前,躲着不敢出声回应。 全伯没有听见谢礼的回应,又见池塘十分平静,心急如焚,当下吩咐:“你们几个往这边找,你们几个往那边去……” “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少爷。” 府内的后花园不小,可再大又能大到哪里去,这么多人搜寻每一个角落也是一会儿的功夫,好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池塘周围,躲在草丛中的谢礼才没有被发现。 搜寻了一会儿,自然无果,一名仆人对着全伯说道:“全伯,这人要是沉下去,也要两天才能浮起来!” 全伯狠狠就扇了这仆人一巴掌,吼道:“你说什么!大少爷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说着一双老眼就急的红红的。 谢礼听了也是感动,可是没办法现身啊。 一名婢女突然尿急,就悄悄冥冥的走到草丛中去,刚蹲下来,突然就看见前方一个屁股突突映入眼幕,惊得大叫起来:“变态啊!” 几个离的近的男仆人闻声立即护花而来,发现了躲在草丛中的骡男,立即当做色魔变态,冲上去就是一顿围殴。 若是谢礼现出面容来,这误会立即解除,偏偏谢礼无言以对,死死捂住自己的脸不肯让人看见。 一顿拳脚,没几下子就把谢礼打的趴在地上动也不动。 全伯闻声淌着杂草靠近过来:“怎么回事?” 刚才那尖叫出声的婢女气愤说道:“全伯,有个没穿衣服的变态。” 全伯闻言心中暗忖,最近因为要给大少爷办亲事,府内的人手有些不够,所以招了些年轻的男仆和婢女,这些人因为刚刚招进来,所以对他们的为人品行还不是很了解,过些天鹤情少夫人和仙庭少夫人就要过来,这种人可是祸害。 想到这里怒声:“看看到底是谁?” 一个男仆人把骡男身体翻过来,随着那婢女嫌弃叫唤一声:“呀,好丑啊。” 全伯却立即认出谢礼来,心中又喜又惊,这么会是大少爷!喜是人安然无事,惊是怎么身上没穿衣服,全身骡着。 全伯正想着如何帮谢礼遮掩这事,也有其他人认出谢礼来,惊得脱口而出:“啊!怎么是大少爷!” 全伯喝道:“都别胡说!” 人便匆匆忙忙靠近,脱下身上的外衣遮在谢礼身上,趴了下去压低声音问道:“大少爷,你没事吧。” 谢礼虽然被打的浑身疼痛,理智还是清醒,神经紧绷着,低声说道:“全伯,这事帮我遮掩,可千万不要传到爷爷耳中。” 全伯扭头扫望几人,只见几人一脸担惊受怕,心中暗忖,好多人都看见了,这事怕是遮掩不住了,最多只能瞒住老爷。 …… 人在万念俱灰的时候,只需要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有则生,无则死,生死在一念之间。 谢傅让伊蓝好好陪着胡采薇聊天。 胡采薇自然能够感受到谢傅对她的担心和关切,心中暖流如注:“大哥,你放心好了,采薇不会做傻事的。” 谢傅呵呵一笑:“那就好,我先出去一趟。” 胡采薇立即起身问道:“大哥,你是不是要去找谢礼?”这会也不用上尊称,直呼其名。 谢傅笑笑:“总要问个究竟。” “他不是说了吗?对我只有兄妹之情。” 谢傅心中暗忖,什么兄妹之情,只有兄妹之情又怎么会打算与你成亲,他这是一时色迷心窍。 以前堂兄对他常起到警示作用,现在堂兄走错道了,他这个当堂弟的,也该将堂兄引入正道。 嘴上说道:“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胡采薇与谢傅相识多年,知道谢傅平时虽然漫不经心,关键时候从不含糊,也就点了点头,这事就交给大哥去办吧,反正谢礼现在就算反过来求她,她也不打算再嫁给他了。 谢傅来到谢礼住处,却没找到人,本想找到人询问一番,怎么府内却静悄悄,不知道到那里忙活去了。 念头一转,那就先去找秋如意吧,两头都要捉两头都要紧。 人前往秋如意下榻的院子,见有一间房屋门开着,窗户也打开着,就直接行了过去。 屋内萍姐正在打扫房间,老爷特意吩咐过,房间每日要打扫整洁,好好伺候秋小姐,有求必应无需向他禀报。 突然看见有个年轻男子直接闯了进来,萍姐是后来才到府里干活的,而谢傅几乎常年不在家,却是从未见过谢傅。 打量着眼前男子一身衣装雅贵,公子风雅,心中已经隐隐猜到来的是谁。 谢傅也不认识这位妇人,问道:“你是?” 萍姐笑道:“是二少爷吧,我是阿萍。” “萍姐,秋小姐呢?” “早些时候,大少爷来找秋小姐,好像是带着秋小姐去游赏府邸。” 谢傅听了眉头皱了起来,这男人见了美色啊,就从人直接变成鬼了。 谢傅这副表情落入萍姐眼中,不由心生遐想,这两位少爷该不会都喜欢秋小姐吧,想来也是,像这般才貌双全的绝色女子,谁见了不喜欢啊。 两位少爷都仪表堂堂,相貌英俊,却不知道秋小姐喜欢谁。 “二少爷,找秋小姐什么事呢,要不要我转告一下。” “不必了,我晚点再过来。” 返回的路上,路经自己曾经居住过的荒院,谢傅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想起昨夜的事,感觉就像做了一个梦。 他与秋如意知己多年,突然间突破那层关系,心中怪怪。 他也希望能跟以前一般随性自然,只不过能不能回到以前就不知道了。 昨夜离开的匆忙,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落在那里一样,谢傅想着就走了进去。 秋如意坐在那张破旧布满灰尘的床榻上,目光不时落在床榻上的血迹,在这破败的地方,她失去了她的贞洁,这本来应该是一个女子的新房,处处充斥着新气喜气闹气,而不是如此破败悲凉,不是吗? 与这破败的屋子形容鲜明对比,秋如意一身鹅黄柔美的衣裙,头顶挽发结髻,插上一根白玉簪子如一朵白玉兰精致的点缀在枝头上,宛似一个玉兰花幻化出来的美人,姿态美好。 绝色美人向来不需要太多点缀,刚好秋如意就是个绝色美人。 秋如意怔怔看着那抹还有丝丝鲜红的血迹,少癫知道昨晚是我的第一次吗? 他已经是个人夫,不是毛头小子,应该知道吧。 可谁第一次这么疯狂,像个苛求不满的银娃诞妇一般,想着秋如意精致秀美的俏脸染上点点红晕,若再有一次,我是不是该像一池柔水,而不是如从火山口爆发出来的岩浆。 拨开草丛的轻轻脚步声传来,把秋如意的思绪牵引回来,朝门口望去,当看到来人,表情顿时一怔。 来人一身青色直裰,长身如玉正是她的意中人。 谢傅骤然秋如意也是一讶,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秋如意嫣然一笑:“你又怎么会在这里?” 谢傅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你不是跟我堂兄在一起?”说着巡视左右,屋子简陋,一目了然。 秋如意闻言心中窃喜,他去找过我,是为了昨夜的事吗? 什么都没交代,就像一场露水姻缘,从早上到现在,她心头一直有一根刺。 秋如意故意说道:“在衣柜里。” 谢傅啊的一声,大步走到衣柜前猛地打开,衣柜内堆满书籍,哪有什么人。 秋如意扑哧就笑了出来。 谢傅回头疑惑看她,秋如意玩味笑道:“说不定是藏在床底下,你要不要搜一搜呢?” 谢傅瞪了她一眼,秋如意嫣笑:“瞧瞧你,这会的表情像什么,额……像不像怀疑妻子偷汉子的男人呢?” 谢傅没好气道:“你又不是我妻子,你偷汉子也与我无关?” “那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我紧张吗?我只是很好奇朱门明月秋如意会不会做出勾三搭四的事来。” 秋如意脸容一绷,骤地冷若冰霜,别人自然不会用这种想法看待她,她秋如意何需去勾搭男人,招招手,男人要多少就有多少,可又何曾见她与男子勾搭在一起。 谢傅却是知道她浮龙之躯的秘密,加上昨晚自己那番不堪表现,这话是狠狠伤及她的自尊。 谢傅见她变脸,笑道:“跟你开玩笑的,你刚才不是也跟我开玩笑。” 秋如意哼的一声,侧过身躯,谢傅笑道:“怎么?开不起玩笑?我记得你可不是小气的人。” 秋如意哼道:“我一直都是小气的人,每次你糟蹋我的床,我心里都恨不得把你给宰来。” 谢傅哦的一声:“那为何我每次都能安然无恙从你的绿野斋离开?” 秋如意回头轻笑,嘴角的梨涡漾起了一个小巧的窝窝:“像你这么有趣的男人,我怎么舍得轻易宰了。” 这种俏皮的话,秋如意没少跟他说,谢傅倒也习惯自然,笑了一笑,顺着她的话语:“那怎么个宰法?” “你是没见过我报复的手段?” “愿闻其详?” 秋如意凑近,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我会给他下毒药。” 热息顺着他的耳朵灌入了进去,然后在他的耳窝缓缓流动着,散发着迷人的气息,撩拨着他的神经,嘴上应道:“仅仅如此吗?” 秋如意继续道:“我还会把他的心挖出来,捧在手上,高兴时就安抚几下,不高兴就狠狠往地下一摔,摔个支离破碎稀巴烂。” 谢傅笑应:“嗐,真是吓人,还好我没得罪你。” “不!你得罪我了!” 谢傅疑惑看她:“哪里得罪你了?” 秋如意正色说道:“你何止得罪我了,你狠狠的伤害我!” 秋如意意有所指,也相当于将昨夜的事摆上台面上说。 谢傅也不避开,微笑:“说伤害就过分了,我看你生龙活虎,从头到尾完完整整的,哪里有伤?” 秋如意气势逼逼道:“有些东西是看不见的。” 说着朝床榻上一指,那上面的血迹犹有几分鲜艳,那说明一个女人在那里失去她的贞洁。 谢傅爽过了,也不否认:“就当我伤害了你,你也伤害了我,扯平了。” 秋如意见他说的云淡风轻,一笔抹干净,冷道:“哪里!” 谢傅不答,秋如意又追问一句:“哪里!你若是指的出来,我就认了!” “也是在看不见的地方?” “看不见,剥开了不就看得见。” “真的要看?我剥开了,你可别害羞躲开?” 第1583章 置换 秋如意冷笑:“放心!我会睁大的眼睛看!”说着睁着一双圆圆的美眸等待着。 “那好,我就让你看看你对我造成的伤害。” 谢傅说着开始宽解衣带,秋如意见了眼睛眨了一下,这个李少癫该不会真剥了让我看吧,谅你也不会这么无耻。 两人无声较量着,直到谢傅脱下里衣,赤着上去,秋如意却转过身去,女人骨子里自带的矜持让她输了一阵。 “看清楚了!” 秋如意嗔骂一句:“无耻!” 谢傅手按在她的双肩上,要将掰过身来看,秋如意挣扎道:“不看了!” 终究拗不过谢傅的力气被他掰转过身来,谢傅立即转过身去,秋如意看见他背后密密麻麻的鲜艳捉痕,忍不住扑哧一笑:“活该!” 很快却被后背上鲜明的伤疤所吸引住了,很难想象他温润如玉的外表,内在竞藏着这些。 “看清楚没有,有没有伤害到我,你数一数捉了几条?” 秋如意似乎理屈,没有出声,谢傅又问:“数不过来吧?” 一只光滑细腻的手印在谢傅的背后,紧接着沿着那些旧伤疤温柔如水的轻抚起来,似乎在抚慰着曾经所受到的伤痛。 温柔的声音传来:“我以后没见你身上有这么多伤疤?” 谢傅笑道:“你我都多少年没见面了。” 秋如意轻道:“也就几年而已。”手继续轻抚着,她是个女人,也有柔情。 谢傅却突然走开,重新穿上衣服,秋如意嗳的一声;“干嘛?” “没干嘛,看完了,穿上衣服?” “就不舍得让我多看几眼?” “有什么好看的?” “至少我知道……”秋如意欲言又止,停顿了一会终究把话说完:“知道你这些年不容易。” 这会谢傅已经穿上里衣,问:“和你有关系吗?” 没有关系吗?那为何她心头会隐隐作痛,就好像……就好像…… 想着骤然绷容:“以前是没有,现在有!” 谢傅最怕的就是扯上复杂关系,他家里的事还理不清楚,怎能还能加上秋如意这一条,一边穿上直裰系上腰带,一边像个无赖说道:“如意,别让我小看你,动不动就委身相托?” 尽管秋如意从来没有纠缠谢傅,在他身上寻获一个身份的打算,但谢傅这话激怒她了,冷笑道:“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才不会让你小瞧呢?” “自然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你……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谢傅赔笑:“别误会。物来则应,去则不留,只是不想你继续过的这么辛苦,你本是不俗女子,自然不该被俗规俗念所拘束。” 听他这么一解释,秋如意气倒消了一半,嘴上却道:“这么说,我这些年的苦都白挨了。” 谢傅笑道:“话不能这么说,人要成佛,需经过布施、忍辱、持戒、精进、禅定、般若,总不能一下子成佛。” 秋如意嫣笑:“也不知道我做不做的到。” “你一定做得到。” 刚才的对话是为了找回曾经知己的感觉,现在目的达到了,秋如意笑道:“你放心好了,我不会纠缠你的。” 谢傅啧啧赞道:“不愧是朱门明月秋如意,果然超凡脱俗。” 这时谢傅已经穿好衣服,秋如意道:“不管如何,昨晚多谢你了。”本质是什么,本质就是谢傅在帮助她,解救她。 谢傅笑道:“举屪之劳而已。” 秋如意嗔恼的打了他一下:“混蛋。” 谢傅呵呵一笑,秋如意嗔声回怼:“我就当逛了回南院,找了个小白脸。” 谢傅讪笑:“可别上瘾了。” “混蛋李少癫,你找抽是吧。” 秋如意骂着抬手要打,谢傅避躲,秋如意便追了上去。 这场景很是熟悉,以前谢傅去她的绿野斋,基本每次都会弄出事来,惹的秋如意对他动手,像对小玩伴在房间里追逐打闹起来。 两人的关系其实胜过一般知己,彼此信任,没有太多的男女之防,也没有太多的扭扭捏捏。 谢傅被追的上了榻,嘴上说道:“别追了,别追了,再追就一起上榻。” 谢傅虽然经常上她的榻,但是谢傅如果上了,秋如意就绝对不会上,便是连在床边坐下都没有过。 因为潜意识里明白,再如何打闹都知道边界感在哪里。 谢傅也是料定秋如意会停下来,榻上就是绝对安全之地。 怎知这一次秋如意却追了上去,然后两人就撞在一起,秋如意趴压在谢傅身上。 当身体接触在一起的瞬间,画面就定格了,两人都动也不动。 谢傅感受到她身段的曲线玲珑,身体一下子就僵绷着,秋如意是个不折不扣的的绝色美人,身段勾人,纤软的腰儿微扭就像一朵摇曳生姿的芙蕖, 丰润的胸圃让鹅黄春裳变得生机活泼,如芙蕖饱美花瓣颤颤动人。 秋如意本来脸红,见谢傅脸上涨色,心中莞尔,李少癫你也不过是个男人,天底下就没有不吃腥的猫。 微微颔首,微笑近距离看着谢傅,刚才因为追逐,几缕长发像不听话的小叶子飘在她的脸颊便,让她优雅恬静的模样添了几分俏皮味:“小白脸,你不要上瘾才是。” 谢傅应道:“因为好而贪,所以才要止和制。” 秋如意问:“不然呢?” “不然就要生出孽果来。” “那我非要呢?” 说着娇艳欲滴的红唇就轻轻亲了下去,她从来没想到亲一个人是这么自由随心。 当印下去却是察觉到是谢傅的手背,秋如意脸色立即难看起来,自尊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谢傅依然笑嘻嘻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玩归玩,闹归闹,可别来真的。” 秋如意难看的脸生硬露出一丝笑容,讥笑道:“你这小白脸还蛮清高的嘛。” 人在谢傅身上起来,本想起身找个地方坐下,可这屋子连张椅子都没有,便在床沿坐了下来。 谢傅也起身坐下,在她旁边坐下,安静了一会之后,开口说道:“我听萍姐说,刚才你和我堂兄在一起?” “是哩。” “那我堂兄呢?” “累了。” 谢傅疑惑:“累了?” 秋如意嫣笑:“你以为每个男人都跟你一样生龙活虎?” 谢傅动容:“什么意思!” 秋如意见他表情,有一种报复的快感,故意模棱两可道:“我就是那个意思。” 谢傅端容问道:“你的意思是你跟他已经……” 秋如意微微笑道:“他确实如你所说端庄正直,你们两兄弟各擅胜场。”说着故意叹息一声:“唉,确实让人难以选择。” “谁让你去招惹他的!” 秋如意见谢傅脸臭的要死,心中掠过一丝欢喜,嘴上漫不经心道:“与你何干?” “秋如意,我不准你跟他扯上任何关系。” 秋如意笑嘻嘻道:“少癫,你是吃醋了吗?” “放屁,你跟任何男人搞在一起,我都不会吃醋,但是你跟他就是不行!” 这是什么话,几同一记猛雷击在秋如意身上,让她受到极大的伤害,嘴上故意笑道:“我秋如意也不是随便的女人,要找也是找一个正经的男人,谢礼就很不错。” 谢傅苦着脸道:“如意,不行啊。” 秋如意拨开谢傅落在她肩膀的手:“你有什么资格管我,我就挺喜欢他的。” “你放屁,你们才刚见面就说喜欢,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这是需要长时间的彼此了解。” 秋如意此刻就喜欢看到他气急败坏的模样,煞有其事道;“几年前我就对谢礼印象很好,而且你不是常跟我说,你堂兄为人如何如何,我接触下来之后,确实如此。” 谢傅哎的一声。 秋如意继续道:“这么多年我受浮龙之躯的苦,难得我真正喜欢上一个男人,少癫你难道不该祝福我吗?” 谢傅脱口而出:“祝福个屁!” 秋如意咯的一笑:“若是我能成为你嫂子,咱俩以后可要注意分寸礼仪,可不能太随便了。” 秋如意就是要让谢傅感受一下,失去某些东西的滋味。 谢傅正色道:“如意,你听我说,我堂兄有个未婚妻,他们两个马上要成亲了。” “额,我知道了,那个女子叫采薇。” 谢傅错愕:“知道你还往上凑!” 秋如意淡淡道:“他们不是还没有成亲吗?” “你这样会破坏他们的。” “他们之间若是情比金坚,如何会受我破坏?” 是啊,他们要是情比金坚又怎么会受人破坏,嘴上却道:“反正就不准你在他们两个之间插上一脚。” 秋如意轻轻一笑:“少癫,你管的未免有点多了。” 谢傅直呼其名:“秋如意,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哦,如果我不吃敬酒,你奈我何?” “我会……” 谢傅狠话终究说不出口来,毕竟是多年的知己好友,而且这事他却是不占理,爱谁是秋如意的自由。 秋如意伸手去托住谢傅的下巴,嫣笑:“啧啧,少癫,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英俊,其实你们两个我都挺喜欢的。” 谢傅感觉像吃了一只苍蝇那么恶心,骂了一句:“贱人!” 谢傅越这样,秋如意越开心,咯的一笑:“哦,我是贱人,那你是什么,家中已有两名娇妻,还在外面沾花惹草,你岂不是贱人中的溅货!” “秋如意,你到底是怎么样,故意恶心我是吧?” 秋如意咯咯一笑:“少癫,你是非要管我是吧?” “这事我非要管!” “除非你有资格管我!” 谢傅掐住她的下巴,眼神逼逼,秋如意毫不示弱,美眸充满挑衅。 突然间,谢傅就勾手露出她的腰肢,对着她动人的檀唇文了下去,霎时间唇齿相依。 这种事再来多少次,秋如意都无法抵挡,何况亲她的男人是她的意中人。 一文之后,秋如意雪颊已经染上红晕,艳若桃花。 谢傅问道:“现在有资格没有?” 秋如意咬唇倔强说道:“还没有!” 谢傅将她放倒,长裙一荡,微微逸出裙脚的一双笔直微润的雪腿撩人心弦,人就压了上去,反正都有一次了,就当再帮她一回。 秋如意呀的一声:“少癫,你好蛮狠啊。” 她并非矫揉造作,故意勾引,实是情真而发。 谢傅手覆上她这颗芝兰玉树上最饱美的果实,问道:“现在有资格管你没有?” “有点,但还不是完全够格?” 谢傅手开始去解她系带,嘴上问道:“喜欢我还是喜欢他?” 秋如意咯咯发笑:“还说没吃醋,你们这些臭男人,明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也要争着抢着。” 谢傅手上有动作,秋如意立即嗳的嗔怪一声。 谢傅再问:“喜欢我还是喜欢他?” “喜欢你。”这是秋如意的真心话,只不过是她愿不愿意说出口罢了。 “为什么?” “因为你够坏,好了吧。” “是吗?” 谢傅一件件摘除她身上的伪装,当最后一件小衣到了手中,他还显摆的在手中晃动,讪笑:“这是什么?” 秋如意已经羞的连自己耳根都通红了。 谢傅笑道:“这是朱门明月秋如意最贴身的小衣,让无数男人疯狂着迷的东西,却为何如此轻而易得?” 秋如意嗔骂:“混蛋,你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 谢傅哦的一声,低头一嗅:“一文不值吗?不知道谁跟我说过某人一双罗袜都能值一千两,这件小衣经过秋大家肌骨汗香滋润,怎么也得值个三千两吧。” “傻瓜,那我值多少?” “你自然是能下金鸡蛋的母鸡。” 秋如意疑惑:“什么意思?” “从你身上脱下来一件就能换个几千两,我这辈子岂不是吃喝不完?” “物以稀为贵,因为没有才值这个价,满大街都是,看你还能不能卖出去。” 谢傅哈哈大笑:“有理,这些都是身外之物,归根到底还是人好。” 春日的夕阳跟着他的目光落在身上,秋如意全身暖融融的,却如感到寒冷一般,慢慢收起双腿,低头抱膝着。 谢傅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就这般无声的看着她。 这种无声却给秋如意带来一种奇妙的感觉,终于抬起头来,眼神带着恳求弱弱看他一眼。 第1584章 非常事罢了 谢傅依然讪笑着不为所动,大概十几息之后,秋如意才开口道:“你就只是这么看着吗?” “好不容易得到一件珍宝,自然还好好赏玩。” 听上去是在夸奖,秋如意却感觉到戏弄,冷道:“不要就算了,我找谢礼去。” 这句话立即刺激到谢傅,猛地就将她抱了起来:“你敢!” 秋如意咯咯发笑:“我有何不敢!” 谢傅把她抱到窗边,身体压在墙壁上,螓首从窗户破烂的窗户探了出去,院子杂草映入眼幕,还能看到远处的楼阁屋舍,这让秋如意有种赤身现于广野的强烈感觉。 不,她的身上还有一双罗袜,薄薄的罗袜能感受到地面沙粒硌着柔嫩的脚底。 比起一缕不带,这让她更加难堪,脑海冒出姬女这个字眼,奇怪的是除了羞愧,心里还有几分隐隐的渴望。 谢傅的手落在她脊背上,轻柔得就像在抚着一件昂贵的瓷器,秋如意微微颤抖着身体,弱声乞求道:“少癫,不要在这里。” “由不得你!” 听到这冷酷的声音,秋如意嘴角却露出奸计得逞的笑意。 …… 阳光不再明媚,灿黄黄的就像圆月之夜柔和的月光,不知不觉已到黄昏。 春夏之交的黄昏,天边除了夕阳,总会多了几片云霞,整个天地是五颜六色的。 荒败的屋子充斥着汗水酸冽的味道,掩盖掉了腐败的木尘气味。 秋如意像一条挂在窗棂的白色被子一动不动的,表面如淋到雨,点滴淋漓,厚重的汗水如露珠滑过叶子表面掉落地上。 她狼藉不堪,看上去就像士兵暴虐过的村子,挂在某一个角落的妇人。 唯一还能看的就是一双修长别致的腿,脚下还穿着白色的罗袜,好像是最后的倔强。 破败的屋子,绝色的美人,多么反差的场景。 谢傅有些于心不忍,弯腰将她横抱起来,秋如意像个睡美人一般,闭着眼睛,嘴角挂着满足的微笑,似累了似睡了。 谢傅朝床榻走去,走了几步,却双腿打颤,哎哟一声,心中暗骂,这个妖精。 秋如意眉毛颤了颤,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她并没睡着,她只是累了。 谢傅将秋如意放在床榻上,然后转身,秋如意不由心中暗忖,像昨夜一样悄悄离开吗? 心情一下子又黯然起来,感觉就像是一场交易,其实此刻她渴望一点点温存,一丁点都好。 身体是满足了,可是她内心却是依然空虚的。 秋如意想睁开眼睛喊住他,恳求他说上几句柔情的话,而不是把她当做一件工具用完即弃。 可骨子里的骄傲和自尊却让她做不出来,甚至她觉得这么要求谢傅是强人所难。 她与谢傅之间有一条线连着,这条线是朋友之线,知己之线,却不是情丝。 情丝牵不上,如果连这根知己之线都断了,他们就再没关系了。 他并没有离去,脚步声又折返回来,是不舍得吗?秋如意内心悄悄的激动起来。 秋如意感觉被他抱起,过了一小会又被他放下,背部似乎被垫了什么东西,不再是接触着那布满灰尘生硬的木板。 紧接着就像上回一样,一件一件给她穿好衣服。 秋如意内心感到异常温暖,他依然是温柔的,这才是他的本色。 索索的穿衣声传来,秋如意很想睁开眼睛,又怕自己一睁眼就打破这用心体味的微妙。 谢傅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哎的吁了口气,然后就陷入无尽的安静。 安静,内心却不安宁,秋如意终于睁开一条眼缝望去,谢傅望着窗外,宁静沉思的模样立即感染到她。 数年前相识的时候,秋如意就喜欢静静的看着他的侧面,他宁静而又深邃的样子。 他笑容常挂的表面,心里经常藏着心事,引人渴望前去探索。 此刻他在为着什么事而心事重重,想着秋如意心里话脱口而出:“你有什么心事吗?” 谢傅闻声转身,见秋如意正睁眸看他,眼神充满爱怜的拨开眉目的发丝,然后在她额头深深的亲文一下。 这就是秋如意等待已久的温存,让她空虚的内心立即酣畅通透,嘴上轻轻问道:“少癫,你在烦恼什么?” “委屈你了,如意?” 秋如意追问:“我不委屈,我问你,你在烦恼什么?” 谢傅笑道:“我就是个混蛋,委屈你了,如意。” “你当然是个混蛋,我是问你……” 秋如意问着,看见谢傅满眼怜爱心疼,惊喜说道:“你是在心疼我吗?” “当然!朱门明月秋如意,多么骄傲高贵的女子啊,却在这种地方,如此狼藉可凄。” 秋如意激动不已,起身紧紧就将他抱住:“少癫,我好高兴啊。” 谢傅轻拍她的脊背,呵呵一笑:“别这样,搞得我不好意思了。” 秋如意歪着脑袋看她,沾着汗水和污尘的俏脸看上去有几分少女的可爱动人:“我都没有不好意思,你不好意思什么?” “额……总感觉你我之间……总之辜负你对我一贯的信任。” 谢傅话说不清楚,秋如意却依然能明白他的意思:“是不是没想到会对我这个老友下手,是不是觉得没想到养了个贼在家,整个人都被这个贼给偷走了。” 秋如意的形容十分恰当,谢傅忍不住哈的一笑。 秋如意继续道:“是不是觉得我们关系本来好好的,突然间就变得不清不白,狼狈为奸了。” 谢傅微微一笑,算是默认秋如意的说法,这真的不是他的本意。 秋如意看着他的表情,与谢傅相识多年,岂能不了解谢傅为人,重情重义亦负责任,他是烦恼不知道如何给自己一个交代,尽管自己从没要求他给自己一个交代。 谢傅既然如此体贴她,秋如意岂能不为他着想,笑道:“傻瓜少癫,你该不会以为这样,我就必须嫁给你吧。” 谢傅错愕:“你不想吗?” 秋如意伸展优雅的鹅脖,高傲的抬起螓首:“我什么身份,能随随便便嫁人吗?再者说了,我也可不想与你那群妻子争宠。” “这是你的心里话?” 秋如意微微一笑:“当然。” 听见她这个回答,谢傅立即放下心里负担,同时又有点失落:“那我们之间算什么?” 秋如意太了解男人了,或者说太了解人性了,既患得又患失,附耳低声说道:“我们当然还是知己好友,特别的知己好友,可以同床共枕的知己好友,额……如果你想的话,也可以把我当做你的女人,少癫,刚才辛苦你了,我真的很满足。” 谢傅还是有些转不过弯来,毕竟骨子里名门的端庄传统,现在他已经觉得自己够放诞了。 秋如意嫣然:“少癫,我跟你弈棋弈腻了,跟你谈诗论文也谈腻了,交流曲乐也腻了,现在只想与你交流床榻上的技巧。” 谢傅没好气道:“如意,我没想到你是一个如此洒脱之人。” “少癫,你跟我弈棋时感受到乐趣吗?” “当然。” “那你刚才与我云雨感受到乐趣吗?” 谢傅爱怜的摸了摸她的脸:“当然,能触及已经探索到朱门明月的另外一面,真的是妙不可言。” “弈棋为一技,云雨也是一技吧?” “算是吧。” “世间事皆一样,某些事被强加赋义,非常事罢了。” 谢傅哎的一声,豁然开朗。 秋如意咯咯一笑:“想通了吧,其实你比我聪明,更有悟性,只不过你习惯于被条条框框束缚,就拿你我这件事来说,你觉得占了我的身子就应该对我负责。” 谢傅微笑,算是默认。 秋如意继续道:“你更是将我与其她女子一般看待。” 谢傅点头:“是我庸俗了。” 话锋一转:“如意,有件事我想拜托你。” “说。” “你能不能不要与我堂兄纠缠不清。” 秋如意闻言扑哧娇笑起来。 谢傅好奇:“你笑什么?” “少癫,你实话告诉我,你有没有吃醋?” “问这个干什么?” 秋如意凑近他耳边,咬耳说道:“如意投入别的男人怀抱,你吃不吃醋?” “如意,作为朋友,你能找到佳侣,我本应该为你高兴……” 秋如意直接打断他的话:“虚伪!” 谢傅直接脱口:“我吃醋,我不允许!” “如果这个人是你堂兄呢,大好人?” “也不允许。” 秋如意笑道:“少癫,这才乖嘛,你我之间何须虚伪作态。” “如意,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请求呢?” 秋如意嫣然一笑:“谁会喜欢那个虚伪小人,若非不是因为是你堂兄,我不好推辞,都懒得多看他一眼。” “哪?” “少癫,我是故意气你的,谁让你不把我当回事。” “好你个秋如意。”手上朝她腋下挠去。 秋如意被逗的咯咯娇笑起来,嘴上说道:“你不知道女人只要中意一个男人,满眼都是他,根本都容不下其它男人,哼,可不像你们男人,三心二意,心里能装好多个。” …… 确认堂兄和秋如意没戏,谢傅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回到院落,此时天边已是残阳,马上就要天黑了。 小娴小雅在院子里收着衣服,厨房里炊烟从烟囱里袅袅升起。 两个小丫头正在窃窃私语的聊着什么,谢傅心情愉悦,无声走近,笑道:“你们两个是不是在偷偷说少爷的坏话?” 谢傅突然冒出来,把两个小丫头吓了一跳,谢傅见状沉声说道:“这么心虚,该不会真的在说我的坏话吧?” 小娴应道:“没有!少爷,我们两个怎么会说你的坏话呢,就算你干了天大的坏事,我们两个也说你的好。” 谢傅好笑道:“你们两个小狐狸精,嘴是越来越奸诈了?” 小雅赌气道:“少爷,你说是小狐狸精呢?” “说你呢,小雅,就你年纪小,却一肚子古怪精灵,整天想着怎么算计我吧。” 小雅嘴一扁:“少爷,你这么说我可不开心了,小雅对你是忠心耿耿,肝脑涂地!” “哎哟,几日不见,让人刮目相看了,还会咬文嚼字。” 小雅嘻嘻一笑:“仙庭夫人教的。” “哦,教了多少啊?” “多着呢。” “那说几个少爷听听。” 小雅额的一声,憋了好半天才脱口而出:“煎夫银妇!” 小雅本想谢傅夸她一句,见谢傅不说话,问道:“少爷,这个不算吗?” 谢傅好笑道:“算吧。” “还有呢少爷,道貌岸然、本性难改、做贼心虚、狐朋狗友、朋比为奸、人面兽心、斯文败类……” 小雅竞滔滔不绝起来,不过念出来的成语没一个是好的,谢傅笑着打断:“好了好了,我敢肯定这些不是仙庭教的。” 小雅嘻嘻笑道:“算是鹤情夫人教的。” 谢傅好奇:“怎么说?” 小娴扑哧就掩嘴偷笑起来,谢傅就更好奇了,却听小雅嗫嚅道:“这个不能说。” “必须说!” 小雅求救的看向小娴,小娴柔声道:“少爷,我来说吧,不过你可不能告诉鹤情夫人,免得鹤情夫人认为我们两个暗中使坏。” “安啦,少爷不是没有莲花舌不爱嚼舌根。” 小娴这才说道:“每次鹤情夫人在仙庭夫人面前提起你时就没半句好话,说你本性难改,说你在外面风流快活,说你就是个斯文败类,说你……” 谢傅莞尔一笑,这才是符合鹤情的个性,好看的嘴吐出来的话却毒辣辣的嘞。 小娴继续道:“少爷,鹤情夫人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面是想你了,恼你了。” 小雅附和道:“对对对,鹤情夫人还吩咐过我们两个,无论什么时候都记着心向着少爷你就好,出了事她来背着。” 想起鹤情和仙庭,谢傅的心就暖暖的,他也知道自己这个丈夫当的很不合格,嘴上笑道:“所以刚才你们两个在聊鹤情夫人吗?” 小雅心直口快:“不是,在谈大少爷!” 谢傅疑惑:“大少爷?谈大少爷什么?” 小娴拉了拉小雅的衣袖,提醒她别乱说话,可这又如何瞒过谢傅的眼睛:“是不是大少爷责备你们两个了?” 堂兄为人端正,看不惯的事都要不留情面的说上几句,怕是这两个小丫头被自己宠坏了,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被他看见。 第1585章 不欢而散 小娴应道:“没有。” “没有,那你们在背后谈论大少爷什么?” 小雅哎呀一声:“整个府邸的人都知道,少爷迟早也知道,有什么好隐瞒的。” “小雅你说!” 小雅凑近神秘兮兮道:“少爷,大少爷是个大变态!” 谢傅绷容呵斥:“胡说八道,是不是想我把你的嘴给缝起来!” 小雅立即吓得不敢说话,谢傅转头看向小娴:“小娴,你说!” 小娴弱弱道:“少爷,让我说也是这句话,还说吗?” “说吧。” “少爷,我不敢说。” 谢傅也知道自己此刻表情一定很严肃,把小娴都给吓住了,刚想调整情绪,小雅就一副豁出去道:“还是我来说吧!” “是这样的,今天小苏在杂草丛中解手的时候……” 谢傅打断:“小苏是谁?” “刚进入府里不久的婢女,少爷你不认识吗?” “继续。” 小雅被谢傅这么一打断,脑子突然顿了:“说到哪里了?” 小娴重复:“说到小苏在杂草里解手。” “对对对,突然冒出一个人来。” 这次轮到小娴打断:“是冒出一个屁股来。” “对!是先看到屁股然后才看到人,这人撅着个屁股在小苏面前扭啊扭,好恶心啊。” 小雅一边说着一边耸晃着肩膀来,惹得谢傅正色:“正经一点。” “反正好变态就是啦,少爷,你猜这个人是谁?” “继续!” 小雅自讨无趣:“这个人居然是大少爷!” 谢傅闻言脱口:“放屁!” 小雅立即扁着个嘴,小娴小心翼翼的察言观色。 谢傅耐着性子道:“还不继续。” “小雅不敢说了。” 谢傅没好气道:“还有比这更恶心的不成。” 小雅兴奋道:“有啊!”猛地后知后觉,忙收敛起神采来,轻轻看向谢傅。 谢傅嗯的一声,小雅这才继续说道:“你猜怎地,大少爷居然没穿衣服,光着个身子……” 小雅绘声绘色的讲着,谢傅实在听不下去了,知道这事必定不是小雅所说的那样,以讹传讹都传偏了,二十年的堂兄弟,谢礼是什么人,他心里还是有数的。 “好了,好了,不用讲了。” “少爷,我还没讲完呢。” “你讲上瘾是吧?” 小雅请问:“少爷,你说大少爷是不是得病了?” 谢傅疑惑:“得病了?失心疯吗?”该不会堂兄得罪如意,如意在他身上使了什么摄魂之类的法门? “暴露癖啊!” 谢傅懒得跟小雅胡扯,沉声道:“你们两个吩咐下去,谁再敢胡说八道这件事,杖打十棍赶出府邸!” 两女点头。 谢傅朝厨房走去,突然回头:“这事采薇知道吗?” 小雅应道:“我还没跟采薇姑娘讲。” “采薇若是知道,我就当是你们两个泄的密。” 小雅啊的一声:“太委屈人了吧。” “特别是你,小雅,嘴巴最好给我缝紧一点,别过到时候少爷狠心。” “少爷你放心,我立即就把大少爷的丑事给忘得一干二净。” 厨房里,采薇居然在教伊蓝炒菜,她本来就是家农家姑娘,厨事自然得心应手。 采薇看见谢傅回来,兴致勃勃道:“大哥,今晚尝尝我们两个小女子的手艺。” 谢傅见采薇心情好像没什么大碍了,笑道:“好啊,说来,我也还没尝过采薇你做的菜。” “伊蓝姐姐,剩下的就交给我吧,先把菜端到桌子去,我这边马上就好。” 谢傅和伊蓝两人端着菜朝西厢走:“伊蓝,我这小妹子不难相处吧?” “采薇是个热情的姑娘。” 其实伊蓝很喜欢跟谢傅身边的人相处,融入到谢傅的生活中去,但是对于其他人来说,她的身份太敏感了,热情淳朴的采薇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谢傅问道:“她今天怎么样?” “我没感受到她有什么伤心情绪,应该没事了吧,你那边怎么样了?” “没遇到堂兄,不过他和秋如意的事成不了。” 伊蓝一笑,没有搭话。 “你怎么没问为什么?” “我跟秋大家也有过接触,她之风雅独特,并不是什么男人都能入她法眼,倒是你……” 谢傅笑了一笑:“如果我跟她发生点什么呢?” 伊蓝嫣笑:“不是已经发生了吗?” 谢傅不是很心虚:“我跟她是老朋友了。” “采薇说今晚要留下来。” “好啊,她回去,我还不放心呢。” “那她跟我睡一起?” “好啊。” “那你呢?” 谢傅笑道:“我也睡一起吗?” 伊蓝疑惑看他:“你跟采薇也……” 谢傅哈的一笑:“开玩笑的。”伊蓝太单纯了,有些玩笑不能随便乱开。 伊蓝脸一红:“我还以为……” “是你还真敢想。” “我怎么不敢想,是你还真敢做,在北狄虽然经常有弑父夺母,杀兄夺嫂的事,不过这种事终究要在身上留下污点,为人诟病。” 谢傅低笑:“我是说三个人。” 伊蓝轻道:“我不想在别的女人面前被你……所以最好不要。” 谢傅问道:“被我什么?” 伊蓝嗔道:“你心里清楚。” “我想听你亲口说出来。” 伊蓝在谢傅耳边小声说出,谢傅身体一怔,伊蓝咯咯笑了起来:“老狈。” 三个人吃饭时,采薇喧宾夺主的招呼两人吃菜,从头到尾没有提起谢礼,似乎把自己和谢礼的事抛之脑后。 谢傅未见过堂兄,事情未定,也就干脆不说。 饭后,谢傅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就前往谢礼住处。 房间里,全伯伺候着,谢礼虽然无端被打了一顿,大夫看完之后,还好只是皮外伤,没有什么大碍。 “全伯,这事,你可要帮我向爷爷保密。” “大少爷,你就放心好了,老奴不会让老爷操心的。” “还有,傅那边也最好别提,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二少爷那边恐怕瞒不住。” 虽说这谢府还是老爷当家做主,但是里里外外人心都向着二少爷。 谢礼沉默不语,这时有仆人进屋道:“二少爷来了。” “全伯,你就说我身体不适,让他回去吧。”他实在不知道如何跟谢傅解释今天的事,最好这几天都避着他,等养好伤再说。 全伯没有回答,走出去迎接,在门口遇见要直接进屋的谢傅。 “全伯,我堂兄呢?” 全伯将谢傅拉到一旁去:“二少爷,你今天有没有听到什么风声?” 谢傅点头:“小娴小雅跟我说了。” “二少爷,这事怕是有什么误会,大少爷也没跟老奴说清楚。” “全伯,你放心,我与堂兄二十年的兄弟,他什么为人,我心里清楚。” “那就好。” “全伯,一会有劳你避开一下,我与堂兄有些私事要讲。” 全伯领着谢傅进屋去:“大少爷,二少爷来看你了。” 谢礼装睡,默不作声。 谢傅向全伯使了个眼色,全伯便退了下去。 谢傅搬了张椅子来到床边坐下,见谢礼侧卧背着自己,笑了一笑:“兄,傅今晚是特地来找你的。” 谢礼安静没有回应,谢傅继续道:“兄,还记得小时候吗?你跟傅说,有什么心事就跟你说,不要憋在心里,作为榜样,兄你也经常跟傅分享不曾在外人面前说出来的心事。” 谢礼翻过身来:“傅,今天在后花园的事,为兄一言难尽啊。” 谢傅哈的一笑:“兄,我说的不是这个,你我兄弟多年,我只信任兄的为人,不会去听这些风言风语。” 谢礼闻言心中欣慰,其实他也不想跟谢傅解释太清楚:“你能理解就好,我也不想向你解释,实在羞于启齿。” 谢傅转入正题:“兄,你跟采薇怎么回事?” “你知道些什么?” “今天采薇哭着去找我,全告诉我了。” 谢礼一脸愧疚道:“是我对不起采薇。” “兄,你们两个都要成亲了,你怎么突然间对采薇说这种话。” “我突然间发现我并不爱采薇,只是一直把她当妹妹看待,我不能耽误她,更不能害了她,心里也是难受抱歉。” “此话当真?” 谢礼正视谢傅:“岂容有假!” “我看你是色迷心窍吧?” 谢礼不悦:“你什么意思,为兄岂是贪色之人。” 兄弟之间,谢傅也没有什么不可说的,直言道:“爷爷都跟我讲了,你对秋如意有意思。” 谢礼沉默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这是爷爷的意思,爷爷说采薇出身终究小门小户,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谢傅听了不悦,不留情面道:“这怕也是你的意思吧,若非你心甘情愿,依你的脾性,爷爷岂逼的了你。” “是!我喜欢秋如意,这般才貌双全,高贵优雅的女子,何人不爱?” 谢傅既能理解,也有点失望,嘴上淡淡道:“兄,秋如意不适合你,你还是收了这心吧。” 谢礼微微不悦:“你怎么敢肯定她不适合我,我看她就很好,我与她相处时也感觉十分开心愉悦,感觉人生充满意义,如若能娶她为妻,我一定一辈子好好待她,你就放心好了。” 谢傅笑道:“兄,这只怕是你的一厢情愿吧。” “谁说我是一厢情愿,我给秋大家写了一封情书,她折了一只纸鸟给我,并吟诗一首委婉表达情意——纸短情却长,化作比翼归。捧书顿惆怅,拨半辨柔肠。” 谢傅知道秋如意心思玲珑,这纸鸟这诗定是表达委婉拒绝,问道:“纸鸟呢,让我看一下。” “额……我掉到池塘的时候,烂成一团。”谢礼说着将烂成纸团递给谢傅看。 谢傅扫了一眼,上面的字迹早化了,也完全看不出纸鸟的样子了,转而问道:“你怎么会掉到池塘里?” “是我不小心落水,与秋大家无关,还是秋大家将我从水里救起来。” 谢傅冷笑:“我说是她推你落水,你信不信?”他并非想说秋如意的坏话,只是想让堂兄认清事实。 谢礼怒道:“休得胡说八道!枉人家将你当做知己好友,你竞在背后如此猜疑她!” “兄,我认识她时间长还是你认识她时间长?” 谢礼不应,谢傅继续问道;“是我了解她,还是你了解她!” 谢礼抬手一挥:“你不用说了,你这般在我面前说她的坏话,我看你是别有居心。” 谢傅错愕:“你我兄弟,傅对你又有什么居心?” 谢礼冷笑:“我看你也是见色起意,想将秋大家占为己有吧。” “弟又岂是这样的人?” 谢礼讥诮:“你风流成性,三心二意,你说你是什么样的人?” 谢傅一时被怼的无言以对,谢礼沉声:“咱们兄弟俩也无需暗地里耍什么手段,就明着来吧,上回我将仙庭让给你,这次我绝对不会谦让,公平竞争吧!” 谢傅无奈:“兄,你就这么有信心!” 谢礼为了表示态度坚决:“我是势在必得,今生非秋如意不娶。” 谢傅见堂兄被秋如意迷的丢魂落魄,完全没有平时的冷静清醒,知道从秋如意身上说不动他,就改变方向:“那采薇呢?” “采薇,我只能很抱歉,我向你保证,我会把她当做亲妹子一般疼爱。” “兄,采薇这么好的姑娘,你会后悔的。” “我绝不后悔!你若是觉得她好,你娶她就是,也好圆她嫁入我谢家的心愿。” 脾气温和的谢傅也被气的斥道:“你真是胡搅蛮缠!” 谢礼盯着谢傅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我一辈子从未真真正正为自己追求过什么,这一次我要为自己活一次。“ “弟言尽于此,兄好自为之。” 谢礼冷哼:“你本身行为不端,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谢傅拂袖离开,兄弟两人闹得不欢而散。 行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下脚步,若我跟他说,秋如意已经是我的女人,他不就悬崖勒马。 不成!不成!如果我真说出来,只怕连兄弟都没得做。 返回的路上,谢傅一脸烦恼,心中对采薇充满愧疚。 他认识采薇多年,采薇真是个善良淳朴的好女子,与堂兄绝对是良配,唯一的缺点就是出身差了一点,可这又有什么关系。 堂兄啊堂兄,你绝对会后悔的。 第1586章 周转 回到院落,刚近西厢屋子就听见屋内多了一把声音,进门一看屋内多了一个人,居然是秋如意。 两人刚好看到谢傅臭的要死的脸色,伊蓝微微一讶,在她印象中,谢傅经常是脸挂笑容,极少脸色如此阴沉。 秋如意却是心知肚明,刚才伊蓝说谢傅去见他堂兄,怕是在谢礼那里吃了瘪,真是一物克一物,谢傅怕谢礼,谢礼又被自己玩弄于鼓掌之中,而她又被谢傅拿捏的死死的。 谢傅问道:“你怎么来了?” 秋如意微笑:“我不能来吗?” 谢傅坐了下来:“你还真是铁打的身子,真能够折腾。” 秋如意微笑:“我也是以为你累趴下,特地过来看望你一下。” 谢傅轻讽:“没事就好。” 秋如意也不甘示弱:“见你还能走动,我就放心。” 伊蓝虽然听不懂两人的哑谜,却也能听出两人话里有话,插了句话道:“秋大家说她以前住在扬州绿野斋,也说了你很多趣事,我听得很有意思。” 谢傅应了一句:“我跟她老朋友了。” 伊蓝嫣笑:“秋大家还说,你经常糟蹋她的床,害她每次都要换床褥。” 谢傅没好气道:“你怎么什么都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经常在你床上拉屎撒尿呢。” 这话也太粗鄙了,两女表情一窘,秋如意倒是很快适应过来,对着伊蓝说道:“伊蓝,他就是这样,有时候会犯癫,你根本猜不出他下一句会冒出什么话来。” 伊蓝应道:“傅好像对外人都是礼貌谦逊,只有在熟悉的人面前才会口不择言。” 秋如意见谢傅脸绷着一副化不开的样子,轻问:“老朋友,心堵着吧?” 谢傅不语,只是瞥了秋如意一眼。 秋如意垂眸嫣笑:“来来来,喝杯茶,把胸口的闷气给化了先。”说着冲泡三杯,亲手端了一杯放到谢傅的面前来。 还未入口,谢傅已经嗅到茶香,端杯浅抿,立感心头烦躁顿消,心旷神怡:“好茶!” 见秋如意目光带着询问朝他看来,谢傅应道:“绿杨春!” 秋如意嘴角弯弯勾起,露出微笑:“喝完先。” 谢傅把剩下半杯喝完,品味起来,明明喝的是热汤,却有种泠冽如含冰的奇妙感觉,再用心体味却又不是凉冷,而是热气清澈甘香。 此刻并非寒冷,而是气味泠冽,脱口而出:“莫非是南零水?” 秋如意微笑:“我的绝世绿柳春加上这江南第一水,可否能让你烦躁顿消。” 谢傅这才露出笑容来:“妙,你哪来这么好的绿柳春?”采薇上次送他的绿柳春还输此一筹。 “谢礼送我的,分你一半吧。” 谢傅看见桌子那布包,却深深叹息一声:“唉!” 这包绿柳春定是采薇的心血,也蕴含着她的情意赠予堂兄,堂兄却拿来赠送给秋如意,给他感觉,良心喂了狗。 伊蓝好奇:“傅,你又叹气什么?” 秋如意嫣笑:“他呀,在烦恼别人的事。” 谢傅没好气道:“你说你来干什么?” 秋如意见谢傅把过错归咎到她身上,冷道:“我倒要问你,你带伊蓝来扬州干什么?” 此话一出,顿时从朋友变成各自立场分明。 伊蓝轻道:“是我让傅带我来扬州的,我想看看他的家乡。” 秋如意不好说些什么,谢傅也不想当着伊蓝的面,把一些事摆上台面上说,岔开话题:“对了,采薇呢,回去了吗?” “全伯过来,说你爷爷要见采薇。” 谢傅沉默不语。 秋如意见谢傅脸色不太好,想避开一阵:“伊蓝,更衣室在哪?” 伊蓝起身:“秋大家,我带你过去。” 大户人家,主人卧都设置有更衣室,伊蓝领着秋如意揭开帘布走了进去。 秋如意刚坐了下来,目光隔着帘布,刚好看到谢傅坐在圆桌前的影子,脸突然间热了起来,此时与谢傅的距离也不足两丈,如果没有这层帘布遮挡着,与在他面前方便没有什么两样。 伊蓝轻声问道:“怎么了?” 秋如意不好意思笑了笑,伊蓝抿嘴一笑:“放心,没有声音的。”女人事也只有女人懂。 秋如意好奇问道:“为什么没有声音?” 问完之后,脸又红了一些,这说明平时有声音。 伊蓝应道:“我也不知道,你试试就知。” 不知道为什么,秋如意被伊蓝说的都有些不自在了,迟迟没有动静,明明急却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只好向伊蓝尴尬一笑。 伊蓝贴心道:“要我先出去吗?” “别,陪我说说话吧。” 说着目光转移,看向周围,突然看见旁边一竹篮里有件小东西,是一根小棍子,棍子一头用飞禽的绒毛粘作团状,就像一件精致小掸子,好奇拿了起来:“这是什么东西?” 伊蓝嗳的一声:“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秋如意早知谢傅与伊蓝的关系,见伊蓝骤然脸红,心中暗忖,想必这是他们两个的情致物品,有意戏谑:“伊蓝,这该不是挠痒痒的东西吧?” 伊蓝闻言想笑又不敢笑,抿嘴道;“这么毛茸茸的东西,岂不是越挠越痒了。” 秋如意意有所指:“有的时候是越痒越好?” 伊蓝单纯:“例如呢?” “例如……” 秋如意说着轻轻朝自己脖子一划,美眸轻轻一阖,轻轻咬唇半是陶醉的滑过修长雪白的脖颈,最后隔着裙衣温柔的落在浑拔的胸圃上。 伊蓝只是看着,顿觉雪巅之上一阵快电掠过的酥痹。 秋如意睁眸见伊蓝一副脸红情态,笑问:“这小玩意是不是这般用法?” 伊蓝憋着笑,摇了摇头。 “那怎么用?” 伊蓝轻轻咬了下唇,秋如意见伊蓝欲言又止的羞赧模样,心跳顿如鹿撞,好奇期待。 谢傅盯着桌上的布包发呆,这时听见门口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望去,只见采薇埋着个头回来,神情黯然神伤。 “采薇。” 胡采薇骤然听见谢傅声音,骤然吓了一跳,旋即朝谢傅露出一个笑容,只是这笑容却肉眼可见的委屈:“大哥。” 这声大哥把谢傅叫的心头一荡,生出保护小妹子的强烈感。 采薇坐了下来,谢傅便轻声问:“怎么了?” 胡采薇微笑摇头:“没事啊。” 让她主动说出来是没可能的,谢傅直接问道:“爷爷叫你去干什么?” 胡采薇嘴上还保持着微笑,目眶却是红了:“老太爷说……老太爷说……” 深呼一口气之后,才咧嘴笑道:“老太爷说希望我当妾,他说会一样疼爱我……” 胡采薇话没说完,谢傅就重拍桌子:“岂有此理!” 帘布内,秋如意听伊蓝说完这小玩意的真正用途,正窘的无地自容,骤闻谢傅拍桌之声,两人均神情一凛。 便是谢傅这么一拍桌,已足以让胡采薇心头暖意盛盛:“大哥,没事的。” 谢傅沉声:“采薇,你放心,大哥一定给你讨回个公道!” 胡采薇只觉和谢大哥相识一场,值得,脸上僵着的笑容自然化开,嘴上平静说道:“大哥,你不用操心此事了,其实没有什么,我虽然出身农家,却也不是死皮赖脸的女子。” 谢傅轻轻抹着她眼角的湿润,柔声道:“还说没有什么。” 胡采薇破涕为笑:“我是高兴有你这个好大哥,采薇真的很高兴很高兴。” 这时伊蓝跟秋如意从揭开帘布走了出来,胡采薇骤见秋如意,顿为她的美丽高贵所摄,心中暗忖,莫非这个女子也是大哥的新娘子。 大哥的相好真是一个比一个美丽惊艳,心中却为大哥感到高兴。 谢傅见状说道:“采薇,我来介绍一下,这是秋如意,如意,这是我的小妹子,采薇。” 胡采薇听到秋如意这三个字,表情顿时一怔,目光凝伫的看着这个美丽大方,优雅高贵的女子, 这绝色美人就是老太爷口中的秋如意,就是老太爷和谢礼都想娶进家门的女子,难怪哩,难怪哩…… 越想越自渐形秽,只感觉连与她站在一起的资格都没有,怯弱的挪开目光,余光突然扫到桌子上的布包,伤心失落冲击心肺,泪水就无声滴答掉落。 秋如意听完谢傅的介绍,心中暗忖,这个女子就是谢礼的未婚妻吗?多么美丽淳朴的女子啊,谢礼是瞎了狗眼吗? 本来就对谢礼没有好感,这会更感不齿,同时对眼前这个女子有了几分怜悯,轻声说道:“我叫你采薇妹子可好?” 胡采薇嘴角颤了颤,想挤出几分笑容来应付,免得失礼于人,可桌子上的布包突突入目,如石头狠砸胸口,只感快要窒息,骤得转身就跑了出去。 秋如意擅长察言观色,目光轻轻落在桌子上的布包,基本能琢磨清楚原因,如若是她,定也是要伤心坏了。 只有伊蓝还蒙在鼓里。 谢傅追了出去,喊了一声:“采薇。” 胡采薇停了下来,一口一口的重重呼吸着,不忘跟谢傅解释:“大哥,我没事,我只是想喘口气。” 谢傅来到胡采薇面前,生硬挤出笑容,其实他也笑不出来,只是希望自己的笑容能宽慰采薇受伤的内心:“额……” “大哥,你不必说了,我死都不会嫁给他!” 谢傅见采薇神色坚毅,心中暗叹,这下无法挽回了,堂兄永远失去采薇了,嘴上笑着应:“好。” 胡采薇见谢傅如此爽快,倒是一愣。 谢傅苦笑:“大哥也不能强人所难不是,再者说了,这事大哥也没有什么颜面再劝你。” “大哥,你真好。” “不好不好,你受这么大的委屈,我却没办法替你出气。” 胡采薇微笑着摇了摇头。 谢傅笑道:“走,找个地方坐下再说。” 两人在院子里寻了个角落坐下,谢傅找了个话题道:“伯父伯母的身体还好吗?” “娘亲还是老样子,行动不太方便,爹的身体还很硬朗,从山上一次能背一百多斤茶下山。” “对了,我听说你在扬州城开了间茶铺是吧。” 胡采薇点头:“上次鹤情姐姐来过。” 谢傅哦的一声:“鹤情去过了吧。” “是,鹤情姐姐说了,想给我找一间好一点的铺子,店里只有我和爹两个人手,我怕应付不了,所以就推辞了。” “哦,那茶铺生意还不错吧。”采薇烘茶技术自然没得说,可酒香也怕巷子深,小铺小店的就怕别人不识宝。 胡采薇神秘说道:“大哥,你知道这些年茶铺赚了多少银子吗?” “多少银子?” 胡采薇兴奋道:“这几年下来差不多攒了有三百两银子。” “哎呀,我家采薇这么能干的吗?” 胡采薇开心的咯咯笑了起来:“是我和爹两个人的努力啦,本来……” “本来什么?” 胡采薇脸一红:“本来我想赚好多银子,给大哥你买漂亮衣服穿,给大哥你买好酒喝。” 谢傅心头一暖,嘴上笑道:“大哥是缺银子的人吗?” “当然不缺,鹤情姐姐……”胡采薇说着嫣然:“不过大哥你以前穿的破破烂烂,窘迫穷酸的,我还准备给大哥买间宅子呢,后来才知道大哥你不缺银子。” 谢傅溺爱的摸了摸她的头。 胡采薇轻道:“后来,爹打算拿出一半来当嫁妆,长长脸面,另外一半在扬州城买间宅子,剩下的也够他们老人家后半生养老的了。” 说着笑道:“现在看来,茶铺还得继续经营下去,再攒些银子。” 在一问一答中,谢傅也慢慢了解到采薇这些年的发展情况,这是自数年前分别之后,两人聊的最久的一次。 胡采薇说的眉飞色舞,完全忘记与谢礼的事,突然却安静下来。 谢傅轻道:“采薇,怎么了?” “大哥,刚才在房里那个叫秋如意的女子,就是谢礼喜欢的女子吗?” 谢傅点了点头。 “这么美丽高雅的女子,我自是远远不如,难怪谢礼会抛弃我。” 抛弃两字也让谢傅听起来心头仄仄,他从来也想不到堂兄也会做出这种事来,嘴上宽慰:“傻妹子,人不能用相貌身份来区分优劣,不知道有多少美貌女子却怀着蛇蝎心肠,还是我家采薇善良淳朴顾家行孝。” 第1587章 靠山 “大哥,我知道你在安慰我,我并没有你说的那么好,要不然……要不然谢礼也不会抛弃我。” 再次听到抛弃这两个字,谢傅顿时来气:“那是他有眼无珠!” 胡采薇知道大哥对谢礼十分尊敬,能当着她的面这般破口大骂谢礼,心中已经很是感动,对着谢傅微微笑着。 “采薇,咱不嫁谢家了,大哥帮你找个更有气派的人家。” 胡采薇微微笑道:“大哥,采薇不愁嫁,你就放心好了。” 谢傅应道:“我家采薇美丽可人,自然不愁嫁,但也不能随随便便嫁了,一定要嫁给比会稽谢氏更好的门户,就在这九姓十三望里面挑。” 总的来说,会稽谢氏只算名门望族,而九姓十三望却是豪门名阀。 谢傅这话还真不是吹牛皮,九姓十三望他基本认识个透,吴中顾陆朱张四大望族与他关系密集。 至于两大超级豪门,他本是就是金陵王阀未来女婿,洛阳李阀也认识李徽朝、李徽容兄妹。 赵郡李阀,他认识李潇洒,金兰义姐崔有容是清河崔氏,三弟崔三非是博陵崔氏, 三非的正妻王氏是太原王氏,也要恭恭敬敬的叫自己一声伯伯。 陆涛的妻子也是太原王氏,张正河的妻子是范阳卢氏,这二位还是自己粮食生意上的伙伴。 谢傅越想越激动,朗声说道:“我就放出话来,说我谢傅的妹妹要招婿,让九姓十三望的青年才俊都来求亲,让堂兄后悔去吧。” 胡采薇不清楚谢傅的能耐,闻言吓了一跳:“大哥,你可不要乱说,采薇只是一名普通的农家女子,会让人耻笑不自量力的。” 谢傅笑道:“你虽是一名普通的农家女子,可也是我谢傅的妹子,单是这个身份就够格。” 胡采薇见谢傅越说越认真,急了:“大哥,你再胡来,采薇躲起来,不理你了。” 谢傅呵呵笑道:“好好好,我先帮你物色一番,这出身相貌先摆到一边去,关键是人品,最重要的是要你喜欢,咱慢慢挑,挑到你满意为止。” 胡采薇不好意思道:“大哥,你是要逼采薇赶紧找一个吗?” “呵呵,不管如何,先把谢礼从心里给扔掉,扔干净了,不要再想这件事了。” “嗯。” …… 谢傅带着胡采薇回到房间,两人见胡采薇脸色已经好了许多,只是眼角还有点红红的痕迹。 两女均站了起来,单是这个举动,就让胡采薇感受到尊重和亲切。 伊蓝微笑:“采薇妹子。” “伊蓝姐姐。” 胡采薇叫了一声,然后有些尴尬的朝旁边的秋如意看去,秋如意友善的报予微笑,胡采薇也礼貌的点头回应。 刚坐下来,秋如意就主动搭话:“采薇妹子,我猜这布包里的绝世绿阳春是出自你手吧?” 谢傅瞪了秋如意一眼,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秋如意给了谢傅一个你放心的眼神。 胡采薇轻轻点了点头,想着自己辛辛苦苦上高山采摘最好的茶芽,又废寝忘食不分日夜烘制出来的心血,却被谢礼拿来当人情送给别的女人,心头就一阵隐隐作痛。 秋如意笑道:“前几天,我和仲明先生初品此茶就惊为天品,就向谢礼谢大人询问从何处够得,谢大人说出自采薇姑娘之手,私购不得,当日我和仲明先生便请谢大人代为引荐一番,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你了,真是三生有幸!” 谢傅听秋如意有意提高采薇身份地位,甚是心悦。 胡采薇却受宠若惊:“秋小姐,我只是一个普通农家女子。” 秋如意嫣然:“不然,自古大师鸿儒、神工巧匠均大隐隐于市,采薇姑娘能烘制此天品来,已经是大师大家,请容我叫一声胡大师。” 说着躬身行礼:“胡大师,请受如意一礼。” 胡采薇受宠若惊,连忙上前搀扶:“秋小姐,万万不可,采薇承受不起。” 秋如意落落大方:“我本是好茶之人,有此口福全拜胡大师所赐,当得!” 胡采薇见秋如意一口一个大师,被叫的都有点无地自容了:“秋小姐,你不要叫我大师了,我叫采薇,你直接叫我名字即可。” 秋如意微笑:“可以吗?” 胡采薇应道:“当然可以!” 秋如意看向谢傅:“我与少癫是多年知己好友。” 胡采薇才谢傅看去,谢傅点头笑道:“我和如意是老朋友。” 秋如意紧接看向伊蓝:“我与伊蓝也认识多年。” 胡采薇表情意外:“伊蓝姐姐与秋小姐也认识吗?” 伊蓝点头:“是,秋大家还教过我一切琴乐。” 秋如意道:“你是少癫的妹子,为了不要太过生分,我便厚颜叫你一声采薇妹子可好?” 胡采薇道:“秋小姐,当然可以。” 秋如意笑道:“不好。” 胡采薇疑惑,只听秋如意笑道:“我叫你妹子,你却叫我小姐,怕是心里看不起我吧。” 胡采薇忙道:“绝对没有,秋小姐你如此美丽高贵,我怎么会看不起你。” 谢傅笑道:“叫如意姐姐吧。” 秋如意嫣然一笑,胡采薇这才恍悟:“如意姐姐。” 秋如意嗳的应了一声,热情的拉着胡采薇的手:“我以后若是嘴馋,想喝好茶可如何是好?” 这种直白表现意图反而不会让人感到虚伪生厌,胡采薇笑道:“如意姐姐,管够。” “我也不能白拿你东西,这样吧……” 秋如意看了看自己身上有什么饰品,最后把戴在手腕的白玉镯取了下来:“这个镯子送给你。” 胡采薇为人本分,自然推辞不肯收下。 谢傅笑道:“采薇,收下吧。” 胡采薇这才点头,待秋如意亲手给她戴上之后,礼貌说道;“多谢如意姐姐。” 谢傅心中暗忖,如意真是厉害,这么快就与采薇打好关系,严格来说两人还有点情敌的嫌疑。 秋如意向胡采薇请教茶道,胡采薇虽然会烘茶,茶道却是一般,于是秋如意便向她请教一些采茶烘茶的事,倒也相谈甚欢。 聊着,夜渐深,笼灯就明月,谢傅找了个说辞送秋如意离开。 走出房间,秋如意轻笑:“这么急着赶我走,是怕我坏了你今夜的好事吗?” 在秋如意嫣然嗔裹的暧昧声调里,谢傅和伊蓝之间的不可描述已经昭然若揭。 谢傅却没有配合,直接说道:“如意,今晚多谢你了。” “多谢我什么?” “多谢你表达对采薇的喜爱。” “你觉得我是故意装出来的?” 谢傅没有回答,秋如意继续道:“我是真的喜欢采薇妹子,不喜欢的东西我不会去为难自己,就拿谢礼来说,因为你的关系,我对他保持足够的礼貌和尊重,但是我很讨厌他,今晚和采薇接触下来,就更讨厌了。” “今天在后花园是你弄他掉下水吧?” “他跟你这么说的?你难道不觉得这是最好的拒绝吗?” “不,我跟他说了,是你搞的鬼,他却一味的袒护你,我不知道你给他吃了什么迷魂药,把他迷成这个样子,甚至连采薇都不要了。” “少癫,这就是他的本性。” “胡说八道,我跟他二十年的兄弟,他是什么人,我心里清楚。” 秋如意讥笑:“以前是不敢想,自然没有表露出来,现在敢想了,觉得自己能想了,就原形毕露,这种人最容易受权利美色腐蚀,反倒是你。” 谢傅听着不悦:“我又如何?” 秋如意嫣笑:“反倒是你,看似放诞实则端庄,当初能想不去想,现在唾手可得也不想,其实我也怪可怜你的。” 谢傅掐住秋如意的下巴:“你还真是尖酸刻薄。” 秋如意不甘示弱:“心里怨恨我是吧,臭男人。” “这次的事就算没有我秋如意,将来也会出现一个冬如意、春如意、夏如意。” 谢傅松开手,确实怪不得她,分明就是堂兄一厢情愿,嘴上却依然为堂兄说话:“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还是要怪你,怪你如此美丽动人,你怎么不是个丑八怪。” 秋如意颇有深意道:“狗要吃屎,你偏要去阻止,他以为你要跟他抢,定是反过来咬你,能改变自己的都是神人,就拿你自己来说,常怀自省之心,可是你改变自己多少呢,是不是越改变越把自己隐藏在内心深处的一面暴露出来。连改变自己都难如登天,所以那些试图改变别人的都是傻子。” 谢傅闻言心中暗忖,果真如此啊,其实这些道理书中已有明示,只是人总是不信邪,嘴上笑道:“你怎么把自己比喻成屎。” 秋如意冷笑:“我就算是屎,你不也吃的挺香的,所以你是狗,狗男人。” 谢傅笑道:“这么多年了,你这张嘴还是尖酸刻薄,一点都不肯服输。” 秋如意嫣笑:“这么多年了,你这张嘴还是这么老实巴交,明明能说赢,却非要让。” 谢傅淡道:“说赢又如何?” “后来我才知道,你看似输了,实际上是赢了。” “怎么说?” “女人要是心里认输,就算嘴巴再锋利,也会收刀入鞘,藏锋待取。” 聊着,不觉行到秋如意下榻的院落,院落一片漆黑静悄,在静谧的温暖空气中她身上的清新香草味清晰可闻。 秋如意推开门:“请进吧。” 谢傅看着漆黑一片的屋子一动不动:“真黑!” 秋如意嫣笑:“怎么?怕有陷阱?” 这句话让谢傅想起在绿野斋被她捉弄的经历,不禁咧嘴一笑。 虽没有语言透漏,单从谢傅表情,秋如意就知道他想起那件事了,嫣然笑道:“那可是淡君的主意。” 谢傅笑道:“我知道,你要收拾我轻而易举,多谢你这么多年的不杀之恩。” 、“我要杀你干什么?” “确实,我还罪不至死。如意,当年我如果忍不住冒犯了你,你会不会杀了我?” “几天前,我没办法回答你这个问题。” 谢傅问:“那现在呢?” 秋如意轻道:“你心中有数。” “你这么说,我可不明白。” “你手稿中有一则故事倒是能给你启发。” “哪则故事?” 秋如意率先走进屋去:“进来再说。” 点了灯,烛光映照在她雪白娇美的脸颊上散发着柔和迷人的光泽,一双美眸漾魅有力,像有形的波浪扩散而来,冲击着谢傅的心扉,心中不由暗忖,我与她这么熟都难以抵挡她的魅力,何况堂兄。 秋如意见谢傅还站在门口:“进来吗?” 谢傅不答。 “不进来,我睡了。”秋如意说完当着谢傅的面宽解衣带。 谢傅走了进来:“先别着急了睡。” 秋如意坐了下来,嗔道:“不睡,还能做些什么?” 谢傅苦笑:“我是人不是一把兵器,百折不挠。” 秋如意扑哧一笑:“我也是人不是块铁,千锤百炼不坏。” 谢傅错愕:“坏了吗?” 秋如意推了他一下:“去你的。” 谢傅眼里却流露出柔爱之情,秋如意见了心中一暖:“好啦,我没你想的那么娇弱,就算在身上扎几剑也死不了,更何况……只是被你捣腾那几下。” 谢傅真诚道:“如意,真是抱歉,让你在那种地方。” 秋如意却是淡笑:“那种地方怎么了,那可少癫曾经日日夜夜安睡的地方。” “脏了点,粗鄙了点。” “好啦,我没你想的那么庸俗,若你真想心里平衡一点,这房间也算雅洁。” “今天饶了我吧,改天好吗?” 秋如意咯咯一笑:“狗男人。” 谢傅坐了下来:“刚才说哪则故事?” 秋如意掩嘴一笑:“穷人娶妻。” 谢傅哦的一声,秋如意嫣笑:“明白了吧?” 谢傅笑道:“明白了,明白了。” “真明白了?要不要我把故事给你讲一遍,让你好好领悟一番。” 当初谢傅收录编撰这则故事是因为他对男女之事朦胧好奇,现在却是明白的很。 秋如意却自个说了出来:“一个穷人托媒人说媒,谎称家中富饶,娶了一个姿色美貌的娇妻,娇妻过门之后见家徒四壁,家无长物,黯然泪下。” 谢傅笑道:“好了,讲出来干什么?” (本章完) 第1588章 乱点鸳鸯谱 秋如意轻瞥谢傅一眼,继续说道:“穷人以屪托出,丰伟异常,放在桌上连敲……连敲数下,咯咯咯……” 骤然却忍不住花枝乱颤娇笑起来:“咯咯,连敲数下,你当敲鼓呢,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出来。” 谢傅哎的一声:“这可不是我想出来的,是收录编撰的。” 秋如意抿嘴止住笑意,继续说道:“穷人对妻子说:不是我夸下海口,别人本钱放在家里,我的家当带在身边,如娘子不愿,任从请回。” 两人目光对视,秋如意微笑道:“娇妻忙擦拭泪目,喜笑颜开:相公,奴家岂是贪图富贵之人。” 两人笑着对视,好像走进故事之人,化身男女主角。 秋如意颔首轻声说道:“少癫,我有个请求。” 谢傅好奇:“什么请求?” “你敲几下我看看哩。” 谢傅大窘,秋如意却放肆大笑起来…… 谢傅站了起来:“好啦,我走了,你安寝吧。” 待谢傅走到门口,秋如意才轻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带伊蓝回长安?” 谢傅停下脚步不答,秋如意继续道:“你应该明白伊蓝的身份对大观国举足轻重,一旦你敢做出来就会酿成严重的后果。” 谢傅深嗅一口,问:“闻到院子里的春花花香了吗?” 秋如意应道:“夜香暗放。” “何人不想春花常在,可夏终究到来,春花也终将凋零,有事情不能避免的,想的太美好却是自欺欺人。” 谢傅说完走出门口,秋如意喊道:“少癫,我劝你不要这么做。” 谢傅应道:“如意,你刚才不是说了,狗要吃屎,你偏要去阻止,他以为你要跟他抢,定是反过来咬你。” “就算被咬,我也会阻止你。” “好好睡一觉吧,别瞎折腾了。” …… 两日来,秋如意向胡采薇学习烘茶之法,相处下来倒是关系越发亲近。 秋如意也找了个机会向胡采薇澄清误会,她与谢礼并没有什么,只是胡采薇已经对谢礼完全死心,一棵树如果枯萎了,要重新焕发生机,付出百倍的努力都不一定会有奇迹发生。 这日府里来了两位不速之客,竟是吴中张阀的张凌霄和陆阀二公子陆武元。 这两位自然是来找谢傅的,谢傅听到全伯禀报,忙来到大厅相迎,见面便热情叫唤:“凌霄,武元。” 张凌霄是名阀公子,却是行礼:“谢大人,让你屈尊来迎了。” 这话有几分试探味道,谢傅好笑:“凌霄,这么客气干什么,我这官职在你张大公子眼中只怕屁都不是。” 张凌霄笑道:“谁说的,何止是屁,响屁一个。” 两人哈哈大笑起来,陆武元兴奋说道:“癫哥。” 谢傅见陆武元有些日子不见,褪去了几分少年青嫩,变得更加俊伟男人,赞道:“武元啊,少许日子不见,你可真让我过目相看。” “癫哥,此话怎说?” “威风俊俏直逼令尊令兄。” 陆武元大大咧咧道:“癫哥,与你相比,我屁都不说。” “不过有一个缺点。” “癫哥,什么缺点?” “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全露陷了。” 三人心知肚明,哈哈大笑。 迎两人进入大厅,刚坐下,谢傅就问道:“怎么只有你们两个,文麟呢?” 陆武元额的一声,张凌霄代为应答:“自从他去了归云宗,我就再没遇到他。” 谢傅哦的一声:“我以为文麟已经回家了。” 张凌霄道:“上回文麟临走时与我话别,说修道有如修仙,此一别说十年数十年,甚至终身无缘再见。” 谢傅叹息:“生别哀于死离,让人常常挂念在心。” “确实,陆大人也是……”张凌霄说着笑了一笑。 谢傅接过话来:“思子心切,还好有武元在身边陪伴。” 张凌霄苦笑一声,陆武元面露尴尬之色,谢傅立即明白陆武元定是依然顽劣不改,空有俊伟之风,笑道:“武元,你年纪不小了,可不能再辜负陆大人厚望。” 陆武元点头,张凌霄道:“此次过来,陆大人也是知道,说让你好好带带武元。” “我为官时日尚短,官场之事不及陆大人老道,陆大人怎么舍近求远,舍长取短。” “谢兄,陆大人最欣赏你的为人,说跟着你,他放心,武元绝对不会学坏。” 谢傅立即明白,爽快应道:“好。” 陆武元欣喜:“癫哥,我们也算远道而来,你可要尽地主之谊,带我们好好逛逛扬州城。” “放心,保证逛到你腿软。” “那什么时候走?” “着什么急,刚坐下,这茶还没上呢。” 话刚说完,就看见全伯端上茶水来,恭敬说道:“张公子、陆公子,请用茶。” “凌霄,武元,试试这茶水如何?” 张凌霄品完之后赞道:“好茶。” 陆武元嗯的一声夸奖:“茶气清醇,并无杂涩之气,定是叶叶精挑细选,有道是易求姹紫嫣红之别美,难求无高低优劣之分齐,齐为天下第一难,此茶之好在于齐。” 谢傅真真刮目相看:“武元,看来你对茶道颇有研究。” 陆武元嘻嘻一笑:“在青楼喝的多,听得多,自然通晓。” 谢傅笑道:“看来这常逛青楼也不全是坏事。” 陆武元附和:“就是。” 张凌霄说道:“谢兄,我饮此茶,明明热气扑扑却为何会有种冰气爽口泠冽之感?” 谢傅笑看陆武元,陆武元傲笑:“癫哥,你想考我是不是?” 谢傅微笑,陆武元应道:“因为泡此茶的水乃是江南第一水南零水。” 谢傅闻言拍掌:“好!” 陆武元得意洋洋:“这水我也饮过,所以知晓,只是实在难取。” 张凌霄道:“武元,你不必给我留面子,比起你们两个,在茶道方面我确是门外汉。” 谢傅笑道:“凌霄你是好酒,在酒这一方面,换我们两个要向你好好请教。” “谢兄,你是地主,那这酒宴?” “我来安排。” “可惜文麟不在。” 谢傅看向陆武元:“这不是有人顶替。” 张凌霄望去,却见陆武元细细品着茶一副神游九天,便叫了一声:“武元。” 陆武元回神:“这茶真是越喝越过瘾,癫兄,这茶从何处购的。” 谢傅刚想回答,突然心中一动,应道:“采薇茶铺,不过要买到这么好的茶叶就有难度?” “癫哥,此话怎讲?” “这绝世好茶只卖知茶人,也只卖有缘人。” 果不其然,陆武元立即站起:“我现在就去买来你看看。” 张凌霄嗳的一声:“武元,你可要收敛一点。”陆武元可有混世魔王之称,就怕强买强卖闹出事来。 谢傅也提醒一句:“武元,我是扬州的父母官,你敢在我的地方闹出人命来,可别怪我无情。” “两位兄长放心好了,我知道你们怕我混世魔王惹出事来,可我混世魔王也只欺负达官贵公子,从不欺凌平头老百姓。” 陆武元走后,张凌霄道:“谢兄,你怎么放任他去。” 谢傅笑笑:“仙人只有妙计,武元身上名阀公子锐气太盛,是应该洗一洗了,沉淀沉淀。” “哦,莫非这采薇茶铺有什么玄机不成。” “这倒没有,茶铺主人乃是我妹子。” “我怎么不知道谢兄还有个妹子。” “是我义妹。” “原来如此。” “对了,凌霄,你怎么知道我在扬州。” “是这样,前些日子凑巧在婶婶那里听说,尊夫人要去扬州,谢家要办喜事,初始我以为谢兄你又要娶妻。” 谢傅哈哈大笑:“让凌霄你看笑话了。” 张凌霄笑着继续道;“打听之下,才知道是令堂兄谢礼要办喜事,我迟早要过来给你长长脸面,就和武元提前过来了,对了,这新娘子是哪个大家闺秀?” 谢傅苦笑:“这门亲事恐怕要泡汤了?” 张凌霄疑惑:“到底怎么回事?” 原因,谢傅哪里说得出口,张凌霄见状:“谢兄,不方便说就不必说。” “凌霄,多谢体谅。” …… 谢傅和张凌霄在大厅聊着,陆武元这边一路打听来到采薇茶铺,见了这门面小家小户的,不由心中怀疑,这茶铺能有什么好茶。 见这门口买茶的人竞排起长长的队伍来,心中却又信了几分。 胡老汉朗声喊道:“茶已经卖完,已经卖完。” “这还大清早的怎么就卖完了。” 胡老汉解释:“采薇茶铺的茶叶都是新茶鲜茶,这两日小女有些忙,没上山采茶也没时间烘制,望各位主顾体谅体谅。” 买茶的人兴致阑珊离开,长长的队伍也散了,胡老汉精神萎靡不振,唉的叹息一声,根本没有心情营业。 今早采薇回来,说与谢家的亲事泡汤了,胡老汉追问之下,采薇说谢礼只想与她结为兄妹,不想娶她为妻,至于详情不肯倾吐半句。 想来高攀,一个大人又怎么会娶一个农家女子为妻,他也是见过谢傅谢礼堂兄弟两人,见两人平易近人,也才敢有这痴心妄想。 本来就是非分之想,失去倒也没有什么,只是苦了采薇这个闺女,这丫头定是伤心透顶。 昨晚刚回来,天还没亮就上山采茶去,现在就最怕这丫头想不开。 想着胡老汉又深深叹息一声。 一把朗声传来:“你是掌柜的吗?” 胡老汉抬头望去,见是一个衣着华丽的年轻公子,嗳的应了一声:“是的,公子。” “掌柜的,我要买茶叶。” “公子,真是抱歉,本店的茶叶都已经卖完了。” 陆武元听着不悦:“早不完晚不完,我刚来你就说卖完了,我看你是不想卖给我吧。” “哪敢啊公子,再者说了,哪有生意不做的,实在是卖完了。” 陆武元闻言心中暗忖,刚才夸下海口,这般回去可是没法给癫哥交差,想着癫哥说了,绝世好茶只卖知茶人,也只卖有缘人。想来这绝世好茶也不会随随便便卖给普通人,于是朗声:“我不买那些普通茶,我要买的是绝世好茶。” 胡老汉闻言一愣,绝世好茶?该不会是…… 陆武元见胡老汉表情,问道:“有吗?” 胡老汉欲言又止,陆武元道:“你可不要骗我,我可是专程过来了,若只肯卖给别人,却不肯卖给我,小心我砸了你的摊子。” 对方这说话的语气,还有这一身衣装,胡老汉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惹的,解释道:“这好茶呢,是小女只给她的朋友准备的,本店是从不拿来售卖的。” 果然跟癫哥说的一样,绝世好茶只卖知茶人,只卖有缘人,朗声:“有,我就要买,是不是要经过什么考验呢,我是茶道高手,有什么条件放马过来。” “不是,这好茶采摘要求极为苛刻,需高巅之茶,半夜就要上山去,采摘的要求也是按照“阳照晨露”” “阳照晨露?” 陆武元也喝不过不少茶,却第一次听见这“阳照晨露”四字,一般来说,青楼是最风雅的地方,而秦楼已经是大观国最顶级的青楼,什么风雅之事都囊括在内。 胡老汉解释:“是,太阳刚出来那阵,茶叶上晨露未化的时候。” 晨露还在时,太阳还没有出来,太阳出来,晨露却很快就退去,想到这里,陆武元愣道:“那不是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 “是啊,所以在天还没亮之前,就要先挑选好那些茶芽刚嫩的茶叶,天一亮就立即一片片采摘,而不是慢慢挑选。” 陆武元额的一声,有点被惊到了:“不对啊,天还没亮,乌漆墨黑的,怎么看的见?” “用鼻子闻啊。” “用鼻子闻,开玩笑吧。” “没开玩笑,这是小女花费几年才熟练的绝技,别人做不到。” 当初谢傅要求采薇阳照晨露,可阳照晨露的时间太短了,采薇就想到提前踩点定叶,由慢到快,由生疏到熟练,花费了几年的功夫才练就鼻子一嗅就知茶芽正好的绝技。 这种事陆武元闻所未闻,不禁赞道:“确实厉害啊,堪称神人。”说着惊讶道:“满山茶树,岂不是要在乌漆墨黑中记住每片嫩芽的位置?” “是啊,所以小女至少要花上两个时辰走上好几遍,把位置给记好记全。” 陆武元不禁竖起拇指来:“佩服!” 第1589章 小弟弟 “就算小女有一双快手,每一次也只能摘上十斤青茶左右。” “一片一片,十斤已经了不起了。人多一点不就行了?” “这茶男的摘不了,只能由女子来摘?” 陆武元疑惑:“为何?” 胡老汉凑近低声:“摘茶的女子必须是柔若无骨,烟行媚视的处子,刚摘下来就要把茶叶放在身上温暖,酿醇出甘美、温芳的气味,干了才放到茶篓。” “这个我懂,处子香茶。” 胡老汉点头,陆武元问道:“既然男的不行,就让女的来摘啊。” 胡老汉苦笑:“公子啊,我刚才说的那些,你说有那个姑娘受的了这苦,这本来是不可行之事,也是小女倔强,硬生生……” 胡老汉是个粗人,陆武元代为说道:“化腐朽为神奇,化不可能为可能,堪称绝世两字。” 胡老汉点头:“这十斤茶叶回来,小女还要从大小一般中微挑,这事别人也做不了,老头我就是凑到跟前也对比不出来。” 陆武元脱口:“齐为天下第一难!” 胡老汉继续说道:“十斤茶叶挑完,剩下也不足十分之一,烘制好最多剩下一两。” 陆武元啧啧称赞:“绝世好茶!掌柜的,现在我就要这绝世好茶!” 胡老汉见自己解释了那么多,这位公子还不明白,直接说道:“没有!” “怎么没有,你刚才可是说你家小女能够烘制。” 胡老汉心情不好,也不客气:“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你信不信我把你这茶铺给……” 陆武元正想发飙,想起张凌霄和癫哥的提醒,看来不能强来,只能智取,笑道:“你要不肯制来卖我,我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胡老汉也懒得理他,直接回后院照顾行动不便的妻子,至于这位公子衣着华贵,茶铺里也没有他看上眼的东西。 胡老汉刚走不久,陆武元心中暗忖,这种绝世好茶定有私存,这老头不肯卖给我,所以才说这么多来搪塞我。 他可不是规矩之人,说动手就大开阔斧的在茶铺里面翻箱倒柜起来,他混世魔王没当场砸了这间茶铺已经很克制了。 作为名阀贵公子,平时大大小小的事都有人代做,没一会儿就把茶铺翻了个四零八乱,他本人也身上都是灰尘,通身汗流浃背。 干脆把身上的外袍脱下,只穿里衣长裤坐着,找了块板子扇风,嘴里骂骂咧咧:“马的,连把扇子都没有。” 有个女子来买茶:“掌柜的,来一斤上品绿阳春!” 却看见茶铺里乱七八糟,只坐着一个衣冠不整,污里污气的年轻男人,便喊道:“喂,你是新来的伙计吗?” 陆武元一听来气,没好气道:“你什么眼神!” 这女子一笑:“我什么眼神,莫非你是公子不成。” “你哪只贱眼看我不是公子。” 这女子脾气倒是极好,笑道:“我哪只眼看你都不是公子。” 陆武元气的窜到婢女跟去,怒气汹汹道:“你这贱婢,我扇你几巴子,你信不信。” 女子手指轻轻戳了陆武元脑门:“把你的手洗干净先,姑娘我的脸可白着呢。” “你敢戳我!” 扬起手来,却是表情一愣,发现自己的手跟涂炭一下,再看身上里衣长裤都脏的不成样子,简直就是个干苦力的,难怪这女子会把他当伙计。 “伙计的,你们掌柜呢?” “我又不是他爹,我怎么知道他死哪里去了。” “咯,你是胡掌柜的私生子吧。” “放你妈的狗屁。” “咯咯,被我猜中了吧。” 陆武元一时气的说不出话来,想不到一个贱婢也敢如此调侃自己,他实在憋不住了,混世魔王来了。 “伙计的,既然你们家掌柜不在,那你就给我拿一斤上好绿阳春吧。” “你看看这茶铺像有茶吗?没有了,今天歇业整顿,明天再过来!” “丑伙计,那我明天再来吧。” 丑!陆武元一愣,说他嚣张,说他跋扈,说他混蛋,说他无耻都可以,就是说他丑不能忍,他这张俊脸摆在这里,哪里丑了! 望去,女子已经转身离开,空气中弥留着特别幽迷的胭脂水粉味。 作为陆阀公子,大家小姐他接触的多,青楼娘子他接触的更多,鼻子一触,细嗅之下就能分辨出是青楼娘子常用的香氛。 朗声喊道:“娘子,你是哪家秦楼的。” 女子回头用眼角一瞟一瞥,眸子脉脉含波,嫣笑:“凌云楼,怎么你要来喝酒吗?” “是啊,晚上我就去搞你。” 女子咯咯娇笑,扭着丰掻迷人的俏股离开:“你这种人,我见多了,下辈子吧。” 听着女子言语充满讥讽轻视,陆武元却嗳的一声,他似乎找到某种乐趣。 若是今夜出现在这个女子面前,光想到这女子的惊讶表情,就爽翻了。 我何不就当一回穷人,当了这么多年名阀公子,还从未尝尝当穷人是什么滋味。 就在这时又有一个男人上前买茶,看衣着应是某大户人家的仆人,陆武元拿着自己刚脱下来的裰袍就要换对方身上的衣服,却惹来对方一顿臭骂。 陆武元不悦:“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这质地是上好的苏缎,还有这刺绣可能精致刺绣。” 这男子在大户人家当仆人,眼力自然查不到哪里去,细辨之下,衣服虽然弄脏了,却是实打实的华贵衣裳,便欣喜脱下身上衣服跟陆武元换。 陆武元换上衣服,看着自己一身粗布鄙服了,却乐得笑开了花,这种滋味还真是新鲜,我是穷人了。 采薇茶铺的生意确实是好,陆陆续续有人上门买茶,陆武元换上粗布鄙服,加上脸上脏污遮住一张俊脸,还真被别人当做新来的伙计。 陆武元干脆假戏真作,做起伙计来,可是被人问多了,也不耐烦,干脆寻了一张纸,在上面写着“茶已售罄,明日再来”,然后用竹竿竖挂起来。 这些倒是省去很多功夫,躺着优哉游哉的用木板扇着风。 躺着躺着就微微春困眯眼休憩起来,耳边听着街道喧哗声,只觉比躺在青楼内柔软的大床还要逍遥自在。 “咦”的一声传来,陆武元歪头斜眼望去,见是个穿着布裙荆钗的年轻女子,也懒得理会,继续眯眼休憩。 女子又是咦的一声:“你不知道我是谁吗?” “我管你是谁。” “你是新来的吗?” 随着茶铺生意火爆,爹爹一直说要雇个人手,可茶这种事要惊喜细心,年纪大了手脚笨拙做不了,年轻的小娘子又不太愿意抛头露面,年轻的男人不愿意干这种娘气的事,公子倒是符合,可是哪家公子会做这种事,所以一直没有找到合适人选。 陆武元懒洋洋道:“是啊。” 胡采薇端详一番,嗯,还挺年轻的,脚长手上,是块料子。 模样……模样太脏了,瞧不清楚。 看样子比较懒惰。 “我是胡采薇。” “去去去,我管你是采花还是大盗。” 胡采薇咯的一笑:“胡采薇,采薇茶铺的采薇。” 陆武元猛地就窜站起来,端详着眼前这个背着茶篓,满是泥污的女子,指了指采薇茶铺的招牌,又指了指胡采薇本人。 胡采薇微笑点头。 陆武元欣喜,眼前这个就是能烘制出绝世好茶的人,目光立即锐利的落在她背后的茶篓上,问:“采到茶叶了吗?” “当然。” “我看看。” 陆武元说着就绕到胡采薇身后去,朝茶篓里面看去,嗅其香,再看芽叶细嫩,翠色香幽,叶叶品相端好,没有丝毫破损发黑,不禁赞道:“你真有一双神手啊,采摘下来,每叶品相竟然能保持如此完美。” 胡采薇淡道:“当然。” 在她眼里这是一件很平常的事,骤然发觉对方往茶篓里伸手,反应比往她胸圃摸去还要敏感,转身躲开,狠狠的打了他的手背一下:“别碰!” 奇怪的是,陆武元并不生气,反而还有点触电的感觉,只听这女子语气责备:“被你碰到就全完了。” 听她责备,陆武元心头有种酥酥然的感觉,嘻嘻笑道:“串味了是吧?” “知道你还碰。” “看见这么好的茶芽,情不自禁,爱不释手。” 胡采薇咦的一声:“你也懂茶吗?” 陆武元脸露傲色:“当然。” “那你为什么来采薇茶铺当伙计?” 陆武元嘻嘻一笑:“早就闻采薇茶铺大名,自然是来学习偷师的。” 教会徒弟,饿坏师傅本来就是大忌,这话哪能说出口,可陆武元出身不是普通人家,却没有这种讲究忌讳。 胡采薇闻言心中暗忖,原来真是来偷师的。 我这烘茶之法也是大哥传授的,大哥慷慨无私,意在广扬茶道,我应该以大哥为样,不能藏私才是。 再者说了,我迟早要嫁人,爷娘年纪也大了,这门手艺可不能断送在我手上。 想到这里微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陆武元!” 这三个字在苏州城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专干富商纨绔,青楼娘子闻了,心肝怦怦狂跳,有种贞操随时被抢夺的感觉。 这里是扬州,胡采薇却是不识,微笑道:“陆武元。” 陆武元颇是傲慢,嗯的一声。 “我叫胡采薇。” 陆武元冷淡应了一声:“哦。” “陆武元,你几岁了?” 陆武元心中暗忖,哪有这么问的,真是无礼村姑,嘴上应道:“癸未年生。” 胡采薇喜道:“真巧,我也是癸未年生,那你是几月出生?” “蒲月正红。” 胡采薇疑惑:“几月?” 陆武元眼里隐蔽的露出鄙夷的眼神,没有文墨的村姑,嘴上应道:“家家户户挂菖蒲,五月啦。” “哦,那我比你早一个月,我四月生,你应该叫我一声姐姐。” “姐姐?” 胡采薇嗳的应了一声;“真乖。” 陆武元大手一挥:“你想占我便宜,门都没有!” 胡采薇咯的一笑:“你比我小,怎么占你便宜了?” 陆武元无言以对,只听胡采薇说道:“就当我刚才占了你便宜吧,这样好了,我叫你小伙计吧。” 小伙计!当公子的最怕被别人说小,陆武元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 胡采薇微笑:“那我直接叫你名字好了。” 陆武元没好气道:“主意都被你拿完了,我能说什么呢。” 胡采薇注意到用竹竿挂起来的八个字,颇为惊讶问道:“这字是你写的吗?” 因为谢傅的缘故,胡采薇对于知文墨的人总有一种敬佩之情,当初与谢礼交往,很大原因是感觉谢礼这个人很有学识,心生仰敬,其实她不是很喜欢谢礼性格,一板一眼的太过正经严肃了,不像傅大哥随和可亲,让人感到舒惬自然。 陆武元淡淡应了一声:“嗯。” 胡采薇道:“字写的还真不错。” 陆武元小小骄傲:“俊吧?”他虽然算不上博学多才,毕竟生在名阀之家,从小有名师教导,写字也是从孩提便练出来的。 “小俊吧。”胡采薇应着心中暗忖,傅大哥写的字,那才是真俊。 陆武元恼怒:“你跟“小”是不是过不去?为何每次都要加上这个小字!” 胡采薇咯的一笑:“好了,小弟弟。” “你有完没完了!” 胡采薇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大概她很少与年纪相仿又比她年纪小的男子接触,这让她有一种主动权,看向四零八乱的茶铺,问道:“茶铺怎么这么乱?” 陆武元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总不能说是他翻箱倒柜吧,就在这时,胡采薇眼睛微微半眯着,然后人就微微晃着。 陆武元眼疾手快,在胡采薇晕倒之前将她搀住:“你怎么了?” 胡采薇缓了一下,微微睁开,笑道:“没事,只是有点累了。” 她干的这活既吃体力也吃心力,轻轻的拿开陆武元的手。 陆武元道:“那先坐下来吧。” 胡采薇坐下看向陆武元:“你能……” “你说。”陆武元也不知道为何谦逊起来,大概这个女子身上的平和气质,让他自然而然的受到感染。 “你能给我倒碗水吗?” “好。” 第1590章 废物 “好。” 陆武元张望茶铺左右,瞥见一个水壶,提了起来,壶里却是没水,只能冒冒失失的往后院的方向走去。 前面是茶铺,后面却是一家三厢的农家小院,不大的院子,几间屋子。 院子倒是有口水井,只是陆武元却不知道这么煮水,突然间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废物一样。 正措手无措的时候,就看见一个房间打开门,那胡老汉背着一个妇人匆匆忙忙的走了出来,后背上的妇人哼哼的疼叫着。 陆武元立即走上前去,因为陆武元换了身衣服,加上脸上脏兮兮的,胡老汉却没把他给认出来,只当他是来买茶道:“真是抱歉,家里没茶了,内子腿疾犯了,我要带她去针灸,就不招待了。” 陆武元哎哎哎的叫着,胡老汉却背着妻子从侧门匆匆离开。 留下陆武元一个人不知如何是好,连弄点水都办不到,这不得让她笑话。 陆武元只好硬着头皮上,先在水井打水,然后又找到厨房炉灶所在,费了老大功夫生了火,最后弄得满脸是烟灰才把水给烧好了。 兴匆匆的提着水壶回到铺去,感觉就好像完成了伟大的杰作:“水来了。” 刚进铺子,就看见胡采薇蹲在地上正在收拾茶铺,因为躬着脊背,背后那道挺翘的弧度十分优美紧致,又圆又润就像一个月亮。 好圆的屁股啊。 陆武元不是没见过美人,却见过这么好看的屁股,而且在那朴素的布裙下,反而有种不加修饰的纯美。 胡采薇忙着收拾茶铺,嘴上说道:“等你送来水,我都渴死了。” 陆武元这才注意到刚才四零八乱的茶铺已经被她收拾的七七八八,微微一讶,嘴上说道:“那赶紧喝点水吧。” 胡采薇没有转身:“我猜水还是烫的吧?” 陆武元哦的一声:“那先晾一下吧。” 说着将水壶的水倒在碗里,然后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只感觉她身上有种特别吸引人的东西,类似于仙庭姐姐的那种温柔如水,贤惠淑德。 大多时候他看女人都是先看脸,然后看胸腰股这些部位。 陆武元就这般被吸引着默默看着,过了一阵子,刚才四零八乱的茶铺已经被收拾好,被他柜子木箱也都回归原位。 胡采薇这才站了起来转身来,沾上泥污的脸颊已经满头大汗,那沾着泥污的汗水却莫名给陆武元一种洁净无暇的感觉,内心除了愧疚,竟还生出一种心疼的感觉。 胡采薇道:“你一直提着水壶干什么?” 陆武元这才反应过来,刚才看着入神,水壶一直提在手上,这会才把水壶放下。 胡采薇走上前来,拿起碗,咕噜咕噜几口就把一碗水喝完,就像一个喝烈酒的豪放汉子。 紧接着,陆武元就看见她身上的汗水哒哒的冒出来,顺着她那被太阳晒得有些黝黑的脸颊流过她洁白的脖颈,钻入她高高隆起的的衣内。 这种热汗淋漓让陆武元看到女人的另外一种健康洁美,喉咙眼咽了下口水,感觉女人这种健美的肤色却比雪白还要动人。 “再来一碗。” 陆武元这才回过神来,又给胡采薇倒了一碗。 胡采薇连喝三碗,比男人还猛,然后十分解渴的吁了口气。 这股带着汗气的味道让陆武元有些陶醉,闻多了身上带香的女人,第一次感受到女人身上原始的味道才是最动人的。 然后看着这个身上沾满泥污的女子,只感连她身上的泥土都是迷人的。 胡采薇重新背着茶篓往后院走去,陆武元这才自己是奔着绝世好茶来了,立即跟了上去。 “爹,我回来了。” “爹,我回来了。” 胡采薇喊了两声,院子里却没人回应,心中不由暗忖,爹该不会去找谢礼讨说法吧? 很快就否决这种可能,爹老实本分,哪有这个胆子,扭头看向陆武元:“武元,我爹呢?” “背着婶子去针灸了。” 胡采薇道:‘最近这天湿气太重,定是娘的腿疾又发作了。” 说着望着这天色来,陆武元问:“这些茶芽准备做绝世好茶吧?” “什么绝世好茶?” “就是最顶级的绿阳春啊!” 胡采薇颇有深意道:“你倒是识货。” 这顶级绿阳春,她本来不打算再烘制了,太消耗心力了,却是如意姐姐讨要。 陆武元口无遮拦:“当然了,我就是奔着这个来的。” 话刚出口才恍悟自己说漏嘴,胡采薇却笑了笑,陆武元干脆说道:“这顶级绿阳春烘制好了之后,能不能给我一点?” “不行。” 陆武元脸色立即难看起来,只听胡采薇说道:“这是我给别人准备的,挑选烘制出来,能算的上顶级的最多一两半,怎么分给你啊。” “这么少啊,那我先给你预定下回的份。” 胡采薇好笑,你预定就有的啊,嘴上说道:“求人不如求己。” “什么意思?” “你自己烘制啊。” “我会还用的着找你讨要。” 胡采薇说道:“我可以教你啊。” 陆武元错愕:“你教我?”心中暗忖,我堂堂一个名阀公子学这个干什么,可若是学会了,以后也不必求人,当做平时消遣的乐趣,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应下还是不应下。 陆武元自称精通茶道,却连着烘茶的详细流程都不清楚,以后我也好在别人面前卖弄,想想也是有趣,便应了下来:“好吧。” 胡采薇笑道:“你好像应的很勉强?” “我怕你糊弄我。” “放心好了,我很大方的,不会蒙你的。” 说着吩咐陆武元将屋子里的竹箕搬出来,陆武元错愕:“我?” 胡采薇好笑:“你是来当伙计的,你以为你是来当大爷的吗?” 陆武元还真是大爷,只听胡采薇督促:“还不快去。” 这才老实进屋搬竹箕,心中自问,我那么听她的话干什么。 胡采薇打了井水,冲干净腿上的泥污,洗干净双手,进屋换了身干净衣服走了出来。 陆武元问:“竹箕搬出来了,现在怎么办?” 胡采薇看了看天色,太阳正艳,吩咐陆武元把竹箕一个一个放在院子里的晾架上,然后才从茶篓将刚才的茶叶倒在竹箕,手在上面轻轻一捉一抹,茶叶就均匀摊开。 陆武元看着有趣,问道:“要帮忙吗?” 手上就往竹箕上的茶叶摸去,却被胡采薇狠狠的打了一下手:“别乱动!” 紧接着解释:“这茶叶晾晒时也很需要技巧,不能太干也不能太湿,而且要湿干一致,但凡有一叶太干或者太湿,烘制出来的这批茶叶就全完了,普通人自然喝不出什么来,但是对于擅长茶道的人来说,不用入口,光嗅茶气就立即能嗅出来。” 陆武元应道:“我懂我懂,齐为天下第一难。” 胡采薇一边演示着一边说道:“每一片茶叶都保持空间,不能叠在一起或者紧挨在一起,不然就一面干一面湿,晾晒不均匀。” 陆武元看去,只见她随手一捉一抚,茶叶就如列队站开的士兵一般保持着一定的空间距离,只觉鬼斧神工,神乎其技,惊叹说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胡采薇嫣笑:“熟能生巧。” 陆武元忙道:“我试试。” “不行,这些茶叶是准备烘制顶级绿阳春,有一个步骤出现差错,就全毁了,下回找一些普通的再给你练习。” 陆武元只好作罢,一边跟着一边手上凭空学习模仿胡采薇的动作。 胡采薇见他一副认真学习的模样,心中暗忖,看来他真的是来偷师的。 将刚采来的茶叶分散在竹箕晾晒之后,陆武元问道:“现在该怎么做?” 胡采薇反问:“你说呢?” “我怎么知道。” “笨蛋,当然是晒了。” 不知为何,听她骂自己,陆武元竞生不起气来,反而有一种被人管着的奇妙愉悦感。 胡采薇道:“这种天气,这些茶叶要晾晒两个时辰,不能多也不能少,少了太湿,多了干了。” 陆武元点头。 胡采薇额的一声,轻轻揉了下眼睛:“我昨晚半夜上山采茶,这会有点……” 陆武元立即道:“明白明白,你先去休息一阵吧,我看着就好。” 临进屋之前,胡采薇再三吩咐:“看见天快要下雨就要马上收回屋里去,可不能淋到雨了。” “放心好了,这点小事我还做不好,就是废物了。” 胡采薇这才进屋去,她需要休息一下,养足精神,茶叶晾晒之后还需烘制,这个流程也很是耗费心神体力,不能出差错。 怎么说呢,要烘制好顶级好茶就如同烧成一件顶级瓷器。 胡采薇走后,陆武元特地搬了一张椅子坐下屋檐下,一开始陆武元还很有精神,决心看好这两个时辰。 太阳微醺,一会就昏昏欲睡,抬头望天见晴空万里连片云都没有,这样的天又怎么会下雨呢,就放心打起瞌睡来。 不知道睡了多久,陆武元就被啪啪啪的暴雨声吵到,猛然惊醒,看见晾晒的茶叶都被雨水打湿,立即冲到院子里抢救。 越是着急越是手忙脚乱,直接就掀倒一个晾架,茶叶和竹箕一并翻落在地上,陆武元啊的大叫一声:“啊!全完了!” “茶叶收了没!茶叶收了没!” 胡采薇匆匆忙忙从屋子里跑出来,然后就看见院子一片混乱狼藉,茶叶散乱在地上,被雨水无情的拍打着,整个人就呆住了…… 陆武元搬了两竹箕回屋又跑出来,然后就看见站在雨中一动不动的胡采薇,她安静的像尊雕像,任雨水拍打落她的身上却无动于衷。 陆武元能感觉到她的心在滴血,甚至脑子里奇妙的勾画出她半夜上山,在漆黑中走上一遍又一遍用鼻子嗅清楚每一片茶芽的所在,她一片一片摘下,她沾满汗水的脸上露出丰收的喜悦,顶着太阳下山的场景…… 内心愧疚无比,从不知恐惧为何物的他,此刻却胆怯的开口:“全毁了,救不了。” 胡采薇没有给予任何回应,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身上的衣服在暴雨下很快湿透,露出女儿家玲珑曼妙的身段。 陆武元是个喜好美色的男人,此刻却唯有心痛心怜,内疚道:“都怪我。” 胡采薇的安静像一座大山压在陆武元的心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你怎么不说话?” 他像个犯了大错的孩子那般措手无措:“你放心,我会赔偿你的损失的。” 胡采薇的安静终于让陆武元崩溃了,他大叫一声之后拼命的拍打自己:“都是我错,连这种小事都做不好,我就是一个废物。” 胡采薇这才从心如滴血中回过神来,跑到陆武元跟前,捉住他的手阻止他疯狂的举动:“别打了,茶叶没有了,再摘就是。” 陆武元如释重负:“你终于说话了。” “我……” 胡采薇实在笑不出来,改而轻轻说道:“茶叶没了,再采就是。” 陆武元激动的捉住她的手:“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很难受,这是你那么辛苦才采摘回来了,你打我一顿吧,这样你心里会好受一点。” 别人若是敢碰他一下,陆武元立即暴跳如雷,此人却让别人揍他一顿。 胡采薇见他像个犯错的孩子那么自责,刚刚笑不出来的笑容就在脸上绽开:“我打你干什么,打了茶叶就能救回来吗?” 这句话落在陆武元耳中却更像是责备:“打我出气啊!” 胡采薇摇头:“我不打你。” “你不打我,我现在就死给你看!” 胡采薇能够感受到陆武元的捉狂与自责,抬手轻轻在他满是雨水的脸上轻轻一抹:“打你了,” 前一刻还捉狂的陆武元瞬间呆住了,从未感受到如此温柔的抚摸,就像捧着他的心在呵护着…… 胡采薇嫣然一笑:“不要自责了,改天跟我一起上山采茶,” “你真美。” 陆武元喃喃说着,然后就痴痴看她,他其实想说你真好,但是“好”这个字并不能代表他此刻情感的全部,只有“美”才能表达好的含义,同时又将天下所有女子都比下去。 第1591章 降服 胡采薇见了陆武元的眼神,低头望去,这才发现自己衣衫完全湿透紧紧贴在身上,肌肤半现,轮廓清晰,春裳内的抹衣都被看得清清楚楚,脸一红就转身跑回屋去,把门掩上。 陆武元呆了一阵,目光看向院子里被雨水拍打的茶叶,突然冲了过去,将一个个竹箕收回屋子里去。 然后就蹲坐在地上,看着一个个竹箕里润湿的茶叶。 从见到胡采薇第一眼开始,她的形象如画一般在脑海中慢映…… 直到最后她抬手轻抚自己脸庞的一幕,心头余韵悠悠,就像最好的茶叶,看似朴实无华,却是回味无穷…… “在想什么呢?” 胡采薇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把陆武元吓了一跳,猛地站起转身,只见站在门口,身上已经换了套干净的衣裳,长裤布衣,盈盈丰满,肌容黛黛泛着气血红润,总体有一种雪肌华服无法比拟的健康洁美。 “我找不到桶,然后水也不好打……” 陆武元尴尬陪笑,胡采薇轻轻松松挑起门口的两桶水进屋去,还能腾出一只手来把门关上。 曹你马啊!陆武元在心里狠狠的暴了句粗,从来没有女人说他弱不禁风,体弱多病,今天却是头一回。 而不是无所事事,变着法的寻欢作乐。 胡采薇推开房间,一股让人闻着很舒服的茶香气就扑面而来。 陆武元心动的怦怦乱跳起来,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感觉,虽然他以前看见绝色美人也会身心发热,却是那种去占有去蹂躏的狂躁冲动。 陆武元心中暗乐,嘴上说道:“没有啊,有什么味道吗?” 胡采薇又取来一套干净的衣服:“这是我爹的衣服,你先将就着穿吧,明天再去买一套合身的衣服。” 陆武元走近一看,只见锅内只有水,再看灶台却什么煮的什么都没有,疑惑说道:“什么都没有啊。” 啪的声响,陆武元有种吃闭门羹的感觉,紧接着就听到倒水的声音。 正是小家碧玉初笄女,头未梳成不许看。 胡采薇嗳的一声:“省省吧,我自己来。”说着就上前抢过陆武元水上的水桶。 而此刻他只想讨她欢心,博她开心,而不是以占为得到为目的。 胡采薇的声音冷冷传来:“还站在门口干什么,想留下来偷看吗?” “不是看不起你,我看你弱不禁风,你是不是从小就体弱多病啊?” 陆武元啊的一声:“你不是说三桶就够!” 这副样子落在胡采薇眼中就像一个内向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的少年,受谢傅影响,胡采薇性格开朗热心,笑道:“你过来看看就知。” 胡采薇的声音突然传来:“想什么呢,这么高兴?” 胡采薇见陆武元鼻尖触了触,问道:“有什么异味吗?” 陆武元疑惑:“一桶不够吗?” 胡采薇打扫起房间来,清除房内一些多余的杂物,紧接着把地上的茶碎清扫干净。 陆武元惊呆了:“这么凄苦的吗?你这茶铺不赚钱吗?” 胡采薇疑惑看他:“我当然睡我自己的房间。” 他还从来不知道水声也能如此美妙动听,比青楼的琴乐还是悦耳。 胡采薇转身带来,陆武元跟着上去,但见她虽然粗衣布裙,身段却纤美圆润,特别的是她细细的腰肢下,那圆鼓鼓的俏股十分杏感迷人。 陆武元被她夸得心里喜滋滋的,只感觉刚才力气没白出,看着浅笑嫣然的胡采薇,这眉啊、眼啊、鼻啊、嘴啊,便是她的肤色都如赤玉那般独一无二。 一直以来都是陆武元吩咐支唤别人,这一次却老老实实站着,看着胡采薇给他兑好水。 陆武元感觉自己像个哑巴一样,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点了下头。 说来也是因为他出生在名阀之家,名阀公子最重视的就是文化内涵,而公子干粗活是一件有失身份的事。 “那我们晚上吃什么?” 走出门口,就看见厨房的烟囱冒出袅袅炊烟来,这么快就开始晚饭了,刚到他就些肚子饿了。 胡采薇咯的一笑:“吓坏了吧,看你还嘴硬不嘴硬。” 胡采薇咯的一笑:“傻乎乎的,跟你开玩笑的,我也淋了一身雨,你得洗澡,我不也得洗个澡。” 胡采薇觉得这个男人蛮可爱的,自尊心挺强的,她常听傅大哥教导一些人生道理,有些事可为有些事不可为,要照顾别人的感受。 胡采薇冷冷拒绝:“没有!” 心里的想法被捉个正着,陆武元吓了一跳,朗声说道:“采薇姐姐,那我先走了,有什么事,你扯开嗓子喊一声我就能听到。” “就吃这水啊。” “非礼勿视,不懂吗?” 胡采薇又去了些日常用品过来:“这是我的脸盆,你先将就着用吧。” “额……还没安排。” 陆武元强行压抑住窥探的冲动,规规矩矩的离开。 “准备什么吃的呢?” 陆武元就这般坐着静静看着,只觉得她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好看,她的每一个表情都是那么顺眼,她身上每一个部位都是那么的迷人, 陆武元如释重负。 很快房间就十分简洁,简洁的只有一张木床,陆武元从未住过如此简陋的屋子,心头却有一种特别开朗的感觉。 陆武元吓得猛地站了起来,却不知道她来了多久,心虚的叫了一声:“采薇姐姐。” 胡采薇见他窘样,不知为何有心逗他:“那再挑两桶吧。” 陆武元连忙刹住嘴,调戏的话差点就脱口而出,心头怦怦直跳,竟生后怕。 胡采薇从荷包里拿出半两碎银子,放在桌子上:“这半两银子就当你预支的工钱,明天先去买几套衣服换洗吧。” 光是想想,心就怦怦直跳起来,女人的身体他并不是没见过,此刻却有种说不出来的激动,激动的恨不得现在就进去看看。 胡采薇好笑:“这种天气,一桶热水要兑三桶冷水。” 陆武元闻言,心中有点沾沾自喜起来,这话不知道从青楼女子口中听到多少次,可从来没有一次让他感到如此的骄傲自满。 刚走近厨房就听见里面传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胡采薇正蹲在炉灶前,里面火烧的正旺。 陆武元哦的一声:“那采薇姐姐,你睡哪里?” 洗了个热水澡,陆武元人也精神抖擞,只觉这是他这辈子洗的最舒服的一个澡,浑身哪都舒坦,就是换上衣服之后,衣服有些紧完全不合身。 胡采薇手一指:“你就睡那张床,床是干净的。” “嗳,早说嘛,刚才就可以一起……” 陆武元为了证明自己,这一次挑了两桶水过来。 “没,就是从没见过女孩子的房间,有点好奇。” 突然就嗅到一股气味,跟胡采薇身上的气味一模一样,心中暗喜,莫非这张床是胡采薇平时在睡。 在青楼有混世魔王之名的陆武元竞被胡采薇责备的有点不好意思,移开目光的同时瞥见她的屋内,便好奇的打量起来。 “可以什么?” 人坐在屋檐下的门槛上,双手托着下巴魂不守舍的想着胡采薇的事…… 贤惠两字就映入陆武元脑海,如果我真是一个穷人,能娶到这样的女子就满足了。 并非陆涛教育不对,而是什么样的阶层就做什么样的事,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有的放矢。 “是啊,什么都没有。” 啊,她把她的脸盆让给我用,对我真好,嘴上问道:“采薇姐姐,那你呢?” 情不自禁的朝她靠近几分,她的身上有一股气味,算不上香气,淡淡又清新像芳草一般。 “没有就好,这张床是我平时看茶叶时睡的。” 胡采薇笑问:“就一桶吗?” 陆武元生气了:“站住!你看不起我!” 陆武元立即跟了上去,美名其曰帮忙,其实他只是想跟胡采薇呆在一起。 胡采薇走出门口,突然又回头:“对你,你有银子吗?” 陆武元喘着气道:“举……手之劳。” “你操心什么,你初来乍到,我却不同自有办法,我现在就去做饭。” 她真是一块美玉啊,不知道比青楼的那些美人要强上多少倍。 “什么都好,就是太抠门了。” 女人的闺房,陆武元不知道进过多少,严格来说不知道普通人家的女子,闺房长的什么样。 胡采薇见他目光贼忒忒的盯着自己看,嗔怪:“看什么看?” 陆武元脑子处于懵钝状态,也不知怎么就要了下头,其实想表达的意思是不用。 嗅到这股气味,陆武元似乎就能嗅到女子的温柔如水,女子的热情如火,女子的含情脉脉,女子的神秘俏妙,一下子就被这股气味迷住了。 “跟我来吧,我给你收拾一个房间。” “都差不多。” 这是平时用在存放茶叶的地方,此刻茶叶卖光了,屋内有些空荡,除了散乱一地的茶碎和一些杂物,就剩下一张床了。 水开了,胡采薇将热水倒到桶里,陆武元主动说道:“我去帮你提冷水。”人兴匆匆的离开。 陆武元内心大受感动,很快胡采薇就提来热水,陆武元见她一个女子,提着一大桶热水,忙要上前接过,却被胡采薇叫住:“别添乱,站着就好。” 胡采薇问道:“爹有说你住哪个房间没有?” 胡采薇这边已经将热水倒入浴斛里,站在门口等了好一阵子,看见陆武元满头大汗的提着水过来,心中莞尔,还不如自己提呢,嘴上淡淡问了一句:“你平时没干过活吗?” 陆武元有些尴尬,掩饰的朝床榻走去,一张简陋的不能再简陋的木床,坐了下去,屁股立即被硌的有些不舒服,这么生硬与睡地面又有什么两样。 “我给你烧了热水,洗个澡吧,免得受了风寒。” 若是换作平时自是要言语调戏一番,此刻却显得唯喏。 心中暗暗称赞,明火炽乎暗木,贵珠出乎贱蚌,美玉出乎丑璞。 胡采薇笑道:“看得出来你平时很少干粗活,多谢你啦。” 陆武元说着说着真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废物,连个女人都不如。 陆武元忙应道:“可以让你先洗嘛。” 屋子里还有她早些时候换下来的衣服,包括贴身衣物,胡采薇责备道:“贼兮兮的,想看什么?” 难道他榻舟龙挂鼓是白叫的吗?那些女人的求饶全都是假的吗? 陆武元狠狠的抢回水桶,大步的朝院子里水井走去。 水声一止,屋内就安寂起来,站在门口的陆武元不禁暗忖,该脱衣服了吧,为什么一点动静没有。 想着想着竞想到为她宽衣沐浴,心中快乐无比,脸上露出傻笑来。 炊烟从破旧的烟囱袅袅升起,炉灶里火烧的正红,哗啦的炒菜声又陆武元没有听过的动听声,让他感觉生活也可以这么过,这么的有滋有味。 “好,我这就再去挑两桶过来。” 胡采薇走后,陆武元二指拈着珍珠大小的碎银子,哭笑不得,这点银子能干什么,他一套衣服最低十两银子,还买几套呢。 陆武元出身名阀,平日里进出青楼都是花钱如流水,哪里知道这半两银子在普通人家已经是不小的钱了。 话刚出口才恍悟这话多么厚颜无耻,可他平时就是一样,一副理所当然。 胡采薇回头一看,咦的一声:“没想到你长的这么俊俏。” 从院子中间到屋子门口这一小段距离,却是咬着牙根坚持下来,放下两桶水的瞬间感觉就像将压在身上的大山扔下来,双腿发软打颤,大口大口的喘气,内衫也被汗水打湿了。 胡采薇自然也能看得出他很吃力,关心一句:“你还好吧?” 在榻上小猛不代表就是能干粗活,胡采薇家用的是大水桶,两桶水加起来差不多有一百五六斤,这对于从来没干过粗活的陆武元来说,简直要他的命。 在陆武元的帮倒忙,总算完成了一顿晚餐,算不上丰富,却有两三样家常菜,却是陆武元吃过的最香喷可口的一顿。 大概今天干了不少活,出了不少力气,陆武元比平时饥饿,狼吞虎咽的吃着。 一双筷子伸到他的碗里来,碗里就多了一块肉,抬头错愕望去。 第1592章 急病 胡采薇嫣然笑道:「吃慢着,别咽着了。」 简单的一句话让陆武元心头暖暖的,暖的眼睛都酸酸的。 陆家是名门,注重礼仪,家人之间是不会互相夹菜的,在贵族阶层将筷子伸到别人碗里是一种无礼粗鄙的举动。 而普通人家反而没有这么多讲究,家人朋友相处更注重互相关怀。 「武元,我看你什么都不会做,你该不会是个整天被人伺候着的公子吧。」 陆武元闻言心中竟生害怕,害怕身份暴露,胡采薇将他赶走,编了谎言道:「我从小体弱多病,很多事都做不了,所以很多事都不会。」 「难怪哩,我刚才说你弱不禁风,你还不服气。」 「额……我不喜欢别人这么说我。」 胡采薇微笑道:「我记住了。」 陆武元心头又是一荡,自己随口编的谎言,她却说她会记住,内心既感动又惭愧。 「武元,下次你可不能逞强了。」 「什么?」 「刚才你明明挑不起来两桶水的。」 「那是因为……」 胡采薇笑道:「我知道,男人的自尊心嘛?」 其实胡采薇以前也很自卑,遇到傅大哥之后,是傅大哥一直给她鼓励和关怀,她才从自卑中走出来,别的热情开朗。 同样的,今天她也要扮演着这样的角色。 「采薇姐姐,我这么没用,你会不会不要我啊?」 听着孩子气的语气,胡采薇顿觉好笑:「这采茶啊,晒茶、烘茶包括买茶,都是巧活,算不上粗活,也不用太吃体力,女子都干得了,你也干得了。」 陆武元不高兴了:「别拿我跟女人作比较。」 胡采薇咯的一笑:「你这么看不是女人吗?」 「不是,我是个男人,连个女人都不如很丢脸的。」 「男人女人各有各的擅长,女人会缝衣做饭,男人不会,按照你这么算是不是就是不如呢?」 陆武元无言以对,只觉她平白的一句话却很能说服人。 胡采薇笑道:「女人会生孩子,男人不会,是不是就不如呢?」 陆武元脱口道:「但是男人会帮女人生孩子。」 胡采薇疑惑:「什么?」 陆武元指的是榻上欢好之事,哪敢直说出来啊:「我是说男人会照顾女人,女人才能够安心生孩子。」说着又口无遮拦道:「采薇姐姐,你生过孩子没?听你口气好像很懂的样子。」 胡采薇脸顿时羞红:「胡说八道,我云英未嫁,怎么生孩子啊。」 陆武元见她害羞模样,心中很是喜欢,装傻道:「没嫁一个人就不能生孩子吗?」 胡采薇抬手就在他脑袋卯了一下:「你真傻假傻!」 陆武元非但不生气,心里还被她打的甜滋滋的,嘴上说道:「我不懂嘛?采薇姐姐,要不你告诉我吧。」 「告诉你个屁!不懂问你娘去!」 「我娘已经去世了。」陆武元说着心中暗暗说道,抱歉了,母亲大人,我真不是故意诅咒你,你长命百岁。 胡采薇神情一变,紧绷的俏脸慢慢的柔和起来:「武元,真是抱歉,我不是有意提起你的伤心事。」 陆武元大手一挥:「没事的,都多久的事了。」 这让胡采薇更加内疚,想宽慰一番又不想在此事多做纠缠,改而说道:「你饱了吗?要不我再去给你炒两个菜。」 不涉及任何利益金钱,却是陆武元感受到最真挚的关怀。 就拿青楼那些名伶来说,如果他不是陆家二少爷,不是出手 阔绰,看她们还会不会对自己和颜悦色,只怕转个身就把自己横扫出门。 胡采薇见陆武元不说话,还以为他不好意思开口,笑了笑就站了起来。 陆武元见状忙道:「采薇姐姐,不必麻烦了,我饱了。」 「瞧你弱不禁风的,得多吃点才能壮实一点。」 胡采薇说着离开,特地去给陆武元炒多两个菜。 晚饭过后,夜幕降临,陆武元看着胡采薇回屋去,一会之后灯火就熄灭了。 这是普通人家的生活,晚上一般没有任何活动,早早就睡下,一者可以省下灯油,其次隔天一大早要起来干活。 而对于习惯夜生活的陆武元,用他的口头禅来说——闲出个鸟来。 实在无事可做,又睡不着,就去看看那些被雨水淋湿的茶叶还能不能抢救,看着那一片片精心采摘下来的茶叶成了废品。 他不是惜物之人,内心却一阵心疼不已。 付出心血的胡采薇就更可想而知,当时她应该多心疼啊。 她站在雨中一动不动的一幕又在脑海浮现,陆武元是越想越内疚,越想越看不开,恨不得狠狠把自己给揍一顿。 想着先抢救一下,过些天再托人把这些茶叶高价买下了,到时候胡采薇肯定会很高兴。 想着到时候她露出惊讶惊喜的表情,陆武元心里就乐开了花。 说做就做,于是就把这竹箕上淋湿的茶叶搬回自己的屋子去,又搬来晾架,间开通风放置,如果明天一早有太阳,就立即拿出去晾晒,能补救多少就补救多少。 时间无声流逝,不觉已是深夜,做完这一切的陆武元已经累得有点腰酸背痛,心中却有种踏实的满足感。 正想倒在床上睡觉,突然发现胡采薇房间里的灯火亮了起来,心中好奇,这会都三更半夜了,还起来干什么? 该不会起来方便了? 又等了好一会儿,胡采薇房间里的灯火还是亮着,方便也不用这么长时间啊。 陆武元实在耐不住好奇心,就穿越院子朝胡采薇房间走去,想看看她三更半夜在干什么。 突然却停下脚步来,要是一会她误会我想偷窥她对她觊觎之心可如何是好。 平日在青楼里恨不得别人都知道他混世魔王的大名,此刻却不想胡采薇这么误会他。 正犹豫着,就听见屋内传来咳嗽声,她生病了? 砰的响亮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来,陆武元顾不得太多,立即推门入室:「采薇姐姐!」 黯淡的灯光下,只见胡采薇摔倒在地上,人跑过去搀扶,隔着春衫触摸到她的胳膊,立即发觉她的体温有些不对劲,再见她双颊通红,眯着眼睛,看上去昏昏沉沉。 陆武元朝她额头摸去,顿觉十分烫手,顿时措手无策,摇晃着胡采薇:「采薇姐姐,你怎么了?」 胡采薇身体软绵绵的如柳枝一般摆动,人却没有半点回应,反而在陆武元的摇晃下晕厥过去。 陆武元再傻也知道胡采薇得了急病,额头烧成这个样子,是会死人的。 心里害怕到不知如何是好,只是紧紧的抱住她:「采薇姐姐,你可不要吓我啊。」 骤得脑筋清醒,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大夫知道啊。 立即背起胡采薇出门,一路狂奔着寻找医馆。 三更半夜的,除了那些烟花之地,正常的馆铺早就大门紧闭,街道上也是静悄悄的。 陆武元初到扬州也是人生地不熟,只是在街道快速奔跑着,眼睛快速掠过街道两旁的牌匾。 终于看见一间医馆,上前猛敲铺门,大声嚷嚷起来:「大夫!大夫!」 在陆武元的大声嚷吵之下,终于传来一声懒洋洋的声音:「三更半夜的,谁啊?」 「大夫,我家姐姐身体烫的厉害,你快给看看。」 「这都什么时候,明天一早再过来吧。」 陆武元一听脾气就上来了,对着铺面一顿猛踹,几下就把铺门给踹烂了,人闯了进去,一顿翻桌掀椅:「再不赶紧来看一下,我把你的铺子给砸了!」 这才是混世魔王的嚣张跋扈本色,他今天是遇到胡采薇一时转了性,不代表他真的转性。 这么大的动静顿时把大夫给吓到了:「别砸了,别砸了,来了来了。」 黑暗中,一盏灯从楼上慢吞吞的移动下来,陆武元喝道:「赶紧的!」 「来了。」 灯光在铺前一映,这大夫看见铺门被砸,铺堂桌倒椅翻,啊的一声:「太过分了,真是无法无天。」 陆武元见这大夫不关心病人,却去关注其它,上前就揪住大夫衣领,恶狠狠道:「还不给我看看病人情况!」 陆武元身上这股凶恶蛮狠的气质一下子就把大夫给震慑住了:「好好好,你先松手。」 陆武元哼的一声,松开手:「看不好,我就把你给宰了。」 大夫手刚接触到胡采薇脉搏,再摸了胡采薇滚烫的额头,神色立即严肃起来:「快快快,把她到卧榻去。」 陆武元将胡采薇放平躺下,见大夫拿走灯火走开,问道:「大夫,你去哪里?」 「我准备东西抢救。」 陆武元原本内心忐忑,听了这话,心里就更慌了,主动走过去,帮大夫掌着灯,嘴上问道:「大夫,我姐姐得了什么病?」 「这是温病,这么滚烫得先把温度降下来,不然治好了,脑子烧坏了,也要变成傻子。」 「好好好。」 大夫准备好工具,用十宣放血之法给胡采薇降温,紧接着又从盒子里拿出一颗药丸来:「这是安宫牛黄丸,用来镇热开窍,你付不付得起啊?」 「老子是陆府二公子陆武元,赶紧给她用上!」 大夫端详着陆武元一身下人衣装:「看着不像啊。」 陆武元拿着藏起来的佩玉往桌子上一拍:「你知道这块玉值多少银子吗?足够买下你的铺子。」 只是用力过分,玉却折成两段。 玉乃贵物,佩者身份富贵,大夫这点眼力还是有的,轻轻道:「公子,这玉断了!」 陆武元直接掐住大夫的脖子:「我今天就把话撂这里,这人若是有个闪失,别说你这铺子了,就是你这命都保不住!」 这种霸道蛮狠的语气,穷人是装不出来的,大夫连声应好,将安宫牛黄丸捻成小块,喂水给胡采薇服下。 大概折腾了半个多时辰,胡采薇身体滚烫的温度总算退了下来。 陆武元心终于有几分踏实,问道:「她得了什么病?」 「公子,刚才我说了,温病。」 「怎么会得这种厉害的病。」 「额……劳累过度,受了风寒,温邪入侵都有可能。」 听着大夫的话,陆武元心中暗忖,一定是白天那场大雨…… …… 一整天,陆武元一个人负责熬药照顾胡采薇,很多事他都是第一次做,为了能够做好,强迫自己用心细心。 这倒没有什么,关键是胡采薇一直昏昏沉沉的,丝毫不见有好转的迹象。 晚上,照顾好胡采薇服下汤药,二天一夜没合过眼的陆武元终于熬不住了,靠在床头上睡着了。 戌时时分,谢傅悄悄来到采薇茶铺,想要看看情况。 其实昨天傍晚他过来一次,居然看见陆武元跟胡采薇在一起用餐,而且陆武元还褪去一身华服,换上普通人的衣衫。 好奇之下便躲在暗处听着两人的对话,想了解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当听到陆武元叫她采薇姐姐,心中大为惊奇。 陆武元性格很大男人的,而女人身上最厉害的本事是能够让男人这块百炼钢化成绕指柔。 至于一开始他之突然冒出让陆武元去接触胡采薇的念头,也是因为陆武元虽然接触的女人不少,但基本都是青楼女子,青楼女子说是狐狸精也不为过。 倒不是谢傅轻视青楼女子,而是青楼女子接触形形***的男人太多了,对付男人游刃有余有一套。 换言之,陆武元所接触的女人都是虚情假意,而胡采薇是个真实的人,真实的女子,她也不会用虚假的情感去敷衍别人。 姻缘这种东西,一靠月老牵线,二就看有没有缘分了。 想着身份背景,生活习惯,性格爱好完全不同的两个人,谢傅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乱搭线。 他今天过来就是看看两人相处的怎么样,如果不行就把这线给剪了。 院子悄静,只有胡采薇那屋灯亮着,谢傅好奇站在门口听着,屋内却没有丝毫动静,便轻轻叫了一声:「采薇。」 见屋内没人回应,谢傅便轻轻推门进屋,刚进屋就嗅到空气中一股浓浓的药物,是谁病了吗? 第1593章 当红娘 灯光虽然不甚明亮,谢傅瞥见桌上喝剩药渣的碗,又见胡采薇卧床一脸病容,陆武元坐在地上靠在床沿累睡过去,立即知道怎么回事。 心中惊讶又欣慰,武元竞懂的照顾别人,这可真的让他刮目相看。 人在床沿坐下,朝昏睡的胡采薇端详过去,前两日还好好的,怎么就病成这个样子。 至于陆武元,原本珠玉般的英俊脸容,此刻却是一片一片的黑灰,叫人看了忍俊不禁。 紧闭的双眼,眉头却紧皱着,似有很大烦恼忧愁。 为避免陆武元突然醒来,产生误会,谢傅往陆武元身上轻轻一点,让他睡的更深沉一些。 然后才手搭胡采薇脉搏,想看看她患了什么病。 脉搏时而浮紧,时而浮数,脉象絮乱全不讲究,表有寒邪,内有郁热,应该内郁风热又受风寒,两病同来。 这种病最为缠人耗时,便是按时服药也要十天半月才能康复。 十天半月倒是一次两人好好相处的好机会,只是陆武元能够照顾好胡采薇吗? 再者说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还是不要拿胡采薇的身体健康开玩笑。 当下施展祝词真言为她治病,好让她早日康复。 胡采薇迷糊中,感觉到有人在触碰她的身体,娇弱道:“不要碰我。” “采薇,是我。” 听见是大哥的声音,胡采薇立即信任,放心下来,身体暖洋洋的很是舒坦,原本沉重睁不开的眼睛也睁开来:“大哥,你怎么来了?” 谢傅微笑:“我担心你,就过来看看。” “大哥,我……” “采薇,你病了。” “大哥,你跟如意姐姐说,茶要过些时日才能给她。” 谢傅笑道:“不分轻重,是你的病重要还是这茶重要。” “你还是跟如意姐姐说一声。” “不必想这些杂事,你明天就康复,到时你再自己去与她说。” 胡采薇笑了一笑,只当谢傅在安慰自己,谢傅却闭上眼睛专心为胡采薇治病,毕竟施舍祝词真言是一件极为耗费心神的事。 无声中,胡采薇注意到坐在地上靠睡在床沿的陆武元,有点感动。 虽然她病的昏昏沉沉,但还不至于不省人事,知道是陆武元背着她去看大夫,也知道这一整天是陆武元一边熬药一边在照顾她。 仔细想想,除了爹娘还有大哥,就数陆武元对自己最好了。 至于谢礼,相处以来总是相敬如宾,突然间她有点庆幸没有嫁给谢礼,也感激谢礼的拒绝。 谢傅虽然闭上眼睛,还是能够察觉到胡采薇的目光落在陆武元身上,故意问道:“这人是谁?” “他叫陆武元,是茶铺里新来的伙计,心肠挺好的,就是人有点笨。” 谢傅听了不禁哑然失笑,陆武元心肠挺好的,这小混蛋就是欠揍欠管教,说他笨更是一点都不沾边。 “大哥,你笑什么?” 谢傅试探道:“采薇,你喜欢他吧,没见你这么夸奖别人。” 胡采薇脸色顿时羞涩:“大哥,你别误会,我才认识他一二天,怎么可能就喜欢上他呢。” “一见钟情也是常有的事。” 胡采薇恼道:“大哥,你就别开我的玩笑了,我真的没有哪方面的念头,只是把他当做一个小弟弟一样。” 谢傅一听小弟弟三个字就感觉不太妙,女人把你当弟弟就真的把你当弟弟,要突然这个心理界限就难了,嘴上微笑:“怎么?嫌弃人家太普通,配不上你?” “大哥,你这么看待采薇,采薇可要生气了,采薇本来就是一个农家女,又有什么资格看不起别人,只是……只是我暂时不想这些事。” “怎么,真的没有心动的感觉?” 胡采薇没好气道:“大哥,没有啦,真就把他当做一个小弟弟。” 谢傅道:“我看他长的挺英俊的。” 胡采薇见陆武元脸上一片一片的黑灰,咯的一笑:“哪英俊了。” 谢傅祛除胡采薇身上的郁热表寒,让胡采薇好好睡一觉,人就离开。 …… 隔日一早,陆武元做了一个噩梦,人就惊醒过来:“采薇姐姐!” 见只是一个梦,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他梦见胡采薇病死了,他悲痛无比哭得是肝肠寸断。 感觉脸上湿漉漉的,朝脸上抹去,竟在梦中哭得满脸泪水。 心中暗忖,若是让她知道我为她哭成这个样子,定要狠狠嘲笑我。 此刻依然心有余悸,还好只是个梦,朝床榻看去,见床榻空空如也,顿时惊的窜站起来,采薇姐姐呢。 慌慌张张寻找起来:“采薇姐姐!” 炊烟从厨房的烟囱袅袅升起,在微风黎光下有如银蛇猿舞。 胡采薇听见陆武元的喊叫声,手里拿着锅铲从厨房里跑出来,看见陆武元冒冒失失的在院子里喊叫,就朗声应道:“小弟弟,我在这里呢。” 陆武元欣喜若狂就朝她冲过去:“采薇姐姐。” 胡采薇见他满脸泪痕,笑道:“怎么像个丢了娘的小孩一样。” 骤地,陆武元却用力将她抱住,激动说道:“你没事,太好了。” 胡采薇表情呆了一呆,就用力将陆武元推开,绷容正色说道:“男女授受不亲,不懂吗?” 陆武元嗫嚅道:“我……我……梦见你病死了,刚才见到你太高兴激动了。” “呸呸呸,胡说八道,我好着呢,这次就算了,下次再这样,我可就赶你走了。” 陆武元老实点头:“是是是。” 胡采薇见他老实巴交样子,也相信他是无心的,笑道:“怎么大清早的,脸上就打湿一脸露水。” 陆武元立即尴尬脸红,若是别人敢这么嘲笑他,立即一个大嘴巴子扇过去。 胡采薇像个大姐姐一般戏谑道:“武元,是不是丢了娘,找不到娘亲啊?” 陆武元一愣,口无遮拦应道:“采薇姐姐,要不你当我娘,这样我就可以抱你了。” 胡采薇表情一僵,转身走进厨房。 陆武元正好奇就看见胡采薇手指拿了一根棍粗的麦稿大步找来,对他大腿就抽了下去:“让你胡说八道,看我不抽你。” 陆武元一边躲了一边喊道:“采薇姐姐,以后不敢胡说八道了。” 胡采薇也只是做做样子教训他一顿,再者说了这麦稿抽打起来也不是很疼,见陆武元躲着远远的,笑道:“知道老实就好。”转身回到厨房去。 陆武元被抽打的大腿酥酸的,心头也很是受用,只感觉自己是不是犯贱了,特别喜欢让她打…… 胡采薇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当你娘是不成的,当你姐姐却是可以。” 陆武元心里想说那当我娘子可以吗?却不敢说出口来。 “早饭马上做好,耐心等着。” …… 张凌霄是客,谢傅是主,自是尽地主之谊,带张凌霄游阅扬州风景,同时将张凌霄介绍给秋如意认识。 张凌霄自见到盛名在外的秋如意,便经常找秋如意下棋对弈,倒是有了消遣,并乐在其中。 而秋如意与张凌霄平时接触的那些才华横溢的青楼名伶不同,这个不同表现在身份地位上的不同,这位梨园女官足以与他这位名阀公子平起平坐。 若非要说有什么不如,那就是性别上的不如,这终究是男人主宰的世界。 早早的,谢傅就来找张凌霄,两人关系亲密,谢傅直接进屋将还在熟睡中的张凌霄叫醒。 张凌霄忿忿不平道:“谢兄啊,你知不知道扰人清梦犹如谋财害命。” 谢傅见张凌霄厚厚的黑眼圈,哈哈大笑:“很晚很晚才睡的吧?” 张凌霄点头,谢傅又问:“那昨晚那盘棋到底是谁胜了?” “和局收场。” 谢傅颇为激动道:“从输三子,到输一子,再到和局,那今天是不是要反败为胜,走,今天我从旁坐镇,咱哥俩拿下这个女人。” “今天不去了。” 谢傅好奇:“为何?” 张凌霄道:“秋大家的棋艺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我与她不是一个等级的,简直就如闲士戏小儿一般。” “不是和局收场嘛。” 张凌霄笑笑:“谢兄,你跟她对弈过吗?” “当然。” “胜负如何呢?” “输多赢少。” 张凌霄又问:“那你摸清楚她的棋力吗?” “这个……” “摸不清楚吧,你我的实力还不到摸清楚他棋力的地步。”张凌霄紧接解释:“我是全力以赴,她却是一心二用。” “何来一心二用?” “这二用,一是用在与我对弈,一是用在你的身上。” 谢傅装傻:“怎么就用在我的身上?” “谢兄,你是不是把我视若傻子,她在与你眉来眼去,你当我毫无察觉吗?” 谢傅顿时有些尴尬:“我与她认识多年,情如兄弟,她就是这个样子的,凌霄你不必当真。” 张凌霄呵的一笑:“谢兄,想当初我俩和文麟三人在青楼与青楼娘子眉来眼去,谈情说爱,你何从见过我介意过。” “哪……” 张凌霄笑道:“今日我特地提起,是因为我对秋如意着迷了,若不及时抽身,可就要陷进去了。” 谢傅诚恳道:“凌霄,我与如意知己多年,其实也希望她有一个好归属,凌霄你出身相貌人才武功均是一流,若能成为佳侣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哎哎哎,打住打住,谢兄你什么时候当起拉皮条了。” 谢傅尴笑:“凌霄,你刚才不是说对她着迷吗?” “这是事实,可君子不夺人之好,谢傅你把我当做什么人了。” 见张凌霄语气带着几分责问,谢傅赔笑:“是兄弟的不是。” 其实谢傅内心也挺矛盾的,他对秋如意当然有占有欲,但另外一方面他又不想当一个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小人。 张凌霄正色说道:“确实是你的不是,你想害死我吗?” 谢傅疑惑:“此话怎讲?” 张凌霄好笑:“若我横插一脚,秋如意肯定要迁怒于我,到时候你没事,我可要成了伯仁。” 谢傅道:“那……那……” 见谢傅欲言又止,张凌霄笑道:“又要给我拉皮条是不是?” “这样吧,我带你出去逛逛,当做散心。” “青楼?” “玄澹斋。” 张凌霄自然识得玄澹斋,疑惑道:“我们两个大男人去玄澹斋干什么?” 谢傅神秘一笑:“那里可有不少大家闺秀,说不定有你相中的。” 张凌霄笑指谢傅:“谢兄啊谢兄,看来你这个拉皮条是当定了。” 迅速梳洗完毕,在谢傅的带领下,两人一同来到玄澹斋,刚进门,就听到一把女声传来:“这呢,这呢。” 谢傅望去见是萧晴芸在朝他招手,王碧玉也是微笑致意。 谢傅朝两女走去,两女起身来迎,萧晴芸大大咧咧道:“你怎么好几天没来?” 谢傅好笑:“我又不好美装,天天来这里干什么?” 萧晴芸道:“你不好美装,可有些人需要啊。”说的是伊蓝。 谢傅看向王碧玉,打了招呼:“王小姐。” 王碧玉盈盈施礼:“谢大人。” 谢傅抬手:“王小姐,你我朋友,不必拘礼,我为两位小姐介绍一位朋友。” 两女目光瞥向张凌霄,张家大公子的风度气雅岂能普通,萧晴芸嫣然笑道:“长的这么俊俏,该不会又是女扮男装来糊弄我们吧。” 张凌霄疑惑:“女扮男装?” 谢傅笑道:“她开玩笑的,我来为你们正式介绍一下,这位是都督家的千金萧晴芸。” 果然是大家闺秀,张凌霄笑着打了招呼:“萧小姐。” 萧晴芸还不知道对方什么身份,干脆抱了一拳。 “这位是刺史家千金王碧玉。” 王碧玉盈盈施礼,张凌霄道:“王正王大人的千金?” “正是家父。” 张凌霄哈的一笑:“王小姐,我们见过面,还记得吗?” 王碧玉表情一讶,端详起张凌霄来:“公子,实在抱歉,我实在记不起来了。” 张凌霄提醒:“十年前。” 王碧玉表情思索:“十年前?” 萧晴芸插话道:“十年前,碧玉才五六岁,哪记得你啊。” 张凌霄笑道:“忠义园内万花红,小小碧玉胜群芳。” 王碧玉骤地失态:“你是凌霄哥哥?” 张凌霄笑着点头:“十年不见,碧玉你已经这般亭亭玉立了。” 萧晴芸插话道:“碧玉,这是谁啊?” “苏州忠义园大公子张凌霄。” 萧晴芸肃然起敬:“我说何家公子有此风度气雅,原来是张公子。” 张凌霄笑道:“不是男扮女装吧?” “自然不是。” 谢傅哈哈笑道:“认识更好,找个地方坐下来聊吧。” 刚刚坐下,素来矜持的王碧玉就热情说道:“凌霄哥哥,当年承蒙照顾,这次你来到扬州,可要让小妹尽地主之谊。” 第1594章 死缠烂打 谢礼躲在屋内养伤数日,一是想让变态风波消停下来,二是给秋如意一个时机来看望自己。 于情于理,秋如意都该来看望自己一下,怎知这数日却连点动静没有。 转念一想,大概秋如意是为了避嫌吧,所以才如此无情,又或许…… 她在府内已经呆了有些日子,多多少少也应该知道自己和胡采薇的事,怕是听到之后对我伤心失望。 不成!我定要跟她解释清楚,我与胡采薇连订婚还没有,我与胡采薇也早就撇清关系,不能让她加深对我的误会。 想到这里,谢礼立即换了副衣装,打扮一番前往秋如意下榻的院落。 已近黄昏,院子里涂上一层浅黄色的光,谢礼不禁想起秋如意那一袭温柔裹贴的鹅黄春裳,那美人慵卧的场景,心头一动,渴望强烈。 突然瞥见院子里晾晒着的衣物,那套鹅黄春裳就在其中,正在享受着阳光最后的温柔煦润。 夕风轻拂,春裳轻扬,光是看着这套衣裳,谢礼脑海里立即浮现出秋如意飘飘若仙优雅动人的形象来。 衣架上除了春裳,还有女子的贴身衣物,那应该也是秋如意身上穿的衣物,只是凭两人的关系,谢礼却无缘见到,只有在这么一个契机下,他才有幸一瞥。 谢礼把目光锁定在那件墨绿色的抹衣身上,上面的精致的花纹透着神秘的美丽,两根系带没羞没臊的晃动着,如在勾引着他。 谢礼只觉喉结一阵滚动,就有一股强大的念头驱使着他朝这件抹衣走近。 一方面道德与修养告诉他该停下来,非礼勿视。 另一方面,探索着神秘未知又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只觉如能将这件抹衣覆在脸上一嗅,就是承受万夫所指也在所不惜。 随着接近,他越发激动紧张,甚至他似乎已经嗅到神秘幽香窜入鼻孔,手颤抖的朝那件墨绿色的抹衣伸去。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把谢礼吓了一跳,触电般的把手缩回,望去见是萍姐,才暗暗松了口气。 萍姐有些意外的看着站在衣架前的谢礼,刚才大少爷伸手的动作被她看见,心中暗忖,莫非大少爷真是一个变态,此事二少爷已经下了封口令,不准任何人提起。 看见萍姐脸上的神色变化,谢礼脸上一热,有些被捉过正着的尴尬,掩饰着心虚道:“都快下雨了,衣服怎么不收。” 萍姐闻言朝天空望了一样,都没片乌云,糊弄鬼呢,嘴上应道:“大少爷,我正打算收呢。”说着走了过来,将衣物一并收了起来。 尽管萍姐掩饰的很好,谢礼还是看出萍姐心中对他存在揣测,又正色说了一句:“萍姐,你作为一个妇道人家还是端庄点好,这些衣物未免轻浮了点。” 这句话却越抹越黑,道貌岸然伪君子的形象立现萍姐心头,大少爷,奴婢还没老到老眼昏花的地步,混弄谁呢。 嘴上笑道:“大少爷,这都是秋小姐的衣服,大少爷你是不是说秋小姐……” 谢礼打断:“原来是秋小姐的衣裳,那赶紧收起来吧,免得被雨淋湿了。” “是。” “对了,秋小姐在屋子吗?” “没呢?” 谢礼疑惑:“去哪里呢?” 嘴上问着,心中暗忖,该不会到傅那边去吧,他这几日在屋内养伤,倒是让傅有了可趁之机,接下来我可要加把劲了。 萍姐应道:“好像是去……” 见萍姐欲言又止,谢礼直接道:“说!” “好像是到二少爷那边去了。” 果然如此,谢礼紧接问道:“这几天都是如此吗?” “也不是,今天才过去的,这三四天都是在这里和张公子下棋。” 谢礼讶异,什么时候冒出来一个张公子了,嘴上问道:“哪个张公子?” “二少爷的朋友,苏州来的,张凌霄张公子,大少爷你认识吗?” 张阀大公子张凌霄,谢礼如何能不认识,傅将张凌霄介绍给秋如意认识干什么? 骤地恍悟,傅定是准备让张凌霄来阻击自己,好让自己心生退意。 这张凌霄倒是一个强劲的情敌,也不知道这几天,他们相处的怎么样了。 感到压力的同时也忍不住对谢傅心生怨恨来,好你个谢傅,自己的堂兄不帮,竞帮起外人来。 萍姐见谢礼一副若有所思,轻轻问道:“大公子,你找秋小姐什么事,需要我代为转告吗?” “也没有什么事,我晚点再过来。” 谢礼离开之后,便前往谢傅居住的院落,因为院内还住着伊蓝,谢礼不敢擅闯,便在院子门口止步。 待了一会,看见小雅正在院子收衣服,朗声喊了一句:“小雅。” 小雅快步走到院门口:“大少爷。” 谢礼问道:“傅呢?” “二少爷不在院内。” “去哪里呢?” “不知道呢,今天一整天没看见二少爷。” 谢礼哦的一声:“是不是跟伊蓝小姐一起出去呢?” “没,伊蓝小姐今天一直在院内。” 谢礼故意说道:“傅怎么把伊蓝小姐一个人留在院子,自己却跑的没影没踪。” 小雅笑道:“伊蓝小姐有秋小姐陪着呢。” 谢礼闻言心中掠过一丝欢喜,原来是来找伊蓝的,嘴上问道:“秋小姐跟伊蓝小姐很熟吗?” 小雅应道:“她们两个好像以前认识。” 谢礼骤然恍悟,秋如意是梨园女官,认识伊蓝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大少爷,你找二少爷什么事?要不要等二少爷回来,我禀告一声。” “不必了,我晚点再过来。” 谢礼说完转身离开,却没有走远,在秋如意回去的必经之路逗留,他此行的目的根本就不是来找谢傅,而是前来探听虚实。 不知不觉天色暗了下来,夜幕降临,又待了一会终于看见一盏灯火朝这边移动过来,这人过留下香尘浅浅的优雅风韵,不是秋如意又是何人。 谢礼欣喜上前,打了招呼:“秋大家,真巧啊。” 秋如意瞥了谢礼,却心知肚明,笑道:“是谢大人啊,你怎么会在这里?” 谢礼赔笑:“我闲逛着也能遇到秋大家,可真是有缘。” 秋如意心中莞尔,这么老套的说辞也说的出口,嘴上笑道:“谢大人,你可真闲啊。” 谢礼哪能让秋如意误会自己无所事事,忙道:“那天在后花园出了点意外,这几天都在屋内休养,这不实在闷的慌,就出来活动筋骨。” 秋如意心中暗忖,那你还敢来找我,嘴上嫣笑:“原来如此。” 谢礼轻声询问:“秋大家,这几天你还好吧?” 秋如意哪里会听不懂谢礼的话中有话,是在变相询问为何没有去看他,美眸疑惑的朝谢礼瞥去,故意说道:“很好啊,谢大人为什么这么问?” 谢礼顿觉自作多情,脸露尴尬:“就是担心哪天有没有把你给吓着了。” 秋如意扑哧一笑:“我有那么容易被吓到吗?” 谢礼无言以对,秋如意轻轻说道:“倒是谢大人那天有没有被吓到啊?” 这话已经有点警告的味道了,只是谢礼意乱情迷,根本没有听出秋如意的警告来,脸上大窘:“秋大家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你可千万不要相信,别人不知内情,你还能不知道内情。” 秋如意淡道:“当然,我只相信我亲眼所见,亲耳所听。” 谢礼松了口气:“那就好。” 秋如意微笑:“谢大人,没什么事的话,我要先回去了。” 谢礼蹲守在这里,就是为了和她多加接触,如何舍得让她就这么回去,忙跟了上去。 秋如意停下脚步,特地问道:“谢大人,你还有事吗?” “也没有什么事,这府内的路道你不熟悉,加上天黑,还是我来为秋大家你带路吧。” 谢礼找了个说辞,就强行拿过秋如意手中的灯笼,在前方照明带路。 秋如意瞥了谢礼的后背一眼,心中暗忖,真是不知好歹,那就不要怪我不给你留情面了。 路上,谢礼一直在寻找机会开口,解释他和胡采薇之间的事,只是秋如意并无交谈的兴趣,不知不觉就走到下榻的屋子前。 “谢大人,多谢了。” 秋如意礼貌说了一句,就走进屋子,点亮灯火,丝毫没有邀请谢礼入屋的打算。 见谢礼站在门口,不舍得离开的样子,轻轻询问一句:“谢大人,你还有事吗?” 明眼人一听都知道这是送客的套话,谢礼在秋如意美眸注视下,终于憋出来一句:“没事。” “那我就不送了,谢大人你自个慢走。” 谢礼被逼的没有办法,脱口而出:“秋大家,你为何对我如此冷漠?” 秋如意眼神掠过一丝冷色,嫣笑道:“我对谢大人一直以礼相待,此话怎讲?” 谢礼感觉今日误会必须澄清,不然与她之间就误会越来越深,豁出去道:“秋大家应该听说我与胡采薇之间的事情吧?” 你还有脸提起,嘴上微笑:“倒是听旁人提起过,谢大人恭喜了。” “你不必恭喜我,我与胡采薇已经撇清关系。” 秋如意冷淡“哦”的一声。 谢礼紧接解释:“我一直都将采薇当做妹妹看待,我与她自始至终也没有订婚过,一切都是爷爷擅自做主。” 秋如意淡道:“谢大人跟我说这些干什么呢?” 谢礼脱口:“怕你误会啊。” 秋如意讥诮一笑:“我还没有这份闲心去操心别人的事。” 这话落在谢礼耳中却以为秋如意还带着怨气,忙解释道:“秋大家,我喜欢的是你啊,自始至终喜欢的是你啊,我对采薇只有兄妹之情,没有半点男女之情。” 面对谢礼直接说出口的表白,秋如意却毫无波澜,淡道:“多谢谢大人的厚爱,只是古今男儿均爱后妇,如意也看透世情,今生打算孑然一身。” 谢礼讶道:“莫非秋大家曾经受到男人伤害?” 真是牛头不对马嘴,秋如意也懒得回应。 谢礼忙道:“秋大家,你放心,我谢礼绝对不是那种朝三暮四,花心滥情的男人,我会保证对你一心一意,为了你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惜。” 或许谢礼完全没有察觉到他已经是这样的男人,这话落在秋如意耳中,自是极大的讽刺,极大的厌恶。将计就计哦的一声。 谢礼见秋如意脸上露出轻蔑之色,急问:“秋大家,你不相信。” 秋如意微笑:“倒也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不相信世上有这种男人。” 谢礼凛然脱口:“要怎么证明你才肯相信。” “刚才……” 秋如意一番欲言又止之后却道:“算了吧。” 谢礼正色:“请秋大家但说无妨!” “刚才谢大人说愿意为了我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惜。” “是。” “这样吧,我也不用你上刀山下火海,如果你愿意为我失去光明的话,我就相信。” 秋如意说着拔下头上珠簪扔到谢礼的面前,她听说谢傅愿意用自己的双眼来换王婉之的光明,这也让谢傅从一众名阀公子中脱颖而出,最终成为王阀女婿,秋如意就是想看谢礼敢不敢。 谢礼表情一呆,当看到秋如意轻视的侧过身去不去看他,骤地弯腰捡起地上的珠簪,狠狠的朝自己的眼珠子扎了下来。 秋如意还真的大吃一惊,却见珠簪在离谢礼眼睛很近的地方停了下来。 谢礼紧紧闭着眼睛,握住珠簪的手在微微颤抖着,在最后时刻,他因为恐惧而停了下来,勇气与恐惧在较量斡旋着。 身心煎熬,没一会儿额头就冒出冷汗,脊背也被汗水浸湿。 终心理崩溃,啊的大叫一声,手上珠簪掉落地上:“我做不到,但是请你相信,我真的愿意为你付出一切。” 秋如意微微一笑:“好啦,我只是与你开个玩笑,谢大人请回吧。” “秋大家,你就这么赶我走!” “谢大人,那你认为呢?” “秋大家,你应该看过我向你表达哀肠的书信吧。” “看过。” “看过就好,那秋大家你也回馈我的爱意。” 秋如意淡笑:“我什么时候向你回馈爱意了?” 第1595章 别样 “你明明折了一只纸鸟赠我,还赋诗一首:纸短情却长,化作比翼归。捧书顿惆怅,拨半辨柔肠。” 秋如意扑哧娇笑起来:“谢礼啊,亏了你还自命不凡,却连这诗都读不懂,就妄自揣测。” “秋大家,你定是在生我的气,今日我一定要解释清楚,免得你对我误会加深,我与采薇真的没有什么,我也与她撇清,今后再无关系,请你放心。” 秋如意刚才已经忍过一回,听谢礼又提起胡采薇,只感觉眼前之人是多么的无耻又是多么的可恶,再也忍不住了。 手指谢礼:“谢礼!采薇这么好的女子喜欢上你,我真的替她不值,像你这种朝三暮四,背信弃义的男人,我就是看见你都感到恶心。” 秋如意此时是动了真怒,一边说着一边胸口直伏,亦不惜撕破脸皮,半点情面不给。 谢礼脸色难看:“是采薇跟你这么说的吗?” 秋如意都懒得再作回应,胡采薇从头到尾就没有说他半点不是,甚至连提起他这个人都没有,是她在与胡采薇的相处中,感受到这个女子的淳朴善良,承蒙胡采薇叫她一声如意姐姐,她在为胡采薇鸣不平。 如果他不是谢傅的堂兄,如果不是给谢傅面子,她有的是手段对付这种男人。 谢礼见秋如意表情冷漠,又问道:“还是另有其人?” 秋如意沉默不语,谢礼自问自答:“是谢傅对吗?” 说着自嘲一笑:“果不其然,他想将你占为己有,所以不惜在背后诋毁我。” 简直不可理喻,秋如意好看的脸蛋此刻也难看起来,干脆冷笑:“是,我喜欢他,喜欢极了。” 谢礼闻言,只感心头似被铁锤猛击,脸色煞白起来,喃喃说道:“他风流成性,花心滥情,你对他如此宽容。就算采薇这事错在于我,我也只是犯了一点小错,为何你却对我却如此苛刻?” 秋如意讥讽:“谢礼你怎么厚颜至此,敢与他相比,他处处都比你好,也处处都强于你。” 谢礼竟无以反驳,这个堂弟太强了,无论文采武功,官场情场,人情交际,简直强的不是人,嘴上强行为自己辩驳:“就算如此,他也不是个东西,我的人品比他强上百倍千倍。” 秋如意认识谢傅多年,别人不了解谢傅,她还不能了解谢傅,恰恰相反,谢傅最没得说就是人品了。 对待朋友亲人,谢傅一直在把自己摆在最末的位置,处处为他人着想,谢傅看似活的潇洒风光,可谁又知道他内心的痛苦。 每当遇到两难之际,他不想伤害任何人,最后只能选择让自己受伤。 就拿那晚在荒屋来说,他明明是在帮助自己,却反而内疚,对于不能给她一个交代,给她一个身份而耿耿于怀。 谢傅真的是好到让秋如意都感到心疼。 至于眼前的男人,你说他正直,以前他只是没有卑鄙的机会,把他摆在谢傅的位置上,早糜烂的不成样子,如何还能保持初衷不改。 丰富的阅历让秋如意一下子就洞察人性的本质。 秋如意淡淡一笑:“任你如何说他不是,我宁愿当他的小妾,也不想与你有任何关系。” 谢礼脑袋嗡嗡作响,胸口沉闷的快要窒息,大声吼叫:“你胡说八道!” 说完这句话,人就奔跑着离开。 看着谢礼跑离的背影,秋如意脸露轻蔑,不可理喻。 谢礼的叫声把萍姐都惊动了,赶来弱弱询问:“秋小姐,大少爷怎么了?” 秋如意淡道:“谁知道他怎么了。”说着微笑:“萍姐,劳你给我烧点热水,我要洗个澡。” “好的,秋小姐。” …… 张凌霄被王碧玉盛情邀请到王家做客,当然也一并邀请谢傅,谢傅婉拒一番,一人独自归家。 到家已经不早了,院子里的灯也都熄灭了。 谢家比较传统,除特殊日子,晚上基本没有活动,所以上下都养成早睡早起的习惯。 谢傅直接进入西厢屋子,怕惊醒伊蓝,并没有点灯,蹑手蹑脚的靠近床边,还没端详榻上人儿,边听伊蓝轻声道:“回来了。” “伊蓝,你还没睡呢?” “刚熄灯有一阵子,我以为今晚你不回来呢。” “我怎么会不回来呢。” “谁知道呢,这么晚了。” 谢傅赔笑:“是不是担心我在外面胡来?” 伊蓝咯的一笑:“你尽管去胡来,弄脏了,别碰我就是。” “哈,你也不知道我有没有胡来。” “我闻一下就知道。” 伊蓝说着往谢傅身上一凑:“一股酒味。” “今天高兴,是喝了不少酒。” “还有几股烧狐狸的味道。” “哈,伊蓝,你现在越来越会说俏皮话了。” 伊蓝绷容:“我跟你说认真的,就是几股烧狐狸的味道,从实招来!” “王碧玉和萧晴芸她们两个啦。” “哼,我就知道你看见美人就不放过。” 别的女人生气吃醋让人心烦,伊蓝吃醋却是可爱极了。 “嗳嗳嗳,说的我是牲口一样,她们两个是名门闺秀,我能乱来吗?我有伊蓝宝贝这个美人就足够了。” 谢傅一边说着一边亲热的将伊蓝搂住,伊蓝道:“你身上臭熏熏的,别碰我。” 谢傅却搂得更近,低头往伊蓝身上一凑:“好香啊,我还是喜欢你身上这股烧狐狸味。” 伊蓝假意打了谢傅几下:“说谁是烧狐狸呢。” 谢傅哄道:“是是是,你身上是贵香,神女之香。”嘴上解释:“其实我今天是去拉皮条。” 伊蓝美眸疑惑:“拉皮条?” 谢傅自个哈的一笑:“被张凌霄给带偏了,是去当红娘。” “当什么红娘?” 于是乎,谢傅将今天介绍张凌霄给王碧玉、萧晴芸两人认识的事说了出。 伊蓝听完之后笑道:“好了,一身酒味,去洗个澡吧。” “好,我很快就洗好,等我啊。” 伊蓝见他兴致勃勃,知道今晚难逃一劫,嗳的将谢傅喊住。 “伊蓝宝贝,还有什么事呢?” 伊蓝轻轻道:“要不,今晚你睡别屋吧。” 谢傅难以置信:“你居然让我睡别屋,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伊蓝一脸好笑:“不是啦,今晚我想休息一下,你这个粗人,我下边现在还隐隐作痛呢,你是不是想杀鸡取卵啊。” 杀鸡取卵这个成语用的谢傅哭笑不得,嘴上说道:“原来如此,那你放心,我今晚保证不碰你。” “我不相信你,昨晚你也说不碰我,最后还不是……简直没把我当人看。” “你不是北狄烈马嘛,我这个中原男儿当然也需证明自己的驭马之术。” “我不管,今晚你敢来,我就踹你。” “我不怕踹。” “那我就咬你,把你坏东西咬下来,看你如何使坏。” 谢傅也觉得应该给伊蓝缓一下,这些天珍惜与她相处的时光,几乎把全部精力都用在她的身上。 把门掩上之后,自个在院子里打水,动静却把小娴小雅惊动起来,两女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快步走到院子来:“少爷,你回来了。” 谢傅见两人睡眼懵松,有些过去不去,笑道:“刚回来,想洗个澡,你们两个回去睡觉吧。” “哪成啊,少爷,你先回屋里歇息,这些事情小婢来做,马上就好。” 谢傅习惯亲力亲为,不过后来跟澹台鹤情相处久了,也明白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身份角色,就拿小娴小雅来说,若是把她们两个的事给做了,她们岂不是无事可做,也就没有存在的意义。 放远点看,就像一个帝王精力是有限的,知人善用才是为君之道。 两女手脚利索,很快就为谢傅兑好热水,谢傅让她们两个去休息,人浸在热水之中,闭着着眼享受。 过了一会,门轻轻被人推开,谢傅以为是伊蓝,笑道:“是怕我洗不干净吗?”如果是小娴小雅,绝对会先打个招呼。 来人脚步轻若无声来到谢傅身后,尽管谢傅没有睁开眼睛,已经知道来的是秋如意而不是伊蓝,因为她们身上的香味不同。 一双柔腻光滑的手就覆盖上他的后背,将他一头披背长发捋起,捞起一瓢水来,细细的水流轻柔浇灌在他的头上,将他头发全部打湿,温水渗过发缝滋润头皮 让谢傅感到异常舒适,嘴上轻轻问道:“你怎么来了?” 秋如意反问:“你为什么避开我?” “我有避开你吗?这几天不是经常见面吗?”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故意避开和我独处,每次见面不是有张凌霄在就是有伊蓝在,要跟你单独见一次面可真不容易。” 谢傅呵呵一笑:“凑巧吧。” “你是不是很怕我啊?” “笑话,我怎么会怕你。” 秋如意咯的一笑,谢傅问:“你笑什么?” “不怕我,为何拼命的将我往别的男人身上推,是不是怕我把你榨成渣啊?” 这个男人说的自然是张凌霄,谢傅故意笑道:“是啊,怕了你这个妖精,想让你去祸害别的男人。” 秋如意突然揪住谢傅的头发,谢傅疼叫一声,秋如意娇笑:“现在你的把柄在我手上,嘴还这么毒,小心我把你的头发全薅了,让你变成个和尚,让你看怎么勾搭女人。” 谢傅淡笑:“那我干脆就踏入僧门,断了红尘,一心向佛。” 秋如意咯的一笑:“像你这么英俊的和尚,你以为进了僧门就能脱逃红尘吗?” “那你认为呢?” 秋如意嫣笑:“皎然是高僧吧,还不是有不少少女以求禅为名特地挑逗,当中可不乏才女。” “说的的是李曳吧,你朱门明月比之李大才女也不逞多让。” “是哩,你要是当和尚,我就追到庙里去,在佛前勾引你,看你如何清修。” “别老盯着我一个啊。” 秋如意在他耳边轻轻吐息:“谁叫你让我知道你的好,吃过山珍海味,那些家常小菜还如何咽的下口。” “话也不能说,吃腻了山珍海味,也该尝尝家常小菜。” “我嘴刁,挑食哩。” 谢傅扭头睁眼看去,笑道:“怎能挑食,你该多尝试,说不定就喜欢各式各样的。” 秋如意掐了他的胳膊一下:“去你的,粗生就该粗养,我娇生就要妖养哩。” 说着十指纤纤探入他的发间,指尖在他的头皮细细揉着,指尖温润柔腻的触感让那缓慢匀实的摩挲变成一种难言的享受。 触感通过头皮传递到整个身体,让谢傅有种被捧怀着,爱惜着的感觉,不由自主的慢慢阖上眼睛,摩挲的轻柔声响通过头皮、双耳与灵魂交谈。 秋如意温柔的声音传来:“舒服吗?” “舒服?” 秋如意一副嘲笑的语气:“瞧你一副没享受过的样子,你不知道你现在的模样有多好笑,真想把你给画下来。” “丑是吗?” “是馋了,痴了。” 谢傅笑笑睁开眼睛,因为这会面对着她,映入眼幕刚好是她挺拔圆俏的胸圃,鹅黄色的春衫温柔裹贴将她的身材完美的勾勒出来,柳腰圆圃,恰如一朵黄牡丹傲放散发着迷人的风韵。 谢傅移不开目光,一时看痴人,任何人都不舍得如此优美的风景吧,兼着风景之中暗放着浴后的清香。 突然头顶被浇了水,相比刚才的细水慢流,水声却哗哗冲击着宛如飞瀑直下,碎碎飞银溅落在她的胸圃上,很快就将她胸襟打湿,透出内中抹衣浅绿的颜色,那饱美的线条也更加清晰动人。 咕嘟,谢傅喉咙咽了下口水,秋如意咯的娇笑。 谢傅抬头望去,只见秋如意嘴角微微勾起露出玩味的笑容,一双美眸正俏皮看着他,光是这个表情就挠的谢傅心头心痒痒的,心中暗骂一句妖精,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勾人。 秋如意嫣笑:“好看吗?” 谢傅笑应:“好看极了。” “那睁大眼睛。” 谢傅疑惑展眼,就看见秋如意高高举起的水瓢,水一股脑的朝他脸上倒下去,弄得谢傅满脸是水,连忙伸手擦拭。 秋如意咯咯娇笑:“也不能让你白看,罚你不老实。” 第1596章 讨人 谢傅没好气道:“你这妖精,那我是看还是不看?” “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近则不逊远则怨咯,你看与不看都不行。” 谢傅无奈一笑:“你就捉弄吧。” “你心里也不是偷着乐。” “你刚才说近则不逊远则怨,我可是半愁半乐。” 秋如意又细细给他洗发,谢傅又闭目享受起来,指尖温柔摩挲头皮之后,又掠过他一头长发,场景熙恬悠然。 谢傅问:“如意,你就特地过来给我洗发的吗?” “我是来讨赏的。” “讨赏?” “早些时候谢礼去找我,我拒绝他了,并且狠狠损了他一顿,半点情面不给,相信他没脸再找我了。” 谢傅表情一讶,秋如意俏然道:“我按照你的吩咐去做了,你是不是该奖赏我呢?”说着讨好的弯下腰来,将娇艳动人的檀唇凑到谢傅的跟前来,一副博取怜爱的娇美模样。 谢傅却是叹道:“你这张嘴损起人来,定是让人难以接受吧。” 秋如意反问:“你被我损的还少吗?” “我不一样,我被人损习惯了,也被你损习惯了,当做玩笑一笑而过,我堂兄却是不同,他心性高傲,自尊心极强,我怕他心理承受不了。” 秋如意轻蔑一笑:“矫情,连这点挫折都承受不了,真当我秋如意随随便便就唾手可得。” 说着手指摩挲谢傅嘴唇:“我讨厌他,如果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一定玩死他,你还想让我怎么样,莫不成要我像哄小孩子一样哄着他,告诉他人生有很多事是不能勉强的。” 谢傅道:“当然不能强你所难,我只是有点心疼他,我堂兄真是世间少有的正人君子。” 秋如意轻蔑一笑:“抛弃即将成亲的爱人跟抛弃发妻有什么两人,你口中的正人君子未免太廉价了吧。”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这事确实是他的不是,人啊,便如这江河流水,时而清流济人济物,时化洪流肆虐万物众生,便是溺杀小儿也不知自恶。” “我不管,我就是讨厌他,若非你这一层关系,我都懒得与他说一句话,此事也与你毫无关系。” 谢傅看着这张格韵绝高,引人爱慕的脸,秋如意脸容一绷:“又在怪我,是不是要我毁容,你才甘心。” 谢傅对着她的檀唇亲了下来,霎时间,唇齿相依,云津相偎。 檀分,秋如意已经双腿发软,脸色发红嗔道:“算你识相,不然我都要发飙了。” 谢傅笑道:“你发飙又如何?” “把你宰了。”话虽然如此说着,人却绕到谢傅身后,纤手为他搓背:“一身污垢,搓出来的泥都能捻个泥人了。” 谢傅哈哈一笑:“你不嫌弃,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谁说我不嫌弃了,再洁雅的女子嫁给你都要受你影响,慢慢变成一个脏婆子。” 秋如意双手虽然纤细,掌心覆盖均匀,十指灵动总能在恰当的时候给予恰好的点缀,谢傅问道:“你这些哪里学来的。” “熟能生巧咯。” 秋如意意要让谢傅吃醋,怎知谢傅却没有往这方面想:“你难受的时候就是用自己的手解决吗?” “你说什么!” 谢傅见秋如意绷着俏容,忙道:“当我没说!” 紧接柔声宽慰:“如意,委屈你了,宁愿去吟诵那枯燥无味的佛经,也不愿意亵读自己,你真是品性高洁的女子。” 秋如意好笑:“我没你说的那么好,我只不过是怕堕落了,就回不去了,你不知道我这躯身体有多可怕,一旦沦陷只怕……” 后面的话秋如意没说出来,谢傅也知道。 秋如意继续为他搓背,只是她似乎变了手法,十指有如十笔同时在他身上作画,谢傅原本舒暖安泰,这会却随着她频繁的指掌摩挲,生出莫名涌动的躁意。 仿佛她的掌心悬着暖融融的焰火,熨帖肌肤,移动到哪里,都引发周遭的血液一阵难以抑制的烧热。 尤其是脖子耳朵那些敏薄地带,指掌过境的变得缓慢难捱。 秋如意拈指戏弄着他的双耳,轻问:“我的独门手法可好?” 谢傅被撩的脸色发红,气息缓缓吁吐:“好。” 秋如意嫣笑娇嗔:“本来是来向你讨赏的,倒变成讨好你了。” “一会好好补偿你。” 这话本来带有敷衍意味,落入秋如意耳中却成为暗示,让她开始期盼遐想。 双手顺着他的脖子滑到他的胸前来,指尖掠过儒根穴的瞬间,谢傅不必睁眼,也知道自己作为男人也不避羞臊的石化,经络里跳跃的麻痹让他气息早就喘不匀,竞哼哼起来。 秋如意玩味笑道:“少癫,看不出来你也能发出如此动听的声音来。” 谢傅自是不甘示弱:“如意,比起你来,我还差远了。” “是吗?” 秋如意双手在他的胸膛停下,逐渐收拢指掌,像一个琴乐大师拨弄琴弦演奏这婉转悠扬的乐章,又像一个书法大师,落笔厚重,收笔却羚羊挂角般了然无痕。 谢傅只觉灵魂有如飞天,原本应该属于女人的申银,却从他这个大男人口中漏了出来。 秋如意咯的一笑:“便宜你了。” 脱下身上衣裳进入水中与他共浴。 虽是共浴,两人却如平时对坐品茶一般聊着。 “你准备什么时候带伊蓝会长安?” 此情此景,也卸下彼此的所有防备,谢傅应道;“我不打算带她回长安。” “你的意思是说你打算冒天下之大不韪拐走皇后咯。” “也不算拐走,我答应伊蓝,我要送她回家乡。” “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 “我不想向你再解释,你也阻止不了我。” “少癫,记得我在荒屋中怎么回答你吗?我会阻止你。” “所以,我们要成为敌人吗?” 秋如意咯咯一笑:“相爱相杀也挺有趣的。” 谢傅淡淡一笑:“走到那一步再说吧。” “已经走到这一步了。” 谢傅闻言,骤地感觉自己身体麻痹起来,想要发力,真气却软绵绵的汇集不起来,冷声责问:“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刚才说了,这是我的独门手法,专门用来对付绝顶高手的。” 秋如意说着,雄浑的胸圃贴在谢傅后背,螓首依偎在他肩上,在他脸庞温柔的亲了一口:“你总是感情用事,每一个感情用事的人都没有好结果,我替你做了最明知的决定。” “谁让你擅作主张了!” “如果你不领情,那就把我当做你的敌人吧。” “秋如意,惹怒我后果很严重,你现在还有机会。” 秋如意轻轻一笑:“你见我怕过吗?我无亲无戚孤身一人,大不了一死,今晚我就带伊蓝回长安,你就好好在扬州呆着吧。” “你敢!” 秋如意回应他的却是对着他的嘴唇痛文下去,好像她才是男人,而谢傅是个矜持含羞的女人。 突然,两人均敏锐的听到脚步声,一道身影出现在房前,从灯光映照出来的轮廓,却是一个男人。 这院子除了谢傅,哪来的男人。 谢礼的声音隔门传来:“傅。” 谢傅十分意外,完全想不通堂兄为什么会深夜找来,有什么话不能明天再说,朝秋如意看去,眼神询问,你到底对他说了说什么,嘴上出声回应:“兄,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傅,我有些话想跟你说,现在方便吗?” 秋如意现在与他共浴,总不能让堂兄看见这一幕吧,谢傅应道:“兄,我在洗澡,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呢?” “我……现在很难受。” 光是声音,谢傅就能感受到堂兄情绪异常消沉,额的一声看向秋如意。 秋如意用嘴唇抹干净他嘴角的云津,人就缓缓沉入水底去。 谢傅这才说道:“兄,进来吧。” 谢礼推门进屋,谢傅见他批头散发,容神憔悴不堪,简直就像刚从牢里释放出来一般,惊讶得差点直接站了起来,轻轻叫了一声:“兄。” “傅。” 谢礼在谢傅心中一直都是兄长保护着他的形象,此刻这副无助模样,让谢傅心疼不已,嘴上忙宽慰道:“兄,没事的,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有我在。” 或许是谢傅的宽慰起到作用,谢礼恍惚的表情安定了许多:“秋如意……秋如意她……” 谢礼哽咽着,伤心欲绝到快要落泪,谢傅顺着他的话慢慢询问:“秋如意怎么了?” “秋如意对我说了很绝情的话。” 谢傅叹气说道:“兄,我早就跟你说了,像你这样的老实人根本驾驭不了她这种女人。” 当着她的面说她的坏话,潜在水中的秋如意心中有怨,便朝谢傅的要害狠狠捉去。 这一下差点让谢傅直接叫出来,干脆深深叹息一声才掩饰过去。 “她说我是朝三暮四,背信弃义的男人,看见我都感到恶心。” 说完这句话,谢礼眼睛已经发红,足可见他心里多么在乎秋如意:“傅,你说我真的是这样的人吗?” “兄,你当然不是这样的人,你的端庄正直一直都是我学习的榜样,但是在采薇这件事上,你确实大错特错了。” “傅啊,我与你不同,平日里攻读诗书,极少接触女子,当初我以为与采薇是两情相悦,自从遇到秋如意之后,方才知道什么是爱情,那种朝思暮想无时无刻想着她的感觉,相信你也经历过,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对采薇只有兄妹之情。” “我承认这事是我对不住采薇,可我不爱她,更不能娶她啊,这样岂不误了采薇终身。” 谢傅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谢礼见谢傅不说话,追问道:“傅,你说是不是?” 谢傅只好出声道:“兄,采薇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女子。” “再好,我也不爱她,我与她说明原因撇清关系,也是对她负责,若是为了事情能敷衍过去,我大可似你一般,将她们两个一并娶了。” 谢傅有点尴尬,从情理上来讲,堂兄确实说的没错。 潜在水中的秋如意心中暗忖,可真敢想,谁要嫁你,给我提鞋我都嫌你手脏,便把怨气发泄在谢傅身上。 谢傅被她捉的浑身打激灵,就差求饶。 谢礼见谢傅表情有异,问道:“你觉得我说错了吗?” “弟也不知道错了没有?” “傅,你说,我追求自己心爱的女子,也是有错吗?” “错倒没错,只是感情之情都是要两情相悦,兄啊,既然秋如意不喜欢你,我劝你还是想开点,天涯何处无芳草,比她美貌动人的女子多得是,依兄你的相貌人才,定是能找到更好的佳侣。” “不!我这一辈子非秋如意不娶。” 谢傅欲言又止,谢礼正色说道:“你也无需劝我,你扪心自问,当初我若让你放弃仙庭,你可否能够做到。” 谢傅不答,谢礼追问:“你可否能够做到!” “我……做不到!” “好!今日咱兄弟俩打开天窗说亮话,兄我不如你,秋如意我也争不过你,现在希望你念在当初我成全你与仙庭,不要与我竞争。” 谢傅疑惑:“兄,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与你竞争了,弟已经有了妻室,怎会无事生非。” “你有没有姑且不提,秋如意说她喜欢你。” 谢傅错愕,这狐狸精怎么什么话都乱讲,巴不得他们兄弟俩反目成仇! 秋如意大概感受到谢傅的怒气,先下手为强,谢傅要害被掣,浑身发软。 “有你挡着,我这一辈子没有机会,至于她对我的误会,日久见人心,相信会对我慢慢释怀。” 谢傅只感觉素来通情达理的堂兄也会变得如此蛮不讲理,无奈说道:“要我怎么做呢?” 谢礼脸露喜色,轻轻说道:“现在她的心偏袒于你,只需你做回恶人,让她讨厌你就好。” 潜在水中的秋如意怒了,真是卑鄙无耻的小人。 谢傅有些无措,脱口:“例如呢?” 谢礼忙道:“秋如意心性高傲,只需你骂她水性杨花,不知廉耻,她立勃然大怒,到时我再出面宽慰她,对比之下,她自然知道我的好。” “兄,这个……有点为难我了。” 谢礼目光恳求道:“傅,兄这一辈子从没有跟你争过什么,现在把秋如意让给我好吗?” 秋如意再也忍不了,浮出水面来,双手搂住谢傅腰肢,身体贴在谢傅后背,娇俏的下巴抵在谢傅肩膀上,亲密的与谢傅耳鬓厮贴。 一头长发湿贴,原本格韵绝高的美丽脸容此刻透着几分妩媚潋滟。 谢礼在看到秋如意出现的一刻,瞬间石化,谢傅也脑袋嗡嗡,完了,以后兄弟都没得做了。 (本章完) 第1597章 互持 这会只有秋如意还保持理智清醒,两瓣樱色的嘴唇讥诮道:「你说,这还怎么让给你啊?」 谢礼一脸难以置信,浑身瑟瑟发抖,心中又惊又怒,又痛又悲:你们两个……你们两个……」 秋如意娇笑:「是啊,我早就是他的女人了。」说着挑衅的在谢傅脸上亲了一口。 谢傅内心愤怒,奈何受制于秋如意,无法发飙,唯有厌恶的扭过脸去。 谢礼气得双眼通红,怒指秋如意:「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 「兄……」谢傅痛苦无比,事实摆在眼前,却不知道如何解释,做兄弟的真的为堂兄好,谁知道会出秋如意这茬事。 谢礼怒喝:「你给我闭嘴!」 秋如意微笑道:「是!是我勾引少癫的,谁叫我这么喜欢他呢,」 谢傅声音透着愠怒:「秋如意,你能不能闭嘴。」 秋如意一副亲密:「没关系,告诉他,省的他老惦记你的女人。」 这话让谢礼把愤怒的矛头转向谢傅,目光仇恨,牙齿打颤着说道:「你一直在欺骗我!」 谢傅有苦难言,有冤难伸。 谢礼摔门离开,谢傅冷声说道:「你知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 秋如意淡淡一笑:「我十三岁进入梨园就独当一面,这么多年,天上飞的,地上爬的,水中游的,什么没见过。知道我当初为什么留你在绿野斋吗?因为我看穿你了。」 谢傅目光冰冷,语气平静:「你以为我做不出来?」 秋如意微微一笑:「刚才我说我看穿你了,同样的我也能看穿别人。钻了我的裙底,少癫你也算是我半个男人了,你理不清的事,我帮你理,你做不好的事,我帮你做。」 「秋如意你算什么东西,敢替我拿主意。」 秋如意咯的一笑:「怎么?恶人我做了,你继续当你的好人,不好吗?」 这句话带有几分讽刺,讽刺谢傅这个人太好了,好的可恶。 「秋如意,以后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秋如意从水里出来,暗运真气,身体发热,身上的水珠就化作雾气,捡起地上的小裤抹衣穿上,嘴上漫不经心道:「没有关系,反正你都要恨我的。」 谢傅转身冷冷瞪着秋如意,那眼神恨不得把眼前这个女人撕成碎片。 面对他凶冷的眼神,秋如意却有恃无恐,慢条斯理的穿上裙裳,嘴上淡道:「今晚我就带伊蓝回长安。」 「你敢!我宰了你!」 秋如意伸手捂住他的嘴,谢傅喉咙立即像被什么东西堵住,完全发不出声音来,一身本事也使不出来,只能像只羔羊任秋如意为所欲为。 秋如意温柔说道:「虽然我很想听你叫唤,但你还是闭嘴的好。」 说着纤手轻抚谢傅的胸膛,柔声说道:「消消气,感情用事是很痛苦的,我来帮你做决定。」 在谢傅额头亲了一口之后,飒然离开。 …… 胡采薇这边和陆武元天黑就上高山采茶,山路难行加上天黑,陆武元这名阀公子哪经历这种苦,还没到山顶就摔了好几回。 胡采薇感觉自己带了个累赘,忙没帮上,老拖她后退,也知陆武元一片好心想帮她的帮,弥补茶叶被雨水淋湿的过失,好气又无奈的说:「早叫你不要跟着,你偏要跟来。」 陆武元亲身经历过胡采薇的艰辛之后,心中越发内疚,也越发对胡采薇怜爱,恨不得事事与她共进退,有苦也要跟她共受。 是的,陆武元从来不知道受苦原来也能是如此幸福的事。 到了山顶,比平时慢了半个多时辰,又差点误了胡采薇 的事。 陆武元一个劲的说自己废物无能,他也是真心承认自己废物无能。 倒是胡采薇淡然宽慰:「没关系,少采一点就是。」 好不容易才来一趟,这少采就代表要走跑一趟。 陆武元忙是一点没能帮上,乌漆墨黑的看都看不见,又怎么去寻找藏在繁叶中的嫩芽,找到之后还要先记下来,等到太阳出来的一瞬间再迅速采摘,简直就不是人能干的事。 陆武元就只是坐着看胡采薇穿梭在漆黑的山林中,心疼她的同时,也暗暗安慰自己,好歹我跟上来,出现什么意外,不会没人照应。 忽见胡采薇消失在漆黑之中忙惊声呼喊:「采薇姐姐,采薇姐姐。」 听见陆武元呼喊,胡采薇声音从远处传来:「武元,出了什么事?」 陆武元听见胡采薇的声音,才松了口气:「没事,我以为你不见了。」 「我怎么会不见呢。」 「我就是担心你不见了。」 「放心好了,这里每颗树我都能记住,就是闭着眼睛也不会走错。」 胡采薇说着一笑:「你是不是怕我把你扔在这里啊?」 「这我倒是不怕。」 「为什么?」 「因为你肯定不会这么做。」 胡采薇嫣然一笑:「谁说我不会这么做,你要是不老实,我就把你扔在这山里面,让野狗把你给吃了。」 「采薇姐姐,我以后乖乖听你话好不好?」 「你放心好了,你想学什么,我都会教给你,不必巴结我。」 「那先教我怎么用闻就能辨出嫩芽来。」 「这个有点难,恐怕你学不会。」 「没关系,你可以慢慢教我,我会认真学习的,这样以后上山采茶,我就能帮你的忙了,而不是一旁做着什么也做不了。」 尽管知道陆武元是来偷师的,胡采薇还是心中一暖,嘴上轻轻说道:「这是疯子才会干的事情。」 「采薇姐姐,你如果是疯子,我就陪你做个疯子。」 胡采薇表情一呆,突然想起谢礼来,与谢礼相处以来,谢礼总说她的不是,无论她做的多么好,付出多少,谢礼总能从她身上挑出毛病来。 确实自己就是一个粗鄙的农家女,而他是个礼法端庄的名门公子,两人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可笑她当初还怀揣梦想。 但为何傅大哥从来不这样呢,无论自己做对做错做好做坏,傅大哥永远都是夸奖与鼓励。 想起谢傅,胡采薇心中又暖暖的,有大哥就好,其实我并没有损失。 陆武元见胡采薇久久不应声,喊道:「采薇姐姐。」 「嗳。」 「你怎么了?」 「武元啊,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好啊,善良、温柔、大方、宽容、体贴,勤劳贤惠。」 「就没有缺点吗?」 「没有!一丁点都没有,在我眼中你就是最完美的女子。」 「我老对你凶巴巴的,还用过杆子打过你,没见过我这么凶恶的女子吧。」 「那肯定是我的错,采薇姐姐你骂的应该,也打的应该。」 胡采薇咯咯笑道:「我觉得你满嘴胡说八道很像一个人。」 陆武元不悦道:「我就是我,跟谁也不像!」说着却又问道:「跟谁像呢?」 「我大哥?」 「你还有大哥啊,我怎么不知道。」 「不是我亲大哥,是我的傅大哥。」 陆武元一讶,傅大哥?说的该不会是癫哥吧,嘴 上问道:「他叫什么名字呢?」 「谢傅。」 果然是癫哥,陆武元心中暗喜,说我像癫哥,是不是说明我已经有癫哥七八分风采呢? 「你认识吗?」 还是先瞒着她,日后再向她解释,陆武元嘴上应道:「不认识。」 「我傅大哥也是个温柔体贴的人,从来不会去责备别人,别人如果有什么做的不好,他鼓励的同时会加以指点帮忙。」 陆武元吃醋了:「有我体贴吗?」 「比你体贴多了。」 陆武元听完老大不高兴了:「采薇姐姐,等你了解我,就知道我有多体贴。」 虽然和陆武元聊着天,但是嗅辨茶芽所在已经养成一种习惯,倒也不影响工作。 不觉黎明到来,柔柔的黎光铺照在茶山上,胡采薇讶的一声:「呀,这么快就天亮了。」 「采薇姐姐,别着急,我看得见了,我来帮你。」 天亮了又怎么样,陆武元还是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跟着胡采薇屁股后面,看她的双手宛如两只蝴蝶穿梭在茶林茂叶之中。 陆武元叹为观止,惊为天人,佩服不已,这是神仙才能做到的事情吧。 胡采薇越走越快,双手就没停过,准备一个晚上就图这个时刻。 她全神投入,以至于跟在后面的陆武元摔倒了都毫无察觉。 大概半个多时辰之后,晨露消失,而胡采薇已经采了满满一竹篓。 虽汗流浃背,满头大汗,脸上却露出了丰收的喜悦。 这时候才发现陆武元不见了:「武元。」 「采薇姐姐,这里呢。」 胡采薇循声寻去,看见陆武元满是泥污,灰头灰脸的坐在地上,好笑说道:「不是说要来帮我吗?怎么坐着享受。」 陆武元解释:「采薇姐姐,我摔着了,跟不上你。」 胡采薇笑道:「有事没有,娇滴滴的跟个小娘子一样。」 陆武元朝小腿一指,胡采薇望去这才发现陆武元小腿处有一道长长的刮伤,裤子都刮破了,显然是摔倒时碰到锋利的石头。 忙蹲了下来查看,伤口模糊沾着泥土,眉头就皱了起来。 陆武元嗅到她身上的汗味,十分陶醉,只感这是世间最为香甜的气息了,又见她一脸关切,眉头紧皱露出心疼表情,心中又幸福极了。 这比以往得到一个女人的身体都还要满足充盈。 胡采薇轻道:「伤的不轻啊。」 陆武元嗯的一声,突然就疼叫起来,却是胡采薇在他伤口周围捏了捏,竞直接求饶:「疼,采薇姐姐饶了我吧。」 胡采薇却是绷容一脸认真:「还好,没伤到骨头,只是皮外伤。」 陆武元露出苦笑,他都站不起来,胡采薇居然说只是皮外伤。 胡采薇没好气道:「没大惊小怪,这种伤我从小不知道伤过多少回。」 陆武元闻言柔声问道:「采薇姐姐,你从小受过不少苦吧?」 胡采薇微笑:「我九岁就一个人上山采茶啦,有的吃就没有苦。」 「武元你在这里等一下,我马上回来。」 「采薇姐姐,你去哪里?」 「放心好了,不会扔你不管的。」人已经迅速走远。 过来好一会才满头大汗跑回来,却是用水囊装了清水回来,冲洗陆武元伤口上的泥污。 陆武元伤口立即一阵火辣辣,咧着嘴忍着,胡采薇见了却是好笑:「有没有我拧你时那么疼啊?」 「差不多。」 「一看你从小就没吃过什么苦。」 作为名阀公子,他又能吃什么苦,想起自己衣食无忧,而胡采薇却凭双手自力更生,顿感自愧不如,情感流露道:「采薇姐姐,你这么辛苦,有没有人疼你啊?」 胡采薇突然在陆武元伤口上啐了一口,这个粗鄙的举动让陆武元顿时傻眼。 胡采薇却像个没事人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没。」 胡采薇一口一口的往陆武元伤口上啐着,直到将他伤口涂抹,看着陆武元一头雾水。 胡采薇看着一脸疑惑的陆武元:「怎么啦?」 「采薇姐姐,你干什么啊?」 「这样你的伤口才不会糜烂啊,不然发烧可就麻烦了,我们平时受伤都是这样,你不知道吗?」 原来如此,陆武元心中一暖,感觉刚才那个粗鄙的举动是那么美丽。 胡采薇从布裙撕了一片布条帮陆武元将伤口包扎,免得弄脏了。 这些让陆武元心如阳春三月。 胡采薇让陆武元尝试着站起来,然后脱下身上竹篓,让陆武元背着。 陆武元心中疑惑,我都受伤了,怎么还让我背着,就看见胡采薇转过身去说道:「上来吧,我背你。」 看着那瘦弱的脊背,陆武元灵魂一下子被震撼住了,呆立原地动也不动。 胡采薇督促道:「上来吧。」 陆武元如何忍心将自己一百多斤的重量覆压在这瘦弱的脊背上,他就是爬也要爬下山去,找了个说辞道:「采薇姐姐,你不是说男女授受不亲吗?」 胡采薇咯的一笑:「话虽如此,也要分情况,我总不能将你一个人扔在山上,再者说了,我只是把你当成小弟弟,算不上是个男人。」 陆武元怒了:「你说什么!」 胡采薇呵斥:「赶紧的,磨蹭什么!」 陆武元也激起傲气来:「笑话,我是个男人,让一个女人背着,以后还怎么做人。」 说完忍着脚痛,率先往下山的方向行去。 = 第1598章 后悔 胡采薇嗳的一声跟了上去。 有道是上山容易下山难,加上陆武元腿上有伤,没走一会儿,脚下一滑,还好胡采薇紧跟着,搀了一把才没有摔倒。 胡采薇这会也生气:“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陆武元倔强道:“反正我不要你背。” 胡采薇从陆武元后背取下竹篓重新背上,冷冷道:“那你慢慢走吧,我先回去了。” 说完真的大步离开,扔在陆武元不管。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陆武元心中有点失落,还是忍着疼痛慢慢跟上,没一会儿就看不见胡采薇的踪影。 哼,我爬也要爬回去,就是不让你背。 下山比上山要难上数倍,坚持有一阵子,陆武元公子哥的体质就有些吃不消了,手脚并用还真的像在爬。 “咯” 突然一把笑声从不远处传来,陆武元抬头望去,只见胡采薇坐在一块石头上优哉游哉的喝着水,再见自己像狗一样四肢着地的姿势,顿时老大尴尬。 胡采薇笑道:“还不错,我以为你一个人在山上哭呢。” 陆武元怒了:“谁哭谁是孙子!” 胡采薇笑着走了过来,递过水囊。 陆武元哼的一声,接过水囊,咕噜噜灌了几口之后,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胡采薇笑道:“知道这个滋味了吧,要不要我背呢?” 陆武元一口拒绝:“不要!” 胡采薇直接就掐住他的脸,凶巴巴道:“你以为我有闲工夫跟你在这里耗着,再不捉紧时间赶回去,这些茶叶又要废了。” 陆武元看着她娇俏的身躯,一时之间左右为难。 胡采薇轻道:“你不是说要乖乖听我的话吗?” “可是……” 胡采薇干脆将竹篓背着胸前,也不让陆武元帮忙了,蹲了下来将后背露给陆武元,轻轻道:“换做你也会这么做,不是吗?那晚你背着我去找大夫。” “乖,听话。” 陆武元身体就不受控制的爬上胡采薇的后背。 胡采薇看似瘦弱,因为常年劳作,力气却是很大,还真的将陆武元背了起来,慢慢下山去。 只是天公不作美,行到半山腰,竞下去沥沥细雨来,山路变得湿润泥泞,胡采薇行的更加小心翼翼起来。 陆武元看见她走过的地方留下深深的脚印,这是两个人的重量,内疚说道:“采薇姐姐,早知道会拖累你我就不来了。” “武元,宝剑锋从磨砺出,不经磨砺,你永远都是个弱不禁风的懦夫。” 每一步对于负重的胡采薇来说有点吃力,而陆武元内心也是煎熬。 终于盼到下山来到山脚下,陆武元心疼她,忙道:“采薇姐姐,放我下来,剩下的路我能自己走了。” 为了表现出腿上的伤无碍,他还特地走到胡采薇的前面去。 胡采薇这会也差不多精疲力尽,站着双腿都在发软打颤,看着陆武元恨不得飞起来的步伐,知道他故意表现给自己看,莞尔一笑,这小弟弟心肠还不差。 …… 谢礼美梦破碎,大受打击,一夜无眠。 直到隔日中午才走出房间,天色阴沉沉下着淅淅细雨,如他的心情一般。 谢礼感觉自己如一尊行尸走肉,不自觉的走到雨中,或许他也渴望冲刷掉这乱糟糟的逼仄心情。 雨水是凉的,落在谢礼的脸上却让他感觉到点滴温暖,在这一瞬间,他想起了胡采薇。 他想起去年深秋,他掉入冰凉河水,当时比现在还要冰冷百倍,比现在还要绝望,是胡采薇将他从河里救了起来…… 雨密而细,很快就将他浑身湿透凉透,如当时一般狼狈,可脑海中一幕幕浮现出那个美丽善良的女子,心却越来越温暖。 劈头盖脸的臭骂声犹在耳边响起:堂堂男子汉,这么一点小小的挫折都迈不过去,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竟干出这种轻贱自己身体的事,枉费你白白生在书香之家…… 谢礼猛然惊醒,喊了出来:“采薇……采薇……” 然后就像一个疯子一般离开府邸,朝采薇茶铺的方向跑去。 来到采薇茶铺,只见铺门紧闭,那招牌在风雨中飘零。 谢礼心头一悬,采薇走了吧,永远离开这里了吗? 此刻想起她无声流泪的场景,心如刀割,后悔不已,他想不通当时为何如此那般铁石心肠。 回想起胡采薇对他种种的好,却是越想越难受,傅说的没错,他是色迷心窍了,放着一个这么好的女子不要,却去追逐虚无缥缈的绝色美人。 采薇,我错了,我错了,你在哪里,只要你回来,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上天似乎听到他的恳求,谢礼突然看见街道上小跑过来一道熟悉的身影。 熟悉的布裙荆钗,熟悉的背着一个竹篓,熟悉的满是泥污。 衣服已经被雨水打润,长长的鬓丝湿漉漉的紧贴在健美的脸颊上,形容不堪而惹人怜爱。 他心中所有的悲伤失落因为胡采薇的出现而驱散,取而代之的是暖意融融。 谢礼从没有一刻感觉她是如此美丽动人,从没有一刻想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从没有一刻想娶她回家。 他痴痴的凝望着这充盈着生命活力的身影,以及背后所蕴含的温柔体贴、贞静贤惠。 雨虽然小,却是绵绵密密,胡采薇让陆武元先在一处屋檐下避雨,自己先跑回去取雨具。 她也不知道将陆武元当做什么,大概扮演着一个姐姐的角色吧,就如傅大哥当初关心疼爱她一般。 突然看见自家铺子前站着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男人。 熟悉是因为这个男人是她曾经的恋人,她付出一切,准备好将一生付托的男人。 陌生是她从没有见过这个男人如此狼狈过,他的形象永远保持一丝不苟、整洁端庄,而此刻他看上去就像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甚至衣裳湿透耷拉的样子让人感到有点可怜。 胡采薇慢慢停了下来,看着形象狼狈,容形憔悴的谢礼,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莫非谢府出事了,那傅大哥有没有事! 想起谢傅,胡采薇心头忐忑一提,已经把谢傅当做父母一般的亲人。 谢礼内心盛满了无限暖意,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浑身充满力量朝胡采薇跑去,他要将这个心爱的人儿紧紧搂在怀中,告诉她,其实他是多么的在乎她,其实他是多么的爱她。 随着跑近,胡采薇一副贞静端庄的仪态,冷静到如同高不可攀的表情,却让谢礼在离她一丈的距离停了下来。 半响,谢礼才声音沙哑道:“采薇。” 胡采薇微微一笑,如同初见时那般温和友善:“谢公子。” 谢公子三个字让谢礼心头隐隐作痛,曾经他们是一对恋人,胡采薇愿意为他付出一切,可现在的关系又回到一开始吗? 不!他们之间还有感情,谢礼不相信短短数日,胡采薇就能做到将他当做一个陌生人看待,想起当日在房内她无声流泪的悲伤模样,谢礼更加笃信胡采薇对他有着很深很深的感情。 胡采薇见他发呆不语,更是担心,问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这副关切模样更是让谢礼误会,点了点头,至于发生什么却没有颜面说出口,总不能说被他爱慕的女子狠狠鄙弃吧。 胡采薇闻言就焦急的拉着谢礼的衣袖:“快,屋里说!”心中暗暗祈祷,观音菩萨,善女愿意折寿十年保傅大哥平安无恙。 这番焦急模样落入谢礼眼中,越发让他愧疚难当,悔不当初,她还是这么关心我,我真不是人。 胡采薇打开铺门带着谢礼进入铺内,立即问道:“谢公子,出了什么事?” 谢礼却只是痴痴呆呆的看着胡采薇,胡采薇越发心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说啊。” “采薇,能不叫我谢公子吗?” 胡采薇何处见谢礼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料定必是发生天大的事:“快说,是不是谢府出事了?” 谢礼摇头,手温柔就朝胡采薇脸上伸去,想要将梳理她贴在脸颊上的鬓丝,胡采薇却抗拒的后退一步,躲了开去。 谢礼有些尴尬,胡采薇却并不关心这些,问道:“真的没事吗?” 谢礼摇头,胡采薇问:“谢大哥没事吧?” 谢礼以为胡采薇在叫他,欣喜若狂:“采薇,你愿意叫我大哥啦。” 此话一出,胡采薇有点尴尬,她一直都是叫谢傅作谢大哥,后来也叫谢礼作谢大哥,后来谢傅为了区分出来,就把谢大哥这个称呼让给谢礼,让采薇叫他傅大哥,现在她的心中只有一个谢大哥,那就是谢傅。 而眼前这一位,是谢傅的堂兄,谢家的大公子,不是她的亲人也不是她的恋人。 她并不恨谢礼,也不爱谢礼,所能做的就是保持客客气气。 嘴上轻道:“我是问傅大哥。” 提起谢傅,谢礼心中依然满是怨恨,冷声说道:“他能有什么事!” 胡采薇轻抚胸膛,松了口气,露出笑容来:“没事就好!” 谢礼心里老大不舒服,只听胡采薇问道:“谢公子,那你过来?” 谢礼心中有千言万语要说,一时之间却羞于启齿,在胡采薇的目光注视下,终于硬着头皮说道:“采薇,那天在屋内,我说话的语气有点重,你可不要放在心上。” 当时胡采薇确实很难受,万念俱灰差点就寻短见了,不过现在她已经释怀,微笑道:“谢公子,都过去了,还说这些干什么?”说着岔开话题:“你今天冒雨过来,有事吗?” “额……额……额……” 谢礼额了半天,却说不出口来,胡采薇微笑:“谢公子,怎么说我们也认识一阵子,有事你请直说。” 或许是胡采薇的温柔大方一时之间给了谢礼莫大的勇气:“采薇,我突然之间很想你,特别特别想见你,就过来了。” 胡采薇表情一呆,紧接着却嘴角尴尬的抽了一抽,想报予礼貌微笑却笑不出来,轻声说道:“谢公子,那天不是说的很清楚,我们两个已经没有关系了,请不要再开这种玩笑。” 谢礼心头骤地一慌:“采薇,那天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才会说出这种糊涂的话来,请你原谅我。” 胡采薇淡道:“谢公子,我早就释怀了,说原谅就言重了,你无需如此。”说着轻轻低下头去:“你不是很喜欢秋小姐吗?这会再跟我说这种话也不合适。”想起才貌双绝的秋如意,胡采薇还是有点自卑的。 谢礼连忙解释道:“不!我只是一时色迷心窍,现在我才知道我爱的人是你。” 胡采薇错愕,却没有因为这句话而感到丝毫欢喜,亦没有一雪前耻的快意,相反她的内心竞十分平静,就像一个陌生人的唐突之言。 谢礼见胡采薇表情呆凝,紧张得心头怦怦狂跳,轻轻问道:“采薇,你还爱我对吗?” 听到这句话,温柔大方的胡采薇也有点生气了:“谢公子,你现在说这种话,不觉得可笑而无耻吗?” “都是我的错,我可笑!我无耻!现在我就祈求能得到你的原谅,重归于好,今天我就去跟爷爷说,就按照订好的日子举行婚礼,我要娶你为妻,我会一辈子好好对待你的……” 胡采薇却越听表情越冷,直到冷若冰霜,感觉自己就像一件无足轻重的东西,不喜欢的时候就抛弃,想要的时候就招手。 她虽然是一个卑微的农家女,她也有人格、尊严、自尊。 冰冷应道:“不可能了!” 扑通! 谢礼突然朝她跪下,胡采薇嗳的一声,弯腰要搀,骤地又把手缩着回去,干脆背过身去不去面对跪下的谢礼。 “采薇,我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错,现在我给你跪下!” 没有比这还要诚恳的道歉了,倒是把胡采薇逼的窘迫不已,理也不是,不理也不是。 无可奈何道:“你干什么,起来啊。” “你不肯接受我,我就长跪不起。” 胡采薇直呼其名:“谢礼,我都不爱你了,你叫我怎么接受你,你胡搅蛮缠只会让我更看不起你。” 不爱二字入耳,震的谢礼脑袋嗡嗡作响,紧接着心头如刀割般疼痛,让他根本接受不了,脱口而出:“你胡说,你那么喜欢我,才愿意嫁给我的。” 第1599章 冤家 胡采薇微笑:「谢礼,我要多谢你的不娶之恩,让我看清自己的内心,我并不爱你,或者说我一直没有爱你过你,你说的没错,我们之间只有兄妹之情,没有男女之情。」 谢礼双目圆睁,情绪激动:「你胡说!」 胡采薇感觉十分讽刺,当初我也以为你在胡说,你在跟我开玩笑,可事实却是残忍无情。 谢礼见胡采薇表情自然,自然到蛮不在乎,心头掠过一阵恐慌,声音孱弱:「采薇,你还在生我的气,你在故意吓我对吗?」 「谢公子,没有其它的事,请回吧,我还有事。」 胡采薇说完就冷漠离开,要去给陆武元拿雨具。 谢礼骤地起身,冲上去从背后抱住胡采薇,胡采薇吓了一大跳,挣扎反抗:「谢公子,你干什么!」 「采薇,我不能没有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求你了。」 谢礼已经失去了一贯的端庄,卑微的像个可怜虫恳求着。 胡采薇喝斥:「你再不松手,我生气了!」 这句话非但没能喝退谢礼,反而让他感觉如当初溺水一般,无比渴求解脱痛苦,对着胡采薇的脸颊乱亲下去。 胡采薇一边躲避,一边怒骂:「谢礼,你这个无耻之徒,滚开啊!」 陆武元见胡采薇久久没回来,有点放心不下,最终还是冒雨回来,刚到铺子门口就听到铺内传来胡采薇的惊救声。 人冲了进去,看见眼前一幕,气的毛都炸了。 他陆武元人称混世魔王,也从来没干过这般恶劣至极的事,破口大骂冲了上去:「曹逆妈,活腻了!」 捉住谢礼的头发从胡采薇身上揪开,掐住他的脖子按在自己的胸口上,对着谢礼的小腹挥拳狂轰。 谢礼是个文人,三拳下去,身子就软瘫下去,脖子却被陆武元死死掐住,一拳下去,羸弱的身躯像帘布就是一抖。 胡采薇见陆武元狞容怒目,满脸杀气,知道若不阻止,谢礼定要被他活活打死。 连忙上前阻拦:「武元,你快住手,他要被你打死了!」 陆武元此刻混世魔王本色毕露,吼道:「他这条命,我要定了!」 胡采薇力气本来比陆武元要大,此刻却也无法阻止暴怒发狂的陆武元,胡采薇情急之下朝陆武元臂上一咬,陆武元吃痛之下方才松手。 谢礼像瘫软泥的坐在地上,胡采薇趁机挡在谢礼的前面,霸气凛然喝道:「住手!」 见是胡采薇,气的双眼发红的陆武元这才恢复几分冷静:「采薇姐姐,你怎么还护着这个畜生!」 「你可知道他是谁!」 「就算他是天王老子,我今天也要***他!」 听陆武元鲁莽言语,胡采薇心头一荡:「他是会稽谢家大公子谢礼。」 陆武元闻言一呆,岂不是癫哥的堂兄,他和张凌霄此次来扬州就是为了参加这位谢家大公子的婚礼。 陆武元素来敬畏谢傅,心头不由自主的掠过一丝畏惧,这该如何跟癫哥交代啊。 胡采薇见陆武元面露惧色,轻声说道:「算了。」 这声「算了」落在陆武元耳中好似有满腔委屈却只能认栽,怒火又起:「是他又怎么样,大不了我一命抵一命。」 胡采薇很是感动,忙道:「他是……他是……他是我……」 一时之间却不知道如何说清楚和谢礼的关系,说轻了怕陆武元不肯罢休,说重了,心里又不愿意。 陆武元问:「他是你什么啊?」 「反正他不是坏人就是,刚才也只是误会。」 谢礼这会缓过疼痛来,又见胡采薇如此袒 护他,得寸进尺道:「我是他的未婚夫!」 「未婚夫」三字灌入陆武元耳中,让他一下子就明白胡采薇就是谢礼要成亲的对象。 顿时面如土色,他有一万个理由为胡采薇出头,唯独……唯独…… 心中万念俱灰,天旋地转竞一屁股就瘫坐地上,哇的一声伤心欲绝的痛哭起来。 胡采薇都来不及解释,见状大吃一惊,连忙蹲下询问:「武元,你怎么了?」 陆武元却应也不应,双目泪水唰唰的流,只觉失去了胡采薇,生无可恋。 胡采薇急坏了:「你哭什么啊?」 谢礼旁观者清,见两人举止亲密,关系很不一般,沉声询问:「采薇,这人是谁?」 胡采薇怕谢礼事后追究,就解释一句:「是茶铺新来的伙计。」 陆武元听胡采薇只把他当做一个伙计,哭得更加伤心。 胡采薇柔声劝慰:「武元,你别哭啊,有什么事跟我说。」 陆武元报予嚎啕,惹的胡采薇凶狠喝道:「不准哭!」却也毫无效果。 谢礼此刻也被打的嘴角呕血,见胡采薇只顾别人,心里也很不是滋味,轻轻说道:「采薇,你心里还是有我,对吗?」 胡采薇不假于色:「谢公子,你我婚约早已解除,我与你再没有任何关系,这采薇茶铺今后也不欢迎你!」 陆武元听闻此言,只感如乌云密布中一注强光射中灵台,骤地停止哭泣。 胡采薇疑惑的看着陆武元,一惊一乍,一哭一停都把她搞糊涂了。 陆武元咧嘴傻笑:「采薇姐姐。」 落在胡采薇眼中像个发病的疯子,手轻轻印在陆武元额头:「你没事吧?」 陆武元骤地将胡采薇紧紧抱住:「我好高兴啊!」 胡采薇嗳的一声,感觉他像个孩子一般十分依赖自己,倒没有太大的抵触,反而轻轻拍打他的后背,柔声安慰:「好啦好啦。」 谢礼脸色异常难看,冷声责问:「他到底是谁?」 胡采薇冷漠应道:「与你何干,谢公子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离开。」如果说看在谢傅的份上,她与谢礼原本还有做普通朋友的可能,在刚才已经完全断送,这个男人她甚至都不想再见到。 谢礼本来满腔妒火,又见胡采薇对自己冷言冷语差别对待,气的牙关打颤,破口大骂:「你这***,这才几天功夫就勾搭上男人,你是有多犯贱!」 胡采薇闻言惊讶的看向谢礼,只觉这个男人陌生到她完全不认识了,旋即却是一笑,谢礼看似在骂她,恰恰正是在骂他自己。 是啊,到底有多犯贱才会遇见一个美人就抛弃自己即将成亲的爱人啊! 到底有多犯贱才会死皮赖脸的来寻求重归于好。 谢礼看着胡采薇露出微笑,还有她眼神里的淡然漠视,心中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他完完全全失去采薇了,无论他这辈子如何成功富贵,辉煌伟大,再如何改变自己,再无法吸引到她当初那一点点温柔的目光。 陆武元如何能忍,就要暴揍谢礼。 胡采薇紧紧抱住:「武元,任由他去吧。」 这种冷漠无视比凶言恶语更加让人冰冷透骨,亦让他丢盔弃甲,最后的尊严让谢礼拖动着沉重身躯转身离开。 谢礼走后,胡采薇打算松开陆武元,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反过来被陆武元紧紧抱住,没好气道:「松手啦。」 陆武元反而搂的更紧:「采薇姐姐,嫁给我吧。」 胡采薇呆了一下之后,就狠狠卯了一下陆武元的脑袋:「胡扯,还不松手,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陆武元也不 知道怎么了,心里特别怕她,松开手道:「采薇姐姐,我是认真了。」 胡采薇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想的美!」 转身朝后院去:「我去烧热水,赶紧洗个澡换身干衣服。」 陆武元跟了上去,追问道:「采薇姐姐,你是不是瞧不上我?」 「我就是把你当做小弟弟,你再胡思乱想,我可赶你走了。」 「采薇姐姐,你对我就没有一点感觉,怎么说我也长的英俊。」 「咯,在我眼中你就是个弱不禁风的小白脸。」 胡采薇说着,挑着水走进厨房,陆武元跟了进去:「那你刚才紧紧抱着我是什么意思?」 刚进厨房就被胡采薇拿着根麦稿往大腿狠狠抽了一下:「我非但抱你,我还要打你。」 陆武元啊的疼叫一声就跑了出来,胡采薇在后面一边追打一边骂道:「让你胡思乱想,让你胡思乱想,还敢不敢胡思乱想了。」 陆武元决然道:「我就是要娶你。」 胡采薇闻言手上抽的更狠了:「看我不打死你!」 陆武元疼的嗷嗷叫,嘴上却依然硬气:「打死我,我也要娶你。」 他终究是男人,不至于打不过胡采薇,归根结底是不舍得对胡采薇动手,最后竞被胡采薇逼的爬到屋顶去。 胡采薇气的胸口直伏,刚刚才下过雨,屋顶湿滑,生怕他掉下来,冷冷道:「下来!」 陆武元看向她手里的麦稿,想不到这玩意干瘪瘪的,打起来这么疼。 胡采薇扔掉手上的麦稿:「不打你了,先下来。」 陆武元干脆坐了下来,问道:「你哪点瞧不上我?」 这倒把胡采薇给问住了,她出身农家,有什么资格瞧不上别人,那天大哥说要给她物色人选,关键是人品,其次是要她喜欢。 当时她也觉得,人不坏,对她好就够了,其它都是次要的。 陆武元人品看上去没问题,她好像也不讨厌,只是突然说要娶她,让她感到十分突兀怪异。 陆武元见胡采薇不说话,追问道:「说啊,你哪点看不上我?」 为了打消他这个荒唐的念头,胡采薇干脆道:「我要嫁也是嫁个公子,谁嫁你啊?」 陆武元闻言却是暗暗窃喜:「哦,采薇姐姐,你想嫁公子是吧。」 「是哩,肯定不嫁你这种废物无……「她口直心快,又怕伤害陆武元的自尊,连忙改口:「软弱无能的小伙计!」 陆武元嘻嘻一笑;「如果我是个公子,你是不是就愿意嫁给我。」 胡采薇见他得意洋洋的样子,心中十分好笑,嘴上说道:「好啦,先下来再说。」 「你回答我的问题,我就下来。」 胡采薇只好说道:「只要你是个公子,我就嫁给你。」心中却是莞尔,等你成为一个公子,我早就嫁人了。 陆武元激动兴奋站了起来,脚下突然一滑,就朝屋顶摔下来。 事发突然,胡采薇要抢救已经来不及,只听砰的一声,陆武元就重重摔在地上。 胡采薇吃惊,还没来得及上前查看,就看见陆武元直接站了起来:「哈哈,凑巧了,我就是个公子。」 胡采薇关心他的情况:「摔倒哪里了,有没有事?」 陆武元双手按住她的肩膀,双目神采奕奕:「采薇姐姐,我是个公子,你要嫁给我了,我发誓我这一辈子只娶你一个,不纳妾,你活多久我就活多久,你死了,那一天我也跟你走,我们黄泉路上再做夫妻。」 胡采薇却是恼怒,狠狠拨开他的手:「都什么时候了,还疯疯癫癫说胡话!」 「采薇姐姐,我没有骗你,我叫陆武元,家父乃是苏州刺史陆涛,我家虽然比不上天下首盛李阀,南地王阀,却也算得上豪门名阀,我也算得上是个公子。」 胡采薇表情僵硬,凝视着陆武元,见他神情得意,满是骄傲,隐隐感觉他说的都是真的,再联想这些日子相处,他什么都不会,分明就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家公子。 陆武元柔声道:「采薇姐姐,我没有骗你,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一丁点苦,我要把天下最好最好的东西都给你。」 胡采薇却有种被人戏耍的感觉,这些纨绔公子为富不仁,有几个好东西,犹记得她小小年纪上扬州城卖茶的时候,就没少受这些人欺负,后来遇到谢傅,谢傅经常为她出头,才在扬州城站稳脚。 因为这种经历,她其实对这些公子哥没有太大好感,再想这陆武元扮作一个伙计接近自己,分明就是为了好玩,在玩耍自己。 想到这里,不喜反怒,手指大门:「你马上给我滚!」 陆武元无法身处胡采薇的角度上,不明所以,气道:「你说话不算数!」 胡采薇推搡着他往大门走:「你给我滚!」 陆武元疑惑不解,大声嚷嚷:「采薇姐姐,你干什么?」 胡采薇狠狠的将陆武元从院门推出去,啪的一声把门关上。 第1600章 做媒 陆武元反应过来,用力的敲打大门,捶的大门哐当作响:「你给我开门!」 胡采薇背靠大门,此刻正在气头上,冷冷说道:「给我滚!永远都不想看到你!」 她为何如此尊敬谢傅,就是谢傅一直以诚待她,以诚待人。 而陆武元蒙骗戏弄的行为,在她看来比谢礼还要可恶。 陆武元见胡采薇不肯开门,威胁道:「采薇姐姐,你再不开门,我马上就死给你看。」 胡采薇冷冷笑道:「像你们这种纨绔公子,若舍得死,我还真佩服你。」 陆武元没有回应,也停止捶打大门,胡采薇继续讥讽:「死啊,死给我看啊,看在相识一场,我就好心替你收尸。」 外面却没有动静,静的可怕,胡采薇不禁有点担心起来,这傻小子该不会傻到真的寻死吧,正要开门看看情况,就看见墙头冒出两只手掌,是陆武元打算爬墙入院。 胡采薇立即抄了根杆子,对着墙头那两只手敲打起来。 陆武元讨饶:「采薇姐姐,别打了,再打我就要摔下去了。」 话虽如此,手指都被打红了,十指却死死掰紧墙头不肯松手,奋力一挺半个身位就跃上墙头,跨腿就要入院。 胡采薇竹竿直直朝陆武元腿上一戳,陆武元吃痛,人就后仰摔下。 胡采薇只听一声很响亮的声音,就没了动静,连忙扔掉竹竿,打开门跑了出去,看见陆武元直挺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胡采薇走近,看见陆武元睁大着眼睛,表情又硬又臭,心中稍微放心,应该死不了,最多断根骨头。 檀唇微微一张,欲吐关切,却又心肠一硬:「死了没有。」 陆武元躺着不动,斜眼一瞧,见胡采薇一脸冷若冰霜,伤心说道:「你说话不算数,你骗我。」 「跟你这种人有什么好说话算数的!」 「采薇姐姐,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吗?我有什么让你看着不顺眼的地方,你告诉我,我一定改正。」 堂堂名门公子,说出如此卑微的话,不知为何胡采薇却没有怀疑,又见他目眶发红,眼角竟渗出几滴猫尿来,心肠一软:「谁叫你先骗我的。」 「我……我……我……」陆武元不知道从何说起,最终深深叹息一声。 这声叹息又让胡采薇心肠柔了几分,在陆武元身边蹲了下来:「有没有摔伤了?」 陆武元伤心欲绝:「摔伤又如何,没摔伤又如何?」 「没摔伤就赶紧给我滚,好好去当你的名门公子,别再来戏弄我们这些卑微的农家女。」 「采薇姐姐,我从来就没有戏弄你。」 「还说没有,那你干嘛穿的破破烂烂,扮成一个伙计,你们这些富家公子就是闲着没事干,净想着找乐子玩,可曾想过这样会伤害别人真挚的感情,大概你伤害了别人之后,也不会在乎别人的死活。」 这些事,陆武元还真没少干过,也没少受父亲教训,可是没两天就又抛之脑后,原形毕露。 此刻如受菩萨点化,内心深感愧疚,甚至憎恨自己为人。 胡采薇见陆武元脸露愧色,冷笑道:「我没说错吧。」 「采薇姐姐,我承认我是坏,但我今后一定痛改前非,你相信我!」 陆武元说着捉住胡采薇的手,胡采薇把他的手甩开:「少来,你能改自然是好,不改也与我无关。」 说着将他扶了起来,从头到脚扫了一眼,目光在他包扎着自己布裙的小腿停留一下,见他能够站着,什么话也没说,就转身离开。 陆武元看着她冷漠的背影,轻轻说道:「采薇姐姐,我无心骗你,那天我原本 是来买绝世好茶的…… 胡采薇听着不觉放慢脚步。 陆武元没有半点欺瞒,如实说话,待见胡采薇最终还是把大门掩上将他拒之门外,失落得说不出话来。 胡采薇却突然打开门探出头来:「你刚才说谁叫你来买茶的?」 陆武元脱口:「我癫哥啊。」 胡采薇疑惑:「癫哥?」 陆武元恍然大悟:「采薇姐姐,你一定认识我癫哥对不对?」 「癫哥是他的外号吗?姓名叫什么?」 陆武元脱口:「谢傅!」 原来是大哥叫他来买茶的啊,联想起她生病那晚,大哥对她说的一番意味深长的话,莫不成武元就是大哥相中的人! 轻轻朝陆武元瞥去,后知后觉的有些害羞,两朵红晕就飘上脸颊。 「采薇姐姐,你认识我癫哥对吗?」 「他是我大哥。」 「什么大哥?」 「比亲大哥还要亲的大哥。」 陆武元啊的一声:「欣喜无比,真的认识啊,我跟癫哥是好哥们啊。」 胡采薇嗯的轻轻应了一声。 「采薇姐姐,我对你是真心的,绝无半分虚假,走!现在就跟我去见癫哥。」陆武元上前拉着胡采薇的手就走。 胡采薇问:「去见大哥干什么啊?」 「你不是信不过我,我要让癫哥当个见证,为我做媒,娶你为妻。」 胡采薇啊的一声,连忙甩开他的手。 陆武元疑惑:「采薇姐姐,怎么了?」 胡采薇自是害羞:「要去你自个去,我不去。」 「你不一起去,大哥怎么给我做媒啊?」 「谁说要嫁给你了。」 陆武元一愣,骤地将胡采薇背了起来,胡采薇大惊失色,粉拳捶打:「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 陆武元背着胡采薇大步疾走:「我今日就是抢也要抢走你。」 「快放我下来,一会让人看见了。」 「看见更好,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我有了肌肤之亲,不清不白,就只能嫁给我。」 「你这个无赖。」 「我还无耻呢!」 胡采薇知道拗不过他,只好妥协:「好啦好啦。」 陆武元惊讶:「采薇姐姐,你答应啦。」 「嗯。」 陆武元欣喜若狂,背着胡采薇就跳了起来:「采薇姐姐要嫁给我啦!」 胡采薇狠狠拧了他的脸庞:「你胡说什么,我只答应和你去见大哥。」 陆武元哦的一声,还是感到很高兴。 「那还不放我下来。」 「你不是答应要一起去见癫哥。」 胡采薇没好气道:「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我现在什么样子,不得洗净换身衣服。」 「好好好。」 …… 谢傅卧在床上,除了嘴巴能说话,全身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周身筋脉似断了联系,一点真气也提不起来,却不知道秋如意给自己使了什么手法。 而伊蓝早已被秋如意带走,这会都不知道行到哪里了。 一旁伺候着的小娴见谢傅涨红着脸,一副憋着的样子,就问:「少爷,你是不是要方便啊?」 谢傅心思全在破解独门手法上,没有应声。 小娴就贴心的去取来痰盂,柔声宽慰:「少爷,就算你一辈子这样,小婢也会伺候你一辈子的。」 早上,她和小雅准备来倒掉浴斛里的水,才发现少爷竞泡在水里一动不动,也不知道 少爷怎会突然间半身不遂。 少爷却声称没事,只是骤然身体不适,这都大半天了还是这个样子。 「少爷。」 谢傅还是没有应声,小娴当他一时无法接受,就擅作主张的将他扶坐起来。 谢傅想着坐起来也好,另想办法,就看见小娴脱下他的裤子,将痰盂凑近起来。 谢傅满脸疑惑:「你干嘛?」 小娴柔声说道:「少爷,你们男人习惯站着,这样是不是很不习惯啊,没关系,小婢会帮助你慢慢习惯的。」说着十分体贴像哄小孩一般的嘘嘘起来。 谢傅差点就被她给嘘出来:「你别嘘了,烦死了。」 「那小婢从背后抱着你,会不会好一点?」 谢傅哭笑不得:「先把我裤子穿起来。」虽说是自个的贴身婢女,不过这般吊儿郎当的也不像话。 「好,少爷说什么,小婢就做什么。」 帮谢傅穿好裤子之后,在谢傅耳边低声说道:「少爷,你就放心尿在裤子里,小婢会给你打理干净的。」 谢傅总算明白一些全身瘫痪的人为什么会选择自杀,真的是一点尊严都没有:「你少操这个心,少爷明天就好。」 「自是希望如此,不过很多事也不能苛求,极早接受现实才是。」 「小娴,你是不是在诅咒我。」 小娴忙道:「少爷,小娴心里都难受死了,恨不得代替少爷承受这罪,又怎么会诅咒你。」 谢傅见她满脸愁云,眼睛都发红了,也知道这丫头是真心实意,笑了一笑:「好啦好啦。」 小娴见谢傅还笑的出来,内心反而更加难受,眼泪竞掉了下来。 谢傅见了哭笑不得:「怎么还哭了?」 「少爷你都这个样子了,还不想小婢担心,小婢心疼少爷。」 谢傅好笑:「我实话跟你说吧,少爷是给人下了毒。」说什么独门手法只怕小娴不懂,说下毒或许更好理解一点。 小娴啊的一声,眼泪就簌簌的掉:「我就知道,少爷你年纪轻轻不会无缘无故就半身不遂。」 谢傅嗳的一声,忙宽慰道:「既然是毒,就自然能解,你哭什么。」 「真的?」 「少爷什么时候骗过你。」 小娴却不应声,谢傅又问:「怎么还臭着个脸?」 「少爷你骗过我。」 「我骗过你吗?」 「上回……」小娴说着扼住,改口道:「少爷骗过小婢,不过都是些善意的谎言,我怕这次也一样。」 谢傅耐心也是有限的:「好啦,本来就烦,被你搞的烦死了。」 「少爷,你要是心里难受,就打小婢出气吧。」 气的谢傅吐出实情:「我告诉你,这毒是秋小姐下的。」 小娴吃惊:「秋小姐为什么要给你下毒?」 真是越抹越黑,谢傅只好继续填坑:「她吃醋了。」 小娴立道:「我就说了,秋小姐喜欢少爷,她看你的眼神都不对劲。」 谢傅唔的一声,小娴有些尴尬,显然她和小雅在背后八卦过。 谢傅淡道:「放心好了,她不舍得害我,只是恼我而已。」 小娴喜笑颜开:「我要是爱少爷,也不舍得害少爷。」说着就高兴的离开。 谢傅喊住:「小娴,这事可不能泄露出去。」 小娴回头笑道:「小婢懂啦,少爷现在还在攻坚阶段,若是泄露出去,岂不是断送秋小姐进门的路。」 谢傅无奈苦笑,却不敢解释。 却说小雅这边在厨房里给 谢傅熬着粥,一边泪水偷偷的掉,是少爷将她从林家的魔窟拯救出来,回到谢府之后,少爷、鹤情夫人、仙庭夫人对她是好的不得了。 想起少爷时常笑容,一点架子也没有的跟她们开玩笑,小雅就更伤心了。 都说主婢情深,就是这一种。 突然有人闯了厨房,小雅回头一看是小娴,又扭过头去,轻轻的擦拭眼角的泪水。 小娴却是凑近笑道:「怎么?哭啦?」 「没,被烟给熏着了。」 「分明就是哭了。」 小雅顿时恼怒:「是啊,我是哭了,谁似你没有良心,还笑的出来。」 「我跟你说件事让你高兴高兴,要不要?」 最爱听八卦的小雅却应道:「没心情听,爱谁谁吧。」 「是关于少爷的。」 小雅立即来了精神:「少爷怎么了?」 小娴便解释起来,小雅听完小手轻拍胸圃:「吓死我了。」 紧接着又生龙活虎的对着小娴说道:「我早就跟你说了,他们两个也有一腿,你还说完胡说,有哪个正经的女人天天往男人的住处跑啊。」 「她不是来找伊蓝小姐的吗?」 「这是借口,女人有什么好找的。」 原本恹恹的两女知道谢傅没事之后,立即恢复了平常的活泼。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把男声:「癫哥……癫哥……」 两女闻言立即跑了出来,就看见一个男人大步走进院子来,小雅立即喝道:「你谁啊?这是内宅,谁让你走到这里来的!」这段日子因为伊蓝小姐的存在,已经习惯不准闲杂人等踏入。 陆武元应道:「我是来找癫哥的。」 小娴应道:「这里没有癫哥,赶紧出去。」 说着就看见胡采薇也一并跟来,打了招呼:「采薇姑娘。」 胡采薇代为应答:「他是来找大哥的。」 小娴哦的一声:「找少爷什么事呢?」 陆武元笑道:「我想让癫哥给我做媒。」 胡采薇脸蛋一红,呵斥:「你胡说什么!」 第1601章 有情人 陆武元厚着脸皮呵呵笑着,胡采薇轻轻询问:「小娴,大哥在家吗?」 小娴应道:「在是在,但是不方便见客。」 胡采薇体贴道:「那我们改天再过来吧。」 陆武元见胡采薇要溜,拉住她的手:「就今天,我等不及了。」 因为有外人在,胡采薇立即甩开陆武元的手,冷道:「拉拉扯扯干什么!」 陆武元大声叫唤起来:「癫哥,癫哥。」 屋内的谢傅早就听到动静,皆因他现在的情况实在不便见外人,本想让小娴小雅去推辞,听陆武元似有急事,就朗声喊道:「小娴小雅,这是我朋友,请他进屋来。」 陆武元大步匆匆踏入屋内:「癫哥。」 胡采薇也跟着进来,谢傅看见采薇也来了,颇有深意道:「采薇,你也来了?」 胡采薇见谢傅卧在床上,头发披散,立即快步走到床边,十分关切道:「大哥,你病了?」这大白天的,披发卧床,自然是病了。 谢傅也不好解释太清楚,干脆应道:「受了点风寒。」 胡采薇双手紧紧握住谢傅手掌,神情十分关切:「大哥,那这阵子我就留在这里照顾你吧。」 陆武元却道:「我癫哥猛的一笔,怎么可能病了,被子里藏有女人,装病吧。」陆武元虽然没有武道,对武道还有一定了解,似他兄长,就从来没见他得病过。 胡采薇暗暗朝被子瞥去,伊蓝姐姐这会该不会躲在被子里吧。 陆武元大步走近床榻就要去掀被,男人之间并不把这个当回事,上次在青楼,他和女人还在床上,巅哥、霄哥、兄长他们直接走进来,掀开被子就把他带走。 胡采薇见状狠狠把陆武元推开,凶巴巴道:「你干什么!」 陆武元嗫嚅道:「我看有没有女人。」 「关你什么事!」 谢傅有点惊讶陆武元在采薇面前如此老实巴交,要知道陆武元在苏州的名声可是臭的要命,莫非…… 旋即莞尔,看来是一物克一物。 谢傅笑道:「好了,武元你眼睛又没瞎,床上有没有女人还看不出来。」 陆武元嘻嘻笑道:「那就是藏在床底。」 胡采薇对着陆武元怒道:「你够了吧!」 谢傅哈哈一笑:「采薇,没有关系,武元就像我的弟弟一样。」 陆武元听了十分开心,对着胡采薇道:「采薇姐姐,我早就跟你说了,我跟癫哥很熟。」 这会胡采薇也看出来了,那他陆阀二公子的身份就笃定无疑了,吴中四阀有数百年的历史,陆阀她也知道是什么级别的豪门名阀,没想到大哥真给他找了一个顶级豪门的公子,内心是既感动又害羞。 谢傅问:「采薇,你们两个一并过来是?」 胡采薇羞于启齿,陆武元开口:「癫哥,我们两个……」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胡采薇打断:「闭嘴!」 陆武元立即老实闭紧嘴巴,谢傅故意说道:「采薇,是不是武元欺负你了?」 胡采薇傲道:「他敢!」 「那是你欺负武元了?」这话谢傅问出来都觉得好笑,胡采薇欺负陆武元,怎么敢想,陆武元不去欺负别人就烧高香了。 胡采薇没好气道:「我闲的慌啊,欺负他干什么?」 陆武元立即附和:「采薇姐姐对我很好,没欺负我,倒是我经常惹采薇姐姐生气。」 这一口一个姐姐,谢傅心中越发有数,说来陆武元有点轻视女人,说是把女人当成货物也不为过,能让他张口叫姐姐也就只有仙庭,现在却多了一个采薇,足可见采薇在他心中 的地位:「那你们两个来是?」 「癫哥,我们是来给你道谢。」 谢傅假装疑惑:「道什么谢?」 「癫哥,你少装了,平白无故让我去采薇茶铺买茶。」 谢傅哈哈一笑:「我只是跟你说难买,是你自告奋勇,怎么买个茶叶好多天,到底买到没有?」 胡采薇疑惑的看向陆武元,把陆武元看得心慌,忙道:「癫哥,你可不能坑我啊!」 「怎么坑你了?」 「你现在就是在坑我……不是,不管你是有意还是无意,我都要感谢你,让我能遇到采薇姐姐。」 谢傅笑道:「你一口一个采薇姐姐,这才几天功夫就跟采薇如此熟悉。」 胡采薇连忙搭话:「大哥,是这样的,这人扮作伙计来骗我,我以为他是茶铺新来的伙计,就把他留下来。」 「采薇姐姐,我也不是故意骗你的,那天我不是在茶铺里翻绝世好茶吗?弄的一身脏兮兮的,你回来后就把我当成伙计。」 「你可以说你不是啊!」 陆武元心虚:「我不是想跟你混熟,然后买到绝世好茶,然后在癫哥面前炫耀一下。」 「你要好茶,我烘制给你就是。」 「我现在不要茶叶了,我要你。」 「你无耻。」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谢傅倒是搞清楚前因后果,笑道:「好了,你们这对冤家别吵了。」 陆武元嘻嘻笑道:「是,我和采薇姐姐就是冤家。」 「谁跟你是冤家,你少自作多情。」 谢傅笑道:「采薇,好了,我看也没多大的误会,你就不要生武元的气。」 胡采薇嗯的一声。 谢傅道:「没什么事就都回去吧。」 陆武元馋着个脸:「癫哥,这次来找你,还有一件事想你帮我做主。」 「什么事?」 胡采薇立即害羞:「不准说。」 「我就要说,我喜欢采薇姐姐,想娶采薇姐姐为妻,请你帮我做媒。」 胡采薇顿时羞的无地自容,谢傅却神色一冷:「武元,你跟我开玩笑吧。」 陆武元疑惑:「没开玩笑啊。」 谢傅沉容说道:「采薇是我的妹子,可不是你以前在青楼里遇到的那些烟花女子,你最好为你说出口的话负责。」 陆武元哎呀一声:「癫哥,我当然是认真的了,这种事哪能开玩笑啊!」 谢傅淡道:「你平时的那些行事作风,我很难相信你。」 「癫哥,我改我改!今后若是我再敢踏入青楼一步,就让你……就让你砍断我的腿。」 「这倒不必。」谢傅说着问道:「真的是认真的?」 陆武元神情严肃:「认真的,今生非采薇姐姐不娶,还请癫哥你牵线做媒,成就一段姻缘。」 谢傅嗯的一声,看向胡采薇:「采薇,武元说喜欢你,你喜不喜欢他啊?」 胡采薇低着个头不说话,陆武元急道:「采薇姐姐,你说句话啊。」 胡采薇这才轻声道:「喜欢倒说不上……」 陆武元立即哭丧着脸,啊的一声,只听胡采薇又轻道:「不过也不讨厌。」 陆武元气道:「就是把我当做陌生人呗,气死人了,反正我这辈子就缠着你。」 陆武元平时接触的都是些风情洒脱的青楼娘子,胡采薇却属于含蓄矜持的良家女子,谢傅却明白此点,笑道:「武元,你先出去,我跟采薇单独说几句话。」 「癫哥。」陆武元一副目光恳求,你可要帮我啊。 「先出去。」 陆武元走后,谢傅这才笑道:「采薇,来大哥身边坐下。」 胡采薇在床沿坐下,一只手握住谢傅的手,一只手帮谢傅提了提被子。 「采薇,我就直说了吧,你是不是对我堂兄还旧情未了?」 胡采薇立即摇头:「大哥,我对谢礼已经没有半分遐想。」紧接补充:「我突然间发现我也不是很喜欢谢礼,跟他在一起更多是一种习惯,也有几分大哥你的原因吧。」 其实胡采薇心中对谢礼已经十分不屑,只是当着谢傅的面,没有说谢礼的半分不是。 「那你喜欢武元吗?」 这倒是把胡采薇给问住了,喜欢的涵义有很多种,单纯的喜爱,或者喜欢到爱的程度,嘴上应道:「大哥,我不知道。」 「你刚才说不讨厌是吧?」 「是。」 「你觉得他人品怎么样?」 想起陆武元半夜背着自己去看大夫,胡采薇竞觉得人品比谢礼还要好,应道:「人品也好。」 「那你觉得他对你好吗?」 胡采薇轻道:「好。」 「好到什么程度?」 胡采薇不知道怎么回答,看向谢傅,好像除了大哥就没有人对她这么好过。 谢傅见胡采薇应不出来,笑道:「我这么问吧,你觉得他愿不愿意为你豁出性命来。」 胡采薇想起陆武元暴揍谢礼的场景,还有他说过一命抵一命,也要***谢礼,心中竟生肯定。 谢傅见她表情,心情已经有数,笑道:「武元出身相貌也没问题吧。」 胡采薇微微一笑,出身豪门,又相貌英俊又有什么可说的。 谢傅笑道:「记得那晚我们在院子里说,大哥要给你挑一个有出身相貌,人品好,对你好的人吗?」 胡采薇点头,谢傅道:「现在就差你喜欢了,那你喜欢他吗?」 「大哥,我刚才说了,不讨厌。」 「那就当你喜欢了。」 「大哥,采薇想问,这是你的意思吗?」 谢傅脸露不悦:「什么我的意思,说的你的终身大事就由我说的算一样。」 「不是,采薇信的过大哥,也愿意听大哥的话。」 谢傅意味深长道:「我也想不到武元这么喜欢你,对你如此服服帖帖,这定是注定的姻缘,冥冥之中有定数。」 胡采薇嗯的一声:「全凭大哥做主。」 「武元。」 陆武元正心急如焚,忐忑不安,听见谢傅叫唤立即走了进来:「癫哥。」 谢傅直接说道:「武元,我就为你们两个做媒!」 陆武元激动无比:「癫哥啊,你真是我的贵人!」 谢傅道:「你别高兴的太早,你毕竟不是普通人家,此时还需陆大人点头,才能定局。」 陆武元闻言,立即脸露忧色,他陆家可是豪门名阀啊,父亲会允许自己娶一个出身卑微的农家女吗?父亲再开明也没有这般开明法。 轻轻望向胡采薇,决然说道:「父亲同意自然最好,若是不同意,我就当个普通人,反正就是非娶采薇姐姐不可。」 谢傅心中暗暗赞许,嘴上问道:「你舍得放弃名阀公子的身份吗?」 「为了采薇姐姐,有什么不舍得。」 「当个普通人可是要为一日三餐烦恼,你无一技之长,只怕很是艰苦。」 陆武元厚着脸皮道:「采薇姐姐会养我的。」 谢傅好笑:「你脸皮可真厚,」 「癫哥,你不是也被鹤情姐姐 养着。」 谢傅有些尴尬,岔开话题:「待我修书一封与陆大人说明此事。」 「好好好,父亲一定给你面子。」 「你家本就是豪门名阀,出身高低对陆大人来说并不重要,家有贤妻夫无横祸,相信陆大人明白这个道理。」 紧接又道:「武元,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令兄潜心武道,令尊有心将家族重担交到你的肩上。」 陆武元闻言后知后觉,难怪这段日子父亲对他十分苛刻,将他禁足在家。 谢傅笑道:「可你纨绔贪玩,又如何能胜任重担,这就是令尊为何将你叫到我的身边来。」 「癫哥,我一定好好跟你学习。」 谢傅笑笑摆手:「我事多繁忙,只怕没空带你。」说着看向胡采薇:「采薇,我现在将武元交给你,你替我好好管教他。」 胡采薇啊的惊讶一声,陆武元却乐开了花:「好好好,我一定听采薇姐姐的话。」 胡采薇道:「大哥,我不行啊。」在她想来,她一个农家女,文墨不深有何资格教导一个名阀公子。 谢傅却是笑道:「短短几天,武元的变化可是让我刮目相看,可不就是你的功劳。」 胡采薇道:「可我什么都没做啊。」 「无意之间你能够感染别人,改变别人,这就是你的能力。」 陆武元附和:「是啊,采薇姐姐是我见过最贤惠能干,最通情达理,最心里善良的女子。」 能让一个人心悦诚服,比什么都强,谢傅笑道:「就这么说定了。」 胡采薇轻轻看向陆武元:「好吧。」 …… 在河西走廊中部,祁连山与胭脂山之间有一片美丽宽阔的大草原,被称为祁连山下的沃土。 在这片美丽的草原世世代代生活着一群牧民,这里也有一个闻名天下的牧场,盛产良驹名马,深受各国贵族追捧,这个牧场就是闻人牧场。 闻人牧场正准备举行一场盛宴——一年一度的猎郎节。 第1602章 护送 所谓的猎郎节,就是女人作为猎手,男人作为猎物被狩猎,被猎到的男人就成了女人的丈夫。 因为这个传统,闻人牧场的女人异常彪悍,真正做到巾帼不让须眉,红颜更胜儿郎。 猎郎节开始的前夕,夜晚的闻人牧场在马头琴声中开始了热闹,四处点燃的篝火照亮了这片辽阔的草原。 男人聚在一起商量明日策略,明天他们要扮演着一个不是很好听的角色——兔子。 作为男人当然不愿意随随便便就被女人猎取,除非猎取他们的是意中人,逃过这一劫,待到猎女节,就轮到他们来当猎人了,好追猎心爱的姑娘。 这就像一场男人与女人的战争,在战争中又缔结姻缘,世世代代传承下去。 聊着聊着,不少男人就把目光落在一个美丽的女郎身上,她脚穿护腿马靴,身穿红衣,有别的其她女子头戴金银丝帽,一头乌黑秀发却仅仅有一根赤色布条挽束,长鬓垂肩挂胸,夜风吹动,火光映照在她优美的胸前漾起阵阵火红涟漪。 多么窈窕动人却又英姿飒爽的一个草原女儿啊。 她是闻人牧场的千金大小姐,亦是这片草原最美丽的公主,她是这片土地所有英勇儿郎最心仪爱慕的对象,她叫闻人翎。 只是闻人翎从不参加猎郎节,传闻她天生就有洁癖,受不了男人身上的味道,与男人靠近就受不了,这是他们第一次看见闻人翎出现在猎郎节的场合。 莫非闻人翎已经克服了洁癖,准备参加今年的猎郎节,相当这里男人心里蠢蠢欲动起来,心也跟着篝火一般烧的越来越旺。 女人这边,相比起男人的低调要显得更加活泼热闹一点,她们围在火旁一边高歌一边跳起舞来,欢笑处处,严格来说这是属于她们的节目,而男人在明天只不过是一只兔子,等待着被狩猎。 作为这片草原的焦点,闻人翎吸引男人的注意,同样也吸引女人的注意,她们开始猜测翎公主为什么会在这里,猜测着她会不会参加明日的猎郎节。 如果翎公主参加的话,明天的猎郎节会变得更加有趣,她们更有把握将这群狡猾的兔子一网打尽。 闻人翎看着这幕天席地、欢乐不禁的场景,内心却弥漫着一股遗世独立,根藏内心的寂寞。 她有满腔热血爱意,却看不到那张浓密杂乱胡子,隐约能看到嘴角露出的笑意的笑脸,没有他,这场猎郎盛宴与她毫无关系。 她为何会出现在这个场合,内心却存在一丝期盼,准备用思念编织起来的彩衣网罗心中的挚爱,只可惜一切都是痴心妄想。 好弟弟,姐姐也会老的,哪一天我就老的骑不动马了,又如何去追掠你。 闹声愁处,打开酒囊的塞子,酒浓的呛鼻,闻人翎张开两片红唇,咕噜咕噜的直灌,她只喝最烈的酒,一直如此。 看着这一幕的男人们为之神往,恨不得凑近过来,与她把酒言快。 女人们肃然起敬,翎公主一直是她们效仿的榜样,她是最火最辣最飒最美的女子。 闻人翎却似乎一口就醉了,靠在她那匹高大的胭脂马身上,手温柔的抚摸着马首上火红的鬃毛。 胭脂马似乎感受到主人的悲伤,高高扬起前提,发出有如龙吟的一声嘶鸣。 好一匹神驹,谁又能躲过这一匹神驹的追掠,只要她想,这片土地上最英勇的男人也难以掏出她的手掌心。 随着神驹嘶鸣,一声鹰叫有如凤鸣划破长空而下,却温柔的听在闻人翎的肩膀,火光映照,却是一只金雕。 这是闻人翎驯化的金雕,亦是她最锐利的双眼。 这片土地的人一直都用驯鹰的传统,不过鹰作为猛禽,天性桀骜不驯, 要驯化一只忠诚的鹰并不是容易,能拥有一只鹰也是令人羡慕的事。 而金雕作为猛禽中的霸主,比鹰更大,拥有宽大强壮的双翅,敢于捕食狼豹。 当然金雕本来就是稀少,要寻获一只雏雕本就极为不易,要顺利将其驯化更是艰难。 金雕站在闻人翎的肩膀上,啄着她头发上细小难见的尘污。 在金雕的挠弄中,闻人翎睁开眼睛,看向这只神俊无比的巨雕,这只金雕正值壮年,是时候放它离开了。 世代祖训,鹰禽成年之后需将它重新放养,让它们更好的繁衍生息,秉承这个驯鹰文化的同时又不对这种物种造成伤害。 闻人翎在一瞬间顿悟,也下定决心,手朝远处的漆黑一指,肩头上的金雕就如离弦的箭飞出。 而同一瞬间,闻人翎也跃上骏马,追鹰而去。 噗噗噗,蹄落如闷雷,马背上的人儿矫健英飒,红衣滚滚掠动,就像晦暗的画卷上,出现一条火凤勾划出色彩斑斓的线条在画布上跳跃。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看着这条火凤隐淡在火光,消失在黑夜。 他们的公主要去哪里? 暝寂的阔夜里,沉重的黑暗悬于天穹之上,闻人翎独自一人策马奔腾,穿过这片在黑夜下阴沉的空间,直到天际露出毫芒,漫照过高山、河流、树木…… 光辉普照,斑斓的景色展现在她的眼前,闻人翎不曾一次目睹过黎明的春景,当方才一瞥,某种温暖便驱散心中难以忍受的阴郁。 她看着周遭繁茂的景物,河水淙淙,河岸深绿,茂密的树林透着生机勃勃的翠,美的她的灵魂失语。 她的心在热乎,在上升,好似晨露所化的飞雾。 奔驰一夜,胭脂马自个寻了河流饮水,闻人翎饱饮解渴一番,洗了把脸打起精神,望着不远处秀美高耸的山体,那里应该就是大关山了。 那就是她要将金雕放归自然的地方,金雕属于高山。 而这条蜿蜒而上的细细河流应该就是渭河的直流。 金雕返回,盘旋在头顶发出叫声,闻人翎知道这是发现人的踪迹。 低级的猎鹰只能用来协助捕猎,而高级的猎鹰还能用来侦查。 闻人翎吹了声口哨,金雕便飞在上面带路,闻人翎策马跟上。 在蜿蜒河流的某处河岸,驻扎着一行人马,十几辆马车,数十人护行,人数约有上百人,用装扮来看应该是一支来自中原的商队,而马车上装得应该是货物。 这些在中原寻常可见的货物,一旦到了北狄就成了稀罕物,价值能抬高数十倍甚至上百倍,而他们不惜花费数月,涉足关山万里,冒着沿途重重危险,就是为了赚取这高额利润。 如果能够成功抵达北狄,再从北狄运载货物倒卖到大观国,又能赚取丰富一笔。 走上一趟,就能享用一辈子,但关山万里,天灾人祸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这九死一生的行当,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干。 但有的人就喜欢这种九死一生的刺激,例如这支车队的领头卓望北。 卓望北是霍家商队的一员,往返北狄与大观国已经十年了,这条路来回他也走了不下十次,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凶险生死,身上有无数的伤疤,最显着的是脸上有几道狰狞的刀疤,还有用眼罩蒙住的那只瞎眼,其经历说是一名在战场上厮杀数十次还生还的老兵也不足为过。 其最为骄傲的事迹就是从虎族手中逃脱,而那一次,整支车队只有他一人生还。 后来,他就再没有遇到那比野兽还要凶残的虎族,如果将其归类为人,卓望北更愿意将其归类为凶兽,怪物。 清晨的黎光叫醒休息一夜的 众人,有的人一边边吃着干粮一边收拾行当,有的负责驱马饮水喂饱马匹,准备启程。 休息时就要养精蓄锐,行程时就要如行军一般迅捷,这是卓望北多年积累下来的经验,事实也证明这条经验能最大程度减少风险。 卓望北拿了干粮就朝其中一辆马车走去,有别于其它马车敞篷披盖大布,这却是一辆标准的篷车,开车布窗显然就是用来坐人的。 倒也无需刻意遮掩,在这种地方,货物比人命值钱。 隔着帘布,卓望北客气说道:「秋小姐,吃点东西吧。」 一只洁白无瑕的玉手从车帘内探了出来,接过干粮又缩回车帘内去。 这是卓望北见过最漂亮的手,而他对车内之人的认识也仅限于这一只漂亮的手。 那天晚上这个神秘女人找到自己,要求跟随他的商队一同前往北狄,而且开了一个让他无法拒绝的价钱。 霍家商队一直在背后干着一些见不得光的事,「送人」就是其中之一,而这些被护送的人都是干了一些大事,迫切要逃到某个地方去。 这名神秘女子能够找到他并提起这样的付托,显然对霍家车队底细十分了解。 而卓望北也明白,有些事知道的越少越好,能不问就不问,收钱办事就是。 「卓师傅,我们现在到那了。」车帘内传出好听的声音,让人一听就感觉是个千娇百媚的女子。 「已经到了大关山周边,过了大关山就到安西府,到时我们可以好好休整一番,小姐也可以洗个澡。」 秋小姐笑道:「这过大关山的路不难走吧?」 卓望北应道:「我们无需行山路,不难走,这大关山有两处断峡,北端是须弥山,东麓是崆峒山。」 「卓师傅,那我们走那条道呢?」 「当然是北端了。」 「哦,六盘峡吧。」 卓望北笑赞:「秋小姐熟知地理。」 秋小姐道:「我听说这六盘峡乃是险关要隘,四面峰峦叠嶂,最容易受伏,乃是汉时萧关。」 卓望北笑道:「今日不比古时,前有安西府坐镇,这汉时萧关早已荒凉,这穷山恶水之地连只鸟儿也是难见,这条路我已经走了不下十回了,请秋小姐放心。」 「好。」一只玉手又从帘布内探了出来:「有劳卓师傅帮忙打点水。」 卓望北接过水囊:「客气了。」 就在这时一声有若凤鸣的雕声传来,紧接着就看见一大金色大雕在众人头顶盘旋。 有人张弓就要射雕,卓望北快步离开,朗声喝止:「住手!」 大雕从不以人为猎物,此雕在众人头顶盘旋,分明就是被人驯养。 何况金雕作为猛禽中的霸主,极难驯服,金雕的主人肯定不是一般人。 「秋大家,出了什么事?」 「飞来一只雕。」 「是金雕吧?」 秋如意掀开帘布一角,朝天空望去,正是一只金色大雕:「是。」 伊蓝道:「这种金雕声如凤鸣,用于侦查和示警,就算在北狄也极少人能够成功驯服。」 「你放心,我一定将你平安护送到北狄。」 「秋大家,委屈你了。」 原来秋如意并不是要将伊蓝带回长安,而是要护送伊蓝回北狄。 而且两女是瞒着谢傅提前串通好的,站在伊蓝的位置上是不想连累谢傅。 而站在秋如意的位置上,从大局出发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能由谢傅来做,那就由她来做,正好报答谢傅献身饲狼的恩情。 至于为何瞒着谢傅,自然是谢 傅这人过于感情用事,容易误事。 卓望北很快就看见一马奔驰而来,虽是单骑,马蹄奔踏之声却给人一种千军万马的错觉。 随着马匹驰近,众人这才看上是一名红衣女子,策马间英姿飒爽,宛如马上飞凤。 见只有一人,又是个女子,严阵以待的众人这才稍微松懈下来。 胭脂马两只前蹄高高扬起,发出有如龙吟的一声嘶鸣,闻人翎勒马停下,目光巡视这支上百人的车队。 卓望北心中暗赞,好俊的一匹胭脂神驹,他已经隐约知道眼前这位女子是谁,上前拱手说道:「小姐莫非就是闻人牧场千金闻人大小姐。」 对于此人道出自己的身份来历,闻人翎并不惊讶,她在这一带太出名了,胭脂神驹加上一袭红衣,太好认了,直接问道:「你们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我们是霍家商队,要运送货物到安西府,路经此地,因为急着赶路,并没有到闻人牧场拜候,还请大小姐见谅。」 闻人翎问道:「你们要去安西府走哪一条路?」 「六盘峡。」 「附近有虎族出没,我建议你们绕道走。」霍家与闻人牧场也经常有交易往来,所以闻人翎好心提醒。 第1603章 虎族 虎族二字入耳,众人立即色变,一阵喧躁,要知道虎族可是连正规军见了都闻风丧胆,何况他们这一支普通车队,只怕分成肉都不够虎族吃的。 唯独卓望北神情镇定,拱手应道:“多谢大小姐提醒,我们会多加小心。” 闻人翎点了下头,并没有多做停留,吹了下口哨,金雕前面带路,胭脂马紧随其后。 卓望北望着这远去的龙马凤姿,心中暗暗赞叹,好一个闻人翎。 卓望北安抚众人一番,然后取水来到篷车旁。 车内的秋如意询问:“卓师傅,刚才那女子是谁?” 卓望被应道:“闻人牧场的千金小姐闻人翎。” 秋如意对闻人翎却了解不深,哦的一声:“她一个女子怎么独自一人跑到这荒无人烟的地方,难道不怕遇到歹人。”却是故意这般询问,光是看见那雕那马就知道这闻人翎不是一般人。 果不其然,卓望北笑道:“秋小姐有所不知,闻人牧场的女子比男人还要彪悍,这位闻人大小姐更是彪悍中的彪悍,在这陇山西北十分出名,这么说吧,我们上百人想要拿下她,只怕最后吃亏的却是我们。” 秋如意又问:“我刚才听她说起什么虎族。”虎族的名声,秋如意也听说过,只是常呆在中原地带,并不知道这群异族是什么样子。 卓望北应道:“额,虎族固然可怕,只是虎族一直都在天水地湾附近活动,这周边并不是他们活动的区域,就算凑巧遇到一二个,也不足为惧。” 秋如意问:“那我们还走六盘峡吗?” “是,若是绕道,只怕要多耽搁数日,干粮只怕不够,马匹到时候也也要全部饿死。” 卓望北见车帘内的秋小姐不说话,笑道:“秋小姐你放心,这六盘峡我都走了不下十回,就从没遇到过虎族,也就是在天水地湾那种神罚之地,虎族才得天独厚,在其它地方,虎族再凶残也早就被人铲灭。” 秋如意知道天水地湾盛产凡人石,凡人石能够人真气,是武道中人最大的克星。 一般的士兵军队根本对付不了虎族这种凶残的生物,而武道中人在天水地湾又难有所作为,这也是为什么虎族屡屡犯恶,盘踞在天水地湾周边却难以消灭的原因。 商队休整完毕,朝六盘峡方向进发,务求在天黑之前抵达安西府。 大约行了半个多时辰,就看见连绵不绝的大关山开了一個大的口子,这就是大关山和须弥山之间的断峡,也叫六盘峡。 随着行进,路道慢慢收窄,宽敞只能供十数骑并排,两旁山体陡峭高达百丈林木茂密,道路弯来弯去,曲折异常。 秋如意不时解开车帘露出一角,观察外面环境,心中暗忖,难怪这六盘峡会被作为险关,千军万马行到这里也要化作长蛇,若是在此设关,还真是难以攻破。 这样的雄关何以荒废,想来是有安西府在前镇守,谁又想驻扎在这穷山恶水。 只是安西府若被攻破,敌人岂不是能轻而易举的穿过这六盘峡,长驱直入。 想到这里轻轻望向旁边的伊蓝,伊蓝回到北狄,可能就是战争的爆发,秋如意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 可正如谢傅所说,何人不想春花常在,夏终究到来,春花也终将凋零,有些事情不能避免的。 北狄日益强大,大观国国力渐微,两国必有一战,以证雌雄。 伊蓝旅途劳顿,正眯眼休息,檀唇微微一动:“秋大家,你后悔了吗?” 秋如意微微一笑:“这世间的事何其之多,又岂能每一件都分清对错,又岂能每一件都做到不后悔,我只知道少癫会这么做。” “你放心,我会以吉祥天女的身份不准北狄东侵。” “大势如此,以你一日之力能够阻止吗?” 伊蓝轻道:“我所代表的是神灵,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将我杀了。” 秋如意心头一颤,或许谢傅圆了伊蓝归乡的梦,却也害了伊蓝。 伊蓝嫣然一笑:“三皇姐会保护好我的。” 北狄三公主! 秋如意心中暗忖,只怕你最亲近的人会成为你最大的敌人,这话秋如意却没有说出来。 卓望北见篷车车帘屡屡掀开,便骑马靠近伴着篷车并行,对着车内说道:“秋小姐,还好吧。” 秋如意说道:“卓师傅,这六盘峡真是狭窄,若是有敌人在此设伏,前后夹击,真的是无处可躲。” 卓望北笑道:“秋小姐说的没错,不过倒也不必过分担心。” “此话怎讲?” “若是一般强盗贼子,见了车队的霍家招牌,那也是要掂量掂量,甚至卖个面子。” 秋如意问:“如果是虎族呢?” 卓望北哈的一笑:“若是虎族只需三五人就足以将我们全部灭了,根本无需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设伏,对我们来说反而是最安全的。” 说着指向前方:“那里就是第一盘关了。” 秋如意解开帘布探出头来,朝前瞻望,只见前方数十丈远的地方有一处狭窄的隘口,目测只能容三四并行,再见隘口两侧石壁峨然笔立,险不可攀。 在此设下关口,上面布置弓箭,真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卓望北痴痴的看着白纱遮脸下的那一双美眸,虽然未窥全貌单凭这双眼睛,也可想象到脸纱下是一张绝色脸容。 秋如意缩回车内,放下帘布,问道:“像这样狭隘的地方是不是有六处?” 卓望北这才回神应道:“不错,这就是六盘峡名字的由来,其中要数第四盘最为狭窄,宽只能两马紧挨并行,千军万马行到那里也行慢慢穿过。” 秋如意补充道:“还要在没有阻击的情况下。” “是。” 过了这第一盘关,又过了半个多时辰穿过第二盘关,在快要第三盘关的时候,忽听前面传来动静,竖耳细辨却又不像马匹奔驰。 卓望北抬手示意众人停下来,有的人已经紧紧握住兵器,严阵以待。 动静越来越近,速度不亚于马匹,烟尘大气中,竞冒出三只老虎来,老虎背上均骑坐着人,面目狰狞凶恶,身材魁梧强壮宛如巨猿,以至老虎在其胯下好似一只小马。 长的如此离谱的东西,又将猛兽当做坐骑,众人脑海中立即冒出二字——虎族,顿时吓得腿软,连握住兵器的手也发软。 三只老虎看见人马,发出一声虎啸,所有马匹立即惊嘶起来,有的站定不动,有些转头想逃。 敌我双方还未接触,商队这边已经人惊马乱,卓望北心中虽然同样惊惧,毕竟曾与虎族接触过,比别人要镇定冷静,朗声喝道:“先别管马了,射箭!” 所有人迅速取下背上铁弓,嗖嗖嗖朝三虎射去,这些铁弓均是剑城打造,而敢走这条路的商队也不是一般商队,他们是霍家商队,均有武道底子,一时之间数十箭齐发朝三虎射杀。 虎背三人丝毫不惊,挥舞着手上黝黑石锤驭虎杀来,刚刚疾跃数丈就迎上箭雨,不愧是剑城打造的铁弓,射力惊人,三只老虎均身中十数箭,入肉一寸。 老虎是百兽之王,皮厚骨坚,可不是一般野兽,这么短的距离竞被硬生生射杀倒地,足见这轮弓箭杀伤力之力,说是数十枪合力刺杀也毫不为过。 见三名虎族也从虎背摔倒在地,众人心中均冒出同一念头,虎族也不过如此,并没有什么可怕的。 可下一刻就看见三名虎族竞毫发无损的从地上站了起来,众人吃惊难以置信,刚才他们可是人虎一并射杀,虎已经被射杀,身上扎满弓箭鲜血直流,人却毫发无损,连点伤口都没有看见。 只有和虎族接触过的卓望北知道,虎族个个刀枪不入,几乎无法杀死,这才是虎族可怕的地方,朗声喝道:“再射!不要停!”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张弓再射,这会众人看得清清楚楚,数十箭矢射在三人身上,竟是如射在坚岩一般,纷纷折断,而三人别说受伤了,身上连点痕迹都没有。 这还打个屁啊,心生怯意,任卓望北大喊着不要停,却纷纷弃弓转身逃跑。 三名虎族忽然腾空而起,身轻如燕又疾似流星,竟跃过五六丈直接落在车队中间,对着人群挥舞着手中黝黑石锤。 众人虽然心生胆怯,生死关头也不会坐以待毙,纷纷刀剑相迎,只是刚刚接近就感觉体内真气一滞,根本提不上来,几把大刀一并撞上石锤,却连人带刀被砸的四处纷飞,根本不堪一击。 卓望北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骑马疾冲而来:“吃我一刀!”或许这里不是天水地湾,或许他四品修为有一战之力,或许是他身为这支车队的首领,有责任为名声荣誉而战。 大刀在他手中若坚锋有斩铁劈石之威,只是人马刚近,体内真气就滞乱,这种熟悉的感觉他曾在天水地湾经历过。 凡人石!附近有凡人石! 目光扫过虎族手中的黝黑石锤,心中立即了然,那石锤竟是凡人石所打造的。 这虎族本来就刀枪不入,现在又有凡人石护身,武道中人近之就乱真气,那岂不是无敌的存在。 念头在卓望被心中刚刚掠过,马匹已经冲到一名虎族跟前,卓望北此刻不会傻到与对面交锋,将手中大刀当箭朝对方射去,双脚却脱离马镫朝后一跃。 只见石锤朝来马砸去,整个马头竞被砸掉下来,马脖一片血肉模糊,比斩首还要让人胆寒心裂,而马身轰然砸地,足见这一锤的威力何其之大,怕是马车在一锤之下也要被砸个稀巴烂。 很快就印证这个想法,另外一名虎族石锤落在一辆载货的马车上,马车如被千钧大石重重砸落,瞬间散架,货物散落一地。 卓望北瞠目结舌,这辆马车用刀砍,都不知道要多少刀才能砍散架,最后一丝勇气泯灭,朗声道:“逃!” 所有人早就在逃命了,只是三名虎族犹如三只冲入羊群的猛兽,疯狂残杀。 无论手中有刀无刀,只要跟石锤接触都成断肢残躯,瞬间毙命,连挨第二下的机会都没有。 太可怕了,他们可是都有武道底子的人,个人实力比士兵不知道强悍多少,面对堪堪三名虎族,却毫无反抗之力,成了被屠杀的一方。 正规军队面对虎族又有什么用,这玩意简直就是逆天无敌的存在。 逃命那也要跑的过才能逃,这三名虎族身躯魁梧强壮,却毫不笨拙,竞如鸟一般轻灵,兼之速度惊人,其中二人一跃之下就跃到峡道两头去,封锁两头道路。 玛的!比妖怪还要离谱! 左右皆是峭壁,前后又无退路,剩下被包围的几十人心如死灰,今天要死在这里了。 这会后悔不及,还不如那些跑远的马匹机灵,射什么箭啊,刚才一撞面拔腿就跑,说不定还能跑掉。 但人就是这样,总是心存侥幸,不远关山万里将货物运到这里,怎舍得轻易舍弃,直到最后一刻才会后悔。 两名虎族在两头屠杀,逼着众人往王中间缩躲,而中间还有一名虎族在挥锤屠戮,人越拥挤,一锤下去就是几条人命,断肢残躯犹如碎石飞溅,惨叫连连。 听得人胆寒心裂,抱头恨不得早死早超生。 秋如意以保护伊蓝为重,并不关心这些人的生死,可再不出手就没人带路了,娇叱一声:“莫慌!” 人就从篷车飞了出来,一身鹅黄春衫,线条优美俏妙,脸遮白纱,宛如仙女降世。 在这生死关头,众人竞一瞬间忘记生死,痴痴望着。 虎族眼中可没有男人女人之别,更无美女丑女之分,中间那名虎族人如飞鸟朝秋如意飞跃而去,石锤砸下。 秋如意可是一品修为,运起真气以肉掌相迎,人刚刚接近对方,立感体内真气滞乱,好是掌劲已出,威力不减。 掌与锤相抵瞬间,这名虎族连人带锤就被击飞,而秋如意也因为真气滞乱,躯体羸弱,受力不支后退数步。 心中迅速冒出念头,凡人石!哪来的凡人石?目光锐利的朝那色泽黝黑的石锤看去,石锤从这名虎族手中脱手,掉落在一个人身上,瞬间将此人砸成肉酱。 (本章完) 第1604章 猎郎节 凡人石奇重无比,比铜还要重上数倍,这把石锤砸下重量不下千钧。 果不其然,这石锤就是用凡人石打造的。 普通人根本拿不起这种重的重量,而武道中人对凡人石避之不及,绝对不会用凡人石来打造兵器。 对力大无比又不畏惧凡人石的虎族来说,却是最好的兵器。 已经绝望的众人看见虎族被一击打倒,燃起希望,啊的惊呼一声。 卓望北回过神来,情绪激动提醒:“秋小姐,那石锤是凡人石打造的!” 能一击将虎族击飞,这位秋小姐正是绝顶高手,至于如何应付并不是他这个级别所能考虑的。 众人心中暗忖,原来他们所护送的人是绝顶高手,阴差阳错却是幸运眷顾,否则今日必死无疑。 这名虎族倒地之后却立即站起,嘴角流血受伤,并非真的刀枪不入,只是身躯强横,一般刀剑难以侵害,面对秋如意这种一品高手一掌之威就承受不住了。 被激怒咆哮一声就朝张臂秋如意扑杀过来,看这架势欲要将秋如意生撕成两半。 秋如意有点畏惧对方凡人石打造的石锤,见对方徒手杀来,那还客气什么,抬掌相迎。 双方接触瞬间,这名虎族就被轰成血块。 众人瞠目结舌,紧紧一股振奋从心头窜到喉咙,直接叫了出来:“啊!”爽的无与伦比。 封锁两头的两名虎族见同伙被杀,立即放弃屠戮直接朝秋如意杀来,一人在前一人在后,持锤并击。 卓望北惊呼提醒:“小心!”此刻这位秋小姐与他们性命相连,秋小姐若有闪失,他们也活不成。 秋如意怎么说也是一品高手,整个天下的一品高手一个一个数都能数清楚,她并不畏惧这三名虎族,忌惮的是他们手中能够让自己真气滞乱的石锤。 也不托大,以小心谨慎为是,卓望北提醒声刚到,秋如意就施展莲行如意身法消失在原地。 所有人都没有看清秋如意是如何消失,包括两名虎族。 骤见散落一地的刀剑受到驱动,一股脑就朝两名虎族扎入。 有人惊呼:“凭空摄物!” “二品高手!” 这位秋小姐竟是二品高手,心中又安定许多,这里不是天水地湾,一名二品高手对付几名虎族还是绰绰有余的。 数十把刀剑落在两名虎族身上,虽然不能洞穿两人肌骨,却也疼得两人嗷嗷狂叫,身上也留下明显红痕。 秋如意心中暗惊,她刚才凭空御剑之威要洞穿三品高手的护体真气绰绰有余,却只是让两人吃痛,好强横的躯体啊,这群虎族要是也会武道,那是多么可怕的存在啊。 看来凭空御剑之威不足以杀死两人,那就用上实劲吧。 两名虎族这时也敏锐发现秋如意就在他们头上,身轻如燕一跃杀上,难以想象这么魁梧强壮的人能跃跳的如此之高。 秋如意一个莲行如意身法就轻易躲开,与两人保持距离,双掌隔空一推,掌劲逼至,击落两人手中石锤,又是一个瞬移来到两人头顶,双掌落下,两名虎族脑袋炸成碎片,魁梧身体直直坠落地上,死翘翘。 众人也算行走江湖多年,何曾见过这等级别高手,看着这仙气飘飘宛如仙女的秋如意,眼神却露出如瞻仰天神的崇敬。 秋如意料理完三名虎族,就回到篷车内,伊蓝关切问道:“秋大家,你没事吧。” 秋如意微笑:“我从没有接触过这些虎族,经验不足,浪费了些力气,下次就好多了。”说着额头流出一滴汗水来。 伊蓝拿出丝帕帮她擦拭汗水,秋如意接过:“伊蓝,你尊贵无比,我自己来吧。” 还好只是三名虎族,要是一大群,只怕要耗费不少真气,真气难以恢复,却是想保持全盛之姿护送伊蓝安全抵挡北狄。 不少人手拿刀剑来到三名虎族尸体旁边,扎尸泄愤,只是三人虽死,身体却依然坚固,刀剑难破。 卓望北朗声喊道:“好啦,此地既有虎族出没,就不止这三人,我们速速离开此地为妙!” 当下吩咐有的人去寻获逃跑马匹,一部分人留在原地救治伤员。 做完这些才来到篷车旁边,恭恭敬敬道:“多谢秋小姐出手相助,不然的话,我等今日要全部葬身于此。” 秋如意淡道:“卓师傅客气了,你我同行,本来就不分你我。” 卓望北有些尴尬道:“秋小姐付重金雇卓某护送你到北狄,没想到反而要秋小姐出手相护,到了目的地,卓某就将酬金归还。” 秋如意微笑:“去北狄的路道不熟,本来就是请卓师傅当个导游,酬金是卓师傅应得的。” 卓望北奉承道:“是是是,秋小姐神武盖世,我们武道低微也不配保护秋小姐。” “卓师傅,此时不宜久留,赶紧准备出发吧。”秋如意不惧虎族,却也不想在这种地方白白浪费力气。 “我已经差人去寻回马匹,马匹寻回,即刻就走。” 这时一人疾步走到卓望北身边:“卓老大,死了四十九人。” 卓望北一阵心痛,当中有不少人跟了他很多年,嘴上问道:“伤多少?” 这人摇了摇头,表示只有亡没有伤,只要挨击者均成断肢残躯无一生还:“卓老大,兄弟们的尸体怎么办?” 卓望北望向捡成一堆的支离破碎的尸体不语,兄弟一场本该厚葬,只是这会哪有这个条件。 这人代卓望北说出心里话:“卓老大,要不一把火烧了,免得兄弟们尸首被禽兽啃食。” 卓望北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车内的秋如意闻言却插话道:“不可!” 卓望北轻道:“秋小姐,卓某并非没有仁义之人,这会却不能把时间浪费在无益之事上。” “我的意思是此地若有其它虎族,你点火燃烧,尸烟滚滚岂不把其它虎族引来。” 卓望北恍然大悟:“我一时倒忘了这利害。” 秋如意道:“你将尸体堆在峭壁边,我帮你个忙。” 卓望北按照秋如意吩咐做,然后朗声叫了一声:“秋小姐,好了。” 秋如意再次走出篷车,来到尸山旁边,对着峭壁抬掌一击,只见峭壁崩塌下大量泥土就将几十人的尸体完全掩盖。 众人又再一次被秋如意深不可测的武道所震撼,简直就是能挪山移海的神圣。 卓望北拿了块木板用剑刻下“家友息冢”四字,然后插在坟堆上。 这时身后不远砰砰的传来两声爆破音,只见两名虎族尸体在小腹上方破了一个大洞,流出血水的同时也散发着奇臭难闻的气味。 卓望北见这气味迅速飘散开来,虽不知道怎么回事,却也感觉到不对劲,忙吩咐道:“快!找块布把两副尸体给遮盖起来。” 两副虎族尸体足足盖了三层布,包裹的严严密密却依然无法遮挡住飘散开来的臭味。 卓望北看向秋如意:“秋小姐,有些诡异,有劳你了。” 秋如意明白,抬掌隔着三层布将两副尸体轰成血渣,鲜血瞬间浸透三层布,臭气变得更加浓烈。 卓望北见弄巧成拙,忙吩咐道:“快去把去找马的人叫回来,找到多少算多少,马上,一刻也不能逗留了。” …… 辽阔的闻人牧场正进行着一场盛宴,一年一度的猎郎节,这是属于所有女性的节日,在这一天她们可以用独特的方式对男人表白,那就是用绳索将男人捆绑以战利品的方式带回。 这种看上去粗鄙、野蛮、落后的方式,却是这片土地数百年的传统,也造就这里的男儿英勇骁强,女儿也巾帼不让须眉,甚至一部分女性,红颜更胜儿郎,如果非要找个例子,就是闻人牧场的公主闻人翎。 尽管缺少闻人翎的参与,这场盛宴逊色不少,但并不妨碍那些心中迸发着爱火女人的热情。 男人是好面子的生物,无论哪个地区哪个民族都是一样,他们并不想以这样的方式成为女人的丈夫,这是一件丢面子的事情,他们更愿意在猎女节大展身手。 自不会束手待擒,除非狩猎他们的是美丽高贵的翎公主。 女人所骑皆是骏马,套马索、弓箭等最常见的狩猎工具一应俱全,当然箭是没有箭头的,不过被射中还是很疼的,因为闻人翎的缘故,很多女人还喜欢用长鞭, 长鞭若能娴熟应用,比套马索还好用。 而男人扮演着兔子的角色,所骑皆是普通马匹,身上也没有任何装备,没法反抗只有逃跑一途。 虽说是逃跑,却也有很多种方式,分散、掩护、混淆视角,迂回,都是策略和战术。 先跑的男人很快就看见后面骑着骏马的女人追了上来,按照这个速度,不久就要被她们给追上,毕竟马匹优劣摆在眼前。 不过这个游戏当然不是这么简单,这会差不多跑过平坦的草原,摆在眼前有三个方向,北边方向是高山,选择这个方向在靠近山脚下就要弃马改为步行上山。 南边方向是河流,河水深浅不一,浅的地方纵马疾行毫无问题,深的地方极容落水被擒,这个季度是多雨季节,就算熟悉地形,河水深浅也难以完全辨认,总的来说东边方向极易被擒也极容逃脱,机遇与风险并存。 至于西边是一片森林,较为考验马术,毕竟在林道和草原骑马是完全两种情况,一不小心就连人带马撞到大树上,这种地方也能极大的减小马匹优劣的差距,而且森林视线受林木遮掩,容易躲藏。 男人们突然听见身后咻咻之声破空而来,却是女人们已经开始张弓射箭了,这也说明双方的距离已经接近弓箭的范围。 扭头一看,果不其然,女人们彪悍的骑着骏马飞驰接近,矫健的马蹄踏在柔软地草地上,溅起一团团黝黝泥土,马上的女子多是红衣劲装,跃马扬鞭英姿飒爽,就像草原上一团燃烧滚动的红云。 刚才第一轮的弓箭只是一种仪式,提醒男人们,她们已经到,这第二轮才是来真的。 咻咻之声破空而来,没有箭头的箭落在男人身上,依然疼的男人嗷嗷大叫。 策马追猎的女人们也发出银铃般的悦耳娇笑,甚至有人出声调侃:“小兔子们,疼吗,疼就赶紧找妈妈去。” 草原上的男人也是个个心高气傲,有个男人容不得这样的侮辱,回头怼了一句:“你们这群烧娘们,等猎女节,老子一定专挑你们的大屁股射,直到把你们的大屁股给射穿为止。” 此刻手上若有弓箭,他立马就表演一个卧马回射,只可惜他今日扮演的却是兔子的角色,手上没有任何装备,只有逃跑的份。 这话却惹怒一众女人,又是一轮弓箭射来,全被落在这个大放厥词的男人身上,疼的男人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在柔软的草地上滚了好几圈。 男人还没来得及站起,一条鞭子就如旋风卷来,捆住男人两只手腕,将男人吊到空中的同时,两条套索朝男人飞来,分别捆住男人双脚双臂。 男人身体直的想跟木头摔下,鞭子又收了回去,出手的是个骑着黑马穿着黑衣的女郎,这一身装扮在一众红衣劲装中显得尤为瞩目。 男人疼叫的正要破口大骂,忽听女人们齐呼:“卓尔好厉害啊。” 翻身望去,出手擒下他的可不就是卓尔,闻人牧场继翎公主之后,又一富有声名的美人。 男人看向这张又白又腻,娇媚动人的俏脸,耳朵嗡嗡,到口的粗话又给咽了下去,心中暗忖,能当卓尔的男人也不丢人不吃亏。 “逮到一个了。” 黑衣女郎笑道:“给姐妹们捉的,谁要拿去。” 有个女子笑道:“我还是喜欢董公子,捉不到董公子再回来捡他。” 黑衣女郎笑道:“好,捉董和,给你当新郎。” 众女呼笑:“捉董和!当新郎!” 男人蓦地里涨得通红,被人逮到,却没被人看上才是最丢人的,正要破口大骂,这群女人已经策马弃他而去。 男人们这边,一名男子对着身边白衣男子说道:“董和,辛方被捉了。” 第1605章 猎郎节02 叫董和的白衣男子只是淡淡点了下头,却没有回头去看,其实辛方被捉正是他和辛方的计划之一。 他一直喜欢卓尔,可卓尔却看都不看他,去年他猎女节,他以卓尔为狩猎目标,最后没猎到卓尔,自己反而吃了蹩,弄得很是狼狈,被卓尔嘲笑不自量力。 今日他要上演一出兔子捉猎人的好戏,让卓尔对他刮目相看、 在进入森林后,他要有充足的时间做准备,辛方的拖延就起到关键。 男子见董和没有回应,扭头朝身后一看:“不好,她们又追上来了,董和,我们往哪个方向走?” 董和道:“马遥,你往北边方向走,我往南边方向走,只要看见她们队伍分开,立即调换方向朝西边树林汇合。” 叫马遥的男子应道:“明白!” 一听奔驰的众人,见两人突然改变方向,一部分人跟上董和,一部分人跟上马遥,分南北两个方向逃跑。 在后面追赶的女人看见前面的兔子分队了,问道:“卓尔,他们分开了,我们追那边。” 卓尔应道:“不是说好了,今日要将他们悉数尽擒,让姐妹们挑个够。” 一女手指南边方向:“穿白衣的就是董和,他往南边走,是想碰运气吗?” 此时虽是近夏,对于闻人牧场来说,才是高山积雪融化、春汛之期,河道变得复杂,深浅难料。 卓尔道:“廉华,你带人往北边追,我负责追董和,姐妹们盼着和他成亲,要是让他逃了多可惜。” “好。” 女人们也分成两队,朝南北方向追猎。 卓尔挥动马鞭,跨下黑龙马如一根黑色的箭划过绿色的水面,四蹄迸落溅泥土所成的灰色浪花。 闻人翎,我要证明我比你强,我才是这片草原最彪悍的女人。 以前卓尔也爱穿红衣,学着闻人翎以长鞭作为兵器,在十年前,当她还是个八九岁的小女孩时,有一次坐上了闻人翎的胭脂马,尝到了那种风驰电掣,腾云驾雾的快,她就将闻人翎当做崇拜的对象,处处以为闻人翎为榜样,学着闻人翎。 一年多前,闻人翎回到闻人牧场,卓尔兴奋不已,她又可以见到少时候的偶像,她迫不及待的想让闻人翎看见十年前那个与她共骑的小女孩已经成年,跟她一样成为一名彪悍的草原女儿,有着最精湛的马术,喜欢骑最快的马,跟她一样喜欢使用长鞭。 可闻人翎完全变了,就好像一朵最美丽的花朵褪去那最鲜艳的色彩,慢慢的在枯萎。 闻人翎一直都是草原上骑的最快的人,闻人翎与她的胭脂马人马合一,无人可敌。 卓尔当下与闻人翎发起挑战,最终闻人翎的胭脂马竞输给她的黑龙马。 虽然卓尔最终代替闻人翎成为这片草原最快的人,但卓尔没有丝毫高兴,反而充满愤怒,闻人翎还能再快的。 她有过风驰电掣,腾云驾雾的经历,她知道闻人翎还能再快的。 她渴望着心中的英雄,曾经的偶像回来,让她有了继续追逐的目标,而不是落在她的身后。 今日猎郎节,她要用悉数尽擒的壮举,来激发闻人翎的傲气。 董和和马遥不时回头观察身后女人动态,见她们分成两队追来,两人立即又改变方向,朝西边森林奔驰,每二三十骑分别跟随二人,余众继续保持奔驰方向不变。 男人一分二队,二队又分为四队朝三个方向逃跑。 仅仅一个变化,廉华那边立即就乱了,人多的去追人少的,人少的又去追人多了,人员分配不均。 其实这就像在战场,很多时候都是瞬息万变,而在策马奔腾的时候又没办法好好交流商量,这就需要有很强的应变能力,还有很好的默契。 廉华认出马遥来,就追着马遥朝西边森林奔驰,突然发现身边只有七八骑跟着自己,大部分人都往北边高山追去。 心中暗暗骂了一句,这些男人好狡猾啊,仅仅一个分队就分散了她们这边大部分的人员。 当下提前吩咐一句:“都跟着我,别再分散了。” 现在她们只有七八人,若是再分散就落单了,进入树林反而容易被男人围攻。 话刚说完,就看见马遥又分队,分成两个队伍,每队十来骑分别往不同方向跑。 一个女人立即问:“廉华姐,追哪边?” 廉华当机立断:“先追马遥!别管其他。” 眼看追到差不多,廉华朗声喊道:“射,射穿这些臭男人的屁股,看他们还怎么跑。” 七八个女子立即拉弓射箭,这些女人也算弓骑精湛,只是一轮下来只有七八支箭稀稀疏疏,比刚才一轮下来密密麻麻的箭雨差远了。 加上这些箭都没有箭头,两三轮下来就跟给男人们挠痒痒一样。 廉华又道:“距离还是太远了,伤害不大,追近点再射。” 女人们拍马追赶,【跨】下骑着终究是好马,很快双方就要拉进距离,廉华看距离差不多了,朗声喊道:“射!” 虽说依然只有七八支箭,不过这个距离拉近一般,若被射中也要疼的从马背上摔下来。 只是这时马遥所带领的十几骑已经进入树林,弓箭在这种地形就起不到太好的作用,而马匹的优势也拉平,树林里考验更多的是马术,而不是马匹优劣,你就是想快也快不起来。 廉华跟着进入树林,立即吩咐:“先收起弓箭来,准备套马索。” 马遥带着七八个女人在树林里绕,毕竟都是马背人家,大家骑术都差不多。 眼前追到只有几丈的距离,终于可以使用套马索了,廉华朗声:“套马索!” 七八根套马索扔了出去,套中马腿将马腿缠住,男人们十几骑立即人仰马翻,纷纷从马背上摔落下来。 女人们咯咯的开心大笑起来,廉华傲道:“看你们这回还怎么跑。” 可她们忘记一件事,他们只是套中了马匹,并没有制服男人们,他们虽然已经丧失逃跑的能力,却不代表着他们没有反抗的能力。 不愧是草原上的彪悍男儿,若是普通人早就伤筋断骨,摔落在地的男人们却立即爬了起来,还在马背上的男人也跃跳下马,十几人如同十几头野兽朝马背上的女人冲来。 这阵势让女人们也有些惧怕:“廉华姐!” 廉华却朗声:“来到好!”说着身先士卒的扔出手中的套马索,这套马索是一根绳子,两头挂有重物,套到马腿就能把马腿缠住,套到人的双腿就能把人的双腿缠住。 一个男人双腿立即被套马索缠住,下半身失去平衡,跌了个狗吃屎。 就在这时侧翼突然有马蹄奔踏之声,却是刚才分开的十几骑又杀了回来,女人们还没反应过来,双方的马匹就撞在一起。 男人们要让女人们知道,为什么这片草原女人虽然彪悍,还是男人说的算,因为男人骨子里的血性让他们习惯了这种玉石俱焚。 人仰马翻,双方纷纷跌落下马。 双方变成肉搏,缠斗在一起,这会女人身上带着弓箭、套马索等装备就完全起不到作用。 女人天生力气就被男人小,加上男人数倍于女人,结果可想而知,没一会儿,七八个女人就都被制服,捆绑起来。 廉华气的大骂:“马遥,你无耻。” 马遥大笑:“兵不厌诈,廉华你还嫩着呢。”说着挑衅道:“来捉我啊,来捉我啊。” 廉华怒道:“刚才就应该狠狠射穿你的屁股。” 马遥调戏道:“廉华,要不这样,就当哥哥被你捉到了,咱俩晚上成亲,让哥哥在床上教你怎么射穿屁股。” 男人们立即哈哈大笑起来,廉华气得涨红着脸;“马遥,你等着,别落在我手上。” “走。” 男人们收走女人身上的装备,骑着女人们的骏马离开,留下破口大骂的女人。 …… 本来就是一个游戏,各自为营,董和这边只是两次分队,女人们就乱成一团,各追各的。 唯独卓尔并没有自乱阵脚,不管男人们如何变化,目标锁定董和。 擒贼先擒王,董和在男人里面很有威信,只要擒下董和,其他人自不攻自破,到时候再慢慢收拾。 卓尔的黑龙马太快了,初时身边还有几骑跟在身边,很快就把自己人也甩在身上。 双手脱缰,只用修长强健的双腿夹住马腹,黑龙马奔驰如电,她却稳如泰山,张弓瞄准董和射去。 被射中的董和,肩胛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扭头望去,只见卓尔离他还有四五十丈的距离,心中暗忖,这娘们好强的臂力啊,若是这是一支有箭头的箭,此刻他已经中箭受伤。 而按照这个距离,弓箭其实没有太大杀伤力,如果穿上护甲就更是毫发无损,不过这是一个游戏,游戏规矩男人是不能穿护甲的。 董和身边几人见董和被射中,立即骑马挡在董和后面。 卓尔见目标被挡住,只好先收回弓箭,捉紧缰绳拍马加速,迅速朝男人们拉进距离。 见卓尔追上来,男人当中有三骑放慢速度从大队脱离来来,打算拖延卓尔,让董和有时间进入树林。 卓尔本来不打算理会三人,准备从左侧穿过,怎知三人似乎知道她的想法,左侧那人便向一侧拉开,挡在卓尔前头。 卓尔想从右侧,右侧那人也立即做出反应。 这般来回几次,硬生生逼着卓尔把速度降了下来。 三人隔着两三丈的距离,并排挡路。 卓尔看准时机打算从中间空隙穿过,这却是一个圈套,就在四骑并排的瞬间,卓尔左右两骑突然朝她夹来。 卓尔朝中间那人扔出套马索,将那个男人拉坠下马的同时,直接跃跳骑上这匹无主之马,缰绳往左一拉就避免了三马碰撞在一起。 左右两个男人大惊失色,卓尔已经扔出套马索将两人束缚住,然后跳回到自己的黑龙骑,一骑绝尘而去。 在这种疾速奔驰的情况下,要完成这些并不容易,足可见卓尔胆大心细,技艺高超。 董和三人见并没有阻挡卓尔太久,卓尔又追了上来,大队中又分出五骑来想故技重施。 这会卓尔可不跟他们客气,逼近五人,长鞭甩出,一个一个从马背拉下马来。 当董和进入树林,却只剩下他一人,心中暗忖,这个女人真是彪悍,当我婆娘绰绰有余。 进入树林之后,黑龙骑速度奇快的优势几乎完全丧失,在这种地形更加考验的是马术,而董和在一众男人有威望,自然技艺精湛。 两人骑术几乎不相上下,一黑一白两骑如果穿过树隙的光影快速掠过。 森林也不是全部兜兜转转,趁着一处宽敞平地,卓尔拍马逼近,朝董和扔出套马索。 作为一名技艺精湛的骑士,董和岂会不知道这样的地方会被快速拉进距离,提前有所防备的转身倒骑,抬手就捉住朝他扔来的套马索。 卓尔用力一拉,却拽不动,董和笑道:“娘们终究是娘们。” 说着手上用力一拉,见卓尔被她拉的腰一弯,哈哈大笑起来:“再不松手,我可要把你拽下马了,若是让人知道你这彪悍美人跌了个狗吃屎,可是很丢人。” 卓尔脸容一绷,甩出长鞭,董和硬着头皮伸手去挡,鞭子甩在他胳膊上的时候,疼的董和嗷的叫了一声,就在卓尔要收回长鞭时,小臂一扭勾住长鞭,虎口握住鞭尾,让卓尔没办法再甩鞭。 卓尔见董和手臂上的衣服裂开一道长长的口子,握住鞭子的手在发抖,知道刚才那一鞭够他受的,笑道:“好受吗?” 董和赞道:“卓尔,我必须承认你的鞭子甩的有一手,但你似乎忘记了,我董家个个都是铜铁之躯,兼力大无比。” 说着手上轻轻一拉,卓尔差点被她拉下马来,却是董和手下留情,不忍伤她。 卓尔脸色一冷正要出手,骤地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冷笑,因为倒骑的董和马上就要撞到一颗大树。 1606章 虎族乱入 怎知马匹却自个绕开大树,董和见卓尔错愕表情,哈哈大笑起来:「知道你们女人为何再彪悍也要被我们男人骑在身下吗?因为你们太蠢了,马又不是瞎子,又怎么会自个撞到大树上,你说你是不是比我跨下的马还要蠢,哈哈。」 卓尔脸色一冷,弃掉套马索从身上掏出什么东西来,董和看见从她指缝冒出寒光灼灼来,脸色一变:「卓尔,你来真的!」 「董和,给你一个机会,马上束手就擒,不然就看你的铜铁之躯能不能承受我的铁梨花。」 「卓尔,有话好好说,我们之间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说不定还能成为夫妻。」 「痴心妄想,下辈子吧,我数一二三,再不投降,我就不客气了!」 「嗳。」 「一!」 「不带这么耍赖的。」 「二!」 董和忙道:「好好好,我……投……降……」 话未说完,突然抬手捉住一根树枝,身下的坐骑突然陷落,而卓尔也连人带着黑龙骑一并陷落下来。 树丛里也冒出二十多个男人来,董和哈哈大笑:「我投降个屁!」 一众男人也哈哈大笑起来,马遥笑道:「总算逮住这个彪悍娘们了。」 怎知黑龙马嘶鸣一声,竟直接从陷阱里跃跳出来。 还能这样!男人大吃一惊,纷纷扔出从女人那抢来的套马索,卓尔快速甩动鞭子,将人和马护得密不透风,竟用鞭子勾着套马索朝男人们身上套去。 男人身体被套中之后,卓尔又补上一鞭子,疼的男人嗷嗷的叫。 其他男人见了,冲了上来,卓尔嘴角露出一丝来的正好的冷笑,长鞭挥动。 她出鞭手法灵动,任男人们如何挪移躲闪,始终躲不开长鞭挥击,每个人都被打的在地上翻滚求饶:「尔姐,别打了。」 卓尔也只是发泄一下,收回鞭子:「服了没有?」 「服了服了。」 卓尔看向董和,问道:「董和,你服了没有?」 董和摆出架势来:「他们是服气了,要让我服气,拿出真本事来。」 突然一声鸣镝划空传来,卓尔看向董和,其他男人也疑惑看向董和。 卓尔冷声问道:「董和是不是你搞的鬼?」 董和却神色严肃:「有敌来侵,我岂能拿来开玩笑。」 「走!去看看是什么敌人?」 所有人迅速骑上马匹,卓尔鞭子在地上一扫,勾起散落一地的套马索,分别扔到每个人的身上:「猎郎节已经提前结束,拿上这些东西,一会能派上用场。」 卓尔露的这一手,众人这才知道卓尔的鞭术已经到了神乎其技的地步,刚才只不过在跟他们小打小闹,这个女人! 众人骑马来开树林,打算到开阔的草原看清敌况。 不时候有鸣镝划破长空传来,均是从南边传来。 卓尔喃喃不觉将心里话说了出来:「南边是什么地方呢?」 董和接话:「天水地湾。」 「天水地湾有什么敌人敢侵犯我闻人牧场呢?」 有人脱口:「虎族。」 马遥道:「不可能吧,这些年虎族一直龟缩在天水地湾,又怎么会跑这么远来到闻人牧场。」 闻人牧场与虎族一直都是死仇,不单闻人牧场跟虎族是死仇,以天水地湾为中心,周边所有部落,城镇、军民跟虎族都是死仇。 上次闻人牧场也参加过围剿虎族的大联盟,那一次闻人牧场几乎全军覆没。 不过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他们这一代人并没有见过虎族 ,只知道虎族很可怕,很可怕,很可怕! 卓尔应了一句:「怎么没有可能,***急了还咬人,何况生性凶残的虎族。」 马遥骇道:「那是虎族来了,我们可如何是好?」 卓尔凛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你说的倒轻巧,我听我爷爷说一百名儿郎都不一定能够杀死一名虎族。」 董和好笑道:「那我们全民男女学习弓骑是为了什么?」 在他想来也觉得不可能是虎族,如果真的是虎族,以天水地湾方圆数百里早就炸毛了,就算真的是虎族,也顶多三五人,而闻人牧场男女有数千人,数千人均能弓善骑,虎族再可怕,几千人还怕收拾不了三五个虎族。 马遥脱口道:「逃命用啊。」 卓尔冷训一句:「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说话间,众人已经离开森林来到草原,朝南边望去,刚才还划空的鸣镝,这会却是静寂。 正疑惑时,就看见有三四十个小点迅速朝这边奔驰而来,隐约可见统一红衣。 「是辛夷她们!」 卓尔说着,跨下的黑龙马就奔驰前去接应,董和一众男人也立马跟上。 双方距离渐近,卓尔看见辛夷一马当先,高举着手挥动着,嘴里似乎喊着什么,由于距离太远,没法听得太清楚。 待到双方距离七八十丈的时候,卓尔才听清楚辛夷喊得是:「虎族,快逃!」 卓尔心中一凛,真的是虎族,正要出声询问来了多少人,就看到一物似巨雕疾若流星从空中落在最后一骑身上,落下瞬间将人和马一并砸成肉酱。 董和等人面露惊骇之色,什么怪物!快如迅雷,威若霆石。 嗖嗖嗖,就在几人惊讶的功夫,这物又连人带马杀死几骑,众人从来没有看见这么迅速敏捷的生物,一跃数丈轻而易举就杀死奔驰中的快马,而且一击必杀。 这等情景已经让人心生畏惧,董和当机立断:「卓尔,我们逃吧!」 卓尔朗声喊话:「来了多少?」 辛夷带着惊恐的哭腔喊道:「好多,男人们都死了。」 这些虎族比豹子的速度还快,而且一跃数丈,男人们骑的是劣马,眨眼的功夫就被杀光,她们因为离的远加上所骑皆是骏马,方才能逃回这么远,可还是被虎族追杀上来。 「别怕,我来接应你们。」 卓尔说着,胯下的黑龙马化作一支黑色的箭朝辛夷而去。 董和嗳的一声:「卓尔。」见卓尔已经叫不回来,也拍马跟了上去。 马遥吼道:「董和,你疯了!」突然想到什么:「坏了,廉华她们还被我们捆着呢,快回去解救她们。」 当下分为两队人马,一队回到森林里去解救梁华他们,一部分人回大本营禀报来敌身份,毕竟虎族不是一般敌人,老一辈有对付虎族的经验。 在卓尔接近辛夷的这会儿功夫,那虎族又杀了三四骑,根本跑不掉,照这样下去,剩下的人也要被杀光,当下大声喊道:「辛夷,你们继续跑,我来引开他们!」 话出的同时,朝移动速度极快的那团东西扔去套马索,此团移动之快便是弓箭也难以瞄准,卓尔却一扔一个准,足见其技艺高超。 只是套马索却对这名虎族毫无效果,继续沉浸在屠杀中,在这眨眼的功夫又杀一骑。 卓尔主动靠近这名虎族,在距离差不多的时候,手中攥起一把铁梨花,朝这名虎族射去。 只听这名虎族疼叫一声,停了下来,被追杀的众人也暂时脱离被追杀的危险。 卓尔心中暗喜,中了!铁梨花是她卓家特制的暗器,专 破重甲,所以拥有铜铁之躯的董和才会如此忌惮,看来铁梨花对着虎族有效。 虎族停了下来,卓尔也看清虎族的模样,面目丑陋狰恶如妖怪,体躯强壮魁梧如巨猿,成年男人在它面前就像个小孩子一样。 见这名虎族朝她望来,眼神流露出杀戮之气来,卓尔知道成功激怒到它了,虽惊却喜,往众女逃跑的方向背道而驰。 黑龙马刚刚掉换方向奔跑几步,就听身后砰的一声响声,一股危险的气息也无形侵遍全身,让她背脊发寒,她知道刚才若是慢上一步,自己与黑龙马也是成为肉酱的命运。 身后的砰声似乎一直在耳畔中回荡,而黑龙马一直在全速奔驰着,这说明这名虎族已经好几次失手了,心中惊颤无比,除了闻人翎那匹胭脂马,黑龙马已经是闻人牧场最快的马了,其他人遇到虎族若不能战胜,逃跑根本没有活路。 就这样似躲过了一箭又一箭,而这箭却是个人,或者说强的离谱的怪物。 惊险紧张让卓尔内衫已经被汗水浸透,同时又兴奋窃喜,这名虎族追她越久,说明辛夷她们越安全。 是时候反击了,卓尔俯下身去,圆浑的胸圃直贴马背,脊背优美平柔,双臂勾住马首,深情款款道:「黑龙,是时候展现我们的人马合一了。」 黑龙马与卓尔心有灵犀,不再直线奔驰,奔跑轨迹如一阵不可捉摸的风,从来没有人见过,马还是能这么跑,像有人性一样。 在这种不可捉摸的奔跑轨迹下,卓尔慢慢脱离了生死在一瞬间的惊醒,此时如果她要逃,完全能够逃脱,单独一名虎族能够成功脱逃,已经足够自傲了,在闻人牧场已经可以奉为英雄。 可是卓尔内心还有一个更大胆的念头,这个念头让她高度兴奋,热血沸腾。 她转身倒骑,只有会骑马的人才知道在这种速度下这有多难,相当于用一根筷子上面放在一颗球在风中不掉不倒,而此时黑龙马的奔跑轨迹并非直线,难度再次加高。 这名虎族就像一只捷豹一直在她的面前扑杀着,卓尔在玩千钧一发的凶险,她也可以清晰的看到那张丑陋狰恶的面孔,紧张、兴奋、刺激也让卓尔脸上露出了诡异的微笑,手上攥起一把铁梨花。 这个距离已经近到可以长枪刺杀,同样的铁梨花也可以发挥出更大的杀伤力来。 暗运真气发力扔去,爆射的铁梨花悉数打在这名虎族身上,只听这名虎族发出一声吼叫,似被打痛,非但没有倒下,速度依然,身上也没有任何伤口流血痕迹。 铁梨花心中大惊,虎族的躯体竞比重甲还要坚硬,惊骇的同时又保持冷静镇定,这虎族一定有弱点,当下单取一枚铁梨花,发力于一点射中虎族腹部,无效! 击中虎族左胸要害,无效! ***要害,依然无效! 此时卓尔有点懊恼没有多询问长辈说一些虎族的事,否则此刻一定知道对方身上的弱点。 毕竟是很深很深的伤疤,长辈们也很少提起虎族的事来,只有对付虎族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全凭实力与团结,大概百名英勇男儿通力合作能拿下一名虎族吧。 卓尔并没有放弃,继续寻找着虎族身上的弱点,射向虎族的眼睛,见这名虎族居然闭上眼睛,眼皮闭合之下方才挡下这枚铁梨花,却疼的嗷嗷狂叫。 比先前几次叫的都要大声,显然更痛,再看被射中的那只眼睛居然肿红起来。 虎族的眼睛就是弱点!卓尔因为这个发现而兴奋不已,当下双手取双玫铁梨花朝虎族双眼同时射去。 这名虎族闭上眼睛再次用眼皮挡下,发出如野兽暴怒嚎叫的同时,两只眼睛都肿了起来。 卓尔心中暗忖,看来这弱点也是有条 件的,只有当他睁眼的时候,既然如此,你不睁眼,我就打到你睁眼为止。 手中铁梨花专射虎族双眼,这虎族虽然速度极快,在从小就练就家门暗器的卓尔面前也就是一个移动的靶子,她每一次出手都能得手。 被打疼的虎族居然停了下来,不再追杀,往另外一个方向奔跑。 她居然打跑了虎族,卓尔感觉像做梦一样,兴奋之余竞大胆追了上去。 就在这时候,董和追了上来,跨下骑的虽然也是骏马,但是这片草原没有一匹马能跑过黑龙马,却是在来回追逐中,黑龙马不是直线奔跑,他才能追上。 「卓尔,他怎么跑了?」 卓尔傲道:「被我打跑了!」 董和惊讶之余,忙道:「那我们回去汇合,准备大战。」 「不!他的眼睛已经被我打伤了,我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董和似乎知道这个女人的脾气,知道拗不过她,只好应道:「那好,我帮你吧。」 卓尔本来想独自一人成就这件伟事,想想多董和帮忙,多一份保证,也就点头应好。 这名虎族被打伤眼睛,似乎有点慌不择路,两人骑马追近,卓尔问道:「你身上有套马索吗?」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第1607章 思慕之地 套马索有两种,一种是像暗器一样扔出去将猎物或者敌人缠住,另外一种是长绳,一头紧紧拽在自己手上,用于将大型的猎物控制下来,例如奔驰中的烈马、虎豹。 这名虎族躯体高大魁梧惊人,胜过一只老虎,董和知道卓尔说的是长绳套马索,应道:“有!” “一起!” “好!” 这片草原,技艺最精湛的两个年轻人同时出手,分别套中虎族双腿,身体一顿。 “中了!发力!” 没高兴一刻,却见这名虎族高高跃起数丈,卓尔人竞被拖飞上空,脱离黑龙骑。 董和是董家人,有铜铁之躯兼力大无比,虽然不至于被拖飞,跨下骏马却被一拽之下,两只前蹄着地,马头重重砸在地上当场断脖毙命。 董和只得弃马该用双足,眼见卓尔被甩到空中去,双足横跨踏地,弓起双臂发力,臂上肌肉青筋暴涨,硬生生把跃到空中的虎族拖拽下来。 这名虎族人在空中无法发力,落地之后竟继续拖拽着董和狂奔,董和双足陷地,脚下柔软的草地硬生生被拖拽出二条黑黝黝的泥沟。 好个董和,不愧是董家儿郎,竟能与虎族较力,脸上却是涨红着脸对着卓尔大喊:“你快松手,我坚持不了多久了。” 他是个人,虽然天生力大无比,却不是有使不完的力气,此刻全力以赴,没一会儿就要耗尽力气。 “再坚持一会。” 卓尔一头拽着套马索,凭借巧力时而落地时而跃空,黑色身影眼花缭乱干扰虎族的视线。 董和牙龈都咬出血来,嗷嗷狂叫:“臭娘们!” 卓尔这边无暇应话,虎族睁大着双眼,眼神锐利的追掠她窜突跳乱的身影,却不知道卓尔就是要让对方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身形上,待看到机会,两枚铁梨花射出! 这名虎族措不及防,完全来不及闭上眼睛,惨嚎一声,双眼就迸出血来成了两个血窟窿,双眼失明停在原地,双手发狂乱舞。 这是董和也完全脱力,松开手中的套马索,看见眼前情景,又骂了一句:“臭娘们!”这声臭娘们却满是赞赏的成分。 尽管这名虎族双眼失明,却依然像一头受伤发狂的野兽,根本无法靠近,卓儿就打算用套索捆绑住他的双手双脚。 只是虎族力气太大,套索刚刚甩中虎族手臂还没来及捆紧就就被发狂的手臂甩开。 缓了会气力的董和见卓尔折腾半天还不能拿下,一发狠就靠近过来从虎族背后扑上去,双臂箍住虎族的脖子,双腿箍住虎族的腰,也就是他们董家人才有这份力气与勇气。 虎族感觉有人缠住自己,开始在地上发狂翻滚,董和也不甘示弱张牙就对着虎族的耳朵狠狠咬了下来,却感觉如咬到一个铁块上面,两排牙齿差点崩了,依然发狠死死咬住不放。 董和也算草原上强壮高大的儿郎,在虎族后背上像一个甩不掉的小孩。 翻滚好几次,直到董和受伤吐血。卓尔费了十来条短套马索,两条长套马索才一点点将虎族手脚一层一层的捆绑成一个粽子。 尽管如此,这名虎族还继续扭动翻滚,董和咬住虎族耳朵脱口,呕出一大口鲜血来:“搞死他!” 卓尔拔出小腿处的两把匕首,同时朝虎族受伤的双眼狠狠扎下去,在凄嚎的惨叫声中,这名虎族才慢慢倒下不动。 两人完全脱力的倒在地上,浑身上下被汗水浸透,只觉就像刚从水里上来一样,阳光刺眼得有点睁不开眼睛,累得只想永眠。 董和骤地哈哈大笑:“卓尔,你果然是草原上最彪悍的女人。” “董和,你也不差。” “那当我娘们好不好?” 卓尔没有回答,猛听一声呼号传来,似虎啸非虎啸,更似天地之罡纵横扫原而来。 两人连忙坐起,只见前方有数十只老虎奔跑而来。 不!严格说是有数十上百的虎族骑虎奔驰而来,虽只有百众所展现出来的气势雄壮骇人,有如有千军万马一般。 两人背脊一阵寒意入骨,呆在当场。 直到黑龙马发出龙吟的嘶鸣奔驰而来,两人才回过神来。 “上马!” “逃!” 现在就算一名虎族,他们两个也没有气力对付,何况百众。 也不知道黑龙马气力消耗过多还是负重两人,百众虎族慢慢追近过来。 再这样下去,两人都逃不掉,董和竞主动跳下马来:“卓尔,下辈子再当我娘们。” 卓尔双眸圆睁,只觉眼前漆黑无光…… …… 谢傅和霍天两人一白一黄两骑奔驰在辽阔的草原上。 谢傅跨下所骑乃是王婉之所赠照夜玉狮子,这匹玉狮子有个好听的名字叫飞云。 霍天所骑的也是的卢神驹,这匹的卢马本来是霍端的坐骑,足见万中之一的宝马。 何以谢傅和霍天会一起来到这里? 原来,原来一切都是霍端通风报信,这扬州是霍端的大本营,又在扬州经营数十年,扬州有什么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耳目,说句不夸张的,要瞒住扬州刺激王正容易,要瞒住霍端几乎没有可能,秋如意悄悄回到扬州包括秋如意的身份,霍端都是知晓的。 加上伊蓝身份特殊,霍端何能对谢府不留心,所以秋如意带着伊蓝离开谢府,又找到霍家车队的卓望北,都在他的眼皮底下。 只是谢傅的事,霍端不敢擅自插手,不知道这是不是谢傅的安排,于是登门造访,与谢傅一通气,事情就清晰了。 霍端是个奸人,他平生接触的人,不是奸诈狡猾就是道貌岸然之徒,而谢傅是个表里如一的君子,所以霍端这个奸人对谢傅是打心底佩服。 当下主动表示提供帮助,派出自己的心腹霍天陪谢傅一起追霍家车队,甚至为了保证速度,把自己的坐骑的卢给霍天这个下人当坐骑。 霍天爱不释手的抚摸着这匹的卢神驹,就像在抚着自己的心肝宝贝一样。 谢傅见了忍不住笑道:“霍天,你是想把这匹马娶回去当夫人吗?” 霍天应道:“公子你说笑了,这可老爷的的卢神驹,托你的福,奴才这个下人才有机会骑上这匹神驹。” 谢傅淡道:“霍天,这是办妥了,我送你一匹骏马。” “公子的好意,奴才心领了,奴才就应该有奴才的觉悟,岂能跳到主人的头上,奴才能享受一回已经满足了,至于公子之事,请公子放心,奴才一定全力以赴。” “霍天,我们两个骑的都是骏马,一天下来不说一千里也有八百,怎么还没有追上他们?” “公子有所不知,此去北狄关山万里,慢慢走要走到那年那月,霍家车队都半路补给,不会带太多的干粮很草料,所以速度比较一般的商队要快许多,按照我的估计,明天或者后天就能追上他们了。” “霍天,你不会带错路吧?” “公子放心,霍家车队每到一个地方都会留下我霍家的标记,便于联系和救援,错不了!若是错了,奴才自己把脑袋砍下来。” 草原天高地阔,空气湿润而干净,草浪一波一波的荡漾开去,不时有几朵金色小花点缀在绿毯之上,姿态动人,远处的山脉雄壮连绵。 这是谢傅第一次踏入草原,立即就爱上这里的自然风景,嘴上喃喃感慨:“好美的草原啊!” 霍天应道:“公子,这就是闻人牧场。” 谢傅惊讶:“这就是闻人牧场?” 霍天笑道:“公子不会以为闻人牧场就只是一个牧场吧。” 说着解释:“这河西走廊中部,祁连山与胭脂山周边的草原都叫闻人牧场,闻人牧场这是这一大片地区的名字,这里生活着数万牧民,他们依附闻人家而活,算是闻人家的子民吧,就像遗忘之城周边的百姓以为遗忘之城叶家为主。” 谢傅闻言心中暗忖,原来翎姐家里这么有势力啊,他还以为闻人牧场只是一个牧场,而闻人翎是牧场主家的千金而已,嘴上说道:“这闻人牧场算是一个小国了吧。” 霍天点头:“这闻人牧场无论男女都能骑善射,能轻易就组织数千兵马来,一般的小国都不敢招惹。” 谢傅问:“那大国呢?” 霍天笑道:“在大国之间,闻人牧场一直都保持中立,同时与各国做生意,别说没有大国会对闻人牧场大动干戈,就算会也相当于把闻人牧场推向敌人,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另外也是因为这里的独特地理位置,北狄和西戎手伸不出这里,至于大观国更没有多余的兵力人力来管理这里,有闻人家来保证此地安定繁荣,何乐而不为。” 谢傅笑道:“说的有道理。” 霍天应道:“本来如此,老虎生活在森林,雪豹生活在高山,猎鹰是天空的霸主,各自有自个的归处,你让老虎去抢雪豹的地盘,却也要水土不服。” 谢傅破有深意道:“生活在这里的人应该快乐,心胸开阔吧?” 霍天看得出谢傅对闻人牧场很向往的样子,笑道:“公子,反正也不会耽误太长时间,不如我们晚上就在闻人牧场过夜吧。” 谢傅闻言心头一颤,不知道翎姐过的好不好,快不快乐,若能见上一见…… 嘴上却是说道:“正事要紧,返程再说。” 霍天破有深意道:“公子,这闻人牧场的女子可是又美丽又泼辣,而且还很大胆热情,跟我们中原女子大相庭径。” 谢傅想起闻人翎,笑道:“是吗?” 四个金兰姐姐对他都很好,若是说谁对他用情最深,情意最重,却非闻人翎莫属。 犹记得自己和小韵成亲,为了让婚礼办得风光一点,翎姐不惜纵马三百里前往雍州城为自己取来一顶凤冠,有洁癖的她不惜双手并捧充当上马石扶自己上马,翎姐啊…… 谢傅越想越是愧疚不已,如今近在咫尺,谢傅恨不得马上就到闻人牧场与她相见,见见这个好姐姐, 霍天笑道:“以公子的人才武功,在闻人牧场少不了艳福可享。” “霍天,你别把这里的女子说的这么廉价。” “公子有所不知,草原女儿不兴我们中原礼法那一套,明明喜欢却还要遮遮掩掩,中间还有礼法层层阻隔,只要是英雄就喜欢,根本不问出身来历,喜欢就是喜欢,这里的爱情更纯粹直接。” 谢傅感受过闻人翎那充满爱意的眼神,只是中原男人本来就不够大胆热情,他还是中原男人中最含蓄内敛的,只觉自己的性格真的配不上闻人翎。 “公子听说过闻人牧场的猎郎节吗?” 谢傅笑道:“听说过。”他从崔三非的七夫人闻人月口中听说过。 霍天倒是一讶,旋即问道:“女人追男人,猎男人,在别的地方没见过吧?” “确实。” “那大人可有兴趣?” 谢傅见霍天一个拉皮条的模样,笑道:“算了吧,太彪悍了,我怕。” 霍天笑道:“公子谦虚了,再彪悍的女人到了床上还不得乖乖翘起屁股,让男人骑着,除非那个男人是废物。” 谢傅轻轻看向霍天,霍天忙道:“公子,我可没有挪揄你,公子能将澹台小姐那种人物都治服的服服帖帖,自然男人中的伟汉。” 就在这时,两匹奔驰中的骏马,突然急停下来,驱使之后才不是很情愿的往前,好像遇到什么危险一样。 看看周围一望无际,却没有人烟,实在不知道哪里来的危险。 过了一会,霍天才发现玄机,下马走了过去,谢傅也跟着上去,看见草地上有一团动物的粪便,问道:“这是什么?” 霍天应道:“虎粪!” “怎么了?” 霍天道:“大人不觉得这种地方有虎粪很奇怪吗?老虎可不是生活在草原。” 谢傅恍然大悟:“确实有些奇怪。” 霍天沉思起来,谢傅问道:“霍天,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吗?” 霍天应道:“公子,老虎生性孤傲,闻人牧场并没有驭虎的本性,能驭虎为骑只有虎族。” “虎族?”谢傅已经不止第一次听到这两个字。 第1608章 力挫虎族 「不错,虎族!不过虎族一直生活在天水地湾的高山密林内,此地离天水地湾至少两百里地,并不是虎族出没的地方,或者说虎族根本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仅凭一团虎粪就说有虎族出没,有点妄断了,说不定是一只被捕的老虎,或者某个骑虎的高人。」 霍天笑道:「说的也是,反而是不是虎族都与我们无关。」 谢傅却是暗暗留心,如若是虎族,这闻人牧场岂不是有危险,闻人牧场有危险,翎姐岂不是有危险。 想到这里问道:「霍天,虎族很可怕吗?」 霍天沉吟道:「很可怕,无论军队和百姓见了都避之不及,不过公子神武,小小虎族不足为惧。」 「那闻人牧场能够应付虎族吗?」 「若是三五个虎族,这么大的闻人牧场自然不在话下,就算十个八个也没有什么可怕,就怕成群结队,那闻人牧场男女老少全体动员,恐怕也要被屠戮殆尽。」 谢傅心中一凛,伊蓝的事慢个一二天没有关系,这闻人牧场的安危却不能不顾,想到这里说道:「那这件事还是确认清楚的好。」 「公子仁慈。」 两人往闻人牧场的方向行,一路上发现越来越多的虎粪,一只老虎断然不会拉这么多,按照这虎粪数量,至少有数十上百只。 而老虎是独居动物,若无人驱使,断然不会成群结队,是虎族的可能性已经越来越大。 两人加快速度,不多时便来一处河流,河岸附近有不少人和马的断肢残躯,面目形状已经完全分辨不清楚,只剩下一团肉泥就像重物突然坠下,瞬间将人和马砸成肉酱。 霍天说道:「是虎族无疑,虎族个个力大无穷,杀人手段也素来残暴,而且人数不下一百,闻人牧场危险了。」 说着百思不得其解,喃喃自语:「虎族为什么会大规模出动来到这里呢?」 谢傅沉声:「速速追上去!」 两人策马狂奔,不多时虎啸声传来,就看见辽阔的草原上有一支百人巨人骑虎奔驰,前面追杀一匹黑骑。 黑骑奔驰如电让谢傅感受到闻人翎一般的御马英姿,心中笃定那马背之人定是闻人翎无疑,当下心急如焚,用力甩动马鞭。 跨下飞云吃痛,拔蹄狂奔,速如流星,奈何前方虎族和黑马奔跑速度也是极快,迟迟拉不近距离来。 谢傅当下弃马,施展莲行如意第四层神行无踪,在霍天目瞪口呆中有若飞仙迅速靠近前方,谢大人的武道修为到了何种程度啊! 卓尔双眸圆睁,视线却好似短暂失明,昏天暗地。 董和一脸视死如归,作为闻人牧场的儿郎,他要卓尔这个彪悍娘们对自己刮目相看一回。 面对一名高高跃起朝他气势如虹杀下的虎族,很快他就要变成一滩肉酱,这种死法他刚才见过,董和大吼一声,全身肌肉青筋毕露,双拳迎上化身顶天立地伟岸男儿。 两者交撞瞬间,董和被击飞,人在空中狂喷出一口鲜血,他董家人天生就是铜铁之躯兼力大无比,却还是如此不堪一击,虎族太可怕了,这群魔鬼该如何战胜! 卓尔听见惨嚎,定过神来,双眼复明,甩出长鞭捆住空中的董和,拉坠到马背上,此时的董和已经全身软绵绵只剩下一口气来。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虎族包围上来,卓尔已经完全失去逃跑的机会。 马匹天生对老虎的恐惧让黑龙马高高扬起前蹄,颤嘶起来,卓尔拍了马颈似灌入勇气,黑龙骑才安定下来,鼻子喷出粗气。 面对朝她杀来如同泰山压顶的虎族,卓尔已经无力反抗,劲风掀落她头顶的金银丝帽,一头乌黑长发飞扬,她挺直腰板, 昂起草原儿女骄傲的头颅,闭目坦然赴死。 砰的一声巨响在耳畔响起,卓尔没有感觉任何疼痛,便听百虎一阵慌乱之声。 发生什么事?卓尔好奇睁开眼睛,便看见前方站着一个男人背对她,那些老虎受到惊吓一般,十分躁动不安。 卓尔瞥见地面多了一具尸体,正是刚才杀向她的虎族,原本刀枪不入强横无比的身体已经分崩离析。 卓尔心头大惊大喜,这是哪路神仙,举手之间就格杀虎族,毫无疑问,刚才定是他救了自己。 只见他面对百名虎族,背影却如岳峙渊渟,给人莫大的安全感,心头不由自主的生出一股渴慕仰敬之情,很想看看他长的什么模样。 这人似乎知晓她的心思,满足她的扭过头来,然后卓尔就看到一张比想象中还要风流儒雅、英俊潇洒的脸,这张中原男人的面孔有别于草原儿郎的粗犷,却是充满着深邃神秘,引人想要去深入探索。 两人眼神交汇,卓尔敏感的感受到这个男人激动炽热的眼神,可在一瞬间这个男人又眼神失望。 女人心性不由生出恼气来,什么意思!嫌她不够美丽吗?哼,神仙也是这么庸俗。 谢傅见并非闻人翎,难掩心中失望之情,转身纵睨眼前百名杀气腾腾的虎族,刚才他气势掠地扩散已经让百虎惊慌,此刻冷煞之气飙扬让刚刚安定下来的百虎直接骚乱起来,竞不由自主的想要掉头逃跑。 动物天生对危险就比人要敏锐,而老虎更是生性多疑谨慎,知道这个人非常不好惹。 在谢傅身后的卓尔也感受到这个人很强大,强大到就像一座高山挡在她的前面。 虎族这两个名字,谢傅已经不陌生,这却是他第一次看见虎族,只见这些人个个身材魁梧高大异于常人,简直就是小巨人,面孔丑陋凶恶如兽,脑海里立即冒出「斗妖者」三个字来。 确实这些虎族除了身材比斗妖者小一半外,相貌形态有七八分相似。 双方气质却有截然不同,斗妖者只是相貌丑陋可怕,但气质平和,就像一个相貌丑陋的善人,只有在面对妖族才会露出英勇凶横的一面。 而这群虎族面目眼神里却毫无掩饰的流露出残暴杀戮的气息来。 难道是九方一脉?或者与九方一脉有莫大联系? 卓尔见谢傅只是与这群虎族对峙着,朗声喊道:「神师,他们是虎族!」 这一声喊却掀倒了紧眈的平衡,两名虎族高高跃起,抡起手中巨大石锤朝谢傅狠狠砸下去。 谢傅立于原地不动,抬臂有如拂风,轻轻一扫,两名魁梧的虎族就被击飞。 卓尔看见这一幕,惊讶得樱桃小口睁开的大大的,太震撼了!身体强横刀枪不入,力大无比,如此可怕的虎族在他面前竞如此不堪一击。 骤然却见谢傅似乎受伤的后退几步,立即从马背跃跳到谢傅身边去:「神师,你上马快逃!」 谢傅微微一笑:「一点突然的小意外而已。」 目光瞥向掉在地面的石锤,那石锤是凡人石所打造了,这也是刚才他在接触到这两把石锤时,体内真气会出现骚乱。 见此情景,虎族也是一阵骚乱,叽里呱啦的说着族语交流些什么。 只听群中发出一声怒喝,就有七八个虎族持锤高高跃起,朝谢傅扑杀过来。 事发突然,来势如电,卓尔不禁惊呼一声,却见谢傅丝毫不慌,抬手左击右拂,隔空发出猛烈无比的真劲,七八名虎族还未近身就被击飞开去。 刚刚惊呼的卓尔,旋即又发出一声惊呼,只感觉身边所站之人简直就是神仙。 要知道谢傅能够击败云弱水,而云弱水是大地上屈指 来数的神仙人物。 见此场面,虎族群中族语交杂,喝声四起,纷纷扔出手中石锤,没会儿功夫就如盖楼一般,叠起三层楼高的石山。 卓尔站在谢傅身边,这会毫无畏惧,问道:「他们想要干什么?」 谢傅应道:「不知道。」 就在这时霍天方才策马赶到,远远的就大喊道:「公子,是凡人石,快阻止他们。」 话音刚落,就看上三名虎族跃跳石山上端,三人身体同时爆炸瞬间化作一道血瀑冲洒在这石山之上。 石山涂上血泽的同时,谢傅立感体内真气不受控制的乱窜,如欲破体而出,而旁边的卓尔嗳的一声,整个人软瘫在地。 谢傅立即明白,这群虎族定是晓得自己的厉害,知道自己属于武道高手那一类,所以祭出杀手锏来。 而这座石山就是一块更大的凡人石,无论范围还是对武道中人的影响都变得更大,或者说这些虎族的鲜血对凡人石有加强效果。 不管如何,谢傅都不可能让他们得逞,当下全力一击隔空朝这座石山轰去:「武神雷杀!」 拳劲有如实质,刚刚叠起的石山便散成碎石飞荡,上百名虎族在他这一记武神雷杀的余威下,纷纷摔倒,上百只老虎可就没这么好过,当场七孔流血倒地毙命。 瘫软在地的卓尔立感身体好受起来,平生哪里见过这等天地发怒一般的威势,神情呆呆,我今天是真的遇到神仙了。 骤然谢傅却膝盖微微一弯,半蹲下去,关切问道:「神师,你怎么了?」 谢傅无暇应话,筋脉震痛无比,却是被自己真气反噬所伤,幸是他躯质特异,换个与他一般修为的人,此刻只怕受重伤。 修武者无论修为多么高深,终归在天地法规之下,而这凡人石就是武道中人的克星,是天地自生的屏障。 这时草地微震,震荡之声从身后遥遥传来,卓尔回头望去,数千匹骏马黑压压的朝这边奔驰而来,闻人牧场男女老少全部人披甲背弓、横戈策马而来。 卓尔心中大喜,定是他们已经知道虎族来犯,全员迎敌来了,对着谢傅说道:「神师,你不必担心,闻人牧场的人马到了。」 谢傅微微一笑,他担心什么,他只不过是第一次接触虎族,不小心中了凡人石的道,下回就算一万个虎族也伤不了他。 轰哒哒,马蹄声杂沓传来,数千人马个个神情严肃萧杀,大约四十来丈的时候就看见万箭齐发。 卓尔心口发热,身体热血沸腾,双眸透着兴奋激动,不禁霞生双颊,谢傅见了却是大吃一惊,双臂忙将卓尔揽住,似保护小孩子一般紧紧将卓尔裹在在身下,他拥有神之躯,自然不惧,可这般万箭密集如雨无差别落下,这女子还不被射成刺猬。 卓尔呀的一声,生平第一次被男人这般揽抱着,很快就明白他是以肉躯在保护自己,心中暖洋洋的就嗅到一股浓烈的男儿气息,心旌摇荡,如痴如醉。 出乎谢傅意料的是,这箭雨在空中汇集在一起,如一道弧线彩虹划下,准确无误的降落百名虎族头顶,绵绵不绝造就一幕箭瀑奇观。 百名虎族所在的十丈范围内,弓箭密集得叠了一层一层,霎时间就筑就一座箭山来。 谢傅叹为观止,好准啊,数千支箭几无误差,这是一支什么样的人马,光是这人人策马奔驰却例无虚发的箭术,就足以在战场上次叱咤风云。 回头望去,只见人马男女老少皆有,个个英姿勃发如同久经沙场的将士,谢傅又是狠狠吃了一惊,却哪里知道,在闻人牧场,弓骑是每个人必修技能,他们每个人都参加过猎郎节和猎女节,不会弓骑在这里就是废人一个。 感觉怀中女子在挣扎, 说句不夸张的,就算武圣九方长鲸也休想掰开谢傅双臂。 谢傅主动松开双臂,见这女子脸颊上隐隐浮过一层红晕,透着羞涩,解释道:「我刚才是在保护了。」见周围没有一支弓箭落下,又有些尴尬:「我没想到几千人都射的这么准。」 卓尔心怦怦狂跳,本来低头不敢看他,听见他这话,忍不住咯的一笑:「那当然了,我们闻人牧场无论男女老少个个箭术精湛。」 谢傅不由想起闻人翎来,翎姐骑术过人却不曾见识过她的箭术,不过这鞭法倒是很厉害,想着嘴角露出莞尔来。 这一表情落入卓尔眼中,问道:「你笑什么,不信吗?」 第1609章 收拾残局 谢傅应道:“信。” 卓尔傲道:“我比他们更厉害。” 谢傅闻言却看向她腰间长鞭,不知道这闻人牧场的女子是不是都喜欢使长鞭。 就在这时,数千人马发出呦呵之声,一传十十传百百穿千,直到全员齐呦,声音也由小变大,好似全员齐声呐喊歌唱。 紧接着数千人的人马竞有序分成两队从两旁迅速掠开,携海提峦,挟雷裹风好似钱塘江雄壮的一字潮。 见谢傅叹为观止的样子,卓尔解释:“这是我们的呼号,听见了就要跟着呼喊,每个人都能听见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原来如此。” 人马以百名虎族为中心汇集,从一字线迅速转变为扇形,很快就从扇形变为圆形,将百名虎族里三层外三层包围起来。 这时箭山崩塌,上百名虎族拨开箭堆冒出头来,就听闻人牧场传出声音:“扔!” 这声却是一传百,百传万,只在两息之间,“扔”声有如山谷回音旋荡。 数千人马纷纷扔出套马索,一名刚刚冒出头来的虎族,脖子双臂立即就被套上十来条绳索,就被这十数骑拖拽开去,下半身刚刚映入眼幕,就有十来条绳索朝这名虎族双腿套去。 这名虎族自然不会束手就擒,发力挣扎,虽力大无比,单臂就要角力数骑却也有些不敌,加上双腿也被凭空拉起,无势发力,就被数十骑以五个方向拉吊在空中固定住。 这是前辈和虎族的战斗经验,需数十上百人齐心协力擒一,虎族力量再大,岂能斗得过上百人上百骑。 虎族除了力大无比,还轻灵疾速,不少虎族高高跃起,牧场人马似早有预料,套马索纷纷朝扔去,将跃跳高空中的虎族套住,合力拉坠下来,用一句不夸张的话,天罗地网插翅难飞。 一个个虎族被拖出去,战场也被迅速分割成数十个小战场,数十骑围杀一名虎族。 “他们的弱点在眼睛!” 喊声传开——他们的弱点在眼睛! 有人便跃跳下马,手持利刃靠近朝虎族双眼刺去,虎族只是闭上眼睛就挡了下来,这名男儿还想再刺,就见虎族发狂挣扎,手臂只是轻轻一扫,被击中的男儿人被击飞,呕出一大口鲜血当场倒毙。 明明被数十骑数十根套马索束缚固定住,还能如此凶残反扑,众人心中暗凛。 