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衣人……应该就是裴氏庶子。
到底那庶子是裴氏子。
对于这个推测结果,林落倒并不意外。
毕竟那黑衣人于他而言非是坏人,且其心善,定未在此事中伤人。
不过外面接应之人一定是裴氏长公子的人。
视人命如草芥。
林落至今也不在意林家到底丢了什么,只愈发因此事觉得攀附裴氏庶子是个极对的决策。
正是因其心善不随意伤人,才会怜他微弱而应替娶一事。
不似那冷酷无情的裴氏长公子。
是那庶子就成,倒也能解释通了那黑衣人为何会独独闯入他的浴桶。
只是思及此事……
林落脸忽白了白。
他忽然想到那日过后再见那庶子,他还对其说什么这身子只给一人看……
再回想起当时那庶子唇角噙着的笑。
是嘲讽吧。
还好那庶子最后还是心软了。
稍稍抹了抹额角冷汗,林落有些尴尬。
转而再细想,又生气起来。
想着那日被那庶子持刀威胁,他就忍不住瘪了嘴。
虽知那时二人心意并未相通,那庶子也没接受他的投身之举。
但,还是要生气的。
那般威胁他,可吓人了。
害他还做了噩梦。
等下回再见,他一定不主动看那庶子了!
不过下回再见,就是好久之后了。
就是……
成婚之时。
*
自临川路过的时候,船停下来了一日。
毕竟上回遇水匪,林宗柏并不相信有水匪这么大胆子敢来劫林氏的船。
平日里林氏船上都是有私兵的,但偏偏这回述职没带。
怎么会这么巧,临川突然冒出了水匪?
此事蹊跷。
上了岸,林宗柏便直奔太守府,去见那还在临川的琼州牧。
林宗柏与李素芸方下了船不久,林元烨和林青窈便来找林落。
说是什么船上待久了不适,常来地上走走踏实些。
且上回到临川事出突然,惊魂不定地没心思,如今又来,不若去城中看看。
对此,林落是不感趣的。
便婉拒了。
二人倒也不勉强。
只是才见那二人身影上了马车向着城中去,林落便下了船。
对此,跟在林落身后的采绿有些不解:「女郎方才不是说要小睡一会儿吗?」
「睡不着,青窈妹妹也没说错,船上摇摇晃晃的总走得不踏实,去岸上走走缓解一下才好。」
如今回东郡的路程还有十来日都要在船上,林落只是不想去城中而已,并不是不想上岸走走。
这般说着,二人下了船。
停靠了大大小小数条船的岸边有许多人,虽不及乞巧节邺水城中那般多需要带上幕篱,但也实在不算少。
一条岸上林落能走动的地方并不大,除了林氏的船所停靠之处外,便是右方艨艟最为空旷。
瞧了瞧艨艟上插的琼州旗帜,又看了看艨艟旁的岸上有几个侍卫守着。
林落忽而心中一动。
旋即抬步便往右方走。
「女郎,往哪儿走作甚?」采绿在侧问。
林落却道:「别跟来,你在此处等我就成。」
对于主子的吩咐自是不能不从,话落,采绿便停了脚步。
只见林落快步走远。
有关于他与那庶子的许多事,林落都没有让采绿知晓。
毕竟这只是他与那庶子两个人之间的事。
所以此时林落也没有让采绿跟上来知晓他要做什么。
琼州……如今就那一人在琼州。
他自是为了那人才去的。
现下距婚期还有一月余,这么久不见,他是真的会有点想呢。
也怕那庶子忘了他。
不能只让他一个人想了,该是要让人也想他的。
心间思索着,林落行至艨艟旁岸上的一个侍卫身后。
一边转至人身前,他一边开口:「这位郎……」
话才开了个头,林落便卡了壳。
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张脸,他微微睁圆了眼。
话虽未说完,但已经出来的声音与站至身前的人影自是引得了侍卫的注意。
只是在看清眼前人面容之时,他也一惊。
「宁公子?」
陈郸诧异地喊出声。
其实在此碰见一个熟人,有些事倒也好办了。
但坏就坏在,林落今日穿的是罗裙。
一副女郎扮相,林氏的船也就在旁边,他如何能认?
迅速敛下眼中同样的讶色,林落蹙眉:「这位郎君好生眼拙,你瞧我是哪处像男子了?」
听眼前人这般说,陈郸也才发觉这作着女子发式与着罗裙的人是个真真儿的女郎。
他忙是后退一步,拱手:「在下失礼。」
虽是如此说,待他直起腰后,却还是道:「方才将女郎错认为一个相识之人,实在是女郎的样貌与其十足相似,便是连声音也……」
说一个女郎的声音肖似男子本是极为失礼的一件事,陈郸却好似不觉。
林落也有些心虚。
他到底是个男子,即便容貌上扮女郎毫不出错,但声音一事,着实是比寻常女子清亮声线稍低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