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正根据江扶风得来的名单挨个检测着,一道说着时,忽顿了顿,【咦,宿主,我检测到这个人还不错。此人是知府门客,名为沈故,楚州人。能查甚微之处,亦通百家书文,偶有为知府谏策,知府採纳后都颇有成效。沈故前些年本欲科考却遭丁忧,如今仍是服丧的第三年。】
江扶风指尖缓缓划过那密信上的人名,喃喃道:「沈故……」
【我这里还检测到沈故有一缺陷,是影响他入仕之点。他为人偏利己主义,这点和陆悯思有些相似,但又有所不同。】系统说道。
楚州,天色昏昏,黑云欲倾,时有银白细桠闪过,更添阴沉。闷雷隐隐传声,空中尽是湿漉漉的雨水之气,黏腻着匆匆而避的行人衣衫。
柳臣独身立于江畔,若有所思地望着岸处。
「大人,瞧这天,又要下雨了,您还不赶紧回去吗?要是淋湿了身,虽是这初夏时候算不上冻人,也容易生病的。」
一老叟撑着渔船从江心徐徐摇桨而来,远远地唤着静立一边的柳臣。
柳臣虽是才至楚州无几日,却是整日奔波于百姓之中。他本就生性温和,平易近人,是以多数和他打过照面的百姓,皆对这位从京中而来的状元郎有着不少好感。
老叟熟练地将渔船停泊在岸处,晦暗的天光一併摇着江面晃动的轻波。
柳臣垂眸看着那水边的泥沙,又瞄着欲雨的天际,「老伯,你们这里下了多久的雨了?」
老叟固定着绳,转身望着初来乍到的通判,耐心答道:「今年的雨才刚开始下嘞,按往年老天爷的习惯,都是会下月余的。老头子我年轻的时候,每到此时就会遭水患,淹了好多庄稼不说,运道不好的时候连房子都没得住哩!」
随后他抓起蓑衣,满面皱纹挤出笑容,尤为欣慰地望着身前连绵不绝的江水,「幸好后来朝廷派人修了河堤,我们才有了现在这样吃饱穿暖的日子。」
「你们都是打渔为生吗?」柳臣又问。
老叟笑吟吟道:「我们老小几代人都是在江边长大的,生来就通水性,可不就打渔为生嘛!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一条大江啊,就可以养活我们数十户人了。」
随后老叟提着渔网归去,柳臣却迟迟杵在江边未动,他蹲下身迳自搓捻着江边泥土,正欲再步近一分时,身后却传来一声喝止。
「别靠近那里——」
柳臣起身望向来人,只见一瘦削男子疾步而来,由着野风吹动着宽大袖袍。紧接着滚滚雷声大作,电闪之间急雨骤至,顷刻淋湿了江边的两道身影。
雨雾磅礴,柳臣认出了来人的影子,「沈故?」
而沈故声嘶力竭地朝柳臣高呼道:「你快离开此地,危险!」
柳臣眸底掠过一抹暗沉之色,他皱起眉,抬手指着江边,「你知道这里的河堤已濒临崩溃?为何不早日封锁?这雨一下,河堤一旦坍塌,下游不知多少人会遭殃!」
沈故捏紧了拳,「我没有比你早知道多少,而且眼下怕是已经来不及了。」
柳臣只觉扑在身上的雨水格外寒凉,他盯着沈故默声半刻,随后头也不回地沿着江水往下步去。
沈故顿在原地,蓦地问道:「柳通判,你去哪里?」
柳臣平静的声线从潇潇之中传来,「我去遣散百姓。此时回到官府调动官兵,另行请命更是来不及。」
沈故瞳孔一缩,吼声道:「你不要命了?!」
「沈故,你对这里比我熟悉得多,更是知晓河堤坍塌之时的大概范围。但毕竟这是铤而走险之事,我不勉强于你。」
柳臣说着,他的身形亦越发的远,不多时便化作了无休的灰濛雨色。
沈故咬了咬牙,他侧过头瞄了眼安然无恙的河堤,旋即闭上了眼。而后他抿着唇,抹了抹面上的雨水,毅然决然地朝柳臣所行相反方向离去。
「大家快离开,往上游走!河堤快要坍塌了!」
屋檐相接之处,柳臣挨家挨户地敲门提醒着,起初他一人的嗓音很快便被淹没在嘈切的雨声里,回应寥寥。
冰凉的雨水浸满身,让他几近失去了知觉,且他的嗓音已哑,喉咙犹如火灼一般。他只是俯下身拧着衣衫处的积水,迈着沉重的步伐,仍行于湿滑的巷陌之中。
「柳大人?您怎么淋成这样了,快来我家避避雨。」一开门的妇人讶于柳臣此等狼狈模样,说着便要将柳臣往里邀。
「刘大娘,快带着你的丈夫孩子离开这里,前面的河堤要被雨水冲垮了,届时江水倒灌,大家都要遭殃。」
柳臣面色俨然地说着,便见妇人神色惊慌,「别害怕,河堤尚未坍塌,你们只需往西北地势高处走,赶紧离开便行。」
妇人连忙招呼着家人出门,又沿途叫离着街坊邻里。有了一处的逃离,接下来如风吹草叶般一户接连一户地离开着所居之处。
「轰——」
淅淅沥沥之间,远处传来的巨响让城中所有人为之侧目。
此前柳臣所在的河堤处,坍塌的泥土搅着汹涌的江水,与着急切的雨一併席捲了江畔,其不可挡之势欲吞江天,掀起狂澜。
接着洪流冲破堤口,霎时便淹没近处的房屋。一时惊叫声,哭喊声,房屋被摧毁之声,夹杂着雨点啪嗒拍打的声响,并数混着,震耳欲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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