虽然知道虎族弱点,却难以得手,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有效杀死虎族。 “土埋水淹!” 喊话的正是这片草原的主人闻人后苍,也是闻人翎的父亲。 他亲自下马杀死一名虎族之后,方才知道此法有多难,旁人并没有他这般深厚修为,连他要杀死虎族都很是困难,旁人根本难以做到。 喊声传开——土埋水淹! 他们一部分拖着虎族往水边去,一部分拖着虎族往丘坑地带。 虎族之中也有强弱,有个别虎族挣脱束缚,紧接轻易扯断绳索解救同伴,此次带来的套马索却是闻人牧场为了世代为了对付虎族特制的,绳子表面编织精铜线如鞭子一般柔软坚韧,没想到被虎族轻轻一扯还是断了。 地形开阔,虎族又速如飞鸟,数十人要再合力擒缚就没这么容易了,随着越来越多的虎族被解救脱身,牧场人马这边互相救助却又顾此失彼,从有序抗敌变成人慌马乱,全线崩盘。 好是虎族畏惧谢傅,一心逃亡,不然这上百名虎族反扑起来,对着数千人马来说就是被屠戮。 虎族朝南边溃逃,有些英勇男儿不明个中厉害,还以为虎族怕了他们,竞策马追杀上去。 闻人后苍见虎族全部挣脱,本来心如死灰,打算拼死决战,见虎族竞不战溃逃,又惊又喜,纵口长呼,喊啸之声掠远百丈:“穷寇莫追!” 那些追赶的英勇男儿方才勒马停下。 卓尔忿忿不平:“让这群虎族给逃了!” 谢傅这会才从这场精彩绝伦的围击战中回过神来:“逃了也好,却也要让他们不敢来犯!” 卓尔疑惑看向谢傅,却见他如利箭射空一般跃到高空,又如仙人落地,眨眼之间就在几十丈开外。 光是露的这一手,数千人的目光全被聚集在他身上。 谢傅蓄足真气,隔空使出一击剑出不由我。 辽阔草原有如被天刀切割分开,竟裂出一道数百丈的鸿沟来。 这群虎族吓破胆,惊慌逃跑,嘴里大喊着:“朵浪!朵浪!” 霍天心中震撼,卧曹,谢大人该不会已经入道了吧! 闻人牧场的草原儿女,何曾见过这场毁天灭地的威势,一时怔怔有如石化,直到马匹惊嘶声四起,众人这才回过神来,这人是神是仙,是魔是圣。 只有闻人后苍知道遇到绝世高人了,这毁天灭地的神武,定是大地屈指可数的入道大宗师。 当下策马来到谢傅身边,匆忙下马对着谢傅拱手深躬:“多谢尊驾出手相助,解我闻人牧场生死之危。” 谢傅谦逊:“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 卓尔这时也跟了上来,迫不及待说道:“场主,刚才就是这位神师出手相助,我和董和被百名虎族追杀,才免于一死。” 卓尔身后还跟着十几个男人,这片草原有闻人、卓、董、马、廉、山、牛、辛、时、彭……等十几个大家族。 这十几个大家族以闻人家马首是瞻,是一个团结的大家庭,一起打理这片数万人口土地。 而这十几人都是各大家族的领军人物,听了卓尔的话,这才恍然大悟,刚才虎族明明大好优势,却惊慌逃亡,原来是畏惧这位神圣啊! 要知道他们上百人齐心协力,极尽手段都难以杀死一名虎族,而这位神圣以一敌百,啧啧…… 可刚才亲眼目睹他毁天灭地的威势,又觉得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这些人平日里也是自视甚高的人物,此刻看向谢傅,个个脸上都不由自主的流露出肃然起敬的表情。 谢傅看向闻人后苍,闻人牧场的场主,而翎姐是闻人牧场的千金,他该不会就是翎姐的父亲吧,只是这位汉子面容粗犷,而翎姐娇美杏感,两者之间找不到丝毫联系。 闻人后苍道:“鄙人闻人后苍,托各位乡亲父老的信任,掌管这片草原,不知道尊驾怎么称呼?” 谢傅身份特殊,本来不想泄露自己的真实姓名,免得徒增事端,旋即又觉不妥,他若是翎姐的父亲,我以假名敷衍,便是不诚,翎姐知道了定要心生怨气,以为我心中不尊重她,不看重她。 想到这里,便报出自己的真名来:“某姓谢,名傅。”心中带着几分期待,也不知道翎姐有没有提起我。 闻人翎又怎么会族人面前提起谢傅这个伤心人,何况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闻人牧场最美丽骄傲的公主,对男人不屑一顾的公主,终于对男人动心了,想心甘情愿的嫁人,可这个男人却狠心辜负她一腔真情,这个男人是一个懦夫! 谢傅? 包括闻人后苍在内,你看我,我看你,都想从别人的脸上得到这个名字的来历,只是每个人脸上都流露出不认识。 谢傅虽然修为深厚,实力强劲,行事作风却是低调,加上成名时日善短,名声自然比不上那些成名数十年的入道大宗师那般名播天下,加上闻人牧场地处西锤,离中原地区有数千里远,闻人牧场的人不认识也没有什么奇怪。 谢傅见他们面面相觑,心中竟有几分忐忑,翎姐说过他什么话吗?怎么都这副表情。 而对于闻人后苍来说,这样一位神圣,却道不出对方来历,着实尴尬,清了清嗓子道:“我等孤陋寡闻,竞不识尊驾大名,料想尊驾定是隐世无争的高人,唤尊驾一声神师可好?” 谢傅年龄不大,又与闻人翎结拜为金兰姐弟,眼前这位汉子如果是闻人翎的父亲,也就相当于他的长辈,岂敢托大,笑道:“场主过誉了,某不过一介凡人,岂可沾上神字,再者说了某貌龄皆轻,场主将“师”字戴在我的头上,岂不折煞我了。” 众人闻言心中暗暗夸赞,这位神圣神通广大,却如此和蔼谦逊,丝毫没有一点架子,这才是真正得道高人该有的风范。 闻人后苍却道:“不称神师,又该如何称呼?”依然保持足够的尊敬,将问题抛给谢傅,由谢傅自己做主。 谢傅笑道:“名字就是让别人叫了,不然取来作甚,偷偷藏起来不让人知道吗?” 众人听完哈哈一笑,气氛不似刚才那般紧凑,熟络轻松许多。 谢傅紧接说道:“直呼其名即可。” “尊驾可以说是救我闻人牧场数千条人命,是我闻人牧场的大恩人,我这般直呼其名,实在显得不太敬重了,旁人知道了,定要戳我的脊梁骨,说我闻人后苍狂妄自大,目中无人。” 谢傅笑道:“我听说草原儿女个个豪情洒脱,怎么今日见了,却与传闻中完全不一样。” 闻人后苍哎呀一声:“倒是让尊驾小看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闻人后苍能掌管闻人牧场,也算是一方雄主,岂是扭捏拘谨之辈,只是谢傅刚才露出的那一手太让人震撼了,让他心理上不由自主的把自己摆在一个卑微的位置上。 谢傅打量着闻人后苍,眼前的男人看上去也不过四十出头,容神清矍,谢傅实在拿不定他是闻人翎的父亲还是兄辈,转头看向其他人,想从人群中找到闻人翎的身影。 就翎姐的火爆脾气,虎族来犯,她岂能缺席,怕是身先士卒冲到最前面的那个人吧。 只是目光巡扫,却没有看见闻人翎的身影,该不会是在救死扶伤,清理战场吧。 数千人,他要看到闻人翎不容,闻人翎要看见他这个外人还不是一眼的事,该不会翎姐不想见他吧。 翎姐当初离开,定是十分伤心,是自己毁了她平静的生活,毁了她的一切。 连有容姐、浅浅姐、结衣姐都对自己满是责怨,只怕翎姐心里怨他极甚,越想心中越是愧疚。 众人见他目光在人群中巡扫,心中好奇,这位神师在找什么吗? 卓尔较为敏锐,发现谢傅目光多在女子身上停留,于是出声问道:“谢傅,你找谁啊?” 草原的人习惯以名字相称,卓尔一时也没留神,竟是第一个称呼谢傅名字的人。 卓尔旁边一个中年男人不悦责备:“卓尔,你怎可如此无礼,直呼神师名讳。” 卓尔应道:“父亲,是他说可以直接叫他名字的,而且场主也说了,恭敬不如从命,哪来无礼,他刚才救我性命,我心里不知道多感激敬重他。” 谢傅呵呵一笑:“确实如此,此时我方才见识到草原女儿落落大方,英姿飒爽的风采。” 这话听的卓尔心里喜孜孜的,作为这片草原继闻人翎之后最出类拔萃的美人,她听到的赞语不知道多少,这位神师的赞语却字字值千金。 中年男人道:“我是卓尔的父亲卓宗,不知道神……谢……你在找什么?”中间连续停顿两次,却是感觉用那种称呼都是拗口,干脆用你称呼。 谢傅礼貌的朝卓宗微笑致意,算是认识,然后看向闻人后苍:“闻人牧场有位巾帼须眉,美名远传,叫……闻人翎。” 闻人后苍一讶之后,笑道:“是小女。” 想不到真是翎姐的父亲,幸好刚才没有无礼,谢傅立即表现得很恭敬:“原来是场主的千金。” 谢傅这番恭敬态度落在旁人眼中,难免多想,这位神师该不会是为了闻人翎而来的吧。 卓尔心直口快:“哦,你是为了闻人翎而来的。”其实心理却有点不爽,我这么一个大美人站在你的面前,难道看不见吗?虽然她一直将闻人翎视为崇拜的对象,但自认比闻人翎差不了多少,上回比快马,她的黑龙骑还胜过闻人翎的胭脂马。 谢傅微微一笑,算是默认,既然在人前提起闻人翎,总要有个说辞吧,对着闻人后苍道:“场主,怎么不见令千金?” 未待闻人后苍应话,卓尔就酸溜溜道:“你是奔着猎郎节来的吧?” 第1610章 兄弟? 猎郎节? 谢傅表情一愣,旋即又心中一凛,翎姐该不会心有所属吧! 这是好事,他本来应该为翎姐感到高兴,可为何心头隐隐作痛,谢傅啊谢傅,你太自私了,你明明不能给她名分幸福,却又为何想着霸占她, 你简直就是时间上最卑劣无耻的男人。 这番表情落入卓尔眼中,却让卓尔以为自己猜中了,笑道:“只可惜闻人翎从来不参加猎郎节。” 谢傅哦的一声,这语气却让所有人都清晰的听出他松了一口气,并有些暗暗欢喜。 卓尔讥讽道:“不过你也不要高兴的太早,闻人翎不会看上你的。” 谢傅笑道:“哦,为何啊?”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谢傅身上,这人还真是奔着闻人翎来的,只是闻人翎天生有洁癖,对男人最是忌讳了,连接近她都不成。 闻人后苍更是暗暗苦恼,如果这位神圣真的奔着翎儿来的,可要失望而归了,我该如何跟他委婉说明原因呢。 卓尔脸上露出几分报复的得意:“因为……除非你是女人。” 谢傅一时候没反应过来:“为什么啊?” 闻人后苍本来想借卓尔之口解释,见卓尔越抹越黑,插话说道:“谢傅,是这样的,小女天生有洁癖,一闻到男人身上的气味就难受,连我这个当父亲的也时时刻刻与她保持距离。” 谢傅哦的一声:“原来如此,不知道这洁癖好了没有?” 闻人后苍闻言一愣,不知道谢傅为什么这么问,还是应道:“二十多年来一直如此,从未改变过。” 谢傅颇有深意道:“就没例外吗?” 闻人后苍摇头应道:“从无例外!” 谢傅闻言心中暗忖,那翎姐岂不是要一个人孤老,这么好的女子啊,却是越想越心疼,除了我能接近翎姐,也除了我才能给她温暖幸福啊,越想心头越热,恨不得马上见到她,狠狠给她一个拥抱,弥补她这一年多来无数个孤独的日夜。 以前她跟有容姐她们在一起,还有伴,都怪我,都怪我啊! 闻人后苍问道:“谢傅,你今天到闻人牧场是来参加猎郎节的吗?” 卓尔闻言美丽的双眸一亮,如盯着猎物一般看向谢傅,草原女儿不似中原女子那般矜持含蓄,敢爱敢恨,热情奔放。 谢傅尬笑道:“不不不。” 卓尔的表情,闻人后苍看在眼里,如果这位神圣是奔着他闻人牧场的女子来的,他自乐得成全,翎儿虽是闻人牧场最美丽的公主,可她与男人无缘,接下来就数卓尔最优秀美丽了。 如果卓尔能够嫁给他,一者报答他对闻人牧场的救命之恩,二来双方也可缔结姻亲,日后闻人牧场有此神圣坐镇,再也无需畏惧虎族。 想到这里朝卓宗看去,卓宗岂能看不出闻人后苍的意思,嘴角勾起,微笑点头,卓尔若能嫁此人物,他也脸面有关,更重要是这个女儿眼高过顶,这闻人牧场的英勇儿郎是一个也看不上,也算了解自己一桩心事。 闻人后苍颇有深意笑道:“闻人牧场除了翎儿,还有很多美丽的女子,例如……卓尔。” 虽说草原女儿热情奔放,可也会害羞啊,特别是长辈在人前这般说来,卓尔垂下头来,只感自己双颊有点发热,想起刚才他紧紧搂抱自己的场景,一颗心怦怦直跳起来,原来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真是奇妙。 谢傅又不是懵懂无知的少年,自然听出闻人后苍有意撮合,笑道:“场主误会了。” “莫非你看不上卓尔?”这本来是闻人后苍的心里话,不察竞说出来。 谢傅应道:“当然不是,这位……” 卓尔自报家门:“我叫卓尔。” “卓尔小姐貌美绝伦,方才我远远见她骑马英姿更是女中丈夫,此等英雄女儿,何人不生爱慕。” “那你……”卓尔说着扼住,她本来直率奔放,今日见了意中男儿,却不由自主矜持腼腆起来。 “卓尔小姐,请说。” “这样吧,你参加猎郎节,若我能擒住你,你就是我的了。”都到这个份上了,这话却是鼓起勇气,大大方方说出来。 谢傅本来还不知道如何委婉拒绝,听了卓尔的话,哈哈一笑:“好。” 想要擒住他,入道大宗师也难以做到,另外也算入乡随俗,免得辜负人家一番客情。 卓尔神采奕奕,没有人能够跟她抢。 闻人后苍道:“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谢傅,回牧场再叙话吧。”却是想隆重款待。 既然都耽搁了,也不急于离开,先打听清楚翎姐的近况,再继续追寻伊蓝,谢傅想到这里应道:“好。” 这时战场的也清理完毕,闻人牧场这边倒是没有太大伤亡,除被谢傅所杀的数名虎族,闻人牧场倾巢而出数千人马仅仅杀了五名虎族,而且还是各大家族领军人物亲自下场的情况下。 知道双方伤亡之后,闻人后苍等人喜悦脸上也掠过一丝阴云,如果虎族再次来犯,可如何是好。 尤记得,闻人牧场曾经也出过一众出类拔萃的武道奇才,能与虎族正面较量的人物。 可如今,虽然在猎郎节、猎女节的传统影响下,这片草原的男女老少皆能弓善骑,对付一般兵士那是绰绰有余,对付虎族却力不从心。 闻人后苍只觉自己这个场主是多么的无能。 谢傅看出了闻人后苍的忧虑,宽慰道:“场主莫要担忧,我刚才最后一击并非为了伤敌,而且为了让虎族心生恐惧,不敢再犯闻人牧场,闻人牧场才能永得安平。” 原来如此,听了谢傅的话,众人心中均十分感激,只是萍水相逢,谢傅却为他们闻人牧场想的如此深远。 闻人后苍却故意说道:“虎族不敢再犯,那自然是最好不过,就怕万一虎族心生报复,到时候若无谢傅你在此坐镇,我闻人牧场只怕……”说着叹息一声。 谢傅一时候也不知道如何接话,因为翎姐的缘故,他已经为闻人牧场思前想后,总不能长住闻人牧场,保护他们一辈子吧。 闻人后苍见谢傅不说话,又深深叹息一声:“我这个场主真是无能,如果我闻人牧场的儿女有谢傅你十分之一的本事,又何须畏惧虎族。” 董雄嗳的一声:“神师一身神武,让他留在闻人牧场教授我草原儿女武道,不就得了。” 这人正是董和的父亲,也是董家的领军人物,董家人天生就是铜铁之躯兼力大无比,先辈也出过武道高手,只是后来一代不如一代,白白浪费董家人的天赋,此人得识谢傅一身神武,自然求之不得。 此话一出,闻人后苍、董雄、卓宗等人目光齐刷刷落在谢傅身上,眼神渴望得到他的应允。 因为闻人翎的缘故,谢傅不忍心拒绝,可他一身事务,哪有空暇留下闻人牧场教授别人武道,只好委婉说道:“这武道也看天赋,没有武道天赋,练也是白练。” 董雄说道:“这个好说,这片土地有数万人口,我就不相信找不到一个有武道天赋的人,只需三五个学的神师你身上一点皮毛,就足够了。” 谢傅笑笑:“这个慢慢再说。” 谢傅虽然没有直接应下,却也让他们看到希望,闻人后苍说道:“好,我即刻设宴款待神师你,咱们宴上慢慢细说,来,你骑我的马。” 闻人后苍说着牵着自己的坐骑,来到谢傅跟前,一副盛情拳拳,谢傅又忍不住想起闻人翎亲自扶他上马的场景,一时失神,陷入回忆之中。 闻人后苍见状问道:“什么,神师,嫌我的马太劣。” 谢傅回神笑道:“这倒不是,场主这番盛情倒我想到一位友人。” 卓尔道:“骑我的黑龙马吧,这是草原最好的马了。” “卓尔小姐多谢了,我也是有骑马过来。” 说着,谢傅才想起霍天来,放眼望去这才看见霍天骑着的卢正在追逐飞云,飞云虽然是匹雌马,脾气却比雄马还要暴躁,当初谢傅驯服飞云,也是费了不少功夫,想来是飞云不愿受霍天驱使,霍天又想帮他照看好飞云。 谢傅朗声喊了一句:“飞云!” 飞云听见谢傅呼喊,速度似电如一支白箭射来,闻人牧场本来就是培育良马的地方,自然看得出这是一匹绝世好马。 闻人后苍赞道:“好一匹照夜玉狮子,难怪看不上我这匹紫骍。” 霍天跟了上来,解释道:“公子,除了你,没人能看住飞云。” 众人这会才注意到霍天,然后均神色怪异的落在霍天身上的那匹的卢神驹上,因为上次霍端就是骑着这匹的卢神驹亲自到闻人牧场谈生意,世上或许有第二匹的卢神驹,但绝无第二匹毛色姿神一模一样的的卢神驹,他们可以肯定这匹的卢神驹就是霍端所骑那匹。 骑着霍端的坐骑,不是霍端又是何人。 霍天见几人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拱手笑道:“闻人场主,不认识小人了?” 董雄端详着霍天,先认出对方来:“哦,你是上回跟在霍端身边那人。” 霍天恭敬应道:“董老爷,正是小人霍天。” 记起霍天的身份来,几人表情古怪,看了看霍天,又看了看谢傅,却拿不定谢傅与霍端有什么关系。 谢傅也察觉到不对劲,问道:“你们认识吗?” 闻人后苍几人不好解释,倒是霍天主动解释道:“公子,上次小人陪老爷到这闻人牧场谈生意,闻人场主和几位老爷见过小人。” 闻人后苍几人脸上肌肉抽了抽,霍端在这陇西一带名声不太好,就是一只吃人不吐骨头的老虎,上回霍端亲自来闻人牧场购买良马,闻人后苍本来打算虚与委蛇敷衍一番,怎知最后被霍端威逼利诱,做了一笔亏本的生意。 这件事几大家都很不痛快,暗地里不知道骂了霍端这只老狐狸多少回。 谢傅见状问道:“霍天,霍先生是不是与场主有矛盾啊?” 霍天打着哈哈,凑近低声:“公子,上回你不是拜托老爷给你搞来兵器战马了,闻人牧场盛产良马啊,所以老爷就亲自到这闻人牧场购买良马。” 谢傅点了点头:“这也算生意往来啊。” 霍天嘿嘿一笑:“闻人后苍不肯卖,所以老爷只好使出了些手段,良马是买到手了,不过双方闹得不是很愉快。” 谢傅疑惑:“却是为何?” 霍天无奈道:“公子,你给的银子不够啊,老爷只能盘剥别人,却也是为了能办好你的事情啊。” 原来如此,想不到原因竞出在自己身上,当下对着闻人后苍说道:“场主,霍先生若有得罪之处,我这里向你赔不是。” 救命恩人的面子当然要给,闻人后苍打着哈哈:“好说好说。” 霍天八面玲珑,解释道:“闻人场主,我家霍老爷与谢公子交情匪浅,上回来购买良马也是受谢公子付托。” 闻人后苍闻言哈哈大笑:“谢傅,原来是你要的马啊,早说嘛,你要多少,我闻人牧场给你多少。”相比霍端威逼利诱,此时闻人后苍恨不得拱手相送,好报答谢傅的恩情。 谢傅低声说道:“场主,刚才我听霍天说,上回那笔生意,闻人牧场吃了大亏,亏了多少记在我的头上,我会给场主补偿。” 闻人后苍笑道:“哪里话,是你要买的马那就不亏,一点都不亏。” “亲兄弟还要明算账,还是算清楚的好,日后也能长期合作。” “这样吧,谢傅你非要补偿,我想跟你讨个身份。” 谢傅疑惑:“身份?” “不见外的身份。” “场主请说。” “不嫌弃的话,我叫你一声老弟,你叫我一声老哥可好。” 闻人后苍是闻人翎的父亲,身上也有闻人翎的影子,谢傅当然不嫌弃,只是这样辈分岂不乱了,嘴上说道:“当然不嫌弃,只是……” 话未说完,闻人后苍就打断道:“不嫌弃就这么说定了。” 众人闻言脸上露出笑容,还是场主老道,这么快就与这位神师攀上兄弟交情,那后面的请求可就方便开口了,只怕人家也不好拒绝。 (本章完) 第1611章 遭遇苦战 谢傅苦笑不得,不知道翎姐知道了,会不会揍他一顿。 闻人后苍凑近低声:「老弟,上回霍端从我这里买的马可有送到你的手上?」 量霍端也没有胆子坑骗自己,谢傅笑着点了点头。 「那就好,老弟,虽然我不知道你与霍端交情深浅,不过霍端这个人吃里扒外,你可要小心他这个人。」 谢傅点头:「多谢场主提醒。」 「老弟,怎么还叫我场主。」 算了,各叫各的,谢傅硬着头皮叫了声老哥。 闻人后苍哈哈大笑,对着霍天说道:「霍天,下回我老弟要买马,让霍端不必亲自过来,报我老弟的名字就好,要多少我闻人牧场砸锅卖铁也给凑齐。」 霍天应道:「场主,霍家是生意人,若要战马良马,自然是为谢公子购买。」 闻人牧场与霍端的矛盾就这样看在谢傅的面子上一笔勾销。 众人骑上马,准备回牧场,卓尔骑上黑龙马对着谢傅说道:「谢傅,我这匹黑龙马是草原上最快的马,你这匹照夜玉狮子要不要和我比一比。」 谢傅笑道:「改天吧,飞云若是全速奔驰,只怕别人跟不上。」 卓尔傲道:「我能跟的上就好。」 …… 闻人翎登上高山,放飞金雕。 金雕在她头上盘旋了好一阵子,直到闻人翎用充满决绝的语气喊道:「去吧!」 金雕才展翅飞上云霄,离她而去,自由翱翔天空,不受任何约束才是金雕的本性。 这只金雕是闻人翎在悬崖脚下发现的,当时它还是一只不会飞翔的雏鸟,却扑打着血迹斑斑的雏翅,充满求生意志。 闻人翎知道这是一只被老雕遗弃的雏雕,当老雕生下两只幼雕后,只会选择强壮的幼雕抚育,将弱小那只幼雕扔下山崖。 闻人翎将这只幼雕带回去治好伤,又一口一口的养成今天的大雕,随着金雕展翅飞上云霄,她与这只金雕也缘分已尽。 尽管心中有诸多不舍,却又必须如此。 天高海阔,这一别只怕她与金雕再无相见之日,人生的际遇就是如此奇妙,有缘起之时,也定有缘尽之日, 就像当初她与谢傅,因际遇而相识相亲、一别之后却只剩下相思。 一想到谢傅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来找她,就悲伤不已,天苍苍地茫茫,没有丝毫可以眷恋的…… 闻人翎呆站原地,迟迟不愿离去,突然却传来一声凤鸣,望去竟是她的金雕去而复返,「你还回来干什么?」 心中却是高兴无比,破涕为笑,原本以为缘分已尽,再无相见之日,怎知转眼又见,叫人怎能不欢喜。 这金雕盘旋在闻人翎头顶,发出三唳一啸的叫声来,这只金雕是闻人翎养大的,也是她一手养大的,虽不同人语,与闻人翎早就心有灵犀,立即知道金雕是在示警,发现一大群敌人。 这大关山哪来的敌人,莫非是虎族? 前段日子,在金雕的侦查下,她发现一名虎族,所以才会对那支霍家商队提出警告。 如果大关山藏一群虎族那可不得了,此地离闻人牧场并不算太远,这对闻人牧场是个巨大的危险。 此事需要调查清楚,早作防备,想到这里,闻人翎对着金雕说道:「好孩子,那就再帮我一回,带路吧。」 金雕带着闻人翎往下山方向疾奔,快到山脚下的时候就听见厮杀声大响,惨叫声越来越凄厉,一听就是两队人马在相互厮杀。 在荒山野岭,哪来的两队人马拼杀,该不会是她闻人牧场的人吧,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今日是一年一度的猎郎节,整个闻人 牧场都在关注这场盛事,谁又会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带着这个疑惑,闻人翎迅速穿过树林,来到崖壁边缘居高望去,表情顿时大吃一惊,只见早些时候遇见的那支商队正在与数十名虎族厮杀。 这支商队人员看上去都有武道底子,面对虎族却是不堪一击,说是厮杀,不如说是虎族对车队人员单方面的屠戮。 经常听牧场长辈说虎族十分可怕,今日亲眼目睹才知竟是如此恐怖。 这本来应该是一场一面倒很快就结束的战斗,之所以能够形成厮杀之局,却是因为商队这边有名穿上鹅黄衣衫的女子,她的身法神乎其技,仅凭掌力与一众虎族隔空交战。 而数十虎族的主要目标也是这名女子,至于商队其他人根本帮不上忙,二十来人缩在一角,负隅保命。 早些时候,闻人翎遇到这支商队时还有上百人,看来其他人已经丧命,却是死伤大半,在她看来虎族如此恐怖,别说上百人了,就是上千人也要全军覆没。 这场战斗严格来说是鹅黄女子和数十虎族的厮杀。 以闻人翎的实力也帮不上什么忙,既已探清大关山有大量虎族出没,本该速速回去预警,却是被鹅黄女子与虎族的战斗给吸引住。 此女到底是谁,竟是如此厉害,她最熟悉的高手就是李潇洒,此女看上去比李潇洒还要厉害,而李潇洒的武道修为已经到了二品三阶,那此女的修为恐怕已经达到二品巅峰。 她在中原也呆过些年月,一时之间却想不出那一号女子,修为在二品巅峰。 闻人翎一边思想着一边观察双方的战斗,很快就发现一件事,鹅黄女子一直凭借神乎其技身法与虎族保持距离,仅用真劲与虎族交击、 心中疑惑不解,她既有此绝佳身法,何不近身击杀,却用真劲费力杀敌,要知道这可是十分耗费真气的打法啊,而且毕竟肉掌实伤与真劲的杀伤力是完全不同。 脑海里冒出一个荒唐念头,莫非她跟我一样也有洁癖,就算与男人战斗也要保持距离。 如果此女手上有一件趁手的兵器就好了,想着骤地望向自己拽在腰间的长鞭。 卓望北等人负隅一角,尽量躲避虎族的追杀,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倒下,只盼秋小姐那边早点结束战斗,可秋小姐一人面对数十虎族兼之忌惮凡人石所打造的石锤,却也陷入苦战之中。 突然看见空中有金雕盘旋,朗声喊道:「闻人大小姐救命啊!」 闻人翎听见卓望北呼救之声,不再隐藏,从高处跃下杀入混乱战场。 卓望北欣喜喊道:「援手来了,打起精神来。」见只有闻人翎一人,心又沉了下来。 闻人翎深知自己有几斤几两,并非为了与虎族拼杀,却是为那鹅黄女子送鞭来的,此鹅黄女子离她还有点距离,恰好一名虎族正在追杀卓望北等人,挡住去路,于是长鞭朝这名虎族甩去,气劲所至噼里啪啦落在这名虎族身上。 这名虎族疼叫一声,却屹立不倒,只是身上留下数道鲜红鞭痕,闻人翎心中一震,她这根鞭子是玄金丝编织打造,柔韧而又坚不可摧,杀伤力不亚于刀剑,却只能虎族留下鞭痕,而不能伤其筋骨。 这名虎族大怒,手持石锤朝闻人翎杀来,闻人翎只感劲风刮面,这名虎族已经杀近过来,心中暗呼一声好快,脚步迅速后撤的同时,长鞭密如织电朝石锤甩去。 噼里啪啦一阵快集的金玉交鸣之声,本以为能将石锤击成碎片,却见石锤却完好无损,重重砸下,轰的一声地面竟是一阵震荡。 好是闻人翎与任何人交手都习惯保持距离,若是方才托大,料定能击碎石锤,此时已经被石锤砸成肉酱,心中惊讶,这是什么石头,竞被铜铁还 要坚硬。 这名虎族一击不中,旋疾一锤轰砸而来,根本没有给闻人翎有任何喘息之机。 天下武道唯快不破,这般既刚猛又迅疾,着实厉害可怕,这也是虎族的恐怖之处。 闻人翎终究武道修为不弱,灵活躲闪与这名虎族保持距离的同时,长鞭甩击石锤,我就不相邪击不破这块破石头,若是她知道这石锤是凡人石打造,定会立即打消这个念头,凡人石比铜要重上数倍,坚硬也要数倍于铜。 直到石锤挨了长鞭上百击,别说击碎了,连点石屑都没掉下来,闻人翎这才信邪,这石锤是什么材料打造的,竟是如此坚不可摧。 见被一名虎族逼的连连后退,寸步难进,心头也不由生出火气来,既然这石锤坚不可摧,那我就看看你这肉体凡躯受不受我的消魂鞭,当下长鞭如密电甩在虎族身上,虎族疼的嗷嗷大叫,叫声还真是消魂,身上又多了很多鲜红的鞭痕。 闻人翎见了露出冷笑,知道疼就好,我就让你好好消魂一番,疼死你,又是一阵鞭雨落在虎族身上。 说来虎族不修武道并不擅长武道技巧,唯天生的速疾和力大,兼之身躯强横刀枪不入,骨子里的战斗血脉也不擅躲避。 与虎族战斗,要不就是速度比虎族更快能立于不败之地,要不就力能摧躯将能虎族一击即杀。 所以武道中人一直都是虎族的克星,而这也是虎族一直躲在天水地湾的原因。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虎族竞学会了用凡人石来克制武道中人。 与虎族交手一番之后,闻人翎倒也觉得虎族没有什么可怕的,只是要杀死虎族却也不易。 此时虎族已经疼的发狂,势要将闻人翎锤杀,高高举起石锤,如此破绽,闻人翎岂能错过,本可击向虎族心脏要害,只是刚才已经验证这处要害并不能将虎族击溃,改为甩向虎族双腕,先卸掉虎族手中石锤,确实自己安全再说。 虎族疼得石锤脱手,双手颤抖互搓。 再无石锤阻挡,这名虎族在闻人翎面前就是个肉靶子,尽情挥舞长鞭,打得虎族原地蹦跳,嗷嗷大叫,疼的都忘记逃跑,双臂死死护着身上。 闻人翎也不知道甩了多少鞭,耗费了多少真气,累的气喘吁吁,见这么虎族还没有倒下。 这般下去也不是办事,虎族没死,她自个先要累死,突然想到牧场前辈说过虎族弱点在双眼。 既然弱点,虎族自会多加防范,为求一击必杀,闻人翎先鞭打虎族***,虎族双手死死护着***,在鞭影密的眼花缭乱时,鞭尾电光火石直取虎族双眼。 虎族本来不擅躲避,何况闻人翎有心设计,虎族双眼顿时冒出两个血洞,捂住眼睛什么都看不见,疼得在地上打滚起来,完全失去了战斗力。 此招正是她的绝技暴雨寒霜,雨是乱敌,霜才是杀招,在对战同等级别对手,对手极容易中招。 只是此招太过凶残,非伤即死,闻人翎极少使用,对付虎族却没有什么好忌讳的。 收拾这名虎族,闻人翎自然不会在这名失去战斗力的虎族身上浪费力气。 卓望北等人见状,精神大振,一窝蜂的涌到闻人翎屁股后面寻求保护:「大小姐,救命啊。」 十几股男人味窜鼻而入,闻人翎顿时头晕目眩,难受作呕:「滚开啦!」 长鞭一甩,将离她最近的几个男人捆作一团,甩了出去,这时刚好一名虎族杀来,这几人就成了锤下亡魂。 闻人翎一愣,冷道:「你们这些臭男人离我远点!」 人就朝这名虎族杀去,与这名虎族厮杀,紧接着又有一名虎族杀上,以二敌一。 两把石锤,两道身影,她的 躲避空间就变小了,反应速度需更加迅捷,刚才还游刃有余,这会真气如流水狂泻,压力骤增,见几人还呆站原地,喝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跑到闻人牧场搬救兵来。」 闻人翎也不知道自己今日能不能走,却是希望有人能够将这个消息带到闻人牧场。 卓望北苦着脸道:「大小姐,能跑,我们早就跑了。」 闻人翎冷道:「那你们就在这里等死吧!」 卓望北看向秋小姐,见秋小姐以一敌众陷入苦战,而闻人翎这边虽然彪悍,顶多也是以一敌二,纵观整个局势,再不冒险就真要死在这里了,当机立断喊道:「往闻人牧场的方向跑。」 「大小姐,虎族手中的石锤是凡人石打造,你小心不要靠近,我们先走了。」 闻人翎闻言心中暗忖,原来如此,我道那位鹅黄女子武道高深,却弃长取短,原来是忌惮这凡人石,我这长鞭正好给她派上大用场,当下改变策略,不多作纠缠,想着如何摆脱两人赶到鹅黄女子那边去。 卓望北等人负隅保命还好,一旦逃跑立即激发虎族的掠杀本性,只是抽个空隙的功夫,就将十几人悉数锤杀,只剩下卓望北一个人跑了回来。 闻人翎见卓望北跑了回来,气道:「怎么又回来了!」 第1612章 文道高手 “跑不掉啊,全死了。” 身后劲风凛凛,却是两名虎族持锤杀来,卓望北只感自己死期到来,脱口而出:“大小姐,救命啊!” 闻人翎余光瞥见,长鞭一甩勾住卓望北往峭壁一扔,卓望北撞上峭壁就看见自己刚才所处之地,一把石锤砸下,顿时全身冷汗直泄,如非闻人翎出手相救,他现在已经成了血渣渣。 闻人翎骂了一声:“废物!” 两名虎族立即把矛头转移到闻人翎身上,变成以一敌四,局势立即陡转直下,凶险无比。 幸是闻人翎习惯这个保持距离的战斗方式,换个人早就命丧锤下。 这会为了应敌保命,闻人翎使出全部本事来,真气狂流,知道自己也坚持不了多久了,当下对着鹅黄女子喊道:“娘子,我手中长鞭坚韧无比,能助你杀敌!” 这种仅凭真气应敌,极为消耗真气,而且对虎族伤害不大,秋如意正暗暗叫苦,听见呼声望了过去,瞥见一抹红衣间于四名虎族之中厮杀,正是早些时候遇到的闻人牧场千金小姐闻人翎。 当下施展莲行如意身法飞身而来,隔空数掌便击退四名虎族,落在闻人翎身边:“闻人小姐!” 闻人翎也不知道此女为何会认识自己,将长鞭递上:“此鞭在我手上发挥不了杀伤力,你来使用。” 秋如意接过长鞭,刚好此时四名虎族围杀上来,秋如意挥鞭横扫,真劲毕竟是以空气为质,再强劲的实力也要大打折扣,鞭为实物,劲道全到。 一品高手一鞭之力足以开山裂石,虎族刀枪不入之躯被一分为二,四人成了八截。 有此长鞭在手,秋如意顿觉有如神兵在手,再也无需忌惮虎族手中的石锤,张狂大笑:“好鞭!” 闻人翎目瞪口呆的看着地上成了八截的尸体,她只能在虎族身上留下鞭痕,而鹅黄女子却能将虎族分尸,足见双方差距之大。 “闻人小姐,劳你帮我照顾马车之人,好让我专心杀光这帮畜生!” 闻人翎回神朝篷车望去,虽素未谋面,这一刻便是生死之交,生死之托,朗声应道:“好,交给我了!” 飞身来到篷车旁边,揭开车帘望去,只见车内端坐着一面容貌极美的女子,闭眸平静,神圣端庄宛如菩萨,“娘子莫惊,我来保护你。” 伊蓝闭眸露出微笑:“多谢。” 她的平静镇定让闻人翎感觉自己是多余的,却也纵观全局,保持警惕。 却说秋如意这边,得到长鞭之后有如神助,长鞭长有三丈,这个距离足可以保证她免收凡人石的影响,长鞭所至真劲透体,一品修为也要让号称刀枪不入的虎族裂体而分。 虎族并非真的刀枪不入,而是躯质奇坚,当力量达到自然攻破,这也就是为什么武道中人一直都是虎族的克星。 秋如意不擅用鞭,用来不是很顺手,用鞭技来说远远比不上闻人翎,但胜在威力所到势不可挡,对她来说也是足够了。 这些虎族也不知道是生性凶残不畏死还是杀疯了,见同伙一个一个被秋如意鞭杀,竞还前仆后继,直到杀死了十几个虎族之后,虎族之中有个人叫了一声,这群虎族才如狼群听到狼王召唤,停了下来。 秋如意朝那发声虎人望去,此人在一众虎族之中身材属于最矮小的,就像虎族中的小孩,不过也比成人男子要高大许多。 秋如意可不认为此虎人是个小孩,恰恰相反,她就看出此虎人就是这群虎族的领袖,她刚才也有意擒贼先擒王,斩杀这人,好让虎族不攻自破,只是这名虎人无论速度力量还是躯体都要比其他虎族强大许多。 刚才她的真劲落在其他虎族身上至少能够让他们受伤,可击在这名身材矮小的虎族身上,却毫发无伤。 却不知道现在长鞭在手,能否将这名虎族领袖斩杀。 只听这名虎族领袖朝东边方向喊话,说着什么话,秋如意自然听不懂,却见峭壁一块凸石之上站着一名男子,身穿紧窄胡服,长裤革靴,金珰饰首头插貂尾,身上服饰绣有艳丽花纹,手上念着一串念珠,身上透着一股高深莫测的气质。 秋如意自幼便生活在长安,而长安汇集万国文化,知道这身装备是西戎尊贵高阁衣装,代表这独特的身份地位。 此人是和虎族在一起,个中更透着浓浓的阴谋气息。 这人分明早就在此地,而秋如意竞毫无发觉,当下严正以待,朗声询问:“你是何人?” 此人开口竟是一口流利的汉语:“本座对中原武道如数家常,看娘子武道非儒非释非道,却不知道娘子是什么来历?” 秋如意一身武道得秋山所授,而秋山来自一个绝世的地方,在这神州大地无门无派无众,这人自然看不出昆仑无上心法与莲行如意身法。 秋如意笑道:“你先说你是什么来历,我再考虑要不要告诉你。”却是想从对手身上先探清一点底细,好作应付。 这胡人笑道:“不急,先擒下娘子再慢慢询问也不迟。”说着拇指拨动念珠,周身泛发出一阵朱色光芒来。 秋如意见了大吃一惊,文道中人!大玄修为! 与此同时感觉身体被一股无形力量束缚禁锢住,文道中人就算在武道中人眼中也是一股神秘的存在,文道中人多是救死扶伤,有如神奇医者,但秋如意却知道,文道中人其实拥有借天地之地为己用的大神通,特别是文道修为高深者,越发可怕。 眼前这位大玄修为着实把秋如意给惊到了,比看到入道大宗师还要震撼。 当下刻不容缓,施展莲行如意身法朝此胡人杀去,文道中人虽有大神通,却己身躯体孱弱,最害怕别人近身。 秋如意毕竟一品修为,禁锢真言并不能将她完全禁锢,速度却减缓许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这胡人逼近,距离三丈的时候,长鞭挥出。 啪的一声鸣金击声,鞭子却在胡人身上却挡了下来,好似出现一股无形之墙。 秋如意双眸一睁,护身真言! 文道中人己身躯体孱弱没错,但文道中人也有护身真言能够用来保护孱弱身躯,免收敌人伤害。 秋如意狂挥长鞭,试图击溃这层护体真言,而胡人拨动念珠的速度越来越快,身上朱光越炽,显然这是一场文武实力的较量。 这时一众虎族朝秋如意围杀上来,秋如意只得抽身躲避,暂缓对这名胡人的进攻。 此时面对的是一群虎族和一名大玄修为的文道高手,情况极为严峻,她的莲行如意身法在禁锢真言的影响下,就没有刚才那般神出鬼没了,没有轻而易举的做到拜托虎族,与虎族保持距离。 为了不受虎族靠近,受凡人石的影响,只得硬拼击退群虎。 靠着莲行如意让人捉摸不透的身法逃过几次险象环生之后,秋如意知道今日胜局无望,朗声喊道:“闻人小姐,拜托了,先带人走!” 伊蓝主动走下马车,看见秋如意为她奋战,喊道:“秋大家你走吧,不要管我了。”心知凭秋如意的实力,要逃这群虎族也拦不住她。 秋如意却是冷叱:“笑话!你若有闪失,我如何向他交代,速速离开,不要再拖累我了。” 一名离的近的虎族看见伊蓝,高高一跃举着大锤朝伊蓝砸去,护在伊蓝身边的闻人翎双眸大睁,她手上已无长鞭,亦无与虎族肉搏的能力,当下扔出两条套马索扣住虎族双臂,可这两条套马索对这名虎族根本毫无影响,形同摆设。 与此同时,秋如意瞥见伊蓝有险,不顾一切抢救过来,手中长鞭笔直如箭,有如三丈长剑直刺虎族颈后要害。 忽觉左侧劲风凛凛,有兵器重威袭来,秋如意本来挥鞭将左侧这人击退,可这样伊蓝就无法及时抢救。 在这电光石火间,秋如意没有丝毫犹豫,左臂强受一锤,在虎族大锤快要落在伊蓝头顶的瞬间,鞭尾扎穿这名虎族的后颈,发力甩开这名虎族的同时,口中狂喷出一口鲜血,人飞摔落地。 伊蓝大喊一声:“秋大家!” 闻人翎背起伊蓝就跑,见身后有数名虎族穷追不舍,一边发力奔跑一边吹哨呼喊胭脂马。 秋如意刚刚飞摔落地,旋即站起,胸前鹅黄衣衫已经染上大片鲜活,脸色已经异常苍白显然受伤不轻,双目却是毅然,一副战斗至死之姿。 胡人朗声:“这位娘子,束手就擒,本座保你不死。” 秋如意瞥了一眼闻人翎远去的方向,闻人小姐,拜托了,不然我可要有负于人。 凛然看向胡人,冷笑道:“那要先问过我手中的鞭子。” “好!本座就让娘子心服口服。” 数名虎族一起举锤杀来,秋如意本想施展身法,奈何受伤之躯无法抗衡这股禁锢之力,待石锤靠近,体内真气立受影响,全身乏力发软,干脆不再反抗,闭目受死! 哐当数声有如钟鸣震得秋如意耳朵嗡嗡作响,睁眼一看却见数把石锤被无形之墙挡了下来,却是那胡人施展护身真言将她救下。 秋如意知道护身真言能够罩护己身,这般能隔空附加到别人身上,却闻所未闻,朗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胡人应道:“本座名叫葛巴拉。” “葛巴拉?”这是一个西戎名字,料这胡人文道修为至高,在西戎定是一个非常著名的人物,只是秋如意却不认识,心中暗暗将这个名字记住。 “娘子,本座将名字告诉你,已经示诚,有心与娘子合作,还望娘子能告知真名。” 秋如意哦的一声:“想与我合作,我除了一身美貌皮囊还有什么值得文师看上?” “北狄势大,我国西戎已经到了灭国边缘,有心联合中原武道共同对抗北狄。” 秋如意笑道:“文师抬举了,我一人可代表不了中原武道。” “虽然我看不出娘子武道来历,料来娘子武道修为应该晋至一品,此等修为在中原武道也定是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娘子一人虽然代替不了整个中原武道,却可以作媒介,缔结双方共抗北狄。” 秋如意闻言心中暗忖,原来如此,此人与虎族勾结,应是为了对付北狄,虎族若能被驱使,那真是一支可怕的军队,嘴上却是故意说道:“”你西戎要灭国与大观国何干,大观国又何必搅这趟浑水?” 葛巴拉笑道:“仅凭娘子刚才三言二语就能看出娘子是个通达众凡,材高知深之士,我不相信娘子不懂的唇寒齿亡的道理,北狄若灭我西戎,到时北狄统镇西域再无敌手,大观国灭国之日还会远吗?只怕娘子有生之年要成为亡国奴。” 秋如意作为秋山的心腹,掌握着大量的情报,知道西戎这二十年来被北狄打的毫无反手之力,割土赔金被侵占了大量国土,说句不好听的,西戎现在国力衰弱就剩下一个空壳子,北狄完全有能力一口吞下西戎。 至于为什么北狄一直抽西戎的血,却不灭了西戎,这当中却有诸多原因。 一是大观国毕竟有大片疆土,就算连年国力军事衰弱,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一旦西戎灭国,大东国定重兵镇守西锤。 二是西域有两大教系,萨满教和黄老道教,这两大教系是武道之源,在西域扎根不下千年,与两国关系也是错综复杂,剪不断理还乱,若是强行灭了西戎,内部矛盾会变得十分尖锐,到时候要对付大观国武道势力就无法做到齐心了。 三,天下有三大圣地,一在大观国灵山,二在北狄居胥圣山,三在西戎雅拉香波神山。同为文道,居胥圣山文廷要照顾雅拉香波神山文廷的面子,北狄皇室也要给雅拉香波神山文廷面子,据可靠情报,两国停战协议就有双方文廷参与。 如果她是北狄的掌权人,最好的办法不是灭了西戎,而是在西戎培植傀儡政权,驱使西戎为北狄所用,只要保留西戎国号,两国武道势力就无需站队,居胥圣山和雅拉香波神山也不会从中作梗。 待灭了大观国之后,再将西戎慢慢同化。 第1613章 结下情谊 秋如意笑道:“我只是一个弱流女辈,这些事不是我该忧虑的,也不归我管。” 葛巴拉颇有深意道:“娘子头顶的珠簪十分别致,恰好贫道认得。”这是不再傲慢用上自谦,同时也表现他已经猜出对方一点底细,却没有揭破出来而已。 秋如意头顶珠簪是皇室之物,是皇帝陛下亲赠,而能到得到这样的赠礼,或许这胡人把她当做皇室公主也不一定。 葛巴拉见秋如意不应话,笑道:“就算贫道刚才所说的话对娘子来说不重要,但此刻有一件事对娘子来说十分重要。” 秋如意问:“什么事?” “娘子你的性命,如果贫道不保你的话,这群虎族立即就要将娘子你碎尸万段。” 生死掌握在自己手中,秋如意咯咯一笑:“反正我也活腻了。” 葛巴拉微笑:“不知道娘子知不知道虎族有一大爱好,好食人肉,尤其是女人和幼儿,娘子该不会想手啊腿啊,被人当做美味佳肴拿在手中啃咬吧。” 秋如意假装变色:“葛巴拉,在答应与你合作之前,有一件事我要先向你问清楚。” “娘子请说。” 秋如意看向一众虎族:“你是如何做到驱使他们为你所用?” 葛巴拉破有深意道:“任何人都有信仰,值得他们舍生忘死,就如娘子你刚才一般,严格来说他们并不完全受我驱使,他们只是信任我,与我也只是合作关系,如果娘子感兴趣的话,我们可以一边回去一边慢慢说。” 秋如意道:“你跟他们只是合作关系,如何确保我的安危。” 葛巴拉知道秋如意想探清他更多的底细,笑道:“贫道向娘子保证我知无不言,娘子有话就说,无需屡屡试探。” “好,我跟你走。” “敢问娘子芳名?” “秋如意。” “朱门明月秋如意!” “是,文师识的我?” “朱门明月名传西戎,贫道只闻大名不曾谋面,想不到能在这种荒山野岭遇到秋大家。” 秋如意笑道:“文师文道修为高深莫测,在西戎定是也是了不起的大人物吧。” 葛巴拉应道:“秋大家不是也不认识。” “那是我孤陋寡闻。” 葛巴拉哈哈一笑:“我是雅拉香波神山文廷法王,蒙我王陛下不弃拜为西戎国师。” “那我不是应该尊称一声大国师。” “秋大家客气了。” “文师贵为一国大国师,却屈身这穷山恶水,难道不感到委屈?” “秋大家贵为朱门明月,却不惜关山万里一路护送别人,难道就不委屈吗?” 秋如意并不想泄露伊蓝身份,伊蓝身份太敏感了,敏感到这西戎大国师知道之后会立即动容,咯咯一笑:“那是我金兰姐妹,一会她若是被虎族捉住,还请大国师庇护。” 葛巴拉故意留下一点余地:“我尽力就是。” 秋如意疑惑:“大国师何出此言?” “因为虎族是由虎族女王做主。” “虎族女王?” “虎族这个族群一直都是女王作为领袖。” “虎族女王到底是什么样子,还请大国师指点。” “哈哈,我也说不清楚,秋大家若是好奇,一会见了就知。” …… 却说闻人翎这边背着伊蓝一路逃跑,几名虎族在后面穷追不舍,刚才一番恶战加上这一番使足真气奔跑,全身上下已经被汗水浸透。 伊蓝正在为秋如意安危担忧,闻人翎身上几点热汗溅到她的脸上,这才回过神来:“小姐,你自己逃命吧。” 闻人翎莫名来气,冷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扭头瞥了身后一眼,只见数名虎族如同猿猴,沿着两旁山壁树木窜跳疾追,自己只要停下来就立即被他们追到。 看他们的速度似乎不知疲惫,而自己已经差不多乏力,胭脂马再不到,她可就要死在这里。 就在这时一声龙吟嘶鸣传来,正是她的胭脂马如一道烈火奔袭而来,闻人翎心中大喜,有救了! 双向奔赴,十几息间便接近,胭脂马精通人性,见闻人翎高高跃起,立即扬起前蹄马如人立一个急刹,前蹄落地之时已经掉转马头,等待闻人翎落座。 闻人翎人跃空中,立感背后罡风逼逼,如同箭矢袭背,如不做出反应必定中招,当下一个重坠垂直落地。 胭脂马立于原地等待主人上马,等来的却是几把飞锤砸下,还未来得及发出一个惨叫就化作一团肉酱。 倒是闻人翎惨嚎一声,泪水就狂飙出来,心如刀割的同时脚下继续奔跑。 几名虎族捡起石锤,旋即又追了上去。 狭长的山峡,右侧出现一块较为缓平的上坡,坡上林木茂密。 闻人翎知道沿着山峡逃必死无疑,还不如进入密林找个地方躲起来,或许还有几分机会。 当机立断朝山坡奔跑上去,这时天空传来一声凤鸣,却是闻人翎一手养大的金雕,金雕俯冲而下如同一直破空而下的利箭朝其中一名虎族眼睛啄去,一声惨叫之后,那名虎族一只眼睛就瞎了,挥臂朝这只金雕挥击。 金雕敢捕食狼豹,反应自然奇快,一个滑飞就躲了上去,气得这名虎族将手中石锤飞砸过去,金雕已经扬翅高飞上空,盘旋在几名虎族上空伺机寻找机会。 虎族虽然力大无比却不会飞,金雕飞在空中,根本奈何不了金雕。 虎族无可奈何,待打算弃金雕追赶闻人翎的时候,金雕又俯冲而下,或许刚才有一人被啄瞎了眼睛,这几名互虎族有所忌惮,立即闭上眼睛。 就这般金雕一直盘旋在数名虎族上空骚扰。 闻人翎在金雕的帮助下上了山坡进入密林,居高隔着树隙望去,此时已经与数名虎族拉开一定的距离,她也充足的时间躲藏起来。 想发声让金雕不要纠缠回去报信,却又害怕泄露自己所在。 金雕一只翅膀似被虎族击中,闻人翎捂住自己的嘴巴,差点叫出声来,这只金雕是她一手养大,就像她的孩子,因为她天生洁癖的原因,一直都是个孤独的人,在孤独的日子里,是她的两个孩子在陪伴的,如今已经死了一个孩子,另外一个孩子也…… 金雕摇摇晃晃的飞上高空,显然一翅已经受伤,飞翔起来十分吃力,它已经丧失了骚扰的能力,朝东边方向飞去,显然是想拼尽力气回去报信。 越是孤独的人,内心情感越是丰富敏感,闻人翎双眼泪水无声流下,好孩子,是我对不起你,从你出生从没有一天自由飞翔的日子。 伊蓝感受到闻人翎的悲伤,双手紧紧搂住闻人翎:“我万分抱歉,你本可从容离开的。” 是的,闻人翎此刻十分后悔,她的两个孩子本来都不必死的,是她太看重信用仁义,害死了两个孩子。 事已经成定局,后悔也是没用,闻人翎收拾心情,鼻子抽泣一下,淡淡说道:“我没有力气了,我们找个地方躲起来吧。” 背着伊蓝寻了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这满山密林却逐一搜查也是不易。 虽然已经精疲力尽恨不得倒地闭目,闻人翎却不敢掉以轻心,竖着耳朵仔细聆听四处动静。 “我叫伊蓝,娘子你怎么称呼?” 闻人翎却没有交谈的兴趣,一双凤目四处观察林木有何风吹草动,见天色渐昏,低声说道:“天快黑了,到时候他们可能会放弃搜寻,再不及我们也可以寻找机会离开,你先好好休息一下吧。” “我不累。” 闻人翎闻言心头揪痛,因为救她,自己死了两个孩子,说不恨她是假的,可是自己心甘情愿这么做,却又有什么理由去责骂她。 这时伊蓝见她满头热汗,很是心疼的拿出丝帕为她擦汗,这个举动却惹恼了闻人翎,抬手一拂,打落丝帕的同时也打到伊蓝的脸蛋。 伊蓝吃痛嗳的叫一声,闻人翎见她雪白的脸颊被自己打的通红,有些过意不去,对方又有什么错,自己何必迁怒于她,加上这个女子看上去也是个温柔体贴的人,无论对那鹅黄女子还是对自己,都说让她们自己逃命不要管她死活。 刚想说些歉意的话,突然瞥见女子脖颈挂着一块红玉吊坠,红玉雕成一匹胭脂马,双眸骤的圆睁。 她无需仔细去辨认就知道这是自己赠送给谢傅的吊坠,世上绝无两块一模一样,自己送给谢傅的吊坠怎么会挂在她的脖子上, 伊蓝见闻人翎目光盯着她胸前的吊坠,将吊坠重新揣到衣内去,刚才也不知道怎么就甩出来,然后有点尴尬的看向闻人翎。 她也不知道闻人翎是不是喜欢她这吊坠,任何东西她都可以慷慨赠送给闻人翎,唯独这块吊坠不行,是她强行从谢傅身上讨来的,此次一别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相见,却是想留件东西,日后好寄物思情。 当初伊蓝表达对这块吊坠的喜欢,主动讨要,谢傅竞不愿意说这是他从小戴到大,越是如此,伊蓝越想要就强行讨来,最后谢傅拗不过她,就送给她了,在谢傅想来,难得伊蓝任性一回。 自己已经将吊坠收起来,见闻人翎还盯着她的胸口看,伊蓝也有点不好意思,轻声询问:“娘子,你是不是喜欢这块吊坠啊?” 闻人翎想知道这块吊坠为何会在她的身上,干脆应道;“是!” 伊蓝听闻人翎应得斩钉截铁,势在必得,只得轻声解释:“只可惜这块吊坠对我很重要,要不我就送给小姐了。” 闻人翎问:“如何个重要法?” “因为……因为……” 在闻人翎的逼视下,伊蓝终于红脸说了出来:“因为这是我的爱人送给我的。” 听见这句话,闻人翎心在一瞬间裂成数十瓣,谢傅竞把自己送给他的吊坠送给别的女人,顿觉一腔真情喂了狗,好弟弟啊,就算你不爱姐姐,也不能把姐姐送给你的信物送给别人啊…… 伊蓝见闻人翎脸僵着,咬着嘴唇都在唇上留下牙齿,关切问道:“娘子,你怎么了?” 闻人翎回神朝伊蓝望去,她感觉她应该无比嫉恨这个女人,可当看到这张端庄圣洁,温柔善爱的脸容,却一点都恨不起来,反而有点爱屋及乌的袒护之情。 多么美丽可人的女子啊,连我身为女子都忍不住心生喜爱亲近,难怪谢傅会爱上她。 面对伊蓝的询问,闻人翎咧了咧嘴,似笑非笑,个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轻道:“没事,既是你的爱人送给你了,那就好好珍藏。” 伊蓝有种感觉闻人翎突然变得和蔼可亲,就像个姐姐一样,额的一声,开始往自己身上摸索起来,能想起来最珍贵的东西就是天珠项索,可是天珠项索已经赠送给谢傅的爷爷作为见面礼了。 突然摸到自己双耳上的幽蓝耳坠,欣喜摘下:“娘子,你看这对耳坠送你可好?” 闻人翎又怎么会稀罕别人一对耳坠,尽管这耳坠看上去价值不菲,笑着摇了下头。 伊蓝大感失望:“不好看还是不喜欢?” 闻人翎只是轻轻摇了下头,并没有说些什么。 伊蓝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是不好意思对吗?没有关系的。” 看她迫不及待想把耳坠送给自己的样子,闻人翎莞尔一笑,感觉这个女子可爱有纯洁。 伊蓝又道:“你看今日我们能够相遇也是缘分,日后留个纪念也好。” 闻人翎闻言心中暗忖,是啊,人海茫茫,我怎么就与她相遇,而且还舍命救她,这不就是缘分吗?就像当初她好死不活就见到好弟弟,从误会到相知到相亲,人之间的缘分不就是这么来的。 伊蓝见闻人翎默不作声,轻声询问:“我给你戴上好吗?”见闻人翎没有拒绝,就亲手给她戴上。 闻人翎并没有戴耳坠的习惯,只感觉耳垂有点坠坠的不太习惯,耳坠轻轻摇晃着牵动她敏感双耳,就像爱人在她耳畔柔声呵语,酥融麻痹。 这就是被人爱着的感觉吗?犹记得谢傅就曾在她耳边说话,那种感觉让人雀跃心动。 伊蓝赞道:“娘子,戴在你的身上真好看。” 闻人翎露出微笑:“是吗?” 第1614章 从不负你 伊蓝刚要说话,闻人翎敏锐的武道神敏察觉到动静,伸手捂住伊蓝的嘴巴,示意她保持安静不要说话。 然后隔着茂密的林隙观察动静传来的方向,草木索索好像是兔子或林鹿踏草在林间快速穿行,当看清楚是虎族追来,身体立即高度紧张起来,她现在已经真气几乎耗尽,加上没有长鞭,被虎族找到只有死路一条。 伊蓝不是武道中人,虽然什么也听不见看不见,但从闻人翎严肃的表情也知道发生什么,手紧紧握住闻人翎的手,反过来安抚闻人翎紧张的情绪。 闻人翎低头看着那只握住自己的小手,却反而误会伊蓝是紧张害怕,露出微笑紧紧握住伊蓝的手,在无声中传递自己绝不会抛下她。 萍水相逢的两个女人,双手紧紧握住一起,闻人翎现在只能祈祷虎族不要朝这边靠近过来,或者天色早点暗下来。 时间过得似乎十分缓慢,而虎族离她们也越来越近,找到两人藏身所在只是时间问题。 闻人翎突然摸上伊蓝的脸,低声说道:“伊蓝,好好呆在这里不要离开,会有人来救你的,我的孩子从不负我。” 伊蓝疑惑不解就看见闻人翎突然松手,动静很大的冲了出去。 她的两个孩子死了,所有的等待也是一场空,心如死灰。 好弟弟,你有负于我,姐姐却不能负你,你对我无情,姐姐却不能对你无情。 闻人翎并不是为了和虎族厮杀,她要将虎族引开,确保伊蓝的安全,她明白失去挚亲至爱是多么痛苦难忍,她此刻切身体会,他不想谢傅有这样的感受。 几名在搜寻的虎族听到动静,立即朝闻人翎追去…… …… 这片草原的尽头山峰起伏,闻人牧场就是背山峭壁而建,夹着祁连山与胭脂山之间。 两山之间有一条鹅长的山峡成了形势险要的天然屏障。 穿过这条山峡,眼前豁然开朗,大片的沃野映入谢傅眼中,东边是澄黄色的扁穗耀眼夺目一望无际,甚至谢傅能够闻到悠悠穗花香随风飘来。 北边是丰饶的草原,蓝天白云下牛羊成群,成群骏马呼啸奔腾。 在草原和田畴中还间着湖泊、水渠,金黄的田、青翠的草、碧绿的湖水,缀连出一副美的令人屏息的绝美图案。 谢傅不由赞叹:“好一副世外桃源,人间仙境。” 闻人后苍呵呵笑道:“老弟,你若喜欢余生便留在这仙境生活如何?” 将来若是能带着鹤情、仙庭她们一家老少,避世于此,每日无忧无虑倒也令人神往,嘴上应道:“一定一定,场主,我方才看见四面群山包围,只有一条峡谷进入,还担心容易被人困锁,这会看见物产丰富,完全可以自给自足,却是多虑了,就算被困在此地一万年也不怕啊。” 闻人后苍笑道:“先辈当初发现这处地方,原本也是一处荒地,经过一代又一代人的开发改造才变成今日模样。” 谢傅手指前方:“那些湖泊该不是人工挖掘的吧?” 闻人后苍点头,手指背后高耸入云的祁连山:“每年春到,冰雪融化,积雪就会化作流水留下,先辈应地下暗河至此,又挖掘湖泊用于旱时储水。” 谢傅感叹:“好大的手笔啊,不知道要花费多少人力物力。” 闻人后苍笑道:“辈辈的辛劳,我倒也看不出有什么变化。”紧接着又指着那澄黄色的田畴:“你别看现在丰收,先辈不知道失败了多少次,才找到适合此地气候种植的粮食。” 从闻人牧场,谢傅便能宏观的看到人类文明的发展。 闻人后苍介绍着前进,不多时便来到一处城镇,依山而建,用山石堆砌加以梁木,造就了一座气势恢宏的都城,说是一个小国也毫不为过。 进入城镇,宽敞的路道竟是有平坦的青板石铺成,路上人来马往俨然如同兴旺的大城市。 闻人后苍见谢傅吃惊表情,笑道:“老弟,你该不会以为闻人牧场是个阔地僻野吧。” 谢傅笑道:“确实没想到,却是一个藏于深山之中的城市。” 进入一处楼宇,在宽敞的大厅,闻人后苍设宴款待,闻人、卓、董、马、廉……等十几个大家族领军人物同席陪待。 桌上的山珍海味,有一些连谢傅这个参加过宫宴,享受过荣华富贵的人都没有见过。 霍天与谢傅同行,便陪在谢傅身边。 谢傅对着霍天低声问了一句:“霍天,闻人牧场这么富贵的吗?” 霍天低声笑道:“公子,我想这应该是招待上宾的礼节,上回我和霍老爷过来,别说酒了,就只有一杯马奶茶,足可见闻人场主对你盛情款待。” 坐在谢傅另一边的闻人后苍不悦道:“老弟,不准说悄悄话,有什么话宴上说出来。” 谢傅问道:“场主,这边的宴会是不准说悄悄话吗?” 众人闻人哈哈大笑,闻人后苍笑道:“倒也不是不能说悄悄话,只是今日这场宴会特为老弟你而设,便是我也为次要,老弟你却顾着说悄悄话,像话吗?” 谢傅笑道:“原来如此,初到贵宝地,不知风俗,生怕失礼,所以特地询问霍天一番。” 闻人后苍笑道:“老弟原来是拘谨了,说来也是我的招待不周,让老弟感到生分了,这个好办,我让大家向老弟你敬酒,顺便向老弟你介绍一番,大家认识熟悉就不生分拘谨了。” 这时霍天说道:“刚才公子看见桌子山珍海味,问这闻人牧场如此富贵吗?” 董雄笑道:“神师,闻人牧场也算是一个小国,今日场主设宴待客,如同国宴,既是国宴,如何能够寒酸。” 谢傅笑道:“让场主你破费了。” 闻人后苍道:“还是客气,酒呢,来了没有。” 话刚说完就看见一群年轻美貌的女子端着酒皿和酒坛进入大厅,好家伙那酒皿大的都可以装上一壶酒了,扭头看向霍天,眼神询问,该不会酒皿喝酒吧。 年轻女子逐一在每人面前摆上一个酒皿并倒上七八分满的酒,旁边的闻人后苍见谢傅又准备说悄悄话了,朗声笑道:“老弟,有话就说,大家竖耳听着呢。” 谢傅问道:“场主,这边喝酒是一点一点慢慢喝吗?” 众人闻言又哈哈大笑起来,卓宗笑道:“这是一碗,自然是一口喝完。” 谢傅闻人大吃一惊,难怪翎姐喝酒这么猛,这里的女人该不会也喝酒这么猛吧,想着就朝同席的卓尔看去。 霍天低声说道:“公子,一会我可要尿遁,你自求多福。” 众人见谢傅吃惊表情,又哈哈大笑,宴会气氛又热闹几分。 卓尔见谢傅朝她看来,心中欢喜,端起酒皿就起身朝谢傅走来:“谢公子,刚才多谢你的救命之恩,卓尔敬你一碗。” 说完双手端着酒皿咕噜咕噜一口干完,喝完之后脸不红气不喘。 谢傅见她喝的如此轻松,以为这是薄酒,女人面前,男子汉大丈夫岂能逊色,当下单手举起酒皿,也似卓尔一般豪饮,咕噜几口却骤停下来,这酒一点都不薄,与常酒一般厚度。 他酒量是不差,可这般喝法简直疯子,此刻也只能硬着头皮将酒皿的酒全灌入腹中。 喝完之后竟吁的叹了口气,忙道:“不胜酒力,见笑了,见笑了。” 卓尔美眸灼灼看了谢傅一眼之后,便回到原位。 霍天又低声说了一句:“公子,我早就跟你说了,这里的女人比男人还要彪悍,不要把她们当女人就对了。” 紧接着就是闻人后苍:“老弟,我谨代表闻人牧场所有人多谢你解了闻人牧场之危,这碗老哥敬你。” 众目睽睽,谢傅岂能不喝,又是一碗。 两碗之后,谢傅已经微微喘气。 众人暗暗观察谢傅神色,见他坐姿依然端正,眼神清明,董雄这才端酒朝谢傅走了过来。 谢傅托辞:“董先生,能否让我缓一缓先,这般喝法会死人的。” 董雄却笑道:“神师,喝完这一碗再缓不迟。” “好好好。” 谢傅又喝完这第三碗,还来得及装醉,卓宗就端着酒皿走过来,闻人牧场是好酒之地,行不行醉没醉哪里瞒得过他们啊:“神师轮到我了。” 谢傅哭笑不得:“不是说要让我缓一下,这不是要将我灌醉,是要将我灌死啊。” 董雄笑道:“神师,我让你缓,可卓宗不愿意啊。” 卓宗二话不说,先干为敬。 谢傅是个至诚之人,人家都干了,他不喝就太不像话了,咕噜咕噜一口饮下,连干四大酒皿,这会已经浑身发热,额头热汗直冒,旁边两个美貌女子贴心的为他擦拭脸上汗水。 谢傅旁边的霍天看得瞠目结舌,他跟在霍端身边,参加的酒局不计其数,从未见过这般酒当水喝,就这一大都够一桌子人喝一个晚上了,至于那些说千杯不醉的,也是一小杯慢慢的喝,喝了一天一夜,这才一会儿的功夫,可就是四大酒皿。 紧接着又有一人端着酒皿上前:“神师,我也敬你一杯。” 闻人后苍代为介绍:“老弟,这是马肃。” 谢傅笑道:“马先生,我们一会再喝可好?” 马肃不悦道:“神师你喝董雄、卓宗他们的酒,却不喝我的酒,是不是看不起我。” 话都说到这份上,谢傅应道:“来来来。” 就陪马肃喝下这第五碗,一旁的卓尔见了竞暗暗为谢傅担心起来,低声说道:“父亲,谢公子这么喝下去会不会出事啊?” 卓宗笑道:“放心,有分寸的,醉没醉看双眼。” 霍天暗暗咋舌,骤地又来一人,心中暗忖,若谢大人没死在敌人手上,却死在这酒里,回去该如何更老爷交代,老爷可是压了很大的本钱在谢大人身上,若是谢大人死了,可要赔的底朝天,当下站起,豪气说道:“辛牧,你们这般车轮战不成,我来替谢公子喝一杯。” 见霍天为自己解围,谢傅喜道:“好,就由你来陪辛先生喝一杯。” 辛牧却不给霍天面子:“霍天,你算什么东西,我敬神师的酒,你有什么资格喝。” 霍天被折了面子,却呵呵笑着,他在霍端身边当奴才,习惯了被霍端拿来当垫脚石迎捧别人,面子算什么东西,好处坏处那才是实在的东西,微笑说道:“辛牧,如果你这么说的话,你有什么资格敬谢公子酒,你也就只配给我敬酒。” 辛牧毕竟是辛家的领军人物,被霍天这么说,面子上立即挂不住,脸色阴沉起来,正要发作,谢傅见状不妙,忙插话道:“是我的不错,不能差别对待,辛先生,来。” 霍天十分关心:“公子……” 谢傅抬手打断,然后对着辛牧道:“辛先生,我先干为敬。” 辛牧得到莫大的尊重:“神师,请。” 谢傅已经连饮六大酒皿,闻人后苍见没人再上前来,知道大家见好就收,打着哈哈道:“我相信老弟还能再喝下去,不过这一大碗接着一大碗的喝,老弟的肚皮也要被撑破,换小杯。” 为什么一开始要上酒皿,皆因闻人牧场这个地方有二大被看重的东西,一是武风盛行,二是酒风盛行,二者出类拔萃皆可成为英雄。 谢傅已经在武道上证明他是个英雄,众人也想看看他是否也是酒里英雄,武风酒风皆是英雄,众人是打心底佩服。 几个美貌女子准备撤去酒皿换上小杯来,这时谢傅却喊道:“慢着!喝酒只有小杯换大碗,哪有大碗换小杯的道理,这般岂不是越喝越小气,越喝越无趣。” 却是酒劲来了,变得三分醉意七分狂癫,谢傅还有一个名字叫李少癫,这酒一旦到坎,就是在皇帝老儿面前也敢称兄道弟。 霍天吃惊:“公子。” 谢傅却不理睬,卓尔见谢傅醉眼朦朦,对着卓宗低声笑道:“父亲,他醉了。” 众人脸上挂着笑容,董雄笑道:“神师这般才是聚宴的样子嘛,这几碗酒喝的好。” 闻人后苍笑道:“老弟,我知你海量无底,先吃点菜,酒慢慢来。” 第1615章 破俗 “不成,接下来轮到哪位了?” 宾客要喝酒,主人不陪酒,在闻人牧场可是一件极为不尊重的事,廉范起身上前去,对着谢傅说道:“神师,轮到我来敬你一杯。” 说着暗暗朝谢傅身边倒酒的美貌女子使了个眼神,女子岂能不懂,便在酒皿倒了个两三分满,若是一开始,大家定都说不行,满上不可,这会却个个似乎瞎了,当做没有看见一样。 廉范打算糊弄谢傅:“神师来,一起干了。” 谢傅却道:“满上先,酒不满心不诚。” 美貌女子朝闻人后苍看去,闻人后苍暗暗摇头,谢傅见美貌女子磨磨蹭蹭的,单手拿过酒坛就把酒皿给倒满,然后咕噜一大口饮下,却比刚才喝的还要痛快。 喝完之后吁了口气,同样是吁气,刚才是缓不过来的喘气,这会却是十分痛快的样子。 众人面面相觑,神情古怪,突然发现谢傅已经喝了七大酒皿,上前敬酒的人也超过一半,也意识到一个可能性,只是不好明宣。 突然的安静让霍天感到有点奇怪,却不知道是个原因,酒应该是越喝气氛越浓,怎么反而静了起来。 谢傅笑着开口:“接下来是哪位先生上来认识一下。” 却无人接话,也无人站起,谢傅直接点名:“这位先生,我好想还没与你喝过,请问如何称呼?” 彭宣朝闻人后苍看去,闻人后苍对着谢傅说道:“老弟,可还舒适?” “老哥,你放心好了,再喝十大碗也没有问题。” 这声老哥叫的闻人后苍开怀大笑,这声老哥可总算叫出口了,场主场主听了就十分拗口,再看谢傅分明就是酒兴正浓,对着彭宣点了点头。 彭宣这才走上来敬酒,接下来就是牛、时、葛三家人,直到这个时候谢傅已经喝了十一大酒皿。 十一大酒皿!再饮二酒皿就完全好久没有人完全的盛举了,大家心中已经期待激动起来。 垣尚迫不及待的站了起来,似乎迫不及待的想看到那个久违的结果,端酒来到谢傅面前,这时谢傅却突然呕出一大口酸水来。 众人不由自主的露出失落之色,下一刻十分关切的围了上来,有的吩咐美貌女子去烧点温水过来,闻人后苍轻抚谢傅后背:“老弟,没事吧?” 谢傅打个响嗝,缓了一下,应道:“没事,喝太快而已。” 闻人后苍笑道:“老弟,酒差不多了。”这会也后悔刚才一方试探,却想不到谢傅至诚如此,无一漏过。 “垣先生,我先干为敬。” 谢傅说着端起就要饮下,酒皿还未到嘴边,却被卓尔拦了下来:“这碗酒,我替你喝。” 替喝,意义可就完全不同,不过还是谢傅身体重要,闻人后苍笑道:“代喝也是作数。” 其他人纷纷附和:“也是作数。”均为谢傅寻找台阶。 谢傅这会已经醉了,说话也不客气起来:“你个娘们,让你给我代喝,我还是个男人吗?” 卓尔气涨着脸:“你少瞧不起女人。” 谢傅哈哈笑道:“就是瞧不起你,你们女人除了整天争风吃醋,干过什么正事。” 被心上人这般看不起,卓尔顿时起道:“要不比一比,输的就是乌龟,绕着围墙爬一圈。” 谢傅笑道:“比什么?” 卓尔额的一声,正在思考,谢傅突然伸手单臂将她抱住,笑道:“这样吧,就比力气,如果你能挣脱就算你赢了,我绕着围墙爬三圈。” 卓尔与谢傅相差老远,如果挣脱的开来,拼尽力气,俏脸涨的通红却纹丝不动。 这一幕落在众人眼中,简直就是个泼皮无赖,却也可以理解谢傅醉了,闻人牧场本来就民风彪悍,卓尔又是闻人牧场最泼辣彪悍的女人,若能强行拿下,也算实力。 卓尔当着众人的面被谢傅抱着怀中,却有点害羞,向卓宗求救道:“父亲。” 卓尔配神师,早就在大家的潜意识里,卓宗竞一点也不帮助自己的女儿,竞道:“卓尔,你老说男人都不中用,就没有一个能配的上你,现在总算有个人能治住你,我也可以省心。” 卓宗说话间,谢傅一手搂住卓尔,一手拿起酒皿就把酒给喝完。 都有人都惊呆了,就连卓尔也忘记了挣扎,就差最后一碗了,谢傅就完成许久没人完成的盛举。 在几息的安静后,封衡朗声说道:“就差我最后一个了。” “最后一个”四字在众人耳中稳稳作响。 谢傅笑道:“好好好,满上。” 闻人后苍变得异常豪情勃发:“这一碗我来倒!” 大厅静到落针可闻,所有人都神情专注的看向谢傅,在咕噜咕噜的饮酒声中,莫名紧张起来,生怕他中途停下,错过这个激动人心的时刻。 在万众期待中,谢傅掷地有声的将酒皿重重放在桌子上,然后大口的喘了口气,真是要命,他这个无酒不欢的酒鬼差点折在这里。 酒皿哐当的摇晃声中,所有人都看清楚酒皿里的酒已经喝光了。 “好!” 被谢傅搂住怀中的卓尔激动万分的第一个为谢傅喝彩,情不自禁的在谢傅脸上献吻。 大厅里像炸开了锅,一下子变得喧闹起来,所有人都兴奋非常,皆因闻人牧场有个古老传统,有宾客能喝完闻人牧场十二家人所敬的酒,就可以堂而皇之的娶走闻人牧场最美丽的女子,只有最至诚豪情的那个人,才有资格在万众瞩目中赢得美人归。 这个传统在闻人牧场已经有数百年了,在数百年前,闻人牧场出了一位绝世美人,引得各方豪杰前来求亲。 美人的父亲实在无法挑选,那些来求亲的人更是在大厅争夺脸红耳赤,不惜拔刀相向。 为了缓和矛盾,平息争端,美人的父亲提出一个难以完成的条件,就是有谁能喝完十二家人所敬的酒,就能娶走他的女儿。 这根本就是一件无法完成的事,过程也证明如此,大部分求亲者都喝不到三大酒皿就醉倒。 酒这种东西不能用一碗二碗来衡量,这么说吧,好酒之人能喝到一斤比比皆是,能喝到二斤的就很少见了,能喝到三斤的就凤毛麟角,在一个城市中都找不出一个来,足以称作酒神。 何况闻人牧场这种烈酒快饮,有三斤酒量都不一定能够饮下三大酒皿。 最多的一个人只饮了五大酒皿,有一个姓叶的却坚持到了最后。 美人的父亲本来是为了平息争端,所以才提出这个看上去合情合理却没有人能够完成的条件,想不到竟有人能够做到,当下被这姓叶的年轻人至诚豪情所折服,其它的求亲者也心服口服。 这一盛举在闻人牧场广为传播,传为佳话,后来哪家女儿想拒绝求亲者就提出这个条件来吓退对方,潜移默化的这就成了闻人牧场的一个传统。 也可以说是一个传说,因为数百年间就没有出现这奇缘。 说来谢傅虽然嗜酒如命,酒量惊人,极限也就是连喝五大酒皿的量,却是神躯帮了大忙,加上有了醉意变得狂放不羁,来者不拒,否则早就见好就收。 谢傅朗声:“还有哪位先生没喝?” 卓宗笑道:“没有了,都与神师你喝过了。” 闻人后苍关切问道:“老弟,你还好吧。” “老哥,我还能再喝。” 这声老哥又把闻人后苍叫的心花怒放,呵呵笑道:“够了够了,无需再喝了,老弟你已经完成前有古人,后无来者的盛举。” 谢傅带着几分醉意问道:“什么盛举?” 董雄应道:“连喝十三大酒皿啊。” 十三大酒皿啊!连这些每日把酒当水饮的人都震撼无比,这么说吧,能喝一大酒皿算是武道九品的话,能喝九大酒皿就是一品武道高手了,却是一碗一个天差地别的台阶,这十三大酒皿就破天荒了。 谢傅本性流露,挥手说道:“这算什么盛举。” 马肃说道:“数百年来可是没有人能够做到,怎么不算盛举?” 谢傅笑道:“马先生,莫要说的如此玄乎。” 闻人后苍接话:“老弟,确实如此。”便把这个流传数百年的传统跟谢傅讲了出来。 谢傅豪迈不羁,哈哈大笑:“老哥,那岂不是我可以娶走闻人牧场任何女人?” 卓尔心头怦怦狂跳,这会在人前被他手臂紧紧搂住,也不是很抗拒了,迟早的事。 闻人后苍笑道:“老弟你武道英雄,也是酒里英雄,闻人牧场的女子最喜欢这两种英雄,老弟你二者皆是,我想没有哪个女人不愿意。” 谢傅笑道:“老哥,若我要娶走你的妻子,老嫂子,是不是也可以啊?” 此话一出,全场脸色皆变,虽说知道谢傅醉了,说的是酒话,可就是因为有些酒话,在酒场上闹出人命来,也是常有的话。 闻人后苍也是一愣,表情僵住了。 谢傅紧接说道:“这不是胡来嘛,所以这个传统需改一改,我可不想哪天我的妻子被人给抢走了。” 原来是此般顾虑,众人暗暗送了口气,笑了出来。 闻人后苍笑道:“无需更改,是我刚才没有跟老弟你说清楚,可以娶走闻人牧场所有没有婚配的女子。” “早说嘛,吓我一跳。” 众人哈哈大笑,董雄说道:“神师,你又不是闻人牧场的人,不受此约束,无需担心。” “不不不,入国问禁,入乡随俗。” 闻人后苍笑问:“老弟,可有相中的女子?” 谢傅托起卓尔的下巴,俯视笑道:“我娶你可好?” 卓尔嗅到他身上的男儿气息和浓浓的酒气,痴醉躯软,恨不得依偎在他的胸膛,碍于众目睽睽之下却是又害羞又尴尬,心头欢喜如小鹿乱撞,原来在喜欢的人面前会如此害羞啊。 这正是所有人都期待的结果,将闻人牧场最美丽的女子嫁给谢傅,与之结成姻亲,永世羁绊。 闻人后苍笑道:“老弟,就算你可以随意挑选,却也要先跟卓宗打个招呼啊。” 卓宗笑道:“这个女儿啊,我是愁白了头发,如果能给嫁出去,我可高兴的不得了。” 谢傅嗔道:“父亲。” 卓尔虽然生的腿长腰细窈窕杏感,大概却都知道她的性格比男人还要彪悍野蛮,难得看到她如此娇羞模样,均哈哈大笑起来。 包扎好伤口赶到大厅门口的董和刚好听见里面的对话,又见卓尔被谢傅搂在怀中一副娇羞动人的模样,心中失落伤心,他喜欢卓尔已经很多年了。 正要伤感离开,骤听谢傅笑道:“我要娶也是娶闻人牧场最美丽的女子,却不知道卓尔小姐是不是闻人牧场的第一美人啊?” 董雄笑道:“卓尔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二。” 谢傅脱口问道:“那闻人翎呢?” 此话一出,众人表情都变得异常古怪,这才想起早些时候刚刚见面,谢傅就特地提起闻人翎来,莫非他是奔着闻人翎来的。 这可不好办了,都知道闻人翎有洁癖,最忌讳的就是男人味了,依她的脾气定是宁死不从。 卓尔一颗心如坠落冰窖,挂在脸上的浅笑也僵住了,最高兴的就数门口的董和了,原来她是为翎公主来的。 谢傅这时说道:“老哥,可否请令千金出来一见。” 想起闻人翎,谢傅心中就满腔柔情感激,语气也变得礼貌恭逊。 这么明显的变化,众人自然察觉的到,闻人后苍心中暗忖,依翎儿的脾气若是知道有人要娶他,定是当场挥刀相向,顿时十分苦恼,敷衍说道:“老弟,我这个女儿啊比卓尔差远了,而且脾气臭的要死又难伺候,娶回家去,有你苦头吃的。” 谢傅一腔柔情在心里早就憋坏了,这会这借着酒意全部倾吐出来:“我愿意伺候她,也愿意吃苦头。” 是啊,他愿意为翎姐做任何事,受任何委屈,唯独无法……心中满是伤感,竞自己斟酒,豪饮一大酒皿。 卓尔铁青着脸,浑身微微颤抖,只感觉所有的骄傲都被这个男人踩在脚下狠狠践踏,愤而掰开谢傅的手臂,冲出大厅去。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闻人后苍道:“老弟,你看你把卓尔都给惹生气了。” 谢傅才不关心什么卓尔,轻声说道:“老哥,可否请令千金出来一见。” 第1616章 虎族女王 即将见到闻人翎,谢傅连声音都变得颤抖…… 卓尔刚冲出大厅就骑上自己的黑龙骑朝城外奔驰,她从来没有受到过这种委屈,眼睛不由自主的湿润起来。 刚出城,就听见董和在后面喊道:“卓尔。” 卓尔并不理睬,策马狂奔,她只想找到安静无人的地方,痛哭一场发泄一番。 “卓尔。” 见董和在后面穷追不舍,放慢马速,回头对着靠近的董和就是一鞭:“离我远点,再敢靠近,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董和冷道:“我一直都在让你,别以为我打不过你。” 卓尔正愁无处发泄怒气:“那就试试看!” 当下跳下马来,两人原地打斗起来,卓尔把董和当做敌人一般,鞭子在他身上狂甩,董和一边躲避着一边靠着铜铁之躯强挨几鞭,慢慢朝卓尔逼近,只要让他近身,卓尔就不是对手,嘴上怒道:“不就是一个男人吗,犯得着吗?” 卓尔回应他的却是在他身上落了一边,把他的衣服都给打碎了。 董和吼道:“难道天底下除了他,就没有别的男人了。” 卓尔冷笑:“董和,你死了这条心,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死绝了,我也不会看上你。” 她被男人狠狠伤害,却用同样的方式伤害别的男人,姻缘这种东西,搭错线是很痛苦的事。 董和怒道:“那今天我也不让你了。” 嗷嗷吼着,变得如同发怒的野兽一般狂暴,丝毫不去躲避卓尔的鞭子。 卓尔也被他这股气势给镇住了,一边后退一边挥动鞭子抵挡。 突然两人同时罢手,却是看见空中一只金雕飞的摇摇晃晃,歪歪斜斜,一只翅膀分明受伤,却依然奋力振翅飞翔。 是闻人翎的金雕,两人第一念头就是闻人翎出事了。 这时金雕乏力,从高空坠下,卓尔立即跃上马背,朝金雕坠下奔驰而去,终于赶在金雕坠地之前,高高一跃在半空中将金雕抱接住,但见金雕一只翅膀已经完全被鲜血染红。 金雕睁开眼睛看着卓尔,嘶哑的叫了起来。 卓尔神色凛然道:“我知道了!” 这时董和赶到:“金雕怎么了?” “它受了很重的伤,恐怕活不成了,却飞回来报信,定是闻人翎遇到危险了。” “那还等什么!” 两人策马全速奔回城堡,送金雕最后这一段路。 闻人后苍这边向谢傅耐心解释:“老弟啊,不是我不愿意把女儿嫁给你,是我这女儿天生就有洁癖,闻不得男人身上的味道,若是她知道我要把她嫁给你,定会想方设法杀死你。” 谢傅闻言莞尔一笑,按照翎姐的火爆脾气,干出这种事也不奇怪,可翎姐知道是他,还舍得下手吗? 想着她看到自己的惊讶样子,谢傅内心不由期待激动起来,嘴上应道:“我也没说要娶她,就见上一面不可以吗?”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闻人后苍只好对着美貌女子道:“去把小姐叫过来。” 美貌女子却道:“小姐不在城堡。” 闻人后苍疑惑:“那去哪里了。” “我也不知道。” 就在这时,卓尔抱着金雕和董和大步走进大厅来。 看见血迹斑斑的金雕,众人大吃一惊,闻人后苍直接站起:“除了什么事?” 卓尔应道:“我也不知道,金雕拼死回来报信,定是翎公主遇到危险!” 听到闻人翎有危险,谢傅立即酒醒清醒,站了起来:“速速带路!” 卓尔见谢傅如此关心闻人翎,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我也不知道翎公主遇到什么危险,只知昨夜她往北边奔驰离开。” 卓尔道:“北边范围太广泛了,要找到闻人翎可不容易。” 董雄道:“只好全体动员搜寻,到时候以鸣镝为号。” 董和道:“要是金雕没有受伤就好了,它一定能够带我们找到翎公主。” 金雕似乎听懂人话,睁开眼睛挣扎着翅膀,似乎想飞上天空带路,奈何力不从心。 谢傅能够感受到这股人雕深厚感情,心中想的竟是,翎姐若是知道自己的雕死了,定会很伤心,毕竟她一直都很孤独,没有什么人陪伴,当下说道:“我看看这雕伤势。” 卓尔道:“没用的,伤的太重了,已经回天乏术,若是刚受伤时就及时救助……”后面的话却没有说出来。 谢傅切破自己的手腕,将血滴在金雕翅膀上的伤口,另一只手按在金雕身上。 众人就看见谢傅周身冒出灿烂夺目的红光来,焰焰熊熊如燃火一般,顿时吃惊震撼,惊为天人视若神仙。 闻人牧场连个真正的武道高手都没有,何曾见过连武道高手也难得遇到的文道高手。 最吃惊的要数霍天,谢大人居然还是个文道高手,而且是凤毛麟角的正玄修为,这还是人吗?简直太逆天了,神仙下凡的吧。 卓尔看向谢傅,眼神透着崇敬如仰神灵,心中也自渐形秽,他是个神又怎么会看上我这凡人女子,这么一想,心中反而豁然开朗起来。 众人保持安静看着谢傅大显神通,谢傅的血有起死回生之功效加上祝词真言,众人看见原本垂死的金雕竞扑腾着翅膀,开始恢复活力,跃跃展翅飞上空中带路。 谢傅抚摸着金雕,轻声道:“还没好,别着急。” 谢傅的声音似乎有一种安抚的作用,金雕变得安静,众人焦急的心也安定下来,只觉一切都在充满神奇的谢傅掌握之中。 随着时间推移,金雕已经能够昂起头颅,神采奕奕,谢傅这才收手,身上的红光也黯然褪去,额头渗出汗水来,施展祝词真言是一件极为耗费心神的事,就算是救闻人翎的一直雕,谢傅也觉值得。 众人叹为观止,简直就是神仙下凡了,闻人后苍问道:“老弟,你跟老哥实话说,你是不是神仙?” 霍天代为应道:“这是祝词真言,公子是文道高手。” 在西域诸地也一直流传着文道高手的传说,他们能做出类同神仙的神通来,这类人被归类神师,早些时候这声“神师”可真没有叫错。 这时金雕恢复活力,就扑腾着翅膀想要高飞起来,奈何一只翅膀的受伤没这么快恢复,只是飞起个一丈来高就跌落下来。 谢傅手一伸,凭空御物便把金雕稳稳接着手上,对着闻人后苍道:“老哥,刻不容缓,我让金雕为我带路先到,你们后到!” 有谢傅出马比整个闻人牧场全部出动还要有用,闻人后苍感激道:“老弟,拜托了。” “放心!” 谢傅说完就大步走出大厅呼喊飞云前来,刚刚上马就看见卓尔和董和两人已经骑马来到他的身边。 “公子,我跟你一起去。” “神师,我叫董和,家父董雄。” “我一个人就够了,你们两个跟场主后到。” 谢傅说着策马朝北边奔驰,速如飞电。 一会之后,两人竟跟了上来,飞云是匹绝世好马,谢傅不由朝两人坐骑看去。 董和说道:“神师,我的坐骑叫惊帆,不会拖累你的速度。” 卓尔道:“一会找到闻人翎,我好以鸣镝为号,通知场主他们。” 谢傅道:“那跟着吧,不过一切要听从我的吩咐,不可擅自行动。” 金雕通晓人性,比三人还要心急,好几次都要扬翅高飞,却被谢傅牢牢掌控在手上,嘴上对着金雕安抚一句:“你带路就好。” 董和忍不住问了一句:“神师,你怎么做到让金雕老实呆在你的手上。” 谢傅应道:“这是御气无形,它被我真气所控制住,飞不起来。”连这份见识都没有,看来这董和修为低微。 董和问道:“神师,你能不能收我为徒,传授我这些东西。” 谢傅直接拒绝:“不能。” 夕阳无声落幕,黑夜降临,天地变成一片黑暗,人犹如瞎了一般,但对于金雕来说,黑暗只不过是一种颜色,继续为三人指点道路。 …… 秋如意这边跟着葛巴拉往大关山深山里走,这里丛林密布,几乎没有道路,这些虎族却如履平地,毫无影响,而且经过之处就跟动物一般没有留下人迹,根本无法追踪。 在秋如意看来,这种地方是大军根本无法深入的,转念一想,就算大军能够深入到此地又如何,普通兵士在虎族面前根本不堪一击,而武道中人又畏惧他们手中的凡人石,这样看来,虎族简直就是一群无法战胜的逆天存在。 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文道中人。 文道中人神通既能降伏虎族又不畏惧他们手中的凡人石,就像身边的西戎大国师葛巴拉。 “大国师,虎族不是一直在天水地湾吗?又怎么会舍弃天水地湾这个天然庇护所,转移到大关山来,这大关山可没有凡人石。” 葛巴拉笑道:“没有,可以运啊。” “你的意思是……” “不错,可以在大关山用凡人石打造出一个庇护所来,让武道中人不敢靠近,无法靠近。” 秋如意问:“为何要多此一举,莫非是大国师怂恿?” 葛巴拉应道:“地方是我给选的,但初始并非我怂恿。” “此话怎讲?” “虎族虽然头脑简单,凶狠残暴好战好杀,但并非所有人都是如此,当中还有例外?” “什么例外?” “虎族女王,虎族是以女王为尊的原始族群。” 秋如意微笑:“就像狼群中的狼王为狼群制定战略,分配任务,控制着整个狼群的等级秩序?” 葛巴拉应道:“可以这么说,但是狼王终究是禽兽,而虎族女王却是人,甚至其聪明智慧要远远高过普通人,却是人类中的智者也毫不为过。” 秋如意哦的一声,颇为惊讶,这么一群可怕的生物如果有一个智者领导并控制着,实为人类一大祸害,后患无穷,嘴上问道:“那从天水地湾迁移到大关山是这位虎族女王的决定了?” 葛巴拉道:“秋大家又猜错了。” “愿闻其详。” “这其实是二位虎族女王争斗下的族群分裂。” “常言,一山不能二虎,一国不能二君,这虎族可以同时拥有两位女王吗?” “本来是不可以的,只是虎族这一代刚好出现两位女王,她们实力相当难分高低,最后只好两王并立。” “这样的结果只会……”秋如意说着扼住,只是笑笑。 葛巴拉接话:“不错,这样的结果不利于团结一致,加速族群分裂,但对于虎族这种生物来说,难道不是一种进步。” 秋如意神色一凛,人类文明的发展正是这种由分而众,如果真的如此,那在不远的将来,虎族将会跟人类一样成为统治大地的另一生物。 人类为了争夺土地与资源,国与国之间就从没有安宁过,再加上虎族,秋如意不敢相信世界会混乱成什么样子。 葛巴拉此刻倒没有秋如意这般深远的思想,继续说道:“这两位女王,我姑且将她们称为大女王和小女王吧,大女王继承虎族女王的传统,统治着虎族这个族群,为虎族谋生存,继续遵循残酷的挑选制度,继续下山洗劫城镇军队,继续将人类当做食物。” 虎族常常洗劫人类地盘,喜食人肉,秋如意早有耳闻,至于族群内部的事却鲜有人知,难得有人能够与虎族一起生活,于是问道:“什么样的挑选制度?” 葛巴拉道:“虎族成年之后,就会进行一场残酷的生死决斗,只有强者才能继续生存下去,弱者被分尸为肉。” 若是一般女子听见这话都要当场作呕,秋如意微微变色,简直如同动物一般,为了生存延续不择手段,嘴上问道:“我猜这是为了减少人口,减轻生存压力吧,既然如此为何不一开始就减少人口数量,待过成年才进入这个残酷的挑选制度?” 葛巴拉笑道:“那些弱小的,在一出生就被淘汰,能被养育下来的都是强壮的,这成年之后的生死决斗是第二次压缩人口,增加生存空间。” 秋如意淡道:“这般说来,虎族也不容易。” 葛巴拉应道:“是,小女王问过我一个问题,为什么人类的老弱能够生存,为何他们虎族不能?” (本章完) 第1617章 虎族石地 秋如意若有所思,这个问题并不容易回答,人类也有弱肉强食,嘴上问道:“大国师怎么回答?” 葛巴拉道:“我告诉小女王,因为我们是人,而虎族是人身兽心,然后……” 葛巴拉停顿下来,后话未讲,秋如意接话:“然后小女王就有一个伟大的志向,想打破虎族古老传统的制度,保护弱者,为虎族争取更为广阔的生存空间。” 葛巴拉吃惊的看向秋如意,显然秋如意猜对了。 秋如意微笑:“大国师刚才说过,虎族女王相当于人类中的智者,我能想到的,虎族女王也同样能够想到,所差的就是设身处地的勇气。” “是的,小女王想打破虎族古老传统的制度,甚至想向人类学习,学习跟人类交换贸易跟人类和平相处,而不是一味掠杀人类霸占人类的物资。” 秋如意道:“能想到这些,分明就是个人,那是什么虎族女王。” 葛巴拉道:“小女王睿智而且非常的聪明,她向我学习,在短时间内就掌握了多个国家的语言,她向我学习围棋,一段时间之后就能将我击败,这种天赋在人类之中也极为罕见,所以她想带领虎族走出古老传统,奔向人类文明,我一点都不惊讶。” 秋如意看着周围一众虎族,颇有深意道:“想法是好,只可惜虎族并不是人人都是虎族女王。” “秋大家什么意思?” 秋如意道:“或许小女王是错的,大女王才是对的,野兽就应该有野兽的生存方式,你让两头狼似人类那般去讲道理是行不通,只有不可忤逆的规则制度才能让野兽恐惧服从。” 葛巴拉若有所思一番之后,笑笑:“这并不是我所要考虑的问题,我只是想借助虎族的力量来对抗北狄。” “大国师,请继续。” “两位女王矛盾日益尖锐,最终小女王决定带领服从她的虎族离开族群。” “大国师选择追随小女王。” “是,因为小女王更为睿智,是更为合适的合作对象,而大女王虽然聪明,却较为固执也根本不向我学习,她根本不明白人类中什么叫做回馈,命令我替她做事,甚至把我当成是她的俘虏,只可惜……” “只可惜什么?” “因为小女王是站在弱者的角度,保护虎族中的弱者,所以追随她的都是较为弱小的虎族,目前来说大女王的实力要更加强大,小女王不得不远离天水地湾,在这大关山谋求生存。” “大国师,你是说,真正的虎族比遇到的这些还要强大。” 葛巴拉点头:“是,那些虎族更加凶残强壮。” 秋如意笑道:“但是对于大国师来说,已经足够了,不是吗?” 葛巴拉笑笑:“秋大家已经见识过了,不是吗?” 秋如意问:“是大国师教他们用凡人石打造兵器来对付武道中人?” “不,是小女王的主意。” 秋如意心中暗惊,历史总是惊人的相识,在人类的整个文明,某一个时代总会出现一个雄才大略的雄主带领这一个族群一个国家走向空前的盛大,秋如意隐隐感觉小女王就是这一类人,思变!敢变! 嘴上问道:“凡人石奇重无比又坚硬无比,他们是如何做到打造成兵器的?” “虎族捉了锻造一族的人为他们打造石锤,然后向锻造一族学习锻造。” 秋如意吃惊:“他们学习锻造!”要知道锻造也是一门高深的技艺,就算人类也要苦学熟练方能成艺,而虎族只不过是一群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生物。 葛巴拉轻轻道:“虎族似乎天生就有锻造的天赋,对了,有一点我没有跟你说。” “什么?” “几乎所有的工匠都被小女王带到大关山这里来了,那些愿意去学习锻造的,原本就是弱小谋求生存意义的虎族,是小女王让他们有了为族群创造利益的价值。” “我对这位小女王越来越好奇了。” “秋大家马上就会见到她了,我相信她和乐意和秋大家这种人类中的智者交往,不过小女王有一个癖好,秋大家可能会反感。” “什么癖好?” “小女王喜好男色,有数十个男宠。” 秋如意哈的一笑:“当王的谁没有一个后宫,君王如此,狼王亦是如此,在我眼中他们还是一群畜生,我反感什么。” “或许我没有说清楚,小女王的男宠是人类中强壮的男人,而不是那些虎族。” 听到这句话,秋如意脑海中竞冒出一只大象欺压在一只小鹿身上,骤地身下如热汤沸腾逸出锅面,该死,又来了!我真是个没有男人不行的贱惑,嘴上淡笑:“倒也新奇。” 葛巴拉问道:“秋大家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秋如意顺他的意思淡淡问了一句:“为什么?” 葛巴拉用虎族语言将一名虎族叫过来,让他解开腰间的围布,秋如意见了一愣,然后咯咯笑了起来。 原来虎族那玩意竟是奇小无比,与正常男人还要小上一些,不过配上如此高大魁梧的身躯,就显得有点渺小了,看来天地还是公平的,有一强必有一弱,有一大必有一小。 “咯咯,我现在明白小女王为什么喜欢人类男宠了。” 葛巴拉微笑:“看来秋大家还是很开明?” “我倒觉得大国师迂腐了,人尚如此,何况畜生,我若能成为女王,自也要组建一个后宫,将天下美男尽收麾下。” 这话从秋如意口中说出来,霸气却又蕴含风情万种。 葛巴拉道:“秋大家一会见到虎族女王,可不要讲畜生挂在嘴边,女王精通多国语言,而且她最为忌讳,无论哪个俘虏敢在她面前提起畜生、禽兽、野兽,甚至连野蛮这些字眼,必杀不赦。” 秋如意挪揄道:“一个人长美,你说她丑,她只是微微一笑,要是一个人长的丑,你说她丑,她一定恼羞成怒。” “秋大家是个聪明人,有些话不必我过多啰嗦。” “大国师,小女王除了这个癖好,还有什么癖好?” “没有了。” “没有了?” “如果痴迷于学习算是的话,那就多加一个吧。” 单从葛巴拉这一言,秋如意就感觉这个小女王很不简单,她从小就跟着秋山住在皇宫,见识了形形色色的人,也擅长揣摩人性,因为能够看透,很多男人在她眼中都幼稚的像个小孩子,这也是她对男人无感的原因,有哪个女人喜欢跟男人谈情说爱。 其实人最大的弱点就是人性,而人性满是破绽,就算是六根清净的高僧也有佛性这个弱点,如果小女王只有这一爱好,那几乎是近神的存在,这样当然很可怕。 突然嘴角勾勒出一丝微笑,因为她找到了当中的矛盾,所以葛巴拉所说的,或者所看到的是假的,反之小女王是个善于隐藏自己的人。 葛巴拉敏锐的察觉到秋如意嘴角玩味的笑意,问道:“秋大家笑什么?” 秋如意心中没有把葛巴拉当朋友,就算是将来有合作的可能,现在还处于接触磨合阶段,自然不会说出她堪破的真相,嘴上笑道:“只爱人类美男的虎族女王,哈哈哈。” 葛巴拉道:“小女王像个人,而大女王更像虎族女王,她尤好杀戮,喜欢将人类强者的头颅悬挂在房内,活剥肉莲花。” 秋如意闻言眼神冰冷,嘴角却依然挂笑。 这时前方传来火光,葛巴拉说道:“到了,前面火光就是。” 秋如意讥讽道:“虎族也懂得生火吗?” 葛巴拉知道秋如意是在讥讽,并没有接话,相信一会之后秋如意会大吃一惊。 两块黝黑巨石映入秋如意的眼幕,在火光映照下却依然如同泼上浓稠墨汁的巨大墨砚,透着神秘阴森。 秋如意不是没有见过凡人石,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巨大的凡人石,它耸立着就像宫殿前最为气势恢宏的【华表】。 皇宫前的汉白玉华表,端庄秀丽、庄严肃穆,其上雕云龙高耸入云之姿,代表着帝王立地近天的神韵。 这两块巨大凡人石给她带来一种强烈的感觉,某一族群即将根连大地,立世有名。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巨大的凡人石,这是怎么做到的。” 葛巴拉应道:“除了力大无比的虎族,没有任何族群能够办到。” 秋如意惊叹:“是整块搬过来的吗?” “怎么可能,这两根华表是一块一块砌起来的,用他们的血为浆黏合起来。” 秋如意情不自禁的朝这用凡人石建成的华表走去,刚刚走了几步就感觉到体内真气混乱如麻,四处乱窜完全不受自己控制,痛苦的当初蹲了下来,抬头望向巨大的凡人石打造,此刻她离凡人石还有数十丈的距离,心中暗忖,好强大的影响力。 葛巴拉靠近:“秋大家,你不动气自然不受其乱。” 秋如意忙把真气归于玄关一窍,体内没有真气乱窜,痛苦顿消。 葛巴拉见秋如意恢复常色,笑道:“就像溺水之人越是扑腾沉的越快,秋大家把你想象成一个普通人就好。” 秋如意刚才的反应是一种本能,一时之间不由理智,当下给自己一种潜意识,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不动真气就没事了。 葛巴拉问道:“适应了吗?” 秋如意应道:“好了。” “那走吧。” 来到两块巨大凡人石跟前,秋如意不由抬头昂望一眼,葛巴拉耐心等待,秋如意却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就主动道:“大国师,走吧。” 走过这两块巨大凡人石,建筑群映入秋如意眼幕,房屋以凡人石为基,凡人石为墙,凡人石黝黑的色泽透着深沉生硬,上方盖以梁木点缀却又多了几分自然平和,杂草茂密没有道路的地面多了一条黑石所铺砌的路道,显然也是凡人石所铺。 来到一处阔达百丈的广场,广场上聚集着二三百名虎族,有大有小有老有小,围在数堆篝火前,烤着什么东西,肉香味飘了过来,有的老少已经在大快朵颐。 在火光映照下,光滑黝黑的广场有如一面黑镜,给人一种莫名的森诡之感。 秋如意实在难以想象在这这深山密林,这群野蛮人居住的地方竟是如此大气恢弘,筑格高张。 颇有深意的朝葛巴拉看去:“大国师,这是你的功劳吧?” 葛巴拉笑道:“这是以西戎雅典卫城为型仿造的,也小的多,却比雅典卫城要更加深沉大气,因为举西戎整国之力也搞不来这么多的凡人石。” 见秋如意目光落在广场上的那群虎族身上,继续说道:“很惊讶吧,在虎族这种以强为尊的族群竟是老小先吃,这是小女王定下来的规矩。” 秋如意笑道:“好香啊。” 仅仅三个字就表达她刮目相看,印象改观,皆因在世人的印象中,虎族是一群食生肉食人肉的野蛮人。 葛巴拉意味深长道:“秋大家是不是从来没闻到过这种香味,不过你不会想吃的。” 秋如意神色一变,突然如同怀孕了一般捧胸一顿干呕。 葛巴拉道:“放心,他们不会逼你吃,他们自己都不够吃。” 突然广场一顿骚乱,却是两名虎族因为食物争斗起来,其它虎族纷纷避开,葛巴拉也没有插手阻止的意思。 只见眨眼之间,两名虎族已经缠打在一起,演变成生死互搏。 秋如意看向葛巴拉,故意问道:“大国师你怎么不阻止?” 葛巴拉淡道:“这是每天晚上都会发生的事,我早习以为常,阻止也并不能改变他们的本性,下回还会发生。” 秋如意开怀大笑:“终究是一群乌合之众,空有天赋神力。” 葛巴拉道:“只要小女王在,乌合之众也可是可以做到令到即行。” 很快一名虎族就压制住另外一名虎族,尽管对方已经没有反抗之力,还是被活活打死,身体竟被撕开,肠子流了一地。 秋如意亲眼目睹一场血腥、残忍、疯狂的分尸场面,然后这名刚死的虎族的尸块就被架到火上烤,成了食物之一。 第1618章 探底 秋如意不想在广场继续呆下去,不是害怕,而是恶心反感,甚至心里恨不得像清扫污秽一般将这群疯狂的野兽杀光:“大国师,不是要带我去见虎族女王吗?” 离开广场,穿过虎族居住的凡人石屋,却又走进山林之中,秋如意疑惑看向葛巴拉。 葛巴拉解释:“小女王喜欢独居,也不太喜欢这其他人呆在一起,秋大家你放心,我不会谋害你。” 秋如意咯咯笑道:“我知道,早些时候你完全可以杀了我。” 葛巴拉突然抬手一挥,秋如意就被一股紫雾笼罩,紧接着就看见葛巴拉搓动念珠,嘴上无声默念起来。 秋如意直呼其名:“葛巴拉,你想对我干什么?” 葛巴拉却不应声,继续默念着,只见紫雾覆盖在秋如意身上,然后在秋如意身上隐去,这才睁开眼睛说道:“秋大家,我刚才已经在你身上下了文道秘法。” 秋如意这才注意到葛巴拉手中的念珠是【托巴念珠】,托巴念珠也就是人骨念珠,中原文道认为这是一种邪恶的法器。 而对于西戎文道中人来说却是极为难求的至宝,皆因念珠是用文道高士眉骨所制,这么一串托巴念珠有数十颗珠子也就相当于需要数十名文道高士的眉骨,要制作一串托巴念珠往往需要花上百年时间去寻找、等待,其获得难度可想而知。 葛巴拉直诚道:“秋大家,你的生死已经掌握在我的手上,我的本意并非伤害你,而是不想你破坏我们之间的合作,或者做出伤害我利益的事来。” 秋如意笑道:“你的本意不是伤害我,你的本意是将我当做傀儡控制住。” 葛巴拉笑道:“只要秋大家不心存异心,这文道秘法对你毫无影响。” 秋如意讥讽:“大国师,你可真会说笑,我现在受制于你,需对你言听计从,你却说对我毫无影响。” “秋大家,还请体谅,我们刚刚认识,贫道对你不得不防。” 秋如意淡道:“大国师,带路吧。” 又走了又小段路,一座梁木所盖的楼阁映入秋如意眼幕,与刚才的建族群相比,这座楼阁全是榫卯嵌合,充满着浓浓的中原建筑风格,且丝毫看不到半点凡人石的痕迹。 乍一看去,好像里面住的是一位多才多艺,美丽动人的青楼娘子。 这让秋如意对小女王产生更大的好奇,嘴上问道:“小女王就住在这里?” “是。” “是大国师你给建造的?” “不是,是小女王自己建造的。” 秋如意又问:“是大国师教的还是这里有中原建筑师?” “小女王男宠之中有一个叫做有巢巨,不知道秋大家认识不认识。” 有巢是一个生僻的姓氏,有巢氏一直都是筑师良出,历史上很多都城和宫殿都是出自有巢氏之手,而有巢巨是中原有名的建筑师。 葛巴拉见秋如意表情,笑道:“看来秋大家刚好认识,能让秋大家认识的人一定是非常著名的人。” 秋如意也不隐瞒:“有巢巨是名建筑师,有主持都城筑防建设的能力。” 葛巴拉道:“看来小女王的那些男宠都是多才多艺,或许小女王并不是喜好人类美男,只不过想用这样的方式保护他们,好让他们的才艺为虎族做出贡献。” 葛巴拉能感觉到秋如意对虎族的厌恶,而目前他和虎族是合作体,秋如意对虎族反感,双方合作的可能性就变低,他这一番话也是在小女王身上找补,让秋如意对虎族的印象好一些。 秋如意闻言却暗暗震惊,如果真的如此,那小女王就太可怕了,就算她的身上有弱点,也是隐藏得极深极深。 突然想到什么,暗暗运气真气来,果不其然,体内真气竞顺畅自如,丝毫不受凡人石的影响。 也就是说她所在的区域已经脱离了凡人石的影响,而这个区域是小女王独处的地方,按照常理小女王更应该受到保护,她居住的地方应该有更多的凡人石来确保安全。 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小女王同样排斥凡人石。 葛巴拉到底知不知道,我要不要问出这个问题来,转念一想,还是留个心眼的好,等见到小女王再见机行事。 两人进入院落,秋如意注意到院子里栽种有一些花花草草,心中感觉就更加怪异了,这还是虎族居住的地方吗?却是透着浓浓的人文气息。 而这些花花草草并不寻常,有一些甚至博学多见的秋如意都不认识。 葛巴拉来到楼阁前停下脚步,朗声:“我的女王陛下,我给你带来一位客人。” 过了一会,走出了一名虎族,身材比较正常虎族要矮小许多,正是早些时候在六盘峡遇到的那名虎族领袖,秋如意与他交过手,知道他身材矮小,实力却比其他虎族强大许多,当时她好几次想擒贼先擒王杀死此人,却难以得手。 这名虎族男子叽里呱啦的跟葛巴拉说了一通话,秋如意是半句都听不懂,葛巴拉也叽里呱啦的回复一番,然后这名虎族男子就离开楼阁。 “秋大家,小女王让我们进去。” 秋如意却望着虎族男子离开的背影,故意问道:“不是说小女王只喜欢人类男宠吗?难道是人、虎皆贪。” “这是小女王的儿子,他还没有成年。” “哪他的父亲是谁?” “我不知道,我来的时候,小女王已经有这个孩子了。” 秋如意道:“大国师,你知不知道他比其他虎族强大许多。” “我当然知道,他虽未成年已经是个力压众人的领袖。” 秋如意问:“虎父无犬子,他能听得懂我们的话吗?” “听不懂,他远远达不到小女王那般聪明睿智,不过他比虎族其他人要冷静的多?” 秋如意看着葛巴拉:“怎么才算冷静呢?” “虎族生性好斗,凶狠、残暴,特别闻到血时会发狂到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刚才在广场你也看到了,他们一旦打起来就要斗到你死我活为止,但是王子不会,他任何时候都很冷静,知道对错,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进入厅堂,中间陈设客座,两旁桌椅工致,在见到精工榫卯楼阁之后,再见到这些,秋如意倒不足为奇。 正中卧榻一人端姿而坐,身穿汉风衣裙,脸上蒙纱,乍一看去还以为是一个深闺美人。 待看见她一头有异于黑发的红发,脸纱遮不到,眉目间的粗糙皮肤,以及那双圆圆却十分特别的眼睛,秋如意才确定她不是人类,而是虎族女王。 虎族女王看着秋如意,秋如意也看向虎族女王,两人目光交汇,秋如意很快就被她那双特别的眼睛所吸引,眼瞳像被怪异山峰环绕的湖泊,间以斑珀密集如宇宙中的繁星一样神秘。 葛巴拉开声:“女王陛下,这位是秋如意,她在大观国有朱门明月的美誉,也是唯一一位称的上朱门明月。秋大家,这位是我们的女王陛下。” 秋如意看着虎族女王:“女王。”没有加上陛下二字,算是不亢不卑。 小女王出声:“秋大家,先恕我无礼,蒙纱没有以真容相见,却是我的面容可能吓到你。” 这位小女王汉语竞说的十分流利,她的声响有点粗糙,不过还是能听出一点雌性的音色。 秋如意笑道:“物各有异,物各有美,女王你是虎族之王,我自然将你视为虎族女王看待,而不会将你看做一个人——类女子,更不会用美貌与丑陋来评判女王你。” 秋如意这番话虽然说的客客气气,但是葛巴拉完全能听出秋如意的轻蔑,特别是在人类两个字中间那刻意的停顿。 小女王笑道:“世人对我虎族早有先入为主的印象,将虎族视为野蛮凶残的族群,所以我并不是秋大家对我有先入为主的印象,所以还是这般蒙纱相见的好。” 秋如意问道:“难道不是吗?” 小女王给予肯定的答案:“是,但我不想秋大家对我也有这样的印象,至少将来虎族不是这样的印象。” 秋如意笑道:“那就客随主便。” 小女王道:“说到客,朱门明月自是位贵客,我虎族是寒酸之地,没有什么可以招待贵客的,不如就由我抚琴一曲,算是以礼待客。” 秋如意闻言心中暗讶,抚琴,这是虎族做的事情吗?旋即明白小女王刻意在自己面前表现得像个人,嘴上笑道:“女王似乎对我很了解。” “当然,我听过大观国的很多风土人情,对于那里的民生百态也十分向往,而秋大家的名字在国家文化各方面出现的次数并不少。” 小女王一边说着一边站了起来,秋如意这才发现她长得很高大,比人类男子还要高大许多,她也很强壮,以至于这一袭衣裙穿在她身上显得臃肿笨重,毫无窈窕婀娜之感,站在她人类的观感上就像一个大男人穿上裙衣,显得不伦不类。 虽没有女人娇美之姿,但这种高大却有力压男人的威飒之风。 “萧。” 小女王唤了一声,一名白衣男子抱琴而出,面如冠玉,相貌英俊,足可称为是一名风度翩翩的白衣公子,无需说明,秋如意也知道这人是虎族女王的人类男宠,心中不由为这个男人的命运感到悲哀。 然而这个男人只是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在她的身上多作停留就朝虎族女王走了过去,这让秋如意大感意外,她对自己的相貌十分自信,而这个男人对她却没有丝毫兴趣,而且他的眼神并不是因为畏惧虎族女王,因为秋如意发现白衣公子看向虎族女王时,眼神变成仰慕。 秋如意太熟悉这种眼神了,大多数男人看向自己时就是这种眼神,而此刻这份殊荣却被小女王抢走了。 这让秋如意十分好奇,难道面纱下的那张脸是一张美丽的脸,美的足以弥补小女王身段上的缺陷。 小女王席地而坐,大有文士潇洒之风,将琴放在膝上,边伸出十指弹奏出一曲《迎客至》。 这是一把正常尺寸的七弦琴,而抚琴的却是一双粗糙大手,手指也十分的粗壮有力,严格来说这不是一双弹琴的手,偏偏她弹奏起来技巧熟练无碍,琴音也没有偏差。 站在精通琴艺秋如意的角度上看,此曲少了些灵动,少了些情由音出的动人,但是琴艺技巧上却无可挑剔,而且还是从这样一双手弹奏出来。 称不上琴道大师,却足以称是一名擅琴之人。 有些缺陷是天生的,而琴器也是为人手而生,偏偏她要强行为之并胜过大众,更让人佩服。 一曲奏完,小女王问道:“秋大家,你是琴道大家,请问我此曲奏来如何?” 秋如意笑道:“无可挑剔。” 葛巴拉微讶,站在他的角度上听,此曲平平无奇,想不到秋如意突然会奉承虎族女王来。 小女王道:“萧却说不好。” 秋如意笑道:“那是他说,我觉得无可挑剔。”是的,站在她的观角上,小女王已经做得无可挑剔,她也无法给予任何指点。 小女王问:“秋大家可否献艺,让我大饱耳福。” 秋如意欣然应下:“当然。” 小女王问:“秋大家可需要琴桌?” 秋如意笑道:“我不弹琴,有鼓吗?” 小女王问道:“萧,有鼓吗?” 白衣男人摇头:“没有。” 秋如意故意看向葛巴拉,只听小女王瞥向葛巴拉腰间的小鼓,说道:“葛巴拉,你身上的鼓能借秋大家一用吗?” 葛巴拉道:“女王陛下,我这鼓乃是法鼓,不能乱奏。” 秋如意笑道:“不就是扎玛如鼓。” 小女王问:“秋大家,你识得这乐鼓来头?” 秋如意当然识得,不然如何叫得出名字来,扎玛如鼓又叫鼗鼓,乃是西戎手鼓法器,据说这种鼓的鼓声可以连通生死,超脱轮回。 而制作此鼓的过程残忍没有人道,鼓身是由两个亡童的头盖骨粘合而成,鼓皮是生剥的少女之皮。 葛巴拉似乎忌讳什么,未等秋如意开口就将手鼓递给秋如意。 第1619章 事端 秋如意接过鼓来,便抬手轻轻拍鼓,有别于中原大鼓鼓声或热闹喜庆、或慷慨激昂、或气势澎湃排山倒海之势,这手鼓鼓声却十分低沉,有如人声在耳边呢喃诉说,幽森让人不寒而栗。 秋如意不会文道,也不会鼓器,但乐理相通,她刚才拍的那几下,已经知道此鼓调子,便随心所欲的演奏一曲鼓乐,鼓乐中叙说着一段悲伤、无助的故事,最后又充满愤怒。 一曲完毕,白衣男人脸色煞白,眼神恍惚,似乎受到惊吓。 小女王眼神却神采奕奕,她眼眸里的密集斑珀就像无数深邃的智慧,远远超越外表所能呈现出来的美,对着秋如意轻轻道:“这曲?这声?” 秋如意道:“从琴艺来说,女王你已经无可挑剔,但乐表心声,女王你不知道个中人文故事,如何能弹奏出感人至深的琴音来,所以我刚才说女王你琴艺无可挑剔,我却无法给你任何指点。” “秋大家已经给我指点。” 秋如意笑道:“那我就多说几句,女王刚才抚琴却是东施效颦,不属于你的东西,再如何强求也终究不属于你。” 小女王眼眸里密集斑珀如焕发光芒的闪烁着,明亮的像镶在脸上的两颗夜明珠,问道:“那什么才属于我?” 秋如意将鼗鼓朝女王扔去:“试试这鼓。” “好。” 小女王精通乐理,一上手就掌握这件鼓器,随心所欲拍起鼓来,相比起秋如意拍来鼓声低沉幽森,小女王奏来鼓声却响彻云霄,排山倒海之势。 在鼓声中似乎听到一个帝王君临天下,血洗大地,而背后有无数冤魂在悲鸣。 一曲未毕,白衣公子已经呕吐不止,倒地抽搐,惊厥不止。 葛巴拉眼神暗暗露出惊讶之色,第一次看透小女王的内在,这时秋如意颇有深意的朝他看来,眼神似乎在说,葛巴拉你在与虎谋皮。 一曲完毕,小女王哈哈大笑,笑声威武霸气更胜股声:“我明白了,庸才。” 说着朝倒在地上抽搐不止的白衣男子望去,眼神里却流露出冷酷无情来,也不予施救。 秋如意故意说道:“女王,他?” 小女王道:“一个男宠而已,才华黯淡,与肉无异。” 这话不知是不是吓到白衣男子了,双眼一睁就当场毙命。 “这鼓比琴更加适合我。” 葛巴拉见小女王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朝他望去,分明就是讨要之意,委婉拒绝:“女王陛下,这手鼓乃是贫道的法器,它并不是一件乐器。” 秋如意插话道:“女王,这鼓确实不是一件乐器,而是一件法器,而且制作此鼓极为苛刻,不然我相信大国师会慷慨相赠。” 小女王问:“如何个苛刻法?” 葛巴拉看向秋如意,暗示她不要说的太清楚,秋如意却假装没看到:“鼓身乃是两个亡童头骨粘合,鼓皮是用最纯洁少女的皮所制。” 小女王看向葛巴拉,问道:“葛巴拉,真的吗?” 葛巴拉额的一声:“是。” 小女王笑道:“我道只有我虎族冷酷残忍,原来人也是一般,葛巴拉你可没有告诉我这些。” 葛巴拉应道:“女王陛下没问,贫道也就没说。” 小女王转头看向秋如意:“秋大家,我刚才听你拍鼓,似有故事娓娓诉说。” “女王通乐,我刚才所拍之音确实是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 “哑巴姐姐。” “能否说与我听。” “说的是一个女孩一生都在寻找她的哑巴姐姐,而某一天当她来到一座寺庙,看到一个被供奉着的鼗鼓,方才知道她的哑巴姐姐被献祭,她的皮被制作成了鼓皮,她瘦弱的小腿被制作成鼓捶,于是女孩就敲打着鼗鼓与她的哑巴姐姐说话,那阵阵鼓声也似哑巴姐姐在对她说话……” 小女王问:“后来呢?” “后来,女孩也被割去舌头,做成鼗鼓。” “那秋大家刚才所拍鼓声最后的愤怒是女孩的愤怒吗?” 秋如意朗声:“是我的愤怒!” 小女王笑道:“秋大家真是位良师,我似乎懂了。” 秋如意道:“女王未必真懂。” 小女王问道:“为何?” “若是真懂,何以无怒,还能谈笑风生。” 小女王道:“那我为秋大家悲伤一次。”说着闭目,眼角竟流出眼泪来。 这时葛巴拉沉声:“秋大家说女王不懂,你也未必真懂。” 秋如意道:“在大观国若是有人敢这么做,必人神共愤,天理不容。” 葛巴拉不急不躁:“秋如意既能说出献祭二字,应该知道这在西戎是一种荣耀,秋大家只见死亡却不见轮回,只见残忍却不见以身伺虎,灵魂超脱之圆满。”秋如意问:“大国师你自己怎么不制作成鼗鼓。” 葛巴拉从容说道:“我自有我的使命,亦非灵魂纯洁的少女,而哑巴少女成为鼗鼓亦是她轮回此生的使命。” 秋如意不与葛巴拉争辩,也知她这个局外人争辩不过葛巴拉,转头看向小女王,问道:“女王,来见你之前我就听大国师说,你有远胜普通人的智慧,你觉得呢?” 小女王沉吟一会之后方才开口:“狼杀羊,羊羔泣,狼崽欢。” 这时刚才那离开的虎族男子又返回大厅,对着小女王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通话。 秋如意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从葛巴拉朝她看来和小女王眼神中的闪烁,她判断伊蓝可能被捉到了。 刚才一番看似无关紧要的闲聊,实则是对彼此底细的试探,小女王在向秋如意证明她不是一头野兽,更像是一个人。 而秋如意却是在无声无息离间小女王和葛巴拉的关系,在利益没有出现尖锐矛盾时,这种离间看似不痛不痒,实则在彼此心中留下猜疑和伤痕,在某种契机,猜疑和伤痕就会完全爆发出来。 闲话聊完,话归正题,小女王道:“秋大家,我相信葛巴拉不会无缘无故带你来见我,在来之前,我相信葛巴拉也跟你说了很多话,我就直话直说,你觉得葛巴拉的建议怎么样?” 这种直接询问让秋如意反而没有斡旋的余地。 未等秋如意回答,葛巴拉已经代为回答:“秋大家已经答应了,要不然我也不会让她活着见到女王陛下。” 这话透着几分威胁的味道,葛巴拉能身为西戎大国师,自然不会一个蠢人,在刚才他已经隐约感受到秋如意别有居心,这人是他带来了,必要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杀了秋如意,绝不会给自己留下祸端。 秋如意面对小女王询问的眼神,应道:“女王,我还需要考虑一下。” 葛巴拉没有气急败坏,而是阴沉说道:“秋如意,你骗我!” 秋如意并不理睬葛巴拉,脑子转个飞快,在这一刹那已经想了好几种应对策略,却选择了最冒险的一种。 问出了一句让人莫名其妙的话来:“还不知道女王你有没有与我合作的资格。” 话毕,立即运起真气朝小女王出手,葛巴拉大吃一惊,秋如意已经快如闪电的来到小女王的身边。 也不知道小女王来不及反应还是被惊呆了,竟安坐不动。 虎族虽然躯质强横,可在一品强者面前却如豆腐一般,就在葛巴拉以为小女王要被秋如意一掌击毙时,小女王却抬起手掌来。 啪的一声,秋如意竞踉跄后退数步,而小女王从容安坐榻上。 事情发生的过于突然,一切在电光石火间发生,葛巴拉这才急声脱口:“女王陛下,这绝非我的主意!定是……”突然心头一颤,话也停了下来,小女王竟是位武道高手! 一息的落针可闻之后,秋如意大笑:“女王,你果然是位武道高手!” 葛巴拉神色深凝起来,是谁教授小女王武道,而自己竟一直被瞒在鼓里。 就在这时一名男子身法如电的出现在大厅,葛巴拉虽非武道中人,但却敏锐的感受到真气流动的气息,身上冒出朱光,运起护身真言来,避免突然遭受偷袭。 目光睨去,来的是小女王身边的一名男宠,葛巴拉从来不知道这名男宠竟是一名武道高手,对方隐藏至深让葛巴拉充满危机感。 秋如意心中欢喜,没想到自己试探一击,竞炸出这么多东西来。 其实与葛巴拉合作是最好的选择,一者能保证自己的安全,二来伊蓝如果不幸被擒,自己也有资格来保证伊蓝的安全。 但又因为伊蓝的特殊身份,让她选择敬酒不吃吃罚酒,如果葛巴拉识破伊蓝的身份,她敢肯定,伊蓝一定回不到北狄,而会永远囚禁在西戎。 她被葛巴拉下了文道秘法,到时候受制于葛巴拉,完全没有能力再去阻止葛巴拉。 最好法子就是想方设法杀了葛巴拉,所以她才从一开始的试探离间寻找机会破绽到兵行险招。 她从来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她也习惯了从不利的局势中寻找突破,扭转局势。 葛巴拉看穿了她的来历不凡,但是并没有看穿她的性格。 小女王看向这名男宠,开口道:“流,没事。” 葛巴拉盯着这名男宠,冷声问道:“你到底是谁?”身上所流露出来的冷凛,大有不立即说出底细来,就休怪他不客气。 小女王淡道:“葛巴拉,莫要紧张。” 葛巴拉竞责问起来小女王来:“女王陛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身边会有这种武道高手?” 小女王道:“流会武道,我是知道的,他也从没有瞒过我。” 葛巴拉又问:“那女王陛下可知道他详细的身份来历?” 小女王沉吟起来,似乎不好说出男宠的身份来历。 葛巴拉沉声说道:“女王陛下,这种来历不明的人留在你的身边太危险了,让我杀了他以绝后患。” 葛巴拉煞费苦心跟在小女王身边几年,就是要借助虎族的力量来对抗北狄,他绝对不允许出现一个人,挑战他在小女王身边的绝对话语权。 不管此人什么身份来历,都必须死。 当下身上朱光爆炽,搓动念珠施展起文道真言来。 文道中人一直都很神秘,给世人的印象也多救死扶伤,但文道修为越高,其神通越加厉害,同样能够做到杀人于眨眼之间。 这名男宠似乎深知葛巴拉的厉害,身上真气暴涨抵抗。 秋如意敏锐的感受到这股强大的真气迸发,心中暗惊,一品高手!可惜了,他面对的却是一个大玄修为的文道高手。 果不其然,这名男宠立于原地不动,似乎被什么所禁锢住,秋如意心中又是一讶,要让一名一品高手立于原地动弹不得,就算是入道修为也做不到,因为凭空御物再如何强大也做不到完全控制住一品高手。 早些时候,她与葛巴拉交手,完全被葛巴拉牵着鼻子走,这会正好趁次机会,研究葛巴拉文道真言玄奥,进而找出他的破绽。 葛巴拉控制住男宠之后,手中念珠搓动的更加,嘴上默诵的速度也似乎变得更快,骤见男宠周围凭空滋生出黑雾来,这层黑雾充满着死亡气息将男宠笼罩,似乎在慢慢侵蚀男宠迸发出来的真气。 在黑雾的侵蚀下,男宠身上的真气在削弱,生命力也似在慢慢枯萎一般。 秋如意目光睨向葛巴拉手中的托巴念珠,她虽然不是文道中人,没有修习过文道,对文道也一知半解,知道文道是以己身为媒介,借足天地之力为己用,本身并不具有力量,施展文道真言也是一个施法的过程。 葛巴拉言出威至,很大程度就是仰仗他手中托巴念珠这件文道法器。 而托巴念珠的每一颗珠子都是用文道高士眉骨所知,那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托巴念珠就是一件储存有力量的法器,可以随取随用,这跟武道中人己身拥有真气就异曲同工了。 想到这里,秋如意心中暗忖,如果我夺走葛巴拉手中的托巴念珠,那他的实力是不是就大打折扣了。 葛巴拉见小女王迟迟没有出手阻止,嘴角勾勒出一丝微笑,他太了解小女王了,在小女王心里根本没有亲疏,只有轻重。 第1620章 争执 这名拥有武道的男宠越是不堪,小女王越不会看重,就像刚才被手鼓之声吓死的萧,小女王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而他要在小女王面前证明他的强大,小女王有自己就够了,不需要其他人。 同时他也要让秋如意好好看看,少在他面前耍花招。 就在这时这名男宠急声:“女王,你不想修习无上武道了吗?难道你想一辈子躲在凡人石下!” 显然这名男宠抵抗已经到了极限,生命垂危。 “葛巴拉,住手!” 小女王骤地出手,抬手隔空击向葛巴拉。 站在葛巴拉身边的秋如意虽然知道小女王不是奔着她而来,却依然能够感受到一股浩荡澎湃的真气之威。 砰的一声,葛巴拉身上朱光立即消失,手中托巴念珠也掉落在地,显然护身结界被小女王隔空一掌击溃。 秋如意心中再次暗暗惊讶,刚才试探一掌已知小女王实力不简单,这会真切感受到小女王武道实力强劲,单凭武道,我恐怕不是她的对手,此次深陷虎族,我的处境很不乐观。 葛巴拉怒道:“女王陛下,你要杀了我吗?” “葛巴拉,你误会了,我只是想阻止你,如果刚才要杀你,你现在已经死了。” 葛巴拉心中并不能确定真假,捡起地上托巴念珠,沉声:“女王陛下,那就试一试吧!”当下身上朱光再炽,一副战斗姿态。 秋如意心中欢喜,斗个你死我活,我就有机会了。 小女王却和气道:“葛巴拉,请消怒,我不知道你为何如何生气?” 葛巴拉要杀这名男宠存在私心,自然不会直说出来,找了个借口:“此人武道高深又来历不明,必须杀了,免得成了祸患。” 说着沉声:“女王陛下,你知道贫道跟你身边是为了什么,绝对不允许你出现意外。” 小女王哈哈大笑:“那葛巴拉你大可放心,流绝对伤害不了我,刚才你已经见识了我的武道。” 葛巴拉话锋一转:“女王陛下,贫道有一事不明,你的武道是何人传授?” 小女王看向流:“是流传授我武道,说来流算是我的授业恩师,所以我方才才出手相救。” 葛巴拉笑道:“女王陛下,容贫道直言,你的武道修为要远远强于他,说是他传授,贫道是绝对不信,若是女王陛下处处欺瞒我,实在让贫道寒心。” 叫流的男宠这时开口:“女王陛下的武道确实是我传授。” 葛巴拉冷笑:“就凭你!” “葛巴拉,你应该知道修习武道,天赋资质很重要,此时女王陛下武道修为已经是臻至一品巅峰,我想不用多久就能入道成圣,到时候就无需畏惧任何武道高手了,葛巴拉,你也不是那么重要了,你若不识相,小心哪一天女王陛下举族杀到西戎,到时候你葛巴拉就是千古罪人!” 葛巴拉吃惊,心头蒙上一层阴云,如果真的如此,他存在的价值就不是那么重要了,与虎族牢不可破的合作关系也变得薄弱了。 小女王宽慰道:“葛巴拉,我全倚仗你的帮助才能带领虎族一众老弱来此立足,日后还请你全力相助。”这番话也算谦逊。 葛巴拉冷笑:“女王陛下,你现在已经武道高深,似乎不再需要贫道了。” 有些话葛巴拉没有直说出来,他帮助虎族是想借助虎族的力量,他跟随小女王放弃大女王也是看中小女王的智慧,如果小女王不再需要他了,他完全可以转投大女王。 小女王柔言轻语:“葛巴拉,我知道你心里在怨我没有将修习武道的事告诉你,但你应该明白我为了虎族,可以做出任何努力!”说到这里,那双充满智慧的眼神充满坚毅。 葛巴拉心中立即被说动,更多的是不想多年的心血付之流水:“女王陛下,那此人是何身份来历?” 小女王沉默不语,怎知这男宠却是傲色郎道:“葛巴拉,告诉你何妨,我乃护舒卫兰氏流!” 葛巴拉闻言脸色一变,兰氏乃是北狄贵姓、国中名族,而护舒卫乃是北狄护着皇祇一脉的勇士,也就是说小女王竞暗中和北狄也勾搭上了。 小女王竞两头吃,就算涵养极好,遇事不惊的葛巴拉也气的浑身发抖,这说明他多年的心血非但付之流水,且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小女王抬手就扇了兰氏流一巴掌,将其扇倒在地,声音充满杀气:“别忘了你的身份!” 小女王这一举动也让准备翻脸的葛巴拉暂缓下来,他并非不敢翻脸,而是实在不甘心,就像一个赌徒输的一干二净的时候,还想着翻本。 小女王直接站了起来:“葛巴拉,我保他性命,是因为我已经有了他的孩子!” 秋如意闻言心中暗惊,虎族和人类能够生下孩子吗? 转念一想,虎族不也是人吗?他们有脑袋有双手双脚,只不过长的比较高大、强壮、丑陋,或许在很久很久以前是同一物种溯祖,就像狼与犬,狼与狐狸同样能够生下后代来。 葛巴拉也是一呆,很快说道:“好!女王陛下,你现在杀了他,一个男宠换回你我多年的信任和友谊,很值得吧?” “葛巴拉,我不能。” “女王陛下,那我们只好分道扬镳。” 葛巴拉说着转身要走,小女王有今日全倚仗他的帮忙,现在他要转投大女王,将一切夺回来,让小女王为自己的自作聪明付出代价。 小女王朗声:“葛巴拉,我们虎族病了,人人都得病了!” 这句话让葛巴拉停下脚步,只听小女王语气平淡下来:“葛巴拉,我们虎族暴躁好战,凶狠残暴,吃生肉、人肉、甚至是同族的肉,就像是野兽一样。” 葛巴拉沉吟一会之后应道:“女王陛下,不是一直如此吗?” “不,他们病了,一直病了,他们应该像“野”一样才是正常的,他们也应该像我一样聪明,而不是愚蠢只知杀戮求生。” 葛巴拉转身来:“女王陛下,为什么这么讲?” 小女王正色道:“我们虎族是被遗弃的一类人,我们的祖先其实是强大、骁勇、团结,甚至是和谐互助的一类人。” 葛巴拉问道:“从何说起?” 小女王反问:“葛巴拉,你该不会以为只有你们人类才有历史吧,我们虎族同样也有历史。” 葛巴拉笑笑,一群野兽谈历史,一群野兽懂什么历史。 小女王看出葛巴拉的讥诮,却平心静气解释:“是,他们不懂也不关心,但是我们作为女王,我们懂,也关心。” 葛巴拉道:“女王陛下,那就谈谈你们虎族的历史吧。” “刚才我说过,我们族群原本是强大、团结、和谐的族群,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族群中有人得病了。” 葛巴拉问:“得了什么病?” “这类人一出生就比其他人要强大,但是他们天生愚笨,学什么东西都不会,性格也特别暴躁,凶残好战,一旦见了血杀了人就变得疯狂,无法停止,甚至连亲人也六亲不认。” 葛巴拉接话道:“这类人,我们称之为疯子。” “是,这类人在族群内成了异端,与族群格格不入,但是我们的族群和谐互助,他们包容这群异端,但是一代又一代,他们发现这样的人越来越大,几乎超过了族群一半的人数,而且他们发现异端生下来的孩子,也十有八九都是异端。” “后来,族群终于下定决心,放弃这群异端,放任他们自相残杀,自生自灭。” 秋如意接话:“这是个明智的决定。” 小女王瞥了秋如意一眼:“或许吧。” 葛巴拉问道:“那这群异端就是现在的虎族?” 小女王点头:“是,几乎跟当初一样,没有丝毫改变。” 秋如意问:“那你们的祖先到底是谁?” 小女王道:“我不知道。” 秋如意问:“女王,你不是知道虎族的历史吗?为何却又说不知道?” 小女王反问:“秋大家,你能清楚知道你的祖先千年前甚至更久以前的历史吗?我想能传承下来,怕只有一个姓氏,又或者某些传奇或重大事迹。” 小女王说着话锋一转:“不过,似乎我们的祖先是一群擅长与妖魔鬼怪战斗的人,我们打造出来的兵器能轻而易举的刺穿妖魔鬼怪坚硬的躯体。” 葛巴拉表情微微一讶,小女王笑道:“葛巴拉,很讽刺是吧,瞧瞧现在的虎族,与野兽何异。” 葛巴拉道:“这就是女王陛下你捉了锻造一族,让虎族向他们学习锻造的原因?” “葛巴拉,你不得不承认,我们虎族天生就有锻造的天赋,而且我们的血能……” 小女王说着突然停下,改而说道:“这大概是我们虎族血脉里的天赋。” 这是小女王轻轻看向秋如意:“秋大家,就算我再聪明好学,终究困束于天水地湾,眼界远远不及于你,我想问你,你见我似我这样的人,不是虎族,是跟我一样,天生躯质强大,同时又聪明睿智。” 秋如意沉吟一会之后应道:“从没见过,在人类的世界里,就算是女王你这样的人,同样也是异端。” 小女王眼神流露出失望来,轻轻道:“或许他们早已经灭绝,不管如何,作为女王,延续这个族群并回到当初,是我的职责与使命。” 葛巴拉问道:“女王陛下,曾经无法解决的问题,现在又如何解决?” 小女王道:“是啊,一代又一代的女王,我想有不少人跟我一样,结局却完全没有改变,但是“野”的出生让我看到了希望,他与其他虎族不一样,他聪明冷静,他勇敢却不好斗,他不嗜血,甚至讨厌吃生肉,在这个族群里,他就像一个异端,那么格格不入,同时他又是那么孤独。” 葛巴拉道:“不是还有女王陛下你。” “是,他还有我,要不野早就离开这里了,野的聪明不亚于我,他学会了多国的语言,他也读了很多的书籍,他了解的越多,越是为自己的出身和命运感到悲伤。” 葛巴拉大吃一惊,他想不到王子竞隐藏的如此之深,自己与他相处这么久,竞丝毫没有察觉,想到这里背脊一阵发凉。 “葛巴拉,你可知道野曾阻止过几次虎族对人类的屠杀。” 葛巴拉道:“那女王你打算把王子培养成虎族的王吗?” 小女王反问:“葛巴拉,你真觉得野愿意成为这群野兽的王吗?不!如果不是因为我的存在,野恨不得离开。” “哪?”葛巴拉一时之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他一直以为小女王是为了整个族群老小的生存,怎知小女王的目标远远不仅于此。 小女王问道:“葛巴拉,你怎么不问野为何跟其他虎族不一样?” “莫非……”葛巴拉露出吃惊之色,只是后面的话却没有说出口。 小女王笑道:“你猜的没错。” 葛巴拉沉默不语,秋如意也不知道两人在讲什么哑谜。 小女王突然用虎族语言说道:“葛巴拉,我曾经也很看好你,只可惜你不争气。” 葛巴拉脸上表情古怪而又尴尬,没有文道,他与普通人并没有什么两样,而小女王简直就是一头悍虎,他连敷衍的条件都达不到。 秋如意虽然听不懂小女王说什么,但是从葛巴拉的表情也隐约猜出几分来,小女王有十几个男宠,与葛巴拉发生点什么也不奇怪。 看葛巴拉尴尬的表情,应该是很差劲,完全达不到小女王的要求,突然想起谢傅那根擎天柱来,换那狗东西过来,别说虎了,龙都给你干翻了。 想着身体又禁不住一阵心动湿润,呸,真是没玩没了。 葛巴拉显然不想在此时多谈,就当是一件伤心事永远埋藏在心底吧,嘴上用秋如意听得懂的汉语问道:“女王陛下,请继续。” 小女王颇有深意的看了秋如意一眼,继续说道:“野是我和一个武道高手所生。” 果不其然,葛巴拉表情镇定,刚才他已经猜到了,野继承了小女王身体上的强悍和聪明,同时他也具备了人类的冷静与理性。 秋如意却是愣了一愣,不过也不是很惊讶,因为小女王刚才已经说了,她怀上了这个男宠的孩子。 葛巴拉问道:“是谁?” 第1621章 悉数被擒 “那时我还不知道他是谁,后来有心追查之后才知道他姓叶,来自遗忘之城,我想……他应该是了不起的人物吧。” 听小女王声音轻柔,似乎透着怀念,想来是位厉害人物才能轻而易举的夺取小女王的芳心,而遗忘之城姓叶最厉害的人物,自然是城主叶伏慎。 慎字通神字,叶伏慎也就是伏神的意思,皆因叶家神仙人物叶偃仰有剑神之名,伏神二字难免对剑神叶偃仰不敬,所以避其忌讳。 而伏神二字本是一味药名,本意是宁心安神。 遗忘之城名声很大,城主叶伏慎自然也是如雷贯耳,葛巴拉一下子就想到叶伏慎,秋如意本来就是情报专长,当然也能想到。 小女王见两人神色,淡道:“我想两位应该猜到是谁了,或许就是他吧,我也没去确定。” 声音之中却莫名透着悲伤,野曾不止一次想要去见见他的父亲,但是野是一名虎族,他连涉足遗忘之城的勇气都没有…… “这是题外话,话归正题吧,我不知道这个孩子生下能不能跟野一样,如果能,我会跟流生很多个孩子,他们跟野将会是虎族的未来,他们也必将拯救这个生病的族群。” 葛巴拉暗暗心惊,原本以为小女王是为了生存,没想到她所想的竟是想让虎族破茧重生,只听小女王说道:“所以,葛巴拉我不能让你杀了流,除非你能找到人代替流。” 小女王当着兰氏流的面说出这句话,既表明了她完全有能力掌控兰氏流,同时兰氏流并非不能代替,是可以随时抛弃的,进而减轻葛巴拉的担忧顾虑。 秋如意笑道:“女王的伟大真让人感动,王子正常,不代表王子生下来的孩子也正常。” 小女王看向秋如意,眼神透着欣赏,颇有深意道:“野已经成年了,他肯定看不上虎族女人。” 秋如意心中暗惊,小女王该不会在打她的主意吧,嘴上淡笑:“难道喜欢同性,想必女王很是烦恼吧。” 小女王道:“野看不上虎族女人,不代表他看不上其她女人。” 秋如意咯咯一笑:“女王,我没有蔑视王子的意思,恕我直言,王子的尊容对于人类女子来说,恐怕很难接受的。” 小女王笑道:“不是有句话美人配英雄,世人又有哪个人会去关心英雄相貌,而且在我看来,感情是一种习惯,此同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 说着朝兰氏流招手,堂堂北狄护舒卫竞如一个女人般坐在小女王的膝上,给人一种女强男弱的强烈感觉,皆因小女王的身材过于高大强壮了。 就在这时虎族王子野走了进来,对着小女王叽里呱啦说了一番话。 秋如意听不懂话,却能听出王子野声调中所蕴含的兴奋喜悦,就同她能轻易听出乐曲中的悲伤与喜悦,这对给她冷酷印象的王子野就更加明显了。 葛巴拉讶异,看了秋如意一眼,眼神似乎在说,秋大家,我现在不会再帮你了。 秋如意心中一凛,这次被捉的又是谁,卓望北还是闻人翎? 小女王却用秋如意听得懂的汉语说道:“那就一起过去看看吧。” 秋如意问道:“女王,看什么?” “刚刚捉到一个漂亮女人,野很喜欢。” 葛巴拉扭头看了王子野一眼,刚刚是王子野暗中下令一定要将那两个女人捉回来? 漂亮女人?秋如意心中暗凛,闻人翎也算是漂亮女人,可如果看上的是伊蓝,那她可就没有太多时间斡旋,今夜必鱼死网破。 …… 广场上,闻人翎全身血迹斑斑的倒在黝黑的地板上,周围充斥着各种难闻的气味,这对于有洁癖的她,简直就是一种酷刑。 当她看见虎族撕咬着烤过的人臂,还没有完全熟的肉飙出鲜红的血水,一阵恶心厌恶之极,不堪忍耐,胃里翻江倒海一顿狂呕,只是却呕出一点点的酸水来,在被虎族擒住,带回来的路上,闻到虎族身上那难闻的气味,胃里面能吐的早就吐的一干二净。 身体此刻异常难受痛苦,说是生不如死一点也不为过,在这种难受痛苦下,她竟生出一死了之的念头,反正她也没什么盼头,早就不想活了,只是全身难受的没有半点力气,连自我了结的能力都没有。 她不明白这几名虎族刚才为什么不杀了她,而是把她带回来,难道是为了吃她的肉,想到自己的肉会被塞在那张肮脏的大嘴里被咬嚼,就十分崩溃。 广场突然一阵喧吵,准备吃她的肉了吗?这群禽兽!愤怒恶心远远多于恐惧。 发黑的双眼努力睁开望去,就看见伊蓝像个囚犯一样被用藤条捆绑住拖行着,闻人翎心头一震就想要站起来,身体却极为难受没有丝毫力气,满腔怒火想要怒吼出来,却变成连酸水都呕不出来的干呕。 闻人翎看见伊蓝,伊蓝也看见闻人翎了,见她浑身血迹斑斑趴倒在地上,原本极不情愿被拉扯着的身体却主动朝闻人翎飞奔过去。 几个将她带回的虎族似乎极为忌惮她的靠近,纷纷避开,却是因为伊蓝身上穿着黄金衣裳,刚才在触碰到她身体时,吃了大亏。 来到闻人翎跟前,伊蓝直接跪下就将她抱住:“娘子。” 见闻人翎为了她落得如此凄惨田地,眼眶一红泪就流了下来,她本来就善心柔肠,何况对方明明可以逃脱,却受她所累。 这一抱却让闻人翎憋在心头的一腔怒火爆发出来,吼道:“我不是让你好好呆在原地吗!” 伊蓝哽咽着说道:“我……听你的话,可是他们还是找到我了。” 闻人翎听到解释,又见她泪流满面,旋即变了张脸,像个温柔的大姐姐一样紧握伊蓝的手:“伊蓝,不用害怕,有我在。”爱屋及乌,这是谢傅的爱人,也是她要全力保护的人。 伊蓝嗯的点头,她并非害怕,而是心疼闻人翎的凄惨遭遇。 闻人翎刚才还心如死灰,此刻眼神却坚毅流露出强烈的求生意志,因为她还有使命没有完成:“伊蓝,先扶我起来。” 伊蓝将闻人翎搀扶起来,这才发现她双膝一大团血迹,似受了很重的伤:“娘子,你的腿!” 闻人翎的双腿在反抗时被虎族打断了,她也是一路被拖回来,所以才衣衫破裂,全身都是刮伤,嘴上却是淡道:“没事,一点小伤。” 这时虎族围了上来,有几个虎族嘴里叽里呱啦的说些什么。 闻人翎见他们个个面目丑恶狰狞,就像一群恶兽将她们两个生吞活剥,生怕伊蓝受到惊吓,一只手继续紧握伊蓝小手,另一只手轻轻捂住伊蓝的眼睛,温柔说道:“伊蓝,不去看就不害怕了。”嘴里说着温柔的话,面目却是戟牙怒目,试图将这群虎族吓退。 听着闻人翎的温柔话语,伊蓝强烈感受到就像最亲最亲的亲人会不顾一切保护她,心头暖流如注,无比感动:“娘子,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为什么对你这么好,当然是因为你是我好弟弟的爱人啊,我这个当姐姐难道不应该保护好你吗?嘴上嫣然一笑:“伊蓝,我叫闻人翎。” “闻人娘子,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你送我东西,所以我要报答你啊。” 这群虎族个个面露贪婪围在两女周围,却又有所忌惮,终于一个不信邪的伸出手去,闻人翎立即搂紧伊蓝,却如受电殛的惨叫一声,身体软倒下去。 同时那名伸手触碰伊蓝的虎族也痛嚎一声,把手缩了回去。 伊蓝以为闻人翎受到虎族伤害,猛然站起,朗声喝道:“滚开!” 但见她气宇轩昂,姿神凛然高贵,如同不可侵犯的女神一般,那些杀人不眨眼的虎族竞忌惮的退后,谁也不敢冒然欺近。 就在这时一声如同虎啸的喝声传来,围得密不通风的虎族主动向两旁让开一条道路,虎族王子野大步走来,他身材与一群虎族相比矮小,气势却如一个帝王一般逼人。 人到伊蓝跟着就不分青红皂白的对最内围的几个虎族一顿拳打脚踢,这些虎族十分畏惧王子野,不敢动手反抗,一边挨打一边后退,一名身材魁梧高大的虎族被王子野打疼了,朝王子野吼了一声。 王子野抬手一扫,直接将这名虎族脑袋拍落掉地。 一众虎族惊恐的撤步后退,原本狭窄的地方立即腾出一片宽敞的空间来。 在这个以武力为尊的族群,唯有绝对强悍的实力能够震慑别人。 跟在小女王身后的葛巴拉等人目光看向王子野,虎族躯体强横,能够一臂扫落虎族人头,足见王子野武力惊人,心中暗凛,他如此天赋异禀,再修习武道岂不是如虎添翼,天下无敌,却不知道小女王有没有把学到的武道也传授给这个儿子。 秋如意却把焦点放在伊蓝和闻人翎身上,她们两个都被捉到了! 见小女王出现,虎族所有人都伏身趴下,一副崇敬模样,小女王朗声说话,众虎族抬头朝伊蓝望去。 秋如意问道:“葛巴拉,女王说什么!” 葛巴拉有些幸灾乐祸道:“女王陛下说这女人是王子野的妻子!” 秋如意当机立断,压低声音道:“葛巴拉,帮我!只要她能脱险,我欠你一个天大人情!” 葛巴拉却讥讽道:“秋大家,若非我护你性命,你今日已经死在虎族手中,这个人情够大的吧,可你又是如何报答我的。” 秋如意却傲气说道:“葛巴拉,我可没让你救我,现在我却是请你帮忙!” 葛巴拉沉吟:“女王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只怕不易,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 “说!” “除非你肯代替她。” 秋如意笑了一笑:“葛巴拉,那就请你尽力帮我如此周旋。” 葛巴拉表情一讶:“她到底是谁,竞能让你如此牺牲?” 秋如意却什么都没有说。 站在最后的护舒卫兰氏流目光却死死的盯着伊蓝,他永远不会忘记这种美丽圣洁的脸容,当他还是个孩子看到这张脸,就立下一生的志向,要成为护舒卫追随在天女的身边,他也渴望着有一天能获得最崇高的殊荣,被天女封为护舒宝卫。 二十年前他离天女那么远,这一次他离天女这么近,心中热血沸腾的同时又愤怒非常,一头丑陋肮脏的畜生也想染指高贵同神的天女。 闻人翎见一众虎族目光落在伊蓝身上,感觉伊蓝要被当做物品祭祀,凛声说道:“你们要干什么!” 小女王看向闻人翎,声音平和说道:“我跟他们说,这女人是我儿子野的妻子。” 想不到虎族还有人会说汉语,她还以为虎族是一群与野兽没有什么不同的畜生,闻人翎微讶之后勃然大怒:“胡说八道!” 小女王只是陈述,并没有与闻人翎争辩。 伊蓝倒是镇定异常,轻道:“闻人娘子,你放心,除非我愿意,否则没有人能够碰我。” 说着便发现小女王身后的秋如意,欣喜说道:“秋大家,见到你没事,太好了。” 秋如意快步走到伊蓝跟前,眼神交接,点了下头,示意伊蓝宽心,她自有办法,一路同乘已经养成默契,伊蓝对秋如意也有绝对的信任。 秋如意扫了闻人翎一眼,见她身上血迹斑斑都是伤,仅仅一句应承便拼上性命,顿时被她一言九鼎所折服,人蹲了下来,将闻人翎搀坐起来:“闻人小姐,委屈你了。” 这声委屈你了,胜过多谢你了,闻人翎责问:“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跟他们在一起?” “虎族女王是位智者,此事善有商榷余地。” 闻人翎朝虎族女王望去,这才发现对方衣着形象与其他虎族截然不同,脸还蒙上面纱遮住大半面容,看上去更像是个人,凛声询问:“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小女王笑道:“吃了你。” 闻人翎凛容:“你可知道我是谁?” 未等小女王询问,秋如意就代为回答:“女王,这位是闻人牧场千金大小姐闻人翎。” 小女王笑道:“那就拿你跟闻人牧场换些牛羊。” 闻人翎手指伊蓝:“加上她们两个呢?” 第1622章 深入了解 王子野看向母亲,知道母亲一直以族群利益为重,生怕母亲答应下来。 小女王说道:「我儿子的妻子不换。」 闻人翎比伊蓝还要激动:「放屁!我警告你,你若敢打她的主意,我保证一定铲平虎族。」 小女王根本无视闻人翎的警告,虎族不去骚扰闻人牧场,闻人牧场都要烧香拜佛,对着伊蓝问道:「这位娘子,我儿子想讨你当妻子,你意下如何?」 王子野听了母亲的话便走到母亲身边去。 伊蓝感觉有点荒谬,偏偏这虎族女王又问的极为认真,应道:「绝无可能!」 小女王笑道:「我料你也不愿意,不过你没有选择。」 伊蓝凛然:「我当然有选择!」 小女王看向儿子:「野,她是你第一个女人。」 虎族成年之后,会进行一场残酷的生死决斗来争夺生存的权利,并奖赏一个女人。 王子野早就在生死决斗获得生存的权力,现在他只需将女人扛在肩上带离,这个女人就完全属于他。 这是虎族内的一个仪式,秋如意、闻人翎、伊蓝三人不明其意。 兰氏流与虎族一起居住多年,却知晓这个仪式,此刻身处凡人石中心,一旦运其真气动用武道,就气乱反噬,正心急如焚,不知如何是好,就看见王子野手刚触碰到伊蓝,就疼叫一声,把手缩了回去。 众人讶异,不知道是何玄机,小女王那双睿智的眼睛也露出疑惑之色,没人比她更清楚自己儿子的实力。 一名虎族对着王子野叽里呱啦的解释着什么,然后就看到王子野大喝一声,不信邪的再次靠近伊蓝,一只粗壮的手臂就朝伊蓝腰间勾去,这一次所受的伤害更大,正只手臂都在颤抖,显然疼痛非常。 葛巴拉若有所思,这女子身上似乎什么庇护,触碰不得。 闻人翎这会也明白这名虎族男子要霸王硬上弓,拔出腿上匕首,抵在伊蓝柔弱的脖颈处:「伊蓝,既然成为他的女人,就绝不能失身他人。」这把匕首对付虎族一直派不上用场,没想到最后竟用来对付自己人。 伊蓝听了闻人翎的话,十分认可,欣然赴死道:「好。」 秋如意捉住闻人翎的手腕,稍微用力,闻人翎就吃痛掉落匕首,她虽然不敢动用真气,毕竟练武之躯,对付虚弱的闻人翎绰绰有余。 被阻止的闻人翎气急败坏:「你干什么!」 秋如意平静道:「闻人小姐,还没到这个地步。」 然后看向小女王,妩媚一笑,提出一个让人难以拒绝的条件:「女王,我来代替她如何?」 虎族一阵掻动,有些东西是不分种类的,此刻的秋如意浑身上下散发着浓浓的诱惑力,落在虎族眼中不是一块美味可口的肉,而是勾魂摄魄的雌性。 兰氏流心中的大石落下,如释重负。 小女王自然更相中秋如意,还是看向自己的儿子,征求他的意见。 王子野竟摇头拒绝:「我不要她!」 这大出秋如意所料,原本打算以此为条件,让伊蓝和闻人翎离开,然后她在好好收拾王子野,至于生死已经不重要了。 一直置身事外的葛巴拉开口:「王子,秋大家是大陆上闻名遐迩的绝色美人,不知道有多少男人想娶她为妻。」 王子野却面色坚定看向伊蓝:「我只要她!」 秋如意脸挂微笑,心中却是阴沉,***的牲畜,敬酒不吃吃罚酒。 对于秋如意,小女王还是十分客气:「秋大家,很抱歉,我儿子没看上你。」 就在这时兰氏流插话道:「女王,强求不得。」 小女 王瞥向兰氏流:「说。」 「我们人类女子性坚贞不轻贱,宁死不屈,女王从书中典故不是早有感触。」 「流,那依你之间。」 兰氏流看了一众虎族,目光最后落在王子野身上:「王子出类拔萃,在虎族形同的人类中的英雄,旁人对王子了解不深,难免将王子与其他虎族一视同仁,视若……」 「说下去。」 「视若野兽,没有一个正常的女人愿意与一头野兽相处,所以依我之见,不如先将这女人带回木楼,接触了解一番再另做决定。」 秋如意心中暗喜,不管这护舒卫抱着什么目的,回到木楼却有动手的机会,在这凡人石中心,她连一个普通虎族都应付不了。 小女王问道:「为什么非要回木楼。」 未等兰氏流开口,葛巴拉竟代为回答:「因为木楼有桌有椅,有榻有床,有书有画,有属于人类生活的痕迹。」 有些话不必讲的太清楚,相信以小女王的睿智能够理解,因为这样能让人感觉王子野更像是个人,而不是一头野兽。 葛巴拉突然插话,也算在帮秋如意的忙。 这是王子野看向小女王,点了点头,其实他的内心非常讨厌与虎族扯上关系。 小女王笑道:「那就这么办吧。」 闻人翎脾气火爆,毫无俘虏觉悟,怒道:「也不撒泡尿照照,你的德性也配。」 王子野似乎被刺痛自尊,丑陋的脸呈现出难堪来,不过并没有发作。 伊蓝轻轻捉住闻人翎的手,闻人翎冷道:「怎么,你怕死?」 伊蓝嫣然一笑,抱起闻人翎,就要将闻人翎背起来,却是想将闻人翎保护。 只是闻人翎好歹也是草原儿女,腿长臀圆,高挑结实一百来斤人,伊蓝一个柔弱女子怎么背的起来。 却也把闻人翎感动的不得了,心中暗忖,这坏小子眼光真毒辣,去哪里找这般美若天仙又心善品优的女子。 如果说早些时候爱屋及乌,此刻却是被伊蓝魅力折服,真心喜欢。 秋如意怎会坐视不理,腾手就将闻人翎背上,在小女王面前表达她们三人是一个整体,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自己一个付托,闻人翎就拼死应诺,她自绝不遗弃。 闻人翎心性高傲,像个小孩子一样被人扔来甩去,有点不爽,终究是个讲理的人,并没有发作。 「走吧。」 小女王似乎完全不怕她们三个逃走,前面带路前往她所居住的梁木楼阁,亦没有让其他虎族随同。 离开凡人石广场后不久,行走在山林之中,闻人翎突感不受凡人石影响,体内真气流淌自如,在秋如意耳边低声说道:「机会来了!」 秋如意低声回复:「没有机会,你可千万不要鲁莽行事!」 刚才她已经试探出小女王武道修为在她之上,这王子野深浅尚且不知。 伊蓝没有武道,柔弱女子一个,闻人翎身体受伤双腿折断,比伊蓝也好不到哪里去,凭她此刻的能力绝对没有能力带两女安然离开,除非…… 除非葛巴拉愿意站在她这边帮助她,可葛巴拉在小女王身上花费数年心血,刚才在大厅那般境地,都能明显看出葛巴拉割舍不下。 任秋如意擅长利用人性斡旋,也觉得已经到了绝境,到时我就算拼死做了只鬼也要被他恨一辈子。 目光看向小女王、王子野和那名男宠,目光在那名男宠停留一下,如果我说出伊蓝身份,这个北狄人会不会倒戈? 她完全没有信心,但是作为西戎大国师的葛巴拉一定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越想越是心乱如 麻,这种感觉就像个师傅秋山下棋,步步惊心,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闻人翎也能感受到秋如意的情绪,低声说道:「尽量拖延时间,我已经报信给闻人牧场,快的话今晚便到!」 秋如意微讶问道:「闻人牧场有入道大宗师吗?」 「你开什么玩笑!」 想想就没有,入道大宗师在整个大陆也屈指可数,况且这是虎族腹地,让武道中人忌惮不敢靠近的地方,秋如意又问:「文道高手呢?」文道高手不畏惧凡人石,到了葛巴拉这等级别,也有降伏小女王的神通。 「没有!」 「那他们就是来送死!」 闻人翎傲道:「我们草原儿女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伊蓝突然咦的一声,却是看见梁木所盖的楼阁,闻人翎目光也被吸引过来,想不到在这野兽居住之地,还有工艺如此高超的建筑,让人心中突兀怪异。 这声咦让王子野回头轻轻看了伊蓝一眼,目光流露出期盼,他为何选择伊蓝,因为这个女子在看向他的时候,目光是那么平和,并不像其她人类女子那般嫌弃厌恶。 小女王对伊蓝和蔼说道:「这是我居住的地方。」 伊蓝开口问:「你建造的?」 「是,我知道虎族在世人眼中就是一群没有开化的野兽,但我不是,我的儿子野也不是,野的父亲是个人类武道强者。」 伊蓝看了小女王一眼,难以想象男人与眼前比人类还要高大的虎族女王是如何结合,被虎族女王抱在怀中宠吗? 骤然想起自己被谢傅托在腰间扶持的情景,脸上露出一丝红晕。 小女王道:「你们人类中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人不可貌相,说的是不能凭借一个人的外貌断定他的一切,不是吗?」 伊蓝没有予以否认,也没有给出肯定,沉默相对。 进入楼阁就到了秋如意刚才来过的大厅,小女王只是放慢脚步让伊蓝等人过目一番就继续深入。 楼阁内有乾坤,走廊屋舍与人类居住的并没有什么不同。 在走廊行走的时候,出现一名英俊男人,当着众人的面竟像个孩子一般的扑到小女王怀里,他的身材在高大的小女王面前确实像个孩子。 闻人翎等人有些错愕,这男人是虎族女王的孩子? 男人撒娇道:「女王。」 小女王单手将男人抱起,亲了一口,柔声问:「这么晚怎么还不睡?」 男人道:「想你,睡不着,不是说今晚陪我吗?」然后妒忌的看向一旁的兰氏流。 「乖,一会再去陪你。」 闻人翎一下子就明白两人的关系,顿时恶心的起鸡皮疙瘩。 伊蓝却只是好奇,王子野一直在暗中观察伊蓝的反应,那双如同兽眸的大眼流露出神采来。 英俊男人只好悻悻离开。 小女王本以为伊蓝会问,伊蓝却惜字如金,于是主动道:「这是我的男人。」 伊蓝并无应话,似乎漠不关心,心中却因为这样的搭配而感到难以理解。 小女王继续带路,她走的很慢,似乎想让伊蓝等人欣赏她的杰作,所有的物和事。 不多时便到了一间居室前,门口两旁竟挂着一副楹联:霞姝妙于天下白,仙才俊似海东青。 看见这楹联,秋如意也露出古怪之色。 小女王见三女目光停留在楹联上面,故意问道:「秋大家觉得这联如何?」 秋如意笑道:「不知道是女王哪个男宠所写?」 「这联是野写的?」 伊蓝也不禁朝王子野望去,这种感觉就像看见一只 犬突然会说人话那般惊奇。 在数人的惊讶中,小女王带着众人进屋去,点亮屋内数盏灯火,照亮宽敞的空间。 室内竟是十分精雅,案几上罗列这图案古玩,博古炉平,壁挂书画,奕代物华,物繁神迷五色令人目不暇接。 更让人惊讶的是,数个书柜置满书籍,俨然一个小型藏书阁。 小女王道:「野从小就喜欢这些东西,所以我就将虎族掳掠来的这些东西收藏起来,慢慢的就变成今天这番模样。」 「他从小就很聪明,识字很快,这里面所有的书他都读过,这里面的书籍大部分都是大观国的书籍,也有一部分北狄、西戎的书籍,所以野精通这几国文字和语言。」 小女王一边说着一边骄傲的看向自己的儿子,见儿子目光却落在伊蓝身上,会心一笑,这是钟爱的眼神,就像他小时候看见这些物品。 葛巴拉心中也暗暗惊讶,王子野隐藏的好深,在虎族居住多年,他竟丝毫不知。 小女王继续说道:「我们虎族本不是野兽,他们只是病了,只有野才是其中正常的,我们的祖先也是大陆上半人半神的存在。」 对于小女王这番话,伊蓝和闻人翎自然疑惑不解。 小女王看向秋如意:「秋大家,你能替我向你两位朋友解释一下吗?」 免费阅读. 第1623章 出人意料 秋如意简明扼要的解释一番,闻人翎十分不屑,这是为了炫耀你们这们牲畜也有高贵血统吗? 小女王继续说道:“野有很大抱负,他想重现虎族先祖盛明境况,其实他也极为厌恶这群患病虎族的所作所为,他亦不止一次阻止虎族对人类无端的杀戮。” 闻人翎反驳:“禽兽就是禽兽,再怎么阻止都改变不了本性。” 小女王似乎就在等这句话:“如果没有我的约束,天水地湾这些年何能如此太平。” 闻人翎怒道:“太平个屁!也是虎族躲在天水地湾密林之内,若敢来犯,叫你们虎族见见我闻人牧场儿女的厉害。” 闻人翎这话说来虽然豪气,却也略显鲁莽,也是她性格使然,从不畏战,从不畏强,更不畏死。 小女王微笑道:“或许此时虎族正在见识闻人牧场的厉害,又或许现在你这位闻人牧场的公主,现在已经成了孤家寡人了!” 闻人翎神色一惊:“你这话什么意思!” 小女王看向葛巴拉,葛巴拉立即明白:“闻人小姐,虎族有两位女王,两位女王因为矛盾而分裂,我们这一支多是老弱小,人数也不足一千,而大女王那边更加强壮凶狠,人数也数倍于我。” 更加强壮凶横!人数更多!她已经见识这支虎族的可怕,那另外一支岂不是更加可怕,闻人翎暗暗心惊,表面却不输阵,傲道:“那又如何?” 葛巴拉道:“一山不容二虎,在虎族之中更是如此,大女王早有消灭我们这支虎族之心,据可靠消息,大女王已经探清我们所在位置,正准备大举进攻。” 闻人翎看向小女王,讥讽道:“你想让我闻人牧场帮你?” 葛巴拉道:“大女王要从天水地湾到大关山,必须经过闻人牧场,你说他们如果遇到闻人牧场的人,会怎么做呢?” 闻人翎闻言脸上变得煞白,却是真的害怕,她一个人死了没有关系,可闻人牧场数百年基业,几万人口…… 小女王咯咯一笑:“自然是饱餐一顿。” “你少危言耸听。”闻人翎明显已经心慌。 事不关己,秋如意情绪稳定,代闻人翎问道:“大国师,请继续。” “秋大家,你们所在商队遇到的那三名虎族其实是我们派出去的第二批探子,第一批探子已经探清大女王人吗从天水地湾出发。” 葛巴拉等众人消化这他句话的信息之后紧接说道:“这第二批汉子目的是探清对方人数数量,以及到达位置,我在他们三人身上下了文道秘法,他们三个一旦死亡,尸体就会爆裂,散发出浓烈的臭味,我们闻到臭味就知道三人遇害,所以我们才来的如此之快。” “原来如此,大国师这就是你下在我身上的文道秘法吗?” 葛巴拉笑笑,没有回答秋如意这个问题,瞥向闻人翎:“按照我的估计,大女王的前锋部队今天怕是已经到达闻人牧场。” 闻人翎嗐的一声,就要从秋如意背上下来,奈何却被秋如意双臂勾住,挣脱不得:“放我下来。” 秋如意问道:“你要干什么?” “我要回去和他们一起战斗。” “你已经受伤,回去又有什么作用?” “你别管,放我下来。” 秋如意能感受到这个草原女子浑身血液都充满战意,干脆也不再劝了,直接松手。 闻人翎双脚着地,折断的膝盖根本无法支撑身体,直接摔倒在地,显得十分狼狈。 秋如意冷道:“你看你站都站不稳。” 闻人翎这会也冷静下来,神情十分沮丧。 伊蓝呆在闻人翎身边,紧握她的手,唯一能做的就是陪伴。 葛巴拉道:“闻人小姐,就算你现在能够赶到闻人牧场也于事无补,只怕战局已定,无非两种结局。” 闻人翎提起精神:“哪两种情况?” “虎族的战斗力你已经见识过了,一是闻人牧场已被血洗。” 闻人翎心头一颤:“第二种呢?” 葛巴拉笑道:“闻人牧场存在数百年,数百年来不知道经历多少风风雨雨,定有立世根本,另外闻人牧场在与虎族的战斗中也积累了丰富的战斗经验,如果准备充分,据守险要,虎族也没有那么轻而易举。闻人小姐,你说呢?” 闻人翎安定许多:“进入闻人牧场有一条峡谷,乃是天险,机关重重可以随时封闭道路,另外我闻人牧场也有一套对付虎族的手段。”这话也是故意说个小女王听的。 葛巴拉笑道:“既然如此,你大可稍安勿躁。” 闻人翎道:“虎族不必寻常军队,就怕他们强攻。” 秋如意插话:“天水地湾那支虎族目标是大关山,闻人牧场只是路经,换做是你,会为一顿饱饭而大费周章吗?” 闻人翎顿觉有理,对着葛巴拉说道:“闻人小姐,老头能派人谈清楚闻人牧场情况吗?” 葛巴拉轻轻看向小女王,小女王笑道:“闻人小姐,我可以派人前往探查,甚至愿意帮闻人牧场抵御这支虎族。” 闻人翎虽然性格倔强,脾气火爆,个人恩怨和大是大非,孰轻孰重还分的清楚,问道:“什么条件?” 小女王微微一笑:“我能请你尊重我吗?” 有时候没有回报恰恰就是最好的回报。 本来大女王所率领的虎族就是他们共同的敌人,若能借此机会和闻人牧场达成同盟,何乐而不为。 另外她今后要在大关山立足,而闻人牧场离大关山不远,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日后双方定争斗不断。 若能改变闻人牧场对他这支虎族的观感,化敌为友,闻人牧场物资丰富,他们也不必再去干抢夺掳掠的勾当,却是想的深远。 闻人翎微微一讶,小女王笑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这支虎族同样是我的敌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不是吗?” 闻人翎郎道:“好,你现在放我们三个离开,我闻人翎就人女王你这个朋友。” 说来这个虎族女王待她如客一般,并没有对她做出什么过分的事。 “闻人小姐,你要走,我马上就可以派人送你回去,秋大家是我的客人,她与葛巴拉也有事宜商量,随后也会安然离开。” 小女王说着看向伊蓝:“她要嫁给我儿子,不能走。” 闻人翎怒道:“那没得谈!” 秋如意大受震撼,没想到闻人翎为了伊蓝,态度如此坚决。 小女王淡道:“我并不是在求你。” 伊蓝现在只想闻人翎安然无恙,她和秋如意再另想办法,她身上穿有黄金衣裳,这个虎族一时之间也无法动她分毫,“闻人小姐,要不你先离开吧。” 闻人翎冷道:“你是不是想嫁给他。” 听她带着责问,伊蓝忙道:“怎么会呢。” 闻人翎肃容:“那好,我就是把脑袋掉在这里,也不会弃下你。” 小女王对着伊蓝轻道:“小姐只要你嫁给野,你就是虎族的皇后,你与野将开创虎族的新篇章,成为后世万代所铭记的神圣。” 王子野眼神流露出奇光来,满怀期待的看向伊蓝。 这对伊蓝来说却毫无诱惑来,皇后她当过,神圣她也当过,现在只想当一名与情郎双宿双飞的平凡女子,断然拒绝:“不!” 小女王看向王子野:“野,带这位小姐下去休息。”言外之意是命令野用虎族的方式去征服得到一个女人。 未待王子野有所行动,秋如意冷声:“女王,你是干大事的人,不必为了一点小事闹得不可开交,我郑重告诉你,不行!” 面对秋如意的警告,小女王却是沉声:“野,带下去!” 王子野看向这个眼神里对他没有厌恶的女子:“只要你愿意嫁给我,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确实在伊蓝眼中,美丑是美丑,善恶是善恶,并不等同,笑着应道:“那好,你先证明给我看。” 深沉内敛的王子野闻言,丑陋的脸明显露出激动来:“要我怎么证明?” “你先为我去死!” 王子野沉默,想要从伊蓝眼里看到曾经在其她女子看到的厌恶,看到的却依然满是平和之色。 伊蓝笑道:“不敢是吗?” 小女王沉声:“野,我不想再说一次!”她太了解人类了,不见棺材不掉泪,她也清楚厌恶与喜欢可以随着时间而改变,就像她的那些男宠,个个爱她若狂。 王子野刚刚有所行动,秋如意立即挡在伊蓝跟前,笑脸化作冷若冰霜:“谁都不许动她!”刚刚在广场,武道受制,此时却打算殊死一搏。 小女王声音透着杀气:“秋如意,非要如此吗?” 秋如意没有理睬小女王,看向葛巴拉:“大国师,我师傅是大观国大国师秋山,只要你今日愿意助我一臂之力,我就与你结为同盟,共同抵抗北狄武道。” 不得不说这个条件很诱人,可是葛巴拉又怎么会为了一个空头承诺而放弃多年经营的心血,应道:“秋大家,我很抱歉。” 小女王一旁为儿子压阵,却是想众人好好看看儿子的英姿神武:“野,还不动手!” 秋如意见王子野大拳如砂锅击来,不惊反喜,正好趁机擒下此子来与小女王谈判,她所修习的乃是昆仑无上心法,躯质异于寻常武道中人,最不怕的就是近身肉搏,当下举掌还击,这掌看似平平无奇,实在暗藏杀机,后劲惊人。 只是拳掌相触瞬间发出啪啪爆裂之声,几个连劲却不能将对方击退,擒下对方就更无从说起。 秋如意心中微讶,顿感对方拳劲诡异,而此虎人实力强劲,早些时候在六盘峡却隐藏实在,此时方才展露真章。 其实王子野在六盘峡并非不想展现武道实力,而是他手持凡人石锤,同样武道受制。 眨眼之间,两人已经交手十几招,看似立于原地搏手平风秋色,秋如意却知道自己无法久持,在六盘峡她的真气已经耗去大半,若非所修习的乃是昆仑无上心法,此时连一战之力都没有。 当下改变策略,打算利用武道技巧缠招卸力,寻找对方破绽,只是对方所发劲力之大,生平所遇武道高手却见所未见,这是她第一次与虎族武道高手较量,只得以虚应实,以强应弱,慢慢探索揣摩对方底细。 这般硬刚,没一会儿秋如意气力就有点吃不消,脸上汗水如珠掉落,她本来还可以利用莲行如意身法与对方周旋,可一旦躲避,身后的伊蓝就要被对方擒住。 小女王露出微笑,她已经看出儿子胜券在握,武道高手一直都是虎族的克星,虎族刀枪不入的强横体躯在武道高手面前也不堪一击,如今能击败一名武道高手是何等扬眉吐气的事,这也是她为何要瞒着葛巴拉修习武道的原因。 而结果也证明她的决定是正确的,虎族的体质天生就是修习武道的料子,兰氏流所说的武道瓶颈在虎族身上根本不存在,武道中人所说的入魔在虎族身上也不存在,连兰氏流都惊叹她的进步神速。 而此刻她就是要让野征服秋如意这个武道高手,同时征服这个漂亮的人类女子。 一旁的兰氏流看见王子野武道如此厉害,也是暗暗心惊,小女王的武道是他传授不假,可王子野的武道并非他所授,显然是小女王暗中教授。 当初他教授小女王武道,本来是敷衍讨好来博取小女王的信任,修习武道需要天赋且需要年月积累,可小女王的武道天赋实在太变态了,说是一日千里也丝毫不为过。 此刻感觉犯了天大的错误,若是虎族个个修习武道,这将是一支天兵神将,集合天下武道高手也难以抗衡,到时这片大地的主人可就不是人类,而是虎族。 眼见秋如意已经支撑不下去了,再不出手就没有机会了,朗声喝道:“王子,我来助你!”话音未落便吃兵锋杀去。 明明胜券在握,小女王虽然感到奇怪,并没有出声阻止,想来兰氏流感觉失宠,想要讨好自己,突然惊呼:“野,小心背后!” 可惜已经晚了,兰氏流一剑刺中王子野腰眼,入肉三分,顺手扣住王子野,将剑锋抵在他的要害之处。 这番变化出乎所有人意料,个个莫名其妙,满脸疑惑。 第1624章 势同水火 不!应该是惊愕万分! 王子野从未负伤过,疼痛让他失去一贯的沉静,暴怒吼道:「贱种,你干什么!」 兰氏流冷笑:「王子,你真当你是刀枪不入!」 说着伸出两根手指去抠王子野腰眼处的伤口,伤口在兰氏流的抠动下,鲜血如注直流,王子野顿时痛的嗷嗷狂叫。 小女王情急之下就要出手,却被兰氏流喝止:「女王!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在你出手之前,我的剑已经割下王子的脑袋!」 兰氏流凛然一脸杀气,丝毫没有在开玩笑,小女王冷声:「流,你到底在干什么!」 兰氏流朗声:「女王,我要你放这三个女人离开!」 三女一脸疑惑,你看我,我看你,却根本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男宠为何要冒死帮助她们。 小女王轻声问道:「流,你是妒忌吗?看在肚子里孩子的份上,只要你放了野,我保证不会为难你。」 「呸!」兰氏流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液:「你真的以为我爱上你了,你知道每天被你这头大怪压在身下,我是多么恶心,看到你那张丑脸,我就想吐。」 小女王脸色难看起来,那双奇异的眼睛也抑制不住流露出杀气来。 兰氏流笑道:「大家彼此利用罢了。」 小女王旋即恢复冷静:「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废话少说,马上放了她们三个!」兰氏流说着又抠动王子野的伤口,疼的王子野哇哇疼叫,眼泪都快掉下来了,竟主动说道:「母亲,先放了她们吧。」 葛巴拉心中暗乐,想不到轻而易举的就解决兰氏流的心腹大患,早些时候他已经对兰氏流动了杀机,小女王却拿定主意要保他! 突然看见小女王余光朝他瞥来,立即明白小女王让他动手,手刚按住托巴念珠就听兰氏流警告道:「葛巴拉,如果你真敢动手,你会后悔的。」 葛巴拉笑了一笑:「北狄的护舒卫,我劝你还是放了王子,刚才女王已经说了,念在孩子的份上,不会为难你。」却是想故意引导小女王对北狄的仇恨。 伊蓝闻言吃惊:「你是护舒卫!」 「是!护舒卫今日必拼死护天女周全!」 原来这就是兰氏流临阵倒戈的原因啊,伊蓝欣喜:「好,护舒卫,有劳你了。」 葛巴拉错愕的看向伊蓝,吉祥天女!双眼骤然一睁,后知后觉,可不就是,除了吉祥天女,哪个女子又有这份圣洁气质。 小女王见这女子对兰氏流十分重要,趁兰氏流说话分神之际,御气隔空就朝伊蓝捉去,她没有把握在兰氏流杀死野之前救下野,要擒下这个女子却是十拿九稳。 秋如意一直严阵以待,岂会让小女王得手,还未与小女王袭来的气劲交锋,就发现小女王的真气之劲被一股无形之墙给抵挡下来。 数人目光不由自主的朝葛巴拉望去,果不其然他正在搓动托巴念珠施展文道真言。 秋如意见葛巴拉竟站在她们这一边,以为葛巴拉被她说动,欣喜道:「大国师,你想通了。」 小女王目睨葛巴拉,责问:「葛巴拉,为什么?」 兰氏流笑道:「葛巴拉,算你识相!」 兰氏流这句话就耐人寻味了。 葛巴拉只回答小女王一个人的问题:「因为她是尊贵无比的吉祥天女。」 小女王冷道:「再尊贵与你又有什么干系?」 兰氏流笑道:「给葛巴拉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不保,更何况他还是雅拉香波神山文廷法王。」 秋如意和闻人翎还是不解,看向伊蓝,望她能解释一番,伊蓝却也一脸茫然 。 兰氏流干脆问道:「葛巴拉,你作为雅拉香波神山文廷法王,首职是什么?」 葛巴拉也不隐瞒:「以吉祥天女为上天之使,无私维护。」 雅拉香波神山文廷法王此职设立初衷便是为了维护吉祥天女,亦是第一格条,只是历代吉祥天女受西域诸邦共同拥护,何须雅拉香波神山文廷法独护,渐渐的这第一格条就成了虚设。 兰氏流沉声说道:「葛巴拉,若让人知道你和虎族女王一同谋害天女,别说雅拉香波神山文廷容不下你,就是整个西戎,甚至整个西域也没有你的立足之地。」 葛巴拉解释:「我刚才不知道是天女。」 小女王淡道:「葛巴拉,把他们都灭口,不就没有人知道。」 听到这句话,秋如意神色一凛,同时提防起葛巴拉来,兰氏流却信心满满。 果不其然,葛巴拉主动向伊蓝解释起来:「天女放心,葛巴拉绝无此大逆不道之心。」 伊蓝轻问:「真的?」 兰氏流朗声:「天女,你现在就是让他自绝,他也不敢不从!」 伊蓝试着冷道:「葛巴拉,你助纣为虐,我很是生气。」伊蓝明明假装,声音只是一冷,便有一股令人不得不从的神圣威严。 葛巴拉恭顺卑微道:「还请天女恕罪!」 「我现在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你助我对付虎族女王。」 「是。」 葛巴拉应着,凛容面向虎族女王,心神迸发,随时随刻施展文道真言。 小女王冷笑:「葛巴拉,你舍得与我作对,数年心血付之东流吗?」 葛巴拉眉目间掠过一丝痛苦或者说心疼的神色,嘴上却是决然:「女王陛下,葛巴拉没有选择,要不放我等离开,要不葛巴拉只好与你为敌。」 连葛巴拉都倒戈,小女王心中已经有了决定,却还是故作姿态的沉吟一番,好为救回儿子赢得更多本钱。 葛巴拉见小女王还犹豫不决,沉声:「女王陛下,别说王子要霸占天女,就是对天女无礼也会给虎族带来灭顶之灾,女王陛下谨慎。」 小女王趁机说道:「好,葛巴拉,我答应你。」说着看向兰氏流:「流,放了野。」 兰氏流笑道:「女王陛下,我可不是三岁小孩,自然是等天女她们安全之后,我才会放了王子。」 小女王眼神盯着兰氏流:「流,你若敢耍花招,我绝不饶你。」 葛巴拉道「天女,走,由葛巴拉护送你离开。」 秋如意重新背起闻人翎,就在这时王子野大喊:「母亲,我不想活了,杀了他们替我报仇!」 说着身体竟主动朝兰氏流手中剑锋抵去,事发突兀,兰氏流唯一念头就是王子野若是死了,那他们就走不了了,竟把手中兵锋移开。 高手胜负只在毫厘,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王子野双肘发力背击兰氏流胸口,兰氏流人狠狠撞到墙壁上,口中狂喷出一口鲜血来。 眼见王子野的得手,兰氏流失手,秋如意也顾不上闻人翎,朝王子野拍掌而去,没有这个人质,他们根本无法离开虎族巢穴。 小女王显然也预料不到这样的变化,见秋如意对自己儿子动手,正要抢救,突感身体沉重,似被什么所禁锢住,只见葛巴拉正搓动托巴念珠,对她施展禁锢真言。 朝儿子那边瞥了一眼,见儿子虽然负伤却依然十分神勇,反倒是秋如意似乎十分吃力,便回过头来专心对方葛巴拉。 她知道葛巴拉文道神通十分厉害,只是葛巴拉从来没有对她施展过,却不知道凭自己的武道实力能否战胜葛巴拉的文道,嘴上淡道:「葛巴拉,你的文道真言仅仅 如此吗?」 「女王陛下,此为禁锢真言,目的是禁锢女王陛下的行动,葛巴拉与你相识一场,并不愿意伤害你。」 早些时候在大厅见识到小女王出手,葛巴拉还未探清小女王武道深浅,并不敢轻举妄动,施展禁锢真言却是最为稳妥的办法。 当然他也能施展具有杀伤威力的文道真言,只是这样,小女王同样能够出手反击。 小女王笑道:「如果仅仅如此,那我可要动手了。」说着双手缓缓抬起。 葛巴拉间小女王在自己最高禁锢真言下,依然还能动弹,不由暗暗心惊,小女王的武道修为果然深不可测。 幸好他一开始就采用最为稳妥的禁锢真言,控制对方的行动,如果迫切杀敌,他未必能够重创小女王,但在小女王出手之下,体躯本来薄弱的他必定当场毙命。 他的文道修为对于秋如意这等级别可以说随意拿捏,可一旦遇到的是入道大宗师,单独面对却是连打的机会都没有。 手上搓动托巴念珠的速度更快,借助这件文道法器再次将小女王缓缓抬起的双手压制住。 只是额头开始冒出沁密汗水,心神耗费甚巨,却是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强劲对手,朗声说道:「兰氏流,带天女离开。」 兰氏流受伤不轻,双足撑地,背靠墙壁吃力站起:「天女,我们先走。」 伊蓝喊了一声:「秋大家!」 秋如意陷入与王子野的苦战之中,无暇应话。 伊蓝虽不忍弃秋如意离去,想着她和闻人翎离开,秋如意反而有脱险的机会,当机立断就要背起闻人翎:「闻人小姐,我们先走。」 身子还未站直,就和闻人翎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闻人小姐好重啊。 兰氏流十分关切:「天女,你没事吧。」 伊蓝道:「你背闻人小姐!」 兰氏流靠近,闻人翎闻到他身上气味本来就难受,见他要来背自己,情急之下就用力推开兰氏流。 闻人翎双膝折断,双手可没有断,兰氏流本来就受伤,忍痛近来,被她一推之下,后背撞上案几下边平时不会去触碰到的角落,只见案几后面的墙壁突然如揭幕般从两旁分开。 一整面墙内藏着一个橱格柜子,每一个格子陈列着一个美女人头,面貌各异,栩栩如生,不下百个。 初时伊蓝还以为是雕塑,待看清是真实人头表面涂上一层透明琥珀保持不腐化,不由吓得惊叫起来。 葛巴拉听见伊蓝惊叫,瞥了过来,看见那上百个美女人头也不由感到惊悚,背脊发凉:「女王陛下,你竟……」 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他本来以为小女王身上有人性,聪明睿智,所以才弃大女王而追随小女王,怎知全被蒙骗,此时也是愤怒异常。 小女王也是惊讶:「葛巴拉,不是我!」然后朝王子野狠狠瞪去。 王子野见自己的秘密被发现,也顾不得拿下秋如意,将与他缠斗的秋如意击退,竟转头袭向葛巴拉。 葛巴拉立即施展护身真言,挡住王子野这一击,在这刹那之间,小女王身上禁锢束缚大减,不知为何却没有趁机出手拿下葛巴拉。 王子野一击不成退回到小女王身边,而葛巴拉和秋如意也不约而同的退回到伊蓝的身边去,葛巴拉施展文道金刚结界将五人一并罩护其中。 双方对峙,刹那无声,气氛沉重诡异到极点。 王子野出声打破落针可闻:「母亲,不能让他们走了!」他知道母亲的实力,却是一直对葛巴拉手下留情,不忍痛下杀手。 啪的一声,小女王却出人意料的狠狠扇了王子野一巴掌,她不是恨儿子杀了这么多人,而是气儿 子把她要将虎族带向文明的心血毁于一旦。 虎族任何人都可以这么做,虎族未来的王却不能,这与那群得了病的野兽又有何异。 挨了一巴掌的王子野表情扭曲起来:「她们羞辱我,我杀了她们,然后把她们人头供起来,永远……永远属于我。」 他的声音充满憎恶和仇恨,如果说其他虎族只是本性凶残,王子野却是扭曲与变态,却让人感到更加可怕。 小女王知道儿子有很强的自尊心,他渴望着被人类承认,却又从来没有被承认过,这就是他渴望着前往遗忘之城寻找自己的亲生父亲,却从来不敢涉足遗忘之城的原因。 事已至此,小女王旋即恢复冷静:「葛巴拉,抱歉了。」她绝不能让这件事泄露出去,否则虎族再无明天。 葛巴拉心里十分清楚,他与小女王再也不能回到过去,今晚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将托巴念珠挂在脖颈,摘下挂在腰间的扎玛如鼓,准备与小女王决一死战。 免费阅读. 第1625章 战斗地点 王子野看向伊蓝:「只要你从了我便可不死。」说着手指那一众美女人头:「否则跟她们一样被我永世囚禁。」 虎豹虽然猎杀动物却是本性使然,并无善恶之分,所以伊蓝看人看物均是一样眼神,此时却冷冷说道:「葛巴拉,杀了他!」 葛巴拉抬手拍动扎玛如鼓,他的动作虽然轻缓,每一下似调动起隐藏在天地间的巨大力量,鼓声低沉幽森,所处的空间似一下子从人间坠至阴曹地府。 这扎玛如鼓是葛巴拉的文道法器,只有他拍奏起来才能发挥出起真正威力,而无论秋如意还是小女王奏击起来,只有乐理而无威伤。 小女王早已经运气护体真气将她和王子野两人紧密罩护住,可鼓声依然穿透进来,然后钻进她的身体里面,似有无数冤魂怨灵在拖扯着她的灵魂,意图将她的魂魄从身体里面剥离开来。 任她精神如何坚定也无法将这些冤魂怨灵驱赶,如要这般缠着她生生世世。 小女王猛然心惊,原来这就是文道的真正厉害之处,任你武道修为如何高深,任你躯体如何坚硬强壮,文道之威却能防不胜防的深入其中,这才是葛巴拉大玄修为的可怕之处。 突然发现儿子眼神涣散,神情呆滞,显然深受鼓声之害,当下忍着灵魂抽离之苦,挥掌朝葛巴拉面目击去,只要解决葛巴拉这个源头,鼓声自止。 葛巴拉想不到在自己的摄魂夺魄的攻击下,小女王还能做出反击,好是他早有防备,已经提前布下文道金刚结界。 小女王手掌触碰到金刚结界,无形坚界如同水波一阵荡漾,尽管小女王这一掌威力大减,却也让与金刚结界相连的葛巴拉心神一阵震荡。 小女王感受到文道威伤减弱,知道若不赶紧,儿子就要活活被剥夺魂魄成为行尸走肉,救子心切又是一掌击向金刚结界,试图洞穿金刚结界,杀了葛巴拉。 葛巴拉挂在脖颈的托巴念珠无需手指搓动,沿着脖颈像个轮子一般自己转动起来,却是一神两用,同时施展两种文道真言,攻防兼备。 对文道有几分了解的秋如意暗暗心惊,葛巴拉的文道真是神通广大,同时也惊叹小女王明明是一个虎族,却能将武道臻至如此高度。 随着小女王击掌次数递增,托巴念珠转动的越来越快,快的都看不清那一颗颗念珠,就好像本来就是一个轮子。 一方是为了救子,忍着灵魂摧残痛苦依然发力,另外一方顽强抵抗着,互相搏命。 这时秋如意发现葛巴拉耳朵流出鲜血,知道葛巴拉心神消耗甚巨,已经有点快要支持不下去了,她想帮助葛巴拉,却不知道从何帮起。 没过一会就又看见葛巴拉鼻孔流出鲜血,而这时金刚结界在小女王的狂攻下,荡漾得更加厉害,摇摇欲坠不堪承受。 随着小女王一击重击,金刚结界应声而破,真气之劲直逼葛巴拉面门而来,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却是伊蓝挡在葛巴拉的前面。 那只大手掌就拍在伊蓝胸口上,诡异的是伊蓝立于原地毫发无损,反而小女王手掌如受雷火轰灼,痛叫一声就缩了回去。 侥幸躲过一劫的葛巴拉七孔均缓缓流出鲜血来,强撑之下心神受到重创,那低沉幽森的鼓声随之消停。 小女王这会也并不好受,葛巴拉身边还有二大高手,见目的已经达到,并没有冒险贪进,而是立即回到王子野的身边,查看王子野的情况。 ——伊蓝! ——天女! 秋如意、闻人翎、兰氏流三人十分关心伊蓝。 伊蓝惊魂稍定,脸儿红红,笑道:「我有天女神衣,没有受伤。」 秋如意和闻人翎两女异口同声:「吓死我了!」 两女看向对方,均在猜想对方为何如此看重伊蓝。 葛巴拉趁此机会,摘下脖子上的托巴念珠,染上自己鲜血,念诵几句真言,然后将念珠洒在地上,地面骤地似被涂成一大块金砖,映照出金光闪闪的光幕来。 这串托巴念珠,每一颗念珠皆是用文道高手眉骨所制,本身就均蕴含着文道力量,葛巴拉舍得将此宝如此弃用,这道神圣屏障却是他最后的手段了。 「走!」 秋如意背起闻人翎,手牵伊蓝。 葛巴拉心神几乎耗尽,人站着却也轻轻晃动,双腿似沉重得再也迈不动了。 伊蓝吩咐道:「护舒卫,你背葛巴拉!」 兰氏流听天女吩咐他,欣喜应道:「是!」 五人在神圣屏障的掩护下撤逃。 小女王并不急于追赶,更关心儿子安慰。 王子野突然似从噩梦中惊醒过来一般,惊恐喊道:「不要!不要!」 小女王见儿子从浑噩中醒来,欣喜按住惊狂的儿子:「野!」 王子野见到母亲,神色稍定,却依然满脸恐惧之色:「母亲,她们缠在我身上,一点点的吃了我……」 那种被无数冤魂怨灵咬食的可怕感觉,小女王也切身体会,手握儿子的手,淡道:「好了。」 王子野惊恐的情绪慢慢平抚安定下来,骤然巡扫室屋,却不见五人尸体:「让他们跑了!」 「他们跑不了!」 小女王发出一声尖厉叫声,声音传遍整个山林,然后整个虎族都像发了狂一般。 …… 谢傅这边三人,策马狂奔差不多两个时辰,却还没有到达目的地,以三匹神驹的速度早已超过百里。 天上无月,整个天地是那么阴沉,似乎永远没有尽头,董和不由心急:「怎么还没到!」 如这般极夜,闻人牧场大队人马行走困难,天亮都难抵达,恐怕他们三个要孤军作战。 卓尔突然朗声说道:「前面就是六盘峡了!」 董和疑惑:「卓尔,你看得见?」 漆黑之下,说着瞎子骑马奔驰也丝毫不为过,皆因草原辽阔没有障碍物,他只需听声跟随,可到了六盘峡,环境复杂就不能这般全速奔驰,否则直接淌入河流或者撞到山壁都不知道。 卓尔应道:「我看不到那么远,但我能感受到风声呼呼,前面就是峡口。」 谢傅熟读地理:「六盘峡,那不是到了大关山了。」 卓尔问道:「公子,你来过?」 「没有。」 「公子,六盘峡路道狭隘弯弯曲曲,要不要放慢速度?」 谢傅问道:「这种速度,你们两个能行吗?」 有点风险,但卓尔不想成为拖累,爽快应道:「行!」 董和务实,实话实说:「要是我撞到山壁,你们不要管我就是,救翎公主要紧。」 谢傅道:「那你们盯紧我的屁股!」 两人立即打起十二分精神,说话间只觉劲风刮的脸上生疼,两人本能的伏下身去,身体紧贴马背,却是到了大关山和须弥山之间的断峡,六盘峡口。 谢傅带头进入六盘峡,初时道路还算宽敞,慢慢就变得狭隘,卓尔和董和能感受到峭壁就在自己左右不远,刹那不慎就撞上峭壁,惊险无比。 精神高度紧张之下,没一会儿背脊就都是汗水。 好是谢傅像长了一双黑夜的眼睛,给身后两人准确无误的导向,只需跟紧他的身影就好,对于自负的两人来说,却是对谢傅莫大的信任。 在惊险经过一处狭隘的地方,卓尔道 :「刚才是第一盘关!」 董和问道:「卓尔,你来过。」 「那日我与闻人翎比马来到这里,印象深刻。」 听到闻人翎的名字,全心赶路的谢傅心头不由一颤,有些害怕,害怕当日一别却是成了永别,再也无法见到闻人翎的音容笑貌…… 回忆中,只听卓尔出声提醒:「前面就是第二盘关,这六盘峡有六处盘关,处处狭隘,公子你小心一点。」 谢傅回神,带着两人奔驰着通过第二盘关,经过时身后跟随两人能感受峭壁近在迟尺,只要轻轻剐蹭一下就立即人仰马翻。 快到第三盘关的时候,谢傅却放慢速度,因为他发现前方有异常。 卓尔能感受到谢傅减速,问道:「公子,怎么了?」 「前面有情况!」 谢傅勒停马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显然在不久之前这里经历过一场恶战。 卓尔二人心中一凛,这就是闻人翎遭遇危险的地方吗? 「你们四处看看有什么线索。」 两人下马勘查,道路上七零八落的停着一些被遗弃的马车,散落一地的货物,兵器,还有马的尸体,足可证明战斗何等激烈。 从马车和货物,也可以说明这是一支车队。 董和问道:「翎公主是和这支车队发生矛盾吗?」 勘查之下,卓尔却发现一个关键:「为何没有尸体?」 卓尔话音刚落,就听见董和朗声喊道:「有尸体!不过……」 谢傅和卓尔大步靠近,只见地上有二副被布完全包裹住的尸体,布被鲜血完全染红,躯体瘪塌下去似被砸烂了,不过还是能看出高大异常的人形轮廓。 董和颤道:「该不会是……」 卓尔却给予肯定的答案:「这么高大魁梧,肯定是虎族无疑,只是为何要将他们用布包裹起来呢?」 董和接话:「这么说是这支车队遭遇虎族了,莫非这大关山也有虎族出没?」 这卓尔就没法回答了,看向谢傅,谢傅道:「再看看有什么详细线索?」 三人再次分头,没一会儿就听见董和喊道:「我发现虎族用的石锤了,确是虎族无疑!」 紧接着卓尔喊道:「公子,你快来看看。」 谢傅移步过来,只见在峭壁堆起一丈来高的坟头,泥土新鲜明显就是新堆不久。 卓尔手指坟头前的木板:「公子你看。」 木板正中写着家友息冢四字,右下有一排小字——霍家商队卓望北立。 谢傅大吃一惊,如意和伊蓝所在的商队!而从霍天口中他已得知,这支商队的领头就叫卓望北。 也就是说伊蓝她们也遭遇虎族了,凭秋如意的武道修为护卫面对一般敌人倒也不怕,只是虎族手中的凡人石锤却是武道中人的克星。 这时看见金雕扑腾双翅,似欲展翅高飞,前面带路,谢傅当下说道:「有人立坟说明他们最终战胜了这一小支虎族,我们继续前进。」 三人立即骑马继续前进,谢傅心中忧虑更重,担心起闻人翎安危,也担心起伊蓝安危来。 来到第五盘口发现了第二个战斗地点,地上横尸遍野,兵器散乱一地,有虎族的尸体,也有人的尸体,从场面看却是比第一处战斗地点要激烈许多。 而且尸体无人收拾,这说明商队可能全军覆没或者仓皇溃逃。 谢傅一颗心紧张到嗓子眼,颤道:「看看有什么女性尸体!」 此话也让卓尔二人心头一颤,担心闻人翎遇难。 谢傅敏锐的神敏察觉到一丝气息,锁定这丝气息奔近过去,翻动 着凌乱堆积的尸体。 突然尸堆里冒出一个人来,把心紧张到嗓子眼的谢傅给吓了一跳。 这人发出啊的惊恐之声,听是个男人的声音,谢傅心中抑制不住有些失望。 男人全身都是血,脸上还沾着肉渣,似乎受到极大的惊吓,嘴里喊道:「虎族、虎族、虎族……」 谢傅立即问道:「还有没有活着的?」 「全死了,全被虎族杀死了……」 听到这句话,谢傅一颗心沉到谷底,人呆站原地动也不动。 卓尔和董和听到动静,也赶了过来:「你是谁?」 男人却惊慌未定,嘴里只是念叨着:「全死了,全死了……」 卓尔本来心急如焚,被他念叨着心烦意乱,不由抽出鞭子在男人身上甩了一鞭,厉声责问:「我问你,你是谁!」 这一鞭倒把惊恐的男人给鞭打清醒起来,脱口应道:「我叫卓望北。」 卓尔没有废话:「你是什么人?」 「我是霍家车队的领队,我们遭遇到虎族了,这些人全被虎族所杀了,不是***的。」 卓尔心中鄙夷,瞧你这怂样,就说是你干的,我也不信,嘴上紧接问答:「还有没有活着的?」 「全死了,没有一个活口!」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免费阅读. 第1626章 护舒宝卫 卓尔心中一窒,心痛无比,人也呆呆问不出话来。 所谓关心则乱,倒是董和问道:「有没有见过闻人翎,骑着红马,使着鞭子,彪悍胜过男人。」 卓望北定神:「有有有,你们是闻人牧场的人吗?」 谢傅听见闻人翎,旋即打起几分精神,刚想问出口,喉咙似被什么堵住,哑然无声。 董和问道:「闻人翎怎么样了,她还活着吗?」 「闻人小姐背着一个女人跑了,我不知道她有没有被虎族追上。」 谢傅闻言激动:「背着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那女人长的极为美丽圣洁,就像仙女一样,不不不,应该说是女神。」 定是伊蓝无疑,谢傅兴奋问道:「那女人有没有受伤?」 「你是说闻人小姐吗?」 「不,我是说闻人翎背的女人。」 卓尔与董和表情怪异,谢傅怎么关心起其她女人来。 卓望北回忆道:「没有吧。」 「你确定?」 卓望北额的一声:「我确定,她一直被秋小姐保护的很好。」 谢傅闻言心中暗忖,好你个秋如意,算你识相,若是伊蓝除了意外,我非把你给宰了不可,嘴上问道:「那秋如……这位秋小姐怎么样了?」 「秋小姐被虎族给捉走了。」 谢傅闻言喜道:「好!」听三女暂无性命危险,心头的大石也落了下来,恢复一贯的意气风发。 卓望北轻轻问道:「先生认识这位秋小姐吗?」 谢傅嗯的一声。 卓望北又问道:「那先生跟这位秋小姐有仇吗?」 谢傅淡道:「算是吧,不过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 卓尔也听出有点古怪,问道:「公子,怎么了?」 这一时半会那说的清楚,谢傅应道:「我们现在就去把她们三个给救回来。」 卓望北闻言惊道:「就你们三个人吗!」 卓尔傲道:「怎么?瞧不起我们?」 「你可知道你们的敌人是谁?」 谢傅淡道:「你不是说是虎族。」 「既然知道是虎族,凭你们三个人就敢贸然前去救人,就是去送死。」 卓尔傲道:「刚才那一鞭子怎么样?」 卓望北这会已经镇定下来,应道:「不怎么样,比我也强不到哪里去,你可知道秋小姐是何等修为,最后还不是被虎族擒住。」 武道修为再高,难道能比神师还高不成,董和也不知怎地就傲慢起来:「什么修为啊?」 「一品高手。」 卓尔和董和闻言倒吸一口冷气,他们也是练武之人,自然知道一品高手四字代表着什么,闻人牧场已经很多年,很多年没有出过一品高手了:「连一品高手折在虎族手上吗?」 卓望北神情严肃点头。 谢傅若有所思道:「不应该啊。」 卓望北道:「一开始秋小姐借助闻人小姐的鞭子对付这群虎族倒是游刃有余,可后面来了一个文道高手,秋小姐就不行了。」 董和惊叹:「文道高手!」 卓望北点头。 卓尔疑惑:「既有文道高手来助,应该如虎添翼,怎么反而不行了?」 女人的脑子有时候就不懂得拐弯,「因为这文道高手与虎族是一伙的!」 虎族本来可怕,加上一个文道高手岂不如虎添翼,卓尔、董和两人闻言,表情深凛看向谢傅。 谢傅开口:「这位卓先生,你知道虎族在这大关山的藏身所在吗?」 卓望北情绪激动:「你没听清楚我的话吗!实话告诉你吧,就算是秋小姐在这位文道高手面前也是毫无反抗之力。」 卓尔冷道:「你刚才怎么不讲?」 卓望北沉声:「那是我因为我不想打击你们的自信,虎族以前虽然凶残,但如野兽一般只知杀戮,现在背后有个文道高手驱使指挥,就完全不一样了,说句不夸张的,他想灭谁就灭谁。」 谢傅淡道:「她是她,我是我。」 「你们想去送死,我也不拦你们,这虎族所在我也不知道。」 董和轻声询问:「神师,要不等明日一早人马抵达再行动?」 卓尔斥道:「闻人翎生死危急,董和你做的了这个主吗!」 董和立即闭嘴,不敢多言,就在这时金雕发出一声凤鸣,然后就扑腾着还未痊愈的翅膀飞了起来。 卓望北惊讶脱口:「闻人翎的金雕!」紧接说道:「有此金雕带路,要找到虎族所在也是不难。」 只是金雕飞了个十几丈高,突然就身体一歪掉了下来,谢傅伸手御气将半空中的金雕接住。 卓望北道:「凭空摄物,原来公子是个武道高手。」 声调中却隐隐透着几分讥讽,武道中人大多能够御气无形,能够御真气凭空摄物算是一流高手,只是这用来对付虎族和那名文道高手还远远不够,况且虎族手中的凡人石锤是武道中人的克星,再高的武道修为遇到凡人石都立即废了。 卓望北却是认为谢傅太过自负托大了,过于低估虎族。 「这位公子,我还是要提醒你,虎族所持石锤乃是凡人石打造,武道中人一旦接近就真气混乱,就算公子武道再高深也徒劳。」 谢傅并没有接话,手抚金雕,轻声说道:「你伤势还没痊愈就急于高飞,是着急去救你的主人吗?」 金雕似通人性,呜咽叫着扑打翅膀。 谢傅笑道:「那好,我就帮你一把,带路吧。」 说着放开金雕,奇怪的是这一次金雕展翅高飞却没有掉下来,好似翅膀伤势一下子好了。 卓尔和董和见过谢傅神奇,早已见怪不怪,反正他无所不能,神通广大就是。 卓望北这次却是表情震惊:「这!」分明就是谢傅御气托起这只金雕飞起来。 御气无形算不了什么,五品修为就能做到,凭气御物,修为再高深一点也能做到,但是能够将真气运用的如此随心所欲,化虚为实,能做到的人就少之又少。 好比射箭,只要施加力道,箭矢就会直线射出去,可射出去的箭矢想拐弯就拐弯,想上天就上天,想坠地就坠地,这就离谱了。 此人此刻所御真气就像这样一支箭矢,岂能不让卓望北惊叹。 而且金雕此刻已经飞得老高,如此远的距离,他依然能够隔空掌控,岂不类同于杀人于百丈之外。 不由惊声脱口:「你到底是谁!」 谢傅道:「你们两个捉住我的手。」 卓尔和董和不明白谢傅要干什么,还是按照吩咐住。 谢傅紧握两人双手,咻的一声如离弦的箭,眨眼就来到金雕身边。 卓尔和董和的惊呼声,生怕第一次有这种惊奇体验,董和更是激动无比:「我飞起来了。」 卓望北目瞪口呆,传来谢傅的声音:「先生先回闻人牧场找霍天。」 这是三人一雕已经消失在漆黑夜空。 …… 虎族倾巢而出,朝小女王居住的榫卯楼阁而来。 秋如意五人刚逃出楼阁没多久,就看见前方密草被压有如强风过境,地动山摇,声势浩大,却是虎族全员杀来。 秋如意问道:「大国师,怎么办?」 葛巴拉本能摸向托巴念珠,却摸了个空,这才恍悟自己随身法器已化作尘埃,嘴上依然淡道:「不用担心,我有办法让他们无法靠近,以我为中心慢慢前进就是,切勿逞强!」 秋如意朗声:「好!」剩下四人之中就她还有战斗力,剩下的残的残,废的废,还有一个没有半点武道。 葛巴拉手触扎玛如鼓,心神刚与这件极为厉害的法器相连,就当场呕出一口鲜血,根本无力施展文道真言。 秋如意当机立断:「看来只有硬闯了!葛巴拉你负责指路,兰氏流你保护她们两个。」 话音刚落,就有一名虎族高高跃起,持锤砸来。 秋如意岂容这名虎族接近,手中长鞭一甩,便将这名虎族在空中击落,鞭子还没收回,就又看见一名虎族冒头,顺势鞭子一抽击向这名虎族。 眨眼之间便击倒两名虎族,只是虎族躯质极为强悍,刚刚倒地,旋即站了起来。 「闻人小姐,你这鞭子虽好,我却要提个建议,在这鞭子镶些芒刺如何,定叫他们皮开肉绽,血肉模糊。」此时此刻,秋如意依然谈笑风生,置生死之度外。 闻人翎没好气道:「是你没本事,换个人使来一鞭就能将这些虎族一分为二。」不知为何这个时候竟想起谢傅英姿神武,所以有此一言。 秋如意哦的一声:「是这样吗?」 说着又是唰唰两鞭,在真气的催动下,长鞭如光电落在刚刚站起两名虎族身上,这会却将对方一分为两,两人裂成四瓣。 闻人翎微微一讶,不明白为何这次却能将虎族分尸。 兰氏流也是一流武道高手,却清楚看出秋如意这两次出手都落在虎族同个身体部位,破与不破虽一字之差,却天差地别。 秋如意首击乃是裂肌,第二击才是破躯,此理类同水滴石穿,只不过从水滴到石穿需要万万滴,长年累月。 而秋如意只需从一鞭到两鞭,不由惊赞:「好武道,不知娘子所修习的是什么神功?」 秋如意不是很谦虚道:「谬赞了。」手中长鞭挥向再次出现的虎族。 秋如意初时还能一边击倒敌人一边带领四人慢慢前进,随着出现的虎族越来越多,就陷入苦战停滞不前,朗声问道:「大国师,只有这一条路吗?」 葛巴拉应道:「只有这一条路!」 其实这也是一条死路,这是以西戎雅典卫城为型仿造的,他当然不会留下武道中人可以潜入的破绽,只不过这条路机会要多一些。 秋如意笑道:「看来只好把他们全部杀光了。」 这当然是大话,数百上千虎族,就是一个一个把脑袋凑到秋如意面前让她砍,天亮也杀不完,更何况本来就真气消耗甚多,每甩出一鞭,气力就少上一分,对虎族的伤害就弱上一分。 不多时,五人已经被虎族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起来了,插翅难飞。 「各位,我们今夜可能同葬于此。」 不知道为何,听了秋如意这话,众人心中反而坦然,没有丝毫恐惧。 秋如意单人终究无法顾应周全,陆陆续续有虎族突破杀到四人跟前来,好是兰氏流虽然重伤半废,毕竟是个武道高手,擅用武道技巧防御抵挡。 闻人翎割下腿上的护腿,分别包裹在折断的膝盖上,然后扯下自己的腰带在膝盖处缠上一圈又一圈,这样固定的话,腿可就无法弯曲了。 伊蓝见了讶道:「闻人小姐,你干什么?」 闻人翎淡道:「反正都要死,自然是站着死。」说着就要站起,只是腿上刚刚发力,膝盖传来疼痛,人就又软了下去。 伊蓝忙伸手搀扶,却被闻人翎狠狠推开:「滚开!」 解开挽束头发的赤色布条,一头黑发立即荡开披背,闻人翎将布条咬在口中,双目睁瞪,面目扭曲着忍痛就站了起来。 将口中布条吐掉,吸着冷气说道:「我既然站起来就不会倒下!」 人如古老传说中的巨大石怪,几个生硬直步,走到伊蓝的前面去。 伊蓝走到闻人翎身边,这一次没有去搀扶闻人翎,亦没有越到闻人翎的前面去,只是与闻人翎并排站着。 此刻没有把闻人翎当做伤员、女人、姐姐,而是一个战士,她也表达了崇高的敬意。 两人的目光坚定而又平静的看着前面与虎族肉搏的兰氏流,受了重伤的他正在用最古老的「那达」技巧在与虎族巨人角力。 伊蓝平静解释:「那是北狄护舒卫用来表达战斗意志的古老方式,他会用尽最后一点力量,流干最后一滴鲜血来证明自己,把敌人也一并拖入地狱。」 闻人翎只知道她是最后一道防线:「伊蓝,我一定要先你而去,不然有人要怪我。」 伊蓝微笑问:「谁?」 兰氏流突然喊道:「天女,请赐我护舒宝卫,给我虎豹神威!」 当护舒卫被天女赐封为护舒宝卫之后,就会获得天女所赠予的强大力量,成为护舒卫中独一无二的存在。 兰氏流所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躯如巨猿,刀枪不入,力大无比的虎族,被虎族甩飞落地,他的两只胳膊耷拉下来,被强力折断。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免费阅读. 第1627章 强摘 伊蓝温柔的话:「兰氏流,我很抱歉,我已经有了护舒宝卫,没办法再封你成为护舒宝卫。」 不是伊蓝不愿意,而是代代传承,载有力量的宝卫令牌只有一块,而她已经将令牌烙印在谢傅身上。 这名虎族甩掉兰氏流之后,拼命的挠了几下被勒的红紫的脖子,然后发狂的朝伊蓝扑杀过来。 闻人翎双手握紧匕首,以己为器,人如一把飞梭飞刺过去,在匕首扎进虎族胸膛的时候,她也被虎族挥臂击飞,人直直钉在一颗树上,绷直的双腿无法弯曲下来,用白色腰带包裹了一层又一层的膝盖慢慢生出红花。 「闻人……」 伊蓝哀嚎起来,她真的好痛好痛,就像失去亲人那般哀痛! 在伊蓝的哀嚎声中,秋如意一个急坠落地,倒在伊蓝前方一丈远的地方,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一个看上去矮小的身躯出现在伊蓝的视线,却比其他虎族都要强大可怕。 王子野来了,他看向伊蓝的眼神不再沉静,而是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贪婪占有。 葛巴拉手轻轻的朝腰间的扎玛如鼓摸去,当看到跟在王子野身后停下来脚步的小女王,手就停了下来,刚刚心神威盛,没法降伏小女王,现在心神尽瘁就更没有可能。 小女王那双琥珀般充满智慧的眼睛凝视着葛巴拉,似乎在问,葛巴拉,你后悔吗? 葛巴拉没有回答,阖上眼睛,在恪守法王职责之后,他这数年来的心血似乎变得不重要了。 王子野对着伊蓝问道:「再给你一次机会,成为我的女人。」 这一次伊蓝眼神不再平和没有喜厌,而是充满仇恨:「我要杀了你。」 「好!」 一把朗声清啸冷冷破空坠地,紧接着嘭的一声,王子野竟当场被一股强大力道轰成血渣。 三道身影稳稳落地,谢傅松开双手的瞬间,卓尔和董和狼狈的一屁股跌坐地上,他们从来没有感受过如此快的速度,只感身体已经落地,灵魂还在半空之中。 看见来人,伊蓝笑了,秋如意也笑了,兰氏流吃惊,葛巴拉却是满眼疑惑。 而小女王和一众虎族还处于王子野突然消失的震惊之中。 金雕栖落在闻人翎的肩膀上,用喙最钝的地方轻轻啄着闻人翎的额头。 闻人翎吃力的睁开眼睛,看见金雕一下子高兴激动得流出眼泪来:「我的好孩子,你从不负我。」 金雕呜鸣着,鹰雕的声音是尖啸,十分刺耳,只有在主人面前才会发出雏鸟一般的呜鸣。 天地静至落针可闻,所有的混乱吵杂全部消失,然后闻人翎就看到她日夜渴望看到的身影,衣摆随风冽动,从容优雅而又充满力量。 闻人翎知道这一定是自己太过渴望所产生的幻觉,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种地方,可她却不舍得闭上眼睛,贪婪的凝望着,想要一次性看个够! 卓尔与董和看着密密麻麻的虎族,心头一颤,这是落在虎族窝了,待见谢傅威镇群虎,立即四周巡找起来。 待看见直直钉在树上的闻人翎,两人不约而同的站起奔跑过去,同时到达闻人翎身边时,卓尔狠狠推了董和一把:「忘了闻人翎最讨厌男人靠近他了。」 董和只得保持距离,神色焦急。 卓尔呼唤:「翎公主。」 闻人翎却动也不动,睁大着眼睛,如死不瞑目一般。 卓尔心头悸颤,将手指轻轻移动到闻人翎鼻间,感受湿润的暖气,心头的大石才落了下来:「翎公主,没事了。」 闻人翎却依然保持静止,董和急道:「卓尔,翎公主是不是受了重伤。」 卓尔立 即手忙脚乱,董和见了也顾不上许多,靠近过来。 人刚靠近,闻人翎便反应剧烈的呕了一大口气,狠狠的瞪向董和,这男人味简直比较灵丹妙药还管用,就算临死前闻到也要睁开眼睛瞪一样。 好一阵子,小女王方才震惊中回过神来,悲怆而又愤怒吼道:「你杀了我儿子。」 话音未落,人已经朝谢傅拍掌而来,站在谢傅身后几人均感受到这股让人窒息的压迫力如同一座大山落下。 谢傅立于原地,抬手一击武神雷杀,拳掌相触瞬间,一声巨响,小女王高大的身躯就被击飞。 看到这一幕,葛巴拉和兰氏流震惊的猛然站起:「入道大宗师!」 谢傅虽未入道,身上各种神赋比起入道大宗师也不逞多让,他可是击败过云弱水的存在。 俗话说的好,擒贼先擒王,这句话对虎族同样有效,看见强大无比的女王被击倒,所有虎族被震慑住了,立于原地如同化成雕塑动也不动。 被击飞的小女王旋即站了起来,身上毫发无伤,如同金刚不败。 谢傅咦的一声,就看见小女王低吼一声,身体竟开始变色,那颜色十分鲜艳亮活,如同冒着紫色火焰,紧接着身躯迅速膨胀,原本就比男人还要高大的身躯足足大了一倍不止,那些原本比小女王高大的虎族,此刻在小女王面前却如小孩一般。 小女王身上的裙衣早已撑破,取而代之的却是覆盖上一层颜色深浅,凹凸错落的紫色铠甲,因为十分鲜活如同浴着紫色火焰,就像一只鸑鷟,清雅灵逸中又透着威武霸气。 一众虎族见女王幻化威神模样,均伏身趴下,一副崇敬模样。 兰氏流惊讶脱口:「什么东西!」 他当了小女王男宠多年,从来不知道小女王还有如此本事,从来不知道! 而从小女王身上所散发的气势就给人一种强大无法战胜的感觉。 葛巴拉表情透着惊讶,眼前所见也超越他的见识,竟朝秋如意看去,希望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秋如意能给他释疑。 反倒是谢傅心中有底,不由冒出一个念头——半神下凡。 这番变化恰恰与武圣半神下凡极为相似,只不过武圣变身之后是赤红玄色,而眼前的虎族女王却是一片紫艳。 在第一次见到虎族,谢傅就感觉这个族群与斗妖一族、九方一族十分相似,均是体躯巨大,躯质强横,力大无比,战神一般战力。 而九方一族与斗妖一族已经证明是同宗同族,那些这虎族该不会也是同根吧。 化身半神之躯的小女王如浴着紫光走来,那双原本充满智慧的琥珀眼眸充满憎恨,犹如兆恶灌入心头让人发寒,对着谢傅说道:「你杀了我的儿子。」 谢傅谦逊道:「可能他该死,不过请节哀。」 伊蓝说一个人该死,那这个人一定是死一百回都不为过,当初在玄澹斋她受到那般欺凌,却轻易就原谅霍琼蕤等人,足见她心胸阔达,悲悯之心胜佛。 「我要拿你的命你的血来祭他!」 「当然,杀人偿命,不过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小女王身上气势攀升,兰氏流深凝着,从她身上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势,他师傅身上所流露出来的气势,小女王的武道乃是他所传授,早就超越他的高度,只是他从来不知道小女王到了什么高度。 随着小女王作出起手式来,兰氏流深凝的双眼骤地大睁,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没有可能,她怎么可能已经学会这一招,就算是他师傅那种神仙人物也是才百岁高龄时才突入元气神功第九层,以放弃入道的代价才领悟这人间臻极一招。 葛巴拉作为文道中人,对天地能量变 化最为敏锐,感觉到小女王与大地相连,所有人全在她的气势笼罩之下,猛然站起:「地发杀气!」 秋如意在小女王这种气势下,心头沉重无比,骤听地发杀机四字,心头一颤,看向谢傅巍然如山不动身躯,却又信心十足,他可是胜过云弱水,不可能接不住这地发杀机的一招。 骤地小女王攀升起来的气势厚重化为实质,竟幻化出百来尊诡异的画像,这些画像容形各异,有菩萨、有金刚、有修罗、有罗刹,面态有慈悲、有怒目、有凶神、有恶煞…… 他们也摆着各式庄重严肃的姿态,如同将世间一切都囊括其中,亦将世间一切道理晓尽。 在短暂的时间内,兰氏流无法将这一招的可怕详细解释给谢傅听,唯有大喊:「这是我元气一门的绝招——百样菩萨,无法躲避,你要全力以赴!」 兰氏流震惊是因为他没有见过世间,在他的眼界里,百样菩萨这地发杀机的一招就是世间最恐怖的存在。 而对于谢傅来说,从初战顾玄到神武峰会东极真人,再到仙魔阵内一众远古妖魔鬼怪,什么大场面没有见过。 他的强大让他没有感受到死亡的威胁感,这一战事关伊蓝她们几个的生死,亦不敢怠慢,当下使出十成武神雷杀,武道本能告诉他,八成武神就足以抵抗住对方这流露出来的强大气势,他还是使上十成功力。 百样菩萨!那气势所幻化出来的百尊画想以毁灭之姿朝谢傅而来。 武神雷杀!神之躯那神一般的躯质,浩瀚如海的真气储备,阔如江河的筋脉,让谢傅随心所欲就能使出雷渊宗最逆天的绝招。 抬拳之间,拳头便生雷电,密集如一头愤怒的雷龙朝那百尊画像扑去。 两者在绝对的时间,绝对的空间相遇,雷龙瞬息便撕毁那如纸一般的百尊画像。 如此不堪一击吗?可小女王那地发杀机的气势依然还在! 兰氏流早就知道是这番场景,可他无法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告诉谢傅,他也无法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将思想传递给谢傅。 就算他能做到,他也无法告诉谢傅如何破解,因为这一招百样菩萨是无法躲避的。 百尊画像并没有完全被雷龙撕灭,有一尊画像金刚怒目似不惧雷龙之威,她穿过雷电印照的谢傅身上。 不管敌人所发出的攻势如何强大,招式如何高深精奥,囊括世间一切的百样菩萨,总有一道一理能够应之,就像水能灭火,而像这样的道理,世间万万千,皆被百样菩萨囊括其中。 这就是百样菩萨无法躲避的原因,这一招同样无法凭力抵消,就像光芒普照大地,尽管被树木遮挡住光线,树荫之下依然有光亮。 就在这金刚怒目的画像映照在谢傅身上的前一刹,谢傅身上圣衣乍现金光。 尽管谢傅比半神下凡的小女王强大,他还是中招,在圣衣的庇护下以神之躯吃了小女王这一招百样菩萨。 而小女王也吃了谢傅这一击武神雷杀,尽管她半神下凡,身如玄铁,扞格不入,还是惨嚎一声,浴着紫焰的鸑鷟撞到一大片山林坠地不动。 巨大的动静之后回归黑夜寂静,随着远处那点紫光熄焰一般黯淡下去,前方也回归黑夜漆黑。 再见谢傅全身金光浴浴,如同菩萨降世一般。 别说那些虎族了,就算葛巴拉这等眼界的人,也震撼不已,看向谢傅的眼神如同看向神灵一般。 兰氏流是武道中人,轻轻说道:「武神雷杀……」中原儒门雷渊宗的绝招武神雷杀! 嘴上嚅嚅,如同恍惚自语,表情却僵如硬塑,武神雷杀虽然逆天,也需要极高门槛,那百样菩萨那是天槛啊,元气一门三百年来,只有他的师傅能够 练成这一式。 无需入道修为,却需要肉身成圣……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武神雷杀怎么可能胜过百样菩萨!」 兰氏流骤地情绪失控,却是信仰崩塌。 如果说技有高低,那人也有高低,这一招武神雷杀若是顾玉灵杀来,只怕连撕毁一尊菩萨画像都做不到。 如果封天白使来,虽然能与谢傅一般效果,但是百样菩萨是无法躲避的,封天白同样也要中招,至于中招之后是伤是亡就不知道了。 谢傅此刻也不好受,并非肉体疼痛,神之躯可是能够抗下僵尸始族后卿攻击的存在,而是与圣衣相连的心神大受震荡。 这种感觉就像小孩子从树上摔下来,一时之间脑袋嗡嗡一片空白。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免费阅读. 第1628章 不出意外 秋如意毕竟见过谢傅与云弱水交手,最先从惊讶中回过神来,轻轻说道:「杀死她了吗?」 谢傅身上金光消暗下去,扭头瞪向秋如意,哼的一声。 这一声哼,却让秋如意欣喜无变,这说明谢傅毛事没有,否则哪还有空闲跟自己发脾气。 伊蓝听见谢傅哼声,心虚的把头低了下去,未经谢傅允许,擅作主张,这事她也有份,惹出此大难来,还要劳他亲至收场残局。 他们的女王死了吗?是神灵降罪来了吗?无需谢傅动手,所有虎族如被定住一般动也不动。 虽然血液里充满暴戮因子,同时骨子也有对神的本能畏惧顺从,只有神才能震慑这充满暴力的族群,点燃他们内心深处的恐惧。 谢傅身形一动,便瞬移一般来到小女王坠落的地方,在知道必杀对方的时候,谢傅却是手下留情,收下大部分力道,否则小女王不死也残,你让九方长鲸半神下凡,全吃他一击十成功力的武神雷杀试试,就是谢傅自己拥有神之躯也吃不消。 这手下留情却是看在武圣九方长鲸的份上,九方长鲸对族人有极为深厚的感情,也将寻回散落大陆各处的族人视为使命。 在动手之前,谢傅就打算将后手留给九方长鲸自己处理。 待看到小女王的瞬间,却忍不住咦的一声。 此刻小女王已经恢复常态,身无片缕就像一只被拔了毛的雌猿一般,皮肤粗糙却又很有光泽,气色红润,分明就是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 虽说他已经手下留情,但这躯质也比普通虎族强悍太多了,比起武圣九方长鲸也不遑多让。 秋如意的声音在身边传来:「怎么还活着?你是不是手下留情了。」 谢傅此刻还在生她的气,冷冷的懒得搭话。 秋如意却得寸进尺:「你还是这样,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你可知道我们几个刚才差点命丧她手。」 谢傅冷道:「我自有分寸,你闭上你的臭嘴。」 「臭嘴,你也亲的如痴如醉。」 谢傅怒道:「你信不信我抽你。」 秋如意心头一颤,还是有点惧怕谢傅的,怎么说呢,不是害怕谢傅伤害她,就是怕他生气,这么一个性格温和,开朗阔达的人,要受到多大的委屈才会生气。 嘴上却是笑道:「抽呗,你又不是没抽过,还一边抽着一边说爱我,口是心非的东西。」 谢傅本打算见到她狠狠修理她一顿,被她一句话就逗的气不起来。 就在这时小女王昂头瞪向谢傅,眼神里没有畏惧,满是仇恨与无能为力的愤慨,刚才为了报仇,她已经全力以赴,可对方连衣服都没破。 谢傅看见她胸前一对大乃不羞不臊的暴露在自己面前,便移开目光,虽说这玩意毫无美感,在他眼中与马啊、牛啊、羊啊毫无区别,可那人性化的眼神,却让他感受到对方是个有智慧的人,而且她还说着人话。 正打算脱下自己的外袍给她遮挡,小女王突然哇的一声就放声痛哭起来。 哭声中的悲伤疼痛与人类死了亲人没有什么不同,谢傅闻声也不由心生怜悯。 秋如意却没有这么多同情心,冷冷说道:「有什么好哭的!应该敲锣打鼓普天同庆才是,你就说那狗东西该不该死吧。」 谢傅劝道:「算了,仇归仇,恨归恨,人道一点,我们不是畜生。」 「人道个屁!」 秋如意骂着,对着小女王讥诮道:「你死了儿子伤心,那墙壁里的百颗人头,她们就没有亲人朋友吗,她们就不伤心吗?你杀人儿女,别人杀你儿女很正常,这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 小女王 突然停止哭泣,以让人背脊发凉的平静,说道:「你说的对,我再生一个就是。」 小女王的冷静却让秋如意不爽:「你没有机会再生了。」 小女王嘴角勾起,那张大嘴还是能看到微笑的痕迹,朝谢傅轻轻望去,如果忽略她那张脸,眼神有几分勾引献媚的味道。 这时谢傅解开自己的衣袍披在小女王身上,小女王不是一头野兽,她有智慧,甚至在人类中可以称为智者,她也通晓人类的一切情理礼法,这一切本来就是她想带领虎族追求的,所以她完全明白谢傅这个举动所流露出来的含义,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秋如意大为恼火,对着谢傅讥讽道:「你看上她了?」 「你胡说什么?」 「胡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个变态就是喜欢特别的东西,脱袍子是不是太含蓄了点,要不要把裤子也脱了,亮出你的本钱来,这女人可是有十几个男宠,保证她马上对你痴爱若狂。」 「你这张臭嘴可真臭!」 「嫌我嘴臭,有种你以后别亲啊。」 「你也少激我,我不会因为你的话,在你面前刻意表现、证明,我想做什么,该做什么,什么时候做,自然会做。」 小女王这是说道:「如果你能跟我生一个孩子,我就不恨你。」眼前的男人是她见过最强大最强大,如果能与他结合,生下来的孩子一定比野还要强大,也一定能带领虎族走向新生辉煌。 是的,为了虎族,为了使命,她可以立即放下丧子之痛,可以立即放下仇恨。 她是虎族女王,正如人类中的一句话——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谢傅从虎族女王的眼神中看不到丝毫仇恨,反而满怀期待,一个人的嘴巴可以骗人,眼神却不会骗人。 对于重人伦道德的他来说,却十分反感,抬手就扇了她一巴掌,扇的虎族女王后仰倒地,披在肩膀的袍子滑落,一对大乃又露了出来。 秋如意脸上露出笑容:「这才对嘛。」却听谢傅说道:「我不杀你。」脸色旋即又阴沉起来。 谢傅对着小女王正色说道:「我不杀你,并非我不想杀你,而是为了一个人不杀你。」 小女王眼神疑惑:「谁?」 「他叫九方长鲸。」 小女王更疑惑了:「我并不认识他,这个名字也听都没听说过。」 秋如意微微一讶,九方长鲸,道门六圣之一,听说是个异人,她却无缘见识过,既能与端木慈、素还山之流并称道门六圣,自然是上天入地的神圣人物。 谢傅此时在小女王面前提起武圣九方长鲸,莫非九方长鲸与虎族有什么关联。 果不其然,只听谢傅说道:「九方长鲸是九方一脉的领袖,亦是斗妖一族的王。」 九方一脉,秋如意知晓,帝尧之后有九方氏,皆天兵神将。 九方一脉在世间所存寥寥无几,无一不是人中龙凤,虽人躯人形,体躯之雄猛,体质之轻羽,精魄之奇异,早已经脱离了人的范畴。 想到这里,猛地看向小女王,人中龙凤、体躯雄猛、体质轻羽、精魄奇异,虎族四者皆占。 不!应该说虎族是残缺的,只有眼前的小女王的才是四者皆完美,甚至可以加上一个智慧超群。 斗妖二字让小女王本能说出「朵浪」的族语。 他们虎族的祖先是一群擅长于妖魔鬼怪战斗的人,而斗妖一族听上去就是一群专门为斗妖而生的族群。 朵浪这个发音,谢傅已经不止一次听过,笑着重复:「朵浪。」 小女王颤道:「这可知道这个发音在我们族语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在你 们虎族是什么意思,可我却知道在斗妖一族是妖灵的意思。」 小女王激动猛然站起,满脸红光,完全就不想一个刚刚丧子的女人,全然不顾遮身上的袍衣滑落在地上,胸前一对大钟没羞没臊的晃动着。 谢傅干脆移开目光,恰好落在秋如意的身上。 秋如意调侃:「还是我的好看吧。」 谢傅也不客气:「两块肥肉而已。」 秋如意玩味:「不知道当初谁还赋诗,和身款款出潋滟,荷儿尖尖又玉笋。」 「那是因为当初你不似现在这般面目可憎,一雅遮百丑。」 「你!」 秋如意骤地动手,却被谢傅握住手腕:「你对我下黑手,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倒恶人先张口。」 秋如意扑哧一笑:「我恨当时没趁机阉了你,看你怎么去面对你那些红颜知己。」 谢傅淡道:「无需你担心,我十指还在能文善画。」 秋如意知道意有所指,脸上微红:「我听说锤能破墙,还没听过笔能破墙,一只小笔让人见了难免黯然神伤。」 若说嘴毒,秦湘儿下面就轮到秋如意了,秦湘儿是直接了当的毒,秋如意却是暗地里递刀子,越品越伤。 「你没有听过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一指不够二指来凑,二指不够那就十指来凑,看你柔柔弱弱,我就不信你骨子里是铜头铁骨。」 秋如意听他如此嘲讽自己,恼羞成怒,涨红着脸:「你真贱格!」 谢傅微笑:「彼此彼此。」 当谢傅再次朝小女王望去的时候,她已经用袍子遮住身体,尽管神色激动,在刚才却只语未吐,展现起强大的情绪控制力。 小女王轻轻问道:「斗妖一族生的什么模样?」 「斗妖一族的人被称为斗妖者,他们个个天生体躯雄猛,精魄奇异,宛如半人半神。」 听到这里小女王已经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强壮的身躯像风中柔弱的柳枝微颤,在浩瀚的年月,虎族就像一只孤舟,此刻如同看到了着陆的地方,没有人能够理解她的心情:「他们跟我们虎族很像,对么?」 谢傅见她身上的袍衣漾动,真怕她把袍衣抖落,应道:「一点都不像,斗妖者看似面目狰狞,实则十分友善,天生就是在妖魔的生死仇敌。而我听到的虎族,一直都是与凶残,邪恶、杀戮有关。」 「我一直很努力的控制他们,但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们虎族就病了。」 这句话让谢傅疑惑不解,小女王望向秋如意:「秋大家,你能向这位仙师解释一下吗?」 时势不同,秋如意此时却懒得给这个面子,谢傅见秋如意不开口,没好气道:「还不给解释一下。」 秋如意这才将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们病了变异,并被他们祖先抛弃的因果说了出来。 小女王道:「仙师,我很他很相似,对吗?」 这个相似不仅仅是指九方长鲸,还包括斗妖一族,九方一脉。 谢傅点了下头,小女王激动:「仙师,我……还望仙师成全。」 谢傅额的一声,小女王突然朝他跪下:「还望仙师成全!」 秋如意见状微微一讶,毕竟她是虎族女王,就在早些时候,她一直都是别人生死的掌控者,此刻好像对谢傅心悦诚服。 尽管隐约猜出小女王的目的,谢傅并没有盲目应承,平静说道:「我杀了你儿子,你要让我成全你什么?」 「九方长鲸,仙师口中说的斗妖一族的王,仙师既能为他而不杀我,显然仙师与他关系匪浅,还望仙师能够牵线,让我与他……与他相见,甚至我希望斗妖一族的王能够重新接纳虎族。」 谢傅心中暗忖,九方长鲸虽然并非善恶分明,对族人也极为偏袒,但无论斗妖一族还是九方一脉都是他的骄傲,而眼前这群臭名昭著的虎族,只怕他见了会伤心,他并非九方长鲸,实在拿不定九方长鲸会清理门户还是会大度包容。 嘴上淡道:「虎族臭名昭著,只怕九方长鲸不会接纳你。」 小女王头磕在地,五体投地:「还望仙师美言。」 谢傅淡道:「我拿不定他的性子,若他知晓他的族人如此丑陋做恶,说不定会清理门口,你考虑清楚。」 「无需考虑!」这是她心心念念渴望的事,还考虑什么。 谢傅见她应的如此爽快,也爽快应道:「好,我会将此事说与斗妖一族的王知晓,不过!」 小女王听他声音透着严肃,坦然说道:「仙师,请说!」 「在此之前,你要约束他们,若是再犯恶行,我饶不了你,九方长鲸也饶不了你。」 「是!」 …… 葛巴拉这边见谢傅去了许久还未回来,不由担心出现岔子。 一旁的伊蓝见状说道:「葛巴拉,你不必担心,他不会有事的。」声调之中却是透着对谢傅的绝对信任。 葛巴拉隐约也能够猜到这人是为秋如意、天女她们而来,问道:「天女,这位仙师是?」 「他是我的护舒宝卫。」 免费阅读. 第1629章 隔望 葛巴拉啊的一声,北狄的护舒宝卫竟是……却不知道用什么词语来形容了。 兰氏流错愕之余,心中难掩失落,原来他是天女的护舒宝卫。 这时就看见谢傅和秋如意出现在视线中徐步走来,骤听小女王叫声传来,嘹亮传遍山林,这些虎族就迅速退散下去。 葛巴拉心中讶异,小女王还没有死,莫非他们已经达成什么约定。 远远的,谢傅就看见伊蓝一脸喜色相迎,见她无恙,也露出笑容了,旋即目光搜寻,先看到卓尔与董和,然后才看到被钉在树上,动也不动的闻人翎。 她形容狼狈,浑身是血,就像一个受到残酷折磨过的囚犯一样,揪心一痛,为刚才那般轻易放过小女王而后悔,甚至闻人翎重新说说将他们全部杀光,谢傅也会不惜失诺。 翎姐,好久不见…… 董和发现谢傅目光朝这边投射过来,兴奋说道:「仙师回来了!」 卓尔十分担心闻人翎情况,明面上她虽然对闻人翎不服,处处要与闻人翎比较竞争,但心底却一直将闻人翎视为榜样崇拜,所做一切只是希望闻人翎能重新振作起来。 听见董和的话,朝谢傅来处瞥了一眼,动手整理了闻人翎凌乱发丝和双鬓,然后摘下自己头顶的金银丝帽戴在闻人翎头顶,却是为了维护闻人牧场第一美人的形象,让谢傅好好看看这就是他口口声声想见的闻人翎,尽管身困囹圄,落难至此,依然美丽飒纚,刚毅不屈,世间男子仰慕不可欺近的存在。 卓尔却是多虑了,不管闻人翎变成什么样子,在谢傅心中,永远都是他的翎姐。 闻人翎嘴唇微动道:「卓尔,干什么?」刚才的确是幻觉,因为他很快就又消失在自己的视线。 卓尔露出笑容:「翎公主,让你变得漂亮一点。」 「卓尔,你在讥讽我吗?」 闻人翎闭着眼睛,她希望在自己的思海里能再次看到那风流儒雅的身影,她好累,心也累,却不知道此时此刻睁开眼睛就能看见她想看到的人。 「翎公主,你是闻人牧场第一美人,是闻人牧场的门面,可不能被外人看了笑话。」 「卓尔,不必争了,我老了,你早就是闻人牧场第一美人。」 【我老了】三个字让卓尔也感到心酸:「翎公主,你没老,你还跟我第一次看见你时一样美丽、英勇,彪悍……还有泼辣。」 闻人翎嘴角微咧,浅浅一笑。 「所以让他看看我们闻人牧场这片土地生养出来最美的女儿。」 「什么?」闻人翎有些恍惚。 董和见闻人翎有些神志不清的样子,应道:「神师啊。」 「哪来的神师?」 卓尔道:「你刚才不是见到了,我想他已经击败了虎族女王。」 「哦。」 闻人翎应着,涣散的神经突然串在一起,莫非刚才所见不是幻觉,猛地睁开眼睛望去,那个英俊潇洒、风流潇洒的男儿正满眼温柔慢慢朝她这边走近过来,似乎从遥远天边走到近在咫尺,从梦里走到现实。 董和看见闻人翎睁眸错愕的表情,还以为闻人翎惊讶有人能完成这一壮举,开口说道:「翎公主,你不必怀疑,神师神通广大,无所不能,他……」 「他是专门来救你的。」 闻人翎感觉自己眼里有些湿润,却又不知觉的笑了。 董和紧接解释:「尽管他旁敲侧击的提起你,但我知道他就是奔着你来了,这就是卓尔刚才为何要帮你整理形象的原因,我想他此刻没有失望。」 董和心存私心,想撮合他们两个,这样他与卓尔就有戏了,否则他永远抢不过神师。 卓尔没好气道:「要你多嘴。」 「卓尔,难道不是吗?」却想提醒卓尔,人家不是奔着你来的,你可不要自作多情。 谢傅满眼温柔,闻人翎与伊蓝同一方向,望向闻人翎也是望向伊蓝。 伊蓝本来心虚低头,不敢与谢傅目光对视,待见他满眼柔情,没有丝毫责怪,终于压抑不住心中热烈的情感,朝谢傅冲了过去,扑入他结识温暖充满安全感的胸膛。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谢傅自己,身体都给僵住了。 葛巴拉和兰氏流瞠目结舌,天女她…… 待想到这人乃是天女的护舒宝卫,生死与共,再者说了天女高贵圣洁绝不可亵渎,这才稍稍释然。 只是兰氏流心里还是羡慕无比,能得天女垂目,他已经很高兴,如此垂爱,想都不敢想。 卓尔与董和也愣住了,一时想不通里面的门门道道。 闻人翎心如刀割,泪水不争气的眼眸里打转,世上最残忍最痛心的事,莫非的看着日思夜想的爱人投入别的女人怀抱。 谢傅一边抱着伊蓝一边看着闻人翎,眼神里满是愧疚。 两人此刻正目光远远对视着,这愧疚的眼神也全落在闻人翎眼里,闻人翎也似乎听到他的心声,翎姐,抱歉,翎姐,抱歉…… 好弟弟在我面前做出如此举动是在暗示我,他们两个永远不可能的,想到这里,闻人翎露出笑容,这笑容如当初看着他娶了神武峰的仙女,有欣慰的喜悦,也有心酸的强颜欢笑。 好,姐姐现在就给你答案。 「董和,我双腿无法行走,你背我吧。」 董和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不敢相信这种好事会落在他的身上,旋即陪笑:「翎公主,你别跟我开玩笑了。」 闻人翎朝他瞪去:「还是不是男人,还是不是闻人牧场的儿郎了。」 董和被闻人翎一激之下,豪气说道:「荣幸之至。」 谢傅此刻心中有如两支大军在厮杀着,一支是人性,道德、责任、担当……一支是兽性,本能、渴望、占有…… 很多时候都是人性获得最终胜利,但这一回兽性多了一支思念大军,铺天盖地,谢傅毫不犹豫的拿掉伊蓝紧搂着他的手。 伊蓝感受到谢傅的怪异,属于他的温柔包容好像都不见了,取而代之像个木头人。 是还在生她的气吗?伊蓝胆怯问道:「傅,你怎么了?」 谢傅置之不理,此刻心思全在闻人翎身上,这是他欠闻人翎的,现在就来偿还。 可当看见董和靠近闻人翎,在她跟前弯下腰来,谢傅却是表情一呆。 翎姐已经克服洁癖了吗?不再忌惮男人的气味,她终于可以去找到属于自己的爱,不再孤单,而自己不再是她唯一。 闻人翎远远看着谢傅,露出笑容,眼神似乎在说,好弟弟你看,姐姐也可以拥有自己的爱情,你不必再为姐姐担心了。 谢傅读懂了闻人翎的眼神,澎湃的思念与满腔的勇气有如破鼓一般瞬间泄个干净。 闻人翎屏住呼吸,双手轻轻的往董和的肩膀搭去,卓尔见闻人翎还真的要趴上董和后背,狠狠就将董和推开。 董和摔得个趔趄,恼怒道:「卓尔,你干什么?」 卓尔冷冷说道:「你还真敢想啊,要背也轮不到你背。」 董和忽地一笑:「我知道了,你是吃醋了。」 卓尔轻蔑:「懒得理你。」 闻人翎莞尔一笑:「你们两个冤家倒是挺搭的。」说着想到自己,心中又是一阵黯然,有些事情永远只能羡慕别人。 卓尔背起闻人翎 :「翎公主,我们回去报平安,省的场主他们担心死了。」 闻人翎对着谢傅笑了一笑,算是打了招呼,然后就趴在卓尔背上。 日思夜想,千盼万盼终于盼到相见,没想到竟连说上一句话都没有,接下来他应该和他的爱人…… 有些东西你越压抑,反弹的就越厉害,最终心中那汹涌的爱意也化作泪水流了出来。 伊蓝见谢傅望着闻人翎患得患失的样子,轻声问道:「你认识她,对吗?」 「她是我的金兰姐姐。」 伊蓝一瞬间恍然大悟,原来是傅的金兰姐姐,难怪她会拼死相救,难怪刚刚相识,她却给自己一种亲人般的感觉,真切感受到她眼神中对自己的喜爱和疼爱,难怪……一切都解释的通。 可她怎么知道我和傅的关系,思考着伊蓝突然摸向自己的胸口,从衣内将吊坠拿了出来,坠子是用红玉雕成一匹火红火红的胭脂马,背后刻着一个翎字。 翎不就是闻人翎,想必这是原本属于她的吊坠,至于为何会戴在傅的身上,应该是闻人翎相赠。 也就是这吊坠让闻人翎知道了自己和傅的关系。 「傅,你们两个……」 伊蓝问着却突然扼住,回想起来他们两个的反应都太反常了,想必当中关系非比寻常。 谢傅额的一声:「想说什么呢?」 伊蓝嫣然一笑:「既是金兰姐姐,怎么不过去打招呼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没有误会,翎姐有洁癖,闻不得男人身上的味道,不喜欢男人接近她。」 「真的吗?」 「真的。」 「那她会愿意让你接近吗?」 谢傅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这时董和见谢傅等人还站在原地,朗声喊道:「神师,走啊。」 谢傅点头,朗声应道:「我随后跟上。」 伊蓝看向兰氏流,问道:「兰氏流,那你?」 兰氏流应道:「我是护舒卫,自然追随在天女的身边。」 伊蓝想着此去北狄还有一半路程,有兰氏流一路导航也方便许多,便点了下头,转头看向葛巴拉:「葛巴拉,那你呢?」 葛巴拉看向四周围,与小女王已经反目,这虎族他再也待不下去了,想着多年心血化为流水,不由黯然。 伊蓝感受到葛巴拉的失落,轻道:「葛巴拉,很抱歉,如果不是因为我。」 「天女,千万不要这么说,这本来就是葛巴拉职责所在,便是失去性命也在所不惜。」 谢傅开口:「先生,多谢了。」 「贫道葛巴拉,敢问尊驾大名。」 伊蓝笑道:「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护舒宝卫谢傅。」 「谢傅?」 「是。」 「尊驾神通广大,贫道竟闻所未闻,尊驾定是隐世高人,贫道称一声谢神师可否。」 「先生言重了。」 伊蓝紧接介绍:「这位是雅拉香波神山文廷……」说着突然顿停,问道:「葛巴拉,你在文廷是什么职位?」 葛巴拉笑着向谢傅自我介绍:「贫道是雅拉香波神山文廷法王。」 「雅拉香波神山文廷?」 葛巴拉点头,兰氏流代为解释:「雅拉香波神山文廷是天下三大文道圣地之一。」 「哦,这样啊,法王可识王婉之?」 葛巴拉微微一笑:「国士无双王婉之,天下何人不识。」 「既然识的,那应该见过吧?」 「可惜无缘得见。」 谢傅一脸疑惑:「法王没见过王婉之 ?」 「谢神师,怎么了?」 「据我所知,王婉之新任灵山文廷廷主,前与另外二大圣地论道。」 葛巴拉惊讶:「竟是这样。」 谢傅疑惑:「法王身为雅拉香波神山文廷法王,难道不知?」 「谢神师有所不知,我已经多年未回雅拉香波神山文廷。」 「原来是这样。」 「谢神师有话请说。」 谢傅笑道:「王婉之与我是胶漆之交,此去文道圣地论道,本来想拜托法王照拂一二。」 「这个好说,贫道多年未回文廷,正准备回去,到时一定不负谢神师所托,照顾好王廷主。」 谢傅欣喜:「那我这里就先多谢法王了。」 葛巴拉扭头看向伊蓝:「天女,那葛巴拉就先回去了。」 「葛巴拉,一路顺风。」 葛巴拉扭头看向秋如意,秋如意笑道:「大国师,路途遥远,路上多加小心。」 「秋大家,请伸出手来,贫道好为你解开身上文道秘法。」 「大国师,你真的给我下了文道秘法,我还以为你是唬我的。」 「当然,似秋大家这么狡诈的人,贫道若是不防,只怕怎么死都不知道。」 秋如意咯咯一笑。 葛巴拉嘴里默念着文道真言,秋如意周身就冒出一团紫雾来,紧接着这紫雾就化作一缕紫烟钻进腰间的扎玛如鼓消失不见。 「秋大家,你身上的文道秘法已解。」 秋如意道:「大国师,请你也伸出手来。」 免费阅读. 第1630章 返程 葛巴拉疑惑的伸出手去:「莫非秋大家也在贫道身上下了招?」 「这倒没有。」秋如意说着在葛巴拉手心上写了些什么。 葛巴拉疑惑看向秋如意,只听秋如意笑道:「大国师,我说过只要你肯帮我,如意就欠你一个天大人情,你只需将书信寄于此处,无论我在天涯海角都能收到。」 葛巴拉露出意外之喜,明面上说是还人情,实际上却是愿意跟他合作,若有中原武道相助就不惧怕北狄了,单是眼前这位谢神师就能独当一面。 与葛巴拉道别之后,谢傅四人随后跟上,下了这高山密林回到六盘峡第五盘关,这时天色刚好蒙蒙亮。 卓尔三人早就等候多时。 接下来是一起去北狄还是揪回大观国,被谢傅狠狠训了一顿的秋如意、伊蓝二人却不敢多问,全由谢傅安排。 要分道扬镳了吗?闻人翎不想与谢傅多有接触,却又忍不住多看他几眼。 董和说道:「神师,先回闻人牧场再说啊。」 谢傅嗯的点头。 仅仅一声嗯就让闻人翎压抑不住心头欢喜,又可以多看他几眼。 四女三男,七人三马,怎么分都感觉不够。 卓尔拿主意道:「我和翎公主骑一匹,神师你们四个分骑两匹吧。」 董和愣道:「那我呢?」 「你走回去。」 董和心里是愿意让出来的,偏偏这话是从卓尔口中说出来,却让他很是不爽:「这是我的马,凭什么?」 卓尔冷道:「待客之道,不懂吗?」 董和嘿的一笑:「这是我的马,谁骑它,它都不愿意。」 谢傅笑道:「这样吧,大家伤的伤,累了的累,不好在马背上颠簸,牵着慢慢走就好,谁累谁骑,不是说场主他们快要到了,汇合之后再换乘马匹就是。」 谢傅提议,无人拒绝。 董和突然说道:「差点忘了向场主报信。」说着取出鸣镝就要发射。 卓尔却按住董和的手阻止他这么做,董和疑惑问道:「你又干什么?」 卓尔道:「这是预敌用的,你乱发射,若是场主误会,情急之下杀到虎族老巢,岂不害事。」 董和收回鸣镝:「差点忘了这茬。」 卓尔道:「我们慢慢走出六盘峡,总会遇到大队人马?」 「说的也是。」 卓尔用手臂托闻人翎上马,然后牵着马。 董和朗声:「哪位小姐愿意试骑我的惊帆,鄙人甘当马夫。」 秋如意笑道:「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小姐请上马。」 秋如意凌空一跃便稳稳落在马背之上,董和啊的惊叹一声,单这一手,他这一辈子也追赶不及。 秋如意岂是贪骑,却是有意靠近董和,向他打听一些事情,她的眼睛又没瞎,哪会看不出谢傅与闻人翎之间存在许多门门道道。 谢傅笑道:「伊蓝,你上马吧。」 伊蓝当仁不让。 「兰氏兄,就劳你与我一同步行。」 「护舒宝卫,你客气了。」 七人分作三骑,牵着马朝峡谷出口走去,清晨浅阳,谷雾袅袅,倒也透着几分惬意,只是每个人都各怀心思。 卓尔见董和和秋如意在后面有说有笑,忍不住频频回头望去。 闻人翎见了笑道:「卓尔,吃醋了?」 卓尔傲道:「想让我吃他的醋,他还不配。」 闻人翎破有深意道:「作为女人,有时候过于骄傲也不是什么好事,有些话该说出口就说出口,有些事 该去做就做出来,时间并不能解决问题。」 「翎公主,恕我冒犯,你懂什么?」 闻人翎微微一笑:「卓尔,我其实挺羡慕你的。」 卓尔讶道:「羡慕我什么?」 「羡慕选择权在你手上,我却连选择的资格都没有。」 卓尔却是误会了:「翎公主,难道你也想……」 这一年多来,闻人翎早已磨去骄傲与棱角,坦诚道:「谁愿意一个人孤零零的。」 「哪……你这洁癖真的无法克服吗?」 「曾经没想过去克服,现在也无需去克服。」 卓尔回头望去,这一次不是看向董和却是看向谢傅,闻人翎也瞥了一眼,见谢傅和伊蓝有说有笑,一对璧人,便收回目光。 卓尔道:「在来之前,他已经完成了闻人牧场那个古老传统。」 「什么古老传统?」 「他已经喝完十二家人所敬完的酒。」 闻人翎讶道:「因为什么?」 「没有因为什么,无心插柳,偶然达成。」 闻人翎哦的一声,声音中隐隐有几分失落。 「按照闻人牧场的传统,他可以娶走闻人牧场最美丽的女子,翎公主,我想很大可能他会选你。」 闻人翎心头一颤,不知为何心中对谢傅的爱却化作怨怒,不屑说道:「他选我,我就要嫁给他吗?」 「翎公主,到时候你根本没有选择,我只是担心。」 闻人翎疑惑:「担心什么?」 「你不是忌讳男人身上的气味,到时候他若是霸王硬上弓……」 卓尔话还没有说完,闻人翎就打断:「他敢!」 若是别人,卓尔自当是对方矫情,闻人翎这话,卓尔相信,男人在她眼里就跟粪土一般,嘴上苦笑:「他很厉害的,你打不过他的。」 「他再厉害,他也不敢。」 …… 卓尔牵着黑龙马前面带路,伊蓝见谢傅魂不守舍一直看着闻人翎的背影看:「傅,我看你与你这位金兰姐姐生分的很。」 谢傅笑道:「我不是跟你说了,翎姐有洁癖,不喜欢男人跟她挨的太近。」 「因为这个,连个招呼都不打?」 谢傅尴尬一笑。 「能说说你这位金兰姐姐吗?」 「额,我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就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又是怎么结拜成金兰姐弟的?」 谢傅一边回忆着一边说起他在与神武峰的路上,认识了李潇洒和他的四位夫人,最终与他们五人结成深厚友谊,并与这四位夫人结拜成为金兰姐弟。 说完谢傅沉默不语,陷入那一点点的回忆中,当时只道是寻常,过后倍加思量。 「这么说闻人小姐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 谢傅笑道:「你想说什么?」 伊蓝颇有深意道:「我也曾是别人的妻子,你还不是说抢就抢。」 跟在一旁的兰氏流震惊,啥! 谢傅自嘲笑道:「我有这么无恶不作吗?我只不过带你脱离苦海。」 伊蓝咯咯笑道:「可你又将我扔到河里去。」 谢傅疑惑:「什么时候的事。」 「爱河啊。」 谢傅无奈一笑:「你啊。」 伊蓝轻道:「傅,很多事,我也不知道对错可否,但只要有一分可能,就要十分努力,因为我就是过来人。」 谢傅听出伊蓝的话外之音,竟怂恿自己去抢别***子,他不知道伊蓝是不是在跟他开玩笑,或者用这种方 式反过来提醒自己。 「她与李潇洒分开了。」 「什么意思?」 谢傅说的更明白一点:「她与李潇洒已经不是夫妻了。」 「他们之间没有爱情了吗?」 谢傅从几位姐姐口中获悉,闻人翎与李潇洒从来就没有爱情,如果非要说有什么感情,那就是亲情吧,连靠近都靠近不得还谈什么爱情。 伊蓝见谢傅不出声,轻声问道:「因为什么?因为你吗?」 「我不知道。」其实谢傅心里知道答案,是自己打乱了闻人翎的生活,却没能给她想要的生活。 当初闻人翎走的决绝而匆忙,并没有给他太多的烦恼,现在一切摆在眼前就必须重新审视量度。 其实他已经不是很在乎那些条条框框,只是希望一切往闻人翎想要的方向走。 「傅,如果没有闻人小姐,我早就死在虎族的手中,是她拼命保护我,甚至不惜去引开虎族,她本可以轻松逃离,落得如此凄惨,全是因为我,这是天大的恩情。」 「你们?」 伊蓝从衣内拿出吊坠:「我想是因为她看到这个,知道我是谁,所以才拼命保护我。」 谢傅啊的一声,又忍不住朝闻人翎的背影望去,那笔直的红色脊背、热烈如火,高洁立现。 「傅,这是我欠她的,也是你欠她的。」 谢傅苦笑:「我欠她的,多着呢,她要我的命都可以给她。」 「你看你,又来了,谁要你的命,要的是你的人。」 「伊蓝,有很多内情,你并不知晓。」 这时秋如意独自一人策马靠近过来,谢傅问道:「董和呢?」 「我让他去给我摘朵花。」 谢傅眉头微微一皱:「如意你最好别乱搞,忘了在我家的教训了。」 秋如意嫣笑:「这就吃醋了,你可真是小鸡肚肠。」 谢傅冷道:「我没吃醋,我是怕你这狐狸精四处害人。」 秋如意咯咯娇笑起来:「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无由去顾虑那些杞人忧天的事,我是有多犯贱啊。」 「这不是杞人忧天,这是十有八九的事。」在谢傅看来,凭秋如意的魅力,有有几个男人能经得起她这般挑逗,最终还不是被她迷的神魂颠倒。 秋如意笑道:「哦,我本无罪,怀璧其罪,谢公子,那我是不是现在就得毁容,断去一切罪恶。」 谢傅避开这个问题:「如果他迷恋上你,我看你如何收场。」 秋如意漫不经心道:「还能怎么收场,我本无心,蝶非恋花,自是狠狠伤他的心。「 见谢傅不应,轻笑问道:「难不成我还得放下身段去呵护他那脆弱的自尊心。」 谢傅知道秋如意在讽刺自己,应道:「那随你的便吧。」 秋如意讥诮:「你自己的事情都处理的一团糟糕,还有资格来教训我。」 「如果不是因为……我才懒得管你。」 秋如意笑笑:「因为什么?」 谢傅没有回答,伊蓝微笑道:「我来回答这个问题吧,如果不是因为你是他的女人,他才懒的管你。」 秋如意本来在挪揄谢傅,这话从伊蓝口中说出来,味道就完全不一样,脸蛋微微一红。从来没想到自己会成为某人的女人,与谢傅之间,她也从来没奔着修成正果去,简而概之是可以发生关系的朋友。 看向谢傅问道:「是吗?」 谢傅反问:「你说呢?」 秋如意笑笑:「我可不认。」 谢傅一愣,只听秋如意洒脱说道:「若是成为某人的女人,天 天被管这管那的,我可要愁死了。」 好看的嘴角一翘,挑衅说道:「就像现在我想干什么,你管不着!」 伊蓝见谢傅错愕吃瘪的表情,禁不住扑哧一笑。 秋如意笑道:「就像你那本《桃花宝鉴》,男女之情有一万种方式,一万种演绎,没有非要如此。」 谢傅大度笑道:「那随你演绎吧。」 「奇了,我如何演绎又与你何干?」 「如意,我现在没有心情与你斗嘴。」 「哦,心事重重?」 「抑或是惆怅若失?」 无论秋如意说什么,谢傅都懒得搭话,只是不时看向闻人翎的背影。 秋如意从马背下来,也牵着马慢行,靠近谢傅身边说道:「红的像一团火烧进心中让人燥热难安。」 谢傅不自觉应道:「是啊。」 「这腿修长结实,不知道架在肩膀上是什么滋味。」 听这猥狎之言,谢傅这次回神,朝秋如意瞪去。 秋如意嫣笑:「老狈,要不要我帮你?」 「我没你想的这般无耻。」 秋如意咯咯大笑:「既当***又要立牌坊,你都这样了,还想当道德模范。」却是从董和口中打听了闻人翎的一些详细情况。 「圣人言:为机变之巧者,无所用耻焉。我虽行为失端,也是知耻、止耻,不像某些人连羞耻心都没有。」 秋如意不屑:「你少来这一套,你若是知耻止耻,何以一而再再而三,三而众。」 伊蓝道:「我插问一句,何为无耻,何为高尚?」 秋如意笑道:「问问才学渊博的谢大公子。」 这哪说的清楚,谢傅干脆应道:「我答不出来。」 秋如意笑道:「那我说一些例子,夺***女是无耻还是高尚?」 谢傅知道秋如意在影射自己,干脆大方说道:「当然无耻。」 秋如意问道:「伊蓝,你说呢?」 伊蓝聪慧:「秋大家,一句空泛的话,叫我如何点评,你说例子吧。」 秋如意咯咯一笑:「还是你聪明,不似我旁边这个大笨蛋。」 (本章完) 免费阅读. 第1631章 火把之夜 「一山贼头子入一农户屠杀全家,独留一少女抢占为妻,数年之后,一侠士上贼山,杀贼头娶其妻,这种杀人夺妻是无耻还是高尚?」 这是《桃花宝鉴》里面的一则爱情故事,两女笑看谢傅,伊蓝笑道:「我说是高尚。」 秋如意却嗳的一声,摆手道:「少女已为***,再娶之,世俗不容也,大大的无耻。」 伊蓝应道:「虽世俗不容,其情可悯,其理可嘉。」 谢傅知道二人实在唱双簧揶揄自己,无奈一笑。 「她是别人前妻,她是你姐,终究抵不过两情相悦。」 谢傅恍然大悟,手指秋如意,哦的一声,原来秋如意接近董和是去打听闻人翎的事。 秋如意扑哧一笑:「哦什么哦。」 伊蓝笑道:「别哦了,哦到死也哦不出结果来,看我的。」说完竟拍马朝前方的闻人翎靠近过去。 「嗳……」 谢傅抬手想要阻止,却被秋如意给捉住:「也别嗳了。」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啊?」 「我心疼闻人小姐,我不知道伊蓝是不是也这样。」 共同患难,三女已经建立深厚感情,也深知彼此为人。 谢傅气道:「你们知道什么,我岂是迂腐之人。」 「你敢说你不是。」 谢傅叹气说道:「要走我早就走了,我只是想搞个清楚,这一回不想鲁莽误事。」 「哦,倒是我错怪你了,你果然无耻。」 谢傅哭笑不得:「劝我无耻是你,说我无耻也是你。」 伊蓝与闻人翎骑马并行着,却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行到第一盘关的时候,有几马奔驰而来,却是马遥、廉华、辛夷他们几个。 见到闻人翎坐在马背上,欣喜喊道:「翎公主!」 卓尔上前接洽,告知他们已经成功救出闻人翎。 廉华说道:「卓尔,我们只是作为探路前锋,闻人牧场千号人马就在六盘峡外。」 六盘峡十分险要,毕竟千条人命,全是闻人牧场精英,若是在这种地势遇到埋伏,恐全军覆没,闻人后苍不得不谨慎一点。 卓尔嗯的一声:「翎公主是被虎族捉去了!」 几人闻言异口惊呼:「虎族!」 本来找一个人而已,也无需出动牧场千号精英,只是先前已经遇到虎族,牧场长辈为了以防万一,所以才出动大批人马,把对付虎族的家伙也都带上。 马遥感叹:「幸好场主早有准备,真是神机妙算。」 廉华神情严肃问道:「卓尔,虎族有多少人。」 卓尔额的一声:「数百上千吧。」 数人闻言再次惊讶:「数百上千!」 先前在闻人牧场出动数千人马对付百名虎族仍战斗艰难,此刻数百上千这个数字震撼程度丝毫不亚于十万人马。 卓尔见几人脸露惊色,忙道:「不过你们也无需惊慌。」 「为何?」 「因为谢公子已经打败虎族女王,并震慑住这上千虎族。」 几人闻言松了口气:「神师真乃天人。」 卓尔补充道:「若没有谢公子,来多少人也休想救出翎公主。」 几人纷纷附和:「那是当然。」目光感激的投向还在后面牵马慢行的谢傅。 闻人翎开口道:「好了,你们几个先快马回去与我父亲报信,免得他过于担忧。」 因为她一个人的缘故,累的闻人牧场大动干戈出动千号人马,若是有人因她丧命,更是于心难安。 「好,我们 就这先回去向场主报喜。」 不多时,刚走出六盘峡就看见闻人后苍率领数十骑等候多时,地面上留下大量马蹄脚印,显然大队人马在确认闻人翎安全无恙之后已经先返回闻人牧场。 闻人后苍看向闻人翎,能看出这是一位父亲的眼神,最后这位父亲的目光落在闻人翎裹住双膝沾满鲜血的护腿。 知女莫若父,这个女儿的性格,闻人后苍很清楚,女儿已经准备好战死。 卓尔靠近,先低声打了招呼:「场主,翎公主双膝断了。」 闻人后苍淡淡点了下头,闻人翎轻声:「父亲。」 闻人后苍面无表情:「嗯,以后就老老实实在闻人牧场呆着吧!」 闻人牧场是个自由的地方,作为父母极少去干涉儿女的行为,成年了就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而这是闻人后苍第一次去干涉约束闻人翎。 待看见谢傅牵马而来,闻人后苍旋即换了副表情,欣悦上前相迎:「老弟,多亏了你。」 老弟?闻人翎表情错愕看向卓尔。 卓尔无奈的摊手:「谢公子的人格魅力很大。」她也只能如此笼统解释。 谢傅瞥了闻人翎一眼:「我赶到的时候,闻人小姐已经……」 闻人后苍打断道:「马遥他们都跟我说了。」 谢傅点头。 闻人后苍岔开话题:「老弟,你不是一直想见我女儿,现在也见到了吧。」 谢傅笑了笑。 闻人后苍问道:「那说话了没有?」 「额……」 闻人后苍笑道:「没说上话吧。你救了她的性命,她都这么对你,心里不是滋味吧。」 谢傅轻轻一笑,他哪能跟翎姐讲究这些。 「说不定她心里还恼你多管闲事。」 谢傅笑道:「应该不会吧。」 「老弟,在外人看来,我这女儿就不是个东西。」 「老哥,千万不能这么说……」 谢傅话未说完就被闻人后苍抬手打断:「因为天生洁癖这个毛病,让她十分讨厌男人,若小女对你有冒犯之处,老哥这里先向你赔不是。」 这时伊蓝插话:「闻人小姐是最勇敢、正直、阔达、无私的女子。」 闻人后苍岂能不知道自己这个女儿爱恨分明,看不惯不平事,也好管不平事,仗节死义,尽管如此丝毫不妨碍她讨厌男人。 「这位小姐是?」 「老……场主,我来介绍一下,这是伊蓝,伊蓝,这位是闻人牧场的场主闻人后苍。」 闻人后苍先礼貌打招呼:「伊蓝小姐。」 「闻人场主,久仰。」 闻人后苍看向谢傅,见谢傅没有深入介绍,也就没有多问。 谢傅却主动说道:「伊蓝她们要去北狄,在六盘峡也遭遇了虎族,然后……」 伊蓝道:「我来说吧,危险时候,闻人小姐鼎力相助,若没有闻人小姐拼命相救,我早就命丧虎族之手,所以闻人小姐是我的救命恩人,日后闻人牧场若是有难,我定全力以赴。」 「伊蓝小姐客气了,小女救了你,老弟救了小女,算是扯平了。」 闻人后苍这话也在变相试探谢傅与伊蓝的关系,怎么伊蓝却道:「一码归一码,这是我单独欠闻人小姐的。」 「老哥,就让伊蓝记着吧。」 闻人后苍笑了笑:「好啦,那我们先赶路吧,路上慢慢聊,不然今晚可要在野外过夜了。」 一众启程返回,此回闻人牧场有一百多里地,终于赶在天黑之前赶到闻人牧场。 一钩眉月从天边升起 ,谢傅两次救助闻人牧场,闻人后苍再次设宴答谢谢傅。 宴上边吃边聊,气氛热闹欢喜。 时间流逝无声,不知不觉到了深夜,不少人直接醉倒在厅堂上,而伊蓝和秋如意早已经离席回客房休息。 这时外面传来闹哄哄的鼓乐之声,谢傅疑惑问道:「老哥,三更半夜是什么声音?」 「是他们那些年轻人正为猎郎节做准备。」 「猎郎节不是已经过去吗?」 「上回不是中途遇到虎族,导致半途夭折,这猎郎节可是我闻人牧场头等要事,不仅仅是一个传统,耽误不得,所以重新举行。」 谢傅笑道:「人生不过生、婚、子、死四件事,确实如此。」 「怎么?老弟有兴趣参加。」 一旁的董和兴奋说道:「好啊,神师,你不知道多热闹刺激,有你……」说着却是突然扼住,神师若是参加,我自然没戏。 谢傅笑问:「董和,怎么了?」 董和倒是坦诚说道:「你不知道卓尔这娘们多彪悍,我们没人是她的对手,今年怕是所有男人要成为她的战利品,分赏给她那些姐妹。」 谢傅笑道:「这不是好事吗?」 董和古怪说道:「对她们这些女人当然是好事,对我们男人可不是什么好事。」 谢傅哈的一笑:「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有点强娶强嫁的味道。」 闻人后苍道:「老弟,你别见怪,我们闻人牧场的传统就是这样,已经几百年了,英雄配美人,女中丈夫得冠玉。」 「老哥,我也是只是玩笑话。」 「神师,你有没有兴趣?」 「可以吗?」 「当然可以。」 谢傅笑道:「那我就入乡随俗,领略一下闻人牧场的风土人情。」 董和接话:「是领略一下闻人牧场的男女盛事。」 「好,领略一下这男女盛事,老哥,外面喧哗热闹,方便移步见识一下吗?」 闻人后苍目扫全场,大部分人已经醉趴在座,笑道:「老弟,现在就算想找人喝酒也找不到人了,走吧。」 人刚要站起,就软了下去:「老弟,老哥我喝的迷糊了,不如就由董和陪你。」 董和欣喜:「场主你放心回去休息,我会招呼好神师。」 两人走出大厅,此时已经午夜子时,本来应该漆黑寂静,却见整个城镇星火点点,有若万家灯火将整座城都点亮了。 那红彤彤的火光把谢傅整个心也照热了,莫名的兴奋激扬,恨不得立即投入融入其中,竟迫不及待说道:「董和,我们也去看看热闹吧。」 来到宽敞的大街上,每个人手里都拿着火把朝城外方向移动,红红火火异常热闹壮观,夜幕下的火把宛如一条巨大的火龙在前进。 「董和。」 看着谢傅兴奋热烈的表情,董和就知道谢傅想说什么:「神师,我们先前去取火把。」 来到一处宽敞的广场,中间用柴火堆积燃起了巨大的篝火,远远的谢傅就感受到热浪扑面,满目都是红焰如风充满视觉冲击。 青年男子来到篝火前从长辈手上取过火把,然后投入长长的火把队伍中去,火从无到有,从短到长,充满着一股浓浓的薪火传承味道。 男人和女人的盛事,当中也蕴含着繁衍兴旺。 董和领着谢傅来到大篝火前,谢傅这时才注意到分发火把的长者竟是卓尔的父亲卓宗。 卓宗点燃火把递给董和之后,目光落在谢傅身上,笑道:「神师你也来了。」 「来看热闹,方才在宴会中途没看见 卓先生,原来卓先生是在这里。」 卓宗笑道:「不能陪神师到宴会结束,卓宗明晚再陪神师,以做弥补。」说着将点燃的火把递给谢傅。 谢傅愣了一下,还是接过火把,嘴上问道:「卓先生,手持这火把有什么寓意吗?」 「神师这么问,我可不知道怎么回答你,不过我有一事相求。」 「卓先生请说。」 「卓尔能不能嫁出去就看神师了。」 直到这是,闻人牧场的人还想着把谢傅和卓尔撮合成一对,本来就想将谢傅的心留在闻人牧场,自完成了闻人牧场那个古老传统之后,这份重任就落在卓家落在卓尔身上。 当然闻人牧场最美丽的女子这一殊荣本该落在闻人翎身上,只是大家却想都不敢想,把闻人翎逼急了,长辈也不给面子。 谢傅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无论猎郎节还是猎女节,他不愿意的事,相信没有人能够拿捏他。 前一刻的董和还满脸热烈,待听卓宗这话,立即神情黯然:「神师,我们跟上吧。」 两人手持火把加入火把大队,跟着朝朝城外方向,谢傅这时才发现刚才话说个不停十分活跃的董和这会却沉默不语,却也后知后觉。 「董和,你喜欢卓尔,对吗?」 董和嗳的一声回神,嘴上却道:「这个女人骄傲自大,本事比起翎公主却差远了,我才不稀罕呢。」 男人无论年纪多大,只要堕入情网,行为举止就会幼稚的像个小孩子,谢傅也是这般过来,莞尔一笑,重复问道:「董和,你喜欢卓尔吗?」 董和看了谢傅一眼,这才失落说道:「我喜欢她有什么用,可她喜欢的是神师你。」 谢傅笑道:「胡说。」 「怎么胡说,我就没见过卓尔对其他男人露出这种灼热崇拜的眼神。」 谢傅笑道:「你也说崇拜了,崇拜不是爱,你相信我,我是过来人。」 「真的?」 谢傅笑了笑:「我可以帮你,不过凡事要靠自己,拿出你的英雄气概来,征服这个女人。」 董和心情立即活了过来。 谢傅视线之内只有男人,于是问道:「今晚的活动只有男人参加吗?」 「不是啊,男人女人都参加啊。」 「那怎么不见一个女人。」 董和笑道:「她们在另外一个广场,一会就碰头了。」 (本章完) 免费阅读. 第1632章 火把之夜02 快到城门口,来青板石铺成的宽敞大道,就看见另外一支火把队伍从另一方向走来,却全是女子。 她们脚穿马靴,身穿各种颜色劲风,头戴金银丝帽,长长的黑发梳成辫子垂在背后,个个英姿飒爽丝毫不逊色于男儿,在火光映照下就像一条一条灿烂华美的锦带。 双方汇合,隔着一丈的距离各走一边,长长的火龙也变得更加明亮粗壮。 谢傅带着渴望看到心念之人的心情朝女子那边望去,初始她们还露出骄傲的姿态,看都不看男人这边,从这一刻开始男人都是兔子,哪有猎人用平视的眼神看向猎物的,这会被人耻笑的。 与谢傅并排行着的几个女子发现了谢傅,均露出动容的表情,紧接着就窃窃私语起来。 一传十十传百,慢慢的这种窃窃私语就传染到整个女子火把队伍去。 过了一会,廉华从队伍前方走回来、辛夷从队伍后发走上前,特地看了谢傅一眼,确认谢傅也在火把队伍之中,然后才回到原来的位置去。 董和笑道:“神师,她们盯上你了。” 谢傅哈哈一笑,颇有深意的应了一句:“仙人自有妙计。” 盯上他又怎么样,这种场面,他在青楼见多了,女人那种小心思瞒不过他。 双方出了城来到北边丰饶的草原上,十来支火把堆积一起就成了一处篝火,随着人员增多,宽敞的草原上篝火越来越多,薪火在这里聚集旺盛。 男人女人各自为营,男人在篝火旁烧起牛羊,而女人显得活跃一些,一边高歌一边跳起舞来,不时朝男人这边隔空邀饮。 辽阔的草原也在舞姿和歌声中,带起了一片喜乐景象。 谢傅似饶有兴趣的搜寻着,实则在搜寻闻人翎的身影,这么热闹的场合,她作为闻人牧场千金大小姐,没道理不参加啊。 该不会受伤吧?不应该啊,回来的路上,我看她状态还不错。 这时有女子朝谢傅这边邀饮:“神师,喝一碗吧。” 谢傅举手示意,嘴上却没有做出应承,女子那边有几女起哄附和:“神师,喝一碗吧。” 谢傅耐不住,正想举碗,董和却阻止道:“神师,别理她们。” 谢傅笑道:“盛情难却,不好吧。” 董和道:“这时她们一贯的招数,在猎郎节开始前就打算把你灌成一只醉兔。” “醉兔?” “明天一早我们都是被追猎的兔子,喝醉了可不就成了醉兔。” 谢傅哈哈一笑:“有趣有趣。” “一会她们还要慢慢诱惑你,把你灌成醉兔,不怕拿不下你。” “哈哈,有谋有勇,那我就只喝一碗就好,算是回礼。” 谢傅高举起碗:“娘子们,请。”说完一碗饮完。 听谢傅跟她们说话,女人那边立即活跃兴奋起来,有个女人热情大方喊道:“神师再喝一碗,我给你跳支舞。” 又有几女起哄附和:“若是神师能连喝三碗,我们几个就一起给神师跳舞。” 这可是极大的殊荣,在闻人牧场,男人好面好争强争名,也喜欢成为焦点,大多数男人还真难抵挡住这个诱惑。 未等谢傅应话,董和就开口说道:“神师,别上她们的当,她们就是想灌醉你,别看她们现在热情奔放,实际就是把你当做猎物,想着如何算计你。” 谢傅潇洒一笑:“能被女人当成猎物也算劫数,无妨,就当请大家看支舞。” 当下连饮三碗,这碗可比酒皿小的多,对谢傅却毫无影响。 女子那边守信,在马琴声中为谢傅翩翩起舞,舞姿迷人赢得男人这边连连顾目,不劝自饮起酒来。 谢傅却无心美丽舞姿,四处探望,想找到闻人翎的身影。 人员众多,他的目的是想这边动静热闹,引闻人翎过来。 董和好奇问道:“神师,你在找什么?” 谢傅洒然一笑:“当然是闻人牧场最美丽的女子了。” “啊,神师你不是说i对卓尔没兴趣吗?” 谢傅微笑:“我说的是胭脂儿。” 他也是偶然之间听到闻人翎的外号小名,随口调侃,听说闻人翎刚生出来的时候粉粉嫩嫩像块胭脂,所以就有这个一个小名,当小女孩的时候可可爱了,叫她胭脂儿的人越来越多。 董和啊的一声:“神师,翎公主最讨厌别人这么称呼她了。” “为何啊?” “我哪知道,反正她就是不喜欢,无论谁这么叫她,她准翻脸,渐渐的就没人敢叫了。” 话归正题,谢傅问道:“怎么不见闻人翎?” 董和应道:“她都从来不参加猎郎节的。” “为什么?” 董和好笑:“神师,你该不会以为翎公主有洁癖是骗你的吧,她讨厌男人讨厌的要死,又怎么会参加这种活动,再者说了,这次她想参加也参加不了啊。” “又是为何?” “腿都断了,还参加个屁。” “啊!腿断了!什么时候的事?” 董和反而好奇:“就昨天遇到虎族,双腿都被打断了啊。” 谢傅心头一颤有如刀割,不由自主的拽紧拳头,后悔昨天晚上没有多杀几个,表情冰冷道:“怎么不跟我说?” “我以为你知道啊。” 谢傅立即站起就走,他是一刻也等不得了,翎姐啊翎姐,你总是这样,无论承受多么艰难困苦,却不愿意在人前露出柔弱的一面,就算在我面前也不愿意吗? 董和讶道:“神师,你要去哪里?” “找闻人翎。” 几个女子正在为谢傅跳舞,却见谢傅舞也不看了,疾步离开,均是一头雾水。 “神师怎么走了,是我们跳的不好吗?” 一个女子扫了其他男人,见他们嘴角挂着口水,还沉浸在刚才的动人舞姿中,手一指:“应该不是,你们看那些男人。” “该不会是神师觉得我们庸俗吧。” 董和追了上来:“神师,你等等我。” “我去找闻人翎,董和你跟上来干什么?” “闻人牧场这么大,神师你知道翎公主住在哪吗?” 谢傅额的一声,停下脚步。 董和嘿的一笑:“我知道啊。” “那你带路吧。” “那你可不能说是我带你过去的,否则我以后吃不了兜着走。” “好啦,快带路吧。” …… 对于所有人来说,今晚似乎是一个不眠之夜。 闻人家的一间屋子内,闻人翎正在传授卓尔独门鞭法。 只见她虽然坐在轮椅上,手上甩动长鞭,前方摆在不同方位三颗石头在啪啪啪的三声鞭声中爆成碎片。 卓尔惊叹:“这是怎么做到的?” 闻人翎笑道:“这叫三分鞭法,一鞭使出只用三分之一为止,敌人刚要躲避招架,鞭法已变蕴含三招,让敌人防不胜防。” “翎公主,快点教我。” 闻人翎笑了笑:“卓尔,你先听我说完,此招并无守势,全是进攻杀着,如果遇到实力远远强于你的敌人,却是自寻死路。” 卓尔笑道:“我也不蠢,如果遇到武道高深的敌人,我也不会以卵击石,当拍马逃跑,量他也跑不过我的黑龙骑。” 闻人翎微微一笑。 卓尔开玩笑道:“翎公主,你打不过是不是也拍马逃跑啊。” 闻人翎闻言骤然脸色一冷,卓尔见状心中暗惊,害事,这话被她听去,好像在侮辱她一般,正要开口解释,却见闻人翎脸上一暖,淡道:“我不跑,明知不敌,也要同归于尽。”若是按照她以前的火爆脾气定要当初发飙,这一年多来的孤独却磨去了她身上许多火爆。 卓尔应道:“那我也不跑。” 闻人翎笑道:“傻孩子。”闻人翎年长卓尔许多,虽已成年的卓尔在她眼中就像个孩子一样。 卓尔道:“翎公主,我可不想输给你。” “卓尔,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性情脾气,你不必学我,我非但不完美,而且满身缺点。” “翎公主,你从未退怯过吗?” 闻人翎轻轻道:“以前没有,后来……后来也退怯过,也并非怕死,而是心中有更重要的,退怯才是最好的选择。” “例如呢?” “例如为了亲人朋友,为了……” 未等闻人翎说完,卓尔就应道:“我明白了。” 闻人翎嫣然一笑:“我年轻时脾气火爆,爱恨分明,认为对就是对,错就是粗,做事勇往直前,说好听是勇敢彪悍,说不好听是莽夫一个,卓尔你可千万不要学我,将来才能脱庸成为了不起的人。” “可我从小就以为你楷模榜样。” 闻人翎破有深意道:“我们站在这里看遥远的山,山峰巍峨,雄伟壮观让人望而却步,当我们真正登上山峰时,山峰就在你脚下,大地就在你怀中。” 就在这时廉华的喊叫声传来:“卓尔、卓尔……” 卓尔快步走到门口:“廉华,出了什么事,是不是虎族又杀过来了。” 廉华兴奋非常:“不是!是他参加明日的猎郎节。” “谁?” “神师啊!” 卓尔啊的一声:“他为什么要参加明日的猎郎节啊?”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看上你了,给你机会啊。” 卓尔立即感受到全身血液都在沸腾,骤地却沮丧:“他那么厉害,我们怎么擒的住他啊。” 廉华笑道:“那就看神师愿不愿意让我们给捉住,谁会放着一个大美人不要啊。” 这话把卓尔也说的露出娇羞之色。 廉华说道:“再者说了,我们还有神仙倒,到时候他一倒下,我们一起涌上去,霸王上弓将他就地正法。” 卓尔闻言露出古怪之色,廉华笑道:“这么快就吃醋了,放心好了,我们不会跟你抢,最多帮你脱掉他的衣服,捆绑住他的手上,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卓尔又羞又恼:“他又不是东西。” 廉华扑哧一笑:“卓尔你好大胆,敢说神师不是东西,是不是已经把自己当做他的婆娘。” 咕噜咕噜,屋内传来轮子转动的声音,闻人翎坐在轮椅上转动着轮子来到门口。 看见闻人翎,廉华兴奋说道:“神师也参加今年的猎郎节,翎公主这一次你要不要参加?” 闻人翎是闻人牧场的特殊例子,从不参加猎郎节和猎女节,而她们最期待的是闻人翎能带领她们一次。 这无疑是在揭闻人翎的伤疤,卓尔连忙朝廉华使眼色,果不其然只听闻人翎微笑道:“我这双腿已经残废了,就算想参加也没办法,你们玩的开心点。” 廉华脸露尬色,卓尔连忙解围:“翎公主,那我们先走了。” 这夜晚静悄悄又很热闹,静悄悄是她身边一个人都没有,热闹是城外正在进行一场盛事。 那火光倒映,一片通红,闻人翎似乎能看到那男女载歌载舞的欢乐场面。 那人群之中应该有他,举止端庄优雅,对每个人都不吝笑容,笑起来眉眼弯弯让人如沐春风。 骤地他又狂放不羁,热情奔放,判若两人,你看透他的面看不透他的心,你看透他的心又看不透他的面,让人捉摸不透。 想着闻人翎嘴角露出笑容,想一个人是痛苦的,其实也可以很幸福。 人终会被年少之时的不可得困扰一生,也终会因一时之豁解其困扰。 闻人翎从柜子里取出一件袍衣,是一件男人穿的袍衣,上面还沾着鲜血。 衣是谢傅的衣,血却是她的血,那是在神武峰她受伤挨冻,谢傅脱下披裹在她的身上,闻人翎一直珍藏着。 血迹依旧,上面的男人气味却淡了,相反有时间堆积的腐朽味道。 闻人翎将衣服放在烛火上点燃,然后扔在地上燃烧,这火也将烧去她最后一丝残念。 这时门口刚才出现一道身影,却是伊蓝,看见地面着火,以为闻人翎要点燃屋子自尽,冲了进来用脚去踩踏地上燃烧的衣服,最终看见桌子上有壶水,将水倒在火上,这才熄灭燃烧的衣服。 伊蓝大声责问:“你干什么?” 闻人翎却十分平静,甚至脸上挂着微笑。 伊蓝气愤说道:“你干什么!” 闻人翎这才淡道:“烧件衣服。” “少骗我了,平白无故在房间里烧什么衣服,你不想活了,对吗?” 第1633章 火把之夜03 人生有很多难熬的时候,就像当初她嫁给李潇洒,每一天都度日如年,后面认识了大姐、三妹、四妹她们,然后生活变得丰富多彩起来,再后来遇到谢傅,生命变得激动起来。 所以现在没有生趣,过去了就像冻去春来。 “你来干什么?” “白天有些话想跟你说,没说完被牧场的人给打断了。” “有什么可说的。” 这一次伊蓝也不铺垫,直接道:“傅说你是他的金兰姐姐。” 闻人翎淡淡应了一声:“恩。”仅此一字,也没有多作解释。 伊蓝拿出吊坠来:“这是你的吊坠,对吗?” 闻人翎瞥了一眼,淡道:“是。” “你就是从这吊坠认出我和傅的关系来,所以才拼死相救,对吗?” “你对傅可真好。” “他是我的金兰弟弟,难道不应该吗?” “你在傅的心中同样非常非常的重要。” 闻人翎心头抽了一下,如果她在谢傅心中非常重要,又如何会把自己送给他的吊坠送给别的女人,她一点都不重要,不重要到就如萍水相逢,不重要到他可能忘记了有她这么一个金兰姐姐。 想到这里,微笑道:“是吗?” “是!其实这吊坠是我从他身上抢来的。” “哦,你抢来的?” “你们两人既然结拜为金兰姐弟,应该知道傅的为人,就没有什么他不舍得给的,可他却骗我说这是他从小戴到大的。” 闻人翎心里好受舒服许多,想到一开始就骗自己叫做郝风流,还蒙骗自己武道低微,不由嫣然一笑:“他很会骗人,你小心一点。” 伊蓝一愣:“他嘴巴会骗人,可心不会骗人。” 闻人翎微笑:“恩,看得出你们很恩爱,我为他而感到高兴。” 闻人翎的平静从容淡定,反而让伊蓝无从下手:“他……” 却是语顿,连谢傅这个当事人都理不清楚的事,伊蓝一个只听到只言片语的旁观者又如何理的清楚,而且她也不是那种能言善道的人,根本不擅长说服别人。 “说完了没有,说完了请回。” 逼着伊蓝脱口:“他喜欢你啊。” 闻人翎心头还是控制不住的一震,微笑道:“他跟你说的。” “没有,我……我猜出来的。” 闻人翎漫不经心:“哦,你猜出来的?” “傻子都看得出来。” “可我看不出来,他对每个人都这么好,难道你不知道吗?可好跟爱是两码事。” “我就问你,你喜欢他吗?” 闻人翎心头悸动连连,那还用着说,第一次不讨厌男人,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第一次见到一个人心里都是欢喜,第一次思念一个人,酸甜苦辣皆有,有此一遭,人生也算完满。 “闻人小姐,你喜欢他吗?” 闻人翎转动轮椅,背过身去:“轮不到你来问。”除了他,谁都没资格问。 伊蓝走到闻人翎跟前去,将吊坠递了过去,诚恳道:“很抱歉,我不知道这是你送给他的东西,现在物归原主。” 物归原主代表着什么都没发生吗?闻人翎手颤了颤,突然用力将吊坠捉到手上:“好!” 伊蓝站在原地沉默许久,闻人翎也不发一言,冷静冷漠到伊蓝开不了口,说不了话。 “闻人小姐,那我走了。” “嗯。” 伊蓝走到门口,突然又停下:“闻人小姐,我有个请求,你能答应我吗?” “你说。” “我要回北狄了,你能帮我照顾他吗?” 闻人翎沉默了许久,方才开口:“抱歉,他不需要我照顾。” 房间里恢复寂静,闻人微微眯着眼,远处倒映的火光也变得朦胧,随着她完全闭上双眼,眼前一片漆黑。 漆黑、悄静,只不过如往常一般寻常的夜晚…… “翎姐。” 一声呼喊有如惊雷一般响起,闻人翎身子一震就心花怒放。 睁开眼睛,谢傅已经在她眼前,像从思念中描画出来。 闻人翎怔怔还未定神,谢傅已经膝蹲下来,心痛说道:“翎姐,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你说什么呀?” 曾想过再见面时候说的第一句话,激动叫唤着他——好弟弟?由衷的关切——你还好吗?抑或是阔别的感慨——好久不见? 唯独想不到是一句毫不相干的——你说什么呀。 “你的腿……我刚刚才知道你的腿断了。” “哦,没断还连着,只是残废了。” 谢傅也不再废话,直接就掀起她的裙摆,因为她双膝敷药包扎着,穿裤不便,随意改穿马裙,一双美腿就暴露出来。 闻人翎连男人都不给接近,更何况被掀裙,却是破天荒头一回,顿时吓了一大跳,大恼道:“无礼!” 谢傅根本无暇去欣赏那双常年遮在衣裙内的雪白长腿,目光停留在她膝盖处包扎了的一层又一层,凸鼓起来就像树干的树瘤,眼里恻隐。 闻人翎却动手把马裙重新放了下来,谢傅问道:“翎姐,干什么?” 闻人翎冷冷道:“你说为什么!” 谢傅恍悟过来,哦的一声:“我是想看看你的伤势。” 闻人翎应得干脆利落:“不给看!” “我也不给看吗?” “你有什么资格看。” “我是你的好弟弟啊!” 闻人翎忍不住伸手就去掐谢傅的脸蛋,恼怒道:“你还知道你是我的好弟弟,有你这么掀姐姐的裙子吗?你的礼义廉耻都学到哪里去了!”若非这人是谢傅,闻人翎早就提刀把对方脑袋砍下来。 “哦,你是担心这个啊。” 闻人翎见谢傅说的不以为然,表情错愕:“哦?” “你放心,我不看你腿,只看你伤。”说着再次掀起闻人翎的裙子。 这一年多来,闻人翎的火爆脾气已经收敛许多,但是谢傅的行为实在太过分了,顿时发作:“还掀!” 谢傅柔声说道:“我给看看。” 看着谢傅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温柔和呵护,还有好多好多的心疼,闻人翎一下子不懂得拒绝,谢傅这边已经动手轻轻覆上她膝盖上的扎包。 闻人翎却毫不关心自己双腿,轻轻的望向谢傅这张近在眼前的脸,三分少年感七分男儿风的五官,儒雅如玉树。 皮肤就像一块经过精心雕琢的玉石,既有力量感又不失细腻,浓眉之下一双低垂的眼睛充满气质与涵养。 闻人翎一直对男人望而却步,心生抗拒,但这张脸却有种言语难以形容的魅力,让她看了又想看,百看不厌,甚至让她怀疑自己有没有洁癖,到底抗拒不抗拒男人。 “翎姐,疼吗?” 闻人翎微笑:“不疼。”就算一死换来今日一见也在所不惜,残疾而已。 “我给你看看吧。” 从谢傅轻柔而颤抖的声调,闻人翎已经能感受到谢傅内心难受不忍,伸手捉住谢傅的手,摇头道:“诗大夫已经看过了,他是祁连山南北最好的大夫。” “这位大夫怎么说?” “伤痛会随着时间慢慢痊愈。” 谢傅也知道闻人翎不会据实而言,笑道:“我还是给你看看了吧。” 说着动手准备解开紧紧束缚着的布条,闻人翎再次伸手阻止,谢傅轻道:“翎姐,你放心,我就先看看,不会乱来的。” “不是这个原因,我怕你见了难受。” 谢傅闻言心头一炸,早些时候压抑住的一腔柔情全爆发出来,催动着他的身体去表达,可他的全身又似被封闭住,找不到一个突破口。 是啊,你想爱一个人,表达出爱意来,可你有什么理由借口。 落在闻人翎眼里谢傅就像身体僵化去一般,笑着安慰:“其实也没多大的事。” 谢傅笑道:“那我给看一下。” 闻人翎看着谢傅解开缠了一缠的包扎带,其实诗鹿鹿说过这包扎带在半个月内千万不要解开,半个月后她会重新敷药,以后虽然行动不利索,或许还能有自己行走的可能。 但是闻人翎根本不关心这些,她就想看到谢傅流露出对她的关怀,点点滴滴滋润着她枯死的内心。 随着包扎带被完全解开,破碎不堪的膝盖呈现在谢傅的眼前,在那些碎裂的骨头当中,拼粘着一些柔软的枝条,以至于这些碎骨不会揉成一团。 柳枝借骨! 谢傅曾在医书中读过这神奇的医术,就是裁一段柳枝,剥去表皮,削成需要骨头的形状,并将柳枝中间钻空,然后将柳枝骨接上碎骨,以代替被切除的骨头。 敷上石青散之后,紧紧包扎,随着时间推移骨肌生长,要再次接骨引导骨头生长。 这个过程要连续施术数次,断则三月长则半年,每一次病人都要承受巨大的痛苦。 闻人翎的膝盖已经破碎的不成样子,所以才用柳枝借骨来治疗弥补,骨头撑破皮肉暴露出来也证明这一点。 这是骨头断裂之后的多次受挫,就像挥着棍子将骨头砸成稀巴烂一个道理。 谢傅心似刀割:“这样还说不痛。” 闻人翎笑道:“当时是有点痛,可想着拼命保护……现在也不是很痛了。” 谢傅也知道她要说的是什么,想着拼命保护伊蓝。 伊蓝是我的爱人,翎姐你若对我有爱,不是应该妒恨吗? 不,这是翎姐对我毫无保留无私的关爱。 “翎姐,你要让弟弟怎么回报你。” 闻人翎像个大姐姐一般温婉说道:“你能来看我,我已经很高兴。”忽地自嘲一笑:“你不是特地来看我,是吗?” 谢傅哑口无言,是的,他从未想过特地来见闻人翎,如果不是因为伊蓝这件事,他可能就耗上一辈子。 “翎姐,我愧于你结成金兰姐弟,无心无肺无情无义。” “我……” 闻人翎欲言又止,其实她想温柔的说,我情不自禁的爱上你,给你添烦恼了。 可“爱”这个字卡在心头,如何说的出口。 谢傅也不想伤感的氛围弥散,故作轻松笑道:“这腿以后好不了怎么办?” 闻人翎笑道:“好不了就好不了呗。” “以后可就无法纵马奔驰了。” “骑了大半辈子也累了,老大经常说我太粗鄙了,应该静下心来看看书,增加些内涵,现在想蹦跶也蹦跶不起来了,正好看看书,好弟弟,你有什么好的书籍可以介绍吗?” 谢傅摇了摇头:“不过我倒觉得可以找个人照顾你。” 闻人翎尬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毛病,况且谁要我这个残废人。” “董和呢?” 闻人翎疑惑看他,只听谢傅说道:“在大关山我看见董和背你,是不是你也不反感他身上的气味。” 闻人翎嘴角微微翘起:“你觉得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谢傅哈哈一笑:“当然是好事。” “那你为我感到高兴吗?” 高兴?他应该为闻人翎感到高兴的,可是不知为何,心头却像被石锥狠狠扎进去一样。 “当然为翎姐你感到高兴了,以后翎姐你就有伴了。” “所以不必为姐姐担心了,不是吗?” “对了,董和就在外面,要不要把他叫进来?” 闻人翎疑惑:“把他叫进来干什么?” “一会可能会很疼,有他在场可能会好一些。” “很疼?” “我想治好你膝盖上的伤势。” “傅弟,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不相信?” “不是我不相信你,诗大夫已经把情况告诉我了。” “你没听卓尔她们叫我什么,她们叫我神师!” “我知道你武道高深,但是这与治好我的膝伤无关。” “” “真的假的?” “翎姐,要不打个赌吧。” “怎么打赌?” “这样吧,我要是能治好你的膝伤,你就亲我一口。” 闻人翎咯的一笑:“变着法想占我便宜,不过看在你是我弟弟的份了,好。” “很疼,你可能会忍不住,要不要先把董和叫进来?” “你觉得你的存在会比他差吗?” “那好,我开始了。” 闻人翎淡淡应了一句:“嗯。” 谢傅准备动手,突然又停了下来:“你难道不担心我是在胡来吗?” 闻人翎爽快应道:“磨磨叽叽的,来吧。” 谢傅当下运起真气,凭气御物,一方面用真气裹住闻人翎双膝上的每颗碎骨固定住,另一方面取出粘接上去的柳枝骨,心随所动,随心所欲。 这一点便是医术再高明的大夫仅凭双手也无法做到。 在柳枝骨被取下的一瞬间,闻人翎痛的凄厉哀嚎起来,有一种痛叫做剜骨之痛,脸色变得煞白,快要晕厥过去。 谢傅身上红光一现施展祝词真言为闻人翎减缓疼痛的同时,一招怀中抱妹杀,将自己的爱注入其中,安慰道:“翎姐,过去了,不疼了。” 闻人翎感受到他的身躯暖融融,双膝处似有一股温暖的气流在流淌抚慰,疼痛极大减弱,人缓了过来,有气无力道:“好弟弟……” 第1634章 你想要什么 谢傅知道刚才那种非人的痛哭,有的人可能直接痛晕痛死过去,似哄着小孩子一般:「翎姐,我在,一直在……」 闻人翎娇弱说道:「你身上好温暖好舒服,姐姐再抱你一会好吗?」 「翎姐,你想抱多久就抱多久。」 闻人翎甘之如饴,这种紧紧被抱住的幸福感让她恨不得化作一双永恒石。 过了好一会儿,谢傅轻声问道:「翎姐,还痛吗?」 「不疼了。」 闻人翎紧接着又补充一句:「真的不疼了。」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这种轻微的疼痛完全可以忍受。 「那我们继续吧。」 「继续什么?」 「治疗你膝盖的伤势。」 谢傅主动松开搂住她的双臂,闻人翎宁愿被他继续抱着,也不想治疗。 谢傅拔出她腿上的匕首,闻人翎微微一讶:「你干什么?」 谢傅开玩笑道:「怕你宰了我。」尽管心里伤感心痛,他还是极力营造出轻松愉悦的氛围。 闻人翎嗔了他一眼:「要宰你,早宰你了。」 只见谢傅突然用锋利的匕首划破自己的双腕,闻人翎吃惊伸手就要夺回匕首:「你做什么!」 谢傅直接将匕首扔掉:「翎姐,别担心。」 闻人翎眼神心疼:「不是,你干嘛啊!」 「给你治伤啊。」谢傅说着便将血滴落闻人翎血肉模糊的双膝上。 「这是哪门子治伤啊?」 「相信我,我能治好你的膝伤,说不定明天你就能行动自如了。」 听在闻人翎耳中却感觉天荒夜谈一般:「你少胡说八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的金雕就是我给治好的,不然早就死了。」 闻人翎愣了一愣。 谢傅笑道:「现在信了吧。」 闻人翎还是半信半疑,谢傅解释:「这一年多来,我又学了很多本事……」 闻人翎听得惊奇连连,他的身体能够死而复生,他的鲜血也能够起死回生,治好一切伤害。 这般岂不是如神仙一般,却感觉与谢傅距离越来越远了。 待见他双腕流血如涓涓细流垂落在自己的膝盖上,于心不忍道:「好了没有啊?」 「我也不知道,反正多多益善。」 「好弟弟,这么流血,你会不会死啊?」 「不会,我又不会傻到把自己的血给流干。」 闻人翎立即道:「好啦,应该够了。」 谢傅也拿不定这量够不够,嘴上应道:「再多一点吧。」 闻人翎伸手紧紧握住他的双腕,表情严肃道:「我说够了!」 谢傅点头,双腕立即止血:「翎姐,你放心,会好的,如果还不好,我明天再继续,直到你康复如初为止。」 闻人翎心中暗忖,那倒是极好,这样你就能一辈子留在我的身边了,嘴上笑道:「我又没说我担心,难道还信不过你吗?」 谢傅低头看向她的双膝,这会正事做完,却立即被她充满力量感和线条美的双腿所吸引住。 有别于大多数女子的雪白纤细,她的双腿很结实,充满健康美丽的魅力,却又不至于像红叶那般夸张离谱,优美浑润恰到好处,透着无声的杏感。 谢傅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被吸引,慢慢往上悦赏,骤然马裙中一抹红布缎映入谢傅眼幕,这惊鸿一瞥让他脑袋乍地一热,怔楞不动。 闻人翎又不是傻妞,自然知道谢傅看到什么,耳根悄悄羞红,见谢傅像个傻小子一样,却又释然,竟戏弄道:「怎么?没见过女人的 小……噗嗤。」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去调戏男人,竟如此娴熟自然。 谢傅脱口应道:「看过啊,就是没看过翎姐你的。」 一句话就让闻人翎脸红耳赤,无地自容,嗔骂道:「混小子,一年多没见,变的又坏又贼了。」 难道闻人翎情绪如此喜扬,谢傅自然十分配合:「翎姐,我本来就又坏又贼。」 闻人翎想起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你不这么说,我还真给忘了第一次见面,你就竟敢调戏我们四个。」 谢傅还是解释一句:「我是在数布袋里的馒头。」 闻人翎笑道:「可我们以为你实在数我们身上的……」 谢傅笑道:「数什么?」 闻人翎见谢傅眯眼一副贼坏贼坏的样子,却不反感,心头有种奇怪的感觉,露出泼辣的一面来:「数大姐的奈籽,这也是大姐要当场杀了你的原因。」 想起有容姐那时候的表情,谢傅也忍不住低头一笑。 「傅弟,你实话说,你当时是无心之过还是有心调戏。」 谢傅故意说道:「无心之过又如何,有心调戏又如何?」 「若是无心之过那就算了,有心调戏那就是我看错你了。」 谢傅回想起来,当时因为闻人翎还是李潇洒二夫人的身份,自己对她自然是彬彬有礼,恪守礼法,言行举止由衷,没敢无礼冒犯。 结成金兰姐弟之后,关系虽更加亲密,却敬意更深。 此刻心中竟冒出一个念头来,不知道调戏翎姐会是什么情景。 「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四位姐姐都生得如此风流,叫人怎能不口出不逊。」 「好小子,我去与她们三个说,看她们不剥了你的皮。」 「那翎姐呢?」 看着谢傅轻笑带佻的眼神,闻人翎双腿一闪一闪的竟有种漏溺的感觉,奇妙的不知道如何言喻,嘴上不客气道:「翎姐我啊,自然是剥了你的筋。」 谢傅呵呵一笑,闻人翎瞪眼说道:「笑什么!」 「就怕翎姐你不舍得咯。」 闻人翎傲娇道:「我才不会不舍得。」 「我知道翎姐肯定不舍得,因为翎姐对我太好太好了,我还记得翎姐你双手做石托我上马,我还记得翎姐你纵马三百里为我取来凤冠凤裳,我还记得……」 这都说的闻人翎不好意思了,她生平的确没有别人这么好过,父母不曾如此,朝夕相处的三位姐妹不曾有过,李潇洒就更不用说了,唯独对谢傅,却恨不得将命都送给他,打断道:「好啦好啦,别说了。」 谢傅却继续道:「还将贴身玉坠送给我。」 提前玉坠,闻人翎正好岔开话题:「玉坠呢?」 谢傅顿时一窘,闻人翎心中暗笑,嘴上故意重复问道:「玉坠呢?」 他已经赠送给别人,这叫谢傅如何说的出口,倒也可以欺骗她说珍藏在家,却又不忍心去欺骗她。 闻人翎见他窘在当场,心中冷哼,竟敢将我送你的玉坠给别人,我好生气好生气。 在闻人翎目光逼视下,谢傅硬着头皮道:「翎姐,我把玉坠给别人了。」 闻人翎心头咯噔一下,你真敢说出来,就不怕我生气吗? 谢傅感受到闻人翎脸上有冷意,忙解释道:「是这样的,那天伊蓝看见想要,我本来骗她说是从小戴到大的,伊蓝还是非要讨去,最后……」 「最后就给了她是吗?」 谢傅点头,这事就算有天大的理由也全是他的不是,再次将伊蓝摆到台面上来,也无法再厚颜无耻,满腔的热情退去,当场打了退堂鼓。 也算谢傅实诚,没有半句蒙骗,闻人翎将玉坠拿了出来:「玉坠在我这里呢?」 「玉坠怎么会在你这里?」 谢傅伸手就要去拿,闻人翎却把手一缩:「哼,把我送给你的东西送给别人!你还有脸有。」 谢傅感受到闻人翎有几分恼意,馋着脸赔笑道:「翎姐,这玉坠能不能物归原主还给我。」 「什么叫物归原主,在我手上才叫物归原主。」 看着闻人翎冷若冰霜的样子,谢傅心中暗忖,这玉坠本来是她的寄情之物,如今却成了她的伤心之物,只怕她再也不肯给我了,于是笑道:「翎姐,那能不能送我点其它东西?」 闻人翎哼的一声,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能吗?日后见不到翎姐的人,也好寄物思情,想及翎姐的好。」 看着她奴颜婢膝的讨要样,闻人翎顿觉好笑,也于心不忍,想当初刚刚结拜为金兰姐弟那阵,他们四个当姐姐的争相送上大礼,这人却百般推辞,根本就不是什么贪婪的人,冷冷说道:「要什么东西呢?」 谢傅额的一声,一时也想不到讨要什么,他心中倒是有答案,就是要闻人翎的人,只是说不出口,低头思想,目光又瞥到她马裙挽起的一双腿。 骨如月波悠长,肌如郢中白雪,灯影里那抹暮云红花如邀故人来。 看到不该看的,谢傅又连忙移开目光,主要闻人翎伤在膝上,马裙挽到腿际,实在太容易看到了。 谢傅这副敢想不敢说,心虚鬼祟模样落在闻人翎眼中,却让她误会了,心中暗骂,男人都一个德行! 她虽然没怎么接触过男人,奈何经不住三个性情洒脱的姐妹整天在她耳边讲,说看男人不能看面要看心,而这心全在衣裳底下,特别是叶结衣,每天不说上几句虎狼之词就浑身不自在。 嘴上淡淡说道:「想要什么,说吧。」 谢傅陪笑:「不好说出口。」 闻人翎轻笑;「你心里想要什么,我也知道?」 谢傅哦的一声,心中又喜又忧。 闻人翎微笑:「傅弟啊,忆往昔,【君缘接座交珠履,我为分行近翠翘】。」 谢傅呀的一声,他自然明白此诗句含义,却不知道闻人翎此时念来是何种赋义,莫非是想用君缘接座、分行翠翘,来表达当初婚礼欢喜场景。 闻人翎看了谢傅一眼:「这年载来,【长吟远下燕台去,惟有衣香染未销】。你可知道。」说着轻轻看了地面烧毁一半的袍衣。 谢傅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待看到自己曾经脱下披在她身上的袍衣被烧了一半,方才恍然大悟。 这袍衣,翎姐竟还留在,可今夜她却准备烧毁,却是既念又割。 唯有失落惆怅到不得了,方才想要割舍掉啊。 「翎姐,你受孤苦了。」 闻人翎微微一讶,她只不过想借这两句为接下来想说的话做铺垫,同时也是心中有感而发,想不到谢傅竟能一针见血直达她的心扉。 哼的一声:「我也要你受受这苦。」 谢傅不明所以:「我倒是愿意,只是翎姐你如何让我受这孤苦滋味?」 闻人翎也不解释,只是微微分膝。 朦漆中有如乌云吐月,那红布缎上绣有锦丝突突入目,谢傅骤然被杀的踉跄后退数步,心头怦怦狂跳,想看又不敢去看。 闻人翎虽然泼辣,却并非这种放诞的泼辣法,这种不端之举便是风情洒脱的叶结衣也是不齿,归类为自我作践。 美颊映上半片飞霞,羞赧难耐,轻轻偷瞥谢傅一眼,见他窘迫不已,却又心生莞尔,暗暗偷笑。 房内气氛一时有些闷固,干都干出来了,也不能半途而废,闻人翎故意说道:「看啊,怎么不看?」 若是少年时候,这种场面,谢傅早就夺门而逃,如今也算经历大风大浪,赔笑说道:「翎姐莫要逗我,小弟不经逗。」 闻人翎切的一声:「难怪大姐说你是个烧怂。」 谢傅趁机岔开话题:「烧怂是什么意思?」 「又烧又怂,指那些有色心没色胆的胆小鬼。」 谢傅微笑:「弟有色心也有色胆,只不过这心这胆不敢用在翎姐身上。」 「哦,敢用在别的女人身上?」 「呵,是。」 「为什么不敢用在我的身上,我比别的女人差在哪里?」 闻人翎气的本能就要站起,只是腿上刚刚发力,就痛的又坐下去,痛的直抽冷气。 谢傅大惊失色,立即近前蹲下,握住她的双臂,一边观察她双膝情况,一边好声安抚:「翎姐,莫生气,莫生气。」 闻人翎见他如此关心担忧,心里甜孜孜的,嘴上却哼的一声:「你说我比其她女人差在哪里,为何不敢用在我的身上。」 「翎姐,你是我姐,我对你又敬又爱,哪可当做庸脂俗粉一般对待,亵渎玩弄。」 闻人翎嫣笑:「这么说,胆是没有。」 谢傅赔笑:「没有,没有。」 「那心呢?」 谢傅笑笑不置与否。 沉默让闻人翎心头闪颤,不敢再问下去,改而说道:「别说我没给你机会,你要我送你什么东西?」 免费阅读. 第1635章 和睦 谢傅笑道:「小弟不好说出口。」 闻人翎哦的一声:「不好说出口,莫非是厚颜无耻?」 谢傅额的一声:「也算厚颜无耻。」我想要你的人,自然是厚颜无耻。 「你说不出口,那翎姐就猜一猜。」 谢傅心中暗忖,谅你也猜不出来,嘴上应道:「好。」 「你想要我的锦裆是不是?」 话刚说出口,闻人翎就觉到自己耳根炸红,脑袋嗡嗡作响,自己怎敢说出这般不要脸的话。 谢傅惊呆了,看着闻人翎当场僵化了,似完全不认识她一样,几息之后才反应过来:「翎姐,你说什么啊?」 谢傅再不承认,她可没脸见人了,闻人翎呵斥:「敢想敢不当!」。 在一喝之下,谢傅脱口:「什么锦裆,我要的是你的人啊!」 「还不肯……」闻人翎表情由生气转为震惊。 说出心里话的谢傅也心头怦怦狂跳,我有妻有妾竟还提出这种要求,翎姐定认为我是厚颜无耻之人,她定认为我是轻浮放诞之徒。 「你说什么?」 闻人翎声音轻若柔絮,这种轻柔所带来的震慑力却反而更强,谢傅沉默不语,不肯再说出口。 闻人翎重复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谢傅非但不开口,还闭紧嘴唇,这也是让闻人翎不要再问。 闻人翎道:「我刚才听到了,而且很清楚。」 看着她双膝上的伤,想着她这一年多来所承受的孤苦,想着她为了保护伊蓝,不惜拼上性命,谢傅轻轻开口:「我说我想要你,抱抱你,疼疼你,爱爱你,可以吗?」 闻人翎露出微笑,喜悦冲上心头,不知怎地,心口却似被密密麻麻的针扎着,每一次呼吸都微微疼痛,突然视线变得模糊,却是无声流泪。 谢傅见状忐忑吃惊,柔声:「翎姐,你怎么哭了,是恼我冒犯你吗?」 或许是惊喜、幸福来得太过突然,以至于闻人翎感觉一切都是虚假的,变得无比冷静,抬手挡住谢傅的亲近:「你在可怜翎姐,对吗?」 这是一双多么凄怯娇怜的眼神啊,让谢傅感觉自己多一份犹豫就会让翎姐多一份惶恐伤心,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三息之后,轻轻亲落下去。 「呜——」 闻人翎双眼一怔,眸里迷茫而又惊讶,紧接着只觉他的唇似切切实实的亲在自己的心头上,这是一种迷离酣畅,心灵相通的滋味。 他几乎日夜盼着这样的亲文,心中所有的惆怅、悲伤、茫然……悉数被驱散,而横在两人中间说不清道不明那道透明的墙也消失了。 「呵——」 闻人翎双手情不自禁的搂住谢傅的脖子,露出草原女子热情如火的一面,表现得比谢傅更加渴望,欲要这一年多来淤积的情感全部宣泄出来。 如果这一刻能成为永恒,闻人翎愿意立即死去,眼睛再一次湿润模糊起来。 翎姐,翎姐,谢傅一直在呼喊着,可被堵住的嘴巴根本发不出声音来。 也不知道谁先喘不过气来,反正就是分开了。 闻人翎虽泪眼婆娑,脸上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娇美,这种娇美至少是谢傅从来没有从她脸上看到过。 看着谢傅盯着她看,闻人翎甚至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眼神里却又逸出娇羞和爱意,仿佛融冰化水一般浓烈起来。 见谢傅久久盯着不说话,嗔恼道:「这下你满足了吧?」 谢傅知道这是初坠爱河女子的矜持与羞涩,轻道:「我满足不满足不重要,我只想知道翎姐,你高兴吗?」 高兴啊,她高兴极了,傅弟亲 了她,实现她的愿望,曾经她认为这个愿望一辈子都不可能达到,此刻只觉得不管将来如何,这一生也没有遗憾了。 「翎姐……」 闻人翎抿着唇,唇角却压不住的微微翘起,过了一会才在谢傅眼神的逼问下开口:「你叫我怎么说。」 「直说无妨。」 闻人翎却伸手推了谢傅一把:「说个屁啊!」因为恼羞所以泼辣。 谢傅开心一笑:「那我就不说,只做。」说着如闪电般的在闻人翎脸上亲了一口。 「哈哈,我终于亲到翎姐你了。」 闻人翎假装生气:「哼,你早想了吧。」 谢傅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只要能让她开心,让他做什么说什么都可以:「是,我早想了。」 「哦,你终于承认了,从什么时候开始!」 「不瞒你说,从我第一次见到翎姐你,我就心动哩。」 这自然是男女间的趣话,此时谢傅情绪张扬,张口就来。 闻人翎微微错愕:「第一次见面就对我心动?」 「是啊。」 闻人翎脸上露出古怪之色:「当时我可是别人的妻子,你竟敢对我有不轨之心,难怪大姐说你就是个烧怂。」 谢傅呵呵一笑:「要怪就怪翎姐你太过美丽动人,让我情不自禁。」 「少给我戴高帽,我看你就喜欢这个调调吧。」 「什么调调?」 「喜欢别人的妻子。」 谢傅啊的一声,一阵心惊肉跳,连忙解释:「不是……不是……」 闻人翎见他样子,嗤的一声,抿嘴一笑:「是个烧怂,还是个贱贝。」 「翎姐,我只是喜欢你,跟你是不是别人的妻子没有关系。」 闻人翎笑道:「那你该不会连大姐她们三个都喜欢吧?」 谢傅啊的一声,义正辞严道:「翎姐,你这话过分又伤人。」 闻人翎微笑:「我可告诉你,我跟她们三个不一样,因为洁癖的原因,我与李潇洒连亲热都没有过,只有夫妻之名,她们三个可是实实际际的夫妻了。」 谢傅笑道:「翎姐,为什么跟我说这些,你是不是吃醋了?」 「我就是吃醋了,不准你对她们太好。」 「翎姐,你怎么如此小气,她们三个同样也是我的金兰姐姐啊。」 「反正就是不准你对她们三个太好了。」 「翎姐,你管的有点宽了。」 「我不管,谁让你喜欢我,不然我不准你喜欢。」 谢傅何曾见过她如此娇羞可人的一面,有心逗她:「提出这么过分的要求,大不了我不喜欢就是。」 「你……」闻人翎脸上涨红,又恼又愤,动手就打了谢傅一下:「你都说出口了,不喜欢也不行了。」 谢傅看着她气的双眸圆圆,嘴巴嘟着,英挺秀丽的脸颊如同一团生动的胭脂,不由为之着迷。 闻人翎是个美人,这毋庸置疑,但是她还不至于美到绝色无双的地步,无论站在伊蓝还是秋如意身边,她都并不出众。 但是她身上有种草原女子天生的泼辣劲,爱恨分明,喜怒于形,没有太多的弯弯肠子。 还有她身上那股英姿飒爽,不输于男人的彪悍自信,美丽坚强。 特别是她挥舞长鞭时的那股气势,让男人产生了强烈的征服欲,也让男人愿意被她征服,屈服于她的鞭子之下。 或许正是这股特别的魅力,所以她才被誉为闻人牧场最美的女子。 卓尔虽然美丽,也样样与闻人翎相似,但卓尔太青涩了,而闻人翎成熟正浓 。 闻人翎见谢傅笑着不说话,凶巴巴道:「听见没有!」 「好的,胭脂儿。」 闻人翎愣了一下,然后表情就像少女沐浴时被人看到一样的难为情,气道:「谁告诉你的。」 谢傅笑道:「我听说的。」 「听谁说的?」闻人翎紧绷脸容,一副要找这人算账。 谢傅笑道:「听谁说的又有什么关系?」 「是不是董和?这小东西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明明知道我最忌讳别人这么叫我,看我明天不把他鞭的屁股开花。」 谢傅忙道:「不是董和。」 闻人翎瞪了谢傅一眼:「你不用包庇他。」 谢傅好笑道:「我没包庇他,可也不能冤枉他,你明天把他打一顿,董和肯定会认为我在加害他,再者说了,我也叫了,难道你也要将我鞭的屁股开花不成。」 「谁说我准备饶过你了,你敢叫,我也照打不误。来,现在就趴好,我早就想揍你一顿了。」 闻人翎心里极爱谢傅不假,却也因爱生了一肚子怨气,每当孤独一人越想谢傅的时候,就越想把他狠狠揍一顿以解心中积闷。 谢傅脸色一窘:「不好吧。」 闻人翎咯的一笑:「我是姐姐,你是弟弟,姐姐打弟弟难道不是天经地义,还不给翎姐趴好。」 谢傅煞有其事道:「姐姐打弟弟那是天经地义不假,可弟已经成年并非小儿,当姐姐的是不是应该给弟留几分颜面,当然傅害翎姐孤苦,该打,这样吧,翎姐打傅的手好了。」说着就把手伸了过去。 「不要,我就是要打你屁股。」 「那翎姐你以什么名义打我的屁股。」 「当然是姐姐的名义了。」 「这可不行,虽说是姐弟情深,但男女有别也需避嫌。」 谢傅说着凑近在闻人翎耳边低声:「不过另外一种身份,那就没有关系。」 「什么身份?」 「只要翎姐你肯当傅的小娘子,小妻子,小宝贝,就可以了。」 闻人翎啊的一声,顿时羞的脸红耳赤,只感觉谢傅的话火辣辣的,也烧的她全身火辣辣的。 谢傅火上浇油:「别说这么打了,就算脱掉裤子让翎姐你打都没关系。」 闻人翎一辈子与男人保持距离,那曾接触过如此火辣辣的撩拨话语,大声说道:「你这个烧怂,太不要脸了。」 谢傅深知博取女人欢心的那一套,并非端庄自持,而是要引领着她,让她产生强烈的情绪波动,粗鄙点说就是挑逗,如动物界雌雄均有互相吸引的方式,再到详细的例子,雄性孔雀会用开屏来吸引雌鸟。 「那还打不打了?」 「不打了。」 「那小娘子的身份还认不认了?」 闻人翎咬唇,心里相认却说不出口,虽然心里甜滋滋的,还未适应这种新关系,过了一会轻轻开口:「怎么说我也是你翎姐,别太过分。」 「就是因为我把你当做翎姐,才一直不敢越雷池一步,现在我不想把你当翎姐了,我要把你当做心肝宝贝好好疼爱宠溺你,让你开心快乐,以弥补你一年多来的孤独。」 这种话以前谢傅绝对说不出口来,但必须承认女人就是喜欢听这种话,如果你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她开心,但说无妨。 闻人翎头皮发麻:「你别说了,我受不了啦。」 谢傅呵呵一笑:「翎姐害羞了。」 闻人翎瞪向谢傅,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却变成嗔了一眼,谢傅顺势便在她动人的脸颊亲了一口。 如果说以前他是一道文火,那现在他就是猛 火,充满热情活力,能够让感情迅速攀升。 别的男人是年轻时的轻佻外向慢慢走向稳重内敛,而他恰恰相反,少年时因为身世环境,他有那个年纪所没有端庄稳重,在经历了几段感情之后,他的内心反而变得更加丰富,一旦下了决心就勇而无惧。 或许在将来,他又会回归沉重内敛,但现在他就是这样的。 在闻人翎心中,能与谢傅心走在一起,坦露衷心,得到回应共鸣,她已经感到很满足很幸福了。 而谢傅此般柔情蜜意,远远超出她的意料,却让她真吃不消了:「你怎么这样啊?」 谢傅笑道:「翎姐不喜欢我亲你吗?」 闻人翎抿唇一笑:「我好像不认识你一样,你还是我印象中那个端庄守礼的好弟弟吗?」 谢傅哈哈一笑:「心迹未予外人阅,芳花只为爱人开,这么简单的道理,翎姐你怎么不懂。」 闻人翎哼的一声:「那以前你就是把我当外人咯。」 「也并非把翎姐你当外人,你我姐弟之名,我随随便便就亲你,我岂不成了恣情放肆之徒,想必翎姐心中也对我也十分不屑,百般嫌弃吧。」 闻人翎浅浅一笑:「那你想没想?」 谢傅道:「在第一次抱到翎姐,感受到翎姐你风流迷人的身段,我就想了。」 闻人翎心中欢喜又羞涩,嘴上说道:「原来你是个坏胚子,亏你当时还装的道貌岸然,对我不屑一顾。」 谢傅呵的一笑:「非礼勿动,我也是循礼举止,小弟倒要问一句翎姐当时被我抱着是什么感觉?」 免费阅读. 第1636章 不关心 闻人翎回想起来,当时一开始被他抱到自然是惊慌失措,又羞又恼,可一会之后却一点都不反感,还有种很欢喜的奇妙感觉…… “翎姐是什么感觉?” 谢傅的声音在耳畔传来,闻人翎回神笑道:“忘了。” “翎姐是不肯说吧。” 她当时还是别人妻子却对别的男人动心,哪说的出口啊,她虽然泼辣,还不至于这般不知廉耻:“真给忘了,反正就只记得你这张脸讨厌死了,还有你那双手……” 谢傅笑道:“我那双手怎么了?是不是搂到不该搂的地方。” 闻人翎本来还想给他留几分面子,见他不知进退,也不客气:“你那双手脏死了,让我感到很恶心。” 谢傅抬起手来:“这双手吗?” 谢傅虽然武道高深,但从小就执笔书画,兼之能琴擅奏,却是一双文人的手。 闻人翎看着这双没有男人粗糙感的手,相反却亭亭修长,干净白皙,似乎闻到那股清新的气息。 就好像秋日清晨的阳光照拂在院子里,屋檐边还沾着露水的竹叶,慢慢蒸腾着清新怡人的叶香气。 浅浅一笑:“是。” 谢傅手上刚有动作却又停下,低头看向闻人翎的双膝:“翎姐,还疼吗?” 闻人翎嫣笑:“你不说我都忘记了我是个残废人,一点都不疼了。” 见谢傅微微蹙眉,笑着安慰:“别这样,慢慢就习惯了。” 说着骤地莫名伤感,她最好最好的时刻没有留给谢傅,待到今天成为一个残废人却来拖累他,柔声说道:“好弟弟啊,我已经达成心愿,心中再无遗憾,亦无奢求了。” “骗人,你恨不得与我长相厮守。” “不!”闻人翎坚决应着,眼眶无声就湿润朦胧了。 谢傅笑道:“你看我又说些煽情的话来惹你伤心,虽说是真话,可我越来越讨厌说这些真话了,更愿意说一些谎话假话来让你开心。” 闻人翎笑着:“那说啊。” 谢傅笑道:“你这双腿明天就能好。” “听说你参加了猎郎节,我的腿明天若能好,就也参加这猎郎节,把你逮到手。” “逮到就怎么样?” “翎姐将你就地正法。” “那敢情好啊,我还没被女人骑过,听说能弓善骑的女人天生就是床上的娇凤,到时候翎姐可要怜惜小弟。” 闻人翎忍不住骂道:“下流胚子。”刚刚褪去不久的脸蛋又红红起来。 “翎姐,我想抱你。” “假惺惺的客气,虚伪。” 谢傅蹲着将她抱住,问道:“记起被我抱着是什么感觉吗?” “很幸福,就算这一刻死去也愿。” 谢傅突然勾住她的双腿将她抱了起来,闻人翎微微一讶之后,笑着双手勾住他的脖子,看在近在迟尺的这张脸,陌生又熟悉。 熟悉是这张脸无数次出现在自己思念中,陌生是第一次被他这般抱着,甚至这种被宠溺的抱法就算在梦中也不敢奢想,轻轻在谢傅脸上亲了一下。 谢傅笑道:“不是说我这张脸讨厌死了,怎么还亲我了。” “要你管。” 闻人翎一边说着一边动手去拧谢傅的脸:“我不但要亲,还要掐。” “这是什么道理?” “你管我什么道理。” 好像有种一开始相识的互相看不顺眼,实则放肆无忌。 谢傅抱着闻人翎来到床榻边,问道:“翎姐,这是你安寝的地方吗?” 闻人翎这才反应过来:“这是我的房间,这床自然是我平时睡的地方,你问这个干什么?” 尽管她应得很自然,但是眼神躲闪着不敢面对谢傅,还是能看出内心的慌张不安。 男人、女人、床榻,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想起叶结衣平时说的那些不正经的话,以前啊,一想到男人挨近自己就感到恶心,所以每次叶结衣津津有味提起,她就会走理由走远。 谢傅笑道:“刚才我不是说了,我要翎姐你的人啊。” 闻人翎啊的一声:“我没答应啊!”手上开始挣扎试图摆脱谢傅。 谢傅还不至于这么没有分寸,只是想逗逗她而已,没想到翎姐像个贞洁烈女反应如此剧烈,就轻轻将她放在床榻上。 闻人翎背刚着床,双膝有伤只能一个翻身就床里去,拉起被子就挡着:“我警告你,你别乱来啊!” 谢傅假装伤心道:“翎姐你不喜欢我吗?” 闻人翎哎呀一声:“不是啊,突然间就这样,很突兀怪异。” 见谢傅笑笑看她,闻人翎紧接说道:“就拿我们闻人牧场的男女来说,先相爱后相亲,感情越来越浓到成亲那天晚上才……” 说着凶巴巴道:“你倒好,这么快就想占我身子,你把翎姐当【失足妇女】吗?” 谢傅笑道:“那该先怎么做呢?” 闻人翎语重心长道:“总得让翎姐慢慢适应吧,今早你还是我好弟弟,现在就翎姐光在身子在你面前,想想都丢死人了。” 谢傅呵的一笑,闻人翎冷道:“笑什么,我跟你说正经的。” “是是是。”谢傅如实说着,手却伸了过去。 闻人翎何止:“干什么!” “不是说要适应吗?就先抱着你让你适应一下啊。” “别碰我,我怕你了,陪我说说话就好。” 这人也真是奇怪,日思夜想,可人真的眼前却又畏手畏脚了。 谢傅十分配合,嗯的一声在床沿坐了下来。 闻人翎扫了一眼:“便宜你了,我这床还从来没有男人坐过。” “那是小弟的荣幸了。” 闻人翎咯的一笑,这时反而不知道说些什么,是自己让他陪自己说话就主动说道:“我问你,你昨晚看见我,为何那种态度?” “哪种态度?” “就好像不认识我一样,我还以为你不认我这个姐姐了。” “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 “真话可是很伤人。” 