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无缘无故,一个住城东的贫民窟,一个在城西的宅邸住着,二者相差甚远,怎么就想着去相帮呢?】系统再问。
江扶风沉吟半晌,「老妇断没有可能拖着病体去城西与谢青有所交集,更何况,谢青素日里也不与这类阶层的百姓来往。他们之间有关联的部分,只能是已去世的吏部官员。」
适逢门外踏过水凼的脚步声而来,江扶风便听闻程遂安遥遥说着,「少主,我打听到一个事。」
「什么事?」江扶风回身看向他。
「昨夜我在酒肆喝酒,遇到了衙门里的一个差役。那差役大哥许是喝多了,认错了人,和我一口一个兄弟地叫唤着喝了好久,还同我说道了他近来心事。」
程遂安抹了抹面上的雨水,挽着半湿的袖口,「他说前些日,有一夜雨下得比较大,正逢他当值,因衣衫单薄经不住冷,便偷偷喝了酒暖身。」
他续道:「但后半夜却有一书生跑来,说要检举有人贿赂吏部官员买得春闱试题,那差役本就有些喝多了,先是被那书生的面貌吓到了几分,又以为是书生故意闹事,便几句训斥之下把他赶走了。」
江扶风倚着下巴若有所思地望着程遂安,思忖间得出结论:「那书生正是李成书吧?」
程遂安捣蒜般点着头,「是的。所以李成书如今在狱中,差役回想起那夜之事,觉得心头有愧,便夜夜在酒肆买醉。」
「那我明白了。」
江扶风眸里略过一丝明光,她细述着所得,「李成书此前并不承认自己贿赂了吏部官员,是因为他的那份试题本就是无意中得到的,且他发现了春闱试题泄露此事。但无凭无据,只有一份差役不知真假的试题去衙门检举,他检举不成,便剑走偏锋,为着春闱公平,抄录了许多份春闱试题分发至城中书生。」
「那少主如今想怎么做?真正贿赂吏部官员买题的人,并不知晓啊。」程遂安问道。
江扶风垂眸瞥了眼名单,「我现在有一个怀疑对象,暂时只生了一计。但此招管不管用,且看今晚了。」
入夜。雨初歇,簌簌风起,吹落残花无数。
谢宅一厢房内,一男子正挑灯夜看,昏昏的烛火映着案上的书页。离春闱已是只有两日,谢青仍焚膏继晷坐于案前,他不时提笔圈画着,又不时咬着笔桿,默看着其上文字。
忽而风生,烛影寂灭。
谢青张皇站起,茫然地望着陷入了黑暗的周处。而朦胧夜色里,除了被疏狂的夜风吹得作响的窗扇,再无其他。
谢青缓了口气,于暗色里摸索着烛台,却是在猛地触及了一冰凉似是活体柔软的物什,他当即整个人惊得往后缩去。
而后他慌乱之中找着了火摺子,哆嗦着双手,好一会儿才将其点燃。霎时视野复明,谢青壮着胆子慢慢移近方才所摸之处。他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探去,却见那案上放置的,不过是一块浸湿的毛巾。
屋外似是又有雨至,淅淅沥沥的声响让谢青安渐渐回了魂。他长舒着气,起身将半阖的窗关好,那窗柩处已是湿润一片,连着将他袖口亦沾湿了好许。随后谢青耷着有些睏倦的双眼,步近案处欲收拾后歇息。
而谢青拿着火摺子,正欲点燃烛台之时,晃眼间却见自己手与衣袖处,尽是鲜红的血色,似乎还有着腥甜的味道。他疑惑地抬起手,寻着自己手边伤处之时,捏着的火摺子不慎从他手里滑落。
他蹲下身欲拾起火摺子,却陡然见着火光照明之处,一老妇蜷缩于案下,面色灰白似死人,七窍血流不止,神色狠戾地对谢青一瞪。
旋即谢青瞳孔骤缩,他张大了嘴余欲尖叫间已是失声,随后他两腿一软,直直往后倒去,却又挣扎着爬起身往外逃。
「砰——」
窗扇乍然被打开,瓢泼的雨携风灌入屋内,谢青见得其间依稀混着点点血痕,他本就因惊惧而凌乱不堪的步子顿时在这湿滑中摔倒在了地面。
「不是我检举的你的儿子……和我没有关系,和我没关系!我遵照他的交代,给你送药了的……你死了,不不,不要怨我,不要怨我……」
谢青被逼到墙角里,见着缓步佝偻着腰走来的老妇,嘶哑着哭腔说着。
其间一股骚臭味和着雨腥之气而来,便见谢青衣摆处已是迅速染湿了一滩,竟是被吓得尿了。
「你拿钱贿赂我儿子……就已是害了我一家。」江扶风扮着老妇,她刻意压着嗓音,慢悠悠地拖长了语调,一步一顿地来到了谢青身前。
「我我,我也是走投无路,秋试榜单里,我本就排名掉尾……我怕春闱,我谢家脱不了商籍,这才行了此事……我没有想过要害你们,我没有存过害人之心!」谢青颤抖着声线解释着,随后竟是惊吓过度而晕了过去。
江扶风步至其前,抬手把伪装的面皮与假发一摘,回头望向窗外,「出来吧,这事已是差不多了解来龙去脉了。」
只见程遂安带着差役从窗处翻了进来,望着昏迷的谢青,摇了摇头,「都已是入春闱了,说明是尚有实力读书人,何必动这些歪心思?」
江扶风却是丝毫不怜惜此等之人,「总想着动用心思来走捷径,即使将来为官,怕也不会设身处地为老百姓们着想。」
两日后,春闱。
天色熹微,考场前已是拥满了一众书生,正纷纷议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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