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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离别相逢平安村

    平安村村口。


    那条小河边。


    夜幕还没有彻底降下,天空灰蒙蒙的。


    三道身影孤零零的矗立在这,凉风吹拂,如初冬的寒风一般,将人脸刮的生疼。


    一位女子的抽泣声渐渐在此处响起,随后便听她哽咽道:


    “小渊,记得注意照顾好自己,军中生活不易,如果不想参军了,记得赶紧回家!”


    “我和你爹,永远在家等你!”


    陆父则是平静看着陆渊,什么话也没说,给他一个坚定的眼神。


    陆渊站在爹娘的对面,点点头,最后拥抱了下这两位生他养他的爹娘。


    片刻后,他毅然决然转身。


    陆渊背着行囊,踏起步子,抬头看向远方,越走越远……


    二老杵在原地许久,久久没有言语。


    陆母哽咽着,喃喃低语着。


    “小渊,平平安安的走,也要平平安安的回来。”


    在她的眼中,陆渊自始至终都如同小孩子一般,是心头肉,心头宝。


    陆父亦是自言自语,但眼眶却渐渐湿润。


    “这深秋的风,还真是冷啊。”


    良久之后,已经看不到陆渊背影的二老相视一眼,皆愣了一愣,随后落寞离去。


    好像,陆渊彻底从他们身边消失了,下次再见,已不知何年何月,何时了……


    平安村人口不多,总共十几户人家,以往冷冷清清的河边,现在又变得冷冷清清。


    枯萎的树藤,佝偻着身子的老树,树枝上的黑鸦,微微拱起的小木桥,哗啦啦的流水,以及相离而去的三道背影。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平凡。


    深秋的风吹拂着离家游子的脸庞,如同贪婪的恶魔一般,疯狂的往他衣服里钻。


    陆渊独自一人走在窄小的乡道上,感受着略微寒冷的天气,不禁缩了缩身子,紧了紧不算厚实的衣服,将手揣进兜里。


    突然间,他低着的头抬了起来。


    一缕阳光照在他那坚毅的脸庞上。


    那是初升的朝阳,此时此刻,如同陆渊平凡人生中的路引一般。


    指引着他向前,不断向前……


    …………


    八年后。


    军旅中,陆渊被人搀扶着,踉踉跄跄的走进营地帐篷。


    “千夫长大人,不好了,陆百夫长受伤了。”


    搀扶陆渊的士兵将陆渊缓缓放在床铺之上,看着上方那位中年男子,焦急的说道。


    军帐中的众人闻言,快速跑来,为首的那位是千夫长,还有几位百夫长跟在身后,他们刚刚正在商量战事。


    “怎么回事?”


    “我们的队伍被敌人埋伏,中了敌人奸计,好在有陆百夫长顶着压力,才得以拼死逃生!”


    “陆哥他们为了我们选择断后,遭敌人围杀,拼尽全力死里逃生。”


    “断后的五十个人只有陆哥和廖廖几人回来了……”


    说完,这个士兵用衣袖抹了把眼泪。


    陆渊看着自己的右腿和左手,面色难看,心中痛苦万分。


    他难受无比,不是因为自己的身体和伤势。


    下一刻,他忍着剧痛,对着屋内众人说道:


    “李哥,诸位兄弟,对不起,我辜负了大家的期望,我害死了四十多位兄弟啊。”


    “别动,别动,陆渊,你伤势太重,好好躺在这里。”


    “陆兄,不要乱动将伤势恶化。”


    “陆渊,依我的经验,你这条腿和手臂可以保住,但今后,恐怕与军旅无缘了。”


    “快去叫军医!”


    李千夫长怒吼道。


    “陆渊,不要有心理负担,死了四十多位弟兄并不是你的错,沙场残酷,每天都会死人,你这八年来的所作所为我们看的清清楚楚,不必有丝毫愧疚。”


    “明天,我们会为你们报仇的。”


    李千夫长痛心疾首,眼睛都红了。


    陆渊,从参军第一天便在他手里做事,战场外勤勤恳恳,战场上勇猛无比!