闻人翎咬了咬唇:“就听真话。” “我跟卓尔、董和他们一起深入虎穴就是来救翎姐你的,又怎么会不认你个姐姐。” “那为何连个招呼都不打。” “看见翎姐你还活着,傅很高兴很高兴,看见翎姐你浑身是血,傅又很心痛很心痛,那一刻我多么想好好疼爱翎姐啊。” 受谢傅真情流露的情绪感染,闻人翎心头如被敲打一下,不由噢的一声。 “翎姐难道没有感受到我的温柔眼神吗?” 闻人翎点头:“可……” 谢傅接话:“可伊蓝突然抱住我。” 闻人翎点头,就是伊蓝突然的举动让她由激动转向黯然神伤。 “伊蓝把我抱得一时不知所措,愣住了,其实当时我眼里只有翎姐你。” 闻人翎抿着嘴巴,满是委屈:“你骗人。” 谢傅鬼祟的说:“翎姐,你可不要告诉伊蓝。” 闻人翎扑哧一笑:“你骗人。” 谢傅也笑了笑:“当时我想,翎姐看见我抱着别的女子,一定伤心极了,却也不好推开伊蓝,只能满怀愧疚。” 想起那一刻的滋味,闻人翎忍不住眼眶有点湿润,嘴上却哼的一声:“你少自以为是,谁伤心极了。” 谢傅问:“翎姐一点都不伤心难受吗?” 闻人翎紧抿着嘴唇不说话,她可不想谢傅认为她是一个心胸狭隘的女人。 “然后我就看见董和准备背你,我是又惊讶又难受……” 闻人翎问:“你惊讶什么?” “翎姐你不是有洁癖吗?我以为你已经克服洁癖,不再忌惮男人了。” “那你又难受什么?” “这本来是我一个人的殊荣,现在其他男人也能分享,天下其他男人都能分享了,我当然难受了。” 听见谢傅难受,闻人翎内心竟涌出报复的快觉,故意说道:“谁叫你不珍惜翎姐。” “本来我还有几分勇气抢一抢翎姐你,可看见翎姐你在别的男人面前一脸幸福快乐的样子,那笑容甜都像花儿一样,一下子就把我击溃。” 闻人翎顿觉难堪:“谁笑的像花儿……你胡说。” “我没有胡说,翎姐你当时就是笑的很甜,那眼神也似乎骄傲在说,你看你看,这就是我的男人,我闻人翎爱极了的男人。” 闻人翎恼羞成怒:“你给我闭嘴!” 谢傅微笑着不说话,闻人翎却反而急了,解释道:“当时我只是想,你既然不爱翎姐,翎姐也不会让你为难,故意做给你看的。” “哦……那你和董和?” “当然没有!本小姐连李潇洒都看不上会看上董和这毛都没有长齐的小东西。” 谢傅笑道:“害我伤心死了。” 闻人翎心头甜孜孜的,嘴角挂着浅笑,却没好气道:“活该。” “翎姐,我可不是毛都没长齐的小东西。” “在我眼中你也是。” “不信给你看看。” 闻人翎疑惑:“看什么?” 谢傅动手准备解腰带,闻人翎这才恍然大悟,急道:“你别解,我不看!” “眼见为实,还是看一看的好。” “我信我信,你是毛已经长齐的大东西,行了吧。” 谢傅见好就收,停了下来:“相信就好。” 见他脸上玩味的笑容,闻人翎这才知道他在逗弄自己,嗔骂一句:“你这个烧怂,又烧又贱,伊蓝这样纯情美丽的女子,就是被你连哄带骗,连勾带引给得手的吧。” 闻人翎本来无心,说起伊蓝,刚刚还欢乐活跃的气氛又给沉闷下去。 谢傅只是笑了一笑,知道闻人翎还肯与自己亲近,心里就不是很介意。 以前他总会自觉内疚自责,后来小韵告诉他,不要用男人的想法去理解女人,女人虽然会比较会吃醋有私心有占有欲,但更重视这个男人爱不爱她,只要你让她感受到你爱她,其它一切好说。 见谢傅不开口,闻人翎打破沉默道:“你不是有妻子了,怎么还跟伊蓝不清不楚的,你跟语庭她师叔祖分开了吗?” “没,好的很。” “哦,哪……” 谢傅一副风流模样,笑道:“潇洒兄娶了五位娇妻美娘,我也不能太差吧。” 闻人翎瞪了他一眼:“他不是东西,你也要不是东西吗?” 谢傅笑道:“我记得当初傅单身的时候,四位姐姐还担心我娶不到娘子了。” “当时是当时,后来才知道我们的担心是多余的,你根本不愁娶不到娘子。” “翎姐你那时候最热心,说傅单条龙,得给我配几只凤,省得我孤独寂寞。” 闻人翎不说话,心中暗忖,现在你想着美,一只也不给你配。 “翎姐,我没记错吧?” “我是说过,哪又如何?” 谢傅笑道:“翎姐还说,只要我喜欢,就是抢都给我抢过来。” 必须承认,闻人翎当时是疼爱他极了,恨不得对他千依百顺,嘴上冷道:“你本事那么好,用得着我帮你抢吗?” “倒也不用,我就是想着争气一点,多娶几个娘子,日后见到翎姐,好让翎姐对我刮目相看。” 闻人翎爆粗:“刮目相看个屁!狗东西!” 谢傅微笑:“怎么?” 闻人翎没给她好脸色:“你别以为娘子多就是好。” “哪里不好?”谢傅问得干脆利落。 “额……就拿李潇洒来说,他娶了五个娘子,你以为他好受吗?” “五个娘子啊,左拥右抱还抱不过来,每天晚上上榻,五个美娇妻摆在眼前,都不知道从那位娘子开始,哪里不好受了,想想都美。”谢傅却是故意说的放诞。 “你想的美,你那三位姐姐都名门闺秀出身,举止端庄娴雅,你以为是青楼那种银乱之地,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谢傅哦的一声:“我还以为……” 闻人翎又瞪了他一眼,轻轻咬唇:“你还真敢想!” 谢傅呵呵一笑,脸皮厚就是好。 闻人翎意味深长道:“这么多年来,你大姐一直吃不饱。” “李家也是豪门名阀,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怎么会吃不饱?” “你别装傻。” “呵呵,原来是那种吃不饱。” “这是极为隐蔽,也不足为外人道,你可千万别再你大姐面前提起。” 谢傅应道:“我又不傻,这种事心照不宣就好,哪能拿出来谈。” 闻人翎提醒谢傅之后,继续说道:“你三姐笨呼呼的,就像个小孩子倒也没当回事,可苦了老四那个烧蹄子,都快憋出病来了,好在她风流洒脱,懂得自我排解。” “自我排解?” “别打岔,你懂就懂,不懂就算了。” “好,翎姐你继续说。” “还不是因为李潇洒天生有隐疾。” “什么隐疾?” 闻人翎气道:“就是那方面不行,在床上没有男人的威风,不能满足女人。” 谢傅点头:“哦……翎姐,我这方面很健康,你不必担心。” 闻人翎恼怨的看了他一眼:“你行不行,我都不关心。” 第1637章 重举猎郎节 “呵,这可未必,不然你爱我干什么,你爱一个女人不也一样。” 闻人翎气的就要起身发飙,腿上刚一用力,膝盖立即传来疼痛,谢傅见状连忙安抚:“好好好,你不关心。” 闻人翎哼的一声:“别把翎姐想成那种银娃诞妇。” “当然不会。” 闻人翎继续:“所以李潇洒对你三位姐姐一直很是内疚自责,多一个就多一份愧疚,你说娶这么多娘子有什么好?” “他是他,我是我啊,我又没有隐疾。” “就算你没有隐疾,她们轮番上阵,你一个人吃的消啊。” “我吃的消啊。” “你……你少说大话,真的如此,不用十天半个月,你见到女人就得躲着跑。” “原来翎姐是这么关心我啊。” “我什么时候不关心你了。” “那翎姐要不要先试一试,看傅有没有本事娶多几个娘子?” 闻人翎有些生气道:“你怎么听不懂人话,算了你爱娶多少个就去娶多少个,我不管了,哪天不要爬着来向我求救就好。” 谢傅哈哈一笑:“那翎姐你救不救啊?” 闻人翎恶狠狠道:“我就给你补一枪,让你以后见了女人就打颤。” “有道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至少也得让我先见了棺材才掉泪。” 谢傅说着轻轻挨近闻人翎,脚下蹭掉鞋子便躺在闻人翎的床上,与她躺着。 “谁让你睡我床了?” 很多时候不必刻意去回答女人的问题,女人的问题只是表达一种情绪,谢傅闭上眼睛露出闲逸表情。 闻人翎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皮肤白皙,浓眉俊脸,活脱脱一个英俊小生。 其实她一直对这类白脸书生好感不高,她更倾向于欣赏草原男儿那种,粗犷,强壮、彪悍。 但是谢傅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魅力,他文雅起来,才华有如流水慰悦心间。时而放肆不羁却又充满着野性的吸引力,让人心跳不止。 谢傅突然闭目开口:“好香啊。” 闻人翎浅浅一笑:“你以为是你这种臭男人的床。” “除了香气,我似乎还闻到许多气味?” 闻人翎疑惑,触动鼻尖:“还有什么气味?” “孤苦的气味,孤枕难眠暗暗垂泪的酸味。” 闻人翎伸手推了他一下,怒道:“你少来!” 谢傅却趁机握住她的手,闻人翎象征性的挣扎几下,就任他握着:“要在这里躺着就好好说话,不然给我滚。” 谢傅叹气:“看来我要得到翎姐的人还任重而道远啊。” 闻人翎轻道:“不是说了吗?让翎姐适应一下。”说着主动在谢傅手背亲了一口。 谢傅笑道:“不是嫌我的手脏吗?” 闻人翎嫣笑:“脏我还亲啊,我傻啊。”说着又捉起谢傅另外一只手,也亲了一口。 多么动人的一口,如一片沾着晨露的桃花飘在手背上,谢傅情不自禁的莫向她的腿去,却被闻人翎挡在下来,这会倒没有厉声呵斥,反而轻轻劝说:“规矩一点。” 谢傅笑了笑,直言无讳:“我迟早要莫到。” “反正今晚就不让你莫。” “为何?” 闻人翎沉吟一会之后开口:“说不上来,就好比饭不得不吃,可有的时候就是不想吃。” 手上将披散在肩前的头发撩到背后去,问道:“我这个样子很难看吧,没想到翎姐也会像个疯婆子的一面。” “不,无论什么时候,翎姐在我心中都很美。” “昨晚在大关山那个样子呢?” “美!美的让人心折心碎。” 闻人翎突然主动捉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马裙上:“那让你莫一下吧。” 谢傅疑惑:“却又为何?” 闻人翎嫣笑:“我突然又想吃了。” 见谢傅这时手似僵化一般动也不动,笑道:“莫啊,我这腿还没被男人莫过,便宜你了。” 谢傅手掌生硬的移动几下,倒好像在抚平她的马裙,闻人翎笑道:“烧怂,这会怎么这么客气?” “总感觉有点心虚。” 闻人翎看着谢傅的眼睛,说道:“我知道。” “知道什么?” “你是怕翎姐不开心吧?所以有所忌惮。” 谢傅额的一声:“有几分原因,更多的是不知道我的行为会造成什么后果。” “傅,翎姐不是傻子,从你进屋所做的一切,无论是谈笑风生还是轻言柔语,抑或是说反话惹我恼怒,你都是为了翎姐开心活跃起来,对吗?” 谢傅笑笑:“难道不应该吗?” “我和老大、老三、老四,四人性格不同,有的时候我看一个人顺眼,老大、老三、老四看这个人不顺眼,反正总有一个人不喜欢,但唯独对你,我们意见相同,因为你是一个值得信任,值得性命相托的人,所以我们四个才会义无反顾的与你结为金兰姐妹。” “正因为你是这样的人,我相信你也会把握好分寸的。” 谢傅笑道:“我为什么要把握好分寸?” 说着手掌该抚为莫,抚显得平淡如水,莫却有几分探索,赏玩的味道,而且手掌的轻缓节奏也可显示出这个人内心的情绪,喜欢、贪慕、迫不及待,抑或是有心撩拨,如乐婉扬。 闻人翎十分敏感的吓了一跳,想缩腿躲避,膝有伤没法发力,旋即改为夹并起腿,嗔瞪谢傅一眼。 谢傅笑道:“不是说让我不要客气吗?” “不准这么莫。” 谢傅好笑:“那该怎么莫,你教我啊。” “你心里有数,不用我教,我也不懂。” “你都说你不懂了,那你还来指点江山。” “反正就是不准你这种莫法。” 谢傅笑道:“我知道就是手放在上面不要动,是不是啊?” “你都知道了,还来问我。” 谢傅哑然失笑:“这算什么莫嘛?” 闻人翎看着谢傅不说话,一副不能妥协,谢傅笑道:“好好好,就不动,感受一些翎姐的大腿就是。”说着手掌放在她更为饱润结实的上端。 闻人翎呀的一声,惊慌失措之下本能就拨开谢傅的手。 “翎姐,又怎么了,这会我没动啊。” “我让你摸腿,你都摸到什么地方去了,都快莫到我锦裆了。” 谢傅笑道:“翎姐,逗逗你的,我不莫了。” “好弟弟,翎姐不让你莫,你是不是生气了?” 谢傅淡道:“没有啊。” “你肯定生气了。” 谢傅见闻人翎问得认真,笑道:“好吧,生气倒不至于,就是有点郁闷不快,心里相与翎姐你亲近,却进展不顺。” “其实……其实翎姐也不是不愿意让你莫,就是让你继续莫下去,肯定……”闻人翎欲言又止。 “肯定什么?” 闻人翎平日里一双凶巴巴的大眼睛此刻却柔情款款的看着谢傅:“接下来肯定就要脱翎姐的衣服,然后逗谑欺负翎姐吧。” 谢傅微笑看着闻人翎,她正是成熟风韵的年纪,偏偏此刻这番话说来,却像个可爱的少女,处处提防的同时讨价还价着。 闻人翎见谢傅不说话,翘嘴说道:“翎姐虽然没有经历过男女之事,却也不是懵懂无知的少女,你的目的是什么,我很清楚。” 谢傅莞尔一笑:“翎姐,你多虑了,傅虽非坐怀不乱柳下惠,也爱慕翎姐身子,但翎姐此时身上有伤,傅绝无此念,也只是逗逗你而已。” “可我不经你逗啊!” “我不相信,翎姐是贞洁烈女,才不会这么容易就范。” “别的男人我不清楚,但是你的话,我就不经逗。” “这么肯定?” “我跟你说啊,我做过梦,在梦里我……” 闻人翎说着停了下来,似难以启齿。 谢傅一副聆听表情的点了点头,闻人翎这才继续道:“在梦里,你脱光我的衣服欺负我,我一直求饶,你就是不肯放过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任着你欺负,也不懂还手。” 谢傅心中莞尔,这是春天的梦啊,而在春天的梦中,翎姐的对象是他,嘴上哎呀一声:“我在梦中这么混蛋啊。” 闻人翎煞有其事嗯的一声:“又坏又混蛋!” 谢傅笑笑:“那翎姐到底喜不喜欢梦中的我啊?” “不喜欢,讨厌极了。”闻人翎说着,似真实发生过一般,狠狠推了谢傅一下,发泄不满情绪。 谢傅表情认真起来:“实在可恶,翎姐你能告诉我梦中的我是如何的混蛋法,待我好好批判他。” “你啊,恶劣极了,把我抱到镜子前要我看看我自己是什么银荡模样,不停的羞辱我,就算我哭得稀里糊涂,你却一点都不心软,就像个恶魔一样。” 闻人翎说着情绪激动起来,竟挥起拳头捶打谢傅:“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谢傅趁机将她搂住,安慰道:“都是傅的错,傅又坏又混蛋,欺负死翎姐了。” 此刻的翎姐也是他的心肝宝贝,在谢傅双臂紧搂下,发着脾气的闻人翎又情愿起来,娇羞听话的偎在谢傅胸膛。 嘴上轻轻倾诉:“傅,等翎姐的膝伤好上一些,翎姐不想像一滩烂泥一样躺着一动不动,到时候你想莫哪里就莫哪里,就算你取笑我羞辱我……” 很多事其实不必想的过分复杂,想复杂了就杞人忧天了,谢傅柔声笑道:“到时候我一定好好疼爱翎姐,让翎姐感受到我有多爱你。” 闻人翎身子颤了一下,咦……想说些什么又止口,只是双臂紧紧搂住谢傅。 能把闻人牧场最彪悍泼辣的女子训得如此娇羞可人,确是一大壮举。 …… 草原上,阳光如金色织锦铺洒在绿色草地上,微风吹拂,草浪起伏,生机生动,真是一个好天气呵。 在广袤的草原上聚集了许多男女老少,场地聚集着很多骑士,这些骑士个个英姿勃发,神采飞扬,男如龙,女如凤,身边马匹亦是雄骏。 这些骑士虽然不是闻人牧场最精英的人物,却是最为年轻生机勃勃的一代。 长者终会老死,后辈终须继任,闻人牧场这片土地就是在这一代又一代的交替中保持着蓬勃的活力。 正是重举一年一度的猎郎节。 闻人牧场一年中有两件最重大的事,就是猎郎节和猎女节了。 如此盛事,闻人后苍、董雄、卓宗等长辈也在现场,相比往年,这次猎郎节,因为有了谢傅的参与,变得更加吸人眼球。 离猎郎节真正开始还有一段时间,参加这次猎郎节的男女已经做好准备,卓宗亲自来到卓尔身边,似乎在给女儿传授一些经验。 董雄、马肃,辛牧等大家族的领军人物也下场给自己的女儿传授着什么。 看得出他们很重视这一次猎郎节,而围观的人群也嗅到一些“阴谋”的味道,因为在往年这是年轻人的节目,作为长辈是不会过多插手的。 卓宗低声问道:“卓尔,记住我说的话吗?” 卓尔神色坚毅点头:“放心吧,父亲,你就等着收下这个乘龙快婿吧。” 董雄这边也对着董和再三吩咐:“儿子,这次以个人为轻,大局为重,可不要我行我素。” 董和脸上有些不太高兴,看着不远处的谢傅还是点了点头。 董雄重重的拍了儿子肩膀:“这一次如果能将神师留在闻人牧场,我董家天赋就能得到发挥,再创先人辉煌。” 伊蓝和秋如意也在其中,欣赏这场草原盛事。 秋如意脸挂淡笑,神光艳夺,吸引了不少男男女女的目光,纷纷猜测她和伊蓝的身份。 伊蓝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不时四处张望搜索着什么。 这时一声响亮号声悠扬传来,下铺草原,上达天际,不少骑士骑上马慢行,让马匹活动筋骨,兴奋姿态。 这声号声是提醒参加猎郎节男女先做准备,第三声号声之后才真正开始。 伊蓝不由焦急起来:“秋大家,你不是说闻人小姐会参加吗?马上要开始了,怎么还不见她的人影。” 秋如意淡道:“昨晚我亲眼看见他去见闻人翎了,按照他的性格,你觉得他会眼睁睁看着闻人翎的膝伤不管吗?闻人翎双膝虽然伤的不轻,不过他身兼文道和让人起死回生的本事,要治好闻人翎的膝伤也不是什么难事。” 伊蓝问道:“那他们见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第1638章 他是你女婿 “我不知道,我怕被他发现,并没有靠近打扰,或许……” 秋如意说着停下一笑:“倒目前为止,我都还不是很清楚他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到底是只有姐弟之情呢,还是夹带有男女私情。” “秋大家你不是心有乾坤,料事如神吗?” 秋如意微笑:“这世间最难料的就数男女之事了,你明明看得真真切切,可结果往往出人意料。” “所以就算闻人小姐双膝有所恢复,你也不能确定她是否参加猎郎节?” “伊蓝,我只能凭直觉告诉你,如果她双膝有所恢复,她一定会出现在马背上。” “那……” 秋如意岔开话题:“伊蓝,我已经动手了。” 伊蓝微微一讶,秋如意颇有深意道:“我们总是为了某一件事努力奔赴着,千回百转历经艰辛,最终到达站点却发现满是悲伤遗憾,然后我们又历尽千辛万苦奔赴下一个目标。” 秋如意笑笑看向伊蓝:“人生本来就是一场艰难而痛苦的旅程,停下来的那个站点可以休息一下,心灵满足而喜悦,如果这个站点只有悲伤痛苦,我们又哪里有动力往下一站,所以我希望这个站是满怀喜悦的。” 伊蓝应道:“正该如此。” “那伊蓝你动手了没有。” 伊蓝笑道:“还没呢。” 秋如意目视远方:“昨夜我听到一点风声。” 伊蓝问:“什么风声?” “今日这场猎郎节只有一个人是主角,而其他人都是配角,他们所有人制定了一个计划,并命名为猎神。” 伊蓝惊讶而疑惑。 董雄回到闻人后苍面前,点了点头。 刚好卓宗也返回:“卓尔准备好了。” 闻人后苍露出笑容,对不住了老弟,我也不是有心设计你,是你神通广大,太难对付了。 举起手来,第二声号声悠扬响起,骑着马匹悠闲散步的众人开始让马儿小跑起来。 就在这时一声嘹亮的鹰啸有如重锤砸落在地上。 所有人昂头望向天空,一头金雕俯翔而来,巨大的双翅雄浑豪迈。 是闻人翎的金雕! 众人迫不及待的朝金雕飞来的方向望去,不负众望,一点黑影奔驰而来。 有人失望,有人疑惑,人群开始议论纷纷起来,因为闻人翎的坐骑是红的如火的胭脂马。 卓尔把目标从金雕转移到这点奔驰而来的黑影,闻人翎,是你吗? 卓宗疑惑看向闻人后苍:“是谁?” 闻人后苍眉头紧皱:“是翎儿。” 几位长辈大吃一惊,董雄讶道:“小翎不是膝盖破碎吗?” 对于闻人翎的伤势他们都很关心,更担心这个一向心高气傲的孩子日后残疾能否振作起来,对于草原上的儿女来说,不能骑马几同于失去生命。 闻人后苍应道:“我也不清楚。”女儿的性格是宁死不辱,所以就女儿的伤势他并没有与之谈及。 诗家领军人物诗国看向女儿诗鹿鹿:“昨夜你不是跟我说她康复无望,下半生残疾。” 闻人后苍心头一颤,毕竟是自己的女儿,不心痛是骗人的。 诗鹿鹿坚信不疑道:“所以不是翎公主。” 闻人后苍道:“是她,但……” 几人闻言惊讶,然后暗暗露出叹息的表情来,却是都了解闻人翎的性子。 随着来骑靠近,人群终于看清马背那一抹靓丽的红衣,红衣在劲风中剧烈抖动,犹如一道烈火迅掠而来。 不知道是谁兴奋喊道:“是翎公主!” 人群立即沸腾起来,作为闻人牧场最美丽的女子,闻人翎一直都是焦点,男人爱慕着她,女人将她视为偶像纷纷效仿,而她坚毅不屈的性格形象也深受老少爱戴。 就连小孩子也识得闻人翎,奶声奶气道:“阿爷,是翎公主耶。” 伊蓝脸色红润喜悦:“她果然来了。”闻人翎多次拼死相救,让伊蓝心中对这个女子有着很深的感情,最重要的是闻人翎给她一种亲人般的感觉,就像她的三皇姐。 秋如意挂着微微笑意,正如她刚才所说,在人生的某一站需要兴奋喜悦。 闻人翎放慢速度,人群也得以如赏美画一般欣赏她的美丽英姿。 她的装扮劲练而不失风情,穿着一件轻盈的红色长裙,裙摆随风飘扬,展现她曼妙的身姿,腰间系着一条精致的金属腰带,腰带上挂在正是她标志性的长鞭。 脚踏马靴,银闪闪的护膝护臂,左臂上背着一把金属质地的大弓。 这一副美丽英武的形象也引得谢傅驰视注目,他一直认为闻人翎已经很美了,却是第一次见到闻人翎这副英美之姿,心中不由自主的产生了征服的冲动。 全副武装的英勇形象让人群不由猜测,翎公子该不会是来参加猎郎节的吧,但是他们又拿不准,因为闻人翎从来不参加猎郎节早就成为大家的固定印象。 或许今日她只是像其她爱美的女子展示漂亮衣裙一般展示自己的美丽。 董雄讶道:“小翎这是来干什么?” 卓宗苦笑:“她连破日都带上,你说她来干什么?” 破日指的是她左臂背着那把金属大弓,此弓用特殊金属打造,十分沉重,弓弦是用特别坚韧丝线,弓的两头有两个金属梭子,随着拉动弓弦,梭子就会随着转动。 这是闻人牧场传世数百年的宝贝,一箭有百丈之上的距离,威力巨大所以有破日之名。 这把弓工艺极为精致,材质也无从寻找,根本无法仿造,所以独此一把。 董雄转头看向闻人后苍:“场主?” 闻人后苍什么都没说,大步朝闻人翎走去。 闻人翎平静叫了一声:“父亲。” 闻人后苍朝她戴着金属护膝的膝盖望去:“你来干什么?” “我来参加猎郎节!” 闻人后苍稍一错愕,呵斥:“胡闹!” 闻人翎平静道:“难道我不能参加吗?” “不是不能参加,而是你双膝的伤,父亲知道你性子要强,想借此机会在所有人面前证明你自己还是跟以前一样,但是……” 闻人翎打断道:“父亲,那你多虑了。” 说着双腿夹住马腹驾马离开,闻人后苍看着衣裙下那双腿强劲有力,楞在当场。 “翎公主!” 因为闻人翎的到来,人群热情非常如同瞻仰传奇一般踊跃上前向闻人翎打着招呼。 闻人翎无法一一回复,微笑相对,她今天看上去心情不错。 有人大声询问:“翎公主,你今天也是来观看猎郎节的吗?” 闻人翎朗声应道:“各位闻人牧场的乡亲,我今天是来参加猎郎节的。” 啊的惊呼声四起,喧闹沸腾好似猎郎节已经开始了。 马遥失声:“这回完蛋了!” 早些时候还士气大振的一众男人也灰心丧气起来,一个卓尔就已经够他们喝一壶了,再加上一个翎公子,怎么看都实力悬殊。 董和朝马遥暗暗使了眼色,马遥这才恍然大悟,今日的猎郎节意义不同,可是翎公主并不在计划之内,这就打乱了原本的计划,一会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排了。 董雄和卓宗等人面面相觑,均想从对方口中了解一些详细情况,只是却没人开口释疑。 正好这时闻人后苍返回,几个围了上去:“场主,怎么回事?小翎怎么说她要参加猎郎节。” “翎儿的腿伤似乎好了许多。” 几人闻人惊讶不解,那么重的伤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好了! 诗鹿鹿更是肯定说道:“没有可能,翎公主的伤势是我亲自过目,整个膝盖都破碎成一块块,就算我用上柳枝接骨之法,也需半年之后才能见到恢复情况,哪有一天之内就康复的。” 诗国说道:“可事实摆在眼前。”本来他也想亲自去看闻人翎的伤势,只不过闻人翎忌讳男人靠近,就让女儿负责,女儿在医道上有极高的天赋,可以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所以他也十分放心。 诗鹿鹿朝闻人翎所在的方向望去:“大概你们低估了翎公主的坚韧,我昨天用柳枝给她接骨时,她叫都能叫一声,从头到尾忍着,所以她现在也在忍着疼痛。” 心痛又无奈道:“本该好好休息的,这么一折腾,这双腿怕是……” 后面的话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是众人都知道结局。 诗国一直在注意着闻人翎:“不,小翎双腿强劲有力,不像有伤。” 诗鹿鹿沉声:“除非神仙施法!” 就在这时天空的金雕发出一声高亢的尖啸声,众人朝空中望去,顿时恍然大悟。 前日这金雕还重伤垂死,今日却双翅扑扑有力,翱翔自在。 董雄脱口说出所有人心中的猜测:“我知道了,一定神师治好了小翎的膝伤。” 诗鹿鹿道:“雄叔,你莫要胡说八道,我看还是想办法劝回翎公主,不然膝伤腐烂难愈,就不算残疾这么简单,恐有生命危险。” 诗鹿鹿没有与谢傅见面,没有亲眼目睹谢傅的神奇,只是听别人说起这位神师的神奇。 诗国道:“鹿鹿,你不知道这位神师的神通,前日小翎的金雕本来垂死,神师只是在金雕身上按了一按就把金雕救活过去,你再看此刻金雕振翅有力,那有半点伤乏样子,父亲知道你的医道已经青出于蓝,但是这世上有很多东西是无法用医道来解释的。” 卓宗问道:“场主,那现在该怎么安排?”问的是闻人翎加入,还是按照原计划进行吗? 闻人后苍骑着紫骍朝闻人翎靠近过去,未待闻人后苍开口,闻人翎就先说道:“父亲,我早说了,你多虑了。” 闻人后苍下马,伸手朝闻人翎的膝盖按上,闻人翎只是象征性的本能躲缩,她这洁癖就算面对父亲也不例外,只是父女这一层关系让她比较能忍耐克制一下。 闻人后苍见女儿脸上并无流露出痛楚来,又小心翼翼的用力。 闻人翎笑道:“父亲,这会信了吧。” 今早醒来,她迷迷糊糊的下床,双脚着地的瞬间,这才发现仅仅一夜时间,她的膝伤竟神奇的好了大半,虽然还有稍稍痛感,但膝盖上竟已经长了红红的新肉,这才惊讶谢傅并没有欺骗自己。 那一刻的心情就是重获新生。 既然腿好,自然要实现昨晚的承诺,参加这猎郎节,在所有人面前光明正大的追求他一次。 闻人后苍这会确认,倒是没有太过惊讶,问道:“是谢神师治好你的膝上吗?” “父亲,你知道些什么?”阔别一年多快两年了,对于谢傅身上的变化她还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谢傅比当初在神武峰更神奇了。 “你的金雕本来垂死,是他出手相救。” 闻人翎心中感动,嘴上故意问道:“怎么救法?” 她不知道谢傅是不是用自己的鲜血去救一只毫不相识的畜生,果不其然,只听父亲说道:“个中神奇玄妙我也不知道,只看见老弟用自己的血滴在金雕的伤翅上,金雕就恢复精神。” 闻人翎心中暗忖,好弟弟,因为这是翎姐的雕,你才费力施救吗? 对她雕尚且如此,对她的人自情意更重。 闻人翎情感激荡:“父亲,他不是你老弟。” 闻人后苍疑惑不解看向女儿,闻人翎微笑说道:“他是你女婿!” 此话一出,闻人后苍也大吃一惊:“你说什么!” 闻人翎平静重复:“我说他是你女婿。” “你……” 闻人后苍一时之间无法理清个中混乱,他知道女儿是讨厌男人了,莫非翎儿从旁人口中知晓了今日的猎神计划,当下说道:“翎儿,你不必为了闻人牧场委屈自己,当初为了闻人牧场把你嫁给李潇洒已经够委屈了,今日的事早就安排好了。” “我没有委屈自己,是我心中所想所愿。” 莫非翎儿已经克服了洁癖,不再讨厌男人,这膝上都能一日就好,还有什么不能发生的,想到这里,张臂对女儿一抱,他早就想作为一个父亲拥抱自己的女儿。 怎知闻人翎却脸色巨变,痛苦扭曲起来,尽管抱着她的是她的父亲,但是仍克服不了心理强烈的抗拒感,只得压抑强忍着。 第1639章 暗暗较劲 闻人后苍还以为儿女已经克服对男人的抗拒,心中欢喜无比,紧抱不舍:「太好了,翎儿,作为一个父亲,你知道我多么想好好抱了一回。」 见父亲还不松手对着她说煽情的话,正暗暗憋气的闻人翎开口:「父亲,好……」 话未说完,一股男人的气味窜鼻而入,闻人翎五脏六腑顿时翻江倒海就抑制不住的狂吐起来。 被吐了一身的闻人后苍啊的一声,连忙松手,再见女儿如中了剧毒一般,面色紫青,五官扭曲变形。 闻人翎一边吐着一边抬手:「离我……远点。」 闻人后苍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与女儿保持一丈距离。 这种经历闻人翎不知道经历多少,倒也硬朗,缓了一会之后就挺了过来了。 闻人后苍关切问道:「翎儿,你还好吧。」 闻人翎抹干净嘴角的呕吐痕迹:「父亲,抱歉,我实在忍不住。」 闻人后苍心中失望,「我以为你克服洁癖了,刚才是我鲁莽了。」 「没。」 闻人翎一直都是焦点,这一幕也被人群看到,纷纷议论闻人翎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对于闻人翎有洁癖特别忌讳男人身上的气味,他们并不知晓内情,只知道闻人翎一直很骄傲,闻人牧场就没有她看中的男人,所以从不参加。 董雄等人却是十分清楚:「场主该不会想用这种方式让小翎退出。」 卓宗接话:「应该是吧,毕竟一切安排妥当,需避免出了岔子。」 …… 闻人后苍额的一声:「翎儿,今日这猎郎节你不必亲自,只需协助卓尔擒下谢神师,一些早已安排妥当。」 「父亲,很抱歉,我不会把他让给卓尔的。」 闻人后苍错愕,冷道:「你不要给我添乱!」 就在这时卓尔骑马朝这边靠近过来,闻人翎立即上马撇下父亲朝卓尔而去。 卓尔先打了声招呼:「翎公主。」 「卓尔。」 卓尔目光扫向她银光闪闪的护膝:「翎公主,你的膝伤好了吗?」 「好了。」 卓尔并没有过多惊讶,毕竟她见识到谢傅的神奇比其他人多的多,「是谢公子给治好的?」 「是。」 卓尔微微一笑:「所以你今日来也想把谢公子留在闻人牧场。」 闻人翎嘴角一翘,嫣然笑道:「但愿如此。」她从未想过霸占谢傅,只是想光明正大的成为他的女人。 卓尔笑道:「翎公主,或许我并不需要你的帮助。」 「卓尔,你以为我想帮助你什么?」 「翎公主,我的男人自然是靠我自己的双手拿下。」 「哦,原来你是这么想的,那卓尔,我只能很抱歉的跟你说,他,我要定了!」 卓尔脸色一变,笑容顿时:「翎公主,你什么意思!」 「就是我刚才所说的意思。」 卓尔冷道:「翎公主,你也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别以为你一直都是闻人牧场最美的女人,正如你所说,你老了,你现在是个嫁不出去的老娘们!」 闻人翎闻言表情立即又冷又臭。 卓尔话锋一软:「我知道你很骄傲,你我之争另择时日比试,今日以大局为重,你只需一旁好好看着。」 闻人翎冷笑:「就凭你,乳臭未干的丫头。」 「走着瞧,老娘们。」 卓尔说着勒马掉头,脑后束成一团的马尾英潇一甩,如同朝闻人翎甩上一鞭,先给了个下马威。 闻人翎望着卓尔离开的身影, 恶狠狠道:「我迟早把你的头发割下来,让你变得一个光头丫头。」 还说满眼都只有我,刚来就勾搭上卓尔,男人风流可以,可你也太风流了。 冷冷朝谢傅所在的方向看去,正好看见伊蓝和谢傅在一起聊天,心里又酸酸的。 谢傅笑道:「伊蓝,你过来干什么?」 伊蓝嫣然笑道:「给你鼓励啊。」 谢傅笑道:「你是不是担心我被人给抢走啊?成了别人的丈夫啊。」 伊蓝浅笑不言,谢傅笑道:「放心好了,我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们是痴心妄想。」 伊蓝微笑:「傅,把双手伸过来。」 「干什么?」 「给你一点好运。」 「好吧。」 谢傅伸出双手,只见伊蓝把双手按贴在他的手心上,骤地感觉到一股神秘能量从他手心钻了进去,布符在他的精海血脉之中,心神不由为之一颤。 等他反应过来朝伊蓝看去,只见她阖上双眸,面容庄严平和,仙圣一般让人生出虔诚膜拜之感。 虽然知道伊蓝绝对不会加害与他,谢傅还是问道:「伊蓝,你对我做了什么?」 伊蓝睁眸微笑道:「给你好运啊。」 谢傅戏谑道:「那这好运是得获佳人还是空手而归?」 「当然是得获佳人。」 「你不吃醋啊?」 「不吃哩。」 …… 随着第三声响亮号角响起,男人们如离弦的箭冲出,马蹄践踏在草地上发出沉闷有力的回响,尘土飞扬。 谢傅骑着飞云一骑绝尘,很快就将大部分男人甩在身后。 总的来说,谢傅的骑术并没有这些生活在马背上的草原男儿好,皆因规则所限,男人所骑只能是普通马匹,也不能佩戴任何装备。 而谢傅所骑的飞云可是一匹神驹,自然轻而易举的将其他男人甩在后面,这也是对谢傅这位贵宾的特别优待。 伊蓝见飞云速如流星,对着秋如意疑惑问道:「你不是说已经动手了?」 秋如意玩味一笑:「飞云毕竟是一匹神驹,实力强劲,不过跑一阵子它就要腿软,耐力不支。」 「秋大家,你到底动了什么手脚。」 「也没什么,就是让谢傅的爱马好好爽了一个晚上。」 伊蓝道:「我还是不明白吧。」 秋如意靠近低声道:「飞云是一匹母马,这么说吧,相当于昨晚有十几个男人在伺候它。」 伊蓝这下懂了,不过却用古怪的眼神看着秋如意。 秋如意咯咯一笑:「伊蓝,是不是觉得我很邪恶,我能想到这个法子,也是跟他学的,这叫内伤,外表根本看不出来,他也绝对猜想不到。」 卓尔的黑龙骑与闻人翎的黑骑并挨着,显然是故意排在闻人翎的身边,还没开始追掠兔子,两女已经有暗暗较力的味道。 随着又一声号角,女人鞭策着马匹向峡谷方向冲刺,马匹的喘息声、马蹄声、草原女儿的娇叱声、人群热烈的喝彩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曲激扬的动人乐章。 卓尔骑着黑龙骑一马当先,随着马背起伏,脑后的黑发马尾如鞭子一边左甩右摆,身姿优美威武。 廉华、辛夷等和卓尔交好的几女紧随其后,她们已经习惯以卓尔马首是瞻,没一会儿就几骑就成为脱颖而出的第一纵队。 被寄予厚望的闻人翎却不紧不慢的跟在群女中间,她也想快,可所骑黑马并非最优。 人群看见闻人翎从一开始就被甩下落后,不由议论纷纷起来。 「翎公主怎么 这么慢啊?」 「因为她骑的不是她的胭脂马啊。」 「那为何翎公子不骑胭脂马啊?」 「或许……或许翎公主想让她们,要是翎公主骑上胭脂马,谁都追不上。」 他们根本不知道闻人翎的胭脂马早就死了,不然岂会弃神驹不骑。 伊蓝看见闻人翎从一开始就落后,表情有点着急,秋如意笑道:「伊蓝,你是不是担心为她人作嫁衣裳?」 伊蓝点头,秋如意宽慰:「放心吧,闻人小姐岂会让我们失望。」 廉华等女虽然也一直将闻人翎视作偶像,与闻人翎年岁不同,平日接触不多,加上对闻人翎心存敬畏,也就不敢过分亲近。 不过还是很关心闻人翎,见闻人翎远远落后,就朗声喊道:「卓尔,要不要等等翎公主她们。」 卓尔冷道:「等她干什么,她不是号称草原上骑马最快的人,有本事追上来啊。」 董和这边早已穿过峡谷来到更为广阔的草原天地。 董和骑的是劣马,勉强跟了上来,朗声喊道:「神师,先等等我们,让我们保护你,免得一会被她们围剿。」 谢傅放慢速度,这时却敏锐的发现飞云气喘吁吁,要知道飞云可是一匹日行千里的神驹啊,这才跑多了多远,怎么就喘起大气了。 当下就怀疑飞云身上有伤,下马查看,里里外外连四只马蹄都不放过,一番仔细检查却没有发现飞云身上有任何伤口。 就在这一会儿的功夫,董和与马遥已经靠近过来:「神师,出了什么事?」 没有检查出问题来的谢傅应了一声:「没事。董和,这猎郎节的规则是不是一直跑,不让她们追到就行?」 董和应道:「可以这么说,但是我们所骑皆是劣马,耐力不足,如果一直奔跑,被她们追上只是时间问题。」 「那你们往常都是如何应对的。」 「只是一味逃跑是最愚蠢的。」 董和说着手指前方三个方向一一介绍:「神师你看,北边是高山,只要上了山,无法行马,她们就只能徒步追掠,她们的马匹优势就荡然无存。」 「南边是河流,这时正值多雨季节,河况复杂,河水也深浅难测,一旦涉及深水就人仰马翻,逃跑方向也极容易被河流阻挡。」 谢傅手指西边:「那这西边森林呢?」 「西边林木茂密,方便躲藏,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树林也方便设伏,反过来擒住这些女人,神师明白我的意思吧?」 谢傅见董和向自己挑眉,淡笑:「擒住这些女人后呢,那我们这些兔子就反客为主,看上哪个就挑哪个。」 谢傅讶道:「还能这样啊?」 「当然!要不然谁愿意平白无故来当兔子,不过这样子的风险很大,她们装备齐全,而我们赤手空拳,而且卓尔那娘们很难对付,神师,一会我们选择哪个方向?」 谢傅颇有深意笑道:「董和,只怕你心中早就有数了吧。」 董和直接说道:「我要卓尔。」 辛方说道:「我要廉华,上回那娘们用鞭子把我的屁股都抽肿了,这一次我要狠狠报复回去,成了我的妻子,每晚抽她一顿。」 马遥说道:「那我就要辛夷。」 「我要彭眉。」 …… 一连喊出数个女子名字,谢傅多是不识,却听没没人敢说出闻人翎的名字,故意问道:「没人要闻人翎吗?」 几人闻人露出古怪之色,在他们心中闻人翎既是她们仰慕的对象,同时也是一位大姐姐。 而 在他们还很小很小的时候,还是少女的闻人翎当过他们的老师教授他们骑马弓射,在场的几乎都被闻人翎鞭打过屁股。 谢傅笑道:「怎么?」 马遥赔笑说道:「仙师,翎公主曾当过我们的老师,这里怕是没有人敢要翎公主。」 谢傅故意问道:「老师就不能娶回家吗?」 辛方解释:「神师,你有所不知,翎公主可凶残了,我们小时候都被她鞭打过,现在见到她心里都要打个冷颤,谁想要以后每天都过苦日子啊。」 谢傅哈哈大笑:「你们没有,那我就要闻人翎!」 几人露出古怪之色,暗暗对觑一眼,神师要闻人翎,可场主已经设计好将他和卓尔凑成一对。 当中最矛盾的要数董和,他喜欢卓尔,可父亲却叫他顾全大局,一方面他心里希望神师与闻人翎凑成一对,他得到卓尔,岂不皆大欢喜。 另一方面又担心因为自己的私心,乱点鸳鸯谱,最后两边都没成,坏了闻人牧场的事。 就在这时有人喊道:「卓尔她们追上来了。」 「好快!」 谢傅等人回头望去,只见卓尔一马当先率领数骑冲出峡谷,正朝这边奔驰而来。 董和当机立断:「先跑再说。」 众人立即扬鞭策马奔驰起来。 本来以谢傅的能力就算赤手空拳反过来擒下这一众女子也不在话下,不过此举却完全失去猎郎节的意义。 自己本来就是来感受一下这闻人牧场的传统风俗,怎好喧宾夺主将其破坏。 我还是从旁辅助,帮董和他们赢得美人归,当下问道:「董和,现在怎么办?」 未等董和开口,辛方抢道:「趁她们只有几个人,要不我们出其不意杀个回马枪。」 免费阅读. 第1640章 较技 马遥没好气道:“你当卓尔是吃素的,她一鞭一个,没几下就把我们全收拾了。” 辛方说道:“我们不是有神师,怕她做什么。” 董和暗暗朝辛方使了个眼色,辛方这才恍悟,连忙闭住嘴巴。 谢傅笑道:“辛方说的没错,凭我的能力要拿下卓尔自然轻而易举,不过这么做岂不是以逆天之力破坏整个猎郎节,本来我就是作为宾客来感受猎郎节的传统,所以我也要扮演好一只兔子不会行使武力,更不会对卓尔她们出手。” 众人听着只觉很有道理,神师的存在相当于作弊,那这猎郎节将毫无意义,这可是闻人牧场数百年的传统啊,说不定就会因为这个举动而毁于一旦。 谢傅继续说道:“当然我也不会什么都不做,我会在不行使武力的前提下帮助你们,能不能抱得美人归还要靠你们自己。” 董和说道:“神师,往西边走,将他们引人树林。” “好。” 西边树林虽然在视线范围,实则不近,策马奔驰也需一定时间。 突然,咻咻之声破空而来,回头望去,卓尔数骑已经追近弓射范围,第一轮弓射空放是一种仪式。 跟上回一样,他们进入西边树林还有一段距离,按照双方马匹优劣,在未进入树林就肯定被她们追上。 在兔子们这边还未做出变化,咻咻破空之声传来,没有箭头的箭落在最后面几个男人身上,疼的几人嗷嗷大叫。 上回他们选择的策略是分出一小部分人阻挡拖延以掩护大部分人成功逃脱追捕。 这一次董和却没有这么安排,而是领着大队直奔西边树林,亦没有让队伍分散开来。 既然逃跑自然要分而散之,这样聚集在一起岂不是让对方一窝端,想着董和或许另有安排,谢傅就没有提出异议。 又是一轮弓箭射来,虽然没有箭头却足以让男人疼的从马背上摔落下来。 卓尔也没有理睬这些摔落马匹的男人,在后面穷追不舍,这些男人已经落马,后面跟上的女人自会收拾。 疼叫声接二连三的在谢傅耳畔响起,回头望去,只见卓尔在快马奔驰的状态下,张弓射箭行云流水,一箭射落一人,例无虚发,在这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有二十多人落马,而这其中大部分都是卓尔的功劳。 难怪董和他们如此忌惮,卓尔这丫头还真是彪悍凶猛。 金银丝帽下浓密长鬓在阳光下摇曳,散发着粼金光泽,她的眼睛美丽明亮闪烁着迷人光芒,小麦色的肌肤是草原阳光的印记,也让这个女子浑身上下充满着活力与生命力。 男人的本能让谢傅还真有心动的感觉,卓尔这丫头还真有几分魅力,难怪如此骄傲。 谢傅在看着卓尔,卓尔也在看着谢傅,嘴角微微一翘流露出几分柔情来,骤地却朝谢傅张弓射箭。 谢傅岂会让她这么轻易射中,本想伸手接住此箭,想着这般如同动用武力,便微微侧身躲了过去。 卓尔正准备再射第一箭,有几骑来到谢傅后面,将谢傅挡在卓尔视线之外。 既然你们那么喜欢替别人挡箭,卓尔也不客气,逐一将这几人射落马下。 这般下去也不是办法,“董和,一会树林汇合。” 谢傅对着董和说了一句之后,对着卓尔朗声说道:“卓尔!” 卓尔对着天空射了一声,算是回复谢傅。 谢傅喊道:“上回你输了,要扮作乌龟绕着围墙爬一圈还没兑付呢。” 卓尔脸色一冷,还敢提起,那种场合也不给我留半点面子。 谢傅视力过人,远远的看见卓尔表情,知道已经将她激怒,于是又添了把火:“这样吧,便宜你了,钻过我的裤裆就一笔勾销。” 董和等人想不到神师还有如此顽劣一面,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卓尔本来脸色铁青,待听男人大笑,顿时恼羞成怒:“我要射穿你的屁股!” 骤地一箭朝谢傅厉厉而来,谢傅趁机分马离开大队,回头望去,果不其然,卓尔几人放弃董和,朝他追逼而来。 待将卓尔引开一段距离之后,谢傅打算利用飞云速度甩开卓尔,前去与董和汇合。 这时却发现无论他如何夹腹催速,飞云的速度就是提不起来,而马鼻喷出来的浓厚热气,哪还有平日里的气定神闲。 不好,飞云可能生病了。 而在这一会儿的功夫,卓尔等人已经逼近到十丈距离,廉华伸向腰间的套马索,准备用套马索来套住谢傅。 卓尔来不及喝止,干脆扬鞭打掉廉华手中的套马索。 廉华微微一讶,待见卓尔用手势比划着用弓箭,立即恍悟,取出早就准备好的箭。 箭头并非寻常的尖矢,而是小球状的芒刺,一般这种箭用来活擒猎物。 在芒刺涂抹有闻人牧场特制的麻药,这样在射中猎物时不至于让猎物破肚穿肠当场毙命,同时麻药也能让猎物麻痹慢慢倒下。 这样的箭也是特地为谢傅而准备了,只要谢傅被麻倒,想捉想擒还不是由她们说的算。 廉华一箭不中,辛夷的那一箭也被他躲了过去,尽管连躲两箭,谢傅已经察觉到不对劲。 他能躲开这两箭全靠日积月累的武道敏锐,但身体明显迟钝根本上心念,用一句简单的话概括,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此时谢傅也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待察觉到身后同时有数箭射来,知道这一次躲不过去,于是打算小小作弊一下,暗运真气。 在运起真气的一瞬间,浑身骤地如受电殛,别说凭气抵抗,就是连弯腰的气力都没有。 几箭同时射中他肩膀大腿等位置,神之躯明明皮肉不破,却痛的他头皮发麻,痛呼一声。 廉华等人喜欢:“中了!” 卓尔微微一讶,没想到这么容易得手,廉华她们不知道谢傅厉害到什么程度,她可是一清二楚,说实话,用这些涂有麻药的特制箭矢来对付谢傅,她是一点底都没有。 想着前日他在大厅调戏玩弄自己,该不会是故意在引诱她们上前吧。 卓尔迟疑没有动作,待听辛夷喊道:“他跑了”,这才反应过来,不紧不慢的拿起弓箭瞄准拍马奔驰的谢傅。 廉华喊道:“卓尔,射他的屁股。” 谢傅能听到箭矢破空而来,心念一动,真气一行,那电殛般巨大痛楚再次袭来,这一次把他电的全身麻痹无力。 箭矢射中他的大腿,疼的他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 这到底怎么回事,别说皮肉不破,就算破肉而入对他来说也是小菜一碟,何以此刻却如同锥心剜骨,就好像加诸百千倍疼痛。 而且他一旦运起真气,浑身就如受雷电轰炸,这种情况就好比中了雷罚篆,却比雷罚篆还要厉害,分明中道。 到底是谁在他身上下了手脚,秋如意? 应该不是秋如意,他昨晚还好好的,而从昨晚到现在就没有跟秋如意接触过。 莫非是伊蓝!她刚才对自己的举动着实有些奇怪。 可伊蓝不会武道,又怎么会下篆。 脑海想到什么,伸手撩起自己的衣袖,只见胳膊上雪豹纹样正散发着一股诡异的光泽。 纱罗说过,天女要他生就生,要他死就死,天女已经是主宰他生死的主人。 从他成为护舒宝卫的那一刻,他的生死就掌握在伊蓝手中。 看来就是伊蓝对他下的手,可是伊蓝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该不会是恼他风流过度,略施惩戒吧,可伊蓝又不是这种小里小气的女人…… 身后蹄声如雷,谢傅不用回头也知是卓尔她们追了上来,这要是被卓尔她们给擒住,脸可就丢大了,说不定翎姐还以为我是故意的。 入乡随俗,入俗循规,一想到要和卓尔成亲,谢傅就一个头两个大。 翎姐,你在哪里啊,傅要成别人的。 以黑龙骑的速度这会要追上谢傅的飞云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可卓尔却特地放慢速度,保持十丈距离紧跟着,其她人也以卓尔马首是瞻。 廉华说道:“卓尔,神师好像中招了,用套马索拿下他?” 谢傅所表现出来的实力在卓尔心中留下强大无比的印象,以至于此刻都在怀疑谢傅是在故意引诱她们上当,沉声说道:“不能功亏一篑,把他往树林里赶。” 廉华和辛夷领会,分别率领几骑从左右分开。 这样就成了卓尔负责在后面追赶,廉华几骑挡在北边的方向,辛夷几骑挡在南边的方向,以三个方向逼迫谢傅只能往西边树林奔驰。 这也是她们平时驱赶马群惯用的方法。 突然一箭破空而来,射中辛夷所骑的马匹,马匹吃痛嘶叫,马翻人仰,辛夷直接摔落马下,旁边几骑受到惊吓顿时也队形混乱。 是谁射的箭,几女回头一看,只见闻人翎骑着黑马追迫而来。 翎公主! 在这惊神的几个瞬息,闻人翎已驱马靠近,祭出腰间长鞭,一鞭一人将数女击落马下。 既是猎郎,争抢在所难免,只是辛夷几女想不到翎公主会这么不客气。 谢傅也发现右边几骑被闻人翎取而代之,心中欣喜,翎姐你总算来了,再不来我可就要成为其她女人的男人了。 却见闻人翎眼神冷凛,嘴角勾起一丝微笑,竟朝他张弓瞄准。 谢傅大惊失色,黑箭已经快如闪电射来,却从他身侧穿过,紧接着就听左侧就传来人仰马翻的巨大动静。 这箭射中廉华所骑的青马,廉华也摔落马下,旁边几骑惊慌失措,大喊:“是翎公主!” 谢傅心中惊叹,看不出翎姐女子之身,臂力如此强劲,这一箭至少有八十丈之上的距离,若我只是个普通人,每晚岂不是要被她摧残至死。 几女忌惮闻人翎,不敢在追赶谢傅,勒马掉头回去查看廉华伤势。 没有竞争对手,闻人翎将谢傅视为瓮中之鳖,斜向朝谢傅慢慢靠近。 谢傅知道现在谁来都能将他轻易拿下,为了满足闻人翎的虚荣心,也就装出一副拍马逃跑的样子来。 突然一箭从闻人翎头顶飞过,卓尔脸色阴沉,直呼其名:“闻人翎,第二箭我可不会对你客气。” 闻人翎似没有听见,策马迅速朝谢傅靠近,直接伸手就要将谢傅捉到身边来。 卓尔又射出一箭,来势迅猛,快如闪电,擦过闻人翎的护臂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然后划伤闻人翎的手臂,闻人翎吃痛,不能将手缩了回去。 这是一根没有箭头的箭,但是从刚才与护臂刺耳的摩擦声,卓尔要射伤闻人翎的手臂也是轻而易举。 而刚才刮擦护臂划伤闻人翎的手臂并非凑巧,而是卓尔手下留情。 “闻人翎,我承认你是草原上骑马最快的女人,但是别忘了我卓家箭术无双,而我是草原上箭术最好的女人。” “是吗?”闻人翎声音中透着骄傲与轻蔑。 “这个男人先放一边,谁赢了就是谁的。” 谢傅闻言,心中生出一股古怪的感觉,从来都是两个男人用武力争抢一个女人,何从见过两个女人凭借武力角逐男人,而且他就是那个男人。 堂堂男子汉大丈夫竟被女人物化当做胜利品。 男人的尊严让谢傅心中不爽,大放厥词:“你们也别争了,要不都从了我吧,我也不嫌多。” 闻人翎娇叱一声,长鞭朝谢傅甩去。 妈呀!谢傅眼见的黑鞭如毒蛇要将他一分为二,还没过门就先当悍妻。 却见鞭子突然旋动如套索,啪的一声,鞭尾落在马臀上,飞云吃痛之下拔蹄狂奔。 闻人翎和卓尔并没有追赶上去,而是拉马远远互相对峙着。 闻人翎朗声:“卓尔,好箭法,不过你不必手下留情。” 卓尔应道:“这第一箭是提醒,免得你说我背后偷袭。至于这第二箭嘛,是敬你年老色衰。” 闻人翎被揭伤疤,脸色骤地一冷,一手握把一手拉弓对着卓尔瞄准:“看箭!” 卓尔深知破日弓的威力,神色一凛,虽然比闻人翎慢动手,箭却几乎同时射了出去。 (本章完) 第1641章 没有义气 在这广阔的空间,两箭却如瞄向对方一般在半空中相撞,卓尔所射出的铁箭不堪一击应声挫落,而闻人翎的黑箭击落铁箭之后,方向不变速度不减射向卓尔。 卓尔弯腰伏下,黑箭朝她背脊飞过,劲声如刀,后背一阵寒冽之感,这把破日弓威力好大啊。 闻人翎并没有趁机偷袭,技艺较量最不屑如此,待卓尔直起腰来,朗声问道:“卓尔,我这一箭如何?” “哼,只不过占了破日弓的便宜,不过尔尔。”她后发制人,能准确无误的射中飞来的黑箭,自信箭术要胜过闻人翎一筹。 “卓尔,用上你们卓家特制的墨箭吧。” “闻人翎,我怕伤了你。” 闻人翎呵斥:“那就滚吧!” 卓尔岂能受此侮辱,夹着尾巴逃跑,当下从另一个箭囊抽出墨箭来,张弓朝闻人翎射去,墨色箭头撕裂空气发出滋滋声响,疾快的就如一道墨电。 却是动了真格,这一箭若被射中,非死即伤。 这一回轮到闻人翎后发制人,黑箭如一道黑色光柱朝这道墨电而去,两者在半空相撞发出刺激的金属交击声,黑箭将墨箭撞飞,威力减了几分继续朝卓尔射去,这时卓尔第二箭已经接上,两箭又碰撞在一起,破日弓所发的箭却是威力霸道,墨箭竟再次受搓。 直到卓尔射出第三箭,双方这才平锋,黑箭和墨箭在卓尔三丈前双双掉地。 而卓尔从头到尾都昂首挺胸,没有惊慌失措,表现出绝对的自信来。 要知道第三箭若是不能击落黑箭,以破日弓的威力足以将她穿胸。 闻人翎心中暗暗赞叹,好一个卓尔,好一个卓家箭术。 草原上最美丽的两个女人隔空对射起来,卓尔箭术确实胜闻人翎一筹,快而疾,而闻人翎借助破日弓,箭劲刚而猛。 一时之间斗的旗鼓相当,难分胜负,两人比试箭术,也默契的不去射杀马匹。 一会之后,卓尔摸到箭囊已经空了一半,这样下去不行,破日弓的威力太猛,就算她用上墨箭,也需要两三箭才能抵挡闻人翎一箭。 这样下去,就是她箭囊的墨箭射光了,闻人翎却还有余箭,到时候她就成了靶子,只能挨射了。 当下改变策略,策马奔驰朝闻人翎靠近过去,只要拉近距离,她的快箭就能发挥出效果来。 作为能弓善骑的草原儿女,闻人翎自然一眼就看穿卓尔的意图,她的破日弓虽然威力巨大,却十分沉重,射来却没有卓尔那般轻快,一旦被卓尔靠近,对她极为不利,当下一箭朝卓尔面目射去,试图阻击卓尔。 卓尔似早有预判,伏倒紧贴马背,竟从马的一侧张弓射出一弓,竟展示了她高超的马术,也展示了她惊人的箭术。 这一箭让闻人翎措不及防,差点中箭,在这一箭的掩护下,卓尔的黑龙骑又逼近几丈。 闻人翎只是张弓,墨箭再次射来,逼得闻人翎只得中断躲避。 就在这两三箭的空隙,卓尔已经从四五十丈的距离逼近到二十来丈,正是她发挥快箭最好距离,卓尔直起腰来,五指夹住三箭,拉弓弹射却只射出一箭,紧接再次拉弓又是一箭,第三次拉弓射出第三箭。 咻咻咻,三箭连发只在弹指之间,快的惊人。 卓尔虽然也会一发三箭,但一发三箭远没有这般连发厉害。 皆因一发三箭,弓弦所传递的力道就会一分为三,远没有一发一箭,力道十足,而她这种连射之法,几乎相当于三人同时射出满弓之箭。 三箭前后间隔分别射向闻人翎双手护臂,肩胛护肩,这三個部分有铠甲保护,虽不至于洞穿闻人翎的身体,却可以将闻人翎重创落马。 卓尔的目的当然不是为了杀死闻人翎,而是想用高超的箭术折服她从小到大的偶像。 作为草原上最为美丽彪悍的女子,闻人翎岂会这般容易折戟,三箭来势迅猛,要躲避已是不及,甩出长鞭,长鞭扭动就好像从她身上生出来的一只长手灵活无比,鞭尾直接缠着首箭,鞭身甩动之下化作网状,碰击剩下两箭箭尾。 一支正在飞行的箭,最弱的部位正是箭尾,只需轻碰箭尾,箭就会偏了方向失去力道,但是面对一支箭头在前射来的箭,又如何点中箭尾呢。 可以说闻人翎这一手鞭法神乎其技,不愧是草原上最会甩鞭的女人。 卓尔也是微微一讶,她本来以为自己鞭法已经初有小成,此时方才知道与闻人翎还有一段距离,手上拉弓又是一箭。 闻人翎双腿夹住马腹,马匹就放蹄奔驰起来。 卓尔知道这一箭已经射不中了,回弓收箭,不再浪费墨箭,驾马追了上去。 两个彪悍女人在宽阔的草原上追逐起来,闻人翎本意是拉开与卓尔的距离,这样威力巨大的破日弓能够发挥出威力来,同时在远距离,卓尔的墨箭杀伤力大减的同时,她也有更多的空隙用来躲避墨箭。 弓箭最危险的距离是二十丈到二十五丈这个距离,几乎在看到对方拉弓瞄准的一眨眼,箭就已经射到眼前。 而距离更远,却有两个眨眼的空隙,这一个眨眼却是生与死的区别。 可卓尔所骑的黑龙骑也是一匹快马神驹,闻人翎想要拉到距离那是痴心妄想,而卓尔也本可以追上接近闻人翎,心中忌惮闻人翎的鞭子,保持着二十来丈的距离,伺机寻找出手机会。 高速奔驰之下,耳边风声呼呼,身后蹄声如雷迫迫,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闻人翎扭头望了一眼,寻找反击机会。 这一回头却是卓尔一直等到的时机,一箭就射中闻人翎的肩膀。 虽有护肩保护,墨箭有如坚枪扎下,护肩凹了下去,挫伤闻人翎皮肉,疼得她整条手臂都麻痹无比。 距离拉不开,也没有反击机会,闻人翎自然不想一直当靶子,凭着高超的骑术驱使黑骑沿着弧线奔跑,其实就是在绕圈,从小圈到大圈,而在追掠的人根本毫无察觉,追着就追着突然就发现目标在自己身后了。 策略虽好,但能否实现要看对手是谁,己身条件。 卓尔的骑术可以说是既闻人翎之后最好的人,兼之与黑龙骑已经养成默契,心随她使,说黑龙骑的四条腿就是她的腿也毫不为过,且黑龙骑是一匹绝顶好马。 而闻人翎这边所骑的黑马比起她的胭脂马差太多了,更没有她与胭脂马的那种默契,加之她双膝伤势还未完全痊愈,控制马速方向全靠这双腿在发力。 最后一个她身上那把破日弓一百多斤重,黑马相当于负重两人,就更加不够灵活了。 双方装备条件还是有一定差距的,闻人翎心中不由悲伤,此刻要是我的胭脂马还活着就好了。 闻人翎没能绕到卓尔身后,卓尔却出现在她的左侧,保持着二十来丈的距离并驾齐驱着。 闻人翎吃惊,这是射杀对手的绝佳方位,自己的半边身体几乎全部暴露在卓尔视线下。 当然卓尔也是一样!闻人翎手握破日弓准备先下手为强,先给卓尔一箭。 卓尔快箭已经射出,射中闻人翎握弓那手的护臂,重弓脱手瞬间,闻人翎人也从马背上摔落下来。 卓尔勒马靠近过来,心中对闻人翎敬佩依然不改,换回一贯的谦逊:“翎公主,今日我坐骑远优于你,改日我们再比。” 整句话丝毫不提及输赢二字,闻人翎马劣有伤在身,她胜之不武,也没有什么好骄傲的。 闻人翎望着卓尔绝尘而去的背影,她真的很欣赏这个少女,她也愿意将这个第一拱手相送,就如闻人牧场一辈又一辈的传承,后继有人青出于蓝。 但今天不行。 忍着膝痛,摘下护肩护臂,这时候才发现右肩负伤流血,随便包扎一下,背上破日弓,重新上马追了上去。 西边树林这边十分热闹,到处都有动静,闻人翎到了,其她女人也早到了,男人女人骑马在树林间穿梭,只不过男人逃跑,女人追赶。 借着地利兼之男人天生力大,男人这边倒是反过来擒下几个女人,不过总体来说还是女人占优。 毕竟闻人牧场的女人从小就学习弓马骑射,除了力气比男人小,其它并不比男人逊色。 有装备跟没装备,差距一下就拉开了。 董和这边也接上谢傅,见谢傅一副狼狈逃跑样子,故意问道:“神师,你怎么了?” “董和,我中了道,可能帮不上你们了,这会要靠你们自己了。” 马遥几人闻言心中暗喜,看来卓尔她们得手了,现在就轮到他们干活了:“神师,那我们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吧。” 谢傅点头,要是被其她女人当做胜利品捉回去,脸可丢大了,除非这个女人是闻人翎。 董和几人对树林十分熟悉,带着谢傅避开那些动静,来到一处还算隐蔽的地方。 辛方主动带着几人,将所有的马匹带离,周围安静就好像没有人来过一样。 董和这时又关心问道:“神师,你没事吧。” 谢傅苦笑:“我现在是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董和,现在我帮不了你了,要拿下卓尔只能靠伱自己了。” 这话却让董和心中惭愧不已,神师一心想要帮他,可他却反过来算计神师。 不过他也是想将神师留在闻人牧场,对神师也无恶意,失去卓尔,他自己的牺牲也不小。 马遥心中暗暗欢喜,看来神师是中了麻药,这麻药还真是厉害霸道,便是一只老虎沾上一点也会在一会儿的功夫就倒下,神师你虽然神通广大,终究是个人。 嘴上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董和道:“我们本来就是兔子,能躲起来当然躲起来,难道自投罗网啊。” 马遥笑道:“你不是大言不惭说要拿下卓尔吗?” 董和冷道:“下次猎女节有的是机会,这次先保护神师,免得神师被女人虏去,特别是牛兰,在猎郎节还没开始就直勾勾的盯着神师看,一副势在必得。” 马遥哎呀一声:“被卓尔擒住还好,只是丢脸而已,若成了牛兰的男人,那可真是倒了八辈子霉,那个头,公熊都扛不住。” 谢傅被说的心一提一提的,他记得女人之中有一个特别的强壮肥胖,比美人还要引人注目。 马遥见谢傅神色有异,故意说道:“神师,我不是说你啊,我是说今天不知道谁是哪个倒霉鬼。” 就在这时,有马蹄声传来,三人望去,见有七八骑朝这边过来。 董和低声:“是廉华!” 马遥紧接:“还有幸夷!” 谢傅不知为何有点紧张:“别说话了,躲好点。” 两人暗暗偷笑,想不到神师还有担心的时候,看来刚才那番话起的作用。 此处悄静,又没有马匹,这七八骑应该直接经过才是,不知为何廉华却勒马停了下来,莫非他们已经被发现了! 幸夷说道:“牛兰说董和他们几个往这边跑了,怎么不见踪影。” 又提着牛兰这个大胖妞,谢傅心一提一提的,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廉华说道:“肯定是躲起来了。” 说着使着眼色暗暗比划手势,几女立即心领神会,拿着套马索下马来,先是分散开去,然后朝谢傅三人躲藏的位置包围过去。 谢傅又不是傻子,突然喊道:“被她们发现了,跑!” 董和与马遥如兔子一般就窜了出去,同样发力窜跑的谢傅,刚刚起身双腿就软了下去,一个踉跄就摔倒在地。 此刻却比一个文弱书生还要娇弱,这种感觉可真是久违啊。 这几个女人的目标本来就是谢傅,七八条套马索扔了过去就把谢傅手脚捆住,绑成一颗粽子。 谢傅朝董和望去,两人跑的比兔子还快,心中苦笑,刚才还说要好好保护他,真没义气。 马遥一边跑着一边喊道:“神师,你放心好了,我去搬人马来救你。” 谢傅莞尔一笑,还算有点义气。 (本章完) 第1642章 威风在哪里 辛夷喊道:“捉到神师了!” 人就兴奋要朝谢傅靠近过去,却被廉华拦住,使了个小心为妙的眼色。 辛夷心领神会,神师可不是一般人,还是等卓尔到了再说。 廉华咯咯笑道:“神师,得罪了。” 谢傅问道:“你是?” 廉华应道:“小女子叫廉华。” 辛夷迫不及待自我介绍:“神师,我叫辛夷。” “神师,我叫彭眉。” “神师,我叫时籁。” 七八个女子争相向谢傅介绍着自己的名字。 廉华嘻嘻笑道:“神师,先恭喜了。” 谢傅故意问道:“何喜之有啊?” 辛夷应道:“当然是因为神师今晚就要当新郎了,按照猎郎节的风俗,谁能擒住神师,神师你就是谁的新郎。” 谢傅早非腼腆少年,笑道:“哦,这么说我要有新娘子了。” 辛夷甜甜笑道:“是哩。” 谢傅笑道:“刚才你们八人同时擒住我,是不是你们八个都是我的新娘子?” 你们不是都对我有意思吗,这招就叫做美男计,用来挑拨离间,让她们互相争斗,自己也好伺机而动。 毕竟都是怀春少女,何况谢傅又既英武又英俊,的确是完美的梦中情郎,八女闻言脸儿红红。 谢傅继续说道:“不过要我一次性娶八个娘子嘛。” 辛夷咯的一笑:“神师,你可真贪心。” 谢傅故意问道:“不能一次娶八个吗?” 廉华微笑:“也没规定能不能,不过八个娘子,神师你吃不吃的消。” 几女闻言娇笑起来,这些马背女儿本来就彪悍泼辣,只不过在谢傅面前矜持许多,此时见谢傅亲和与常人没有什么两样,也就原形毕露。 谢傅笑道:“八个娘子我肯定吃不消,况且也没有九个人的新床。” 几女又被逗笑起来,想不到神师还有如此风趣一面。 撇去谢傅身上的那些身份,谢傅其实也是一位青楼倜傥男儿,最擅长的就是以一敌群花。 “这样吧,我在你们当中挑一个可好?” 若是其他男人这么说,定惹来一顿鄙夷臭骂,不过谢傅说来,却惹得一众草原女儿心头荡漾,面露娇羞之色。 谢傅笑笑打量几女:“你们都是美丽娘儿,你说我该挑谁好呢?” 几女面面相觑,却无一人应话,谢傅笑道:“要不你们八个人划拳决出胜负吧。” 彭眉咯的一笑:“神师,这也太儿戏了吧。” 谢傅问道:“彭眉,那你说怎么办的好?” 听着谢傅直接叫着她的名字,彭眉心头又荡漾起来,眉目间流露出丝丝妩媚。 女人跟男人其实一样,有血有肉,有情有爱,只不过中原女子矜持作怪,善于掩饰,而这些草原女子本来泼辣随性,直心直言惯了。 “彭眉,你说怎么办?” 彭眉羞道:“神师,我哪里知道啊,我只知道你要是看上哪个,谁都不会拒绝。” 廉华重任在身还是比较清醒,看着几人被谢傅几句话就迷的神魂颠倒,开声笑道:“神师,你之尊贵,我们也不敢奢想,就算暗暗奢想,也轮不到我们几个。” 此话一出也提醒几女,你们都没有份,别再犯花痴。 谢傅笑道:“你们是人,我也是人,何来尊贵之分。” 廉华嫣笑:“这样吧,我给神师你挑一个吧。” 谢傅笑道:“如果我不喜欢怎么办?” 廉华咯咯一笑:“绝对比我们几个更加美丽动人,也绝对能够让神师你动心。” 谢傅哦的一声,心中暗忖,她说的该不会是闻人翎吧,这样的话我也只好将计就计,嘴上笑道:“那我可要听听看是谁。” 就在这时地面震动有如雷,一匹高头大马疾风般奔驰而来,马背上托着一坨人,那分量值三四个人。 不用说这个体型强壮肥胖的女子就是马遥口中的牛兰。 牛兰下马看见被缚的谢傅:“啊哈,捉到神师了!” 谢傅脸上肌肉控制不住的抽了一抽,廉华见了,眼神露出一丝狡黠,笑道:“神师,这是牛兰,你觉得她如何。” 谢傅是有品之人,尽管心中不喜,嘴上也绝对不会随意去贬低一个女人的形象和自尊,打着哈哈干笑:“挺青春活泼的。” 牛兰欣喜:“神师,你真的是这么觉得!” 谢傅咧嘴深深一笑:“是啊。” 廉华心中暗笑,还跟我装,嘴上笑道:“算是你捉住神师了。” 果不其然,谢傅听到这句话,脸上笑容都僵化了。 牛兰啊的一声,露出惊喜之色,紧接着感动得都快哭出来了:“廉华,想不到你们对我这么好。”人就迫不及待就朝谢傅走去。 廉华只不过是想让牛兰先去探探谢傅能不能做出反抗,尽管她们早已经在周围布满了凡人石,为的也是一会卓尔不出意外。 谢傅回神:“哎哎哎……” 牛兰却一步一步逼近,谢傅只好喊道:“牛兰,你先停下!” 待牛兰停下脚步之后,忙不迭的对着廉华说道:“廉华,你看你来怎么样?” 谢傅还是太斯文了,这会还以这样的方式来婉拒牛兰,换个男人早就大骂,你给我滚开,大肥猪。 廉华笑笑:“神师,小女子可不敢奢想。” “怎么不敢奢想,廉华,难道你不爱我吗?” 此话一出,泼辣如廉华也不禁脸蛋唰的一红,当场娇羞起来,好似被说中秘密。 牛兰见状,忙朝谢傅跑去。 谢傅双眼圆睁如牛眼,就在这时一把娇叱传来:“他是我的!” 声到箭到,一支墨箭射穿牛兰旁边的一个大树,余音颤颤把牛兰惊的定住脚步。 一匹黑骑,马背之人英武而不失女儿柔美,正是卓尔。 谢傅心中暗忖,翎姐输了吗?朝卓尔身后瞻望,却不见另一黑骑。 想来是翎姐与虎族一番恶战加上膝伤还没痊愈,所以才不是卓尔的对手。 这可有点麻烦了,愿赌服输,输了不认账可不是大丈夫所为,要不就这样安排吧…… 卓尔驾马靠近,骑着马上冷冷问道:“牛兰,你要跟我抢吗?” 牛兰显然畏惧卓尔,弱弱问道:“卓尔,你也喜欢神师吗?” “他是我的。” 牛兰哦的一声,不敢再抱念想。 卓尔冷道:“那还不滚一边去。” 廉华靠近卓尔身边,向卓尔解释用牛兰去试探神师,显然在特制麻药和凡人石的双重效果下,神师已经变成手无缚鸡之力。 却哪里知道,伊蓝对谢傅下手才是关键,如纱罗所说一般,在谢傅成为护舒宝卫那一刻,伊蓝就是主宰着他生死的主人。 卓尔心中有数之后,依然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并非傲慢,恰恰是面对谢傅时的底气不足,潜意识里想用这种方式来拉近双方的高度差距。 看向谢傅,微微一笑:“谢公子,你是我的。” 谢傅微笑:“卓尔,我可以是你的,同样可以是大家的。” 卓尔微微一讶,先是不理解这话的意思,很快嫣笑:“当然,你还是大家心中敬仰的神师,我是说你是我一个人的丈夫。” “卓尔,我可以是你的丈夫,也可以是其她人的丈夫。” 卓尔冷声:“你什么意思?” 谢傅笑道:“刚才我问廉华一次可以娶八个妻子吗?廉华说并没有规定不可,她们八个,如果你也愿意,加上你就是九个了。” 卓尔惊呆了,从来没有遇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其她女子也惊住了,神师居然有此野心,这在闻人牧场是前无古人的事啊! 唯独牛兰露出惊喜之色,暗暗数了下人数,一、二、三……骤地脱口:“神师,那我呢?” 谢傅微笑平和说道:“牛兰,实在抱歉,我少时艰辛,最怕负重,所以还请见谅。” 卓尔回神,怒喝:“你想的美!” 谢傅微笑:“是啊,的确挺美的。” 卓尔沉容说道:“你只能是我的丈夫,我也绝对不会让你多娶一个。” 谢傅淡道:“这么说就谈不妥了。”转头看向廉华问道:“廉华,卓尔已经选择退出,你呢?” 廉华气道:“神师,你实在太无耻了。” “是啊,仙师,你真是太无耻了。” 辛夷、彭眉等女纷纷附和。 也就是这个人是谢傅,换做草原上其他男人敢这么说,只怕被群女当场阉了,连男人都当不成。 谢傅大手一挥:“我就是这样的人,你们要是看不顺眼,就一拍两散。” 众女面面相觑,无人应声,谢傅火上浇油:“我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什么,是不是打算强嫁给我啊,我一样还是会在外面沾花惹草。” 这就是实力,你奈我何啊。 这时牛兰说道:“神师,我可以接受的。” 谢傅心中好笑无奈,你凑什么热闹啊,没看出来我是故意让她们不要打我的主意。 气的卓尔一鞭就甩到牛兰身上,疼的牛兰嗷叫一声,倒地蜷缩一团。 卓尔冷声:“谢公子,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就只娶我一个。第二,我现在就阉了你,让你一个也娶不成。” 威胁我?谢傅都不知道被人威胁过多少回了,微笑道:“卓尔,既然不合适就算了,何必强求呢。” 卓尔拔出腿上锋利匕首,冷冷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当不成你的女人,能拿着神师你的屪根当做胜利品,我卓尔也算风光一回。” 谢傅也算见识到闻人牧场女儿彪悍的一面。 卓尔下马持匕朝谢傅大步走去,廉华知道卓尔的性头一旦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连忙上前阻止:“卓尔,你别乱来啊。” 卓尔却把廉华推开:“滚开,他成了阉人,我照样嫁给他,一辈子盯死他。” 谢傅淡定自如,面对步步逼近的卓尔,笑道:“卓尔,说实话,我挺喜欢你的。” 卓尔稍稍停下脚步,紧接前行:“神师,你少花言巧语,今天卓尔就让你看看我闻人牧场女人的魄力。” “但是董和那么喜欢你,我哪能夺人之好啊。” 卓尔又停下脚步来:“他算什么东西,我从来没正眼瞧过他。” 这时蹄声如雷,南边方向奔来十几骑,马遥大声喊道:“神师,我们来救你了。” 谢傅欣喜喊道:“够义气!” 董和神色坚毅,为了自己的追求,也为了神师,他今日要做到问心无愧。 卓尔、廉华等人心生疑惑,董和你们干什么,这又是演哪出? 正猜疑之际,董和一马当先已经来到几丈前来,甩出手中的套马索,马遥、辛方等人也纷纷扔出套马索,却是从其她女人那里抢过来的装备。 廉华等人措不及防就被套个正着,眼看就要被拉在地面拖行,廉华反应过来,董和他们来真的,迅速掏出腿上的匕首隔断绳索的同时,大声喊道:“快,隔断绳索。” 除了牛华反应迟钝,几百斤重的身躯被骏马拖着走远,其她女子都成功隔断绳子挣脱束缚。 因地形原因,骑在马上反而不利,男人纷纷跳下马来,男女双方立即近身肉搏,乱战一团。 董和天生铜铁之躯兼着力大无比,两三个女子均被他一拳一脚撂倒。 卓尔这边也是异常神勇,一鞭就是一个,疼的男人嗷叫,不敢靠近这个凶婆娘。 最后自然是轮到董和去对付卓尔,卓尔去对付董和。 卓尔冷声责问:“董和,你干什么!”却是责问董和为何破坏计划。 董和笑道:“干什么!当然是反过来拿下去,当我的婆娘!” 卓尔讥笑:“哦,你是死心不改,我不是跟你说过吗?要我当你的婆娘,等下辈子。” 谢傅说道:“董和,她瞧不起你,让她看看男人的威风!” 这话让卓尔心中不爽,一鞭朝董和甩去:“让我看看你的威风在哪里!” 董和自恃铜铁之躯力大无比,不畏这鞭竟伸手去握,尽管这一鞭没有让他破肉出血,却疼的松手,虎口火辣辣的,五根手指都麻痹了:“卓尔,你这个臭娘们。” 卓尔讥笑:“董和,你这就是你的威风!”说着鞭子如密电一般向董和狂甩。 第1643章 抢男人 灵活闪避可不是董和的擅长,如果手中有兵锋倒可以凭借力大与卓尔鞭子周旋,此刻却只能用自己最坚硬的双臂护住脆弱部位硬抗。 没一会儿,两只衣袖已经破碎不堪,双臂虽未见血,却也道道红痕。 这样下去不行,得想办法靠近她,只要近身,这个娘们根本不是我的对手,看不我大力掐爆你这对马乃。 卓尔也暗暗心惊,换做别人早皮开肉绽跪地求饶了,董和这混蛋还真是打不死的硬骨头,嘴上调侃:“怎么?这就是你的威风,怎么像狗熊一样,叫我如何从你。” 在谢傅眼中,将鞭子甩的密如风暴的卓尔其实破绽百出,可这些破绽对于董和来说,却根本不是破绽,喊道:“董和,想办法靠近她。” 董和正有此意,忍着头皮发麻的疼痛硬扛几鞭,朝卓尔逼近。 若说灵活,董和还真不如卓尔,董和身体一进,卓尔就一退,保持距离,手中鞭子照常鞭打董和,嘴上笑道:“董和,你真的那么喜欢我?” “是,喜欢的要死!” “既然如此,我就拔了你的孽根,断了你的念想。” 董和大吃一惊,卓尔可是敢说敢做,也不知道一鞭下去,自己能不能挨的住,双手连忙护住身下要害。 卓尔却一鞭甩在董和的脸上,力道之下董和整个人翻了个身倒在地上,却又旋即站起,脸上多了一道鲜艳的鞭痕,对着卓尔怒道:“你唬我!” 卓尔娇笑:“骗你的,你这么蠢叫我怎么从你。” 董和见她一张美脸,嫣然娇媚,胸口登时突突跳个不停,谢傅喊道:“董和,别中了她的美人计。” “呸!对他!我还用得着用上美人计,又不是对付……” 眼角轻轻瞥了谢傅一眼,原本冰冷的眼眸流露出几分水汪汪丝柔柔,女人慕强,又怎么会看上比她差的男人,而谢傅的强大早在卓尔这个少女心中留下无法磨灭的深刻印象。 董和趁此机会像只猛虎朝卓尔扑去,嘴上喊道:“马遥,带神师离开石头!” 被近身的卓尔鞭子根本使不出来,甚至她不敢动用匕首,倒也不是怕伤了董和,而是担心刺中无功,被董和反擒,董和力大无比,她根本无法挣脱。 所以采取灵活躲避的策略,避免与董和拳脚接触。 董和将自己身体的破绽都暴露在卓尔眼前,偏偏卓尔就是不上当,一时间就好像狐狸戏醉汉。 马遥听见董和的话,撇下辛夷朝谢傅冲去,背起谢傅就走。 廉华知道一旦神师脱离凡人石的范围,那她们就全不是对手,情急之下直接飞跃扑去,只着摸到谢傅衣摆,一捉之下差点把谢傅的裤子给扯下来。 被扯了一下的马遥一个踉跄飞跌,在摔倒之前将谢傅用力抛出:“辛方,接着!” 谢傅人在空中,心中骂了一句,卧曹!就被辛方稳稳接住。 卓尔眼见辛方捧着谢傅就要脱离凡人石的范围,情急之下一脚踢向董和下腹,身子一卧扔出一把铁梨花。 辛方痛叫一声,整条腿炸出血花来,直接跌扑在地,捧在手中的谢傅掉落在地,惯性之下翻滚了几圈。 明明身上一点皮也没破,谢傅身体却疼的跟豆腐做的一样,哭爹喊娘一般嗷嗷叫了几声,让后爬站起来。 正在打斗的男人女人,看见这一幕,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盯着谢傅看。 谢傅此刻也挺尴尬的,神师的形象确实不应该这么叫唤,可刚才真踏马的疼!也真踏马的忍不住。 男人们先反应过来,立即来到谢傅身边,而女人们也缩在卓尔身后。 被打伤了腿的辛方气急败坏:“神师,干死卓尔这个臭娘们。” 谢傅却一动不动,轻轻看了身边几位,你们凭什么觉得我能干倒她,能干早干了,又何必等到现在。 董和督促:“神师,动手啊,你不是说要帮我。” 卓尔骂道:“孬种,有本事自己来。” 谢傅苦道:“董和,不是我不帮你,我现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身上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马遥道:“神师,我知道你中了麻药,可你也别装了,你武道高深能够御气无形,先凭空御衣解了她们的衣服,看她们光着身子还怎么跟我们打斗。”他也是为了兄弟董和,所以才一起回来。 众女闻言立即紧紧拽住衣服,生怕给谢傅凭空解去。 董和道:“神师,你是不是忌惮凡人石,你看,我们现在已经脱离凡人石的范围。” 谢傅闻言望去,这才发现刚才所待的地方有一大堆深黝的石头,一块一块像锤子的形状堆积在一起,显然是上回虎族遗落下来的石锤。 刚才他一直不敢动用真气,倒是毫无察觉。 “神师!” 谢傅苦笑:“不关凡人石,我是中了比凡人石更厉害的道。” 伊蓝在他身上下的禁制可比凡人石厉害多了,直接把他变成一个废人,而且有动武之心,必受惩治,把他电麻了,也把他电怕了。 男人们闻言“啊”的一声,莫非场主还有后招,这下玩完了。 卓尔直接取弓瞄准,那冰冷的墨黑箭头让所有人都感觉是在瞄向自己。 这卓家的墨箭可不是闹着玩的,射穿身体那是轻而易举的事,刚才那棵被直接射穿的大树就是最好的证明。 便是有铜铁之躯的董和也不敢冒险尝试。 这时,卓尔旁边砰的一声巨响,一颗大树有如被旱雷劈中一样,应声而折,却是被威力巨大的箭矢射断。 “破日弓!” 一匹黑骑如疾风般奔袭而来,马上红裙飞扬如一道流火。 董和等人头皮发麻,一个卓尔已经够难对付了,还来一个闻人翎。 唯独谢傅心中暗暗欢喜。 董和当机立断:“跑!” 纷纷奔赴到马匹旁边,骑上马背逃跑。 董和见谢傅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神师,走。” 谢傅回神,抬脚踩住马镫,腿上却麻软无力,竟上不了马,连个废物都不如。 董和扶谢傅上马,打了一下马屁股,马匹就拔蹄狂奔,他也上马跟了上去。 廉华、辛夷等女被闻人翎打击过,知道闻人翎是敌非友,问道:“卓尔,怎么办?” 卓尔沉声:“你们去追,我来对付她!” 一众女子骑马追去。 闻人翎骑着快马,手握破日弓拉弓瞄准,卓尔也墨箭瞄准闻人翎。 直到闻人翎来到跟前,两人谁都没有放箭。 闻人翎率先扔掉手中的破日弓,从马背上跃下。 卓尔也扔在手中的铁弓,取下箭囊,套马索、匕首、铁梨花等装备。 闻人翎也是一般,将身上的装备悉数解除,卓尔见闻人翎右肩染血,护肩已失去,又除去身上的护臂、护肩、护膝、便连护胸和护背等铠甲都解下扔在地上。 闻人翎微微一笑,也是照做。 默契的只剩下一条长鞭紧握在手。 卓尔见她解下护膝的双膝沾血,眼睛微微一凝。 闻人翎笑道:“比的是鞭法,又不是腿法。” 卓尔沉声:“我也站着不动!” …… 谢傅、董和这边骑马穿梭在树林往南边方向跑,很快廉华她们就追了上来,从后面扔出套马索将男人一个个拉坠下马。 大概是恼男人们刚才的所作所为,骑着马将男人在地上拖行,丝毫没有半点怜男惜俊。 男人的疼痛嚎叫声传来,谢傅听着也不由心麻麻的,问了一句:“牧场的女人都是这么凶残的吗?” 马遥淡淡嗯的一声。 董和道:“卓尔和翎公主有没有追上来?” 辛方回头看了一眼:“好像没有?” 董和一脸疑惑,谢傅接话:“她们两个肯定打起来了。” 几人闻人一头雾水,很快反应过来,马遥脱口:“哦……她们两个在争男人!” 辛方难以置信道:“翎公主也喜欢神师吗?” 马遥道:“那你说翎公主为何参加猎郎节?” “没有可能吧,翎公主不是一直讨厌男人,讨厌的恶心想吐,除非神师是个女人。” 说着两人同时朝谢傅望去,谢傅无奈一笑:“你们要是觉得是,那就是吧。” 董和因为他们的对话而情绪低沉,谢傅察觉到了,宽慰道:“董和,天下何处无芳草,很多东西不是想追求就能追求到,人生总是充满遗憾和失落,但也总会有另处光明。” 这是谢傅的人生感触,就拿他和卢夜华来说,想爱却不能爱,与伊蓝虽然两情相悦,却无法轰轰烈烈,甚至不得不送她归乡去。 董和笑道:“神师,我们草原儿郎也是拿得起放得下。” “那就好。” 董和回头看了一眼,见廉华等女穷追不舍:“这样下去不行,马遥、辛方,我们引她们到南面河边去,那边机会大一点,神师,你先走。” “好。” 董和几人故意放慢马速,好掩护谢傅先行离开。 一女追近董和,扔出手中的套马索,套住董和脖子,用力一拉,马背上的董和却纹丝不动,反倒是董和拽住绳索,反手一拉就把女人拉下马来。 廉华几女纷纷扔出套马索套在董和身上,一同发力,竟也不能将董和拽下马背来。 要知道她们可都是武力彪悍的女人,能将一匹正在奔驰的马直接放倒,心中不由惊叹董和力大无比。 马遥、辛方见董和被拉停下来,陷入孤人作战的局面,纷纷掉转马头返回,男人与女人又乱战一团…… 谢傅并非不讲义气,这本来就是人家的风俗和游戏,他过多插手,反而破坏人家姻缘。 当然现在他也没有插手的能力,如此那就顺其自然吧。 谢傅并没有往南面河边奔驰,而是在树林里绕了个圈又返回刚刚那布置有凡人石的地方,这是策略,任谁也猜想不到。 这边没有动静声响,只有他单骑马蹄践地的声音,谢傅视力异于常人,远远就看见闻人翎和卓尔隔着二丈来远的距离,动也不动的对峙着。 心中疑惑,都这么久了,她们两个还没动手吗? 感觉就像在谈判一样,该不会商量着怎么分享我吧。 闻人翎应该不肯,卓尔也应该不肯,那肯定就是谈不妥了。 这时接近一些,谢傅这才看见两人衣裙破裂不堪,肌光艳艳同时又鲜血如花,却是已经历一番激烈打斗。 闻人翎和卓尔两人身上鞭痕累累的同时喘着粗气,都精疲力尽了,现在就想躺下来,只是均不服输,谁也不肯先倒下来。 虽然听到马蹄之声知道有人来了,却一点都不关心。 待看清来的是谢傅,这才微微一讶,卓尔心中是势在必得的念头,而闻人翎也绝不会想让。 谢傅勒停马匹,直接就从马匹上跃跳下来,落地瞬间脚下一软,哎呀一声,跌摔在地。 两女见他狼狈模样,禁不住噗的一笑,打破这严肃沉闷的氛围。 闻人翎微笑着没好气道:“别装了,我现在帮不了你。”谢傅总是用一些坏坏的招数来博取她的疼爱。 卓尔却道:“他没在装,他中了诗家的麻药痹龙。” 诗家是闻人牧场的医药世家,闻人牧场平时用来活猎猛兽的麻药就是诗家调配,而痹龙更是最为霸道,在草乌头、曼陀罗子、天南星等配方中还加了一味秘密药物。 痹龙痹龙美名其曰就是用来麻痹巨龙的,据说诗家先祖制造出痹龙这麻药,就是为了对付妖兽魔怪。 闻人翎作为闻人牧场的人,自然知道痹龙的厉害,对着谢傅问道:“真的吗?” 谢傅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的情况,笑道:“算是吧?” 卓尔关心问道:“神师,你现在还好吧?” 谢傅自嘲一笑:“除了腿软手软,其它还行吧。” 卓尔暗暗心惊,不愧是神师,换做其他人早就倒在地上不能动弹,十天半月别想缓过来。 谢傅见闻人翎身上血迹斑斑,十分心疼,走到闻人翎身边去:“你还好吧。” 闻人翎见谢傅伸手过来,抬手拨开谢傅手臂:“不要碰我!” 闻人翎生性骄傲,倒也不是抵触谢傅对她关心,而是此刻正在与卓尔公平较量,如何愿意让谢傅帮上一把。 第1644章 三人行必有我师 卓尔见谢傅对闻人翎如此关心,心头一酸,嘴上讥讽:“神师,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她讨厌男人,受不了男人,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谢傅看着闻人翎,笑了一笑:“我想,我应该例外吧。” 闻人翎看不惯他这副得意洋洋的样子,绷紧俏脸,呵斥道:“给我滚蛋,找个地方洗干净屁股,等着姐。”却是彪悍泼辣本性毕露。 卓尔自然不会相信,就算闻人翎的父亲也例外不了,你算老几,嘴上故意说道:“神师,你要不相信的话,亲她一口试试。” 闻人翎多次坏她好事,卓尔此刻对闻人翎恼急了,打算恶心恶心一下闻人翎,同时也好让谢傅死心。 谢傅嗳的一声:“卓尔,你说的很有道理。” 闻人翎双目圆睁怒瞪,一脸警告,谢傅却无视她的警告,对着闻人翎动人的脸蛋就亲了下去,闻人顿时哎呀大叫一声,说不出是恼还是羞,抑或是气急败坏。 卓尔心中偷笑,恶心到了吧,管你是什么神师,在闻人翎眼中都是又臭又恶心。 只见闻人翎脸色涨红,嗔骂道:“你干什么!没看见我正在打架吗?” “是啊,就是看你打架,所以我才亲你一口,给你打气助威啊。” “不用你给我打气助威,我能搞定她。” “又不是没亲过。” “你给我闭嘴!” “哦……在人前不好意思吧?” 卓尔越听越奇怪,怎么感觉像是在打情骂俏。 闻人翎感觉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特别卓尔这个后辈面前,想必明天就传遍整个闻人牧场,大恼之下就一鞭朝谢傅身上甩去。 谢傅哀嚎一声,疼的浑身打哆嗦,手掌猛搓大腿。 不知内情的闻人翎却认为谢傅是在装,她这一鞭又没有使多大力气,裤子都没破,又怎么会疼成这样。 听见谢傅的哀嚎声,卓尔心都要疼碎了,冷喝道:“闻人翎,谁叫你打我的男人!” 闻人翎猛然冷眼看向卓尔:“你的男人?” “就是我的男人!” “小丫头,你说早了吧,胜负还未分晓!” 卓尔冷若冰霜:“我曾暗暗发誓,谁有本事抱到我,就是我卓尔的男人。” 闻人翎猛然将矛头对准谢傅:“你抱过她了!” 正在搓着大腿的谢傅停了下来,眼神闪烁一下,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闻人翎就一鞭甩到他的身上:“我就知道你跟她有一腿!” 谢傅嗷的一声,如同狼嚎,余音不止,这一下比刚才狠多了,疼的他整个灵魂都在颤抖。 卓尔大怒:“你打我男人,我就打你。” 闻人翎挑衅:“就打你男人,欠收拾!” 卓尔扬起长鞭就闻人翎打去,闻人翎自不示弱,予与回击,一时之间两条鞭子舞动出狂风暴雨来,啪啪之声激烈如同千家万户爆竹齐鸣。 鞭子时而交击,时而错开落在对方身上,落在对方身上就是一道血花溅出。 原来两人是这般激烈打斗,女人一旦凶残起来,比男人还要狠。 没几息的功夫,两女身上又添无数鞭痕新伤,衣裙破裂的地方只有血迹完全看不到肌白。 狂甩中,卓尔一鞭打中闻人翎膝盖,闻人翎膝盖伤势本来还未痊愈,加之这会与卓尔斗得精疲力尽,全凭骄傲不肯服输在支撑着,双膝一软就跪倒在地。 卓尔此时处于暴怒状态,一心只想击败闻人翎,根本没有停手的意思,又是一鞭刚好落在闻人翎的脸上,留下一道鲜艳鞭痕。 谢傅爱护闻人翎心切,顾不上疼痛,飞扑过去就挡在闻人翎的面前,鞭子落在谢傅后背上。 呜……疼的嗓子被堵住,灵魂在呜鸣,双臂搂住闻人翎,双指就掐住闻人翎背脊皮肉,全身急颤不已。 闻人翎感受到的却是谢傅的强烈爱护。 卓尔表情一呆,手中的鞭子也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她击败了闻人翎了吗?可她又好像输的一败涂地。 强大意志力支撑着的身体在一瞬间泄气的一干二净,脚下踉跄后退两步,然后就一屁股跌坐地上,表情黯然失落。 毕竟是强挨过月阴死篆的男人,谢傅缓了过了,周围又恢复了安静,安静到连呼吸的声音都没有。 回头望去,但见卓尔裙支离破碎,浑身血迹斑斑,表情黯然悲伤,好像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打击,顿生怜惜之心。 他明白这种感觉,无论如何努力也改变不了结局的滋味,真的很不好受。 而卓尔真的已经很努力。 谢傅轻轻喊了一声:“卓尔……”后面的话真不知道如何说出口。 卓尔抬头朝谢傅望去,看见谢傅眼神里的怜悯,她并不喜欢这种被人可怜的感觉,她也不需要任何人可怜,讥笑道:“我不需要你可怜,我也并不可怜。” 一个女人为了他斗得满身是血,然后说出这样的话来,蛮让人心酸的。 谢傅一时不敢与她目光对视,微微垂下眼睛,她的马裙已经裂破成绦缕,大腿上伤痕累累,一抹白缎生生突入眼幕,那上面的红色锦绣就像白雪融融的一颗雪莲。 却是因为卓尔此时坐在地上,腿叉的很开,一大片开阔都敞开,局部地区毫无保留的展示出来。 卓尔此刻心情低落,完全没注意到谢傅正在盯着她的锦裆看,可有人注意到了,闻人翎骂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卓尔这才注意到自己衣裙破裂,处处春光洋溢,锦裆更是如同雾里红花,似朦又现,呀的惊呼一声,就把腿给收并起来,心中一顿羞愧恼怒。 谢傅赔笑:“不小心看到了,不是有意的。” 闻人翎冷冷说道:“你盯了多久了,别以为我没看见。” 解释和辩解是最愚蠢的事,就像谎言,你需要不停地去弥补,谢傅干脆破罐子破摔:“这么美丽的风景,人之常情嘛,我一不是太监,二不是一尘不染的仙人,我只是个普通的男人,理解一点嘛。” 卓尔本想臭骂谢傅一顿,听了谢傅的话,心中诡异的掠过一丝喜悦,对着闻人翎说道:“我喜欢让他看,你管的着吗?” 谢傅闻言一讶,错愕的朝卓尔看去。 卓尔微笑:“神师,你喜欢看我的锦裆吗?” 这是什么鬼话,谢傅在男女情致沉浸多年,早已水火不侵,听了这话也不禁老大尴尬,支吾难应。 “那就看吧。”卓尔说着竟双腿大方叉开。 谢傅双眼圆睁,惊呆了! “神师,好看吧?” 谢傅回神,干笑:“卓尔,你太客气了。”虽说入乡随俗,他还是没适应闻人牧场女儿的大方!热情!泼辣! “神师,喜欢的话,我可以脱下来送给你哦。” 闻人翎也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骤地暴怒,气得猛站起来,指着卓尔破口大骂:“卓尔,你这个臭不要脸的。” “老娘们,你是不是妒忌我年轻美貌。” 闻人翎暴跳如雷:“放屁!” “神师喜欢看我,关你什么事?” 卓尔似乎找到了主动与反击的办法,漫不经心的话语就能极大的激怒闻人翎 闻人翎气的就要上前与卓尔生撕,谢傅“哎哎哎”的拦了一下,闻人翎怒道:“你袒护她!” 屎盆子一下子就扣下去,谢傅立即松手。 闻人翎大步流星朝卓尔杀去,如果说刚才是公平比试,那现在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杀了卓尔。 卓尔坐在地上看上去死气沉沉柔软无力,待闻人翎靠近却一脚就踹向她的小腿,闻人翎双膝本来就是伤上加伤,被一踹之下,双腿一软,上半身向前倾倒。 卓尔卧在地上,双手一伸夹住闻人翎的腰,一个翻身就把闻人翎重重砸在地上。 谢傅也不由惊叹,这一双长腿简直就是暴力与优雅的代名词。 卓尔双腿夹住闻人翎的腰将她跨压在身下,制住她的关节,让她无法发力,嘴上笑道:“我从小崇拜到大的翎公主,我知道你从小最讨厌和别人身体接触,为了战胜你,我特别学习了角抵。” 谢傅想帮闻人翎的忙,又觉得这是一场女人间的公平对决,一时左右为难。 卓尔扭头看向谢傅:“神师,我比她年轻,也比她强大,更没有她一身的臭毛病。” 谢傅只能尬笑。 闻人翎看准机会,挣脱出一只手来,戳向卓尔一颗马乃,卓尔身体骤地麻痹发软,闻人翎翻身将卓尔反压在身下,一巴掌就朝卓尔俏美的脸蛋扇去:“不要脸的贱人。” 连谢傅见了都脸上肌肉颤了一颤。 闻人翎只想发泄怒气,扇了一巴掌还是想第二巴掌,卓尔迅速反击,捉住闻人翎双腕反手一掰,紧接着双腿竟倒勾,从闻人翎的背后夹住闻人翎的脖子,整个圆圆屁股暴露在谢傅视线的一瞬间,就像一个轮子转动起来,想要再次将闻人翎压制在身下。 有着草原最彪悍女人的闻人翎,却也不是那么好拿捏的,借力再次转动。 两个女人,手缠着手,脚绕着腿,缠绕成一团在地面翻转滚动起来。 这是树林,地上都是石头,难免磕磕碰碰,谢傅见了都心疼:“要不算了吧,平局!” 两个女人无暇理睬,只顾打斗,又不知道在地上翻滚了多少圈,方才喘着粗气的停了下来,显然双方又都没有力气了。 谢傅在市井也见过女人泼洒打架,但打到这个程度还真没见过。 手脚拿捏不了对方,双方又斗起嘴了,闻人翎骂道:“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贱人。” 卓尔反唇相讥:“怎么,你就高贵了,男人近不得碰不得,我看也是臭笔一块。” “你……”闻人翎气的说不出话来,她只是有洁癖,从来不认为自己高人一等,扭头看向谢傅,冷声问道:“你说,我是不是臭笔?” 谢傅立即应道:“当然不是。” 卓尔也问:“神师,那你说,我是不是贱人?” “也不是,卓尔你盛情客气了。” 闻人翎斥道:“盛情客气?平日里来男人,怎么不见她岔开腿欢迎,她就是在对你发掻。” “是啊,我就是对神师发掻。” “你对谁发掻,我都不管,就是不能对他发掻!” “我想对谁发掻就对谁发掻,你管不着!”卓尔说着继续挑衅:“神师,我一会把锦裆脱了给你看。” 两个女人你一嘴我一嘴,谢傅根本插不进入。 闻人翎手上已经没有力气,气涨着脸,恶狠狠的瞪着卓尔,那眼神恨不得把她给杀了。 这时候卓尔继续火上浇油,与闻人翎缠在一起的双腿,用力缓慢的打开,并非想挣脱,而且说道:“神师,给你看!” 都这种地步了,谢傅也不知道该说感动还是荒唐,这般没完没了,不能再坐视不管了,上前将卓尔的腿给压了下去,正气凛然道:“我不看!” 卓尔眼神楚楚可怜:“是不好看还是不喜欢?” “都不是。” 谢傅话音刚落就挨了闻人翎一拳:“你再说一遍!” 谢傅心中当然偏袒闻人翎多一点,也心疼闻人翎,可这本来就是她们两个女人的公平决斗,他插入已经不合适,二个欺负一个就更不是这种人了。 想着还是把两人先分开再说,只是两女手脚缠的死死的,他又双手发软,根本分不开来。 卓尔趁机在谢傅脸上亲了一口,谢傅愣了一下:“你干嘛?” 卓尔笑道:“亲你啊。” 闻人翎怒道:“你亲我男人干什么!” 卓尔笑笑:“闻人翎,你也挺不要脸的,看见个男人就说是你了。” 闻人翎被卓尔接二连三讽刺,也顾不上骄傲了:“他就是我的男人!”说着用力在谢傅脸颊重重亲了一口,然后嘴角得意,眼神挑衅的看着卓尔。 说实话,这一口让谢傅挺宵魂享受的,难得翎姐这么主动表达。 卓尔却是“啧啧啧”的在谢傅另外一边脸庞亲上三口,给予强有力的回击。 闻人翎见状,也顾不上去制住卓尔的手,腾手掐住谢傅下巴,把谢傅的脸给转过来,动人的樱唇就亲了下来。 谢傅唔的一声,脑袋有些懵,只是微微一避,感觉到他避开意思的闻人翎,手上一边掐住他的下巴,嘴唇就全部覆盖上去,连丁香红蕊也一并使上,一顿胡搅蛮缠…… 第1646章 入主东宫 谢傅看向闻人翎:「翎姐,跟卓尔正式介绍一下我吧。」 面对卓尔,闻人翎本来就是无地自容,转身去:「要介绍你自己介绍。」 「也好。卓尔,我现在正式向你介绍我和翎姐的关系,她是我结拜金兰的姐姐。」 卓尔啊的一声,原来他们竟还有这一层深厚关系,金兰之情素来重亲姐弟之情,难怪神师无条件帮助闻人牧场,一听到闻人翎有难,表现的比谁都要着急,脱口问道:「那你怎么不早说?」 谢傅额的一声:「我怕翎姐不认我这个弟弟,我主动提起,岂不尴尬。」 卓尔疑惑,闻人翎也回头疑惑看他,我怎么会不认你这个弟弟? 谢傅问道:「翎姐,你从来没有跟别人提起我,对吗?」 自己就是因为他而离开李潇洒,这本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加上黯然神伤,闻人翎又怎么会跟外人提及,心虚应道:「我平白无故提起你干什么啊。」 谢傅笑道:「我本来想打听翎姐的近况,那日老哥问我名字,我报出真名,可是他们都不识的我,想来翎姐你定是心中恨我,连提起都不愿意提起我。」 闻人翎问道:「我恨你干什么?」 「结衣姐说你当初不告而别,就是心里恨我。」 「你别听老四胡说八道。」 「翎姐,你敢说你心中对我没有怨恨。」 闻人翎咬唇说道:「是啊!我就是恨你,恨极了!」 「所以咯,我就不敢冒然认亲,免得不受翎姐待见。」 闻人翎没好气道:「你这么好面子,刚才怎么没脸没皮的。」 「因为知道翎姐心里是爱我的啊。」 闻人翎顿时又羞的转过身去,心头却甜孜孜。 卓尔问道:「你们既是金兰姐弟,那现在算什么?」 「说来话长。」 「神师,我现在有的时间。」 闻人翎不想那些丢人的经历公之于众,说道:「别跟她讲。」 卓尔哼的一声:「不说清楚,我可要乱猜乱说,这闻人牧场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听翎公主你的逸闻轶事。」 「你敢,我就杀了你!」 「***败露,翎公主你打算杀人灭口吗?」 闻人翎气道:「什么***!」 谢傅呵呵一笑:「***就***,这有什么?」 闻人翎怒瞪谢傅:「我可不跟你***!」她当初毫不犹豫的离开李潇洒,就是要清清白白。 卓尔督促:「神师别岔开话题,卓尔洗耳恭听。」 「其实说来是我厚颜无耻,明明有了恋人,还三心二意贪恋翎姐。」 卓尔微微一讶,怎么看神师都不是这种人。 闻人翎心中暗暗感动,知道谢傅是在袒护她,其实是她自作多情,反倒是谢傅一直恪守自持,尊她敬她,也从未有越礼之举。 谢傅继续说道:「我三番二次向翎姐表达爱意,翎姐品洁性傲,顿觉受到侮辱,对我一顿训骂,还说要爱她可以,当时我婚礼在即,一时纠结为难最后选择成亲,翎姐愤慨而别。」 看他凭空编出这一番话来,闻人翎是又好笑又感动。 卓尔闻言心中暗忖,难怪这一年多来闻人翎意气消沉,原来是受此打击,凛容说道:「难怪她要恨你,你既不能娶她,还要惹她干什么!」 谢傅唉的叹息一声:「男人就是这么贱,吃着碗里瞧着锅里。」 闻人翎心中暗暗道,好弟弟,你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吧,翎姐愿意。 「其实我也并不是想弃下翎姐,就是希望她能当我的地下情人,只 是翎姐……」 谢傅话还未说完,卓尔就气的直接站起,怒指谢傅:「你太厚颜无耻了,无耻小人!」 谢傅就是想让卓尔不要对自己心存想法,故意问道:「两个我都爱,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你……你……你……」卓尔气的说不出话来,干脆骂道:「你去死吧!」 闻人翎见谢傅被冤枉责骂,于心不忍,轻道:「好啦。」 卓尔看向闻人翎,冷声询问:「翎公主,这种男人你也要。」 闻人翎心中袒护谢傅,淡道:「他就这个缺点,其他都很好。」 卓尔突然捡起地上的套马索,嗖嗖就朝谢傅扔去,将谢傅手脚牢牢捆住。 闻人翎讶道:「卓尔,你干什么!」 卓尔冷声说道:「翎公主,趁他现在虚弱,我们两个一起把他给阉了,看他以后还有没有资格三心二意。」 闻人翎一愣,就看见卓尔捡起匕首,杀气腾腾的朝谢傅走去。 虽然谢傅这时无法反抗,可是他一点都不担心,因为他知道翎姐一定会袒护他。 果不其然,闻人翎反应过来之后就拦在谢傅前面,对着卓尔冷冷道:「我的事情不必你管!」 卓尔冷若冰霜道:「这种下三滥的男人,不给他点颜色看看,难休心头之怒!」 「你是不是见不得我好,得不到,所以想毁掉。」 卓尔呸的朝地上唾了一口。 谢傅故意笑道:「卓尔,你刚才不是还争的抢着要我。」 卓尔冷道:「要是知道你是这种男人,我刚才就把你的头塞到茅坑里。」 「道不同不相为谋,看来我们是注定无法走到一起。」 「呸!」卓尔又鄙视的唾了一口。 闻人翎见谢傅被这般唾弃,也忍不住了,傅是多好的一个人啊,轻生死重情义,骂道:「卓尔,你是不是蠢啊!」 这句话也把卓尔骂楞了,「我怎么就蠢,闻人翎,是你蠢!」 闻人翎大声说道:「他怎么可能是这种人,是我爱上他,可傅却一直把我当做姐姐尊我敬我,是我不要脸,是我无耻,是我想得到他的爱!」 说到最后闻人翎情绪激动的喊出来,卓尔又愣住了。 谢傅心疼叹气道:「翎姐,你怎么能这么说。」 闻人翎柔声道:「好弟弟,翎姐也不装了,翎姐是无耻的女人,是***的女人,就是想你,爱你,要你,不管你怎么看待我都没有关系。」 积攒许久的情感在这一刻冲溃她固有的骄傲,全部发泄出来,对着谢傅脸颊一顿猛亲。 卓尔倒是表情冷静平静下来:「翎公主,恭喜你了,找到一个护你疼你惜你爱你的男人。」 说完转身朝自己的黑龙骑走去,其实她是为闻人翎感到高兴的,可内心还是有难以压抑的黯然失落,这样的男人真的很让人期待。 谢傅看着卓尔失落的背影,忍不住说道:「卓尔,董和一直喜欢你。」 卓尔停下回头,谢傅点头说道:「真的!」 卓尔冷若冰霜,大步流星来到谢傅跟前,冷笑道:「你是不是想让我嫁给董和。」 「有情人终成眷属,当然希望了。」 卓尔轻笑:「可以,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你说,只要我能办到。」 「你肯定能办到。」 卓尔看向闻人翎,本来想说只要你和闻人翎分开,话到嘴边,话锋一转:「你娶了牛兰,我就嫁给董和。」 谢傅大叫:「你开什么玩笑!」 卓尔恶狠狠道:「那你跟我开什么玩 笑!」 谢傅淡道:「好了,我明白了。」紧接又不甘心问道:「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一点可能都没有?」 卓尔直接一拳狠狠打在谢傅肚子上,谢傅双眼翻白,真的很痛,咧着嘴:「当……我……没……」 卓尔骑上黑龙骑潇洒离开。 谢傅目送她的背影,微微一笑,闻人翎突然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谢傅又痛的咧开了嘴:「你也打***什么?」 「卓尔喜欢上你了。」 「喜欢我的女人多着呢。」 「你才来几天就勾搭上她。」 「我没有勾搭她。」 「那你说现在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我喜欢的女人多着呢,是不是每个都要娶回家啊。」 闻人翎冷冷说道:「卓尔刚才说的没错,你真该去死,省的祸害人间。」 谢傅缓了过来,笑道:「错!有的人出现,只是为了陪你走过一段短暂而又美好的时光,然后用很长的时间去怀念,万幸于相识,遗憾也止于相识。」 闻人翎心头一颤,这不正是在说她吗? 如果卓尔接下来的日子跟她一样,那她真的有点心疼卓尔了,开口说道:「要不你把卓尔也一并娶了吧。」 谢傅大惊失色:「你开什么玩笑!」 闻人翎神色认真道:「我不是在试探你,我是认真的,反正你还有伊蓝,再多一个也不算多。」 多一个不多!那是太多了!如果不是逼到份上,如果不是他心境现在已经发生变化,万事但求自然,不留遗憾,连闻人翎都不敢想,又怎么会对卓尔有念头。 词严厉色道:「不!」 闻人翎讥讽:「你可真会装,刚才你可是与她亲的有来有回。」 谢傅淡笑道:「就当技术切磋咯,这种切磋在青楼是常有的事,跟舞文弄墨切磋技法没有什么不同。」 闻人翎狠狠的掐了他一下,谢傅疼的眉毛都挤成一团了,又不好意思说痛,这样就说痛,谁信啊,可他现在对疼痛的感觉是加诸百千倍。 闻人翎松手,谢傅眉毛这才平展,笑道:「翎姐,你吃醋了。」 「你说呢。」 谢傅笑道;「那还叫我多娶一个,疼我也不是这样疼法,多一个女人不就少一点时间陪你,连晚上一起睡觉也要多排一天。」 闻人翎虽然正是成熟风韵的年龄,但男女之情却从来没有经历过,在这方面还是很害羞的,脸色微微一红,嘴上凶巴巴道:「你现在是不是可以肆无忌惮对我说污言晦语。」 「当然,翎姐你现在不仅仅是我的金兰姐姐,还是我的心肝宝贝,这种话现在不叫污言晦语,应该叫情话。」 「谁是你的心肝宝贝!」 「你刚才可是承认了。」 「刚刚是刚刚,现在是现在。」 女人在这方面爱耍赖,谢傅也是见多不怪,只是淡淡一笑,从侧面打量着闻人翎,此刻她衣裙破烂,丰圃细腰,劲腿圆股半遮半掩,处处春光洋溢,想不到翎姐的身段这么凹凸有致,真是让人心动不已,多看一眼,心头就多一份火。 闻人翎说道:「好弟弟,虽然……虽然……你还要尊重我,不能对翎姐说那些污言晦语。」 谢傅笑道:「怎么才算是污言晦语呢?」 「就是你对我刚才说的那些,我们闻人牧场的男女就算结成夫妻,也是相敬如宾,互相尊重,男人也绝对不会将妻子当做玩物看待。」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从小是在闻人牧场长大,看过来的。」 谢傅哈哈一笑:「 翎姐,我现在感觉你天真,天真到可爱纯洁,夫妻白天在人前自然是端举免得失礼于人,难道卿卿我我给别人看,这成何体统。」 「到了晚上没人的时候,可就如漆似胶,粘在一起一刻都不肯分开,就像那狼狈。」 闻人翎虽然没有经历过男女之事,但是从叶结衣那张嘴也算耳濡目染,狼狈两字一下子就想象到那画面了,红着脸道:「都说不准你对我说污言晦语,还说!」 谢傅笑道:「翎姐,关系不同,话的涵义自然也不同。」 闻人翎抿唇说道:「我就听听你怎么胡掰。」 「举个例子,我们俩第一次见面,只是多看你一眼,你就骂我烧怂、贱贝,现在无论我怎么看你,就算脱了你的衣服看,你是不是不会生气,更不会骂我。」 闻人翎心中认可,嘴上道:「继续。」 「我们结拜成金兰姐弟那阵,如果我说翎姐,我还没见过女人的胸圃,要不你那两颗让弟弟看一下,你是不是要勃然大怒。」 闻人翎咬了咬唇,狠狠瞪了他一眼。 谢傅凑近低声:「翎姐,你的胸圃真美,让弟弟看一看有多大好吗?」 闻人翎何曾听这种火辣话语,顿时脸红耳赤,说不出话来。 谢傅笑道:「你看,我现在对你说这么过分的话,你都不生气。」 「谁说我不生气,我是不舍得打你。」 谢傅呵呵一笑:「不管什么原因都好,我对翎姐说这些话语,不再是污言晦语,而是情人间的情话,日后翎姐你还要嫌我对你说的少。」 闻人翎看着谢傅一副笑嘻嘻不正经的样子:「你怎么是这个德行。」 「意外之喜,对吗?」 「呸!让人失望!」 昨天那章又被屏蔽了,只是想写的有趣一点。 免费阅读. 第1646章 入主东宫 谢傅看向闻人翎:「翎姐,跟卓尔正式介绍一下我吧。」 面对卓尔,闻人翎本来就是无地自容,转身去:「要介绍你自己介绍。」 「也好。卓尔,我现在正式向你介绍我和翎姐的关系,她是我结拜金兰的姐姐。」 卓尔啊的一声,原来他们竟还有这一层深厚关系,金兰之情素来重亲姐弟之情,难怪神师无条件帮助闻人牧场,一听到闻人翎有难,表现的比谁都要着急,脱口问道:「那你怎么不早说?」 谢傅额的一声:「我怕翎姐不认我这个弟弟,我主动提起,岂不尴尬。」 卓尔疑惑,闻人翎也回头疑惑看他,我怎么会不认你这个弟弟? 谢傅问道:「翎姐,你从来没有跟别人提起我,对吗?」 自己就是因为他而离开李潇洒,这本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加上黯然神伤,闻人翎又怎么会跟外人提及,心虚应道:「我平白无故提起你干什么啊。」 谢傅笑道:「我本来想打听翎姐的近况,那日老哥问我名字,我报出真名,可是他们都不识的我,想来翎姐你定是心中恨我,连提起都不愿意提起我。」 闻人翎问道:「我恨你干什么?」 「结衣姐说你当初不告而别,就是心里恨我。」 「你别听老四胡说八道。」 「翎姐,你敢说你心中对我没有怨恨。」 闻人翎咬唇说道:「是啊!我就是恨你,恨极了!」 「所以咯,我就不敢冒然认亲,免得不受翎姐待见。」 闻人翎没好气道:「你这么好面子,刚才怎么没脸没皮的。」 「因为知道翎姐心里是爱我的啊。」 闻人翎顿时又羞的转过身去,心头却甜孜孜。 卓尔问道:「你们既是金兰姐弟,那现在算什么?」 「说来话长。」 「神师,我现在有的时间。」 闻人翎不想那些丢人的经历公之于众,说道:「别跟她讲。」 卓尔哼的一声:「不说清楚,我可要乱猜乱说,这闻人牧场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听翎公主你的逸闻轶事。」 「你敢,我就杀了你!」 「***败露,翎公主你打算杀人灭口吗?」 闻人翎气道:「什么***!」 谢傅呵呵一笑:「***就***,这有什么?」 闻人翎怒瞪谢傅:「我可不跟你***!」她当初毫不犹豫的离开李潇洒,就是要清清白白。 卓尔督促:「神师别岔开话题,卓尔洗耳恭听。」 「其实说来是我厚颜无耻,明明有了恋人,还三心二意贪恋翎姐。」 卓尔微微一讶,怎么看神师都不是这种人。 闻人翎心中暗暗感动,知道谢傅是在袒护她,其实是她自作多情,反倒是谢傅一直恪守自持,尊她敬她,也从未有越礼之举。 谢傅继续说道:「我三番二次向翎姐表达爱意,翎姐品洁性傲,顿觉受到侮辱,对我一顿训骂,还说要爱她可以,当时我婚礼在即,一时纠结为难最后选择成亲,翎姐愤慨而别。」 看他凭空编出这一番话来,闻人翎是又好笑又感动。 卓尔闻言心中暗忖,难怪这一年多来闻人翎意气消沉,原来是受此打击,凛容说道:「难怪她要恨你,你既不能娶她,还要惹她干什么!」 谢傅唉的叹息一声:「男人就是这么贱,吃着碗里瞧着锅里。」 闻人翎心中暗暗道,好弟弟,你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吧,翎姐愿意。 「其实我也并不是想弃下翎姐,就是希望她能当我的地下情人,只 是翎姐……」 谢傅话还未说完,卓尔就气的直接站起,怒指谢傅:「你太厚颜无耻了,无耻小人!」 谢傅就是想让卓尔不要对自己心存想法,故意问道:「两个我都爱,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你……你……你……」卓尔气的说不出话来,干脆骂道:「你去死吧!」 闻人翎见谢傅被冤枉责骂,于心不忍,轻道:「好啦。」 卓尔看向闻人翎,冷声询问:「翎公主,这种男人你也要。」 闻人翎心中袒护谢傅,淡道:「他就这个缺点,其他都很好。」 卓尔突然捡起地上的套马索,嗖嗖就朝谢傅扔去,将谢傅手脚牢牢捆住。 闻人翎讶道:「卓尔,你干什么!」 卓尔冷声说道:「翎公主,趁他现在虚弱,我们两个一起把他给阉了,看他以后还有没有资格三心二意。」 闻人翎一愣,就看见卓尔捡起匕首,杀气腾腾的朝谢傅走去。 虽然谢傅这时无法反抗,可是他一点都不担心,因为他知道翎姐一定会袒护他。 果不其然,闻人翎反应过来之后就拦在谢傅前面,对着卓尔冷冷道:「我的事情不必你管!」 卓尔冷若冰霜道:「这种下三滥的男人,不给他点颜色看看,难休心头之怒!」 「你是不是见不得我好,得不到,所以想毁掉。」 卓尔呸的朝地上唾了一口。 谢傅故意笑道:「卓尔,你刚才不是还争的抢着要我。」 卓尔冷道:「要是知道你是这种男人,我刚才就把你的头塞到茅坑里。」 「道不同不相为谋,看来我们是注定无法走到一起。」 「呸!」卓尔又鄙视的唾了一口。 闻人翎见谢傅被这般唾弃,也忍不住了,傅是多好的一个人啊,轻生死重情义,骂道:「卓尔,你是不是蠢啊!」 这句话也把卓尔骂楞了,「我怎么就蠢,闻人翎,是你蠢!」 闻人翎大声说道:「他怎么可能是这种人,是我爱上他,可傅却一直把我当做姐姐尊我敬我,是我不要脸,是我无耻,是我想得到他的爱!」 说到最后闻人翎情绪激动的喊出来,卓尔又愣住了。 谢傅心疼叹气道:「翎姐,你怎么能这么说。」 闻人翎柔声道:「好弟弟,翎姐也不装了,翎姐是无耻的女人,是***的女人,就是想你,爱你,要你,不管你怎么看待我都没有关系。」 积攒许久的情感在这一刻冲溃她固有的骄傲,全部发泄出来,对着谢傅脸颊一顿猛亲。 卓尔倒是表情冷静平静下来:「翎公主,恭喜你了,找到一个护你疼你惜你爱你的男人。」 说完转身朝自己的黑龙骑走去,其实她是为闻人翎感到高兴的,可内心还是有难以压抑的黯然失落,这样的男人真的很让人期待。 谢傅看着卓尔失落的背影,忍不住说道:「卓尔,董和一直喜欢你。」 卓尔停下回头,谢傅点头说道:「真的!」 卓尔冷若冰霜,大步流星来到谢傅跟前,冷笑道:「你是不是想让我嫁给董和。」 「有情人终成眷属,当然希望了。」 卓尔轻笑:「可以,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你说,只要我能办到。」 「你肯定能办到。」 卓尔看向闻人翎,本来想说只要你和闻人翎分开,话到嘴边,话锋一转:「你娶了牛兰,我就嫁给董和。」 谢傅大叫:「你开什么玩笑!」 卓尔恶狠狠道:「那你跟我开什么玩 笑!」 谢傅淡道:「好了,我明白了。」紧接又不甘心问道:「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一点可能都没有?」 卓尔直接一拳狠狠打在谢傅肚子上,谢傅双眼翻白,真的很痛,咧着嘴:「当……我……没……」 卓尔骑上黑龙骑潇洒离开。 谢傅目送她的背影,微微一笑,闻人翎突然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谢傅又痛的咧开了嘴:「你也打***什么?」 「卓尔喜欢上你了。」 「喜欢我的女人多着呢。」 「你才来几天就勾搭上她。」 「我没有勾搭她。」 「那你说现在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我喜欢的女人多着呢,是不是每个都要娶回家啊。」 闻人翎冷冷说道:「卓尔刚才说的没错,你真该去死,省的祸害人间。」 谢傅缓了过来,笑道:「错!有的人出现,只是为了陪你走过一段短暂而又美好的时光,然后用很长的时间去怀念,万幸于相识,遗憾也止于相识。」 闻人翎心头一颤,这不正是在说她吗? 如果卓尔接下来的日子跟她一样,那她真的有点心疼卓尔了,开口说道:「要不你把卓尔也一并娶了吧。」 谢傅大惊失色:「你开什么玩笑!」 闻人翎神色认真道:「我不是在试探你,我是认真的,反正你还有伊蓝,再多一个也不算多。」 多一个不多!那是太多了!如果不是逼到份上,如果不是他心境现在已经发生变化,万事但求自然,不留遗憾,连闻人翎都不敢想,又怎么会对卓尔有念头。 词严厉色道:「不!」 闻人翎讥讽:「你可真会装,刚才你可是与她亲的有来有回。」 谢傅淡笑道:「就当技术切磋咯,这种切磋在青楼是常有的事,跟舞文弄墨切磋技法没有什么不同。」 闻人翎狠狠的掐了他一下,谢傅疼的眉毛都挤成一团了,又不好意思说痛,这样就说痛,谁信啊,可他现在对疼痛的感觉是加诸百千倍。 闻人翎松手,谢傅眉毛这才平展,笑道:「翎姐,你吃醋了。」 「你说呢。」 谢傅笑道;「那还叫我多娶一个,疼我也不是这样疼法,多一个女人不就少一点时间陪你,连晚上一起睡觉也要多排一天。」 闻人翎虽然正是成熟风韵的年龄,但男女之情却从来没有经历过,在这方面还是很害羞的,脸色微微一红,嘴上凶巴巴道:「你现在是不是可以肆无忌惮对我说污言晦语。」 「当然,翎姐你现在不仅仅是我的金兰姐姐,还是我的心肝宝贝,这种话现在不叫污言晦语,应该叫情话。」 「谁是你的心肝宝贝!」 「你刚才可是承认了。」 「刚刚是刚刚,现在是现在。」 女人在这方面爱耍赖,谢傅也是见多不怪,只是淡淡一笑,从侧面打量着闻人翎,此刻她衣裙破烂,丰圃细腰,劲腿圆股半遮半掩,处处春光洋溢,想不到翎姐的身段这么凹凸有致,真是让人心动不已,多看一眼,心头就多一份火。 闻人翎说道:「好弟弟,虽然……虽然……你还要尊重我,不能对翎姐说那些污言晦语。」 谢傅笑道:「怎么才算是污言晦语呢?」 「就是你对我刚才说的那些,我们闻人牧场的男女就算结成夫妻,也是相敬如宾,互相尊重,男人也绝对不会将妻子当做玩物看待。」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从小是在闻人牧场长大,看过来的。」 谢傅哈哈一笑:「 翎姐,我现在感觉你天真,天真到可爱纯洁,夫妻白天在人前自然是端举免得失礼于人,难道卿卿我我给别人看,这成何体统。」 「到了晚上没人的时候,可就如漆似胶,粘在一起一刻都不肯分开,就像那狼狈。」 闻人翎虽然没有经历过男女之事,但是从叶结衣那张嘴也算耳濡目染,狼狈两字一下子就想象到那画面了,红着脸道:「都说不准你对我说污言晦语,还说!」 谢傅笑道:「翎姐,关系不同,话的涵义自然也不同。」 闻人翎抿唇说道:「我就听听你怎么胡掰。」 「举个例子,我们俩第一次见面,只是多看你一眼,你就骂我烧怂、贱贝,现在无论我怎么看你,就算脱了你的衣服看,你是不是不会生气,更不会骂我。」 闻人翎心中认可,嘴上道:「继续。」 「我们结拜成金兰姐弟那阵,如果我说翎姐,我还没见过女人的胸圃,要不你那两颗让弟弟看一下,你是不是要勃然大怒。」 闻人翎咬了咬唇,狠狠瞪了他一眼。 谢傅凑近低声:「翎姐,你的胸圃真美,让弟弟看一看有多大好吗?」 闻人翎何曾听这种火辣话语,顿时脸红耳赤,说不出话来。 谢傅笑道:「你看,我现在对你说这么过分的话,你都不生气。」 「谁说我不生气,我是不舍得打你。」 谢傅呵呵一笑:「不管什么原因都好,我对翎姐说这些话语,不再是污言晦语,而是情人间的情话,日后翎姐你还要嫌我对你说的少。」 闻人翎看着谢傅一副笑嘻嘻不正经的样子:「你怎么是这个德行。」 「意外之喜,对吗?」 「呸!让人失望!」 昨天那章又被屏蔽了,只是想写的有趣一点。 免费阅读. 第1647章 等郎石 这时远远的传来马蹄之声,两人这才恍悟猎郎节还没继续,这地方也不是只属于他们两人的天地。 与卓尔激战一番,闻人翎这会浑身乏力,已经无力罩护谢傅,便捡起地上的装备,重新戴好护膝护臂,跃上马背。 谢傅问道:「干什么去?」 「先带你去一个地方?」 「不是要回去吗?」 「先不回去,你这么受欢迎,省的半路被人给抢了。」 谢傅笑道:「如果半路被人抢了怎么办?」 「那我就在被人抢了之前,先把你阉了。」 「翎姐,你会后悔哦,就算我成为别人的丈夫,我们也可以偷情。」 闻人翎咬唇冷道:「还不上来!」把马背后的位置留给谢傅。 谢傅靠近伸手:「拉我一把。」 「还装什么文弱书生!」 谢傅苦笑:「我中了伊蓝的道,她把我变成一个废人。」 闻人翎惊讶又疑惑:「伊蓝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想她可能想让我在这次猎郎节被你擒住吧,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其它理由。」 想不到伊蓝竟如此为她着想,闻人翎心中感动,暖意融融,对着谢傅说道:「你真是好命,去哪里找一个这么美丽善良的女子。」 「好命吗?你不知道我有多苦命。」 「得了便宜还卖乖!」 闻人翎说着拉了谢傅一把,谢傅骑上马背,未等闻人翎吩咐,双手就搂住她的腰肢。 闻人翎策马朝北边方向奔驰。 「你已经有了妻室,怎么安置伊蓝?」 「伊蓝是北狄五公主,离乡已经二十载,我这是就是想送她回北狄去。」 闻人翎微微一讶,想不到伊蓝身份竟如此尊贵,不过想起伊蓝身上自然流露的高贵圣洁,又觉得理所当然。 伊蓝也好像对自己说过,她要回北狄,希望自己能够照顾谢傅,嘴上淡道:「北狄五公主又如何?」 「伊蓝还有一个更特别的身份,她还是吉祥天女。」 这一点闻人翎在虎族腹地已经知晓,这也是葛巴拉和兰氏流倒戈的原因,「你不是最喜欢糟蹋良家妇女,干脆连天女也一并糟蹋。」 「糟蹋当然要糟蹋,不过我现在不方便娶她?」 「这又为何?」 「伊蓝还是大观国皇后。」 这个身份把闻人翎给震惊住了:「皇后,你也敢招惹,你嫌命长了。」 对于谢傅来说,一切已经淡然:「要不,我怎么会说我苦命。」 「那现在怎么办?不了了之?」 谢傅淡道:「先把伊蓝送回北狄,皇帝那边我再慢慢对付。」 「傅,你是吃饱了撑着,没事找玩命。」 谢傅笑道:「翎姐,我现在是淮南道节度使,就算没有伊蓝这回事,皇帝也绝对不会饶过我,个中权力斗争之复杂,实非你能想象,我就算跟你说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傅,这一年多来,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啊,九死一生,差点就再也见不到翎姐你了。」 闻人翎啊的一声,忍不住腾出一只手去覆盖在谢傅的手背,生怕谢傅会消失一样。 谢傅笑道:「翎姐,如果我死了,不能来见你,你会怎么做?」 「我会一直等,一直等……」 「会不会等气了,一怒之下就嫁给别人?」 「不会,我会一直等到进棺材的那一刻。」 「还好,我还活着,还好,我来找翎姐了,没让翎姐你 受太多苦。」 说着把手移动到她的胸圃上,这个部位哪能乱碰,闻人翎啊的一声,两个人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别闹!」 谢傅故意问道:「怎么?」 「别莫我那里。」 「我怕下一刻就死了,那我就永远都莫不到翎姐你这美丽动人的地方,岂不是要带着遗憾而死。」 「那你动静小点。」 「好。」 谢傅嘴上虽如是应着,手上却是越莫越起劲,大饱手福。 黑骑穿过树林,又穿过一片草原,最终来到北边的高山下,远离喧嚣。 高山无法骑马,闻人翎与谢傅一并下马,也摆脱了那煎熬,恶狠狠的瞪了谢傅一眼,骂道:「色鬼。」 谢傅看着闻人翎脸红耳赤,眼神丝丝迷迷,心知肚明,呵呵一笑,翎姐还有很多开发的空间。 嘴上笑道:「翎姐你如此害羞,新婚之夜只怕要将我一脚踹下床来,先熟悉一下彼此。」 闻人翎哧的一笑:「你说对了!」 说着转身前面带路:「走吧。」 谢傅跟上问道:「去哪里?」 「猎郎节还要很久才结束,我们找个地方先呆着,差不多天黑再回去。」 两人走了一段山路,最终来到一处满是石头的地方,圆凸凸的石头一颗又一颗,密密麻麻数都数不清楚。 闻人翎最后在一颗特别高大的巨石下停了下来,她似乎对这里十分熟悉,自然而然的就在巨石下靠坐下来:「没人会到这个地方来。」 谢傅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闻人翎朝身后靠着的大石指去,谢傅昂头望去,巨石约有八九丈高,形状就像一个站着的人:「这块巨石有什么玄奥吗?」 闻人翎应道:「这是等郎石。」 听闻人翎这么说,谢傅仔细打量端详,这块巨石的形状还真的有点像一个女子在翘首张望,笑道:「既有此名,应该是有一个传说吧?」 闻人翎点头,谢傅在闻人翎身边挨坐下来:「一直都是我在跟别人讲故事,这会我想听翎姐给我讲一回故事。」 闻人翎笑了笑,便向谢傅说起这个传说。 「在小月六岁的时候,她便被嫁到一户人家,成为一名……」 谢傅打断道:「慢着,六岁怎么就嫁人了,童养媳吗?」 闻人翎解释:「不是,小月是一名等郎妹。」 谢傅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字眼:「等郎妹?」 「这是祁连山南北的一种古老风俗,年幼的女孩会提前嫁到没有男孩的人家,等这户人家生下男孩,男孩就是成为女孩的丈夫。」 谢傅讶道:「如果一直没有生下男孩呢?」 闻人翎笑了笑:「那就一直等……」 「翎姐,你继续。」 「小月六岁的时候就被父亲送到这户人家,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自己被卖,还以为是来到亲戚家做客,直到父亲起身离开将她撇下,小月这才知道自己回不去了。」 「她哭着追上父亲,可父亲却叮嘱着小月听话。然后就头也不回的离开,而小月也开始了自己悲惨的一声。」 「按照祁连山南北的风俗,成了等郎妹的女人是不能回家,当天半夜,六岁的小月就拎起包袱逃跑,可惜年幼的她连高高的门栓都够不住,最后无助的哭了起来,哭声惊动了婆婆,被婆婆打了一顿,并跪了一整晚。」 说到这里闻人翎看了眼谢傅笑了笑,谢傅也笑了笑,拉着闻人翎的手说道:「每个人都有很多悲伤悲惨的经历,但总有某一刻是激动喜悦的,就像你我此刻,翎姐,不是吗?」 谢傅是个善良的人,他也有一副柔肠,他特别能够共情别人,所以在男女情感中,他总是负重累累,负伤累累的那个人,因为爱人的悲伤而更悲伤,因为爱人的喜悦而更喜悦。 所以与他心灵相通对他知根知底的女子,特别心疼他,也对他特别的宽容。 闻人翎点头继续讲着小月的故事:「大约半年之后,婆婆生下了一个男孩。」 谢傅笑道:「可幸可喜,小月有丈夫了。」 闻人翎微笑:「是,小月有了丈夫了,还不到七岁的她开始尽心尽力的照顾这个小丈夫,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小月已经长成个大姑娘,而她的丈夫却还是个孩子。」 谢傅笑了一笑,握住闻人翎的手,柔声道:「翎姐,就像你我,我那时愚钝,不知道你情。」 闻人翎对谢傅的情感也是复杂的,既有对弟弟的疼爱呵护,也有女人对男人的情爱,伸出手慈爱的抹了抹谢傅脸上的泥污。 为了表达自己并不是永远被关心照料的那个人,谢傅伸出手指梳理闻人翎凌乱的鬓发:「翎姐,我给你髻发好么?」 闻人翎微笑点头,继续讲述:「这天小月在帮她的小丈夫洗澡……」 正在为闻人翎髻发的谢傅笑道:「翎姐,你还没有帮我洗过澡。」 闻人翎嗔道:「这么大的人还要人帮你洗澡,也不害臊。」 谢傅笑道:「结衣姐她们帮我洗过。」 闻人翎闻言神色一变:「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在鹦鸽镇我与小韵成亲那天。」 闻人翎哼的一声。 谢傅哈的一笑:「翎姐,你吃醋了吗?」 「以后我天天给你洗澡,妒忌死她们。」 「那敢情是好。」 闻人翎恍悟上了谢傅的当,要收回已经不能,继续讲述小月的故事:「这天晚上,小月在帮她的小丈夫洗澡,外面突然闹哄哄的,原来有个等郎妹耐不住寂寞,与人私通被逮住了,所以要将这个等郎妹吊起来烧死。」 这么残暴的行为简直泯灭人性,谢傅柔声道:「翎姐,如果有一天你熬不住,跟了别人,我是不会怪你的。」 闻人翎却神情激愤道:「你把我看成什么了,漫说与人私通,就是被人强迫,我也宁死不从。」 「可我不是……」 谢傅本想说他还不是见一个爱一个,对待爱情并不忠贞,闻人翎当然知道他想说什么,冷道:「你是你,我是我,你贱格,并不代表我贱格!」 「翎姐,我真的配不上你。」 闻人翎撇嘴:「我愿意,你管不着!」 见谢傅因此神情低落,闻人翎反而笑着安慰:「好啦,男人跟女人不一样,男人就像父亲,女人就像孩子,一个孩子只有一个父亲,一个父亲却可以有多个孩子,而父亲会爱着每个孩子,一视同仁。」 「翎姐,我真的……真的……」 「闭嘴,情痴。」 情痴这个词语足以表达谢傅想说却说不出口的话。 闻人翎继续:「婆婆趁机教育小月,做女人啊要守得住,要从一而终。」 「一晃又是几年过去,小丈夫已经长成少年郎,此刻他要明白了小月并不是自己真正的姐姐,而是自己的妻子,只是这种关系却让他感到抗拒,以至于这对原本感情深厚的姐弟,却变得越来越生疏。」 刚好为闻人翎髻好发的谢傅听完,紧紧搂住闻人翎的腰,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十分亲热。 闻人翎嗔道:「你是男人还是孩子啊?」 谢傅笑应:「翎姐你给我洗澡的时候,我就是孩子 ,翎姐你跟我睡觉的时候,我就是男人。」 闻人翎脸又红红:「村里的男人见小月长的漂亮,老偷偷摸摸的盯着她看,婆婆看在眼里,便打算让小月早点成亲圆房,省的别的男人惦记,小月十分开心,她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十六年了,而他的小丈夫却闷闷不乐。」 谢傅问道:「为啥闷闷不乐啊?」 「因为他无法接受要娶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姐,最后迫于母亲的压力才勉强同意。」 「很快到了成亲这一天,小丈夫举起了成人礼,而小月绞容沐浴,这辈子她从来没有这么干净漂亮过,晚上洞房花烛,见小丈夫迟迟没用动作,小月只好自己宽衣解裳,可即使这样,小丈夫还是无动于衷,甚至将小月推下床去。」 谢傅忍不住道:「这个傻丈夫。」 闻人翎忍不住怼了一句:「你以为是你啊,狗急狗急的。」 谢傅笑道:「以前我也像这个傻丈夫一样,不识抬举。」 「鬼才相信。」 谢傅呵呵笑着,也不替自己辩解,问道:「接着呢,他们圆房了没有?」 「小丈夫干脆走出婚房,小月见状也只好合上衣服,一股难言的失落涌上心头。隔日婆婆看到小月的表情就猜到昨晚的事,跟小月说自己曾经也是这样过来的,多相处相处就好了。」 「小月信以为真,也确实渐渐感觉到小丈夫没有那么抗拒自己,然而当她满心欢喜时,却发现小丈夫打包好包袱准备离开。」 二审是非常严格的,基本要全删,不然过不了。 免费阅读. 第1648章 等郎石02 “再三询问之下,小丈夫才告诉小月,他应大部落的征召要去参军,要在战场上建功立业,成为一名将军回来。” “小月尽管心里有千万个不愿意,却也只能乖乖听话,第二天小月亲手给小丈夫做了麦糕,又将六岁那年带来的银手镯给了小丈夫,然后剪下小丈夫的一缕头发,日后用来寄托自己的思念之情。” “当天晚上,小丈夫趁着天黑偷偷离开,小月发现小丈夫并没有带走麦糕和手镯,直到此时,小月才发现小丈夫从来没有把自己当做过妻子,想到这里小月一边看着银手镯一边吃着麦糕,默默地留着眼泪。” 谢傅在闻人翎耳边柔声道:“翎姐,我娶你,娶你当我的妻子。” “嗯。” 闻人翎点头:“隔天婆婆知道儿子跑去参军,顿时崩溃的撕心裂肺,因为婆婆的丈夫才就是死在战场上的。” “日后,小月和婆婆每天就跑到这里等这里等着小丈夫回来。” 闻人翎说着站了起来,指着北边方向:“过了那山,不知道隔着多少座山,那里曾经有一场大战,死了很多人。” 谢傅也跟着望去。 “一连数月,她们婆媳连一点战争的消息都没听到,这天突然有个男人到家里来要账,原来小丈夫去参军的路费是借,好几个月都没有还钱,但奈何家里也无法偿还,无奈之下,小月只得保证自己会去挑盐还债。” “为了还债,小月跟着一群男人去挑盐,这份工作不但辛苦而且十分危险,要挑着快两百斤重的盐走过那弯弯曲曲的山道,有一次他们遇到土匪,在逃跑途中,小月失足掉下山坡。” 谢傅已经完全融入故事中去,关切问道:“小月有没有事?” “小月摔断了腿,被一个喜欢她的挑夫给救了,挑夫对小月说想娶她,可小月说自己是有丈夫的人,挑夫告诉小月,她的丈夫早就死在战场上了。小月闻人当场崩溃了,她十分自责,痛不欲生之下竟跳河打算追随丈夫而去,幸好被一个老船夫所救。” 谢傅从小在市井厮混,明白不是每个女子天生都是富贵大小姐的命,很多女子从出生那一刻就是一直为了活着而谋生,她们的生活也很单调,丈夫就是她的一切,也是她的精神支持。 问道:“这挑夫心怀不轨欺骗小月的吧?” 闻人翎轻轻道:“小月养好了伤,继续挑盐还完了债,在一个风雪天回到了家,这个时候婆婆也早就知道自己儿子已经战死的消息,看着憔悴沾着风霜的小月,顿时心疼的不得了,两人都以为对方不知道小丈夫已经战死的消息,怕对方伤心,都十分默契的不提这个家唯一的男人。” “后来,同村的一个等郎妹,她八岁大的小丈夫被河水淹死了,长辈们却不着急为小孩操办丧事,反而为其操办婚礼,很快这个等郎妹就被迫与一只公鸡拜堂成亲。” 谢傅听到这里十分气愤:“岂有此理!” 闻人翎却十分平静,娓娓说道:“隔天这名等郎妹就跳河自尽了。” 谢傅感觉这名等郎妹就好像闻人翎的命运一般,看不到未来,心头一痛:“翎姐,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准你做傻事,不会我会恨你的。” 闻人翎微微一笑:“这名等郎妹的悲剧让小月的婆婆感触很深,她找到村长聊起此时,村子将她将小月收回女儿,这样一来就可以顺理成章了。” 谢傅不由感慨:“这世上有太多太多的顺理成章,看似符合伦理,实在违背人性。既然如此要这顺理成章何用。” 以前他也是一个恪守礼法的人,现在他已经不顺礼也不成章了,此刻也不仅想到了卢夜华,难道要等变成悲剧才后悔莫及。 人生真的好难,有层层阻隔,但谁有勇气做到跨山越海,无视一切困难…… “婆婆打算撮合小月与挑夫,晚上她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小月,谁知道小月竟不愿意,觉得婆婆误会自己与挑夫有私情,主动跑到院子去跪藤条,见到这一幕婆婆更加心疼和愧疚,忍不住说出小月丈夫已死的事情。” “直到这时两人才发现对方已经知道了,却瞒着不说,感情胜似母女的两人抱头痛哭。” “撮合与挑夫成亲的事情不了了之,有人带了消息,小丈夫并没有死,而且真的当了将军。” 谢傅也不禁激动起来:“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 “感情胜过母女的婆媳两人欣喜若狂,等待着小丈夫归家,可是等了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一年又一年,小丈夫却一直没回家,婆婆也因思子心切病死了。” 谢傅错愕:“为什么不回来?” “又过来几年,小月才听说,小丈夫当了将军之后又娶了千金小姐为妻,小月却坚信丈夫会回家,她每天会跑到这里数着石头,因为大家都相信将这里的石头都数完,丈夫就会回家。” 谢傅问道:“那小月等到她的丈夫回家了吗?” 闻人翎轻道:“没想到小月这一数竟是一辈子,从满头青丝数到白发苍苍,她的丈夫也没有回来,很多年过去了,经常有人看见一位满脸皱纹白发苍苍的老奶奶在这里数着石头,过去的事情她已经不记得了,只是会时常望着北边的远方,再后来没人见到她,这里却多了颗巨石,有人说这石头就是小月所化,这样她就能永远的望着北边的远方。” 如果自己没有来这么一趟,这会不会就是翎姐的命运,谢傅紧紧抱着闻人翎:“翎姐……” 闻人翎笑了笑:“我熬不住的时候就会来到这里,小月给了我莫大的鼓励,小月可以等一辈子,我也可以。” 谢傅目眶发红:“翎姐,你真傻,你真傻……” 闻人翎笑道:“的确很傻,小月还有盼头,我甚至都不确定,就傻傻的等着……” 说着轻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变得这么傻,或者天底下像个这么傻的女子并不止一个。” “不,就你最傻。” 闻人翎这时才发现谢傅目眶红红的,讶异道:“你怎么哭了?是为小月感到悲伤吗?” “不,我是心疼你。” 闻人翎柔声道:“好弟弟,我知道,我懂得,我也感受得到。” 谢傅轻轻去摘下闻人翎身上的护膝护臂,闻人翎问道:“好弟弟,你干什么?” “叫相公。” 闻人翎红着脸,看了看周围无人,细若蚊吟唤了出来:“相公——”刚才因为卓尔在场叫不出口,现在没人在场,不知道为何还是很害羞。 见谢傅摘了她的护膝护肩之后,又去解她的腰带,闻人翎又问道:“你还没说,你想干什么?” “我现在要跟你提个要求,无论你以后怎么称呼我,前面一定要先加个相公。” 闻人翎咬着唇不说话,这相公二字她也不是头一回说,她也这般称呼过李潇洒,“相公”二字跟叫个外号没有什么区别,可不知道为何落在谢傅身上却害羞的不得了,大概这个相公是真丈夫,实相公。 谢傅见闻人翎不肯开口,笑着循循诱导:“我给你举例,你之前就变成相公你,傅之前就变成相公傅……” 闻人翎笑道:“哪有这么叫的,相公傅感觉就像在叫个太监公公一样。” 谢傅嗳的一声:“这种称呼法符合礼数,在战国时都是在名字之前加上身份职位,例如太子丹、又例如王子带,王孙满,公子白。我是你相公,叫相公傅并无不妥。” 闻人翎微笑,心里默许,谢傅笑道:“如果你喜欢叫好弟弟也可以,在前面加上相公就变成相公好弟弟。” 闻人翎啊的一声,浑身起鸡皮疙瘩:“这样太酸麻了。” 谢傅笑道:“我就是想与翎姐你有生之年能够甜甜蜜蜜的。”闻人翎前半生过的太孤苦了,谢傅也是希望她后半生能够弥补回来。 闻人翎轻轻点头:“那我没人的时候才这么叫啊。” 谢傅点头应允,习惯成自然,日后就不分人前人后,嘴上笑道:“现在让相公看看你身上的伤。” 闻人翎好笑:“我的伤在膝盖和肩膀,你解我腰带干什么?” 谢傅突然将她翻过身来,对着她的圆股就打了一巴掌,这一下打的闻人翎有点蒙:“你打我干什么?” “刚才不是说好了,无论叫什么,都要加上相公,这么快就忘了,所以要惩罚你一下。” “好了,知道了。”闻人翎显然认罚认打,依她一贯彪悍火爆性格,要是李潇洒敢这么对她,肯定被她一脚踹飞。 “下次若是再犯,我可要扒了裤子打。” 闻人翎脸上涨红:“你……相公你别太过分啊。”幸好连忙改口,不然又要挨罚。 谢傅笑道:“那你就牢牢记住。” 不知道为什么,被他这般欺负着,闻人翎心里却又情愿又高兴。 谢傅继续解开她的腰带:“检查一下肚子啊。” 闻人翎抬手阻止:“好弟……” “相公好弟弟,你当我傻啊,你就是想扒我衣裳。” 谢傅哈哈笑道:“那肯不肯让扒呢?” 闻人翎不说话,心中既愿意又难堪,总感觉这青天白日,荒山野岭的…… “翎姐,认识你这么久,还没见过你的身子。” 闻人翎哧的一笑:“你也知道我是你翎姐,身子哪能随便看,穿着衣服让你偷瞄几眼就不错了。” 谢傅突然把她翻过身来,闻人翎立即恍悟又犯错了,连忙求饶:“好相公,我错了,保证下回不再犯了。” 这声好相公叫的谢傅心满意足,也就放过她。 闻人翎脸红红的,瞪了他一眼又不敢太凶,就变成嗔眼了。 谢傅笑道:“我知道翎姐你是害羞。” 闻人翎轻声道:“知道……相公你还这般捉弄我。” 谢傅轻笑:“翎姐你要是一辈子害羞,我一辈子无法与你相缪,那我们哪来的孩子啊。” 闻人翎啊的一声:“你是从谁哪里学会这个词语的!” 相缪是纠结、互相扑打的意思,在祁连山南北还指男女床榻上的那回事,而且是非常粗鄙的粗话,在人前场合极少出现,这个词语的粗俗比中原地区那个“曹”字还要更甚。 闻人翎小时候生活在祁连山南北自然懂得,而谢傅作为一个外乡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还以为是一种文雅的说法,若是明白其动静之意,只怕他这个读书人再放诞也说不出口。 谢傅嘻嘻一笑:“翎姐,来相缪哩。” 闻人翎羞赧得无地自容,抬手锤了谢傅一拳:“你简直……你简直……”却不知道自己又犯错了。 谢傅这次并无惩罚,笑道:“是谁说过要将我就地正法!” 话说出口当然简单,可真正做出来就没那么容易了,闻人翎抵赖:“我说说不行啊。” “好啦,我知道翎姐你感觉丢脸,那就相公我先来丢脸。” 闻人翎正疑惑不解,就看见谢傅开始宽除自己的袍衣,嗳的一声:“你干什么!” 男人不主动不丢脸,难道让天生矜持的女人先主动先丢脸啊,谢傅笑道:“让翎姐你先看看我的身子啊,这样我一会看翎姐你的身体,你也就不害羞了。” 闻人翎天生洁癖,对男人打心底厌恶,也见过男人赤膊的样子,只觉厌恶,此刻见谢傅已经除去袍衣,只着里衣和短裤,心头莫名怦怦直跳,心中暗忖,男人我也见过,也就那么回事,有什么好看的,为何我心跳的这般厉害。 嘴上说道:“你别啊,翎姐不看。” 谢傅却直接除去里衣,赤着上身,闻人翎双眼一睁,立即被谢傅身上密密麻麻的伤疤给震撼住了,光是这交叉纵横,密得像结网的伤疤就让人心头不由一痛,好似刀割在自己心头。 谢傅早已习惯,恍然未察,还以为吸引到了闻人翎,笑道:“翎姐,接下来我要褪下短裤了。” 闻人翎这才回过神来,应道:“褪吧,让翎姐看看你有多丑陋可笑!”话虽如是说着,双眼却不由自主的闭上。 就在这时一把女声传来:“别脱!” 两人闻声讶异,扭头望去见卓尔从一颗石头后面走了出来,异口同声:“你怎么会在这里?” 卓尔一边半遮着眼睛,一边没好气应道:“你们两个能在这里,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 陪伴至今的兄弟们,七月本身就有一些慢性疾病,大概在年后开始有悲观厌世的情绪,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来。 我知道我心理可能也出现问题了,偷偷自己去问了医生,内分泌方面有了问题,治疗方法无非就是服用激素,加上一系列的心理康复。 反正挺复杂的,三言二语说不清楚,但是我知道我一旦陷入吃药,我就算废了。 所以七月这段时间一直在做一些自我康复的,生理上用运动健身来增加激素的分泌,心理上做一些热爱的事。 例如心血来潮会写一些故事来保持对写作的热爱…… 主要给大家解释一下,也是免得让大家担心猜测,七月没有躺平,七月只是目前力不从心。 另外这事也不必在群内谈论,大家心里有数就好,七月不想让家里人知道。 相信大家生活上也会遇到一些挫折,七月与大家一起努力,振作,用开朗的心态去迎接生活好的一面和坏的一面。 第1649章 等待结果 其实在谢傅他们来之前,卓尔也就提前来到这等郎石,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跑到这地方来,大概是一来想找个安静无人的地方排解心中的郁闷,二来一贯骄傲的内心也想寻找一处寄托。 刚才听他们两个那些情话,尚且能够接受,眼见两人已经演变到要在这天地大战三百回合,逼的没办法才主动现身。 谢傅笑道:“卓尔,真巧啊。” “巧个屁,我早来了,一点都不巧。” 闻人翎骇然道:“那我们刚才说的话,你岂不是……” 卓尔心中不屑,都这种地步了,还有什么好掩饰的,干脆应道:“是啊,我全听到了,什么相公你,相公傅,相公好弟弟都听得一清二楚。” 闻人翎羞赧难堪到真想在地面找个洞钻进去。 卓尔道:“翎公主,爱一个人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我若是你,只怕要比你更加大胆热情。” 谢傅笑道:“翎姐,既然卓尔都听到看到,你何不大大方方,现在叫声相公来听。” 闻人翎要脸,卓尔也要面子,对着谢傅冷声说道:“你还是先把衣服穿起来再说吧。” 谢傅淡笑:“你知道啦,作为一个男人,拥有如此健壮的身材,如果只有自己看到,没意思,我乐意和别人分享。” 卓尔冷道:“不知廉耻,说要看你的,丑不拉几。” 摆手不屑之间,手从眉间放了下来,却把谢傅满是伤疤的上半身给看得一清二楚,顿时如同闻人翎一般,瞪眼惊讶震撼。 谢傅笑笑:“我也知道,女以悦己者容,同样也希望卓尔你能将健壮优美的身材分享出来。” 卓尔大怒:“你说什么!” 谢傅笑笑:“我懂得啦,你是用愤怒来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好意思,其实你内心很想有人能够欣赏赞美你的优美身材。”说完原地坐了下来:“我以席地待赏,请!” 卓尔哪里接触过这种青楼说话方式,以情理之举行不情理之事,愣了一下之后,怒道:“赏个屁,再侮辱我,我赏你几鞭吃吃。” “怎么?想用这种方式,诱我上当对你下手,你好顺理成章的向我展示你的美。” 卓尔声嘶力吼:“我没有引诱你,我是很愤怒。” 谢傅笑道:“没关系,多看我几眼,就会化愤怒为欢乐。” 卓尔手指颤颤指着谢傅,从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感觉无论自己骂出多么难听的话,最后都会化作利箭射向自己,转头看向闻人翎,求救道:“你管管他啊。” 闻人翎俏脸抽了一抽,她都恨不得找个地方躲起来,又怎么会淌这浑水。 要打破一个女子固有的羞愧心,最好的办法就是先狠狠羞愧一回,这就好比一个准备登台演出的人,会因为害怕出丑而紧张不已,最好的办法就是在真正演出之前,先出丑,接下来心理就不会紧张了,反正都已经出丑了,还怕什么。 谢傅真的希望闻人翎能获得一个女人该有的幸福喜悦,甚至是在人前的骄傲风光。 而卓尔无疑是最好的人选,一者卓尔是个女人,不会让闻人翎太别扭难堪,其次卓尔算是两人同样的朋友。 “我和翎姐准备相缪,卓尔你要留下来欣赏吗?” 这话闻人翎受不了,卓尔更是吃惊到目瞪口呆,这还是人话吗! 闻人翎冷喝:“你给我闭嘴,谁要与你相缪!” 谢傅微笑:“《性命阴阳》一书中有曰:鼻汗唇白,手足皆作,高声怒容乃是十巳之症中的燥症,若不解脱,燥气入膏肓。” 闻人翎看了看卓尔,卓尔也看了看闻人翎,两人均在对方身上看到所描述的症状。 谢傅继续说道:“这些文绉绉的话简单来说,就是女人声嘶力竭,表情越痛苦扭曲,就表情她的情绪越高涨,不过你们放心,我有独门章法可解。”说着比划了一下手势来。 谢傅本性狂癫,只是一直被礼法压制,只是喝醉之后才会流露出来,近些年来少去刻意压制,却是渐渐返璞归真。 “你们两个猜这是什么章法?” 两女自然不会应答,谢傅哈哈自答:“蛇形刁手啦。” 卓尔看着闻人翎冷冷道:“翎公主,我忍不了啦!” 闻人翎点头,捉紧鞭子站了起来。 谢傅见两人前后朝自己逼近,笑道:“怎么,打算一起上,这样就谁也不会笑话谁吗?” 闻人翎一鞭甩上去:“一起上!” 谢傅顿时跳了起来。 卓尔见闻人翎都率先动手表态了,也不客气一鞭甩上去:“手足皆作!” 谢傅见她们来真的,哎哎哎的大叫起来。 轮到闻人翎出鞭:“高声怒容!” 谢傅真的疼的冒汗。 卓尔出鞭冷道:“鼻汗唇白!” 若是平时谢傅自然无视两人长鞭,只当给他挠痒痒,可被伊蓝变成废物之躯,那是真疼,躲也没有本事躲过去。 “好相公,是你说的,声嘶力竭,表情越痛苦扭曲,说明你越开心,那我就让你更开心一点。” 卓尔冷笑:“这是十巳之症中的燥症,若不解脱,燥气入膏肓可就坏了,好神师蒙你相救,小女子正好来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卓尔,刚才逗你玩的。” “好神师,你客气了,小女子一定救好你!” “啊!” “好神师,忍着点痛。” …… 随着太阳西斜到高山顶,如悬在山巅上的一颗明珠,阳光也变得柔和。 闻人牧场上很多人摘下头顶遮阳的帽子,清风拂面带了一丝凉爽,同时也带走了耳颈处沁密的汗水,让人心情也舒泰起来。 当太阳完全落山,黑夜到来,一年一度的猎郎节就算结束,到时就算女人擒着男人回来,也不做数。 很多女人都空手而归,虽然闻人牧场的女人彪悍,能弓善骑,但体力和战斗力个方面都是天生逊色的于男人,如果闻人牧场男人总体弱于女人,闻人牧场那就完了。 所以猎郎节男女成对并不算多,猎女节才是每年男女缔结姻缘的大头。 当然也不是所有女人都空手而归,还是有十多个女人擒获中意的男人,围观的人开始议论起来,今年的猎郎节,女人输的有点惨啊…… 这样的成绩比起往年,的确远远不如。 女人这么差的成绩并没有打消群众心中的热情和期待,因为第一次参加猎郎节的翎公主还没有回来,他们很想知道是哪个男人这么幸运,能得到这个最骄傲最彪悍最高贵最美丽女子的垂青。 最迫切的要数闻人后苍一众长辈,眼见卓尔迟迟未归,心中已经不由自主的放低要求,就算擒不住谢傅也好,至少不要弄巧成拙。 毕竟他们暗中设计了谢傅,而谢傅也不傻子,此刻怕是知道自己被设计了,别缔结姻缘不成,双方因此生了嫌隙,那可真是罪过。 悬在山头上的光晕,眩的闻人后苍焦躁,不由出口问道:“老卓,你说卓尔能成吗?” 卓宗对自己的女儿十分清楚,女儿从小就以闻人翎为榜样,处处要强,甚至不至于一次公开扬言要超过闻人翎成为闻人牧场,如果是对方别的男人,卓宗是信心十足,没有一个男儿能够掏出她的手掌心。 可她对付的是神师啊,神仙一般的人物,卓宗不知道他们计划好的痹龙、凡人石对神师能不能起到作用,只得应道:“场主,卓尔会全力以赴的。” 闻人后苍道:“我当然知道卓尔会全力以赴,我是问卓尔能不能成?” 卓宗苦笑着不应话,董雄倒是直言:“恐怕难咯,要是成了,早就回来了,何须等到现在。” 闻人后苍叹息道:“不成就不成,有些事情无法强求,我就是担心老弟因此对我心生嫌隙,就这么走了。” 卓宗指着了指不远处的伊蓝和秋如意两女,笑道:“神师要走,也得先带走她们两个。” 闻人后苍直到这个时候还是不能确定谢傅与她们两个的关系,不过可以肯定,两女与谢傅关系匪浅,此刻见两女谈笑风生,似乎对谢傅信心十足,心情就更阴沉了。 就在这时人群一顿喧哗:“有人回来了!” “是翎公主吗?” 闻人后苍顿时打起精神,朝山峡方向望去,只见一点黑点刚刚穿过山峡迅速朝这边靠近过来,马背之人所穿衣衫却并非红色,闻人后苍脱口问道:“是卓尔吗?” 卓宗应道:“不是!”黑龙骑的神俊绝不仅如此。 群众有人惋惜:“不是翎公主?” “你看清了?” “我没看清,不过翎公主穿的是红衣。” “哦,那会是卓尔吗?” “不清楚。” 随着黑点靠近许多,众人终于看清马背两人,回来的竟是廉华和董和,廉华英姿飒爽,而董和被五花大绑挂在马背之上。 有人喊道:“是廉华!廉华擒住董和了!” 董雄愣了一下,一脸尴尬,虽然他也很乐意和廉家缔结姻缘,可是以这样的方式还是很丢脸的,如果是董和把廉华擒回来,就完全不一样了,心中暗骂,这混小子怎么越来越不长志气了,被卓尔那悍婆娘擒住还可以理解,怎么就被廉华那女娃给拿下了。 廉范见有此意外之喜,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女儿廉华给他长了一回脸。 闻人后苍也看出两人一扬一抑,笑着缓和气氛:“老董、老廉,恭喜了。” “廉华!廉华!廉华!” 廉华放慢速度靠近,围观的人开始为她欢呼起来,特别是那些女人,叫唤的特别大声,因为廉华给她们女人大大的长了一回脸,都知道董和是闻人牧场年轻一辈的代表,拿下董和就相当于大获全胜。 董和此刻衣衫湿透,批头散发异常狼狈,真的就像一只被拿下的猎物。 而廉华也有些衣裙湿润未干,显然两人在南面河边遭遇,至于发现了什么,没有人知道。 在群众的欢呼声中,董和低声问道:“廉华,你还疼吗?” 廉华低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一嗔。 董和说道:“我们说好了,风头给你了,以后家里还是由我这个男人当家做主。” 廉华脸红应道:“知道了。” 随着群众围上前来,为她喝彩道贺,廉华不得不得勒马停下,直接将董和从马背上扔下来,豪气的对着廉家的女眷说道:“把他抬到我的府上去!” 五花大绑的董和就被七八个女人七手八脚的抬走。 技不如人就要丢脸,以后董和恐怕在廉华面前无法挺直腰板,这就是男人不想被女人擒住的原因。 廉华大步朝闻人后苍等人走去,衣裙有些破裂湿耷,脸上也有些划伤泥污,却无损其神采奕奕,先是个闻人后苍打了声招呼:“场主。” 闻人后苍笑着赞赏:“廉华,看不出来啊。” 被长辈夸奖,廉华有点腼腆,又跟着自己的廉范打了招呼:“父亲。” 廉范欣喜若狂:“好好好。”荣光满面。 闻人后苍朝廉范使了眼色,廉范这才问道:“华儿,卓尔她们怎么还没回来?” 廉华这才说道:“父亲,本来我们已经拿下神师了,谁知道翎公主却与我们作对,把事情给搞砸了……” 将闻人翎几次出手,阻止她们擒住的神师的过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闻人后苍等人听完,才知道今日的猎郎节,女人这边竟是窝里斗。 本来女人争夺中意的男人也是情理之中,可显然闻人翎没有看清局势,也没有认清她个人的能力,就凭她一个人想拿下神师,简直是异想天开。 众人疑惑的看向闻人后苍,闻人翎这是什么意思,她都不喜欢男人的,为何要搞破坏,是不想被卓尔夺走风头,抑或是与卓尔有嫌弃…… 在众人的疑惑目光中,闻人后苍才无奈说道:“翎儿说要拿下老弟。” 董雄讶道:“既然如此,为何小翎还要搞破坏。”在董雄看来,闻人翎应是知道他们想将谢傅留在闻人牧场,所以打算出一份力。 卓宗说道:“小翎也是我们从小看到大的,她的性格脾气嘛……”说着苦笑几声,却是过于骄傲强势,什么时候都要独自完成,不屑于别人的帮助。 第1650章 意外之喜 众人也听懂了卓宗的话,马肃有些生气道:「小翎也太不懂事了,都一把年纪了,还跟小孩子一样任性。」 一把年纪四个字让闻人后苍老脸有点挂不住,是啊,哪个女人都三十了还孤身一人,换做其她女人,孩子都快可以参加猎郎节猎女节了。 嘴上解释:「翎儿的意思是老弟给我当女婿。」 众人闻言吃惊,卓宗问道:「场主,小翎已经克服洁癖了吗?」 闻人后苍应道:「没!」一开始他也是这么认为,欣喜若狂的抱住女儿,可是女儿却厌恶的都吐了。 马肃楞道:「那小翎在搞哪出啊?」 这是董雄轻轻说道:「是不是跟当年李家来提亲一样……」 董雄没有把话说完,但是大家都清楚,跟当年一样牺牲自己,成全大家。 当年是闻人牧场的一个难关,最终也因为有了赵郡李家的帮助才度过难关。 众人心中暗暗叹息,刚才说难听话的马肃竟惋惜道:「小翎这个孩子真让人心疼,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怪毛病,如果不是这怪癖,这男人还不是随便挑,又怎么会现在还孤苦一人。」 虽然场主没有过分表现出来,但是大家都知道场主心中的一根刺,卓宗提醒:「好了老马,别说了。」 就在这时,人群又是一阵喧哗:「又有人回来了。」 还未等闻人后苍等人确认,身处外围的人就喊道:「是卓尔,肯定是卓尔!」 闻人后苍等人心头一颤,都知道以卓尔的性子,若是目的没有达到,绝对不会半途而归,满怀期待的遥望过去。 夕阳的万道光线照射在辽阔的草原,有一黑点速度快如一道黑色劲电奔驰而来,异常显眼瞩目。 速度比刚才廉华的黑马不知道要快上多少,除了卓尔的黑龙骑谁又有此神速,董雄兴奋说道;「是卓尔无疑。」 女儿不负众望,卓宗也脸面有光,脸露喜色的连连点头,确认董雄的说法。 人群也议论纷纷起来:「不知道卓尔擒了谁回来。」 「董和已经被廉华擒住,该不会是神师吧。」 「嘿嘿,神师也逃不过墨箭梨花的手掌心。」 墨箭梨花是卓尔的外号,墨箭和铁梨花均是卓家的绝技,恰好卓尔天赋惊人,精修此二门绝技,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所以就成了卓尔的外号。 随着黑影迅速靠近,众人也看清楚马背上只有卓尔一人。 空手而归! 人群又喧哗起来,闻人后苍等人面面相觑,卓宗也是愣住,他深知女儿个性,绝不会空手而归,脱口而出:「该不会发生了什么意外吧。」 此话一出,闻人后苍等人又紧张起来,该不会虎族再度来袭吧。 伊蓝本来信心十足,见太阳都要落山了,也不禁有点担心出了什么变故。 一旁的秋如意笑道:「放心好了,又不是闻人小姐一个人单独回来。」 「就怕傅他宁死不从,你是知道他这个人迂腐至极。」 只怕谢傅也想不到伊蓝会用迂腐来形容他,难道对待感情认真负责是一种错? 秋如意笑了一笑:「迂腐是迂腐了点,不过你也不必过分担心,此次不成,我们两个就把他绑到闻人小姐床上去,喂他吃下最厉害的药,再百般逗弄,然后再弃他而去,看他怎么忍。」 伊蓝惊讶的看向秋如意,秋如意嫣笑:「男人都是道貌岸然之徒,需要合适的理由,需要顺理成章,他更是当中的典型。」 在这一会儿的功夫,黑龙骑已经由远驰近,马背上就真的只有卓尔一人,衣裙破裂显然战况不佳。 闻 人后苍等人急于了解情况,也顾不得原地等待,迎了上去。 卓尔勒停马匹,直接跳下马来,卓宗问道:「卓尔,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 卓尔应道:「我擒不住神师。」 众人大失所望,却见卓尔转身朝山峡指着:「不过翎公主能!」 几人心头怦的一跳,既然惊讶又震撼。 翎儿…… 小翎…… 幽深的山峡骤地闪出一道黑点,相比起刚才看见卓尔的兴奋,不知为何场地却安静许多,所有人都死死的盯着这黑点,心中猜测会是他们的翎公主吗? 直到他们看清黑点上有红光闪烁,人群爆发出一股叫声:「是翎公主!」 那红光闪烁在夕阳的余晖中越来越鲜明瞩目,甚至盖过了黑骑,就像一团燃烧滚动的红云席卷而来。 「翎公主——」小孩子乃声乃气叫唤着,迈动着小腿奔迎而去。 孩子的举动也点燃了大人们的热情,他们呼唤着闻人翎,奔迎上去,人群就像草原上突然涌起的潮水。 这个有着美丽之名,勇敢彪悍之名的女子给猎郎节带来了最为激动人心的时刻,也点燃了所有人的热情激动。 他们已经不在乎翎公主是不是空手而归,能欣赏她英姿飒爽,热烈如火的一幕,就以为足够了。 倒是闻人后苍等长辈楞站在原地,完全想不到完成这一壮举的会是闻人翎。 这个昨日双膝负伤,后半生可能残废的女子。 这个对男人厌恶至极的女子。 这个数年前做出牺牲,今日又再次牺牲自己的女子。 刚才还说着难听话的马肃,苍老的眼角竟激动感动到有点湿润。 闻人后苍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耳畔回荡着女儿早先时候说过的那句话——他是你的女婿。 霸气凛然!震耳欲聋! …… 闻人翎为什么等到夕阳落幕才回来,就是不想太过招摇,这个时候人群应该散去大半。 骤见人群如浪潮朝她奔迎而来,却有点紧张。 谢傅感受到了,问道:「翎姐,你怎么了?」 闻人翎直言:「我有点紧张。」 「紧张什么?」 「我从来没有在他们面前喜欢过男人。」 「这样不是正好向所有人宣告,你不再讨厌男人了。」 「我依然讨厌男人,只是不讨厌你。」 谢傅笑道:「这是我的殊荣,」 闻人翎看着被五花大绑的谢傅:「你被绑成这样,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丢脸啊。」 「翎姐,我欠你那么多,丢脸一回又有何妨。」 「你不要面子的吗?」 「面子值几个钱,我得了真真切切的东西才实在。」 「什么?」 「绝色美人啊。」 「翎姐比伊蓝差远了。」 「翎姐,一会该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吧,一切顺理成章。」 …… 伊蓝这边兴奋的像个小孩子:「闻人小姐成功了。」 秋如意露出笑容,正如她所说,人生本来就是一场艰难而痛苦的旅程,她希望在某在停下来的站点上是满怀喜悦的,此刻这个站点无疑是喜悦激动人心的。 「伊蓝,全是你的功劳。」 「秋大家,你也有份。」 …… 「翎公主——翎公主——」 群众向欢迎凯旋归来的将军一般呼喊着。 这份热情过于热烈,却让闻人翎有点心虚,早知道就提前回来了,她不知道有个词语叫做压轴,此刻她扮演的正是压轴的角色,将这场猎郎节推到了最高潮,也给了一个完美的结尾。 闻人翎的后半生幸福是多少人心心念念的,他们当中很多人还记得数年前,闻人翎为了闻人牧场,牺牲自己嫁给赵郡李家,她怒发冲冠持鞭与李家求亲打在一起的激烈场面到现在还被人啧啧乐道, 大家都知道闻人翎当时多么不情愿,可她为了解除闻人牧场的困境,最终却选择了屈服。 当年得她所救的人就在群众当中,他们的亲人朋友也在其中,他们心中尊敬、爱戴、喜欢着闻人翎。 卓尔再美丽再英勇,也代替不了闻人翎的位置。 现在闻人翎终于可以拥有自己喜欢的男人,因为这是她自己选择的。 人群大喊:「扔下来!扔下来……」 落地为实,被擒获的男人扔到地上来,就完全属于闻人翎的了,这是猎郎节、猎女节一个重要的仪式。 面对围观人群殷切期待的目光,闻人翎为难的看向谢傅,谢傅却报予微微一笑,示意她该怎么来就怎么来。 闻人翎只好硬着头皮,单手拎起谢傅就扔了出去。 谢傅人在空中,以为众人齐手接住,怎知落下的地方,人群却闪躲开去,谢傅身体重重摔落草地上,不由哎呦的叫了一声。 「翎公主——」 人群顿时爆发出响亮的齐呼声来。 已经知道女子擒住谢傅的闻人后苍心中窃喜而激动,待听这声炸雷般的欢呼,立即明白怎么回事,忙跟卓宗等人挤到跟前来。 闻人翎看见父亲,笑道:「父亲,我说到做到,人给你带回来了。」 闻人后苍看到女儿的眼神,有种错觉,女儿是发自内心的欢喜,可很快就打消这个念头,一个讨厌男人的女人,又怎么会因为获得一个男人而感到高兴,她只不过是让自己欣慰骄傲罢了。 这是卓宗注意到谢傅就要被闻人翎家的女眷给抬走,大声呵斥:「干什么!不得对神师无礼!」 不提神师二字还有,一提谢傅还真感觉有点丢脸,哪有被这样对待的神师。 闻人后苍也反应过来,连忙走了过去:「老弟,老弟,没摔坏你吧,这是猎郎节的一个仪式,你可莫要见怪。」 卓宗等人朝谢傅望去,确认正是谢傅无疑,心中更是激动,想不到还真被闻人翎给逮住了,有点难以置信,可事实摆在眼前。 大概这就是一物克一物吧,又或许是谢傅心甘情愿被擒,如果这么推测的话,那就是谢傅相中闻人翎了。 想到这里却又顿时头大,他们都知道闻人翎有洁癖,忌讳男人,容不得男人靠近半分,而按照猎郎节的惯例,今晚趁热打铁,两人就要圆房成就一段美缘。 闻人翎虽然愿意牺牲自己,但是按照她的脾气,想碰她一下,门都没有,到时候这新房里肯定是鸡飞狗跳。 加上他们暗中设计谢傅这事,到时候可就亲家做不成,变成仇家了。 几个老东西眼神闪烁,各怀心思。 马肃心领神会,上前激动的握住闻人翎的手:「小翎,你太给叔几个长脸了!」 此举却是故意试探闻人翎是否克服洁癖,要是已经克服那就万事皆顺,要是还没克服,再一步一步想办法。 闻人翎被马肃握住手,浑身一颤,一股恶心厌恶从心头澎湃冒起,抬脚就朝马肃胸口狠狠踹了一脚,扬起鞭子正要把马肃打死,待见马肃被踹飞在地,疼叫一声,这才反应过来,大恼道:「马叔,你碰***嘛啊。」认识她近三十年,怎么会不知道她有这 忌讳。 马肃忍着疼痛道:「马叔一时激动,给忘了。」心中暗忖,这一脚差点把我的命给踹没了。 卓宗几人见状脸色阴郁不定,是既高兴又担心,小翎这洁癖是一点没改。 这时闻人翎难掩恶心,身子柔软的趴在马背上,竟呕吐了一口酸水,卓宗几人见了,脸色就更难看了,既心疼又不该如何是好。 不远处的伊蓝并不知道闻人翎有这个洁癖,对着秋如意低声问道:「秋大家,闻人小姐该不会是有了吧?」 秋如意差点没笑掉大牙,想不到贵为皇后的伊蓝也会有如此单纯的一面,好笑道:「就算两天前,他们两个瞒着我们偷偷做了,也没这么快。」 伊蓝嫣然:「我倒没想到时间对不上,就感觉他们两个拉扯了很久。」 秋如意低声说道:「伊蓝,该不会你有了吧?」 伊蓝脸红,细声应道:「没有,你呢?」 「你呢?」二字被秋如意给问楞了,有些恼羞成怒:「你胡说什么?」 伊蓝轻道:「我就不相信,你和傅没有过。」 秋如意心虚,嘴上冷道:「伊蓝,你别胡乱猜测,不知道这是在诋毁一个女子的名声吗?」 伊蓝轻笑:「若是与你关系一般,我自然不敢大放厥词,不过你我一路同行生死与共,情同闺友,就当闲话。」说着附耳轻声:「秋大家,你对傅这么好,我不介意的。」 秋如意听得脸红心跳,诗了孽草,故意说道:「真的啊?」 免费阅读. 第1651章 共商大计 伊蓝应的大方:「真的啊。」 秋如意轻笑:「我虽嘴上浮夸,实却是纸上谈兵毫无经验,这样吧,伊蓝你找个机会教我可否?」 伊蓝大羞:「这怎么教你啊?」 「手把手教啊。」 伊蓝连忙拒绝:「这我可教不了你,我自己也是……」 「你自己也是什么?」 为了打消秋如意这个念头,伊蓝硬着头皮说出口:「无师自通!」 秋如意咯咯一笑:「这么高深的事,我可没办法自通。」 「很简单的,就是……」 眼见秋如意笑眯眯的看着她,伊蓝又忙把话给刹住。 「就是什么?你我情同闺友,就当闲话。」 伊蓝干脆说道:「你眼睛一闭,什么都不用管就是。」 秋如意附耳轻声:「那不是要被他欺负死。」 「秋大家你放心好了,其实也不是很难受的事,而且还……」 后面的话伊蓝说不出口,秋如意替她说:「而且还很舒服是不是?」 伊蓝干脆抿嘴说道:「是啊,保证你当了一回新娘,每晚都想当新娘。」 这倒是说中了秋如意的心思,也不好意思再调侃下去。 闻人后苍这边亲自搀扶着谢傅,此举落在群众眼中,既是对谢傅的认可,同时也是对谢傅的尊重。 察觉到谢傅浑身软绵绵像个病重的人一样,心中料想,谢傅应该是中了痹龙。 他的顾虑跟卓宗等人一样,翎儿能够拿下谢傅,固然是意外之喜,但是后续并不稳定。 而把他和卓尔凑成一对才是原本的计划,此时也是半喜半忧。 且先把情况说明,免得哥弟两心生嫌隙,当下道歉:「老弟啊,老哥对不住你。」 谢傅假装疑惑:「老哥哪里对不住我了?」 「老弟啊,你就别装了,老哥也跟你明说了,你中了痹龙,浑身麻痹发软使不出力来,还有树林里的凡人石都是早就设计好了,目的就是希望你能成为闻人牧场的乘龙快婿。」 谢傅反问:「难道这样破坏猎郎节的规则吗?」 闻人后苍没想到谢傅会这么问,愣了一下:「各凭其谋,各凭其勇,这倒没有。」 「既然这样,老哥你何歉之有?」 闻人后苍愣了一下,应不出来,谢傅苦笑:「只能说老哥你棋高一着,老弟我是输了一筹。」 闻人后苍愣道:「老弟,你不生气啊?」 「我生什么气,这猎郎节也不是老哥你逼我参加,是我自己要领略这风俗,入乡随俗,入俗循规,也只能认输了。」 闻人后苍哎呀一声:「老弟,你这心胸可真让老哥我自愧不如啊,老哥是恨与你晚认识二十年。」 谢傅笑道:「老哥,二十年前,老弟我还是个小孩,只怕老哥你都不会正眼瞧我。」 「说的也是,没关系,后半辈子还长着呢,咱还能作大半辈子兄弟。」闻人后苍是对谢傅喜欢的不得了,无论人才武功,人品德行都无一可挑剔。 谢傅轻轻朝闻人翎看去:「老哥,今后还能当哥弟吗?」 闻人后苍脱口应道:「当然了,谁……」 说着突然刹住嘴,却明白谢傅的意思,轻轻问道:「小女……没对你……无礼吧?」 谢傅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无礼二字包括的含意太多了,笑了一笑。 这一笑却让闻人后苍心中没底,轻轻说道:「老弟啊,你要是觉得不合适,这事老哥也不强求。」 谢傅疑惑:「这么多双眼睛都见证了,还能作废吗?」 「作废当然不能作废,小女既能将你擒下,想必你们已经接触过了吧。」 谢傅想知道闻人后苍葫芦里买什么药,所以点头。 「根本无法亲近吧?」 谢傅点头。 「我知道早慕小女之名,小女也算生的美貌,让人看了心动,可这洁癖啊,是一辈子都改不掉的,就像云霄上的一朵云花,美则美矣,能看不能近,能赏不能摸,实在让人恼火憋屈。」 谢傅笑道:「老哥,你到底想说些什么?」 「这婚是必须结,作废不得,要不我闻人牧场数百年的传统就荡然无存,不过呢,你可以当没有这个娘子,当然老哥呢也不会委屈你独守空房,这闻人牧场你看上哪个女人,都可以娶去。」 谢傅笑道:「我再娶一个,闻人小姐不会生气吗?」 「放心好啦,她都巴不得你不要去招惹她。」 谢傅笑了一笑,只听闻人后苍压低声音道:「你看卓尔这丫头怎么样,年轻美貌,这身段也是无可挑剔,我闻人牧场的男人见了她都暗地里流口水。」 谢傅干脆说道:「我还是中意闻人小姐多一点。」 闻人后苍脸抽了一抽,苦笑道:「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她这洁癖是改不掉的。」 谢傅笑道:「我还是想尝试一下,说不定能用真情感动闻人小姐。」 闻人后苍心中暗忖,我三十年的父女感情都搞不定,就凭你张嘴就来的真情,嘴上劝道:「老弟,你会吃苦头的。」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人,吃点苦头应该的。」 闻人后苍觉得再劝也是白费功夫,还是让谢傅切身感受一下才会知难而退,轻道:「这样也好,不过若是不成,老弟你也不要灰心丧气。」 谢傅笑应道:「好。」 闻人后苍说道:「老弟,那就让你再受点委屈。」说着朝几个女眷使了个眼色。 谢傅正不明所以,就被几个女人抬了起来离开,心中古怪又好笑,感觉被女魁首捉去当压寨夫人一样。 算了,只要翎姐高兴风光就好,这点脸面算什么。 确实,人看得开,很多事都不足为忧。 闻人翎朝谢傅远去的方向瞥了一眼,也夹住马腹离开,空气中复杂的气味让她有点压抑难受,又不好表现得太冷漠抗拒,拂了大家的热情兴致。 与人群保持距离,闻人翎心头也畅快许多,这时身后传来一把叫声:「闻人小姐。」 闻人翎回头一看,见是伊蓝小跑过来,连忙停马,从马背上下来,露出笑容的叫了一声:「伊蓝。」 伊蓝一脸喜悦嫣然:「闻人小姐,恭喜你了。」 这话却让闻人翎心头酸酸的,当初在鹦鸽镇,她看着谢傅和别的女子成亲,心中的滋味真不好受,此刻伊蓝也是一般处境。 轻轻拉住伊蓝的手,心疼说道:「伊蓝,我……」 伊蓝问道:「闻人小姐,你开心吗?」 闻人翎嫣然一笑:「我开心,又有点不开心。」 伊蓝疑惑:「哪点不开心啊?」 闻人翎眼眸里满是温柔:「让你受委屈,让我不开心。」 伊蓝扑哧一笑:「我一点委屈也没受,相反我很喜悦。」 闻人翎错愕:「真的?」 「真的啊!」 应的这么爽快,不由让闻人翎怀疑伊蓝并不是很爱谢傅,轻问:「伊蓝,你是对他失望还是……觉得他可有可无啊?」 伊蓝笑道:「闻人小姐,我是北狄人,如果自己的男人很了不起,作为女人也会感觉很骄傲的。」 「一 点醋都不吃吗?」 「醋也是要吃的,不过闻人小姐你的醋我不吃,你舍命救我,我巴不得能报答你,巴不得你好,巴不得你能够高兴。」 这话说的闻人翎心头暖暖的,这种亲密无间不会互相妒忌,就像她和崔有容她们一样,柔声说道:「伊蓝,你这么好,我也不会吃你的醋,我也希望你好,希望你高兴。」 说着把自己的吊坠摘下来,伊蓝问道:「要我还给傅吗?」 要还给他何须经过你手,闻人翎摇头问道:「喜欢吗?」 伊蓝直心直肺:「喜欢啊。」 闻人翎就亲手给伊蓝戴上:「伊蓝,你永远都是我最好最好的妹子。」 伊蓝本想拒绝,听了闻人翎这话,也就点头收下。 伊蓝突然说道:「闻人小姐,这个给你的。」说着偷偷递过去一把东西。 闻人翎疑惑:「什么?」 伊蓝偷笑道:「秋大家说傅是个伪君子,最是道貌岸然了,这个你偷偷给他服下,保证他原形毕露。」 闻人翎立即明白是什么东西,脸一红,拒绝道:「不用了。」 「你先收着,用不上就不用了。」 看着伊蓝竟为她这些事操心,闻人翎好笑又感动,点头:「那好。」 「秋大家让我给你传句话。」 闻人翎疑惑:「什么?」 伊蓝原话照搬:「如果他明天不爬着,你闻人翎就枉费是草原上最彪悍的女人。」 闻人翎脸唰的就红了,冷着个脸掩饰,也不说话骑上马背离开,哼,把我当成什么,驯兽师吗? 夜幕降临,燃起篝火,家家户户也亮起灯火相贺。 城镇闪耀着明亮灯光驱散了黑夜的漆冷,也散发着袅袅温馨,宛如天上银河倒影人间。 在这片山水有间的土地上,灯光串联相融,却让快乐彼此无间。 今晚是很多男女的新婚之夜,同样也是很多人家的喜庆之夜。 闻人后苍等人聚在一起商量着如果度过今夜。 在听完闻人后苍说谢傅打算强行征服闻人翎之后,董雄脱口而出:「神师会被小翎给活活打死的。」 董雄这句话得到在场数人的肯定,绝对! 谁不知道闻人翎的脾气啊,马肃也摸了摸自己隐隐作痛的胸口,认识近三十年的马肃都差点死在她的脚下,更何况一个认识没几天的男人。 重点是男人! 卓宗看向诗国问道:「老诗,这痹龙多久才能恢复如常?」 诗国道:「如果是正常人,十天半月别想动弹一下。」 马肃问道:「有这么厉害吗?」 诗国解释:「这痹龙是先祖研发出来对方妖兽魔怪的,神师再厉害,个头也比不过那些妖兽魔怪吧,我刚才有特意观察一下,神师像个病怏怏的人已经很了不起了,能被小翎拿下也证明神师毫无反抗之力。」 辛牧后悔道:「早就不用这么厉害的麻药了!」可话又说回来,不用这么厉害的麻药,又不保险。 说着这句,没人接话,大厅一时陷入寂静,与外面的喧哗热闹形成鲜明对比。 马肃见没人说话,就随口问道:「老诗,那这痹龙有没有什么副作用?」 诗国应道:「我也不知。」 「这麻药是你那里来的,你怎么会不知道?」 诗国额的一声:「制作痹龙,当中有几味药材十分珍稀,所以这痹龙要制作成品也十分稀少,一般只会拿来对付妖兽魔怪,怎么会随随便便用在人的身上。」 「到底有没有用在人身上过?」 诗 国又额的一声,吞吐道:「至少……我没在人身上用过痹龙。」 「到底有是没有,那你刚才怎么说正常人十天半夜别想动弹一下?」 诗国应道:「我诗家传承下来的医籍记载的。」 卓宗轻问:「从来没在人身上试用过?」 「我怕把人给试死了,也不舍得浪费。」 董雄闻言顿时大怒:「你对药性都不清楚,就敢拿来用在神师身上!」 诗国怼道:「董雄,你还敢说,还不是你让我把最厉害的麻药都拿出来,你可知道这次拿出来的痹龙可是我诗家几代人的家当,是用来对付强敌,保命用的。」 眼看双方要争吵起来,闻人后苍出声:「都是一把年纪的人,像小孩子争争吵吵成何体统。」 场主发话了,两人也收敛住怒气。 闻人后苍紧接道:「神师不是一般人,刚才我与他聊天,见他还能谈笑风生,神志、身体各方面应该没有太大问题,就是怕……」 董雄十分关心:「怕什么?」 「怕马肃说的有副作用。」 诗国脱口道:「凡药三分毒,何况麻药,一般麻药的副作用是……」 说着却突然扼住,董雄急性子:「你倒是说啊!」 诗国这才硬着头皮说道:「宗筋松驰,阳事不举。」 「相缪!」董雄顿时爆粗。 卓宗接话安抚:「就算宗筋松驰,也用不上。」 董雄不悦:「就算用不到小翎身上,还可以用在别的女人身上,神师是我闻人牧场的大恩人,我们却叫人家断子绝孙,这笔账怎么算,这笔债怎么还,依我看把小翎给绑了,让神师来个霸王硬上弓!」 卓宗冷道:「董雄,你老糊涂了,如果宗筋松驰就算把小翎绑起来,又怎么霸王硬上弓,你上还是我上!」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免费阅读. 第1652章 探听虚实 闻人后苍脸上有点难看,毕竟是我的女儿,我这个当父亲的还在场,你们几个老东西大放厥词,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沉声说道:「谁有这个本事,大可一试。」 卓宗和董雄这才意识到自己言语失妥,静了下来。 马肃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言,竟又整出这些幺蛾子来,开声说道:「这些都是子虚乌有,凭空猜测的事,还是想想怎么度过今晚再说吧。」 卓宗看向董雄,董雄看向卓宗,刚才吵架的两人这会却均在征求对方意见。 一直没有开口的廉范说道:「圆房就甭想了,不想办法保护神师,神师今晚九死一生,小翎下手一向没轻没重的。」 马肃立即道:「是啊,刚才那一脚,我恐怕要吃半个月的药。」 闻人后苍嗯的一声:「那找个人守在门外,确保神师安全吧。」 董雄立即自告奋勇:「我来。」 卓宗直接问道:「小翎要是发起疯来,你挡得住她吗?」 事关神师安危,董雄不敢托大:「小翎应该卖我面子吧。」 马肃接话:「也没见她给我面子,老董,今天也是你儿子的大喜之日,你还是花心思关心你儿子吧,我去吧,小翎已经踹了我一脚,不舍得踹第二脚的。」 「一个娘们都搞不定,还配当我儿子吗?这样的儿子不要也罢。」 卓宗笑道:「你们两个大老粗准坏事,场主,还是我去稳妥一点。」 廉范跟卓宗关系不错:「老卓,我陪你吧,前后也有个照应。」 董雄道:「这样说的话,老辛跟我去也一样。」 在场的人都是一个家族的领军人物,竟都争当门前小卒,主要是心中对谢傅有愧,怕再有闪失。 闻人后苍心中暗忖,大家都心中有愧,若不出点力气,只怕心中难安,我何不成人之美,于是开口说道:「那就一起去吧。」 一起去! 众人愣了一下之后,纷纷附和:「好好好,那就一起去。」 小辈新婚之夜,他们一帮长辈躲在墙角偷听,本来是一件有失体统的事,只是所有人都认定,今晚谢傅与闻人翎没有好事,只有坏事,对此也就没有过多放在心上。 闻人后苍道:「还要有个大夫,出了意外能够及时抢救。」 卓宗说道:「诗国不就是大夫。」 闻人后苍问道:「诗国,你今晚方便吗?」 诗国哪会听不懂闻人后苍的弦外之音,应道:「我今晚不是很方便,这样吧,我安排鹿鹿随同吧。」 闻人后苍笑道:「好,就让小鹿陪同。」 翎儿毕竟有洁癖,他们这帮大老爷们都不方便靠近,有诗鹿鹿在,一者救治有保证,其次嘛有个女人在,也能出面拦一拦。 一会之后,诗鹿鹿跟着诗国不情不愿的走了进来,她还是个少女,却要跟着一群大老爷们去偷听床,自然不愿意。 闻人后苍见状问道:「小鹿,你父亲跟你说清楚了吗?」 诗鹿鹿点头,闻人后苍也没多废话:「那走吧。」 …… 闻人翎因为双膝伤势还未痊愈,不能浸水,所以也不能沐浴。 不过经过一日策马流汗,有洁癖的她如何能够忍受,于是就避开伤口,用清水擦拭了身子,然后准备换上女眷给她准备好的干净衣裳。 一件传统的婚服,上面用金银丝线描绣出鲜艳色彩和精美图案。 闻人翎从来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穿上这件富有意义的衣裳,感觉就像似在做梦一样。 婚服的上方是一套锦抹、锦裆,那华丽的装饰和鲜艳的图案,就好像 在故意装点女人的这两个部位,脑海里不由冒出谢傅不正经的面孔,让他看见了,受的了才怪,看来今晚我凶多吉少。 她也不知道为何会用凶多吉少来形容,大概莫名紧张的情绪在作祟吧。 不觉间已经穿上锦抹、锦裆,换上传统婚服,衣裙内发出柔和悦耳的铃铛声,闻人翎脸上一红,心中暗骂一句,该死,为何要在锦裆上缀上铃铛。 除了婚服之外,还有繁复的饰品,一条由宝石串起的项链,在灯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象征着家族的荣耀与传统。 闻人翎伸手将这条项链戴上,心头一颤,如果母亲看见这一幕,一定会很高兴,这一直都是母亲的心病,也是母亲的遗愿。 母亲,我嫁人了,你看到了吗? 紧接着又带着手腕和脚踝上的饰品,最后戴上花冠,一片轻薄面纱垂落遮住面容,她就是一个神秘、美丽、优雅的新娘子了。 走出浴室,随着她步伐轻轻摇曳,身上的饰品发出轻灵悦耳的声响,仿佛将这片土地热烈的火光和美丽星光都编织在衣裙之中。 院落已经重新布置了一番,她平日里居住的屋子亮着明亮的灯光,门前的走廊铺满了鲜花,窗棂、屋檐下,门框上处处都有鲜花的痕迹。 这是新房的标志,也是闻人牧场古老的传统,祝福着新娘子未来生活如鲜花一样丰富多彩,幸福美满。 屋前的院子里布置了一个青铜大鼎,鼎里面堆满了柴木正熊熊燃烧着,将整个院子照的如同白昼。 火光成了夜幕粉红的轻纱,晚风与火光共舞,粉红轻纱摇曳。 而那屋子里有她的新郎来等她揭晓,闻人翎怀着激动的心情走进屋子,却大跌眼球。 桌子上准备了丰盛的饭菜和美酒,而谢傅正在大快朵颐,将饭菜糟蹋的杯盘狼藉。 这顿饭菜是为两位新人准备的,用来在慢吃浅饮中培养感情,缓和紧张的气氛。 闻人翎脸色有点难看,这就像是她精心编制的美梦,而这美梦却被她的新郎给破坏了。 谢傅听到铃铛声,抬头望去,哇的一声,顿时被闻人翎美丽盛装惊艳到。 闻人翎却尊美丽女神一般,高贵不可侵犯,动也不动,直到看见谢傅沾着油污的嘴,又朝她伸来油乎乎的手,不由恼怒的将这脏手拨开,然后一言不发的走到自己的床榻坐下。 心中有种被他轻视的感觉,如此重要的场合,他竟……他竟如此马虎应付。 想他娶神武峰仙女那阵,可是形象礼仪处处周到,是否将她当做破鞋才如此怠慢。 女人是感性的动物,她会因为一件事而断定男人的全部,而完全忽视男人的曾经。 只要稍微推断一下,谢傅就绝不可能将她当做破鞋。 谢傅却有些懵,回头看着端坐如观音,冷若冰霜的闻人翎,心中暗忖,莫非这是闻人牧场的风俗。 他博学,知道一些地方,吉时未到,新人双方是不能说话接触的。 像他娶鹤情和仙庭那阵,就有很多忌讳,女人十分重视这些忌讳,一件不误遵守,大概是担心破坏这些规矩会带来不好的事。 翎姐是闻人牧场的人,她自然知道这些忌讳,听从她的安排就是,于是继续坐下大快朵颐。 闻人翎本来等他来哄自己,见他居然继续吃东西,不由大为恼火,伸手捉了铺在床榻上的鲜花就朝他头上扔了过去。 谢傅回头陪笑,却迎上闻人翎傲霜斗雪的眼神:「你今晚不要碰我!」 谢傅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这可把闻人翎气坏了,一时之间却不知道如何发作。 看来是能 说话,至于能不能接触还不清楚,谢傅笑问:「娘子,你要吃点吗?」 本来就是为两人准备的饭菜,却被谢傅一个人糟蹋的不成样子,闻人翎故意说道:「不吃!」 谢傅哦的一声,笑道:「哈哈,我懂了,这是个新郎准备的,饱餐一顿才有力气相缪,这美酒是让新郎痛饮,好化身禽兽。」 闻人翎冷道:「不准再说这个词!」 「哪个词?相缪还是禽兽?」 「相缪!」 谢傅眯眼笑看闻人翎:「我懂的,上榻是不是也要等吉时,到时候你开口,我就来,就以相缪为号。」 闻人翎见他又说,心中无奈,简直就是个屡教不改的东西。 谢傅当闻人翎默认了,刚才并未饮酒,这时却斟酒自饮,人生得意须尽欢,酒不醉人人自醉,薄薄几杯酒水,洒脱不羁的情绪就打开了,竟唱起歌来。 「君醉玉顽山,明月入幽,沂水弦歌。倘若不见轻舟过,怎有今日合烛缘……」 闻人翎见他对酒当歌,潇洒俊逸,不由心生喜欢,刚才的恼意也消散了,好弟弟真的才华横溢,我能嫁他为妻,真是我的福分。 这时谢傅眯眼笑笑朝她看去,闻人翎从来不知道一个男人的眼神也可以这般媚,看到她心头怦怦地跳。 谢傅高举酒壶,张口豪放接酒,酒落檀口,涎玉溅珠,这股豪放之风看得闻人翎心动连连,想不到好弟弟也有如此风姿,真是让人喜欢。 谢傅收壶闭口咽酒,再张口时候,酒歌迸出:「檀郎谢女眠何处,楼台月明燕夜语,相公,来相缪哇。」 闻人翎轻纱下的一张俏脸顿时羞红,拿出床底长鞭对着谢傅就甩了过去。 谢傅吃惊:「这是什么规矩?」 闻人翎端坐冷道:「训夫!」 谢傅呀的一声:「还有这个规矩啊。」 「有!」闻人翎说着又是一鞭子甩过去。 谢傅嗳的一声,躲了过去。 「嗳嗳嗳,我躲我躲……」 闻人翎哪舍得真打他啊,本意也是想让谢傅来讨好哄她,见他还有模有样的躲避起来,心中不由觉得好笑。 谢傅得意洋洋道:「你这样训夫可不行,你这野蛮彪悍娘们,不如我来教你如何训妻吧。」 敢说我野蛮彪悍娘子!闻人翎一鞭子就落在谢傅屁股上,这一鞭的力度有如嬉闹,可对于疼痛感觉加诸百千倍的谢傅来说,却疼的大叫一声就窜跳起来。 闻人后苍等人刚进院子就听见谢傅叫声,面色一变就火急火燎的朝房间走去,只感觉连大鼎燃烧的火焰也凌冽如红刀。 几人还没踏上走廊上的台阶,骤地屋内安静下来,不由面色巨变,神师被打死了吗? 闻人翎咯咯笑声传来出来,透着喜悦却让众人毛骨悚然。 谢傅骂声紧接传出:「你这泼辣娘们。」 众人听见谢傅还能骂人,这才暗暗松了口气,紧接着又神情一凛,简直找死! 屋内的闻人翎大嗔:「你还骂。」她这训夫是完全失败。 众人就要冲进去救人,却见闻人后苍抬起手来,示意众人静观其变,皆因和自己的女儿相处近三十年,还从来没有见过女儿用这种语调说话,简直离谱到家。 而女儿也从来不会对他撒娇,一直恭恭敬敬,他多么希望女儿也能向他撒娇一回。 屋内的谢傅笑问:「你就说你泼辣不泼辣吧?」 闻人翎傲气说道:「泼辣又怎么样?」 「泼辣好啊,我就喜欢征服泼辣娘们,越泼辣越好。」 门外几人心中暗忖,不愧是神师, 出口就是领异标新。 闻人翎嗔了谢傅一眼,嘴上笑道:「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谢傅笑道:「我的本事你还不知道。」 想起他昨夜、白天的坏样,闻人翎忍不住脸上一红:「放马过来!」 「受不受哄先?别动不动就恼羞成怒。」 闻人翎心中暗忖,傻瓜,总算开窍了,翎姐早就等你哄了,你肯哄,翎姐哪会生你的气,嘴上说道:「先讲几句好听的话来听?」 「哦,要听好听的话是吧?」 啪的一声,闻人翎手中鞭子狠狠甩地:「哼,不好听就打的你皮开肉绽。」 屋外的人心头一揪,这分明就打算先礼后兵,欲加莫须有的罪名,这也符合闻人翎一贯的性格作风。 却哪里知道闻人翎已经进入状态,在享受与情人调说戏谑的乐趣。 谢傅笑道:「说你美若天仙又显得太俗气了,说你风烧入骨……」突然故意停顿。 屋外的人心中一惊,神师言语好犀利。 闻人翎冷冷瞪着谢傅,谢傅微笑着话锋一转:「我又没有尝过。」 闻人翎刚刚抿嘴一笑就听谢傅说道:「今晚让你袂云汗雨,不知道算不算好听话,你喜不喜欢听?」 闻人翎大恼:「袂你的死人头,我先让袂云汗雨。」 免费阅读. 第1653章 好好谈谈 谢傅哦的一声:“胭脂儿娘子还有让男人袂云汗雨的本事,那为夫可要好好领教一下。” 闻人翎听他还敢这般调侃自己,手中的鞭子就又甩了出来,啪啪声密如狂雨。 屋外的人见话说的好好的,突然又动手,心头一动想冲进去阻止,却见闻人后苍又举起手来,示意众人不必紧张。 在啪啪的鞭打声中并没有听到谢傅的疼叫声,只有蹦跳和大口喘气的声音,却是每一鞭都打空了。 屋子才多大啊,显然是闻人翎手下留情,故意打空。 其他人也想到这一点,顿时觉得很乐观,看来小翎还是顾大局知轻重的。 谢傅此刻是废人之躯,在躲避蹦跳中,没一会儿已经满头大汗。 闻人翎突然收鞭,见谢傅汗如雨下,大口喘气,咯的一笑:“这不就袂云汗雨。” 谢傅笑笑:“该不会是嫌我男人味不够,想激发出我更多的男人味吧。” 闻人翎有洁癖,对气味十分敏感,闻到谢傅身上散发出来的汗酸味,却有种熏人欲醉,心情舒快的感觉,嘴上没好气道:“臭男人,臭死了。” “毛病,谁给你惯了,我今晚非要治治的你这臭毛病。” 怎么治?屋外众人满是疑惑,也很想知道神奇的神师有何妙治之法,就听闻人翎大叫:“你干嘛脱鞋!” “让你闻闻我的臭脚啊。” 屋外众人闻言头皮都快炸开了,这个正常人都受不了,何况有洁癖的闻人翎,如果说刚才是在虚与委蛇,现在就是在挑战她的底线。 众人神情肃肃的看向闻人后苍,当父亲的还是沉得住气,竟十分镇定。 其实内心却是十分紧张,他也希望闻人翎能够克服洁癖,而谢傅一直给他神奇无所不能的强烈印象。 闻人翎见谢傅真的脱掉鞋袜,露出一双臭脚,大惊失色:“你敢!” “正所谓知苦不苦,知臭不臭,这绝对是之治好你洁癖的良方。” “不要!我不要治!” 闻人翎见谢傅真的走近过来,惊慌失措身体后仰,抬起脚来,试图把谢傅蹬开。 屋外的人听见屋内的动静,紧张的额头渗出汗水来,真害怕闻人翎掏出匕首,一刀扎进谢傅的心窝。 谢傅又不是变太,又怎么会把自己的脚给闻人翎闻,蹲了下来捉住她的双腿,顺手就将她的鞋子脱了下来,看着穿着薄薄罗袜的巧足,低头就嗅了一口,笑道:“酸酸的,你的脚也香不到哪里去。” 砰!砰!砰!门外的人紧张得心脏如擂鼓,等待狂风暴雨大作,却听闻人翎轻飘飘的说道:“真的吗?” 成了!闻人后苍拳头紧握,激动得要大喊一声,却把这喊声强行堵在喉咙眼。 生怕别人冲动,破坏这来之不易的成果,忙环顾四周,却发现其他人跟他一样神情激动,涨红着脸强行憋住心中的激奋情绪。 \谢傅笑道:“你自己没闻过吗?” 闻人翎没好气道:“我闻自己的脚干什么?” “这么好看的脚没人闻岂不是暴殄天物,我来闻。” 闻人翎嗳的一声娇唤;“好弟弟。” 好弟弟!门外众人一脸难以置信,如果不是亲耳所听,打死也不会相信。 这是征服闻人翎并让闻人翎克服厌恶男人的毛病吗?这也太神奇了吧! 均有种听错了的错觉,环顾其他人均是一脸惊讶。 谢傅笑道:“忘了我说过什么,想要挨罚是不是?” 闻人翎恍悟,撒娇轻恳:“相公好弟弟!” 相公好弟弟!鬼才能想到闻人翎撒起娇来也能这么嗲。 谢傅手拈闻人翎衣裙:“翎姐,你今天穿的很好看,让我一件一件细研可好?” 闻人翎捉住谢傅不安分的手:“相公好弟弟,先喝几杯酒可以吗?” 相公好弟弟!如果说刚才听见这个称呼是震惊,那么此刻却浑身起鸡皮疙瘩,谁能想到对男人不假于色的闻人翎竟也能这般烧,不能说烧,应该说娇。 谢傅问道:“你也要喝?这酒席不是给我准备的吗?” “是给我们两个人准备的,被你一个人霍霍光了。” 谢傅哈的一笑:“这就是你一进来臭着张脸的原因。” “嗯。” “我还以为是你们这个地方的规矩,你跟我说说有什么忌讳没有,免得我不留神犯了。” 闻人翎额的一声,思索片刻后道:“好像也没有什么忌讳,一切顺其自然。” 谢傅抱住闻人翎就要站起,脚下却是发软,差点脱手。 闻人翎讥笑:“软弱无力,跟个娘们一样,要不要翎姐抱你。” 翎儿竟主动要抱男人,太阳打西边出来! 这会从两人的称呼和谈话间的自然熟络,也隐约猜出两人关系大不简单。 其他人还满腹疑团,闻人后苍却陷入沉思,对于女儿与李家解除婚姻关系,他一直十分疑惑,嫁过去都几年了,何苦又闹这么一出。 而女儿回来之后,意志消沉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完全没有以前的意气风发,说她与李潇洒感情破裂,他们两个有个破感情,根本就是一场政治婚姻。 你要说她失恋了,她对男人敬而远之,哪来的恋。 此刻闻人后苍是越想越好奇…… “说我软弱,一会就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好啦,知道你有本事,要不然也不会让伊蓝也对你服服帖帖。” 伊蓝!那个美若天仙,气质高雅圣洁的女子! 闻人翎居然容忍他有其她女人,这么有多大的胸怀,抑或是毫不在意。 谢傅笑道:“翎姐,你这是服软了吗?” 闻人翎嫣笑:“算是吧。” “可是你浑身硬绷绷的。” “我有点紧张。” “紧张什么?” “紧张……你对我使坏。” 已经试过坏了?难怪能如此水到渠成。 谢傅笑道:“都这么熟了,还如此拘谨啊,在我面前,你大可随心所欲,本性毕露。” 闻人翎咯的一笑:“我本性毕露,你不怕啊?” “怕什么?”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我凶不凶?” “凶!” “我本性凶悍,若是本性毕露非抽得你哭泣求饶。” 谢傅哈哈一笑。 “还有……” 谢傅问:“还有什么?” “阉了你,看你如何对我使坏!” 谢傅轻声问:“你舍得吗?” 闻人翎不应声。 谢傅本来想调侃一番,见闻人翎脸红红的,怕她恼羞成怒,也就见好就收,抱着她在桌子前坐了下来,看着杯盘狼藉的桌子一时沉默。 闻人翎笑道:“我又不像你,是个馋鬼,我不饿。” “让翎姐你见笑了,我吃过苦,所以很珍惜每一餐。” 闻人翎不禁想到他身上那些密密麻麻的伤疤,柔声说道:“这一年多来,你是怎么过来的?” 门外的人听闻人翎这么讲,就确定他们两个早就认识,难怪谢傅初到闻人牧场,谁都不提就问起闻人翎,不过怎么没有听小翎提起过。 带着这个疑惑,几人看向闻人后苍,希望他能释疑,闻人后苍表示自己也是对此事不知。 谢傅淡笑:“走南闯北,成名立业。” 闻人翎柔情说道:“过的苦吗?” 谢傅笑了一笑,苦倒是不苦,就是凶多吉少,九死一生。 闻人翎见状,哼的一声:“肯定是美人佳卿常伴左右。” 谢傅哈哈一笑:“翎姐,你吃醋了。” “是啊,我吃醋了,你高兴了吧。” “你是我金兰姐姐,你有什么资格吃我的醋?” 门外众人双眼一睁,面面相觑,他们两个竟然是金兰姐弟! 闻人后苍也是吃惊,早知道有这么铁的关系,还整那么多幺蛾子干什么啊。 闻人翎愣了一下:“我……我……我……”说不出一个理由来,眼眶一红,差点气哭了。 谢傅微笑:“傻翎姐,你不会说你爱我,所以吃我的醋啊。” 诗鹿鹿只感觉这神师简直就是不要脸中的妖孽。 闻人翎被激将之下脱口:“是啊,我爱你,所以我就要吃你的醋。”这三个字一直埋在心底深处,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讲出来。 “翎姐,那你这一年多又是怎么过来的?” “在鹦鸽镇与你分别之后,我就回到闻人牧场,每天过着安静平淡的生活,也时常……想你。” 谢傅柔声:“翎姐,我也时常想你。” “你骗人,你要是想我又怎么不来找我,怕是沉浸在温柔乡中,完全忘了世上还有我这个人。” “这不是来找你了吗?” “太久了!我等的太久了,漫长的就像等了一辈子。” 此话并非矫情,谢傅明白这种度日如年的滋味,叹息一声:“翎姐,你让傅以什么身份名义来找你啊,你又让傅该怎么做,甚至我都感觉来找你都是天底下最 厚颜无耻之人!最贪心无度之人!” 闻人翎知道谢傅指的是他已有妻室,轻笑:“好啦,我知道你是心疼我,不舍得我一个人孤零零。” 谢傅将她紧拥:“翎姐你真的我的贴心人。” 闻人翎嗔了他一眼:“当初我就是被你这张贫嘴给迷的晕头转向。” “这你可冤枉我了,当初你是别人的妻子,我虽欣赏你的美貌和英姿飒爽的风采,但也仅限于钦慕仰敬,绝无巧夺豪取之不轨心。” 闻人翎哼的一声:“你把自己说的那么正直,是说我放诞银贱勾引你了。” 谢傅笑道:“这又不是,有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翎姐你有善心有爱心,方有一颗多情柔肠之心。” “你可说错了,我无情心狠,心肠又硬,讨厌死男人了。” 谢傅轻笑:“那是你还没有遇到我。” 闻人翎微微一笑,算是默认。 谢傅紧接说道:“又有道君子论迹不论心,当初翎姐你将厚爱藏在心底没有开口,伤心离开,此番端庄之举,何从责之。” 闻人翎扁着嘴巴说道:“当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爱也不能爱,说也不能说出口,就是只能先与李潇洒分开,保留一个清白之躯,我想……我就在这闻人牧场等你,哪天你的妻子不要了,翎姐再去找你,再跟你说喜欢你。” 谢傅忍不住一笑,简直傻得可爱,怎么可能。 闻人翎恶狠狠道:“不准笑。”紧接轻声:“或许等你的妻子老死,你也老了,孤零零一个人,到时你或许会来找我,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门外几人听到这里大受感触,原来当初小翎回到闻人牧场,背后竟有如此曲折隐情。 好是她孤独半生,如今总算找到一个喜欢的人,同样爱她的人,有情人终成眷属,让人好是欢喜。 作为父亲的闻人后苍更是心酸又欣慰,好好好,太好了!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谢傅现在不喜欢说这些煽情伤感的事,笑道:“那你可要等到很老很老。” “再老,我也等。” “那你到时候可就成了白发苍苍的老太婆了。” 闻人翎微笑:“嗯,或许到了那时感情更加纯粹。” “我不是说这个,翎姐你在我心中一直美丽杏感,到时我一看是个干瘪满脸皱纹的老太婆,说不定就吓的立即打道回府。” “哼,到时你也是个老头子,你有什么可挑的。” “你见过哪个老头子喜欢老太婆,最终还是喜欢二八芳龄的少女。” “我就知道!等你见异思迁,把心思放在年轻美貌少女身上时,我就把你阉了。” 谢傅笑道:“跟你开玩笑的,到时只怕我也没有这方面的兴致了。” 闻人翎嫣笑:“你怕了?”说着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你怕翎姐阉了你。” 谢傅微笑:“你阉过人没有,会不会阉?” “这有什么难的,手起刀落就是。” “你说的到简单,就算不死结了疤,我岂不是要活活被尿憋死。” 闻人翎嗳的一声:“这我倒没有想过,我可以让人动手啊。” “谁?” “诗鹿鹿。” 门外的诗鹿鹿没想到闻人翎会突然提起自己,再看身边几人目光投落在她身上,脸颊也不禁泛出少女羞红。 “诗鹿鹿是谁,专门阉人的刽子手吗?” “是这祁连山南北最好的大夫,给我看过双膝的伤势。” 第1654章 猜谜 诗鹿鹿听闻人翎说她是祁连山南北最好的大夫,心里挺高兴的,突然却听谢傅笑道:「我看她也是半吊子。」 骤听这话,诗鹿鹿气的就想冲进去,好是一旁的卓宗将她按住。 闻人翎道:「你没见过鹿鹿的医术,她真的是我见过最后的大夫。」 谢傅笑道:「你见过最好的大夫不应该是我吗?忘了是谁让你能蹦能跳的。」 此话一出,诗鹿鹿立即心服口服,在一日之内让闻人翎能够双脚下地走路,她绝对做不到。 谢傅紧接说道:「我非但治好你的膝伤,还治好你的心伤,难道不是最好的大夫吗?」 「好啦,翎姐知道你有本事,你也无需非逼我夸你几句。」 「我的本事还多着呢,例如让人袂云汗雨之术。」 闻人翎岔开话题:「司马仙子还好吧。」她特地提起问候,是想让谢傅感受到她不在意。 「如果你希望她死掉,那我只能说你失望了,她健实着呢。」 「乱说,我怎么会希望她死掉呢!听你的语气倒是希望她死掉一样。」 谢傅笑了一笑,在一个情人面前谈论另外一个情人,不是很好。 闻人翎见谢傅也不应话,问道:「怎么?她欺负你了?」 门外众人闻言大惊,居然还有人能欺负神师,这司马仙子又是哪路神仙? 谢傅莞尔笑道:「还真被你说中了。」 闻人翎呀的一声:「她是如何欺负你的?」 谢傅反问:「你能帮的了我吗?」 「当然……」闻人翎骤然想起对方可是语庭的师叔祖,改口说道:「大不了,我们两个跟她拼了!」 谢傅凑耳低声:「我在床榻上被她给欺负了。」 屋外众人正听到关键处,突然没有声音,不由自主的竖耳凑近。 闻人翎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脸上一红:「这个我不擅长,可帮不了你。」 谢傅笑道:「不擅长,可以慢慢练习啊。」 闻人翎嗔道:「这种事情,找谁练习啊?」 谢傅眨了眨眼,表示他可以当陪练啊。 闻人翎哦的一声:「你又来诓我。」 「没,我真的被她给欺负死了。」 「这个找你结衣姐帮你,她花招多的很。」 结衣姐三个字入耳,谢傅脑海中冒出叶结衣风烧入骨,丰韵动人的身骨。 嘚,坐在谢傅身上的闻人翎大腿突然被弹了一下,双眼瞪讶,狠狠的掐了谢傅一把:「坏东西,你想什么呢!」 事实摆在眼前,无法抵赖,谢傅只好陪歉:「翎姐,君子论迹不论心。」 闻人翎哼的一声:「你还君子呢,我看你就是个坏贼子。」 谢傅哄道:「翎儿心肝宝贝。」 闻人翎听了他这般称呼,心头一荡,立即不生气了,嘴上却不饶人:「你也想你结衣姐吗?要不要把你有容姐,浅浅姐也一并叫来,我们四个跟亲姐妹一样亲,也常一起睡,多你一个不多。」 前半段谢傅还能忍,听了这好半段,这画面一延展……闻人翎趴在自己身上,浅浅姐乖巧单纯又贪吃——好弟弟你真好吃。 有容姐与结衣姐宠爱他,他与小韵成亲那天,这两个姐姐还要作婢给他沐浴,定是檀口偎在自己耳畔,左一声好弟弟,右一声好弟弟。 这情景,神仙能忍? 闻人翎本来也是嘲讽,这福分连李潇洒都没有,你有什么资格,痴心妄想,骤觉大腿嘚的一下,弹的比刚才更厉害。 顿时大恼:「你还真敢想!」 就在 这时,门啪的一声被推开,只见几人挤在一团,跌趴在地上,最前面的正是闻人翎的父亲闻人后苍。 原来刚才几人听到断断续续,也不明所以,就耳朵贴近门板上听,想听的更清楚明白一点,不料门不堪压迫,突然就被压开了。 谢傅愣了一下,想不到门外竟有这么多人在偷情,凭他的神敏,本不应该没有发现,却是中了伊蓝的道,成了废物之躯,一身本事全无。 好是他什么场面什么风浪没有经历过,却是淡定自若坐着。 场面安静僵化了几息,待见父亲几人眼珠子在自己身上打转,而此刻她被谢傅揽在怀中,坐在谢傅的大腿上,双手还亲昵的搭在谢傅肩膀上。 脸蛋唰的涨红无比,猛地就谢傅身上起来,恼羞成怒地责问道:「你们干什么!」 闻人后苍心里不知道多开心喜悦,呵呵一笑,其他人也跟着呵呵陪笑。 众多长辈的笑容落在闻人翎眼中却像是不怀好意,让闻人翎无地自容,冷声责问道:「你们一个个都一把年纪了,还要不要脸!居然……」 闻人后苍虽然心里高兴,但也挺尴尬的,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开口,董雄却是心直口快:「小翎,你也别装了,董叔刚才在门外全听见了,又是好弟弟,又是相公,一声声叫的多甜,董叔是打心底为你感到高兴。」 卓宗扯了扯董雄,暗示他别说了,小翎还要脸,果不其然,闻人翎羞愧难当,怒喝道:「你们全部都给我出去!」 暴露都暴露了,这会出去又有什么用,闻人后苍干脆说道:「翎儿,原来你与老弟认识,到底怎么回事?」 闻人翎怒道:「他不是你老弟!」 此时闻人后苍终于压抑不住心中的喜悦,哈哈笑道:「我知道,现在他是我的乘龙快婿。」 都是自己的长辈,闻人翎想发作又发作不得,干脆转身回到自己的床榻,钻进被子躲起来。 闻人后苍笑道:「老弟,不是有意打扰你的好事,就是怕你和小翎相处的不和谐,所以就过来看看,不过这会的担心也是多余的。」 「老哥,我和闻人小姐……」 闻人后苍也不掩饰:「还叫闻人小姐这么客气呢,刚才可不是这么叫。」 谢傅只好笑道:「我与翎姐早就结拜为金兰姐弟。」 卓宗几人装模作样的啊的一声,闻人后苍笑道:「难怪老弟你刚才闻人牧场,就打听起小女来,当时老哥还以为你是慕名而来。」这话也是说个自己的女儿听。 卓宗笑着接话:「岂止是慕名而来,简直就是慕人而来。」 董雄笑道:「难怪当初在大厅,神师你听见小翎有难,那副心急如焚的样子,魂都散了。」 马肃笑道:「神师,你可知道,大家知道你惦记着小翎,都担心坏了,你可知道原因?」 廉范笑道:「还能有什么原因,我们都知道小翎就没有男人能征服,当然是怕神师被小翎给打死。」 辛牧激动拍掌:「谁曾撩是这样一副投怀送抱的场景!」 几人一唱一和,硬生生的把尴尬的气氛拉回到正常来,躲在被子的闻人翎恨不得几个人马上走:「你们说够没有!」 闻人后苍心中欣慰,总算像个正常女人,知道害羞,嘴上安抚:「我再说几句就走。」 人走上前去,倒酒端起酒杯:「老弟啊,老哥祝你和小翎百年好合。」 谢傅回敬:「多谢老哥。」 紧接着轮到卓宗:「神师啊,那我祝你与小翎百年琴瑟,百年偕老。」 董雄道:「你们两个郎才女貌,我祝你们伉俪瓜瓞延绵,小翎屁股又大又圆好生养,多给你生几双儿 女。」 躲在被子里的闻人翎羞愧难当,可又觉得这是董叔的一番情意,怎好无礼发作,只好强忍着。 几人陆续送上祝福,最后轮到诗鹿鹿,她是个少女,平时也专心于医道,这种场合显得有些生涩,额的一声:「那我希望你们两个生活和谐,少吵架打斗。」紧接着对着闻人翎喊话:「翎公主,鹿鹿虽然能治好一些疑难杂症,不过有些东西一旦掉了,就接不回来了。」 众人闻言忍不住哈哈大笑,知道诗鹿鹿在提醒闻人翎有些事情可不能开玩笑。 几人送上祝福之后,心满意足的高兴离开,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 闻人翎督促:「还不把门关上。」 谢傅笑着把门关上,他倒不计较,成亲嘛自然是越热闹喜庆越好,当初他与仙庭、鹤情成亲,也被人折腾到三更半夜。 闻人翎恼道:「你刚才怎么不马上赶他们走?」 谢傅反问:「那你怎么不赶他们走?」 「他们是我的长辈,我态度不好过分强硬。」 谢傅笑道:「我现在与你结成姻缘,他们也是我的长辈,我也不好无礼。」 「你……」 谢傅坐了下来,掀开被子:「好了,你我成亲,热闹喜庆一点不是很好。」 「可是……」 谢傅微笑:「翎姐,我知道你害羞,你现在是个有夫之妇,身份是谢夫人了,可不能再把自己当做一个少女刁蛮任性,应该有个夫人的端庄矜贵,落落大方。」 闻人翎嗔道:「真的很丢人,我从来没有这般丢人过。」 谢傅柔声说道:「翎姐,你知道你这般脸红害羞的样子有多动人吗?」 「你喜欢看翎姐脸红害羞的样子吗?」 谢傅点头。 「我平时不是这个样子的,只是在你面前才会这样。」 谢傅笑道:「当初董雄说什么了。」 闻人翎哼的一声:「一把年纪了,还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人家也没说错。」 闻人翎安静几息,轻问:「你喜欢吗?」 「喜欢什么?」 「喜欢翎姐又大又圆的……」 谢傅也不逼她说出口,对闻人翎来说,这已经足够了:「喜欢。」 「那我和你结衣姐谁的好?」 谢傅哑然失笑,哪有这么比较的。 闻人翎督促:「你说啊。」 谢傅好笑:「翎姐,你是我的娘子了,结衣姐是我的金兰义姐,拿她来比较不合适吧。」 「我就要拿老四来比较,你给我一个准确的答复。」 「从肉眼看不分轩轾。」 闻人翎完全没想到谢傅用的是激将法,哼的一声:「连你有容姐也说我的最美。」她们几个住在一起,自然看过彼此的身段。 谢傅心头一荡:「要使用过之后才能分出好坏。」 「我不准你使用老四的……」 停顿了几息,红脸说道:「好弟弟,有翎姐给你用还不够吗?」 谢傅立即起身转头去吹灭桌子上的蜡烛,屋内立即变得暗淡,外面还有火光映照入屋,暖馨馨的。 听着谢傅靠近的脚步声,闻人翎心怦怦的跳:「先别这么快熄灯,说不听他们没走远,看灯熄灭了就知道了。」 「你我名正言顺,不偷不摸,怕什么?」 谢傅摸索着捉住她的脚,薄薄的罗袜呈现出巧足的轮廓:「翎姐,平时都见你穿皮靴、马靴的。」 「又不骑马打仗,穿马靴干什么?」 「还习惯吗 ?」 闻人翎知道他想表达什么,笑应:「慢慢就习惯了。」 「我身上都是汗臭,要不要先去洗个澡。」 「不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不讨厌你身上的气味。」 「大概这就是惺惺相惜吧。」 「又来拐弯抹角,先把帘帐放下来吧,能遮光。」 谢傅无声一笑,下床放下帘帐,顺便宽衣,只着一件短裤就上榻来,忽地一笑。 闻人翎问:「你笑什么?」 「你是我姐,我与你这么熟,忽然要坦诚相对,感觉怪怪的。」 「谁与你熟。」 「不熟吗?」 「不熟。」 谢傅凭着印象,摸索着捉住她的小手:「那就再熟悉一下。」 闻人翎顺手就将手中的物品塞到他手上。 谢傅捏在手中,只感这物轻薄似绫似罗似绸似缎,本来以为是闻人翎的面纱,可上面有着质感刺绣且缀有饰品,一时不知道什么东西,就二指拈着抖开,竟叮叮当当发出悦耳银铃声来。 这才发现那饰物竟是小巧如豆的银铃,咦的一声,好奇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闻人翎轻声:「你猜。」 「我猜是你身上穿戴的东西。」 「那是什么呢?」 谢傅一笑:「要识猜一件东西,先辨其形,后嗅其味,方知其途其用,刚才我已经从大概形状质地辨出是你身上穿戴的东西,紧接着只需辨识其味就知道是什么用途。」 闻人翎嗳的一声想要阻止,谢傅已经将这物料放在鼻尖一嗅,只听谢傅几个深嗅之后开口:「丁香、沉香、青木、苏合,除此之外还有花香近十种,我就不一一赘述,所以这是一个香囊。」 闻人翎笑道:「再猜。」 免费阅读. 第1655章 预警 「不对?」 闻人翎沉默并没有明示。 谢傅笑道:「确实,香囊应是有囊袋,袋内置放有香料,这却是一织布,不过却也难不倒我,此物叫香织是与不是? 闻人翎忍不住一笑:「你怎么老与香扯上关系,难道就不能与臭与秽有关。」说着暗暗脸红。 谢傅讶道:「难道香织也不对?」他还以为能说出「香织」二字足见其博学多知。 闻人翎笑道:「你能说出香织来,足见你对这草原文化有所认识了解,不过翎姐想问你一句,你到底见过香织没有?」 「实物倒是没有见过,不过书中有描述:方寸大小,状各不相同,绣有妙趣,十数种香料所浸,或遮于脸上,或围于脖颈,或裹于衣内胸襟,或夹于小腹,可作丝帕用,最重要一个有止汗驱虫,开窍行气提神之功效。」 闻人翎暗暗偷笑,明明就是一条锦裆却被他说的如此复杂,看来博学也不是常是好事,嘴上笑道:「那你何从见过香织缀有银铃。」 谢傅若有所思说道:「这倒也是,既是香织,何以如此招摇,就好像引人耳目双注。」 闻人翎听到耳目双注,心中暗羞,这可不是我故意招惹你的注意,也不知道哪个老祖宗想的馊主意。 谢傅笑道:「翎姐,那这个到底是什么?」 「不告诉你。」 「不告诉我,那我只好继续深究深辨了。」 谢傅说着又把此物放在鼻尖深嗅,终于在浓香之中嗅到一丝淡淡土木清冽和海水咸腥味,欣喜说道:「我知道了!」 闻人翎心头一跳:「知道就知道,这么大惊小怪干什么。」 谢傅鼻尖感觉到刺绣上方有湿迹,凑嘴品尝一口,立即尝到一股略带甜美类似木香的芳润气味。 闻人翎见状嗳的一声,本来想告诉他,这会却说不出口了,心中暗骂,这个好弟弟也没搞清楚是什么东西就乱品尝。 谢傅哈哈大笑:「果不其然,这玩意可是生猛的很。」说着笑指闻人翎:「翎姐,你可真是贴心周到。」 闻人翎避开与他目光对视,也不应声,谢傅却卖弄起来:「这上面有龙涎香,因为龙涎香是从抹香鲸体内提取出来,所以未经精制的龙涎香会带有腥冽的咸味,所以这是生的龙涎香,我刚才在上面发现湿迹,也证明此点。」 谢傅笑了笑,得意说道:「龙涎香很多时候都作为一种香料被使用,但是生的龙涎香也是一味名贵的药材,有活血、益精髓,助阳道之强效,专治不能人道的男人,所以这东西是翎姐你给我准备的。」 闻人翎听了忍不住一笑:「是啊,是给你穿戴的。」 谢傅哈哈大笑:「莫非翎姐是担心我今晚不尽人意,所以用此物来助力于我,小心火烧浇油,引火烧身哦。」 闻人翎微微一笑:「瞧你现在轻轻一推就倒,弱不禁风的样子。」 谢傅哈哈一笑:「翎姐的顾虑不无道理,那小弟现在要请教,这东西应该怎么穿戴呢。」 闻人翎听了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反问道:「那你觉得应该怎么穿戴?」 「却也难不倒我,待我研究一下便知。」 谢傅说着双手展开,辨研起来:「有带有面,应该是披挂在身上某个部位。」 闻人翎见他将锦裆倒看,暗暗偷笑起来。 谢傅煞有介事道:「挂在手臂上显得宽松,挂在脚下又不伦不类,断然没有这般穿戴法,这挂在脖子上嘛,又吊儿郎当,这挂在腹部又系不上。」 「既然目的是活血、益精髓,助阳道,自然是要作药入口。」 闻人翎听他越说越离谱,忍不住扑 哧笑道:「这东西怎么吃。」 谢傅嗳的一声:「翎姐此言差矣,药有很多种用法,可煎作药汤入口,可泡浸,可敷表,可热熏,也可嗅其味便起到药效入体的效果,所以……」 说着便将此物系戴在头上,闻人翎见状哎呀一声,伸手就要将锦裆夺回,此时都不敢告诉他真相了。 谢傅却躲了开去:「哈哈,现在后悔来不及了,是你自己要添这把火,这般嗅法,猛如龙虎。」 此时已经穿戴在头上,贴鼻深嗅一口,骤地却连连咳嗽起来:「哇,这生龙涎腥冽的气味好是生猛。」 闻人翎羞愤:「闭嘴!」 谢傅抬手:「稍安勿躁,我有一法可解,这生龙涎要制作成香料,需先晾干后磨成粉末,兑酒淡化,气味方不会那么腥冽。」 一边说着一边下了床榻,来到桌子前饮了一大口酒,然后嘴唇沾酒滋润着覆住口鼻的缎布,这边连续淡化十来次。 落在闻人翎眼里却好像就是在品尝她的锦……内心矛盾天人交战着,却迟迟开不了口,只听谢傅哇的一声:「成了!气味酿化散开了。」 「其味有独一无二的清甜,浓厚悠长透着沁人的凉意,时而馥郁华丽,时而婉转,或轻微药香,或深邃木香,直抵心底非常震撼。」 闻人翎喂的一声:「你这张嘴啊,真的能从地下扯到天上去。」 「翎姐,你不相信,你闻一闻就知道我有没有骗你。」 闻人翎见谢傅戴着她的锦裆,凑着脑袋过来就要亲她,忙伸手把他脑袋推开。 「翎姐,你信小弟一次。」 闻人翎见他死缠烂打,逼得没办法,脱口说道:「这是我的锦裆,你要我怎么信你。」 谢傅当初懵了,僵了,几息之后才反应过来,将穿戴在头上的东西拿了下来。 闻人翎见他窘样,花枝乱颤娇笑起来:「是不是很香,是不是很甜?时而馥郁华丽,时而婉转……咯咯,亏你说的出来。」 谢傅拿着锦裆,突然塞进闻人翎的嘴巴,闻人翎笑声顿止,忙将锦裆吐了出来,大怒道:「你干什么?」 谢傅笑道:「让你捉弄我。」 「谁捉弄你,是你自作聪明,故作卖弄!」 谢傅晃动着手中的锦裆,发出悦耳的银铃声:「就算我聪明一世,也绝对想不到会在小裤上缀着银铃,这是什么缘故?」 闻人翎也说不出来,她也是头一回穿着闻人牧场的传统服饰嫁人。 谢傅讪笑:「莫非是怕人偷走,一旦触摸发出铃声便知有贼。」 闻人翎怼道:「谁要偷这东西。」 「此物在中原可是梁上君子的最爱,真风流者必有妙赏,不爱金银不爱珍宝,独爱丽人那一抹寸衣。」 闻人翎唾弃:「变太!」 谢傅轻笑:「又或者是预防夜晚酣睡之时被人偷脱。」 闻人翎疑惑:「什么?」 谢傅解释:「这一碰,银铃就响,岂不立即惊醒过来。」 闻人翎苦笑不得:「好弟弟啊,翎姐真的是服了你。」 「那你说缀着银铃是什么用途?」 「不能是好看吗。」 「好看?藏在裙子里面给谁看。」 「你说给谁看?」 谢傅哦的一声,哈哈大笑起来:「妙,实在是妙!巧,实在是巧!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春去草还在,鸟来人不惊。」 「虽然美画一副,远不及五音六律十三徽,谁家玉铃暗飞声。一荡流水一荡月,水月风生故人乘。此般有景有声。」 闻人翎脸红,心中暗忖,真当翎姐 是悍妇一个,听不出你在拐弯抹角,嘴上问道:「真的有那么好?」 「好,非常好。」 「那我问你,我的和卓尔的谁好?」 「什么?」 「我的锦裆与卓尔的锦裆谁好?」 说的是物,比的却是人,谢傅笑道:「哪有这么比的?」 「我就要比,你说谁的好?」想起谢傅今天那双贼眼看的目不转睛,闻人翎这会还耿耿于怀。 「我又没尝过卓尔的,哪里知道?」 「好啊,我早就知道你想尝卓尔的!」 谢傅忙安抚道:「自然是翎姐你的好,有着独一无二的清甜,浓厚悠长透着沁人的凉意,时而馥郁华丽,时而婉转,如微药香,如邃木香,直抵心底震撼心魂。」一边说着一边手上覆上她的腿。 闻人翎将他手掌按住:「那卓尔的呢?」 「我没尝过,哪里知道?」 「你既然没有尝过,怎能分出优劣?」 这分明找茬嘛,谢傅干脆笑道:「好,我明日就去找卓尔尝一尝。」 「你敢!」 谢傅早知道她要趁机发作,翻身将她压倒,反手捏住她的手腕:「翎姐,小弟不识路,还请你领路。」 闻人翎咬唇:「我也不识路!」 「此地无驻马,夜中犹走轮。所以路旁草,少于衣上尘。翎姐你走了二十多年,怎会不识?小弟乱行乱闯,若是行错了道,可就糟了。」 闻人翎咬唇:「让你迷失在黑夜荒野才好。」 「可那荒野有座楼阁,有位佳卿持灯待我,岂可让佳卿苦等我一夜。」 闻人翎欲言又止,看着谢傅一眼,那双美眸有羞涩也又柔情。 谢傅柔声如诉歌语:「我知道心扉半开不开最恼人,在我眼中你如一座被薄雾笼罩未经人涉猎的神秘花圃,既弥漫着未知的芬芳,又如晨曦般温暖。」 「我想轻轻探寻这独特而美丽的天地,读其奥秘,珍其细腻,领略情感源泉,美丽象征、温柔港湾。」 「红花如翎姐你烈火般炽热的真情,白花如翎姐你春风般温暖的关怀,每一时刻都轻轻拂傅的心田,抚我创伤,予我慰籍……」 聆听着谢傅声如柔歌,闻人翎身轻如丝,心灵情感波动又敏锐如鹿:「相公,翎儿还是完璧之身,惟望轻怜。」 闻人翎不再以翎姐自称,第一次将自己摆在极卑微极卑微的位置。 …… 黎明的曙光才揭去夜幕的轻纱,篝火也剩下灰暗的红芒,狂欢一夜的人,酒醉席地而睡。 一匹奔驰而来的快马打破清晨的宁静,他放声大喊:「虎族来了!」 可他的喊声在这广袤的草原显得那么渺小,就如这清晨一缕轻微的细风。 尽管昨晚是闻人牧场狂欢的日子,但是场主并没有掉以轻心,特地安排了一支小队在南面河水边放哨,在遇到虎族的那一刻,他们就没有任何犹豫,立即策马回来报信。 但是虎族太可怕了,速度迅如猛雷,遇到他们根本没有逃命的机会,其他人已经被杀了,他是最后一个人。 ,如果没有提前做到应敌准备,看见虎族的那一刻,就是被砍瓜切菜的命运,他必须把警报带到。 感觉到地面震荡,什么危险的东西正在逼近,马背上的男人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射出鸣镝,希望有人能看到示警。 就在鸣镝如一道逆向流星飞向天空,发出尖锐的鸣响,一团巨物砸落在马背上,将人和吗一并砸成肉酱。 草原上,男男女女倒在熄灭篝火旁酣睡着,所有人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的逼近。 彭眉昨晚喝了不少酒,一大早就被尿给憋醒,迷迷糊糊蹲着,扶着裙子方便,突然瞥见还昏昏的天空有一物划破长空,骤地惊醒过来,睁眼想要看个清楚,天空却昏沉而悄静,她也没有听见鸣镝,好像是她眼花看错了。 或许是离的太远了,又或许是清晨雾重,所以她才没有听见鸣镝的声音。 这事却不能马虎疏忽,彭眉立即站起,逐一询问已经醒来的人,刚才有没有看见鸣镝,或者听到鸣镝。 其他人均表示没有看见和听见,还取笑彭眉是不是酒还没醒。 原本还算安静的清晨被彭眉打扰,辛夷也被吵醒了,揉了揉隐隐发痛的眉宇,问道:「彭眉,出了什么事?」 「辛夷,我刚才看见鸣镝了。」 辛夷骤听【鸣镝】二字,猛然惊醒:「你确定!」 「我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刚才我问了很多人都说没有看见。」 「彭眉,这事宁可搞错,却也要保证万无一失。」 「那我现在就去确认一下。」 「好,我去找卓尔商量!」 卓尔昨晚喝了不少酒酩酊大醉,此刻摊着身子睡在地上动也不动。 「卓尔、卓尔……」 辛夷叫唤几声,见卓尔醉的太过厉害,完全没有苏醒的痕迹,就动手推了推。 免费阅读. 第1656章 遭遇战 卓尔梦呓着说道:「神师,不要……不要……」 「卓尔,醒醒,醒醒,可能出大事了。」 这时卓尔突然捉住辛夷的手按照自己的胸圃上:「好吧,给你莫吧。」 辛夷惊讶,卓尔果然喜欢神师,难怪昨晚那么伤感,喝了那么多久,我还以为她败于翎公主之手,郁闷不快。 此时也顾不得猜测无关的事,辛夷干脆用力捉了一下,女子胸圃十分敏感,卓尔立即疼叫惊醒过来。 辛夷第一句话就是:「卓尔,鸣镝响了。」 听见这话,卓尔立即清醒一般,刚要站起,却又头疼坐下:「辛夷,给我弄点水好让我清醒一下。」 卓尔饮了几口水,将剩下的水直接浇在头上,让自己快速恢复清醒,扫了一下周围,见大部分人还在酣睡之中,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彭眉说她看见鸣镝了,可又不确定,已经前去探听虚实。」 卓尔跟虎族战斗过,知道发现看见虎族再迎敌就已经晚了,这里所有人都要死,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当下朗声喊道:「虎族来了,大家快把所有人叫醒,做好战斗准备!」 此话一出就像炸开了锅,醒着的人像火烧屁股一样窜站起来,纷纷叫醒身边的人,刚才还安静的清晨,场面立即喧闹混乱。 辛夷没想到卓尔这么武断,还未确定真伪就做出决定,问道:「要是彭眉看错了怎么办?」 卓尔沉声:「若是看错了,顶多惊吓闹剧一场,可如果是真的,不知道要死多少条人命。」 紧接吩咐:「辛夷,你速速回城禀告城主,就说虎族来袭,我去把彭眉带回来,撞见虎族,她根本跑不掉。」 却是彭眉这边刚刚策马穿过峡谷,就看见远处一阵云雾腾腾滚滚,看似乌云来袭,实则是地面扑腾扬起的尘沙。 立即确定自己并没有看错,的确有敌来袭,至于敌人是谁,目前还不清楚,为了活得更准确的情报,继续策马靠近。 不多时便看见尘沙滚滚袭来如一场沙尘暴,双耳风声大作的同时感觉到地面在震动摇晃。 这是军队来了!哪来的军队?此刻彭眉反而放心一半,只要不是虎族,闻人牧场男女老少个个骁勇善战,根本不畏惧任何军队。 可事实却是冷酷的,她终于看到一个虎族,紧接看到越来越多的虎族从沙尘滚滚中冒了出来,成千上万。 他们身材高大魁梧如猛兄,面目狰狞野性却不知道比猛熊可怕多少倍,大地在他们脚下颤抖,如同一股不可阻挡的力量从远方的地平线用来,所到之处毁灭荡平一切。 看似天神天兵般威武,实则是从地狱冒出来索命的恶魔。 彭眉惊呆在原地,卓尔的喊声传来:「彭眉!」 彭眉回过神来,喊道:「卓尔,是虎族!」 卓尔只回彭眉一个字:「跑!」 彭眉这才反应过来,掉转马头策马狂逃,卓尔放慢马速,等待彭眉再策马并驱。 「卓尔,虎族,好多人,比上回要多的多!」 上回对付近百名虎族,整个闻人牧场精英倾巢而出,都难以全盛,这么多的虎族来袭,别说一个闻人牧场,就算集合祁连山南北的所有军队,也难以抵挡,这一次对闻人牧场却是灭顶之灾。 比起彭眉的惊恐慌张,卓尔倒是显得镇定:「刚才我看见了!」 「密密麻麻不止数百人,可能有数千人。」 遇到一二个虎族都是大事一件,何况数千虎族,真是不敢置信。 卓尔淡道:「我们还有神师!」上次深入小女王腹地,谢傅还不是带他们安全无恙回来,所以在卓尔心 中,就算天塌下来也有谢傅顶着。 听到神师二字,彭眉立即淡定起来:「是啊,我们还有神师,他一定能够击退虎族。」 「场主那边,我已经让辛夷去禀告了。」 彭眉一讶,卓尔说道:「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卓尔,幸好你果断。」 「现在先赶回去通知大家在鹅肠峡阻击虎族,等待场主召集人马来援,一旦让虎族穿过鹅肠峡进入城镇,后果不堪设想。」 彭眉神色一凛:「好!」 辛夷这边已经将虎族来袭的消息带到闻人后苍那里,闻人后苍见外面一派往日清晨的安寂,也未听见鸣镝预警,满脸疑惑。 辛夷便将彭眉看见鸣镝,卓尔让她先回来报信的过程简明扼要说了出来。 闻人后苍只是沉默了几息,吹响战斗号角,全城进入战斗。 战斗号角一传十十传百,在全城响起,家家户户除了小孩老孺,青壮男女立即穿上装备,带上兵器,骑马前往城外集合,一时之间城内的每条街道都有马匹策奔的身影。 卓宗等各大领军人物也不约而同的来到闻人牧场住处,聚集在大厅议事部署。 「虎族来袭。」 众人闻言并没有过多惊慌,董雄率先应道:「那还等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虎族虽然可怕,但也不是不能战胜,上回就是例子。 卓宗比较稳重,问道:「场主,来了多少?」 「还不确定。」说着就将彭眉的发现和辛夷的报信说了出来。 马肃不高兴了:「这不是胡闹嘛,还没确定真伪就乱报敌情。」 闻人后苍沉声说道:「如果确认清楚,等虎族来到家门口就晚了,上回与百余名虎族作战,那情况你也见到了,所以我认为卓尔这个决定没错,如果真的搞错了,就当做一场演习。」 卓宗说道:「虎族这次卷土重来,只怕人数要比上回更多。」 董雄豪气说道:「我们有神师坐镇,虎族来多少都不怕。」心里已经将谢傅当做镇海神针的守护者。 待见众人反应平淡,这才想起神师中了痹龙,按照诗国的说法,十天半月别想恢复,而在这个时间段,连个普通人都不如,要不昨晚怎么会任小翎欺负。 闻人后苍沉声:「这次要靠我们自己了!」 董雄哎呀一声:「谁知道会出这么一招,早知道……早知道……」 闻人后苍打断:「好了!我们即刻调动人马前往鹅肠峡,想必卓尔会在鹅肠峡进行阻击!」 …… 全程战斗号角,也将睡梦中的闻人翎和谢傅吵醒。 闻人翎翻身下床迅速穿上衣服,谢傅一边穿着一边问道:「发生什么事?」 「这是全员战斗的战斗号角,有敌来袭!」 闻人翎在闻人牧场生活了近三十年,还从没遇到如此严峻的时刻。 「什么敌人?」 「不知道,你继续睡吧。」 「会不会是虎族?」 正在穿衣服的闻人翎闻言,顿时僵了一下,对于谢傅来说,虎族并不可怕,但对于与虎族作战过的闻人翎来说,虎族却是不可战胜。 继续穿衣,穿戴铠甲,嘴上淡道:「不管来的是谁。」 「我跟你一起去。」 谢傅这会已经穿好里衣短裤,双腿刚刚着地就瘫软下来,早些时候说能弓善骑的女人天生就是床上的娇凤,本来是玩笑话,没想到事实真的如此。 闻人翎淡淡扫了一眼:「你继续睡吧。」人就带上装备疾步走到房间。 谢傅哎哎哎的叫唤几声,闻人翎人已经走远。 谢傅也知道此刻自己是个废人,去了也是没用,不过找到伊蓝解除身上的门道,就完全不一样了。 立即穿好衣服,前往伊蓝和秋如意安置居住的院落,一路上悄静,整座府邸就像从来没有人住过一样,显然整个闻人府邸已经全员出动,足见事态严峻。 刚到院子,就看见伊蓝站在屋檐下一脸忧色,护舒卫兰氏流站在一旁,恪守本职。 「伊蓝。」 看见谢傅,伊蓝就像看见救星一样快步迎接:「傅,到底发生什么事,大清早的我就听见全城号角。」 「我也不清楚,可能是虎族来犯?」 「虎族小女王前来报仇?」伊蓝并没有听见谢傅与小女王的谈话,还以为谢傅大度饶恕,这小女王却以怨报德。 「她没有这个胆子。」 「哪是?」 「如果是虎族来犯,定是天水地湾那支虎族。」 伊蓝啊的一声,她从小女王口中或许,天水地湾还有数千虎族,而且比小女王麾下的要更加强壮凶残。 谢傅淡道:「伊蓝你稍安勿躁,现在先解去我身上的门道,我现在是个废人。」 伊蓝低头轻声:「抱歉……我……」 谢傅微笑:「好了,现在情况紧急,等解决虎族的事再慢慢说。」 「那先进屋吧。」 谢傅大步走进屋子。 「兰氏流,你在外面看守,不准任何人进来打扰。」 「是,天女。」 伊蓝吩咐好之后,跟着入屋,把门掩上。 谢傅问道:「解除我身上的限制很麻烦吗?」 伊蓝嗯的一声:「有点麻烦,而且还有点痛苦。」 「那赶紧吧。」 「傅,你先把身上的衣服脱掉。」 「一件不剩吗?」 「一件不剩。」 谢傅脱着衣服,问道:「如意呢?」 「秋大家让我不要乱走,她可能去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谢傅闻言心中暗忖,如意也算是一品高手,她应该能够帮忙应付一阵。 这时伊蓝轻轻询问:「傅,你与闻人小姐怎么样了?」 谢傅笑道:「伊蓝,你想问哪方面呢?」 伊蓝小声询问:「你昨晚成功了?」 谢傅微笑看她,不知道伊蓝问的是征服闻人翎的心还是征服闻人翎的身。 伊蓝解释:「我一点都不吃醋,我真的希望你和闻人小姐好好的。」 刚好谢傅这时脱完身上衣衫,赤身呈现,笑道:「你看看我的身上。」 伊蓝这才注意到谢傅身上都是捉痕挠痕,从脚到脖遍布全身,就给谢傅留了一张脸,不由呀的一声:「闻人小姐也太……」 谢傅笑道:「太凶残了是不是?」 昨晚谢傅也想不到进入状态的翎姐那么疯狂,如同与一头猛虎肉搏,废物之躯的他感觉自己就是被糙的那个,幸好他这方面经过小韵调教,技艺精湛,最后才凭技反败为胜。 大概翎姐对他的爱积压了太久,一下子全倾泻出来。 伊蓝骤地扑哧一笑,谢傅笑道:「伊蓝,你不吃醋吗?」 「我才不吃醋呢,你那么坏,现在有人能收拾你,我不知道多高兴。」 「哪方面能收拾我?」 伊蓝脸微红:「那方面。」 「这么想收拾我啊?」 「是。」 「那下回你们一起上如何?」 「我不 ……」伊蓝迟疑停顿了一下:「加上秋大家,我们三个人一起上,你敢吗?」 谢傅愣了一下,哈哈大笑就将伊蓝抱了起来。 「暧,别闹,我先给你解除身上的惩罚。」 谢傅也有分寸,将伊蓝放下:「伊蓝,谢谢你。」 伊蓝嗔道:「到床上坐好,一会有你苦头吃的。」 …… 卓尔彭眉这边,只是数名虎族在后面追杀,死亡的阴影就笼罩在两人身上。 「卓尔,这支虎族大军的目标会不会不是我们,我们这么逃跑岂不是将虎族大军引到闻人牧场。」 卓尔沉声:「不要心存这种侥幸,我引开他们尽量拖延时间,你负责回去调动人员在鹅肠道进行阻击,一定要拖到场主他们援兵到来,一旦让虎族穿过鹅肠峡,我们再无险要可守。」 「好。」 彭眉好字刚刚出口,卓尔就突然勒停马匹,彭眉回头瞥了一眼,也顾不得太多,策马回去部署。 卓尔与虎族交手过,知道这般速度绝对逃不了这数名虎族的追杀,就算她的黑龙骑速度奇快有一线生机,彭眉也必死无疑。 当然她也并非全是为了彭眉着想,在大局面前,她与彭眉的生死都微不足道。 更多的是为了彭眉能够顺利回去报信部署,另外她能引开虎族大军,拖延出更多的时间来。 刚刚勒马,数名虎族速如迅雷如鬼魅杀来,卓尔攥起一把铁梨花发力投射过去,虎族天生铜皮铁骨,已习惯直面刀剑。 与上回一样,铁梨花虽然不能伤害虎族皮肉,却让几人啊的疼叫一声。 卓尔一击得手,并不恋战,夹住马腹朝其它方面奔驰,扭头看了一眼,果不其然,这数名虎族被激怒,在身后穷追不舍。 免费阅读. 第1657章 机关陷阱 这会无需等待彭眉,黑龙骑也可完全发挥起速度奇怪的特长,双方距离约拉越远。 这数名虎族只不过是虎族大军前锋部队的排头兵,用来清楚障碍,同时起到侦查的作用。 或是早有吩咐,见追不上卓尔,竟停下打算放弃追杀。 卓尔时刻关注身上情况,心中冷笑,张弓射出墨箭,墨色箭头撕裂空气发出滋滋声响,疾快的就如一道墨电射中一名虎族的屁股,箭头洞穿这名虎族谷道。 这名虎族屁股好像多了一根细小尾巴,疼的在原地蹦跳嚎叫。 卓尔哈哈大笑,除了虎族眼睛,她又发现虎族的另外一个弱点,就是这谷道。 剩余几名虎族又再次杀来,卓尔心中叫了一声来的好,又是一箭朝其中一名虎族眼睛射去。 墨箭如飞电,瞬息便至,只见这名虎族低头用眉头一抵,在巨大的冲击力,虎族高大魁梧的身躯原地翻了一圈落地,却又旋即站起嗷嗷怒叫,眉心多了一道血痕,却不能伤其性命。 卓尔心中暗惊,虎族的眉骨竟如此坚硬,连墨箭也不能洞穿,这时见其余几名虎族已经杀近,扔出一把铁梨花,混淆对方视线,夹住马腹,黑龙骑感知主人心意,再次拔蹄狂奔。 就这般,卓尔用高超的技艺和非凡的勇气在辽阔的草原上与这数名虎族周旋着,直到将数名虎族射伤弄残。 全程都处于精神高度集中的战斗状态,根本记不起自己射了多少箭,扔出多少把铁梨花,给闻人牧场拖延了多少时间。 只知道双手发麻,黑龙骑在疾速下也喘着大气。 放目望去是震撼人心的壮观场面,数千名虎族的存在给草原换了颜色,他们虽然都停了下来,却感觉大地已经在他们脚下颤抖。 卓尔心生一种就是闻人牧场全军汇集也无以一战的无力感,却驱马迎上与这数千名虎族保持数十丈的距离对峙着。 一方是单人匹马,卓尔昂首挺胸,美丽的眸子坚毅的注视着,一尊尊高大魁梧如天神的身躯,一把把在阳光下泛射这冷冽黑芒的石锤。 一方是代表死亡与毁灭的虎族大军,任何一人都有杀死卓尔的能力。 一支鸣镝射向天空,发出尖锐有如鹰叫的声响,卓尔知道彭眉已经将消息带到,突然掉转马头奔驰。 虎族大军忽如炸雷一般,震天动地的吼叫就是他们的号角,一支先锋部队杀出,追着卓尔的黑龙骑。 进入鹅长道,路道变窄,这只虎族先锋部队,争先恐后竟在峡口撞成一团。 卓尔听见后面动静,回头瞥了一眼,见虎族混乱,心中多了几分信心,虽然个人实力可怕,终究是一支乌合之众。 这种碰撞对虎族来说并不能造成太大影响,撞赢了继续冲锋,撞输倒地的几乎没有停顿又发狂奔跑,如一群闻到鲜血,为了猎物不顾一切的野兽。 卓尔在前面奔驰引诱,虎族先锋也成了一条长长的队伍,居高望去如一条迅蛇移动,整条峡谷回荡着轰隆回应。 又是一支鸣镝传来,卓尔立即低身趴在马背上,就看见一阵箭雨密集地落在虎族的先锋部队上,却是埋伏在峡谷两旁高处闻人牧场的战士动手了。 卓尔都不用回头,就知道这样的箭矢对虎族造成不了太大的伤害,对付虎族只能用特别的方式。 果不其然,身后怒吼狂作,却只是激怒敌人而已,有不少虎族朝两旁峭壁爬上,速度敏锐,陡峭的山壁对于虎族来说却如履平地。 这样的地形用来防守,可以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但对付虎族却毫无优势,这群虎族本来就常年居住于山林之中,擅长在岩壁攀爬和茂密林木间穿梭。 惨叫声接二连三传来 ,箭矢也稀稀疏疏,然后就如雨停一般完全消止。 卓尔心中暗骂,这群笨蛋,到底是谁指挥的,又不是头次跟虎族交手,难道不知道箭矢对虎族无效吗? 当下朗声喊道:「不要白费力气了,直接用杀手锏!」 这条鹅肠峡是闻人牧场的天险,同时也是守护闻人牧场数百年不失的重要防线,一代又一代的人在这里不知道布置了多少机关陷阱,而这些陷阱每年都会进行维护修复,确保用时不误。 此时马遥正带领一队人马在第一陷阱段,督促大家在弓箭后面系上套马索,而刚才第一队埋伏的人马只不过是起到拖延时间的作用,均是自告奋勇。 骤听卓尔喊声传来,马遥顾不得还未准备好,朗声喊道:「动手!」 又是一轮箭矢如雨飞落,与早些时候那轮箭雨不同,这一轮箭雨后面均有一条长长的尾巴,却是系上套马索。 这些套马索虽然不能对敌人造成实质伤害,却能扰乱敌阵。 果不其然,无数套马索组成绳网罩下,有的被缠住手,身体失去平衡,有的被绊住脚,直接摔倒。 三百来人的虎族先锋,互相碰撞,人仰践踏,造成巨大的混乱,有的甚至被自己人的石锤砸中,当场毙命。 卓尔见此情景,心中大喜,马遥居于高手,放声大喊:「卓尔,跑!」 就听见峡谷两旁轰隆作响,地动山摇,无论巨石滚落下来。 卓尔夹住马腹,黑龙骑拔蹄狂奔,身后大石就轰的砸落,只需慢上一息就碎尸万段。 虎族魁梧高大,加上被套马索限制了灵活,面对巨石轰隆哗啦滚落,根本避无可避,痛叫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虎族虽然力大无比,皮厚肉坚,终究是血肉之躯,哪挨得住这千钧之石,万钧之石从高处落下的巨大冲击力。 不少虎族被大石压住,虽然不死,嗷嗷疼叫着,却也无力将巨石推开。 滚落的巨石可不会认人,卓尔在乱石中奔驰躲避展示出高超的骑术,骤见前方一块巨石将狭窄的峡道堵住,根本没有可以顺利通过的空隙。 眼前就要撞个粉身碎骨,卓尔如蛮妇一般双手捉住黑龙骑黑色的鬃毛,大叫一声将鬃毛沾血扯了下来。 黑龙骑嚎叫一声,爆发出潜能来,腾空而起,疾似流星,竟跃过了一丈来高,四五丈宽的巨石,平安落地。 殊不知高处的马遥等人为她捏了一把汗,情不自禁的喊了出来:「好!」 「好」声齐呼,就像获胜的喝彩。 虎族先锋虽然死伤大半,容有百多众,实在难以想象在这种巨石密集落下的攻击下,仍有如此顽强的战斗力,换做一般军队早就吓破了胆。 马遥这边的喝彩声就是位置,这些虎族扯开身上的套马索,迅速攀爬上来,原本绝对安全的位置,面对虎族一点都不安全。 不少战士见状,纷纷张弓射箭,人在最紧张危险的时候就会本能的拿出自己最擅长的本事,而弓射就是其中之一。 不得不说闻人牧场的战士几乎都是百发百中,这要是对付一般士兵,就是几千上万人也都要成为靶子。 可这是刀枪不入的虎族,这些虎族根本无视射来的弓箭,只顾着迅速往上攀爬,而从他们的速度也证明,这些射在他们身上的箭矢根本影响不了他们。 有人见虎族越来越近,慌张喊道:「射他们的眼睛,他们的眼睛是弱点!」 既是弱点,虎族岂会让你随意射中,这些虎族只需低头,用坚硬的头壳和手臂就将这些箭矢挡在下来,就算是卓尔也是设计之下才得手一回。 马遥当即立断:「撤!」 可是虎族 的速度太快了,峭壁如履平地,说是爬上来还不如说是飞上来,有个数虎族已经到了,抬手落下就是一条人命,近身接触连战斗抵挡的机会都没有。 几名虎族就让马遥这对人马乱作一团,惨死之声接二连三。 底下的卓尔见状,落马跳上巨石,张弓射出墨箭,此刻虎族攀爬着,背门大开,卓尔墨箭专射这些虎族谷道。 一箭一个,中箭从高空坠下。 卓尔这个有望成为闻人牧场最美丽女人,此刻神勇无比,化身女战神,威凛无比。 卓尔双手射箭不断,将卓家的墨箭发挥的淋漓尽致,嘴上大喊:「跑!」 马遥这队人马确实在跑,可在辽阔的草原上策马狂奔都逃脱不了,更何况在这山林之中仅凭两条腿,根本跑不掉。 卓尔箭囊突然摸了个空,只能眼睁睁看着族友惨死而无能无力。 马遥这支人马只是在几十息的功夫就被屠戮殆尽,全军覆没。 马遥并非怯战畏死,而是想赶到第二陷阱段,让时籁、彭眉动手。 骤地身后气压笼罩,马遥知道自己死期到了,却出乎意料的传来一声痛叫之声。 眼前降落一道鹅黄倩影影,马遥抬头望去,来人一身鹅黄春衫,线条优美俏妙,容貌美丽无比,宛如仙姬降世,欣喜脱口:「妖仙娘子!」 来的正是秋如意,马遥何以这般称呼。 秋如意此等人间绝色从出现在闻人牧场就成为焦点,背后不知道对她有多少评论,也没有人敢上前询问她的姓名。 因她有仙姿美貌,身上也有妖艳气质,背地里就将她叫做妖仙娘子。 秋如意真气还没有完全恢复,不想与这些虎族缠斗,说了声:「走!」直接揪住马遥一条胳膊就飞到树顶。 身后又是轰的一声,刚才所处之地,一名虎族持石锤砸下。 另外一名虎族高高跃起追击,而秋如意已经施展莲行如意身法,脚尖轻拈着叶子飞驰。 马遥生平第一次感受这种飞翔滋味,又嗅到她身上芬芳,一时如梦如幻,喃喃说道:「妖仙娘子,你是仙女吗?」 大概恼他乱叫乱唤,秋如意手指用力,马遥就感觉手臂要被掐断一般,疼叫起来:「疼疼疼,轻点!」 直接问道:「现在该怎么做?」 「去找时籁,辛夷她们,沿着这条峡谷走。」 秋如意又问:「刚才的动静是怎么回事?」 马遥十分恭敬:「回妖仙娘子话,那是用来保护闻人牧场的机关陷阱,用来震慑击败敌人的同时,封闭峡谷道路,阻击大军通过。」 秋如意冷笑:「这对于虎族来说却毫无作用。」 「是!」马遥回想起刚才的场景还心有余悸,这些虎族的个人能力实在太变态了,能跳能跃,动作迅疾,兼之力大无比、刀枪不入不畏箭矢。 秋如意沉吟起来,一时也想不出太好的办法来,所想到的办法也只有拖,拖到谢傅到来,谢傅的武道实力比自己强许多,强到能扭转乾坤。 再有一个,这支虎族到底是属于虎族大女王还是虎族小女王。 应该是属于虎族大女王,来自天水地湾。 而小女王曾说过,天水地湾有数千更强壮的虎族,一想到数千这个数字,连秋如意内心也感到胆寒。 嘴上问道:「还有机关陷阱吗?」 「有!」 秋如意不再说话。 见她并不是想象中的高不可攀,马遥问道:「妖仙娘子,请问你尊姓大名?」 秋如意轻轻瞥了马遥一眼,那双美眸看得马遥灵魂从泥丸宫溜出,像风筝一般悬在 半空荡悠悠,心里叫唤:「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秋如意咯的一笑:「我就叫妖仙。」 不多时就来到彭眉、时籁带领人马的地方。 刚见面,彭眉就迫不及待问道:「马遥,怎么只剩下你一个人,其他人呢?」 马遥神色黯然:「都死了,就剩下我一个!」 彭眉、时籁等人啊的惊呼一声:「都死了!」 马遥神情严肃说道:「虎族十分可怕,我们也要做好心理准备。」 众人神色凛然,眉宇间又隐含忧色,作为闻人牧场的儿女,他们敢站在这里,就报着视死如归的决定,所担心的就算拼死战斗也阻止不了虎族。 马遥见众人士气低沉,特地介绍:「这位是妖仙娘子,刚才幸得她出手相救,不然我必死无疑。」 彭眉、时籁等女看向秋如意,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对于秋如意的来历,他们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她和神师走的很近,必定也是不凡人物。 免费阅读. 1658章 告捷 时籁轻轻询问:“妖仙娘子,神师他?”现在只有寄希望于神通广大的神师。 秋如意笑道:“放心,他会到,不过要等会。” “他会到”三个字让众人精神大振,时籁紧接问道:“神师中了痹龙,还能战斗吗?” “什么痹龙?”秋如意对此半点不知。 马遥忙解释道:“就是最厉害的麻药,能够让一条龙都麻痹不能动弹,否则翎公主如何能擒住神师。” 秋如意笑道:“我不知道痹龙有多厉害,但这些花招对他无效。” 众人错愕,马遥讶道:“妖仙娘子,你的意思是神师在装的?” 秋如意忍不住一笑:“他是中了其他人的门道。” “谁?” 秋如意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这时彭眉打断:“好了,现在就不要追究这些了,马遥我问你,你看见卓尔吗?” 马遥点头。 彭眉紧接又问:“那卓尔是生是死?” 话音刚落,就听卓尔喊声传来:“先不要动手!” 众人居高循声望去,只见卓尔一人在前面策马奔驰,身后追杀着数十上百的虎族,情况危急,生命垂危。 心中惊喜的同时却又十分疑惑,情况如此危急,卓尔为何让他们不要动手。 卓尔紧接喊道:“不要管我不要暴露,这支虎族只是先锋,后面还有数千,杀手锏用来对付虎族主力。” 原来如此!众人心中了然,却又为卓尔的安危担忧。 就在这时,秋如意飘身从高空降落,众人见她神武如此,均露出喜色。 卓尔见状喜道:“娘子!” 秋如意淡道:“莫慌,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说话间就被虎族包围起来,凭着莲行如意身法与一众虎族周旋。 众人包括卓尔在内,见秋如意娇娇美美,神武丝毫不亚于神师的样子,均又惊又喜。 其实秋如意并不好受,六盘峡之后,她的真气几乎耗尽,而这些虎族手持凡人石打造的石锤,她要时时刻刻保持距离,御气隔空伤敌也做不到,所以现在也是凭着莲行如意身法周旋自保。 朗声问道:“有鞭子没有?” 卓尔立即应道:“有!” “借我一用!” 话音刚落,秋如意就如鬼魅一般出现在卓尔身边,待卓尔反应过来,腰间的鞭子已经被秋如意取走。 有了鞭子这件利器,秋如意对付虎族就更加得心应手,不用一味躲避,可以予与反击。 卓尔见秋如意神武惊人,心生奢望:“娘子,你能杀光他们吗?” 秋如意沉声:“你怎么还不走!” 卓尔连忙解释:“这只是虎族的先锋部队,后面还有数千虎族,机关陷阱不能浪费在这少数虎族身上,娘子你如果能杀光他们最好不过。” 秋如意闻言心中暗惊,果然是来自天水地湾大女王的军队,数千人就算伸长脖子给你杀,就算杀到天黑也杀不完啊。 秋如意朗声:“我尽力而为!” “好,我留下来帮你。” 秋如意无暇应话,挥舞鞭子击打敌人,只是体内真气不够强劲,鞭子落在虎族身上,只是疼的他们哇哇叫,却不足致命。 卓尔提醒:“虎族的弱点在双眼!” 说着趁虎族围攻秋如意,手中两枚铁梨花偷袭出手,成功射瞎一名虎族双眼,这名虎族顿时失去了战斗力。 “知道了!” 秋如意开始专门攻击虎族要害,一鞭从虎族双眼间扫过,虎族脸上并没有留下太大伤痕,眼眶里两只眼睛却翻了出来,顿时血流如注。 知道了虎族的弱点之后,秋如意顿感轻松许多,接连击溃多名虎族,还有卓尔在旁边冷不防的偷袭,也射瞎两三名虎族的眼睛。 上面众人见战况变得乐观,心中欣喜的同时,屏住呼吸不敢为这两个女人喝彩,生怕暴露位置,导致前功尽弃。 虎族本能开始保护双眼,却也难不倒秋如意,鞭子落下先疼的他们瞪眼张口哇哇大叫,再在一瞬之间杀伤他们双眼,却是让他们想闭眼也闭不住。 不过这样一来,秋如意所耗费的力气就要更多,眉角已经无声渗出汗水,显然后力不继。 虎族越来越少,本来应该越战越轻松,越战越用,卓尔却看出秋如意有些乏力,朗声问道:“娘子,怎么了?” 秋如意直接应道:“累了。”其实是真气不足,出手乏力。 卓尔喊道:“他们的谷道也是弱点。” 说着一枚铁梨花射入一名虎族谷道位置,偷袭得手,疼的这名虎族双手捧着兽臀瘫坐下去,哇哇大叫打滚。 秋如意见状凭着鬼魅身法绕到一名虎族身后去,鞭子从甩向对方谷道。 只是鞭子这件武器,攻击范围长广,容易杀伤敌人的同时,也容易被挡住。 鞭子只是打在虎族腿、臀,并不能真正伤及谷道要害。 秋如意一击不成,立即改变策略,朗声:“我攻眼睛,你攻谷道!” 护的了眼睛,护不了谷道被卓尔偷袭,这些虎族愚蠢,只知道一味蛮干,不知道先收拾卓尔,这前后顾应不暇的困境立解。 就这样一个个倒下,直到最后一个。 秋如意舒了口气,只感觉双脚轻飘飘有些站立不稳,这会已经全身香汗淋漓,内衫完全打湿,毕竟是负责正面交锋。 这百来名虎族大多只是失去战斗力并没有死去,在地上怒叫喊叫,声音在峡谷回荡让人毛骨悚然的同时,却又快意解气。 卓尔抽出匕首,靠近扎进每名虎族眼睛,结束他们性命,刚才还狂嚎不止的峡谷立即恢复了安寂。 峡谷上的马遥等人见大获全胜,终于忍不住发出喝彩声来。 就在这时却峡谷却泥土松动,石头碎屑纷纷从峭壁掉落,地面在摇晃震动,就像地震到来的前兆一般。 就看见又一支虎族大军,黑压压的都是人头,因为人数众多,除了在峡道挤满了人,更多是沿着两旁峭壁逼近,乍一看去就像一群蚂蚁,根本无视地形。 峡谷上方众人见此浩大阵势,心头怦怦狂跳,呼吸屏止。 卓尔脸上非但没有惧色,反而露出笑容:“终于等到虎族主力了。” 秋如意目光深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虎族主力迅速逼近,眼看就要如洪流将两人吞噬,两女却立于原地不动。 峡谷上方众人紧张的手心都冒出热汗,卓尔为何还不发号施令。 卓尔心中暗忖,再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终朗声大喊:“放!” 随着声音在峡谷回荡,山谷两旁大石松动滚落,峭壁之上突然冒出无数缺口来,缺口处迸出粘稠的黑色泥浆物。 密密麻麻的缺口同时迸发,啥时间好像山洪暴发一般从两旁峭壁倾泻而落。 攀爬在峭壁上的虎族一下子全身都被涂黑,而峭壁也变得异常光滑,虎族纷纷失足摔落好似撒豆入锅一样,场面好不壮观。 而峡道上的虎族似深陷淤泥当中扑腾着,随着掉下的虎族越来越多,如叠罗汉叠了一层又一层的人,混乱无比。 秋如意嗅到臭蛋般的刺激性气味,脱口说道:“石烛!” 卓尔应道:“不错,在中原地区也叫火石油。” 秋如意问道:“哪来这些东西?” 卓尔应道:“自然是特地收集储备起来,布置成陷阱,用来对付敌人。” 这时马遥在高声喊道:“卓尔,妖仙娘子,快跑!” 卓尔说道:“娘子,他们要点火了,我们快跑!” 秋如意点头,身体刚刚一动,却有点乏力,卓尔见状说道:“娘子,一起骑我的马!” “好。” 两人骑上快马逃离。 嘭!嘭!嘭! 石烛点燃之声如雷。 秋如意火头望去,只见火舌迅速蔓延,速如阳光普照,在眨眼之间整个山谷就变成焰海。 石烛不比一般稻火柴火,能够持续燃烧和爆炸性,峡谷很快变成熔海,沸腾着焰熔。 紧接着滚滚黑烟冒起遮天蔽日,笼罩的什么都看不见,秋如意只感觉到一股又一股炽热气浪扑面而来。 看着这一副人间炼狱,秋如意也不禁心生震撼,就算大罗神仙身处其中也难以活命,这群虎族完了。 在自然之威面前,强大的虎族也显得渺小,甚至都看不到他们挣脱逃命,或许在火势蔓延到身上的一瞬间,就被烧为灰烬。 这时闻人后苍所调集的人马已经聚集在峡谷入口,看见前方鹅肠峡冒出冲天黑烟,火光红过天上红日,就知道怎么回事。 董雄喜道:“卓尔他们点燃石烛,应该得手了。” 卓宗却半喜半忧:“若是重创虎族主力还好,若是烧死几个虎族却是大材小用。” 这些机关陷阱是闻人牧场的杀手锏,只有无法御敌的时候,才会动用杀手锏来保命。 此话一出,原本露出喜色的众人也忧虑起来。 闻人后苍说道:“我相信卓尔他们会有分寸。” 此话却是对卓尔的认可,紧接吩咐:“不能掉以轻心,现在拍个人去探清战况!” 辛夷主动请缨:“我去!” 辛夷刚刚骑上马背,就听见山谷荡响起马蹄奔踏如雷之声,董雄朗声喝道:“准备战斗!” 所有人均神情严肃,严阵以待! 卓宗说道:“是卓尔。” 话音刚落就看见一匹黑骑速如流星而来,马背两人正是卓尔和秋如意。 辛夷欣喜:“是卓尔。” 卓尔急速勒马停下,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马肃这急性子就迫不得已问道:“卓尔,前方什么情况?” “在落石段得妖仙娘子相助,全歼虎族三百先锋!” “三百先锋!” 所有人听到这个数字均惊呼出声,要知道当日闻人牧场全员出动,对付百名虎族,战斗都异常艰难,此次虎族来到多少人! 还未等闻人后苍问出口,就听卓尔紧接说道:“在石烛段重创虎族主力,我想在火海焰浆之中,就算神仙也难以活命。” 听见石烛对付的是虎族主力,所有人均兴奋不已,连稳重的卓宗都忍不住惊喜脱口:“真的?” 卓尔却神情依然严肃:“但也是其中一部分主力。” 闻人后苍失声:“虎族到底来了多少人?” 卓尔与虎族大军周旋过一阵子,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应道:“数千。我想虎族还有一半以上人数。”卓尔也无法去计算石烛烧死了多少虎族。 闻人后苍惊叹:“数千!为什么会对我闻人牧场倾巢而出,难道是为了报上回之仇。” 一时楞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真正战斗,二三百虎族就能灭了整个闻人牧场。 这时秋如意插口:“这支虎族是来之天水地湾,他们的真的目标并不是闻人牧场。” 董雄问道:“那他们的目标是谁?” “躲在大关山的另外一支虎族。” 闻人后苍问道:“秋小姐,你的话让我十分疑惑,为什么虎族要对付虎族?” “场主,闻人小姐没跟你说吗?” “我还没有跟翎儿好好交谈过。” 秋如意这才解释:“虎族有二个女王,这两个女王跟其他愚蠢的虎族不一样,均是有智之人,我所接触过的小女王,精通数国语言,其智慧在人类当中也是翘楚。” 闻人后苍等人惊讶的点了点头,他们还以为虎族只是一群只知杀戮的野兽,想不到他们的领袖竟也是智者。 秋如意紧接着说道;“虎族的生存规则十分残忍残酷,小女王有雄才大略,试图改变整个虎族,融入人类世界。” 董雄脱口:“怎么可能!” 秋如意继续:“小女王与大女王有分歧,在西戎大国师葛巴拉的帮助下,带着一众老弱病残叛离天水地湾,来到这大关山。” 卓宗接话:“这么说小翎在六盘峡遭遇的虎族就是小女王的部队。” 秋如意点头。 闻人后苍问道:“那大女王与小女王之间?” “场主,天水地湾的虎族倾巢而出,你说呢?” 严格来说,对付闻人牧场,根本无需数千虎族,有三百虎族精英足矣,大概虎族也没想到半路遭遇的闻人牧场竟是如此难啃的骨头。 第1659章 以命换命 在进入闻人牧场的鹅肠峡之外,还有密密麻麻的虎族,在峡谷内烧死的虎族还不是这支虎族大军的主力,而是配合先锋部队作战的前军部队,人数五百人。 也就是说虎族已经损兵折将八百员,当初以天水地湾为中心的周边,组成围剿虎族的大联盟,虎族也不曾如此惨败过。 那一战最终结局是大联盟死的死伤的伤,最后无功而返,而闻人牧场前往的精英几乎全军覆没。 此刻大女王一脸自信,还不清楚先锋部队和千军部队已经全军覆没。 她骑着一只猛兽,这只猛兽形状外貌与老虎大抵相同,却比寻常老虎大上一倍不止,足足有大象大小,全身金色。 如果是博学多识的人就能识得此猛兽名叫金猫,乃是猛虎的一个变种,也是老虎中的王者,比老虎还要凶残百倍,已经可以列入妖兽魔怪一类。 身材高大的大女王在这金猫面前也显得娇小,有别于小女王穿上人类的衣裙,大女王与其他虎族一般装扮,下着猛兽皮裙,赤着上身,一对兽乃十分硕大突人眼球。 身上穿戴着一些骨头饰品,原本就狰狞的脸上画上古老的图腾图案,显得十分凶恶可怖。 一般虎族本来凶残,生吃人肉,甚至生吃同族,作为虎族之王,岂是善辈。 在虎族,成年之后会进行一场残酷的生死决斗,强者继续生存,弱者被分尸为肉,唯独心脏无人敢动。 他们会先活取心脏,热气腾腾的送到大女王面前,供大女王先行食用。 也就是说大女王不知道食用了多少虎族的心脏。 这时见峡谷冒出滔天浓烟,大女王叽里呱啦一句,就有数名虎族插翅般冲入峡谷去,前去探查情况。 不多时这数名虎族返回,趴在大女王面前叽里呱啦的禀告。 大女王听完怒叱一声,就有数十名虎族被押到大女王面前,这数十名虎族就是上回谢傅特意放走的那批人。 听着大女王怒气冲冲的责骂声,这数十人眼神流露出惊恐之色,嘴里喊着「朵浪」辩解。 大女王伸手挖出领头之人的心脏,张口咬嚼吞食起来,其他数十人畏惧得紧趴地面不敢动弹。 只见大女王一声喊话,这数十人就朝峡谷入口冲去, 紧接着又是一声令下,全部主力出动,分别爬上祁连山与胭脂山。 严格来说,进入闻人牧场只有鹅肠峡这一条路道,其它都是奇峰峭壁,连攀爬都难更别说行走。 但是对于虎族来说,这种地形根本不是障碍,他们如插上翅膀一般,迅速沿着陡峭的峭壁而上。 …… 马遥等人灰头黑脸的回来,身上衣服也都沾满了尘灰,如同刚从炭堆里冒出来一样。 不过个个脸上都洋溢着大获全胜的喜悦。 彭眉、时赖等女见卓尔安好无恙,兴奋的围了上去:「卓尔,你没事真的是太好了。」 卓尔说道:「多亏了妖仙娘子。」 「嗯,我们在高处都看到了。」紧接着对着秋如意佩服说道:「妖仙娘子,你真是厉害极了,当称得上天下女子第一人。」 秋如意不明白为什么都叫她妖仙娘子,她什么时候有了这个外号,笑道:「天下女子第一人可轮不到我。」 彭眉嘴甜讨好:「妖仙娘子,你该不会是天上的仙女下凡来的吧。」 秋如意笑笑不置与否。 马遥这边正绘声绘色的向闻人后苍讲述全歼虎族主力的过程:「那把火一蔓延下去,我都没能听到虎族的惨叫声,所有的虎族就淹没在火海之中,无一例外。」 卓宗却泼了一盆冷水:「卓尔说这还不 是虎族的全部主力。」 马遥惊讶:「什么!」 闻人后苍道:「卓尔说虎族人数有数千,你觉得你们刚才杀了有数千人吗?」 「数千!开什么玩笑。」 马遥所处位置在高处,看得更加清楚,心中约莫估计也就五六百人吧,他还以为这是一场足可载入史册的伟大战役,没想到战斗并没有结束。 见马遥走神不应声,董雄督促:「马遥,场主问你话呢?」 马遥回神应道:「烧死五六百人应该有吧。」 卓宗沉声:「这就是说虎族剩下的主力不止一半。」 董雄问道:「鹅肠峡已经无险可守,场主,现在该怎么办?」 也并不是说鹅肠峡无险可守,鹅肠峡还是原来的鹅肠峡,只是对付虎族,在鹅肠峡战斗,他们反而要处于劣势,而原本就生活在山林的虎族战斗起来更加得心应手。 而且闻人牧场联合起来用来对付虎族的手段,在鹅肠峡狭隘的地形根本无法开展起来。 闻人后苍不语,其实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接下来就要与虎族肉搏血战了,可千数之众的虎族,实力悬殊叫他们如何取胜。 随着闻人后苍的沉默,气氛顿时十分压抑,马遥见状朗声:「我们还有最后一个杀手锏没用!」 听见这话,众人没有任何喜色,反而露出黯然之色,这最后一个杀手锏就是将闻人牧场一并毁灭。 他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这是他们的根,他们宁愿战死沙场,也不愿意失去闻人牧场,成为无根飘萍。 安静中,闻人翎的声音传来:「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闻人翎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来,董雄朗声:「小翎说的好,只要人活着,失去闻人牧场又算得了什么,自有重建家园的一日。」 闻人后苍轻道:「你新婚燕尔,怎么来了?」 闻人翎反问:「父亲,大难当头,我作为闻人牧场的一份子,难道不该到吗?」 「老弟呢?」 闻人后苍问着望向闻人翎的身后,没看到谢傅的人,脸上忍不住露出失望之色,虽然知道谢傅到不了,心里还是很希望看到谢傅。 「他不是你老弟。」 闻人后苍笑道:「我的新女婿呢?」 「他来不了。」 秋如意插话:「他来的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讶,闻人后苍作为代表问出心中疑惑:「秋小姐,为什么这么说?我相信以老弟的为人必定鼎力相助,只是他中了痹龙,现在就是想帮忙也帮不了。」 秋如意笑道:「据我所知,他有金刚不坏之躯,百毒不侵,这什么痹龙哪里能够侵害得他。」 「哪?」 「他是中了门道不假,却不是中了你们的门道,只怕现在正找伊蓝解除身上的门道?」 众人疑惑不解,不明白这位伊蓝小姐为什么要在谢傅身上下手脚,他们不是一起的吗? 唯有闻人翎心知肚明,伊蓝是为了帮她,只是伊蓝也是谢傅的女人,这层关系却不好在人前说出来。 董雄却不管其中有什么缘故,听神师能够很快恢复实力,兴奋说道:「那不是说神师能够助我们一臂之力。」 秋如意点头。 「那我们何须畏惧虎族!」 这句话顿时让众人士气大振。 蓦地动静大作,有人大喊:「虎族来了!」 望去,只见虎族不是从峡谷冲杀出来,而是从峭壁漫山遍野攀爬下来,身轻如燕比猴子还要灵活敏捷。 董雄是个急性子,当下喝道:「放 箭!」 万矢射向峭壁,大部分准确的落在虎族身上,却跟射在岩石峭壁上没有什么两样,虎族的筋骨皮肉比岩石还要坚硬。 就算把后背完全暴露出来,闻人牧场也那他们没辙,传统的战术,传统的战斗技巧对付虎族根本无效,这就是虎族让祁连山南北惧怕的原因。 闻人后苍当机立断,朗声喊话:「所有人员移动到开阔地带,准备战斗!」 数千人立即骑上马背,有序的撤离峡口,移动到开阔地带。 与虎族单打独斗毫无胜算,只能合百众之力擒杀,要对付这支虎族军队,需要十万人马,可他们只有数千人,现在也顾不了太多。 虎族刚刚着地,就朝挥舞着石锤朝数千人马冲杀过来,在他们眼中,数千人马就好像数千羔羊,可以肆意屠戮。 面对杀气腾腾的虎族,闻人牧场数千男女,每人镇静马亦不慌,展示出极高的战术素养。 待虎族逼近到手中的石锤似乎笼罩在头顶,闻人后苍才率先发号:「套马索!」 「扔!」 卓宗、董雄、马肃、廉范,辛牧、彭宣等领军人物接二连三喊话。 数千条套马索就扔了出来,这可比射出弓箭要难的多,既要保证套马索在空中不交撞在一起,又要保证分工明确。 好是这里的人从小就将对付虎族当做使命,已经将合力擒虎的技能练习的炉火纯青。 在套马索套住虎族的一瞬间,排列有序的队伍立即散开,差不多以百人为一队拖行着一名虎族,限制着虎族的行动。 见队伍在顷刻间就分成数十支小队,秋如意不由叹为观止,深受震撼,她还从来没有见过配合如此默契的军队,高超的马术,高超的技术…… 因此也冒出一个念头,不知道闻人牧场这支军队能否与北狄王牌骑兵一战! 限制住虎族的行动并不是杀死虎族,在战场上一场战斗取胜关键,是能否高效杀死敌人。 闻人后苍身先士卒,跳下马来,掏出腰刀杀向一名被限制行动的虎族,有人在身后配合喊话:「弄掉他手上的石锤。」 套住这名虎族右臂的十几骑同时发力,这名虎族手中石锤脱手掉地,人被拖行。 闻人后苍杀到,举刀刺向这名虎族眼睛,关键时候这名被限制自由的虎族还能举臂挡住,闻人后苍一刀无功。 身后的人见状怒吼:「发力,干什么吃的!」 虎族举起挡住的双臂又被拉开,闻人后苍再次落刀,尽管虎族闭上眼睛,闻人后苍的刀尖还是洞穿虎族眼睛。 闻人后苍可不是普通之辈,他也是武道高手,这一刀的刀劲足以洞穿虎族的眼皮。 闻人翎这边也是效仿父亲,近身杀至,只是她不知道伤势未愈还是实力不如闻人后苍,杀敌不成反而与虎族陷入角力搏斗,此时虎族虽然被数十条绳索限制行动,闻人翎却依然拿这名虎族没辙。 这并不是闻人翎擅长的战斗方式,可全员配合作战,她不能只顾个人单打独斗。 这时一道倩影来助闻人翎一臂之力,却是卓尔,只见她强劲有力的双腿夹住虎族的脖子,若是普通人被卓尔这么一夹,脖子要立即折断,此时也只是让虎族露出痛苦之色。 双手捉住虎族一只手臂用力一拉,虎族痛叫脱力的同时,卓尔将高大魁梧的虎族整个翻身,顺势骑在他的脖后,逆向掰扭虎族胳膊。 好猛的娘们!要知道虎族体型如巨猿相当于数个卓尔。 闻人翎见虎族被卓尔压制在身下,面朝地,根本无法对虎族的眼睛下手,喝道:「你干什么!」 「谷道,他的谷道也是弱点!」 闻人翎闻言,见虎族背门大开,兽臀谷道这个部位也无法遮挡,刺刀狠狠扎了进去,鲜血飙出滋了闻人翎一脸。 这名虎族哀嚎一声,就惨死不动。 闻人翎无暇恶心,兴奋喊道:「虎族的谷道也是弱点!」 放眼望去,其他人纷纷仿效他们父女,只是并非每个人都是闻人后苍,能以强武杀死虎族。 卓宗、董雄之流还好,其他人一人根本无法杀死虎族,反而一个不留神就被虎族击杀。 一个不够就二人三人,甚至四五人合力,个个舍死忘生恶斗,甚至为了能够杀死虎族,不惜用血肉之躯去压制住虎族的双臂,好让其他人得手。 卓尔见近处董雄正与一名虎族肉搏,喊道:「董叔,我来助你。」 闻人翎也是娇叱:「卓叔,分开他的双腿!」 虎族眼睛能够闭上,加上双臂能够遮挡,相比之下兽臀一旦暴露出来,这谷道可不是想闭就能闭上。 相比之后,这谷道弱点更容易得手,不过也更为凶险,容易被虎族反杀。 但见惨叫声此起彼伏,也分不清是己方还是虎族的叫声,断肢失兽,血肉飞溅,场面十分血腥。 闻人牧场的男儿女儿以命换命,就算数条人命换虎族一条人命也是值得。 免费阅读. 第1660章 大小女王 这种胜势也只是维持一会儿的功夫,随着从峭壁落下的虎族人数越来越多,如潮水涌来,数千条套马索根本无法限制住这么多虎族。 几个男女正合力压制一名被套马索限制的虎族,寻找着虎族身上的两处弱点下手,新的虎族杀到,举手投足间就拍烂其中一个人的脑袋,其他几个还没做出反应,手脚就被扯下分尸,鲜血四溅。 闻人后苍大喊:「回到马背上!」 闻人翎悲愤无比,要与虎族拼命厮杀,卓尔特地奔跑过来,拉着闻人翎就跑。 闻人翎此时处于激愤状态,怒喝:「何以畏敌。」 卓尔倒是显得十分平静:「不要白白牺牲!」 闻人后苍、卓宗、董雄等长辈断后,护着其他人撤回马背,只是大部分下马的人都已死在虎族手上,根本无法脱身,只有闻人翎和卓尔两女武道不俗还活着。 和两女离的近的彭宣见两女被追杀,立即前来抢救,刚刚和虎族接触就被分尸,没有被限制的虎族太可怕了,就算彭宣也是一个照面就没了。 彭眉悲呼:「父亲!」 闻人翎闻声回头望了一眼,那里还有彭宣的影子,只有飞到天空的断手断腿还有肠子横溅。 卓尔知道闻人翎的脾气,生怕她做出冲动的举动来,紧紧握住她的手,嘴上沉声:「翎公主,不要枉死,卓尔还想与你并肩作战,多杀几个为彭叔报仇!」 闻人翎点头:「卓尔,我的荣幸!」 卓尔嫣然一笑,两女各自回到坐骑上。 战局紧张,闻人后苍顾不上悲伤,朗声喝道:「归阵!」 卓宗、董雄也朗喝道:「归阵!」 而彭眉代父喊话:「彭家儿女归阵!」 刚刚分散的数十支小队迅速集合,回到一开始的阵型。 这时虎族基本已经登陆,眼前不是刚才的数十虎族,而是上千数千虎族,密密麻麻如潮水涌来,势不可挡。 这阵仗别说他们只有数千人,就算数万人也挡不住,心知今日只有与虎族同归于尽方能保持闻人牧场一点基业,朗声喝道:「董雄,卸坝!」 这是他们最后的杀手锏了,也是闻人牧场与敌同归于尽的杀招,届时这片生活了数百年的土地,将变成一片汪洋。 闻人翎娇叱:「我去!」 单骑已经脱阵,朝东边方向疾速奔驰,东边是一望无际澄黄正熟的扁穗。 卓尔娇喝:「我也去!」黑龙骑紧随其后,很快就与闻人翎并驾齐驱。 闻人翎侧头看了卓尔一眼,露出笑容,感动说道:「卓尔,你是闻人牧场的骄傲。」 卓尔微笑道:「翎公主,还记得你第一次带我策马奔驰吗?那一刻卓尔就在心里发誓,一定要成为你的骄傲。」 「卓尔,你已经是了。」 马蹄践踏着金黄的田,悠悠穗花香变得更浓。 闻人后苍知道女儿此行必死无疑,眼眶红润,翎儿啊,你还没完整过上一天幸福日子。 卓宗也是眼眶发红,我的女儿还没有嫁人。 董雄朗声喝道:「黄泉路上不分离!」 众人心知必死无疑,反而没有什么心里包袱。 闻人后苍朗声下令:「拖延时间,一定要把虎族留在城外!」 数千人马就像一块引着苍蝇拥至的肥肉,将大部分虎族引向北边丰饶草原,虎族人数二千来众,随着地形变得开阔,从密密麻麻变成稀稀疏疏,一时之间要将闻人牧场数千人物包围起来也做不到。 虎族速度太快了,尽管他们是策马奔驰,还是被虎族追上,于是故技重施纷纷扔出套马索将虎族困住在 地上拖行,此时已经不求杀敌,但求能拖延出更多的时间来。 但是这般也只是限制住数十名虎族,还有更多的虎族杀近,一旦被虎族杀入立即阵型大乱,败如山倒。 辛方喝道:「辛家儿女随我出阵杀敌!」 辛方带领一支人马掉头逆行杀向敌人,双方短兵相接间,这支队伍就像纸片一般被撕成碎片,却是用血肉之躯保住主力。 没有一刻间可以用来悲伤,闻人后苍大喊一字:「东!」 却是发现虎族大部分人员被己方牵动,而东面敌众变得稀少。 数千人马成弧线轨迹由北转东,个个骑术精湛,无一脱队。 其实这种在战场上灵活多变,令出员从的战术极容易分割战场,将敌人逐一击溃,只可惜他们的敌人是虎族,再如何避开主力寻找薄弱处也不是对手。 当然这么做也并非毫无作用,那就是活得更长一点,拖延出更多时间来。 东面有虎族挡路,后有虎族主力追杀,一旦行动受阻,就被虎族包围屠杀。 数千人马默契的纵向排开,纷纷扔出手中套马索的同时,廉范朗声喝道:「廉家儿女随我出阵开路。」 廉范率数百人杀出,与虎族舍死忘生近身肉搏,得以让主力顺利通过。 身后的惨叫声越来越远,闻人后苍再次下令:「把虎族引到东边去,同归于尽!」 闻人翎和卓尔策马朝大坝方向奔驰,马蹄践踏着金光的稻田,周围是碧绿的水和青翠的山,而再过不久,这一安谧的美景将不复存在。 突然前方有了动静,冒出一支虎族大军来,成熟的稻穗在高大魁梧的身躯面前矮如小草,他们践踏着稻穗如同践踏着小草,经过之处夷为平地。 两女表情一惊,想不到这里居然还有虎族伏兵,两人却没有勒马停下,而是迎面赴死! 卓尔突然速度加快,黑龙骑越过闻人翎,「翎公主,让我赢你一回!」 闻人翎目光微红,卓尔,你早赢了,早赢了…… 卓尔身上已无弓箭,也无长鞭,只有一把断匕,举起断匕,大喝一声:「杀!」 虽只有单骑,气势却如身后有千军万马。 黑龙骑与主人心意一致,迎面就将最前面的一名虎族撞倒,卓尔顺势翻身下马,跳到这名虎族身上,高举断匕刺向敌人眼睛,只是受凡人石锤影响,她这一刀却软绵绵没有什么力气,根本伤害不了虎族。 这名虎族只需挥臂一扫,这个闻人牧场美丽英勇的少女就要香消玉殒,奇怪的是这名虎族只是将卓尔推开起身,就继续疾速奔跑。 其他虎族也从卓尔身边经过,完全无视卓尔的存在,卓尔一时愣住,不明所以,她本来抱着必死之心,却又诡异安然活着。 看见这一幕的闻人翎也愣住了,呆呆的看着这支虎族大军如潮水涌来,却又特地避开她,从她身边经过。 然后她就看到虎族之中有一抹艳丽的衣裙,一头红发髻上宝光四射的珠簪,如同人类盛装出席的女子一般。 是小女王! 闻人翎盯着小女王看,小女王那双充满智慧的琥珀眼眸也在盯着她,在小女王柔和的眼神中,闻人翎在一瞬间似乎明白了。 这支虎族军队是属于小女王麾下的人马,他们是友非敌!是来帮助闻人牧场的 ! 这支强援让闻人翎产生获胜的希望,他们不必与虎族同归于尽,闻人牧场数百年的基业不必毁于一旦,只要获胜,数万人又可以生活在这片土地上。 当下掉转马头为小女王带路,当初她有些生气谢傅为什么不杀死小女王,此刻却觉得谢傅赌对了。 好弟弟就从来没错过! 闻人后苍率领人马把虎族主力往东边大坝的方向引,此刻心中所想并非逃生苟活,也并非大获全胜,而是迫切的希望大水袭来降落在自己头等。 可他等来的却是又一支虎族大军,密密麻麻践踏金黄稻穗而来,人数约有千众。 闻人后苍实在想不明白这个地方怎么会冒出一支虎族军队来? 想起秋如意称虎族女王是智者,莫非这是虎族女王早就布置好的伏兵,他们的计划早就被敌人掌控。 前有埋伏,后有追兵,冲与不冲都是以卵击石,卓宗、董雄等人面如土色。 就在这时闻人翎的声音嘹亮传来:「别动手!」 闻人后苍循声望去,发现自己的女儿竟然混在虎族阵中,与虎族和谐并行。 数千人马早就亮出兵锋,打算与虎族血搏,看见这一幕无比惊异疑惑。 闻人翎声音再次传来:「他们是小女王的军队,是来帮助我们的!」 虎族居然也会帮助他们!虎族居然也能成为盟友! 卓宗朗声:「场主,赌不赌?」 闻人后苍大喊:「赌一把!所有人不准动手!」他不相信虎族,但是相信自己的女儿。 数千人马迎上,却不准备动手,一旦这是虎族的阴谋,这般如同将人头亲手端上。 他们赌对了! 这支虎族并没有对他们动手,而是散开从数千人马两旁经过,目标是身后追杀他们的虎族。 两支虎族军队碰到一起,立即同族厮杀起来。 虎族对虎族,可就不是如纸一般一戳就破,却是旗鼓相当,扭打缠斗,战场地点在这一刻终于固定起来。 闻人翎脸儿红扑来到闻人后苍跟前:「父亲,这是小女王的军队,他们来助我们抗敌!」 他们听着闻人翎的话,目光却不约而同的看向虎族群中那一抹艳丽的衣裙,除了人高马大,相貌生狞,身上衣装打扮却与人类没有什么不同。 对小女王有所了解的闻人翎看见小女王这副样子都感觉怪异,何况初见小女王的其他人。 闻人翎反应过来,手指这一抹艳丽衣裙:「她就是小女王!」 小女王骑着一匹高大骏马近前来,其风范丝毫不亚于人类的帝王,这也是闻人牧场的人第一次看见骑马的虎族。 小女王自我介绍:「我是虎族的女王,很多人都叫我小女王。」 卓宗等人脸上的表情奇怪极了,第一次看见说人话的虎族,第一次感受到虎族并非野兽,也可以表达思想。 闻人后苍应话:「我是闻人牧场之主闻人后苍!」 「久仰闻人场主大名。」 小女王一言之后,看向闻人翎,微笑道:「闻人小姐,我恩怨分明,今日报恩而来。」 说完这句话就骑马追随虎族大军,投入到战斗中去。 闻人翎看向小女王的背影,其实小女王并无残害于她,从遇见小女王,小女王一直彬彬有礼,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相反,他们杀了她的儿子,闻人翎看着这位虎族女王,这位母亲,突然感觉她的后背很高大。 卓宗等人心中怪异无比,却表达不出来,个个沉默。 闻人后苍率先开口:「她让我感觉她不是虎族,而是个人。」 闻人翎接话:「父亲,小女王就是个人,一个非常聪明,雄才大略的人,但整个虎族就只有她是个人,其他都与野兽无异。」 闻人牧场数千人看着这场属于虎族与虎族之间的战斗,一场原始、粗暴、血腥的战斗。 他们怒吼着挥舞石锤砸向对方, 石锤与石锤在空中交击,每一次碰撞都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砰砰声如密雷,锵锵声又如天神在锻造神兵。 他们迅猛而有力,每一次攻击都充满野性的力量,金黄的稻田早已践扁,田里干裂的土块变成尘土在他们脚下飞扬。 不能让步,不可疲惫,血红的双眼只有对手,杀死对手,如同成年之后所经历的生死决斗。 他们已经赢过一次,获得生存的权利,这一次意义相同。 闻人牧场的人还是第一次看见虎族之间肉搏厮杀,心中震撼无比,感觉这样的战斗就不应该存在于人世间,这是来自天上的战斗,来自深渊地狱的战斗,抑或是古老的原始战场。 在这样血腥残暴的场面下,只感觉自己的力量是那么渺小,他们手上的弓箭刀枪是那么渺小。 就像小孩看见两头猛兽在厮杀,因为恐惧而吓得哇哇大哭,他们是大人,只是不会哭泣而已,但同样感到恐惧。 强大的力量展示让他们自觉自己根本不配参与这样的战斗! 每一场单独的战斗都以杀死对手而结束,又因迎上新的敌人而开始。 闻人后苍对虎族重新审视,至少虎族战斗至死的精神值得学习。 小女王这边终究人数较少,而且老弱病残居多,而大女王三倍于众,随着小女王这边人数减少,他们被包围起来了。 小女王贵为女王,也亲自作战,虽被包围,依然负隅顽抗,用鲜血用生命捍卫自己的荣耀。 董雄急道:「场主,他们快输了,怎么办?」 闻人后苍心中同样心急如焚,他当然想上前帮忙,可这样的战斗场面就像一个漩涡,几千人马投入进去,瞬间就会被漩涡湮灭。 他们根本不配参与这种级别的战斗,他在想办法,一直都在想办法…… 免费阅读. 第1661章 我的女人 骑在金猫之上的大女王用族语朗声喊话,声音震明,传遍整个战场。 闻人后苍听不懂大女王说什么,但明显能感觉小女王这边的虎族战士动作犹豫了许多,不是那么决绝。 小女王大声呐喊:「额特鲁!」 一众虎族战士跟着呐喊:「额特鲁。」 额特鲁之声轰轰荡荡。 董雄问道:「小翎,他们在喊什么?」 「不知道,父亲,动手吧!」 闻人后苍这会也有了主意,手指远处的大女王:「擒贼先擒王!」 「卓宗、董雄、马肃……你们带队负责在外围骚扰,帮小女王一臂之力。」 闻人翎见父亲没有念到自己名字,迫不及待打断:「父亲,那我呢?」 闻人后苍只是沉吟,闻人翎便扬起手中的破日弓,沉声:「我有破日弓,可射杀大女王。」 闻人后苍笑了笑:「当然,你跟我一起去杀大女王!」 这时卓尔接话:「可惜我的墨箭用完了,要不然破日弓加上墨箭一定能够射穿虎族的坚固的身体。」 卓宗取下背后的箭囊:「卓尔,墨箭我给你带来了。」 卓尔欣喜接过,却又递给闻人翎:「翎公主,用我的墨箭吧。」 闻人翎点头接过箭囊,背在身后。 闻人后苍朗声:「其他人跟我去杀大女王!」 数千人马分成两队,一队驰援小女王,在虎族外围迂回骚扰,减轻小女王的压力。 另外一队由闻人后苍亲自带领,闻人翎、卓尔、董和、马遥、廉华、彭眉、辛夷、彭眉等年轻后辈追随,人数约有一千人朝坐镇后方的大女王奔袭杀去。 骑着金猫的大女王身边还有三百虎族精英,见闻人后苍率千名人马杀来,二百虎族迎上,留下百名虎族保护大女王。 闻人后苍朗声喝道:「儿郎娇娥们,知道怎么做吗?」 男儿女儿齐声:「知道!」 「好!随机应变,掩护闻人翎靠近射杀。」 面对二百虎族迎面杀来,千名人马却不与虎族正面交锋,而是队形突然散开,散了再散,如同一把豆子撒开。 二百虎族虽然有以一敌十之勇,可毕竟人数摆在眼前,要做到包围阻拦千名人马根本不切实际,更何况此刻这千名人马散开成网。 就在二百虎族没有清晰目标,要各自追杀敌人的时候,董和、廉华两夫妻率领二百人马直线杀向虎族。 二百儿郎对二百虎族,根本就是以卵击石。 对!这二百儿郎此刻充当的就是诱饵的角色,他们准备舍身成仁,用自己的血肉之躯饲敌,好让自己的战友赢得突破防线的时机。 这是一场没有战术指令的战斗,掩护、支援、压制、诱敌……所有的配合全靠平时的默契,随机应变。 如果非说他们有战术,那就是擒贼先擒王,杀死大女王!所有的行动都围绕这一目的。 董和大喊:「套马索!」 二百儿郎举起手中的套马索,这绳索就是他们对付虎族最好的手段。 董和率先将绳索另外一头捆在自己腰上,并命令道:「捆紧!」 二百儿郎纷纷将绳索一头捆在自己身上,这是一种与敌人共归于尽的做法,这样做就放弃了逃跑逃生的可能。 「扔!」 二百套马索扔了出去,如他们百发百中的箭术一般套在虎族身上。 仅凭一条套马索如何能限制虎族的行动,但是董和他们这一次并不是想限制虎族的行动,他们要以身伺虎,制造混乱。 虎族愚蠢,他们不懂 得用利器割断绳索,只是本能用力拉扯绳索,要将人马拉到跟前屠戮。 二百儿郎这一次并没有与虎族角力,而是顺着这股拉扯的力道冲撞上去,马头狠狠的撞在虎族身上,瞬间断脖的同时这股巨大的冲击力却也将虎族魁梧的身躯撞到。 马匹的嘶鸣声,虎族的怒吼声,儿郎的惨死声,碰撞声,乱作一团。 人仰马翻、断肢裂兽,血肉飞溅,只是一个照面,地面就如洒上红墨,血迹斑斑。 有的儿郎落地已死,无主马匹还在阵中横冲直撞。 有的儿郎身体只剩下一半,半截身体还捆绑着绳索,另外一头捆在虎族身上,随着虎族走动,尸身乱甩。 这二百根绳索乱绊乱缠,一时让二百虎族大乱。 董和大喊:「拖!」 「好!」 应声不似刚才那般洪亮,董和望去,二百儿郎在刚才那一轮冲撞中,只剩下三四十人。 而被撞倒的虎族又跌跌撞撞站了起来,几乎毫发无伤…… 剩下这百名虎族护着大女王,并没有鲁莽出击。 分散如散沙的八百人马又慢慢汇集起来,然后成为一条长龙围绕着这百名虎族移动,无需战术指令,他们就知道该怎么做,这就是闻人牧场儿女的战斗素养 八百对一百,闻人后苍眼里看到了希望,手一举,八人为一小队扔出手中的套马索捆住一名虎族,然后马匹掉头,八匹马力同时拉着一名虎族向外拖行。 紧护在大女王身边的百名虎族,立即被脱散开来,骑着金猫的大女王暴露在视线当中。 卓尔大喊:「翎公主,就是现在!」 闻人翎岂会错失这个时机,未等卓尔声音传到,破日弓已经射出墨箭。 墨箭带着凄厉尖啸,以裂山之势射向大女王眉心,一个魁梧的身躯被穿胸射飞。 破日弓加上墨箭真的能够洞穿虎族的身体。 只是大女王还安然骑在金猫之上,原来是一名虎族替大女王挡住这一箭。 闻人翎还未射出第二箭,就听一声震天动地的虎啸传来,尘土飞扬中体躯如象的金猫奔扑而来,一步就是数丈,快过飞驰。 「快跑!」不知道哪个方位传来的警告。 闻人翎却凝于原地不动,拉弓瞄准,心中默念着,再近一些,再近一些。 离的最近的数十骑迅速朝中间聚拢,挡住大女王的来路,同时扔出手中套马索套在金猫身上,还未来得及发力拉扯,金猫奔跑的速度太快了,已经来个眼前,一个挥爪,数匹人马就被击飞上天,还未落地,人和马的尸体在空中已经裂成数块。 又是一会挥爪就是十骑上天,剩下的人马被金猫撞飞,刚刚套在金猫身上的绳索悉数崩断。 落地,数十骑人和马无一存活。 这时闻人翎已经射出第二箭,她的破日弓,卓尔的墨箭,两人合力的一箭。 墨箭如一道黑色闪电,谁又能躲过闪电,谁又能挡住闪电。 锵的一声石破天惊,这闪电一箭没有射穿大女王的身体,而是被大女王举起的盾牌挡了下来,一块在阳光下闪烁着黑色光泽的盾牌。 闻人翎呆在原地,然后就看见金猫在离她还有十丈的距离就高高跃起,这一跃很高很高,如同扬翅而飞的雄鹰。 然后就看见手持巨斧的大女王如一颗朝她降落的陨石。 千钧一发之际,一根鞭子扯住闻人翎的胳膊猛地拉拽救了闻人翎,有此鞭技除了卓尔还有何人。 金猫落地溅射出来的尘土落在两女背脊,让两女一阵刺痛,足见大女王刚才落地一击何等威猛。 卓尔用力 将闻人翎拉上马背,两个女人加上一把破日弓,黑龙骑相当于负重数人,卓尔明显能感受到爱驹速度不快,朗声喊道:「弃弓!」 闻人翎自然明白卓尔的意思,但是弃弓就相当于放弃杀死大女王的机会,却是应了一句:「卓尔,你骑稳了!」 人竟站立在马背上,卓尔喊道:「你杀不死她的!」刚才闻人翎那一弓无论力量还是技巧,已经到了极限,她也以为能够射死大女王,但却被大女王轻轻松松就挡了下来,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所有的技巧都是徒然。 闻人翎人站在马背上渊渟岳立,张弓瞄准大女王。 尘土飞扬中,金猫再次映入眼幕,然后就迅速朝闻人翎这边奔扑靠近,大概要将能够威胁到她性命的闻人翎先行格杀。 闻人后苍爱女心切,率十几骑拼命拍马奔袭来阻,十几骑刚刚靠近金猫,就被金猫一爪击飞。 而闻人翎在这时也射出第三箭,奔驰中黑龙骑前蹄骤地跪地。 这是闻人牧场的人见过最为惊天动地的一箭,可这足以穿金破石的一箭还是被大女王手中黑色盾牌挡了下来。 闻人翎又呆住了,心如死灰,卓尔声音再耳畔荡起:「弃弓啊!」 闻人翎扔掉破日弓,黑龙骑方才站了起来,在其他人的掩护下绝尘离开。 或许大女王认为这是诱敌之计,并没有追赶,金猫在原地尽情屠戮,所到之处,不分人马,断肢残尸。 八百人马在闻人翎射出三箭的这一会儿工夫,已经溃败。 八百人马对付一百虎族,根本就没有希望,何况还有一个骑着巨兽的大女王。 八百儿郎娇娥也剩下不足一半人数。 这时一匹白马乱入战场,速如一道白色闪电,马背之人气宇轩昂,正是谢傅骑着飞云而来。 「是神师——」 所有儿郎娇娥,士气大振。 「朵浪——」 这二个字似乎对虎族有巨大的震慑力,所有虎族惊慌失措,放弃个人战斗,迅速朝大女王集合。 百名虎族完完整整的将大女王保护在中央,也就是说在刚才的战斗中,八百儿郎一个虎族也没有杀死,却折亡一半。 谢傅巡视尸身遍野的战场,没看到闻人翎,却看到失去坐骑负伤在地的闻人后苍。 策马朝闻人后苍奔驰过去,没有一个虎族敢出阵去阻击谢傅,在这你死我活的战场上,虎族竟充当着旁观者。 奔驰中,谢傅弯腰将闻人后苍捞上马背:「老哥,你还好吧?」 这声老哥,可比三月暖阳还要温暖人心,闻人后苍激动不已:「老弟,你总算来了。」 再不来,他们可就要全军覆没,这支虎族大军真不是他们闻人牧场能够对付的,说是以卵击石,螳臂当车毫不为过。 谢傅巡视战场,见虎族开始放弃个人搏斗,迅速聚集在大女王身边去,沉声说道:「老哥,趁他们对我有所忌惮,先撤退重整队伍吧。」 其实无需闻人后苍下令,在「神师」之声一传十,十传百,所有人马已经开始往谢傅这匹白马靠近聚拢。 「老弟,你神武惊人,何不趁此机会杀了大女王,若是让他们有所防备,再要杀她就难了。」 谢傅苦笑:「我现在杀不了她。」 闻人后苍脱口:「为什么!」紧接恍悟:「莫非你的身体还没有恢复?」 谢傅应道:「是!」 原来伊蓝正给他解除身上惩罚,骤听城外杀声大作,知道虎族杀到家门口了,于是半途而废匆匆忙忙骑上飞云而来。 「既然如此,你来干什么啊?」 闻人后 苍这话并无责备之意,相反是担心谢傅前来送死。 谢傅豪情:「我的女人就在战场上,我这个当丈夫的岂能不至!」 很多事,并没有给你准备万全的机会,时机不待人,他也习惯了仓促上阵,这一次谢傅觉得自己来对了,再不来,就要全军覆没了! 目光巡视策马追随在自己身边的男男女女,当中却没有发现闻人翎的倩影,豪情万丈喊道:「我的……女人呢?」 刚才伊蓝给他解除惩罚的时候,疼叫的太厉害,嗓子都沙哑了,一时大声喊话,「我的」二字撕扯在嗓子眼发不出来。 落在众人耳中就变成「女人呢?」 所有娇娥齐声应道:「在,神师有何吩咐?」 谢傅重新清晰喊了一遍:「我的女人呢!」 所有娇娥以为谢傅没有听清,大声喊道:「在!」 哇,拥有数百个女人,就算皇帝也没这么威风。 董和和廉华这对新婚夫妻原本被虎族追杀,九死一生,因为谢傅的到来,虎族纷纷退回到大女王身边去,夫妻两人也得以获救和其他人追随在谢傅身边。 董和见廉华脸儿红扑扑的应「在」,顿时吃醋:「你是我的女人!不是神师的女人!」 因为谢傅的到来,所有儿郎娇娥重振士气,廉华也精神奋发,笑道:「谁又不是神师的女儿呢?」 「女儿」二字让董和心里好受一些。 免费阅读. 第1662章 灭神真言 谢傅见所有女人齐声应在,也知道自己言语有失,亡羊补牢道:“我的儿郎呢?” 这会轮到董和兴奋应话:“在!” “在——” “儿郎娇娥们!” 男女齐应:“在——” “跟着我!” 溃败如一盘散沙的人马迅速汇集成一条势不可挡的长龙,朝另一战场奔袭。 小女王的部众看见谢傅出现,齐声喊道:“额特鲁!额特鲁!额特鲁……”当日在大关山,他们都亲眼目睹谢傅的神威,视若心中所信仰的神灵。 正在围攻小女王的虎族,惊慌失措的喊道:“朵浪!朵浪!朵浪……”这个名字让他们血脉里油然生出恐惧来。 卓宗、董雄、马肃率队在外围迂回牵制的主力,精神百振,大声喊着:“神师。” 在这三股声音,大女王的军队无心恋战,全员撤退,卓宗率队前来与谢傅汇合。 小女王的部众如若大获全胜一般,举起石锤大喊:“额特鲁!”好像谢傅才是他们的王。 在虎族,只有他们骨子里所信仰的神灵额特鲁,地位才能凌驾于女王之上。 卓宗等长辈朝谢傅一拥而上:“神师,你总算到了!” 董雄哈哈大笑:“这些虎族,看见你来了,当场吓得魂飞魄散,不战自退!” 马肃这个暴躁汉子,眼眶湿润,一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谢傅还是没有看到闻人翎,这会终于忍不住脱口询问:“翎姐呢?” 卓宗、董雄、马肃小心翼翼的朝董雄看去,刚才兵分两路,小翎是跟着场主去杀大女王,该不会是…… 谢傅也神色严肃看向闻人后苍。 闻人后苍淡道;“我不清楚。” 数千号人,他不可能只关心女儿一人,廉范死了,彭宣死了,许许多多的儿郎死了,何人不悲伤。 就算小翎有个三长二短,也不只是他一人悲伤。 这时辛夷声音传来:“山烈说看见卓尔骑着黑龙骑带着翎公主往东边跑了。” 跑了二字相当于临阵脱逃,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卓尔和闻人翎不是这样的人,她们两个都属于冲的最前,杀的最凶的那种人。 董雄惊呼:“我知道了,她们两个肯定以为败局已定,打算卸坝与虎族同归于尽。” 辛夷紧接着传话:“山烈说他看见翎公主被虎族击中,好像受伤不轻。” 谢傅心中暗忖,人还活着就好。 闻人后苍生怕谢傅把注意力过多放在闻人翎身上,沉声:“老弟,当务之急还是想着如何解决大女王的虎族大军吧。” “好。” 这时小女王率先朝谢傅单膝跪下,一众虎族齐刷刷五体投地高呼额特鲁,如同祭拜神灵。 闻人牧场众人看着让他们无比畏惧的虎族朝谢傅跪下,心中比战胜虎族还要震撼! 这群无法战胜的可怕族群竟屈膝臣服,除了神,谁能做到! 闻人后苍代为解释:“是这位小女王率领麾下虎族前来相助,她无伤我闻人牧场一人一马,不管前怨如何,今日她却是我闻人牧场的大恩人。” 是啊,人家用血肉之躯,用鲜血,用生命,换来闻人牧场对他们的改观,甚至心存感激。 特别是看到虎族与虎族之间生死肉搏的卓宗等人,更是深有感触,在联手作战的时刻,他们为盟友的死亡而焦急,而悲壮。 谢傅巡视着这一众虎族,本身他对虎族一点都不感冒,当初在大关山手下留情,全是看在武圣九方长鲸的份上。 今日看见小女王竟率麾下来助,惊喜而又安慰。 野兽本性凶残,但是野兽也是可以驯化为人所用,而驯化这群野兽的人,就是这位睿智,有着雄才大略的小女王。 只感觉小女王今日一战,才是虎族真正迎来新生的开始。 因为闻人后苍刚才一番话,证明了闻人后苍能够接受这一族群。 闻人后苍都能接受,同根同脉的九方长鲸自然也能接受。 谢傅下马上前,亲自搀起小女王。 小女王望向谢傅,与当日的施舍不同,此刻却从谢傅眼神中看到了尊重与欣赏。 谢傅笑道:“女王陛下,你真是了不起!我想自有虎族之名至今,没有一位女王能做到似你这般,让人类非但不心生嫌弃,还心存感激!” 小女王淡笑:“仙师当日成全,小女子今日前来报答!” 谢傅哈哈大笑,小女王今日此举并非全是为了报答二字,更多的怕是为她这支虎族谋求生存吧。 当然这无可厚非,谢傅也无需揭破。 “九方长鲸嫉恶如仇,爱恨分明。女王陛下,你今日率族一战,谢傅在这里给你打包票,九方长鲸必定接受你。” 小女王欣喜:“多谢仙师!” 闻人后苍这边被大女王那边怪异的举动所吸引,只见他们将手中的石锤一把把堆积起来,如同能工巧匠的一般迅速的建起石筑。 刚刚筑上一圈,就有十多名虎族跳上去,身体爆炸,洒出鲜血浇铸。 石锤与石锤之间的缝隙立即被鲜血融合在一起,泛着黝黑光泽,如同本来就是整体。 董雄问道:“这些虎族在搞什么把戏?” 闻人后苍哪里知道,不过有一个人肯定知道,朗声喊话:“女王陛下,你看他们在干什么?” 小女王见状神色一变:“糟糕!必须赶紧阻止他们。” 谢傅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上回虎族就是用百把石锤筑成一座小山,凡人石的影响加强,他离的很远,体内真气也不受控制的乱窜!嘴上还是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任何武道高手来到天水地湾,都无法动用真气,因为整个天水地湾遍布着凡人石,我们虎族的鲜血能够融铁合石,他们要这些石锤融合成一座凡人石山。” “你的意思是大女王要将这里变成天水地湾?” 小女王点头:“虽不至于似天水地湾影响如此广泛强烈,但至少可以遍布整个闻人牧场。” 闻人后苍这边突然感受到体内真气乱窜不受控制,就好像有几条毒蛇在经脉中肆虐一般,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来。 紧接着卓宗、董雄、马肃等人也是如此一般。 武道修为一般的,反应倒是没有这般强烈。 立即明白受到凡人石的影响,因为凡人石影响的是武道中人体内的真气,因而武道修为越高,所受到的反噬越大。 董雄脱口说道:“是凡人石!” 这句话跟废话当然没有什么两样,当然是凡人石,卓宗朗声喊道:“我们现在在凡人石的影响范围,千万不要动用真气!” 卓宗此话倒是实用,只是他们的武道修为还无法做到收发自如,归匿于玄关一窍的地步。 不要动用真气也并非没有作用,影响归影响,痛苦少一点。 闻人后苍朝大女王所在的方向望去,虎族筑起的凡人石筑离他们还有很远一段距离,心中惊讶,范围如此之远。 董雄当机立断:“不能让他们继续筑建下来,冲过去阻止他们。” 卓宗沉声:“不要轻举妄动去送死!”刚才有小女王部队相助,仍不是虎族的对手,更何况现在不能动用真气,虚如病人。 董雄急道:“难道就眼睁睁等死!” 话音刚落,骤感体内真气乱窜的更加厉害,人也痛苦得软趴在马背上,差点直接从马背摔落。 闻人后苍、卓宗、马肃等武道高强者均是如此,一些修习过武道的,脸上也都露出难受的表情,好像得病一样。 武道越强,受害越深,反倒是一些没有武道基础的人,丝毫不受影响,可是让这些人去战斗,根本不现实。 闻人牧场这支数千人军队,等同于被废去手脚。 望去,那石筑又建高一层,十来名虎族献祭自己,洒出鲜血浇铸。 为了对付谢傅,大女王是下了血本。 卓宗道:“场主,让神师赶紧出手,不然就晚了。” 闻人后苍却沉默不语,因为谢傅根本没有恢复,否则要杀大女王,在刚才那个绝佳机会早就杀了,何须等到现在。 谢傅见小女王脸上露出痛苦之色,淡道:“将真气归匿于玄关一窍,不要运作。” 小女王照做,很快脸色恢复常色,嘴上问道:“仙师,你呢?” 谢傅问道:“你指的是什么?” “仙师你的武道有没有受影响?” 谢傅笑道:“天生万物,万物相生相克,此为天规,何人能够不受制约。” 小女王叹息一声,有种功亏一篑的失落。 谢傅手指很远很远的大女王,笑道:“不过要杀她也不是什么难事?” 小女王惊讶:“你现在也跟我一样,怎么杀?” “女王陛下,你不管我怎么杀,我先问你,我杀了大女王,剩下的虎族你能管制的住吗?” 小女王朗声:“只要仙师杀了大女王,我就是虎族唯一的女王!” “那好,我可以放心动手了!” 明知不可为也要强为之,总要有人做出牺牲,董雄朗声:“董家儿郎,随我去摧毁虎族的石筑!” 言毕,率先出阵朝虎族大军奔驰,陆陆续续有马匹出阵跟着董雄。 董和看了父亲一样,又看了新婚妻子一眼,也拍马跟随父亲的步伐,尽管心中有万般不舍,但这是他作为董家儿郎的使命。 廉华也拍马跟上丈夫,董和表情一讶,廉华笑道:“我已经是你娘们了,我也是董家的一份子。” 马肃朗声:“马家儿郎,一起走!” 士为知己者死,留志向永生,谨慎睿智的卓宗在这一刻也放弃了谨慎睿智,追随老友的鲁莽:“卓家儿郎,随我赴死!” 闻人后苍朗声:“闻人牧场的兄弟姐妹,你我虽异姓却同家,家在人在家亡人亡!” 人困马乏的数千人马做最后一搏。 小女王内心深受震撼,她不知道读过多少英勇赴死的事例,今日亲眼目睹,感触强烈,发出一声尖厉叫声,声音传遍辽阔草原,然后麾下虎族都像发了狂一般的冲向大女王。 大女王的虎族,出阵千人准备应敌,誓死保护建造一半的石筑,剩下的虎族继续堆叠石筑,将石筑又建高一层,十几名虎族爆炸自己身体,洒出鲜血将石筑浇铸牢固。 冲在最前面的董家儿郎突然陆陆续续掉落马来,倒在地上痛苦难受得打滚嚎叫。 随着靠近这庞大的凡人石筑,所受到的影响也变得强烈,无形之箭在体内扎刺。 董家之主,董雄也摔马落地,忍着巨大痛苦想要站起上马,很快就跟其他人一样原地打滚着嚎叫一起。 未战先倒,这最后一搏如何能胜。 就在这时,原本蔚蓝的天空突然间乌云迅速拢集,在几息之间就乌云密布,遮天蔽日,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好像黑夜突然降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阴沉压抑的气息,仿佛连时间都为之停滞。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也静了下来,连战马也感受到灭世一般的危险,俯首成塑。 很快他们就发现这漆黑天地还有一点光芒,如同末日下最后归隐的一点余光。 那是谢傅身上圣衣焕发出来的金光,每次施展小天雷灭神真言,他都需要这件文道圣衣连接天地力量。 圣衣所发出的金光比任何一次都要耀眼,好像在向主人诉说,你已经好久没用我了,再不用我这件远古尊宝就要珠玉蒙尘了,这一次它要让主人好好看看它的威力。 金光灿烂耀眼,以至于萦绕在谢傅身体代表着文道正玄修为的红光都显得那么黯淡无光。 小女王看着谢傅闭目不动,立如神圣菩萨,七孔缓缓流出鲜血,似正在承受着极大痛苦,却又毫无所谓。 她博览人类书籍,虚心向每一博学之人请教,她之师如西戎大国师葛巴拉之流不计其数。 她对人类武道了若指掌,对文道也深入探索研究,只是文道之高远缥缈如得见神迹。 她只是从葛巴拉口中有所耳闻,却伸手不及。 葛巴拉说文道中的神圣,虽是凡人之躯却可借助天地之地,诛仙杀神…… 他就是葛巴拉口中的文道神圣,他如皓月,而葛巴拉不过米粒之珠。 乌云之中,雷声滚滚如同天神的战鼓,云层中开始闪烁着银色的电光,如一条条游走的巨龙在乌云中穿梭,最终汇集成一片耀眼的光海,轰然一炸照亮整个草原。 风云乾坤电如瀑,雷起星奔万里诛。 所有人都从来没有看见这么粗的闪电,或者那不是闪电,是天庭垂直坠下的一截银光闪闪天柱。 小女王麾下虎族大呼:“额特鲁” 大女王身边的虎族用血肉之躯去抵挡,护着大女王。 只是——天地虽是无名难言喻,生灵不过万古一渺羽…… 第1663章 卓尔垂危 闻人翎抱着全身鲜血的卓尔坐在一处堤坝之上,混乱中山烈并没有看清楚,在逃离过程中,闻人翎看似被虎族击中,最终却是卓尔替闻人翎挡住那这一击。 卓尔双眼紧闭,气若游丝,突然嘴唇嚅嚅说道:“翎公主,不要哭,我很开心……” 闻人翎摸向自己的脸,这才发觉眼角已经有点湿润,她都不知道自己掉泪了,闭上眼睛的卓尔却知道。 她的眼前是宽敞的湖泊,湖水是清澈的蓝,在阳光的照射下蓝光粼粼,如镶在群山环绕下的一块蓝宝石。 在有无数高山湖的祁连山南北,宝兰湖并是最知名的,但它却是闻人牧场的生命之源,抚育了闻人牧场的一代又一代。 湖水一部分来自高山融雪,另一部分是从地底冒出来的地下水,常年清澈幽蓝,如同闻人牧场儿郎娇娥纯洁无瑕的心灵。 闻人翎露出笑容,伸手掬水,用蓝色的湖水清洗着卓尔沾满鲜血的脸,她不忍心卓尔这么美丽的少女,连临终而去时也是如此狼藉脏污。 清水洗去卓尔脸上的血迹,这个少女的脸美丽而苍白,嘴唇显得特别的鲜艳,有如雪地里的一朵娇艳红花。 卓尔嘴唇动了动,却虚弱得说不话来,又或许是她想说的话犹豫不够坚决。 闻人翎柔声说道:“卓尔,我笑了,你还有什么心愿吗?” 卓尔脑海掠过很多想说的话。 ——她能死在小时候的偶像怀中,没有遗憾。 ——她能与闻人翎并肩作战,死而无憾。 ——她终于真真正正赢了闻人翎一回。 还有好多好多,她刚才已经说过了,开声却是轻道:“我还没有嫁过人,翎公主你昨晚快乐吗?” 或者是她心中有了爱情的萌芽,尝到了丝丝浅浅的甜味,还没有等到开花结果,却又尝到了苦涩的滋味。 她不知道甜蜜的果实是什么滋味,有点好奇期待…… 闻人翎终于忍不住了,紧紧抱住卓尔,放声大哭起来。 天地突然陷入极黑,什么都看不见,紧接着远处乌云中发生银色爆炸,一道银色瀑电降落在草原上。 然后黑暗的转眼间消散,天地明亮如故。 闻人翎突然意识到什么,激动不已:“卓尔,不要死,坚持住,他来了!” 卓尔似乎清楚自己大限已至,神仙难救,虚弱问道:“你还没有……回……” 闻人翎迫不及待应道:“很快乐,特别的快乐,就跟当神仙一样,卓尔,只要你能坚持住,你就有救了,嫁了人你就能尝到这种神仙一样的滋味。” 卓尔嘴角露出幸福的微笑:“我似乎感受……到了,真的很快乐……” 闻人翎看见卓尔捉住自己的手指慢慢变得无力,就快要掉下去,却不允许她掉下来,紧紧握住她的手:“卓尔,你听我说,他爱你,他说不准你死!” 这句话给了卓尔一记强心剂,闻人翎能清楚感受到卓尔的手指在紧紧握住自己,不舍得松手,为此而兴奋不已:“卓尔,坚持住。” 卓尔似乎要睁开眼睛,可眼皮又沉重的睁不开了,闻人翎忙道:“卓尔,有什么话你说就好。” “真的……吗?” 卓尔的声音如此虚弱,但闻人翎却听出一丝激动,渴望着活下去。 “真的真的,他还说娶了我,再娶你。” “为什么要娶……我?” 为什么?闻人翎的脑子一时间乱如浆糊,可时间却容不得她犹豫斟酌:“因为在猎郎节是你先捉到他的啊!不不不,因为他爱你。” “我没有……感……” “他一直都是个含蓄的男人,跟我们闻人牧场的男人不一样,一点都不像个男人……你是这个草原最美丽的女人,你年轻美貌,你坚强勇敢,当他看见你锦裆的那一刻,他就爱上了你。” 闻人翎明白爱情的力量,胡说八道着。 “从没有别的男人看见我的锦裆。”如果卓尔不是虚弱不已,此刻她一定很害羞。 见卓尔应的都利索了,闻人翎激动说道:“是是是,只要你能活下来,就能换上更漂亮的锦裆给他看。” “我不是……这个意思。” 见卓尔应的又断断续续了,闻人翎不由慌张:“他喜欢看,你不愿意吗?” “我……” “你不愿意也不行,他跟我说,下回遇到你,要掀开你的马裙,把你锦裆揪下来,瞧个清楚。” “额……” 这话又是一记强心剂,闻人翎能感受卓尔的手指变得有力,继续说道:“头趴近,瞧个清楚!” 卓尔没有发出声音,闻人翎却感受到在一瞬间,卓尔手指捉痛自己,继续说道:“卓尔,你知道被男人亲文的感觉吗?” “不……” “那胡渣有点扎人,每一根都让你寒毛直竖,浑身发颤……” 初为妇人的闻人翎只不过将昨晚发生的故事绘声绘色重述出来…… 谢傅刚刚收拾完大女王,就骑着飞云朝堤坝方向奔驰,剩下的残局就交给小女王了。 刚走没一阵子,就听见身后有人喊他:“神师!” 都是一些老面孔,却是廉华、辛夷、彭眉、时赖等十几女。 谢傅问道:“还有什么急事?” 数女只是盯着一脸是血的谢傅不说话。 谢傅早就担心闻人翎安危,只是刚才战局紧张走不开,见她们磨磨蹭蹭浪费自己时间,肃容道:“有事就说啊!” 廉华作为代表开口:“神师,我们想跟你一起去。” 谢傅责备:“你们不留在战场上救死扶伤,跟我去干什么?” 辛夷弱弱说道:“我们怕卓尔也受伤了,神师你只顾着翎公主。” 谢傅一脸疑惑,他是那种人吗? 时赖连忙解释:“昨日卓尔那么对你,怕神师你怀恨在心。” 谢傅顿时怒道:“谁说的?” 几女目光不由自主的移动到彭眉身上,显然此话出自彭眉之口,谢傅目光恶狠狠的瞪向彭眉。 也不知道彭眉是不是被谢傅凶狠的目光给吓住了,眼眶一红就流出眼泪来。 