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想,要是他们在牛头镇,和清儿隔着这一片水流,该有多担心?
无论是他们担心清儿,还是清儿担心他们,总归是不安心。
自家倒是一家人在一起,可子谦这孩子却是和爹娘隔着山河湖水。
白子谦一整天脑子里都盘旋着昨夜的噩梦。
梦里爹爹被洪水冲下马,在水里浮浮沉沉发不出声音,到处都是汪洋洪水,没有人施救,也没有东西可以攀附。
梦里的他看着爹爹渐渐沉入水底,没了声息。
浑身颤抖了下,他不安的呢喃:「不知道爹爹还能不能来看我。」
他,还能不能看到爹爹。
有一瞬间,他觉得爹爹有他这样的孩儿,很吃亏。
他没法给他长脸,也没有让他省心,甚至一直在让他操心。
但爹爹想的是替他筹谋算计,给他铺路,让他往后一片坦途。
胡母连忙制止:「快呸呸几声,不吉利的话不能说!」
白子谦以往对这些一向嗤之以鼻,此刻却乖巧的照做,生怕有一点不到位应验了。
水清看着魂不守舍的白子谦,猜测:「这是做噩梦了?」
白子谦嗯了声。
「没事,梦是反的。」水清装作很懂的样子说道。
不管白满善那边怎么样,这边白子谦也帮不上忙,养好身体等洪水退去才能回南都。
白子谦猛然抬头,看向水清,怔怔的认真问道:「真的?」
水清很肯定的点头:「比真金白银还真!放心好了,为人父母最放心不下孩子,为了孩子他们也会在一线生机中努力求生!」
说完的水清意识到旁边还有个招弟。
怕招弟难受,她看向身侧的招弟正准备补充解释几句,没想到招弟这孩子委实通透,反而朝着她小小声低语:「婶子我明白的,不用顾忌我。」
人与人之间不同,父母和父母之间也不同。
而她的爹娘,只是不爱她。
白子谦看向水清,纷乱的心稍稍好过了一些。
他又看了一圈圆桌旁关心他的人,扯出一抹笑,说给他们听更是说给自己听:「梦是反的,我爹会没事的。」
等洪水退去,他要去南都,见爹娘!
翌日
暴雨已经连下三天两夜了。
不知是昨日沿着河岸建起的堤坝起了效果,还是沿途疏通河道起的效果,洪水没有往山水村漫延,而是顺着河道往下。
洪水一道道的撞击在装着泥土的鼓囊囊麻袋上,拍出污浊的水花。
站在麻袋垒成的堤坝上,入目所及一片汪洋洪水,看不到哪是良田,哪是湖泊道路。
「啊啊啊!」
「人人人!」
正接过麻袋往上垒的范大柱范二柱惊叫着后退。
许老三打趣:「人啥人?这不都是人嘛。」
堤坝上的范大柱脸色已然变了,惨白无比,手指向水岸,哆哆嗦嗦的道:「不是、是尸体!」
许老三等人的脸色也变了。
一群人中,丁叔的年岁最长,常年採药的他身手灵活胆子也大,当即说道:「我上去看看!」
堤坝上的范大柱两人立即跳了下来,换人上。
丁叔看向洪水中的人,面朝下,怪不得说是尸体,无论是谁,面朝下趴在水中,都不可能存活。
那人一身衣料尚好,估摸是不小心掉入水中。
「丁叔,这人是淹死的不?」王狗剩抹了把脸上的水询问。
张金牛呆呆的道:「要不要挖个坑埋了?」
他想的简单,人,总得入土为安。
吴老七想的是现实:「这要是洪水过了,官衙过来询问咋办?
咱们把人埋了,尸体到时候腐烂了,也没法说清楚啊。」
其他人议论纷纷:「这才第几天啊,怎么尸体都能飘咱们这儿来?」
「后面不会还有吧?」
「老天,这场水患,多少人受灾啊。」
这几日,他们又是挖沟又是装土,还要建堤坝挡洪水,本来怨声载道,哀声连连。
看到死人的这一刻,突然觉得他们受的这些不算什么了。
活着,一家人齐齐整整的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丁叔,咱们咋办?」所有人本能的看向他们之中胆子最大的人,等他拿主意。
丁叔望了望一望无际的水面,略微沉吟,咬牙道:「不能葬在咱们村!
后面不知道还有没有、有多少,外面的情况咱们一无所知,水灾过后极容易瘟疫,咱们得注意!」
听到瘟疫,聚集在一起的汉子们张了张嘴,双眼圆睁。
之前他们见过最多也就是谁家婆媳吵架了、夫妇打架了,再严重的话也只是村子里老死的人,这两日暴雨淹村,又亲眼瞧见…
瘟疫?
丁叔整日和药材打交道,算的上半个赤脚郎中,他比他们见多识广,况且这种事他也不会乱开玩笑。
本来挡住洪水的喜悦,此刻又重新笼罩一层阴云。
第163章 回报
白满善一直以为他必死无疑。
真的。
他不会水,离山脉又太远,马匹还被沖跑了,滔天的洪水中,他不死谁死?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也可以说是好人有好报,他没想到洪水来临前他本能的沖向那个村子叫喊,救的却是自己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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