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思敛在面下,唯有未被林落牵住负在身后碾磨的指尖,彰显着他在思忖什么。
就这般看着眼前人眼隙间暗光流转,其中可窥见他清晰分明的倒影,可裴云之立着,神情冷然无波。
没反应?
林落不解。
既已宽衣解带确了男儿身,这庶子怎么好像还在顾虑着什么?
莫不是对他不满意?
倒也有可能。
他除了一张容貌之外,身子着实比寻常男子瘦弱些。
倒也不是他刻意为了扮女相而缩衣节食过,只是确确骨架子就这么大了。
可这又不妨碍什么。
林落就不信这庶子没遇到过和他一般清瘦的小倌儿。
敞开的中衣让林落有些许冷,他望着那还是没动作的庶子,嗓音几分委屈。
「二郎?」
「裴二公子,现下可要人进来服侍?」
林落只是话音刚落下,还未等裴云之回答,便听屋外响起侍从声音。
他闻声一惊,忙扯起滑落肩下的衣料,遮盖住胸口向屏风外门口声源看去。
只是下意识这般做完,林落才后知后觉自己好似有点太紧张了。
也不怪他如此,实在是从前谨慎惯了,在乡下庄子的时候,他洗漱都从未要过旁人伺候的,唯恐让旁人知晓了他是男子。
可现下他就是以男子身份出来的,完全不需害怕什么。
于是他又放下了手,垂下眼颤了颤眼睫。
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注视着这如受惊小狸奴一般的人儿,裴云之终是开了口。
「不需。」
侍从得了令,便不再做声。
随即只见林落闻言后,吐了口气,而后又抬起眼。
虽说裴云之在验明了他男儿身后一直没有动作,冷冷淡淡的让林落摸不准他究竟是想要他还是不想要。
但现下听这庶子还是拒了侍从进来伺候……那便是想的吧。
这般想着,林落轻轻拉动裴云之的手,向腰间带来。
而他也借着拉动的动作,连带着身子都靠入那衣袍未乱毫分的怀中。
室中此刻如凝滞,唯有林落颊边的碎发在飘。
他一手拉着裴云之的手环在腰间,一手攀至裴云之肩头。
踮脚仰首,只剩几寸的距离让二人气息几欲交织。
目光自那薄红唇下的浅朱小痣上移,直至浓墨色幽潭中脩然被扯入深陷。
他的坠落没有惊起半分波澜,如被沼泽缓缓吞噬挣扎不得,而裴云之则仿若作壁上观。
裴云之的眼睛林落从来没看懂过,他也不在意到底怎么样才能看懂。
他只任自己坠落其中,缓缓地,再缓缓地绷直了脖颈去够那片浅朱色。
三寸,两寸。
距离越来越近,裴云之感受着肩上拽着他衣料的力道愈来愈紧,怀里的身躯还在微颤。
「不必勉强自己。」
轻嘆间,抚上林落脸颊的手止住了他靠近的动作。
靠近不得,林落感受着颊肉上粗粝的触感,讨好般地在那掌间蹭了蹭。
「没有……勉强。」
绵软的声音带着微微颤意。
这还没有?
也不细究这个话题,感受着掌间细腻的肌肤与臂中环绕的纤细腰肢,裴云之随即毫不留恋地将人推开些许,道:
「此事不急,你既已宽衣,且先去池中吧,莫要着凉了。」
随着被推开的动作后退些许,踮起的步子重新落实站稳。
虽然裴云之的这个举动失了亲昵,但林落听他这番话语,微红了脸。
终于是要进入正题了。
「我与二郎同去,我来给二郎宽衣。」
说着,林落伸手去解裴云之腰间玉带。
玉带上繫着琳琅配饰,林落先前无论着男装还是女装,腰间都未挂过这么多东西,只是一解,便见玉带上好像有什么东西滑了下去,掉落在铺了毯子的地上,闷出一声响。
手上拿着的玉带上还有东西要掉,林落忙去接,一时有点手忙脚乱。
见此情景,自林落手中接过玉带,裴云之道:「我自来便可,你先入池。」
似是因为解了重重心碍,这回裴云之是真的对他感了趣了。
笑眼盈盈的样子,那擦过他手背的指尖触感。
自然又多情。
自知自己解衣的手法确实生疏。
于是林落颔首:「那我在汤池里等着郎君。」
随即他绕出屏风,在池边脱了中衣,浸入其中。
温泉水热不会冷,与在浴桶之中沐浴的感觉全然不同。
静坐其间将微红的脸匿于雾气之中,林落等着裴云之过来。
可……
半晌过去,未听动静。
「二郎?」
林落轻唤一声。
无人回应。
心觉不对,起身拢上有点潮湿的中衣。
林落绕至屏风后,只见没有半点人影。
另一个屏风内也是。
这、这是走了?
心中不明,在茫然间,林落只见桌角下有块他刚才手忙脚乱解下来的玉佩。
*
换好了衣衫自汤池出来,林落询问了周围侍从,只道是方才有裴家侍从来禀,裴云之有事便先行离开了。
临走前特意嘱咐了让林落出来后去寻徐清凌送他散宴回去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