这下把谢傅整的哭笑不得,无奈说道:“都说闻人牧场的女子勇敢坚强,彪悍泼辣,怎么似我中原女子一样柔弱水做,真是让人大失所望。” 彭眉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廉华轻声解释:“彭眉的父亲刚刚战死。” 谢傅表情一讶,特地下马来,众女见他下马,不敢居高临下,纷纷主动下马。 谢傅来到彭眉面前,温柔微笑,彭眉表情一讶,就听谢傅说道:“彭眉,抱一下吧。” 彭眉闻言,骤地就扑入谢傅怀中痛哭,将刚才压住在心里的悲伤全部发泄起来,男人如山,有一些东西是女人所代替不了的,不管彭眉此刻将谢傅当做是男人,还是一个敬重的长辈,都没有关系。 谢傅轻拍这个少女的后背,能从她的哭声中感受到痛失挚亲的悲痛入骨,他从来没有似这一刻想最大程度的去安慰一个人。 而以往他认为这种悲伤只有时间才能治愈,任何安慰的语言都是苍白的。 嘴上轻轻说道:“这人啊,早走晚走都要走,这先走啊,就先等待,彭眉啊,你的父亲只不过先到那个地方等你。” “什么地方?”廉华抢问。 谢傅笑道:“那个地方,不是天界,不是西方极乐,也不是地狱,那个地方啊,没有身体,你莫不到我,我也莫不到你,但有精神,能看见对方,能与对方说话,能够感受到她的喜怒哀乐,甚至你的精神力足够强大,就能在那一片漆黑中,立即找到你想找到的那个人……“ “当你的精神力更强大的时候,你想有光就有光,你想芳草鲜美,繁花缤纷就芳草鲜美,繁花缤纷,只要你想你可以像作画一样勾画出任何美丽的场景。” 谢傅将与卢夜华精神相会的奇妙遭遇说了出来,几女听他说的如此生动真实,却也依然半信半疑,年轻最小的时籁轻轻询问:“真的吗?仙师你去过吗?”她的母亲在她八岁的时候因病去世,听着谢傅的话,心中满怀美好。 谢傅笑道:“我去过一次。” 众女啊的一声,连彭眉也十分激动起来,毕竟挚亲不是真的永逝,而是先到一个地方去,没有比这更好的安慰了。 谢傅目光深远,说出他和卢夜华的故事:“我的爱人死了,我悲痛不已,所以不惜赴死去寻找她,在那黑暗无比的地方,我什么也看不见什么摸不着,正哭得 呼天号地,凄惨悲伤,突然传来她的声音,叫我别哭……” 因为这是真实发生过的事,听在几女耳里只觉十分生动,绝非胡编乱造。 既为两人能够在那地方相聚的甜蜜而欢喜,也为谢傅赴死追随的坚贞而感动。 当听到谢傅最终还是把爱人留在那里,一个人回来,女子感性的心肠不由目眶红红,潸然泪下。 刚为人妻的廉华尝到了爱情的甜蜜,有些气愤道:“神师,你怎么不把她给带回来?” “有句话说的好,人死不能复生,人死若能复生岂不天下大乱,我当时也是没有死绝,被人救了回来,否则我就算想回来也想不来。” 说着特地看向彭眉:“不过这样也好,知道她在那里等我,等我走完我的人间路,自然会去与她相聚。” 彭眉抿着嘴唇委屈巴巴道:“神师,你说的是真的吗?” “神师不骗人。” 彭眉破涕为笑。 谢傅像个慈爱的长辈摸了摸这个少女的头,挥手道:“好了,你们回去帮忙收拾战场吧,神师不是小鸡肚肠的人。” 十几人像一群听话的小姑娘,齐声应:“好!” 谢傅骑着飞云一直朝东边奔驰,直到临近大山下,远远的就看见一面充满人工痕迹的堤坝矗立眼前,它就像一尊巨人张开双臂拦住快要倒下的大山。 这恢弘气象,谢傅不由为之感叹人类智慧之伟大,却哪里知道这是多少辈的努力,在这里留下无数人的血汗。 谢傅放声大喊:“翎姐!” 嗓子还是有点哑,声音却不甚清朗,于是打算靠近一些在喊话,很快就看见堤坝下有一黑点,他视力远胜常人,看清正是卓尔的黑龙骑,心中顿时一喜,马在这里,说明人也在这里。 靠近,却发现黑龙骑全身是血,负伤倒在地上,若无人施救,必死无疑。 对于黑龙骑来说,谢傅是个生人,见他靠近挣扎着就要起身,只是过于虚弱只是四只马蹄空踢。 谢傅忙抚摸马脖子安抚:“卓尔,我是卓尔的朋友。” 或许是听懂卓尔这个熟悉的字眼,又或许是谢傅轻柔的语气让黑龙骑感受到他的善意,黑龙骑安静下来。 “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让我来帮你。” 一边说着一边打算用祝词真言来减轻黑龙骑的痛苦,心神刚动,鼻间未干的血迹就用涌出鲜血来,却是刚才施展逆天的小天雷灭神真言,心神榨空,脉轮受损,什么文道真言也施展不出来。 玩命的谢傅还是那个玩命的谢傅,自从获得神脉之后,就更玩命了,完全把司马韵台的警告抛掷九霄云外。 简单看了黑龙骑的伤势,大范围外伤流血不止是主要问题,至于内脏有没有受伤也无法窥探。 “你给我老实一点,我的血很珍贵的,能不能活命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一边说着一边割破自己的手指头,在黑龙骑几处大的伤口滴下自己的鲜血。 然后又吝啬的撕下一块布包扎自己的手指头:“你可别怪我小气,都不知道能不能救活你,我可不想我的血白白浪费在你头畜生身上。” 对黑龙骑简单施救之后,谢傅朗声喊话:“翎姐……” 卓尔这边已经听得昏昏欲睡的样子,闻人翎不敢停下来,怕停下来,卓尔就没有继续听下去的坚持,突然听见堤坝下有声音,居高望去,只见黑龙骑旁边有一小点。 “翎姐。” 刚好这时谢傅喊声再次传来,闻人翎确认是谢傅无疑,兴奋不已,放开声喉大喊:“在这里……在这里……” 第1664章 谢大善人 谢傅循声望去,这才看清数十丈高的堤坝顶端有一小点,回复道:「看见了。」 「快上来,卓尔快要死了!」 「什么?」 谢傅在下面,听不太清声音。 「卓尔快要死了……」 闻人翎把嗓子都喊哑了,谢傅还是没听清,干脆不发一声。 果不其然,谢傅见上方没有动静,反而心里焦急,立即开始往上攀爬。 见谢傅已经开始动身,闻人翎回过头来,这才注意到卓尔刚刚紧紧捉住她衣袖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下去,慌张喊道:「卓尔!卓尔!」 卓尔长长的眼睫毛颤动一下,嘴唇也微微动了一下。 闻人翎忙道:「他到了,卓尔你再坚持一下好吗?」 卓尔嘴唇微动,声音已经特别虚弱:「相……缪……是……」 闻人翎一讶之后,旋即说道:「卓尔,你想听吗?好!我现在就讲给你听。」 「女人心动了,囊怂会很湿润……」 感觉到卓尔的手指正在用力,闻人翎心中一喜,问道:「卓尔,你的囊怂为谁湿润过吗?」 虽然很细微,但是闻人翎还是能看出卓尔抿唇的动作,激动又抛出一个问题:「卓尔,你见过男人的勺怂吗?」 卓尔嘴角微微一翘,她听说董和在背后说她的坏话,于是和廉华他们修理过董和、马遥他们,趁他们洗澡的时候,拿走他们的衣服,让他们光着屁股跑回来。 而她们策马在背后追赶嘲笑,那吊儿郎当也看得一清二楚,除了感觉很丑陋,并没有其它感受。 闻人翎见卓尔脸儿红扑,有点回光返照,追问:「你见过吗?」 卓尔松手,闻人翎紧张的握住她的手腕,却见卓尔竖起一根中指,表达她见过,大概这么长这么多。 闻人翎讶道:「这么小的吗?」 卓尔比出大拇指和小拇指,给予肯定的答案。 闻人翎正色:「他的有手腕那么粗。」 卓尔的眼睫毛颤动不止,嘴唇微动:「你……骗……」 「我没骗你,至于有多长,我昨晚没好意思看,一会让他给你看。」 「好……我死而无……」 …… 六十丈,远是不远,高却是很高,谢傅刚刚爬上堤坝,浑身汗流浃背,直接就累趴在地上了:「好久没爬这么高了,还好我爬墙的本事一绝。」 闻人翎这会才注意到谢傅到了,兴奋说道:「卓尔,他到了!」 卓尔却应也不应,刚才还会动的嘴唇也不动了。 闻人翎气急败坏的责问谢傅:「你怎么才来!」 谢傅哎的一声:「我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是爬上来,不是飞上来!」 闻人翎松开卓尔,大步朝谢傅走去。 谢傅昂着个头,让闻人翎好好看清他的脸,满脸鲜血跟涂上红漆一样,怎知闻人翎二话不说,捉住他的手腕就朝卓尔处粗暴拖行。 「哎哎哎,你怎么越来越粗暴了,昨晚的温柔哪里去了。」 在谢傅的嚷嚷声中,闻人翎掏出匕首对着他的手腕就是狠狠一道,血直接就飙出来。 真的是飙出来,还有一些溅到谢傅的脸上,谢傅大叫:「你干嘛啊。」 「卓尔要死了!你快救她!」闻人翎的声音充满焦急与害怕。 谢傅望去,发现卓尔倒在地上动也不动,浑身都是鲜血,定了下神,直接就蹦站起来。 「你别紧张,只要还有一口气,我就能救活她。」 让闻人翎别紧张,谢傅自己却反而有点慌 张,一时间手足无措,深呼一口气,这才让自己冷静下来,抬手捂住自己飙血的手腕。 闻人翎见状沉声;「你别不舍得,卓尔是为了救我才受这么重的伤!」 谢傅不与闻人翎争这些无关紧要的长短,探了卓尔鼻息,还有热气,身体还是暖气,脱口:「有救!」 闻人翎立即露出喜色:「那赶紧!」 「你解开她的衣服,有伤的地方都不要遗漏。」 闻人翎立即动手,解开外衫,洁白的内衫早已经被鲜血染的通红与血肉模糊的皮肉粘在一起,闻人翎动作果断,直接用匕首割开内衫扯开,露出小腹处血肉模糊,触目惊心的伤口来。 整个肚子都烂了,谢傅难以想象一个人肚子破烂成这样,到底意志多么坚强的人才能坚持到现在! 心中既敬重又心疼,松开手,手腕上的鲜血就滴滴答答的垂落在卓尔小腹上的伤口,嘴上问道:「还有其它地方的伤势吗?」 「没有了,就这处伤口,被虎族的石锤击中,这一锤本来应该打在我的身上,是卓尔替我挡了下来!」 「好!你且宽心,只要还有一口气,我的血就能把她救回来。」 话虽如此,心中却有点忐忑乱想,上回我伤的那么重,还能活下来,卓尔应该也能吧,可那时候婉之给了我生脉,生脉在我体内,这单纯的鲜血能行吗? 不行,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得给她施展祝词真言疗治伤口。 谢大善人又开始玩命了,脉轮受损,强行施展祝词真言,文道正玄红光降为文道正儒青光,淡弱的覆盖在卓尔身上。 尽管如此,谢傅还是鼻孔流出鲜血,紧接着嘴角,眼睛,耳朵…… 闻人翎大部分注意力放在卓尔身上,突然看见谢傅七孔流血,大吃一惊:「好弟弟,你怎么了!」 谢傅嘴角露出一抹微笑,还算你有点良心,知道关心我,嘴上淡道:「我脸上的血新鲜出炉,别浪费,抹到卓尔伤口上。」 「哦。」 闻人翎一边按照吩咐做,一边忍不住回头问:「好弟弟,那你会不会死啊?」 谢傅本来想逗一下她,见眼神里压不住的害怕,正色说道:「放心好了,你死了,我都不会死。」 「你可不能骗我!」 时间推移,谢傅已经有点受不了了,覆盖在卓尔身上的青光也越来越黯淡,闻人翎见谢傅七孔的鲜血哐哐的冒,既想救活卓尔又不想谢傅有事,内心十分矛盾,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卓尔嘴间发出嘤声有了动静,闻人翎欣喜说道:「有迹象了。」 谢傅也停止施展祝词真言,同时收回手臂,再继续下去,命都要赔进去,有气无力说道:「应该能活过来了。」 话刚说完,身体一软,人就虚脱直直向后倒下,不省人事。 ——好弟弟! 当谢傅再次睁开眼睛醒了,眼前一片漆黑,已经是黑夜了。 紧接着就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躺靠在温暖柔软的地方,比他睡过最柔软的床榻还要柔软舒服。 「翎姐……」 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加上惊心动魄的救人过程,闻人翎身心俱疲,想睡又不敢睡,正半睡半醒,骤地听见谢傅的呼喊,立即惊醒过来:「好弟弟,你没事太好了,翎姐害怕极了。」 双臂紧紧搂抱住谢傅,热泪就盈眶而出,洒落在谢傅脸上。 谢傅现在最不稀罕的就是眼泪,最讨厌看见的也是眼泪,没好气道:「我又没死,你哭什么哭啊。」 闻人翎被谢傅一顿训斥,倒是止住眼泪,弱弱说道:「翎姐不怕疼不怕死,就是怕你有事。」 这倒是大实话,就像他一样,自己吃苦流血毫不在乎,就见不到爱护的人受伤痛苦,笑道:「你还少怕一件事。」 「什么?」 「你不是有洁癖吗?你还怕脏东西。」 「不,只要你没事,其它的我都可以忍受。」 「放心好了,我刚娶了你,还想多糙你几回。」 这话简直粗鄙至极,若是平常,谢傅定是要挨一顿暴揍,闻人翎此刻却没有发作,也没有说话,紧紧抱住的手也没有松。 谢傅硬生生抹平悲戚气氛之后,问道:「卓尔怎么样了?」 「好像有点起色,不过还没有醒过来,好弟弟,你说卓尔能好过来吗?」 谢傅淡道:「毕竟是从鬼门关强心拉回来的人,需要点时间,你别担心。」 「嗯,我现在更担心你。」 「别人都叫我神师了,我能有事吗?」 闻人翎低头蹭着谢傅的脸庞,在上面亲了一口:「好弟弟,翎姐好心疼你。」 「心疼我,下回在床榻上就摆好姿势,别躲来躲去。」 「能……别说这些吗?」 「你现在是我婆娘,不跟你说这些说什么?」 「除了这些,还有很多可以跟我谈的啊。」 「其它的已经跟你谈的够多了,现在就想跟你谈这些。」 「好啦,你在牧场多住些日子,翎姐什么都依你。」 「真依我?」 「依你,昨晚我不肯的事也依你。」 谢傅笑了一笑:「那鸾翔凤集,同朝龙阙呢?」 闻人翎手指立即掐在谢傅胳膊,停顿一下,赔笑道:「依你。」 「你甘心?」 「好弟弟你开心欢喜就好。」 「翎姐啊,我也是心疼你,怕将你折磨的太惨。」 闻人翎咧嘴干笑,心中暗忖,好弟弟啊,翎姐也活了近三十载,你却把翎姐当无知小女哄骗,嘴上乖顺敷衍:「嗯,知你体贴我。」 谢傅哈哈大笑:「无耻真是卑鄙者的……」 闻人翎问:「的什么?本色?」 谢傅嗯的一声:「雄兵利器,无利而不往。」 「那还是好与不好?」 谢傅沉吟不语,忽有所悟:「刀可杀人也可救人,无谓善恶,无耻也可为一器,卑鄙也可为一兵。」 「忽然觉得我所学的与我所悟的,是那么扦格难通,到底哪个是对哪个是错,若说书错了,书乃是集合古今圣贤之智慧精髓,若说我错了,我依书行事,却屡事不达。」 闻人翎笑道:「若你依书行事,却屡事不达,定是这书被篡改过。」 谢傅大吃一惊:「何处此言?」 闻人翎嫣笑:「历史是由胜利者撰写,我想看到的你才看的到,我不想你读到的,你永远读不到。」 谢傅呀的一声:「翎姐,你这句话真是大智若愚。」 「哼,少讥讽我,我可不是半字不识的粗鄙妇人,你说的什么拐弯抹角的鬼话,我心中一清二楚。」 谢傅亲了她一口:「刚才那句真的是夸你,你让我茅塞顿开!」 闻人翎咯咯一笑:「好弟弟啊,有件事要跟你说一下。」闻人翎说着轻轻看向卓尔。 谢傅见她举动就知这件事与卓尔有关,伸手搭住卓尔脉搏,脉搏细软,见于沉分,举之则无,按之则有。 却是真气衰弱,经脉体孱之症。 这种症状对正常人自是大大不妙,不过对于一个刚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人,却是喜症。 笑道:「她只 是身体太虚弱了,睡一觉恢复些精气就会醒过来。」 闻人翎轻道:「我不是说这个。」 「那你想说什么?」 「早些时候,我以为卓尔快要死了,为了鼓励卓尔活下去,同时也为了达成卓尔的一些心愿,我答应她一些事。」 谢傅见闻人翎看向自己,问道:「和我有关?」 「嗯,你的勺怂一会给她看。」 「勺怂是什么东西?」谢傅那懂得祁连山南北的一些方言,这些方言上不了台面,也写不进书里,除了本地人,外地人根本不懂。 闻人翎见他傻乎乎的样子,忍不住嗤的一笑。 谢傅问道:「到底看什么啊?」 谢傅正要回答,卓尔突然嘤的一声,苏醒过来。 闻人翎立即放下谢傅,来到卓尔身边,欣喜关切:「卓尔,你醒了?」 谢傅莞尔,被人冷落的滋味真不好受。 「翎公主,怎么一片漆黑。」 刚醒过来的卓尔看上去神志昏昏沉沉。 「天黑了。」 「我没死吗?」 「我怎么能让你死,是好……傅救了你。」 「神师来了吗?」 谢傅笑着打了声招呼:「卓尔,还好吧。」 卓尔喜道:「神师,见到你真好。」骤地急道:「神师不好了,虎族杀过来了,你神通广大,快去帮忙。」 闻人翎安抚:「卓尔,你放心,我们已经击败虎族。」 「真的!」卓尔顿时很激动,坐了起来,原本还遮在胸口的小抹滑到腹部,一对珠润玉圆毒杀谢傅双眼。 百样米养百样人,就是搓汤圆也搓不出这般的圆润光滑来。 谢傅不由多看几眼,这几眼也是秉着寻宝探奇的目光。 免费阅读. 第1665章 医者父母心 卓尔自是恍然不察,闻人翎却是全看在眼里,心中有些些吃醋,却又想卓尔早点发现,高兴一下,你看,你多诱人,他都看得目不转睛。 谢傅用鉴赏的目光瞧了几眼,猛然朝闻人翎看去,果不其然,闻人翎正盯着他看,将一切尽收眼底。 红颜知己太多,每日都在临深履薄的环境下,这方面的觉悟,谢傅要深于普通人。 以初月和端木慈为例,稍有差池,那就是一场世纪大战,还有小韵,秦楚裳……算了,举不胜举。 谢傅对着闻人翎微笑道:「医者父母心。」 闻人翎心中讥讽,好一句光明磊落的医者父母心,换做一名年老色衰的老妪,她相信,像卓尔这般美貌脱俗的少女,鬼才相信。 闻人翎笑笑看他,搞得谢傅心里没底,他倒不是怕闻人翎,而是心疼闻人翎,就像那些怕妻子的男人,真的是打不过妻子吗?当然是不忍伤害,包括身体和心理。 闻人翎转头问卓尔:「卓尔,你渴吗?」 「嗯。」 「那我去给你弄点水。」 「翎公主,多谢你。」 闻人翎柔爱道:「傻姑娘,你救了我的性命,我做再多都不为过。」 谢傅见闻人翎说完就起身离开,也不提醒卓尔遮住身体,或者动手代劳,这是打算让他大饱眼福,多看几眼吗? 虽说多看几眼也不会少块肉,但毕竟事关一个少女名誉,又或者真当医者父母心。 不管如何,却给他留下一个难题,这种事由他一个男人来提醒,终究不太适合。 两人望着闻人翎远去的背影,又同时收回目光,眼神刚好碰撞在一起,对视个两三息,卓尔嫣然一笑,薄唇中闪出一抹洁白的贝齿。 反倒是谢傅心虚的避开目光,他看人都是大大方方,礼貌端视,只有在心湖漾动的时候,才会避免与对方目光对视。 说来,与卓尔也打过好多次交道,算起来是老朋友了,不至于如此生涩。 卓尔身上有一股青春活力,敢说敢干、敢爱敢恨,勇敢正直,坚强不屈……有说不完的优点,就像……就像少女时候的闻人翎。 而谢傅在卓尔身上也经常能看到闻人翎的影子,而反过来看闻人翎的时候,却看不到卓尔的影子。 卓尔是个独立的个体,将她当做别人的影子并不公平,但谢傅内心却又无法否认将她当做少女的闻人翎,从她身上去探索闻人翎的过去。 他无法否认自己对这个美丽少女心动了,想着心里话不由喃喃脱口:「是否每个男人都像我这样?」 卓尔疑惑:「神师,你说什么?」 谢傅笑了一笑,总不能开口说,是否每个男人都是见一个爱一个。 转念一想,她如此美丽,我对她心动不正是本心本真吗? 再问一句,又多少男人面对她,能做到心如止水,不生波澜。 想到这里,内心反而释然,既是人便有情感,便会不由自主的去追逐美丽美好。 卓尔见谢傅不答,轻轻问道:「神师,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谢傅看着这月夜星光下的宝兰湖,但见夜风之下,湖面波漾如杳杳云雪,月影星芒倒映似澜河,美丽得让人心旷神怡,轻轻说道:「这湖好美啊。」 卓尔也望向这宝兰湖:「是,好美啊,没想到这宝兰湖在夜晚下如此静谧优美。」 谢傅笑道:「层雪杳云宝颜色,湖波频笑天下倾。有多少人似我不得不为之心动。」 卓尔笑道:「只要有血有肉的人都会心弦随波,」 谢傅扭头看向卓尔:「卓尔,你这话说的我大为 快意。」 卓尔嫣然:「石人除外,铁石心肠之人。」 谢傅哈哈大笑:「好个铁石心肠之人,我不做那铁石心肠之人。」说着望湖表白:「这是我见过最美丽的湖泊,这也是我所见过湖泊中最动人的时刻。」 「湖儿,共浴不分你我如何?」 卓尔心头一荡,不知谢傅这话是否是借宝兰湖表白,有些腼腆的低下头去,此事她还真的想过,那日见神师衣容污脏邋遢,心里都忍不住想把他往水里扔,搓个干净。 骤见胸前一双团雪突突入目,不由呀的一声,抬臂无力,欲遮无衣,窘迫十分。 谢傅心中暗忖,总算发现了,嘴上淡定问道:「卓尔,是冷了吗?」 卓尔有口难言,却见谢傅站起脱下袍衣,就遮在她的身上,关切说道:「你身体虚弱不比平时,可不要硬撑。」 袍衣披裹在她的身上,裹住了卓尔的窘迫与羞涩,同时阵阵暖意也由肌入心,轻轻嗯的一声,瞧瞧瞥他一眼,只见他神色自若似无发现,又似视若无睹,难道我的身体一点都不能让他动容吗? 自尊大受打击,低头看着衣贴轮廓,圆润挺秀啊,甚至卓尔自己也有点小骄傲。 别人只知道她的外号叫墨箭梨花,却不知道她在姐妹当中还有个绰号叫——乃团,就是因为她有这么一对…… 心中越想越气,我的年轻美貌你视若无睹,我的英勇彪悍你视若无睹,现在连我的身体也视若无睹,我就不信,非要你动容不可,就算你真是个神仙,我也要把你拉下人间变成一个凡夫俗子。 正要开口说话,谢傅这时出声:「翎姐,怎么还没有回来?」 卓尔冷淡应道:「不知道,不过你放心好了,这宝兰湖又不是什么凶险的地方,翎公主上过刀山下过火海,还能被一一潭静水给困住。」 「对了,卓尔,翎姐说你想看我的勺怂。」 卓尔表情惊僵住了,紧接着心跳怦怦的加快跳动,快的心脏要跳出胸腔来,抬手捂住胸口,有点喘不过气来:「胡说!」 「你没说过?」 「我没说过,你爱给不给。」 谢傅呵呵笑道:「给,怎么不给,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卓尔哼的一声,心高气傲道:「我也不是没有看过。」 「没看我的,不是吗?」谢傅都不知道勺怂是什么东西,就跟着卓尔扯。 卓尔心脏又被擂了一下,手掌紧捂胸口:「你的勺怂了不起啊。」 「你既然想看,自有其特别之处。」 卓尔豪情说道:「那就让我看看你的勺怂有何特别之处?」 见谢傅站着动也不动,泼辣督促:「亮出来啊?」 谢傅走近一步,卓尔心鼓又擂动起来,镇定一点,又不是没见过,再稀奇古怪能虎头虎脑,青面獠牙不成。 怎知谢傅却是低声问道:「卓尔,这勺怂是什么东西啊?」 卓尔一下子被逗的哭笑不得,你连勺怂都不知道是什么就信誓旦旦的要给我看,分明敷衍应付,嘴上淡淡笑道:「神师,你不知道勺怂是什么吗?」 「见笑了,还请指教。」 卓尔笑而不语,这会不觉羞涩,反觉有趣。 谢傅笑道:「秦有赵公明,汉有汉钟离,皆是凡人过来。」 「所以呢?」 「所以我也是从顽童,鄙人过来,卓尔你但说无妨,雅俗皆可。」 「那我就说了,神师你可别吓坏。」 谢傅哈哈一笑:「有道是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卓尔你才认识我多久,对我又了解多少,如何笃定我会吓坏 。」 「嗯……你说吓坏,我虽然不知道勺怂是什么意思,不过倒是可以依你之言,依你之举,猜一猜。」 卓尔咯的一笑:「你猜哩。」心中好笑,你知道还好,不知道我就不信你能猜出来。 「翎姐说你要看我的勺怂……」 卓尔打断:「我没说!」 「好好好,就当是我主动献丑。」 卓尔眉毛一挑,丑自然是丑,还能漂亮不成,「少说废话。」 「嗯,你既尊称我为神师,大抵我在你心中的印象是一本正经,不苟言笑,难以接近吧,所以勺怂的意思不外乎是才情、风流、风趣、雅达等秉性,笼统概括为一个人的内在。」 卓尔被谢傅这一番话逗的咯咯娇笑起来。 「卓尔,你想看我的内在,不是我的表面。」 卓尔收抿嘴唇,止住笑声,嘴角残留几分笑意。 谢傅微笑:「刚才我也算向你展示我的文墨才情,接下来是要看看我的粗鄙不堪还是风流放诞?」 卓尔想不到还有这种意外之喜,笑道:「神师,你可知你的形象已为闻人牧场男女老少的偶像,那我就看看神师你的粗鄙不堪。」 谢傅讪笑:「当真?」 「当真!」 「直接粗鄙不堪有点唐突,这样吧,我出个问题考考你。」 「你说哩。」 「男人有三宝,是哪三宝呢?」 「男人有三宝?」 卓尔一脸疑惑,打量谢傅上下。 谢傅忍住笑意道:「这个问题,我们中原男女都知道。」 卓尔灵机一动:「我知道了,老娘,妻子,儿子。」 谢傅压不住嘴角笑意,摆手说道:「不是不是,刚才不是说要看我粗鄙不堪的一面,你这思路没有打开。」 卓尔打量着谢傅身体,最后目光落在他的双腿中央:「你这么说的话,我也只猜对了一样。」 「好聪明!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思路再打开。」 「什么嘛,到底那三样?」 谢傅微笑:「谅你猜出来也不好意思说出口,那我就替你应了,男人有三宝,锤子、绣球、一堆草。」 卓尔老大尴尬,谢傅却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第一次听见这个问题答案,当初也忍俊不禁。 谢傅笑声未止,笑息问道:「女人也有三宝,又是哪三宝?」 卓尔脸红绷容:「不知道!」若是马遥他们敢问这么下流的问题,非揍他个死皮不要脸。 谢傅正色:「嗳,不就是珍珠、牡蛎、还有害羞草。」一时忍不住喷笑出声。 卓尔气涨着脸,捉了颗石头就朝他扔了过去。 谢傅捂头啊的疼叫一声,卓尔抿嘴忍笑:「少装了,别说一颗石子,就是那把匕首也戳不死你。」 谢傅此时废物之躯,生怕卓尔开不起玩笑,出手没个轻重,靠近蹲下伸出手掌。 卓尔疑惑:「干嘛?」 「用匕首轻轻割一刀。」 卓尔刚拔出腰间匕首,谢傅又提醒道:「轻轻一刀就好。」 锋利的匕首如柳絮飘过谢傅手心,立即一道伤痕渗出鲜血,卓尔表情一讶。 谢傅笑道:「我戳的死,所以你别乱戳。」 「为什么要特别说明?」 「怕你开不起玩笑,一刀把我给杀了,那我可真是死的冤枉。」 卓尔嘴硬道:「才不会呢。」 实际上,她确实开不起玩笑,紧接着说道:「你击败了虎族,我以为你已经不受痹龙影响。 」 谢傅没有解释,接上刚才的话题:「我是市井中长大,也会悭贪吝啬、刻薄寡恩、妒忌嗔恨、锱铢必较、狂妄自大,所以不必把我看得太高大。」 谢傅这一番话确实让卓尔感觉平实可近。 谢傅笑笑:「此便是我的粗鄙不堪,接下来该看看我的风流放诞。」仅仅一句应承,就打算剖心。 卓尔却道:「不想看了。」 谢傅讪笑:「卓尔,你怕了?」 卓尔傲道:「谁说我怕了。」 「实话告诉你,我是色魔转世。」 说着疯癫大笑起来,偏偏卓尔却一脸正色,两股神态格格不入。 这时闻人翎回来,见谢傅笑声爽朗,卓尔也精神不错,心中欢喜。 将一块盛着水的凹石递给卓尔:「卓尔,水来了。」 谢傅问:「翎姐,怎么去了那么久?」 「我不得寻找盛水的器具,难道用手捧过来啊。」 「我也渴了,怎么没给我弄点?」 正在捧石饮水的卓尔闻言:「神师,你喝一点吧。」 谢傅摆手:「不用不用,你喝吧,我想喝甜一点的。」 卓尔疑惑:「喝甜一点的?」 闻人翎正想找机会再次离开:「我这就去给你弄水过来。」 「不必特地去找凹石了,直接含在口中带回来就好。」 卓尔虽然听见,安静喝水,闻人翎却懒得理会。 谢傅跟了上去,闻人翎停下脚步:「你跟上来干什么?留下来照看卓尔啊。」 谢傅低声问道:「勺怂是什么意思?」 闻人翎试探着问道:「给卓尔看了吗?」 「给她看了。」 「那多此一问干什么?」 「不知道看的对不对?」 闻人翎好笑:「怎么叫看的对不对?」 免费阅读. 第1666章 我愿意 「这勺怂是什么东西,我也不知道,从卓尔的表情举止猜出来的?」 这个好弟弟啊,聪明而又博学,但是有时候他又容易钻牛角钻,一钻进去就出不来了,微笑问道:「那你猜出来了吗?」 「就是不知道才问你啊。」 闻人翎轻轻瞥了卓尔一眼:「卓尔没告诉你吗?」 卓尔隐隐约约听到两人的谈话,嘴唇轻抿着,像小鹿饮水无声。 「她没说。」 此时非彼时,这勺怂是什么东西,卓尔就算再泼辣,面对谢傅也说不出口来,微笑说道:「她不肯告诉你,那肯定是你不够真诚,不够礼貌。」 谢傅若有所思:「这真诚,我自然是十足真诚,这礼貌,听你这么说,还真的有点不太礼貌。那怎么样才算礼貌?」 闻人翎看出卓尔在竖耳偷听,将谢傅拉远一些:「礼尚往来,你先跟她说,我想看你的囊怂。」突然觉得自己好坏啊,哼,变坏也是他给教的。 「囊怂又是什么东西?」 闻人翎微微一笑:「解释不出来。」 谢傅哦的一声:「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之词,就像西域话中的「哈亚」,既能表示惊讶——哎呀,天啊。又能表示愤怒——妈的。还能作为打招呼——你好啊。」 闻人翎心中好笑,好弟弟你可真会自己下米,嘴上微笑:「是的。」 谢傅紧接说道:「又或者像中原语言文化,若想要问的话有些唐突冒犯,就会先赔礼后表述。例如——小娘子唐突了,请问你芳名贵姓。」 闻人翎咯咯笑了起来:「是哩。」 谢傅也算是个语言文化大师,这懂得越多,懂得越精,反而变得复杂,会去区分其情景用法和各种歧义。 「所以,我想看你的囊怂是一句礼貌用语咯。」 闻人翎差点没忍住,喷笑出来,转过身去走了几步,把这股笑意压制下去之后才说道:「卓尔用她的命救我的命,委屈你了。」 谢傅朗声喊道:「救你的命就是救我的命,放心好了。」 卓尔见谢傅回来,假装继续安静饮水,二耳不闻外事。 谢傅笑嘻嘻:「卓尔。」 卓尔微笑:「神师。」 谢傅谄笑:「卓尔,刚才失礼了。」 卓尔心又如小鹿乱撞,怦怦起来,莫非翎公主已经告诉他勺怂的意思,翎公主怎么可以这么做!刚刚她快要死了,两个人说什么都没关系,这会叫她如何用法,神师又不能打不能骂,莫非要让她似中原女子娇羞掩面。 卓尔生硬报予一笑,就听谢傅微笑说道:「卓尔,我想看你囊怂。」 此话一出,丝毫不亚于拿起榔头在她脑袋哐当一下,如果黑龙骑就在身边,她一定骑上马背跑远。 人侧过身去,又嗔又恼:「神师,你说什么呀。」只感觉两片脸蛋火辣辣的烫,她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难为情过。 卓尔此般表现,还真的有点像街上的小娘子被唐突到的娇羞生涩,一言是为唐突,二言那就是诚意满满了。 谢傅绕到卓尔的面前,单手捧心,微躬着身子,谦逊说道:「卓尔,我想看你的囊怂。」他发现闻人牧场的人表达礼貌谦逊时都是这般姿态,也不知道学的像不像。 卓尔头低着,闭唇不语,若是马遥敢放这狗屁,立即扇的他老娘都不认识她,可这是却全身发软一点力气没有。 谢傅见卓尔沉默以拒,就像那羞涩的小娘子二次回避,三为上礼,再不回应可就太没有礼貌了。 「卓尔,我想看你的囊怂,礼尚往来,你也可以看到我的勺怂。」 谢傅也不知道这话语法表 达是否正确,大概卓尔也能听懂。 卓尔贝齿咬唇,骤地抬起手臂来要动手打人,旋即又轻轻放了下去,凛然不可侵犯道:「不给!不要!」 谢傅不自觉的手搓下巴:「卓尔,你何故如此冷若冰霜,是我不够礼貌吗?」 天啊!你这叫礼貌,天下就没有不礼貌的人了!「去看你翎姐的囊怂。」 谢傅哎的一声:「我就是想看你的囊怂。」 卓尔有点被谢傅逼得无路可逃的感觉,愤慨道:「都一个样!」 「怎么会是一个样,就拿人来说,眼有大眼小眼,眉有浓眉黛眉,嘴有樱桃小嘴、桃心艳嘴,毛发有人天生柔顺如瀑,有人凌乱繁杂。有人皮肤黑一点,有人皮肤白一点,所以你的囊怂与翎姐囊怂也是不一样。」 这是什么恶虎豺狼之词,「你到底知不知道囊怂是什么?」 谢傅托大,微微一笑:「我当然知道,你内在不为人知的一面。」 「你真的想看?」 谢傅欣喜:「卓尔,你愿意啦?」此般如同小娘子愿意告知芳名,以心相会。 卓尔深呼几口气之后,凛然说道:「我的命是你给救的,你想看就给你看!」 「卓尔,你言重了。」 卓尔说罢,吃力站了起来,谢傅上前要搀,卓尔呵斥:「你别动手动脚,只答应给你看!」 谢傅发现有点不太对劲,却又好奇起来,这囊怂是否如我所断,如翎姐所说。 如果是秦楚裳、张凌萝,真的很值得怀疑,翎姐为人,那得十足信任。 谢傅思索中,卓尔已经单手撩起马裙来,那白缎红绣就映入谢傅眼幕,其优美线条纹理,如卧石载雪、停云落月,见一次就爱一次,百视不倦。 「你干什么!」 卓尔另一只手就去扯锦裆,她的举动就像要迫不及待完成一件事。 一段柔情如烟,谢傅脑袋哐当被狠敲一下,就转过身去,心中有诗意:独怜幽草涧边生,上有黄鹂深树鸣。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 卓尔冷冰冰道:「你不是想看我囊怂吗,怎么转过身去?」说着不知为何眼眶发红。 谢傅再傻也知道怎么回事了,他被坑了!却是有冤难诉。 这会解释,反而显得贼喊捉贼倒打一耙,干脆应道:「看了。」 「不多看几眼吗?」 「不啦。」 「是难入你的法眼?」 谢傅被逼得没有办法:「卓尔,我说我被坑了,你信吗?」 「自然不信,你一副信誓旦旦。」 「自以为是,狂妄自大也是我的缺点。」 「不看,那我就穿起来了。」 「请。」 也就是马裙一放的事,谢傅也不知道卓尔穿好没有,等了一会,问道:「穿好没有?」 卓尔冷冰冰道:「我有这么贱吗?」 谢傅哦的一声,先微微侧身劈了一眼确认一番,这才完全转过身来,笑呵呵道:「见笑了,真是尴尬。」 卓尔不假于色,脸若冰霜:「轮到你了!」 「轮到我什么?」 「想糊弄过去吗?刚才说好了,你看我囊怂,我看你勺怂。」 谢傅这会明白勺怂是什么玩意,装傻道:「勺怂是什么东西?」 卓尔冷笑:「就是你腰上挂的那根东西。」 好直接!谢傅赔笑:「都说我是被坑了,刚才我真不知道囊……是什么东西。」这会知道这个词的含义,却说不出口,终归斯文入骨。 「管你是不是被坑,我要看,给我 脱!」 「你确定要看?」 卓尔捉了石头就要谢傅身上砸去:「赶紧脱!」显然恼羞成怒,气急败坏。 谢傅朗声:「好!来而不往非君子!」 说着手放在腰间,猛地做了一个假动作,果不其然在一瞬间卓尔却转过身去,跟着不敢看。 谢傅心中得意,小丫头,我在情场厮杀多年,就凭你也想跟我斗,早看透你了! 「卓尔小姐,请慧眼一鉴吧。」 「看到了,赶紧穿上!」 「哦,真的看清了吗?要不要看得清楚一点。」 谢傅一边说着,人已经靠近卓尔身后,卓尔显然有些慌张:「你别靠近我,龌蹉死了!」 「龌蹉也是你要求看的。」 「谁知道长的这么龌蹉丑陋。」 「你的也好不到哪去,虽不至于龌蹉丑陋,却也是凌乱不修边幅。」 两人明明都没看清,却凭着固有影响在鬼扯。 卓尔怒了:「你……」 「我什么我?」 卓尔被怼的说不出话来,哇的一声,被气哭了:「我给别人看!」 谢傅愣了一下,这是什么道理。 卓尔大骂:「死神师!丑神师!下流神师!龌蹉神师!混蛋神师!」 明明都把她惹得又怒又气,谢傅却忍不住莞尔一笑,轻轻笑道:「卓尔,你没看见,对吗?」 「我看见了!我看见了!我都说我看见了!」 「你转过来看一眼!」 「不看了,滚开啊!」 卓尔情绪完全失控了,谢傅突然绕到卓尔面前去:「你看!」 卓尔吓了一跳,第一时间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谢傅好笑道:「你看一眼。」 卓尔摸向腰间匕首,大怒道:「我把它给割下来!」 谢傅吓得往后一跳,就看见眼前寒光一闪,卓尔真的出手一斩,吓得小心脏怦怦跳了几下。 卓尔这时也发现他穿着裤子,愣道:「你穿着裤子?」 谢傅好笑:「我都说让你看一眼了。」 卓尔眼神一冷:「你戏弄我!」 说着就要站起杀人泄愤,怎知用力过猛,腹部传来撕裂疼痛,疼叫一声又软坐下去。 谢傅既想上前搀扶,见她手拿凶器又不敢靠近过去,声音一柔:「卓尔,你根本不想看,对吗?你只不过是想争口气。」 卓尔表情一呆,心中怒气消了大半。 「卓尔,再告诉你件高兴的事,刚才我没看见。」 卓尔表情惊讶,只见谢傅挑眉笑道:「无论谁想坑我,都没有这么容易。」 卓尔大声争辩:「我没有坑你,是你非要看的!」 谢傅抬手:「我们无需争辩这个,从你刚才宁死不看,我已经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卓尔心头一暖,却依然嘴硬道:「我是嫌丑,不想看,不是不敢看。」 「水来了。」 谢傅见闻人翎回来,大步就朝闻人翎走过去,卓尔也不知道是不是怕谢傅乱说,先告状道:「翎公主,他逼我看他勺怂!」 闻人翎笑道:「是吗?」 谢傅收起脸上笑意,带着责问的语气:「翎姐,你搞什么?」 闻人翎微微一笑:「什么搞什么?」 「还装!你骗我去看卓尔囊怂,还让我把勺怂给卓尔看。」 闻人翎嫣笑;「这么说你知道囊怂和勺怂是什么意思了。」 「废话!」卓尔都给亮出来了,他岂能不懂 。 「那她给你看了没有,你又给她看了没有?」 「不是看没看,这种事能拿来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卓尔用命换我的命,她想看,你就给她看。」 谢傅似不认识闻人翎一般,闻人翎却是十分淡定:「怎么,让她看一下,会少根毛,还是会少块肉。」 「你简直就是个渣……闻人翎,你竟敢物化我!」 闻人翎微微一笑:「男人可以把女人物化,女人怎么就不能物化男人,再者说了你也算不上什么正人君子,清高什么,矜贵什么。」 这话,谢傅怎么听着很熟悉,既合理又不合理。 闻人翎将水递给谢傅,刚好谢傅渴了,就接过喝水。 闻人翎朝卓尔走过来:「看见他的勺怂了吗,是不是跟我说的一样?」 卓尔脸似涂了浆糊粘成一团,表情有些拉不开:「没看见。」 「傅。」 「干嘛。」 「裤子脱了,让卓尔看看你的勺怂。」 「你疯了吗!」 「你看了人家的,不给人家看吗?」 「我没看见!」 闻人翎回头看向卓尔,卓尔脸都涨的红肿。 「卓尔,他看了吗?」 卓尔低声:「我不知道。」 谢傅大声:「够了!我不管你们两个有什么交易,都与我无关。」 卓尔大声顶撞:「神师,你不要太过分,我与翎公主之间没有交易,谁稀罕你!」 闻人翎按住卓尔的手,示意她不要激动,对着谢傅说道:「就算你没看见囊怂,总看见卓尔的锦裆吧。」 「怎么,这是要我负责的意思?」 闻人翎不急于回到谢傅的问题,对着卓尔轻道:「卓尔,你的锦裆给别的男人看见过没有?」 「没有,就给他……」卓尔说着扼住,轻瞥谢傅一眼。 谢傅冷笑:「美人,谁不想多多益善啊。」举起手指指向闻人翎:「只要你愿意就好。」 闻人翎脱口:「我愿意!」 免费阅读. 第1667章 公私分明 谢傅一时之间被堵的哑口无言,过了好久才一本正色道:「我承认我好色,我心动,我喜欢看。心动归心动,但这跟娶回家是两码事。」 闻人翎微笑:「你就是不想负责任。」 谢傅突然觉得闻人翎的语言好毒辣,他有点应付不了,转头看向卓尔:「卓尔,你豁出性命救翎姐,我也是豁出性命救你,我至少流了一大壶血。」 卓尔见谢傅双手比划了,惊讶看向闻人翎,询问答案。 闻人翎微笑点头:「他说少了,不止,至少两大壶。」 谢傅总算从闻人翎口中听到一句熨帖话:「卓尔,我不求你报答,就当抵你对翎姐的救命之恩。」 闻人翎道:「我不用你抵,这是我和卓尔之间的事。」 「闻人翎,你是我的女人,你给闭嘴!」 「卓尔,两清了。」 卓尔点了点头。 谢傅露出笑容:「大家都是好朋友,不要搞得这么复杂。」有句话说的好,羊肉没吃到,空惹一身膻,诱惑背后往往隐藏着无尽的麻烦,需慎之又慎。 闻人翎道:「就算这事两清了,你看卓尔锦裆这笔账怎么算?」 卓尔拉了拉闻人翎,示意她不要再继续折腾下去。 闻人翎却轻按卓尔手背安抚。 谢傅有点无法理解:「你是我的女人,你胳膊往外拐?」 闻人翎非常淡定:「我公私分明。」 「要算账是吧?」 「是!」 「要我负责是吧?」 「是!」 「好。」 谢傅大步走到卓尔面前,卓尔显然被谢傅这股气势给慑悸到了,有些怯弱的躲避他的目光,闻人翎握住卓尔的手,当做她的靠山。 「卓尔,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卓尔被问的心乱如麻,神师这个人有情义有担当,有姿态有风度,人品方面既正直又不会过于迂腐…… 给她的印象太多了,卓尔一时之间无法说清楚,最后应了一声:「好!」 谢傅笑道:「那羡慕我这身本事吗?」 卓尔讶道:「神师,你什么意思?」 谢傅又问:「想学我这一身本事吗?」 卓尔脱口:「当然想了。」 「那我收你为徒如何?」 卓尔惊喜站起:「真的!」 谢傅也不废话:「拜师吧。」 这时闻人翎却出声打断:「慢着,账还没算清楚,你先别扯其它的事情。」 谢傅问向卓尔:「卓尔,如果你成了我的徒弟,你我师傅之间,这账还用得着算清楚吗?」 「当然不用!」 谢傅看向闻人翎,眼神询问,你还有何话可说。 卓尔这时已经跪下:「师傅在上,徒弟卓尔给你磕头。」 谢傅待卓尔磕了三个响头之后,这才将她扶了起来,欢喜说道:「卓尔,你这三个头也不会白磕,从今以后你我就是师徒关系了。」 「卓……徒弟,求之不得。」 「好好好,我第一次收徒,你是我唯一的……」 谢傅说着突然扼住,想起自己实际上还有两个徒弟,慈儿、月儿。 卓尔问道:「师傅,你只有我一个徒弟吗?」 谢傅笑道:「倒也不是,师傅曾是还收过两个徒弟,不过只有师傅之名,并无授业之恩,所以也不作数。」 卓尔见师傅表情似有难言之隐,于是说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怎能不作数,师傅,是这两位师兄忤逆,不认师傅吗?」 「也不是,乖得很。」 慈儿、月儿在他心中自然很乖,可端木慈和初月,可就不是那么听话了。 只觉天仙玄黄真是奇奥,初月、端木慈先是成为他的师傅,教授他一身武道,后来也阴差阳错成为他的徒弟。 而她们两个离开昆仑秘境竟是为了寻找自己…… 卓尔见师傅目光深远,似对这两位师兄十分在意,心中羡慕,不知道师傅日后会不会也如此在意我,还是敷衍了事,我一定要证明给师傅看,我并不比两位师兄差:「师傅,两位师兄叫什么名字,现在何处?」 谢傅莞尔一笑,说出两人名字,只怕要把卓尔吓到,道门天宗道尊端木慈,大秦景教端月清辉王初月,名声可比他响亮多了。 嘴上笑道:「不是二位师兄,是二位师姐。」 听到是二位师姐,闻人翎表情露出一丝古怪之色,好弟弟永远少不了与女人纠缠。 其实谢傅跟男人的纠缠更多,只不过是闻人翎作为女人,心理比较敏感,一听到女人就忍不住往男女关系想。 「哦,是二位师姐,那二位师姐叫什么名字?」 谢傅敷衍道:「卓尔,日后再慢慢跟你说。」 「好。」 「卓尔,你放心,我一定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卓尔兴奋期待:「师傅,那我能跟你一样厉害吗?」 谢傅额的一声,他的身上有诸多奇遇,所以年纪轻轻才能到这一高度,卓尔武道天赋再高,自然难及,嘴上笑道:「天地无界,道亦无止境,我并非你的尽头,当徒弟的要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为目标,方才不辜负师傅的一番厚望。」 「我只要能与师傅你一样厉害就够了,到时虎族来袭,我自己就能独当一面,保闻人牧场平安无恙。」 褪去冷傲光环,卓尔其实也是一个青春少女,谢傅笑道:「好好好。」 「师傅,那你现在就传授我武道吧。」 谢傅好笑:「卓尔,无需着急,你现在连起身都吃力,等你伤势痊愈,我再教你。」 卓尔一等不及了:「好,只是不知道我要多久才能恢复。」 「不出三天。」 卓尔惊喜:「真的!」 谢傅和卓尔聊了许多,见她兴奋非常,一副彻夜畅谈,就让她好好休息,以恢复身体为重。 卓尔意犹未尽,还是十分听话。 这会才注意把闻人翎给冷落了,就在她身边坐下:「翎姐,现在你满意了吧?」 闻人翎笑道:「你不后悔就好。」 「我得到一个好徒弟,我后悔什么。」 闻人翎单刀直入:「卓尔喜欢你。」 谢傅并不惊讶,淡淡一笑:「我给你讲件事,一间青楼有那么几个美貌多才的名伶,引众多才子追捧,有一天,来了一个绝色名伶,才貌冠绝,一下子就成为焦点,才子们也立即对其她名伶毫无兴趣,我问你,这算是一见钟情吗?」 闻人翎没有回答。 谢傅一笑:「我再给你讲一件,在扬州有一名画师,他所作之画能卖出非常高的价钱,特别深得贵妇钟爱,小姐仰慕,文人才子追捧,与***达贵交好,但在我看来,他的画能卖到一两银子,已经溢价,扬州城至少有一半的画家画的比他要好。」 闻人翎不禁疑惑:「为什么会这样?」 「谄媚,将谄媚演绎到极致,他先是去谄媚***达贵,谄媚那些阔太贵妇,甚至谄媚到那些阔太贵妇的裙子底下,你说如何能不博得贵妇的喜爱。」 见谢傅对着自己挑眉,闻人翎轻打了他一拳。 谢傅笑道 :「试问一下,一个大名士大画家,跪在自己面前,钻进自己的裙子,这种成就感,这种满足感,有哪敢贵妇遭得住,你说这画多少银子,贵妇都会慷慨买下。」 闻人翎嗔道:「说正经的,别老说这些。」 谢傅呵呵一笑:「有了名气,有了贵人在后背推波助澜,还有什么得不到呢,自然是如滚雪球一般名气越来越大,慕名者、追捧者越来越多,小姐听见他的大名,芳心就要颤一颤,***听见他的名字就肃然起敬。」 闻人翎笑道:「你的才学也是不错,你怎么不去学这位大画家?」 谢傅微笑:「求钱财名声容易,求己难啊,人生在世最难的就是如此去抵挡那些诱惑,秉持自己,始终如一。」 闻人翎轻声问道:「你给我讲这么多,是想说「克己」二字,要抵挡住诱惑吗?」 谢傅哈哈大笑:「我早已不在「克己」之列,要不然我也不会来找你。」 闻人翎哼的一声:「这么说是我害了你咯。」 谢傅笑道:「说是你害的也没错,谁让你如此诱人呢,让小弟日思夜想,盼着能抱上金兰姐姐,我不管了,能抱上你,死也愿意,道德名声又算得了什么。」 闻人翎被撩逗的心花怒放,嘴上却没好气道:「你就是条狗,狗天生就喜欢吃屎,别赖在我身上。」 「我是狗,那翎姐你岂不是坨屎。」 闻人翎动起手来:「说我是坨屎,你才是屎,又脏又臭。」 谢傅一边躲着一边讨好:「你是香屎,美屎,就算是屎,我也喜欢。」 都不知道这是赞美还是污蔑,闻人翎实在拿他没办法,话归正题:「既然并非「克己」,你刚才跟我讲那件事是什么意思?」 谢傅这才止住笑意道:「这位大画家非但谄媚,还是个卑鄙狡诈之徒,他凭借自己的名气,诱骗小姐良家碧玉,甚至是有夫之妇,一个又一个,许多女子受他的胁迫,只能暗地里往肚子里咽,还有他借买画之名,其实是帮助富商变相贿赂***达贵。」 闻人翎单纯,疑惑问道:「如何借买画之名,贿赂***达贵。」 「这有何难,***达贵手中有他的画,拿出来拍卖,富商争相拍卖,最后高价买下,不就得了。」 闻人翎啊的一声。 「你说这种人受文人才子追捧,受小姐喜欢仰慕,气人不气人,讽刺不讽刺,所以看人不能看表面,一个人表面名亮风光,但背地里可能卑鄙龌蹉,卓尔眼中的我,就如那些小姐眼中的大画家。」 「你又不是这种人。」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这种人?」 这倒是把闻人翎给问住了,一时无言以对。 谢傅笑道:「翎姐,你当然知道我不是这种人,你我经历了那么多,深知彼此,这才是爱情。」说着紧紧握住她的手。 闻人翎微微一笑:「那卓尔就不算吗?」 「我喜欢卓尔不假,但这种因美色而喜欢,心动,就是男人天生的花心,这种喜欢太泛滥了,我可以一天喜欢好几个,廉华啊、辛夷啊、彭眉啊,见了都让人心情愉悦啊,能抱一下亲一口,何乐而不为啊,如果卓尔是个老妪,而不是一个美貌少女,我喜欢她那肯定是真喜欢。」 闻人翎听前半句,脸臭臭的,待听后半句却忍不住噗嗤一笑。 谢傅继续:「从我第一次看到卓尔,她就光芒四射,像巨大的磁铁吸引着所有的男人,但喜欢并非要占为己有,也可以看着她成长,优秀,变得更加光芒四射。」 闻人翎主动偎在谢傅怀中:「你呀,让翎姐既小瞧又佩服,我都糊涂了。」 谢傅心中暗忖,我是吃不了要兜着, 要不然谁不愿意啊。 闻人翎心安了,人也困了,便在谢傅怀中睡着,血几乎被榨完的谢傅也是一样,沉沉睡去。 夜安谧无声。 清晨,谢傅就被轻灵水声敲醒,睁开眼睛看见卓尔在不远的湖边净身。 女子爱美,谢傅可以理解,朗声提醒:「卓尔,伤口可不要碰到水,再忍几天。」 卓尔没想到谢傅这么早就醒,吓了一跳,她身上只裹着谢傅的那件袍衣,里面什么都穿,便拢了拢袍襟遮掩一下,嘴上轻轻应了一声:「就洗了下手脚和脸。」 从谢傅这个角度看并没有注意到,站起朝卓尔走去。 黎光温柔轻盈的映照在她的身上,体态朦胧婀娜,一头乌发长长披散在后背上,在微风中几缕发丝款款漾动着,在一瞬间谢傅感觉清美、静雅,连空气中都弥漫着岁月美好的味道。 让人生不出一丝邪念,只是单纯对美丽的神往,以至于谢傅忘记了自己是一个男人,而一个男人这般注视着一个美貌少女,就显得有点轻佻。 美女可以用在任何一位相貌娇美的女子身上,但绝色之美大抵是某一瞬间,就像卓尔此刻的背影,完全可以称得上绝色之美,让你完全忽略她的面容。 听见谢傅走近的声音,卓尔轻轻叫了一声:「师傅,你这么早醒啊?」 这声师傅让谢傅顿觉亲切,这个称呼不是泛泛之交的朋友,而是有了羁绊类似亲人般的关系,微笑道:「我的耳朵比较敏锐,一点动静就知道。」 免费阅读. 第1668章 收为徒弟 「师傅,是我吵醒你了吗?」 「没没没,天亮也该醒了。」 听谢傅这般谦逊语气,卓尔不由咯的一笑:「师傅,你是不是没有把我当徒弟,为何对我这般客气。」 谢傅哈的一笑:「还不太习惯,慢慢就习惯了。」说着问道:「卓尔,你的伤势如何?」 卓尔兴奋:「好多了,昨天我都快要死了,真是难以置信,我想我不用等上三天,就能跟你学习武道了,师傅,多谢你救了我。」 「卓尔,你要这么说的话,我可不是头一次救你了。」 「是,师傅救了我两回,我欠师傅你两条命,师傅是我的再生父母。」 谢傅忍不住一笑:「卓尔,想不到你嘴这么甜。」 「师傅,你喜欢听,卓尔可以多说给你听啊。」 其实她也就是一个少女,而这也是她本来的颜色,只不过大多数时候被她身上的英勇彪悍所遮盖,就像一个冷若冰霜的小姐在父母面前会自然流露出娇憨的一面,谢傅为此而感到心情愉悦;「卓尔,让师傅看看你的伤。」 未有师徒之名,这是过分关心,有了师徒之美,这是应该的关心。 卓尔闻言啊的一声。 谢傅疑惑:「怎么?」 卓尔没有回答,掬水抬臂抹湿背后的一头乌发,动作温柔优雅中似乎透着几分羞答答。 这个举动让谢傅感觉有些奇怪,待看见她无遮的手臂如玉一般雪白,又瞥见她的旁边放着一堆衣物,马靴、马裙、抹衣、锦裆都在其中,立即明白卓尔身上只披着他那件袍衣。 谢傅沉默中,卓尔轻声:「徒弟的伤已经好多了,多谢师傅的关心。」 谢傅知道言外之意就是无需看了,笑了笑:「好,你自己注意伤口不要沾到水。」 说着转身准备离开,给卓尔留下私人空间,心中莞尔,女人啊,天生就是爱洁净,都伤成这个程度了,想的却是身上干净不干净。 「师傅,你还想看我的囊怂吗?」 谢傅骤地停下脚步,楞在原地。 一息、二息、三息……天地寂静无声,只有湖面上轻柔的晨风。 「师傅,你想看吗?」 谢傅猛地转身:「卓尔,你搞清楚,我收你为徒,不是想看你囊……」 看着谢傅涨着个脸的样子,卓尔不禁扑哧一笑。 谢傅绷容严肃:「你笑什么!」 卓尔咯咯笑道:「师傅,逗你的,我知道给你看,你也不会看。」 她这么说,谢傅倒生不起气来,总不能表现出开不起玩笑的样子,脸上依然正色,语气轻柔许多:「以后不准开这种玩笑。」 卓尔却一脸认真说道:「师傅,昨晚你收我为徒,我既欢喜又惶恐,感觉像做梦那般不真实。」 谢傅道:「这有什么不真实的?」 「师傅,昨晚你走开之后,我一直睡不着,想着师傅……」 谢傅打断:「哎哎哎……」 卓尔咯的一笑:「不是想着师傅你这个人,是想着和师傅你的事。」 谢傅一时之间也分不清这有什么区别。 「你是神师,还是我的师傅呢?把你当做神师,感觉离你好远好远啊,把你当做师傅,又朦朦胧胧摸不着触不到。」 谢傅问:「所以呢?」 「我很想打破这层壁垒,刚才我感觉离师傅你好近好近,终于摸到师傅,触到师傅,我是那么信任师傅,所以的烦恼,所有的秘密都可以与师傅你分享。」 谢傅看她一副天真烂漫,这是他在这个英勇少女身上看到不一样的色彩,忍不住 莞尔一笑:「例如呢?」 卓尔拿起旁边的锦裆问道:「师傅,洗的干净吗?」 谢傅嘴角抽了一抽,不知道如何回答。 偏生卓尔见他尴尬样子,开心的咯咯娇笑起来。 作为男人,谢傅实在不明白这有什么好开心的,又有什么好笑的,但是他知道如果他板着个脸,一定会扼杀这个少女身上难得昙花一现的青春活力。 甚至如她刚才所讲,会产生摸不着触不到的距离感。 为人父母者,则为之计深远啊。 卓尔大大方方的问,谢傅便大大方方的答:「为什么要洗?」 「脏啊。」 。「好,你现在洗了,一会穿什么?」 这倒是把卓尔给问住了,她还真的没有想这么多,于是问道:「师傅,那我一会穿什么?」 谢傅好笑:「我哪里知道你一会穿什么。」 「师傅,要不你给我想个办法吧。」 「没有什么好办法,等晾干了再穿上就是。」谢傅说完转身离开。 「师傅,你去哪里?」 「弄点吃的。」 虽然有点缠人,但是被人依靠着的感觉,还真不错。 近水吃水,一会之后,谢傅就捉了几条鱼回来。 卓尔已经灌洗完毕,满是血迹的脸干净清秀,双颊也恢复些红润,闻人翎也醒了过来,两人正聊着什么? 看见谢傅回来,卓尔兴奋道:「师傅回来了!」 这欢喜的叫声让谢傅感觉就像女儿看见自己回来一样,笑着说道:「捉了几条鱼。」 动手利索剥去鱼鳞,清除内脏,这也没有什么,卓尔却饶有兴趣的看了起来:「师傅,看你这几下子,还会厨艺啊?」 闻人翎咯的一笑,她尝过谢傅的手艺,完全可以说化腐朽为神奇。 谢傅应道:「闻人牧场的人个个都会宰牛杀样,这有什么奇怪。」 「不一样,你们中原男人不是很讨厌这些,有句话怎么说的,君子远……」 「君子远庖厨。」 「对对对,君子远庖厨,那师傅你为何还会这些?」 谢傅呵呵一笑:「我可算不上什么君子。」 「师傅都不算君子,那是什么?」 未待谢傅接话,闻人翎抢答:「卑鄙小人,专门哄骗女人的卑鄙小人。」 谢傅愣了一下,卓尔却咯咯笑了起来:「我想有很多女人都愿意被师傅哄骗,例如……翎公主。」 闻人翎没想到引火烧身,脸蛋微微一红,想着昨天还跟卓尔说起她和谢傅相缪的情景,就更难为情了。 卓尔心知肚明,为了避免闻人翎过于难堪,岔开话题道:「师傅,鱼烤好了没有?」 「别着急。」 一会之后,饥肠辘辘的两女闻到鱼香味,馋的流口水。 圣人说的好,食色性也,这是世间最吸引人的两样东西,也是人类追求的生存本能。 性嘛,因为道德法理,会被刻意压抑住,剩下的就是食了。 所以要完全征服一个女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由食及性。 谢傅先同时给了两女一条鱼,然后再自己拿了一条。 一个细微的举动让卓尔内心大受感动,闻人翎已经是他的妻子,师傅却将自己这个徒弟视若妻子一般对待,不分先后。 谢傅倒没想这么多,只是怕闻人翎又找到破绽,一番讥诮嘲讽。 美食加上饥肠辘辘,卓尔一边吃着一边不吝赞美:「师傅,这真是我吃过的最美味的东西。」 谢傅笑道 :「真的假的?」 卓尔小嘴一瞥,傲道:「当然是真的,我可不稀罕奉承别人。」 闻人翎笑道:「小丫头,这还不是奉承啊,你都谄媚到极点了。」 卓尔是闻人翎看着长大的孩子,完全有资格叫她小丫头,而性格极为要强的卓尔,此刻在两人面前也自然流露出少女娇憨的一面。 卓尔笑道:「当徒弟的谄媚师傅,难道不应该吗?这样师傅才会把所有的本事都交给我,不会藏私啊。」 闻人翎笑道:「你认识他没几天,倒挺了解他。」 卓尔动容道:「翎公主,真的吗?」 闻人翎点头,卓尔立即说道:「那我以后可要好好谄媚师傅。」 「哎哎哎,翎姐,你怎么胡说八道。」 谢傅责备闻人翎一句,转头对着卓尔说道:「卓尔,你别听翎姐乱说,为人师者以授业、解惑、传道为本职,这是为师的本分,你无需谄媚。」 卓尔问道:「师傅,那当徒弟的本分是什么?」 这话倒是把谢傅问住了,不是他答不出来,当徒弟的自然是尊师、敬师、爱师,可他这个当过别人徒弟的,却大逆不道居然觊觎,最后把师傅占为己有。 满嘴仁义道德,可干的都是些什么事,如何启齿啊。 卓尔追问:「师傅,当徒弟的本分是什么?」 谢傅只好应道:「在别人那里需尊师敬师爱师,在我这里无需守什么本分。」 「为什么?」 谢傅笑笑:「师傅若是对你不好,你表面对我尊敬,心里说不定在诅咒我死。」 卓尔忙道:「师傅,我不会的。」 谢傅抬手示意卓尔听他说完:「我若对你好,就算没有给你定下规矩,你也会心生感激,尊我敬我,所以这些个条条框框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卓尔欣喜:「师傅救了我两次,又准备传授我武道,恩重如山,卓尔会好好爱师傅的。」 这时闻人翎插话:「他这人啊,你对他一分好,他就会十分回报,所以我才叫你好好谄媚他。」 卓尔咯咯一笑:「所以师傅就会十倍来谄媚于我对不对?」 谢傅好笑道:「都这么大了,怎么说话还像个孩子一样幼稚。」 卓尔看向谢傅:「卓尔在你面前想像个孩子一样。」 卓尔眼里带笑,眼眸清澈,但不像波光潋滟一样妩媚,眸子黑白分明,美目盼兮,可窥见其少女天真和女人柔情的一面。 谢傅本来想点头应好,可终究无法把她当做一个孩子。 心中自我嘲讽,若我的孩子生的如此美丽动人,我难道不应该感到骄傲高兴, 归根到底还是应了经书中的一句话——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那他所有做的就应该——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谢傅开口应:「好。」 卓尔惊喜:「真的?」 谢傅豪情:「当然!」 卓尔是个实行者,居然张臂就要来搂抱谢傅,谢傅举起吃了一半的烤鱼,也算是婉拒她这过分亲昵。 卓尔干脆绕到谢傅身后,趴在他的悲伤,搂住谢傅的脖子,骄纵的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师傅,你真好。」 大概感觉到卓尔像个孩子一般,谢傅忍不住呵呵一笑,这种纯净的感情,岂不比那些男女之情更加美妙。 看见卓尔这般直白热情,闻人翎也不禁怔楞,再见卓尔袍襟大开,大片雪白肌肤露了出来,脸上忍不住露出古怪的表情。 谢傅轻拍卓尔手背:「好了好了。」 卓尔却要亲了一口:「师傅 ,喜欢徒弟亲你吗?」 谢傅只是开心的咧嘴笑着,没有回答。 「师傅,喜不喜欢?」 谢傅笑着应道:「喜欢。」 「喜欢,那徒弟就多亲你几口。」 啧啧,谢傅此刻心如清波,毫无杂念,就坦然受卓尔这几口香泽,倒是闻人翎见了,心头酸溜溜的,我跟他都没有这般亲昵。 说了句「好啦」,人走到卓尔身边去,拿开她缠在谢傅脖子上的手,顺手拢合住卓尔摊开的袍襟,遮住那迷人的风光。 卓尔看出闻人翎吃醋了,狡黠一笑。 饱餐一顿之后,卓尔去看她晾晒的衣服干了没有,闻人翎瞥向卓尔远去的背影,宽松的衣袍飘逸如仙,在微风下勾勒出婀娜娇美的轮廓来,长腿如椽…… 连作为女人的她都为这份美丽而心动,嘴上说道:「你收她为徒,是否为了假公济私?」 谢傅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吃醋啦?」 闻人翎没有回答,表情已经给了肯定的答复,谢傅哈的一笑:「就你这样的心胸,昨天还搞那么一出。」 「我不知道……」闻人翎说着凶巴巴的反咬一口:「你是说我心胸狭隘了!」 「不,你的心胸太宽大了,我爱死了。」谢傅说着将头埋入闻人翎胸圃。 「我大还是卓尔的大?」 「又来了,你怎么不去跟乃牛比。」 卓尔这边,衣服倒是很快就被高处的风给吹干,只是内衫和抹衣均被割断了,都断成两截,当然穿不上。 这时谢傅在原地远远喊道:「卓尔,衣服晾干了没有。」 「晾干了。」 「那赶紧换上,一会场主他们见我们一夜未归,肯定会找过来。」 免费阅读. 第1669章 结盟之心 卓尔本来打算只穿外衫应付一下,一听这话,不由心想,便宜师傅没关系,可不能便宜董和、马遥他们这些臭男人。 「师傅,你能过来一下吗?」 谢傅走了过来:「怎么还不换上?」 卓尔将破裂的抹衣和内衫递给谢傅看,谢傅笑道:「破了就不穿啊,把外衫穿上就是。」 「隐隐约约的,岂不便宜了董和、马遥他们。」 谢傅额的一声,只听卓尔说道:「给师傅你看没关系,给董和、马遥他们看可不行。」 「拿来,我给你解决。」 卓尔好奇的把这两件贴身衣物递过去:「怎么解决啊?」 谢傅也不回答,让卓尔把匕首给他,随手捡了一块细长的石头,三下两下削成一个石针,又打了针眼,然后从自己衣服上抽出纱线来,就给卓尔缝补衣服。 卓尔见了,比看见谢傅一身武道还要惊讶:「师傅,你还会缝衣服!」 谢傅反问:「很难吗?」 「不是……我只是觉得很惊讶,师傅,还有什么你是不会的?」 谢傅一边缝着衣服一边说道:「师傅也是个普通人,比你还小的时候,就学会自己做饭,补衣服……」 卓尔相当于是一个大小姐,听谢傅从很小时大小的事情就亲力亲为,有点难以置信:「师傅,那你的父母不疼你吗?」 「我从小就没见过自己的父母,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他们是死是活。」 「原来师傅你从小就是孤儿啊。」卓尔说着就紧紧抱住谢傅,渴望着疼爱师傅,这大概是女性的本能,就像看见一只受伤的小兔子会忍不住抱在怀中呵护,与年龄无关。 「哎哎哎,别这样,让翎姐看见了又不高兴了。」 卓尔却哼的一声:「我就知道翎公主小气,昨天还信誓旦旦的说要把你让给我。」 谢傅讶道:「翎姐,真的这么说?」 卓尔并无心破坏他们两个感情,笑道:「她才不舍得呢,昨天她见我快死了,所以拿师傅你来诱惑我。」 谢傅心中暗忖,原来才会上演这么荒唐的一出来。 卓尔笑嘻嘻道:「翎公主说师傅你喜欢我,是不是真的啊?」 「有哪个男人不喜欢你吗?董和、马遥、辛方……」 「我不关心其他人,我只关心师傅喜不喜欢我。」 「不喜欢你,又怎么会收你为徒。」 卓尔又在谢傅脸上亲了一口:「师傅,我也喜欢你。」 谢傅忍不住问道:「卓尔,闻人牧场的女子是否都这么热情奔放?」 卓尔反问:「师傅,你看见我亲过别人吗?这是师傅你才拥有的待遇。」 谢傅不得不提醒一句:「卓尔,你终究要嫁人。」 卓尔傲道:「谁配的上我!」 谢傅不由哈哈大笑:「你这小丫头,眼界小着呢,天下配得上你的人多的是。」 「配得上我,也要我看得顺眼才行,反正我一个都看不顺眼。」 这个谢傅倒是无话可说,聊着也把衣服给缝好了。 卓尔喜孜孜的接过衣服。 「换好衣服,我们就回去,省的场主他们担心。」 谢傅说完自觉离开,卓尔却说:「师傅你等会。」 谢傅原地等了一会小会,就听见卓尔兴奋说道:「师傅你看!」 谢傅转身立即被堵瞎眼睛,只见卓尔已经解去袍衣,上身只穿着一件抹衣,不由啊的一声,转过身去。 卓尔咯咯笑着:「师傅,你的手艺真好,跟新的一样。」 「翎姐 还在,你别害我。」 笑声如银铃,他的袍衣就落在头上:「师傅,衣服还给你。」 谢傅披上返回,闻人翎板着个脸,阴阳怪气道:「又打情骂俏呢?」 谢傅只好应了一句:「这种事落在别的男人身上是天大的美事,落在我的头上可不是什么美事。」 「少假惺惺了。」 谢傅直接怼了一句:「你欠糙是不是?」 闻人翎立即不敢应声。 三人下了堤坝,就听见一声响亮的马嘶声,卓尔看见自己的黑龙骑还活着,激动的奔跑过来,搂住马脖无比疼爱的轻抚着,泪水当场就流了下来:「黑龙骑,你还活着,我以为你已经死了,太好了!太好了!」 就算要死了,卓尔却不曾掉下一滴眼泪,此刻却热泪盈眶,足见她对黑龙骑有很深厚的感情,为了回应主人,黑龙骑叫了几声回应。 这一幕让闻人翎想起自己的胭脂马,目眶也红了起来。 谢傅见状问道:「翎姐,你怎么啦,这不是值得高兴的事吗?」 闻人翎轻轻道:「你不知道,在闻人牧场,坐骑就想到于亲人,我只是想起我的胭脂马。」 「对了,你的胭脂马呢?」 「死了。」声轻情重。 谢傅握住闻人翎的手:「士为知己者死,快意无憾。」 过了一会,卓尔回头看向谢傅:「师傅,是不是你救了黑龙骑。」 见她涕泪满面,形象全无,这一刻谢傅感觉卓尔就是个孩子,笑道:「我见它伤的很重,就给它一点血,是黑龙骑自己生命顽强。」 卓尔激动道:「黑龙骑,来,给我师傅磕头。」 黑龙骑却宁死不肯向谢傅跪下,畜生终究是畜生。 惹得卓尔大怒骂道:「你这匹死马,忘恩负义!」 谢傅笑道:「好啦,好啦。」 卓尔却跪了下来:「师傅,我替这匹不懂人话的畜生给你跪下,答谢你对它救命之恩。」 谢傅挥了下手:「好了,起来,搞得这么生分。」 「师傅,我现在真想亲你一百口。」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之声传来,十几骑近来,却是董和、马遥等人。 廉华、彭眉等人,看见卓尔安然无恙,欣喜若狂就拥了上来:「卓尔,你没事,太好了。」 她们跟卓尔年龄相仿,又是一起长大,熟络又感情好,并非特地冷落闻人翎。 董和、马遥等走到谢傅面前,打着招呼:「神师,翎公主。」 谢傅点了点头。 卓尔看见一群姐妹都好好的,也很是高兴:「我本来伤的很重,是师傅救了我。」 辛夷笑道:「我就知道,只要有神师在,就万事皆安。」 廉华却捉的另一重点:「卓尔,你刚才说什么。」 「是师傅救了我,要不然我早一命呜呼。」 其她女人也立即捉到这个重点:「神师什么时候成了你师傅?」 卓尔红光满面:「师傅昨晚收我为徒。」她这一辈子从没有如此骄傲过。 董和、马遥闻言也是大为惊讶:「神师,你收卓尔为徒了?」 谢傅点头,董和、马遥立即跪了下来:「请神师也收我为徒!」 廉华几女也快步走上前来,跪下齐声:「请神师收我为徒!」 谢傅一愣,不知道如何应付,卓尔大声喊道:「你们干什么,都给我起来。」 所有人却不鸟卓尔,目光恳切的看着谢傅。 谢傅只好说道:「我所学武道之高深,并非普普通通能够学得,你们 若无过人资质,跟我学道只会虚度光阴。」 董和率先说道:「还请神师点拨,我定是勤勉学习,能学上一分也是受用无穷。」 其他人附和:「还请神师点拨!」 谢傅只好朝闻人翎看去,向她求救。 闻人翎呵斥道:「说你们学不会就学不会,废话什么,都给我起来。」 众人有点忌惮闻人翎,只好不情不愿的站了起来。 闻人翎又补充一句:「要是这么好学,哪还轮得到你们,我都没份。」 这话倒是让众人心里平衡一些,谢傅见众人脸上难掩失望,笑道:「并非我不想教你们,便是教卓尔一人,我也是分身乏术,这样吧,我先教卓尔,再由卓尔教你们,也是一样。」 董和欣喜:「这样也好,学的也是神师你的本事。」 谢傅转移话题:「闻人牧场那边怎么样了?」 董和说道:「神师你杀了大女王后,小女王一声令下,所有的虎族都臣服于她,我们不战而胜。」 谢傅笑道:「很好。」 马遥紧接说道:「我们也救治伤员,打扫完战场,不过……」 谢傅问道:「不过什么?」 董和道:「小女王和虎族还没走。」 「为什么不走?」 「场主和妖仙娘子昨天与小女王接触过几次,小女王说要等你回来再走。」 谢傅思索起来,等他回去再走,那就是还有事情要商量。 董和继续说道:「昨晚虎族大军呆在城外,虽然规规矩矩的,但是大家还是人心惶惶,担心小女王控制不住虎族,发生暴乱,殃及闻人牧场,所以场主下令宰杀牛羊以及其它食物,一者答谢小女王的帮助,二来也好安顿这些虎族。」 谢傅应道:「好,我们回去吧。」 众人策马返回闻人牧场,远远的就看见虎族所有人聚集在宽阔的草原上,虽然只剩下二千来人,但一尊尊高大魁梧的身躯,阵势依然逼人。 还未靠近,就听「额特鲁」之声地动山摇,震耳欲聋。 尽管知道虎族并非宣战,董和等人还是被这股气势所震慑,对于他们来说,这二千名虎族,每一个都是无法战胜的存在,说他们是魔兵也好,天兵也好,都不足为过。 身穿艳丽衣裙的小女王骑着高大骏马应了上来,这位虎族女王仅凭一双充满智慧的琥珀眸子,就让人感到一种威严的压迫感,更别说那凌人如山压的身躯。 众人不由自主的放慢马速,居于谢傅身后。 谢傅与小女王碰面,开门见山:「女王陛下,为何不走?」 「仙师,我想和闻人牧场结盟,好让虎族有立世之基,还望仙师做个中间人。」 虎族臭名昭著,若闻人牧场与虎族结盟,岂不是被虎族拖下水,成为祁连山南北,甚至整个大陆所厌恶痛恨的对象。 可是若非小女王率众来救,他们闻人牧场早就覆灭,心中虽然不愿,却又不好开口说些什么? 谢傅笑看小女王,感觉小女王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局,「这事我可做不了主。」 「是,还请仙师当个中间人,尽力撮合此事。」 这时城门打开,闻人后苍、卓宗等人策马而来,却是在城内听见震耳欲聋的「额特鲁」就知谢傅回来了。 远远的就看见闻人翎和卓尔两人安然无恙,两位当父亲的都心中欣慰。 「老弟。」 「老哥。」 互相打了个招呼,一切尽在不言中。 闻人后苍转头对着小女王道:「女王陛下,一会我再纷纷下去,给你们准备食物。」 言外之意是吃完这一顿,你们虎族也该走了,你们二千来人呆在这里,我们闻人牧场人心惶惶,一刻都不安宁。 小女王却道:「闻人场主,吃完了这一顿,下一顿我们虎族要何处去寻,有句话说的好,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莫非这二千多名虎族要在闻人牧场长住不成,他们就是一群残暴的魔怪,以后的日子别想安宁了。 卓宗等人心中虽然不愿意,却又不好直接开口拒绝,均沉默相对。 闻人后苍看向谢傅,谢傅笑道:「老哥,女王陛下相与闻人牧场结盟,你意下如何?」 董雄脱口而出:「这怎么行,我们闻人牧场岂能与虎兽为伍!」 卓宗语气倒是缓和许多:「河水不犯井水便是。」 闻人后苍问道:「老弟,你觉得呢?」 谢傅笑道:「不如我们先听听女王陛下,这个盟如何结法?」 谢傅都发话了,其他人也没有意见,闻人后苍开口:「女王陛下,城内请。」 原本以为小女王会带上些随从,见她只有一人进城,都微微有些惊讶,闻人后苍赞道:「女王陛下不愧虎族之王,胆魄过人。」 小女王微笑道:「我相信场主对我绝无加害之心,要不然外面的二千多名虎族可就无人管束。」 闻人后苍哈哈大笑:「当然!」紧接着轻轻问道:「女王陛下,你不在,他们该不会乱起来吧。」 「有仙师和我在,闻人场主,请放心。」 小女王刚进城,目光就落在城镇的一景一物,例无巨细的读进她那双充满智慧的琥珀眸子。 小女王是绝对焦点,她的一举一动当然被卓宗等人看在眼里,心中暗忖,她该不会想鸠占鹊巢吧,门都没有! 免费阅读. 第1670章 谈判 谢傅与小女王接触的更多,了解这位虎族女王是将族人的未来当做使命,甚至连她儿子的仇恨,也可以在一瞬间淡然释怀,或许在她的心中再没有比这份使命更加重要,甚至包括她的性命。 此刻她更多应该是羡慕吧,从落后粗鄙的黑暗看见进步文明的羡慕。 谢傅开声问道:「女王陛下,有什么不对劲吗?」 小女王微笑:「仙师,我是羡慕,渴望我的族人也有这样安居乐业的生活,而不是茹毛饮血,甚至连活下去都需要一场生死考验来获得。」 这话却让卓宗等人更加警惕,只感觉棘手的很。 小女王笑道:「就是静了点,连个人都没有。」 闻人后苍笑道:「女王陛下光临,我让他们回避。」虎族之恶名根深蒂固,她的出现难免人心惶惶,引起不必要的骚乱,甚至可能因为这一件事打破了闻人牧场原本的安定。 小女王问道:「闻人场主,我很可怕吗?」 卓宗待为回答:「女王陛下不可怕,可虎族二字很可怕。」 小女王笑道:「我还以为闻人牧场的人都如我刚才所见那般勇敢不畏死。」 这话既然夸奖又带有小小的讥诮,让众人感觉这位虎族女王真是深不可测,也确实睿智过人。 闻人后苍笑道:「女王陛下刚才所见皆是我闻人牧场的战士,除此之外不少老少妇孺。」 小女王问道:「闻人场主,不知道你如何克服恐惧?」 闻人后苍脱口应道:「直面恐惧,战胜恐惧。」 小女王咯咯笑道:「我倒是觉得恐惧源于未知、无知,何不让他们出来看看,虎族、虎族女王不过如此,只不过身躯高大,长的丑陋一点,并没有什么三头六臂,根本无需畏惧。」 闻人后苍笑了一笑,并没有回答。 小女王追问道:「闻人场主,你觉得呢?」 闻人后苍敷衍道:「再说吧。」 小女王继续说道:「就如先前,闻人场主将我视为生死仇敌欲除之而后快,可此刻你我却如友畅谈,大概我并不像闻人场主想象中那般愚昧,甚至我还能交流、商榷、配合。」 小女王的言语像犀利的兵锋,闻人后苍无从应付,这时卓宗插话:「前面就到了。」 来到城镇中心,闻人家邸,众人下马,闻人后苍礼数周到:「女王陛下,请。」 小女王回头看了宽敞却静悄悄街道,她今日盛装打扮,就是想让人类好好看看,她虎族也可以有礼仪之风、服章之美。 只可惜并没有观众,这步棋下的并不理想。 进入大厅,闻人后苍又礼数周到的将小女王奉为左边上位。 小女王坐了下去,待卓宗等人在右边位置悉数坐下之后,小女王突然又站了起来,对着谢傅说道:「仙师,这位置你来坐。」 虽然小女王常居深山,并未在世俗走动过,显然明白这个位置的意义——上宾之尊。 谢傅笑道:「我随便坐坐就可以了,今日女王陛下才是主角。」 小女王却道:「当日在大关山蒙仙师成全,我便暗暗告诉自己,有仙师在,仙师为尊,我为卑。仙师你请!」 恭敬不如从命,谢傅便欣然坐下。 董雄等人暗暗点头,都觉得这小女王还挺懂事的,同时为谢傅在气场上能镇住小女王而感到高兴。 在他们心中,已经成为闻人牧场女婿的谢傅当然是自己人,而小女王虽然算不上敌人,终究是个外人。 待看见小女王在谢傅身边坐下,却又一愣,感觉他们两个是谈判的一方,自己是谈判的另一方。 谢傅也是后 知后觉,想不到一群人情交际的老油条竟被初入世俗的小女王玩弄于鼓掌之中,心中倒也没有不快,他欣赏小女王的雄心壮志,有心相帮。 大厅人不少,却是陷入一片静寂,谁都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气氛难免紧张怪异,谢傅开口笑道:「女王陛下刚才有与闻人牧场结盟的想法,不知道这个盟如何结法。」 小女王向谢傅投去感激的眼神,应道:「我虎族女王代表所有虎族,愿与闻人牧场永结盟好。」 安寂几息之后,卓宗笑道:「女王陛下之风度气概让我等刮目相看,昨日又舍命救我闻人牧场于水火,恩同再造,我提议前尘恩怨至此刻一笔勾销,从今以后闻人牧场与虎族各为河井,互不侵犯。」 闻人后苍朗声应道:「好!」 董雄等人也纷纷点头应好:「如此甚好。」 小女王看向卓宗,恭敬问道:「先生如何称呼?」 「鄙人姓卓,单名一个宗。」 「卓先生,我想向你请教,「盟」为何意?」 这也难不倒卓宗:「盟为盟约,为约定。」 小女王笑道:「不止如此,盟如兄弟,又为一体,共荣共损,共生共死,背盟者如背刺兄弟,神加殃咎,天地不容。」 小女王说的越认真,卓宗等人越忐忑,他们可完全没想与虎族当兄弟,念在小女王有救命之恩,虚与委蛇一番。 小女王见没有接话,扭头看向谢傅:「仙师,你博学高才,小女子说的可否有错?」 谢傅直言:「难怪西戎大国师称女王陛下为在世智士,连他也要望尘莫及。」 谢傅突然提到西戎大国师,闻人后苍心中不由嘀咕,难道这小女王与西戎也打过交道。 闻人后苍暂时岔开话题:「这位西戎大国师是?」 小女王笑道:「仙师所说的西戎大国师是我的老友葛巴拉,同时葛巴拉也是雅拉香波神山文廷法王。」 雅拉香波神山文廷作为文道三大圣地之一,在场的人自然听过,而且在他们眼中那是神仙神圣之地。 一国国师与文廷圣地法王这二个身份抛出来,在场之人不由惊叹。 而这样的人物是小女王的老朋友,虎族恶名消除不少,美名又凭添许多。 谢傅在场,小女王敢这么说,自然不假。 闻人后苍惊叹道:「女王陛下竟与此等尊圣为友。」 小女王抬手指向谢傅:「在我心中,世间唯有仙师可称为尊圣,葛巴拉虽有一身神通,与我一般都是功利之辈。」 言外之意她与葛巴拉交识并不是多么高尚的事,只不过存在利益缔结,既然西戎国可与我虎族存在利益缔结,你们闻人牧场有何不可。 闻人后苍主动说道:「女王陛下,那这盟如何个结法?」 小女王微笑:「虎族不想再躲在天水地湾深山密林内,想在这人世间有一立足之地。」 此话一出,众人大吃一惊,性急者如董雄、马肃,猛地站了起来:「休想!」 小女王情绪稳定,微笑道:「有何不可?」 董雄当场翻脸:「当然不可,虎族女王,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狼子野心!」 谢傅见一言激起千层浪,站了起来:「董先生,稍安勿躁。」 董雄不敢向谢傅发脾气,憋的脸色涨红:「神师你讲句公道话,哪有这个道理,想强占我闻人牧场数百年基业,什么救命之恩,我早就看出她想挟恩图报。」 方才谢傅还不知道董雄为何如此激动,顿时明白,呵呵笑道:「董先生,谁说虎族要强占闻人牧场数百年基业。」 董雄手指小女王:「她方才说想 有一立足之地,难道不是看上闻人牧场。」 谢傅哈哈大笑:「董先生怕是误会了……」说着扼住转头看向小女王:「女王陛下,你来说还是我来说?」 小女王抬手敬道:「有请仙师为这位董先生释疑。」 「好,那我来说几句,董先生,小女王说的立足之地,并非是想要有块地方生存,而是能够在人世间立足行走的资本。」 众人疑惑,这又有什么差别。 谢傅看向小女王:「女王陛下,我说的对吗?」 「仙师玲珑心思,所猜一般无误。」 谢傅继续说道:「当然,女王陛下也完全没想强占闻人牧场的想法。」 小女王接话:「董先生,这片土地住着你们才是闻人牧场,若是住着虎族,那就成了虎族巢穴,这与天水地湾深山密林又有什么区别。」 听到这里,众人松了口气,紧绷的脸色也缓和下来。 谢傅呵呵一笑:「对于虎族来说,天水地湾的深山密林更安全更保险,要不然以虎族的强大武力,随随便便就能侵占一处地方,我看还是天水地湾的深山密林更好。」 闻人后苍开口:「哪?」 谢傅笑道:「女王陛下,我看你还是直说。」 「我所说的是想借闻人牧场美名立足。」 闻人后苍道:「如何行之?」 小女王笑道:「诸侯用夷礼则夷之,夷入夏则夏。小女子希望闻人场主能够效法先贤,借闻人牧场在世之美名,除虎族旧恶之名,消虎族粗鄙无礼之风。」 闻人后苍应道:「哦,原来如此。」 董雄朗声说道:「俗话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闻人牧场可不敢为虎族做这个担保。」 小女王应道:「闻人牧场无需做这个担保。」 闻人后苍疑惑:「既要借我闻人牧场美名立足于世,又无需闻人牧场担保,是何道理?」 卓宗接话:「女王陛下,我闻人牧场若是借名,日后虎族若是犯恶,这罪名可就要归咎到闻人牧场头上,落得个为虎作伥,女王陛下是个智士,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小女王应道:「虽是效法先贤,却也可以从中变通。」 闻人后苍问:「如何从中变通。」 小女王沉声:「第一,我会继续安排一支虎族驻扎在大关山,与闻人牧场遥相呼应。」 董雄脱口:「谁要与你遥相呼应!」 谢傅沉声:「董先生!」 董雄尊敬谢傅,抬手示弱:「好好好,我等她说完再发表意见。」 小女王继续:「我虎族不想再干洗劫城镇军队,茹毛饮血的日子,所以想让闻人牧场供给食物牛羊。」 众人一愣,董雄又忍不住了:「你想的美!」 小女王没有与之争辩,继续:「当然,闻人牧场若有所求,虎族自全力以赴,就权当虎族是闻人牧场养的一支私军。」 众人听到这里心头不由怦怦直跳,有虎族这一支军队为闻人牧场所用,那闻人牧场不知道强大到何种地步。 谢傅却知道小女王所求并非被人豢养,果不其然,只听小女王说道:「我虎族天生就有锻造天赋,虎族能帮闻人牧场锻造神兵利器作为回报。」 闻人后苍嗯的一声:「听上去倒是不错。」却暗暗朝卓宗投去眼色。 卓宗笑道:「我们闻人牧场有手有脚自己就能锻造兵器。」 小女王突然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众人神色一惊,却又镇坐原地,只是暗暗小心警惕着。 小女王对着闻人后苍道:「请闻人场主拿一把闻人牧场锻造的最锋利的 兵器。」 闻人后苍拿出自己的随身匕首:「就这把吧。」他已经用这把匕首洞穿虎族身体,杀死不少虎族,足见这把匕首的锋利。 小女王接过闻人后苍的匕首,与手中的匕首两锋交击,闻人后苍的那把匕首应声而折,而小女王手中那把寒芒依旧,完好无损。 众人啊的一声:「好一把神兵利器!」 董雄失声:「虎族所锻造出来的兵器皆是如此坚硬锋利吗?」 显然已经动心,若是闻人牧场全员能够换上这种兵器,总体实力立上一个台阶,却比拥有一支虎族私军更有诱惑力。 小女王却道:「不!这是锻造一族锻造出来的兵锋。」 众人不由大失所望。 在众人失望中,小女王却又拿出一把匕首来,但见这把匕首有别于一般兵器银光闪闪,却是周身黝黑,冷冽无声:「这才是虎族锻造出来的兵器。」 言毕,两锋交击,黝黑兵锋立斩锻造一族所造兵锋。 所有人包括闻人后苍惊讶的站了起来,连谢傅也暗暗惊讶,天下有两大锻造圣地,一为锻造一族,二为剑城苏家。 锻造一族擅长锻造神兵利器,剑城苏家更擅长锻造铠甲。各擅胜场倒是分不出谁优谁劣。 小女王此刻演示,虎族的锻造技术岂不是才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 免费阅读. 第1671章 从中撮合 小女王颇为得意:「此兵锋经过我虎族之血淬炼,方才有此奇锋,独此一家,别无分店,要仿造学习也做不到,闻人场主认为如何?」 闻人后苍将心中激动化作一声:「好!」 「我虎族以武力、此锋回报闻人牧场牛羊粮食,对于闻人牧场来说,不算亏本买卖吧。」 闻人后苍笑道:「当然不亏,但是结盟不仅仅是交易那么简单。」 小女王不急于说话,笑笑看向谢傅,好像是在考验谢傅的智慧。 谢傅随口一接:「女王陛下都学会做生意了。」 「是,我们虎族也想做生意,既要立世自要有一技立足,这锻造技术就是虎族立世立足之技。」 谢傅闻言心中暗忖,小女王看似随口说出来,怕是对虎族的未来早有一番深谋远虑。 突见众人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眼神似乎怀疑他和小女王早就串通好了,配合的如此默契。 无奈苦笑的摊了摊手。 就算怀疑谢傅与小女王早就串通好的,众人也觉得谢傅是怀着好意,闻人后苍问道:「老弟,你觉得呢?」 「那我就替老哥你来问?」 转头看向小女王:「女王陛下,这生意你打算怎么做?」 小女王笑道:「世人就算贪恋此奇锋,也不敢和虎族做生意,但肯定愿意与闻人牧场做生意,所以我想借闻人牧场之手。」 谢傅解释:「就是让闻人牧场来当这个中间商,虎族负责生产,闻人牧场负责售卖。」 小女王道:「正是,而且闻人牧场是唯一的一家。」 闻人后苍道:「听上去倒是不错,但我闻人牧场本来富饶,并不缺此谋生。」 小女王淡笑:「那我虎族只好另寻盟友。」 说着站起,向谢傅深鞠一躬:「这段日子,多谢仙师提携帮助。」 「闻人场主,我即刻就率领麾下离开,唠扰了。」 就在众人还在猜疑之中,小女王已经迈着大步潇洒离开。 闻人后苍众人此刻明显已经后悔了,却又没有魄力爽快应下,纷纷朝谢傅投去目光。 谢傅开声:「女王陛下,请留步。」 小女王停下却没有回头:「仙师有何指教?」 谢傅笑道:「我相信女王陛下还有很多利好未说?」 「仙师,恕我直言,闻人牧场均是胆小懦弱之辈,不足为谋,还请仙师见谅。」 刚才还想与闻人牧场结盟,此刻却看不上闻人牧场,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小女王紧接说道:「昨日若非我率众来援,闻人牧场早已全军覆没,有此教训本来应该居安思危,力求图强才是,却还裹足不前。」 卓宗等人被说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闻人后苍朝谢傅暗暗使了个眼色。 谢傅笑道:「女王陛下,闻人场主作为一场之主,系着数万条生命,重任在肩,需慎之又慎,还请见谅。」 小女王猛地转身:「整个虎族生死,我难道不是!」 小女王声音振聋发聩,大厅鸦雀无声。 这时一把清脆悦耳的声音传来:「不知道会不会打扰各位?」 来人一身鹅黄春衫,姿神雅贵宛如仙姬降世,正是秋如意。 秋如意笑着和小女王打了个招呼:「女王陛下,可否先稍等片刻。」 小女王报予微笑,知道这个胆略过人、智慧超群的女人来了,更有的谈。 卓宗等人纷纷站起,主动拱手示敬:「秋大家。」 闻人后苍也站着笑道:「秋大家说哪里话,你芳临大驾,欢喜还来不及。」 看秋如意和众人都很熟悉的样子,谢傅有些好奇,因为伊蓝和秋如意的身份有些特殊,当日只是向闻人后苍介绍是自己的朋友,其它并没有过多泄露。 却哪里知道昨日秋如意与闻人后苍等人已经多有接触,扮演着安如泰山的角色,也是她向闻人后苍提议供给虎族食物,要不然以为董雄、马肃等性急之辈,说不定会做出激进的行为来。 当然秋如意的一番表现也将众人折服,并主动向秋如意询问身份来历,得知她是举世闻名的朱门明月秋如意,更是肃然起敬。 天下女子,让人视若先生一般敬重,除了国士无双王婉之,就数朱门明月秋如意了。 国士无双只有一位,朱门明月也只有一位。 秋如意眼神微笑跟所有人衔接,唯独忽略谢傅。 「闻人场主,可容我喧宾夺主说几句?」 「秋大家,你说。」 秋如意开口:「诸位都知道小女王与大女王有分歧,那是否知道小女王与大女王有何分歧?」 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知道内情的谢傅却没有开口打断秋如意。 秋如意说出第二个问题:「这祁连山南北与虎族厮杀数百年,是否清楚虎族倒地是怎样一族群,从哪里来?」 寂静无人回应中,秋如意才缓缓说道:「这第一个问题我来回答,大女王凶恶残暴与以往的任何一名虎族女王没有什么不同,小女王却是虎族一颗明珠,睿智、仁爱、广大,小女王一直反对虎族抢夺屠戮人类,也痛恨虎族成年之后残酷的生死决斗,小女王与大女王的矛盾日益尖锐,最后才不得不带领一帮老弱病残来到大关山。」 「从昨日的战斗,小女王与大女王之间的差别可见一斑。」 众人心中暗暗点头,此话确实不假,同为虎族,大女王使他们的生死仇敌,小女王却算是救命恩人,特别他们用血肉之躯战斗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闻人后苍点头:「闻人牧场感激女王陛下的恩情,所以今日才会将女王陛下奉为上宾款待。」 秋如意继续道:「这第二个问题,虎族倒地是怎样的一族群,为什么会在天水地湾,他们又是从哪里来?」 就在众人满怀期待的时候,秋如意却转头看向小女王:「女王陛下,你来讲或许更加清楚?」 小女王心中也渴望得到世人的改观和认可,轻轻开口,诉说着历史: 「我们虎族本不是野兽,我们的祖先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是大陆上半人半神的存在,强大、骁勇、团结,甚至是和谐互助的一类,直到后来族群中有人病了……「 小女王将虎族的由来说了出来,他们就是一群被抛弃的异端,同时也解释虎族为何如此凶残好战。 卓宗说道:「就算如此,女王陛下也改变不了虎族凶狠残暴的本性,改变不了虎族是被一群被抛弃的异端,虎族的存在会对这个世界造成极大的危害。」 小女王冷声说道:「卓先生,野兽猎杀动物,侵害牧场牛羊,为什么你们不把所有的野兽都屠杀干净?」 「这……」卓宗无言以对。 「就算虎族再凶残,谁也无法剥夺我们生存的权利。」 董雄哼的一声:「虎族抢夺屠戮人类,就应该屠杀殆尽。」 小女王冷声:「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这么说,闻人牧场挡住虎族的路了,该当屠灭!」 董雄辩不出来,气道:「岂有此理!」 小女王冷笑道:「在野兽眼中牛羊本来就是猎物,在牛羊眼中,野兽也是危害它们生命的恶兽。」 秋如意提醒道:「女王陛下,说远了。」 小女王向秋如意报予感激 一笑:「我想带领虎族回到先祖盛明境况,而且我也获悉虎族的先祖还存在人世间,虎族渴望得到他们的认可,回归到大家庭当中。」 众人吃惊,董雄脱口:「虎族的先祖是谁?」 小女王看向谢傅:「仙师,有劳你解释一下。」 谢傅点头:「虎族的先祖就是九方一脉。」 九方一脉!远离中原的闻人牧场众人对此却一无所知。 闻人后苍问道:「老弟,这九方一脉是?」 「有书云:九方之姓其源不详,帝尧之后有九方氏,皆天兵神将。」 谢傅这话也证实了小女王刚才称虎族的先祖乃是半人半神的存在。 闻人后苍问道:「老弟,这九方一脉是否如女王陛下所说?」 谢傅点头:「九方一脉与虎族身材一般魁梧高大,身如玄铁,刀枪不入,与虎族不同的是,九方一脉至刚至勇,至仁至义,看似面目狰狞,却是十分友好的一群人。」 卓宗问道:「神师与九方一脉接触过。」 谢傅微笑:「九方一脉的王九方长鲸乃是道门六圣之一,武圣也是我的至交好友。」 既能成为神师的至交好友,这位武圣人品自然没有问题。 为了增加九方长鲸的分量,谢傅继续道:「道门其他五圣分别是道门天宗道尊端木慈、地宗宗主真武玄天真人,玄宗宗主素还山,人圣日月星、还有已经仙逝的剑圣。」 众人不由哇的感叹,这种高高在上宛如神仙的人物,他们自然听过,也就是说这位武圣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九方一脉天生就是杀妖而存在,所以他们也有斗妖一族的美名。」 卓宗疑惑:「杀妖?斗妖?这世上真的有妖?」 「有!我便曾与武圣、斗妖一族的勇士,杀到妖族的巢穴,找妖皇决战!」 别人说这话,众人只当是天荒夜谈,不过谢傅开口,众人却坚信无疑。 小女王声音忍不住颤抖:「妖皇!」从先祖留下的记载中,她知道妖皇有多么可怕,对妖皇的畏惧也是深入骨髓,融入血脉。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谢傅便说起他们前往妖巢杀妖的经历:「那是一处被空间隔断的洪荒古地……」 听完谢傅这段经历,在场的人不由对这群勇敢战斗,舍身成仁的斗妖者肃然起敬,这跟凶恶残暴的虎族天差地别。 小女王听完这段悲壮的故事,目眶发红,琥珀般的眸子流出眼泪来,朝谢傅跪了下去:「多谢仙师为我族先祖正名。」 谢傅将小女王搀扶起来:「女王陛下,九方之名,斗妖之名本来如此,无需我来正名。」 众人虽然大受震撼,但也仅限于对斗妖者,而不是虎族,毕竟虽然同宗同脉,却是完全分化为不同的二种族群,一种光明高大,一种黑暗邪祟。 卓宗开口:「说到底,虎族是虎族,九方一脉是九方一脉。」 谢傅笑道:「我已经向女王陛下承诺,请武圣来见,以武圣宽阔胸怀,想必会接纳曾经被九方一脉抛弃的族人。」 「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虎族之害也应由九方一脉的王来解决。」 「而我当初之所以答应女王陛下,也是女王陛下之雄才大略,之坚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闻人后苍呵呵一下:「既然如此,闻人牧场也愿意帮这个忙,无偿提供牛羊食物,暂将虎族安顿以待武圣。」 小女王却正色道:「闻人场主,不是帮助,是结盟。」 闻人后苍道:「女王陛下,结盟一事,可否等武圣来后再说。」 小女王道:「闻人场主,我知你所忧虑,无非怕被 我虎族所累,落得个勾结虎族的恶名,被世间之人所不齿,所仇视。」 闻人后苍拱手:「多谢女王陛***谅。」 小女王笑道:「不过你放心,我非但不会让闻人牧场带来恶名,还会给闻人牧场带来大仁大义的美名。」 众人疑惑不解,闻人后苍道:「女王陛下,还请指教。」 「祁连山南北一直都将虎族视为一大恶,甚至整个天下也是如此,可又拿虎族无可奈何,如果有谁能够制衡住虎族,让虎族安分守己,你说世人如何看待这个人。」 董雄心直口快:「自是壮举,了不起!」 小女王微笑:「正是!如果闻人牧场能够制衡住虎族,让虎族安分守己,世人定会认为闻人牧场非常了不起,有舍身伺虎之大义。」 众人闻言心中暗忖,确实如此。 谢傅笑道:「能让祁连山南北安宁,也算是功在千秋的一大壮举,必也流芳百世,为后世所津津乐道。」 小女王看向董雄,问道:「接着呢?」 无人回答这个问题,小女王自问自答:「人性嘛,先是敬重佩服,接下来就会因为利益而私心作祟,恨不得这烂摊子永远扣在闻人牧场身上,也巴不得闻人牧场与虎族永远互为制衡纠缠不清,依我对人性的了解,很快就有人会假仁假义的给闻人牧场提供帮助,银两、粮草、兵器、人马让闻人牧场来一直充当这个出头鸟。」 免费阅读. 第1672章 约法三章 闻人后苍露出苦笑,人性确实如此,如果这个角色换上别人,闻人牧场也会无私提供帮助,好让这个角色咬住虎族,而他闻人牧场可以安然置身事外。 素来稳重的卓宗深思起来,思考着其中的可行性。 董雄心直口快:「虎族不是打算改邪归正吗?」 小女王却道:「不!虎族要凶狠残暴依旧,让世人继续忌惮虎族,害怕虎族,闻风丧胆,至少要让世人这么认为,如若我虎族示善示好示弱,依人性定会认为我虎族好欺负的,必群起而攻之,只有强大凶悍,别人才不敢欺负侵犯。」 小女王咯咯笑着:「再者说了,虎族不凶狠残暴又如何凸显闻人牧场的伟大呢?」 卓宗开口:「我明白了,女王陛下是想给世人一个假象,虎族之所以肯安分守己,全是因为闻人牧场的付出,闻人牧场的功劳,如果我闻人牧场撒手不管此事,虎族之害再起。」 小女王应道:「正是,这又怎么会给闻人牧场带来恶名呢?」 秋如意鼓掌:「女王陛下真不愧是雄才大略的雄主。」这个也在提醒谢傅,这个女人很厉害。 「秋大家谬赞了,为了族人,我也是每日殚思竭虑,不放过任何一丝生机。」 卓宗问道:「那依你之见,如何让世人依然认为虎族凶狠残暴?」 小女王道:「这六盘峡通往东西的要道,只需我虎族盘踞在大关山,任何人包括军队商队经过,虎族便立即出击,所做之事与以前一般无二,到时再由闻人牧场出面解救,渐而渐之,世人就知道要平安经过六盘峡,需要有闻人牧场与虎族衔接,从中庇护。当然闻人牧场也不会白白出力,索取一定的报酬,合情合理,毕竟闻人牧场为了安抚虎族,已经付出很多很多,接近一穷二白。」 闻人后苍露出苦笑,这小女王可真是玩阴谋的高手。 卓宗问道:「大关山不是天水地湾,女王陛下难道不怕各国群起而攻之。」 小女王淡道:「我想总会有人想要冒险一试,到时候我会让他们全军覆没,一个也回不去,将他们的人头悬挂在峡谷口。」 董雄问道:「女王陛下何以如此有信心?」 「一般军队,高山作战,就算动用十万八万我虎族也不放在眼里,至于武道高手嘛,我大关山上已布置凡人石阵,便是仙师也要忌惮三分。」 谢傅点了点头,确认小女王这一说法。 闻人后苍道:「此般甚好,只是委屈女王陛下恶名依旧。」 小女王却是微笑:「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厚雪融化也非一朝一夕,我要让世人慢慢改变对虎族的固有印象,虎族强大凶残依旧,但是虎族有商榷的余地,我要世人既怕虎族,又需要虎族,最终在这大陆有一立足之地。」 闻人后苍朗声:「此虽与我闻人牧场有利,更重要的是助女王陛下,能除去天水地湾一大顽疾,减少生灵涂炭,闻人牧场愿意与虎族结盟。」 小女王笑道:「闻人场主,我先带领虎族离开,好让城内民众安心,择日再亲赴闻人牧场与闻人场主细谈。」 「我送女王陛下。」 一众人送小女王来到府邸门口,闻人后苍却停了下来:「女王陛下,请稍等片刻,一会还请女王陛下展现女王尊姿贵范。」却是谢傅刚才在闻人后苍耳语一番。 小女王疑惑,闻人后苍朝卓宗使了个眼色,卓宗微笑领会,吩咐下去,全城民众正常出门。 原本寂静的街道很快就热闹起来。 小女王看着这民生百态,似乎看到了虎族的将来,一双琥珀眸子也动容起来。 闻人后苍笑道:「女王陛下,我亲自送你出城,请。」 众人牵马步行出城,城内民众看见小女王,先是惊吓……后是惊异……紧接着好奇……最后慢慢情绪稳定…… 小女王在闻人后苍的陪同下,坦然享受民众各种复杂的目光,这一刻她要将平生所学的礼仪之风、服章之美全部展示出来。 让世人看到不一样的虎族,不一样的她…… 众人目送小女王带着虎族大军离开,秋如意颇有深意的对着谢傅说了一句:「从我认识你开始,你就一直在奔波在追求,好不容易到了一个站,就好好歇一歇吧。」 …… 因为闻人牧场和虎族的结盟还有细节要谈,谢傅打算在闻人牧场住一阵子,也算押阵。 另外,他与闻人翎刚刚成亲,也没有立即就走的道理,当晚就好好对待闻人翎,给这朵饥渴的美人花浇浇水。 隔天晚上,闻人翎也不知道是怕了谢傅还是懂事,神秘的跟他说,要领他去一个地方。 谢傅莞尔,想不到翎姐才当了几天妇人,就懂得玩情致。 怎知闻人翎却把他领到伊蓝的房间去,翎姐如此盛情,谢傅如何能能却,当晚就给伊蓝浇了一大壶水。 第三天,谢傅又回到闻人翎房间,闻人翎又把谢傅领到伊蓝房间去,还饶有其事的说,他们相处的时间还长,伊蓝要回到北狄,一别不知道多久才能见面。 谢傅觉得有道理,就顺了闻人翎的意。 怎知伊蓝见他来了,显得有点惊慌,开口的第一句话竟是:「你怎么又来了!」 谢傅从来不知道自己被人如此嫌弃,被伊蓝哄哄骗骗的带到秋如意的房间去。 初时秋如意疑惑:「三更半夜的,你们干什么?」 伊蓝笑道:「傅说要陪你聊聊天。」 秋如意见伊蓝一脸笑嘻嘻不怀好意,立即明白伊蓝竟拉皮条给她送男人来了,干脆问道:「你的主意,还是他的主意?」 伊蓝听出言外之意,脸红不应声。 谢傅淡道:「伊蓝的主意呗,要不然我哪敢如此大胆,三更半夜涉足秋大家你的香闺。」 伊蓝大嗔:「傅,你别乱说。」 谢傅笑道:「我有乱说吗?伊蓝你敢干出这种事,就要敢当。」 伊蓝嗔恼道:「你都不知道秋大家在说什么?」 谢傅笑道:「你的男人不傻,只是有的时候装傻。」 秋如意咯咯娇笑起来,谢傅问道:「你又笑什么?」 秋如意笑道:「你虽不傻,但是你的胆子还不够壮。」 这话听得谢傅云里雾里的,伊蓝轻声道:「好啦,你们先聊,我先走了。」 秋如意问道:「伊蓝,不留下来吗?」 伊蓝不应声,溜的比兔子还快。 谢傅疑惑:「如意,怎么我完全听不懂你们的话。」 却哪里知道两女私下聊过这方面的话题,甚至都谈到了接力的层次,单打独斗不过,那就只好围殴咯。 秋如意嫣然:「听不懂就算了,等你能听懂再说。」说着问道:「喝酒吗?」 「这又不是你家,哪里的酒。」 「闻人场主送了我点好酒当做答谢,我一个人喝着没意思,正好你来了。」 秋如意一边说着一边取酒倒酒,房间里弥散着酒香。 从大关山相见,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两人还没有好好聊过,在他所认识的一众女子当中,除了秦湘儿,就数秋如意认识时间最久,而秋如意算是纯粹的红颜知己。 这种纯粹并不是说两人有没有发生关系,而是一种感觉,男女私情只不过是两人当中的一物,除了男女私情,还有好多 好多。 例如三日前那句——从我认识你开始,你就一直在奔波在追求,好不容易到了一个站,就好好歇一歇吧。 朋友的关怀、开导、劝慰。 谢傅坐了下来:「如意,这么晚还没睡?」 秋如意递过酒杯,笑道:「这回我可没跟伊蓝串通好的,我也没想到你会来。」 谢傅笑了笑:「我没这么想。」 秋如意咯的一笑:「我倒是料到伊蓝会把你给送过来,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她一天就遭不住,你也忒狠的。」 谢傅疑惑:「我狠什么?」 秋如意咯咯笑道:「今天白天我和闻人小姐她们约好骑马的,没骑一阵子,她们两个就骑不动了,只好牵马步行,对于她们两个来说,骑马就跟喝水一样简单,你说你狠不狠?」 谢傅哈的一笑:「原来如此。」说着微微笑着看着秋如意。 秋如意美眸轻眨:「这么看着***什么?」 「我从来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我们聊起这种话题如此随便。」 秋如意淡道:「你们男人之间不是很喜欢谈论这种话题,把我当做一个男人就是。」 谢傅笑道:「可你是个女人,一个绝色美貌的女人。」 秋如意微笑:「大概我过于矜持,如果我跟你说,我一个晚上如何搞上几个男人,你是否坦然。」 谢傅错愕,秋如意微笑:「你们男人不是很喜欢在朋友面前炫耀这方面的本事。」 「话虽如此……话虽如此……」 谢傅连续说了两个话虽如此,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秋如意咯的娇笑:「要搞我早搞了,哪轮到的你来开第一刀。」 谢傅忍不住紧握她的柔夷:「如意!」毕竟她的第一次是被自己夺走了。 秋如意却甩开他的手:「少来!」 谢傅笑道:「你吃醋啦。」 秋如意微笑:「如果你还要坐下来喝酒呢,今晚我要跟你约法三章。」 「如意,你说。」 「第一,我不是你的女人,你也不是我的男人。」 仅仅一句话就让谢傅产生强烈的占有欲,往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更想去占我,而属于自己的东西又置之高阁。 「第二,无需对我虚情假意的话。」 「我并非虚情假意。」 秋如意微笑:「就算并非虚情假意,就当你说的是煽情的话,也不要说。」 谢傅疑惑:「为什么?」 「章是我定的,你接受不接受吧。」 「不说煽情的话,说什么?」 秋如意动人一笑:「我更喜欢那天,你我倚窗共飞所说的话。」 谢傅心头骤地热了:「那第三章是什么?」 「第三章就是从现在开始,你要表里如一,不许说假话。」 谢傅大笑:「这有何难?」 「那你想我吗?」 「想。」谢傅应得很轻松。 「有多想?」 谢傅笑了一笑,这是他的习惯,遇到难以回答的问题,就用笑容掩饰过去。 秋如意微笑:「那我这么问吧,从我们在大关山见面,这几天你想糙我几回?」 「哎哎哎……」作为男人,面对如此直白粗鄙的言语,谢傅也有点受不了。 「回答我。」 谢傅干脆应道:「从见到你的那一刻就想将你就地正法,让你敢背着我搞七搞八。」 秋如意咯咯一笑:「当然,我能理解,养着的好好的鹰突然啄你一下,确实很让人恼 火。」 「你知道就好!」 秋如意轻抿一口酒水,檀唇带润说道:「伊蓝当时在场,你也想吗?」 谢傅冷道:「她在场更好,正好让她看看你的烧样!」 秋如意挑眉:「那我烧还是她烧?」 答案毋庸置疑,伊蓝像个贤妻良母,而秋如意更像一个妖精。 秋如意从谢傅的表情,显然已经知道答案,却笑道:「分辨不出来吗?要不这样,我和伊蓝当场比一比可好?」 谢傅喉咙干燥的「好」字堵塞嗓子眼,骂了一句:「你这个烧货!」 秋如意淡淡娇笑:「李少癫,我认识你多久了,你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你骨子里就是个***。」 谢傅起身将她抱了起来:「闭嘴!」 秋如意却在他的搂抱中咯咯娇笑起来。 「如意,我也问你一句话,你要实话实话,你有多想我?」 「想你到做梦都梦见你在糙我。」 不愧为浮龙之躯,在这片干旱的土地上,谢傅无论怎么浇水都无法将这块干旱的徒弟浇湿,竟累倒了。 …… 卓尔早早的就来到闻人府邸,这三天来她没有出现,却是听从谢傅的吩咐专心养伤,好早日跟随谢傅学习武道。 同行的还有诗鹿鹿,卓尔特意请她来看自己的伤势,这个号称祁连山南北医术最为高超的女子,亲眼目睹卓尔伤势神奇惊人的恢复。 这让诗鹿鹿内心产生巨大的震撼,谢傅就是个神仙,至少他的医术如神仙一般,她一同前来,心里也打了小九九,想要学习这位谢神师那神奇的医术。 「师傅、师傅……」 卓尔刚进院子就大声叫了起来。 免费阅读. 第1673章 卓尔求学 闻人翎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卓尔,大清早的你嚷嚷什么?」 卓尔欣喜上前:「翎公主,我师傅呢?」 「不知道。」 「你是他婆娘,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闻人翎总不能说她把自己的丈夫送到别的女人房里去,听上去有些荒唐离谱,却是心甘情愿,甚至成功送出去还暗暗松了口气,爱归爱,总不能爱的这般厉害,让人受不了,还让不让人活了。 想着心中竟担心起来,也不知道伊蓝挨不挨的住,我这么做是不是太自私了,昨天是不是得留下来帮她呀。 做男人做到谢傅这份上也算很成功了,当女人的一点都不吃醋,还很是慷慨大方。 归根到底啊,一般男人娶了这么到妻子,根本没办法一一喂饱,吃不饱看见别人吃饱,当然羡慕嫉妒恨了。 谢傅倒好,明明都给吃饱了,还硬往嘴里塞,撑的人受不了。 卓尔错愕:「翎公主,你还是不是他婆娘?」 「我当然是了!」 诗鹿鹿忍不住哧的一笑,让翎公主亲口承认是别人的婆娘,真的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闻人翎瞪了诗鹿鹿一眼,诗鹿鹿立即收敛笑意,端正形象。 卓尔不悦道:「翎公主,你是不是见我和师傅关系亲密,吃醋了,不想让我接近师傅。」 诗鹿鹿闻言又露出惊讶的表情。 闻人翎真想扇卓尔一巴掌,有外人在人,说话这么口无遮拦,顿时生气:「是,卓尔你女儿家家的,要注意一点。」 卓尔顿时恼怒:「注意个屁,我心甘情愿,你不让我见师傅,我自己找师傅去。」 诗鹿鹿惊讶的看着卓尔,从来没见过卓尔这般孩子气,在她印象中,卓尔是她们一辈中的领袖,一直很沉稳,很冷酷,很…… 卓尔说着突然绕过闻人翎,闯进房间去:「师傅,师傅,卓尔来找你了……」 嚷嚷了好几声之后,又从房间里走出来,疑惑问道:「翎公主,我师傅呢?」 闻人翎神情冷漠懒得理会,卓尔愣了一下,突然哇的一声:「我师傅该不会是走了吧!」说着目眶瞬间就红了。 闻人翎惊了一跳,忙道:「没走没走!」 卓尔眼泪都快掉下来,闻言立即兴奋欢喜起来:「那我师傅去哪里?」 闻人翎只好敷衍道:「大清早就没见他的人,大概四处走走,或者找个安静的地方练功吧。」 卓尔兴奋道:「那我去找师傅。」 闻人翎哎的一声将心急如焚的卓尔拉住:「我带你去。」 这般大声嚷嚷寻找,别人听见了,大家帮忙寻找,最后在伊蓝的被窝里找到谢傅,到时候可就糗大了。 闻人翎将卓尔两人领到伊蓝居住的院落门口;「应该在这里?」 院子幽静无人,卓尔扫望一眼:「人呢?」 闻人翎道:「你不会自己找啊?」 「翎公主,你该不会戏弄我吧?」 「我闲的慌啊,戏弄你干什么,慢慢找应该呢找到。」 卓尔一头雾水,又觉得闻人翎不是这种人。 闻人翎转身准备离开,见诗鹿鹿没有跟上:「鹿鹿,走啊。」 「翎公主,我也找神师。」 「你找神师干什么?」 「额……我想向神师请教一下神奇医道。」 「先跟我走,一会再见他。」 诗鹿鹿还想说些什么,闻人翎已经转身,不给她商榷的余地,只好跟了上去。 两女走 后,卓尔走进静悄悄的院落,尝试着喊了一声:「师傅。」 一间房间的房门打开,走出一名圣洁若仙的女子,正是伊蓝。 伊蓝看着卓尔,卓尔也看着伊蓝,两女大概都了解一点对方的身份,却没有真正交流接触过。 伊蓝知道眼前这名英姿勃勃的少女,就是除了闻人翎,被称为闻人牧场最彪悍最美丽的女子,当日猎郎节,她也亲眼目睹卓尔骑上黑龙骑的英姿,当时她站在闻人翎这一边,还担心谢傅给卓尔抢走了。 而卓尔也知道,眼前这位就是和那妖仙娘子关系亲密,被人暗暗称呼美神的女子,她的美丽圣洁光芒无声征服众人。 伊蓝先开声:「卓小姐,你找谁?」 见对方识得她,卓尔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转念一想,在这里谁又不识得我的名字,应道:「娘子,我找师傅。」 伊蓝疑惑:「师傅?」 「翎公主说师傅在这里。」 伊蓝立即明白:「你的师傅是傅吗?」 师傅的名字叫谢傅,卓尔点头。 伊蓝有点惊讶:「傅收你为徒了?」 卓尔挺胸傲道:「不可以吗?」 伊蓝剑卓尔模样,嫣然一笑:「当然可以。」 「那我师傅呢?」 伊蓝闻言心中暗忖,闻人小姐定是以为傅昨晚在我这里过夜,却哪里知道我把送到秋大家哪里去。 这种事情她们可以秘而不宣,怎好在外人面前扬明正势,闻人小姐应该不会糊涂到这个地步,想来是没有打算瞒着这位卓尔小姐。 她是傅的徒弟,这么亲密的关系,想瞒也是瞒不住的。 卓尔见伊蓝默不作声,问道:「娘子,我师傅在你这里吗?」 伊蓝回神笑道:「不在,不过我知道他在哪里。卓小姐你要这里等着,我去找他过来,还是跟我一起过去。」 「那我就跟娘子一起过去吧。」 伊蓝忽又觉得不妥,可话都说出了,断没有收回去的道理:「那走吧。」 「娘子,我师傅去哪了?」 「不远,就在隔壁院落。」 卓尔哦的一声,问道:「娘子,你跟我师傅是什么关系呢?」 伊蓝笑笑:「很好的朋友。」 「好到什么程度呢?」 好到什么程度,伊蓝也答不出来,应道:「红颜知己吧。」 「娘子,你也是我师傅的女人吗?」 伊蓝没想到卓尔会问的如此直白,脸唰的就红了。 卓尔见状笑道:「娘子,无意冒犯,只是我觉得像我师傅这般神仙人物,只有你这般圣洁的女神才配的上,若不是,就当我乱嚼舌根。」 这话极大的减轻伊蓝的窘迫,转移话题道:「卓小姐,傅什么时候收你为徒?」 「三天前,师傅说等我伤好了,就教我武道,我早就迫不及待。」 伊蓝嫣然一笑:「傅是个非常有责任感的人,一身本事定倾囊相授。」 「我知道。」 说着就来到隔壁院落,伊蓝轻道:「到了。」 卓尔就要跟着进去,伊蓝却拦着道:「卓小姐,你先等着。」 卓尔疑惑:「我师傅是在练功吗?」 「应该是吧。」 伊蓝应着就先走了进去,直接来到秋如意所居住的屋子前,轻轻敲了房门:「秋大家。」 谢傅累睡的像头死猪,而秋如意早就醒了,正在独享赏玩着她的男人,听见是伊蓝的声音,应道:「伊蓝,进来。」 伊蓝推门进屋,骤见榻上两人无衣拥眠 ,薄被半盖,两人衣物散乱一地,脸蛋唰的就红了,转身就把房门掩上。 秋如意笑道:「伊蓝,我正想去找你,你就来了,可真是心有灵犀。」 伊蓝疑惑:「你找我来干什么?」 秋如意微微挪了个身:「你看。」 伊蓝见谢傅摆成一个太字,睡的死沉死沉的,温柔嫣笑,其实她很心疼谢傅,这个男人不是在斗争的路上就是在战斗,难得见他睡的如此安稳香甜,心里真的很高兴。 秋如意笑道:「你把他说的多厉害,这不,我把他擒住拿下,你来补上一刀,也算我们两个的功劳。」 伊蓝惊讶:「真的!」她还不敢相信真有女人能在榻上降住谢傅这个怪兽。 秋如意嫣笑:「岂能有假,要不这功劳算你的也行。」她也不知道为何和伊蓝谈起这种事,一点都不觉得馐耻,大概伊蓝温柔好欺负,反而让人忍不住想逗她。 伊蓝脸又红了几分:「我不是说这个。」 「那你说哪个?」 「我是说他真的不行了?」 「为了拿下他,我可是差点把命都搭进去。」 秋如意一边说着一边微微侧身,露出半边股来,原本应该白净如雪的地方却像一块烧红了的铁。 伊蓝脑海里立即冒出千锤百炼之类的词语,足见昨晚的战斗何等激烈。 见秋如意笑嘻嘻的看她,嗔道:「你好受了吧。」 秋如意嘴角勾起一丝微笑,玩味说道:「难道你不好受?」 伊蓝不应声,真话说不出口,假话不想说。 秋如意道:「赶紧宽了衣服坐上来,他若反抗,有我帮你按住他。」 「坐」这一个字眼入耳,伊蓝的脸已经红通的不像话:「我来不是为这事,有人找他。」 「闻人小姐吗?正好,请她进来,一并出力。」 伊蓝大恼:「秋大家,你怎么这样啊。」 秋如意嫣笑:「我舍身伺虎,为你们两人出气,怎么反来怨我。」 「我不跟你胡说八道了,是卓尔来找他。」 秋如意自然知道卓尔是谁,疑惑问道:「卓尔为什么会来找他。」 「傅收了她当徒弟,来跟傅学习武道的。」 秋如意狠狠的就掐了谢傅一下。 谢傅受痛,迷迷糊糊道:「我不行了。」 秋如意却凶巴巴道:「起来!」 谢傅闭眼讨饶:「认输了,认输了。」 「哎哎哎,秋大家你干嘛啊。」 伊蓝快步走到床榻边,靠坐下来,拨开秋如意掐人的手,揽着谢傅护住。 秋如意咯咯一笑:「心疼了。」 「是啊,你不心疼,我心疼。」 听见伊蓝的声音,谢傅骤地惊醒,虽不至于偷摸被捉的地步,这情景怎么看都不适当:「伊蓝,你怎么来了!」 秋如意笑道:「当然是来接力的了。」 谢傅啊的惊呼一声。 伊蓝见谢傅真有的慌了的样子,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一时止不住笑,抬手掩嘴嗤嗤。 秋如意讥诮:「知道怕了?」 「有本事单打独斗,群攻而起算什么英雄。」 「我只是个小女子,算不上英雄。」 伊蓝笑道:「傅,你放心,我不是来围殴你……」说着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你来看我笑话的?」 伊蓝嗔怪的打了谢傅一下,抿着嘴唇可爱说道:「你要这么说,我可真来了。」 谢傅赔笑:「跟你开玩笑的。」 秋如意却唯恐天下不乱:「好啊,我来制住他的双手双脚,伊蓝你肆意妄为!」 伊蓝止住笑意:「好啦,别听秋大家胡说,是你的徒弟卓尔来找你了。」 「人呢?」 「在院门口等着。」 「怎么把她带到这里来?」 「闻人小姐把她带到我那里去,我想……大概……没关系吧。」 谢傅一听是闻人翎把卓尔先带到伊蓝那边去,就完全可以理解了,闻人翎都跟卓尔明着来,如何还会讲究遮掩。 人坐了起来,解开被子就要下床来:「我这个当师傅可不能形象不端,让徒弟心里鄙夷。」 伊蓝看见谢傅如此重视卓尔,心里酸酸的,待见谢傅蹙眉,这才注意到秋如意的手指搭在谢傅后背,正挠着他背后鲜艳的捉痕,立即明白谢傅是打算趁机溜走,忍不住掩嘴一笑。 秋如意却冷道:「少装蒜,又看上新货色了吧。」 秋如意什么人,作为秋山的徒弟,那是负责情报的首脑,仅凭伊蓝三言二语就断定谢傅与卓尔很不简单,闻人翎把人带到伊蓝住处,这是半点不遮掩啊。 手指故意往他背后捉痕的地方挠了一下。 谢傅也不掩饰:「我是怕你了,想赶紧跑,烧货!」 伊蓝咯的一笑,秋如意轻瞥伊蓝一眼,微笑道:「你昨晚不是说喜欢烧女人吗?趁伊蓝在场,你说是我烧还是伊蓝烧。」 伊蓝没想到火这么快就烧到自己身上,脸蛋顿时窘红。 谢傅懒得理她,下床穿衣。 秋如意握住伊蓝的手,报予微微一笑,伊蓝领会到秋如意的意思,回予浅浅一笑。 秋如意嘴角一翘,手指正在慌乱穿衣的谢傅,低声说道:「他啊,其实比我们两个还要尴尬。」 紧接着又附在伊蓝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你以为我不尴尬吗?但也蛮期待的。」说完咯咯笑着。 伊蓝作为北狄女子,思想其实蛮开达的,在北狄一夫多妻是非常正常的事,甚至权贵在卸甲办事的时候还有一群奴仆伺候着。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免费阅读. 第1674章 神师来了 也并非北狄人没有道德不知羞愧,而且权贵根本没有把奴仆当人看。视若桌椅物品一般。 一个女人在物品面前当然不会感到羞愧。 不过伊蓝在大观国住了二十年,多多少少受大观国文化影响,而且她吉祥天女的圣洁身份地位也有一部分原因。 笑着应了一句:“他开心就好。” 回头见谢傅在混作一团的衣衫中翻找自己的衣服,伊蓝就走了过来,帮他穿衣。 秋如意披了件薄衣也过来服侍谢傅,这是一种形式上的默认。 嘴上笑道:“你可真有福气,当今天子都没有这个福气。” 说的是伊蓝皇后娘娘的身份,这个尊贵身份无论什么情况下,都无需伺候别人。 伊蓝也说了一句:“这也是天下才子做梦都梦不到的好事,惹秋大家垂眸一瞥都是奢望,何况亲自服侍。” 这话也是隐喻秋如意朱门明月的身份。 秋如意咯的一笑:“服侍更衣算什么,你问他,我昨晚多疼他。”说着檀唇贴在谢傅耳边问道:“从来没有女人对你这么好吧?” 伊蓝疑惑:“不就是那么回事,还能多疼?” 秋如意咯的一笑:“我下回教伊蓝,我们两个一起动嘴好不好?” “省省吧你。” 秋如意哼的一声。 穿上衣服之后,谢傅揽住伊蓝的腰在她脸蛋亲了一口,也搂住秋如意亲了一口,左怀右抱大概就是如此。 这是他们的事,与世俗道德何干。 谢傅走出房间后,伊蓝问道:“秋大家,你刚才说一起动嘴是什么意思?” 秋如意附耳低语,只见伊蓝的脸蛋越来越红,红的像成火里捞出来一样。 卓尔看见谢傅,欣喜若狂的迎了上去:“师傅。” 谢傅呵呵一笑:“卓尔,伤好了吗?” “师傅,你看。”卓尔像个不讲究的孩子就要掀起衣衫给谢傅看。 谢傅抬手拦住:“我知道就行了。” 卓尔笑道:“师傅你又不是没见过。” “见过归见过,不能常见,何况这会光天白日。” “师傅你是说天黑没人的时候就可以咯。” “卓尔,你我之间无需过多讲究,却也不能一点都不讲究,你是个成年女子,而师傅是个男人。” “你是怕翎公主不高兴吗?” 有些话说的太透就没意思了,“如果你只有这点悟性,那就毋需跟我学习武道了,学也学不好。” “知道了,师傅,逗你的。” 卓尔说着突然咦的一声:“师傅,你身上怎么一股烧女人的味道?” “有吗?大概是我练功留了太多汗了吧。” “是师傅身上的汗啊,我的鼻子怎么了,怎么把师傅身上的汗闻成烧女人的气味,师傅我带你先去洗个澡吧。” 谢傅犹豫了一下,确实有洗个澡的必要。 “师傅,洗过天泉浴吗?” “天泉浴是什么?” “就是……” 卓尔说着也不知道怎么说,干脆说道:“我带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卓尔骑马带着谢傅出城去,谢傅不禁问道:“洗个澡要这么麻烦?” “师傅,一会到了,你就知道,不会失望的。” 谢傅想着反正也找个地方教导卓尔武道,心中思考着如何教起。 他虽然当过慈儿、月儿师傅,但只是名义上的师傅,从未传授两人一星半点的武道,这当人师傅教授武道可是半点经验没有。 要不我就先用端木慈在幻境教我的那一套先用在卓尔身上,再因材施教。 一名女子出现在卓尔前方,对着卓尔奔驰而来的黑龙骑喊道:“卓尔。” 卓尔放慢马速停了下来:“垣芳。” “卓尔,好几天没见你了。” “这几天在家养伤。” “伤好了吗?” “基本痊愈了。” “憋坏了吧,澄水星现一切之水皆成甘露,正是沐浴的好时节,你可真会挑时间。” 卓尔咯咯一笑。 垣芳突然注意到后面有人过来,咦的一声:“是谁?” “我师傅。” 垣芳旋即一笑:“是神师啊。”紧接问道:“神师该不会打算洗个澄水澡吧?” “是。” 垣芳问道:“那要不要告诉廉华她们,清出场子来?” 这澄水本来是人人可洗,不过却被廉华她们这群女人给霸占了,不准男人靠近,只能等她们这群女人洗够了,男人们才摸黑过来。 而洗澄水澡本来是闻人牧场群众性的传统沐浴活动,有祛除污秽、疾病、罪孽的象征意义,男女老少可以同时参加,在这个期间也可男女老少共浴。 不过自从有洁癖的闻人翎洗澄水澡时,不准有男人靠近,后来卓尔这个女子中的领袖瞧不起男人,受此两人影响,原本男女老少共浴的热闹场景就变成女人男人各洗各的。 卓尔应道:“不用,我想她们不会介意的,再者说了,没了热闹也就失去了洗澄水澡。” 垣芳笑道:“不会,廉华她们知道了高兴还来不及,毕竟能与神师共浴,就只有这个机会。” 卓尔哼的一声:“你们可不准对我师傅动手动脚。” 垣芳咯咯娇笑:“我只能保证我自己,可不能保证廉华她们。” 这时谢傅骑着白马飞云靠近,人也潇洒马也俊逸,真是个公子骑马枕白云,皎如玉树临风前。 这种与闻人牧场粗犷男儿的风姿迥异的确很吸引人,何况谢傅美名在外。 垣芳主动打了招呼:“神师。” 谢傅笑道:“垣芳,早晨好。” 垣芳惊喜:“神师,你叫得出我的名字。”闻人牧场男女千千,比起卓尔她们,自己并不出彩,谢傅能唤出她的名字,让垣芳受宠若惊。 “在树林内你已经介绍过了。” 谢傅读书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所以年纪轻轻,肚子里才能装上这么多东西。 垣芳开心一笑:“我是介绍过,可没想到神师你还记得。” 谢傅反问一句:“我是这么无礼的人吗?” “当然不是!神师,你神色有点疲惫,昨晚是不是没睡好,是这床生还是这人生啊?” 这垣芳竟开起谢傅玩笑来,谢傅相处一阵子,也知道这里的人一旦熟悉起来,就特别热情大方,笑道:“早早的就被卓尔撬起床。” 垣芳有点疑惑:“是卓尔撬你起床的,不是翎公主吗?” 卓尔大恼:“垣芳,你说什么呢!” 谢傅只是呵呵一笑。 清澈透青的泉水里,一群女子正在沐浴,清晨的阳光透过云层变得更加柔和,洒在她们身上形成斑驳的光影,笑声与水声交并成乐章。 泉水边,有人在洗头、洗衣服、洗被褥,除去一年的污垢。 有的喝着马奶吃着早食,叙起家常来。 好酒的女儿一边喝着酒一边引吭高歌、翩翩起舞…… 这也算是闻人牧场一个传统节日,经过半月的沐浴,能够避免伤风感冒,不染瘟疫恶疾,还能延年益寿,强健筋骨。 几个女子大部分身子浸在水中,洁白无瑕的双臂露出水面搭在一个凸石上,围在廉华身边,追问廉华的新婚生活。 毕竟她们都很好奇,有丈夫跟没丈夫,生活有什么不同。 廉华抬手挽起一头湿发,洒道:“还能有什么不同,晚上睡觉的时候多一个男人。” 幸夷笑道:“我听说你新婚的那个晚上,董和鼻青脸肿的被你赶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廉华骤地扑哧笑了出来,止住笑意之后才道:“给他一个下马威啊!” 时籁年纪最小,疑惑问道:“为什么要给他一个下马威啊?” 廉华没好气道:“时籁,你懂什么,我们跟着卓尔多自由啊,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现在多了一个男人来约束你,不先给他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道我的厉害,以后管东管西的,还怎么跟你们出来玩啊。” 时籁点头:“说的有道理,我嫁人那天晚上,也要给他一个下马威。” 众女咯咯笑了起来:“时籁,你还早呢?” 时籁不服气道:“什么早了,你们有的,我也有了,哪个地方输你们啦。” 辛夷笑道:“是是是,时籁长毛了,想男人了。”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被取笑时籁脸色窘迫,反唇相讥:“辛夷,你毛发比我多,跟野人一样,怕是想死了吧。” 在一群好姐妹面前,辛夷也不掩饰:“我就想了,怎么着?” 时籁脱口:“是想神师想的吧。” 辛夷脸色一红,顿时恼羞成怒,追打起时籁来:“你这个小囊怂,胡说八道。” 廉华笑道:“好了好了,这里有谁不想。” 这话让辛夷找回点面子,停了下来笑道:“廉华,你也想神师吗?” 廉华瞪了辛夷一眼,这话怎么能问出口,她都嫁人了。 没想到时籁竟和幸夷一同阵线:“廉华,你想没想啊?” 一众女子同时起哄:“廉华,想没想啊。” 面对众女逼问,廉华也大方笑道:“想。” 众人哄笑:“廉华,你好花心啊,都有丈夫了,还想着其他男人。” 廉华笑道:“丈夫归丈夫,过日子的。神师是我们女人一个美丽的梦,不能一并而论。” “廉华,你少叫狡辩了。” 惹得廉华恼羞成怒:“你们这群老囊怂,说梦话的时候别给我听见了,不然笑死你们。” 幸夷回归正题:“廉华你跟董和那个没有?” 廉华装傻:“哪个?” 时籁年少天真:“就是那个,我听说会有点疼。” “疼什么啊,比起从马背上摔下来,差远了。” 众女齐声:“哦,那个了!” 廉华道:“你们尽管取笑我,你们迟早也有这么一天。” 时籁道:“廉华,快说说,什么感觉啊?” 众女目光齐刷刷的落在时籁身上,时籁似被看穿心事一样,脸唰的就红了。 廉华取笑道:“时籁,要不要我把丈夫借给你一晚,什么感觉你不就知道。” 时籁高傲道:“我才不要董和呢,虎头虎脑的,廉华你留着自己享用吧。” “那马遥?” 时籁切的一声更不屑了:“尖嘴猴腮、贼眉鼠眼的,没兴趣。” 说起来马遥也算英俊彪健,竟被时籁说是尖嘴猴腮、贼眉鼠眼。 “你这小囊怂眼光倒是挺高的,马遥都看不上,那你说说什么样的才能入你法眼。” 时籁脱口:“姿如日夜,日能暖心,月能挂怀。貌若风烟,质若清风,山川能容。” 有人赞道:“时家不愧是闻人牧场的书香世家。” 廉华笑道:“时籁,你还不如直接说要神师。” 辛夷取笑:“时籁,想神师的话,也可轮不到了。”说着特地抖了抖傲人的胸圃。 这时卓尔的声音远远传来:“我来了。” “卓尔伤势恢复了。” 众女欣喜若狂,立即露出水面,挥手回应:“卓尔,快来,就差你了。” 待看卓尔身边有一白马伴行,马背之人英气勃勃不是谢傅又是何人。 是神师! 众女连忙又沉到水底去,水面只露出螓首来,岸边只着薄衣,洗衣浣发的也匆匆忙忙穿上衣服。 和衣饮酒歌舞者,也立即端庄起来。 谢傅视力过人,远远就看到泉水边的热闹场面,感觉就像来到女儿国的集市,情景百态皆有,唯独不见儿郎。 不禁想起小时候,夏季一到就跟一群小伙伴去溪边偷看女人沐浴,长大许些也知道此为非礼勿视。 嘴上笑道:“卓尔,你将为师骗到这个地方想干什么?” “师傅,没骗你,那是澄泉,这个时节一切之水皆成甘露,此泉妙不可言,有矾石,有寒石。有五灵脂,有石灰,有硫黄,只需在这澄泉沐浴一番,就能祛除污秽疾病,这是闻人牧场历史悠久的传统。” 谢傅哦的一声:“既是传统,为何只见女儿,不见儿郎?” 卓尔咯的一笑:“没有男人,我们洗的更自在一点,所以白天我们给霸占着,晚上才轮到他们,刚才垣芳就是在负责放风。” “既然如此,为何大白天就把我带过来?” “师傅,你不一样,她们不会介意的。” “可我介意啊,卓尔,我们放慢速度吧,让她们穿好衣服先。” 卓尔却是一鞭甩在飞云马屁股上面,飞云吃痛就不受控制的向前狂奔。 女人大叫:“神师来了!” 第1675章 牧场风俗 场面一阵混乱,穿好衣服的又仔细检查一遍,没穿好的更加手忙脚乱。 唯独浸在水中,一脸虔诚宛如水仙的彭眉缓缓睁开眼睛。 父亲初丧,却是想用泉水洗去一身罪恶,祈祷父亲在那个地方不受苦难。 谢傅一边安抚飞云,一边闭目朗声:「你们放心,我不会偷看的。」 说来奇怪,少时很不得多偷看几眼,这成年之后有的看,却又闭目不看,大概是更懂得尊重他人,体谅别人的感受。 廉华开口朗声:「神师,你不看,那你又来干什么?」 廉华身边几女纷纷附和:「是啊,神师你又来干什么?」 「卓尔叫我来沐浴,我初始还不知道你们在此沐浴。」 幸夷笑道:「现在知道了,神师你为何又跑的这么快?」 谢傅哈哈一笑:「惊吓了你们,赔罪赔罪。」 「也不用神师你赔罪,神师你就说想不想看吧?」 或许受这欢乐惬意氛围感染,谢傅坦然笑道:「想看又不方便看。」 「来都来了,神师你若想看,就给神师你看,又不会少块肉。」 「过客气了。」 「神师,你睁开眼睛嘛,看看我们草原女子身段比中原女子如何?」 廉华几人跟谢傅本来相熟,加上人多实众,竟反过来调戏谢傅。 而此等言语,平时她们也没少用来跟男人打嘴仗。 如此氛围之下,岸边的女子倒也大方起来,反正又不是她们一个衣衫不整,大家都是如此。 有句话怎么说的,再彪悍的男人到了女人堆也要变成绵羊。 谢傅性格中也有癫狂的一面,特别是在轻松的环境,熟悉的人面前,这癫狂的一面更容易激发,顿生玩心:「那好,你们准备一下,我数个一二三就睁开眼睛。」 廉华笑道:「不用准备,神师你随时可以睁开眼睛。」 其她女子纷纷附和:「是啊,神师你随时可以睁开眼睛看。」 谢傅却缓慢数了起来:「一……」 「二……」 随着这个「二」字入耳,所有人顿时都紧张起来,原本嘻嘻哈哈的场面竟安静下来。 谢傅「三」字出口,所有女子惊恐的大叫起来,潜入水底的潜入水底,衣衫不整的也遮住身上走漏的地方。 谢傅听见惊叫声不绝于耳,开怀哈哈大笑起来。 几日来心情阴沉的彭眉受此欢乐氛围影响,也不禁咯的笑出声来,只觉神师这人无论到了哪里,再糟糕再悲伤的事也会化作欢乐。 很快就有人发现谢傅还闭着眼睛:「哦,神师,你骗人。」 谢傅笑道:「谁规定神师就不能骗人,今日也算教你们一课,无论什么人都是会骗人的。」 幸夷朗声:「姐妹们,不必惊恐,神师也是有色胆无色心,我们上去把他拉下水来。」 附和者众多,泉水中的女子也不顾身无衣缕,像冲锋一般纷纷淌水朝岸边来,水声滔滔。 岸上已经有人靠近,七手八脚的将谢傅拉下马来,无数双手就推搡着他去扯她身上的衣服。 这让谢傅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娇俊男儿,遇到一群饥不择食的女狼,闭眼朗呼:「卓尔。」 卓尔早已经到了,手托苏胸,笑的前俯后仰:「师傅,你就从了她们吧。」 这时谢傅已经被拉到水边,鞋履沾水,水里面好像冒出几双水鬼一般光滑的手,扯着他就往水里拖。 谢傅大叫一声:「谁上身无衣,悬挂双铃。」 此话一出,伸出手的几女本能低头一看,啊的 一声就缩回手去,横臂遮住。 谢傅趁机挣脱,刚刚转身,迎面就是一记飞脚,直接把他给踹到水里去,一脑袋扎入水里,撞上一团柔雪中,只听一声哎呀。 连忙冒出水面,一张俏容映入眼幕,双颊韵红,眉目弯弯,眸光里的风情让人身心一荡,却是廉华。 谢傅大吃一惊,换作别人他还能适从,而廉华已经成为董和的妻子,朋友妻不可欺是谢傅绝不可跨越的红线。 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就有七八只手伸上来,在他身上上下其手,倒也并非想占谢傅便宜,目的却是想脱掉谢傅身上衣服,只是混乱中,根本无法控制。 谢傅双手一拨,这些在他身上的手就纷纷脱手,人仰水翻。 情急之下,幸夷大喊:「廉华,还不捉住神师。」 愣住的廉华想都没想,张开双臂如同擒贼一般就将谢傅抱住,她们之间早就养成战斗默契,有求必应。 谢傅惊道:「廉华,你干什么!」 这话也惊醒廉华,脑海一震,已成定局,干脆泼辣说道:「神师,我早就想抱你了,你今日何不圆我心愿。」 这是什么鬼话,搞得谢傅脑袋乌里懵嗡,就听身后嗳的一声,又是一人从背后抱住自己,娇声喊道:「捉住了!」 谢傅被两个女人前后夹并,心中暗暗叫苦。 总得来说非礼勿近就不会陷入如此窘境,可他又不想处处标榜道貌岸然,让人望而生畏。 在背后抱住谢傅的彭眉急道:「快脱他衣服!」 谢傅听见是彭眉,更是恼火,喝道:「彭眉,你怎么也胡闹!」 在中原,父母新丧,作为儿女要守孝三年,在此期间孝服不离身,不浓妆艳抹,闭门不出连亲友都不接待,以缅哀思。 何况与男人肌肤相触,这也谢傅一时恼火的原因。 这一声喝,吓得伸上来的手都给缩了回去,嬉闹之声顿时静了下来。 谢傅只是面对面瞪了廉华一眼,廉华就低下头去,悻悻的松开双手。 见彭眉还从背后抱住他,冷声:「彭眉,你还不松手。」 彭眉松手,欲言又止:「神师……」 谢傅忍不住训了一句:「不像话,你还有心情寻欢作乐。」 一句话就把彭眉说的眼眶一红,弱弱说道:「神师,我就是想报答你。」 「有这么报答吗!」 「让神师你高兴啊。」 「我一点都不高兴,而且还很生气!」 彭眉闻言,眼角就有了泪珠,紧抿嘴唇,楚楚可怜,满是委屈。 谢傅就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可气又无奈,不想在人前责备彭眉违背礼法,有失孝道,低声说道:「令尊新丧,彭眉你怎么还有心情如此放肆玩乐。」 也不知道彭眉是不是心里愧疚,泪水就答答掉落。 廉华却是听见了,开口说道:「神师,人人都劝彭眉走出悲伤,为何你却反而让彭眉沉浸在丧父之痛中。」 谢傅闻言一愣,听起来倒是有道理,有道是逝者已逝,生者如斯。 「话虽如此,但也不能失去礼法,丢了孝道,如此放诞不羁。」 幸夷疑惑:「神师,你所说的失去礼法,丢了孝道,从何说起。」 谢傅反问:「父亲新丧,难道不应该守孝三年,还没几天就出来玩乐,像什么话。」 众女满脸疑惑,辛夷代为询问:「人都天逝,还如何守孝啊?」 谢傅一脸不可置信,此为人伦大礼,竟连这个都不懂,便向众女好好普及一下孝道。 寂静中,廉华应道:「神师,我 们这里没有这种孝道法,我们的孝是父母生前孝顺,父母去世,做儿女的更要坚强,早日恢复正常,让逝者安息,才是最好的孝道。」 幸夷又道:「生者悲伤,死者难安,生者死者两不安宁,岂不糟糕。」 这倒是把谢傅给问住了。 这时有人说道:「不过,我也感觉神师说的有点道理。」 谢傅闻言连忙摆手:「不不不,各地的风俗不同,这里的风俗既然是如此,就要依此风俗而行。」 他并非迂腐之人,立即改变观念,见彭眉悲伤落泪,顿觉自己大错特错,连忙道歉:「彭眉,刚才是我孤陋寡闻,不知这里风俗,你当如廉华、幸夷两人刚才所说,忘却悲伤,早露笑颜才是。」 「那……」 谢傅声音变得温柔:「彭眉,你说。」 「我的父亲真的还在,他只是去了那个地方吗?」 谢傅微笑点头。 彭眉脸上稍稍有些笑容,轻声解释:「神师,我今日来此沐浴,并非玩乐,是想用泉水洗去一身污秽罪恶,祝福父亲。」 谢傅忍不住赞道:「好孩子!」 被人认可同样也是一种力量:「神师,那……」 谢傅微笑:「彭眉,你但说无妨。」 「神师,那能请你留下来,让我给你沐身洗污吗?」彭眉一边说着一边双臂交十抱胸。 谢傅愣了一下,却见这个女子,眼神纯洁无尘,唯有感激,便点头应下:「好。」 这一答应可不得了,众女纷纷大胆表白:「神师,我也想给你沐身洗污。」 谢傅见众人只有热情,并无羞涩,不禁呵呵一笑,朗声:「俗话说入乡随俗,那我今日便随俗,不过你们不能过分无礼,我也好守礼。」 「神师,你无需守礼,想看就看。」 七八只手伸上来,就除去谢傅身上的衣衫,昨晚被秋如意折腾一整晚,谢傅此刻还处于贤者时段,尽管眼前风景无边,却也坦然自若。 一只光滑的柔夷覆上他的后背,轻漾的泉水有股硫黄味道,还有周围女子淡而清香的味道,如置身高空云海,让人异常悠惬,谢傅不由闭目。 在中国富贵人家,婢女服侍男主人沐浴是稀疏平常的事,只是谢傅这人较为体贴别人,连澹台鹤情都说他有福都不会享。 眼见谢傅坦然,众女心中暗暗佩服,神师不愧是神师,若是其他男人见了如此风月美景,还不像猪八戒进了盘丝洞。 她们也渐渐适从,该洗衣的继续洗衣,该浣发的浣发,该饮酒歌舞的饮酒歌舞,一切如故,画面并不会因为一个男人的闯入而变得突兀。 卓尔站在岸边笑嘻嘻的看着这一切。 或是和光柔水过于舒惬,或是身心过于疲惫,谢傅竟趴在一块凸石上睡着了。 彭眉柔声:「神师,你转过身来,好让我为你除去胸口污垢。」 谢傅却不应声,彭眉绕过身一看,这才发现谢傅闭目睡去,不由嗤嗤轻笑。 幸夷问道:「彭眉,怎么了?」 彭眉比划了个睡着了的手势,幸夷忍不住咯的一笑,廉华看见有情况也游过来,笑道:「是不是无从下手了,要不要我指点一下。」 幸夷听出廉华的弦外之音:「指点什么,干脆由你上阵岂不更好。」 廉华脸色一红:「我倒不介意,就怕神师嫌弃我不是纯洁之身,还是你们来吧,我一旁指点就是。」 这种思想真是难以理解,然而又是可以理解,面对神明、君上,父母夫妻儿女为轻,而谢傅在她们心中如若神明一般。 幸夷笑息低声:「逗你的,神师睡着了 。」 廉华微笑,把谢傅睡着了,传达下去。 一传十,十传百,所有人都知道神师在泉水中睡着了,歌舞之声停了,洗衣浣发声也轻了…… 卓尔在岸边给谢傅洗着衣服,刚刚拧干准备架起来晾干,就发现周围静了不少,水声风声,没有半点人声。 朝谢傅所在方向望去,几女给她比划着谢傅睡着了的手势。 卓尔回了个「我来」的手势,便褪下身上衣服,叠放整齐,然后轻轻下水朝谢傅这边游过来。 廉华轻声问道:「卓尔,你给男人洗过澡吗?」 平日里她们面对男人虽然经常大放厥词,实际上她们都是少女,只是纸上谈兵没有这方面的经历,只有她先嫁人。 卓尔嫣然一笑:「洗过。」 此话一出,连彭眉也大吃一惊,廉华惊讶:「给谁洗过?」 「给我弟弟洗过。」 卓尔的弟弟不过七八岁,毛头小子一个,三女闻言,不禁嗤的笑了出来,又怕笑声太大,吵醒谢傅,忙抬手掩嘴,压住笑声。 廉华低声笑道:「你弟弟都算不上男人,真正的男人,我们也都瞧过,可完全不一样。」 卓尔微笑:「哪不一样,不就是变得……」说着脸上悄然一红,不知为何想起师傅,心里总有几分莫名念想,以前不是这样的。 幸夷接过话去:「不就是变得丑死了。」 大概想起董和一群男人光着屁股被她们骑马追赶的场景,不禁同时嗤笑起来,彭眉忙竖起手指嘘的一声。 免费阅读. 第1676章 有教无类 几女连忙止住笑声,廉华低声:「我已经不是纯洁之躯,就不掺和了。」 幸夷取笑:「是怕董和吃醋吧。」 廉华切的一声,解释道:「神师不知道我们这里的风土人情,我是怕神师介意。」 几女笑着点头,廉华又在卓尔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其她人也听不清廉华说了什么,只看见卓尔脸蛋泛起几丝红晕,轻轻点头。 廉华轻轻游开…… 卓尔温软的柔夷抚上谢傅的脊背,当移动到谢傅的股腿,尽管动作温柔,还是惊醒谢傅,眼睛睁开,身躯一绷。 分立两旁幸夷、彭眉、时籁不由嗤的笑出声来。 谢傅看着几张脸垂水珠的娇俏面孔,特别是看到稚气未消,堪堪二八年华的时籁,更有种造孽的感觉,嘴上说道:「好啦,我自己洗。」 突然感觉身后有人,一双手有若游云穿山过岭,转身一看,见是卓尔,不由暗暗松了口气,是卓尔好过是廉华,他可完全接受不了一个有夫之妇这般服侍自己沐浴。 「卓尔,你怎么也下来了?」 「师傅,她们可以服侍你,难道当徒弟的不应该服侍你吗?」 谢傅露出苦笑,只感觉有些事开了例子,后面很多说辞就站不住脚。 卓尔柔声:「师傅,后背还没洗干净呢?」 阳光洒在水面上,碧波粼粼,眼前的少女明艳绝伦,肌肤皓如白雪,平日扎成马尾藏在金银丝帽的一头长发,此刻披散在水面上,一双星眸明亮亮的凝望过来,纯净清洁到如天仙水神。 谢傅转过身去,再看可就要走魂入魄。 几女的手如柔绢云布,沐过他身上每处,或许人多,少了暧昧的氛围,倒让谢傅十分适从,鹤情说的对,他应该学会享享福了,这又不是什么罪孽的事。 而且他明显能够感受到几女刻意避开他的关键地方,这就让谢傅更加坦然自若了,根本没有什么嘛。 而对于几女来说,却是心照不宣,既忐忑想让其她人先行尝试,自己再紧随其后。 嗤嗤娇笑不时在耳边响起,谢傅多嘴问了一句:「笑什么?」 几女嗤的齐笑,彭眉轻应:「没有什么?」 幸夷问道:「神师,以前有女子服侍过你沐浴吗?」 谢傅额的一声,自家娘子那是肯定有的,仙庭、鹤情、还有小韵、湘儿姐…… 除此之外,还有澹台府的夏儿,自己的贴身婢女小娴小雅。 一看谢傅的表情就知道有过,幸夷又问:「那有这么多人服侍过你沐浴吗?」 谢傅哈的一笑:「最多两个,我的两个贴身婢女。」 时籁天真问道:「那神师分得清是谁的手吗?」 谢傅应道:「谁的手又有什么关系?」 话音刚落,就有几只手袭来,这种默契造成几只手碰撞在一起,造成一时尴尬。 谢傅自然感觉得到,稍微闪躲了一下:「这个地方,我自己来。」 幸夷问道:「神师,你的两个婢女会特意避开这个丑丑的地方吗?」 这倒是把谢傅给问哑了,干脆说道:「好了,多谢款待,我洗好了。」说着就要朝岸上游去,还是少惹事的好,他又不是圣人。 几女楞在当场,卓尔竟生气的埋怨起来:「都怪你们几个。」 几女脸色也有点失落,幸夷说道:「谁知道知道神师这么腼腆。」 谢傅回头看见几女表情失落,一时感觉倒是自己的不是,这就好比别人热情款待,自己却冷面相对,解释一句:「我真的洗好了,跟她们无关。」 这话自然 是对卓尔说的,卓尔双手交叉,也不应声一脸闷闷不乐。 谢傅妥协道:「好好好,再洗一会。」 卓尔惊喜说道:「真的啊?」 这番真情流露的模样,倒是让谢傅感觉多虑了,不就是当徒弟的想孝敬师傅,点头又游了回来。 卓尔立即赶人:「好了,不用你们了。」 时籁还天真道:「神师又没赶我们走。」 幸夷和彭眉却识趣的将时籁拉走。 卓尔轻道:「没外人了,你跟刚才趴在石头上闭着眼睛就好。」 谢傅嗯的一声。 过了一会发现卓尔纤手竟在清洗他的谷道,不由吃惊:「卓尔,这里不用了吧。」 「怎么不用,我给我弟弟洗澡的时候,他这个地方最脏了。」 谢傅转念一想,仙庭给他沐浴时也是…… 算了,正好借此证明他们只有纯洁的师徒之情,并无男女之情,心静六尘不染…… 穿上衣服之后,谢傅心情大为欣悦,觉得自己已经完全可以正视这个美貌的徒弟,寻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就教导卓尔武道。 数日来,谢傅传授卓尔最拿手的昆仑无上心法,日夜用心教导,因为他知道呆在卓尔身边的时间不长,过一天就少一天。 日后还要靠卓尔自己修习,也希望给卓尔打好基础。 可随着时间推移,谢傅却越来越烦恼,也不知道是不是卓尔天赋太差,连入门功夫都学不会,照这个速度,卓尔就算学个一千年都追不上自己。 当初端木慈也是这么教导自己的啊,他学起来也没有多难,很是流畅啊。 你说认真,卓尔的认真程度根本不亚于自己。 秋如意走进房间来,谢傅正烦恼,瞥了一眼摆手道:「没心情,今晚罢战。」 秋如意嗔了他一眼:「你是见到鬼吗?」 谢傅没好气道:「鬼倒没见到,妖精倒是有一只。」 秋如意咯咯一笑,自个坐了下来,谢傅瞥了她一眼:「都跟你说了,今晚罢战。」 秋如意嗔道:「坐一下都不行啊。」 「我还不知道你,坐着就坐到我的怀里去。」 秋如意咯咯笑了起来:「那也只能赖你定性不足。」 谢傅沉默不语,秋如意微笑道:「真不想吗?」说着一只脚就在桌底下伸过来勾谢傅的脚踝。 谢傅缩躲开去:「跟你说了,今晚罢战。」 秋如意给了他一个媚眼,轻声道:「我跟伊蓝说好了,今晚一起来。」 谢傅愣了一下:「真的?」 秋如意咯咯娇笑起来,一番花枝摇摆止住笑意之后:「你看你还说罢战,一点都不经勾。」 谢傅正色看她,秋如意这才轻轻说道:「真的!大观国我目前是回不去了,打算护送伊蓝到北狄,此一别隔着关山万里,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见面,来一次疯狂的,好做纪念。」 谢傅轻声:「什么时候走?」 「只是这么商量好,还没决定什么时候走,不过总是要走的,我现在去叫伊蓝过来。」 秋如意说着起身,谢傅却伸手拉住,摇了摇头。 秋如意惊讶,谢傅微微一笑:「今晚算了。」 秋如意柔声笑道:「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弄死你的。」 谢傅呵的一笑:「不是这个原因。」 秋如意沉默不语,过了一会轻轻开口:「我一进来就看见你愁眉苦脸,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谢傅突然想到什么:「如意,来,先坐下来说。」 秋如意重新坐下,谢傅 就问:「你会莲行如意身法,应该也会昆仑无上心法吧?」 「你为什么突然会问这个?」 她一身武道得师傅秋山所授,自然知道师傅秋山来自昆仑秘境,而谢傅也会莲行如意身份和昆仑无上心法,也就是说传授他武道之人也是来自昆仑秘境。 虽然师傅从没有明告,但是作为他的徒弟,秋如意岂能不知道,师傅秋山从昆仑秘境来到这俗世,很大原因就是其他来自昆仑秘境的人。 此事较为敏感,所以她一直没有与谢傅提及对质。 谢傅道:「如意,你先说你会不会昆仑无上心法?」 秋如意却道:「你先说你的师傅是谁?」 「问这个干什么?」 秋如意微笑:「我知道你会莲行如意身法,也会昆仑无上心法,你与我师出同门。」 谢傅脑海灵关一现,莫非秋山也是来自昆仑秘境,嘴上应道:「我说出来你可别惊讶。」 秋如意微笑:「我绝不惊讶!」师傅秋山贵为大观国国师,一身武道修为深不可测,同样的来自昆仑秘境能教授出谢傅这等人物来,也一定是非常了不得人物。 「听说过大景景教端月清辉王吗?」 秋如意还是身躯一震:「天下第一魔头!」 谢傅苦笑点头,对于初月被称为魔头有点不爽,可又没有办法,谁叫初月事迹如此辉煌。 秋如意又问:「你的莲行如意身份和昆仑无上心法就是景教月王所授?」 谢傅额的一声,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初月是他的师傅不假,可真正领他入武道,授道者却是端木慈。 秋如意疑惑:「怎么?」 「真正传授我武道的却是端木慈,她也可以算是我半个师傅。」 秋如意啊的一声,既惊讶又糊涂,天宗道尊端木慈与景教月王不是死对头吗?你既是景教月王的徒弟,端木慈又怎会教授你武道。 骤地表情一惊,猜透其中的玄机。 谢傅点了点头,直言道:「她们其实是师姐妹。」 尽管已经猜出景教月王和端木慈都是来自昆仑秘境,秋如意脸上的惊色依然未消,不知道师傅是否知道两人身份,而他们之间是敌是友。 秋如意想问的更清楚一点:「她们既是师姐妹,为何二十多年前,端木慈会联合两大入道大宗师围攻景教月王?」 谢傅抬手:「这其中的曲折缘故,只怕我说到天亮也说不完。」 「好,这个我暂且不问,我就问一句,你跟这两个师傅关系够铁吗?」 谢傅脱口而出:「那还用说,生死与共!」 秋如意朗声:「好!」 「好什么?」 「你有这两号大人物在背后坐镇加上王家司马韵雪,谁敢动你,就算蓬莱仙门也要惧你三分。」 谢傅笑道:「蓬莱仙门惧我三分又如何?」 秋如意笑笑:「你真以为这天下是天子秦家的,真正在背后一家言堂的是蓬莱仙门,否则仅凭一个秦家如何镇得住儒释道三门,九姓十三望!」 谢傅笑问:「就算这样又如何?」 秋如意微笑:「你难道不想当皇帝吗?」 谢傅反问:「当皇帝有什么好?」 「当皇帝当然有很多好处,有三宫六院,可以光明正大的把伊蓝占为己有。」 谢傅看着秋如意,轻轻说道:「当皇帝是要以天下苍生为己任,断然不是为了坐拥权力,享受普通人所不能享受到的荣华富贵。」 秋如意笑道:「果然不愧是你,但有时候人在局中,没有选择,要么生要么死。」 谢傅哈哈一笑。 「你笑什么?」 谢傅笑道:「就算当了皇帝又如何,像当今皇帝在背后处处受人肘掣,整日工于心计,烦恼忧虑吗?」 秋如意疑惑:「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如果,你可知道当今皇帝的身份?」 「皇帝就是皇帝,还能有什么身份?」 谢傅淡淡说道:「他除了是皇帝,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地宗宗主真武玄天真人!」 「什么!」秋如意震惊的站了起来,僵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出声询问:「此话当真!」 谢傅淡笑:「如意,我知道得比你远远要多,你还觉得我能轻易当上这个皇帝吗?」 秋如意旋即恢复淡然:「蓬莱仙门加上一个真武玄天真人,凭你眼下的实力,也无需畏惧。一山不容二虎是恒古不变的道理,越是如此你越是没有选择。」 说着沉吟:「倒是我的师傅是一个变数,我也不知道他会站在哪一边,不如这样,暂且将伊蓝安顿在闻人牧场,待我回长安一趟,探清楚师傅的想法。」 谢傅问道:「如果你的师傅是敌非友呢?」 秋如意道:「那你也好早做预防。」 「如意,你呢?你又该如何自处,是与我为敌,还是背叛你的师傅?」 秋如意笑笑:「师傅派我来监视你,可我却帮你拐走大观国的皇后,早已经是背叛师傅。」 「可如果秋山要杀你,你也不会反抗,不是吗?」 「我是师傅抚养长大的,把这条命还给他也理所当然。」 「你还年纪轻轻,就活够了吗?」 秋如意妩媚的拨弄垂鬓的发丝,潇洒道:「该享受的我也享受了,死也值得。」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免费阅读. 第1677章 动字法门 “可是像你这样的优物,我还没享受够,可不舍得你就这么死了。” 秋如意淡笑:“我早说过,我不是你的女人。” “好吧,站在朋友的立场上,我不希望你插手这些事情,省的到时候我难做。” 两人对视不语,过了好一会儿,谢傅才轻轻开口:“女人啊,老要替我操心,我呢,又要替她们操心,这操心来操心去,就越来越操心了。还不如干脆什么都别操心,你就老老实实把伊蓝送到北狄,长安的事牵连太大了,你就算插手,也起不到什么波澜。” 秋如意好几次张口欲言,最终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谢傅笑道:“眼下我倒是有一件烦恼事。” “你说。” “我收了卓尔为徒,这些天我也传授她昆仑无上心法,可是她好像不是学习武道的料子,连入门粗浅都进展十分缓慢。” 秋如意只是嗯的一声,并没有插话。 “如意,你修习昆仑无上心法的时日比我要长,你说是什么原因?” 秋如意微笑:“你也学过此功,应该知道此乃锤炼筋脉,锻造躯质的绝世神功,而且门槛较低,人人都可以修习。” “正是因为门槛较低,无需天赋限制,所以我才传授卓尔此门功法,望她在武道能脱胎换骨,一日千里。” 秋如意道:“谁跟你说不需要天赋,若没有武道天赋,虽能修习,终生却只能在入门徘徊,更别说进展突品。” 谢傅讶道:“如意,你年纪不过也二十出头,修习此功却也臻至一品修为,人中龙凤。” 秋如意笑道:“难道我在你眼中就是一个废物,你可知道我什么武道天赋?” “什么武道天赋?” “天禀龙相。” 谢傅啊的一声,天禀龙相比天禀虎姿更胜一筹,世间寥寥无几中的寥寥无几。 秋如意微笑:“世间孤儿千千万,你以为我师傅为什么只收留我。” “那是不是说卓尔根本不是练武的料子。” 秋如意微笑:“那就要看你对她的期望有多高,我看她也是有点武道天赋,不然也不会如此英勇彪悍,但是要踏入武道高手行列,只怕终生无望。” 谢傅道:“要踏入一品确实强人所难,我也只求她能晋至二品。” 秋如意咯的一笑,竖起四根手指。 谢傅讶道:“四品?” 秋如意说的清楚一点:“四品都难。” “四品算什么武道高手?” 秋如意露出苦笑:“你现在已经是天下罕有敌手,就算在二品高手眼中也是可望不可及的存在,而很多人武道天赋不差,终其一生努力,也只是在四五品徘徊。” 谢傅沉默不语。 秋如意笑道:“你在苏州待过,说个苏州名声响亮的人物,一地武道之尊刀王韦散人,也不过堪堪三品,就闻名天下。” 确实,刀王韦散人在苏州是威震一方的人物。 “哪?” 秋如意轻轻一笑:“别人收徒都是历经多年,千挑万选,你随随便便,不就是奔着她是个美貌少女,有没有武道天赋一点都不重要。” 谢傅不悦:“胡说八道!” “既然如此,那就顺其自然吧。” 是啊,本就该顺其自然,可脑海中闪现出卓尔求习武道的渴望炙热眼神,内心却又耿耿于怀。 耳畔也荡起她充满活力的声音:师傅,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成为…… 秋如意突然无由来冒出一句:“少癫,这些年我看了不少经书。” 谢傅笑笑:“我知道你看了很多很多,怎么突然间说起这个?” 秋如意咯的一笑:“就拿你我来说,你知道与我没有结果,可你又特别想得到我,甚至占有我,你是想不顾一切得到我,还是拒我于千里之外呢?” 谢傅应道:“这就是做人难的地方。” 秋如意微笑:“一点都不难。” 谢傅露出讶异的表情:“不难?” 秋如意微笑:“我感觉不难,是因为我看透了,你觉得难,无非是你看不透。” “请指教。” “当初你与我保持距离,大抵觉得能够娶我才碰我吧。” 谢傅当初确实矛盾过,不过后来又看开了,他很想知道秋如意能够说出什么让人醐醍灌顶的话来,点头:“我确实这么想过。” 秋如意微笑:“什么是结果,难道与我成亲娶了我,就是结果吗?” “难道不是吗?” 秋如意咯的一笑:“世间有多少夫妻生活过的不尽人意,甚至变成仇人,就算能够恩爱白头偕老,难道就是结果吗?终究会有一个人先离世。” “人与人本身就没有世俗界定的结果,所以,没有关系,有些时候能够相爱过就是结果,甚至能够有相识的缘分也是结果。” “哪……”谢傅停顿了一下之后问道:“那以你我之间为例?” 秋如意微笑:“我会紧紧捉住这段日子,直到我再也捉不住了。” 谢傅心头一颤,我与卢夜华之所以如此痛苦,究其原因就是为了苦求一个结果,就算自己能够娶她,也并非结果。 而他们因缘相识相爱,本就是一场结果。 想到这里谢傅兴奋站起,恨不得现在就能告诉卢夜华,好解她心中苦痛。 “如意,你真是我的菩萨如是。” 秋如意咯的一笑:“得了吧,道可道非常道。我能轻易说出这番话来,是因为我阅读经书万卷,已瞭自我。对你来说却是可见而不可越的鸿沟。” “不不不,我真的有所领会领悟。” 秋如意微笑:“那我也欣喜万分。言归正传,你与卓尔有师徒之缘已是结果,又何必去求学有所成的结果呢?” 谢傅笑道:“我正好用你刚才的话来回答你——我会好好珍惜这份师徒情谊,直到我无能为力。” 秋如意愣了一下,嫣然笑道;“好你个李少癫。” “所以卓尔这事,希望你能指点我一下。” “我知道你是想问有没有增加卓尔武道修为的办法?” “是。” “第一,要有好的功法,在我看来已经没有比昆仑无上心法更好的了。第二,要有灵气充沛的洞天福地,天宗太素圣地就是。第三,给她准备充足聚精石,这也是充盈真气,增进修为的办法,我想这也难不倒你吧。” 谢傅讶道:“就这些?” 秋如意淡道:“此三点对于任何一个武道中人来说,已是可遇不可求。” 谢傅说道:“我的意思是有没有改变卓尔武道天赋的办法?” 秋如意哈哈大笑:“真有这种办法,天下岂不是都是武道高手。” “你的意思就是没有了?” “也不是没有。” “什么办法?” “昆仑不就是锤炼筋脉,锻造躯质的绝世神功。” “可……” 谢傅欲言又止,只觉陷入悖理,昆仑无上心法能够改变武道天赋,可卓尔学的慢,学的慢又无法学会昆仑无上心法,改变武道天赋…… 房间陷入寂静,秋如意见谢傅眉头紧锁久久不展,叹息一声。 谢傅回神苦笑:“如意,你也不必为我烦恼,我这人就是凡事都想努力一下,总不信天会绝人。” 秋如意嗔了他一眼:“一件小事,说到天会绝人上面去,你不就是想让卓尔成为武道高手,练成昆仑无上心法,这有何难?” 谢傅啊的一声:“你有办法,怎么不早说?” 秋如意讥诮:“我有办法,你未必肯做。” “你尽管说来,我一定肯做。” 秋如意看着他沉默不语,谢傅讶道:“莫非要我死不成?” 秋如意微笑:“如果真要你死,你肯不肯啊?” 谢傅愣了一下,笑道;“如果非要我死,倒没有这个必要,而且你也会不舍得。” 秋如意嗔了他一眼:“死倒不必,不过要耗费你岁月勤修而来的武道修为。” 谢傅虽然年纪轻轻,但这一身修为,可是在幻境之中日日夜夜勤修打下坚实的基础,而他和端木慈也在幻境之中当了半辈子夫妻,那日子平淡得就好像刹那光阴。 嘴上却是说道:“如意,你说来听听。” 秋如意见谢傅真的动了念头,描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谁当了你的徒弟真是三生有幸,一般武道高手连真气都爱惜不已,你倒好,连修为都不放在心上。” 谢傅大手一挥,淡道:“求而不得,舍得复得。做人就是太贪心了,才容易陷入纠结痛苦中,看得开才放得下。” 秋如意一生防人,但是对谢傅却从不设防,就是这个原因,他明明知道会被别人欺骗,仍先以真诚待人,叫你不忍心去欺骗他。 嘴上轻轻说道:“动字门双修法门,以己身为炉鼎……” 谢傅讶道:“叫我与我徒弟双修?” 秋如意淡道:“在密宗,以师徒、道侣名义进行双修是常有的事,就算两位至尊,为求晋境行双修之法也不足为奇,如果你非要往男女之事想,我也没有办法。” 谢傅唔的一声:“你先详细说来我听。” “万物皆有,皆是炉鼎,男女阴阳乃有中之至,冲炁为和,于有中炼妙,全身形而入无形……” 谢傅听完之后说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为湖泊,卓尔为浅洼,引水入浅洼,浅洼也终成湖泊。” 秋如意点头:“万物有定数,此消彼长。浅洼成湖泊,湖泊也终成枯地。” 谢傅道:“简言之,就是将我的修为传给卓尔咯。” 秋如意淡道:“有一半就足够卓尔受用终身,脱胎换骨成就躯质。”说着忍不住轻道:“你舍得吗?” 谢傅淡笑:“我就这么一个徒弟,又怎么会不舍得。”紧接着问道:“你方才说两位至尊,为求晋境行双修之法也不足为奇,又说万物有定数,此消彼长。岂不矛盾。” 秋如意微笑:“先以两人之力汇为一力助一人晋境,再回过头来助另外一人,岂不两相得利。” 想当初小韵为了治疗他的隐疾将自己当做炉鼎,却是牺牲很大,想到这里谢傅心中又是一阵感动…… 秋如意见他久思不语,问道:“你想好没有?” 谢傅笑道:“除了此法就没有别的法子吗?” 秋如意干脆利落:“没有。” “如意,那你先教我这动字双修法门。” 在谢傅想来,这法门先学会再说,在卓尔身上用不用的着另说,日后却是可以好好回报小韵。 秋如意微笑:“刚才不是说今晚罢战。” 谢傅嗳的一声:“刚才说的是纵乐,现在是学道,岂能归为一谈。” 秋如意轻道:“你学会了,日后也可以与我……” 谢傅讪讪一笑:“如意,你放心,日后自少不了你的好处,我会常常找你练功。” 秋如意嗔了她一眼:“说的你好像给我天大的甜头,我占了你天大的好处似的。” “哎呀,你我之间还讲究这些干什么。” “哼,得了便宜又卖乖。” “如意啊,说句心里话,我其实也挺辛苦的,你别以为我有多快豁。” 秋如意伸手打了谢傅一拳,却被谢傅顺手拉到跟前来,搂入怀中,轻声:“可以开始了吗?” “错了。” “怎么错了?” “奇哉性净,随染自然,离欲清净,染而调伏。需先做到空乐双运,才能进入动字双修。” “好,你一点点教我。” …… 谢傅又连续教了卓尔数日,也不能说毫无进展,卓尔至少口诀熟悉也领悟贯通,就是一点声息都没有。 他的天赋也很是一般,可当年端木慈教他昆仑无上心法的时候,他却是学的十分顺畅。 到底是他这个当师傅教的不好,还是卓尔天赋真的太差。 他也不是没有耐心,而是根本没有时间耗在闻人牧场,想着也是帮助卓尔打好基础,日后全靠她自己。 眼看卓尔满脸汗水,太阳也渐渐西下,谢傅开声:“卓尔,今天就练到这里吧。” 卓尔睁开眼睛,兴奋说道:“师傅,我感觉真气已经能够汇于合谷穴,凝而不逸,假以时日就能突入合谷穴,进入下一关口。” 谢傅闻言却没有丝毫喜悦,合谷穴只不过是大肠手阳明脉的第一穴,单是这一条经脉就有数十穴关,而人体兼任督二脉共有十二条经脉。 第1678章 用心良苦 需学到气能顺畅行走十二条经脉,做到每日锤炼筋脉,方才是学会昆仑无上心法入门第一步。 卓尔也学了十几日,只能做到气聚于合谷穴,却哪里知道当年谢傅仅仅半日就能做到大肠手阳明脉一气贯通。 这般学下去,就算能苦学千年,也拍马不及。 卓尔明显能看到师傅脸上的失望:「师傅,是不是卓尔学的不好,卓尔回去之后再强加练习,一定在今晚突破合谷穴。」 谢傅见她额头鼻沾着沁密的汗水,微微一笑:「卓尔,你已经很努力了。练功之事讲究循序渐进,也不能操之过急。」 谢傅说完转身离开,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叹气声虽小,却被卓尔听到了,连忙追了上去,挡在谢傅前面:「师傅,是不是卓尔很差很差,让你失望了。」 谢傅看着眼前这个对武道充满渴望的少女,实在不忍心说真话。 「师傅,卓尔会加倍加倍努力的,除了吃饭,卓尔就只是练功,绝对不会让师傅失望。」 谢傅沉吟着,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卓尔立即撒娇道:「师傅,你别不高兴,卓尔的锦裆给你看好不好,翎公主说你很喜欢看我的锦裆。」 谢傅本来烦恼,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一巴掌就打在卓尔脸上,训骂道:「我收你为徒,不是贪恋你的身体,而是真的想传授你武道,谁知道你榆木不可雕,练了十几日一点进展没有,你可知我当年练这昆仑无上心法,只需半日便能做到大肠手阳明脉一气贯通,你这番资质就算苦学数年也不及我半日之功,干脆不要练了。」盛怒下的谢傅将心里想说的话一股脑说了出来。 挨了一巴掌的卓尔先是捂脸一呆,紧接着听到谢傅的话是又伤心又失落,眼眶一红就流出泪珠。 却强行露出笑容,好声说道:「师傅,是卓尔没用,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谢傅看见卓尔的脸被自己打的肿红,这才吃惊从来不打女人的他,出手竟这么的重,这大概就是爱之深责之切吧。 语气缓和:「卓尔,这昆仑无上心法虽好,却不适合你,容我考虑一下,再教你其它,你先回去吧。」 看着师傅远去的背影,卓尔呆立原地不动,心中难受无比,恨自己怎么这么没用,让师傅失望了。 这时咯咯笑声传来:「墨箭梨花的名头倒是叫的很响亮,不料却是既愚又蠢的废物一个。」 卓尔正伤心黯然,骤听这话,朝秋如意冷冷瞪去,怒道:「你说谁是废物!」 秋如意嫣然笑道:「谁应我的话,谁就是废物。」 「你找死!」 卓尔彪悍本性毕露,掏出鞭子一边就朝秋如意狠狠甩去。 别人怕卓尔的鞭子,秋如意哪里会惧怕卓尔的鞭子,立于原地不动,只伸出二根手指就接着着疾劲落下的鞭子,就如接下一个飘落的鹅毛那般轻松。 卓尔吃了一惊,用力一拽,鞭子倒是拉的绷直,只是被秋如意二指夹住的鞭尾却是微丝不动。 秋如意讥讽:「只要你能让我的手指动弹一下,我就承认你不是废物。」 卓尔知道这妖仙娘子厉害,只是她根本不知道两人的差距有多大,要做到此点是根本不可能的时,双手握住鞭子,使出全身力气。 只是任她好看的脸容绷的扭曲,汗水答答掉落,秋如意的二根手指也不曾动弹分毫。 秋如意见她气力耗尽,手指轻轻一动,卓尔就连人带鞭狠狠摔倒在地上。 「这下承认自己是个废物了吧。」 废物二字极大的刺伤卓尔的自尊心,情绪崩溃道:「我是废物行了吧!」 「承认就好,你根本不配当他徒弟,省得丢他的脸面。」 卓尔本不是柔弱女子,一听这话,却是伤心极了,泪水就无声落下。 能成为谢傅的徒弟是一件多么骄傲的事啊,她也很想给师傅争光,让师傅对她刮目相看,谁曾想自己成为他的徒弟,却只是给他丢人现眼。 秋如意只是微笑看着卓尔掉泪,同样作为女人,脸上却丝毫没有半点同情心。 过了好一会儿,卓尔才哽咽说道:「我……我真的不配当他徒弟吗?」 秋如意点头,给了肯定的回答。 卓尔骤地站了起来:「我现在就去告诉师傅,我不当他徒弟了,我根本不配。」 秋如意瞬间就来到卓尔眼前,挡住她的去路,卓尔何曾见过如此神奇鬼魅的身法,简直如同神仙变化一般,满脸惊讶。 「这叫莲行如意身法,你师傅也会,你难道不想学吗?」 卓尔紧紧咬住嘴唇,好几次启唇欲语,最终却是化作一声愤慨:「你嘲讽完了没有,你到底想怎么样?」 秋如意却是笑道:「有一个办法能让你学会昆仑无上心法,你想不想尝试?」 卓尔表情一讶,眼眸逸出光芒,旋即却是冷静说道:「我不会上你的当,你知道的办法,我师傅岂会不知。」 秋如意微笑:「他也是知道。」 卓尔惊讶:「那师傅他……他……」 「你是想问他为什么不用这个方法对吗?」 卓尔凝视着秋如意,或许这个办法无比艰辛,或许这个办法有生命危险…… 内心对武道的强烈渴望,不想辜负师傅的殷切期望,最终咬唇点头。 秋如意微笑:「因为在他看来,这个办***伤害到你。」 果不其然,卓尔内心暖洋洋的,一脸决然:「你说吧,只要能学会昆仑无上心法,不让师傅失望,我死都不怕。」 「真的死都不怕?」 「少婆婆妈妈了,什么办法,说吧!」 秋如意内心欣赏,你这干脆利落的性格倒很对我脾气,比你那优柔寡断,瞻前顾后的师傅强多了:「这个办法就是动字门双修法门。」 「什么是动字门双修法门?」 秋如意咯咯一笑:「就是你与你师傅双修。」 卓尔虽然没有接触过什么高深功夫,也算是一个武道中人,自然明白双修的涵义,脸色窘红,声音也低了三调:「一定要如此吗?」 「你武道天赋太差,就算勤修千年也学不会昆仑无上心法,除此之外,我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卓尔内心斗争许久,才轻声说道:「一定要跟我师傅吗?」 秋如意微笑:「怎么,你不愿意?」 「不是,我师傅一定不愿意的,他不是这种人。」 秋如意咯咯一笑:「你倒是清楚的很。」 卓尔紧接说道:「我目前还没有意中人,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嫁人,根本找不到可以双修的对象。」 秋如意哈哈一笑:「你真以为随随便便找个人就能与你行这动字门双修。」 卓尔疑惑:「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此为一门极为高深的法门,非武道高深者不可。」 卓尔突然盯着秋如意,诚恳说道:「妖仙娘子,你能帮我吗?」 秋如意好笑:「我是女人,怎么与你双修啊,你又不是男人。」 卓尔咬唇不语。 秋如意嫣笑:「再者说了,就算找到合适的对象,别人又未必愿意。」 「什么意思?」 「我们武道中人一 身修为皆是年月血汗所化,谁愿意甘作炉鼎,耗费修为助你武道精进,脱胎换骨。」 卓尔啊的一声:「要耗费师傅的修为啊!」 秋如意点头。 卓尔立即拒绝:「那我不要了。」 秋如意心中暗忖,也不枉你师傅对你煞费苦心,嘴上笑道:「傻姑娘,你师傅是一百个愿意,这点修为,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卓尔却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秋如意只好把谢傅对卓尔的欣切期望,以及因为她武道难有进展,每日愁眉苦脸,唉声叹气说了出来。 卓尔听完感动极了,除了双亲就再没有人对她这么好过,嘴上说道:「那我就更不应该祸害师傅了。」 卓尔说完转身就走,秋如意楞在原地,想不到自己苦口婆心,这丫头竟一点都不动容。 莞尔一笑,你这样,那我就更要帮你了,好圆你们师徒心愿。 …… 卓尔练功一夜,却依然无法突破合谷穴,大清早,饭也没吃就顶着一张憔悴面容来到闻人府邸。 人如行尸走肉一般,连府邸的下人跟她打招呼都不应声。 她也下定决心放弃了,自己就不是练习武道的料子,今日是来跟师傅说,自己不想当他的徒弟了,师傅就不用再为她操心了。 秋如意看见卓尔出现,嘴角一笑就飘身来到谢傅屋子,直接推门进屋,又把门掩上。 谢傅早就醒来,穿戴整齐盘坐在床榻上闭目练功,听见动静睁开眼睛,见是秋如意,倒不惊讶,只是眉头微微一皱:「大清早的,不太好吧。」 秋如意嗔了他一眼:「说的我好想银娃诞妇一样。」 谢傅苦笑:「你比银娃诞妇厉害多了,没十几个男人别想伺候好你。」 秋如意呸的一声:「我还不是看你这几天愁眉苦脸的,想陪你喝点酒。」说着举起手中的酒壶。 谢傅见状立即下床来;「喝酒我要!」 …… 卓尔这边刚行进院子,就听见谢傅房内传出女人的咯咯笑声,先是一愣,然后就听出那笑声正是妖仙娘子,能让人骨头都酥了,除了她没有别人了。 昨日妖仙娘子所说的话在心头徘荡,想知道师傅心里是怎么想的,于是乎小心翼翼靠近…… 几杯水酒下肚之后,谢傅心情愉悦许多,脸上也有了笑容:「这酒真是好东西,喝完之后像睡在云端上,什么也不用去想。」 秋如意笑道:「那你心情就放开阔一点,无需烦恼。」 谢傅举杯:「如意,喝。」 两人又喝了几杯之后,秋如意这才说道:「这动字双修法门你也学会了,这一天天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谢傅应道:「你叫我如何开口。」 秋如意淡笑:「直接开口就是。」 谢傅摆了摆手:「我开不了这个口。」 秋如意特地神敏掠息,察觉到卓尔的存在之后,这才笑道;「莫非你还是不舍得你这一身修为。」 谢傅这会已经有几分醉,说话无遮:「我不舍得什么,别说一点修为了,就是要我这一身修为,我也不在意。」 门外的卓尔听到这句话,心里感动极了,师傅,你真好,叫徒弟怎么报答你,徒弟真没用,更不想祸害师傅你…… 秋如意笑道:「既然不在意,那就做啊,只要卓尔得授你的修为,躯质脱胎换骨,日后武道修为必突飞猛进,也算一劳永逸。」这话却是故意说给卓尔听的,好让卓尔心动。 谢傅轻轻道:「她算是我的第一个徒弟,也是我想用心培养的徒弟,除了希望她在武道有所成就,还想… …」 说着却是扼住,话锋一转:「就像当父母的看着自己的孩子,除了希望孩子学有所成,还希望她方方面面都好,若是为了武道学有所成而丢了其它东西,岂不本末倒置。」 秋如意问道:「丢了什么东西?」 谢傅正色:「丢了开心快乐,丢了贞洁幸福,丢了原本属于她的整个人生!」 秋如意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谢傅却冷声说道:「你笑什么,我的徒弟就像我的心头肉,我的孩子,这些我不得不考虑在内。」 门外的卓尔已经感动得稀里糊涂,她从来想不到有人竟有如此仁爱心胸,而这个人是她的师傅,这让她感到幸福而骄傲。 秋如意见谢傅表情严肃,收敛笑意:「少癫,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所以你作何打算呢?」 谢傅笑道:「昨晚我想了一夜,这昆仑无上心法,她肯定是学不会的,所以我打算教她其她容易一点的功法,顺便再搜刮些聚精石,好让她修习起来事半功倍。」 秋如意问道:「教她什么功法呢?」 谢傅淡道:「我倒还会雷渊宗镇宗宝典《悟武宝典》,不过这个修习起来门槛更好。」 秋如意惊讶:「你还会《悟武宝典》!」 谢傅点头,秋如意疑惑:「雷渊宗的绝学从不外传,连宗门弟子都难以染指,你怎么也会?」 「这点你不必多问,我倒想问一问,你还会什么简单一点的功法让卓尔学习,只要她武道能够提高,高兴就好。」 秋如意好笑:「我从小修习昆仑无上心法,单是这么功夫都学不精臻,又怎么会舍本逐末去学习其它功夫。」 谢傅哦的一声,有些失望:「那我再去找其他人问问。」 …… 免费阅读. 第1679章 用心良苦02 待秋如意走后,卓尔在院子呆了一阵子之后,收拾好心情,调整好情绪,整理好脸上的泪痕和妆容,这才走进谢傅房间。 「师傅。」 谢傅正在单人浅饮,看见卓尔来了,讶道:「卓尔,今天怎么这么早?」 「徒弟不想浪费一丁点的时间。」 谢傅这才发现卓尔神色憔悴无光,关心问道:「昨夜没睡好?是不是因为师傅昨天打了你一把掌?」 卓尔摇头:「不是,昨天徒弟练了一整晚,想要突破合谷穴,不过……不过……」 谢傅心疼,站了起来说道:「卓尔,昨天是师傅操之过急了,这练功又切忌操之过急。」 「师傅,徒弟愚拙,注定永远都学不好昆仑无上心法。」 谢傅呵呵一笑:「学不会,我们就学其它功夫,额……今天学点容易的,师傅最初接触武道学习的。」 卓尔轻声询问:「什么功法?」 「不是功夫,是招数,夺命三招。」 谢傅兴致勃勃的前面带来:「走,找个空阔的地方。」 不知不觉,太阳渐渐西下,又是一天过去。 谢傅看着卓尔仅仅一天就将夺命三招练的娴熟无比,却又一遍遍的练习,一遍遍的精进,心中十分欣慰,卓尔也不差啊,当初自己练习这夺命三招都不知道花了多久的时间才学会,为何卓尔这昆仑无上心法就是学不会。 要是初月知道谢傅这么想,肯定会笑掉大牙,夺命三招哪能跟昆仑无上心法相比,一个都不需要武道基础,一个却需要天赋奇高,要么躯质特异。 「卓尔,好了,今天就练到这里啊。」 「是,师傅。」 卓尔停了下来,跟昨天一样,脸上满是沁密汗水。 谢傅笑道:「你看,这不是学的很好,要知道师傅当初学这三招可是足足花了快一个月的时间才学会,所以啊,练功切记操之过急。」 这话也是希望卓尔能够重拾起信心来,不要灰心丧气,卓尔欣喜笑道:「师傅,真的吗?」 谢傅走近,看着她一脸汗水,这份勤奋专心比起他,有过之而无不及,心中是又疼又爱,柔声说道:「昨天师傅打你,还疼吗?」 「师傅你什么时候打过我,师傅你才不会打我呢。」 谢傅愣了一下,看见她狡黠的笑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情不自禁的抚摸她的秀发,柔声说道:「不管如何,我都不后悔收你为徒。」 感受到师傅目光中的温柔慈爱,卓尔嗯的一声,像个孩子一样乖巧点头。 谢傅笑道:「好了,先回去吧,明天一早再过来。」 「师傅,我今天能留下来吗?」 谢傅露出疑惑之色,只听卓尔说道:「我今晚还想试一试能不能突破合谷穴,到时候希望师傅你在旁指点一下。」 谢傅额的一声:「卓尔啊,这昆仑无上心法……」 话未说完就把卓尔打断:「师傅,让徒弟再试一次,如果真的不行,徒弟以后就再不学这门功法了。」 谢傅见她目光坚毅,嘴唇却紧抿委屈,于心不忍,笑道:「好,今晚就再试一次。」 心中却是暗忖,就算今晚能够突破合谷穴又如何,还是差的老远。 回到屋子,已经天色昏暗,谢傅点了灯,见卓尔在房间里四处打量,知道她想寻找可以练功的地方,于是手指自己床榻:「要练功的话,床榻上就可以。」 刚走出门口,就看见闻人翎走了过来:「不用吃完饭吗?」 闻人翎和谢傅已经是夫妻名义,一日三餐都是在一起用餐,至于晚上谢傅去哪睡,就说一定了 。 谢傅手朝屋内一指:「卓尔在里面呢?」 闻人翎疑惑。 谢傅简单解释一番:「这些天我教她功法,进展不顺,卓尔又犟脾气,非学好不可,今天晚上打算留下来,争取突破瓶颈。」 闻人翎笑道:「卓尔心高气傲,这学习态度你大可以放心,你可不能藏私,拐了我,至少也要留闻人牧场留下一块玫宝。」 谢傅露出苦笑,闻人翎见状疑惑:「怎么?」 「我自不会藏私,可是卓尔天赋一般,只怕武道之路难有太大成就。」 「你不肯教吧,卓尔这么优秀。」 谢傅解释:「卓尔的优秀仅限于在闻人牧场,放眼天下,天外有天的人何其之多。」 「那你能教多少就教多少。」 谢傅点头。 「叫卓尔一起去吃饭吧。」 谢傅回头望了一眼,见卓尔已经在榻上盘腿闭目练功:「先不打扰她了,我去把饭菜拿过来就好。」 跟着闻人翎去取了饭菜回来,刚进屋就看见卓尔倒在床榻上,心中莞尔,累坏了吧,真够拼命的。 放下饭菜,走到床边,看见卓尔脸色煞白,这才发现不对劲,一番查探仔细,了解到卓尔因为练功过度,真气错乱,经脉受伤。 忙将卓尔平躺睡好,盖上被子,施展祝词真言为她疗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见卓尔脸上恢复常色,这才罢手。 本就心神还未恢复,这一番施为,人也异常疲惫,桌子上的饭菜也早就凉了,谢傅马虎应付了几口,顺便给卓尔留下点饭菜,就是不知道她今晚能不能醒过来。 这时秋如意和伊蓝一并前来,看见谢傅这会才吃饭,均很是诧异。 谢傅手指床榻上安睡的卓尔:「她练功过度,真气错乱昏过去了。」 秋如意人走到床榻边,查探卓尔情况之后说道:「没有什么大碍。」 「我刚刚用了祝词真言给她疗治,见她没事,这才放心。」 秋如意忍不住说道:「你呀,你难受,她受苦,就不能……」 谢傅抬手打断:「好了,别说了。」 回头看向伊蓝,笑道:「你怎么也来了?」 伊蓝含蓄一笑:「秋大家叫我一起过来看你。」 谢傅立即明白:「抱歉,我不能只顾自己逍遥快活,放任徒弟不管。」 伊蓝十分体贴,微笑:「明白。」 秋如意倒是直言,笑道:「省省吧你,你拿把镜子照照你现在什么模样,难道想死在伊蓝跨下么?」 伊蓝脸色一红:「秋大家,死在你跨下才是。」 都熟悉到彼此之间都可以光明正大开这种玩笑了么,谢傅呵呵一笑:「好了,都不必争了,同时死在你们两人跨下行了吧。」 几句玩笑话之后,谢傅同时拥住两女,尽管不是第一回了,这种感觉还是胆战心惊,让人激动不已。 秋如意讥笑:「又想吧。」在三人在一起的时候,秋如意扮演着润滑气氛的角色,扭转那些尴尬难堪的情景。 「想倒是想,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让我好好休息一夜,明晚!明晚我一定叫你们两个好看!」 伊蓝十分体贴:「傅,你好好休息才是,我没有关系。」 谢傅看向秋如意:「如意,你看看,好好学习。」 秋如意轻笑:「今晚过来本来就想向伊蓝好好学习的。」 伊蓝脸色窘红:「胡说什么,该是我向你好好学习才是。」 「伊蓝,你肯学,我会的肯定教,就怕到时候你放不 送 走两女之后,谢傅搬了椅子在床榻边坐下守着。 看着安睡的少女,心中莞尔,说来也奇,因为一个师徒关系,看着卓尔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 忍不住想起自己和初月的那段师徒日子,初月当时心中大概也是一般柔爱慈爱吧,初月作为师傅,也确实不顾一切的保护着自己…… 人生的意义大概就是这一段段不一样的感情,亲情、爱情、友情…… 或是心神过于疲惫不堪,没一会儿,谢傅就靠在床框上睡着了。 万籁俱寂,时间无息,黑夜悄过。 睡了一夜的卓尔睁开眼睛,感觉自己正躺在床上,身上还盖着被子,脑海中回忆起昨日最后清醒的场景,当时她快要突破合谷穴,正拼尽全力的时候,突然合谷穴一痛,人就晕过去不省人事。 望去看见师傅正靠在床框上闭目熟睡,心头又是一阵温暖感动,一定是师傅怕我有失,所以在床边守了我一夜。 卓尔躺着不动,看着师傅在她身边就很幸福,连刚刚冒起来的饥饿也消失不见。 过了一会却有些尿急,饥饿能忍,这事却忍不了,为了不打扰师傅熟睡,卓尔还是强行忍住。 直到脸色憋的通红,这才轻轻揭开被子,小心翼翼的准备下床来。 脚还没迈下床,听见动静的谢傅立即惊醒过来,将卓尔迈下来的腿又扶了上去:「昨天你练功过度,真气错乱,别着急动。」 卓尔叫了一声:「师傅,吵醒你了。」 谢傅扫了一眼天色,已经灰蒙蒙亮了,笑道:「没有,平时这个点,我也差不多醒了。」 紧接着扫了一眼脸色红润的卓尔:「看上去气色不错,你也不必担心,你昨晚筋脉虽有受伤,我已经用祝词直言帮你疗治好,不会影响你日后练功,今天就不练了,好好休息一天。」 卓尔嗯的一声点头。 谢傅见她脸色有异,欲言又止的样子:「卓尔,有什么事你但说无妨。」 「师傅,我……」 谢傅笑道:「是不是怕麻烦我,你我师徒之间,无需计较,你此时身体有恙,师傅可以代劳。」 卓尔咬了下唇:「师傅,我有些尿急。」 谢傅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很快笑道:「这个师傅可代劳不了。」 说来凡事熟悉成自然,想他当初与初月一起住在山洞,一开始这屎尿屁之事总是刻意避开初月,后来次数多了,也就不当回事,当着初月的面,解裤解决。 初月也见多不怪。 卓尔有些羞涩,只是此刻憋得脸色通红,根本看不出来。 「卓尔,你昨晚没吃,这会还早,别人都还没有起床,我先去厨房看能给你弄点什么吃的。」 谢傅此时离开,目的也是想给卓尔一点私人空间。 谢傅走后,卓尔这才直接翻被下床,举止干净利落的像个男人,哪有半分扭捏。 她从小骑马射箭,舞刀弄鞭,比男人还要英姿更胜几分,也就是遇到谢傅才稍稍露出少女的一面来。 三下二下解决之后,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这会也看到桌子上剩下的饭菜。 饭菜早就凉了,一看就知道是昨晚准备的饭菜,饭菜只吃了一半,其中两个盘子丝毫没有夹动的痕迹,一想就知道是师傅特意给她留下的,只是她却昏迷到现在才醒来。 她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对男人深痛恶绝的翎公主会爱上他,师傅真的是完美的无可挑剔,他根本就不是男人,而是一尘不染的神仙,洁净到一看到他就想起白玉、泉水、白云、阳光…… 师傅啊,你对卓尔用苦良心,却哪里知道自从卓尔遇到你之后, 早就对其他男人没有半点兴趣,试问你珠玉在前,卓尔又怎么会看上其他男人,卓尔这辈子早就不打算嫁人。 嫁人是一件多么无趣的事,那比得起陪着师傅你身边开心,哪比得起让师傅你刮目相看那般激动人心,兴奋不已。 师傅,你知道吗?在你收为为徒的那一刻,卓尔就只想练好武道,不让你失望。 你知道你眼神中的失望,卓尔心中有多伤心难受沮丧吗?跟天塌下来一样。 卓尔的一切早就是你的,任师傅你予求予取。 在房间里呆了好一阵子,谢傅还没回来,于是卓尔又回到床榻上盘腿闭目,准备练功突破合谷穴,师傅付出那么多,当徒弟的也应有所回报,至少给师傅一个惊喜。 只是刚刚运气,合谷穴就传来一股钻心的疼痛,疼得整个人软趴下去。 缓了一下之后,卓尔又咬了下牙根,端正身躯再次尝试。 明明不可行,却还强行为之,真当以前一般只要不怕苦不怕累就能成的。 这般几次之后,卓尔已经疼的全身被汗水浸透,人也没有半点气力做直起来。 谢傅这边在厨房找不到半点吃的,转而去找闻人翎,睡梦中的闻人翎被撬醒,还以为谢傅天还没来就来糙她,怎知谢傅却让她起来弄点吃的。 免费阅读. 第1680章 左右逢源 尽管幽幽怨怨,闻人翎还是穿好衣服给谢傅做饭,一听这饭是给卓尔做的,火就冒上来,怒斥凭什么让她给卓尔做饭。 谢傅笑道:“凭什么,凭人家是你的救命恩人,给做顿饭怎么了。” “这恩我早就报了,难道要让我一辈子当个奴才给她使唤。” 谢傅自然知道闻人翎是吃醋了,哄道:“翎姐,这些天我好想你。” 闻人翎嗔道:“你哪里想我,好几天都没见到人了。” “这些天,我们不是白天都一起吃饭吗?” “我说的是晚上。” 谢傅呵呵一笑:“原来说的是晚上啊,那天早上你不是说不要再碰你吗?” 闻人翎顿时大恼:“我说让你别碰,你就不碰啦!” 谢傅柔声说道:“我心疼翎姐,自然不忍心伤害翎姐你了,一分一毫都不舍得。” 闻人翎胸圃一挺:“我说恼话的。” “以后可别说恼话,不然我要当真了。” “就说!” 谢傅忍不住呵呵一笑,闻人翎却绷容说道:“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 谢傅在闻人翎耳畔低声说道:“翎姐,你是不是想相缪了。” 谢傅觉得相缪这个字眼文雅,可哪里知道在闻人翎耳中却是十分粗鄙,脸蛋唰的就红了,咬了咬唇。 谢傅轻声说道:“翎姐你说你好想好想相缪,我今晚就来陪你。” 这话清清醒醒的,闻人翎哪里说得出来:“你爱来不来。” 谢傅动手一番戏弄,闻人翎只好投降:“好啦,翎姐想相缪了。” 说出口之后,只觉难堪无比,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无耻不要脸了。 谢傅笑看娇羞动人的闻人翎,这种满足感,没有经历过的人根本无法体会。 闻人翎本来无地自容,见谢傅讪讪笑看着自己,恼羞成怒的对着谢傅一顿捶打:“都怪你,害我变得……” 谢傅接话:“变得银诞是吧。” “你还说出口。” 谢傅捉住她挥舞的手,正色说道:“你依然端庄高贵,只能在我面前银诞。” 夫妻之间再如何都不为过,根本就没有银诞一说。 闻人翎抿嘴一笑:“该死的男人,下贱的男人,今晚来陪我,否则我用不到就把它给废了。” “好。” 谢傅应完之后,突然想起来:“我今晚约好伊蓝了。” 闻人翎闻言,脸立即黑了起来,谢傅忙道:“翎姐,要不今晚我们三个一起睡吧。” 闻人翎用力掐了谢傅一把,恶狠狠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好欺负。” “也不是,还不是心疼翎姐,怕你吃不消,有伊蓝在,也好为你分担。” 闻人翎虽然有点心惊肉跳的心动,嘴上却道:“门都没有!” 谢傅看出她并不是很抗拒,只是面子抹不开,心中惊喜,以退为进:“好好好,一会我去跟伊蓝说一声,今晚陪翎姐你。” 闻人翎嗳的一声,却又心疼起伊蓝来,毕竟伊蓝马上就要回北狄了,此一别不知道多久才能再见,而她和谢傅相处的时间还长着呢。 “澄水星现,这段正是沐浴的好时节,今晚我邀请伊蓝一起洗五灵脂浴,你后面再进来。”这种事情需要一个契机,不能太过光明正大。 谢傅喜道:“好好好。” “你高兴什么,成不成看你本事。” “我的本事,翎姐你还不知道。” 闻人翎哼的一声:“高兴了吧?” “高兴,知道翎姐最疼我了。” 闻人翎唉的一声:“被老大她们知道,一定会笑死我。” “不会不会,我都巴不得邀请有容姐、浅浅姐、结衣姐来欣赏翎姐你不一样的风情,翎姐你多幸福啊,也别再埋怨小弟了。” 闻人翎一声河东狮吼:“你敢,我就拆了你!” 做好饭菜,谢傅端着给卓尔送去。 “卓尔,饿坏了吧。” 卓尔浅浅一笑,就要下床来,刚一动身就娇弱的哎的一声,谢傅忙放下饭菜,靠近将卓尔搀扶到桌前来坐了下来。 卓尔看着丰盛的早餐,笑道:“师傅,你给做的吗?” “我倒是想随便给你弄点吃的,可是厨房一点东西都没有,就去找翎姐,翎姐一听你一晚没吃,火急火燎就给你准备。” 卓尔听了一笑,谢傅好奇:“你笑什么?” 卓尔笑道:“师傅,我也不是头一天认识翎公主,大清早被人吵醒,如果是你肚子饿还好,别人的话肯定大为恼火。” 谢傅呵呵一笑:“这话就见外了,怎么说你也救过她的命,她还念着呢。” “师傅,你也吃。” “好。” 师徒二人一起吃着早餐,黎明,斑驳的光影无声的溜进房间,几缕光线打在卓尔的脸上,少女年轻白皙的肌肤透着微微粉嫩,几乎看不出毛孔,双眸如同一汪秋水,黝黑透亮,小巧的琼鼻和一抹嫣红的檀唇,更添柔美。 卓尔发觉谢傅在看她,有些害羞的埋头吃着东西,夹了个羊腿就递到谢傅碗里:“师傅,你尝尝这羊腿。” 谢傅立即就闻到一股酸臊味,咦的一声:“这羊腿是不是没熟?” 咬了一口之后,觉得肉没问题,奇怪这酸臊味哪里来的,触着鼻子闻了闻,就闻到卓尔身上去了。 立即恍然大悟,这酸臊味是从卓尔身上散发出来的,人常说女人身上的汗是香沁的,其实只是味道淡了,被身上的脂粉香气所掩盖,其实啊都一样酸酸臊臊。 卓尔见师傅往她身上凑了一下,又缩了回去,好像她身上有味道一样,好奇的抬起手臂嗅了一口,一身的酸汗味,从来不知道自己身上的气味会如此难闻。 被师傅闻到她身上的酸臭味,卓尔只感觉被人剥了衣服还要难堪难受,紧抿着嘴唇,情绪顿时不好了。 谢傅毫不介意,怎知卓尔突然气愤说道:“师傅,都怪你!” 谢傅不解:“怪我什么?” “卓尔脏兮兮的一面被师傅你看见了。” 谢傅哈哈大笑:“那日在宝兰湖,你才叫脏兮兮,你不知道我刚到的时候,你脸上都是血迹根本都瞧不清楚脸容,肚子的位置,衣服都被鲜血染红。” 谢傅一边说着一边比划着,卓尔说道:“不一样,那天我受了伤,都快死了,现在又没受伤。” 谢傅大手一挥:“那就更不计较了。” “就是怪师傅你。” 谢傅笑道:“好好好,怪我怪我。” “以后不准师傅你看见卓尔又脏又臭的样子。” “好,以后我一定退避三舍。” “所以,师傅,我现在想洗个澡。” 谢傅好笑道:“你们这些女人啊,老分不清楚主次,干净有身体重要吗?小孩子都懂的,生病了不敢洗澡。” “我又没生病,只是太累了,而且我现在身上黏糊糊,难受死了,想睡也睡不着。” 谢傅实在拗不过她,只好应道:“好好好,我这就去给你烧水。” 准备洗澡是一件繁琐的事情,不过谢傅做来却是得心应手,一会就搬来浴斛,兑好热水,人退了出去把门掩好。 这时候早晨的阳光已经铺洒在整个远离,清晨微风拂面少了几分闷热多了几分沁凉,白兰树的树叶沙沙作响,枝头上的白兰花荡漾传来淡淡的香味…… 这时卓尔的声音从房内传来:“师傅,你能进来一下吗?” 谢傅推门进屋:“是水太烫了吗?” 刚入门就看见卓尔亭亭玉立映入眼幕,身上无一丝一缕,一头青丝如瀑披散在肩上稍稍遮住胸襟,清晨的澄光洒在她的身上,肌肤白皙的如同镀银一般。 谢傅啊的一声:“你怎么没穿衣服。”人就转过身去。 其实这一刻,卓尔也是在屋内酝酿了好久才鼓起勇气来,心怦怦狂跳,紧张的手心都冒出汗来,她这一辈子第一次这般无私的在人前展现自己全部的美丽,甚至她都担心师傅怒斥她不知廉耻。 待见师傅一惊一乍,只是轻轻埋怨一句,紧张的心情也放松下来,笑着应道:“洗澡当然要除掉衣服,难道师傅你洗澡的时候还穿着衣服啊?” 谢傅无奈一笑,一时分不清楚卓尔是纯真至此还是…… “况且师傅你不是早就看见过了。” “卓尔,你别诬赖为师啊,我什么时候看见过。” “在宝兰湖的时候,师傅你就是看见过。” “那我也只是看见一部分而已。” 卓尔咯咯一笑:“那师傅你现在可以看见全部了。” 谢傅不想跟卓尔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纠缠:“叫我进来干什么?” 卓尔心中想说,就是想让师傅你进来看看卓尔没穿衣衫的样子啊,待看见谢傅笔直端正的后背,愣是没有勇气说出口。 瞥见地上刚刚除下的裙衣,找了个借口:“想让师傅帮我把衣服拿去洗一下。” 谢傅轻轻一讶,哪有师傅给徒弟洗衣服的,让徒弟给师傅洗衣服还差不多,简直目无尊长。 但转念一想,自己当别人徒弟的时候,师傅过于冷若冰霜,自己总是千方百计的找事情去麻烦师傅,并非这衣服自己不会洗,而是想拉进师徒之间的关系,增加师徒之间的感情。 再者说了,师傅的身份又有什么了不起,想当初在幻境,有哪顿饭不是端木慈给做的,自己又有哪件衣服不是端木慈给洗的。 对,就这样做,这才是为师之道,断不能被世俗的师傅框架所束缚…… 卓尔见师傅不应声,小心翼翼问道:“师傅,可以吗?” 谢傅爽快应道:“当然可以啊。” 卓尔心头荡颤,然后就看见谢傅笑着捡起地上的衣裙,捏成一团嗅了一口,笑道:“嗯,又酸又臭,师傅给你洗的香喷喷的。” 卓尔脸上唰的窘红,心像被一根丝系着,晃来荡去,就看见师傅像得了什么宝贝,满面笑容的走了出去,那样子就像要拿她的衣衫干什么坏事。 抬手轻轻托起自己的下巴,自言自语呢喃:“师傅应该喜欢我吧。” 看向水中的自己,眉眼弯弯,如瀑青丝长垂,杏眼半阖,眼角丝妩,泛红的脸蛋如攀上三二夺桃花。 卓尔对自己的相貌一直很自信,要不然也不是继闻人翎之后成为闻人牧场的第一,可她却不知道自己原来可以如此妩媚动人,一个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卓尔。 这时门外传来谢傅的声音:“卓尔,你慢慢洗,不用着急。” 这声调让人感觉准备拿她的衣裙干一番大事,卓尔心中不知为何偷笑,应了一声;“师傅,那你也慢慢洗,不用着急。” “你放心好了,每一件都给你洗的干干净净。”谢傅此刻已经代入端木慈当他师傅时的角色,感受到那种为徒弟无私付出的欣悦。 “师傅,锦裆有些脏,你要多洗几遍。” 这已经是暗示,近乎勾拨撩引,虽然隔着一扇门,卓尔心怦怦狂跳着,没有回应,师傅似乎走远了。 谢傅在水井边,一边洗着衣服,一边唱着青楼小曲: 小娘子就像三月花正红,免施胭脂免梳妆,婀娜心俏好嫣笑,胜似西施斗嫦娥,真是天仙落人间。 春风杨柳岸,雨来蓓蕾开,好情好景亦好酒,我举杯问娘子,你今晚与谁入洞房。 哈哈哈…… 秋如意站在谢傅面前,感觉这一刻放诞不羁的李少癫又回来了:“这么高兴,得手了吗?” 谢傅抬头,都不知道秋如意什么时候来的:“什么得手了?” 秋如意直言:“你与卓尔动字双修了吗?” “我都跟你说了,早打消这个念头了。” 秋如意瞥向地上的衣物,特地挑起锦裆,拈在手中,笑道:“还没洗,就漉的这般厉害,气味又酸又臊的。” 谢傅楞了一下:“应该是流汗流的。” “落花逐流水,共到茱萸湾。”说着凑到谢傅耳边,低声笑道:“恭喜你心愿达成了。” 谢傅抬手一挥:“去去去,我是敢做不敢当的人。” 秋如意微笑:“那为何兴致勃勃的给人家洗着衣裤?” 谢傅怼道:“当师傅的给徒弟洗几件衣服怎么了。” 秋如意讶道:“真的没有?” “大清早的你来干什么?” “看你事情进展到哪里?” 第1681章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谢傅明显不想提这件事:“没有进展,也不会有进展。” 秋如意故意露出不高兴的表情:“衣裙是卓尔让你给洗的?” “她不方便,我这个当师傅给她洗一下,不可以吗?” 秋如意微笑:“我都没这么大架子,让你给我洗衣服。” 谢傅嗳的一声:“我倒愿意,只是每次你的衣裤都藏的死死的,我别说看见了,找都找不到。” 说着话锋一转,戏谑道:“是不是衣裤上有什么秘密,不好让我发现啊。” 秋如意转身就走:“走啦,不理你了。” 谢傅看着她婀娜曼妙的背影,鹅黄衣裙在优美身段的承托下,股脊律动着惊心动魄的弧线:“要不你现在把小裤脱下来,我给你洗啊。” “好啊。” 秋如意应着蹲了下来,假意往裙摆里伸,却突然捉了一把沙子朝谢傅扔去:“用嘴给我接着!” 何难之有!谢傅张开一接,嘴上脸上却被喷了一脸沙子。 秋如意起身,咯咯笑着离开。 谢傅大放厥词:“今晚有你好受!” 秋如意停下回头,嘴角勾起玩味:“真的吗?” 谢傅摆手:“算了算了。” 谢傅洗完衣裙,美滋滋的晾晒起来,考虑卓尔没有衣服更换,还特地到闻人翎那里,让闻人翎给拿一套衣衫。 人回屋门口,见屋内没有动静,想来应该是洗好了,正等着他送衣服来。 想起在幻境的日子,自己故意在端木慈面前坦露身体,当时两人还是师徒关系,当场就惹来端木慈一顿毒打。 此刻回想起来,甘甜让人怀念,不由笑出声来。 屋内的卓尔听见笑声,喊了一声:“师傅。” “卓尔,我去翎姐那里找了一套干净衣服给你送上,给你放在门口了。” 卓尔一听谢傅要走,错过这个机会,就永远没有机会了,情急之下惊呼一声。 谢傅闻声就闯了进去,目光扫视房间不见卓尔人影,卓尔却突然从屋顶方向落下,落在背后双臂将他抱住。 感受到卓尔双臂搂得很近,谢傅脱口:“发生什么!” 卓尔什么都没说,只是把螓首靠在谢傅的肩膀上,谢傅立即感觉到自己的衣服被她一头湿发弄湿,发端的水珠渗透他的衣服,肩膀处的衣服变得贴身。 她的呼吸十分紧张,似乎遇到危险,谢傅放开神敏搜掠整个房间,嘴上淡定说道:“卓尔,不必紧张。” 卓尔嗤的一笑:“师傅,那你紧张吗?” 笑息洒在谢傅的耳朵脖根上,反而让谢傅身体僵硬起来。 抱着他的卓尔当然能感受到谢傅身体突然间的僵硬,笑道:“师傅,你很紧张,为什么紧张,是不是因为卓尔现在没穿衣服呢。” 虽然目光向前,但是谢傅依然能够感受到卓尔正直勾勾的盯着他,他的脸,他的耳朵,甚至是他的毛发,因为这些部位就像正午娇盛的阳光照射在上面,有些炙热。 他的脑袋空白,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反应。 卓尔的指尖落在透入谢傅的头发,谢傅的头皮能够清晰的感受的尖尖的指甲,就像匕首的刃尖抵在他最薄弱的位置上。 紧接着指尖缓慢的滑到他的耳朵上,像哄着小孩一般轻柔的说道:“师傅,你的耳朵真好看。” 听着这样的话语,谢傅没有异想,反而诡异的想起和端木慈相处的场景,当时端木慈手把手的教她武道,那是他第一次接触端木慈的手,然后他就趁机紧握着不松手,说着诸如此类的话。 当时除了对美丽事物的向往,还有非分的念想。 端木慈似乎看穿他的心思,反应十分激烈,让他一双手整天都抬不起来。 为此他伤心了好几年,感觉端木慈是那么冷酷无情,不可亲近。 他做的过分吗?只不过是发乎本心。 此刻卓尔过分吗?好像也并不过分,当徒弟喜欢师傅,不正说明当师傅的做的好。 谢傅的默然给卓尔莫大的鼓励,手指尖顺着他的耳朵滑过脖根,此刻的心境就像在做一件擅长的事,那么的得心应手,那么的乐在其中。 直到手指无声的来到师傅的腰间,准备解开他的腰带,师傅的手却将她按住,阻止她继续下去。 卓尔心头一颤,立生怯生,想象中的责备声并没有传来,而是一如既往的默然。 她在做一件十分冒险的事情,这件事可能让她失去这段师傅关系,卓尔是无法失去师傅的,她会死的,为了掩饰心中的紧张忐忑,她笑着问道:“师傅,卓尔的衣服洗好了吗?” 正在回忆着与端木慈烂漫往事的谢傅回神应道:“洗好了,正晾晒在院子里。” “那卓尔的锦裆好看吗?” 不知道为什么,谢傅并不觉得这是一种勾引,更多的是少女的顽劣心性,大概他当初也是如此这般故意去挑战作为师傅的端木慈,去激怒端木慈。 然后在端木慈不忍心狠揍他中,找到被宠爱着的踏实感。 而此刻自己应该道貌岸然的怒斥她吗?当然不! 是即是,非即非,那确实是一件非常漂亮的物品,上面精美的绣花,巧夺天工的造型就像一件艺术品,而它覆盖在一个美丽少女的身上,那么相得益彰。 “好看。” 卓尔心头一挡,望向门外,在院子里晾晒的一众衣物中找到那条锦裆,远远看去那上面精美的绣花就像一朵朵悬挂在枝头上的白兰花,在微风中摇曳着散发着淡淡的白兰香味。 不止好看,很美! 美的卓尔也赏心悦目,心旷神怡。 “那……那是静静挂着还是穿的卓尔身上好看啊?” 谢傅脑海中立即山峦起伏,鲜花生动…… “我不知道。”他说谎了,所以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其实他知道哪种情景更美。 卓尔循循诱导:“师傅,是不是穿在卓尔身上更好看啊?” 谢傅脸上不太自然,因为他动心了,有了将其占为己有的念头,这是他绝不允许的。 先前能与卓尔谈笑风生,是因为他心如止水,把卓尔看做一个徒弟,一个孩子。 而此刻她变成一个女人,一个千娇百媚的女人,其风情能轻易撩动男人的心弦。 “如果没有什么其它的事,马上穿好衣服!” 说着抬手御气无形,放置屋门口的衣服就在手中。 而卓尔也明显感受到师傅的冷漠严肃,心头一慌,然后就发觉自己落在师傅腰间的手腕被捏的一阵疼痛。 谢傅正是想用端木慈对付他的手段来对付卓尔,好让卓尔退避三舍。 卓尔伤心说道;“师傅,卓尔就一点都不能让你心动吗?” 她真的好伤心,她不惜放下面子,放下骄傲,放下尊严,她已经付出全部的努力却换来无动于衷。 “你还知道是我徒弟,你要让为师背负禽兽之名吗?”现在也只好心里一套,嘴上一套。 卓尔声音一柔:“师傅,卓尔知道你是卓尔着想,你是为卓尔好。” 谢傅微笑:“知道就好。”如果方便的话,他此刻真想轻抚这个少女秀发,表达心中对她的喜爱。 “可师傅你错了?” 谢傅疑惑:“错在哪里?” “你把卓尔当成一个普通女子,一个将来会成亲生子,默默老去的女子,你擅作主张的规划了卓尔的整个人生。” 谢傅一讶,他确实这么想的,可难道不是如此? “而卓尔是一个有宏大志向的人,从卓尔拜你为师那一刻开始,就想学好武道,成为闻人牧场的骄傲,甚至在将来的历史上有着卓尔的名字。” 谢傅眼神讶异,那自己确实不该妄自左右她的人生。 卓尔轻蔑一笑:“男人、成亲、生子、在卓尔眼中是微不足道的事。” 说着气愤:“而师傅你明明可以帮助卓尔,却不肯帮助卓尔,眼睁睁看着卓尔平庸泯然众人,你不是一个好师傅,卓尔会恨你的。” 谢傅解释:“卓尔,为师已经很努力了,可你的武道天赋……” 卓尔打断:“师傅,不用瞒着我了,你有办法让卓尔学好昆仑无上心法,你不肯,我就知道你还是不够疼爱卓尔,舍不得自己的武道修为。” 感情攻势不奏效,卓尔干脆用上激将法。 谢傅惊讶:“你怎么知道,谁告诉你的?” “不用管谁告诉我的,你就是不舍得你一身修为,你就是不够疼爱卓尔,不肯为卓尔好。”卓尔的语气充满少女的撒娇。 这事除了秋如意就没有别人知道,肯定是秋如意在背后搞得鬼,谢傅语重心长道:“肯,为师自然是肯,有些东西一旦失去就找不回来,就怕你将来后悔。” 卓尔毅然应道:“我绝不后悔!若今后有嫁人之心而怨恨师傅你,就让我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谢傅哎呀一声,十分痛惜:“为师不是这个……” 话未说完就被卓尔打断:“什么不是,就是!”强势的去解谢傅的腰带,手就探入衣袍内去。 谢傅身体僵化如岩石,骤地却身躯一震,却是卓尔两路大军同时进犯,攻城略地。 感受到师傅的不适,卓尔轻轻说道:“师傅,还记得那日在澄泉,卓尔伺候你沐浴的场景吗?” 谢傅不应声,卓尔继续道:“卓尔帮师傅洗着勺怂,它在卓尔心中跟师傅长的一样,既英俊又伟大。” “既温暖温柔又威严慑人……” 感受到师傅身体慢慢放松下来,卓尔又道:“师傅还记得在宝兰湖答应过卓尔什么?” 谢傅借着说话闷哼了一声:“答应过你什么?” “把勺怂给卓尔看,卓尔现在就要看!师傅你不给我看就是言而无信的小人,你在我心中的形象将一落千丈,卓尔再也不会那么敬重你了。” 或许卓尔的语调过于孩子气,谢傅竟哑然失笑。 卓尔听见笑声,却反而紧张起来,她就最怕师傅这个样子,谈笑风生,淡定自如,就像那日在澄泉,她有意使坏,可师傅却如仙圣一般,扞格不侵,对于她的存在视若无睹。 恳求起来:“师傅,帮帮卓尔好不好,卓尔不想一辈子平庸无为。” 感受到她双手迫切的讨好,却又那么的笨拙,谢傅心中好笑又疼爱,轻轻把她的双手拿开。 只需一个举动,卓尔就不敢与他作对。 谢傅转过身来看着眼前这个眼神真挚的少女,连她雪白脸颊沾着的水珠,都充满着青春清纯的气息。 谢傅只是微微一笑,叫了一声:“好徒儿。” 卓尔就眼眶一红,嘴唇一抿委屈巴巴。 “动字双修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卓尔眼眸充满惊讶惊喜:“师傅,你同意了!” “现在闭上眼睛,用心跟我念一段口诀。”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动字双修也只是一种接触方式,就如握手一般,杂的只不过是人心。 …… 齐王府,深夜时分,秦楚桢正在书房招待一位客人。 在这位客人面前,作为齐王的秦楚桢竟表现的卑微谦逊,因为这位客人是他的亲生父亲,也是当今天子。 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面对父亲秘密来访,秦楚桢内心战战兢兢,不知道自己暗地里所做的一切是否已经被父亲所获悉。 怎知皇帝却与他拉长道短,不提朝事,不提政事,也不提太子之事。 这让秦楚成感受到一丝久违的亲情,甚至回想起小时候,父皇将他抱在怀中的场景,好像从他开始正式读书写字,父子间的见面就变成了君臣之间,而他虽是儿子,在皇帝面前,与其他臣子没有什么不同。 “楚桢,你这个京兆尹当的还不错,虽然朕嘴上没说,不过朕全看在眼里。” 皇帝突然转入政事的一句话,却让秦楚桢目眶一红,因为他太渴望得到父皇的认可,可父皇眼中只有太子秦楚成,不管太子秦楚成如何荒银无度,干了多少荒唐事。 而他这个一直兢兢业业做着实事的人,在父皇面前却成了透明人,原来父皇一切都看在眼里,再没有比这一刻更激动人心! “楚桢,你一定认为朕老迈昏庸。” 秦楚桢连忙跪了下来:“儿臣不敢,父皇在儿臣眼中一直英明神武。” 第1682章 血海深仇 皇帝哈哈大笑:“好一句英明神武,这四个字我都听腻了,但没有似这一刻从你口中说来这般真实,朕确实英明神武,至少自我秦家坐拥江山以来,列为先皇,没有一位像朕这般有勇气!” 秦楚桢看向皇帝,只觉父亲是那么英姿勃发,就像他小时候看到的一模一样。 皇帝双手握住秦楚桢:“楚桢,起来。” 父亲的双手,久违的双手,让秦楚桢记起他们是血脉相连的父子,鼓起勇气来:“只是儿臣不明白父皇这些年的……” 秦楚桢停顿了好久之后才说出口:“所作所为。” “楚桢,你并非不明白,你是既明白又糊涂,是不是?” 秦楚桢点头:“儿臣是一半明白,一半糊涂。” 皇帝微微一笑:“楚桢,你有多久没有跟朕下棋了。” “父皇,从你第一次教儿臣下棋之后,就再也没跟儿臣下过。” “那好,我们父子下一盘吧,让父皇看看你的棋艺如何?” 秦楚桢有些疑惑,难道父皇三更半夜造访,就是为了跟他下棋,不过还是依照吩咐,拿出棋盘对弈。 对弈开始,秦楚桢想着这正是在父皇面前表现才能的好机会,棋智人智。先跟父皇杀的难分胜负,最后再无声无息惜北。 只是堪堪下了二十余手,秦楚桢就感觉到父皇棋艺深不可测,而自己每一步都要绞尽脑汁,而父皇却得心应手。 中盘,秦楚桢就败局已定,回天乏术,正要弃子认输,皇帝却捏住他的手。 就在秦楚桢疑惑不解时,皇帝却挥袖一扫将棋局打乱:“楚桢,你赢了。” 秦楚桢一讶之后,惊道:“儿臣输了!” 皇帝笑指棋盘:“你看,棋盘上你的黑子多与我的白子,岂不是你赢了。” “这……”秦楚桢实在摸不清楚父皇的心思,莫非是在暗示自己在背后搞得那些小动作,破坏规矩,违反国法。 皇帝意味深长道:“这盘棋只有你我两人下,胜负分晓,要赢也不难,只需每日精学棋艺即可,可如果这盘棋不止两个人下,而是三个人、四个人,甚至十个人下,要赢的话,单凭棋力超群不成,还要借力打力,从中斡旋均衡。” “父皇,你的意思是?” “朕贵为天子只不过是这盘群棋中的一员,除此之外还有文武百官、九姓十三望、儒释道三门、蓬莱仙门、你、楚成、还有……” 皇帝沉吟许久,才念出最后一个名字:“谢傅!” 秦楚桢心中暗惊,他本以为谢傅是父皇培植起来对抗其他人的一股势力,没想到父皇竟把谢傅当做其中一个对手。 莫非父皇是为了提醒我与谢傅保持距离,表情却不动声色。 皇帝微笑:“确实,子为势用,可人算不如天算,有些事情朕也预料不到。” 皇帝见秦楚桢低头不语,轻声道:“父皇当这个皇帝真的很不容易,楚桢,你现在明白了吗?” 秦楚桢知道自己现在必须说些什么,而不是一直唯唯诺诺,抬头看向皇帝:“父皇,你将九姓十三望、儒释道三门、文武百官,甚至把我和楚成都当成对手,儿臣都不觉得奇怪,但是儿臣不明白父皇为何也将蓬莱仙门也当成敌人。” 皇帝微笑不语,似乎想让秦楚桢再表达多一些内心的想法。 秦楚桢将两堆分开的黑子抹成一堆:“父皇,我秦家自开朝以来,与蓬莱仙门就是一个整体,这也是我秦家乾坤中镇,稳重江山二百年的缘故啊。” 皇帝淡笑:“楚桢,现在到了一决胜负的时候,朕也不瞒你了,因为蓬莱仙门才是朕最大的敌人,而朕自晓事以来,就立下志向,有朝一日要将压在我秦家头顶这座二百年的神山推倒。” 秦楚桢闻言大惊失色,有种天崩地塌的感觉,失去了蓬莱仙门的庇护,他秦家随时都可以被人替代,父皇却要主动推倒这庇护。 皇帝脸露不悦:“怎么,你怕了?” 秦楚桢连忙拱手行臣下之礼:“儿臣并非怕了,而是惊讶万分,不明所以。” “不明所以!那朕就好好说个你听,我秦家乃帝王之家,朕乃一国之君,岂容有人骑在朕的头上,更甚至拿捏左右朕和秦家的命运。” “父皇,二百年来,蓬莱仙门从不……” 皇帝打断:“朕知道你想说什么,二百年来不曾有过,不代表将来不会,而是迟早的事,既然明知结局,何不早做应对变化,总要有秦家人来做这件事,这个人就是朕!” “我秦家虽是帝王之家,可你听听世人怎么说的,坐江山天子秦家,安华夏汉魂九姓十三望,好像我秦家是白占便宜一样,完全忽略了我秦家治国为民二百年,更甚至将李氏、王氏位列我秦氏之上,视我秦家为虏姓杂血,不屑于与我秦家通婚,这些豪门名阀好大的够胆!” 皇帝越说越气氛:“这天子之位坐的窝囊,这帝王之名华而不实,朕非但要将蓬莱仙门推倒,而且要肃清这些豪门名阀,让儒释道三门俯首称臣,称霸宇内,唯我秦家独尊!” 秦楚桢想不到父亲竟有如此野心,他以为……他以为…… “楚桢,现在到了一决胜负的时候,朕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交代你亲自……” 皇帝说着突然停下,轻轻望向门口方向。 秦楚桢也察觉到有人来了,冷声:“是谁?” 顾流清的声音柔柔传来:“王爷,是我。” 秦楚桢脸露不悦:“你来干什么?” “奴家听下人说王爷此时还忙于公务,炖了参汤给你送过来。” 秦楚桢正要开口让顾流清回去,怎知顾流清却推门走了进来,待看见屋内还有其他人,吓了一条楞站在门口,然后就感觉这个人表情虽然微笑从容,一双眼睛却无比犀利的落在她的身上,好似芒刺在背。 秦楚桢冷道:“谁让你进来的?” 顾流清被秦楚桢一喝之下,慌张无措:“奴家……” 皇帝微笑:“好了。” 秦楚桢这才放轻语气:“东西放下,马上离开!” 顾流清显得有些怯弱的走近,将炖好的参汤放在桌子上,趁机悄悄的打量起皇帝的衣容及坐姿,怎知刚好与皇帝目光交汇,吓得人差点跌倒。 皇帝抬手掺了一把,微笑道:“小心。” 顾流清点头道谢之后,匆匆离开。 顾流清走后,皇帝收敛微笑,肃容问道:“楚桢,这绝色美貌的女子是?” “父皇,她叫顾流清,是儿臣的歌姬。” 皇帝淡道:“嗯,朕看她身上有一股大家闺秀所没有的质朴之气,正好宫里的曲子,朕听腻了,你明日将她送到宫里来。” 秦楚桢顿时露出为难之色,父皇说是要听新曲子,言外之意就是要得到顾流清。 他本来只是将顾流清当做棋子,用来离间谢傅和秦楚成,同时加深自己和谢傅的关系。 可这些日子相处,他发现自己真的喜欢上这个女人,地位如何尊贵的男人,内心总有柔软的地方,特别是他身在尔虞我诈的帝王之家,步步惊心,而顾流清恰好扮演着让他心灵栖息的角色。 顾流清的温柔体贴,她美丽的身体都给他极大的精神慰藉,何况这个女人还给他生了一个聪明活泼的儿子,已经变得无法舍弃。 “父皇,这个女子不懂宫廷礼仪,怕会让父皇扫兴,父皇想听些新曲子,待儿臣给父皇重新找几名绝色歌姬送到宫里去。” 皇帝沉声:“楚桢,你真当朕老迈昏庸,看不出你们之间的关系。” 秦楚桢连忙跪下赔罪:“父皇,她本名杜致微,是一名犯官之女,入了贱籍成为一名青楼女子,儿臣见她有些才艺姿色便收留在王府。”心中战战兢兢,现在的父皇变得越发可怕。 皇帝微笑:“楚桢,你肯跟我说实话,朕恕你无罪,不过这个女人,我看着有点眼熟,留不得,你杀了她!” 秦楚桢脸上一变,想不到顾流清露个面竟招来杀身之祸,他根本下不了手,可又皇命难为。 终究经历过风风雨雨,假装漫不经心问道:“父皇说看她有点眼熟,难道在什么地方见过她?” 皇帝淡道:“朕记不得了,你把她杀了就是。” 看见皇帝如此决绝,秦楚桢只好求情:“父皇,儿臣恳求你饶她一命。儿臣不比大哥,身边美女如云,就这么一个女子在孤酸之时,以作慰籍。” 皇帝淡道:“楚桢,你越是这么说,此女非杀不可。” 秦楚桢沉默不语,低下的头颅表情紧绷着,他作为一个王爷却连自己的女人的庇护不了,这就是他生在帝王之家的命运,却连一个普通百姓都不如。 多年的隐忍憋屈在这一刻恨不得全部爆发出来,嘴上却平静说道:“父皇,儿臣做不到,因为她给儿臣生了一个儿子,儿臣不想自己的儿子重蹈儿臣的命运,从小就不知生母在何处!” 皇帝淡淡道:“楚桢,你都知道了。” 秦楚桢点了下头,嗯的一声。 皇帝语重心长道:“楚桢,如果你还有帝王之心,一定要过得了这一关。” 秦楚桢昂头:“儿臣做不到,儿臣不想做一个冷血无情之人,如果非要如此,儿臣现在就……断了这念想,只求父皇能饶这悲苦的女人一命。” 其实他在冒险一赌,赌父皇越缺少这些东西,越看重这些东西。 皇帝冷声说道:“你真以为朕不知道太子之事全是你在背后搞得鬼,你真以为朕已经没有选择,就算楚成再不堪重用,等朕称霸宇内,随时可以培养一个皇帝的人选来,楚桢,你信不信朕现在就杀了你!” 皇帝说到最后杀气扑面,秦楚桢却昂头挺胸,毫无惧色:“那就请父皇赐死!” 皇帝淡淡一笑:“先起来说话。” 待秦楚桢站了起来,皇帝笑道:“楚桢,知道朕为什么不揭穿你,依然将太子囚禁吗?就是想让你接手太子的兵权。” 秦楚桢心中又惊又喜,只感觉自己赌对了。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人推来,来的是顾流清,而且她怀里还抱着熟睡的孩子。 皇帝和秦楚桢两人均是一讶,皇帝看着此刻神色自若,没有刚才怯弱的顾流清,转头对着秦楚桢问道:“楚桢,你跟她串通好的?” 秦楚桢此刻无暇思考父皇这句话所蕴含的意思,对着顾流清冷喝道:“你来干什么!” 顾流清竟无视秦楚桢,看着皇帝微微笑道:“陛下,我叫杜致微,家父杜文言。” 秦楚桢闻言脸色一变,怒斥:“流清,你胡说什么!” 一时之间也不知道顾流清怀着什么目的,疾步上前,抬手就要将顾流清揪出去再说,怎知顾流清抬起藕臂就轻而易举的就反过来捉住秦楚桢的手臂。 秦楚桢表情一讶,暗运真气来,经脉却是一酥,就被顾流清轻轻推倒在地上。 顾流清微微笑道:“齐王爷,不如你好好坐着,因为奴家今晚有好多话想说。” 秦楚桢再次尝试,却发现筋脉酥软,一点真气也运不起来。 顾流清笑道:“齐王爷,你别白费功夫了,这是天下第一奇毒——无迹酥脉,如果你能够抵挡,我也不会特意寻来对付你。” 秦楚桢冷声:“你什么时候下的手?”说着神色一惊:“难道是昨天晚上!” 顾流清轻轻摇头,目光看向桌子上还在冒着热气的参汤:“我的目的并非杀你,又怎么会在昨晚与你恩爱时,对你下手呢。” 秦楚桢目光扫向桌面上的参汤:“是在参汤!” 顾流清微笑:“以汤作香,齐王爷,任你阴险狡诈,只怕也想不到吧。” 被自己爱的女人这般形容,真是一种讽刺,秦楚桢应道:“杜致微,让我没想到的是你。” 顾流清微笑:“秦楚桢,你早该想到了,毕竟你干了那么多龌蹉事,你的那些阴谋诡计我都知道,甚至你的心里在想什么,我也都知道,你特地掳走孩子就是……” 第1683章 心狠手辣 秦楚桢不想自己好不容易在父皇面前建立起来重情重义的形象毁于一旦,冷喝打断:“你给我闭嘴!” 顾流清咯咯一笑:“好,不说,这些都不重要。” 说着转头看向从头到尾神色自若的皇帝,重申刚才的话:“陛下,我叫杜致微,家父杜文言!” 皇帝微笑:“杜致微这个名字朕没听过,不过杜文言听起来有点耳熟。” 顾流清脸色一冷:“家父杜文言曾是朝侍御医,官拜尚药奉御,因为治死一名后宫婕妤,陛下你盛怒之下将我一家老少男的充军,女的贬为贱民,害我家破人亡!” 皇帝呵呵一笑:“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所以你今晚是来报仇的了?” 秦楚桢挡在皇帝面前,冷声说道:“杜致微,你敢伤我父皇分毫,我必将你碎尸万段。” 顾流清微微一笑:“齐王爷,你别担心,陛下绝对会死在你的后头,因为我会让你们父子都尝到丧失亲人之痛。” 说着低头看向怀中的孩子,孩子安详熟睡着,而顾流清的目光充满着一个母亲的慈爱,流着眼泪柔声说道:“孩子,母亲养你这么久等得就是今天,是你报答母亲的时候了。” 秦楚桢神色一变,举手:“流清,不要!” 顾流清双手将孩子高高举起,却迟迟没有摔下去,而是盯着秦楚桢慌张惊恐,甚至害怕到紧张扭曲起来的脸。 秦楚桢眼神中的那种无能为力让顾流清内心充满报复的快感,秦楚桢声音充满恳求:“流清,不要这么做,无论你怎么对待我都可以,不要伤害孩子。” 顾流清回应他的却是嘴角狰狞一笑,毫不留情的将孩子狠狠摔砸在地上,摔成一滩烂肉。 鲜血溅在脸上,秦楚桢呆若木鸡,几息之后,发疯一般的破口大骂:“你这个贱人!你这个恶妇!” 顾流清却如同疯了一般,哈哈大笑起来:“王爷,很心痛,不是吗?” 秦楚桢双眼发红,咬牙切齿的瞪着顾流清,那表情恨不得将顾流清生吞活咽。 顾流清不理睬秦楚桢,看向淡定自若的皇帝:“陛下,你可真是冷酷无情,你的孙子死在你的面前,你竟无动于衷。” 皇帝微笑:“朕连女人儿子都杀,又怎么会在意一个素未谋面的孙子。” 顾流清眼神流露出一丝不甘,旋即一笑:“陛下大概儿孙满堂,不在乎一个二个,但是如果让陛下你绝后呢?” 皇帝微笑:“让也要你有这个本事还行。” 顾流清微笑问道:“陛下是不是觉得我有点眼熟?” “是有点眼熟,我们在什么地方见过面吗?” 顾流清背过身去,几息之后才转过身来,却换了一副更加绝色面容,如天仙如神女,高贵的让人不敢高攀,但身上的美丽妩媚却又让人恨不得立即占为己有,两股迥异的气质巧妙的融合在一起。 皇帝看见这副面容,骤地站起:“你是那个舞姬!” 顾流清微笑:“没想到陛下还记得我,看来奴家可真是让陛下印象深刻。” 皇帝重新坐了下来,淡然笑道:“是你又如何?” “有件事,奴家想请教陛下,陛下是不是自从遇到奴家之后,就变得不能人道,对其她女人也丝毫不敢兴趣。” 皇帝脸色终于阴沉起来,顾流清咯咯笑着补上一句:“成了一个活太监!” 皇帝终于怒了:“是你这贱人动的手脚。” 见皇帝如此生气,顾流清开心得花枝乱颤的笑了起来:“不错,就是奴家对陛下动的手脚,让陛下你变成一个满足不了女子的活太监!” “我也知道,陛下肯定还想来找奴家,可是陛下怕奴家笑话你,所以没有这个勇气,是不是啊?” 秦楚桢这时已经从心痛悲愤中缓了过来,听着两人的对话,也猜想到杜致微与父皇发生过什么。 看来非但自己,就算父皇也早就在这个女人的算计之中,亏他还天真的一直将杜致微当做棋子。 皇帝闭上眼睛,似乎在平复心中的怒气,展示出一个帝王该有的非人气概。 顾流清笑道:“我还要告诉陛下一个秘密,刚才摔死的不是秦楚桢的儿子,而是陛下你的儿子,你的亲生儿子!” 秦楚桢惊讶无比,心中悲痛大减,而皇帝虎目一睁,满是杀气。 顾流清轻笑:“当然,陛下刚才说连女人儿子都杀,大概不会心疼一个儿子,不然这样,你再杀一个,奴家就放过你。”说着眼角朝秦楚桢轻轻一瞥。 秦楚桢神色一惊,他爱过的女人居然说出这种话,可这个女子连亲生儿子都下得了毒手,又有什么做不出来呢,她已经疯了,只有仇恨,只有报仇! 皇帝哈哈大笑:“贱人,你以为朕会信你!” “陛下,我猜你一定很想念奴家的身体,不如这样,只要你肯动手,奴家就让陛下能再展雄风。” 皇帝怒目竟是一亮,而秦楚桢刚好捕捉到父皇眼神中的这一抹神采,心中悲惊。 皇帝欣喜:“你真的能让朕恢复雄风?” 顾流清微笑:“奴家非但能够让陛下再展雄风,而且愿意陪在陛下身边,日日夜夜折磨着陛下。” 秦楚桢看着顾流清,似完全不认识她一样,她的温柔、体贴、善解人意,难道全都是假的,而她的真面目是仇恨所化的魔鬼。 皇帝哈哈大笑,简单的应了一个“好”字。 听到父皇这个回答,秦楚桢并不惊讶,而是心如死寂。 顾流清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走到皇帝面前,递了过去,平静说道:“杀了他。” 秦楚桢昂头看向顾流清,轻轻问道:“流清,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我只是想问一句,你爱过我吗?”他爱上这个女人是从她叫顾流清开始,所以他此刻称呼她为流清,而不是致微。 顾流清目光都不曾落在秦楚桢身上,盯着皇帝,缓缓说道:“挖了他的心,我要看看他的心是红的还是黑的。” 皇帝接过匕首的瞬间,突然刺向顾流清,电光火石间,顾流清立即做出反应躲避,却还是中招,被刺中右胸位置。 捂住右胸伤口,疾退一丈,惊道:“你!” 皇帝哈哈笑道:“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杀朕,这天下第一奇毒——无迹酥脉,朕岂能没有防备。” 秦楚桢感受到父皇身上散发着一股强大无比的真气,大吃一惊,父皇的修为竟是如此深不可测。 顾流清也感受到一股强大的真气将其笼罩,又惊讶的说道:“你!” 皇帝笑道:“如若不是朕刚才有心留你性命,你已经死了,贱人,你今日逃不了了,还不跪下求饶!” 顾流清轻轻一笑:“陛下,杀了我,你这一辈子可就再没办法享受到女人的滋味,你也不能随奴家一起踏云登天。” “顾流清,朕很欣赏你的心狠手辣,冷酷无情,朕这么多儿女没有一个比得上你,对于你的遭遇,朕深感歉意,但木已成舟。” 顾流清微笑:“所以呢?” 看见顾流清虽然负伤,却依然在伺机寻找机会出手,皇帝心中不怒反喜,嘴上轻轻说道:“那一晚确实让朕深深眷恋,至今不能忘怀,只要你肯留在朕的身边,朕必百倍偿还于你。” 对于一个连亲生骨肉都能痛下杀手的女人,皇帝不认为她会原谅自己,但皇帝坚信,她大仇未报,不舍得就这么死去。 他就是要给顾流清一条生路,一个活下去的理由,接下来他有无数的手段与这个乳臭未干的女子斡旋。 身体被皇帝强大的真气所笼罩了,顾流清内心激烈斗争着,如果有一丝一毫的机会,她自会拼死一搏,可她非常清楚,她连半点机会都没有,出手就只能白死。 从她踏上复仇之路,就抱着必死之心,但这么死去,大仇不能得报,如何祭奠父母九泉之下。 想到这里,顾流清当下做出决定! 秦楚桢感受到一股惊涛裂岸汹涌澎湃的气息扑面而来,表情一惊,顾流清竟藏的如此之深,让同时武道高手的他丝毫不察。 皇帝怒道:“贱婢!” 他之所以生气,是这个女人居然主动寻死,更气自己全然猜错了,缓缓抬手一掌。 汹涌澎湃的气息瞬间被更强大的力量扑灭,房间里诡异的冒出赤红如血的浓雾来,浓雾中响起顾流清凄离的惨叫。 皇帝惊讶一声:“解甲大法!”挥袖一扫,房间内红雾尽除,而顾流清人已经不见踪影。 顾流清的笑声遥遥传来:“陛下,还请耐心等待,等奴家恢复之后再来寻你。” 秦楚桢呆呆不语,整个人没有半点精气神,身心似受到沉重的打击。 皇帝扫了秦楚桢一眼,冷声说道:“废物,你还是不是朕的儿子。” 秦楚桢这才打起几分精气神来,皇帝轻轻的拍了秦楚桢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这就是身在帝王之家的命运,朕这一生所承受的艰辛,比你要多的多。” 秦楚桢点了点头。 皇帝又道:“这就是朕刚才为什么要让你杀了这个女人的原因,我们容不得半点闪失,否则就要丢了性命。” 秦楚桢又点了下头,想说些什么,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皇帝从怀中拿出一面金光闪闪的符牌来,秦楚桢看见这面符牌,眼睛骤地一亮。 皇帝将符牌亲手塞到秦楚桢的手中:“桢儿,你大哥不堪重用,朕现在要你拿这面符牌赶到苏州去,抄了澹台府的家,将谢傅一众老少家眷扣押为人质,押送到京城来。” 秦楚桢神色冷峻:“父皇,苏州是谢傅的大本营,现有顾、陆、张三家,单凭这两支亲兵,只怕无法将人带出苏州城。” 皇帝微笑:“谢傅虽然作为淮南道节度使,但上任时间尚短,根基未稳,那些兵士就算受他恩惠,归心与他,一时群龙无首,也不敢正面与皇权对抗。” “那陆涛,张正河,还要顾玄!” 说到顾玄,秦楚桢特地加重语气,顾玄有苏州武道第一人之名,他的麾下还有一支顾家虎卫,能抵千军万马。 “顾玄自会有人对付,朕要的是你这代表帝王之家的齐王身份以慑官兵将士,你出了苏州城之后自会有军队前来接应,护送你回长安。” 秦楚桢点头:“父皇,那长安?” “长安这边自有朕坐镇,你只需不容有失的将谢傅的一家老少带到长安来。” “儿臣定不负父皇所托!” “无迹酥脉的毒用天婴草沐浴可解。” 皇帝离开之后,秦楚桢只感觉这个世界变得他不认识一般,所有的人,所有的事…… 轻轻望向散乱的棋局,他本以为自己是执棋者,谁曾料到,他也只不过是棋盘中的一颗棋子。 低头看向地面摔成血块的孩子,那一声奶声奶气的父王似乎在耳畔回荡。 秦楚桢心头五味杂陈,他是个人,不是畜生,更不是神仙,人之所以表现的冷漠无情,要么就是毫不在乎,要么就是刻意隐忍,并非真的冷漠无情。 蹲了下去,双手轻轻收拾着…… 齐王府也从来没有如此冷清过…… …… 黎明的第一缕光透过窗棂,斑驳的光影投射在一片狼藉的房间。 闻人翎睁开了眼睛,这才发现自己竟睡在地面上,而她身上赤条,没一片衣缕。 忙起身寻找衣服穿上,这才发现衣服四处丢弃,都分不清楚哪一件是自己的衣服,而房间每一处地方都有战斗过的痕迹,床榻上、衣柜、桌子、地上、梳妆台上…… 当目光落在桌子上,想起昨晚被谢傅压在这桌子上的场景,脸蛋旋即一红。 此刻回想起那荒唐银乱的场面,依然心惊肉跳,羞愧难堪。 在此之前,只怕打死她也不会想到,自己竟会干出这种荒唐事来。 开始她宁死不从,也不知道怎么了,听到那一声“闻人小姐,快来帮我。” 脑子一热,就像个无畏的斗士,毫不畏惧的迎上去,后面…… 第1684章 皆大欢喜 后面的局势就完全失控了,她沦陷在快乐之中,只渴望着与心爱的男人一起踏云登天…… 闻人翎翻找着自己的衣服,打算先把锦裆和抹衣穿上再说,昨晚是昨晚,现在是现在,便是被人瞥见此般赤条模样,也要羞赧不已。 穿上锦裆之后,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自己的抹衣竟披在伊蓝身上。 走近过去,目光自然落在伊蓝身上,她正安睡着,长发披散,细长优美的脖颈文痕点点,但这依然无损她的美丽纯洁,让人不忍沾染亵渎。 想起昨晚伊蓝那句“闻人小姐,我来帮你”,闻人翎内心既感动又好笑。 帮我什么,我正好受着呢,你怕是妒忌要抢吧。 内心也是平衡许多,便是伊蓝这般纯洁如仙的女子都沦陷了,自己也就根本不算什么了。 要怪就怪那始作俑者的大怪兽,大魔头。 想起谢傅,目光也开始搜寻谢傅的身影,床榻上只躺着伊蓝和秋如意二人,谢傅却不见踪影。 想来是为了避免醒来尴尬,大清早就溜之大吉吧。 也顾不得关心谢傅在哪里,先穿上衣服再说,伸手将披盖在伊蓝身上的抹衣一拿,一对高山纯洁团雪就映入闻人翎眼中,美轮美奂的连作为女人的闻人翎都心动。 想起谢傅那双恶魔之手昨夜在这团纯洁之雪糟蹋,闻人翎心中就为伊蓝鸣不平,暗暗骂了一句,这头禽兽。 这时发现伊蓝长长的眼睫毛微微颤抖着,闻人翎心中莞尔,好啊,原来是在装睡。 想起昨晚她已经羞愧难当,伊蓝还不吝赞美,越发让她羞齿,手就朝那团雪伸去,嘴上说道:“好美啊!” 伊蓝双臂骤地护着胸圃,睁大着清澈纯洁却又幽蓝美丽的眸子看着闻人翎:“闻人小姐,你干什么!” 大概是伊蓝的羞赧怯弱让闻人翎心理强势,竟开腔戏弄道:“伊蓝,你这一对雪桃好漂亮啊,让人心生摆布簸弄。” 伊蓝脸蛋微微一红,轻轻瞥向闻人翎的胸襟,赞美道:“闻人小姐,你的牛么么也很美丽。” 在北狄,么么指的就是女人的胸圃,而在么么前面加上一个牛字,有圆润、硕大、好生养、好哺育的意思。 闻人翎闻言,这才注意到自己抹衣还没穿上,忙转过身去动手穿上。 伊蓝看着闻人翎背脊如柔雪,着锦裆的地方云润鼓达,修长的双腿更是美艳不可方物,由衷赞美:“闻人小姐,你的身段真好看,就像草原上最俊俏矫健的马,便是在马背国度也难得一见。” 闻人翎嗔道:“看什么看!” 伊蓝咯咯一笑:“这么美,怎么就不让看。” 闻人翎穿上抹衣之后,心里踏实许多,回过头来:“也不让白看,也让我看看你的。” 伊蓝呀的一声,连忙寻找被子,原本已经在床榻上的被子却不知所踪,又连忙寻找衣服,衣服却全部丢散在地上,想下床找衣穿上,却被闻人翎给拦了下来,连忙说道:“闻人小姐,等我穿上衣服再给你看。” “谁要看你穿上衣服的样子,这个人人能看,就是要看别人不能看,看不到的。” 或许是伊蓝身上纯洁如仙的气质,作为女人的闻人翎也忍不住心生探索。 打闹中,闻人翎咦的一声:“伊蓝,你这地方怎么洁白无瑕,一根毛发没有?” 尽管同时女人,伊蓝还是感觉不好意思,交并着腿遮挡住。 秋如意咯的一笑:“还能是怎么回事,被某条狼狗给啃光了呗。” 两女这才发现秋如意已经醒来,伊蓝嗔道:“闻人小姐,你别听她乱说。” “我哪里胡说,只不过闻人小姐昨晚没看见而已。” 秋如意说着坐了起来,交叉曲腿,手臂横着遮胸,半点不露,含蓄得很。 两女这个时候也发现自己的形象与秋如意大相庭径,昨夜最疯的就是秋如意了,提议、怂恿、付诸实际行动,偏偏这会神态举止矜持得像个玉洁冰清女子。 说来秋如意在这一方面比两人还要阔达,却是书墨质气养成的修养。 白天美丽高贵,优雅端庄,上得厅堂也下的厨房,识大体懂进退。 至于到了晚上,风趣撒娇,解风情有韵味,有多坏使多坏。 一阴一阳谓之道,道也如此,人亦如此。 闻人翎道:“先穿上衣服再说吧。” 这一点三女倒是挺默契了,闻人翎已经穿好里衣,就先帮两人找回抹衣小裤,在穿衣服的时候都默契的背过身去,避开与对方直面对视,这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内在修养,尊重她人也尊重自己。 穿好衣服之后,气氛有些僵固,均是无言,大概是想到自己昨晚最羞的一面都被对方看到了,妙不可言又羞不可耐。 秋如意先带头自嘲一笑,两女也默契的笑了一笑,气氛一下子就化开了。 “五十步笑一百步,咱啊谁也别笑话谁,要笑话就笑话他。” 闻人翎附和:“对,要笑话也该笑话他。” 伊蓝轻道:“为何要笑话他啊?” 秋如意微笑:“我们三个在同个地方战斗过,说起来也算同屪了,同屪之间哪能相互取笑,自然是笑话那个该死的。” 此同屪非彼同僚,伊蓝和闻人翎都是知文墨的人,自然听出秋如意火辣辣的一语双关,两人虽然直率不装,底线却不深,没有应声。 而秋如意非但不装,且没有底线。 见秋如意笑眯眯的看着自己,伊蓝移开目光,瞥见地上谢傅衣服还在,人却不见踪影,讶道:“傅呢?” 闻人翎也意识到谢傅不会光溜溜出去,四周扫望起来。 秋如意手指了指床底:“床下呢。” 两人蹲身往床底一瞥,还真看见这个该死的躺在床底下呼呼大睡。 伊蓝体贴:“怎么让傅睡在床底下。” 秋如意笑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贼寇哪有资格睡床。” 两女一知半解的看向秋如意,秋如意笑道:“昨晚你们两拼至筋疲力竭,后面是我狠狠捅了一刀,给的绝杀。” 这话也让两女想起昨晚三人前仆后继,互相掩护,通力合作的默契。 伊蓝不知道想到什么场景,突然咯的一笑。 闻人翎好奇问道:“伊蓝,你笑什么?” “傅在欺负你的时候,秋大家最坏了,居然在傅背后搞偷袭。” 秋如意花枝颤笑起来:“我不帮忙,闻人小姐就要先被斩于马下。” 伊蓝半笑半忍:“那也不能……那也不能偷袭那里啊。” “怎么不能,准他糙我们,难道就不准我们糙他啊,以后你们也要用这种方法帮我,百试百灵。” 伊蓝憋着笑,不敢再应下去了。 闻人翎倒是回忆起昨晚有那么一刻,谢傅大叫一声后破口大骂,只是当她被欺负的神魂颠倒,有气无力的趴在桌子上,根本不知道发生了时候,嘴上忿忿不平道:“对,糙死他!” 伊蓝抿嘴一笑,秋如意嫣笑道:“闻人小姐不愧是闻人牧场最美丽彪悍的女子。” 闻人翎笑道:“秋小姐,有时候我在熟悉的人面前就是如此粗鄙,你也莫要见笑。” 秋如意微笑:“不会,昨晚闻人小姐御骑凌波,英姿飒爽,出了大力,我天生浮龙之躯,他常说十个男人才能喂饱我,我看至少八个男人才能喂饱闻人小姐。” 闻人翎轻羞道:“秋小姐,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我昨晚也只不过是恼极了……” 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说,秋如意接话:“我知道,我知道闻人小姐心高气傲,任何事都不肯服输。” 闻人翎欣喜:“正是如此,秋小姐,你真是知己人。” 伊蓝趁机牵住两人的手:“非但是知己人,还是一起战斗过来的袍泽。” 秋如意咯的一笑:“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三女一同咯咯笑了起来。 伊蓝还是心疼谢傅,轻道:“让他一直睡在床底下也不是回事。” 两女微笑点头,一并将谢傅搬到床榻上来。 秋如意敏锐的察觉谢傅眼睫毛轻微的颤动,知道他已经醒来,却还在装睡,朝另外两女使了个眼色,两女立即心领神会。 秋如意故意开口:“趁他睡的如此死沉,大可以尽情摆布簸弄一番,好报昨晚穿心裂胆之仇。” 两人偷笑,嘴上应道:“好啊。” 秋如意先做出表率,朝谢傅勺怂下手,嘴上调侃:“像条死蛇一样,一点精神也没。” 伊蓝就伸手朝谢傅胸膛狠狠一掐,谢傅明显被掐的眉毛隐蔽的抖动一下,不是疼,而是爽,伊蓝的小手也折磨人,别看没有几斤力,却恰到好处化作百川朝海。 秋如意朝闻人翎看去,意思是说轮到你了。 闻人翎眼见两处要害都被两人先占,说道:“秋小姐,有劳你扶起来,我捏爆他。” 谢傅闻言心惊,生怕闻人翎动作粗鲁,不知轻重,假装慵懒醒来。 睁开眼睛,三张绝色美貌的俏脸就映入眼幕,各具气质,各具风情,嘴上笑道:“干什么?” 秋如意嫣笑:“闻人小姐说还要糙你!” 闻人翎附和:“对!还要糙你!” 谢傅连忙讨饶:“翎姐,饶过小弟,小弟又不是铁打的,使不坏。” 昨晚自己连番讨饶,他还全然不顾,让自己叫唤的那么大声,在两女面前出了大糗,这会听见谢傅讨饶,心理倒是平衡许多,嘴上笑道:“讨饶了,是吗?” 谢傅忙道:“是是是,讨饶讨饶。” “既然讨饶,那就暂且饶过你。”闻人翎此时也是外强中干,心虚的很,转身去给谢傅捡起地上的衣裳。 谢傅笑道:“多谢翎姐跨下留情。” 这话听起来又是一语双关,闻人翎哼的一声:“跨下留情的又何止我一个,混作一团,都不知道谁留的情多一点。” 谢傅以为闻人翎吃醋了,不敢多说话,却哪里知道三女已经过了生疏突兀的那一关,把此当做常事看待。 一个人应付不了,那只好三个人上阵咯。 三女伺候着谢傅更衣,秋如意给穿衣,闻人翎蹲下给穿鞋,而伊蓝站在谢傅背后给梳发挽发。 谢傅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因为过分受宠而心惊,与闻人翎眼神交接,说了一句:“非分之福,甘当牛马。” 闻人翎微微一笑,眼神充满溺爱,伊蓝闻言凑过俏脸来,讨赞道:“傅,那我呢?” “伊蓝你身份尊贵,却此般服侍,实乃傅之非分之傅,我也愿当你的牛马。” 伊蓝浅笑:“傅,我也不要你当我的牛马,只要你……只要你……” 此时此刻好像说一句心里话,最后却红脸说不出口。 谢傅问道:“只要什么?” 秋如意微笑:“只要你能夜夜将她怜爱。” 谢傅已识夫妻之道,床榻之欢,这女人啊就像一朵美丽的花,你要多浇水施肥,才能越发娇艳,嘴上笑道:“伊蓝,我说的就是当这种牛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或许过于直白,伊蓝有些羞赧:“不说啦。” 秋如意一双巧手帮谢傅系上腰带:“好啦。” 谢傅看向秋如意,心中感激却又怀着歉意,轻道:“如意。” 秋如意伸出两个手指捂抵在他的嘴唇:“少来,别跟我说那种话。” 谢傅嗯的点头,秋如意娇笑:“你要是能每个都喂得饱饱的,谁还吃着干醋啊。” 伊蓝不以为然,闻人翎却脸露不悦:“三个都喂不饱,你还想要多少个,哪一天太多张嘴,每一个都喂不饱,我看你怎么死。” 说着柔声劝道:“昨夜的事一回就好,下回可不能不知收敛了。” 这话也说的秋如意有些不好意思,这些天把谢傅使唤的最狠的就数她了。 就在这时,卓尔欢悦之声远远传来:“师傅。” 秋如意笑道:“又来一个。” 谢傅惊吓:“不好了,卓尔来了,你们快躲起来。” 三女均无动于衷,秋如意嫣笑:“来的好啊,讨声师娘听听。” 第1685章 练功 闻人翎知道谢傅爱惜形象,淡道:“紧张什么,你们先把房间收拾一下,我先去挡住她。” 没有比闻人翎出面更合适的了,毕竟她是谢傅名正言顺的妻子,大清早的出现在谢傅房间合情合理。 卓尔兴致勃勃的踏入院子就看见闻人翎开门从师傅的房间走出来,迎上前来。 “翎公主,大清早的你怎么会在师傅房间。” 闻人翎微笑:“卓尔,看你说的,我是他的妻子,大清早出现在他的房间有什么奇怪的,难道你出现在他的房间才正常。” 卓尔被闻人翎怼的有些窘:“翎公主,我不是这个意思。” 闻人翎问道:“卓尔,你大清早来找傅干什么?” “当然是找师傅练功啊。” 闻人翎淡道:“哦,你师傅今天有些乏了,还在休息,你晚点再过来吧。” “不会吧,师傅每天都很早就起来练功的。” “今天例外,难道不行。” 卓尔哦的一声:“昨晚你们两个?” 闻人翎含蓄道:“他累坏了。” 卓尔笑道:“翎公主,是你累坏了吧,师傅那么厉害。” 闻人翎表情一惊:“你说什么!” “我说是你累坏了吧,师傅那么厉害。” 闻人翎冷声:“你怎么知道!” 卓尔嘴唇紧抿,记起师傅说过,动字双修的事不能让闻人翎知道,免得闻人翎吃醋。 闻人翎一字一字冷声说道:“我问你,你怎么知道!” 卓尔见闻人翎咄咄逼人,心生不悦:“我就知道。” 闻人翎骂道:“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妖精,竟敢勾引你的师傅。” “你少来,当日在宝兰湖,你是怎么说的,怎么现在不认账了。” 闻人翎气道:“我只说可以给你享受一回,没说可以让你一直如此。” “我的一切都可以给师傅,你管不着。” “我是他的妻子!” “我是他的徒弟!” 谢傅听见外面的吵闹声,连忙走出来救场。 卓尔看见谢傅,立即撇下闻人翎,像只快乐的小鸟投奔而去:“师傅。” 谢傅笑了笑:“大清早的,吵什么呢?”他虽然与卓尔动字双修,但在空乐双运下并没情感纠葛,这只是一种练功的方式。 卓尔像个孩子一样撒娇道:“师傅,翎公主不让我见你。” 两人的对话,谢傅刚才在房内也听见了,笑道:“怎么会呢,我刚才确实在休息,被你们的声音给吵醒了。” 这时闻人翎走近过来,冷着张脸直接问道:“她怎么知道你很厉害。” 这倒问的谢傅哑口无言,卓尔却咯的一笑。 谢傅灵机应道:“不厉害,我能当她师傅吗?” “我不是说这个,卓尔怎么知道你床上很厉害。” 谢傅正不知道如何应答,怎知卓尔却火上浇油:“师傅,前天晚上你弄的卓尔好疼啊,今天一大早卓尔走起路来还火辣辣的。” 大概卓尔感受到危机,生怕闻人翎今后不准她与师傅接触,所以先下手为强,建立主场优势。 闻人翎闻言脸上满是煞气,目光顿时一红,她不是气谢傅与卓尔发生些什么,是气谢傅瞒着她偷偷干了这回事。 有些话不方便在卓尔面前去,谢傅就动手准备将闻人翎拉到一旁去。 闻人翎甩了几次胳膊之后还是被谢傅拉到旁边去,好声说道:“翎姐,此事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说的都这么清楚,还不是我想的那样。” 谢傅笑着在闻人翎脸上亲了亲,闻人翎却抬手将谢傅的脸推开:“别亲我,嫌你脏。” “这样吧,一时之间我也跟你说不清楚,就让如意给你解释好吗?” 闻人翎讶道:“秋小姐也知道。” 谢傅点了点头,闻人翎冷笑:“我可没有秋小姐那么宽阔的胸怀。” 谢傅用了在闻人翎嘴上亲了一口:“翎姐,乖啦。” 闻人翎哼的一声,大步走进房间,要找秋如意问个清楚。 谢傅无奈一笑,女人的话永远不能轻信,当初在宝兰湖还怂恿我,这么快就变卦了。 来到卓尔面前,冷声说道:“不是吩咐过你,此时不能让翎姐知道,你怎么明知故犯。” 卓尔刚才盛气凌人,此事面对谢傅却乖得像只绵羊,把头一低:“不小心说漏嘴了嘛。” “你当我是蠢了,你是有意无心,难道我还分辨不清楚。” 卓尔解释:“一开始确实是无心的,谁知道翎公主一听就立即变脸,咄咄逼人,我也是怕她以后不准我接近你,所以才反击的。” 说着哼的一声:“当初在宝兰湖还表现的慷慨大方,谁知道全都是装出来的,骨子里小里小气。” 谢傅苦笑:“这不是小气的问题,换做你丈夫跟别的女人发出这事,你能无动于衷吗?” 卓尔脱口而出:“当天晚上我就把他的勺怂给剁下来!” “你看看,连你都这么说,又怎么能怪翎姐小气呢。” 卓尔嘻嘻一笑:“师傅你不一样,我恨不得天底下美丽的女子都是师傅的。” 谢傅哭笑不得,这到底是好心还是坏心。 卓尔哄道:“师傅,我看这是迟早瞒不住的,早死早超生,我看翎公主也只是有点幽怨而已,晚上你再大发神威哄哄她就是。 自己什么时候可以与徒弟拿这种话题来谈笑风生,岔开话题:“功法练到哪里去了?” 卓尔顿时来了精神:“师傅,突飞猛进,我觉得这昆仑无上心法就是为我而生的。” 说着演示起来,隔空挥出一掌,只见一颗人粗大树应声倒下。 谢傅大吃一惊,与前些日子相比,简直天上地下旁若两人。 到底是因为动字双修获取自己修为的缘故,还是因为卓尔已经成就躯质,练起昆仑无上心法得心应手,事半功倍。 屋内的闻人翎听着秋如意的解释,半信半疑,突然听见屋外动静,走了出来看见院子倒塌的大树有些诧异。 卓尔看见师傅面露惊色,心中骄傲得意,有心卖弄,又是隔空一掌。 闻人翎将这一幕全看在眼里,惊叹卓尔在短短一月之间就有此神武,对于秋如意的解释也就深信不疑了。 闻人牧场能出这样一块瑰宝,她也打心底感到高兴,自己前些日子还劝说谢傅不要藏私,要全力教导卓尔。 想到这里,也就什么气都消了。 远远看着师徒两人情深,想起卓尔拼出性命救她,心头莫名豁达,便宜这个小丫头了。 卓尔得意道:“师傅,怎么样,卓尔没让你失望吧。” 谢傅自是欣喜万分;“卓尔,为师觉得他日你必成为一代神圣,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都是师傅你的功劳,师傅你的牺牲好大好大。” 卓尔说着像个孩子亲热的搂住谢傅,而谢傅真把她当徒弟当孩子,溺爱的抚着她一头秀发。 这时闻人翎声音传来:“卓尔,你过来。” 卓尔忙松开双手,看了看谢傅。 谢傅也不知道秋如意解释清楚了没有,对于翎姐也有几分了解,她这个人虽然爱恨分明,不过解释通了,也就不会放在心里,耿耿于怀。 笑着点头:“卓尔,拜托你了,别惹她生气,否则师傅要挨鞭子。” 卓尔咯的一笑,点了点头,然后朝闻人翎走了过去。 人刚走近,就主动道歉:“翎公主,是我的不是,没体谅你的感受。” 闻人翎本来已经解气,听她主动道歉,心中大为快意,说道:“你好受了?” 卓尔轻轻瞥了闻人翎一眼:“好不好受你心里清楚,问我干什么?” 闻人翎大恼:“我不是说这个。” 卓尔疑惑:“那你说哪个?” “我是说你武道突飞猛进,已是高手行列,好受了?” “翎公主,是我逼师傅帮我的,你不要怪他。” 听见卓尔偏袒为谢傅着想,闻人翎心头愉悦,柔声说道:“卓尔,我叫你过来,不是怪你,也不是怪他,而是有件事要你去做。” 卓尔疑惑:“什么事,翎公主你说。” “这闻人牧场不知道有多少女子惦记着他,你帮我盯紧一点,知道吗?” 卓尔讶道:“翎公主,你让我帮你盯紧师傅?” “难道你愿意其她女人……” 闻人翎话还没有说完,卓尔就脱口打断:“当然不愿意。” 女人都是善妒充满私心的,不论是丈夫还是师傅。 闻人翎微笑:“所以咯。” 卓尔轻轻问道:“那我和师傅?” “我听了秋小姐的解释,已经知道愿意了,便宜了你这小丫头了。” 卓尔嘻嘻一笑,突然间觉得闻人翎就像亲切的姐姐,而闻人翎也觉得这盛气凌人的丫头也有点可爱,问道:“我认不认账。” “认账认账,翎公主你最好了。”卓尔说着竟主动拥抱闻人翎。 这倒是把闻人翎抱的不好意思:“好了好了,多跟他学点本事,闻人牧场发扬壮大就全靠你。” 卓尔喜孜孜的回来,谢傅问道:“怎么样?” 卓尔直言:“师傅,翎公主让我盯紧你一点,别让其她女人给拐跑了。” 谢傅哈哈一笑:“岂不是让贼守家。” 话音刚落就感觉这话不太合适,卓尔却撇嘴说道:“卓尔就是贼,偷师傅身子的贼。” 这话直白火辣的谢傅都差点应付不了,呵呵一笑:“卓尔,你的武道修为已经有坚实的基础,今天师傅教你新的东西。” 卓尔兴奋:“叫卓尔什么?” 谢傅人骤然就腾空而起,凝停于半空之中。 卓尔双眼发亮,师傅在这里被称为神师,就是他一身好似神仙的本事。 谢傅朗声:“卓尔,想学吗?” “师傅,想学!” “只要你追上为师,为师就教你。” 谢傅说完,人朝城外方面飞驰,卓尔在屋顶跳跃,全速追赶。 谢傅不想卓尔追上,卓尔永远都追不上,却是有心放慢速度,好让卓尔保持全速追赶。 得他所惠,卓尔的武道修为已经到了真气有若实质的地步,而现在她的情况就像空有气力,却不知道如何运用。 今天谢傅打算传授她莲行如意心法,无论临敌或逃命都极为重要。 两人速度很快就出了喧嚣的城镇,远离人群,又过了一会儿来到北边高山的宝兰湖。 谢傅停下,欣赏着清晨的湖波美景,卓尔突然从身后将他抱住:“师傅,捉到你了!” 谢傅回头,见这少女已经满头大汗,心中清楚,因为全速追赶,她体内真气激荡,问道:“累吗?” “不累。”这两个字都已经成了卓尔的口头禅,无论练功多么辛苦,卓尔都是用这两个字回复。 “说实话。” “累!” 卓尔憋在口中的浊气吐出,顿时脸冒热汗,汗水滴滴如雨落下,显然是真气归于玄关一窍,身体回头普通人的状态。 谢傅笑道:“师傅我却是一点也不累。” “你是师傅嘛,要是卓尔能比得过师傅你,也不用向师傅你学习了。” 谢傅呵呵一笑:“我的意思是你空有一身武道修为,刚才的真气用之不当,白白消耗浪费了,所以才会如此疲惫,差点真气不继。” “请师傅指点。” “武道修为到了一定程度,都会学习一门绝佳身法傍身,用来临敌或逃命。” 卓尔傲道:“我才不会逃命呢。” 谢傅想起端木慈传授自己莲行如意身法时,自己也曾如此回答,只觉这少女情义勇毅很对自己胃口,不由哈哈一笑。 “师傅,你笑什么?” “不!打不过的时候,师傅要你拿来逃命。” “这……岂不是丢了师傅你的脸。” 谢傅嗳的一声:“丢什么脸,师傅的脸面哪有徒儿你的性命重要。”当了别人的师傅后,很多事就都懂了,用心良苦、殷切期望、关心爱惜,视若己出…… 卓尔心头一暖,一脸喜孜孜的。 “再者说了,师傅也经常拿来逃命。” 卓尔讶道:“师傅,你也要逃命吗?” “当然!” “我以为师傅你天下无敌。”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世上比师傅强大的人多的是,再者说来我也似你这般过来,若是修道半途就被别人宰了,哪有今天啊。” “是,卓尔谨记师傅教诲。” “好,我现在就教你莲行如意身法,这《莲行如意》乃是昆仑绝学,由浅及深分为六层,这第一层是“步步生莲”,若将曲直无颠倒,脚踏莲花步步生,心如止水化风轻,波澜不惊点涟漪……” 第1686章 鬼奴送信 谢傅一边说来,一边将每一层演示给卓尔看,看到卓尔叹为观止。 待谢傅演示完第五层天外摘星,飞上高空消失不见,又流星一般降落地上,卓尔身心大受震撼。 难怪这世上一直有神仙的传说,像师傅这种人岂不就是神仙。 “卓尔,想学吗?” 卓尔小鸡啄米一般点头,嘴上问道:“师傅,那第六层羽化登仙?” 谢傅愣了一下,倒是据实而言:“这第六层羽化登仙需入道之后方能学习,师傅仍是道下修为,学习不了。” 卓尔惊讶:“入道!那应该多么厉害啊。” 谢傅笑道:“卓尔,你勤加练习,他日入道便超过师傅了。” “我能追上师傅就心满意足了,哪敢超过师傅啊。” 谢傅见她嘴上虽如是说着,眼神却是闪烁,明显怀着雄心壮志,心中欣悦,她这一份不屈追极的远胜自己。 “师傅,快教我。” 看着卓尔迫不及待的样子,谢傅就开始教授,这第一层步步生莲对于卓尔如今修为来说,虽然不难,甚至可以说简单。 但是卓尔毕竟第一次接触身法绝学,对于运气方式较为陌生,所以谢傅也是一步一步言传身教。 宽阔的宝兰湖边,两道比翼齐飞的身影,像极了当年初月教授谢傅…… 一个勤教一个勤学,不知不觉到了中午,两人也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 而谢傅可是连早餐都还没吃,废寝忘食大抵如此吧。 他也并非想用端木慈对自己的那份严格来要求卓尔,但卓尔实在勤奋,当师傅的就多教一点,免得辜负卓尔这份好学之心。 待见太阳已经西倾,谢傅这才知道从早上到现在,他们已经不停歇的学习了数个时辰,一天都快给用完了。 “卓尔,第一层步步生莲,你也算学会了。” 第一层对卓尔来说真的不难,躯有万钧之力,岂无扶杆之能,主要是让卓尔掌握熟悉这身法运气方式,毕竟对于真正修习武道的卓尔来说,这算是新的领域。 “真的吗?师傅,那徒弟演示给你看好吗?” 看了卓尔演示一遍,谢傅赞许:“好。” 卓尔看着湖波粼粼,想起早晨师傅在湖面演示这步步生莲的飘逸灵动身姿,当下说道:“师傅,你再看!” 说完就双足点水朝湖中心踏去,情景正如第一层心法所示:若将曲直无颠倒,脚踏莲花步步生,心如止水化风轻,波澜不惊点涟漪。 卓尔涉水数十丈,突然大叫一声:“师傅!” 水面比起地面,却又不同,在地面如果身法停顿仍可立足,在水面上身法停顿,人就要沉下去了。 慌乱之中,卓尔全然忘记了身法,凭着真气支撑身体下沉。 卓尔叫声刚起,谢傅便凌波来到卓尔身边,速度快的如同飞箭,瞬息便至,抬手夹住卓尔纤腰,免得卓尔沉落水底。 卓尔惊讶师傅竟来的如此之快,头顶金银丝帽掉落,湖面夕风垂头一头乌发,鬓角的发丝在洁白的小耳拂荡,几缕发尾轻挠谢傅脸庞。 卓尔扭过头来,双眸如秋水,眉睫墨黛如画,秀挺的鼻尖汗水沁沁,檀唇轻启喊了一声师傅,如兰的香气就洒向谢傅面容。 谢傅心头一荡,看着眼前明艳动人的少女,不知怎地,眼前浮现起那晚她洁白无衣在自己身上花枝乱颤的光景,甚至耳畔似乎响起了袅袅余音…… 那是他与卓尔进行动字双修的第一晚,卓尔还未领悟空乐双运,所以严格来说那一晚并不是在练功,更多是在教导这个未经人事的少女,如何成为一个女人,如何当一个女人,后面的几次才是真正的练功。 卓尔眉目带笑,不知道师傅所思所想,见师傅有些走神,疑惑问道:“师傅,怎么啦?是不是卓尔练的不好,惹你生气了。” 谢傅回神,依然不语只是看她。 卓尔撒娇道:“师傅,人家刚才见你在水面凌波飘逸如仙的样子,也很想像你一样,所以才不自量力,你不要生气好不好。”说着像个娇憨的少女扭着婀娜动人之躯。 嘚! 谢傅突然松手,卓尔骤然感觉到没有力量扶持,身体下沉,忙张开双臂将谢傅抱住,嘴上好声好气:“师傅,不要惩罚卓尔嘛,” 谢傅顺势说道:“你啊,还未学会走路就想飞,真应该让你下水泡一泡。” 卓尔娇气说道:“师傅,不要嘛。” 在外人的印象中,卓尔一向彪悍泼辣,这份娇俏也只会在谢傅面前呈现:“师傅,要不卓尔亲你一口,你就宽恕卓尔这一回。” 谢傅嘴角挂着几分笑意,好似宠溺,又好似无奈,轻轻摇了下头。 卓尔看着谢傅温柔的面容,突然鼓起勇气来,娇艳欲滴的檀唇就对着谢傅亲了下来,我终于亲到师傅了,一种无比的满足感弥漫心头。 她对于师傅是喜爱又敬畏的,这就让她内心既想亲近又有点怕怕。 虽然两人坦诚相对过,但那是动字双修,在空乐双运下专注于体内经脉真气运转,如果非要说发生了点什么,那也是某个部位作为真气传递的嵌合处,全然没有半点男女私情。 谢傅内心有点抗拒,不是感觉上的抗拒,而是心理上的抗拒,就如同一名大家闺秀被一个陌生男人亲到时,那种不可以的抗拒。 他扭了下头,避免嘴唇接触,卓尔竟腾出双手来,按住谢傅的两边脸颊固定住,强文着。 这个少女终于露出她骨子里彪悍的一面来,还有草原女子的热情大胆,至于在谢傅面前表现出来的乖巧可爱是不是伪装的,谁又知道呢。 “师傅。”这一声浴着炙热的火焰。 “卓尔!”谢傅呵斥着,如果不是此刻身处水面之上,一松手卓尔就掉下来,他一定狠狠把她推开。 嘴口刚刚一口,少女的丁香就如手持银枪的骑士冲锋杀人阵地,抵住顷刻又化作柔软的长鞭缠住,想要把这一切刻进骨子里,无限延长。 谢傅不是没有遇到过主动的女子,小韵就是最好的例子,但小韵更多的是在掌控一切,游刃有余。 而此刻谢傅所感受到的是一个少女直白白的情感,没有矜持没有羞涩,有的只是将心中全部的情感表达出来。 没有男人能够抵挡一个少女将热腾腾的心捧到你的面前,但是谢傅能够,他重情又惜情,痴情又谨情。 谢傅揪住卓尔脖后的衣领,伸长手臂就将卓尔从她身上拉开。 卓尔如从美梦中惊醒一般,恼怒大叫:“放开我,放开我。” 或许没有意识到是在跟自己尊敬的师傅说话,声调中带有命令与威胁,情绪由心全然不加掩饰。 谢傅冷冷叫着她的名字:“卓尔!” 卓尔一愣,少女的野蛮情绪立即被压制住,看着谢傅冷峻如霜的脸色,委屈又撒娇:“师傅,你讨厌啦。” 谢傅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盯着她,在面对女人这种生物,语言有时候就像油火柴木,只会起到助燃的效果,只有男人的气势,才能完完全全压制住一个女人。 卓尔虽被压制住了,可谢傅冰冷的眼神让她无比伤心,情绪完全爆发,挥舞着双手:“师傅,卓尔讨厌你,讨厌你……” 谢傅干脆松手,咚的一声,卓尔就掉在水里去。 刚落水,卓尔螓首就迅速冒出水面,看着凝于水面飘逸若仙的师傅,或是被湖水浸了一下,恢复一半清醒,扁着个嘴委屈巴巴的,那双美丽的眼眸又带着幽怨。 谢傅正色说道:“你今天功练的很好,但有些事情你要自我反省一下。” “你要我反省什么,不就是亲你了,我想亲,就是想亲。” 这一身反骨倔强像足了当初的自己跟端木慈顶嘴,不过作为师傅,他又没有端木慈那么冷酷,对徒弟根本下不了狠手。 现在他也算能体会端木慈当时的心境,为人师者,是又想打又心疼。 见谢傅不说话,卓尔步步逼进:“反正我们也那个了,亲一下算什么。” 谢傅脸色一冷,手指卓尔,到嘴的狠话还是给咽回去,扔下一句“回去好好反省”就飞身离开。 卓尔见师傅扔下她一个人,眨眼的功夫消失得无影无踪,气的挥臂乱击水面:“无情师傅,无心师傅,无肺师傅……臭师傅!” 女人,谢傅多的是,理不断剪还乱,是真心希望有个徒弟。 以他现在顺其自然的心境,倒也没有过多的纠结,只是希望事情往好的一面发展。 就当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少女,循循诱导,总不能顺着自己的私心任其放纵滋长。 心中叹息,上梁不正下梁歪,这句话一点也没错。 谢傅刚刚回到院落,就看到一个身穿黑色披风的男人在与秋如意激战,需要秋如意出手,其他人自然插不上手,闻人翎、闻人后苍都站在一旁神色凝重观战,而护舒卫兰氏流守在伊蓝的身边,生怕伊蓝有个闪失。 两人拼了一掌,披风男子立于原地不动,而秋如意竟踉跄后退三步,冷声叱道:“你是何人!” 披风男子立于原地动也不动好像一尊雕像,你不去侵犯他,他也不会反击伤害别人。 谢傅朗声:“如意,我来。” 看见谢傅出现,闻人后苍欣喜:“老弟,你总算回来了。” 人迎了上去,主动说道:“这面具人潜入闻人府邸,什么也不做就站在这院子一动不动,问他为何而来也一言不发,实在诡异。” 谢傅朝这披风男子望去,见他披风连帽罩住脑袋,脸上带着一副冷冰冰的面具,浑身透着一股阴沉沉的死亡气息,就像从地狱来的勾魂使者。 秋如意走到谢傅身边:“这人身躯像铜铁一样坚硬,我刚才击中他一掌,他竟像个没事人一样,我拿他没有办法,你正好探探他的底细。” 这披风男人看见谢傅,未待谢傅出口询问,竟开始动手脱掉身上的黑色披风,紧接着又开始动手脱掉身上黑色上衣,举止实在怪异极了。 秋如意生怕有诈,移动到闻人翎身边去,一副保护姿态,护在伊蓝身边的兰氏流也是神情冷峻,严阵以待,毕竟他刚才已经见识到这个披风男子的厉害。 待男子除去上衣,赤膊上身,众人这才发现他的身体皮肤竟是紫中泛红,完全就不是正常人的肤色,均咦的惊叹一声。 男子转过身去,后背面对谢傅,众人这才发现男子写有文字:副尊有难,速返徽州。 闻人后苍讶道:“是一封信!” 秋如意问:“这八个字是写给谁的?” 谢傅一看字迹就知道出自秦楚裳手笔,她竟将信写在一个人的后背上送了过来,应道:“写给我的。” 秋如意问道:“他是谁?” “我也不识。” 这时闻人后苍说道:“拿下他的面具不就知道。” 秋如意就要走进过去,却被谢傅阻止:“你看他这一身装扮,自然不是让人知道他是谁。” 其实这是在保护秦楚裳,秦楚裳现在还在暗处,和她关联的线索越少越好。 秋如意问:“那这八字传信于你,是什么意思,传信之人是谁,又怎么知道你在这里。” “回屋内再说。” 扭头看向闻人后苍;“老哥,此人并无恶意,此事还请不要宣扬。” 闻人后苍点头:“既然是老弟的私事,我就先回去了。” 这时男人似乎完全任何,合衣上身化作一缕黑影消失,秋如意惊讶:“无形诡步!” 既会无形诡步就是道门七鬼之一,而谢傅又是道门的无冕之王,这就可以解释传信于谢傅。 可秋如意又觉得这男人不是道门七鬼之一,不言不语,浑身透着阴沉沉的死亡气息更像一名真鬼。 她与七鬼中的无影有过接触,无影若论身法可称得上是顶级高手,可论修为比起这名男人就差远了。 一品修为的鬼那就很可怕了。 忍不住问道:“这人到底是谁?” 谢傅敷衍一句:“一会再告诉你。” 让闻人翎和伊蓝先回房去,领着秋如意进入房间。 刚坐下,秋如意就问:“刚才的面具人是谁?” “我想应该是……鹤袍尤讳。” 第1687章 顾家有难 秋如意惊讶:「道门十二幼道鹤袍尤讳!」 谢傅点头:「我见过他,应该没猜错。」 道门十二幼道名声在外,秋如意这情报主脑对于鹤袍尤讳的情况自然耳熟能详:「鹤袍尤讳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鹤袍尤讳被鬼后掳走,此事你是否知晓?」 「我回长安时间不长,倒没有去关心道门三宗内讧,莫非鹤袍尤讳就是七鬼之一?」 谢傅摇头:「应该不是,我初次见到鹤袍尤讳,其道骨仙风,正气凛然,不像是阴暗宵小之辈。」 「他刚才离开所使身法就是无形诡步。」 谢傅知道秋如意想打探什么,端视着她,秋如意正色道:「我可以向你保证他刚才所使的就是无形诡步!」 「你确定不了,你不觉得比无形诡步还要高明吗?「 秋如意露出讶色,她自然能看出鹤袍尤讳比无影要高明许多,只当是鹤袍尤讳修为更为深厚,却不了谢傅有此一说:「哪?」 「无形诡步这门身法是从孤鬼一脉身上的奇异演化而来,而道门七鬼只有鬼后是孤鬼一脉,而其它六人都是半人半鬼。」 秋如意沉吟:「鬼后!」 「鬼后是孤鬼一脉的皇后,而孤鬼一脉有一本独门功法《上池鬼典》。」 秋如意惊叹:「上池鬼典!你的意思是说鬼后已经练成上池鬼典?」 「差不多吧,到底大成没有,我并不清楚,不过鬼后的实力已经不亚于入道大宗师。」 「你确定!」 「我与鬼后一同入仙魔阵,道门好几次身处绝境,就是得鬼后出手相救。」 「那这封信是鬼后写给你的?」 谢傅点头。 秋如意再问:「鬼后是友非敌。」 谢傅沉吟一会之后,还是点头,他宁愿相信鬼后是友而不是敌人,他也屡次将后背露给鬼后。 秋如意看到谢傅脸上的犹豫之色,严肃问道:「你确定!」 谢傅朗笑:「当然,要不然我也不会把天师令交给鬼后。」 秋如意再次惊叹:「是你把天师令交给鬼后!」道门一分为三,谁能拿到天师令就是道门名正言顺的门主了。 谢傅笑道:「你这个国师高徒,消息有点落后了。」 秋如意淡道:「我本已经远离纷争,落户扬州就想隐世,此次若非师傅出关将我召回,我这辈子也不打算回到长安去。」 紧接着看着一脸微笑的谢傅:「你如此信任鬼后,是否与鬼后有一腿?」 谢傅愣了,额的一声支吾着。 秋如意见他样子,心中已经了然:「少癫,不是每一个女人都像我和伊蓝一样,就拿我来说,与你相识数年,与你除了友情,男女私情,还有亲情。」 谢傅握住她的手:「如意,你总算承认与我有私情了。」说实话私情这两个人让他有点心疼。 秋如意把手抽了回去,正色说道:「从鬼后练成上池鬼典,手握天师令,卷入权力争斗的中心,就可以看出鬼后野心勃勃。」 谢傅闻言心中暗忖,如意真是厉害,仅从自己刚才的三言二语就能看出鬼后的野心,嘴上笑道:「鬼后确实有雄心野心,我也愿意帮她。」 秋如意闻言脸色更加阴沉:「你太信任女人了,对任何女人你都要留有一手,包括我在内,否则你迟早要死在女人手上。」 谢傅微笑:「我很累了,我不想。」 秋如意脸色异常难看,甚至有点生气,谢傅柔声说道:「就像我对你从不设防,当初你在扬州背刺我,我也是心甘情愿。」 「我若 有心杀你,你早就死了!」 谢傅起身,突然将她抱住:「对,我就是相信你不会害我。」 秋如意挣扎:「我跟你说严肃的事,你不要嘻嘻哈哈糊弄过去。」 谢傅却将她搂得更紧,在她耳畔柔声说道:「如意,这已经是我唯一的自信了。」 听到她这句话,秋如意倒也不挣扎了,轻轻叹息一声。 谢傅轻声说道:「皇帝已经准备对我动手了,我也知道他的目的,就是想拿到天师令一统道门,甚至一统中原武道,让儒释道三门与蓬莱仙门臣服于他。」 秋如意心中惊叹,如果真的这样,那皇帝可就是当之无愧的天子,独尊天下,一家言堂,嘴上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谢傅轻道:「他是我和鬼后共同的敌人。」 这种矛盾不可调和,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从谢傅带走伊蓝那一天开始,秋如意就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谢傅紧拥着,嗅着她发端如兰的香气:「我此次回去生死难料,如果我回不来了,答应我,找一个男人完完全全的爱你,你已经难受了大半辈子,我不想你下半辈子依然如此。」 秋如意绷容怒斥:「放屁!」 谢傅呵呵一笑:「我说真的,没有半分虚情假意。」 秋如意讥笑:「去哪里找你这样的大屪。」 「一个一个慢慢找呗,听说追求朱门明月,想与秋如意同床共枕者能绕整个长安城一圈,你要是一天一个,到了七老八十也绰绰有余。」 秋如意挣扎着想抽谢傅一个耳光,却被谢傅紧箍着挣脱不开来,气愤说道:「吃惯了山珍海味,还吃的惯粗茶淡饭吗?」 「山珍海味也会吃腻,尝尝粗茶淡饭也不错。」 「好,那你如所愿,如果你死了,我就裙门大开,广招天下客。」 谢傅心头似有小刀划过,脸上表情抽搐一下。 秋如意扭头刚好看到他这副表情,笑道:「吃醋了?」 谢傅尴尬一笑,没办法,这是男人该死的占有欲。 秋如意嫣笑:「单是凭空说说,你就这样,若我真做出来,你死后还不得气的从地底爬起来。」 「事情必是十万火急,我要马上就走,有两件事交代你,第一件事,伊蓝就拜托你亲自送到北狄去。」 「你放心,我非但会把她安全送到北狄。伊蓝离家二十年,此次以北狄五公主的身份回国,环境陌生情况多变,我还会陪在她的身边。」 有秋如意这个一品高手陪在伊蓝身边,谢傅心里倒是放心许多:「好!第二件事,我今日刚刚教授卓尔莲行如意身法,她还没有学全,有劳你在闻人牧场多呆些日子,教全再走。」 秋如意说道:「师傅跟我说过,不准我将昆仑绝学教给别人,否则就杀了我。」 谢傅笑道:「那我就杀了秋山。」 秋如意嗔了谢傅一眼:「她是你徒弟,就当是你教的,我只是指点。」 「好。」 秋如意看着谢傅,情意绵绵:「临走之前,要再来一次吗?」 谢傅摇头:「我要悬在心头,念想着,这样我就会拼命的想活着回来。」 「嗯,昨晚有些招还没使,怕她们两个接受不了,你回来后,我使给你看。」 谢傅笑了一笑,每次与秋如意谈论这些话题,依然奇妙无比,就像聊着诗文那般自然。 「我去把伊蓝和闻人小姐叫过来,算是跟她们打个招呼。」 一会之后,两女到来,听说谢傅马上就要走,闻人翎楞在原地,伊蓝倒是表现的平静平和,每一天她都 做好分开的心理准备。 谢傅笑着说道:「如意说要教你们一些招数,等我回来可要让我刮目相看。」 伊蓝微笑点头,闻人翎也嗯的应了一声。 多说不舍,谢傅笑道:「那我走了。」 轻装简便,谢傅什么也不带,三女送到他门口,闻人翎想要一路相送,却被秋如意拦了下来:「不要让他过分挂念。」 这时卓尔一身狼狈的走进院子,看见三女站在门口,神情透着伤感的目送谢傅,隐隐感觉师傅要离开,立即拦在谢傅面前去:「师傅,你要去哪里?」 「卓尔,为师马上就要回长安去……」 谢傅话还没有说完,卓尔就哇的一声打断:「师傅,徒儿错了,徒儿再也不敢了,你不要走好不好,以后你说什么,徒弟都言听计从不会与你作对,只求你不要抛弃徒儿好不好。」 仅凭这一句话,就可以看出卓尔对谢傅有着深厚的师徒之情。 谢傅看着这少女目眶都红了,心中欣慰,微笑说道:「卓尔,与你无关,是师傅有急事,必须马上回去。」 卓尔咬唇不语,只是看着谢傅。 谢傅微笑:「这莲行如意身法,我还没有教全,不过你放心,我已经交代如意将此门身法教全。」 卓尔点头:「卓尔一定勤加练习,日后师傅回来,让师傅刮目相看。」 谢傅微笑的摸了摸她的秀发,然后走出院子,骑上飞云离开。 卓尔呆呆立在原地,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似下定决心,转身就走。 白日落幕,翠微纤凝归隐,天上一轮望舒晓晖,谢傅一人奔驰在辽阔无人的草原上,归心似箭。 突然身后传来一把喊声:「师傅!」 谢傅放慢速度回头,却是卓尔骑着黑龙骑追了上来。 谢傅停下,卓尔刚刚接近就跳下马来:「师傅,你对我恩重如山,徒弟无以为报,卓尔思前想后,唯有身子能回报于你,就让卓尔服侍你一回。」 谢傅一讶,卓尔已经开始解开腰带,谢傅跳下马来,按住她的双手:「你是要气死我吗?」 卓尔紧紧抿唇看着谢傅,过了一会方才说道:「我知道师傅你对我有感觉,你想得到卓尔,刚才在宝兰湖,我感受到师傅你的勺怂为卓尔而心动。」 谢傅冷道:「我女人多得是,但却就你这一个徒弟,难道你想归于男人附庸行列,让师傅小看吗?你让为师不要将你当做一个女人看待,你的骄傲呢,你的雄心壮志呢?」 卓尔被谢傅责问的哑口无言,咬唇半响:「初次之外,卓尔还有一个心愿,想糙师傅。」 彪悍泼辣的几个字就抵到谢傅胸口上,你比我还猛,我只敢在心里想,都不敢对初月、端木慈讲,因为初月和端木慈真的还打死他的。 扬起手来:「你竟敢对我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 卓尔巍然不惧,闭上眼睛受死:「师傅,你打死我吧,这是卓尔的心里话。」 谢傅真是下不了手,同时他也知道,自己无论说出什么话来,都无法改变这个少女的决心,无奈说道:「你就算糙了我,又如何?」 卓尔欣喜睁开眼睛:「这样卓尔就可以反过来宠爱师傅啊,反正只能让师傅高兴开心就好。」 「如果我说,这让我更不高兴呢?」 「我不相信,要不现在就试一下。」 卓尔说着动手就要去解谢傅的衣袍,气的谢傅后退一步:「试个屁!」 这一句粗口却让卓尔咯咯一笑:「你不敢试,你心虚了。」 谢傅一身武道从来没想到会被一个少女逼得如此窘迫,也不知道是不是骨 子里的疯癫突然上头:「就不给你糙!」 「我就是要糙你。」卓尔说着竟动手粗暴的撕掉谢傅的外袍。 谢傅惊讶:「你敢对我动手!」 卓尔趁谢傅惊讶之际,将他推倒在地,坐在他的腿上,笑道:「师傅,你要是面子上过不去,就假装反抗一下,半推半就,反正今晚卓尔来当禽兽,你依然是道德圣人。」 将所有的罪名推到一个女人身上,好满足自己道德上的良知,他还是人吗? 当然不行! 卓尔动手解着上衣,嘴上露出迷人的微笑:「师傅,卓尔知道你喜欢看,那天你看得直勾勾的,把卓尔都看得心花怒放。」 突然解衣的手却停了下来,身体动弹不得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所禁锢住。 谢傅翻身站了起来,一边捡起地上裂了一道口子的外袍穿上一边说道:「卓尔,想强行糙我,你也得有这个本事。」 卓尔急了:「师傅,你别耍赖啊。」 谢傅骑上马背,哈哈大笑:「哪一天你若是能够打赢我,我想反抗也反抗不了啊。」 卓尔表情一呆,心里有了一个清晰的目标。 谢傅拍马离开,卓尔望着谢傅背影,大声呼喊将心中的情感全部表达起来:「师傅,那一天,卓尔一定糙死你!」 一人一马越来越远,绝尘而去,卓尔最后大骂一句:「臭师傅!」 秋如意说的不错,他一直在奔波,为某人为某事而奔波,在闻人牧场这一站,他很满足,休息的很好。 免费阅读. 第1688章 苏州风云 此去徽州数千里,谢傅日夜兼程赶路,人挨得住,飞云这匹耐力惊人的神驹反而有点熬不住。 两天三夜终于在第四天的早晨抵达徽州城,买了包子,一边吃着一边牵马走过熙熙攘攘的街道,热闹如常让谢傅忐忑的心有了几分踏实,只觉还没发生什么大事。 待离灵徽园还有一条街道的地方,骤看有身穿公服的衙役封锁路道,谢傅顿时有不好的预感,立即走近过去。 却被一名衙役给拦了下来:「干什么的,没看见道路封锁吗?」 「衙役大哥,请问发生了什么事?」 这名衙役立即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风尘仆仆的谢傅:「你是外乡人?来干什么的?」 谢傅心急,想赶紧了解灵徽园的情况,干脆说道:「我是顾家的远房亲戚,来灵徽园探亲的。」 「两天前的一个晚上,灵徽园发生了一场大火,把整个灵徽园都烧毁了。」 谢傅脸色一变:「那人呢,有没有上伤亡?」 这名衙役脸色一沉:「整个灵徽园都烧了,直到今天大火都还没有完全熄灭,能没有伤亡吗?死了很多人。」 「那顾老爷和顾夫人呢?」 衙役问道:「你是顾老爷的亲戚?」 谢傅点头:「是,请问顾老爷顾夫人是否安然无恙?」 「官府正在一边扑火一边抬出尸体,有很多尸体都烧的面目全非,暂时还没有从尸体当中确认出顾老爷和顾夫人的身份?」 谢傅冷静下来,敢在徽州首富灵徽园放火,犯下弥天大案,就算是一州刺史也没有这个胆子,除了皇帝还能有谁。 如果是皇帝下的毒手,那皇帝的目的就并非寻仇,而是想震慑自己,同时用岳父顾权岳母卢夜华来胁迫自己,如此一来,他们两个目前反倒没有生命危险。 想到这里谢傅害怕的心稍定,可怜灵徽园一众生灵死于非命。 衙役说道:「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禀报一下刺史大人。」 这两天官府上下都焦头烂额,毕竟徽州顾家乃是苏州顾家分支,若不能破案,自然免不了失职丢官。 徽州刺史跟着衙役匆匆赶来,在他辖区发生了这种大事,官是丢定了,他也很清楚敢干出这种事情,背后的黑手最少是一个豪门名阀,已经超过他一个中州刺史的能力范围,如今唯有多做些事,希望能够减少苏州顾家的怒气,保住条老命来。 衙役将徽州刺史带到,却不见谢傅踪影。 徽州刺史问道:「人呢?」 衙役应道:「大人,刚才还在的,怎么就不见了呢?」 一名捕快出声道:「大人,会不会是苏州顾家派过来的人?」 徽州刺史道:「这事发生才两天,此去苏州最少八百里地,就算苏州顾家现在收到风声,也没这么快赶到,徽州顾家也是大户,我看应该是凑巧来探亲的亲戚。」 「大人,一夜之间,灵徽园所有的人几乎全部死绝,竟没有一个人逃出火海,这事有点棘手啊。」 「宋深复,这案子你也先别着急去查,目前以善后工作为重。」 「大人,这么大的事,不查怎么行呢?」 「我不是说不查,而是以你的能力根本查不出什么来,等六扇门的人过来吧,把这烫手山芋扔给六扇门,这事苏州顾家也不会善罢甘休,必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到时候我们跟着做就是了。」 「大人,如果背后黑手连苏州顾家也应付不了呢?」 「那我们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谢傅虽然清楚谁是主谋,但也不能白走一趟,找了了个地方将飞云拴好,潜入灵徽园探查。 往日辉煌的灵徽园已经烧成一片废墟,有些地方还有明火,空气中也散发着热浪,足见这场火何等之大,从燃烧那一刻开始就烈火滔天。 全城的衙役和士兵几乎都在灵徽园,一小部分人还在扑灭明火,穿着公服的捕快在四处勘察,大部分的人员忙碌着从废墟中寻找烧的面目全非的尸体,搬运到空阔的地方。 谢傅看见其中有不少小孩的尸骸,心里很不是滋味,这是仙庭的家,如今…… 仙庭嫁给自己,自己陪在她身边也多少日子,却给她带来这般灭门之祸,心中无比内疚和气愤。 秦孝夫,是你逼我的,此等不共戴天之仇,不报非人! 谢傅最担心的还是顾权和卢夜华的安危,避开官兵的耳目,勘察了几具尸体,无一例外身上要害部位均有伤势,显然是先毙命,然后才被大火烧的面目全非。 卢夜华修为不低,有她坐镇灵徽园依然无法阻止惨案发生,由此可见来的敌人很厉害,而且不止一个,甚至是真武玄天真人亲自出马。 该死的肯定已经死了,活着的也肯定被带走了。 如此一来,搜寻活口已经全然没有意义。 秦孝夫连卢夜华都不放过,当然也不会放过自己的家人,摆在眼前有两条路。 一条是转道苏州,苏州是他的大本营,有顾陆张三大豪门名阀坐镇,更有义父顾玄这苏州武道第一人,为了保险,自己离开长安的时候,早就吩咐过小韵,照看好澹台府。 扬州那边,他也早就吩咐好堂哥将爷爷带到澹台府暂住,余者家眷放他们回家度假,无家可归者就跟随爷爷一并前往澹台府。 另外一条路是追到长安去,从徽州到长安数千里地,就算他们两天前就走,自己骑上飞云,或许能在半路追上,将顾权和卢夜华解救。 苏州方面,有顾玄、小韵、苏皂眸、红叶,就算秦孝夫亲至,也讨不到任何好处,他去了也只不过是锦上添花,却错失了半路解救岳父岳母的机会。 想到这里,谢傅心中已经有了主意,立即离开灵徽园,骑上飞云再次上路。 …… 苏州这边,两道军事竞赛已经尾声结束,太子殿下两支亲兵分别斩获冠亚二名,这也是意料中的事情,毕竟这两支太子亲兵是精英中的精英,便在长安也是首屈一指,其战斗素养非一般地方军队可比,这两支亲兵以绝对优势获胜,也证明这一点。 出人意料的是来自睦州的一支运粮兵,居然斩获第三名,运粮官姓胡名地全,其貌不扬。 这支运粮兵从一开始被人嘲笑看不起到最后刮目相看备受尊重,看来这个世界一直都是尊敬强者,而弱者只会让人鄙视看不起。 这支运粮兵被陆涛亲自接见,予以佳奖,并请入陆府,设宴宴请。 可以说这支运粮兵是两道军队当中最风光的,比太子的两支亲兵还要风光。 谢傅举动两道军事竞赛,本来就是为了拉拢人心,巩固节度使权力的同时,选拔人才,陆涛受谢傅所托主持这次军事竞赛,自然也会帮谢傅留住人才。 斩获第四名的是常州折冲都尉张世义从军队中精挑细选的士兵,相比之下,张世义获得第四名就有些不爽,毕竟为了能在这次军事竞赛中崭露头角,这些日子他一直带领军队在如东园校场演练,而陪练的可是名震天下的顾家虎卫。 没想到最后却被一支名不见经传的运粮兵给抢走第三名,心里当然很不爽,一直看胡地全这小小的运粮官不顺眼,谁知道这个小小的运粮官根本不惧怕他,刺头一个,两支隶属不同职能的军队,场上场下也是矛盾重重。 好是谢傅早就承诺私下奖赏,这才让张世义心理平衡许多。 淮南节度使谢傅言而有信,依照名次给予铠甲、兵器装备,战马、银两等奖赏。 最让人红目的奖励品当属铠甲中的王者――明光铠,还有铠甲中的亚者――赤炼铠。 上战场是一件九死一生的事,如果有一副刀枪箭矢不入的铠甲,那活下来的机会就无限大。 这场军事竞赛以皆大欢喜结束,各地精英军队纷纷声称穿着节度使大人的衣服,那就是节度使大人的兵了。 节度使本就是两道军政最高长官,他们也本来就是节度使的兵,这么说也是一种内心的认可,毕竟受惠于人,心也向之。 若说有谁不高兴,那就是刚刚生下孩子的澹台鹤情,哪来这么多铠甲、兵器、战马等装备啊,当然是买来的。 非但把她的家底给直接掏空了,还欠下一屁股债。 好是她有商业天赋,以澹台家的名义开了一家银柜,借着节度使夫人这个名头,两道的豪门名阀也十分给面子,开业那天就存入大量银两,两道富商也纷纷效仿,毕竟在节度使大人的地方混饭吃,哪能扫了节度使大人的面子,就算没有余银,也要去借一点存入澹台家银柜。 民间本来就有私下借贷,最麻烦的还是在于纠纷,如今有这么一家不倒的招牌,一些有存银的富裕人家也纷纷将引入存在银柜。 因此澹台鹤情才能在短时间内筹集到巨大的财富,同时应付购买军事装备的那笔天文数字。 有借就有贷,随着时间推移,这银子空缺终于弥补的一天,澹台家的布匹生意也不会因为没有银子周转而倒闭。 从澹台鹤情创建银柜的那一天开始,她也帮助谢傅在两道打造了一个庞大的利益共同体,这可比收买人心厉害多了,毕竟是同在一条船上,一损皆损一荣俱荣。 谢傅没白娶这么一个能干的妻子。 可这位能干的妻子,最近却是脾气暴躁,动不动就大发雷霆臭骂下人,吓得府内的下人一听到澹台鹤情召唤,就知道今天要倒霉了。 私底下纷纷议论说,小姐自从生下了小少爷之后就性情大变,完全没有以前的通情达理了。 澹台鹤情能不脾气暴躁,性情大变吗? 挺着个大肚子帮谢傅干了一屁股的事,生下孩子时,丈夫不再身边,现如今孩子都出月了,连丈夫的人影都没瞧见,更别说见孩子一面了。 这心中的怒火是每日剧增,满的都压不住了,压不住怎么办,自然要找人泄愤了。 被骂的最惨的要数夏儿、小秋,伺候在澹台鹤情左右,每日都要被骂上好几遍。 本来有顾仙庭在还好,澹台鹤情就算跟谢傅撒脾气,也绝不会向顾仙庭撒脾气,有顾仙庭在,澹台鹤情脾气也会顺一点。 只是前段时间,明州发生水灾,顾仙庭作为节度使夫人,替夫行职,亲自前往明州筹款赈灾。 这个女子在无锡时曾沦陷于灾区,九死一生,切身体会过灾民疾苦,她这条命也可以说是灾民给救回来的,至今感激在心,视灾民如家人,同悲同痛。 临近黄昏的时候,澹台鹤情又无端端的把夏儿、小秋两人给臭骂一顿。 下楼走出门口的时候,多日的委屈让小秋眼眶一红流出泪来:「这个该死的怎么还不回来。」 这个该死的指的当然是谢傅了,除了对澹台鹤情,小秋对谁都是没大没小的,后来谢傅大不一样,小秋倒是对谢傅收敛许多。 夏儿忙道:「小秋你怎么乱说话,他现在可是老爷了,就算不是老爷,也是淮南道节度使,二品大员。」 小秋却倔强道:「就说他怎么了,小姐生育的时候都不回来一趟,难道不该死吗?二品大员又如何,就算 是当了皇帝,我也照骂不误,害我们两个没一天好日子。」 夏儿性情温柔,柔韧可屈,笑道:「你要是敢在他面前这么说,我就服你。」 小秋挺起胸膛来:「有何不敢,我说死他!」 夏儿微笑:「那我们就打个赌!」 小秋想起上回被谢傅责罚,立即唯唯诺诺起来,不敢跟夏儿打这个赌。 就在这时,孔管家走进内宅,这是府内除了谢傅能够走进内宅的男人,澹台鹤情赋予的特权。 看见两女,孔管家就问:「夏儿、小秋,小姐呢?」 夏儿应道:「在楼上呢。」 孔管家哦的一声就要进阁去,小秋却嗳的一声拦了下来:「孔管家,小姐正在发脾气呢,没什么事的话,我劝你不要去触这个霉头,要不你老这身老骨头说不定要被他骂散架了。」 免费阅读. 第1689章 苏州风云02 孔管家面露难色,犹豫着。 夏儿轻道:“孔管家,除了公子回来这件事,别的事情,小姐现在都不想听半句。” 孔管家道:“有位姓胡的将军要来拜见小姐,夏儿,要不你去通报一声?” 夏儿苦笑着摇了摇头,孔管家只好转头看向小秋:“小秋,要不你去?” 小秋高声说道:“我才不去呢,什么将军都不管用,孔管家,你干脆去跟这位将军说,小姐没空见他。” 不知不觉,澹台鹤情已经可以连将军都可以拒而不见,撇去节度使夫人这个身份不讲,澹台鹤情还是皇帝亲封的二品诰命夫人,有品阶的女人,可以见官不拜。 澹台鹤情却走出屋子,站在二楼栏杆,居高问道:“什么将军?” 孔管家心中暗忖,还是小秋机灵,知道投石问路,嘴上应道:“小姐,是一个姓胡的将军。” 澹台鹤情疑惑:“姓胡的将军?”这些日子她也与一些将军接触过,最熟悉的要数常州折冲都尉张世义张将军。 见小姐满腹疑团,孔管家干脆道:“小姐,是胡地全。” 澹台鹤情讶异:“那个黑不溜秋的胡地全?” 澹台府的下人虽然不少,但是澹台鹤情几乎每个都记得,而且这胡地全长的稀奇古怪,贼眉鼠眼很是讨厌的感觉,跟着谢傅厮混,澹台鹤情印象还蛮深刻的,只是后来这胡地全消失不见,不知道死在那个角落。 相比之下,夏儿、小秋两女跟胡地全熟悉很多,一听胡地全成了将军,表情十分惊讶。 孔管家点头:“就是以前在府内当下人的胡地全,跟随在公子左右,照顾公子的日常起居。” 澹台鹤情哦的一声:“他找我什么事情呢?” “没说,穿着一身明晃晃的铠甲,还带着上百名穿着铠甲的士兵,就说来拜见小姐。” 澹台鹤情一听还带着上百名士兵,冷笑一声:“莫非是来向我耀武扬威的,恼我以前责罚过他,来算老账的。” 小秋冷道:“他胡地全有这个够胆,我拿斧头把他劈成两半。” 孔管家笑道:“小姐,我看不像,小姐你现在是节度使夫人,这胡地全十分机灵,我看他啊,是想借与小姐曾经的主仆关系来攀附小姐,好官路高升,他还买了盒人参要送给老奴,让老奴补补身子,不过老奴没收。” “小姐,见还是不见?” “请他到大厅,我换身衣服就来。” “是。” 澹台鹤情忽又回头:“算了,我亲自到门口迎接。” 孔管家咦的一声:“太抬举他了吧。”毕竟小姐现在是节度使夫人,跟小姐打交道的可都是陆夫人、张夫人、顾夫人等豪门贵妇。 澹台鹤情笑了一笑:“他现在是个将军,不再是一个下人,不能再瞧不起人。” 待澹台鹤情回到阁楼,小秋这才低声说道:“看来小姐还是向着公子,心里想着全都是为公子办事。” 谢傅在节度使这个位置还没有真正稳固,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澹台鹤情也算在帮他打理江山。 夏儿笑道:“那当然了,小姐骂一千句一万句,公子哄一句就完事了。” 胡地全身穿明光铠得意洋洋的站在澹台府的门口,不时望向身后一群同样身穿铠甲的兄弟,人靠衣装马靠鞍这句话半点没错,他们本是一群杂兵,穿上这身铠甲之后,简直就化身天兵天将,威风极了。 事隔多年重回澹台府,不知道算不算荣归。 看着这富贵大气的大门,作为下人时候,他是没有资格走这正门的,今日终于可以堂堂正正的走上一会。 心中兴奋激动也让他不时朝门内张望着,身后有人等得不耐烦了,不满说道:“这谱可是比刺史陆大人还要大,陆大人都亲自出门迎接,竟如此怠慢我们。” 胡地全回头应道:“那当然!”说着指着大门上的牌匾:“看看上面写着什么?” 士兵应道:“澹台府啊。” 胡地全一脸骄傲道:“澹台府是澹台小姐的府邸,而澹台小姐是咱节度使大人的妻子,节度使夫人!” 一众士兵闻言点头,收敛起脸上的骄傲之色,其实他们当惯了被人瞧不起的运粮兵,今时翻身,心里面还是怕被人看不起。 别人敬他们一尺,他们自敬别人一丈。 人若不敬我,反其道还之,就像那常州折冲都尉张世义。 等待中终于看见有人朝大门口行来,士兵中有人激动道:“来了来了,哪个一位才是澹台小姐啊,长的可真漂亮。” 胡地全望去,却是夏儿和小秋,心中好笑,这群没有见识的,错把丫鬟当小姐,真正见到澹台小姐,定让你们望眼欲穿。 眼看夏儿小秋两女远远的,目光就落在自己身上打量端详着,心中得意,不认识了吧。 昂首挺胸起来,让两女好好把他瞧个清楚,待两人走出大门,胡地全主动走上一步:“唷,这不是小秋姐和夏儿姐。” 胡地全换了副形象,两女还真的没把他给认出来,待那熟悉得让人的声音传来,这才确认是胡地全无疑:“胡地全?” 胡地全故意拍了拍身上的金光银光交映的铠甲,发出当当声响,得意洋洋道:“怎么样?” 夏儿为人温柔,平日里跟府里的下人没有什么矛盾,与这胡地全也是一样,报予浅浅一笑。 身后的士兵平日里何从见过如此温婉动人的女子,心头顿时怦怦地跳,这要是能娶了当娘子就好了。 至于小秋心直口快,没少揶揄胡地全,今日也不例外,切的一声:“有什么了不起的。” 胡地全见小秋还是一副瞧不起他的样子,顿时有些不高兴了:“这是明光铠,我现在是将军了。” “将军又怎么样,公子现在是二品节度使,你们这些当将军的全部都归他管。” 小秋搬出谢傅来,一句话就把胡地全怼的哑口无言,跟在谢傅身边那么久,谢傅有几斤几两,自己有几斤几两,他还能不清楚,这辈子再如何努力也是拍马不及,只能气的直吹胡子。 夏儿可不似小秋这般不知轻重,走前一步似老朋友一般轻轻打着招呼:“胡地全。” 香风荡来,吹得胡地全身心愉悦,笑道:“夏儿姐,你身上还是这么香。” 夏儿感觉被人调戏一般,脸蛋微微一红,小秋见状直接开骂:“胡地全,你这贼眉鼠眼的,别以为你现在披了身皮就可以光明正大调戏人,告诉你,你在姑奶奶眼里依然是个奴才。” 当着一众兄弟的面,小秋这话顿时让胡地全脸上挂不住吧,发脾气吧不好,不好脾气也不好。 夏儿见状忙道:“胡地全,你别跟她一般计较,小秋对公子也是这般无礼。”紧接说了句好话:“当年我就知道,你定非池中之鱼,果不其然!” 这话捧的胡地全心花怒放,他这人最好面子了,呵呵陪笑:“当年还承蒙夏儿姐多有照顾。” 胡地全大概长的猥琐吧,笑起来给人感觉很贱,小秋立即冷道:“你还来!” 胡地全也不再客气:“小秋,活该你到现在还嫁不去。” 小秋连谢傅都敢怼,哪会把胡地全放在眼里:“胡地全,活该你现在还是奴才。” “小秋,你还是奴才,老子不是了,老子还是将军。” “你个屁将军!” “你个恶奴才!” “屁将军!” “恶奴才!”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斗骂起来,夏儿温柔,说话轻声细语的,想劝和,这种场面也插不进话来。 身后有人士兵起哄:“这欢喜冤家的样子,该不会是我们胡将军的老相好吧。” 小秋一听不乐意了,把矛头转向一众士兵,恶狠狠道:“谁是他的老相好。” 众士兵有心戏弄,齐声应道:“你是我们胡将军的老相好啊。” 小秋气的叉腰挺胸,涨着俏脸怒道:“胡说!” “哟哟哟,害羞了,不敢承认。” 胡地全感觉在一帮兄弟面前找回面子,干脆说道:“小秋,你就别吃醋了。” 小秋顿时怒发冲冠:“胡地全,我宰了你。” “来啊,以前我让着你,现在我可要搂着你。” 就在两人摆开阵势要干起来,一把清音传来:“怎么闹哄哄的?” 众人望去,走来一位美丽动人的女子,衣裙虽然简洁落落大方,精致的妆容和华丽的头饰却让她浑身透着贵气和美艳。 众士兵看得如痴如醉,只觉皇后来了一般,让人膝盖发软,忍不住要跪倒在她的裙下,不是!是脚下臣服! 胡地全也是身心震撼,多年不见,小姐还是如故高贵美艳,让人爱慕膜拜。 澹台鹤情刚刚露面,就将一众男人镇住,她经商多年,这一年多来也常与高官贵妇接触,确实有这个气场。 小秋看见澹台鹤情似看到救星一般,奔跑过去:“小姐,他欺负我。” 澹台鹤情轻轻瞄了胡地全一眼,把胡地全心里看得忐忑忐忑,这份畏怕好似已经刻入骨子,把头低了下去,不敢与澹台鹤情目光对视。 面对小秋的告状,澹台鹤情冷喝:“闭嘴,我还不知道你,一会自己去领十鞭!” 这冷面无情的一声喝,喝到众士兵的心头上,他们还没见过这种女人,明明是高贵美貌之姿,偏生这气场居于高位的男人还要冷冽。 这一声同样在胡地全心头震荡着,还是河东狮吼,也不知道性情温和的谢傅,平日里被她欺负成什么样子,可怜可悲可叹。 胡地全感觉一股迷人的香风若有若无幽幽送来,抬头望去这才发现澹台鹤情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近过来,本能的哈着个脸,露出近乎谄媚的笑容。 澹台鹤情心中莞尔,贼眉鼠眼的东西,一点没变。微微眯着个眼打量着:“这位将军好眼熟啊。” 胡地全忙道:“小姐,是我,胡地全啊。” “胡地全!” 澹台鹤情假装惊讶,美眸睁大认认真真的从头到脚端详起来。 面对澹台鹤情这双动人的美眸,胡地全心中暗暗叫苦,小姐你可别盯了,再盯下去,我可要出糗了,哪个男人经得起你这般盯着,汗毛激动的都要竖起来了。 澹台鹤情呀的一声,欣喜说道:“胡地全,真的是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胡地全解释:“当初小的离开澹台府,小姐给了小的一大笔银子,小的原本想拿这银子去做生意,谁知道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料子,赔的一干二净。” 澹台鹤情咯的一笑:“你以为生意那么好做的啊?” “是是是,小的这才体会到做生意的艰难。” 胡地全一边说着,表情流露出由衷的佩服尊敬来,由此可见,当初她一个女人没有靠山,一路走过来有多艰难。 “后来呢,小的就去当了兵,靠着一身蛮力,也算混出来个脸面,没有丢小姐你的脸。” “好好好,你现在也是将军了,别再小姐小姐的叫,我也应该改口称你一声胡将军了。” 听见澹台鹤情如此礼敬,胡地全是心花怒放,比糙了桂香一个晚上还要舒坦:“不!无论天涯海角,猴年马月,小姐永远是小人的小姐!” 澹台鹤情禁不住咯的一笑,这文绉绉的话,怕是沾了谢傅身上的墨水吧。 说起来,胡地全能当上这个运粮官还真是谢傅的功劳,当初就是谢傅逼他学会写自己的名字,后来又逼着他读书写字。 这运粮官嘛要记账,会看公文,当兵都是大老粗,胡地全也就脱颖而出。 澹台鹤情微笑:“你要认,我也脸上有光,地全,那你今天来是?” 胡地全见小姐如此亲切的称呼他的名字,欢喜极了,这一次来有小姐这声“地全”就够了,抬起手来,一名士兵立即捧来一个大大的锦盒。 胡地全接过说道:“小姐,小的是专程来拜候你的,答谢小姐当初恩惠。” 澹台鹤情瞥了锦盒一眼:“地全,我什么都不缺,你俸禄才多少,花这个冤枉钱干什么?” “小小薄礼,还请小姐一定收下。” “既是薄礼,我也不能辜负你的一番心意,孔管家收下吧。” 第1690章 苏州风云03 一众士兵见澹台鹤情瞥了都不瞥这小小薄礼一眼,心中暗忖,这可是胡将军砸锅卖铁的全部家当还跟兄弟们借了不少银子,凑起来买的。 人家好想都瞧不上,面子害死人啊! 胡地全却一点都不心疼,欣喜的把锦盒递到孔管家手中。 “地全,到客厅叙话吧。” “好。” 胡地全跟在澹台鹤情身后,快要迈过门槛时,特地停顿了一下,心中颇为感慨,然后才大步迈过门槛。 澹台鹤情突然停下回头,看着门外一群站候的士兵,胡地全连忙说道:“小姐,这些都是我的兄弟。” 澹台鹤情责备胡地全一句:“你怎么不早说!” 紧接着对一众士兵说道:“今天也算是地全回家,孔管家你去安排宴席,款待地全的这一帮兄弟。” 一众士兵受到尊重,齐声说道:“多谢小姐。” 胡地全朗声说道:“你们要叫夫人,我才能叫小姐。” “多谢夫人。” 澹台鹤情微笑:“地全,你是觉得我老了吧。” 胡地全忙道:“没有,绝对没有!” 大厅里,胡地全在府里当了半辈子的下人,今日终于被当做贵宾礼遇,轮到别人为他端茶倒水,心里不知道多乐哉。 两人叙着往事,聊着这些年,说着家常。 一会夏儿进入在澹台鹤情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澹台鹤情一边听着一边轻轻瞥向胡地全,倒把胡地全看得心里毛毛的,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 却是夏儿拆了锦盒,将里面的东西告诉澹台鹤情。 澹台鹤情笑道:“地全,你这孩子,还说是小小薄礼,送这么贵重的东西干什么?” 听澹台鹤情这么说,胡地全心才踏实,笑道:“小姐,对你来说可不就是薄礼。” “东西我既然收下了,断然没有再退回去的道理,嗯,我得好好想想怎么回礼。” 胡地全忙道:“小姐,不用不用。” “我的规矩就是这样,难道你要坏了我的规矩不成。” 胡地全尴尬一笑:“小的不敢。”与澹台鹤情交锋,他十个胡地全也不是对手。 “这样吧,地全,你现在缺什么?” 胡地全闻言不由自主的瞥了美貌动人的夏儿一眼,把夏儿都看得脸红了。 澹台鹤情直接说道:“夏儿不行。” 胡地全陪笑:“小姐,夏儿姐小的自然不敢妄想,就是老大不小了,如今也算混出点样子了,却还孤家寡人,没有家室,愧对祖宗啊。” 这土直的话,当中夹着几句文绉绉的话语,像足那个伪君子谢傅,把澹台鹤情都逗笑起来。 胡地全脸红道:“小姐,你也别笑话小的。” 澹台鹤情笑道:“没笑话你,你现在是将军了,身份不可同日而语,怎么还能娶丫鬟为妻呢,这样吧,这事小姐揽上了,帮你好好物色一户大家闺秀。” 胡地全当下跪下答谢:“多谢小姐照顾。”心中暗忖,这厚礼没白送! 澹台鹤情冷道:“起来!都是当将军的人,怎么还动不动就跪下,一副奴像,成何体统,这才是真正丢我的脸。” 胡地全连忙起身:“是是是。” “你都成了将军,怎么也得有处门户,要不然那户人家愿意把女儿嫁给你,陪你吹风淋雨,这样吧,我先送你一处宅子,至于还缺什么东西,等你入宅大吉,再由孔管家给你安排。” 胡地全啊的一声,这手笔真把胡地全给惊呆了,就算当了将军,这也是他一辈子奋斗不来了。 澹台鹤情微笑:“如何?” “小姐,你真可是我的再生父母啊。” “呸呸呸,我可生不出你这……” 话说一半,脸也不禁一红,说不出来。 却说孔管家这边依照澹台鹤情的吩咐,动员全府上下,大摆筵席,款待胡地全的这帮兄弟。 毕竟是一百多号人,按照八人一桌,要做个十几二十桌,在没有提前准备的情况下,要准备好这么多人的宴席,也不是一件易事。 好是孔管家跟在澹台鹤情身边这么多年,也沾上了澹台鹤情雷厉风行的行事风格,府内的厨子不够,就直接去附近的酒馆把厨师带回府内里,银子不是问题。 府内的肉菜不够,就直接去附近的酒馆拿,银子不是问题。 折腾了大半个时辰,总算把澹台鹤情交代的事情给办妥。 看着顺利开宴,场面热热闹闹的,孔管家也松了口气,抹了下头上的汗水,心中暗忖,不行,我得找个机会提醒小姐,我老了,不能再这么折腾我这把老骨头。 这是夏儿出现,孔管家连忙迎上:“夏儿,小姐又有什么吩咐。” 夏儿朝身后一指:“孔管家,你看。” 孔管家一看,只见身后站着十几个婢女,分成两队一字排开,每人手上端着块方案,案上盖着块红布,立即明白这是供吃还给钱。 小姐从不吝啬,该花的银子一定要花的漂漂亮亮接近完美,不该花的银子也不铺张浪费。 用小姐的话讲,钱就得像水,会流动才是活钱,生机勃勃。 银子是水,水又是人情,反之亦然。 这跟着胡将军就是好,昨天刚在陆府被宴请一顿,今天又是一顿。 正吃的开怀,吃的开心,就看见这孔管家和夏儿带着一众俊俏的婢女鱼贯而入,这些大老粗望眼欲穿的都快流哈喇子了,特别是这夏儿啊,真是个美貌动人,身上那股温婉温柔劲,一点也不输大户人家的小姐。 不过他们也清楚,这样的美人儿,轮也轮不到他们,早些时候在大门口,连胡将军说话都要客客气气,捏着个嗓子。 不过这十几个婢女嘛,该不会是奖赏他们的吧,他们早就听说了,一些权贵动不动就拿美人送人。 想到这里,个个都心痒痒的,以至于完全忽略了这些婢女每人都端着方案。 有些婢女看见这些男人贼兮兮的目光,忍不住低声跟夏儿说道:“夏儿姐,你看这些个男人,个个都想要吃人一样。” 夏儿嗤的一笑:“公子说了,这是男儿本色,不好色的男人不能嫁。” “是吗?公子真的这么说的?” “公子他说过。” “那我看公子就不好色啊,那小姐怎么还嫁给他。” “谁跟你说公子不好色了。” 夏儿毕竟是澹台鹤情的贴身婢女,谢傅夫妻二人的床榻之事,她也偶有耳闻,每一次小姐叫的可凄苦了,然后半夜就把公子给踹下床。 不好色,能逼得小姐把丈夫踹下床啊。 “珠儿,你笨啊,你没看每次公子回来那几天,小姐满面红光,气色红润。” 夏儿打断:“好了,不准在背后议论小姐公子。” 孔管家朗声:“在座诸位。” 众士兵纷纷回应:“孔管家。” “来自是客,入府是宾,趁我家小少爷满月之际,我家小姐想向诸位讨个喜头。” “当然当然。”立即有人附和。 孔管家示意婢女解开红布,方案上都是锦囊,锦囊鼓鼓的,里面似乎装有东西。 “这里有一百二十八个锦囊,只有一个里面有个吉字,给我家小少爷说一句喜话,就可从中挑选锦囊一个,挑中吉字者,可得彩头一件。 孔管家说着抬手一指,最后一个方案上竟是一尊金佛。 众人哇的惊叹起来,那见过这金光闪闪的场面,顿时议论纷纷起来,都忘了吃菜喝酒,期盼自己幸运能抽到这个吉字,获得这笔横财。 有一个士兵站了起来,朗声说道:“无论是谁抽到这个吉字,别人心里都不痛快,记得胡将军跟我们说过什么,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所以我提议,无论谁抽到这个吉字,这金佛都由胡将军定夺!” “好好好。” 这提议再好不过了,大家也就不会互相妒忌,破坏团结了。 这名士兵对着孔管家说道:“孔管家,要不我先来给他们做个样子,他们都是大老粗,免得闹出笑话来。” 孔管家笑道:“当然可以。” 士兵沉吟一会,文绉绉说道:“占弄璋之喜,想天上石麟,小公子他日定是栋梁之器!” 孔管家还未赞好,下边就有人急喊:“刘副将,你说什么,我们都没听清。” “刘副将,你别说太难的,我们学都学不来。” 过于文绉,当面过耳都无法复述出来。 刘副将一时有点为难,说的太过土白难得大雅之堂,说的文雅吧,这群大老粗却跟不上,于是说道:“你们放心,说不出来,我负责指点。” 孔管家让这刘副将挑一个,刘副将随便挑了一个,打开锦囊一看,没有吉字,不过却有一锭银闪闪的银子。 刘副将手拿着银子问道:“孔管家,这是?” 孔管家笑道:“这是我们澹台府的规矩,无宝不是锦囊,请收下吧。” 随着每个锦囊最少都有一锭银子,众士兵也知道这位澹台小姐,节度使夫人是变着法给大家送银子啊,只觉这位澹台小姐慷慨大气。 不负众望,吉字也出现了,获得大家共有的这尊金佛…… 孔管家刚刚走出大厅,就有下人来报:“孔管家,张将军来了。” 