    如今二十八岁的年纪,正值壮年。


    可现在,他却出了意外。


    李千夫长已经能够预料到,不久后,恐怕二人将就此分别。


    对他来说,陆渊就如同亲弟弟一般!


    情同手足!


    陆渊看着李千夫长的表情,神情悲怆,他知道。


    李哥是在为他惋惜。


    陆渊闭上了眼睛,心中在想着这八年来的回忆,以及和诸位兄弟相处的点点滴滴。


    一起吃肉,一起喝酒,一起讲着荤段子。


    陆渊记得,那位刚来不久的小个子,说着退伍了就要回家娶老婆,到时候,弟兄们都来喝喜酒。


    可是现在,他已经死在了战场上面,埋尸荒野。


    陆渊还记得,一位老实本分的兄弟,家中妻子和女儿在等着他。


    每隔个半月,就要给他寄一次信,诉说着心中的思念。


    还记得,一位憨厚的大哥,年迈的老娘日日夜夜在盼着他回家。


    还记得,和他出生入死,年龄相同,感情非常好的兄弟,那位怀中总是揣着自己妻子的画像,闲了就和陆渊说他妻子多么温柔贤淑的兄弟。


    如今,却被万箭穿身……


    一切的一切,都碎了……


    一切的一切,如同梦幻泡影,啪的一声,消散于无形。


    这一切,如同做梦一般,现在,梦醒了……


    想着想着,陆渊不禁流下了几滴眼泪。


    泪水缓缓流淌,在陆渊那满是风尘,沙土的脸庞上,留下数道清晰可见的泪痕……


    …………


    两个月后。


    “陆哥,再见了,路上注意安全,一路顺风。”


    “陆兄弟,希望我们还能久别重逢!”


    “陆哥,成亲了别忘了找机会通知我们啊,如果我们还没死的话,哈哈哈哈。”


    “瞎说什么呢,臭小子。”


    李千夫长打了一下刚刚那小子的脑袋,没好气的说道。


    随后他缓缓走到陆渊的身前,替他正了正衣领,平静的道。


    “陆渊,我们大离国在这一点上挺好,退伍了有很多好处。”


    “你手脚虽然已经恢复好了,但在家里还是别干重活,以免旧伤复发。”


    “靠着朝廷的免税和俸禄,足以过好后半辈子了。”


    “最后,注意安全。”


    陆渊看着李哥,脸上露出一抹笑容,轻声道。


    “大哥,谢谢你。”


    说完,陆渊看着那些身影,高声道:


    “诸位兄弟,来日方长,我们有缘再见,定要把酒言欢!”


    话落,陆渊转身,迈动步伐,走了数十步后,不禁有所感应,扭头看去,只见众人正在给他挥手告别。


    陆渊轻声一笑,默默转头,眼角的泪水瞬间滑过,滴在衣角。


    陆渊走着,留给众人一个孤独的背影。


    他背对着众人,举起手臂,也和众人一样,挥了挥。


    似在告诉诸位兄弟,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


    故乡垄头,河边桥影。


    两道一高一矮的身影并肩站在那里。


    数年时间过去,二老的面容已经逐渐衰老了,皱纹也逐渐浮现在脸上。


    某一刻,女子突然开口,欣喜的说道:


    “老头子,你看,那是不是渊儿?”


    “渊儿?怎么可能?”


    汉子眯了眯眼,似乎要看清目光所及之处的一切。


    他看着前方,那确有一道身影,很高,很壮,很像他的儿子。


    随着时间过去,那道身影越来越清晰,二老的心脏砰砰直跳,他的面容也随之可见。


    “真是渊儿!”


    “哈哈哈,真是渊儿!他回来了。”


    二老欣喜若狂,激动非常。


    不远处的陆渊看着桥头这两道熟悉的身影,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忽然间,他想起了年少时在书中看过的一段话。


    书上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可是。


    书上又说了,人生何处不相逢。


    陆渊笑着,走着。


    “爹娘,我回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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