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厕底下有沟渠,上了厕所后舀木桶里的两瓢水沖一冲,粪便直通远处的沤肥池——粪便这年头是很重要的农家肥,不能浪费。
猪圈的猪粪也是如此。
浴室里面是直接有个灶台配上个大铁锅,这样不用将沸水拎来拎去,夏季烧好一锅兑上冷水能洗好几个人,冬季的时候灶洞里添上柴火还能取暖。
外出时双脚和腿上满是泥浆,身上也出了一身汗,三人洗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换了干净衣裳,浑身清爽的在大床上睡了。
野猪窝的范前就没这么舒服了。
他今日揣着几个黑面馒头来找大舅二舅,到处是被沖毁的泥沙枯木断木,好不容易在天黑之前赶到野猪窝。
野猪窝地势高,原本野猪成群,后来山脚下村子里的人组队上来猎杀,硬生生的让野猪挪了地。
渐渐村子上有人家搬过来居住,形成了一个小村落,野猪窝称呼习惯了也就没改。
因着地势高,水也排的快,黄大舅黄二舅家倒没损失多少。
黄大舅吧嗒吧嗒抽着旱菸,和范母如出一辙的三角眼阴沉沉的看向范前这个外甥。
「你说你娘不舒坦?嗓子坏了?」
范前嘿嘿的点头,「是,之前挖了弟弟地里的东西煮了吃,也不知怎的,他们家吃了没事,我们一群人全被放倒了。
自那后娘身子一直不好,总是想念舅舅们,想见两位舅舅一面。」
范前撒起谎来一点不心虚。
反正娘确实很看重这两个兄弟,但这两人看不看重娘就不知道了,不过看不看重无所谓,他只是拿这个先拉近感情。
「见我们有啥用,身子不舒坦你们就给她找郎中看呗。」黄二舅凉凉说道。
范前明白这两个舅舅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也不拉近感情了,直接切入正题说明来意:「其实娘还有个事要请舅舅去主持公道。
我二弟范进如今发达了」
黄大舅嘴里的旱菸杆抽了出来,黄二舅睁大了双眼,两人够着脖子着急忙慌的打断问道:「你说啥?
进小子发达了?」
「可不是发达了么,住大宅子,吃白米饭,天天吃香的喝辣的,但却不孝敬亲娘,这不是来请二位舅舅去让二弟对娘好一些,最好能将娘接到他家伺候养老。」范前将话补完整。
黄大舅和黄二舅抽了口凉气,三角眼转了转沉思。
过了一会,黄大舅说道:「确实应当将你娘接过去伺候,孝道大于天!亏他还是个读书人。」
黄二舅接着道:「不光你娘,咱们这些做舅舅的也应当孝敬,老话说得好:娘亲舅大。
大哥,我们明日怕是要跟着前小子走一趟,去说道说道,让进小子知道他的错处。」
黄大舅应了声好。
范前低着的头嘴角上扬。
黄大舅黄二舅二人又细细的盘问了一番范进如今住的宅子有多大、田地有多少、粮食囤的多不、家里养了多少鸡鸭。
当听到占地二三亩十几间屋子的大宅子时两双眼睛放光。
又听到上百只鸡鸭,还有一头牛和一头驴,更是猛咽口水。
才两年多未去亲妹家,想不到外甥日子过的这般好了!
范前直说的口干舌燥,连杯水都没。
两个舅母也没说吃晚饭的事。
天黑了夜路不好走,自然得留宿,哪怕是暂住一晚,两个舅母也是你推我我推你,最后在柴房窝了一晚。
柴房里到处散发着腐烂霉味,又渴又饿,上身汗湿了几遍,脚上腿上全是泥浆的范前觉得这一晚太难熬了。
一夜醒了数回,好不容易熬到天亮的范前和黄大舅黄二舅一起往回赶。
想到今日有两个舅舅出面打头阵,范前心里就一阵窃喜。
他昨天的罪不会白受。
在这两个舅舅身上,谁都讨不到便宜去。
而被两个舅舅盯上,哪怕是锱铢必较的他娘也得甘拜下风被扒拉不少银钱去。
何况二弟一家。
一大早王桂芬赵兰收拾妥当就来到水清这边。
正好赶上水清家吃早饭。
山水村本村的人是不吃早饭的,他们一天两顿,只有农忙的时候才会改成三顿。
现在正值农闲,王桂芬赵兰委实没想到这茬。
水清昨夜滷了蛋今早配粥,见喊她们两人死活不同意一起吃,就用钵子装了六个,和茶水一起端出来。
加了热的滷蛋冒着腾腾热气,还发出阵阵香味,王桂芬和赵兰不自觉的吞咽口水。
不过还是推拒道:「我们不吃早饭也习惯了,不饿。」
「你们留着吃。」
鸡蛋属于金贵食物,家里做这个都是数着人头做,水清一下子拿出来六个,得有多少人吃不着。
她们是来说事的,不是来讨人嫌的。
「没事,你们也知道我家里鸡多蛋多,咱们边吃边聊。」水清放下,又转身进了厨房端了自己的粥出来。
村子里吃饭不讲究,端着碗能从村头窜到村尾,边吃边聊天不算失礼。
王桂芬和赵兰鸡叫就起来,洗衣裳餵鸡菜地里薅菜,家里家外已经做了不少活,说不饿是假的,肚子早就咕噜噜叫。
只是一直强忍着,此刻身侧滷蛋散发出阵阵香气,越忍那香味越往鼻子里钻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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