或许忙昏了头,孔管家脱口询问:“哪个张将军?” “张世义张将军。” 孔管家哦的一声,这位张将军倒是老熟人,公子在家的时候,经常在澹台府走动。 公子不再府邸,也经常来拜候小姐,俨然把小姐当做主母看待。 而小姐也亲口承诺,有什么困难随时可以来找她,她会尽力帮忙,不必可以等公子回来。 “既是张世义将军,请进府啊。” “好,那请孔管家通报小姐一声。” 孔管家闻言却嗳的一声:“你先等一下。” 转头对着夏儿说道:“夏儿,你去跟小姐通报一下,我去接待张将军。” 大厅这边,澹台鹤情笑道:“地全,一起吃顿饭吧。” 胡地全心头一颤,和小姐同桌吃饭,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没事啊。 转念一想,我怎么这么蠢,我哪里可以与小姐同桌吃饭,小姐这是送客的意思啊。 于是站了起来,赔笑道:“不啦,那地全先回去了。” 澹台鹤情心中好笑,你可以想的时候不敢想,不可想的时候却痴心妄想,语气微怨说道:“你的兄弟还在吃饭,你这个回家的,怎么反而先走了,哪有这个道理。” 胡地全脑袋登的一亮:“那……那我去跟我那群兄弟一起。” 澹台鹤情好笑:“地全,如果傅在家,他会怎么款待你?” 胡地全厚颜呵呵笑道:“我跟公子感情就跟兄弟一样,公子为人又重情重义,从不轻视别人,公子自然和小的痛痛快快的喝一顿。” “那就是了,他不在家,自然是我这个当妻子的款待你,若是让他知道我怠慢了你,定要责备于我。” 胡地全感动又激动,小心翼翼问道:“小姐,可以吗?” 澹台鹤情轻轻朝他瞥去,眼神中隐蔽的透着几点寒光。 胡地全心口一提,忙解释道:“小人的意思是会不会有人说闲话。” 澹台鹤情淡道:“我从十五岁就接管澹台府,这么多年单枪匹马在商场上奔波……” 说着手朝胡地全一直:“你也不是头一个在饭桌上与我吃饭的男人。” 轻轻呷了一口茶水,漫不经心道:“地全,就怕你自己要说闲话。” 胡地全猛地站了起来:“哪敢啊,小人对天发誓,对公子那是忠心不二,对小姐你……” 澹台鹤情抬手打断:“得了得了……” 这时夏儿走进大厅,在澹台鹤情耳边低语几句。 胡地全见澹台鹤情微笑点头,于是问道:“小姐,发生了什么事吗?” 澹台鹤情微笑:“地全,正好介绍个人你认识。” “谁?” “常州折冲都尉张世义张将军。” 胡地全一听就吹胡子瞪眼的:“原来是这个王八蛋啊!” 澹台鹤情疑惑问道:“地全,怎么了?” 胡地全面色阴沉道:“小姐,我跟这个王八蛋有矛盾,不想跟他碰面,我这就去陪我那帮兄弟吃饭。” 胡地全并不是畏惧与张世义碰面,而是不想在澹台鹤情在的情况下与张世义碰面,免得澹台鹤情难受。 澹台鹤情喝道:“慢着!” 第1691章 苏州风云04 见刚刚站起的胡地全又老老实实坐了下来,这才轻声说道:“地全,你与张将军有什么矛盾大可跟我说。” 等了一会,见胡地全还是不肯开口,一脸傲气,这才微笑着说道:“你是担心傅不在家,我不能替你做主,你尽管说来,张将军若有什么不是的地方,我定会好好教训他。” 胡地全见澹台鹤情偏袒他,这才将张世义在军事竞赛中瞧不起他们这支运粮兵百般嘲笑,输给他们之后又很不服气,双方私底下没少打斗的种种矛盾说了出来。 澹台鹤情听后微笑:“你们男人,老兵欺负新兵,不是常有的事,若要得到别人的尊重,还得拳头硬。” “老子获得第三名,只输给那两支变态的太子亲兵,拳头还不够硬啊,是这张世义心胸狭隘,嫌才妒能,怨恨我抢了他的风头。” “据我了解,张将军不是这种人,你们之间怕是有什么误会,要不这样,我摆桌酒席,从中调解,你俩握手言和。” 胡地全决然道:“没有可能,老子绝对不会与这厮同桌吃饭!” “地全,你是连我的面子都不给咯。” 胡地全为难道:“小姐,小人就这个脾气,若是公子绝不逼我,再者说了,我就这么服软,我那些受过欺凌嘲笑的兄弟会怎么看待我。” “地全,我就直说了,张世义是傅的人。” 胡地全脸色有点尴尬:“他是他,我是我,河水不犯井水就是,要老子跟他当兄弟,门都没有!” …… 却说张世义这边,在孔管家和夏儿的带领下朝大厅走来,获得军事竞赛的奖励品,明明可以穿上那件威风的明光铠,却特意翻出那套旧铠甲穿在身上。 却是特地来向澹台鹤情诉苦,为兄弟们谋福利。 毕竟堂堂的折冲府军,身上穿的都比不上一支运粮兵,兄弟们都没脸出门了。 等节度使大人回来,他们也可以换上新装备,不过他等不及了,兄弟们也等不及了,趁这支运粮兵还在苏州,得把风头给亮出来。 孔管家并未告知胡地全也在大厅,张世义走进大厅,因为天色有些昏暗,并没有注意到坐在一旁的胡地全,上前躬身:“张世义,拜见夫人。” “张将军,不必多礼。” 待张世义直起身来,澹台鹤情见张世义穿的破破旧旧来见自己,疑惑问道:“张将军,怎么穿成这样,你不是刚刚率军在军事竞赛中获得优异成绩,得到不少兵器铠甲吗?” 张世义哎的叹息一声:“主母啊,丢人啊。” 张世义也并非头一次叫她主母了,当想说心里话有事相求的时候就会这么不成文称呼她,轻道:“张将军,你慢慢说。” “世义倒是有一套威风凛凛的明光铠可以穿,可兄弟们穿的寒酸,世义于心何忍。” 澹台鹤情疑惑:“你奖有铠甲数百副,让众将士穿上就是啊。“” “主母,你有所不知,世义这支折冲府军有一千多号人,目前又暂摄苏州折冲府折冲都尉一职,也有千来号人,数百副哪够啊。” 澹台鹤情问:“张将军,那你的意思。” “主母,实不相瞒,谢大人离开的时候对世义就有嘱咐,让世义暂摄苏州折冲府折冲都尉一职,就是想让世义收编这支军队,纳为己有。” “主母你没带过兵,不知道带兵的苦,得厚待兄弟们,兄弟们才会对你服气,为你拼命啊。” “主母你说如果我常州折冲府军的将士穿的光鲜亮丽,苏州折冲府军却穿的破破旧旧,他们又会怎么想,自是离心,心生嫌隙啊,那世义先前所做的可就前功尽弃了。” “张将军,你直说了吧。” “谢大人对末将早有承诺,待军事竞赛结束之后,将铠甲偷偷给末将,现在谢大人不在,还请主母你代为做主。” “张将军,你要多少?” 张世义见澹台鹤情应的如此爽快,朗声应道:“还欠两千副,赤炼铠不能低于两百副!” 澹台鹤情闻言,惊的站了起来,她是为谢傅筹集银两购买武器装备之后,才知道这铠甲的价值。 二千副,把她这个江南大布商也给吓到了,还未来得及开口,一盘安坐无声的胡地全先急了:“张世义,你真是贪得无厌!” 直到这个时候,张世义这才发现大厅还有其他人,循声望去,见是自己的老冤家死对方,惊讶喊道:“胡地全,你怎么会在这里。” 胡地全冷笑:“我怎么不能在这里,我要是不在这里,还不知道张将军有如此谄媚、贪婪的一面。” “胡地全,你小小一个运粮官敢跟本将军这么说话。” “张世义,你少拿官阶来压我,不服气的话,现在我们来个就来打一架,谁输了谁就是孙子,以后主动绕道。” 张世义跟胡地全交手过,自然知道这个矮冬瓜很勇猛,这支运粮兵能获得第三名,就是这矮冬瓜的功劳,他才不会蠢到与这矮冬瓜单打独斗。 转头望向澹台鹤情:“主母,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主母两字特地加重语气,却是要让胡地全知道自己的身份。 胡地全冷笑:“张世义,难道就只是你一个人的主母不成。” 张世义疑惑不解,就看见胡地全向澹台鹤情躬身:“主母,小人也不会似这张世义一样贪得无厌,小人只会给主母解忧,绝不会给主母添愁,你养他这个奴才,还不如只养小人就好。” 张世义惊讶的看向澹台鹤情,澹台鹤情也挺难做的,干笑道:“胡地全是我澹台府的旧人,以前追随在傅的左右,照顾傅的饮食起居,算是傅的……” 胡地全接过话来:“贴身奴才!” 张世义震惊愤怒:“既知自己是个奴才,怎么没有奴才的觉悟,这大厅也是你这奴才呆的地方!” 胡地全市井厮混过来,本来就是泼皮无赖一个,淡淡笑道:“你这奴才都能来,爷踩在你的头上过,怎么就不能来。” 张世义是个五品折冲都尉,平日里何从受到这种侮辱:“胡地全,老子今天就把话撂这里,你今天晚上若是走出这澹台府……” 澹台鹤情眼见张世义要说出狠话来,冷声喝道:“张世义,你给我闭嘴!” 这声河东狮吼还是挺唬人的,一吼之下,大厅变得寂静无比。 澹台鹤情缓了一会,让两人冷静下情绪之后,才冷声说道:“你们两个口口声声的喊着主母,有没有把我这主母放在眼里。” 两人都不吱声。 澹台鹤情语气放轻几分:“张世义,你还要不要铠甲了?” 张世义没应声,胡地全倒是急了:“小姐!” 澹台鹤情冷道:“胡地全,我问你话了你,你就插嘴!” 待胡地全老实之后,澹台鹤情这才问道:“我问你,宅子你还要不要了?” 胡地全悻悻说道:“自然是要,不过你要让我和这东西握手言和,那我就不要了。” 澹台鹤情冷笑:“看不出来啊,你胡地全还挺有骨气的,那我再问你,名门闺秀还要不要了?” 胡地全立即犹豫起来,这可是他的死穴啊,如果能娶到一个名门闺秀为妻,他胡地全也算光宗耀祖。 咬了咬牙,狠下心来:“不要!” 澹台鹤情倒是一讶,有几分刮目相看,嘴上却是骂道:“你这好色的东西。” “小姐,兄弟们受委屈呢,我这当老大的,不能让兄弟们小瞧了。” 澹台鹤情岔开话题:“都饿了吧。” 两人没应声,澹台鹤情朗声:“孔管家,去准备一桌上好的酒席,把我珍藏的美酒拿出来。” “我设宴款待,不会不给我这个主母面子吧。” 两人硬着头皮点头,心中却是暗忖,这酒席还不如不吃。 张世义带来的两百号人,此刻正聚集澹台府门口,这两百号人都是跟着张世义资历最老的那批人,算是张世义的亲信吧。 此刻都穿着破旧的铠甲,却是早就商量好了,准备在节度使夫人面前演一出苦肉计。 眼见张世义去了很久,还没有人叫他们进府去,有个士兵忍不住问道:“副将,张将军去了这么久,怎么没有半点动静。” 副将说道:“着急什么,节度使夫人厉害着呢,又没谢大人那么好说话,咱张将军不得步步为营。” 正说着话,骤然澹台府门口左右的街道上传来很大的动静,他们都是当兵的人,一听就知道是军队的脚步声,纷纷站了起来,原本散乱的队伍变得井然。 副将林汉问道:“谁的军队?”经过这场军事竞赛,现在苏州城的军队,他们基本都打过交道。 很快有士兵探清虚实:“林副将,是太子殿下的两支亲兵。” “他们来澹台府干什么?难道是太子殿下回苏州了?” 秦楚桢今天下午刚到苏州,就拿出符牌在驿馆接管了太子的两支侍卫亲军,一直等到天黑方才行动,因为这个时候各方军队已经归营,要临时调动起来存在一定的时间差,却是想兵贵神速,一气呵成。 一旦顾玄收到风声出动顾家虎卫,就算他身边有二支大观国最精英的侍卫,也休想走出苏州城。 在苏州城动澹台府,那是在老虎脸上拔须! 秦楚桢神色严肃,突然看见澹台府门口聚集着一支人马,表情一惊,莫非走漏风声,澹台府早就防备。 旋即让自己冷静下来,没有可能,此时无比隐秘,只有他和父皇知道,而且他也是单人前来苏州,沿途没有暴露身份。 刚到驿馆的时候,就控制住两支太子亲兵,断然没有泄露消失的可能,而且直到目前为止,他还未向任何人透露此行目的。 秦楚桢沉声:“左侍卫长,前面的人马是怎么回事?” “王爷,我去问一下便知。” “去吧。” 左侍卫长走上前去,朗声问道:“前方是何人部队?” 副将林汉迎上前来:“我们是常州冲都尉张将军的军队。” 彼此在军事竞赛中打过交道,也算认识,左侍卫长看着穿着破旧铠甲的林汉,再看其他兵士两百来人,也是大抵相同,顿感有些奇怪,问道:“林副将,这会你们这么多人聚集在这里干什么?” “张将军前来拜候节度使夫人,我们在府外等候,左侍卫长,你们左右侍卫亲军又来这里干什么?” 左侍卫长也不知道他们来这里干什么,应道:“我们现在听从齐王爷的调度。” “齐王爷?” “当今六皇子齐王爷。” 左侍卫长返回禀报:“王爷,是常州折冲都尉张世义的部署。” 秦楚桢问道:“常州折冲府军怎么会在苏州?” “折冲都尉张世义目前常驻苏州,同时他还暂摄苏州折冲都尉一职。” “原苏州折冲都尉呢?” “原苏州折冲都尉朱少直是朱阀的人,忤逆犯上被节度使谢大人斩杀。” “这两支折冲府军的粮饷现由谁调配?” “这个属下并不清楚,不过好像是刺史陆大人安排。” …… 简短问了几个问题之后,秦楚桢就知道这两支折冲府军已经变成谢傅的亲兵,沉吟说道:“让他们马上归营,不得在外逗留。” 左侍卫长再次走向林汉:“齐王爷有令,命你们马上归营,不得再次逗留!” 大晚上的,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林汉已经吩咐属下入府通知张将军,嘴上笑道:“左侍卫长,这可不行,我家将军还在府内呢,最近张将军结了不少仇家,我们可不敢扔下他一个人。” 左侍卫长冷声:“没听到我刚才的话吗?齐王爷有令,难道你们想抗命不成!” 林汉笑道:“我们是折冲府军,自然是听折冲都尉张将军的命令,哪来抗命一说。” 秦楚桢听见两人对话,可不想拖拉磨蹭,夜长梦多,走上前来,对着林汉说道:“本王再说一遍,尔等马上归营,违者立斩不赦!” 林汉一惊,不过他也是吓大,枪林箭雨中过来的,齐王在长安是齐王,在苏州城这地方由淮南道节度使说的算。 嘴上赔笑道:“王爷,我们也不归你管辖,你擅自调度地方军队,是何居心,恕难从命!” 敢给王爷扣帽子,林汉胆子也挺大的,不过他也是清楚谁才是他长期的衣食父母,这王爷久居长安,就算身份尊贵,到苏州也是走个过场,今后可就老死不相往来。 宁可顶撞王爷,也不能挖自家顶头上司的墙角。 毕竟打过交道,左侍卫长知道这并非儿戏,好声劝说:“林汉,你们先速速回营,一会我亲自护送张将军回去。” 秦楚桢沉声:“左侍卫长,斩杀此人!” 第1692章 苏州风云05 左侍卫长表情明显吃惊,还是拔刀,手起刀落,林汉挡下这一刀之后,退后一步。 左侍卫长这一刀有丝微的停顿,不然林汉早就人头落地,秦楚桢作为武道高手,如何瞒得过他的眼睛,却没有点破,他的目的是尽快遣送这支军队,避免事情越闹越大,最终满城风雨。 右侍卫长也知道左侍卫长手下留情,齐王刚到苏州不久,他们苏州呆了这么长时间,早就把苏州的情况摸清楚了,别看他们是大观国最精锐的军队,皇宫中最精英的侍卫,有金甲武士的美誉,若真砍下林汉的脑袋,未必能走出这苏州城。 再者说着,节度使大人可是太子殿下的朋友,闹僵到无法收场,他们可就要背黑锅。 趁两百来号人吃惊之际,朗声喝道:“尔等还不速速归营!若再逗留,杀无赦!” 此般震慑之下,大部分军队都会知趣撤离,怎知这两百来号人,却铮铮铮的亮出兵器来,身上的铠甲虽然是破旧的,可刀却是明亮耀眼。 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厮杀一触即发,双方在军事竞赛中交过手,那时候倒下还能站起来,此刻倒下却再也站不起来。 就在这时张世义的声音朗声传来:“我看谁敢!” 两百来号人紧张的面容露出喜色,心中也踏实许多,他们的主心骨总算到了。 林汉立即朝张世义迎上去:“将军,是两支太子亲兵,金甲武士。” 为何叫金甲武士,因为这些侍卫每个人都穿着明光铠,看上去金光闪闪,宛如天兵。 张世义抬手安抚副将,大步走到左侍卫长面前,冷声说道:“陆攻,你敢动我的人,想死在这苏州城吗?” 左侍卫长陆攻巴不得有个人来调停局势,避免流血,摊手尊敬的指向秦楚桢:“这位是齐王爷,张世义,我也是奉命行事。” 张世义扫向这位器宇不凡,贵气逼人的男人,这一眼就基本能确定对方的身份。 “我是秦楚桢,你是何人?” 张世义恭敬应道:“齐王爷,末将常州折冲都尉张世义。” “张世义,马上带领你的士兵回营去。” 张世义赔笑道:“齐王爷,恕末将难从命!” 秦楚桢沉声:“张世义,你敢抗命!” 张世义笑道:“齐王爷,请问,末将抗谁的命令?” 左侍卫长陆攻代为应话:“自然是抗齐王爷的命令。” 张世义微笑:“好,那我再请问,末将凭什么要听齐王爷的调度?” 秦楚桢亮出符牌来,张世义看见符牌,心中一惊,假意端详几眼,哦的一声。 陆攻冷道:“哦什么哦?” “我还以为是豹骑卫的兵符,我常州折冲府军只听从豹骑卫都指挥使的调度,齐王爷拿着太子殿下的兵符,要调动豹骑卫的将士是何居心啊?” 秦楚桢一时无言以对,确实令出无名。 张世义见齐王不语,紧接说道:“末将正是收到风声,今夜有人准备忤逆作乱,所以才驻兵于此,末将反倒要问一下王爷,王爷常居京城,何以突至苏州,有何意图?” 正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张世义先给自己找一个立足此地的理由,再顺势图变。 面对张世义的责问,秦楚桢眉头微微一皱,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五品折冲都尉就将自己挡在门口,若不速战速决,今晚的事恐怕也泡汤。 张世义见齐王似有难言之隐,恃势凌人:“王爷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末将暂管苏州城治安,只好先将王爷扣押,以待调查清楚原委,再向王爷请罪。” 张世义这个官场的老油条把话说的漂漂亮亮,半点破绽没有。 秦楚桢沉声:“左右侍卫听令,捉拿谢傅一家老少押送回长安问罪,敢抵抗着杀无赦!” 张世义大吃一惊,竟是针对节度使大人而来! 不单张世义惊讶,此时才知晓真正目的的左侍卫长、右侍卫长也是陷入震惊之中,以至于一时之间忘记行动。 秦楚桢震怒,直呼其名:“陆攻,还不动手!”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本能,陆攻举起刀来,杀气腾腾:“张世义,让开!” 张世义大喊一声:“不好,齐王要造反!”却是担心自己的部属心生胆怯,不管真假先给齐王按一个罪名,为己方造势。 这一次陆攻不再客气,刀朝张世义脑袋砍了下去,张世义也有武道底子,抽刀一挡。 当的一声,双方厮杀起来。 这是澹台府前面的街道,场地不够开阔,厮杀并未能全面展开。 张世义的这支军队虽属地方最精英,却哪里是金甲武士的对手,被杀的步步后退,一直退守到大门口。 心中吃惊,双方战力实在悬殊,看来这两支太子亲兵在军事竞赛上手下留情,也幸好此地狭窄,他们还能稍微抵挡一下,若是换作开阔地带,只怕此刻已经被全歼。 当下朗声:“林汉你回府护送夫人离开,苏大龙你速到如东园校场调动全部人马前来增援!其他人跟我死守住大门,谁也不准后退一步!” 秦楚桢听到如东园校场这个地点,眉头紧皱,只见那副将在两名士兵的掩护下跃上围墙,沿着围墙奔行,准备前去通风报信。 拔出身边一名侍卫的刀,扔了过去,破甲洞穿林汉后背,从围墙上掉了下来。 张世义吃惊,增援的可能性没有了,现在唯有全力保护夫人了,怒喝:“跟他们拼了!” 兵猛猛一个,将猛猛一窝,这两百来号人都是跟着张世义出生入死的兄弟,腥风血雨过来,纷纷打了鸡血一般,毫无畏惧死亡。 作为士兵,克服死亡的恐惧,本来就是他们的必修课。 跟着张世义同席吃饭的胡地全听说太子亲兵来了,特意带着一帮弟兄找了个理由来看张世义的笑话。 胡地全作为大景景教西护法卫无极的徒弟,武道底子其实不差,却是一直在谢傅面前装孙子,试想一下,堂堂的大景景教西护法会收一个没有武道天赋的垃圾当徒弟吗? 还不是西护法卫无极身份特殊,再三警告胡地全不能泄露武道,否则胡地全早就仗着一身本事出人头地了,何须当奴才中的奴才,伺候着小白脸。 数年前他已经是五品巅峰,这几年过去,他也踏入武道四品。 而在军事竞赛的交手中,他也摸清了以左侍卫长陆攻、右侍卫长海则为首十二太保的底细。 单是这十二太保,张世义就根本不够看。 一众人酒足饭饱嘻嘻哈哈的来到大门口的院子,就听见府外传来激烈的打斗声,胡地全哈哈笑道:“打起来了,一会都睁大着眼睛瞧瞧张世义怎么吃瘪。” 话音刚落,就看见堵在大门口的人墙中,有人摔飞进院子,浑身是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动刀子,见血了! 军队之间经常发生矛盾打斗,但是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打归打,那就是绝不动刀子,动了刀子那就变成生死搏斗,意义完全不同! 以胡地全为首的众人吃惊,微醺中瞬间酒醒。 人墙中又倒下几人,穿着明光铠金光闪闪的侍卫杀了进来。 胡地全回神,拔出刀来,脑海电光火石间脱口:“杀!” 刘副将问道:“将军,杀谁?”张世义是他们的死对头,一时之间不清楚要杀哪一边? 胡地全喝道:“谁闯进来,杀谁!” 胡地全率领这支在军事竞赛中获得第三名的运粮兵杀了过去,若是一般的运粮兵自是毫无战斗力。 不过这却不是一支普通的运粮兵,这些年胡地全一直暗中传授众人武道,有没有武道天赋,还未入品的,刚刚入品不久的,都有点武道底子。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一支运粮兵能够在精英聚集的军事竞赛中活得第三名。 人墙出现缺口,几个金甲武士杀了进来,眼看就要像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胡地全一马当先杀到,率众把这几个金甲武士杀退回去,硬生生把人墙缺口堵住。 张世义浴血奋战,眼看就要被陆攻一刀砍下脑袋,关键时候胡地全出现,举刀挡下抢救,反手一刀朝陆攻脑门劈下。 陆攻虽然挡住,却被胡地全震退,体内气血翻动,虎口隐隐发麻,正眼盯着这个在苏州名声大噪的运粮官,看来在军事竞赛上,此人隐藏了真正实力。 张世义见是胡地全救了他,吃惊之余,脱口而出:“旧账一笔勾销了。” 胡地全怒道:“勾销个屁,你欠我两笔了!” “齐王要拿下谢大人一家老少,带回长安。” 胡地全闻言大怒:“狗胆!”握刀就要大开杀戒。 张世义握住他的手,神色坚毅道:“你护送夫人离开,我来断后!” 胡地全一时敬佩,竟犹豫不决,他若离开,张世义这二百来号人必死无疑,但张世义脸上却毫无惧色。 “张世义你有资格喊这声主母!” 言毕刚刚回头准备去护澹台鹤情,却听张世义一声惨叫,却是被陆攻一刀破甲伤及皮肉,人踉跄都站不稳了。 胡地全立马回头,将陆攻再次杀退,将张世义拉拽到身边护着:“你不是他的对手,挡不住他,我来断后,你去护送!” “好你个胡地全,老子服你啦!” 胡地全将张世义往府内推了一把,就挥刀杀向陆攻,刀刀刚猛把陆攻逼得连连后退,撞在几个金甲武士身上才停了下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刀王韦散人来了。 胡地全手指陆攻,直呼其名:“陆攻,好你个狗胆,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敢在此地放肆!” 胡地全当龟孙当了一辈子,把憋了好多年的王八之气全部释放出来。 一众运粮兵见自家将军如此神勇,精神抖擞奋力杀敌,一时之间竟联合折冲府兵将不可战胜的金甲武士挡了下来。 折冲府兵再次看向这群曾经被他们鄙夷的运粮兵,眼神中除了惊讶还有刮目相看,仅此一刻,什么恩怨都烟消云散。 秦楚桢见又杀出一支军队来,竟是清一色的重铠,领头的将军更是一身金光闪闪的明光铠,勇猛无比, 一甲顶三弩,三甲进地府! 带甲谋反,带刀无罪! 古今有不少以少胜多的战役,无一不是靠着装备精良。 而这支军队所穿皆是顶级铠甲,不是明光铠就是赤炼铠,说是王牌精锐也丝毫不为过。 秦楚桢不由脱口:“这是什么军队?” 海则面露古怪之色:“睦州来的运粮兵!” 秦楚桢自然不信,心中冷哼,什么运粮兵,装备如此精良且此般骁勇善战,怕是谢傅暗中培养的私军吧。 时间不待人,秦楚桢见连大门都进不去,冷声:“海则,你也上,进不了这大门,军法处置!” 胡地全以一对二,游刃有余,而且比刚才还要轻松,难道胡地全刚才仍隐藏实力。 陆攻、海则两人感觉有劲使不出来,就算使出来也使不对地方,心中怪异无比,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胡地全心中暗暗得意,这四极神功真是厉害啊,我踏入四品刚刚学习了点皮毛,临敌就有如此奇效。 秦楚桢毕竟是武道高手,见多识广,立即看出胡地全使的是大景景教的四极神功,看来谢傅早就勾结景教,私藏景教余孽,如今景教已经平反,这才把人放出来,委以要职! 对今夜之事越发担忧,终于亲自出手,在乱战中徐步走近,抬掌朝胡地全击去。 掌未近身,掌劲已具让人窒息之威,胡地全深知厉害,运起四极神功中的引字诀。 只是此掌威力太深,他所学四极神功刚刚皮毛,毫不奏效。 掌心落在胡地全的胸膛上,明光铠发出一声有如钟鸣的响声,胡地全人被击飞,跌落在院子里,全身从头到脚犹如散架一般,扭头呕出一口鲜血! 好一副明光铠,挡住猛击的同时,将力量卸到全身铠甲上,如果不是他此刻穿着明光铠,此时已经粉身碎骨,甚至成了一滩肉泥。 穿上这样一副明光铠,就算普通人,在战场上也能化身刀枪不入的金刚。 运粮兵的到来,之所以能与金甲武士僵持这么久,归根原因是因为双方都穿着顶级重甲,刀砍不破,类同于抡着棍棒互殴,你抡我一下,我抡你一下,痛又不会死人。 秦楚桢走在最前面,一个挥手就是击飞几人,铠甲打不烂,人却能被摔死摔残。 陆攻、海则有些吃惊的看向秦楚桢,认识六皇子这么久,从来不知道六皇子武道竟是如此高深,隐藏的好深啊。 运粮兵见自己将军重创倒地,这齐王爷又如天神一般不可抵挡,顷刻之间就被突破防线,金甲武士犹如金色的流水涌入澹台府。 第1693章 苏州风云06 刘副将来到胡地全身边,将胡地全搀扶起来:“将军,你没事吧。” “不用管我,誓死也要把他们挡在门口。” “将军,挡不住了!” 胡地全望去,刚才将他击伤之人,已经带领金甲武士闯进澹台府。 而折冲府兵和运粮兵的残兵败将已经退守到他的身边。 胡地全看向秦楚桢,如果不是这个男人,在军事竞赛中斩获第三名的运粮兵和斩获第四名的折冲府兵,未必不能与冠亚二支太子亲兵斗一斗。 …… 张世义负伤带着几名亲兵奔赴内院,半路却遇到疾步而来的澹台鹤情,身后跟着袁风、王蒙、田天野三人。 袁风、王蒙、田天野三人均是三品修为,一直被谢傅养在澹台府当做护院高手,若无要事,平日里只专致武道。 作为护院,大门口发生这么大的动静,如何能没有察觉,却是通禀澹台鹤情,所以澹台鹤情才匆匆往大门口赶。 “主母,齐王带领左右金甲武士要捉拿你一家老少。” 澹台鹤情不是一般柔弱无用的女人,闻言并无露出丝毫惊慌,而是把张世义的话在心里过了一遍,齐王!金甲武士!捉拿!一家老少! 由此可以推断出双方已经翻脸,对方想拿她来当人质来要挟谢傅,不管详情如何,她都不能落在对方手中,拖累谢傅。 当下做出应道:“袁先生,你速去顾府,跟顾三爷说澹台府有难,请他速来救命!” 袁风沉声:“是!” 澹台鹤情叮嘱一句:“你入顾府之前,先自报家门,免得被误伤,延误大事。” “是,夫人。” “王先生、田先生,你们两位跟我到前院去看看情况。” 两人齐声:“是,夫人。” 张世义却拦了下来:“主母,现在兵力,根本无法抵挡这两支金甲武士,为免主母你落入敌人手中,成为肘掣,还请由末将保护你转移到安全地方。” 澹台鹤情问道:“张世义,你的意思是让我逃?” 张世义面露难色,情况紧急还是干脆利落:“是!” “现在傅不在府内,这澹台府就是我当家做主,两军对峙,还未交锋,主帅就先临阵逃脱,这仗还怎么打,就算本有几分胜算,也要枉然丧失!” 张世义表情矛盾,话虽如此,可主母若有个三长二短,他如何去面对谢大人。 澹台鹤情微微一笑:“张世义,我知你所担忧,现在就先交代你一件事。” “主母你说,末将拼死完成。” “如果局势无法挽回,你将澹台府的人全杀了,包括我在内,一个也不能落在敌人手中。” 张世义惊讶得双眼圆睁,对自己都这么狠,不愧他的主母啊! “主母,末将怕到时候……” “从我成为他妻子的那天开始,我就做好了今天的准备,跟着吧。” 张世义看着这个步步生风,未有丝毫胆怯的女人,心中充满了无限敬佩,跟了上去。 …… 金甲武士如潮水般涌入澹台府,顷刻之间就将折冲府兵和运粮兵包围起来。 若是这两支军队拼死搏斗,仍要费些工夫才能将他们全部斩杀,秦楚桢不想浪费时间,朗声喊话:“弃械不杀!” 浑身浴血的运粮兵看向胡地全,刚才搏斗并没有丝毫畏惧,此刻离死不远,一丝死亡的恐惧开始在心头滋生。 林副将已死,张将军不在,折冲府兵只好暂时把与他们并肩作战的胡地全当做首领,纷纷看向胡地全。 胡地全捡起地上的一锭银子:“这是谁掉的银子?” 虽然有些奇怪,一众运粮兵还是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身上的锦囊,接二连三应道:“我的。”看来好多人都在战斗中掉了银子。 胡地全笑了笑:“是我的。”说着就将银子揣入衣内。 众人立即明白胡将军的意思,宁死不降知恩图报。 秦楚桢见一众残兵败将脸上的犹豫之色消失,个个变得面色凛然,知道再劝枉然,冷声:“全歼,一个不留!” 就在这时一个女声冷凛传来:“我看谁敢!” 循声望去,却是澹台鹤情带着张世义步若雷霆走来。 ——夫人! 一众将士齐呼,喊声之中充满惊喜激动,瞬间斗志昂扬,唯独胡地全眉头紧锁,恶狠狠的瞪向张世义,让你保护主母离开,你怎么把主母给带过来了,这不是羊入虎口! 面对胡地全责问的目光,张世义心中惭愧,低下头去,不敢与胡地全对视。 秦楚桢早就听闻澹台鹤情之名,今天却是第一次见到,心中也生出敬佩,此般气概当赞一句女中丈夫!谢兄,你有一个好妻子! 随着澹台鹤情走近,包围成一圈的金甲武士未敢阻拦,主动让开一个缺口让澹台鹤情走到人前来。 这位是节度使谢傅的正牌夫人,当初他们有幸陪太子殿下参加这位夫人的婚礼,还拿了这位夫人给了喜钱,如今却…… 澹台鹤情冷睨眼前这位锦衣华服,贵气逼人的男人,明知他的身份,还是沉声问道:“你是?” 旁边的陆攻代为应话:“夫人,这位是齐王爷。” 秦楚桢抬手示意陆攻不要多嘴,对着澹台鹤情拱手行礼:“秦楚桢见过夫人,我与谢兄乃是好友,不知道谢兄是否在夫人面前提及过我?” 澹台鹤情微笑:“原来是齐王爷,既是我夫朋友,为何今日率兵士犯我澹台府?” “楚桢也是奉皇命行事,要将夫人一家老少带回长安去,还请夫人多多见谅。” 澹台鹤情哦的一声:“不知道我夫犯了什么罪,殃及家人。” “楚桢只是奉皇命行事,也不知道是何缘故?不过请夫人放心,楚桢沿途定会好好照料夫人,在事情原委调查清楚之前,楚桢愿用项上人头保证夫人安全,绝不会让谢兄和夫人蒙受冤屈。” 如果澹台鹤情怕祸及谢傅,愿意跟他走,那是最好不过。 澹台鹤情在尔虞我诈的商场上混了这么多年,又不知道跟官员打过多少交道,岂是那么好诓骗的。 这世上有两种人的话不能相信,第一是商人,无奸不商。第二种就是当官的权力者,嘴上说的再漂亮,一旦被牵连,恨不得将所有的累赘都甩的一干二净,甚至杀人灭口。 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我怎么知道齐王爷你不是在谋逆造反!” 秦楚桢表情一讶,这才知道澹台鹤情刚才问的那句话是给自己下套,心中暗忖,这个女人比谢傅狡诈多了,不好对付! 微笑说道:“夫人说笑了。” “秦楚桢,谁与你说笑,我从我夫口中早有获悉,太子殿下暗中告诉我夫,你有谋逆造反之心,让我夫小心防备你,果不其然,你今日终于露出真正面目,以我夫朋友之名,做着残害我夫之事。” 以陆攻、海则为首的一众金甲武士目光齐刷刷落在秦楚桢身上,他们是太子殿下的亲兵,本只听太子殿下一人的命令,若非齐王手持太子殿下的兵符,他们也无需听从齐王的命令! 太子殿下与谢大人本就是朋友,又如何会将兵符交给齐王,让齐王来捉拿谢大人一家老少,为什么偏偏就是齐王,东宫可用的人太多了。 此事实在蹊跷的很…… 张世义和胡地全心中我靠!夫人这张嘴好犀利啊,可抵千军万马。 初次与澹台鹤情交锋的秦楚桢,心中惊讶无比,这是从一个女人口中能说出来的话,便是他身边的智囊也无一个有此谋略狡诈。 他作为当事人,尚且无法分辨出这番话是真是假,更别说其他人了。 澹台鹤情看出金甲武士已经心生动摇,嘴角隐蔽的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先卸了你的刀,看你如何威风,我若非是一个女流之辈,未必斗不过你们这些阴险狡诈之徒。 秦楚桢也看金甲武士心生动摇,对他产生怀疑,再不做出表示,是兵也要被她说成是贼,当下凛声:“夫人,你如此血口喷人,那就休怪本王不客气了!” “左右侍卫听令,淮南道节度使所有家眷一并拿下!” 陆攻、海则没有行动,其他金甲武士看长官行事,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秦楚桢喝道:“陆攻、海则,还不动手!” 陆攻说道:“谢大人究竟犯了什么罪,还请王爷明说,我等也好依法办事!” 秦楚桢冷瞪:“陆攻,你敢责问我!” “不敢!只是当中有些疑惑,还请王爷能够释疑,若王爷不能让小人信服,小人也不敢妄为,免得被小人利用。” 秦楚桢直接掏出兵符来:“若再敢抗命不从,本王先斩了你。” 抗命不从,忤逆犯上,牵连的可是一家老小,甚至整个族系,陆攻只好缓缓抽刀。 澹台鹤情凛声:“秦楚桢,你为什么会有太子殿下的兵符,太子殿下是否已经被你杀害!” 此话一出,众人面色皆惊,这正是金甲武士心中的疑惑,没有从齐王身上找到答案,却从节度使夫人口中得到答案。 秦楚桢吃惊,没想到这个女人三言二语就能够让金甲武士动摇倒戈。 再不使出雷霆手段,别说拿下这个女人,连他都百口莫辩,走不了。 “最毒妇人心,夫人之舌,毒过蛇蝎!” 说话的空隙,秦楚桢已经靠近澹台鹤情,伸手擒拿。 王蒙、田天野早就严阵以待,见状挡在前面与秦楚桢打在一起。 王蒙、田天野两人手中都有兵器,秦楚桢赤手空拳,以一敌二却游刃有余。 这才是真正高手间的较量,一众人立即被这激烈的战斗场面所吸引,只见三人混做一团刀光剑影,根本分不清楚谁是谁,也分不清楚谁优谁劣。 胡地全虽然只有四品,作为西护法卫无极高徒,眼力还是有的,看出这两名中年男子并不是齐王对手。 忍着全身疼痛,来到澹台鹤情身边,站在澹台鹤情的正前方。 澹台鹤情冷道:“挡到我了,滚一边去。” 胡地全扭头说道:“主母,齐王厉害,两位先生怕是不敌,我这条命还能给夫人挡一下。” 澹台鹤情看着这矮冬瓜,直到此刻才心生一丝欣赏,说实话,她一直对胡地全心存鄙夷,瞧不起他,嘴上淡道:“然后呢?” “然后……” 胡地全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站在澹台鹤情身后的张世义:“然后别人来挡。” 此话一出,张世义老大尴尬,走前一步,站在澹台鹤情的身侧,代替刚才王蒙的位置。 听到胡将军的话,一众运粮兵朗声附和:“夫人放心,胡将军挡不住,还有我们。” 澹台鹤情心中欣慰,说实话,她一直不是很认可谢傅那套为人处世,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信任,并不是完全能用银子替代的,如此看来,谢傅也并非完全是错。 这时小秋提着菜刀奔跑过来:“小姐不必害怕,小秋来护你了。” 澹台鹤情瞥了跑的气喘吁吁的小秋一眼:“你来干什么?” “小姐,我来保护你啊。” “不是吩咐你安顿大家吗?” “有孔管家和夏儿,我觉得小姐这边更需要小秋。” 来都来了,澹台鹤情不再言语。 这时秦楚桢的声音传来:“夫人,你以为他们两个能挡住我吗?现在我就取他们两个性命给夫人一点教训!” 言毕,就听王蒙、田天野两人同时发出一声惨叫,倒在地上受了重伤。 数年前,王蒙、田天野两人就踏入三品修为,这数年来在澹台府潜心修习武道,突破三品却遥遥无期。 而秦楚桢是二品修为,三品与二品之间的差距是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秦楚桢看着澹台鹤情微微一笑:“夫人,如何?” 澹台鹤情不说空话,目睨陆攻、海则,冷声喝道:“乱臣贼子在此,你们还不动手!” 铮! 陆攻、海则两人率先拔出刀来,其他金甲武士也悉数拔刀,铮铮之声不绝于耳。 金光铠甲,银锋如林。 “齐王爷,你再不住手,休怪末将不客气了。” 秦楚桢面色阴沉:“陆攻,我现在就拿你的人头以儆效尤!” 言毕,就速如流星朝陆攻杀去,海则与陆攻并排,合力挡住这一击之后,十二太保联手围攻。 第1694章 苏州风云07 秦楚桢本意是想拿陆攻的人头来震慑一众金甲武士,好让所有的金甲勇士对自己言听计从,怎知却是一记昏招,现在倒成真贼。 十二太保配合默契,倒具一定威力,不过要凭此拿下一名二品高手却是痴心妄想。 相反,秦楚桢若非不想伤害自己人,这十二人早就落败。 一方投鼠忌器,处处肘掣,一方全力以赴,齐心合力,一时之间倒是斗得有来有回,十分焦灼。 澹台鹤情表面看似淡定从容,内心却是十分焦急,三爷怎么还不到。 不时昂头望天,渴望三爷这名神将从天而降,突然咦的一声,却是看见几点白点飘降而下。 澹台鹤情只是眨了下眼,这几个人已经落在地面,均身穿白衣,玉针横贯一头仙髻。 反倒是领头的女子,形象标新立异,身穿青衣红裳,雪白双臂无袖,缠着一条素色白帛,头鬟高髻,颈挂彩珠,形象宛如敦煌飞天神女。 再看其白容玉洁,眉若远山,眉心一点朱砂,皎皎出尘胜过明月当空,其神庄穆如仙,令人不敢心生亵渎。 澹台鹤情看见这个形象如女神,气质如仙子的女人,第一念头竟是——这该不会是那个该死的某个相好吧。 所有人呆呆看着这几个凭空降落的仙人,目光聚焦在那美的无暇的女子身上。 来的正是蓬莱仙门传人云卧雪,身后是蓬莱仙门的真人。 云卧雪檀唇轻启:“六皇子,请住手!” 秦楚桢瞥了一眼:“云卧雪!” 人便抽身脱离的十二太保的包围圈,心中暗惊,云卧雪为何会到,如果她站在谢傅那一边,今晚之事怕是要泡汤了。 眼神迅速掠过云卧雪身后几名道骨仙风的男女,却均是生面孔。 蓬莱仙门传人入世,一是入世悟道,后继任掌门之位。二是天下大乱,要镇压混乱。 一下子出现这么多蓬莱仙门的人,看来…… 一众金甲武士看着云卧雪,一时之间拿不定对方是人是仙。 秦楚桢问道:“云仙子,你何以至此?” “师尊让我来助六皇子一臂之力。” 秦楚桢啊的一声,欣喜无比。 有人欢喜,自然有人忧愁,澹台鹤情神情严肃起来,便是这女子站在敌人一方,他们就好像成了邪恶的一方。 看向左右,希望有人能够解释这个女人的身份来历。 秦楚桢向一众金甲武士解释:“这位是蓬莱仙门云弱水门主的高徒云卧雪云仙子。” 一众金甲武士立即肃然起敬,蓬莱仙门代表的就是神圣,甚至高于皇权。 云卧雪丹红檀唇微动:“你们既然皇家侍卫,却为何与六皇子打起来。” 杜攻表情尴尬,额的一声,突然扭头看向澹台鹤情:“节度使夫人说齐王爷有篡逆谋反之心,太子殿下恐被他所害。” 云卧雪转身看向澹台鹤情,对着澹台鹤情微微一笑,似乎一下子就知道谁是节度使夫人。 澹台鹤情却不假于色,目光冷睨,嘴挂冷笑,抬手对着看得都流口水的胡地全脑袋狠狠敲打一下。 胡地全尴尬回神,除了兰甯娘子,他还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兰甯娘子是人间的烧,这女子却是天上的洁,这种巨大的反差让人更生去突破去窥探。 云卧雪回头看向陆攻:“太子殿下安然无恙,六皇子也是奉皇命行事。” 陆攻等人啊的一声,不敢再有丝毫质疑,对于刚才冒犯齐王的行为,心中十分忐忑。 秦楚桢这些金甲武士对云卧雪的话笃信无疑,却对他产生怀疑,看来父皇的担忧不无道理。 蓬莱仙门的形象太深入人心,要颠覆秦家,将秦家赶下天子之位,怕只需说上一句话,满朝文武就无人敢反抗。 他秦家二百年的努力,甚至都抵不上蓬莱仙门的一句话。 他也看出一众金甲武士的担忧,此时用人之际,秋后再算账,于是出声安抚:“念尔等对朝廷忠心耿耿,本王恕你们无罪。” 一众金甲武士齐声道谢:“谢王爷!” 秦楚桢目光冷睨澹台鹤情,眼神似乎在说,刚才彬彬有礼你不从,现在休怪我不客气了。 澹台鹤情知道自己大势已去,一时之间也是黔驴技穷。 云卧雪道:“六皇子,容我先跟谢夫人说几句话。” 秦楚桢微讶,嘴上应:“好。” 云卧雪对着澹台鹤情微笑说道:“谢夫人,尊夫谢大人对我曾有救命之恩。” 秦楚桢闻言心惊,莫非云卧雪是来砸场子的。 澹台鹤情哦的一声:“那仙子今晚是来报恩的?” “并不完全是,不过恩情也需报。” 云卧雪说着低头看向倒在地上受了重伤的王蒙、田天野,轻轻问道:“这两位是?” 澹台鹤情微笑:“这两位先生是我澹台府非常重要的人,被这位自称与我夫是友的人所伤,莫非仙子也想用这种方式报恩?” 面对澹台鹤情的嘲讽,秦楚桢镇定从容,没有露出丝毫愧色,却也没有应话,免得再中了澹台鹤情的圈套,授人话柄。 云卧雪说道:“这两位先生经脉已经受到重创,若不及时救治,活不过今天早上。” 说着朝两人缓缓走近,足如羽毛那般轻巧,澹台鹤情这才发现她竟是赤足无鞋,双足洁白如雪,虽赤足,地上灰尘难沾染丝毫。 “你想救他两人性命,报答我夫对你的救命之恩。” “是!” 澹台鹤情冷笑讽刺:“如果仙子想用这样的方式求得良心安然,那无需你救。” “我想救,就像当初尊夫不问我愿意不愿意。” 王蒙沉声:“夫人放心,我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田天野附和:“夫人放心!” 澹台鹤情惊声:“先生不可!” 却见两人抬起手臂朝脑门狠狠拍了下去,电光火石之际,云卧雪缠在手臂上的白帛飞出,缠住两人手臂,阻止两人自绝。 两人本来受了重伤,刚才蓄力自绝一击被云卧雪卸去,兼之双臂被白帛缠住,再无自绝的能力,生气说道:“放开我。” 澹台鹤情走近:“两位先生莫要做傻事。”她本来只是与这云仙子斡旋,好拖延到三爷到来,不料这两位先生竟如此刚烈。 两人齐声说道:“夫人,我俩非死不可,绝不拖累夫人!” 澹台鹤情面容一绷,冷声:“我说的算,我说不准死就不准死!” 说着看向云卧雪:“请仙子救治。” “好。” 云卧雪从身上取出丹药,分别喂服两人,然后用蓬莱仙门独门手法为两人疗伤。 闭目端坐,神若观音大士,不多时头顶腾腾冒出丝丝白气,却是不惜耗费真气。 两人对着澹台鹤情说道:“让夫人受委屈了。” 澹台鹤情微笑:“比起两位先生性命,我这点委屈算什么?” 一众兵士在胡地全的带领下齐声喊道:“夫人受委屈了!” 尽管有蓬莱仙门云卧雪坐镇,秦楚桢也不想再拖延了,朗声喝道:“陆攻、海则听令,左右侍卫听令!” 一众金甲武士齐声:“王爷请下令!” 毕竟人多势众,又是精锐中的精锐,气势如虹一下子就将折冲府兵和运粮兵的气势压了下去。 小秋提着菜刀挡在澹台鹤情前面:“谁敢伤害我家小姐!” 小秋气势虽悍,一众金甲武士却根本没有将她放在眼力,运粮兵和折冲府兵铮铮举刀,又添几分气势。 双方均知道,这一次是生死相搏,势要以一方全歼为止。 澹台鹤情实在不愿意一众将士为她丧命,对着秦楚桢冷声说道:“秦楚桢,难道你不知道你今晚带不走我!” 秦楚桢心中虽有疑惑,仍然朗声回复:“我今晚非带走夫人不可,敢反抗者杀无赦,夫人若不想澹台府今日血流成河,希望夫人能够顺势而为。” 澹台鹤情豪情一笑:“好个顺势而为,秦楚桢,我正要这般劝你,不管今晚背后图谋者是谁,你包括这位仙子,都会是牺牲品。” 秦楚桢心中一惊,莫非父皇把我当做……想起那晚父子难得的温情,却不肯相信。 闭眸为王蒙、田天野两人疗伤的云卧雪睁开眼睛,澄清无暇的双眸看向凛容若定的澹台鹤情。 得道门与大秦景教人心的谢傅是为蓬莱仙门第一大敌,若无蓬莱仙门在背后撑腰,谢傅完全有能力颠覆王朝。 皇帝拿谢傅的家人来胁迫谢傅,看似在情理之中,可苏州乃是谢傅大本营,在此拿人到底有几分胜算? 账面上看,她与几位师叔,加上秦楚桢率领的金甲武士绰绰有余。 但如果端月清辉王在此,死的肯定是他们,那个魔头太可怕了…… 就算端月清辉王那个魔头不再此地,有那个景教妖女在,仍存变数…… 澹台鹤情冷冷看向秦楚桢,冷笑道:“秦楚桢,我澹台鹤情在此撂下话,你今晚若能走出这澹台府,我便如此玉!” 言毕,拔下头顶玉簪狠狠砸在地上,断成几截。 秦楚桢作为王爷,还真的被澹台鹤情这股玉碎的气势所震慑住,他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个女人,能将巾帼不让须眉这个词体现的如此淋漓尽致,说真的,他真的很羡慕谢傅。 冷容沉声:“拿下澹台鹤情!” 澹台鹤情身边只剩下残兵败将,陆攻、海则身先士卒逼近澹台鹤情。 张世义和胡地全率兵士将澹台鹤情保护着中心,这会也不分折冲府兵还是运粮兵,同为一家。 手持菜刀的小秋想冲出去杀敌,却被人墙夹紧得动弹不得。 陆攻朗声喊了个“杀”字,这时夜空传来“咻”的一声,声响清脆有若鸾鸣,所有人不由昂头望天,只有明月当空,什么都没有。 一息之后,秦楚桢率先感受到一股气势如电袭来,朗声喊道:“小心!” 当的一声钟鸣,陆攻身体似被重物击中,人竟被撞飞数丈之远,倒在地上痛嚎一声。 再看地上一截断箭,而陆攻胸前的明光铠甲竟凹了一个坑,一众金甲武士表情吃惊,这可是无坚不摧的明光铠啊,若非铠甲保护,陆攻此刻只怕裂体分尸,足见此箭之威。 秦楚桢同样面露惊色,他刚才一掌击在胡地全身上,虽震伤人,却不能上明光铠分毫,由此可见这一箭比他那一掌还要更加犀利。 普通人射出来的弓箭岂能有如此威力,由此可见在黑暗中射箭的人是个武道高手,修为不低于二品。 到底是谁,脑海中搜寻着擅长弓射的武道高手,同时也放开神敏,双眼在黑暗中搜寻敌人踪迹。 五十丈之内掠不到敌人气息,又或许这个敌人比他强大许多,根本掠息不到。 冷声:“海则,还不动手!” 一众金甲武士如流水从四面八方涌向澹台鹤情,折冲府兵和运粮兵肩靠着肩,握紧刀锋蓄力准备杀敌。 这是夜空中再次传来咻咻之声,一声急过一声,一声高过一声,有如青鸾在夜空中鸣叫,不绝于耳。 声若青鸾嘶鸣,状若流星降落。 任何靠近澹台鹤情的人都被射飞。 对!是射飞,并非射倒。 由于每一箭的威力巨大,犹如重物击打在身上,每一个被射飞的金甲武士,身体都砸到数人。 霎时间如流水一般的金甲武士,有如滔流遇到激石,溅的水花四溅。 胡地全紧握刀锋的手,握的手心全是汗,却发现竟没有一个金甲武士能够靠近让自己杀。 再看这帮金甲武士,有明光铠保护,身体虽然没有被射穿毙命,但却疼的再也站不起来。 不禁跟着其他人一样好奇的望向夜空,哪里来的神仙人物。 澹台鹤情今晚的凛然若定并非全是为了不丢谢傅面子,更加是她了解谢傅,相信谢傅。 她嫁的这个男人,看重亲人朋友重于他自己,他若无法亲至,定是把最好的人留在自己身边。 箭无虚发,金甲武士乱成一团,现在别说靠近拿下澹台鹤情,连保命都做不到,偏生他们又不知道敌人在何处何方。 秦楚桢知道若不尽快阻止,这支金甲武士就全完了,他倒并非心疼这支金甲武士性命,只是人都伤倒了,死光了,他一个人如何将澹台府一众家眷押送回长安。 感激万分。 第1695章 苏州风云08 虽无法察觉到敌人在何处,却循箭而来的方向跃上夜空。 一股犀利气势如电朝他袭来,秦楚桢并非庸手且早有防备,成功躲过这一剑。 这一箭从他身边经过时撕裂空气的威慑,依然让他有一丝心惊。 不过敌人的目标若是转移到他的身上,金甲武士就能腾出手来拿下澹台鹤情,而他有无迹诡步的底子,在这黑夜之中身形鬼魅,要射中他也不是易事。 想法虽好,只是这名隐藏在黑暗中的敌人却并不固执于他的性命,一箭射他不中之后,又将目标放在金甲武士身上,好像打算收拾完金甲武士之后,再收拾他。 秦楚桢无奈只得施展无迹诡步追寻箭的源头,只是他直掠近百丈,还发现不到敌人的踪迹,就发现箭从另外一个方向射向金甲武士,实在匪夷所思。 来回奔掠,无端耗费真气却连敌人的影子都没看见,所能看到的就只有凭空出现的箭! 秦楚桢平生也遇到过不少对手,甚至当中有一些强大到他不能战胜,唯独没有遇到比他还要鬼魅,却能大开杀戒的人。 无奈之下只好求助于云卧雪:“云仙子!” 云卧雪正在救人,无法抽身,于是朝一同前来的几人看去:“有劳几位师叔出手,解六皇子之忧。” 几人都是仙尘白衣,道簪仙髻一般装扮,若非男女身体线条不同,都分不出男女来。 当中一名男子在众人的视线下消失在原地,却是速度快到肉眼无法捕捉,人已经跃上高空而去。 敌我双方都昂头望天,依然是明月皎洁,星辰稀淡,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见。 男子来到秦楚桢身边,秦楚桢知道是来助他对方隐藏在黑夜中的射箭人:“真人,我明明循箭确定他的方位,待我追掠而近,他却出现在别的方位,实在匪夷所思。” 男子抬手示意秦楚桢不必多讲,同时高手,若是有心潜形匿息,除非高出几个层次,对方才无所遁形。 一旦对方出手现出气机,也就暴露踪迹。 男子抬手间,夜空中又凭空出现一箭射向地上的金甲武士。 两人同时朝箭发方向而去,男子速度明显比秦楚桢更快,这也说明他的武道修为在秦楚桢之上,至少一品。 秦楚桢心中既惊又喜,想来蓬莱仙门来的几人都是一品高手,如此一来,就算顾玄到了也不足为惧。 待秦楚桢慢上赶到时,男子已经凝滞于空,显然没有捉到这射箭之人。 男子垂目不语,放开神敏,突然扭头,又是一箭从另一方位射向地上的金甲武士。 男子扭头瞬间人速度流星而去,几息的功夫便贯行百丈停了下来。 秦楚桢反应慢上一拍,再次来到男子身边时,感受到空气中残留的真气,凛声说道:“刚才他就是在此射箭,实在匪夷所思!” 男子沉默不语,似在思考着什么。 这时地上的金甲武士又发出一声惨叫,又被箭给射中。 这一次男子并没有急于行动,而是缓缓转身望向箭出方位,从这个方位瞬移到那个方位,便是蓬莱仙门门主云弱水也做不到,世间绝无此超越空间限制的身法,那当中的关键就是时间差了。 “我知道了,现在就让他无所遁形!” 男子言毕,双手往身上一抹,合十如结法印搓动,喝的一声,双掌扬天。 漫天冒出粼粼烁烁的火芒,火芒密的如同鎏沙,如同飘下漫天的红雪。 整个澹台府的上空都被照亮了,好似黑夜退幕,白昼骤来,只不过这一神迹只眷顾澹台府。 地上众人被这奇异的光景所吸引,自古凡人对神仙的存在一直深信不疑,能造就此般在凡人眼里岂不是就是神仙神通。 男子和秦楚桢在明亮中,终于看见那个躲藏在黑暗中的人,是一个穿着青衣的少女。 她手握一把大弓,那弓几乎与她身长一般,以至于她看上去有点娇小,秦楚桢有点难以相信,这威力巨大的箭就是从这个少女手上射出来。 当亲眼看见青衣少女亲手射出一箭,事实胜于雄辩,少女每射出一箭就立即移动方位,她移动的轨迹看似随性,当中又似乎隐藏着章法。 眼睛看得清清楚楚,秦楚桢也明白了,少女箭的射程足有百丈,当他察觉到箭的威势,这箭至少是两息之前射出,也就是说他发现箭的方位,少女已经在两息之前变换方位,而在他循箭方位追踪的这段时间里,少女早不知道移动到哪里去了。 循箭追人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完全没想到如此简单却能将他轻易愚弄,正应了端木慈所传授的那四个字——大道至简,越是修道之人越容易被假象蒙蔽,忘记了事物最初的本质。 男子看着青衣少女移动,嘴上念道:“以地为山,以天为水,朝拜水、天梯水、九曲水,冲击水、反弓水……” 青衣少女每朝一个方位移动,男子就念出这个方位之名,秦楚桢问道:“真人,看出什么来吗?” 修道之人对道有探根寻底的渴望,男子也是一时情不自禁,嘴上应道:“看出方位来,却堪不破,我猜这方位行走之法乃是某门某宗的独门,大可不必将时间浪费在堪破上面。” 秦楚桢听出言外之意,一时半会根本堪破不出:“真人,那现在该怎么办?” 男人微微一笑,循人而去。 这青衣少女正是青鸾,作为王家四颜之一,她年纪最小,最擅长的就是箭术,百步穿杨已经不能形容她神乎其技的箭术,而支撑她这神乎其技箭术,正是她有一双视力超群的眼睛,百丈外之物如现眼前清晰,黑夜在她眼里如同白昼,万物清楚。 这就是为什么司马韵雪当年会将青鸾收养,王家四颜皆有奇异,苏皂眸是妖、红叶是魔、青鸾有一双神瞳。 而她此刻之所以会出现在澹台府,正是奉司马韵台之命,保护澹台鹤情,谁想伤害澹台鹤情就杀谁。 此刻粼芒消黯,刹那间的白昼归隐,恢复黑夜,对于拥有神瞳的青鸾来说,却清清楚楚看见一人朝她杀来,立即张弓一箭朝来人射去。 速如闪电,威足穿金裂石。 男子却轻而易举的躲了过去,此箭威力再巨大,射不中人又有何用,就如院子降下闪雷,我在屋内安坐,雷威与我何干。 “我蓬莱仙门并非没有箭道,不过箭道又被称为穷道,乃真道无望之人所修习,难成大器,我看得到的箭,你又如何射的中我。” 青鸾不为言语所动,变化方位,消失在男子的视线当中。 男子微微一笑:“你这伎俩已经无用!” 双掌合十如结法印搓动,举臂向左右一推,粼粼火芒直贯二三十丈,双掌如同喷出两条火龙,一下子又将澹台府上空照亮。 青鸾的身影再次无所遁形,男子循人追击。 青鸾骤停,张弓就射,诡异的是弓弦之上却是无箭,秦楚桢疑惑,惊弓之鸟? 骤地神色一变,不对!有箭,看不见的箭,凛声提醒:“真人小心,有箭!” 确实有箭,男子敏锐的神敏已经察觉到箭杀之威,就像一个人突然从背后偷袭,虽然眼睛看不到,但身体依然能够从细微的气息波动察觉到。 男子也不躲避,竟闭上眼睛,伸出二指,指生真气之劲,稳稳接下这支看不到的箭,嘴上微笑说道:“就算我肉眼看不见,但我依然能够感受得到,当我感受到的时候,这支箭已经无法伤我分毫。” 说着睁开眼睛,双指明明夹有支箭,肉眼却看不到,男子夹箭翻动,箭的表面方才有一丝流光逸现。 这就像自然界有些动物,身体能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进而让人无法察觉。 但伪装得再好,终究是有生命的动物,既有生命就有气息流露,如何瞒得过修道之人。 男人端详一眼之后说道:“无形且无声,却是有几分巧妙,但终归是旁门左道,女娃,我让你看看什么是道。” 说罢,背后长剑已经出鞘,青鸾神瞳看得清清楚楚,逸出一丝惊色,立即变化方位。 可无论她如何变化方位,身后的剑势如影随形,男子的声音在身后传开:“你看得到,也感受得到,可你根本无法逃避,这才是武道。” 一声惨叫在空中响起,然后一道青色身影就从高空坠下,手上还紧握一把大弓,箭囊的各式箭散乱一地。 众人终于看清刚才这个大发神威大开杀戒的人,只不过是一个身穿青衣的少女,那一头披散柔顺的黑发,娟秀得都有点柔弱。 敌我双方都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少女,澹台鹤情从未见过,更不知道她是什么来历,只知见她青衣沾血,心头隐隐作痛,走上前去将少女抱在怀中。 少女似十分抵触,抬手想要推开,只是显然受伤不轻,有气无力。 澹台鹤情见她还活着,微微一笑:“多谢。” 少女看了澹台鹤情一眼,握肩的手又动了动,刚握又懈,澹台鹤情这才发现,血从她衣袖中流出来,顺着她的手指染红握弓的地方。 澹台鹤情手温柔的覆盖在少女流血的手背上,柔声道:“你已经尽力了。” 这句话似乎刺激到少女,少女骤地站了起来,平静说道:“我必须死在你的前面。” 澹台鹤情肯定道:“绝对不会,今晚你我都不会死。” 只要澹台鹤情甘心被擒,自然谁都不会死,少女平静说道:“还有一个可能,你死在我的前面!”骤地手中有锋抵住澹台鹤情要害。 此番变化让所有人都预料不及,胡地全、张世义、小秋等人都十分激动,“你干什么!” 秦楚桢比所有人都紧张,他此次冒险前来就是为了生擒澹台鹤情来胁迫谢傅,如果澹台鹤情死了,谢傅肯定会疯狂报复,事情就弄巧成拙! 作为当事人的澹台鹤情却镇定自若,微笑说道:“该来的迟早会来,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现在还不是时候。” 说着伸手去拿少女手中的利刃,少女实则外强中干,刃都难以握紧,被澹台鹤情轻轻就拿了过去。 胡地全、张世义、小秋三人前后冲了过来,澹台鹤情抬手示意无需惊慌。 “小秋,你负责照顾好这位姑娘。” 秦楚桢暗暗松了口气,这时一把哈哈笑声传来,笑声洪亮震的所有人耳朵嗡嗡作响,秦楚桢心头一紧,顾玄来了! 来人身材高大,面容粗犷,身后跟着十数众,个个锦衣玉服,气势有若龙虎,偏生顾玄本人却是穿着一套里衣,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原来,顾玄获悉澹台鹤情派人前来求救,连衣服都顾不上穿上,就立即调动顾家虎卫朝澹台府赶来。 这一次把家底都给带上,便是身后的十八人——顾家十八虎。 顾家不但有顾家虎卫,还有这十八只老虎,乃是顾玄精挑细选出来的人才,耗费大量资源培养,甚至顾玄亲自指点。 可以说这十八只老虎才是顾家武道中坚力量,足以与一派一宗抗衡,只是这顾家十八虎素来低调。 比起顾家虎卫的高调,这顾家十八虎却是顾玄有心低调,顾玄做事虽然雷厉风行,却也是粗中有细,并不似外表给人感觉那般鲁莽。 上回对付朱家朱奉公,顾玄都不曾将戴上顾家十八虎,乃是念及吴中四阀旧情,不想做得太绝。 这一次却不一样,敢在苏州,谢傅的家里动手,想想就知道敌人来头不小,于是乎把家底都端到台面上来了。 目光纵横全场,看到身穿明光铠的太子亲兵,心中已经有几分底了,看来皇帝跟谢傅翻脸了,这一天虽然是必然,却来到有些突然。 待看到云卧雪和几个仙袍白衣,道簪仙髻的人,心中暗惊,看来是有备而来,难怪不惧我顾玄之名,敢在苏州放肆。 澹台鹤情见是顾玄,欣喜脱口:“三爷!” 折冲府兵和运粮兵,欣喜激动纷纷喊道:“三爷!” 张世义和胡地全主动上前相迎,这些日子借得如东园校场练兵,见识到三爷风采,心中对三爷钦慕敬仰不已。 顾玄无视两人,绷容冷道:“一会再说。” 人直接行到澹台鹤情面前:“鹤情,我来晚了,害你受惊。” 第1696章 苏州风云09 在强大亲近的人面前总会忍不住真情流露,澹台鹤情满腹委屈,挤出一丝微笑:“不会,三爷来的正是时候。” 顾玄端详澹台鹤情上下:“可有受伤?” 澹台鹤情抿唇摇了摇头,这委屈样子可把顾玄吓坏了,问道:“仙庭没事吧?” 澹台鹤情见不怕地不怕的三爷,脸上流露出紧张来,心中又是感动又是好笑,“顾仙庭在明州筹款赈灾,不在府内。” “好好好,仙庭也没事就好,鹤情啊,你放心,你今晚受到的委屈,三爷全帮你讨回来,项上人头保证!” 动不动就拿项上人头做质,而顾玄脑袋还好好的按在身上,由此可见,他每次都说到做到。 张世义和顾玄见过几次面,凑近过来:“三爷。” 顾玄瞪了张世义一眼,眼里满是责备,就差没把废物两个字骂出口。 张世义连忙解释:“我就带了两百人在身边,大队人马还在大营,没来得及赶过来,要不然……要不然也不会让他们闯进府。” 张世义这番话本来是说给秦楚桢听,用来震慑秦楚桢,怎知顾玄却毫不留情:“你那帮废物就算全到又如何,顾家虎卫已经将澹台府外围一里的地方包围,一只蚊子也飞不进来,一只蚊子也飞不出去。” 看向澹台鹤情:“鹤情,在场的都有谁对你动粗。” 澹台鹤情手指一众金甲武士,顾玄也跟着望去,怒目金刚让一众见过风浪的金甲武士也心生胆寒,心存一丝侥幸,顾玄应该不敢对皇家内卫痛下杀手吧,毕竟这可是灭门诛族的大罪。 澹台鹤情手指最后落在秦楚桢身上,眼神与秦楚桢交接,我说过,你今晚走不出这澹台府! 顾玄目光也落在秦楚桢身上,秦楚桢心中虽然畏惧顾玄,但还不至于畏惧到表面流露出来,不亢不卑拱手行礼:“三爷,晚辈秦楚桢,一身武道得授于青华仙真。” 这个时候不搬出王爷身份,反而提及与道门道尊青华仙真的关系,却是有所考究。 官家身份在武道中人眼中不屑一顾,武道中人只敬武道中人,也只给武道至尊面子,而道门道尊的名头足以压住苏州武道第一人。 至于他王爷的身份反而无需自报,顾玄作为顾家家主不会不知道他秦楚桢就是当今六皇子,新封齐王。 顾玄冷笑一声:“最后再收拾你。” 挥手对着金甲武士一指:“杀光这群闯进澹台府的人。” 张世义和胡地全有些懵圈,三爷你不出手,叫我们这群受了伤的残兵败将如何杀死几乎无敌的金甲武士,就看三爷带来的十几人,居于最后的三个人走了出来。 十分错愕,就三个人对付这两支金甲武士,大观国所有军队中的最精锐? 就算身上那副明光铠就足以让你捶打半天。 走出来的三人,一人身高体长,手持一指通银打造的枪器,枪头有翼刺,枪身比一般长枪粗上一分,枪长长上三分。 别小看这粗一分长三分,重量可就倍增,长枪本来就是重兵器,这兵器可就是重中倍重,寻常人根本拿不起来,就算能拿起来,使用起来也是笨重。 这冷门的兵器其实叫作镗枪,威猛罕匹,能够破甲卸甲。 而秦楚桢见多识广,识得此镗枪名叫凤翅鎏金镋,重不下三百斤。 第二人身材板正,手持一把锏,锏上有锋刃,刃短而厚,实为一把破甲刀。 \第三人赤手空拳,身材却异常高大强壮,光从体型就让感觉似使不完的力气,秦楚桢注意到这人手掌出奇的大,拽成拳头怕是有小娘子提的小篮子那么大,砂锅大的拳头听说过,篮子大的拳头闻所未闻。 看见这三人身上所流露出来的气势,秦楚桢心中就感觉不妙,这三人可不是一般兵士,而是武道高手。 金甲武士虽然都有武道基础,有别于普通兵士,但勉强能沾边武道行列的就只有十二太保,而在他一个二品高手眼中,武道最高的陆攻、海则两人,也不过是武道中游水平。 这支金甲武士是用来镇压一般军队,不足三百人守在皇宫大门,就是万人大军也攻不进来。 但是如果用来对付武道高手的话,那就见效甚微,还不如他一人之力。 秦楚桢知道需要自己出手,可顾玄一旁虎视眈眈,他如何敢出手,逼得顾玄亲自动手,那就死的更惨。 轻轻朝云卧雪望去,却见云卧雪闭目专心为王、田两人疗伤,对周遭之事不问不管。 秦楚桢只好将目光转移到与云卧雪一同前来的几位真人身上,这几人也是视若无睹,没一人与秦楚桢眼神交接。 这几人也并非不想出手,而是不能出手,若传出去就变成欺凌弱小,有损蓬莱仙门名声。 蓬莱仙门能立世千年,受武道、官家、平民百姓敬重,就是恪守一定的准则,若是仗强凌人,名声尽扫,何以威名镇天下。 别以为天下武道真斗不过一个蓬莱仙门,只不过谁都不愿意当这个出头鸟,受万夫指责,众叛亲离。 比起忌惮蓬莱仙门的武道,每一股势力更忌惮蓬莱仙门号动天下的名声。 所以他们要打,也是跟顾玄打。 三人大步朝金甲武士走近,本意是想让金甲武士围攻上来,怎知这三百金甲武士在三人气势之下,却紧缩一团步步后退。 顾玄轻笑:“我听说皇家十二太保,个个有万夫不当之勇,今日见了,怎么都如此怂包。” 当兵的,虽也与普通人一般畏死,但比普通更有傲气,不堪受辱。 何况他们是太子亲兵,戴着十二太保的桂冠! 陆攻已经受伤,海则就带着剩余八人,共九名太保杀出阵来,以三对一,就算不敌,应也不会败得太惨,而且他们九人一直共同战斗,早就养成默契,并不仅仅是以三对一,可能是以九对一。 身材板正,手持破甲刀那人见状喊道:“才这么点人,我先来!”这人便是十八虎中的石面虎。 呼叱声中,十人便混战在一起,刀锋虽多又有何用,力量差距下,每一把刀锋与破甲刀交触,均是受挫受折。 既是力量有别,那就寻隙而入,只是石面虎单凭一把破甲刀就将周身护着密不透风,九把刀锋难以入侵。 不到十息,九名太保手中的刀不是脱手就是折断,破甲刀技能破甲,自然能够折锋。 石面虎朗声:“轮到我了。” 破甲刀连接击中金甲武士,这些金甲武士手中有刀都挡不住石面虎,更何况此刻手中无锋。 破甲刀击中明光铠,当当之声有如敲锣打鼓,伴随着此起彼伏的疼叫之声。 九名太保不及顾玄麾下一虎,足见双方差距。 石面虎看着倒在地上的几名金甲武士,露出讶异之色:“这是什么铠甲?”他本以为他这破甲刀足以破甲穿躯,怎知铠甲却毫发无损。 明光铠非但坚不可摧,而且能通过铠片间的嵌连,将某一点所受到的伤害分散在全身去,明光铠三个字所蕴含的除了极其复杂极为高超的工艺,还汇集历代精匠的智慧,这就是明光铠被称为铠甲之王的缘故。 这些金甲武士能被青鸾射中而不死,便是因为明光铠这一特质,当然,死虽死不了,却也疼的浑身散架活受罪。 手握凤翅鎏金镋的男子笑道:“石面虎,你真是孤陋寡闻,这是明光铠,就凭你那把破刀,也想破甲,看我的。” 石面虎不悦道:“娘儿虎,娘娘腔,就凭你。” 这名男子叫娘儿虎,外号却与他的外貌形象极不相符, 娘儿虎似乎急于表现,身高体长向前一步就差不多一丈,有如嫦娥奔月,伸臂挥镋一扫又是二丈距离,镗枪上翼刺便勾住一个金甲武士的铠甲,这攻击范围实在惊人。 挑抢将人往上一提,只见翼刺旋动,护胸的铠片和人分开掉了下来:“石面虎,看见没有?” 石面虎道:“你这是卸甲又不是破甲。” 娘儿虎镋尖朝失去铠片保护的地方一刺,直接穿胸破背而出,这名金甲武士顿时惨死,声音尖尖道:“何止破甲,已然杀敌!” 果不其然,名字会取错,外号一定不会叫错,声音突然变得跟个娘们一样尖细。 娘儿虎手中凤翅鎏金镋又是一扫,几名倒地的金甲武士均蹭腿往后一缩,有个倒霉鬼被娘儿虎挑中,如法炮制被杀死。 陆攻见三百来人竟被对方三人就震慑的呆站原地,朗声:“跟他们拼了。” 这话有点耳熟,张世义刚才这么吼过,现在角色颠倒。 三百名金甲武士围上过来,赤手空拳的大笨虎这才加入,篮子大的拳头挥击迎刀,力压刀锋轰在一名金甲武士身上,金甲武士身体脱飞,压倒身后几人,人还没有完全落地,一口鲜血就从口中喷出,当初毙命。 铠甲虽然没有损坏,人却被拳劲震死。 大笨虎双拳有如双锤,呼呼发作,十几息之间就击毙七八名金甲武士。 再看娘儿虎和石面虎这边,一人负责卸甲一人负责穿躯,一招一命,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多余。 陆攻面色煞白,这还怎么打,再多的金甲武士也要被此三人屠戮殆尽。 顾玄这时沉声:“杀的太慢了!”却是看出三人这般耗费气力,终有生命之威。 剩下十五虎中又走出六虎来,此举立即击溃陆攻的心理防线,朗声:“三爷,我们认输了!” 顾玄不应,六虎杀入阵中,原本就是溃败,加上这六虎,金甲武士犹如被切菜一般,前排唰唰的倒。 陆攻看着熟悉的兄弟一个个倒下血溅五步,竟朝顾玄跪下:“三爷,别杀了,这与屠戮妇孺何异!” 顾玄面无表情,也不应声,今晚已经打算将这二支太子亲兵杀光,既然都翻脸了,那就要最大程度的削弱敌人的力量,而不是养虎为患。 新加入的这六虎更加凶残,九虎步步杀进,金甲武士人员虽多,所能做到就是紧缩一团步步后退,敢冒头的必死无疑。 九虎很快就杀到陆攻跟前,九虎无一例外无视跪在地上的陆攻。 陆攻本已闭目受死,发现九虎已经从他身边经过,并没有杀他,骤然回神,朗声喊道:“所有的侍卫听我命令,弃械跪下!” 他们听命行事已是一种本能,纷纷弃械跪下,叮叮当当不绝于耳。 九虎硬生生的收住了手,停止杀戮。 果不其然,他们不杀跪降之人,这或许是顾家的准则,抑或是顾玄的人格、气度。 九虎回头看向顾玄,顾玄表情冷然,并无默许,亦无出声下令。 顾玄的本心是杀光这两支太子亲兵,对方的举止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陆攻目光发红的看向顾玄,带着恳求的喊了一声:“三爷,我等也是听命行事,还请三爷念在我这一帮兄弟,家中还有妻儿老小。” 顾玄闻言,眼神一冷:“自古以来,为将为兵上了阵,既分胜负,便决生死,千千万万都不是苟活的理由,尔等给我站起来,像个男人堂堂正正的死去!” 陆攻看见站在顾玄旁边的澹台鹤情似动了恻隐之心,改口喊道:“夫人……那日你大婚,我等还参加过你的婚礼。” 此事既交给三爷处理,她一个妇道人家本不应该干预,可心中实在于心不忍,三百条人命就这般杀了,也于心难安。 对于顾玄说道:“三爷,他们也是听命行事,刚才对我也算尊敬,言语莫敢放肆,鹤情向三爷讨个人情,饶他们一命吧。” “你啊,跟谢傅好的没学到,倒学会了他的妇人之仁。” 澹台鹤情嫣然:“我本就是个妇道人家嘛,再者说了此事因我而起,他们若是因我而死,这人命债最终还是算在我的头上,鹤情刚刚诞下麟儿,想为孩子多积点德。” “鹤情你都这么说了,好!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陆攻朗声:“冒犯夫人,既求活命,自然会给夫人一个交代。” 说着率先摘下头盔,其它金甲武士也纷纷照做。 陆攻捡刀,骤然出手割下身边海则的脑袋,此举让人大惊疑惑。 只听陆攻沉声说道:“我与海则乃是左右侍卫长,应负全责,夫人,陆攻向你赔罪了!” 话毕,滴血的刀挥向自己脑袋,脑袋掉落瞬间,双手稳稳捧住,却如化僵石一般,永远无法再动弹。 小秋啊的惊叫一声,澹台鹤情不忍入目,侧过身去。 一众金甲武士眼睛发红,有的已经忍不住掉下眼泪。 第1697章 苏州风云10 顾玄却一脸冷漠无情,沉声说道:「卸下一身铠甲,站到一边去。」 他们纷纷卸下身上铠甲,前去抱住陆攻和海则的尸体。 顾玄无暇理睬这些金甲武士,目光睥向秦楚桢:「轮到了你!」 秦楚桢从没有一次感觉死亡离自己如此之近,不过作为皇家六皇子,新封齐王,如何能够流露出丝毫胆怯畏死了,抬手微笑:「三爷,请。」 云卧雪睁开看向秦楚桢,这就是当今天子钦定的未来天子吗? 、顾玄哈哈大笑:「爽快,秦楚桢,别说我以大欺小,青麟虎,拿不下这小子人头,你自己提头回来。」 居于十八虎之首那人站了出来:「青麟虎领命!」 此人相貌身姿皆平平无奇,腰悬一把长剑,比起其他十七虎粗横异样,倒显得文雅彬彬。 不过此人站出来瞬间,却让蓬莱仙门那几人表情微微动容,便是这股凝静到不生气息的气质,二品修为的秦楚桢就绝非对手。 云卧雪站了起来:「顾三爷,我来替六皇子应这一场。」 顾玄微微眯眼看向云卧雪:「蓬莱仙门百年一传人云卧雪?」 云卧雪谦逊:「晚辈蓬莱仙门弟子云卧雪。」 「云卧雪,你名头喊得这么响亮,对手当然应该是我。」 云卧雪微笑:「顾三爷有苏州武道第一人之美名,卧雪是晚生后辈,自认不敌,不过我这五位师叔倒想领教苏州第一人的武道。」 五名真人立即瞬移到顾玄面前,与顾玄对峙着。 胡地全怒道:「以多欺少,实在无耻。」 顾玄哈哈大笑:「今日蓬莱仙门为虎作伥,还能妄想他们干出什么知耻之事来。」 蓬莱仙门行事自有自己的准则,并不会被他人言语影响,人口所说之话,有如微风拂耳,吹过便无,只有举止才会印在人心。 云卧雪微笑:「顾三爷若是惧战,大可袖手旁观,我蓬莱仙门不会为难三爷。」 「笑话!一人也罢,五人也罢,千军万马也罢,我顾玄何足惧哉!「 五人当中一名头髻黄簪的女子扶袖抬臂:「顾先生,请。」 女子本无冠,唯女道有冠,此刻她身居中位,原来她才是五人之首、 顾玄傲道:「我不与无名之辈交手,你叫什么名字?」 「坤道云扶瑶。」 坤道两字也证实她的女子身份,而不是像云弱水,女相男身。 顾玄笑道:「无名之辈!」 云扶瑶微笑:「坤道常居蓬莱仙门,从未在世俗行走,顾先生不曾听过也不足为奇。」 云卧雪代为介绍一番:「这位是我的云师伯。」 「既是云弱水的师姐,也有这个资格,那来吧。」 澹台鹤情低声说道:「三爷,他们五人,你孤身一人,要不让鹤情拖延些时间,以待强援到来。」 云弱水的大名,澹台鹤情听说过,而这名叫云扶瑶的女冠是云弱水的师姐,想想就知道有多厉害。 三爷虽然厉害,但仅限于苏州,这场战斗怎么看,三爷都毫无胜算。 顾玄笑道:「我都在这里了,还哪来的强援,他们就是奔着我来的,这场战斗非打不可,也避无可避。」 是啊,就算有援,去哪里寻一个顾玄般的人物。 澹台鹤情突然说道:「傅的师傅啊?」 顾玄倒是疑惑:「谢傅的师傅是谁?」谢傅身上所学甚杂,会遗忘之城叶家的剑出不由我,会神武峰的绝招灵犀射月,还会文道,他都不知道谢傅的授业恩师到底是谁? 想着笑道:「你说 的该不会是谢傅的未来岳母司马韵雪吧。」 澹台鹤情楞了一下:「傅的未来岳母也是武道高手吗?」 顾玄笑道:「只怕王夫人来了,也难以扭转乾坤,王夫人是美貌天下第一,可不是武道天下第一,呵呵。」 澹台鹤情道:「我说的是大秦景教端月清辉王初月。」 顾玄啊的一声,这个名字非但让他动容,而且让他震撼,我说这小子底子怎么这么好,原来是名师出高徒。 澹台鹤情弱弱问道:「她来行吗?」 顾玄笑道:「若是她至,倒是可以扭转乾坤,只是人呢?」 「我也不知道她在何方,不过我相信傅肯定会安排,或许初月现在正在赶来的路上。」 顾玄手指蓬莱仙门几人:「我肯等,他们未必肯等。」 说着拔空而起,五人也消失在原地,随着顾玄扶摇而上,到了他们这种级别的战斗,唯有空阔无垠的天空才是战场。 澹台鹤情喊了一声:「三爷……」 云卧雪看着顾家十八虎,朱唇轻启:「你们十八人一起上么?」 声音虽然轻柔,言语充满侮辱性,顾家十八虎磨拳霍霍。 青麟虎走前一步:「云卧雪,我一人就够了。」 云卧雪微微垂眸不语,似没有动手的意思。 青麟虎拔出剑来,在场的武道中人均敏锐的感受在周围有气走动,好像秋冬骤至,顿生凛寒。 云卧雪这才睁眸看向这般剑身刻有麟纹的青剑:「好一把地动杀机的青麟剑,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驾驭住这般神兵。」 青麟虎笑道:「试试便知,云卧雪拔剑吧。」这青麟剑原本就是他祖辈传承下来,而他是这一代的主人,如何驾驭不住。 云卧雪嫣然:「无需。」 青麟虎嘴角笑意一深,凛声:「那就不要怪我剑下无情!」 青麟虎一剑朝云卧雪刺去,周围散步的气机汇集在他的剑锋,如蛇动如龙舞,汹涌澎湃。 如果站在剑锋面前的人,拿不出真本事来,那就要一剑饮恨了。 秦楚桢心中惊讶,顾玄手下还有此等高手,初时那三虎,他自信能以一敌三,但是面对此虎,他必败无疑,甚至连这一剑都接不住。 不由为云卧雪担心起来,云卧雪还不出剑!要知道高手之争,争的就是刹那先机,失去先机,不知道花费多少气力才能弥补回来。 待见气机将云卧雪笼罩,秦楚桢心中暗呼坏了,晚了! 现在云卧雪跟他一伙,他可不想云卧雪就这般死去。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云卧雪竟腾空而去,缠在手臂的两条白帛飘风长垂,有如嫦娥奔月。 秦楚桢讶异,到底怎么回事,她竟丝毫不受气机压迫,不!气机似乎为她所用,化作龙蛇将她托起。 却哪里知道这是因为云卧雪修习蓬莱仙门无上心法《格致心经》的缘故,万物知之,亦能用之。 青麟虎惊讶,他是十八虎中最受三爷看重,而三爷也经常指点切磋,此般就是三爷也做不到,莫非这云卧雪年纪轻轻,武道修为比三爷还要高深。 云卧雪声音飘来:「这把地动杀机的青麟剑在你手中可惜了。」 青麟虎顿生怒气,这把青麟剑就算是三爷用来也没有他顺手,因为在代代相传中,青麟剑已经成为他青氏一员,亦流着他青氏古老的血。 青麟虎拔空而起,追击云卧雪…… 顾玄这边身体肌肉骤地一涨,上衣裂成碎片,身上肌肉如山川如河海,赤红得泛金,充满至阳至刚。 与朱奉公一战,让他领略到更高深的武道,这一 年多来,他闭关深修,也触摸到朱奉公所说的入道在即,触手可及,而朱奉公到这一层次可是花费百年光阴。 正如朱奉公所盛赞那般,他顾玄加以时日必定突品入道成为一代大宗师。 然而顾玄的武道悟性要高于朱奉公,他知道所谓的入道在即,触手可及,只不过是半道,也就是刚刚触摸到入道的门槛。 半道之上应是重天,重天之上又是一重,一重又一重,不知何处方是尽头。 这就是为什么朱奉公感觉入道在即,足足花了五十年光阴,仍未能入道,在与顾玄决战前,朱奉公还信心十足的能够突破入道,可与顾玄决战之日,朱奉公仍让道下修为。 今日敌众我寡,敌强我弱,顾玄就是要拿这五名武道高手的性命,为他这半道之躯添砖加瓦,再上一个重天。 刚才击败青鸾的男人微微一讶:「人龙之躯!」 此人姓海名苍渊,与云扶瑶同辈,算是云卧雪的师叔。 云扶瑶微笑:「而且已经到了真龙之境,我说的对吗,顾先生?」 顾玄心惊,这云扶瑶连他已人龙之躯已经修炼到真龙之境都能一眼看穿。 有别于【神之躯】,【全魔之躯】的天生具有,人龙之躯却是通过后天努力锤炼打造,也是武道中人所能达到最为强横的身体素质,以弥补人躯天生羸弱这一缺陷。 但是「人龙」终于沾上一个人字,脱不了人的范畴,而真龙之境却是脱胎换骨,类同龙躯。 这就是他虽半道修为,仍敢以一对五,叫板无人,嘴上朗道:「不错!」 海苍渊拔出剑来:「我却不信!」 顾玄见只有海苍渊一人亮剑,其余四人却凝伫不动,颇为不悦:「就你一个?」 「足够了!」 话音与剑锋同至,顾玄是绝顶高手,与刚才那名射箭少女不同,海苍渊一出手便是真章,亦是他所阐释的武道,你看得到,也感受得到,可你根本无法逃避。 顾玄无需躲避,豪气喝道:「找死!」 面对足以让人胆寒的剑锋,顾玄直接拳头迎锋而上,在他眼中,剑锋凌强方才是剑,否则一根枯木罢了。 拳头未触,拳劲先至,气势怒潮狂涌压的他的剑势全无,海苍渊心中惊骇,好刚猛的拳,不敢正面直撄其锋,避开这一拳的同时,补上一剑造势。 顾玄也不躲避,挥臂就是一股拳涛升起,当的一声,剑锋似刺在一堵无形高墙之上,光是这一个照面,海苍渊就知道顾玄的拳劲比自己剑锋还要强劲。 不能以势取胜,唯有抢夺先机,海苍渊剑出如电,避实就虚,芒若狂雨。 只是面对顾玄嚯嚯拳劲,他的剑锋却如雨落雄涛,被顾玄逼着连连后退。 从一开始海苍渊就处于败势,连抢夺先机的机会都没有。 海苍渊不敌,其他四人自然看在眼里,其中一人看向云扶瑶,却见云扶瑶表情平静,人如泥萨。 直到海苍渊被顾玄逼得气息窒滞,眼看就要被顾玄一拳击毙,一人终于出手,提锋来救,替海苍渊挡住这一拳:「海师弟,我来助你。」 此人名叫竹秋草,是海苍渊的师兄。 早些时候说是以五对一,岂有真的以五对一的想法,只不过是想让顾玄败的漂亮一点,传出去顾玄以一敌五,惜败也是光荣。 毕竟顾玄所代表的是九姓十三望的顾家,蓬莱仙门更想以武服人,而不是以势凌人。 原本以为一人就能力克顾玄,怎料顾玄如斯厉害,此时不得已只得行中策,以二敌一。 竹秋草加入之后,双方气势总算势均力敌,有抢得先机取胜的可能。 两人越战越心惊,想不到第一次入世就遇到如此厉害的敌手,以二敌一,仍不能胜,心惊的同时,心里不知道赞了顾玄多少句。 此般缠斗许久,经脉高涨,真气激荡,没有一刹那的功夫可以换息,气息不由有些窒滞。 反观顾玄真气似乎比两人更加浑厚绵长,仍不见丝毫颓势。 这就好比两人同时潜入水中,其实一人只能憋气六十息,另外一人能够憋气八十息,时间一到,只能憋气六十息那人就先受不了,必须冒出水面透口气,而憋气八十息那人,仍然状态正盛。 两人是师兄弟,心意相通,想要逼退顾玄,得以换息。 怎知顾玄却是双拳有如旋风,把两人剑锋裹在当中,抽身不得。 其余三人全然看在眼里,心中震惊,两人联手竟仍不敌,这顾玄称为苏州武道第一人太低调了,放眼天下又有多少个顾玄。 未等海苍渊、竹秋草两人呼援,剩下一男一女加入战阵。 终于四人联手对敌,唯独云扶瑶依然凝伫原地不动。 顾玄敢以一对五,却是有这个资本,也有这个傲气。 四人修为与顾玄实在伯仲之间,就算有轻微差距也差不到哪里去,顾玄个人胜在人龙之躯,敢于正面硬刚,而四人是修道之人,修的是道,却不修躯质。 此时以一敌四,双拳敌四剑,拳劲再也无法凌人,只是坚持个三十息,便先机尽失,拳劲有隙。 咻!先中一剑的瞬间,连中四剑。 免费阅读. 第1698章 今非昔比 四人生怕就此将顾玄杀死,还特意避开要害,却见顾玄中剑之处只留下一道浅浅的血迹,好像被石头割破表皮一般。 顾玄低头看向自己身上四处伤口,在中剑那一瞬,他本以为自己死了,因为这是一品巅峰高手的剑锋,但是此时却只留下浅浅的伤口。 这还是他将人龙之躯修炼到真龙之境后,第一次面对能够伤他的高手。 看来这四人的修为无法将他重创,心中快意无比:“哈哈,我原本以为你们四个的剑有多厉害,不过如此,与小孩子挠人并没有两样,我也何惧之有。” 四人心中惊骇,人龙之躯的真龙之境竟是如此无坚不摧,要知道他们这一剑的威力可是开山裂金,在他身上却只留下皮外伤。 骤见顾玄挥拳杀来,四人虽惊却不惧,持锋迎上。 怎知这一次顾玄却不躲不避,不迎不抵,双拳专攻四人要害。 四人解释武道高手,那曾见过这种市井街头不要命的打法,就算能刺中顾玄,却要挨上顾玄一拳。 这剑锋只能伤其皮毛,若挨顾玄一拳,不死也要剩半条命。 念头至少,无心杀敌,力求收住不失。 一时之间,四人联手竟被顾玄逼着步步后退。 终究是四人联手,四把剑锋,而顾玄这种全不设防的打法破绽百出,很快四人在守住的同时,开始反击,四把剑锋如雨点落在顾玄身上。 百剑……千剑……顾玄人虽不死,却也浑身浴血,伤口不下千处。 云扶瑶知道顾玄再战下去,必力竭血尽而亡,此等英雄死了可惜,也不该亡,终于开口:“你们四个退下。” 顾玄身上伤口虽然不下千处,却均是皮外伤,无关紧要,精神依然抖擞,对着云扶瑶笑道:“哦,你也终于要一起上了?” 云扶瑶微笑:“顾先生,你若能接住我这一掌,就算我们输了,立即离开澹台府。” 落在顾玄耳中,既对方傲慢托大,又是对自己的侮辱,大怒:“来吧!” 云扶瑶抬掌拍向顾玄,顾玄双拳迎上,全无武道技巧,只是一次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强弱较量。 顾玄盛怒之下,这双拳岂容小觑,说是要接住对方这一掌,实则要将这傲慢的女人轰成碎片。 拳头与掌心抵在一起的瞬间,顾玄就感觉到一股排山倒海真气压将过来,平灭他的拳劲,灌拳而入。 只一瞬间,顾玄便觉全身经脉裂痛,气血翻江倒海,人被击退数丈,堪堪稳住身体,一口鲜血就狂喷而出。 反观云扶瑶却一副云淡风轻之状。 顾玄骇然:“你已入道!”他与入道之间的差距竟是如此之大。 云扶瑶缓缓说道:“顾先生,你虽一品臻境,初窥重天,可重天之上又有重天,重重三十三。你虽是人中之最,我却已成就道躯,你我之别有如云泥。” 顾玄微微一笑:“原来如此,你今晚不是奔着我来的。” “是,我们五个人不是奔着你来的。” “你根本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云扶瑶没有回到这个问题。 顾玄改而问道:“你是奔着谁来的?” 云扶瑶沉吟一会:“也许是妖,也许是魔。” “妖?魔?” …… 青麟虎从空中坠下,双足着地,人却微微晃动一下,显然受伤。 紧接着云卧雪如仙女飘降落地,手里握着青麟剑。 十七虎见了,就要杀出去,青麟虎抬手阻止:“你们不是她的对手!” 他与云卧雪之间的较量,云卧雪并未出剑,却能夺取他手中的青麟剑,要杀他更是轻而易举,此女修为之高深,远远超出他的估计。 云卧雪微笑:“我说过了,这把地动杀机的神兵在你手上可惜了。” 说着手握青麟剑朝天一指,整个澹台府气机骤生变化,龙蛇狂舞,让所有人感觉一瞬间来到一个无法生存的世界,光是这周围环境就能悉数将他们杀死。 格致心经配合着这把地动杀机的神兵,简直就是天造地设。 但是蓬莱仙门尤重己身修为,克忌偏利外物,所以蓬莱仙门的人使用兵锋皆是凡兵俗器。 顾家十八虎表情震惊,唯独青麟虎已经淡然。 云卧雪将剑扔回:“青麟剑还你。” 青麟剑脱手瞬间,那种龙蛇狂舞的诡异感觉顿消,好像瞬间回到原来的世界。 青麟虎稳稳接住青麟剑,低头看着那青色的剑锋,古老的麟纹,喃喃说道:“是我配不上你,还是你原本不属于我。” 青麟虎身后一名脸上无须长的像太监的男人扯着尖尖的嗓子说道:“青麟虎,我们十八人联手,就不相信斗不过她。” 此人名叫无欲虎,他为了专致武道,不受欲望烦扰,挥刀自宫,所以叫做无欲虎。 在无欲虎眼中,并不关心自己是个男人还是女人,抑或是不男不女,他只看重强弱,这样的狠人,也让他在十八虎之中仅仅排在青麟虎的后面,位居第二。 顾玄不在,青麟虎就是领导者,开声说道:“等三爷回来再说,眼前保护夫人为重。”说着目光睨向秦楚桢。 其他十七虎的目光也冷睨睨落在秦楚桢身上,秦楚桢被十八虎看着背脊发寒,想不到顾家的武道实力竟是如此强大,这十八虎随便一人都不亚于地宗三使之一,这青麟虎在道门除了魏无是和独孤上智,其他人根本无能匹敌。 今日若非蓬莱仙门在场,凭他和两支太子亲兵就想带走澹台鹤情,简直痴心妄想。 早些时候澹台鹤情的警告绝非狐假虎威。 父皇有神武阁可用,却让蓬莱仙门来助,那就是对顾玄实力有个大概了解,难道…… 难道父皇的目的并非擒住澹台鹤情,而是激发蓬莱仙门与顾玄,与谢傅的矛盾,让双方不死不休,而父皇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秦楚桢越想越有可能,心头颤颤…… 只是这事父皇让我来做,却又为什么,难道我也只不过是父皇的一颗棋子罢了。 想起那晚的父慈子孝,秦楚桢否定,不不不,我是他的亲生儿子,秦楚成又不堪重用,除了我还有谁能继承秦家的天下。 这或许就是父皇对我能力最后的考验,想到这里笑道:“难道你不知道顾玄那边早就胜负以分。” 秦楚桢此话虽是猜测,却是从云卧雪的淡然中窥探,果不其然,云卧雪神情平静,似没有半点意外。 云卧雪当然没有意外,因为她们今晚的真正敌人,并非顾玄,否则她一人前来便可。 这是一把叫唤声传来:“小姐。” 澹台鹤情望去,语气带着责备:“苏婶,你怎么来了,孔管家没吩咐你们……” 话说一半,目光突然看向苏文卿身后之人,一身宽松黑袍裹身,脸带恶鬼面具,一头长发披散长垂,浑身黑色散发着阴沉的死亡气息。 偏片脚下穿着一双红色绣鞋,凭添几分阴森瘆人。 在场者大多都不信鬼怪,但是来人让他们感觉很不舒服,甚至发毛。 澹台鹤情疑惑:“魔医前辈?” 魔医?十大恶人之首的魔医道娘? 不少人都浑身起鸡皮疙瘩,听说她喜欢将人活生生解剖,挖掉眼睛,砍下四肢这些都还是小儿科,更残暴恶心的,她还会将人的五脏六腑给挖出来,死在她的手上那就是尸首全无,找块肉安葬都没有。 十大恶人之名广传,别说武道中人,就是市井百姓也有耳闻。 眼前这黑袍女人形象,确实跟传闻中的魔医道娘十分相似。 顾家十八虎自然不会畏惧十大恶人,还恨不得能够遇到,除之而后快,一虎问道:“是敌是友。” 智多虎说道:“没看见夫人打招呼吗?” “跟夫人打招呼的多着呢,也难分敌友。” 智多虎不再白费口舌解释。 青鸾开声:“老黑?” 虽同为王家四颜,青鸾与苏皂眸却几乎没有接触过,她年纪最小,还未成长起来的时候,苏皂眸已经离开王阀。 苏皂眸平静的站在苏文卿身后,不言不语,给人感觉似乎不会说话一样。 澹台鹤情与魔医接触过,知道这位魔医前辈生人勿进的脾性,也就谢傅死皮赖脸纠缠,能与魔医蹭上几句话说。 回头望去走到跟前来的苏文卿:“苏婶,这是?” “小姐,丑儿早就想来,是我怕她有个闪失,不让她来,小姐,苏婶对不住你。” 苏文卿说着目眶一红,看来她也经历了激烈的心理斗争。 澹台鹤情微笑:“苏婶,这不是来了吗?” 说着看向苏皂眸:“魔医前辈,既然来了,就请你一旁押阵吧。” 毕竟今日在场的人物都超出澹台鹤情一贯的认知,尽管魔医前辈很厉害,澹台鹤情并不觉得魔医能帮上什么忙,反而有点自投罗网的感觉。 云卧雪盯着苏皂眸,她就是师叔老祖说的那一妖,她就是今晚真正的对手! 苏皂眸没言语,恶鬼面具朝着云卧雪,便是隔着面具的一望,云卧雪却肃容端姿,浑身散发着芒光,就好像是清晨的阳光照射的雪山之上,玉尘无污。 芒光又如剑锋逼人,给人感觉她就是一把锋芒罕匹的神剑。 云卧雪已经亮剑,他手中无剑,她自己就是剑,天剑! 顾家十八虎根本没有把魔医的到来放在心上,但是此刻云卧雪展示出真正的气势来,却让他们大吃一惊,显然在云卧雪的眼里,这魔医是非常可怕,非常可怕的对手,一直云淡风轻的云卧雪才变得如此严肃。 秦楚桢心中既惊讶又疑惑,王家四颜之一而已,有何可怕的,就算是魔医道娘苏皂眸是一品修为,云卧雪作为蓬莱仙门传人,独自面对顾玄,也有几分胜算,为何如此忌惮。 苏皂眸终于开口说第一句话:“云弱水呢?” 夫人留在她在此,除了确保澹台鹤情安危,还交给她一个任务,那就是趁机杀了云弱水。 此话落在旁人耳中,自然是没有将眼前的云卧雪放在眼里。 云卧雪挤出一丝微笑:“师尊没来,你的对手是我,请!” 意是让苏皂眸跟她到高处打,免得杀机无辜。 “那你就死吧!” 苏皂眸立于原地,领域无声,对于云卧雪来说却震耳欲聋,她此刻已经亮剑,处于攻防兼备的状态,感受到危险侵杀而来,浑身光芒暴涨到犹如太阳炙炙,让所有人都睁不开眼睛来。 此刻她个人就是一把天剑,坚不可摧,亦锐不可当。 没有震天动地的声响,悄然得有如日月星辰那般,个中隐藏的力量却是庞匹无穷。 一股看不见摸不着,却能感受到的东西笼罩而来,好像就是天地的威压,一下子断了云卧雪与周围万物的联系, 她被剥夺了所有的本事,六觉皆失,成了任天地拿捏的蝼蚁。 身上如太阳般炙涨的光芒完全暗淡下去,云卧雪这把天剑如剑毁一般,一口鲜血呕出,原本雪白的脸颊苍白的没有一点血色。 她带着蓬莱仙门传人的骄傲之名入世,却接连败北二次,一次摆在端月清辉王的手中,一次摆在败在眼前这妖魔鬼怪,而连怎么败的,她都不知道,她只知道,对方就是轻轻将她打败。 我入仙门,负大任,如今降妖除魔不能,有何颜面再冠以传人之名…… 众人见苏皂眸立于原地不动就将云卧雪击败,震惊的全场鸦雀无声,这…… 匪夷所思,难以置信。 秦楚桢惊声脱口:“我知道了,你是在仙魔阵大开杀戒的妖皇。” 妖皇! 妖皇是什么东西,听都没听过,感觉就不是人。 却是这哪里是人能办到的事情。 高空顾玄这边,骤然发觉地上如同降下一个太阳一般,将原本的黑夜照亮的一片白茫茫,可在一二个瞬息间,这颗太阳又好像沉入地底一般,恢复一片漆黑,连点余光不剩,心中疑惑,正想落地看发生什么,就听海苍渊惊声:“来了。” 蓬莱仙门五人先化作流星坠地,顾玄慢上一拍,紧随其后。 第1699章 尘埃落定 刚刚落地,就看见蓬莱仙门五人围在云卧雪身边,而云卧雪嘴角流血,面色煞白,显然受了重伤,心中惊讶,是谁重伤云卧雪。 说实话,便是他都没有把握拿下云卧雪,因为在此之前,他已经和云卧雪隔空照面,当时他还把对方当做云弱水。 在场还有谁能伤了云卧雪,想起澹台鹤情的话,莫非…… 目光扫视全场,最后落在平静得让人感受不到半点气息的苏皂眸身上:“尊驾莫非就是端月清辉王?” 玉尘山上以一人之力独战三大入道高手,便是他顾玄也不得不肃然起敬。 这黑袍裹身,面具遮脸的女人并无应声,全场也无人替顾玄解答。 顾家十八虎一脸尴尬,不好揭破开声顾玄的没有眼力,最后智多虎硬着头皮说道:“三爷,她是王家四颜之一,魔医道娘苏皂眸。” 顾玄呵斥:“胡说八道,王家四颜就是一起上也不是云卧雪的对手,更别说重伤云卧雪。” 这怒容模样,好像他跟云卧雪是一伙的,冷睨眼前这面具女人:“藏头藏尾的,你到底是谁,报上名来!” 澹台鹤情现在知道魔医厉害,生怕顾玄触怒这个生人勿近的女人,受到伤害,于是对着苏皂眸介绍道:“魔医前辈,这位是傅的义父,苏州武道第一人顾玄顾三爷。”也不知道这魔医肯不肯给谢傅面子。 苏皂眸听是傅的义父,还真给面子:“我是苏皂眸。” 顾玄大讶,还真是王家青红皂白中的皂,却仍不相信苏皂眸能够重伤云卧雪,王家四颜虽然名声响亮,但在顾玄眼中还上不了大场面,就像刚才那青衣少女,他一眼就知道是四颜中的青鸾。 嘴上问道:“是你伤了云卧雪?” 顾玄这语气就好像要为云卧雪出头一样,苏皂眸无声默认。 智多虎见无人回答三爷,于是出声:“三爷,的确是她伤了云卧雪。” 顾玄朝智多虎所在的方向望去,十八虎悉数点头,十八双眼睛都看见了,而十八虎绝不会欺骗他。 顾玄仍不相信苏皂眸有这个本事:“我不相信你是苏皂眸,摘下你的面具。” 苏皂眸又给了一次面子,摘下脸上的恶鬼面具,映入众人眼帘是一张苍白到惊人的脸,苍白到透明吹弹可破,甚至能够看到脸上淡淡的血丝。 五官精致,眼睛紧闭着,眼睫毛又密又长,双眉细长如远山青黛,两片薄薄嘴唇在雪肌下如同雪地一片梅花。 所有人的表情,也如谢傅初见时一般惊艳。 这样一张楚楚凄弱的脸让她刚才身上的死亡气息无声消弥,黑袍裹身下,优美杏感的美艳曲线让人心头忍不住产生一丝不该想的。 男人天生都喜欢征服、挑战,越是高不可及,这种冲动越发强烈。 看着这样一张脸,顾玄其实也没有见过皂颜苏皂眸。 苏皂眸重新戴着面具,楚楚凄弱的脸换上一张恶鬼面孔,那种阴沉的死亡气息又回来了,似乎刚才那么美丽一现是种幻象。 恶鬼面孔朝向云卧雪,严格来说是朝向蓬莱仙门六人。 “师伯,我已经成为一个废人,难继仙门大任,请你转告师傅,让他另择贤徒。” 云卧雪与云扶瑶说着话,将挂在脖颈的七彩珠链取了下来,双手呈到云扶瑶的面前。 看着这条代表蓬莱仙门传人身份的七彩珠链,容若止水的云扶瑶也不禁颤了颤睫毛,蓬莱仙门百年才出一个云卧雪啊,仙门上下对她满怀期望,假以时日,卧雪必定超过她的师傅,成就无上大道,造设登天之梯。 世界轮常,人却望天一步一步朝上,仙门所求,并非继前圣绝学,而是开后世之新。 蓬莱仙门千年,六百年前已经是瓶颈,难再跨越一大步,而卧雪是最有可能跨越这一大步,开创后世之新的人。 想到这里,修道八十载的云扶瑶也不禁哀伤悲痛,并没有伸手接过七彩珠链,在她心中,云卧雪就算成为一个废人,也无人替代,如她这般泛泛之辈,蓬莱仙门多的是,一代又一代而已,但云卧雪只有一个。 “卧雪,此事责在于我,未能将你好好保护,待我与你师傅见面商量,再做决定。” 云扶瑶说完,接过七彩珠链,却亲手为云卧雪重新挂上。 转身看向带着面具的苏皂眸,问:“就是你伤了卧雪?” 苏皂眸不应反问:“云弱水呢?” “我是云弱水的师姐,云扶摇。” 苏皂眸领域无声朝五人侵蚀,云扶瑶五人从身上取出一物贴在眉心朱砂之处,那物幽光闪闪,有如一眼。 既是降妖除魔,自然有备而来,此物名叫肃心轮,是蓬莱仙门一直流传后世,却荒废已久的降伏妖魔法器,毕竟妖魔绝迹许久,蓬莱仙门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对抗过妖魔鬼怪,但并不代表蓬莱仙门没有此般神通。 而接下来他们要施展的降妖除魔阵法就叫肃心乾坤颠倒大阵。 此阵需由五人布阵,每人均需达到肃心之境,旁观、无争、自然…… 此境天地无法不扰,实现真正清净自在。 然而世间万物纷复扰心,要达到此境谈何容易,所以需要借助肃心轮,再上一层心境。 只有先立于肃心不扰之地,方行乾坤颠倒。 地出青龙、坤气滔滔,天现日月,乾光汹涌…… 阵法影响范围,土石上飘,气雾下沉,树木枝叶如化僵石拂风不动。 金器如化软泥,所有人发觉身上的兵器竟软了下去,不止兵器,身上任何与金沾边的东西都变得柔软可塑。 灯笼里的火光寒气扑扑,所以的一切都发生改变。 阵法之内的人经脉逆流,魂魄失定,窜至泥丸蠢蠢欲脱窍而出。 你有你的领域,我有我的天地万法,正是蓬莱仙门传承千年的无上心法《格致心经》为基,肃心轮为辅,五人为媒,施以肃心乾坤颠倒大阵。 苏皂眸感觉似在仙魔阵内与妖皇争夺领域一般,她正失去对领域的控制,她必须牢牢捉在手中,一旦失去掌控,她的生命就变得为他人所主宰。 这是我的领域,唯我独尊,所有都生灵都要臣服于我,阴沉气息冲天贯地。 原本就痛苦万分的所有人,也感觉在被一股力量抽走剥夺灵魂意识 就在苏皂眸牢牢掌控住领域,要将五人灭杀,蹂为烟尘的时候,一股莫名强大的力量将她扯到某个地方去。 骤地所有人身体痛苦异样消失,周遭一切恢复如故,土石烟尘下沉,气雾飘散,风柔叶动,金器也恢复坚固…… 而苏皂眸和蓬莱仙门的五位真人却诡异的消失在眼前。 同归于尽,化为烟尘消失了吗? 还是飞到高空上战斗,不少人纷纷昂头望天,青麟虎朗声:“我上去看看。”人便消失在原地,化作一道射天疾箭。 青鸾也动了动,只是受了重伤的身体,一点真气的运不起来。 澹台鹤情轻轻问道:“三爷,他们?” 顾玄也是全然不知,刚才平生第一次感受到被人拿捏,生命全不由他,如果是身体被禁锢还好,可要剥夺的是他的灵魂意识,叫他如此反抗。 “鹤情,我也不知。” 顾玄说着走到云卧雪的面前:“他们同归于尽了吗?” 云卧雪盘坐闭眸,脸色异常苍白,听到顾玄问话,睁开眼睛,双眸有如新月含凄,再无刚才庄穆如仙神采,轻轻摇了下头。 “那他们人呢?” 云卧雪极为苍淡的朱唇微动:“他们到了另外一个间境去。” 澹台鹤情这时也凑过来:“什么意思?” “我蓬莱仙门有降妖除魔,诛仙灭神的阵法,正是云师伯他们刚才所施展的肃心乾坤颠倒大阵,此阵威力巨大,能够让妖魔灰飞烟灭,如若不然……” 云卧雪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澹台鹤情迫不及待问道:“如若不然呢?” 云卧雪嘴角勾起一丝微笑:“如遇强大到肃心乾坤颠倒大阵也无法降灭的妖魔,我们也不会让妖魔逃脱,会将其带到一个特别的空间。” “仙神妖魔之所以有别于人,除了本身强大之后,还因为仙神妖魔拥有领域。” 顾玄讶道:“领域?” 云卧雪轻轻瞥了顾玄一眼:“领域是仙、神独有的神通,某些极妖极魔也同样能够拥有,在其领域下,就好比鱼在水、鸟在天,龙在沧溟,凤在烈火……” 澹台鹤情聪明无比:“你们将她带到不擅长的地方去。” “是,在那个间境,妖皇所有的神通都不复存在。” 澹台鹤情冷道:“然后你们就可以杀了她,是吗?” 云卧雪摇头:“在那个间境,彼此都是平等的……” 说着指向不远处的两颗石头:“就如那两颗顽石,彼此安然,互不侵扰,在仙门我们称之为封印。” “封印!” “是,我们仙门已经将妖皇封印,她虽生如死。” 澹台鹤情问道:“那他们还回的来吗?” 云卧雪沉吟许久:“或许吧,我不知道,至少蓬莱仙门千年以来,不曾有过。”说着平静的眼眸却默默流出眼泪来。 看见云卧雪流泪,澹台鹤情已经知道答案,他们回不来了,虽生如死,与同归于尽没有什么区别。 顾玄扬起手来:“云卧雪,你可以去死了。” 云卧雪闭目受死,她已经成为一个废人,虽活如死。 澹台鹤情抬手阻拦:“三爷。” 顾玄气道:“鹤情,都现在了,你还心存妇人之仁,养虎为患。” “不!我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刚才一幕,澹台鹤情看出云卧雪在蓬莱仙门的地方非常特别,也非常重要,蓬莱仙门不是想拿她来胁迫谢傅吗?那好,现在她就拿云卧雪来胁迫蓬莱仙门。 就在这时,青麟虎凛声:“想逃!” 却是秦楚桢见大势已去,打算开溜,身形刚有异动,顾家十八虎就包围过去。 秦楚桢却化作一道烟影与黑夜融为一体,竟从十八虎的包围中逃脱。 顾玄脱口:“无形诡步!”坏了,要让秦楚桢给逃了,想不到秦楚桢竟会道门身法绝学——无形诡步,就算他此刻没有受伤,也没有把握擒住秦楚桢,人算不如天算,竟是百密一疏。 王蒙、田天野脱口:“是那神秘人。” “夫人,那晚掳走杜娘子孩子的黑衣人就是他。” 顾家十八虎自然不甘心让秦楚桢逃脱,凭着残留气息朝夜空追掠,顾玄开声:“别追了,你们追不上的。” 如果无形诡步那么容易追上,那就不叫无形诡步,此身法绝学需丢魂失魄半人半鬼,否则便是道门高圣也修习不能。 云卧雪睁开眼睛,鬼怎么有资格当天子,他们蓬莱仙门似乎被骗了,六皇子秦楚桢也只不过是一颗随时可以弃掉的棋子。 就在这时,高空遥传一声娇叱:“想逃!” 紧接着十几丈高的高空似无声炸开一颗烟花,芒点粼粼烁烁,一时照亮夜空,化成烟影与黑夜融为一体的秦楚桢,身体沾上那些粼粼烁烁,一下子就现出身影来。 顾玄见状心念一动,稍一提起真气,顿时痛的抚住胸口。 青麟虎率先拔空而起,身后跟着八虎,顾家十八虎分为左九虎和右九虎,一些事左九虎办,一些事右九虎做。 像刚才对付金甲武士,就由右九虎来做,而擒拿秦楚桢这种武道高手,却非左九虎不可。 秦楚桢见有人破了他的无形诡步,大吃一惊,根本无心恋战,换个方向逃跑,身后出现一张似灼着银火的网,在接触在秦楚桢的一瞬间,就将其裹成一团,手脚被困裹无法动弹的同时发出一声剧痛声,人就从高空坠落。 刚到的九虎见此情景,愣了一下,就看见一道婀娜身影直线降落,来的又是哪路神仙。 秦楚桢重重砸落在地上,一个身段盈美到可以叩动任何男人心弦的女人降落秦楚桢身边,那张脸虽然很美,只是却冷到骨子去。 第1700章 报仇雪恨 云卧雪心如死灰,见秦楚桢被擒,不生半点情绪波动,待见困束住秦楚桢的那张灼着银火的网,却表情惊讶,脱口而出:「是天祖吗?弟子蓬莱仙门云卧雪。」 百多年前,蓬莱仙门有位传人离开蓬莱仙门,离开之前将一身武道修为归还蓬莱仙门,孑然一身,只带走他自制的曲盖网。 说来这位天祖也是传奇,智慧超群,双手犹如天地,能够从万物造设出一些威同古宝的东西来。 只是蓬莱仙门尤重己身修为,克忌偏利外物,这位天祖所做所为,却与蓬莱仙门所奉行的逆道而行。 这困束住秦楚桢的银网就是曲盖网,云卧雪可以笃定,世间无第二件。 只是却无人回应她。 小秋惊讶:「是杜娘子耶。」 见是杜致微,澹台鹤情眉头却微微一皱,俗话说的好,事出反常必有妖,一个原本凄苦的柔弱女子突然间变成一个武道高手。 这女人该不会是谢傅的姘头,然后被谢傅找了个身份安插在府内吧。 她很不喜欢这种什么事情都被蒙在鼓里的感觉。 顾玄疑惑:「鹤情,你认识?」 澹台鹤情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应道:「她叫杜致微,在府内住过一阵子,还与仙庭结拜为金兰姐妹,不过她肯定隐瞒了很多事,因为我从来不知道她会武道,还把她当成一个凄苦可怜的女子。」 顾玄哈的一笑:「该不会是谢傅安插在仙庭身边的保镖吧。」 此话一出,澹台鹤情脸臭的要死,顾玄疑惑:「鹤情,怎么?不是保镖又是什么?」 澹台鹤情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我哪知道。」 顾玄脑袋灵关一现,哦的一声:「我知道了,该不会是谢傅金屋里藏的娇吧。」 澹台鹤情微微笑道:「三爷,如果是呢?」 顾玄尴尬一笑:「鹤情啊,这是你们的家务事,三爷我可管不着。」 秦楚桢这边痛得嗷嗷叫,杜致微就这么站着,冷若冰霜看着。 秦楚桢大抵痛得无法忍受,善于隐忍,心志坚韧的他竟出声求饶:「流清,饶了我。」 听见秦楚桢求饶,冷若冰霜的杜致微旋即一笑:「为什么要饶了你啊?」 秦楚桢现在只想停止这种痛苦,哀求道:「流清,念在我们夫妻一场,饶了我吧。」 旁听者大讶,他们是夫妻? 此事只有顾仙庭知道些内情,连澹台鹤情也不知。 杜致微微笑道:「你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让我饶了你?」 秦楚桢知道这个心理已经扭曲的女人要让自己认错,便将自己所做的坏事全说出来:「我抛弃了你,是我掳走你的孩子,我一直在利用你,所有的事情都是我暗中安排的……」 杜致微咯咯笑道:「这些我都毫不在意,你唯一的错就是他的儿子!」 「我没有选择。」 「好吧。」杜致微将困束在秦楚桢身上的曲盖网收回。 在挣脱束缚的一瞬间,秦楚桢知道这个女人身心被仇恨填满,已经不能用常理去理解,她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能下毒手,根本不可能放过自己。 骤地抬掌朝杜致微心口要害拍去,青麟虎等人在看到的时候已经抢救不及,在惊呼声中,却见秦楚桢似受到什么反制,疼叫一声将手掌缩回,掌心一片乌黑。 杜致微咯咯一笑:「秦楚桢,我早说过,我了解你,你们父子一样阴险恶毒,又怎么会没有防备,怎么样?这种绝望无助的感觉如何?」 秦楚桢怒骂道:「你这个***,我再阴险恶毒也不及你,连自己的亲生骨肉也痛下杀手。」 杜致微突然五指探入秦楚桢的左胸口,深的手腕都看不见,秦楚桢身体僵绷,双眼凸睁,杜致微像温柔的情人在秦楚桢耳边轻语:「秦楚桢,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说完之后就秦楚桢的心给掏出来,那血淋淋的心在她手上还跳动着。 小秋被这如此血腥的一幕惊得大叫起来,澹台鹤情一顿恶心作呕,转过身去。 这一幕连不少见惯生死的士兵也看不下去,只感觉这个女人狠毒到无法用言语形容。 可有谁知道她背后的血海深仇,有谁知道她为了报仇承受了多少常人所不能承受的东西。 杜致微哈哈狂笑,笑声让人毛骨悚然。 可是当她笑完,却又流着眼泪,默默从身上拿出一块布来,将这颗刚挖出来的心给包裹。 杜致微朝澹台鹤情走去,手指还滴着血,裹住人心的布已经被鲜血浸透染红,这让小秋感觉她是个危险,挡在澹台鹤情的面前。 杜致微停了下来,隔着小秋说道:「谢夫人,万分抱歉,我欺骗了你,也欺骗了仙庭妹子,更利用了谢公子,你们都很好,这是我这一辈子做的最内疚的事……」 这句话让澹台鹤情感觉这个女人并没有泯灭人性,转过身来,轻轻挥臂推开小秋,看着眼前变得陌生的女人。 杜致微轻轻说道:「我与他有血海深仇,我活着也是为了报仇,在澹台府的这段日子是我最安宁,感觉到平静幸福的日子,有那么一刻,我甚至想要放弃报仇,但是……」 杜致微紧紧咬了咬唇:「但是……不能!」 澹台鹤情看到这个女人眼神中的凄切、悲伤、痛苦,以及她无法理解的情绪…… 她与杜致微其实不算太熟,认识也是因为仙庭的缘故,轻声说道:「仙庭现在不在府内,有什么想说的,等仙庭回来再跟她说。」 杜致微摇了摇头:「我无颜见仙庭妹子,也无颜见谢公子,请谢夫人转告,他们的恩情,杜致微下辈子来报。」 杜致微说完转身准备离去,云卧雪出声喊道:「慢着。」 杜致微转头朝云卧雪望去,立即换了副冷漠面孔,她已经成为一个恶魔,她的和善仅限于某些人。 云卧雪问道:「你身上的庭身边的保镖吧。」 此话一出,澹台鹤情脸臭的要死,顾玄疑惑:「鹤情,怎么?不是保镖又是什么?」 澹台鹤情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我哪知道。」 顾玄脑袋灵关一现,哦的一声:「我知道了,该不会是谢傅金屋里藏的娇吧。」 澹台鹤情微微笑道:「三爷,如果是呢?」 顾玄尴尬一笑:「鹤情啊,这是你们的家务事,三爷我可管不着。」 秦楚桢这边痛得嗷嗷叫,杜致微就这么站着,冷若冰霜看着。 秦楚桢大抵痛得无法忍受,善于隐忍,心志坚韧的他竟出声求饶:「流清,饶了我。」 听见秦楚桢求饶,冷若冰霜的杜致微旋即一笑:「为什么要饶了你啊?」 秦楚桢现在只想停止这种痛苦,哀求道:「流清,念在我们夫妻一场,饶了我吧。」 旁听者大讶,他们是夫妻? 此事只有顾仙庭知道些内情,连澹台鹤情也不知。 杜致微微笑道:「你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让我饶了你?」 秦楚桢知道这个心理已经扭曲的女人要让自己认错,便将自己所做的坏事全说出来:「我抛弃了你,是我掳走你的孩子,我一直在利用你,所有的事情都是我暗中安排的……」 杜致微咯咯笑道:「这些我都毫不在意,你唯一的错就是他的儿子!」 「我没有选择。」 「好吧。」杜致微将困束在秦楚桢身上的曲盖网收回。 在挣脱束缚的一瞬间,秦楚桢知道这个女人身心被仇恨填满,已经不能用常理去理解,她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能下毒手,根本不可能放过自己。 骤地抬掌朝杜致微心口要害拍去,青麟虎等人在看到的时候已经抢救不及,在惊呼声中,却见秦楚桢似受到什么反制,疼叫一声将手掌缩回,掌心一片乌黑。 杜致微咯咯一笑:「秦楚桢,我早说过,我了解你,你们父子一样阴险恶毒,又怎么会没有防备,怎么样?这种绝望无助的感觉如何?」 秦楚桢怒骂道:「你这个***,我再阴险恶毒也不及你,连自己的亲生骨肉也痛下杀手。」 杜致微突然五指探入秦楚桢的左胸口,深的手腕都看不见,秦楚桢身体僵绷,双眼凸睁,杜致微像温柔的情人在秦楚桢耳边轻语:「秦楚桢,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说完之后就秦楚桢的心给掏出来,那血淋淋的心在她手上还跳动着。 小秋被这如此血腥的一幕惊得大叫起来,澹台鹤情一顿恶心作呕,转过身去。 这一幕连不少见惯生死的士兵也看不下去,只感觉这个女人狠毒到无法用言语形容。 可有谁知道她背后的血海深仇,有谁知道她为了报仇承受了多少常人所不能承受的东西。 杜致微哈哈狂笑,笑声让人毛骨悚然。 可是当她笑完,却又流着眼泪,默默从身上拿出一块布来,将这颗刚挖出来的心给包裹。 杜致微朝澹台鹤情走去,手指还滴着血,裹住人心的布已经被鲜血浸透染红,这让小秋感觉她是个危险,挡在澹台鹤情的面前。 杜致微停了下来,隔着小秋说道:「谢夫人,万分抱歉,我欺骗了你,也欺骗了仙庭妹子,更利用了谢公子,你们都很好,这是我这一辈子做的最内疚的事……」 这句话让澹台鹤情感觉这个女人并没有泯灭人性,转过身来,轻轻挥臂推开小秋,看着眼前变得陌生的女人。 杜致微轻轻说道:「我与他有血海深仇,我活着也是为了报仇,在澹台府的这段日子是我最安宁,感觉到平静幸福的日子,有那么一刻,我甚至想要放弃报仇,但是……」 杜致微紧紧咬了咬唇:「但是……不能!」 澹台鹤情看到这个女人眼神中的凄切、悲伤、痛苦,以及她无法理解的情绪…… 她与杜致微其实不算太熟,认识也是因为仙庭的缘故,轻声说道:「仙庭现在不在府内,有什么想说的,等仙庭回来再跟她说。」 杜致微摇了摇头:「我无颜见仙庭妹子,也无颜见谢公子,请谢夫人转告,他们的恩情,杜致微下辈子来报。」 杜致微说完转身准备离去,云卧雪出声喊道:「慢着。」 杜致微转头朝云卧雪望去,立即换了副冷漠面孔,她已经成为一个恶魔,她的和善仅限于某些人。 云卧雪问道:「你身上的曲盖网是谁给你的,他现在人呢?」 「他已经死了。」 道人早有吩咐,若是有人问起曲盖网就这样回答,杜致微说完就消失离开。 死了……云卧雪闻言又恢复茫然。 劫后余生,澹台鹤情有些心力交瘁。 顾玄说道:「鹤情,你先回房休息吧,我来收尾。」 澹台鹤情看着院子人员众多,挤得都没有多少空缺了,顿感头疼,点头说道:「三爷,那麻烦你了。」 嘴上还是吩咐一句:「小秋,带这位姑娘下去休息养伤。」 青鸾却道:「不用了。」 说着就要走,刚刚迈腿,身体却软了下去,显然受伤不轻。 澹台鹤情微笑:「姑娘,你若有个三长二短,叫我如何向他交代。」 青鸾问:「谁?」 「谢傅啊。」老直接丈夫的名字,澹台鹤情也觉得怪怪的,但要是不这么说,谁知道是他啊。 青鸾凛容:「与他何干,我是奉夫人之命。」 「哪位夫人?」 「金陵王阀王夫人。」 澹台鹤情哦的一声:「夫人有心了。」紧接着说道:「我保证不会有人打扰你。」 「那带路吧。」 小秋搀住青鸾手臂,青鸾有些抗拒,却没有力气挣脱,就这粗鲁的小秋提拽着走,这一刻青鸾竟动了杀心。 小秋说道:「多谢你出手救了我家小姐,怎么称呼你了。」 青鸾应也不应,她生性孤僻,便是和最熟的御白衣也说不上几句话。 小秋呢,却属于外向多嘴那一类,继续说道:「你武道好厉害啊,跟谁学的啊?」 「哦,我知道了,肯定是那位王夫人,对吗?」 ……尽管青鸾一句不应,小秋却吧啦吧啦个没玩没了,惹得青鸾冷声:「再不闭嘴,我杀了你。」 小秋停了下来看向青鸾,不知为何面对冷眼沉容的青鸾却一点都不害怕:「你多大了,肚子饿不饿,要不要我弄点吃的给你。」 「我一定会杀了你!」 「你不敢杀我的。」 「我一定会。」 「我是澹台府的人,你杀了我,谢傅不会饶过你了。」小秋平时把谢傅说的没处好,这会倒知道去沾谢傅的光。 「我会当着他的面,把你杀了。 「少吹牛了,你才没有这个胆子,我们这些当奴婢的,也就是敢耍耍嘴皮子,谁心里敢真动这种念头。」 「谁是他的奴婢!」 「王婉之王小姐难道不是你的小姐吗?」 青鸾无言以对。 「那他就是你的姑爷,你岂不就是他的那奴婢。」 免费阅读. 第1701章 力压群雄 青鸾气极了:“不是!我与他毫无干系。” “那你今晚干嘛来的?” “我是奉夫人之命。” “这不就对了,王夫人爱惜她的女婿,让你这奴婢来保护他一家平安。” “你再提奴婢这两个字,我杀了你。” 小秋真是无知者无畏,松手挑衅:“你杀啊,你倒是杀啊。” 青鸾受伤很重,却软绵绵的瘫坐下去。 小秋嘿嘿一笑,就将青鸾背起:“算你好命,我长这么大只背过小姐。” 青鸾也是第一次被人背,很小的时候她就被夫人收留,夫人对她很严格,她也没有朋友,就连御白衣都算不上朋友。 不知为何,此刻脑海中却冒出朋友这二个字来…… 顾玄这边,吩咐青麟虎将云卧雪带回顾府,对于轻而易举的就将他击败,青麟虎心中对云卧雪还是很敬重的,越骄傲的人,内心越谦逊,特地安排了一顶轿子过来。 顾玄目光落在杜攻和海则两人的尸体上:“智多虎,他们两个也算英雄,把他们的尸首安葬了。” 一众卸了甲的金甲武士神情黯淡,还沉浸在悲伤之中。 顾玄环顾一众金甲武士:“至于你们就当今晚全死在这里,我会给你们每人一笔银子,你们远走他乡,从今往后不准再与家人联系。” 有人喊道:“三爷,那还不如杀了我们。” 顾玄淡笑:“也不是不可以,谁想死的,站出来。” “快刀虎!” 快刀虎手腕一把大刀走了出来,刀体沉重,刀身宽,刀背略弯,刀尖突出,刀柄弯曲,刀柄处雕有鬼头,相当锋利。 这把刀名叫鬼头大刀,死刑之刀,砍下瞬间,犯人丝毫不感觉到痛苦。 刚才应话那人站了出来,紧接着在矛盾犹豫中,陆陆续续有人站了出来,直到人人密密麻麻,竟有七八成的人选择去死。 顾玄心中惊讶,同时也生出几分佩服,他最是欣赏这种视死如归的男儿本色。 快刀虎磨刀霍霍,准备动手,两百多颗人头,他半刻钟就能砍完。 顾玄却没有下令,指着那顺从的数十人,吩咐道:“无欲虎,带他们下去,给他们每日一笔银子,身上留下记号,今后若敢私通家人,杀!” 无欲虎走后,顾玄看着眼前二百多条汉子,说实话,真杀了,此刻倒不舍得了,武将易得,英雄难求。 这二百多号人都是可用之人。 笑了笑:“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刚才应话的侍卫,血气阳刚说道:“三爷,要杀就杀,何须废话。” 其他人却面面相觑,一人开声说道:“三爷仁义让人佩服敬重,我虽知道三爷瞧不上我,却仍想追随三爷,不知道三爷能否给个机会。” 顾玄干脆利落:“好!” 二百来人顿时炸开了锅,交头接耳起来。 顾玄朗声打断:“还有谁!” 二百来号人迟疑停顿了一下,接二连三喊道:“愿追随三爷。” “好!不过有一事我要提前言明,你们还需当今晚死了,随后我会将你们家人接过来同住。” “多谢三爷!” “快刀虎,把刀收起来吧,带他们下去安顿。” 有人问道:“三爷,那铠甲,我们能重新穿上吗?” “铠甲不能再穿了。” 顾玄应着见众金甲武士神情落幕,就补充一句:“我刚才说了,就当你们今晚已经死了,再穿上这些铠甲岂不是又活了,况且我顾家武士也无需这些东西。” 众金甲武士立即明白,欣喜应道:“多谢三爷。” 顾玄挥了挥手:“好了,下去吧。” 张世义看着院子里金光闪闪的明光铠,可以看出这些金甲武士平时极为爱惜这第二生命,叠放十分整齐。 眼睛发亮道:“三爷,这些破铜烂铁就由小的来负责收拾吧。” 胡地全自然也是双眼发亮,寻思着如何分一杯羹,上阵父子兵,算账亲兄弟。 手下就有人怒声:“破铜烂铁,张世义,你可真敢说。” 胡地全假意呵斥:“不得放肆!” 然后对着顾玄致歉:“三爷,小的管教无方,还请三爷赎罪。”却是有意借机攀识。 顾玄见这人有点眼熟,直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胡地全,去过如东园校场一回,当时三爷在远处没怎么留意小的,三爷在小的眼中却如太阳当空!” 顾玄见这胡地全跟一帮手下浴血斑斑,情不自禁的露出欣赏之色,敢与金甲武士硬刚,光这份勇气就值得嘉赞,还能活下来就更勇猛不凡,况且护着澹台府就相当于护着他顾玄的脸面。 顾玄眼高于顶,看谁都如凡子一般,此时却不吝赞美:“胡地全,你和你的兵都很不错。” 胡地全欣喜:“多谢三爷夸奖,这些都是小的份内之事。” “份内之事?对了,你和你的兵怎么会在这里?” “小的以前是谢公子的仆人,一直深受谢公子和澹台小姐的照顾,今天晚上原本是来拜候澹台小姐,怎知道会遇到这种事,主母有难,小的岂能袖手旁观,自当拼死相报。” 听是谢傅的人,顾玄呵呵一笑:“既忠又勇,忠勇可嘉。” 张世义也不是头一回与胡地全打交道,知道胡地全这个人又奸又诈,看这架势是想将这三百副明光铠给独吞,顿时急了,身子往前站了站,也想让顾玄看见他跟一帮兄弟也浴血奋战,出了大力气。打胜仗的目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胜利品。 怎知顾玄的注意力全在胡地全身上,根本看都不看张世义。 胡地全笑道:“三爷,这些破铜烂铁可否奖赏小的?” 张世义闻言,那是真急了,顾玄一言九鼎,要是真随口应下,那就绝对不会收回去,事成定局,立即抢道:“三爷,你看看我这帮弟兄,穿的破破烂烂,连件像样的铠甲都没有。” 顾玄目光朝张世义和他的一般兄弟扫了一眼,确实看起来更惨。 自然也明白两人都惦记着这些明光铠,穿上这些明光铠,除了遇到武道高手,在战场上那是刀枪不入,所向披靡。 “这些在我眼中确实是破铜烂铁,你们要就拿去吧。” 两人同时抢应:“多谢三爷。” 两人对觑一眼,均知道对方心里打着什么主意,张世义说道:“胡地全,今晚你我也算并肩作战,这会我就不跟你争了,你先挑吧,挑完剩下的就是我的。” “张世义,你打的好算盘,明明知道我只有一百号人,你想占大头。” 张世义心中暗忖,要不是看你今晚救了老子一命,老子是一件都不打算让给你,嘴上呵呵;“难道一个人能穿两件铠甲不成。” 胡地全奸笑:“怎么不成,早上一副,晚上一副。” 张世义顿时脸臭:“胡地全,你别不是好歹,老子肯跟你平分,你得烧高香知道吗?” 胡地全手指张世义:“是你说平分的啊。” 张世义表情一僵:“干!老子手下二千人马,现在铠甲还凑不齐,你只有一百来号人,你要跟我平分,这吃相也太难看了。” 胡地全笑道:“就是要跟你平分,不服气啊,不服气跟我打一架,能打赢我,全归你,我一件都不要。” 张世义已经知道胡地全武道厉害,自然不会意气用事,蠢到上这个当:“我找夫人说理去。”说着气冲冲就朝府内走。 胡地全巴不得张世义现在走,他好趁机把这些明光铠先搬走,到时候张世义想从他嘴里撬出来,可就难了。 顾玄原本乐呵,闻言冷道:“不准再去打扰鹤情了,我给拿主意了,一人一半,若是不同意,我就自己收了。” 两人齐声:“三爷,别啊。” 胡地全主动朝张世义使眼色,低声说道:“一会我再多补你几件。” 张世义生怕顾玄反悔:“三爷都这么说了,我就吃亏点,一人一半好了。” 胡地全笑道:“张世义,你这个人不厚道,我救了你的命,你还跟我争。” “胡地全,若不是看这份上,你以为你今晚能拿到明光铠吗?” “好了,等我兄弟们换上明光铠,换下来的赤炼铠全送给你。” “这还差不多,你刚才说多补我几件,到底补多少?” “说几件就几件,三件好了。” “我也不跟你多要,十件!” “五件!” “八件,不能再少了。” “五件!别跟我争了,我现在请你和你的兄弟去酒楼喝酒。” 胡地全说着朗声:“兄弟们,把今晚夫人送的银子拿出来凑一凑,请张将军一帮兄弟喝酒。” 银子重要还是明光铠重要,大家还是分的清楚的,纷纷大方的掏出银子来。 张世义朗声:“胡地全,我请你们喝酒,八件,不能再少了!” 胡地全摆手:“算了算了,八件就八件,还是我请你吧。”却是已经赚了很大的便宜。 “你给我面子,我也跟你面子,让你请。” 顾玄看着堂堂一军之将却像小孩子一样抢东西,也不禁莞尔。 这时一名顾家虎卫从大门口疾步走进院子内,来的是川字卫首领。 顾家虎卫共八部,分别是厚颖光川冲、上大德其甫。锦仕文艺本、谛世启夏贞。怀才用理国、登忠治寿成。维永生仁司、云良美再根。 一共四十卫,每字卫由一将统领十八校尉,大将、校尉共计七百二十人,此七百二十人虽不可与顾家十八虎相提并论,却均是擅长指挥调度的人才。 每一校尉因部属不同,统管虎卫或八名、或十二名,或十六名…… 这就是顾玄的本钱,这就是顾玄的底气, 这也是当今天子何以忌惮九姓十三望,这也是为何一个朱阀门户被灭,残余势力被清除,天下、官场却平风静浪不起风波,这也是为何天子睁只眼闭只眼,当做不知道。 顾玄看见来人便知有大事发生,未等川字卫首领完全停下脚步就沉声问道:“发生什么事?” “三爷,苏州城二十里外,驻扎有多支大军。” 张世义和胡地全闻言大惊。 “目前还不能完全确定,探清隶属的有,江州、信州、越州、抚州……的折冲府军,由江南西道兵马总指挥使郑达平统领,郢州、房州、襄州、荆州……的折冲府军由山南东道兵马总指挥使崔范统领。” “另外还有永阳郡王府和豫东郡王府的军队。” 胡地全惊叹:“这是想将苏州踏平吗?” 顾玄冷哼:“就凭这点人马,能不能踏平苏州,他们心里难道不清楚,无非是想引蛇出洞,秋后算账。” 胡地全一愣,这点人马!江南东道外围的兵马几乎都调过来了。 张世义沉容:“三爷,刚才所说的这些府军分别隶属骁骑卫、羽林卫、次飞卫。” 大东国有十卫率,分别是骁骑、熊渠、豹骑、羽林、射声、次飞,左右监门卫、左右千牛卫。 张世义的意思是,骁骑卫、羽林卫、次飞卫三卫指挥使是敌非友。 顾玄并未接话,对着川字卫首领问道:“你继续。” 川字卫首领露出喜色:“巧的是有多支军队从淮南道和江南东道各地赶来,驻军三里与这些军队对峙,光州、寿州、和州、楚州、扬州……等地折冲府军由扬州刺史王正统领,明州、湖州、升州、润州、杭州等地的折冲夫府军由兵马指挥陆宣统领。” 顾玄闻言欣喜:“哈哈,这是掉脑袋的事情,这些龟孙子一点都不怂。” 张世义沉声:“三爷,我现在就回大营调动人马,我来打头阵!” 胡地全也磨刀霍霍,皆因他只有一百多号人,不好意思开口。 顾玄却不领情:“张世义,你该干嘛干嘛去。” 紧接着对着川字卫首领说道:“丁宝,传我命令,八部全员出城,分别在郑达平、崔范、郡王府一里远的地方操练演戏。” 丁宝立即明白顾玄的意思,喜道:“末将领命。” 丁宝离开之后,张世义凑近道:“三爷,让末将也出一份力吧。” “你们去喝酒,我回去睡觉。” 顾玄说完就大步离开,留下张世义和胡地全一脸茫然。 智多虎走近笑道:“张将军,这仗打不起来了,顾家虎卫一到,这些人马屁股都坐不稳。” “那我真去喝酒了。” “去吧。” 两人带领两支军队朝大门口离开,张世义和胡地全突然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张世义道:“是不是得留点人,看护澹台府啊?” 智多虎郎声:“用不着你们,有我们留守此地。” “智兄,那有劳了。”…… 长安城,一座貌不惊人的民宅小院,夕阳昏昏,黑夜将至。 红叶被人绑在院子里一颗树上,身下竟是无裳,背股朝天。 第1702章 苦寻其法 那夸张的脊腿曲线,便是充满想象力的画家也画不出来…… 任何男人看见这样的脊股,只会心生渺小,光是那磵壑,就需要好好丈量一下自己。 仅仅一条绳子,岂能束缚住红叶,可红叶不敢挣脱,因为这是司马韵台给绑的。 待天色又暗了几分,夕阳与华灯共晖,司马韵台才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站在红叶后面不说话。 决战在即,司马韵台需要化身真魔的红叶,面对蓬莱仙门才有胜算。 所以她一直在寻找激发红叶化身真魔的办法,她用了很多法子,甚至威胁红叶的性命,可红叶都平常如故。 此般羞辱红叶,也是有意为之,试图唤醒红叶体内的真魔之血,可红叶一点痕迹都没有流露出来。 当然,她也知道自己在做一件很冒险的事,但生死决战从来就不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很多胜利的背后都是惊心动魄。 红叶当然知道是夫人来了,许久的无声之后,扭动着腰肢说道:“夫人……” 司马韵台冷道:“你是不知羞耻为何物吗?”换做是她,她也要自觉难堪,可红叶却似无所感。 “夫人,我饿了。” 司马韵台闻言脸色一冷:“就知道吃!”抽出藤条鞭打红叶脊股。 红叶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空荡荡的肚子,对于落在脊股上的藤条,毫无反应。 “夫人,我真的饿的快要死了!” 都这个样子了,还惦记着吃,司马韵台一巴掌狠狠扇在红叶的屁股上。 啪的一声清脆的声响之后,红叶身体骤地僵住了,也不叫唤了。 司马韵台发现一丝变化,雨后草丝翠微,桃花芳香,惹的人心黄黄。 再见红叶双颊渐红,现出几分娇羞来。 司马韵台冷若冰霜的脸终于露出一丝微笑:“红叶,你这样子……” 司马韵台的欲言又止让红叶的嗓子眼似被堵住一般,轻笑声传来:“红叶,我还不知道你是这个样子的。” “什么样子?”红叶这话显然心虚。 “隐淡。” 红叶急道:“夫人,不是的,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间……”一副想狡辩却又狡辩出来。 “真美。” “不美不美,丑死了。” “让我小英来看一下好吗?” “夫人,不要啊!” “额……你是要我找个男人来看一看你这隐淡样?” 红叶啊的一声,大声拒绝:“不要!” 司马韵台轻轻瞥了一眼,玩味一笑,嘴巴会骗人,身体可不是骗人,人缓缓朝大门口的方向走去, 红叶心怦怦狂跳,嗓子似被什么堵住,什么也喊不出来。 司马韵台见红叶表情僵住,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骤地就打开院子的大门,为了达到目的,没有什么她不敢做的,就算让一群男人闯进院子来观摩红叶。 红叶双眼一睁,猛地就挣脱身上的绳索。 司马韵台见状一喜,因为红叶从来不敢反抗她。 但是当看见红叶匆匆忙忙的穿上裤子,身上毫无真魔之血觉醒的痕迹,旋即露出失望之色,冷声喝叱:“你敢私自挣脱绳索!” 穿上裤子的红叶立即表现出对司马韵台的畏惧,弱弱说道:“夫人,你不要这么坏好不好?” 红叶这么懦弱样子,反而让司马韵台更加生气,走上前来,抬手就打了红叶一个巴掌。 红叶捂脸,一脸委屈,目光红红的看着司马韵台:“夫人,你这个样子,公子会不高兴的。” 司马韵台冷笑:“哦,我打的是你,他怎么不高兴。” “夫人,红叶知道你做任何事情都是为了公子,但是公子跟我说,他不想你因为他,而失去自我,刻意去做一些事情。” 司马韵台哦的一声:“在他眼中,我就是一个无所不用其极的坏女人,对吗?” 红叶忙摆手道:“不是的,公子说夫人你有的时候坏坏的,但夫人你其实人很好,他告诉红叶,事情看不懂的时候,要顺从夫人,不要跟夫人反抗。” 听到这些话,司马韵台也算心理欣慰,也不枉我整天操心你的事,嘴上冷笑:“你这么听他的话,到底是我的人还是他的人?” “我是夫人和公子的人。” 这个回答让司马韵台很满意,她不想王家四颜只尊她,而不尊谢傅。 红叶见夫人不说话,又道:“红叶是夫人的人,也就是公子的人。” “你什么意思?” “夫人,你别以为红叶什么都不知道,你和公子是夫妻,你们每天在床榻上很是恩爱。” 这话让司马韵台也不禁脸颊一红,心头却又莫名有几分欢喜,冷声问道:“他告诉你的!” 红叶忙道:“不是的,是红叶自己看出来的。” “哦,你看出来的?你连男人女人是怎么回事都不懂,你能看出来。” 红叶哪经得起诱,立即不服气道:“谁说我不懂,夫人你每次都在公子身上叫的很快乐,这就叫做夫妻之爱,男女之……”说着骤地惊觉,捂住自己的嘴巴。 司马韵台微微笑意,眼神里却透着冷意。 红叶忙道:“夫人,我不是故意要偷看的,那天半夜我饿肚子,起来找东西吃,听见你房间传出声音来,初时……初时我以为公子在欺负你。后来……后来……” 司马韵台故意问道:“后来如何?” 红叶脸蛋一红,转过身去,牙齿咬着衣袖,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 司马韵台倒是有点意外,这丫头还知道难堪羞愧,王家四颜就数红叶最单纯了,怎么说呢,就好像看见一个少女在这方面突然开了窍。 “那你偷看几回了?” 红叶啊的一声,贝齿死死咬出嘴唇,心虚的很。 司马韵台冷声:“偷看几回了!” 红叶惨兮兮应道:“好多回!”迫于对夫人的畏惧,倒是实话实说。 司马韵台冷笑:“你倒是看上瘾了。” 红叶低着头不应声,满脸羞愧,脑海里一想到那场面,那声音更是浑身不自在。 只感觉那时的夫人跟现在的夫人好不一样,忍不住悄悄抬头用眼角偷瞄夫人一眼,却撞见夫人正冷冷盯着她看,忙吓得把头又低了下去。 司马韵台问道:“喜欢看吗?” 红叶哪应得出来。 “看看哪有什么意思,要不让公子和你恩爱一回?” 红叶心怦怦似擂起战鼓一般,双手竟微微颤抖起来:“不不不!” 司马韵台暗暗观察着:“如果我非要呢?” 说着靠近在红叶耳边轻轻说道:“你也看了好多回了,难道你不想尝尝那个滋味……” 一只手无声无息搭在红叶手腕,察觉到她经脉气血流动超出正常的快,心中暗忖,死亡威胁都不能激发她体内的真魔之血,或许这个法子有用也不一定。 真魔的存在就像存在于世间的一个传说,尽管司马韵台精通医道武道,但是对于真魔的一些情况,还处于慢慢摸索。 听着夫人的话,那些画面又在红叶脑海中浮现,时而恣睢的狂,时而柔声的…… 竟是应道:“夫人,我不要,我害怕。” “我害怕像夫人一样变成一只卑贱的狗,让公子瞧不起我。” 这话让司马韵台也不免惭愧难当,可以肯定这丫头偷看了很多回了,嘴上淡淡道:“你何曾见他瞧不起我?” “这倒没有。” “你拿出点偷看的勇气来,就不害怕了。” 司马韵台说着从背后轻轻搂住红叶的腰,一手搭在她的腿上,在她耳边碎语:“像这样……公子从后面抱着你……” 红叶那经得起司马韵台的撩扰,惊的挣脱开来,一股脑的跑了。 司马韵台嗳的一声,用点前功尽弃的感觉。 看来此法不通,朝厨房走去,很快屋顶的烟囱就炊烟袅袅,天色暗了下来,厨房内也一片红光。 红叶闻到香味,又再次出现,却不敢现身,躲在外面偷偷看着,看着桌子上香喷喷的饭菜,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虽然背对着门口,在灶台前忙碌,岂能瞒得过司马韵台:“不饿吗?” 红叶像只可怜的小猫:“饿死了。” “那还不进来。” “好的,夫人。” 红叶窜了进来,盯着桌子上的饭菜,口水滴答答的流,却不敢动了。 司马韵台回头,沾上油汗的脸容,少了几分美丽高冷,却多了几分平和可亲,轻轻一笑:“吃吧。” 红叶狼吞虎咽吃了起来,也不用筷子,筷子根本满足不了她吃东西的速度。 这只馋猫,就是一只老虎在她面前,也要反过来被她给吃了。 知道要做很多菜才能填补这只馋猫,转过身去继续炒菜。 饿坏了的红叶满脑子只有吃,只要盘子有菜,被她扫过之后就只剩下一个空盘子。 待桌子上的饭菜全扫光,红叶这才发现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自己面前,微微笑的看着自己,姿态优雅端庄,眼神又如柔水一般。 她记得第一次遇到夫人的时候,夫人就是这和蔼然的表情,微微笑的看着自己,当时她还以为是天上下来的仙女。 夫人朝她伸出手,她不知怎地就捉住夫人的手,让夫人牵着她走,后来…… 后来,她就再不用饿肚子。 司马韵台微笑:“怎么这么看着我?” 红叶扁着嘴巴说道:“夫人,你对我真好。” 司马韵台嫣笑:“我打你,还对你好啊。” “夫人打我也是对我好。” 司马韵台问道:“那公子呢?” “公子又不会打我。” “不管他打没打你,你觉得公子对你好吗?” “当然了,公子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了。” 红叶心直口快,没有心机,不会可以讨好别人,也不会趋利避害,司马韵台并不介意,笑着问道:“你为什么知道他对你好,也许他只是想利用你,所以对你虚情假意。” “才不会呢!” “你为何如此肯定?” 红叶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感觉,无论什么情况下,公子都不会做出伤害我的事来,我在他身边很安心。” 司马韵台微微一笑:“红叶,人是虚伪的动物,所言所语,所作所为都可以是骗人的,但是一个人的眼睛直达灵魂,是欺骗不了人,不管眼神如何伪装,都是能从中找出破绽来,感受到他内心最真实的情感,进而撕破他的所有伪装。” “夫人,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你傻乎乎的,我怕你被奸恶利用。” “夫人和公子让我杀谁,我就杀谁。” “那我和公子不在你身边,你知道该杀谁吗?” 红叶摇头。 “红叶,看着我的眼睛,你的亲人朋友,永远不会用畏惧的眼神看着你,他们看着你时候只会流露出温和、关切、焦急、心疼、担心……” 红叶点头:“嗯嗯,公子看着我的时候,我能感受到。” “而你敌人的眼神是畏惧的、冷漠的、幸灾乐祸的、憎恨的、充满杀气的……” 随着司马韵台的声音,红叶如收到催眠,双眼失神的盯着司马韵台的眼睛看。 直到红叶喃喃说道:“杀杀杀,通通杀光……” 司马韵台才伸手摸了她的脸,红叶怔怔回神。 司马韵台站了起来:“好了,我去洗个澡。” 红叶扫向空无一物的桌面:“夫人,我还饿。” “我又是不是你的伙夫,就这样。” “可是每次公子都会喂饱我。” 这话让司马韵台忍不住有几分遐想,该死的,有些日子没见,倒怪想他的,他没上瘾,我倒是上瘾了。 “他是他,我是我。” 红叶看着夫人沉静优雅的背影,这高傲清冷样儿一点没变,是不是只有在公子面前才会变得。 红叶实在想不到什么词语可以形容那个时候的夫人…… 走远的司马韵台还是提醒一句:“饿了就自己去找吃的。” “可是公子说不能随便偷吃别人的东西。” “谁让你去偷吃了,你去酒馆,给银子有多少吃多少。” 沐浴洗去身上尘污之后,司马韵台换了上衣衫,绿衣白裳,算是小家碧玉的素雅装扮。 就算这样普通的衣裳穿在她的身上,依然能够流露出独特的风韵来,皆因司马韵台兼得高挑匀称,纤细秀挺二者精髓。 任何衣服穿在她的身上,都是那么形体优美,作态有方,当中玲珑有致当称得上峦山玉柳。 更别提她那张脸。 天下第一美人当之无愧。 不过任何一件珍稀无二的东西,把玩久了,也会生出稀疏平常的感觉。 珍宝如此,美人如此,绝世美人亦是如此。 司马韵台其实不是很钟意自己这张脸,这张脸给她带来太多麻烦与不便。 够用不让人作呕生厌就好。 没有灵魂的交流,只有美色的碰撞就显得很苍白。 第1703章 雷霆万钧 一股清香从窗棂的缝隙飘入房内,与浴斛内飘淡未消的热气融在一起。 司马韵台打开窗户,窗边一颗玉兰树,白色的兰花挂缀在枝头,像个白美人,姿色美好。 近秋了。 司马韵台用布条扎了个高马尾,摘了枝兰花,插在乌发上,然后走出房间。 在神武峰的时候,没有华丽的衣裳,粗衣布裙而已,至于头饰,木簪而已,最多就是野花插发。 其实她不喜欢夫人这个身份,却又不得不扮演夫人这个身份。 同时兰花插云鬓,今非昨日少女心。 突然很想家,又很想他,到底是想家还是他。 打开暗室的门,进入一条狭长往下的楼梯,深入地下来到一间密室。 室内坐着一个男子,听见动静立即站了起来,行礼:「夫人。」 男子一身青色儒服,身子修长昂拔,流露出几分风流气。 司马韵台露出满意的表情来,从来不知道他的身段也是如此赏心悦目,大概一个人某方面的优点太突出,就容易忽略他身上其它的优点。 她还是更期待这张脸,望向这被层层绢帛包缠的脸:「等久了吧?」 「夫人言重了,等多久都不为过。」 司马韵台赞道:「我教你的口技学的还不错。」 「谢夫人夸奖。」 「谢傅,把脸上绢帛拆开吧。」 男人欣喜:「可以拆开了吗?」 「是。」 在得到肯定答复之后,男人迫不及待的扯开自己脸上的绢帛。 司马韵台见男人动作急躁,说了句:「我来拆吧。」 人就走到男子跟前动手拆着绢帛,她的动作很轻,轻的几乎察觉不到绢帛从脸上剥离,嘴上轻轻说道:「这张脸是精雕玉琢的是珍宝。」 随着肌肤、嘴、鼻、眉、眼……慢慢陷入眼幕,司马韵台眼神也变得炽热起来,目不转睛,就好像在看着一副绝世佳画。 手缓缓的朝脸庞靠近:「真是英俊的一张脸,让人百看不厌。」 何人能受得了天下第一美人此般炽热的注视,男人眼神已经丢魂落魄,痴痴着迷。 待看到这个男人痴迷无主的眼神,司马韵台靠近的手停了下来,表情变得冷若冰霜:「谁准你这么看我!」 男人顿时如受惊的小鹿:「夫人,我……我……」 司马韵台冷声:「记得我是你的谁吗?」 男子眼神里闪出一丝慧光:「夫人是小婿的岳母大人。」 「那你可以用这种眼神看你的岳母吗?」 男人无言以对。 司马韵台冷哼一声:「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转身离开。 沉重的石门无情关闭,余音飘来:「好好休息吧。」 密室内仙音缭绕,余香淡淡让男子心头有了几分安慰。 司马韵台疾步走出密室,来到玉兰树下站着,淡淡的月光被茂密的枝叶遮去几分,她凝伫不动的样子温婉娴静。 过了好一会儿,她又像一个心事重重的少女,闲来无事的摘下枝头上的白兰花。 没有插在乌发上,也没有品赏,只是在雪白纤细的手指上糅动一下就化作残花落地。 突然咳了一声,越咳越厉害,直到咳出一丝血丝来。 或许相思也是一种病,最是无可救药。 该死的。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突然降落:「夫人,有动静。」 司马韵台面容一凛:「知道了。」 …… 尽管谢傅骑着飞 云日夜兼程追赶,一直追到长安还是没有追上。 一时也有些茫然,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人肯定是在皇帝手上,他总不能大肆宣扬的进入皇宫搜查吧。 偷偷摸摸潜入皇宫也不是不可以,却不能无的放失,皇帝未必把人藏在皇宫里。 而皇帝的目的是自己,人没救到,把自己给栽了进去,就得不偿失了。 思前想后,觉得还是得先找小韵商量,或许能够得到一些准确的信息,再依势行事。 骑马进入长安城,这会已经是深夜,除了青楼地带,大部分街道已经一片漆黑静悄悄。 谢傅人很是疲惫,飞云这匹千里马更吃不消了,突然察觉到飞云马腿有些发软,谢傅立即下马步行,减轻飞云的负担。 抚摸着马鬓笑道:「自从你跟了我这个劳碌人,这日子是过的越来越苦,委屈你了。」 飞云与谢傅已经有一定的感情,嘶鸣一声回应。 「好了,大半夜就别吵到人,改天我把你给婉之送回去享福。」 谢傅正和飞云说着话,前方的街道中间出现一个人。 谢傅立即放开神敏,查看周围环境。 李敬堂的声音传来:「大人,就只有我一个人,卑职恭候多时了。」 谢傅直截了当:「李敬堂,是你干的?」 「卑职不明,还请大人明说。」 「徽州顾家的事是你干的?」 李敬堂苦笑:「陛下知道我和你的交情,已经信不过我了。」 谢傅牵马走近过来,面如寒霜:「李敬堂,不是你最好不过,否则你我之间没有交情可言。」 李敬堂能够感受到谢傅的杀气,凭他对谢傅的了解,一定发生了触碰谢傅底线的事,想说些什么解释,终还是欲言又止。 顿了顿,正色道:「谢大人,陛下让我在此地恭候你,请吧。」说着摆出一副卑微姿态来。 谢傅笑了笑:「如果我不去呢?」 李敬堂拱手:「卑职只是个传话的,大人去与不去,卑职都不会阻拦。」说着站到一旁去,让开大道。 谢傅笑道:「如果我不去,你回去怎么交代。」 李敬堂淡淡一笑:「技不如人,不知道这个答案能否让谢大人满意。」 说着抬起手掌,掌心发红如浴焰火朝自己肩胛拍去,谢傅抬手捉住李敬堂挥掌的手臂:「我去。」 人在皇帝手上,他没有选择。 李敬堂讶道:「大人不必为了卑职……」 谢傅打断:「不是为了你,带路吧。」 路上,谢傅一直在打量左右,这会倒希望隐蔽处有人跟踪。 皇帝知道他来了,小韵知不知道呢,秦楚裳知不知道呢,毕竟他塌了,秦楚裳要翻身就难了。 或许秦楚裳已经不需要自己了,她已经得到她想得到的东西,自己似乎没有太大的利用价值。 而他也很清楚,有些东西,秦楚裳看得比他性命要重要。 其实他很佩服有大义大节的秦楚裳,但私心还是难免有点酸涩。 李敬堂这种大人物岂能看不出来谢傅此刻不得已孤身深入腹地,想有后援支持。 于是开口说道:「大人,有些事情卑职帮不了你,但有些事情卑职还是愿意代劳。」 谢傅看向李敬堂,心里揣摩着他有几分可信。 李敬堂微笑:「大人是担心卑职会去通风报信吗?」 谢傅突然看见路上一支昑花,微笑应道:「李大人,你专心带路就是。」 昑花又叫玉阳花,秦楚裳是在提醒他。 秦楚裳让人失望过吗? 不!她只会给你带来惊喜与意外。 李敬堂见谢傅婉拒:「大人,你就信我一回吧,大人还记得卑职在秦楼说过的话吗?哪一天大人有难,卑职必赔上身家性命相助,以报答大人的救命之恩。」 谢傅淡道:「你帮不上忙,需要的话会让你帮忙的。」 李敬堂闻言有些黯然,看上去心情反倒是没有谢傅那么轻松…… 小韵也知道了,这下谢傅信心百增。 李敬堂什么人,神武堂第三号人物,上直达天子,下号令神武阁,辐扩武盟大大小小的势力,他也是豫东郡王李敬恪的亲弟。 只是从谢傅脸色的神色变化,便知谢傅心中无忧,脚下加快速度,或许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 进入皇宫,有李敬堂带路,一路通行无阻。 深夜的皇宫,同样漆黑幽静,这种空阔的静,又莫名凭添几分阴沉。 谢傅不由暗忖,当皇帝有什么好,便是在这家也杀机重重,连个觉要睡不踏实,身边的亲人也尔虞我诈。 谢傅更不明白秦孝夫已经贵为天子,为何还要搞出那么多事情来,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或许身处秦孝夫这个位置,他同样有可望不可及的东西,向前追求是人活着的意义。 玉阳呢?她想当皇帝又是为了什么? 谢傅不知道,他不是秦孝夫,他也不是秦楚裳,他只是一个在市井中厮混长大,从一开始要赢取家人的认可,到今天为了保护他所爱的人。 人生一世,大不过生死。人死了,拥有什么,失去什么,一切都化为飘烟泡影。 想着,不知不觉行到冷宫,这里更加幽静,几乎不设侍卫巡视。 一直来到一处院落,李敬堂在院门口停了下来:「大人,到了。」 这是伊蓝以前居住的院落,整个院落一片寂静,不像是已经悄然安睡,更像是人去楼空。 甚至谢傅站在门口就能够嗅到一副荒寂的味道,院子里的草,屋檐下雨水滴落久未打扫的痕迹,还有那几扇没有关好,在夜风中微微漾动的窗棂。 只有一间屋子亮着灯光,那是伊蓝居住的院落,那灯光柔和静谧的谢傅有种错觉,伊蓝正在屋内等他。 谢傅来到屋门口,停下脚步。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之后,屋门打开,为谢傅开门的竟是秦孝夫本人。 秦孝夫一身便服,脸色微微挂笑,这副形象让人难以想象他就是一国之君,反而让人感觉他就是一个慈霭的普通老人。 谢傅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称呼眼前之人,陛下?真人?还是愤怒的直呼其名! 倒是秦孝夫笑道:「谢傅,你来了。」 「真人,你知道我要来?」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底细,谢傅也无需假惺惺的,更重要的是他今晚不想卑躬屈膝。 秦孝夫闻言哈哈大笑:「你都这么开口了,那我们也算并肩作战过的老熟人,更无需拘谨,请吧。」 谢傅走进屋子坐了下来:「我们同样也是生死搏斗过的敌人。」 秦孝夫的表情如初见时一般和蔼,微笑道:「我并不想把你当做敌人,而你非要当我的敌人。」 说着目光显适的看着房间,问道:「这房间我也进来没几次,你进来过几次?」 「一次。」 秦孝夫呵呵笑道:「那我进来的次数比你要多,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让一个天女动了凡心?」 「我也很好奇,你贵为天子,武又是地宗宗主,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谢傅,你不是我,你所想只不过都是你凭空想象出来 的,你没有经历我的人生,你也无法切身体会到我的感受,你也就不明白我这个人,我个人想要追求什么……」 「真人,那我就以同样的答案回答你。」 秦孝夫哈哈一笑:「好了,我不问了,你来问吧。」 「徽州顾家是你干的?」 秦孝夫微笑:「我亲自出手。」 「人呢?」 「我已安置妥当。」 「要我怎么做,你才肯放人呢?」 「我要天师令,你把天师令放在我的面前,我就放人。」 「天师令不在我手上。」 「我知道在鬼后的手中,所以才要你去拿。」 「你为什么不自己去拿?」 秦孝夫微笑:「谢傅,你是打算这般与我聊到天亮吗?」 谢傅笑道:「从来没有以这种方式坐着与你聊天,未尝不可。」 「谢傅,我知道你能走到今天这地步,一定是顺风顺水,经历过挫折吗?经历过失败吗?」 谢傅走到今天,绝非顺风顺水,相反他所经历过的挫折,生死,绝非外人所能想象的。 但也无需跟别人解释清楚,特别是眼前的这个人,淡淡一笑:「真人你也去过仙魔阵,难道不清楚吗?谢傅只不过运气好点罢了。」 「就是不知道,你这一次运气会不会同样的好。」 谢傅微笑:「一个人的好运气总会用完。」 「说着对。」 秦孝夫说着朗声:「高公公,去把人带过来。」 听见这句话,谢傅心头却十分愉悦,大不了把天师令给他就是,人还活着就好。 秦孝夫吩咐完之后,对着谢傅微微笑道:「稍等片刻。」 「好。」 很快,高公公的声音在门口传来:「陛下。」 「进来。」 高公公轻轻推门进来,谢傅忍不住扭头望去,却见高公公孤身一人,双手捧着一个锦盒。 谢傅脸色一变。 秦孝夫朝高公公微笑点了下头,高公公就走进屋子,将锦盒放在桌子上。 谢傅敏锐的嗅觉闻到一股血腥味,猛地动手揭开盒盖,顾权的人头置于盒内。 免费阅读. 第1704章 道门三圣 谢傅震惊,心头一股滔天的怒气冒起,充斥整个胸腔,双目怒睁朝秦孝夫看去。 秦孝夫平静看着谢傅,似乎很享受此刻的情景,微笑说道:「很多人恨我,但从来不敢似你这般表现出来,相反他们会拼命的叩首乞恕。我早就想杀顾权了,他也如我所想宁死不屈……」 听着秦孝夫的声音,谢傅脑海里浮现出与顾权相识的场景,在那破旧的屋子里品茶,谈文论画,情到真挚处,顾权身为长辈竟要效法阳武公与子颜公,与他结拜为金兰兄弟。 顾权把他的女儿嫁给自己…… 看着这颗闭目寂然的人头,谢傅控制不住眼睛湿润。 秦孝夫很享受的看着谢傅的表情,微笑说道:「这样的表情,就算在仙魔阵内我也没看见过。」 还有什么比杀了秦孝夫更能够回报的! 谢傅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气看向秦孝夫! 秦孝夫看向人头,微笑道:「夜华挑选的男人总不会太差。」说的是顾权,指的却是谢傅。 谢傅咧嘴一笑:「你在她眼中却连最低等的畜生都不如。」 秦孝夫毫不介意,一旁的高公公却冷声呵斥:「放肆,敢……」 话未说完,谢傅就一掌拍在他的脑袋上,高公公无声惨死。 「本来,他们如果还活着,我会为你拿来天师令的。」 秦孝夫哈哈笑道:「现在你还是会为我拿来天师令,难道不是吗?」 谢傅摇了摇头。 「哦,难道你不关心夜华的生死,夜华看错人了?」 「我了解她,我也知道,她现在已经死了。」 秦孝夫却看穿谢傅:「谢傅,你依然关心她的生死,你心存侥幸,你在试探我。」若论心思狡诈,谢傅绝对秦孝夫的对手。 谢傅摆出决战的姿态,真气迸发笼罩在秦孝夫的身上:「秦孝夫,今晚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来吧。」 秦孝夫自然能拿捏住他,那他干脆全不按章法。 秦孝夫抬手:「慢着,让你再见个人,再考虑要不要与我一决生死。」说着朗声:「进来吧。」 谢傅心头抑制不住的逸出一丝欢喜,难道夜华还活着。 黑暗中一个人出现在门口,谢傅看见来人却大吃一惊:「你怎么会在这里?」 出现在眼前的男人竟是他的堂兄谢礼。 谢礼看都不看谢傅,对着秦孝夫行礼:「微臣谢礼参加陛下。」 秦孝夫微笑:「谢爱卿不必多礼,进来坐下吧。」 谢礼走了进来,却站候一旁:「微臣不敢越礼,与陛下平起平坐。」 谢傅直到这个时候还不敢相信眼前之人就是谢礼,他怀疑眼前这个男人是用易容换形大法假冒的,但是这个男人的举止,甚至连他谦逊时眉尖会细微的一绷都一模一样,没有人能注意到这样的细节,没有人模仿的如此惟妙惟肖。 二十多年的堂兄弟,让谢傅无比肯定,眼前之人就是谢礼,他最敬重信任的堂兄! 秦孝夫笑道:「谢爱卿啊,你的堂弟胆子可比你大多了。」 谢礼冷哼一声:「谢礼没有这样无君无父,无尊无长,目无王法,大逆不道的堂弟。」 谢傅手握谢礼手臂:「堂兄,谁让你掺和进来,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谢礼狠狠甩开谢傅的手,厉声责问:「我还要反过来问你,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是要让我会稽谢氏一脉灭族断后,成为千古罪人吗?」 谢傅无言以对,作为个人,他也不想牵连家族亲人,可他深陷局中,已经无法脱身,所以他才提前将扬州府邸所有 家眷遣散,将爷爷和堂兄安置在澹台府,就是想让家人置身事外。 谢礼见谢傅不答,摆出面对谢傅一贯的强硬作风,凛声说道:「你翅膀硬了,自视甚高,为兄现在也劝不住你,为了不让你酿成大祸,唯有大义灭亲。」 谢礼的出现对谢傅打击很大,几乎将他身心击倒,堂兄是他最敬重信任的人,偏偏是堂兄在背后捅刀子。 谢傅不由自我怀疑,是他做错了吗?转头冷冷看向秦孝夫。 秦孝夫笑道:「谢傅,是谢礼主动来找我的,谢礼对你可是有满腔愤慨,在谢礼口中,你这个堂弟可真不是个东西。」 这话无情的揭露了谢礼道貌岸然的嘴脸,不善掩饰的谢礼脸上露出几分尴尬之色,是,此举更多的是私心作祟,他失去一切,他妒忌甚至憎恨这个堂弟,谢傅抢走了他所有的东西,爷爷的关爱、钟爱的女人,还有属于他的荣耀。 他非但不会再为谢傅背黑锅了,他还要将原本属于他的一切拿回来。 谢傅转头看向谢礼:「堂兄,做人并不容易,这是你的选择,我尊重你。」 谢礼背过身去,哼的一声:「不要再叫我堂兄!」 谢傅抬起手来,谢礼惊的竟躲在皇帝身后去,一副畏缩模样,却见谢傅只是隔断衣袍,又站直昂首挺胸起来。 谢傅割袍断义之后,问道:「爷爷呢?」 「爷爷我已经安置妥当。」 「谢礼,你如果针对我都没有关系,你千不该万不该把爷爷牵扯进来,你忘了是谁将你含辛茹苦养育成人。」 「你还有脸说,到底是谁将爷爷扯进来,深陷危险。」 谢傅不想与谢礼多讲了,每说一句,他心头就痛一次,「秦孝夫,我可以把天师令给你拿来,但要我爷爷和卢夜华活着。」 谢傅终于应承,秦孝夫却反而不急,笑道:「等看完今晚的好戏再说。」 谢傅笑了笑:「秦孝夫,看来你的目的不止天师令。」 秦孝夫微笑:「我等的就是今晚。」说着突然说道:「来了。」 谢傅朝门外望去,未待有所行动,秦孝夫抬手一股气劲就提前挡住谢傅的去路,「坐。」 谢傅坦然:「好!」 …… 冷宫周围的林园,有两人以月华为灯在林下对弈。 对弈双方是钦天监监主萨来仪和大观国国师秋山。 待秋山落子之后,萨来仪赞道:「秋国师此子可称的上妖招,看来上次对弈,秋国师还有所保留。」 秋山哈哈大笑:「非也,上回受挫,秋山回去之后潜心推演棋局,总算有所突破,却不知道萨天师能否破我这一记妖招?」 萨来仪微笑:「道有万法。」说着缓缓落子。 秋山看向棋盘上的恒河沙数,表情微微一讶,旋即一笑:「我还有一招,萨天师若能解之,秋山甘拜下风。」 说着缓缓落下黑子,此黑子威扫全盘,立定乾坤。 萨来仪身后几个身穿白衣,玉贯仙髻之人,面容微微一沉,师叔祖输了? 秋山颇为得意道:「如果连萨天师这样的神仙都解不开这一招,我看儒释道三门也无人能解,有道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此招称为魔招,萨天师以为呢?」 萨来仪微微一笑:「道虽有万法,贫道也只得其一,贫道解不出来,不代表没有人解不出来。」 「萨天师的意思是有人能解?」 萨来仪点头。 秋山看向萨来仪身后几人,笑问:「哪位真人能解,秋山请教。」 几人却没人应话,萨来仪道:「是一位大师。」 秋山讶道:「大师呢?」 「解时方至。」 秋山笑道:「那我就耐心恭候。」 一旁盘腿静坐的云弱水,从物我两忘之境缓缓睁开眼眸来。 秋山看了云弱水一样,又看了天上半月,从云弱水中了月阴死篆那天开始,他已经度过第一个月圆之夜,有景教月王和云弱水珠玉在前,月阴死篆的必死神话破灭了。 世间之事法无定法,任何固定的东西终有一天被打破。 以前无法打破的事,只不过是能够打破的人还没有出现。 萨来仪身边几名真人慢上云弱水一息,不约而同的转身朝身后密林看去,来了。 秋山抬手轻轻一拂,在夜风中沙沙漾动的树林突然静寂,树叶不动有如定格,然后什么东西如化实形从空中掉下。 几名真人眼神微微动容,这是什么仙法! 秋山似看穿几人心思,微微一笑:「有萨天师的话说,道虽有万法,我也只得其一,我也只不过是泛泛之流。」 萨来仪笑道:「秋国师谦虚了,单凭你刚才这一手足以称得上的陆地神仙。」 秋山哈哈大笑:「萨天师,我并非谦虚,乃是大实之话,秋山之天资比起我那两位师姐,是远远不如。」 说着低头叹息:「可惜了,我这两位师姐心思杂驳不纯,不能专心修道,如若不然……」说着却是突然扼住。 有位真人忍不住问道:「如若不然呢?」 秋山这才笑道:「我也无法估量她们两个到什么高度。」 「不过就算如此,如若我两位师姐今晚齐至,就算你蓬莱仙门有降妖除魔之能,也必败无疑,皆因我这两位师姐非妖非魔,实是为人树帜,与仙神分庭抗礼。」 此话凡夫俗子听不懂,道行到了一定高度的人才能明白,一名真人应道:「我师叔祖已是人中之臻。」 秋山看着萨来仪笑问:「萨天师,当真?」 萨来仪微笑不语,一旁的云弱水开口:「国师其中一位师姐,怕就是大景景教端月清辉王。」 几位真人闻言也不禁露出惊讶之色,是那个大魔头。 秋山也是惊讶:「当真?」 云弱水反问:「国师难道心里不清楚吗?」 秋山应道:「我入俗世,便听闻景教月王的故事,当时心中料定这位景教月王就是我的师姐之一,只是景教月王已经战死,我也无从考证。」 云弱水道:「国师方才出手,我感受到和景教月王一样熟悉的气息。」 秋山道:「云门主如此说来,那景教月王便是我的月儿师姐了。」 几名真人看向秋山,似乎想从秋山口中确定,景教月王今晚是否会来,此态已经是未战先怯。 云弱水问道:「国师的哪一位师姐呢?」 秋山感慨:「我也是最近方才知道,她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是万万想不到会是她。」 他万万想不到瓷儿师姐会联合外人对月儿师***下杀手,固有思想让他一开始就排到道门天尊端木慈。 一名真人声音透着好奇:「是谁。」 秋山一字一字脱口:「端、木、慈!」 云弱水也大吃一惊。 一名真人淡道:「端木慈何足惧哉。」 秋山微笑:「那加上我呢?」 几名真人神色一变,秋山微微笑道:「我入世倒非想称霸宇内,只不过想带我两位师姐堂堂正正回家,谁要伤害她们,我这个小师弟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萨来仪笑道:「国师言重了,青华仙真洁如莲花,与我蓬莱仙门乃是同道。」 「萨天师,多谢了。」 「如若青华仙真有心插手,还望秋国师好声劝说。」 秋山笑应:「理当如此。」 这时云弱水站了起来,几名真人也转身望向同一方向遥望,似乎来了真正厉害的敌手。 许格和九方长鲸凝伫于皇宫上空,九方长鲸问道:「许老,鬼后用天师令命我俩至此是什么意思?」 许格应道:「定有要事。」 「要事个屁,堂堂道门门主,行事却鬼鬼祟祟,若非谢傅重托,我未必听她的。」 许格微笑:「那日门主为就武圣族人,也算以身犯险,武圣难道不念。」 九方长鲸凛然:「此为私恩,我个人自会报答,不可与道义混为一谈,我只不过是信的过谢傅。」 许格笑道:「所以也信得过鬼后是吧。」 九方长鲸冷道:「这个女人若敢手持天师令干出有辱道门声誉的恶事来,我先杀了她,再以身殉道!」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疾驰而来,竟是魏无是。 九方长鲸开声:「杀神,你怎么也来了,莫非是鬼后命你至此。」 魏无是笑道:「倒也不是,我被一鬼引到此处。」 九方长鲸讶道:「连你都追不上,莫非是鬼后本人。」 魏无是摇头:「不是鬼后,其身法形是无形诡步。」 「七鬼之一?」 「应该不是七鬼之一,七鬼我均有照面过,比七鬼要厉害,身法也比无形诡步还要高明。」 九方长鲸疑惑:「还有什么身法比无形诡步还要高明?」 许格接话:「《上池鬼典》。」 免费阅读. 第1705章 道门崛起 魏无是道:「此人身上气息隐晦,应是孤鬼一脉。」 许格笑道:「鬼使鬼法方为鬼踪,人使鬼法顶多算是诡步。」 九方长鲸哦的一声:「那这只鬼呢?」 魏无是手朝下方树林一指,三人不约而同从高空降下。 刚刚接近树林,就感受到一股无形屏障,风雨不侵有如结界。 许格一马当先:「我来!」 只身降落地面,无形屏障顿然弥消,风吹叶动,一切归然。 凝止于地的一名黑色披风男人随风而动,化作一缕黑影归于黑夜消失。 九方长鲸问道:「是这只鬼?」 魏无是点头。 「那走吧。」 云弱水开口说了句「到了」,一个身穿黑色披风,脸带面具的人就出现在视线中,状如夜鬼。 几名真人目光落在这名夜鬼身后。 萨来仪、云弱水、秋山三人却无视夜鬼存在,目光看向夜鬼身后的地方。 下一刻,许格、魏无是、九方长鲸三人便出现在视线中。 秋山开口:「杀神魏无是,武圣九方长鲸。」 作为国师,对道门这两号人物岂能没有了解,目光轻轻移向许格:「这一位……」 云弱水接话:「许格,仙魔阵内道门门主。」 秋山苦笑:「刚才无需剑锋便破我大法,应该是这一位,单此三位,萨天师应付的了吗?「言外之意是还有一鬼一妖一魔。 一名真人代为应答:「一妖一魔今晚未必会到,或已被伏法。」 落地三人也是一愣,眼前所见都是生面孔,却给人一种非同小可的强烈感觉。 九方长鲸主动说道:「我一个都不识。」 许格以前一直生活的仙魔阵内,刚入尘世不久,对这个世界还未能探索完全,又如何会识的这些连九方长鲸都不认识的人。 两人同时把目光落在魏无是身上,希望他能解答。 魏无是笑道:「这副清高装扮,我想应该是蓬莱仙门的人吧。」 九方长鲸哦的一声,许格欣喜:「那就是同道中人,是友非敌。」 道门书籍有载,蓬莱仙门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修道门派,与我道门许逊许天师颇有交情。 魏无是问道:「许老,谁与你说是友非敌?」 大概是许格生活的仙魔阵内,单纯的认为道就是同仁,妖魔就是异端,却哪里知道这个尘世之复杂,开口说道:「据我所知,蓬莱仙门立世六百年,所奉道义与我道门殊途同归,当时仙门门主与我道门许逊许天师也有几分论道交情。」 魏无是笑道:「昔日友未必是今日友,反正我早就看这群假清高不顺眼。」 这时一把清脆之声传来:「杀神,好一句假清高!好一句不顺眼!」 听到这把熟悉的声音,三人循声望去,来人一袭月白袍衫,手持折扇风度翩翩,容貌十分俊俏,正是女儿身的张凌萝所扮。 身边跟着一名美貌女子,容点红妆妖娆动人。 上着襦衣,抹胸位置撑得满满实实,偏生把勾人联想的沟壑留在一段白玉珍珠的遮挡之下, 下着一条白缎绣着红梅的罗裙,纤腰系着一条云纹刺绣的腰带,长垂至地,裙摆之下露出绿色的绣花鞋尖。 魏无是和九方长鲸觉得这美貌女子有点眼熟,便多看了几眼,这才发现这美貌女子竟是地宗坤女陈清澜,怎生如此风尘打扮,一副要诱男人上榻。 许格不明所以,见两人端详,也跟着好奇端详起来。 张凌萝见三人目光落在陈清澜身上,低声对着陈清 澜笑道:「你看你多美,连他们三位高圣都对你目不转睛。」 陈清澜弱声:「主人,奴婢不喜欢被别人看。」 「贱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内心多渴求。」 张凌萝说着,一只手竟直接探入抹衣之内肆无忌惮拿捏。 九方长鲸不悦道:「玄女,你怎么这样啊?」 「武圣,我怎么了,你说清楚一点。」 张凌萝说着,手上使劲,陈清澜不由疼叫一声,皱眉咬唇的样子倒流露出几分楚楚可人来。 魏无是问道:「玄女,你怎么会在这里?」 张凌萝将手从陈清澜身上抽了出来,陈清澜深深咬了下朱唇,似有几分意犹未尽,她像着了魔一样,越来越喜欢这些危险的游戏。 「三位乃是致志修道之人,对这世间尔虞我诈不甚谙达,凌萝这个俗人特地来为三位指点迷津。」 张凌萝对长安整个时局了然于胸,也知道鬼后的真正身份,与魏无是同住在秦楼,见鬼后派一鬼来诱魏无是,知道必有大事发生,于是偕同陈清澜跟了过来。 目光落在衣容虽简却最是道骨仙风的萨来仪身上,微微笑道:「这一位应该是萨来仪,萨天师吧。」 萨来仪微微一笑,算是默认。 萨来仪! 九方长鲸和魏无是脑海一震,这老头就是萨来仪! 张凌萝目光移到云弱水身上:「这一位,仙姿风范媲美青华仙真,应该不难猜出来吧。」 魏无是脱口而出:「云弱水!」此等气范,除了她还有何人。 张凌萝目光最后落在秋山身上,沉吟片刻之后方才说道:「这一位应该就是我大观国的国师,秋山秋国师吧。」 秋山微笑:「鄙人常年闭关,除陛下外不见外人,玄女何以识得鄙人。」 「因为国师身上有一股运筹帷幄的国师味。」 秋山哈哈一笑:「好解释。」 张凌萝微笑:「听说秋国师司我大观国天文地理,能观天象定凶吉,不知道今晚是凶是吉?」 「凶吉因人而定,再者说了就算凶吉,也可祭天祀地变化运数。」 听完张凌萝道出三人身份,杀神魏无是也不禁暗惊,每个人都是隐而不出,一出立定乾坤的神圣,今晚却三人同在,好大的阵仗啊! 九方长鲸不畏天不畏地,不畏仙神妖魔,老子天下第一,手指几名一般白袍装扮的真人:「这几个呢。」此举可以说是十分无礼。 张凌萝目光轻轻打量几人,微微笑道:「我看这几位一身仙气飘飘,双足还未接地气,刚刚入尘世不久吧。」 无人应答,张凌萝也不是说给几人听的,扭头对着魏无是咯笑:「这假清高模样,定是来自蓬莱仙门的假道人。」 听张凌萝污蔑他们为假道人,其中一人凛容:「你可知道我是谁,便敢冠以假道人污名。」 九方长鲸察觉到对方有真气流露出来,闪现在张凌萝面前,因为在仙魔阵的经历,九方长鲸潜移默化的将张凌萝视为领袖,高手可以死上几个没关系,张凌萝一死,那就全完蛋了。 张凌萝却伸手将宛如巨人一般的九方长鲸推开:「武圣,你挡到我了。」 她哪里推的动九方长鲸,干脆在九方长鲸野兽一般的屁股打了一下。 九方长鲸立即闪开,心里老大不爽,却没有发作出来。 张凌萝对着这名真人说道:「如果我说出来又如何?」 「如果你能说出来,我就饶你不死!」 许格闻言微微一皱,此般轻言杀戮,怎敢自称仙门道人,道人其表,妖魔其心,假道人三人恰如其分。 张凌萝笑道:「如果我能说出来,要你当我的奴才,伺候端屎倒尿。」 男子气的直吹胡子,哇哇大叫:「我乃胜光月君,岂容你这小儿放肆。」 张凌萝对着魏无是笑道:「你看,原形毕露了吧,哪有半点道人模样,简直如市井屠户一般粗鄙。」 这话火上浇油,这名胜光月君就要动手。 正所谓相由心生,其性如何,许格已经了然,面容一凛,真气迸发罩护在张凌萝跟前。 这时一名真人伸手按住要动手的胜光月君,然后对着许格说道:「许天师,我这位胜光师弟生性使然,还望不要见怪。」 许格不假于色:「天师不敢当,俗名许格,尔又是何人?」 未待这么真人回答,张凌萝笑道:「他是登明月君。」 紧接着又纸盒另外三人:「太乙月君、太冲月君,神后月君。」 五人眼神流露出讶异之色,他们一辈子都在蓬莱仙门,这是他们第一次踏入尘世,何以此女能对他们身法如数家珍。 张凌萝微笑:「很好奇,是吧?」 登明月君谦逊问道:「请指教。」 张凌萝却噗嗤笑道:「偏不告诉你。」 其余四人神色倒是淡然,那胜光月君气的直吹胡子,如登明月君所说却是生性使然,正是性如六月午阳暴烈如火,方才赋予胜光月君。 而蓬莱仙门遵循万法自然,择长而擅。 张凌萝话锋一转:「不过我倒是可以指点你们五人今晚前途。」 「请说。」 「明年今日,就是你们五人同忌之日。」 胜光月君再也忍不了:「那就看明年今日到底是谁的忌日!」 剑已出鞘,剑锋发红有如烈火炙炙。 这一次登明月君却没有阻止,蓬莱仙门之所以受人敬重,是因为敬重与畏惧并存,蓬莱仙门凌驾于天子之上,说你是恶,你便是恶,说你该死,你便该死! 许格正想教训这假道人,让对方知道什么是道,面对炙炙发红的剑锋却没有亮出斩蛟的打算,抬手一掌。 胜光月君见状一惊,他生平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别人徒手来接自己剑锋,就是在蓬莱仙门,从他被赋予胜光月君那一天开始,也没有。 仙门尤重己身修为,克忌偏利外物,他手中这把剑也并非什么神兵利器,之所以发红如炙炙烈火,乃是真气催动,在他手中,任何凡兵俗器皆能变成神兵利器。 面对此厉害剑锋,但凡修为稍弱一些,未触碰到剑锋就要被这威势湮灭。 此人徒手接剑,不是狂妄自大就是…… 就是狂妄自大,云弱水尚且不敢如此托大。 许格人未到,掌劲先到,肉眼看不到的东西已经碰撞在一起,有如两道河流交汇,表面似归于一流,河底却暗流涌动。 但见胜光月君手中发红剑锋黯淡不少,显然威势大减。他这一剑本来是针对张凌萝而去,并没有出全力,心中虽惊不惧,真气催动发力,剑锋刚黯又亮,威势强盛如初。 许格左掌刚出一掌,右掌行云流水再发,在这电光火石间,后掌推动前掌,两掌力道合于一处,威力排山倒海。 武道高深之人都知道,越是威力巨大的招数,破绽越大,皆因真气需行走经脉而发,发力而出之后,经脉真气处于虚空状态,需要再行真气到阳暄状态。 这个道理就像樵夫砍柴,用力砍下一刀之后,需要缓上一口气再砍上第二刀。 只不过对于武道中人来说,这个虚空状态在微息间,所以看武道高手出手似滔滔不息。 而在微息之间破绽 ,就是武道高手决出胜负的机。 单此一点就可见许格道行之扎实,修为之深厚。 胜光月君剑锋黯淡无光,只觉对方掌劲强盛到让他气息窒滞,人被笼罩其中,要脱身已经太慢。 啊的惊呼一声,却见对方并没有落掌他身,显然对方手下留情。 许格确实手下留情,没必要因为一句话而夺取一条生命,让道门和这蓬莱仙门结下生死仇恨。 在仙魔阵内,他是道门之主,早已经习惯了处处维护道门,以大局为重。 此番出手,也是为了教训对方而已,沉声说道:「人!不是你想杀就能杀!」 胜光月君确实被挫了锐气,人也冷静不少,再看对方只凭一双肉掌,剑未出鞘,一个照面就分出胜负,脱口而出:「你已入道!」 许格应道:「就是入道,也是道人一名。」 此话也让张凌萝心中暗暗赞许,何为真道,许门主此般人品人格,方为真道。 胜光月君道:「我听说尘世之中入道大宗师屈指可数,没想到一入尘世便碰上其中之一,真是好运气,请问尊驾大名。」 「许格。」 魏无是深知许格的底细,他刚刚入道,这些日子也得到许格的指点,受益良多的同时方才自己是井底之蛙,杀神二字更是可笑。 所以方才许格与这名胜光月君交手,魏无是心中并无半点忧虑,入道大宗师若是那么容易击败,那就不叫入道大宗师了。 尽管如此,局势并未能掌握,名声在外的云弱水,深浅半点不知的萨来仪,还有那个看似置身事外的秋山。 双方说是旗鼓相当,十分勉强。 免费阅读. 第1706章 你方唱罢 扭头看向张凌萝:「玄女,我看你不是来指点迷津的,你是来捣乱的吧。」 张凌萝自然洞察魏无是的心思,骤然收起脸上笑意,沉容说道:「杀神,今晚这场仗必须打,你也别心存侥幸心理。」 魏无是微微一讶,九方长鲸还当张凌萝在胡闹:「玄女,你说打就打啊?」 张凌萝不回答,而是看向云弱水,朗声问道:「云门主,我们道门不想与你蓬莱仙门为敌,请问今晚怎么样才不用打起来?」 本来就是清除异己,巩固蓬莱仙门独一无二的地位,云弱水也遮掩:「谢傅死!」 魏无是哈哈大笑:「看来是非打不可了。」 许格也是面容一沉,难怪了。 九方长鲸愣了一下,骂道:「玛的,真当我道门是软柿子。」 说着手指蓬莱仙门众人:「谁要杀谢傅,现在给我站出来。」 登明月君站了出来:「我来领教。」 「好,我就看你有几分能耐,敢说这种大话。」 九方长鲸说着手臂一抬,巨阙宝剑破土而出,握在手中,剑作刀使朝登明月君斩去。 有胜光月君前车之鉴,登明月君丝毫不敢轻敌,亮出全部实力。 眼见九方长鲸已经和蓬莱仙门的人交上手,魏无是与许格并没有出手的意思,而是对觑一眼,眼神交接间已经达成默契。 魏无是目光落在云弱水身上,气机锁定,云弱水动手,他便动手。 而许格气机锁定在萨来仪身上,三人之中就数他修为最为深厚,这深浅不知的对手自然由他来对付。 在仙魔阵内,他斗魔将,斗儒教神仙人物游辞君,战僵尸始祖后卿,天地已无他畏惧的对手了。 面对许格的气机锁定,萨来仪似若无感,表情依旧。 登明月君以退守之势挡住了九方长鲸的第一刀,待看九方长鲸的第二刀之后,一旁的太乙月君淡道:「他还未入道。」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此话是说给登明月君听的,让登明月君不要因为对方威势而心生胆怯。 他们五人均无入道之姿,却另寻他法,突破一品瓶颈,再开一片天地,在这片辽阔的天地,他们也能臻至王圣,诛杀仙神。 当然在这片辽阔天地,他们还如同婴儿咿呀学语,就算如此,他们五人任何一人也不畏任何道下修为。 此番提醒,却是想登明月君不要心生畏怯,先立于不败之地,后再寻找胜负之机。 同时层次的高手,胜负便在这一个「机」。 登明月君明白太乙月君的意思,面对九方长鲸的刀威却禁不住自我怀疑,莫非他也有突破一品瓶颈之法,另开一片天地。 而对于九方长鲸来说,他根本就没有所谓的一品瓶颈,因为他本来就非常人,他是九方一脉,也可以说是斗妖一族,他的躯质,他的经脉,他的力量不能以凡人俗子来论,作为九方一脉的王,他天生就是上天的宠儿。 这也是九方长鲸虽未入道,仍能与入道的端木慈叫板,他也配的上武圣之名,一日入道可就破茧成蝶,直抵仙神。 仅仅三刀,登明月君就扛不住了,啊的一声。 四把剑锋齐至,抢救而来,却是看出登明月君危险,终于出手。 九方长鲸再猛,以一对四也要不敌,双方交击瞬间,高大魁梧的身躯就被击飞。 五人虽然击飞九方长鲸,却毫无喜色,面面相觑。 这时张凌萝开口:「以多打少,蓬莱仙门原来这么不要脸。」 此话一出,五人心中更添惭愧,作为修为高深至此的人物,何能没有几分骄傲自信,联手对敌 实在不齿,刚才却是救人心切,不得已而为之。 登明月君主动说道:「我们输了。」他说我们输了,并不是说我输了。 魏无是和许格丝毫并不担心九方长鲸生死,武圣何等英雄,就算入道大宗师也休想将他轻伤,至少魏无是自问,若要是武圣生死相搏,也是五五难料,最大可能就是同归于尽,甚至武圣王之躯质,死的可能是他。 云弱水问道:「端木慈为什么没有来?」 魏无是傲道:「云门主,难道我不配吗?」 云弱水并非恃势凌人之辈,微笑说道:「二十多年不见,有点想念老朋友。」 魏无是笑道:「仅仅想念而已,不见也罢,仙真可忙的很。」 云弱水说道:「我想让端木慈帮个忙?」 「什么忙,不知道我能否代劳?」 云弱水摇头:「我中了月阴死篆,希望端木慈能替我解除。」 魏无是哈哈大笑:「都知道道门天宗月阴死篆无解,云门主你等死吧。」 「并非如此,月阴死篆有解。」 「云门主何以如此笃定?」 「因为景教月王身上月阴死篆已解。」 当年云卧雪那一记天剑不能伤景教月王分毫,反而身受重创,云弱水就知道月阴死篆有解,任何无解之事,只不过还没有找到解法罢了。 魏无是哈哈大笑:「云门主,你虽为一门之主,一代宗师,却联手旁人以多欺少,恕我直言,你不配与景教月王相提并论。」 云弱水微微垂眸:「除魔卫道,极尽其法,无谓手段。」 「好一个除魔卫道,极尽其法,无谓手段。」 魏无是说着拂袖:「是魔是道,你蓬莱仙门一家言堂,还要道义章条何用。」 云弱水微笑:「确实如此,主次不分,家不和睦,国亦如此。」 魏无是笑道:「这么说的话,今晚就换人当家做主,明天我便将你蓬莱仙门定为妖魔,让云门主好好痛快一番。」 「魏长老有这个能耐吗?」 「云门主方才说你中了月阴死篆,我让你半招,半招之后,我便杀你。」 「不用,我修行菩萨法相,能够暂时镇压住月阴死篆。」 「痛快,就让你见识我的千龙手!」 魏无是言毕出手,拳如千龙。 这拳并非朝他们而去,登明月君五人仍然感受到个中,怒潮狂涌的窒息感,心中忍不住暗暗夸奖,好一个杀神魏无是,便此一拳,千军万马也难以抵挡。 云弱水表情如故,端凝如菩萨,骤地身上迸射出万道银光,千龙碰上这万道银光,霎时间好似龙入大海,只是泛起如雨降落的点点涟漪。 云弱水虽然手中无锋,她与云卧雪一样修习《格致心经》,她自己便是锋,这万道银光便是锋,犹如万剑。 有了上回与谢傅交手的前车之鉴,这一次他收起轻敌之心,何况杀神魏无是名声在外。 魏无是与景教月王交手过,心中并不畏惧端木慈,这些日子经过许格指点,入道之后,道法更是精进,面对云弱水是信心十足,自信自己这一拳足以让云弱水退避三舍,却见…… 却见千龙拳劲被这万道剑光抵消无形,而万道银光依旧,芒芒有如万箭,当下大喝一声补上拳劲,拳出便是千龙再起,心中暗暗惊讶,好个云弱水,如若我此时还是道下修为,此刻已经中芒惨败。 他有杀神之名,便是一生从无败绩,所谓的杀神之名在云弱水面前只不过是一个照面而去。 千龙刚出,气势未起便在银光面前化作狂龙入海,点点水花而已。 魏 无是又是一拳补上,一拳接上一拳,人在激流中勇进。 登明月君五人看得惊心动魄,两人刚刚交手就如此激烈,虽是两人,却形同两军拼杀。 云弱水这边银芒万道兵力雄厚,而魏无是犹如一支支的不畏死的孤军冲锋陷阵,前军全军覆没战死之后,后军在前军的基础上,继续陷阵冲杀,势要突破重围。 道门什么时候强大至此,单是这眼前三圣就能够与蓬莱仙门平起平坐。 看来师叔祖和门主的忧虑不无道理,今夜一战不可避免,亦是扞卫蓬莱仙门地位的一战。 魏无是突破银光万道,杀至云弱水面前,骤见云弱水身上贯出一锋,没有震天动地的声响,悄然得大地在黑夜下归息一般,却隐藏着庞匹无穷的力量。 魏无是不明觉厉,大喝一声:「千龙归一!」 这一拳贯成一道浑厚实质的金光,犹如孙行者掷出金箍棒。 一声闷声,金光银光交织抵消化作黑色,魏无是疾退数丈,双脚稳住的同时人如一根天柱扎伫地面,大威气势不减。 而云弱水端伫原地不动,姿神依旧如菩萨一般,只是一张雪白的脸有几分微微泛红,像个脸红了的菩萨,说不出来的奇怪感觉。 云弱水檀唇微动:「名不虚传。」 这时后面树林一声怒吼传来,一股气浪席卷而来,经过之处树木尽折。 气浪之中有一巨物,周身赤红如铠,焰光炙炙,手中之锋有若魔刀,要将一切生灵毁灭,劈杀而来。 这股气势!胜光月君惊叹:「真魔!」 几乎同时,登明月君脱口:「列阵!」 五名月君眉心朱砂之处,骤多一物,幽光闪闪,有如一眼,乃肃心轮也。 五人周身骤生变化,跟前耸起一座百尺崖来,万法不侵。 来的不是真魔,而是施展九方一脉的秘法——半神下凡,手持巨阙宝剑威杀而来九方长鲸。 这一刀便是妖巢处的那只妖龙掉鳞伤皮,九方长鲸自信能够将五人悉数灭杀。 巨阙宝剑砍在横于跟前的百尺崖,所有威力悉数被吸纳一般,而百尺崖巍然如故,不可撼动。 九方长鲸愣了一下:「什么玩意!」 魏无是扫了归来的九方长鲸一眼,对着云弱水道:「云门主,要取我这颗人头便来。」 说着人化作一道流星逆天而上,千龙手是真龙真人所创,数百年过去直到魏无是这天纵之才才再次发扬光大。 别人认为他已经将此道门降妖伏魔绝技练至大成,只有魏无是心里清楚,他离真龙真人仍有一步之遥。 这一步之遥,他不知道耗费多少岁月仍不能堪破,莫说堪破就算连门径都没摸到。 在仙魔阵入道之后,他再潜心千龙手这门道门绝技,试图堪破真龙真人所说的真龙之威。 得许格指点之后,终于领会到个中真髓,那就是龙游浅水遭虾戏,龙归大海方真龙。 此为入道之后方能展示出来的神通,难怪他十几年来无法堪破。 现在他就是要引云弱水到龙地,以真龙之威与云弱水决战,千龙手再上一个境界——真龙手! 云弱水以菩萨之姿跟随。 五名月君神色凝重睨了九方长鲸一眼,这巨剑依旧,这人却变得高大如魔,周身如覆玄甲,光泽如浴焰火。 「原来还是你。」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五人脸上的凝重表情变为平静,显然没有把化身半神下凡的九方长鲸放在眼力。 九方长鲸岂能听不出对方的轻视,怒道:「就是你爷爷我,现在就拿下你们五个人头。」 说毕,手握巨剑再生剑威,巨剑与横挡百尺崖交锋,一刀又是一刀,以前刀为势,一刀快上一刀,却是那日与端木慈决战那般战法,把眼前这百尺崖当做一个对手,只需赢得一息之机,便能力破眼前这奇怪玩意。 九方长鲸这话,张凌萝平时听了定要扑哧一下,武圣明明幼稚,却天天老子爷爷的。 不过此时却神色凝重,试图堪破眼前横挡之气化崖状,好助武圣一臂之力。 这时一声娇弱的婴声传来,张凌萝回过神来,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手又伸到陈清澜的抹衣内,肆意拿捏,刚才大概把她给捏疼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在思考问题的时候,手上习惯捏着柔软的东西,微笑问道:「你看出什么来吗?」 陈清澜能成为地宗坤女,在武道方面自有所长所见,此时希望陈清澜能说出独到见解来,助她释疑。 蓬莱仙门的人本来就隐世不出,独留蓬莱仙门之名掌舵治世,在世人眼前,蓬莱仙门是神圣又是神秘的,这有点为难陈清澜了,轻轻摇了下头,表示不知。 张凌萝脸露不悦,手上有意掐了一下:「你除了会叫,还会干什么!」 陈清澜被掐住峰巅要害,疼却不敢叫出来,好看的眉毛皱得弯弯的。 张凌萝冷笑:「我要把你掐成猪乃籽……」 这时九方长鲸啊的怒吼一声,张凌萝这才回神注视战局。 免费阅读. 1707章 设局 在这一会儿的功夫,九方长鲸已经挥出百刀,当日面对端木慈,百刀之后他就斩灭莲花再生,赢得一息之机可破竹而入。 此时百刀却如同刀斩大地,留声留影而已,于大地无伤。 却哪里知道面对这百尺崖,他这战法从一开始就是错的,而与端木慈决战能两两抵消,进而赢得一息先机。 而这百尺崖却是破则破,不破则不破。就好像拿鸡蛋去碰石头一百次,一千次,甚至是一万次,破的永远都是鸡蛋。 而一把榔头一下就能把石头敲碎。 张凌萝朗声:「武圣,且先不要白白浪费力气。」 九方长鲸此刻心头堵着一口气,哪听得了劝,又挥剑斩去,大有不破他便斩至天荒地老,非破不可。 这会竟是连砍数百剑,半神之躯也不禁累的气喘吁吁,大骂:「你们这五个乌龟孙子,躲在里面算什么,有本事跟老子出来真刀真枪的干。」 张凌萝知道这会时候不宜笑,还是禁不住笑了出来。 胜光月君不禁激,怒道:「此为百尺崖,你这莽夫懂什么!」 百尺崖!张凌萝脑海一震! 百尺崖是以地为根,以人为引的法阵,相传身处百尺崖内人鬼不侵,可旁观时局,洞察世间万物复杂变化不受其扰,实在为真正的清净自在。 而这百尺崖不过是前阵,真正降妖伏魔的杀阵是肃心乾坤颠倒大阵。 只怕这大阵才是蓬莱仙门对付妖皇、真魔的杀手锏。 张凌萝虽非蓬莱仙门的人,但她对儒释道三门武道,甚至是文道均有深猎,可以说她就是一本百科宝典。 需想办法破坏此阵不可,否则今晚危险,想到这里朗声脱口:「五位真人,我们认输了。」 九方长鲸闻言气的蹦跳起来:「谁认输了,明明是这五个龟孙躲在里面不敢出来,玄女,你凭什么替我做主!」 张凌萝笑道:「武圣,你技不如人,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断不可白白丢了生命。」 「放你麻的狗屁!」 「武圣,你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连我都打不过!」 「我现在就让你看看我能不能打过你。」 九方长鲸言毕,竟举起巨阙宝剑朝张凌萝斩去,旁边的陈清澜见状一惊,九方长鲸剑锋来的太快,瞬息便至,她连要挡在张凌萝前面受这一刀都来不及。 剑锋却在张凌萝额头一寸停了下来,尽管及时收回剑势,余威却轻而易举的破开张凌萝的护体真气,在她眉心处留下一道红痕,髻发的一头冠玉脱飞,一头乌发横扬。 九方长鲸岂能没有分寸,只不过想让张凌萝见识自己的实力,傲道:「如何?」 张凌萝此时长发披散,红唇白脸流露出几分女子的娇美动人,月白袍衫随风猎猎,如松矗立身姿,公子风流依旧,实是雌雄难分。 嘴角翘起露出一丝浅笑:「不怎么样。」 「不怎么样!你可知道若非我及时收剑,你已如蝼蚁被我斩杀。」 说起来张凌萝这女子身姿还没有九方长鲸手中这把巨阙宝剑高大,就好比拿菜刀去杀虫子一般大材小用。 张凌萝微笑:「我不是还活着好好的。」 九方长鲸气急败坏:「那是我不想杀你。」 张凌萝微笑:「我不相信!」 九方长鲸气的又举起剑来,却又缓缓放剑,剑尖朝下,生怕自己一时冲动真把她给砍了,干脆将巨阙宝剑归隐入地。 手指张凌萝:「这样吧,我站着不动让你打,但凡能够让我受伤……不!但凡我皱一下眉,动弹一下,就算你赢了!」 张凌 萝爽快应道:「好啊。」 「来吧。」九方长鲸站直叉腰,一副任你殴打。 张凌萝抬手掌来,九方长鲸见了却是笑道:「玄女,你大可用上任何兵器,如果没有兵器,我的巨阙宝剑借你也可,就怕你拿不起来。」 「不用!」 张凌萝娇叱,挥掌朝九方长鲸拍去。 九方长鲸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别说张凌萝了,别算是道门那些长老,九方长鲸都不放在眼里。 甚至为了避免张凌萝被自己的护体真气所伤,他还特地收起身上的护体真气。 想不到这老小子还有如此细心体贴的一面。 张凌萝一掌落在九方长鲸身上,九方长鲸毫无感觉,哈哈大笑,正想出言讥诮,骤地却表情怪异低头望去,只见张凌萝一只柔夷正在他的胸膛摩挲着,楞道:「玄女,你干什么?」 张凌萝妩媚一笑:「武圣,你好强壮啊。」 九方长鲸浑身顿起鸡皮疙瘩:「你动手归动手,别这么恶心,正经一点!」 他九方长鲸可是不喜欢人间美色,就算喜欢也是喜欢九方一脉的美女,所以张凌萝此举在他眼中只有反感。 「好!」 张凌萝绕到九方长鲸身后,一巴掌落在他的兽股上,九方长鲸哈哈大笑:「使点力气,再来!」 啪啪啪,张凌萝一下又一下的扇在九方长鲸的兽股上。 许格这边气机一直牢牢锁定在萨来仪身上,世间越久越觉得对方深不可测,甚至这种深不可测远胜游辞君,唯有僵尸始祖后卿才能给他这种感觉。 此时再想出手已经无法出手,如同变成一只待宰羔羊。 萨来仪虽然表情平静,但是许格的生死在他一念之间,他在端详许格,评估许格。 蓬莱仙门从来就没有将道门连根拔起的打算,世间也不能没有道门,最好就是道门有一个合适的代言人,修心不争,显然许格比谢傅和鬼后更加合适。 一颗金丹吞入腹,我命由我不由天。背上匣中三尺剑,为天且示不平人。 别人出不了手,不代表许格出不了手,背上斩蛟剑出鞘,芒若星奔万里,声若风雷逐雨。 萨来仪见了却露出喜色:「斩蛟剑!」 蓬莱仙门挂有一幅画,画中天师手持斩蛟剑,此画便是蓬莱仙门与道门流于岁月的交情。 许格沉声:「不错!许逊许天师曾握此剑,指天天裂,指地地坼,让星辰失度,让江河逆流,万邪不敢阻挡!」 萨来仪微笑:「数百年前,许逊许天师曾指点我蓬莱仙门入世传人,后这位入世传人得成大道,便是我蓬莱仙门江时礼江祖师,说来许天师也算我仙门之师,有点拨之恩。」 「萨天师,今日不提旧时恩,说这些干什么。」 萨来仪微笑:「今日得见许天师后人,仙门当报。」 许格自不想分个胜负生死,问道:「如何报法?」 「当年许天师点拨我仙门弟子,今日就由贫道来指点许门主如何?」 「那就请萨天师指点!」 斩蛟! 许格一出手便是绝招,与萨来仪此等级别高手,只有一招胜负,没有二招可能。 剑出蛟龙出海气势磅礴,如此剑势在接近萨来仪时,却似乎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给控制住,如同妖皇的【领域】,如同僵尸始祖后卿的【诅咒】之力。 剑威消弥无形,剑锋在萨来仪眉心三尺停了下来,如同一把静剑,而萨来仪微笑依旧,从头到尾没有挪动分毫。 许格大为震撼:「你是人是鬼!」 萨来仪笑道:「我与许门主同时 修道之人。」 「那为何……」许格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眼前道人之神通已经超出他的认知范畴。 「因为许门主虽然入道,在我眼中却如垂髫小儿。」 许格眼神大惊。 萨来仪沉声:「许门主可知,道上有九境,破而长生与天地齐,傲视仙神。」 许格心灵震撼,入道之后他如茫茫天地一尘埃,迷茫不知何去何从,只是随风飘荡…… 「当年许天师曾带我仙门江祖师领略道上之境,方得成大道,今日就由贫道带许门主领略道上之境,助许门主迈向道上新天地。」 萨来仪说完,两人就消失原地不见。 「夫人,萨来仪和那道人消失不见了。」 隐藏在黑暗中的司马韵台也看不见萨来仪是如此消失的,心中暗忖,今晚这第一大敌就是萨来仪,便是云弱水也不足为惧。 他们所有人当中,除了化身真魔的红叶能够对抗萨来仪,其他人根本不是对手。 苏皂眸或许能够一战,但是她已经安排苏皂眸镇守澹台府。 想到这里扭头看向红叶,没有化身真魔的红叶根本不堪一击。 红叶见夫人看向自己,问道:「夫人,要不要趁机萨来仪不在,把那五个道人先给杀了。」 司马韵台并不能确定萨来仪在还是不在,垂眸:「静观其变。」 想必鬼后还在暗处静待局势变化,红叶是今晚胜负手,绝不容失。 九方长鲸毫无察觉,得意的咧嘴挂笑,陈清澜见张凌萝在扇九方长鲸的屁股,俏脸微微挂红,听着那清脆之声,竟生出几分渴望那手掌是落在自己的身上。 此刻九方长鲸卸下防御,手无兵锋,张凌萝本来是想诱那五名真人出手偷袭,皆因百尺崖只防不攻,若要偷袭就需出阵,只需武圣格杀其中一人,百尺崖不攻自破,肃心乾坤颠倒大阵也布不起来。 怎料这五人不知是不够阴险还是不屑偷袭,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九方长鲸终究还是察觉到不对劲:「玄女,你怎么尽往我一处打?」 「此处难道不是你的要害吗?」 「谁跟你说此处是我的要害。」 张凌萝娇笑:「这么的俏,还说不是。」说着也不打了,改为轻柔摩挲。 九方长鲸差点就躲了开去,心中暗忖,玄女好是阴险,明明知道伤不了我,竟使出如此卑鄙手段。 转念一想,她本来就机灵狡诈,卑鄙无耻。 这是耳边传来张凌萝低声:「武圣,你听我说,断不可因个人一时胜负而意气用事,此阵名叫百尺崖,无坚不摧凭你的能力无法攻破,此为前阵,更厉害的杀阵还在后头……将他们诱出阵外,你只需杀上一人变成。」 九方长鲸暗暗点头,原来如此,我就说了,这种生死攸关时刻,玄女绝不会如此儿戏。 张凌萝吩咐完之后,这些发现许格和萨来仪消失不见,如此良机岂容错失,人绕到九方长鲸跟前,伸手朝九方长鲸大腿覆去,缓缓朝上:「武圣你长的如此高大,那里是否也如此比例,让我见识一下可好?」 九方长鲸此时已经心不设防,无谓输赢,见张凌萝这只坏手极地的坏,吓了一跳,后退一步躲开。 张凌萝朗声:「动了!武圣你输了!」 「玄女,你真是卑鄙无耻!」 这是九方长鲸的心里话,归根到底他还是要输,谁知道她会如何玩弄自己,难道她剥了自己裤子也不动,他可丢不起这个脸。 看着张凌萝脸上的玩味坏笑,脑海里莫名的浮现出一幕坏女孩在逗小孩子的小嘎嘎…… 浑身一震 ,忍不住又后退三步,与张凌萝保持距离。 张凌萝咯的一笑:「输了就要听我了。」 九方长鲸沉着个脸不说话。 张凌萝对着五名月君说道:「这一场算我们输了,现在轮到我来领教五位真人高招。」 胜光月君闻言讶异:「你?」 张凌萝坦然笑道:「我!」 一旁的陈清澜见张凌萝不似开玩笑,走近关切:「主人,这五人个个厉害无比,便是单打独斗,主人你也不是对手。」 张凌萝笑道:「你关心我的安危?」 「是。」 「那好,就由你代我出阵。」 张凌萝说着将陈清澜往前一推,陈清澜知道别说面对五人,就是单打独斗也必死无疑,却毫不畏惧拔剑亮锋,真气外露,凛声说道:「谁来送死!」 前一刻还是柔情似水的女人,下一刻摇身一变成了冷若寒霜的女煞。 杀鸡焉用牛刀,便是面对九方长鲸也无需动用百尺崖法阵,单打独斗不是这九方长鲸的对手,五人联手要胜九方长鲸仍绰绰有余。 刚才只不过是误会真魔来了,才大动干戈。 胜光月君朗声出阵:「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女娃。」 五已失一,横挡眼前的百尺崖瞬间消弥无形,其他四名月君面觑一眼,达成默契并没有将胜光月君的劝回的意思。 此杀阵是为真魔而准备的,此时也无需白白耗费真气,将对方打服,也好减少些无端打斗。 更符合蓬莱仙门以威望服人的宗旨。 免费阅读. 第1708章 收网 陈清澜并不愚蠢,知道张凌萝必有用意,见胜光月君出阵,持剑主动杀去。 她作为地宗坤女,也是有二品修为,这一剑不可谓不犀利,剑锋所到之处遍地生寒。 此般气势,胜光月君却没有出剑的意思,此时此刻也找回高人一等的感觉,不紧不慢的抬手一掌,掌劲所至,尽拂陈清澜剑劲。 只听陈清澜惨嚎一声,人就被击飞落地,呕出一口鲜血来。 双方的差距太大了,根本谈不上较量,别说陈清澜只是二品,就是一品修为,胜光月君也不放在眼里。 由此可见,蓬莱仙门这五位月君着实厉害,只不过今夜的对手是道门三圣,才屡屡受挫。 找回感觉的胜光月君哈哈大笑:“竖子不自量力。” 看见陈清澜呕血,张凌萝还是有一点心疼的,冷声:“敢伤我女人!” 张凌萝这声冷哼就像一个信号,九方长鲸嗷的一声,朝胜光月君杀去,巨阙宝剑破土在手。 胜光月君面露惊色,单他一人并不能力独挡此人剑锋。 四名月君忌惮的是九方长鲸,虽撤去百尺崖,却仍不敢掉以轻心,气机牢牢锁定的九方长鲸身上,见九方长鲸出手,四把剑锋同时杀至,挡住了九方长鲸必杀胜光月君的这一击。 张凌萝见九方长鲸失手,不由痛惜一声。 胜光月君冷睨张凌萝一眼:“卑鄙小人。” 目光朝旁边看了一眼,见四人合斗九方长鲸游刃有余,仍有胜势,对着张凌萝冷道:“似你这种歹毒的妖女,不死必为人间一害,今日我就除去你这祸害。” 说着朝张凌萝缓缓逼近,面对胜光月君气势,张凌萝脸上闪出几分惊恐之色,怯弱的后退。 胜光月君本想隔空一掌将此妖女击毙,见此妖女脸上惊恐之色,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冷笑,不紧不慢步步逼近,似乎要让对方明白蓬莱仙门不容亵渎。 张凌萝朝九方长鲸所在的方向望去,却没有出声呼救。 九方长鲸也想抽身来救,奈何被四名月君缠住,分身乏术,只觉无论面对任何一人都好像在与四人同时较力,场面刀光剑影看似斗得你来我往,实则处于全力防守,没有丝毫的进攻机会,但凡有一丝掉以轻心就兵解身死。 他素来以攻为主,就是端木慈之流也没法逼的他只能一味防守。 却哪里知道四人练习的乃是《格致心经》,此时联击,四人气息相连一气通贯,所以九方长鲸每一次交锋,才会感觉与四人同时较力。 九方长鲸对付的不是四个独立的个体,而是一个能够分身有八只手能握四把剑的怪物。 世间再默契,配合得再完美的联击也没有这种效果,这才是蓬莱仙门联击之术的厉害之处。 在胜光月君的逼迫下,张凌萝步步后退,突然脚下绊到什么东西,直接狼狈跌倒,足见她此时慌张到什么程度。 却是受伤倒地的陈清澜,见状就要站起来挡在张凌萝的前面,奈何受伤太重,身子刚一动弹,紧抿的唇角就缓缓流出鲜血:“主人不用怕,还有我。” 张凌萝看向陈清澜的瞬间,脸上却惊慌全无,嫣然一笑,她从来没有单纯的将陈清澜当做玩具器物,这只不过是两人特别的情致。 伸出手指缓缓擦拭陈清澜嘴角的血迹,然后就低头亲了下来,柔声说道:“今晚如果不死,我挑支最大的角先生,狠狠糙你好么?” “好……” 张凌萝张开双臂将陈清澜护在身下,陈清澜第一次感受到被张凌萝全心全意保护着,幸福无比。 张凌萝双眸异常平静,没有临死的悲戚。 她步步做局,等的就是让鬼后来下这最后一子。 “那我就送你们去阴曹地府做一对亡命鸳鸯!” 胜光月君抬掌落下,气压笼罩两人。 陈清澜紧紧抱住张凌萝,体会这一刹那与爱人共死的幸福,张凌萝喝道:“还不动手!” 她运筹帷幄,计谋百出,这一刻却有点慌了,慌的是她看透鬼后今晚的计划,却看不透鬼后这个人。 毕竟谁又能完完全全看透一个人,就如她对傅叔毫无保留,傅叔从却从来不知道自己对他的邪恶念头——傅叔像个小娇娘在她怀中,而她像个大男人好好疼爱他…… 她一直处于弱势受保护疼爱的角色,只有角色转换,她才有资格保护疼爱傅叔,这是她一直的心愿,她并不是一个一味索取的人,作为女人并不意味着要被单方面被怜爱,你我是相互的。 突然一股阴森鬼风朝胜光月君袭来,胜光月君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本能察觉到危险,抬掌朝这鬼风击去,掌劲似荡开这鬼风,鬼风却又弥散更广将胜光月君笼罩其中。 就听被鬼风笼罩的胜光月君传出凄离惨叫,一声之后就没有动静。 阴森鬼风消散,胜光月君倒在地上,浑身糜烂流出黑血,死状十分可怖。 一个脸带面具,黑袍黑帽裹身,身段高挑优美的女人在出现在眼前,不是鬼后又是何人,她潜伏许久,终于在关键时刻出手。 张凌萝劫后余生,手指托起陈清澜娇俏下巴,陈清澜以为张凌萝要亲她,闭上眼睛,却听张凌萝在她耳边轻轻说道:“我们给傅叔下最厉害的药,一起糙他好不好?” “主人喜欢,奴婢也喜欢。” 四名月君听见胜过月君惨叫,望了过来,这才发现胜光月君惨死倒地,大吃一惊,不再与九方长鲸纠缠,齐齐落在胜光月君身边,朝鬼后睨去:“你是何人?” 显然胜光月君就是死在这个黑衣女人手中。 苦守苦战的九方长鲸这时才得以吐出一个浊气,落在鬼后身边,怒道:“鬼后,你现在才来!” 鬼后淡道:“这不是来了。” 说着戴着面具的脸看了九方长鲸一眼,见这巨人一张丑陋面孔汗如雨下,补充一句:“来的也正是时候。” 登明月君厉声:“你便是鬼后!” 鬼后并不言语,突然出手,森雾就笼罩身上。 胜光月君的惨死已经是前车之鉴,四名月君岂敢掉以轻心,不敢冒然迎上,退避防守,四人一气通贯筑起一堵无形高墙,将这茂盛铺张的森雾挡了下来。 太乙月君肃声:“布阵!”话刚出口,方才恍悟五人已死一人,这大阵已经布不起来。 张凌萝一边将陈清澜搂在怀中好生怜爱,一边朗声:“速战速决,以免夜长梦多!” 虽然死了一人,肃心乾坤颠倒大阵布不起来,但保不准四人还能布起什么厉害阵法来。 九方长鲸持刀杀至:“鬼后,他们气息一体,如同一人,你两个,我两个!” 待九方长鲸巨阙宝剑斩下,六人已经缠斗在一起,九方长鲸在明主攻,鬼后在暗主袭。 而对于一气通贯的四名月君来说,明的看得见还容易对付,这暗的却是难犯,他们只是看见一团森雾如鬼魂一般在自己周边飘荡走掠,如蛆附骨,甚至根本都摸不到这鬼后踪迹。 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全力防守,避免让这森雾侵蚀己身。 这般下去终有破漏,必死无疑,唯有求援! 登明月君凛声:“你们三个挡住三息!” 说话同时双掌合十如结法印搓动,举臂向天一扬,粼粼火芒从双掌冒出,如同两条火龙朝天空直贯数十丈,将冷宫周围宽阔树林照得通亮。 鬼后如何能错过这个绝佳机会,沉声:“武圣你一我三!” 九方长鲸心领神会,在鬼后森雾朝三人笼罩过去的同时,配合着鬼后一剑朝登明月君斩去:“受死!” 登明月君仅凭一人之力,如何挡得住九方长鲸半神下凡这全力一刀。 双方兵器交接瞬间,登明月君手中之剑化兵解,人刚被一分为二的瞬间,两片尸身在强大的威力下化为血雾,渣渣不剩。 为了求援,登明月君付出了性命的代价。 长安城有渭、泾、沣、涝、潏、滈、浐、灞八水环绕,而魏无是选择与云弱水在离皇城最近的浐河上空作战。 魏无是此刻如龙归大海神威大增,施展出间隔数百年再现人间的真龙手。 所发龙手不再是掌劲所化,而是水所聚凝的实质龙手。 水虽柔可穿石,可克刚,可淹山没林。 狂风不过拂面,狂雨却是如刺,一个无形,一个实质,真龙手威力不知比千龙手厉害几许。 尽管如此,却只能与菩萨法相的云弱水斗个旗鼓相当。 云弱水这菩萨法相是道家其中一种法天象地的神通。 这法天象地,有些妖魔天生具备,有些异端天生也隐藏此神通,如九方长鲸的半神下凡就是,而人却需要后天修成。 云弱水幼时便有此天赋,进而修习这门法天象地神通,这就是为什么他虽是男儿身,却一副女相,雌雄难辨。 当日与谢傅交手,只是一时轻敌,若是此时这般菩萨法相,谢傅那连击雷神武杀也休想伤他。 为了压制住体内的月阴死篆,云弱水不得已化身菩萨法相,当年在玉尘山与端木慈、封天白三人联手斗景教月王,也没有到这一地步。 原本以为能够轻易拿下这入道不久的杀神魏无是,却不料只是与对方斗个旗鼓相当。 道门这一代神圣辈出啊,单是眼前这魏无是,道门前百年便难寻觅。 魏无是也暗暗震惊,原本以为领悟了这真龙手,能够斩杀这闻名已久的入道大宗师,却不料拿对方没辙。 云弱水似乎比端木慈更强,除了景教月王来了,天下谁能拿下此仙姝! 真龙手倒还有一击绝招,但以他能力根本施展不出来,否则定能击溃云弱水万法不侵的法相。 这时皇城之处一道火龙冲天而起,照亮夜空。 云弱水见了心中一惊,那一妖一魔来了!当下飞身离开。 若单论道行,魏无是要逊色于云弱水,此时能与云弱水斗个旗鼓相当,不过占着地利和真龙手之神威,又如何留得住云弱水。 只得追赶上去:“云弱水莫逃,与我分出生死为止!” 萨来仪和许格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回来,就听见三声惨叫同时传来,只见太乙月君、太冲月君,神后月君三人倒地不动,死状凄惨可怖。 萨来仪喊道:“登明、胜光!” 却没有回应,九方长鲸朗声:“白老头别喊了,他们已经死了。” 一直慈眉善目似人畜无害的萨来仪眼神终于露出冷意:“是谁动的手?” 九方长鲸傲道:“我杀了一个,鬼后杀了四个。” “那就偿命吧。” 九方长鲸不知道是不是傲,竟如初生牛犊一般说道:“早就想会一会你了。” 萨来仪拂袖,到了他这种境界无需招式,只有强弱。 九方长鲸落刀。 在萨来仪的带领下,领略道上之境的许格知道他们与萨来仪仍存在差距,惊呼一声:“武圣住手!”要出手抢救已经不及。 与九方长鲸同侧的鬼后化作一团森雾,与九方长鲸刀锋并肩齐进朝萨来仪笼罩而来。 只是面对萨来仪拂袖之威,鬼后森雾荡散现出真身,九方长鲸刀锋凝止难越萨来仪三丈之内。 九方长鲸人被一股强大力量击中飞落,而鬼后以柔随气,曼妙身形如海鸥御浪,转息之间森雾再现隐藏真身,铺盖在萨来仪头顶上空,却仅在萨来仪三丈范围弥而难侵。 萨来仪冷哼:“装神弄鬼!” 许格反应过来,无法抢救,却可以攻向萨来仪,逼萨来仪收手,让鬼后有逃跑机会。 此时许格离萨来仪刚好三丈,斩蛟刺去:“天师,手下留情!” 出手却感周身压力非常,如背大山,如陷淤泥,剑锋变得十分缓慢。 缓慢得萨来仪只是缓缓伸出二指便稳稳夹住斩蛟剑锋:“许门主,忘了我刚才跟你讲的吗?你此刻在我道境之内,没有破境之力,又如何伤的了我。” “天师,请手下留情。” 萨来仪并无出声应承,夺去许格的斩蛟剑,然后许格就感觉身体在一股强大压力之中,大到他无法动弹,唯有开口喊道:“鬼后快逃,除了景教月王没人是他对手。” 其实他也不确定景教月王是否能战胜萨来仪,但在领略了道上之境后,也就只有破与不破,没有所谓的招式了。 至少景教月王的力量比他、魏无是、九方长鲸都要强,却有破的可能。 秋山听到景教月王四字,表情动容,或许月儿师姐,只是在她尘世白白耗费光阴数十年…… 罢了,人都没到,一切都是凭空猜想,扭头朝鬼后所生那团森雾望去。 十分感谢。 第1709章 龙在玄黄 现在要躲已经来不及,不得不说,鬼后确实如鬼如蜮,不可方物,连他都无法在那团森雾中捕捉到鬼后的真身所在。 但不代表萨来仪做不到,当日在钦天监,他亲眼目睹萨来仪抬手之间就将真气笼罩住整个钦天监。 萨来仪的修为实在太深厚了,萨来仪的真气实在太强大了,深厚强大到媲美神仙之能。 鬼后再如何不可方物,终究逃不出这天罗地网。 萨来仪现在无需漫无目的去捕掠,他只需收网即可。 不出所料,只见弥散的森雾似乎在某种压迫下开始收缩,侵又侵不入萨来仪周身三丈,散又散不开去,夹在不侵道境与笼罩在外围真气中间,成为瓮中之鳖。 秦孝夫这边带领谢傅移步,走向院外,谢礼跟随两人身后。 “谢傅,知道我为什么要与你在此见面吗?” 谢傅应道:“或许真人想让我见证你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秦孝夫哈哈一笑:“不错!” “不过我要拿回的东西并是伊蓝,伊蓝从来不属于我。” 秦孝夫说着轻轻朝谢傅看去:“甚至我想过成全你们两个,如果不是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话。” 谢傅微微一笑,当听听就好,人性是复杂多变的,今天你愿意慷慨大方递出去的东西,难保哪天后悔想要夺回来,特别是当强大到无人能够制衡时,更是为所欲为。 一块石碑映入眼幕,碑上刻着四字——误闯止步。 秦孝夫却直接带着谢傅越过石碑,然后就一堵透明的墙壁挡了下来。 “你去过太素圣地,应该知道天外天,地微地。天有重天,地有地界,皆凡人无法知晓触及。” 谢傅说道:“就像太素圣地的三千世界。” “不错。” 秦孝夫说着,手生真气似推开一扇无形的门,带着两人跨越这一界限。 豁然一副新景象,一座楼阁矗立眼前。 秦孝夫主动介绍:“这座楼阁名叫蓬莱阁,又叫海市蜃楼,是萨来仪平时居住的地方,入口之处就处于这冷宫内,这就是我为什么和你在此见面。” 谢傅一言不发,谢礼因为无知而生畏,倒是问了出来:“陛下,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秦孝夫把谢礼当做透明的,对着谢傅又补充一句:“这蓬莱阁从大观立朝便有了,跟着大观国风风雨雨二百来年。” 谢傅开口:“你是想让我见证这蓬莱阁倒塌吗?” 秦孝夫欣喜:“谢傅,你真是我的知心人,正是如此!” “请吧。” 三人登上楼阁,直达阁顶。 整个长安城一目了然,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此刻深夜,有灯火有静然。 他们此刻似置身于这围棋局中,又是置身于围棋外,纵观全局。 秦孝夫说道:“萨来仪每日便在此处看着人间,也看着朕。” 谢傅笑了笑:“难怪了。” 换做一个普通人被人每日窥探都要不舒服,何况贵为天子的秦孝夫。 而且秦孝夫还需隐藏自己,这种滋味如坐针毡。 秦孝夫欣悦:“这种能做回自我,看着别人的感觉真好。”说着目光轻轻看向冷宫树林之处。 谢傅也跟着望去,那里的景象清清楚楚,如映照在镜子里的动态画面。 小时候他就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某个地方看着自己,无论何时何地。 他向长辈提出这个疑惑,长辈就会告诉他是神仙在天上看着人间。 此刻自己不就扮演着神仙,在看着人间,而人间不知。 秦孝夫笑道:“你是个大才子,下盘棋吧?” 说着从身上拿出一包东西,倒入桌上的香炉内,点燃香炉,香炉网口冒出袅袅烟气来。 “这是景教奇毒无迹酥脉。” 谢傅明白秦孝夫的意思,点头撸起衣袖,手指在手臂轻轻一划,划破皮肉,从血肉中取出一根比针粗一点的银毫,在香炉上方一搓,这银毫便化作无色烟雾。 “这是【至死方休】,却是比无迹酥脉还要厉害的东西。” 此物是兰甯送他的,皆因他不惧此毒,却可以用来对付厉害的敌人。 谢傅见此物状如银毫,生怕丢失便藏于手臂肉内。 秦孝夫微微一讶,却是很快笑道:“好。” 双方也算达成置身事外的约定,展开棋局。 秦孝夫谈笑风生,谢傅也淡定从容,两人落子如飞,不觉已是中盘,却是越下越慢。 秦孝夫也是一样,不禁赞道:“不错。” 看似在赞谢傅棋艺,更多的却是在赞他这份心性,外面局势焦灼,谢傅却依然能做到心如止水。 谢傅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杀死秦孝夫,无所谓一地一子得失,微微笑道:“你以为胜券在握吗?” 秦孝夫笑道:“那我拭目以待。”说着缓缓落子。 …… 眼看鬼后所生森雾越来越小,飘来掠去被困束在一定的空间,场内的许格和场外的张凌萝都心急如焚。 任张凌萝足智多谋,此刻也无良策,不由四处望向黑暗,都这种地步了,王夫人的一妖一魔还不出手。 红叶紧紧握住魏无是托人为她新铸的催霜刀,忍不住说道:“夫人!” 司马韵台却一脸平静,要赢得全局胜负,哪能计较一子得失,除了此子是谢傅,任何人包括她自己,都不能让她内心动摇分毫:“你我现在出去,也是送死。” “老黑在就好了,这牛鼻子也无法如此嚣张。” 司马韵台声音如丝钻入红叶耳中:“你好好看着这牛鼻子的脸,势杀不活…… 红叶双眼失神的盯着萨来仪,慢慢的眸子里汇聚杀气…… 萨来仪沉声:“伏法!” 森雾收作一点,鬼后现出真身来。 鬼后娇叱:“鬼奴!” 一道黑影突破外围真气,与鬼后混融一团,森雾再生,化作一缕窜缝而出。 大衍五十,天衍四十九,留一线与人争。万法皆有生机。 萨来仪想不到鬼后竟能窥探捕捉到这一刹那的生机,忍不住赞道:“好一个鬼后!” “不过你还是在劫难逃!” 那一缕森雾似在什么强大力量挤压下荡散湮灭。 许格啊的一声。 张凌萝双眸圆睁,待什么微微落在她的脸颊上,眼前一片蒙蒙红雾,气味血腥,张凌萝一下子瘫软在地。 纠缠着云弱水到来的魏无是,落地瞬间也啊的一声:“鬼后!” 放开神敏四处搜寻鬼后的生息,所感受到的却只有浓浓的血腥味。 蓬莱阁顶,谢傅拈子的手微微颤抖着,久久无法落子,眼睛湿润发红却掉不下眼泪来,玉阳…… 谢礼心里恨透谢傅,此刻见谢傅如此模样,也有点于心不忍,甚至有一丝丝的后悔…… 秦孝夫微笑:“谢傅,轮到你了,怎么,这一子已经无法下了?” 谢傅手指骤地停止颤抖,四平八稳落子。 秦孝夫笑道:“你果然与她关系匪浅。” 谢傅微笑:“生死有命,人在世留迹已是隽永,先慢个几十年都是一样。”扭头轻轻朝一侧望去。 秦孝夫拈子端详着棋局,嘴上淡道:“既然来了,那就一旁观局吧。” 谢礼好奇,顺着谢傅所望方向看去,一个身段盈美到叩动心弦的女人如从琼楼走到幕前,她长得很娴美,那五官轮廓像足大家闺秀,贤妻良母,只是她的脸很冷,冷到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如行尸走肉。 谢傅惊讶:“杜娘子!” 谢傅实在难以理解,杜致微此时此刻何以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公子,澹台府无恙。” 秦孝夫正缓缓落子,听到这句话手骤地停了下来。 杜致微抖了下手中沾血发赤的布,一颗人头在地上骨碌滚动。 为何每个漂亮的女人跟他都有关系,心中又生妒忌憎恨的谢礼骤然看见眼前这血腥恐怖一幕,啊的一声吓得都快尿出来了,惊惶失措的躲到墙壁去。 谢傅看着地上那颗人头,心中虽如惊雷乍落,面却平静不变,只是看向杜致微的眼神中流露出恻隐不忍来。 冷若冰霜的杜致微感受到谢傅的眼神,双眸无声的流出眼泪来,只有在信任的人面前才掩饰不住内心情感。 谢傅勉强一笑:“快哉否?” 杜致微朗声:“是!” 秦孝夫如僵住一般,可以看出他正在克制自己的情绪,或愤怒……或悲伤……或自责……或愧疚…… 谢傅开声:“真人,轮到你了。” 秦孝夫微微一笑:“好。”四平八稳落子。 靠在墙壁的谢礼突然啊的一声,浑身燥热无比,这至死方休之毒却是因为谢礼情动而发作。 谢礼不是武道中人,身上没有半点武道,这无迹酥脉对他倒也影响不大。 可至死方休的情【欲】之苦,连云卧雪之流都抵挡不住,而且是越抵挡越痛苦,要不然也不会有至死方休之名。 谢礼脸色发红的看向在场唯一的女人杜致微,只觉那腰身那曲弧那修腿那娆姿……无一不是充满诱惑,让人恨不得扑上去发泄快哉。 此时至死方休之毒刚刚发作,谢礼尚存几分理智,对着谢傅冷道:“谢傅,我好像中了情毒,恨不得找女人……” 谢傅缓慢落子,嘴上淡道:“这是至死方休之毒。” 谢礼以命令的语气道:“快给我解毒!” “这毒我也没有解药。” 谢礼闻言破口大骂:“我早就知道你是个下三滥的贱人,身上竟藏有这种下流东西。” 若是以前谢傅定是急于解释,此时却没有任何辩解,毫无意义,也没有这个必要。 这会儿功夫,谢礼整个脸已经赤红,那血似乎要从皮肤迸裂出来,只觉再不释放,他就要活活憋涨死了。 朝杜致微看去:“娘子,你也中毒了,不如我俩……” 杜致微不知道是中毒时间尚浅,还是心已死寂,毒发缓慢,容如冷面菩萨,看都不看谢礼一眼。 谢礼濒临崩溃,大喊一声:“我现在就要与你欢好!”人就朝杜致微扑去。 杜致微可不是什么软弱可欺的女子,见谢礼手朝她大腿覆去,五指揪住谢礼头发,举手提了起来,一道银光闪过,谢礼尸首分家。 杜致微随手将人头朝墙壁一扔。 咚咚咚,人头骨碌滚动,每一声都捶击着谢傅心头,痛得他浑身颤抖起来,白子从两指间掉落棋盘,不管如何,终究兄弟一场…… 但凡谢礼刚才叫上一声堂弟,但凡谢傅刚才叫上一声堂兄,知道他们关系的杜致微都不会痛下杀手。 一夜之间,连失挚爱亲友,谢傅心已经麻木了。 …… 九方长鲸嘴角留着鲜血回来,他还没有死,他是九方一脉的王,半神下凡下躯质比肩仙神,没那么容易就死。 萨来仪看向九方长鲸:“你能受我一击不死,姑且饶你一命。” 声音回荡树林,威严如同神仙颁布法旨。 萨来仪目光淡淡看向许格:“许门主,今晚就此罢否?” 应承是道门之辱,永屈居人下,有失道门“乾坤许大无名姓,疏散人中一丈夫”之道义。 不应承是死路一条! 他许格可受辱也不畏死,但…… 目光望向同生共死过来的挚友同仁。 九方长鲸怒道:“否个屁,没得谈!” 魏无是朗声:“我有一招可杀此老道,武圣、许老助我,带大河之水来。” 九方长鲸沉声夸下海口:“一整条河够不够?” “差不多!” “好!” 九方长鲸化作一道流星消失。 不多时传来有如地兽苏醒之声,只见浐河上空卷起一股龙卷风,河水被卷上天空,悬在半空中形成一个漏斗。 漏斗越来越大似乎要将河水抽空,顶端已高至漆黑夜空如欲穿银河。 大地在怒吼,天空在狂号,黑夜变得异常深沉可怖。 九方长鲸挥剑狂舞,剑快至有光无影,脚下所站河水已经干枯,河水断层后继不及。 直到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一屁股坐在干涸的河床,昂头望天。 许格人已经飞至浐河上空,化身水神背河水之龙朝皇城而去,许格所承受的比九方长鲸更甚,原本平和面容已然扭曲变形,浑身骨肉经脉如负泰山。 萨来仪并没有出手阻止,他的目的并非杀死三人,而是击溃三人最后自信。 看着许格背龙而来,淡然的目光流露出一丝炙热,他已经寂寞很久很久了,古井无波的内心有了一丝动漾,渴望三圣联手一击能让自己找回久违的感觉。 魏无是自不负两位同仁所托,凭着经脉爆裂的风险使出真龙手最后一击绝招。 “龙战玄黄!” 据说当年真龙真人能够成为唯一从仙魔阵走出的人,便是这一击绝招。 此招不曾在人间出现过,却不知道会对皇城造成多大的浩劫。 别紧张,慢慢来。 第1710章 真魔来见 只见那河水浩浩涌向萨来仪,如水龙如漩涡将萨来仪缠绕包围在中间,一层又一层,一重又一重,欲将其融化封印。 此招厉害之处不在于气劲的伤害,也不在与河水的冲击,而是能够隔断敌手与天地的联系,困束己身于水中。 另!水至柔却有容天下万物的胸襟气度,个中亦蕴含着强大的扭曲之力。 传说,海深之地,水之强便是神仙也难至。 让敌手如置深海之压就是此招精髓。 萨来仪,除非你是神仙,否则必死无疑! 魏无是使完此招,七孔缓缓流出鲜血。 这一招本就超出他的能力,尽管有武圣、许老两人相助,仍不是他修为所能承受的。 魏无是人从高空坠下,嘴角露出欣然笑意,不负武圣、许老。 张凌萝飞起将魏无是接住:“杀神!” 面对这个曾经势杀她不可的男人,此刻张凌萝内心却充满着敬重。 魏无是似无力回应,望向那不断旋转的水龙卷着已经看不见的萨来仪,飞向云端,飞向重天,飞向银河霄汉…… 怒吼狂号越来越小,越来越远,冷宫恢复平静,月洁如洗。 不多时,整个长安城突然降下瓢泼大雨。 九方长鲸步行回来,终于杀死这个老道了吗?就剩下一个云弱水了。 一道身影虽瓢泼大雨降落,是萨来仪。 他一身袍衣被雨水打湿贴身,头顶髻发道簪已不见所踪,一头白发凌乱披散,看上去有些狼狈。 但这已经足够击溃三人最后的信心,如此这般都还不死! 萨来仪开怀大笑:“久违的感觉。” 连云弱水几乎都没有看见师叔祖如此失态过。 负伤的魏无是又呕出一口鲜血来,把张凌萝胳膊上的白衣都染红了。 九方长鲸尖剑抵地,支撑着发软的身体,他走回来是想感受胜利的喜悦,并不是这种挫败无力的感觉。 许格一脸黯然,今晚道门一败涂地。 一声娇叱传来:“灵犀射月!” 一道光芒朝萨来仪头顶百会疾射而去,色彩斑斓,这是月神从银河射下来的箭。 云弱水睁眸朝那色彩斑斓看去,不愧是神武峰的绝招,可媲美蓬莱仙门的天剑,只可惜…… 趁他病要他命,是司马韵台一贯的行事作风。 只是萨来仪到底受伤没有,没人知道。 这一剑马上揭晓答案! 也不知道萨来仪是忌惮这神武峰的绝招,还是已经找回久违的感觉,体内武道之血躁动,竟第一次主动出手,头顶顿生剑气迎上灵犀射月。 云弱水双眸再睁,天剑本就是手中无剑,己身是剑,而师叔祖人立地不动,仅凭真气就能化作天剑,这已经超越云弱水认识范畴,原来也可以这样! 竟用这种方式应付地发杀机,龙蛇起陆的绝招。 两者交锋,一刹那的凝止。 这是旗鼓相当的表现,九方长鲸心头热血再起,还未来得及开声喊好,就见萨来仪抬袖一拂,庞匹的真气就将王夫人击飞。 显然王夫人全力以赴,已无后劲,而萨来仪气力依旧,就没有动真格,不过在儿戏罢了。 “这一招要杀贫道,东极真人亲自使出来还差不多。”声音中竟暗暗有几分失望。 王夫人虽然不敌,张凌萝仍然精神百振,这代表一妖一魔到了,苏皂眸和红叶才是今晚的主力。 特别是化身真魔的红叶,洪荒始族后卿可是红叶给干掉的。 说曹操,曹操就到! 红叶从暗处飞出,在半空接住王夫人:“夫人!” 张凌萝见只有红叶一人,心中仍然信心十足,有红叶一人就够了。 可她却忘记一个关键,现在是红叶,并不是化身真魔的红叶。 司马韵台此时受了重伤,见红叶满脸除了紧张就是关切,却毫无真魔之血觉醒的迹象。 道门三圣联手都拿不下萨来仪,司马韵台自认修为比任何一圣都不如,她之所以选择在这一时刻出手,目的有二。 如若萨来仪受伤,她趁萨来仪虚弱,杀了萨来仪那是最好不过。 如若不然,自己必然受伤,借此激怒红叶,好让红叶化身真魔。 红叶见夫人面色煞白,心疼极了,她从来没看见夫人这么丑过,咬唇说道:“夫人,我一定替你报仇!” 司马韵台心知肚明,红叶必定会拼死为她报仇,可红叶并未能化身真魔,付出再大的努力都于事无补。 拉住红叶的手,轻轻说道:“红叶,夫人不行了,替我好好照顾公子。” 话刚说完就在红叶怀中闭气。 红叶愣了一下,摇晃着司马韵台:“夫人,你可不要吓我啊。”人哇哇大哭起来。 在场的人与王夫人几乎没有什么接触,心中还是有几分悲然。 红叶将司马韵台放下,扭头看向萨来仪,脸上涕泪交零:“臭老道,我杀了你。” 许格、九方长鲸、许格三人同时睁眸,连受伤最重,眼皮半抬的魏无是也强行睁大眼睛,想要看看这恐怖却又激动人心的场面。 在仙魔阵内,他们见识过真魔,威不可挡,只有逃命一途。 他们相信萨来仪的修为已经堪称陆地神仙,但在真魔面前,神仙也照杀不误,僵尸始祖后卿就是例子。 “老道,纳命来!” 红叶就这样手持催霜刀朝萨来仪杀去。 知晓红叶底细的许格四人同时一愣,就这样杀过去,儿戏呢? 萨来仪也朝云弱水看去,似乎想向云弱水证实红叶的身份,为了对付妖和魔,他们今晚可是准备了肃心乾坤颠倒大阵。 一妖一魔在仙魔阵的厉害,他们也只是听闻,并无亲眼目睹过。 早些时候在钦天监,萨来仪和云弱水已经见识了一妖的厉害,所以才会动容重视。 如果眼前是那一魔,那魔和妖的差距也相差十万八千里了。 云弱水闭上眼睛,表示不清楚。 面对红叶持刀朝他杀去,萨来仪却望向云弱水,是因为这一刀都不值得他去正视。 如许格已经了解的道上之境,只有破与不破,所有的招式都是徒然,而红叶这一刀的力量离【破】还相去甚远。 红叶杀气腾腾的一刀在离萨来仪三丈范围便停了下来,如遇坚壁,难进分毫。 红叶一刀不成,便发狂的挥刀狂砍,势要破开这坚壁,杀到萨来仪面前去。 许格几人看着发狂的红叶,这狂倒有几分相似,全无理智,不过却缺少力量强大到让人恐怖胆寒。 张凌萝垂下眼眸,人算不如天算…… 萨来仪看着狂砍的红叶,便小试牛刀,轻轻拂袖。 便是小试牛刀也不是红叶所能抵挡的,新铸的催霜刀首当其冲,表面的霜银纹理若闪若隐似在挣扎,终究不堪重压,先是裂成几截,然后炸成碎片。 红叶啊的惨呼,亦是不堪一击。 假死的司马韵台心中暗暗叹息,我养了你十几年,难道夫人的命在你心中就那么不值钱,如今只好使出杀手锏来…… 张凌萝等人怔怔不语不动,红叶的惨败在意料之中,亦在意料之外。 这样实力的红叶当然不是萨来仪的对手,可她的真魔之血哪里去了。 却哪里知道最担心红叶化身真魔的就是谢傅,最不想红叶化身真魔的也是谢傅,所以谢傅一直对红叶百般温柔关爱,希望她能成为一个正常人,真魔之血永远封印。 司马韵台对红叶很好,但这种好是有条件的养育之恩,而谢傅对红叶的好,是发自内心无条件的好,也直抵红叶灵魂深处,让她人性的一面发扬光大。 如果说红叶的真魔之血被封印了,封印的人就是谢傅。 身穿儒服的谢傅突然从高空落下,跌倒的狼狈模样似被某人击败。 “傅叔!” “谢兄!” “谢傅!” “尊上!” 张凌萝四人既兴奋又惊讶,还未等他们问个究竟,便有一人降落谢傅身边,身穿白色袍衣,头顶玉针结仙髻,一副道骨仙风模样。 这人挥剑砍下谢傅人头,提着人头举起,对着云弱水说道:“门主,首恶谢傅已歼!” 张凌萝四人震惊原地,如化石像一般。 萨来仪疑惑看向云弱水,眼神透着询问?此事他也不知情,想必云弱水暗中另有安排。 云弱水凛声:“此人不是我蓬莱仙门的人,是谁栽赃陷害!” 说着目光冷睨道门四人,九方长鲸气的牙齿咯吱作响,双眸喷着怒火,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云弱水见道门四人不信,淡淡说道:“不过也没有关系,迟早要杀。” 红叶擦拭着嘴角的血迹,从地上站了起来,突然看见谢傅的人头被人提在手中,赫然醒目! 双眼不由大睁,充满人性化的黑色眸子迅速的发红,直至没有丝毫黑色,成为一双火瞳。 嗡唔…… 一声低沉到有若洪荒古兽苏醒的声音响起,一下子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成为目光焦点的红叶周身沐浴在红火中,体躯迅速膨胀,身体的衣服已经被密集的鳞甲所代替,红焰下如同火龙鳞铠…… 这一幕让萨来仪和云弱水也双眼睁睁,充满惊奇。 许格回神大喊:“不好,快逃!” 在仙魔阵内他已经见识真魔的厉害,谁被真魔盯上都要死。 张凌萝既兴奋又悲怆,红叶现在才化身真魔又有什么用,傅叔已经死了,她所付出的全部努力都毫无意义,不如就这般与傅叔一并死去。 陈清澜手一指:“主人,你看!” 张凌萝望去,刚才死去的王夫人,此时竟坐了起来,绝色无双的美丽面容流露出奸计得逞的表情。 张凌萝震惊,猛然朝刚才杀死谢傅的道人看去,刚好捕捉到这名道人与王夫人眼神交接。 脑海迅速推算,刹那间就明白个七八分,只怕刚才的傅叔只不过是个替身,傅叔哪有这么容易就被杀死,真是关心则乱,虽然身形相貌一样,但根本没有傅叔那股气概。 张凌萝心中欣喜起来,这时只听九方长鲸对着许格怒吼:“我不走,我要杀了这个狗娘养的给谢傅报仇。” 张凌萝心中快意,武圣不愧是我道门同仁,丝毫不贪生怕死,朗声喊道:“武圣,傅叔没死!” “你少骗我了!”这个百岁汉子竟虎眼发红,莹光闪闪欲掉眼泪。 张凌萝也不出声解释,手朝王夫人一指:“武圣,你看!” 看见死去的王夫人又活了过来,许格三人大吃一惊,王夫人肃容凛声:“你们还不快跑。” 许格拖着九方长鲸就跑,只要躲远一点,不要让真魔盯上就暂时安全,反正真魔只要看到谁就先杀谁。 张凌萝一人无法抱着两人,分别拉着陈清澜和魏无是两人一只手臂,拽着逃离。 可怜魏无是一世英名,从未如此狼狈难堪过,心中却摇曳着几分欢喜,忍不住出声问道:“玄女,谢兄真的没死。” 张凌萝直接应道:“傅叔若有事,我哪还有心情逃跑。” 魏无是哈哈大笑,突然脸却撞到树。 “杀神抱歉,我小心一点。” “哈,没事,啊……” 裤子竟被树枝给勾走了,原本以为刚才是最狼狈难堪,哪里知道只要还没死,就没有“最”。 …… 司马韵台的死,让谢傅死寂的心又被狠狠践踏一次,只感觉若他死去,能换回最初一切那该多好。 这棋局已经没有在走下去的必要,就算赢了又如何…… 直到看见红叶化身真魔,司马韵台死而复生,谢傅心头才有几分欣慰,不能这就完了,否则何以对得起这群亲朋挚友。 抬手缓缓落下一子。 反观秦孝夫却看得入神,眼神兴奋炙热,以至于忘记落子。 谢傅声音透着冷凛:“秦孝夫,轮到你了!” 秦孝夫回神哈哈一笑:“好。” 谢傅早已经知道秦孝夫想推倒蓬莱仙门,借道门之手也算一石二鸟,微微笑道:“秦孝夫,结局未必会如你所愿。” 秦孝夫笑道:“至少目前来说,如我所愿。” 说着问出一个让谢傅难以回答的问题:“谢傅,你希望谁赢呢?” 谢傅微笑:“谁赢都与你无关。” 秦孝夫哦的一声,却道:“他们谁赢,我都高兴。” 谢傅笑道:“那我希望萨来仪赢,让你秦孝夫,你秦家子子孙孙都当乌龟王八蛋。” 这话无疑刺中秦孝夫的软肋,脸色阴沉起来,隐忍功夫却是极好,旋即笑道:“你以为我没有留下后手对付萨来仪吗?” 第1711章 恃强凌弱 云弱水见道门众人四处逃窜,并不认为对方是在虚张声势,表情严肃起来。 唯独萨来仪还微微挂笑,甚至心中有几分少年时的热血沸腾,他天下无敌太久,也孤单寂寞太久,这种向上展望的感觉太久违了。 “真魔,你不要让我失望!” 说出这句话,这个黄须垂胸不知道度过多少个春秋的老人,脸上竟流露出几分少年的神采。 真魔似沉睡方醒一般舒了口气,周围骤如火山焰口那般炽热,所有的树木立即燃烧起来,霎时间一片火海,漫天火光。 云弱水立即端容,施展出万法不侵的菩萨法相,只是周遭焰火赤赤,如同菩萨在浴火渡劫。 司马韵台身形一动腾空而起,远离红叶,她并不害怕化身真魔的红叶,只是这焰浪也让她身体有些受不了。 感受到那熟悉的热浪扑面,九方长鲸忍不住爆粗:“我曹!” 离的不远的张凌萝不由咯咯一笑:“武圣,是不是有种逃出生天的喜悦?” “玄女,放你狗屁,是火烧到我屁股了。” 张凌萝望去,只见九方长鲸屁股还真着火了,此刻武圣真气耗尽,没有护体真气罩身,身体受得了,衣服可受不了,于是开声调侃:“难得可以看见武圣光溜溜的野屁股。” “玄女,信不信我杀人灭口!” 许格出声:“离的这么远,应该安全了吧?” 九方长鲸朗道:“许老,快飞起来,我要看看这老道怎么个死法!” 许格心中也十分好奇,已经是道上之境,陆地神仙的萨来仪能否抵挡住真魔,于是提起九方长鲸,飘身凝止于半空。 还能保持镇定,甚至有些兴奋的,就只有萨来仪了。 真魔一双火瞳横扫,竟略过菩萨之容的云弱水,落在萨来仪身上,显然盯上萨来仪了。 沉沉的舒了口气,充满着诛戮的气息朝萨来仪扑罩而去,竟无视萨来仪周围三丈,热浪拂身,身上白袍竟燃烧起来。 光是这一口气息便破了他的道上之境,这真魔到底蕴含多么巨大恐怖的力量啊,萨来仪神情变得无比严肃,挥动衣袖扑灭身上的火焰,顺势挥掌出剑,庞匹真气所化的天剑朝真魔而去。 这是感受到生命危险的本能,已不是随心所欲。 真魔不知道什么叫做恐惧害怕,也不知道什么叫做躲避,有的只有狂躁诛戮,直接抬拳朝天剑而去。 严格来说是抬拳朝萨来仪而去。 萨来仪所发天剑落在真魔身上,那无上劲气就好像流水在真魔身体冲拂而过,只是让真魔身体稍顿稍慢,丝毫不能伤害真魔半分。 一拳落在萨来仪刚才所站位置,拳头已如白芒灼灼能够融化一切。 好强!以惊人身法瞬移躲过一劫的萨来仪惊魂未定,就感受到焰浪扑面而来,好快! 眨念之间,真魔的拳头便以杀至,根本无视他的道上之境。 正如他跟许格所说的,道上之境只有破和不破,显然真魔的力量已经达到轻易就破,甚至无视。 他的道上之境在真魔面前如同空设一般,好是萨来仪虽然寂寞无敌,岁月无声,修为也是悄然增长,身形如同流电走动,又成功躲过这致命一拳。 萨来仪心中无比肯定,如被她击中,所谓的道躯都跟纸糊一样,必死无疑。 既然道上之境对她无效,干脆收境入躯,增强己身。 红白两道身影在空中纵横交错,快的如同千万道红白流星降射,蔚成大观。 远处观望的许格说道:“看来真魔强大到连萨来仪都不是对手。” 九方长鲸接话:“废话,连后卿那个狗娘养的都被揍成肉酱,你没看萨来仪只有逃命的份。” 说着哈哈大笑,为红叶助气:“红叶,锤死这个臭老道。” 许格却缓缓说道:“武圣,你想过没有,萨来仪死后,谁来降服此魔?” “许老,你什么意思,莫非你还想帮萨来仪一把不成,对了,这臭老道刚才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我只是担心,萨来仪虽是敌人,却有理智,不会胡乱杀人,红叶虽然是友,此刻化身真魔,见者便杀,到时这整个长安城的人命都不够她屠戮。” 九方长鲸愣了一下,脱口而出:“不是还有谢傅吗?” 许格问道:“如果连尊上都无法降伏真魔呢?” 九方长鲸无言以对,许格轻轻说道:“其实尊上跟我说过,他非常不愿意看见红叶化身真魔,一旦红叶化身真魔所造的罪孽也等同于他的罪孽。” “谢傅真的这么说?” 许格看向九方长鲸,轻轻说道:“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对谢傅打心底佩服,今时今日我与他为友,仍叫上一声尊上,他从不以天下为由,却时时刻刻念着天下,甚至慈悲到将天下的任何不公都归咎为是他的过错。” 九方长鲸不屑:“大傻子一个。” “菩萨有慈悲心肠为何人人盛赞,为何人有慈悲心肠,却人人称傻。” 只能全力逃命的萨来仪实在憋屈,对方的强大让他身体本能滋生出恐惧来,进而连正面抗衡的勇气都没有。 恐惧二字,对于神仙和人来说是公平了,神仙也会恐惧,神仙也会怕死。 神仙姿态大多淡然藐视一切,是因为神仙基本不会有生命感受到威胁的时候。 这种情景就如同一个人面对一只蝼蚁,蝼蚁绝不会威胁到人的性命,而人却能轻易将蝼蚁捏死,哪会有半点恐惧之心,淡然无视也在情理之中。 萨来仪现在就算是陆地神仙一个,现在也会有恐惧之心。 然萨来仪有今日成就,何能没有傲气,这种压迫感,憋屈感也激发了他少年时的傲气。 正打算迎强一战,这时云弱水只身化作天剑而来! 一时之间空气凝止,周围天地大变,四极皆挪,这一招天剑云弱水使出来,不知道比云卧雪厉害几许。 魏无是双眸圆睁,如果在刚才在浐河上空,云弱水使出这一招,自己能否抵挡? 答案是否定的,就算能够挡住不死,他也必受重伤。 红叶能够抵挡呢?心中竟为红叶担心起来,脱口喊道:“红叶,小心背后!” 所谓关心则乱,离的这么远,红叶又怎么会听的见,就算听得见,她此刻是真魔,丧失理智,又怎么会把魏无是的话听进去。 红叶所化的真魔只有进攻只有杀戮,就没有所谓的防守,更不可能躲避。 云弱水这一击惊天动地的天剑落在真魔后背鳞甲上,就好像看见火山爆发一样,红光热浪的震荡波向四周扩散,振波经过之处,那些正熊熊燃烧的树林,霎时间被高热融为灰烬,荡起漫天烟尘黑压压,蒙蔽天上月华,如同世界末日。 魏无是啊的惊叹,红叶被这蓬莱仙门的绝招消灭了吗? 张凌萝见热浪如火山爆发熔浆倾涌而来,经过之处万物尽湮,忙提起真气带着两人朝高处飞起。 只是人虽脱离地面,热浪依然逼逼而来,这生命威胁可不仅限于地面,天上地下一般,只要范围之内均受波及。 好是许格飞身来接,人在张凌萝跟前,运其真气抵挡,让张凌萝三人躲过一劫,重伤运不真气来的魏无是其实也是肉体凡胎。 张凌萝还来不及道谢,就听传来云弱水的一声惨嚎,尖锐到终于听出有几分男性嗓音。 魏无是终于松了口气,刚才他真的很担心,蓬莱仙门的绝招真的太可怕了,特别是云弱水使出来。 九方长鲸哈哈大笑:“简直自寻死路,连我自认躯质天地横行,都只有逃命的份。” 许格却眉头紧锁,一脸担忧,如此厉害的招数都伤害不了真魔,如果连萨来仪也拿她没辙,那可真是一场人间浩劫。 此刻心中竟希望萨来仪能够取胜,比起人间安危,道门胜负也就不重要。 不!最后是两败俱伤…… 萨来仪见云弱水被真魔一拳便击溃菩萨法相,并不惊讶,如果能够抵挡得住,他也无需一直逃避。 却心中怒火蹭蹭,怒吼一声。 烟尘弥漫,什么都看不清楚,几人都迫不及待想看清楚局势,在许格的帮持下,五人又腾空数十丈,居高俯视。 战斗地点因为双方气场缘故,烟尘不侵,风也不入,一片清明,只是地面的砂石赤红,其它东西早就成了灰烬。 云弱水披头散发,面容凄弱如同被一群恶汉凌辱百遍,哪有半点刚才的菩萨仙姿。 魏无是脱口:“云弱水的菩萨法相被击溃了,现在就是肉体凡胎。” 九方长鲸速道:“趁她病要她命!” 在场五人只有许格尚有一战之力,但许格目不转睛深凝着,并无趁人之危的打算。 张凌萝笑着说道:“还是不要让许老冒险的好,云弱水的命自有人娶。” 说话间,骤见萨来仪周身生出异像,身后竟凭空伫立起一把三十来丈的巨剑,众人离的很远,依然看得清清楚楚,并非气象,好像就是金银瞬间浇铸而成。 五人目瞪口呆,显然这番景象已经超出他们修道之人的认知范畴。 九方长鲸不由脱口:“这是怎么回事,也太玄乎了,莫非萨来仪真是神仙不成。”一边问着一边看向无所不知的张凌萝。 张凌萝露出苦笑:“武圣,如果你非要我解释,那我只好用神话故事,不过却没有任何凭证依据。” 许格平静道:“这是法象。” 魏无是问道:“什么是法象?” “法象就是用真气浇铸将巨象凝实而成,六百多年前许逊许天师便有此神通,想不到萨来仪的修为已经媲美我道门旷古烁今的大圣。” 简直闻所未闻,九方长鲸再问:“那萨来仪身后那把剑?” 许格应道:“虽是法象,却是实质的。能开山裂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说着补充:“有此神通才是真正的法天象地,此为仙人之技,传闻上古时期,有个牛族妖祖,在数十丈妖身的基础上施展出法天象地的神通,身形暴涨数百丈,徒手便能撕开天幕。” 张凌萝淡道:“许老,说远了。” 她并不想许格将萨来仪神化,他们在仙魔阵内经历那么多,眼界不应该如尘俗凡夫那般狭窄。 许格轻道:“虽远却就在眼前……” 魏无是问道:“那云弱水的法天象地神通呢?” 许格应道:“云弱水的菩萨法相只不过是道家凡人之技,离真正的法天象地还差的远,武圣你的半神下凡也是一样。” “而萨来仪此刻所施展的已是仙技。” 魏无是惊叹:“为什么萨来仪能够做到!” 许格说道:“我不是十分清楚,但也有几分了解,法象既是由真气浇铸而成,那定是需要海量庞匹真气,你我都做不到,云弱水也做不到,大概是修为不够。” 张凌萝笑笑:“或许我可以用神话故事来为杀神释疑。” “玄女请说。”魏无是知道张凌萝不会无得放失,就像在仙魔阵内,所有人对眼前一切都陌生,张凌萝却能凭借其博学智睿洞察未知背后的真相,将她称为【先驱】也毫不为过。 张凌萝先提出一个问题:“这法天象地神通既是神仙之技,何以在传说中也极少听说神仙使用?” 没有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九方长鲸干脆应道:“这我哪知道。” 张凌萝笑道:“我从道门书典中找到了一个最好的答案,这法天象地神通一旦使来,灵气便会像山河洪水般一泻不止,灵气凝实的手段和极高的代价,让这门神通并不常见,同时也多作为不到万不得已的杀手锏。” 许格经过萨来仪道上之境点拨,若有所思起来,骤然恍然大悟:“我知道了,玄女所说有很大可能。” 魏无是说道:“这么说萨来仪打算和红叶硬刚了。” 话音刚落,就听一声裂天巨响,却是萨来仪那法象巨剑朝红叶劈斩下去,红叶在这把巨剑面前,渺小的有如尘埃,连人带剑被斩落地面。 平整的地面被硬生生斩出一条巨大的沟壑来,泥土飞扬中,红叶已经不见所踪。 所有人被这天威震撼住了。 天崩地裂之声轰隆未止,就看见真魔竟抬剑破土而出,身上毫发无损,因为她一身赤红麟甲太好辨视,甲都不破,何以有伤。 萨来仪知道没有这么容易将对方杀死,只是没想到法象一出竟也不能伤害真魔分毫,看来此魔他根本降不住,唯有扛到千山大师到来。 萨来仪双手一握,挥力一斩,法象巨剑与他气息相连,收锋蓄势再次朝真魔斩下。 第1712章 莲花伏魔座 真魔依然不畏天威,拳头有如白芒,迎锋碰击,力量相互抵消之后,便将这把巨剑当做敌人,拳头快如光电落在巨剑之上。 巨剑移动到何处,真魔人便在何处,黏住剑锋,将这把剑锋从头击打到尾,期间不知道击出多少拳,千拳,万拳,似乎终于可以找到一件东西可以让她尽情发泄力量。 最后一拳,法象巨剑荡化烟云,消弥无形。 萨来仪脸上煞白,没想到法象一出,竟也坚持不了两个照面,萨来仪从来没有如此强烈的无力感。 连九方长鲸这种傲辈也震惊得忘记叫好,而是嘴唇喃喃说道:“太变态了,就算神仙来了,也徒劳无功。” 简直就是不该存在于人世间的逆天存在。 就在这时天空上方现出阵阵金光,金色诡谲的图纹有如一幅巨大的画卷徐徐普卷开来,现出一座巨大的莲花法印,有如佛祖亲临。 张凌萝脱口而出:“释门的人!” 这释门象景,来的自然是释门的人,让人好奇的是释门何人有此神通,要知道就算是天宁寺住持天心大师也无此佛光威压。 让人心安平和的禅音洪亮飘荡:“萨老友莫惊,千山降魔来了。” 张凌萝和魏无是闻言脸上一变,九方长鲸见状连忙问道:“来的这秃驴难道比萨来仪还要厉害不成。” 张凌萝和魏无是两人异口同声:“千……” 魏无是扼然:“玄女你说?” 张凌萝苦笑:“释门千字辈比天心大师还要高出三辈。” 九方长鲸说道:“高出三辈又如何?” 张凌萝道:“天宁大师已近百岁高龄,高出三辈者,年纪至少不下二百岁,二百岁还不死,就算是人也都成人妖了。” 九方长鲸愣道:“人还能成妖,变成人妖吗?” 魏无是道:“玄女的意思是说这老东西能活这么长,肯定已经跨越人类生死年限这一关,放眼古今能做到这一点的,哪一个不是成神成仙。” 忍不住问道:“武圣你能活二百岁吗?” “我们九方一脉比较长命,高寿者能活一百六十年。” 张凌萝出声打断两人无关紧要的交流:“关键来的人叫千山。” “什么意思?” 一旁从不插话的陈清澜竟主动开口道:“千山大师是释门千年来最为著名的神僧,相传他在百多年前已经得道成佛。” 张凌萝见满脸许格满脸疑惑不解,便补充一句:“可以这么说千山大师在释门的超然地位,就相当于许逊许天师在道门的无上地位。” 许格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九方长鲸说道:“这老秃驴既以成佛,还要下凡来管人间之事干什么?” 魏无是应道:“降妖除魔本来就是释门职责所在,不像我们道门天地无法,万事由心。” 此话一出,天心大师,正见大师、静一大师在仙魔阵内的正义凛然还历历在目。 萨来仪欣然笑道:“大师,多谢你前来相助。” “降妖伏魔乃是我释门职责所在,真魔现世,岂容其肆虐人间,生灵涂炭,萨老友就算你不请,贫僧也自然会来。” 听到这里九方长鲸说道:“不好,这秃驴跟萨来仪是一伙的。” 许格却是说道:“我看这位千山大师是对事不对人。” 魏无是朝张凌萝看去:“玄女,有良策没有?” 张凌萝沉吟:“先看看再说,千山大师也未必降的住真魔。” 九方长鲸附和:“是,这秃驴自己找死!” 千山大师朗笑:“萨老友,降魔为重,贫僧无暇与你叙旧了。” “好,大师降魔之后再叙。” 一旁的秋山心中暗忖,原来萨来仪早些时候所说有降魔之能的大师便是这位千山大师。 只见三名不知年岁多少的释门大师手持降魔法器,三人以掎角之势施展释门降魔大神通来。 莲花法印如山朝红叶罩印下来,周围热浪阵阵的气场骤地恢复夜凉如故,夜风拂面让被热浪烘烤的众人感受到无比清凉。 红叶所化身的真魔周身也随着黯淡下来,给人一种世间万物相生相克的强烈感觉。 火虽凶猛,凉水可熄,僧为恶霸所欺,却有擒妖伏魔之能。 虽然周身鳞甲少了些炙热光芒,真魔还是那个充满杀戮之心的真魔,挥拳猛击莲花法印,只是她充满恐怖力量的拳头却神奇的被莲花法印抵挡消弥。 就如洪水如兽势不可挡,引之导之,却能免受其害。 司马韵台见了吃惊,莲花伏魔座!莲花伏魔大阵! 释门之中还有人能够布下这旷古烁今的大阵。 当下朗声;“千山大师,你既已经成佛,为何还掺和人间之事。” “王夫人吧,当日你将此女寄于天宁寺,天心来禀,贫僧念上天有好生之德,无罪不以名恶,便点头应下,这是贫僧的因果,此女今日化身真魔,贫僧结果而来。” 千山大师此话一出,一时将司马韵台怼的无言以对。 外面局势千百万化,身处蓬莱阁与秦孝夫对弈的谢傅心静如水,今晚他已经将生死看开,死便死吧,同赴便是…… 秦孝夫却面色焦急,见真魔被莲花法印降伏,挥拳无效,不由恼怒说道:“释门这些人是从来冒出来的!” 道门和蓬莱仙门两败俱伤,云弱水被击伤,萨来仪被击败,他彻彻底底的推倒蓬莱仙门这座神山,至于真魔是否危害人间他一点都不关心。 这一切全在他的计划之中,唯独没有想到关键时候冒出释门几个大师,施展释门伏魔神通将真魔压制住了。 谢傅轻轻说道:“秦孝夫,轮到你了。” 秦孝夫已经无心思对弈,沉声:“谢傅你我恩怨暂且搁置一旁,今晚你我联手,拿下蓬莱仙门再说。” 谢傅哈哈一笑,这一笑将心中阴沉浊气全部吐出:“秦孝夫,从你杀我挚亲开始,你我就没有合作。” 秦孝夫看到谢傅眼神中的冰冷决绝,朗声:“谢礼,去提你爷爷人头来见。” 无人回应,秦孝夫这才想起谢礼已经惨死杜致微手中,转而攻心,微微笑道:“谢傅,难道你不关心你那大情人的生死。” 谢傅沉声:“我若为了她而置其他人生死于不顾,有何面目面对挚友亲朋。” 秦孝夫继续攻心:“看来师妹所托非人,没想到一生唯一所爱之人,既是如此无情无义,连我这个当师兄的都感觉悲伤。” 谢傅挥袖:“死则死矣,亏欠处,同往便是。” 秦孝夫表情一讶,一个人不怕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任何事能够威胁到他。 谢傅微微笑道:“她早就死了,对吗?不然以你的狭隘心胸,早就让她出现在我的面前,对我百般讥诮讽刺。” 秦孝夫微微笑道:“我当皇帝这么多年,哪个臣子不是每日在揣摩我的心思,可是又有谁能知道我心中所想,你用几句话就想套出我的话,你觉得可能吗?” “公子。” 谢傅闻声望去,只见杜致微一双眼眸如痴如醉的看着自己,眸里水花泛泛,情丝万缕。 杜致微抿嘴一脸媚态:“公子,我好热,好难受……” 秦孝夫哈哈笑道:“这至死方休真是厉害,连这般坚贞冷漠娘儿也把持不住。” 谢傅淡道:“杜娘子,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天亮了。” 杜致微贝齿紧紧咬唇不应,秦孝夫笑道:“天亮就结束了吗?此毒名叫至死方休,至死方休,杜致微何不借此机会报答恩公,让我这个不能人道之人妒忌羡慕。” “皇帝老儿,如你所愿!” 杜致微说着就一股热情朝谢傅走去,人近还未来得及张臂将谢傅搂住,谢傅自然抬手:“杜娘子,先坐吧。” 他心中死寂四大皆空,生不出丝毫情感,亦无半点动容。 杜致微乖乖坐下,她裕火焚身,谢傅却人如高士,脸上不起半点表情,缓缓落子。 忍不住就脱口而出:“我控制不了我自己了。” 谢傅微笑:“帮我看看这一子该下到哪里?” 秦孝夫嗳的一声:“观棋不语,不能帮。” 杜致微生气说道:“我不想帮你看子,我想坐你脸上!” 谢傅嘴角微笑依旧,眼神却冷漠如冰,这种冷漠让杜致微望而却步,心生胆怯。 弱弱说道:“公子,你嫌我脏吗?奴家这张嘴从来没让男人亲过。” 这一刻谢傅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无生机,她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报仇雪恨。 心中感慨,我岂又不是,曾经他也劝人放下仇恨和怨恨,但此时此刻,佛来了也劝不了他。 他终于切身体会到杜致微的那种仇恨,那种绝望,那种茫然麻木…… 二指拈着白子移动到杜致微的嘴唇边:“这一子,你帮我下。” 杜致微心领神会,将谢傅这两根手指深深晗在口中,口离二根手指之时,白子已经被她叼在唇上。 谢傅点头,杜致微松口,白子便掉在棋盘上,刚好落在一处空位上。 不过白子所落位置却是自填一气,相当于将一片白子拱手让人。 秦孝夫哈哈大笑:“落子无悔。”说着便落下黑子杀死这一片白子。 杜致微出身大家闺秀自然晓得弈棋,弱弱说道:“公子,抱歉。” 谢傅微微一笑:“无妨,这盘棋我已经大劣,此般也算置死地而后生,说不定能扭转乾坤。” “奴家就不添乱了吧。” 杜致微说着柔软的身体就依偎在谢傅身上,用自己的嘴唇去亲谢傅的额头、眉角、鬓耳…… 除了嘴唇,她身体的其它部位不敢去触摸谢傅的肌肤,一副极为卑微的姿态。 谢傅人如老僧入定,端坐不动,唯一的动作就是抬手拈子落子。 不多时便亲到谢傅的脖跟处,要继续亲下去,就要帮谢傅除掉外袍外衣了,红红的俏脸昂头朝他望去,似在征求他的意见。 俏脸虽近在眼前,谢傅却浑然不视,眼神不离棋盘。 杜致微就当他默认了,用嘴唇去打开他胸襟除的系扣,贝齿叼着腰带一头,慢慢解开,将他的外袍从身上褪下。 从头到尾她没有动用双手,只用口齿做完这一切,谢傅一路风尘仆仆,身上衣服沾满尘灰,而杜致微那两片薄薄的檀唇也如点灰一般。 秦孝夫忍不住调侃一句:“好一张灵巧的小嘴,我确实羡慕妒忌了,真想马上杀了你,将她占为己有。” 谢傅不应,杜致微也专心的继续自己的事情,倒惹得秦孝夫大感无趣。 外袍除去,里衣就更容易解脱,只有系在腰间的一根带子,只是这件衣服谢傅从离开闻人牧场穿到现在,不知道被鞍马劳顿的汗水浸透过多少次,那股酸味就像刚刚发酵的豆腐。 但是杜致微所嗅到的是一个男人的血马,热血赤诚,大义无私…… 这种气味让她无比崇拜,也无比着迷,她情不自禁的亲了下去,嘴唇比世间任何女子都要温柔,体贴、细心。 熟悉的感觉却谢傅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他的脑海时而浮现出冷傲中透着俏皮的秦楚裳,时而勾勒出卢夜华复杂难辨的表情模样…… 想着那些美好场景,他的心却痛窒难抑。 杜致微亲在他的胸口上,感受到他的心跳异常的缓慢低沉,此般反常让她昂头瞥了谢傅一眼,只见谢傅双眼泛红,浓浓的悲伤溢眶而出。 “公子,是我做的不好吗?” 谢傅哈哈一笑:“死去的那个是幸福的,尽管归于尘烟,依然有人念想,活着的那个才是……” 或许这番话触动杜致微的心扉,两个悲伤绝望的灵魂渴望寻找共鸣,寻找到一点点的温暖,杜致微又亲了下来。 依然温柔,体贴、细心,却多了几分热情,没有放过毫厘方寸,连一根汗毛都不放过。 而秦孝夫眼虽在棋局上,心却在棋局之外,等待着真魔扭转乾坤,今晚赌的不止是生与死,还是他努力奋斗一辈子的心血。 杜致微这种奉献自己,然后归于了无,谢傅自然感觉得到,莞尔说道:“杜娘子,那日仙庭还跟我说起你。” 第1713章 剑圣 杜致微虽没应声,嘴唇却在谢傅的神阙脐眼停了下来。 “她跟我说,她从小身边没有姐妹,难得有了一个亲姐姐,你一走感觉就像断了手足一样。” 听到这里,杜致微目眶立即发红,仙庭妹子,对不起,姐姐我……姐姐我也好想好想与你一起生活,可姐姐双手沾满鲜血,姐姐是个不洁之人,在你身边玷污了你。 谢傅低头微笑:“她告诉我,如果遇到你,一定要让我转告,她在等你,等你一起去看苏州的小桥流水,效仿范蠡西施泛舟太湖共唱歌章……” 谢傅在劝慰劝解杜致微,岂不是也在劝慰劝解自己。 听着谢傅的话,杜致微默默流着眼泪,她看似无比坚强,冷酷无情,可有的人轻而易举就能将她戳破。 咬着牙拉开谢傅的裤腰带,或许心中情绪激动,这个动作比起刚才的温柔体贴,显得有点粗鲁。 颔首唔的应了一声。 冷宫树林这边,萨来仪运功为云弱水疗伤,云弱水菩萨法相已被击溃,再也无法压制住月阴死篆,人处于痛苦折磨中。 今晚并非月圆极阴之夜,却是明月高挂的一个阴夜。 “师叔祖,你已经伤了真阴,别再白白浪费真气,给我个痛快吧。” 萨来仪淡淡道:“如果让卧雪知道你连景教那魔头都不如,卧雪会很失望的。” 云弱水凄然一笑。 萨来仪继续说道:“弱水,卧雪乃是我蓬莱仙门数百年难得一遇的人才,她还未得道,你这当师傅的还需引路。” 司马韵台这边手持韵台神锋攻击千山大师,试图破坏莲花伏魔大阵,解放真魔。 只是三位大师周身已布金刚结界,韵台神锋也难侵分毫。 于是朗声喊道:“还不过来帮我一把!” 张凌萝就带着魏无是和陈清澜飞身抵达,九方长鲸见状督促:“许老,我们也回去帮忙。” 五人落地,除了许格还有出手之力,其他伤的伤弱的弱。 司马韵台看着狼狈五人,凛声:“你们谁还能出力,助我破这金刚结界!” 九方长鲸率先应道:“我!”说着再次施展九方一脉的神通半神下凡。 许格见状提醒:“武圣,你已经真气耗尽。” 九方长鲸哈哈一笑:“我这躯质坚硬强横,却可以用这血肉之躯撞上一击。” “好!”魏无是抹去脸上的血迹,豪情说道:“那我就用上我仅剩的真阴之力。” 张凌萝笑道:“杀神愿意断送一生修为,我虽修为低微,也愿倾尽绵薄之力。” 司马韵台望向许格,直接问道:“你呢?” 许格当然愿意与道门同仁共进退,只是他又不愿意真魔无人压制,一时十分纠结为难。 张凌萝太了解许格了,一个人如果太仁慈就容易变成妇人之仁,当下朗声:“许老放心,我傅叔有压制红叶的办法,别忘了在仙魔阵是谁两次降伏真魔。” 此话一出,许格再无顾虑,背后斩蛟剑再次出手,龙吟悦耳。 司马韵台道:“好,待我剑出,你们便随我一起发力。” 言毕就亮出灵犀射月起手式——百折不挠,体内经脉内凝。 ——风雪忘川,狂风大作,空气骤冷可见雪花。 ——星火燎原,雪花冷成冰芒与空气擦出火花。 ——鲲鹏翻云。 五人感觉周遭暗流涌动让人感觉窒息,信心大增,蓄力待发。 萨来仪怒声骤然传来:“你们当我不存在的。” 说着腾出一手,挥袖一拂。 庞匹真气向四周荡开,包括司马韵台的六人悉数倒地,就连全盛姿态的秋山,身体也猛的后仰,差点倒地,心中大惊,好个萨来仪,我师姐弟三人联手也未必能拿下他,当然,萨来仪从来就不是他的敌人。 一把笑声广袤于天地:“萨来仪,莫非欺我道门无人!” 秋山心中惊讶,道门三圣已经在此,除了端木慈还有何方神圣。 众人望去,浩劫之后的树林走来一个衣容邋遢的人,披头散发,长须垂腹,身上衣服又脏又破,这番外貌形象根本就是一个乞丐嘛。 光凭刚才那一声直呼其名的萨来仪,就无人胆敢小看。 九方长鲸端详着疑惑喊道:“人圣?”此人这一副形象太像人圣了。 张凌萝说道:“武圣,你犯癫了吧,人圣已经死了。” 九方长鲸狡辩:“死了就不能活过来吗?”说着手指司马韵台:“她不是也刚刚才死,这不活生生的。” 这名老乞笑道:“小怪物,好久不见。” 九方长鲸闻言啊的惊呼,紧接着一脸难以置信:“不可能,你不是已经死翘翘了。” 老乞笑道:“谁跟你说,我已经死了。” 魏无是忍不住问道:“武圣,谁啊?”刚才那声欺我道门无人,让魏无是认为此人也是道门中人,只是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么一号人物来。 九方长鲸挥手:“不可能,这人肯定是假冒的。” 连张凌萝这种好耐心的都受不了了:“到底假冒谁,武圣你说啊。” 九方长鲸脱口而出:“剑圣啊!” 听到剑圣二字,连魏无是也倒吸一口冷气,道门有六圣,六人都是超凡脱俗的存在,当中以剑圣最强,也是称圣最早。 人圣日月星就是剑圣的徒弟,当弟子的都被称为圣,这当师傅的岂不是圣中之圣。 老乞缓步走来,笑道:“小怪物,你说我是假冒的?” 小怪物这个称呼,只有剑圣敢这么叫,九方长鲸还很小的时候,被世人视作怪物,世界之大无一处容身之所。 便是剑圣将九方长鲸带入道门,有了一方栖息安宁之所。 九方长鲸笃定道:“你肯定是假冒的。” “哦,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声音谁不会模仿。” “哈哈,那我这一剑你总该认识吧。” 九方长鲸莫名感觉到气势有如万剑将自己包围,这种熟悉感觉让他不由自主的跪了下去,当年他还很小的时候,剑圣不动万剑让他视作神仙,当场跪下要向剑圣学艺。 后来剑圣还是没有收他为徒,只是将他领入道门。 “啊剑圣,真的是你!”声音透着说不出来的兴奋。 经过九方长鲸证实,那就错不了,想来道门中也就只有剑圣敢如此叫板萨来仪。 张凌萝欣悦:“剑圣,你所来为何?” “我在遥远处看到天地异象,知道真魔降世,特地降魔而来。” 剑圣说着看向人压制,一时十分纠结为难。 张凌萝太了解许格了,一个人如果太仁慈就容易变成妇人之仁,当下朗声:“许老放心,我傅叔有压制红叶的办法,别忘了在仙魔阵是谁两次降伏真魔。” 此话一出,许格再无顾虑,背后斩蛟剑再次出手,龙吟悦耳。 司马韵台道:“好,待我剑出,你们便随我一起发力。” 言毕就亮出灵犀射月起手式——百折不挠,体内经脉内凝。 ——风雪忘川,狂风大作,空气骤冷可见雪花。 ——星火燎原,雪花冷成冰芒与空气擦出火花。 ——鲲鹏翻云。 五人感觉周遭暗流涌动让人感觉窒息,信心大增,蓄力待发。 萨来仪怒声骤然传来:“你们当我不存在的。” 说着腾出一手,挥袖一拂。 庞匹真气向四周荡开,包括司马韵台的六人悉数倒地,就连全盛姿态的秋山,身体也猛的后仰,差点倒地,心中大惊,好个萨来仪,我师姐弟三人联手也未必能拿下他,当然,萨来仪从来就不是他的敌人。 一把笑声广袤于天地:“萨来仪,莫非欺我道门无人!” 秋山心中惊讶,道门三圣已经在此,除了端木慈还有何方神圣。 众人望去,浩劫之后的树林走来一个衣容邋遢的人,披头散发,长须垂腹,身上衣服又脏又破,这番外貌形象根本就是一个乞丐嘛。 光凭刚才那一声直呼其名的萨来仪,就无人胆敢小看。 九方长鲸端详着疑惑喊道:“人圣?”此人这一副形象太像人圣了。 张凌萝说道:“武圣,你犯癫了吧,人圣已经死了。” 九方长鲸狡辩:“死了就不能活过来吗?”说着手指司马韵台:“她不是也刚刚才死,这不活生生的。” 这名老乞笑道:“小怪物,好久不见。” 九方长鲸闻言啊的惊呼,紧接着一脸难以置信:“不可能,你不是已经死翘翘了。” 老乞笑道:“谁跟你说,我已经死了。” 魏无是忍不住问道:“武圣,谁啊?”刚才那声欺我道门无人,让魏无是认为此人也是道门中人,只是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么一号人物来。 九方长鲸挥手:“不可能,这人肯定是假冒的。” 连张凌萝这种好耐心的都受不了了:“到底假冒谁,武圣你说啊。” 九方长鲸脱口而出:“剑圣啊!” 听到剑圣二字,连魏无是也倒吸一口冷气,道门有六圣,六人都是超凡脱俗的存在,当中以剑圣最强,也是称圣最早。 人圣日月星就是剑圣的徒弟,当弟子的都被称为圣,这当师傅的岂不是圣中之圣。 老乞缓步走来,笑道:“小怪物,你说我是假冒的?” 小怪物这个称呼,只有剑圣敢这么叫,九方长鲸还很小的时候,被世人视作怪物,世界之大无一处容身之所。 便是剑圣将九方长鲸带入道门,有了一方栖息安宁之所。 九方长鲸笃定道:“你肯定是假冒的。” “哦,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声音谁不会模仿。” “哈哈,那我这一剑你总该认识吧。” 九方长鲸莫名感觉到气势有如万剑将自己包围,这种熟悉感觉让他不由自主的跪了下去,当年他还很小的时候,剑圣不动万剑让他视作神仙,当场跪下要向剑圣学艺。 后来剑圣还是没有收他为徒,只是将他领入道门。 “啊剑圣,真的是你!”声音透着说不出来的兴奋。 经过九方长鲸证实,那就错不了,想来道门中也就只有剑圣敢如此叫板萨来仪。 张凌萝欣悦:“剑圣,你所来为何?” “我在遥远处看到天地异象,知道真魔降世,特地降魔而来。” 剑圣说着看向莲花伏魔座已经将真魔压制:“原来千山大师已经到了。” “桃花新涨忽山立,一点塔火遥熹微,云施主别来无恙。” 显然年岁悠长的千山大师与剑圣也是老相识了。 道门几人不由有些担心,剑圣并不会站在他们这一边,毕竟他们跟剑圣隔着数代并不熟悉,而剑圣目的是降魔而来,且与释门千山大师相识。 这时剑圣从远处走到近处,众人这时才看清他一身破烂衣服竟是道门身份最高的紫色道袍,道袍上的日月星辰图案早就磨破到看不到一点痕迹来。 要知道端木慈作为道门道尊,所着紫袍也不过是龙凤经衣,由此可见剑圣在道门的地位超然。 萨来仪这时开口:“几次进出皇宫盗窃珍宝,我道是哪位高人,原来是师弟你。” 此话一出,道门众人大吃一惊,剑圣与萨来仪居然是师兄弟,真的假的? 剑圣却未与萨来仪称兄道弟,直呼其名:“萨来仪,你是否欺我道门无人。” 这话无疑撇清了与萨来仪的关系,证实自己道门身份。 云弱水目光深凝,道门剑圣之名他早有耳闻,只是从来不知竟是百多年前,散去一身修为叛离仙门的那位传奇。 有此大道天赋,两百年来连出两人,一位就是眼前的云可怜,一位就是云卧雪。 但蓬莱仙门千年不出大道的预言依然没能打破,云可怜半途废道,云卧雪还未得道。 九方长鲸打蛇上棍:“剑圣,萨来仪欺人太甚,辱我道门,欲要将我道门斩草除根。” 剑圣笑道:“世间可以没有蓬莱仙门,却不可没有道门,这个我是万万不能答应。” 说着双眼骤如星火光采四射看向萨来仪:“萨来仪,我不答应!” 萨来仪拍了一下云弱水肩膀轻抚一番,站了起来:“师弟,不知道你的天剑练到何等地步?” 剑圣哈哈笑道:“在离开时,我已经散去仙门一身修为,此时己身所学全是道门传承。” 第1714章 狡诈如故 这话听得道门众人热血沸腾,自觉骄荣。 “好。”萨来仪周身发生异象,气雾云集身后凭空生出一把三十来丈的巨剑,却是展示自己的法象。 剑圣微笑:“法象?” 萨来仪应道:“不错,法象。” 剑圣再问:“仙人之技?” 萨来仪倒是如故谦虚:“我以凡人之躯悟晓仙人之技。” 剑圣哈哈大笑:“什么仙人之技,哄骗小孩子的玩意,在我眼中从来没有仙凡之别,唯道是大。” 剑圣这番轻视却让道门几人感到大为快意。 “再者说了,萨来仪你两百多岁的人了,修炼出法象来,有何可炫耀的,便是那千年趴伏不动的老乌龟也早成妖了。” 张凌萝闻言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剑圣平和笑道:“娃儿,你笑什么?” “想不到剑圣老人家你竟如此风趣。”张凌萝这张嘴该甜的时候能把你甜腻了。 剑圣问道:“为什么我就不能风趣?” “我想你应该高高如圣嘛?” 剑圣再问:“我是人,脚踏实地,经风历雨,吃五谷杂粮,为什么要高高如圣?” 这个问题,张凌萝一时无法回答,机灵朝萨来仪一指:“不是应该像他一样。” 剑圣微微笑道:“所以我不喜欢他咯。” 说着骤然沉声:“萨来仪,你有什么资格指这天划这地,任定天下!” 萨来仪淡道:“凭我身后这把剑。” 剑圣哦的一声:“当真?” 咯。 如此紧张严肃的时刻,张凌萝又被剑圣这奇怪的回答方式给都逗笑了。 “娃儿,别只顾着笑,小心这把大剑把你切成两半。” “剑圣老人家你是让我们躲远一点吗?” 剑圣像个老顽童一般笑道:“看人吧,机灵点的都不用我提醒,笨呼呼的提醒了也没用。”说着瞥了九方长鲸一眼。 九方长鲸傲道:“让我躲开,笑话!” “云可怜,就让我看看你这百多年的道行到哪里去。” 法象巨剑劈落,如果剑圣接不住这一剑,站在他身边的张凌萝五人也要一并死去。 剑圣并未转身依然面对着张凌萝,身体骤生万道剑势,密如萤火与法象巨剑交接在一起,星芒点点将夜照的清亮。 两者僵持,法象巨剑虽势大却难进半分,剑圣剑势虽渺却密前仆后继源源不断。 九方长鲸惊声脱口:“不动万剑!” 许格若有所思,道上之境破与不破,为何剑圣剑势不威,何能抵挡如此巨剑天威呢。 那边剑势不断,这边剑圣依然谈笑风生:“小怪物,你天天追求力量强大,你看我这剑势力量如何?” 九方长鲸应道:“说实话不怎么样,不过……” 剑圣再问:“那你说蝼蚁力量如何?” 九方长鲸笑道:“当然非常弱小,要不然怎么会有踩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这样的话。” 剑圣再问:“那一万只蚂蚁呢?” 九方长鲸额的一声,剑圣笑道:“一万只蚂蚁是不是可以咬死大象。” 九方长鲸又额的一声。 “物个有异,这只蚂蚁就是天天找其它蚂蚁打架锻炼,也不可能拥有大象的力量。” 张凌萝又被逗笑了。 剑圣颇有不悦:“娃儿,我在教导这小怪物,你怎么打岔。” 张凌萝只好笑道:“剑圣你教的生动,小女子顿有领悟。” 剑圣哦的一声:“娃儿,那你说说看。” 张凌萝何等机灵:“一万只蚂蚁就能咬死大象咯。” 剑圣哎呀一声,看向九方长鲸:“你都快一百岁的人了,怎么还蠢到家。” 张凌萝接话:“剑圣,这个蠢是天生的,不会随着年龄增长而变聪明。” 九方长鲸怒道:“玄女,你别逼我发飙。” 剑圣却端详着张凌萝:“你这娃儿有道根啊,我都忍不住想收你为徒了。” 客气话,好听话谁不会说,“多谢剑圣老人家你看得起小女子,可是我已经有师傅了。” 剑圣嗳的一声:“可以叫他让给我嘛。” 张凌萝又被逗笑:“这怎么能让嘛。” 魏无是提醒:“玄女,还不快点拜见师傅。”若能得剑圣真传,玄女前途无量。 张凌萝直接说道:“杀神,这好事让给你了。”她活着又不是为了修道,为了武道天下第一。 剑圣看向魏无是,魏无是恭恭敬敬:“剑圣,晚辈地宗长老魏无是。” 剑圣微笑:“你年岁已高,且已入道,我没有什么可以教给你的。” 魏无是笑道:“剑圣,玄女开玩笑的,你老别当真。” 剑圣看向九方长鲸:“小怪物,刚才说到哪了?” 九方长鲸憋着个脸,却又不敢发飙,没好气道:“你说到蚂蚁不可能拥有大象的力量,玄女说到一万只蚂蚁可以咬死大象。” 剑圣端容:“对!晴天晾衣,雨天收衣,行可行之事,悟世间诀妙,此方为【道】。” 剑圣这番话似什么都没说,又似什么都道尽,在道门几人陷入深思。 骤听剑圣一声“破!”,就见剑圣剑势再生,密集如蝗灾过境:“一万只不成,十万只呢,百万只呢?” 法象巨剑与不动万剑终于出现强弱差距,法象巨剑犹如一只巨象被密密麻麻的剑势吞噬。 法象巨剑骤地消失不见,回到萨来仪身后,这法象巨剑既是真气实凝,自然可以分而散之,聚之重凝。 九方长鲸啊的一声,也不知道是忽然顿悟,还是被眼前景象所撼。 剑圣看着萨来仪淡淡一笑:“雕虫小技罢了。” 萨来仪问道:“云可怜,你的曲盖网呢,怎么不使出来?” “那是哄小孩子的玩意,早送人了。” “当年你可是因为这件哄小孩子的玩意,不惜叛离仙门。” 剑圣昂头望天又低头看地,微微一笑:“你看这天重重又重重,你看这地微中又有天地,蓬莱仙门固步自封,不知天高地厚啊。” 萨来仪怒斥:“胡说!仙门一直坚信天地无止境,人力亦无止境,只要得成大道亦可与仙人同阶。” 剑圣哈哈笑道:“好高骛远,干不出一件踏踏实实的事来,这就是我与你们的差别。” 说着朗声:“道门诸位同仁听着,仙神可望而不可及,成仙成神也只不过是这天地渺小一尘埃。” 张凌萝大声问道:“剑圣,那我们应该望哪里?” “望眼前,望苍生,集腋成裘,积土成山,终有一日自人人皆是仙神。” 道门众人心中惊叹,人人皆是仙神! “现在我就要让萨来仪这陆地神仙臣服在我这凡人脚下。” 不动万剑将萨来仪包围,重重又重重。 法象巨剑护着萨来仪突破重围,如逆水朝上。 不动万剑穷追不舍,而剑圣依然立于原地不动,让人见识到什么才是御敌于千里之外。 九方长鲸大为畅快:“萨来仪逃了!” 剑圣却是笑道:“萨来仪已经看破不动万剑的力量根源,他要找一个合适的地方与我决战。” 张凌萝忙道:“剑圣老人家,那穷寇莫追。” 剑圣哈哈大笑:“萨来仪辱我,我尚可忍,萨来仪辱我道,若是不报,心魔难消!“ 说着人便消失原地不见,那不动万剑的气势也随着消弥无形,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娃儿,道法自然,大道至简,你点拨点拨他们。” 广袤于天地的笑声骤然传来,却是越来越遥远。 有剑圣对付萨来仪,道门众人终于可以腾出手来救红叶,张凌萝朗声:“夫人,请吩咐。” 未等司马韵台开口,千山大师先说道:“夫人,你欠我释门一个人情,贫僧现在就要向你讨回这个人情。” “什么人情?”无需用真魔来对付萨来仪,司马韵台此时倒也不急。 “当年你将此魔寄于天宁寺的人情,贫僧现在就要讨回来,望夫人不要在插手贫僧降魔。” 司马韵台沉默不语,看向莲花伏魔座下发狂挥击的红叶,内心已经动摇,真魔刚才是胜负关键,现在却是一祸,一旦挣脱控制,不知道有多少生灵要命丧她手。 千山大师紧接说道:“夫人,不瞒你说,此为真魔,比三百年前的全魔不知道厉害几许,就是我们三人施展这莲花伏魔大阵也无法将其杀死。” 司马韵台一惊:“哪?” 千山大师说道:“我非但要求夫人不要插手,还要请求夫人为我三人护阵。我三人要用三相封印之法将此真魔永远封印。” 张凌萝惊讶:“三相封印。” 魏无是问道:“玄女,这又是什么东西?” “传说这是释门舍身成仁的无上神通,若遇到超越己身能力无法消灭的古凶,就化作三相永远封印古凶妖魔。” “哪?” “不错,三位大师化作三相与真魔同固,有如琥珀恒久。” 千山大师朗声:“正是如此。” 许格开口:“三位大师大义。”此话也相当于变相认可三位释门高僧的做法。 九方长鲸却挥手说道:“不成!” 许格沉声:“武圣,你可知道真魔若无法压制,会酿成多大的人间浩劫吗?” “我不管,我只知道红叶是自己人,并肩作战过,我九方长鲸从不放弃战友,更不会出卖战友。” 九方长鲸说着看向张凌萝:“玄女,你觉得我有说错吗?” 任张凌萝聪明绝顶,遇到这种事也左右为难,从大局出发,真魔被封印自然最好不过,可从个人情感来说,傅叔决不允许。 许格脸露怒色:“我们个个都是小我,个个都可牺牲。” “许老,我没有你这么大义,我就是心理不愿意,玄女,你说句话吧。” 张凌萝扭头看向王夫人:“红叶是王夫人的人,还是由王夫人做主吧。” 生死面前,众人同心同向,没想到却在这一件事上面除了内讧。 司马韵台内心虽百般不愿意,仍然冷酷说道:“就依千山大师吧。” 许格凛声:“好,我来为三位大师护阵!” 九方长鲸跺脚怒曹一声。 许格朗声:“武圣,此事了结之后,我一命相赔,也好让你心里痛快。” 九方长鲸怒道:“你爱死就死,与我无关。” …… 蓬莱阁顶,秦孝夫开怀大笑:“真是天助我也,道门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说着看向谢傅:“不过还是要最感谢你,若非因为你,道门未必会与蓬莱仙门如此拼命。” 谢傅端坐如故,脸上不动声息,这时杜致微膜拜在地,嘴唇已亲闻到谢傅脚踝。 谢傅淡道:“秦孝夫,轮到你落子。” 秦孝夫骤然将棋盘掀翻,冷笑道:“你以为我真的想与你对弈,我只不过是想让我自己心定。” 谢傅却无情的揭破他:“我在你身边才能让你感到心安吗?秦孝夫,你真是胆小如鼠。” 刚才,秦孝夫尚能克制,此刻已经忍受不了谢傅的淡定从容,低头看着卑微趴伏在地上的杜致微,心中妒火横生,他得不到的东西,这个男人却不求自得。 冷声骂道:“贱婢,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替他解毒!” 抬手一掌击在杜致微身上,杜致微当场惨呼一声,晗在口中的天婴草跟着鲜血一起喷出来。 谢傅想抬手反击,却发觉全身软绵绵的,一点真气都提不起来:“秦孝夫,你耍诈!” 心中暗暗吃惊,他自认拥有神之躯,既不畏惧这至死方休,也应不畏惧这无迹酥脉,此时身体莫名异状,却反而中了秦孝夫的道。 秦孝夫哈哈大笑:“若非给你机会,你又怎么会老老实实坐在这里看戏。” “你以为我会傻到仅仅用无迹酥脉来对付你,无迹酥脉虽然厉害,也是武道中人克星,但是这毒太容易解了,我不得不防!” “不妨告诉你,我在这香炉中还加了一味毒——化僵花,本来这毒是打算用来对付萨来仪的,便宜你了。” 秦时,皇为求长生不老,派遣部众前往四海九州寻访不死之方,其中一队来到一处海中孤山,山上有一种树,树的周围无论鸟兽尸体皆僵而不化,此树取名化僵木,化僵木上结有彩虹之花,取名化僵花。 后这队人马将化僵花带回,不久之后这队人马全部死去,尸体却僵而不腐,连当朝国师大圣在研究这化僵花时也不幸中招,成了不腐烂的僵尸。 后来帝王下葬时,就会在身体抹上化僵花末,确保尸身万年不腐。 第1715章 得意忘形 谢傅此时此刻自然没有心思去了解这化僵花是什么毒,能让秦孝夫拿来对付萨来仪的,自然非同小可,出声问道:“我很好奇,我明明在香炉内下来至死方休,为何你一点事也没有?”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尽管此刻处于绝境,谢傅仍不放过任何一丝击败秦孝夫的机会。 而秦孝夫是一个骄傲的人,同时他也是孤独的人,骄傲而孤独的人非常渴望有人能够分享他的成就。 果不其然,秦孝夫从身上取出一物,得意笑道:“此为【玉横】,本是盛不死药之器,持之能万毒不侵,万毒皆驱。” “秦孝夫,你果然是只老狐狸。” 听到谢傅讽刺,秦孝夫却开心到开怀大笑起来,就在这个时候,谢傅动手准备去抢秦孝夫手中的【玉横】。 秦孝夫却早有提防,而谢傅就算身体无恙,也未必能从秦孝夫手中抢到这【玉横】,更何况他此刻中毒,身体软绵绵没有力气。 秦孝夫得意笑道:“谢傅,你不知道当皇帝需要多小心谨慎,不过我还是很佩服你这种锲而不舍的精神。” 说着突然隔空发力,目标却是杜致微,杜致微顿时人如窒息,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贱婢,看在你刚才的表现,朕很欣赏你,想死还是想活!” 处于痛苦中的杜致微朝秦孝夫吐了一口唾沫,秦孝夫有护体真气傍身,这口唾沫当然连他衣服都沾不到,却侮辱性极强。 “贱婢,那我只好拿你人头去祭桢儿!” 谢傅见秦孝夫隔空要捏断杜致微的脖子,朗声喊道:“秦孝夫,住手!” 杜致微脸上痛苦顿消,显然秦孝夫并没有下死手,微微笑道:“谢傅,你求我啊,我就饶她不死。” 谢傅从未求过他,作为天子的秦孝夫还真想尝尝这种滋味。 “公子,不要求他!” 谢傅脱口而出:“秦孝夫,我求你,饶她一命!” 在生死胜负面前,个人荣辱真的不值一提,此时此刻谢傅完全能够体会越王勾践为何能承受那种耻辱。 见谢傅求得如此痛快,秦孝夫反而感受不到太多的快乐,微笑道:“谢傅,我跟你说件事,你再考虑求不求我。” “你猜的没错,师妹已经死了,她被我击伤落入大火之中,身体烧成焦炭。” 谢傅心头一颤:“秦孝夫,你骗我。” 秦孝夫叹息一声:“跟你说真话,你怎么反而不信。” 说着从身上取出一个明显被烟火熏烧过的香囊:“在那烧焦的尸体上,我只找到这个香囊,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被大火烧毁,你识不识得这个香囊?” 谢傅当然识得这个香囊,这是他越礼送给卢夜华的,斋主介绍说这香囊用珍贵火浣布加以金丝银丝缝制,不畏水火,所以他特地挑选了这个香囊。 如今香囊犹在,香魂已逝。 秦孝夫将香囊凑到鼻尖轻嗅:“好香啊,似乎还有师妹的味道,真是让人怀念。” 谢傅缓缓开口:“秦孝夫,我求你,饶她一命。” 一个人表面再如何掩饰,眼神却不会骗人,秦孝夫能够感受到谢傅眼神的痛苦和对他的仇恨,以及他百般不愿意却不得不开口来恳求自己。 这让秦孝夫内心获得极大的满足,将手中的香囊大方的朝谢傅抛去:“人没了,这香囊留个怀念吧。” 望却才能解脱,怀念只会让人更加痛苦。 谢傅看着香囊发呆,香囊余香犹在,好像卢夜华的音容笑貌就在眼前…… 什么啊! 她还有心愿未了啊。 想起两人明明相爱,却无比痛苦,谢傅本已死寂的心又千刀万剐。 他现在只有后悔,后悔自己的迂腐,后悔自己的懦弱…… 啪的一声清脆的响亮,谢傅大力的扇了自己一巴掌。 杜致微表情一呆,然后就看见谢傅一下一下的扇着自己的左右脸惩罚自己。 杜致微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抱住谢傅双腿,恳求道:“公子,你别这样……” 夜华,我醒了我醒了,可是已经太晚了,不是吗? 直到杜致微爬起来,捉住谢傅的手,谢傅才被逼停了下来。 “公子,求求你了。”杜致微泪如泉涌。 谢傅并没流泪,倒似没有太多悲伤一样,淡淡一笑:“杜致微!” 杜致微止泣应道:“是公子,奴家在。” “杜致微,你已死过一回了,前尘烟消云散,现在你这条命是我求回来的,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死。” “余生……”杜致微说着干脆用力的点了下头。 秦孝夫离开蓬莱阁,这场残局终于轮到他来收尾了,他从来不害怕谢傅,一个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又怎么斗得过一个几十年来勾心斗角阿谀奉承的人。 而且谢傅身上的弱点太多了,重情、重义、意气用事、心慈手软,这些都是弱点。 但不知为何,事局至此,他的内心依然有一分不安感。 此局谋划几十年,能想到的人他都想到了,不明白这种不安感从何而来。 大概是他战战兢兢,谨慎微行几十年的缘故吧。 道门这边,说着为了千山大师三人护阵,只有许格一个人有此心,也付诸实际。 其他人心情矛盾,在良心道德与大局上纠结痛苦。 司马韵台呆呆不语,王家四颜在她眼中只不过是工具而已,如今红叶这件工具也算物尽其用,功成身退。 可不知为何脑海里却一直荡起红叶那充满单纯的一声声“夫人。”。 把她的心叫软了,也叫痛了。 该死的,近墨者黑近朱者赤,自从跟了谢傅之后,她也变得妇人之仁了。 突然脱口:“不成!” 许格见王夫人目光冷冷朝他睥来:“夫人,你什么意思?” “我可以对不起天下人,却不能对不起她。” 许格冷声喝道:“夫人,请为天下苍生着想!” “天下苍生关我屁事!” 心头堵的慌的九方长鲸欣喜说道:“他乃乃的熊啊,这才对嘛,心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管那么多鸟事。” 许格微微一笑:“那我只好对不起诸位了。” 说着背后斩蛟剑出鞘,既握此剑就要对得起许逊许天师。 就在这时,剑圣和萨来仪同时落地。 剑圣矗立不动如山,而萨来仪呕出一口鲜血,脸色苍白异常,身躯有如风中柳枝摇摇晃晃,显然受了重伤。 谁胜谁负一目了然,九方长鲸欣喜脱口:“剑圣赢了。” 萨来仪也轻轻说道:“云可怜,我输了。” 只可惜云可怜已经听不到了,两人旗鼓相当,难分胜负,云可怜却不惜动用性命真阴赢他,他确实输了。 或许云可怜的道……萨来仪第一次怀疑自己的道。 九方长鲸见性格活泼宛如老顽童的剑圣不动不语,心中好奇,莫非剑圣也受伤了,走近一看,却看剑圣双目紧闭好像仙逝,顿时啊的一声。 张凌萝连忙走近,伸手探去,剑圣以无气息。 许格也快步走来,真气透体而入,却发现剑圣经脉已经枯死,脱口而出:“他的性命真阴已经耗尽。” 话刚说完就看见剑圣身体迅速苍老枯萎,九方长鲸真情毕露,嚎啕一声:“老东西。” 却见剑圣身体如同腐化的石头,在晚风中迅速化为灰尘,九方长鲸伸手去捉,却只捉到一身破破烂烂的紫色道袍。 萨来仪看着那一袭破烂道袍,朗声:“我输了。”他输的心服口服。 就在这时,一掌迅如猛雷落在萨来仪的胸口上,本已受了重伤的萨来仪身体脱飞,身体陷入一块石碑上,七孔缓缓流出鲜血,显然这一掌已经让他经脉碎裂。 正在艰苦抵挡月阴死篆的云弱水也不由惊呼一声,迅速就要朝萨来仪而去,只是身体刚刚一动,就痛的在地上打转。 “真武玄天真人!” 来人正是地宗宗主真武玄天真人,面上隐晦瞧不见真实面容,但是张凌萝等人对他身上的气息熟悉无比。 真武玄天真人笑道:“道门各位同仁,恕我来晚了。” 九方长鲸止住哭泣,一脸不屑:“藏头露尾之辈。” 虽然真武玄天真人也是道门的人,不过众人却对他为人十分不齿,将其视为敌人。 萨来仪呕着血说道:你……你……你……” 真武玄天真人缓缓朝萨来仪走去:“萨来仪,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是谁?难道你从我身上感受不到半点熟悉吗?” 他面向萨来仪的脸容突然隐晦消失,现出真容来。 萨来仪也看到他的真实面容,苍老的双眼睁大,一脸难以置信:“你……为……” 秦孝夫眼神一冷,还问我为什么!你难道不知道为什么!抬掌拍向萨来仪头顶。 一代传奇,坐在大观国天子头顶的那个人就此惨死。 随着云弱水一声哀号,秦孝夫却哈哈狂笑起来,笑声充满着称霸宇内,唯我独尊!” 他经营大半生,终于等到这一天,何等快哉! 这是大观国历代天子都无法完成的壮举,从这一刻开始,他之名必将立新流芳。 秦孝夫缓缓转过身来,以真面目示人。 众人表情惊讶,他们都是武道中人,并非朝中臣子,半数已经没有见过皇帝,但是从秦孝夫脸上的帝皇贵气,还是能猜出他的身份来。 有人惊讶就有人镇定,九方长鲸见张凌萝淡定如斯,出声问道:“玄女,他是谁啊?” “他就是皇帝。” “皇帝老儿?真武玄天真人竟是皇帝老儿。” 秦孝夫微微笑道:“武圣,我为什么不能皇帝,难道皇帝就不能学习武道。” 九方长鲸哼的一声,对他依然十分不屑。 秦孝夫笑道:“如今蓬莱仙门惨败,唯我道门独尊天下,我本贵为天子,由我来当这个道门门主,诸位没有意见吧?” 许格冷声:“抱歉,我要清理门户。” 许格手中的斩蛟剑本来是对着九方长鲸等人,此刻却指向秦孝夫。 秦孝夫冷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许门主,你敢对朕无礼。” “抱歉,在我眼中你只是道门一个不仁不义卑鄙无耻之徒。” 秦孝夫叹息一声:“迂腐啊。做大事不是大成就是不败,哪有那么多的约束。”说着闭目说道:“道门必将在我的领导下发扬光大,与大观国恒永万年。” 九方长鲸喊道:“许格,跟他废话那么多干什么!” 早就见识到真武玄天真人的狡诈,生怕许格耳根子软,被真武玄天真人哄骗的晕头转向,九方长鲸却也是粗中有细。 许格持剑朝秦孝夫杀去,此刻半道之躯,连绝招都使不出来,又如何是地宗宗主,道门六圣之一,真武玄天真人的对手,但是许格义无反顾。 乘胜万里斗破空护主而来,两把道门神锋交抵。 作为许逊许天师御用兵器,斩蛟剑自然是道门第一神锋,有万邪不敢抵挡之威名,只可惜此刻的许格并不是许逊。 而乘胜万里斗虽然屈于斩蛟之下,此刻却是仗主人之势而欺锋,在秦孝夫手绽放出称霸宇内的光芒。 一招便分胜负,许格踉跄后退十数大步,在九方长鲸和魏无是的搀扶下身体才停了下来,胸前已经血迹斑斑,受伤极重。 秦孝夫夺走许格的斩蛟剑,手握斩蛟剑有种握住道门最高权力的强烈欣悦感。 紧握斩蛟剑运其真气朝天一指,虽不至于指天天裂,指地地坼,让星辰失度,江河逆流。 斩蛟剑所绽放出来的强烈光芒,有种唯我首映,世间万物黯然失色。 “哈哈哈,痛快……痛快……痛快!” 秦孝夫接连说了三个痛快。 九方长鲸等人虽然恨得牙痒痒的,但是个个身负重伤,完全没有与秦孝夫叫板的本钱,看向张凌萝:“玄女,现在该怎么办?” 张凌萝没好气道:“难道让我上不成?” 说着目光却轻轻飘向王夫人,现在就只能靠王夫人了,说不定王夫人还有什么杀手锏,苏皂眸不是还没有露面。 其他人目光齐刷刷落在司马韵台身上,秦孝夫自然而然的看向司马韵台:“王夫人,你怎么说?” 司马韵台直接问道:“我女婿呢?” 秦孝夫笑道:“王夫人,令爱有国士无双之名,何愁没有良婿呢?” 司马韵台重复问道:“我女婿呢!” 第1716章 黄雀在后 秦孝夫笑道:“我可以让他活,继续当王阀的逍遥美婿,不过王夫人你必须答应我,帮我对付九姓十三望。” 司马韵台冷笑:“你想把我王阀当枪使,等我帮你清除障碍之后,再收拾王阀。” “至少王阀可以活得更长一点,未来的事情谁又能肯定呢,说不定秦王两家日后会成为亲家,同为一体。” 秦孝夫也算诚实,明人不说暗话,靠诓骗是骗不了眼前这个女人,只有将所有的利弊摆到台面上来,才有可能说动这个女人。 司马韵台应道:“好,不过我要先见到人。” “好,如夫人所愿,不过,我已表诚意,夫人也应该表表诚意。” “要我怎么表诚意呢?” 秦孝夫手朝张凌萝等人一指:“夫人先杀了他们。” 秦孝夫当然很希望这些人能归顺自己,但他已经看出这些人绝不会臣服自己,自不会留下这些祸害。 另外,只要王夫人动了这个手,日后不管她后不后悔,愿不愿意都没有回头路了。 本以为王夫人会纠结为难,怎知王夫人却爽快应道:“好!” 能成为王阀背后掌权之人,司马韵台岂是那种在小事上斤斤计较的人,只要人还活着就有翻本的可能,今晚牺牲的人已经够多了,不妨多牺牲几个。 九方长鲸破口大骂:“你这个臭娘们,长的美若天仙,心肠如此歹毒。” 王夫人微微一笑:“多谢夸奖,我会让你们死的很舒服。”说着亮起灵犀射月的起手式。 九方长鲸扫向其他人,却见大家都十分坦然:“玄女……” 张凌萝微笑:“用我们的命换傅叔的命,不是很值的吗?” “好吧,总算还谢傅的恩情了。”九方长鲸说着闭上眼睛,只是心里很不甘心,拼生拼死,好不容易扳倒蓬莱仙门,却是为别人作嫁衣裳。 司马韵台娇叱:“灵犀射月!” 那剑光快的惊人,司马韵台言而有信,要让他们死的感受不到痛苦。 就在这时一团森雾将道门众人笼罩,司马韵台这光芒逼逼的一剑进入森雾,同样被森雾笼罩,黯淡无光。 司马韵台见状,收剑回鞘,已然不打算再动手,她已经知道是谁。 道门众人已经闭目受死,感受到异状睁开眼睛,只见眼前被一团森雾所笼罩,什么都看不见,多么熟悉的感觉,第一次感受到这阴森森诡沉沉的气息,他们非常反感抗拒,此刻竟兴奋无比:“鬼后!” 弥漫的森雾化作一缕消失就像被太上老君的紫金葫芦收纳,一道身段玲珑浮凸却又诡谲十极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幕,不是鬼后又是何人。 能接住神武峰的绝招灵犀射月,这森雾气息,那长腿圆股,玉臂媲水杉,当真无假! 秦孝夫难以置信,脱口而出:“你为什么还活着!” 这同样也是道门众人的疑惑,鬼后的死是他们亲眼目睹,就算能瞒住他们,却又是如何瞒住萨来仪这陆地神仙。 蓬莱阁顶,谢傅哈哈大笑,所有压抑积淤都化作笑声宣泄出来,杜致微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受到感染也破涕为笑…… 鬼后笑道:“要不然怎么能把你这只老狐狸给诱骗出来。” 秦孝夫现在明白为何刚才有那种不安感,这种不安感就是来自鬼后,他这一生做任何事都深谋远虑,从未出过差错,唯一一次受挫就是在仙魔阵内拜鬼后所赐。 微笑说道:“也好,我也想亲手结果你,报仙魔阵内一掌之仇,只是我不明白的是,你明明散做血雾,何以能死而复生?” 九方长鲸也忍不住好奇道:“玄女,难道鬼后真的是鬼?” 张凌萝盯着鬼后那圆溜溜的俏股,颇有深意说道:“如果鬼都长的这么模样,我也想找个鬼玩玩。” 九方长鲸是正经人,可无法理解得那么透彻:“什么意思?” 鬼后坦道:“因为我施展道门神技——大小如意!” 张凌萝等人不由惊叹,鬼后什么时候学得这么道门神技,她可真是武道天才。 要知道【大小如意】可是上列仙人天罡神法,既是仙人天罡神法,自然不是凡人随随便便就可修习的,而且这也是道门唯一残留的天罡神法。 秦孝夫沉声:“没有可能!” 【大小如意】残卷,一半在玄宗手上,一半在地宗手上,地宗那一半一直都在他的手上,放眼整个道门,也就是他和素还山二人会这【大小如意】。 想到这里,秦孝夫再次出声:“难道是素还山!” 张凌萝闻言也是疑惑,难道在仙魔阵内,鬼后和师傅也暗中达成某种约定? 未等鬼后回答,秦孝夫就又否定自己刚才的判断:“就算你刚才使的是大小如意,也不可能做到如此收放自如。” 鬼后笑道:“井底之蛙,那是因为你只懂收之法,却不懂放之法。” 秦孝夫冷哼:“难道你会?” 鬼后从身上取出一竖立方柱,上面布满纂纹,一看就是不凡之物。 众人异口同声:“天师令!” 鬼后举起天师令:“天师令内含道法万千,【大小如意】只不过是内中天罡神法之一,更能号令雷火、风水、混沌诸素,为我所用,任我调遣。” “这就是天师令在手,凡我道门弟子必言听计从,莫敢不听,莫敢不从的真正原因。” 若非鬼后从中作梗,暗中偷袭,这天师令早就落在他的手上,他统领道门,学得天师令上面的无上道法,也就没有今天这么多事,秦孝夫咬牙切齿:“你真贱婢!” 鬼后咯咯笑道:“我知道你很羡慕很妒忌,只可惜这天师令不属于你。” “贱婢!” 秦孝夫怒喝一声,也不打招呼,乘胜万里斗就携裂山之威要将鬼后一分为二,真正目的却是夺走天师令。 鬼后这一次竟不生森雾隐藏惑敌,一句咒文从口而出:“甲子护我身!” 就见天师令上一出讳字冒出亮光闪闪,秦孝夫这足可裂山一剑却如同刺向大天大地,轻轻一纳便消弥于无形之中。 秦孝夫大吃一惊,道门众人也大吃一惊,虽然萨来仪修为高深,所展示出来的强大,他们却还能理解。 可眼前情景,鬼后身上没有真气波动,秦孝夫这一剑也没有受到浑厚真气抵挡,其威力却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九方长鲸又忍不住问向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张凌萝:“玄女,这个怎么回事?” 张凌萝这个【先驱】可不是白叫的,能窥察不为人知不为人晓的真相:“只怕天师令已经是一件有着诸神讳字的法宝。” “讳字是什么玩意?” “就是神的隐讳名谓,或者说是神的代号,任何仙器打造出来,如果没有落款讳字,就如一件死物,根本无法发挥出神通来。” 九方长鲸讶道:“这么神奇?” “神奇吗?我们道门有法诀,开口便是【请玉女真君护我】,【急急如九天玄女道母元君律令!】而有讳字就相当于得到上神应许,如同金牌令箭无需请示。武圣,我看你只修武,却从不知【道】为何物。” 九方长鲸惊叹:“这么厉害?” 张凌萝笑道:“不仅如此,天师令上面刻有符印,能随时随地号令天地诸部。” “天地诸部,哪呢?” 张凌萝挥手一指:“周围皆是,号风,风为我遣,令水,水为我调,金银、雷火、混沌、真气、文道元素,皆是天地当中一部。” 九方长鲸惊叹:“我曹!” 秦孝夫也在聆听着,心中更是气的牙痒痒的,天师令本该属于他! 朝宛如局外人的秋山看去:“国师,助我夺取天师令。” 若非秦孝夫开口,道门众人都差点忘了这个局外人,明明是个人,却与树木石水融为一体,让人丝毫不会去察觉到他的存在,足见此人非同小可。 秋山依然端坐观摩棋局,嘴上淡淡说道:“陛下,恕道人难以从命。” 秋山一直都有自己的立场,从头到尾就没有说站队哪一方,如果说有人能影响他的立场,那就只有他的两位师姐。 他离开昆仑秘境来到尘世就是为了对抗规则,甚至是凌驾于规则之上,恭迎两位师姐回家。 而今日道门所做,对抗规则,打破规则,看得他这老道心中热血沸腾,视为同道,甚至渴望成为知己。 秦孝夫闻言,表情一变:“国师你!” 秋山观摩棋局不语,秦孝夫也拿他没辙,总不能再树一敌吧。 鬼后瞥了秋山一眼,冷讽:“算你识相!” 秦孝夫心中暗忖,鬼后本来就是一个难以对付的角色,如今她手中还有天师令,怎么看都毫无胜算,眼下只好拿谢傅来要挟她了。 身形一动,竟是跑了。 鬼后太了解秦孝夫了,从她记事开始,她就在观察研究秦孝夫的言行举止,她可以说是世界上最了解秦孝夫的人,甚至比秦孝夫还要了解他自己。 这也是她在与秦孝夫的对抗中,能够处处先机。 就像此时秦孝夫眼神闪烁,鬼后就知道他要干什么? 九方长鲸惊道:“鬼后,别让他跑了!”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除非他不要这江山,哈哈……” 鬼后说着化作一股森雾追了上去。 秦孝夫径直朝蓬莱阁的方向逃离,当他进入地界来到蓬莱阁,却发现鬼后早就在蓬莱阁前恭候。 这着实把秦孝夫给震惊住了,就算她是鬼,速度比自己快,何以提前知道自己要逃往这里。 鬼后笑道:“我知道你很惊讶,当请你放大你的好奇心,惊讶的还在后头。” 秦孝夫抬头朝阁顶望去,心中估量着有几个可能,越过她擒住谢傅来要挟她,甚至这个女人的表现让他感觉就算擒住谢傅也要挟不了她。 他从来没有这么怕一个人,怕到生死关头连冒险一试都不敢。 鬼后并没有动手,而是抬手示意他继续逃跑,她太了解她这个父亲了,做事谨慎确保万无一失,绝不会以身犯险。 果不其然,秦孝夫掉头就跑,不敢冒险一试。 虽然他的姿态如同高圣一般,但在鬼后眼中却如同丧家之犬一般,不由咯咯大笑起来。 笑声传到秦孝夫耳中,背脊有点发凉。 他此刻完全丧失了成年人的心智,就像一个被鬼追赶的小孩,渴望着回到最安全的地方去。 当他回到寝宫,进入寝室,竟发现鬼后姿态悠闲的睡在他的龙床上,这种感觉让人毛骨悚然,只觉就算躲到梦中也逃不掉。 秦孝夫僵在原地,眼神再次闪烁,鬼后笑指龙床一处:“机关在这个位置对吗?只要这个机关一打开,凡人石就会凸显出现,出现一条凡人石打造的密道,这条密道处处机关,各种奇毒,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有景教无迹酥脉,玄宗拘魂散,还有在世间销声匿迹,唯皇家独藏的化僵花……” 秦孝夫心中的恐惧在滋生长大,沉容怒声:“你到底是谁?” 鬼后没有回到他的问题,继续笑道:“我必须承认,如果你能成功打开机关,进入密道,我也拿你没辙,陛下,要不要试一下呢?” “你到底是人是鬼?” 秦孝夫虽是修道之人,却从不相信世上有鬼魂一说,可眼前所发生一切实在是诡异到他不得不相信她是鬼,每日阴魂不散缠绕在自己周围,才能洞察自己所有的秘密。” “陛下,怎么样,要不要试一下?” 这笑声充满着诡诈,诡诈到绝对自信,就像一贯的他。 秦孝夫本能转身就跑,这会连身姿都想丧家之犬。 人又怎么会逃得过鬼,可每个人遇到鬼都会本能拔足狂奔。 秦孝夫逃跑,可无论他逃到任何一个觉得安全的地方,鬼后都会提前一步出现在他眼前。 什么叫做阴魂不散,这就是阴魂不散,感觉就像被鬼缠住了一样,心理已经崩溃了:“你到底是谁!” 击溃他的不是对方的武道,而是对方的神出鬼没,阴魂不散,而是对方对他了若指掌,宛如住在他的心里一样。 第1717章 亲手弑父 秦孝夫漫无目的逃跑着,来到中宫一处荒寂已久的宫殿,鬼后终于不再出现,这让秦孝夫感觉终于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回神这才发觉是杨皇后曾经的寝殿母仪殿。 尽管这个地方荒寂已久,周围充满着腐败的气息,却让他内心莫名的安宁。 阴暗中,似有人影漾动,秦孝夫稍定的心骤得一提,紧张到额头渗出汗水来。 「陛下……」 一声温柔到充满蜜意的女声传来,让秦孝夫感觉陌生,似乎又有几分熟悉,这道人影也隐隐约约的现入眼幕,不再是阴森的一团漆黑。 来人举止婀娜娉婷,姿态优雅,像一朵盛开的牡丹,文静中充满撩人的丰姿。 终于一双黑眸来到月光处,一张美丽的脸挂着美丽的微笑,发簪处插上一朵鲜花,使她份外娇俏迷人,高贵透着玉洁冰清。 这副装扮,这张面容,让秦孝夫睁大双眼,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来。 女子笑道:「陛下,认不出我了吗?」说着纤指轻拈头顶鲜花:「陛下,臣妾头上这花美吗?」 秦孝夫惊声脱口:「皇后?」 女子喜悦嫣笑:「没想到陛下还记得臣妾?」 秦孝夫冷声问道:「你是人是鬼?」 「陛下,希望臣妾是人还是鬼呢?」 「皇后,你还没死!莫非……」 秦孝夫说着沉容,冷哼一声:「一切都是你搞出来的?」 女子咯咯笑道:「是啊,臣妾今天是来报仇的。」 秦孝夫眼神一冷,骤得靠近,双手就掐住女人脖子,表情充满阴狠恶毒:「二十年前朕没有把你杀死,今天朕就再杀你一回。」 女子眼神露出悲伤:「陛下,臣妾到底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要杀臣妾!」 秦孝夫眼神冷酷无情;「朕是天子,想杀谁就杀谁,没有理由。」 二十年前为了让伊蓝名正言顺的坐上皇后之位,稳固西域诸邦局势,必须让杨皇后退位让贤,而杨皇后贤良淑德,罢黜杨皇后最好的方式就是死去,所以他不惜痛下杀手。 秦楚裳感受到掐住脖子上的双手冷酷无情,心底一片冰冷入骨,终究是自己的父亲,秦楚裳还是下不了这个手,她想要父亲在母亲面前忏悔,自己也可以有一个饶他不死的理由。 可他依然冷酷无情,依然心狠手辣。 嫣笑的眼神骤地变得异常冰冷,一阵森雾冒起,她便化作烟雾从秦孝夫手中挣脱。 秦孝夫感受双手一空,吃惊喊道:「你是人是鬼!」 森雾消散,人影再次映入眼幕,却变成了一袭黑袍裹身的鬼后,只不过她的脸上不再森雾遮盖。 秦孝夫也终于看清鬼后的真容,人楞在原地一脸难以置信。 直到秦楚裳微笑出声:「父皇。」 秦孝夫才回过神来,怒不可遏:「楚裳!为什么是你!」 他真的万万没想到会是一直玩世不恭三公主秦楚裳,而他此刻的愤怒来源于他一直被蒙蔽,一直被戏耍,甚至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耻辱。 只有他可以将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骄傲、心机深沉的秦孝夫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秦楚裳微笑:「当然是我,虎父无犬子嘛。」 秦孝夫冷笑:「哈哈……好,这二十多年来,我竟然看走眼了,你居然才是那个藏的最深,楚裳,父皇应该为你感到骄傲,感到高兴,只可惜你身为女子,否则父皇必定将皇位传给你……」 秦楚裳缓缓合上双眸不语。 秦孝夫见状说道:「楚裳,或许你成为一代女皇也未尝不可,如今你掌握道门, 朕贵为天子,蓬莱仙门也已倒台,只要我们父女联手,这整个天下就是我们秦家的了,等时机成熟,朕就昭告天下传位于你,让你成为大观国第一个女皇,你的名字也必将流芳百世。」 秦楚裳淡淡道:「可你杀了我的母亲。」 秦孝夫冷哼一声:「朕本以为你有朕之雄风伟略,怎知你却如此迂腐,你身在皇家就应该知道父子喋血、手足相残就不可避免的事情,何况乎一个女人。」 在秦孝夫想来,秦楚裳只不过是在找一个理由,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母亲,一个没有半点感情的母亲,煞费苦心经营谋划二十年报仇,实在可笑。 她的真正野心是成为一代女皇,跟自己一样是个野心家,阴谋家。 秦楚裳轻道:「父皇,你希望我是这样的人吗?」 「当然,楚成、楚桢都不及你,只有你最像朕。」 秦楚裳轻轻笑道:「或许吧。」 说着骤然出手,一团森雾就朝秦孝夫笼罩,秦孝夫却是早就防备,心神一动刚想退避三舍,随着秦楚裳一声咒文「甲晨镇孽身」轻轻传来,身体就像被什么禁锢一样,竟是动弹不得。 惊声脱口:「你这是什么妖术!」 能超出秦孝夫认知范畴,唯有妖术两字可以解释。 「六丁六甲印,要对付你这个道门孽障,绰绰有余。」 秦孝夫瞥向秦楚裳手中有讳字泛亮的天师令,眼神闪烁:「又是天师令上的神通?」 「不错,丁亥拘孽魂!」 随着秦楚裳咒文再起,秦孝夫顿感灵魂有如被拘制鞭打一般,个中痛苦难忍不知道比真气错乱还厉害多少倍,当下身体软趴下去,却是咬牙没让自己疼叫出声来。 秦楚裳笑道:「这丁亥拘孽魂便是神仙也挡不住,父皇你可真的让我刮目相看。」 这句话也击溃了秦孝夫的坚持,疼叫哀嚎起来,抬头望去,只见她眼神中充满冷漠无情,丝毫没有流露出半点怜悯来。 死亡的恐惧让秦孝夫感到无比害怕,忍着剧痛大声责备:「楚裳,你这个不孝女!」 「哈哈……」 秦楚裳张狂一笑:「父皇,真是抱歉,我跟其她女人不一样,所以那些所谓的伦理道德约束不了我,父皇,我也其她女儿不一样,让我把你变成一个卑微的普通人,让我帮你感受被人凌驾而无法反抗的绝望,让你知道自己是多么丑陋罪恶,多么无能失败,这才是我的孝道!」 说着秦楚裳眼神睥睨,高挑挺拔的身躯透着一股女皇般的居高临下,抬腿就将秦孝夫踩在脚下,无声,气势却震耳欲聋! 疼痛的折磨,死亡的恐惧让贵为天子掌管别人生死的秦孝夫,彻彻底底的变成一个普通人,竟哀声求饶:「楚裳,我是你的父亲,你不能杀了我。」 秦楚裳异常平静,异常冷酷:「你知道吗?她在世的最后几年,活得多么凄惨,我的灵魂早就一片黑暗,就算她死去之后,也不曾亮过,现在天亮了!」 秦孝夫睁大着眼睛看着秦楚裳眼神中无法融化的仇恨,或许她并非与母亲素未谋面,或许她并非没有感受到母爱,死亡的阴影中,他似乎又找到一丝生机,大声忏悔:「楚裳,我错了,可我是天子,我没有选择啊!」 秦楚裳轻轻说道:「我发过毒誓,我也没有选择。」 说完她就亲手结束秦孝夫的性命,哀嚎之声愕然而止,母仪殿恢复了静悄悄,空荡荡。 前一刻还气势凌人高高在上的秦楚裳,下一刻就一股脑瘫软在地上。 为人子女,她终于报了杀母之仇,同样作为子女,她却亲手弑父。 秦孝夫无恶不作,杀妻弑子,残害手足, 为一己私欲将人命当做棋子来用,当然该死。 但其实不必她亲自来动这个手,这让她成为世上最有孝道的子女,也让她成为世上最倒反天罡的子女。 秦楚裳倒地闭上眼睛,很快就沉沉睡去,梦中,一副残缺的躯体却有一只温柔的手,那只手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脑袋,让她感到异常的温暖安详…… …… 大清早的,苏长宁就收到风声,昨夜皇帝在寝宫暴毙身亡,宫里乱成一团,齐王不知道所踪,宫中无人主持大局,只好暂时请出被囚禁的太子秦楚成主持大局。 说是请出太子秦楚成出来主持大局,苏长宁却知道皇帝一死,掌管东宫六卫率的太子就成了大观国最有权势的人,肯定是太子的部下将太子给放出来。 