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吃完早饭后，知月恢复了往日的精气，打算出去看看最近是不是有什么非人在盯着还散楼，心想如果对方的目标是小瞳的话，那么一定会在还散楼附近徘徊的，说不定会留下什么线索。


    玄青正在柜台前算账，见她要出去，不由得叫住她道：“刚发完疯就出去，神界都没有你这么忙。”语气里虽带点讥讽，却并未听起来这么冲。


    知月沉吟了一小会儿，道：“神界忙吗？可是在我记忆里，神界可比人族的某些王侯贵族闲得多了。反正这几天还散楼也没生意，我出去走走怎么了。小青，要说忙，你好像没资格说我唉。”


    玄青抬头看她，说话间，两只手却在算盘上不停拨弄，他咳了一声，低头道：“因为何事出去？”


    知月笑眯眯道：“我忘了，你也是神界的，不过是被贬的。我说了，我只是出去走走，到处逛逛。”


    “你，是为那只器妖吗。”


    “我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小青。”


    玄青道：“不许。”


    知月诧异道：“为何？”


    “那只器妖乃是不祥之物，留在还散楼早晚会出事。”


    “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


    “什么？”


    知月伸了一个懒腰，打着哈哈道：“知道了我有分寸的。小青还有别的事情吗？没了我就先走了。”


    玄青闭目：“你知道就好。”


    知月叹了口气，眼皮一沉，怏怏道：“小青有时好唠叨，每次我出去都这样，你说你是不是我娘？”


    “不是。”


    “别回答的这么认真，开个玩笑。”


    玄青不语了。


    赤瞳刚好也吃完早饭，正打算一声不吭地从知月身边过去，她身子一晃拦在她身前道：“等等，你伤还没好呢，就这么出去不怕那人找上你？”


    赤瞳侧目，神色淡漠道：“我的事情我会解决的。”


    “我们说好了的，你暂时住在还散楼哪也不要去了，其他事情我去办就行了。你是不信我还是……”


    “谁跟你说好了，我们什么关系我信你，自以为是！”


    知月摇了摇头，道：“你主人，就是这么教你的？”


    赤瞳恨不得当场拔刀，切齿道：“别在我面前提我主人，你不配！别拦我。”说着就要推开她。


    知月已经侧身，让给她一条路来，然后悠悠地道：“既然小瞳这么急着送死，我也就不拦着了。”


    赤瞳怔在门口，让她留在这的人是她，现在她要走了，说不拦就不拦，她这女人到底在想什么？


    “你，到底想怎样？”


    “我不怎么样。要不要留在这只在于小瞳想不想。你现在就可以走，只是出了这门，不管你在外面出什么事，我都不会再管。想好了再做决定。”


    “你凭什么……凭什么会觉得，我会来找你帮我？”


    “呵，你在人界，除了你主人和我，还认识几个人？”


    这一句实是知月盲猜的。依照桃心莲那目中无人的性子，除了妖界，想不到人界还有他认识的人，更何况为了避开神界的人，他们又隐去了行踪，三界几乎很少人知道他从龙渊出来这件事。


    赤瞳果真被她问住了。她其实也没想过叫别人帮她，从小到大她只依靠过主人，从没求过别人，所以在知月说出要帮她时，她不知该怎么回应。


    知月知道让她心甘情愿留下很难，于是想给她一个台阶下：“其实你主人在走之前，来找过我，还有几句叫我转交给你，你要是不想听就算了。”


    赤瞳毫不犹豫道：“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


    “……说了什么？”


    然而，知月还没来及开口，外头就突然来了两道身影，打断了她们的对话。赤瞳立时警惕起来。


    那两人的容貌皆是不凡，一个身材修长，神情郁郁，穿着一袭黑袍，头上插着三根翎羽，凤眸狭长，另一个白衣华服，面色较为苍白，手持一把山水折扇，一派文质彬彬风流倜傥的模样。


    这俩人一个是妖，一个是鬼，都是京城实力排名前十的妖魔鬼怪，前者是乌锦，城外空云山中一半的主人，后者是百鬼，京城大半的鬼都归他管。


    这俩人虽与知月相识，但并不经常来往，尤其是乌锦，很少下山，常年深居山顶，行事作风极为低调。


    今日他们一起来还散楼，应当是出了事来找知月商量。


    百鬼一见到门口站着的赤瞳，神色先是愣了一愣，旋即合上折扇，礼貌地行了一礼：“在下百鬼……”


    赤瞳大概头回见有人对她行礼，颇为紧张地退后几步，一时不察，正巧与身后的知月撞到了一起。


    赤瞳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要挖个地洞钻进去。知月扶住她道：“别紧张小瞳。”又不动声色地把她拉到右手边靠后的位置，似乎是在护她。


    赤瞳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站在这个角度看这女人，与她的前几次的见面并不和谐，不是在打架就是在拌嘴。这样的距离简直不可置信了。


    或是在刻意掩饰什么，赤瞳侧目道：“不要你管。”


    但凡有些姿色的女子，都会让百鬼主动想去认识，这是他的癖好。知月却道：“你们，认识了？”


    因为百鬼是个很有礼貌的鬼，即使想认识一下赤瞳，也会先让知月帮忙介绍，不应该像现在这样。


    百鬼道：“是在下那日对姑娘多有冒犯，还望姑娘原谅。初见便觉姑娘气质绝佳，如今再次得见，又是让在下刮目相看，真真是失敬失敬啊！”


    原本想他们认识吗？听他说“冒犯”，再看那把扇子，随后在脑海搜寻了一圈，赤瞳心想好像有这么一个人，在街上见过一面，后来就没遇到了。


    知月有些惊讶道：“原来你们认识，什么时候认识的？”


    百鬼还没来及开口。赤瞳却摇了摇头，有些厌恶地看了他一眼，冷冰冰道：“我不认识这个人。”


    知月看了看他们二人的神色，道：“他欺负你了？”


    百鬼委屈道：“知月，这完全是一个误会，误会！”


    他身后的乌锦稍稍觑了赤瞳一眼，带着一抹审视的意味，又似在打量。赤瞳觉得这两人很莫名其妙，加重了语气道：“说了不认识就是不认识！”


    气氛忽然变得尴尬起来。在女人里久经沙场的百鬼也只好干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呵呵呵呵呵呵呵。”


    笑了一阵，尴尬的氛围丝毫不见退去，最后还是知月看不下去了，有意解围道：“百鬼，你先别笑了。你来还散楼也就罢了，乌锦怎么也过来了。平时你们都不多见，现在却在一起。可是因为最近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不妨说来听听。”


    百鬼笑得脸疼，还是知月懂他，忙展开折扇扇了扇，道：“其实我们这一次过来，确实是因为一件不得了的事情。老乌，我看你一路上好像有很多话想要跟知月说。不如这件事就由你来说吧。”


    在场的几人又都看向了他一旁的黑衣人，乌锦这才移目盯着知月，迅速说了两个字道：“还钱。”


    知月：“……”


    百鬼：“……”


    赤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