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年问:「你……为什么不愿意敞开心扉交朋友呢?是因为学校的流言蜚语吗?」
「……」
「那些流言蜚语已经传到你耳朵里了?」
沐年结巴道:「……就..偶然听说的。」
白时浸问:「野种之类的流言蜚语吗?」
沐年觉得这个词就非常恶劣,形容白时浸这样一个好孩子身上,让他十分不舒服。
「别听那些,」沐年说,「我是不会相信的。」
白时浸沉默了一会,道:「如果是真的呢?」
「……什么?」
白时浸脆弱地撩起眼皮,说:「我的确是私,是我妈,和一个已婚男人生下来的。」
沐年呆滞着,不知道现在该摆出什么表情才不会伤害到白时浸。
如果是这样,那……
沐年问:「所以,段经元是?」
「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
沐年恍然大悟,怪不得白时浸能让段经元削投资。
可……段经元一个正妻所生的孩子,竟然会听白时浸一个私生子的话吗?
沐年觉得有隐情,问:「你妈妈,是不是有苦衷?」
白时浸顿住。
他以前是有朋友的。
那时候他没有这么不爱说话,和普通孩子一样,会笑会闹。
他觉得朋友之间要坦诚相待,所以当他们问:「时浸,为什么从来没见过你的爸爸妈妈呢?」
白时浸就会傻傻地告诉他们:「我妈妈很忙,爸爸有自己的家庭。」
他觉得自己是可怜的。
因为母亲工作的原因,对外都说她是单身,单身的女人,怎么会有孩子呢?
父亲那边就更不用说了,段氏集团的董事长,怎么能有私生子,有私生子对他来说是对婚姻不忠的黑点。
在父母眼里,他是需要被藏起来的。
如果可以选择,他也不愿意做私生子。但命运不能选择,他难道不可怜吗?
白时浸没想让朋友们安慰他,他们问,他就诚实地答。
然后第二天,全班知道了。
第三天,全校知道了。
所有人都对他指指点点,曾经喜欢他的老师也用有色眼镜看待他,就算他学习成绩一直保持全年级第一,他的位置永远都是最后一排的角落。
他们辱骂他的母亲,说她是贱货,不检点。
「怪不得他长得那么好看,因为他妈妈是破坏别人感情的小三。」
「我妈说了,小三都长得很漂亮,所以才能勾引到男人。」
「那他一定是遗传了他妈,长相遗传,品行肯定也遗传。」
越来越多不实的话飘进白时浸的耳朵里。
曾经的好朋友见他就躲,说和他做朋友感到丢人。
白时浸的人生中是没有善意的。
所以后来,他封闭自己,将自己这颗心埋葬,不让任何人发现。
直到沐年的出现。
那天他被雨浇灌了,是沐年递给他一把伞。
沐年是第一个问他:「你妈妈,是不是有苦衷?」
所有人都用恶意的目光看他,只有沐年的双眸仍旧澄澈。
白时浸鼻子一酸,道:「我妈妈没有错,她只是太相信男人了。」
沐年小心翼翼地问:「我能听一个前因后果吗?」
白时浸想了一会,微微点头。
「她和段和至是在舞会上认识的,揽腰摸肩跳了舞后便分不开了,热恋三个月后,段和至消失了。」
沐年皱起眉。
「我妈妈找不到他,因为他连名字都是假的,但她仍觉得他有苦衷,一直在原地等他。这一等,等了七年。」
「段和至再次出现,七年过去了,他找到我妈,用很荒谬的理由解释了这七年都在干什么,我妈当然不信他的说辞,但段和至说了一句话,让她卸下了所有的怀疑。」
「我这七年,每天都在想你。」
「段和至拿出一箱子信封,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有多少封,他说,这是他想念我妈时所写下的。」
「靠着一箱书信,凭藉一句话,打动了她。」
「再后来,便有了我,当段经元的母亲找上门的那一刻,我妈才知道段和至那七年都干了什么。」
「他结婚,生了个孩子。」
沐年唏嘘,脸凝到了一起。
他一个旁观者都如此痛心难受,白时浸的母亲该有多崩溃多窒息。
「我妈妈性格很要强,她受不了自己是第三者,烧了信,跟段和至分开了。」
「那时候她哭着问我要跟谁走,并且说的很明白,跟段和至能有出息,跟她可能会很辛苦。」
「我就觉得,段和至有段经元和老婆,但妈妈只有我了。」
「就毫不犹豫的,跟她走了。」
白时浸说到这里,哽咽了下,「但现在想想,我其实是妈妈的累赘。」
「不许胡说。」沐年胸口发闷,道,「你这么优秀,应该是妈妈的骄傲才对。」
沐年抬起冰凉的指尖,用指腹擦掉白时浸藏在眼眶即将掉下来的眼泪,「白时浸没错,白时浸的妈妈也没错。」
眼泪熘进沐年的手心,白时浸偏过脸去,不想被沐年看到自己这副模样。
沐年知道这个年纪的孩子自尊心很重,他将包里的纸塞进白时浸的手心,道:「我去窗边吹吹风,你乖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