而整个皇宫也在太子掌控之中,皇帝驾崩,新君上位,其他势力在暗中观摩,暂时不敢轻举妄动。 放眼皇子之中,就只有掌握京兆府的齐王秦楚桢能与太子叫板,偏偏齐王这个时候却消失不见,没有丝毫动静。 苏长宁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事,或许齐王早已经被暗杀,但苏长宁知道帝王之争并没有完全结束,因为还有一个帝王之心的秦楚裳。 这一天终于到来了,太子秦楚成会是秦楚裳的对手吗? 「皇帝暴毙」四字在脑海震荡,苏长宁似乎已经能够预知到结局。 他也该立即行动了,脚步匆匆来到儿子苏怀章居住的院落,有些事情由他动手与三公主动手意义完全不同。 人到房前,房门紧闭,苏长宁骤地推门房门。 床榻上两副身体片无衣缕的交抱在一起,一名正是自己的儿子苏怀章,一名是三公主赠送的异域美姬晴芳,被子鼓成一团被踢到床边,空气中弥漫是银秽的气息。 儿子早就废了,从他娶三公主为妻那一刻开始,也注定如此,儿子只不过是三公主掩人耳目的工具,在三公主眼中连条狗都不如。 床上的两人被惊吓,晴芳啊的一声,忙捉起被子遮住自己美丽动人的桐体。 苏怀章见是父亲,吃惊:「父亲,怎么是你。」说着轻拍晴芳安抚:「没事没事。」 晴芳自然识得苏怀章,脸上露出几分难堪羞愧,轻声打了声招呼:「苏大人。」 苏怀章见父亲一言不发,表情有些奇怪,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下床就要穿上衣服:「父亲,有什么事情外面谈吧。」 苏长宁淡道:「不必了。」 苏怀章愣了一下,一时不知所措。 苏长宁特地扫了晴芳一眼,意味深长道:「怀章,公主也对得住你,现在该你报答的时候了。」 苏怀章迟钝了几息,一边下床一边穿上衣服:「当然,公主要我做什么,儿子一定万死不辞。」 苏长宁露出欣慰的笑容,朗声应「好」,这个儿子没完全废掉,还有几分可取。 这声好却让苏怀章心提了起来,公主该不会真的想让我去死吧,就算我与她从未有过夫妻之情,可我毕竟是她名义上的丈夫,哪有妻子叫丈夫去死的。 双方沉默着,气氛有些压抑,慢慢的苏怀章就看见父亲眼眶湿润发红,突然间他好像明白了,浑身如坠冰窖。 苏长宁笑道:「章儿啊,还记得你小时候,父亲对你的教诲吗?」 苏怀章双眼无声流出眼泪,默默点头:「记得,父亲说过,个人可亡,家不可破,这是我们苏家男人扛在肩头的职责使命。」 苏长宁轻轻说了声「好」,就转过身去。 苏怀章声音颤抖着说道:「父亲,非要如此吗?」 苏长宁没有应声,苏怀章深呼一口气之后,开声说道:「 父亲,我想见公主。」 苏长宁摇了摇头:「这不是公主的意思,这是我的意思。」 苏怀章沉吟许久,欲言又止,突然想到什么:「父亲,我与谢傅谢大人有些交情,儿子现在就给他写封信,有劳父亲代为转交。」 苏怀章一边说着一边神情喜悦的在桌前坐下,研磨执笔准备写信,三公主自是冷酷无情,但是谢傅为人,如果他获知自己的绝境,一定会救自己的。 吾兄谢傅大鉴: 刚刚写完这几字,苏长宁突然挥臂将桌上笔墨纸砚扫落地面,大声喝道:「你还是不是苏家儿郎,你还是不是我儿子,你还是不是男人!」 苏长宁连续责问,让苏怀章呆若木鸡,久久之后,终认命一般轻轻说道:「好……儿子认死,不过……」说着扭头看了晴芳一眼,有不忍不舍。 苏长宁冷漠说道:「不行,她也必须死!」 晴芳此时已经七上八下,骤闻此言,也顾不得身上片无衣缕,就惊恐的从床榻朝大门口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经过苏怀章身边时,苏怀章骤地就将晴芳扑倒,双手就掐住晴芳脖子,在晴芳的挣扎中将晴芳活活掐死,做完这一切如一滩烂泥的跌坐在地上,双眼呆滞无神。 苏长宁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 免费阅读. 第1718章 探监 已经是孝永皇帝驾崩的第三天,孝永皇帝的灵柩被安置在皇宫大殿上。 第二天手握东宫六卫率兵权的太子秦楚成就控制住整个皇宫,灵前准备以太子之名继位为嗣君,怎知却冒出数名大臣,拼死反对,在灵堂前细数秦楚成的款款罪状,更是直言,秦楚成犯大不敬之罪,无父无母不仁不孝,罪臣之躯,废太子之名,有何资格继承皇帝大位。 宫内众大臣反对,宫外作为太子詹事府总管的崔三非竟拿到了秦楚桢京兆尹的符牌,联合兵部将皇宫外围给控制住,以未来明君之名拥护齐王秦楚桢继位大统,逼迫太子秦楚成退出嗣君争夺。 直到这时,所有人才恍然大悟,崔三非是齐王秦楚桢的人,一直安插在太子身边当卧底。 怎知这时却传来齐王秦楚桢在江南遇到强盗身死的消息,就在崔三非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朝中有重臣以“国不可一日无君之名”举荐三公主秦楚裳出来主持大局,暂摄嗣君职责,支持葬礼和政务。 女子成为嗣君本来是不符礼法之事,这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在群臣共荐和崔三非的拥护下,三公主秦楚裳莫名其妙的成为新嗣君。 第三日新嗣君秦楚裳在重臣的建议下,换任东宫六卫率统领,架空太子秦楚成的兵权,将皇宫掌控在自己手中,太子秦楚成也大势已去。 或许是害怕太子秦楚成成为皇帝之后被清算,各方势力宁愿一个没有一个根基的人来当皇帝,秦楚裳在成为新嗣君的第二天竟是风平浪静,似乎大局已定。 甚至这些不同势力为了保住身家性命,荣华富贵依旧,纷纷向新嗣君秦楚裳表明坚定拥护立场。 夜已深,作为新嗣君秦楚裳从灵堂返回寝宫休息,虽然没有登基,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她成为大观国二百多年来唯一的女皇已是板上钉钉的事。 寝宫外围依然由原来的人员值守,内围已经换成秦楚裳从驸马府带来的女卫,历芝被任命为御前侍卫长兼中央禁卫司都指挥使司。 秦楚裳在卧榻坐下,手托脸腮,面露疲惫之色。 寝宫灯火通明,帐外太监、侍卫恭候,秦楚裳内心却感到莫名孤凉。 关键时期,新任御前侍卫长历芝守护在帐外:“陛下,要吩咐太监为你宽衣沐浴吗?” 陛下!多么陌生的称呼,这其实并不是她想追求的,也是她想追求的,秦楚裳突然感到一阵空荡荡的茫然,内心完全没有成为新皇的那种喜悦。 曾经她渴望着这一天的到来,大展身手开创一番宏图大业,这样的期待曾让她激动兴奋,生机勃勃充满昂扬。 可这时她却感觉自己像一朵气色耗尽,垂垂枯萎的花朵。 或许她变了,大仇得报,初衷已改。 这一幕落在旁人眼中,恰似哀伤无限。 “陛下。” 历芝见新皇久未应声,又轻轻唤了一声。 秦楚裳这才回过神来,哦的一声:“不必了……都退下吧……本宫……朕要一个人静一静。” 人员退下,唯有历芝原地不动。 “历芝,你也退下吧。” 秦楚裳坐了一会起身,准备褪去御服换上便衣去见一个人,衣服刚褪一半,就听历芝又进来的脚步声:“陛下,太……大皇子求见。” 秦楚裳将褪了一半的御服重新穿上:“让他进来吧。” “是。” 一会之后,秦楚成便在历芝的带领下面露喜色的走进寝宫,完全就不像一个刚刚死了父亲的人,皇家本来就没有多少父子兄弟之情,有的只有权利争斗。 只见隔着纱帐,新皇端坐在卧榻上,朦胧倩影优雅高贵又盈美动人,引得秦楚成心头狂喜激动,膝盖已经不知不觉软了下来,恨不得立即就跪了下去。 见历芝一旁伫立,并没有离开的打算,朝历芝看去:“我与陛下有话要谈,你先退下。” 历芝却纹丝不动,她是三公主的死士,只听命于三公主,无论过去还是现在。 秦楚裳开口:“历芝,你退下吧。” “是。” 历芝刚走,秦楚成却扑的就跪了下去,然后竟像犬只一般慢慢朝纱帐爬过去。 秦楚裳端坐着不言不语,冷凛的脸上并没有露出半点讶色来,似乎见怪不怪。 秦楚成一直爬到纱帐前才停了下来,昂头朝纱帐内看去,灯光映照下,坐在卧榻上的新皇形象更加清楚了,亦更加高贵凛人。 畏怯中透着几分激动,叫了一声:“皇妹。” 秦楚裳冷冷说道:“现在是多事之秋,你就不能安分一点。” “我已经忍不了,皇妹你不知道,当你被指定为嗣君的那一刻,我就恨不得带头朝你跪拜,这两天我一直……” 秦楚裳冷冷打断:“好了!” 秦楚成笑了一笑,隔着纱帐看着新君,轻轻问道:“可以吗?” 秦楚裳默不作声,秦楚成就大胆的用头顶开纱帐爬了进来,目光盯着那双雕龙画凤缀满珍珠宝石的帝靴。 他的头几乎贴着地面在移动,一直来到新帝的脚下,就在凑近可亲的时候,新帝却看穿他的心思,一只鞋靴突然从脚上脱飞落在帐外。 秦楚成就像那得到命令的猎犬猛地掉头扑到鞋靴掉落的地方,当做猎物一般的低嗅着。 秦楚裳目光冰冷,见怪不怪的看着这一幕,这个兄长从小就是个变态,内心畸形扭曲,她一直在保护他,要不然他早就做出大逆不道罪不可赦的事而被治死,可如此一来,她也相当于在纵容他。 她不会再纵容他了,从这一刻开始,她要结束这肮脏丑陋的一切,眼神掠过一丝杀气:“起来!” 秦楚成身体似受到声音控制一般,猛地就站直起来,眼神却盯着地上那贵气逼人的帝靴,似乎就是一块美味可口的食物。 “这么急找我,有什么事?” 秦楚成馋着个脸看向新君,一副讨好的样子说道:“皇妹,我憋坏了,你说过等你坐上皇位就让我闻你的足。” 秦楚裳冷笑一声:“你要是说不出一件正事来,我就宰了你。” 秦楚成笑道:“皇妹,你刚刚当上皇帝就在我面前摆架子,不过我喜欢,你在我眼中本来就是世上最高贵的女人。”说着眼神骤地阴冷狠毒,话锋一转:“在你嫁给苏怀章那一天,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秦楚裳冷淡道:“我跟他没有什么,他只不过是我的一条狗。” 秦楚成冷道:“皇妹,你的狗只能是我,苏怀章连给你当狗都不配。”说着表情旋即一笑:“现在你不但是世上最高贵的女人,还是世上最有权力的女人,我对你更崇拜了。”说着膝盖又软了下来。 “皇兄,再给你一次机会!” 秦楚成直言:“我想杀了崔三非。” 秦楚裳淡道:“就这件事?” “是,这狗东西居然是秦楚桢的人,受此耻辱,我必杀他不可。” “你受的耻辱还少吗?” 秦楚成讪讪一笑:“被皇妹你羞辱,我是心甘情愿的。” 秦楚裳淡道:“崔三非是谢傅的结拜兄弟。” “是谢傅的结拜兄弟,我也要杀。” “不准你动崔三非,滚吧。” 秦楚成闻言一脸怒气的走到新皇面前,责问道:“你是不是爱上他了?” 秦楚裳嫣然一笑,眼眸如墨玉般明亮,瑶鼻檀口,华贵秀美中隐隐透着妩媚,倾城绝色暗含几分妖娆,这副样子让秦楚成妒忌极了。 “你不准爱上他,你是我的!” 秦楚成说着扑的匍匐跪下,低头就要去亲嗅新皇高贵的御足,秦楚裳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伸手就掐住他的脖子。 望去,新皇已经倾城面容已经布满寒霜,眼神冰冷。 秦楚成感受到蹂躏、痛苦、窒息、死亡,身体绷直却没有反抗,因为只有这种程度才能刺激到他扭曲的灵魂,这也是他所渴望的。 秦楚裳稍稍松手,冷冷说道:“我不是属于任何人,更不属于你。” 秦楚成点头,喘着粗气说道:“是,是我属于你,我是你忠心耿耿的一条狗,让狗腿子来讨好高贵的陛下。” 电光火石间,秦楚裳眼神闪过了杀意和难受,她想要杀死这个心理扭曲的东西,可他也是自己唯一的亲人。 冷笑说道:“你这肮脏贱格的东西,从今往后,敢靠近我一丈范围,我就杀了你。” “皇妹,不要啊,你怎么惩罚我都可以,不对这么对待我。” 秦楚裳掐住脖子的手骤地一紧,旋又一松,将秦楚成重重的扔出去,冷声说道:“秦楚成,这不是游戏!” 秦楚成怒道:“那你还不如杀了我!” 说着顾不上身上的疼痛,就朝新皇快速的爬了过去。 见他已经无药可救,秦楚裳闭上眼睛。 秦楚成爬到她的脚下,嘴巴对着新帝穿着罗袜的御足亲下去。 秦楚裳只给心里扭曲的秦楚成一份期待,却从来没有让他得逞过,过去不曾有,今天也不会。 抬脚踢向秦楚成的下巴,匍匐在地上的秦楚成整个人就窜直起来,秦楚裳扭过去头不去看他,伸手再次掐住秦楚成的脖子。 初时,秦楚成睁大的双眼,眼神里还闪烁着兴奋的神采,可随着秦楚裳五指慢慢收紧,窒息的痛苦,死亡的恐惧让他双手本能的捉住秦楚裳的手腕挣扎起来,想要求饶却只能发出痛苦的语焉不详。 秦楚裳纹丝不动,异常冷酷,心中充满暴虐的杀意,她要将秦家,将皇室一切丑陋肮脏都清除干净。 可随着秦楚成双手无力垂下,身体发软吊垂,秦楚裳却又心软了。 她还没有到泯灭人性的地步,相反她内心渴望亲情、友情、爱情,曾经她也是一个纯洁无瑕的女孩,怀揣着美好,直到她遇到自己的母亲,命运相连的那一刻,一切就都变了。 五指一松,秦楚成就掉在地上动也不动,昏死过去。 “历芝!” 历芝听到新帝召唤,走了进来,看见地上一动不动的秦楚成,表情微微一讶。 秦楚裳吩咐:“把他阉了,然后送到天宁寺削发为僧。” 历芝把人拖了下去,秦楚裳许久之后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周围充满着肮脏丑陋,只有在那个灵魂洁净的男人面前,他才能找到归属,这就是她忍不住想接近他的原因,过去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 谢傅睁开眼睛醒了过来,身体异常僵硬到好像一个四肢无力的婴儿,周围漆黑无光,便是他眼力过人,眼里也只有黑暗。 或许是身体的僵硬让谢傅产生自己已经死去的想法,可弥漫在心头淡淡的悲伤却让他意识清楚。 他经历生死,个人有输有赢,但没有似这一次输的一败涂地,因为他保护不了他想要保护的人。 这是什么地方,杜致微呢?在蓬莱阁顶,他中了化僵花的毒,后来身体开始变得僵硬,体内血液不再流动,便如被冻僵一般不省人事。 缓了个十几息之后,谢傅准备起身,身体刚动便传来哗啦声响,这才注意到自己双臂双脚被锁上一条臂粗的铁链。 我被囚禁了!难道秦孝夫赢了,玉阳最终还是输了! 空气中弥漫着阴沉腐臭的气息,似乎是一处地牢。 念头至此,反而激发出谢傅的求生意志,大仇未报,他当然不能就此放弃死去。 想要运气真气挣断铁链,却不知道怎么回事,浑身僵硬又发软,一点真气的提不起来,只好沿着墙壁摸索起来。 在哗啦声中,终于摸清楚这是一间三面冰冷墙壁,一面厚重无缝铁门的牢房。 谢傅喊了一声,牢房似乎十分封闭,声音传不出去,在牢房内回响震鸣,像敲响了地狱的丧钟。 辨知环境之后,谢傅并没有急躁,而是冷静思考。 若是他身体恢复,这铁链这牢房自然困不住他,他中了化僵花毒还能不死,想来应是拥有神躯生脉的缘故。 待我先寻找早点恢复的办法,再作打算。 想到这里开始盘腿内察。 不知道过了多久,传来微弱的脚步声,谢傅耳朵动了动,尽管牢房被四处封闭,外面还是有细微的动静传进来,被谢傅敏锐的听觉捕捉到。 两个人! 两人在牢房前的铁门停了下来,只听一把苍老的声音说道:“陛下,他就在里面。” 陛下?秦孝夫!玉阳输了! 第1719章 探监02 谢傅还没来得及多想,就听一把女声说道:“南宫万象,把门打开。” 玉阳!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谢傅一时之间都不敢相信。 高兴之余,念头一转,是玉阳把我囚禁起来? 她已经成为女皇了,现在我对她来说没有利用价值了,我果然没能把她看透。 尽管如此,他的心中却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只要秦孝夫死了就好,其它都不重要了。 一阵繁琐的开锁声之后,咿呀,厚重的铁门打开,灯光映照进来,让骤然接触到光明的谢傅感到有些刺眼,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一股淡淡清香飘了进来,驱淡牢房内腐臭的气味。 谢傅缓了一下,睁眼望去,来人一袭御服,身段高挑,贵气逼人,不是秦楚裳又是何人。 她轻眸微微笑着,表情就像在街上遇到一样。 谢傅表情僵如泥塑,只是盯着她看不说话。 秦楚裳保持着微笑,抬手示意牢房外的人离开,直到脚步声走远,才甜甜开口:“不认识啦,怎么这般看我?” 听上去就像在讥讽,在炫耀。 谢傅已经够悲伤黯然了,一个女人的背叛算的了什么,比起秦楚裳死去,他宁愿看到她背叛。 心中竟有种人活着就好的释然感,莞尔一笑:“你称心如意了。” 秦楚裳微笑;“从何说起?” 谢傅目光瞥向她一袭御服:“衣服很合身,你提前就量身定做的吗??” 秦楚裳咯的一笑:“说这身衣服吗?这是御服,从成为嗣君的那一刻就要换上,也不知道怎地,就好像为我量身定做一般。” 谢傅打量着她如男子一般修长高挑的身段,问道:“秦孝夫死了吗?” “死了,我亲手杀死的。”秦楚裳的语气就像在说一件平淡的事。 从秦楚裳口中确认秦孝夫已死,一股大仇得报的畅快感直抒胸臆,激动得谢傅朗声叫好。 秦楚裳眼神却隐蔽的掠过一丝悲伤,悲伤她成了孤家寡人。 谢傅一声“好”之后,恢复面无表情,什么都不关心了。 秦楚裳见谢傅一副冷脸,笑问道:“见到我不开心吗?” 谢傅笑道:“开心。” 秦楚裳笑道:“没有像以前那么开心。” 谢傅问道:“那你要我怎么个开心法才满意?” 秦楚裳哦的一声,拉起锁在他手腕上的铁链,晃荡一声:“是因为这个吗?某人成为阶下囚,不高兴了。” 谢傅淡笑:“身体之牢算得了什么,心灵之牢才真正悲惨。” “这么说,你无所谓咯。” “无所谓。” 秦楚裳笑着在他身边坐下,靠着他的肩膀就像当初在桥上一样,而此刻地面泥湿冰冷,嘴上淡淡问道:“以前坐过牢吗?” “没有。” “第一次坐牢的感觉怎么样?” “还没好好感受,所以没有太大的体会。” 秦楚裳扑哧一笑:“说的也是。” 在谢傅面前,她可以做回自己,不是三公主,不是新皇,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女,可以逗逗他,谈天侃地。 身体又朝谢傅肩膀靠了靠,尽量接触的多一样,多到能感受到他的体温,嘴上笑道:“我也是第一次坐牢,感觉还挺新奇美妙的。” 谢傅呵的一笑:“你这叫探监,我这才是坐牢。” “不就是多了几根铁链锁住手脚,对你来说影响不大。” “虽只是几根铁链,却有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之别。” 秦楚裳扑哧一笑:“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又把我想的坏坏的。” “难道不是吗?我记得你跟我说过要成大事,就要了不择手段,冷酷无情,今天也证明你的成功。” “这也是我的悲哀,悲哀到我最爱的男人也对我充满戒心。” 谢傅笑道:“我倒是没有对你存在戒心,只是看不透你。” 秦楚裳绷容瞪眼:“就算这样,也依然是悲哀。” 谢傅莞尔一笑:“不知道谁跟我说过你可以欣赏一个女人,绝对不要完全看透一个女人,不然你就会对她失去兴趣。” 秦楚裳瞪了他一眼:“所以,我利用完你了,现在想杀了你,以绝后患,虐心吗?” 谢傅笑道:“那为什么不杀了我?” 秦楚裳咯的一笑:“因为你是我最爱的男人。” 谢傅淡道:“男人只不过是你的工具,就算是你的最爱也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换言之只不过是你一件最爱的工具。” 秦楚裳嘲讽:“你真的这么认为?” 谢傅继续道:“就算今天是你的最爱,明天未必是你的最爱,如今你贵为女皇,天下俊男任你挑选,随时都可以挑到一个更喜欢的。” “你找抽是吧。” “如今我是一身枷锁的阶下囚,随时刀落头掉,找抽也没有什么要紧。” 秦楚裳讥笑:“没听过吗?宁求快死莫受活剐。” 说着檀唇凑到谢傅耳边,咬着他的耳朵轻轻说道:“因为我不舍得你的身体,怀念架在你的身上被你征服的感觉。” 锁链哐当,却是谢傅抬手将她推开,冷得像块冰,不吃她这一套:“杜致微呢?” 秦楚裳阴沉着脸:“不认识。” “我在蓬莱阁不省人事之前,跟我一样中了化僵花毒的那个女人。” 秦楚裳哦的一声。 “人呢?” “死了。” 谢傅抬手就将她揪了回来:“我现在心情不是很好,没空跟你嬉闹,你最好老老实实告诉我。” 秦楚裳讥笑:“你现在还有半点阶下囚的觉悟吗?” 锁链哐当一声,谢傅抬手就扇了秦楚裳一巴掌:“现在老实一点没有?” 秦楚裳捂脸愣了一下,冷冷道:“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我。” 谢傅淡笑:“现在有了,女皇陛下,被人扇巴掌的滋味怎么样?” 秦楚裳骤地却笑声如银铃,花枝乱颤起来:“还蛮新鲜的。” 笑声消止之后,轻轻笑道:“凭我对你的了解,你不会以这样的方式对一个女人动手,除非你把我当成是你的女人。” “因为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一个女人。” “哦,莫非把我当成一个男人,男人可不能陪你上榻睡觉。” “我把你当做一条毒蛇。” 秦楚裳真的发火了:“你还想不想打听了!” 谢傅淡笑:“说吧。” 秦楚裳像个刁蛮任性的少女背过身去:“门都没有!” 等了许久才转过身来,见谢傅竟闭目静坐,大嗔道:“你就不能哄我几句?” “不可以!” 秦楚裳只好先妥协:“你越来越无趣了。” 说着又在谢傅身边坐了下来,这次却没有去接触到他的身体,似乎有了一点点的隔阂:“她跟你一样中了化僵花毒,除此之外还有比无迹酥脉还要厉害的至死方休。” 谢傅闻言睁开眼睛:“现在人呢?” 秦楚裳淡道:“这至死方休虽然厉害,但是只要熬过三天就能不治自解,看她痛苦的样子,我生怕她熬不住,选择轻生,就好心给她送了几个俊男,你猜怎地?” 谢傅似乎对过程没有兴趣,问道:“人还活着吗?” 秦楚裳笑道:“当然死了,你难道不了解她吗?” 谢傅只是垂下眼睛,没有太多的反应。 秦楚裳却能从他这个举动,感受到他的黯然无助,心头不由一揪,柔声说道:“她把那些俊男全杀了,我不明白她既不允许男人亵渎她,却又有非凡的求生意志,是因为你吗?” 谢傅默然不语。 此刻秦楚裳非常想要从他脸上看到熟悉的笑容,也不卖关子了:“我相信这个时候她已经熬过来了。” 谢傅这才淡淡哦的一声,却没有向秦楚裳呈现出熟悉的笑容,仅仅如此就让秦楚裳很失落:“长青,你对我失望了吗?” 谢傅反倒一笑,似乎为了让她心里好受:“没,你本来不就是这样吗?” 这却让秦楚裳很生气:“你总是这样,为别人的快乐而快乐,为别人的悲伤而悲伤,难道你就不能为你自己一回。” 说着揪住谢傅的衣袖:“我不必你的宽慰,恰恰相反,需要宽慰的是你自己。” 谢傅嘴角露出微微笑容,秦楚裳掐住他的嘴巴:“不准笑!” 谢傅像个木头人一样,毫无所谓,秦楚裳对着他的嘴唇痛亲下去,火山爆发的热情还没来得及倾泻在男人的嘴唇上,人就被谢傅推开。 这让秦楚裳感受到莫大的羞辱,多少男人要拜伏在她的脚下,卑微的亲闻她的足尖都没有资格,自己主动投怀送抱,他竟冷漠拒之! 她已经是女皇了,是天底下最有权力的女人,她要别人生别人就生,她要别人死别人就死,可是面对谢傅,她却有种无法主宰他的强烈挫败感。 不!是连博他一笑的能力都没有。 他是个怕死的男人吗?当然不是,如果他怕死,他们两个今天就不会走到这一步。 那他怕什么了?他怕…… 秦楚裳突然间就想起了谢傅最致命的弱点,冷冷一笑:“你可以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你也可以不把我当回事,但是你如果惹到我了,让我恨你,我可是有一万种手段报复你,例如你还活着的爷爷,你还活着的妻儿,你那些有些过命交情的朋友。” 谢傅骤地朝她瞪去,眼神里充满了警告。 这个眼神却让秦楚裳兴奋不已,对,就是这样,有情绪,有愤怒!而不是像个活死人一样,不为任何事动容。 秦楚裳目光与他对视:“现在笑给我看。” 谢傅收起愤怒,露出笑容,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有如此强大的情绪操控能力。 秦楚裳御服袍摆一荡,伸出一只雕龙画凤缀满珍珠宝石的帝靴,帝靴上特别的装饰代表着至高无上,此刻帝靴底下沾满了地牢湿润腐臭的泥污,她特地翘起脚尖,将鞋底面向谢傅。 “来,亲闻女皇陛下的龙靴。” 谢傅太了解她了,她喜欢利用别人的弱点操控人心,进而掌控一切,达到目的满足自己。 若是以前,他自然不屑一顾,可在几天之前,他未能保护好亲人,这已经是最大的耻辱了。 什么骄傲,尊严都轻如鸿毛。 他伏下身去,大概因为是第一次,动作显得生疏而笨拙。 秦楚裳看着这一切,不足为奇,这不是什么受威胁,霸凌,这是他内心的剖白,她清清楚楚的看到这个男人血红红,热诚诚的心。 就在谢傅头颅要点在她龙靴,秦楚裳轻轻踮脚就将谢傅踢倒。 谢傅毫无所谓,像倒地的泥塑一动不动,秦楚裳却毫无征兆的就跪了下来,紧接着如磕头一般将高贵的头颅抵在地面,严格来说是抵在谢傅的双足上。 谢傅的鞋履在蓬莱阁顶被杜致微脱掉,被人带到这地方,并没有人给他穿上,所以此刻他的双足沾满了地牢里的腐臭湿土。 秦楚裳捂鼻道:“好臭啊。” 谢傅不禁一笑,或许是她这个捂鼻的动作让他记起某个美好温馨的时刻。 秦楚裳一直在注视着他,见他会心一笑,嗔了他一眼,嫣然一笑露出洁白如贝的瓠齿,然后就张口朝谢傅的脚趾头咬去。 谢傅本以为会被这白如玉又利如刀的瓠齿要断了脚趾,怎知却进入了一个温暖朝湿的空间,像被温水包裹那般舒适,猛地就要把脚给缩回去。 秦楚裳却按住他的脚踝:“你愿意为别人做的,我也愿意为你做。” 檀唇再启,盈盈一唇间,脉脉不得语。 温柔从脚趾通过某种信号传递到谢傅胸腔,热了他的心肠,情不自禁开口:“玉阳。” 秦楚裳眼波嫣然:“记起你的玉阳了吗?” 谢傅不由自主的点头,秦楚裳会心一笑,又低下头去,檀唇无声的印在谢傅同样污漆酸臭的脚背上。 谢傅忙抽脚坐直起来,将跪伏在地的秦楚裳扶坐起来,看见她两片嘴唇上还沾着地牢的黑土,忙拽起衣袖帮她擦拭干净。 秦楚裳动也不动,只是含情脉脉看他,她能从谢傅的表情看出谢傅的心疼和不舍。 如果说无论她强大或弱小,欢乐与悲伤,都愿意被某一个人宠溺保护着,这个人非谢傅莫属。 谢傅帮她擦干净嘴唇上的污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轻道:“擦干净了。” 第1720章 探监03 秦楚裳笑道:“嘴唇是擦干净了,嘴巴里面的呢?”说着朱唇就朝他脸上靠近。 谢傅感到有些恶,本能的缩了下脖子,骤地又豁出去的把脸迎上,秦楚裳却掩嘴噗呲一笑:“逗你的,我不会这么恶心呢。” 这情景熟悉得像当初一样,谢傅也不由一笑,将她搂在怀中。 他的情绪,他的心声一直压抑着,此刻正需要有一个人可以让他表达倾诉,他紧紧搂住就是最好的语言。 而成为孤家寡人的秦楚裳,也渴望着在谢傅这里找到温暖的归属感。 一个是浑身脏污的阶下囚,一个至高无上的女皇,却拥抱在一起,任何人见了都要大跌眼球。 但对于两人来说却是无声和谐,身份或许有高低贵贱,但灵魂是平等的。 寂静中,秦楚裳先开声:“你爷爷没事,我已经派人好好的守着他,他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我也未敢擅作主张。” 谢傅嗯的应了一声。 “顾权的人头和谢礼的尸首我收起来了,等你来做决定。” “我岳父的人头,我打算带回徽州安葬,至于谢礼……我堂兄的尸首就找个没人知道的地方好好安葬吧,这件事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包括我爷爷,就当他弃官去游历世界吧。” 秦楚裳嗯的一声:“苏州那边你也可以放心,你的妻儿安然无恙,秦楚桢死在澹台府,蓬莱仙门的人除了云卧雪,其他人跟苏皂眸同归于尽了。” 谢傅心头颤痛一下,这不能说是安然无恙,苏皂眸也是他的亲人。 秦楚裳此刻贴在谢傅身上,完全能够感受得到,赘述道:“云扶瑶他们五个施展肃心乾坤颠倒大阵对付苏皂眸,然后一并消失,说是同归于尽也不完全正确,或许还有生机,我想这就是澹台鹤情留下云卧雪性命的原因,等你见到云卧雪问个清楚再想办法吧。” “好。” 谢傅在等待着秦楚裳说些什么,可秦楚裳却陷入就久久无声。 终于谢傅颤唇问了出来:“我岳母真的死了吗?” 秦楚裳没有直接回答:“抱歉,很多事我没办法面面俱到。” “你不必道歉,就像打仗哪有不死人。” 话虽如此,谢傅的手指却微微颤抖起来,秦楚裳紧紧握住他的手:“我已经帮你杀了他!” 谢傅突然发觉她的命运同样残酷,自己从头到尾都忽略她了,抬手温柔的抚摸她的秀发,那锁在手腕上的锁链却不恰事宜的发出哐当声响。 秦楚裳咯的一笑:“感觉啊,你就像被我禁锢的男【奴】。” 谢傅自嘲一笑:“虽然我不喜欢,不过女皇陛下喜欢,我也愿意配合。” “怎么配合呀?” “这个我不懂,只能让精于生活奇趣的女皇陛下请教。” 或许两人都需要这种愉快氛围来平抑心中的伤感。 秦楚裳笑道:“古时部落女王豢养一群男【奴】,男【奴】哪里做的不好就剁那里,手做的不好就剁手,脚做的不好就剁脚,嘴说不好话就割舌,眼睛看到不该看的就挖眼,这样你还愿意配合吗?” 谢傅问道:“如果在床榻表现不好,又该如何处置。” 秦楚裳扑哧一笑:“这样的废物,自然是剁了,阉了,还留着干什么。” 突然发觉谢傅笑笑看他,脸蛋不觉一红:“你少得意,背着女王偷吃,也得给剁了。” 谢傅哈的一笑,这是多日来,他第一次发自内心而笑。 秦楚裳笑道:“你也别怪我把你囚禁在这里,这些天道门的人都在暗中找你,你中了化僵花毒,我没办法把你交给他们,最近宫里不太平,我又镇不住他们,只好把你先藏起来,让他们安分一点。” 谢傅晃荡了手上的铁链:“这又是什么意思,是怕我跑了吗?” “就是怕你跑了给我添乱,反正锁几天又不死人。” 谢傅这是才昂头打量着牢房,秦楚裳解释:“这是六扇门关押特别犯人的牢房,周围都是凡人石,武道高手被锁在这里也休想轻易逃脱。“ “听你的语气,是打算将我一辈子锁在这里。” 秦楚裳手掌扶上他的胸口:“你怕了?” 谢傅扬起手:“打开吧。” 秦楚裳看着他,过了一会之后才说道:“在给你打开锁链之前,你有两个选择。” “我不想和你做交易。” “你不做也得做。” “什么选择,说吧。” “第一个选择,你来当这个皇帝,第二个选择你离开长安,永远不准回来。” 谢傅笑道:“你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天下就这样拱手让我?” “选吧。” “如果我要当这个皇帝,你呢,当皇后吗?” 秦楚裳微笑:“既然是取而代之,当然是杀了我,只有杀了我,你才是一个合格的帝王,我来做你登上巅峰的垫脚石。” 谢傅笑道:“我记得你跟我讲过帝王之道,其实你所讲的正是我所期愿的。” 秦楚裳微笑:“从一点上讲,你我的目标都一样。” “既然目标一样,你当皇帝和我当皇帝又有什么区别?” 秦楚裳嫣然一笑:“后宫三千,还有掌握生杀大权的滋味。” “你在诱惑我?” “你经得起诱惑吗?” 谢傅淡笑:“只有不甘压迫和常受压迫的人,才会对权力有一种特别的痴迷,我不痴迷权力,对我来说那是一种负担。” 秦楚裳轻道:“你别后悔,特别是当你保护不了你想保护的人时。” 谢傅释然:“我现在也想明白了,别说是天子,就是神仙也无法做到事事顺心,秦孝夫就是最好的例子,封我一个边疆王吧,至少我能名正言顺的娶个三妻四妾。” “好!” 谢傅看着她的脸,温柔而担心,有史为鉴,一个人一旦掌握了至高无上的权力却不受任何约束,就会迷失。 秦楚裳看到谢傅眼神中复杂的神色,笑道:“怎么?” “女皇陛下,我还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我要在这里糙你,我的女皇陛下。” 秦楚裳愣了一下,也不禁为谢傅这句粗话而脸红:“今晚不是你最后一顿断头饭,我的龙床你想来就来。” 算是婉拒谢傅这荒唐离谱的要求。 谢傅盯着她的眼睛继续说道:“我每糙你一下,我要你喊一声大王,我要从心灵践踏你,将你死死压在下边。” 秦楚裳拿出钥匙准备为谢傅开锁:“别闹,这不是你。” 此刻她哪里有半点女皇的样子,就是一个为情郎而心动的少女,因情郎苛刻的要求而感到难堪。 谢傅顺手打掉她手中的钥匙:“这当然不是我。” 但是他就是要在秦楚裳心里树立一个威严,就算她是皇帝,依然有个人能干牠,无论何时何地。 秦楚裳弯腰捡起钥匙,谢傅趁机在背后推了她一把,在锁链哐当声中将秦楚裳推倒墙壁。 秦楚裳不是无法反抗,是不懂怎么反抗他,毕竟她的身心早就被他征服。 谢傅抬手就扯下她的御服,像扔掉垃圾一样扔在湿土腐臭的地面。 秦楚裳嗳的一声。 谢傅冷笑:“就算你是皇帝,你的御服,我也是想扒就扒。” 秦楚裳感觉谢傅是在跟她开玩笑,笑道:“够了吧。” 怎知谢傅却在背后架开她的腿,轻飘飘说道:“像我为你解万鬼缠身那天一样,像条赖皮狗一样趴在地上。” 忆往昔峥嵘岁月,感今朝大江横流,秦楚裳身体不由颤抖一下。 “怎么?这就腿软了,女皇陛下。” “你别太过分。” 谢傅无声回应,秦楚裳眉头一皱,瓠齿一开,低闷一声。 谢傅打了她一下:“叫。” “大王……” “大声一点!” 秦楚裳冷道:“你是想明天一早所有的捕快和牢犯全部人头落地。” 谢傅双眼变得深蓝,笑道:“好,那我就仁慈一点。” …… 结束之后,谢傅没有半分温存,捡起掉在地上的钥匙打开锁链,她做这一切本来就是想给这新君一个下马威,当然不会温存。 秦楚裳瘫在湿土腐臭的地面上,看了谢傅一眼,檀唇微动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扼杀在喉咙里。 如果说谢傅是个有尊严的人,那她在尊严上面还要加上几分骄傲,她断然不会像其她女人一般摇尾乞怜。 虽是女儿之身,却一直把自己当成一个男人看待,在心理上与谢傅也是平起平坐。 身上锁链掉地,从某种意义上,谢傅已经是自由之身,扭头看了秦楚裳一眼:“走吧。”好像这里一切都是由他说的算,她这个女皇只是个傀儡。 秦楚裳瞪了他一眼,自己就要站了起来,身体刚刚一动,却如流电过境一般,呀的一声就乏力了。 谢傅也不搀扶,嘲讽笑道:“你不怕疼不怕伤也不怕死,难道这是你唯一的弱点。” 秦楚裳没好气道:“玉蓬糟了,你试一试!” 谢傅疑惑脱口:“什么?” 秦楚裳冷冷重申:“花心!” 谢傅恍然大悟,不由哈哈一笑,伸出手准备搀她一把,他刚才不搀她是想让她体会,是自己让她倒下去。 现在搀她,是让向她知道,自己可以让她站起来。 秦楚裳不领情的拨开他的手,细眉一绷就站了起来,冷冷瞪了谢傅一眼:“有机会我一定要在你的肚子上穿个洞,拿把剑捅上个一千几百次,看你还能不能说风凉话。” 谢傅不说话,帮她捡起地上的抹衣小裤,秦楚裳此刻就像掉进泥潭里刚爬出来一样,浑身泥污斑斑,却不讲究的把衣服直接套上,穿上御服,把泥污斑斑藏在衣服里面。 然后走到谢傅面前,近距离面对面的看着他的眼睛。 谢傅淡淡问道:“还要再来一次吗?” 秦楚裳不说话,伸出手指朝自己脸上抹了几下,准确无误的抹去自己脸上的污泥,谢傅这才知道她把自己的眼睛当成镜子。 秦楚裳前面带路走出牢房。 一条深长的信道,半密封空间充满着腐臭空气,阴暗下显得阴森森的。 信道两旁是一扇扇高一丈宽七尺,紧闭的厚漆铁门,每扇铁门内传出轻微的动静,却瞒不住谢傅的耳朵。 原来这间地牢关押的不止他一个犯人,而他所在的牢房在信道的最深处。 敏锐的神敏让谢傅察觉到有不少人正贴在铁门边,似乎在聆听打探外面的动静。 那刚才他和秦楚裳之间所发生的……那一声声的大王…… 秦楚裳身上骤生森雾,向信道两旁的铁门弥漫渗透,帝姿经过之处传出一声声惨叫。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阴森可怖,就好像一下子来到阴曹地府。 谢傅问道:“你干什么?” 秦楚裳冷漠说道:“你以后对我做任何事,最好先掂量掂量。” “照你这么说,这些人命债算在我的头上?” “不!他们本来就该死,我只不过让他们死的快一点。” 听着这些惨叫声,谢傅内心没有太多的波动,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变得麻木不仁。 秦楚裳侧头看了谢傅一眼,按照她对谢傅的了解,谢傅看不得也听不得这些,可是这个仁慈心善的人此刻却没有开口为这些恶人求情:“你不是很有怜悯之心吗?怎么不开口替他们求情?” 谢傅说道:‘我只是个凡凡人,我连自己深爱的人都保护不了,这世上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我管不过来,这世界也自有它运行的规则,它不会按照你所想的去发展,我有点累了,如果还有点精力,我只想关心我想关心的人。” 他这番话看似平淡如水,实则有点愤愤不平。 秦楚裳笑道:“你总算开窍了,你只是个凡人。” 谢傅沉声:“有神仙,有佛祖,这些难道不该归他们管吗?” 秦楚裳笑道:“你错了,神仙、佛祖也管不着这些,如果你大胆一点,神仙、佛祖无视天下不公,也该杀。” 谢傅笑问:“这么说没有神仙、佛祖?” 秦楚裳微笑:“就算有,神仙、佛祖与这天地相比也只不过凡凡,或许他们正呆在某个角落与你一样悲悯天人,却又无能为力。” 谢傅畅怀一笑:“神仙佛祖都做不到的事情,我又何须自责。” 秦楚裳轻道:“是,你无需自责。” 谢傅轻道:“我很自责。” 第1721章 送回 秦楚裳莞尔一笑:“我突然改变主意了,你想留在长安吗?” 谢傅看向秦楚裳,秦楚裳笑道:“当个宰相什么的。” 谢傅问:“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主意?” “因为你没有开口替他们求情。” 谢傅笑道:“我为什么要替他们求情,狼要杀羊,把羊救下,难道就没考虑到狼会饿死。” 秦楚裳咯咯大笑:“你终于承认你的无能。” “是,我只不过是苍生之中一颗不起眼的尘埃,为己谋利之余也应该顺应天规地则。” 秦楚裳笑道:“我想当皇帝,也是为己谋利。” 谢傅哦的一声。 “我把天下百姓当做我的子民,我为我的子民谋利,我看见我的子民受苦不公,我会揪心自责,所以当铲奸除恶,得一快意,大为畅怀。” 谢傅轻问:“如此简单?” 秦楚裳笑应:“如此简单。” 谢傅哈哈笑道:“白天当光照万物,黑夜当阴暗笼罩,自古昏君暴君无非也是得一快意,大为畅怀,这么说你与暴君并无二样?” 秦楚裳给予正面回答:“并无两样。” 谢傅莞尔笑道:“玉阳,我发觉我们平时还是聊得少了。” “我说过了,你永远别想把我看透,我能一直让你耳目一新。” “妙哉,与知己相差十万八千里,却比知己更妙。” “你当了宰相,你也能为己谋利,得一快意,大为畅怀。” “正式邀请?” “君无戏言!” 谢傅问:“当宰相专职矸女皇吗?” 秦楚裳愣了一下,云淡风轻说道:“你别把我想的那么肤浅,我不缺你这个男人,还有!我现在是皇帝,你在人前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我肯定砍了你。” 谢傅骤地进入角色,躬身禀道:“女皇陛下,臣今日有本有奏。” 秦楚裳以为他答应了,笑道:“谢爱卿说来。” “女皇陛下为国操劳,每晚却孤枕龙床,臣食君之禄,自当为君分忧,今日与诸位大人共商如何干好女皇陛下,也请诸位大人多多出谋,广纳良策。” 秦楚裳脸一下子就青。却是涵养功夫极好,压住怒气不发,淡淡说道:“好,朕也有广纳后宫的想法,现命你为朕广挑俊男,好让朕每晚有俊男娇英轮番作伴。” 这下轮到谢傅愣住了。 秦楚裳冷冷一笑:“跟我斗,你还差的远呢、我真敢做出来,你未必敢。” 谢傅自嘲一笑:“认输。” “认输就好,说正经的。” 谢傅笑道:“要我当宰相肯定是祸国殃民,我也只能干好一件事。” 秦楚裳脱口询问:“什么事?” 谢傅笑笑看她,还未开口,秦楚裳反应过来,冷声打断:“闭嘴!” 谢傅笑道:“对!我就只能干好这一件事,还让我当宰相吗?” 秦楚裳冷笑:“你未必就能干好这一件事。” 谢傅微笑,有些事无需争辩,事实胜于雄辩。 秦楚裳轻笑:“我要你每日陪在我的身边,弃你那些妻妾不管,你能做到吗?” 谢傅抬手:“算了。” “我肯放过你,你就烧高香了,还敢拿我来开涮。” 秦楚裳说着骤咯咯一笑;“你妻妾成群,还是跟你那些红颜商量,如何每人每日干好。” 这信道极长,这时才看见出口。 地牢重地本来应该严加看守,门口却只有一个老眼垂眸的老人。 这老人见到秦楚裳行礼唤了声:“陛下。”然后目光落在谢傅身上。 秦楚裳介绍两人认识:“这是谢傅,这时六扇门的南宫玉象。” 南宫玉象笑道:“久闻大人之名。” 谢傅淡淡点了下头,对于南宫玉象却没有太大兴趣。 走出地牢,却不在皇宫内,秦楚裳淡淡解释:“这时六扇门的地牢,关押的都是一切特别的犯人,有一些关了大半辈子了,先皇……” 扼了一下之后才继续说道:“先皇囚禁这些犯人不杀,就是想为他所用,在他眼中没有好人恶人,只有没用的人和有用的人。” 谢傅问道:“你呢?” “我没有这么复杂,当杀则杀。” 谢傅想说些什么,扭头看向身后远远跟着的南宫玉象。 秦楚裳淡道:“南宫玉象一直都是我的心腹。” 谢傅微微一讶,秦楚裳笑道:“惊讶吗?每个人都有弱点,每个人都有把柄,不要奢望一个人对你有多忠心,只有捏住他的把柄,他连做梦都不敢有背叛之心。” 谢傅笑问:“那我的弱点,我的把柄呢?” “你浑身都是,多的我不必费心去找。” 秦楚裳说着对着谢傅一笑:“但我拿你没辙。” “什么?” 秦楚裳轻轻一笑:“你数一数,从我们认识开始,我给你下了多少套?” 谢傅哈的一笑:“多的我都数不清了。” “但是最后入套的反而是我,这大概就是仁者无敌,治国治民如此,治人心亦如此。” 谢傅苦笑:“我只是比较幸运罢了,似我这种人早该死一百回了。” 秦楚裳嫣笑:“你说幸运也好,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把别人看得比自己还要重要,甚至一直坚持下来。” “就算如此还是会遇到一些良心被狗给吃了。” 秦楚裳咯咯一笑:“但你也迟到别人吃不到的山珍海味。” “不稀罕。” “不稀罕你刚才还吃的狼吞虎咽。” 谢傅莞尔:“我这人比较节俭,答答的洒一地,还不是怕浪费。” 秦楚裳也不脸红,却温柔一笑:“我自己的时候也没洒这么多,也是怕你饿坏了。” 谢傅不甘示弱:“我也是,刚才你吃饱了没有。” 说着竟动手去抹秦楚裳的嘴唇:“虽然不是很灵巧,但一想到这是皇帝的嘴,就让人有种君临天下的满足感,胜过世间一切。” 秦楚裳拨开他的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那你说我在想什么?” 秦楚裳颇有深意道:“当一个人的举止与他的个性不相符,就必有目的。天子被冠以唯我独尊的形象,恰恰相反,我觉得任何权力都要被约束,你认为普天之下无论武力和权力都没有人能约束我了,你自己不就是吗?” 谢傅笑道:“我也怕我自己有点不自量力。” 秦楚裳嫣笑:“虽说以史为鉴,但不要以一般帝王来揣测我。我既是修道之人,道之臻,万法归章罢了,对于人来说,这是一个很漫长很遥远的过程。” 谢傅嗯的一声:“所以呢?” 秦楚裳大手一挥:“所以我要做人类新篇章的开创者。” “这是你的追求?” “这就是我的追求。” 秦楚裳说着从身上拿出天师令来,递给谢傅:“现在物归原主。” 道门奋斗了数百年上千年就是为了这东西,秦孝夫求而不得,没想到秦楚裳却拱手归还。 秦楚裳见谢傅迟迟没有接过,嫣然一笑:“玉阳也是一个凡凡人,哪一天有力不能及的时候,希望道门同仁能助我一臂之力。” “哪方面呢?” “所有。” 谢傅接过天师令,他不需要,但有的人需要。 不知不觉已经走出六扇门天牢重地,漫步于街道上。 今晚的街道特别安静,平时就算夜再深,也偶尔会遇到一二个酒鬼,远处的青楼灯火也完全暗了下来。 谢傅忍不住说道:“好安静的,就好像……” 秦楚裳嫣然:“你是想说就好像为我们两个而准备的,先皇宾天,丧期全城宵禁。” 谢傅笑道:“那是我自作多情了。” 秦楚裳轻道:“长青,把我当做玉阳好吗?” 谢傅一时玩心,伸手刮了她的鼻尖,问道:“女皇会被人这样刮鼻子吗?” 秦楚裳温柔一笑,朝谢傅挨近一些。 明月悬挂,无人的街道,身边有绝色佳人作伴,烂漫温馨,不过谢傅总是无法投入其中,甚至带有一点点的抗拒,他不该如此,也没有拥有这份快乐的资格。 尽管秦楚裳已经将身子贴的很近,谢傅抬手就可以搭在她的腰上,可他却一直没有这么做。 秦楚裳太了解谢傅了,神佛来了也劝不了他。 她也很心疼他,心疼到只感觉对他使上任何阴谋诡计都是一件残忍的事。 秦楚裳伸手在空中捉了捉,谢傅好奇问道:“你在干什么?” 秦楚裳嫣笑:“捉风。” “风怎么捉的到。” 秦楚裳笑道:“是啊,风怎么捉的到,你说我蠢不蠢?” “玉阳,你在嘲讽我。” “是,那么努力的想要牢牢捉住,却捉不住,松开手的时候,风却从你的指缝吹过,在炎热的夏天带走你的汗,在你满身污泥的时候,带走你身上的尘躁。” “风,你捉不住,它不请自来,就算你等的是凛冽的北风,花香飘逸的春风,季节过后,它终将会来到你的面前。” “长青,你活得太累了,亲人、爱人、朋友,潇洒一点,就算你等来的不是曾经的那阵风,春季来临,它也是春风,同样温暖和煦,花香飘逸。” “我们情不自禁的追逐悲伤,不是我们喜欢悲伤,而是怀念那么美好,期待美好。” “难道要等我死去那天,你才会怀念此刻的我?” 谢傅抬手搂住她的腰肢:“玉阳,抱歉。” 秦楚裳轻道:“担心你的不止我一个,也不要让她们担心。” “好,我只是需要点时间。” 秦楚裳手朝前方一指:“有人来接你了。” 宽敞的街道凝立着一道人影,看着谢傅盈盈笑着。 秦楚裳止步,然后转身离开。 谢傅走近过去,张凌萝出声先打招呼:“傅叔,好久不见。” 谢傅笑道:“很久吗?” “是,像一辈子那么久。”张凌萝说着将谢傅紧紧抱住。 谢傅微笑:“我没事。” “当然。” 谢傅莞尔笑道:“你就那么信的过她。” “我信不过她,但信得过你。” 张凌萝这话一语双关,相信无论什么事情都不能打倒谢傅。 “凌萝,带路吧。”谢傅现在也不知道该哪里去。 “回秦楼吧,最近没有开门做生意,傅叔你正好可以清净一下。” “好。” 路上,张凌萝解释:“杀神他们很担心你的安危,我跟他们打了包票,你的安危包在我的身上,他们才肯老实安分的养伤。” 谢傅笑道:“凌萝,你办事我放心。” 张凌萝咯咯一笑:“我也是怕他们给你那位女皇情人添乱。” 鬼后的真实身份,张凌萝早已经知道,紧接说道:“傅叔,把皇帝当小情人,普天之下也就你能办到。” 谢傅淡道:“在我眼中,她只是一个漂亮女人。” 张凌萝十分崇拜:“傅叔,你好有霸气。” 路上,两人互相交流了一些情况,张凌萝获悉了秦孝夫一些所作所为。 而谢傅也了解到,释门千山大师三人未能如愿封印真魔,反而被真魔击毙,而真魔似乎耗尽所有的力气,变回红叶模样,陷入昏迷不醒。 也幸好如此,要不然真不知道如何收场。 听到这个消息,谢傅心里又多了几分安慰,至于那三位释门高僧死没死,他是一点都不关心。 “红叶现在情况怎么样?” “不清楚,由王夫人照看着。” “好。” 回到秦楼,一片静悄悄黑漆漆,这样的秦楼有点让人不太习惯。 谢傅问了一声:“什么时辰了?” 张凌萝见谢傅朝秦湘儿所在的屋子望去,应道:“丑时刚过,傅叔你洗个澡还能睡一会,最近发生的事,秦姑姑还瞒在鼓里,要叫醒她吗?” 谢傅笑道:“你半夜三更睡的好好的,被人叫起来是什么感受?” 张凌萝咯的一笑:“秦姑姑一定暴跳如雷,不过看见是你定又欣喜若狂。” “好啦,凌萝你安排吧。” “为了不吵到秦姑姑,那到我房间去吧。” 到了张凌萝的房间,谢傅才发现床榻上还睡着一个人,因为放下纱帐,盖着被子,看不清楚模样。 谢傅特地看了张凌萝一眼,张凌萝低声说出了一个不出意料的名字:“是陈清澜,傅叔你当她不存在就好,我这就去给你准备热水。”说完就转身离开,扔下谢傅一个人。 谢傅也无所谓,他现在并没有太多的情绪去体贴别人,坐着等张凌萝烧好热水送过来。 心神却难以安静下来,老去想卢夜华的事,甚至联想到仙庭如何接受这一切,只感觉现在有个人说话,就好分散注意力,不会去想这些事情。 第1722章 心不在焉 床榻上传来轻微的动静,陈清澜似乎被吵醒了。 想来她应该早就醒了,一个武道高手,房里来了人点了灯,岂会睡的死沉。 主动开声:“陈都知,吵醒你了吗?” 陈清澜隔着纱帐应了一声:“谢公子,大家都担心你,看见你安然无恙,真是太好了。” “多谢,要不我把灯给吹灭,你当我不存在的,我不会出声吵到你的。” 陈清澜忙道:“不用不用,反正我也睡不着了。” “打扰了。”谢傅还是如此礼貌,这已经是融入骨子里的涵养。 沉寂了一会之后,陈清澜开口:“谢公子,恕奴家身体有伤,不便下床接待。” 在蓬莱阁顶,谢傅看到陈清澜被打成重伤,此事她也出了力气,如今负伤,自己也不能坐视不理。 直接说道:“我帮你看看伤势吧。”人就起身朝床榻走去。 陈清澜似有几分惊慌,忙道:“谢公子……不用了。” 还是那句话,谢傅没有太多的情绪去体谅别人,当他无礼好了。 揭开纱帐,就看见陈清澜盖着被子,露出两只手来紧紧拽住被角,好像害怕谢傅扯下她的被子一样。 映入眼幕的一张脸红通通的,眼神闪烁也不敢去与谢傅目光对视。 谢傅料她被子底下没穿衣裳,又或许身上被写上奇奇怪怪的文字。 这不是谢傅该关心的,他也毫无兴趣,在床沿坐了下来,淡道:“手伸出来我看看。” 陈清澜还在婉拒:“不用了,谢公子。” “你不伸出手,我掀开被子自己捉了。” 陈清澜啊的一声,显然十分心虚,老老实实的从被子里伸出一条无袖的手臂来。 谢傅将手搭在她的手腕上,嘴上笑道:“陈都知,你和凌萝喜欢玩这些游戏,是你们的自由,我无权干涉。” 这话让陈清澜适从许久,轻轻问道:“谢公子,那你会怎么看我?” 谢傅莞尔一笑:“陈都知,你看像我这样三心二意又花心滥情的人,有资格去评判别人吗?” 说着凝神垂目开始查探陈清澜的伤势。 陈清澜看他镇定模样,倒也温婉一笑,轻问:“谢公子,那你喜不喜欢我们两个这样。” 谢傅眼角一抬扫了陈清澜一眼:“说心里话,喜欢。” 陈清澜嗳的一声,脸上露出几分意外之喜:“真的喜欢吗?” 谢傅淡道:“不过我这人过于迂腐,只怕干不出来。” “谢公子言重了,是奴家过于放诞了。” “人生最难求的就是自我,真我,不受世俗眼光所约束,陈都知已经修得放诞无拘,任其自然之道。” 一言之后探清陈清澜伤势,谢傅话归正题:“陈都知,你伤的不轻,这几天定是用了不少疗伤圣药,不过恢复缓慢,这伤不修养个一年半载,只怕难以痊愈,而且今后在武道方面恐怕要成为一个废人。” 陈清澜直言:“是,谢公子说的一点没错。” 谢傅笑道:“想不想恢复的快一点,甚至继续武道之路。” 陈清澜轻道:“谢公子你有医治的办法吗?” “陈都知忘了,上次是谁将你从鬼门关来拉了回来。” “是,谢公子已经救过奴家一回。” “那好,请陈都知指出你身上玄关一窍所在,呈露出来。” 陈清澜闻言,扭扭捏捏起来,似乎不情愿。 玄关一窍是汇聚先天之天,沟通内外的地方,也是武道中人命门所在,受到重击,轻则全身真气溃散,重则全身经脉崩断。 每个武道中人身上玄关一窍都是秘而不宣,迷中之谜,绝不能为外人所知。 谢傅见状笑道:“陈都知信不过我。” 陈清澜忙道:“当然不是,不过我的玄关一窍在……在……” 陈清澜吞吞吐吐,脸都涨的红紫,还是说不出口。 想来应是在女子比较不好意思的部位,谢傅笑道:“你指出来就好,不必说出来。” 陈清澜羞怯道:“谢公子,我指不出来,还是说出来吧。” “也好,在哪里?” “腰俞半寸!” 说完这四个字,陈清澜扭过头都不敢去面对谢傅,却又眼角去偷瞥一眼,想知道他是什么反应。 谢傅表情却平常如故,让人看不出心理来,哦的一声:“那陈都知你翻下身,方便我施为。” 谢傅的平静让陈清澜多了几分镇定,闭着眼睛按照谢傅吩咐照做。 藏在被子里刚一翻身,什么物品从身上掉了下来,陈清澜似被鬼惊吓到一样,大叫一声,伸手就要去捉那物品。 好死不活,由于过于慌张,那物品却掉落地面。 谢傅看见了,却完全无视。 陈清澜光顾着伤情的事,完全忘记这茬,才会闹出此时这般窘况来,此刻只感无地自容,带着几分恼羞成怒的情绪道:“我不治了!” 若是以前,谢傅会有点尴尬,今日不知怎地,尤其淡定从容:“定是凌萝使的坏,我们继续吧。” 刮破自己的手指开始为陈清澜医治,嘴上解释:“玄关一窍乃是沟通内外的地方,全身筋脉真气所汇,我的血是治伤仙药,正好通过这种方式……” 陈清澜根本不知道谢傅在说什么,心思完全在地上那件物品上,恨不得谢傅当场失明,成为一个瞎子。 时间无声,对陈清澜来说十分漫长难熬。 没等到谢傅医治好,却等来张凌萝的一声欣悦声音:“傅叔,热水打过来了。” 陈清澜小声央求:“谢公子,好了没有?” 谢傅善解人意的收手:“我想差不多了。” 陈清澜也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一条丝帕,忙帮谢傅擦拭手指血迹。 张凌萝提水进屋,隔着纱帐看见傅叔坐在床沿,咦的一声,放下水就揭开纱帘走了进来。 谢傅淡道:“我帮陈都知看看伤势。” 陈清澜却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双手死死拽住被角。 张凌萝盯着陈清澜冷道:“我傅叔要给你治伤,你捂什么捂,你这见婢有什么不能让我傅叔看的。” 说着就要去掀开被子,却被谢傅拦住:“已经看好了,去帮我把水给兑一下。” 张凌萝讪笑:“哦,看好了,那有没有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啊?” 谢傅见她一张可爱无害的脸蛋凑到自己面前来,干脆掐了她的脸蛋用力一拉:“有啊。” 张凌萝大为不满:“别这样,我不是小孩子了。” 陈清澜见张凌萝在谢傅面前半点脾气没有,忍不住掩嘴一笑。 却惹来张凌萝瞪眼呵斥:“见婢,你还笑的出来,要不要我直接把横梁拆下来!” 陈清澜立即一脸惧怯,她对谢傅一点都不害怕,却十分忌惮作为主子的张凌萝。 谢傅冷脸一声:“还不快去!” 张凌萝走后,陈清澜感激说道:“谢公子,多谢你。” 兑好水之后,张凌萝亲自为谢傅宽衣,不是头一回了,谢傅也没说些什么。 从离开闻人牧场,谢傅就没洗过澡,人浸在水中,随着热水慢慢分解身上汗迹污垢,谢傅人也变得轻爽。 身心也平静许多,闭眼享受这惬意的时光。 张凌萝一双柔夷轻轻落在谢傅脖后,叫了声:“傅叔。” 谢傅嗯的应了一声,张凌萝当他默认了,就为他浣发。 床榻上的陈清澜隔着纱帐看着这一幕,只感觉张凌萝完全变了一个人,那么温柔,那么体贴,那么乖巧,非但一点恶魔气质都没有,却变成一个纯洁无瑕的仙女。 或许是谢傅身心太过疲惫了,这边张凌萝为他浣发,他却头向后一仰就睡着了。 张凌萝忙用胳膊抵住,免得谢傅后脑磕到斛边。 帮谢傅洗好头发,张凌萝对着陈清澜说道:“过来帮忙。” 陈清澜哦的一声,掀起被子就要更衣。 张凌萝冷道:“谁让你穿衫,直接过来。” 陈清澜愣了一下,硬着头皮走了过来。 张凌萝直接吩咐:“手托着我傅叔的头,别让他磕到桶边了。” 陈清澜照做,低头看着熟悉中的谢傅,感觉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 或许是谢傅一直给她正直洁雅的印象,陈清澜此刻并没有丝毫反感,内心反而有几分荣幸。 突然发现张凌萝眼神狡黠笑看自己,脸蛋一红,骤地想起张凌萝说过,要两个人一起对付谢傅。 却不知道是如果个对付法,如果按照南院那里,却是十分残忍。 张凌萝该不会想这样对付谢公子吧,如果非要她选…… 目光轻轻看向谢傅丹唇外朗,脸却越来越红。 张凌萝讥笑:“澜婢,想了吧。” 陈清澜闻言稍微宽心,给张凌萝十个胆子也不敢这么做,脱口问道:“主子,你试过吗?” 张凌萝骤然翻脸:“你说什么!我怎么会让那些个臭男人弄脏我。” 陈清澜忙道:“主子,你息怒,别吵醒谢公子了。” 张凌萝闻言立即小心翼翼的瞥向谢傅,见谢傅睡的十分香熟,这才宽心,从身上取出一块东西,像是什么香料,点燃之后在谢傅鼻尖处熏了熏。 陈清澜立即认出这东西来,却不是什么安神的东西,而是九鹭香,这是玄宗审问犯人的东西,能让犯人处于一种半昏迷的状态,知而不言,不会隐瞒,张凌萝曾经就用这东西对付过她,让她将地宗的所有底细全部暴露出来。 好奇问道:“主子,你给谢公子用九鹭香干什么?” 张凌萝坏笑:“要做之前,得先问问我傅叔的心,怕事后他跟我翻脸。” 陈清澜闻言心中暗暗偷笑,想不到天不怕地不怕,为非作歹的张凌萝也有怕的时候,这种事情都要想前顾后,小心翼翼。 见差不多了,张凌萝将九鹭香从谢傅鼻尖移开,看了陈清澜一眼,看得陈清澜心里一阵发麻,一个人的内心深处有不为人知的东西,不能被任何人知晓,所以在她看来,这九鹭香是非常邪恶歹毒的东西。 张凌萝却只是一笑,将九鹭香熄灭之后,收了起来。 …… 张凌萝轻轻呼唤:“谢傅谢傅……” 谢傅闭着眼睛应着:“是。” 见终于奏效,张凌萝既兴奋又紧张:“那你爱……” 话说一半却突然停下,不敢直接问出关键问题,想来还是先问几个问题垫一垫,免得得到的答案并不是自己想要的,一下子从云端跌入谷底。 沉吟片刻之后方才开口:“谢傅,你讨厌张凌萝吗?” “不!”谢傅虽然闭着眼睛却脱口而出,不假思索。 张凌萝轻轻拍着胸圃,安抚自己,傅叔当然不会讨厌自己了,紧接着问出第二个问题:“谢傅,那你疼不疼张凌萝?” “疼!” 张凌萝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尽管这两个答案都在她意料之中,还是让他很是高兴。 深呼一口气之后,问出最关键的问题:“谢傅,你爱不爱张凌萝。” “爱!” 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张凌萝竟呵的吐出一个浊气,眉角渗出一滴汗水的同时笑靥如花。 陈清澜见张凌萝忐忐忑忑的样子,心中暗暗偷笑,主子你也有这一天。 这时张凌萝信心十足的问出第四个问题:“谢傅,那你想不想得到张凌萝?” “不想!” 听到这个答案,张凌萝愣了好几息,骤得情绪激动大声责问:“为什么不想?” ——为什么不想。 张凌萝接连问了几句,谢傅却应也不应,好像无言以对。 陈清澜提醒:“主人,你应该这么问,谢傅,你为什么不想得到张凌萝?” “谢傅,你为什么不想得到张凌萝!” “因为我爱张凌萝。” 张凌萝有点懵,爱她却不想得到她,疑惑的看向陈清澜,征求她的看法。 陈清澜是青楼都知,接触过的男人千奇百样,在这一方面比张凌萝更有经验,而且她认识谢傅也有些年月了,对谢傅为人还是有一定了解。 于是提张凌萝问了出来:“谢傅,你既然不想得到张凌萝,那你想对张凌萝做什么啊?” “我想保护她,疼爱她,让她一直快快乐乐,无灾无难。” 张凌萝闻言眼角湿润,这是世上最最动听的情话了,也是最最纯洁无瑕的心声了。 已修改。 第1723章 精神紧绷 “傅叔。”人就张臂将谢傅紧紧搂住,将谢傅的脸深埋在她的胸膛之中。 突然开口:“澜婢,帮我宽衣,我要服侍傅叔。” “主子,谢公子都说不想了。” 张凌萝抬手就扇了陈清澜一巴掌:“澜婢,你也让我傅叔造。” 陈清澜嘴角抽了抽。 张凌萝责问:“怎么,不愿意吗?” “奴婢愿意。” 她当然愿意,只是感觉这样好像在点污谢公子一样,更点污了谢公子对张凌萝纯洁的感情。 张凌萝衣衫刚除,就迫不及待的进入浴斛,把陈清澜也拉了进来。 陈清澜看着自己与谢傅坦诚相对,心中一阵奇怪,脑海里不禁掠过认识谢傅以来的种种,秦楼门口初见,太平小塾再遇,酒会…… 对付女人,张凌萝有一套,对付男人,张凌萝却是平生第一回,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如何下手。 看着陈清澜问道:“你懂吗?” 陈清澜摇头:“奴婢从来没有跟男人过。” 张凌萝不悦道:“你那度先生白叼了。” 陈清澜怯弱道:“要不我们把谢公子叫醒吧?” “傅叔醒来,看见这番情景还不得扒了我的皮。” 张凌萝说着嘿嘿一笑,不怀好意的盯着陈清澜:“澜婢,你先来挨造,我一旁学习。” 手捉住陈清澜的头发就往水里按,陈清澜措不及防,呛了一口水,挣扎的就浮出水面,一头湿发紧贴脸颊,十分楚楚。 张凌萝却冷酷的又将她按下水去:“先从你这张嘴开始!” 这一次陈清澜竟挣扎反抗,惹来张凌萝一张铁青的脸,忙急辨道:“主子,先从亲人开始。”她倒并非不愿意,只是觉得过于直接突兀。 张凌萝这才和颜:“就依你吧。” 陈清澜率先做样,在谢傅脸庞轻亲,张凌萝就在另外一边脸庞亲下,却是比陈清澜更加温柔,甚至美眸闭着充满着虔诚的仪式感…… 一会之后,张凌萝说道:“怎么一点反应没有,换做是你早琅的没边了。” 陈清澜轻道:“还是叫醒谢公子吧。” “叫什么叫,你这澜婢就是想害我。” 张凌萝冷冷说着,再次捉住陈清澜的湿发往水里按,陈清澜这次倒没有反抗,屏住气息…… 突然却发觉张凌萝松手,心中十分奇怪,依她对张凌萝的了解,一定十分粗鲁暴力。 一只手在水中将她托起,人浮出水面见谢傅双眼睁睁看着两人,吓了一大跳,却不知道谢傅什么时候醒来。 张凌萝都吓僵了,嘴角似笑非笑。 谢傅扫了一眼身无片缕与自己同浸浴斛的两人,骤地开口:“傅叔,陈清澜这见婢说想造你。” 陈清澜心中好笑,主子,明明是你想,竟不敢承认。 这是张凌萝眼神向她投来威胁警告,脱口应道:“是。” 谢傅平静说道:“陈都知是什么人,我心里清楚。” 张凌萝讥诮:“她以前是什么人,你或许清楚,她现在是什么德行,傅叔你未必了解。” 谢傅盯着张凌萝问道:“凌萝,你到底想干什么?” 张凌萝讪讪一笑:“让这贱婢给傅叔你解解闷啊。” 谢傅又问一遍:“凌萝,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的过分平静让张凌萝感受到莫大的心理压力,说不出谎话来,憋得实在受不了,脱口说道:“我就是想糙你。” 谢傅哦的一声:“我岳父岳母一家被人杀绝,这个时候你想造我。” 张凌萝愣了一下,从来没感受到谢傅如此严肃过,小心脏紧张的怦怦狂跳起来。 谢傅微笑:“凌萝,你想我把你当做一个贱祸吗?” 贱祸二字入耳,张凌萝只感十分刺耳,这时谢傅突然抬臂将张凌萝夹在胸口前,映入眼幕是谢傅冷漠冷酷的面孔,就好像把她当做一件没有生命的工具一样。 不知为何却十分抗拒的反抗起来:“我不要……我不要……” 先是双臂挥舞挣扎,挣脱不开来之后,竟开始捶打着谢傅的脸。 不管张凌萝做什么,谢傅都纹丝不动,甚至表情都没有变化。 这种陌生的感觉让张凌萝十分恐惧,泣道:“傅叔,我不敢了。” 谢傅这才松开手,挣脱的张凌萝离开退回到斛壁边,水底的脚都不敢触碰到谢傅,身体尽量缩成一团,怯怯弱弱的。 谢傅的冷漠冷酷倒并非生气,只是情绪低沉,如果要跟张凌萝生气,迟早活活气死。 开口说道:“这世上的男人都死绝了吗?” “是,死绝了!” 张凌萝这话分明带着愤慨,谢傅会心一笑。 看到她所熟悉的笑容,立即驱散心中的恐惧,张凌萝竟瞪着谢傅骂道:“你是世上最差劲懦弱的男人,不!你根本不是男人,你就是个死太监,死表子,萝爷我恨不得将你这个臭表子活活糙死。” 气的把南院的黑话都骂出来了。 谢傅嘴角一翘,看见他笑了,张凌萝目眶却变得发红湿润。 谢傅微笑:“凌萝,这样吧,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张凌萝撇嘴说道:“我不!” 谢傅笑道:“不先听听我让你做什么。” 张凌萝眼睛一亮:“傅叔死太监,除非让我造你!” 为了掩饰心中的忐忑,竟伸手去抚谢傅的脸:“小婊砸,萝爷会慢慢把你送归西去。” 谢傅没有脸红,一旁的陈清澜脸却悄悄红了。 谢傅淡道:“凌萝,我要你去徽州一趟,调查清楚我岳母卢夜华是否真的葬身火海,另外所有参与残害徽州顾家的人,一个不少的揪出来,一个不留。如果有你对付不了的人,把名字报给我就好。” 张凌萝能真真切切感受到傅叔身上的杀气,这是傅叔以前身上没有的。 谢傅在她脸蛋亲了一口:“这是订金。” 张凌萝摇了摇头:“不用订金,凌萝愿意为你赴汤蹈火。” 谢傅笑道:“你老惹我生气,让傅叔高兴一回。” 张凌萝点了点头,点了点头:“我现在就赶到徽州去。” 谢傅靠在斛臂,闭上眼睛:“去吧,我晚点再到。” 临走之前,张凌萝贴在谢傅耳边说道:“事成之后,你可要好好奖赏凌萝。” 谢傅莞尔:“青麈奉上。” 张凌萝娇嗔:“别说的像交易一样吗?” “你不就是想和我交易吗?” “好啦好啦,白干行了吧。” 张凌萝和陈清澜走来,水早就凉了,谢傅却一直呆在水中一动不动,直到清晨的黎光透窗而入,他才从浴斛里出来,换了身干净衣服离开秦楼。 天刚蒙蒙亮,街道上已经有了人烟,开始一天的生计。 谢傅来到司马韵台居住的民宅小院,大门紧闭着,谢傅也不敲门,直接翻墙入院。 轻车熟路的来到司马韵台居住的屋子,刚刚靠近门口,就听见司马韵台冷声传来:“谁!” 谢傅推门入屋,屋子里夹杂着蜡烛和淡兰香气,目光扫向桌子,流了一桌烛迹的桌子,这说明蜡烛点了一夜。 旁边有一盆兰花,这是谢傅买来并放置在房内。 枝叶上竟有花箭,要养好兰花并不容易,说明司马韵台有这方面的天赋,并悉心照料。 坐在床边的司马韵台见识谢傅,吃惊的站了起来,说不担心谢傅的安危是不可能的,但很多事担心并没有用,需要控制和耐心。 相比司马韵台的吃惊,谢傅却十分平静,大步朝床榻走近,扫了面容有些憔悴,顶着一双黑眼圈的司马韵台,然后移开目光落在床榻上闭目深睡的红叶。 司马韵台淡道:“红叶一直昏迷着,已经三天三夜了。” 谢傅抬手就打了司马韵台一巴掌,说重不重,说轻不轻。 司马韵台苦涩一笑:“你都知道了?” “我在蓬莱阁顶,看得一清二楚。” “也好,省的我向你解释,就是你看到的这个样子。” 谢傅握住她的手:“小韵,你也打我一巴掌。” 司马韵台只是看着他,动也不动。 谢傅笑道:“打完再说。” 司马韵台抬手一挥,扇的谢傅趔趄,问:“痛快了吗?” 谢傅嘴角带着血迹:“痛快了。” “那可以说了。” “是我无能才害你出此下策。” 司马韵台目眶发红:“你知道就好,你的无能,为什么要让我来背负,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 谢傅捂住她的嘴,轻道:“以后不会了。” 司马韵台嫣笑:“希望如此吧,谁让我摊上你。” 谢傅在她脸蛋亲了一口,在床边坐下,开始查探红叶的情况,探入真气如入云渊毫无动静:“过程是什么样子,不要隐瞒。” 司马韵台一旁说道:“那夜千山大师三人化作三相封印真魔,一旦成功红叶就永生不能,我过不了心理那一关,所以暗中出手了,千山大师他们受挫,真魔得以挣脱莲花伏魔座,双方相拼之下,三位大师丧命,红叶也变回原样,动也不动,我本以为红叶也死了,怎知她还有生命痕迹……” 司马韵台话未说完,谢傅便激动说道:“好韵儿……好韵儿……好韵儿……” 这三声好韵儿,如在司马韵台脸上亲了千百口,喜悦极了,疼爱极了。 司马韵台轻道:“千山大师他们已死,世上再无人能够降伏真魔,谢傅,真魔这事要由我们两个来背负了。” 谢傅淡淡嗯的应了一声。 “如果再有下一次,不止你我,亲人朋友,天下苍生,无一幸免,许格是对了。” 司马韵台没有把话说得太直白,却提醒谢傅现在动手还来得及。 谢傅淡道:“以后再说吧,我没办法想那么远。” 司马韵台笑道:“也是,人寿有限,明知将来必死,总不能现在就去死。”显然已经过了心里道德这一关。 见谢傅不应声,全神贯注探查红叶的情况,轻声问道:“怎么样?” 她本就有医仙之名,连她都瞧不出什么来,量谢傅也无能为力,果不其然,只听谢傅轻道:“奇怪。” 司马韵台安慰:“这般昏睡着,对她也未必是坏事,这小丫头本来就是又贪吃又贪睡。” 谢傅额的一声:“她现在的情况已经超远我的认知,不过就如由虫化蝶破茧而出,个中奥秘我们也无法得晓,这样吧,我的血能治愈一切,我给她点血,再用祝词真言试试。” 说着就要割破自己手腕,司马韵台却伸出拦住:“你的血和她的血,要是让她完全化身真魔,怎么办?” 谢傅笑着在她丹唇亲了一口:“如果真是这样,她也不是红叶了,我们就合力杀了她。” “如果我们死在她的手上呢?” “那就让世界跟我们一切毁灭吧。” 谢傅一边说着一边痛文司马韵台,好像这一刻已经是世界末日。 分开,司马韵台那张原本干涩的嘴唇已经变得又红又肿,谢傅伸手抹着她的嘴唇,笑道:“这几天没怎么休息吧,嘴唇都干了,多润润。” 司马韵台拨开他的手,娇嗔:“恶心,臭死了。” 谢傅哎呀一声:“这会嫌臭了。” 司马韵台轻打了他一下,谢傅心情大为开朗,呵呵一笑,转身割破手腕,血丝化雾渗透进红叶的身体。 两人都极为耐心,时间无声,就这般从早晨持续到了中午,红叶情况如旧,毫无动静。 让谢傅感觉红叶是驮不尽的碛口,填不满的吴城。 谢傅也因失血过多,面色苍淡起来。 司马韵台说道:“你休息一下,我去给你弄点吃点。” 简单的煮了碗面回来,谢傅休息倒是在休息,直接趴在床头睡着了。 司马韵台刚刚走近,谢傅立即就又醒了,司马韵台笑道:“先吃点东西吧。” 吃完一碗面之后,谢傅恢复了几分精神,改用祝词真言。 这个持续时间更长,更加耗费心神。 天色刚暗下来不久,谢傅整个人就软了下来。 司马韵台将他搂在怀中,柔声说道:“别说我不心疼你,你这人不到真的无能为力,绝对不会停下来,我也就不白费口舌。” 谢傅感觉她的身上很柔软很舒适:“让我靠一靠。” 这章其实已经改了许多,可能大家看了会觉得有很多错别字。 其实也只是为了突显人物性格特点而已。 第1724章 了却一桩心事 司马韵台像疼着自己的孩子一般,轻轻抚着他的头:“什么都不要想,睡一觉吧。” 谢傅是她的丈夫,他也像自己的孩子一样,不知道谁说过,最深厚的夫妻感情,就是你视我为儿,我视你为女,无私付出而不求回报。 谢傅在司马韵台怀中很舒适,忍不住要闭上眼睛睡去,可他又想将心事将最亲近的人倾诉。 “徽州灵徽园听说过吗?” 司马韵台嗯的应了一声,这是金陵顾家的一支分支,徽州顾家千金顾仙庭是谢傅的妻子。 “我岳父岳母一家全死了,整个灵徽园也化为一片灰烬。” 司马韵台一讶,此事她一点不知,这些日子她一直在专注对付某人。 “是秦孝夫下的毒手,也就是真武玄天真人,我岳父岳母将女儿嫁给我,待我恩重如山,我非但没能回报,还害他们遭受罹难。” 司马韵台知道谢傅是个重感情的人,但她真的没办法感同身受,体会到个中悲伤,待看见谢傅目眶发红,眼里泪花盈而不落,心中一惊,莫非顾仙庭也…… 一下子就体会到谢傅的痛苦与悲伤,紧紧将谢傅抱住,老牛舐犊般。 谢傅真的压抑极了,有情绪要宣泄,有情感要表达,骤地就反过来去亲司马韵台。 她能感受到谢傅此刻有如火山爆发,天崩地塌,她只能化作能包罗万象的江河流水,柔善的承受着。 房子在摇晃,大地在摇晃,整个天地好像只剩下他们二个。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泻雾倾烟撼撼雷,满山风雨助喧豗,争知不是青天阙,扑下银河一半来。 唰的一声,裁素洒下万丈白,满地成了浅浅洼。 司马韵台人瘫跪下去,谢傅重重呼出一口浊气,问道:“刚才想说什么?” 司马韵台膝坐在地,手朝床榻上一指。 谢傅见了大吃一惊,刚刚四平八稳躺着的红叶,这会人竟紧贴墙壁背对着。 谢傅愣了一下,欣喜若狂:“红叶。” 背靠着的红叶应也不应,矫健的身躯却明显有轻微的漾动。 谢傅也顾不上去温敦小韵,上榻伸手去拍红叶:“红叶!” 这般推搡几下,红叶缺如死人一般任人摆布,搞得谢傅都以为自己精神错乱,看错了。 “红叶,是哥哥我啊!” 红叶突然情绪激动:“这是梦,我不要醒不要醒。” 真真切切听到红叶的回应,谢傅欢喜极了,直接就将她抱了起来:“红叶,这不是梦。” 这张清纯可爱的脸不知道什么时候泪流满颊。 谢傅温柔笑道:“红叶,这不是梦。” 红叶却晃动着小脑袋,一脸不信,泪水顺着她娇俏的下巴滴落在谢傅胸膛。 热乎乎的泪水也一下子渗透在谢傅心里去,让他整颗心也暖洋洋的,重重的在红叶额头亲了一下:“你这个小丫头,害我担心死了。” 一旁的司马韵台这时也从云霄飘回人间,开口:“红叶,这不是梦。” “我分明看见哥哥人头……” 司马韵台打断:“你看错了。”死了那个只不过是谢傅的替身,为了激发红叶体内的真魔之血,化身真魔。 红叶愣神,先是用手掐了自己的脸,这可爱样子,谢傅见了不由噗的一笑。 红叶又伸手去摸谢傅的笑容,待感觉他的胡渣有些刺手,那么真实,哇的一声就将头埋入谢傅肩膀,痛哭起来:“哥哥,我好害怕,好伤心,好痛苦啊……” 谢傅唯一能做的就是轻拍她的脊背,安慰这个惊魂未定的人儿。 红叶一边哇哇哭着,一边泣道:“红叶以为今后没有亲人了……以后没人包容疼爱红叶了……” 听得司马韵台都酸溜溜的,不悦道:“我白养你二十年了。” “抱歉啊,夫人。” 红叶对着司马韵台说了一句之后,又紧紧搂住谢傅哭诉:“哥哥……红叶好高兴啊,高兴极了,高兴的灵魂都要飞走了……” 谢傅畅快无比,哈哈大笑起来,突然笑声一止,却是被红叶那健壮无比的胳膊勒的喘不过气来,脸也绷了起来。 司马韵台见谢傅没动作不说话就知道不对劲,提醒道:“红叶,你要勒死他吗?” 红叶这才反应过来,松开双臂,憨憨的笑着,看着油头粉面的谢傅,也看着满容香汗的司马韵台,骤地吃惊说道:“不是梦,那刚才……”后面的话根本说不出口,只知一张脸变得比大红牡丹还要红。 司马韵台嘴角笑意浅浅,眼神玩味的看着红叶,看得红叶无地自容,咦呀一声,竟抱臂遮面。 司马韵台调侃;“你这小丫头喜欢偷看,这会总算让你近距离看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该心满意足了吧。” 红叶羞得手指都快把脸给抠出来了:“夫人,你不要说了。” 谢傅还从来没有见过红叶这个样子,在他心目中红叶就像一个天真无邪的少女,这会也察觉到自己衣装不整,无声整理衣容。 司马韵台淡笑:“说,为什么不说,这次你这丫头也算立了大功,夫人正打算好好赏你。” 红叶心噗通噗通的狂跳起来,既期待又紧张。 司马韵台心里暗暗偷笑,对着谢傅问道:“傅,你说该赏不该赏?” 谢傅洒道:“当然要赏,红叶你大胆的说,无论你要什么,我和夫人都会满足你。” 红叶闻言,心就跳的更快,都快脱离胸腔了,只是一字都不敢说出口来。 司马韵台知道这小丫头心里的秘密,顺水推舟道:“小丫头,要不夫人赏你一个相公好不好。” 噼! 红叶脑后如降下一击猛雷,如虎似龙的矫躯竟抑制不住的叶抖起来。 谢傅随口一接:“主意倒是挺好,不过要给红叶找个相公可不容易,我总感觉的,无论哪家公子面对我家红叶都成了小娃娃。”谢傅也不知道怎地,反正脑海里立即浮现出一副,女的非常强大,男的非常弱小,女凌男的场面。 司马韵台轻笑:“眼前不就有个现成的。” 谢傅一愣:“谁?” 红叶反应却比谢傅敏捷,身子一动,打算故技重施溜走。 司马韵台身体有点发软,阻拦不及,快声:“傅,拦住她!” 谢傅不假思索就将红叶抱住,抱住瞬间,红叶什么力气都没有,对着司马韵台恳求道:“夫人,你饶过我吧,我保证以后不敢偷看了。” 司马韵台轻笑:“夫人要赏你,这是好事,你推辞什么?” 谢傅这会也才明白,笑道:“好了,韵儿,别开玩笑了,都把红叶给吓坏了。” 司马韵台没好气道:“谁跟她开玩笑,我说认真的,你不知道我们两个每次恩爱时,这小丫头都躲在外面偷看偷听。” 谢傅愣了一下朝红叶看去,红叶此刻哪敢与谢傅对视,把脑袋死死的埋在谢傅肩膀上。 谢傅莞尔一笑:“小孩子有好奇心嘛,无伤大雅。” “你看她身上哪里长的像小孩子了,哪一块不是熟的像快掉地的桃子。” 谢傅扫了一眼,说的也是,嘴上说道:“但是内心还是保持纯真无暇。” 司马韵台讥笑:“纯真无暇会偷看一次又一次,不信的话,你揪了她的裤来看一眼就知道了。” 红叶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身体一绷,又将谢傅抱紧一些。 谢傅哪里会这么做,说道:“不管了,我先去做顿饭,好好犒劳红叶。” 最爱吃最贪吃的红叶听了这话,内心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失落,虽不出声,却假意抱紧谢傅,不让他离开。 谢傅轻拍这小丫头脊背,安抚道:“别担心,夫人跟你开玩笑的。” 红叶脱口应道:“夫人才不是开玩笑的!” 司马韵台轻笑:“这小丫头想了。” 说着伸手去捉红叶的裤:“来,让夫人看一下,是不是已经垂涎三尺?” 红叶缩腿躲避:“夫人,你才垂涎三尺,刚才你……”话说一半又说不出口。 司马韵台微笑:“夫人刚才怎么了?” 红叶被逼着无路可逃,只好反抗:“夫人你刚才好践格,就好像哥哥膝下摇着尾巴讨好的小狗狗。” 这话让谢傅都有些脸红,看来红叶刚才是看得真真切切,司马韵台却不脸红,反而是脸色一冷:“看来我的丑样都被你看得一清二楚。” 见夫人突然变脸,语气就像要杀人灭口,红叶弱弱应道:“夫人,我不会跟外人说的。” 司马韵台冷笑:“你跟不跟外人说,我不关心。” 红叶忙道:“是啊,就算我跟外人说,外人也不会相信,夫人你那么美丽,那么高贵,那么优雅,又是那么冷酷,怎么可能会是摇着尾巴讨好别人的小狗狗。” 红叶这番话可真是让谢傅刮目相看,顿觉莞尔,小丫头还蛮机灵的。 司马韵台冷道:“作为报复,夫人也要看你的丑样。” 红叶脱口:“什么丑样!” 司马韵台手托红叶下巴:“你虽是女子,却刚猛非常,杀人取首如摘叶,夫人也很是好奇你变成摇着尾巴讨好的小狗狗样子。” 红叶咬唇涨容说道:“我不!” 谢傅呵呵一笑:“谁说红叶凶了,红叶本来就是这般可爱,说是小狗狗有点侮辱人,嗯……像一只美丽可爱的花彩雀莺。” 红叶听了心里喜孜孜的,笑道:“夫人你是小狗狗,我是花彩雀莺。” 谢傅松手:“你们主仆慢聊,我去弄点吃的,再弄点酒,三个人好好庆祝一番。” 看着谢傅转身的背影,红叶眼神闪过失落,显然此刻有点后悔了。 这一幕全落在司马韵台眼中,心中好笑,小丫头真是嘴硬,再硬的嘴遇到他,也要被撬开。 也不说些什么,起身跟上谢傅。 红叶看着地上,浸在一片水洼,白洁如云的丝缎云裤,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云壑玲珑窈眇中,瀑如白龙飞海去…… 谢傅见司马韵台跟出房外,伸手温柔的抹了抹她额角的汗迹:“你回去休息,我一个人就好。” “傅,我有话要与说。” “什么事?” 司马韵台带走谢傅走向院子,免得被红叶听见,这才直言说道:“红叶的真魔之血终究是个隐患。” 谢傅眉头一皱:“不是说好了,今日只管今日事,以后发生的事以后再说。” 司马韵台瞪了谢傅一眼:“没见过你这么偏心的人。” 谢傅直言:“是,我以后要做个偏心的人,哪管别人死活。” 司马韵台生怕谢傅动怒:“我想到一个办法对付红叶了。” 谢傅眉头皱得更弯了:“要对付她干什么!” “我是说有办法御服她这真魔之血。” “什么办法,你快说。” “给红叶下情篆。” “什么情篆,你说清楚一点。” “这是我神武峰隐而不宣的秘篆,乃是祖师爷禅思竭虑所创……” 谢傅打断:“怎么由来不必说,直接说清楚给红叶下此情篆,如果御制她。” “你以动字法门与红叶相好,过程之中再给她下此情篆。” “接着呢?” “她中了此秘篆后,你和她性命相连,她死你死,你死她死。” 谢傅问道:“你的意思是就算她变成真魔,只要我死了,她也会死?” 司马韵台点头。 谢傅笑道:“这情篆倒也奇怪,对方若有闪失岂不连自己也害了。” 司马韵台淡道:“这秘篆全名叫至死不渝篆,共生共死,绝不独活。” 谢傅莞尔:“小韵,你怎么不给我下这情篆?” 司马韵台奇道:“给你下了这情篆,你死了,我不得跟着你去死。” “是啊,难道你不愿意啊。” “我干嘛要跟你一起死啊。” “我们是两夫妻啊。” “两夫妻就一定要一起死吗?那这世上的鳏夫寡妇怎么来的。” 谢傅玩笑道:“我还以为你很爱我,想不到你竟有独自苟活的想法。” 司马韵台微笑:“你女人那么多,死一个,过几天就会忘了,我干嘛要害你一起去死,至于你死了,我死不死都不重要了。” “不会,你是我的妻子啊,我……” 司马韵台捂住他的嘴,打断道:“好啦好啦,天天说这些话,我都听腻了,说回正经事。” 谢傅额的一声。 第1725章 同订死期 「额什么额?」 「要下这情篆岂不要跟红叶相好。」 司马韵台脸色一冷;「能找到办法,你竟挑三拣四,犹犹豫豫,你是忘了教训吗?」 「好了,我先去做饭,吃完再说。」 这顿饭谢傅花了不少心思才做完,却也乐在其中,有事可做,人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司马韵台见有汤有肉的,倒也酒菜丰富,笑问:「你怎么变出这些东西来?」这些天,她没有上市集,厨房了什么吃的都没有,要不然中午的时候也不会只给谢傅做一碗清面。 谢傅笑道:「外面青楼酒楼都关门歇业了,没办法只好学着红叶偷鸡摸狗一回。」 司马韵台咯的一笑:「那有没有学红叶偷看人家夫妻恩爱呢?」 红叶难堪死了,说这句话的是夫人,她也只好忍了。 谢傅淡道:「我又不好奇,偷看这些干什么?」 说着瞥向司马韵台,颇有深意道:「倒是经过一户人家,屋内无灯,只听凤鸣不闻龙吟。」 司马韵台知道谢傅在揶揄她,嗔骂:「去你的。。」 谢傅哈哈大笑,见谢傅开心,两女也露出笑容。 红叶轻道:「公子,你不是教我不能偷别人的东西吗?」在夫人面前,红叶还是习惯叫公子。 「我留下银子了,这就是买,不算偷了。」 司马韵台咯的一笑:「岂有此理。」 谢傅笑问:「小韵,你有不同看法?」 司马韵台微笑:「这偷有偷东西和偷人,是不是偷了哪个良家妇女,按照你的说法,是不是留下银子就算是买啊。」 红叶好奇的看向谢傅,谢傅笑道:「小韵,你别教坏小孩子。」 红叶不悦道:「我不是小孩子。」 谢傅笑道:「红叶,我是说你的心性……」 红叶脱口而出:「我的心性也不是小孩子,我什么都懂。」 谢傅一笑:「好了,饿坏了吧,先吃饭吧。」 红叶早就饿的肚子呱呱叫,一听开饭了,就狼吞虎咽的干了起来。 两人见状会心一笑,谢傅笑道:「小韵,我们两个喝一杯吧。」说着亲自给司马韵台斟酒。 红叶一口气扫了一半饭菜,见两人还没动筷:「夫人,公子,你们也吃啊。」 两人动筷,夹了点菜配酒,红叶见两人没怎么吃,一边吃着一边说道:「我知道夫人和公子疼我。」 酒这东西能助兴也能消愁解忧,谢傅不觉多喝几杯。 酒足饭饱之后,谢傅有些累有些乏有些半醉的趴在桌子上。 「红叶,我去沐个身,你照顾公子。」 红叶点头,待夫人离开之后,就将谢傅抱起:「哥哥,我们到床榻上睡。」 谢傅见自己被红叶横抱着,顿觉莞尔。 红叶好奇:「哥哥,你笑什么?」 谢傅问:「红叶,你抱过男人吗?」 红叶小脑袋竟认真思索起来:「额……好像没有吧。」说着欢喜一笑:「就这么抱过哥哥。」 谢傅好笑:「抱男人不能这么抱,这是男人抱女人的方式。」 红叶哦的一声:「那该怎么抱?」 谢傅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在他的认知里,女人抱男人都是拥抱,搂抱,抱着走的话,大概是用背这种方式吧。 红叶将谢傅抱到床榻上放下,然后就可爱笑着看他。 谢傅问道:「红叶,你对将来有什么打算?」 「我对将来没有打算,就想一辈子跟着夫人和哥哥。」 「没想过嫁人吗?」 「嫁人是什么东西?」 「就是成亲,一个女人嫁到男人家去,和男人一起生活,然后两人有共同的孩子。」 红叶嘴角一瞥:「我不喜欢,若真是这样,那男人迟早要被我给杀了。」 谢傅好笑:「你们成亲了,那男人就是你的丈夫,你怎么可以杀丈夫呢?」 「我才不管呢,我想杀就杀,真惹怒我,先割了他的脑袋,再把他的四肢个剁下来。」 「你怎么知道你丈夫会惹怒我,当你的丈夫肯定会很疼爱你的。」 「得了吧,天宁寺的那些老秃驴都受不了我,更别说普通人了。」 谢傅想想也觉有理,红叶这么怪癖又率性的人,普通人根本应付不了,于是问道:「红叶,那你最喜欢什么样的生活啊?」 「我喜欢上跟夫人、哥哥在一起,有的吃又没人管我,这世上只有夫人和哥哥会包容我并疼爱我。」 谢傅想了想,或许这才是红叶最想要的,就像鱼明明喜欢江河大海,某些人却偏偏喜欢捉来养在池塘里。 红叶见谢傅不说话,问道:「哥哥,你问这些干什么?」 谢傅笑道:「你都叫我哥哥了,当哥哥的自然是为你的将来着想。」 红叶闻言脸色一变:「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谢傅笑道:「当然不会。」 红叶嘻嘻一笑,伸出双臂将谢傅搂住:「我就知道哥哥绝对不会抛弃红叶的。」 谢傅心中欣慰,他做事未必对得起天地,但事事尽求对得住自己和亲友。 不过此刻却笑不出来,因为被红叶的傲人挤的脸有点歪。 说来奇怪,尽管如此,心中却没有丝毫异想,大概他一直都把红叶当孩子,当小妹妹。 突然间要来打破这种关系,挺突兀,挺不自在的。 拍了拍红叶胳膊,示意她松手,顺手捉了她的胳膊一下:「你这胳膊比我还要健壮。」 红叶的健壮不是那种中年妇女的五大三粗,而是充满力量的圆润优美,该娇俏的地方娇俏,脸俏脖细腰窄,四肢胸肌发达,简直就是为了战斗而生。 「这样才能保护好哥哥啊。」 谢傅呵呵一笑:「额……我听小韵说你经常偷看我们两个恩爱,有没有这回事?」 红叶脸蛋立即红了下来,咬唇不语。 她这副样子,谢傅真的很少见,问道:「怎么?」 红叶细若蚊音道:「有。」 谢傅哦的一声,伸出手指摸了她的脸:「怎么脸红了?」 「说不出来,就是感觉浑身不自在。」 谢傅问:「能发表一下感想吗?」 红叶摇了摇头,谢傅拉着他的手,轻声问:「为什么偷看?」 红叶眼角偷偷瞥了谢傅一眼,见他和颜悦色,微微挂笑,这才大胆说道:「一开始是好奇哥哥这个样子,后来是越来越喜欢哥哥那个样子。」 「不觉得我坏、丑、陋、恶吗?」 红叶摇了摇头:「喜欢看哥哥开心的样子,夫人能让哥哥你开心,红叶也希望能让哥哥你开心。」不知不觉就把心里话说出来。 谢傅心里颤抖,嘴上淡道:「像我跟小韵一样吗?」 红叶倒是直率:「是啊,红叶好想像夫人那样讨哥哥欢心。」 这么单纯的话让谢傅感觉像在哄骗小姑娘,问道:「你明白我和小韵做这种事的意义吗?」 「知道啊,哥哥跟我说过那是夫妻之间的恩爱。」 谢傅微微一笑,也不知道红叶是真懂还是一知半解,只听红叶 天真说道:「哥哥,要不我们成为夫妻吧,这样红叶就可以理所当然讨你欢心。」 谢傅哑然失笑。 红叶煞有其事说道:「夫人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说着竟直接倒在地上,四脚朝天起来。 谢傅愣了一下:「女儿家家的不能做这个动作,太不雅观了。」 红叶嘿的一笑:「虽然像只翻了身的乌龟,不过只要哥哥喜欢,红叶都能做出来。」 翻了身的乌龟,谢傅一脸哭笑不得。 「还有这个倒挂金钩!」 红叶矫健跃起,双脚竟挂在横梁上,头垂地。 还像杂耍一般的卖弄起来,人在横梁上晃荡起来,凭空御物,桌子上的酒瓶就直线飞起,红叶张口咬住,当场为谢傅表演起来。 谢傅忙抬手:「好啦好啦,下来。」 红叶问道:「过关了吗?」 「过关了!」 红叶这才从横梁跃下,人如一支垂荷亭亭玉立,闭口咬碎酒瓶,把碎片当做食物在口中咬嚼起来。 谢傅见状不由打了个寒颤,那些瓷片在眨眼之间就化成粉末从红叶口中吹出来:「哥哥,我厉害吧。」 谢傅咧嘴一笑:「厉害。」 红叶十分高兴,亲昵靠近:「哥哥,那我们能够成为夫妻吗?」 这话说的,谢傅好笑说道:「如果你想做那件事,我们不必成为夫妻,也是能做。」 「谁说我想,我只是想讨哥哥欢心。」红叶这单纯的小丫头,心里竟也打起小九九。 谢傅莞尔:「讨我喜欢的话,不必做这些事,关键是你喜欢不喜欢。」 红叶心直口快惯了,脱口而出:「喜欢啊。」 谢傅认真的问:「真喜欢,不准骗我。」 「真喜欢,不过仅限于跟哥哥你,我看见其他人时候,都恨不得提刀把他们两个剁成肉酱,吵死人了,害我吃东西都分心。」 谢傅招手:「红叶,过来。」 红叶立即喜孜孜的把俏脸凑近,谢傅温柔的抚着她的脑袋,又关爱的将她的鬓发梳到耳后,轻声道:「哥哥今晚想当个坏人,对红叶做一些坏事。」 「什么坏事啊?」 「我对夫人做的那种坏事。」 红叶闻言,身躯就像土崩瓦解的房屋一样整个坍塌。 她像只受到惊吓的绵羊,时时刻刻紧张着,而谢傅就像在解析一件珍宝的过去与将来,那般慢条斯理…… 半途,司马韵台换了身干净衣服进来,见两人已经水到渠成,露出满意笑容。 本已经适应的红叶看见司马韵台,整个人都吓坏了,把她给整不会了。 谢傅把这当做正经事来做,见司马韵台还来打扰,有些不悦道:「你还来干什么。」 司马韵台淡笑:「我来救你。」 谢傅恍然大悟,这情篆没有小韵指导,还真下不成。 「小丫头,夫人本来还想教你,看来是多此一举。」 司马韵台这话自然是讥讽,红叶恨不得夫人马上走,忙道:「夫人,不用不用,红叶什么都会。」 咯咯…… 清晨,天蒙蒙亮,红叶窝在他的怀里,卷着身体就像只猫咪,谢傅很喜欢这种被人依偎的感觉,忍不住怜爱的往怀里又搂紧一些。 或许是红叶的纯真,让谢傅没有是自己女人的感觉,更像是一个可爱又惹人怜惜,只属于自己的宝贝儿。 司马韵台隔着红叶,和谢傅微微对视着,一头黑发如瀑的泻在枕头上,细长优美的脖颈在清晨浅黄光线里散发的迷人的光泽。 谢傅 会心一笑:「总算睡着了。」 司马韵台嫣然一笑:「我说我是来救你的,你还不信。」 「没有不信,只是没有想到红叶……」 司马韵台咯的一笑:「就像一头魔兽是不是?」 谢傅苦笑:「比魔兽还可怕,她忘却由心的时候真骇人。」 司马韵台想起红叶反客为主的场面,嫣笑道:「刚才腿没被她给折断吧。」 谢傅哈的一笑:「也算是难忘的经历。」紧接问道:「情篆这就算下了吧?」 司马韵台点头。 「我死她就死?」 「她死你就死!」 「小韵,你再休息一下吧,我先回秦楼一趟,随时都回徽州,就不来跟你打招呼了。」 谢傅说着下床,双足刚刚着地,差点无力的跪在地上,惹来司马韵台一声嘲讽的咯笑:「要不要再缓一下。」 谢傅缓了一下,挺直腰板穿上衣服离开。 红叶无恙,又有压制红叶真魔之血的办法,也算了却谢傅一桩心事。 大清早的,秦楼门口已经门庭若市,谢傅却还是极少看见这种情况。 青楼是特殊地方,一般是晚上热闹通宵达旦,早晨白天却冷冷清清。 却是先皇丧期实行宵禁,那些个公子哥耐不住寂寞,就白天寻来。 谢傅从后门进入秦楼后院,便看见一名绿衣丽人快步走近过来:「谢公子,你总算回来了,我从昨夜可是一直等到现在。」 谢傅一讶:「昨夜?」 绿衣丽人手指自己眼眶:「你看,黑眼圈。」 「海棠姐,委屈你了,有什么急事?」 「还不是掌楼昨天知道你回来了,没见到你人,你又不见了,只好拿我出气,说为什么你回来了,也不通知她一声,可我也不知道谢公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海棠一边说着一边委屈巴巴。 谢傅解释:「是凌萝半夜带我回来,我怕吵醒姐儿,就没去打扰她休息,昨早有急事,就又出去了。」 「好了好了,跟我来吧,掌楼想念得紧。」 秦湘儿正在房间里来回渡步,突闻海棠声音:「掌楼,谢公子回来了。」 秦湘儿望去,见海棠带着谢傅回来,露出喜色,旋即又冷哼一声,背过身去。 海棠偷笑着对谢傅说道:「谢公子,我就不进去触这个霉头了,交给你了。」 谢傅点头走了进去:「姐儿。」 靠近顺势就要将她搂住,手刚碰到秦湘儿,秦湘儿就躲开冷道:「别碰我!」 老调重弹的一套,谢傅也不打算慢慢哄,强行直接将她抱起:「就碰你!想死我了,湘儿姐。」 人就朝她鬓角亲去,秦湘儿躲开,躲着躲着咯咯笑了起来:「好了好了,大白天刚见面就跟头畜生一样。」 「想你嘛。」 「哼,想我那天晚上回来,怎么没来找我?」 「三更半夜,不想打扰你休息。」 「借口!」 「主要是我风尘仆仆怕弄脏你的床榻,就打算洗个澡再过来,谁知道临时又有急事,就又出去。」 「你本人比泥土还要脏,洗了也是白洗。」 谢傅坐了下来,像个大爷一样说道:「我饿了。」 秦湘儿一笑:「姐儿这就去给你准备。」 片刻之后就是一桌酒菜,秦湘儿这秦楼掌楼殷勤作陪。 秦湘儿为谢傅斟着酒,淡淡说道:「先皇突然驾崩,三公主秦楚裳竟脱颖而出成为女皇。」她不是普通人,自然明白这其中必有阴谋 ,要不然这个皇帝怎么轮都轮不到作为女人的三公主。 谢傅反应平淡嗯的一声。 「三公主秦楚裳成为女皇,你不觉得奇怪吗?」 谢傅淡笑:「她成为女皇之后,朝野上下都十分平静,整个长安城也是照常如故,你不觉得她有能力当这个女皇吗?」 「你心中有数就好,有些事我也不想过多询问,不过遇到难事可要跟我商量,姐儿武道虽然不如你,但经营秦楼这么多年,能力还是有的。」 谢傅给她夹了菜,笑道:「不说这些了。」 「小郎,还有两件事。」 谢傅疑惑:「两件事?」 「昨天下午有人将你爷爷送到我这里来,我也不确定是不是你爷爷,你爷爷在长安吗?又怎么会送到我这里来?」 谢傅立即站了起来:「人现在何处?」 秦湘儿见谢傅反应,就知八九不离十:「你先别着急,人好好的,只是似乎受到惊吓,我已经将他安置住下。」 「好,姐儿你带路。」 「别急,昨天晚上有个女人来找你。」 「女人?」 「她说她姓杜,我问她找你什么事,她也不肯说,从昨晚呆在房间一直没出来,我送过去的饭菜也没动。」 谢傅一听就知道是杜致微了:「姐儿,那先带我去见她吧。」 秦湘儿一听谢傅竟打算先见这个女人,不悦道:「这么着急,这个女人该不会是你相好吧。」 谢傅轻笑:「是吃醋了吧,告诉你,想当我的女人,就得忍着。」 免费阅读. 第1726章 意外之慰 秦湘儿一愣,有点难以置信竟对她说这种话,正想发飙泼撒,谢傅握住她的手腕,在她耳边沉声:“要么就别当我的女人,咱们继续姐弟相称。” 秦湘儿扁着个嘴:“没良心的负心汉。” 谢傅将她往门口一推:“知你秦湘儿风情万种,男人对你翘首以盼,你秦楼门口每天才子名士进进出出,去重新找一个。” 秦湘儿真怒了,贝齿咬唇:“你!” 谢傅哈哈一笑:“不过你找谁,我就杀死,你只能属于我,别的男人休想染指。” 秦湘儿听了这话却心花怒放,嘴上故意说道:“那我就找一千个,一万个。” “你找一千个我就杀一千个,你找一万个我就杀一万个。” 秦湘儿咯咯一笑:“吹牛皮。” “要不你试一下。” 秦湘儿整理了下衣裳,转身就走:“不是要先去见你相好吗?还不跟上来。” 谢傅跟上:“湘儿小宝贝,以后准你吃醋,不过不能在我面前泼撒耍横。” “哼,在我面前耍横,小心姐三更半夜趁你睡着把你给阉了。” 找到一处僻静院落,秦湘儿手指一间屋子:“你的相好就在那屋。” 杜致微坐在桌前动也不动,像尊泥塑,看见谢傅走了进来,骤地站起:“公子。” 谢傅见她虽然衣装整洁,面容却憔悴无光,似大病初愈一样,问道:“杜娘子,缓过来吗?” 杜致微点了点头,过程虽然如经历十八层地狱折磨一般,却不足为外人道,反正她就是熬过来了:“公子,你呢?” 谢傅微笑:“你看我像有事吗?” 杜致微露出笑容:“公子无恙,奴家便心安满足。” 谢傅目光扫向桌面两个盒子,杜致微道:“带我离开皇宫的人,让我把这两个盒子转交给公子你。” 谢傅打开其中一个盒子,谢礼的人头殷然映目,杜致微表情一讶。 谢傅淡道:“这是我堂兄。” 杜致微骇然:“我以为他是皇帝的走狗,谢公子,我……” “一命偿一命!” 谢傅勉强一笑:“我堂兄命该如此,我也没有要让你偿命,不过有件事我必须向你说清楚,我堂兄是个很好的人,他只是一时走错了路,代价太大了。” 杜致微应道:“公子说他是好人,他就是好人。” 谢傅反问:“好人就能不死吗?好人也是迟早要死。” 杜致微感同身受:“是啊,似我父亲一生行善,却落得个凄惨田地。” 谢傅笑道:“杜娘子,道家有句话——天地不仁,以万物为趋狗,说的是个人个物的生死对天地来说是渺小,若要论罪,我们每日不知践踏多少生灵,岂不当诛。” “杜娘子,我堂兄之死,希望你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仙庭。” “奴家一定守口如瓶。” 谢傅打开第二个锦盒,里面装的是顾权的人头,盒子底部撒了灰色的粉末,不腐不臭。 杜致微轻问:“这位是?” “我的岳父顾权。” “这个狗皇帝!” “杜娘子,有件事我要拜托你,仙庭一家罹难,我怕她承受不了,接下来的日子希望你这个当姐姐的能多陪陪她,直到她走出阴霾。” “公子放心,我是仙庭妹子唯一的亲人,也是她一辈子的亲人。” “杜娘子,你先吃顿饭洗个澡,好好休息一下,以后就跟我们住一起吧。” “嗯,奴家今后一定为奴为婢报答公子和仙庭。” 谢傅微笑:“这秦楼是我好姐姐的地盘,你大可放心,不必神经紧绷。” 杜致微轻道:“我早已经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只是担心公子你。” “那就更大可不必了。” 谢傅提着两个盒子离开,回到房间。 秦湘儿讶异:“这么快回来?” 谢傅淡笑:“那你觉得呢?” 秦湘儿讥诮:“跟相好见面,不得欢乐一场。”说着看向谢傅手中两个盒子:“这是什么东西?” “杜娘子受人所托转交给我,两颗人头。” “胡说八道。” 秦湘儿说着打开盒子,顿时吓了一跳,然后诧异的看向谢傅:“这两颗人头是?”终究也是号人物,若是一般女子早吓得魂飞魄散。 “这颗是我堂兄,这颗是我岳父!” 秦湘儿脸色一变:“最近是不是发生很多事?” “是,发生了很多事。” 难怪这次见他,感觉小郎变得很奇怪,当下冷容充满杀气道:“此仇不报非君子,需要姐姐帮你做些什么。” “仇已经报了,现在就是将他们两个安葬,入土为安。” 秦湘儿太了解谢傅为人了,他这种重情重义的人也活得最为痛苦,一脸担心道:“小郎,有什么心事你千万不要憋在心里,跟姐姐说,人生在世,生死寻常,我们不应该沉浸在悲伤之中,应该想方设法找乐子。” 谢傅笑问:“找什么乐子呢?” 秦湘儿像豁出本钱一样:“这样吧,姐姐这秦楼的花魁任你糟蹋。” 谢傅笑笑看她,你不就是秦楼长青不倒的花魁,只是秦湘儿此刻忧心忡忡,并没能领会:“没兴趣啊,要不这样,以后你找多少女人都可以,姐姐不吃醋,只要你开心就好。” 谢傅微笑:“真的?” “真的,你要是女人太多,没空陪姐姐,可以不管姐姐死活。” 谢傅莞尔:“那你要是孤单寂寞,去偷汉子怎么办?” 秦湘儿呸的一声:“要偷我早偷了,何必守了这么多年,白白便宜你这混蛋。” 谢傅戏谑:“刚才不知道谁说要去找一千个一万个男人。” 秦湘儿脸色一红:“这话你也信,还不是为了气死你。” 谢傅让秦湘儿拿来笔墨,模仿谢礼的笔迹给爷爷写了一封信,吹干之后,让秦湘儿看好这两个盒子,就走出房间去见爷爷。 刚到门口,就看到爷爷坐立不安;“爷爷。” 谢广德看到谢傅,立即神采飞扬:“傅儿。” 人就要走出门口来,谢傅却快上一步将他搀扶住,笑道:“你老腿脚不便,悠着点。” 一边说着一边将谢广德重新扶坐下来。 刚坐下谢广德就迫不及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皇帝会突然驾崩,然后找了一个女人起来当皇帝,简直乱套了。”说着后知后觉的打了自己嘴巴,显然刚才一番话大逆不道,被人听见了,可是砍头之罪。 谢傅淡笑:“爷爷,我不是让堂兄把你带到澹台府避避风头吗?你怎么会在长安。” “礼儿说怕拖累你,所以就将我带到长安来。” “堂兄还是一点没变,处处为别人着想,到了长安之后呢?” “到了长安之后,礼儿就把我带到一个地方住下,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外面有人看守,出也出不去,迟迟也不见礼儿回来,可把我给急死了,真担心你们两兄弟有个三长两短。” 谢傅哈哈一笑:“爷爷你一把年纪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谢广德没好气道:“你也知道我一把年纪了,死了就死了,可是你们两个却风华正茂,若是有个三长二短,谢家断了后,我可没有脸面去见列祖列宗。” 谢傅心头隐隐一痛,却不敢表现出来,脸上保持微笑。 “爷爷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但也知道出了大事,要天下大变。” 说着低声问道:“傅儿,这风头过去了吗?” 谢傅笑着点头,谢广德又轻声问:“那礼儿呢?”声音带着几分颤抖,明显十分紧张。 谢傅也不解释,直接将书信拿了出来:“爷爷,这是堂兄给你的书信,你看完之后就明白了。” 谢广德当下打开书信阅读起来,读完之后讶道:“好端端的怎样要弃官弃家弃亲不顾,跑去偏远游历?” 谢傅一副难言之隐,谢广德沉声:“出了什么事,不许隐瞒。” 谢傅这才叹气说道:“此次皇位之争,江山易主,堂兄站错了队……”这江山易主,清算旧臣是历朝历代的惯例。 谢广德见谢傅停下,迫不及待问道:“然后呢?” “其实堂兄是被流放,为了不让你担心才写信告诉你,他是去游历。” 谢广德啊的一声:“傅儿,你官居二品,你可要帮帮你的堂兄啊。” 谢傅叹息说道:“爷爷,这次能保住堂兄不死,已经我最大的能力了,不瞒你说,新皇登基,我也是自身难保。” “啊,这个女人这么狠啊!” 谢傅苦笑:“不狠能拿下太子齐王,岂能破例成为女皇!若非她羽翼未丰,忌惮我的势力,早就将我谢家满门抄斩!” 谢广德惊色,啊的一声:“傅儿,要不……要不……” “爷爷,要不怎么?” “傅儿,如此的话,要不你就从你女皇吧,也好保全一家。” 谢傅一愣:“怎么个从法?” “反正现在她为君,你为臣,她要让你当她的心腹,你就当她的心腹,她要让你当她的男人,你就当她的男人,臣从君命也是天经地义。” 谢傅惊讶素来注重道德操守的爷爷会说出这番话来:“爷爷,你竟让我不顾先祖训诫,做此有损谢氏名声之事。” 怎么谢广德却反过来训斥道:“你怎么如此迂腐,水至清则无鱼,你既当了官就需懂得变通,遇浪收帆,顺水推橹,在官场上才能长久,这人都死了,家都没了,背上一个罪臣之家,遗臭万年,何来名誉可言。” 谢傅心中暗忖,看来生死面前也顾不得什么道德操守了。 谢广德见谢傅不说话,继续劝说:“再者说了,你现在不是孤家寡人,可是有妻有儿一家大小,她们的命运跟你连在一起,难道让鹤情、仙庭还有孩子跟你一起去死啊,你虽然秉持了所谓的道德,却犯了不仁不爱,不义不智,祖宗泉下有知也要大骂你固执愚昧。” 谢傅一时之间都有点不认识眼前的爷爷了,在道德操守上面,爷爷可是寸步不让。 谢广德叹息一声:“你别看爷爷平日迂腐,却是在你们两兄弟面前当好榜样,怕你们两人年纪尚浅,半途迷失,其实这世道如何,爷爷是心如明镜,人立于世,要与时迁徙,与世偃仰,就没有一个人能完全做自己。” 谢傅哦的一声:“我一直以为爷爷你是个食古不化的老东西。”这话虽说无礼,却也亲切。 谢广德瞪了他一样:“哦什么哦,怎么说?” “说什么?” “你从了女皇啊。” 谢傅苦笑:“她是女皇,有一万人要当她的心腹,一万人要当她男人,凭什么轮到我。” “轮不到你,你就要争取啊。” “孙儿没有这么大能耐。” “我相信你有这个能耐,只要你全心全力。” “爷爷,你高看孙儿了。” 谢广德怒了:“我以前让你不要沾花惹草,你偏要沾花惹草,现在需要你施展这方面的特长,你却又打退堂鼓,你是要气死我吗?” 谢傅只好敷衍应道:“孙儿努力争取就是。” 谢广德完全看出谢傅的敷衍:“这是事关身家性命的大事,你需报着不成则死的决心,断然不能有半点马虎应付,想当年你奶奶出身名门高贵,而我扬州谢氏 家门中落,在一众竞争者中根本排不上号,最后还不是脱颖而出得到你奶奶芳心。” 见爷爷提起陈年旧事,一副龙章凤彩的样子,谢傅忍不住笑道:“想不到爷爷年轻时也是风流中人。” 谢广德傲道:“那是当然,我每日都能将她逗的心花怒放,不到半月她便委身于我,可笑那些求亲者还信心十足。” 谢傅惊讶:“爷爷,你也是这种……” 谢广德捂住谢傅嘴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冷酷说道:“陈年旧事不要多提,我跟你说这些就是要你开窍,为己容易,为家则难,先祖那些训诫需要遵守没错,但某些时候也需要变通,你若过不了心理那一关,爷爷教你一个法子。” “爷爷你说。” “以你成为女皇男人为例,近君亲而掌大权,多为民造福,为国安邦,岂不也是一种施展抱负,扬我谢氏济世达人美名,岂不是比满嘴仁医道德,却毫无作为的人要强上许多。” “爷爷,你怎么不早跟我说这些,你害苦孙儿了。” 谢广德叹息:“你那个样子,让爷爷怎么跟你说这些,我盼你能像个人就不错。” “我说我怎么这个样子,怎么都管不住自己,原来也是继承爷爷你的风流。” 谢广德狠狠瞪了谢傅一眼:“你都这么说了,那我给你下个任务,你一个月之内需取到龙帕。” “什么龙帕?” “就是皇帝穿的裤裤。” 谢傅突然感觉爷爷比自己懂得要多。 谢广德放下狠话:“你要是做不到就不配当我谢广德的孙子。” 谢傅真不知道该说爷爷开明呢还是……“孙儿尽力。” 老家伙手掌重重的按在谢傅肩膀:“能不能?” 谢傅被逼到没办法:“能!” 谢广德这才呵呵一笑:“放手一搏,我还想全尸下葬,可不想这么老了,脖子还要挨一刀。” 谢傅轻道:“那堂兄。” 谢广德倒是看开:“流放就流放,又不是死了,反正礼儿自从当上了官,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次,既是我谢家的儿郎,该扛的就得给我扛住了。” 第1727章 送君一别 说着目光深远,轻轻说道:「想当年我对你奶奶做那件事,也是抱着九死一生,要是你奶奶事后翻脸,死的可就不是我一个人了……」 骤地回神正色:「也正是我置死地而后生,方才能让谢氏门户再续百年,也才能有你们这两个龟孙。」 谢傅本来以为这次见面要苦劝安慰,此时却欣慰无比,朗声;「好!」 谢广德沉容:「一月为限,做不到,自己到祖宗灵前谢罪!」 像秦楚裳这种女人,一个月!怎么死都不知道,还好,他已经跟秦楚裳认识一年多了。 想着脑海中不由回荡起那一声声美妙动听的大王。 美人以美貌为器,君子以才华为器…… 谢傅茅塞顿开的离开。 房间内的秦湘儿却十分担忧,见谢傅回来,连忙问道:「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你爷爷老人家啊?」 谢傅笑道:「我将他骗的一愣一愣的。」 「也是,他一把年纪了,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事,能避免就避免。」 谢傅将秦湘儿抱了起来,秦湘儿疑惑:「干什么?」 「我想对你说三个字。」 秦湘儿以为他要说那三个字,轻道:「少来了,姐姐不是懂事的人,你这会的心情就不必委屈求全来安慰我,姐姐懂,姐姐完全知道小郎的心,也知道小郎很爱很爱姐姐,很疼很疼姐姐。」一边说着一边手指按在谢傅心口处。 「不,姐儿你不知道。」 「哼,我当秦楼掌楼这么多年,你们男人心里画什么龟蛇,我心里一清二楚,那些满嘴是爱的虚情假意,还不是求着一身白肉,一摊上事就跑的没影,像小郎你这种不说爱的,却爱的谨慎,爱的忐忑,爱的责责在心。」 说着咯的一笑:「平日里跟你说的都是风情趣味话,这么多年了还不了解你姐儿为人吗?」 「姐儿,想曹你!」 秦湘儿脸唰的就红了,哎呀一声,有点遭不住了。 …… 最后谢傅选择将堂兄的人头安葬在天宁寺,并设下灵牌供奉在天宁寺,打算等爷爷百年之后再移回谢氏祠堂。 天还没亮,秦湘儿就起来为谢傅收拾行李,谢傅听到动静,也醒了,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姐儿,知道我有多爱你吗?」 秦湘儿没好气道:「你多呆几天,我得少活几年,铁打的都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谢傅轻赋:「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 「我吃饱了,吃的饱饱的,撑着了,不得让我消化消化,你爱别人去,别专往一朵花浇肥,都肥焉了,没人性的东西。」 秦湘儿突然唉哟一声。 谢傅哈的一笑。 谢傅带上盒子,独自一人启程前往徽州,至于谢广德那边,由秦湘儿另择时间安排人员护送回澹台府,杜致微一路陪同。 清晨,长安城的街道上已经很热闹了,对于平民百姓来讲,皇帝的驾崩似乎对他们的生活没有产生太大的影响。 只不过大观国由一位女人成为新的皇帝,却是茶前饭后聊不完的谈资,各种谣传,各种版本在坊间传播,有的说女皇只不过是一个傀儡,有的说太子荒银无道 ,齐王遇害惨死,没有选择才会推选一个女人出来当皇帝,有的甚至说出大逆不道的话来,把新帝描绘成祸国殃民的妖姬…… 谣传虽然不同,却有一个共同点,就是看轻这位女皇,或许在这个男人当权的社会,心里还瞧不起女皇。 只有谢傅知道这个女人有多厉害,她比秦楚桢厉害, 比秦楚成厉害,甚至比阴谋家秦孝夫还有厉害,国强民富还不是她的最终目标,他并不知道秦楚裳所说的——要做人类新篇章的开创者是什么。 在这一方面,秦楚裳的高度,他摸都摸不着。 牵马穿过热闹的街道,出了城门,谢傅立即改为骑马。 清晨,河面上雾气浓浓,一片白茫茫,黎光渐骄终于穿透薄雾洒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桥影在水中轻轻摇曳。 桥上站着一个少女,黑发白裙,亭亭玉立,恬静的望着河水,宁静优雅的就像画中仙,非世中人,而她就是这廊桥停云,白水鉴心中最生动的风景。 谢傅从马背下来,改为牵马上着渭桥,柔柔的河风拂面,吹起她一袭裙水,也吹来她身上淡淡的幽芳。 马蹄落在桥面上,哒哒哒,就像一首轻缓悠闲的曲子,少女听到马蹄声,扭过头朝桥头望去,来自东方的黎光刚好在她明媚娇俏的脸蛋上落下点点金光。 看着这一马一人,少女毫不吝啬的露出喜悦的笑容。 谢傅受到感染,会心一笑,眼前只是一个活泼调皮的少女,能有什么坏心思。 秦楚裳声喉如歌:「风一阵,日一轮,熙熙天地二闲人。」 谢傅以歌赋回应:「桥一座,河一条,小桥挂在大河上。」 人近眼前,谢傅打量着这一袭女儿家装扮的秦楚裳,身上散发着满满的少女味,由衷说道:「你今天真是美丽动人。」 雪白的脸颊泛起几点红晕,真的像个羞涩的少女,问道:「以前就不美吗?」 「没有今天美。」 秦楚裳打量着谢傅一番:「人家今天特地打扮成你喜欢的样子,可你今天却像个无家可归的浪子,丝毫没有半点七星才子的风流儒雅。」 谢傅哈哈一笑:「现在我知道女人最隐蔽最害羞,偏偏又是最美丽最风情的地方是哪里。」 「哪里?」 「芳心暗渗,欲拒还迎。」 秦楚裳咯咯一笑:「跟我上回想要说的答案不一样。」 谢傅问:「你上回的答案是什么?」 秦楚裳手指自己樱唇:「看起来美,尝起来毒,只有勇士才能知其味。」 谢傅伸手一勾,秦楚裳就自然的靠在他的身上,微微扬起下巴,谢傅低下头去,两人像默契的伙伴,在这水波廊桥之上,交情一亲。 浅止,秦楚裳细长脖颈已如柳枝无力,双眸也覆上一层薄雾朦胧,正似美人初醉着,强抬螓首欲妆慵。 檀唇娇嗔说道:「你这般肆无忌惮,就不怕被我毒死吗?」 谢傅洒脱一笑:「我已中毒太深,再不惧你这味毒。」说着在她瑶鼻轻轻一指。 秦楚裳笑道:「我口中有毒,哪个敢一亲芳泽,我就把他给毒死,当日真想把你毒死。」 「那为什么没有这么做?」 「不知道哩,有点犹豫,然后就让你躲过去了。」 紧接着又嫣然说道:「或许我觉得与你之间会有很多故事,就这么把你给毒死,人生会失去一大乐子。」 「何人能让你引颈高歌,毒死我,你就尝不到这种滋味,我说的对吗,爱妃。」 秦楚裳嗔了他一眼,转头望去河波。 谢傅可没有时间跟她在这里一天烂漫:「走吧,送我一程。」 两人漫步行过渭桥,谢傅见秦楚裳目光由近及远,笑道:「想了吗?」 秦楚裳抿笑道:「想,早就想了。」 谢傅问:「多早呢?」 「上回在这渭桥就想了。」说着扭头看向谢傅:「很浪吧?想不到我这么浪吧?喜欢我这样吗?」 谢傅却道:「不要告诉我这么多,我还是喜欢一点点挖掘。」 秦楚裳咯的一笑:「那山又太远,天空又无垫脚,河水又在身后。」 谢傅停下脚步凝视着她,过了好几息,才问道:「想吗?」 秦楚裳双眸赤诚:「想。」 「此时此刻在这大道上?」 她的眼神有一种陪你到底的勇气:「是。」 谢傅得意一笑:「可我不给你。」 秦楚裳像个少女的嘴巴一鼓,生气道:「为什么?」 「我也要让你尝尝想,却得不到,一直念想着的滋味。」 秦楚裳咬了下唇扭头就走,说是送他一程却走到前面。 谢傅却迟迟没有行动,似乎并非逗她,而是真的打算这么做,惹得秦楚裳气鼓鼓的停了下来:「我能女皇陛下硬上弓吗,我的爱卿。」 谢傅摇了摇头。 秦楚裳恶狠狠道:「不给我,今天你休想离开。」 谢傅正色道:「不!」 秦楚裳目光与他僵视几息之后,默然伴行。 一会之后,谢傅莞尔笑道:「这滋味好受吗?」 秦楚裳也不接话,谢傅继续笑道:「别以为就你能玩弄人心,我也能。」 秦楚裳目光柔柔:「就当是我错了,行了吧。」 「行,这次就当是对你的惩罚,下回再说。」 「真不肯给?我从来没有这么卑微求过别人,特别是这种事。」 谢傅笑道:「玉阳,不是什么东西你都能唾手可得,至少我不是。」 秦楚裳扁着嘴,一副楚楚可怜,旋即又骄傲道:「好吧,你赢了。」 这快速的情绪变化让谢傅感觉自己依然是一颗棋子,被她拿捏着。 你以为掌控了她,其实是她配合着被你掌控,让你得意,让你满足,不觉又是莞尔一笑。 前方就是宽敞的官道了,适合纵马奔驰,秦楚裳也识趣的停下脚步,她选择渭桥这风景如画的地方就是让谢傅可以干些什么,但显然谢傅并没有这个打算,心中不由有些失落。 她倒也并非多渴求,只是想扮演好一个情人的角色,甚至可以是妻子。 如今她已经贵为女皇,但是谢夫人这个身份却可望而不可求,如果她要得到就需要努力争取奋斗,甚至使上阴谋诡计,这并不是一件比当上女皇容易的事。 她能得到天下,未必能完完全全的得到这个男人的心,她需要打破一层又一层的壁垒,他比这天下更难啃。 「有趣,人生因为有你而充满乐趣。」 谢傅疑惑,他就算再了解秦楚裳,也不可能完全理解她此刻的心境。 秦楚裳嫣然一笑:「你猜。」 谢傅摇头:「我不想猜。」 秦楚裳能够从他脸上看到了疲惫,或许他真的累了,比起身体上的疲惫,他的内心更加疲惫不堪,柔声坦白心声:「虽然这么说有点庸俗,但你是我一辈子的挑战,也可能是我一辈子无法达成的挑战,每每想到你,我的人生就充满意义和乐趣。」 看着眼前柔美恬静,少女嫣然的秦楚裳,谢傅轻轻抚摸她的脸颊,柔情说道:「我会记住今日的玉阳。」 「下次见面,让我看见他日的你,,好吗?」 谢傅点头,却问了一个打破氛围的问题:「云弱水呢?」 「被我囚禁起来,我不知道蓬莱仙门的人什么时候还会入世,或许我可以拿云弱水来挟制蓬莱仙门。」 「你无需忌惮蓬莱仙门,把云弱水交给我吧。」 秦楚裳从谢傅这句话 知道谢傅会做她坚实的后盾,却犹豫起来,他太累了,并不太愿意他掺和进来,但又需要他。 谢傅重复一遍:「把云弱水交给我吧,你刚刚当上女皇,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我也想有闲事可做。」 秦楚裳点头:「好,我会派人把云弱水送到你那里去。」 「走了。」 谢傅转身,突兀的秦楚裳连保重都没来得及出口,她有点难受,越重感情的人越是多愁善感,这一刻,她是多么理解他啊。 谢傅只是牵马行着,并没有立即骑上马背纵马绝尘,突然回头:「对了……」 秦楚裳迫不及待应道:「你说。」 「跟你讨件东西。」 秦楚裳嫣笑:「什么。」 「你的龙帕。」 「什么龙帕?」 「就是你的丝绸裤裤。」 秦楚裳噗嗤一笑:「哪个一知半解的告诉你的,龙帕就是小裤?」 「你甭问,拿来就是。」 秦楚裳稳稳弯身,手探入白色裙摆中,褪下来递给谢傅。 谢傅接过打量一番,觉得也没有什么特殊,没绣龙没绣风,倒是用上最柔软最精品的苏州丝绸:「怎么证明这是皇帝的丝裤裤?」 秦楚裳好笑:「刚从我身上脱下来的,还用着证明吗?」 「但是别人不认啊。」 秦楚裳眼露凶光:「是谁要我这件东西?」 「我爷爷。」 秦楚裳满脸疑惑,谢傅解释:「他要我当你的心腹,当你的男人,要求我一个月内取到这件东西。」 秦楚裳嫣笑:「你爷爷倒是挺识相的嘛,这么识相的人,你说我该赏他点什么?」 谢傅问:「龙帕是什么东西?」 「擦屁屁用的,倒是绣龙画凤。」 谢傅啊的一声,表情一脸奇怪,看来爷爷也是不懂装懂,还整出一个龙帕来。 秦楚裳讥笑:「还要我的龙帕吗?」 「我要这玩意干什么?」 秦楚裳轻笑:「你是否知道龙帕也是一味药。」 再聊下去就天黑了,谢傅骑上马背:「我走了。」 见他绝尘而去,秦楚裳大声喊道:「一路顺风。」 「有空来找我,我带你领略江南风景。」 「保重。」 谢傅已经远去,却不知道这声保重有没有听到。 免费阅读. 第1728章 挽歌 徽州这边,顾仙庭早已经获悉娘家一家遭遇不幸,忍着悲痛处理后事,同在的还有苏州顾家老家主顾万儒,新家主顾玄。 顾玄这次来,带来了顾家十八虎中的九虎,和顾家虎卫,显然打算报仇清算。 在临时撘起的一间帐篷内,包括徽州刺史在内的大小官员战战兢兢,生怕顾玄迁怒于他们,拿他们来祭奠灵徽园一家。 顾玄肃容沉声:“李大人,七日期限已到,可否查明真凶?” 徽州刺史李载道闻言,额头不由冒出冷汗来,这七日来,他全力以赴侦查,可结局却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查不到。 而且协助调查的本地数名绿衣捕快,从六扇门下来的数名绯衣捕快,一名紫衣捕快全部销声匿迹,人间蒸发一样,由此可见这背后的水有多深,这股杀害顾权的势力有多大。 李载道憋了许久,开口却是询问:“顾三爷,可否收到洛阳李家的来信。” 他是洛阳李阀一脉,出了这事,自然应付不了,于是写信求助李阀阀主。 顾玄从怀中拿出一封书信来:“这是李徽朝写给我的书信,不过我还没看。” 李载道既惊又喜:“请三爷一阅。” 顾玄淡道:“我不打算看。”言外之意是连洛阳李阀的面子都不给。 李载道忙道:“三爷,我写信托李阀主协助,或许李公子已经查明真凶。” 顾玄这才拆开书信一阅,看完之后却是冷笑一声,将书信揉成一团化为灰烬,显然这封为李载道求情,却没有查出真凶的书信并不能让他满意。 李载道脸色煞白,知道自己只有一死赎罪一路可走。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喧哗,有人喊姑爷到了,有的人却喊谢大人到。 众人就看见一个风尘仆仆的年轻男子在智多虎的带领下,大步走进帐篷。 “三爷!” 顾玄欣喜站起:“谢傅!”看见谢傅安然无恙,顾玄很是高兴,这些日子在处理灵徽园后事的同时,他也十分担心谢傅安危,从看见齐王秦楚桢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谢傅的敌人是谁。 账内所有人目光落在谢傅身上,这位应该就是名声在外的淮南道节度使谢傅,也是徽州顾家的姑爷。 谢傅沉声:“三爷,首凶已除!” 顾玄闻言,朗声叫好,徽州大小官员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目光齐刷刷的落在谢傅手中所提的盒子,莫非这盒子里面装的就是首恶的首级。 顾玄目光也落在盒子上,谢傅说道:“三爷,找个方便谈话的地方。” 顾玄对着李载道等人挥手:“你们先退下。” 李载道等人如蒙大赦,甚至他们都不敢知道首恶是谁。 徽州的官员退下之后,帐内还有顾玄的人,谢傅扫望一眼,顾玄立即领会:“智多虎,你们也都退下。” 谢傅这才将盒子打开,当顾玄看清盒子里面的人头,表情一惊之后,露出黯然之色:“凶手是谁?” “秦孝夫!” 顾玄自然知道这个名字代表着什么,这大仇可能连整个顾阀都豁出去都无法得报,轻轻问道:“他死了吗?” 先皇驾崩的消息早传遍整个大观国,但并不代表秦孝夫就真的死了。 谢傅点头:“他另外一个身份还是地宗宗主真武玄天真人。” 顾玄表情微微一讶:“灵徽园遭受杀害,是道门地宗干的?” 谢傅摇头:“我已经让张凌萝去查明此事,将参与此事的人一个不差的揪出来。” 顾玄沉声:“好,谢傅你放手去做。”言外之意是就算要与道门为敌也在所不惜。 谢傅笑道:“此事不必再劳三爷费力了,谢傅自会做好。” 顾玄坦然说道:“谢傅,此事你大可不必怕牵连我,从我对秦楚桢和金甲武士动手,就已经脱不了干系。” “三爷庇护谢傅一家,谢傅还未向三爷道谢。” “说哪里话,你我是一家人,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仙庭那边……” 顾玄说着扼住,反而说不出话来,缓了一阵之后才叹息说道:“你是她的丈夫,她现在就只剩下你这个亲人了。” 一会之后,谢傅见到秀儿,秀儿早就哭得眼睛都肿了:“姑爷。” 谢傅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轻声问道:“秀儿,仙庭呢?” 秀儿悲伤说道:“小姐这些日子不吃不喝,也不肯小婢说话,姑爷你可要劝小姐振作起来。” 谢傅点头。 “小姐,姑爷回来了。” 身穿麻布丧服的顾仙庭坐着一动不动,原本红润的双颊早就骨瘦嶙峋,人也憔悴异常,人像一副行尸走肉,对于秀儿的呼喊不闻不问。 秀儿又轻轻唤了一声:“小姐,姑爷回来了。” 顾仙庭却似封闭自己一般,毫无反应。 秀儿低声:“小姐这些日子就是这个样子。” 谢傅点头,示意秀儿先出去,人走到顾仙庭跟前,轻声说道:“仙庭。” 顾仙庭却眼里无他,连表情都僵死,没有半点反应。 谢傅将她搂住:“仙庭,是我,我回来了。” 大概几息之后,顾仙庭身体开始颤抖,无神的眼瞳也开始聚汇,啊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谢傅内疚悲痛,嘴上说道:“我已经为岳父岳母报仇。” 顾仙庭只是哭着,谢傅改为安慰:“哭吧,尽情的哭出来就好了……” 一番发泄之后,顾仙庭也从地狱回到人间,虽然满脸悲伤却有了几分意识神志,轻轻看着桌子上的盒子。 谢傅虽然于心不忍,还是必须面对:“是岳父大人。” 顾仙庭颤抖着手打开盒子,当看到父亲的人头,当场晕了过去。 谢傅寸步不离的呆在顾仙庭的身边,顾仙庭好几次从噩梦中惊醒,醒了就哭,哭累就沉沉睡去。 直到半夜,谢傅才哄着她喝了点清粥,跟她说还要为岳父岳母筹办后事,需要振作起来。 隔日,张凌萝带着数十人头回来:“傅叔,所有参与此事的人一个不留。” 玄宗几人将几个布包摊开,还鲜血沾沾数十个人头滚洒在地面上。 谢傅心中感到几分安慰,吩咐将人头带下,待大丧之日用来祭奠灵徽园所有亡魂。 低声询问:“凌萝,我让你调查我岳母生死,是否有结果?” 张凌萝黯然:“傅叔,我连续盘问数人,他们都说亲眼看见卢副尊葬身火海。” 明知道是这个结局,谢傅还是忍不住双脚轻浮无力,秦孝夫怎么可能放过她…… “傅叔,我庭婶婶呢?” 谢傅本不想让张凌萝去打扰仙庭,想着这些天他要帮忙操办后事,最终还是说道:“凌萝,这些日子劳你多加照顾你庭婶婶。” 张凌萝点头。 在苏州的时候,张凌萝与顾仙庭已经有了深厚感情,一看到顾仙庭凄悲模样,忍不住就泪流。 两个女子说着话,就哭在一起…… 隔日举行隆重丧礼,案上罗列数十人头,鲜然夺目,祭奠灵徽园一众亡魂,后安葬于黄山脚下顾家陵园。 顾仙庭默然的站在墓碑之前,其他人并没有上前劝说,自觉的陆陆续续先行离开,对于别人来说只是一场葬礼,而对于顾仙庭来说,却是痛失一家至亲。 顾家老家主顾万儒一直把顾仙庭当亲孙女一般看待,也是陪到最后,眼看天色不早了,才走到谢傅身边,轻声说道:“谢大人,仙庭只有你一个亲人了。”现在只有丈夫才是她的至亲,其他人只能算亲戚。 谢傅应道:“顾老爷,你放心。” 顾万儒点了点头,在顾玄的陪同下离开。 此处风景绝美,湖泊如翡翠镶嵌在群山环绕之间,湖水清澈见底,倒映着蓝天白云,峦山青麓。 随着夕阳西下,金色的光满洒满大地,晚霞映照在山间,色彩斑斓,美不胜收。 谢傅不由想起与卢夜华在仙魔阵内共生共死的场景,是她不顾生死背着自己跨山越海,不离不弃…… 一想到她永葬于此,就悲由心来,展喉婉赋: 闪闪金光轻飞跃,淡淡湖上,清风在心间,斜阳似胭脂染在面庞,梨眉艾发。 落落晨星风中有,俪影一双,仿似在画上,金兰似弥夜担重云肩,覆泥夺朱。 青青的山,倒影照淡淡湖上,闻水色亲山光,浮云若絮,天空里自在游荡,若无拘是自由。 昨日的她…… 谢傅唱着,喉咙被沙哑堵住,泪流心间。 处理好岳父岳母的丧事之后,谢傅和顾仙庭返回苏州,为了让顾仙庭排解悲伤,一路泛舟走水路,同行的还有张凌萝、陈清澜、秀儿。 秀儿作为顾仙庭的贴身婢女,不敢触动顾仙庭的伤心事,事事小心翼翼。 反倒是张凌萝每日与顾仙庭说笑,终于逗的顾仙庭一笑,脸上的阴霾也消散许些。 谢傅看在眼里,大感欣慰,是啊,逝者已逝,生者如斯,自当节哀顺变。 其实他心中的悲痛一点都不亚于顾仙庭,只不过深埋起来,用笑容、顺变来覆盖。 原本快马几日的路程,走水路花了二十多天的时间才抵挡苏州。 刚到澹台府,澹台鹤情就对顾仙庭呵寒问暖,完全把谢傅这个阔别多日的丈夫给冷落了。 直到此刻,奔波劳碌的谢傅才见到自己出生数月的儿子,虽然是个男孩,却长的更像澹台鹤情多一样。 澹台鹤情本来就是一个温婉的苏州美人,谢傅已经能想象到儿子长大之后,定是陆文麟那种俊美之貌,有陆武元的前车之鉴,心中暗暗下定决心要好好教导,免得将来成为祸害。 回屋坐下,对着夏儿说道:“夏儿,孩子让我抱一下。” 夏儿将熟睡的孩子轻轻递到谢傅手中:“公子,你小心,别吵醒孩子。” 谢傅笑道:“你已经我不会照料孩子吗?忘了上回鹤情收养一个孩子,还是我出马才安抚孩子。” 夏儿笑道:“说的也是。” 谢傅接过孩子问道:“取名字了吗?” “都几个月大了,那能还没有名字,小姐本来打算等你回来给孩子取名,最后让明老先生给取了名字。” 谢傅问:“叫什么?” “单名一个朝,叫谢朝。” 谢傅立即领会明老先生用意,笑道:“好。” 就在这时孩子苏醒,一双像他母亲一样的大眼睛朝谢傅望去,谢傅看着这双可爱的眼睛,不由慈爱一笑。 孩子却骤地哇哇哭了起来,无论谢傅怎么哄都不肯止住哭泣。 夏儿一旁笑道:“公子,孩子看你面生。” 就在这时谢广德走了进来:“你看你,孩子都不认识你了,我来我来。” 说着就从谢傅手中接过孩子,笑呵呵的哄了起来:“来,祖爷爷抱。” 孩子刚到谢广德怀里就不哭了,谢广德得意说道:“看见没有,你也是我这么带大的。” 就在这时,孩子一泡热尿洒在谢广德的脸上,谢广德呵呵一笑:“好小子,跟你爹一个德行。” 夏儿咯的一笑:“老太爷,公子小时候也爱往人脸上洒尿吗?”所有抱过小少爷的人都中过招,她也遭遇过几回,就数小秋最多。 谢广德应道:“可不是,鸠鸠一翘就洒尿,逮谁洒谁,将来迟早也是个风流胚子。” 夏儿脸蛋微微一红,谢傅听了这话却感觉温馨,他确实是爷爷一手带大的,爷爷既当父又当母。 夏儿给谢广德递过手帕,好让谢广德擦脸,这时小孩又作妖哭了起来。 “看爷爷教你怎么带孩子,擦干就不哭了。” 谢广德一边说着一边不紧不慢的擦拭孩子鸠鸠,擦干之后却哭闹不停。 夏儿提醒:“老太爷,小少爷要吃乃了。” 谢广德恍然大悟:“这我可应付不了,得找她娘亲去。”一边说着一边将孩子递给夏儿。 孩子一到夏儿怀中,嘴巴就本能的往夏儿胸圃上嘟啜,夏儿躲避着说道:“小少爷,我没有……”干脆羞走离开。 夏儿带着孩子走后,爷孙俩也可以坐下来说会话。 “我到澹台府才知道徽州顾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傅儿,我扬州谢氏与徽州顾家乃是百年至交,仙庭又是你的妻子,此仇需报!” 谢傅点头:“我已经将所有凶手斩首,用来祭奠岳父岳母亡魂。” 第1729章 回家 谢广德一讶之后,说道:“好,你已经真真正正的长大了。”说着话锋一转:“仙庭还好吧。” “爷爷放心,仙庭已经渡过最艰苦的阶段,慢慢会好起来的,过去的终究要过去。” 谢广德道:“我说女人这个时候最需要的就是丈夫和孩子,转移注意力很快就会忘却悲伤,你说你怎么回事,鹤情孩子都几个月大了,怎么仙庭还半点动静没有。” 谢傅已经从杜致微口中获悉仙庭不能生育,嘴上敷衍笑道:“好,我会用点心。” 谢广德道:“那好,今晚就好好关爱她。” 谢傅苦笑:“恐怕我俩都没有什么心情。” 这些日子在舟船上,两人有无数独处机会,但两人根本没有这方面的心思。 “你听爷爷了,女人只要有了孩子,就有了快乐,有了力量,有了意义。” “好。” 谢广德突然放低声音:“对了,女皇那边你进行的怎么样了?可是快一个月了。”他也并不是真的要谢傅一个月拿到女皇的龙帕,就是想给谢傅压力。 谢傅从身上拿出秦楚裳的丝绸裤裤。 谢广德认真端详一番,显然没真正见过龙帕,怀疑道:“这就是龙帕,你该不会随便找条裤子就来糊弄我吧。” 面对爷爷的怀疑,谢傅根本无法证明,这时张凌萝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傅叔。” 谢广德忙紧张道:“快收起来。” 可惜还是忘了,一身男装打扮的张凌萝人已经大步走了进来。 谢傅也就不掩耳盗铃,干脆把绸缎裤裤放在桌子上。 张凌萝目光淡淡瞥了一眼绸缎裤裤之后,对着谢广德笑道:“老太爷,你也在啊。” 张凌萝以张家二小姐的身份参加过谢傅和澹台鹤情的婚礼,谢广德对这位性格招摇的张二小姐印象还蛮深刻的,打了声招呼:“张二小姐。” “老太爷,我是来找傅叔的,没打扰到你们吧。” 谢广德客气应道:“没有。” 谢傅特地解释:“爷爷,凌萝是我结拜义姐张亦真的侄女,所以一直与我叔侄相称。” “崔夫人那天我也见过面,对于你这位金兰义姐,我印象很深刻,对了还有你的三位姐姐,我也印象深刻。” 张凌萝咯的一笑:“傅叔这个姐姐妹妹最多了,都是一家人。” 谢傅瞪了她一样,在他爷爷面前,怎好还如此口不择言。 “好了,你们叔侄聊,我先走了。” 张凌萝特意说道:“老太爷,慢走。” 谢广德走后,张凌萝瞥了桌子上的丝绸裤裤,问:“傅叔,这是什么东西?” “你有眼睛,不会看吗?” 张凌萝顺手一拈:“好窄,好轻,好巧,好香,我猜这是一条美丽高贵女人穿的小裤。” 谢傅好笑:“睁着眼睛说瞎话。” 张凌萝笑道:“我还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鬼味鬼味。” 都说的这么清楚了,谢傅就算想抵赖也抵赖不了:“你别多想,我爷爷为了让我顾全大局,保护一家大小,让我去巴结女皇。” 张凌萝咯的一笑:“老人家的心思蛮玲珑剔透的,然后呢?” “然后我就拿出这件东西来,证明我成功巴结上了。” 张凌萝扑哧大笑:“鬼才会相信!” 走远的谢广德突然听到张凌萝爽朗的笑声,犹豫了一下,偷偷返回。 这如何瞒过两人耳朵,两人对觑一眼,谢傅竖起手指放在嘴边,无声一嘘。 张凌萝故意咯的一笑:“这股皇室密香,傅叔你该不会慢着庭婶婶、情婶婶,偷偷勾搭上哪位公主吧。” 躲在门外的谢广德闻言,心中暗暗欢喜,好小子,有我当年雄风。 谢傅洗了个澡,吃了顿饭,见澹台鹤情还没回来,这些日子身心俱疲就先入睡。 直到深夜才听到一点动静,醒了过来,屋内亮起了淡淡灯火,一道曼美身影正在宽衣解带,绰影朦胧动人,除了澹台鹤情还有何人。 谢傅这才想起与她已经有数月不见,说不想她是骗人了,只是每次想起澹台鹤情总是多几分愧意。 澹台鹤情褪下裙衣,轻轻朝床榻上望去,刚好看见谢傅在看她,嫣然一笑:“吵醒你啦。” 少见的温婉温柔,谢傅笑着摇头。 澹台鹤情着一袭素白里衣走到床边,主动说道:“你别太担心仙庭,她比你想象的坚强。” 谢傅却道:“我并不想她太坚强,我更想她拥有女子柔弱的本质。” 澹台鹤情显然有点吃醋:“放心好了,我十几岁就父母双亡,无依无靠,一个人担着,还不是这么过来,时间会冲淡一切的。” 谢傅柔声:“鹤情,你也是,我不想你太坚强,你是我的女人,我的存在就是让你可以宣泄内心柔弱的一面。” 澹台鹤情目眶骤地一红,拽起拳头就打了谢傅一下,数月来的所有委屈不满都化作这撒娇一拳。 谢傅将她搂住:“鹤情,你受委屈了,我不是个好丈夫。” 澹台鹤情本来只是目眶红红,听了这话,眼角就湿润了,倒在丈夫怀中,静静的享受品味丈夫怀抱的温暖,人生所求不过如此…… “孩子见到了吗?我给你生的。” “见到了,什么都好,坏就坏在像你。” 澹台鹤情疑惑:“像我怎么就坏了。” “若是女孩,长的像你,自然极好,是个男孩,像你长大了就太俊美了,男人长的太俊美不好。” “怎么不好?” “容易招惹女子,风流成性。” 澹台鹤情沉声:“你放心好了,我的儿子我一定严加管教,长大了若敢像你一样风流,我打断他的腿。” 谢傅相信澹台鹤情一定是个严母,从澹台府上下对她敬若神明就可见一斑。 澹台鹤情掐了他一下:“这次没带女人回来,算你识相。” 谢傅问道:“对了,孩子呢?” 澹台鹤情笑道:“知你疲惫需要好好休息,就让仙庭带着。” “让仙庭带?” “你知道什么,有的忙活,她就不会胡思乱想,而且把孩子交给仙庭带,我也最放心了,你不在的这些日子也多亏了仙庭顾前顾后。” 说着又撒娇的打了谢傅一下,谢傅顺势捉住她的手:“现在轮到我好好补偿你了。” 手掀起澹台鹤情的衣摆:“花园几个月不浇水,这花草树木是不是都枯萎了。” “去你的,我不会自己浇水啊。” 都老夫老妻了,一切顺理成章…… “你不在家的时候,齐王带着太子亲兵来到澹台府,要捉拿澹台府一家大小。” 谢傅亲着,嗯的应了一声。 澹台鹤情继续说道:“幸好有胡地全,张世义、三爷他们。” “哦,我会好好奖赏他们。” “齐王死在杜致微的手上。” 澹台鹤情说着将谢傅的头从她胸圃上扶了起来,看着他要谢傅解决这个问题。 “我已经见过秦楚桢的人头。”谢傅说着又埋了下去。 “蓬莱仙门的人也来了,很厉害,连三爷也应付不了,还好有魔医前辈。” 谢傅停了下来,最近事情太多,都忘了苏皂眸这茬事,秦楚裳说苏皂眸和施展肃心乾坤颠倒大阵的五人一同消失。 “鹤情,这件事你详细说来。” “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也不懂,只知道魔医前辈和那五个人一起凭空消失……” 澹台鹤情负责开口,谢傅负责办事,却是心不在焉。 澹台鹤情问道:“这是我们欠魔医前辈的,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谢傅确实不知道。 “对了,三爷云卧雪囚禁起来了。” 提起云卧雪,谢傅突然情绪激动起来,动作也变得有点粗鲁。 澹台鹤情人如风中柳枝:“你轻点,我特地留她性命,一来是想用她来挟制蓬莱仙门,二来也好从她口中打探到魔医前辈的情况,只是云卧雪从被囚禁起来那天开始,一个字都不开口,人就像坐化的老僧一样,动也不动。” 谢傅表情突然变得阴沉:“这个剑人,真当自己还是高高在上的仙子,只不过是一个阶下囚罢了。” “傅,我看云卧雪这个女人不好对付,我特地到顾府接触过她几次,从她身上根本找不到任何破绽。” “那是你,遇到我,我会让她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哎哎哎……你打算……你打算……” 谢傅捂住澹台鹤情的嘴:“这事不必提了,现在你只需把你这几个月的郁闷宣泄出来。” …… 隔日,大清的,谢傅就被孩子的哭闹声吵醒,却是顾仙庭把孩子送了回来。 见地面衣物四处丢弃,床榻上两人大被同眠,顾仙庭不好意思道:“相公,鹤情姐姐,我也不想大清早吵醒你们,可是朝儿哭着喊着要吃乃。” 澹台鹤情笑道:“没关系,我也习惯了,这小东西还真是准时准点,一刻也耽误不得,仙庭,抱过来吧。” 澹台鹤情此刻身上无衣,或许在仙庭面前习惯了,直接就坐了起来,接过孩子。 顾仙庭与澹台鹤情情同姐妹,两人之间也早已习惯坦诚相对,昨天回来,两人就一起同浴,澹台鹤情特意准备了茱萸和石榴枝,在她身上泼了泼,说是要给她去去晦气,从今以后平安顺遂。 可是有谢傅在场,气氛就变得有点古怪了,也惹得顾仙庭脸上一红,忙给澹台鹤情取来披风,贴心披上。 谢傅突然哎呀一声,却被滋了一脸,却是澹台鹤情挤出来一些,飚到谢傅脸上。 顾仙庭见了忍不住掩嘴一笑,脸蛋依然红红的。 澹台鹤情讥笑:“什么都要凑近,这下遭殃了吧。” 谢傅道:“你故意的吧。” 澹台鹤情切的一声,谢傅笑嘻嘻的抹了下脸,尝了起来:“那就不要浪费。” 顾仙庭本来还想说些什么,见此情景,也不好意思开口了。 澹台鹤情咯的一笑:“味道怎么样,不觉得有点馊吗?” 谢傅疑惑:“会吗?” 顾仙庭咯的一笑:“一看相公就没有经验。” 说着解释:“这隔夜的要挤掉一些,不然小孩子吃了会拉肚子的。” 谢傅哦的一声:“这我还真没经验,今天也算长见识了。” 澹台鹤情调侃:“你要吃啊,就吃新鲜的,等孩子吃完,留点给你。” “那多谢了,娘子。” 顾仙庭掩嘴咯咯笑了起来:“相公跟个小孩子一样贪吃。” 谢傅好久没看见她笑的这么开心了,有心逗她;“我的仙庭娘子,你有没有啊,也给相公吃一点。” 顾仙庭没想到火这么快就烧到她的身上,顿时大窘:“相公,我怎么会有。” 谢傅笑道:“你定是不肯给我吃。” 顾仙庭见谢傅从床榻下来,嘟着张始龀之嘴,吓得护住胸前躲开:“相公,我真没有哩。” 这一幕惹得澹台鹤情咯咯作笑,谢傅也哈哈大笑,好久没有笑的如此开怀畅快了。 顾仙庭见他光着身子像只毛都没长齐的猴子丑死了,抿嘴一笑取了件外袍,主动靠近给谢傅披上:“相公,大白天的,这样子可就有失体统。” “娘子教训的是。” 顾仙庭又捡起地上的衣物,准备服侍他更衣。 谢傅娶她并不是拿她当丫鬟使唤来的,忙道:“仙庭,我自己来就好。” “相公,理应我来给你更衣。” 一个要自己穿,一个要服侍,夫妻两人竟相敬如宾起来,惹得顾仙庭绷容说道:“站好了,把手放在背后。” 这段日子谢傅就最怕她黯着个脸,竟像学生遇到先生一般老实照做。 顾仙庭这才展颜一笑,柔声说道:“相公,这些日子仙庭劳你照顾,我也知道你每夜都要醒来几次,看仙庭睡的是否安稳,害你费心忧心了。” 谢傅呵呵一笑:“说哪里话,我家娘子,心肝宝贝哩。” 顾仙庭继续道:“反倒是我完全忘了当妻子的本分,对你生活起居不问不顾。” 谢傅心中荡起怜爱:“好啦好啦。” 顾仙庭贴心的为谢傅穿戴整齐:“相公,你放心,仙庭没事了。” 平平淡淡的话,说的谢傅目眶都快红了。 顾仙庭拉着谢傅来到梳妆台前,亲自为他髻发。 谢傅提议道:“仙庭,我惦记你做的那些糕点,一会我们一起到厨房去,我也好给你打个下手。” 第1730章 料理云卧雪 澹台鹤情插话:「仙庭可是厨神,你给仙庭打下手,够不够格。」 顾仙庭嫣笑:「相公多才多艺,当然够格。」 谢傅却恭谨道:「艺在精不在多,我自认才艺虽多却无一精湛,唯一特长还算满意。」 两女异口同声:「什么特长?」 「就是讨两位娘子欢喜那一特长。」 顾仙庭脸唰的就红了,说的她突然都想了,说来……说来好久好久没有与相公…… 澹台鹤情骂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仙庭打他。」 顾仙庭扬起作势要打,却又抿着嘴把手放下。 澹台鹤情督促:「打啊,记不记得我说过,夫君要训,不然就诞的没边了,我这边捉,你那边放,结局还是功亏一篑。」 这大概是两女的暗中约定,顾仙庭闻言就又扬起手来,落下的时候却轻轻在谢傅脸上刮了一下。 澹台鹤情大恼:「哎呀,仙庭啊,你这哪里是打他,你这是在摸他。」 顾仙庭为难道:「鹤情姐姐,我不舍得打。」 谢傅欢喜得捧住她的双颊就在她的脸蛋亲了一下:「我的好仙庭,你最好了。」 澹台鹤情咦的一声:「把我麻犯的一身鸡皮疙瘩。」 顾仙庭主动推开谢傅:「鹤情姐姐吃醋了。」 澹台鹤情这会也喂好孩子,孩子也乖乖睡了,把孩子放在榻上,也不急于掩上,对着谢傅问道:「还有,你要不要吃?」 说真的,谢傅挺尬的,被自家娘子这么问。 顾仙庭蹭了谢傅一下:「鹤情姐姐叫你呢?」 谢傅故意盯着顾仙庭圆圆的梅圃:「也不能厚此薄彼,要吃得两个人一起吃。」 顾仙庭眼神又疼又爱:「都说我没有咯。」 澹台鹤情也傲娇,穿上缎抹:「不吃算了,你去啃仙庭的吧,看能不能啃到。」 谢傅故意看向顾仙庭,笑道:「仙庭,现在只能吃你的了。」 「我没有怎么办?」 谢傅见她可爱娇人样子,忍不住又逗她:「那你就想办法咯。」 顾仙庭俏脸认真的思索一番,轻声说道:「相公,你看这样行不行……」 说着在谢傅耳边说起悄悄话来,谢傅听完大吃一惊,顾仙庭的脸蛋却红的像刚从火炉里出来。 「好啊,你怎么知道这是相公最爱的吃。」 还好谢傅反应的快,给顾仙庭台阶下,要不然她真的无地自容,悄声:「相公,那晚上给你吃。」 三个人聚在一起吃了早餐之后,谢傅准备到顾府走一趟,澹台鹤情也打算出府,就一起走。 谢傅问道:「鹤情,你要出府干什么?」 「赚钱啊。」 谢傅愣了一下,说道:「你刚刚生下孩子不久,而且朝儿还小,就不要太劳累了。」 女人嫁了人之后,唯一的责任就是相夫教子,像澹台鹤情这种孩子还只要几个月大的女人,就跟个男人一样在外奔波,确实打破了谢傅对女人一贯的传统印象。 澹台鹤情好笑:「这仁义可不是光靠一张嘴一颗心。」 谢傅疑惑澹台鹤情突然这么说,问道:「那靠什么?」 澹台鹤情手指一搓:「就是靠这白花花的银子堆起来的。」 「没有银两你拿什么赈灾救治百姓,没有银两你拿什么修筑水利,没有银两你拿什么振兴百业,治下百姓富乐,没有银两,你这节度使怎么给士兵发放粮饷,如何给士兵购置兵器装备?」 谢傅听得一愣一愣的,只听澹台鹤情略带委屈道:「爷,你要钱只需张张口,妾身 却要把脑袋给想破了。」 谢傅哎呀一声,愧疚又心疼。 澹台鹤情继续发泄情绪:「没有银两,就是你有一颗纯纯善心,也要被人骂个十不是。」 谢傅哄道:「夫人说得极是。」 「你别以为每日闲来无事坐着,这银子就会飞到这府上来,我爱钱,极爱钱,因为钱能满足我所需所求,也不单单满足我自己多需所求。」 「我赚钱去啊,好让你这大仁人,大善人,可以放纵你的仁义善心。」 谢傅柔呼一声:「贤妻。」 澹台鹤情扑哧一笑:「我早说了,你跟了我,我不单要让你吃饱穿暖,还能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 谢傅赔笑:「我早遇上你就好了,早些年也不用寒酸的在人家屋檐下混吃混喝。」 「死小白脸,你只要讨我欢心就好。」 「当然,夫人是经纬之才,为夫在你面前也只有讨好你之能。」 见澹台鹤情和颜悦色,脸色红润,笑道:「还好,这一专长勉强能让夫人称心如意。」 澹台鹤情掐了他一下:「少得了便宜还卖乖。」 到了府门口,一个要往东走,一个要往西走,两人分道扬镳。 谢傅直接来到顾府见到顾玄,顾玄还是最关心仙庭的情况,问候一番。 话未说几句,就看见顾万儒在老仆的搀扶下,来到大厅,看见谢傅就问:「谢大人,仙庭可还好?」 「多谢老太爷关心,内子已开朗许多。」 顾万儒点头:「那就好,那就好,这小丫头是让我惦记又担心。」 说着对着身边仆人说道:「阿来,去把我的忘忧枕拿来。」 仆人一讶,顾玄也是讶道:「父亲。」 顾万儒督促:「还不快去。」 仆人这才退下去取,顾玄说道:「父亲,我知道你疼仙庭,可这忘忧枕是你的必须之物。」 顾万儒挥手淡道:「我都一把年纪了,多活几年少活几年,哪有什么紧要,此物正好给仙庭忘忧,每夜深睡。」 谢傅一听就知道这忘忧枕对顾万儒是极为重要的东西,却准备拿来送给仙庭,看来是真的把仙庭当孙女看待,连忙推辞说道:「老太爷如何使得,万万不可。」 顾万儒没好气道:「谢大人,又不是给你的。」 老人家一般都比较固执,正常劝怕是劝不动,谢傅笑道:「老太爷,仙庭不需要你这忘忧枕,因为她身边已经有更好的宝贝。」 顾万儒讶道:「什么宝贝?」 「我呀。」 顾万儒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顾玄哈的一笑:「当丈夫的岂不就是妻子最好的宝贝,父亲,你这忘忧枕能让仙庭笑吗?」 顾万儒应道:「自是不能,不过……」 话还未说完,就被谢傅打断:「我能啊。」 「父亲,你这忘忧枕能对仙庭关怀备至,让她心如暖阳吗?」 谢傅应道:「我能啊。」 两人一唱一和,配合默契。 顾万儒额的一声:「哪……」 谢傅笑道:「老太爷有心了,仙庭今早入厨房做糕点,听说老太爷也喜欢仙庭做的糕点,晚点我让她给你送过来。」 顾万儒闻言欣悦:「好好好,来让我好好疼爱她。」 顾万儒走后,顾玄笑道:「谢傅,多谢了,这忘忧枕对我父亲很重要,当儿女的总是希望父母能够长命百岁。」 「三爷,这么说就见外了,谢傅还没感谢三爷对澹台府的关照。」 「好,就不说这些见外话。」 谢傅直奔主题:「三爷,我听说云卧雪被囚禁在你这里。」 「傅啊,如果你要大发善心,三爷这次要劝你,当夜如果胜负颠倒,那你一家老小恐怕就是与灵徽园一般命运。」 「三爷放心,谢傅这次非但不是大发善心,却是满怀仇恨,恶意满满。」 「好!恩怨分明,有仇必报,理当如此,我留她性命并非怕了蓬莱仙门,却是鹤情相劝,二来她也有些利用价值。」 谢傅说道:「皂眸与蓬莱仙门五人同时消失无踪,此事蹊跷,我想从她口中问个仔细,望有转机。」 「我也只是暂时帮你将她囚禁,既然你回来了,人就全权交由你处置。」 两人移步来到囚禁云卧雪的地方,却是重兵看守,最后一关是顾家十八虎之首青麟虎,看来顾玄也时刻提防蓬莱仙门前来救人。 谢傅笑道:「看来三爷早有防备。」 「这人丢了,我如何向你交代。」 谢傅一笑:「三爷却是多虑了,蓬莱仙门在世俗已经无人可用,便是云弱水也落在我的手中。」 顾玄大讶,谢傅一笑:「否则,谢傅岂能活着回来。」 一句便已言尽,蓬莱仙门是天下武道之尊,单靠谢傅一人之力根本无法办到,想来也是付出极大的代价:「好小子,我对你是越来越刮目相看了。」 谢傅对着青麟虎道:「人由谢傅做主,谢傅怎么吩咐,你照做就是。」 「是,三爷。」 顾玄走后,青麟虎主动说道:「谢大人,云卧雪是世间少见的奇女子,还望大人有爱惜葩华之心。」 谢傅看了青麟虎一眼,便推门入屋,青麟虎也跟了进来。 只见云卧雪人如谪仙,闭目盘腿坐在地上,虽盘坐着却给人一种崔巍如山,一双雪白无痕手臂交结与胸前,宛如白雪横山。 其容白洁不悴,眉心一点朱砂,庄穆如仙,令人不敢心生亵渎。 这并不是谢傅第一次见到云卧雪,她身上的谪仙气质,让人既生爱慕仰望又不敢亵渎。 这样的女人让人如何恨得起来,只怕与她相处久了要日久生情,为情所困。 谢傅颇有深意的朝身旁的青麟虎一眼,青麟虎显然被谢傅看得有点心虚,问道:「谢大人打算如何处置云卧雪?」 谢傅笑道:「你觉得该如何处置她呢?」 青麟虎恭谨:「小人不知。」 「你可知道天山雪莲有一变种,其色尤胜白雪三分,却至毒无比,触之必死。」 青麟虎朝云卧雪望去,却见云卧雪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眼睛,那双眼眸一尘不染疑为天人,使人呼吸停止,心灵不由一震。 他看守云卧雪多日,第一次看见云卧雪睁开眼睛,睁眼一刻竟是如此震撼人心。 云卧雪目光却落在谢傅身上,檀唇微动主动开口:「谢大人。」 谢傅微微一笑:「云仙子,玉尘山一别,别来无恙。」 云卧雪眼眸半垂,似有歉意。 谢傅哈哈一笑:「无需搞得这般不好意思,这人啊都是为利为己。」 云卧雪应道:「谢大人,你予我只是个人之恩,比起卧雪职责所在,不值一提,如果让我再次选择,我依然会这么做。」 谢傅豪情:「好,就等你这句话,我今日前来也是职责所在,若有得罪之处,还望云仙子见谅。」 云卧雪微微一笑:「我这项上人头一直等谢大人来取。」 青麟虎表情一讶,旋即又肃然起敬,从云卧雪淡然的目光中,他完全能感受到云卧雪将个人生死看得云淡风轻。 谢傅嗳的一声:「云仙 子言重了,像你这样的谪仙,世间只有一姝,死了岂不可惜,我家娘子知我风流成性,所以特地将你好生保护。」一边说着一边向云卧雪轻佻挑眉。 云卧雪看着谢傅一双骤变幽蓝的眼睛,有种道心被邪妄侵犯的感觉,微笑应道:「想不到尊夫人如此爱夫。」 这话听上去有点讽刺,可云卧雪的表情却没有流露出半点讽刺来。 谢傅沉声:「当然,我也极爱我的妻子,所以任何给我妻子带来伤害的人,我都对她不会客气。」 云卧雪闭上眼睛:「那谢大人请动手吧,能解你心中仇恨,卧雪也算报你当日之恩。」 谢傅走近一步,云卧雪纹丝不动,反倒是青麟虎紧张起来:「大人。」 谢傅停下回头看着青麟虎一笑,青麟虎轻轻说道:「大人息怒。」 谢傅扭头看向云卧雪,笑问:「云仙子,这位是你的情郎吗?这些日子你俩已经暗生情愫?」 云卧雪闭目不应,只待谢傅动手,确实如澹台鹤情所说一般,身上没有任何弱点。 谢傅不着急,他有的是时间,手掌抚上云卧雪洁白无污的脸颊:「这张脸确实令人情不自禁的心动,不如这般,你这一身雪姛供我使用,不要生生浪费了。」 说着手朝她青衣鼓扬处伸去,青麟虎出手阻止:「请大人住手!」 青麟虎虽然厉害,可谢傅是云弱水这一旗鼓相当的级别,哪里阻止得了谢傅,只听一听闷击之声,青麟虎就倒地负伤。 谢傅笑道:「云仙子,看来他真的是你情郎,你欲害我至亲,你说我是不是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免费阅读. 第1731章 封王 云卧雪依然不闻不问。 青麟虎说道:「大人,我是她的情郎,你有什么怨恨使在我的身上吧。」 云卧雪也不解释,好似默认,谢傅调侃:「云仙子,你真生厉害,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让男人对你死心塌地,赴汤蹈火,不过!你该不会以为天底下的男人都是一样吧。」 说着手探入她的青衣之内,无情一握。 云卧雪如受雷殛,双眸骤睁,映入眼幕是谢傅一张说不出来的笑脸,眼神流露出几分怀疑,他竟是此等卑鄙之辈。 谢傅情绪稳定,微笑:「云仙子不必怀疑,你既还有报恩之心,不如用这种方式报答我吧。」 手指更加无情,云卧雪感觉到侮辱挠心抓肺,眼神一冷,脸容红白交错:「谢大人,你!」 谢傅微笑:「云卧雪,我知道你不怕死,不过这种方式是否让你感觉比死还要难受。」 云卧雪表情已再难平静,甚至还有初遇难题的罔知所措。 谢傅夹指发力,云卧雪梅花如被摘下一般,痛呼一声倒下,人如折花落地瘫卧,哪还有刚才的谪仙模样。 青麟虎气愤无比,却又无能为力:「谢大人,你要杀就杀,何须用这种下作手段羞辱她。」 谢傅冷声:「她要杀我一家老小,我岳父岳母一家百多条人口全部命丧,她亦是帮凶,你便是连求情的资格都没有。」 青麟虎被怼的哑口无言,旋即又道:「大人,我愿一死替她担罪。」 谢傅挥袖一扫,将青麟虎击撞撞墙壁:「你死了与我何干。」 云卧雪这时坐直起来,沉声:「谢傅,命还你,再无相欠。」 「想死,没那么容易!」 谢傅今日有备而来,做好万全对策,手指扣住云卧雪手腕,真气侵体而入,云卧雪刚刚坐直的身躯又瘫软下来,浑身上下一点力气没有,又如何能自绝经脉。 谢傅笑道:「一点都不怕死的女人可真难对付,嗯,你这种是不是就叫做软硬不吃。」 云卧雪愤慨:「我以命相抵,你还想怎样?」 谢傅淡笑:「你一条人命如何能偿还百余口人命,又如何能抹平我心中仇恨,我刚才说过了,要你这雪姛供我享用。」 「你女人那么多,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嗳,云卧雪你不一样,你是蓬莱仙门的入世传人,代表的是蓬莱仙门的颜面,如若你成为我的奴婢,岂不是狠狠践踏蓬莱仙门尊严。」 「你痴心妄想!」 云卧雪那双一尘不染宛如谪仙的眼眸终于露出鄙夷神色,更像个凡间女子了。 好了,攻心总算初见成效,谢傅微笑:「那就由不得你了。」 云卧雪冷笑:「谢傅,恕我直言,你是否经常做白日梦。」 谢傅在她面前席地而坐:「云卧雪,如果我用云弱水的性命来威胁你,你是不是就会答应?」 云卧雪轻笑:「或许吧,不过我师傅何许人也,你大可不自量力。」 谢傅哈哈大笑,笑声充满狂癫不羁,眼睛也变得更加幽蓝了,好像不是一双人类的眼睛。 「好好好,总算找到突破口了。」 云卧雪平静问道:「你什么意思?」 「云卧雪啊,我能活着回来,你说呢?」 云卧雪神色一变,理智告诉她应是如此,可她又难以置信,师傅有菩萨法相,便是月阴死篆也能抵抗,长安那边还有五位月君,更重要的还有萨天祖坐镇。 「萨来仪已死。」 云卧雪脱口而出:「绝无可能!」 谢傅缓缓陈述事实:「萨来仪先 是被道门剑圣击伤,后被皇帝秦孝夫偷袭杀死。」 云卧雪疑惑不解:「皇帝?」 「皇帝一直有将蓬莱仙门推下神坛的念头。」 云卧雪问:「皇帝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贵为天子,却一直被蓬莱仙门骑在头上指手画脚,你说呢?别说他是个皇帝,就算是我一个普通人也受不了。」 谢傅紧接说道:「秦孝夫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道门地宗真武玄天真人。」 云卧雪表情一讶,此秘蓬莱仙门竟丝毫不知。 「你们蓬莱仙门被秦孝夫当棋子使了。」 云卧雪责问:「谢傅,你刚才所言当真。」 「我骗你这阶下囚干什么。」 「谢傅,你跟我说这些,莫非是要我与你合作,一起对付秦孝夫。」 谢傅哈哈大笑:「秦孝夫也死了,我跟你说这些,只不过是在向你炫耀。」 「那我师傅呢?」 「连萨来仪都死翘翘,你师傅当然也不好过,不过你放心,你师傅还活着,云弱水生的如此绝色高仙,我也舍不得杀了她,正打算让你们师徒一起服侍我。」 云卧雪冷声:「我师傅是个男子!」 谢傅一讶:「是吗?不过云弱水长的如此赏心悦目,我也不管他是男是女了。」 云卧雪双眸怒睁,愤要发作,可全身却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眼神已有冰恨之意。 谢傅心中暗忖,看来她的道心已经出现裂纹,手轻轻托住云卧雪下巴,表情怜香惜玉:「云卧雪,你若不肯从我,我便先把云弱水给糙了。」 云卧雪瞋目如炬,一副银牙都要咬碎。 谢傅谈笑一声:「仙子,原来你知道糙是什么意思啊?」 云卧雪檀口喷冰:「谢傅,你卑鄙无耻,恶臭至极!」 谢傅莞尔:「这就奇了,用我的至亲来要挟我,不正是你们蓬莱仙门的手段,怎么我使来就是卑鄙无耻。 「你恶贯满盈,你……」 想来她极少骂人,就是气的目眦欲裂,骂起人来也是斯斯文文。 谢傅微笑:「骂是解决不了问题,愤怒、仇恨也都解决不了问题,用你们蓬莱仙门的口头禅讲,需以大局为重,顺势而为,无谓个人得失,云仙子,现在可是需要你牺牲的时候,怎么,太在意自己,不舍得牺牲了?」 「我……」云卧雪完全乱了。 她本是修道之人,喜悲较常人看得淡然,论事为重,论人为轻。 只是此刻道心乱了,情绪与一般女子无异,如何是谢傅的对手。 「我……」 眼前云卧雪逼的快要崩溃,谢傅给她一个可以透气的机会:「好了,先跟我去看云弱水吧。」 云卧雪想要站起,却站不起来,谢傅体贴说道:「来,我扶你。」说着捉住她的一只胳膊就似物品一般将她拽了起来。 青麟虎有点难以置信,才这一会儿的功夫,这如谪仙的女子就变成这个样子,连个普通女子都不如。 谢傅对着青麟虎说道:「这弱女子走不动道了,要不你来背她。」 青麟虎知道谢傅在讽刺他,却沉容应道:「荣幸之至。」心中有点看不起手段卑鄙下作的谢傅。 这鄙夷眼神,谢傅一双幽蓝眼睛也看得一清二楚,心中只觉这青麟虎可悲又可恨,你喜欢她就可以大发同情,你有这份恻隐,怎么不用在灵徽园那百余口冤魂,你有这份仁善,怎么不念及那日为保护澹台府而死去的忠义之士。 同时也感觉曾经的自己,太可悲,太可恨,太可恶。 对着云卧雪淡淡道:「云仙 子,你的情郎要背你。」 云卧雪看都不看青麟虎一眼:「走。」 谢傅对着青麟虎说道:「只可惜你是一厢情愿,自讨无趣。」 刚刚走出门口,就看见顾玄疾步而来:「谢傅,我听到动静就过来了,发生什么事?」 此处特别布置,有传音之巧,顾玄虽远居卧室,也能听到这边动静,如果蓬莱仙门前来救人,他也能第一时间获悉赶到。 谢傅朝青麟虎看去:「你问他。」 顾玄看见青麟虎嘴角流血,面色苍白,显然受了伤,一下子就明白怎么回事,云卧雪受了重伤,根本无法反抗,动手的当然是谢傅。 扬起手来就对青麟虎拍下:「混账,我毙了你!」 在谢傅看来青麟虎罪不至死,只不过一时为色所惑,为情所困,及时伸手握住顾玄的手阻拦:「三爷,青麟虎有情有义,不失为一良将。」说着扫了青麟虎一眼,督促他向顾玄赔罪。 青麟虎却不领谢傅的情,反而说道:「三爷,谢大人用卑鄙下作的手段羞辱云卧雪,属下实在看不过去。」 顾玄看在谢傅的面子上,本来打算饶青麟虎一命,听了这话,怒火一下子窜到脑门,冷声:「我不需这种敌我是非不分的良将!」 言毕,一掌拍在青麟虎脑门上,青麟虎顿时七孔流血毙命。 谢傅惊讶,这等人才,三爷说杀就杀,可真下的了狠手。 顾玄面无表情看向谢傅:「谢傅,你的眼睛怎么变成这样?」 谢傅疑惑:「变成什么样子?」 「幽蓝殊异。」 谢傅好奇:「我怎么不知。」 顾玄取下身上佩玉,置于谢傅眼前,谢傅这才从佩玉映照中发现自己双眼竟变得怪异幽蓝,像伊蓝的那种蓝眸,却比伊蓝更加幽深,简直有如幽瞳一般。 顾玄问:「你最近是不是练了什么厉害功法?小心走火入魔。」 谢傅疑惑:「没啊。」 顾玄道:「有点奇怪,多加留心。」 谢傅自嘲:「或许我本质如此。」 回到院落,刚好遇到顾仙庭提着篮子走来,这莲步轻移的温婉模样恰如初见一般,谢傅心中顿生心动乐飞,脱口喊道:「仙庭。」 顾仙庭埋头走路,忽听谢傅声音,抬头望去,相公一张笑脸映目,款步快近:「相公。」 「仙庭,你怎么来了?」谢傅这欢喜样子好像看见意中人,而顾仙庭早已经是他的妻子。 顾仙庭嫣然:「我做了些糕点,却寻不到你人,便先给顾爷爷送点过来。」父母后事,顾爷爷一把年纪亲临徽州主持,她自当答谢。 眼里全是相公,这时才发觉顾玄也在,笑着打了招呼:「三爷。」 顾玄一直在留心谢傅幽蓝双眼,发现谢傅双眼突然变回常色,心中大感惊奇,听见仙庭喊他,这才回神,见她气色好上许多,脸上也有笑意,心中大为欢喜:「小仙庭,你顾爷爷正惦记着你。」 此时谢傅也不知道撞了哪门子邪,心中十分欢喜激动,松开云卧雪的手,就将顾仙庭抱住,好不要脸说道:「仙庭,我好想你。」 此番实在突兀,顾仙庭啊的一声,脸就红了,害羞提醒:「三爷在呢。」 顾玄淡笑:「当我瞎了就成。」 顾仙庭本以为谢傅抱一下,怎知谢傅却好似抱着一尊心肝宝贝,久久不肯松手,实在难为情,只好说道:「相公,我给顾爷爷准备的糕点都快被你弄掉了。」 谢傅乐呵呵的松手,顾仙庭抿着笑给了谢傅一个柔柔的眼神,提着篮子就要走,突然看见瘫坐在地上的云卧雪,怪可怜的样子,忍不住多 嘴一句:「这位娘子是?」 有些事,谢傅不想顾仙庭知道太多,敷衍一句:「病人。」 顾仙庭责备一句:「既是病人,怎么好把人家扔在地上。」说着蹲下将云卧雪搀扶起来。 本是顾仙庭一贯以来的柔善,却让云卧雪如受天罚,诛其不正,灵魂殛颤。 谢傅赔笑:「见到你太高兴了,一时忘了。」 顾仙庭咯的一笑:「晚点见。」 顾仙庭走后,顾玄意味深长说道:「谢傅,你发现没有,仙庭身上有一种神奇。」 「什么神奇?」 「她总是能无声无息的抚去你心中的戾气燥气,让人心境平和欢乐,便如见了观音菩萨法相,再凶恶的人也生出慈悲心来。」 「三爷,你这么说,我方才觉得好像这般。」 「你的眼睛恢复常色了。」 谢傅咦的一声。 顾玄提醒:「谢傅,如果你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劲,多和仙庭相处,或许就能不治而愈。」 谢傅带着云卧雪返回,远远的就看见澹台府门口聚集了不少车马、兵士、官家仪队,一看就是皇家排面。 让你带云弱水来,何须如此劳师动众,正疑惑着,就看见李敬堂从人群中迎面走来,见面就喜颜笑道:「谢大人,恭喜了。」 谢傅问道:「李大人,何喜之有?」 李敬堂低声:「女皇陛下要册封你为郡王。」 免费阅读. 第1732章 兄弟闲叙 郡王与亲王并未差异,同为一品,且有封地,在其属地也就是所谓的土皇帝。 在大观国建国之初封了几个世袭郡王之后,就未册封过郡王,此次却是再开新例。 谢傅心中暗忖,他本来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玉阳真封他为王。 这澹台府本是谢傅的家,怎知李敬堂却是走前领路,嘴上不忘低声一句:「多谢大人在女皇陛下面前为属下美言。」 李敬堂本是旧皇的人,新皇登基,他本属于被打击清算的对象,怎知女皇陛下继续让他委于重任,在李敬堂想来,定是谢傅从中保荐。 谢傅一听就懂,干脆领了这顺水人情,嘴上说道:「李大人,女皇陛下虽为女子之身,却是明达治道,雄才大略,还望李大人日后潜心辅佐。」 李敬堂作为神武阁第三号人物,自然不是瞎子,那晚局势何等严峻,怎知隔日一早,就翻云覆雨全变天了,然后身为女子的三公主就凌驾于太子头上,成为新君,说这位三公主不厉害,他自然不信,只能说三公主隐藏的太深了。 嘴上笑道:「臣为君纲,那是当然,敬堂岂敢有二心。」这二心两字也是特地说给谢傅听。 行到澹台府门口,孔管家一众激动:「公子回来了。」 谢傅见众人目光落在他的身侧,这才记起自己手上还提携着云卧雪,开口说道:「夏儿、小秋,你们两个先带她下去。」 云卧雪衣装特异,小秋本以为是青楼歌姬,待看清是云卧雪之后,神色一惊,立即按照谢傅吩咐将云卧雪先带回府邸。 踏入府门,宽敞的院子站满了人,办事的臣工,随行的仪仗,最瞩目的一支身穿甲胄的女卫。 领头的正是历芝,一身金色的华美甲胄,内衬红色劲衣,让这个身材高挑矫健的女人,既是英姿勃勃又是殊特杏感。 李敬堂见谢傅目光落在这群女卫身上,低声介绍:「这是女皇陛下的亲属近卫,领头的叫厉芝是女卫统领,兼中央禁卫司都指挥使司。」 迎面走近,李敬堂代为介绍:「厉统领,这位便是谢傅谢大人了。」 厉芝一笑:「我与谢大人已是旧识。」 谢傅笑道:「厉小娘子,你如今也算平步青云。」 厉芝身为女皇陛下心腹,多多少少知道一点事,这声厉小娘子并没有让她丝毫不快,反而觉得谢傅并没有与她见外,微笑应道:「托谢大人的福。」 谢傅笑道:「厉小娘子来过苏州没有?」 「不曾来过。」 「既然来了就逗留几日,好好玩玩。」 「正有此意。」 此次过来,同行的还有宫廷画师乐师,让厉芝游历名胜,将江南风景带回长安。 「如若厉小娘子寻不着南院,我再吩咐个人为厉小娘子带路。」 厉芝没想到这正式场合,谢傅会说这种话,感觉有如初见时在大街调戏他一般,干脆笑道:「谢大人有所不知,最近不流行逛南院,却是有新玩法。」 「什么新玩法?」 「弱冠男子,良家好男。」 谢傅哈哈大笑:「那厉统领可要遵纪守法,在我治下犯了法,本使可是要依法惩办。」 厉芝没想到谢傅引她入瓮,却又骤地反转,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若论口头伶俐,她自不是谢傅的对手,平时之所以屡屡得逞,还不是因为别人守法持礼,而她却仗势凌人 谢傅微微笑道:「风流本来无错,终究还是要讲究个你情我愿。」 以谢傅现在地位,厉芝再如何不快,也只有聆听受教的份。 崔三非声音这时传来:「大哥。」 谢傅闻声望去,只见崔三非从大厅走了出来,一同出来的还有爷爷谢广德。 婚礼当日,崔三非特地前来道贺,所以与谢广德也是认识,刚才却是在大厅叙话。 谢傅见他一身紫色官服,一副官场得意的意气风发,心中了然,当日崔三非率京兆尹兵士联合兵部拥护秦楚裳成为新嗣君。 如今女皇登基,被委任重用也在情理之中。 崔三非来到谢傅面前,十分得意:「大哥,你帮看看小弟这套新官服还合身吗?」 谢傅莞尔:「该减减了。」 「体胖心宽嘛。」 说着正色:「先办完正事,我们兄弟再叙感情。」 当下从身上拿出圣旨朗声:「淮南道节度使谢傅领旨!」 谢傅跪下:「臣谢傅领旨。」 崔三非宣读:「门下:朕获承天序,钦若前训,以明亲贤,尊任贤之义理。淮南道节度使谢傅,自上任以来,温文肃敬,为勤为俭,戒奢移侈,以家国百姓为重……现册封为岭南郡王,备礼册命,主者施行。」 谢傅从崔三非手中接过册文印玺:「沉谢傅领旨谢恩。」 心中暗忖,让玉阳给他个王当当,却把他赶到偏僻的岭南去,莫非真的打算让他在那穷山恶水当个土皇帝,逍遥一生。」 崔三非又拿一份圣旨,对着谢傅说道:「大哥,这封圣旨是给仙庭嫂嫂的,让仙庭嫂嫂来接旨。」 「仙庭不在府内,就由我代领。」 崔三非宣读圣旨内容,却是赦封顾仙庭为二品诰命夫人。 谢傅心中莞尔,你做事倒是周全,嘴上应道:「臣谢傅代内子领旨谢恩。」同时接仙庭接过官衣头冠。 照理来说,既然封了岭南郡王,这淮南道节度使一职就该卸任,圣旨并无明说。 想来淮南道节度使一职本来就可有可无,他若到了封地岭南,远离淮南道权力中心,也就相当于卸任。 玉阳保留他这一虚衔,应是为日后留下的后手。 太平时,淮南道、江南东道,无他谢傅如然,可如若遇到乱世,就需要他谢傅的影响力。 看着一院子的人,府外还有车马人员,谢傅便将孔管家叫来:「孔管家,你给所有人安排住下。」 此次来到人员太多,亲疏难分,什么人该留在府上,什么人该传达官驿前来接待,孔管家心里也没个底:「公子,该怎么安排,你给老奴一个名单。」 谢傅虽为一家之主,却从来不管这些琐事,一时也有点懵圈,崔三非是他兄弟自然安排在府上住下,他与李敬堂定还有事要谈,也该把李敬堂留在府内。 厉芝一众女卫就不知道如何安排了,加之随行大大小小人员,澹台府再大也没法全部住下。 就算能全部住下,多了这么张口,这一日三餐,澹台府的人手都不知道能不能应付过来。 好是澹台鹤情收到消息赶了回来,谢傅见了大为欢喜,有鹤情在,这些事就不必他烦恼了。 崔三非热情打着招呼:「情嫂嫂。」 澹台鹤情见过崔三非,对谢傅这位结拜兄弟印象不怎么好,不过她八面玲珑,什么人也应付得来,笑道:「我说府里怎么如此热闹,原来是崔叔叔到了。」 崔三非笑道:「今天可不止我来了这一件好事,更是大哥封王立册的大喜之日。」 谢傅凑近低声:「鹤情,你回来的正好,这个……」 「知道了,你应付不了是吧,包在你家娘子身上。」 跟崔三非说了声失陪,便下去安顿人员。 崔三非笑道:「大哥,你老大福气了,能娶到情 嫂子这种能干又美丽的女人。」 谢傅笑道:「知道你是个混账东西,可别把主意打到你嫂子身上。」 崔三非脸色大变:「哪敢啊,可不能跟三非开这种玩笑,吓煞小弟了,说句不好听的,看见不该看的,小弟都得当场把眼睛挖掉。」 一众人进入大厅叙话,府内也忙活起来,谢傅封王立册是大喜之事,前来报喜人员,首先一顿答谢宴是少不了的。 因为共聚一堂,人员混杂,崔三非与谢傅也不谈正事,说说旧事,说说家常。 临近中午,澹台鹤情也把宴席给准备好了,人员安排妥当入席。 酒席之后,人员分别下榻休息,忙碌热闹的澹台府也才稍稍消停下来。 房间里,谢广德才有机会与谢傅私下说话。 「傅儿,你说女皇陛下册封你为岭南郡王是何用意?」 谢傅笑道:「自然是让我当个逍遥王爷。」 「会不会她有心将你调离架空,日后再寻找机会对你下手。」 「爷爷,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正所谓帝王心难猜测。」 「你就跟爷爷透个底,我也没几年功夫可活了,别让我剩下这几年活得忧心忡忡。」 谢傅笑道:「不会。」 谢广德一笑:「你这混小子是不是已经得手了?」 谢傅莞尔:「我只是向她表了忠心。」 一把年纪的谢广德竟嘿嘿一笑:「能钻女皇陛下的裙底也是一门本事,可要再接再厉。」 自从知道爷爷年轻时的风流韵事,谢傅越来越感觉爷爷是老不正经。 却哪里知道谢广德生怕谢傅过于板正,弄巧成拙,所以不惜豁出老脸。 这时孔管家来禀:「公子,李敬堂求见。」 谢傅见孔管家一头汗水,想来是一把年纪还忙前忙后,便拽起衣袖帮他擦拭额头汗水,孔管家受宠若惊:「公子,折煞老奴。」 「老孔,我不是鹤情,你我之间无需讲究太多,请李大人到偏厅坐下,我随后就到。」 一会之后在偏厅见到李敬堂,李敬堂从衣怀内掏出一份封漆书信:「谢大人,这是陛下给你的密旨。」 谢傅直接拆开书信阅读起来,而李敬堂坐下回避。 谢傅看完之后,特地看了李敬堂一眼,这封密旨说了两件事,第一件事,云弱水已经由李敬堂秘密押至。 这第二件事却是让谢傅秘密处置李敬堂。 谢傅实在想不通秦楚裳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刚刚当上女皇没多久,这帝王心就让他看不透了。 李敬堂见谢傅看着自己,起身问道:「谢大人有何吩咐?」 「李大人,陛下是否让你押送一个特别的人交由我处置。」 「是。」 「那你等晚上悄静的时候再秘密押送到我府上来,我亲自接洽。」 「好。」 谢傅额的一声,实在不知道如何问出口,进而摸清秦楚裳为什么要杀了李敬堂。 「谢大人,你有事尽管吩咐。」 谢傅笑道:「李大人,陛下可还有密旨。」 李敬堂疑惑:「谢大人,何出此问?」 「没有就算了,李大人下去好生休息吧。」 李敬堂走后,谢傅陷入思索,你要杀李敬堂,为什么要我来动手。 如今你已经是女皇,随便安插个罪名就能将李敬堂下狱,依你武道,无声无息杀了李敬堂也是易事。 为什么非要我来动手,谢傅百思不得其解…… …… 晚膳之后,崔三非就来找谢傅, 拉着谢傅要去逛青楼。 谢傅现在已经有家有室,自家娘子都照顾不暇,对逛青楼哪有什么兴趣,笑道:「你一个人去吧。」 「大哥,你不去,我一个人去有什么意思?」 「这样吧,我让凌萝陪你去。」 崔三非闻言立即摆手:「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张凌萝的大名,我可不跟她一起去,到时候怎么死都不知道?」 谢傅笑道:「张凌萝的大名这么响亮的吗?」 「大哥,你也不看看小弟是干什么的,我曾经可是詹事府总管,张凌萝的另外一个身份是地宗玄女,手段阴狠毒辣。」 谢傅呵呵一笑:「那就算了。」 说到詹事府总管这一身份,崔三非神色骤地一黯,却又很快笑道:「其实我也只是想找个地方和大哥你私下聊聊。」 崔三非这一神色变化岂能瞒住谢傅,笑道:「既然只是想找个地方叙话,哪里都是一样,这样吧,我泡杯清茗,我们在家品茗闲聊。」 说完取来茶叶,茶器,烧炭煮水起来。 崔三非笑道:「大哥还是风雅不改。」 片刻之后,崔三非品完首冲一杯,不由大加赞赏起来:「世间竟还有此仙茗,连我这粗人都品出仙气。」 谢傅笑道:「你喜欢的话,我便送你一些茶叶,好让你带回长安。」 「好啊,我家那几个婆娘,好这风雅之事,平时也经常埋怨我不懂风情,把这茶带回去也可以应付她们一回。」 谢傅额的一声,崔三非忙道:「大哥,你有话但说无妨。」 「是这样的,上回在你府上住下,承蒙几位弟妹盛情款待。」 崔三非接话:「哈哈,这不是应该的吗?」 「礼尚往来,我这个伯伯也不能白当,却又不知道弟妹们喜欢什么,还要让你给我出个主意。」 崔三非轻蔑:「女人嘛,无非是……」说着却又扼住,改口说道:「大哥,你无需操这份心,家里什么都不缺,什么都有。」 谢傅一笑:「玄澹斋,听过吗?」 免费阅读. 第1733章 云弱水送到 “听过!那几个婆娘整天嚷嚷着要让我带她们去逛一回,说那家那个什么夫人戴了,这家这个什么小姐也戴了,我倒也舍得这些小钱,可长安城没有玄澹斋啊,总不能带着她们专程跑个一千多里地去买吧。” 谢傅笑道:“她们都是名阀小姐出身,岂能寒酸,那日我见几位弟妹衣装得体却不奢华,身上饰品也是普通,定是你平时花钱如流水,逼得她们几个不得不节俭习惯,嫁给你之后,反而更亏待了。” 崔三非笑道:“大哥,你别看我平时不是逛青楼就是上会馆,但我每次吃的都是霸王餐,根本轮不到我给银子,其实我这个人抠门的很。” 谢傅问道:“府上缺银子吗?” “倒也不是,银子都花在……”崔三非骤得扼住,化作呵呵一笑。 谢傅轻问:“花在救济别人身上?” 崔三非哎呀的一声,脸竟红了:“我这长安第一纨绔让大哥你看笑话。” 谢傅伸手握住崔三非手腕:“不!三非啊,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 崔三非感觉有点肉麻,敷衍一笑:“还行,还行。” 谢傅哈哈大笑:“你暗中行善,却也要量力而行,可别害弟妹们饿肚子。” “倒也不至于,不过长安的繁华是一个极端,长安的穷苦也是另外一个极端,长安不是没有乞丐,看不见乞丐是因为先皇的禁丐令,上回那些乞丐你也见到了。” 谢傅点了点头。 崔三非一笑:“还是说说这玄澹斋吧,这次来也打算给她们带点东西回去,下午的时候特意去逛了这玄澹斋,你猜怎地?” 谢傅好奇:“怎地?” 崔三非骤得爆粗:“踏马的!随随便便一支簪子就要千两,那些个衣裳,我看也不大事,都要百两起步……” 说着口有些干,咽了下口水,谢傅忙给冲泡了杯清茗。 崔三非润了下喉咙,这才继续说道:“这二楼三楼的东西,更是差点把我吓破胆,好彩是提前踩点,没有直接把她们带过来,要不然真要在大哥你管制的地盘做出有违法纪的事来,从买改成抢。” 谢傅哈哈大笑,看出崔三非真有点慌了,他有九个娘子,每人随便一身下来,谢傅也不敢去给估量。 崔三非又喝了杯茶,说了句“这茶真好喝”才气愤说道:“这玄澹斋分明就是专门诓骗女人的,偏偏这些蠢女人还上当,个个争相炫耀。” 谢傅嗳的一声:“女人炫衣装宝饰,就如我们男人炫美人歌姬一样,你看她们蠢,她们看我们更蠢,白白的银两花在外面的女人身上。” “屁!美人歌姬能糙,这衣装宝饰能糙吗?” 谢傅莞尔:“虽不能糙,却是超越躯体,更加高级的内心自我愉悦满足。” 崔三非忿忿不平:“别让我知道这玄澹斋是谁开的,老子一定让这种骗子死无葬身之地,让他后悔如此害人。” 谢傅淡笑:“这玄澹斋是鹤情开的。” 崔三非愣了一下,僵硬的表情缓缓赔笑:“大哥,你看……”干脆化作呵呵一笑,敷衍过去。 谢傅哪会计较,笑道:“你将弟妹们的身段尺寸写来,我交由鹤情让她去给弟妹们置办。” 崔三非摆手:“不成不成,哪能让大哥你破费。” “自家东西,算不上破费。” “只是她们的身段尺寸,我怎么会去记得。” 或许受澹台鹤情影响,谢傅也变得人情大方:“那就多带几套回去,总有一套尺寸合适的,等她们来苏州做客,让鹤情带她们去玄澹斋自己挑个够,也好满足弟们妹的心愿。” 崔三非呵呵笑着,谢傅问道:“你笑什么,我说的哪里不是?” 崔三非这才轻轻说道:“大哥,其实她们这次也一起过来。” 谢傅啊的一声就站了起来,手指崔三非:“你啊,弟们妹现居何处,今日宾客虽多,你和弟妹们才是最重要的客人。” 崔三非忙道:“大哥,你不用紧张,她们还没到。” 谢傅疑惑:“还没到?” “我此次来苏州是为了公事,若是身边带着妻妾,岂不授人话柄,以前我做事荒诞,那是跟着太子故意做给别人看的,如今新皇登基,再这么荒诞就是自寻死路了,所以让她们慢上一天出发,分开走。” 谢傅点了点头,崔三非继续说道:“一来好圆她们逛一趟玄澹斋的心愿,二来也好让她们跟情嫂嫂、庭嫂嫂认识认识,免得今后在大街上撞见,互相看不顺眼,给打了起来。” 谢傅哈哈大笑:“那弟妹们什么时候到?” “大概明天吧。” “如此这般更好,到时就让她们自己去逛,自己去挑。” “大哥,先说好啊,我可不知道玄澹斋是你家产业。” “就算知道又有什么干系。” “嗳,知即是知,不知即是不知。” “好好好。” 闲事说完,崔三非转入正事:“大哥,新皇登基这段日子,你可有听到什么风言风语?” 谢傅一笑:“我最近忙着操办丧事,什么风言风语,我倒没有留心。” 崔三非直言:“就是别人说我是潜伏在太子身边的奸细。” 谢傅淡笑:“与时迁徙,与世偃仰,那个当官的不圆滑,你也无需放在心上。” “大哥,此事我要向你坦白,我确实是秦楚桢的人,也是安插在太子身边,监视太子的一举一动。” 谢傅闻言,不好奇也不惊讶。 崔三非继续说道:“太子荒银无道,在我心中,我更希望秦楚桢能成为皇帝,到时我也好施展抱负。” 谢傅闻言心中暗忖,秦楚桢确实不差,只可惜这政治权利斗争,从来就不是以好坏论英雄。 崔三非唉的深深叹息一声:“只可惜秦楚桢他……竟给三公主秦楚裳捡了一个天大的便宜,成为女皇。” 谢傅也不多言,见水沸腾就给崔三非又冲了杯茶。 崔三非甘茗润喉之后方才继续说道:“不过三公主能够成为女皇也并非偶然,这一月接触下来,我越觉这个女人厉害,深不可测。” 谢傅微笑:“当皇帝要治一国臣民,厉害不能应该,难道昏君才好?” “我怕啊,就像这次她册封你为岭南郡王,实际上想架空你的权力。” 谢傅淡笑依然:“当官的,哪个不是浮浮沉沉。” “大哥,我知道你跟她走的近,你跟兄弟透个底,我该怎么做?大哥你又打算怎么做?” “好,我就向你透个底,你全心全意辅佐她,我保你能得偿所愿。” “大哥,你的意思是?” “玉阳能成为女皇,全靠她的能力,可不是你所说的捡了天大便宜。” 崔三非表情一讶之后,轻轻说道:“果然!这么说连秦楚桢和太子都是棋子?” 谢傅饮了杯茶:“我也是棋子。” 崔三非自嘲一笑:“可笑我以为自己是布局者,却连棋子都算不上。” 这时一壶水也喝完,谢傅看了下天色:“不早了,该回去好好休息了。” “大哥,久未相见,不如今晚一起睡,彻夜长谈。” “你此刻是孤家寡人,我可不是孤家寡人。” 崔三非哈的一笑:“明白明白,那我先回去了,免得让情嫂嫂、庭嫂嫂她们等久了。” 崔三非离开之后,谢傅却独自一人来到书房。 待到子夜时分,袁风方才来禀:“公子,李敬堂到了,正在后门门口。” 谢傅跟在袁风来到后门门口,门口停着一辆马车,马车旁边站着四名男子,显然是神武阁的人。 李敬堂看见谢傅出现,也不多言,只是对着谢傅点了点头。 谢傅走近马车,揭开车帘,车帘内坐着一名身穿白色袍衣的女子,指纤体修,身段十分俏妙动人,只是头顶却锁着一个特制牢笼,只有几个小孔可以呼吸。 她动也不动,宛如一副尸体,尽管如此,浑身上下却透着一股非凡,谢傅无需看清面容就能确认是云弱水无疑,也无人能够假冒云弱水。 见云弱水人如木塑,谢傅伸手搭在他的手腕上,却有生命气息,证明人还活着,真气刚想探入云弱水体内查探情况,立感一股阴暗气息朝他侵袭而来。 谢傅本能缩手,那阴暗气息消失,再次尝试,阴暗气息再次从云弱水体内倾巢而出侵袭而来,显然被人下了手法,不想别人去窥察云弱水。 不用猜测,定是秦楚裳在云弱水身上下了秘法,云弱水才变成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回头看了李敬堂一眼,李敬堂说道:“谢大人,属下只是奉命将人带至,其它的一概不知,这是打开头锁的钥匙。”说着将一把钥匙递给谢傅。 谢傅接过钥匙,吩咐道:“袁先生,将人背回府内。” 紧接说道:“李大人,你已完成任务,可以回长安了。” 李敬堂却道:“陛下命我和厉芝一同返回。” 谢傅心知肚明:“既然如此,这段日子,李大人就在澹台府住下。” 当然他并无杀李敬堂的意思,普天之下敢抗皇命不从的人不多,但他肯定是其中一个。 管秦楚裳有什么打算,反正他做他自己,他早就受够了。 云弱水就暂时由袁风看守,现在可以去见云卧雪了,早些时候吩咐小秋将云卧雪带下去,应酬一天,这会却不知道小秋将云卧雪带到哪里去。 谢傅先回内宅找夏儿,此刻已经是深夜,阁楼上的灯火已经熄灭,楼下夏儿的房间还亮着灯火。 敲了敲门,喊了一声:“夏儿。” 夏儿没敢上榻睡觉,正坐在桌前,手托脸腮,半眯眼休憇着,听见谢傅呼喊,立即站起打开房门:“公子。” 谢傅笑道:“我见你房间里灯还亮着,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公子你还没回来,小婢哪能先睡啊。” 这话说的,谢傅笑道:“以后无论我多晚回来,你困了就自己去休息,我不是小孩子,不用时时刻刻照顾。” 夏儿嗯的一声:“小姐说了,今天她累坏了,晚上还要照顾小少爷,让你到庭夫人那里睡。” 谢傅笑道:“好,夏儿,你知道小秋现在哪里吗?” “公子你不说,我差点给忘记了,小秋让你去文婶那里找她。” “好,夏儿,早点休息吧。” 苏文卿居住的地方在西北角最偏僻的院落,因为苏皂眸曾在这个院子住过,所以在很久以前就被列为禁地,不准任何人涉足,母女二人的饮食起居由苏文卿单独负责。 如今苏皂眸不在,只住着苏文卿一人,倒也是安置云弱水师徒的好地方。 院落几处屋子亮着灯火,那就代表着人还没睡,谢傅喊了一声:“小秋。” 声音虽然不大,在这寂静的深夜却显得十分突兀,一间亮着灯火的房屋打开房门,一道身影疾步朝院门口方向走来,却是苏文卿。 来的不是小秋,谢傅有点意外:“文婶,这么晚还没睡啊?” 苏文卿应道:“小秋说公子今天会来,我就一直等着。” 谢傅微笑:“辛苦你了。” 苏文卿却是目眶一红:“公子,丑儿还能不能回来,小姐说丑儿死了。” 谢傅也不知道苏皂眸能不能回来,但是任何事情都要先有信心,才有成功的可能,微笑应道:“文婶,你不必担心,皂眸能够回来。” 苏文卿愣了一下,这个答案显然出乎她的意料,她还以为是跟小姐一样说辞。 谢傅笑道:“是不是高兴坏了?” “那……那……”苏文卿也不知道从何问起。 “我这次就是为了专门解决这个问题,小秋呢?” 苏文卿手一指:“公子你跟我来。” 领着谢傅到一间亮着灯火的房间,苏文卿主动问道:“公子,要不要给你弄点吃的?” “不用了,文婶你去休息吧。” 苏文卿一副欲言又止:“公子……你……” 谢傅似乎知道她想说什么,笑道:“文婶,我向你保证。” 得到谢傅的保证,苏文卿心里踏实许多,嗯的一声:“公子你有什么事吩咐尽管说,随时随地,我就住在那间屋子。” 谢傅柔声:“文婶,好好去休息吧,我向你保证一定把皂眸带回来。” 第1734章 悬心 望着苏文卿离开的背影,谢傅能够体会苏文卿这段日子经历了什么,因为他切身体会到痛失挚爱的滋味。 “小秋。” 喊了一声就推门进屋,屋内三个女人,小秋趴在桌子上正呼呼大睡,难怪刚才叫了没有反应。 小秋的旁边站着一个青衣少女,姿态像个护卫一般,容貌清秀。 谢傅觉得有点眼熟,待看到她那一双眼瞳犹如鹰枭充满神采,骤地想了起来,却是有一面之缘的青鸾。 云卧雪被用绳索捆绑着坐在床榻上,看着走进来的谢傅:“我师傅呢?” 谢傅并没有理睬云卧雪,又喊了一声:“小秋。” 回应她的却是像冒泡的酣睡声。 青鸾用手轻轻蹭了下小秋,小秋却睡的跟死猪一样,青鸾改为一掐,小秋骤地惊醒站起:“青鸾,别让她跑了!” 青鸾手朝谢傅一指,小秋看见谢傅,却大为埋怨:“你怎么现在才来,我等了你一整天了。” 谢傅也习惯了小秋的率真不礼貌,笑道:“睡的香吗?” 小秋喂的一声:“我一直等着,不小心睡着而已,我知道这事很重要,怕有个闪失,特意叫青鸾来帮忙看守。” 说着对着青鸾说道:“你怎么不跟你家姑爷打招呼?” 青鸾冷冷道:“我跟他不熟。” “不熟也是你家姑爷啊,你怎么能这么没有礼貌。” 谢傅顿觉好笑,小秋你也有资格提“礼貌”这两个字:“好了,你们两个回去休息了。” 小秋闻言打了个哈欠,嘴上问道:“那谁来看守她?” “我自有安排。” 两女离开之后,云卧雪再次出声询问:“我师傅呢?” 谢傅一言不发,走过去帮她解开身上的绳索,一看就知道是小秋给绑的,云卧雪受伤没有得到医治,根本没有逃跑的能力。 如果她有逃跑的能力,绳子根本束缚不了她,所以将她捆绑是多此一举。 绳子从身上掉到地下之后,云卧雪第三次开口:“谢傅,我肯跟你过来,是我想见到我师傅,我师傅是不是已经遭遇不幸?” “云弱水还活着,明天一早再安排你见他。” 云卧雪以不容商量的口吻说道:“我现在就要见到我师傅!”她已经等了一整天了,中了至死方休也没这么煎熬过。 “好好休息一个晚上,明天一早再说。” 临走之前,在桌子前倒了杯水,这才关门离开。 见苏文卿房间里还亮着灯火,走近隔门喊了一声:“文婶。” “公子,你等一下,我穿上衣服先。” “不必了,只是想交代你些事。” “公子你说。” “小秋带来的那个女人,明天一早你给她弄点早饭,今后她的一日三餐就由你负责。” “好。” “熄灯睡了吧。” 谢傅刚刚走出院门,一道身影从空降落,却是青鸾,拦住他的去路却不说话。 谢傅问:“青鸾,什么事?” “老黑还有没有救?” “有!” “那好,我负责看着云卧雪。”说完嗖的一声消失。 回到内宅,顾仙庭房间还亮着灯火,谢傅轻轻推门入屋,果不其然,顾仙庭人没睡还在等他,这会已经是丑时了,谢傅怪心疼她的。 顾仙庭昏昏欲睡,看见谢傅回来,人立即精神起来:“相公,你回来了。” 起身朝谢傅走来,刚走两步,脚下却是骤地打住,就要原地跌足,谢傅眼疾手快,将她给搀住:“怎么了?” 顾仙庭眉头皱着,却嫣笑道:“坐太久了,腿都麻了,没反应过来。”一边说着用手拍打自己的大腿。 谢傅蹲下,在她拍打的地方揉了揉:“这里麻吗?” “嗯。” 谢傅笑了笑:“还麻吗?” 顾仙庭好笑:“哪有这么快。” 谢傅干脆将她抱了起来,走到床边坐下,在她的腿上按捏着,显然她的双腿是麻痹了,因为顾仙庭很怕痒,平时这么捏着,她都是咯咯笑着躲避,此刻却只是嫣笑温柔注视谢傅。 谢傅问道:“哪里还麻痹?” 顾仙庭不说话,脸蛋却掠过一丝羞涩。 谢傅手落在她的峭股:“这里也麻痹了,对吗?” 顾仙庭讶道:“你怎么知道?” 谢傅哈哈笑道:“因为相公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啊。” 顾仙庭咦的一声,然后撒娇道:“相公你是怎么知道的?” 谢傅凑近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因为你的屁股都扁了,没有平时那么俏了。” 顾仙庭真的很好骗,低头就朝自己的脊下看去,大嗔说道:“哪有,你骗人,快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谢傅呵呵笑着:“其实很简单,我刚才入屋看你坐着,你双腿坐的都麻痹了,这屁股哪能不麻啊。” 顾仙庭咯的一笑:“狡猾。” 谢傅捏着问道:“舒坦了吗?” 顾仙庭抿笑着:“是你舒坦了吧?” “奇了,捏的是你的肉,怎么舒坦的是我?” 顾仙庭反问:“那你平时怎么那么爱捏啊?” 谢傅哈的一笑,学着顾仙庭平时说话的语气:“心里舒坦哩。” 顾仙庭打了他一下:“叫你学我说话。” 谢傅呀的一声:“娘子,你轻点。” 顾仙庭脸色一窘,知道谢傅在取笑她,故意撇嘴说道:“就不轻,反而要重些,又重又快,叫你……” 谢傅接话:“叫我什么?” 顾仙庭双拳齐击:“叫你玉惨花愁,粥粥无能,猿哭鹤唳。” 不愧是才女,仅用三个成语就将场面描绘得生动活泼。 谢傅啊啊又是叫爹又是骂娘,惹得顾仙庭骂了一句:“夸张。” 谢傅止呼,笑道:“不知道谁比我更夸张哩。” 顾仙庭嗔恼:“你取笑我,说过不准拿这个来取笑我的,我以后就算把嘴巴缝起来,也不叫给你听了。” 谢傅能感觉到她有点生气了,忙哄道:“相公错了,知错了。” 顾仙庭哼的一声,连生气的样子都十分可爱,惹人心动。 “相公该打也该罚。”手捉顾仙庭的手,打着自己。 顾仙庭真的很好哄,为之一笑:“相公,你认打认罚的时候,还不忘占便宜。” “什么?” “美……绣球都要被你掐破了。” 旁人听不懂这话,谢傅却听得懂,因为这是夫妻两人约定的暗语,当涉及到某一个仙庭说不出口的词语,就由其它文雅的词语来替代,这样仙庭就不会爱口识羞了,一笑:“还麻痹吗?” “不麻了。”说着把谢傅的手给拿开。 谢傅只好悻悻罢手,顾仙庭心中偷笑,嘴上嫣然:“相公,你喜欢我的绣球吗?” 谢傅表情夸张:“仙庭的绣球,绣织得可大可圆了,想藏都藏不住,无论是置于榻上、桌上,还是悬挂于屋檐下,相公都是一眼就能看见。” “你说置于榻上、桌上,我认,可我什么时候悬挂于屋檐下?” 谢傅嘿的一笑:“有一次你站在凳子上擦窗棂,远远看去一圆,这左边擦一下,右边擦一下,这左边晃一下,右边晃一下,不就是悬挂于屋檐下,风中摇摆的绣球。” 顾仙庭嗔骂:“涩相公。” 谢傅顺势说道:“这绣球可香可好吃了,我每次见了都恨不得……” 顾仙庭捂住谢傅的嘴:“问你喜欢不喜欢,谁让你说这么多。” “喜欢啊,喜欢玩。” 这玩字一入耳,顾仙庭全身就没有力气了,瘫倒在谢傅怀中…… …… 隔日天亮,谢傅并没有懒睡,准时睁眼醒来,今天还有很多事要做。 顾仙庭整个人窝在他的怀里,谢傅心中爱怜无比,却又不想把她惊醒,就只是轻轻的在她的眉鬓处亲了亲。 她睡的很熟沉,均匀呼吸着,气息都是香甜的,谢傅将她一头散乱的乌发归拢到一边去,小心翼翼的起身。 这细微的举动还是惊动到顾仙庭,或许在谢傅怀中,她才充满安全感的睡的香甜。 顾仙庭一边揉着睡眼朦胧,一边坐了起来:“相公,你醒了,仙庭服侍你更衣。” 谢傅将她按躺下去,又给她重新盖上被子:“不,我要你好好睡,至少睡到中午。” 顾仙庭还想说些什么,谢傅补充一句:“这是命令。” 顾仙庭笑着应道:“是。” 谢傅一边更衣一边问道:“昨晚高兴吗?” “高兴。” “有多高兴?” 顾仙庭略微沉吟:“歌唱得多悦耳动听就有多高兴。” 谢傅回头看她,顾仙庭聪黠一笑:“难道不是吗?” “仙庭啊,看来要多加几个词语,方便交流。” 顾仙庭会心一笑:“加那些词语,相公你说哩。” “这第一个词语,酥油果。” 顾仙庭明白,嗯的一声。 “这第二个词语,窈窕。” 这个顾仙庭就不懂了:“什么?” 谢傅歌赋:“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雎鸠刚好对窈窕。” 顾仙庭立即懂了,轻轻念道:“窈窕,窈窕……” 谢傅笑道:“仙庭的窈窕美极了,让相公雎鸠好逑。” 听起来顺耳多了,也不会让人感觉难为情,顾仙庭嗤的一笑:“我可要先声明,人前可不准你跟我说这些暗语。” “怎么?别人也听不懂。” “可人家会想的,到时候就出糗了。” “那在鹤情面前能讲吗?” 顾仙庭唔的一声,略微思索:“鹤情姐姐面前,那就勉强吧。” “好,那我以后就说,鹤情,你看仙庭窈窕生花。” 顾仙庭立即说道:“刚才是勉强,现在是不准了。” 谢傅呵的一笑:“还有一个。” “你说。” “却要你给拿主意,一个是陶渊明的《归去来兮辞》:既窈窕以寻壑,亦崎岖而经丘。赋名渊明泉。” 顾仙庭笑骂:“相公你真是混账,怎么好拿高贤之名来赋这肮脏不堪的东西。” “那这个:逶迤瀑布飞寒玉,窈窕阴崖藏石屋。闲随野客采青芝,静对仙人调白鹿。赋名寒玉水如何?” 顾仙庭接话:“沉冷过重。” “那石屋水?” “呆涩刻板了。” “那叫青芝水?” 顾仙庭微笑:“却又过于珠零锦粲。” “这个不好那个不好,那叫什么好啊?” 顾仙庭嫣然:“不如叫白鹿水,白为其泽,“林深时见鹿,溪午不闻钟”,鹿为其景。” 谢傅接话:“日落悄半月,林空鹿饮溪。” “哼,就知道你要骗我说出来。” 谢傅哈的一笑:“鹤飞岩烟碧,鹿鸣涧草香,鹿为其味。清晓骑白鹿,直上天门山。鹿为其致。群雄逐鹿,鹿死谁口……” 顾仙庭见谢傅越说越夸张,打断道:“好了好了,不用多讲,就这一个,你快去忙吧。” 谢傅讪笑:“君去晚时归,要饮白鹿水。” 顾仙庭正色:“再向壁虚构,不给你饮。” …… 谢傅来到袁风住处,盘腿闭目的袁风没想到谢傅来到这么早,立即站了起来:“公子。” 谢傅笑着点了下头,看着还带着头锁一动不动的云弱水,将手搭在他纤长的手指上,感受到他手指微暖,并不是死人的那种冰冷,情况与昨晚一般无疑。 这一次却并没有用真气去探查云弱水的体内异状。 袁风也不知道这人是谁,开口说道:“从昨晚到现在,她一直这个样子。” 看着这充满冰冷阴沉的头锁,谢傅最终还是拿出钥匙打开这头锁,他对云弱水师徒二人恨之入骨,但是现在师徒二人还有用处,不好过分刺激云卧雪。 头锁掉到地上,见到头锁里这张清丽到不着一丝人间烟火的洁美面容,袁风不用脱口而出:“她是谁!” 谢傅并无回答袁风的问题,而是低头看向地上那把头锁,头锁内部竟是勾结嵌合重重,若是用暴力的手段打开这头锁,被锁住的人,脑袋也要被绞碎。 袁风也恍悟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跟着谢傅的目光看向地上打开的锁头,说道:“莫非这就是神武阁的生死锁。” 谢傅问道:“生死锁是什么东西?” “是神武阁用来控制厉害犯人的一种锁,只要被锁上就处于生死之间,戴上为死,取下为生,所以叫做生死锁。” 袁风也在江湖上混迹了几十年,在他眼中神武阁是一个神秘又可怕的存在,像他这种人,如果不是被谢傅收留,不是成为神武阁的走狗,就是早被人杀死。 第1735章 半日期限 谢傅问:“这锁真的有这么厉害,连武道高手都无法挣脱吗?” “公子有所不知,这生死锁是用一种特殊材料打造,其坚堪比神兵利器,刀剑根本砍不断,只有在极高的温度下才能融化此物,可人的脑袋又如何能一同至于高温下,所以如何没有钥匙,根本打不开。” 袁风说着为了证明自己所说不虚,竟擅作主张的挥刀朝这生死锁砍去,锵的一声锐响,刀锋裂了一个口子,而生死锁一点痕迹都没有。 谢傅眼瞳闪过一丝幽蓝,心中竟有将这生死锁戴在云卧雪头上的念头,动手将这生死锁戴在自己头上并锁上。 袁风吃惊:“公子,你干什么?” “袁先生不必紧张,我只是想试试这生死锁不用钥匙,能否打开。” 脑袋被锁住的谢傅,立即陷入阴暗,阴暗中又有几道如丝线的光,在这窒息压抑逼仄下让人有一种身处死亡绝境,而那几道丝光就是唯一的生路。 谢傅镇定的感受了这种滋味之后,运起真气尝试着让这生死锁从脑袋摆脱,可这生死锁如同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除非他伤害自己,否则无法摆脱。 双手移动到落锁嵌合处,尝试着用武力将这锁掰成两半,袁风见状连忙提醒:“公子千万不要尝试,这生死锁内有机关连环,一动百动。” 或许是艺高人胆大,谢傅只是稍微停顿一下就发力掰锁,在谢傅强大武力之下,这生死锁结构刚有崩溃的趋势,里面的机关立即启动,原本只是紧贴肌肤的冰冷,开始收缩陷入肌肤,抵他的面骨,让人感觉再有异动,面骨就要被立即拆解。 袁风见谢傅动也不动,紧张说道:“公子千万不要再尝试。” 生死锁内的谢傅,感受着这股让人心慌的无法挣脱,那几道丝光也变成一道,他呼吸起来也变得更加困难了,便是他这种心性也难以忍受,不由自主的生出强烈的求生浴望。 而那代表生路的唯一丝光,看得见却永远无法触及。 亲身体会之后,谢傅才明白这把锁为何叫做生死锁,不生不死,生也不能,死也不能,介于两者中间,比死还难受。 “袁先生,帮我打开吧。” 袁风松了口气,用钥匙帮谢傅打开。 锁头掉地,谢傅顿感重获天日,而他刚才只不过被锁了一小会儿。 沉沉的呼吸一口空气之后,哈哈笑道:“真是一把好锁!” …… 云卧雪等了一夜,也一夜未眠,阳光早已透过窗棂照射入屋,在屋内洒下粼粼一片,云卧雪的心却阴暗着还未天亮。 房门被轻轻推开,谢傅横抱着云弱水出现在门口,而云弱水脚手软软垂下,人动也不动。 云卧雪见状惊声脱口:“你对我师傅干什么了!” 因为昨日在顾府的时候,谢傅透露过侵犯师傅的念头,而师傅此刻的样子就被侵犯摧残了一样,所有云卧雪才会如此问来。 谢傅见了一笑:“我以为云仙子不食人间烟火,原来涉及到自己所关心的人,也会如此紧张在意,说到底你也只是一个自私自利的普通人,以后可别动不动就大谈公义。” 云卧雪无心理睬谢傅的讥讽,人疾步走到谢傅跟前来,看了垂目不动的师傅一眼,冷声责问:“你对我师傅做什么了!” 谢傅终于能清晰的感受到云卧雪的怒气,昨日自己轻薄羞辱她的时候,她的愤怒都没有如此明显,云弱水果然是她的死穴,就像他的亲人,卢夜华是他的死穴一样! 目光扫了桌子上的饭菜一眼,显然文婶依然自己的吩咐,早早的就给云卧雪准备了一顿饭。 淡道:“把饭菜给吃了,我就告诉你。” 云卧雪冷道:“你先告诉我,你对我师傅做了什么?” 谢傅抬手的扇了云卧雪一巴掌,云卧雪伤势未愈,多日未食,身体虚弱不已,被扇的趔趄一步,人就瘫坐在地上。 谢傅举止虽然粗鲁,嘴上依然斯文:“把饭先吃了,我会告诉你。” 云卧雪不再二话,站起在桌前坐下,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显然她并不是在吃饭,只是在应付谢傅的要求。 谢傅抱着云弱水朝床榻方向走去,经过桌子的时候,云卧雪看了一眼,又埋头吃了起来。 谢傅将云弱水在床榻上放下,然后坐在一旁静候起来。 一会儿的功夫,云卧雪就将桌子上的饭菜横扫干净,站起转身:“吃完了,现在告诉我,你把我师傅怎么了?” 谢傅好笑:“你真觉得我会对一个半死不活的人感兴趣,何况还是一个死男人,我要他还不如要你。” 云卧雪大步走到床榻,伸手就将坐在床沿的谢傅推开:“滚开!”然后就开始查探师傅的情况。 谢傅似不与她计较,平静行到桌前坐下。 云卧雪那边察觉到师傅还有生命气息,心中松了口气,又紧锣密鼓的检查起来,师傅并没有被人侵犯过的痕迹,因为蓬莱仙门的袍衣有特殊的系法,外人根本不哓,由此可见证明师傅身上衣袍都没有被人解开过。 见师傅的清白还在,云卧雪心中竟有几分感激,手搭在师傅手腕上,刚刚想打探师傅体内经脉,骤被一股阴暗气息侵袭,骇然啊的一声,把手缩回。 再次尝试,这次反噬的更加厉害,人竟从床上跌坐在地,身心被一股极为阴恶所笼罩着,过了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扭头询问:“你对我师傅做了什么,他为什么会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在云卧雪想来,师傅有菩萨法相护身,便是中了月阴死篆也不至如此。 谢傅应道:“不是我做的,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是这样了。” “那是谁做的?” “秦孝夫吧。” 云卧雪愣了一下,未能快速反应过来,谢傅笑道:“我跟你说过,秦孝夫除了是皇帝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地宗宗主真武玄天真人,给一个人下什么秘法秘篆,还不是件容易的事。” 云卧雪知道越是厉害的秘篆,只有所下之人能解:“你是说除了秦孝夫之外,无人能解。” “我想是吧,可是秦孝夫已经死了。” 云卧雪盯着谢傅,谢傅微笑:“你不相信?现在新皇都登基为帝了。” 云卧雪问:“你有什么办法?” 谢傅哈哈一笑:“关我屁事。”看着云卧雪继续说道:“你该不会认为我是那种敬佑生命、救死扶伤、甘于奉献、大爱无疆的人吧,就算是,你们师徒二人也要排除在外。” “谢傅,我知道你留我们师徒二人性命,就是想报复蓬莱仙门,只要你能救治好我的师傅,我……” 谢傅微笑:“你什么?” “悉听尊便。” “你现在是我的阶下囚,就是想不悉听尊便也不成,你什么还是说清楚一点。” “我甘愿成为你的奴婢,总行了吧。” “啧啧,都打算成为别人的奴婢了,还这样一副高傲样,如果我真的救治好你的师傅,像你这种心志的女人,岂会甘为人仆,时机一到肯定会选择自绝,我说的没错吧。”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云卧雪,现在是你有求于我,你得想办法打动我,不是我来提要求。” 云卧雪沉声:“如果你怕竹篮打水一场空,那我便在天下人面前立誓,绝不自尽,为奴为婢服侍你到老。” 谢傅假意喜笑:“听起来很打动人,受万千敬仰、至高无上的蓬莱仙门,其入世传人,未来的仙门门主竟心甘情愿要当我的杏奴。” 面对谢傅的再次羞辱,云卧雪只是沉容,等待谢傅的回答。 “当我的杏奴可是很辛苦的。” 云卧雪冷冷一笑:“躯体只是一皮囊,你看得上我这臭皮囊,就拿去尽情享用吧。” 谢傅赞道:“不愧为蓬莱仙子,修道之人,将己身一切看得如此轻淡。” “废话少说,答应还是不答应。” 谢傅笑道:“别急,你知道我是个慷慨大方的人,有道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将你送给别的男人享受,你能接受吗?别到时不堪其辱,含愤自杀。” 云卧雪眼神冰冷,银牙咬碎,好一会儿才道:“随你的便。” 谢傅哈哈一笑:“云仙子真的是至孝至义,不惜如此牺牲。” “我全答应你,给我一个答案!” 谢傅淡笑:“算了吧,你在我眼中都不值这个分量。” “你到底想怎么样,何不说个清楚明白。” “如果加上云弱水,你们师徒一起伺候我,或许我还能考虑考虑。” 云卧雪胸口起伏,尽量去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我师傅是个……我师傅就算是死,也不会答应的。” “那你就好好去劝劝他嘛,师傅我们一起伺候谢大人。” 云卧雪笑了一声,发红的双眼已经被怒火所填满,她从来没有如此强烈的冲动想杀一个人,恨不得活生生的将他一块一块剁下来,怒气化作暴戾填满胸臆。 “要不我们故技重施,让云弱水为了你,不惜做出牺牲,这样一来,你们两个就都成为我的杏奴。” “我与你同归于尽!” 云卧雪丧失理智的朝谢傅冲了过来,她此刻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力,更别提杀了谢傅。 谢傅只是踢了一脚椅子,椅子将云卧雪撞倒在地,人柔弱又无助的瘫趴在地上,身心大受打击,竟泣的一声哭了起来。 素来心善仁慈的谢傅,此刻却大为快意,没有半分恻隐:“原来你也会哭。” 云卧雪哭泣着宣泄心中的压抑,过了一会安静下来,面如死灰。 谢傅见将她折磨至此,时机成熟,沉声:“想救你的师傅,拿苏皂眸来换!” 面如死灰的云卧雪闻言立即动容,朝谢傅看去,比起刚才的条件,这个条件简直太便宜了。 谢傅见云卧雪表情,心中暗喜,看来皂眸还有生死,开口问道:“苏皂眸还活着,对吗?” 云卧雪打起精神来:“我不知道,或许吧。” 谢傅可没有心情看她显摆她的高高在上,高深莫测,起身说道:“我吩咐人给你打来热水,你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我下午再过来。”说完就转身离开。 云卧雪急道:“慢着,我可以把我知道的全告诉你。” 谢傅在门口停了下来,却没有转身,随时都可以消失在云卧雪的视线之中。 “当日为了对付妖皇,云师伯他们五人施展的是肃心乾坤颠倒大阵,此阵威力巨大,能够让妖魔灰飞烟灭,如若不然……” 云卧雪停顿一下,轻轻看向谢傅,谢傅不紧不慢问道:“如若不然呢?” “如若不然,我们也不会让妖魔逃脱,会舍而求其次将妖魔带到一个特别的空间。” “这就是他们六人同时消失的原因。” 云卧雪点头,见谢傅并没有转过身去,补充一声:“是。”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空间?” 云卧雪解释:“仙神妖魔之所以有别于人,除了本身强大之后,还因为仙神妖魔拥有领域,在其领域下就好比龙在沧溟,凤在烈火,越发强大,为了能够将妖魔困束住,就需要将其带到无法施展领域的地方去。” 谢傅对领域已经有一定的认识,问道:“在哪个地方,你们就能够将妖魔杀死,对吗?” “不,在那个间境,彼此都是平等,什么都做不了,我们蓬莱仙门称之为封印。” “怎么把人给带回来?” 云卧雪心头骤得一提,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 谢傅声音冰冷:“怎么把人给带回来!” 云卧雪颤道:“我不知道。” 谢傅转身,眼神冷冷盯着云卧雪:“你不知道!” 云卧雪一副怯弱:“自有此阵,从来没有人能从那间境回来过。” “给你半天的时候想出办法,我下午再过来。” 谢傅说完,没有给云卧雪再解释的余地,大步离开。 云卧雪守护在师傅的身边,无助,悲伤、痛苦……她从未遇过如此困境,便是有直面死亡的决心也解决不了。 这时传来脚步声,云卧雪心中一惊,这么快就到下午了吗! 望去,却是早上送来早饭的妇人提着热水进来,云卧雪打起精神来。 第1736章 窈窕淑女 谢傅还未吃饭,回鹤情处用早膳。 进了偏厅,却见一个婢女正在收拾碗筷,心中暗忖,我还没吃早饭呢,怎么就收拾碗筷了,倒有点像以前家里的规矩,时间一过就没得吃,只能饿肚子。 婢女望来,见是谢傅,讶道:“公子,你怎么来了?” 谢傅好笑:“难道这里我不能来吗?” 婢女忙道:“不是不是,只是没想到公子你这么早就起来。” 谢傅手朝外面太阳一指:“早吗,太阳都晒屁股了。” 婢女嗤的一笑,心照不宣,昨夜公子在庭夫人房内过夜,屋门一直关着,向来早起庭夫人也还没起床。 却哪里知道谢傅起的比她们还早,早早就去办事。 谢傅走近,看了十分简单的桌面,问道:“蝴儿,小姐早上吃了什么?” “小姐早上就吃了点粥。” 谢傅呀道:“小姐又没胃口吗?” 蝴儿奇道:“不是啊,小姐早膳都是比较简单。” 谢傅顿感自己这个丈夫当的太不称职了,蝴儿收拾好碗筷就离开。 谢傅看着空荡荡的桌子发了下楞,就上阁楼找鹤情。 房间里却只有夏儿一个人,正抱着孩子在盂壶边给孩子把尿,嘴里轻柔的发出嘘嘘声响。 嘘的谢傅莫名有了尿意,这嘘声对男人真是一大杀器,从小就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夏儿看见谢傅,表情一讶:“公子,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吃早饭了吗?” 谢傅还未说话,夏儿开口就问到谢傅的关键所需,同样都是当婢女,这就是夏儿和蝴儿的区别,细心贴心到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谢傅哈的一笑:“还没呢,这不就过来蹭饭。” 夏儿啊的一声:“公子你等一会啊,等我给小少爷把完尿,就马上给你去安排早膳。” 谢傅走近过来:“不着急,鹤情呢?” “小姐一早就去忙呢,府内来了这么多客人,吃的住的用的,不得一一安排,避免招待不周。” 谢傅不由感慨,平时他这个男主人闲情无事,原来一切都是鹤情在背后兜着,贤妻啊,大贤妻,娶了这样一个大贤妻,不得多活个十几二十年。 “那鹤情什么时候回来?” “安排好就回来,小姐还得给小少爷喂乃呢。” 夏儿说着又轻声嘘嘘,嘘半天孩子没动静,却差点把谢傅给嘘出来了。 夏儿也感觉给孩子把尿这事有点耽误,特意解释一句:“小少爷还不太习惯,习惯了就适应了。” 谢傅好笑:“他没尿,你怎么嘘也尿不出来,他要有,早尿你一身了。” 夏儿解释:“这早晨的第一泡晨尿得给小少爷嘘出来,小少爷以后才能更加聪明伶俐健康强壮,这是向周神医请教的。” 这育儿经,谢傅也没有什么经验,不过既是周一针说的,那定是有其医理道理,对着孩子调侃道:“儿子,你毛都没长齐就被人这般好生伺候着,把你老子都给羡慕死了。” 孩子跟谢傅还有点生,嚷嚷着表现不满。 谢傅笑道:“嚷什么嚷,这种待遇本来是属于老子的,现在都被你给抢了,你夏儿姨娘都开始偏心了。” 夏儿脸蛋一红:“公子,你说什么呢,你都这么大的人了……” 谢傅知道夏儿误会了,却也不解释,有一点误会,生活也多一点乐趣,什么事都要解释清楚,太累了,笑道:“我看着羡慕不行吗?” 夏儿脸红红的,抿唇不语。 谢傅笑道:“快嘘吧,我还等着吃早饭呢。” 这时突然噗噗声响,孩子突然拉屎,正好与谢傅那句吃早饭对应上,夏儿噗嗤一笑。 “小少爷,你长大了肯定孝顺,知道你爹急着吃饭。” 谢傅哎呀一声:“夏儿,你什么时候学会揶揄人了。” 夏儿忍着笑:“嗤……公子,是你先揶揄我的。” 谢傅哈哈一笑:“再敢揶揄我,罚你给我把尿。” 夏儿呀的一声:“我告诉小姐去!” 谢傅忙道:“别别别,开玩笑的。” 夏儿咯咯笑道:“公子,我也跟你开玩笑的。” 谢傅笑笑指着夏儿一下,在圆桌前坐了下来,看着夏儿照料着孩子屎尿之事,天下父母皆不易,夏儿至少要算半个娘。 完事之后,夏儿把孩子抱给谢傅:“公子,你照看一下小少爷,我这就去给你安排早膳。” “夏儿,不要给我准备稀的,也不要黄的。” 一句话又逗得夏儿嗤的一笑:“除非公子你喜欢。” 夏儿走后,谢傅开始逗着孩子,培养感情。 可这感情不是一天二天就能培养起来,孩子明显跟他生分,没一会就哭了起来。 谢傅是左哄右哄都不行,好是夏儿很快的回来。 看见孩子到了夏儿怀中,立即安分起来,谢傅不由松了口气。 夏儿一笑:“公子,欲速则不达,你多在孩子面前露面,孩子眼熟就好了。” “夏儿,辛苦你了。” 谢傅回偏厅用餐,比澹台鹤情吃的丰富多了,谢傅这人也不挑食,有什么吃什么。 用餐一半,澹台鹤情回来,看见谢傅正在用餐,咦的一声。 谢傅笑道:“鹤情,坐下来再吃一点。” 澹台鹤情坐了下来:“我以为你还没醒呢,怎么到我这里来吃饭,秀儿那丫头没给你准备早餐吗?” “我很早就起来了。” “那我怎么没看见你人?” “很早,早到你们都还在睡梦中。” “出了什么事?” “没事。” 谢傅说着夹着点吃的,递到澹台鹤情嘴边,搞得澹台鹤情都不习惯了:“我吃饱了。” “我来的时候刚好看见蝴儿在收拾碗筷,就一个碗一双筷子,你现在还在喂乃,应该多吃点才是。” 澹台鹤情一笑:“我现在嫌瘦不下来,还叫我多吃点。” “胖点我喜欢。” “是腰胖。” “腰胖我也喜欢,来,吃点。” 东西都到嘴边,澹台鹤情就张口吃下,心里甜滋滋的,莫名也感觉东西很可口。 说起来,就她生了大病那回,谢傅这么喂过她。 谢傅出身名门,澹台鹤情也是大家闺秀出身,两人都不习惯做这些有辱斯文的事。 谢傅问道:“好吃吗?” “好吃。” “甜吗?” 澹台鹤情给了他一个眼神,嗔道:“甜到心里了。” “那再吃一口。” 就这般一口一口喂着澹台鹤情,把她当做一个不能自理的孩子。 “好啦好啦,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有什么事,说吧。” “没事就不能疼你吗?” 澹台鹤情笑道:“以前你不屑这么巴结讨好别人。” 谢傅却道:“只有我的女人喜欢,要我做什么都愿意。”他现在确实不是很在意那些条条框框。 澹台鹤情哟的一声:“这是刚从哪个情场大师学成归来。” 谢傅哈哈一笑,澹台鹤情站了起来:“我去喂饱孩子先。” 谢傅突然哎的一声。 澹台鹤情停下问道:“还有事?” “有事。” “我说什么来着,无事献殷勤。” “疼你是真心的,刚好有事也是真的,凑巧。” 澹台鹤情重新坐了下来:“干脆点。” “是这样的,三非的妻妾今天可能会到,麻烦你到时候接待一下。” 澹台鹤情显然有些不太乐意:“他自己的妻妾自己伺候,凭什么让我去招呼。” “嗳,过门是客,你是主人,怎能失礼于人。” “我想招呼就招呼,不想招呼就不招呼,不去。” 说着起身准备离开,谢傅拉住她手,逼她重新坐了下来:“鹤情,你不是最通情达理,怎么这次如此冷脸。” “我就直说了吧,崔三非这人我看着不顺眼,让我招呼他的妻妾,门都没有。” 谢傅哦的一声,笑道:“三非对你这个嫂嫂恭恭敬敬,哪里得罪你了?” “这倒没有,就是看着憎。” 谢傅笑道:“面憎还是人憎。” “都憎。” “这要是面憎,我没办法,若是人憎,我倒是可以解释解释。” 澹台鹤情冷笑看着谢傅,一副你解释啊,我倒要看看你怎么糊弄我。 “三非这个人啊,其实人恶心善……” 把崔三非暗中救助乞丐,暗中行善的事说出来,同时解释他为什么要做出一副纨绔恶人面目。 澹台鹤情听完之后,问道:“真的?” “你了解我,从来不把别人人品来开玩笑,还憎吗?” “不是很憎了。” “那能不能帮我招呼她们?” 澹台鹤情傲娇:“免为其难吧。” 谢傅赔笑:“鹤情,多谢了。” “就这样。” 澹台鹤情起身要走,谢傅忙道:“等会等会,还有件事跟你商量。” 紧接着把崔三非妻妾喜欢玄澹斋的东西,安排她们去玄澹斋逛一趟给说了出来。 澹台鹤情笑道:“听你的口气,是不是要我负责一并买单啊。” “那当然了,过门是客,我这当伯伯的,哪能让她们自己掏银子。” “哎哟,你这穷酸吝啬鬼这么大方的啊。” 谢傅呵呵一笑:“自家玄澹斋嘛。” “你搞清楚,我做的不是无本生意,玄澹斋里面的任何一件东西都需要本钱,你知不知道你每次去逛一趟,那个月就亏本,账我都记着呢。” “弟妹们喜欢,亏就亏嘛。” “弟妹们,叫的可真甜。” “在长安时,我在崔府得到弟妹们盛情款待,来而不往非礼也,你既然不愿意那就算了,我自己掏银子。” 澹台鹤情讥笑:“你哪来的银子。” “我找仙庭借总有了吧。”谢傅说完就走。 “哎……”这会却轮到澹台鹤情将他捉住:“你堂堂二品节度使,不,你现在都是个王爷了,找妻子借钱,丢不丢人。” “仙庭才不会跟我计较。” 澹台鹤情一脸好笑:“我跟你计较过吗?” “你现在就跟我计较,要让我这当伯伯的下不了台。” “你知道的,我不是个吝啬的人,但银子要花在刀刃上,不是用来白白挥霍,等我见了人,再看值不值。” “那先说好,给你面子才让你去办,你要不肯办,办不好,我找仙庭来办。” “哟,威胁起自家妻子,算什么男人。” “我先走了,你看着办。” 澹台鹤情望着谢傅离开的背影,暗暗骂了一句,幸好是我持家,否则早被你败光了。 夏儿特地抱着孩子下来,弱弱说道:“小姐,我好像听见你跟公子在吵架。” 澹台鹤情一笑:“还不是他,又充大头了。” “小姐,公子不是个大手大脚的人。” “我知道,只是趁机敲打敲打他,这叫御夫术。” …… 谢傅走出偏厅,看见秀儿在打水就知道顾仙庭已经醒了,嗳的一声就轻轻走进仙庭的房间。 果不其然,仙庭穿着素白里衣坐在梳妆台前,手拖着香腮若有所思,一副对着青镜慵梳妆的别样风情。 “醒啦?” 顾仙庭回神看见谢傅回来:“相公,你怎么这么快回来?” “想你了啊。”说着人行走她的身后,为她髻发:“怎么这么快就起床?” “相公你还说,都日上三竿了,都怪相公害仙庭变成一个懒女人。” “哪里害你了?” “都怪相公你……把我疼爱的太厉害。” 谢傅呵呵一笑:“变成懒女人好啊,相公都恨不得我的庭儿日夜都躺在床榻上。” 顾仙庭撒娇说道:“相公你取笑我。” 这时秀儿打了水进来:“姑爷,你让让。” 谢傅坐到一边去,看着秀儿服侍仙庭洗漱,饮了口盐水晗在嘴中,又用一支竹签一个牙一个牙的揩着,别提多动人,多有趣。 这本来也算女子闺房一秘,不过在自家相公面前,却没有什么好隐藏。 谢傅忍不住问道:“仙庭你未出阁之前,也是这般洗漱吗?” 顾仙庭咯的一笑,倒是秀儿解释:“姑爷,你傻呀,以前不这么洗漱,怎么洗漱。” 谢傅笑道:“就是好生奇,感觉突然闯入一个闺阁小姐的闺房内。” 秀儿接话:“姑爷你现在是天天可以闯,是不是感觉天大的福气?” “那是当然。” 洗漱完了之后,顾仙庭站起准备更衣,刚走两步,突然眉头轻皱,嗳的一声。 谢傅连忙起身关切:“好仙庭,怎么了?” 顾仙庭轻笑悄声:“窈窕肿了。” 第1737章 礼尚往来 秀儿在场,这话本来不便说出口,现在有了暗语,人前却也可以表达。 一旁服侍更衣的秀儿自然懵圈:“小姐,哪里肿了?” 谢傅疼爱道:“让相公给亲亲,消消肿。” 顾仙庭耳朵一丝悄红:“相公别逗我了,都生白鹿了。” 谢傅柔声:“正好相公渴了。” 顾仙庭脸就更红了,掩饰着吩咐:“秀儿,姑爷渴了,给姑爷倒杯水来。” 谢傅笑道:“免了,何以解渴,唯有白鹿。” 秀儿说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为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懂。” 顾仙庭心中暗笑,让你听懂了,那还得了,这话就是在相公面前也是难为情,以前可只敢藏在心里面。 用膳的时候,谢傅开口问道:“仙庭,你有没有私房钱啊?” 顾仙庭直率:“有啊。” “有多少啊?” “相公要多少,仙庭就有多少。”要知道整个江南东道的粮食生意,她也有一份。” 谢傅谄媚一笑:“那借我一点。” 顾仙庭问:“一百两够吗?” 谢傅哑然失笑:“还是算了吧。” 顾仙庭立即知道谢傅嫌少:“一千两?” 谢傅嗯的一声,一千两已经不是笔小数目,不过要带弟们妹去玄澹斋,恐怕只能每人置身衣裳。 顾仙庭明白:“一万两?” 谢傅点头:“差不多,仙庭你有一万两吗?” 顾仙庭打开衣柜从一个锦盒里取出一张类似当票的纸张。 谢傅疑惑,顾仙庭解释:“这是柜坊的存票,刚好一万两,相公你拿着这张存票到通汇天下柜坊,就能取一万两白银。” 谢傅这才记起澹台鹤情跟自己说过,要开柜坊,这么说这存借银两的柜坊已经开了,嘻嘻笑道:“仙庭还是你好。” 顾仙庭好奇询问:“怎么,是不是鹤情姐姐不肯借给你啊?” 谢傅便将前因后果给说了出来,顾仙庭听完之后,却把存票给拿了回去:“那我不能借你。” 谢傅急了:“仙庭,怎么你也这样。” 顾仙庭一边把存票重新放回锦盒一边说道:“相公你别着急,听我慢慢讲。” “凭我对鹤情姐姐的了解,这事她准给你办好,你丢脸就是她丢脸,相公你仔细回想,鹤情姐姐可曾干过让你丢脸的事?” 谢傅想了想,鹤情处处维护他:“还真没有过。” “这就对了,所以这事我不能掺和,掺和就是扇她的脸,肯定要把她给气坏了。” “真的?” “你要是不怕十天半个月上不了她的床,你就尽管不相信吧。” 谢傅笑道:“我也不怕,我可以上你的床啊,到时候独宠你。” 顾仙庭嫣笑:“我连房门都不给你进。” 谢傅知道顾仙庭很有原则的,说不行就不行。 …… 大厅里,崔三非跟谢傅品茶闲聊着,却不时望向外面日头,心中暗忖,怎么还没有来通禀。 虽说是分开行走,可自己那九个娘子的行程却一直派人跟着,及时通报。 昨晚就有人深夜来禀,九个娘子下榻在离苏州城不远的黄埭镇,隔天一早就能抵挡苏州城。 所以他早就在约定客栈安排好人员接待,让九个娘子洗去风尘,衣装整洁再上澹台府拜访。 这个时候应该有了消息才是啊,莫非这一小段路程除了什么意外,才耽搁时间。 谢傅笑笑说道:“三非,我怎么看你心事重重的样子。” 崔三非赔笑:“没,这茶真好喝,入口之后让人不由细品。” 这是有下人进厅禀报:“公子,人接到了,就在府门口。” 谢傅起身笑道:“三非,跟我一起去门口接弟妹们。” 崔三非满脸疑惑。 原来谢傅一大早就安排人员在苏州城门等候接待,直接把人领到这澹台府来。 他这个当伯伯的,却比崔三非这个当丈夫的更加用心。 崔三非听完解释之后,哎呀一声:“大哥,你可真让小弟汗颜。” 门口,崔三非的九位夫人已经下了马车,个个如花似玉成为一道的风景线,只是旅途劳顿,面容略显风尘疲惫。 九女看见谢傅,立即在正妻崔王氏的带领下,给谢傅行礼:“伯伯。” 这阵仗有如嫔妃齐齐拜见,谢傅呵呵一笑:“弟妹们不必多礼,快请大厅叙话。” 崔王氏打量了谢傅左右,却不见有贵妇在侧,轻轻的看了崔三非一眼。 崔三非自然明白妻子这眼神,因为他早有吩咐,到时登门介绍大哥的妻子给她们认识,吩咐她们万万不可失礼于人,嘴上淡道:“进府再说。” 谢傅也是心中了然,崔三非是他的结拜兄弟,他的妻妾就是自己弟妹,依礼,他们夫妻要一同出来迎接,才不会失礼于人。 心中冷哼,可真给我面子,一会我让你好看,嘴上笑道:“鹤情在忙,不知客人骤到,一会我再叫她过来,引荐给几位弟妹认识。” 刚进府门,却看见澹台鹤情带着一众仆从步伐匆匆而来,谢傅心中欢喜,算你识相。 澹台鹤情走近来,笑嘻嘻的打量着眼前这九位美贵妇,单从仪态气质就知道都是出自名门闺秀,绝非风月歌姬名妓,再看九人衣装雅致得体,头饰并不奢华逼人,这份低调又让她心中多了几分好感。 她在外行走这么多年,不知道跟多少小姐夫人打过交道,这人什么品性,她一眼便能看穿。 只觉得眼前这九位夫人比崔三非这头大肥猪顺眼多了。 双方第一次见面,自然需要有人从旁介绍,谢傅笑道:“鹤情,我来介绍一下,这是三非的九位夫人。” 话没有错,就是九位夫人这个字眼有点奇怪。 澹台鹤情对着崔三非说道:“叔叔啊,你可真是好福气,九位妹妹个个端庄有方,美丽动人。” 崔三非笑道:“情嫂嫂,我来跟你介绍一下,这是老大王玉涡,这是老二陈玲珑……老七闻人月……” 崔三非一边介绍,澹台鹤情一边一一见过,笑着打着招呼,同时吩咐身上婢女端上清水,净水帕布拭面,除去风尘。 尔后又道:“我昨日就听相公跟我说,九位妹妹今天要来,所以早就安排好了下榻的院落,九位妹妹旅途劳顿风尘仆仆,不如这般,先下榻沐浴然后再厅堂叙话。” 谢傅见澹台鹤情如此细心周到,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呵呵笑着。 崔王氏轻轻朝崔三非看去,崔三非暗暗点头,崔王氏这才笑道:“客随主便,全由姐姐安排。” 澹台鹤情亲热的挽住王玉涡的手:“王家妹妹,我带你来去。” 王玉涡却道:“姐姐,稍等一下,初次登门造访,我有薄礼备上。” 谢傅插话:“我与三非是兄弟,你是我的弟妹,便是我亲,登门如串门,何须备礼。” “知道伯伯有心,一早就派人在入城门口迎接,为表感激,万请伯伯收下。” 崔三非说道:“大哥,这是你弟妹们的心意,你就收下吧。” “好好好,行礼不收是无情,我便收下。不过我先说好,收下这礼,今后要视作一家人,见面可不要再行这繁文缛节。”谢傅这话也有一半说个澹台鹤情听。 王玉涡吩咐随从将礼物带进来。 首件礼物是一副王逸少的《兰亭序》字帖,谢傅见了大吃一惊,当场给震住了。 这是临摹本吧,可以大弟妹的身份又怎么会拿临摹本来糊弄我,真迹? 澹台鹤情也暗暗心惊,这手笔,倒是小瞧人家了。 王玉涡笑道:“知道伯伯有才子之名,定好这字画,不知道伯伯是否喜欢弟妹备的礼物?” 崔三非一张肥脸抽了抽,有些肉疼,这《兰亭序》可是大妻王玉涡的嫁妆,叫你至礼,没叫你把这等宝贝也拿出来当做礼物送人,此刻竟喜欢大哥能够拒绝。 谢傅苦笑:“喜欢自然是喜欢,可……” 王玉涡打断:“伯伯喜欢就好。” 却是真情实意没有丝毫不舍得,澹台鹤情全看在眼里,能拿出《兰亭序》来相赠,这交情,深不见底。 谢傅笑道:“好好好。” 崔三非闻言,心头一痛,算了,是自家大哥,算的那么清楚干什么。 紧接着随从奉上一个剑匣,剑匣自然是装剑,但见这剑匣古朴,就知道匣内器锋绝非凡品。 王玉涡笑道:“伯伯,这是老二给你准备的礼物。” 陈玲珑说道:“正所谓宝剑赠英雄,伯伯当的上英雄,不管喜欢不喜欢,都得收下。” “多谢二弟妹了,收下收下。” 众女见谢傅说收下,却没有打开一览的意思,古怪的相觑一番,陈玲珑抿了下嘴唇,似乎有点不开心。 澹台鹤情使了个眼色,便有一个婢女上前双手去捧接剑匣。 捧着剑匣的崔家随从提醒道:“这剑有点重。” 婢女却应道:“我一次能挑两桶水。” 接过瞬间双手重坠,剑匣落地弹开,匣内器锋透着淡淡寒光,在阳光下又如殷殷在鸣。 谢傅见了眼睛一亮,露出惊讶之色,走近将剑拾起,端详着此剑,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昆吾!” 陈玲珑见谢傅脸露惊喜惊艳之色,开心说道:“伯伯果然英雄,识得宝剑,不错,此剑正是昆吾。” 谢傅闻言却露出疑惑之色,当日在雷渊宗与太上一战,昆吾宝剑化为灰烬,他将仅剩剑鞘葬了,为这把宝剑造墓立碑。 “莫非世上有两把昆吾?” 陈玲珑讶道:“伯伯,你怎么知道,这世上确有两把昆吾,一雌一雄,雌剑轻些为女子所用,雄剑重些为男子所用。” 谢傅掂量了一下:“那这把定是雄剑了。” 到了他这种修为,已经不是很注重神兵利器了,却是更注重感情,昆吾宝剑是他踏入武道的第一把剑,一路陪着他经历生死险恶。 此刻再握昆吾,有种旧人重回的欣喜感觉。 “伯伯喜欢吗?” “喜欢极了,二弟妹,不瞒你说,我的第一把佩剑就是昆吾,只是在一次战斗中化为灰烬,深以为憾。” 陈玲珑笑道:“看来昆吾与伯伯缘分今生。” 谢傅手擦剑锋,喃喃说道:“今后我一定好好保护着你。” 陈玲珑笑道:“剑乃护身,伯伯却是说反了。” 谢傅一笑,没有多作解释,却哪里知道此话寄托着他遗憾与希冀。 其它弟妹陆续送上礼物,都是文人雅士所用古物,并非无名,均有出处,此类物品归类为名物古宝。 七弟妹闻人月所赠礼物是一匹红色马驹:“伯伯,既有宝剑,怎能没有好马,这匹胭脂马虽然还未成年,日后定是一匹绝世宝马。“” 看见这匹胭脂马驹,谢傅心中已有主意:“其真无马邪?其真不知马也!” “弟妹们所赠之礼,我都很是喜欢,伯伯领情了。” 此番让澹台鹤情对这九女刮目相看,笑道:“好了,礼也收下,这太阳晒得热人,王家妹妹随我来去。”说着亲热的搀住王玉涡的手。 “劳烦姐姐了。” 谢傅望着众人远去的背景,见两家亲如一家,很是喜悦。 崔三非问:“大哥,你是不是特地在情嫂嫂面前说我好话?” “怎么这么问?” “大哥,我是混迹官场风月的,一个人对我喜厌,我还能看不出来。” “是,我跟鹤情说你这人面恶心善,做了不少好事善事,让她不要只看表面。” 崔三非啊的一声,既有些不好意思:“大哥,麻烦你跟情嫂嫂说,此秘不要外宣,要不然我长安第一纨绔的大名就荡然无存了。” 澹台鹤情一边带路,一边问起谢傅在长安入住崔府的事。 七夫人闻人月便将与谢傅的误会给说了出来,话里行间对这位伯伯的气度为人充满敬佩。 大夫人谓宝剑赠英雄,伯伯当的上英雄,不管喜欢不喜欢,都得收下。” “多谢二弟妹了,收下收下。” 众女见谢傅说收下,却没有打开一览的意思,古怪的相觑一番,陈玲珑抿了下嘴唇,似乎有点不开心。 澹台鹤情使了个眼色,便有一个婢女上前双手去捧接剑匣。 捧着剑匣的崔家随从提醒道:“这剑有点重。” 婢女却应道:“我一次能挑两桶水。” 接过瞬间双手重坠,剑匣落地弹开,匣内器锋透着淡淡寒光,在阳光下又如殷殷在鸣。 第1738章 交易 谢傅见了眼睛一亮,露出惊讶之色,走近将剑拾起,端详着此剑,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昆吾!” 陈玲珑见谢傅脸露惊喜惊艳之色,开心说道:“伯伯果然英雄,识得宝剑,不错,此剑正是昆吾。” 谢傅闻言却露出疑惑之色,当日在雷渊宗与太上一战,昆吾宝剑化为灰烬,他将仅剩剑鞘葬了,为这把宝剑造墓立碑。 “莫非世上有两把昆吾?” 陈玲珑讶道:“伯伯,你怎么知道,这世上确有两把昆吾,一雌一雄,雌剑轻些为女子所用,雄剑重些为男子所用。” 谢傅掂量了一下:“那这把定是雄剑了。” 到了他这种修为,已经不是很注重神兵利器了,却是更注重感情,昆吾宝剑是他踏入武道的第一把剑,一路陪着他经历生死险恶。 此刻再握昆吾,有种旧人重回的欣喜感觉。 “伯伯喜欢吗?” “喜欢极了,二弟妹,不瞒你说,我的第一把佩剑就是昆吾,只是在一次战斗中化为灰烬,深以为憾。” 陈玲珑笑道:“看来昆吾与伯伯缘分今生。” 谢傅手擦剑锋,喃喃说道:“今后我一定好好保护着你。” 陈玲珑笑道:“剑乃护身,伯伯却是说反了。” 谢傅一笑,没有多作解释,却哪里知道此话寄托着他遗憾与希冀。 其它弟妹陆续送上礼物,都是文人雅士所用古物,并非无名,均有出处,此类物品归类为名物古宝。 七弟妹闻人月所赠礼物是一匹红色马驹:“伯伯,既有宝剑,怎能没有好马,这匹胭脂马虽然还未成年,日后定是一匹绝世宝马。“” 看见这匹胭脂马驹,谢傅心中已有主意:“其真无马邪?其真不知马也!” “弟妹们所赠之礼,我都很是喜欢,伯伯领情了。” 此番让澹台鹤情对这九女刮目相看,笑道:“好了,礼也收下,这太阳晒得热人,王家妹妹随我来去。”说着亲热的搀住王玉涡的手。 “劳烦姐姐了。” 谢傅望着众人远去的背景,见两家亲如一家,很是喜悦。 崔三非问:“大哥,你是不是特地在情嫂嫂面前说我好话?” “怎么这么问?” “大哥,我是混迹官场风月的,一个人对我喜厌,我还能看不出来。” “是,我跟鹤情说你这人面恶心善,做了不少好事善事,让她不要只看表面。” 崔三非啊的一声,既有些不好意思:“大哥,麻烦你跟情嫂嫂说,此秘不要外宣,要不然我长安第一纨绔的大名就荡然无存了。” 澹台鹤情一边带路,一边问起谢傅在长安入住崔府的事。 七夫人闻人月便将与谢傅的误会说了出来,话里行间满是对谢傅气度为人的敬佩。 七夫人王玉涡又说起伯伯谢傅为她们做主,把相公崔三非给狠狠教训了一顿,还说崔三非天不怕地不怕,就最怕最敬他这位大哥。 却是把伯伯谢傅当做靠山倚仗。 九女轮番对着谢傅一顿夸,说伯伯多么端庄多么正直,让人打心底佩服敬重。 这话澹台鹤情相信,谢傅正经起来,都怀疑他是不是男人了,嘴上笑道:“人嘛是还不错,不过还是有男人一样的通病。” “姐姐,什么通病?” 澹台鹤情咯的一笑:“风流。” 七夫人闻人月早知道谢傅有两个妻子,却为谢傅说话:“我看伯伯不是风流,是重情重义,这手心手背都是肉,伯伯是舍不得,姐姐你就迁就一下伯伯吧,两人正好有个照应。” 澹台鹤情叹息一声:“何止两个。” 众女闻言一惊,伯伯也是如此风流吗,不像啊,当日酒席上的正气凛然还历历在目。 只是这种事又不好直接问出口,王玉涡赔笑:“像伯伯这种大人物捧场做戏难免的,就是让姐姐你受委屈了。” 闻人月也安慰道:“姐姐,我家相公才风流好色,九个人,一个月都轮不到一次,非但如此还经常在外面鬼混,我们才命苦,姐姐需当知足。” 或许这话有点直白,澹台鹤情笑容僵了,王玉涡见状狠狠瞪了闻人月一眼。 澹台鹤情淡道:“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便知足吧。” 闻人月还不知趣,笑道:“是啊,等伯伯娶了九个,那时姐姐你才知苦,别说晚上睡一块了,平日里想见个面都难。” 澹台鹤情皮笑肉不笑:“闻人家妹妹,依你所说,他得娶上九个才合适咯。” 闻人月咯的一笑:“伯伯比相公还要威,怎么也要压相公一头,娶上十……”却是被王玉涡给捂住嘴巴。 澹台鹤情冷笑:“他要是敢娶十个,那就别把我算在内。” 一句话就让九女察觉到这澹台鹤情厉害,同时也感觉伯伯这人太好了,都这身份地位了,就算娶十个,又当如何。 王玉涡微笑岔开话题话题:“姐姐,此时过来也给你备了礼物。” 澹台鹤情稍稍有点不领情,淡笑道:“我就不必了,家里什么都不缺。” 闻人月却道:“姐姐,这个你一定缺。” 澹台鹤情傲娇:“闻人妹妹,你倒说说,我缺什么?” “缺美。” 王玉涡立即责备道:“老七,你胡说什么,姐姐是个绝色大美人,哪里缺美了。” “姐姐,这张脸自然是大美人,不过眼下缺这肌肤美。” 澹台鹤情哦的一声:“你倒是说说看。” 闻人月说道:“我听说姐姐刚生下孩子不久,肚子上长了花肚皮是不是?” 澹台鹤情微笑:“哪个生育过的女人不长这些。”说不介意是假的,不过谢傅好像并不关心。 闻人月神秘笑道:“这一次给姐姐你带来了雪白膏,只要姐姐每日抹一抹,很快就能消除花肚皮,非但如此肌肤还能变得如少女一般雪白光滑。” 澹台鹤情见闻人月这副神态表情,心中暗忖,看来她只不过是性情直率,并没有什么坏心眼,倒显得我心胸狭隘了,感兴趣道:“真的?” 闻人月应道:“当然是真的,哪敢糊弄姐姐你,这是老六家的家传秘方,外面可买不到的东西,不信你问老六。” 澹台鹤情朝六夫人望去,六夫人笑道:“只要姐姐肯抹,我敢给姐姐打包票。” 澹台鹤情笑道:“那我就试一试。” 闻人翎低声说道:“姐姐,除了这雪白膏,还给你带来了雪粉膏。” 澹台鹤情好奇:“雪粉膏又是什么东西?” 众女神色古怪,没有人回答澹台鹤情的问题,闻人月不生分的凑近澹台鹤情耳边说道:“姐姐,这雪粉膏是抹在女人的思处,抹后白里透红,红里透润,男人见了都要神魂颠倒,最适合姐姐你这种生了孩子的人。” 本是一对一的悄悄话,王玉涡似乎知道闻人月说了什么,没好气道:“姐姐这么美,哪里需要这种东西。” 澹台鹤情却道:“谁说我不需要,我要!” 闻人月得意说道:“我说什么来着,还是给姐姐备上没错。” 澹台鹤情微微一笑:“闻人妹妹,多谢了。” “姐姐,不客气。” 澹台鹤情嗤的一笑。 同为女子,这种事本没有什么不可说的,却是初次见面,不过随着澹台鹤情这一声笑,有点羞涩的气氛立即化开,众女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 说话间,澹台鹤情就将崔家九位夫人带到这绣楼。 这绣楼位于澹台府最深入最僻静的地方,原本是澹台鹤情少女时期针线女红,读书写字的地方。 荒寂好长一段时间,后来澹台鹤情才命人重新打扫布置,算是澹台鹤情安静独处的地方,也可以用来与谢傅约会游玩。 此时正值晚夏初秋,微和园内树木翠绿,一座雕镂彩绘细腻精致的楼舍映入眼幕,一幅幅垂窗的纱帘,一排排红栏,池水涟漪,荷花余红。 看得九位夫人目眩神迷:“好美啊,真如仙境一般。”九女终究常住长安,而苏州却风景风情不同。 闻人月手指那绣楼:“既是仙境,姐姐,莫非那就是仙阙。” 澹台鹤情微笑:“那是我闲来居住的绣楼,此地男人不能涉足,几位妹妹大可随意自在,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闻人月笑问:“此时天气还很热,只穿薄衣短裤可否?” 澹台鹤情笑道:“当在家里一样,平时在家里做什么,在这里就做什么?” 一个群体,总需要一二个性格直率,开朗活泼的人来打开气氛,要是个个端庄矜持,只怕说一整天都是客套话。 王玉涡笑道:“姐姐有心了。” 闻人月咯咯笑道:“这么说,我不穿都可以咯。” 澹台鹤情莫名喜欢这个性格活泼率真的女子:“可以,你就算光着身子在院子里跑动,都没人看见。” “嗯,刚才姐姐说这里男人不能涉足,伯伯也包括在内吗?” 这倒是把澹台鹤情给问住了,谢傅当然不包括在内。 一直说不上话的陈玲珑终于插上一句话:“伯伯当然能来,所以啊,老七你还注意一点,免得被伯伯撞见,以后可就在伯伯面前抬不起头来。” 此话一出,众女哄笑起来,闻人月本来是在说笑,此刻却有点尴尬。 澹台鹤情淡笑:“我跟相公说一声,他便不会涉足,除非你们信不过他。” 众女竟异口同声:“自然信得过伯伯。” 澹台鹤情领着众人进入绣楼:“我先安排妹妹们沐浴净身,洗去风尘疲惫。” …… 午后,谢傅准时来见云卧雪,她沐浴之后,褪去那代表蓬莱仙门入世传人的飞天彩衣,换上了一袭素白裙裳。 容姿冰雪依旧,眉心处的朱砂就像万仞冰峰上霜花雪心铸就的一朵雪莲,圣洁无俦,双眸神采凛然,透着一股睥睨天下让人不敢仰视的高不可攀,哪里还有早上的怯弱无助。 谢傅心中冷笑,这个女人自恃天骄的老毛病又犯了。 同时心中又很是高兴,这副姿态或许云卧雪已经想到办法了。 杀这师徒两人是容易的事,难的是救苏皂眸,重的是救苏皂眸。 云卧雪坐在床沿边守着半死不活的云弱水,看见谢傅来了,平静的朝他看了一眼。 谢傅在桌前坐了下来,云卧雪也没有移步,双方似乎在比较耐心,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静寂许久之后,云卧雪先开口道:“从来没有人能从那间境回来过,不过有一个办法似乎可以尝试。” “说。” “再次施展这肃心乾坤颠倒大阵,再次打开间境,既然能进就能出,把他们带回来。” “以前有人尝试过这种办法吗?” “没有。” “你有多少把握?” “我不知道,走一步行一步。” “继续。” “要施展这肃心乾坤颠倒大阵,需五人合力,我蓬莱仙门此次入世有五位月君,他们五人联手便能施展这肃心乾坤颠倒大阵,或许我能够说动他们。” 谢傅淡道:“他们五个已经死了。” 云卧雪脸露惊色,旋即恢复淡然,连萨天祖都死了,五位月君岂能逃过一劫。 谢傅督促:“继续。” 云卧雪淡道:“那就没有办法了。” 谢傅侧头望去,见云卧雪一脸淡然,似乎对什么都不关心了,他可不愿意看到云卧雪这个样子,问道:“难道就不能重新找五个人吗?” “找谁?” “你会肃心乾坤颠倒大阵的窍门吗?” 云卧雪淡笑:“我已经是个废人了。”就如破镜再难圆满如初。 “我可以帮助你恢复。” 云卧雪闻言,本能的朝半死不活的师傅看去,他果然能够救治好师傅,嘴上说道:“如果你想靠祝词真言治好我的伤势,我劝你别白费力气,祝词真言能驱除心魔,止痛去疾,但对我经脉伤势益处不大,就算有效,也需要很多年很多年。” “这你不用管,你算一个吗?” “如果我伤势痊愈,能算一个,但还有四人呢?” “我能不能算一个?” 云卧雪微笑:“你并非蓬莱仙门的人。” “是不是蓬莱仙门的人不重要,你可以教授我肃心乾坤颠倒大阵窍门。” “就算我教会了你,没有肃心轮,你也无法达到肃心之境。” “你需要肃心轮吗?” “我不需要。” “既然你不需要,我也可以不需要。” 第1739章 潜伏 云卧雪不语,感觉有点对牛弹琴。 “你以为天下就你一个云卧雪吗?你以为你绝世无双吗?” 云卧雪看向这个男人,他神奇而高大,应道:“好,你算一个。” 谢傅继续:“要施展这肃心乾坤颠倒大阵,修为有要求吗?” “最好入道大宗师。”云卧雪并非故意苛刻,而是实话实话。 哪里去找五个入道大宗师,谢傅讥诮:“云卧雪,你入道了吗?” “我本就是蓬莱仙门中人,一直精修《格致心经》,你却是半路出家。” “好,差一点都不行吗?” “不能太差,此法本来就没有人尝试过,步步摸索,但凡有个差池意外,功亏一篑是小,反噬受害是大。” 谢傅站起:“好,加上我,我会凑够四个人。” 云卧雪心中暗惊,此时方才他的能力强大,脑海中莫名闪过景教月王的影子,不知道景教月王算不算其中一个,心中骤增几分信心。 本以为谢傅说完就走,怎知他却行到跟前来,云卧雪心头一颤,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他莫名畏惧。 “干什么?” 谢傅面无表情:“脱掉衣服。” 云卧雪道刚才心颤,此刻却是身颤,犹豫了一下,伸手落在腰带上,却又停了下来:“我修习的是《格致心经》,若是失去元贞,便功力尽失,到时你医治好我的经脉之上,也没有什么用处。” 谢傅冷笑一声,懒得解释,只有命令。 云卧雪面容一冷,眼里透着几分故意为之,随你的便,解去腰带,一件件除去身上衣裳,直至一丝不着,躯身如其名,白雪无暇。 这是云卧雪第一次在男人面前坦诚自己的身体,谢傅看着,眼神却无丝毫变化,宛如看着一件死物一般。 云卧雪竟无丝毫羞齿不适,如面向天地日月一般。 谢傅身上冒出红光,红光如焰蔓延到云卧雪身上去,云卧雪立即感觉周身温熙舒泰,这感觉陌生又有点熟悉。 在玉尘山的洞穴里,她就是靠着这一次又一次的温熙舒泰熬过至死方休。 轻轻朝谢傅看去,只见他面容端庄神圣,跟在山洞内施展祝词真言时一模一样。 或许她心太累了,在这温熙舒泰中,忍不住想好好睡上一觉,双眸缓缓阖上…… 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周身笼罩的薄薄的血雾之中,这血雾正通过她的周身炁穴进入她的体内,这时也明白谢傅为什么要让自己脱掉所有衣服,因为这样一来血舞就不会被衣服所隔所附。 虽然不知道谢傅到底在做什么,但丝毫不怀疑他有加害之心,他随时可以杀死自己,折磨自己,而无需如此大费周章。 目光朝他看去,他的面容依然冷漠如冰,落日的余晖映照入屋,慢慢爬上他透着疲态的脸容,红光之下,现出肌肤的底色,苍白的竟生冰雪之感。 一个冰雪的男人! 她几乎不曾花上这么长的时间去注视一个男人,看着看着,心头莫名生出揪心,有一丝丝的渴望,能从他脸上看到笑容。 在玉尘山一日便能看上不下百次,习以为常到让人腻味的笑容。 她知道这是每个人的恻隐之心,自从她修习格致心经之后,她已经没有多少恻隐之心。 或许是她的道行退回起点了,便如释门高僧一颗金刚心被妖魔入侵。 谢傅骤地睁眼,云卧雪并没有看到她想看到的笑容,而是更冷了,冷的如骤降一场大雪,雪花落在心头上,身体不由打了个寒颤。 他的手腕有血珠,血雾便是从他体内渗出来的血珠所化,血脉同源,脉为血之府,这就是他脸色异常苍白的原因。 轻轻问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你伤的有点重,没那么快痊愈。” 云卧雪应道:“我不是普通人,经脉如川河,气府如山海。” 如果说他的血是甘露,数滴就能救活一颗濒临枯死的小草,那她便是一片干枯发黄的原林。 格致心经本来就是以筑基为重,厚积薄发,一旦入道,风云化龙。 “我明日再来。”谢傅说完就走。 云卧雪看着他的背影,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发现无话可说。 就这样动也不动的看着空荡荡的门口,看着落日余晖被黑夜黑暗所代替。 黑暗、寂静、凋敝,似乎还有孤独…… 她竟有点怀念那温熙舒泰的感觉…… 微小的脚步声传来,云卧雪心头竟是勃悦一跳,来人出现在门口,是那送饭的妇人。 “娘子,今晚要洗个澡吗?” 云卧雪应也不应。 谢傅回到仙庭房内,仙庭不知道到哪里去,秀儿说道:“小姐和鹤情夫人在绣楼陪崔家九位夫人。” 谢傅吩咐:“秀儿,没有什么事不要打扰我。” 人十分疲惫,如患病一般,倒头就睡。 绣楼这边,十一女齐聚一堂,品着顾仙庭所做的糕点,谈天侃地。 三个女人就可以唱一出戏,十一个女人都不知道唱了多少出戏。 直到深夜方才作罢,澹台鹤情回到内宅照看孩子。 而顾仙庭回房之后才发现谢傅已经入睡,便轻轻宽衣在谢傅身边睡下。 丑寅之交,夜寂静无声,也是人睡得最沉的时候。 不准男人涉足的微和园却潜入一道身影。 这人竟是李敬堂,李敬堂远远望着楼内已经灯火熄灭,唯有门口两盏灯笼还散发着莹光的绣楼。 直到绣楼内掠出一道身影,李敬堂才飞身朝府外方向而去。 李敬堂身化黑夜中的影子,来到七里山塘河,踏水落在一艘没有灯光的画舫上,方才停下。 他的双足刚刚落在船板上,便有一道身影以一息之差落下。 竟是崔家二夫人陈玲珑,此时她已经没有名阀贵夫人的柔柔端庄,婀娜修长的身段拂着河风伫立,浑身上下透着气势迫人的高雅风姿。唯有声音柔美悦耳不变;“你怕什么?” 李敬堂应道:“我不是怕你,澹台府高手如云,我是怕生出不必要的误会。” “伯伯真的有这么厉害?” 李敬堂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从身上取出一块木牌来,木牌十分普通,表面已经变色,显然有些年代了,除了正中刻着一个“命”字,并无任何出奇珍贵之处:“人上,还认吗?” 陈玲珑笑道:“一代江山一代臣,不过我不管谁当了皇帝,只认这块恩牌。” 李敬堂闻言,握住刀柄的手才松了下来。 他的蓄势待发,一言不合就立即下杀手,岂能瞒得过陈玲珑,微笑说道:“老三,你既然知道我是人上,应该庆幸我还认这块恩牌。” 李敬堂也不废话,从怀中掏出一物朝陈玲珑射去,快如光电,劲能裂石。 陈玲珑用两根纤长雪白的手指接住,此物不过是一封信。 “这是陛下给你的密信。” 陈玲珑当着李敬堂的面拆开一阅,眉头微皱:“我还以为可以杀了这头肥猪,却……” 李敬堂打断:“这是陛下给你的密信,你不必告诉我。” 陈玲珑微笑:“神武阁这一代第三人如此胆小怕事吗?” 李敬堂什么都没说,踏水消失在黑夜中。 …… 隔日谢傅醒了,外面已经阳光明媚,却是比平时晚醒一个时辰,人感觉精神活力许多,如大病得愈。 他有生脉,只要不死,无论多重的伤都能痊愈,昨日消耗过多,回来如患重病,睡了一觉之后,身体已经恢复。 温柔悦美声音传来:“相公,你醒了。” 谢傅将她搂住,柔声道:“昨晚睡着了,却把我的好庭儿给冷落了。” 顾仙庭嗔道:“我才不要呢,人家又不是……” 谢傅问:“不是什么?” 顾仙庭抿了下嘴,才娇俏说道:“人家又不是窑子里的女人,那经得起那么多男人糟蹋。” 谢傅啊的一声:“我的庭儿这么烧啊,有相公还不够,还想好多男人糟蹋。” 顾仙庭顿时恼羞,粉拳落下:“人家只是比喻,你就给我定罪,岂有此理!” 谢傅呵呵笑道:“那到底要不要好多男人?” 顾仙庭绷容:“当然不要!我只给相公你一人糟蹋。” “就怕相公一人之力,将你糟蹋得不够彻底。” 顾仙庭突然咯的一笑,谢傅好奇:“你笑什么?” 顾仙庭神秘兮兮说道:“我听凌萝说,青楼里的女子,一炷香要点三次才算合格。” “什么一炷香要点三次?” “就是……就是一炷香的功夫就让三个男人败下阵来。” 谢傅哦的一声:“青楼没有这种肮脏勾当,你说的是茶室、行院吧。” “就当是茶室吧。” “嗯,然后呢?” 顾仙庭羞涩说道:“相公你好像不止一炷香,三炷香都不够点,岂不是相当于我一晚上接了……接了……” “你怎么说话吞吞吐吐的。” “相公,你猜嘛。” 谢傅好笑:“无头无尾,我怎么知道你要说什么?” “你这么聪明,用心猜肯定猜得出。” “这与聪明无关,这是刁难我。” 顾仙庭哼的一声,嘟嘴:“九个啦。” “什么九个?” “接了九个男人啦。” 谢傅哦的一声:“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顾仙庭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说话,怨怨说道:“相当于一个晚上连续九个男人,把仙庭糟蹋成残花败柳。” 谢傅拿开她的手:“什么残花败柳,乱用成语。” 顾仙庭咯的一笑:“你干了坏事不认,哪一次不是比残花败柳还惨哩。” 谢傅疼爱的将她搂住:“仙庭啊,你本纯洁无瑕,是不是相公把你带坏了。” “相公喜欢我坏吗?” 谢傅看着她:“是又喜欢又不喜欢。” “怎么说?” “不喜欢你对别人坏,喜欢你对我坏。” 顾仙庭咯咯笑着:“那仙庭现在要对相公坏坏了咯。” 说着一双灵巧到能做出天下任何美食的手缓缓朝谢傅伸去:“现在要把相公做成一道菜。” “什么菜?” “油焖黄鳝。” “我也要把仙庭做成一道菜。” “什么菜?” “生腌牡蛎。” “呀,你才不会这道菜呢。” “谁说我不会啊,先用筷子撩牡蛎,均匀洒盐之后……” 顾仙庭捂住他的嘴:“不准你说了,再说把你做成剥丝竹笋。” 这时秀儿端着水盆进来:“小姐,姑爷,洗漱了。”却是听见两人在房内说说笑笑的声音。 …… 澹台鹤情带着崔家九位夫人去逛玄澹斋,也好圆她们一个心愿。 “妹妹们,喜欢什么就拿,今天啊,你们那个好伯伯买单。” 说是谢傅买单,归根到底,还是由澹台鹤情出血,不过她乐意给丈夫作脸。 崔家的九位夫人有说有笑的,这雅裙美裳各式各样,巧装美饰,珠宝玉佩琳琅满目,看得人眼花缭乱,如同进了万宝园。 在女人眼中,这些东西才是真正的宝贝。 澹台鹤情这个主人一旁建议派目。 原本是一起的,没一会儿为了挑选自己喜欢的东西,给走散了,分布在玄澹斋三个楼层。 澹台鹤情见二夫人陈玲珑在贴身衣物前逗留,就上前搭话:“陈家妹子,是给自己挑呢还是给叔叔买呢?” 陈玲珑扑哧一笑:“相公他啊,只适合穿又大又宽的大袴。” 澹台鹤情微笑:“那妹妹就是给自己挑咯。” 陈玲珑点头,澹台鹤情道:“要不我给你选一件。” “好啊。” 澹台鹤情望去,只见陈玲珑的胸襟丰腴得就像悬挂着两颗垂枝欲坠的桃子,笑道:“妹妹身段真美,不过烦恼也不少吧。” 陈玲珑同样望了澹台鹤情胸圃一眼,便是发笑时也微微晃动,就像藏在衣裳里面一对撒着欢儿的淘气包:“姐姐,你不是也有这样的烦恼。” 澹台鹤情咯的一笑:“我的烦恼事短暂了,断乃后就好了,你可要吊儿郎当一辈子。” 陈玲珑脸蛋微红,澹台鹤情认真挑选起来,最后挑了一件如同将军护胸镜的衣物,形状微微鼓着像两个倒扣的碗,有一根系带穿缀,十分奇特。 “妹妹,你去试一试。” 陈玲珑问:“姐姐这东西什么由来?” 澹台鹤情笑道:“你先试了合不合适,我再跟你说。” 第1740章 没个好人 陈玲珑拿着这件衣物走进更衣室,没一会儿传出咦的一声,澹台鹤情听见动静就走了进去,看见衣物挂在窄肩上,显然不知道如何穿上。 陈玲珑此时已经除去上装,见澹台鹤情突然闯入,呀的一声,抬臂遮在胸前。 澹台鹤情嫣笑:“姐姐也是女人,妹妹你还害羞什么,我帮你穿上。” 说着绕到陈玲珑身后去,帮她穿上并扣上系带,突然发现陈玲珑脸红得都蔓延到耳朵上,轻笑一声:“妹妹,姐姐是个女人,可不是那些坏男人,妹妹你放一百个心。” 陈玲珑轻轻笑了一声:“我知道,只是被姐姐这般看着有点奇怪。” “男人那眼神才叫毒,跟饿了十天半个月的饿狼一样。” 陈玲珑随后一应:“是吗?” 澹台鹤情好奇:“妹妹已经人妇,你不知道啊。” 陈玲珑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相公有妻妾九人,大概是饿不着也不稀罕吧,不像伯伯只钟情姐姐和仙庭妹妹。” 澹台鹤情切的一声:“他要是只钟情两人,我立即备上贡品高香去答谢上仙。” 陈玲珑嗤的一笑:“伯伯很风流吗?再风流也没有我家相公风流吧。” “好了,不说这些闹心的,妹妹你穿上之后感觉怎么样?” “嗯,说不出来。” “是不是紧致了很多像突然间变成一个男人,这两颗坏东西也乖了,不再顽皮。” 陈玲珑咯的一笑:“姐姐,你说话真是……” “风趣是吧,也是与妹妹一见如故,才能风趣的起来。” “姐姐,这件衣物叫什么?” “乃罩。” 陈玲珑低头一看,骤地扑哧一笑,澹台鹤情也跟着笑了起来。 陈玲珑笑问:“姐姐,你平日里也穿这乃罩吗?” “我现在要喂养孩子,每天要解好几回,哪能穿这么紧的东西。” “那姐姐你穿什么,我给看看。” 澹台鹤情抬手一挡,反过来牵住陈玲珑的手:“妹妹来,我带你去别处看看。” 来到鞋履琳琅满目处,嘴上问了一句:“妹妹以前穿过皮靴吗?” “多穿布鞋绣鞋,骑马的时候也穿筒靴。” 澹台鹤情拿了一双精致的小皮靴:“穿过这种的吗?” 陈玲珑望去,只见这鞋像绣鞋一般精致却不是绣鞋,鞋底厚实像靴却不像靴子那么笨重及膝,皮质鞋面还有缂丝点缀,十分悦人耳目:“这种倒不曾穿过。” “那试穿一下吧。” 澹台鹤情说着竟蹲了下来,陈玲珑忙道:“姐姐,万万不可。” 澹台鹤情淡笑:“这皮靴要交叉系带,第一次穿我先教你。”动手脱了陈玲珑的鞋,一双穿着薄薄罗袜的白足就映入眼幕。 陈玲珑见澹台鹤情停了下来,陈玲珑悄问:“姐姐,是不是臭了啊?” 澹台鹤情咯的一笑:“不是,你怎么自己胡说,我是想不到你这足如此修长。” 说着用手指丈量:“比小男人还要长。” “让姐姐见笑了。” “长是长不过又修致好看,堪比郢中白雪。” “姐姐真会说话。” “我重新给你挑一双。” “麻烦姐姐了。” 澹台鹤情给陈玲珑穿上鞋,一边咯咯笑道:“你那好伯伯啊,让我好生伺候你们,不瞒你说,为此还和我吵了一架。” 陈玲珑疑惑:“为何而吵?” “他让我带你们到这玄澹斋来,挑选个够,他倒是嘴上大方,一文钱都不用出。” “让姐姐破费了。” 陈玲珑说着意味深长:“伯伯这人就是这样,为了情义几分,总是累煞自己。” “妹妹你倒是说中了,折了自己福分的命。” “伯伯娶了姐姐你这样的人儿,不就是福分吗?” 这时传来闻人月的声音:“鹤情姐姐,来帮我看看这是什么?” “来了。”澹台鹤情应了一声就朝循声而去。 陈玲珑轻轻望着澹台鹤情的背影,只感这才是一个家,理当如此,不是吗? …… 三楼这边王玉涡走到六夫人身边去:“老六,陪我去更衣解手。” 六夫人林轻顷有点疑惑,怎么解个手都要人陪,想是有话要与自己私下说,笑着点头应下。 休息室内,林轻顷见大姐只是笑着看向自己,并没有更衣解手的意思,笑道:“大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王玉涡微笑:“药娘,有件事还要麻烦你。” 林轻顷闻言身躯一震,脸上笑容顿消,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王玉涡微笑:“别紧张。” 林轻顷心中骤生莫名歌声,歌声悲切让她想起伤心事,了无生趣的恨不得当场自绝。 心中歌声消失,林轻顷才中黯然悲伤中恢复正常情绪,脑海一震,秋雨挽歌! 李家有十三人杰,四奇才、五钟情,四天赋,当中以恩诏、赦书、挽歌、摧魂四天赋最为神秘厉害,四人也不是寻常武道高手,身上均有天赋奇异, 而她便是五钟情中钟情于药的药娘,从来不知道秋雨挽歌是个女人,而且与自己朝夕相处。 王玉涡笑道:“老六,看来我们以后要换个身份相处。” “大姐,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份?” “老六,你一点痕迹都不显露,我本来也是不知,是有人告诉我。” “谁?” “大公子。” 林轻顷浅笑:“原来如此,我说呢。” 王玉涡微笑:“后来,注意到你半夜三更偷偷干坏事,我就更清楚了,现在有件事要你去办。” 林轻顷笑道:“大姐,你我各为其主,我未必要听你。” “我不管二小姐叫你干什么,这件事你必须做。” “如果我不呢?” 王玉涡凑近低声:“那我就把你干的那些坏事全说出来,让你有负重托。” “大姐你说,我考虑一下。” 王玉涡凑近,檀唇微动,没有声音发出,却有心语。 林轻顷听后眉头微皱:“这是大公子的意思?” 王玉涡微笑:“我想这也是二小姐的意思。” “二小姐没让我这么做。” “老六,我知道你潜伏在崔三非身边的目的,无非是想控制住崔三非进而控制住整个崔阀,这也符合二小姐一贯以来的阳谋大局,大公子与二小姐虽然明争暗斗,终究都是李家人,新皇登基,时局不同,现在面对的是李家共同的敌人,需齐心一致对外,先共取天下再分雌雄。” “大姐,你让我做的,兹事重大,我需要先得到二小姐的答复。” “时机不待人,今后再无这种机会,你不做,我就杀了你。” 林轻顷看着眼前的大姐,似完全不认识她一样。 王玉涡咯的一笑:“好啦,你做了那么多坏事,不妨多做一件。” “这件坏事,我不太想做。” 王玉涡咯咯轻笑:“因为澹台鹤情,还是因为伯伯?” “都有!” “少来了,你只不过想让我心中有愧,让我放弃,我才不会有心软。” 林轻顷旋即一笑:“大姐,没想到你是这么没有良心的女人。” 王玉涡凑近低声:“我也没想到老六你平日里和柔温顺,相公长相公短的,心肠却是歹毒,把好好的一个美男子养成一头肥猪,而且还让他不能人道,你可真是够坏的。” 林轻顷讥笑:“是不是害大姐你每晚孤独寂寞无以排遣。” “咯咯,我每晚都偷偷出去偷汉子。” “哦,不如你把伯伯偷来给我看看。” “老六,你想要害死我。” “我只是想知道秋雨挽歌有多厉害。” …… 谢傅睁开眼睛说道:“今天就到此为止。” 今日云卧雪并没有疲睡过去,所以从头到尾她都看在眼里,所谓的治疗就从他体内流出血来,这些又通过周身炁穴进入她的体内,很复杂,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知她得到某些东西,他失去某些东西。 治好她的代价太大了,云卧雪真想问一句,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但是她没有勇气问出来。 谢傅已经冷漠离开,行到门口的时候,云卧雪忍不住开口:“你能帮我师傅治一下吗?” 这只不过是个理由,冠冕堂皇的理由,她知道他当然不会答应,或许又觉得他可能答应。 谢傅冷漠的拒绝:“不能。” “我可以教授你肃心乾坤颠倒大阵窍门。” “这是你必须做的,并不是条件。” “你就不能施舍一点点的善心吗?” “我恨不得他死,你也一样。”谢傅说完离开。 【你也一样】这四个字让她有点心痛,很多人都想要她死,可她并不在乎。 入世以来她一直孤身一人,没有任何朋友,突然她很想有一个朋友。 谢傅回去之后,倒头就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晚,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喊了一声:“仙庭。” 秀儿走了进来:“小姐跟鹤情夫人她们去泛舟游河。” 谢傅闻言一笑:“好。” 他当然希望仙庭能够走出阴霾,但他似乎还没能走出来,他还有仇恨,还有遗憾,还有心痛,甚至那烧不坏的香囊都不敢再拿出来看一眼,怕一看就抑制不住思念,抑制不住情绪。 “姑爷,我去给你准备晚膳。” “好。” “对了,要准备热水洗个澡吗?” “好。” 吃完饭洗完澡,已经快子时了,仙庭还没回来,想必是打算在画舫上过夜了,七里山塘最美丽的风景是在晚上,在清晨,但是他已经没有这个闲情逸致了。 “秀儿,如果仙庭晚上回来,让她先睡下,不必等我了。” 打了招呼之后,谢傅就离开。 来到深院,苏文卿居住的房间已经熄灯了,云卧雪的房间还亮着灯。 谢傅走了进去,桌子上的饭菜一点没动,显然这是苏文卿给她准备的晚膳。 云卧雪闭目盘坐在地上,静如处子,几息之后方才睁开眼睛,大概从这冷然无声感觉到来的是谢傅。 看见真是谢傅,云卧雪心头一热,不管他来的目的是什么,就算是来杀她。 谢傅还是一贯的冷漠,在桌前坐了下来,看着一桌子早就凉了的饭菜。 云卧雪主动开口解释:“我想早点恢复。” “你很着急?” 云卧雪给了肯定的回答:“是。”紧接着补充一句:“我很想把苏皂眸救回来。”这句话有几分内疚,弥补过错的味道。 “你不是想早点救云弱水吗?” “同样也想。” “这次过来不是想给你疗伤的。” “好,我正想教你肃心乾坤颠倒大阵窍门。” “开始。” “我们蓬莱仙门尤重心境,若能做出旁观、无争、自然,就是达到肃心之境,此境天地万法不扰,实现真正清净自在。然而世间万物纷复扰心,要达到此境谈何容易,便是在蓬莱仙门也极少有人能够达到。所以大多时候都需要借助肃心轮。” “继续。” “没有肃心轮,只能靠你自己,现在我先传授你肃心的心法口诀。” “好。” 谢傅像个初入门的小道学习一夜,黑夜悄无声息离去,清晨到来,阳光斜照入屋。 谢傅睁开眼睛,自我疗伤一夜的云卧雪也跟着睁开眼睛,问道:“如何?” “道可道非常道,需要点时间。” “好。” 身心求静求止,本来就是一种休养生息,谢傅并没丝毫疲惫,这也是为什么修道之人能够盘坐不动数日,甚至半月。 云卧雪起身将云弱水背到屋外的院子,然后就这样静静的坐在院子里。 谢傅看在眼里,不知道她是不是为了博取自己的同情心,问道:“你干什么?” 云卧雪微笑:“晒太阳。” “我是问你为什么将云弱水背出去。” “孤阴不长独阳不生,一直呆在房内,我师傅会死的。” “我暂时不会让他死去。” 云卧雪淡淡哦的一声。 苏文卿到来,看见谢傅也在,有点意外:“公子,你今天这么早啊?” 谢傅没有刻意去解释清楚,笑道:“是啊。” 背对着门正在晒太阳的云卧雪,听见谢傅不一样的声音,扭头看去,果然从谢傅脸上看到了笑容,和颜悦色,久违的笑容。 这一刻莫名心悦,不察会心一笑。 “那公子你吃早饭了吗?” “还没呢。” “公子,那我也给你一并准备早饭?” 谢傅打算一会给云卧雪疗伤,应道:“好。” 苏文卿走了几步,突然停下回头,一副欲言又止,谢傅知道她想问什么,笑道:“文婶你放心,我会竭尽全力。” 苏文卿点头离开,谢傅突然发现云卧雪正微笑看着自己,脸上笑容顿消,不由自主的冷了下来。 云卧雪识趣的扭过头去。 吃完早饭之后,谢傅开始为云卧雪疗伤,这却是一件费心费力的事。 就这样连续数天,谢傅为云卧雪疗伤,而云卧雪教授谢傅心法口诀,像互助求道的师兄妹。 …… 第1741章 设计陷害 秦楼一处独院雅室内,崔三非喝得伶仃大醉,陪同的还有苏州的几个纨绔公子。 房间里突然进来两个女子,衣装艳丽,白纱遮面,这样的装扮在秦楼太常见了,不知情的定会以为是秦楼哪两位青楼娘子。 两女靠近酒桌,手上出现银光,同时出手,眨眼的功夫,同桌的几个纨绔公子连哼都没哼一声,便死在醉睡之中。 两女杀了人之后,方才把目光落在崔三非身上。 趴睡在酒桌上的崔三非突然醒了过来,神情异常清醒的看着眼前两女,显然一直都在装醉。 双方目光交汇瞬间,两女眼神明显露出惊讶之色。 崔三非淡然开口:“老八,老九。” 既被识破,两女干脆扯掉脸上白纱,露出真实面目来,正是崔三非的妻室八夫人和九夫人:“崔三非,你早就知道。” “我不知道是你们两个,我只是知道有人想杀我。” 八夫人冷声:“你这奸细也知道自己该死。” 崔三非笑道:“哦,你们两个是太子的人。” 九夫人娇笑:“相公,没错,我俩是殿下的女人,现在就要拿你人头去向殿下讨赏,殿下一定会好好疼爱我俩。” 崔三非似被刺激到,脸上肌肉抖了抖,八夫人杀人诛心:“你这个怎么逗都逗不起来的废物。” 崔三非骤地哈哈一笑:“我知道有人偷偷对我下药,让我变得不能人道,女色只会消磨我的斗志,而女人在我眼中只不过是棋子、工具,所以我一直将计就计。” 言毕摔杯,门扇骤地被人推开,数道身影闪入房内,将两女包围在中间,正是平日里暗中保护崔三非的武道高手。 崔三非微笑:“老八,老九,没有想到我把他们带到苏州来吧。”既是引蛇出洞,崔三非岂能没有准备。 两女却丝毫不欢,甚至出言嘲讽:“咯咯,相公,我只知道有一事,他们肯定比你强。” 崔三非沉声:“杀!” 真气逼逼,数人同时出手欲将两女雷霆解决,刀光剑影闪得崔三非睁不开眼睛。 等他睁开眼睛,屋内已经恢复静寂,数名武道高手倒在血泊之中,无一活口。 而他的两名妾室,盈笑嫣然,风情脱脱。 崔三非表情吃惊,显然低估了这两条毒蛇的实力。 八夫人嫣笑:“相公,如果蒙浩还活着,或许你今晚还能活命。” 说话间,袖里飞出两道芒光朝屋顶疾射,屋顶破了两个洞的同时,传来惨呼之声。 显然埋伏在屋顶,提防两女逃跑的两名高手,眨眼之间就被射杀。 崔三非惊声脱口:“二品高手!” 崔三非虽然不会武道,但是眼力还是有的,光凭这一手隔空伤敌,修为就不下二品。 九夫人轻轻说道:“相公,你可知道殿下多爱惜你,我们两个本是贴身保护殿下,殿下却让我们在你身边暗中保护你,你如此辜负殿下,你就说你该不该死吧。” 崔三非淡然:“我与殿下本无冤无仇,只不过道不同不相为谋。” 八夫人柔声:“相公,念在夫妻一场,来,闭上眼睛,妾身会快一点,不会让你太痛苦。” 崔三非欣然一笑:“贱婢,拿我的人头去讨好你的主子吧,不过你也是男人夸下的一条姆狗而已。” “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你如此嘴贱,那妾身就先把你的舌头给割下来,再慢慢折磨你。” 好似流星划过天际,屋外骤现银光,两道黑影透窗而入,手中寒锋芒迅若电,一人刺向八夫人后背,一人杀向九夫人。 叮的一声,八夫人九夫人分别挡住偷袭的同时,两道黑衣蒙面的身影落在崔三非左右,身段婀娜多娇,显然是两个女人。 四女目光对视一眼,八夫人脱口:“老四!” 九夫人说道:“老五!” 平日里生活的同一府邸,抬头不见低头见,虽然此刻黑衣蒙面,却一眼就认了出来。 虽然死里逃生,不知为什么,崔三非心中并无半分欢喜,苦涩问道:“你们两个又是谁的人?” “相公,我们两个奉六皇子之命,暗中保护你。” 崔三非伤感说道:“六皇子有心了……” 目光深远,不由想起长安郊外,渼陂湖上,与秦楚桢志趣相投,大谈志向抱负,如今却阴阳相隔。 六皇子虽死,亡魂犹护,那他就更不能死,余生将继扬六皇子遗志。 看见崔三非眼神精芒闪闪,毫无刚才颓败,八夫人冷叱:“背主家奴,你还想活!” 八夫人真气迸发,杀机已现,老四、老五岂容她出手杀人,两人手中寒锋已经抢先朝八夫人胸口要害刺去。 锵锵! 在八夫人挡住这一击的同时,九夫人也抢援过来。 眨眼的功夫,四女混战一团,一时之间也难分胜负。 屋内刀光剑影,有如飞电走掠,水银泻地。 剑锋所指,剑劲所到之处,窗棂、栋梁、椅桌、花瓶、酒杯盘碗,纷纷裂碎。 四女本是秦楚桢和秦楚成分别派来保护崔三非的,如今却一方要杀崔三非,一方要保护崔三非。 早上还姐妹相称,此刻却是生死敌人。 崔三非骤然惨呼一声,手臂被剑劲所伤,衣袖上裂了一个大口子,鲜血直流一片鲜红。 老四喊话:“相公,找个地方躲起来。” 崔三非望向门口方向,却是四人激斗最频繁的地方,那刀光剑影密集到就像一张银色蜘蛛网,罩在大门上。 这般冲出去,定要被绞杀成几十块,只好转身匍匐着朝床底躲藏过来。 四女均有踏入二品的修为,一间雅室怎能抵挡四女剑锋摧残,不到十息的功夫,随着一根栋梁被一分为二,屋顶轰然坍塌。 此处虽是后院雅室,幽静远离秦楼前堂,可这么大的动静,别人岂能没有发现。 激斗四女刚刚破开屋顶而出,诡异的却不约而同身体为之一滞,经脉如弦颤,心头如擂鼓,血液如水沸,整个身体似乎变成一件乐器,演奏着只有自己能听到的歌声。 此般怪异,四女均以为是对方搞得鬼,朝对方望去,却发现对方与自己一般情况,心头一震,那就是还有其他敌人! 随着经脉高弦激颤,体内歌声变得哀切,体内真气骤变狂风暴雨肆虐己身,四女口鼻耳目缓缓流出鲜血,这挽歌穿透魂魄脑海,四人轰然倒下毙命。 坍塌废墟上方,出现一道衣裙艳丽的身影,其面目在黑夜下朦胧难辨,凌空伫立的姿态却有一种与身上艳丽衣裙迥异不同的含蓄淡雅。 她看了已死四女一眼,只是抬了下手,四女的尸体就炸成血雾,连块肉块都看不见。 光是这一手隔空摧尸,劲若实质,其修为就不下一品。 屋子坍塌,躲在床底下的崔三非躲过一劫,只觉耳朵嗡嗡作响,周围都是烟尘碎屑。 外面却十分安静,莫非她们已经打到别的地方去了,打算趁机逃离现场,刚刚动弹,肥胖的身体却被重物压住卡住。 压在头顶的重物纷纷掀飞,被压迫着的崔三非顿感压力大减,还未来得及抬头看清发生什么事,就感觉到一股更加强大的无形压力将他笼罩。 脑海一震,隔空御气,气若实质,武道顶尖高手。 胸口发闷,根本无法呼吸,人就昏厥不省人事。 …… 夜深色沉,沉到大地有如泼上浓雾。 澹台府微和园的绣楼十分安寂,似乎所有人都沉沉睡去。 多日相处,澹台鹤情与崔家九位夫人已经十分熟悉,不知道是谁提议饮酒,十女便如男人一般风流,豪饮起来。 澹台鹤情重情,杯杯都在酒里,饮得最多,大有不醉不罢休。 而崔家九女似乎也不胜酒力,纷纷醉倒。 六夫人林轻顷似乎醉的不是很厉害,半夜醒了过来,搀扶着澹台鹤情回房去。 澹台鹤情口中语焉不详的说着梦话:“相公……” “给我,不要馋着奴家……我说就是……是相公的……红烧蹄子。” 林轻顷望去,澹台鹤情整张脸红的厉害,似乎很热,一只手无意识的扯着己身衣裳,恨不得把衣服全给脱掉。 显然药效已经发作,现在只要给她一个男人,她就会不顾一切的扑上去,但凡闻到男人一点气味,就会疯狂。 林轻倾知道自己这药十分厉害,根本无法抵挡,除了找人欢好,否则根本无法解除。 轻轻推开房门,搀着澹台鹤情朝床榻方向走去,此刻澹台鹤情的床榻上睡着一个肥胖的男人,身上只穿一条短裤,正是她的相公崔三非。 正常人看到这一幕,恐怕无法理解。 这却是挽歌的计划,让谢傅与崔三非决裂,甚至动手杀了崔三非,让新女皇失去左臂右膀的同时,与谢傅也产生嫌隙猜疑敌对。 最终目的是制造混乱,让刚刚稳定的朝局混乱起来,甚至天下也混乱起来。 这样李阀才有理由出面,才有机会。 看着脸色发红,十分难受的澹台鹤情,林轻倾心中有些于心不忍,却没有办法,似她这种人,为了成事,可以不择手段。 很多人都是牺牲者,她也一样。 将澹台鹤情放倒在床榻上,身后悄然出声:“老六,鹤情姐姐还好吧?” 林轻顷心惊,回头一望,却是七夫人闻人月站在门口。 闻人月来自闻人牧场,是九女中酒量最好的,其她八女喝她一个都未必能把她喝倒。 皆因今日她来了月信,不能饮酒,又不便扫大家的兴致,于是就假装不胜酒力醉倒。 刚才起来方便的时候,刚好看见林轻顷搀着澹台鹤情回屋,就顺便过来问候一句。 林轻顷吃惊之际,闻人月已经笑意盈盈走了进来,林轻顷见闻人月步伐平稳毫无醉意,一时之间也不敢轻举妄动,王玉涡是秋雨挽歌,难保这平日里行事泼辣的闻人月不是厉害人物。 骤见床榻上还有崔三非,前一刻还笑意盈盈的闻人月脸色骤变,手指崔三非:“老六,这是怎么回事!” 闻人月并非吃醋,而是相公崔三非和伯伯之妻发生什么,那天可要塌下来。 林轻顷尬笑:“我也不知道相公怎么会在鹤情姐姐房内,或许相公他……你知道相公这人天不怕地不怕胡作非为。” 闻人月半信半疑,相公的为人,她自然清楚,就没他不敢做的,可凭相公对伯伯的敬重,便是看澹台鹤情的时候也要端端正正,怎敢有不轨染指之心。 林轻顷自然看出闻人月的猜疑,悄声:“好啦,此事不能外宣,你先将相公带到你房内去,待相公醒来再问个清楚。” 也只能如此了,此事要是传出去,两家人的关系算是毁了,闻人月心中敬重伯伯,也喜欢热情大方的澹台鹤情,不想两家人今后交恶。 这时澹台鹤情呢喃一声,竟伸手扯掉自己的衣裳,红着脸嘴里迷迷糊糊说着:“给我……” 若是一般女子,此时还满腹疑团,可闻人月是个有见识的女人,当下凛然责问:“你给她下药!”当然目前她还不清楚老六是什么目的,甚至以为是受相公指使。 一直在寻找机会出手的林轻顷,眼见事迹败露,只好仓促出手,朝闻人月撒去一团粉末。 闻人月来自闻人牧场,毕竟有一定的武道底子,举袖一挡掩住口鼻。 但闻人月又不是什么厉害的武道高手,林轻顷抬掌拍下,她又无法阻挡躲避,中掌瞬间,口中喷出一口鲜血来。 眼见一招得手,林轻顷也知道闻人月并不是什么厉害高手:“老七,我也不想杀你,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出现。” 闻人月想喊人,可嘴巴一张却呕着鲜血,别说喊人了就说话都说不出来。 林轻顷缓缓抬掌透着几分于心不忍,这时骤觉背脊发凉,猛然转身,看见老二陈玲珑冷冷站在门口。 闻人月今日表现过于异常,陈玲珑本来怀疑闻人月,暗中跟了过来却看到这样一幕。 林轻顷颤笑:“老二,你怎么来了?” 陈玲珑看了一眼发晴的澹台鹤情,昏睡的崔三非和受伤呕血的闻人翎,冷冷说道:“老六,你最好跟我说实话。” “老二,你要我说什么实话,我也是十分糊涂。” 第1742章 黄雀伺蝉 突然一声刺耳哨声响起,有如鸣镝划破长空,响彻整个澹台府,却是闻人月垂死之际吹响了挂下胸前的玉哨。 此玉哨本是用来呼救,闻人月自很小的时候就戴在身上,遇到危险吹响,在辽阔的草原能传开一二里地。 此时夜深人静,这般刺耳声响几乎将澹台府睡梦中的人全部惊醒。 两人同时吃惊,林轻顷不想计划失败,而陈玲珑奉女皇密旨保护崔三非,却不想把事情搞大。 林轻顷见已经惊动别人,计划被毁,恼羞成怒,抬掌就朝闻人月脑门拍下去,这一掌含怒,势要将闻人月掌毙。 掌近闻人月一寸三分,却被一股无形之墙挡了下来,林轻顷大惊失色,光凭隔空御气就能挡住她这一掌,却是从未遇到如此厉害的高手,这陈玲珑竟是潜伏在崔三非身边的绝顶高手。 陈玲珑先救闻人月,后身形一动欺身逼近,林轻顷心生畏惧,退避三舍的同时,袖内喷出一股有色无形的烟雾。 只是这股烟雾根本无法侵蚀到陈玲珑,在她身前半丈便被挡了下来,林轻顷心惊,好强大的护体真气,陈玲珑不是一般二般的顶尖高手,此等级别就是李家十三人杰也挑不出来:“你到底是谁!” 陈玲珑没有回答林轻顷的问题,眼露杀气冷声说道:“老六,再不说实话我就杀了你。” 骤见澹台鹤情朝崔三非移动过去,伸臂就将澹台鹤情揽住,迷糊中的澹台鹤情反手就将陈玲珑抱住,一只手就覆上垂挂在枝头上的桃子,摘——摘不下,拉——拉不动,唯一步揉定。 陈玲珑面容古怪,心中极为不快不爽,却也只能忍着。 就在这时,两道身影循哨声而至,来到是王蒙、田天野。 他们与袁风三人以保护谢傅的妻儿为第一要任,自月前发生那件事后,就更加尽忠职守。 这微和园虽然不准男人涉足,他们二个却暗暗守护在微和园外围,刚才听见哨声异响,立即循声赶来。 看见眼前场景,一时不明所以,目光却聚焦在澹台鹤情身上,关切呼道:“夫人。” 林轻顷手指陈玲珑:“这个女人是奸细,试图伤害鹤情姐姐,被我发现,想要杀人灭口。” 此刻陈玲珑单臂夹着澹台鹤情,身边还有一脸鲜血的闻人月,或是有前车之鉴,给两人感觉要掳走夫人一般,异口同声:“马上放了夫人。” 陈玲珑无声两人,冷睨林轻顷:“贱婢,找死!” 王蒙、田天野两人见陈玲珑杀气毕露,真气逼逼透体而出,也以为她就是奸细凶手,同时迎杀上去:“放下夫……” “人”字未能说出口来,就被陈玲珑凌厉劲气击飞,双方差距实在太大了,连接近与陈玲珑触掌分个高下的资格都没有。 也是因为陈玲珑目标是杀林轻顷,并无心杀害澹台府的人,不然两人现在连完尸都没有。 林轻顷已知道陈玲珑厉害,本想让此两人抵抗一会,她好趁机逃跑,不了两人竟是如此不堪一击,形同虚设。 眼见陈玲珑劲气已经压体而来,只得全力以赴,抬掌抵挡的同时一并用毒。 若是一般的顶尖高手或许可能中招,可是陈玲珑作为能凌驾于神武阁第一人林定波之上的【人上】,武道修为实在惊人,掌劲破开毒雾,与林轻顷触掌。 林轻顷惨呼一声倒地,与陈玲珑对掌的那条胳膊竟消失不见,化作地上一滩血迹。 陈玲珑脚下那只精致小皮靴踩在林轻顷脖子上,对着林轻顷冷道:“贱婢,我早跟你说了!” 言毕,一脚踩断林轻顷的脖子,溅得小皮靴上面的精致缂丝血迹斑斑。 可怜李家武道十三人杰的药娘就这般无名惨死。 陈玲珑这股睥睨天下的气势,让受伤倒地无力再战的王蒙、田天野两人胆寒,从未见过如此冷酷无情的女人,偏生她的模样秀丽端庄。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落地,王蒙、田天野两人见了欢喜齐呼:“公子!” 谢傅看见陈玲珑手擒澹台鹤情踩杀六弟妹,七弟妹满脸是血倒地不醒,目光冷睥:“二弟妹,你最好给我个说法!” “伯伯,你要我说什么?”陈玲珑对谢傅既有敬重,脸上却又自然流露出骄傲来,似乎不屑解释。 王蒙朗声:“公子,这个女人是奸细,对夫人意图不轨,刚才又杀人灭口。” 谢傅对王蒙的话自然坚信不疑,真气透体而出,强大将真气就将陈玲珑周身笼罩,大有轻举妄动就格杀勿论:“还不放人,束手就擒!” 陈玲珑似乎不想和谢傅动手,轻轻要把澹台鹤情放下,可此时中了毒的澹台鹤情像缠人的妖精,双手揪着陈玲珑一对仙桃不放,惹得陈玲珑用力扯了一下,方才摆脱纠缠。 这一举动,让严阵以待的谢傅以为她要伤害澹台鹤情,立即挥掌拍向陈玲珑脑门。 若是普通高手面对谢傅这一掌,只有领死一路,陈玲珑挥掌相迎。 蓬的一声,两股掌力交触发出一声激响,谢傅本以为能够将陈玲珑击毙,却见陈玲珑只是势弱,微微后退一步,心中不由暗暗惊讶,他如今武道已经能与入道大宗师叫板,能与他对掌不死者,并不多见。 此女只是势弱,毫发无伤,由此可见,不谈浑厚悠长,单以武道修为论,此女却与他相差无多。 当下冷声:“你到底是谁?” 陈玲珑似乎生气了,面若寒霜:“伯伯,你要杀我!” 谢傅当然想杀她,自从卢夜华的事之后,他变得不再那么仁慈,也没有多少宽容,敢加害他至亲者,他都不会客气。 只是面对眼前女人,他并无十足把握,在澹台鹤情不受伤害的前提下击毙对方,谢傅确实忌惮害怕,无法承受多一次的丧亲之痛。 凛声:“二弟妹,你放了鹤情,我今晚就放你走!” 陈玲珑早就恨不得甩掉澹台鹤情,却是澹台鹤情纠缠不放,闻言冷哼一声:“伯伯,你小看我了,人还给你!” 说着带着恼气将澹台鹤情双手从她身上拔开,谢傅惊慌失色,投鼠忌器,张开双臂喊道:“别!” 陈玲珑却只是将澹台鹤情往他身上一推,谢傅接住澹台鹤情,见陈玲珑并没有趁机逃跑,而是冷若冰霜,眼神透怒的盯着他,一时愣了。 或是眼前敌人性格骄傲,不屑用此下作手段挟制别人,又或许是对己身武道实力信心十足。 不管如何,澹台鹤情安然无恙才是重中之重,开口说道:“我说到做到,今夜就放过你,日后再遇,必杀你。” 陈玲珑冷笑:“伯伯,我走,自然是要走,不过也要击败你之后,大大方方的走。” 她可不想背着冤屈逃走,只需击败谢傅,大方的离开,对她的所有污蔑误会,不澄自清! 陈玲珑缓缓抬臂,骤然传来尖锐的呼啸声,仿佛来自远古的战歌,萧杀激扬。 银光有如一道闪电破窗入室,却被陈玲珑收拢于掌心,手中多了一把兵锋,透着不可一世的锋芒。 御气千里!王蒙、田天野何曾见过这种场景,表情震惊。 落在谢傅眼中却是雕虫小技,御气千里,很久以前他就能够做到,冷笑一声:“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你。” 这时大夫人王玉涡跌跌撞撞出现在门口,见到眼前场景惊呼一声,然后看着陈玲珑骂道:“你这贱人,我早就怀疑你是潜伏在相公身边的奸细。” 陈玲珑冷冷一笑:“王玉涡,你隐藏的挺深,今夜的事只怕你也有份吧,我就先杀了你,再与伯伯分个高下!” 谢傅移身挡在王玉涡前面,冷喝:“放肆!” 陈玲珑轻笑:“也好,那我就将伯伯击败,再取这贱人性命!” “伯伯,看剑!”陈玲珑并没有猛然出手,而是先提醒后出剑。 已知陈玲珑实力底细,加上澹台鹤情已经获救,谢傅再无顾虑,一拳迎锋而去。 光是这股气势就让陈玲珑有种置身于狂风暴雨的强烈感觉,高手一出手就有没有,想不到伯伯看上去文质彬彬竟是如此厉害,若再留手,别说将他击败,就是自己也要小命不保。 谢傅真气拳劲有如骤然掀起的一面高逾城墙的巨浪扑涌而来,若拿不出真正本事,可就要立然毙命。 陈玲珑敢于谢傅叫板,自是艺高胆大,剑锋骤强如枪芒携破墙之威。 总的来说,谢傅拳头威势虽然广瀚让人避无可避,但其锋之利远不及剑锋汇于一点,陈玲珑的意图也很明显就是一漏即溃,这个道理如同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正如陈玲珑所预料那般,没有人能仅凭拳劲就挡住自己剑锋,就是入道大宗师也做不到,剑锋破气而入,巨浪气劲也随着溃散。 只是骤然感觉剑锋如同被卷进一个深不可测的漩涡,脸上刹那划过惊讶,实在不明白这漩涡之力从何而来。 却哪里知道谢傅身体天赋异于常人,拥有水脉体内真气浑厚无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加之又学会了悟武宝典,真气发力之时滔滔不绝,几乎间隔,断然不会一拳一劲,你能破他一拳并不代表你就抢得先机。 谢傅傲笑一声:“弟妹,既敢叫你束手就擒,岂能没有十分把握!” 陈玲珑冷哼:“伯伯,少得意,看我这一招。” 被气劲漩涡牵扯的剑锋不抽反进,却是反其道而行,随着欺霜赛雪的玉手挥动着玄奥无比的动作,竟将气劲漩涡从内部瓦解:“破!” 陈玲珑胆大艺也高,谢傅忍不住赞了声“好”,他只不过胜在修为深厚,便是他自己也想不到如何以弱解强,陈玲珑却是做到了,由此可见陈玲珑已经不单纯是武,而且有道。 “伯伯,你泥菩萨一尊,还有空夸我!” 陈玲珑既破了这气劲漩涡,自然乘胜追击,却不料却再次陷入新的气劲漩涡,她明明已经抢得决出胜负的微息先机,为什么会这样,完全违反武道常理。 谢傅笑道:“当然!伯伯我可不是半桶水,泼了就没,伯伯我是滔滔河水。” “我偏不信!” 陈玲珑又是一声娇叱:“破!”再以武道之玄奥破招。 ——破! ——破! ——破! 房间里响彻着陈玲珑的娇叱声。 无论谢傅如何出拳,陈玲珑都能一式破之,斗得谢傅心中暗暗叹为观止,若非他身有奇赋,单以武艺来论此刻已经落败,只感觉这一战对武道又有新的认识。 王玉涡见明明是生死之战,两人却好像变成切磋一般,朗声喊道:“伯伯,你看她手腕所戴,她是西域奸细,断然不能饶她!” 谢傅闻言,果真瞥见陈玲珑手腕戴着一串念珠,一股西域奇诡感觉,方才想起她是敌非友。 或许爱才,嘴上忍不住出声提醒:“弟妹,伯伯我要动真章了。” “来吧!” 武神雷杀! “来的好!” 谢傅不知为何又生仁慈之心,竟只是想折她兵锋将她挫败。 拳与剑终于实打实交触,面对武神雷杀的强大威劲,尽管有大部分被剑锋所受,却仍有一股气劲如尖针般钻进陈玲珑的体内。 陈玲珑跄踉跌退,红润的脸掠过一抹丝白,紧闭着嘴唇,强行将体内气血翻滚压了下来。 谢傅看着那毫发无损的剑锋,赞道:“好一把神锋!” 陈玲珑傲道:“自然比你那把昆吾要好。” 这话让谢傅想起她赠送自己昆吾时盛意拳拳的场景,心中生出一丝恻隐:“为什么不弃剑,宁愿受伤。” 刚才他那一击武神雷杀,本意是想折锋,并非伤人。 “笑话,我从不认输!” 这股傲气让谢傅感觉与初月极为相似:“我说到做到,今夜饶你,滚吧!” 王玉涡急呼:“伯伯,万万不可,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陈玲珑冷睥王玉涡,她不善言辩,只觉多说无益,走自然要走,不过要带闻人月走,否则闻人月必被王玉涡所害,她就一辈子无法洗刷冤屈。 勾起闻人月腾空破屋而走。 第1743章 奈何为贼 谢傅一直小心提防着陈玲珑对澹台鹤情和王玉涡动手,完全想不到她会带走昏死不动的闻人月,一时之间还以为闻人月是她的同伙。 直到陈玲珑怒骂:“西域奸细,还想害人!” 谢傅看见地上惨死的六弟妹,这才懵然回神,我怎么被她外表给欺骗了,刚好这时杜致微走了进来。 “杜娘子,你看好他们。” 吩咐一句,人就追了出去。 陈玲珑揽着闻人月离开澹台府,准备在城外找一个僻静无人的地方查看闻人月的伤势,看还有没有得救。 就听身后一把凛声逼近而来:“把人放下!” 伯伯追来了! 这出乎陈玲珑的意料,又似乎在意料之中,伯伯是个让人肃然起敬的君子,自是言而有信会放她离开,否则刚才就可以将她杀死。 可他又肯定不会置闻人月于不顾。 果不其然,谢傅在身后再次喊话:“放了七弟妹!” 这话却让陈玲珑莫名来气,你这个忠奸不分的愚伯伯,我偏不把人还给你。 谢傅见陈玲珑非但没有停下,反而跑的更快,怒声:“再不把人放下,就休怪我这个伯伯不客气了。” 回应他的却是陈玲珑的一声冷哼:“叫你一声伯伯,那是敬你,别以为你真是伯伯。” 见她如此冥顽不化,谢傅冷声:“正好,那我就当不曾认识你过!” 陈玲珑本来是压着伤势全力奔驰,不了双方的距离却越来越近,心中暗暗吃惊,伯伯使的是什么身法,我的飞龙青烟竟无法摆脱他。 谢傅也是惊讶,要知道他此时施展的是莲行如意第四层神行无踪:纵身百里无息,日月穿梭若飞。 这也是他最为擅长的,以前用来逃命,此刻却追不上人。 心中惋惜痛心,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两人速如流星,不多时已经出了苏州城。 强压住伤势,真气澎湃之下,陈玲珑已是强弩之末,只要她肯放下闻人月,伯伯自然不会为难她。 可一想到王玉涡隐藏得如此之深,闻人月若被带回,如同羊入虎口。 而这个蠢伯伯今夜忠奸不分,却又让人难以信任。 不成,被他打死都不能让他把人带回去。 随着伤势发作,陈玲珑体内真气一顿,原本行云流水的身形也随着一滞。 谢傅可不想这样一直追到天涯海角,如此机会,岂会错失,一个天外摘星,人就飞跃陈玲珑头顶,落在她的前方,挡住她的去路。 目光冷睨陈玲珑:“你还往哪里躲!” 陈玲珑将闻人月挡在身前,大有威胁的架势:“我不逃了。” 谢傅见状眉头一皱,他刚才之所以心生恻隐,便是陈玲珑举止光明正大,不像狡诈之徒,免得一时鲁莽,铸成大错。 陈玲珑行威胁之举,那就意义安全不同,谢傅声音透着责备:“还不把人放下!” 陈玲珑笑道:“就不放!你出拳啊,出剑啊,最好用你腰间那把正义之剑杀了我。” 谢傅将腰间昆吾宝剑摘下,朝陈玲珑扔了过去:“还给你!” 陈玲珑挥手将扔过来的昆吾扫掉地面:“我送出去的东西就当垃圾丢弃,你见过谁丢了垃圾,又给捡回来了。” “你爱要不要,弟妹,把人放了,对你我都好。” 陈玲珑秀丽端庄的脸竟露出一丝娇笑:“是对伯伯你好吧,我哪里好了?” 谢傅怒容:“你能捡回一条命,难道不好吗?” “谁说我想活了,我偏生要寻死。” 陈玲珑娇笑面容骤地冷若冰霜:“还不滚开!”说着挟制闻人月,竟大步朝谢傅走去。 谢傅见她如此嚣张,脸容铁青:“你别以为我拿你没辙!” “我知道伯伯能够杀我,就是不舍得。” “弟妹,你未免太自作多情了。” “是伯伯你自作多情,我说的是老七,伯伯舍不得她死。” “我自然舍得不她死,她是我的弟妹。” “我也是你的弟妹。” “你不是了!” 这句话让陈玲珑心中骤生怒气,我若不是,为何要护着你的妻子,若非我及时出现,你的妻子就要被人陷害兼银! 再看谢傅虽然并没有出手,却立在眼前挡住她的去路,不肯让开,抽出剑锋朝谢傅刺去。 本以为谢傅会躲开,怎知谢傅却伸出手掌朝剑锋而来,陈玲珑眼眸掠过一丝惊色,你武道修为再高,终究肉体凡胎,如何能受神锋之利,这时要收力已是不及。 谢傅艺高人胆大也是,拥有神之躯躯质强横无比也是,直接徒手握住剑锋发力,陈玲珑脱手,剑就到了谢傅手中。 谢傅握着剑锋,剑作匕首使,竟朝闻人月小腹刺去。 没错,就是刺向闻人月,却是避开闻人月的身体要害,打算透过闻人月的身体刺伤躲在后面的陈玲珑。 他要立即解决问题,不想跟陈玲珑长耗下去,唯兵行险招。 陈玲珑眼露惊讶,想不到谢傅会这么狠辣,想将她们两个一并杀了,电光火石之间,却不以闻人月身体为盾,反而将闻人月的身体挪开。 剑锋锋利,刺进陈玲珑肋下。 趁着陈玲珑中剑,谢傅将闻人月从陈玲珑手中抢了回来。 刚才那一幕,谢傅看得清清楚楚,惊讶的朝陈玲珑望去,她明明拿闻人月来威胁自己,关键时候又护着闻人月。 陈玲珑将剑锋从身上拔出,艳丽衣裙立被鲜血染的红红一塌,冷声说道:“你竟如此狠心绝情!” 谢傅有心放陈玲珑离开,不予理睬,查看闻人月情况,大吃一惊,闻人月气若游丝,阴阳离决,随时都会走。 虽然十万火急却也冷静,将闻人月放下坐好,双手抵住闻人月的后背,真气透掌而出,自炁穴夹脊而入。 只需气息流注入阴脉阳脉,运行一个周天,体内阴阳循环暂时就能保住生机。 这个道理就像灯盏里的油快要燃尽,随时熄灭,先往灯盏里添些油,保持灯火不熄。 保住闻人月性命后,再考虑医疗的问题。 陈玲珑见谢傅表情严肃双掌抵住闻人月后背,头顶冒出丝丝热气,就知道怎么回事。 再看闻人月脸色由惨白变化青白,脱口问道:“她怎么样了?” 谢傅此时根本无暇应话,一心为闻人月保命。 陈玲珑心中关切,保持安静不再打扰,见谢傅头顶热气蓬蓬有如滚炉沸气,他也不怕我偷袭,就这么信的过我的为人。 这人虽好,却迟早短命,还好是我,若是王玉涡在此,只怕你已经呜呼惨死。 心中虽如此想着,对他却又十分佩服,就算面对至亲,又有多少人能够做到,何况只是一层弟妹关系。 这些时日,谢傅每日都耗费气血为云卧雪疗伤,虽有生脉也是修修补补,刚才又与陈玲珑一番激战,此刻再耗真气,不多时脸上已现疲态。 陈玲珑看在眼里,脱口说道:“要不算了,救不回来了。” 用真气为人疗伤是事倍功半,且治标不治本的一种方法,按照闻人月目前情况,往她体内输入多少真气都没有用,只是白白耗费真气,累伤己身。 谢傅不言不语,专心做着自己的事。 陈玲珑想让他休息一下,嘴贱说道:“要不我来吧。” 谢傅眼角抬起瞥了她一眼:“用不着你。” 看到这轻蔑不信任的眼神,陈玲珑大为不爽:“我偏要!” 人在闻人月前方坐下,托起闻人月双臂,真气自闻人月双掌掌心而入。 谢傅本来为阴脉阳脉行走周天,陈玲珑透入闻人月体内的真气就如另外一股流水,两股真气各走各的,反而乱了章法。 谢傅脸色一变,呵斥:“别胡闹,你这是在添乱!” 陈玲珑有今日修为,岂会不明白个中道理,冷道:“那你还不松手!” 谢傅生怕她的任性害死闻人月,只得退出,双掌抽回有种卸下重担的轻松。 虽然有点生气,见她正在出力,就没有说些什么,真气归于丹腑,让热如灼铁的经脉得以苏息。 陈玲珑却是理智清醒,闻人月多活这一会儿又有什么意义,只是运行一个周天便将双掌收回:“救不活了!” 谢傅为之气急:“你……” 陈玲珑淡定说道:“我知道你很想救她,但是她死定你。”都阴阳离决了,怎么救的回来。 “滚开,再敢打扰捣乱,我饶不了你!” 谢傅再次坐了下来,将双掌抵在闻人月后背上,真气自炁穴滔滔而入。 陈玲珑也是生气:“很好!等你真气耗尽,我正好一剑把你给杀了。” 谢傅不予理睬,陈玲珑生着闷气的走开。 时间无声流逝,闻人月脸色由青白慢慢转为惨白,却是谢傅耗费大量真气为她续命,只感觉比与入道大宗师大战一场还要辛苦,好是他拥有水脉,真气不知道比同修为要浑厚多少,换个人未必能够坚持到这一步。 收掌站起,打算进行第二步,用自己的血把闻人月真正救活过来。 陈玲珑虽然走开,却一直都在暗中关注,见闻人月脸色转为惨白,微微一讶,只怕真气都榨干了吧。 谢傅全身筋脉节节软,差点站不起来,陈玲珑见他废了一般,幸灾乐祸的讥笑一声,让你不听劝,自找苦吃。 若她多活这一个二个时辰能让你享用一次,尚且说的过去。 愚蠢至极! 谢傅听见笑声,朝她望去,陈玲珑表情冷哼,转过身去。 久无动静,再扭头望去,谢傅的注意力已经放在闻人月身上,表情又深凝着,不知道在用什么法子救闻人月,心中叹息一声,伯伯可真是好傻啊,傻的可爱,傻的让人心疼…… 小腹上的剑伤虽然已经止血,却还未处理,陈玲珑便轻轻解了裙衣…… 谢傅这辈子却是干过不少傻事,却是情义所致,不得不为。 这傻事做了,就算无功也心中无憾,若是不做却过不了自己良心那一关。 基本可以确定,闻人月人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得暇朝陈玲珑望去。 只见她坐在一块顽石之上,上身裙衣褪到腰际,如剥了苞的花瓣垂展在顽石上。 里衣下摆掀起,露出雪白的肚皮,小腹左边大滩血迹,如腊月梅花那般鲜红。 陈玲珑拿着一条帕布轻轻抹着血迹,现出一道殷殷伤口,正是拜他所赐。 伤口虽然不足三寸,但那剑锋刺得有多深,没有人比谢傅更清楚,当时他只需再稍稍用上一点力,剑就破背而出,所以陈玲珑其实伤的很重。 陈玲珑在伤口处抹着药,嫣然笑着:“好看吗?”原来她知道谢傅在看她。 谢傅也知自己有点无礼,便收回目光。 抹了药之后,陈玲珑将掀起的里衣放下,这才扭头朝谢傅看去,见他刻意收避目光,轻笑道:“伯伯,你想要什么就说嘛,或许弟妹会答应,这般假惺惺的甚是无趣。” 谢傅微笑却沉默着,陈玲珑竟问:“还想再看吗?”说着手指似不经意的放在里衣下摆,好像只需谢傅开口,轻轻一掀,刚才那雪白的肚皮就又可以看见。 谢傅无奈苦笑:“我把你当人,你却把你自己当……” 陈玲珑见他样子,扑哧一笑:“当什么,说啊。” “技女。” 听到这个答案,陈玲珑脸上的笑容立即消失。 谢傅补充:“而且是窑子里恨不得多勾拔几个男人的那种技女。” 陈玲珑讥诮:“我道伯伯是个端正君子,原来嘴上也是如此轻薄,平日里好一副道貌岸然面目。” “我也只不过是就事论事,就物论物,就人论人。屎是臭的,尿是臊的,我总不能说屎是香的,尿是甜的吧。” “你……”陈玲珑手指谢傅,气的说不出话来。 谢傅好声说道:“弟妹,伯伯我不是好欺负的,往常我以礼相待,那是尊重你。若你这么一副轻浮姿态,就不要怪我不尊重你。” “我倒要看看伯伯如何不尊重我。” 谢傅疑惑,就看见陈玲珑将里衣下摆掀起,又露出那雪白肚皮来。 谢傅早已经不是见了女人身子就脸红耳赤,惊慌失措的纯情少年,岁月在他身上染了潇洒风雅的颜色,阅历在他脸上缀上浪漫不羁。 淡然一笑:“我逛青楼的时候,那些青楼娘子也常这般露肚皮给我看,还不曾见过弟妹你这般雪白的肚皮。” 第1744章 妖物 陈玲珑赌气道:“让你看看你没看过的!”说着又将里衣往上一掀。 谢傅双眼似被狠狠砸中一样! 被乃铠裹住凸鼓鼓的两团就好像狍鸮的一对大眼,还不曾见过此等妖物。 谢傅当场被震慑住,一边扭头一边抬手阻挡视线。 陈玲珑骤然才发觉赌气得有点过头了,就把高高掀起的里衣下摆放下,见他一副退避三舍的模样,却又得意问道:“伯伯,如何啊?” 谢傅不好意思应话,陈玲珑得寸进尺:“比你平日里逛青楼遇到的那些青楼娘子如何啊?” 谢傅莞尔:“你大,你厉害,堪称遗落人间一双奇葩。” “你不是说要不尊重我吗?怎么又变得特别尊重了。” “太过污遭邋遢的东西,眼不见为净,见了,损身伤神折磨人,” “你说什么!”陈玲珑气的直接站了起来。 “当我放屁,我闭嘴你闭嘴,从一刻开始,你我沉默一刻钟!” 谢傅说着抿唇,一副打死我都不再开口。 这种事,避吧,泯灭人性。不避吧,于礼不合。 不看不听不语,为上! 陈玲珑讽刺:“装模作样,刚才我看你眼睛都凸出来了。” 谢傅心中好笑,谁见了此等凶物,都要睁眼怒瞳。 陈玲珑见谢傅不应声,轻轻说:“伯伯,还想再看一次吗?” 谢傅心头一颤,自我剖析,好奇好奇,是因为十分好奇,所以心动。 却拿定主意不语接她的话茬。 “跟你说件事,崔三非也没有看见过。” 谢傅好奇问道:“你们夫妻关系不好吗?” 陈玲珑嗤笑:“他不能人道,避我不及,怎敢还来招惹我。” “不可能啊,三非多风流啊,甚至都有点放.浪形骸了。” “都是装出来的,一个越缺少什么越想表现什么。” “既然如此,那他为何又要娶上妻妾九人。” “这个我就无法跟你说清楚,你自己去问他吧。” 谢傅满腹疑团:“那弟妹你……”骤得扼住,觉得自己关心得过于深入了。 陈玲珑淡笑:“伯伯是不是想问这活寡怎么熬呢?” 谢傅尽量一副认认真真模样,点头。 “偷男人呗。” “弟妹,你怎么可以这样?你太过分了!” 陈玲珑漫不经心:“那么请问伯伯,我该怎么办啊?” 谢傅骤然想到什么:“没一句话真话,不听你说了。” “此话怎讲?” “你刚才都说了,你的身子三非都没见过。”谢傅一下子就捉住个中破绽。 “是啊,崔三非没见过,不代表别的男人就没见过,伯伯不就看过!” “你别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看过!” 见谢傅一副臭脸,陈玲珑不由咯咯发笑,骤见闻人月脸上竟有几丝红润,咦的一声走近过来。 谢傅见她裙衣还垂在腰际:“能不能把衣服穿好再好。” “不能,你要是看不顺眼,就把眼睛给挖掉,不就看不见了。” “你这样不是便宜我了。” “便宜谁不是便宜,便宜自家伯伯难道不好。” 陈玲珑将手搭在闻人月手腕,真气透体而入,探查闻人月的身体,再次咦的一声。 谢傅淡道:“人,我给救回来。” 陈玲珑大为惊异,又看见谢傅手腕渗出血来,那血又化为雾气,覆盖到闻人月后背,然后隐而闻人月体内不见:“伯伯,这是?” 谢傅也懒得长篇大论解释:“这是我的独门救人手法,” 陈玲珑欣喜:“太好了,伯伯你真是神奇。”她自是欢喜,有闻人月作证,她就不会被人污蔑,到时可要让他向我道歉 谢傅见她欢喜不像是伪装出来的,问道:“我三番二次放你走,你为什么不走?” “你放我走了吗?你为何还追上来?” “我是想让你走,但我不能让你带走七弟妹。” “我之所以带走老七,是因为把老七留在澹台府,必为奸人所害,到时就死无对证。” 谢傅凝视着陈玲珑,眼神似乎在说,你不就是奸人吗? 陈玲珑冷容:“伯伯,你再这么看我,我可就要翻脸了。” 谢傅一笑:“二弟妹,这样吧,我问一句,你答一句,不要跟我犟嘴。” 陈玲珑嗤的一笑,丈夫未必把她当成妻子,姐妹未必把她当做姐妹,但伯伯肯定把她当做弟妹,服软道:“伯伯,你问吧,我尽量忍着。” “六弟妹是不是你杀的?” “伯伯,你不是亲眼目睹吗?” “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她是个贱婢。” “就算六弟妹是个贱婢,也不是杀她的理由。” “老六设计陷害你的妻子,让你的妻子被人兼银,这个理由够吗?” 谢傅回想,当时鹤情好像中了情毒,问道:“六弟妹下的毒?” “老六擅长用药,除了她还能有谁。老七就是被老六打伤,如果你不相信的话,等老七醒过来,可以向她问个清楚。” “那又是谁想要兼银鹤情?” 陈玲珑停顿了一下:“你的好兄弟崔三非。” “绝无可能!” 陈玲珑淡道:“我赶到的时候,崔三非也昏迷不醒,看来他也是被人陷害。” “六弟妹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不清楚,但我知道除了老六,还有一个人也有份。” “谁?” “说出来你未必相信。”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相信。” “王玉涡。” 谢傅惊讶:“大弟妹!”在他印象中,大弟妹王玉涡一直都是个贤良淑德的女人。 见谢傅一脸难以置信,陈玲珑嘲讽:“你尽管不相信,你死了才好。” 谢傅笑道;“我又没说我不相信,我只是一时惊讶,等我回府找她好好问个清楚。” 陈玲珑好心提醒:“伯伯,这个女人不简单,你要小心。” “二弟妹,你也不简单,你呢,你又是扮演着什么角色?” 陈玲珑沉默不语,叫她怎么说来,说她不是一个普通的名门贵妇。 说她是奉天子之命潜伏在崔三非的身边。 说她也不是什么好人,别有用心。 你信任一个人,你根本就不会去怀疑他,就好像她对谢傅为人绝对信任。 你不信任一个人,解释也是没用。 谢傅轻道:“二弟妹,我既叫你一声弟妹,那是真把你当弟妹。” 陈玲珑微笑:“这层关系还不足以让我把底细告诉你,除非你我之间唤了称呼。” 陈玲珑倒不是故意隐瞒自己身份,只是她身份特殊,又牵扯到皇帝,不想连累谢傅。 谢傅疑惑:“换什么称呼?” 陈玲珑嫣笑:“你唤我一声娘子,我叫你一声相公,当娘子的自然不会向相公隐藏秘密。” 谢傅当场翻脸:“不知廉耻!” 谢傅这个反应在陈玲珑的意料之中,云淡风轻一笑:“那就算咯,当伯伯,你也不够格问。” “你……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陈玲珑嗳的一声:“当日在崔府,弟妹我可是敬酒喝了,罚酒也喝了。”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如此顽劣。” “那是伯伯跟我接触的少,眼里只有那王玉涡。” “你少放屁!我对九位弟妹是一视同仁,绝无偏袒偏心。” “伯伯你倒是公平的很,那你看了我的身子,是不是也要去看王玉涡的身子。” 谢傅扬起手来:“我真的想替三非扇你这张贱嘴!” “伯伯你也不用替,你想扇就扇,那头肥猪,我想杀,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这话也说明她与崔三非并无半点夫妻感情,有的只是阴谋诡计。 “滚!” 陈玲珑等得就是谢傅这句话,转身就走,走了几步之后,却又停下脚步:“伯伯,你保重。” 绝非虚情假意,却又多此一举,谢傅问道:“就这么走了?” “本来就非走不可了。”她的身份已经暴露,如何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继续留在崔三非的身边。 “过来。” 陈玲珑回头咦的一声,谢傅招手,似往常一般亲切,陈玲珑不由自主的回头,因为谢傅是坐着,她便蹲了下来。 谢傅突然握住她的手,陈玲珑吓了一跳,腼腆的缩了下手,很不习惯。 谢傅笑了笑:“弟妹,我刚才没看清,想再看一次,可以吗?” 陈玲珑不知道如何开口拒绝,只知道自己一颗心怦怦狂跳。 谢傅缓缓的掀起她的里衣下摆,露出那雪白的肚皮来,陈玲珑只感觉自己身体瞬间僵化了一般,人也如待宰羔羊一般都不懂得什么叫做反抗。 谢傅大手覆盖在她的肚皮上,陈玲珑颤了一下,感觉他的手很温熙,温熙到那伤口的刺痛消失不见。 低头看去,谢傅的手正覆盖在她的伤口处,手掌变得如初升的太阳那般熏红,表面还逸动着焰光。 这焰光似乎是治愈一切的灵药,驱散她伤口的疼痛,温熙着她的身体,也温熙着她心灵。 她知道这是文道中的祝词真言,伯伯正用祝词真言在为她疗伤驱痛。 心被祝词真言所融化,身体却僵硬着。 谢傅笑了笑:“有些事呢,只有做与不做,做呢,多一点烦恼,不做呢,悠闲自得。你呢,要是太闲了,做一做倒没有关系,你要是本身烦恼,最好不要烦上加烦。” 陈玲珑冷容:“我不是三岁小儿,无需伯伯来说教。” “我很是烦恼,弟妹,你呢?” 陈玲珑一讶之后:“我没有烦恼。” 谢傅哦的一声:“真是让人羡慕。”说着又莫名问道:”疼吗?“ 陈玲珑嘲讽:”伯伯哄小孩呢,你是不是就是这般哄骗鹤情姐姐,只可惜我不是……“突然却眉头一皱,哎的轻疼一声。 谢傅笑道:“伤口很深,只怕没一两个月好不了。” “杀猪屠狗的屠户难保不会被猪狗咬到,也是拜伯伯所赐。” 谢傅哈的一笑:“一时的疼痛倒没什么,就是这雪白的肚皮要留下一道伤疤,难免让人耿耿于怀。” 陈玲珑听出谢傅是在向她道歉,嫣然一笑:“又不是在脸上,藏在这衣服底下,别人也看不见。” “可你自己看的见。” “我又不是刀雕的玉像,不求完美无瑕。” 谢傅会心一笑:“好,人就是人,身上有圆有扁,有孔有眼,有黑有红,有百千不完美,但眼能视物,嘴能品味,鼻能嗅香,耳能听乐……” 陈玲珑见谢傅停了下来,问:“还有呢?” 谢傅却一句话总概:“百般不完美,百般有妙用。玉像虽白壁无瑕,却死物一尊。” 陈玲珑轻轻低头,这才发现谢傅手腕渗出来的鲜血正化作红色丝雾钻进她伤口里面去。 谢傅笑道:“这伤虽重,我保你三天就好。” “真的这么神奇?” “不信,拭目以待。” 陈玲珑当然相信,伯伯不是一个信口雌黄的人。 谢傅看着她挂在手腕的念珠,念珠上的纹理一股浓浓的异域风格,本想开口询问她的身份,思想之下却又作罢。 正如他刚才所说,有些事只有做与不做,不做就没有烦恼,管她是什么底细,她就是自己的一个弟妹。 陈玲珑注意到谢傅在看着她的念珠,却是误会了,破有深意道:“我听说男人总喜欢从女人身上讨要一些东西,以此来证明关系不菲,想要吗?” 谢傅额的一声,有些疑惑。 陈玲珑却笑着将手腕的念珠摘了下来,戴在谢傅的手腕上:“或许今后就不会再见面了,留给纪念吧。” 谢傅点头,将手掌从陈玲珑肚皮收回,陈玲珑放下里衣下摆,顺便将垂在腰际的裙衣穿好,这会倒感觉自己的不端庄。 穿好裙衣之后才发现谢傅已经抱着闻人月离开,这一刻心中莫名有点羡慕闻人月:“伯伯,小心王玉涡。” “好的。” 应完这句话,人腾空而起,消失在黑夜之中。 …… 谢傅回到绣楼,已是寅时,离天亮不到半个时辰。 王蒙、田天野两人虽然受伤,却依然守护在绣楼门口,严阵以待不敢掉以轻心,说句不好听的,以两人目前的伤势,就算真的来了敌人,两人也帮不上什么忙。 看见谢傅回来,立即问道:“公子,追到了吗?” 关于陈玲珑,谢傅不想多讲:“让她跑了,不过七弟妹救了回来。” 王蒙说道:“公子,庭夫人和张小姐她们过来了,现在阁楼上。” 谢傅点头:“你们下去疗伤吧。”吩咐一句之后,抱着闻人月上楼。 第1745章 好惨的男人 屋内,顾仙庭和张凌萝正一人一边揽着澹台鹤情一条胳膊,身上被澹台鹤情捉的衣衫不整,抹衣都露了出来。 看着澹台鹤情人如架在火上烧烤,通身赤红,痛苦申吟的样子,顾仙庭于心不忍:“杜姐姐,没有其它办法了吗?” 杜致微摇头:“只有男人能解除夫人身上的痛苦。” 顾仙庭轻道:“只好等相公回来了。” 张凌萝笑道:“我看情婶婶挺难受的,庭婶婶,要不我们两个给情嫂嫂揉揉吧。” 顾仙庭尴尬道:“我不会啊。” “那凌萝来吧。” 站在一旁的陈清澜脸上悄红,她一并前来,却是武道比张凌萝要好,遇到什么意外也能帮的上忙,骤然神色一凛,却是听到屋外有动静。 屋门被推开,却是谢傅抱着闻人月回来了。 众女欣喜:“公子回来了。” 谢傅问道:“杜娘子,鹤情怎么样了?” 杜致微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应道:“公子你回来,夫人就没事了。” 谢傅有点听不太明白,杜致微就凑近低声耳语一般,跟谢傅解释怎么解澹台鹤情身上的毒。 谢傅点头:“那就好。”然后扫了一眼,目光落在陈清澜身上:“陈都知,麻烦你帮我抱一下人。” 陈清澜竟朝张凌萝望去,目光征求张凌萝的意见,因为张凌萝是不准她抱别人,包括女人在内。 张凌萝冷道:“还愣着干什么!” 陈清澜这才从谢傅手中接过还昏迷着的闻人月。 谢傅走到床边,看着一副发晴发臊的澹台鹤情:“我来吧。” 刚刚代替顾仙庭的位置,闻到男人味的澹台鹤情就对着谢傅又捉又啃。 谢傅这边任澹台鹤情施为,嘴上问道:“三非呢?” 顾仙庭应道:“玉涡和意溪把叔叔给带下去了。” 谢傅扫了众女,目光落在杜致微身上:“杜娘子,你精通医道,帮我去看看三非的情况。” 杜致微点头,谢傅又道:“你走近过来,我有事吩咐你。” 杜致微走近倾身附耳,只听谢傅低声说道:“杜娘子,你帮我检查一下三非的身体,看是不是被人下了慢性毒药,另外也要小心我这两个弟妹,她们……” 杜致微用心听着谢傅的吩咐,这时瞥见澹台鹤情已经扯开谢傅的衣服,檀唇落在他的胸膛,蜗行牛步孜孜不倦亲恬着…… 这情景古怪极了,偏生谢傅又神色从容,骤见澹台鹤情一只手已经朝谢傅裤兜里伸了进去…… 忙点头,匆匆去为谢傅办事。 杜致微走后,谢傅又道:“凌萝你和陈都知负责照看我七弟妹,在我没来之前,不准任何人接近她,以免她被人灭口。另外如果你得闲的话,顺便确定其她弟妹在什么地方,都在做些什么。” 人都走完之后,顾仙庭主动问道:“相公,那我做什么?” 保护她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吩咐她去办事,谢傅微微一笑:“要不你就留下来帮我。” 突然看见鹤情姐姐已经扒了相公的裤子正大朵快颐,心中暗暗呀的一声,原来鹤情姐姐和相公平时也是…… 却不知道是毒药作用,还是本来就是如此。 身体是自己的,谢傅自然清清楚楚,都是老夫老妻了,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了,笑道:“怎么?” 顾仙庭红着脸羞涩一笑:“相公,你真是一道美味佳肴,人人都争着吃抢着吃。” 谢傅问:“那你呢?” “我也喜欢吃呀。” …… 足足折腾了两个时辰,澹台鹤情才消停下来,换做一般男人,早死在这床榻上。 殃及池鱼,临尾时顾仙庭也挨了一枪。 澹台鹤情脸色恢复正常,人沉沉睡去。 顾仙庭人还醒着,偎于谢傅身旁,嗔道:“你呀,人家是来帮你的,怎么连我也欺负。” 谢傅笑道:“我见你看得脸都通红,就想着顺便帮你褪褪火。” 顾仙庭羞涩一笑:“你老实说,你跟鹤情姐姐平时是不是也是这样?” “什么也是这样?” “就是刚才那些事啊,看得我都感觉整个世界天昏地暗了。” 谢傅一笑:“她平时才不会这么疯呢。” “我就知道鹤情姐姐才不是这种女人。”说着咯咯偷笑起来。 谢傅本想与她多说几句温情的话,不过还有事情需要他去处理:“仙庭,你休息一下,顺便照料一下鹤情,相公还有事。” 顾仙庭唉的一声:“我家相公真是辛苦。” 谢傅下床穿上衣服,笑道:“知道相公辛苦,那以后在床榻上就不能让相公这么累。” 顾仙庭抿唇顿了顿,骤地脱口:“好,以后你就负责躺着,我负责……做菜。” …… 不知道崔三非情况怎么样,谢傅率先去看崔三非。 房间里,三弟妹温意溪正在与崔三非说着话,杜致微一旁静坐,却不见大弟妹王玉涡的身影。 杜致微看见谢傅来了,站了起来:“公子。” 谢傅微笑点头致谢。 正在跟崔三非说话的温意溪这才知道谢傅来了,激动说道:“伯伯来了。” 谢傅特地观察了温意溪的神态表情,感觉不像是装的。 崔三非也喊了一声:“大哥。”神情十分淡定,不知道是不是刚刚醒来,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三非,还好吧。” “我很好,不过就怕有些事不好。” 谢傅知道有些事崔三非是不方便当着别人的面讲,就岔开话题:“大弟妹呢?” 温意溪应道:“大姐昨晚和我一起搀扶相公回房,后面就没见到人,我一直照看相公,也不知道她在忙什么。” 这个时候人却无影无踪,加上回想起昨晚王玉涡的种种表现,谢傅也就心中有数,看来二弟妹并没有冤枉她。 “伯伯,到底发生什么事,我半夜被动静吵醒,人都消失不见了,老四老五老八老九都不见了,大姐说老二杀了老六还掳走了老七,相公又怎么会在鹤情姐姐房内……” 温意溪有太多太多的疑惑,一边说着一边目光红红,感觉只是喝了个酒,醒了一切就全都变了。 别说是温意溪了,就算是谢傅现在也理不清个中头绪。 崔三非打断道:“老三,你先出去,我有话跟大哥说。” 温意溪点头退了出去,谢傅也跟杜致微说道:“杜娘子,劳你现在屋外等我,我一会还有话跟你说。”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的时候,崔三非才主动说道:“大哥,我没事。” 没事!在谢傅想来,天都塌了,嘴上问道:“三非,你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虽然不是全了解,但从老三刚才跟我讲的那些,我心中已经有七八分了,我唯一担心的是……” “你说。” “我有没有伤害情嫂嫂?” “没有,鹤情很好。” “真的没有?” 谢傅笑道:“你都昏迷不省人事,还能伤害谁。” 崔三非吁了口气,明显能看出神经终于放松下来,旋即又脸色阴沉:“对我做什么都没有关系,可是连鹤情嫂嫂也一并陷害,那就不可饶恕!” 谢傅问道:“你知道是谁要陷害你吗?” “老四老五是秦楚桢的人,老八老九是秦楚桢的人,不过她们四个已经死了。” 谢傅大吃一惊,大弟妹、二弟妹、六弟妹另有身份,连四弟妹、五弟妹、八弟妹、九弟妹都……三非这妻妾九人到底有没有一个好人的。 崔三非却神情淡定的将在秦楼雅室发生的事告诉谢傅。 谢傅道:“这么说就是杀死四位弟妹的人将你带到鹤情的房间。” 崔三非点头。 “那这个人到底是谁,六弟妹吗?” 崔三非摇头:“能一下子杀死她们四个,至少是一品巅峰高手,甚至是宗师级别,老六这么容易就被杀死,肯定不是她,我也肯定不是老七。” “可二弟妹跟我说,就是六弟妹要陷害你。” 崔三非笑道:“大哥,不要轻易相信别人说的话,特别是女人。” 这话听起来有点讽刺,崔三非信不过自己妻妾,谢傅这个当伯伯的,倒相信弟妹。 谢傅说道:“我觉得二弟妹说的话可信。” 崔三非咦的一声,眼神闪过一丝疑惑,片刻之后方才说道:“一个隐瞒自己武道,隐瞒自己底细,突然动手杀人的女人,她所说的话,你觉得可信吗?” “大哥,不瞒你说,我从来就没有相信她们九个,我也知道她们当中是别人安插在我身边的奸细,昨夜秦楼雅室,我就是有意引蛇出洞,只是没想到这么看的起我崔三非,竟安插如此高手,把我埋伏好的高手悉数杀了。” 说着冷笑:“我崔三非虽然混,可我不蠢。” 谢傅没有为陈玲珑争辩,虽然在这件事上,她并没加害崔三非和鹤情,毕竟底细也是不清白,问道:“大弟妹和三弟妹呢?” 崔三非淡道:“我不知道,不过是谁都没有关系,一旦查出真凶,必诛之报此仇!” “七弟妹现在已经苏醒了,她昨晚看到一些事,所以别人才要杀她灭口,你好好休息,在未确定三弟妹清白之前,我先安排其他人来照顾你。” 崔三非点头。 谢傅走出房间,杜致微门口等着:“公子。” 谢傅笑道:“杜娘子,边走边说吧。” 两人一同往张凌萝居住的院落走去。 “公子,这位崔公子被人下了慢性之药,因为每次用量极少,加之下毒之人对药理十分擅长,所以本人完全察觉不到,一般的大夫也很难发现,我也是出身医学世家,自小研学医道,用特殊之法,才勘查出来。” “杜娘子的医术自然无需怀疑,不知道三非现在的情况如何?” “肾府衰败如老叟,寡情淡欲,不能人道。” 谢傅心中暗忖,二弟妹果然没骗他,心中不由有点心疼崔三非来,娶了妻妾九人,却没有一儿半女,想着不由脱口问道:“那还能生儿育女吗?” 杜致微嫣笑:“公子说笑了,不能人道,那还能生儿育女啊。” 谢傅啊的一声:“那崔家岂不无后!”常言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杜致微见谢傅忧虑,笑道:“现在不能,不代表将来不能,我有一剂药方,慢慢调理还是有些可能的。” 谢傅欣喜:“杜娘子,那就拜托你了。” 杜致微却低下头去,弱弱说道:“公子,我不想伺候他。” 谢傅好笑:“我叫你给他治病,谁说让你照顾他了。” 杜致微惊讶看向谢傅,谢傅笑道:“总不会连给治病都不愿意吧。” 杜致微喜道:“当然愿意,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此为累疾已伤及根本,要恢复到以前,绝无可能。” “杜娘子你用心尽力就是。” 杜致微微笑:“瘸子不会走路,拄根拐也就能走一道。” “什么意思?” 杜致微悄声:“就如公子力不从心时,补一剂壮阳也就行了。” 谢傅哦的一声:“我懂了。” 不觉行到张凌萝居住的院落,谢傅让忙碌一夜的杜致微下去休息。 走进房间,闻人月已经苏醒,看见谢傅来了,激动就要坐起来:“伯伯。” 谢傅连忙上前搀着:“七弟妹,你躺着说话就好。” 看见床边有一盆清水,还有一套换下来的带血衣服,对着张凌萝笑了一笑,透着夸奖。 张凌萝倒感觉可笑:“傅叔,小事一桩啦,你吩咐我的事,我哪件都给你办好。” 闻人月刚刚重新躺下,就虚弱的喊话:“伯伯。” 谢傅靠近,嗯的一声:“七弟妹,感觉怎么样了?” “伯伯,我有话跟你说。” “七弟妹,你慢说。” “老六给鹤情姐姐下药,意图陷害相公跟鹤情姐姐,然后老六就要杀我灭口。” 经过闻人月亲口证实,也证明了陈玲珑所言非虚:“后来呢?” “后来,老二又出现了,伯伯,老六呢现在人呢,快把她捉起来,别让她给跑了,这个贱人!” 闻人月一边说着一边目光透着愤怒。 谢傅淡道:“六弟妹已经死了。” 闻人月啊的一声,眼里的愤怒瞬间化作茫然,似乎还有一丝丝的悲伤,喃喃轻问:“怎么死的?” “事情有点复杂,七弟妹你好好养伤,这件事伯伯来处理。” 送谢傅到门口之后,张凌萝方才说道:“傅叔,我找遍了整个澹台府,除了这温意溪,闻人月,崔三非其她妻妾都消失不见了。” “崔三非告诉我,四弟妹五弟妹八弟妹九弟妹都死了。”谢傅说着把昨晚秦楼雅室发生的是也告诉张凌萝。 张凌萝听了却是一笑:“这崔三非娶的都是些什么女人,个个都是妖。”加上昨夜的老二、老六,目前确定心怀不轨的就有六个了。 谢傅瞪了她一眼,拿别人这种事来调侃。 第1746章 尤为珍视 张凌萝嗔道:“傅叔你这么瞪我干什么,这些坏女人又不是我安插在他身边,谁让这崔三非平时如此高调,成为众矢之的。” 谢傅重问一句:“没找到大弟妹吗?” 张凌萝随口应道:“只怕做贼心虚,早就溜了,昨晚发生的事,这个女人恐怕就是幕后主使。” 王玉涡是不是主使,目前还不能确定,但底细不清白,已经是板上钉钉:“我自问待她真诚,却不知道为何要这么害我。” 张凌萝笑道:“傅叔你这话说的可笑,是单纯要害你吗?她连自己的丈夫都设计进去,下等人干坏事叫害人,上等人干坏事那叫做谋略经世,我看啊……”说着却是扼住。 “凌萝你说。” “傅叔,那我们一件一件慢慢分析,昨夜的场面分明是要设计崔三非兼银情婶婶,为什么要这么做呢,目的就是想要你与崔三非决裂。” 谢傅淡道:“我未必会相信。” 张凌萝反问:“但如何崔三非真的做了呢?” 谢傅无言以对,张凌萝代为回答:“你盛怒之下打死崔三非的可能有多大,就算你能冷静下来饶过崔三非,情婶婶岂能饶他,所以只要崔三非做了,不管是不是被人陷害,都要死!” 谢傅问道:“我杀了崔三非又如何?” “崔三非携兵拥护女皇登基,现在人人都知道她是女皇身边的红人,要不然女皇也不会让他担任兵部尚书一职,让他掌管兵权。你杀了崔三非,结果就是你与女皇对立,至少产生嫌隙,互相猜疑。” 谢傅说道:“女皇可不是这么好骗的,她也不会这么轻易相信。” “当然!但是外人根本不知道你们关系这么铁,他们所能看到的只是表面局势,所以昨晚的事情是奔着新皇去的,唯恐天下不乱。” 谢傅沉默着思索,张凌萝继续说道:“巴不得天下大乱,无非这几种人,太子、齐王余孽、新皇的仇人,最后一种就是有巨大野心。” 沉默许久的谢傅终于开口:“凌萝,你帮我调查清楚王玉涡的底细。” “她的底细何须调查,出身名门,太原王氏。” “这个我知道,我想知道她为谁效力。” 张凌萝笑道:“太原王氏也是九姓十三望之一,或许傅叔你会以为她为太原王氏效力,不过有一个容易被人忽略的,王玉涡在家中排名最小,她有一个同胞姐姐,嫁于李阀家主为妻。” 谢傅故意说道:“不太可能吧,已经是嫁人分家的姐妹了。”要知道女人嫁了人就是别人家的,何况姐妹而已。 张凌萝笑道:“世人都惋惜李阀二小姐李徽容生为女儿身,可李徽容偏偏以男人自居,从不自惜,李徽容身上的雄气啊,让我感觉傅叔你在她面前都要变成一个娇羞小娘子。” 谢傅莞尔:“你是说李徽容是幕后主使了。” “这个女人想当皇帝,我是一点都不感到奇怪,所以不排除这个可能,但算起来王玉涡是李徽朝的亲小姨,而李徽容和李徽朝同父异母,李徽容与王玉涡毫无关系。” “你是说李徽朝是幕后主使了?” 张凌萝笑了笑:“或许这又是李徽容设计陷害李徽朝,让你帮她拔掉李徽朝这个眼中钉。” 谢傅苦笑:“太复杂了。” 张凌萝笑道:“所以我一直说傅叔你是斗不过他们的。” 谢傅莞尔:“不是还有你吗?” 张凌萝唉的叹息一声:“你都把凌萝当做坏女孩了,凌萝现在都学乖了,只怕手段不够毒辣,也斗不过他们了。” 谢傅笑笑刮了她的鼻子:“有时候我也觉得我错了,太自以为是了,现在就希望身边人都好,就满足了。” “那你是鼓励凌萝学坏咯。” “我没有这么说,不过我倒是希望你好好的。” “傅叔,那你到底是要我好还是要我坏嘛?”说着附耳低声:“傅叔,我当你的小丫头、小奴婢,小杏奴好不好?” 谢傅差点被呛的喘不过气来,咳咳一声:“李徽容为什么不自己动手杀了李徽朝呢?” “弑兄这种事情哪能自己动手,当然要别人来做,然后替兄报仇,多么光明正大,多么冠冕堂皇,傅叔,上回你答应……” 谢傅打断:“我昨晚一夜没睡好,先回去休息了。” 看着谢傅疾步走远的身影,张凌萝气的原地跺足,冷冷自语:“最好老实给我,别逼我歼你。” 这时陈清澜走来:“主子,可以吃早饭了。” “你来的正好,我羊死了。” …… 澹台鹤情醒来,对于所发生的事一概不知,看着自己身体上下都痛,只当是谢傅趁着她酒醉,狠狠把她给折腾了一顿。 还将谢傅大骂一顿,骂他这个涩魔,也不注意场合分寸,竟跑到绣楼来,难道不知道这绣楼还住着他的九位弟妹,生怕他这九个弟妹不知道他有多威风吗? 顾仙庭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也就干脆不说,在相公没有调查清楚之前,她一个旁观者也不好轻下结论。 可纸终究保不住火,一日之后,澹台鹤情发现崔家九位夫人没了踪影,照理来说,无论回长安还是出个游玩,都应该跟她这个女主人打招呼。 询问下人,纷纷都表示不清楚,只是说那夜似乎听见绣楼有很大动静。 澹台鹤情何等精明,一听就知道出事了。 看着自己身上还未消退的淤青还有隔了二天依然火辣辣的窈窕,只觉不是给谢傅糟蹋了一顿,而是像被十几个男人给…… 自家相公虽然威猛,但不粗鲁,绝不会将她弄成这个样子,仔细回想起那日醒来,顾仙庭那欲言又止的古怪表情,一颗心就沉到谷底。 一定是这样了,仙庭生怕她想不开,所以瞒着她不说,那死人疼她,也瞒着她不说。 澹台鹤情目眶一下子就红了,要是真的发生这样的事,她还有什么面目活在这世上,死了算了! 心中忐忑不安,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很想找谢傅问个清楚,可就是鼓不起勇气来。 一夜无睡,心完全麻木了,拿定主意找仙庭问个清楚,然后死个干净利落。 大清早的,内宅的院子还静悄悄,澹台鹤情鼓足勇气,敲响顾仙庭的房门。 顾仙庭被敲门声吵醒,隔窗看了一下天色才丝红丝红:“是谁?” 如果是秀儿的话,谢傅在她房内过夜,秀儿会喊一声,如果只有她一人,秀儿会直接进屋来。 “仙庭,是我。” 顾仙庭一讶:“鹤情姐姐,大清早的……相公没在我这里。” 澹台鹤情直接推门走了进来,顾仙庭掀被下床,还没来及披上外衣,就看见澹台鹤情站在门口一动不动,脸容憔悴,目眶红红的,眼角有些痕迹似乎哭过。 也顾不上穿衣服了,直接来到门口,搀住澹台鹤情的双手,紧张关切问道:“鹤情姐姐,出了什么事?” 澹台鹤情本来还能忍住,被顾仙庭这么一问,泪花就忍不住从眼角逸了出来。 顾仙庭忙安抚道:“鹤情姐姐,无论发生什么事,有我,有相公。”说着一边搀着澹台鹤情入屋坐下。 澹台鹤情听见这句话,心里就更难受了,她知道仙庭不会瞧不起她,她也知道谢傅会体谅她,但是她自己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只感觉除了一死雪耻,就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顾仙庭真真吓坏了,在她的心目中,澹台鹤情是个坚强的女人,就算天塌下来,也能挺直腰板给顶住。 “鹤情姐姐,没事,就算相公死了,还有我!”在顾仙庭看来,这已经是最糟糕的事了。 “他没事,我要死了!”澹台鹤情虽然伤心欲绝,但是这股泼辣劲一点没变。 “他没事,那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是不是朝儿生了什么病?” 澹台鹤情摇头:“朝儿好好的,很健康。” “那是不是鹤情姐姐你生了什么病?”顾仙庭慢慢哄着。 澹台鹤情摇了摇头。 顾仙庭轻轻问:“那是不是相公在外面玩女人了?” “这算多大的事,我犯的着吗?他要玩的不够过瘾,我还可以给他安排安排。” 这当然是恼话,不过也证明澹台鹤情没有把这种事情放在眼里。 顾仙庭疑惑道:“哪还能有什么事,就算有也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经过顾仙庭这么一哄,澹台鹤情情绪也稳定许多:“仙庭,我问你,那天晚上在绣楼到底发生什么事?” 顾仙庭脸上立即露出古怪的表情,檀口一开又给闭住,心中纳闷回想,那天晚上有哪个环节是鹤情姐姐所不能接受的,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来。 澹台鹤情撸起衣袖,又解开衣襟,把身上的淤青亮给顾仙庭看,沉容问道:“一个?二个?三个?还是五个!” 顾仙庭就更懵了:“什么一个二个三个?” “你就不必瞒我了,我从十六岁就混迹商海,与虎谋皮,什么都瞒不了我,你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我,但凡有半句虚言,你就不再是我姐妹。” 顾仙庭忙道:“鹤情姐姐,别啊!” “那就给我说!” “那晚发生的事情有些复杂,相公还没调查清楚,我只能把我知道的告诉你。” 澹台鹤情闻言,心里就更加忐忑了,嘴上说道:“说!我挺的住!” “是这样的……” 顾仙庭娓娓道来,当澹台鹤情听到糟蹋她的是谢傅,整个人惊喜得都说不出话来,心头千钧重的大石也落了下来,好久才轻轻问:“仙庭,你没有骗我?” 顾仙庭倒是疑惑:“姐姐,我骗你什么?” 澹台鹤情此刻摊开着衣襟,干脆将里面的抹衣也扯下:“这两三天我都没办法给朝儿喂乃,孩子嘴巴一碰就疼的受不了。” 顾仙庭见澹台鹤情身上淤青这一片那一片,都好像在白雪地种上青青草,那晚是熄着灯看不清,没想到这么厉害。 澹台鹤情沉容:“这不得十张八张恶口。” 顾仙庭闻言心头一荡,没有十张八张,就两张,这情毒厉害的很,鹤情姐姐就像……她就动口帮了忙,当时她也没有多想,只记得她咀啜的发力,鹤情姐姐才肯消停满意,舒美快足…… 澹台鹤情本来就擅长察言观色,顾仙庭这副心虚表情,如何瞒过她的眼睛,本来放下来的心又提了上来:“说!” 顾仙庭怯弱:“鹤情姐姐,说什么呀?” 澹台鹤情凶狠说道:“傅看似粗鲁,实则温柔,他不会这么糟蹋我的!” 顾仙庭顿时就被吓得连忙说道:“没有十张八张,就两张。” “两张”二字入耳,澹台鹤情顿觉天昏地暗,脑海万雷齐轰,原本就是一晚没睡,人差点晕厥过去。 顾仙庭连忙搀扶住:“鹤情姐姐……”心中暗忖,原本以为鹤情姐姐阔达,没想到鹤情姐姐竟是如此高洁,容不得…… 澹台鹤情气惨:“你怎么不干脆让我去死,说!还有谁,谢傅这个畜生!” 顾仙庭顿觉这话有点不太对劲:“鹤情姐姐,我啊。” 澹台鹤情一愣:“你!” 顾仙庭脸上一红,羞涩道:“我看你难受得厉害,就想着帮帮你。” 澹台鹤情疑惑:“你也是女人,你怎么帮我?” “我虽是女人,可当时鹤情姐姐你……” 有些话顾仙庭实在说不出口,便凑在澹台鹤情耳边,低声悄说,好像在分享着女人间的秘密。 澹台鹤情也听得脸红心跳,都不敢去看顾仙庭的眼睛,嘴上说道:“既然是你,你怎么不早说,刚才差点把我吓破胆了。” “咦,鹤情姐姐你不介意吗?” 澹台鹤情没好气:“我介意什么,有什么好介意的,你是在帮我,我高兴还来不及。” 顾仙庭羞涩一笑:“姐姐不介意那就好,我刚才还担心姐姐知道了,不能接受。” 这时两人目光对视突然撞上,空气中莫名弥散着说不出来的气氛,尴尬中又许些暧昧,微微起着鸡皮疙瘩。 澹台鹤情觉得必须说些什么来打破这种奇怪氛围,于是开口笑道:“仙庭,哪天你遇到这种事,姐姐也来帮你。” 顾仙庭羞涩一笑,低头:“好。” 事情终于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积压在澹台鹤情心头的阴霾终于完全消散,深深的吁了口气:“仙庭啊,不瞒你说,姐姐若是让别人给玷污了,我也只好一死雪耻了,朝儿就只能交给你照顾了。” 澹台鹤情说着情不自禁的流出悲屈的泪水,却被早些时候还要汹涌。 “姐姐不会的,你这么好的人,这种不幸不会发生在你身上的。” 第1747章 女儿城 或许受到澹台鹤情感染,顾仙庭也目光红红的,虽说她父母去世一个多月了,偶尔还会想起。 两个女子灵魂互相得到宽慰,澹台鹤情倒先笑了出来:“仙庭,你说下边你有没有份?” 顾仙庭疑惑:“什么下边?” 澹台鹤情轻打了她一下:“你这纯真丫头,也学会跟我装疯卖傻是不是,我这些天路都走不利索了,你非要我把那个粗鄙的字眼给说出来吗?” 顾仙庭立即明白,羞涩的咬了咬唇,见澹台鹤情笑笑着看向自己。 澹台鹤情打闹般的掐了顾仙庭:“坏妹妹,还不老实招来。” 顾仙庭咯咯笑着:“好姐姐没有,仙庭是个女子,无兵无器的怎么欺负姐姐啊。” “那怎么坏成那般模样?” “你又不是不知道相公,平时我也被他欺负的怪惨哩。” 澹台鹤情嗔的一笑:“他就这点中用。” “是啊,姐姐你那晚那么疯,好是相公威武,若不然十个八个男人都要死在姐姐……腿上。” “你这纯情丫头真是学坏了。” 两女嬉笑一番之后,澹台鹤情回房去,洗了把脸,取了把剑就去找崔三非算账,因为澹台鹤情从不用剑,旁人见了还以为她要给谁送剑去。 短短两日时间,原本垂死的闻人月已经大为好转,便和温意溪来看望崔三非。 崔三非当日只是被人打晕过去,如果非说有伤,那就是胳膊上的剑伤,并没有什么大碍。 房间里,原本是夫妻关系三人,气氛却有些压抑,发生了这种事情之后,所谓的夫妻关系薄的跟纸一样, 就算温意溪和闻人月是清白的,也难保崔三非对她们两个产生防备心里,而且这层窗纸已经戳破,恐怕以后再难装傻相处。 沉默许久,崔三非终于拿出两份放妻书来,淡淡开口:“你们走吧。” 两女愣了一下,都没有伸手去接。 温意溪默默流着眼泪,好几次想开口说话,可是由于情绪起伏,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闻人月虽然平静,却伸手接过放妻书,温意溪见了,骤地情绪继续,大声责问:“老七,你干什么,莫非你也是安插在相公身边的奸细。” 闻人月淡淡道:“我不是,我只是……想走!” 她与崔三非之间,本来就是闻人牧场与崔阀的一场政治婚姻,与崔三非虽然算不上鹣鲽情深,倒也彼此和睦,加上每日有一群姐妹作伴,日子算得过且过,嫁谁不是嫁啊。 可是来到澹台府之后,看见两位姐姐和伯伯的感情,那种不经意间的惦记关心,她很是羡慕。 那晚的事对她打击很大,原来别人都在演戏,所有的姐妹之情,夫妻之情都是假的,而她只不过是别人戏里面的一个角色。 崔府她是一刻都不想呆了,崔府的人她是一个都不想见了。 温意溪激动说道:“相公现在这么凄惨,你居然想走,想走没门,我不让你走。”说着就要来抢闻人月的放妻书。 闻人月虽然伤势还没完全痊愈,毕竟有武道底子,温意溪却是一点都没有,被闻人月轻轻一推就推倒在地。 闻人月情绪突然也变得十分激动:“你们都是骗子!”说着冷冷看向崔三非:“包括你,你也是骗子一个!” 崔三非淡淡说道:“老七,这事是我不对,把你这个无辜的人也牵连进来,为了报答那夜你舍命相救和你这些年所受的委屈,你放心走吧,崔阀和闻人牧场的利益联盟依然。” 闻人月冷笑:“我当然要走,就算是两家联盟破裂,我也依然要走,这里的一切让我感到恶心,相公,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相公了。” 崔三非微微一笑:“很好,我崔三非也并非全是所遇非人。”老三、老七算是他最后的安慰吧。 就在这时,澹台鹤情手握着剑大步走了进来,她握剑的样子看上去有些奇怪,像拿着一根棍子一样,可看到她冷若冰霜的面容就不奇怪了。 两女齐呼:“鹤情姐姐?” 崔三非也是疑惑:“情嫂嫂?” 铮的一声,澹台鹤情拔剑,丢掉剑鞘,剑锋竖着指向崔三非,冷声责问:“崔三非,你对我做过什么!” 崔三非大吃一惊:“没啊,情嫂嫂,小弟什么都没干啊!” “还说没有!那为什么那晚会在我的床榻上!” 澹台鹤情说着,持剑就朝崔三非劈了下去,动作虽然有些拙,但也挺狠的,大有将崔三非一劈两半的架势。 崔三非大胖身躯翻身躲了过去,嘴上连忙解释:“情嫂嫂,我是被人给陷害的。” “那到底有没有在我的床榻上过?” 崔三非只是愣了一下,澹台鹤情就又一剑朝他劈下去,崔三非身体肥胖,不够灵巧,只能连忙蹬腿往后缩。 依他这体型,本无需畏惧澹台鹤情这种连剑都握不好的柔弱女子,可是他不敢还手啊。 说句不好听的,如果他真干了不可饶恕的事,澹台鹤情要杀他,他都得主动把脖子伸过去。 “有是有,不过我是被人陷害的,那晚我被人打晕,什么都不知道。” “有就好,你就该死!” 澹台鹤情又是一剑劈下,这次崔三非似乎躲不开,瞪,剑锋却是再次落空碰地,关键时候闻人月拉了崔三非一把。 崔三非惊出一身冷汗,惊魂稍定就解释说道:“情嫂嫂,别说上你榻了,就算有人拿剑架在我脖子上,小弟也宁死不敢踏进你房间一步啊。” 温意溪也反应过来,连忙上前阻拦:“鹤情姐姐,你饶了相公吧。” 澹台鹤情却顺便将温意溪一并骂:“你们这些贱人,我把你们当亲人一般看待,却联合起来害我。” 温意溪被说的内疚,只是一愣就被澹台鹤情挣脱,持剑劈向崔三非。 说实话,如果不是闻人月在,崔三非这时候身上已经多了几个窟窿。 当然,闻人月虽然有制服澹台鹤情的能力,却也不敢对澹台鹤情动手,只是拉着崔三非躲着,嘴上喊道:“老三,还不赶紧去请伯伯。” 温意溪反应过来,哦的一声跑了出来。 澹台鹤情大骂:“谁来都没用,今天我非宰了他不可。” “情嫂嫂,你不能不讲理啊,大哥还一直跟我说你是多么多么通情达理,今日实在让我太失望了。” “我不但要让你失望,我还要让你死!” 有闻人月在,一会之后,澹台鹤情没劈到人,反而累的气喘吁吁。 崔三非这时也干脆说道:“情嫂嫂,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我是个太监!” 这是被逼到什么程度才会说出这种话来,澹台鹤情只是愣了一下就骂道:“你这只死肥猪,你是太监会娶九个娘子,当我三岁小孩骗!” 闻人月这时也说道:“鹤情姐姐,相公说的是真的。” 澹台鹤情哪里会相信,冷冷看着闻人月,骂道:“你也是个贱人!串通起来骗我,我是瞎了狗眼才会对你好。” 闻人月好声解释:“鹤情姐姐,我没骗你,我跟相公从来没有同房过,我现在还是处子之身。” 澹台鹤情干脆说道:“好!你现在脱掉裤子,若是太监一个,我就饶你!” 崔三非愣了一下:“不好吧,情嫂嫂。” “不敢脱就不是,给我受死!” 崔三非喊道:“我脱我脱!” 闻人月却是阻拦:“你疯了!”紧接着凛然看向澹台鹤情:“鹤情姐姐,你找个人验一下我是不是处子之身不就得了,自我嫁到崔家,相公从来没碰过我。” 就是这时谢傅声音沉声传来:“干什么!” 却是温意溪把救兵搬过来了,闻人月见状忙道:“伯伯,你快劝劝鹤情姐姐。” 澹台鹤情却是面如寒霜:“谁劝都没用。” 谢傅握住澹台鹤情的手,夺过她手中的剑,好声说道:“你会使剑吗?小心弄伤自己。” 澹台鹤情对着谢傅责问:“你倒是隐瞒啊!” 谢傅淡道:“我不用隐瞒,他是清白的,你也是清白的。” “那他为何要出现在我床榻。” 谢傅苦笑不得:“你讲不讲理,他是被人给陷害的,根本身不由己。” “我不管,别的男人在我床榻待过,就得死!” 崔三非这时插话:“大哥,你跟情嫂嫂说,我就是个太监,绝对安全。” 谢傅却道:“三非,你胡说什么,你哪里是个太监。” “大哥你别害我啊,情嫂嫂现在是要杀我。” 谢傅干脆将澹台鹤情拉到房外去,好声说道:“你到底了解情况没有,怎么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如果他有什么不是,何须轮到你来动手,我岂能饶他!” “你就是偏袒他!” 女人是一种蛮不讲理的生物,不能一味忍让,该敲打的时候需要敲打,谢傅干脆说道:“好,你现在就进去杀了,我不再拦你。” 澹台鹤情立即冲了进去,这才发现剑已经被谢傅给夺走了,总不能那拳头砸吧,这可就完全变了味了。 崔三非见谢傅都劝不动澹台鹤情,干脆也不躲了,朗声说道:“老七,把剑借给我情嫂嫂。” 闻人月还真的拔了自己的佩剑,双手奉上:“鹤情姐姐,我没能保护好你,有愧于你,连我也一起杀了吧。” 澹台鹤情从顾仙庭口中获悉,闻人月发现阻止,差点被人灭口,最后侥幸捡回一条命来,岂会如此不分青红皂白。 温意溪落泪说道:“如此说来,我也有份,姐姐把我也宰了吧,只要你能消心头之怒。” 个个要让她杀,澹台鹤情一时到为难起来。 谢傅跟了进来,淡淡说道:“你看看,三非还不够惨吗?” 紧接说道:“九个娘子,有七个是别人安插在他身边的奸细,还被人偷偷下了毒药,变得不能人道。” 话说出口,谢傅方才发现自己说漏嘴了,对着崔三非说道:“三非,你别介意,鹤情是自家人。” 这句话向崔三非解释的同时,也讽刺澹台鹤情一直把崔三非当做外人,斤斤计较,崔三非是他的结拜兄弟,也就是他的亲人,她这个当嫂子的却不像话也不像人。 崔三非却是淡然一笑:“没有关系,我并不像大哥你说的那么惨,我一直知道有人安插在我的身边,我也一直知道有人给我偷偷下药,让我变得如此肥胖且不能人道。” 澹台鹤情愣了一下,哪有这种人心甘情愿被别人害。 崔三非得意一笑:“我是故意麻痹他们。” 澹台鹤情轻蔑说道:“你这肥头大耳,少吹牛皮。” 这时温意溪却是说道:“相公以前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要不然怎会名列天下六公子。” 崔三非哈哈大笑:“好汉不提当年勇。” 谢傅却是越来越了解崔三非,由衷说道:“三非,委屈你了。” 也就只有谢傅的理解能够让崔三非动容:“这算得了什么,我年轻时候干了那么多愚事,恶事,这天下的乞丐,这天下受欺凌压迫的人,有我的一份因,我有今日的报应,本来就是我欠天下人的,也当还天下人。 谢傅开怀一笑,朗声说道:“杜娘子,请你进来。” 杜致微走了进来,谢傅问道:“杜娘子,药配好了吗?” 杜致微应道:“多亏了公子取来骞树,奴家不负所托,把药给配好了。” 崔三非疑惑说道:“什么药,给谁配的?” 谢傅笑道:“给你配的,治好你不能人道之症。” 杜致微说道:“骞树一药,洞彻如水有肾府琉璃之美名,只是此药极为珍稀,天下难寻,公子特地给你寻来,此药方能成,崔公子你要多谢公子。” 崔三非啊一声:“大哥。” 谢傅却是一笑:“你欠天下人的,这却是大哥欠你的。” …… 事情终于告一段落,谢傅又把重心放在治愈云卧雪身上,只是进展似乎变得缓慢起来。 至于闻人月最终还是走了,值得欣慰的是,温意溪愿意继续留在崔三非身边,这让谢傅反而怀疑起温意溪来。 崔三非却说温意溪值得信任,还跟谢傅说起他与温意溪的故事。 原来崔三非年轻风流倜傥时调戏过温意溪,他完全把这件事给忘了,温意溪却对他念念不忘并爱上了他,这种感情多年来一直不变。 谢傅听完之后,只感觉这人生的缘分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或许温意溪和崔三非本来就有夫妻缘分。 厉芝那边,随行宫廷画师已经画好江南名声风景,乐师也谱记江南乐曲,是时候该返回长安了。 李敬堂特地前来道别,说明天一早就启程回长安。 客套的寒暄一番之后,谢傅见李敬堂似乎有话要说,却迟迟没有开口,于是说道:“李大人,你有话就说吧,你我之间不必遮遮掩掩。” 李敬堂看向谢傅手腕上的念珠,开口问道:“大人,你可知你手腕上的念珠是什么来历?” 谢傅低头看了手腕念珠一眼,他倒并非对陈玲珑所赠之物当回事,之所以戴在手腕上,其意有二,一是看有什么人对这充满异域风格念珠底细有所了解,其二也有引蛇出洞的意思,最终都是为了搞清楚陈玲珑的来历底细。 只是这段日子发生了太多事,有些忙碌,把这件事给忘了,念珠也一直挂在手腕上。 这是听见李敬堂提起这念珠来,哦的一声问道:“李大人,这念珠有什么特别吗?” “大人,你也不必瞒我,这念珠是崔大人的二夫人陈玲珑的吧。” 谢傅笑了笑:“想不到李大人竟对一个妇人身上的饰品记得如此清楚,让我都要怀疑李大人跟二弟妹有一腿。” “大人,明日不说暗话,陈玲珑是否已经被你杀死。” 谢傅缓缓说道:“杀死了又如何……” 听到这里,李敬堂脸容变色,谢傅继续说道:“没杀死又如何?” 听到后面半句话,李敬堂明显松了一口气,这让谢傅越发感觉陈玲珑身份大不简单,不仅仅只是一名武道高手。 “请大人给我一句明话。” 谢傅笑道:“让她给跑了,请李大人把知道的说出来吧。” “陈玲珑是神武阁的“人上”。” 谢傅问:““人上”是何意?” “凌驾于神武阁第一人林定波林大人之上,神武阁超然的存在。” 谢傅哦的一声:“确实,她的武道修为比林大人还要强上一些,这么说陈玲珑也是女皇陛下的人了?”神武阁一直效忠于天子秦家。 “可以这么说,但是“人上”可以陈玲珑,也可以是其她人,并不是固定的。” 谢傅疑惑:“这我就不懂了。” “严格意义上,“人上”指的是一个地方,而陈玲珑是这个地方选出来的代表,为神武阁效命。” 谢傅一听就懂,“人上”指的是一个群体,问道:“什么地方?” “女儿城。” “女儿国我听说过,却不知道这女儿城位于什么地方?” “女儿城在剑南道境内的一处高山平原上,女儿城顾名思义,城里住的都是女人。” 谢傅问:“一个男人都没有吗?” 第1748章 等不及 “女儿城内住的都是女性修行者,只有愿意,任何女人都可以到女儿城修行,但是男人是禁止入内,所以城内一个男人都没有?” 谢傅问道:“如果男人非要入内呢?” 李敬堂笑了笑:“大人已经见识过陈玲珑的厉害,而她只不过是女儿城中的一员,一般的男人别说进入了,恐怕连靠近都做不到,当然凭大人的能力想要强行闯入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过会造成什么严重后果,我就不得而知了。” 谢傅问:“能会有什么严重后果?” 李敬堂笑道:“鱼在水中灵活自在,可是一旦到了岸上立成鱼肉,我想那个地方必有限制男人的东西。” 谢傅笑笑:“说远了,还是说说这些女性修行者吧。” “这些女性修行者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觉姆,亦被人称为女尊者,大人可以理解为女和尚。” “哦,女和尚,就像寺庙有些地方不准女性涉足,那为什么这女儿城会成为神武阁的“人上”,为皇家效劳呢?” 这算是问到了关键,李敬堂解释:“因为天子秦家对女儿城有恩,大概在一百多年,有一群被追杀的觉姆从西域流浪到大观国境内,因为涉及大观国和西域诸邦,当时的剑南西川节度将此事上禀皇帝,皇帝施以仁慈,将这群被追杀的觉姆收留并救济,并在现今女儿城这个地方划为这群觉姆的修行之地,同时要求当地颁布法规,不准男人涉足打扰这群觉姆修行。” 谢傅说道:“据我所知,觉姆在西域十分受人尊敬,为何会被人追杀,又为何说涉及大观国和西域诸邦。” 李敬堂应道:“这群觉姆当时被称为悖逆者,额……就像道门三宗,虽同是道门中人,各宗却恨不得铲除异己。” 谢傅点头:“我明白了,李大人你继续。” 李敬堂还是补充说道:“觉姆在西域国度很有影响力的,所以这些被追杀的觉姆悖逆者在西域才没有立足之地,最终才逃亡到大观国来,当时皇帝这一行为可能导致战争,不得不说,皇帝还是很有魄力的。” 谢傅笑道:“一百多年,大观国国力何等强大,这也是皇帝能行使魄力的资本。换做现在说不定就是灭国祸根。” 李敬堂点头:“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这群觉姆悖逆者才会对天子秦家势恩终报,随着来修行的女性增多,也就变成今天的女儿城。” “好,我知道陈玲珑的身份来历了,李大人主动向我坦诚这些又是何意?” 李敬堂应道:“既解大人心中疑惑,又让大人清楚敌友。” “呵呵,你是想告诉我陈玲珑是友非敌。” “没有永远的朋友,就像我现在虽与大人同坐一堂坦诚相对,难保哪一天不会对拔刀相向。至少大人现在是女皇陛下亲封的岭南郡王,而陈玲珑又是神武阁的“人上”,大人没理由恩将仇报吧。” 谢傅微笑:“请李大人向女皇陛下禀报,就说谢傅会识相的。” 女皇让他秘密处置李敬堂,而他抗旨不从,传达这句话也算是跟女皇一个交代。 李敬堂欣喜站起拱手:“敬堂一定替大人把话传到,大人告辞了。” 望着李敬堂远去的背影,谢傅实在不明白秦楚裳为什么要杀李敬堂,去哪里找这么一个忠义皆全的人才,如果说她是要清算豫东郡王府,却又完全没有道理。 百思不得其中道理,或许不是帝皇,所以无法理解帝王的心思。 李敬堂走后不久,轮到厉芝前来请辞:“王爷,卑职明日就要离开苏州,返回长安。” 谢傅看着这个一袭华美甲胄,英姿勃勃的女人,心中暗忖,这个女人对男人确实很有杀伤心,却不知道江南男儿能否抵挡住她身上这股独特的魅力。 谢傅作为男人,自然了解男人,而他从小生活在江南,更是了解江南男人。 男人嘛,总喜欢追求最好,最为标新立异的,就像对青楼花魁趋之若鹜,居于第二的那个却以巨大的差距被人冷落。 像厉芝这样的女人能够勾起男人的挑战欲,征服欲,但江南男儿又多风雅,不具备北国男儿彪悍雄风,结果很容易变成征服不成,反被逆袭。 厉芝见谢傅只是打量她却不说话,这种眼神她最熟悉不过来,平时面对这种眼神,她心中都会冷冷一笑,一会有你好受的。 同样的眼神来的不同的人,此刻却让她有点不舒服,大概眼前之人的身份地位让她感觉自己只不过是一件精美器具置于桌上欣喜。 对于性格骄傲的人来说,最受不了这种感觉了。 “王爷。”厉芝喊了一声。 谢傅回神:“你叫我什么?” “王爷,你现在已经是女皇陛下亲封的岭南郡王,莫非王爷还不习惯这个身份?不过卑职要提醒王爷,你现在是有身份的人,可不能像纨绔公子那般不堪,免得被人笑话。” 厉芝这话自然是讽刺谢傅刚才用那种眼神看她,谢傅却是哈哈一笑:“都是人,遇到一个没见过的菜,当然会好奇多看一看,嗅一嗅,甚至尝一尝。” 厉芝笑道:“不过有些菜虽然好吃,吃起来却要小心,好比河豚多刺又有毒,一不小心就中毒一命呜呼。” 谢傅呵的一笑:“不敢尝试的人永远都尝不到河豚的美味,不是吗?说起河豚这道菜啊,我还真的擅长拔刺又去毒。” 厉芝知道与他斗嘴没有什么好处,不与接他的话茬:“王爷,卑职是来向你请辞的。” 谢傅啊的一声:“这么快就要走了吗?怎么不留多些时日?” “也差不多了。” 谢傅笑笑:“不知道厉统领这些日子在苏州玩的可还惬意,可有勾拔到我们江南才子啊?” “王爷想知道。” “当然!我可是很好奇像厉统领这样的女人,来到我们江南之地,是否也受江南才子青睐。” “王爷说错了。” “说错什么地方?” “王爷应该问江南才子是否受到我的青睐。” 谢傅哈的一笑:“那是否受厉统领青睐呢?” “江南男人柔弱比长安男人更加不堪,我已玩腻,赠予下属。” “厉统领这话我可就不爱听,我们江南男人是风雅并非柔弱,是斯文并非粗鄙。” 厉芝却咯的一笑,谢傅好奇:“厉统领笑什么?” “没有,就算王爷说的全对。” “什么就算,本来如此。” “卑职不敢苟同,不如这样吧大人随我到官驿走一趟。” 谢傅嗯的一声:“厉统领来到苏州,我也没有好好招待,这样吧,就当陪厉统领逛逛街。” 前往官驿的路上,谢傅热情的向厉芝介绍江南的风土人情,只是厉芝似乎没有多大兴趣,时而敷衍的应上一声。 很快就来到官驿,苏州是个大州且是江南最为富盛的地方,其官驿自然不是一边偏僻小镇可比,占地范围广阔,衣食住行一并俱全,还是朝廷运转物资的中枢,也可以当做临时兵站来用。 厉芝这支女皇近身侍卫在驿站自然也受到最高规格的招待。 厉芝领着谢傅来到一处宽敞的院落,中间是一块地面砌石的空地,特别宽敞可当操场来用,四周围是长亭,若是遇到大批人马入住,官驿房屋不够,这些长亭也可以供休息过夜。 此时笑声喧喧,场内有十多个公子哥,身着雅服,身后背着一壶,大肚细口,人背壶奔跑着。 壶的重量看上去不轻,这些公子哥显然平日里少劳作多享受,个个满头大汗,像一只只托着龟壳的乌龟。 那些女卫站在外围向场内投去令箭,目的就是将令箭投入壶内,而那些公子哥奔跑着,避开这些令箭投入自己身后所背的壶。 投壶在长安是皇亲贵族中风行的一种娱乐游戏,而眼前壶不是静置在地面,而是背着人的身后,随人奔跑躲避着,将令箭投入壶内的难度明显更高。 如果有彩头的话,背壶的和投箭的,算是一种防守进攻的对抗竞技。 厉芝见谢傅看得出津津有味,笑道:“王爷也想玩吗?” 谢傅笑道:“好啊,不知道怎么算输赢?” 厉芝朝场内一指:“只要身后所背的壶被投中的令箭最少,就算是优胜者。” 谢傅看着那些公子哥虽累得满头大汗,却仍努力躲避着,嘴上笑道:“我看他们挺搏的,应该有彩头吧。” “有。” “什么彩头?” “说出来怕王爷见笑。”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会见笑。” 厉芝微微咧开腿,手朝底下一指,霸气说道:“从我的跨下爬过去。” 谢傅扫了厉芝穿着云甲靴的双腿,虽修拔却给人如刀锋一般的感觉,调侃道:“厉统领这是打算把人夹死。” 厉芝咯的一笑:“看心情。” 谢傅微笑:“这算什么彩头,厉统领的彩头吧。” “王爷不稀罕,不代表别的男人不稀罕,你看他们一身谄骨,都恨不得匍匐在地,一亲芳泽。” 厉芝说完见谢傅默不作声,“我早说过会让王爷见笑了。” “见笑倒是不会,在长安时,什么离谱荒诞的事,我没见过。” “那王爷还打算玩吗?” “看来厉统领是想杀鸡儆猴。” “岂敢,不过王爷也可以算是江南男儿的代表,若能赢了王爷,也就相当于赢了所有江南男儿。” “江南之地自古名流辈出,我自不敢作为表率,不过也很想为我江南儿郎争一口气,省的被北国粗鄙娘们给看扁了。” “这么说王爷想玩了?” “玩可以,不过这彩头需改一改,我可不想钻女人裤当,尽管厉统领的裤当十分香艳。” “王爷,你说想怎么改?” 谢傅爽朗一笑:“我若赢了,要厉统领陪我一夜。” 厉芝笑看谢傅:“我初次见到王爷,便好生惦记王爷你这美男子,这么便宜的好事,我岂能不答应。” 谢傅心中哎呀一声,倒是攻气十足,笑道:“我说什么,厉统领要做什么,不得反抗。” 厉芝笑道:“听上去倒好像王爷怕了,好,我就先答应王爷你这个彩头,不过我赢了也想向王爷你讨个彩头。” 谢傅坦道:“当然,这才算公平,不知道厉统领要什么彩头?” “这样吧,我就为我这帮姐妹谋次福利,让她们也尝尝王爷的滋味。” 谢傅哈的一笑,还头一次见女人反过来说这种话,不过与厉芝相处几回,也见惯不怪了。 厉芝眼神隐蔽的掠过一丝冷笑,这岂能瞒过谢傅的眼睛:“厉统领到把我当成一道菜了,不过就一道菜,不够这么多女卫吃吧。” “好吃的东西岂能一人独享,每人都尝上一口,知道滋味就是。” “好,岂能扫厉统领的兴致。” 厉芝笑道:“还有一事要向王爷事先说明,为了避免王爷到时仗势抵赖,还要请两位王妃在场见证。” “厉统领平时玩的挺花的。” 厉芝脸上傲色,嘴上谦逊:“勉强说的过去吧,比那些王公贵族还要差一些。” 不知为何,谢傅感觉厉芝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透着恨意。 是在恨我吗?我可与你无冤无仇。 “那就依厉统领所说。” 厉芝拍拍手掌:“姐妹们,王爷要与我们玩游戏,输了陪我们睡觉,该清场了。” 尽管谢傅脸皮现已厚过城墙,听了也不免哭笑不得。 随着厉芝说清场,女卫手中的令箭变得特别的准,无论这些公子哥如何躲闪,壶内的令箭却越来越多,壶本来不轻,加上令箭满载,有的公子哥已经不堪重压,趴倒在地上。 这群公子现在才知道,原来刚才这群女人只不过在逗他们玩,现在才跟他们认真,这根本就是一场早就能分出胜负的游戏。 胜负早分,但是女卫们的乐子似乎还没结束,壶已被投满,那些令箭就落在公子哥们身上,虽然没有箭头,但落在身上却感觉如挨了棍棒那么疼痛。 男人的疼叫声,惨叫声,和女人咯咯笑声,混合在一起成了一曲特别乐章。 谢傅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知道是不是三观早就变了,只感觉这群公子哥活该,古人早就说了,色字头上一把刀。 厉芝开口:“王爷没少逛青楼,这场面应该不陌生吧?” 谢傅笑道:“陌生的很,从来只见男戏女,哪里见过女戏男。” “有区别吗?在我这里却是很普通的事情。” 谢傅自问一句,有区别吗?却是没有区别,男人既能欺凌女人,女人也可以欺凌男人,这才公平。 这群公子哥难道没有欺凌过女人吗?既好女色,这种事只怕也难以避免。 “好了,厉统领,我等不及了。” 第1749章 考验 厉芝挥了下手,这群女卫就入场,此刻那些公子哥早就趴在地上动也不动,只有哀声疼叫的份,被女卫们拖着离开,然后像堆尸体一般堆成一团。 这个时候就不要提什么尊严了,能不被蹂躏虐待就很不错了。 场地被清空开来,谢傅问道:“厉统领,怎么算?” 厉芝笑道:“她们每人十箭,以壶投满令箭分出输赢如何?” 谢傅扫了一眼,这支女卫有数十人,每人十箭,那就是总共数百箭了,这数百箭在神弓手手上,能射杀一个营的人马。 这支女卫既然能成为女皇身边的侍卫,自然不是普通人,而谢傅刚才从她们投出令箭的手法也看出她们是一群身怀武道的女人。 谢傅笑道:“把壶投满对你们来说太苛刻了,这样吧,只要你们能投中一箭就当我输了。” “王爷真是贪心,你一个人能不能伺候好我们一群。” 谢傅哈哈一笑:“如果真是如此,我也只好牡丹花下死。” “那就依王爷所定输赢规矩。” 厉芝说着朗声:“给王爷取来壶,让王爷背上。” 一名女卫取来壶,谢傅立即察觉不对,凡人石! 这壶竟是用凡人石打造的。 众女卫笑笑,心照不宣,游戏就有游戏的限制,想凭借武道耍赖,门都没有。 “厉统领,看来你早就设计好了。”谢傅说着却爽快的将壶背上。 厉芝笑道:“王爷,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谢傅哈哈一笑:“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那我拭目以待。” 谢傅走到场地中间,数十名女卫站在外围,围成一圈四面没有死角,让谢傅感觉身处战场中心被敌人包围了一样。 而数十女卫也信心十足,没有了武道就只是一个普通人,数十人数百支令箭还怕射不中一个人,别说投进一箭了,就是把谢傅扎成刺猬也不在话下。 “王爷,我来开个头。” 厉芝说着高高投出一箭,谢傅伸手稳稳接住,调侃:“厉统领,这一箭可有失偏颇。” 回应他的却是数十女卫同时出手,数十箭同时朝他投射而来,谢傅本能一动,奈何没有真气支撑,身体却是钝慢,数十箭就悉数落在他的身上,谢傅这才记起自己身背凡人石,根本无法运气真气,变成一个普通人。 毕竟是王爷,数十女卫并没有跟他动真格,这一回合就像游戏,只不过与他嬉闹。 输阵不输人,谢傅笑道:“怎么跟没吃饭一样,就这点力气怎么保护好女皇陛下。” 众女卫朝厉芝看去,厉芝笑道:“我想听王爷歌唱,不知道王爷唱起这江南小调是否如青楼里的娘子一般动听。” 众女明白,可以稍稍用点力气,只要不伤害王爷就好。 谢傅笑道:“只要厉统领有这个本事,我唱给你听又如何?” 第二轮箭雨飞来,看劲道明显比第一轮要强劲,虽然没有箭头落在普通人身上还是不好受的。 谢傅左闪右躲,也只不过躲过几支,大部分令箭落在他的身上,不过却没有疼叫出来,甚至谢傅还出言调侃:“没叫没唱,倒是很期待厉统领在我耳畔歌语一番。” 厉芝脸色一冷;“我要让他叫出来。” 令箭噗噗,一轮又是一轮有若连遇,几个瞬息之间就是几轮,每个女卫手中只剩下两三箭。 别说听他歌唱了,却没见他哼上一句。 众女卫一楞,想不通谢傅明明背着凡人石,没有武道没有护体真气,就是一个普通人,为何丝毫不惧这令箭劲道。 却哪里知道谢傅虽然运用不了真气,可神之躯依然还在,这神之躯的强横程度不知道比护体真气厉害多少倍。 就算没有神之躯,以谢傅现在的武道修为,却是这群女卫仰望都仰望不到的存在,凭她们的武道修为也难以伤害到他。 厉芝也是一般惊讶,当下凛声:“他身上可能穿了什么护身宝甲,不必再留情,把他打趴先!” 这一轮令箭虽然没有箭头,却可以杀人,谢傅也不装了,干脆站在原地不动,数十令箭落在身上跟挠痒痒一样。 又是一轮无效,每个手上已经剩下一二支令箭,厉芝使了个眼色,一众女卫不再原地不动,开始变化方位,数十女卫齐动,晃得谢傅眼花缭乱,身体也跟着缓缓移动变化。 还是小心为妙,别阴沟里翻船,别到时候输了,一个人伺候她们几十个,更要命的是鹤情和仙庭还要现场观摩。 终于有一名女卫率先出手,她位于谢傅身后,目标不再是谢傅的身体,而是背在身后的壶,一箭中壶就能分出胜负。 此令箭从出手到逼近只是半个眨眼的功夫,谢傅虽然无法运动真气,可是武道底子还在,在对方出手的一瞬间已经做出反应,微微侧身就用胳膊挡住这一箭。 他刚刚侧身,又是一令箭看准机会投射,在她们眼中看到一个又一个的机会,一箭接着一箭投射出去已经是一种本能,就算不想出手都不能。 而对于谢傅来说,要投射中他的身体可以,要投入壶内却是不能。 乱箭之中,厉芝高高跃起,凌空于谢傅头顶,手中最后一支令箭竟是张弓来射。 为了赢得这场游戏,厉芝亮出所有本事,甚至不惜用弓,提前没有明言禁制,也不算破坏游戏规则。 这是蕴含武道之力借助檀弓之巧射出的一弓,强力迅猛,准入光射。 面对这样一箭,谢傅依然炫技,竟张口将箭直直接住。 众女卫大为震惊,全场鸦雀无声,直直看着谢傅。 潜意识里,我是女皇女卫,大观国最强大的一类女人,男人也只能被我凌驾。 可眼神里却在嘶吼,这才是男人,好强的男人啊!我要这个强壮的男人! 背着凡人石化身普通人的谢傅,用这种方式结束这最后一箭对于这一众女卫来说是震撼的。 这说明他的躯体是强大不催的,而无论多么强大的女人,她的本来是屈服于比她强大的男人。 谢傅哈哈大笑,手指厉芝:“洗干净,晚上来找我,我今晚要听你美妙的歌声。” 看着谢傅大步离开官驿,厉芝神色也恢复淡然。 …… 落夜,谢傅在书房书写。 秦楚裳既封他为岭南郡王,让他远离权力中心,当个逍遥王爷,却又没有卸去他淮南道节度使节度使一职,个中必有深意,未必真的想让他余生逍遥。 古今名将名臣,帮助帝王打下江山之后,大多数都是功成身退,一朝有难,却又恭请出山。 他现在大概扮演着这样的角色,现在不需要你了,你那边凉快那边去,等需要你的时候就,你再回来。 女皇作为新皇登基,必定会有一番权力结构的改变,自也少不了权力斗争。 谢傅作为淮南道节度使,统管江南东道和淮南道两道,背后有吴中三阀顾陆张,还有两大超级豪门之一王阀撑腰。 他的势力范围牵扯太过了,若身处权力中心,想不插手其中都不能。 而淮南道节度使除了他谢傅,谁来当都当不了,他谢傅这个二个字早已经在江南这片富饶之地扎了根。 如此想来的话,这份权力不如继续留在他的手中,免得他到时一走,这片安定的富饶之地立即混乱起了斗争。 所以他必须制定一份政策,关于军事、民生、农商、赋税……以不管代替管。 天下牧民之道,务在安之而已。 官不扰民民自安,吏不殃民民自富。 当然在政策实行之前,还需要征求陆涛的意见,毕竟陆涛作为苏州刺史,江南有今日的安定富裕,陆涛治理有方,有很大的功劳,同时陆涛还是陆阀家主,影响力方方面面。 书写一半,下人来禀:“都指挥使司厉芝求见。” 谢傅一笑,好大的头衔,你以为是来谈公事的吗?难道不是男人与女人之间的那点事。 一会之后,下人将厉芝带到,也不知道她洗了澡没有,身上依然穿着那副金光闪闪的华美甲胄,甚至还带着头盔,只留一尾长发披贴在背,垂到腰际, 外披红色披风,整的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军,英气勃勃,威风凛凛。 厉芝见来的是书房,打量了书房一眼,目光方才落在谢傅身上:“王爷可真是公务繁忙,为国为民啊。” 谢傅站了起来,呵呵一笑:“不止为国为民,而且为孤身娘子解孤枕难眠之凄苦。” 厉芝见他一见面就出言调戏,与以往印象大相庭径,笑道:“王爷,你变了,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人。” 谢傅哦的一声:“我变了吗?那我以前是什么样的人?” “王爷以前是个端庄有礼的真君子,现在看上去更像一个骄奢银逸的王公贵族。” 谢傅笑道:“厉统领你说错了,以前是我,现在也是我,我一点都没变,你之所以会前后印象不同,那是你初见的我是衣冠禽兽,现在是禽兽衣冠。” 厉芝嗤的一笑:“原来如此,看来是我对王爷的认识太过于浅薄了,早知王爷是这样的人,那日我就装上一装,化作绵羊一只诱王爷这只狼。” “厉统领当过绵羊吗?” “不曾当过。” “这就对了,你不曾当过,也装不来。” 谢傅说着人已经走到厉芝跟前来,再次打量了厉芝一番:“厉统领这身装扮,是打算今晚上阵打仗吗?” “非也,好瞒过府内上下,我今晚是为公事而来。” 谢傅笑指厉芝:“厉统领很有经验。” “这经验嘛也是从别人身上学习的,从你们男人身上学的。” 谢傅特地将脸凑近,近到脸容感受到她冷冰冰的头盔护颊,有声的嗅了一口:“一股冷冰冰的味道,你洗澡了吗?” 厉芝似乎不喜欢这种被进攻勾拔,向后退了一步与谢傅保持点距离:“依照王爷吩咐,洗了。” 说着双手捧着头盔就要摘下,突然却又停下,扭头看向门口:“要关门吗?” 谢傅笑道:“厉统领为什么会认为在此地发生什么?” 厉芝微笑:“我并不介意到王爷卧室去,好让王妃一旁观摩。” 这话自然讽刺谢傅偷偷摸摸,因为一般书房是办公的地方,女眷是不会过来打扰。 谢傅笑道:“不着急,说会话,培养点感情,没有灵魂的交流,身体的碰撞就显得很苍白。” 这也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在厉芝这种女人面前,还讲什么礼数,就差掰掰手腕,看谁的力量更大,是我在你身后还是你在我身上。 厉芝咯的一笑:“是不是我来早了,两位王妃还没睡吗?” “你看你,张口闭口王妃的,是何用意?” 厉芝颇有深意道:“听说王爷惧内?” “谁说的?” “那日我亲眼目睹。” “那你是误会了,我那是爱妻。” 说着请厉芝在旁边的椅子坐下,厉芝坐下这会倒没有摘下头盔。 谢傅笑道:“怕我剥了你吗?我要剥了你,你就是给自己铸造一副一体的铠甲,也躲不过去。” “不用王爷动手,只要王爷开口,我会自己剥。” “你看你,比我还要着急,三句话不离其中。” “恕厉芝不懂王爷的情致,厉芝跟男人呆在一起就奔着那件事去的。” 说着轻瞟谢傅一眼:“恕我无礼,如果你不是王爷,现在你已经被我吃了。” 谢傅笑问:“你难道就没有被人吃过?” 厉芝眼神骤地掠过冰冷与恨色,明显的停顿之后,沉声应道:“没有!” 跟了澹台鹤情和秦湘儿,谢傅学的不少察言观色的本事,厉芝这个表情反应,是在说谎,而且刹那间掠过的恨色,显然触动了内心不愿意提起的往事。 她被人吃过,却不知道被人吃过,秦楚裳吗? 可她对秦楚裳忠心耿耿,若是秦楚裳又不应该流露出恨色来,显然另有其人。 “厉统领很恨男人。” 厉芝正面回答:“是?” “所以厉统领很喜欢玩弄男人,从凌辱男人中寻找报复的快乐。” 书友说想看李徽容,所以我把李徽容加入卢夜华篇的大纲里。 王玉涡,陈玲珑、厉芝都是李徽容故事背景的铺垫。 而云卧雪是卢夜华的铺垫。 第1750章 又是密旨 厉芝心中暗暗吃惊,此时方才领会到谢傅的厉害,他似乎能够看透自己的内心一样,既然人家都说出来了,她没必要遮遮掩掩:“是,这是我活下去的唯一乐趣。” 谢傅不想当救苦救难的菩萨了,今晚让厉芝过来,不是贪恋她这副英美身子,也不是大费周章的解她心病,而是为了从她口中获悉秦楚裳的真实想法,为接下来前往岭南做好部署。 正想着如何切入主题,厉芝倒是主动说道:“刚才王爷说愿为孤身娘子解孤枕难眠之凄苦。” 谢傅苦笑,怎么又绕回这个话题上了,难道除了这点事就没有别的话题可讲,方才言语只不过是为了轻松气氛,免得搞得僵生生的,嘴上应是。 “这些日子,我在苏州见过不少丧夫老妪,不如给王爷带来,让王爷好为民谋福。” “近尚不能解,何以解大众。” “好,那就先解我孤枕难眠之苦。”厉芝说着站起,摘下头顶头盔放置桌面。 谢傅问:“你干什么?” “早碰撞早结束。” 厉芝一件件除去身上的甲胄,乌金云臂、护胸乌金铠、膝裙连云甲。 谢傅莞尔笑着,感觉厉芝才是急色的那个,不过呢,她的表情透着不屑。 褪去甲胄之后,身上仅剩一袭红色劲衣内衬,女子姣好的玲珑身段呈现出来,亭亭俏妙之余透着几分女性的婀娜动人,身上的锐气煞气也不是那么冲了。 谢傅也不说话,目光轻轻落在她脚上那双云甲靴。 厉芝低头一看,就将最后的云甲靴也脱下,并非谢傅常见的女子罗袜,而是非常普通的白帛袜。 天气还没有转凉,穿着这么一双甲靴还裹着帛袜,难免出汗,云甲靴刚脱下,谢傅就闻到味道了,不由轻轻掩住口鼻。 厉芝嗤的一笑:“王爷也会装模作样。” 谢傅疑惑:“什么装模作样?” “王公贵族尤好雅足,无一例外,酸头沁心是为上足,遇之必捧。” 什么玩意,谢傅也算博学多读,这番古怪说法听都没有听过,疑惑问道:“什么。” 厉芝单足立地,抬起一腿,脚尖缓缓朝谢傅脸上伸去,姿态倒是美如仙鹤展翅,只是那脚伸近过来,呛得谢傅如同灌了一口酸豆腐,两道眉毛皱的都跟水波一样。 厉芝嫣笑:“王爷,帮我脱袜。” “去去去。” 谢傅一边说着一边抬手将厉芝的足打开,他倒并非没有情致,只是理解不了厉芝这种情致。 厉芝骂道:“贱男人,少装了,就没有一个王公贵族不好这一口。” “是吗?”谢傅是真心疑惑。 “王爷,你说呢?” 谢傅笑道:“好,就算你所说不假,你似乎忘记了我的出身。” 厉芝咦的一声,谢傅笑道:“我的出身并不是贵族,甚至可能比厉统领还要不如,所以无论厉统领说的是什么,我都可以肯定的告诉你,我并无此爱好。” 厉芝却透着恨意说道:“你这种出身低微的男人更加下贱。” “好了,把甲靴穿上,你这臭脚熏死我了。” 厉芝迟疑一下,笑道:“王爷你早说嘛,早知道我便把双足也给洗了,害我自己也熏的怪难受的。” 谢傅一脸无语,看着厉芝缓缓穿上甲靴,穿上一只之后又瞟了他一眼,勾拔道:“王爷真的舍得,可别忍得太难受。” 谢傅骂道:“你信不信我把你脚给剁下来!” 厉芝脸色一变,眼神控制不住的露出杀气来,很快却是微微一笑:“好,我穿上就是,别这么凶嘛。” 以谢傅如今的修为,厉芝刹那间流露出来的杀气岂能瞒得过他,心中冷冷一笑,总算正常一点。 秦楚裳让他杀来李敬堂,难道秦楚裳就没有猜到他不会杀了李敬堂。 如果他没有动手,依秦楚裳的心思谨密,秦楚裳哪能没有后手。 明天他们就要回长安了,今晚是最后的一夜,有后手,也该使出来了。 而厉芝能成为都指挥使,担任女皇贴身侍卫统领一职,自然算是秦楚裳的心腹,这一记后手很可能就在厉芝身上。 这也是今天他特地陪厉芝到官驿,今晚又叫她过来的原因,目的就是等厉芝出招。 他倒想看看,如果他抗旨不从,秦楚裳是否会杀了他,她是不是已经成为一个冷酷无情的帝王,像她的父亲一样,只要挡到她的路,就连最亲密的人都可以除掉。 “王爷,穿好了,要我为你宽衣吗?” 言外之意是问是不是要在这里做? 谢傅淡道:“把甲胄也给穿上。” 厉芝疑惑。 谢傅微笑:“女人片无衣缕的时候都一样,只不过是一个等待宠幸的女人,只有她们穿上衣服的时候,才是一个身份,或大家闺秀、或小家碧玉、或名阀夫人,或良家妇女,或是一个女将军。所以我更喜欢女人穿上衣服的时候。” 厉芝嫣然一笑:“原来王爷好这一口,早知道我就不脱了。”说着便将甲胄再一件件重新穿上。 谢傅心中冷笑,这么谄媚,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 厉芝穿上华美甲胄之后,又变成那个英气勃勃,威风凛凛的女将军,看着谢傅笑问:“王爷你也穿着衣服吗?” “当然,你尚如此英拔,我岂能在你面前丑态毕露,岂不是如你在戏我。” 厉芝咯笑:“那隔着衣服,这样如何办事啊?就算你能在我的甲胄上快好,那我又怎么办?” “我来教你。” 谢傅说着站起,绕到厉芝身后去,在她耳边请问:“你说女将军除了会打仗杀敌,还会干什么?” 厉芝哪尝过这种慢火细蒸的调调,对于男人,她一直当做牲畜虐待,此刻身体莫名有些火热,情致也开,咯的一笑:“还会亲人。” “哦,还会亲人,我却不信。在我的印象中,女将军应该是身披铠甲,骑着骏马,麾下有千军万马,发号施令间就有无数战士为她而战,就有成千上万的人倒在血泊之中,当获得胜利的时候,面对一众跪地投降的俘虏,她又是那么的冷酷无情,檀口轻轻一开就有无数人头落地……” 谢傅话还没有说完,厉芝就扭头对着谢傅脸颊亲了下去:“能叫人人头落地,也能亲人。” 谢傅的话勾起了她心中对于男人的仇恨,同时心中充斥戾气,她永远也无法忘记,那个贵族当着她和父亲的面兼银母亲, 甚至用她和父亲的性命威胁母亲,让明明承受着莫大耻辱的母亲却不得不做出极为银诞的模样来。 最后当着母亲的面砍下父亲的人头,在母亲哀嚎中又斩下母亲一双雅足。 她永远无法忘记那场景,这世上的所有男人都是丑陋该死的。 厉芝越是情动,心中的虐杀之意更加强烈,突然她双手掐住谢傅脖子,露出狞笑,声音却娇滴滴道:“王爷。” 谢傅只感觉好强烈的杀气,厉芝那张红口就朝他的嘴亲了下来。 谢傅自是捧场做戏,虚与委蛇一番,他倒要看看厉芝想要搞什么把戏。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这话本是不错,可不立危墙下,又如何得知威胁危险从何而来。 在檀口接触的一瞬间,谢傅立即感觉到一股腐恶的气息从厉芝口中吐出来,在灌入他口中的瞬间,谢傅还来得及运气做出驱赶,这腐恶气息就渗透进他的体内,当谢傅想要再去捕捉时候,已经消失不见,完全感受不到。 这红口缠缠,似乎要对他做出补偿,也似乎要借此糊弄过去, 谢傅怒推厉芝:“你刚才对我做了什么!”他本来自恃神之躯兼生脉,不畏任何伤害,却似乎还是中了招,冒险有时候是要付出代价的。 当然,更多的是信任秦楚裳,毕竟是秦楚裳解了他的化僵花毒,在长安,如果秦楚裳真的冷酷无情到要杀他,在当时就可以杀了他,何须等到今日大费周章。 还有一种可能,这并非秦楚裳授意,是厉芝的个人行为。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对不住了,厉芝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厉芝倒地轻轻一笑:“当然是把王爷你变成一个鬼奴。” 谢傅问:“鬼奴是什么?” “鬼奴就是不人不鬼的奴隶,要你生你就生,要你死也能让你死,亦能让你生不如死。” 这话听起来有些熟悉,成为护舒宝卫,他好像也是这般受伊蓝限制,为什么每个人都喜欢这么来控制他。 “厉芝,我想知道,这是你个人的行为还受人指使?” 厉芝微笑:“这有区别吗?反正从这一刻开始,王爷你完了。” “厉统领,要让你老老实实的说几句话真的有那么难吗?” 谢傅眼神蒙上一层淡淡的蓝,轻轻的就掰弯厉芝的一根手指。 厉芝额的一声,虽然没有疼叫出来,但是额头已经渗出汗水来。 谢傅又轻轻的掰弯她一根手指,一只修长的美手变得如同鸡爪一般。 厉芝虽然还是没有疼叫出声,但是表情已经扭曲,谢傅淡淡问道:“可以老老实实说话了吗?” 厉芝双眼露出憎恨的目光,朝谢傅吐了一口唾沫。 谢傅心中十分奇怪,是你要来害我,怎么好像我才是那个十恶不赦的人。 他早已领悟,用改变自己来试图改变别人对自己的观感,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淡笑道:“厉统领,看来你的肉体经过特别训练,坚韧不拔,不知道你的灵魂,你的意志是否也是如此。” “听说你仇恨男人,喜欢凌辱男人,不如这样我找一群男人来凌辱你,让你的骄傲,你的尊严一点不剩,你以为如何?” 厉芝骂道:“畜生!” 谢傅完全能够感受到厉芝的情绪,忍不住一笑:“这从何说起啊,罢了,你也是一个听命行事的可怜人,再继续折磨你也没有什么意义。” 说着将厉芝掰弯的手指复位,厉芝惊讶的看着谢傅:“不是说要找一群男人来凌辱我吗?” 谢傅淡笑:“我难道就不能跟你开开玩笑。” 厉芝实在摸不着头脑:“真的就这样放我走!” “你毕竟是个都指挥使,莫名死在苏州,后手处理起来要很麻烦的,既然我不能从你身上得到想要的答案,为什么要给我自己添麻烦。厉统领,不知道这个答案能否让你满意。” 厉芝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你不试怎么知道?” “要凌也是我来凌,白白便宜别人干什么。” “那你为什么又不凌?” 谢傅谈笑风生;“怕累。” 牛头不对马嘴,厉芝没办法跟他继续谈话下去,转身就走。 谢傅回到书案前继续书写,似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那可能变成鬼奴什么的,也蛮不在乎。 厉芝躲在暗处观察,实在搞不懂这个男人,终于忍不住现身。 谢傅抬头看了她一眼,明知故问道:“怎么又回来?” 厉芝欲言又止,谢傅等了她几息,然后就低头书写,把她完全当做透明一般。 “叫你不要太相信女人,你偏偏不改,这些惨了吧。” 厉芝终于开口,语气却是十分奇怪,听起来带着娇嗔,让谢傅感觉就像秦楚裳在跟自己说话一样,脱口便应:“不用你天天来给我上课,死了是我的事。” 厉芝明显只是传话,却不是秦楚裳,根本无法回答这句话谢傅对秦楚裳说的话,停顿了一下之后说道:“王爷,你确实会变成鬼奴,如果得不到限制的话。” 谢傅哦的一声:“这么说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女皇陛下授意。” “王爷,你有没有听懂我的话,你会变成鬼奴。” 谢傅丝毫不慌,微笑道:“你刚才说如果得不到限制的话。”说着手一伸:“拿来吧。” 厉芝摇头:“这个没有解药,我也不知道解法,不过这里有女皇陛下给你的一封密旨。” 谢傅有些不悦:“她的密旨怎么这么多。” 厉芝没有再多言,上前将密旨奉上。 谢傅阅读起来,开头便是责备:我已经给你两次机会,谁叫你不好好把握,怪不得我狠心啦。 两次机会?第一次是让他杀了李敬堂吗? 第1751章 世间没有公道 那第二次是不是杀了厉芝,显然凭厉芝刚才所作所为,确实该死,可她却还活着,自己放过她,甚至连惩戒都算不上。 秦楚裳竟将如此重要的人物来当棋子用,而且完全不在乎这两颗棋子的死活。 到底想证明什么,带着这个疑惑,谢傅继续看下去: 你心慈手软又仗义,到时必受人胁迫,用来对付我,对于我的敌人,我向来冷酷无情,你说我杀你还是不杀你。 我想我杀你不舍,不杀你又不是。 谢傅看到这里不由会心一笑,还好,不是那么没有人性,继续往下看: 为了避免日后受此难题困扰,我只好给你下了鬼篆,鬼篆一旦发作就会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狂性大发,普天之下只有我一人能解,你不必花心思从其他人身上寻找解法。 虽被下了鬼篆,不发作时候还是跟正常人一样,不过你也不要高兴的太早,这鬼篆每年准时发作一次。 只要你老老实实当你的逍遥王爷,不要多管闲事,每年准时来长安找我,我自会为你免去鬼篆发作之苦。 若是依然我行我素,就休怪我无情,直接将你变成鬼奴。 谢傅虽然不知道鬼奴到底是什么,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如果看来,秦楚裳所说的两次机会,就是杀了李敬堂的第一次机会,杀了厉芝的第二次机会,但凡他有一次动手,就通过秦楚裳的考核,不会看到这份密旨。 结果他并没有通过考核,秦楚裳只好用此法来限制他。 依理来说,他既然是一个祸因,秦楚裳就应该干脆利落的杀了他,而不该留下他这个祸害。 如此想来,倒是为难她了。 想到这里,谢傅非但没有丝毫不快,反而因为她还有一点情义而感到欣慰。 他也知道他自己身上的弱点,但是他就是这样一个人,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如今受到限制,对秦楚裳是一件好事,对他未必是坏事。 谢傅将这封密旨销毁,对着厉芝说道:“好了,我知道了。” 厉芝轻轻说道;“女皇陛下原本打算让你杀了我,对吗?” 谢傅笑了笑,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厉芝继续说道:“连我都感觉我的所作所为该死,你肯定不会放过我。” 谢傅淡笑:“你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甚至折磨我一下都没有,云淡风轻就好像我对你什么也没做过一样。” 谢傅淡道:“以德报怨不是从我开始,像我这样的人多的是。” 厉芝立即否定:“不可能,像你这样的人,我从来没见过。” “多的是,是你孤陋,或者被蒙蔽,而对我来说,真是想杀的是背后指使你的那个人,与其杀了你发泄毫无意义,还不如把你当做鱼饵把大鱼给钓出来。” 厉芝若有所思,实在是太冷静理智了,理智的让人感到可怕。 谢傅微笑问道:“我倒是很好奇,你为什么那么恨我,我自认没有得罪过你吧。” 厉芝没有回答谢傅的问题,甚至避开他的眼神。 谢傅笑笑:“莫非你喜欢女人,你妒忌我,所以憎恨我?” 厉芝突然看向谢傅:“不是,我憎恨所有男人,包括你在内!” “因为男人伤害过你?” “是!” “所以你就仇恨所有男人?” “是!” 谢傅好笑:“简直岂有此理。” 厉芝这时情绪被激发起来,手指谢傅:“你们男人都是一路货色,肮脏、丑陋、邪恶。” 谢傅被厉芝指责着,脸上依然挂笑:“厉统领你真是一个懦夫,谁伤害了你,你就去找他报仇,却只会欺凌比自己弱小的人,来发泄心中的仇恨。” “我就不同了,我从来不欺凌弱小,冤有头债有主,谁跟我有仇,我就找谁报仇,例如蓬莱仙门,例如云弱水。” 厉芝被谢傅怼的无言以对,她确定不该把仇恨牵连到所有男人身上,就像眼前的男人,自己并没有理由去仇恨他,憎恨他。 “厉统领,我跟你讲个故事,你来说对不对,有个女子被心爱的男人害死之后,化身厉鬼想要找那个心爱的男人报仇,只是她找不到那个男人,就将仇恨发泄在无辜的男人身上,勾引谋害了一个又一个男人,成为十恶不赦的恶鬼。而那个女子本来十分善良,最终被高僧降伏,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厉芝听着目眶发红,刻意忍着,最终还是忍不住眼角有了泪花。 这么突然,谢傅倒是微微一讶:“你的仇人是谁?” “一个男人?” “为什么不找他报仇?舍不得伤害他,所以找别的男人出气?” 厉芝神色凛然:“当然不是!” “有仇不报总有个理由吧。” “他太强大了,我斗不过他。” “你现在也算是都指挥使了,谁是你斗不过的,就算你真的斗不过,背后还有女皇为你撑腰。” “女皇不会帮我的。” “也是,凭我对女皇的了解,她只对事不对人,个人恩怨尚且能放倒一边去,何况别人。” 厉芝神色黯然,谢傅嘴贱笑道:“不像我热心肠,乐于助人。” 厉芝眼睛一亮,看向谢傅:“你会帮我吗?” 谢傅笑笑:“我干嘛要帮你?” “只要你肯帮我,我……我可以对你言听计,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如果我要你去杀了女皇,难道你也不惜背叛当叛徒吗?” 厉芝冷冷看了谢傅一眼:“你真是胆大包天,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张口就来。” “怎么,她都这么来针对我,我嘴上说说而已,就胆大包天了,就算如此,我也有胆大包天的资本。” 厉芝闻言心中一动,只感觉这件事除了眼前的男人,就没人敢做了:“王爷,只有你肯帮我,我可以给你。” 谢傅微笑:“你的身体吗?” 厉芝应得斩钉截铁:“是!” “你的身体,我现在想要唾手可得,不必你给。” “王爷,我可以给你做牛做马。” “给我做牛做马的多的是,你觉得你排的上号吗?” 厉芝忍不住讥讽:“说到底,王爷也只不过嘴上大放厥词,实际上却胆小怕事。” “厉统领,你也不必激我,不过我倒也很好奇你的仇人是谁,竟舍得如此卑微求人。” 厉芝沉容:“他就是洛阳李阀阀主!” 谢傅微微一讶,她所说的洛阳李阀指的自然是北州冠族洛阳李家,亦是九姓十三望之首,便是金陵王阀也要戴上一个南地名阀之冠,才能与李阀平起平坐。 谢傅并不清楚洛阳李阀到底有多强大,但从王阀的根深蒂固,势力范围的错综盘扎,李阀就可见一斑。 莫非这又是秦楚裳的阴谋,让他去对付李阀? 可秦楚裳明明就想让自己去当个逍遥王爷,不想他插手天下之事,断然无需多此一举。 那就很有可能是厉芝的阴谋了,像王玉涡和陈玲珑一样,是潜伏在别人身边的奸细…… 厉芝知道这对于谢傅来说很震撼,这个秘密到目前来说,她只跟别人说过,一个就是曾经的三公主,现在的女皇。 一个就是眼前一身正气凛然,有大能耐的男人,跟其他人说了也是白说。 见谢傅沉吟着久久不说话,厉芝轻轻喊道;“王爷。” 谢傅回神冷冷一笑:“厉统领,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一句话就道足谢傅对她的怀疑,厉芝眼角的泪花汇集成泪滴掉落地面,轻轻说道:“王爷,你怕了吗?” 面对敌人,谢傅就没有怕过谁,秦孝夫背景够强大的吧,蓬莱仙门够强大的吧,他不也是说干就干。 但他也不会愚昧到单凭别人一句话,就被人当做枪使,看着眼前身段高挑,俏美杏感的厉芝,眼神却流露出轻蔑讥诮之色,就凭你这姿色也想对我使美人计,让我豁出身家性命为你拼命,你未免太自以为是了。 厉芝能感受到谢傅眼神中对她的轻蔑,心中黯然,檀唇轻说:“我一家本来自女蛮国,国破之后跟其他人一样逃亡到大观国。” 谢傅听着心中暗忖,女蛮国被灭国已经是十出年前的事情了,也就是说她一家逃亡到大观国至少是十年前的事了,那厉芝当时只是一个小女孩。 女蛮国跟新罗一样盛产美女,其国人高髻金冠,璎珞披体,形象近似菩萨,故被大观国人称为菩萨蛮。 菩萨蛮是比新罗婢是更为稀少的存在,拥有一名纯正血统的菩萨蛮就如同拥有一件鲜活珍宝。 厉芝一边解开身上的护胸乌金铠一边缓缓说着:“我一家三口在流亡,救济、贩卖中兜兜转转,期间不知道经历多少艰辛,最后来到洛阳李家,被收留成为奴仆。” 厉芝表情流露着一种叫做幸福的东西;“虽是奴仆,可在李家,也算不用再挨饿受冻,更重要是一家人能够在一起,不用再害怕分散了,对于我们一家来说,李家真的是天上,直到有一天……” 厉芝突然说不出话来,表情也变得扭曲,明显在克制住自己波涛汹涌的情绪。 咚的一声,护胸乌金铠从她胸前掉落,没有束缚的胸襟有如一对弹桃,厉芝瞥了谢傅一眼,谢傅的目光却落在她的脸上,与她对视着,不曾挪动分毫。 厉芝缓缓转过身去,一个弓臂,身上的红色劲衣内衬迸裂,雪白的脊背之上绘满金纹,缕缕金纹落落勾勒出一道壮丽的图案,有如白雪地上的神迹。 谢傅微微一讶,圣锦。 传记有载,有一种菩萨蛮身上有金纹,光辉映耀,芳馥著人,乃是用云炼香麻为色所纹绘,终生不消退。 此为传闻,不曾有人见过,看来传记所载是真的,厉芝身上就有此圣锦。 可传记又说,只有女蛮皇室之人,身上才能有圣锦,这是一种身份地位的象征,莫非厉芝出身女蛮皇室。 厉芝开口:“王爷博学多才,应该知道我背上金纹是什么吧?”她将这一身体秘密暴露在谢傅面前,是为了让谢傅相信她的身份。 “厉统领,你继续说。” “直到有一天,我一家三口从天上坠入地狱,李横秋当着我和父亲的面,兼银我的母亲,为了一家三口,我母亲不得不百般讨好,甚至……” 谢傅见她说不出话来,打断道:“好了,我知道发生什么?” 厉芝声音却冷如骨髓:“不!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世间还有这种禽兽,他让我母亲叫……叫给我父亲听,他让我母亲说……说……” 厉芝真的没有办法说下去了,好像每一个字都如一把尖刀扎入身体,一字一下。 谢傅保持安静,让厉芝自己调整情绪,安静能够让人充满安定力,大概十几息之后,厉芝情绪稳定下来:“当时我不懂,只知道我的母亲又快乐又痛苦,我在父亲在流泪。” “当他砍下我父亲的头,把他的皮剥下来,我一下子懵了,不会哭也不懂得喊……” 此刻的厉芝已经是脚下轻浮,一副随时都会晕厥过去的模样,谢傅知道这种伤害一辈子都不会痊愈,一旦勾起回忆立即血淋淋一片,打断道:“够了!” 厉芝却继续坚持着:“随后他又斩下我母亲一双足,生生剥下我母亲的皮,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杀我……” 说完最后一句话,厉芝整个人瘫软在地,谢傅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厉芝的身边,搀着她一只手臂。 厉芝似乎非常寒冷,不停的发抖,谢傅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她的身上。 谢傅无声等待着,直到厉芝不再发抖,扭头轻轻望向谢傅,眼神里满是期待满是希望。 这种眼神让谢傅不敢与她对视,不由自主的避开。 厉芝带着极为卑微的恳求:“王爷,你能帮我吗?帮我讨回这个公道!” 谢傅脑袋轰然一炸,他为人仗义,遇不平事好打不平,可此刻却认清一个事实,他给不了所有人公道。 非但如此,因为对方的身份地位,他会选择妥协,虚与委蛇,甚至为对方这么做找理由。 是的,他此刻所想,堂堂一阀之主为什么要这般欺凌残害原本可怜的一家人,甚至怀疑厉芝所说真假。 本质上是他不敢去面对,所以他在选择逃避。 人常常会抱怨着——为何上天如此不公! 就算上天有灵,上天也从来不会主持公道。 第1752章 淡淡的承诺 让他为了一个不是很熟悉的人,豁出身家性命去与李阀拼命,是多么愚昧荒唐的事情啊。 尽管他有充足的理由,为了天下大局,他不可能这么去做,可是内心却异常难受。 厉芝从谢傅脸上看到了痛苦、纠结、难受,她也看到了希望:“王爷,只要你能帮我杀了李横秋,我这身皮完完整整的给你,你能得到最完美无瑕的圣锦。” 谢傅想开口拒绝,可是许久许久,他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安静沉默中,厉芝轻轻开口:“王爷,多谢你,从来没有人为我如此难受过,我以后不再仇恨男人。” 厉芝走后,黑夜深沉而渗凉,谢傅的心情异常难受而压抑。 难受压抑到他恨不得马上找个倾诉,回到内宅,阁楼和西厢的灯都熄灭了,鹤情和仙庭已经入睡。 他并不习惯将烦恼带给亲人,所以又离开内宅,漫无目的的在府邸内走着。 既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不被人打扰着,又想找个可以说话的人。 不知何故,竟走到云卧雪居住的院落,或许这些日子他经常习惯的走这条路,无意识下就这么走了。 那屋灯火还亮着,为了尽早恢复,双方都很是努力。 多日以来的相处,虽说没有什么感情,但也让他了解云卧雪这个人,她虽算不上什么好人,但也不是穷凶极恶。 从情理上来说,他与云卧雪只不过是敌我双方,就像战场的两军交战,你杀我,我杀你,谈不上谁对谁错。 但是从个人恩怨来说,顾权和卢夜华死的太惨了,他仇恨与这件事有关的人,无法做到宽恕。 她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反正自己迟早会杀了她。 推开房门,骤见云卧雪片无衣缕,赤身盘坐在床榻前,身上密密麻麻都是细小血珠,就好像被万根银针刺过一样。 谢傅先是一惊,待见那血珠化雾渗透进入云弱水赤坦的后背,一下子全明白了。 云卧雪是在用他的血,学会他的方式来救活云弱水。 难怪这些日子,他费血不少,云卧雪却迟迟不见好转,原来这些血并没有被云卧雪吸收,而是被她藏于体内,事后在转给云弱水。 想到自己一番心血全然白费,谢傅顿时怒发冲冠,大步走了过去。 正全神贯注的云卧雪听见动静睁开眼睛,见是谢傅,眼眸里立即露出惊恐之色,眼见谢傅走近过来,立即站起:“你听我解释……” 谢傅未等她说话,就挥手将她推开,云卧雪一下子摔倒在地。 谢傅站在床榻上,看见自己的鲜血却用在仇人身上,心头的火是蹭蹭的冒,杀气弥漫整个房间。 云卧雪知道谢傅已经动了杀心,立即扑了过来,双臂抱住谢傅的腿,恳求说道:“你别生气,听我说,我师傅生机日微,他熬不到那天了,如果我不用这种方式挽救他的话。” 谢傅冷冷道:“你想救活他是吧,现在我就让他死!” 说着扬起手掌,云卧雪哀嚎一声,朝谢傅跪下磕头:“我求你了,我就只有这个师傅,是他一手把我养大成人,谢公子,求你了,无论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只求你不要杀了我的师傅……” 云卧雪一边磕头一边泪流满面,谢傅能够感受到她的惊恐、绝望、无助,一瞬间他竟想到了厉芝刚才所讲的悲伤故事,他就是李横秋,肆意主宰着别人的生死,云卧雪就是厉芝,悲痛、绝望、无助…… 他心头的怒火慢慢消失,人之常情而已。 为人弟子,她当然会这么做,换做是他也会不顾自己这么做。 他要做的不是一味发怒,而是如何阻止云卧雪继续这么做,避免这种事发生。 谢傅扬起的手慢慢放了下来,云卧雪此时已经哭的涕泪交零,怯弱惶恐道:“你让我做什么事都可以。” 谢傅沉容:“如果我救不回苏皂眸,你们两个都得死!再有下次,我就杀了他!” 云卧雪如蒙大赦,连续点头。 谢傅大步走出房间,走廊里,苏文卿披着外衣,显然是听见动静起来,却又不敢进入房间瞧个究竟。 谢傅笑道:“苏婶,吵醒你了。” 苏文卿明显怯怕,忙道:“没……公子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了,回去休息吧。” “公子,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你尽管吩咐。” 谢傅柔声:“不用,你安安心心就好。” 云卧雪惊魂未定,看着门口,巴不得谢傅早点离开,却看到对别人和颜悦色的谢傅,心中的惶恐也慢慢消退,此刻很喜欢成为苏文卿,感受一下对她的和颜悦色。 走出院子,谢傅就找了颗树坐了下来,心事重重,一直坐到天亮。 一名青衣少女落在谢傅面前,正是青鸾,她用天真的语气问道:“我看你坐了一夜,也没有练功,到底是在干什么?” 谢傅看着这张幼稚的脸,无知就无忧,心思单纯就活得舒坦,这时竟怀念那些一味只知读书的日子,那时多快乐自在啊。 现在似乎什么都有了,得到的这些东西却似一根根绳索将他灵魂捆绑着。 笑了笑:“跟你一样。” 青鸾疑惑:“我在等一个结果。” “我也是。” 只不过他等的结果很漫长,或许到老死都不会结果。 崔三非、李敬堂、厉枝一起来也一起回,长长的车队和人马走出苏州城。 刚出城门,宽敞的管道上,就看见谢傅一人一马恭候多时。 李敬堂见了立即让人马暂停,上前去。 崔三非知道是谢傅来送他们一程,也连忙下了马车,携温意溪来见。 谢傅先是和李敬堂客套一番,让他一路好生照顾崔三非的安危。 李敬堂点头,该说的昨日已经说了,见崔三非携妻过来,便把谈话留给他们这对结拜兄弟,有的时候他忍不住会纳闷,谢傅怎么会和崔三非这种人结拜金兰。 “大哥,不是说好了,怎么还特地来送。” 谢傅见崔三非气色红润,心情没有丝毫影响,很是安慰,也不知道说什么:“有机会去长安,再去看你。” 温意溪也叫了一声:“伯伯。” “弟妹……” 谢傅唤着,骤地温意溪脸容白里透红,眉目间多了几丝媚色,明显就刚作新妇的模样。 温意溪见谢傅这般盯着她看,也不知道是不是做贼心虚,羞涩的低下头去,不敢与谢傅目光碰撞。 “三非……”当着温意溪的面,谢傅却不好意思直接问出口。 崔三非却嘿嘿一笑:“大哥,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杜娘子配的药可真灵,小弟我雄起了,昨晚还把你弟妹给折腾的死去活来。” 温意溪闻言忍不住打了崔三非一下,恼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种事情也拿到伯伯面前讲。 崔三非不悦:“我大哥又不是外人,知根知底的,有什么不好说,你能快活,还是托我大哥的福。” 谢傅生怕崔三非再说出什么浑话来,打断道:“好了好了,这是好事。不过我听杜娘子说,此为累疾需持之以恒,你回长安,杜娘子又不在你的身边,这按时服药调养该怎么办?” 温意溪接话:“杜娘子已经将药方子给我,所有事宜已经悉数吩咐我了,我会好好照料相公,还请伯伯放心。” 谢傅笑道:“那就好,弟妹啊,那我祝你们早生贵子。” 温意溪脸红低头,嗯的一声。 谢傅朝那支女卫望去,清一色的甲胄骏马,既英姿勃勃又美艳怡人。 而那个身材高挑矫健,英飒为冠的女人,谢傅没有从她脸上看似丝毫悲伤黯然,似昨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看见谢傅朝她望来,厉芝冷冰冰的与谢傅对视一阵,不知为何把目光移开。 这让谢傅感觉自己让她失望了,她放下身段,卑微的恳求自己,可自己却不愿意帮助她。 这一幕落在崔三非眼里,低声笑道:“大哥,你是不是把厉芝搞上了,又把人家抛弃,瞧她一脸小娘子的幽恨,真是一大风景。” 温意溪低声道:“伯伯才不是这种人。” “我去跟她打个招呼。” 谢傅说着就朝厉芝走了过去,厉芝才不得不转头正视他。 谢傅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笑了笑:“不是说不再仇恨男人吗?” 厉芝打量着他的笑容,在他这张笑脸上似乎看到一夜未睡:“我没有仇恨你,我只是不想让你为难。” 很清醒理智的一句话,这不是一件小事情,这是要拼上身家性命,他没有理由帮助自己,厉芝能够理解。 谢傅笑道:“我想了一夜,我很想帮你,但我帮不了你。” 果不其然!厉芝笑道:“在宴会上,那些贵族在听到悲惨故事时会为之恻隐,甚至那些个贵妇会悲伤说,这可真是人间悲剧,我们应该想办法帮助他。可是在推杯换盏把酒言欢中,他们很快就会把刚才那个悲惨故事忘得一干二净,一头醉倒呼呼大睡。” “王爷,你能足足难受一个晚上,已经是个中奇葩。” 谢傅不知道厉芝是不是在讽刺他,淡然一笑:“但是哪一天他成为我的敌人,我不会宽恕他。” “王爷,那我也答应你,无论你以什么理由杀了他,我这张皮都完完整整的送给你。” 谢傅并不知道圣锦的珍贵珍稀,特别是一张完美无瑕的圣锦,就算知道他也不在乎,转身就走。 望着谢傅转身的背影,厉芝喊道:“王爷,多谢你为我这个不起眼的小人物难受了一个晚上。” “我难受的是公道到底是什么?如若我是一名书生,就算手无缚鸡之力,也要力讨为你讨个公道,可我是个王爷,在其位不谋其政却谋其私,已失天下人公道。我这种人只宜诗文风雅,才情潇洒,能当个王爷已经是过誉了。” …… 数日来,自云卧雪不再偷他的血去救云弱水,云卧雪伤势恢复也再次步入正轨。 许格、魏无是、九方长鲸三人抵挡苏州。 云卧雪说施展肃心乾坤颠倒大阵需要五个人,这三人便是谢傅找来帮忙的,加上他和云卧雪就凑够五个人。 请三人过来帮忙的原因,谢傅在书信中已经提及,只是书不尽意,谢傅又将救出苏皂眸的难处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三人听后却均露出古怪之色,默不作声。 谢傅见状讶道:“难道三位不肯帮忙?” 魏无是苦笑道:“谢兄,如若不肯帮忙,我们三人就不来了。” 谢傅疑惑道:“那又是为何?” 九方长鲸倒是干脆:“我来说,那次皇宫斗萨来仪、云弱水,我们三个都受了重伤,这会伤势还没痊愈,只怕有心无力。” 谢傅笑问:“那我问一句,恢复个几分啊?” 九方长鲸应道:“恢复个一二分吧。” 魏无是苦笑道:“谢兄,我就直说了吧,没有个一年半载,这伤势只怕难以痊愈。” 谢傅说道:“三位为我拼命受伤,这么久了,我却没有半点关切,实在有愧。” 九方长鲸洒道:“谢傅,你我之间就不必说这种客套话了,不如找鬼后帮忙吧。” 这是许格接话:“尊上需要三名高手,就算鬼后肯帮忙,还差两个,去哪里找。” 九方长鲸冷道:“这鬼娘们敢不帮忙,我拆了她的台!” 魏无是说道:“我去找素还山说说吧。” 许格笑道:“不是还有王夫人。”对于这位王夫人,许格倒是印象深刻。 九方长鲸恍然大悟:“对对对,还有司马韵雪那个漂亮娘们,这样就凑够三人了。” 话出口之后,才想起司马韵雪王夫人是谢傅的岳母,对着谢傅呵呵一笑。 谢傅嗯的一声:“我倒有一个主意。” “谢兄你说。” “还是要麻烦各位出力。” 九方长鲸直言:“谢傅,不是跟你说了嘛,我们现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谢傅笑道:“武圣,莫要着急,我来帮助你们三位早日恢复。” 九方长鲸恍然大悟:“对啊,差点忘了你小子有让人起死回生的本事,如此甚好。” 魏无是关切:“谢兄,这样会不会导致你……” 谢傅打断道:“无碍,只不过费些时间精力。” “好,那就这么定了。” 谢傅额的一声:“要施展肃心乾坤颠倒大阵,也需先达到蓬莱仙门所谓的肃心之境,这也需要一段时间,所以也无需太过着急,正好一边恢复一边学习,同时我也好搜刮些聚精石,好让三位补足体内真气。” 九方长鲸傲道:“以我们三人现在的修为,聚精石有跟没有一样,除非有聚神石还差不多。” “那我就尽力去找聚神石。” 第1753章 将计就计 对于修道之人来说,不察光阴流逝,寒暑变化,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夏季,迎来立秋。 在谢傅的帮助下,许格、魏无是、九方长鲸三人身上伤势已经恢复,没想到最难的反而是达到肃心之境。 这并不是武道修为可以弥补的,却是另外一种修炼。 要知道肃心乾坤颠倒大阵乃是蓬莱仙门降妖除魔大阵,当日云扶摇五人,本就是修习《格致心经》的蓬莱仙门中人,他们五人也是蓬莱仙门中的佼佼者,施展这肃心乾坤颠倒大阵,仍需借助肃心轮为辅。 而谢傅四人是半路出家,而且没有肃心轮辅助,其难度可想而知。 唯一有把握的就是云卧雪了,在谢傅用血治疗下,她的伤势也已痊愈,当起四人的师傅,悉心传授四人肃心乾坤颠倒大阵窍门。 四人也心知肚明,所谓的窍门,其实就是格致心经中的一部分,既学佛法岂能不读佛经。 多月的相处,云卧雪与谢傅关系也变得微妙,算不上朋友,也算是为同一件事努力的伙伴吧。 至于许格三人,从一开始就没有理由去恨云卧雪,如若说云卧雪曾经是敌人,随着蓬莱仙门的倒台坍塌,云卧雪已经算不上敌人了,看到她对师傅云弱水始终不渝,他们也心生欣赏,甚至当看到云卧雪看着云弱水发呆的样子,心里也会忍不住生出几分恻隐来。 他们三个跟云卧雪已经熟了,或许因为云卧雪生性冷漠寡言的原因,感觉离朋友还有一步之距。 如果非要说出一个关系来,那应该是共同学道的道友。 夕阳西下,光晕式微,云卧雪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清冷的脸容,眉目间攀上几丝愁云。 盘坐在院子里的许格见了问道:“是不是因为云门主?”从数日前他就察觉到云卧雪脸上有一丝愁云,这几日来脸上的愁云越来越多。 云卧雪点头淡道:“我师傅可能熬不过今晚。” 说着朝坐在树下的谢傅轻轻望去,数日前她就察觉到师傅生机微弱,这些天一直想寻找机会恳求谢傅施救,只是每次都开不了口。 许格说道:“云仙子去跟尊上说一说吧。” 云卧雪摇头:“我没有资格向他请求。” 从来到澹台府,她就一直受师傅的生死安危折磨着,她切身体会了这种悲伤痛苦之后,才明白从来没有对事不对人。 能做到对事不对人,只不过是那些悲伤痛苦没有降临到自己身上,她甚至开始怀疑蓬莱仙门所做的一切。 九方长鲸是个直性子,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做什么,站了起来:“我替你向他求情吧,冤有头债有主,人又不是你杀的。” 魏无是却把九方长鲸给拉住,摇了摇头。 九方长鲸唉的一声:“最烦你们这些人婆婆妈妈,不够干脆利落,死则死矣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云卧雪淡道:“还是我自己去跟他说吧。” 或许有求于人,这一次云卧雪感觉自己脚步有些沉重,废了好大的功夫才走在谢傅的面前。 谢傅看着手中被烟火熏烧过的香囊发着呆,突然看见一双纤雅的绣鞋映入眼幕,这院子只会出现两个女人,除了苏文卿就是云卧雪。 收起香囊,抬头望去:“什么事?” 云卧雪微笑:“能聊一下吗?” 谢傅冷淡点头,云卧雪便在他身边学着他席地而坐。 谢傅虽然感觉奇怪,却懒得开口说话,人就是这样,对于不想搭理的人,一句话都不想说,很多时候连伪装都不想伪装。 云卧雪当然能够感受到谢傅对她的冷漠,也一直如此,能少说一句话,他绝不多说。 数月的相处,她对谢傅这个人也有个大概的了解,他是个性情温和的人,待人友睦,豁达担当、真诚仗义,正直善良……多的云卧雪感觉就像一个白洁无暇的仙士。 可他却是一个凡人,凡的血肉真实,又凡的清雅朗净。 唯独这些优点在面对她时,完全变了模样,冷心冷面,苛刻求全,尖酸刻薄甚至优点冷酷残忍,彻头彻尾变成一个大恶人。 云卧雪知道,全因为他对自己恨之入骨,满怀仇恨,这样的仇恨换个人只怕早就将她杀之而后快吧。 如此想来,初见时对她的那些羞辱也就显得云淡风轻了,甚至她都感觉太便宜她了,谢傅就应该像个禽兽一般的将她凌辱,让她完全坠入地狱,而不是灵魂还游荡在人间,能感受到人情冷暖。 也正因为如此,在面对谢傅时,她都心存内疚,渴望着做些什么弥补,只求他能释怀喜悦,可她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她从没有去博取别人好感的行为,所以她真的什么都不懂。 有时候看着他发呆的样子,就像刚才,她真的想抱一抱他,抱多久都没有关系,只是面对他那张冷脸,她胆怯。 原来她也有许许多多胆怯的事,不是刀剑,不是生死,而是一个人的表情就能够让你望而生畏。 原来一个人最大的弱点在内心。 话早就在口,云卧雪许久之后才说出来:“谢公子,我万分抱歉……” 云卧雪向他恳求过,但从来没有向他道歉,这是第一次,谢傅却打断道:“如果不是关于修习阵法窍门和救人的事,其它就不用说了。” 被打断的云卧雪沉默了一会:“我想说!” 谢傅扭头冷冷看了她一眼,云卧雪正视他冰冷的眼神:“你现在就可以动手,我知道你早就是想杀了我。” 谢傅冷冷一笑:“你知道在我没救到人之前,我是不会杀了你。” 云卧雪继续说道:“我万分抱歉,我只是奉师门之命行事,我从来不知道会对别人造成如此大的伤害,让他们如此痛苦。” 谢傅突然掐住云卧雪细弱的脖子,平静说道:“你是傻子吗?死了人,别人怎么会不痛苦。” 远处的九方长鲸见状,紧张的就要站起,魏无是抬手阻拦道:“武圣,谢兄会有分寸。” 九方长鲸依然嘴硬:“我只是担心他一时失手把人给杀了,那我们救人的事情可就前功尽弃了。” 被谢傅掐住脖子的云卧雪平静道:“我不是傻子,是我愚昧无知,或许我入世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感受到人世间的悲痛喜乐,生死离别。谢公子,我现在能体会到你的痛苦,所以我才必须向你道歉。” 谢傅冷冷道:“你不是应该向我道歉,你是应该向灵徽园百余条人命道歉。” “我向他们道歉,他们的死是我一手造成的。” 说是她一手造成的有点强人所难,人不是她杀的,也不是她想杀的,但是谢傅悲痛所化的仇恨就是要找替罪羊宣泄。 谢傅笑道:“云卧雪,你想得到我的宽恕。” “谢公子,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做任何事来赔罪赎过,得到你的宽恕。” 谢傅笑道:“云卧雪,你是痴心妄想,除非人活过来,不然我是不会宽恕你。” 云卧雪微微一笑:“等我把苏皂眸救回来之后,以死谢罪,不知道能否让你感到快意。” 谢傅微笑:“算是一点安慰吧。” “好。” 一声好之后,陷入无声,两人并挨着席地而坐,夕阳斜照将两道长长的影子并合在一起,如果从后面看,真的很像恬静无声的一对恋人。 云卧雪轻轻说道:“我师傅恐怕熬不过今天晚上。” “他早就该死,能多活这些时日,已经赚了。” 云卧雪没有底气道:“你答应过我什么?” “我答应你不杀他。” “你说过拿苏皂眸来换我师傅的。” “苏皂眸呢?你把人给我带回来没有。” “我会竭尽全力把人给带回来的。” “屁话。” 云卧雪不想再求了,可屁股重的抬不起来,声音轻若无声:“如果我师傅死了,你叫我找什么理由去救苏皂眸。” 谢傅冷笑:“你不是说要赎罪吗?早跟我说是一场交易不就好了。” “那我能跟你交易吗?”连交易都说的如此卑微。 “本来可以,现在你把我心情搞得一塌糊涂,我要考虑一下。” 云卧雪耐心的等待着,谢傅却站起离开。 夜渐深,云卧雪守护在床榻边,看着师傅生命正慢慢走向终点却无能为力。 从害怕到绝望,她的心已经麻木,如同这黑夜一般静寂。 突然传来轻微声响,在这静寂的深夜如雷贯耳,云卧雪侧身看到熟悉的身影,一颗心强烈的跳动着,欣喜若狂的来到谢傅面前,双手紧紧捉住他的两条胳膊,激动到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云卧雪这个喜悦的表情落在谢傅眼里,却让他异常的厌恶,这可不该属于云卧雪的。 可他却不得不救云弱水,让云卧雪喜悦一回。 眼眸突然变得幽蓝,萌生了更加残忍的报复——给你希望,又把希望毁灭,没有比这更快意的报复了。 竟是一笑:“云仙子,我可不似你不懂得人情冷暖,你这么竭尽全力帮我救人,我又岂能见死不救。” 云卧雪张口昂望,眼巴巴的:“好!” 此刻她人已经瘫软下去,有如大海的一叶扁舟,随时都会黑暗中的狂涛骇浪所湮没。 谢傅轻轻将她扶起:“你先坐好。” 云卧雪只感觉被人从狂涛骇浪中救了起来,然后就到了一处阳光和煦的地方。 人像尊被人操控的木偶一般被谢傅扶着坐了下来,眼神痴痴的看着谢傅,感受着这从未感受过的温柔,心中受宠若惊。 原来她也能得到这样的温柔,一时之间完全忘记了师傅的生死,心儿在怦怦博动,从没有感受过生命如此美好。 谢傅在床沿边坐了下来,用自己的血为云弱水治疗。 血从他的体内流出然后化作红雾渗透进云弱水的体内,为云弱水注入生机。 同样的也是为云卧雪本已经死寂的心注入生机,让她本以枯萎的心焕发出新芽来。 灯影婆娑,他的血在昏沉的灯光下越发鲜艳,看到这一些,云卧雪的心已经不止是感动,有一种莫名的笼罩着她,让她奉作神明般的崇拜。 她知道这种感觉叫做信仰…… 或许谢傅太累了,或许他耗费了太多的精血,谢傅突然一头栽倒。 云卧雪心咯噔一下,有种被钝器砸了一下的绞痛,连忙上前将谢傅抱起,触碰瞬间便察觉到他通体冰冷,好像刚从冰潭里刚捞出来一样。 云卧雪知道这是失血过多的缘故,忙抱的更紧,打算用自己的身体去温暖他,瞥见他手腕上还在滴着的血,心像针刺一般一下又一下。 轻轻用自己的衣袖去擦他手腕的血,他的手腕有一道道伤后复愈的伤痕,如丝一般,若不细辨几乎难以察觉。 落入云卧雪眼中却触目惊心,这说明他用这种方式救人不知道多少次,光是给她疗伤,云卧雪就记不清楚多少次了。 除了师傅,从来没有人对她这般好过,这般无私过,甚至感觉就连师傅也比不…… 更让她心灵震撼的是,自己是他的仇人啊,越是如此,云卧雪内心越是愧疚自责。 不禁喃喃询问,你为什么对别人这么好,好的让人心疼,我也一样心疼。 云卧雪已经完全忘记了前因后果,她只知道谢傅对她好,对她付出,为她牺牲,让她浃髓沦肤。 檀唇喃喃:“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能得到你的宽恕。” 谢傅给师傅输了很多血,师傅已经转危为安,谢傅冰冷的身体在她的温暖下也慢慢回暖。 云卧雪内心很安定,也很满足,这数月来,她一直在深海迷茫的煎熬着挣扎着,这一刻感觉终于踏上了陆地。 夜深邃,月色无声,云卧雪就这样抱着谢傅,甘之如饴。 不觉黎明悄然来临,远飞深邃的墨蓝化作一抹淡淡的鱼白,紧接着驱散黑暗,一缕温暖光明透过窗棂映进屋内。 天亮了,好快啊,云卧雪竟生不舍,希望这个黑夜恒永。 她害怕一切从头,谢傅恢复冷漠的面孔,昨夜只不过是南柯一梦。 想着,就如要和这个人分别一般,紧紧拥抱,紧紧地,紧到到云卧雪感觉到自己的手臂陷入他的身体。 不!是要将他融合进自己的体内,永远成为自己身体一部分。 谢傅突然惊叫:“晓夜……晓夜……不要走,你不要走……”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闭着眼睛,表情充满着惊慌失措。 他在做着噩梦,云卧雪抱着他,手掌拍打着他的后背,好声安抚:“我不走,我不走,我永远陪着你。”却是发自内心的心声。 谢傅似溺水的人,双手反过来搂住她,他的手掌似要牢牢捉住什么东西,让云卧雪都感觉有点疼痛。 云卧雪没有躲避,嘴上像哄着孩子一般温柔:“我在,我在……” 突然身体为之一振,却是堆雪卧梅被谢傅给捉住,她这个部位这辈子只被一个男人捉过。 相比起第一次在顾家密室,只有耻辱与愤怒,这一次却是充满羞怯,那张雪白清冷如谪仙的脸一下子就红了,霎时间就成了一个娇涩不已的动人儿女家。 云卧雪身体与心灵似被什么东西禁锢了一般,不知如何自处,亦不懂得反抗,就这般谢傅捉着,甚至这一次他更加肆无忌惮,近乎践躏意味。 越是如此,她越受制得厉害,搂着谢傅的双手慢慢垂了下来。 他似不作罢,骤地那双恶爪却放过了她,云卧雪松了口气,心中余澜未定,却又再生波澜,谢傅竟像一个孩子一般埋入她的雪襟。 若是像个乖巧的孩子,她倒可以趁机表达女性温柔慈爱的一面,可这分明就是一个呆里藏乖的坏孩子。 云卧雪也不清楚被咬的是痛还是嘛,叮咛一声:“谢公子……你……醒醒。” 声音就是谢傅心灵的归处,谢傅竟是买椟还珠,昂头就朝她檀口亲去。 唔,圣檀洁口被害,云卧雪本由就咬,这一口倒是把谢傅咬醒过来,悲呼:“你在怪我!” 这分明就是惊醒的梦话,云卧雪这时丢魂失魄,以为谢傅这话是对她说的,忙柔声应道:“没有没有。” 再看谢傅双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隐盈满泪花,更是一阵心痛,竟懊恼刚才咬他一咬,他要亲就让他亲,反正也是欠他的。 谢傅睁眼看清眼前是云卧雪,啊的一声,表情满是惊吓,就要抽身而退,不料云卧雪竟抬臂将他搂住。 第1754章 仙庭要去当尼姑? 刚刚醒来的谢傅心头惊震,但是能够感受到一个女人的柔情慈爱。 感觉到谢傅颤抖一下,云卧雪干脆将谢傅的头搂入她的胸怀,双臂裹住,柔声宽慰:“没事了,只是一场噩梦。” 在这一瞬间,谢傅心头竟萌生出原谅她的念头,可眼眶里的热泪却提醒他,卢夜华就是因她而死,连在梦见卢夜华都是一件奢侈的事。 眼睛变得幽蓝,人也安然享受云卧雪的关怀。 如若是他的本性,绝不屑接受云卧雪的关怀。 黎明的阳光映照在云卧雪背脊上的白衣,如同绘上一片绚丽的红霞,云卧雪能够后背暖暖的,心头也暖暖的,这一刻无声永矢弗谖。 不知过了多久,谢傅在她心头说话:“帮我救回苏皂眸,好吗?” 云卧雪用力的点头,嗯的一声,只觉这一件事那么清晰明确,那么的有意义。 “再求你一件事。” 求!云卧雪受宠若惊,你不用求,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心中有千千情感要表达,出口却只有轻轻两字:“你说。” “能松开我吗?” 嗐,云卧雪手忙脚乱的松开手,人要起身离开,才发现谢傅人还坐在她的腿上,昨夜抱着他搂着他,也不知道怎地就变成这样的姿势。 现在要起身得谢傅先从她身上起来,倒可以抬手将谢傅推开,可是她做不出来,一时之间陷入尴尬。 两三息之后,目光悄怯的朝谢傅望去,倒是没有平时的冷冰冰,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便把嘴唇一抿。 谢傅问道:“你怎么哭了?” 云卧雪疑惑:“有吗?” 谢傅缓缓朝她眼角伸出手去,半途却停了下来,大概感觉这个动作过于亲昵,不适合两人目前的关系。 云卧雪伸出手指朝自己眼角抹去,真的摸到一点像泪痕的湿润,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哭过,或许是激动,又或许是刚才他那个样子…… 谢傅问:“为什么哭?” 云卧雪摇头:“我不知道。” “为什么哭!”谢傅声音冰冷,如同责问。 云卧雪低下头去:“我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或许你刚才做噩梦的样子很可怜。” “是为我而哭吗?” 云卧雪害怕回答这个问题,害怕他瞬间翻脸不认人,弱弱说道:“你说是就是,你说不是就不是。” “你自己没有主意吗?” “是!怎么了?难道我就不能有恻隐之心,难道我就一定要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云卧雪突然应得斩钉截铁。 谢傅心中冷笑,你当然不是,但是我不接受。 脸上却笑了笑:“我知道这件事不能怪你,人不是你杀的,你也不想。” 云卧雪嗯的一声:“我也不想的。”目光就红了。 “可我就是过不了我心理那一关,就是没法说服我自己原谅你。” “没关系的,你什么时候想杀我都可以,我也不会对你有丝毫怨恨。” 谢傅看着她,笑道:“你难道不想得到我的原谅宽恕吗?” 云卧雪心头一荡,抿唇,心头一阵酸涩,她哪能不想,她日日夜夜盼着,却是摇头说道:“我罪大恶极,不值得原谅宽恕。” “想不想!”谢傅声音如同恐吓。 “想!” 谢傅这才轻声说道:“你帮我把苏皂眸救回来,我才有完整的理由原谅宽恕你。” 云卧雪神情庄穆:“人救不回来,我就拿我的命来抵。” 谢傅停在半空的手颤了颤,云卧雪知道他想摸自己一下,主动将脸蛋贴在他的手掌上。 谢傅手心贴在她的脸蛋上,手指拭去她眼角的泪花。 原来她也能得到这样的温柔,也能拥有这样的温柔,她以为永远都是冷冰冰的面孔。 呜—— 云卧雪盼着这样的温柔温暖,这是一种迷失许久,灵魂归位的滋味,让她对这个世界又游了牵挂。 她感受着他掌心手指的温度,确定横在两人中间那道冰冷的墙消失,闭上眼睛,眼眶却再一次湿润起来。 谢傅看着这张由谪仙化为凡人的脸容,她脸上的表情复杂而生动,心头有刹那间的心软,骤地强迫自己把手收回。 嗐,脸上的温暖消失,云卧雪睁开眼睛,眼眶里泪花胧胧,慑人心魄的清丽中透着楚楚可怜,让谢傅不忍睹视,他本性善良,可仇恨又驱动着他去这么做,内心极为纠结矛盾。 云卧雪失落的勉强一笑,感觉自作多情。 谢傅回过神来,笑道:“抱歉,亵渎你了。” 多么谦谦君子啊,云卧雪毫不在意,嫣然一笑:“这不算亵渎,你那回……那回……” 谢傅会心一笑:“那回也不算亵渎,那是报复,我感觉我当时还是太善良,太便宜你了。” 云卧雪轻道:“我知道,你从来就不是那样的人,在玉尘山我就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 云卧雪一笑:“你知道吗?这数月来尽管你对我一直绷着张冷脸,但让我印象最深刻的却是你如沐阳温熙的笑容。” 这话让谢傅有点负罪感,问道:“如果你错了呢?” 云卧雪斩钉截铁:“我不会错!”说着目光瞥向他早已止血却留伤痕的手腕。 “不管如何,我为刚才的无礼向你道歉,我先回去休息了。” 谢傅说着从她腿上起来离开。 云卧雪望着他的背影,忍不住脱口问道:“我能再看到你的笑容吗?” 谢傅沉吟了几息:“或许吧。” …… 自此之后,谢傅对云卧雪的态度变得和善,时而也能从谢傅脸上看到笑容。 云卧雪在心中暗暗认为,勉强算的上的朋友吧,自入世以来,她就没有过朋友,也从来没有朋友这个概念。 严格来说,许格、魏无是、九方长鲸三人更像是朋友,但云卧雪从没有过这方面的念头,或许从一开始他们三个就被拒于朋友门槛之外。 在她眼里,三人也有其他人没有什么不同,不是敌人而已。 许格三人毕竟是道行高深,兼天赋异禀,若无天赋也不会有今日成就了。 在云卧雪的教授指点下,慢慢踏入肃心之境。 这却是迟早的事,就像一名画艺大师,只擅长山水画,不擅长飞禽走兽,改学画飞禽走兽,大成只是时间问题。 况且仙、道本为一家。 尽管如此,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云卧雪要求三人精臻做到巩固不移。 如果有肃心轮辅助就不必,早就可以行动。 因为到了最后关键时候,这几天谢傅一直呆在院子里,与许格他们三个老朋友吃喝同住。 这日谢傅抽空回内宅洗了个澡,在闭目浸透在热水中,屋门突然被推开,谢傅淡淡开口:“夏儿,不是跟你说不必了,如果你要把我当做小孩子,给我把尿的事儿你也一并包了吧。” “切,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却是澹台鹤情不屑的声音,谢傅睁眼扭头,水气朦朦中一道优雅高贵的动人身影,不是澹台鹤情又是何人,笑道:“怎么是你?” 澹台鹤情嗔道:“怎么不能是我,你巴不得是别人吧。” “这府内就你最美最风烧,我还能巴不得谁啊?” 这也算甜言蜜语,澹台鹤情一边走近一边笑道:“男人啊,都是吃着碗里瞧着锅里,没尝过的,都想尝一尝,例如那个杜致微啊。” 谢傅淡笑:“你也别把杜娘子想的那般不堪。” “我是把杜娘子想的不堪吗?我是把你想的不堪。” 谢傅哈哈一笑:“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我风雅趣味,床上卖力,你嫌我风流,我一本正经不近女色,你又嫌我废物。” 澹台鹤情拿了挂在一旁的布巾亲自为谢傅搓起背来:“你就是天生穷苦命,都成为王爷了,身边连个伺候的都没有,真是有福不会享。” 谢傅笑道:“还不是怕你吃醋。” “我是吃醋,可我有乱吃过吗,就你这根硬骨头,那些个丫头片子一起上的啃不动,我是放心的很,明日就安排几个婢女负责专门伺候你沐浴。” 谢傅赞道:“不愧是我的大贤妻,心胸阔达,体贴入怀。” “你真敢要啊!” “嗳,这是我爱妻对我的好,我岂能辜负此番美意。” “咯咯,去你的!” 这些趣话自然是夫妻间的情致,说什么话都无需当真,又称为老夫老妻。 澹台鹤情话锋一转:“刚才说什么让夏儿给你把尿?” 谢傅便把那日在阁楼上的趣事一五一十来说。 澹台鹤情好笑道:“你这当爹的怎么羡慕起自己的儿子。” “这小子命好,一出生就有爹有娘,还有漂亮姐姐照顾伺候,哪像我,从小就靠自己,光着个屁股都没人给条裤子穿。” 澹台鹤情咯咯发笑:“你现在叫我一声娘亲,我就给你把尿,也让你享受一下你儿子的待遇。” “哎哎哎,你别这么胡闹好不好?” 澹台鹤情笑的花枝乱颤:“是不是害羞了,要是害羞了,让你给我把一回就谁也不会笑话谁了。” 谢傅一笑:“又不是没给你把过,上回在魔医那里……” 澹台鹤情脸唰的就红了,打断道:“不许你再提这事!” 谢傅扭头一笑:“我家小鹤情害羞了。” 澹台鹤情大恼:“不行,我今天也得给你把一回,免得你日后拿这事笑话我。” 夫妻间打闹一番之后,澹台鹤情正色道:“我这次专程来找你,是有事跟你商量。” “你说。” “仙庭说要去修行。” 谢傅疑惑:“修行,修什么行?” 澹台鹤情道:“一开始我也跟你一样疑惑,后来细细问了仙庭之后才知道,她要跟一个红袍女尼去修行。” 谢傅大讶:“女尼!仙庭要去当尼姑啊?” 澹台鹤情苦笑:“好像是吧,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去当尼姑。”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当尼姑啊,她可是有相公的人,又不是孤家寡……” 谢傅说着扼住,扭头问道:“鹤情,是不是仙庭还没有从家人去世的阴霾中走出来,了无生趣才想出家为尼。” 澹台鹤情见谢傅一脸关切紧张的样子,忙安抚道:“你别紧张,我看不是这样,这些天她跟我还有说有笑的,也不知道那红袍女尼跟她说了什么话,仙庭突然间就对修行这件事很向往。” “定是个蛊惑人心的妖尼!” 谢傅说着就站了起来:“鹤情,替我更衣。” “你着急什么?” “我的娘子都快被人拐走了,我能不着急吗?” 澹台鹤情微笑:“仙庭还不至于不告而别,这不让我先来探探你的口风。” “这有什么可探的,当然不可以。” 房间里,杜致微对着顾仙庭笑道:“仙庭妹子,你放心,公子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会答应的。” “杜姐姐,到时你可要帮我。” 两女正说着话,就看见谢傅大步走进房间,顾仙庭有点心虚的喊了一声:“相公。” 谢傅看向杜致微:“杜娘子,你也在啊?” 一般这么说,外人都会识趣的离开,把房间留给他们夫妻两人,怎知杜致微却没有离开的意思,非但如此顾仙庭还拽了下杜致微的衣袖,明显生怕杜致微离开。 谢傅心知肚明,只怕这事杜致微已经知晓,甚至已经商量好让杜致微来帮忙劝说。 心中莞尔,这种事可以就可以,不可以就是不可以,叫多少人来帮忙劝说都没用,除非能说出充分的理由。 谢傅坐了下来,面对自家相公,顾仙庭心虚紧张得都忘记给谢傅倒水,倒是一旁的杜致微微微笑着给谢傅倒水:“公子,你喝茶。” “仙庭啊,我听鹤情说你要去当尼姑。” 杜致微骤闻此言,不知为何觉得十分好笑,扑哧失笑,抖了谢傅一身茶水,忙忍着笑拿出丝帕给谢傅擦拭。 顾仙庭红着脸,正色道:“不是要去当尼姑,是要去修行。” 谢傅谈笑风生:“当尼姑可是要剃光头发,脑袋光秃秃的可就不好看了。” 顾仙庭恼道:“都说不是去当尼姑了,是去修行。” 谢傅哦的一声:“修什么行啊?” 第1755章 苦寻之人 “修心修身。” “这个在相公身边修就好,相公修心能,修身也会。” “相公,我是认真的,你莫与我说笑。” “好,突然间说要去修行,总要有个理由吧。” “因为我想给相公生个孩子。” “这生个孩子跟去修心有什么关系,不修行也可以给我生孩子啊。” “相公你不用瞒着我了,杜姐姐说我子宫只有常人一半大小,其状如烛,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 谢傅闻言朝杜致微瞪去,此事他打算隐瞒一辈子,仙庭丧亲不久,如今再受打击,岂不火上浇油。 杜致微弱弱说道:“公子,不是我先说出来的,我也只不过帮仙庭妹子证实确有此事。” 谢傅冷道:“此时除了你我知道,不是你说出来还能是谁?” 杜致微应道:“那个红袍女尼!” 谢傅表情一讶:“真的是那个红袍女尼说的?” 这回轮到顾仙庭应道:“是,那个红袍女尼跟我说后,我方才回来找杜姐姐证实,杜姐姐这才如实告知。” 谢傅问:“你与这红袍女尼非亲非故,她无端端的怎么会跟你说这些?” “她说与我有缘,只要我随她前去修行,就能得偿所愿。” 谢傅笑道:“仙庭,你莫要被人给骗了,杜娘子出身医学世家,医术高超都没有办法,什么随她修行就能得偿所愿,简直一派胡言。” 顾仙庭道:“我感受到她没有骗我。” “你这叫做病急乱投医。” 顾仙庭神色坚定:“不是,她身上有一种让我感到很亲近的感觉,甚至我能感受到她的真诚。” 谢傅安抚:“好好好,不管是真是假,都没必要这么做,仙庭啊,就算没有孩子,相公也是一样疼你。” “不!作为一个女人,一个妻子,如果没有孩子是不完整的,也愧对丈夫,这些年我一直行善积德,求神拜佛,就是盼着菩萨能给我一个孩子。” 顾仙庭说着已经目眶红红,谢傅柔声:“仙庭,你已经为我做的够多了,相公很是感激,你没必须再做出如此牺牲,相公真的不稀罕……” 顾仙庭伸手捂住他的嘴巴,不准他说不吉利带着诅咒的话,轻轻说道:“相公,这是我的心愿,就算是登天之难,我也要去做。” 谢傅心中已经被说动了,她一家血肉至亲只剩下她一人,如果能够有一个孩子,确实是一件美事。 看向杜致微:“杜娘子,你怎么说?” “公子,这个已经超越我的医学认知,但是这个红袍女尼给我一种神圣非凡的感觉,不像是个骗子。” 谢傅心中暗忖,要骗顾仙庭或许很容易,想骗杜致微可没有这么容易,此时倒是对这个红衣女尼好奇起来。 杜致微说道:“公子,不如就让仙庭妹子试一试吧,我会陪伴在仙庭妹子的身边一起修行,若有什么不对劲的也能立即察觉,保证将仙庭妹子完好无缺给带回来。” 杜致微武道高深,与仙庭是金兰姐妹,有杜致微作伴,倒是令人放心不少。 谢傅想到这里,开口说道:“我想见这红衣女尼一面,再作决定。” 顾仙庭欣喜站起:“觉姆就在府内。” 觉姆!谢傅又一次听到这个词语,却不知道与陈玲珑那个女儿城有没有什么联系,对着顾仙庭笑道:“你这么高兴干什么,我还没答应。” 顾仙庭抿着唇,明显不高兴:“你不答应我,我就……我就……”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就要干什么啊?” “我就不理你。”神情模样竟是在撒小脾气。 谢傅哈哈一笑,拉住她的手:“仙庭,你做什么事,相公都支持你,就是怕你被人骗了,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舍不得你。” 顾仙庭柔声说道:“相公,等我修行圆满回来,再好好补偿你。” 谢傅好笑:“你若是要修行到七老八十,自此之后不就僧俗无缘。” 顾仙庭咦的一声,一脸困扰,过了一会方才说道:“这样吧,若相公想我,就修书于我,我回家陪你一阵子不就可以。” “我哪能不了解你,你事情没办好,绝不会分心它事,再者说了等你七老八十修行圆满,修行圆满,到时还能给我生孩子吗?” “我心如金石,你莫要老来动摇我的意志。” “好,等我见了这位觉姆之后再说。” 一会之后,在顾仙庭的引荐下,谢傅便见到那位红袍女尼,一袭红袍罩头裹身,将身体遮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慈眉善目的面孔来。 正如杜致微所说一般,她身上有一股特别平和神圣的气息,给人一种神圣非凡的强烈感觉。 这种人置身世俗之外,便是这一照面,谢傅心中竟莫名信了她七八分,, 顾仙庭介绍:“觉姆,这是我相公谢傅。相公这边是我跟你说的那位慈霭的觉姆。” 谢傅恭敬行礼:“女尊者。” 红袍女尼回礼:“施主称呼我觉姆就好。” 谢傅见红袍女尼目光看向他手腕上的念珠,显然是认识此物,心中莞尔,果然跟陈玲珑有里联系,这串念珠是他故意带着,好让这位红袍女尼看见,以此来探对方虚实。 对着顾仙庭说道:“仙庭,我想和觉姆单独聊一聊,你先回避一下,好吗?” 顾仙庭一讶:“相公,你可不能对觉姆无礼。”却是害怕谢傅断送她的修行之路。 谢傅微笑:“相公是无礼之人吗?毕竟要把自己的爱妻托付给别人,怎么能不问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顾仙庭也是通情达理的人,便和杜致微先行离开。 两女走后,谢傅请红袍女尼坐下:“不知觉姆来自何方?” “贫尼来自女儿城。” “女儿城这个名气听起来陌生,不过我凑巧前段时间听说过。” “是,女儿城是个清修之地,地处高山深林,外人难以涉足,在世人口中并不多传。” “额,听说这女儿城住的都是女人,一个男人都没有?” 红袍女尼微笑:“因为女儿城是觉姆清修之地,力求保持圣洁之心,叩响心中超然世界之门,所以城内一个男人都没有。” 谢傅故意问道:“如果有男人非要闯入呢?” “自有金刚觉姆好生劝阻。” “恕我孤陋,不知这金刚觉姆?” “金刚觉姆修身为主,修心为辅,精擅武道,施主可以理解为女儿城的护法。” “觉姆这么说,我就懂了,护持所得之善法,拥护正法。” 红袍女尼微笑补充:“觉世济人之道,需有大能者护之,如若不然,邪妄入侵,则道将灭。” 谢傅微微一笑:“大能者。” 红袍女尼看向谢傅手腕念珠,直言说道:“这串念珠乃是我女儿城之法物,不知施主从何得来?” “这是一位友人相赠,觉姆该不会认错了。” 谢傅一边说着一边将手腕递进红袍女尼,好让她仔细辨认,红袍女尼目光平定,淡笑:“不会看错,便是女儿城金刚觉姆之法物。” “大能者?” “是。金刚觉姆既将此法物赠予施主,便是对施主最好的祝福,还请施主好生珍护。” “当然!那不知道觉姆你是何司职?” “贫尼是胎藏觉姆,以修心为主,修身为辅。” 谢傅微笑:“难怪觉姆看上去平和神圣。” “施主过奖了,只不过贫尼置身于世俗之外,如日月下的一花一草,施主方有此感。” “那觉姆是否擅长武道?” 谢傅问着,暗暗施展真气将这红袍女尼笼罩,此举有试探也有警告味道。 若这红袍女尼身怀武道,本能就会立生反应,却见红袍女尼微笑说道:“施主不必试探,贫尼确实不擅武道,不过虽不能伤人,却也能自保。”言毕,笼罩在她身上的真气之压莫名消弥无形。 谢傅赞道:“觉姆好神通。” “含德之厚者,比于赤子,百恶不侵而已。” “好,我有一事不明还请觉姆指点。” “施主请说。” “方才觉姆说自己置身于世俗之外,二来这世间女子万万千,为何偏偏挑中我家内子?” 红袍女尼表情庄穆:“不瞒施主,尊夫人便是贫尼踏遍河川万里,苦苦寻找的【仁波切】。” 谢傅疑惑:“仁波切?” “用大观国的话讲就是尊贵,至高无上,其地位凌驾于金刚上师,胎藏德珍玛,法王,施主可以理解为在世活佛。” 谢傅惊讶:“此话当真?” 红袍女尼闭目,声音还是抑制不住激动:“岂能有假!” “那……那内子虽觉姆前往修行,就能成为活佛吗?” “不,贫尼是将仁波切请到女儿城,请仁波切为我等叩响心中超然世界之门,有仁波切在,视若悖逆者的觉姆也能正名回归,红教也能重回秩序。” 红袍女尼缓缓说着,施以庄严之礼。 谢傅感觉仙庭被利用了,就算不是利用,天生使命所在,这一去或许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叫他如何舍得下,自私已经在心中弥散…… 红袍女尼见谢傅沉吟许久不语,轻轻说道:“施主,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缘分要走,留也留不下。” 谢傅脑海轰然一颤,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就像他和卢夜华之间,好像有无数条缘分之线,怎么剪都剪不断,怎么挡都挡不住。 缘分要走,留也留不下。就像他也卢夜华生死永别,缘分仅限于此。 这就是他与卢夜华的缘分,或许这辈子就修得如此,下辈子再修前缘,直到修成正果,能成一世夫妻。 而他与仙庭已修得夫妻之缘…… 轻轻说道:“多谢尊者指点。” …… 门外顾仙庭心神不定,忍不住问道:“杜姐姐,你说相公跟觉姆说什么?” 杜致微哪里知道,就看见谢傅从屋内走了出来。 两女立即迎上。 ——公子。 ——相公。 谢傅勉强露出笑容:“仙庭,我答应你随尊者前去修行。” 顾仙庭欣喜无比:“杜姐姐,相公他答应了,太好了。” 骤地却发觉谢傅神情落寞:“相公,你怎么了?” 谢傅苦笑:“我只是不舍得你。” 顾仙庭笑着安抚:“傻相公,我又不是永远不回来,你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 谢傅笑了笑:“没有我在身边,你要是受人欺负怎么办?”这只不过是说辞,归根到底舍不得仙庭离开。 杜致微笑道:“公子你放心,我会一步不离仙庭妹子,绝不会让她受人欺负。” “杜娘子,多谢你了。” “公子你言重了,你和仙庭妹子对我恩重如山,能够报答你,我心里不知道多高兴。” 顾仙庭见谢傅依然闷闷不乐的样子,轻声哄道:“要不然,我不走了,就陪在相公你身边。” 谢傅却道:“说什么傻话,我怎么能如此自私,把你像鸟一样囚禁在笼子里。” “那你笑给我看。” 谢傅想笑,脸却僵硬,他的好妻子,好仙庭要走了,此去一别,不知道多久才能再见面,如何笑的出来。 仙庭便狡黠的去挠他,想要逗他发笑,却见谢傅端站着一动不动:“原来相公你不怕痒啊。” 谢傅骤地将她横抱起来,顾仙庭呀的大呼一声:“相公,你要干什么?” “在你离开之前,一刻都不准离开我的身边,我要好好记住你。” 顾仙庭双手勾住谢傅的脖子:“小女子遵命。” “知道我想干什么吗?” 一般白天顾仙庭是不肯的,总感觉太过银诞,此刻却温柔应道:“悉听尊便。” …… 顾仙庭跟着那红袍女尼前往女儿城修行,杜致微也以一起修行的名义一同前往。 临走之前,谢傅将念珠赠送给顾仙庭,如果陈玲珑看见这串念珠,想必会给自己这个伯伯面前,尽地主之谊。 其实谢傅多虑了,红袍女尼请回去的是至高无上的有仁波切在,视若悖逆者的觉姆也能正名回归,红教也能重回秩序。” 红袍女尼缓缓说着,施以庄严之礼。 谢傅感觉仙庭被利用了,就算不是利用,天生使命所在,这一去或许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叫他如何舍得下,自私已经在心中弥散…… 红袍女尼见谢傅沉吟许久不语,轻轻说道:“施主,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缘分要走,留也留不下。” 谢傅脑海轰然一颤,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就像他和卢夜华之间,好像有无数条缘分之线,怎么剪都剪不断,怎么挡都挡不住。 缘分要走,留也留不下。就像他也卢夜华生死永别,缘分仅限于此。 这就是他与卢夜华的缘分,或许这辈子就修得如此,下辈子再修前缘,直到修成正果,能成一世夫妻。 而他与仙庭已修得夫妻之缘…… 轻轻说道:“多谢尊者指点。” …… 门外顾仙庭心神不定,忍不住问道:“杜姐姐,你说相公跟觉姆说什么?” 杜致微哪里知道,就看见谢傅从屋内走了出来。 两女立即迎上。 ——公子。 ——相公。 谢傅勉强露出笑容:“仙庭,我答应你随尊者前去修行。” 顾仙庭欣喜无比:“杜姐姐,相公他答应了,太好了。” 骤地却发觉谢傅神情落寞:“相公,你怎么了?” 谢傅苦笑:“我只是不舍得你。” 顾仙庭笑着安抚:“傻相公,我又不是永远不回来,你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 谢傅笑了笑:“没有我在身边,你要是受人欺负怎么办?”这只不过是说辞,归根到底舍不得仙庭离开。 杜致微笑道:“公子你放心,我会一步不离仙庭妹子,绝不会让她受人欺负。” “杜娘子,多谢你了。” “公子你言重了,你和仙庭妹子对我恩重如山,能够报答你,我心里不知道多高兴。” 顾仙庭见谢傅依然闷闷不乐的样子,轻声哄道:“要不然,我不走了,就陪在相公你身边。” 谢傅却道:“说什么傻话,我怎么能如此自私,把你像鸟一样囚禁在笼子里。” “那你笑给我看。” 谢傅想笑,脸却僵硬,他的好妻子,好仙庭要走了,此去一别,不知道多久才能再见面,如何笑的出来。 仙庭便狡黠的去挠他,想要逗他发笑,却见谢傅端站着一动不动:“原来相公你不怕痒啊。” 谢傅骤地将她横抱起来,顾仙庭呀的大呼一声:“相公,你要干什么?” “在你离开之前,一刻都不准离开我的身边,我要好好记住你。” 顾仙庭双手勾住谢傅的脖子:“小女子遵命。” “知道我想干什么吗?” 一般白天顾仙庭是不肯的,总感觉太过银诞,此刻却温柔应道:“悉听尊便。” …… 第1756章 深入险地 顾仙庭跟着那红袍女尼前往女儿城修行,杜致微也以一起修行的名义一同前往。 临走之前,谢傅将念珠赠送给顾仙庭,如果陈玲珑看见这串念珠,想必会给自己这个伯伯面子,尽地主之谊。 其实谢傅多虑了,红袍女尼请回去的是至高无上的仁波切,是整个女儿城的精神领袖,作为金刚上师的陈玲珑岂有不尊不从之理。 顾仙庭走后,谢傅立即全身心投入救回苏皂眸,他不想再辜负任何一个人。 光阴无声,不知不觉已经是寒露时节,院子也跟人们一样换上秋装,满地落叶,秋风吹着落叶沙沙,宁静祥和。 夕阳慢慢西斜,秋风带着凉意,院子也多了几分萧条。 五人坐在院子里等待黑夜到来,按照云卧雪的说法,云扶瑶他们当日施展肃心乾坤颠倒大阵的时间是在深夜,他们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施展,成功的机会要更高一点。 谢傅问为什么,云卧雪却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他们所要做的事是前无古人,没有前人经验可以借鉴,所有一切都能凭借认识理解去做这件事。 一切都是未知,尽管努力数月准备充足,谢傅心中还是一片茫然,如果苏皂眸已经死了呢,他不敢继续想下去。 云卧雪看出谢傅的忧虑,像个朋友一般在谢傅身边坐了下来,想说些什么,却又默契的保持沉默。 该说的早就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又有什么可说的。 安静中,谢傅开口:“云仙子,你去过那间境吗?” 云卧雪摇头。 “哪间境是什么样子?” 云卧雪轻轻应道:“没有人告诉我,去过的人都没有回来过。” 谢傅揪心,笑道:“哪在那个地方痛不痛苦,人能活多久?” “谢公子,我什么都不知道,到时你跟着我见机行事,我会尽我所能。” 云卧雪的声音也透着无力感,他们是个十分的努力去做一件未知的事,更重要的是她不想谢傅失望。她不愿意再从他的脸上看到悲伤痛苦。 她的心也是忐忑不安。 谢傅笑了笑,云卧雪轻声道:“救不了她,我就不回来了。” 谢傅并不怀疑她这句话的真实性,她是一个不会说谎的女人,笑道:“那你师傅怎么办?” 云卧雪微笑:“这是我欠你的,如果偿还不了就用命来抵,至于我师傅……” 谢傅说道:“你休想我替你照顾你的师傅。” 云卧雪表情一楞,黯然低头:“我知道了。” 谢傅一笑:“所以你必须回来,自己照顾你的师傅。” 云卧雪眼神一讶,紧接着眼里满是光芒:“我知道了。” 夜无声到来,月在枝头望舒,夜风苍凉又吹落几片金黄的叶子,一片落在谢傅的头顶,云卧雪不由自主的望了过去,两根纤指轻轻拈着,就像从谢傅头顶摘下一片叶子。 低头看着手心上那金黄的叶子,莫名生出一个念头,这应该算是他身上的东西吧。 她一直想要从谢傅身上找到一丝联系,不管什么联系都好,只是当她要触摸到的时候,又感觉变成陌生人一样。 谢傅见云卧雪看着一片黄叶发呆,扭头望去。 云卧雪笑了笑:“我听说在这世俗,朋友之间在分别的时候,会赠送对方东西,余生无法相见的时候,也能接物思念故人。” 谢傅看着她手心那片发黄的叶子,从它从枝条掉下来的那一刻就注定枯乾,莫名伤感思人。 曾经有个女人,她为我遮风挡雨,她背着我走过艰辛的每一步,她对我深情如水,但我没有好好珍惜,眼睁睁的放着她离开。 后来她走了,永远的走了,如果能回到当初,我会说我不值得你为我这样付出,可惜她已听不见了…… 嘴上轻轻应道:“是。” 云卧雪扬起黄叶,嫣然一笑:“送给我可以吗?” 谢傅看着她,有些疑惑,这并不是他的东西,云卧雪无需征求他的意见。 “这叶子是从你头上取下来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云卧雪洁白的脸浮现出两朵红韵,就像跟人讨要东西那般不好意思。 谢傅明白她的用心,笑道:“送给你。” 云卧雪用丝帕将黄叶包裹起来,然后放入胸怀内。 …… 深夜,五人来到那日大战的大院,袁风、王蒙、田天野站在外围负责护阵,确保没有外人闯入。 修习多月的五人,合力使出肃心乾坤颠倒大阵来,一时之间乾坤颠倒,以五人为中心的区域来发生气场变化,坤气滔滔、乾光汹涌,土石上飘,气雾下沉…… 情景于那日一般无异,五人共同感受到这一区域,他们微妙感觉天地万法尽在心中,万物尽由我操控,河流山川也如尘埃一般渺小,如果眼前有敌人,心神一动就能让对方灰飞烟灭。 云卧雪作为阵法的引领者,朗声:“开间境!” 五人依法而为,顿时感觉有一股力量在抽走灵魂意识,灵魂如要湮灭,这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惊悚感觉,陌生、未知、恐惧…… 它不是来自身体,而是源自灵海深处,想躲都无法逃,比走火入魔还要可怕百倍。 云卧雪知道这是他们没有肃心轮辅助的缘故,当下声如梵音:“肃心,旁观、无争、自然……” 五人依照格致心经心法运行,立处肃心不扰之境。 紧接着就感觉身体被一股无比强大的力量吸纳到无比深邃黑暗的地方去,骤地前面一片白色茫茫,就好像穿过某种空间前往一个新地方。 天外天,地微地。魏无是三人也经常出入太素圣地三千微世界,心中仍觉得惊异无比,却不知道这间境是什么样的一个地方。 念头刚过,就感觉自己被一片白色茫茫所包裹,严格来说是他们到了这片白色茫茫。 九方长鲸直性子:“云仙子,我们到了间境吗?” 云卧雪应道:“我想是吧。” 两人声音有如鲸鱼吞水,过耳便失。” 所有人立即察觉到这特性,许格说道:“看来声音在此间境不能传开……出口好像就被打碎……想用呼喊寻找他们只怕不能。” 许格这段话比较长,后音刚起,前音便失,每一个字好像一个单调的音符,一个一个入耳,所以听起来断断续续。 魏无是说道:“还是先搞清楚这间境是什么环境。” 魏无是话刚说完,五人同时咦的一声,因为他们感觉身体无法自我动弹,就好像被冰在冰块之中。 这么说又好像不对,身体又好像在某种力量的牵引下不由自主的飘荡着,就像水中的一粒尘埃。 五人都在全力尝试,却均无能为力。 九方长鲸说道:“奇了,我竟连动一下都不能做到。” 谢傅心中立生念头,恐怕他们也要一起被困在这间境中,内疚说道:“连累三位了。” 九方长鲸不悦:“谢傅,你说这种话干什么,修道本来就以超然之躯领略天道之奥秘,打打杀杀我早天下第一,何须苦修,有此际遇正是我心中所盼。” 许格这时说道:“不,能动。” 其他四人大讶,九方长鲸直接问道:“许老,那你动一下给我看看。” 许格应道:“我们能说话,岂不就是能动。” 四人恍然大悟,说话要张口动舌,岂不就是在动弹,只不过是微动而已。 魏无是说道:“这就奇了,我能说话,偏生手臂动弹不得。” 五人均觉得有违常理,陷入沉思。 过了一会,谢傅恍然大悟:“我明白了。” “谢傅,你明白什么,快说。” 谢傅解释:“我们此刻就好像身处深水之中,整个身体承受万钧之力。” 许格接话:“压力!就好像在青华界内,我们所承受的压力是外面数倍,移动的速度也变得缓慢数倍,而此刻所受的压力是外面的数百甚至数千倍,在此重压之下,所以我们根本无法动弹。” 魏无是说道:“许老,你这么说却又不对,如果我们身体此刻承受数千倍的压力,再强横的躯体也早就分崩离析,化为碎末。” 五人感觉魏无是说的也有道理,却又想不通个中缘故。 这时谢傅说道:“如果我们本身已经就是碎末了呢?” 一句话就让其他人咦的一声,只觉此话大含深奥。 “再强大坚强的石头都无法砸碎水,深海万丈,水受万钧之力,水还是水,并不会分崩离析,化为碎末。” 许格忍不住问:“所以呢?” “所以我们已为这间境一物,受此地法则所控,万事不能以常理推之。” 魏无是苦笑:“这么说,我们要永困于此了。” 谢傅道:“云仙子说,能进就能出。” 几人眼神落在云卧雪身上,云卧雪淡道:“这个不必担心,就在刚才我已经想出离开此地的办法。” “什么办法?” “我们施展之阵名叫肃心乾坤颠倒大阵,刚才开间境的时候,有一股力量将我们吸入这个空间来到这里,只需乾坤颠倒,两个空间的平衡打破,自会将我们排斥出这个空间。” 几人都是道行高深之人,一下子就领略到其中的门道,正所谓“本无路,道为引”,万法皆是如此,九方长鲸欣喜:“云仙子真是聪慧,那还等什么。” 此话一出,却没人附和,因为他们来此是为了救人,并非来走个过场。 魏无是出声提醒:“别忘了我们是来救人的。” 许格接话:“眼下是想办法先找到人。” 说出来容易,做起来却艰难,连动弹都做不到,又如何找人。 这时谢傅笑道:“我觉得无需费心。” 许格咦的一声:“尊上,此话怎讲?” 谢傅说道:“刚才已经证实,我等身不由己却随力飘荡,然而我们五人此刻却没有分散。” 魏无是嗳的一声,显然也察觉到这奇妙古怪,出口问道:“谢兄,却是为何?” 谢傅娓娓说道:“万法万物自有归章,水往低处流,雾自腾空起,风朝漏处吹,云悬高空中,我们五人自进入这个间境,已为此地法则归类, 九方长鲸问道:“这跟我们找到人有什么关系。” 魏无是笑道:“谢兄的意思是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在这间境,这股力自然会带我们找到人,便是万物自有归章。” 谢傅笑道:“就是这个意思。” 九方长鲸沉吟着:“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不过他们进入此间境已经数月,早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如若这间境无边无际,我们岂不是永远处于追随的路上。” 这话说的也有道理,众人不由陷入沉默,好一会儿之后,魏无是轻轻说道:“也只好尽人事听天命了。” 九方长鲸不悦:“什么尽人事听天命,我们应该加快速度追赶上去才是啊。”说着目光落在谢傅身上。 谢傅苦笑:“这个……我目前还没有想到办法。” 他们才刚刚进入间境,对此空间环境还未熟悉,又如何能一下子就窥探其中奥秘,能此般察觉到其中的微妙,并理清其中的个中思路,已经很了不起。 云卧雪见在沉默中众人士气低落,开声说道:“高山积雪融化,化水汇于湖泊,终有静置之时。” 魏无是接话:“在今日间境之前,就知晓必定充满未知艰难,何须如此丧气。” 许格哈哈笑道:“只要有恒心,世上无难事。想我道门为了寻回天师令,可是花了足足千年光阴,不知道多少代人的努力。” 此话却有点打击士气的嫌弃,许格见众人神色有异,也知自己举错例子了。 云卧雪淡道:“见机行事吧。” 谢傅笑道:“此时无机,那就静观其变吧。” 众人默认如此,却均暗暗在想办法。 在这寂静没有边际的空间,世间似乎过得无比缓慢。 云卧雪见谢傅一副禅思竭虑,轻声说道:“你不用担心,如果需要三个月才能找到人,我就陪你在这间境呆上三个月,如果需要一年,我就陪你呆上一年。” 倒是情真意切的一番话,却被九方长鲸打破:“云仙子,我可没说我愿意在此间境呆上一年,你可别把我也算在里面。” 这自然是九方长鲸的玩笑话,却惹得云卧雪脸蛋微微一红。 魏无是笑道:“武圣,谁要留你在此碍眼,破坏谢兄与云仙子双宿双飞。” 这数月来,云卧雪与谢傅之间,他们也都看在眼里,只感觉云卧雪太可怜了,谢傅太冷酷了。 灵徽园一家被灭门,这事真的怪不到云卧雪身上,谢傅将灵徽园的血债全算到云卧雪头上,对她实在太不公平了。 况且云卧雪这人宛净如白雪,丝毫没有世俗之人的坏心思,让人讨厌不起来,也恨不起来。 还有,作为一个过来人,魏无是已经看出云卧雪对谢傅有了特别的情感,不管将来有没有缘分,却也想帮助两人打破彼此间的隔阂。 云卧雪顿觉羞涩:“杀神,你莫要胡说。” 九方长鲸见云卧雪脸蛋通红,哎呀一声。 谢傅可不想其他人误会自己已经原谅云卧雪,与云卧雪之间再无仇恨,救回苏皂眸之后,他还准备狠狠报复这个女人,让她余生都活在痛苦之中,尝尝自己所经历的。 开口打破着莫名来之的暧昧气氛:“若在此地不吃不喝一年,就算我们是武道之躯也早就都饿死了。” 就在这时,许格说道:“你们看!”本想抬手指去,手臂却无法动弹。 几人目光转移,就看到白色茫茫中有什么东西,就像漂浮在空中的一颗尘埃。 白色茫茫,无边无际,就是一颗尘埃也足以让人激动:“什么东西?” “不知道。” 还离的遥远,映入眼幕还只是微小的一颗尘埃,九方长鲸又是激动:“你们再看,不止一颗尘埃。” 随着九方长鲸的声音入耳,其他人也看见了,隔着那颗尘埃不远的地方,飘荡着几颗尘埃,这些尘埃犹如吊在屋檐下的铃铛,凝滞不动。 那尘埃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这证明他们先前的推断没有错,有一股力量在牵引着他们飘荡,只不过在这白光茫茫,无边无际,很难察觉得到。 此刻有了对照物,这种移动飘荡就一目了然。 九方长鲸忍不住赞道:“谢傅,你真是世界上最有智慧的人。” 许格眯着眼:“到底是什么东西?” 谢傅视力奇异,比其余四人要看的更远,先一步看清那尘埃模样:“是个人!” 此话一出,五人心中激动,这说明他们到了【湖泊】——流水静置的终点。 所有的推断完全正确,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能到,从进入间境到这会大概也只过了半个多时辰,原本还以为要在这间境至少飘荡几个月。 魏无是轻轻询问:“是苏皂眸吗?” 谢傅端详此人,长的奇怪,脸形削长俊俏,双耳如狐,一头黄发披垂在背,股有九条尾巴,似人似兽又非人非兽。 许格见谢傅表情古怪,问道:“尊上,怎么了?” 谢傅苦笑:“好像是个九尾狐。” 《古经》有记载:青丘之山,有兽。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儿,能食人,食者不蛊。其名九尾狐。 谢傅见此物与《古经》所描述一般无异,便说出这个名字来。 第1757章 陷入困境 几人在仙魔阵闯荡过,什么妖魔鬼怪没有见过,听谢傅这么说倒没有太过惊讶,只是好奇在此间境怎么会有九尾狐这一妖物。 如果有九尾狐,是不是说明也有其它妖魔鬼怪。 此时动弹不得,别说降妖伏魔了,自身尚且难保,可如何是好。 云卧雪激动说道:“谢公子,你看看另外几颗尘埃是什么人?” 谢傅只是看去,还未来得及端详就啊的一声,这几人均穿上白衣,玉针横贯髻着仙冠,这道骨仙风模样分明就是蓬莱仙门的人。 云卧雪关切问道:“怎么了?” 谢傅应道:“他们五个均道骨仙风模样,应是你们蓬莱仙门的人。” 魏无是疑惑说道:“莫非就是云扶瑶他们,可苏皂眸哪里去?” 云卧雪声音透着激动说道:“他们定是我仙门的几位老师祖。” 九方长鲸问道:“什么老师祖?” 云卧雪说道:“六百多年前,我蓬莱仙门有五位神圣曾施展肃心乾坤颠倒大阵封印了一名九尾狐妖。” 云卧雪早就解释过,这肃心乾坤颠倒大阵是蓬莱仙门用来降妖除魔,如若遇到强大无法消灭的妖魔,就会将其带到间境将其永远封印。 魏无是问道:“像云扶瑶他们封印苏皂眸一样。” “是。” 九方长鲸说道:“这就奇了,都六百年过去了,便是一块铁也要腐蚀成铁石,人怎么形躯依然不变。” 云卧雪应道:“我也不知道。”她也是第一次进入间境。 谢傅却心中一惊,他知道在某种空间,时间的流逝会跟世俗不一样,就像当初他在幻境,与端木慈做了半生夫妻,外面不过数月。 既然时间能够变得缓慢,同样能够加快…… 谢傅正想着,就听许格说道:“你们看,还有很多尘埃。” 看去,那些尘埃就像漆黑夜空下的寥寥星辰,各自安然,只不过此时的背景是白光茫茫,那些尘埃是灰土色的,正是由于这种反差,虽然离的很远,却能清晰辨认出来。 他们看到的尘埃,落在视力奇异的谢傅眼中却是一个个人,他们如被某种力量吊着一般动也不动。 云卧雪轻轻说道:“我想这大概是我蓬莱仙门千多年来所封印的妖魔鬼怪,还有仙门那些为大义牺牲自己的老祖们,或许还要更遥远的人。” 眼前一幕也印证了云卧雪的说法,千年以来,不曾有人从间境回来过来。 九方长鲸几人心中莫名一阵惊悚,千年如此动都无法动弹一下,岂不是比死还要痛苦,如果是永远如此,想及至此更是寒毛直竖…… 所有人都没有出声,气氛骤地无比阴骇压抑。 随着靠近,其他四人也看清楚这尘埃模样,这说明他们飘荡的速度其实非常之快,只是己身察觉不出来。 那九尾狐虽动也不动,眼睛却转动着,分明还活着,反观离九尾狐不远的五名仙门老祖却闭目静然,却是已经死去,奇怪的是五人脸上还有血色,像是刚刚死去不久。 魏无是把心里话说出来:“他们五个像是死去不久。” 九方长鲸疑惑:“怎么回事,明明死去,怎么尸身不化?” 许格接话:“莫非在此间境,人死去之后,尸体如故不变。” 九方长鲸欣喜:“太好了!我宁愿死去,也不愿意被禁锢千年不动。” 云卧雪见谢傅似有什么发现:“谢公子,你发现什么玄机吗?” 谢傅暂时还不想将自己的判断说出来,以免众人心神动摇,敷衍说道:“找到苏皂眸再说。” 就像流水快到终点,他们飘荡的速度似乎慢了下来,此点从他们与九尾狐的空间距离变化就可以察觉出来。 那九尾狐嘴唇动着,像是在他们说着什么,只是声音刚出口就被打碎,根本传不到他们耳中,也就听不见这九尾狐在说些什么。 很快就飘荡到离九尾狐不远的地方,飘荡着的五人依然朝前飘荡着,自己也无法停下来。 双方就这般互视着,又从近到远,却什么都做不了,就这间境他们就是渺小的尘埃。 云卧雪看着五位死去的老祖,也无能为力,缘分也只是这么匆匆一瞥。 只有切身才能体会,云卧雪说道:“我知道为什么说在间境,彼此都是平等,此时我们与他们,岂不就是各自一颗顽石,便连接触都做不到,更别说互相侵扰了。” 飘荡的速度越来越慢,几人好像在微风中飘荡的铃铛,他们也看到了越来越多的妖魔鬼怪,大部分都叫不出是什么名头,只是每一名妖魔鬼怪在不远的地方必有已经死去的五名仙门神圣,他们为了将妖魔封印,肉身也永远滞留在此间境。 谢傅对蓬莱仙门本来毫无好感,见此情景也忍不住对蓬莱仙门有些改观,不得不承认他个人有点被仇恨所蒙蔽。 至于那些妖魔鬼怪无论死去还是依然活着,都没有差别,活着他们也动不了出不去,或许比起那些死去的仙门神圣,这些依然活着的妖魔却是一种无尽的痛苦煎熬。 谢傅心中颤颤,苏皂眸也是妖,如若自己不来,她岂不是要在此地煎熬千年,甚至漫长无尽头。 同时心中也庆幸,自己来了,就算最终出不去,自己也可以陪伴着她,至少不会那么孤独寂寞。 “谢傅,快看,苏皂眸!” 谢傅心头一颤:“在哪里!” 他面向方向根本看不到苏皂眸,倒是看见五个还活着的蓬莱仙门神圣,想要扭头张望寻找,身体却无法动弹。 九方长鲸说话:“就在你的侧后方。” 谢傅极力想要转身,却根本做不到,问道:“她还活在吗?” 九方长鲸嗯的一声,他所站的方位看得清楚,所以由他来回答。 谢傅心头弥漫着淡淡的温暖,倒没有想象中那么激动:“武圣,告诉她,无论生或死,我都会陪着她。” 九方长鲸大声重述,话说一半才发现声音被打碎,根本传不开去:“这个距离她根本听不见我在说什么。” 魏无是忍不住提醒:“谢兄是叫你用唇语。” “我也不会唇语啊。” “苏皂眸看得懂就好。” “那我试试看。” 九方长鲸说的很慢,尽量让苏皂眸看清楚他的嘴型。 谢傅问:“武圣,她什么说?” “她嘴唇都没动,但是她哭了。” 谢傅忍不住一笑:“傻瓜,有什么好哭的,该高兴才是。” 却哪里知道苏皂眸此刻心中何等温暖,如同被熙阳烘照着。 她比谢傅要先进入这间境,明白这个地方有来无回,是永恒禁锢之地。 面对这未知的恐惧危险,他无惧而来。 从一出生,她就被人视为妖孽,所有的人畏惧她,憎恨她,巴不得她死。 世界虽大,她与母亲却如过街老鼠一般无容身之所。 只有谢傅从一开始就没有嫌弃她,也不曾嫌弃过她,处处照顾着她,保护着她,让她对这个世界冷漠无情的心慢慢热了起来。 她从未被人如此重视并珍爱,而他从来不求回报,甚至为她豁出性命。 此刻流的却是感动又悲伤的泪水,她不想她钟爱的人也受此无尽煎熬。 谢傅说什么,九方长鲸就转述什么,苏皂眸听不见却看得懂,脱口就说:“你才是傻瓜!” 九方长鲸不会唇语,可从她的嘴型又觉得很熟悉,突然激动说道:“啊,我看懂,她说你才是傻瓜!哈哈……” 张凌萝刚好经常用这句话骂他,难怪看上去嘴型如此熟悉,嘴上补充:“她只是说你是傻瓜,哈哈是我在笑。” 谢傅也哈哈大笑起来,心中快意无比。 许格和魏无是也露出笑容来,人生只要有朋友知己同在,死也不足为惧。 与云扶瑶他们用唇语交流的云卧雪眼眶微红。 魏无是一直都有留心注意,出声问道:“云仙子,怎么了?”现在找到人了,就该把重点放在怎么把人救出来。 云卧雪轻轻说道:“云师伯说,他们来到这间境只有四个多时辰!” 几人闻言一惊,明明已经过去数月,怎么说才四个多时辰。 谢傅虽然早就判断出在这间境,时间会变得无比缓慢,听到云扶瑶他们只经历四个多时辰,心头仍大为震惊,这么计算的话正好符合天上一日人间一年,而他们进来快一个时辰,外面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如果被困在这间境几天几十天,外面就是几年几十年,一切都物是人非。 九方长鲸惊叹:“胡说的吧,从他们进入间境到现在,明明已经过去三个多月了。” 谢傅说道:“是四个多月了,我们也进来快一个时辰了。” 谢傅的话表达无需在此事上面过多猜疑。 魏无是接话:“那我们快想办法出来吧,若耽搁个几天,谢兄的儿子都变成小伙子了。” 九方长鲸也道:“若是耽搁个百八十天,他儿子都要成白发苍苍的老头子了。” 云卧雪弱弱说道:“我云师伯他们不同意。” 九方长鲸直性子,怒道:“这可由不得他们了。”他们五人花费数月功夫,岂能因为别人一句话就作罢。 谢傅闻言也是愠怒,不过他们出去还要靠云卧雪,非但不能跟云卧雪翻脸,而且还要好好安抚云卧雪,轻轻问道:“云仙子,你呢?你怎么打算?” “我……”云卧雪一脸纠结为难,却不知道云扶瑶跟她说了什么,内心已经动摇。 九方长鲸责问:“云仙子,进来之前你说过什么!” 谢傅却轻声安抚:“云仙子,没有关系,你直说就是。” 云卧雪这才说道:“我将出去的办法跟云师伯说了,云师伯说了如此一来,封印在这里的妖魔鬼怪岂不是也逃回人间,她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九方长鲸讶道:“他们宁愿死在这里也不愿意离开!” 云卧雪斩钉截铁:“是。” 谢傅倒没有想到蓬莱仙门这五人如此恪守道义,思索一会之后说道:“我倒有个折中的办法?” 云卧雪欣喜:“谢公子你说。” “先一起出去,再合力擒杀这些妖魔鬼怪,你看如何?” 魏无是率先附和:“我赞成。” 许格也道:“可以。” 九方长鲸豪迈:“我从来不畏惧这些东西。” 唯独关键的云卧雪却沉默不语,看上去不是很认同。 急性子的九方长鲸不悦说道:“云仙子,行不行,你给个痛快话啊。” 云卧雪这才说道:“被封印在此地的妖魔,都是强大到无法被消灭,千年来也不知道牺牲了多少我仙门神圣,才将他们一一封印在此地,如果他们逃回人间……” 云卧雪停顿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说句不夸张的,就算汇集天下武道力量,也难以抵抗,到时候人世间就会生灵涂炭,变成人间炼狱。” 听到这里,许格不由心中暗忖,一个真魔就能重挫萨来仪,连释门千年来最为著名的神僧千山大师的命丧真魔之手,如果这些被封印的妖魔之中,有一二个与红叶一般可怕,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事情骤变比个人生死还要严峻,没有人敢轻易开口。 云卧雪见谢傅不说话,回想这数个月来他所付出的努力,还有自己对他的承诺,心中也很不好受,却又不知道如何劝慰他,终还是轻轻说道:“谢公子,要不就牺牲小我,我会……我会……” 谢傅听了这话,心中怒火蹭蹭往上冒,他牺牲的还不够多吗?要牺牲你们蓬莱仙门去牺牲,别扯上我。 冷声脱口:“不行,人我是一定要救!” 一句话就把云卧雪堵的哑口无言,谢傅强迫自己止住怒火,冷静下来,现在不能跟云卧雪翻脸,一切还要靠她,她这人单纯,慢慢哄骗就是,语气缓和:“办法再慢慢想,想一个两全之策。” 云卧雪嗯的一声,然后继续与云扶瑶唇语交流着,看得出她希望与云扶瑶商量出一个两全之策。 谢傅暗暗观察他们双方的交流,从对方唇语中获悉云扶瑶因为云卧雪的到来而感到难受,言语中也充斥着心痛,痛斥云卧雪作为蓬莱仙门百年一遇的人才,万万不该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她的命不只属于自己,她的命与蓬莱仙门紧紧系在一起。 对于云扶瑶的痛斥,云卧雪并没有为自己解释。 而对于谢傅来说,倒是看到转机,显然云扶瑶将云卧雪视为蓬莱仙门的未来,并不愿意云卧雪死在这里,或许他可以把云卧雪作为突破口…… 商量无果,云卧雪黯然说道:“谢公子,没有两全之策,要么死在这里,要么让这些妖魔逃回人间。” 谢傅早已经想好说辞,缓缓说道:“我进入间境是为了救人并带所有人安排离开的……” 云卧雪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云仙子,你先别打断我说话。而云真人他们宁愿牺牲自己,却也不愿意封印在间境的妖魔逃回人间,所以我们双方并不能达成一致。” 云卧雪应道:“是!” 谢傅继续说道:“但其实我们也不愿意这些妖魔逃回人间,祸害生灵。” “当然。” 谢傅笑道:“所以我们的目标是相同的,我们应该齐心协力才是。” “谢公子,我很想帮你,但是我不能这么做。” “不如这样,先施展乾坤颠倒,打破间境平衡,让间境将我们排斥出这个空间,我们十一人再齐心合力,寻找机会将这些妖魔斩杀。” 云卧雪问:“我们又如何杀死这些妖魔呢?” 谢傅笑道:“我只是提出大概可行建议,你与云真人他们更了解肃心乾坤颠倒大阵和这间境,至于该如何实行,就听你们安排,我们全力配合就是。”说着补充一句:“云仙子,你也不想你云师伯他们白白牺牲吧。” “谢公子,我跟云师伯他们商量一下,再给你答复。” 这一次的唇语交流比先前更加纠结,这是一件特别冒险的事情,成则可喜,若是失败后果不堪设想。 魏无是轻轻说道:“谢兄,看样子,云扶瑶不是很愿意冒这个险。”他也看得懂唇语,只是一直没有发表意见。 谢傅沉声:“云仙子,你告诉云真人,我就是击败过你师傅云弱水的谢傅,另外三位是我道门大能,均是入道大宗师,还有妖皇苏皂眸,外面还有杀死萨来仪的真魔红叶坐镇,你问一问她,这里有哪一号妖魔能够逃出我们六人合围。” 谢傅素来低调,这一次却十足高调,只有展示出强大的实力才能说动云扶瑶,说动云扶瑶也就相当于说动云卧雪。 云卧雪将谢傅的话用唇语转述,当听到萨来仪死在真魔红叶手中,五人均双眼圆睁,充满着震惊难以置信! 过了许久,云扶瑶才用唇语问道:“师叔祖真的死了吗?” 云卧雪用唇语应是,云卧雪不会说话,他们五人无需怀疑,只是心中震惊久久不能平静,要知道师叔祖在他们心中那是神仙一般的存在,这种打击似乎不亚于信仰崩塌。 五人脸露悲痛,久久不语,任着时间无声流逝。 好奇怪,1755章也禁,难道是生孩子三个字也变成禁语。 无语了,文字狱都没这么疯狂。 第1758章 幸不辱命 云卧雪轻轻说道:“我师伯乍闻萨天祖噩耗,一时难以接受,还望武圣见谅。” 谢傅轻道:“武圣,你也别心急,急也急不来,此事确保万无一失为重,若是逃出一二个妖魔,你我都难辞其咎。”这话是故意说给云卧雪听的,目的也是让云卧雪对他更加信任。 过了一会,云扶瑶那边嘴唇微动,显然是在商量着,不过并没有用唇语,谢傅这边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谢傅见状心中暗喜,看来已经说动云扶瑶了,果不其然,云扶瑶用唇语对着云卧雪说话。 云卧雪喜悦:“谢公子,云师伯答应齐心协力离开此地,不过有一个前提,决不允许封印在此地的妖魔逃出一人。” 谢傅沉声:“武圣,你跟皂眸说,我们与蓬莱仙门化敌为友,打算齐心合力一起逃离间境,但是封印在此地的妖魔可能会随我们一起离开,务必不能有任一妖魔回到人间。” 九方长鲸立即用唇语向苏皂眸转达谢傅的吩咐。 “谢傅,苏皂眸说好。” 谢傅问道:“云仙子,我们该怎么做?” 云卧雪说道:“我已经告诉云师伯离开的办法,只需我们一起施展肃心乾坤颠倒大阵,这间境平衡被打破,间境就会将我们排斥,从哪里来回哪里去,而封印在此处的妖魔鬼怪也会跟我们一样离开。” “云师伯的意思是,等我们十一人全部离开间境,他们五人负责关闭间境,而我们六人负责斩杀逃出来的妖魔。” 谢傅朗声:“云仙子,你跟云真人说就这么办,我谢傅在此承诺,出去之后前尘恩怨一笔勾销。” 云卧雪自然信的过谢傅,用唇语跟云扶瑶他们打了声招呼,让他们做好准备。 “谢公子,许老、杀神、武圣,那我们开始吧。” 也不知道这肃心乾坤颠倒大阵在这间境能否奏效,眼神只是对觑,五人就默契合力施展大阵。 周遭气场并没有发生变化,但是他们却能微妙的感觉到天地万法尽在心中,万物尽由我操控。 这说明阵法奏效了,至于没有气场变化,却是因为这是间境并非人间,这里没有月光,没有尘土,没有气雾,自然就不会产生哪些景象,但是道法在行却是依然存在。 云卧雪作为阵法的引领者,朗声:“开间境!” 五人依法而为,顿时感觉有一股力量在抽走灵魂意识,灵魂如要湮灭,这是第二次感受到这种惊悚的感觉,相比起第一次对未知的恐惧,这一次却让人兴奋无比。 身体骤被一股无比强大的力量拖拽往那白色茫茫尽头而去,所有的一切都已身不由己,不是他们所能操控的,只能遵从这间境的法则。 云扶瑶五人也同样施展肃心乾坤颠倒大阵,不过他们五人早就商量好了,并不打算离开,乾坤颠倒,间境平衡打破,需要有人负责恢复平衡,将间境与人间永远关闭隔绝。 同时也阻止封印在此地的妖魔趁机逃离。 天地万法尽在心中,万物尽由我操控,河流山川也如尘埃一般渺小,这边是肃心乾坤颠倒大阵的厉害神通。 他们就要用此神通,对这些妖魔鬼怪做几个时辰前对苏皂眸所做,杀不死他们,也休想离开间境…… 白色茫茫中出现一点黑芒,谢傅六人身体流动速度好像极光一般,眼睛刚见黑芒,人就身处其中被黑芒所笼罩,漆黑无光。 在一刹那像穿过某种空间,然后就落在地上,回到澹台府的大院里。 被禁锢了一个多时辰的几人,身体还保持僵着,就听见一声喜呼:“公子,你们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们死了。” 谢傅定神这才发觉地面竟是一层积雪,周遭温度也十分寒冷,扭头喊了一声:“皂眸!” 扭头瞬间惊觉自己能自由活动了:“能动了!我们回来了!” 苏皂眸听见谢傅呼喊,瞬移到谢傅身边,小鸟投林般的扑入谢傅怀中,竟将跌坐着的谢傅扑倒在雪地上,却发自内心的哈哈大笑。 一声狰狰笑声紧随其后,音声有如击石,几人循声望去,只见身边多了一物,头顶有角,长发赤红,股有五尾,显然妖魔无疑。 谢傅朗声:“不好,有妖魔跟着我们逃回人间,斩杀此妖魔,绝对不能让他逃跑。” 谢傅此时可没有空隙去分辨此妖魔善恶,依照蓬莱仙门行事风格,若非穷凶极恶之物,绝不会牺牲五名仙门神圣将其封印。 谢傅宁愿相信蓬莱仙门也不会去相信眼前此妖魔。 此妖魔却丝毫没有逃跑的意思,赤红色的眼睛像看着猎物一般放目一扫,一股暴戾的恐怖气息就弥散开来,落在所有人心头缠绕挥之不去。 站在外围的袁风、王蒙、田天野三人何从感受到如此恐怖的气息,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浑身动弹不得,别说运其真气了,就是一点气力也提不去来,好像力气都被吞食干净了一般。 许格等人也感受到这强烈的危险气息,虽不至于想僵尸始祖后卿那般恐怖,却比魔将要强烈许多。 这是彻彻底底的一头魔,顿时如临大敌。 盼着云扶瑶回来的云卧雪回过神来,朗声提醒:“这是狰魔,八百年前被我仙门封印,其强大恐怖非人力能够战胜,若不能将其斩杀就必须再次施展肃心乾坤大阵将其封印。” “笑话!” 谢傅率先一击武神雷杀朝狰魔杀去,他并不是说这狰魔是笑话,而是说让他再回间境,简直就是笑话。 谢傅一出手,其余四人立即配合使出绝招,试图合力一击斩杀此魔。 ——斩蛟! ——千龙手! ——天剑! 九方长鲸的巨阙也是全力劈斩。 试问天下有何人能抵挡住五人合力一击,便是陆地神仙萨来仪也要避其锋芒,退避三舍。 狰魔显然吃惊,是的,他很不走运,刚刚脱离封印就遇见这么变态的人物,他们五个可以说是从整个天下特地挑出来的五个。 魔气滔滔,有如狂澜凭生,单御他们任何一人或许游刃有余,但是以一敌五明显力不从心。 五人绝招破开魔气滔滔击中狰魔,足以灰飞烟灭的威力,这狰魔竟仍不死。 虽没被击毙,却是血迹斑斑,伤势重重,变为真身,形如豹兽,唯独头还保留着人的面目。 直至此时,狰魔方才眼神流露出怯意,云卧雪看出狰魔想要逃跑,朗声:“狰魔狡猾奸诈,不要让他跑了。” 话音刚落,就看见狰魔朝云卧雪扑去,在刚才那一击中,狰魔已经看出五个方位就数云卧雪实力最弱,其它四个方位都是难啃的硬骨头。 其名为狰,疾速如电,快得云卧雪反应过来,其他四人要抢救也是不及。 谢傅脑海冒出快躲开三个字,可事发之快,连开口喊出声来都来不及。 却见狰魔在快接近云卧雪的时候,速度却慢了下来,而且是非常缓慢,由疾速到极慢只在一瞬之间,就好像突然身上多了一座大山。 熟悉的气息传来,云卧雪心头一颤,苏皂眸的妖皇领域!就听一把朗喝传来:“快躲开!”却是谢傅挥掌杀向这狰魔。 他在关心我的安危,念头刚起,雪白的脸蛋便生出一朵霞花。 许格、魏无是、九方长鲸三人也并同一击。 这狰魔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抵挡了大部分威力,以至于再受四人一击,仍然不死,只是负伤,而且有一股诡异的反弹力将四人弹开。 许格暗惊,渎神!果然是洪荒古魔。 在远古,妖魔也是神明一种,而人类只不过是蝼蚁,与飞禽走兽归为一类,任何对神明的不敬都会得到反噬,道门古典中将这种行为称之为——渎神。 后来随着人类的强大,妖魔的没落消失,【渎神】演变为其它含义。 刚才四人意图杀死狰魔的行为就是渎神,而狰魔似乎受到天地某种力量法则保护着。 九方长鲸火爆性子:“马拉个逼,我就不信砍不死你!” 许格急喊:“武圣,等一下,我们杀不死他!” 九方长鲸高举起来的巨阙却硬生生停了下来,他嘴上虽一百个不服,可心里还是很信的过许格:“什么?” 许格骤地一讶,却是看见九方长鲸手中的巨阙宝剑散发出一种黝黑的光芒,这光芒映照在狰魔身上,豹躯诡异的变得透明,现出魔心位置,清晰的搏动着。 这才记得九方长鲸另外一个身份是斗妖一族的王,而他手中的巨阙宝剑也是杀妖的天地神兵照胆,神兵一现就能让妖物心胆毕现,弱点鲜明。 狰魔身上的五条尾巴突然贴裹在魔心的位置上,遮挡住搏动的魔心。 许格心中惋惜,哎呀,错失机会了,说不定刚才真的能杀死狰魔,别人杀不死狰魔,可这把照胆就是为渎神而打造了。 却听苏皂眸轻轻说道:“你们都让开。” 听这意思是要与狰魔单挑,她确实有这个资本,刚才如若不是她出手将狰魔控制住,狰魔早就杀死云卧雪逃之夭夭。 狰魔赤目看向苏皂眸,终于开口说出第一句话来:“妖皇,如果不是我轻敌受伤,未必斗不过你,不过你们也杀不死我,狰狰……狰狰……” 一边说着一边发出声如击石的怪笑,显然狰魔认出妖皇的身份,或许这才是他刚才想要逃离的原因。 “是吗?”苏皂眸一边说着一边抬手去解开自己蒙住双眼的黑色眼纱。 谢傅朗声提醒:“不要去看皂眸的眼睛。” 许格、魏无是、九方长鲸又不傻,知道苏皂眸的眼睛是不能看的,纷纷闭上眼睛。 谢傅见云卧雪无视他的提醒,还睁着眼睛,来到云卧雪的身边,伸手捂住她的眼睛。 云卧雪咦的一声,心中又感受到谢傅对她的关怀,暖暖的…… 眼纱如黑色雪花飘下,狰魔与苏皂眸妖眸对视瞬间,身心受到无声侵蚀,意识犹如万马奔腾要脱体而出,惊呼出声:“妖眸!” 狰魔痛苦狂叫,抵抗着这股妖眸侵蚀,人如发狂一般扭动起来,裹贴在魔心位置的五条尾巴也垂了下来,搏动着的魔心再次清晰映入众人眼幕。 许格朗声提醒:“武圣,杀!”只有武圣手中那把照胆神兵才能无视渎神,杀死狰魔。 九方长鲸还来得及出手,苏皂眸已经出手了,这是她的领域,她要谁死谁就得死,处于痛苦挣扎的狰魔已经虚弱到无法抵抗。 那搏动的魔心突然在体内爆成血花,狰魔哀嚎一声的瞬间就灰飞烟灭,连一个毛都找不到。 九方长鲸欣喜若狂:“这就死了?” 魏无是肯定道:“死了!” 要知道妖皇苏皂眸在仙魔阵内,是不怵僵尸始祖后卿的存在,只怕普天之下能制服她的只有化身真魔的红叶,还有蓬莱仙门的肃心乾坤颠倒大阵。 苏皂眸缓缓弯下身去,翘起的背脊弓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美的让人感觉不到她是妖,而是美丽朦媚的月亮女神。 谢傅哈哈大笑,松开捂住云卧雪双眼的手,云卧雪见狰魔已经不见所踪,讶道:“狰魔死了还是逃了?” 却是有点不太相信,八百年前不知道牺牲多少仙门神圣才封印的狰魔就这么死了。 “死了。”谢傅应了一声就朝苏皂眸走去。 许格心中震惊,妖皇苏皂眸太可怕了,连不容渎神的狰魔都能杀死,如果她不受压制,后果不敢想象。 想着心里话境脱口而出:“尊上,你能驾驭妖皇吗?” 谢傅脸露疑惑,很快明白许格心中所忧虑,却没有立即回答许格的问题,走到苏皂眸身边去柔声关切。 方才杀死狰魔还是花费了苏皂眸不少气力,兼之在此之前对抗肃心乾坤颠倒大阵,此刻人有点虚弱,却嫣然一笑:“公子你放心,我没事。” “皂眸,你笑起来真美,以后常笑好吗?” 苏皂眸脸红起来,害羞点头,看上去就像那情窦初开的少女那般纯朴。 谢傅将她横抱起来:“我带你去见苏婶,让她开心。” 苏皂眸腼腆的将脸埋入谢傅胸膛,似羞于见人。 许格一脸诧异,这可不是他印象中的苏皂眸——那个冷漠得在她身上感受不到丝毫人类情感的妖皇。 谢傅此时方才问道:“许老,你说呢?” 许格这才笑了一笑:“尊上,幸好有你!” 对,幸好有他,妖皇本来是一大灾难,因为谢傅的存在却变成一宝,谢傅身上有着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这也是他最佩服的地方。 云卧雪瞥了谢傅离开的方向一眼,然后站在原地抬头仰望着漆黑无月的夜空,期待着幸运能眷顾她。 第1759章 有人欢喜有人愁 许格、魏无是、九方长鲸三人默契的来到云卧雪的身边,静静的陪着这个数月来一起学习,一起修行,一起努力的同道。 又一起出生入死,一起战斗过的伙伴,无形中他们之间已经有了金石般的友情。 虽然知道云扶瑶他们不可能回来了,却又心怀一丝奇迹发生,陪着云卧雪一起等待。 直到九方长鲸重重一声叹息,如敲响现实的钟声,云卧雪才缓缓阖上双眼。 她没有流泪,脸容上的悲伤却渗透人心,魏无是说道:“云仙子,一起去喝杯酒吧。”这是男人表达安慰最好的方式,陪同,放纵自己,挥霍伤痛…… 九方长鲸立即附和:“是啊,喝醉了,什么烦恼的事情就都烟消云散。” 连许格这个老迂腐都笑道:“算我一份吧。” 云卧雪勉强一笑:“多谢三位,你们去吧。” 谢傅这边抱着苏皂眸朝那最偏僻的院落走去,袁风、王蒙、田天野三人紧随其后,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向谢傅禀报。 跟在院子门口,却停下脚步,因为这个地方被列为澹台府的禁地,连他们三个也不能涉足。 刚才见识了苏皂眸杀死那狰魔之后,他们才明白这个地方为什么被列为禁地,因为这里住着苏皂眸。 完全超出他们想象力的可怕存在,甚至感觉只需一只脚迈进这院子就会立即灰飞烟灭。 院子里漆黑一片,寂静到像荒寂已久,空气中有着淡淡的茶花香味,谢傅这才记起冬到春末是山茶开放的季节。 当初将苏皂眸安置在这里,因为苏皂眸特别喜欢茶花,他在院子里栽种了不少生命力顽强的山茶。 之所以没有栽种那些名贵美丽的品种,当然也是怕苏皂眸把花给养死。 而山茶,就算不去打理也能生长的很好,当然从花型色彩香气就比不起那些知名的品种。 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念头,一直没有给这院子命名,不如就叫做茶园。 “苏婶,看我给你送来什么。” 谢傅的声音在寂静的院子响起回荡,骤如雷声阵阵。 苏文卿的房间亮起了灯火,很快就看见苏文卿一边披着外衣一边打开门走了出来。 人刚出门口,骤见谢傅怀中抱着的娇美人儿,不是她的丑儿还能是谁!人一下子愣在原地,身上外衣还半披着,没有完全穿好。 苏文卿嘴巴动了动,却激动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谢傅轻轻笑道:“苏婶,我把皂眸给你送回来了。” 虽然是轻轻的一句话,当中不知道蕴含着多么深重的情感,为了实现这个诺言,谢傅也不知道花费了多少心血,甚至连命都差点搭上。 苏文卿嚎啕一声,积压多月的悲伤一下子宣泄出来,大哭着就奔跑过去,双臂抱着苏皂眸,涕泗横流:“我的丑儿,我的丑儿啊……” 这哭声凄切,不知道的还以为刚刚死了女儿,谢傅内心欣慰无比,他真的能体会苏文卿这些日子的艰辛,他也明白这种喜悦,他同样希望这种喜悦能够降临在他的身上,或许是受到感染,目眶也是红红的。 比起苏文卿的激动,苏皂眸倒是表现的十分平静,甚至因为被谢傅抱在怀中,还有点害羞,不肯把头抬起来。 毕竟对她来说只是过了几个时辰而已,自不可与悲伤数月的苏文卿相比。 苏文卿见苏皂眸动也不动也不说话,还以为苏皂眸出了什么事,立即说道:“丑儿,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疼了?”一边说着一边紧张的看向谢傅。 谢傅说道:“皂眸,你怎么不能苏婶打个招呼。” 苏皂眸偎在谢傅怀里,淡淡喊了一声“娘”。 苏文卿愣了一下,感觉自己一腔感情空付,谢傅解释:“苏婶,对皂眸来说只是过了几个时辰,我进屋再慢慢跟你解释。” “好,外面冷,先进屋再说。” 进屋之后,谢傅才把苏皂眸放坐下来,其实苏皂眸并没有虚弱到需要他抱,他就是想好好的宠一下她,表达对她的疼爱。 刚坐好,苏文卿就双手按住苏皂眸的脸,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摸索着,就好像十几年没见面,想知道身上哪块断了,哪角没了。 苏皂眸任凭母亲一番施为,平静到好像是在看着一个陌生人。 “丑儿啊,你离开的这几个月,娘亲给你做了好多好多的衣服,有的时候缝着缝着,想起你这么苦命就忍不住……不说这些了,我去拿衣服给你看看喜不喜欢。” 谢傅本想解释对于苏皂眸来说只是过去几个时辰,见此情景,反而觉得没有解释的必要,就让苏婶欢喜一下,就让她们母女增加一下感情。 “苏婶,还是先给皂眸洗尘,我现在就去给她烧点热水。” “好好好。” 衣柜前的苏文卿一门子心思都在她给女儿做的衣服上面,突然反应过来,这种事情怎么能让公子去做呢,扭头望去,谢傅却已经离开房间。 谢傅心情大为愉悦,乌云密布的头顶总算有一缕阳光渗透进来,大步走到院子中央的水井边打水。 袁风三人的声音在大门口传来:“公子。” 谢傅问了一句:“有什么事吗?” 见三人没有进来,这才想起此地已经被列为禁地,三人也必须遵守,走到门口:“三位先生,有什么事情吗?” 王蒙道:“公子,你们离开了足足四十七天,我们三个还以为你回不来了。” 谢傅心中暗忖,就这么一会功夫就四十七天了,要是在里面多呆一会,岂不累年了。 田天野说道:“这四十七天,我们三个按照你的吩咐,日夜轮流守着,总算盼到公子你回来了,实在太好了。” 谢傅淡淡道:“我也不知道会离开这么久,这些天府里没出什么事情吧?” “没有,就是夫人有点担心你。” “你们是怎么跟她说的?” “我们也不知道怎么跟夫人说,就说你在为了魔医的事,后来夫人也没有再问,不过能看得出夫人很担心,寝食难安,公子啊,要不你现在就去给夫人报个平安吧。” 谢傅心中感慨,这个鹤情啊,嘴上笑道:“现在半夜三更就先不打扰她休息了,天亮了我再给她一个惊喜。” 三人点头。 “三位先生这些日子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明日我再去给三位先生送去聚真石,好助三位先生修习武道。” “多谢公子。” 谢傅要是赠送别的东西,三人未必会要,在这澹台府衣食无忧,唯一的也就武道进步这点盼头了。 谢傅烧好热水,亲自给送过去,刚到门口,就听屋内苏文卿在骂苏皂眸:“没心没肺的东西,不喜欢我明天就全送给别人。” 谢傅心中奇怪,刚才还激动得涕泗横流,这才多久啊,怎么就骂上了。 走进屋去:“苏婶,发生什么事了,你骂皂眸干什么?” 苏文卿却是一笑:“没什么,这疯东西啊,我流着眼泪给她做了这么多衣服,让她试穿一下,一件都不肯穿。” 谢傅皱眉:“苏婶,皂眸是你的女儿,一口一个疯东西,太难听了吧。” 苏文卿赔笑:“公子,我就骂骂她,唠叨唠叨,习惯了。” 谢傅正色道:“苏婶,皂眸是你的女儿,也是我的人,你这么无端骂她,我可不高兴。 “公子,你不用袒护她,这疯东西就该骂!” 谢傅沉声:“还来!” 苏文卿连忙说道:“是是是,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以后全由公子你做主。” 谢傅闻言,脱口就问:“送出去!送给谁啊?” “送给公子你啊。” 谢傅愣了一下,他跟皂眸的关系可是很纯洁的,比和红叶还要纯洁。 苏文卿凑近说道:“公子,上回不是说好了,让人丑儿当你的奴婢,如果能给公子生个一儿半女,也算报答公子的恩情。” 谢傅想起当初那场闹剧,不由莞尔一笑:“我又没答应。” 苏文卿眼睛一转,虽说是个朴实的人,怎么说也在市井坊间活了几十年,精通人情世故:“公子,你抱也抱了,这是嫌弃我家丑儿吗?” “喂喂喂,我抱一下她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别说抱了,公子就是想亲,想干什么都可以。” 谢傅哭笑不得:“苏婶,你怎么一副巴不得把女儿卖出去的德性。” 自己的女儿是什么东西,苏文卿比谁都清楚,在这人世间根本没有立足之地,也就只有正大光明的谢傅能容下她,给她一个栖息之所,笑着说道:“是啊,公子你就免为其难的把丑儿收为通房丫鬟吧。” 谢傅一讶,他从来没有把苏皂眸当奴婢,又怎么会把她变成奴婢。 苏文卿紧接着说道:“伺候小姐的同时,也可以保护小姐啊,公子你嫉恶如仇,仇家太多,有丑儿在小姐身边,以后就不必担心小姐的安危了。” 谢傅听着,感觉还蛮不错的,就是这丫鬟身份太委屈皂眸了,要不认作妹子,当一回大家小姐,享享福分,也算弥补她前半生的颠沛流离…… 想得正美,只听苏文卿轻轻说道:“公子,你是不是害怕小姐啊?” 谢傅脱口:“我怕她干什么,你别以为这里叫澹台府,我才是一家之主,我要拿主意的时候,鹤情也得乖乖听我的。” 他并不是怕鹤情,他是尊重鹤情,而且鹤情比他更懂这些人情世故,所以很多时候他都愿意和鹤情商量,并听取她的意见。 苏文卿连忙拍马屁:“是是是,公子是男子汉大丈夫,那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谢傅直接拒绝:“不行不行!” 苏文卿叹气说道:“公子,你还是嫌弃丑儿,连在你身边挡在丫鬟都没资格。” 苏皂眸听着母亲和谢傅的对话,心里是一阵欢喜一阵害羞,起落荡漾着,听谢傅断然拒绝不由黯然失落,再听母亲说她连当丫鬟的资格都没有,一时羞愤难忍就站了起来。 两人一讶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苏皂眸大步走出房间。 等两人反应过来追出门口时,已经不见苏皂眸踪影,谢傅不由埋怨:“苏婶,你看你,好端端的提这些干什么,把皂眸的尊严都给伤害到了。” 苏文卿反过来说道:“公子是你伤害了丑儿的心。她十分固执,这一走,怕是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谢傅愣了一下,安抚道:“苏婶,你别紧张,我这就把她给找回来。” 这天大地大的,她要是真走了,可就找不回来了,想到这里,谢傅不由心急,朗声喊道:“皂眸……皂眸……” 苏皂眸要是真想躲起来,谢傅还真找不到她,不过听到谢傅的声音,就像听到主人呼喊的小猫,乖乖从阴暗的地方现身。 她哪里舍得离开,她只是生气伤心,她只是自艾自怜。 谢傅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大步走近过来,冷声说道:“你好端端的跑什么跑!” 苏皂眸戴着眼纱的眼眸见谢傅冷着一张脸,像一只被吓到的小猫,突然就又跑了。 谢傅嗳的一声,立即追上去,追没几个街口,在一处阴暗的地方就又让她跑的没影没踪,没好气道:“你跑什么跑啊。” 苏皂眸躲在暗处,不应声也不现声,谢傅知道她就在附近躲着,好声说道:“皂眸,你给我出来,有什么事情跟公子说。” “刚才哪里惹你不痛快了,你可以告诉公子啊,你不告诉公子,公子怎么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呢?” “你知道公子最疼你了。” 苏皂眸心里被说的蠢蠢欲动,就是不肯出来,谢傅只好像寻找丢失的小猫一样,哄着声:“眸眸,眸眸……” 此时谢傅并没有察觉这个昵称有多肉麻,苏皂眸脸蛋一红,倒是感受到那熟悉的温柔和疼爱,甚至还有一丢丢的宠溺。 “我的小眸眸哪里去了……” 谢傅猫着腰沿着墙壁寻找着,苏皂眸突然就闪现在他的面前,谢傅二话不说捉住她的手臂,先把她给控制住再说,免得一会听到不顺耳的又给跑了:“不准再跑了!” 苏皂眸见他凶巴巴的,脚底又要抹油想溜,不过这次被谢傅捉住手腕,跑不掉了,却也不敢用武力反抗。 谢傅见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忍不住一笑,这一笑惹的苏皂眸大胆的朝他看去。 谢傅笑道:“是谁惹我家小眸眸生气了啊?” 听他叫自己小眸眸,苏皂眸心中感觉怪怪的,却十分喜欢受用。 谢傅见她不应声:“你别让我猜吧。” 苏皂眸腼腆的侧过身去,谢傅无奈道:“好吧,我来猜一猜。” 第1760章 破坏 “是生我的气还是生苏婶的气?” 苏皂眸戴着眼纱的眼眸瞥了他一眼,谢傅笑道:“好吧,是在生我的气,我又是那句话惹你不痛快了?” 苏皂眸沉默相对,谢傅说道:“不会这个都要我来猜吧?” 谢傅看不清她的眼睛,但是能感受到她眼眸在凝视自己:“好吧,我来猜我来猜,是不是……” 骤地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一时哑住,苏皂眸道:“你嫌弃我。” 谢傅见她终于肯开口了,笑笑说道:“我怎么会嫌弃你呢。” “那你为何不愿意答应我娘?” “答应你娘什么,答应你娘把你卖给我,当我的奴婢。” 苏皂眸竟嗯的一声,谢傅哭笑不得,摆手说道:“不行不行。” 苏皂眸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竟甩开他的手,谢傅怕她又一溜烟跑个没影,将她抱住。 苏皂眸挣扎着说道:“你就是嫌弃我。” 这委屈劲让谢傅感觉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烂东西,干脆对着她的脸蛋就亲了下来。 这么一亲,神奇的事情发生了,苏皂眸竟一下子安静下来,也不挣扎了。 谢傅心中一惊,坏了! 旋即又暗暗安慰自己,她应该不懂吧,皂眸天性凉薄,哪懂什么男女之情,跟不懂得亲这一口所代表的含意。 在这一方面,她比红叶还要单纯,红叶还会偷偷看他和小韵恩爱,皂眸可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想到这里,有些慌张的心又镇定起来,嘻嘻笑道:“你看,我没有嫌弃你吧,嫌弃你又怎么会亲你,对吧。” 苏皂眸微微含首,静若处子,谢傅说道:“还不相信?那我再亲你几口。” 唔的一声就重重亲落在她额头,眉角,鼻尖,两边脸颊也照顾到了,最后要落在她檀唇时,却又刹停住,心中暗忖,这个部位就算了,容易出事犯错。 笑嘻嘻说道:“这下信了吧。” 苏皂眸嗯的应了一声,脸蛋透着红晕,越发娇美动人。 谢傅笑道:“那回去吧。” 转身却发现苏皂眸站在原地不动,并没有跟自己回去的意思。 “又怎么了?”谢傅语气已经稍稍有点不耐烦了。 苏皂眸低垂着个头,都不敢去正视他的目光,轻轻询问:“那我能当你的奴婢吗?” “皂眸,你就那么想当我的奴婢?” “嗯。” “我却不想。” 一句话就让苏皂眸猛然看她,凶倒是不凶,就是那嘴唇扁着委屈巴巴的样子更加折磨谢傅。 谢傅忙好声说道:“你知道我不愿意吗?因为我打算认你当我的妹子,当一回大小姐,享享福,你看如何?” 原本以为苏皂眸会露出冰释前嫌的喜悦,怎知她却反映十分冷道:“我不想当你的妹子。” 谢傅反应过来:“差点忘了,你比我年长,应该是当我姐姐。” 苏皂眸声音透着恼气:“我也不想当你姐姐,就想当你奴婢。” 谢傅愣了好一下子,“你傻啊,你根本不必听苏婶胡说八道,公子从来没有把你当做一个奴婢看待。” “我就是想像我娘说的那样,这是我心甘情愿的。” 谢傅心中疑惑,她该不会是开窍了吧,嘴上问道:“当个通房丫鬟,给我生儿育女?” “是。” “这对你来说多委屈啊。” “不委屈。” 谢傅感觉被堵的无话可说了,只好故意一脸玩笑说道:“别闹了,你和我,生儿育儿,哈哈……哈哈……” 说着大笑起来,就好像听见一件多么荒唐离谱的事。 谢傅很快却笑不出来,因为苏皂眸的脸很冷很冷,冷得就如初见时一般,是一张冷漠凉薄的脸。 那黑色眼纱似被什么打湿,贴在眼角上,她竟哭了。 谢傅有些窘迫:“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这话却没能打动苏皂眸,她僵着不语毫无生气,或许谢傅表现的不够真诚吧。 在谢傅想来,苏皂眸是个人,任何安置都是考虑妥当,哪能随随便便。 额的一声:“你在公子心中是特别的宝贝,我真的不想去坫污你,破坏这种美好的感觉。” “我想你坫污我!” 谢傅又被堵了一口,呵呵笑道:“很多事情,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简单,我也不想破坏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 “不会。”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先试一下哈。” 谢傅说着一手搂住苏皂眸的腰肢,一手托着她的后颈,让她身子半卧下来,一张大嘴就对着她朱红的檀唇啃了下去。 说是啃就是啃,跟啃鸡腿没有什么两样,毫无温柔体贴可言。 苏皂眸闭眸任其施为,一会之后谢傅发现有点不对劲,因为苏皂眸鼻息哼哼,似乎十分享受,甚至一只手搭在他的后背,五指捉着。 谢傅连忙刹住,扶她站直松开手,此时她的脸蛋已经红通通,似乎都情飘了。 “皂眸,我早跟你说了,很恶心吧,这只是刚刚开始,给我生儿育女还要更加深入。” 换做其她女人,谢傅当然不会说这种幼稚的话,主要在他的印象中,苏皂眸这个人跟男女之情一点都不沾边。 这会也像是在哄骗一个少女一样,不过却是逆向哄骗。 苏皂眸说道:“公子,我们找个地方双修吧,我现在就像给你生儿育女。” 谢傅脸上肌肉颤了颤,好直接啊,直接到他感觉自己就是一个欺骗纯真少女的禽兽,嘴上叹气道:“皂眸,你真是固执啊。” 苏皂眸扑入谢傅怀中,乖巧又温柔说道:“公子你不想吗?皂眸会让你很快乐。” 谢傅身体骤地一绷,脸就窘涨:“皂眸……松手。” “公子,我能感觉你很喜欢,你为什么拒绝我?” “我不知道,你……你先松手。” 苏皂眸嫣然一笑:“你好喜欢对吗,皂眸好高兴啊。”此时此刻她真的像一个能够讨好喜欢的人而活跃不已。 谢傅心中暗忖,谁不喜欢啊,何况你这双能医治百疾的手却是那么巧夺天工。 谢傅感觉脚下有点发软,身体自然而然就靠在墙壁上,苏皂眸人贴近,然后就柔和的滑了下去。 “皂眸,这是在大街上……” “公子喜欢,哪里都可以。” …… 第1761章 切身体会 漆黑的房间里,云卧雪安静坐着,苏皂眸是救回来了,云师伯他们却永远都无法回来,胸臆间充斥着无法压抑的难受,原来这俗世的路比修行更加艰难,每一步都艰难得多。 云卧雪想逃避,逃回与世无争的仙门,那种平淡的修行,却让人安定满足。 可就算她人能逃回仙门,心却永远困束在俗世中了。 师傅醒过来之后,我又该如何跟师傅交代呢。 想起师傅,云卧雪这才收拾心情,站起点灯,鼻间嗅到一股特别的气味,颤震的烛光下,云卧雪手指尖抖了抖,一股恐惧在胸臆间凝聚。 猛地扑到床榻上,师傅双目紧闭依然,脸容平静清丽如昔,可他已经走了。 冰冷的感觉透足而上贯穿全身,云卧雪人一阵软弱,双腿一软跪倒在地,眼泪夺眶而出。 一想到永远无法再看到师傅的笑容,听到师傅的声音,那泪水就像江水滔滔不绝…… …… 莫名其妙,无法抵挡,就被她的绛唇给夺走了,甚至谢傅感觉是被她的绛唇给践踏了一顿。 脑袋戎马倥偬,眼角感觉湿润,这算是屈辱的泪水吗? “公子。” 谢傅低头,映入眼幕是一张温顺乖巧的面容,感觉刚才就像是一场梦,这是皂眸做的吗? 再见她小嘴嘟嘟,顿时怜悯,心疼说道:“好皂眸,嘴儿怎么成这个样子,公子看了都心疼极了。” 苏皂眸嫣笑:“公子高兴就好,皂眸也很高兴。” 谢傅柔声说道:“以后不能再这么做了,这么好看的嘴,坏了可怎么办?” 苏皂眸嗯的应了一声;“皂眸以后慢点吃就不会坏。” 谢傅猛地将她抱了起来,疼爱非常。 “公子,还有一百零七式没用,要换个地方吗?” 谢傅闻言心中一动,还有一百零七式,你的花招比小韵还要多,心中忍住这股冲动,嘴上笑道:“以后再试吧,现在先回家。” “公子,那我能当你的通房丫鬟吗?” 谢傅心中莞尔,真让你在鹤情身边当通房丫鬟,鹤情肯定要闹个鸡犬不宁,如果在仙庭身边,仙庭性子随和又极为纵容他,或许没有太大问题。 只是仙庭去修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 见苏皂眸眼巴巴的等着他回答,这才回过神来,轻轻刮了她一下鼻子:“让你当通房丫鬟太委屈你,如果你愿意的话当公子的小宝贝吧。” 这方面苏皂眸还真是单纯:“小宝贝是什么啊?” 谢傅嗯的一声:“小宝贝就是男人最宠最爱的狐狸精。” “我不是狐狸精。” 谢傅哑然失笑:“只是一个比喻,指的是能够将男人迷的神魂颠倒,日思夜想,一刻不再身边就浑身不自在。” 苏皂眸沉吟着,过了一会才说道:“公子你也是我的狐狸精。” 谢傅闻言哈哈大笑起来:“皂眸啊,想不到你竟有如此可爱的一面。” 人蹲了下来,笑着问道:“想公子抱你回去还是背你回去?” 苏皂眸轻声应道:“背,喜欢趴在公子身后的感觉。” 谢傅就将她背起,走了几步,却感觉双脚有点发软。 苏皂眸在背后问道:“公子你怎么了?” 谢傅应道:“被皂眸你可爱的小嘴给欺负惨了。” “公子,那你也欺负欺负我吧。” “欺负皂眸什么地方啊?” 苏皂眸将嘴巴贴在谢傅耳边:“欺负皂眸的……” 苏文卿见谢傅背着苏皂眸回来,一副奸计得逞的笑容。 谢傅心中清楚明白,倒也没有计较,苏婶和皂眸喜欢就好,他本来就打算照顾她们母女一辈子,只是没想到以什么方式来照顾。 苏文卿笑着对苏皂眸又是一顿骂:“你这疯东西好端端跑了干嘛,死在外头没人给你收尸才好。” 谢傅打断:“苏婶,好啦,我都不计较,你骂她干什么。” “是是是,丑儿以后就是公子的人了,没有公子你的允许,我也骂不得。” “不早了,让皂眸洗个澡,好好休息吧。” 苏文卿却道:“公子,要不你来给丑儿洗吧。” 分明就像给他们创造一个共浴的机会,好让这种关系板上钉钉,没想到这苏文卿平时忠厚朴实,想法还挺多的。 谢傅咦的一声,故意说道:“苏婶,你现在好像是把我当下人使唤了。” 苏文卿忙道:“哪敢啊,这不是想着我去给丑儿弄点吃的,你好跟丑儿先玩玩水。” 玩玩水,谢傅哭笑不得,倒是说的含蓄文雅,嘴上好笑道:“苏婶,我累了。” 苏文卿赔笑道:“好好好,下回啊。” 谢傅走出房间准备回内宅去,走了几步,突然转身回头,看向云卧雪那亮着红色烛光的屋子,他耳力聪敏,似乎能听到屋内黄莺泣血的悲鸣。 心中竟生出一丝报复来,你现在知道我痛失亲朋的滋味了吧,当你们高高在上掌控别人生死的时候,何从体会到别人的痛苦。 也不知道是不是想满足自己的报复心,享受的看看她悲伤凄惨的样子,谢傅朝亮亮着烛光的屋子走去。 人刚行到门口,一股气味就从屋内漾了出来,不止悲伤还有死亡,一个念头在脑海冒出——云弱水死了。 这才想起他们离开可不是一个多时辰,而是足足四十七天,就算一个大活人四十七天不吃不喝也要成一把白骨,更何况一个垂死之人。 他知道云卧雪一直瞒着他,偷偷用真气给云弱水继命,这真气一断,云弱水就算是修道之躯也难以活命。 如此说来,云弱水的死是他的造成的,谢傅心中非但没有半分内疚,反而冷哼一声,这血债就算一笔勾销了吧。 脚步无声朝床榻边走去,云卧雪黄莺泣血般的哀鸣,一声声的拨弄他的心弦,便是这几步的距离就把他的心给弹软了。 他终究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相反他多愁善感,体谅别人,他只不过被悲痛仇恨所蒙蔽,谢傅还是原来那个谢傅,从出生那一刻开始,上天就给他按了善心柔肠。 云卧雪旁若无人的哀鸣着,谢傅静静的站着,只感觉拂晓前的黑夜是那么漫长,漫长到他等不及了,出声:“云仙子。” 云卧雪转过去来,映入谢傅眼幕是一张凄凉入骨的脸容,滚滚泪珠从那双美丽的眼睛淌出,一串串打湿她的胸襟。 分成两章是为了方便修改。 第1762章 犯了错误 谢傅看到她肝裂肠断,心在滴血,他终于内疚了,其实不必走到这一步,或许他能救云弱水,他也不知道,他并没有这么做,连尝试的念头都不曾有过。 这张悲凉的脸让他同情,让他怜悯,甚至有点心疼,数月来的相处一幕幕在脑海掠过,让他感觉自己那么残忍,他怎么可以这么伤害一个女人。 杀人不过头点地,何必折磨她到比死还要难受。 心中在呼喊,云卧雪,我也是这么过来的,一切会过去的…… “我师傅死了,你称心如意了吧。” 她的眼神流露出怨恨,谢傅第一次从这双清澈的眼睛里看到这种眼神,他当初也怨天怨地,怨不公不平,怨所有一切可怨之人,所以他能够理解。 人在难受压抑到极点的时候总想寻找一个突破口,好宣泄心中的悲痛,好平抑心中的内疚后悔。 谢傅蹲了下来,轻声说道:“其实我救不了你的师傅,他是必死无疑,我一直瞒着你,是怕你师傅死了,你不肯帮我救回苏皂眸,要是能救我早就救了。” 云卧雪从来不会怀疑谢傅会欺骗她,谢傅恨不得找到机会来折磨她伤害她,又怎么会用谎言来安慰她。 这句给予了她莫大的安慰,紧绷着的提防一下子决了个大口子,悲痛汹涌而出,人放声大哭,哀入云天。 谢傅所能做的就是紧紧将她抱住,云卧雪在他怀中反而震抖得更加厉害,谢傅知道这是风暴最激烈的时刻,只要扛过去就会风平浪静。 他的手臂就像晃舟中的船桨竭尽全力的控制这艘风暴中的孤舟不翻。 慢慢的风暴消退,云卧雪人也平静下来,而谢傅的肩膀早已经被泪水浸湿。 如同黑夜在叹息的呼吸声,云卧雪的声音传来:“我师傅是个很严肃的人,甚至是不苟言笑,他对我很严格,对我说我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将来要担负起蓬莱仙门的重担,让我不要辜负他的期望,所以自晓事以来,我的每天只有修行,没有其它。” 谢傅闻言心中暗忖,难怪她不晓人情世故,原来她真的是谪落人间的仙子,她原本的世界白璧无瑕,没有喜怒哀乐,只有一成不变的光阴流逝。 “那天我正在户外修行,当时我还很小,大概六七岁吧,那天突然下起了雪,我感到非常寒冷,冻得瑟瑟发抖。” 谢傅感觉到她真的在发抖,便又将她搂紧一些,给她更多温暖。 “当时很冷很冷,不过没有今晚冷,我牢记师傅的教诲,不敢离开,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谢傅轻声问:“然后呢?” “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床上,身上盖着温暖的被子,师傅坐在床边,他笑着看我,温柔地说:卧雪,你真乖。” “我第一次知道师傅原来也可以这么温柔和蔼,那天师傅破天荒的陪我玩起来捉迷藏,我躲在门后面,师傅一直找不到我,当时我好得意好开心啊……” 谢傅听着云卧雪的声音,也忍不住想起他送卢夜华时,卢夜华那张巧笑嫣然,风情妩媚的脸,那时她笑的很动人,谢傅承认那一刻他起了邪念…… 她带过的香囊还在身上,物在人非,回忆是幸福甘甜的,可回到现实却又变成刻骨的悲伤。 云卧雪的声音透着盼望:“自那一次之后,师傅就再没和我玩过捉迷藏,当时我还天真的以为,我躲的太好了,师傅不跟我玩了。” “这是我人生唯一的一次捉迷藏,也是我唯一能记起来的温暖,后来我才知道他不单是我的师傅还是我的父亲。” 谢傅脑海轰然一悸。 “谢公子,我的父亲死了,其实我很想喊他一声……一声……” 卢夜华也曾说过如似一般的话,云卧雪的声音在谢傅心中引起共鸣,猛然看去,是一张犹挂泪珠的俏脸绽放着凄美使人心碎的笑容。 模糊中,谢傅似乎看到卢夜华的无怨无悔,至死也挂着幸福而凄美的笑容,突然就朝云卧雪亲了下去。 被亲中嘴唇的云卧雪一惊就感到一阵晕晕眩,心头一热,骤地升到耳廓,脑海似化作云雾一般恍恍惚惚。 直到檀唇被咬痛,云卧雪才惊醒,双手去推开谢傅。 谢傅一边亲着一边呢喃说道:“我要你,我要你……”声音透着恳求。 云卧雪感受到他的热情与炽望,推着的手慢慢放了下来,没有了抵挡,谢傅双臂发力,云卧雪人就狠狠的撞在他的胸膛上。 汇集在胸臆中的悲伤似被一下子撞散,一下下擂打着欢快的鼓声,寒怯的清眸里也抖动起芒火来,手轻轻的搭在谢傅的肩膀上,生疏羞怯。 有人说嘴唇是一对爱人两个灵魂交会的地方,相亲的两人就订下山盟誓。 云卧雪被轻轻平放在地上,借着震颤的烛光,谢傅看清她的胸襟已经被泪水浸湿,紧紧贴在身上,镀着烛光呈现出极为柔美的弧线。 她知道谢傅想对她干什么,她想开口告诉谢傅,她所修习的无上心法《格致心经》需保持处子之身,若是失去元贞,便功力尽失,二十年如一日的艰辛修行就付之流水。 可她看到谢傅充满炽望的眼神,却什么都没有说。 她只是害羞,害羞谢傅肆无忌惮的看着她,看到她心里去,看清她藏在心底的秘密。 挥了下手就熄灭桌子上的烛火,现在她就想躲在黑暗中,悄悄窃喜。 在烛火熄灭的一瞬间,云卧雪就感觉像一个大石压了下来,然后一双手在解她的衣衫。 已是小雪时节,外面天寒地冻,谢傅每解下她一件衣衫,云卧雪却感觉热上一分,当她身无片缕的时候,人已变得燠热难耐,身体每一分地方都在燃着焰火,烧的她不停的觳觫。 谢傅问:“冷吗?” 听到他的关切,一种叫做幸福的东西在心头淡淡漾着,温暖着她,让她不再痛苦悲伤,她渴望,轻声:“抱我更紧一些。” 然后她就感觉身体被裹贴在某人身上,不让寒冷侵蚀她半点,让她身心浸在慢慢的幸福温暖中, 骤地犹如洪荒魇地飞来的一支黑枪,无情的洞穿她心灵的脆弱处,无由来之的惧怕让她打了个寒颤,一阵火焰落在她的脖颈上,轻柔而又细腻,她又热了起来,虚弱的叫了一声…… 似乎进行了一项庄严的仪式,从少女走到新妇,从仙子走向凡人,从悲伤走向幸福。 喧嚣之后的夜变得更加寂静,云卧雪随手捉了件裙衣披在身上,她并不是感到寒冷,尽管刚刚他们成了最亲密的男女,她仍然感到羞怯,这种事本来至死都不会发生在她的身上。 周围很安静,安静到云卧雪察觉不到他的存在,她想看看他在哪里,可她好像失明了一样,映入眼幕只有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她知道自己已经从道躯变成一个普通人。 或许是在同一个晚上经历了极悲与极乐,对此她的内心却十分平静。 又安寂了一阵子,云卧雪感觉有点冷了,成为普通人之后,她已无法赤身抵挡严寒,所有的防御像全被剥除一样,这让她有点不习惯。 伸手摸索着,想找到更多的衣服穿上,手臂够不着,身体刚刚挪动一下,就感觉到体内有一团火,烧着她,炙痛着她:“哎……” 声音动听得连她自己都感到诧异。 索索索,传来一阵衣服在地上摩擦的声音,是谢傅在移动,云卧雪终于凭借声音察觉到他所在的方位,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可在这一阵声音之后,她察觉到谢傅离自己更远了,似乎在躲着她。 云卧雪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或许该由他先开口。 她等待着,等来的却只有安静,她不明白他刚才那么热情,那么温柔,那么爱她,为何此刻又对她如此冷漠。 身上除了刺痛还有很多伤痕,那是他刚才粗鲁蹂躏她的痕迹,偏生她又十分怀念他雄厚的肩膀,很想能依偎在他的身上,再一次感受那温暖与幸福。 等来的却是寒意侵体,无助的打了个寒颤。 谢傅此刻内心充斥着恐慌,他竟与杀害卢夜华的帮凶发生这种关系,卢夜华在烈火中惨死的景象一直在脑海浮荡,他觉得自己不可饶恕,罪该万死。 天边的黎明像晃动着的摇篮悠悠升起,屋内多了淡淡的光亮,躲在黑暗中的谢傅无处可躲,抄起地上的衣服就快速离开。 云卧雪望向空荡荡的门口,直到黎光和雪风一起涌入屋内,感到一阵透骨的寒冷,记忆中久违的寒冷,在她六七岁的时候,只是这一次没有人再给她温暖。 云卧雪吃力的站了起来,穿上衣衫,身体尖锐的刺痛历历清晰。 走到床榻边在师傅的旁边坐了下来,握住师傅的手,师傅的手很冰冷,她的手也很冰冷,彼此间都察觉不到温暖。 下午苏文卿来到她的房间询问云卧雪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料来是谢傅有吩咐,云卧雪应道:“不用。” 蓬莱仙门的人死了,会用一种特别的方式归于尘土,只留名于世不离碑,她只是想再静静陪师傅一天。 漫长的一天之后,迎来黑夜,谢傅听苏文卿说云卧雪一整天不吃不喝,所以他就来了。 只不过他躲在屋内的黑暗中,他不想去面对云卧雪,也不知道如何去面对云卧雪,他犯了弥天大错,他过不了心里那一关,可他的本性又忍不住去怜悯她。 谢傅就这样在屋内看了漫长的一夜,直到黎光普世,他无处藏身,方才离开。 而云卧雪并不知道谢傅的到来,一个人陪着死去的师傅又度过漫长的一夜。 清晨,苏文卿送了一碗清粥过来,看见云卧雪正在烧着衣服,而床榻上已经空空如也,愣了一下,问道:“贤妣呢?” 云卧雪平静应道:“从哪来归哪里去。” 苏文卿无从问起,将清粥放下就离开,前去禀报谢傅,谢傅听后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什么都没有说。 苏文卿走后,魏无是三人寻来,开口就问:“云弱水死了?”显然三人回来刚刚获悉这个消息。 谢傅点了点头。 九方长鲸又问:“是你杀的?” 谢傅摇了摇头。 许格叹气说道:“尊上,云仙子并非奸恶之人,很多事情也并非她所愿,她为了你做了那么多,如今又死了师傅,什么恩怨也该一笔勾销了。” 谢傅点了点头:“我与她的恩怨一笔勾销,我也绝不会约束她做任何事,她什么时候想离开都可以,有劳许老你代为转告。” 九方长鲸讶道:“为什么你不自己去跟她说。” 谢傅笑了笑:“我不想见她。” “为什么,人家刚刚死了师傅,你不得给点安慰。” 魏无是可就比九方长鲸更懂人情世故,灵徽园是谢傅心中永远的伤疤,能和平收场已经是完美结局,难不成要让两人成为朋友。 强行拉着九方长鲸离开。 云卧雪收到许格的转达,并没有立即离开,她还要等谢傅一个答复。 要谢傅答复什么,她自己也很茫然,她就像一个懵懂的少女突然失了身,想有个人来告诉她,这是什么回事,这算什么,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这种事无法向别人请教,只有那个人可以亲口告诉她。 偏偏谢傅自那晚之后没有再出现。 这天早上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张凌萝,陪同的还有陈清澜。 谢傅将自己困扰告诉张凌萝,让张凌萝赶云卧雪离开,张凌萝一听就应承下来。 彼此之间虽然不熟,却也见过面,认识对方的身份。 云卧雪冷淡的看着两女,一如她一贯的清冷,张凌萝却自顾自的坐了下来,开门见山道:“云卧雪,我傅叔不会见你的,你走吧。” 云卧雪神情冷漠,也不应声,当两人不存在一样。 张凌萝笑道:“我傅叔让你滚,听见没。” 云卧雪淡淡应道:“让他来跟我说。” 张凌萝咯咯笑道:“我傅叔忙着糙女人,哪有空来见你。” 第1763章 卖了 云卧雪微微一笑,相处数月哪会不了解他这人,若说对美色有抵御力,能端庄克制自己,他肯定算一号。 张凌萝笑道:“你不相信。” 云卧雪微笑:“我不相信。” 张凌萝笑道:“云卧雪,你跟我傅叔糙过的其她女人并没有什么二样,你在他眼里也只不过是一个下贱的货色。” 一旁的陈清澜闻言心中暗忖 咔嚓的一声,罩子碎裂开去,张翊急忙运转肉身之力,化解呼啸而来的紊乱力量。 他发现季弦今天穿的也比较休闲,头发扎成高马尾,戴着一顶白色帽子,完全不像是来谈公事的,像真的来打球的。 “萧公子,借一步说话。”展同顺说着走到了一边,萧天也走了过去。 而且警告自己,如果将自己平日的事情告诉掌门,就让他不得好死。 说罢,他再次移动步子到她身后,握着她的手,对着前方的球洞,挥动球杆。 此时此刻,刘威终于明白过来,眼前这个极为好看的青年,品级虽然不咋地,但明镜司直达天听,不是他所能藐视的。 而其中真正秉持的贵族的精神,把这被所有贵族都抛到垃圾堆的东西当做真正意念贯彻的人,新汉也句也不会辜负。 毕竟到了那里就可以天天见到秦风了,不过碍于之前秦风说过不想让她过去,所以她一直在考虑。 “不错,我刚才只是解决了几个烦人的渣滓而已。”萧天看向了一边道。 但那时候张凌风别无他法,是他也会这样做,甚至可能给秦伯崇来一针。 况且蓝色宠物石依旧是硬通货,能拿来换银币的事情他当然不可能放过,虽然他现在已经暴富。 “只要玉罗刹她们讲古墓的核心炼化了,整个古墓中的宝物就都是属于我,我还要听你说什么所谓的办法?”商天机冷笑。 韦斯莱家族之所以能够得到矿藏的一分利润,说白了,也就是因为贵族商人对于鼓兹王国而言,本就属于是半“官方”性质的产业——只要保证矿藏是属于贵族的,也就能够保证这些资源对于王国的归属。 有的修真者能够制作吸收怨气的灵器,强烈的怨气能够令人精神恍惚、增加人的嗜气。 温热的神秘流体滑入了伊古力的嘴里,顺着喉咙缓缓流下,一股淡淡的咸味和腥味混合在了一起,结合起来好像又有一股谜之清甜的味道,和闻起来的味道一样都散发着浓浓的牛奶香味。 正逢扶风流带着徐锦行等人出来了,府门大开,师爷走出去将刚才在堂上记录下单证词张贴在门上,怕有些人不识字,亲自念了一遍。 江城子看着自己的身体竟然被弄成了液体,他满脸惊恐的大声喊道。 玉如听话的戴上面巾。她说:“这样可以了吧!”张子昊拉过她的手,两人并排往山上走去。 喊杀震天,黄云硕猛然睁开眼,发现床上已经空无一人,空着的被子里没什么温度,凌冰已经离开有一段时间了。 聊天室内的其他众人面面相觑,纷纷打出“……”,到底不是游戏中人,一看没机会了立马改社会套路拍拍屁股就走了,够直接,够了当。 自从王飞从赵子龙这里直接领过几次任务,并得到他的大加褒奖之后,便成为了长风大酒店,乃至整个赵氏集团灸手可热的人物儿了。 “姜裴熙今年已经过了弱冠,应该二十有一了。”沈念一忽而开口道。 第1764章 报仇 走出房间,陈清澜忍不住问道:“主子,谢公子要是知道了,会不会生气啊。” 显然谢傅只是让张凌萝把云卧雪赶走,把云卧雪带到这里来却是张凌萝擅作主张。 这句话却惹来张凌萝扇了她一巴掌:“要你多嘴。” 张凌萝打了陈清澜一巴掌之后,却温柔的抚摸陈玲珑发红的脸:“走吧,我们到隔壁房间欣赏仙子。 四周的山壁上光秃秃的寸草不生,全都是各种深浅不一的裂痕,像被利器斩出的一般。 白画看着李末的表情,在这瞬间变得十分的复杂,三分伤心,两分难以置信,五分难堪。 原本想要就此带着自己新收的弟子离开的李末,突然停住了,这,如此的盛情难却。 看看篝火旁边还剩下五只山鹤没有烤,李末大方的将众人都招呼过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没了债务危机,花九一身轻松,食欲又起,不过看江山秀拿茶盏的手微微颤抖,花九觉得她还是不要再点菜的好。 独行客终于来到了君严的面前,抬起一只显得很年轻的手掌,精神力全面的凝聚其上,缓缓的向着君严的头顶抓去。 顾琛迈步进了餐厅,看向了老位子。夏时光背对着门口坐着,低头看着桌子,不知道在干嘛。 这时候,独孤地从侧门走了进来,恰好听到朱延珏的话,连忙开口说道。 相对来说,医修和傀儡师的人数是最少的,且这两科通过率也是最低的。 “他这是怎么回事?”布鲁斯看向翟无法,在有外人在场的时候,他谨遵翟无法的吩咐,保持一家之主的形象,不用称呼翟无法为主人。 闻言,宋度宗赵禥转过头,看向这个老太监,眼中满是激动,询问。 安娜的笑容确实是太美了,虽然犹如昙花一现,还是让侯亮有一种惊艳的感觉,确实如昙花一样美丽,也许笑口常开的人笑容根本不可能有这么迷人吧? 七月十五日,刘黑闼攻陷定州,捉住唐总管李玄通,刘黑闼爱惜他的才能,想任命他为大将,李玄通却坚决推辞。 到了门口后,她本来是想直接离开的,可是她听说秀秀怀孕了,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就想见一见秀秀。 孙少那里受过这种侮辱,脸颊顿时憋得铁青,可是身上早就折腾的提不起半点力气。 这一力量体系是通用于全联邦的,不会因各自力量体系的差异就无法度量。 大`片红色光束连接在一起,变作了一面面的光幕覆盖四面八方。 在装了货之后,大家认为黄头发也是一定给其他人送货去了,就算是暂时没找到造假的窝点儿,跟着也是早晚能找到的。 这一番吵吵闹闹,让白衣执事眯了眯眼睛,显然她的目的达到了。 穆泽呵笑,看来楚晚柠是真的聪慧,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不成。 前面可能是个天大的造化,甚至可能是某位古之大帝的衣钵传承。 夜晚的村庄十分寂静,偶尔会有一条狗先叫唤,整村狗都随后跟上,再伴着一声接着一声的鸡鸣,给这无边的黑暗增添了几分热闹。 周卫国听完眉头一皱,随即明白了范沐的意思,对于迈克的行为,引得范沐的敲打,心里还是很赞同的。 “安子麟,只要你放手,我可以和你一起扛下,我们可以一起离开,可你不能伤害我哥哥”。 远山登正想着,打开电报看去,只见电报上面写着第28旅团的前锋部队,遭到敌人主力部队的伏击,一个大队的兵力全军覆没。 第1765章 叔侄之情 张凌萝来到谢傅身后,双臂亲热的揽住谢傅的脖子,笑道:“撞见什么不该看的,又有什么是我不该看见的?” 谢傅笑笑不答,张凌萝在谢傅耳边嘻嘻笑道:“是不是看见你和鹤情婶婶,仙庭婶婶恩爱呢?” 谢傅笑道:“你知道就好。” 张凌萝撒娇道:“好傅叔,你和婶婶做得,凌萝我看看又不打紧。” “谁跟你说不打紧。” “难道被我看一眼就会少块肉不成。” “夫妻闺内之事不得为外人道,这点礼数你难道不懂。” “我只知道和傅叔亲,再者凌萝什么都不懂,正好跟婶婶她们学习学习,如何讨傅叔你欢心。” 谢傅眼神怀疑到有点刻薄:“你不懂?” “傅叔,你什么眼神啊,人家还是黄花大闺女呢。” 谢傅笑道:“既是黄花大闺女,那就更不用学了,等了你嫁了人,自然就懂。” “等不及了,怎么办?” “等不及了,傅叔就为你介绍门亲事。” “好啊。” 听到她应得如此爽快,谢傅莫名有点酸溜溜的,想来就像当父母的,女儿要出嫁总是有万般不舍,却又欣慰欣喜,这种情感在情理之中,并不矛盾。 张凌萝看出谢傅愣得说出话来,心中暗暗窃喜,嘴上漫不经心说道:“我本是修道之人,师傅让我有朝一日继承他的衣钵,这儿女私情本来也不在考虑之中。不过傅叔你让我嫁人,我就嫁人咯。” 谢傅嗳的一声:“我可没有强迫你,你对将来有什么打算,我都是尊重你。” 张凌萝笑笑:“这样吧,你给我随便找个吧,新婚之夜过后,我再把新郎给宰了。” 谢傅疑惑:“为什么?” “傅叔你刚才不是说过,有些事得等嫁了人才能做吗?我就嫁人,然后在做。” 谢傅哑然失笑:“岂有此理!” 张凌萝太懂谢傅了,他为人端庄守礼,这事只有超出世俗之外,方才有戏。 别的男人都是想方设法勾拔女人,他倒好,反过来要她这个当侄女的来铺好台阶。 张凌萝笑道:“不就是按傅叔你这个理来。” 谢傅好笑:“你这个样子还不如不嫁。” 张凌萝可怜兮兮道:“不嫁的话,凌萝下半辈子孤零零的怎么办。” “你不是还有姑姑,有傅叔这些亲人,哪来孤零零的。” 张凌萝可怜巴巴道:“有亲人可是没男人啊,要是一辈子都没办法尝试男女之乐,我还不如死了算。” 谢傅感觉绕着绕着就绕到张凌萝挖好的坑里去,猛然朝张凌萝看去。 张凌萝一脸笑嘻嘻,谢傅没好气道:“笑嘻嘻干什么?” “傅叔,要不你就来当我的男人吧,不然凌萝要当一辈子老处子,好可怜的。”张凌萝一边说着一边露出可怜兮兮的模样。 谢傅一本正色:“你少来,我是你傅叔,你找别人去。” 张凌萝闻言脸色一变,原来傅叔从来都没有这个打算,原来傅叔一直都在骗她,她一辈子都在骗别人,何从被人这般骗过。 盯着谢傅的眼神里流露出伤心和幽恨,谢傅抬手欲言又止,还是算了,多说多错,少说为妙。 张凌萝冷哼一声:“我现在就找男人去,便宜别的男人。” 别的女子说这话,谢傅只当是气话,可张凌萝什么荒唐的事不敢干,连忙起身去捉,在她走出房间之前把她拉了回来。 张凌萝在他怀中挣扎:“你不是说尊重我吗?还管我干什么!” 谢傅连忙哄道:“依你,依你。” 张凌萝立即停止挣扎:“这可是你说的啊,我可没有逼你。” 谢傅好笑:“是是是,我是自愿的。”心中却是暗忖,是没逼我,可是有威胁我。 “那好,你现在发誓,如果你言而无信,额……你就死无……你所有的女人都离你而去,让你孤独终老。” 谢傅惊愕看她:“你未必太歹毒了吧。” 张凌萝嘻嘻:“谁叫你有前科,你言而有信就不歹毒咯。” 谢傅好笑:“好,我发誓,如果我没有依你,就让我所有的女人都离我而去,让我孤独终老。” “好,我现在想糙你。” 谢傅脱口:“什么!” 张凌萝手指指着谢傅额头,一字一字慢慢的话:“我、想、糙、你。” 谢傅敷衍岔开话题:“怎么姑娘家家的如此粗鲁。” 张凌萝戳着谢傅的脸,故意挑衅道:“就是想糙你,想糙你……”连续说了好几遍。 谢傅被她戳的步步后退,一个不察跌坐在床榻上。 张凌萝笑道:“把衣服给我脱了。” 谢傅错愕:“现在?” 张凌萝斩钉截铁:“现在!” “这样吧,我先吃个饭,洗个澡再说。” 谢傅说着就要溜走,张凌萝那容得他逃,伸手就把他揪住,再次推倒在床榻上,冷哼一声:“上回就是被你骗的一愣一愣,这一次休想再蒙混过去。” 说着就上前垮坐在谢傅身上,谢傅见她大开大合的姿态不由一愣。 张凌萝恍然大悟,娇滴滴道:“傅叔,谁叫你不是不主动,平时人家很矜持端庄的。” “你矜持端庄!”谢傅哈哈大笑起来。 张凌萝见谢傅英俊面容,银心顿起,不由伸出手去,大行轻薄;“傅叔你若是有心,便自个把衣服给除了。” 谢傅抬手一挡,说道:“凌萝你休要恁地不识羞耻!” 说着手上用力一推,张凌萝也不躲开,双手握住谢傅的手,顺势就往自己胸襟一怼,嘴角露出坏笑:“傅叔,没想到你如此急。” 谢傅手上捉到东西,猛地一惊,想要缩手,张凌萝却嗳的轻薄一声,捉着谢傅的手就在自己身上一顿囫囵吞枣。 谢傅脸容涨色,睁眼说道:“我是个顶天立地,噙齿戴发,清清白白的男儿家,不是那等败坏风俗,随随便便的浪荡哥儿,凌萝休要这般不识廉耻,欲行此勾当。倘若有个风吹草动,我眼里认得是好凌萝,拳头却不认是好凌萝。” 不料张凌萝这时已经夏心荡漾,见谢傅绷容带怒,剑眉如刀,越发英俊动人,心火更炽,伸手揽去,定要行勾当。 谢傅人在张凌萝怀中,大怒伸手怒指:“你你你……” 却不了手指被张凌萝这坏姝咬了就去,一手就去解谢傅衣袍,另外一手尽个使坏。 将谢傅勾拔的全身关节软如泥糊:“凌萝,你如何要强骗叔叔身体!” 张凌萝趁他开口,齿不设防就亲了下去:“因为凌萝爱极叔叔啊,想叔叔的身体是日不能安食,也不能静寐,便是做梦的时候也是梦见与叔叔成双成对在天上飞。” 谢傅还要张口说话,口骤被堵住,到口的话碎成一截一截的呢喃。 …… 谢傅醒来的时候,天还蒙蒙亮,凌萝窝在他的怀里,珠润玉圆的脊背贴在他的身上,蜷着的身子就像一个熟睡的婴儿。 造孽啊!真姐让他照顾凌萝,他就这么个照顾法,监守自盗。 “傅叔,我好爱好爱你啊……” 谢傅一惊,望去张凌萝双目紧闭,檀唇微动却是在说着梦话:“凌萝……咯咯……” 语焉不详着,嘴角露出幸福的笑容,开心到做梦都偷笑,大概说的就是这种吧。 谢傅也不禁会心一笑,只感觉也就这个能报答那些一心追随他的女人,既然双方都感觉开心愉悦,那何乐而不为呢。 嘴上一直说希望对方快乐,不肯让对方快乐,不是伪君子是什么! 世上从来就没有真君子,比起当一个伪君子,还不如当一个真小人! 想到这里,爱怜地把她搂了搂,在她发际亲了亲,在他的心中,一直都把凌萝当女儿看待。 他喜欢凌萝偎依他的感觉,喜欢凌萝抱着他的脖子撒娇,喜欢她偶尔的顽皮任性…… 在自然万物,雄性本质是给我更多更多……而雌性本质是给我更强更强…… 这就是为什么连鹿这样温顺的动物也会为了争夺一群伴侣而进行决斗,胜利者拥有一切,失败者一无所有。 而失败者根本不会得到任何怜悯,只是牺牲品。 怜爱的拨开垂在她脸颊凌乱的秀发,待见她耳脖鲜明的痕迹,不由会心一笑,原本以为大尾巴狼,怎知是只柔弱的小绵羊,整个过程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 忍不住又在她可爱的脸蛋儿亲了一口。 睡梦中的张凌萝嘴角翘的弯弯的,笑的可甜。 谢傅这才知道她已经醒了,正在装睡,便干脆假装叹息一声。 听见谢傅叹息,张凌萝嘴角的笑意立即一抿,两道好看的眉毛也微骤起来。 谢傅感慨说道:“凌萝啊,你这么甜美可爱,让傅叔爱极了,怎么舍得你嫁人,一旦想到你将来要嫁人,成为别人的妻子,被别人搂在怀中,傅叔心中就难受的不得了,可傅叔又不能这么自私。” 这话本来是想戏弄她,怎知不经意间就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张凌萝双手激动的将谢傅抱住:“傅叔,我不嫁人,我也不想成为别人的妻子,我只想一辈子成为傅叔的小宝贝。” 谢傅淡淡笑道:“你醒了。”张凌萝认真说道:“傅叔,你听见没有!” 第1766章 三年之后 谢傅见她如此在意,只觉自己枉为男人,凌萝如此主动掏心掏肺,还如此忐忑,那就是他这个傅叔做的不好,所以才如此没有安全感,柔声说道:“傅叔听见了。”“不,你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张凌萝这哀怨楚怜的模样映入眼幕,谢傅心中顿时涌出一腔热血:“如果昨晚你还感受不到傅叔有多疼爱你,那现在傅叔就再让你感受一次。”说着如狼的狂野。 “傅叔……傅叔……”张凌萝讨饶着。 “你这小丫头,休想再演戏来骗我。”谢傅嘴上说着,手上并没停止。 “傅叔,这次真不是演戏,凌萝是真怕了。” 谢傅见她不似在演戏,便停了下来,笑道:“真怕了?” “真怕了!” 张凌萝说着连忙补充道:“傅叔你太威风了。” 谢傅哈哈一笑:“不!是凌萝你太娇小了。” 张凌萝哼的一声:“你知道凌萝娇小,昨晚还对凌萝这么粗暴。” “我以为你是只大尾巴狼,不拿出点真本事就要被你吃掉,怎知道你如此不堪一击。” “男人我也不是没见过,鬼知道傅叔你是男人中的……” “男人中的什么?” “大……野兽!”这个【大】字,张凌萝故意加重语气。 谢傅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长的,表面文质彬彬,偏生那个部位,狰恶如虎齿龙牙,笑道:“那我的凌萝喜不喜欢啊?” 素来不要脸的张凌萝竟脸红了,想不到傅叔也有如此无赖的一面:“我现在总算明白鹤情婶婶这只母老虎为什么会被你治的服服帖帖,对你言听计从。” 虽没有直接回答,也算从侧面给予回应,鹤情婶婶喜欢,她当然也喜欢。 “好啊,你平时对她恭恭敬敬,背地里竟敢叫她母老虎。” 张凌萝咯的一笑:“情婶婶本来就是只母老虎,不是吗?不过再厉害的母老虎遇到傅叔你,也要变成小绵羊。” “鹤情婶婶是母老虎,那你是什么?” 张凌萝撇嘴一笑:“凌萝是个专门勾拔傅叔的坏姑娘。” 谢傅呵呵一笑:“你何止是个坏姑娘,你还是一个可爱又迷人的小妖精。” “那傅叔你喜欢母老虎还是小妖精啊?” “你这么问不是为难我嘛,我说都喜欢可以吗?” 张凌萝欢喜,主动在谢傅脸上献亲。 谢傅自言自语说道:“傅叔疯了。” “是凌萝疯了,爱疯了。” 大雪时节,谢傅一家老小迁往岭南,打算在四季温暖如春的岭南过第一个春节…… …… 圣阳四年夏,也就是秦楚裳登基为女皇的第四年夏天,北狄和西戎两国突然联合出兵进军凉州。 边关告急的消息刚传到长安,紧接着就传来河西军全军覆没的消息。 朝野震惊!这一支良驹重甲装备精良,骁勇善战之师就这么没了。 其实自十年前,河西军与北狄一战,七万三千士兵死伤一半,加之军官士兵玩乐奢靡之风盛行。 这一支深入北疆,封锁隔绝北狄西戎两国军事交通往来的骁勇之师早就名存实亡,只是是北狄口中随时可以吃掉的肥肉。 之所以没有吃掉这块肥肉,一是以此麻痹大观国,二来时机还没有成熟,还没有到与大观国全面宣战的地步。 北狄狼子野心一直没变,二十年来横扫西北列国,搜过无数财富资源,暗中积攒国力,打服西戎,如今终于对大观国下手了。 朝中臣子知道迟早都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有想到镇守凉州的河西军腐烂成这种地步。 要知道在百年前,河西军还是让北狄和西戎闻风丧胆的存在,以一军之力镇锁两国。 很多不通军事的臣子的认为连河西军都如此不堪一击,其他军队也难挫两国联军锋芒,主张与北狄、西戎两个谈判求和。 有求和派,自然就有主战派,明言我大观国雄兵百万,何畏北狄、西戎两国。 秦楚裳安坐龙位,看着求和派和主战派双方争的脸红耳赤,虽不发一言,心中实则已有自己的主意。 今日局势,在她还没有成为女皇之前,已经早有预测。 自登基以来,她求新革改,目标就是休养生息恢复国力好应付今日这必然一战。 只是大观国铢积锱累,非一朝一夕之功,而此时正是她和豪门名阀矛盾最激烈的时候,内忧外患,可以说北狄等了二十年,选择了一个最好的开战时机。 如果再给她十年时间……眼下说这个已经没有意义了。 求和也不是不可以,北狄、西戎两个必定狮口大开,到时北狄国力再上一个台阶,而大观国国力再次被削弱,此消彼长之下,最终还是死路一条。 至于与北狄、西戎两国开战,说我大观国有雄兵百万,却是大国自信,大观国已经不是百年前的那个大观国,军非强军,师非雄师,否则河西军也不会如此不堪一击。 加上各节度使拥兵自重,这百万雄兵并非完全捏着她这个天子手中。 秦楚裳等他们双方争累了,大殿的争吵声开始减弱,方才开声:“苏长宁,你什么意见?” 求和、主战双方目光齐刷刷落在苏长宁身上, 二年多前,女皇陛下诞下龙子,作为外公的苏长宁就被赦封为国公,勋爵一品,真正成为皇亲国戚。 紧接着,尚书省长官尚书令柳冬星年事已高,苏长宁接替柳冬星担任尚书令一职。 短短不到三年,这位国子监祭酒已经成为大观国最有地位的权臣,作为女皇陛下的公公,他也是女皇陛下最信任的心腹。 苏长宁说道:“我大观国有雄兵百万,确实不假。” 此话一出,主战派立即兴奋非常,看来尚书令大人主战,他说出来的话分量比他们所有人都要重。 怎知苏长宁却话锋一转:“可我大观国疆域辽阔,四面是敌,剑南、岭南两军,镇守南部多年,一者路途遥远,二来南蛮常有暴乱,这两支军队根本无法调用。” 紧接说道:“平卢、范阳两军镇靺鞨,东慑新罗、高丽、倭国,此为我大观国大后方,大片沃土更是我国农桑重地,恰逢战事,靺鞨,新罗、高丽、倭国想必也是虎视眈眈,蠢蠢欲动,如若调军西御北狄,西戎,这些国家趁机在背后捅上一刀,后果不堪设想。” 一名求和派大臣说道:“苏大人你的意思是平卢、范阳两军也不可调用。” 苏长宁点了点头。 另一个求和派大臣开口:“我补充一下,平卢、范阳两军不善马战兼之将士对地形不熟悉,若是调军西御,只怕难以发挥真正战力。” 苏长宁继续说道:“安西、北庭两军置于西极之地,本意是镇压西锤百部,防御突骑施和坚昆等游牧民族,那时我国与西戎、北狄还未开战,如今随着河西军全军覆没,凉州被北狄攻占,已成困兽,别说调用作战,就是想将信件送达都不是一件易事。” 说到这里,满朝文武神色严肃起来,被北狄、西戎夹在中间,兼之还有游牧侵犯,本来还有河西军这一口子可以接应,随着凉州被攻占,安西、北庭两军已经完全被分隔开去,可以想象处境何等艰难。” “眼下可用之军,唯河西、陇右、朔方、河东四军,河西军全军覆没,便剩下陇右、朔方、河东三军,陇西八柱国共统兵士九万五千人,朔方节度使通兵六万八千人,河东节度使通兵五万五千人,三军共计兵士二十一万八千人。” 一名臣子接话:“也就说虽有雄兵百万,能调用作战只有二十万兵马。” 苏长宁应道:“不错,诸位大人觉得这二十万人与北狄、西戎两国同时交战,有几分胜算呢,是战还是和呢?” 话刚说完,双方又吵成一团,不过很明显主和的人数增加不少。 秦楚裳颇为不悦的瞪了苏长宁一眼,目光落在中书令萧作愧身上:“萧作愧,朕见你从头到尾都没有开口,你是主战还是主和。” 萧作愧作为前朝重臣,又是中书令长官,大殿立即安静下来,纷纷看向萧作愧。 “陛下,北狄潜心经营二十年,厚积薄发就是为了今日一战,岂是说和就能和的,就算愿意议和,也要剥了大观国一层皮不可,到时北狄提出将黄河以西,黄河以北的大片疆土划归为北狄、西戎,我大观国是答应不答应呢?” 秦楚裳说道:“要划出一半国土求和,朕当然不会答应。” 萧作愧继续说道:“就算陛下愿意,北狄、西戎两国必定会屯兵陇西、关内,离我长安京都不过二百里,待安定调整,不出三年必再起战事,到时北狄西戎更强,我大观国更弱,难道要将剩下疆土也拿来求和。” 一名主战派大臣朗声说道:“放屁,所有疆土尽是,岂不同于灭国。” 萧作愧朗声:“陛下,臣认为伸脖子也是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这一战无可避免,就算不能大获全胜,只要不输的太惨,也能重挫北狄、西戎兵锋,让两国班师回去,至少为我大观国赢得喘息之机。 秦楚裳朗声:“战!” 第1767章 大战准备 求和派无人再敢出声反驳。 “退朝,苏长宁你到我御书房来一趟,朕有事与你私议。” 御书房内,秦楚裳直接问道:“苏长宁,安西、北庭已经成为两支孤军,你有何看法?” 苏长宁应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两位节度使毕竟统兵多年,这些年也鲜少让天子挂忧,大小事宜一手决断,君命不达,这一点陛下倒无需太过担心。” “臣以为两军现在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全力防守以待时机。而是主动进攻围魏救赵,减轻我军正面压力。” “最怕是走第三条路,为保住荣华富贵,通敌投降。” 秦楚裳淡道:“就是想有通敌投降的念头,也要观望一番,随后我会派专人给两位节度使送去书信,让他们两军以逸待劳,静待时机,随时准备与陇西三军里应外合,大败北狄西戎大军。” 苏长宁一讶之后,就明白女皇的意思,首先要让这两支孤军充满信心,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愿意当亡国奴,其次这两支孤军随着战事变化也可以成为奇兵。 “陛下,我国刚刚将粮饷送各个重镇,北狄、西戎选择在这个节骨眼上开战,想必打的是以战养战,一鼓作气攻陷长安的打算,如果再失灵州、太原、鄯州,两国大军以此为据点,又有充沛粮草补充后勤,长安危矣。” “朕知道,所以朕打算亲赴牵线,御驾亲督。” 苏长宁大讶:“陛下,国不可一日无君,请陛下三思。” 秦楚裳道:“苏长宁,朕不在长安,大小国事和军需后勤就靠你和萧作愧。” 这时萧作愧被太监领了进来:“臣见过陛下。” “萧作愧,你即日着令,命骁骑卫、熊渠卫、豹骑卫、射声卫、调集全国兵马,随朕出征抗敌,命羽林卫、次飞卫,左右监门卫、左右千牛卫六卫率镇守京师全国。” 萧作愧一讶之后,当下领命。 一个月后,女皇亲率骁骑卫、熊渠卫、豹骑卫、射声卫西抗北狄、西戎两国。 而这个时候,西戎和陇右军在鄯州,北狄与朔方、河东两镇在灵州和太原一带展开全面展示一月有余。 陇右军以一镇之力尚能与西戎大军周旋,朔方、河东两镇虽扼守城关,奈何北狄大军过于强大,短短一月,连失数座城关。 待女皇率大军抵达,局势方才有所缓转,甚至趁初胜之士气,夺回两座城关。 两个月后,西戎大军攻陷杨王府防线,以此为突破口,挺军北进,打算与北狄大军汇合。 赵王府率部追赶阻击,却有去无回。 其他王府不敢冒进,加之与西戎大军激战数月,损兵折将,只得先做调整,再图打算。 西戎大军与北狄大军汇合之后, 关内道朔方军压力大增,女皇陛下亲率军队在关内道与北狄大军的正面战场上。 河东军只得抽出大量兵力西进,驰援关内道朔方军,总算抵挡住敌军凶猛攻势。 但是随着河东军抽兵西进,河东道兵力空虚,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被另外一支北狄军队从北面攻陷。 随着河东道全面失守,北狄犹如一把尖刀挺近大观国腹地。 关内道大观国联军西、北、南三面受敌,被困围在中间,至于西南方向陇右军与西戎大军激战数月,杨王府与赵王府两部全军覆没,余部也是死伤惨重,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更别说支援关内道。 关内道联军成了困兽,随着河东道全面沦陷,连后勤补给路线都给切断,便这般围而不攻数个月,粮草吃完也是不战自败。 当然关内道大观国也可以集合兵力进攻河东道北狄军队,可这样一来也就想相当于将关内雄关险要拱手让敌。 失去城关,进入平原阔地,面对北狄、西戎最骁勇善战的铁骑,这场仗更没法打。 北狄这把磨了二十多年的刀太锋利了,关内联军是守也艰难,退守也艰难。 前线战况告急,苏长宁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这些日子他忙着从全国筹集粮草衣被准备过冬,好与北狄、西戎打一场持久战,如果在寒冬到来之前,北狄还攻陷不下,必会选择退兵。 如今粮草物需倒是筹集到了,所有精兵悍将已调往前线作战,剩下军队是镇守京师全国,却成了有粮无兵可用的困境。 与萧作愧商量再三之后,决定冒险抽去一半兵力,再让范阳节度使调兵西进,两军从西、北两个方向进攻河东道北狄军队,重新夺回河东道。 军情紧急,萧作愧负责从京师抽出一半兵力,苏长宁负责联系范阳节度使卢惠密,让卢惠密率军西援。 书信一来一去,卢惠密以近冬天气转寒为名义,要求苏长宁补充粮草物资才愿意出兵。 看到卢惠密的回信,气得苏长宁这个文人直骂娘,今年夏,朝廷才将物资送到范阳军,范阳军又怎么会有粮草短缺,再者说了范阳军常驻范阳,往年还不是这么过冬,怎么会缺少过冬衣物,又不是驻扎江南温暖之地的军队。 分明就是为不愿出兵找的借口,朝廷这些年不知道花费多少财力物力养着范阳军,关键要用上的时候,却来这么一招釜底抽薪。 站在卢惠密的角度上也可以理解,他在范阳经营多年,早就拥兵自重,怎么会舍得将这支人马去送死,若是前线战事告捷,锦上添花自然好说,雪中送炭却是门都没用。 萧作愧不愧是中书省长官,仅用半个月的时候就从驻扎京师的各卫率调出一半兵力了,也就他这前朝重臣才有这样的运作能力。 找到苏长宁,询问范阳军进展如何。 苏长宁向萧作愧大吐苦水,说卢惠密拥兵自重,惜兵惜将,找借口不肯调兵西援。 萧作愧说道:“范阳卢家是以洛阳李家为首的门阀集团,这事就算女皇陛下亲自下令也没用,需要洛阳李家拍板才行。” 苏长宁这才恍然大悟,自女皇陛下登基以来,大刀阔斧进行改革,与各大门阀世家的矛盾早就形同水火,愤慨说道:“门阀误国啊。” 紧接说道:“这洛阳李家该不会不知轻重吧,一旦灭国沦为亡国奴,他洛阳李家也不复存在。” 萧作愧沉吟道:“或许洛阳李家也有自己的打算吧,或许洛阳李家想借此机会削弱天子秦家的势力,又或许洛阳李家有自信驱逐外敌。” 苏长宁哎呀一声:“北狄这把刀磨了二十年,这北狄三公主是横扫西域大小诸邦的雄帅,若无把握岂敢东侵,眼下敌势滔天,应该一致抗敌才是,怎还搞内斗消耗。” 萧作愧默不作声,门阀问题,秦家当了二百年的天子都没法解决好,又能有什么办法。 两人沉默许久,苏长宁轻轻说道:“萧大人,那现在该怎么办?如果卢惠密不愿意出兵,单凭你调集的这些兵马根本没有把握从北狄军队中夺回河东道。” 萧作愧叹息道:“卢惠密要什么就给他什么吧,夺回河东道为重,他卢惠密趁火打劫,秋后算账。” 苏长宁只好派人将粮草物资送到范阳,同时修书一封让卢惠密接收物资之后,即可驰兵西援。 又等了半个多月,苏长宁收到卢惠密书信,以在辽阔地带与北狄军作战需要良驹重甲为名,向苏长宁索要军资,反正就是以各种名义为借口,迟迟不愿意出兵河东。 苏长宁看到书信之后,气的大拍桌子,别说他现在没有良驹重甲,就算是有,也不会再被卢惠密给白白骗去。 再这么耗下去,都快寒冬了,白白贻误战机。 再次找到萧作愧,两人商量对策。 结果就是卢惠密靠不住,就算最终肯出兵,也会怠战不肯真正出力。 计划可行,奈何无兵可用,两人想了一天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从哪里挖出兵马来。 隔日有下人来禀,苏州刺史陆涛求见,苏长宁现在正焦头烂额,哪有心情见客,不过陆涛毕竟是一方大佬,不见不行。 几句客套话之后,陆涛就切入正题:“前线战事告急,朔方军、河东军、女皇陛下率部被北狄西戎两国联军困于关内道,苏大人作为尚书令,何能无动于衷。” 问题严峻,苏长宁岂能不知,办法是想到了,可无兵可用,根本实施不了,干脆问道:“陆大人有何良策。” 陆涛也不卖关子,直言:“自然是出兵河东道,夺回河东道,解关内联军被围之困。” 陆涛任苏州刺史二十多年,又是陆阀家主,能跟他想到一起去并不奇怪,干脆掏心说道:“陆大人,不瞒你说,我与中书令萧大人自一个多月前就定下夺回河东道的作战计划,可恨那范阳节度使卢惠密拥兵自重,国难面前不肯出力……” 苏长宁将萧作愧已经从京师重地抽出一半兵力准备北援,卢惠密却接连两次敷衍,还坑骗了他粮饷物资的过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陆涛听完笑道:“原来苏大人所忧是无兵可用。” “正是。” 苏长宁说着将天下兵马如数家珍点了出来,然后问道:“陆大人,你说除了范阳军,还有那支兵马可用?” 陆涛笑道:“苏长宁忘了,还有一个节度使?” 苏长宁疑惑:“谁?” “淮南道节度使谢傅。” 苏长宁听完却道:“陆大人,现在这个时候,你就不要再跟我开玩笑了,淮南道节度使谢傅早就去岭南当逍遥王爷了,这淮南道节度使一职虽未卸任,但也是挂着的一个虚衔。” 陆涛笑道:“倒是如苏大人所说一般。” 苏长宁继续道:“就算谢傅现在手握实权,这江南之地不比其他重镇,去哪里抽出兵力上前阵作战,那些府兵那些地方驻军?这些军队打打山贼,镇压地方暴乱还行,真正上前线连装备战马都凑不齐,面对北狄军队那就是被人砍瓜切菜。” 陆涛淡道:“谢傅在前往岭南之前,就以淮南道节度使的名义遣送江南东道和淮南道府兵驻军,让士兵解甲归田,休养生息,储粮富民。” 苏长宁楞了一下:“既无一兵,陆大人该不会是想让那些捕快官差上前线打战吧。” 陆涛淡笑:“这些士兵虽务农桑,却兵役在身,只需征召,弃锄拾刀就是全民皆兵。” 苏长宁惊讶:“此话当真?” 陆涛便将谢傅让让士兵解甲归田,保留兵役身份者,开垦荒地归个人所有并免赋税三年的一些列举措讲了出来。 苏长宁现如今是尚书令,每日操心国事,一听便明白个中巧妙,惊喜说道:“太妙了,只有天才才能想出这种绝妙的举措,一解军赋重担,让士兵自给自足。二来农户轻赋,民富国强。三来又随时保留兵力,闲时为农,战时为兵。” 其实兵农合一的兵制并不是谢傅头一个想出来来,源起北魏沿袭至今的府兵制不正是如此。 府兵制说的好听,出为兵,入为民,藏兵于兵。但实际上是强加在农户身上的兵役。 试想一下,平日里在田地里劳作耕种,突然间就要空手赤身上上战场,这样临时征召起来的军队又有多少战斗力,说是一群乌合之众也毫不为过。 这样连装备都不齐全的乌合军队,平日里镇压暴乱,剿匪什么的或许还能派上用场。 来到国与国的战场,又如何能与那些身经百战,装备精良的军队作战,只怕数万人的乌合军队遇到一支五千人的精锐之师,看见对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萧杀之气,连打都不敢打就望风而逃。 让农户去打正规战就是个笑话。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折冲府兵都是乌合,一些豪门名阀以府兵的名义养着兵,豪门名阀又暗中粮饷支持,武器装备支持,是真真正正士兵组成的军队,例如苏州折冲府,常州折冲府。 但是这样的军队俨然已经成为豪门名阀的私军,为豪门名阀所用,朝廷是难以征召上战场。 大东国名义上有十卫率,除了镇守京师的精锐,地方可真正派上战场上的不过十之二三,而这二三又牢牢掌握地方豪门手上。 谢傅所行举措看似有府兵制相似,实在天差地别。 一个是农户身上背着兵役,一个却是士兵解甲归田,他们是真正的士兵,一旦征召起来那就是真正的军队。 陆涛沉声:“当真!我现已征召一支六万人的兵马!随后听从朝廷调遣。” 苏长宁大吃一惊,啊的一声,紧接着轻轻问道:“陆大人,你这支六万人的兵马装备是否齐全,战力如何?要知道这一次打的是一场硬仗,可不是去镇压暴乱。” 陆涛哈哈大笑:“这六万人本来就是纪律严明的士兵,可不是苏大人以为的乌合之众。”说着低声:“苏大人,我也不瞒你,这六万人可是江南东道和淮南道地方门户的身家。” 陆涛这么说,苏长宁就懂了,这些士兵是地方豪门名阀耗费财力物力培植培养起来的精锐私军,只不过是名义上挂着折冲府兵。 “陆大人,那粮草装备是否欠缺?”打仗哪能缺少这两样。 陆涛淡笑:“江南有三大粮仓,金陵粮仓、苏州粮仓、杭州粮仓均已满仓,百姓家中储粮丰足,也可随时征收,不劳朝廷费心。” 苏长宁欣喜朗声:“好,装备方面我可以为你筹集战马三千匹,皮甲八千副,步兵甲、布背甲、阜绢甲、白布甲杂共三千副,共计一万一千副。” 铠甲不比兵刃,造价昂贵,陆涛如此忠良为国,这已经是苏长宁所能拿出来的最大诚意。 陆涛微微一笑:“只怕他们不肯穿?” 苏长宁疑惑:“这是为何?” 陆涛淡淡笑道:“这六万兵马,所穿铠甲上至明光铠,赤炼铠,下至细鳞甲,山文甲。又怎么会看得上苏大人你的皮甲、布甲。” “这……” 苏长宁却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整个被吓到了,有甲无甲天差地别,今日以少胜多的战役,靠的就是装备精良。 看见苏长宁表情,陆涛也忍不住有点得意:“非但如此,所骑战马一半来自闻人牧场,所用兵器一半是由剑城苏家锻造,所用箭镞乃是剑城苏家所造破甲箭,穿射穿一般铠甲,杀伤敌人。” 苏长宁惊讶得张大嘴巴,啊字都喊不出来,如此一般,说是从人间之兵化身天兵也毫不为过。 这样的军队何惧北狄雄师,可以想象一副画面,身穿铠甲站着让敌人刀抢挥砍也是刀枪不入。 好久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去哪里找这么多战马铠甲?” 陆涛轻道:“这全都是谢傅耗费家财,凭个人关系从四处购买,才打造出这样一支全铠之师。” 苏长宁感叹:“难以想象,就是朝廷倾国之力也……” 陆涛附和:“是,难以想象,让人惊叹,我都觉得只有神仙才能办到,但是实际摆在眼前。” “好!好!好!”苏长宁连说三个好字,作为一名文人,一名文官,一时之间也有为将为士的热血沸腾。 第1768章 全军覆没 嘴上轻问:“那此事节度使谢大人是否知晓?” 陆涛摇了摇头:“军情紧急,他远在岭南,我还没来得及通知他。” 苏长宁轻道:“是否要知会谢傅一声?毕竟是谢傅呕心沥血的全部身家。” 陆涛哈哈一笑:“苏大人你小看谢傅的格局了,如果他是一个拥兵自重的人,就不会让两道士兵解甲归田,他这是为国养兵,为民操心。他也早有吩咐,一旦紧急,两道兵马任我调遣。” 说着拿出一物,正是淮南节度使的旌节凭信,有此旌节便代表节度使,可以调兵遣将,任命赏杀。 到底有信任一个人,才会将旌节凭信交到别人的手上,苏长宁朗声:“谢大人如此格局大义,让人肃然起敬,五体投地。” 陆涛笑道:“那些用一场胜利来回报他吧,我这次来目的是?” 苏长宁朗声:“陆大人你有话直说。” “毕竟是出兵,如果没有正当名义,形同造反,还请苏大人给个天子敕令。” “好,我现在就去与萧大人一起商议,以天子名义准许陆大人你出兵河东。” 初冬,陆涛被任命为骠骑大将军率淮南部六万人从北面进军河东地区。 与此同时,兵部尚书崔三非被任命为辅国大将军,率京师数卫率一半精英三万人从西面进军河东。 京师兵力已经变得很薄弱,这一场仗只能胜不能败,如果战败,京师重地危矣。 两支军队从西、北两个方向进攻,一支良驹重甲,装备精良到无之前者之师的淮南军,一支是原本镇守京师的精锐之师,同样装备精良。 两支军队接连告捷,从两个方向齐头并行,在短短一个月就收复河东道大部分城关。 这支攻占河东道全境的北狄大军,占领河东道之后,主力部队就西移,驻扎在关内道以东,与河东道交接处的风翼塬。 风翼塬西边就是潼关了,潼关目前还在朔方军的手上。 潼关南面是黄河,东面是禁沟。 潼关继汉之后,有这么一句话——守关而不守禁沟者,守犹非守也。守禁沟而不守而不建十二连城者,守犹未善也。 所以朔方军在禁沟这条深沟甬道设了十二连城。 因为潼关易守难攻,所以这支北狄大军就驻扎在潼关东边的风翼塬,围而不攻。 其目的也是封锁朔方军东撤的路线,同时切断朔方军的后勤补给,将关内联军变成一只困军。 但是随着淮南部和京师部两军收复河东道大部分失地,两军汇于风翼塬,这支北狄大军就处境就变得不妙。 风翼塬北是崇山峻岭,南是黄河,西有潼关阻挡,东有淮南部、京师部联军。 这是一场想避都避不开的大战,敌我双方主力在风翼塬对峙,大战一触即发。 风翼塬地理是西北的一种黄土塬地貌,顶部平坦开阔,四周是陡坡,这种地貌又称为黄土平台。 淮南部大军有一支八千人的骑兵,所骑战马均是来到闻人牧场的良驹,配备马铠,士兵所穿铠甲多是最为顶级的铠甲,明光铠和赤炼铠。 因为士兵穿的都是金光闪闪的铠甲,这支骑兵被命名为金甲骑兵。 当中重骑在冲锋陷阵的时候宛如一条金龙在大地盘旋,故番号被命名为金龙,计有六千人。 轻骑配腰刀,背破甲弓,在配合重骑作战时,灵活多变,收缩时如箭,展开时如凤翼,故番号并命名为银凤。 金龙的主力就是常州折冲府军,再从各折冲府中挑选精英扩大部队数量。 而常州折冲府军本隶属豹骑卫,多是骑兵出身,自军事竞赛之后兼配备顶级装备之后,这些兵士早就蜕变成龙。 至于银凤的主力是苏州折冲府,苏州折冲府军隶属射声卫,人员配备多是弓射,苏州折冲府军同样也是经历过军事竞赛,训练有素的精英。 之所以能在短短一个月内收复河东大部分失地,金甲骑兵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起到了很大作用,让北狄士兵闻风丧胆。 金甲骑兵未尝败绩,短短一月就被冠于天下第一骑兵的称号。 对于与北狄大军主力在风翼塬决战,金甲骑兵统帅张世义信心十足。 直到在风翼塬遇到了另外一支骑兵,放眼西域,二十年未尝败绩,没有一支骑兵能与之正面匹敌的北狄王牌骑兵。 十年前便是这支王牌骑兵重创河西军良驹重甲,让威震西域的河西军自此一蹶不振,徒有虚名。 看着眼前黑压压一片,杀气腾腾震撼山岳,张世义信心终于动摇了,他没想到这支北狄大军主力当中竟有北狄的王牌骑兵。 在这样开阔的战场上,能冲锋陷阵的骑兵关乎整场战斗的胜负。 看着人数二倍于金甲骑兵的北狄王牌骑兵,张世义双肩倍感重担,他必须抗住北狄王牌骑兵的冲锋才能赢得这场主力大战。 马蹄如雷,这片黄土阔地在震荡,冲锋之声震耳欲聋,北狄王牌骑兵如乌云涌来,经过之处黄土地涂上黑色。 金龙部如一条金龙窜处,银凤紧随其后,如凤展翅,敌我双方还未接触交锋,破甲箭已经先一步如雨落在这片乌云之上。 既是北狄王牌骑兵,自然身披重甲,刀枪尚且不畏,何畏弓箭,面对降下箭雨毫不躲避,视若无睹。 可银凤部所用箭镞乃是剑城苏家所造破甲箭,到底能不能射穿铠甲,答案马上揭晓。 北狄王牌骑兵前排有不少骑兵中箭坠马,显然破甲箭是能射穿铠甲的,不过只能射穿薄铠部位,对于胸铠部位还是难以洞穿,或许这支王牌骑兵所穿铠甲也是顶级铠甲。 银凤部所能对王牌骑兵造成杀害,但杀害不大,很多敌人虽然中箭,但并没有失去战斗力。 双方短兵相接,成僵持之势,金光闪闪与乌云泾渭分明,这也证明了世上终于有一支能够与北狄王牌骑马正面抗衡的骑兵。 随着双方互相渗透,有如金色河水和黑色河水浑浊在一起,黑中有金,金中有黑。 敌我双方步兵主力也全面厮杀。 这是一场硬碰硬的决战,没有技巧,只有强弱。 鲜血将风翼塬的黄土都染红了。 一命换一命,任何一方获胜都只能是一场惨胜。 随着金甲骑兵一个个与敌人同归于尽,胜负之势才慢慢朝北狄倾斜,金甲骑兵丝毫不亚于北狄王牌骑兵,甚至还有铠甲上的优势,只是北狄王牌骑兵两倍于金甲骑士。 一个金甲骑兵要战两个北狄王牌骑兵,就算一换一,甚至是一换二,也换不过来。 战局胜负已经分晓,崔三非当机立断,再战已经无益,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若金甲骑兵全员战死,日后就再没有能抵抗北狄王牌骑兵的军队了。让陆涛率淮南部撤退,由他率京师残部断后。 张世义正杀红了眼,听到撤退金声,军令如山,只得率部杀出重围。 在崔三非残部的掩护下,淮南部得以撤退一部分人马。 而崔三非所率领的京师部,几乎全军覆没,余者被俘。 而这支拥有北狄王牌骑兵的北狄大军虽然获得胜利,却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严格意义上,他们只是击退了淮南部和京师部的两军,守住了风翼塬。 对于横扫西域诸邦,没有敌手的北狄雄师,这根本算不上是一场胜利,而是耻辱。 撤退的淮南部兵士四散,溃不成军。 天空降下鹅毛大雪,黄土地慢慢被白雪覆盖,变成白茫茫的一片。 陆涛看着身边不足二百人的兵士,心情悲痛无比,他将谢傅呕心沥血打造出来的精锐之师挥霍殆尽,却仍不能打赢这场决战,有何面目回去。 经过雪花飘飘的寒冷一夜,隔日有士兵发现他们的统帅陆涛自刎于雪地。 淮南部四散已不成军,散员只得一边往东南方向行进,一路寻找大部队汇合。 天寒地冻,又缺少物资,有不少士兵因伤势过重冻死在路上。 踏入关中平原,原本以为能找到食物,怎知经过数月大战的关中平原已经满目疮痍,一片凄凉, 临近黄昏,天色慢慢转昏,马上就到晚上了,不过经过一个饥饿的雪夜,又要冻死多少人。 看着身边伤势恶化无法得到救治的战友,所有人的心都沉到谷底。 他们或许无法找到大部队,他们或许无法回到江南,他们每个人都要冻死在这冰天雪地的路上。 早知道这般窝囊死法,还不如战死沙场。 思及至此,心中悲戚,这就是当兵的命,为国而战,为家而死,当作为士兵的热血充斥全身的那一刻,死亡就是他们的归途,或在沙场,或在路上…… 有人唱起家乡的歌谣: 明月在那方?明月在家乡。雪夜露毫茫,漫照着河岸,又照着桥梁,皓咏万家暖。 我听娘亲讲,男儿汉的歌,雪色中仍有红光…… 听着这字字透着欢乐的歌声,不少男儿已经滴下热泪。 就在这悲伤万分的时候,有人手指远方,激动说道:“你们看!” 众人望去,只见疮痍的土地上升起一缕炊烟袅袅,那炊烟就像希望之烟,让心如死灰的士兵心中燃起了熊熊生命之火。 他们欣喜若狂,他们激动万分,循着炊烟而去,终于在黑夜降临前抵达那户人家,激动的撬开那户人家的门。 开门的是个年老弯着腰的老妪,看着眼前满头雪花,狼狈不堪的士兵,老妪明显被吓到了,浑身瑟瑟发抖起来。 一名带头的士兵弱弱说道:“老婶婶,有吃的吗?” 老妪颤抖着说道:“没有没有,没吃的了,我就烧点热水取取暖。” 一众士兵露出失望之色,这些地方经过战火,疮痍凄凉至此,有什么粮食早就被北狄军掳掠一空。 就在这时屋内传出孩子的哭泣声,吓得老妪连忙回屋去。 老妪一边哄着孩子一边借着炉火的红光忐忑看着外面密密麻麻的人头。 突然飘来食物的香味,有士兵立即激动说道:“有吃的!” 老妪显然也听见士兵的话,变得异常紧张起来,可这些士兵并没有像以前一样进屋搜寻,而是站在门外,连门槛都不敢踏进。 这些士兵是淮南军,来自江南法治良序之地,是谢傅和陆涛带过的兵,有道是将帅是什么样子,手下的兵就是什么样子。 他们可不是披着士兵外衣的土匪。 老妪弱弱问道:“你们是哪里来的兵?” 一名士兵轻声说道:“我们是跟北狄打仗的军队。”说着自嘲一笑:“你看看我们样子,刚刚打了败仗。”却是怕丢了淮南军的脸,不肯说出自己的番号。 打败仗的士兵,这些日子老妪见多了,却没有看见过这种,重申问道:“我当然知道你们打了败仗,我是问你们是哪里来的军队?” 一众士兵脸上尴尬,竟无人愿意开口。 这番模样落在老妪眼中,感觉就像是腼腆的孩子一般,不由轻声说道:“我还有点吃的,不过你们得先告诉我你们是哪里来的军队。” 带头的士兵只好硬着头皮,吞吞吐吐说道:“我们是淮南军谢傅谢大人的兵。” 老妪啊的一声,激动说道:“是不是淮南道节度使谢傅谢大人?” 一众士兵尴尬点头:“是。” “孩子们,快进屋来!” 老妪一边说着一边忙将几岁大的孩子背在身上,人起身走到灶台前,打开盖子。 一众士兵受宠若惊,便进屋来,因为人员众多,一下子就将屋子站满,屯长就安排着一部分人退出来,先将伤员带进屋内避寒,场面一下子喧哗起来却有序不乱。 老妪将灶锅的食物拿出来,却是几块土薯,根本都不够这么多士兵吃的,屯长将这几块土薯给那些伤员充饥,好补充体力抵御疾痛。 这相亲相爱的一幕落在老妪眼中,更坚信他们身份不假。 原来三年前,谢傅在江南东道和淮南道实行士兵解甲归田,开垦荒地归为私有,三年免赋的政策。 一些被重赋压迫到穷困无以为继的农户,就以流民的身份前往江南去,而陆涛看见大量流民涌入江南之地,采取的措施是,只要肯开垦荒地背负兵役者就重新登记落籍。 天下哪里有这等好事,一开始出去的人只是抱着试试的念头,再不寻找生路就活不下去了。 直到有人将消息带回关中,关中地区的穷苦人家才知道天下真的有这等好事。 而老妪的两个儿子就是前往江南落籍当兵,说是当兵却不用上战场,每日只需开垦荒地务农。 大观国连年重赋,其他的地方的百姓穷苦艰难,并不像江南那般富裕安逸,并不是每一个当官的都像陆涛一般为民操心。 第1769章 南疆生活 几块土薯很快就被伤员分着吃完,其他人连香味都没闻够,想开口询问还有没有吃的,却问不出口。 老妪却主动说道:“还有吃的,你们这里等着。” 老妪说完就背着孩子冒雪出门去。 屯长见老妪久久未归,就让大家挤一挤,让屋外的士兵进屋取暖,屋内挤不下,有的就是屋檐下靠着墙人挨着人围成一圈。 想着就算没有吃的,先在这个地方避寒熬过这个雪夜,明天再想办法。 饥寒交迫中,很多人都沉沉睡去。 负责站岗的人突然发现情况,只见远处的漆黑中突然出现很多火把,正往这边靠近。 三更半夜的,突然出现这么多火把,自然很不寻常,屯长怀疑老妪刚才是去通风报信了,立即将所有人叫醒,大家握紧兵器严阵以待。 待火光靠近,这才发现手腕火把的是一些农户百姓,这才放下警戒。 刚才出去的老妪也在人群当中,手指他们:“就是这些士兵。” 一名老头上前问道:“你们是?” 屯长迟疑的看着老头,老妪说道:“孩子,这是我们村长。” 屯长这才应道:“我们是淮南军谢傅谢大人的兵。” 村长啊的一声:“我们还有吃的。”紧接着吩咐村民各自把士兵领回去照顾。 一番交流之后方才知道,原来这数月来,关中地区战事频繁,这些农户已经不止被搜刮打劫过一回了,逃兵更凶残,一进屋就把吃的霍霍干净。 没办法,这些农户才把吃的都藏起来,白天里躲在山沟沟里,只有晚上才回家。 这名老妪是孙子饿的厉害,才回家偷偷弄点吃的给孩子,没想到遇到上门讨吃的淮南士兵。 士兵被每家每户给带回家去,把藏起来的士兵拿出来给士兵充饥,同时并帮忙照料伤员。 至于为何对淮南军如此差别对待,一者是谢傅的名声远播,在普通百姓中很有威望。二来淮南军中也有他们的儿郎,救淮南军就是救他们自己的儿郎。 …… 谢傅来岭南已经三年满了。 刚到岭南的时候,剑南节度使兼管岭南道的剑南节度使韦守国就给他这个岭南郡王一个下马威。 然后韦守国就被人给杀了。 谢傅不知道是谁下的手,或许是小韵、或许是张凌萝、又或许是苏皂眸。 谢傅不想去追究,一山不容二虎,韦守国既容不下他,他也迟早要将韦守国给除掉。 而且韦守国作为剑南道节度使,手握重兵却将剑南、岭南两地搞得一团糟糕,暴乱不断,民不聊生,百姓苦不堪言。 韦守国一死,他正好接过这个烂摊子重新整顿。 第一件事就是遣散剑南军,没有军赋就不必养着这么一支大军,剑南、岭南两地自然不必担负重赋。 手中没有军队,他又如何镇压暴乱了。 谢傅一番探查之后,方才知道当地百姓并非全是南地蛮族,他们的祖先是秦时王翦带兵镇守南疆的兵士,身上流淌的是正统的华夏汉血,这在他们世代传承的族谱中有可究源。 这也是当地尚武之风盛行,民风异常彪悍的缘故,毕竟骨子里沿袭了战国血性凶猛。 因民风彪悍,解决矛盾也常用武力,两个村子械斗,一次就死伤几十人。 这就是韦守国治理边南多年,无法将他们完全镇服的原因,韦守国也不是没试过屠村,用杀鸡儆猴的方法来震慑其他人。 不料却惹来当地百姓更激烈的反抗,甚至联合蛮民、苗民造反。 虽然手中没有军队,谢傅实行减赋免税措施,没有压迫就没有反抗,天下倒是太平了。 谁不想安安静静过日子,谁又想打打杀杀,困扰着韦守国无法解决的难题就这么轻松被谢傅给解决了。 尽管如此,当地百姓还是将他当做入侵者,充满警惕,毕竟多年的压迫已经印在骨子里。 为了让这些百姓有归属感,谢傅将秦腔慢板与楚音流水等文化也带了过来,通过青楼的形式宣传。 并安排人员著书立说,在两道境内广为传播,让两道百姓明白他们有着共同的祖先,他们身上流淌着相同的血。 与此同时,谢傅关心农桑,兴修水利,推广北方耕作技术,兴办教育,传播仁义礼智信。 另外一方面澹台鹤情也将商业带到边南,教授纺织,带动振兴百业。 其实普通百姓不管这朝那朝,有好日子过就是好朝,无端端的还反抗个屁啊,谁闲着没事拿命去拼。 从一开始对岭南郡王产生信任到爱戴敬仰,最后彻彻底底把谢傅当做他们的父母官。 边南的天从没有这么亮过,也从来没有这么安定过。 不过有一些问题还是难以解决,就是蛮民和苗民,他们居住在深山密林来,有着自己的文化信仰,固步自封,拒绝与外面接触,更说不上对他们这些外来者有归属感。 因其穷困,时而下山抢掠,谢傅为了避免他们下山抢掠,时常主动救济,给这些蛮民、苗民送去粮食物资。 偏偏这些蛮民、苗民固执愚昧,宁愿去抢去掠,也不愿意被救济。 这算是谢傅来到边南之后不好解决的难题。 探查之后,方才明白症结所在,就是这些蛮民和苗民有着自己的信仰,尤为信仰神灵,视外人为异端。 谢傅就用王婉之装神弄鬼的那一套,派人扮作神灵显灵,向这些蛮民、苗民发布神命。 这些对神灵极为信仰的蛮民苗民乖乖遵从神命,不敢再下山抢掠,开始学习务农耕作。 蛮民、苗民的问题也算解决的七七八八,一些地处偏僻的深山的蛮民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压迫残害,将他视若妖魔。 短短三年,谢傅就让这片原本混乱的边南之地,百姓安居乐业,百业兴旺,一切井然有序。 就是持刀决斗的问题一直屡禁不止,两个人解决矛盾的方式不是找官府,而是当街决斗。 谢傅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开始的传统,既然禁不了,就让这个传统保留下去吧。 刀,它既简单又深刻,能让所有的性命坠落在它面前。 它没有偏好,没有牵挂,它很公平。 这是一个当地人跟谢傅所说的话,也解释这个传统一直屡禁不止,流传至今的原因。 人能耐大了,能力到了,做很多事其实都很容易。 为官者,只要有心为百姓办事,就是一个大傻子也能把事情办好。 岭南郡的一间青楼里,谢傅坐在窗边望向窗外,暖阳洋洋,街上人来人往,均只着一件薄薄春衫,心中暗忖,大雪节气了,苏州那边应该下雪了吧……心中有感,用秦腔歌唱:“桃花红、杏花白,水仙花儿开,又见那芍药牡丹全开放,依得偎呀嘿……人生南北多歧路,君向潇湘我向秦,别酒就饮杏花村……“ 旁边青楼娘子称呼:“王爷唱得动听,来喝酒吧。” 一名青楼娘子将酒杯递到谢傅嘴边喂谢傅饮酒,谢傅一杯刚刚饮完,就又有几个酒杯一并凑过来:“王爷,也喝我这一杯吧。” 谢傅推脱说道:“我不能再喝了,再喝可就要醉了,醉了可就要发癫,到时候被我占了便宜可不怨我。” 几女咯咯笑道:“让王爷占了便宜倒不怕,只要王爷不占我们的身子就可以了。” 谢傅问道:“你们几个都是卖艺不卖身吗?” 几女齐声:“是!” 不能强迫女子,这条律法是他颁布的,当初是想把青楼当做中原文化传播地,而非勾当场所。 作为律法颁布者,他自然需要以身作则遵守。 而这件青楼是秦湘儿开的,这里每个人都是秦湘儿的眼线,自己如果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秦湘儿马上就知道。 秦湘儿知道,张凌萝也会知道,最后就会传到澹台鹤情的耳中。 反正在岭南郡这土地上,谢傅就是想乱来也乱来不了。 谢傅打趣问道:“你们几个卖艺不卖身,没有什么意思,难道这楼里面就没有卖艺又卖身的?” 一女笑道:“楼里倒是来了一位新的娘子,就是不知道她卖不卖身。” 谢傅假装大感兴趣:“快叫来问问。” 一会之后,一名女子就被唤来,身穿时花绣袄,低束罗裙,年轻俊俏,娇靥红羞翠怯。 就是步姿大开大合,没有袅袅娜娜的柔风,就像那勤劳朴素的姑娘换上华衣,初登大雅之堂。 谢傅已经看穿她的身份,笑道:“看上去像是误入歧途?” 旁边青楼娘子咯咯笑道:“所以要王爷你给她指点指点迷津。” 谢傅笑道:“我说过要指点迷津吗?难道我就不能解救风尘。” 几女争先恐后道:“王爷要救风尘,那救我吧。” “你们就算了吧,你们几个比本王还要逍遥快活。” 这时女子已经走到面前来,举止生涩,不过眼神却透着凛然不可侵犯,好像在说:我是贞洁烈女,你休想打我那方面的主意。 谢傅笑道:“少美娘子怎么称呼?” 女子应道:“我叫蛮瑶。”语气冷冰冰的,似乎很看不起谢傅。 谢傅又问:“知道我是谁吗?” 蛮瑶仔细打量着谢傅一番,似乎在认人,应道:“认识,你是岭南郡王。” 谢傅哈哈大笑:“那现在王爷要问你,你卖不卖身?” 蛮瑶双眼圆睁:“什么!” 一名青楼娘子代为开口:“蛮瑶,王爷问你,你卖不卖身?” 蛮瑶眼神闪烁,迟疑了一会之后,应道:“卖!” 谢傅哈哈大笑,几名青楼娘子也咯咯笑了起来:“王爷,总算让你遇到一个卖身的。” 谢傅淡笑:“蛮瑶,坐下来吧。” 坐在谢傅身边的可琴主动起身让了位置,这名叫蛮瑶的女子扫了一眼,就在谢傅身边的座位坐下。 刚坐下,谢傅就要动脚动手,蛮瑶吓了一跳,身子往后一缩,躲开谢傅那只不知道该叫什么爪。 坐在谢傅另外一边的横眉掩嘴偷笑,可琴笑道:“蛮瑶,给王爷倒杯酒吧,王爷有酒喝的时候,手脚才会老实。”说着倒了倒了杯酒递给蛮瑶。 蛮瑶接过酒杯,眼神闪烁,动作生硬的将酒杯移动到谢傅嘴边:“王爷,我喂你一杯。” 在双袖遮住谢傅视线的一瞬间,袖中闪出一道银光,朝谢傅脖子刺去。 谢傅张嘴咬住匕尖,蛮瑶大吃一惊,手上用力想要刺进去,却发觉如同抵在一块坚岩一般,想要抽刀,被谢傅牙齿咬住的匕首也纹丝不动。 谢傅缓缓抬臂搂住蛮瑶腰肢,让她坐在自己膝上,蛮瑶只感觉全身被箍制住一般,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自来到这边南之地,谢傅都记不清楚被刺杀多少回了,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吧。 他倒不怕这些刺客刺杀他,就怕这些刺客傻乎乎的跑到岭南郡王府去刺杀他,郡王府内高手如云,别说一般刺客了,就算入道高手进去,也休想出来。 任何进入郡王府刺杀的刺客只有一个命运,那就是有去无回。 所以他每日都在外面招摇,就是让这些想要刺杀他的刺客方便找到他,刺杀他。 如果不能真正解决问题,刺杀无休无止。 雨梨花横眉、桃花流可琴都是地宗弟子,看见这小场面,咯咯笑了起来。 谢傅笑道:“为什么要刺杀我?” 蛮瑶朝谢傅脸上啐了一口:“狗官!” 一旁的横眉忙拿出香帕要为谢傅擦拭,谢傅抬手挡开:“不用,小娘子的香津,又香又甜。” 蛮瑶本来想再喷他一口,听了这话,就不如他愿,咬牙切齿的瞪着他:“狗官,杀不了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谢傅好笑:“你口口声声骂我狗官,我狗在哪里?” “你杀了我部落的人!” 谢傅问道:“你是那个寨口的?” “你杀了我吧,我是不会说的。” 一旁的可琴伸手摸了蛮瑶手腕上的银腕索,说道:“是黄夷乌蛮寨口的人。” 蛮瑶大吃一惊,显然身份被识破。 谢傅好笑道:“第一次当刺客吧,容易暴露身份的东西也不收拾干净。” “这是我一个人的主意,跟寨口的人无关。” 第1770章 出山 一旁的横眉说道:“黄夷是一群好吃懒做的人,以前经常打劫剑南军,然后躲在深山老林去,剑南军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蛮瑶立即愤怒反驳:“胡说!我们黄夷是一群勤劳的人,本来以采茶采药,养蚕种植为生,被你们这群狗官压迫盘剥,没办法才被迫躲在深山密林去。” 谢傅好笑:“妹妹,这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一直如此,我不是你妹妹。” 几女闻言咯的一笑:“公子又自作多情了。” 横眉继续道:“公子,在你的治理下,边南天下太平,可这群黄夷还经常下山掳掠,所以就被当做强盗……” 蛮瑶愤怒打断:“我们不是强盗,准许你们压迫盘剥我们,就不允许我们抢你们的东西。” “不思自劳,抢别人的东西就是强盗。” 蛮瑶气的又啐了谢傅一脸,可琴咯咯笑道:“这一大口,够公子你吃的了。” 谢傅脸上黏糊糊的:“横眉,给拭拭。” “公子你不是说又香又甜,不用擦拭么。”说着虽如是说着,横眉还是拿着香帕细心的给谢傅擦拭。 谢傅抬手摸了下蛮瑶的脸:“瘦得脸都没多少肉了,不如从了我,大鱼大肉任你吃。” 蛮瑶大骂:“狗官,不要碰我!” “给你五十石粮食。” 蛮瑶双眼一亮,此刻山寨内没有粮食,大家都饿的饥肠辘辘,他们连番下山打劫都折戟而归,如果有这五十石粮食,大家非但不必饿肚子,还可以安然度过这个冬天。 不行!我接受他的救济,回去如何跟长老交代。 谢傅淡淡一笑,岂会不知她的矛盾心情,既想要又要保住尊严脸面:“我知道你们苗民与汉人不共戴天,决不妥协,这五十石就当是你抢来的。” 蛮瑶闻言,眼睛澄的一亮,这敢情是好! 眼角瞥见谢傅一脸坏笑,不行,我不能被他收买,难怪长老说汉人狡猾奸诈,不安好心,要能忍住诱惑才能避免上当受骗。 想到这里,头颅高傲一昂,不屑的冷哼一声。 谢傅见状哎呀一声:“你真是给脸不要脸。”他都好心好意的把人牵到门口,没想到这人扭头就走。 “你要杀就杀,无需废话,我是不会跟你妥协。” 只听嘶啦一声,谢傅伸手就扯破蛮瑶的上衣,蛮瑶嗨的一声,想要去捂住自己的胸口,奈何被谢傅箍制住,浑身没有力气,脸色涨红,又怒又羞。 可琴等女也是一愣,没想到谢傅如此粗鲁。 谢傅大大方方的看向蛮瑶上身,只见她穿在身上的抹衣里里外外补了十几块的补丁,就像僧人穿的百衲衣:“贴身衣服尚且如此破烂,你们寨口的人平时都不用穿衣服吧。” “该死的狗官!” “绫罗绸缎五十匹,马上要过年了,你们寨口男人女人老人小孩都能做件新衣服穿,不必像个乞丐让人笑话。” 蛮瑶闻言双眼朦胧,开始想象着新年到来,大家穿着新衣服,所有人欢天喜地的热闹场面…… 最终还是咬了咬牙抵挡住诱惑,坚持下来赏了谢傅一脸香津,这次不用谢傅吩咐,横眉就给谢傅擦拭起来。 谢傅将蛮瑶拉到窗口边,指着街上街上熙熙攘攘的路上:“难道不想像他们一样,光明正大,安居乐业吗?” 蛮瑶当然想,长老跟她说过,在这些军队没来之前,他们苗族生活的很幸福…… 长老从小就跟她说,只要将这些汉人军队赶回去,他们苗族才能回到曾经的幸福日子。 谢傅淡淡道:“我跟以前的那些官不一样,于夷、方夷、白夷、凤夷他们已经接受我的帮助,就只要你们黄夷顽固不化。” 蛮瑶怒道:“他们是背叛者,我们黄夷是绝对不会背叛。” “蛮瑶,你回去跟你们的族长说,我给你们粮食五十石,绫罗绸缎五十匹,良田一百亩好让你们可以跟以前一样采茶采药,养蚕种植为生,你们当这是我救济也好,是抢过来的也好,但是从今以后,不准再下山打劫掳掠,不然我就把你们整个寨口给剿了。” 谢傅说完就放蛮瑶离开。 蛮瑶走后,谢傅就朝可琴使了个眼神,可琴笑道:“明白,公子这是想让我去装神弄鬼。” 谢傅说道:“我不相信每个人都是如此的愚昧无知,顽固不化,很多人只不过是想牢牢捉住权力不肯松手罢了,如果乌蛮寨口族长不肯遵从神命,你就找个机会以神灵降罚的方式把他给杀了。” 可琴点头:“明白。”人就暗中跟踪蛮瑶。 横眉悄声:“公子,你刚才撕衣服的动作好粗鲁啊。” “又不是撕你的衣服。” “刚才的声音吓我一跳,还以为撕的是我衣服。” “横眉,少来了,谁不知道你是姐儿的眼线,我若有什么出格的举动,你立马就去通风报信。” “公子,再不敢了。” 谢傅正与横眉说着笑,这时一阵上楼的脚步声,张凌萝带着陆武元出现在他的面前。 谢傅惊喜站起:“武元,你怎么来了!” 陆武元却站在原地,目眶发红:“癫哥,我父亲死了!” 谢傅大吃一惊! …… 听完陆武元说完整个前因后果,谢傅一脸痛心:“陆大人,你何必如此,胜败乃兵家常事。” 陆武元说道:“淮南军全军覆没,父亲愧对你,愧对江南乡亲父老,唯有一死谢罪!” 谢傅也吁了口气,淮南军是他呕心沥血的全部身家,说不心痛是骗人了,可心痛并不能解决问题。 “癫哥,现在江南户户挂白绫,家家哭天明,苏州城更是全身悲痛哀沉,盼着你回去主持大局!” 谢傅说道:“武元,我需要准备一下。” “准备什么?” “重新集合军队,出征西北。” “癫哥,淮南军已全军覆没!” “淮南军全军覆没,还有南疆儿郎。” “连淮南军都全军覆没,这些南疆儿郎打得了与北狄的硬仗吗?” 想到边南之地,民风彪悍,只要是成年儿郎就没有不配刀的,谢傅信心十足:“能!只需训练一下,他们比淮南军还要能打。” 陆武元又问:“那战马、兵器、粮饷、军需呢?” 谢傅额的一声:“这个我暂时没有,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筹集。” “癫哥,你一定要替我父亲报仇。” 谢傅拍了拍陆武元肩膀:“你旅途劳顿,先跟我回王府休息,其他的交给我。”????“癫哥,我想跟你一起出征。” “好,到时候我再通知你。” 回到王府,谢傅立即将袁风、王蒙、田天野三人叫来,自从谢傅当了王爷之后,作为谢傅心腹的三人身份地位也水涨船高,被任以参军、长史、卫帅要职。 将事情一一吩咐下来,当时剑南军全员身带兵役解甲归田,现在国家有难,全部重新征召入伍。 这些兵力还不够,其二剑南道、岭南道二道招募兵员,每户摊派名额,愿随他出征者,许以优待。 剑南军本来就有兵役在身,重新应征入伍在情理之中。就是不知道这些百姓有多少愿意随他出征,这些民风彪悍,人人佩刀的南疆儿郎在战场上一定是一支劲旅。” 兵员的事交代下去,现在就是军需物资了。 打仗最重要的两件事就是兵力和粮饷,无粮就不成军。 他本来就是江南东道粮食总商,加之这几年休养生息,广储粮食。 找到澹台鹤情,把事情跟澹台鹤情简单说来。 澹台鹤情听完说道:“他们不是让你当个逍遥王爷,不再管朝廷的事。” 谢傅什么都没解释,笑了笑拉住澹台鹤情的手,澹台鹤情轻轻叹息:“要我做什么,说吧。” “鹤情,你给我准备十万人马的粮饷。” 澹台鹤情沉默不语,谢傅问道:“能办吗?” 澹台鹤情嫣然一笑:“这也不是我头一回替你干这种事,老本行了。” “能不能办到?” “别说十万人马的粮饷,就是二十万人马也不在话下,你不知道这三年多来,江南和岭南有多富裕,粮仓都塞满了,百姓又不缺粮,为了平抑粮价,避免谷贱伤农,多余粮食的销售渠道可是烦了我好一阵子,多亏了霍端帮忙。” 说到霍端,谢傅问了一句:“你可知道霍端把粮食都买到哪里去?” 澹台鹤情沉吟片刻之后才说道:“新罗高丽……北狄西戎。” 谢傅忍不住暴了句粗口:“玛的!” 现如今正在跟北狄西戎打仗,粮食不能再卖给北狄西戎了,澹台鹤情知道该怎么做:“为你筹集粮饷,我也得回江南一趟,到时候亲自跟霍端面谈。” 谢傅抬手:“你出面,这只老狐狸只会跟你打哈哈,我亲自给他写封信,问他还要不要命!问他要不要将功赎罪!” 澹台鹤情说道:“当初是我拜托他把多余的粮食卖出去,至于卖给谁,我也没有要求,而且当时大观国与北狄西戎也没有开战。” “你放心,现在还用得着这只老狐狸,我只不过找个理由捉住他的把柄,让他老老实实替我办事,这老狐狸门路多,让他帮我多搞点兵器铠甲。” 澹台鹤情说道;“我听说当初你让霍端搞得兵器铠甲,有一部分就是从北狄西戎贩卖过来的。” “好!要保住人头,就拿兵器铠甲来抵。” 澹台鹤情道:“你可千万不要把霍端逼急了,十万人马的兵器铠甲,霍端根本搞不定。” “霍端当然搞不定,能搞到多少算多少,剩下的我亲自往剑城走一趟。” 澹台鹤情道:“你浅浅姐不是剑城苏家的千金,这事可以找她帮忙。” 谢傅点头:“我即可给浅浅姐写封信,约她在剑城见面。” 澹台鹤情说道:“剑城是一个三不管之地,你小心一点。” 因为剑城的特殊位置和特殊职能,算是大观国手伸不进去的地方,被外界称为国中之国,谢傅淡笑:“风风雨雨过来,还能在剑城这小地方栽了不成。” “剑城可不是小地方,连朝廷都要捧着讨好。” “知道了。” 谢傅一并写了三份书信,一封即刻派人送到赵郡李家苏浅浅手中。 随后将张凌萝叫到书房内,让张凌萝亲自将信送到霍端手中,负责监视霍端。 “凌萝,让皂眸陪你过去吧。” 张凌萝笑道:“傅叔,不用了,一个霍端而已。” 谢傅相信张凌萝有这个自信,也有这个能力:“凌萝,我知道你智谋过人,但是智谋过人也要有实力,否则一切都是空谈,傅叔就吃过这样的亏,有皂眸在你身边,傅叔就可以放一个个心。” “那傅叔你呢?” “你放心好了,傅叔身边高手多的是,而且天下能稳赢你傅叔也没几个。” 张凌萝一笑:“我倒不怕傅叔你武道不如人,我是怕……” 谢傅见她欲言又止,问道:“怕什么?” 张凌萝咯的一笑:“美人计。” 谢傅哈哈大笑:“那你说我身边有谁能帮我挡住这美人计啊?” “我啊,是奸是忠逃不出我的法眼。” 谢傅将她搂住:“监督霍端这只老狐狸非你不可,旁人斗不过这只老狐狸,可惜没有两个凌萝,一个替我办事,一个陪在我的身边。” 张凌萝恩的一声,扭捏着在谢傅怀中撒娇。 谢傅感慨,不知不觉三年过去了:“凌萝已经不是个小娘子,却也成了个妇人了。” 张凌萝嗔道:“傅叔你取笑人家。” 谢傅哄道:“好好好,凌萝在傅叔心中永远都是小娘子,小姑娘,青春永驻的少女。” 张凌萝嗤的一笑:“傅叔你哄人越来越马虎,越来越敷衍了。” “那应该怎么说?” “你应该说没见过这般外表端庄内在风烧的小女子。” “好你个小丫头,又在勾拔我。” 张凌萝不应声,只是身子往谢傅身上蹭了蹭,谢傅轻笑:“想了吗?” “嗯……” 第三封信附上信物交给红叶,让红叶到闻人牧场去交给闻人翎。 办完这些事,隔日一早,谢傅出发剑城,其它事情他都心中有数,只有这件事存在很多变数,只有他亲自去办不可。 第1771章 买了个人 因为与秦楚裳早有约定,好好当他的逍遥王爷,不再插手中原的事,谢傅还是稍稍装扮一下。 淮南道节度使、岭南郡王,谢傅之名,早就名播天下,所谓树大招风,隐瞒一下身份也方便办事。 剑城地处古蜀,古蜀在春秋时期东接于巴,南接于越,北与秦分,西奄峨嶓,地称天府。 传说其祖先是皇帝之子娶蜀山氏之女,生子高阳为帝颛顼,封其支庶于蜀,世为侯伯。 通蜀之路难行,一路上无数雄关当道,险隘迭起,云栈连绵,恶水滔滔,所以从春秋战国至今,古蜀一直都是偏安一隅,十分神秘的所在。 任外面乱世兵祸,古蜀之地都犹如世外桃源一般安逸。 后来才修了一条官道——金牛道。 金牛道全场二千长里,穿秦岭出斜谷,直通八百里秦川,不知道要经过多少雄关、隘峡、恶水,算是最为难行的管道。 韦守国虽然曾是剑南道节度使,管辖范围却被排除在古蜀核心地带,偏重西南一带。 国中之国剑城也是韦守国染指不到的地方,就好像一汪清潭中间的一块大石,滴水不侵。 谢傅从岭南西行进入剑南道地区,再由剑南道一路北上,然后再绕西走,再由西往东才能入古蜀,算是兜兜转转绕了一大个圈子。 一路鲜有人烟,进入平原才渐见人烟城镇,谢傅一路打听剑城所在,奇怪的是极少有人知晓剑城详细地点,就算听说过剑城,也只能给谢傅指个大概方向。 或许是交通闭塞,所问的人都是荒野郊民,又或许是剑城过于神秘。 这日来到一处城镇集市,看见围着一群人。 这傅凑近一看,一个中年男子正在高台上不停的吆喝,旁边站着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子,听了一阵子之后才知道,这个中年在卖他的妻子。 谢傅心中好奇,这古蜀之地虽说不如江南繁华富盛,一路走来无灾无难,百姓安居乐业,穿的虽然简单朴素倒也不破烂,怎么还有这种卖妻卖儿的事。 这卖妻卖儿的事,谢傅也是见过,多是遭遇灾荒,一路流浪无以饱腹,不想妻儿饿死,才将妻儿卖给大户人家做奴做婢的无奈之举。 向旁边一名老汉打听之后,方才知道在古蜀之地,这卖妻买妻是常有的事,古蜀之地的普通人家娶妻就没有名门正娶这一说,很多男人攒了一辈子的钱,就是为了娶个女人生个孩子好继承香火,家里也能多一个劳力。 听说老汉的话,谢傅感觉这就像很正常的事,像是这古蜀之地的风气。 老汉看出谢傅的疑惑:“汉子,是外地来的吧?” 谢傅笑着点了下头,老汉又问:“看上了这个女子了吧?” 谢傅又笑了笑,他见多绝色,眼前女子在他眼里只是颇有姿色而已,不过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算是称心如意的美娇娘了。 “别说你看上了,老汉我这把年轻也看上了,有个年轻小娘子伺候着是件多美的事,不过只怕需要不少银子。” 谢傅和老汉说话间,这时已经有一个富商模样的中年男人走上台去。 谢傅好奇向老汉问道:“我看这人也不像缺妻子的人。” 老汉低声说道:“你知道什么,这人一看就是走南闯北做买卖的,把这女人买来当婆娘,买卖做完之后,再把女人倒卖出去。” 谢傅讶道:“还能这样!” 老汉轻蔑讽刺:“买卖,有买有卖,瞧你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卖女人的掌柜见富商有兴趣,就让女人在富商面前走上几步,甚至还扭了扭腰,当场把富商勾的心痒痒的。 眼看富商上钩,掌柜趁热打铁,说女人名叫小玉儿,年芳十八,截止到目前为止只跟过三个男人,可以说是个不折不扣的新儿,所以价钱也高点,只要五十两银子。 富商显然是个老手,托起女人的下巴看了一下女人的口齿,又打量了女人全身前后上下之后,说女人年纪至少二十三往上数,要价三十两。 掌柜有些不高兴了,说女人姿态迎风摆柳端站着像出水芙蓉,就让女人又走了几步,还把女人的裙摆撂了起来,露出雪月的大腿,这下可把围观的人给看红了眼,谢傅身边的老汉口水更是流了出来,恨不得马上把女人买下来回家暖被,奈何囊中羞涩。 唯有富商很是淡定,最高只肯给到四十两,双方一番讨价还价。 掌柜扫了一眼众人,见围观众人穿的都普普通通,没有能出得起五十高价的人,正打算答应下来,就在这时谢傅走到抬上来。 掌柜见又有买主,立即露出笑容,眼睛快速扫了谢傅一眼,见对方穿的不好也不坏,风尘仆仆的模样,一看就是买不起的赶路人。 不过为了抬高价钱,还是客客气气的问了一句:“这位爷,怎么说,你也有兴趣。” 谢傅刚才听掌柜说这个女子是剑城人氏,好地方的姑娘,就打算将这个女子买下来,当个带路的,省的一路上打听借问,倒也直截了当:“五十两,我买下了。” 富商一听有人抢,连忙说道:“是我先来的,就五十两!” “六十两!”谢傅也不墨迹,直接抬高十两。 富商一听不乐意了:“哎,你是来砸场子的吧。” 掌柜没想到还有这好事,乐呵着笑道:“好好好,六十两,娘子归爷你的了。” 富商阻拦,责问掌柜:“这是你安排好的托吧。” 掌柜赔笑:“如果是我安排好的托,怎么会卖给他,不卖给你呢?” 富商朗声:“我出六十五两,不必再争了,就这个价卖给我。” 谢傅嘲讽:“抠抠搜搜,七……” 十字还没出口,富商哎的一声,突然就出手朝谢傅打去,谢傅捉住富商的手,轻轻用力就富商推下台去,跌了个狗吃屎。 从头到尾,女人冷眼旁观,不露喜怒,似被谁卖去都无所谓。 最后谢傅花了六十两把女人买下,在一众羡慕目光下离开。 女人跟在谢傅身后,见谢傅一脸乐呵乐呵,似买到称心如意一样,终于开口:“你让那掌柜给骗了,像我这种货涩,最多值十两银子。” 谢傅回头看了女人一眼,见她给自己标了低价钱,却毫无所谓的样子,这要是在江南,将女人物化就是对女人莫大的侮辱,笑道:“在我眼中,你是无价的。” 谢傅所说的无价是指她是个人,不能用银子来衡量。 女人哪遇到过谢傅这种人,哪里听得懂他的含蓄,以为谢傅相中她了,买到了称心如意的婆娘,嗤的讥笑:“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我脸上抹了粉,今年二十六了,一呢生不了孩子,二呢身子有病,要不然也不会被连番倒卖落到你的手上,我呀值十两银子顶天了。” 很多男人买婆娘就是为了生个孩子好继承香火,这也是不能生,可就一文不值了。 谢傅愣了一下:“怎么不给你看病呢?” 女人咯的自嘲:“给我看病要花好多银子,谁舍得啊。” 谢傅笑了笑,女人见谢傅不说话:“我看你这笔银子也攒了很久,是打算娶个婆娘生个儿子,谁曾想买到一只不会下蛋的母鸡。” 女人说着竟咯咯的嘲笑起来:“这样吧,你找个人多点的地方,我帮你瞒着,把我给兜售出去,这样就不会亏本太多。” 谢傅淡笑:“你人倒是怪好的。” 女人讥诮:“好!我是怕你日后怪在我的头上,把气撒在我的身上,那我可没有好日子过。” 谢傅淡笑:“不会,我既然买下就不后悔。” “不会!哪个男人不是小心眼,何况花了攒了半辈子的银子却买到了烂破货,打骂一辈子都消不了气。” 谢傅笑道:“那把你卖给别人,你的命运还不是一样。” 女人笑道:“那可难说,对你来说六十两是一辈子的积蓄,对有的人来说只是九牛一毛,只当是赔钱买卖,还不至于拿我撒气,你要是想先把我用几天,我倒是乐意,就怕你下不了手,我都臭了,不信你蹲下来闻闻。” 谢傅自然不会真的蹲下来闻闻,淡笑;“先找个地方吃饭再说吧。” 女人跟了上去:“我可跟你先说好了,我可不会干活,免得到时候后悔。” 谢傅没有应话,在街上随便找了间饭馆,点了一桌酒菜。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一个买下她的人刻薄,女人显然饿了,饭菜一上桌就不客气的吃了起来。 谢傅本来想向她打听剑城所在,见她嘴巴吃个不停,愣是没找到问话的空隙。 女人也注意到谢傅一直盯着她看,笑道:“是没见过女人,还是没碰过女人。”????“是没见过你这么漂亮的女人。” 谢傅以前不是这样的,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变成口花花的,大概是家里有好多女人要哄,哄着哄着就成了一种习惯了。 女人嫣笑:“一会吃完饭,找间客栈,我洗完澡让你看个够,也算报答你这顿饭,明天再把我卖了吧。” 谢傅笑道:“不卖了。” 女人咯咯笑道:“那就多看几天再卖,不过我想你过了今晚就倒胃口,有些东西表面看着光艳,里面其实早就烂透了。” “不打算卖了。”谢傅打算到了剑城之后再放她走。 女人也就不再劝说,继续吃饭。 谢傅问道:“怎么称呼?” “我叫小玉儿。” “小玉儿,我刚才在下面听说你是剑城来了?” 小玉儿突然停了下来,动也不动,脸上变色。 谢傅还以为问到什么不该问的,却见小玉儿双手捂住肚子,脸色变得煞白,连脂粉也遮挡不住,额头就冒出豆大的汗住:“我肚子好痛!” 话刚说完就痛的翻白眼,人倒在地上痛晕过去,小腹下的裙摆被一滩鲜血染红。 谢傅吃惊,连忙蹲下查看,立即闻到一股恶臭,差点没把他刚才吃进去的东西全呕吐出来,这才想起女人说过她身子有病。 也顾不得许多,付了饭钱就背着女人匆匆去找大夫。 医馆内,大夫一番检查之后,皱眉问道:“你是她的什么人?” 谢傅干脆应道:“我是她的丈夫。” “你娘子得病了,而且病得很严重,你不知道吗?” “我常年回来,刚刚回来,她的病有没有得治。” 大夫说道:“本来只是小病,一拖再拖变成大病,再不医治,命都快不保了。” “大夫,你快给我医治吧。” “我可先跟你说好了,要治这病需要两味比较昂贵的药材,治好可需要不少银子。” “银子不必担心。” 说完,大夫却不为所动,谢傅这才恍悟,拿出五两银子,大夫扫了一眼,淡淡说道:“跟你说了,这不是小病,需要两味昂贵药材。” 谢傅不耐烦了:“大夫,你直接说,需要多少银子吧?” “十五两!” “你这当丈夫的倒算有良心,换做别人说不定就放弃了。” 谢傅感觉这大夫没有医德在坑自己,也顾不得坑不坑了,直到看见这大夫用了老人参和鹿茸这两味昂贵药材,这才相信这大夫没有在坑他。 大夫将药递给谢傅,吩咐道:“这三天不要下床,好生照料,按时服药。“ 谢傅一听要照顾女人三天,眉头就皱了起来,他还要赶路呢。 大夫见他表情,不悦道:“三天就这么不耐烦,这病还有的你耗着,你要嫌麻烦,干脆不治算了,银子我现在就退还给你。” “治治治。”如今他虽不爱管闲事,但也不至于到见死不救的地步。 背着女人离开医馆,找了间客栈安顿下来,将女人放在床上,就给女人熬起药了。 一边熬药一边苦笑,本来想买个带路的,没想到却买了个麻烦,还是凌萝说的对,不要随便插手别人的因果。 想着只觉得自己怎么变得如此铁石心肠,大概是他当了郡王爷之后,习惯了对事不对人,对人大发慈悲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只有解决事才能将人和事一并解决。 把药熬好了,这会已经天黑了,将女人叫醒,把她扶起来托着她的后背,喂她服药。 女人也不知道是不是人不太清醒,眼角一直瞄着他,谢傅解释:“你得病了,刚才看了大夫,大夫说吃了药就能好。” 女人看了谢傅一眼,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谢傅喂她服药之后,又去打了清水过来,却瞥见女人眼角湿润,显然刚才哭过,笑道:“别担心,这病能治好。” 女人说道:“你会后悔的。” “后悔什么?” “后悔花这么多银子在我身上。” 谢傅不说话,扭干毛巾帮她擦拭脸容,脸上脂粉抹去,姿色大减只是一个姿色普通的妇人。 女人也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说道:“等我好上一些,我再打扮打扮,帮你卖个好价钱,你是我遇到过最好的男人。” 谢傅淡笑:“以前你只是运气不好,从今天开始你的运气会变得越来越好。” 女人不再说话。 “我去弄点吃的给你。” 谢傅说完就离开。 喂着女人吃粥的时候,女人不时端详着谢傅,搞得谢傅反而不好意思,忍不住问道:“怎么这般一直看我。” 女人说道:“我要是没得病就跟你了,苦一点也没关系。” 谢傅笑道:“我都说了,这病能治好。” 女人自嘲一笑:“以前也有人肯给我治病,不过这病太耗银子了,他撑不了半个月就放弃了。” 谢傅笑道:“他有我这么好吗?” “嗯,跟你一样好色,也算是个有良心的普通人,但不是观音菩萨。” 谢傅好笑:“难道我这么做就是图你的人,图你的色吗?” “哪你图什么?” 女人说着手指摸了摸自己的鬓丝,笑道:“我打扮打扮还很好看吧?” 谢傅笑着嗯的一声,看着她青葱般的手指,显然没有干过什么粗活。 女人察觉到了,轻笑:“没见过女人这么好看的手吧?” 谢傅嗯的敷衍一声,女人没干过粗活的手都算太差。 女人主动握住谢傅的手,让他感受一下个中的柔软细腻,紧接着就把谢傅的手放在她的胸口上。 谢傅愣了一下,手已经比大脑快上一步,捏了一下,这已经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就像一个行走江湖多年的带剑侠客,遇敌出鞘。 大概是谢傅表情与手掌的反差,女人咯的一笑:“没抹过女人的乃籽吗?” 谢傅笑了一下,抽回了手,帮女人把被子盖好,就离开房间。 面对美色,他早就能谈笑风生,能震撼他的唯有内心丰富的情感。 …… 第1772章 剑城 谢傅着急赶路,不想耗在这个小镇里,可他又不能见死不救,所以就选了一个折中的法子,一大早到集市上打算找辆马车,一边赶路一边照顾女人的病情。 集市里,驴车倒是不少,愣是没见到一辆马车。 马车和驴车最大的区别就是一个多用来坐人,一个多用来拉货,一个比较高大上,一个比较普通。 要在这种小镇找一辆坐人的马车,还真不是一件易事,谢傅只好退而求其次。 一群拉夫朝谢傅围了上来,主动招揽生意,谢傅却注意到一个小伙子,坐在角落里没有向其他人一样上前招揽生意,只是不时候朝他这边看来,似生疏又似胆怯,好像是刚开始入这一行。 旁边正是他的驴车,板车看上去很干净,不过驴子就有点瘦小,看上去营养不良。 谢傅也是从小在市井混过,知道人可以先饿着,赚钱的家伙那得好生保养,要不然就没饭吃。 驴子都这样,那人就更不用说了。 于是就主动朝小伙主动走过去,小伙看见谢傅朝他走来,眼神闪烁着光彩,明显就是惊喜的神色。 待见谢傅人真的站在他的面前,才受宠若惊的站了起来:“大哥,你要用车吗?” “帮我拉个人去剑城。” 小伙子闻言露出失望之色:“大哥,我这驴车只能拉货,不能拉人。” 谢傅当然知道这种没有车棚的驴车是用来拉货的,笑道:“没事,我看你这车很干净,用来拉人也没关系。” “大哥,你不嫌弃就好。” 谢傅问道:“你吃饭了吗?” 小伙子没想到谢傅会突然问出这种问题,显得有些尴尬,还是应道:“这会还早,还没呢。” 谢傅拿出一两银子来:“人和驴先去吃饱一点,完了之后在悦喜客栈门口等我。” 小伙子看见一两银子,眼睛噔得十分明亮,连连点头,激动得都说不出话来。 谢傅莞尔一笑,他也落魄过,知道一个人穷困潦倒时,有口饭吃是多么高兴的事。 回到客栈,推门进屋,看见小玉儿坐在梳妆台前梳妆打扮,心中莞尔一笑,都病了这个样子了,还有心思起来化妆,这女人到底有多爱美,不过能起来,说明她的身体有所恢复。 小玉儿听见声音,扭头朝门口看去,瞪大着眼睛一脸难以置信。 谢傅看见她刚刚打上粉的脸,被泪水冲刷出一道一道来,模样不知道多丑多难看,快步走近:“怎么了?” 小玉儿抿着唇摇了摇头,谢傅又问:“是不是想起什么伤心事了?” 谢傅没有问过她的事,不过一个女人被接连倒卖,而且身患重疾,定是个可怜人,这样的女子,别说当青楼娘子,就是窑子也混不下去。 小玉儿破涕为笑:“我以为你扔下我走了。” 谢傅哈的一笑:“我昨天才花了六十两,我扔下你,我傻啊我。” 小玉儿笑道:“是,你才不会这么傻,白扔六十两。” 谢傅只是想说明一些事,并不是有意想将她物化:“抱歉。” 小玉儿疑惑他为何道歉,谢傅笑道:“我不应该用六十两来形容你。”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竟会为了这样的小事道歉。” “在我的世界里,做错事说错话都要道歉,道歉也是人与人交往的方式之一。” “是,你不应该用六十两来形容我,我应该值一百两,等我病好一些之后,帮你一百两卖出去。” 小玉儿说着朝谢傅抛了一个媚眼,不得不说还挺勾人的,颇为得意道:“怎么样,还挺勾男人的吧。” 谢傅知道这是她为了适应生存学会的手段,笑了笑:“吃完饭和药,我们就准备出发,我已经给你准备了一辆驴车。” 小玉儿站了起来,疑惑道:“去哪里?回你家吗?” “去剑城。” “去剑城干什么?” “去剑城办点事,你认识去剑城的路吗?” 小玉儿嗯的应了一声。 谢傅笑道:“正好,那你给我带路吧。” 小玉儿没有吱声,谢傅问道:“怎么?” 小玉儿生涩一笑:“我不太想回去,不过我可以给你带一段路,路上你把我卖了吧。”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不想回忆的过去,谢傅并没有多问:“你先回床榻休息一下吧。” 小玉儿朝床榻刚走两步,身体就虚弱的瘫膝下来,谢傅干脆动手将她抱上床榻。 小玉儿有些诧异的看着他,谢傅笑道:“怎么,昨天我已经背了你一回。” 小玉儿笑道:“没想到你这人长的很丑,人倒是很温柔。” “天道不公,始有人道,愿每个受尽艰难困苦的人都能被温柔对待。” 小玉儿喃喃念叨,大手感触,突然回神问道:“你读过书吗?” 谢傅人却熬药去了。 吃完早饭,又吃了药,谢傅也收拾好行李要出发,小玉儿却非要化个妆。 谢傅心中好笑,一副病怏怏的样子还化什么妆,小玉儿化好妆之后,不得不说脸上的苍白被脂粉给遮住了,抹唇画眉之后,人看上去也多了几分气色。 小玉儿自嘲一笑:“装饰一番才能买上好价钱。” 谢傅背着她就下楼去,那小伙子已经在客栈门口等待,板车上多垫了一层稻草又铺上一层布。 谢傅赞道:“你还挺细心的。” 小伙子被谢傅夸奖的很不好意思:“这驴车本来是运货的,要用来载人,所以我就垫了些稻草,这样坐着舒服一点。” 谢傅把小玉儿轻轻放在板车上,小伙子也帮忙把布拉的平整一点,突然和女人目光对视,脸唰的就红了,女人却见惯不怪,嫣然一笑,羞的小伙子低着头都不敢再看她一眼。 谢傅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大哥,你叫我阿保就好。” “阿保,她患病在身,不经颠簸,路上你平稳一点。” “好。” 在小玉儿的指点下,三人踏上前往剑城的路途,两个男人坐在车头,小玉儿就平躺在垫着布的稻草上,或是谢傅提前吩咐,阿保一路上行的很平稳,遇到坑洼不平的地方,都很是细心的避开。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谢傅这才知道,阿保才只有十七岁,远远未到及冠的年纪,他的父亲刚死不久,家里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至于母亲已经去世多年,没办法这才出来当拉夫赚钱。 谢傅问道:“阿保,你就这么出远门,家里的弟弟妹妹怎么办?”????阿保笑道:“他们年纪不小了,能够自己照顾自己,我来客栈之前,也给他们买了粮食,也拜托邻里照顾。” “那就好,刚才在集市的时候,别人都在招揽生意,怎么你就不为所动,是刚干这一行,不好意思吗?” “不是,得他们先,最后才轮到我。” 虽然没有多讲,但是谢傅知道肯定是没少受其他拉夫欺负。 因为身体虚弱,小玉儿悠悠睡着了,阿保突然轻声问道:“大哥,后面的漂亮娘子是你什么人啊?” 谢傅见他问起话,脸上都流露出腼腆来,心中明白,他也是少年过来,明白少年人的心思,对女人总是充满好奇向往,特别是漂亮的女人,于是笑道:“你觉得她是我的什么人呢?” “我猜应该是大哥你的婆娘吧。” 谢傅想否认,又不想说女人是她买来的,敷衍着笑道:“算是算不是吧。” 阿保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那是算还是不算。” “我家中已有妻儿,和她路上做个伴。” 阿保似乎懂了,那种没有名分的临时夫妻。 赶了一天的路,眼看天快黑了,寻了一间客栈,谢傅抱着小玉儿进入客栈安顿好了之后才走出客栈。 阿保又重新整理颠簸散乱的稻草,又把布给铺平,啃着干粮准备在板车上过夜,像他这种人根本住不起客栈,就算住的起也不舍得花这个钱。 看见谢傅来了,连忙从板车上下来:“大哥,你还有什么吩咐?” 谢傅笑道:“阿保,寒冬腊月的,你该不会打算在外面过夜吧。” “是啊。” “那你的打算泡汤了。” 阿保疑惑:“是不是要连夜赶路啊?” “不是,我给你开了间房间。” 阿保闻言楞在原地,谢傅督促:“还愣着干什么,跟我进客栈去啊。” 怎知阿保却摇头说道:“我一出生就是个下等人,注定要吃很多苦,已经习惯了,这不是我应该享受的。” 这下轮到谢傅愣住了,这番朴实的话却让谢傅内心为之一震,看着他身上缝补单薄的衣服,又看着这寒冷入骨的夜,或许他的一生已经习惯了寒冷。 谢傅笑道:“阿保,你是个勤劳善良的人,我却觉得每一个勤劳善良的人都能得到回报。”说完就将他强行拉进客栈。 当阿保住进干净整洁的房间,忐忐忑忑的坐在散发着温暖的床榻上,这时房门被推开,却是小二端着酒菜走了进来,显然这酒菜是谢傅给他点的…… 隔日一早,谢傅抱着小玉儿走出客栈,昨夜下了雪,阿保早就起来,并清扫干净板车上的积雪。 谢傅把小玉儿放在板车上时,裙摆不小心撩了起来,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腿,阿保看得整个人定住了,眼睛也都直了。 小玉儿冷斥:“看什么看!”说着伸手把裙摆放下遮住小腿。 本来她对这个小拉夫没有好坏,不过汉子昨晚一番话却让她对这个小拉夫充满敌意。 汉子居然问她对这小拉夫印象怎么样,愿不愿意跟着小拉夫。 小玉儿只是冷冰冰的回了一句:她没这么廉价,小拉夫买不起。 就这样白天赶路,夜晚住宿,足足走了五天,在中午时分方才抵达剑城。 全城叮叮当当,好像是一座会奏乐的城,家家户户都在打铁,街上也人来人往,一业带动百业。 阿保显然没有来过这么繁华热闹的地方,这瞧瞧那看看,眼里看到什么都感觉新奇。 谢傅感觉这座城叫剑城还是太保守了,应该叫做铁城,一路走来,除了那些饭馆商铺,就没有看见一户人家是不打铁的。 除了私人打铁铺,还有成规模产业的大铁铺,十几个汉子赤着上身,挥舞着大铁锤轮番敲打一块铠片,便是有如此用心的打磨,剑城苏家所打造出来铠甲才能做到无坚不摧,刀枪不入。 而一副完整的铠甲,不知道要多少铠片镶嵌起来。 显然剑城苏家掌握着最核心精湛的技术,一些基本的工序半成品就交给这些私人铁铺和大铁铺,整个形成一个完整的产业链,整座城的人都在为苏家服务。 一业兴旺带动民生百业。 来之前,还担心剑城苏家没办法给他提供那么多的铠甲兵器,如今看见这么大规模的产业,心中兴奋不已,就算临时预定,全程铁匠一起赶工,三二个月也能给赶出来。 小玉儿见谢傅目光一直停留在打铁的铁匠身上,开口问道:“你来剑城干什么?” 谢傅笑道:“买一把好的兵器。” 小玉儿是见过世面的女人,可却一直猜不透谢傅这个人的身份历来,这个人从外表看就是个穿着普通的糙汉子,可偏偏他又似乎很有钱,花起银子来一点都不吝啬心痛。 在她的印象中,只有来钱快的人,花起钱来才这么痛快。 她一直怀疑谢傅是个强盗,专门打劫富商富户,或者是个杀手,反正干的就是不法勾当。 这会听他说要买一把好的兵器,更加深了这种判断,普通人要一把好的兵器干什么。 谢傅见小玉儿一副猜疑,笑道:“来剑城难道不是为了买兵器吗?” 小玉儿应道:“是,不过他们千里迢迢来剑城,不是为了买一把好的兵器,而是为了买一大批兵器。” 谢傅哈哈笑道:“你看我像是来买一大堆兵器的人吗?” “不知道,但是你如果要买一把好的兵器,在这大街上是买不到的。” 谢傅哦的一声:“哪里才能买到好的兵器。” “拍卖行!” “拍卖行?” “物以稀为贵,好的东西价高者得,苏家举动的拍卖行才能买到最好的兵器。” “小玉儿,你好像对这一切很了解。” “剑城是我的家乡,我从小就生活在这里。” 小玉儿沉吟片刻,补充一句:“我的父亲是最好最好的铁匠。” 或许认为谢傅不明白最好最好代表着什么,小玉儿问道:“听说过明光铠吗?” 谢傅眼睛一亮:“谁没听过。” “明光铠有一道最难的工序,就是用扁合金丝将铠片连缀起来,而整个剑城能够打造出扁合金丝的人很少很少,我的父亲就是其中一个。” 谢傅哦的一声:“原来如此,那你父亲现在人呢?” 第1773章 缘有此身 小玉儿淡淡道:“死了。”似对父亲没有一点感情。 “你母亲呢?” “也死了。” “那你家里是否还有其他亲人。” “全死了。” 阿保一直在听着两人的对话,一听到小玉儿全家都死了,立即露出动容心痛的表情,只感觉这个漂亮女子比自己还要可怜,恨不得…… 小玉儿见谢傅看着她,淡淡道:“你不必可怜我,我所遭遇的比死了全家还要凄惨。” 谢傅岔开话题:“先找个地方吃饭住下吧。” 经过一处街道时,谢傅发现小玉儿一直望着巷口的方向,他知道这是一个人看着家的眼神,小玉儿的家就在那巷口里面。 路经一家成衣铺时候,小玉儿突然喊停。 谢傅见这一路上小玉儿身上的裙衣一直没换,都染上风尘污迹,知道她爱美,就笑道:“想买件衣服吗?” 小玉儿问道:“你舍得给我买吗?”话刚出口就后悔了,连病的舍得花大钱给她治,买件衣服又有什么不舍得的。 谢傅笑道:“我像是吝啬的人吗?多买几件吧,可以更换。” 小玉儿道:“你才更需要买一身衣服。” “我叫不用了,这身衣服挺好的。” 在岭南郡处处都是焦点,谢傅很喜欢这种不引人注目的轻松惬意。 “如果你要买一把好的兵器,就需要换一身衣服。” “为什么?” “因为进入拍卖行,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人,你这个样子刚到门口就被拦了下来。” 在见到苏浅浅之前,谢傅也想到拍卖行见见世面,就应道:“那就买身衣服备着吧,说不定真要到拍卖行逛逛。” 小玉儿眼睛端详了谢傅一番,心中已经隐约猜到,谢傅此行目的不简单,却什么都没说。 三人进入成衣铺,掌柜立即上前招呼:“三位客人,想要买些什么衣服。” 谢傅手指阿保:“按照他的身材,给他挑选几套衣服,再选一个暖和的大袄。” 阿保连忙摆手:“裘大哥,我就不用了。” “说不定你要跟我到拍卖行去,穿这个样子,到时候怎么跟我一起进去。” 谢傅随便找了个借口,老实本分的阿保这才没有拒绝。 听到拍卖行三个字,掌柜眼睛一亮,永远不要小瞧来剑城的每一个外地人,嘴上连声应好。 谢傅又道:“给这小娘子也安排几套漂亮的衣裙。” 说话间发现小玉儿已经往隔间里面走去,掌柜连忙跟了上去:“娘子,里面的衣裳要昂贵一点。” 谢傅发话:“价钱不是问题。”谢傅是见过世面的,衣服再贵能贵过玄澹斋不成。 让阿保在外面挑着,人就跟着走进隔间里面。 隔间里面的衣服要少一点,不过能够看出比外面的要好上许多。 只见小玉儿在男装面前逗留,掌柜在一旁伺候着,谢傅心中莞尔,还真的有点大家小姐的气势,把掌柜的给镇住。 小玉儿似很有经验的捏着一件衣服在手指上搓了挫,掌柜的介绍道:“娘子,这是上好的凝绸软缎。” 小玉儿却问道:“有苏缎吗?” 谢傅闻言忍不住咦的一声,一开口就是全天下最好的苏缎,还真有点大家小姐的范。 掌柜有些尴尬:“娘子,我们是小店,没有苏缎。” 小玉儿扭头看向谢傅:“这里没有苏缎,我们到别的铺子看看。” 掌柜哪舍得到嘴的生意非了,连忙说道:“整个剑城只有百瑞景布庄有苏缎。” 小玉儿道:“那就到百瑞景布庄看看吧。” 掌柜把要离开的小玉儿拦住:“百瑞景布庄只有绸缎没有成衣,都是私人订制,未必乐意招待几位。” 小玉儿不接掌柜的话,看向谢傅问道:“你确定不确定要去拍卖行?” 谢傅笑道:“应该会去看一看吧。” “那走吧,这里的衣服不适合你。” 小玉儿说着不顾掌柜的挽留走出隔间,外面的阿保正在小心翼翼的轻轻摸着衣服,见人突然出来,吓得连忙把手缩了回去。 谢傅也不能让掌柜白伺候一阵子,就道:“掌柜,这样吧,按照我刚才说的,给小伙挑几套衣服,再给娘子也挑几套衣裙,没有苏缎,那就凝绸软缎。” 见生意没跑,掌柜满脸欢喜,连声应好。 购置好衣物之后,打包成两大包走出铺子,小玉儿看着门口的驴车,皱眉说道:“这车也得换了。” 正高兴的阿保闻言一愣,谢傅笑问:“换成什么?” “换成马车,这是剑城,马车多得是。” 阿保急道:“裘大哥,我……” 谢傅抬手打断阿保,对着小玉儿笑道:“这驴也载了你一路了,怎么?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小玉儿笑道:“我就是这么没心没肺的女人,你最好找个机会把我给卖了。” 谢傅扭头对着阿保说道:“阿保,这个女人卖给你怎么样?” 小玉儿顿时怒了:“你说什么!” 阿保吓得连忙摆手:“不不不,我买不起娘子!” “就卖你一两银子,从你的酬劳里面扣。” 小玉儿突然抡起拳头对着谢傅一顿打,一边打着一边骂着:“臭朖,臭毙……”把市井的那些脏话都给骂出来了。 一路上,谢傅看出阿保是个老实巴交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而且阿保也明显对小玉儿很有好感,只是不敢表现出来,本想稍稍试探一下撮合他们两个,也算成就一段姻缘,没想到惹了小玉儿如此激烈反应。 面对她的责骂,谢傅笑笑:“你不是满不在乎吗” 小玉儿愣了一下,把脾气撒在阿保身上,对着阿保拳打脚踢,阿保是个老实人,抱着个头也不敢反抗,直接谢傅把她拉开:“明天就把你给卖了!” “你买我就是想让我给你带路,如今到了剑城,你目的达到了是不是?” 谢傅无心无肺道:“是。”女人不能一味惯着,该修理的时候就得修理,否则会得寸进尺,这是谢傅多年来的经验。 能看出小玉儿很是伤心,不过谢傅一脸无所谓。 一会之后来到这百瑞景布庄,光从门面看就很是气派档次。 掌柜伙计也很有眼力,热情招呼,并不是刚才那成衣铺掌柜说的看菜下碟。 不过苏缎价格昂贵只有布匹没有成衣,这倒是真的,一个裁缝给谢傅量身材,付了定金之后,约好三天后来取。 小玉儿似乎在生谢傅的气,一直都没有说话,只是谢傅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像行尸走肉一般。 谢傅找了间饭馆,叫了桌酒菜,气氛有些压抑,三个人都没有说话。 谢傅也觉得突然开口有点生硬,就往小玉儿碗里夹了块肉,小玉儿表情一讶,然后看着谢傅。 谢傅报予微微笑容,给一个巴掌再赏粒糖吃,对男人女人都有效。 小玉儿嘴角微微翘起,骤地往下一抿,哼的一声,把肉从碗里夹到桌子上:“我不吃肉。” 谢傅笑道:“你病刚好一点,要多补补,不吃也的吃。”说着又往她的碗里夹了块鱼肉。 “反正你明天都要把我卖了,这么关心我干什么?” “你看看你,脸颊都凹陷进去了,一副病怏怏的,怎么卖出好价钱。” 小玉儿闻言伸手摸了自己的脸蛋,在意道:“真的吗?” 谢傅只是笑着没应声,小玉儿就扭头朝阿保问道:“阿保,你觉得呢?” 阿保感觉她面对着自己说话吐气如兰,脸色一红点了点头。 谢傅这才笑道:“拜托你吃的红光满面一点,让我能卖个好价钱。” 小玉儿冷道:“我不吃,你能拿我怎么样?” 谢傅本来想说,你不吃就把你卖给阿保,想着这话开口铁定又要闹脾气了,也就作罢。 往她碗里又夹了肉:“你不吃,我也不能那你怎么样。” 在安静无声中,小玉儿就把肉给吃了,不吃肉,傻瓜才不吃肉。????主动开口问道:“你真的打算去拍卖行吗?” “是啊,衣服都订好了。” “那光穿的上档次还不行。” “还缺什么呢?请娘子指教。” “邀请函。” “怎么能得到这邀请函呢?” “你没地位没身份,收不到邀请函,只能……” “只能什么?” “只能去偷。” 谢傅呵呵一笑:“那去哪里偷呢?” “剑城最好的酒楼登瀛楼,那些从外地来剑城做大买卖的都是住在登瀛楼,一大半的都是经常出入拍卖行。” 谢傅问:“偷到了邀请函,就能进去吗?” 小玉儿点头:“拍卖行开一天休息一天。” 谢傅颇有深意道:“小玉儿,你懂得挺多的。” 小玉儿淡淡道:“我毕竟从小生活在剑城。” “话虽然如此,这并不是普通人能接触到的事。” 小玉儿没有回答,谢傅也没有再问。 酒足饭饱之后离开饭馆,小玉儿主动指路:“登瀛楼往这边走。”要在登瀛楼偷东西,自然是住在登瀛楼最好。 谢傅却往相反的方向走,小玉儿疑惑跟了上去:“不住登瀛楼了吗?” 谢傅笑道:“这个高档的酒楼,我只能住的起。” 小玉儿反驳一句:“你苏缎都买的起,登瀛楼怎么住不起,我知道你很有钱,干的也是来钱快的非法勾当。” “哦,这都让你看出来了。” 小玉儿冷笑:“就算你伪装的再像,一些举动习惯还是暴露你的底细。” 谢傅笑道:“你最好不要深究太多,小心我把你杀了灭口。” 小玉儿轻蔑一笑,听到这句话的阿保却啊的一声,吓了一大跳。 走着就到刚才那个巷口,谢傅特意停了下来,小玉儿表情一讶,见谢傅往巷子里走去,犹豫了一下就跟了上去。 巷子里传来叮叮当当的打铁声,有些妇人在门口,拿着块布缝上鳞片,像一件普通的细鳞甲,需要缝上大约两百片的鳞片。 剑城的兵工产业给每家每户带来了谋生。 时而有些小孩子在巷子里追逐玩耍,场面看上去平淡安逸,可这些兵器铠甲是要在战场上冲锋杀敌,将来必将染上鲜血。 铠甲本无罪,有罪的人。 小玉儿看着这些玩耍的小孩子,慢慢陷入那美好的回忆,走着走着,脚步越来越慢,目光一直锁定在一间宅院。 谢傅全看在眼里,在那间宅院门口停了下来,虽算不上豪门阔宅,也算是大门大院。 只不过院宅已经荒芜一片,杂草丛生,断瓦残窗。 想必这就是小玉儿的家,却也是出身富裕人家,怎么好好的一个家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扭头看向小玉儿。 都把她带到这里来了,小玉儿干脆说道:“这就是我家,你满意了吧。”她非但不心存感激,反而透着几分怨气。 谢傅笑了笑:“住你家里可以吗?” 小玉儿冷冷一笑:“我倒乐意招待,不过现如今这个破烂模样,还怎么住人。” “收拾一下就好了。”谢傅说着就率先走了进去。 小玉儿站在门口,看着院内,环境可以收拾,人没了却收拾不会来。 谢傅刚走进来,突然冒出一个小孩,朝谢傅身上泼了一盆冷水,大冬天的冻的谢傅啊的一声,像被人狠狠砍了一刀! 几个小孩听到动静,兴奋的从躲藏处出来,看见所泼非人,都惊呆了。 谢傅一脸尴尬,防刀防抢,没想到会在一个小孩身上栽了,拥有神之躯不畏刀枪利剑,也习惯了被人暗杀,泼这么一下冷水,还不如被人砍一刀。 几个小孩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快跑!”就跑个没影。 端着个水盆泼了谢傅一身的小孩这才反应过来,刚想从大门口逃跑,却被阿保逮了个正着。 小孩子挣扎着嚷嚷:“放开我!” 谢傅想起自己小时候也如此顽皮过,哈的一笑:“好小子,你无端端泼我干什么?” 小孩子大声道:“我不是想泼你,是想泼那欺负我婆婆的周二狗。” 谢傅见这小孩身上衣服缝缝补补,大冬天的还光着个脚丫子,想来家里贫苦,干脆文绉绉说道:“有道是水即是财,你朝我泼水即是朝我泼财。” 小玉儿与谢傅相处也有些天了,在她印象中,这人一直都是个糙汉子,却不曾见过他书生文气的这一面,一时表情古怪。 小孩子更是一脸懵圈,根本听不懂谢傅在说什么。 谢傅拿出一两银子递给小孩,笑道:“你朝我泼财,我予与回报,这就叫做礼尚往来。” 别说小孩一脸懵了,小玉儿和阿保也一脸古怪,大冬天的被人泼了一身冷水还给人家银子,不是疯子就是傻子。 小孩子眼神闪烁,显然是个经常在市井厮混的机灵小孩,直到谢傅摸了摸小孩的头,小孩眼疾手快的拿过银子,就一溜烟就跑了。 小玉儿见小孩跑的没影,问道:“为什么?” 谢傅笑道:“为何要问为什么,我只知道这小孩今天铁定高兴,我也高兴,这就够了。” 小玉儿讥诮:“我知道了,你一定干过很多恶事,自知罪恶深重,日夜不得安宁,所以才要积德行善,填补这些罪恶。” 谢傅哈哈大笑:“就当是吧。” 小玉儿给了他一个白眼,岔开话题:“你真的要住在这里。” 谢傅反问:“你不想吗?” “我不想!” “我想啊。”谢傅说着就径直朝正中厅堂走去。 踏入厅堂,虽然一派荒寂破败,但是从环境布局还是能看出是大户人家,只有大户人家才会如此注重门面,就像他谢家,虽然一度落魄,但待客的厅堂永远都是亮堂堂的。 桌椅卧榻都蒙上一层厚厚的灰尘,地上有一块裂成两截的牌匾,牌匾上的字还能辨认清楚,写着“神锻世家”四个大字。 谢傅回头看了小玉儿一眼,小玉儿却没有去接谢傅的眼神,而是把头垂了下来,神情黯然。 谢傅试探着说了一句:“你说的没错,我是个杀手,拿人钱财替人杀人。” 果不其然,小玉儿眼睛一亮,似乎触动了内心深处被埋藏许久的东西——仇恨与报仇雪恨! 谢傅继续道:“只要能给足够的钱,我可以帮雇主杀任何人。” 小玉儿看着谢傅的眼睛道:“我想让你帮我杀人,可是我没有足够的人。” 谢傅笑道:“没有钱,可以拿等价的东西来换,也是可以的。” 小玉儿凄笑:“我全身最值钱的就是我这个人,够吗?” 谢傅笑道:“你是无价之宝,当然够。” 小玉儿表情激动:“那就这么说定了,拿我自己换你帮我杀人。” 谢傅却又摇头:“不过你这无价之宝,本来就是属于我的。” 小玉儿冷道:“我没有完全属于你。” 谢傅哦的一声,表示疑惑。 小玉儿沉声说道:“我的心不属于你,你帮我杀了人,心也属于你。” 谢傅笑笑:“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骄傲了?” 小玉儿闻言表情一愣,然后自卑自艾的低下头去,谢傅却道:“成交!” 小玉儿惊讶,又抬起头来看向谢傅:“你不先问问我要杀谁?” “不管你要杀谁,我都能帮你杀了他。”作为一个杀手,这话也算霸气。 小玉儿笑问:“好人你也杀吗?” 第1774章 神锻世家 谢傅心中好笑,就你也想试探我,嘴上笑道:“好人我也杀。” 小玉儿却道:“放心,你杀的是夺人家传,害人家破人亡的大恶人。”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听听你的故事。” 谢傅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椅子前,挥动衣袖拂去椅面的灰尘,阿保抢前:“公子我来。”直接用自己的衣臂把椅面和扶手都抹干净,好让谢 行李中有墓室考古专用的探照灯,还有一些大幅的电池,还有蜡烛和打火机,几块打火石等一些必须品,通常在野外,打火石永远都比以上的那些东西宝贵。。 苏南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刚才摔倒了吗?我怎么没有见到,哎,要是早些来,也许还能见到些春光也说不定,嘿嘿!”说着苏南眼神扫了一眼她的短裙。 玉无伤,隐约有感石全背后有更多的秘密,不单单是个能医善卜之人。 冥九龙也服了,他知道圣坤老人不是太脓包,而是对方太强大,两者完全不是一个级别。这么看来之前人家说的并非大话,是真的没把圣坤老人当回事。 焕-汀的心灵遭受重创,眼里留下的泪水刷洗着脸颊和嘴角上血渍,可她明晰了一点,她还有最后一个责任,那就是老罗宾-伍诺的探索果实。 而跑回自己闺房的杨梦怡,直接就将自己给捂在了被子。心里想起孟启的样子,心头不禁有些怦怦乱跳。 “你带上耳机上床上躺着,然后睡觉,我帮你进行初脑域开发!现在也只能依靠耳机进行初步开发。”智脑吩咐道。 因为这里是郊区,四周除了几十间平房外便都是树林,而且在这里大多数都是务工,这些务工一般晚上大部分都有活,所以也不一定会回来,所以这声闷响并没有引来人的观看。 待嘉成帝喝完了汤药,李顺接过药碗,想着外面跪着的二皇子,愁容上了脸。 来相亲前,他就已经想好了,抹黑叶楚的名声,破坏叶楚在陈太太面前的形象,然后就能讨好叶嘉柔。 秦凤仪搬进巡抚府后,反正,如何安置就是李镜的事了。他把大公主、他舅、赵长史、方灏,都安排在巡抚府一并住下了,眼下,方灏就是给赵才子打下手。 而且,他说的也没错,周围的人,确实都在用怪异的眼神打量她。 这位房考官姓孙,名育海,乃是翰林院侍诏。彭宝义官拜翰林院五经博士,所以两人也算是同僚。 这句话是凑在他耳边说的,近乎咛喃,然后招儿就见薛庭儴耳根子一下子变得通红。 这应该是一处地下空洞,储存着地下水,因为地震而让部分岩石坍塌。 虽然当初的想法,并不是这样让乔芷萱付出代价,不过看到她有这样的下场,乔楚倒也挺满意的。 京兆尹的巡逻队相互对视,均能在彼此的眼里看到隐隐的兴味,大家都不是初出茅庐的啥都不懂的新人了,个个都是见惯了各种阴私龌龊的,自动就在心里脑补了种种情节。 柔润的,湿热的,像是刚下过雨的花田,湿漉漉的,带着一股馥郁的芳香。 当他拿起安夏的卷子,看到整齐的卷面,尤其是最后一道猜想题,卷面反映了她清晰的思路,可惜应该是数学功底不够,所以没能做下去,但这已经让叶澜欣喜若狂,这个孩子的数学天赋简直太逆天了。 第1775章 故人 小男孩通体冰凉,嘴唇冻得发紫,眉毛结霜,显然冻了一夜。 不由心生怜悯,是无家可归的孤儿吗? 他少时也曾在街上流浪过,虽有家却不想归家,却也没有小男孩这般凄惨过。 想着,先将小男孩抱回屋内去。 “小玉儿,小玉儿……” 谢傅喊着直接推门进入房间,小玉儿正在换衣服,此时只着抹 “报告教官,没有。”萧嘉豪的声音很大,不过听的班上的众多学生却是想笑。 “周深,如果以后有缘的话,咱们是可以再见面的,你放心吧。”秦奋冲着周深点了点头,“再见了。”秦奋给周深一个微笑,一个极其随意的微笑。 周围的变异兽已经散的差不多,剩几只动作比较慢的“老鼠”还在一边匍匐在地瑟瑟发抖,一边摇晃着大屁股一点点往后挪。 李二龙说这话的时候根本就是皮笑肉不笑,看似夸赞,实则还是讽刺的语气。 这一切几乎在转瞬之间,凌霄根本来不及反应,内心又惊又怒的他,直接祭出了一柄次仙兵级别的防御盾。 估计完成了任务心情多少有些澎湃,叶安难得大方了一次,继续用积分发消息:多出来的人数是因为,看我蓝盾挡火球,当地人也炸了。 细节决定成败。老子曾说过,天下难事,必做于易;天下大事,必做于细。 “雪兰,你放心,以后我绝对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任何人!”李二龙听完王雪兰所说的一切之后,心里满满的全是心疼,他一点都没有掩饰自己的情感,很是认真而又坚定的面对着王雪兰,说道。 “你……竟然敢打我的人,你知道我是谁么?”武哥气急,但是还是狠狠地说道。 各方势力共挑选兵马三万,准备对黑鹰岭进行夜袭。准备以闪电般的速度,突破黑鹰岭,直接以北面的二十多万大军兵临刘凡的驻守之地。 上面不过寥寥数行,似倾诉似抱怨,尽是抒发心情之词,没有什么特别的,直到墨子恒的眼神定格在一个名字,墨子恒眼神开始晦暗不明。 好在大殿足够高大,并不显得拥挤,虽然有上百元婴大妖出现,可月央等三名妖仙自然也不是吃素的,瞬间厮杀起来,种种神通施展开来,几乎难有敌手。 千晚咻地睁开眼睛,只觉一阵头疼欲裂,嫌弃的紧蹙着眉,压住太阳穴。 他就像一头上古凶兽,准备择人而噬!无尽的力量疯狂的涌出,向魅枭轰过去。 吃了一会,袁华趁上厕所的机会拿出电话一看,李燕居然接连打了七八个电话,他都服了这姐了。 令这话说的毫无鄙夷的意思,像个孩子的玩笑一般,玩笑的开口,玩笑的说完。 可是风却并未停下,随着风越来越大,周围的温度也越来越低,青玥好的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却发现四周被浓郁的黑雾和死气包围。视线可及,不足三米。 另一边,伊吹未奈不由得惊呼出口,旁边的北岛由纪也挑了挑眉,唯有忍足侑士面无表情。 兔子微微点了点头,转头朝另一边蹦去,如此剧烈的抖动,而那叶柔,居然还在昏迷之中。 寒来听到令提起红色锦鲤,有些惊讶。但她再一转头,却发现身旁空空如也。 “师傅是个酷爱码塔的人,围墙后面是密密麻麻的箭塔;而且我们村子和一般的领地不一样,我们的原住民可比玩家多多了,他们日日夜夜都在岗呢~”雨霖灵的神色间充满了得意。 第1776章 送上门来 说着目光恍惚,陷入回忆,那并不是很遥远的时,可她已经老的黄土及腰。 曾以为就这样平淡老死,没想到在临死之前又遇见他,枯木般的心似迸出嫩芽,有了几分生机。 小男孩突然说道:“婆婆,他回来了。” 老妇人心头一悸,手托着胸口,差点晕厥,三年多了,这种紧张悸动依然没变,只不过她已经年老到不 想到这,霏娅不经意地抬了下头,越是怕什么,什么就越会发生,霏娅惊讶地发现露露正扒在门口,泫然欲泣的样子。 台下的弟子爆发议论热潮,在好事者的倡议之下,设下赌注,有极多的弟子投注,输赢全系台上两人,倘若柳拓战胜陈天雄,对投注陈天雄赢的一方尽数吃掉,反之亦然,这是生死台上的规定。 果然,此时吴勇还没飞出几米丹辰子已经来到了吴勇的头上,吴勇一只手带着足以引动天象的狂暴力量抓向吴勇,这是分神期的强大力量。 韩毒龙却是完全没有这样苦逼的想法,他以为有魏贤撑腰,自己想收多久就收多久,至于法会规模,有什么关系? 陈立川一看这丫鬟的淡然表情,他心中大怒,这也真真是见了鬼了,竟然连一个丫鬟都不怕了自己,难道自己这陈家恶少的名头还不够响亮吗,还是这丫鬟就是一个傻子。 天色暗了下来,天空中出现密密麻麻的光亮,源星人说这些是星星,但这些其实就是“魂器”。魂器其实是一直发亮的,只是在芯网里却是被黑暗所遮掩,但从物质界的仰望却是能看到魂器的光芒。 魏贤觉得自己“迷失”了,正确的说,至从他绑定红包以后就一直在迷失,他明明就是很擅于经营“人脉”的,结果成为“红包绑定者”后,反而没有在这方面加强。 他所撰写的魂帝圣典记录了他穷奇无尽岁月对灵魂方面的研究,各种神妙之术无所不有,足以让任何人瞠目结舌,价值简直不可估量。 江别离笑着点了点头,也不再盘问云晓,一闪身,便掠了出去,消失在天际之边,暗九幽与穆清叶也紧随离去。 柳拓一掌蕴藏着浩荡雷霆之威,如神蛟穿梭云空,擒拿日月,对着李力栋的拳头狂拍过去。 偏厅内,两个丫鬟垂首侍立,尴尬旁听,想退下又不敢动弹。 丽贵姬为了扳倒曦昭仪,已经搭上了肚子里的皇嗣,要是曦昭仪再毫发无伤,那她们的牺牲岂不付之东流了。 “你们没事就好。谁受伤了”姜玉姝得知家人平安,瞬间松了口气,心头大石落地。 清明看着电视节目,恍惚觉得自己是在张兰家里,这个认知让他心里涌过不知一种什么滋味的感情激流。 敏皇后拧着帕子,稍做思考,平心定气的对来人说:“你赶紧去禀报皇上,说贵妃娘娘进了别院,便不知了踪影,嫔妃们也无人知晓她的去向,不知是不是太后叫去了。 齐黎笑着,并不在意。虽然她和纯孝是上下级关系,但因为她肯吃苦,为纯孝生意跑前跑后,立下了汗马功劳,因此两人私下开玩笑,齐黎调侃纯孝时并不相让,哪怕为此气得纯孝跳脚,她也不在乎。 “妈的!~”冯六子有些于心不忍的咒骂一声,这大鸟陪他玩了这么长的时间,虽然是敌对,但是这大鸟却好像有思想一样,完全不像那种野蛮的畜生。 第1777章 拍卖会 谢傅径直朝小玉儿走去,目中无他,一个手下喝道:“站住!”几个手下就拦在谢傅面前。 谢傅脚步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几个手下立即动手,人刚接近谢傅,还没有碰到他的衣衫,就如万针穿身一般,惨死倒地。 小玉儿一脸吃惊,看着谢傅就像看着神仙一般。 马武忠是武道中人,却知道遇到大人物了,他这几名 呈抛物线状精准的飞到了擂台另一边的放着水的桌子上,瓶子翻转后,最后稳稳落在上面。 前方的街道上,冷天应正大摇大摆的走动着。我已经跟了他有一段距离了。所有恒国官员都得死,这一次,我一定要杀了冷天应。 怎么回事?凛愕住,在这要命的时候,头显的应急红灯竟然亮了。转眼一看,韩炳还在游戏里,不过也看了过来,像是遇到了一样的情况。 雅雪一愣。然后对傲雪鞠了一躬说“对不起。”傲雪转身在没有多说。 她搂的很紧,仿佛在极力证实今天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境,而是切切实实发生的事情。 “”对啦。今天晚上我和许辉南去看电影,你和我们一起去吧。”傲雪建议。 老关来了以后,最先就是看看他的花,虽然是深冬腊月了,可是他的花还是个顶个的茂盛。许寞敲敲门。 可是浙三刚恢复了又看到了赵晓晨凶神恶煞的脸,还有他手中的刀子,刀子都陷进去了手心但是他一点也不觉得疼。 因为黎明军的实力与威望实在是太大,但了最后,恒国政府都开始出手了。他们派出了阿毅的爸爸“千夜讯”开始跟爸爸谈判,恒国政府企图接管黎明。那个时候,千夜讯他还不是海军上将,他担任的职务是海军中将。 然后堵上烂报纸,由于那些洞太多堵的烂报纸处也多,所以二娘们也曾还怀疑那些大红枣藏在那儿。可是,掀了几个洞却没有大红枣的踪影。所以也就不在怀疑在那儿了,其实他再掀几个洞就找到了,失之交臂。 可黎响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如果再不想办法,这头野猪就要杀死五哥了!他也想看看,喝了滴卡之后,人到底会不会完全失去本性。 听了罗景云的话,那毕知县顿时脸色惨白。他口齿不清,诺诺数语,大概意思是他饿急了,吃了死人的肉。 这家的调酒师水平不错,这也是宁涛喜欢来这里的原因之一,这种鸡尾酒等闲的调酒师都很难调好,它的酒精度数高,没有明显的酸甜口味,口感是锐利的,口味清澈,香气简洁而直达人心。 客栈老板本不想答应,但见他一副不知道誓不罢休的样子,只得点头同意。 朱平槿茫然失措,田骞却摇着鹅毛扇子盯着他。朱平槿迅速反应过来,不能在下属面前露怯。他眼珠一转,微笑重回嘴角。 “你觉得他们两个哪个能赢?”宋云岫觉得自己不能再思考下去了,当即挣开他,趴回到甲板上,故意提出一个问题对他询问。 “我会常来的!老爷子呢?”黎响扭头看了一圈房间,并没有发现刘老爷子的身影,奇怪的问了一句。 不过既然是借着酒劲说出来的,那应该是真话,黎响也就洗耳恭听。 不得不说他庆幸自己今天能来到这个现场,台上的全方位讲解甚至比克里斯钢琴初级指南里面关于钢琴工艺的部听起来更有生动。 第1778章 财力雄厚 如果此时聚在场下,谢傅敢肯定一定嘘声四起,场面喧哗,这玉佩虽然是一块上等好玉,但撑死五百两的价值,绝对到不了八千两的天价。 尽管场下安静,但是苏宝榛似乎能感受到每一间屋子的情绪,笑着说道;“这块玉佩是我家老爷的随身玉佩。” 这时隔壁左右房间均传来一声惊叹。 谢傅问道:“小玉儿,怎么 “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五十,也就是说要么成功要么不成功,真要统计概率的话,不成功的几率更大。”蔡枫耸耸肩道。 不过现在,掌控着阿瓦隆湖以及其周边森林的,则是不列颠本土相对正统的救世主组织,名为“檞寄生”的古典德鲁伊团体。 “乔金龙难道就没有给出晁鸣作奸犯科的线索吗?”刘建伟皱眉道。 贺言恺说的坦然,萧媛摇了摇头,简直不能相信,坐也坐不住了,站起来,在屋内徘徊。 萧鱼看到他的反应,便循着他的视线望过去,远远的山路上出现一个黑点,在移动。 我心中一凛,恍然想起临昏迷前的声响,脸色变得也苍白起来,鼓起勇气向着石棺走去,看到石棺里面的情形后,顿时就感觉到腹部翻涌,险些恶心的吐出来。 马康新一摆手,略带酒意的说道:“谁说我喝多了,我没喝多。那谁,铁牛老弟,我得说你两句,刚才你说替我报仇,哥哥我打心眼里感到高兴和感谢。不过你这情我收下了,事儿不能这么做。 从厉行这个角度看过去,她领口微微敞开,脸蛋微红,十分的惹人怜爱。 “凭什么?”韩兆伦不满韩颖傲慢的态度,狠狠地拍了下桌面,声响很大,以至于外面的手下冲入,担心韩兆伦出了什么问题。 刚准备将纸条丢掉,潇湘云已经先她一步将纸条从她手里夺过,大手一揉,拢进袖中。 要是让他知道,楚氏集团有这么一股力量协助的话,他早就推掉了兴龙集团的人,被楚氏集团的势力非吓傻不可。 作为龙组的王牌,曾经奉命保护过几乎所有的高层,其中没有哪个首长是姓孟的。 在boss身后的落叶见状也放心下来,刚才他都不敢对这些boss进行消耗,就怕火柴杆被秒后仇恨转移,现在见火柴杆停住了,自己也能继续消耗了。 说着话,他把目光落在了天火三十八号的身上,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多了解一些孟凡海制造出来的超级战士,因为以后少不了和这些家伙打交道。 要知道毫无破绽的人,证明他对身体的控制,已经达到了随心所欲的境界,而这种境界是任何一个超级战士梦寐以求的,也不知道这个老家伙到底有多强。 如今空海之翼还没有进化为成长期,等它进入成长期后,张一凡倒是有些把握帮天使军团晋升超级军团,不过成功率最多也就50%,再多张一凡也不敢保证了。 这个无耻不要脸的家伙,从听到曹晨在外面说话时她就问他有什么办法,没想到这死妖孽竟然直接脱起了自己的衣服,季子璃无语用眼神骂他暴露狂。 到了现在,原有的铁中石的十个保镖,剩下来了四人,请来的帮手,也就剩下来了面露惧色的十几人左右,这样下去,迟早会死光光的。 提到苏眉,锦枫心里闪过一丝愧疚,别过头来,不再看楚芸怜了。楚芸怜见他这样子便知道他定是没告诉苏眉。 第1779章 北州冠绝 验资结束,三人离开。 谢傅知道刚才那名老先生想说什么,这也是小玉儿的疑惑,天下能存银子的柜坊独通汇天下一家。 不过都是存银取票,而谢傅刚才却是直接写下。 小玉儿问道:“你这些存票该不会是偷来的吧?” 谢傅笑道:“没落印的存票或许偷的着,落了印的存票哪里偷的到,这是我在通汇天下 “真是先人制定好的?”玄武王『摸』着那羊皮卷,和羊皮卷上的字说道。 冲锋的佣兵重装骑兵们顿时一个扑空,不由大吃一惊,急忙手勒马缰,试图停下战马。但是战马在飞驰的巨大惯性下,虽然被缰绳所勒,却还是带着背上的重装骑兵们冲出一大段距离后,才希律律的嘶鸣着扬蹄止步。 虽然无惧对此一窍不通,但他感觉到热血沸腾,仿佛久违的极为亲近的感觉。这些声音般的东西,师傅们从来没有给他提到过,是不重视的,否则他定然知道。 她按着自己印象,一连连问了三个卖蒜苗的葱怎么卖,人家看她连菜都傻傻分不清,故意逗她,把价格说得贵的离谱。 周子钰已经成为太子了,一切都按照王老居士的计划,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为什么她的心里却那么难受呢? “我的人,现在去跟着石当,一丝都不能松懈。”之前是为了信任石当,所以把自己的人撤回来,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情在里面。 “天杀的,肯定是你的哥哥在外面欠了钱,居然坑到自家人身上了!”冯氏悔得肠子都青了。 刚开始,燕凌月还没反应过来,直到王老居士掀开车窗帘,探出头。在看到王老居士的那一刻,燕凌月身子猛地一顿。以往王老居士和她父皇一起下棋的画面,涌入了她的脑海里。 等了五分钟,才全部到齐。唐渺渺根据张老师的吩咐,和向易哲把全班同学带到了指定位置。 最后那个玩家还愤然离场,场面一度失控,其他没有选上的玩家也有质疑秦阳的选人能力。 说完,公子虔摊开双手,似乎事情真的像他所说的那么简单。别说嬴渠梁了,就连景监都目瞪口呆地被公子虔的异想天开给吓住了。 云墨点头,淡然看着已经疯了的村长,只是必然的事情,几十年一直紧绷的神经一旦松了,就会面临崩断的危险。 洪承畴虽然为人可憎,但他的才能却也是出众的,如今他被自己抓了,多尔衮便犹如断了一只臂膀。 虽然这是假的,只不过是夜里地一场噩梦而已,但人之所以会做梦,甚至是经常做噩梦,还不是对方给赢师隰足够的压力,且他毫无反击的有效办法,足以可见赢师隰对封君们的忌惮和无奈。 而cx常规赛的第一场,正好是安排在开幕赛上,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时宜执教,能给这场比赛带来更多的探讨。 她的吻,似乎不及他的温柔。但是他,却格外喜爱。闭眼,回应着她。 田恬点头,她怎么会不记得?这么多天过来了,还真只有那一次,周渔夫的鱼是被人一次包揽了的。 “你说这皇上到底是怎么想的?宁王殿下的王妃都定下来了,可明王殿下愣是没有消息,我听说现在京城里十三四岁的姑娘都乱了营了,就看哪个飞上枝头呢~”姜氏继续卖弄她从嫂子龙氏那里听来的八卦。 第1780章 争夺 谢傅还不知道薛禹已经认出他来,笑问:“这位先生有何贵干?” 薛禹笑道:“谢公子,鄙人薛禹,跟随李小姐,李小姐让我来为谢公子传句话。” 谢傅听薛禹直接称呼他为谢公子,微微一愣之后,笑道:“薛先生,请坐。” “不啦,我把话送达之后就走,李小姐让我转告谢公子,三楼会亮剑,到了二百二十万两 三大老祖都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自己什么时候认识过这样的一个强者。 又将手中的股权,公司的法人,董事长职务,全部转交给林诗雅。 自知没能耐管理集团的汤姆霍雷德,和所有志大才疏的人一样,都想要做出一番成绩,狠狠打别人的脸。 但是,他要逃跑,背叛主人的话,那么他体内毒的就会在一个月后发作,那种死法实在是太痛苦了。 “啪~”一声清脆的声音传来,整个魏家都安静了下来,空气凝重得可怕,其余人均是转过头去。 朱厚照明白到自已掉在了棺材里后,郁闷了好一阵后,便着急地从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棺材里跳将出来。 她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是自己的衣物和首饰,虽然符箓、丹药之类的东西都不见了,但还是忍不住的开心。 毫无疑问,柳禾获得了胜利,这让天音门的那人脸色难看起来,若是对方都用这样的办法持续接下来的战斗的话,他必定会输。 陈河图点了点头,他早就知道他们暗榜的家法可怕,只是没有想到他们对自己人也这么的恐怖。 心中觉得有些无奈,但是这种事情既然发生了,陈师道也是没有好的办法,毕竟自己这些年来的记性,确实是有一些差了。 向莫倒吸了一口冷气,对于即将要刻的两个印法有了新的认识。 丹会冠军,本就是一个资历与巅峰强者的象征,往届的丹会冠军也会在日后绽放出惊人的光彩,成为那天地之间顶级的存在,然而顾灵仙可以说已经不需要这样的过程。 说着,那杜叔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沧桑的色彩,不过不管谁问他究竟惹了什么祸,他也不肯说。 环儿正依依不舍的准备离开,猛然看见高俅竟然昏死了过去,当时就被惊吓到了,连忙开口喊了起来,同时迈开腿跑到了墙边,努力地将高俅给架了起来。 铃铛看了看,在不远处有一道暗光,又好像一道门,她想都没想,直接冲了过去。 可能就是因为心理作用的关系,大家坐下之后靠的都比较近,心理上总是感觉有些怪怪的。泽罗是如此,溪赊罗撒同样是如此,而晋王李察哥,则更是如此。 另一边公孙霸以一敌二,却仍是占据上风,他那长袖上带着浑厚的内力,便与宝剑钢刀相比也不让半分。仇万千和庄不平武功虽高,却不善机变,他们忌惮公孙霸的长袖,让其逼得不住后退。 听到这个声音,谷内的弟子全都激动了,眼中流露出爱慕的神色。 向莫也不迟疑,在这一刻,浑身真气翻滚,从指间发出,顺着五行的丝线来到了这个团儿上,将其慢慢牵引,来到了指间处。 沈凡躲在箭垛的后面,身旁是李枫陈宫和孙乾,有两个历史级谋士在自己的身旁,沈凡倒是不担心石头能飞到自己的头上。 走出衙门,看着平静的街道,钱元知道,此刻的京城已经暗波涌动,不知是好是坏。 第1781章 约会 白岳没有说的太白,言外之意是,小姐你身为女子在李家有如此地位,全凭老太爷在背后撑腰,也是因为老太爷重视你,如果失去老太爷的重视,小姐你在李家只不过是一个嫁人的女子。 李徽容两道比男儿更加英气勃勃的眉头隐蔽一颤,却又霸气说道:“这事除了我,谁能办好,李徽朝么?” 毕竟是李家人杰,李徽朝这个 不预收款,先付款后动手,如此约好,下一个明天同一时间,还在董大爷家中,谁先备好了钱谁先来,提前给董大爷定就行。 等老子在地面建立中继塔,要不要把那登先生这种笨蛋花旗人无首弄成白痴呢? 这时,陈平才想起来,手里还有一堆的人参没处理,要不是这家伙提醒,都忘记了。 房门从里面被打开,一个身穿白色医生服饰的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同时,长条石桌的主位上则仅仅只有一个石椅,一名野人巨汉正坐在那。 现在网球是的破坏力极大,忍足侑士手中的球拍已经要顶挡不住了。 巫力一注入谭焘的身体,谭焘身上的浮肿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了下去。 「董事长,您…怎么有时间来这里?」程景珅依然像在公司一样尊敬有礼。 “我和司马兄来的时候,太子殿下已经被带走了。”这时,王真也从后面赶过来,“他们把尔雅带到哪里去了?”陈简焦急的问。 云浩倒是坦然接受了宋子轩的行礼,不管过了多少年,他始终是宋子轩的长辈,这一礼他受得起。 除了正常的扣税之外,一分钱他都不打算让别人骗走,什么捐款什么的,如果展流云想捐当然可以,但自己绝对不能做这个主。 “巫妖变身!”看着眼前下落凡尘所释放的技能,吴常顿时惊呼出声,注解很明确,下落凡尘的八十级技能,巫妖变身,化身巫妖三十秒钟,将拥有巫妖的全部实力和魔法。 “我得不得佩服你的勇气,但是你蚂蚁丝毫的机会,老儿,出手”。 随着云浩炼制的丹药越来越多,使用丹火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原本云浩的丹火在多年的不断锤炼下,已经由原来的绿色变成了红色,这是丹火的第三个形态,不过他这红色中还不是很完全,还夹杂着一些绿色。 “布阵,如果联合我们十人,我有着绝对信心可以对付九霄仙宫的人”。 杜恒霜一听,只觉得嗡地一声,耳边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她只看见那内侍的嘴不断开开合合,就是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整个超脱崖在两者的不断攻伐之下面目全非,到处是恐怖的龟裂,一个个大坑和被踩下的脚印随处可见。 不错什么?韩迟轻咳一声,刚确定奋斗目标怎么能随意变化。韩迟同学不由汗颜一番,自己还真有花心萝卜的潜质。 轰隆,下一刻萧玄头顶浮现出一道横空而立的金色怒海,其中巨浪接天直击苍穹,一座玄光氤氲的神桥立于咆哮大海中,如若礁石般稳不可摧。 来到地下停车场,施然坐进车里,没有立即发动车辆,而是掏出手机,打开淘宝,搜索秦汉时期的宝剑。 下了飞机后,身后的行李有人拿,头顶有人打伞,身旁有佣人跟随。 记者的目光一直专注在这只白色胸毛的猴子身上,看着猴子光洁的毛发,健康而有力的动作,无论从哪个地方来看,都看不出这是一只做过器官移植的猴子。 第1782章 突然的自我 谢傅淡淡嗯的一声,心中想的却是等见到浅浅姐,通过浅浅姐的关系与苏家接洽,眼下以大事为重,其它恩怨可以暂且放到一边去。 不觉行到城南,稍微打听就来到一处府邸,府邸上端牌匾正是洛师世家四字。 大门摊开,屋檐下的两盏灯笼闪耀着颤震的烛光,门口二人已经恭候多时,正是李徽容的左臂右膀,恩诏白岳,赦书薛禹。 薛禹笑着打了招呼:“谢公子。” 叫大人客套了,叫王爷更显生分,唯有叫上一声谢公子,有当年玉尘山共抗强敌的情谊。 谢傅笑笑:“两位先生风采依旧,有劳带路。” 两人却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落在小玉儿身上,能呆在谢傅身边的,就没有一个是小人物,不是魔头就是神圣。 尽管两人眼神并无恶意,却看的小玉儿极为不适,要知道不是什么都得等到白岳、薛禹正视一眼。 谢傅笑道:“我来介绍一下,林玉成,我在剑城认识的朋友。” 两人拱手:“林小姐,失敬。” 小玉儿已经很久没有受人如此敬重过,只感觉曾经作为林家小姐的身份又回来了。 两人带路:“谢公子,请。” 一路斜穿竹径,曲绕松廊,谢傅笑道:“李小姐住的地方就是清幽风雅。” 薛禹接话:“这酒楼客栈,人多混杂,便买了处宅院,挂上牌匾,也算落脚之地。” 白岳说道:“谢公子若是到过李府,那才知道什么叫清幽风雅,高堂亮屋。” 谢傅笑道:“有机会一定登门拜访。” 不多时来到一处堂室,室外梅枝挂栏,梅花傲放,香飘扑鼻,室内灯火明亮,李徽容已经备上一座酒菜恭候多时。 谢傅朝小玉儿看去:“小玉儿,要不你先去洗个澡吧。” 小玉儿疑惑,薛禹笑道:“林小姐随我来,” 小玉儿立即明白,谢傅有事要谈,便跟着薛禹,反正她烂命一条,也不怕谢傅把她买了。 谢傅走进堂室,李徽容站起,扶袖抬手:“请。” 谢傅道:“这么客气干什么?” 李徽容咯的一笑:“这话本来该我说,你这么快就喧宾夺主,我倒也是数年不见,一时生疏。” 说着一双明眸慧眼看着眼前面容粗犷的男人,嘴角露出三分浅笑,似在挪揄:“几年不见,你老了许多。” 谢傅笑道:“如果容貌会褪色,但我的个性依然保持不变。” 这也是在向李徽容含蓄表达,无论身份立场如何变化,他都是当年的那个谢傅。 李徽容何等聪慧,自然听得懂,嫣然一笑,给谢傅倒酒。 谢傅看着李徽容,初见时她是个少女,也是一个英杰,好多年过去了,从外表看她成熟沉稳许多,年华也成了一个妙龄女郎。 “李小姐,你却变了。” 李徽容嫣然:“哪里变了?” “容貌。” 李徽容白玉手持触摸自己的脸容:“变老了是吗?” “说你变老了,多么无礼,应该说是青涩的桃子染上初红。” 李徽容咯咯一笑:“谢公子,你依然如此风流倜傥。” “或许也可以这么说,从英姿勃发变得藏锋敛锐。”谢傅说着将杯中酒豪情饮尽:“好酒。” 李徽容也给自己酒杯倒了浅浅的酒,凑到嘴边浅呷细品。 谢傅脑海中却浮现出她一口气便喝掉半酒囊的豪迈模样,她确实变了,哪里变了,却说不出来,轻道:“你好像真变了。” 说着将她酒杯倒满酒,又给自己满杯,主动举起酒来:“还记得在玉尘山一起饮酒的场面吗?你是何等豪迈,一口便是半酒囊。” 李徽容咯的一笑,谢傅却是先干为敬,似在寻找当年的那种共迈,共鸣。 谢傅一杯饮完,李徽容却动也不动,酒杯里的酒一点没少,她当然明白谢傅的意思,当日在玉尘山,两人曾以同窗之情剖心过,轻轻说道:“我们总想找到能和我们分担痛苦和悲伤的人,可大多数时候……” 李徽容说着却是扼住,没有继续说下去,谢傅脱口而出:“可大多数时候,我们那些惊天动地的伤痛在别人眼里只不过是随手拂过的尘埃,或许人的孤独就是悲喜自渡。” 李徽容表情一讶,这正是她心中想说的话,谢傅拿起她跟前的酒杯,直接灌入她的口中。 或许李徽容已经很久不习惯这么饮酒,一时呛的连连咳嗽起来,谢傅哈哈大笑:“娘们就是娘们,再怎么装都是娘们。” 尽管被呛到了,烈酒穿肠,那股熟悉的豪迈之情却在胸臆间萦绕,李徽容也不禁哈哈大笑起来:“谢傅,看来这些年你也经历了很多事情。” 谢傅莞尔一笑:“你呢?” 一声“你呢”就让李徽容心中的苦闷忍不住要脱口而出,却又无从说起,干脆自斟自饮一杯,谢傅默然陪上一杯。 李徽容一口气连饮几杯,谢傅也连陪几杯,两人均找到在玉尘山捧着酒坛饮酒的畅快感觉。 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哈哈大笑起来,这大概就是故人重逢的感觉,那种无声共鸣。 李徽容看着谢傅的眼睛,轻轻说道:“你是唯一一个盯我这么久,不眨眼不避开,眼神又如此干净的人” 谢傅道:“你说过。” “嗯,你还记得。” “怎么不记得,我还记得我们的同窗之想。” 这次换李徽容主动说道:“我说说我自己好吗?” “对嘛,讲讲你自己,上回你说女人背着她丈夫去问医,却被人偷走银子的故事,我真的无法感同身受。” 李徽容嫣然一笑:“谢傅,那个时候我还很小,很小,我进门看见我的母亲吊在横梁下,自缢身亡,我抱着她的双脚,嚎啕大哭,他们只是冷漠的看着,包括我的父亲……” 李徽容说着身体轻轻颤抖,像上回一样泪就从她眼里流出来。 谢傅一下子明白了,在玉尘山她讲的悲伤故事,就是她的故事,只不过换个壳,结果一样是悲痛到绝望。 李徽容的眼泪,眼里的悲伤似一下子传递到他的身上,让他同样感到伤心难受,当你经历过那种滋味,心里面就有了痕迹。 谢傅猛地抱住李徽容,说道:“我比你更惨,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的父母,如果他们已经死去,我都不知道去哪里祭拜。” 悲腔触情,又忍不住喃喃说道:“我心爱的女人死了,我却连她的尸骨都没找到,可恨的是她那么爱我,我却连给站在她身边的勇气都没有,我时常想她,梦见她,但我却再也见不到她……“ “她真的很好,那天我又梦见她了,在梦里她跟我说:“谢傅,这些年你过的怎么样啊,你的妻子是否像我一样爱你啊,爱到愿意为你而死,如果她是这样的女子,那就让她代替我继续爱你吧,本来应该是用我的余生慢慢的爱你的,我走的好快,你一定很伤心吧,如果你想我,就看着天生的星星吧,我能看见你。” 谢傅语焉不详着:“”我大声的告诉她,我非常想她,想得心痛,可是她似乎听不见……” 李徽容感觉自己的衣裳有些湿热,低头一看,谢傅竟是无声嚎啕,满是泪水。 顿时被谢傅整的一点悲伤的情绪都没有,轻道:“你比我惨。” “我是比你惨,比你惨多了。” 看着他像个小娘们一样,眼里还噙着泪水,李徽容忍俊不禁,却又被他这份至情至性所感动,嘴角咧了一咧,想笑,不敢笑出来,想悲伤又悲伤不起来。 安慰的话不知怎么开口,于是就用手掌轻轻他的后背安抚着。 谢傅花了好长时间,才从这种情绪中恢复正常,嘴上说着“让你见笑了”,手上用衣袖抹着脸上的泪水,刚才情绪一下子上来了,就完全克制不住。 李徽容见他样子,嘴角莞尔,想拿什么东西给他擦拭泪水,可她不像其她小女子一般随身带着丝帕,就用自己的衣袖擦着谢傅脸上的泪水,淡淡说道:“原来男人哭是这个样子啊?” 谢傅拿开她的手,把自己的衣袖当做面巾来用,抹干之后揉了揉脸:“你胡说吧,你怎么可能没有看见男人流泪。” 李徽容淡道:“看到过,但是完全感受不到他们的悲伤,跟没看到一样。” 谢傅饮了杯酒,火辣辣的贯穿喉咙,调整下状态之后,开口说道:“差点忘了今晚来见你的目的。” 李徽容笑道:“多年未见,叙下旧之后再谈正事也不迟。” “你说,为什么要把那批破甲箭拱手让敌?” 李徽容应道:“如果没有破甲弓,那些破甲箭就是一堆铁。” “好,就算破甲箭不能在北狄手中发挥作用,对我们来说,却是一大杀手锏。” 李徽容淡道:“北狄得到这批破甲箭,自然要运送回国,我已经让卢惠密率范阳军陈兵边境,切断出境的路线。” 谢傅问道:“你想明抢这批破甲箭?” 李徽容摇头:“这么重要的东西,北狄又怎么会轻易被人抢去,自然会派出军队前来护送,有范阳军威胁,北狄也要派相等兵马前来,这样一来,潼关那边,朔方军的压力就大减,或许到时候会配合陇右军打一场反击战。” “恰逢冬寒,北狄西戎联军久攻不下,有很大可能会选择退兵,休整过后,待来年开春再挥师东下。” 谢傅思想一番,感觉很有可能,如此酷寒,久攻不下,对全军来说是致命的,而且北狄西戎一路奔袭,并没有花费太多精力巩固后方据点,这就在导致后勤线变得漫长,后勤难以为继。 况且鄯州还在陇右军的手中,容易背腹受敌,若他是元帅,在这个节骨眼,也会选择暂时退兵。 “李小姐,你继续。” “此次北狄西戎两国突然宣战,大观国准备不足也是,被杀得措手不及也是,只要让我们喘口气,就好了。” 谢傅问道:“好在哪里?” 李徽容瞥了谢傅一样:“不是还有你吗?” 谢傅黯然:“我的淮南军已全军覆没。” 李徽容微微一笑:“那你这次来剑城干什么?” “我……我也不瞒你,我正在重新调集军队,粮饷物资一备俱全,就差兵器铠甲,来剑城就是为了铠甲。” 谢傅说着问道:“李小姐,难道你不出力吗?” 李徽容微笑:“我不是在解朔方军被围之困。” “我是说你不出兵吗?” 李徽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回到正题:“用破甲箭拖累北狄,这是其一。其二也是确保在拍卖会能够拿到明光铠。这个解释让你满意吗?” 说到明光铠,也是谢傅今晚到来的主要目的,直接说道:“我要这批明光铠!” 李徽容淡笑:“这是我真金白银竞拍下来的。” “李徽容,你开个价吧。”朋友归朋友,生意归生意,这一点谢傅分的很清楚。 “如果可以让给你,我又何必亮剑。” “李徽容,说出你的条件!” 李徽容摇头:“这是我爷爷指定要的东西,没办法给你。” 谢傅脸色沉了下来:“你李家要这些东西干什么?”突然哦的一声:“你李家要趁乱谋反!” 不管有没有,先给李家按上罪名,自己也方便动手。 这三年多,谢傅这个岭南郡王也不是白当的,跟蛮民、苗民斗智斗勇,早就是政治上的好手。 李徽容看着谢傅淡然一笑:“你学会威胁别人了,但有些东西是威胁买不到的。” 谢傅将脸凑近,面对着面近距离看着她的眼睛:“只要有足够的实力,就没有买不到的东西。” 李徽容哈哈大笑,两排贝齿毫不吝啬的暴露在谢傅面前,内洁温醇。 唇闭齿合之后,脸上逸这盈盈笑意:“你不会对我动手,甚至还需要我的帮助。” 现在的外患,怎可又添内乱,谢傅确实不想与李阀翻脸,仅仅是为了这五百副明光铠,李徽容将局势看得很清楚。 还不到明抢的地步,听李徽容的口风,似乎还有商榷的余地,谢傅换了副面孔,笑道:“那什么才能买到,还请李小姐指教。” 李徽容挑了下眉:“你变脸倒是挺快的。” “审时度势,谢傅早非莽撞少年,岂能不识时务。” 第1783章 排兵布阵 李徽容突然伸手抬起谢傅的下巴,眼神举止就像街上的纨绔子弟戏弄妇女一般,她那丰瞻的形象也让谢傅一时之间有种变成小娘子的错觉。 李徽容见谢傅被自己搞的愣住了,不禁扑哧一笑。 这一笑,气息也朝谢傅面容拂来,这张剑眉星目,气宇轩昂的脸也透着一股迥异的风骨。 男人阳刚,女人柔美,但是世上还有第三种人,就是雌雄难辨,就是眼前的李徽容。 谢傅心中莞尔,想对我使美男……美人计,那要换回女装,学会当一个女人先,嘴上故意笑道:“我可一直将李小姐视若英伟男儿,李小姐刚才那一笑怎地有几分妩媚,莫非是我看错了。” 李徽容微笑:“正所谓相由心生,你心里想什么看到就是什么。” 好你个李徽容,竟反将一军,讽刺他爱好特别。 张凌霄曾经说过,北州冠绝,才绝、智绝、貌绝!据说美到任何一个男人看见她的女貌都会爱上她,所以李徽容方才从着女装。 而易杭也曾说过,如果遇到李徽容,千万不要爱上她,要避而远之,更称誉她能倾倒七国。 此时她这个样子确实英美非常,不知道穿上女装会是什么样子。 嘴上笑问:“不知道我现在在李小姐眼中是什么?” 平淡的看着李徽容的眼睛,她的眼神清澈的如同湖水一般,灵光荡漾中又似蕴含天地文章,生机勃勃。 李徽容也看着他的眼睛,似乎看到蔚蓝无云的晴空,干净到看不到其它色彩,笑道:“这双眼睛算的上是绝色小美人。” 谢傅哈的一笑:“李小姐谬赞了。” 李徽容嘴角勾起一丝浅笑,似乎在说你高兴太早了,紧接说道:“不过我不喜欢这张脸,特别是这乱糟糟的胡须。” 说着用手指触碰谢傅的胡须,又似在嫌弃,突然揪了谢傅几根胡须,谢傅啊的痛叫一声。 李徽容咯的一笑:“真胡须吗?” “当然是真的了。” “我以为是假的,太不般配。” 谢傅苦笑一声,转过身去,大概二三息之后回过头了,已经恢复本来面貌。 胡须依然还在,却是这张俊逸的脸上,染上几分成熟,还有那说不出来的内在自然流露。 李徽容看着这张脸,嘴角自然翘起,却没有笑出声来,用情人般的语调轻柔说道:“谢傅,好久不见。” “李徽容,好久不见。” 彼此的问候,纯粹的就像当初在苏州城下第一次见面。 忽然间的纯粹,反而无话可说,李徽容干脆说道:“你要那批明光铠也可以,先陪我三天再说。” 谢傅脸上没有惊讶,内心在分析这个“陪”字是什么意思,怎么给陪法,嘴上问道:“你就不怕没法跟你爷爷交代吗?” 李徽容淡笑:“为了得到某些东西,我可以付出代价。”这样也相当于对谢傅说,要得到某些东西就需付出代价。 谢傅哦的一声:“仅仅如此,就让你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李徽容嫣笑:“我很贪心的。” 这句话似乎在邀请邀战,三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足以可让人堕入无法挣脱的网。 或许李徽容敞明着使用美人计,如果他输了就输了一切,再无谈判的资格。 如果她在使用美人计,那他是不是可以使用美男计,一举拿下她。 自卢夜华死去之后,这四年来,谢傅还不曾再遇到一个让他心动的女儿,或许他的心已经跟随卢夜华一同死去,自信应道:“好,曾有人说过若这天下美色能倾倒十国,李小姐一人就能倾倒七国,我还真的想见识见识李小姐如果倾倒七国。” 李徽容笑道:“是易杭说的吧。” “是。” 李徽容微笑:“易杭是个痴人,但他只是我的一个奴才,我都不会正眼去瞧他。” “可你却去折磨他,让他痛,让他乐,让他愁,让他哀,让他死!难道这就是你对付别人的手段。” 李徽容淡道:“我方才说过,相由心生,心里想什么看到就是什么,在我眼里,易杭与其他奴才别无二异,我也不曾对他另眼相待。” “哦,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自作多情。” “是吧,怨我咯,怨那湖波清漾引人爱慕,怨那群山巍峨,引人高登。却也怨你。” 谢傅疑惑:“怨我什么?” “怨你与我共鸣,有将你倾倒之心。” 谢傅笑道:“或许你只不过是把我当做一个挑战,恰好我只是一个石人,让石人动情,从出发点就是错的。” “有这么风流成性的石人吗?” 谢傅苦笑:“罢了,要怎么个陪法?” “这么问,你将自己当做南院的小白脸吗?” 谢傅摊手:“无所谓了,当了表子,就别想这立牌坊了。” 李徽容笑道:“先洗个澡吧。” 谢傅欣悦:“折腾一天一身臭汗,正有此意,一身清洁再来陪伴李小姐左右。” 李徽容喊了一声:“许先生,领谢公子下去沐浴。” 一名中年儒士走了进来,身上儒气比薛禹还要重,却是无半分武道,彻彻底底的文人一个。 中年儒士进来之后,特地打量了谢傅一番,那眼神似在赏着一件珍宝。 谢傅见自己被人评头论足,笑道:“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鄙人姓许,名童鸿,乃是无名小卒,有幸在小姐身边走动。久闻……”说着扼住,看了李徽容一眼之后,方才继续说道:“久闻公子大名。” 许童鸿是李徽容的心腹,自然听说过谢傅的名字,对谢傅也是十分了解,谢傅现在的身份叫一声大人或者叫一声王爷,都无不妥,但是他与小姐站在一起,叫一声公子,却又有小姐之友的含蓄暗示。 “哦,原来是许先生?” 许童鸿讶道:“公子识得在下?”他虽跟在小姐身边,行事低调,只做智囊,极少在人前露面,却不清楚谢傅为何会认得他。 谢傅笑道:“数年之前,灾民齐集苏州城下,正是许先生调集军商百姓救助灾民。” 这话说得许童鸿心中有几分飘飘然,嘴上却道:“岂敢,全是小姐安排,许某只是一个办事的。” 李徽容打断:“好啦,带谢公子下去沐浴。” 谢傅被带到一处地方,石砌地板,正中有一处池汤,冒着热气,在热气的熏陶下,室内也温暖湿热。 “想不到此处还有温泉,李小姐可真会享受。” 许童鸿解释:“并非温泉,而是有一条管道连接外面锅炉,将锅炉烧热,这池汤也就变成热水。” “那也算奢侈。” “这并不算什么,公子你随意。” 许童鸿说完就离开,冰天雪地的,泡个温泉也是极为惬意的事,谢傅宽衣下水,人浸在热水之中,周遭热雾袅袅,舒适得闭上眼睛,任活水流动淳濯一身疲惫与尘污。 突然听到脚步声,一人脚步如象足落地石砌地板上凿凿作响,颇有大煞风景之嫌。 另外一人龙行虎步,抬足有力,落地轻稳。 谢傅睁眼望去,却是来了两个猛男汉子,一名身高八尺,体壮如山,躯如恶煞,貌若凶神。 另外一名也有七尺来高,英伟雄武,貌若战神。 凶神那个声如洪钟;“小姐让我们两个来伺候你。” 谢傅表情错愕,心中却感觉好笑,要伺候他也是找两个美人,怎么叫两个猛男过来,莫非真将他当小娘子对待。 目光落在那名高大壮汉身上,这人他在很久以前见过,就是在苏州城下跟在李徽容身边,谢傅素来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更何况这么一个外貌形象特殊的人,却是印象深刻。 李徽容给他吃的那块饼,就是从这个随身带着一布袋饼的贪吃鬼手上讨来。 说起贪吃鬼,不知道比起红叶如何。 面对这奇怪的表示,谢傅坦然应好。 …… 那雷虎突然咦的一声:“你看上去有些眼熟。” 谢傅笑道:“苏州城下,蒙你慷慨分饼,我才不至于饿死。” 雷虎啊的一声:“是你!” 他这一辈子,只有一个人从他手上抢吃过他的东西,所以印象特别深刻,当然前提还是在小姐的威迫下。 谢傅应道:“是我。” 雷虎傻乎乎问道:“你也准备当小姐的奴才?” 谢傅一时不知道怎么应,这时李徽容捧着衣服走了进来。 雷虎、布龙两人立即站直起来,却微微低着个头,不敢与李徽容目光对视,动也不动像物品一般任着李徽容观视。 李徽容挥了下手,连话都懒得开口,两人就走出池汤,拿上衣服,赤着身体离开,一刻都没有多逗留。 李徽容走近笑道:“我让他们两个伺候你,感觉如何?”语调之间似带着揶揄。 找两个猛男过来,分明就是想整他,看不出像李徽容这样的人也有这份顽性,谢傅一笑:“你不觉得你来,更合适吗?” “我是让你来陪我,叫我伺候你,你不觉得本末倒置吗?” 谢傅道:“不如这样吧,我来伺候你吧。” 李徽容轻笑:“你这么说,我还不如叫他们两个伺候我。” 谢傅疑惑看她:“我比他们两个不如?” 李徽容笑笑:“你说呢?” 谢傅就更疑惑了,李徽容说道:“我看中你的是你身上才气潇洒,情投意合,还有……” 谢傅迫不及待问道:“还有什么?” “你这绝色小娘子的味道。” 谢傅满腹疑团:“你越说我越糊涂了。” 李徽容嫣然:“你不觉得你在他们两个面前像个娘们。” “会吗?” 谢傅脑海突然灵光一现,哦的一声:“我知道了,你是故意让他们两个来打击我的自尊。” 李徽容微笑:“我只是让你觉悟,别盲目自信,好摆正位置。” 谢傅笑看李徽容,心中暗忖,李徽容啊李徽容,我知道你心中有天地文章,可再优秀的人也有不擅长的地方,就像雪山雪豹能轻松抵挡严寒,到了沙漠上却要热死渴死。 李徽容试图用雷虎,布龙这两个猛人来打击他,只不过是想当然。 或许你能够扮演好一个男人,但是你还不知道怎么当一个女人。 李徽容见谢傅笑容古怪,问道:“你笑什么?” 谢傅拨动了下汤水:“不如你下水来,我再慢慢告诉你。” 若她下了水就如同置于危墙之下,这点分析能力,李徽容还是有的,笑道:“换上干净衣服吧。” “也好。” 谢傅挂笑应着,身体刚刚一动,看清李徽容捧在手上的衣服,却是为了一讶。 却是一套里里外外的女子衣装,甚至把里衣放在最上方的显眼位置,柔软鲜红的绸缎,花簇一般的折皱花边,是那么的讽刺。 李徽容见谢傅笑容一下子僵住,故意笑道:“怎么,换上衣服啊。” 谢傅很快就调整过来,若论狡坏,没人比小韵狡坏,总是在突破他的底线。 若论恶俗,没有人比较凌萝恶俗,有一次竟叫陈清澜……整的他当初麻怔了。 他谢傅也是见过大世面,了解女人心中大世界,笑道:“我是个大男人,你怎么拿来女人的衣衫让我换上。” “你是大男人吗,在我眼里你就是个绝色美人。” “哈哈,李小姐,我把你当做知己,你怎么好颠倒乾坤,搞这番恶趣味。” “我本为七尺男儿,你是娇俏娘子,哪来颠倒乾坤。” 谢傅心中好笑,什么叫做强词夺理,这就叫强词夺理!一旦与之辩解,就会陷入无穷无尽的自证当中,最好的办法就是用事实说话,不攻自破。 故意大笑:“哈哈,你是七尺男人,笑死我了。” 李徽容淡笑,雍姿华立:“难道我这身段配不上七尺男儿这四个字。” 一袭狐裘大衣,身姿丰瞻甚伟,如果不看她那张白净优美的脸容,单从侧面看,确是檐下寸雪玉公子。 谢傅哈哈大笑:“除非我亲眼看见。” 这话充满嘲讽,不过以李徽容的涵养功夫,并不会因为别人一言就恼羞成怒,微笑:“看是不能让你看,但是男人能做到的我也能。” “未必。” 李徽容嫣笑:“你做什么,我就一定能做什么!不过你要先换上这套衣裳。” “我不是三岁小儿,被你轻易唬骗。” 李徽容淡道:“我说到做到。” 谢傅见李徽容已经上钩,笑道:“这样吧,你先能做到,我就如你所愿,穿上着这套女裳,在李大公子面前当一回小娘子。” 李徽容笑道:“那可真让我翘首以待。”也不占他便宜:“我若做不到,就立即将明光铠拱手相让,也不必你陪我三天。” “那好,就以天亮之前为期限。” 第1784章 沧海桑田 谢傅说着走出池汤,李徽容并无避嫌意思,一双明眸正视,似要准备眼神轻蔑一番。 本以为是落场雉鸠,怎知却是蛟龙出海,威武霸气不扬自威。 李徽容眼神闪过讶异之色,这番表情落入谢傅眼中,还是让他生出男人的骄傲满足感。 李徽容讶异之后,哑然失笑,本来想打击他,好在心理上凌驾于他,进而恩威并施,宽严并济,这也是她一贯驭人的手段。 可惜遇到他独天得厚的领域。 谢傅见李徽容没有丝毫小娘子的羞涩,反而明目张胆看着,一边穿上衣服,一边说道:“人生最突然的是,你以为的林荫小道,其实早已经车水马龙。”说着唉的叹息一声。 李徽容疑惑:“你怎么突然有这沧海桑田的感慨?” 显然李徽容没有听出自己在揶揄她,谢傅话锋一转:“哦的一声,即使桑田已成黑洞,亦是我想探索的地方。” 见李徽容听不懂,谢傅有种对牛弹琴的感觉,有些事有些话只能是后知后觉。 穿好衣服之后,来到李徽容面前,先君子后小人:“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李徽容笑笑:“你现在后悔也来得及。” 谢傅率先走出院子,李徽容跟了上去。 室外,凉风扑面,谢傅在檐下驻足,巡视院子一番,有什么事是男人经常做来,却不曾看见女人做过。 当看见院子围墙,脑海立即灵光一现,在离开围墙还有一丈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扭头对着李徽容不怀好意一笑。 笑的李徽容莫名其妙,就看见谢傅突然解带,撒在壁上,唰唰作响。 李徽容立即明白,只感觉他无耻至极,简直就是把脸面狠狠的摔砸在地上。 别说她是个女子,就是有点斯文的人也做不出来…… 心中骤然一惊,谢傅在无形之中就让她承认自己是个女子。 虽说她本来就是女儿身,身体结构与男人不一样,但从来就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女子看待,可谢傅此举,却一针见血的将她伪装剥下。 谢傅收摊放帘,看着李徽容笑而不语。 从来没有人敢在她面前如此放诞不羁,就连声名狼藉的易杭在她面前也是规规矩矩,眼前这个男人…… 面对李徽容目光注视着的品头论足,谢傅笑了笑,一脸无所谓,他真的无所谓,这些年他变了很多,人端庄是为自己,而不是做给别人看,进而达到某种目的,就像在战场上,你就应该收起你的仁慈,这是同样的道理。 李徽容冷冷一笑,从容走到谢傅身边去,不由深深呼吸一口气,这种事毕竟从来没有做过,却没有任何事情能够阻止她,清除心理上那种不适与烦躁,迅速调整好状态。 谢傅见她表情,岂能不知她已经准备做了,心中大吃一惊,这么快!而当你鼓起勇气要去做一件做不出来的事,心理上总是要矛盾纠结很久。 笑着说道:“蹲着不算,在地上虚出一个小洞也不算哦。” 李徽容闻言骤觉一阵怪意自心底涌起,然后脑海就自我描绘情景,咬着嘴唇说道:“我知道,不用你多废话。” 说着袍摆一荡,扑扑拂扫在谢傅身上,如要把他拂开。 谢傅伸长脖子向她身上一望,李徽容骤地被他这鬼祟模样搞得莫名双足一软,如弱柳要朝一边软软倚倒。 谢傅手都准备扶着,却见李徽容身躯旋即板正,怒道:“你看什么?” “你不是说你是七尺男儿,我想看看你是否与我一样。” 这是事实,李徽容无法解释,更无法狡辩,抬手就把谢傅推开几步。 然后谢傅就看见李徽容演绎着他刚才演绎过的场景,没有任何分散,更加专注的击打在墙壁上,铿铿作响。 谢傅一时愣住,都怀疑李徽容跟他一样是个男人,甚至在墙壁上的战绩比自己还要辉煌,当他回过神来,李徽容已经收摊放帘。 看见谢傅错愕的表情,李徽容心中荡起一股完成一件伟大的事情后,那种欣悦满足感,微笑的看着,眼神不由自主的流露出挑衅之色来。 谢傅大步走进过来,直接就朝李徽容衣袍前去,只是李徽容现在已经收摊放好帘子,自然看了个寂寞,然后就伸手去碰。 李徽容吃了一惊,别人连眼神都不敢轻易冒犯,更何况如此夏流,抬手就将谢傅的手拨开:“你干什么?” “我看一眼是怎么长的!” 这种话竟能说的如此冠冕堂皇,李徽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一时怔住,脱口而出:“看什么看,跟你一样。” 谢傅一脸追寻谜底的好奇:“我不相信,要不我莫一下也可以。” 一股热意自脚底而已直贯天灵盖,然后全身就软了,李徽容咬着嘴唇,恼羞成怒:“滚开!” “这看也不成,莫也不可以,叫我如何相信。” 李徽容手指墙壁:“那就是证明!” 谢傅望向墙壁,突然哦的一声:“我知道了,你一定耍诈!” 李徽容冷冷笑道:“你大可言而无信,也好让我看清你这个人,连一点合作的可能都没有。” 谢傅大步走向墙壁,看着李徽容留在墙壁上的辉煌战绩,近证明真伪。 李徽容见他似在品嗅,双颊不要一热,嘴唇不由咬了起来,已经有点受了不这个人,生出杀气来。 可这个人不是她想杀就能杀的,他的身份地位与自己平起平坐,不是那些奴才可比,却无法随性动手。 谢傅辨味之后,确认李徽容并无作弊,回头笑道:“你别误会啊,我并不是一个变太,我只是在确定是不是脲,谁知道这水从哪里来的。” 这字眼入耳,李徽容双颊哗的就通红起来,这昙花一现的羞赧样子落入谢傅眼中,不由表情一讶,收回目光之后,又忍不住好奇的再看一眼,分明就是个女人嘛。 说真的,他还真的没有将李徽容当做女人看待,像情投意合的友人多一点。 既是女人,他们刚才分别在对方面前演绎了衣冠之下的隐秘,只感觉徒增了一份羁绊。 就好比这种事,他只可以与鹤情、仙庭,互相做来,可鹤情、仙庭是他最亲最爱的妻子啊。 不用照镜子,李徽容也知道自己此刻多失态难堪,她厌恶排斥这种感觉,冷冷说道:“还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吧。” 李徽容刁难他,谢傅刚才也不过是以其人之道为难她,这会却是贴心说道:“你当过大夫吗?” “我像是当大夫的人吗?”李徽容感觉有话可说,真好。 谢傅笑道:“我当过啊。” 李徽容笑道:“一点都不稀奇。” 她曾派人调查过谢傅的身份背景,还有他的过去,了解的越多,他越像一团雾,有的时候能看清,有的时候却灰蒙蒙,唯一能够清晰确定的,他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谢傅卖弄起来:“这当大夫啊,有的时候要通过这种方式来辨认病人的病情。” 见李徽容没应声,特地解释道:“我说的是尿。” 李徽容有种被气坏了的无奈,冷冷应道:“我知道你在说什么!” 谢傅笑笑:“你没当过大夫嘛。”说着无由来冒出一句:“李小姐,你很健康。” 尽管他表现得真的像一个大夫,但还是让李徽容很不适从,有点想把他这张讨厌的嘴巴缝起来的强烈感觉。 谢傅见李徽容不接话:“你不相信啊?” 说着手指墙壁:“你看这色泽淡黄如清茶,气味……” 李徽容脑海一炸,脱口而出:“我没说我不相信!”却被谢傅逼迫的不得不开口回应。 谢傅呵呵一笑:“相信就好。” 李徽容此刻不想再在他面前呆上一分一刻,恨不得立即转身回去睡觉,可这二十多年来,比这更加艰难的事,她都迈过去了。 她虽是天下首盛洛阳李阀的小姐,但她比普通人家的女子过得更加艰辛,步步惊心,人生不止衣食,还有其它忧愁。 微微一笑:“我当然相信,谢大夫。” 谢傅见她恢复淡然,心中不由暗忖,莫非我的体贴起到效果。 李徽容笑道:“这会离天亮还早,你就不要浪费时间了,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 谢傅笑道:“要不就这么算了吧。” 李徽容淡笑:“你把那套衣裳换上,就算了。” 谢傅不再说话,解袍在李徽容面前赤膊,然后微笑看着李徽容。 李徽容静如雕像,然后在无声中,身上的狐裘大衣就掉在地上,又褪下身上的银翅盘云细锦衣。 谢傅目光端正,并无品头论足之嫌,是那种见惯不怪。 锦衣褪下,却不是他所想象的抹衣情节,一圈白布束缚压迫着她的胸圃,以至于看上去较为平坦,并没有多少阜隆。 为了当一个男人,她却比男人付出更加代价,心中莫名生出敬意来。 李徽容缓缓解着白布,一圈圈束缚的很紧,就在要完全解开白布,现出该有的轮廓时,谢傅却抬手捉住她的手,阻止了她。 只有眼神的对视,没有任何言语,李徽容手透着执意的发力,谢傅手晃动了一下,如心也被晃动着,然后稳稳的捉紧她的手,让她动弹不得。 这是男人的力量,无关武道。 “我认输。” 男人跟女人不同,虽要强却会让女人,而谢傅现在就算权势滔天,却不会拿权力当刀,肆意妄为,而是用权力作盾,竭力护佑弱小不公。见微知著。 李徽容就是能当好一个男人,也当不了谢傅。 李徽容拿开的他的手,解下最后一圈,白布掉地,也露出优美的轮廓。 这优美的轮廓却让人感觉是对她的侮辱嘲讽,是对她是一个女人命运定格的无声反抗。 当你想去改变一件事,最终却发现是在自欺欺人,那是多么悲哀的事,这并非无病申吟,他深有感触。 他不忍睹视,闭上眼睛。 尽管闭上眼睛,双耳却变得更加敏锐,清楚的知道正在发生的事。 一片透着女子幽香的绸缎挂在他的头上,李徽容转身离开:“你现在才是真正输了。” 她已经证明她的决心,夜虽还有盈余,却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 谢傅输定了,就算是要她去杀人,她做的出来,谢傅未必做的出来。 周围变得静悄悄,谢傅睁开眼睛,李徽容已经离开,留下地上一堆衣服。 谢傅拿下头顶的衣物,却是一件丝绸里衣,洁白柔美到比抹衣还要动人,这件里衣柔软的像水一样,以至于谢傅可以揉作一团,捏在手中,手心满是微暖。 谢傅笑了笑,跟了上去,回到刚才饮酒的堂室,堂室的灯火已经熄灭,不过二楼的阁楼却亮起的灯火。 这是庭院唯一的灯火,看着这透出窗棂变如月光一般的柔光,谢傅突然感觉有点冷,很想在一个温暖有光的地方呆着。 显然,那亮着灯火的屋子就是最好的去处。 谢傅进入堂室,踏着木板楼梯上楼,在这寂静的夜,脚步声嘟嘟嘟,这算是一种礼貌,告诉李徽容他来了,免得唐突佳人。 来到房间门口,屋门关闭,不过透过门扉能看见屋内端坐着一道影子,那影子剑簪结髻,青绾如云,还真的像个男子。 “你这里衣太小了,我可穿不了。”莫名其妙的开场白。 李徽容打开门,默契的扔来一堆衣物,正是她刚才给谢傅准备的女裳:“换好了再进来。” 谢傅低头看了几息,拧起当中的抹衣:“这件抹衣也要穿吗?” “你不穿,我怎么看得到。” 谢傅笑了笑,褪去一身男装,重新换上衣裳,心里古怪还是有的,但不至于扭捏,毕竟和小韵、凌萝玩过那些疯狂的游戏,他骨子里的狂放不羁也被激发出来。 他身边的红颜知己经常说他变了,用坏用浪这样的字眼来表述他变的方向。 或许他根本没变,只不过是丢弃某些圣人所制定的道德枷锁,做回自己。 人从出生那一刻,就被种种框架雕刻着,做回自然万物的自我,反而变成难得。 他就是这样的人,从容走进房间。 李徽容满怀期待的朝谢傅看去,却看到一张自信从容,微微挂笑的脸,依然英气勃勃充满男人魅力。 这一身女裳根本无损他身上半点男儿气,女裳柔和质地,艳丽色彩,穿在他身上顶多算是奇装异服。 谢傅从李徽容眼神中看到了冷淡与不甘,笑道:“抱歉,大概是让你失望了。” 不是穿上乞丐的衣服就会变成乞丐,同理,不是穿着女人的衣裳就会变成女人, 当初无锡灾荒瘟疫,谢傅与那些衣衫褴褛的灾民,衣着并无二异,但是他不是听天由命,自求苟活。想的是尽自己所能赈灾救民。 衣装比外貌皮囊还要浅薄,内在强大才是一个人的本质。 第1785章 无法无天 谢傅见李徽容不说话,故意笑道:“好看吗?” “不好看,丑死了,让我大失所望。” 谢傅原地转圈,裙摆旋起:“那这样呢?” 李徽容扑哧一笑:“省省吧你!” “李公子莫非嫌我丑。” “从没见过如此丑的女人。” 谢傅瞥见桌上有酒水,斟了杯酒,身体像那热情的青楼娘子就朝李徽容身上偎去,李徽容一讶,身体就要躲开,谢傅的手却从背后就揽住她的腰,然后就把酒杯就凑到李徽容的嘴边去:“李公子,不如先饮杯酒水解解闷。” 明明是要从心理打击他,怎么成了让他正大光明占便宜的理由,李徽容心里抵触,自然不会张口饮酒。 谢傅搂住她腰的手来到前面,托起她的下巴,一杯酒水就挤唇强行喂下。 李徽容措不及防被呛的咳嗽一声,谢傅体贴的轻抚她的后背:“刚开始口有些干,再喝一杯就好了。”另一只手慢条斯理的斟酒。 谢傅笑道:“李公子如此拘谨,莫非不曾与女人接触过,不如我来教你。” 说着捉住她的一只手就按在自己胸口柔啊柔,李徽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板着冷脸:“你还真够烧的。” “烧啊,那李公子你动手柔啊。” 谢傅一边说着一边松开李徽容手腕,李徽容手掌保持按在他胸口上,动也不动,似那正襟危坐的正人君子。 谢傅一笑:“这不喜欢啊,那这里!李公子一定喜欢。” 牵着她的手往下移动,经过腹部,快要接触关键时,李徽容猛然松手。 谢傅呵呵一笑,这一套下来,正是青楼娘子的手段,以进为退,真金白银一试便知。 当初他初入青楼,正是被秦楼那群名伶整的仓皇逃离。 李徽容自然知道谢傅反过来戏弄她,干脆进入自己的角色,踢了椅子一脚:“贱人,滚开!” 椅子一翻,谢傅摔了个底朝天,两只脚倒挂在上边,别提多丑态了。 李徽容忍不住扑哧一笑,旋即又板起脸来,谢傅岔腿坐在地上,如果是女儿家绝对做不出来。 李徽容感觉恶心污目,别说绝色小娘子了,比起市井泼妇都远远不如。 谢傅还在作态:“李公子,你怎么这般粗鲁,不过我喜欢粗鲁。” 李徽容冷笑:“是吗?” 谢傅起身,人在桌前趴下,侧着个头看向李徽容:“李公子,来啊。” “来干什么?” “来揭人家的裙摆,粗鲁地,狠狠地,不必怜惜的欺负。” 李徽容见他收着个腰,撬起个股,裙摆轻漾,一下子就懂了,只感胸口沉闷,差点就要作呕,衣摆一荡,人猛然站起:“好啊!” 几个疾步就去取墙壁的剑,铮的一声,一剑就朝谢傅那丑股狠狠刺去。 敢在李徽容面前这么玩,那就是有十足的把握,谢傅一个翻身就躲过这一剑,背贴桌面,面向李徽容,笑道:“李公子,我可不是要这冷冰冰的剑,是要你身上热乎乎的剑。” 李徽容脸色一冷:“见货!这就给你!” 嘴上虽如是说着,手中银锋却不留情,谢傅却不躲避,竟闭上眼睛,如同甘愿受死。 李徽容心头骤地一揪一荡,剑已刺出,要收回已是不及。 叮的一声,剑尖却被谢傅一口白牙咬住,见此场景,李徽容心头涌起一股庆幸的喜悦感。 谢傅双腿顺势勾住李徽容的腰背,两人腰贴在一起的瞬间,李徽容感觉小腹如同被狠狠甩了一鞭。 谢傅笑道:“李公子,原来你喜欢从正面来啊。” 李徽容脸色一窘,随着谢傅双腿发力,人就如风中扬柳狂放摇摆。 看上去好像她是在对桌上人百般践踏,实际上身体的反应感觉告诉她,被造弄的人是她。只有剑入鞘,没有鞘入剑,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李公子,你好生厉害,我快授不了。”当一个人不在意爱惜自己的形象,那可真的无法无天了。 这话明明是从他口中说出来,却好像是自己在求饶一般,李徽容好是生气,她的涵养修炼至今,早已到了喜怒不形于色在眨眼间杀人,能让人生气至此,脸容紧绷,眼神透出杀意,还是头一回。 身体晃荡中,发现剑还在自己手中,发力朝谢傅喉心刺去,谢傅本能侧头躲开,剑刺在桌子上,桌子裂成碎片,两人一并摔倒在地上。 谢傅惊讶:“你来真的!”刚才那一剑,李徽容可是动了真气。 李徽容俏容紧绷,回应的他的又是一剑,唰一声,虽刺了个空,剑气却在墙壁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 “喂喂喂,跟你开玩笑的。” 谢傅一边躲着一边解释,他只是一时玩心大起,这些年也养成随性习惯。 李徽容却没有跟他在开玩笑,每一剑都透着真劲,欲要杀他而后快,此刻完全没有平时的淡然。 “李公子,我求饶了,行吧。” 谢傅本在妥协,这话落入李徽容耳中,回想起刚才的场景,感觉就是在羞辱她一般,冰冷眼神似在发誓,不杀你誓不为人。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动她只会火烧浇油,逃又不成,还惦记着她手上五百明光铠。 这天下乌鸦一般黑,李徽容也是一样,他都穿上女裳让她七分,还玩不起一顿泼撒。 眼见好好的房间已经支离破碎,一片狼藉。 谢傅觉得要来点狠的,结束这一切,金刚不坏之躯一收,卖了个软弱处给她。 李徽容一剑刺中谢傅肚子,一股鲜血就飚射在她的脸上,鲜腥而温热,表情一呆,人就僵住了。 刚才还被怒气充红的脸容,瞬间苍白下来。 武道中人之所以不畏刀剑,乃是有护体真气庇护周身,实际上身体比常人强不了多少,她刚才一剑能如此犀利刺进,显然谢傅根本没有运气护体真气,剑锋在洞穿他身体的同时,真气之劲也透体而入,杀伤极大。 再不及时施救,人就死了,李徽容猛然回神,伸手摘下挂在脖子上的玉坠,这玉坠里面有一颗她以备不时之需的灵丹妙药。 打开暗扣,取出丹丸,凑到谢傅嘴边,手下却停了下来,看着这张闭上眼睛,死寂如木像的脸,手指抑制不住的微微颤抖起来。 他死了! 他在跟自己玩,自己却动真格杀了他。 鼻子一酸,一股热意涌上眼睛,眼眶就湿润了。 李徽容看似天性凉薄,不为别人的悲喜而悲喜,实则情感丰富,内心敏感,必任何人都能感受悲喜。 当初她怀着菩萨心肠,为万千灾民而落泪,此刻,她为谢傅而落泪。 虽然仅仅交际三次,却视若同窗共鸣之友 在苏州城下,两人目标相同,谢傅有不知民间细致之惊句警言,她也因此受益匪浅。 在玉尘山,一同饮酒,有同窗之秒镜,李徽容第一次感觉自己并不孤独,她其实有伴,那一次她也做了回自己,畅无不言,甚至把自己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秘密也坦露出来。 她再也遇不到一个的人了…… 念头至此,浑身似脱力一般,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自母亲自缢身亡之后,她就再没有这种无力感。 谢傅这一次真的玩出格了,如果不是他有神奇生脉,真的要玩完。 李徽容真气透体而入的一剑,对他全身经脉造成巨大伤害,皆因他毫不设防。 这就好比城池被攻破,如若拿起兵器拼命反抗,还能抵抗一阵子,甚至杀死一部分入侵者。可是一旦放下兵器投降,那就是被全部血洗的结局。 他的全身经脉就像放下兵器的士兵,而李徽容虽然算不上是绝顶武道高手,却也是深藏不露的二品高手。 当初在困魔洞,李徽容也不曾展示出真正实力来,刚才确被谢傅气着了,那一剑是全力一剑。 只能说谢傅托大了,消停是消停了,可经脉老遭罪了。 当然拥有神脉与生脉,不至于就这么玩完,此时没有生命气息,只不过是生脉的自我保护,就像自然界的一些动物在身体极端恶劣的一种表现。 李徽容就这样一直僵坐着,夜晚似母亲去世那一夜一样漫长,似永远看不到天亮的尽头。 手指尖突然感受到温度,有什么东西在沾碰着她的指尖,就像小时候有一次蝴蝶降落在她的指尖上。 李徽容抬起眼皮瞥去,看到谢傅嘴唇的微动,惊喜过望,忙把拈在谢傅嘴唇的丹丸拍服入谢傅口中。 正忐忑这丹丸能不能就他性命,就看见谢傅骤得睁开眼睛,睁的大大的,如同看见鬼一般。 紧接着开口说话:“好热啊,跟煮在水里一样。” 李徽容连忙关切:“哪里热了?” “哪里都热。” 此时谢傅感觉全身血液沸腾,洪流暴发一般,不单五脏六腑,骨肉皮毛都要爆炸了一样,人竟蹦站起来,像个猴子一样在房间里跳窜,嘴里嚷嚷爆粗:“卧曹!卧曹……” 这一幕都把李徽容给看傻了,这丹丸真的有这么神奇吗?刚才好死翘翘,眨眼的功夫就跟猴一样。 被煮在水里是什么感觉,那是比如坐针毡还要难受一百倍,蹦跳着还不忘朝李徽容狠狠瞪去:“你给我下了什么毒?” 这种感觉可比月阴死篆好不多了,月阴死篆是痛苦的痛晕过去,这玩意不死,就是一直折磨你,在身体里面爆发,挠也没法去挠。 李徽容一脸委屈冤枉:“我没有。” “还说没有,我难受死了,你还不如一剑杀了我。” 李徽容也不知道是恼了还是急辨,厉声喝道:“我没有!” 谢傅此刻根本没有空理她,已经倒在地上打转,似死不瞑目一般,嘴上痛苦嚷嚷:“你好歹毒啊,好歹毒啊。” “我……” 李徽容难以解释,干脆上前抱住谢傅。 李徽容主动投怀送抱,这种天大好事,想都不敢想会出现,谢傅却十分狂躁:“热死我了,你还火上浇油!” 手脚舞动,恨不得把她给甩开,李徽容却抱紧不松手:“你再忍一忍,会没事的。” 见谢傅发狂,却无可发泄,就把自己的手臂凑到谢傅手中。 谢傅此时已经没有多少理智,张口咬下,手臂传来一股剧痛,李徽容嚎叫一声,当场差点痛晕过去,脸色煞白,转眼间就是满头汗水,靠着非凡意志力,反而将手臂往谢傅手上凑。 谢傅自是毫不客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谢傅终于消停下来,浑身已经被汗水浸透,人也完全虚脱就睡了过去。 李徽容也没好到哪里去,疼的剩半条命,疲惫不堪,也闭目睡去。 当谢傅醒来的时候,已是太阳当午,此时他已经并没大碍,就是有点大病初愈的虚弱,而李徽容整个人趴在他的身上。 而谢傅并没有感觉到柔软的玲珑,板板正正就像兄弟一般。 说来也奇,易杭说李徽容有倾倒七国之美,偏偏谢傅对她没有那方面的触动,甚至感觉被兄弟压住那么奇怪抗拒。 或许自卢夜华死后,他表面变得狂放不羁,内心却是被涂抹上滴水不漏的一层。 被这么压着也不是回事,谢傅便轻轻将她身子挪开,李徽容却十分敏感,啊的一声就惊醒过来,人骤地坐直起来,头上的剑簪不是什么时候松了,一头青丝如瀑荡下。 依然是五官精致的一张脸,不过因为长发散垂,脸色有点憔悴,却给谢傅一种柔弱小男人的感觉。 李徽容明明是个女子,谢傅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离谱的念头,说女子的柔美动人,李徽容那是一点都不沾边,说她男儿的英气勃勃,此时又没有。 刚好就五分男儿气,五分女儿姿,似而非是。 小男人,谢傅顿觉好笑,他把李徽容当做小男人,搞不好都把他培养出那方面的爱好,现在他总算明白,为什么男人会爱龙阳君这一类,因为确实俊美非常,气质迥异,却又少了女子的那种忸怩作态。 李徽容冷道:“你笑什么?” 谢傅笑道:“李公子,你有没有倾倒七国之美,我不知道,不过你刚才那柔弱悴容,我见犹怜的模样,确实倾倒我了。” 这种话,李徽容可不喜欢听,更何况谢傅一脸调侃揶揄,讥诮道:“怎么,不用死要活了?” 谢傅嘴角带着温暖微笑,大方说道:“不用要死要活了,我也原谅你了。” 李徽容只感觉一阵热意自心底涌起,要知道她那一剑可是差点要了谢傅的老命,可是他却如此大度,云淡风轻的揭过去。 这辈子只有一个人对她如此大度过,无论她犯了什么过错,都会微笑着原谅她。 此时看着谢傅温暖的微笑,感觉是那么相似,一个人的内心是温暖的,笑容也才会那么温暖。 第1786章 鼓掌之间 谢傅见李徽容奇奇怪怪的盯着他看,突然感觉到她眼角似有泪痕,咦的一声:“你是不是哭过啊?” 李徽容笑了笑,蹲了下来,抬手去查看谢傅的伤势,见伤口已经闭合,只流下一道血痕,心中暗暗惊讶,这丹丸真的是仙丹,难怪他说,这救命丹丸世间只此一颗,不到生死关头,决不可挥霍。 如此珍贵的东西,李徽容却没有半点心痛,人能救回来就值得。 谢傅哪里有半点受伤的样子,坐了起来,看着李徽容的脸,笑嘻嘻说道:“是不是为我而落泪啊。” 李徽容淡然应道:“是啊。” 谢傅微微一讶,他并不舍得女人为他落泪,不管是谁,怎知李徽容却还有后话:“我那是高兴激动到喜极而泣,世间终于少了一个祸害。” 谢傅哈哈一笑:“很抱歉,我又活过来了,没能让你如愿。” 李徽容露出笑容,感觉他就是喜悦的源头,像太阳光一样普照开来,让人看见他也忍不住喜悦起来。 “李公子,男人流血不流泪,要不要我教你怎么做一个男人啊?” 李徽容反唇相讥:“要不要我教你怎么做一个女人啊。” 谢傅应道:“好啊。” 说着竟拈起兰花指来,故作姿态:“奴家向李公子请教怎么当一个妩媚动人的女人。” 谢傅在青楼作曲,教授青楼娘子唱曲时,经常需要反串演示,这时比划起来还真的有几分惟妙惟肖。 李徽容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我看你也不用我教了,得天独厚,够娘里娘气了。” 她面若桃花,笑容如春风,不施粉黛却顾盼生辉,在这一瞬间,所有的一切都成为她笑容的模糊背景,仿佛一尘不染的阳光都击中在她的脸上。 这一笑让谢傅一时看呆了,心中暗忖,这一笑有倾倒一国之美,明明用层层的男儿气层层包裹,可倾国之美还是生机勃勃的钻出来。 李徽容见谢傅一脸痴迷,易杭见过她女容时也是这般模样。 女以悦己者容,李徽容不知为何却是有点抗拒,谢傅是特别的,她并不想他庸俗的跟别的男人一样,迷倒在自己的绝色之下。 她也不想以美色示人,如果可以她愿意换上一张男人的脸,甚至有男人完整的身躯。 收敛笑容,换上冷淡淡的一张脸。 谢傅说道:“你这一笑,我可学不来。” “为什么?” “因为我无论如何都没办法一笑就将别人的心融化。” 李徽容不禁莞尔一笑:“我现在总算知道你身上有这么多伤痕了。” 谢傅有点意外:“哦,你知道?” “因为你是这么的欠砍!” 谢傅哈哈大笑起来,一番畅笑之后,嘴角带着玩味的笑意:“不过你猜错了。” “哪里错了?” “我的舌头还在啊,女人是虚伪的动物,如果她们心里不爱听,就不会还留下我的舌头。刚才的话,你爱听吗?” 如果李徽容承认就说明她是个爱听甜言蜜语的女人,那在谢傅面前所营造的强势就功亏一篑,如果她否认,那就说明是个虚伪的女人,无论怎么回答,都烙下女人的身份。 李徽容又怎么会轻易上套,微笑道:“不管你说的是否正确,这个问题你都不该问我。” 谢傅笑笑:“防的这么滴水不漏干什么。” “谁叫你不坏好意。” “这么说在你眼中,我是个坏男人了?” “那要看你对“坏”的定义是什么,如果是指好色、花心、贪得无厌,那算,如果是指为非作歹,那你这个人还蛮好的。” 谢傅看着李徽容的眼睛,严格来说是在看李徽容眼角的泪痕,轻声说道:“我不是一个好男人。” 李徽容察觉到了,心头一悸,但她又很抵触这种悸动,或许是陌生并不适应,又或许是本身就不喜欢这种情绪受别人操控的感觉。 “你知道为什么吗?” 谢傅声音轻到透着温柔,李徽容并不擅长应付这种场面,没有一个男人敢这样向她表白,甚至连开这样的玩笑都不敢,因为一旦触及她的底线,她真的会杀人,那个人也会知道他有多该死。 李徽容用声音来掩饰自己的不安:“为什么?” “因为一个好男人,是不会让女人的水只从眼睛里流出来。” 听上去很柔情动听的一句话,但李徽容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谢傅并没有让她多作思索,追问:“在你心中,我算不算一个好男人?” 李徽容脑海中立即浮现出几个形象来,苏州城下的他,封魔洞内的他,玉尘山巅的他,还有昨晚的他,笑了笑:“在我心中是。” “李小姐,你真是一位贴心的好女子。” 李徽容微笑:“如果这是赞美,我不喜欢这样的赞美。” 她真是金城汤池,谢傅站了起来,突然感觉双腿脱力,身体一倾,李徽容见状伸手一扶,然后谢傅就倒在她的身上,脸贴在她的胸怀里。 毕竟是特别部位,谢傅说了句抱歉。 李徽容见他虚弱模样,兼之这时身上还穿着女裳,像足一位弱不胜衣的小娘子,从昨晚到现在,直到此刻才从谢傅身上找到强势,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不碍事。” “真的不碍事吗?”谢傅哪壶不开提哪壶,当然,他是真的有点脱力,不是故意去占李徽容的便宜。 李徽容为他整裙衣上的绦丝,笑道:“这衣裳穿在你身上真美。”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谢傅内心强大,对于李徽容的揶揄视若秋风过耳,问道:“那穿在你的身上,不知道会不会也这么美?” “我不会穿上的。” “那可惜了,无法一睹倾倒七国之美。” 听多了,李徽容也就习惯麻木了。 洗了个澡,吃了顿饭之后,疲惫再次袭来,谢傅又忍不住睡了个觉。 醒来的时候,已经天黑,屋内亮着灯,李徽容端坐书案前,提笔缓缓而动,嘴上淡道:“你醒了。” “抱歉,我也不知道为何突然间就这么困,倒头就睡。” “或许你太劳累了。” 谢傅哈的一笑:“劳累,从何说起,你知不知道我有一个外号。” “你有不少外号,你说的是哪个?” 谢傅反而疑惑:“我有很多外号吗?” “七星才子,风流猛将、夜御五女。” 李徽容连续说了几个,谢傅笑道:“让你见笑了,实在惭愧。” 李徽容扭头看去,微笑:“又或许你说的是纨绔王爷。” 谢傅脱口:“就是这个,这么个外号,说明我是多么逍遥。” 李徽容笑道:“边南是个混乱是非之地,韦守国镇守边南这么多年,就没太平过,你短短三年,一解军赋重担,二平蛮民、苗民暴乱,三让百业兴旺,百姓安居乐业。有空隙逍遥吗?只怕日夜操劳吧。” “此言差矣,我确实逍遥。” “此话怎讲?” “为官者,只要为民谋利不谋私,就是一个傻子也能把事情办事。” “真的这么简单?” “就是这么简单。” “那为何这天下还有那么多混乱。” “因为做人最难的就是克制自己的私心,就算那些清廉者最终要逃不过为亲为友,为名为好。” 李徽容笑笑:“那你是多么难得。” “李徽容,那你为了什么?” “人活一世,我为雪仇解恨,施展抱负,肃清不快。” 谢傅掀开被子要下床来,突然发现自己全身无衣,啊的一声:“我身上的衣服呢?” 李徽容笑了笑:“我给脱了。” 谢傅骤然感觉有点胀痛,双手朝身下捉去,发现东西还在,松了口气:“吓死我了。” 李徽容淡笑:“既然都准备当女人了,还在意那东西干什么?” “你是不是没有,羡慕妒忌,想偷过去给自己按上!” 李徽容心头一窘,却面如平色:“我要按也是按一个比你大一倍的。” “从驴马身上找吗?” 李徽容站了起来,走到床边去,谢傅捂被问道:“你想干什么?” 他发现每次示弱,李徽容总会自然露出笑容来,而他能总能从欣赏到李徽容不一样的风采,各得其好,何乐而不为呢。 李徽容说道:“你的衣服是我脱掉,我并不想对你干什么,只因为你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打湿。” 谢傅低头嗅了一下,果真发现身上有浓浓的汗臭味:“我怎么会流这么多汗?” “我不知道,你一边做梦说着梦话,一边流汗。” 他做梦了吗?此刻却一点也想不起来做了什么梦:“我说什么梦话了?” 李徽容嘴角浅浅一笑,笑意却很浓。 谢傅追问:“到底说了什么梦话?” “你不会想知道的。” “是不是说了什么难堪的话?” “因人而异,在我看来……” “在你看来什么?” “在我看来,很痴情动人的话,倒也让我刮目相看。” 谢傅抬手:“那算了。”李徽容手指旁边的衣裳:“衣服给你准备好了,换上吧。” 谢傅望去,又是一套女裳,倒也是揭开被子,大大方方的下床了。 李徽容瞥了一眼,转身回到书案前。 谢傅很适从,没有半分扭捏,李徽容也似乎很适从,两人都无声的做着自己的事,像两个彼此不相干的陌生人,如那撑船的船夫和浣濯的溪女。 谢傅语气像打着招呼道:“看来你很习惯男人在你面前光着身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他已经习惯在气氛沉闷的时候制造轻松氛围。 李徽容淡道:“看见了又好像没看见,就似那山那水。” “妙,如果寄情于人,那山水就是背景,如果寄情于山水,那人就成了背景。” 李徽容微笑:“你话真多,我让你这么啰嗦了吗?”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能听懂你的话,免得你以为自己是在对牛弹琴。” 李徽容忍不住朝他看去,此时谢傅已经穿上里衣,摊开手大方在李徽容面前展示:“合身好看吗?” 他自信的眼睛里充满了笑意,他的眉很浓,散发着强烈的男儿气息,鼻子挺拔,让人联想到山峰高拔入云。 本来碍眼的粗糙胡子,因为他眼里和嘴角的笑意,变得充满了一种说不出来的野始吸引力。 他是个自信清朗男人,任你如何刻意去修饰遮盖,也遮不住他由内透外的光。 就像当初在苏州城下,自己一眼就从一众灾民相中站得笔直的他。 李徽容嗯的一声。 谢傅哈的一笑,把裙衣穿上。 李徽容眼里有了疑惑,难道他本来就喜欢,就像自己喜欢穿男装,可他明明没有丝毫忸怩的娘气啊…… 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在想什么?” “想你为什么……” 李徽容脱口而出却也及时刹住,她刚才走神,竟连谢傅穿好衣服来到她身边都不知道。 谢傅笑道:“想我为什么如此干脆利落的穿上裙衣,想我是不是有这方面的爱好,又想我是不是怀着什么鬼胎?” 李徽容笑了笑,算是默认。 “想知道吗?” 谢傅的声音在耳边轻柔说着,轻柔中还带着暖暖的气息,不知道是因为声音动听,她已经受惑,还是本来就想知道答案,檀唇微动,恩的一声。 “借你笔一用。” 说着在书案前铺开一纸,落笔写下:文章写尽天下事,不肯俯首见苍天。 这是一首游仙体的诗,李徽容倒是听过一次。 谢傅豪情:“满山立遍白骨冢,悄是家家英雄郎。我穿一回女裳又算得了什么,微不足道。” 李徽容大为震撼,顿觉谢傅高大起来,以至连眼高于顶的她都忍不住暗生崇拜。 谢傅倒没有李徽容这么感慨,他早已习惯,俯身在李徽容耳边轻轻说道:“我要明光铠,给我。” 李徽容心头一荡,全身都软,软得她需要腾出一只手按在书案上,不然身体就要倚倒下去,有气无力说道:“你对王婉之也是这样使用美男计吗?” 她的骄傲让她不愿意承认自己被他迷倒了,所以搬出王婉之这号人物来证明自己还立于不败之地。 “我与婉之有多年交情为引,方煮得今日这碗如意汤……“谢傅将元镜先生和蒹葭先生的故事娓娓说来。 一个少男,一个少女均扮作老头给对方写信,通信数年一直没有识破,均以为对方是个老头子,李徽容听来也觉得奇妙有趣,莞尔一笑,忍不住问道:“天下事真是无奇不有,难道你们就一直没有识破对方的身份?” 谢傅一笑:“我嘛,本来就是替元镜先生回信,言语之间故作老气横秋。” “那王婉之呢,她明明就是个少女。” 第1787章 好弟妹 “国士无双不是白叫的,她年龄不过二十出头,就花费五年光阴,完善苏州水利,让苏州城从中上之地跃至不受天灾侵害的福地,还有祛除瘟疫,还苏州城安定繁荣,这两项丰功伟绩,连天子都为之侧目,便是苏州刺史陆涛也以她马首是瞻,如果用年龄来衡量她,那就太浅薄了。在百姓心中,她是位了不起的先生。” 听谢傅如此盛誉王婉之,李徽容心头少有的一阵酸溜溜,她不是心胸狭隘之辈,怎么也学会了这嫉贤妒能,嘴上笑道:“难道你们彼此就没有半分怀疑?” 谢傅莞尔一笑:“我们彼此视若知己,从来不会去怀疑对方。” 原来他们两个才是同窗,李徽容心头一阵失落,就好像被人抢去什么东西一样。 扭头看向谢傅,从来没有如此渴望去争夺属于自己的东西,不是谢傅这个人,而是那份特别的羁绊。 谢傅见她神色有异,笑道:“怎么了?” 李徽容问道:“这么说你与王婉之就像同窗多年一般?” 谢傅啊的一声:“你这么说,恰如其分。” 李徽容眼里的黯然又浓了几分:“那我跟你呢?” “你跟我?”谢傅微笑着漫不经心。 李徽容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他,似要谢傅给出一个正式答案。 谢傅微笑着僵持了二十余息,方才笑道:“你跟我,男人跟女人咯,你是女人我是男人,你是男人我是女人都好,最主要是我懂你的故作矜持,你懂我的图谋不轨。” 说着从背后将她轻轻揽住,低嗅她的发端。 李徽容双臂一挥就挣脱他的搂抱,谢傅人向后一仰倒在地上,干脆逍遥自在躺在,笑呵呵:“明月本是爱人间,奈何那沟渠却自多情。” 李徽容大为败兴,根本没有心情接话,就在这时两人均神色一凛,因为他们察觉到外面有了动静,然后这动静又在刹那间消失,这说明在这刹那间的会面,战斗已经结束。 要知道这座府邸可是有白岳、薛禹,何人能够一个照面就将他们两个拿下,就是入道大宗师也万万做不到,来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谢傅心惊,嘴上脱口:“你不用慌,还有我!” 李徽容没慌,不过谢傅第一时间的关心还是让她感到一阵暖意,那无由来之的怒气也消了大半,嘴上淡道:“未必是敌人,或许是友人也说不定,” 谢傅惊讶,友人?莫非李家除了十三人杰,还有人上人不成! 李徽容道:“你回床榻上踏着,我来待客。” 入院的脚步声传来,漫步从容如有意让李徽容听见,好做准备。 谢傅也不知道来的是谁,便依照李徽容的吩咐,先在床榻上躺下假寐。 门口出现一道婀娜动人的身体,手上还提着一团阴影,似乎还带着礼物而来。 李徽容坐在案前,提笔书画,嘴上淡道:“客人既然来了,那就请进吧。” 门被轻轻推开,沄沄烛光映照在来人身上,容貌亮丽,养尊处优的肌肤白皙如雪透着饱润胶质,一袭端庄优雅长裙却遮不住她那玲珑俏丽脱颖而出的动人身段。 李徽容搁笔转身,用眼神迎客,目光轻轻的落在她手上的人头,人虽死去,人头却雄武战目,正是她二个随身护卫之一的布龙。 “小姐,你的这个奴才倨傲无礼,我已经替你惩罚他。” 卧在床榻上的谢傅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大吃一惊,大弟妹! 他早已经从陈玲珑的警告中知道这大弟妹不是什么好人,也从张凌萝的口中获悉大弟妹的底细,她不但太原王氏的千金,还是李徽朝的小姨。 当日他也曾怀疑一切是李徽容在背后指使,只是一直没有证据,后来大弟妹似凭空消失一般,连张凌萝都无法探查她的下来,这事就不了了之。 心中冷哼,王玉涡,我找了你好久,今日正好把旧账给算一算。 却也沉住气,李徽容也在,正好听听她们两个是什么关系先。 李徽容冷道:“我的人犯了什么过错,我自会处罚,何须你来越俎代庖!” 王玉涡咯咯笑了起来,笑声充满挑衅:“人,我都杀了,小姐难道要降罚于我不成。” 谢傅心中暗讶,从来不知道大弟妹也会发出这种笑声,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就像那狐狸精露出了真身来。 李徽容冷道:“自然!” 王玉涡走进屋内,步姿婀娜,裙摆之下的绣花鞋每一步却又矛盾的如剑刺地。 床榻上的谢傅也闻到一个撩人心扉的澹香,确实是王玉涡身上的气味,他还有一个本事,闻香识美人。 王玉涡走进来的几步,也如同在这房间内竖剑,凛气逼逼让人感到压抑。 这是一个绝顶高手的气势,这王玉涡竟是如此厉害,只怕二弟妹也不能稳胜她,或许还要逊色一筹。 王玉涡以气势逼人,嘴上笑道:“不知小姐要如何处罚我?” 李徽容回答的干脆利落:“杀了你。” “小姐你雷霆手段,我相信你有这个魄力,不过我既然能以这种方式走到你面前来,小姐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你有秋雨挽歌之名,有什么奇怪的。” 谢傅心中惊讶,大弟妹竟是四天赋中的秋雨挽歌! 尽管谢傅现今武道已经到了某一个高度,但是当初在王家禁地,冬雨摧魂白梦枕的神勇还印象深刻。 当时联手斗宫秋上阳这个魔头,就是靠白梦枕在撑大旗,所以在他的思想中,李家十三人杰中的四天赋都是十分厉害的存在。 王玉涡嫣笑:“薛禹、白岳已经被我派人引开,至少一个时辰之后才能回来,在这一个时辰足够我跟小姐你好好聊聊。” “王玉涡,你想与我谈什么?” “小姐,我想借你手上的明光铠。” 李徽容微笑:“王玉涡,你好大的胆子。” 王玉涡将布龙的人头放在书案上,还有温度的鲜血缓缓染红案面:“我代徽朝来借。” 她是李徽朝的小姨母,不称公子,直呼其名,李家十三人杰也只有她一个人有这资格。 李徽容笑笑:“兄长若是想要,叫他自己来与我说,王玉涡,你还没有这个资格。” “小姐,你应该知道,我说的就相当于徽朝说的。” 在李徽容的光芒下,李徽朝身边没有什么人才,在李家能支撑这么久不倒,全靠王玉涡从中斡旋,他也特别仪仗他的这位亲姨妈。 王玉涡一直隐藏的很深,李徽容基本掌握了李家的机要秘密,也是在两年前才知道李家十三人杰最为神秘的秋雨挽歌是王玉涡,是个女人,是个扮演着豪门贵妇,端庄贤惠的女人,而且一直不在李家,遥远操控着。 “王玉涡,我直说了吧,别说是你,就是兄长亲自来与我说,我也不借。” 王玉涡咯的一笑:“小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是自身难保。” 李徽容不应,王玉涡紧接说道:“你在李家有此地位,持衡拥璇,全是老太爷在背后支持,如果你忤逆反抗,老太爷收回对你的一切认可,你在李家也只是一名普通小姐,你的命运也只是嫁入豪门。我劝小姐还是审时度势,免得他日落魄,别人落井下石,最终落得个凄惨结局。” 谢傅听到这里,心中疑惑,李徽容在李家已经有超验地位,为何要忤逆反抗,莫非她想跟秦楚裳一样,为了心中坚持推倒某些东西。 如果真的如此,倒是让他刮目相看,深感佩服。这就好比想让去推倒养他育他的谢氏,众叛亲离,需要何等非凡的魄力与勇气。 李徽容道:“王玉涡,你现在不就是在落井下石。” 王玉涡笑道:“这不就是小姐你惯用的手段,徽朝被你逼得在李家都无处容身。” 李徽容轻笑:“是他无能。” 王玉涡嫣然一笑:“所以我现在就这么对付小姐你咯,让你在无能的时候,尝尝被落井下石的滋味。” 李徽容看着笑意盈盈的王玉涡,轻笑:“王玉涡,你敢如此向我发难,难道你给他了?” 王玉涡脸色流露出一丝怪色,沉寂了很久才开口道:“如果回报够大的话,我可以付出这个代价。” 李徽容笑了笑:“王玉涡,看来你是打算给了。” “李徽容,你别高兴的太早,迟早轮到你,他如果想要你,就算你忤逆反抗,也逃不掉。” 谢傅这边听着心中疑惑,她们两个在说什么,给谁?给什么?这个他又是谁? “王玉涡,不如我们合作吧,这么都下去只能两败俱伤。” 王玉涡笑道:“李徽容,现在不嫌弃我没资格了。” “我知道,我这个无能的兄长对你言听计从。” “徽朝并非无能,而是你……”王玉涡说着扼住,转而说道:“李徽容,我必须承认你错生为女儿身。” 李徽容淡道:“话归正题吧。” 王玉涡轻笑:“你的刀是他给你的,他收回去,你就是手无寸铁,你拿什么跟他斗,我也不会跟一个没有价值的人合作。” 谢傅这会总算听出一点东西来,莫非那个他,说的就是两人口中的老太爷,李阀阀主。 这李阀阀主又想从孙女身上得到什么东西呢,“给”这个字眼,谢傅一时实在想不通是给什么。 李徽容微笑:“我可以承诺帮助徽朝坐上家主之位,我也不会跟兄长抢。” 王玉涡表情一讶:“李徽容,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毕竟是个女人,兄长也不差,而且这是我最后能拿出来的筹码了。” 王玉涡轻道:“小姐,你知道没有胜算的,权在他手,只要他一句话,你身边的白岳、薛禹也会弃你而去,至于他武道之高深,你也知道。” “我可以向你保证,白岳、薛禹不会弃我而去。” 王玉涡一讶之后说道:“就算如此,也没有胜算,除非……” 见王玉涡突然收话,李徽容追问:“除非什么?” “合作之事,我不想浪费时间,我今日过来,是为了你手上的明光铠。” “王玉涡,你无将无兵,要这明光铠干什么?” “这你不用管。” 李徽容微笑:“我却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批明光铠。” 王玉涡心中一惊,眼露杀气,李徽容淡笑:“你大可现在杀了我。” 王玉涡目光落在床榻上,轻笑:“李徽容,我说你身边怎么从来没有男人,原来你好这一口。”说着收回目光,看着一身男装英美非常的李徽容。 李徽容微笑:“是啊,我喜欢女人,特别是绝色美貌小娘子,当然,像你这种成熟有风韵的女人,我也喜欢。” “是吗?”王玉涡走近过去,背对床榻看着李徽容,眼神发出最后机会的警告。 李徽容淡笑:“你知道我这个人凉薄无情。” “杀之前,我倒想看看你李徽容喜欢的是什么货色。” 刚刚抬手,谢傅就主动翻过身来,手托着脸,一副懒洋洋的模样。 王玉涡看见这张面孔,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似乎十分惧怕。 李徽容看见这一幕心中好奇,王玉涡为何如此惧怕谢傅,不应该啊。 谢傅笑道:“怎么样,我这样的货色还入你法眼吗?” 王玉涡这才惊讶出声:“伯伯,怎么是你!” 谢傅淡笑:“怎么不能是我。” 王玉涡带着责问看向李徽容,李徽容笑道:“王玉涡,你以为白岳,薛禹会傻到被你的人引走,我今晚早就在等你来了。” 王玉涡冷笑:“好你个李徽容,竟勾结外人,这事传到老爷子那里,我看你怎么交代。” 李徽容淡然;“王玉涡,你不也是吗?” 两女各自一言之后,默契的不再言语,轮到谢傅开口:“弟妹,你刚才不是要杀我吗?” 王玉涡赔笑:“伯伯,弟妹哪敢啊!方才不知道是伯伯你,还以为是李徽容养的贱祸。” 说着眼角有意无意的端量着谢傅身上的女裳,对着谢傅施礼:“伯伯,弟妹这就向你道个万福。” 谢傅也坦坦荡荡的受她这一礼,若是以前定是爱惜的上前搀起,这会却端坐起来,沉声说道:“你有什么不敢的,你都打算将我的妻子迷昏,让人兼银。” 面对谢傅厉声冷色,王玉涡又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我……我……” 王玉涡连续吐了两个“我”字,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一幕落在李徽容眼中,心中不由一讶,王玉涡为何如此惧怕谢傅,而且这种怕不是源自谢傅的武力,而是由心而起。 莫非她也是谢傅的女人,这也未免有点荒唐了吧,但是连自己这种对男人从来不会产生情感的人,也有动心之嫌。 这人真是女人的克星,在这方面无往而不利…… 谢傅站了起来:“你什么?” 便是站起这个动作就让王玉涡又退了一步,一副狡辩道:“我又没有害你!” 谢傅朝她走去,责问:“你害我妻子,岂不就如同在害我。” 就这样,王玉涡怯弱的被谢傅逼得步步后退,裙摆下那原本如剑的绣鞋,变得步步惊心。 直到被谢傅逼到墙壁,实在没有退路,傲人的胸膛一挺:“哼,我想害的是崔三非,他那日被打的昏死过去,能做些什么,况且他就是个废人,就算有这个狗胆也没有这个能力。” 谢傅闻言,心中暗忖,看来还不是罪不可赦。 或许潜意识里,不想对王玉涡痛下杀手。 王玉涡见谢傅表情似有松动,不像刚才那么冰冷,嫣笑:“所以鹤情不会被侵犯,她还是你清清白白的好妻子,除非鹤情她……”差点口无遮拦。 谢傅问道:“除非鹤情什么?” 投怀送抱四个字,王玉涡哪里敢说出来啊。 王玉涡笑道:“除非鹤情昏昏沉沉,把人当做是你。” “好!这事算是清楚明白了,不过你害我兄弟,也是一样。”谢傅说着扬起手来。 王玉涡惊呼出声:“伯伯。” 谢傅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若是以前他听到这声充满呼救的喊声,一定奔去抢救,可此刻却是要动手杀她。 “伯伯,我也是你的弟妹啊。” 王玉涡一副怯弱楚楚,声音也透着柔弱犹怜,谢傅脑海中不禁闪过她那端庄贤淑,温婉达理的形象,实在下不了手…… 别人不知道秋雨挽歌的底细,李徽容岂能不知道,王玉涡此刻正在施展她的独特天赋,迷惑人心,开声说道:“好了,王玉涡,现在有和你合作的资格吧。” 王玉涡看了李徽容,目光又落在谢傅身上,他刚才脸上的恻隐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脸色阴沉,嘴上问道:“你们两个已经勾结在一起了?” 李徽容坦然应道:“是,谢傅愿意帮助我。” 谢傅什么都没有答应李徽容,却没有开口否认,听听李徽容有何打算,先配合着她。 “现在倒是资格,不过伯伯不会饶过我的。” 王玉涡说着突然动手制住李徽容要害,谢傅一讶,心中十分 王玉涡一直的察言观色,见谢傅眼里逸出杀气,知道自己这一步走对了,否则今晚还真的走不了。 第1788章 梦话 谢傅很快一笑,在椅子坐了下来:“我与她非亲非故,你挟持她来威胁我有什么用,王……”谢傅还不曾叫过她的名字,一时生硬。 “伯伯,妾身叫王玉涡。” “王玉涡,你现在就杀了她吧。” 尽管知道谢傅不是这么冷酷无情,李徽容听到这话,内心还是有点难受,她极为讨厌这种情绪被别人三言二语掌控的感觉。 王玉涡鹅然一笑:“伯伯,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你,你才不会这么无情,就是一个陌生人,你尚要怜悯,想办法施救,何况李徽容。” 王玉涡还真的说中了,谢傅并非不关系李徽容的安危,只是想让王玉涡放弃李徽容,嘴上却是笑道:“王玉涡,人总是会变得。” 王玉涡美眸闪过狐疑之色,嘴上笑道:“伯伯,还不赶紧解释,免得李小姐伤心。” “好!王玉涡,她但凡少一根寒毛,我必杀你!” “只要伯伯今晚肯放我走,我自然放了李小姐。” 说完,挟持着李徽容飞身离开。 谢傅冷哼一声,追了上去。 一路上,王玉涡夺命狂奔,李徽容也没有反抗,她毕竟是李家的小姐,李家表面的代言人,王玉涡还不敢拿她怎么样,嘴上淡道:“你毕竟是十三人杰之一,怎么像个丧家之犬。” 王玉涡冷道:“我不是怕他,我是……” 她只是不想面对谢傅,与谢傅为敌,最好就是避开他。 李徽容也没有多问,“挽歌,我想与你合作的打算依然不变。”有谢傅,她已经有与老爷子叫板的资格。 “等我脱身再说。” 此时王玉涡脸上汗如雨滴,如此疾速之下,对真气的挥霍比起激战也不逞多让,李徽容却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他追上来了。” 王玉涡回头一看,果不其然,顿生恼怒:“他还敢追上来,就不怕我杀了你。” 李徽容微笑:“他的气机已经锁定你了,你跑不掉了。” 王玉涡冷道:“我就不信他舍得了你死!” 李徽容虽然很想知道答案,嘴上却道:“王玉涡,我可以帮你。” 谢傅气机锁定在王玉涡身上,王玉涡已经逃不掉了,心情却也有点矛盾,莫非一会真的将她杀了不成。 说来她并无加害鹤情之心,只是站在自己的立场谋事,一会废去她一身武道吧。 正想着,李徽容突然发出一声惨叫,人就摔在地上,而王玉涡弃李徽容而去。 谢傅停了下来:“你没事吧。” 李徽容微笑:“不碍事。” “你先回去,我去捉她。” 李徽容捉住谢傅的手臂:“算了,她是我李家的人,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 谢傅察觉到李徽容有袒护之意,还是起身追了上去。 李徽容突然一声弱叫,似受伤不轻,谢傅人在空中,身形稍微一顿,却没有回头意思。 李徽容郎道:“不要杀她!” 谢傅心中暗忖,果不其然! 这口气他憋了三年多,今晚要吐个干干净净。 王玉涡在一座貌不惊人的小宅落下,双足刚刚落地便扬起双袖,骤地有如吹起一阵北风,树上的枯枝摇摆不止, 武道高手神敏非常,能从空气中残留的真气气息追踪,她刚才拂袖,就是将空气中的真气气息荡归于无,好将自己隐藏于千家万户中。 此时内衫已经湿透,心还怦怦狂跳,平生从没有经历过如此惊心动魄。 正要入室换身衣服,突然身后传来轻微动静,王玉涡停下脚步,表面平静如塑,心却像擂鼓一般怦怦的跳。 缓缓转过身来,果不其然,是谢傅追来了,王玉涡赔笑:“伯伯。” “王玉涡,是要你束手就擒还是我自己动手。” 王玉涡眼神闪烁,思索着如何脱身,却感觉到谢傅气机已经将她牢牢锁定,若不全力一拼,根本没有脱身可能。 见到王玉涡眼神中的狡黠,那个端庄贤淑的大弟妹已经消失不见了,谢傅不忍睹视,背过身去:“不要让我动手!” “伯伯若要杀我,我只好拼死反抗。” 王玉涡骤地一掌朝谢傅后背击去,武道到了这个层次,无它,唯有强弱快慢。 谢傅心中叹息,若王玉涡束手就擒,他会饶她一命,如此冥顽不化,他只好杀了她。 谢傅似躲避不及,王玉涡一掌实实着着落在谢傅后背,连王玉涡都惊讶这么轻易得手,却哪里知道谢傅有护体真气兼神之躯,根本并不屑躲避。 王玉涡这一掌落在谢傅后背,谢傅身躯如大山纹丝不动,她自己反而被一股气劲弹开,楞在原地一脸震惊,生平从未遇到如此离谱的事,便是入道高手也不能做到从容受她一掌。 谢傅转过身来:“弟妹,这一掌算是抵了你我的相识之情。”语气虽然平淡如水,眼神却异常冰冷。 王玉涡恍然大悟,难道伯伯刚才有心放她一马,如果她束手就擒的话,她这一掌却断送了自己生路。 诡异的,心中却掠过一阵暖意,微笑说道:“伯伯真是重情之人,弟妹领情了。” “光凭肉掌,你是伤不了我,亮出你的兵器,使出你全部能耐。” “伯伯重情,弟妹岂是薄情之人,不如这样,就由弟妹先为伯伯抚琴一曲,好归还伯伯你的情义。” 谢傅轻轻应道:“好。” 王玉涡推门回屋,屋门摊开,点灯端坐于琴桌之前。 天地好一阵寂静无声,酝酿许久方才叮叮咛咛,琴声如山涧清泉般悠扬响起。 谢傅人站在院子中央,听着琴声轻轻拂过心弦,心情愉悦,被唤醒的情感也回忆起两人初见—— 他刚踏入崔府大门,王玉涡就率一众弟妹门口相迎,齐道万福,让他受宠若惊,深感被人礼重…… 琴声变得更轻更柔,有如晨曦的露珠清新而纯净,渗透肌肤滋润心田,谢傅不由闭目陶醉,感受琴声中文字言语无法表达的情感。 唯有知琴者方知琴语,否则悦耳而已。 此刻名叫《梅花引》那是晋朝传今的名曲,曲调在徽音有重复三次,又有别名《三弄》。 此曲歌颂梅花不畏寒霜,迎风斗雪的顽强性格,进而来赞誉具有高尚情操的人。 谢傅清晰感受到了,心中不由说一句,大弟妹有心有情了。 一曲奏完,天地悄静,万籁俱寂,而谢傅意犹未尽的睁开眼睛,还想再听一曲。 这时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下起了小雪,雪花在屋内灯光的反映下如一朵朵小红花,落在头顶,落在肩膀,落在地面上,点染一切,梅花也变得浓郁芳香。 谢傅朝屋内望去,灯光处却似乎变得冰冷入骨,声音传来:“伯伯,你的情义已经归还。” 谢傅轻轻应好,声音之中已无杀气,屋内却骤然传来萧杀琴音,谢傅骤然觉得周身经脉随着琴声激荡,真气在经脉内暴涨,体内一边哀鸿。 谢傅立于原地动也不动,嘴角莞尔一笑,这就是弟妹的真正本事吗?这就是秋雨挽歌的神奇天赋吗? 若是换个人,此刻已经脉爆裂身亡,但是谢傅不一样,他兼修昆仑无上心法和悟武宝典,经脉之宽厚惊人,加上还有神之躯庇护,丝毫不惧也轻轻松松。 甚至这种真气有如热血沸腾让他快意非常。 “伯伯,你再不动手,就没有机会了。” 谢傅淡然:“无妨,我还想再听弟妹一曲。” “伯伯,听我挽歌者,从来没有一个人活着。” “弟妹,请。” 琴声在谢傅双耳消止,却在他心中响起,却诡异的在他体内响起,经脉如弦颤,声音透透魂魄,体内好像变成万千乐器齐奏。 谢傅从来没有这般惊奇遭遇,他也是好曲之人,完全放开自己,享受着这种奇妙。 谢傅以为挽歌本来就是伤感的,但是王玉涡的挽歌是毁灭的,第一次如此伤感,或许这一次,才真正像首挽歌。 沉浸在这种奇妙的谢傅突然感觉身心十分疲惫,紧接着有如置身蒸炉之中,全身汗水如流,困的想直接倒下睡觉,这两天,这种感觉已经发生第三回了。 谢傅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小韵不在身边也无法查个究竟。 眼皮沉沉,人就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噗的一声。 “伯伯!” 一声关切喊声,王玉涡人就如飞燕从屋内窜到谢傅跟前,蹲下将他搀住。 “弟妹,这一曲很是美妙动听,只是我今日有些疲累。” “伯伯,我不想杀你了,你动手杀了我吧。” 谢傅一讶,见她眼眶发红,眸里似乎泪痕,这副脸容让他感觉曾经的弟妹又回来了,有着亲情的羁绊,也有着无声的关心,不由自主的会心一笑:“你赢了,我输了,罢了。” 说出这句话只感觉无比的轻松,拿开王玉涡的手,人站了起来:“我回去了。” 王玉涡看着他转身离开在雪地留下的脚印,对他的敬佩依旧。 她与崔三非虽然相处数年,但是彼此勾心斗角,而与伯伯相晤时间不长,伯伯却赤诚以待,从不设防, 那日她们与澹台鹤情、顾仙庭聊起伯伯,说伯伯为了给她们在玄澹斋置一身衣裳宝饰,又是跟澹台鹤情闹,又是跟顾仙庭借银子。 当时大家听完都哈哈大笑,此时想来却是润心无声,让人十分感动。 伯伯…… 谢傅步伐蹒跚像个老人,行了十几步之后又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伯伯。” 王玉涡在刹那间来到谢傅身边,一边搀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手指贴在他的手腕上,真气透体而入探查他的伤势。 奇怪的是,真气一气通贯并无淤滞,说明伯伯并没有受内伤。 谢傅说道:“困死我了,找出地方让我躺一下。”说着眼皮沉沉落下。 王玉涡又被谢傅吓了一跳,忙把手指探到他的鼻间,在这说话的功夫,谢傅已经睡了过去。 王玉涡一脸奇怪,这也能睡着,愣了个十几息之后,将谢傅带回房内,放平在床榻上。 看着呼呼大睡的谢傅,欣悦一笑,伯伯你对我可真是放心,就不怕我趁你睡着把你给宰了。 觉得天气有点寒冷,就点燃炭炉,端到床边来,又帮他盖好被子。 人坐着桌前,屋内暖洋洋的,一会就趴在桌子上睡桌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却被一把惊呼声吵醒,原来是谢傅在说着梦话:“小夜,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王玉涡莞尔一笑,伯伯还真是多情,这小夜却不知道又是哪一个情人。 说着伯伯英俊潇洒又温柔体贴,哪个女人不喜欢啊,情人多一点也是可以理解。 那边又说着梦话:“小夜,都是我的错,我后悔啊,这一次就算要我与天下人作对也在所不惜。” 虽是说着梦话,这话却字字清晰传入王玉涡的耳中,也见识到谢傅痴情的一面,这做梦说的话最真了。 人走到床榻看着谢傅,他闭着眼睛,眉头却是紧锁着,充满悲伤忧愁,嘴上念叨个没完,看得王玉涡都有点心怜,便在床边坐了下来,轻轻说道:“伯伯,你要权有权,要名有名,要女人有女人,还有什么事能让你如此悲伤烦恼。” 这时谢傅双手乱捉乱挠,身体也剧颤不止,人如惊厥一般,说着梦话也变得语焉不详。 王玉涡吃了一惊,伸手一触,这才发现他的身体烫热如火炉一般,眼见他双手乱舞,身体翻动快要滚了床下,忙俯身按住他的双臂:“伯伯……” 谢傅双臂骤地的反手将她搂住,人就狠狠撞在胸膛上,俏瓜儿一阵生疼:“哎呀,伯伯。” 王玉涡人忙要摆脱,谢傅人却如溺水的人捉住救命稻草,她越反抗,谢傅捉的越紧:“不要离开我。” 王玉涡心头一荡,就心软了,伯伯又不是外人,就让他抱一抱吧,又不会少块肉,嘴上甚至柔声安抚:“不离开你,不离开你。” “我爱你……” 虽是梦话,声音却切金断玉,充满坚贞。 王玉涡心头又是一荡,还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如此动听的情话,骤然发觉谢傅竟来解她衣裳,惊慌说道:“伯伯,这……不成。” 第1789章 亲情如故 谢傅一番胡作非为,王玉涡也是在矛盾纠结中被谢傅一顿非礼轻薄,占足便宜。 眼见谢傅终于消停下去,王玉涡不禁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低头看见自己的衣襟已经被解开大片,现出里面的抹衣来,脸蛋唰的一红,嗔骂道:“这个坏伯伯……。” 如若不是他突然安静消停下去,只怕自己就要糊糊涂涂的失身于他,想着脸蛋又通红几分。 这时又发现谢傅额头一直冒汗,王玉涡也不知道他是生病了还是怎么,忙去打来清水,帮他擦拭脸上汗水。 人被谢傅折腾的一晚没睡,人趴在谢傅身上睡着了…… 响午时分,谢傅懵醒,感觉有人压在自己身上,习惯的轻抚秀发脊背。 王玉涡何等敏锐,有个风吹草动立即醒了过来,感受到谢傅的手掌正充满温柔爱怜的抚着她的秀发,心中一惊,又发作了? 身体一动,象征性的挣扎一下,那双手臂却爱怜的将她紧紧搂住,紧接着竟在她脸蛋亲了一口。 这一口如同在王玉涡心中落下一道惊雷,把她给雷懵了。 啧啧啧,谢傅又疼爱的连亲好几口,柔声说道:“昨晚睡的香吗?” 王玉涡身子就像一颗杏仁被一榔头砸碎,当场冲成杏仁汤,莫非伯伯对我觊觎已久。 昨晚我一时心软虚与委蛇,被伯伯当成轻浮随便的女人,哼哼,岂有此理。 就在这时,谢傅手法熟练的在她俏瓜儿捏了一把,王玉涡当场炸了,用力一拨就将谢傅双臂挣开,怒声责问:“伯伯,你想干什么!” 这声伯伯也让谢傅脑海轰然一炸,看到眼前之人是王玉涡,眼睛惊得都睁圆:“弟妹,怎么是你!” “你少来这一套,昨晚你在我这里过夜,不是我还能是谁?” 谢傅一时手脚无措:“弟妹,你听我解释,我一时把你当做其她人了。” 王玉涡闻言,无名火生:“你把我当成是谁?” “把你当成……” 谢傅只是这么一顿,就被王玉涡抢过话去;“把我当成李徽容是不是,我可不是李徽容那种烧女人,轻浮随便。” 谢傅见王玉涡一脸怒目切齿,坚贞不可侵辱,忍不住咦的一声。 “咦什么咦?” 这杏眼若冰,庄容若雪,谢傅心中一阵欢喜,弟妹归根到底还是一个端庄好女子啊,嘴上淡道:“没咦什么,我刚苏醒,脑袋沉沉,就是一时把你当成别人了,我先回去了。”说着就要下床来。 这是什么话,简直就像吃了个干净溜溜,然后拍拍屁股走人的大混蛋。 谢傅人刚坐直,就被王玉涡抬手给抬倒下去:“想走,没门!” 谢傅脸露惊弱:“弟妹你想干什么,我可不是那种人啊!” 好啊,居然倒打一耙,“你不是那种人,你抱我、搂我、亲我、捉我。” 王玉涡一边说着一边像个恼怒的女子在谢傅身上拍打着。 谢傅心中暗惊,这误会可就深了,现今,他对这种事看淡许多,与女人发生点什么又不能代表什么,张凌萝经常在他耳边吹枕边风,说谈古论今,他这个王爷算是最端庄了,瞧瞧别人,一个小贵族生活都荒银无道。 问题是王玉涡有一层弟妹关系,他当衣冠禽兽可以,真当一头禽兽,那是万万不能,做人还是要有一点底线的。 双手捉住王玉涡手臂,朗声说道:“弟妹,你真的误会我了,你看伯伯是这种人吗?” 王玉涡见他一脸凛凛正气,心中怒气不减反正:“谁知道你是不是表面正人君子,却一肚子龌蹉。” “弟妹,我发誓,若我对你有半点不轨之心,就让我被天打雷劈。” 他说的绝然,王玉涡莫名难受,只感觉有一股气被压回去,发做不出来。 谢傅趁她分神,连忙起身下床来,施了歉礼:“弟妹,若有失礼之地,这里向你赔礼道歉。” 王玉涡冷笑:“你抱了,亲了,也捉了,道歉就没事了吗,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好事。” 她越生气,一副坚贞不可夺志,谢傅越高兴,呵呵一笑:“就当玩笑,一时失手,伯伯真的是无心的。” 王玉涡气道:“你还嬉皮笑脸,笑的出来,伯伯,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谢傅忙道:“弟妹,你别误会,我是高兴。” “你当然高兴了,觊觎已久,终于得手了吧。” 谢傅脸容一绷,呵斥:“胡说八道。” 谢傅在王玉涡心中威望依在,一时被谢傅镇住。 谢傅表情缓和:“我高兴是因为弟妹你是个端端庄庄的好女子,有坚贞不容玷污之洁。” 呀,伯伯这张嘴是怎么长的,说出来的话,既悦耳又甘甜,胜过那轻浮话儿百倍。 假意被说服,嘴上说道:“那你说说把我当成是谁,嘴上手上尽个使坏,我都以为伯伯是个大禽兽。” 谢傅一脸尴尬,咧嘴解释:“是这样的,我刚刚苏醒,脑袋懵沉,把你当成我的妻子,习惯性的就……” 王玉涡眼神充满意味打量着谢傅不说话。 谢傅解释:“这些年我不是到岭南当郡王了,日子太逍遥了,难免养成一些坏习惯坏毛病。” “变得风流就直说。” 谢傅大方承认:“就当变得风流吧。” 王玉涡笑笑:“瞧不出伯伯是这种人。” 谢傅感觉氛围怪怪,他与王玉涡一直恪守礼仪:“那我先走了。”一副灰溜溜的走人。 刚行到门口,王玉涡却是喊道:“伯伯,等一下。” 谢傅停下转身:“弟妹,还有什么事。” 王玉涡徐步走来,一袭端庄优雅长裙紧紧裹住线条优美的身段,充分展示出成熟与风韵来,杏感得谢傅都快管不太住眼睛了。 偏生脸上清新淡雅,没有过多施妆修饰,发盘一头灵蛇髻,端庄高雅。 “伯伯,你就这么回去吗?” “是啊。” 王玉涡打量着谢傅一身女裳:“就穿这样回去?” 谢傅恍悟,这会是大白天,穿成这样走街过巷,成何体统,可不是在房间内与李徽容独处。 见谢傅一脸窘态,王玉涡笑道:“换身衣服吧。” 谢傅欣喜:“那就多谢弟妹了。” 王玉涡嫣然一笑,感觉人与人真是奇怪,昨晚还信誓旦旦要杀她,只隔一夜就和好如初,就像那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 一会之后取来一套男装,谢傅看了衣服一眼:“弟妹,你一个人住了?” 王玉涡笑笑:“怎么?” 谢傅微笑:“没有。” 王玉涡咯的一笑:“这里就我一个人住,没有其他男人。” 谢傅哦的一声。 王玉涡见谢傅似乎有点不信,笑道:“这衣服是我的。” 谢傅就更疑惑了:“你的?” 王玉涡轻笑着说道:“伯伯能穿女裳,难不成我就不能穿男装。” “当然可以,这是弟妹的自由。” 王玉涡解释:“有的时候我要换个面目办事,穿上男装方便一下。” 谢傅笑道:“我也是一样。” 王玉涡问:“钩引李徽容么?” 谢傅疑惑:“从何说起?” “这李徽容自视为英伟男儿,定是爱女色不爱男色,所以伯伯才如此牺牲。” 谢傅直言:“我是为了她手中的五百明光铠,否则也不会平白无故去招惹她。” 说到明光铠,王玉涡眼神闪烁,谢傅何等敏锐:“这五百明光铠我要定了,你就别打这个主意了。” 王玉涡笑道:“伯伯,各凭本事。” 谢傅骤地抬手捉住王玉涡手腕:“我要这五百明光铠,是打算领军上战场,保家卫国,不管你有多大的理由,都必须放弃。” 王玉涡象征性的摆动手臂:“伯伯,你弄疼我了。” 谢傅却不假于色,冷道:“我问李徽容便知道你要这批明光铠干什么?” 王玉涡脸色一变:“伯伯,你别问了,这批明光铠,我不与你争就是。” 谢傅露出笑容,松开手:“这才对吗?需以大局为重,你那些个人利益暂且搁置一旁。” “那你不许去问李徽容。” 谢傅笑道:“其它的,我不关心,也没有那么多闲情。” “伯伯,我来为了换衣。” 谢傅忙道:“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谢傅急于换衣,这腰带没能顺利解开,反而打起死结来。 王玉涡见了咯的一笑:“伯伯,还是我来帮你吧。” 说着手就伸了过去,两人的手就接触在一起,谢傅感受到王玉涡手指的柔软如脂,王玉涡也感受到谢傅手掌的宽厚粗糙,时间好像一瞬间停了下来。 王玉涡露出一个甜蜜娇柔的笑容,带着近乎撒娇的动人语气:“伯伯,还是我来吧,我熟练一些。” 扭捏作态反而显得心里有鬼,谢傅坦荡说道:“好吧。”把手放下。 王玉涡毕竟是女人,灵活的就解开谢傅裙衣上的腰带,嘴上调侃:“伯伯若是喜欢着女装,可要常穿,否则这腰带都不知道怎么系怎么解。” 谢傅笑笑无奈:“我知道你在取笑我,你高兴就好。” “伯伯真是雅达。” 褪去裙衣,看见谢傅里面还穿着女子的里抹,王玉涡扑哧就笑出声来:“伯伯,你穿这样好烧啊。” 谢傅本来没有所谓,被王玉涡这么一说,还真的有点无地自容。 难得看见谢傅窘迫样子,王玉涡憋不住,花枝乱颤咯咯大笑起来了。 谢傅老脸挂不住,沉声说道:“你笑够了没有!” 王玉涡极力忍住笑意,语调撒娇道:“你说只要高兴,可以任人家取笑个够嘛。”不经意就流露出女儿妩媚动人的一面来。 “那也要有个度。” “是是是,是弟妹的不是。” 王玉涡说着瞥见谢傅身上那里抹,又忍不住噗的一声。 “还笑!”谢傅自己动手摘下身上里抹。 王玉涡骤地止住笑意,眼神变得温柔楚楚,却是看见谢傅身上那密如麻网的伤疤,只感觉这个男人是从火与血走过来,形象立然高大。 谢傅却只顾着把男装换上,好早点离开。 王玉涡声音轻柔无边:“伯伯,你身上的伤疤。” 谢傅没好气道:“你以为当男人容易,火里来刀里去。” 王玉涡讨好着:“不容易,特别是伯伯这样的男人。” 谢傅不耐烦抬手:“得了,得了。” 迅速穿上衣服就走,走到门口停了下来:“对了,不准你打明光铠的主意,免得我难做。” 王玉涡庄重施礼相送:“伯伯慢走。”她被这个男人所折服,更添敬重。 谢傅带着愉悦的心情回去,这一桩心事总算了却。 直接来到李徽容房间,李徽容还是坐在书案前提笔书画,听见推门动静,搁笔望来,看着春风满面的谢傅,目光又轻轻落在他一身男装。 李徽容已经知道答案,微微一笑,其实在等待谢傅回来的这段时间,她有点心神不宁,一直担心谢傅把王玉涡给杀了。 原来等一个人,是一件十分折磨的事。 谢傅却是会错意:“不是我故意换掉女裳,大白天的穿街过巷,我可不想被人当猴子看。” 李徽容嫣然一笑,收回目光,重新拿起笔来书画。 “你放心,我没杀王玉涡。” 李徽容哦的一声,似漠不关心。 “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没有什么大碍。” 谢傅走到书案边去,看向纸上所画,说道:“这副画都快画了三天还没画完。” 李徽容嗯的一声。 谢傅笑道:“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只鸟都没画完?” “我今天不能刚刚才画。” “不,你画了一整夜了,你看都晕墨了,这说明笔端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 李徽容微笑:“这叫晕染法。” “你当我门外汉吗?我当然知道这是晕染法,于焦墨痕中,别施厚重,微分深浅,使画富然立体。这只鸟你至少花了三个时辰,还没有画好。” 李徽容笑道:“马上画好。”说着笔端细若毛发划过。 谢傅凑耳轻声:“害你担心了。” 李徽容手指颤了一下,这一笔却是粗了许多,扭头瞪了一眼,似乎恼他刚才打扰。 谢傅笑道:“不过是担心我还是担心王玉涡?” 李徽容避开与他目光对视:“你是想害我画不成这只鸟吗?” “你画成这个样子,就算画成了也是一团糟糕。” “这倒未必,你没有听过别开笔法,意外之喜吗?” 第1790章 讨教 在谢傅说话的这会功夫,李徽容已经把这只鸟剩余的部分画完。 谢傅见这画设色绚丽,描绘工整,景物逼真,正是北派晕染山水画,唯独这鸟画的不好,是整幅画中的缺陷,笑着说道:“看来今日没有意外之喜。” 李徽容淡道:“机会多的是。”搁笔站了起来。 谢傅却嗳的一声,贴近她的胳膊阻止她站了起来:“此言差矣,在庸庸无奇中偶盼惊喜,却不知道妙在于机,今日便是有机。” “机在哪里?” “机在于人,不如这样,我来补偿一番。” 谢傅附身压在李徽容背上,捉住她的手重新执笔,另外一只手搭在李徽容肩膀上,这个姿势极为亲昵暧昧,李徽容不由扭头看了谢傅一眼。 谢傅笑道:“怎么,姿势不对?” “我对了,不知道你对不对。” 谢傅笑而不语,捉着她的手轻轻沾墨,然后在那只鸟旁边落笔轻点。 李徽容问:“干什么?” “再画一只。” “胡来,这是静雪孤飞图。” “反正你这幅画已经废了,不如让我试试。” 因为谢傅贴着她的身体,手又被他捉着,李徽容感到有点不适,手指有点僵硬。 谢傅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相信我,交给我。” 热息在李徽容耳畔荡漾,耳边出现一抹丝红,手指却是更僵硬了。 谢傅笑了笑,如果说他在什么方面稳胜李徽容,那就是在男女方面,李徽容每一次肢体变化,表情变化,他都能敏锐的感觉到她的内心。 却也不急,就像画画,需要慢慢来,无法一就而蹴,轻轻点墨着。 李徽容是个中行家,只需几笔,就忍不住讶道:“这是什么技法?” “脱画。” “脱画?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 “这是我自创的。” 李徽容扭头看他,眼神自然流露出几分对未知的期待,谢傅问道:“想看吗?” “继续吧。” 一笔一划慢慢勾勒出鸟的轮廓来,李徽容眼角充满神采盯着那笔触,那墨水,沉浸在探索未知与期待惊喜结果当中,已经于谢傅搂住她的腰肢都恍然未察。 就要在成画的时候,谢傅却突然停了下来,沉浸其中满眼都是技法的李徽容被打断,脱口:“画啊。” 谢傅笑道:“画不出来了。” “怎么画不出来?” “没有感觉,所以画不出来。” “怎么样才有感觉?” 谢傅将脸容慢慢靠近她,嘴巴似挨不挨。 在李徽容眼里,谢傅的脸就是她视线所能看见的全部,他眼里满是笑意,嘴唇纹理也清晰无比,轮廓真实是画所表达不出来的。 “所谓脱画,是利用光影明暗的一种视线错觉。” 他说着话,李徽容也看清楚他嘴唇在光线下的明暗交错,立有顿悟。 不过他口中吐出来的热息洒在脸上,却让她无心深入去探索什么技法,心提着在想着他会不会亲下来。 谢傅又道:“正所谓真真假假,亦真亦假,真假难分。” 说着只是眉毛一动眼睛一垂,李徽容感觉他似要亲下来一般,心头突悸,吓得连忙闪躲,谢傅却保持刚才姿势,动都不动一下。 谢傅哈哈一笑:“我只是挑了下眉,你紧张什么?” 李徽容不说话,谢傅又道:“是不是以为我要亲你?” 李徽容嘴上不置与否,心中却是默认。 谢傅解释:“鸟要脱画而活,未必要专注于画鸟,风动则鸟飞,雪落则收翅。” 笔触在鸟的旁边寥寥几笔,有风,初雪,立现飞鸟迎风振翅又畏寒收翼之连贯生动。 李徽容啊的一声,顿时惊艳。 谢傅轻轻说道:“就像我刚才颤眉,立生风景想象。” 李徽容幽怨看他一眼,谢傅再次颤眉,李徽容这次倒是镇定,出乎意料的是,谢傅却亲落在她的鼻尖,突然的就像梦境一样,鼻尖感受到温息,这真实的感觉才着着实实落在心头。 他亲我了,念头刚起就感觉一阵热意自脚底涌起,浑身暖暖洋洋就像小时候在母亲的怀抱中那般幸福。 她已经好久没有这种感觉,自长大后就好像不曾再有,她以为成年人没有,原来只是遗失在某个角落。 谢傅离开她的鼻尖,李徽容还闭目微笑的,既端庄的像道圣,也柔美的像美丽女神,直到谢傅声音传来,她才睁开眼睛。 “不知真,哪里知假。” 李徽容微微一笑:“确实如此。” 谢傅问:“什么滋味?” “妙不可言。” 谢傅颇有深意笑道:“人生最惊喜的是,当你望着一片枯田痛心疾首,捶胸顿足时,突然天降甘霖,转眼之间就变成一片桑田,那秧苗在雨水滋润下生机勃勃,是何等赏心悦目啊。” 李徽容此时方后知后觉,洁白的脸颊染上几点红情,谢傅突然咦的一声,李徽容正嫌无话可说,问道:“怎么啦?” 谢傅问:“你今天抹了脂粉了?” 李徽容瞪了谢傅一眼:“没!”她从来不用这些东西。 “那你脸蛋为什么这么红?” 李徽容眼神由瞪改嗔,便是这一刹那的云情就让谢傅哎呀一声:“不得了,了不得。” 李徽容此刻真想找面镜子看看自己如何失态,谢傅却托起她的下巴,居高临下:“我现在总算明白汉哀帝为何不爱美人爱贤卿。” 李徽容轻笑:“这让你很骄傲吗?” “当然!” “这不是你风流才子手到擒来的事情吗?” “非也,因为你是李徽容,一个视天下英雄豪杰如匹夫的女人。” “我视你为同窗,给你几分薄面也是应该。” 李徽容镇定自若,她早已经习惯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直到谢傅附耳向她说起悄悄话:“李徽容,你动情了吗?想我,尽情思想,这就是脱画技法。” 一场大雨骤地降下,润物无声…… “谢傅,你的美男计得逞了。” 谢傅用讲故事的语气缓缓说道:“市井有个卖猪肉的人,十分友善也十分的健谈,邻里街坊都喜欢到他那里买猪肉,顺便聊上几句,我经过摊档的时候,总能看见一群人聊着就聊着就哈哈大笑起来。” 见李徽容朝他看来,谢傅问道:“你说他们是去买猪肉呢,还是去找卖猪肉的聊天呢?” 谢傅故意说道:“买猪肉吧。” “既然是买猪肉,买完怎么不回家呢?” 李徽容笑笑:“那你说他们去干什么?” 谢傅笑道:“一开始是来买猪肉的,聊着聊着就忘了自己是来买猪肉的,你说我在向你施展美男计,我如果故意施展,像你这么大智慧的人,会上当吗?” “如果我说我是故意上当呢?” 谢傅哦的一声:“是吗?是故意上当还是情不自禁呢?” “你看得出来吗?” 谢傅贴耳轻声:“就是傻瓜也看得出来。” “你既不是向我施展美男计,你又是在干什么?” “陪你啊,你我志趣相投,你悦我心,我悦你目,何乐而不为。” “谁说你悦我目了,你不知道你有多讨厌。” 谢傅哈哈一笑:“若不能悦你耳目,按照你脾气早就把我大卸八块了。” 李徽容忍不住扑哧一笑。 谢傅挨近:“我们再来说说这画。” 李徽容说道:“你这脱画技法确实让我惊讶,不过这幅画叫《静雪孤飞图》,你又画一只上去,就变成不伦不类,意境全无。” “说跟你说没有意境。” “那你说说有什么意境?” “你看,寒风静雪,独鸟孤飞,岂不显得萧条,我再画一只上去,双鸟作伴,岂不是意境立变,暖意浓浓,人生最温暖时莫过于在孤独无助时,有一侣作伴,便是一个微笑也能够让人胸臆填满温暖。” 李徽容闻言心中一荡,这话恰如其分的叩动她的心扉,她凡事靠己从不求人,可当遇到无法解决的难题时,却找不到一个人可以帮助她,那一刻她感觉自己是那么的孤独无助,所有的骄傲也荡然无存。 朝谢傅看去,他果真挂着微微笑意,让人见了也受到感染,暖笑在心,忍不住缓缓伸出手要去触摸他的脸颊。 “你觉得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谢傅骤然说话,李徽容手停下,又自然收回:“就算有理,难免有糟蹋名作之嫌。” 谢傅笑笑:“你还是狭隘了,太过拘束于前人,说不定这一副……” 一时思路断了,赔笑一句:“名字还没有取好,这一幅画在将来比《静雪孤飞图》更上一层楼,更加出名。” “也许吧。” 谢傅兴致勃勃:“你可又知这画中故事?” 李徽容莞尔,这幅画是她画的,他只是添了只鸟,能有什么画中故事,嘴上淡笑:“你倒说说看有什么画中故事?” “这幅画名叫《寻妻归家图》。” 李徽容扑哧笑了出来:“你胡说八道起来还真的信手拈来。” 谢傅嘿嘿一笑:“刚刚才取的名字。” 李徽容勉强止住笑道:“好,你说是《寻妻归家图》,这画中只有鸟,哪来的人,哪来的妻?” 谢傅手指李徽容所画之鸟:“这是鸟小姐,这是鸟公子,它们是一对鸟夫妻。” 李徽容嗔了他一眼:“你这么说,我也可以说这是鸟小姐,这是鸟奴才,屁颠屁颠跟着后面。” “屁颠屁颠倒是对的,不过它们确实是一对夫妻,不信你看。” 谢傅手指画中鸟来,李徽容望去一脸疑惑:“怎么?” “这鸟公子手里拿着一条裤子。” “裤子?” “你看,这不是有一笔墨。” “我以为是风呢?” “嗳,没看见捉在爪上吗?” 李徽容好笑:“好吧,就当是裤子。”若不是谢傅刚才展示出高超的技法,体现他在作画的造诣,李徽容都感觉自己是在跟一个疯子说话。 谢傅又是一指:“你看,鸟小姐是不是没穿裤子?” “哪里没穿裤子,我怎么瞧不出来。” “这不是裙摆撩起来,两条腿光秃秃的。” 李徽容端详好一会儿,骤然啊的一声,恼怒的打了谢傅一下:“这是晕墨,什么裙摆。” “我还以为是你给这鸟小姐画的裙摆,所以才给鸟公子画的裤子。” 李徽容哭笑不得,从来没见过这么会胡扯的人,偏偏他有能给你扯出理由来:“就当是裙……又如何?” “谁会给妻子送裤子啊,当然只有丈夫啊,所以他们是一对鸟夫妻。” 李徽容被打败了,无可奈何道:“好,就算是鸟夫妻,为什么出门不穿裤子?” “自然在床榻上,匆匆忙忙就跑出去。” 李徽容一脸疑惑,谢傅呵的一笑:“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也。” 这倒勾起了李徽容的好奇心,谢傅轻诱:“想知道。” “你爱说不说。” 谢傅便附耳低声一番,李徽容听完一脸窘涩,挥手打了谢傅几拳:“尽个胡说八道。” 谢傅嗳的一声:“我曾说过什么,你不知民间细致,这夫妻之间吵架,八九是因为这档事。” 李徽容轻道:“你还记得这句话。” 说着想起初见时,谢傅落魄凄惨,不禁莞尔一笑,不知不觉已经好多年了,那光景似在昨日。 谢傅笑道:“不信的话,等你嫁……不不不,说错了,等了娶了个娘子就知道了。” “听你这么一讲,我倒有此想法。” 谢傅笑了一笑,嘴巴消停了一阵子,李徽容擅察言观色:“在想什么呢?” 谢傅笑道:“我在想谁娶……噢,谁嫁你。” 李徽容淡笑:“你行吗?” 谢傅愣了一下:“我!” 李徽容微微颔首,微笑:“我已经见识了,你打扮起来很好看,应该当得起端庄娴雅的名阀夫人,咯……” 李徽容这番揶揄调笑,并没有让谢傅感到不适从,这种是非颠倒的好戏,张凌萝早就不止演了一回,小韵呢,每次都要他演仆人,然后她就当高高在上的王夫人,还是自家的两位好贤妻正常一点。 男人终究还是要看实力,纸上谈兵都是虚无的。 “我可是很……”谢傅说着故意扼住,眯眼垂眉,一副坏兮兮的样子。 “我知道,你很烧。” “不是……” “哈哈……” 谢傅只是说了两个字,就被李徽容笑声所打断。 谢傅待她笑声停止之后,方才说道;“我是想说我很贪的,你要娶我,不知道能不能应付。” “不知道,不过……” “不过,如果我喂不饱你,可以让别的男人来喂饱。” 谢傅脑袋一宕,一时有点搞不清楚个中的条理顺序。 李徽容垂眉,微微眯眼:“你喜欢女人,也可以让女人来填饱你。” 谢傅一笑:“你可真大方。” 李徽容微笑:“那这么说定了。” 第1791章 脱画 谢傅却道:“我可不要。” 李徽容咦的一声,谢傅说道:“谁知道你会不会整些歪瓜裂枣来恶心我。” 李徽容莞尔一笑,没有再说,高手过招点到为止,非要分个输赢,睡的面子都过不去。 谢傅岔开话题:“还是来说说这幅画的故事。” “还有故事吗?” “当然,刚才只不过是背景。” 谢傅又挨贴过去,这一次李徽容倒是很适从,从小她的能力就很强,当别人还在摸索的阶段,她已经熟练并比大多数人优秀。 “这鸟公子在后面喊着——娘子,娘子,等等我,等等我……” 谢傅刚开口,李徽容就噗的一声被逗笑,主要他语气表达惟妙惟肖。 “鸟小姐生气说——我再也不理你了。” 这一次李徽容忍住了,只是微微一笑,她走遍大江南北,这种情景见过不少,谢傅一说,那生动场面就出来了。 “鸟公子喊——我亲你,我亲你,我现在就亲亲你。鸟小姐应——迟了,你再也亲不着了。” 李徽容抿嘴一笑,谢傅哎的一声,突然双臂将她抱住,把李徽容吓了一大跳。 “嘿嘿,娘子,捉住你了。” 李徽容恼他一惊一乍的吓人,拿着沾墨的笔在谢傅脸上洒了墨水,还气不过,干脆直接在他脸上撇捺二笔。 “娘子,别打别打,我知错了,我不该冷落你,你是天底下最美的鸟,便是天上的凤凰也比不上你。” 李徽容嘴虽抿着,还是带着淡淡笑意。 “别人说你有倾倒七国的雄鸟,按我说,全天下的雌鸟雄鸟都躲不过你的魅力。” 李徽容再傻也知道谢傅在暗喻她,却也不反感抵触,这话换做以前,她绝对不喜欢听,不知为何到了他的嘴上,一点都不讨厌。 “鸟娘子高兴说——那你还不赶紧亲亲我。” “来了,唔……”嘴在脸蛋重重亲了一口。 这一口虽亲在她的脸上,却似亲在她的心肝一样,心头不由呀的一声,这滋味甘甜让人陶醉。 “一口不够,再亲再亲……” 唔啊唔啊,谢傅嘴巴如雨点,弄得李徽容洁白脸颊一脸口水, 李徽容提起的心还未落地,就被谢傅几个飞拽,拉到云上去。 “鸟公子说——娘子,这下满意了吧。鸟小姐哼的一声——就只亲人家的脸蛋吗?” 李徽容剑谢傅眼神往衣襟处飘,脸色一红,顿时怪热在胸臆间翻滚,狠狠就朝谢傅身上一推,把谢傅推摔在地。 谢傅干脆懒散的倒在地上,笑问:“不想听了吗?” 李徽容冷若冰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 “那我想干什么?” “你……”李徽容骤地恢复淡然:“你就算想干什么,也干不成,继续说吧。” “鸟公子说——娘子,我翅膀被雪花打中了,快来救我。” 谢傅一边说着一边像只折翼的鸟在地上扑腾着,李徽容见他演得满头大汗,就伸手拉了他一把。 怎知却好心被害,被谢傅反手一拽,人就从椅子上扑落在他的身上,被谢傅双手搂住。 李徽容呀的惊呼一声,她作为李阀代言人,很多事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今日发生的事,一件件没有经历过。 “娘子,我们到死不分开。” 这种话谢傅说多了,却不知道对李徽容来说是巨大杀伤力,一股悸动的眩晕从心头袭上脑际,如痴如醉,瞬间入戏,闭着眼睛在谢傅额头轻轻一纹,时间永恒停留在这一刻。 谢傅鸟叫一声,骤地将李徽容给推开,欢喜说道:“娘子,我们掉落湖面,没有死。” 李徽容这会已经兴致索然,站了起来:“鸟小姐却摔死了。” “没啊。” 李徽容一本正色道:“我说摔死了!” 谢傅好笑:“你怎么乱改我的故事。” 李徽容冷淡道:“我去给你弄点吃了。” 李徽容走后,谢傅后知后觉,我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自从到了岭南之后,谢傅随性许多,说好听叫无心无肺,说不好听叫放诞不羁。 他与李徽容志趣相投,心理上又有同窗之感妙,说白了,就是把李徽容当易杭看。 他与易杭之间有什么不好说,不好做的,一旦捉到对方的不是,就百般调侃一个劲的损,损友二字也是这么来的。 刚才对李徽容所做也是这样,调笑戏弄。 想着有些怕怕,我只是玩闹而已,可别当真。 转念一想,想那么多干什么,她要是这么好撩,早别人家的了。 李徽容当然不好撩,撩不好,命都要搭进去。 但谢傅得天独厚,厚积薄发,歪打正着。 …… 夜深极静,谢傅被一阵笛声吵醒,打开屋门循声而至, 眠水边有道雪影,与白雪茫茫融为一体,在大雪纷飞中有朦朦胧胧,亦真亦幻,如仙若灵。 谢傅伸手抹去脸上的雪花,以至于让自己看的更清楚,很快那雪花就又沾染在他的眉毛眼角,视线又变得模糊,今夜的雪很大。 那白色衣裙在猎猎雪风中飘袂如欲乘风,白裙胜雪,长发如云,绰约若仙。 凝伫不动的身子就好像万仞冰峰之巅的冰晶,高谪在上,永不能及。 待谢傅走近一些,隐约看清她笔直的脊背,被风吹得贴身珠润玉圆的股,以及裙摆在风中不停变换形状,唯有轮廓不变的修长双腿。 女子二字印落心中,那是他少年时候就做起的梦,朦胧、美好、动人、怀想、不安…… 他似时光倒流,在少年美好的梦境之中,不由自主的抬起手臂来。 骤地剑光一起,她手持霜锋舞剑,脚踏一丈,剑掠十丈。 银光纵横交错间如同狂风将雪花卷起,四面八方的雪花朝她汇集过去,如白色的花瓣将她卷裹其中,风越来越烈,雪变得越来越大,遮天蔽日。 那银光在风雪的遮掩下越来越细,如同一块玉石掉落皮壳,泛出绝世宝玉的沁人光泽。 李徽容收锋入鞘,风停雪静,地上厚厚一层积雪莫至膝盖,她缓缓转身,以女装女容相对。 谢傅看到一张钟天地灵秀,揽日月星河的一张脸。 惊艳万分! 他真的无法用词语去形容这张脸有美幻,只知道一代新人换旧人,天下第一美人要换人了。 小韵的容貌无人能出其右,便是所谓的绝色美人在她面前也是泛泛之姿,现在终于有人能与她媲美了。 李徽容露出微笑:“谢傅,嫁给我。” 谢傅受宠若惊,感同上天恩赐,一颗心已经被她揪捏在手掌心。 什么美男计,什么意志坚毅在这一刻都被他美丽气场所淹没。 谢傅知道自己完了,他输的一败涂地,这张脸他一辈子也忘不了。 多么可笑啊,她只是露个女容就将他征服。 这让谢傅感到愤怒与窝囊,他不甘就此被美色击败,可他又不敢托大的去注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闭上眼睛。 可那形象已经刻在心里,把他整个脑海占据,连一点躲避喘息的空间都没有。 什么叫绝望,这就是绝望! 他曾取笑易杭可怜,可这一刻比起易杭却还不如。 谢傅在美丽气场中挣扎着奋力反抗,李徽容已经走到他的跟前,看见谢傅像个胆怯的少年,不由嫣然一笑。 笑息传入谢傅敏锐的双耳,谢傅骤感如受雷击,身体战兢。 李徽容蜻蜓点水般的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无形的柔丝就铺天盖地笼罩而来,身躯血肉如同背叛,臣服于她,唯有思想还在挣扎,怒吼出声:“李徽容,你别太过分!” 这是失败者向胜利者的抗诉吗? 李徽容檀落谢傅嘴上,一股极度亢眩袭上谢傅脑际,就连思想也臣服,跪地呼皇。 大概是李徽容从来没有这般演绎自己,完全不知道自己对世间男人的杀伤力,还以为谢傅是在装,柔声说道:“这是我第一次为了某个人穿女装,不要再戏弄我了。” 谢傅想说些什么,声音却沙哑的一点声音也发布出来,然后他就感觉到李徽容轻轻依偎在他的胸膛,将脸颊贴在他的心口处,似在聆听他的心跳声。 他身体的皮肉毛发,筋骨血落,所有的一切,就像千军万马在齐声呐喊——我愿意为她而死。 …… 这一夜是怎么过去,谢傅完全记不清楚细节,只觉像云游九天如梦如幻。 知道黎明到来,晨光透过窗棂悄然入屋,驱走黑夜,谢傅才如梦初醒——我得到一个洁白无瑕的女子! 谢傅莫名慌张下床迅速穿上衣服,玩大了,天塌了,终于见识到的她美貌实力,他知道自己要走易杭的老路了。 当一个人的灵魂被操控,这是多么恐怖的事情,再不走,他就玩完了。 倾国倾城,他一直以为是夸大其词的传说,原来传说是真实的。 突然瞥见床榻上闭目安睡的李徽容,阳光正一点点攀爬上她红扑扑的脸蛋上,冬天的晨光很是微弱,所以那光线就像一只只顽皮的萤火虫在她秀发上慢慢摇曳,在她脸蛋悠然荡漾,在她红润檀唇摩挲。 几根鬓丝贴在脸颊上爬过她的鼻尖,最后粘在她的嘴唇上,以至于她看见特别的秀洁柔美。 紧闭的眼睛那长长的睫毛就像江南河畔那一排的垂柳,一阵清风就能柔漾连绵。 半藏在青丝的小耳柔和的像一段净美的白色绸缎,在光晕下微现的血丝就像绸缎上一根根绣丝,整个轮廓如同白玉所雕的艺术品。 不,这是造物者的造化,人很鬼斧神工也雕不出这么美丽生动的东西来。 看着这样一张脸,谢傅似乎看到未来的一个内秀惠中的小妇人,又或许她会有几分活泼动人。 这一刻谢傅犹豫了,只觉她也不是很可怕,自己还能招架的住。 直到他看见李徽容一条溜出被外雪净珠润的腿,这条长白腿似隔空踹在谢傅心口上,胸口一阵沉闷。 不再犹豫,猛地转身,再不跑就跑不掉了。 “你不想要明光铠了吗?” 声音传来,谢傅猛地停下脚步,差点忘了自己这次来就是为了明光铠,怎么马脚乱成这样,把正事都给忘得一干二净。 “那……你的意思呢?” 谢傅呵呵笑着,这会也不好太过生硬,心中暗忖,她定是知道不给,我就要强抢,所有用这种手段,好让我心存愧疚主动放弃。 哼,明光铠我是要定了,至于昨夜的事,大不了让你叼回去,这两码事,一码归一码。 “算上今天,你已经陪了我三天了,明光铠让给你。” “真的!” 谢傅惊喜转身,看见李徽容已经坐了起来,只用被子遮住上半身,横着一只手臂托着,两条雪洁修长的腿大方的挂着床沿边,只感一阵雪光闪得他晕眩要倒,都不敢去看她此时是什么模样,便闭着眼睛啊的一声。 李徽容问:“怎么?” “穿上衣服,赶紧穿上衣服。” 李徽容见他闭着眼睛,手朝自己的双腿比划着,低头一看,不禁一笑,虽说这双腿她自己看了无数遍,却是在人前第一次坦现,竟出声问道:“我的腿很好看吗?” “不要说!” “为什么不说,你在想,对吗?” 毋庸置疑,那双腿在谢傅脑海晃动着。 李徽容又问道:“在你见过的女人当中,我的腿排第几位?” “叫你不要说,怎么还说。” 嘴上虽如是说着,谢傅已经忍不住一一去比较。 “比较不出来吗?不如睁开眼再看清楚一点。” 她的声音很平淡,却好似在撬他的眼皮一样。 声音轻轻又轻轻飘来,柔得如在他耳边说着悄悄话:“谢傅,你心动了吗?想我,尽情思想,这就是你所说的脱画技法。” 娘的,教会了师傅,饿死徒弟。 骤听脚尖落地的声音,她似乎下床了,却没有走过来,四周围悄然无声,谢傅虽有神敏却无法静下心来,李徽容刚才那句话就好像有催眠的诡力,让他陷入真假虚幻之中。 李徽容换上男装之后,来到谢傅面前:“好了,睁开眼睛吧,正人君子。”这正人君子透着讽刺,伪君子还差不多。 “你这妖精,休想诱我上当。”鬼知道他怎么会用妖精两字去形容李徽容,大概妖精擅长迷惑人心,让人浴罢不能。 第1792章 达成交易 李徽容淡淡一笑:“我已经穿好衣服了。” 谢傅半信半疑的先睁开一条眼缝,映入眼幕一位英姿俊美的脸,长发挽束,剑簪结髻。 这才完全睁开眼睛朝她衣摆方向看去,那双腿早就藏在袍摆之中。 看着眼前的李徽容,昨晚的柔弱温柔丝毫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更胜男儿的丰瞻甚伟。 李徽容笑道:“念念不忘是吗?” 她这番模样,谢傅从容许多,立展潇洒:“李徽容,不得不说,你这女容之姿确能倾倒天下。” “能倾倒你吗?” 谢傅呵的一笑:“不是让你见笑了。” “能吗?”李徽容似乎要一个准确答案,而不是模棱两可的含蓄。 “能。” “只可惜你再也看不到了。” 谢傅讶道:“为什么?” 李徽容神色冷淡:“我只为你穿上一回,就是昨夜,谢傅,现在你没有理由再说我不知民间细致了吧。” 谢傅感到不可思议:“就是为了这个?” 李徽容淡道:“多谢你,我身上已再无弱点。” “其实……” 谢傅欲言又止,只觉多说无益,就这样吧,话锋一转:“这批明光铠真的让给我?” 李徽容两指夹着一张薄如蝉翼的金箔,正是剑城苏家特制的取物凭证。 谢傅嘿的一笑,伸手去取,李徽容却把手一缩,惯势之下,人就要跌入李徽容怀中。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谢傅却忙把身体稳住,心中暗骂,想摧挫我的男儿气概,好找回一点场子是吧,嘴上赔笑道:“别闹了,挺尴尬的。” 这本来是男人戏弄小娘子的伎俩,没想到李徽容却拿来用在他身上,谢傅现在挺混乱的,把她当男人不是,当女人不是,半男半女也不是,只想拿了东西赶紧走人。 李徽容笑笑不语,谢傅谄媚一笑:“你放心,我不会占你便宜,会把三百万两如数给你。” 说着手缓缓朝李徽容手上那张金箔移动过去,李徽容直接拨开他的手:“三百万两不用你给,你帮我杀个人。” 谢傅笑笑:“有句话怎么说的,天上不会掉馅饼,这不用钱的东西最贵了。” 李徽容也不废话,动手准备撕金箔,谢傅抬手嗳的一声:“说吧,杀谁,我考虑一下。” “李阀阀主李横秋!” 谢傅大吃一惊,李横秋,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三年前,厉枝曾用她的一切来央求谢傅杀了李横秋,可谢傅无能为力。 今天,李徽容也让他杀了李横秋,难道李横秋真的该死,自己真的必须去做这件事。 而李徽容开这个口更让他惊讶,毕竟厉枝是有血海深仇,这在情理之中,而李徽容却是李横秋的孙女。 莫非李横秋已经钦定李徽朝为李家家主,李徽容不甘就此失败,所以不惜弑爷夺权。 笑笑说道:“李徽容,想不到你如此心狠手辣。” 李徽容眼里的黯然一闪而过:“我早就想杀了他!” 谢傅哦的一声:“你从小就心肠歹毒,六亲不认。” 李徽容轻笑:“怎么,你怕了?” “怕倒是不怕,这么大的事情,我没有充足的理由去做。”谢傅说着补充一句:“就算为了这五百明光铠,也不够,除非你能告诉我一个十足的理由。” “如果我说,你不动这个手,李横秋会把这批明光铠抢回去,这理由足够吗?” 谢傅哈哈大笑:“你我相识,我才客客气气的跟你商量,如果李横秋要动粗,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所以你这个理由还不够。” “如果我说,李阀会成为你西征的一大阻力,甚至当你与北狄西戎在战场上厮杀的时候,李阀会起兵造反,改朝换代呢?” 谢傅有点动容,但这一切都是李徽容的恫吓之言,嘴上问道:“李徽容,如果是你呢?” 李徽容微笑:“我至少不会拖你后退,我还可以调集军队帮你抗敌。” “李徽容,跟我说实话吧,你刚才所说的都不是真正的理由。” 李徽容笑道:“我恨他,我恨不得杀了他,他奸银了我的母亲。” 谢傅大吃一惊,禽兽! “对,他奸银了我的母亲,我母亲不堪受辱,所以才上吊自杀。” “那……那你的父亲?” 李徽容微笑:“他就是个窝囊废,李家所有人都是窝囊废,他们连开口说句公道话都不敢。” “李徽容,那你……” 李徽容冷声打断:“我自不怕他,不过忍辱负重,期待有一日能手刃杀母仇人。”说着莞尔一笑:“当然,我也喜欢掌握权力,操作别人生死的滋味。” “昨晚是为了让我帮你增加筹码吗?” “只不过是在帮我自己。” 谢傅疑惑:“帮你自己?” 李徽容微笑:“现在轮到我了,李横秋要我。” 谢傅脱口怒斥:“禽兽不如!”奸银儿媳已经够可恶了,居然还想对自己的至亲孙女下手,这种禽兽死一百回都不为过。 李徽容凑耳轻声说道:“他要我,我死都不给他,我宁愿随便找个男人。” “我就是那个随便的男人吗?”说实话,谢傅心里有点失落,居然被李徽容当做利用工具。 李徽容敏锐的捕捉到谢傅眼神中的失落,轻笑着说道:“我一直在找,直到昨天晚上,其实……” “其实什么?” “其实我早就想到过你,或者说……或者说你是能够完成的不二人选,若是其他男人,例如易杭敢以觊觎之色看我的时候,我已经动手把他给杀了。” 谢傅一笑:“因为我们是同窗吗?” “不,因为我是一个上下都为你都流过泪水的女人。” 谢傅心中暗暗感慨,只怕我非良人,本王爷现在是天下第一大混蛋,脸上淡笑:“李徽容,这也是人之常情。” 李徽容轻笑:“谢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秘密。” 谢傅哦的一声:“我有什么秘密?” 李徽容附耳低声:“明世信是儒门一脉相传的共主,他将获取天脉的奥秘传授于你,你屡获天脉才有今日造诣,我说的对吗?” 谢傅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 李徽容淡笑:“不但我知道,李横秋也知道。” “何故?” “因为明世信儒门共主之名正是李横秋所授。” “你是说……” “不错,李横秋就是明世信上一代的儒门共主,李横秋终其一生寻找天脉,却一无所获,所以将希望寄托在明世信身上,这数十年来,他不知道践踏了多少聪慧灵秀的女子。” 谢傅闻言却是一笑:“李徽容,你少来糊弄我,差点被你给骗了。” 李徽容淡道:“我没骗你。” “你或许知道一些东西,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李横秋如果为了寻找天脉,根本无需毫无目标的糟蹋女子。” 李徽容淡笑:“你是说寻脉符吗?” 谢傅吃惊:“这个你也知道。” “当然,我已经将这件事摸的一清二楚。” “那李横秋为何还要毫无目的的践踏女子?” “因为李横秋为了延长寿命,修炼一门奇功,这门奇功需要女子真阴镇压,如若不然,就会暴阳而死。” 李徽容说着低声:“只要杀了你,你的妻子和你的那些红颜知己就是他的了。” 谢傅面容平静,缓缓拿过李徽容手中的金箔:“成交!” 李徽容莞尔一笑:“不怕我骗你。” 先有厉枝,后有李徽容,这件事八九不离十,谢傅笑道:“就算你骗我,我也愿意被你骗。” 李徽容莫名脸颊一红:“你少来。” “哎哎哎,别这样啊,我还是喜欢你男子汉大丈夫的样子。” “你放心,我不会这么单纯,如果没有绝对的利益,你不会因为我牵扯其中。” 这话让谢傅有点不忍:“倒也不是不会,而是我不想被你牵着鼻子走,我先走了,晚点我再来找你,或者你来找我也可以。” 临走之前,瞥了一样昨晚两人共同的温柔乡,不看不知道,一看之下,谢傅骤地双眼睁睁,一脸惊色。 只见床榻上一大滩血迹,被褥连同被单染红,这出血量,不知道的还以为产妇刚刚产下一个孩子。 自己昨晚到底都干了些什么,该不会像头野兽没有半点怜惜,仔细回忆却一点也想不到半点详细。 李徽容淡淡一笑:“留个纪念吧。” 说着霜锋出鞘,几道银光之后,那染红的被单就被方方正正切割出来,李徽容伸手一抬,凭空御物,春罗就到李徽容手中,整个一大团。 李徽容将春罗朝谢傅递来,谢傅看上鲜红一片,似乎看见李徽容在痛苦流血,苦笑一声:“我容易丢三落四,还是你留着做纪念吧。” 李徽容淡道:“我不会记住昨晚的事,所以也不会留下这东西。” 谢傅眼见她要销毁,忙道:“我要我要。” 主动伸手把这一大团春罗给抢了过来,这么一大团身上实在没办法放,又不能拿在手上,于是叠了几层,塞进衣怀内,整个鼓鼓满满。 李徽容咯的一笑:“别把那些公子哥给迷倒了。” 说着竟动手拍了下谢傅鼓起又柔软的胸口,谢傅大为不满:“哎,放尊重点。” 李徽容扑哧就笑了出来,笑得先先伏后仰,女婉之姿毕露。 谢傅眼神幽怨的瞪着她。 …… 剑城有一座道观,名清风观。 清风观与其他道观不同,不拜天地鬼神,不求得道成仙,亦不似寺庙收香火广化缘。 唯行一事,修己补世,求内在大自然,大满足。 清风观又被剑城的人讽称为乞观,观内女道人被剑城的人讽称为乞道。 并非观内道人以乞讨为生,乃是她们身上所穿道袍清简缝补宛如乞丐一般,观内女道所从之事,皆为世间卑微下等之事。 所以在剑城时而会看见挑粪的女道,为人挽面修发的女道,替人推车走卒的女道,市集买菜的女道。 她们与世间谋生人并没有不同,唯一差别就是身上那套常年不变的灰暗道袍。 或许还有一点能证明她们是清风观的女道,那就是无一例外,她们每个人都身有残疾,或无腿,或断臂、或失明、或失聪,或哑巴……皆是残缺人。 她们本是天下苦命人,为人世嘲笑欺凌,进入清风观之后方有安身立命之所。 已经垂垂老妇的云卧雪来到清风观,见到了观主,一个被大火烧过留下全身烧疤的女道人,一张脸丑陋如鬼,灰陋道袍没遮住的地方也是一样。 唯有一双手稍能入目,结着新痂透着许些灰黯肌色。 对于云卧雪的到来,观主置之不理,而是专注着做一件事,双掌在一块表面粗糙的砂石上摩擦着,新痂被磨去一层又一层,直到现出薄得透明能隐约看见里面 血管脉络的皮肤,比婴儿的皮肤还要脆弱。 这已经不是云卧雪第一次看见她这么做了,未等新痂自然脱落,她就会先行磨掉,等结上新痂之后,再次磨掉,如此重复着。 比起三年前,第一次看见她将手掌上的腐肉磨搓掉,露出血淋淋的双手,现在已经好多了,至少不会流血。 当时,云卧雪以为她自暴自弃,在用这种痛苦方式摧残着自己,后来她才知道这叫“磨痂术”,据说大约在一百次之后,肌肤就会变得和原来一模一样。 云卧雪这才知道,她原来没有自暴自弃,她有着坚韧意志力在追求新生。 只是云卧雪不明白,为什么是手而不是脸,或者其它部位,也许是这双手在她心中最重要。 “慧清观主将观主之位传给你,你难道不准备做些什么吗?” 清风观上一任观主是慧清女真,大约一个月前,慧清女真老死,临终之际将清风观观主之位传于眼前这位同然女真。 当时清风观一众女道对于慧清观主这一安排十分抵触,因为同然女真孤僻自我,也从不劳作,在观内没有半点威望。 然慧清观主却力排众议,称同然女真为一道天地明光。 碍于是慧清观主临终之言,一众女道莫敢不从,不过对同然女真并不似慧清女真那么尊重,常有腹诽。 同然女真淡道:“慧清观主只是让我保护清风观,其它事我做不来,也不需要别人的认可。” 云卧雪换了称呼:“观主,我大限已至。” 正在磨痂的同然女真停了下来,朝皱纹深得看不见脸上伤疤的云卧雪望去,她老的好快,三年前她还是个少女,对她来说却是三载百年。 云卧雪平静说道:“我想你代替我照顾小文。” 同然女真应道:“清风观不收男童。” “规矩是可以变的,你现在是观主,既入道观,男女应该一视同仁。” “规矩是血与痛的教训而来,清风观收不了他,但我会换个方式照顾他。” “好。” …… 第1793章 见不相识 小文站在清风观门口,清风观有个规矩,男人不能进入,男童也是不行。 这地方他跟婆婆不止来过一次,所以知道这个规则,比起平时的顽皮好耍,这一次却规规矩矩的站在门口。 观内的道长都很好,他虽然顽劣,但心中亦是信仰,不敢越线践踏。 就在这时,来了一群男人,他们身穿暖衣厚靴,与自己身上的单薄缝补形成鲜明对比,领头的男子更是披着一件裘衣,一身的富贵气。 冻得身子有些发僵的小文看见那件裘衣,似乎能感受到那种暖洋洋传递过来,不禁奢想,如果婆婆有这么一件裘衣穿,这个冬天就不会再挨冻了。 但是他又知道,这样一件裘衣要好多好多银子,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无法拥有。 看见这群人靠近过来,小文不禁低头不敢再多看一眼,并非自卑,而是知道这群人惹不起,心中油然而生的畏惧。 待发现这群是要大摇大摆的闯进清风观,小文却又从墙角一下子就窜到清风观大门正中央,双臂一横拦住说道:“这是清风观,男人不准进来!” 一众男人见拦路的是个小孩,哈的哄笑起来。 领头的裘服男子却脸色阴冷起来,旁边一个手下见主子不高兴了,冷声喝道:“哪来挡路的小屁孩。”上前手臂一扫就将小文推倒在一旁。 裘服男子刚要进观,小文又连忙站起挡在道观门口。 手下怒道:“你这小孩,找死!” 裘服男子却抬手挡住手下,手下立即识趣的退到身后去,裘服男子露出笑容看着小文:“你不怕我吗?” 小文神色坚毅:“我不怕你。” 裘服男子又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不知道你是谁。” “我叫马武义。” 小文闻言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眼睛里也流露出畏惧来。 马武义在剑城有个外号叫马一刀,杀人只需一刀。男人女人、老人小孩,都可杀,冷酷无情没有底线。 马武义见状这才露出满意笑容:“现在还怕我吗?” 小文颤抖得更加厉害,违心说道:“我不怕你!” 一众手下不由自主的望主子揣在腰间的刀,马武义并没有出刀,脸在阴冷一息之后,却是笑道:“打断他的两条胳膊。” 一名手下上前,卸了小文的两条胳膊,小文立即痛的瘫软在地,脸色发白的痛叫起来。 这名手下又抬脚将这弱小身躯踢到一边去,马武义笑着说道:“下次我再打断你两条腿,慢慢的你就会害怕我。” 说完之后才大步走进清风观,刚进清风观,就看见一名女道出现拦住去路,双手比划着,嘴里咿咿呀呀,却是一个哑巴。 马武义冷冷一笑:“一个哑巴也敢拦我的路,” 刀光一闪,哑巴女道已经人头落地,尸首分家。 小文看见这一幕,双目圆睁震惊到一时忘记疼叫,忍着胳膊上的巨痛站了起来,奔跑着离开。 一名手下朗声喊道:“清风观所有的乞道听着,这座清风观从这一刻归马家所有,限你们半个时辰内离开,否则杀无赦。” 连续嚷嚷几声,却只走出来一个瞎子女道,原本应该是眼睛的地方却成两个疤洞,开口便冷声责问:“男人不许进入清风观,你们是谁?” “我是马武义,来拿回清风观。” 瞎子女道表情一讶之后,手指准确指着大门口的方向:“马武义,速速带着你的人离开,否则别怪我清风观对你不客气。” 一众男人哄笑起来:“大言不惭,一群乞道而已,真以为你们是受人尊敬的道士。” 马武义笑道:“老道姑,你真以为你是慧清,敢直呼我的名字。” 瞎子女道沉声:“马武义,十年前那件事还没有让你得到教训吗?” 十年前?十年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众手下纷纷望向马武义,却见马武义脸色阴冷的可怕,让他们都感觉到背脊一阵发凉。 马武义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老道姑,既然你提起此事,那我就直说了吧,十年前的仇,今天要算在你们头上了,今天我要将清风观赶尽杀绝。” 瞎子女道大喝:“马武义,你就不怕慧清观主。” 马武义笑道:“十年前,我在这清风观做不成的事情,今天要再做一遍。” 瞎子女道面色一变:“你敢!” 马武义伸手一挥,一众手下却一头雾水,不知道主子要让他们干什么。 马武义咧嘴狞笑:“奸诈了这道姑!” 这种好事,若是平时定是争先恐后,可面对这又老又丑的道姑,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实在吃不下口。 一名手下提议:“公子,这道姑太老了,要不换个年轻的。” 马武义抬手就是一巴掌,把这名手下一边脸都打肿了,吼道:“马上!” 一众手下迫于马武义的淫威,一窝蜂的上前将瞎子女道压到在地上,施行人神共愤的暴行。 “你们这群畜生,你们不得好死!” 瞎子女道奋力反抗,可手脚都被压制住,根本无法挣脱。 马武义笑着十分欢快,来到瞎子女道身边,蹲了下来,低声说道:“我知道慧清已经死了,没人救得了你们,这清风观的每个女人都逃不掉,我要把你们一个个……” 就在这时一名挑着粪桶的壮年女道回来,身有残疾,只有一条胳膊,看见眼前场景,立即扔掉粪桶,单臂抄着扁担就冲了上来:“你们这群畜生,住手!” 扁担还没打下,就见刀光一闪,壮年女道连人带着扁担被劈成两半。 瞎子女道听见动静,大声哭嚎起来,马武义狰狞狂笑起来…… 小文垂着两条胳膊,一边狂奔着一边暗暗念叨,婆婆会死的,婆婆会被他杀死的,必须找人帮忙,必须找人帮忙…… 可他和婆婆两个人相依为命,无情无故,找谁帮忙呢? 奔跑到家附近的街巷,才放声大喊:“马一刀杀人了,马一刀进清风观杀人了……” 每个人听到马一刀这三个字,立即有了反应,不是抄起家伙赶去帮忙,而是无一例外大门关闭,悄无声息,连嘴上应援一声都不敢。 就在小文无助而绝望的时候,一张温暖笑脸在脑海中浮现,婆婆说过,他不是大傻子,他是了不起的人…… 林家宅院这几天来,经过阿保与小玉儿的修缮,有了很大的变化,院子里的杂草清除干净,窗棂换上新的,也购置了不少家具。 谢傅笑道:“这么宽敞的宅院住我们几个会不会显得太冷清了,阿保,要不把你的弟弟妹妹也接到这里来住,就不必再吹风淋雨。” 小玉儿知道谢傅心里的打算,不敢忤逆谢傅,暗暗瞪向阿保,警告他不准乱说话。 阿保弱弱说道:“我在这剑城人生地不熟的,老家再穷,毕竟也是乡土。” 谢傅笑道:“谁说人生了,小玉儿不就是熟人。” 小玉儿忍不住道:“我跟阿保一点都不熟。”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小孩的喊叫声:“大傻子。” 小玉儿猛地就站了起来,胸圃一阵晃荡,把阿保都给看痴了。 “没大没小的,我这就去教训这个小混蛋。” 人晃着个胸圃,气匆匆的就走出去,谢傅哎的一声,也跟着出去。 两人来到前院,看见小孩子哭着满脸泪水,双臂似断了一般挂在肩膀,都大吃一惊楞在原地。 来人正是小文,看见谢傅嚎啕的跑过来:“大傻子,帮帮我……” 因为双臂无法摆动,加上着急,跑没几步,人就跌倒,谢傅眼疾手快,一个疾步就在小文摔地之前将他抱住,抱住瞬间立即感觉到他的双臂被人打断,心中一冷,是什么人对一个小孩子下此毒手,脱口问道:“是谁把你打成这个样子!” “马武义,他带人闯入清风观,杀了人,你不帮我,婆婆肯定会被他们杀死。” 小玉儿听到马武义脸色一变,马武义是马家二公子,别看马武义平时笑嘻嘻却是凶狠残暴,而且武道极高,马武忠这个马家私生子在马武义面前就是条虫。 未等谢傅开口,小玉儿就脱口而出:“爷,马武义是马家二公子,比马武忠这条虫厉害多了。” 小文听出小玉儿的畏惧,生怕他们跟其他人一样不肯帮忙,想要紧紧捉住谢傅,两条手臂却使不上劲,反而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却嚎啕大哭着说道:“帮帮我,求求你帮帮我。” “放心好了!”谢傅说着身上泛出一阵红光将小文笼罩住,同时伸手将小文胳膊断处复位。 小玉儿如同看见神迹一般,怔楞在原地,倒是一旁的阿保显得异常淡定,眼神隐蔽的逸出一丝讶色。 小文顿感身上疼痛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异常舒适的温暖充斥全身,看见谢傅身上泛着光芒,惊讶得都停止哭泣了,张大着个嘴巴。 好几息之后才反应过来:“你是神仙吗?” 谢傅也不知道怎么想小孩子解释,干脆应道:“是。”这样也能给小文信心与勇气。 小文欣喜若狂:“太好了,神仙,请你帮我们惩治恶人。” 谢傅虽不是神仙,但是惩戒恶人也是义不容辞的事,将小文抱了起来:“好,你带路。” 小玉儿关心谢傅:“爷,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用了。” 谢傅说了一句,抱着小文人就跃跳到半空中。 小文人在空中,看着剑城的建筑尽收眼底,惊奇说道:“你真的是神仙!” 便是在成年人眼中,这也是神仙之能,更何况一个小孩子。 …… 同然女真正在房间与云卧雪说着话,一名女道推门闯了进来:“观主,马武义带入闯入清风观,杀了同静、同安,奸辱了慧存师叔。” 同然女真闻言一脸难以置信,将丑陋的脸罩住,站了起来:“走!” 云卧雪也反应过来:“小文。” 同然女真来到前院,看见回来的女道都被打伤在地,无腿的同念,每日为人挽面修发的工具散乱一点,失聪的同思,菜 篮子卖不完的菜散乱一地,每日如牛马给人推车傻乎乎的同福…… 再看双眼失明的慧存,被一群男人压在地面上,轮番暴行。 同然女真怒火填膺,眼睛都发红了,她曾以为这些女道与她毫无关系,也丝毫不关心她们的事,但这一刻的怒火让她明白,这些女道在她心中都有位置。 一名男子提着裤子,笑着说道:“这个眼睛还长的挺美的。” 同然女真此刻裹头包脸,只露出两只眼睛来,身上的灰色道袍根本遮不住她那玲珑俏丽脱颖而出的女性柔美身段,乍一看去还挺惹火的。 这名男子根本不知道自己死期已到,腰带还未系好,同然女真就飞身来到他的跟前,伸出一只血红的手,像摘花一般把男人的脑袋摘下来。 鲜血像喷泉一般的断头处迸射出来,几个男人见状大吃一惊,朝四处散开,那个还趴在慧存身上的男人可就没有这么好运,被同然女真从背后提了起来,双手双脚生生撕了下来。 原本无助绝望的女道看见这一幕,随着心中一口恶气吐出,齐声喊道:“观主!” 她们从来不认可同然女真是她们的观主,但这一刻心悦诚服,也明白慧清观主为什么会说同然女真是一道天地明光。 这血腥残暴让一众男人惊慌失措的逃到马武义身后。 这时马武义已经收敛起脸上的嬉笑之声,手按刀柄上,因为他从这名女道身上感受到强大的气势,与慧清一样强大,比起慧清的强大却平静,这名女道身上的气势却充满着死亡的危险,让他不由自主的心生恐惧。 凛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同然女真目睨以马武义为首的众人:“你们今天都得死!” 那只血红手掌在真气之威下似乎变得无比巨大,将马武义一众人都罩住,如同泰山压下。 除了马武义还站着,其他男人已经身体僵硬,七孔流血,却是在同然女真真气之威下已然毙命。 叮的一声,马武义刀出鞘的一瞬间,跟前卷起一阵诡异的风沙,却是刀气所化。 一声闷沉之声后,悄无声息。 风沙来的迅速,去如湮灭,马武义身后的那群男人早已化作一滩血水,尸骨不存,而同然女真与马武义面对着面站着。 静的落针可闻,所有女道屏住呼吸,同然女真能赢吗? 三息之后,马武义嘴角缓缓流出鲜血:“道长……” 同然女真将血红的手探入马武义肚子里,扯出肠子来。 马武义继续说话:“我的师傅是一刀……” 这一次同然女真将手探入马武义的胸口,将他的心脏掏出来,而马武义话没能说完就毙命倒地。 所有女道积压在心中的大仇得报倾洪而出,嚎啕大哭起来。 同然女真来到慧存的身边,慧存此时已经被折磨的奄奄一息,手虚弱的动了动,慧存手被同然主动握住瞬间,“观主”二字脱口而出。 这一个月来,是慧存第一次称同然为观主,说明这一刻得到慧存的认可。 同然嗳的应了一声。 慧存露出笑容:“观主,以后清风观全靠你了。” 说完这句话就没有气息。 云卧雪心中暗忖,原来她是道门中人,刚才施展的正是道门地宗绝学——神鬼咸钦手。 骤地想到什么,弱呼一声:“小文。” 纵观全场尸体,却没有小文的影迹,就在这时谢傅抱着小文落下,地面有如地震一般撼动,清风观内大钟小钟,大铃小铃晃荡齐鸣。 所有女道心中一惊,又来一个! 谢傅双足刚刚落在,便朗声喝道:“谁是马武义!” 声如洪钟,震得所有人体内气血翻动,双耳嗡嗡作响,不禁捂住双手。 同然女真正满腔悲愤无以发泄,听见又有男人擅闯清风观,骤地转身,目光朝谢傅冷睨过去。 谢傅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杀气,沉声说道:“你就是马武义!” 小文说道:“神仙,她是同然女真,马武义在那里。” 谢傅朝小文所指望去,地上躺着一副男尸,胸口一片狼藉,肠子都扯了出来,如被野兽抢食过一般。 又见眼前这位女道身上沾血,立即恍悟过来:“女真,失礼了。” 这位同然女真却冷冰冰的吐出几个字来:“清风观不准男人进入,擅闯者死!” 慧存与几个女道的死,让同然心中悲痛无比,男人都没有一个好东西,这是慧清观主定下的铁律,今日她要捍卫。 云卧雪表情一讶,张口要说,却又旋即止住,谢傅的实力毋庸置疑,他的为人也不会伤害同然。 反观站在同然这边,小文岂不是要一同被处死,世无绝定,这规矩该改了。 谢傅抬手嗳的一声:“我是来救人的,冒犯……” 话未说完,同然女真那只血红的手朝谢傅而来,气势有如一双巨掌笼罩而来,正是道门地宗绝学——神鬼咸钦手。 “咸钦”二字源自道门道典,其意为谛听吾言,神钦鬼伏。 此门绝学极难修炼,一需天资异禀,二许机缘凑巧。 一旦学成却有妖魔鬼怪无所遁形的神奇。 第1794章 发现端倪 谢傅心中暗忖,这个女道疯了,都不分敌我了。 他疯了,我却不能跟她一样疯了,先避她锋芒,以示敬意。 想着身形一动,就躲开这铺天盖地的这一手,人还没稳住身形,那血红大手又笼罩而来。 谢傅再避再敬,这一手,同然女真却双手齐至,谢傅刚想再避,却发现怀中的小文已经露出痛苦表情,却是无法承受对 “放心吧,你要的这几名球员,我一定帮你带回来。”门德斯郑重其事地保证道。 格雯一直到将近晚上十点才回到了她的公寓,彼得一路将她送到了楼上才转身离去。她摸索了几下,才从自己的包中摸出了钥匙,将大门打开。 罪证,罪证,全部都是罪证。如海啸一般的罪证,足以毁掉二十余名议员的政治生涯,让三个价值过亿美金的公司崩溃的罪证。 离得近了,这边的情况也就加清楚,滚滚的浓烟从树丛之后升起来,貌似依旧有些距离,只是因为有障碍物阻挡,无从判断到底是何物。 不待林晓的话说完,眼前的更衣室门“砰”的一声被关的紧紧的。 聚在台阶下的仆从,几乎都能感受到姜焕璋身上散发出来的丝丝寒气,这寒气让他们心里生出这十几年来,从未有过的惧意。 墨兰的到来,至少让顾姨娘日常起居上舒适自在了许多,她这院子里,不再象从前,她不发话,迎兰连杯茶都不会倒给她。 袁执三人到达长丘城的第二天就是巨船启程的日子,为此袁执惊喜不已,连呼好运气。直到巨船起飞,他才真正放下心来。 所以在视镜无果的四天之后,周轻语便收拾了东西,返回了欧洲。 从下面看,台上的剑舞渐入佳境,是那么和谐美好,但是台上的两人却是另外一番感受。 自古以为,攻城战都需要投入数倍于守军的力量,李青将十柄道境层次的血神兵拿出来之后,或许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良久,黑云剧烈颤抖起来,左突右冲,就像有什么东西在其中酝酿。 “哈哈哈!没法行动吧!火元素,大火球术!”周围的火焰凝聚成大火球,向浩岚冲去。 之前,锦悟天虽然对他的到来微笑点头了,但当他在靠近锦悟天落座时,却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冷颤,心下也不由自主的生出了畏惧感,甚至比断圣言的冷哼还要来的直接。 “哈哈哈哈!我辈中人,修道练心,一个区区厉鬼也想我等修士屈膝当真是好大的胆子!”拼尽力气,我扬天狂笑心里的压抑顿时舒缓了不少。这乌云带给我的威压也变得不再那么强势。 神识,是修士最好的眼睛、最基本的神通,同时也是最实用的天赋技能。 皇宫主殿是一座形似烈焰的建筑。整个主殿像是用玻璃一次烧成型的,墙体和尖尖的房顶都是近乎透明的琉璃状。五位公主不用通报,直接进入主殿。艾丽塔和守卫说明情况,带着云杰一起进入。 说完这话,李青一只手提起柳可儿和申雷,身影一闪,便已经数十丈之后,渐渐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袁成父母早逝,其近而立之年,尚未娶妻。其邻有无赖姓艾名六,艾六本富豪之后,其不务正业,吃喝嫖赌,败光家产,遂以偷盗为生,亦一鳏夫也。 伦恩从空间找了把躺椅懒散的靠坐在上面,俊逸好看的脸庞半眯着眼假寐,一幅完全把这当自己宫殿的模样。 第1795章 我认出你了 心怦怦狂跳起来,全身的血液就像烧开的水沸腾起来,如果夜华还活着,他要叩谢苍天大地,怜他日夜思念…… 如果夜华还活着…… 脑海里本想浮现出卢夜华像白玉兰一般动人的醉美姿容,可诡异的是,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同然女真丑陋如鬼的面容,还有黯然神伤的眼神。 谢傅后知后觉,脑海轰然一炸,他知道了! 寝室里几个都是逗逼,所以这个所谓的“散伙饭”根本没有丝毫的离别情愫,很欢乐。 隔着窗户,探索队的成员们看外面这些得罗人现在的架势,显然是要将整个首领居所都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起来。只是因他们的首领还在岩磊等人的手上,投鼠忌器下也就不敢强攻。 他之所以没有把出血菌的详细情况告诉他们,就是防着这一手呢。 渐渐地李欣儿感到一阵困意涌来,在困意下,加上周进就睡在旁边,觉得有一股的安全感,就甜蜜的进入到了梦乡。 “咱们先退出阵法范围再说。”周进平静的说道,因为周进知道只是这个八级阵法是困不住他们的,要知道这些人都是有底牌的,任谁的底牌都是可以打破这个困阵的。 当三天倒计时还剩下一刻钟的时候,周进发现在他的面前出现了一阵阵的波动,这让周进不由的眼前一亮。 然也到此为止了,因过去这么久后,羲和方面终也召集起了他们的军队。而这支军队,足有五百驾战马拉乘的战车和八千名全副武装的战士。 到家时,天色将黑未黑,青砖琉璃瓦的大四合院,已经被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积雪。 刚刚那几秒钟看到的画面,蕴含着太过强烈的扭曲故事信息,如同直视神一般。 萧鸿志却很疑惑,对方可是燕京陆家,晏家的人,秦大仙难道没听说过吗?或者还是没将他们放在眼里? 砰的一声,我都听到了我身体坠地的声音,我摸了摸摔得生疼的屁股,身体上传来的痛感使得我龇牙咧嘴。 我转头看向了他,虽然这时被操控可眼神中还带着一丝清澈,也就是说我很有可能唤醒他真正的样子。 他们的父亲,在为君子会服务了这么多年,只是一次受伤之后,君子会就不在管了,最后郁郁而终。 夏晓雨知道夏司擎是景天辰的宝贝儿子,可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开口叫栗子语妈妈,这让她的美眸里,瞬间染上了一层冰冷。 白云神思郁结,念念不忘那个高瘦人影,无心于张子山的长篇大论,只是微微点头作答。 此时此刻,不只是京城大学,其他名校的数学系也在进行同样的事情。 罗媚不知该怎么说,她虽然恨爷爷,但是当初爷爷也是为了罗家。 来到楼下,寒风刺骨,酒意渐醒。陪着领导将各个企业负责人送走后,李礼也准备打车回家了。 王濛问出这话的时候我愣在了那里,好像还没有想到自己即将看到的是怎样的画面,眼前的地方让我感觉很陌生,甚至是来到这个地方都是借助王濛的力量。 她带着银色的面具,可是他依旧觉得在她的身上,看到了别人的影子。 “是呀~”天河夏里点点头,承认的十分坦然,“现在还是喜欢你的,姬野姐姐跟我聊过这件事,解除影响的效率比释术的效率低,她说最坏的情况,是我大概还会喜欢你两个月。 第1796章 笑看风云 笑着说道:“夜华,我知道你喜欢跟我打情骂俏,我跟仙庭拜堂成亲那天,你坐在椅子上就给我抛媚眼。” 卢夜华气质胸襟直伏,怒喝道:“你胡说!” “还有我陪仙庭回门,在酒桌上,你也对我百般嘲逗,还有那晚在你闺卧,你对我……” 卢夜华气疯了,谢傅居然如此看待她:“再不闭嘴,我杀了你。” “上回罗志明去寻死了?”这事情罗志勇一直没跟方萍英说,是上回桔子来这里看方萍英。跟她说了下。 这是何人?武功居然如此高强?场中众人被大汉的这一声怒吼给震得皆是心惊胆战,心中不约而同的浮现了这个念头。 “主人,神界是最终的战场,我诺斯克愿意追随您的脚步,哪怕是战死在神界!”诺斯克眼中能看得到那抹疯狂与战意。魔神向来好战,无论是诺斯克还是亚迪都是如此。 强大的法力不断地灌输到了手中的开山斧之中,古霄的神情凝重,斧刃尚未砍下,却已经震荡天地宇宙,使得桃山之上,不断地滚落一块块山石。一旦这一斧头砍下去,偌大的桃山在他的手下,必将彻底的破裂。 你别忘了,你之所以可以为所欲为,不过是头顶上扣着厉这个姓,背后有着厉氏这个只手遮天的家族。 古霄的左手,一招华山派的五丁开山掌已经打在了天香公主的胸口上,把天香公主给整个打飞出去。 那名男子,周身的气度不一般,武王府的大管家,对待他们态度都没有那么的殷勤,那名男子真的只是武王府的客人,肯定不会这么简单。 对峙的双方,现在都在等待一个契机,只要那个契机到来,僵局自然会被打破,现在,那个契机马上就要到来。 他的怀抱,他的碰触,都是她心中远不可及的梦。现在却实现了!明知是他伤痛之下产生错觉,她还是心生欢喜。 随着虎爷的认输,他的杀戮意境也是缓缓向叶远流去。这一下,他眉心的第四颗星星,竟然变得有些黯淡无光。 按照所指的方向走过去,并没有在短时间之内找到。在这种地方,想要找某个特殊的地方并不容易。这还是江枫,如果是其他人,会更加的难。毕竟江枫的灵眼对他是有帮助的。换做别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死掉了。 作为罗林的亡灵手下,她与主人罗林之间是有着一丝奇妙联系,当罗林突破至圣域之境的时候,亡灵苏珊便是心有所感的得知了这一情况。 慕朝歌听闻这句话,有些于心不忍了起来,马齐她是知道的,号称东阿第二勇士,没有想到,他甘愿当俘虏,也要救自己出去。 叶若萱说道。注意力还是放在洪雅雯的肚子上面。那微微颤动着的金针。不时发出阵阵热气。让她也不禁想亲身尝试一番。 没有原因的,凤鸾想到还在厨房上干活的兰芬。她轻摇手中团扇问:“为什么打架?”两个婆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带着互相指责,就是不敢说出来。 郑经面露喜色,真没有想到,自己在这温岭南的心目当中,地位是这么的崇高。 趴在杜晓璃脚边的银子听到银子二字,还以为是在叫它,抬起头呜咽了两声。 到了,江枫拖着伤势惨重的身体,来到了门前。那门打开了,门里面不再是通道,而是一个很大的洞穴。那里没有电光存在。江枫奋尽全力的走进去,然后跌倒在地上。身后的门,也再次关闭。 第1797章 巧计 卢夜华嘴上不解释,心中暗忖,你难道不知道为什么你不行。 谢傅又道:“莫不成嫌弃小生长的不够英俊。” 卢夜华闻言,脑海印出他的模样,嘴角不禁露出笑意来,这生的英俊倒是一回事,主要是讨人喜欢,想起就让人心情愉悦,好比那解闷解愁的灵丹妙药。 嘴上故意说道:“相貌倒是说的过去,就是这嘴脸让 所以你们也看到了,不是我们提前发现了你们的踪迹,在这里有意防备。 在干饭盆中上空居然隐隐有着一些黑气流动,似乎整个干饭盆被污染了一般,十分惊讶地说道,没想到魔族的魔气竟然会延伸到这里。 “少主,到了青阳山之后您有什么打算?”外面的七叔开口问道。 柔和的绿光自茯苓头顶发出,安娴感觉到一股温和的力量从指尖传到四肢百骸。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朱海卫那里,不少人都期待着他能再度加价。 有些大规模宗门倒是有几门不同的功法交给不同院的弟子去练,但是那都最顶级,底蕴极其深厚的宗门才能做到的。 甘凝才发现此刻有些不妥,连忙拽着大麻袋起来,江天也慌忙的拉开了一些距离,甘凝的脸庞也变得辣红辣红的。 这是,观众们这边还没有搞清楚未来游戏为什么突然这么豪横的同时。 清凉的椰子汁顺着喉咙,一直流进胃里,驱散了胸腔中闷热的感觉。 “本宫瞧着,你倒是活得好好的,只是不知你的新娘子呢?”太子皮笑肉不笑,语意不明,眼中的一切波澜隐藏得十分微妙。 这样的天地异变自然引起了整个世界的关注,可是当检测到原点的时候却发现空无一人,令人无法相信。 彼此对战的时候,因为偏重不同而有优劣之分,但应对这些空有勇气的学生,那是绰绰有余。 位于中心的殊雨感觉舒服极了……仿佛回到了母体一般的舒服自在。 审判的自然是消失已久的零,此时在会议的中央,淡笑面对着接下来的一切。 今日虽然是个假面聚会,但假面后的人是谁,明日随便一打听就能知道。 碧血道人冷笑一声,却是不给他机会,大手一挥,就见一道碧血河水出现,直接将石桥笼罩起来。 玄黄大帝冷哼一声,脸上也是露出几分不屑之色,而后,大手一挥,就见数十人御空而起,将十人包围在内。 “幸好关键时刻加了用道纹将头保护了一下……”林飞摸了摸鼻子,讪讪一笑。 “你每次都是把火点着了,然后又不负责灭火。”苏冬感觉的到苏倾城移开的动作。 “我们向这边出发!”狂少向左边另外一个方向出发!然后洪少和凌少也跟了上去。 贺林峰平时不是穿警服,就是穿着皮夹克,可今天却一改往日的衣着,穿着一身黑衣,而且在黑衣的前面还写着一个灵字。 “魔坤?”随着萧凰说到隐藏在暗处的生命者,槐丰脸色大变,几乎没有思考,就重重的吐出这两个字。 “月姐你就别逗我了,我现在哪里有时间谈恋爱呀!”宁萌无奈地笑了一声。 他的脸上带着悲愤,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深爱的人,竟然会背叛自己。 而这种然的地位,也注定了丹组和器组的眼高于顶,并不是什么人,有钱人就能求上门去的。 士燮心里正为这个赵青而烦恼呢,听得法正有一口没一口地称赞赵青,也是令得士燮心里头更加烦闷,眉头更是紧锁,也没有再回答法正的话了。 第1798章 护妻 卢夜华知道必有紧急要事,要不然同华不会一大早就闯入她的房间,对着谢傅恶狠狠道:“我回来就再找你算账!” 谢傅在床榻上倒了下来,笑道:“好啊,我等你。” 卢夜华骤然看见不干净的东西,冷哼一声:“你满脑子不干净,我回来就阉了你,看你还能耍出什么伎俩啊。” 说完人匆匆离开。 谢傅不 夜幕降临,两个天怒人在双爪碰到地面之前减速,将两人放下,他们自己却并不落地。 “暗月之心?”老人微微一怔,随后轻声叹了口气,径直向风灵国的边关飞去,他只是借助了陈天的身体,虽然强行达到了武灵的级别,但是却没有能力撕开空间,陈天武者八阶的体质完全无法承受空间裂缝内的强大能量。 水幻兽这才惊喜万分的一口将那团斗气吞下,不过却也将陈天体内运出的斗气抓了起来,晃晃悠悠的往里屋飞去,陈天还没反应过来,水幻兽一口把那团斗气也吞进了嘴里,化作一道流光,飞了进去。 “没有一丁点感情,我确实是他孕育出来的,但这只是一个意外,他自己并不想,所以他一直都想让我回去,从新回到他那里,而我却总是和他做对,游荡与许多个世界支柱。”真真摇头道。 其他人或者还想争辩,可是在触及舒贵妃那淡然的眼神之时,皆不敢再开口了,生怕当真会有自己什么事,平白惹得嫌疑。 但是她还是没有去,现在,她必须要优先为自己人着想,不能因为满足了自己的同情心,而拖累了这些同伴们。 “我是说,如此状况,你难道不打算让你那一对双胞胎活宝也退学吗?”凌天翊质问道。 “没错,但另外一个问题又出来了,如果它真的在生石灰变成熟石灰的过程烧死,那万千饿鬼谁来制服呢?”叶子暄问。 “这个你无须知道,守田依子执法官。”黑岛三树果断地回复道。 场内的观众慢慢离去,都怀着一颗激动的心,这次的国战当真能够记入史册。 等几人坐在桌子上后,被桌面上摆放的“下酒菜“,给吓到了,这些菜,全都是珍贵的药材,“冬虫夏草,成型的人参,还有许多”。 林耀华拿起电话刚想开骂泄愤,但当听到对方的声音,头一下子低了下去。 郝伟似乎看出了陆山民的担忧,点了点头说道:“放心吧,我和陈洋当年可是清华双剑”。 汹涌的雷电喷薄而出,雷声轰鸣,电弧乱窜,打的他们浑身颤抖。 “大首领说的不错,我们战氏部族只有站着死之人,绝对没有跪着生之人,燃我战血,强吾战族!”战凌云情绪异常激动,高声大喊道。 屠明靠一个塔布罗城,就已经发展的顺风顺水,不把圣山放在眼中,若让他掌控了光明界,那还了得?说不定真的能把他们拉下神坛,这是圣山无论如何都不能答应的。 乌云子实在震惊于屠明这种神奇的魂晶,竟能用来修炼神魂技,这在上界只有那些超然势力才偶有流出,而他这里竟随便他们挑? 兵院房舍中,后磊选了一间紧挨燕云城的房间,最后连战真与青岩也搬了过来,几人算是成为了邻居。 走着走着,忽然在她的视线中看到了一位极其养眼帅气邪魅的男子。 “原来如此。”苏星稍微明白了一些事情,都在疯狂吸收灵气,将会出现恐怖的强大存在。 第1799章 克敌 一刀神震吼:“看我邪身!” 身躯骤地变化起来,与九方长鲸的半神下凡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没有变的高大,只是躯体表面发生变化,如同化身全魔的样子。 看着一刀神身上骨骼盖过肌肉,犹如死神的形象,似乎充满着至高无上的额邪恶力量,就像从尸山血海的深渊中孕育而出的灭世魔王。 一刀神以为睥睨天下的 如果知道李晨的契约兽,是嗜血龟的话,血玫瑰佣兵团第一个放弃,她们现在也被李晨误导了。 “我说了,我当摄影师,你和赵凌凌当模特,没听到吧。”金菲儿突然的转过身来,很严肃的看着吴彬说道。 欧洲教廷总方面,并不知道合欢宗发生的一切,一直被蒙在鼓里,以为合欢宗还是那个靠着外力,才能在修炼界混下去的二流宗门。 然后李成剑带着伊丽莎白凯莉回归地球,即使李欣已经被李晨找到了,也可以从李晨手里带走李欣母子。 “呃…村长你就记住我这个了吗?”本来亚伦见到熟人还是挺开心的。 往后这段旅途,没有奥术傍身,兰洛斯本就如履薄冰。而以这凤凰的灵性与智慧,若是双方间留下隔阂,更是增添隐患。归根结底,强扭的瓜不甜。 每次的集体活动,秦阳都会参加,不过去露个面用不了多久就找理由回去了,这事情骑士队都了解。 万一我没进怎么办,球队就落后了,失败的责任会不会怪在我头上。 “你们好,东利,布洛基先生。”犹豫了一会,鸩还是抬起头,看着布洛基和东利说道。 兰洛斯浑身一软,瘫倒在泥土之中,细密的汗滴不断浮现在额头,粗重的呼吸令人不由担心。 “没事儿,等腊梅头七过了,红纸就干了。”他让我上了三根香,这才带着我出了厢房。 大邑公主没有见过楚兰歌,对于这个神秘的皇后娘娘,她反倒是越发想见上一见。 我从窗户飘进车里,为了充分显示我是个鬼,我在他面前全程飘着,说话可以压低声音。 再次醒来是马车停了,我掀开车帘,发现我们还在树林里走着,不过前面已经有人过来接应了。 “老凤祥银楼?”白雪顿住身行,但见银楼内灯火辉煌,却不见任何人声。 星舰之中,云阔负手而立,若朗月般俊美的容颜上含着浅笑,他微微垂首,望着这方大陆。 “别担心,有我在,我不会让你和孩子出事的。”席梵·音钦的话让桃南絮突然想到自己之前觉得他脸色苍白的事情。 王向远却并没有意识到,正是因为他敏锐的眼光看穿了秦爱莲心里的自卑和窘迫,才更让秦爱莲心里像是扎满了毛刺,加倍地对他不满。 谁知道压着赵毅的壮汉把他的手摁在地上,杨茹玉没有丝毫犹豫的踩了上去。 说的也是,才进来没多久就看见了一处白骨,那些人还没有我这种救命的英雄,怎么能撑得了太久。 因为皇上差点就把她们与罗美人归为了一类人,以为她俩也是冲着争宠来的。 “我自有分寸,你先不要着急。”周白一抬手,制止李兵冰继续说下去,目前来说李兵冰确实处于劣势,一点儿证据都没有,那总不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史纪安要的交代,周白倒是想要知道他具体是要什么交代。 “带头大哥的新电影马上要上映了,有没有人愿意一起看的?坐标xx。”在论坛上,这样的帖子随处可见。 第1800章 做主 谢傅返回林家旧宅,大厅竟有客到,一名年龄越四十左右的男人,一身锦衣玉裘。 小玉儿端坐主位,阿保站在一旁,一脸严阵以待,氛围有些古怪,似来者不善。 看见谢傅回来,小玉儿和男人同时站起,未等小玉儿开口,男人微笑着向谢傅点头致意。 谢傅并不知道这人是谁,但对方这一举止就赢得他许些好感,一 程颐也算是一名合格的军人,军区大比武中,各项技能综合比前三,搏斗、枪械、侦查三项能力名列前茅,实打实的“兵王”,当然,这些都是在部队的成绩了,担任了“首席武官”后,多少还是落下了些。 走过几个商铺,萧阳的目光,突然停留在了一位木系猎灵者身上,那名猎灵者,胸口并无任何标志,应该是处于游散状态,不属于任何一个猎灵团。 立刻有太子的心腹响应了一声,紧接着他们看了一眼太子,见到太子没有任何多余的表示。 从徐玲出现,到她朝我走过来,我基本上就没有正眼看过她,我一直自顾自地和白蛾说着悄悄话。 “好强!”一名青年瞠目结舌,这令他们吃尽苦头的雾谷树,在萧阳手下,居然连一击都撑不过,而苏月的美眸中,也是掠过一抹异彩。 如果单机游戏的剧情……呸呸,如果王晨【直感】技能没感觉错的话,魔王安达利尔应该就是在不远的地方,有很大的可能性就是在封印地下洞窟的第五层位置。而找到了第五层的入口,就意味着即将和魔王安达利尔会面了! 正当云海广场防线已经摇摇欲坠,一头刚刚盘旋在天空堡垒附近的黑钻机械龙似乎收到了命令,怒吼一声然后直接俯冲向了云海广场。 外面华夏军骑兵已经全面冲锋了,剩余的两千蒙古骑兵和满族骑兵,斥候骑兵,断后骑兵,近五千骑兵同敌人的骑兵在方圆五里地的丘陵地形上互相追杀。 转了几个山洞,赵无极发现盘符和他的手下汇合,看上去有好几十人,好在山洞不大,人数优势施展不看,赵无极一点都不担心,估算了一下距离,拔出沙漠之鹰就朝盘符开火。 “那行吧,那就先这样。”何云贵是一分钟也不想在这多呆了,闻言赶忙就说道。 “可你更是可汗的臣子,是他最为倚重的左膀右臂,不是么?难道在你心中,对你如此恩宠的阿祈利可汗,竟不如铁黎族重要?”蓝先生狡黠一笑。 大半个月的战事僵持下来,西境将士的伤亡已高达两万,荣王手中的十万大军,已只剩八万余众,荣王脸色一天比一天黑。 赵残阳见状,立刻一边使用“水盾”抵挡攻击,一边连续闪身躲避。 经过变声器加工出来的鸡叫极具喜感,弹幕上已经是一连串的哈哈哈了。 不过赵残阳并不想和柯林斯打嘴仗,因此也就静下心来,不再多言。 黄袍老者脸色一沉,正要说话,天地忽而沉寂下来,漫天狂风暴雨收敛无痕,天色豁然开朗,一抹柔和的紫光正自遥远的天际缓缓席卷而至。 埃米尔剩下的半截身体也在火焰的灼烧之下,摇晃着倒在了地,化为灰烬。 如今他们的附身计划失败,肯定还会有所动作,调查是假,控制梅天翊是真,梅少云有的是时间跟他耗,就等着他自己跳出来。 第1801章 盟友 反正是说了一堆,可见庞市长还是做的很不错的,要不然不会有这么多的认可。 手指从茶盏边缘收回,他突然又心想,既然都将话到这份上了,何不直接问问连音喜欢什么样的,也好有个底。 云无之前不知连音是纯阳派的弟子,是因为她独自行走在外,并没有穿着门派的弟子服。这在背靠门派好乘凉的各大修仙弟子中不常见,一般弟子都以师门为荣,是以到哪儿都会穿着自家的门派弟子服。 她霸道夸张的要求叫她美人,其实……心里也是希望得到赞同的吧。 “听说你最近正在收集天庭星。”财神眯起了眼睛,顶着一张娃娃脸露出了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 不过,她的离开并没有辩机的离开那样惹人关注,是以也没掀起多少水花。 不过听了江雨澜这些话,汪美美和徐丽丽心里面都开始有些愧疚了。 单璇剧烈挣扎了起来,哭喊着掰开单坤的,单坤被她指甲抓伤,气急败坏的给了她一耳光。 君沐宸没有回答娇玥,目光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前方,用扇子轻轻的指了一下。 相思殿内,楚谨凌坐立不安的在客厅里,等候多时,面色焦灼的看了一眼殿外,不停的来回踱步。 可是发现白发老者仅仅抓着他的剑,让他难懂分毫,红色献血从他手掌划出,显然他这次想直接杀了诸葛明。 当他们步入金陵城,一片繁荣景象。云笺露出颇为骄傲的面容,因为这一切,都是因为他镇守国中,致使列国不敢进犯,人们得以修生养息的结果。 不过没关系,感情可以慢慢培养,我认准的东西,从来都会努力去争取。 就算是自己不是强者,那也要摆出一副强者的姿态,让对手看看。 两只眼睛赤红如血,犹如两个大大的红灯笼,其中凶光闪烁,嘴里不断的吐着蛇信。 是因为玲珑抢走了季成风的心,季成风一向心思歹毒,对谁都可以下狠手,唯独对玲珑格外开恩。 狄仁杰的手心被按着死死地抵在胸上,手指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动才可以。 薛明玉忧心忡忡地看着目光灼热盯着林暖暖看的姜青媛,虽口中应是却不敢走开。这样的母妃让她觉得有些害怕,她很怕自己一走,姜青媛会对林暖暖说出些什么不中听的来,这可不是她想看到的。 更何况林老夫人身份贵重,辈分又长,她若是偏向哪个,那旁人谁又敢多说一句? 这早朝殿上站着的金凤国朝中的官员们,听了秦玫娘和这京都城的守城将军的话后,也都是顿时就吓得脸色大变,有的朝中官员也是吓得不禁浑身一阵哆嗦了。 第二天,冷月依然按时来到大理寺,今天处决的是最后两个犯人,一个是张嚣,还有一个是张嚣的堂妹张喙。 “在下也只是一凡人,自然也修道,”吴谨想着石头人那高高在上的姿态,故如此说道。 他和母亲在宫中的日子不好过,于是他忍不住学着别的皇子那样,去皇上面前讨好,事后却被母亲狠狠的责罚,更是限制了他的活动范围。 四人一听或许还能有救,便都向柳怀永跪下使劲磕头。柳怀永叹了口气,对着张伯手一挥,张伯便将四人带出去了。 下一步他要成为金牌编剧,再次拍了拍剧本,吴华躺在床上翻手机。此时他才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李萌萌给他发了一条短信。 算计住在荣禧堂,又在这种敏感时候找他要荣国府印信,也怪不得他不同意,这事搁谁身上都要反弹。 二人赶紧在屋子里翻动尸体,寻找起来!就在二人着急忙慌地寻找之际,却听到一个角落里传来了“呜呜呜”的声音,柳怀永抄起一只火把,赶紧寻声走去。 张三风觉得过段时间,必须要去寻找一柄普通的飞剑仙剑一类,这斩邪剑虽然厉害却只能用正气催动。若是自己单单是儒修也就罢了,乃何自己现在却是不是。 来到了这天牢官员的房间内,这掌管天牢的大人也是随即上前迎接金凤国皇上和秦玫娘了。 本来这是个值得龙家庆祝的大日子,因为闭关前,龙坤宝放话说,这次有很大的希望突破桎梏,踏入武尊的境界。 诺亚哪能看不懂这骑士的目光,怒哼一声,略带嘲讽地淡淡出声,那幸灾乐祸的表情却是谁都看得出来。 再配上她那艳丽,却又邪异的脸容。周围的空气在这一刻都显得有些冰寒和诡异。 随着德意志的话音落下,整只海雾舰队的大战舰上,能量炮全部亮起了能量汇聚的光芒,飞羽远远的看到这代表危险的刺眼强光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似乎早已经料想到会这样。 “是么?那么这样的呢?”楚风轻轻一笑,在对岸上,全真剑法行云流水般使出。 思绪流转间,路扬的耳边蓦然传来一声满是自傲的喝声。只见那巨型魔法师猛然将魔法杖向地上挥去,而法杖顶端的绿色罗盘光印随之沉入土地中。 若是鱼类变异体无法突破潜艇,即使数量在多,也不过是镜花水月,根本不可能威胁到他,甚至不害怕水中的黑光病毒。 第1802章 胜利班师 同华说道:“应该不会吧,观主离开,哪里会不跟我们打招呼,我想她定是为了避开先生。” “他们不是两夫妻吗?为什么要避开先生,而且我看先生也很爱观主。” 同华应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虽然她们与同然相处有些年月,但同然生性凉薄,也极少与别人交谈,大家对她的性情并不了解,那日见她杀了马武义,才知道她神通广大。 同心沉吟着,轻轻说道:“或许观主顾影自怜吧。” “同心,你什么意思?” 同心说道:“今天你们可有听起先生说起他的身份来。” “好像是那什么岭南郡王,反正就是一位王爷。” 另外一个女道说道:“看马见教吓得都快跪地求饶就知道先生来头很大。” 同华问道:“所以呢?” 同心说道:“大概观主不想拖累先生吧,又或许是观主变成这个样子,才会孤身一人来到清风观。” 这么说,大家就都懂了,心中都感觉先生极好极好,对发妻忠贞不渝。 “同心,那现在该怎么办?” 同心沉吟:“这是他们两夫妻的事,我们不哓内情,也不好插手。这样吧,我和同华门口候着,你们都先回去休息吧。” 两名女道来到房间前,房内一点动静都没有,两人忧心忡忡的待到夜幕降临,同华说道:“同心,要不我进去看看吧。” 同心犹豫了一下,轻轻摇头。 同华脱口说道:“一点动静都没有,先生该不会是殉情了吧。” 同心心头一颤:“胡说八道,观主又没有死,哪来殉情。” 正好这时一名女道送来饭菜,同华接过饭菜:“要不我给送去,顺便打探一下。” 同心觉得可行,点了下头,同华端着饭菜来到门口,轻唤一声:“先生,给你送来饭菜了。” 毫无征兆的,门突然打开,谢傅大步走了出来,把同华吓了一跳,手上的方案差点翻了。 见谢傅话也不说半句,大步就走,两名女道喊了一声“先生”,追了上去。 谢傅突然回头问题:“柴房在哪里?” 两女被问的一愣,还未反应过来,谢傅又问一句:“柴房在哪里?” 同华伸手一指:“在那边。” 谢傅得到答案之后,大步离开,当跟过去的时候,发现谢傅已经将柴房里两捆柴火搬了出来。 同心问道:“先生,你要搬这些柴火干什么?” “我要……” 谢傅说着扼住,笑着重新说道:“我要给我妻子制造一个美丽场景,将她打动,好让她回心转意。” 同华指着柴火:“用这些柴火?” 谢傅点头:“你们帮我搬到空阔的地方吧。” “好。” 因为冬季,很多方面都需要用火取暖,清风观已经提前准备了满满一屋子柴火。 搬了一会之后,同华已经满头大汗:“先生,不如我叫其她女真过来帮忙吧。” 听说谢傅要给观主制造一个美丽场景,好让观主回心转意,都十分热情的过来帮忙,人多就是好办事,没一会儿就将所有的柴火都转移到宽敞的大院中央。堆成一座一丈多高的小山,如果点起火来,定煞是壮观。 谢傅又吩咐同华将灯油取来,对于谢傅,观内女道有求必应,全力帮助。 躲在隐蔽处的卢夜华看着这一切,心中疑惑不解,他到底想干什么? 她也并不是想真正离开,只是想躲开谢傅一阵子,好让自己冷静下来。 要找到谢傅还不容易,可谢傅要找到她可就难了,主动权在她手上。 冷静下来的谢傅也知道卢夜华一定躲在暗处,凭他的本事要将卢夜华给翻出来也不是难事,可翻出来又如何。 如果不能真正解决问题,还会有下次。 谢傅将柴山点燃,火势慢慢变大,很快就火舌冲天,将整个院子照红光明亮。 女道们离柴山几丈,都觉得火势灼灼,热浪有些烫脸,又向后退了几步,围成一圈,脸上映着火光看着。 确实,冰天雪地的,这么一团大火,让人感觉身心暖洋舒服,好像寒冷彻骨的冬天一下子来到春天。 要是每天晚上都这样就好了,只是将所有柴火都拿出来燃烧,她们干不出这么奢侈的事。 谢傅朗声:“夜华,我知道你就躲在暗处。” 一众女道闻言四处张望起来,却看不到同然女真的身影。 卢夜华低下头去,你想干什么,我都看得见,可你想用什么诡计骗我出来,却是休想。 “夜华,或许你认为我无法切身体会到你的痛苦,我没有经历过你的遭遇,无法理解你那万般艰辛。好,今天就让我也尝尝这烈火焚身之痛!” 卢夜华在暗处闻言一惊,旋即却又一脸恨意,你这是想逼死我,好!大不了同归于尽! 心中呐喊,你死啊,你死给我看啊! 她不会再相信他的诡计了! 却见谢傅将灯油从头顶浇下,看见这一幕的卢夜华仍然不相信谢傅会这么做,直到他飞身投向熊熊大火,卢夜华一瞬间楞在当场。 所有女道也被这眼前一幕震撼的原地石化,从来没想到世上还有人如此痴癫!如此贞曜! 一股从未有过的强烈恐惧弥漫全身,卢夜华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人哀嚎着飞奔而去。 此时身上浇上灯油的谢傅,全身比那些柴火烧的更加猛烈,卢夜华人未靠近就隔空一掌将柴山击散,正燃烧着的柴火如飞溅的芒火朝四周飞落,那些呆站原地的女道被芒火灼疼才惊慌失措的躲开,一边拍打着身上被点燃的衣服。 星火四散中,谢傅像个火人,身上的火势没有丝毫减弱,从他往自己身上浇上灯油那一刻,就将自己置于必死之地。 卢夜华嚎叫着扑过去,手刚接触到火,烙在骨子里的火烧之痛就让她本能缩手,改用衣袖拼命的扑打着谢傅身上的火势。 谢傅身上的火势一点没减,反而蔓延到卢夜华身上的袍衣上。 同心冷静下来,先生身上有灯油,扑是扑不掉,水也浇不灭,朗声喊道:“快用雪埋!快快快!” 救人要紧,所有女道也顾不得场面混乱,一窝蜂涌上,双手捧雪往谢傅身上泼。 卢夜华见扑不掉谢傅身上的火,无助心碎,脑海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与他一起死去,竟张臂将他抱住。 数十女道齐心合力,大团大团的雪往两人身上遮盖,不到十息的功夫就将两人掩盖在雪下,谢傅身上的火也终于扑灭。 又过了个十几息,又在掩埋的基础上堆一座小雪山,同心朗声:“好啦好啦。” 一众女道七手八脚的扒拉着雪堆,让抱在一起的两人露出头来。 卢夜华呼吸到空气,只觉胸口中的块垒随着每一次呼吸都痛入心肺,泪如雨下:“痛吗?痛吗?” 谢傅说道:“好痛啊,原来你竟承受这种痛楚,我好心痛。” 卢夜华放声嚎啕起来,又恨又气又悲又痛,竞挥舞着双臂捶打谢傅起来:“我恨你,我恨你,恨死你了!” 她恨谢傅的癫狂,恨他的痴爱,恨他深情,她恨极他了,同时她也恨自己,恨自己的懦弱畏惧…… 谢傅双臂从雪中冒了出来,将紧紧搂住,问道:“你恨我,那你爱我吗?” 卢夜华哭着说道:“爱你啊,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一个人走,就像上回一样,生一起生,死一起死。” 一众女道被感动得稀里哗啦的哭了起来。 谢傅开心说道:“真的吗?” 卢夜华目光从来没有这么坚定过:“嗯,不管世人如何看我,我都要爱你。” “可惜我要死了,再也得不到你的爱。” 卢夜华摇头,拼命的摇头,嘴上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噙在嘴角的泪水一滴一滴的落。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还能活下去,你愿意嫁给我为妻吗?” 卢夜华哽咽着点头,谢傅欣喜道:“真的?” 卢夜华用力点头。 “可是就算我能活下来,我也会变得很丑很丑,脸上一坨一坨的,一点都不英俊了,你不再喜欢我怎么办?” 卢夜华尽量克制住汹涌澎湃的悲伤,温柔说道:“只要你能活下来,其他的我一点都不在乎,就算你瞎了聋了,断手断脚,甚至成了太监,我也一样爱你。” “我想活,夜华,救救我!” “好!” 卢夜华连忙起来,止住眼泪,动手扒雪,其她女道也动手帮忙。 谢傅身上衣服已经被烧得一干二净,身上皮肤被烧得跟焦炭一样,乌漆墨黑。 卢夜华不知道怎么救他:“怎么办?” 其她女道也完全没了主意,都烧成这个样子,还怎么救啊,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可就算明知救不活也要试一试。 大家脑子都乱成一团,反倒是谢傅最清醒:“用茶油或者橄榄油和滑石粉搅拌在一起抹在烧伤处。” 卢夜华立即吩咐:“快去准备油和滑石粉。” 有个女道说道:“油观内就有,滑石粉去哪里找啊。” 谢傅说道:“药铺就有滑石粉。” “好!” 几个女道分头行事,剩下的配合着卢夜华把谢傅小心翼翼的搬回屋内去。 把谢傅轻放在床榻上,谢傅竟道:“夜华,抱歉,弄脏你的床了。” 卢夜华原本一脸紧张,闻言悲伤又上心头:“傻瓜,你都快要……还想着这些干什么。” 几个女道风风火火的将观内的油都拿来了,同华说道:“观主,所有的油都拿过来了,吃的用的。” 卢夜华问道:“滑石粉呢?” “同心她们已经去了,还没回来。” 卢夜华回头对着谢傅温柔说道:“你再忍一忍,她们马上就回来了,给你抹上就不痛了。” 说着又忍不住颤声问道:“痛吗?” 谢傅问道:“夜华,当时你在烈火中烧着,痛吗?” 那种非人的痛楚,卢夜华现在回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她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熬过来的,嘴角却挤出一丝微笑:“不痛。” 谢傅咧嘴笑道:“那我也不同。” 看着他烧的乌黑乌黑的嘴唇,卢夜华眼泪就忍不住滴下,心中悔恨无比,我要是早点答应他,他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了。 她好恨自己啊,抬手就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夜华,别!” “我该死!” “是我该死!害了你,这也是我的报应。” 卢夜华摇头,心如刀割:“你若是痛,不如我给你一个痛快,然后我陪你一起走。” 说着竟透出一把匕首,在谢傅耳边温柔哄道:“傅,闭上眼睛,乖。” 谢傅心惊,脱口:“我还不想死!” 卢夜华心酸说道:“我也不舍得,很不舍得……” 谢傅喊道:“用滑石粉抹上,我会好起来的。” 卢夜华转头怒吼:“同心怎么还没回来!” 几个女道噤若寒蝉,谢傅说道:“蜂蜜,蜂蜜也可以!” 同华惊喜:“有蜂蜜,我去拿!” 很快同华取来一罐蜂蜜,卢夜华接过,用手指涂抹蜂蜜,先在谢傅脸上抹了起来,嘴上温柔说道:“疼的话,你说一声,我再轻一点。” “夜华,我想听你叫我一声相公,我死而无憾。” 卢夜华凄然一笑:“相公,小夜爱你。”这会丝毫不在意一群女道在旁边听着。 谢傅哦的一声,闭上眼睛:“我要死了。” 卢夜华惊声:“夫君,你别吓我。”夫君两字才是卢夜华在梦中偷偷念上千次万次。 谢傅道:“我是说我开心到快要死去。” 卢夜华凄笑:“你真是好容易满足。” “夜华,我想再听一次,再说一遍给我听。” “你要听一千遍一万遍都可以。” 卢夜华把一生的温柔都化作声音:“夫君,夫君,夫君……” 手中小心翼翼的在他脸上抹着蜂蜜,突然发现谢傅脸上炭黑就像污垢一般被轻轻抹去,现出正常肌色来。 卢夜华双眸圆睁一脸难以置信…… 谢傅如痴如醉,只感这真是世上最美妙的声音,听卢夜华停了下来,问道:“夜华,怎么不喊了,不是说要说一千遍一万遍给我听吗?” 卢夜华回过神来,心颤抖着去抹谢傅身上的其它部位,胸口,手臂、腿……任何部位的炭黑就像被烟熏黑了一样,轻轻的抹去,现出正常肤色来,连半点被烧伤的痕迹都没有。 喜悦瞬间弥漫到四肢百骸,卢夜华激动到都快跪下来叩谢天恩,可很快就被愤怒所代替,声音冰冷入骨:“你竟敢用这般骗我!” 谢傅疑惑睁眼:“骗你什么?” 卢夜华朝谢傅胸口一抹,连被烫伤烫红的痕迹都没有,几个女道见状也是一讶,啊的齐声,个个眼睛睁得圆圆,难以置信的看着。 谢傅一脸冤枉:“我不知道啊。” 谢傅还真的不知道自己一点事也没有,当时他一腔热血,脑子里根本没有想过自己有没有事。 而现今拥有神之躯的他,连绝顶武道高手都难以伤他,一点凡火又如何能对他造成伤害。 如果凡火能够伤害到他,神之躯就不是神之躯,神之躯也太容易对付了。 卢夜华狠狠的拍打谢傅一下:“你不是说痛吗?” “我没说痛啊,我是看见你落泪,心痛得很。” 卢夜华大发雷霆:“你去死!” 谢傅双臂就将她紧紧抱住。 第1803章 梦已成真 事情转变之快让一众女道反应不过来,错愕的看见两人从生死离别变成打情骂俏。 这时同心满头大汗的闯了进来:“滑石粉来了。” 一众女道也回过神来,同华说道:“用不上了。” 同心疑惑:“为什么?” 同华拉着同心往门外走:“到外面我慢慢跟你讲。” 其她女道也十分识相,悄悄退出,还贴心的关上房门。 卢夜华挣扎着骂道:“你这奸贼,你这恶贼。” 谢傅紧紧将她抱住,紧到她的胸腔被挤压难以呼吸:“我就知道,我若活过来,你就翻脸不认人,我就知道你只不过在哄我开心。” 听到这句话,卢夜华一下子安静起来,她刚才的愤怒却是被谢傅吓到了,柔弱说道:“刚才我好痛,好害怕,你以后不能这么吓我,我真的会被你吓死的。” 说到最后声音近乎恳求。 “只要你乖乖听话,绝对不会有下次。” 经过这一次,卢夜华完全放弃抵抗,已经不想去纠结矛盾了:“以后,你说什么就什么,我全听你的。” 谢傅如释重负的吁了口气,就像背负许久的大石终于可以放下来了。 卢夜华察觉到动静,回过神来,关切道:“你真的一点事都没有吗。” “我也不知道,大概我有神躯,水火不侵,不过当时我可没有多想,也不曾想过骗你,就是想要感受你在烈火中焚烧的痛苦。” “知道了,知道了。” 卢夜华细心的检查谢傅的全身,他身上的炭黑只不过是灯油燃烧后的焦黑,用衣袖轻轻一拭就抹去,皮肤表面似有一层油蜡罩护,丝毫不受侵害。 突然瞥见谢傅的家传宝剑,脸色一红就挪开目光,心中暗忖,如此活泼,应该没事。 转身轻道:“我去打点清水给你擦拭一点。” 谢傅嗳的一声就拉住她的手臂,卢夜华隐约感觉到什么,心又突突的跳,只感觉与他呆在一起,真是辛苦,不是悲痛就是紧张。 谢傅问道:“怎么不敢转过身来?” 卢夜华默不作声,背影静雅得婉约可人,一双小耳却偷偷的红了。 谢傅额的一声,卢夜华这才轻轻说道:“怕这面目吓到你。” 谢傅淡笑:“从我见到你到现在,你说我哪一次被你吓到,以后休要提起这事,若是再犯,我可要罚你。” 卢夜华不觉嫣然一笑:“罚我什么?”谁能罚她,没有人能罚她,如今却甘当婢姿认罚。 啪的一声,谢傅在她股上拍了一下:“若是再犯,就这般罚你。” 卢夜华这下连脸蛋都红了,心中感觉好生奇怪,被人这般罚辱,竟不生气,她的火爆脾气哪里去了。 谢傅坐了起来,贴耳说道:“夜华,可好?” 此刻感觉连他叫自己的名字也奇怪又奇妙,嘴上说道:“我不犯,你就罚不着我。” 谢傅握住她的手,让她慢慢转过身来,这样的无声,这样的轻柔,这样的心照不宣,让卢夜华感觉自己就像刚刚被丈夫揭下红盖头的新娘。 余光刚与谢傅对视,就像受到惊吓的兔子又背过身去背对着谢傅:“我这就去给你打点水。” 起身要溜才发觉手捏在谢傅手中。 谢傅用力一拉,就让卢夜华卧倒在他的膝上,低头目光如炬看她。 卢夜华在他这股男性的阳刚魅力下,只觉浑身的骨头节节软了下来,根本无法抵抗。 谢傅问道:“告诉我,刚才在想什么?” 卢夜华脸蛋唰的一红,扭过头去,谢傅看见她这副羞赧模样,心中暗忖,她终于为我而情窦心动了,贴近在卢夜华耳边说了通悄悄话。 卢夜华呀的一声,一边拍打着谢傅一边说道:“你胡说,你胡说,我没有!” 真不敢相信,她竟在向自己撒娇,紧紧将她拥在怀中,柔声说道:“我的夜华,也只不过是一个寻常的女人啊。” 是啊,我只不过是一个寻常的女人,这句话抹去了卢夜华心中大部分的羞赧,身心也朝谢傅依偎而去。 谢傅除去她的灰袍,将她视做宝贝细细呵护疼爱,两人相拥而眠…… 隔日,天刚蒙蒙亮,谢傅就醒了过来,心中幸福,真怕昨晚是一场梦,待见佳人就在身边,心头方才踏实。 想到她昨晚娇娇弱弱,哭哭啼啼的样子,顿感好笑,谁能想到这只泼辣的母老虎竟有如此一面,那哭的雨打梨花,楚楚可怜的模样,比仙庭还要不如。 他软语切切,哄了好几次,卢夜华才朦胧睡去。 谢傅拥了她一会,掀被轻轻下床来,突然瞥见蒲席一滩血迹,心中一惊,莫非我昨晚太过粗鲁,弄伤了她。 脑海中浮现出她趴在自己肩上,哭着央求自己轻些…… 谢傅越想越感觉很有可能,便轻轻的扒着她的腿,想要瞧个究竟,没想到却惊醒卢夜华,啊的一声,一脚就把谢傅出踹下床去,缩着身子,捂住被子,冷声责问:“你想干什么?” 被踹下床的谢傅,好笑说道:“我想干什么,不都合情合理。” 卢夜华顿时清醒,昨夜之后,今非昔比,自己已经成为他名实相符的女人,嘴上却不服输说道:“就算……就算……你也不能这么胡来,看我的……” 谢傅是过来人,新婚夫妻也需要一段时间的相处,才能从扭捏到自然,似仙庭一开始,像防贼一样防着他这个丈夫,连洗个澡都要躲着他。 嘴上说道:“夜华,席上一滩的血,我是想看看你是否受伤。” 卢夜华瞥向那滩血,神情呆滞了好几息,然后红着脸难为情的低下头去。 谢傅靠近温柔说道:“夜华,是不是我昨晚太粗鲁了,弄伤你了。” 卢夜华只是轻轻摇了下头,谢傅柔道:“还说没有,我昨晚刚进去时,你都痛哭了,让相公给看看,是不是肿了。” 卢夜华恼道:“跟你说没有!” “那哪来的血?” 卢夜华又瞥了向那滩血,神情极为古怪,幽幽说道:“笨,你不是自己想啊。” 谢傅好笑:“你又不是黄花闺女,叫我怎么想。” 卢夜华脱口就怼:“谁说我不是……”忽又急声扼住。 谢傅看着她的表情,又仔细回想着昨晚的情景,一个不敢相信的猜想在脑海中浮现,轻轻问道:“你是黄花闺女?” 卢夜华根本不敢于他目光对视,低下头去,幽幽说道:“你说呢?” 谢傅猛地转身,光着个身子在房间里来回渡步,一时候糊涂了,实在搞不清楚啊。 不应该啊,就算她与顾权有名无实,可仙庭又是怎么来的。 骤地停下转身,沉声说道:“没有可能,你绝对不是黄花闺女。” 这话不知道哪里激怒卢夜华,眼神要杀人一般的狠狠瞪着他。 谢傅又来回渡步,转了好几圈才停下来问道:“会不会太久没用,然后又长好了?” 卢夜华扬起手来就要下床揍他,待发觉身上衣服还没穿好,这才又缩了回去,盖好被子,怒道:“你这个能长好!” “别人我不知道,或许你能啊。” “能你个王八蛋,我就是处子之身,还从来没有跟男人……” 听到卢夜华亲口承认,谢傅目瞪口呆,好一阵子之后又在房间来回渡步起来,嘴上念念有词:“难怪那么的紧,我动一下就疼一声,难怪……” 卢夜华听着,昨晚的场景又历历在目,很是无地自容,心中暗骂着。 谢傅骤地停下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都把我搞糊涂了。” 卢夜华高傲道:“你不是不信,就当我是一只破鞋。” 谢傅猛地窜近把卢夜华吓了一跳,却轻声说道:“你能给我一个解释吗?” 卢夜华哼的一声,扭过身去,谢傅哄道:“我的美庄姐,我的好娘子,我的亲亲宝贝……” 卢夜华扑哧一笑:“好了。” “那你说。” 卢夜华却抿着嘴唇,不知道从何说起。 “好,你说不出来,那我来一个一个问,你跟我岳父有没有那个过。” 卢夜华摇头,谢傅问道:“我岳父不举?” 卢夜华没好气道:“我怎么知道。” “你是他妻子啊,你怎么能不知道?” “谁规定夫妻就等睡一起。” 谢傅哎呀一声:“你也太蛮狠霸道了,谁娶你谁倒霉。” 卢夜华冷道:“你说什么!” 谢傅沉声:“试想一下,谁娶了一个美娇妻,能看却不能动,还不倒霉。” 卢夜华冷冰冰说道:“我给顾权十个胆子,他也不敢碰我。” 谢傅脸上一阵古怪,那你也太残暴了,嘴上说道:“好好好,这个问题先过,我问你,仙庭是谁的孩子?” “当然是我的孩子,要不然你怎么会叫我泰水大人。” “那仙庭是谁和你生的,不对不对,我又糊涂了,莫非是天地灵气与你结合,然后从你肚子里蹦出来。” 卢夜华一阵好笑,见他一副急坏了的样子,笑着说道:“仙庭不是我亲生的。” 谢傅狠狠拍了自己一下脑袋:“这么简单,我怎么没有想出来。”不是他没有想出来,是完全不敢往这方面想。 突然狠狠的瞪着卢夜华,卢夜华被他瞪得莫名其妙:“你这么凶瞪着我干什么?” “既然仙庭不是你亲生的,当初你为什么不愿意从我?” 卢夜华蹭的就坐直起来:“我能从了你吗?名义上还不是一样,我没打死你,算你狗命幸运!” 说着发现被子滑下,被谢傅看个白白,又把被子扶起掩上。 谢傅此刻根本无暇它事:“好,仙庭到底是谁的孩子?” “我也不知道,当年我师傅把孩子交给我,说这个孩子身份非同小可,让我要保护好她,加之我与顾权不可能有孩子,于是干脆把仙庭当做自己亲生女儿。” 谢傅说道:“肯定是你师傅的私生女。” 卢夜华瞪了他一眼:“胡乱猜测。” 谢傅笑道:“如果仙庭是你师傅的私生女,那岂不是你跟仙庭是师姐妹,一想到你们师姐妹同时伺候我,那情景可真是美。” 卢夜华河东狮吼:“你敢,我就敢把你阉了!” 谢傅笑笑,只不过是开玩笑,再怎么说,她们也当了二十年的母女,就算没有血缘关系,那种感觉还是没变。 “不管如何,总算解了我的心病。” 卢夜华嗔道:“你现在不知道怕了。” 谢傅嘿嘿一笑:“现在我还怕什么,我现在巴不得把你去营街,让天底下的人都知道卢夜华是我的女人。” 卢夜华切的一声:“别忘了,我还是顾权的妻子。” 这倒是提醒谢傅:“你既然嫁给顾权,为什么不跟他那个?” 卢夜华高傲道:“我不喜欢不行吗?” 谢傅错愕:“不喜欢,那你嫁给他干什么?” “你管我嫁给他干什么,我想嫁给谁就嫁给谁,不干你事。” “哎呀,你就别给我打哑谜。” 卢夜华掩嘴一笑:“好了,我是顾权的姨姥,他敬我还不及,哪里敢冒犯我。” “姨姥?” “我大姐的女儿是顾权的母亲,我岂不就是他姑婆,便是顾权的母亲也要叫我一声姨妈?” 谢傅掐指一算,按照辈分算还真是:“你们这些望门名阀还真的挺乱的,这也可以。” “你知道什么,反正顾权打算终身不娶,刚想我又想退出道门的纷争。” “你这个姨姥逼迫吧。” “你以为个个都像你一样三心二意,沾花惹草,顾权这个孩子是个痴情种子,他挚爱的女人死了,自此之后他就打算为他心爱的女人,独守终身,他的母亲还让我去劝过他。” “所以你就干脆把茅坑给占了,却不拉屎。” 卢夜华冷道:“你过来,我给你几个耳光吃吃。” 谢傅挑衅:“你下来打啊。” “把衣服拿来。” 谢傅捡起她的衣服走了过去,趁卢夜华伸手来接的时候,却一把将她搂过怀来,卢夜华哎呀一阵惊叫。 “叫什么叫,是相公我。” 只感觉人一旦放开了,所有的事情都变得顺风顺水,现在完全能够明白杞人忧天,船到桥头自然直这些道理。 “我知道是你,你先松手。” 谢傅见她羞赧模样,心中大感愉悦,故意说道:“不松。” “不松我打了吧。” “打吧,打是亲骂是爱。” “再不松手,我咬你了吧。” “咬啊,咬是惜。” 卢夜华狠狠的在他胳膊上咬了一下,谢傅疼的松手,卢夜华只是给他一个警告而已,并没有下狠口,咯咯一笑:“叫你送,不松,找揍。” 谢傅嬉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美庄姐是只爱咬人的小老虎。” 卢夜华见他调侃自己,嗔了他一眼:“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倒是我越来越看清楚你的真面目。” “什么真面目?” 卢夜华咬唇:“表面端庄正经,骨子里却是个坏透了的胚子。” 谢傅呵的一笑:“哪怎么样才不算坏呢。” “我不知道。” “我还记得我和仙庭回娘家那会,美庄姐组织一帮三姑六婆去听房,是不是爱女心切,担心我这个当丈夫的不称职,现在知道我称职了吧。” 想起自己也被他捣弄,卢夜华心中一阵古怪难堪,“好啦,天亮了,收拾一下,免得别人看见。” “怕什么,这清风观的人都知道你是我妻子。” “你这个没有教养的,不要脸,我还要脸,我可是出身端庄的名阀小姐。” 第1804章 领走咯 两人各自穿上衣裳,卢夜华轻轻望向不远处镜子,以前无妆自美,从不过多梳妆打扮,现在这么一张脸,就算再怎么打扮也是丑的让人作呕。 有些东西当时不珍惜,等失去的时候才惋惜万分,人如此,事也如此。 谢傅十分细心,察觉到她的异常,柔声道:“夜华,怎么了?” 卢夜华勉强一笑:“没什么?” 她只是有些伤感,谢傅不曾拥有过自己最美丽的年华,当自己丑的被所有人鄙弃,他却拾之如宝。 越是这样,心中越是感觉亏欠谢傅许多。 若论对爱情的觉悟,卢夜华可就比谢傅差远了,笑着说道:“爱情并不是谁多付出,谁多得到,更不是谁亏欠谁,爱情是我遇你心悦,你见我心悦。若是爱你美丽皮囊,迟早也会因为你年老色衰而减爱。” “就像狗不嫌家贫,子不嫌母丑,这种情感才是纯粹的。” 卢夜华嫣然一笑:“唷,还会跟我说教,这番话等你脱离俗世,出世再说。” 谢傅哈哈大笑:“就当我假雅吧,不过我却有发现独特之美的眼睛,如果你真的觉得亏欠我,那就在其它方面多多补偿我。” “什么方面?” 谢傅只是眼神轻笑,卢夜华就立即领会,脸蛋微红,岔开话题:“哪现在你打算怎么安置我?” 谢傅额的一声,沉吟起来。 卢夜华说道:”反正我心也给你,身也给你了,我就留在这清风观,你想我的时候就来找我。“ 谢傅脱口:“不行。” 卢夜华一笑:“放心,现在我绝不逃跑,反正戒破了,禁忌也碰了。” “我还要在剑城办些事,这样吧,你先随我回去,以后再说。” 卢夜华立即关心:“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你安心当好你的谢夫人就好。” 卢夜华动人一笑,谢夫人,她梦寐以求的谢夫人。 两人打开房间准备离开,大清早的一众女道站在门口,个个神情伤感。 同心开口:“观主,你要走了吗?” 卢夜华动了动嘴唇,却说不出话来,曾以为余生清风观就是自己的归宿,在这里生活的日子,她生性凉薄对谁都不关心,没想到要离开的时候,却透着伤感, 望着这一张张原来很熟悉的脸,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说不出来。 谢傅笑道:“人生不过生死与离开,同然只有在我身边才会幸福,留在这里唯有孤苦。” 紧接说道:“如果你们担心同然走后,没有人能够庇护清风观,待我给清风观题块牌匾,保证无人胆敢冒犯。” 离开清风观,卢夜华又忍不住回头看着这呆了快三年的地方,谢傅哈哈大笑:“人生有得必有失,哪能两其美,花落又花开,开春复又红。” 刚踏入林家老宅门口,谢傅就朗声喊道:“我回来了。”声音透着喜悦。 小玉儿和阿保连忙放下活出来迎接,那马武仁竟也还在。 三人目光很快落在将全身遮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卢夜华身上。 谢傅笑道:“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家娘子同然女真。” 三人立即行礼,叫了一声:“谢夫人。” 卢夜华还不习惯这种身份,只是轻轻的点了下头。 “阿保,麻烦你去烧点热水,我要和我家娘子一起洗个澡。” “谢大哥,我马上就去。”阿保应着匆匆离开。 “小玉儿,挑个最好的房间让我家娘子住下。” 小玉儿点头。 谢傅看了马武仁一样,马武仁忙先行礼:“先生。” “马武仁,你怎么还没走?” 马武仁尴尬一笑,似有难言之隐,谢傅改口问道:“那你们两个合作的事情商量好了吗?” “先生请放心,我一定全力配合林小姐。” 小玉儿将两人带到她的那间闺房,这几天经过打理修整,房间已经焕然一新,床是新的,被褥是新的,窗棂是新的,桌椅也是新的,搞得像间新房一样。 这岂能瞒得过卢夜华的眼睛,目光锐利的朝床榻上看去,两个枕头,还有女人的贴身衣物,床前下有男人和女人的鞋子。 谢傅并没有多想,见房间大变模样很是开心,笑道:“娘子,这房间还满意吧?” 卢夜华冷冰冰道:“这莫非就是你的宵魂窝?” 谢傅疑惑:“什么宵魂窝?” “你也住这里吗?” 谢傅笑嘻嘻道:“是啊,难道让你一个人独处啊。” 卢夜华没有再问,谢傅说道:“娘子,你就休息,我去看看水烧的怎么样了。” 小玉儿正要跟着谢傅离开,突然看见这位谢夫人目光冷冷看向她,如剑一般扎到她的心里去,冷惧的不由打了个寒颤。 跟着谢傅走出房间,靠近低声问道:“爷,这位夫人真的是你娘子?” “是啊。” “你才出去一天,怎么突然间就冒出一个娘子来?” “说来话长,小玉儿你可要好好照顾好她,这可是我的心肝宝贝。” “爷,我看这位夫人冷冷漠漠,未必对你真心实意,或许是别有目的,我看爷你也不是为色所迷的人,可要小心警惕。” 谢傅哈的一笑:“这你就多虑了,你只要记得可以得罪我,也不要得罪她,你帮我这个忙,爷不会亏待你的。” 小玉儿笑道:“爷,你要怎么不亏待我呢?” 谢傅笑道:“不是给你带来一位如意郎君。” “如意郎君?” 小玉儿表情疑惑,很快就明白谢傅说的是马武仁,脸蛋一红:“爷,你别乱说,我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谢傅笑道:“你脸都红了,还说跟人家没有关系。” 他在情场上混荡多年,虽然有时候自己会犯糊涂,可是作为旁观者,对于一些男女关系还是看的很清楚,有情无情,有意无意,一目了然。 “我脸红那是因为爷你取笑我。” “小玉儿,你孤身一人坎坷飘荡多年,我真心希望你能有个家。” 一句话就把小玉儿说的目光发红,只是萍水相逢,爷却像个亲人一样:“爷,你对小玉儿真好,小玉儿真的不知道怎么报答你。” 谢傅抬手:“免了免了,你惹人疼惜,我也乐意。” “爷,小玉儿如今也没有亲人了,要不……要不……小玉儿就认你做义兄吧。” 她表情卑微,也知道自己是高攀了,从马武仁的口中,他已经知道眼前的这位爷正是岭南郡王谢傅,这些年她也听说过谢傅的传奇故事。 “算了吧。” 他的金兰姐妹已经够多了,谢傅可不想节外生枝,见小玉儿很是失落,开玩笑道:“当我的义女还差不多,哈哈……” 小玉儿眼睛一亮,当下跪下:“义父在上,请受女儿一拜!” 谢傅真想扇自己一个大嘴巴子,他话已经说出来,人家也跪了,总不能不认吧。 转念一想,小玉儿要在剑城立足,必须有人给她撑腰,自己这个义父来头够大了吧,谁敢再得罪他这个义女。 表情却是严肃:“小玉儿,你要认我做义父也可以,但是你若是要仗着我的名声为非作歹,我可饶不了你。” 小玉儿沉声:“义父放心,义父宅心仁厚,乐善好施,女儿一定以你为榜样。” 谢傅笑道:“好,起来了。” 看着眼前的小玉儿,突然间有个这么大的女儿,感觉怪怪的,她的年纪好像比自己还要大一点吧:“小玉儿,你年……” 话说一半,也不问了,就这样吧。 “义父,你说。” “方便去弄点吃的吗?” 小玉儿笑道:“义父,以后你无需这么客气,我现在是你女儿了。” 谢傅一笑,李少癫要成名副其实的了。 阿保烧好热水,谢傅亲自给卢夜华送到房内来,卢夜华提醒道:“注意你的身份,有些事无需你亲自做。” 谢傅笑道:“这里没有多余的人手,而且我也想亲自照顾你。” 卢夜华心头暖暖的,露出笑容,心中暗忖,其实我也想好好照顾你,现在终于有名正言顺的理由了。 谢傅嘿的一笑:“我早就想伺候你沐浴了。” 卢夜华见他一副奸计得逞的表情,刚才的发现本想得过且过就这么揭过去,现在倒是让她找到发作的理由,冷冰冰说道:“你来剑城的日子,每天晚上都是这位小玉儿给你暖被窝吧。” “没有啊。” 卢夜华把女人的贴身衣物拿了出来,又指着地上的两双鞋子:“你当我是这么好糊弄的。” 谢傅一点都不慌,因为他是清白的,便将这林家老宅荒寂已久,这里的一切都是刚刚翻新修整的,又说明自己只是头天晚上在这房间与小玉儿一起过夜,后来基本都没怎么回来住过。 卢夜华问道:“那怎么会有两个枕头?给谁准备的?” 谢傅好笑:“哎唷,越来越有点管家婆的样子,就算我真的玩女人,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卢夜华嗔了他一眼,谢傅靠近:“你还不是心甘情愿让我玩。” 卢夜华还不太习惯与谢傅这般调笑,伸手打了他一下。 “告诉我,你刚才是不是吃醋了?” “没。” “说实话,有没有?” “有!行了吧。” “说:相公,以后你别看别的女人好不好,奴家会吃醋的。” 卢夜华看了他一眼,好几息之后才开口:“相公,以后不准你看别的女人,奴家会吃醋的。” 这话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里话,说来睫毛轻眨,眼眸闪闪,竟是风情万种,妩媚动人。 谢傅将她拥住:“好,相公以后只看你,只爱你。” 卢夜华一辈子何从听过这种甜蜜的话,只觉比刀枪还要厉害,人就被甜醉了,身体软软偎在谢傅身上。 两人和风细雨沐浴着,小玉儿突然来到门口喊道:“爷,君悦酒楼的伙计过来说,你等的那位夫人已经到了。” 谢傅闻言一喜,绷直身子,卢夜华呜的一声伸手捂住自己嘴巴,似冻着一般浑身瑟瑟发抖。 “夜华,我现在有急事要出去一趟,等我……” 谢傅话未说完就看见卢夜华闭目咬唇,脸颊像晕了红墨一般沁散开了,换做一笑:“等我回来。” 卢夜华似说不出话来,手指尖轻轻扇了扇,似乎谢傅快去。 谢傅站起,卢夜华鹅的一身,全身竟无力到滑倒。 谢傅穿好衣服走了出去,对着小玉儿道:“你照顾一下夫人。”人就匆匆离开。 同时身为女子,小玉儿倒是无需避嫌,喊了一声:“姨母,我来服侍你更衣。” 心中还好奇是什么样的绝色女子,竟能将义父这种人物迷的神魂颠倒,人刚踏入房间,看见浴斛里的人,顿时惊的大叫:“妖怪啊!” 此时卢夜华头顶无发,身上没有一块皮是完整的,形象却是十分可怖。 卢夜华本朦朦困困,人似飘在天上一般,人间竟有这等滋味,只感觉前半辈子白活了,突然就被一股惊叫声惊醒过来,眼若电芒冷冷望去。 看见这冰冷如芒的眼神,小玉儿倒是冷静下来,眼前之人就是刚才全身裹的严严实实的女道。 心中十分震撼,这样的女子,义父竟能如此钟爱,不是中了妖法就是…… 这时,马武仁和阿保听到喊声,匆匆赶来,小玉儿回过神来,连忙掩上房门。 马武仁喊道:“林小姐,出了什么事?” 小玉儿隔门应道:“没事了,我刚才差点摔倒。” 把两人支走之后,小玉儿才冷声责问:“妖女,你是不是对我义父使了什么妖法?” 卢夜华闻言疑惑:“义父?” “不久前我刚拜谢爷为义父。” 听着这个称呼,卢夜华心中一阵膈应,这贼小子该不会就喜欢这样吧,嘴上淡道:“你见怪妖女长这样吗?” “那你这个妖怪对我义父使了什么妖法?” 卢夜华自嘲一笑:“妖怪。” 小玉儿见她神色流露出黯然伤感,反而胆战心惊,她太熟悉这种眼神了,这是一个人遭遇不幸之后的认命。 她也曾经这般,对于别人的奚落鄙视完全麻木,毫不在乎。 突然轻声改口:“姨母。” 卢夜华疑惑:“姨母?” 小玉儿笑道:“你是我义父的妻子,不就是我的姨母。” 卢夜华轻轻一笑,那冰冷的目光也变得柔和起来,小玉儿感觉出她很开心,走近过来:“姨母,义父让我来伺候你。” 卢夜华本是名阀小姐,后来又当了二十年的名阀夫人,倒也习惯了被人伺候,十分自然。 小玉儿见她不止脸容,全身上下就没有一块平整的皮肤,触目惊心。 卢夜华问道:“你不害怕吗?” 小玉儿摇了摇头“不害怕。” 卢夜华又问道:“是不是很丑?” 小玉儿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道:“姨母,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卢夜华淡道:“看不出来吗?大火烧的。” 小玉儿手指颤抖起来,内心十分心疼,她也有过一段非常悲惨的经历,所以比一般人更有同理心同情心,甚至感觉这位姨母比自己还要凄惨。 卢夜华何等敏锐,察觉到这女子在同情她,淡淡说道:“你不必同情我,我已经习惯,也毫不在乎。” 小玉儿手指触碰到卢夜华粗糙坑洼的皮肤,轻道:“当时一定很疼吧。” 卢夜华一笑:“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是不是很丑?” “丑极了,但我可以肯定在义父眼中,你是最美丽的女子。” 卢夜华故意问道:“比你如何?” 小玉儿一笑:“姨母,你是在吃我的醋吗?” 卢夜华故意朝床榻上望去:“难道我不应该吃醋吗?” 小玉儿便将谢傅将她买下,又帮她治病,对她这么一个卑微低贱的女子,不曾侵犯过她还处处尊重,全部给说了出来。 卢夜华听完笑道:“他还是一点没变。” “姨母,义父一直都这么好吗?” “当然。” “义父真是一个了不起的男人。” 这句话也是卢夜华想说的,她以谢傅为傲。 …… 第1805章 姐弟见面 谢傅一路上兴奋激动,自苏州一别,已经四五年没有见到浅浅姐,甚是想念。 想起浅浅姐十分贪食,谢傅甚至想好了先带她饱餐一顿,填饱肚子她的肚子,再谈正事。 来到君悦客栈,掌柜却不认识他了,谢傅这才想起,那日过来是易容换形,此时却恢复本来模样,掌柜当然不认识他了。 于是说是哪位裘爷吩咐过来接人的,一番对接确认身份,掌柜就领他到苏浅浅入住的房间。 站在房间门口,谢傅心情有点激动,特地顿了顿衣襟,整理了些形象才推门进去:“浅浅姐。” 房间里,一位坐在桌前的白衣女子闻声扭过头来,一身缟素,神情憔悴哀切,圆润的脸颊都清瘦下去,与他印象中的浅浅姐大相庭径,却又是他的浅浅姐。 “浅浅姐,发生什么事了?” “好弟弟。” 苏浅浅只是唤了一声,眼眶一红,泪就掉了下来。 谢傅立即上前扶膝:“姐姐,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有我在。” 谢傅这句话让苏浅浅悲伤压抑的情绪一下子决堤,扑在谢傅怀中,放声大哭了。 谢傅所能做的就是紧紧拥着这位姐姐,感受她的悲伤,给予她力量与安慰。 许久许久,苏浅浅才轻轻停止哭泣,这么发泄一通,人也似乎好多了,看见谢傅肩膀胸膛都被泪水打湿了,不好意思道:“好弟弟,抱歉,弄湿你的衣服。” 多年不见,这句话却让谢傅感觉她生分了,沉声说道:“姐姐,这是哪里话,你我金兰结义,一生姐弟。” 苏浅浅这是才认识端详起谢傅来,勉强笑了笑:“多年不见,差点都没怎么认出你来。” 说着手指轻触谢傅脸上刺刺的胡须:“当年的少年公子如今也成为成熟稳重的大男人了。” “姐姐却是憔悴清减了,让小弟心痛不已。” 苏浅浅感到安慰,会心一笑:“姐姐害你挂忧了。” 谢傅看着她一身缟素,话归正题:“姐姐,你为何穿成这样?” “相公去世了!” 谢傅闻言震惊,久久不能回神。 “姐姐,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苏浅浅这才娓娓道来,原来河东道当日被北狄大军从北面攻陷,整个河东道全面沦陷。 北狄大军抢夺世家大族财富资源,赵郡李氏作为地方大族,又是大观国九姓十三望之一,有安华夏汉魂之责。 于是乎赵郡李氏召集全族儿郎子弟共计三千人,联合地方各大世家大族,对这支入侵河东道的北狄大军进行抵抗。 初时屡战屡胜,声势越发浩大,大有击败敌军收复河东道的趋势,那曾料到引起北狄大军主力的注意,被敌军主力包围,所有人全部战死。 谢傅心中感慨这才是豪门名阀的脊梁,这才担得起九姓十三望的美名,家国有难,从容赴死。 不单李潇洒,整个李氏儿郎都让他肃然起敬。 想起李潇洒的潇洒阔达形象,谢傅不由心情悲怆,也可怜我这几位姐姐,年轻轻轻就成了寡妇,余生漫漫当如何渡过。 苏浅浅本以止住眼泪,说着又目眶红红随时掉泪,谢傅紧握她的柔夷:“姐姐,节哀顺变。” 苏浅浅紧抿嘴唇,忍住悲伤,点了点头。 谢傅轻问:“有容姐和结衣姐现在如何?” “你有容姐听见相公战死沙场的消息,当场晕厥过去,醒来之后就要殉情随相公而去……” 谢傅听到这里,顿时紧张到握疼苏浅浅的手,待听见苏浅浅疼叫出声,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松手,这时苏浅浅的手指已经一阵青红,连忙说道:“姐姐,抱歉,我心系有容姐。” 苏浅浅淡道:“这些日子我人如行尸走肉,心也麻木不仁,这么一痛,倒感觉我还活着。” 谢傅心系崔有容:“姐姐,你继续说。” “幸好是我与老四及时发现,把老大救了下来,老四能说会道,百般相劝,说李氏儿郎几乎全部战死,李氏剩下一帮孤儿寡母,如今老大就是她们的主心骨,这般死去倒也轻松简单,只是苦了这帮孤儿寡母无依无靠,又如何对得起那些战死沙场的李氏儿郎,当化悲为愤,化哀为毅才是。” 谢傅问道:“那有容姐听劝了吗?” “你有容姐是个识大体顾大局的女人,当下就断了死志,这些日子一来忙着操办全族儿郎丧失,二来安抚那些丧夫丧父的孤儿寡母,忙前顾后连悲伤的空隙都没有,前些日子人都累倒下去。” 听到有容姐累倒下去,谢傅十分心疼,依稀还记得··她为自己操办婚礼的笑颜容光。 苏浅浅继续说道:“好是老四顶了上去,丧事才得以顺利进行下去。” 谢傅可以想象,在那种悲伤心境下,没有一个男人做主,全靠着一群女人,要完全这件事是多么困难。 “就我又笨又蠢,一点忙也帮不上,最没用了。” “浅浅姐,你千万不要说,这么多的事,怎么没有通知我呢?” “老四倒是提起过你,不过老大说不要去打扰你。” 谢傅哎呀一声:“有容姐太见外了,都把我当外人了。” “倒也不是,老大说你作为淮南道节度使,又在岭南深耕多年,此次北狄大军入侵,你肯定在为抗敌奔走,万不可让你分心,这些事她还应付得来。” 谢傅点了点头,有容姐果然识大体顾大局,李兄有此贤妻三生有幸,李氏有这样的主母,那些战死沙场的李氏儿郎地下有知也深以为慰。 “好弟弟,你一定要为相公报仇,将北狄人杀的片甲不留。” “姐姐,我约你来剑城见面正是为了这事。” “可是为了铠甲兵器?” 谢傅点头:“正是!” “姐姐这次可能帮不了你。” 谢傅惊讶:“为什么?” 苏浅浅苦笑:“我毕竟是嫁出去的女儿,这剑城苏家已经是娘家,就算我还没出嫁,作为女人也没有资格插手家族大事。” 谢傅说道:“那上回你赠我的铠甲?” “那是我仗着父亲对我的宠爱,以死相逼,差点吊死,父亲最终才妥协,当时我也与大哥反目成仇,大哥甚至放出狠话,就当苏家没有我这个女儿,不准我再踏入苏家一步,这些年我也没再回来过。” 谢傅啊的一声,没想到苏浅浅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姐姐,委屈你了,早知道这样,弟弟就不要这批铠甲了。” 苏浅浅嘴一撇:“老大、老二、老四都给了这么大的礼,这当三姐的,哪能输给她们,我可不想被好弟弟你轻视小看。” 谢傅一笑,没想到浅浅姐如此好胜:“好姐姐,怎么会呢,你们四位都是我的好姐姐,在我心中一样的重。” 苏浅浅继续道:“老四还说,你刚刚当上淮南道节度使,这批铠甲对你很是重要,是你在淮南道立足的根本,我无论如何都要帮你搞来。” 谢傅心中暗忖,几位姐姐都真心实意为他着想,比亲姐姐还要亲,他能结识这四位姐姐真是三生有幸。 “这些年承蒙几位姐姐的照顾,现在小弟出人头地,也该小弟来照顾几位姐姐了。” 苏浅浅抿着唇,嘴巴越来越变,谢傅柔声:“姐姐,你若心中还有悲伤没有倾吐,就哭出来吧。” 苏浅浅哇的一声,再次趴在谢傅肩头,像个孩子一样痛哭起来,这些日子却都在强撑着,不敢露出软弱的一面再给别人添乱。 如果说刚才的落泪是悲伤流露,那些此刻的痛哭却是积压许久的宣泄。 谢傅只是轻拍她的脊背,让这位好姐姐哭个痛快。 许久之后,苏浅浅才抽泣着慢慢止住,看见谢傅身上又湿了一大片:“好弟弟,又弄得你一身泪水。” 谢傅见她眼里恢复几分神采,倒是放心不少,笑道:“弟弟恨不得能替姐姐承受这些悲伤。” “对了,相公有封书信托我转交给你。” 谢傅看着苏浅浅从身上掏出来的书信,疑惑:“给我的书信?” “是这样的,相公出征之前,将这份书信交给大姐,如果他没有回来,就交给你。” 谢傅心中暗忖,原来李兄是抱着必死之心出征的,接过书信一看,信封边缘漆印还在,显然还没有人拆开看过。 苏浅浅说道:“我们自是希望这封书信不必送出去。” 谢傅点头,拆开书信阅读起来,果不其然谢傅所料,李潇洒此次率李氏子弟出征是抱着有去无回的决心,信中拜托谢傅余生能好好照顾他的妻儿,将他赵郡李氏仅存的血脉抚养成人。 托孤托妻,那是李潇洒对他最大的信任。 谢傅却是疑惑,几位姐姐是他的金兰姐姐,谢傅自会好生照料,李潇洒何须多此一举,特地以书信相告。 一个念头在脑海闪过,却是心惊不已。 苏浅浅见谢傅表情又是惊讶又是疑惑,接连变化好几次,好奇问道:“相公在书信中跟你说什么?” 苏浅浅接过一阅,表情一惊,紧接脸蛋悄红,她是单纯懒思,并非无知,此信内容虽然没有明说,显然是托孤托妻,特别是描绘她们几人日后凄苦,让人恻隐不忍,这样的情景谁都不愿意见到,唯有一途,就是有个真正的家。 苏浅浅脸上那一抹浅红,谢傅岂会看不出来:“浅浅姐放心,小弟与几位姐姐义结金兰,一日为姐便终身为姐,断不会越礼,李兄托我照顾几位姐姐和李氏血脉,我定保证几位姐姐要衣有衣,要食有食,要家有家,遗孤也定能长大成人,待孩子成年之后,我便全力帮助孩子重立赵郡李氏门户,好让英雄门户传承。” 苏浅浅嗯的一声。 谢傅问道:“姐姐,孩子呢?” “是老五柳语庭的孩子,现在李家,老五武道不俗,随相公一起出征,最后也没回来……” “好,这事以后再说,现在……” 谢傅一时也没有主意,他约苏浅浅来剑城,本来是要向苏家讨要铠甲兵器,怎知并不是自己想象中那般容易,难不成要联合李徽容,对苏家强索强要。 苏浅浅突然悲伤说道:“好弟弟,我没有家了。” 谢傅笑着安慰:“胡说,浅浅姐怎么会没有家?” 他本来意思是只要他在,苏浅浅就有家,苏浅浅却误会他的意思,说道:“上回,我与我大哥闹的太凶,也差点把我父亲气死,我没有脸面回去了。” 如果苏家不识好歹,那就不要怪他拿苏家开刀,不过做不做首先都要考虑苏浅浅的感受,眼下正好试探苏浅浅的意思。 于是冷哼一声:“姐姐,有我替你撑腰,我看有谁敢不让你回去,你尽管大大方方回娘家去,谁敢对你无礼,我就当场宰了他。” 苏浅浅连忙说道:“好弟弟,你千万不要乱来,我父亲我大哥终究是我的血肉骨亲,苏家也是你浅浅姐的娘家,不看僧面看佛面。” 谢傅心中暗忖,看来浅浅姐念及亲情,于是问道:“哪?” 苏浅浅问道:“弟弟,你在剑城现居何处?” 谢傅笑道:“我随便寻了处地方住下,有些破败,浅浅姐可能住不习惯。” 苏浅浅闻言低头不语。 谢傅疑惑,又不敢轻易出口刺激到她,过了好一会儿,苏浅浅方才低声说道:“不方便让浅浅姐过去住下吗?” 谢傅愣了一下,却是完全没有往这方面想,皆因苏浅浅是地主,自己算是客人,哪有客人给主人安排下榻。 反应过来之后连忙说道:“当然方便。” 苏浅浅顿时欣喜,却又小心翼翼问道:“那姐姐先到你那里住下?” “全由姐姐喜欢。” 苏浅浅解释:“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人烦恼的很,暂时不想回苏家添堵生非。” 谢傅立即说道:“明白明白。”就像他伤心那阵,只想安静的呆一呆,根本无心去处理那些琐事。 苏浅浅紧接说道:“在你那里,姐姐我脑子暂时可以歇息一下,然后我打算暗中派人先去探探我父亲和我大哥的口风,再做下一步决定。” 谢傅有点惊讶的看着苏浅浅,感觉不是自己认识中那个单纯只知道吃的浅浅姐。 苏浅浅疑惑:“怎么,我说的有错吗?” 谢傅笑道:“没有,就是感觉浅浅姐你变了,变得……” “是不是觉得浅浅姐以前是个大笨妞,怎么突然间这般多思多虑了?” 谢傅笑着点了下头。 苏浅浅苦笑:“以前有老大、老二、老四她们在前面顶着,根本轮不到我思考的份,现在担子重的我也感受到了,姐姐我也得动动脑子了。” 说着嫣然一笑:“你以为我不想整天只想着吃就可以。” 第1806章 丑女人 说到吃,谢傅说道:“浅浅姐,我们先找个地方饱餐一顿。” “你这个害人精,被你这么一说,我突然就饿了。” 苏浅浅这些天风尘仆仆赶路,住在也不好,吃的也不好。 谢傅伸手轻轻抹去她头发上的灰尘,似乎一切都明白:“浅浅姐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受过这种苦吧。” “别说这些了,姐姐我真饿坏了 好在再怎么害怕,面对机器人那种恐惧还是能减弱,身边更有其他人,伊沙蓓拉便紧张的等待着开枪的时间。 看到这一幕的众人也不敢攻击,一个个凝神以待,全力提防着这人接下来的手段。 “当时若是你们带队,也不一定可以报他们周全,任务本来就会有牺牲,若是因为这种事受罚,那以后谁还敢接我天鼎宗的任务?”五长老门无道说道。 “就是它!”苏易登时后退几步,警惕的注视着那如同一只大葫芦一般的黑水蚁后,而后一步步的后退。 “那,那他不是要变成丧尸了!”惊呼声引起了边上人的注意。大家纷纷将目光集中过来,不断询问,面色惊惧不再有了好奇。 “长官别生气,我们也就是问问,没有别的意思。刚来基地,咱就跟个乡下人儿似的,都不懂。您别放在心上。”说着,郭驱拉着还一脸不情愿的禹思思报了身份证号。 当吴凡率领众妖冲到玄蓝城城门之下的时候,洪蒙也进入了银花城。 剑圣级别的强者这一声轻喝,也是让那青年感觉脑袋一阵刺痛,当即,那青年也是慌忙跑了。 目光一凛,白零冷冷地看了眼叶素素。那脸上习惯的笑看起来反而有些阴森。 亥时一过,佛不渡便安详的睡着了,连生一直坐在床边彻夜守候,等到了清晨,打开床边的窗户,清新的空气带着青草味飘了进来,窗口外有一株梨树,上面结满了果实。 没有人可以忽略这一刻视线注视到的男人,身后的管弦乐队在钢琴的引到下,加入了这乐章的演奏。 门外的男子穿着一身黑绒短袄,脸上同样戴着一个遮眼面具,他从门缝中闪入。 周瑜又病倒了,东吴将领们赶紧又去探望。大战在即,主帅可不能出问题。 欢天喜地的走出炼丹‘洞’,他第一时间赶到了人力部,他还有三日的时间准备,既然掌‘门’给了他人手,他也不矫情,直接‘抽’掉了数十名金丹期弟子与上百名筑基、辟谷弟子,叫他们明日到华夏峰集合。 男子话语中丝毫不在意,但是每说一句,就将邪风的一个秘密道了出來,让后者脸‘色’越來越难看,警惕之心更重。 紧接着就是一堆铺天盖地的烂番茄鸡蛋之类的扔了过来,照样被突灿一起收走了。 “无妨,早晚的事…”沐凌天冷冷的说了了一句,眼神中泛起了一丝杀气。 到了次日,叶欢洗漱一新,巴巴的去了韩听香家,要在韩听香踏入家门的第一时间,将其生擒活剥。 许丽这次嘴巴不敢说了,却寻思:你那是思-春了好吧,一定天天做黄粱大春-梦。 蝴蝶听见冷月的评价,目光向着树林之中望去,似乎有些犹豫,随后坚定的目光移到了沐凌天的身上,交错的双臂放下。 周明沿着东关大街往东,来到了护城河旁边,远远地便看到了站在护城河边上的战狼。 第1807章 轻松解决 丑女人,谢傅一听头就炸了,卢夜华见这个女人竟敢搬弄是非,冷笑一声:“我就要杀你,我倒要看看他敢不敢保你!” 说着瞪向谢傅,警告他若不让开,后果自负。 这种事情,谢傅哪能让步,笑着说道:“一场误会,浅浅姐,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新婚妻子,同然女真。” 苏浅浅与仙庭很熟,谢傅自然不会 每一个字符,都如同一把重锤敲打在石中行的心里,别管杀伤力如何,反正他俩成功的拖住了石中行的脚步。 景墨轩一只手揽着韩水儿纤细的腰肢,一只手抓着韩水儿的手,让韩水儿丝毫都没有机会挣扎。 虽然是八月的天气,因为前一天刚下过暴雨,晚上走在田埂上还是觉得很舒爽,凉风袭来人也觉得飘飘忽忽的,蝉鸣与蛙噪在这种时候入耳,却也似一曲旋律简单的乐章,在月光下渗入阡陌草丛。 “那天涯山庄还有什么势力发布吗?”为了安全起见,薛云必须了解清天涯山庄的所有势力分布。 挂完号看着纪芳菲和匡民进入门诊室的时候,王鹏在门口拉住刚想一起进去的牛蓓蓓,示意她到一边说话。 这倒是义不容辞的任务。鲁雪华惊诧于中美联合空军司令部的办事效率。 2车辆驾驶员是典型的中国面孔,中等身材,30左右年纪,但说的却是英语。通过一路交谈,鲁雪华得知,他是马来华侨,姓孔,父亲是中国人,母亲是马来人,原本是一家英国洋行的货车司机。 坐王鹏身边的刘胖子早已经站起來腾出位置:“莫主任,这里坐。”刘胖子随即又去叫霍智贝不要忙活,让包兰找人再去搬两把椅子來。 王鹏的目光良久停留在索朗的脸上,萨杰当初提出分掉援建资金,王鹏就觉得胆大得妄为,索朗如今的举动,更让他觉得当初萨杰的行为纯属上梁不正下梁歪了。 三人敬酒致辞完毕后,那名金甲巨人却无动于衷,正当东方晨眉头微皱的时候,诺亚呵呵笑道:“东方博士,别介意,他不善言辞,而且甲不离身,饮食稍微有点不便。 刚走出去没几步,柳耀溪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抬起左手一看,手表居然还在!可是三根针,却不再移动,无论柳耀溪怎么摇,换着角度看,表盘里的三根针依旧无动于衷。 不过,强尼拖着科洛兹向后退了接近十秒钟,依旧还没有听见火箭弹爆炸的声音,他不由得产生了一股疑惑,对方为什么没有攻击? “南吴的官和他的兵一样多。”这是北方某些势力用来指着李钦的话语。在他们的看来,以数百万百姓来供养近十万官吏的行为,的确是疯狂得过分了。 “要不,先回答这个问题吧。”叶凤兰忽然开口道,随后拿着手里的平板操作了一通,接着看向了屏幕,“这个解释一下吧。”屏幕上的,正是早上时大楼外的监控录像,上面显示柳梦媱坐进了那辆轿车。 公孙菊只好开导白云飞说道:“云飞师弟,不要怕,就当是修武一样,只有突破心理障碍才能更上一层楼。 来不及感慨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冯雪便感到一股犹如被扔进抽水马桶一般的恶心感,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人便已经出现在了穿界门前。 “这就是波音列岛所谓的进去容易吗?”冯雪笑了笑,在伟大航路前半段,他还真就没有什么好怕的。 第1808章 回娘家 谢傅笑道:“浅浅姐,你往里面一点,我都快被挤下床了。” 苏浅浅一愣,这都大白天了,这是啥意思啊? 卢夜华却一脚就把谢傅踹下床去:“知道挤还赖着不走。” 看着谢傅狼狈摔落床下,苏浅浅不禁咯咯一笑。 谢傅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酒气:“我去做饭,一会让小玉儿给你们准备热水,沐浴一番 “我知道的,已经托人在找了。”楚谨霖今天来了一趟县城,就是想托人帮忙找找房子,毕竟未来爸爸的药可能要煎上好几个月呢。 难怪这么多年,明明早就已经丧期满了,她祖父却是一直都在永州,从不踏足京城一步。也鲜少去同那些旧友们,有个往来。 季白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她就这么担心五皇子?他上战场的时候也没见她这么为自己担心过。 “还是不够重,不然的话在战斗中也能派上用场。”二宫秋雪有些失望。 他们这么做不是因为修行者的地位比他们这些普通士兵高,而是因为部队里的传统,有饭老百姓先吃,有危险了老百姓先走。 “上京里天牢的官兵加上京兆尹的官兵,还有城门的守卫,最少也得五千,以你现在的武功根本没有成功的可能。劫狱的事不是不能做,只是如果是白送的话,就别去了。”沈希言毫不客气地说道。 娜塔莉娅正好想找人问问情况,于是拉来风幕,伸手一招,将河里的树人凭空拔起,直接拉进了游船。 我的心里早已跳脚,然而在这身庄重的吉服之下我只能忍了这种冲动,但如火烧般的脸颊却藏也藏不住,正搜肠刮肚的想着怎么反击回去却被他拉了过去。 最兴奋的当然是年轻人。接着,一些大叔大妈们的心也逐渐热乎了起来。 这一次他准备收拾一下自己的家,当先找别的地方藏起来,到时候若是有什么事情的话,她也有退路。 但除了宿舍楼,学校里还有教师家属楼,再加上周围的人也可能逃进学校,里面现在肯定有不少幸存者。 只能够先给那些提前预定的粉丝发了,那些没有提前预订的粉丝一个个在网上吐槽。 一声闷哼,余飞脚下已经出现了一个大坑,这是余飞将劲力化于地下所致。 不过没多久,他们就停下了思考。因为皇宫的大门正在缓缓打开。 令裴东辰惊恐的是,就连身边的亲朋好友也都有些羞愧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端着饭碗走开了。 元素城这边,本土三家和外来的象甲宗,蓝电霸王龙宗,本土三家接纳了蓝电霸王龙宗,并号称是四元素,唯有象甲宗一家在自称五元素,这不是对象甲宗对武魂殿的排斥和羞辱,那是什么呢? 即便如此,许多人也会抱怨。因此,白泽一直在思考对策,以帮助解决食物问题。虽然眼下不是问题,但作为一个领导者,他有义务为阵营的将来做打算。 不比天夏联邦,官府与军队会在第一时间动起来,尽量先稳住秩序不崩。 林薇的穿衣打扮,不管是跟这里的环境,还是和就餐的客人,显然格格不入。 多弗朗明哥看着脑海里的画面,眼中慢慢冒出了一丝别有深意的光芒。 地鼠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很想扭头就跑,毕竟这样下去会死的。 那头的江六叔接了电话有一点懵,这头江六婶就噼里啪啦的说了起来。 这一次他准备收拾一下自己的家,当先找别的地方藏起来,到时候若是有什么事情的话,她也有退路。 但除了宿舍楼,学校里还有教师家属楼,再加上周围的人也可能逃进学校,里面现在肯定有不少幸存者。 只能够先给那些提前预定的粉丝发了,那些没有提前预订的粉丝一个个在网上吐槽。 一声闷哼,余飞脚下已经出现了一个大坑,这是余飞将劲力化于地下所致。 不过没多久,他们就停下了思考。因为皇宫的大门正在缓缓打开。 令裴东辰惊恐的是,就连身边的亲朋好友也都有些羞愧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端着饭碗走开了。 元素城这边,本土三家和外来的象甲宗,蓝电霸王龙宗,本土三家接纳了蓝电霸王龙宗,并号称是四元素,唯有象甲宗一家在自称五元素,这不是对象甲宗对武魂殿的排斥和羞辱,那是什么呢? 即便如此,许多人也会抱怨。因此,白泽一直在思考对策,以帮助解决食物问题。虽然眼下不是问题,但作为一个领导者,他有义务为阵营的将来做打算。 不比天夏联邦,官府与军队会在第一时间动起来,尽量先稳住秩序不崩。 林薇的穿衣打扮,不管是跟这里的环境,还是和就餐的客人,显然格格不入。 多弗朗明哥看着脑海里的画面,眼中慢慢冒出了一丝别有深意的光芒。 地鼠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很想扭头就跑,毕竟这样下去会死的。 那头的江六叔接了电话有一点懵,这头江六婶就噼里啪啦的说了起来。 这一次他准备收拾一下自己的家,当先找别的地方藏起来,到时候若是有什么事情的话,她也有退路。 但除了宿舍楼,学校里还有教师家属楼,再加上周围的人也可能逃进学校,里面现在肯定有不少幸存者。 只能够先给那些提前预定的粉丝发了,那些没有提前预订的粉丝一个个在网上吐槽。 一声闷哼,余飞脚下已经出现了一个大坑,这是余飞将劲力化于地下所致。 不过没多久,他们就停下了思考。因为皇宫的大门正在缓缓打开。 令裴东辰惊恐的是,就连身边的亲朋好友也都有些羞愧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端着饭碗走开了。 元素城这边,本土三家和外来的象甲宗,蓝电霸王龙宗,本土三家接纳了蓝电霸王龙宗,并号称是四元素,唯有象甲宗一家在自称五元素,这不是对象甲宗对武魂殿的排斥和羞辱,那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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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除了宿舍楼,学校里还有教师家属楼,再加上周围的人也可能逃进学校,里面现在肯定有不少幸存者。 只能够先给那些提前预定的粉丝发了,那些没有提前预订的粉丝一个个在网上吐槽。 一声闷哼,余飞脚下已经出现了一个大坑,这是余飞将劲力化于地下所致。 不过没多久,他们就停下了思考。因为皇宫的大门正在缓缓打开。 令裴东辰惊恐的是,就连身边的亲朋好友也都有些羞愧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端着饭碗走开了。 元素城这边,本土三家和外来的象甲宗,蓝电霸王龙宗,本土三家接纳了蓝电霸王龙宗,并号称是四元素,唯有象甲宗一家在自称五元素,这不是对象甲宗对武魂殿的排斥和羞辱,那是什么呢? 即便如此,许多人也会抱怨。因此,白泽一直在思考对策,以帮助解决食物问题。虽然眼下不是问题,但作为一个领导者,他有义务为阵营的将来做打算。 不比天夏联邦,官府与军队会在第一时间动起来,尽量先稳住秩序不崩。 林薇的穿衣打扮,不管是跟这里的环境,还是和就餐的客人,显然格格不入。 多弗朗明哥看着脑海里的画面,眼中慢慢冒出了一丝别有深意的光芒。 地鼠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很想扭头就跑,毕竟这样下去会死的。 那头的江六叔接了电话有一点懵,这头江六婶就噼里啪啦的说了起来。 这一次他准备收拾一下自己的家,当先找别的地方藏起来,到时候若是有什么事情的话,她也有退路。 但除了宿舍楼,学校里还有教师家属楼,再加上周围的人也可能逃进学校,里面现在肯定有不少幸存者。 只能够先给那些提前预定的粉丝发了,那些没有提前预订的粉丝一个个在网上吐槽。 一声闷哼,余飞脚下已经出现了一个大坑,这是余飞将劲力化于地下所致。 不过没多久,他们就停下了思考。因为皇宫的大门正在缓缓打开。 令裴东辰惊恐的是,就连身边的亲朋好友也都有些羞愧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端着饭碗走开了。 元素城这边,本土三家和外来的象甲宗,蓝电霸王龙宗,本土三家接纳了蓝电霸王龙宗,并号称是四元素,唯有象甲宗一家在自称五元素,这不是对象甲宗对武魂殿的排斥和羞辱,那是什么呢? 即便如此,许多人也会抱怨。因此,白泽一直在思考对策,以帮助解决食物问题。虽然眼下不是问题,但作为一个领导者,他有义务为阵营的将来做打算。 不比天夏联邦,官府与军队会在第一时间动起来,尽量先稳住秩序不崩。 林薇的穿衣打扮,不管是跟这里的环境,还是和就餐的客人,显然格格不入。 多弗朗明哥看着脑海里的画面,眼中慢慢冒出了一丝别有深意的光芒。 地鼠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很想扭头就跑,毕竟这样下去会死的。 那头的江六叔接了电话有一点懵,这头江六婶就噼里啪啦的说了起来。 第1809章 娘家受辱01 羊蝎怒指:“又不是你打的,你得意什么,现在我们两个就过几招。” “好啊。” 铮的一声,海地直接亮剑。 鹅糕说道:“海地,你可以对我们两人无礼,可马车内是小姐,你却不得无礼!” 海地哦的一声,轻道:“是羡人小姐吗?” 这话分明有意贬低苏浅浅,在苏家苏浅浅才是真正的小姐,苏 青霍说这线轴子很长,是使不完的,可是现在,线轴子上的红线越来越少,咕噜咕噜,没了。 初夏一直都在打电话,先是给陈威打,然后又打了韩巡,然后是陆国盛那边,最后还联系了警察局。 墨隐听了魔云天前前后后一番叙述,旁边又有青霍神君坐镇,知道此言不会假。 祭坛底下看起来没有什么特殊的,就是一处方圆之地,除了累累白骨外,再也没有多余的杂物,更别说死气了。 “不怪你。”严逸不知道要怎么安慰苏沫,只是将她抱的更紧了一些。 包括汪荃在内的朝中重臣们也都觉得锦衣卫和内卫司闹得有些太过了,皇帝确实该敲打一下锦衣卫和内卫司才对。 脚下突然传出什么东西散落在地的声响,声音不大,在这个幽暗僻静的洞穴中却让人听的头皮发麻。 在他想来,最起码也得是钻石的排位?不然怎么对得起师父的身份? “集市上哪有这样好的东西!”她嗔他不识货,把衣裳襟起来让他看。 李川喝了一杯椰子汁,眼神迷离地坐在路肩上,看来还未从宿醉中醒来。 诚允为她们安排的住处和刺鹰这里距离非常近,一个在道的这边,一个在道的那边,也算是邻居。 “那有如何,朕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母亲都会跑了!”嘉佑帝斜睨了他一眼。 方采薇也没料到,自己这刚刚把织造厂的事情捋清楚,正要大干一场的时候,公爹就又砸过来一家铺子,这一次的题目更难,要把这个好几年不赚钱的铺子扭亏为盈。 承云身旁,还有另外一名青年男子,只是与承云相比,此人的相貌就着实有些普通了。 那道暗红身影,缓缓开口,在其话音落下的瞬间,天地间仿佛都是刮起了阵阵腥风。 灯火阑珊的街头,白色兰博基尼停在蔑都西秀海岸附近的海晟路。细雨飘渺,整座城市在灰蓝色的雾中变得缺乏真实感。 整个大殿中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的呆立原地,厉天行与聂云裳更是眉头紧锁,当即冲到了老者身前。 欣彤还记得她最开始进入尘埃中做转职任务的时候是见过伊发清尘的,她还记得,那个时候伊发清尘的状态虽然不太好,可是她对于工作还是很认真的,整个任务过程都没有任何问题,她也没有为难自己。 话音一落,立刻引起百姓们一片欢呼,韩知府深深的叹息一声,闭了闭眼,终究沉默下来。 “好,为我们的豪情壮志干杯,从此后守护家国便是我们新一代少年人义不容辞的责任!”莫剑宸亦振奋了起来,并没有拒绝她递过来的酒,同她碰了酒杯,并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在“流放者”的记录中,“大风暴”星云在有记录的观测中发生过数目可观的超新星爆炸,那些恒星爆发抛出的物质成为了星云的主要组成部分。 只是这一握,柳青牙便感觉自己身处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头顶上是妖冶的光华,百丈神灵的沉重喘息,天外巨魔的嘶吼,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第1810章 娘家受辱02 苏浅浅错愕,楞在当场,竟要她这当姑姑的给侄女跪下磕头,这是僭越啊,苏羡人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羊蝎气的目眦尽裂,直呼其名:“苏羡人,你太放肆了。” 苏羡人一鞭子甩过去,羊蝎疼的差点当场晕过去,嚎嚎疼叫起来。 苏浅浅脱口:“好。” 鹅糕惊喊:“小姐,我们两个的贱命不值得小姐这么 然而张巫的眼里虽然杨蜜还是当初的模样,可是她眼中的亲昵分明就是装出来的,亲昵后面的是比陌生人更加陌生的冷漠,就是那种活人看待死人,猎人看待猎物才会有的从血液中透出来的冷漠。 “只要你能原谅我,就好了。”菏泽坚定的说道,她的眼里似乎有了几点泪花,她依旧在强忍着。 我的头脑里被一阵一阵的空虚饥饿感觉充斥着,想要将眼前的一切都吞进肚子里。 蓝子天看到了,也有些惊讶,奕儿就是在他怀里都睡不着,会在一个算得上还是陌生人的怀里也能睡着,真正的是很奇怪。 发生这一切也就是那么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全场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震惊、惊恐、不可置信…………等等,其表情真可谓是丰富多彩,这个少年的身手该有多厉害,才能在那么多的时间里完全扭转局面? 清幽的秋风在山间吹过,头顶的阳光再次透过云层洒了下来,照在我的脸上,这种温暖的感觉让我的心都不由得晴朗了很多。 窗外的清风吹进来,神清气爽,此刻的我也不像刚才那么紧张害怕了,既来之则安之,我倒是想知道玄澈到底跟我有什么渊源。 “用这个把他捆起来。”喵喵姐一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条金灿灿的绳索,造型有点像是过年用的喜绳,一头有一个白银色的圆环,另一端有一个铜色的钩子。 “好。”段叙初的手掌放在蔚惟一的后颈,低头温柔地凝视着她。 正在这时,许靳乔的声音,及时的插进来,萧琰如遇救星,立刻扭头,看向站在主卧门口的许靳乔,却见他光裸着上身,只套着条睡裤,显然出来的匆忙,来不及穿上衣。 一道紫色的场合冲击在这颗火球之上,顿时一股股威压四散而开,若不是有世界玲珑在,恐怕空间就要碎裂了,那么也不知这样的战斗会给绝武大陆带来怎么样的影响。 “……”雷格纳眼看此时不能在多闹腾,所以他无奈之下只能停止敲门。 要知道,现在烛阴教和联军原本就是争分夺秒,这可不是说着玩的,“竟然有这样的地方?那我可以在里面修炼多久?”宁道问道。 夏末一路跟在姚紫云身后,只见姚紫云熟门熟路的朝清苑方向走去,此时婴儿已停止了哭声,又开始安然的在夏末怀中睡去。 在李海的要求之下,惊电的独角激发了一道紫光,然后看似轻飘飘的上前走了几步,螺旋状的独角刚好抵在了峭壁之上。 那两辆马车上装着的东西不是别的,而是尸体,各种各样已经腐烂或者未曾腐烂的人类尸体。 “那么你今天就去死吧。”安妮洛特鼓动自己所剩不多的魔力,然后再一次开始了施法念咒。 为了更新,很多时候,我都会熬到一两点,停下来的时候甚至感觉腰都要断了。前几天去医院查了一下双手,检查是腱鞘炎,医生说是常年敲击键盘,所引发的肌肉发炎。 第1811章 让风吹一会 晚上,谢傅变成裘兵模样带着苏浅浅来到苏家拍卖会,参加拍卖会,而苏浅浅不知为何在脸上蒙上一层白纱,遮住脸容。 或许她是苏家女儿出现在苏家拍卖行不合时宜,又或许她已为人妇,不便在这种场合抛头露面。 来到拍卖行门口,看见来者都递上纯金打造的邀请函,谢傅才想起自己这次到来没有带上邀请函。 只有陆一鸣知道两人明明不是一样的手机,他的充电线她能用才怪,不过还是配合着她,而且她确实也备了一个充电器在他家里。也不算说谎。 我们相识于杨棉初飘的时节,又分离于杨棉落幕时,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我对它过敏,嘻嘻,淮水的风景,淮水的人,我都记在心里的,再见了,温安。 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也别太担心,就我们家昕昕,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唉,男神总是那么天真善良,不愿意将人往坏处想,这样下去,是要吃亏的。 用困魔法阵控制,然后可以选择杀死附身者肉身来送它们回地狱。 徐天赐坐在沙发上,姿态慵懒,把玩着手机,眼睛却盯着余巧儿暗自观察着。 “那以后中午,我去找你,我们一起去食堂吃饭好不好?”代一漫问道。 云娇并不多怕,但男神都这么说了,她只好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高阳虽然被乌金接住,但是也发现他身受重伤,脸色苍白显然失血过多。 闭着眼睛,就容易胡思乱想,自然而然的将她的处境代入到职场剧中。 两人说着,是赶紧宽衣解带,把一套量身定做的价值几万的奢侈名牌阿玛尼老老实实的脱给了萧乐。 终于,不过是瞬间的时间便可抵达的路,他们走了约莫半个时辰。 她心里越想越气,看了一眼贤淑宫,嘴角泛起冷笑,急忙奔了过去。 萧乐只气得哇哇大叫,无处发泄的他,是赶紧把那花团锦簇的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往面包车上装。 一句话说得清波面红耳赤,白了他一眼,低头不语,她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宫逸轩闻言心中一沉,他为福芸熙紧张,福芸熙却给他一个坚定的眼神后走出去。 攻击在圣骑士身上的剑气,似乎对圣骑士丝毫没有影响,只见他们身上白芒一闪,那道浅浅的伤痕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福芸熙拍了拍黑豹的头,它们一起返回原处,她抱着芭比强迫自己入睡,必须保证体力才能战斗,接下来的是恶战还是化险为夷都是个未知数。 这四爷还真是一个超级自大狂我才没把他放在眼里呢白瞎了长了那么帅的一张脸。 可是有一天,魏纯孝和齐黎的来访,像炸雷一样打碎了她的美梦,让她清醒地认识到现实的严酷和无奈来。 “各位同学,在解释我所知道的内容之前,我想问一问大家,你们可知道,铁器的冶炼是什么年代出现的?”蒋教授问道。 她说她不怪他,但是他却不能原谅自己犯下的错!要怎么样才能让她回头?? 六人尾端的弟子,自然是最弱的一环,这名结巴弟子虽然口齿不利,但心思却是十分活泛。 “好了,我知道了。”李知时很果断的回答,然后安慰了木琴几句,让其等待自己回去之后再接受询问后,便直接拦了一辆的士。 慕天狂脚步一顿,对出现在门外的黑一,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帮儿子掩上踢开的薄被,这才起身出门,合上门扉。 第1812章 借刀杀人 李徽容见谢傅不看了,也就作罢,见谢傅脸色变得又青又僵,心中掠过一丝报复的快意,这种滋味竟比杀人解恨还要痛快。 故意说道:“谢公子,你也饮上一杯。” 谢傅涵养功夫也是极好,强行露出笑容来,笑容却有些僵硬:“好。” 待看见李徽容润泽的嘴唇,举起酒杯的手却僵在半空,心中生出强烈的霸占,这 这是被吸收了大部分能量后的飞行巨兽从高空坠下发出的声音,他将刀身插入怪物体内,借着初级禁药的强大吞噬力迅速补充着自己的消耗。 “撒旦是谁?”慕容莲花甚感好奇,剥开这一层层的平行世界,似乎还有更多的高手存在。 一声泡沫破碎的声音响起,五彩光华变成了星星点点,闪耀现场。 武义却不以为意,打开了摩托车的两个挎包里面放着二千发子弹,应该够用。 “太君,咱们就这样轻意地放过武家的那个余孽了吗?”出得东方饭店,于四海很狗腿地弯腰低眉地问伊贺宇。 “怎么样,义儿他现在能走动吗?”福伯知道厉害关系,见医生出来开口就问。 不等王辉把话说完,陆羽猛地把酒杯在桌上一顿,同时他目光朝着王辉一瞪,开口冷冷的说道,言语之间满是张狂霸道之意。 武义带着武威队,一路向名媛会赶来。走到附近,就听到了密集的枪声。 黑袍人杀不死,但是涉沽似乎早就想到了这一切,只是冷静的挥动着大旗,刹那间,演化成一片紫炎海洋,那些正在战斗的骨矛同样燃起了紫色的火焰,这方空间骤然变得阴冷、冰寒。 但是杨国强身为一个在一线临床从事了几十年老专家,一个见过了许多世事变迁的老人,他却是非常清楚身体素质的重要性的。 云楚也不想委婉,再委婉下去,她担心刘氏听不懂,或者是听懂了却在那儿装傻。 陆逊苦思良久,依旧很难找到速胜的方法,却在傍晚时分,收到了丁奉发来的紧急军情:曹魏上庸太守申耽,率领三万上庸兵马,正朝着襄阳火速赶来,距离襄阳只有一日的路程。 “张天怎么了”尹诗琪追上来问道,其他人也是发现了张天此刻情绪的变化,忍不住关心问道。 沈天东因祸得福,独孤剑鸣最后的一剑攻击的是法罗王,法罗王将之转移到沈天东身上。诛魂剑乃是神魂之剑,沈天东被法罗王控制,法罗王又将诛魂剑嫁接到沈天东身上,这大大消弱了法罗王的控制。 但是进攻战就不一样了,因为运输能力有限,运输的粮食会在运输途中消耗巨大,倘若孤军深入,被断了军粮,很容易陷入绝境。 天亮以后,曹志和邓艾已经准备好了攻城器械,又开始铺天盖地的攻城而来。 “送你们一程!”血葬很平静,双眸死寂,她的声音清亮又冰冷,似乎在陈述事实。 “而且,这个三个月来,你头疼的次数开始增加,变成每个月三次,是吗?”秦照接着问道。 黑色长袍的男子的脸上浮起一抹冷笑,他的目光扫了一眼叶修拐弯的方向,身形一纵,便向着街边的一栋房子的楼顶的方向跃去,在连纵几次,借了几次力之后,他的身形便已经出现在了楼顶。 “好,既然两位都没有意见,那我们现在开始吧,记住,我们只能攻击对方一下,并且你不能躲,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第1813章 大鱼 “当什么?” 谢傅嘿嘿一笑:“小棉袄,小亲亲,小宝贝啊。” 李徽容咯的一笑:“不是我信不过你,王玉涡心如蛇蝎,你小心被她咬到,中毒身亡。” 谢傅讪笑:“我就是喜欢这种有挑战性的,似你这种唾手可得的,我还不要呢,再者说了,我的本事你还不清楚。” 李徽容嫌恶的把谢傅的手推开,谢傅 只不过,善良的温情却是没有办法拒绝魏索的要求,谁让魏索可怜巴巴的一定要做那护花使者呢? 他实在想不通,为何这两个黄种人、会在大英帝国的海军官兵面前,拥有如此高的待遇,与此同时,对于萧逸二人的身份,亦是各种猜测。 所以从这一点上面来说,寒御天其实是一个不错的人,否则不会被这么多人称之为圣王,当然,其修为也是不可不说的一方面。 其实徐苗还真是没有生气,估计是自己下手太狠了,所以人家有些hold不住了,那么躲出去也是正常,没啥可生气的。 蒋氏听了原本嗑瓜子的动作停下了,看了看当家的,又看了看四郎,张嘴想说可又闭上了。徐苗也没开口,就坐在那里等,屋子里很安静,几个孩子都规矩的喝水、吃瓜子,谁也没有吱声。 听到李天锋的话,门卫一时之间脸色尴尬,想到自己之前怎么对待的李天锋,连忙开口说道‘请,我带你进去!“声音之中一阵由衷的恭敬。 曹瑜的眉头跳了跳,他很生气,但不可否认白钢说的的确有道理。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中堂大人你,会心甘情愿的自断一臂,来削弱自己的实力吗?即使是在非常时期,想必也不会吧!”恩承试探性的询问道。 可恶,可恶,实在是太可恶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恶的男人!温馨那是气的直跳脚,要不是因为打不过对方,她早就上去给魏索来那么几下了。 随后只见李天锋将天弃再次握在了手上,一阵自言说道“不知道,这次,是不是我用你最后一次战斗了,你没有跟对一个好的主人,否则的话,你必然会被世人所铭记。 此刻,那名富贵男子似乎也觉得自己很没有面子一样,朝周围看了看,发现周围的客人都在用奇怪的眼光看着自己,这才赶忙收了玄币,灰溜溜的离开了客栈。 钟凌羽并不打算将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矿洞里面的真实原因告诉他们,他们这些家伙很仗义,但到底还只是学生,有些事情他们最好不要牵扯太深,会有危险,有些时候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一个老差役,倒是有经验,从腰里解下一个葫芦,叫大家到点酒在粗布帕子上,掩了口鼻。免得尸体味道熏人。 突然一道道人影,从水下浮了上来一瞬间就立马,把我们给围住了。 王继昭看两个寨子,互为犄角之势。营帐、寨围都颇为严整,每个寨中,都有一个平好的阔地,各有军士正在操训。王继昭点点头,直接奔周宝寨中而来。 管大麻子一看自己的人这么没有,不是人家的一合之敌,也想不到高宠胆大如此,敢对抗官军。 第二个问题,李天畴的神魂既然已经被‘永恒’控制,那么他是如何完整的回到大陆的?以至于现在好端端的没有任何损伤? 虽然有高宝指挥,但狼牙军射出的弓箭并不密集,四百支箭,分成了几拨射上了冲锋的马队,第一轮的箭只射落了二三十匹马,第二拨因为稍近才有大一点的战果,有四十多匹中箭,几拨下去金军冲到跟前的尚有一百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